《傲世双骄,一妃连城》 老文推荐 老文推荐: 旧文《残王废后,倾世名相》全本大结局 她恣意潇洒、亦正亦邪,腹黑如狐,身为国际顶级特工,却遇到人生一大杯具 ——魂穿异世,却木有现代记忆,一道圣旨,满门被斩,后位被废,中毒身死。 特么地,姐就真这么杯具么? 再入异世 欠她的,她不仅要连本带利地讨回,且十倍百倍还之! 虐渣男、虐渣女,狠辣出击,绝不手软! 揭阴谋、上朝堂,她女扮男装,雌雄难辩。 设巧计,除歼佞,舌灿莲花辩群臣,助他国力昌盛,免遭他国侵犯,万千风华绽放,名动天下的少年丞相,说的就是她! 他堂堂王爷,本温润如玉,却因她,变得残忍嗜血、冷酷无情…… 宴会上,倾城歌、绝世舞,不为他人,仅为他! 沙场前,琴声起、袍袖挥,哀嚎遍野,他说:“整个天下不及她!“ 且看爱与恨、生与死、天下与人心,在重入异世、风华绝代的她,及深爱她的他的指尖,会翻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并看他们间的旷世情缘,如何在这异世开花结果! ———————————————————————————————— 《盛*无双,傲世狂妃》15年言情小说大赛季军 她,商界女王,黑白通吃,做事果决,睿智深沉,风华绝世,因歼人谋害,再次睁眼,变成了侯府貌美残缺,一无是处地她。 岂料,她并非市井传言那般不堪…… 收敛锋芒,不是姑奶奶的作风。 废物残缺配呆傻弱智,好!姑奶奶接着! 没娘疼,没爹爱,庶母刁钻刻薄,庶妹绵里藏针,姑奶奶睚眦必报,乃们等着接招! 痴傻夫君,亦是没娘疼,没爹爱,兄弟欺辱,下人怠慢的天涯同路人。 不怕!娘子至此护着你! 弃我者,必将虐你悔得肠子青。 欺我夫着,十倍百倍返还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绝不手软! 智谋百出,光华流转,且看姑奶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运我傻夫,谋一世繁华。 他,装傻扮痴扮弱智,仅是他遮掩锋芒的表象;实则,他腹黑狠辣,掌控人心,运筹帷幄无人能及。 她*他护他,他亦如此;她欺他怒他,他甘之如饴! ——————————————————————————————————— 《下堂妻休夫莫商量》 前世,丈夫*,致她意外穿越。 今生,一睁开眼,悲催得知,她是下堂妻一枚,还外挂个不被相公承认的拖油瓶。 某女郁闷,无语望天 两世的老公,竟然一个姓,这是巧合,还是其他? 小妾,表妹,恶婆婆 想赶尽杀绝她这个下堂妇。哼!姐不是良善,出手必秒杀! 前世今生+天定良缘+斗智斗勇=好戏上演 第001章 :舍命相护 夜风寒凉,空气中血气弥漫。 顾连城纤细的的身形,纵驰如飞,挑劈砍刺,手起刀落间,围攻他们姐弟三人的黑衣刺客,便一个接一个个倒下。 “没想到啊,宁远侯府默默无闻的二小姐,还有一身不错的功夫。”一名黑衣刺客提剑逼上前,目光阴狠异常:“可这又能怎样?今个将是你们一家的忌日,若是不想像你母亲,长姐那样屈辱而死,就亲手了结掉你姐弟三人,否则,我只好代劳了!” 护着三妹和幼弟,顾连城慢慢后退着。 但她知晓他们已退无可退。 ——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是谁指使你们的?”凝视着逼近自己姐弟三人的黑衣刺客,她眸中充满滔天恨意。 那黑衣刺客大笑一声,“你觉得你问,我就会说吗?” 半山腰上的白云寺,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为杀我全家,你们连寺中的僧侣和其他香客也不放过,记住,只要我今天不死,一定会找你们讨回这笔血债!” 随着她音落,那黑衣刺客阴狠的目光一闪,当即跃起,手中利剑如闪电般向她刺去。 顾连城见状,倏然转身,抱起三妹和幼弟,“不怕,二姐会保护你们!”低语一句,她凌空而起,跃向深渊。 已经深受重伤的她,在落入深渊的瞬间,还是被黑衣刺客的剑锋刺中。 痛,钻心的痛侵袭着她的每根神经末梢。 “不怕,二姐一定会保你们平安……”素色的衣裙逆风乱舞,顾连城脚蹬崖壁,身形在空中一转,霎时,她背部朝下,唇角溢出微微的笑容,眸光柔和注视着怀中的三妹:“宁儿,要活着,一定要活着,照顾好骏儿!” 或许是担心自己凶多吉少,她才会对三妹有如此嘱托。 二十一世纪,东南亚一热带雨林中。 连城清冷而镇静的声音扬起:“大家都撤出来了吗?” 其中一名队员道:“回头,除过杰克和老k,其余人都已归队。” 犀利的眸子从眼前的六名队员身上扫过,连城命令道:“你们上机等候,我去接应他们。”不待语落,只见她身形一闪,瞬间失去踪影。 每次做任务,九人出发,九人归队,且回回干得漂亮,从无败绩。 她是代号“猎豹”雇佣兵团的老大,也是这支队伍中唯一的女人。 但她有着最强的大脑,以及最彪悍的身手。 因此,她和她的“猎豹”是雇佣兵界的no.1。 杰克,老k是她的下属,更是她的朋友,就算她有事,也不能让他们遇险。 准确些说,“猎豹”中的每个成员,彼此间都是朋友,且是无话不说,可将彼此性命交付给对方的铁哥们。 他们并肩作战,是一个坚不可摧的整体。 零星的枪声传入连城耳里。 她秀美微蹙,身形如猎豹般穿梭在丛林中。 题外话: 宝贝们记得点击收藏哈! 第002章 :这是命令 此次的任务,是端掉一个毒枭窝点。 而这个窝点在东南亚一带,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按着周密的部署,只要是窝点内会飞的,能动的,全已被他们一网打尽。 这时却又响起突兀的枪声,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亦或是…… “头,头,我和杰克在这里。”老k是英国人,一看到连城,眼里流露出惊喜之色,他的中文讲得并不好。 然,无论是他,还是其他几个别的国籍的队员,在面对连城时,都会主动用中文与其进行交流。 他们敬服这个东方女子,打心底敬服! 只因她有那个资本,让他们几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甘愿唯她马首是瞻。 “杰克受伤了。”借着月色,看到杰克左膝,左臂上血流不止,连城身上的杀气骤时爆溢:“兄弟们都在机上等着呢,你扶着杰克快撤,我来掩护你们!”目光落在老k身上,她沉声命令。 “不行!”老k和杰克同声拒绝,老k道:“追我们的人是不多,可个个不是善茬……” 截断他的话,连城倾城绝色的脸上,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是命令!”夜风吹拂,扬起她的黑发,周身爆溢出的杀气更为浓郁,那一双幽深如潭,让人不敢谛视的黑眸,盯视着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一眨不眨。 “是。” 老k应声,干脆背起杰克,朝丛林外疾步奔去。 作为“猎豹”成员,对于头的命令,只有无条件服从,绝不容有半点质疑。 “追,抓活的……” 闻听此言,连城扬眉傲然一笑,清冽而自信的声音扬起,“人就在这里,有本事就来抓啊!”抓活的?她要他们全部到阎罗府报到! 语落,她迅速窜至一棵粗壮的树木后,修长的手随之掏出腰间的最新型hk。 就在这时,一道森冷至极的寒芒,以闪电之势从她的侧方迅速袭来,目标是她的脖颈。 连城反应迅速,身形蓦地下蹲,接着翻身倒地,向后滚出数米远,险险躲过那袭向自己的子弹。 原来刚才所谓的抓活的,是在诈她呢! 心中嗤笑一声,她瞅准出现在视野中的五名毒贩,以敏锐的观察力,迅捷的身手,扣动扳机,连续发出五颗子弹。 命中率百发百中。 “记住,灭你们的是猎豹。”红唇微启,连城轻溢出一句,收起hk,转身正要离去,身后却传来一丝轻微的声响,回过头,她嘴角一撇:“我怎就忘了,世上不是所有人的心脏都长在左边。”说着,hk再次出手,直接射中那正准备向他扣动扳机的毒贩眉心。 脑浆迸裂,周围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腥之气。 “看来,爆头还是保险些。”打了个响指,她疾速出丛林,看到队友们聚在机舱门口向她招手,这心情一爽,脚下步子更加飞快,可就在这时,也不知是她命背,还是她好运走到尽头,竟然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给绊倒在地。 没等她爬起,只听“轰!”一声爆响,人向空中高高飞起,“草泥马,这又不是地雷战,为毛会有这一出!”这是她嘴里吐出的最后一句话语。 “头……” 题外话: 求收藏!求推荐!求留言!亲们别吝啬,多多支持咱的新文,轩会努力更新,来回报各位滴! 第003章 :为何遮掩 时值冬末,窗外落雪纷飞,这应该是今年下的最后一场雪了。 顾宁坐在*边,握着二姐的手低声啜泣:“二姐,二姐,你已经睡了好久,快些醒来好不好?” 她好怕,好怕二姐就这么一直沉睡下去。 娘和长姐受辱惨死,爹又战死沙场,大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夕间,宁远侯府仅剩下他们姐弟三人。 年幼的小弟由于受惊过度,自那血染之夜后,再没开口说话。 怎么办? 如果二姐也没了,她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我好怕,二姐,我好怕……”到嘴边的话,顾宁不敢往下说,她怕那些话语会变成现实。 泪水滴滴掉落,她咬了咬唇,良久,哽咽道:“骏儿不说话了,他每天蜷缩在墙角,一句话都不和我说,二姐,你醒醒,你醒醒啊!三年了,你躺在这张*上,已睡了三年多,若是再不醒来,洛公子说,说……” 止住话语,顾宁转头,含泪的眸子落在一旁躲在桌下的幼弟身上,招手轻唤:“骏儿,过来,到三姐身边来,咱们一起唤二姐醒来好不好?二姐以前可是最疼你了!”这三年来,她心里很痛,可在面对幼弟时,她会每每平复好情绪,强挤出笑颜才与其说话。 回应她的除过一双发怔胆怯的眸子,就剩下一室静默。 连城狠狠一颤,醒了过来。 疼,全身各处都疼。 她不是被炸飞了吗,怎还会有只觉? 还有,为何好多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排山倒海般涌入她脑中? 紧接着,滔天恨意,极致悲痛注满她心房。 既然你不似外界传言那般不堪,为何遮掩? ——顾连城。 “宁儿……”稍梳理好思绪,连城嘴里发出细微而沙哑的声音。 看来她的命还不是很背,否则,也不会有重活一世的机会。 顾宁一怔,转瞬喜极而泣:“二姐,二姐,你醒了是不是?是不是你在唤我?”二姐醒了,刚才传入耳里的声音,是二姐发出来的,一定是她发出来的! 二姐不是哑巴,她也不是傻子,她只是不喜说话,不愿出门而已。 她会武功,而且在生死一线间,舍命护她和骏儿周全。 “宁儿,骏儿……骏儿可好……”缓缓睁开双眼,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身体受到重创之故,连城忽然呼吸急促,眼瞳紧缩,额上冷汗如雨而下。 与她说话的是三妹,是小她两岁的三妹,闺名叫顾宁。 “二姐,骏儿,骏儿他好着呢!”抹去脸上的泪水,顾宁微笑着道。 醒转之前,连城隐约间有听到顾宁说的话,此刻听其这么说,她只是轻轻扯了下唇角,并未拆穿小姑娘善意的谎言。 “扶我起来。”眸眼微闭片刻,她看着顾宁,眸光柔和,语声轻柔说了一句。 “哦。”扶她坐起,顾宁眼里的泪水再次簌簌落下:“二姐,我们该怎么办?爹和娘都死了,大姐也死了,大哥生死不明,我们该怎么办啊?” 第004章 :担起责任 抬眼打量室内,入目全是竹制品。 墙壁,桌椅,日常生活用具,及她此刻坐着的*,无一不是竹子制作而成。 “骏儿。”当连城的目光凝聚在躲在桌子底下,那个小小的身影上时,眸色变了又变:“骏儿,来,到二姐身边来。”她语声沙哑,但出口之语却尤为温柔。 “二姐,没用的,没用的……”顾宁捂住嘴直摇头:“骏儿他……” 目光由顾骏身上挪开,“吱”一声,连城抬手推开身旁的窗户,“二姐,你这才刚醒转,身子弱,吹不得风的。”忍住泪水滴落,顾宁放下手,劝说连城关上窗。 “无碍。”沙哑的声音自唇中溢出,连城怔怔地注视着窗外。 腊梅花开,白雪皑皑。 忽然,她眼前好似出现一片火海,耳边也似乎响起“噼噼啪啪”的声响,以及女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那声音里含着无边的痛和恨。 火焰翻腾,滚滚浓烟飘满了整个半山腰。 凄厉的哭声越来越小,渐渐转为虚无。 “妄想,他们妄想灭宁远侯府!”此刻,她已是顾连城,那么她就有责任替其惨死的家人报仇,更尽所能地保护三妹和幼弟在未来不受到伤害。 阴谋,亲人之死,这里面绝对有着大阴谋。 可眼下,她不知那阴谋是什么? 更不知顾连城为何要瞒着家人,掩盖自己懂武功这个事实。 “二姐!” 顾宁抱住连城的胳膊,伤心地痛哭出声。 不知何时,落雪已停,暖阳照耀,透窗而入。 室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轻微的风儿吹拂,淡淡梅香扑鼻,连城将手伸出窗外,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轻语道:“宁儿别怕,二姐会保护你和骏儿,会为咱们惨死的家人报仇!” “二姐……”顾宁压制住心底的悲痛,顺着连城的目光看向窗外。 腊梅花开得极盛,但她没有丝毫心情欣赏这景致,她相信二姐这一刻与她一样,心神亦没在那盛开的腊梅花上。 连城将头倚在窗边,暖阳洒在她仅算得上清秀的脸上,仿若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只是她脸色苍白,两颊消瘦,眼窝也有些下陷,明显是久病所致。 良久,她问顾宁:“这是哪里?” 顾宁道:“落英谷,这里是落英谷,三年前那晚……” “落英谷,三年,洛公子主仆救了我们?”目光挪转,连城神色浅淡看向顾宁。 点点头,顾宁又道:“林叔每逢到山外采办,都会带京中的消息回来,他说,说皇上给了五年时间,五年内,如果大哥,或者骏儿,有一幸存,都可继承爹的爵位。要不然,就由二叔正式袭爵。这么安排,全是皇上对咱们宁远侯府的恩泽。” “爵位是爹用功勋换来的,别人没资格承袭。”合上窗户,连城眸色冷凝,一字字道。 “嗯。”顾宁鼻头一酸,眼里的泪禁不住又往下落。 连城垂下眼帘,轻声道:“我只是身子有些虚,没其他大碍,你去看顾骏儿吧。” 题外话: 宝贝们记得收藏、留言、推荐支持轩轩哦!么么哒。。。 第005章 :公子仁心 “那二姐再躺会。”说着,顾宁帮衬连城躺回枕上。 距离竹楼不远处的梅林里,一身形颀长,周身都罩在白色狐裘下的男子,倚着一颗梅树,似是想着心事,又似是在静静地欣赏着落梅纷飞。 在他身后站着一身穿墨色长衫,体格健壮的中年汉子。 这二人就是顾宁口中说的洛公子主仆。 “咳咳咳……”听到自家公子连声咳嗽,林叔眼里闪过一丝疼惜,道:“公子,今个虽然风不大,可你在这梅林中时间久了,免不得会着凉。” 摆摆手,一道清润,听着极为温和的优雅男声扬起:“我这身体你是知道的,着凉与否并无甚影响。”轻叹口气,他又低喃一句:“同样是天天吃药。”二十出头的年纪,脸色白得有些吓人,平日里但凡面对外人,这位洛公子都会戴上一副精致的银质面具。 如此做,不是他装酷,玩神秘感。 而是,他不想自己的脸色吓到别人。 然,他哪知,除过脸色煞白无血色外,他的颜值绝对算得上极品。 “公子,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林叔眼里的疼惜之色更为浓郁,道:“老爷和夫人这些年没少为你寻找药方。” “药方?论医术,这天下恐怕没几人能及我,我这病就这样了,过一日算一日吧!”久病成医,否则,他也不会在三年前救下那姐弟三人,沉默片刻,清润中不失温和,且优雅至极的男声又扬起:“爹传书让我回去,顾家三姐弟就交给你照顾了,如果顾二姑娘终没挺过去,你就送顾三姑娘和她的幼弟回到京城,然后再……” 不待他说完,林叔截断他的话:“公子不可,三年前咱们救下那顾家三姐弟,已算是他们的造化,若是为照顾他们,而让公子一个人返回故里,我实在放心不下。” “林叔,我功夫虽不怎么样,可我的轻功却极好,独自回去不会出什么事的。反倒是那顾二姑娘,我昨日为她把脉,感觉到她的脉息已近乎探不到,若是不能出现奇迹,她恐怕这一两日就去了。” “那是她的命。”林叔面上没丝毫表情。 “别这么说。”轻咳了两声,洛公子接道:“林叔,你过去看看吧,若是顾二姑娘……” “好,我这就去。”林叔揖手一礼,接着双脚轻轻一跺,凌空而起,飘向竹楼。 片刻,他便返回梅林。 “公子,顾二姑娘醒了!”奇迹,在顾二姑娘身上真出现了奇迹,否则,一个已近乎没有脉息之人,怎会过了*,就自行醒转过来,林叔站在自家公子身后,揖手如实禀道。 “这就好。”清润的声音扬起,洛公子缓步走向梅林外:“记住我说的话,待顾二姑娘养好伤,送他们姐弟三人回到京城,你再动身回故里。” 林叔跟在他身后,嘴角噏动,嗫嚅道:“那咱们以后还来这儿吗?” “怕是没机会了!” 题外话: 收藏,留言,推荐多多,轩轩会加大力度更新哦。。。 第006章 :疑云连连 “那竹楼里那些医书和古籍,我到时可要一起带回?” “不用。”停下脚步,转身对林叔又交代了几句,那周身罩在雪白狐裘下的颀长身影,提起轻功,倏然消失不见。 三日后。 连城攥着一刻着古怪图案,有婴孩巴掌大小,犹如天工制成的紫金盒,静静地站在竹楼外。 为什么要给她这个盒子?那个从小秘密传授她武功,待她极好的护院冯叔,为什么不顾及自己的生命,替她挡下刺客一剑,神色庄重,将这紫金盒塞于她手中? 月牙形翡翠玉佩,一枚泛着莹润光泽,散发出淡淡馨雅之香的小小药丸,这些又代表了什么? 还有他临死前看向她的眼神,此刻想想,甚是复杂。 ——不舍,期待…… “二姐……”顾宁牵着顾骏站在连城身后数步处,连唤数声,也没听到二姐应声。 她盯视着眼前这抹纤细而瘦弱的身影。 明明是二姐,可三日相处,她怎又感到不是? 心中虽有疑云,但顾宁知道二姐就是二姐,或许经历三年前那夜的事,二姐在她面前呈现出真我,不再遮掩真性情,才会让她一时间胡思乱想起来。 连城背脊挺得笔直,遥望远方天际,双眸平静无波,宛若深不见底的大海,哪怕巨石落入其中,也激不起丝毫浪花。 缕缕梅香伴着微风拂面吹来,一抹浅而清淡的笑,恍惚间漾在她微抿的唇角。 良久,她明眸微闪,长发随风起舞,深邃而犀利的目光,闪烁着星辰般的光泽。 裙摆飞扬,立于风中的她,唇角漾出的笑,化为一抹讥诮,美丽到极致,却并不令人心生反感,有的只是震撼,发自心底的震撼! “二姐,林叔因不放心洛公子,已离开落英谷,他临走时说你养伤期间若是觉得无聊,可以看看洛公子留下的那些书籍……”林叔还是放心不下自家公子,见连城身体恢复得很快,他便与顾宁说了自己的不得已,并将身上的银钱多半塞其手中,然后快速追洛公子而去。 也不管二姐有无听到她说的话,顾宁轻声说着林叔离开的事。 “嗯,我知道了。”连城转身,朝她微微一笑。 “二姐,咱们回屋吧。”风虽不大,但吹在身上,还是有那么点寒凉,顾宁牵着顾骏的手走到连城身后:“你身子尚在恢复中,这么久站着不好。” 连城注视着她,眸色柔和:“我在*上躺了三年,身上的伤早就好了,现在虽精神仍有不济,但不碍事的。”说着,她握住顾宁的另一只手,紧了紧,又道:“你和骏儿回屋吧,我在外面再呆一会。” “好。”顾宁点头,牵着顾骏回了竹楼。 洛公子主仆住的竹楼,与连城姐弟三人居住的竹楼相隔并不远。 不知不觉间,连城行至洛公子住的竹楼前,轻推开门,一股淡雅的药香倏然沁入鼻中,让人顿感神思清明。 进屋,走到竹制书架前,望着上面摆放的不同名称的医书和古籍,登时,她双眼发亮。 题外话: 今天两更。。。 第007章 :没有丢失 古代可飞檐走壁的武功,她现在有。 西医,她懂,且极为擅长外科术,当初掌握这门技能,为的是能够在关键时刻,从阎王手中抢回同伴的命。 三天前醒转后不久,看到*尾那熟悉的,由美*方研发出的最新型军用背囊,她很激动,没想到这玩意会跟着她一起穿到大周。 可是,背囊中的医疗器材及药品,毕竟有限。 在这陌生的时空,未来究竟会怎样,于此刻的她来说,心中并没底,尤其是她要为惨死的家人报仇,还要保护三妹和幼弟不受任何伤害,且想法找到生死不明的大哥,这些都要她有足够的实力——无论是财力,还是自身的能耐,都要达到卓然之态,才不会违背她暗自许下的誓言。 书架上的书被她一本本翻阅着,连城越看越激动。 医书上记载的全是中医术的精髓。 在现代,她对中医方面的知识了解的并不多。 而这一刻,她敢大言不惭的说,只要稍用些时日,中医诊病中的望闻问切,及银针操作,将会与她手中的手术刀一样,都将被她娴熟地掌握。 多半天时间,连城都呆在洛公子的竹楼里。 没有丢失,她过目不忘的本事,没有丢失。 外壳换了,可这不为他人所知的秘密,伴她的记忆,一起到了这具新的躯体中。 洛公子因先天有疾,不能练功,但他却对武功特别痴迷,基于此,他的父亲为他寻来不少记载武功绝学的书籍,前提是只允他看,不允他学习,林叔在他身边,就是起了监督和服侍的作用。 轻功不伤根本,在关键时刻可以用来保命,考虑到这一点,洛公子的父亲才放心的让其加以学之。 宝贝,这里的每一本书都是宝贝,连城看得全然忘记了时间。 “二姐,二姐,你在里面吗?”顾宁急切的声音传入屋里。 梅林里她有找过,没见到二姐的身影,这都过去了大半天,二姐该不会晕倒在什么地方吧? 抬手拭去额上的汗珠,顾宁在心里连连摇头:不会的,二姐自知身体正在恢复中,她不会四处乱走动的。 “二姐,你在里面吗?天快黑了,我做好了饭菜,骏儿等着你回去吃呢。”抑住心底的慌乱,顾宁拍着门,再次出声。 这一次,她的声音明显提高不少。 京城,皇宫。 御书房中,皇甫擎端坐在御案后,凝视着皇甫熠,语重心长道:“小九,今个早朝上御史又联名上折子参奏你,再这样下去,于你没甚好处啊!” “那你治我罪啊。”看都没看皇甫擎一眼,皇甫熠慵懒地靠在椅上,抖动着翘起的二郎腿。 皇甫擎长叹口气,又道:“十多年过去,你还在怀疑是我和母后谋划,害了你外祖一家,及雅贵妃和六弟吗?”起身,他步出御案,在窗前站住脚,掀唇苦笑:“三年前宁远侯府,以及其他几名将军府上发生的事,你该是知道的。” “知道又怎样?”皇甫熠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 题外话: 新文需要宝贝们的支持,看完记得收藏,推荐,留言支持轩轩(⊙o⊙)哦! 第008章 :我就是我 “你就没觉得它们之间有所关联吗?”皇甫擎转过身,注视着皇甫熠道:“朝中一下子失去多名忠臣良将,且三年时间过去,刑部始终找不出谋害这些忠臣良将家眷的黑手,皇兄对他们,对天下百姓有愧啊!” 皇甫熠从椅上起身,闲闲地弹了弹袖摆,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说完了。”说着,他就朝御书房门口走。 “小九,皇兄需要你的帮助,十五年前的事,真不是皇兄和母后所做!”见皇甫熠提步就走,皇甫擎神色一变,道:“你要是想要回皇位,皇兄二话不说,就传位给你,小九,做回自己吧!” 停下脚步,皇甫熠缓缓转过身,对上皇甫擎的目光,挑眉道:“我就是我,谈何做回自己?” “你这样处处防着皇兄,就不觉得累么?”皇甫擎眼神沉痛,移步坐回御案后,嘴角动了动,欲往下说,不料,却被皇甫熠截断:“你呢?你就不累么?十五年前,年幼的我,将父皇传位于我的遗诏,当着你和太后,以及两名辅佐大臣的面烧毁,你还想要我怎样?” 讥嘲一笑,他接道:“赐婚,近几年你接二连三地给我赐婚,又想着法子在暗地里让那些赐婚女子死于非命,你这是何意?” “我没有。”皇甫擎痛声否认。 他没有,他从未做过如此荒唐,残忍之事。 “我嚣张狂妄,我无法无天,你这么做,给我这熠亲王的名声又“锦上添花”,我还真得好好感谢你呢!”音落,皇甫熠目光收回,转身洒然离去。 皇甫擎凝望着那消失在御书房门外的背影,喃喃道:“小九,那么荒唐的事,我怎么可能做?”他心里很苦,可这苦他又不能与旁人道出。 自古以来,储君人选,传嫡不传庶,接着传长不传幼,无论这两者中的其一,都要德才兼备,方可继承大统。 他身为先帝唯一的嫡子,且德才兼备,但就因为太过敦厚,及母后不得圣心,被先帝早早排除在储君人选之外。 敦厚?皇甫擎靠在椅背上,苦笑着抚上额头。 那不过是他的保护色罢了。 当年先帝成年子嗣不下三人,个个出类拔萃,在母后不得圣心的情况下,他这个嫡出皇子能怎么做? 母家在朝中势力是强盛,但,经过先帝的铁血手腕,没用多长时间就将其在朝中的势力削弱了下去。 可这还不够,为防止江山外姓,母后和他双双被冷落多年。 回想起往事,皇甫擎抑制多年的痛,瞬间袭上胸口。 雅贵妃,就因为雅贵妃和其所生的六皇子,及应国公一家的惨死,先帝心生愧疚,郁郁而终之际,立下遗诏,将皇位传给年仅六岁的九皇子。 呵呵,六皇子和九皇子都是雅贵妃所生,兄弟俩的样貌不仅生得宛若明月珠辉,就是心智,也远胜其他皇子。 若没发生十五年前那桩事,六皇子终了继承大统,届时,他虽会心生不适,却绝不会做出出格之事。 题外话: 二更随后。。。 第009章 :无愧于心 然,事实就是事实,它没有假设,也没有如果。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终究还是发生了。 为稳住朝局,为免兄弟间为把椅子自相残杀,血流成河,他毅然承下年幼九弟的情,穿上龙袍,戴上皇冠,成为大周朝的国君。 欲带皇冠,必承其重,多年过去,他是切身领会到其中道理。 “皇上,该用晚膳了!”梁荣轻推开御书房门,躬身而入,行礼道。 幽叹口气,皇甫擎调整好面部表情,坐正身形道:“先不急。”说着,他拿起一本奏折翻阅起来。 “皇上,您当注意龙体啊!”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梁荣察言观色,揣摩帝心的本事自然不差。 心知皇帝心事是一回事,要出言加以劝慰,却是万万不能。 梁荣躬身侍立于御案前,见他迟迟不退离,皇甫擎放下折子,抬手捏了捏眉心,道:“传膳吧。” “是。”梁荣应声,后退数步,转身出御书房。 熠亲王府。 “王爷,你这是……”任伯见皇甫熠一回府,面无表情,径直往寝院走,不由随其身后,低声相问。 途中,皇甫熠并未说话,直至入寝院书房坐下,才道:“不必担心,我没事。” 任伯站在一旁,于他说的话并不大信。 “王爷,是不是皇上对你说什么了?”任伯并不似一般下人,他在皇甫熠心中的份量极重,因此,他与皇甫熠说话无甚忌讳。 皇甫熠六岁那年,母妃和胞兄,及外家*全死于非命,任伯本是江湖中人,因仇家追杀至绝境,幸好被应国公所救,也就是皇甫熠的外公搭救,才保得一命。 知恩不忘报,待伤好后,他没有就此离去,而是隐姓埋名,留在应国公身边报恩。 府中突然被刺客重重围住,并从刺客口中知晓宫中的女儿和两个外孙也将会难逃一劫,应国公不顾自己儿孙一个个惨死在刺客的刀剑下,恳求任伯无论如何也要保女儿和两个外孙周全。 结果,任伯还是晚了一步。 雅贵妃和六皇子惨死,唯有被先帝带在身边的九皇子,也就是皇甫熠躲过刺客的黑手,幸存于世。 再回应国公府,偌大的府邸,已成火海。 任伯悲痛难耐,发誓要守护皇甫熠长大,助其为亲人报血海深仇。 多年来,他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于皇甫熠,对其像亲儿子一般疼爱,但,他并未携恩图报,而是以下人身份,陪伴在皇甫熠身边。 只因他在应国公救下他那一刻,就暗自许下誓言,愿为其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江湖中人,讲的就是个义气。 这一点,他做到了,做到了无愧于心。 皇甫熠目光微垂,道:“要我做回自己,我就是我,谈何做回自己?要我帮他忙,说从未做过伤害我的事,话听起来轻巧,可事实呢?” “王爷,这么些年过去,咱们一直怀疑是皇上一手谋划,致老国公爷满门,及雅贵妃和六皇子死于非命,但三年前那夜发生的事,惊醒了咱们,那就是多年来,咱们或许错了……” 题外话: 看文不收藏,轩轩一怒,会扬起小皮鞭打屁屁哦~ 第010章 :傲然如他 未等任伯继续往下说,皇甫熠低沉的声音扬起:“你说的我都知道,可近些年围绕在我身上发生的其他事呢?你觉得与他无关?” 任伯思量片刻,目光落在皇甫熠身上:“不好说。“过了一会,他接道:“我觉得皇上没理由做那些事,毕竟他现在是一国之君,既已给王爷赐婚,又为何会花心思取无辜女子性命?还有,他如果真心要王爷的命,也不会一边派血影卫暗地里保护你安全,一边又安排人接连刺杀于你。” “他是想要我的名声更坏,这样就威胁不到他的皇位。至于你后面说的,我想他不过是为掩人耳目罢了!保护我的安全,我的安全需要他保护吗?我看一方面是监视我,另一方面是寻机取我的命才是真。”话是这么说了,但皇甫熠心里却并没如此想。 三年前,他已觉察出母妃和胞兄的死,还有应国公一门被灭,这其中或许另有蹊跷。 但,要他承认皇甫擎和当今太后是绝对无辜的,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到。 “王爷,你真是那么想的?”任伯目光慈和,道:“以王爷的谋略,要分辨事情的真伪不是难事。” 皇甫熠俊脸一红,轻咳两声,并未说话。 任伯装作没看到他此刻的神情,又道:“这些年王爷的所作所为,我看在眼里,也知道王爷为何这么做,所以从未多言说过什么。” “任伯……”皇甫熠唤任伯,示意其别再说下去。 熟料,任伯笑了笑,道:“王爷还是做回自己吧,让天下人好好看看我们大周朝熠亲王的风采。”一袭火红锦衣,云纹云秀,皇甫熠从椅上起身,缓步至窗前,他凝望着窗外,似是想着心事,又似是什么都没想,以任伯所站的位置,这一刻仅能看到他的侧颜。 然,就是这侧颜,也足以摄人心魂。 修长的手指轻叩着窗棱,眉目如画,长长的睫毛在那俊美绝伦的脸上,形成了惑人的弧度,天生的贵气与足可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自他骨子里自然而然地散发而出。 这就是他的小主子,是这大周朝,是这天下最为尊贵的熠亲王。 “任伯,我这样貌可没少被人说事呢,你说我怎就生了这样一副面孔?”轻叹口气,皇甫熠回过身望向任伯。 男儿长得俊美,原本没什么,问题是他的容貌生得太过俊美,就是世间最美的女子见到他,怕也会自惭形秽。 可这是他要的么? 一想到有些不长眼的私下里议论他的容貌,皇甫熠眸色倏然一凛,萧杀之气骤然外放。 “王爷,容貌乃天生父母给的,你无须在意他人说什么。”任伯面露微笑,道:“再说,王爷生得一副好样貌,又风采卓然,他人见之,只有羡慕的份。” 皇甫熠神色恢复如常,轻浅一笑:“你无需安慰我。”招呼任伯坐到椅上,他唇角勾起:“我若是在乎旁人的说词,京中怕是早就血流成河了。” 第011章 :没活口 “那王爷可要做回自己?”任伯看着他笑笑,状似无意,实则有目的的转移了话题。 “不忙。”皇甫熠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宁远侯府。 “娘,时间怎就过得这么慢啊?” 说话的少女叫顾绵,是宁远候庶弟顾耿之女,原为庶女,数年前顾耿嫡妻因得重疾,不治身亡,想着府中不能没有女主人操持,加之顾耿也不想再续弦,便将给他育有一子一女的杨氏提为正室。 如此以来,杨氏所生的子女,身份上水涨船高,由庶变嫡,反倒可怜了已逝正室留下的嫡女。 顾耿人如其名,品性耿直,为人一板一眼,在朝中任工部侍郎,为官虽无甚建树,却也没做任何作歼犯科之事。 府中之事,他从不过问,因此并不知后宅妇人间的争斗算计,也就不知嫡出女儿眼下所受的苦楚。 “是啊,娘有时候想想这时间过得确实有些慢。”杨氏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不疾不徐道:“不过,三年多时间已过,咱们也无需急躁,耐心再等个把年头,宁远侯府就真真正正变成咱们的了。”说着,她眼里禁不住浮现出抹得意之色。 顾绵挨着她坐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绞着手中的帕子,蹙眉道:“娘,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中途出现什么变故吗?” “中途出现变故?”杨氏放下茶盏,森笑道:“他们中若是有一个还活着,用得着放着好好的侯府不回,似无根浮萍般漂泊在外?” “娘说的也是。”顾绵低语一句,但她心里还是有些患得患失,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她担心自己现在过得好日子,终究似那镜花水月,会离她而去。 默然良久,不见杨氏再说话,她咬了咬唇,还是将自己的担心道出:“娘,越是接近皇上说的五年之限,我越是心慌难耐,就怕出个万一,咱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岂不是被这京中权贵之家看了笑话。” “放心好了,绝对不会出现万一。”杨氏断然道:“娘虽是深宅妇人,可三年前发生的那些事,你大伯一家绝不会有活口存于世上。”沙场失利,数名将领阵亡,当日夜里,那些将领的直系家眷,以及府中伺候的下人,没一个逃过厄运,全死于刺客的刀剑之下。 整个大周为之震惊,且这么长时间过去,也没见官府抓住那些刺客。 这其中必定有着她一介妇人无法明了的秘密。 “他们最好三年前全死在外面,否则,就算他们回来,我也要想法子让他们进不了侯府。”顾宁刚刚及笄,可年虽不大,心思却与杨氏一般无二,皆阴险歹毒无比,真真应了那句老话, 有其母必有其女。 不过,她可没杨氏那么有城府,但凡心中所想,从她脸上不难看出。 关于她的这个毛病,杨氏这个做母亲的自然看在眼里:“绵儿,你有志气娘自然高兴,但你这万事都表现于脸上的毛病,可得给娘好好改改,要不然,总有一天会栽跟头的。”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杨氏神色认真道。 题外话: 今日两更~ 第012章 :趁早歇了你们的心思 顾绵点点头:“娘放心,我会改的。”话说得简单,然,真要一个人改掉本性,又谈何容易?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一把推开。 “趁早歇了你们的心思!”顾耿进屋,盯着杨氏母女,冷着脸厉声呵斥道。 在前院书房教导儿子一番,见天色不早了,顾耿便起身前往杨氏院里准备安寝,其子顾岩说要去看过母亲后,再回自己院里歇息,便随顾耿一同到了杨氏住的院落。 因要和女儿说知心话,杨氏将身边伺候的丫头妈子全打发到院中央候着,一并吩咐无她传唤,谁也不能进屋打扰。 顾耿父子进院,看到院里的情景,脚步不约而同一顿,紧跟着顾耿黑了脸,抬手制止丫头妈子问礼,提步径直走向杨氏房门口。顾岩跟在他身后,心中禁不住七上八下,从院中的情形看,母亲和妹妹定是在屋里说着什么,且那些话极为隐秘,否则也不会挥退丫头妈子在身边伺候。 而顾耿的脾性,顾岩这个做儿子的再清楚不过。 “老爷,你这话是何意?”顾岩给母亲使眼色,意在父亲刚刚在门外什么都听到了,却不成想,杨氏根本就没将他的暗示当回事。 顾绵从榻上站起,朝父亲裣衽一礼,然后与兄长顾岩站在一起。 若是往常,她会挽着顾耿的臂弯,边撒娇边说笑两句,可此刻她不敢。 室内静寂一片,顾耿就杨氏的问话没立时做声。 肃然的目光由从杨氏,及顾岩兄妹脸上逐一划过,他这才道:“为不违背圣上旨意,我才在不得已之下带你们住进宁远侯府,但我相信祁儿和骏儿他们还活着,无论是五年,十年,甚至更久,只要他们回来,这宁远候府都是他们的。” 老父生前有一妻一妾,作为庶出,他没受过任何委屈。 只因大哥和嫡母待他极好,更甚者,嫡母在姨娘离世后,将他视他为亲儿相待。 成年娶妻,是他要求分出府单过。 三年前兄长一家遇害,他心里悲痛异常,却无力找出凶手,为他们一家报仇。 若按着皇上圣旨上所述,五年期限一到,由他承宁远候这一爵位,那祁儿和骏儿他们万一回来,又该怎么办? 他是他们的叔父,是兄长照顾有加的兄弟,他不能做不仁不义之事。 杨氏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缓缓起身,先是与顾耿行礼,接着道:“祁儿和骏儿他们若是活着,为何三年不见回府?”在顾耿面前,杨氏说话行事向来极有分寸,既然对方已知晓她的心思,她若再装聋作哑,无疑是失其心,让这后院里其他女人得了便宜,思量到这,她语声轻柔而舒缓:“不是妾身诅咒他们离开了人世,实在是事实就是如此,再者,皇上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如果五年期限到,他们兄弟没一人回来,就由老爷承侯爵,如果老爷因自我执念,违背皇上的旨意,一则有负皇恩,另一则……” “我心里有数,你无需多言。” 题外话: 精彩陆续上演,还木有收藏的宝贝,快快收藏,推荐,留言支持轩轩,无论是新文,亦或是轩轩自己,都需要宝贝们的支持和陪伴~么么哒~~ 第013章 :嘴边肉 顾耿抬手,制止杨氏继续往下说,皇上的旨意他不会违背,但他也不会对兄长,侄儿们做出不仁不义之事。 车到山前必有路,待五年期限到,他定能想出法子应对。 杨氏脸上一热,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看到顾耿转身往门外走,到嘴边的话倏然一变,急急道:“天色不早了,老爷这是要去哪里?”她又没说错什么,至于在儿女面前甩她脸子吗?就这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要离开她的屋,是打算到妾室院里去安寝? 想到这个可能,杨氏心里真真气得不行。 顾耿后院中有两名妾室,皆是他的上峰所送。 推脱不过,顾耿只好将人纳入后院。 原配正室原先在的时候,那俩妾室,以及杨氏这个由陪嫁丫头,抬为妾室的半个主子,彼此的日子过得都还不错。 结果正室去世,杨氏靠着自己的能耐被扶正,那两位妾室及她们子女的生活,明面上没甚变化,暗里却备受苛待。 不过,比之顾耿的嫡女,他们算是好的了。 “爹,时辰不早了,我和绵儿就不在这打扰你和娘了。”顾岩扯了扯妹妹的衣袖,嘴角含笑,看向顾耿道。 他可不想母亲今晚伴着孤灯到天明。 然,他的话并没阻住父亲离去的脚步。 只听顾耿道:“今晚我睡在书房。”不待语落,他人已步出门外。 杨氏身子晃了晃,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榻上:“你爹为何要这般对我?我说错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她心中既苦涩,又不甘。 “娘,你没错。”顾岩关上房门,走至杨氏身旁坐下,目光执着,一字字道:“我会说服爹承侯爵之位,他不答应也得答应。”到嘴边的肉不吃,那是傻子才有的行径。 出身他决定不了,但未来的命运,他完全可以把握,且好运送上门来,他没理由推拒。 顾绵走上前,接住兄长的话,道:“娘,哥说得对,你没错,是爹自个不知道怎么想的,才在刚才斥责咱们。” “你爹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他认准的事任谁也没法加以改变。” 长叹口气,杨氏幽幽说了一句。 “有皇上的圣旨在,咱们无需操之过急。”说着,顾岩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然后看向杨氏又道:“这侯府是我们的,现在是,以后也是,想要我们放弃爵位,搬离这里,绝无可能!” 杨氏看了女儿一眼,道:“绵儿你先回去休息,娘有几句话要和你哥说。” 迟疑片刻,顾绵应声,转身离去。 “岩儿,你可有想过他会活着回来?”杨氏口中的他指的是顾祁,这个顾岩自然知道,因为三年前他们听到的消息是宁远候战死沙场,夫人和长女葬身火海,顾祁失踪不见,至于连城和顾宁,顾骏的死活,在他们眼里完全可忽略不计。 毕竟顾骏年幼,连城和顾宁又是弱女子,就算他们侥幸活存活,三年时间过去,还不定是怎么样呢。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姐弟命大回到京城,他们也有的是法子对付,万万不会让连城姐弟入侯府,让顾骏继承侯爵之位。 但顾祁就不同了,他不仅长得一表人才,且心思细密,做事谨慎,武功也相当不错,如果他回来,他们一时间还真没法子应对。 顾岩沉默片刻,暗暗握紧隐在袖中的拳头,决然道:“我不会让他活着踏入京城!” 第014章 :善意的欺骗 论年纪,顾岩和顾祁同岁,这三年来,他一方面期待时间过得快些,再快些;另一方面,他有安排身边信得过的下人,暗中在大周各地打听顾祁的下落。 他不容许这五年间出现意外。 因为在他心里,宁远侯府已是他们一家的府邸,而他,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侯府世子,进而继他的父亲之后成为下一任宁远候。 顾祁,那个与他同岁,各方面都远胜于他的堂兄,即便三年前没死,他也要让其客死他乡,永远回不到京城! 晃眼,一个多月时间过去。 距离京城约莫有十多里地的官道上,连城姐弟乘坐马车正不急不缓地前行着。 “二姐,林叔临走时,说你的身体要全然康复,最少需三个多月的时间,可眼下才过去一个来月,你就带着我和骏儿回京,这于你的身体真没甚影响吗?”顾宁搂着顾骏,坐在连城对面,关心地问道。 连城微笑着摇头:“我都大好了,从气色上你该能看出。”说着,她低头继续整理着军用背囊中的药品和器械。 “你气色看着是不错,可身体具体怎样我又不知道。”皱着眉头,顾宁声音轻缓道:“二姐,要不一回到京城,咱们就找大夫给你把脉瞧瞧,若是身体真没什么大碍了,我和骏儿也能放 心下来。” 拉上背包拉链,连城抬起头:“我也懂医术,难道你忘记了?”在没动身出落英谷之前,连城左思右想,决定将她懂医术的事与顾宁道出,免得哪天她看到自己救人,露出诧异的表情,进而问东问西。 再有就是跟她一起穿越到这古代的医疗军用背包,她也得找个合适的借口与顾宁说说。 因为背包里的医疗器械,及各类药品已引起顾宁的注意。 “二姐,你真懂医术?”目光由连城的医疗军用背包上收回,顾宁眸中微流露出狐疑:“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我只是……”那个奇异的包包里,装着各种各样她不认识的工具,还有那奇奇怪怪瓶子里装得水,它们都是用来救人的,在她的认知里,大夫给人诊脉时,都是提着个大药箱,里面可没有这些古怪的东西。 连城点头,道:“自我记事起,冯叔就暗地里传我武功和医术,还要我保密,绝不能告诉他人。”眼睑微垂,她沉默了一会,接道:“我有问过他为何要这样,他只说让我学着就好,其他的别多问。” 之所以这么说,因为冯叔已死,顾宁,亦或是其他的人,往后对她的医术生出质疑,也无从得以验证,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冯叔人真好!”顾宁喃喃一句。 连城道:“没想到的是,洛公子竟然也懂冯叔教我的医术,还留下这个包包给我们,往后,我可以用它们行医救人,也算是对得起冯叔和他对我们姐弟的一番恩情。” “二姐,这包包是洛公子留下的?”盯向医疗军用背包,顾宁问。 “不是他留下的,还能有谁?”连城莞尔一笑:“我醒来时,看到这包包在*尾,随后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第015章 :欺人戏码 顾宁笑笑,眼里的疑惑消散全无,过了半晌,她道:“二姐,你可真厉害,竟然把兔子,还有老鼠的肚子用你说的那个手术刀划开,然后又重新给它们用线缝上,它们非但没死,过了没几日……” “那是手术。”连城微笑着道:“我给它们做了个小手术,待手术伤口愈合,它们就跟手术前一样,仍旧可以欢快地活着。” “对,对就是手术,二姐与我说过呢,当时我看着还吓得直发抖,倒是骏儿,他一点也不害怕,只是睁着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你给小兔子,小老鼠们做手术。”顾宁呵呵一笑,看向搂在怀里的顾骏:“骏儿,你很勇敢,以后三姐向你学习好不好?” 顾骏似是听懂了她的话,害羞地笑了笑,却并未开口说话。 近些日子来,无论是顾宁,还是顾骏,他们身上都发生了些细微的变化。 顾宁不再胆怯害怕,慢慢变得似从前一般开朗活波。 顾骏呢,也不再躲在墙角,桌子底下怔怔发呆,而是一双大眼睛,时常追随着连城,偶尔在其逗弄下,还会流露出天真无暇的笑容。 但,他还是不张嘴说话。 对此,连城并不急,她知道任何事都需要一个过程。 更何况,于顾骏来说,三年前受到的惊吓,实在是太过。 要其短时间恢复如前,根本就不可能。 春日里,午后暖阳倾照,京中各条大街上,无不热闹异常。 可就在这时,最为繁华的主街道上,却上演着一幕仗势欺人的戏码。 “这是哪儿来的乞丐啊,竟敢挡爷几个的路,快些滚开!”陆天佑骑在马背上,冲着前方距离他有两三丈远的一名似乞丐,又不似乞丐的男子吼道。 说那男子似乞丐,源于他身上所穿的衣衫。 破破烂烂,一看就知道穿了不知多久,且其人发丝蓬乱,满脸脏污不堪,很难不让人视他为乞丐。 然而,他虽然撑着双拐,衣衫褴褛,容颜脏污,但他身上无形中流露出的气质,却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尤为有涵养。 “没听到爷说的话吗?”陆天佑脸色难看,语气傲慢道:“再不滚开,爷就赏你两鞭子!”不等音落,他手中的黑皮鞭就已然甩出。 那身着破烂衣衫,撑着简易双拐,发丝蓬乱,半遮住脏污容颜的男子,看到抽向自己的皮鞭,怔在了原地。 在耳边传来羞辱的呵斥声时,他就想给对方让路,可谁让他双腿有疾,一时半会挪不开。 此刻,好不容易挪出一小步,对方却扬起皮鞭朝他袭来。 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他隐忍住情绪,低垂着头,只能候着那宛若毒蛇一般的皮鞭抽在自己身上。 街道很宽,他并未行在正中央,为何就阻了对方的路? “啪!” 皮鞭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身上,紧跟着,他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地。 “怎么?你这是给爷装死吗?” 第016章 :我为什么要伤心? 陆天佑驱马前行些许,再次扬起皮鞭,抽向那倒在地上的男子。 街上的行人看到眼前的情景,吓得忙躲避到道路两边,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发丝毫声音。 他们知道陆天佑是谁,也知道与其一行的另外两名华服公子是谁。 惹不起,他们这些平常老百姓,是万万惹不起这些京中权贵,更何况眼前这三骑个在高头大马上的公子,身份都不简单。 “住手!” 连城坐的马车刚好行到这条街道,突然间热闹喧哗的大街变得静寂无声,紧跟着马车停下不前,心生奇怪,她挑开车帘向前望去,就看到三个身穿华服的公子骑在马背上,其中一名手扬皮鞭,正抽打一躺倒在地的百姓。 她这人有个不算毛病的毛病,就是好打抱不平。 按理说,这不像是她一个雇佣兵团首领该有的风范,但只要脱下制服,融于社会之中,她就是管不住自己。 每每遇到不平之事,她都会忘记自己的身份,挺身而出,对弱者施以援手。 “二姐,你别下去。”顾宁见连城欲跃下马车,不由扯住其衣袖。 陆天佑,她认识,且对此人再熟悉不过。 “为何?” 顾连城从小到大,没随母亲参加过一次京中夫人小姐们的聚会,而宁远侯夫人好静,出于这方面考虑,侯府也未举办过一场宴请。 如此一来,有关京中发生的事,顾连城知道的并不多。 加之冯叔时时告诫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尽量不让京中之人对侯府二小姐有太多的了解,本身就不甚跳脱的她,便遵照冯叔的话,除过每日到父母院里请安,就是呆在自己院里,要么看书,要么就找个清静的地方修习武功。 连城回过头看向顾宁,候其作答。 “他是陆世子,是,是……”顾宁说着,眼神渐渐变得悲伤,以至于没再说下去。 “陆世子?”连城嘴里咀嚼着这三字,脑袋微偏,想了片刻,却没在记忆中搜寻到陆世子是何许人也,不由道:“他是陆世子,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她就是看不惯仗势欺人之徒,今天的事她没遇到,也就罢了,可偏偏被她撞着,那她就不能不管。 顾宁眼眶湿润,道:“以前你从未出过府,而且也不喜欢说话,因此不知道大姐在幼时就已许了人家,那陆世子就是她的未婚夫,不过,不过听林叔说,去年陆世子与别的府上的小姐重新订了亲。”说到这,她拭去泪水,接道:“他看似长得*倜傥,人品却很不好,大姐一直不想要这门亲事,却碍于咱们府上的名声,没向陆世子提出退婚。” “既然他人品不好,爹和娘为什么还要应下这门婚事?”连城对这具身体的原主极度无语,就算再不多言,怎就对自家府里发生的事,也不知晓一二呢? 顾宁摇头:“这个我不知道。”顿了顿,她又道:“二姐,咱们现在已回到京城,你伤心吗?” “我为什么要伤心?”连城不解。 题外话: 看完文,记得收藏,推荐,留言支持轩轩~两点还有一更。。。 第017章 :洒脱 “岑,岑公子……”顾宁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往下说,她怕自己再说下去,会令连城想起她自个的亲事,从而伤心难耐。 连城眸光微闪,笑道:“你是说那位丞相府的公子,也就是我那位未婚夫,哦,不对,应该叫前未婚夫,他怎么了?”原主在京中的名声就是傻子,哑巴一枚,结果不知怎地,十岁那年,竟与丞相府嫡长子订下了亲事。 想到这,连城有些头疼了,头疼这门扣在她头上的婚事。 该想什么法子退婚呢? 她可不想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而且对方很有可能还是个种马男。 嗯,不是很有可能,应该是绝对,那姓岑的绝对是种马一只! 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要想寻出像宁远候一样,一生只有一妻,且深爱妻子的男人怕是极少。 宁远候确实只爱自己的夫人,否则,也不会与其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 “他也重新订了亲。”顾宁支支吾吾地道:“怕你伤心,我就没敢把这个消息告诉你。” 连城心里一乐,脱口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就是这件事啊!”重新订了亲好,这就不用她再头痛,想法子到丞相府去退婚。 “二姐,你真不伤心吗?”见连城神色如常,顾宁疑惑:“岑公子不仅容貌俊美,尤为重要的是,他人品也极好……” “你不用多说,”连城抬起手,制止顾宁再说下去:“他再怎么好,现在已与我无关。”语落,她跳下马车,待走出两步后,她又回过头,叮咛顾宁:“你和骏儿就呆在车里,我不会有事的。” 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顾宁只好点头。 街上所有的人,包括陆天佑和他的两个狐朋狗党在内,在突然听到连城的声音时,目光齐刷刷地皆朝声源望去。 然,那声音的主人却没有立即下车,而是片刻后,才利落的从马车上跃下。 “他不怕死吗?竟敢让陆世子住手,他难道不知对方的身份,以及脾气吗?” “看样子,这少年并不知晓。” “唉,可惜了,可惜了,瞧那小身板,如果陆世子因其不自量力,迁怒起来,恐怕凶多吉少啊!” 聚在街道两边的百姓,看着连城身形挪动,低声议论着。 “力量是用来保护的,不是欺压的!”连城行至满身鞭伤,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与乞丐无二的男子身前,目光微抬,盯着眼前不远处,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陆天佑,冷冷的话语自她唇中一字字溢出。 长得人模人样,做出的事却嚣张至极,真是欠收拾! “小子,知道爷是谁吗?”为赶路方便,连城并未着女装,而是身穿一件粗布长衫,做男子打扮,陆天佑脸色难看,凝视着她傲慢地问道。 连城唇角微抿,逼视着他的双目,没有出声。 “怕了?”久没听到她说话,陆天佑更为傲慢,自以为是道:“爷可是信阳侯府世子,更是羲和公主的亲儿子,你最好少管闲事,否则,爷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018章 :你可别后悔 嗤笑一声,连城眼神鄙薄:“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陆天佑狐疑:“你认识爷?” “不认识。”又是嗤笑一声,连城淡淡道:“不过呢,这世间有种人是一样的,你只需看他们平日里的行径,就可辨出他们是什么人。” “哪种人?”陆天佑脑袋一时没转过弯,不知连城是在嘲讽他,脱口就问。 连城道:“欺压百姓,目无王法,依仗家世胡作非为之人。”她说得云淡风轻,落入陆天佑耳里,却令其已脸红脖子粗:“你说爷仗势欺人?谁借给你的胆敢这么指责爷?” “没错,我刚刚所言就是那么个意思。”连城唇角勾起一丝轻浅的笑,道:“至于你说是谁借给我的胆,我不妨告诉你,是当今圣上,是大周律法,是天下百姓。圣上乃明君,我大周律法严明,百姓人人守法过日子,而你,堂堂信阳侯府世子,母亲又是皇室中人,却知法犯法,不顾皇家颜面,在青天白日下欺压百姓,难道我不该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吗?” 陆天佑咬牙:“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随着音起,他手中的黑皮鞭一抖,风声骤起,朝连城狠狠地抽了过去。 登时,街上响起一阵抽气声。 任谁都能看出那舞动于空中的黑皮软鞭,来势有多么得狠厉! “你可别后悔。”连城说着,便运内力到掌上,紧接着电光火石间,她扬起纤手,迎向那袭向她的皮鞭。 手腕翻转,就见那即将抽到她身上的皮鞭,生生不再靠近,而是力道逐渐减弱…… 陆天佑见状,脸色青白交加,催动真气到皮鞭上,熟料,那舞动在空中的皮鞭仍旧触碰不到连城。 见时机已差不多,连城嘴角勾起抹冷笑,出口之语却轻轻淡淡:“你听过借力打力吗?”话一出口,她纤手一握,就牢牢抓住那舞动着的皮鞭,然后掌心运力,皮鞭上的力道立时方向逆转,直冲向陆天佑掌心。 皮鞭脱手,陆天佑张口就喷出一口鲜血。 身子在马背上晃了又晃,好不容易才得以稳住。 陆天佑不傻,他知道他被自己使出的力道反噬了,也就是对方所说的借力打力。 “你怎会如此诡异的功夫?”抹去嘴角残留的血渍,他怒声问道。 连城这时似是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淡淡道:“我会什么功夫,与你何干?”顿了顿,她又道:“今个就当给你个教训,再让我遇到你欺压百姓,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语落,她转身准备离去。 熟料,一道嚣张狂妄,却充满磁性的嗓音扬起:“喂,哪个在这信口开河,教训爷的外甥啊?”皇甫熠身穿火红锦衣,骑马缓缓行至陆天佑一行前面,将连城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痞笑道:“原来是个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丫头片子,我就说呢,哪个没有眼力见的,敢在爷的地盘上口出狂言。” 第019章 :杠上 众人从刚才的一幕中尚未回过神,此刻,乍一听到皇甫熠的声音,只觉身子一颤,不约而同地朝后退了一步。 信口开河? 口出狂言? 尼玛,姐是那种人吗? 还是说,长了眼睛,耳朵只是摆设? 要么就是眼瞎耳聋,残障人士一枚? 腹诽完毕,连城的目光落在来人的脸上,瞬间,大脑处于当机状态。 这是男人? 不对,哪有男人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 那就是女人? 也不对,哪有女人长喉结,再说,刚刚她没听错的话,对方可是自称爷的,而且发出的声音是男声无疑。 连城美眸中涌上疑惑,这骑在马上正挑着好看的眉梢,注视着她的“妖孽”到底是男是女? 来人虽骑在马上,但看其身形绝对修长挺拔,秀眉微皱,她歪着头盯着皇甫熠仔细瞧了起来,好像不看出个所以然不罢休似的。 神态吊儿郎当,没个正行,嚣张至极的样子,若是女子,就算装得再好,怕是也达不到眼前之人的至高境界。 男人,来人是男人,且是大周朝的王爷。 由皇甫熠对陆天佑的称呼中,连城断定出了他的身份。 有病啊,长得已够祸水级别,妖孽级别,还穿着一袭火红锦袍,这是要闹哪样?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他身上呈现出的那些令人甚感不雅的神态,及嚣张至极的气场,在他那张祸水脸的衬托下,却并没让人心生厌恶,鄙夷。 嘴角勾起的痞痞笑容,真是把人的魂儿都能勾去。 话说,这都是连城自己心中所想,街上诸人,没一个敢对皇甫熠生出如此之感。 因为他们深知皇甫熠的做派,更是打心底惧怕这位爷,又岂敢对其评头论足。 周遭静寂一片,连城眸光专注,好似忘记自己此刻正在做什么,暗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说的就是他这样的男人吧! 妖孽容颜,配着火红锦袍,是那么美,美得人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看够了吗?”皇甫熠把玩着手中的马鞭,痞笑着问。 蠢,真蠢,前世什么样的帅锅没见过,怎就差点被对方惑住心神? 一番自我鄙视,连城眸色倏然恢复常态,悠悠道:“应该是我问你看够了没有?”什么语气?你不看我,又怎知我在看你,并轻佻地问什么看够了没有,对上皇甫熠的视线,连城心下愤然腹诽,气势上不输其半分。 不知为何,皇甫熠话锋倏然一转:“不想和爷作对,就别多管闲事。”这些年,他是玩世不恭,是嚣张狂妄,可他从不与女子有过多计较。 连城凝视着他,一字字道:“今天的事我管定了,还有,往后只要让我遇到类似事件,我都会毅然挺身而出。” “依你之言,大有管尽天下不平事之意?”皇甫熠眉梢挑起,似笑非笑。 题外话: 新文需要宝贝们的支持,收藏,推荐,留言来吧来吧,重要的事说三遍,轩轩在这拜托啦~ 第020章 :这位爷病得不轻,得治! “是啊,我要管尽天下不平事,怎地?”悠然的身姿,轻淡的语气,令皇甫熠半晌未作声。 她是谁? 她到底是谁? 二妹,她说话的声音,为何与二妹那么相像? 死了,全死了,他们全死了! 顾祁趴在地上,任泪水夺眶而出。 没错,那衣衫褴褛,发丝蓬乱,撑着双拐,被陆天佑用皮鞭抽倒在地的乞丐,就是顾祁,就是宁远侯府世子。 三年前,奉父亲之命,他领着五千精兵,从另一条道绕到金国大军后方,欲烧毁其粮草,然后配合父亲率领的大军,来个前后夹击,一举消灭金军,却不成想,对方好似知道他们的作战计划一般,提前做好埋伏,不等他们靠近粮草,就将他的五千精兵团团围住,进行疯狂攻击。 或许是考虑到他的身份,兵士们不顾他的意愿,拼尽全力,助他冲出金军的包围。 回京,他要回京,向皇上请罪。 父亲战死沙场,数万将士亦战死沙场。 苟活于世的他,唯有回到京城,请皇上降罪,才能够心安。 然,不知是哪路人马,一直在追杀他,阻止他返回京城。 搏杀中,他身受重伤,致双腿残疾。 追杀,逃亡,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扮作乞丐,想方设法进京。 没想到的是,进京之路,竟让他整整走了三年多。 更没想到的是,三年前所有的亲人*惨死。 母亲,三位妹妹,以及幼弟和府中的下人,全惨死于刺客的剑下。 还有那些追随父亲的将领,他们的家眷也在*间被杀。 初打听到这个消息,他真得没法相信,相信这是事实,却又由不得不信。 因为事实就是事实。 报仇,他一定要报仇,一定要为家人报仇,要为枉死在沙场上的众将士找回真相,给他们一个说法。 战术部署周密,完全可以打一场漂亮的胜仗,为何就中了金军的埋伏,导致大军近乎全被消灭殆尽? “没想到这京城有比爷还嚣张的主。”皇甫熠终于出声,他唇角含笑,定定地注视着连城。 京中不怕他的,眼前这小丫头片子还是头一个。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下颚,他唇边漾出的笑容忽然变得讥诮:“不过,你这么丑,有资本与爷相媲美吗?” 轻咳两声,抑制住心底腾起的火气,连城眸中风华流转,微启唇:“这位爷病得不轻,得治!”唉,长得这么妖孽,却真如她前一刻猜想,不仅眼瞎,而且耳聋,可惜,实在是可惜了! 她是嚣张,但此时此刻她的所作所为,可不是因为嚣张才那么做。 丑,不至于吧? 虽然这一世的容貌是寻常了些,却与丑搭不上边。 连城偶尔也会七想八想,一家人无论是父母,还是兄弟姐妹,男的生得丰神俊秀,女的生得婉约娇美,怎就她生了一副仅算得上清秀的面孔? 第021章 :你喜欢? “你咒爷去阎罗殿报到?”眼底精芒闪过,皇甫熠半眯着眼,笑容依旧挂在唇边。 那笑容看似无害,但街上诸人却无一不知,这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男子,此刻真动怒了! 连城双手抱臂,神态傲然,微挑眉:“有吗?”实则,她已感知到危险正在靠近自己,只因对方身上不知不觉间散发出的气息,太过迫人。 他,不是个简单的主。 一旦动起手来,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瞧你的样子是打算和爷过不去了?”似是没打算要连城作答,皇甫熠嘴角勾勒出的笑容更为明亮,接道:“我想和哪个过不去,哪怕要其立马死在眼前,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从我手中将人救下。” 小丫头片子倒是有两份能耐,那就让他看看她的能耐到底有多大。 “你是大周的王爷,不知爱护自己的百姓,为何要罔顾律法,令无辜的百姓丧命?”说着,连城挺直身板,一双明眸定定地逼视着皇甫熠。 人,她今天救定了,即便不是对方的对手,她也会随心行事,阻眼前这妖孽男继续嚣张狂妄下去。 再有,她还就不信了,在这天子脚下,大周律法真不起一点作用。 皇甫熠薄唇微启,一字一字道:“我、喜、欢。”玩世不恭的表情,轻缓而不拿人命当回事的语气,激得连城眸中神光刹那间变得犀利:“你喜欢?就因为你喜欢,就要罔顾律法,包庇他人欺压百姓,甚至草菅人命!” 嘲讽一笑,她又道:“知道么?你,根本不配为王爷,不配百姓缴纳赋税予以供养。” “我配不配由不得你说了算。”敛起笑意,皇甫熠说话的语气倏然转为傲慢冷然:“不过是个贱民,我要他生他就生,我要他死他就得死,你若识趣的话,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今日冒犯我的下场。” 静,街上静寂得没有丝毫声音发出,陆天佑与所有人一样,摒神静气,直直地看向连城。 他是嚣张,可与小舅舅相比,远远不及。 死在他手中的人不少,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杀过女人。 小舅舅该不会真得出手,要取那小丫头的命吧? “人命不分贵贱,更何况没有这些寻常百姓做基石,何来大周,何来你皇甫家坐拥江山一说?”连城看了眼趴在地上的男子一眼,出口之语,字字铿锵有力:“他是微不足道,可他有可能是某个人的丈夫,儿子,甚至于是某个孩子的父亲,若任着你们欺他,夺他的命,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皇甫熠跃下马背,在连城三步开外站定,直视着她的明眸,忽然邪肆一笑,道:“只要你能接我三招,我就会饶他不死,你敢应下吗?” “二姐,二姐不可以!”顾宁急了,二姐虽有武功傍身,且身子康复不少,可要接下熠亲王的三招,多半是不能的。 第022章 :知道了 熠亲王,其人玩世不恭,做事从不按常理出牌,嚣张狂妄那可是在京中,乃至整个大周是出名的,就是皇上,拿其也没有办法。 如果二姐受了伤,他们该到何处去讨公道? “宁儿乖,二姐不会有事。”转身安慰顾宁一句,连城的目光落在皇甫熠身上,道:“接你三招可以,但你要说话算数,要不然,我就算豁出命,也要拉你一起去阎王那报到!”三招,她应该能接得住,不,应该说,她一定能接得住! 只有这样,今日这事才能了结。 顾祁拖着受伤的身体爬至连城脚下,宁儿,在连城出声唤宁儿那一刻,他有回过头,透过眼前落下的发丝空隙,看到那挑起车帘,一连急切的小姑娘,还有,还有被她紧攥着手的小男孩。 是三妹和小弟,是他们。 欣喜,酸涩…… 多种复杂的感情齐涌上顾祁心头。 他们没死,他们还活着,二妹,三妹,骏儿他们还活着。 那挺身而出,这一刻正欲从熠王手中救他的姑娘,是他的二妹。 就说他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原来真得是二妹,真的是她。 老天爷,谢谢,谢谢你让他们活着,谢谢…… 皇甫熠的脾气,武功,及他平日里在京中的所作所为,顾祁是知道的。 既知晓,他又怎能让连城冒险救他? 慢慢抬起手,他拽住连城的衣摆,语声艰涩道:“姑娘,谢谢你出手救我,可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你还有家人,不值当再为我做出牺牲。”他微仰头,声音尤为嘶哑。 连城心里一紧,不由低下头,就看到一双含泪的眸子,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感情。 摇头,这男子为何要对他连连摇头,而她,在看到男子的双目那一刻,整个人好似倏然间不是自己了。 似曾相识的眸子,恍惚间听过的声音,他,他是大哥,是她的大哥。 或许是原主的记忆,及她残留在这具身体中的感情,使得连城生出一个不大可能的念头,那就是趴在地上,正拽着她袍摆的男子,是顾祁,是宁远侯府的世子,是她这具身体的嫡亲兄长。 缓缓蹲下身,她鼻子一酸,眼眶泛红,唇角抖动不止,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嘴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二……二妹……”顾祁声音低微,握住连城的手紧了又紧。 他是,他是大哥。 回握住顾祁的手,连城轻轻点头。 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 片刻后,连城松开顾祁的手,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起身看向皇甫熠:“出手吧。”说着,她朝一旁走了几步。 皇甫熠凝视着她,好似要将她看穿一般:“你确定要接我三招?” “你没听错。”平复好情绪,连城淡淡回他一句。 她是怎么了?为何双目微有些泛红? 第023章 :有意思 虽然她掩饰的很好,却还是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皇甫熠暗忖。 “怎么办呢?我又不想让你接我三招了。”偏头想了一会,他唇角溢出一抹颇为轻佻的笑,道:“这样吧,你现在跪在我面前,祈求我的宽恕,我将饶过你和这贱民。”她,很有意思,是他这么多年唯一见过有意思的人,不畏皇权,清冷,却又有副悲天悯人的热心肠,还有,她的性情看着极为坚韧,在这坚韧中又隐约流露出极致的隐忍,那么此刻听了他的话,她还能隐忍下去么? 连城淡然的脸上闪过一阵愤怒,身形猛地挺直:“跪在你面前,祈求你的宽恕?请问我做错了什么,”说着,她指向顾祁,又道:“他又做错了什么,需要我失去尊严,这般有求于你?” 她说话的声音,就像她此刻挺直的身躯,无丝毫畏惧:“我说过,只要我遇到不平事,就会挺身而出。你自持身份尊贵,又身怀武功,不想着用你的力量保护百姓,却时刻想着欺压他们,你想过这样做对得起你的身份?对得起大周的百姓吗?” 皇甫熠哈哈大笑:“笑话!我为何要想其他人的感受?告诉你,我这人做事向来随心,谁也别想对我指三道四。” “是吗?”连城目光鄙夷,冷笑道:“我忘了告诉你,我这人也有个毛病,且好巧不巧与阁下如出一辙,但凡认准的事,哪怕会为之失去性命,也势必将它办成。”柔和的目光挪至顾祁身上,再徐徐从顾宁,顾骏身上一一划过,她眼里的神光再度转为凛然,似泛着极致寒光的利剑一般,用力刺在皇甫熠身上:“出手吧!” 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令街上的百姓为之惊愕。 或许,有的人会觉得她说的话可笑,毕竟那身穿火红锦衣的男子,可是连当今皇上都拿着没辙,若他真在今日大开杀戒,谁又能说他句不是,亦或是以律法将其治罪? 没得可能,这完全是没得可能。 但,连城却并未这么想,并未觉得自己所言有丁点可笑。 因为在她看来,只要为值得的事,值得的人,失去生命,全然没什么大不了。 想想也是,她若在乎自己的命,就不会为救同伴,魂穿到这古代。 皇甫熠眼睑微敛,目中精芒更甚,然,当他抬眸看向连城时,目中除过轻谩与讥讽,再无其他。 “既然你执意要接我三招,那我就由着你。”未待音落,他手中的马鞭已倏然扬起。 他并没有用多大的力道,但那短短的马鞭,却似是刹那间灌注了强劲的魔力,那力道化作一股如利剑发出的致命锋芒,猛刺向连城。 催动真气,连城双掌运力,毅然迎之。 一声爆响过后,皇甫熠脸色微变,扔掉马鞭,扬手击出一掌。 那掌风如电般凌厉。 已接了一招,再有两招,今日之事便了。 连城集中精神,直面皇甫熠的第二招。 对方神色轻松,显然未用全力,而她,却因为身体原因,在接刚才的第一招时,已用了七八成功力。 题外话: 宝贝们,收藏,推荐,留言来吧来吧,重要的事说三遍!!! 第024章 :你出尔反尔 此刻,要接下这凶猛的第二招,她只有使出全力了。 随心中所想,连城双目微眯,一抹凌厉的冰影自目中闪过,接着身子凌空而起,鼓动周身真气,险险接住了那袭向她的劲猛掌风。 顾宁紧抱住顾骏,眸色担心,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骏儿,二姐不会有事的,她不会有事的,他们都是坏人,为什么要欺负二姐?”顾骏缩在她怀中,身子连连抖动,“骏儿别怕,别怕,二姐不会抛下我们,她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 感受到顾骏颤抖不停,顾宁眼里充满自责,边轻拍其背部,边低声安慰。 “三招,我接住了你三招。”忍住涌上喉中的腥咸之气,连城自空中缓缓落地。 她接住了,三招她接住了,虽然对方最后一招,让她受了很重的内伤,但好在她接住了。 今天的事,她牢记于心,待身体彻底康复,她必有找回场子的机会。 皇甫熠凝视着她,忽然一笑:“你可以走,但,他不能走。”第三招,他用了六成功力,不成想小丫头片子真不顾自己的命,生生接住了。 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为个素不相识之人,做到如此地步。 难道真如她自己所言,打算管尽天下不平事? 呵呵,小丫头口气够大,就不知除过头脑与身手,她还有什么。 连城怒道:“你出尔反尔!” “我就出尔反尔了,你能怎样?”皇甫熠脸上的笑容真特么地欠揍。 倘若在现代,连城早已将其爆头了。 然,这里不是现代,她也不是以前的她,而是受过重伤,躺了三年,才醒转没多久的闺阁小姐。 就算她在落英谷中有加以训练,有修习这古时候的武功,却还是弱者一枚。 “我能怎样?这话问得好。”脸上绽出一个轻浅而幽冷的笑容,不顾身上有伤,连城双脚轻点,整个人宛若闪电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飘至陆天佑的马背上,封住其身上的几处大穴,然后提起陆天佑的衣领落至顾祁身前。 她冷盯着皇甫熠,声音轻缓却不失凌厉道:“如果要他立马死在这,你大可出尔反尔。” 陆天佑似做梦一般,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被个不知名的小丫头胁制于手。 “小舅舅……”连城没有封他的哑穴,因此,他嘴里自然能发出声音。 他想过喊皇甫熠相救,可碍于面子,他又拉不下脸,只好看向皇甫熠低唤一声。 竟将他一军,说来,他完全可以不顾那小子的死活,反正在他眼里,那小子什么也不是,可话又说回来,那小子再混账,在他面前却真诚无比。 思量到这,皇甫熠心里顿时憋了口气,只差喷出一口老血。 不放那乞丐走,他要的是那小丫头片子出言求相求,要她屈服于他,现在看来是要泡汤了。 “放了他,你们可以走了。”捡起地上的马鞭,皇甫熠身如轻云,倏然跃回马背:“如果再犯到爷手上,可就没今天这么好运了。”他这话是冲着连城说的。 题外话: 感谢宝贝们鼎力支持,二更奉上,狂么么。。。;收藏,推荐,留言来吧来吧,重要的事说三遍,着重强调~ 第025章 :我为何会这样? 连城看都没看他,道:“那咱们就走着瞧。” 许是事情解决了,她心里一松,就见殷红的鲜血自她唇角瞬间涌出。 “二姐!”顾宁眼里的泪水簌簌地往下掉落,欲抱着顾骏跳下马车,却看到练成朝她摆手,眼神示意自己无事。 怎会没事呢? 都吐血了,二姐都吐血了! 揽着顾骏的臂弯收紧,她喃喃道:“骏儿,二姐说她没事,可她都吐血了,怎么可能没事?” 顾骏颤抖的更为厉害,可即便这样,他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拭去嘴角的血渍,连城蹲身抱起顾祁,语声轻浅而柔和:“我们走。” “二,二妹……”是他,是他不好,害得二妹受伤,顾祁的心抽痛得厉害:“是,是大哥不好……”他的声音很低,若不仔细听,根本不知他有张嘴说话。 连城看着他微微笑了笑,摇头道:“我没事。”她脸色微显苍白,却为不让顾祁担心,竭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轻松。 看着这样的她,顾祁眼前一阵恍惚,他仿若回到了数年前。 ——那时,他每每看到二妹,她都是默默地站在一旁。 ——那时,不管是谁,与二妹说话,她都是回以轻轻的一笑,极少开口言语。 ——那时,京中传言四起,说宁远侯府二小姐是哑巴,是傻子,对此,家人皆气愤不已,她却全然不在乎。 “祁儿,记住爹的话,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保护你二妹,都要尽全力对她好。” 耳边回响起父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顾祁当时不解,现在仍是不解,他不明白父亲说这话是何意? 他是家里的长子,保护三位妹妹和幼弟,且对他们好,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爹怎就在一日午后,背着娘将他叫到书房,神色严肃,与他叮嘱那么一句? 莫不是,莫不是…… 脑中骤然升起一个念头,可转瞬,顾祁连连自忖:不会的,不会有那样的可能。 她的脸色很不好,被她抱在怀中的他,却还想些有的没的,他真是混蛋! 随着自责,一阵尖锐的痛楚猛地从心底窜出,顾祁目中的泪止不住涌出,几度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一步,两步,连城抱着兄长走向马车,皇甫熠凝视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没来由地烦躁起来。 血,殷红的血,从她嘴角涌出,是他出手太重之故? 她不是很厉害么,而他,仅仅只用了六成功力,不至于致她重伤成那样。 可事实却是,她伤得极重,没个把月调养,必难康复如初。 管她怎样?她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片子,回头是死是活,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皇甫熠脑中思绪紊乱,没来由地寻找着借口,欲撇清是自己令连城受伤。 然,即便如此,他心中的烦躁感,非但不减丝毫,反还增加不少。 “我为何会这样?”注视着那抹走远的背影,他无声呢喃,目中染上了一抹沉思。 第026章 :骚包 挪出地方,顾宁搂着顾骏坐到一旁,看着连城将顾祁安置到车里:“二姐,他……”等会他们姐弟三人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进入侯府,二姐救了人不说,竟还带其同行,她这是打算将人一并带回府里吗? 对上她的眸,连城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微笑着道:“宁儿,这是大哥,是大哥,他没死,他活着呢!”马车朝着宁远侯府所在的方向缓缓前行。 皇甫熠不知怎地,打马追了上来:“喂,告诉爷你叫什么名字!”话一出口,他顿觉极为不妥,但一想到自己在外的名声,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马车停下,连城挑开车窗上的帘子,望着他脸上的痞笑,道:“问我的名姓,是打算寻到我府上找回场子吗?”轻淡的声音,鄙夷的眼神,还有那微翘起的唇角,皆令皇甫熠很不舒服。 “找回场子?”皇甫熠先是一怔,接着灿若星辰般的眸子眨了眨,语声轻佻却又不失优雅,笑道:“你觉得我有那个必要吗?” 连城目光微垂,暗忖:尼玛,给谁放电呢?骚包! 片刻后,她视线重新落回皇甫熠身上,冷冷一笑,道:“既没必要,你问我名姓作甚?” “要你说你就说,这么啰嗦做什么?”女人聒噪,一点不假,皇甫熠变脸如翻书,透过掀开的窗帘朝车里看了眼,道:“如若你实在不想说,也不是不可以,”顿了顿,他接道:“那就将他留下。”手中正在把玩的马鞭,朝顾祁身上一指,神色间尽显狂妄之态。 瞧他这样,连城目中神光一冷,但转瞬又恢复常态。 “顾连城。”丢出三字,她放下帘子,吩咐车夫打马继续前行。 顾连城? 顾连城? 京中姓顾的可就宁远侯府一族,难不成她是顾家哪位小姐? 宁远侯府发生的事,皇甫熠是知道的,知道其直系血亲十之*已无存活。 这京中突然冒出个身手,气质皆不凡的顾姓女子,他当下能想到的也仅是顾家庶出一脉。不对,那顾连城的气场,根本就不像是小门小户能养出的女儿。 那她会是哪个府上的小姐? 二姐,车里的少女唤她二姐,那么少女和被她搂在怀中的小男孩,无疑就是这顾连城的妹妹和兄弟。 浓眉微皱,皇甫熠注视着已经行远的马车,专注地思量起来。 忽然,他脑中闪过一道亮光,可就在他要捕捉到这道光是什么的时候,那光倏然消失不见。 看来他得着人打听下这顾连城的身份了。 “小舅舅,你就这么放那小丫头片子离开吗?”忍住体内传来的不适,陆天佑与两位狐朋狗党道别,打马至皇甫熠近前。 闻他之言,皇甫熠收回目光,薄唇动了动,轻溢出:“来日方长。”他的声音,他的神色,没丁点情绪显露出。 陆天佑张了张嘴,终没再言语,他注视着近在眼前,与他年岁相当的男子,目光禁不住发怔。 题外话: 宝贝们给力,轩轩也给力,收藏,推荐,留言来吧来吧,重要的事说三遍,着重强调~ 第027章 :她不简单 肤色白如美玉,侧脸轮廓宛若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更别说观其整个容颜,会带给人何种震撼之感。 “你受伤了,还不回府。”说着,皇甫熠已打马行远,好似于陆天佑刚才的失礼,全然没放在心上。 回过神,陆天佑面上表情尴尬,小声嘀咕道:“我这是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小舅舅,怎就在刚才失态了呢?”怀着满腹懊恼,他一夹马腹,回府而去。 街上发生的事,有一身穿华服,容颜尤为华美俊雅的男子,他站在“福盛”酒楼二楼一雅间窗前,全看在了眼里。 此人出身高贵,其容貌与皇甫熠相比虽稍逊些许,但也是这大周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由于皇甫熠名声实在不怎么好,这么一来,这位华服公子相对来说,更令那些未婚嫁的少女们痴迷。 他就是丞相府嫡公子,更是三年前的文武双料状元,姓岑,单名一个洛字。 大周建立不足百年,至今历经五位皇帝。 岑,应,陶三家祖上乃是开国功臣。 而眼下家族依旧昌盛繁荣的,却唯有岑家。 缘由么,这大周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应家,也就是应国公一门,在十五年前已从这世上永久消失。 陶家,是当今皇上的母家,因家族出了位皇后,有些人便不安分起来,暗地里运作,拉拢朝中大臣,欲在助皇甫擎登基后,做真正的掌权者。 然,先帝在位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一再容忍之下,却不见陶家有所收敛,这才有他之前逐渐冷落皇后母子,更是在一日下定决心,用雷霆手段,将陶家在朝中的势力,彻底削弱了下去。 为防其在自己百年后,再燃起不该有的心思,及一些其他方面的因素考虑,皇甫熠才成了他遗诏中的新帝继位人选。 岁月荏苒,三大功勋之家到如今也就岑家依旧鼎盛,这不难说明岑家几辈人中,个个都是善经营的主。 岑洛祖父文武双全,曾是大周丞相,年迈退出朝堂后,其子才华出众,接任其任了丞相一职。 从这,及岑洛自身的能力上不难看出,未来若不出意外,他将会继其父之后,成为大周又一位位高权重之人。 “公子,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府了。”青墨站在岑洛身后,出声提醒道。 主子这是怎么了? 要说看热闹,眼下热闹也看了,街上行人渐已散尽,他怎还盯着街面不吩咐回府呢?皱了皱眉,青墨准备再出声提醒主子,却听到岑洛低沉悦耳,宛若大提琴般奏响的声音响起:“她是谁?” “不外乎是个不知死活的野丫头罢了。”青墨想没加思量,随口就回了一句。 岑洛静默良久,才启唇:“野丫头?”说着,他转身走向房门口:“她不简单。”青墨跟在他身后,很是不解,暗道:不就是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么?公子为何就对那丫头这般上心?心里如此想着,他一个没忍住,不由低声道:“公子要打听那野丫头的身份吗?” 第028章 :亲情 脚步微顿,岑洛站在楼梯口,周遭一切在这一刻皆处于沉默中。 久未听到他出声,青墨心头一紧,跟着额上冷汗滴落,垂头再不敢多言。 主子最忌奴才多事,他刚才怎就忘了这一茬? “去吧。” 岑洛思索片刻,浅声吩咐青墨一句。 “是,奴才这就去打听。”轻舒口气,青墨抬袖快速拭去额上的冷汗,行礼先一步下楼。 望着他的背影,岑洛脸上未显丝毫情绪。 话说这边顾宁在听连城道出顾祁的身份后,神思一直处于怔愣中。 大哥活着,他还活着,他没死,她想出声加以确认,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直至连城丢话给皇甫熠,吩咐车夫继续打马前行,她才慢慢回过神。 “二姐,你没骗我,这,这真是大哥?”泪水夺眶而出,顾宁看着顾祁脏污的脸,语声轻颤,从连城这加以确认。 轻颔首,连城微笑道:“是,这就是大哥,他没出事,他和我们一样,还好好的活着。” 闻她之言,顾宁再也没能忍住,看向顾祁痛哭出声:“大哥!你真是大哥吗?” 将遮住眼帘的蓬乱发丝豁开,顾祁红肿的双目中,噙满泪水,他边点头,边连声道:“宁儿,我是大哥,我是大哥……”三年前,二妹十三岁,三妹十岁,骏儿年仅五岁,可就是这么年幼的他们,却经历了人生中最为残忍的事。 ——厄运突袭,家破人亡,痛不欲生。 是他不好,没能保护好他们,没能保护好母亲和大妹,让无辜的他们,遭受了那惨绝人寰的灾难。 “大哥!”扑入顾祁怀中,顾宁哭得泣不成声:“娘和大姐死得好惨,她们死得好惨,冯叔为救我和二姐,还有骏儿,也死得好惨……”她有好多话,有好多话要对大哥说,连城楼着顾骏,眼角湿润,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扑入顾祁怀里,大哭不止。 其实连城想出言阻止的,因为顾祁身上有鞭伤,经不起顾宁这么大的动作。 但,最终她还是忍了住。 因为她理解顾宁,理解其此刻的心情。 “被刺客追杀,我们走投无路时,二姐紧揽着我和骏儿跃下山崖,为保我们周全,她差点没了,大哥,你知道么,二姐也差点没了!她身受重伤,沉睡了三年多,前不久才刚醒过来。大哥,我那会好怕,好怕二姐会醒不过来,好怕洛公子说的话会成为现实……” 连城这时柔声道:“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止住泪水,顾宁看她一眼,吸了吸鼻子又对顾祁道:“大哥,是洛公子和林叔在崖下的湖边救了我们,他们都是好人……”顾祁轻抚着她的背脊,眸中涌满疼惜,安慰道:“嗯,大哥知道了,知道你们必是受了不少苦,现在大哥回来了,我会保护你们……” 说到这,他嘴里的话突然打住,跟着,他望向自己的双腿,心口登时抽痛。 保护?现在的他怎么来保护他们? 题外话: 二更随后。。。;宝贝们看完文记得收藏,推荐,留言,重要的事说三遍,轩轩着重强调哦~ 第029章 :人心 就是他自己,若不是在刚才遇到二妹挺身而出,恐怕已凶多吉少。 好似看出他心中所想,连城道:“大哥,等咱们回府后,我给你好好检查检查双腿,说不定过些时日能全然好起来呢!” 顾宁一听她这么说,忙从顾祁怀中退出,边拭去脸上的泪水,边道:“大哥,二姐懂医术,而且还会做手术呢,她一定能医治好你的腿疾。” “二妹,你……”都残了这么久的腿,真能好起来么?顾祁心中苦笑,不过,相比较这个,他更加疑惑连城是如何学的医术。 连城笑了笑,道:“我懂医,这事说来话长,随后我会告诉你。” 谁知,顾宁嘴快,将自己知道的全与顾祁说了遍。 听完她的话,顾祁对连城的医术,虽还心生疑惑,但也没再多问什么。 “大哥,京中的消息你应该知道些,你觉得咱们能顺利回侯府吗?”连城将她出落英谷一路上思考的问题,与顾祁道出:“二叔一家是奉圣旨住进侯府,倘若三年前我们一家人真的全没了,二叔就会遵照皇上的旨意承爹的爵位。如今,我们突然间回来,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不愿看到的。” 顾祁并没就她的话先作答,而是问道:“二妹,你身上的伤真没事吗?“他眸中的关心甚是真诚,连城看在眼里,暖在心头,顾宁这时亦道:“二姐,你赶紧给自己把把脉,若是伤得严重,我这就下车顺便给你把药抓了,好回到府里煎给你喝。” 就连受到惊吓的顾骏,此刻也仰起小脑袋,定定地望着搂他在怀的二姐,眼睛一眨不眨。 “大哥,三妹,我真没事,你们无需为我担心。”他们对她的关心皆发自心底深处,无一丝作假的成分,连城脸上笑容洋溢:“你们真不用担心我,我懂医,身上若真有不适,又岂能扯谎骗你们。” 前世的她,打小不知父母亲人何在,也从未感受过来自亲人的温暖。 就算后来有兄弟们对她诸多关心,独处时,却还是会不由自主想到家人,想到能倚在父母怀中,或与兄弟姐妹围坐在一起,感受他们最暖人的关怀。 是上天眷顾她么? 这一世,让她终于体会来自亲人满满的关心和爱护! 连城微笑着,那笑容柔和而温暖,她暗暗告诉自己,为了这份关心,她会守护他们,不让任何危险靠近她仅存的这几位亲人。 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顾祁语声嘶哑道:“二叔人很好,我们不用担心回不了侯府。” “这我知道,可今时不比往日,大哥能保证他没变吗?“沉思片刻,连城神色认真道:“就算二叔没变,其他人呢?他们乐意看到我们回府吗?”俗话说得好,一旦涉及到利益,哪怕是嫡亲兄弟,有时候也会挣个你长我短,甚至闹出流血事件。 更何况他们那位二叔,与逝去的父亲并非一母同胞,若真为顺利承爵,想法子对付他们,也不无可能。 靠车厢坐好,顾祁目光微垂,将连城所言琢磨片刻,问道:“那二妹有什么想法?” 第030章 :给你你就收着 目前,他双腿有疾,而骏儿的情况,他多少也能猜到,如果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回府,怕还是真有些不妥。 “大哥,我是这么想的……”连城眸色冷静,缓声说着自己的想法,顾祁边听边点头,道:“听你的,大哥都听你的,暂时先不与二叔道明身份。” 顾宁静听他们说话,未插一言半语。 “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连城笑了笑,看向顾宁:“三妹,我和大哥说的话你都听到了,记住,回府后万事都多留点心。” “嗯。”顾宁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宁远侯府距离主街有段距离,因此,那里发生的事,尚未传至顾耿,杨氏及顾岩兄妹耳中。 “姑娘,宁远侯府到了。”马车行至宁远侯府大门口停稳,车夫憨厚的声音随之响起。 挑起车帘,连城朝侯府大门口望了眼,然后与那车夫道:“若是不想招惹上祸事,最好将你听到的都忘掉。”说着,她从顾宁手中接过两个小银锭子,递其手中:“拿着这些银子去做个小生意,日后别再来京城走动。” 他们兄妹在车上的谈话,这车夫多少应该听到一些,为免后面生出麻烦,她提前加以防范总不会有错。 “姑娘,这……”那车夫迟迟没有将银子收起,连城见状,漆黑的眼眸从车夫脸上扫过:“我话中的意思你应该听得明白。” 那车夫连连点头:“俺听得明白,可姑娘没必要给俺这么多银子,俺虽出身乡野,大字不识一个,但做人的规矩还是懂些的。”说着,他将银子递回连城面前:“姑娘,车钱你们在坐上马车时都已给俺付过了,这两锭银子你拿回去,俺向你保证,绝不会与人胡言乱语一句。”其实,他也没听到什么,但眼前这女扮男装,身形看似单薄瘦弱,身上气息却尤为逼人的小姑娘,此时此刻令他禁不住望而生畏。 如果他的保证能让其放心,那么他委屈一回也罢。 “给你你就收着。”连城说着,便跃下马车,接着,她将顾宁,顾骏接下马车:“宁儿,你照顾好顾骏,其他的有我。” 顾宁应道:“二姐放心,我知道的。” 在她肩上轻轻按了下,连城伸手上前:“我抱你进府。”清透的眸子,注视着顾祁微微笑了笑。 “我能行。”顾祁手扶车门,准备自行下马车。 连城佯装生气:“说好了一切都听我的,怎么这一会会功夫,你就忘了?” “没,我没忘。”扯了扯唇,顾祁低声道。 先不管他男子的颜面如何,单就她身上有伤,他也不能再将其累着。 “没忘就好。”连城莞尔一笑,道:“等会我扶着你进府,这样总成了吧。”语落,没等顾祁开口,人已被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能走吗?”似是没闻到身旁之人身上散发出的难闻味道,连城扶顾祁边往侯府大门口走,边轻声问。 第031章 :让开 “可以的。”每迈出一步,顾祁的心就痛上一分,三年前,这座府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突然,一道让人甚是讨厌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站住,你们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竟敢擅自闯入宁远侯府?”轻蔑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连城几人。 “让开。”看都没看挡在大门口之人一眼,连城清冷的声音自唇中缓慢溢出。 “没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吗?”说话之人语气更为放肆:“这里是宁远侯府,不是你们这些阿……”熟料,他嘴里的话未说完,人便如落叶般朝大门内飘去,接着,重重一声闷响过后,就是杀猪一样的哀嚎声便传开。 “咱们进去吧。”仿若没听到飘入耳里的哭爹喊娘声,连城收回手,搀着顾祁迈入侯府大门,顾宁牵着顾骏紧跟其后。 那被她催动内力,击飞的侯府家丁,是杨氏身边心腹妈子的男人,名丁四,这会子看到连城一行已进入府门,顾不得身上的痛,吃力地从地上爬起,冲着一旁被吓得怔愣的两名下人喊道:“还,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快去禀告夫人,就说有人擅闯进府里来了!”鲜血自他一张一合的嘴里不时地往外溢出。 得了他的话,候在一旁的两个下人,其中一个先回过神,撒开腿就往后院跑。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那听从丁四传话的下人一跑进杨氏院里,就大喊出声。 屋里,杨氏一脸惬意地斜倚在榻上,正享受着丫头翡翠为她捶腿。 不成想这倏然传进耳里的声音,将她的好心情一下子影响大半。 皱了皱眉,她制止翡翠继续动作,然后缓缓坐起,目光落在心腹妈子身上,道:“出去看看,哪个没规矩的在院里大声嚷嚷。”她这好端端的,怎就不好了?心里对那没规矩的奴才一阵嫌恶,杨氏接过丫头奉上的茶盏,轻啜一口。 “是,老奴这就去瞧瞧。”于妈说着,就快步出屋。 “是天塌地陷,还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让你这么慌慌张张地跑进夫人院里乱喊乱叫?”见来人是前院打杂的小厮,于妈先是给其一个眼刀子,接着没好气地问道。 “小的见过于妈。”小厮行过礼,后话还没来得及说,于妈不耐烦的声音就响起:“有什么话直接说,我好及时禀了夫人。”不过是前院的低等下人,也想和她攀关系,真是自不量力! 于妈是杨氏身边的红人,于是乎,在其面前极得脸面。 如此一来,那些想要往上爬的下人,见到她时无不恭敬有加。 进而好借她的嘴,从当家主母那谋个好差事。 作为于妈,能在杨氏身边伺候,且能成其心腹,自有她过人的能耐。 若是平常,她很受用下人们对她奉承,恭维,可眼下却没那闲心,只因屋里的主子正候着她回话呢。 她可不想这没规矩的东西,连带着她一起受累。 第032章 :笑脸以对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与她说话的小厮却是没别的心思,由于从前院跑得过急,连着喘了几口粗气,边拭汗边道:“有人擅闯进府里,丁叔上前阻拦,不成想却被打成重伤……” 一听到丁四被人打成重伤,于妈神色登时一变,抓住那小厮的胳膊,急急问道:“你说什么?我家男人被人打成了重伤?” 丁四与于妈两口子,还有杨氏,及这府里多半下人,都是顾耿正室夫人从娘家那边带过来的陪嫁。 念着自己多年未怀上身孕,这位正室夫人便将身边的贴身丫头,也就是杨氏开了脸,给顾耿做了妾室。 其身死后,杨氏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让丁四夫妇打心底听命于她,并为她办些见不得光的事。 “成,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禀夫人。”于妈这会就算再担心自家男人,也只得强行按捺住情绪,进屋,她将那小厮说的话一五一十禀了杨氏。 “是谁这么大胆子敢硬闯咱们侯府?”杨氏眉神色骤变,一掌拍在身旁的几上:“走,随我过去看看。” 行至院门口,她脚步忽然停下,吩咐于妈:“着丫头去大公子院里一趟,让他即刻赶往正堂。” “是。”于妈恭谨应声,接着转身与身后的小丫头低声交代了两句,就见那小丫头福了福身,快步朝顾岩住的院落而去。 连城几人进侯府的动静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不一会功夫,后院各主子皆知晓有人擅闯人府。 许是想看热闹,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在杨氏主仆几人前脚到正堂没多久,府中其他主子也相继赶到。 说来也巧,连城扶顾祁刚踏入正堂,与从后院过来的杨氏碰了个正着。 “叔母这么看着连城,难道不认识我了吗?”杨氏怔忪,难以置信的目光,被连城全收入眼底,笑了笑,她回头对顾宁道:“宁儿,快领着骏儿进来见过叔母。”顾祁被她扶着站在身侧,低头一语未发。 久没听到杨氏出声,于妈凑上前,在其耳畔低声道:“夫人,现在该怎么办?” 宁远候在世时,逢年过节,只要人在京中,都会着顾祁到顾耿府上,请其一家来侯府相聚。 由这,两府中的主子,还有近身伺候他们的丫头仆妇,见到面自是并不陌生。 比起杨氏此刻的状态,于妈实际上也没强到哪里。 但,她有她的职责,一旦主子有需要,她就得在旁出力。 眼下,杨氏迟迟不说话,只是盯着连城看着发愣,于妈心里那个急,真是无法用言语道出。 连城小姐,眼前这女扮男装,扶一乞丐站在门口的少年,是已逝宁远候的嫡次女,她认识,认识这位被外界传为傻子,哑巴的二小姐,也认识她身后的那位年岁看着明显小些的少女,及被那少女牵着手的小男孩。 这可如何是好? 第033章 :要饭的? 皇上圣旨上写的五年期限再有个把年头就到,如今宁远侯府的两位小姐和小公子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府里,那夫人日日期盼的侯爵之位,岂不是要打水漂了。 一听于妈的话,杨氏抑制住涌上心头的万般情绪,回过神,神色淡淡道:“你,你是……”她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要她承认他们的身份,绝无半点可能。 老爷这会不在府里,她得尽快想法子将这三个眼中钉打发走。 装,真能装! 连城眉眼弯弯,笑得一脸纯真,心里却嗤笑不已,想装不认识他们,是打算鸠占鹊巢到底吗? “叔母,这才三年时间没见,你就不认识我和宁儿,还有骏儿了么?”淡淡一笑,连城伸出闲着的那只手,揽顾宁,顾骏到自己身前:“宁儿,快和骏儿给叔母请安,好让她好好看看你们,要不然,咱们今个晚上怕是要睡到街头了!” 顾岩,顾绵兄妹,以及后院各位主子相继来到正堂后,个个如同杨氏主仆几人一样,怔愣半晌过后,眼神皆变得难以置信。 “这是哪里来的要饭的,竟跑到我们府中来撒野?”顾绵是个性情急躁的,见兄长拧眉站在一旁不说话,母亲又不慌不忙,不将话说到点上,一回过神,她就冲到连城近前,手指正堂门外,尖声道:“滚出去,听到了没有,我叫你们滚出去!这里不是你们这些要饭的能来的!” 看到她这模样,吓得顾骏直往顾宁怀里钻。 “骏儿不怕,不怕哦,有二姐在,绵姐姐不会拿咱们怎样的。”于杨氏,顾绵的态度,顾宁虽也有些怕,但想到二姐在马车上说的话,想到她和大哥就在自己身旁站着,那丁点害怕瞬间就算不得什么了,她眼神柔和,朝顾骏微微笑了笑,然后拍其后背,轻声安慰一句。 “要饭的?”连城垂眸,朝自己身上打量了下,微笑着问顾绵:“绵妹妹,你也不认识我和宁儿,骏儿了吗?三年不见,我们姐弟三人虽然穿得不比从前,但也不至于被你说成是要饭的吧!” 顾岩的目光一落在顾祁身上,就如前所言,他一点都不担心连城姐弟三人回府,他担心的是顾祁,担心其安然回到侯府,进而光明正大袭爵。 可他想不明白,如果那衣衫褴褛,发丝蓬乱,满脸脏污,浑身散发着难闻气味的乞丐就是顾祁的话,他为何又如此装扮自己? 还有,那顾连城,那在京中背着傻子,哑巴名声的少女,怎么不在刚才说出其兄长的身份? 难道他不是顾祁? 如若真不是,顾连城又怎么不嫌脏污,与其那般亲近? 顾岩双目微敛,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所看到的。 “别乱认亲戚,我不认识你,赶紧从我们府中滚出去!”顾绵高傲地将连城姐弟三人打量了一遍,然后目光挪至顾祁身上,言语刻薄道:“怎么这么脏啊?难闻死了,快滚,别在这脏了我们的地方,要不然,我就着下人立马去报官!” 第034章 :出声相帮受委屈 “我不管你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不认识我们姐弟三人,我只想说,三年前我们命大,被好心人相救,今日终于回到自己的府中,谁要是与我们姐弟过不去,那就请速速离开侯府。” 顾祁身上不仅有鞭伤,且双腿不便,而她,也受了极重的内伤,如果再与些不相干的人多费唇舌下去,受罪的可是他们自个,连城神色一凛,犀利的眸子看得顾绵禁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杨氏在顾绵冲上去那刻,被翡翠扶着坐到了近旁的椅上,这会儿她正若无其事地品着茶,好似根本不知眼前发生着什么。 早起,顾耿有与她说,近段日子公务繁重,回府会晚些,让其不用等他回来用饭食。 心中有这么个底,杨氏才纵着女儿在自己眼前可劲地羞辱连城姐弟。 人已经上门,若就这样赶出府,是万万不能的。 顾骏的情形,杨氏看在眼里,暗忖:小时候的机灵劲全然没有,若想除去,日后多的是机会。 至于顾祁,她打一开始就没留意。 “你说什么呢?”站稳身形,顾绵还算秀美的脸上尽显怒气,手指连城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敢在我们府中叫嚣,还可笑的自称是这侯府的主人,实话告诉你,我大伯家的人三年前全被害了,所以,你们别妄想用我大伯子女的身份,到侯府来胡说八道!” 顿了顿,她脸上怒气散去,笑意盈盈道:“皇上念及我大伯的功勋,三年前施下恩泽,让我们一家搬进侯府,并且过不了多久,就由我爹承大伯留下的爵位,你们这些要饭的如果不想蹲大牢的话,就从哪儿来滚哪儿去,否则,有你们哭的时候!” 顾祁隐在袖中的大手早已紧握成拳。 二妹说的对,即便二叔这几年没变,但不保证其他人也不变。 一句一个要饭的,这就是往日一见到他,就连唤他大哥哥的那个俏丽女孩吗? 若不是顾及自身的身体状况,顾祁真想抽顾绵一巴掌,然后出言质问杨氏,为什么不好好管教女儿。 顾岩,他的堂弟,一双幽深的眸子,自打一看到他,就仔细地揣度着他的身份,这让他不由得不多想。 “二娘,他们是大伯府上的二姐姐,宁儿妹妹,骏儿……”顾慧是顾耿的嫡女,不知何时,挣开丫头秀云的手,走至杨氏面前行过礼,然后望了连城姐弟一眼,紧接着收回目光,咬了咬唇,与杨氏低声道:“我不会认错的,他们确实是二姐姐,宁儿妹妹,还有,还有小骏儿。”担心二娘不信自己所言,顾慧又极为肯定地说了一遍。 放下茶盏,杨氏斜瞥顾慧一眼,并未做声。 尴尬地在原地站了一会,顾慧脚步移动,到顾绵身旁:“绵儿,你好好瞧瞧,站在咱们面前的真是大伯家的二姐姐,还有宁儿妹妹……”柔和略带些怯弱的声音传入顾绵耳里,她狠狠地瞪了顾慧一眼,道:“顾慧,你是不是又想找不自在了?” “我,我……”被顾绵这么一呵斥,顾慧眼里立时起满水雾。 题外话: 求收藏,求推荐,求留言,重要的事说三遍,宝贝们莫忘莫忘哟~ 第035章 :大家都在装 为什么他们都变了? 娘去世后,为什么他们都变了? 二娘,绵儿,还有以前很关心她,对她时常流露出笑容…… 真傻,自己真傻,将他们一个个视作亲人,而对方心里怕是半点都没她。 顾慧越想越伤心,以至眸中泪水禁不住涌出,沿着脸颊滴滴滑落。 “小姐。”秀云见她这样,也顾不得会不会被杨氏责罚,疾步上前,递上帕子小声道:“奴婢扶你去一旁吧,这里有夫人做主,咱们只需看着就是。”顾慧接过她手中帕子,拭去脸上的泪水,点点头,然后歉意地看了连城一眼,才被秀云扶到旁处站着。 “都聚在这作甚?” 沉稳略显不悦的声音在这时突兀地响起,正堂中诸人脸上的表情登时发生了各色变化。 老爷不是说会晚些回府么,怎就提前回来了?杨氏一番寻思,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起身,她正欲朝正堂门口走,熟料,连城已转身望向顾耿,微微一笑,道:“二叔。” 顾耿当即怔住。 是大哥的孩子,与他打招呼的少女,是大哥那个被外界传成傻子,哑巴的嫡次女,真得是她,就说下人好端端地怎就都挤在正堂门口,原来大哥的孩子回来了! “你,你是连城……”顾耿面上表情激动,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连城含笑点头:“二叔,是我,我是连城,我和三妹还有骏儿没死。”从这位二叔的神色上看,他所流露出的感情不像是作假。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顾耿眼角湿润,目光挪转,从顾宁,顾骏身上缓缓划过:“宁儿,骏儿……” “二叔。”顾宁福了福身,轻唤其一声。 顾骏则紧依在她怀里,小嘴紧抿,望着某处发怔。 “站在门口做什么,快,快进去坐。”说着,顾耿已提步朝正堂门口行来。 杨氏这会子将目光投向儿子,只见顾岩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二叔,叔母和绵儿妹妹好像不认识我们了,还口口声声说我们是要饭的,要赶我们离开侯府。”顾耿步入正堂,连城扶顾祁坐到近处的太师椅上,眸含委屈,语声轻柔道:“三年前那晚,娘和大姐,还有随我们一起到白云寺进香,为爹和大哥祈福的下人们均被刺客残忍杀死,我,我和三妹,骏儿……”三年前那晚发生的事,连城哽咽着断断续续地与顾耿说了个大概。 至于为何要道出这些,原因再简单不过。 一是连城已看出杨氏不是个省油的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说了,总比对方等会问东问西,徒惹自己心烦。 再有,三年前本该已死之人,不仅还活着,且无任何声响回到京中,这无疑会在京中生起波澜。 能想到的,连城都有想到,她不是个怕麻烦的人,但也不是任麻烦往自己身上缠的人。 回到京中,她要守护身边的亲人,并要找出操纵那些刺客的幕后黑手,为惨死的爹娘,大姐报仇。 第036章 :巧舌如簧 基于这两点,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被其他的麻烦事绊住腿脚,从而分心,致身边这仅存的几位亲人陷于危险之中! 倘若有不长眼的非要寻她事,那么等着他们的,将会是连“后悔”两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你们受苦了,好孩子,二叔知道你们受苦了!”顾耿声音轻颤,喃喃一句。 “爹,他们是要饭的,他们不是大伯……”顾绵就是个冲动的,到此刻都看不清形势,快走两步至顾耿面前,指着连城愤愤道,不料,没等她后话出口,就被顾耿狠甩一巴掌:“闭嘴!” 凌厉的声音在正堂内扬起,顾耿目光落在杨氏身上,怒声道:“连城姐弟三个回来,你为何装作不认识他们?” “老爷,妾身冤枉啊!”杨氏心疼女儿被顾耿抽了一巴掌,可相比较这个,她得先将眼前的事应付过去,身形移动,她在连城近旁站定,一把握住连城的手,满脸歉意道:“瞧你这孩子,叔母年纪大了眼神固然不好,可这耳朵还灵光着呢,你刚刚若说你是连城,叔母怎会不认你呢?” 说到这,她又看向顾耿,自责道:“老爷,是妾身不好,妾身没第一眼认出连城,认出 宁儿和骏儿,都是妾身不好,老爷为此生妾身的气,妾身无话可说,但老爷身子向来不好,骂妾身几句就算了,千万别把自个气坏了!” 顾耿冷哼一声,没再理她,而是看向连城道:“主院,及你们姐弟以前住的院落都空着,这几年我有着你叔母吩咐下人天天打扫,二叔不信,不信你们一个个都遭遇了不测,现在你们平安回来,想来都是大哥大嫂在天保佑,就是不知你大哥现在身在何处,如果他还活着,怎不与你们一起回府?” 幽叹口气,顾耿神色哀伤,没再说下去。 “二叔,我大哥会没事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回来与我们团聚。”没理会诸人齐聚在她身上的目光,连城声音忧伤,缓声低语一句。 顾耿颔首:“二叔也信他还活着。” “老爷,连城他们刚回来,怕是乏累得紧,咱们还是让他们先回院子歇下,日后大家有的是时间细聊。”说到主院,说到顾祁,连城他们住的院落,不光是杨氏,就是顾绵和顾岩,个个心里就直来气,人明明都死了,再者有皇上的圣旨在,凭什么不让他们住那么好的院落,非得住到西面那几个小院子里,此刻,杨氏即便气得不行,面上却不显丝毫不适,松开连城的手,她拽过顾绵,装作生气道:“绵儿,快些向你二姐姐道歉,然后带着她和宁儿,骏儿回院里歇着。” “我不要。”顾绵捂着肿胀的脸颊,瞪连城一眼,然后别过了头。 顾岩这时上前,朝连城揖手一礼,唇角含着谦逊有礼的笑容,道:“连城妹妹回来,我这做哥哥的刚没第一时间认出,实在是对不住。”顿了顿,他又替顾绵说话:“绵儿性子冲,但她绝对没什么坏心眼,你大人大量,念在她年岁小,就原谅她……” 第037章 :你以为你是谁啊? 截断他的话,连城微笑着道:“你不必在意,刚才的事我没放在心上。”母亲装,儿子装,就女儿是个连装都不会装的半吊子,很好,咱们就看谁最会装好了! 见杨氏和子女对连城姐弟的态度尚算不错,顾耿心里的怒气这才慢慢有所平复。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顾祁身上,禁不住问连城:“连城,这位是……” “回府之前,我在街上看到这位大哥被人欺负,就出面救下了他,至于名姓我还没得及问呢!”连城神态自然,准备往下继续说时,顾耿似是想到了什么,道:“街上百姓谈论有位奇女子不顾熠亲王的威严,从他手上救人一事,指的就是你啊!” 连城摇头,轻浅一笑:“我可不是什么奇女子,也就是看不惯有人作恶,才一时冲动救下这位大哥。”顿了顿,她有些后怕道:“现在想想,我当时的举动实在太过莽撞,一个弄不好,不仅会让这位大哥真的遇险,恐怕还给府里也招来麻烦。” “熠亲王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吗?”顾绵狠狠地盯着连城,恶声恶气道:“麻烦?你也知道惹到他就是惹上了麻烦,为什么还管不住自个,给府上招来了麻烦?哦,不对,我看你是存心给我们府上揽祸事,要不然,你也不会自不量力的为个乞丐强出头!” 未等连城说话,顾宁微恼的声音就响起:“绵姐姐,我二姐救人没错,你凭什么这么说她?”那是大哥,是他们姐弟的嫡亲大哥,事先不知道二姐救的是谁,她是有些不愿自己的亲人为个外人以身犯险,可现在知道了,那么她就要和二姐站在一条线上,保大哥好好留在府里,安心将伤养好,然后为死去的爹娘和大姐报仇。 “我有和你说话吗?”瞪了顾宁一眼,顾绵刻薄道:“三年不见,瞧瞧你们一个个,哪还有半点侯府小姐的样儿?” “我们什么样要你管,你以为你是谁啊?”顾宁的声音听起来好不委屈,爹和娘没了,他们在落英谷三年,什么事都要靠自己,还做哪个的小姐?可这能怨得了她和二姐吗?连城没有因她受了委屈,而出言斥责顾绵。 她抚着顾宁垂在脑后的发丝,柔声道:“可累了?” “嗯。”顾宁点点头。 “走,咱们回院里歇息。”说着,她将目光凝聚在顾耿身上,道:“二叔,我们回院里了。”语落,她缓步至顾祁身侧,将人扶起,就朝后院走。 “连城,二叔不怕麻烦。”望着连城即将步出正堂的身影,顾耿思量片刻,道:“不过,往后要是再遇到熠亲王,最好还是避着他点。” 停下脚步,连城回头:“谢谢二叔,我知道。” 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这般用心一陌生男子,传出去名声可就坏了,考虑到这点,顾耿又道:“人既然已带回府,就交由二叔安置,你无需再费心。” 题外话: 宝贝们,轩轩扯着嗓子吆喝:求收藏,推荐,留言。。。还请多多关照哦~ 第038章 :上杆子找没脸来了 “不用了。”顾耿言中之意,连城多少明白一点,但她却不能应下:“他暂时先和我们住在一起,等伤好后,他若要离去,我会送他离开。” 顾宁眼珠子转了转,道:“二姐,我不要自己住,还有骏儿肯定也不愿意自己住。” “咱们暂时都先住在主院,这样兴许骏儿会慢慢好起来。”连城爱怜地看了顾骏一眼,微笑着回顾宁一句。 连城知道顾骏眼下的情况,就算她不说什么,有眼睛的都能看到,既然这样,她倒不如挑到明处,也好大家伙顺利成章地住在一个院里。 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孩子打一出生就有自个的院落。 但,以兄长目前的状况,需要他们姐弟住在一起,从而护住他安心康复好身体。 “这样不妥。”他话都说到那了,她难道没听明白?顾耿疑惑地看着连城。 微微笑了笑,连城道:“没什么不妥。”不想再说多余的话,于是,音落后,连城扶顾祁出正堂,径直朝主院而去。 顾耿嘴角噏动,想再说些什么,终了,却长叹口气,没再言语。 “老爷,主院那边白日里虽有下人打扫,但服侍主子的下人却是没有的,要不妾身这就去安排安排。”杨氏将心里所有的不适,都遮掩在了完美的表情下,此刻,她暗暗筹思:回来便回来,可想长久住在这府里,门都没有! “去吧。”顾耿摆摆手,目光在正堂中扫了一圈,道:“都记着自己的身份,若是让我知道连城他们姐弟受了半点委屈,就别怪我到时赶你们出府。” “是。” 诸人行礼应声,相继离开正堂。 “小姐,咱们这是要去主院吗?”二凤是杨氏一手*,给顾绵安排在身边的贴身大丫头,这会儿见主子不回自个院里,反气呼呼地朝主院方向走,不由小声问道。 顾绵抚上肿起的脸颊,冷冷道:“你想要我白挨爹那一巴掌吗?” “奴婢自是不想小姐就那么认了,可老爷刚才也说过,要是再有人让连城小姐他们受委屈,就会,就会……”二凤说到后面,瞧顾绵脸色越来越不好,咬了咬唇,不由止住言语。 “我顾不了那么多,再说,我可是爹的亲女儿,他说那话也不过是吓吓后院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至于我,他顶多事后训斥两句。” 不让那三个眼中钉受委屈,她做不到! 哼,若有可能,就是送他们去见阎王,她也不会眨下眼。 拐过一条小径,二凤突然手指前方:“小姐,连城小姐他们就在前面呢。” 顾绵闻言,不由加快脚步追了上去:“站住,顾连城你给我站住!” “二姐,顾绵追上来了。”顾宁扯了扯连城的衣袖,小声道。 连城嘲讽一笑,淡淡道:“不用理她。” “喂,顾连城你是什么意思,没听到我喊你停下吗?”挡在连城身前,顾绵急喘两口粗气,手指着顾祁,讥嘲道:“他该不会是你在外面养的男人吧,要不然,你怎么连好赖话都听不懂,将我爹的一番好意当做驴肝肺?” 第039章 :就当是狗吠好了 顾祁气急,恨不得给顾绵一个嘴巴子。 说他不要紧,可这般诋毁他的妹妹,恶意损其名声,要他如何能忍得了? 感受到他的气息变化,连城在他胳膊上按了按,摇头示意他别冲动。 “绵姐姐,你说这些污言秽语就不不害臊吗?但凡你有耳朵,应该听到我二姐在正堂说与二叔的话。”她这是想做什么?为何咬住二姐不放?顾宁原来就不喜欢顾绵,现如今,她更是讨厌顾绵得紧:“唉,想来绵姐姐耳朵不好,否则,怎会像个疯婆子一般没羞没臊,竟说些有的没的。这样吧,你要是真没听清楚我二姐说的话,就去街上打听打听,想来定能解你之惑。” “你,你说谁是聋子?谁又说污言秽语,没羞没臊了?”顾绵气得牙齿打颤,脸上一会青一会白:“你说明白,顾宁,你今个不说明白,就别想走!”抓住顾宁的胳膊,她放下狠话。 顾宁看着瘦小,身量也没顾绵高,可她就那么一甩胳膊,顾绵登时朝后连退数步,接着一个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二凤见状,急跑上前,将其扶起。 就这么一会子功夫,连城几人已渐行走远。 “二姐,若不是顾及二叔的面子,我真想抽顾绵几个嘴巴!”牵着顾骏的手,顾宁走在连城身侧,愤愤道。 “就当是狗吠好了!”连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压低声音道:“咱们当下要做的事,就是让大哥的腿疾尽快好起来,至于其他的事,能忍则忍,若到忍无可忍之时,我有的是法子收拾她。”打嘴仗是最低级,最可笑的行径,但凡她出手,绝对让那些不自量力的人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厉害! 顾绵这会儿既气愤,又羞恼,却因刚才那么一摔,倒也没再追连城几人。 “回落雪阁。”落雪阁是顾绵住的小院名称,二凤听到她吩咐,忙点头应声是。 被二凤扶着朝自己院落方向走了几步,顾绵回头朝主院方向恶毒地望了一眼,又道:“来日方长,我总会让顾连城姐弟知道我是不好惹的。” “小姐说的没错,现在这侯府可是夫人当家做主,他们受苦的日子在后面呢!”二凤话不多,但心里的弯弯绕绕却不少,自她在顾绵身边伺候,没少为其出主意欺负顾慧,还有府中另外两位庶出小姐。 主院确实如顾耿所言,里里外外皆打扫得都很干净,就是院里的花草树木,也有定期修剪。 “大哥,这是我在落英谷闲时琢磨出的易容粉,等会你沐过浴,就往里面滴点水,然后拌匀抹于脸上,原来的容貌便会被遮掩住。”顾祁坐在椅上,接过连城递过来的药粉,道:“我懂些易容术,但很粗浅,若是熟人碰面,只许稍加留意,就能识出我是哪个。” 沉默半晌,他唇角扯起一抹苦笑,接道:“没想到你事事都想得很周到,二妹,这三年多苦了你了,你放心,大哥会努力让自己好起来,为你,为宁儿,骏儿,重新撑起咱们侯府,做你们最坚实的依靠!” 题外话: 新文离不开 宝贝们一路保驾护航,因此,请宝贝们看完文记得收藏,推荐,留言,添加印象支持轩轩! 第040章 :小辣椒 “我信大哥,宁儿和骏儿也信大哥,我们信你一定会很快好起来,会把我们侯府撑起,让它在京中重展威望。” 连城脸上笑容绽放,对上顾祁的目光,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大哥知道你今日受了不少委屈,不过,你别往心上放。”想起顾绵今日在连城面前说的话,顾祁目中溢满疼惜:“杨氏原来只是二叔母身边的陪嫁丫头,二叔念她颇受二叔母生前器重,加之二叔母也有遗言,怕新娶进门的夫人会对顾慧不好,及杨氏本身生有庶长子,二叔不想二叔母死不瞑目,就与父亲说了这件事,然后抬杨氏做了正室。” “可她的出身在那放着,又如何能养出知书达理,娴雅端庄的女儿。你别气,宁儿也别气,咱们就当是看在二叔的面子上,别与杨氏母女计较。” 说着,顾祁朝顾宁看去,笑道:“大哥不知我们的宁儿还是个小辣椒呢,这样很好,免得日后出嫁受人欺负。” 顾宁脸上一红,牵着顾骏到连城身旁,扯住其衣袖,嘟起嘴吧道:“二姐,你看大哥这都在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嫁人,再说,要嫁人也是二姐先嫁人!” “女孩子长大了都要嫁人的,大哥可没说错。”连城笑容轻松,逗她道:“也不知哪个倒霉蛋会娶到我家小辣椒!” “二姐,我不是小辣椒,我只不过是气愤顾绵说话难听!”跺了跺脚,顾宁鼓起腮帮子,一脸愤愤不平。 连城与顾祁相视一眼,二人唇角皆漾出抹暖笑,连城道:“好了,二姐逗你玩呢!”接着,她目光讥诮,又与顾宁道:“顾绵是个没脑子的,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却还不知所谓,当自己手段高明,而完全看不到别人看她如同做戏,你往后不必在意她的言行。” “可她说话很难听,我没法忍下去。” 顾宁小声嘟囔道。 “我还是那句话,能忍则忍,忍无可忍时,有二姐在呢,你千万别再与她有正面冲突,咱们现在需要安安静静地呆在这府里,然后尽快医治好大哥的腿疾,知道吗?”连城眸光郑重,出口之语尤为认真,顾宁定定地看着她,良久,点头道:“二姐放心,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嗯,这就好。”放心地笑了笑,连城从她手中牵过顾骏,到顾祁身旁的椅上坐下:“大哥,骏儿在三年前那夜受惊过度,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过,你放心,他现在正慢慢好转。” 顾祁眼神忧伤,喃喃道:“三年前的事,不要说他受了惊吓,就是你和宁儿,怕也吓得不轻,这笔血债,我一定会讨回来。” 夜幕缓缓落下,始终没见杨氏安排下人过来,对此,连城一点也没在意。 她知道杨氏这会子正盘算着什么,还不是想找妥当的人,放到主院做她的眼线。 要算计她,那也得她有那个本事。 题外话: 求收藏!求推荐!求留言!重要的事说三遍,宝贝们给力啊~ 第041章 :斩草除根不是说说而已 正堂中,杨氏看向她的目光,时不时流露出寒意,还有顾岩,脸上至始至终没多余表情,他在想什么,不用太费神猜测,她也知道。 ——爵位。 他们的目的,无非是爵位。 为爵位,才整出今日这一出,想着如何算计她,揣摩她,揣摩顾祁。 来吧,阴谋,阳谋全使出来吧,她接着就是。 夜色幽幽,连城站在窗前,面色深沉冷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我还一针;人还犯我,斩草除根!”轻浅的声音自她唇中一字字溢出,却比那寒冬腊月的冰川还要冰寒。 这句话,于前世的连城来说,只是一笑了之。 因为在她看来,人若犯我,势必还击回去,且要狠狠地予以还击,哪有前面那什么礼让三分,我还一针之说。 但,这里不是前世,她也不是前世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的她,在这,她有家人,有需要她守护的家人,为了他们,只要不触碰她的逆鳞,她势必做到能忍则忍。 否则,“斩草除根”四个字可不是说说而已。 连城不知,那溢出她唇中的一字一句,全被一躲在暗处的黑衣人听入耳中。 月华如银,透过吐出嫩芽没多久的枝桠,再穿过薄薄的窗纱,照进窗前舒适的榻上。 皇甫熠身着一袭白色上好丝质宽袍,盘膝坐于几前,修长的指间夹着枚白子,双目定定地盯视着棋盘。 一头乌亮略带些湿气,宛若瀑布般的黑发自然地披散在脑后,看样子他应是刚沐完浴时间不长。 此时专注的他,真宛若天人临世,给人以清雅绝尘,超脱世俗之感。 任伯站在一旁,看了眼离涵,然后将目光移至皇甫熠身上,道:“王爷,可还有什么话要吩咐离涵?“不光是他,就是离涵,皆知他们主子的心思这会儿并没在棋盘上。 离涵是皇甫熠私下培养的影卫之一,其身手自然不赖。 “你确定顾连城是宁远侯府的二小姐?”将棋子丢至棋盘上,皇甫熠抬起头,望向离涵终于出言问了一句。 命真大,自己没死在三年前那夜的惨事中不说,还保全了妹妹和幼弟也幸免遇害。 傻子,哑巴? 哄骗世人的本事,与他相比,竟不相上下。 思绪翻转,皇甫熠回想起今日街上发生的事,嘴角不由微微勾起。 这么有趣的女子,他是不是该与其好好玩玩? “回王爷,属下亲眼看着连城小姐进入侯府大门的。”离涵拱手,如实禀道:“为确认其身份无误,属下有潜入侯府,将她近一个多时辰说的话,及在侯府的行踪,全了如指掌。” “哦?”皇甫熠挑眉,悠悠道:“那她就没遇到什么事?” 爷,咱王府后院美女如云,也不见您多看一眼,怎就对顾二小姐上心了? 第042章 :他难道想吃回头草? 离涵目光低垂,对自家主子腹诽不已,但皇甫熠问什么,只要他知道,都做了回禀。 说实话,不是离涵眼光高,认为连城长得不咋地,事实上,就连城现在的样貌,将她扔进人堆里,还真就无法一眼分辨出。 但,前提是,她收起身上独有的气场,也别时不时眸中风华流转,用犀利的眸子打量人。 “是她的作风。”从离涵的回禀中,皇甫熠得出这么一句,笑了笑,他语气倏然变换,沉声道:“你日后就留在宁远侯府,但凡顾二小姐有什么动静,就立刻来回禀我。” 什么叫他就留在宁远侯府?离涵暗自翻了个白眼,明明是玩心大起,让他暗中蹲哨予以配合,说出口的话却再正经不过。 “是。”应声后,离涵只觉自己这是在与狼共舞,忽然,他一拍脑门,似是想起什么,与皇甫熠禀道:“爷,我差点忘了,岑大公子也有派人打听连城小姐的身份。” 皇甫熠双眼微眯,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置于矮几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目露讥刺,淡淡道:“看来街上发生的事,他都有看在眼里。”默然片刻,他嗤笑一声,接道:“他难道想吃回头草?” “应该不至于吧!”任伯想了想,出声回皇甫熠一句。 离涵倒是没有说话。 捏起一颗棋子,皇甫熠慵懒地侧倚在身后的大引枕上,边把玩那颗被他捏在指间的棋子,边漫不经心道:“他和陆玉挽的婚期定了吗?”陆玉挽是陆天佑的胞妹,不仅生得貌美,且才艺双馨。 至于性情么,唯与她亲近之人才知。 任伯道:“定了,大概日子应在九月中旬左右。”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闲来无事,陪他玩玩也无妨。”小丫头有趣至极,他岂会便宜那个假面君子?皇甫熠眸中精芒流转,轻轻一抛,刚还在他指尖把玩的棋子,已落入几上的棋罐中。 离涵这时道:“爷,与顾二小姐相比,陆小姐那可是长得花容月貌,再说,岑大公子好似对她也用了几分情意,应该不会看上顾二小姐。” “我管他那么多。”皇甫熠瞥了离涵一眼,道:“他喜欢谁,娶谁,那是他的事,但顾二不是他可染指的。”端着副清心寡欲,无比孤傲清冷的架子,实则却不然。 对于才华横溢,气质卓然的丞相府大公子,皇甫熠是打心底没生出半点好感。 “唉,我得好好想想,该如何拿咱们的岑大公子取取乐子。”慵懒的语气,及漾在嘴角的雅致笑容,为本就祸水级别的他又增添了几分惑人的魅力。 然,他灿若星辰般的眸中所释放出的神光,却邪到极致,妖到极致,仿若夜里绽放开的两朵曼陀罗花,长于无边无际的冰寒之地。 任伯闻他之言,仅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并未有留意他的眸光变化。 而离涵却被其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顿时感到一阵发自骨髓中的冰冷,直侵全身每个神经细胞。 题外话: 求收藏,推荐,留言。。。;轩轩在这谢啦。。。狂么么哒。。。 第043章 :要是我,可没她那么啰嗦 皇甫熠可不知他在想什么,坐正身形道:“没事就退下吧,我和任伯还有些话要说。” “有,属下还有话禀爷。”想到离开宁远侯府前,运内力偷听到连城站在窗前,溢出口的那几句话,离涵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说吧。“皇甫熠淡淡道。 稳住心绪,离涵学着连城的口气,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我还一针;人还犯我,斩草除根!” 没等皇甫熠出声,任伯的脸色已经变了:“离涵,王爷性子好纵着你,你倒好,越发没分寸了,竟当着王爷的面说这么没规矩的话!” 离涵大感冤枉,急声为自己辩驳:“任伯,这话不是我说的,是顾二小姐,是她说的,我不过是学着她的语气,将话转述了一遍。”皇甫熠轻摆手,示意任伯莫动怒,勾唇道:“我知道她够隐忍,不成想还有这么一套处事原则。呵呵,不过,要是我,可没她这么啰嗦!”冒犯他,唯有以死谢罪,别无出路! 不过,今个他对小丫头却是例外了。 揉了揉额角,皇甫熠暗道:小丫头,你说你在我手上还有第二次好运吗? 许久,他抬手着离涵退下,然后将目光落在任伯身上:“任伯,你怎么看这宁远侯府的二小姐?还有,从离涵的话中,不难看出她很关心那名从我手上救下的乞丐,竟置顾耿的好意不顾,让那乞丐和他们姐弟三人住在一个院里,这事我怎么想怎么奇怪。” “顾二小姐不简单。”任伯不假思索,脱口就道。 皇甫熠面上表情肃然,颔首道:“是啊,她的确不简单,就是不知她后面还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事。失踪三年,突然间回京,以我对她的初步了解,她多半会针对三年前那夜发生的事,秘密展开一系列追查,从而为惨死的家人报仇。”说到后面,他灿若星辰般的眸中,竟不知不觉布满恨意。 十五年,十五年过去了,母妃和皇兄,及外祖一门的惨死,到目前为止,他仍未找出凶手。 单这么想想,心就钝痛得厉害! “王爷,事情已过去多年,你莫要再伤心难过。”皇甫熠目中的恨,还有隐约泛起的湿意,都落在了任伯眼里,低声安慰他一句,任伯道:“顾二小姐就算有那个心,又能怎样?”如若能轻易找到凶手,找到幕后的主谋,他们何须用这么些年? “任伯,咱们前面有分析过,或许十五年前发生的事,与三年前发生的事存在着某种联系,你说,我们如果顺着顾连城这条线,会不会更容易找到灭外祖一门,和杀害我母妃,皇兄的幕后黑手?” 思量了一会,任伯道:“有可能,但几率不大。” 顿了顿,他眉头微皱,接道:“王爷,咱们现在还不能确定它们之间有联系,毕竟中间相差有十二年之久。” 题外话: 看完不收藏,轩轩就在这扬起小皮鞭了哈!宝贝们都行动起来吧,别只看不收藏,然后又吝啬的不推荐,还不愿抬起贵手留个言给轩轩,轩轩在此呼吁,别虐伦家啦~,求响应!求响应! 第044章 :好意 皇甫熠阖上眼,待他重新睁开时,已逼退眸中湿意,就是那布满眼底的恨,也全然消无,他看向窗外的漫漫月色,幽幽道:“我知道,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并且我有强烈的预感,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十五年前的事实真相,能为母妃和皇兄,还有外祖一家报仇。” “仇,我们是要报,但当下王爷是不是该考虑娶位王妃,打理咱们这偌大的王府了。”沉重的话题谈论起来,无疑是令人深感压抑,在任伯心里,他将皇甫熠视作自己的孩子般对待,见其面上神色虽恢复如常,实则,心里怕是还难受得紧,于是,他语声温和,提起了皇甫熠的终身大事。 知晓他用心良苦,皇甫熠身子一歪,斜倚在了榻上,很是无奈道:“任伯,你是知道的,于我来说,没什么比给母妃,皇兄,外祖一家报仇来得重要。” “王爷心中想的,也是我心中所想,可这王府不能没有女主人啊!”任伯苦口婆心道:“自打王爷满十六岁,皇上就派宫侍送秀女到王府,着她们好生服侍王爷,多为王爷延绵子嗣,这一晃四年多时间过去,王爷后院里的女人加起来没有二十,也有十七八个了,可王爷到如今怕是连她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眼看着再过个半年多,又是一年一度的选秀,届时,皇上多半又要送秀女过来……” 皇甫熠截断任伯的话,灿若星辰般的眸中流露出几许讽刺:“他是想要我死在女人身上吗?要送就让他送,至于我是否碰触那些女人,这就是我自己的事了。”一个个举止造作,只知涂脂抹粉,贪慕富贵的俗物,连给他暖*的资格都谈不上,又凭什么给他延绵子嗣? “王爷,在我看来,皇上这几年送秀女到王府,多半出于好意,毕竟你年岁不小了,需要有女人在身边伺候。”皇甫擎送秀女给皇甫熠,并未下什么旨意要其将这些女子全受用,如此做,他只是出于对兄弟的疼惜,及十五年前先帝告知他的一件辛秘之事。 而任伯此刻的言语,无外乎是关心皇甫熠,至于皇甫擎真得是好意,还是别有用心,他没有多想。 其实,皇甫擎的做法到底如何,明眼人稍用心去想,就不难知晓。 “好意?”皇甫熠嘴角勾起抹冷笑,道:“他就算是好意,可我有权利不接受。” 任伯长叹口气,道:“王爷,说句心里话,像你这年纪,大多数富贵人家的子弟都已儿女绕膝,不说远的,就是皇上膝下的几位成年皇子,他们中……”见皇甫熠双目闭阖,久久不语,任伯嘴里的话打住,半晌后,他才再度启口:“后院女人多,是非就多,王爷若实在不想要她们,就禀告皇上,将她们打发出府吧!” 说着,他转身走向门口:“时辰不早了,王爷歇息吧!” “任伯……”皇甫熠倏然睁开眼,坐起身望着任伯的背影唤了声。 第045章 :这可说不准 回过头,任伯对上他的视线:“王爷可是还有话与我说?” “没,没了。”摆摆手,皇甫熠重新躺回榻上。 顾连城和那个乞丐究竟是什么关系? 莫非他们是兄妹? 顾祁? 他是顾祁,是宁远侯府世子? 要不然,她没理由那么做啊! ——置顾耿的好意不顾,执意让一个陌生男子和他们姐弟住一个院里。 在和任伯说话过程中,皇甫熠有一直在思量离涵前一刻的禀报。 他心中疑惑,疑惑连城为何会对顾祁那么用心。 从而走神,没听清任伯后面都说了些什么。 当他欲把自己的猜测告知任伯时,又猛地打住这个念头。 想着还是等落实后,再说与任伯不迟。 随着夜色深沉,整个京城似乎都陷入了睡眠中。 而宁远侯府的一处院落里,却依旧亮着烛火。 纱窗后,人影晃动,时不时传出一声摔碎茶盏的声音。 从正堂回到玉兰居,杨氏忍着心里的气始终没往外发,直至夜幕全然落下,始终不见顾耿来她院里用晚食,这也就罢了,谁知她又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看到顾耿的人影,于是,她吩咐翡翠去前院看看,最后却得知顾耿去了孙姨娘院里,不仅在那用了晚食,且歇在了孙姨娘那。 杨氏气愤交加,拿起桌上的茶盏就往地上摔。 见此情景,于妈忙吩咐屋里伺候的丫头下去休息,她自个则留下安抚杨氏。 “夫人,夜深了,你这样会闹出动静的。” “我就是要闹出动静。”杨氏嘴上这么说,手中的动作却已然停下,“白日里我本就受了一肚子气,他倒好,晚上又给我添堵。” 于妈好言相劝:“孙姨娘是老爷的妾室,老爷去她院里用晚食,顺便歇在那,原来也是有的,夫人犯得着为这个生老爷的起么?”扶杨氏坐回榻上,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又道:“再者,夫人可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如果真容不了这孙姨娘,只需吩咐老奴一声,老奴自会想法子让她从夫人眼前消失。” “孙氏如何我倒是没甚在意,我就是气老爷,为什么一看到那该死的姐弟三人,就二话不说认下了她们。”杨氏柳眉竖起,尚且还有几分姿色的脸上,这一刻看起来尤为狰狞:“你看到了吗?那死丫头也太会装了,三年前明明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这三年后,不仅人不傻,且能说会道,手段看起了也甚是了得。” “她再了得也不会是夫人的对手。”于妈低声宽慰一句。 “这可说不准。”杨氏目光森然,道:“有她在,我若想除掉那个小东西,怕不是件容易事。 “夫人无需过急,这不是还有大公子吗?”在于妈看来,顾岩不仅心思紧密,就是行事的手段,也不是顾耿这位老爷能比的,只要他出手,绝对会无声无息地收拾了连城姐弟。 杨氏迟疑片刻,摇头:“岩儿是要做大事的,我不想他沾染上后宅这些腌臜事。” 题外话: 阴谋算计,美男出没,女主毒舌,接踵而来,宝贝们记得看完收藏,推荐,留言支持轩轩。。。 第046章 :先稳住 “那咱们就从长计议,总会想出妥善的法子,解决掉那三个眼中钉。”于妈说到这,突然间似是想到什么,忙道:“夫人,我这倒有个主意,你听听可行否。”凑上前,就见她在杨氏耳畔小声嘀咕了一阵。 “可行,你这主意甚好,就算暂时不能将他们姐弟怎样,但能让那贱丫头失了闺誉,我也算是出了口恶气。”杨氏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不过,片刻后她银牙一咬,朝顾慧住的院落方向望了眼,道:“看来我最近是对慧丫头太好了,让她忘记自己的本分,竟敢大着胆子站出来为旁人说话。” 于妈心一突,陪着笑道:“惠小姐向来是个老实的,今个怕是脑中突然缺了根弦,才会对夫人有所冲撞,等明日老奴代夫人到她院里去一趟,敲打几句就是。” “你该不会还念着那已死的践人,念着她当初对你的情分吧?”杨氏冷瞥于妈一眼,语声不阴不阳道:“当年我可是丑话说在了前头,一旦你和丁四对我有二心,我定不会让你们好过。” “夫人,老奴冤枉啊!”双腿一软,于妈倏地跪倒在地,边磕头,边表明心思:“自从跟了夫人,老奴和丁四绝没生出过二心,至于已逝的那位,老奴也从未想过她,还请夫人相信老奴的忠心!” 杨氏冷哼一声:“起来吧。” “谢夫人!”于妈磕头谢过,接着从地上战战兢兢地爬起。 “慧丫头是要敲打敲打,待她明日过来请安,我自会招呼她。”蠢丫头,也不知这些年是依仗谁活在这世上,现如今竟翅膀长硬了,敢当着她的面胳膊肘子往外拐,对顾慧一番恼恨后,杨氏幽幽道:“你说我今个没第一时间拨下人到主院伺候,那死丫头会不会明日来找我闹事?” “府中下人有限,一时半会抽不出人手过去,实有不便,她若是就这个来寻事,也只能说明她是个没几分能耐的。” 于妈所言,杨氏这会儿听着极为受用,吩咐道:“记得挑几个机灵的,好留心那边的动静。” “这个老奴省得。”于妈恭谨应道。 “我们暂时先稳住,过段时日摸清楚那贱丫头的底,再想个完全的法子,让他们姐弟永远地离开侯府。”蹙眉思量好一会功夫,杨氏斜躺到榻上,说出了心中的打算。 “是,夫人说的是,眼下有老爷看着,咱们要动手确实不便。”于妈连连点头,压低声音道:“再者,明日说不定整个京城都会传开他们回府的消息,这么一来,宫里肯定也会知晓,若是急于料理他们,势必引来皇上的怀疑,及京中权贵们的非议。” 杨氏捂嘴打了个哈欠,半阖上眼道:“你想得到比我远。” “这都是夫人平日里教导的好。”于妈谄媚道。 “就你会说话。”杨氏抿唇笑了笑:“绵儿是个火爆脾气,你可得叮嘱二凤,让她看紧了主子,免得绵儿一时冲动,做出些莽撞之事,坏了咱们的计划。” 题外话: 求收藏!求推荐!求留言!重要的事说三遍,宝贝们要记得哦~ 第047章 :恐慌 或许那贱丫头在外面早已失去清白,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真属实,看她还有何脸面呆在京城? “夫人,老奴伺候你到*上安歇吧!”应下杨氏的吩咐,于妈扶其从榻上起身,走向*边。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于她来说,现如今的处境,与呆在老虎身边没甚区别。 唉,一步错,步步皆错。 要怨,只能怨她当初不该有贪念。 于妈伺候杨氏歇下,出了屋门不由暗忖。 现在才进入初春不久,黑夜仍旧颇为漫长,顾慧躺在*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没法入睡。 与她一样情形的,还有丫头秀云。 她们都在担心一件事,那就是杨氏今日未发出的怒火。 常言道,冲动是魔鬼,可顾慧生性善良,就是一个没忍住,出面证明了连城姐弟的身份。 当时,她真没有多想。 只知连城姐弟是已故宁远候的子女,是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堂姐弟。 顾绵给她委屈受,说来她心里是很难过,不过,没多长时间,她便调整好情绪,不再想那不开心的事。 但,杨氏不同,顾慧是没什么城府,看人的脸色却还是有的。 冷厉的目光,不悦的神色,无不证明她白日里的言行,惹恼了这位二娘。 往日若是这样,就算杨氏不直接叫丫头唤她到面前训话,也会叫身边的于妈过来好生敲打她一番。 然,今个却什么都没发生。 顾慧惶恐不安,基本没用什么晚食。 明日,二娘会怎样对我? 想到杨氏那令人打颤的眼神,她脸色一白,禁不住蜷缩在了锦被中。 东方初显鱼白,秀云起身招呼小丫头端着洗漱用具,挑开挂在内室门口的珠帘,轻轻走到顾慧*前:“小姐……”她下面的话还没说,就见顾慧已然睁开眼,自行从*上坐起。 “小姐,你……”看到顾慧精神不怎么好,以及黑眼圈很严重,秀云咬了咬唇,道:“小姐,你身体不适,要不今个就别去给夫人请安了。” “不成。”与秀云目光相对,顾慧摇了摇头,唇角牵起抹苦笑,自责道:“是我不好,累得你昨晚也没休息好。”直至后半夜,秀云才眯了会眼,此刻,望着她双眸周围的淡淡黑眼圈,顾慧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我没觉得我做错,连城姐姐,宁儿妹妹,还有骏儿,他们是大伯的孩子,后来你也看到了,爹一回来,就认了他们,对不对?” 秀云眼眶泛红,点头轻嗯了声。 她的傻小姐啊,做错与没做错,又能怎样? 夫人那似刀子一样的眼神,必不会将昨天的事轻易翻过。 “我不怕,不怕她怎样对我。”低喃一句,顾慧在秀云服侍下,穿衣洗漱。 晨风拂面,乍冷还寒。 顾慧紧了紧身上的嫩绿色斗篷,走在通往秋水居的小径上。 “小姐,夫人说什么你听着就是,千万别出言顶撞。”秀云随在主子身侧,小声叮咛一句。 题外话: 求收藏!求推荐!求留言!轩轩厚脸皮,宝贝们别嫌弃哦!狂么么哒。。。阴谋算计,美男出没,女主毒舌,情感燃烧将会接踵而来,宝贝们快快行动起来,和轩轩一起high。。。 第048章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先夫人待她恩同再造,并在离世前交代要好生照顾小姐,那时,她当场立誓,只要有她在,就不会让小姐受到任何伤害。 结果呢,打夫人去世后,小姐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吃穿是没短缺,可与绵小姐根本没法比。 更别说时不时还要被人欺负,老爷不管内宅之事,这无形让小姐受足了委屈。 眼里闪过一抹决然,秀云暗忖:“小姐,如果夫人真拿昨日的事惩治你,我就算豁出性命,也不会让她得逞!” 顺着小径,顾慧行至杨氏住的院落。 侍立在主屋外的小丫头一看到她,立忙往里面传话。 然,顾慧在门外等了半晌,才见杨氏身边的大丫头翡翠出来,唤了她进屋。 只见杨氏坐在铜镜前,正被丫头服侍着梳妆,神情有些心不在焉。 翡翠上前低唤一声,她才回过神来,瞄了顾慧一眼,道:“近前来。” 顾慧暗中握紧交叠在一起的双手,走上前裣衽一礼:“慧儿给二娘请安。” 杨氏缓缓抬起手,挥退给她梳妆的丫头,然后扶了扶发髻上的朱钗,接着望向镜中的自己,漫不经心道:“你觉得你的礼我受得起吗?”顾慧一怔,杨氏看了她一眼,道:“站在一旁,回答我。” “二娘是慧儿的长辈,慧儿每日过来请安,这是为人子女应尽的本分。”退后两步,顾慧低声回道。 “跪下。” 杨氏似是没听到她说的话,脸色突然一变,冷眼盯视着她。 “夫人的话,惠小姐难道没听到吗?”于妈见顾慧站在原地发愣,不由分说就在她腿弯处踢了一脚,致使顾慧没有丝毫防备地跪倒在地。 这就是奴大欺主么? 顾慧扭头看向于妈,目中满是不可置信。 而于妈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站回杨氏身旁,垂首待命。 “于妈,该怎么做还要我教你吗?”杨氏接过翡翠奉上的茶盏,轻抿一口,朝于妈递了个眼色。 于妈会意,恭谨道:“夫人,老奴知道怎么做。” 随着音落,她人已在顾慧身旁站定:“惠小姐,你做错了什么事心里应该清楚,既然敢做,就该承担起后果。”蹲下身,也不等顾慧出言在杨氏面前为自个辩驳,她就双手齐上,在顾慧胳膊上,身上用力掐起来。 “你这是给她挠痒痒吗?”由于是初春,气温相对来说还是有些低,因此顾慧并没早早换下冬日里穿的厚重衣物,如此一来,于妈掐她,也就感觉不到有多疼,杨氏不是傻子,岂能看不出这一点,不悦地皱了皱眉,冷瞥了于妈一眼。 “二娘,二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顾慧眼里泪花萦绕,颤声问。 杨氏唇角浮出抹冷笑:“为什么?你觉得我有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吗?” 于妈知晓杨氏的脾气,为免自己遭殃,迅速起身找来一根绣花针,就往顾慧身上猛扎。 第049章 :杖刑 痛,一阵阵刺痛在身上传开,顾慧眸中泪水滴落,忍着痛,再次问杨氏:“二娘,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自打我娘离世后,你变了,大哥和绵妹妹也变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变了?” 娘,你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你尤为信任的二娘,这就是你极力要求爹抬为正室,对我关爱有加的二娘,泪水顺着腮帮子滴滴滑落,顾慧终痛得忍不住求道:“二娘,我好痛,你别这样对我好么?我好痛!” “痛,现在知道痛了,那为什么还要做错事?” 杨氏始终不点名顾慧做错了什么事,只因她对顾耿有所顾忌。 她怕,怕顾耿万一知晓今日之事,怒斥于她,甚至于休她出府。 气要出,但她不能留下太过明显的证据,好给这死丫头留有机会到老爷面前咬她一口。 对于一个尚未婚嫁的闺中女子来说,用针扎身子,既吃了苦头,又让她没法将伤口展示于人前,尤其那个人还是她的父亲。 秀云候在门外,久等不到顾慧出来。 忽然听到屋里传出啜泣声,还有时断时续的哭痛声。 心里一急,推开杨氏吩咐在门外守着的两个小丫头,就冲了进去。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用力推开于妈,接着张开双臂,护顾慧到自己怀里,秀云瞪着杨氏道:“夫人,你忘记先夫人以前怎么对你的吗?还有你忘记你是怎么许诺先夫人,会好好对待我家小姐?” 杨氏眉头一皱,冷声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擅自闯入我屋里,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 “奴婢,奴婢……”秀云一惊,心念电转间忙给杨氏磕头:“奴婢是小姐身边的丫头,小姐生性善良,昨日的事,她兴许是念着血脉亲情,才一时没忍住,会说出令夫人不悦的话,还请夫人……”老爷天不亮就去上早朝,且从不管后宅之事,刚才她太莽撞了,若是杨氏真要论罪,进而迁怒到小姐,那么后果不是她能想到的。 忍,她得先忍着,让小姐这会儿别再受罪。 截断秀云的话,杨氏语气更为冰冷:“慧丫头生性善良,可这与她冲撞我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她昨日有听到,或者有看到我说了什么恶语,又行了什么恶事?还有你,一个贱婢,未经主子传唤,就擅自闯入我屋里,可有把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于妈……” 于妈连忙上前,赔笑道:“老奴在。” 杨氏淡淡道:“将这无礼的贱婢拉下去,杖十。” “是。”于妈领命,出屋唤来两位身强体壮的老妈子,抓起秀云就拖了出去。 “二娘,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杖责秀云,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多话,我不该冲撞你,二娘,你饶过秀云吧!”怔怔片刻,顾慧哭求杨氏。 多年过去,她已慢慢知晓杨氏的厉害,也领教过她没来由的训斥,但却没想到,会经受今天这样的痛,更没想到,她此时此刻的刁难,从她这延伸到了秀云身上。 题外话: 宝贝们,收藏,推荐,留言来吧来吧,重要的事说三遍!轩轩着重强调! 第050章 :心机深 秀云被拖出屋后,便在院里当场杖责。 那一杖杖落下的声音,和秀玉嘴里发出的惨呼声,令顾慧心里的痛更是难耐。 “带惠小姐出去看着,好让她张长记性,免得以后再犯错。”说着,杨氏对上顾慧的泪眸,目光饶有兴味至极。顾慧瞬间明白一切,哦,不对,她应该在杨氏说出杖责秀云那一刻,就该明白这是针对她的。 杖责她,无疑会落人口实。 她不愿看到这样的事发生,所以借秀云未经传唤,擅闯入屋这件事来警告她,重重地敲打她,好让她别再“胡言乱语”,做个规矩,默默受气的闺中小姐。 顾慧强忍住身上的痛,还有心里的痛,看着杨氏,朝其恭敬一礼:“二娘,秀云从小就跟在我身边,一直都是循规蹈矩,今日她也只是太过担心我,才没顾得规矩闯入屋里,令二娘受了惊,求二娘念在她是初犯,还请饶过她这一回吧!” 杖十,若是男仆受着,倒也没什么,可秀云一个弱女子,又怎能承受得了? “那是她该受的,再说,杖十又要不了她性命,只不过让她在*上躺几天罢了!”杨氏没趣地放下茶盏,摆手着翡翠带顾慧退下。 这时,顾绵一脸乐呵呵地走进屋:“娘,一大早你就发这么大的火,也不怕气出个好歹。“与杨氏行过礼,顾绵扶其起身,到软塌上坐下。 “不给她些教训,往后还不知她会说出什么话呢!”笑看向女儿精致的脸颊,杨氏不以为意道。 顾绵嘻嘻一笑,道:“是该给她些教训,要不然,她还以为她是嫡长女呢!” “他们都过来了?”按着时辰,后院中的两位姨娘,还有他们的子女是时候过来给杨氏请安了,因此,她才会问女儿这么一句。 “在外面呢!”挽住母亲的胳膊,顾绵眉飞色舞道:“娘,你可没瞧见他们的神情,真真好看得紧呢,我敢说打今日这件事后,没哪个再有胆挑衅娘,再在这后院生事。” 杨氏在她鼻梁上刮了下,语声*溺道:“你呀,什么都写在脸上,就这么个事至于把你高兴成这样?” “我当然高兴了,娘,你可不知道,昨日我也是气得够呛,如果不是二凤劝住我,我真想到顾慧院里,给她一顿好瞧!”说着,顾绵朝门外狠狠地瞪了一眼。 “这些年他们倒都还规矩,但眼看这五年期限将至,咱们也不得不防着点,免得他们一个个心大了,想着在承爵一事上插一脚。” 抚着女儿的秀发,杨氏目光移向窗外,朝主院所在的方向看去:“那小的应该在三年前受到了惊吓,才变成现在那副呆样,要想好起来绝对不是易事,而我,也不会让他有机会好起来。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别再出现昨日那样的突发事件,侯爵之位势必会落在你爹头上。” “娘,你是在担心顾祁……” “是啊,娘是有那么些担心,不过,担心也是多余的,咱们为今之计,只有采取一定的手段,杜绝类似昨日之事重演。” 题外话: 宝贝们看完别忘记收藏,推荐,留言,添加印象支持轩轩哦~ 第051章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有大哥在呢,咱们无需多想。”蹙眉想了想,顾绵娇声道。 “嗯,有你大哥在,娘是可以少想一点……”她的儿子很聪明,有些事她能想到,他十之*也能想到。 院中桃花在枝头开得极盛,四个老妈子,有两个将秀云按在长凳上,另外两个各执一根木杖,一下一下地打着。 顾慧咬着唇,眼里噙满泪水,生生地看着秀云受了十杖。 血浸透了秀云背上的衣衫,她在看到顾慧时,就已不再发出惨呼声,她怕,怕顾慧听见她吃痛的声音,会忍不住又去冲撞杨氏,从而招来更为严厉的祸事。 “能走吗?”身形晃了晃,顾慧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待重新站稳,她一步步走到秀云身旁,扶其缓缓站起,颤声问道。 “嗯。” 秀云唇角扯出抹艰涩的笑,朝她点点头。 翡翠站在门口,观察着顾慧面上的表情,见其隐忍着情绪,嘴角微微一撇。 嫡长女? 说白了,连个有姨娘在身边的庶女都不如。 见顾慧扶着秀云一步一挪,往院门口走。 她转身返回屋里。 杨氏院里的动静,不消片刻就在下人们中间传了开。 起*洗漱过后,顾宁拉开门,就听到两个打扫的粗使丫头正在议论着什么,许是小孩子好奇心作祟,她不由走上前细听。 那俩粗使丫头因是面朝主院门口而立,因此,并未发觉顾宁靠近。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乍一听到身后响起的声音,那俩粗使丫头吓得心神一震,接着忙转身跪倒地上:“奴婢见过宁小姐。” “回答我的问题。”慧姐姐,昨日第一个承认他们身份,并帮他们说话的慧姐姐又受委屈了,不但如此,她的贴身奴婢还被杨氏杖责十下,若属实,她必须告诉二姐,想法子去帮帮慧姐姐,以免她被那老巫婆再欺负,注视着面前的两个粗使丫头,顾宁紧绷的脸儿上显出几分恼色:“起来回话。” “是。”那俩粗使丫头应声后,从地上爬起,其中一人恭谨道:“回宁小姐,咱们也是刚刚听来的,不过,这事已经在府里传遍,应该不会有假。”顾慧在府中受气是常有的事,阖府下人皆无一不知,唯独顾耿这个做父亲的却丝毫不晓得。 基于对府中情形的了解,那回禀顾宁话的粗使丫头才下了断言。 “我知道了,你们忙吧。”说着,顾宁提起裙摆就往连城住的厢房跑去:“二姐,二姐,慧姐姐出事了……” 没等她敲门,只听“咯吱”一声,房门由内打开,连城穿戴整齐,目光柔和,道:“我都听到了。”在那俩促使丫头低声议论顾慧主仆的事时,连城便稍许催动内力,将她们的对话全然听在了耳中。 咽下到嘴边的话,顾宁眨着澄澈的眸子,小声求道:“那咱们去帮帮慧姐姐吧!要不然,她会受委屈的。” 题外话: 轩轩更新如此勤快,宝贝们也给点力好不好?收藏,推荐,留言,添加印象统统来吧!让轩轩感受到你们浓浓的爱。。。 第052章 :没法帮,没法管 见连城半晌不说话,她又道:“二姐,慧姐姐肯定是因为昨日帮咱们,才被叔母责罚的。” “她不会拿顾慧怎样。”帮顾宁顺好脑后的秀发,连城微笑着道:“走,咱们去骏儿屋里,看他起来了没有。” 扯住她的衣袖,顾宁站在原地不动:“二姐……,咱们,咱们就算不帮慧姐姐,可过去管管这件事也是好的。” 连城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不是不帮,也不是不管,而是咱们目前没法帮,没法管,你知道了吗?” 刚回府,身边可用的人一个都没有,再者,这侯府内宅可是由杨氏把持着,以他们当下的情况,真的是没有余力去管别人的事。 不是她冷血凉薄,忘记昨日顾慧出言相帮,实在是她有她的顾虑。 顾宁低下头,似是在琢磨连城说的话,又似是在闹情绪。 “宁儿,二姐刚才说的话你兴许一时半会没法明白,但你静下心好好想想,就算咱们出面,便能让顾慧免受责罚,而不是给她雪上加霜么?” 不说原主之前对杨氏有无了解,就她昨日见了那一面,心里对杨氏便有了很深的认识,此人心机颇深,不是个好相与的。 一旦她过去帮顾慧说话,或许杨氏会给面子,轻饶了顾慧主仆,暗里,却对那柔弱的少女积怒更深。 寻着机会,发出怒气是必然的。 如此一来,她的好心相帮,则变成杨氏恼恨顾慧的催化剂,令其目前的处境变得愈加艰难。 “二姐,我听明白你的话了。”片刻沉默后,顾宁抬起头,对上连城的双眸:“是我太过担心慧姐姐,才一时没往深处想。” 连城微微笑了笑,道:“你还小,有些事没想到在所难免,走吧。” “嗯。”乖觉地点头应了声,顾宁跟在连城身后走向顾骏屋里:“二姐,你说咱们要不要将这事告诉二叔。” “告诉他又能怎样?”连城淡淡道:“如果他有心,顾慧也就不会时常受委屈。再说,杨氏今个能无所顾忌地发威,必有合理的由头,从而才不会落人口实,不会让二叔觉得是她有意在难为顾慧。“ “哦!” 顾宁知晓二姐说的对,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担心顾慧,以至于情绪低迷,整个人没精打采起来。 “我屋里有上好的伤药,等会你送到顾慧院里,让她给受杖刑的丫头涂抹,用不了多久,那丫头身上的伤就会大好。” 在落英谷中,连城用洛公子留下的药材,制出了不少药物,以备后用,其中有治病救人的,也有五花八门的毒药。 “谢谢二姐,我替慧姐姐谢谢二姐!”顾宁心情瞬间好转,拽住连城的手娇笑道。 “傻丫头,谢我做什么?难不成你以为二姐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顿住脚,连城一脸好笑地看着妹妹。 “二姐才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呢,二姐最最最好了,我是代慧姐姐谢二姐的。” 第053章 :事情真是这样吗? 顾宁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 “马屁精。”在她脑门上弹了下,连城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提步前行。 信阳侯府,羲和公主用过早食后,正数落着儿子。 “天佑,你都是订了亲的人了,怎么还管不住自个的性子,跟着你小舅舅在街上欺压百姓!” “娘,是哪个欠揍的给你胡说八道了?”陆天佑抬眼在母亲屋里扫了一圈,见伺候的丫头嬷嬷都老实地低着头,个个缄口不语,冷哼一声,然后满脸带笑,看着羲和公主道:“我没欺压百姓,小舅舅也没有,是那个不长眼的乞丐挡了我的道,我气不过就教训了两句,谁知,有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冲上去为那乞丐出头,却被我小舅舅给三两下打发了,事情就这么简单,所以啊,娘你就别教训我了。” 羲和公主眉梢一挑:“事情真是这样吗?” “是,绝对是,我一句都没骗娘。”天佑点头,神色认真道:“娘,我不小了,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以后别再听这些奴才乱嚼舌根,以免冤枉了儿子。”说到后面,他的表情看起来好不委屈。 “哥,娘又没真说你什么,瞧把你委屈的。”陆玉挽坐在母亲身侧,朝兄长笑了笑,道:“还有你可别再骂奴才们的不是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将你和小舅舅欺负人的事告诉娘的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陆天佑疑惑地看向胞妹。 “我不告诉你。”捏起帕子掩唇笑了一会,陆玉挽靠在羲和公主肩上:“娘,我看咱们得赶快把嫂嫂娶进府了,这样也就有人替你管住哥,看他以后还怎么和小舅舅为非作歹。” 抚上女儿俏丽的脸颊,羲和公主眉眼皆是笑意:“还是娘的玉挽乖巧,一说就说到为娘心里了。” 陆天佑忽然笑出声:“玉挽,你该不会是想我赶紧娶亲,好快些成全你和岑冰块的好事?我可给你说,那家伙就是个没趣的,嫁给他保准你以后后悔。”看着他戏谑的眸子,陆玉挽脸儿上瞬间浮出一抹红晕:“娘,你瞧哥,他怎么能这样说人家嘛!” “好了,你哥和你闹着玩呢!”搂女儿靠在怀里,羲和公主笑得一脸开心。 陆玉挽被她这么一笑,只觉双颊滚烫,更难为情起来:“娘,你还笑,不许笑玉挽,不许笑了!” “好好好,娘不笑了。”羲和公主收住笑声,可嘴角仍旧挂着浅浅的笑意:“天佑,岑公子很快就是你的妹夫了,不许以后再那么说他。” “他原本就是那样,我又没说错。”嘴角一撇,陆天佑不以为然道。 “哥,岑公子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呢!”脸上热度稍有消退,陆玉挽从母亲怀里退出,立马为心上人加以辩驳:“他只是不喜说话罢了!”音落,她起身走至陆天佑面前,强调道:“哥,我以后不想再听到你说他坏话。” 题外话: 宝贝们,看完文,记得动动你们纤美白玉般的小手,收藏,推荐,留言,添加印象支持轩轩,重要的事说三遍~轩轩着重强调! 第054章 :怎么做事的? 陆天佑目光揶揄,打趣道:“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将人护得如此紧,看来,我这哥哥实在是做的失败,竟连个外人都比不上。” 就在兄妹俩说话间隙,一样貌普通,身形娇小的丫头挑帘而入。 她垂眸行至羲和公主近前,低声禀了句,就见羲和公主脸色微微一变,摆手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那丫头恭谨应了声,退离而去。 “娘昨晚没睡好,这会有些乏了,你们兄妹俩回自个院里去忙吧。”望向一对儿女,羲和公主目光柔和,笑着说了句。 陆玉挽闻言,不再和陆天佑就岑洛的事说叨,转身快步到榻边,望着羲和公主关心道:“娘,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请太医到府里给你瞧瞧!” 说着,她将目光挪向陆天佑:“哥,你还坐着干嘛?快进宫请太医到府里给娘诊脉……” “不用,娘休息一会就好。”羲和公主截断女儿的话,柔声道:“回你们院里去忙吧,娘就是有些困乏,其他的倒没什么,不用担心。” 仔细在她脸上瞧了瞧,除过些许倦意,倒无其他病态,陆玉挽这才放下心来,福了福身,道:“娘,那你好好歇着,我和哥就不在这打扰你了。”陆天佑亦朝母亲一礼,然后与陆玉挽转身回了各自院里。 “你们也退下吧,无需在门外守着。”借口让陆天佑兄妹离开后,羲和公主端起几上的茶盏,目光低垂,将屋里伺候的丫头嬷嬷挥退,然后抿了口茶水,淡淡道:“进来吧。” “是。”随着应声,一身穿灰布长衫,体格强健,长着一张国字脸的中年男子掀帘而入:“沈宽见过公主。”在羲和公主三步开外站定,就见其揖手一礼。 “什么事?” 羲和公主淡淡瞥他一眼,不再说话。 “回公主,今个一早我……”沈宽压低声音,将他来找羲和公主的目的刚一道完,羲和公主神色一冷,当即就将手中的茶盏摔到他脚下,语声狠厉道:“怎么做事的?” 沈宽是羲和公主从宫里带出的贴身护卫,如今在信阳侯府做护院总管。 “是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公主治罪!”单膝跪地,沈宽没为自己辩解,直接请罪。 半晌后,羲和公主面上表情缓和,声音清淡道:“起来吧,这也怨不得你,毕竟咱们谁也不知道世上就有这么巧的事。” “谢公主宽恕属下!” 恭谨谢过后,沈宽起身待命。 “去忙你的吧,容我想想,再告诉你如何行事。”抬手捏了捏眉心,羲和公主似是真得有些疲惫,着沈宽退下。 “是。” 沈宽应声而去。 “你说我是就此放他们一马,还是再好心送他们一程,去和你,还有那个践人团聚?”从榻上站起,羲和公主神色恍惚,慢慢走进内室,就见她从墙上取下一把竹箫,纤细的手指在上面轻抚着,由成色分辨,这把竹箫已有些年头。 第055章 :不甘心 行至*边坐下,她眼眶渐显湿润,无声低喃:“是你,都是你,害我一生没幸福可言。那个践人真就比我好么?让你宁愿抗旨,也不愿娶我。呵呵,我恨你,我好恨你!” 泪水潺潺而落,羲和公主紧抱竹箫到心口处,面上的笑容尤为凄伤而幽冷:“可是……可是真如我所愿,再也看不到你,看不到那个践人的时候,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魔鬼,她就是魔鬼。 从何时,她变成了魔鬼? 又是谁,害她至此? 是他,都是他,都是那个冷心寡情之人! 拭去脸上的泪水,羲和公主站起身,将竹箫挂回原处:“你肯定也很想见到他们是不是?我会成全你的,你等着,你和那个践人就好好在地下等着!”眼底划过抹狠色,随之,羲和公主嘴角浮出丝森然之极的笑。 陆天佑回到自己院里,始终想不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沈宽为何表情凝重,一大早出现在羲和公主门外。 难道府中有事发生? 可他至今什么也没听到啊。 奇怪,真的奇怪! 敲了敲书案,他朝门口唤道:“来人。” “世子爷,小的在。”书童文生推开门,疾步而入。 陆天佑靠坐在椅上,盯着文生看了片刻,问道:“府里这两日可有事发生?” “没有。”文生摇头道。 “侯爷最近都在做什么?” 文生低下头默然了一会,语声略显迟疑道:“回世子爷,侯爷……侯爷还是老样子。” “呵呵,他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看来,我现在这幅德性也不是没有缘由。”自嘲一笑,陆天佑起身步出书案:“我出去逛逛,你不用随同。”说着,他就朝书房外走。 “世子爷,您身上的伤……” 想到主子昨日下午在街上受的伤,文生神色间不由有些担心。 “无碍。”陆天佑摆摆手,接着咬牙道:“别再让我遇到她,否则,我一定报昨日之辱!”不知死活的东西,伤他不说,竟还当着街上那么多人的面,将他拎下马背,跟着重重地扔到地上,她以为他是什么?任她想怎样就怎样? 哼,这口气,他说什么也咽不下。 但凡逮着机会,他势必与其清算! 信阳侯与宁远候原是至交,但自从宁远候一家出事后,他整个人全然变了。 不上早朝不说,还纵酒,热衷起女色来。 对此,羲和公主这个做妻子的,出乎意料的一点都不在意。 “大公子最近可好?”行至院子中央,陆天佑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文生,可话一出口,他又摇了摇头,继续往院门口走:“瞧我,明知云幽苑如同死水一般,多年不起微澜,却还问你他过得怎样。” “世子爷,大公子的院落轻易不让人进入,你就算想关心他,也没得法子,别埋怨自个。”文生跟在陆天佑身边久了,自是对其多少有些了解。 题外话: 求收藏!求推荐!求留言!求求求。。。 第056章 :反其道行之 “不提这个了。”步出院门,听到身后还有脚步声跟着,陆天佑眉头皱了皱:“别跟着了。” “是。”文生只好顿住脚,目送其渐行走远。 宁远侯府,主院。 “连城小姐,这是夫人给主院这边拨过来的丫头仆妇,您看看够用不,若不够,老奴回头禀了夫人,叫人牙子……”于妈脸上堆满笑容,与连城絮絮叨叨地说着。 目光从侍立在不远处的丫头仆妇身上徐徐划过,连城截断于妈的话,淡淡道:“用不了那么多。“音落,她朝一众丫头仆妇走去。 看到她一步步前移,于妈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顾及着眼下的处境,连城根本就没打算用杨氏拨给她的下人,但是,为免其生疑,她这次多少还是要挑几个丫头仆妇留在主院伺候。 而针对这些丫头仆妇,杨氏事先有作何安排,她不想也知道。 但,她不惧! 指着一名身量娇小,站在最前面,样貌生得极为标志的小丫头,连城道:“你出列。” “是。” 那丫头行礼应声,垂头走出队列,站在了一旁。 对于她一开始就挑了这么个丫头,于妈眼里明显流露出嘲笑,不过,她转瞬就恢复常态,看着连城继续挑选下人。 不多会功夫,又相继有四个丫头,一个仆妇,外加一个跑腿的小厮出列,他们与起初被连城挑中的小丫头站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甚感意外。 想着为何会挑中他们? 尤其是一对生得甚是漂亮的双胞胎姊妹花,她们身上的穿着明显不比别的下人来得体面,且以她们的长相,是很难近身伺候主子的。 因为不管是待字闺中的小姐,还是已经嫁人的夫人,都不想身边伺候的丫头太过貌美,从而便宜了爷们,给自己反而添堵。 若不是这样,她们姐妹也不会被那些当家夫人们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连番卖了数次。 好在数月前这宁远侯府的大管家去集市采购物品,看到她们姐妹抱在一团,正在被人牙子鞭笞数落,说再没人要她们,就将她们卖进烟花巷一了百了。 那位大管家已年过半百,看着就是个面善的,或许是出于同情,将她们二人买下,带到了这宁远侯府。 谁知,当家主母看过她们一眼后,直接将她们指派到柴房做事,并让于妈告诉她们,不许在后院随意走动。 要不然,直接将她们杖毙,也落得干净。 “连城小姐,你就选他们几个?”于妈很是难以置信,暗道:这连城小姐不是个傻子啊,怎这么不会挑人?有点眼力的,都会挑些样貌中等,看起来伶俐,却又不失稳重的丫头在身边服侍,这也是夫人今日的目的,好让那几个被挑中的丫头,随时将主院这边的情况传到她耳中。 现在可该如何是好? 第057章 :小心思 于妈心里一时没了主意。 “就她们了。”连城看都没看她,淡淡回了一句。 于妈陪笑道:“连城小姐,您要不再挑挑吧,您瞧瞧您挑的这几个,个个长得像只狐狸精,这往后还不知要怎么祸害您和宁小姐呢,再说,骏少爷如今还小,若是被这些狐媚子带坏了, 可怎么了得。” 言语到这,她又看向被连城挑中的那名妇人和小厮道:“这王家的,男人一年前出去为老爷办差,不慎死在了外面,不成想,她仅一岁多的儿子没过多久身染风寒,最后没救下也死了,这么不吉利的人,留在您身边,着实晦气得很。” 连城没有吭声,只是听她说着。 “再有就是这李木,人如其名,根本就是个没眼力见的,要他在主院当差,能起到什么作用。”朝李木瞥了眼,于妈笑着就从没被连城挑中的丫头仆妇中间,拽出两个样貌普通的大丫头,道:“连城小姐您瞧瞧这俩丫头,虽然长得不出挑,可一看就是个本分的,而且啊,人也不失机灵,留她们在您身边服侍,绝对错不了。” “说完了吗?”视线落到于妈身上,连城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不疾不徐道:“说完了,就带着剩下的人离开,我这还忙着呢。” 于妈半张开的嘴良久没发出声音,直至连城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才再度出声:“连城小姐,您真就要他们几个了?” “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你没听明白?”眉头微蹙,连城言语明显已有不悦。 “连城小姐恕罪,老奴怕自己听岔了,才不免多问了句。”怏怏笑了笑,于妈道:“既然这样,老奴就不在这打扰您了。” 不等音落,就见其转身黑着脸招呼连城挑剩下的丫头仆妇出了主院。 顾宁站在一旁,定定地瞅着连城选的那五个丫头,总觉得有那么丝不妥,于是走到连城身边,声音略带些迟疑道:“二姐,她们……她们妥吗?” 连城莞尔一笑,点了点她的鼻子,道:“有什么不妥的?” 小丫头心里想什么,她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娘在世时,也与她们三姐妹说过如何挑选侍婢。 咬了咬唇,顾宁道:“娘以前对咱们说过如何选丫头的。”这一想起母亲,顾宁的声音禁不住变得哽咽:“娘那么好,大姐也那么好,却都……” “乖,不哭了,二姐知道你要说什么,也知道娘以前都说过什么,别担心,二姐心里有数呢!”揽顾宁入怀,连城轻抚着她的背脊,低声安慰道。 止住眼里的泪水,顾宁吸吸鼻子道:“二姐,你说那些人怎么那么坏啊,不仅害得咱们家破人亡,还把外……” “做下那么多天理不容之事,他们一定不得好死。”紧了紧臂弯,连城凑到顾宁耳畔:“把二姐说过的话都忘了?”顾宁摇头:“二姐,我都记着呢!” 第058章 :恩威并施 “记着就好。”在顾宁背上又轻轻拍了拍,连城微笑着道:“我对他们说几句话,你去荣公子屋里看看骏儿好着没有。”为不让院里的下人察觉出端倪,顾祁和连城商量过后,决定暂时用外祖母的“荣”姓,作为他自个的姓氏。 “嗯。”点点头,顾宁从连城怀中退出,边拭泪边走向顾祁屋里。 目送她走远,连城收回视线,挪至先前在主院打扫的几个粗使丫头身上,淡淡道:“你们也过来。” “是。” 应声后,那几个粗使丫头快步而至。 单手负于身后,连城凝视着眼前这十多名下人,一字字道:“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为谁做事,也不管你们身上有发生过什么故事,我只告诉你们,自今日起,你们到了这主院当差,那就应明白哪个才是你们真正的主子!”淡然的声音,却让人听着凌厉无比,且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极致的清贵之气。 “奴婢(奴才)省得!” 闻她之言,下人们想都没想,全倏地跪在地上,恭谨应道。 “看你们的样子,是打算留在主院伺候了。”微微笑了笑,连城语声稍显缓和,道:“不过,有些话我要说在前面,我这人从不强人所难,若你们中有哪个真不愿呆在这主院,现在就可以离开,我绝不会加以斥责,也不会逮着机会寻其不是,都听明白了吗?” 诸下人垂头应道:“奴婢(奴才)听明白了!” “都抬起头来。”连城淡然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幽幽道:“听明白了,现在谁想走还来得及,过会,可就没机会了。” 无人起身离去,也无人发出半点声音,连城满意一笑:“很好,既然你们都决定留下,那就记住我今天说的话。”说着,她的气势随之倏地一变,身形明明看着瘦弱单薄,却在这一刻,威仪与尊贵全然彰显了出:“否则,我会让他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因为,我决不容许身边的人存有二心,从而做出背主之事!” “奴婢(奴才)不敢!”诸下人眼神澄清,齐声答道。 连城轻抬手:“都起来吧。 “谢二小姐!”下人们嘴里的称呼就这么简单一变,连城心里更为满意,温声道:“你们放心,既然从今日起,你们是主院这边的下人,那么我就不会让你们随意受人欺负。好了,现在我给大家分派差事……” 顾祁屋里的窗户半开着,院中的动静,他有看到,也有听到。 此刻,他深邃的眸中充满欣慰和佩服。 二妹非寻常女子可比,她,有着不输于男儿的气概和胸襟,且御人的本事也不一般。 “大哥,二姐好厉害!”顾宁眼神羡慕,禁不住道:“我要是也有她那样的能耐就好了,你瞧瞧那些下人,他们看向二姐的目光中有敬畏,还有着深深的折服,嗯,还有,还有一丝丝不太明显的喜悦。” 题外话: 宝贝们中秋节快乐!!! 第059章 :打趣 敬畏,折服,她能理解,可那些下人眼里的喜悦是从何而来? 歪着头想了又想,顾宁什么也没悟出。 顾祁从她的神态中似是看出点什么,笑着道:“自古以来,很少有主子管奴才受不受委屈,他们只知奴才就是奴才,是死是活,全凭主子一句话,因此,你二姐刚刚说的话,令他们敬畏,折服的同时,感到颇为暖心。” 说到这,他想起连城昨日救他时在街上说的话,不由呢喃道:“人命不分贵贱,你二姐说的真好,她的每句话都说得极有道理,大哥自愧不如啊!” 有了顾祁的解释,顾宁明白了那些下人为何会对连城生出敬畏,折服,及喜悦之情,敛起思绪,她道:“嗯,二姐说的话我都爱听,自从她醒转后,整个人宛若脱胎换骨,我特别特别喜欢这样的她。” “你二姐以前也很好,只不过不喜说话罢了!”顾祁抚着顾骏的发顶,与顾宁道:“经历那场变故,她知道自己一旦倒下,你和顾骏就会没了依靠,才忍住心底的悲痛和恨意,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好保护你们。” “大哥,我,我没说以前的二姐不好。”怕大哥误会自己,顾宁忙出声解释。 “大哥知道。” 顾祁望着她笑了笑。 给下人们分派完差事,连城来到顾祁屋里。 “二妹,大哥虽不懂后宅之事,可你刚刚怎就专挑些样貌好的丫头?”于连城的心思,顾祁不知,根据刚才院里的情况,他也晓得无需在这件事上纠结,但,他这会子就是想知道连城心里是怎么想的,也想趁机逗逗这位处事沉静自若的二妹:“留她们在身边伺候,待你和宁儿出嫁后,她们能安分么?”说完,他眼神揶揄,静静地看着连城。 连城笑道:“大哥,我说了也不怕你笑话,若果我和三妹要嫁的男子,是个轻易就能被女色所惑之人,那么这样的男子我们看都不会看一眼,又岂会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从而也就谈不上那些丫头安不安分。” “大哥,二姐说的对,我赞同她说的话,如果我以后要嫁的男子不能像爹对娘那样,一生一世身边只有娘一个,那我宁愿做一辈子老姑子,也不要嫁人。”顾宁很认真地说着,脸上没有丁点女儿家该有的娇羞。 “好,你要是和你二姐一辈子都不嫁人,大哥养着你们!”顾祁唇角掀起一抹爽朗的笑容。 这时,连城眼珠子一转,俏皮道:“大哥,你说以后若是有丫头爬上你的*,你该怎么办啊?”不等顾祁作答,她又道:“你是坐怀不乱,还是……”顾宁捂住嘴,憋住笑意,看着大哥被二姐捉弄。 顾祁脸上一红,接连轻咳数声,这才装作一本正经道:“大哥是那种荒唐的人吗?” “哪种人?大哥说的是哪种荒唐的人?”连城饶有兴味地轻笑出声。 题外话: 二更上传。。。宝贝们别忘了收藏,推荐,留言支持轩轩。。。 第060章 :她是怎么想的? “嗯,赏心悦目,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顾祁轻浅一笑。 秋水居,于妈一进杨氏屋里,就忙行礼请罪:“夫人,老奴没把差事办成,还请您治罪!”随着音起,她跪倒在杨氏面前,至始至终未敢抬头看杨氏。 “怎么?那贱丫头没要我拨过去的丫头仆妇?” 杨氏挑眉,凝视着于妈问。 “丫头仆妇倒是留了几个,可夫人安排的那几个丫头,却没被主院那边挑中一个。”于妈跪伏在地,如实禀道。 “哦?”杨氏面色变得凝重,道:“给我说说她当时是怎么个挑法。” 于妈应声是,然后将连城挑中的那几个丫头仆妇的情况,一五一十与杨氏回禀一遍。 “她是怎么想的?”杨氏似是自语,又似是在问于妈。 “老奴也觉得奇怪,那被挑出的五个丫头,个个生得狐媚,要她们在身边伺候,这往后能安分么,可主院那边丝毫未加考虑,就选中了她们。”没感觉到杨氏生气,于妈慢慢慢抬起头,与其视线相对,试探着道:“夫人,要不咱们将那几个*好的丫头直接分派过去,就说是老爷体恤晚辈……” 杨氏抬手,制止其再往下说,不悦道:“糊涂!老爷向来不管后宅之事,若是真照你说的那么做了,只会让那贱丫头知晓其中有鬼。” “是,夫人教训的是,老奴该死,没想到这点。”在自个嘴上轻扇了两巴掌,于妈急声认错。 “好了,你起来吧。”杨氏淡淡扫其一眼,道:“先就这样吧。” “夫人……”起身,于妈以为杨氏将今日之事就这么了了,目中不由疑惑 冷冷一笑,杨氏道:“刚才大公子有来见过我,说由着那贱丫头姐弟三人先在府里住着,其他事慢慢计较。”于妈有按杨氏的吩咐,安排人到街上打听连城姐弟仨,以及顾祁的情况,而顾岩那边却先一步将消息打听了回来。 为防杨氏急于铲除连城姐弟三人,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他一得到禀报,就到杨氏院里,将自己所掌握的情况,全与杨氏道了出。 闻他之言,杨氏轻舒口气,暗道:只要一直没有顾祁的消息,主院那边的姐弟仨,确实对他们的目的构不成丝毫威胁。 也多亏连城先前考虑周详,那送他们姐弟回府的车夫,在收下她给的银两后,没在京中做半刻逗留,就赶马车急忙驶出京城。 如此一来,顾岩的人自然没找到他,也就无从探听到连城姐弟与顾祁的关系。 至于顾祁以乞丐装扮进入京城,顾岩派出的人经过明里暗里查探,只得知—半个多月前就流落到京城的残疾乞丐,除过每日在街上无目的的乱走动,讨生活,再无特别之处。 从这,间接说明顾祁,连城姐弟三人现下是安全的,可以过一段时日的安然日子。 题外话: 祝宝贝们中秋快乐,阖家笑口常开!!! 第061章 :传开了 说来,这宁远侯府发生的事,在昨个夜幕落下,就已在京中渐渐传开,直至今个中午,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喂,听说宁远候的次女带着妹妹和幼弟回府了!” “什么听说啊?这是实打实的事实,我昨个下午从宁远侯府外的街上路过,可是亲眼看着一辆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从上面下来四个人。” “四个人?怎会是四个人啊?不是姐弟三人吗?” “你这孤陋寡闻的,难道没听说昨个主街上发生的事吗?” “听说了,听说了,我还有亲眼看到当时的情景。” “那不就得了,我给你说啊,那个以身犯险,从熠亲王手中救人的少年,就是宁远候的次女,她不仅将人救下,还带那人回了侯府。” “真是活菩萨啊!可是……可是三年前京中不是一直盛传顾二小姐不仅是个哑巴,而且是个傻子,这三年时间过去,她和妹妹,幼弟不仅没惨死在那夜,竟然还变得这么厉害,奇哉,真是奇哉啊!” “瞧你这见识浅的,传言不可尽信,你没听说过么?” 两个私交甚笃的好友,坐在茶楼中,边听旁人议论宁远侯府的事,边低声咬着耳朵。 “呵呵,传言不可尽信,我咋能没听说过这句话哩。”讪讪一笑,那起先说话的探起身子,隔桌凑到好友近前,压低声音道:“你说这传言不可尽信,那可知信阳侯府大公子的事是真是假?” “应该假不了。”其好友低叹一声,摇摇头,不无惋惜道:“那信阳侯府的大公子,五岁之前那可是京中第一神童,就是相府的岑大公子,幼时也与那陆大公子没法相比,如若他身上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又怎会在五岁以后,再无才名传出,反而是有关他变成了哑巴,聋子这样的话,在京城里传得人尽皆知。 “唉,或许这就是命吧!老天给了他富贵,觉得又给他无人能及的聪慧,实在是太过奢侈,就,就……” “算了,不说这个了,咱还是好好品品这香茗吧!” 宫中,皇甫擎闻知连城姐弟三人回府之事,心里一阵激动过后,立马着梁荣到宁远侯府宣旨,召连城进宫觐见。 宁远候顾天可是他最为倚重的臣子,带兵打仗,从无败绩。 可就是这么个肱骨之臣,却在三年前遭遇那样的惨事。 自个战死沙场不说,妻子儿女,及岳家皆祸事上身。 而他,而他这一国君主,却到今天都没找出凶手,为那么多死去的冤魂讨回公道。 三年多来,每个日日夜夜,只要一想起这件事,皇甫擎就会自责不已,觉得自个不配为帝王,不配坐拥这大周的江山,不配得到自己的子民爱戴。 宁远侯府正堂,梁荣宣过皇帝的旨意后,坐在主位品着香茗,候连城回主院换好衣裙归来,好回宫复命。 “梁公公,等会我那侄女进宫面圣,还请您老人家从旁多多提点,免得她不懂规矩,在面圣时一个不慎,从而触怒龙颜。” 题外话: 求收藏,推荐,留言!重要的事说三遍,宝贝们一定要记得哦! 第062章 :放心,我不会有事 考虑到连城是个闺阁女子,他还真是放心不下其独自入宫。 毕竟帝王威仪,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尤其对方还是个养在深闺的少女。 “顾大人放心好了,宁远候在世时,可是深得圣心,今个皇上派咱家前来接二小姐进宫,也不过是出于一片关心,倒也没其他的事。”梁荣放下茶盏,与顾耿缓声说了一句。 顾耿回以礼貌一笑,道:“这就好,这就好。” 前来正堂接旨的侯府一众主子,心中计较各不相同,不过,好在没有那个愚蠢的将自己的想法表现在脸上。 就是顾绵,虽然心里尤为嫉恨连城,却也只是暗暗撕扯着手中的帕子,发着闷气。 凭什么? 顾连城凭什么就可以进宫面圣,而她却不可以? 修养,样貌,一样都没有,顾连城到底凭什么如此好命? 连城可不知正堂中诸人的想法,也不知顾绵嫉恨她嫉恨的要命。 这会儿,她在顾祁屋里,笑得一脸轻松:“放心,我不会有事!”柔和的眸子注视着顾祁,连城保证道。 “二妹,记住大哥说的话,皇上问什么你就回什么,万不可触犯龙颜,招祸事上身。”历代帝王,无不心思深沉,顾祁在听到皇帝宣连城进宫,一颗心不免提起,生怕连城在宫里会遇到什么不测。 不是他乱加揣测圣心,实在是皇宫的水太深,他怕,怕连城一不留神,冒犯到哪个主子,从而身陷牢狱之灾,甚至是丢了性命。 到那时,以他现在的情形,又如何能救得了她。 “二姐,大哥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哦,我们都等着你平安回来。”顾宁挽住连城的胳膊,澄澈的眸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心。 “傻瓜,二姐又不是个不知道分寸的。”在顾宁手上拍了拍,连城朝顾祁微笑道:“大哥,那我走了。” 顾祁颔首:“去吧,记住大哥说的话。” 连城笑了笑,转身离去。 看到她走进正堂,梁荣忙放下茶盏,恭谨迎上前,满脸堆笑道:“顾二小姐可准备好了?”连城朝他轻浅一笑,点点头,接着就听他又道:“那咱们这就走吧。” “嗯。”低应一声,连城提步朝府门外走去。 梁荣却没立即跟上,而是抬眼扫向杨氏母女,笑道:“这里是宁远侯府,顾二小姐身份尊贵,皇上让我带句话,如若他们姐弟再在府里受委屈,那么诸位就想想后果吧!”说着,他抖了抖搭在臂弯上的银丝拂尘,转身疾步追向连城。 杨氏母女在他步出正堂的一刹那间,脸色皆变得煞白一片。 “还不回后院去,杵在这作甚?”梁荣临走时说的话,以及他脸上流露出的笑容,令顾耿一回想起,就感到周身森寒。 昨日府中发生的事,以皇帝的手段,必是都已知道,否则,也不会今日就宣连城进宫,也不会让身边的太监总管,留下那么一句话。 题外话: 二更上传。。。求收藏,推荐,留言。。。 第063章 :生疑 以此告诫侯府中诸人。 “是。”接触到顾耿投来的冷厉眼神,杨氏身子一颤,跟着唇角动了动,终没多言,福身行礼而去。 顾绵随在她身后,一脸后怕道:“娘,那位公公脸上的笑容好可怕。” “二凤,扶小姐回院里去吧。”杨氏没有接女儿的话,而是看向二凤吩咐了句,就被翡翠扶着渐行走远。 她虽是没见过世面的后宅妇人,但那位梁公公刚刚所言,明显是在说给她们母女听。 脑中一跃出梁荣脸上呈现出的笑意,杨氏脚下的步子就不由加快一分。 顾绵望着母亲远去的身影,跺了跺脚,满脸不高兴道:“娘这是怎么了?难道真被那宦官的一句话给吓住了?” “我的小姐啊,您小声点,这话万一传出去,可就不得了了!”二凤心里一突,左右看了看见没外人,这才舒口气,低声在顾绵耳畔劝道。 侯府门外,宫里的马车在门口等着。 亲自上前打开车厢门,梁荣笑米米地道:“顾二小姐,请!” 这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为何对她这么恭敬有加?且还出言警告府中诸人,就因为她是宁远候的女儿这么简单? 连城脑中思绪翻转,面上却不动声色,与梁荣客套一句,随后登上了马车。 因是宫里马车接送,她便没唤丫头跟随。 马鞭声响起,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飞快地朝着皇宫方向驶去,一路畅通无阻。 侯府主院,在连城离开后,顾祁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与顾宁道:“宁儿,你着唤芙,唤雪去二叔那,找他安排辆马车,到宫门口候着你二姐。” 屋里就他和顾宁,顾骏三人,可他说话的声音还是压得极低,生怕被下人们听到什么,从而惹出麻烦。 不是他不信院里下人们的忠心,而是相处时间实在太短,他不得不提防点。 宁远侯府距离皇宫的距离,乘坐马车约莫需要小半个时辰。 连城背靠车厢,双眸微阖,期间感到马车有短暂停了会,暗道:多半是到了宫门口。 与她所料不差,马车行至皇宫大门外,被看守宫门的侍卫上前揽住,梁荣挑开他乘坐的马车帘子,仅是露了个面,那守在宫门口的侍卫二话没说,就让开道顺利放行。 当马车终于行至目的地,连城挑开车帘,踩着小太监放在地上的马凳,提着裙摆,优雅步下马车。 放眼望去,她发觉自己已深处皇宫之中,远远能看到朱红色的高大宫墙。 大周是这片大陆上地域,实力都为之翘楚的王朝国度,周边不少小国是其附属国。 作为一国之都城,自然繁华无比。 从这,不难想象这作为都城的核心——皇宫,又是怎样的华丽,庄严。 大气磅礴的殿宇,别致之极的亭台楼阁等,无不彰显出其匠心独具之处,令人观之,惊叹不已。 题外话: 轩轩今天还是照旧求收藏,求推荐,求留言,求宝贝们的支持,望亲们莫忘哈!!! 第064章 :蹩脚的借口 连城疑惑,疑惑她现在所处的地方。 不是御书房,也不是哪座殿宇,而是皇家御花园。 对,眼前之境,除过皇家御花园,哪里还有这等堪比世外桃源般的仙境? 当下正值初春,多数花儿尚未到绽放时节,但这里却是鸟语花香,绿意怏然,宁静的湖水中,有数只漂亮的白鹤在里面嬉戏玩耍,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唯美,舒适。 梁荣似是看出连城眼里的疑惑,笑着解释道:“顾二小姐,皇上担心您第一次进宫紧张,就将召见您的地方选在了御花园。”说着,他做出个邀请的手势:“请随咱家这边走。” 连城礼貌地笑了笑,轻颔首,然后紧随其后。 “她进宫了?”熠亲王府,皇甫熠一听到离涵禀报,先是一怔,接着确认道。 离涵道:“回王爷,顾二小姐确实进宫了,是皇上身边的梁总管亲自到宁远侯府宣的旨。” 良久没听到皇甫熠说话,任伯道:“王爷,这顾二小姐姐弟三人突然回到侯府,皇上下旨召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来回踱了几步,皇甫熠眸光微闪,淡淡道:“我去晓月楼喝杯酒,没事别去扰我。”晓月楼是京中有名的欢乐场,但凡有点钱财的男人,无不向往去这个地儿寻个开心,平日里,皇甫熠只要不在街上行嚣张狂妄之事,多半会现身于此。 至于他身处晓月楼真正做些什么,非亲近之人,绝无从知晓。 去晓月楼?离涵嘴角一抽,连番两个白眼,任伯见状,摇了摇头,与皇甫熠笑着道:“王爷去吧,不过,千万别再生出什么事来。” 皇甫熠闻言,一个没忍住干咳了好几声,片刻后,他提步走向书房门口,似是自语,又似是解释给任伯听:“我又不是小孩子,只知道一天到晚生事。” 待他身影消失在门外,离涵道:“任伯,你说王爷是不是看上顾二小姐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关心她的事。” “我倒希望如此呢!”长叹口气,任伯道:“回去当你的差吧,一定要记住,别让顾二小姐发觉有人在暗中留意她。” 离涵揖手:“任伯放心,这点我知道。” 皇宫,御花园中,连城此刻算是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皇家御花园,从步入御花园,到现在过去有半刻钟,还未见到皇帝的身影,不由暗忖:真真是曲径通幽处,御园花木深。 难得一见的粗壮树木,随处可见,它们不是毫无章法地栽种,而是错落有致分布其中,再配以奇花异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等,处处美轮美奂。 踩在鹅卵石铺就的弯曲小径上,连城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何心情。 紧张? 就她的经历而言,要是紧张才怪。 轻松? 也不然。 她只是在想着皇帝召见她的目的。 是询问她三年前那夜发生的事,还是告诉她别的什么? 题外话: 二更随后。。。 第065章 :不卑不亢 “顾二小姐,皇上就在前面的亭子里,还请您跟紧咱家。”梁荣的声音忽然响起,随之,他的步伐越来越快,身形竟变得飘忽迷离,眨眼功夫,便拉开连城一段距离。 连城勾唇一笑,暗忖:还是个身手不错的练家子,看来传言属实,这梁公公极得皇帝信任,否则,也不会让这等高手贴身服侍。 数分钟后,连城眼前豁然开朗。 暖风拂面,小湖荡漾出层层涟漪,之所以被称之为小湖,只因这个湖的规模与连城一开始看到的那个湖,没什么可比性,或者说它是个专养各种锦鲤的荷塘更为准确些。 数个雕工绝伦,古韵十足的亭台完美地坐落在湖岸两侧,细细观之,会发现有一座介于各色花卉与这小湖之间,尤为引人注目。 身穿明黄龙袍,端坐其中的伟岸男子,应该就是当今皇上,与他围着圆桌而坐的,还有一着华丽宫装,妆容精致的妇人,及一容颜俊秀的年轻男子和一约莫有六七岁大的小女孩。 后宫嫔妃,皇子,公主? 连城如是想到。 数名宫婢在旁侍立着,皇帝与身边的华贵妇人低声说着什么,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这从他们的神色上不难看出。 淡淡花香弥漫在空气中,嗅之沁人心脾。 “皇上,顾二小姐到了。”梁荣在连城现身亭台前不远处时,就已侍立在皇甫擎身后,这会儿一看到连城,忙低声向皇甫擎禀道。 连城闻声,快步走进亭中。 “皇后,这就是顾爱卿的次女,你好好看看,便是她昨个在街上教训了小九。”皇甫擎看向连城,温声与皇后说了一句。 皇后?原来皇帝身边坐着的这位身穿盛装,打扮雍容华贵的美妇,就是一国之母。 那她身旁坐着的,无疑是其从小放在身边养育,一出生便没了母妃的五皇子,还有她自个给皇帝唯一诞下的十一公主。 心念一转,连城眸光微垂,朝皇甫擎,皇后行礼:“宁远候次女顾连城,拜见皇上,皇后。皇上,皇后万安!”接着,她又向五皇子,十一公主见礼:“见过五皇子,十一公主!”无论 是面对皇子,公主,还是皇帝和皇后,连城神态间皆是不卑不亢。 在这皇权至上的古代,连城知道什么叫做分寸。 但,她也有她的原则。 那就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给人行跪拜之礼,哪怕对方身份再高,她也不会轻易就范。 而这万不得已,自然是与亲人们的安危有关。 可话又说回来,那所谓的万不得已,以连城的处事手段,发生的几率只怕是微乎其微。 “你真是昨个让九皇叔在街上吃瘪的那个人吗?”十一公主年仅六岁,这会子看到连城,晶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只见她从圆凳上慢慢滑下,走至连城身旁,扯了扯她的衣袖,仰起小脑袋,渴求着答案。 题外话: 求收藏,推荐,留言。。。重要的事说三遍,宝贝们莫忘哈~(*^__^*) 嘻嘻…… 第066章 :责任 连城抿了抿唇,对上她好奇的大眼睛,语声轻浅道:“回十一公主,臣女无意冒犯熠亲王。” 她只能这么回答,而事实情况也确如她所答,若不是那似妖孽般的男子行事太过嚣张,她又 怎会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冒犯于他? 活该,他存粹就是活该,自找没趣! “皇上,太医院今个一早回禀,说如贵人怕是今个就要生了,臣妾这就到她宫里去看看。”皇后缓缓起身,唇角挂着柔和的笑,朝皇甫擎一礼,然后到十一公主身旁,看着连城道:“你 是个好孩子,昨日的事皇上和本宫皆已知晓,怨不得你,无需放在心上。” 说着,她朝连城点头笑了笑,又与十一公主道:“你父皇和顾二小姐有话要说,母后唤宫婢带你回寝宫好么?” 十一公主摇了摇小脑袋,明显不愿离开。 皇甫擎注视着她,目光怜爱,却笑而不语。 “十一,五哥带你到旁处玩玩好吗?”五皇子在皇后起身时,也跟着站了起来,这会儿他蹲身抱起十一公主,微笑着道:“和五哥去吗?” 十一公主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子,稚声道:“那你要保证那个地方好玩才可以哦!” “嗯,五哥保证。”五皇子点点头,笑应一句,接着面向皇甫擎:“父皇,儿臣带先告退了。” 皇甫擎颔首:“去吧。” 不多会,亭中只剩下连城和这大周的最高当权者。 至于梁荣,此刻则眼观鼻,鼻观心,在亭外不远处候着。 “三年前发生在你们一家人身上的事,朕心里不仅清楚的知道,且一直有派朝臣,明里暗里调查。” 皇甫擎自圆凳上站起,专注地看了连城片刻,开门见山道:“有关你的事,昨晚朕已听说,朕知晓你不是一般的闺中小姐,但你毕竟是女孩子,还是莫要动心思为已逝的亲人讨公道。” 傻子,哑巴,有关宁远侯府二小姐的传言,皇甫擎三年偶有听说,却并没放在心上,可昨个宫外发生的事,他有听暗卫一一回禀。 终了得出一句:顾连城,这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是装傻,装哑巴也罢,亦或是先前的她本就是那样,由于经历三年前的劫难,才变成现在这般与众不同,于他来说,她只是一柔弱的闺中女子,是他深为器重的肱骨之臣的爱女。 作为一国之君,他会查明三年前,还有十五年前所发生的那些惨事的真相,给逝者,给天下百姓一个说法。 她,还是别为此涉险得好。 连城这一刻心绪起伏不已。 就从昨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眼前这一国之君便猜中她即将要做什么,难怪人们常说帝王心思深沉,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 或许,或许他只是在试探,试探她会不会为三年前的事做出些什么举动? 秀眉微蹙,连城默声不语。 “朕不是在试探你,也不是猜中你会如何做,只是想告诉你,朕乃一国之君,肩上有自己的责任,且这个责任朕必须要担起。” 题外话: 国庆快乐!!!男女主对对碰,女主风华再绽又要来了哈,木收藏的亲亲快些收藏,推荐,留言支持轩轩。。。 第067章 :邪乎 似是看出连城心中所想,又似是只在说自己的心里话,皇甫擎一字字道:“三年前朕给你二叔下的那道圣旨,其目的和意义想必你不难理解,现在你们姐弟三人回来了,如果圣旨上说的五年期限一到,你大哥还未回府,就由你幼弟承袭你父亲的爵位,至于你二叔一家,这是你们的家事,你到时看着处理。” “谢皇上!”皇甫擎说的每一句话,连城都有听在耳里,但要不要照他说的去做,那就由她自个了。 不是她不信皇甫擎这位帝王的能力,而是她不能背弃自己当初许下的誓言。 再者,三年前的事很不简单,否则,皇帝到如今也没查清事实真相,没将幕后主使者绳之以法。 皇甫擎摆摆手:“这是朕该做的,你无需道谢。”顿了顿,他接道:“你们姐弟三人回府,府里的奴才多半不够用,等会朕会安排内务府拨些过去,你只需受着就好。” 行礼应声是,连城暗道:“明君,这被百姓称之为明君的帝王,还真是落到了实处。可是,有如此明君,为何就惩治不了自个嚣张狂妄的兄弟?”心里叹口气,她禁不住腹诽: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她如今算是真正开眼界了。 突然,皇甫熠嚣张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小丫头片子,你到这里来为何不与我打声招呼?” 邪乎,咋特么地这么邪乎? 她不就腹诽了两句么,人就立刻现身于眼前,难不成她和他犯冲? 皇甫熠嘴角挂着坏笑,飘进亭中:“喂,我问你话你没听到吗?”挑眉看向连城,皇甫熠自来熟地问道。 “小九,你……”皇甫擎疑惑,往日就算他下旨召见,皇甫熠都不会准时出现在宫中,更别说主动来宫里走动,今个这是闹哪一出? 仿若没听到他说话,又似是压根没看到他在亭中站着,皇甫熠的目光至始至终落在连城身上:“小丫头片子,你说昨日之事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这人真是太嚣张了,这皇帝就在眼前站着,不将其放在眼里也就罢了,竟还睁着眼说瞎话。 惩罚她? 以为皇帝不知昨日街上发生的事吗? 心下翻了个白眼,连城抬眸对上皇甫熠略带些挑衅的目光,行礼道:“宁远侯府次女顾连城见过熠亲王。”顿了顿,她又道:“昨日街上发生的事,是臣女莽撞了,还请熠亲王见谅。” 一本正经的话语,令皇甫熠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皇甫擎这时道:“小九,别胡闹了!” “我怎就胡闹了?”斜瞥皇甫擎一眼,皇甫熠“哼”声道:“你当你的皇帝,我做我的王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少管我。”说着,他将目光重新挪至连城身上:“小丫头片子,别以为你说两句软话,就想我就此放过你。” 连城抿了抿唇,未出言接话。 “皇上,皇上,如贵人出事了!” 题外话: 美妞们,轩轩求收藏,推荐,留言,让轩轩感受到你们的热情,感受到你们的支持,让我们一起看连城绽风华,看小熠熠玩逗比吧!(*^__^*) 嘻嘻…… 第068章 :看热闹 如贵人身边的宫婢秋雯一脸煞白,急急朝亭中小跑而来,梁荣见她如此没有规矩,挡住其前行的脚步,不悦道:“今个是如贵人生产之日,有皇后娘娘在她宫里看着,能出什么事?”将秋雯仔细打量一眼,他接道:“再这么冒冒失失,迟早丢了你这条小命!” 秋雯被他这么一训斥,怔愣片刻,紧跟着就往地上一跪,面朝亭台边磕头,边哽声道:“皇上,如贵人诞下的小皇子没了,他没了,是皇后,是皇后……”断断续续,满含惊恐的话语传至亭中,皇甫擎脸色微变,冷声道:“近前回禀。” “是。”应声后,秋雯从地上爬起,低头走近亭中。 待闻她禀报后,皇甫熠线条刚毅的容颜上却未显出任何表情,他在沉思,沉思秋雯所禀是否属实。 良久,他问道:“皇后捂死了刚出生的小皇子,你觉得这话朕会相信吗?” “皇上,奴婢不敢妄言。”跪伏在皇甫熠面前,秋雯身子直打冷颤,可一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她一咬牙,连磕三个响头:“皇上,小皇子刚生下来哭声可大了,可是,可是皇后抱着他时,却突然就没了声音……” 以皇甫擎对皇后的了解,他怎么也不信秋雯口中之言属实。 “去如贵人宫里。”他要去看个究竟,就算他不信皇后会做出此等恶事,可事实在那摆着,他必须得去看看,不待音落,皇甫擎就朝亭外走。 连城有细细琢磨秋雯说的话,觉得其中总有点不对劲,加之与皇后的一面之缘,直觉告诉她,那个脾性温和,端庄贤淑的美妇,不像是个心思歹毒之人。 她看人的眼力一向很准,也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直觉。 再者,谁那么蠢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使出卑劣手段暴露自己的用心? 收敛思绪,她看都没看皇甫熠,直接步出凉亭,语声轻淡道:“皇上,臣女略懂医术,或许过去能诊出小皇子究竟是因何夭折。” 停下脚步,皇甫擎转身看向她,片刻,他沉吟道:“走吧。” “小丫头片子竟然还懂医术?”皇甫熠见皇甫擎和连城渐行走远,百无聊赖地在亭中踱了数步,暗忖:“我也去瞧瞧,看小丫头如何为皇后证清白。”说来,他也不信皇后会下毒手谋害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且她有何理由需要如此做? 心念电转,皇甫熠倏然脑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 ——五皇子,立储? 但,转瞬他就暗自摇头。 不会,若真是这个理由,宫里皇子多得是,怎不见她一早动手,而是由着那一个个皇子安然长大,却在这时去谋害个刚出生的婴儿? 诸多疑点浮于脑中,皇甫熠嘴角勾起,溜溜达达地自亭中步出,然后双脚轻轻一跺,飘至连城身旁,与其并肩而行,有些幸灾乐祸道:“我给你说啊,如果等会你不能证明小皇子是怎么夭折的,那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后果不用我说你怕是也能猜得到。” 第069章 :他聒噪吗? 连城秀眉微蹙,并未言语,心里却道:“聒噪,真没见过这么聒噪的男人!” “你怎么不说话?”久不见她开口,皇甫熠邪笑道:“怕了,你肯定是怕了!怎样,你求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待会会出面罩你?” “熠亲王,有人说说过你很聒噪吗?”放慢脚步,连城压低声音,丢给皇甫熠一句,然后,在其怔在原地的功夫,已提步走远。 他聒噪吗? 皇甫熠回过神,嘴角立时抽个不停。 “喂,谁聒噪了?”追上连城,只听他哼声问。 连城只当没听见他在说什么,目视前方,自顾朝前而行。 无趣地摸了摸鼻头,皇甫熠冲着她的背影道:“等会你可别求我罩你,嗯,不对,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罩你的,我这人做事向来有原则,给了你机会你不珍惜,可别怪我无情哈!” “自作多情。”无声低语一句,连城眸色讥嘲,唇角随之漾出抹冷笑。 如贵人宫里,这会子气氛尤为压抑。 “姐姐,不是我说你,即便如贵人现如今圣*正浓,你也没必要恨她恨到这种地步。”梅贵妃手捧茶盏,与皇后隔桌而坐,此刻边摩挲着杯沿上的精致花纹,边幽幽道:“多可怜的小皇子,这还没见到他的父皇,就匆匆去了,唉!都说稚子无辜,妹妹怎么也没想到姐姐会下这等狠手。”她没有看向皇后,只因她眸底隐藏着太多的心思。 “本宫没有。”皇后的脸色很不好,奈何她这会说什么也没用,可是就这么被人扣上恶名,她被废除后位,打入冷宫事小,可她的灵儿,睿儿,还有家人怎么办?皇上会对他们网开一面吗? 如贵人的孩子不是她捂死的,当时从嬷嬷怀中接过来时,那孩子就好似已经没了气息,这怎么能怪罪到她头上? 且一个个像是看凶手似的看着她。 入宫以来,她从不与嫔妃争夺圣*,只是尽职尽责地做好后宫之主。 现如今却被人诬陷,因嫉恨如贵人得*,而残忍地报复在她的孩子身上。 清白,她是清白的,可有谁能为她证明? 皇后生性贤良,正如她心中所想,自入宫以来从不与人算计什么,加之她多年过去,唯诞下一名小公主,因此,也没哪个与她过不去。 然,今日之事却偏偏发生了。 针对的还是她,这就不难说明有人欲将她除去。 至于目的,未找出那主谋之人前,尚无从得知。 小皇子突然夭折,皇后有一力否认是自己所为,但在诸多人证面前,她只觉自己的辩驳都是徒劳。 此刻,她在等,等那个她极为信赖,依靠一生的男人前来。 他会信她么? 会用最短的时间查明真相,证明她的清白吗? 随着时间分秒流逝,皇后心里是紧张的,因为她不是不经世事的闺中少女,自古以来,帝王多薄情,如贵人是皇甫擎目前最为得*的妃嫔,她不知其能否做到不偏不倚,用事实真相来明辨是非。 题外话: 美妞们,收藏,推荐,留言,顺便添加印象都快来吧,轩轩需要亲亲美妞们地支持~狂么么哒。。。 第070章 :威严 梅贵妃放下茶盏,终于抬眸看向皇后:“姐姐,你说你没有,那小皇子是怎么没的?也不是我说你,皇上是大家的皇上,今日这个妹妹得*,明日是另一个妹妹得*,你心里就算再不适,唯有忍着才是妥当……” 皇后截断她的话,道:“小皇子没了与本宫无半点干系,贵妃妹妹为何一出口就咬定是本宫所为?” 微微笑了笑,梅贵妃不疾不徐道:“瞧姐姐这话说的,什么叫我一口咬定是你谋害了小皇子,就刚才的情景,有眼睛的都看到了。” 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芊芊玉指,她将目光挪至一旁坐着的贤妃,淑妃,德妃三人身上,又道:“三位妹妹,皇后姐姐说小皇子被她抱在怀里时就没了呼吸,你们觉得是她在为自己所行之事申辩,还是我们大家伙都产生了幻听,没有在小皇子诞下那一刻,听到他响亮的啼哭声?” 贤,德二妃互看彼此一眼,并未出言回梅贵妃的话,淑妃却不然,她先是朝皇后笑了笑,然后一脸歉意道:“皇后姐姐,妹妹不是针对你,只是……只是妹妹确有听到小皇子的啼哭声。” 皇甫擎一踏入如贵人的寝宫,就听到梅贵妃与皇后,还有三妃间的对话。 看到他来,诸人霎时全摒神静气,与其行礼。 “林太医。”没理会众人,皇甫擎直接走至林太医面前,俯视着对方,冷声道:“将小皇子出生前后的经过与朕细禀一遍。” “是。”林太医跪伏在地,应声后,开始回禀事情经过。 如贵人自打有孕,就是由这位林太医每日给诊脉,此人年岁并不大,看样貌也就二十五六。 听完他的禀报,皇甫擎凝视他好半晌,方问道:“就你所言,小皇子真是在皇后手里出的事?” “微臣不敢断言。”林太医额上冷汗滴落,磕头道:“微臣只是将当时的情况如实禀于皇上,至于皇后有无对小皇子不利,微臣并未看到。” 皇甫擎“嗯”了声,然后看向梅贵妃,深不见底的眼眸,似是要将其看穿一般,然,出口之语却淡然无波:“贵妃,你可有亲眼看到小皇子是在皇后手里出的事?”可就是这么淡淡的,听不出丝毫情绪的声音,令梅贵妃心中禁不住一突,跟着身子短暂轻颤过后,才恭谨回道:“臣妾未曾亲眼看到。” “那朕怎就听你一口咬定是皇后谋害的小皇子?”皇甫擎说着,面上表情倏然一凛:“若再无中生有,就安心呆在你自己的寝宫,别到其他宫四处走动。” 梅贵妃心里又气又恼,这是打算要禁足她吗? 再有怨言,再有不甘,再想为自己申辩,终了,梅贵妃却都强忍了住,只见她缓缓跪倒地上,眸中泪花萦绕,好不委屈道:“臣妾妄言,还请皇上降罪。” 皇甫擎一甩袖,并未理她,而是转向连城,吩咐道:“去看看吧。” 题外话: 美妞们记得收藏,推荐,留言支持轩轩~ 第071章 :惊诧众人 连城应声是,然后在一片静寂中来到放置小皇子尸身的摇篮旁。 俯身仔细检查片刻,连城说出一句令诸人皆惊诧不已的话:“皇上,小皇子本就是死产。” “你确定?”皇甫擎脸上倒没出现什么明显的表情,不过,他出口之语却明显带着几分急切。 皇后虽没为她诞下嫡子,但这并不是她的错,且他膝下已有多个皇子,折掉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事。 再说,对于如贵人,他没有投入什么感情,只是将其当做后宫女人中的一员,仅此而已。 圣*正浓? 说白了,不过是他制衡朝堂格局的手段罢了! 而皇后却不一样,他不单单对其有夫妻情分,心底深处对这个温婉贤淑的女人还有那么几许儿女真情。 多年来,她各方面都做得很好,有她替他打理后宫,他放心,也着实离不开她。 “回皇上,臣女确定。” 连城神色镇定,尤为肯定地回了一句。 “皇上,这不可能啊,微臣这些日子一直有给如贵人把脉,胎儿并未出现异常,而且小皇子诞下时,微臣确实有听到他的哭啼声,这点皇后娘娘,还有贵妃娘娘,及这宫里的各位主子娘娘都能作证。” 林太医心中一阵惊慌,可说出口的话却言之灼灼。 连城望向他,眸光闪烁片刻,继而重新看向皇甫擎,道:“皇上,臣女所言可加以证实。”她不是在针对谁,只是将自己看到的说出,再通过有力的验证证明所言非虚,从而还皇后一个清白。 “你确定?”凝视着她,皇甫擎的语气甚是郑重。 “臣女确定。”连城点头回其一句。 皇甫擎又道:“你打算如何证实小皇子是死产,而非活产?” “用事实说话。”连城简单答道。 半晌后,皇甫擎沉吟道:“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要证明婴儿是活产还是死产,直接剖开其胸脯,将用来呼吸的肺取出,接着用线扎住气管,然后再剪断气管。”说到这,连城耳边响起一阵抽气声,且周围的空气变得尤为冷凝,她没有在意,继续道:“前面都做好后,我们只需把肺叶放进清水中进行观察,若是下沉,说明婴儿是死产,反之,就说明他是活产。” 其实,连城要说的话很多,但却并未细说,只因她知道于这些古人来说,有关验证婴儿是死产,还是活产的专业知识,即便她说了,诸人十之*也听不懂。 基于这个缘由,才有她刚刚道出那丁点话语,便引来诸人倒抽冷气,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再有,根据这里的律法,仵作要进行验尸,只能对逝者尸体表面细细查验,绝对不允许剖开尸体,一旦违背律法,必会受到重刑。 可当下的情况,除过她说的这个法子,再无旁的途径能证明皇后是清白的。 “皇上,不可以啊,如贵人这才刚没了孩子,这会儿若是再将小皇子的尸身剖开,她一会醒过来如何能接受啊!” 题外话: 二更上传。。。没收藏的美妞们,还请快快收藏支持轩轩哦! 第072章 :妖女 梅贵妃急切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只见她望向如贵人的*榻方向,眸中泪水滴落,神色间流露出满满的怜惜。 没等皇甫擎出声,林太医强装镇定,先道:“皇上,微臣有话要说。” “说。”皇甫擎盯着他命令道。 林太医抬起头,朝连城看了一眼,道:“这位小姐不顾律法,说出刚才那一番惊人之语,于这点,微臣对她的勇气表示佩服,但是,她道出的法子只是她自己的一面之词,又如何能令大家信服?”他这个大家,自然指的是出现在如贵人宫中的这些人,因为他们都有听到小皇子降生时发出的啼哭声。 “顾二小姐,你怎么说?”皇甫擎此人,确实如百姓传颂,是为有道明君,林太医提出的疑问,也正是他此刻心中所想,连城坦然地对上他的目光,道:“用对比法就可知晓我所言非虚。” 听她说着又停了下来,皇甫擎道:“你可是有什么顾虑?” 连城点头:“回皇上,臣女说的对比法要实施起来,就需要找寻近两天产后死亡的胎儿,若是这样还不能足以证明我说的话,那么最好能多找几个死婴,从中标注上哪个产下就是死胎,哪个又是产后而死。”微微抿了抿唇,她又道:“我知道这样做于情于理有些不妥,但唯有这样,才能让大家清楚小皇子夭折的真相。” “皇上,您不能听一个无知女子胡言乱语,这样会招来民怨的啊!”梅贵妃全然不顾皇甫擎生怒,盯着连城斥责道:“你是哪里来的妖女,到底有何企图,要鼓动皇上做出这等有失德行之事,从而引起民怨,动摇我大周国之根本!” 皇后在连城步入如贵人寝宫,出声说第一句时,就已心生感激,可同时她也为这仅见过一面的少女担心,担心其会因帮她,给自身惹来祸事。 就在她一颗心提起时,便听到少女口中说出的惊人之语,接着又有梅贵妃,林太医之言,皇后心里是既感动,又气闷得紧。 感动连城无所顾忌地帮她证清白,气闷梅贵妃就小皇子夭折一事,咬定是她而为。 腹部渐渐传来痛感,欲出声对皇帝言语几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是信她的,但没搞明白真相,就算他相信不是她下毒手谋害的皇嗣,也难堵悠悠众口,以证她的清白。 “娘娘,您怎么了?”贴身宫婢蓝鸢看见皇后额上有冷汗浸出,且一手按压着腹部,不由凑上前,低声问道。 皇后摇摇头:“本宫没事,不必惊慌。” 闻言,蓝鸢退回原位站好。 “带梅贵妃回她的寝宫,没有朕的口谕,不得走出寝宫半步。”皇甫擎原本神色平淡,看不出丝毫情绪,可在梅贵妃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声时,目中神光瞬间如古井幽深,周身帝王之气也立时骇人得紧。 题外话: 美妞们,轩轩已经努力在存稿,快快行动起来收藏,推荐,留言,添加印象支持轩轩!后文精彩不断,绝对让亲亲美妞们看得high起来。。。 第073章 :自嘲 感知到皇甫擎已经动怒,梅贵妃顷刻间不敢再言语,由着宫婢将她从地上扶起,神思恍惚地出了如贵人的寝宫。 目光由她身上收回,皇甫擎对梁荣吩咐道:“立刻着人按照顾二小姐的话去做,记得给那些死婴的家人补偿些银两。” 梁荣躬身领命,转眼就不见人影。 “小丫头片子,你的法子真的可行么?”从步入如贵人寝宫,到梁荣领皇命离去,皇甫熠只是翘着二郎腿,慵懒地靠坐在一旁的椅上,看着,听着,始终未说一句话,这会儿,他缓缓从椅上站起,优雅地伸了伸懒腰,靠近连城,碰了碰她的肩膀,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 连城看都没看他,淡淡道:“臣女的法子可不可行,一会自有事实说话。” “喂,为什么不看着我回答?”皇甫熠心里直来气,不就懂点医术么,用得着这么无视他? 连城依旧没有看他,也没再言语。 此刻,她正暗自自嘲。 来到这古代,还未曾用医术救人,却先要做回现代的法医,古代的仵作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说到底,她还是在救人——为皇后洗脱嫌疑。 “皇后娘娘……你……你还我的孩子……”如贵人嘶哑中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幔中缓缓传出:“我要我的孩子,皇后娘娘,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死我的孩子……”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哭泣声,皇甫擎皱了皱眉,转身坐到近前的椅上,垂眸似是在想着什么,又似什么都没想。 “小主,您醒了……”挑起*幔,绿萼拿过帕子为如贵人拭去眼角涌出的泪水,轻声道:“绿芜将皇上请过来了,一切有皇上做主,小主莫要再伤心。” 如贵人长睫轻颤,蓦地抓住绿萼的手,颤声道:“真的吗?皇上真的来了吗?” “嗯,来了,是绿芜去请的。”绿萼眼眶泛红,轻点点头。 她和绿芜是如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婢,主子处处安好,她们在这宫中自然也就没人敢欺,反之,就随着主子一起遭殃,成为这宫中最弱势的存在。 原以为小皇子的降生,不说会令主子直接晋升至妃位,但最起码被抬为嫔是毫无悬念的,却不成想,小主子出母腹还没多久,就……就没了…… “皇上……皇上……”如贵人侧身而卧,一眼看到皇甫擎,刹那间泪如泉涌:“皇上,你要给嫔妾做主啊,咱们的皇儿没了,他没了……”绿萼的思绪被她极为伤痛的哭声打断,未加多想,就道:“小主,您莫要这样……” 如贵人仿若没听到她的劝说,朝皇甫擎的方向伸出手,苍白的脸上全是凄伤。 “你好生歇着,朕自有论断。”没有丝毫情绪的幽深眸光,从她身上划过,皇甫擎沉声道。 抬在半空中的手慢慢落下,如贵人别过头,不再看向那个她深深爱恋着的男人。 题外话: 二更随后。。。轩轩在此再求收藏,推荐,留言,添加印象。。。美妞们看到,还请多多支持轩轩。。。么么哒。。。 第074章 :事实胜于雄辩 这还是他么?是那个*她,纵她的那个男人么? 他们的皇儿没了,且是在皇后手中出的事,他竟然一点都不伤心。 如贵人越想越伤心。 然,这一刻她只能静等,等那至高无上的男人做出决断…… 前面发生的事,如贵人处于昏睡中并不知,绿萼几度想低声与其道出,却碍于寝宫里人多,只能将要说的话生生咽回喉中。 约莫过去一个多时辰,梁荣手握拂尘躬身返回:“皇上,老奴着侍卫已从宫外寻来三名死婴,其中一个是死产,另外两个是对双胞胎,出生时啼哭了两声,片刻后就双双夭折……” “可是近期产后死亡的胎儿?”连城这时问。 梁荣道:“那对双胞胎是今个一早出生没的,至于那个死产的则是昨个夜里的。”或许是皇后福泽深厚,宫中的侍卫被梁荣指派出去后,就这么很幸运地找到三个死婴,但他们若是再晚去那么一两个时辰,那三个死婴多半就会被他们的家人先后给掩埋了。 “皇上,请您安排两名太医和臣女一起做这个验证。”朝小皇子的尸身看了一眼,连城面向皇甫擎道。 皇甫擎颔首,看向梁荣,没等他吩咐,梁荣就道:“禀皇上,太医院院首,还有众太医这会都在如贵人宫外候着。”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惊动自然不小。 “嗯,去吧。”目光挪至连城身上,皇甫擎摆摆手。 连城应声是,行礼而去。 抱起小皇子的尸身,梁荣紧随其后,却听皇甫擎的声音突然扬起:“林太医,你也跟过去一起去看看,等会朕还有话问你。”淡然却不失凌厉的声音令林太医迟迟没有应声,皇甫擎盯视着他,又道:“林太医……” “微臣遵旨。” 林太医终应声,然后面上稍显慌乱,从地上爬起走向如贵人寝宫外。 既然来看热闹,又怎能拉下皇甫熠这么个玩世不恭的王爷,只见他眸光嘲讽,朝如贵人*榻上瞥了眼,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他人听:“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注视着他离开的颀长背影,皇甫擎心下长叹口气。 明明文采不俗,却非要玩世不恭,专做嚣张狂妄之事,从而令世人误会,他该拿这九弟如何是好? 在如贵人寝宫外的一间小室中,连城从众太医提供的器具中,找到一把顺手的小刀,动作娴熟地剖开一个个婴孩的胸脯,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看得围在周围的众太医皆禁不住叹服。 就是梁荣和皇甫擎这俩不懂医之人,望向连城的眸中也溢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林太医,现在你信我说的话了吗?”按着自己说的法子,当众太医的面验证完毕,连城转身将目光凝聚在林太医身上,淡淡道:“小皇子是死产,因此,并不关皇后的事。”说完,她也不看林太医的脸色,亦没有理其他人,洗净双手,就径直往室外走。 “小丫头片子,看不出啊,你还真厉害!” 题外话: 求收藏,推荐,留言,美妞们看到,莫忘了哈~逗比的男主马上就会吃瘪,领教女主的毒舌功夫,o(n_n)o哈哈~ 第075章 :一见钟情,啊呸 追上她的脚步,皇甫擎笑脸如花道:“把你那绝活教教我,怎样?” 停下脚步,连城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接着眼珠子转了转,偏着头笑道:“熠亲王,你虽然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可你的智商却未必就胜过他人。”说到这,她不顾皇甫熠僵在脸上的笑容,将其从头到脚再次打量一遍,接着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飘飘地道:“要我看,你的智商恐怕连寻常人的一半都不及,而我的智商可是高的不得了,这么一来,咱俩根本没法相媲美,所以,我不会教你,因为我怕自己会被你笨死!” 奶奶个熊,昨个在街上不仅睁着眼说瞎话,且说她长得丑,没资格与他相媲美,今个,她就他说过的话还回去,看他怎么着? 反正现在在宫里,他多少应该有些忌讳。 嘴角掀起抹得意的笑,连城挥手做了个拜拜,继续往如贵人寝宫走。 “小丫头片子,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又觉得我不待见你,便和我记上仇了?”皇甫熠一回过神,就想起昨个发生在街上的事,不由喊道。 连城暗忖:“一见钟情?啊呸!谁认识你啊?记仇,姐才没那么闲呢!欠扁的孔雀男,最好别再招惹我,否则,见一次,踩你一次,顺便让你领教领教什么才叫真正的毒舌!”心里愤愤不平,不愿承认自个记仇,实则,她刚才的一字一句,不就是在还击皇甫熠么! 如贵人的寝宫中,当皇甫熠临留下的那句话飘入如贵人耳里时,她嘴里发出的抽泣声倏然止住,双手紧抓住身下的被褥,失去血色的脸变得更为煞白得紧。 为什么熠亲王会说那样的话? 他难道知道了什么? 亦或是在她昏睡期间有…… 如贵人不敢继续往下想,也不敢在这会问绿萼刚刚有发生过何事,不好的预感如凶猛的野兽直向她袭来。 就在她心神惶恐,惴惴不安时,梁荣在亲眼见证连城的检验后,脚步匆忙返回至她的寝宫,向皇甫擎禀道:“皇上,顾二小姐当着众太医的面验证了她的说法,小皇子确实是死产。 ”静寂的寝宫中,他的声音如惊雷乍响,久久回荡不息。 “不……”到这时,如贵人若再不知她即将面临怎样的处境,那她就妄在宫中呆了数年,一把掀开锦被,不顾身子虚弱,仪容有失,就下*跌跌撞撞地走向皇甫擎,“皇上,咱们的皇儿不是死产,嫔妾有听到他的哭声,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嫉恨嫔妾,出手谋害了他啊!”跪倒在皇甫擎脚下,她手指皇后,痛声道。 注视着她悲伤之极,毫无形象可言地跪在自己面前的邋遢样子,皇甫擎淡淡道:”是吗?” 如贵人连连点头,哽声道:”嫔妾无一句虚言,这宫里的奴才,还有贵妃姐姐,贤妃姐姐她们都可以为嫔妾作证,咱们的皇儿生下来时有啼哭的,他……他的声音好响亮……” 题外话: 轩轩继续求收藏,推荐,留言支持。。。 第076章 :耽误不得 “如贵人,不管你信与不信,本宫敢对天起誓,绝没有谋害小皇子。”皇后按压住腹部,忍着阵阵剧痛,看向如贵人一字一句道。 “不是你还有哪个,皇儿生下来明明好好的,被你抱在怀中时,却……却就那么没了,你告诉我,不是你谋害的他,难道是他自个就那么平白无故地去了!”如贵人止住眼里的泪水,狠狠地瞪着皇后:“你就是嫉恨我,嫉恨皇上近年来*我,才将对我的恨意转移到我的皇儿身上……” “本宫没有。”皇后落在如贵人身上的目光充满了同情:“顾二小姐已用她的法子验证出小皇子是死产,就算你不信我,也该相信事实。” “我不信,我什么都不信,是你,就是你谋害了我的皇儿!”如贵人冲着皇后歇斯底里地喊道。 皇甫擎脸色一沉,大怒:“够了!”未等他继续斥责如贵人,却看到皇后身子一软,朝地上倒去,登时,他起身伸出手,一把将皇后揽到怀里,急声道:“皇后,你这是怎么了?” “皇上,臣妾好痛……好痛……”蜷缩在皇甫擎怀中,皇后脸色苍白,身子不停地打颤。 见她手按腹部,额上冷汗淋漓,皇甫擎冲着梁荣命令道:”快宣太医,快……” “皇上,皇后娘娘这会痛得厉害,要不臣女先为娘娘把上一脉。”连城一步入如贵人寝宫,就看到皇帝揽着皇后单膝跪在地上,而皇后则是一脸痛苦,嘴里不时发出低微的痛呼声。 闻她之言,皇甫擎颔首:“快,快给皇后把脉!” “是。”应声后,连城蹲身,手轻搭在了皇后的脉搏上,片刻后,她与皇甫擎道:“回皇上,娘娘得的是肠淤之症。”起身,她看了眼赶来的众太医,接道:“娘娘因冷热不调,喜怒无度,致使血气淤积于肠内,淤热散不出去所致。” 皇甫擎久久没有说话,连城秀眉微蹙,又道:“皇上若信不过臣女,可以请众太医为娘娘再加以诊脉,不过,娘娘这病耽误不得。”急性阑尾炎在现代算不上什么大病,可在这古代,弄不好真会要人命。 “你们过来给皇后把脉瞧瞧。”目光由连城身上收回,皇甫擎望向众太医冷声吩咐道。 “是。” 众太医应声,由年岁最大,留着花白胡须的杜院首先上前为皇后把脉。 不一会,继其之后,又有三名太医为皇后一一把过脉,接着,他们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片刻,达成了共识。 “回皇上,顾二小姐说的没错,皇后娘娘得的确是肠淤之症。”皇甫擎横抱起皇后正走向一旁的矮榻,闻杜院首之言,顿住脚步,近乎是咬牙切齿道:“那你们倒是赶紧开药方啊!” 未等杜院首开口,其中一名孙姓太医道:“要不先用药给娘娘把火气压下去,止了痛,然后再加以调理。” “怕是不成。” 题外话: 二更随后。。。且看连城再绽风华。。。没收藏的美妞们快些收藏,推荐,留言,添加印象啦。。。轩轩会努力更新,努力存稿。。。求大家多多支持。。。 第077章 :我 杜院首摇了摇头,道:“皇后娘娘得的是急症,等不得啊!” 孙太医压低声音道:“是等不得,可这种症状,疼久了是要……”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包括皇甫擎在内,如贵人寝宫中的诸人皆知道后果。 “那可如何是好?”杜院首抬袖擦拭着额上的汗珠,口中喃喃:“咱们都没法子医治皇后娘娘,哪还有谁……” “我。”连城真没想到自己今个进宫会遇到这么多事,仵作也做了,现在又要做执刀救人的大夫,朝杜院首点点头,她面向皇甫擎,淡淡道:“皇上,臣女可治好皇后的肠淤之症。” 皇甫熠扯住她的衣袖,冷言冷语道:“小丫头片子,给皇后治病非同小可,弄不好会搭上你满门性命!”就他所知,患肠淤之症,十人中有九人会没命,这根本就是不治之症,小丫头懂点医术,真以为自己是天上的神仙了,什么病都能治? 没有搭理他的话,连城与皇甫擎四目相对,任对方定定地凝视着她。 “皇上,臣妾……臣妾信她……”皇后这会儿痛得几乎说不出话,可她还是强撑着力气,以极其信任的目光望向连城,“就让她给臣妾治疗。” 连城接触到她信任的目光,上前一字字道:“皇后娘娘,臣女要治好你的病,就需要在你身上动刀,也就是做个小手术,把致你腹部疼痛的病变剔除掉,如此的话,你可还愿要臣女为你医病?” “本宫……本宫信你……”皇后语声艰涩地说着,还轻轻点了点头。 若不是眼前这个少女,她的命运多半就会在今日改写,而此时此刻,少女目光认真,无一丝儿戏,她没理由不信这个能救自己的小姑娘,视线由连城身上挪开,皇后眸光柔和,看着皇甫擎道:“皇上,臣妾若是……若是真有个万一,还望您……还望娘娘莫降罪连城姑娘……” “不会有万一。皇后,朕不会让你出事!”话是这么说着,但皇甫擎眼底还是涌出抹痛色,不过,他很快别过头,没有让皇后看到他的异样,“好,朕答应你,朕答应你!”最终,他还是应允了皇后的要求,他不想这伴他多年的女人临了带着遗憾离开。 如贵人跪伏在地,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视线,然,她刚才还惶恐不已,惴惴不安的心却在这一刻出奇地平复了下来。 这是天助她吗? 按捺住内心的喜悦,她不再说一句话,静静地候着当前的事态发展,候着皇后以命抵命,去那冰冷的地方陪她的皇儿。 就在这时,连城清越的声音打碎了她的期盼:“皇上,皇后娘娘的病不是什么大病,臣女以命保证绝不会出现娘娘口中的万一。”淡然的神态,铿锵有力的话语,让皇甫擎对她的医术仅存的一点疑虑,瞬间消散全无。 “你确定皇后不会有事?” 题外话: 二更上传。。。继续求收藏,推荐,留言。。。 第078章 :淡然,自信,灼人眼球 为谨慎起见,他深若古井般的目光凝聚在连城身上,片刻后,沉声问道。 连城道:“是,臣女确定。” “那就开始给皇后医治吧。”皇甫擎揪紧的心,总算轻松下来。 “皇上,臣女要做手术的工具都在侯府放着,还请您立马派人将臣女的医疗背包和三妹……”未等她话说完,皇甫擎对空已吩咐道:“速去宁远侯府,将顾三小姐和顾二小姐说的那个医疗背包一起带入宫。 “是。”暗处的影卫应声后,悄无声息地离去。 身为帝王,皇甫擎走到哪里,身边都少不了有影卫跟随,从而确保他的人身安全。 关于这点,连城并不觉得奇怪。 此时此刻,她整个人身上流露出的淡然,自信,落于诸人眼中,是那样的卓然,是那样的灼人眼球。 不,准确些说,人们眼中的她,虽样貌不太出彩,可是就是这样一幅仅算得上清秀的容颜,在那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卓然之气映衬下,她,简直是风华无双,令人一刻都挪不开眼! 皇甫熠凝视着连城,脸上再没有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他像是在思索什么,又像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叹服,哦,不,是折服,诸太医看向连城的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折服。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不仅懂医,且她懂的,他们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 而他们知晓的,她不仅全都了然于胸,甚至于还远胜于他们。 惭愧啊! 静寂的寝宫中,除过人们轻微的呼吸声发出,再无其他声响。 如贵人透过遮住视线的发丝,狠狠地瞪了连城一眼,她不停地诅咒着,诅咒连城手术失败,诅咒皇后一命呜呼。 “皇上,臣女需要做些准备。”连城突然响起的声音,无疑打破了这静寂气氛。 皇甫擎不假思索,启唇对侍立在一旁的宫人们道:“顾二小姐怎么安排,你们就怎么做。” “是,皇上。”诸宫人应声。 不到两刻钟,连城这边做好了准备工作,也就是就近取材围了个简易手术室。 吩咐宫人将皇后连带矮榻抬入其中,她焦急地望向寝宫门外。 暗忖:怎么还没到呢? 谁知她这正在念叨,便见顾宁抱着她大大的医疗包出现在眼前。 “二姐。”顾宁到她近前:“这是你的医疗包。” 连城接过,手轻按在她的肩膀上:“我在给小动物做手术时,你有在旁边看过,当时我有给你讲过那些手术刀的操作顺序,可还记得?” “我记得的。”顾宁很认真地点点头。 “皇后娘娘需要做个手术,我需要你的配合,怕吗?”连城脸色凝重,定定地注视着顾宁。 与她眸光相对,顾宁看出其中的意味,未加思索,果断道:“不怕。” “好样的。”连城莞尔一笑,拥抱顾宁片刻,道:“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题外话: 求收藏。。。推荐。。。留言。。。 第079章 :你以为本王是鼠胆吗? “嗯。”顾宁应声。 一切就绪,连城转向皇甫擎道:“皇上,我现在要做的事剖腹手术,还请大家回避一下比较好。” 皇甫擎颔首,朝诸人摆手,就见如贵人寝宫中的所有人陆续离开。 “皇上,微臣能在此旁观吗?”杜院首是个医痴,但凡遇到自己不解的医术知识,都会将其搞个明白,无论时间长短,也要解心中之惑。 此人就面向看,脾气倔而执拗,然,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却异于常人,他惊愕连城在小室中的刀法,及她说的那些他不懂的医学术语,可他更渴求了解这些他不懂的知识。 他是宫中的老太医,资历深厚,医术精湛,堪称大周国医圣手。 皇甫擎了解他对医术的痴迷程度,稍加考虑,便应允了他的要求。 “皇上,您和熠亲王要不也请回避下?”等会的场面,连城还真怕惊动了这两尊大神。皇甫擎摇头:“不用,朕就留在这看着。”皇甫熠则哼唧一声,没好气地与连城道:“你以为本王是鼠胆吗?”小丫头片子,单死在他手上的人就不在少数,他还怕见点血? 也是,皇甫熠这么些年来,经受过好几起不明不白的刺杀,要不然,他也不会对皇帝心生恼怒,认为其是个两面三刀之人。 随着如贵人寝宫中诸人出去,连城要给皇后做手术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宫中。 “要给皇后做手术?” “手术是什么? “剖腹?” “这不是活活杀人吗?” 各宫妃嫔,宫人,还有没出宫的大臣和皇子们,各怀心思,齐涌至如贵人寝宫门外。 通过医疗包中的先进仪器,再次确认了皇后的病症,及腹痛的准确方位,连城与杜院首道:“杜院首在旁看着可以,但还请莫要靠近手术台。” 杜院首一怔,转瞬似是明白了什么,忙点头应道:“在下知道,在下知道。” “那还请杜院首和皇上,熠亲王暂时回避,臣女和三妹要给皇后娘娘换上病服。”皇后穿着华美的宫装,肯定没法手术,连城说着,目光挪至皇甫擎,皇甫熠身上。 就见两人很自觉地背转过身,杜院首见状,顾不得多想什么,忙走至一圆柱后紧闭上双眼。 “宁儿,我现在就给娘娘打麻药,你照着我说的法子先给自己消毒,然后给我要用的那些器具消毒,再换上一旁备着的白大挂,等候我的吩咐就可。”给皇后换好衣物,注射上麻醉剂后,连城吩咐顾宁一句,接着看向皇后,轻声道:“娘娘莫怕,你只需安心阖上眼睡上一会,体内的病变就会被我剔除体外。” 皇后回她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慢慢阖上了双眸。 “好了,杜院首你也消消毒,换上件白大褂吧。”一切皆就绪,连城望向杜院首所在的方位说了一句。 “哦,在下知道了。” 第080章 :惊住了 杜院首应声,随之在顾宁的帮助下,很快换上白大褂,然后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叠纸,又搬来一张小几放好,道:“连城小姐,在下这样不影响你手术吧?”连城深望他一眼,摇了摇头。 消毒药水的刺鼻气味,在这简易的手术室中渐渐弥散了开。 望着已经进入睡的皇后,连城对自身一番仔细消毒后,换上白大褂,拿起手术刀与顾宁道:“手术过程中,必须要集中精神。” “二姐,我知道。” 顾宁知晓今日的手术事关重大,二姐要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绝不能出现丝毫差池。 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连城满意地“嗯”了声,行至皇后身旁:“我要落刀了。”随着音起,她手中的手术刀已然落下,干净利索没有丝毫迟疑。 虽有看过她给小动物做手术,但此时此刻这种场面,顾宁还是深深地震撼了,暗忖:怕么?不怕,也不能怕,集中精神,全听二姐吩咐! 透过搭在架子上的纱幔,皇甫擎,皇甫熠二人皆睁大了眼睛。 剖腹,那年岁不大的少女,真拿着一把泛着寒光,形状怪异的刀子划开了皇后的腹部。 皇甫擎惊得脸色变了又变,为掩饰内心的不安,他走到桌前坐下,端起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送至嘴边。 可他一口都没有喝下去,他感到自己的心如被惊涛骇浪在拍打,久久无法平复。 站在一旁的皇甫熠,望着眼前的一幕,整个人受到的冲击并不亚于他。 起先在小室中,看过她手执利刃,解剖婴儿的身体,可那是死的,是死的,现在,她正在活生生的人身上做手术,是说她胆子大呢,还是说她本身就能力超凡,非常人所能想到,所能企及的。 “我不会教你,因为我怕自己会被你笨死!”想到连城一脸轻谩地说出这句话,皇甫熠心下禁不住自嘲:小丫头片子,我真有那么差劲? 连城可不知他在腹诽什么,眼下她边操作手术,边浅声说着每一步的流程,方便杜院首记录。 打心底说,她对杜院首不顾及身份,这般认真求知的精神深感佩服。 时间分分秒秒划过,连城的声音近乎没停过。 额上出汗了,顾宁忙拿起一旁的绢帕,为她轻拭去即将滴落的汗珠子。 只要她说要哪个手术工具,顾宁都能准确地递到她掌心,虽然动作不是很娴熟,但小丫头却没出任何差错。 杜院首的心情与手术室外的两尊大神一样,亦震惊不已,但他更多的是激动。 只见他一会运笔如飞,在几上做着记录,一会又直起身子,远远看着连城做手术。 “我现在要切除阑尾了。”连城神色镇定,语气淡然道:“在阑尾周围用湿显纱加以保护,以免切除阑尾时污染周围的组织,在距离阑尾根部缝扎处远端0.5cm处用弯钳夹住阑尾,然后在钳下切断阑尾……” 第081章 :要拜师 杜院首于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尽可能地做着笔记,即便他不懂那些话是什么,也认真地,一字不落地记录着。 而连城这会只想着她在手术台上,忘记自己此刻身处医学落后的古代,于是,那一个个医学专用术语,自她唇中极其自然地往外蹦着。 清理缝合好伤口,连城对手术用物进行逐一轻点,发现无一错漏,满意地笑了笑,道:“手术成功。” 见她抬手在调试一根长而细的透明管子,然后又看了看连接那根管子上方,装着似水一样的奇怪物什,杜院首放下手中的墨笔,指着挂在皇后身旁架子上的点滴瓶,不解地问:“顾小姐,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连城道:“这是点滴,里面装的是药物,有消炎止痛的作用。”音落,她看向顾宁,吩咐其整理手术用具。 药物?消炎止痛。 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药物,似水又不是水,杜院首目光炯炯,盯视着点滴瓶定定地看着,待连城和顾宁将一切收拾妥当,他的视线仍未从点滴瓶上挪离,但他的眼神却变得恍惚起来,跟着喃喃道:“要是你患病那一刻有顾小姐在,你就不会……就不会在剧痛中舍我而去了,而我,也就不会……也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我。” “杜院首,你没事吧?”觉察到杜院首情绪不对,连城转向他,结果就看到其眼中浊泪涌现,禁不住心生疑惑。 杜院首回过神,也不怕连城笑话,边抬手在眼角擦了擦,苦笑道:“看到顾小姐今日为皇后娘娘做这个手术,让我想起了我那同样患急性肠淤之症的夫人,那时我……”摇了摇头,他没再往下说,只因越说下去,他越是感到愧对夫人,没能在当初救下她。 记得那会,夫人在*上痛得死去活来,他在旁边亦是痛得无以复加。 那种痛,就算夫人离世多年,但凡想起,他都会痛彻心扉,深入骨髓。 强行平复好心绪,杜院首蓦地跪在连城面前,仰头看着她,语声诚恳道:“顾小姐,请您收下老夫这个徒儿!” 连城惊怔:“杜院首,您起来,您快些起来!”要做她的徒儿,也就是要拜她为师?扶杜院首起身,连城心中一番思量,眸光柔和,微笑着道:“杜院首乃我大周的国医圣手,晚辈担不起您的师父。” 听她这么说,杜院首神色黯然,却又听连城道:“不过,杜院首若想了解西医,只要晚辈有空,自然乐于与杜院首一起相互切磋,从而彼此间取长补短,提高自身医术。” 杜院首闻她之言,顿时面露喜色:“西医?顾小姐给皇后娘娘做的这个手术,就是西医里面的范畴吗?” 连城浅笑颔首,然后提步走向皇甫擎:“皇上,皇后娘娘的手术很成功。” “那怎不见皇后醒来?”皇甫擎朝仍在昏睡中的皇后望了眼,目露关切,有些不放心地问。 题外话: 二更上传,三更随后。。。没收藏的亲快些收藏,轩轩会大更。。。 第082章 :拽着就跑 “娘娘或许是太累了,待她休息好自会醒转。”连城轻声回了句。 皇甫擎放下心,颔首道:“辛苦你了。” 连城摇摇头,然后对顾宁道:“宁儿,你先回府,我留在宫里一晚,好观察皇后娘娘的伤口恢复情况。”顾宁“嗯”了声,朝皇甫擎,皇甫熠各行一礼,抱着怀中的医疗背包就往外走。 “梁荣。”皇甫擎沉声唤道。 “皇上,老奴在。” 一听到皇帝传唤,梁荣从如贵人寝宫外匆忙而入。 “你亲自送顾三小姐回侯府。”皇甫擎吩咐道。 梁荣应声是,接着退后两步,追向顾宁。 两刻钟后,皇后从昏睡中醒转,连城为其拔下点滴,将空瓶和输液管收好,告知皇甫擎若要挪皇后回自个寝宫,务必要小心谨慎,以免伤口崩裂。 皇甫擎虽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但在经历今个这一连串事后,只要连城说的,他皆吩咐宫人严格照办,再无半点疑虑。 距离夜幕落下还有一个多时辰,连城交代好医女如何照料皇后,就径直走向御花园,想着这会反正也闲着,倒不如好好去欣赏下那里的美景。 熟料,她走哪,皇甫熠跟到哪,即便她一句话不说,对方也是好心情地尾随在她身后。 “喂,你做那个手术时,难道一点都不害怕吗?皇后患的肠淤之症真好了吗?你胆子可真大,怪不得敢在街上冒犯我,你说若是有下次,我还会轻易地放过你吗?哦,还有,你有注意到围在如贵人寝宫外的那些人看你的目光吗……” 又不是哑巴,为什么不说话?是还在记他的仇吗?皇甫熠终没忍住,提快步速,与连城并肩而行,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连问数句。 连城顿住脚,打量他片刻,淡淡道:“熠亲王很闲?”他们熟吗?好端端地尾随在她身后也就算了,这会儿还聒噪地问这问那,真够烦的! 突然,一阵浑厚的“嗷嗷”声自远处传来,紧随而来是多名宫侍惊恐中带着乞求的喊声:“墨玉,黄玉你们停下,快停下啊……” “藏獒!”连城淡然的眸中瞬间染上喜色。 是藏獒的声音,她喜欢藏獒,喜欢它们庞大的体型,更喜欢它们的凶悍。 在现代时,她有养过两只,分别叫大黑,大黄。 也不知它们如今可安好? 眸光朝耳边传来的声援望去,连城唇角不由勾起:“好像,好像哦! “小丫头片子,你说什么呢?什么好像?”皇甫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登时整个人不好了,一把拽住连城的手,扯开腿就跑:“快,快跑,那两只该死的畜生怎么跑出来了?快跑……” 连城只觉莫名其妙:“放开,你放开我,你这是做什么啊?”气呼呼地边质问,边用力抽离自己的手,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那两只畜生要追上来了,我不能放开你,跑,咱们快些跑出它们的视线范围。”皇甫熠脚下如同踩了风火轮,拽着连城没命地跑着,至于具体要跑到哪,怕是连他自个也不知道。 题外话: 逗比二货皇甫熠,o(n_n)o哈哈~。。。 第083章 :胡思乱想,要收做兄弟 “那是藏獒,它们不可怕,你放开我,要跑你自己跑,我不……”连城恨不得给皇甫熠一掌,好让其见她的手松开,奈何此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很难提起内力,加之身上内伤严重,她不敢冒险惹皇甫熠这个二货,从而令自己的内伤再加重。 狂奔许久后,皇甫熠发觉那极为森人的“嗷嗷”声没再传来,这才松开连城。 “好了,那俩畜生追不到咱们了。”刹住脚,他靠在一株树干上,连喘两口粗气,与连城道。 连城才不理他,而是边轻喘着气,边打量周围一眼望不到边的桃花林:“没想到这宫里处处都是美景。”夕阳余晖下,朵朵夭红飘落枝头,曼舞飞扬,煞是好看。 慢慢的,皇甫熠气息恢复平稳,逐转头看向连城。 嗯,这小丫头片子长得倒也不难看。 眸光澄澈,眉眼弯弯,盈盈轻笑,两颊边竟还出现一对浅浅的梨涡。 与美女虽还搭不上边,但这样的她,无疑是耐看的,也是吸人眼球的。 皇甫熠深深叹了口气,暗道:就是脾气不怎么好,要是能改改,他不介意将其纳入后院。 随着胡思乱想,一抹不知所谓的笑容浮现在了他的俊脸上。 就差没像街头的痞子一样,嘴里叼根狗尾草耍贱了。 “你在看什么?”感受到他看过来的目光,连城收起嘴角的笑容,蹙眉问。 好看,蹙眉的样子也好看,皇甫熠没有作答,俊脸上仍旧带着他那不知所谓的笑容,静静地注视着连城。 夕阳透过满枝桃花,将艳丽的色彩笼在女子身上,她就宛若一朵绽开的花儿,微微的还带着丝清凉。 风儿拂过,她就站在那里,站在他眼前不远处,浅紫色的裙摆舞动着,似蝶般舞动着,如果这会儿风稍微大些,她或许就会凌风远飞,消失不见。 被他这么看着,连城倒也没多少不自在,久听不到皇甫熠作答,她“哼”了声,背过身继续欣赏眼前的美景。 墨发如云,只插了根简朴的白玉兰发簪。 脖颈纤长而优美,身量瘦弱却不失少女独有的韵味。 她,就叫顾连成,一个浑身是谜一样的女子。 “小丫头片子,只要你当我的兄弟,我保证你在这京里,哦,不对,应该在这大周横着走都没问题。”敛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皇甫熠唇角勾起抹痞笑,道:“怎样?好好考虑考虑我的提议。” 于他说的话,连城置若罔闻,只是一脸闲适地欣赏着朵朵夭红飞舞。 就在这时,那令皇甫熠乱了分寸,却让连城甚感欣喜的浑厚“嗷嗷”声,又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该死的畜生怎么寻到这里来了?”望着远处正狂奔而来的一黑一黄,皇甫熠俊脸一黑,就准备拉上连城继续跑,谁知,连城似是感知到他靠近,倏地脚尖轻点,如片紫云,如朵落花飘出四五米远。 题外话: 二更,三更随后。。。 第084章 :喂,你别玩火 落地后,她回头轻瞥皇甫擎一眼,淡淡道:“害怕你就自己跑,休要再拽上我。”音落,她也不管皇甫熠是何脸色,直接冲即将奔到她近前的两只大家伙展颜一笑,招手道:“过来,到我身边来。” “哪个害怕了?”皇甫熠摆着个臭脸,嘀咕一句,可身形还是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它们就是不通人性的畜生,若是被它们咬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在一棵粗壮的枝杈上稳住身形,只见其眉头皱了皱,跟着甚是好心地提醒连城。 然,连城依旧不搭理他,她笑容明亮,语声轻柔道:“过来啊,到我身边来。”见墨玉,黄玉放缓速度,直至蹲在她眼前丈余外不再前行,连城微笑着摇了摇头:“过来啊,咱们做朋友好不好?” 墨玉,黄玉对视一眼,然后相继起身,慢慢向她走近。 “喂,你别玩火,快点上来!”她是怎么搞的,难不成中邪了?皇甫熠眉头皱得更紧,想着要不要一会做回英雄。 但他下一刻不仅失望了,且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这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那两只有着庞大体型的畜生,是西厥国去年进贡给大周的,说在他们国家,这看着凶悍无比的畜生可是被人们尊奉为神物,有吉祥之意。 神物? 有吉祥之意? 哼,怕多是骗人的吧! “你是墨玉,你是黄玉,我说的对不对啊?”话一出口,连城只觉自己特傻,面前这正被她顺着长毛的两只大家伙,从颜色上就不难猜出它们的名字来头,嘴角抽了抽,她接道:“我有两个好朋友,它们和你们长得很像呢,一个叫大黑,一个叫大黄,不过,我怕是永远也见不到它们了!” “墨玉,黄玉……”宫侍们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入目便看到墨玉,黄玉乖顺地蹲在连城身前,任其抚着它们长长的毛发,皆怔怔地睁大了眼睛。 宫里无人不知这两个大家伙有多难亲近,可他们现在看到的是什么状况? 这……这实在是难以让人置信! “去吧,乖乖听话,别乱跑了哦!”轻拍拍两只的头,连城笑着摆摆手:“只要有机会我就去看你们,听宫人们的话哦!” 两只形如狮子的大家伙,慢慢起身,朝她摇摇尾巴,然后一步一回头,向宫人们走去。 “它们就是畜生,你说话它们能听懂吗?”墨玉,黄玉被宫人们牵着渐行走远,皇甫熠这才从枝杈上优雅而缓慢地飘至地上。 连城边往桃林外走,边冷冷道:“它们是畜生没错,但它们对主人却绝对服从和忠诚。” “有奴才服从和忠诚就够了,还用得着要它们?”皇甫熠不以为意地一笑,跟在连城身后颇为不屑道。 “你能保证你的奴才是绝对服从和忠诚于你吗?”也不等他回话,连城顿住脚,缓缓转身,眸光疏离,声音淡漠道:“熠亲王,我对我做过的事从不后悔,你若是实在气不过,咱们找个时间可以好好切磋切磋。” 题外话: 求收藏,推荐,留言。。。重要的事说三遍。。。目前还木有收藏的亲亲美妞们,快快行动起来吧。。。 第085章 :被踹了 默然片刻,她唇角掀起抹清冷的笑,接道:“但请你现在莫要再跟着我。” 说完,连城转身继续往前走。 皇甫熠并未在意她之言,而是眉头微挑,一把拍在她的香肩上:“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前面的道又不是专为你开的,我凭什么就不能走。” 将他的手猛地拍落,连城背着身,语声轻谩道:“没想到赫赫有名的熠亲王还是个痞子。没错,这道并不是为我专开的,那么还请您老先行。”说着,她挪动身形,站在小道边上,朝皇甫熠做了个请的手势。 讪讪地摸了摸鼻头,皇甫熠的俊脸上浮现出抹自以为很帅,很迷人的笑容,倏然转移话题:“我们是不是在很久以前就见过?” 见过自来熟的,怎就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自来熟的,心下翻了个白眼,连城淡淡道:“没见过。” 皇甫熠也不恼,喃喃道:“那我怎就看着你觉得眼熟呢?否则,也不会在你冒犯我后,那么轻易地就放过你。”连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并未作答,只听他又道:“你叫顾连成对吧,我这人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让人吃亏,记住了,我叫皇甫熠,从现在起是你的大哥,你是我小弟,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可是当真了。” “你难道还没请太医诊病?”连城眼珠转了转,流露出一抹狡黠,轻笑道:“我说过有病就得治,要不然……”她故意将尾音拉得很长,一双剪水明眸仔细地盯着皇甫熠的脸色变化。 “我是痞子?我有病?”皇甫熠坏笑着靠近她,道:“既然已背上这名声,那我若是不落实,岂不是徒有虚名。”抬起修长的大手,他神色轻佻,准备抚上连城的脸颊。 连城怔了怔,在其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快要碰触到她脸颊的一刹那间,突然起脚,将皇甫熠狠狠地踹了出去。 “哎呦!”皇甫熠大叫一声,猛地撞在背后的树干上。 “熠亲王,我是叫顾连成,而你叫什么,我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想告诉你,像你这样搭讪的法子一点都不好,它既显得你轻浮,又无不说明你是个地地道道的痞子。”双手环臂,连城眸光轻嘲,微笑着道:“记住,咱们不熟,而且很不熟,所以,日后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 揉着被踹的腹部,皇甫熠呲牙利嘴道:“你至于吗?我不就是想和你套套近乎,至于踹我一脚吗?”不知好歹的小丫头片子,踹出的一脚着实够凶狠,直撞的他背后的大树发出簌簌声响 要说,皇甫熠这厮也是活该被踹,以他的身手,明明可以躲开,却似中邪般偏偏要挨连城那一脚。 至于他此番行径的目的,除过他自个心知肚明,旁人是很难知晓。 连城懒得理他,提步不多会便已行远。 目送她身影消失不见,皇甫熠收起俊脸上颇为滑稽的表情,口中喃喃道:“有病?轻浮?地道的痞子?我是这样的人吗?”随着语落,他唇角牵起抹意味不明的笑,继而朝桃林外走去。 第086章 :你说他会来见我吗? 宫外,有关连城的各种流言蜚语,传的是此起彼伏。 就算夕阳渐沉,那些不堪入耳,还有令人闻之胆战心惊,恐惧不安的言词,也没有全然肖止。 身在宫中,连城自然不知外面的情况。 但,话说回来,以她的心性,就算知晓宫外都在传她些什么,多半也只是一笑而过。 夜如期而至,皎洁的月华洒满一地,宛若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梦幻般的银纱。 丞相府。 烛光摇曳,岑洛坐于书案后,向往常一样,睡前都会阅览多半个时辰的书籍。 可今个的他,却怎么也没法进入状态。 青墨侍立在一旁,有几次想移步上前,却终是不敢。 因为岑洛的习惯,他再清楚不过,所以,他不能明知故犯,惹得主子动怒。 静寂的书房里,唯有书页翻动的声音缓慢响起,忽然,岑洛放下书,抬起头望向窗外的月色。 暗忖:顾连城,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从这,不难看出令他没了看书的心情,是哪个所致。 短短两日围绕在连城身上发生的事,让岑大公子不得不重视起这个曾与他有着婚约的少女。 “公子,婉倾小姐有着丫头傍晚时送信过来。”见岑洛放下手中的书卷,青墨恭谨上前,呈上被他攥在手中许久的信件。 目光挪转,岑洛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后,他声音冰冷道:“我说过的话你都忘了?”随着音起,那落在青墨身上的目光也变得暗沉冷冽起来。 青墨心中一突,脸色立时煞白无比。 岑洛口中所言虽隐晦,但青墨晓得他语中之意,此刻,他尤为懊恼,自责。 为何就听不得软话,应下秋蝉将她家小姐的信转交给公子? “公子,奴才,奴才知错了!”额上冷汗涔涔而落,青墨颤声道。 冷眸从他身上划过,岑洛沉声道:“下不为例。” “是。”恭谨应声,青墨将信放至书案上,准备回原位站好,却听岑洛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扬起:“你可以退下了。” 迟疑片刻,他又应了声,然后低着头,恭谨退离而去。 拿起信,岑洛没有立刻拆开,而是定定地瞧着,漆黑不见底的眸中涌现出抹嘲讽之色。 自从那年被这封信的主人拒绝后,儿女私情与他来说就已经不重要。 片刻后,他拆开信封,漫不经心地浏览着信纸上的内容。 娟秀的字迹,熟悉的清香,多情的话语,原先令他为之悸动的它们,现如今只剩下讥嘲与漠然。 要见他? 为他一直未嫁? 她以为信纸上书写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会信吗? 嘴角勾起抹冷笑,岑洛将信纸点燃,丢在了地上。 京外一座别院内,莫婉倾倚窗而立,望着茫茫月色,眸底尽是怅然:“秋蝉,你说他会来见我吗?” 题外话: 一更上传。。。 第087章 :决然 秋蝉在其身后不远处侍立着,闻言后,唇角噏动,嗫嚅道:“会的,小姐放心,岑公子只要看到小姐写的信,定会如约相见。”单单看身形,她家小姐姿态婀娜,胜似神仙,更别说她家小姐还有着一副无双的容颜,可就是这么美的小姐,却无法拥有自己的爱情。 “我知道你这是在安慰我。”莫婉倾妍丽的容颜上,浮现出抹自嘲的笑,但那笑却比百花盛开还要好看。 然,就是这样的笑容中,却偏偏又有几分柔弱流露在黛眉之间,一旦被人瞧见,禁不住会生出满心疼惜。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随着呢喃之语出口,莫婉倾眼角涌出抹清泪来:“他是恨我的,恨我当年的决绝,恨我糟践他的一片真心,可我也有我的不得已啊!”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已悄然离她远去,打出生到现在,她从未见过双亲,只是被一堆下人服侍着,且日日都要浸泡一个多时辰的特制药水,还要修炼与这药水相契合的内功心法,好顺利完成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 淡雅醉人的清香,初见到她的他,就喜欢上了她身上散发出的这独有香味,可他哪知,这香味一旦被她催动内力,就会,就会…… “小姐,你不也说了么,你有你的不得已,如果岑公子知道,他会体谅你的。”秋蝉轻轻咬着唇,红着眼眶低声道。 莫婉倾逼退眼里的泪水,缓缓转过身,眉头微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从小就被安排在我身边服侍,你该看到我每天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如此情况下,你觉得我的不得已能与他说吗?” “小姐,奴婢该死,奴婢不该说刚才的话惹您不开心!”秋蝉跪倒在地,啜泣道:“可这么多年过去,老爷夫人从未见过小姐一面,也不为小姐的终身大事挂心,奴婢为小姐感到痛心啊!” 一般人家的女儿,哪个不是十五六岁就已婚嫁,可她家小姐现在都已过双十年华,虽说样貌上看不出什么,可年岁却是骗不了人的,老爷和夫人怎就这么狠心,将小姐丢给一堆下人照料,还让小姐多年来遭那样的罪。 “起来吧。”轻抬手,莫婉倾坐回*上,幽幽道:“我爹娘如何待我,我心里有底,若不想被坤伯责罚,你最好别再出言抱怨老爷夫人。” “小姐……”秋蝉起身,捂嘴无声哭泣着。 莫婉倾微微笑了笑,道:“别哭了,夜静,小心被旁人听到。”沉吟片刻,她又道:“长这么大,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别院外的小树林,也不知京城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虽有对我说过,可我好想亲眼看看……” 止住哭声,秋蝉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莫婉倾说。 “京城一定很繁华,还有那位信阳侯府的小姐,她长得怕是也比我漂亮,秋蝉,你知道么?我好羡慕她,羡慕她能嫁给洛,可我又很讨厌她,讨厌她为何偏偏就要与洛订下婚约!”言语到这,莫婉倾眼底蓦地涌出嫉恨之色,很是决然道:“洛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哪怕不能与他相伴一生,但我要他心里只有我,只有我一个女人!” 题外话: 二更上传,今天共计四更哦。。。在此,轩轩还是那句话,木有收藏的美妞们,快快行动起来,轩轩需要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第088章 :不安 无意间,她看了秋蝉一眼,见其欲言又止,似是有话要说,于是道:“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不会责罚你。”在这偌大的别院里,她信得过的唯秋蝉一人,但凡这丫头启口,必是所知之事与她有关。 秋蝉道:“小姐,顾二小姐回京了。” “这个我知道。”莫婉倾淡淡道。 秋蝉又道:“奴婢傍晚时偶有听到下人们议论,说顾二小姐被皇上召进宫……” “她不仅帮皇后洗脱谋害小皇子的嫌疑,还……还剖腹治好了皇后的肠淤之疾?”听完秋蝉的禀说,莫婉倾目中充满惊愕,但转瞬便恢复如常,浅声道:“你具体要对我说什么?”这丫头绝对话中有话,否则也不会在刚才欲言又止。 见莫婉倾神色如常,秋蝉张了张嘴,终道:“小姐,与岑公子先有婚约的是顾二小姐,由于三年前那场变故,这才有了信阳侯府的小姐与岑公子之间的婚约。”稍顿片刻,她接道:“现如今顾二小姐回来了,虽说样貌不出彩,但就这两日有关她的传闻,奴婢以为岑公子多少会留意到她,毕竟他们当年订下的婚约并未解除。” “他不会喜欢她们的。”莫婉倾断然道:“信阳侯府的小姐虽家世,样貌都不错,可她输就输在晚我一步认识洛。至于宁远侯府的顾二,就她那种要什么没什么的女子,以洛看人的眼界, 怕是多瞧一眼都不会。”话虽如此,但莫婉倾心里还是生出了些许戒备,那戒备直冲向连城,而非陆玉挽。 暗中被教导多年,她最会看人的脸色,也最会猜男人的心思。 女人的美貌,固然能得到一个男人的喜欢,但那仅仅是喜欢。 若想要一个男人付出真心,真真正正的爱上,那就需要这个女人身上还有其他的闪光点。 毕竟容貌再美,总会有衰老的一天。 如此一来,还谈何以色留人? 莫婉倾深知这一点,所以,她在听完秋蝉的话后,对连城不免生出戒备之心。 信阳侯府。 “谁?”羲和公主刚阖上眼不久,突然感到一道迫人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不由蓦地坐起身:“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房里?”扯过被子裹住自个,她神色微显慌乱,借着透过窗纱照进屋里的月色,视线朝来人身上慢慢挪转。 只见其一袭黑衣,紧裹全身,只露出两只眼睛。 但,那是眼睛么? 以羲和公主的身份和阅历,她见过的人不少,但被眼前之人这般定定地注视着,仍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黑衣人身形不是很高大,可身上流露出的煞气却极重,尤其是他那双宛若猫般半眯着的眼,此刻迸射出的光芒,如冬日里最最寒冷的玄冰,无一丝一毫,一点一滴的暖意。 他是谁? 这正用玄冰般的目光逼视着自己的黑衣人,到底是谁? 她认识他吗? 良久,羲和公主都没能辨识出来人的身份。 “几年没见,羲和公主就认不出在下了吗?” 题外话: 三更上传,四更随后。。。 第089章 :你无须多问 黑衣人收回目光,就近提过一把椅子,在羲和公主*边坐下。 “是你。”从声音中,羲和公主知晓了来人身份,随之轻舒口气,淡淡道:“若是来问我这两天京中发生的事,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我也没预料到的。” “我知道那怪不得你,不过,接下来要如何做,须等主公吩咐,再另行谋划。”黑衣人低沉略显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羲和公主闻言,道:“那你此番前来找我所为何事?”此人无论是行事手段,还是心机城府,皆非泛泛之辈,她得小心谨慎应对,免得引其不悦,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黑衣人扫她一眼,缓声道:“主公前些时日有指示,让小姐住进你府中,但……”不等他继续往下说,羲和公主截断他的话,不解道:“小姐?他……”言语到这,羲和公主蓦地感觉到有杀气直逼向自己,吓得咽了口口水,忙转移话题:“她要以什么身份住进这侯府?” “只要不引起信阳侯,还有你那一对子女的猜疑,小姐的身份由你安排。”瞧羲和公主还算识时务,黑衣人敛起杀气,一字字道:“小姐在你府上若受了委屈,我想你该知道后果。” 羲和公主心里很气愤。 凭什么啊? 她和那位隐在暗处的主公,抛开暂时不能向外人道的那层关系不说,彼此间也就仅仅算得上是合作伙伴,凭什么她就要事事听命于他? 似是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黑衣人玄冰般的目光紧锁在她身上,道:“你似乎不愿意小姐住进你府中?” “你家主公这么安排,有何目的?”羲和公主丝毫不畏惧他迫人的眼神,慢条斯理道:“是不是还要我配合那小丫头?”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主公的目的是什么,你无须多问!”沉默片刻,他站起身,接道:“小姐行事自有她的章法,如无必要,你不必插手她的事。” “你说的我都记住了。”羲和公主捂嘴打了个哈欠:“我会寻个机会,对外放出话,说我多年前偶然间收下的义女,由于家里出了变故,特来京城投靠我这义母。” “就依你所言。”音落,黑衣人倏地便没了踪影。 望着他刚才站过的地方,羲和公主的脸色不由变了又变,暗忖:“神出鬼没,这是要吓死人吗?” 静夜寂寂,陆玉挽仰躺在枕上,怎么也睡不着。 宁远侯府的二小姐回来了,她不仅没死,而且与三年前的传言截然不同。 “顾连城,只要你不奢望与那人再有瓜葛,回来便回来,否则,否则……”否则她会怎样?无声的话语自唇中溢出,陆玉挽陷入沉思。 今个乍一闻知那个对她来说并不怎么好的消息时,她的心就悄然打起鼓来,从而心绪烦躁,总感觉即将有什么事发生。 她在担心? 对,她就在担心。 至于具体在担心什么,她不知。 唇角掀起抹自嘲的笑,或许她知道自己担心什么,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题外话: 四更上传。。。轩轩继续那句话,没收藏的美妞们还请快些行动起来,轩轩需要大家合力支持,狂么么哒。。。 第090章 :释放出善意 翌日,栖凤宫。 经连城仔细查看,发现皇后腹部的伤口恢复状况尤为好,于是,她决定过会便出宫回府。 皇后平躺在*上,甚是感激地看着她:“顾二小姐,谢谢你,谢谢你为本宫洗脱谋害小皇子的嫌疑,也谢谢你为本宫治愈肠淤之疾!” “娘娘唤臣女连城就好。”帮皇后掖好被角,连城微微笑了笑,道:“娘娘乃一国之母,自有上天护佑,臣女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当不得娘娘如此言谢!”这话说的是有些虚,但没法子啊,谁让她现在身处皇权至上的古代,语落,连城心中不由苦笑。 “好,本宫就唤你连城。”皇后眉目慈和,越看连城越觉得眼前这少女亲切,语声柔和道:“连城,日后在本宫面前无需生疏。” 连城点点头,轻“嗯”一声。 皇后又道:“你回府后,还会进宫来看本宫吗?”她眼里的信任和不舍,连城尽收眸底。 “娘娘的伤口恢复的很好,等会我离开时,会仔细叮嘱娘娘身边的宫婢,让她们按着我说的注意事项,服侍娘娘日常生活。”轻浅一笑,连城在*边坐下,握住皇后的手,缓声道:“还有,我会告诉杜院首,让他安排医女给娘娘按时送服汤药,待过上数日,我会再次进宫,为娘娘拆线。” 闻她之言,皇后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但言语中仍不失感激:“连城,本宫还是要谢你,谢谢你在这短短时日内,为本宫所做的一切,谢谢!” 忽然,她似是想起什么,问道:“府里没人难为你们姐弟三人吧?” “谢谢娘娘挂心,二叔对我们很好。”连城笑着回了句。 皇后见她神色并无不妥,便信了她的话,道:“这就好。不过,若是有哪个敢难为你,记着告诉本宫。”连城知晓她语中之意,抿唇一笑,点头道:“我会的。”有这么大的一个靠山做依靠,她自然乐意接受了! 陪皇后又闲聊了一会,见其面上隐隐流露出倦意,连城起身告辞,出了栖凤宫。 十一公主一直躲在皇后寝宫外的圆柱后,看到连城走过来,忙朝侍立在一旁的宫人摆摆手,让他们退离至旁处,而她,则捂住小嘴,看着连城逐渐走远,然后拎起裙摆蹑手蹑脚地跟在了后面。 宫人们知道皇帝最为*爱这个小公主,因此,他们不敢违背十一公主的命令,但也不能疏于职责,于是,他们便与其错开些距离,默默地跟随着,好听从主子差遣。 眼看连城就要走出御花园,十一公主急得跺跺脚,冲着连城的背影就喊:“你做我的姐姐吧!”她是真的急了,因为宫里有规矩,女眷不能擅自踏入前朝。而御花园是从后宫到前朝,乃至宫门口的必经之地,知晓这一点,十一公主才不免忘记身份,鼓起腮帮子突兀地喊出那么一句。 题外话: 一更上传。。。 第091章 :你做我的姐姐吧 停下脚步,连城缓缓转身,熟料,不等她开口行礼,十一公主已小跑到她跟前,仰起脑袋,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稚声道:“我要你做我的姐姐!” “公主,这万万不可。”连城眸光柔和,温声道:“你是公主,身份尊贵,臣女怎么能做你的姐姐?再有,公主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其实,在步出栖凤宫没多久,连城就知道身后有个小尾巴跟着,不过,她并未多想,只是神情自若地朝前走着。 没料到的是,跟着她的小尾巴会突然间来那么一句话。 ——做她的姐姐? 小丫头可是皇帝,皇后膝下唯一的嫡公主,身份有多尊贵,自不必多说,自己不过是个没落侯府的小姐,如何能高攀做公主的姐姐? 敛起思绪,连城微笑着看向十一公主:“公主,臣女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十一公主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道:“你昨个帮我母后,还有救治我母后的事,我都有听粉茉说起。”粉茉是十一公主的贴身宫婢,年龄约莫十一二岁,是个藏不住话的主。 昨日在如贵人寝宫发生的事,整个皇宫都已传遍,粉茉知晓后,就在十一公主耳边念叨了下,从而引得十一公主要认连城做姐姐的想法。 她觉得连城很厉害,不仅帮助自己的母后打败了坏人,还救了母后一命,相比较宫里那些惺惺作态,没有真心的异母姊妹,她更喜欢这个帮过母后,救母后一命的女子做姐姐。 连城“哦”了声,轻笑道:“可那只是臣女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并没有什么啊!” “我不管,你比她们好,既然她们能做我的姐姐,你便也能。”十一公主任性起来,就算是皇帝和皇后拿其也没法子,拉住连城的手,拖着她到一旁的亭中坐下,十一公主很认真地道:“你要不答应我,我今个就不放你离开。” 连城明白十一公主口中的她们是指这宫里的其他公主,可她又岂能与那些金枝玉叶作比?无奈地笑了笑,道:“十一公主,你就别再难为臣女了好不好?”宫里的孩子个个不简单,为今之计,连城觉得她只有好言相劝,让十一公主放弃那个荒唐的念头,别无他法可寻。 却不成想,半个时辰后,她依旧没说服身旁的小丫头。 扶额长叹口气,连城只好认输,不过,她是有条件的,只见她眼珠子一转,凑到十一公主耳畔,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可以答应做你的姐姐,但前提是……”嘀嘀咕咕说了一通,瞧十一公主既不吭声,也不点头,只是盯着她看,连城唇角勾起,脱口就道:“公主若是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过刚才的话。” “我答应,我答应你就是。”十一公主连点小脑袋,小小声道:“我答应你只有咱们两人在的情况下,才唤你姐姐,也答应你这是咱俩的秘密,绝不告诉父皇和母后,嗯,还有五哥,我也不告诉他。” 题外话: 二更上传。。。顺便求收藏,推荐,留言。。。谢谢。。。三更随后。。。 第092章 :被找茬 连城心里一乐,暗忖:小丫头身份尊贵,身边根本就不可能离开人,看来,她这狼外婆当得还蛮成功嘛! “好了,我该回府了,公主也快去看看皇后娘娘,免得娘娘想你又找不着人。”起身,招手唤伺候十一公主的宫人上前,连城道:“小心伺候十一公主。” “是。”宫人们恭谨应声。 望着十一公主一行走远,连城提步正要离开,一道刺耳的女声却在这时突兀地响起:“哎呦,我当是谁站在这亭中呢,原来是宁远侯府的二小姐啊!” 阙嫔与如贵人同年进宫,因脾性相投,二人自然就走动的亲密些,就昨日如贵人那发生的事,她当时也在现场,看到连城出手,帮皇后针对自己的好姐妹,她心里很来气,却碍于身份和那会的情境,她不得不按捺住自个,没帮如贵人在皇帝面前说上话。 皇甫擎是明君,昨日发生的事,在连城揭出真相后,他就已明白一切都不过是如贵人设的局,至于这个局后面有无她人参与,亦或是如贵人只是她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他多少也猜了个*不离十。 但,整件事全被如贵人一人揽下,他手中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加之担心后宫这边的事引起前朝动荡,只有暂时挥去心中的想法,放过那个有可能是参与者,甚至是操纵整件事的主谋之人。 连城循声看去,见一身着粉色宫装,打扮妖娆的宫妃,正轻蔑地看着她,与身旁的宫婢道:“翠喜,你说这也奇了怪了,三年前我可听说那宁远侯府的二小姐既傻又哑,这三年后咋就变化如此之大,莫不是她被鬼缠身了?哎哟哟,若真如此,咱们今个在这御花园遇到她,岂不是晦气!” 翠喜是阙嫔的心腹婢女,自是知晓自家娘娘此刻为何会对她说这些话,因此,她斜瞥连城一眼,与阙嫔道:“回娘娘,奴婢曾听说宁远候府的主子和下人在三年前全死绝了呢,现在这突然凭空冒出个顾二小姐,想必还真有可能是鬼上身!”说着,她看向连城的眼神佯装害怕,接道:“娘娘,这里晦气得很,奴婢还是扶您回寝宫吧!” 鬼上身? 尼玛,姐就是鬼上身,怎样? 连城面上表情淡然,心里却禁不住吐槽。 就在这时,阙嫔的声音响起:“晦气是晦气,可我这刚出来没多久就转头回去,心里实在是不得劲。”默然片刻,她的目光落在连城身上,与翠喜吩咐道:“你去把那晦气的玩意给我打发走,这不就好了么!” “是。”翠喜应声,就朝连城走来,明知故问道:“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看到阙嫔娘娘也不见礼,还杵在这亭中盯着娘娘猛瞧,还懂不懂规矩?”连城未吭声,一双清透的眸子也未看她,而是望着阙嫔张扬艳丽的容颜暗忖:“容貌上乘,脑中却是一包稻草的蠢人!这是为那如贵人鸣不平,找她茬吗?” 也不怪连城多想,以她的头脑,如贵人那发生的事,必是有人一手谋划。 题外话: 三更上传,四更随后。。。 第093章 :蠢人 而如贵人不过是对方手中的一枚棋子,眼前这位正找她茬的什么嫔,多半亦是。 昨个傍晚时,宫里就已传开,如贵人因陷害皇后被打入冷宫,等候发落,其家人未能幸免,全受她牵连没落得好下场。 就是林太医,听说在如贵人进宫前,二人之间有过一段情,为解相思苦,不喜仕途的他,想法子进了太医院任职,由于本身医术不错,太医院中诸人对他的身份并未生出什么怀疑。 如贵人有孕,是他亲自诊出的脉,那一刻,他心中真真是五味杂陈,胎儿在母腹并不健康,就算最后足月产下,也多半是死胎,更别说一个不慎,中途落胎也是有可能的。 知晓腹中胎儿无法保住,如贵人伤心了好一阵子。 待心情平复,她一边继续保胎,一边寻思着如何利用腹中的孩子,为自己换来最大的利益。 一步错,步步皆错,她求林太医看在彼此以前的情分上,帮她隐瞒腹中胎儿的具体情况,且暗中着人在宫外找了个江湖卖艺人,那人尤为擅长口技表演,学什么像什么,寻常人很难分辨出真假。 这就有了小皇子明明是死产,却有响亮的婴孩啼哭声在如贵人寝宫响起。 短短一个多时辰,凡是与如贵人陷害皇后一事有牵连的人,全被皇帝下旨治了罪。 当然,这中间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如贵人绝口不提宫中还有哪位嫔妃是她的同谋。 听到宫人们这些交头接耳的议论声,连城禁不住感慨,都说皇宫是世间最阴暗,最藏污纳垢之地,看来一点不假。 久不见连城说话,翠喜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连城道:“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我家娘娘要在这亭中歇息,知趣的赶紧行过礼,速速滚远!” “将你的手拿开!”连城平生最讨厌有人用手指着自己,在她的记忆中,还没有哪个不知死活的敢这么在她面前张狂,翠喜乍一听到她说话,怔愣半晌,然后脸色煞白,竟慢慢地垂下了手。 闲适的神情,淡然的语气,却让人生生感到有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就是周围的空气在这一刻也似乎凝滞在了一起。 绕过翠喜,连城在阙嫔三步外站定,淡淡道:“宁远侯府次女顾连城见过阙嫔娘娘。”音落,她站在一旁,好让阙嫔步入亭中。 如此做,不是她怕对方,而是她不想与满脑子都装着稻草的蠢人多计较。 不料,她给的台阶阙嫔非但不顺着下,反朝她走近一步,笑得甚是得意道:“怎么?你现在知道怕了?向我服软了?”她自以为是的话语,连城只当没听见,轻浅一笑,道:“娘娘说什么?臣女听不太懂。” 看着她脸上无害的笑容,阙嫔心中直窝火。 刚刚还无视她,这转眼就忘到脑后,且露出一脸刺人的笑容,阙嫔越想越气,越气心情就越浮躁,便不顾后果,厉声道:“你这般无视我,就不怕我治你的罪吗?” 题外话: 还有一更哦。。。 第094章 :她只有我能欺负(公告) 将连城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她突然冷冷一笑,接道:“就你这幅鬼样子也敢进宫,且在御花园中随处走动,不怕吓到人吗?” 连城微笑:“臣女是奉旨入宫,至于有没有吓到人,倒不曾听说。”歪头想了想,她盯着阙嫔又道:“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并无人被我吓到,不过呢,对方若是……”后话她没说, 但从阙嫔的脸色变化来看,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你……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心中有鬼,还是说我就是鬼?”阙嫔恼怒道。 “臣女有那么说吗?”连城浅笑嫣然,浅声回其一句。 阙嫔气得够呛,扬起手就欲掌掴连城,却被连城一把攥住腕部,接着优雅地甩开,讥笑道:“娘娘,这季节蚊虫还没出没呢,你不必如此盛情为我驱蚊。”她是不想在出宫前节外生枝, 可有人非得上杆子找她不痛快,她便没必要再对其谦逊有礼,留什么颜面。 侍立在旁的宫人和翠喜见此情景,皆吓了一跳,但没一人敢在此刻上前说话。 阙嫔因如贵人的事心里有气,才会挑衅眼前这位可怕的顾二小姐,她们却没那个胆儿。 剖腹啊,用刀子将活人的肚子剖开,那人的心该有多狠啊! 再说,顾二小姐是皇上宣旨进宫的,不仅帮皇后洗脱了谋害小皇子的嫌疑,并且还为其治愈肠淤之疾,如此一来,在皇上和皇后心里,即便不考虑到宁远候生前的功勋,也会高看眼前这位少女得紧。 “你,你大胆!”阙嫔心中恨极,入宫以来,未曾有一人像今个这样让她难堪,瞪向连城,她实在是气得发疯:“顾连城,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皇上亲封的阙嫔,现下你这般让我难堪,就不怕皇上下旨砍了你的脑袋吗?” 却见连城理都不理她,径直朝御花园出口走去。 阙嫔心中怒火喷涌,岂容她一走了之? 当下便疾步追上,一把拉住连城的衣袖:“你站住!你给我站住!”连城顿住脚,清透的眸中闪过一道冷光,看得阙嫔心头一紧,禁不住松了手。 “阙嫔娘娘,你若再找我茬,我不介意让你永远闭上嘴巴!”凛然的声音,冰冷至极的语气,致阙嫔刚被吓灭的怒火再度燃起:“你们都是死人吗?赶紧给我将她拿下!”冲着一旁的宫婢,她就尖声命令道。 连城正要继续往前走,就被翠喜和数名宫婢拦住了去路。 冷眸挪转,她定定地看着阙嫔,叹道:“你就是个可怜,可叹的。” “我怎么就可怜,可叹了?”阙嫔边质问连城,眸光边在周围扫了一圈,发现御花园中这会儿除过她和身边的宫人,再有就是连城外,并无其他人在,登时心下一喜,也不等连城回话,就得意道:“你说我现在割了你的舌头,哦,不对,就是我立马杀了你,你觉得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吗?” “你有那个本事?” 连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淡淡一笑。 “你说我敢吗?”随着音起,阙嫔手中不知怎地就多出了把明晃晃的匕首,她边森笑着走向连城,边对翠喜命令道:“将她的嘴给我掰开!” 就在这时,皇甫熠玩世不恭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她只有我能欺负。”阙嫔循声望去,当即吓得丢掉了手中的匕首。 题外话: 公告:亲们,本文明天要上架啦!首更三万,希望亲们能继续支持轩轩——订阅,留言,推荐……亲们的各种支持,代表了对轩轩的肯定,轩在此谢谢啦!后文精彩多多,故事跌宕起伏,坑品,质量双保险,总之,轩轩绝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好吧,关于上架感言,轩轩就说这么多了,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看深藏不露的熠大大,与毒舌多变的顾二小姐,如何虐渣虐的爽到爆,如何玩征服与被征服,(*^__^*) 嘻嘻…… 第095章 :别总往我身边凑 是熠亲王,他怎会无端端地出现在宫里? 怎么办? 谁来告诉她,她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皇甫熠的行事作风,她从宫人们口中时有听说,因此,她怕,怕皇甫熠会就刚才的事盯住她不放。 想到即将降临到头上的厄运,阙嫔脸色煞白,整个人似是被戳破的皮球,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身子晃了晃,她嘴角勉强挤出抹笑容,向从近旁假山后走出的皇甫熠见礼。 “你是谁啊?为何欺负我的兄弟?”皇甫熠眉头微挑,嘴角挂着抹狂妄不羁的笑:“说说,是哪个借给你的胆在这御花园中嚣张?” 阙嫔此刻只想眼一闭装晕过去,可皇甫熠落在她身上的邪肆目光,让她不敢耍这种小把戏,而且令她没想到的是,皇帝膝下成年的四名皇子亦从假山后一一步出,他们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可她知道,他们心里绝对认为她恃*而骄,猖狂之极。 兄弟?哪个是他的兄弟? 连城眼睑微垂,对某人自以为是的毛病禁不住腹诽。 “不说话是吗?”久听不到阙嫔出声,皇甫熠好看的唇角慢慢勾起:“既然这样,你索性就永远……” “不……”阙嫔吓得连连摇头,颤声道:“熠亲王,嫔妾刚刚只是和顾二小姐说笑呢,您不能因这就和……就和嫔妾过不去……” “哦?和你过不去?”嗤笑一声,皇甫熠星辰璀璨般的眸中涌出抹讥嘲:“就你?配吗?还是说你觉得本王闲的没事做,和你一个小小的妾过不去?” 被他这么一句句羞辱,阙嫔只觉自己在诸人面前颜面尽失,不由高声道:“熠亲王,嫔妾是皇上的人,你就算是亲王,也不能这般羞辱嫔妾……”说着,她看向跪在她身后的翠喜,及其他几名宫婢,冷斥道:“你们是死人啊,还不起身扶本嫔回寝宫?” 翠喜几人浑身颤栗不止,她们怎么敢呢? 怎么敢不经熠亲王允许,就擅自起身? 见翠喜她们不动,阙美人气得咬牙切齿:“你们这些不中用的东西,快些起来,听到了没有?” “你还是省省力气吧。”没有他的命令,哪个敢起身?皇甫熠说着,最佳挂着的邪肆笑容愈加明亮:“是你自己动手呢,还是要我亲自成全你?” 站在他身后的大皇子皇甫烨修,三皇子皇甫烨磊,及四皇子皇甫烨文,五皇子皇甫烨睿皆脸色变了变。 就是连城,也蓦地眼皮子一跳,神色微怔。 她是厌烦阙嫔似只疯狗一般乱咬人,可她心里清楚知道,阙嫔不过是被人当枪使罢了,教训其一顿也就罢了,至于用这么残忍的手段么? 这一刻,她没多想,没想到皇甫熠是在为她出头,而非自个与阙嫔过不去。 阙嫔面如死灰,连声道:“不要……不要……”翠喜是阙嫔的心腹,想到平日里主子对自己的好,想到若是她再这么跪在地上,主子很有可能就会永远说不来话,咬了咬牙,立时从地上站起,朝御书房方向跑去。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皇甫熠嘲讽一笑,然后将目光凝聚在阙嫔身上:“你说她去搬救兵有用吗?”阙嫔只顾着害怕,根本就没听到他说什么。 皇甫熠似是也不管她回不回话,竟直接催动真气到掌心,然后隔空运起阙嫔看见他时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注视着阙嫔漫不经心道:“伸出你的舌头。”可就是这样很是随意的声音,听起来却让人生出种无法道明的极致舒服感。 “不要……”阙嫔依旧摇头,但是当她对上皇甫熠的目光时,整个人倏然变了样,她不再害怕,不再周身颤抖。她看着那双眸子,好亮,那双眸子好亮,仿若周围的阳光都在这一瞬间黯然失色。 因为全部的光芒皆纳入了这双眸瞳中。 光,甚是摄人得紧,阙嫔却不挪开视线,甘愿被其锁住。 皇甫熠神色淡然,但眸底的光芒在非常缓慢的旋转着:“我的耐心有限,快些。” “好。”阙嫔盈盈一笑,从她的表情上看,此时,她愉悦不已:“熠亲王,你好美,比嫔妾还美!”摇摇头,她目露愧然:“不,你比天下最美的女子都美,嫔妾蒲柳之姿,怎能与你作 比。” 皇甫烨修兄弟四个看向阙嫔的眼神,像是看怪物一样。 蠢女人,不知眼前之人最忌别人非议他的容貌吗? 连城站在原地,心中所想却与他们不同,她奇怪阙嫔为何瞬间似是变了个人? 前一刻,明明怕皇甫熠得紧,片刻功夫过后,眼里竟没有丝毫惧怕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她暗忖。 忽然,阙嫔眸中泪花萦绕,喃喃道:“熠亲王,我错了,我不该冲撞你,不该因皇上的眷顾就恃*而骄。”跪倒皇甫熠面前,她伸出了舌头,眸中有着深深地渴望,对,就是渴望,她渴望皇甫熠消去她的舌头,好赎她犯的错。 疯了,这女人一定是疯了?皇甫烨修四兄弟面面相觑,暗道这阙嫔一定是疯了,再不然就是中了魔怔。 连城凝视着阙嫔,目中疑惑更甚。 没等她往下细想,皇甫熠淡淡的声音扬起: “好,我成全你。”久在空中悬浮着的匕首,像是听懂了他的话,顷刻间朝阙嫔伸在唇外的舌头袭去。 “啊……”伴着这声凄厉的惨叫,阙嫔倒在了地上。 痛,好痛,捂住嘴,她蜷缩在鹅卵石铺就的道上直打滚。 血,殷红的血顺着她的指缝不时地涌出。 地上,她的宫装上,绽放着朵朵凄艳之极的血花。 “熠亲王(小皇叔),你……”看到眼前的情景,连城和皇甫烨修四兄弟不约而同地看向皇甫熠,目中皆露出愕然。 他们实在没想到皇甫熠会对阙嫔动真格。 然,就在他们腹诽阙嫔多变的作为时,事情就那么发生了。 “我怎么了?”皇甫熠收敛真气,优雅地弹了弹袍袖,嘴角掀起抹玩世不恭的笑:“你们没看到她眼里的渴求吗?没听到她说的话吗?我只不过是成全她罢了!”说着,他的目光落在连城身上,道:“小丫头片子,怎样?做我的兄弟吧。” 连城与其对视,嘴角动了动,终没有说话。 皇甫擎从翠喜口中闻知御花园中的事后,并没有立即赶过来,而是处理完御案上的折子,才起身吩咐梁荣,摆驾而来。 “娘娘,您怎么……您怎么……”一看到阙嫔宫装染血,发丝凌乱地蜷缩在地上不停地呜呜惨叫,翠喜登时忘了规矩,越过尚未停稳的御驾,奔至阙嫔身旁,跪地道:“皇上来了,娘娘,奴婢把皇上请过来了!” 扶阙嫔靠在自己怀里,她冲着一旁已经吓傻的宫婢吼道:“你们还愣着作甚,快去请太医啊!”她还是晚了一步,她还是晚了一步,致主子被熠亲王削了舌头,翠喜满心自责,任泪水夺眶而出,忏悔自己失职,没能护好主子。 步下御辇,皇甫擎扫了阙嫔一眼,未出言阻止翠喜着宫婢去请太医,但也没关心阙嫔一句,而是静静地看了皇甫烨修四兄弟一会,最终将目光落在皇甫烨睿身上,他了解这个五儿子的心性,知其不会撒谎,亦或是混淆事实,至于其他三兄弟,他不是不信任,实是他们平日里的心思都太过明显,作为一国之君,他有他的忌讳,因此,他更愿意听老五来与他禀说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老五,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起来,他最想问的人是九弟,但他晓得自己即便问了,也问不出什么,指不定还会令兄弟间的隔阂加深,心里长叹口气,皇甫擎的目光禁不住黯然下来。 与皇甫擎见过礼,连城静站在一旁,再没言语。 皇甫熠则是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碎石子在玩。 “父皇,事情是这样的……”皇甫烨睿将他在假山后听到的,以及后来的所闻所见,一五一十与皇甫擎禀了遍。 就见其神色一凛,盯着阙嫔冷斥道:“放肆!” 阙嫔闻他之言,嘴里接连发出“呜呜……”的声音,她拼命地摇头,想为自己辩驳几句,奈何口中之舌已少了半截,见她此时还不知错,欲为自己开脱,皇甫擎心里登时怒火中烧,直接下命令道:“阙嫔恃*而骄,自今日起削去封号,贬入辛者库为奴。” 皇甫擎之言,对本已陷入绝望之境的阙嫔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这让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顾不得断舌之痛,她张嘴就欲求皇甫擎恕罪,却不成想口中鲜血淋漓而下,人终昏厥了过去。 沉着脸挥了挥手,皇甫擎吩咐梁荣:“抬她去辛者库。” 梁荣应声是,接着上前与翠喜,及跪在地上的数名宫婢道:“将罪妇阙氏抬起,随咱家前往辛者库。”翠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为免自己被皇帝一同降罪,连忙招呼旁的宫婢,起身抬起阙嫔随在梁荣身后出了御花园。 对于阙嫔落得这样的下场,在场诸人不管心里是作何想法,面上却皆无丝毫反应。 “皇上,臣女已向皇后娘娘告辞,您若没其他吩咐,臣女这就回府了。”面向皇甫擎,连城神态自若,有礼道。 皇甫擎颔首。 “喂,小丫头片子你等等我啊!”见连城理都没理他就朝御花园外走,皇甫擎立时追了上去,“你这人怎么能这样?我刚刚可是帮了你啊!”望着他和连城的身影走远,皇甫擎收回视线,看向皇甫烨修四兄弟:“你们怎会一起出现在此?” 皇甫烨修上前道:“回父皇,儿臣和四弟商量好去看望母后,不成想在经过御花园时,先后遇到了三弟,五弟,闻知他们的目的和儿臣与四弟一样,我们就准备齐去母后宫里问安。” “那就随朕一起过去吧。”皇甫擎淡淡说了句,就率先提步前行。 “是。” 皇甫烨修四兄弟齐了声,紧随其后。 知晓连城今日出宫回府,皇甫擎一早就着梁荣备好马车,在御花园外的宫道上候着,以方便连城乘坐。 驾马车的小太监看到连城,皇甫熠一前一后走来,立马恭谨行礼:“奴才见过熠亲王,顾二小姐。”连城点头,脚尖一个轻点,就已上了马车,“走吧。”坐进车里,她依旧未搭理皇甫熠,只是与那驾车的小太监吩咐了句。 不等小太监应声,皇甫熠撩起袍摆,亦登上马车,嘴角挂着痞痞的笑意,悠然道:“正好我也要出宫,就搭个顺风车了。”在连城对面坐下,他嘴角撇了撇,哼唧一声,不咸不淡地道:“你这小丫头片子,不知感恩倒也没什么,可你总给我摆这么个臭脸作甚?” 那驾车的小太监虽疑惑皇甫熠不避嫌,非要与连城坐同一辆马车出宫,却晓得以他的身份,这件事不是他能过问,或者可妄加猜测的。 于是,他敛起心神,坐到车辕上,扯了车马缰,就见车子缓慢前行起来。 五皇子,她认识,在他身旁站着的另外三位,无疑是皇帝膝下的大皇子和三皇子,还有四皇子,这几位皆已出宫开府,也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国君。 那昨日之事,想必就与储君之位有关了。 连城半阖着眼,思量着昨日到今日发生的事。 他会是哪位皇子呢?他的母妃又是哪位? 从他们四兄弟站的顺序来看,他应该是大皇子。 若真是,那么他的母妃就是梅贵妃。 如此一来,她就可以想通刚刚他不经意间看向自己的目光——森冷,阴狠。 “皇甫烨修,你如果真把梅贵妃被皇帝禁足的账,算到我的头上,呵呵,我就等着接招了!”嘴角浮出抹冷笑,连城心中暗忖。 她是讨厌麻烦,可她不惧麻烦。 皇甫熠的目光落在连城的脸上就没有挪开过,此刻看到她嘴角溢出的冷笑,整个人瞬间感到毛骨悚然,禁不住道:“你是不是想着如何把我踹下马车?” 被他这一问,连城倏然回过神,淡淡瞥他一眼,勾唇道:“既然知道,还不赶紧离开。” “我可是帮过你的,而且我真拿你当兄弟来着,否则,我不会多管闲事。”皇甫熠嘴角挂着的痞笑消失不见,很认真地道。 连城白他一眼:“我有要你相帮吗?” “这倒没。”皇甫熠眼珠子一转,摇了摇头。 “那你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眼前这人就是个痞子,真懒得理他,音落,连城将视线从皇甫熠身上挪开,半晌后,又道:“有些话我原本不想多说,但为了日后耳根子清净,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与熠亲王说说。” 皇甫熠俊脸堆笑:“说什么啊?是不是想说让我别在出现在你眼前。” “没想到熠亲王倒蛮有自知之明。”连城又丢给他一个白眼,道:“你是身份尊贵的熠亲王,我呢,是家道中落的侯府小姐,咱们原本素不相识,要是就因为我当街救人,不慎冲撞你一 事,你就这么接二连三地出现在我眼前,还非得和我上扯什么关系,那么这纯粹就是胡扯。” 也不管皇甫熠对她这番话作何感想,连城面上表情倏然变得严肃,语声也不由冷然起来:“你这样总往我身边凑,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带着目的接近,你喜欢玩,我可没工夫陪你,也不会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想要告诉你,别总往我身边凑!” 精明,小丫头片子还真是个精明的女子,皇甫熠心里“啧啧”了两声,俊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因连城所言起半点变化,他嘴角的痞笑转为邪魅,道:“随你怎么说吧,我这人吧,认准了的事,就不会轻易做更改。”顿了顿,他接道:“给我做兄弟就那么难为你吗?” “你对阙嫔用了摄魂术?”眼前这看似玩世不恭,痞痞的,又异常嚣张狂妄的妖孽男,他绝对不是他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连城漆黑的眸中有着深深的探索,她盯视着皇甫熠一眨不眨,道:“你现在的名声,以及你呈现于世人眼前的种种行为,都是为隐藏真正的你,或者说直白点,你在隐藏自己的实力,待某日时机成熟,出其不备,给你的对手以致命打击,从而令你目的达成。” 皇甫熠眸光微闪,但转瞬便恢复常态,笑道:“我有你说的那么深藏不露吗?三年前的你一直身处深闺,自然不知道我在坊间的名声,我啊,其实本身就是这么个样子,谁惹了我,让我心里不痛快,我就会让他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而你,和那什么阙嫔,可真真是我大发慈悲,才饶了你们一死。” 说到这,他忽然摇了摇头:“哦,不对,应该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对她手下留情,让她有幸在这世上多活几日。”皇甫熠俊脸上的笑容看似吊儿郎当,可他目中神光,以及说话的语气,却再认真不过。 这令连城对自己刚才的猜测,以及与皇甫熠说过的话产生了质疑。 难道我的猜测有误? 他本就是个玩世不恭,外加嚣张狂妄的痞子王爷? 思量无果,连城凝视着皇甫熠似笑非笑道:“熠亲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说来与我并无关系。”沉吟片刻,她接道:“不过呢,阙嫔当时的情绪变化,和你定有关系。” 皇甫熠嘿嘿一笑:“你就这么看得起我?” 连城“哼”了声,讥嘲道:“熠亲王有什么本事,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我能有什么本事啊?”皇甫熠不以为意道:“每天除过惹是生非,就是游手好闲地到处乱逛。” 挑起车窗上的帘子,见马车已驶出皇宫,连城朝驾车的小太监道:“麻烦公公停车,我还有事要办,就在这先下了,你送熠亲王回府吧。”说着,她人已出马车,轻轻一跃,便站在了地上。 “顾二,你就这么丢下我啊?”皇甫熠眉头皱了皱,亦从马车上跃下,“等等我,等等我啊,我还有话与你说呢!”追上连城,他嬉皮笑脸道。 驾车的小太监怔怔地站在车旁,望着渐行远去的两人,挠了挠头,自语道:“熠亲王是中邪了吗?”在宫人和市井百姓眼里,皇甫熠可是从不与女子多言,更别提与女子同坐一辆马车,且追人家身后,絮叨个不停。 “熠亲王,算我求你成不,别总往我身边凑!”无视街上行人各异的目光,还有交头接耳的议论声,连城倏地停下脚步,转身注视着皇甫熠:“要不我把道让你,你有事还请先行。”防止皇甫熠再说些有的没的,连城直接出言堵住其后路。 “我没什么事啊,我就是随便逛逛。”皇甫熠笑得一脸无害,“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并未跟着你啊!”说完,他还伸出修长的大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连城心中恼怒,瞪其一眼,接着凑上前,压低声音道:“其实,你走你的路倒也没什么,但你若是再往我身边凑,还说些有的没的,我不介意再踹你一脚!”撂下话,连城洒然转身,边继续前行,边在街面上寻找着当铺。 “打是亲,骂是爱,顾二,你是不是真看上我了?”站在原地优雅地摩挲着下颚,皇甫熠冲着连城的背影出声喊道:“嗯,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看上我了,只是不好意说,才一见着我要么用脚踹我,要么和我闹脾气。” 街上行人一听他之言,皆将目光聚集在连城的身影上。 “尼玛,看上你,我看上你个大头鬼!”嘴角抽了抽,连城暗忖。 皇甫熠没有就此罢休,而是唇角挂着痞笑,不远不近地跟在连城身后。 “她在找什么?”观察到连城的视线在街道两边的铺面上来回穿梭,皇甫熠拧眉,心里嘀咕道。 直至连城进入一家名叫“万隆”的典当铺子,皇甫熠才算明白过来。 初回府,她缺银子,所以进当铺当物什。 可宁远侯府真缺她银子花吗? 就顾耿的为人,应该不会苛待他们姐弟三人,那她为何要如此做? 带着疑问,皇甫熠撩起袍摆,亦步入万隆当铺。 店伙计上前先招呼他在椅上坐下,跟着上了杯茶水,有礼道:“客官稍坐片刻,待前面的小姐办理完典当手续……”或许这个伙计是个新来的,从未在街上见过大名鼎鼎的熠亲王,才会将其当做典当的顾客,上前这么一番招待。 皇甫熠对此并没恼,只是截断那店伙计的话,道:“你去忙你的,不用招呼我。”见他容颜俊美,穿着不俗,身上贵气天成,那店伙计似是刹那间想到什么,只见其神色尴尬,站在一旁张了张嘴,终红着脸忙自己的而去。 如此尊贵之人,怎么可能是来典当物什的顾客?店伙计转身离开时如是想到。 “能出得起价吗?”就顾祁目前的身体状况,不能立刻做手术治疗腿疾,必须在动刀之前,将身体先将养一段时日,待身体有了一定的抵抗力,才可实施手术。这么一来,便需要大量的银钱,为他的治疗做足准备工作,且他们本身初回府,也需要充足的钱财傍身,否则,做什么事都寸步难行。 连城不是没想过向顾耿张口,可三年前侯府经历的那场劫难,谁也不能保证府中的钱财没被洗劫一空,因此,她暂时不打算开那个口,只等时机成熟,该他们的总归回他们手里。 “小姐觉得出多少合适?”柜台里负责接洽顾客的掌事,拿着手中的空点滴瓶,看着连城有礼地问。 “两万两。”也不想多在这当铺里呆,连城面上表情浅淡,脱口道。 据她这两日观察,这里尚未出现玻璃制品。 琉璃制品倒是有,但那东西贵重,只有宫里,王孙贵族府上会出现,寻常人家别说用过,就是看到的几率也不是很多。 为减少皇后的痛苦,她不得已之下用了瓶点滴。 若是放在以前,空点滴瓶随手就那么一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眼下不同,这空瓶是个实打实的稀罕品,它可以给她,给她的家人在这个世界带来第一桶金。 且,她也需要这笔银钱。 “这位小姐,你这物什我是没见过,可这也不见得就值两万两银子啊!”眉头微微皱了皱,那与连城对话的掌事颇为难道。 连城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道:“那还请将我的东西还给我,我想这么大的京城有的是识货,给得起价钱的典当铺子。”说着,她伸手欲拿回空点滴瓶。 听她这么说,那掌事忙满脸堆笑,问道:“小姐确定是死当?” “没错。”见那掌事一步步上钩,连城轻点头,心里禁不住松口气。 说实话,一个破玻璃瓶,用来当两万两,是特么地有些欺负人,但她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只能委屈这家典当铺的老板,做回冤大头了! “那小姐稍等,我这就去唤掌柜的过来,让他亲自和你谈谈。”一下子出去两万两银票,那掌事的还真不敢擅自做主。 连城“嗯”了声,转身坐在一旁的椅上,等掌柜的到来。 “你很缺银子?”皇甫熠轻叩桌面,挑眉问道。 “我缺不缺银子关熠亲王何事?”淡淡回其一句,连城注视着柜台里面,候掌柜的前来。 皇甫熠笑道:“你可是我认下的兄弟,缺银子直接给哥哥我说一声,百八十万两银票我或许一时半会拿不出,但两三万两还是能拿给你的。” “是吗?”她可没承认自己是这妖孽的什么兄弟,不过有人主动送银子,不要岂不是傻子?连城嘴角翘起,伸出手道:“三万两。”皇甫熠当下一怔:“你真要?” “是你要给的,难不成你说话不作数?”连城目露讥嘲,道:“你该不会没有吧?” “谁说我没有?”皇甫熠嘴角动了动,俊脸微红道。 “没有就没有,以后少在人前说大话,免得被人嘲笑。”收回手,连城不再理他。 她用的是激将法,看这厮将三万两银票往出拿不拿。 那起先招呼皇甫熠的店伙计彻底呆愣了住。 熠亲王? 刚刚他竟让熠亲王稍等,好过会典当物品,该死,他真该死,有眼不识泰山,差点弄丢了小命。 好在那长相俊美不似烦人的熠亲王没有和他一般见识,才让他幸得避过一劫。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熠亲王见谅。”按捺住心底的恐慌,那店伙计疾步行至皇甫熠面前,跪地磕头道。 皇甫熠轻扫他一眼,挥手道:“忙你的去,别在这碍眼。” “是是……”那店伙计从地上爬起,边连声应是,边退回原位站好。 当掌柜的被请出来时,一看到皇甫熠,登时神色恭谨,欲向其行礼,却被皇甫熠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住。 “这位小姐,你典当的物什确实稀罕,可价钱方面咱们能不能再商量商量?”调整好面上的表情,掌柜的朝连城,皇甫熠各礼貌一礼,然后与连城道:“一万两,不知小姐觉得可好?” 连城摇头:“就两万两。” “一万五。”掌柜的讨价还价。 连城直接道:“将我的东西还我吧,原本瞧着你们这家铺子还算气派,我才想都没想就走进来典当,看来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那掌柜的为难了,不经意地看了皇甫熠一眼,就见其朝他点点头,立时心里有了底,朝掌事的道:“拿两万两银票给这位小姐,东西咱们收下了。”东家既已有暗示,他没理由不听命。 别说京城里大小商家,就是宫里的皇帝,也不知这京城近一半经济命脉掌控在皇甫熠手里。 万隆当铺,万隆酒楼,万隆客栈等等以万隆为名的商业铺子,皆是皇甫熠暗中置办起来的。 生意方面他很少路面,都由任伯暗地里帮忙打理,但各个铺面的掌柜,私下都知道任伯的身份,由着也就不难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给哪位贵人打工。 将一万两银票分别兑换成千两,百两面额的银票,外加一部分银锭子和碎银,连城满意地点点头:“成,往后若是我那还有稀罕物件,就来找你家了。”说完,她将银票塞进袖兜,然后拎起装有银子的小布袋,走至皇甫熠面前,微笑着道:“熠亲王,我先回府了,你那三万两银票我可等着呢!”澄澈的眸光,轻柔的话语,看得皇甫熠竟然有些微怔。 “千万别忘了哦,要不然,我会亲自到你府上去取的。”心情愉悦地行到当铺门口,连城又回过头,笑靥如花又叮嘱皇甫熠一句。 望着她的身影在门外消失,皇甫熠回过神,嘴角抽了又抽,喃喃道:“这明明就是个无赖嘛!”用个装药水的东东,来他的典当铺里骗走了两万两银票,又要从他这拿走三万两,这不是无赖是什么?可心中再不情愿,那到底值不值两万两的什么东东,也已被他着掌柜的收了下来,再有,说给人家两三万两也是他自个主动提起的,看来,这次他只能当冤大头了! 长叹口气,就见皇甫熠又给那掌柜的递了个眼色。 片刻,掌柜的便亲自拿着三万两银票,恭谨地呈到他面前。 拿过银票,他什么也没多说,起身就往门外大步行去。 “掌柜的,咱们为何要给熠亲王三万两银票?”掌事的满眼不解。 “做好自己的事,不该问的别问。” 掌柜的瞥了那问话的掌事一眼,回了里间。 街上,连城买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步履不急不缓,往侯府方向走着。 “小无赖,你停下,你停下!”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令连城禁不住秀眉微蹙,不过,她照旧前行,未停下脚步。 “你不要就算了,可别过后又说我说话不作数。”皇甫熠这话一出,连城立时顿住脚,转身眨着澄澈的眸子,盈盈笑道:“谢了!说好了这是你自愿给我的,可别指望我有朝一日还你!”不等皇甫熠递上银票,她就伸出空着的那只手,一把抓过银票,扭头就走。 谁特么地是无赖了啊? 银票是你自个愿意给的,我没理由不要,却不成想落下无赖的名声。 越想,连城越气闷,越气闷,就越没法淡定,但垂眸看到手里攥着的三万两银票,心里的气闷顷刻间烟消云散。 无赖就无赖好了,用“无赖”两字换来三万两银票值当。 她这边算是妥妥的了,可皇甫熠那边却呕得差点背过气。 凝视连城前行的背影好大一会功夫,他呼气,吸气,又呼气,又吸气,反复好几次后,才算是平复下心绪。 “小无赖……”嘴里喃喃一句,皇甫熠眼神邪魅,暗忖:“收了我的银票,就别想着再与我划清界限!” 约莫过去两刻钟,连城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侯府。 下人们看到她,个个和猫见了老鼠一样,规矩行过礼,便拔腿就走。 仿若她是地狱里走出的魔鬼。 宫里,街上听到,看到的,让连城不难想到下人们为何会如此。 “这都怎么了?”步入主院,觉察到气氛不多,连城微微笑了笑,也不等丫头们回她话,就道:“我这主子都没事,你们有什么好气恼的,去忙吧,别为些闲言碎语弄得自己不开心。” 音落,她就径直走向顾祁住的厢房。 “二妹(二姐)……”顾祁,顾宁一看到她,眼里皆布满关切和担心。连城将手中拎着的大包小包放到桌上,笑道:“干嘛都这样看着我啊?” “二姐,你做手术救皇后娘娘,这是在治病救人,别人爱说什么我一点也不介意,可是 ……可是外面乱传其他的,想借此毁了你,令你一辈子在人前抬不起头,我……我没法忍下去……”顾宁眼里泪水滴落,小声啜泣道。 顾祁嘴角噏动,想说什么,终却没言语。 然,他目中的自责和愧疚,却全然落入连城眼底。 “大哥,你别这样,我一点事都没有。”笑着安慰顾祁一句,连城将视线落在顾宁身上:“你呀,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怎么说由他们说去,二姐行得端做得正,不惧这些谣言。”顿了顿,她拽顾宁一起坐到顾祁*边,又道:“再说,由那些谣言不难看出对方的目的,若是咱们真中了招,岂不是蠢到家了!” 无论是顾祁,顾宁,还是连城自个,都知道京中谣传她已不贞,还把在外面遇到的“男人”带回府,是哪个放出的消息。 既已猜出对方是谁,并知晓其目的,她就没必要生气,更没必要将那无中生有的事放在心上。 “都是大哥不好,才让叔母这般肆无忌惮地坏你的名声。”顾祁脸色冷凝,开口道。 连城冷笑:“她以为这样就会击垮我,令我感到无地自容,然后带着三妹和骏儿离开侯府,甚至远远离开京城,那么她的如意算盘就打错了!” 第096章 :皇甫熠看上她? “也是,咱们不能随了她的意,气坏了自个。”垂眸思量片刻,顾祁看着连城,顾宁道:“日子该怎么过咱们照旧,别因叔母的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影响了心情。”连城含笑点头,就听他接道:“二妹,你今日受的委屈,大哥迟早会给你讨回来。” 与其四目相对,连城再次含笑点头:“我信大哥。” 在顾祁,连城开解下,顾宁心情好了些许,只见她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递到连城面前:“二姐,这是你昨日走后二叔着管家胡伯送过来的银票,我和大哥看了下,有近三千两,胡伯说咱们府上原有的钱财和贵重物品,在三年前那夜近乎都没了,不过,他有转述二叔的话,说二叔说了,娘嫁妆里的铺面和庄子,还有外祖一门留下的产业,现在都暂由叔母打理着,待咱们不日休息好后,若要自己打理那些铺面,庄子什么的,二叔会让叔母将账册给送到主院来。” “嗯,这个先不急,咱们一步步慢慢来。”连城笑着回其一句。 顾宁长睫眨了眨,接道:“二姐,昨个我从宫里回府没多久,皇上就着宫侍给咱们送来好多赏赐,有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等等,装了两三个箱子呢,嗯,还有,皇上还派人送来了两只特别可爱的大狗,说是别国的贡品……” 连城一喜,忙截断她的话:“是大黄和大黑,对不对?” “二姐,大黄大黑是什么啊?”顾宁不解,歪着头看向顾祁,顾祁摇了摇头,表示自个也不知连城说的是什么,而顾骏这个小家伙,则一直坐在顾祁怀里,眨巴着晶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连城。 他虽然还是发不出声音,但他喜欢看二姐,喜欢二姐笑,喜欢她在自己身边。 “二姐,你说的是不是黄玉和墨玉啊?”顾宁试探着问了句,见连城连连点头,她接道:“是宫侍告诉我它们叫什么的。 “是叫黄玉,墨玉没错,不过,我更喜欢叫它们大黄,大黑。”笑了笑,连城柔声道:“那我怎么没在院里见到它们?”定是在桃林里发生的一幕,有宫人禀给了皇帝,这才有墨玉,黄玉被送到侯府来。 皇帝大大真善解人意,不错,不错!暗赞皇甫擎一句,连城便听顾宁道:“宫人说墨玉,黄玉太过凶悍,怕它们在路上伤到人,就将它们用药迷倒,带到了咱们府里。这会被我吩咐李木关在柴房里呢!” “不怕,它们不会轻易伤人。”连城微笑着道:“以后咱们就唤它们大黑,大黄,让它们给咱们看院门,这样就不会有闲杂人等随意进入主院,大哥也就能安心调养身体,好方便我给他医治腿疾。” 瞧连城之言尤为肯定,顾宁逐安下心,道:“二姐,宫里的赏赐二叔都让下人抬到了咱们院里,你说咱们该如何安置?” “等会我随你去看看再做打算。”连城说着,拿出身上的银票,并将其来由与顾祁,顾宁大致说了说,就见二人吃惊地盯着她猛瞧,“你们这是怎么了?”笑了笑,连城柔声问道。 “二姐,你没骗我吧,就那个空点滴瓶,也值两万两?”连城从皇甫熠那得来的三万两银票,顾宁也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压根就当回事,她把重点放在了连城当的那只空点滴瓶上,两万两?就算那瓶子稀罕,恐怕也不值这么多吧! 连城点点她的额头:“你以前有见过那个瓶子吗?” 顾宁摇头。 连城又道:“皇宫你也进了,可在哪里有见过?” 顾宁再次摇头。 连城笑道:“这不就得了。要我说,就那瓶子,七八万两也是值得。且我敢拍胸脯,除过那只被我当掉的空点滴瓶,及我医疗背包里装着的几只,这世间再无其他类似的。”顾宁思索片刻,觉得不对,正欲张嘴问出心中的疑惑,便听连城接道:“其实那医疗背包是天外飞来的,并不是洛公子留给我的,别问它为什么会飞来,因为我也只是做了个虚无缥缈的梦,然后醒转过来就看到那包包在屋里。”谎言编多了无形中就会成为负担,连城不想活得那么累,于是就说出那真假难辨的一席话。 “天外飞来的?”顾宁眸光疑惑,呢喃道:“那二姐的医术该不会也是在梦里学来的吧?” “傻丫头,我的医术自然是冯叔教的。”连城笑着道。 顾祁看出连城不想就这件事多说,微微笑了笑,对顾宁道:“你二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别总提那么多疑问。”谁都有秘密,既然二妹不愿多说,他便不问。不过,从熠亲王那拿来的三万两银票,他还是问问得好。 垂眸稍加思量,顾祁的目光凝聚在连城身上,温声道:“二妹,我虽对熠亲王了解不多,但潜意识中觉得他不是个简单的,你拿了他三万两银票,这样真的好么?” “大哥,我知道你顾忌什么。”轻浅一笑,连城缓声道:“熠亲王究竟怎样,与我无半点干系,这三万两银票是他主动提出给我的,我若不拿就明摆着驳了他的一片好意,从而变相得罪于他……”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一副我没做错的样子,顾祁无奈地摇摇头,道:“这次就算了,往后可不许再如此。” “是,大哥。” 连城爽声应道。 说来,顾祁心中仍有些旁的顾忌,但他没说。 他怕是他自个多想,说了反倒令连城心里装事,往后的日子过得不痛快。 先看看吧,若真如他心中所想,再提醒二妹便是,顾祁心中如是想到。 “宁儿,你拿上桌上的零食和玩具,先带骏儿去你屋里玩会。”笑着与顾宁说了句,连城又伸出手抚了抚顾骏的发顶:“和三姐去玩会,二姐一会去找你们。”顾骏专注地看了她好一会,才点点头。 送顾宁,顾骏出屋,连城随手合上房门,返回顾祁*边坐下,很认真地道:“大哥,你听说过摄魂术吗?” “摄魂术?”顾祁呢喃,片刻后他道:“摄魂术我倒没听过,但江湖中有种失传已经的神功,具体名字是什么我因是幼时听爹提起过,现在记得不太清楚,不过,那神功是靠一双眼睛施展,只要对方对视上这双眼睛,就会神不知故不觉地被其控制住意识,任人操控。” 连城静静地听顾祁说着。 “还有,操控者无须言语,仅凭自我意念掌控对方的意识。” “大哥,照你这么说,那双眼睛就是一杀人的利器。”连城问。 “是啊,可以这么说。”顾祁叹道:“爹说曾有一本古书上记载,练得那种神功之人,无不具有敢于吃苦,极具坚韧的心性。就这,也不是想练就能练成。” “这比摄魂术厉害多了。”眼睑微垂,连城一字字道:“摄魂术可控制人的心神,让其照着掌控者的指令办事。而大哥说的这种神功,我觉得它尤为神秘,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一种幻境,从而看到心底最想看到的,说出从来不敢说出的话,甚至于甘愿陷入其中,迷失自我。” 顾祁与连城说的那种江湖失传已久的神功,名为“醉幻魅瞳”,单从字面上就不难理解其意。 要修得此神功,必须要花足一定的时间,看遍形形色色人的眼神。 譬如:乞丐乞讨时受尽白眼,卑微之极的眼神;*之徒面对美女流露出的龌龊眼神;商人面对金钱利益毫不遮掩的贪婪眼神…… 总之,无论是令人嫌恶,鄙夷,不满的各种眼神,还是让人为之生出臣服,赞美,惊叹等等心神愉悦的眼神,欲练得“醉幻魅瞳”,都需将这各色眼神掌握到极致,在双眼中做到收放自如,还不被旁人发觉。 为能安然长大,为能给母妃和皇兄,及外祖一家报仇,皇甫熠经历十五年前那场劫难后,主动向任伯提出,他要改变自己,要大周出个无所事事,玩世不恭,嚣张狂妄的熠亲王。 那时,他年岁尚小,心性却已坚韧无比。 任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违背祖上训诫,将他都未修炼的“醉幻魅瞳”秘籍,传给了皇甫熠,并对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严格加以训练。 由这,也就不难理解皇甫熠多年来在京中的作为,所为何故。 静寂的屋里,兄妹俩各陷入沉思,良久,顾祁抬眼看向连城,忽然问道:“二妹,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回过神,连城心念电转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走在街上,我七想八想脑中就跃出了“摄魂术”三字,好奇之下,就想着回来问问大哥,好解心中之惑。“ “真是这样?你没有什么瞒着大哥?”顾祁有些不信,眉头微挑,凝视着连城问。 摇了摇头,连城笑道:“真的只是这样,大哥,你别多想,我没什么好瞒着你的。”看来皇甫熠那厮绝对是练了那什么神功,否则,也不会令阙嫔做出那么反常之事,日后,万一再和他碰上,她还是尽量避免与其四目相对,以免中招。 呸呸呸!就她那坚不可摧的意志力,他即便用那什么神功,想来也奈何不了她。 对,他绝对奈何不了她! 一番鄙视自己后,连城对皇甫熠会那什么神功无再多顾忌,但即便这样,她也不打算将御花园中发生的事,与顾祁道出,免得他心里有负担,不再放心她独自出府。 “大哥,我真的没瞒你什么,你就信我好么!”顾祁薄唇微抿,一双深邃内敛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连城,久不出声,这让连城顿感心如打鼓。 良久,顾祁沉稳却不失温和的声音才响起:“你真没什么事瞒着大哥?”爹娘,大妹已离他而去,他不希望二妹,三妹,还有骏儿他们种的任何一个再出事。 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连城情急之下,举手做发誓状,娇声道:“我发誓,我发誓绝对……”看着她弯弯的眉眼,及脸上浮现出的明亮笑容,顾祁脸上的表情终于变得缓和:“大哥现在 虽帮不上你什么忙,但你要记得,遇事有个人商量总是好的。” “嗯,我知道。” 连城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大哥,让我看看你的腿。”顾祁一怔,略显迟疑道:“大哥的腿疾真能好么?” “大哥是不信我的医术?还是说大哥怕痛,对自个的毅力没信心?”连城秀眉微挑,柔声问。 顾祁俊脸微红,嗫嚅道:“这三年多来,大哥什么痛没受过,什么苦没吃过,可是……可是大哥毕竟是男子,而你……”连城闻言,不由觉得好笑:“大哥,你顾忌那么多作甚?首先,我是大夫,你是病患,就单单这层关系,咱们之间也没什么可忌讳的。” “再者,你是我们一家人的希望,若是就因为这么点事,宁愿一直拖着两条残腿,又如何护得我和宁儿,还有骏儿?又或者,你甘愿一辈子坐在屋里,不出去见人,不去寻求三年前的事情真相,让我们的爹娘,大姐,及那么多无辜之人白白枉死?”说到后面,连城眸中神光尤为认真,语气也不仅变得严肃起来。 “大哥虽没想得太多,但于你之言,大哥甚感惭愧!”顾祁对上连城的目光,渐显湿润的眸中全然被伤痛和恨意填满:“爹娘和你大姐的仇,大哥一定要报,大哥会为他们,为那些无辜往死之人讨回公道!”说着,他掀开锦被,由着连城帮他卷起裤管,查看一双残腿。 时间静静地流逝着,顾祁从连城眸中看不出丝毫情绪,禁不住问道:“二妹,大哥的腿是不是没有希望了?” 连城摇头:“可以治愈,不过过程会很痛苦。”从顾祁的伤腿情况看,他两条腿曾经都因外力断过,后来虽然接了骨,但显然没有接到正确位置,现如今,断骨处皆已长成,若是要重新接骨,就得再次承受断骨之痛。 “我承受得住。”顾祁断然道。 “我信大哥,不过,暂时还不能手术,等大哥身子将养好些后,我就为大哥重新接骨。”拉过锦被盖在顾祁腿上,连城微笑着道。 顾祁神色温和:“好,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只要双腿能恢复如常,再难以忍受的痛,于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那咱们从今日起就做准备……”言语轻柔,连城不急不缓地与顾祁讲着要注意的事项,让其照着她的话每日给双腿按摩,好促进腿部血液循环顺畅,她说的很详细,顾祁一字一句都有认真听着,不太懂的地方,他还出言相问,连城对此都耐心地给他解答。 夕阳逐渐西落,从顾祁屋里出来后,连城就去看了宫里的赏赐,然后吩咐唤芙,唤雪从中挑出一部分,给各院主子送去,免得杨氏为这些赏赐再生出什么事端,扰了他们的清净日子。 宫里,皇甫烨修四兄弟与皇甫擎去过皇后宫里后,想到母妃被禁足在寝宫,便请求皇甫擎对其加以宽恕。 结果,皇甫擎并未允他的请求,不过,他有着皇甫烨修前往梅贵妃寝宫探望。 延福宫。 皇甫烨修一走进梅贵妃的寝宫,就挥退里面伺候的宫人到殿外候着,“母妃,你这又是何苦?”见梅贵妃一脸憔悴地侧卧在榻上,他眼里禁不住涌满疼惜。 “你来了?呵呵,你父皇倒是还顾念着父子情,允你过来看我。”唇角掀起丝自嘲的笑,梅贵妃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哀怨,皇甫烨修扶她坐起,浅声道:“孩儿深知母妃的良苦用心,可有些事万不可操之过急。” 梅贵妃的目光落在皇甫烨修身上,幽幽道:“你都知道了!”皇甫烨修轻嗯一声,道:“母妃,以父皇的洞察力,他不难猜出如贵人的事与你有所关联。” “他猜出又能怎样?证据呢?如果有证据,他就不会只将我禁足在寝宫。”梅贵妃眼里的哀怨更甚,愤愤道:“无论是能力,还是在朝臣中的威望,你都该是储君的不二人选。更何况有相府和忠勇伯府做后盾……” 忠勇伯府是皇甫烨修的外家,至于相府,说起来与他的关系就不免有些远了,但于梅贵妃而言,其母则是岑老丞相的异母妹妹,也就是岑洛的姑祖母。 念着自己有这么强的靠山,梅贵妃在后宫的地位,真真可与皇后相媲美。 也正是因这,令她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脾性,慢慢的愈发变得骄横。 “母妃,你说这个做什么?”皇甫烨修脸色微沉:“你是知道的,外戚干政,历朝历代都容不下的。” 梅贵妃不以为意道:“我也就是与你说说,若有朝一ri你真坐上那把椅子,要怎么做还不是你说了算。” 幽叹口气,皇甫烨修道:“母妃,关于储君之位咱先不说,就如贵人的事,我想与你说说。” “有什么好说的,她是自己没脑子,将事情办砸了,与我可没半点干系。”嘴角撇了撇,梅贵妃目露嘲讽,道:“我得知她腹中的胎儿最终无法保住,便在闲聊时点拨了她两句,她若不心生贪念,想借腹中的孩子往上爬,又怎会中了我的招。” 皇甫烨修闻她之言,紧抿唇角,良久没有说话。 “修儿,你父皇将如贵人怎样了?哦,还有林太医,他在如贵人没入宫前,两人就相识,皇上要是治罪如贵人,他自是逃脱不了罪责。”由于梅贵妃被禁足,延福宫外自是有御林军把守,如此一来,宫里发生的事她就很难知晓。 “如贵人被父皇已打入冷宫……”将皇甫擎对如贵人等人的处置情况与梅贵妃道出后,见其脸色并未有什么变化,皇甫烨修又道:“阙嫔今个在御花园难为顾二小姐,欲为如贵人出头,却被九皇叔撞见,不仅失去了半截舌头,还被父皇贬至辛者库为奴。” “怎么会这样?”梅贵妃神色突变,问道:“她虽说行事莽撞些,可也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啊!快,快给母妃说说,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如贵人和阙嫔可都是她这边的人呢,一下子失去两个当枪使的,她这回算是亏大发了! 皇甫烨修没做隐瞒,他把连城为皇后证清白,并为其治愈肠淤之际,及在御花园中与阙嫔遇到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了梅贵妃,待他语落,梅贵妃气得一把将几上的茶盏扫到了地上:“顾连城,她倒真能耐得很!竟一日之内救了皇后两次,这是明摆着与我作对么?” “母妃,那顾二小姐确实有些能耐,不说别的,单就她治愈皇后的肠淤之疾,也足以看出她有着不凡的医术。帮皇后证清白,还有救回皇后一命,这些应该是她碰巧遇到,若说她所行之事都是冲着母妃来的,实有些说不通。”皇甫烨修如此说,并非是在梅贵妃面前为连城说话,他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梅贵妃目光森然,冷哼一声,森然道:“就算是她碰巧遇到,也是她的错。若是没她在宫里出现,如贵人的事就不会被拆穿,从而皇后即便不失去后位,但在你父皇心里,她恐怕再无什么地位可言。没了她做依靠,那老五还有什么资格和你争储君之位……” 缓了口气,她接道:“所有的事我都计划的好好的,最终却全被一个贱丫头给毁了,这口气说什么我也没法咽下。 “母妃,以五弟的出身,他根本就没能力争储。”皇甫烨修沉声道。 “他出身是不好,可你别忘了他是谁养大的。”梅贵妃瞥了儿子一眼,厉声道。 皇甫烨修道:“他是皇后养大的没错,可父皇并没将他记在皇后名下。”后宫之中,子凭母贵,五皇子皇甫烨睿,其母身份卑微,即便为皇帝舍命诞下龙嗣,也只落了个常在封号,基于此,皇甫烨睿在众兄弟姊妹间完全被无视之,哪怕他被皇帝放在皇后身边养着,明面上没人对其轻谩,但背地里该怎样照旧怎样。 “今日没记在皇后名下,这往后呢?你能猜到你父皇的心思吗?他一日不立储君,我这心一日就不得安稳,所以,我要未雨绸缪,将但凡有可能阻碍你成为储君的绊脚石,皆一一除去。”梅贵妃定定地盯视着皇甫烨修,一字字道。 “母妃,对于储君之位,我心里有底,您要做的是如何拢住父皇的心。”眼前这个风华犹在的女人,是生他,养他,极力爱护他的母妃,有些话他一直想说,却又不知如何启口,他怕一个不慎,会令其心寒,进而以泪洗面,皇甫烨修看着透窗而入的落日余晖,眼神尤为黯然。 自他懂事,他就看出父皇不是很亲近母妃,虽说身为帝王,后宫从不缺女人,亦或是男人喜新厌旧,被什么狐狸精*,实则是他的母妃多疑多忌,性子又愈来愈骄横,从不知在父皇面前服软,呈现出娴静温柔的一面,莫说是父皇不喜欢这样的她,便是他这被她一心爱护,疼*着的儿子,有时候也不免受不了。 将心比心,与父皇一样,他也是男子,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女人的娇美容貌是令人赏心悦目,但其自身修养与脾性,却更吸引一个男人的目光。 介于此,母妃倘若再不改改自己的脾性,恐怕终会全然失去父皇的心。 皇甫烨修的话无疑说到了梅贵妃的痛处,只见她眼眶泛红,神色哀怨道:“自打我入宫,你父皇心里可曾有我?”苦涩的笑容在她嘴角蔓延而开,拿起身旁的帕子,轻拭了拭眼角,她接道:“自从入宫伴驾,我眼里,心里都是他,可他呢?除过抬高我的位份,几时对我用过心。” “母妃,你别这么说父皇,在孩儿眼里,父皇对你还是很好的。”皇甫烨修低声劝道。 梅贵妃攥紧手里的帕子,看着他道:“那都是表象,你父皇对我好不好,我有心自然能感觉到。不是我说,若不是为了制衡朝局,他多半不会……”皇甫烨修截断她的话,从椅上起身,皱了皱眉,道:“母妃,我要说的都对您说了,在禁足这段时日里,您好好想想,外面的事有我呢,你不必挂心。”说着,他揖手朝梅贵妃行礼,准备离去。 “修儿,那个顾连城你一定得多留心,若是有机会,记得帮母妃出口恶气。”调整好情绪,梅贵妃与皇甫烨修叮嘱道。 “孩儿会的。” 皇甫烨修点点头,道:“我会留意她的,不过,九皇叔好像对她起了兴趣,咱们若真想对付她,还需从长计议。” “你九皇叔是个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我说,那贱丫头或许用不着咱们出手,就会折在你九皇叔手上。”眉梢微挑,梅贵妃静默片刻,森然道。在她的认知里,不,应该说在所有认识皇甫熠的人眼里,他就不是个好招惹的,要不然,也不会人人见到他就望而生畏,不受控制地浑身颤抖。 连城被皇甫熠盯上,就等于是遇到了死神,这就是梅贵妃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未接她的话,皇甫烨修恭敬道:“母妃,时辰已不早,我便不在你这多留了。” “嗯。”梅贵妃摆摆手,目送其身影走远。 夜幕已然落下,宁远侯府,秋水居。 “娘,这顾连城也太气人了,宫里赏赐了那么多好物件,她倒好,非但不将那些东西入府库,还专挑些不起眼的送给咱们。”顾绵气呼呼地坐在杨氏身侧,数落着连城的不是:“这也就算了,可她……” 杨氏抬手制止她再说下去,道:“好了,别气了,你要说的,于妈都已禀我。照眼下的情形看,咱们唯有忍着方为上策。” “娘,你是怕顾连城了吗?”顾绵压住心底的气恼,对上杨氏的目光问。 “不是怕,而是娘要顾全大局。”杨氏说着,嗔了顾绵一眼,又道:“你呀,什么好东西没有,却眼皮子浅的跑到顾慧院里,将主院那边送去的物件抢了去,这件事要是闹起来,看你爹怎么教训你!” 顾绵吐吐舌头,倚在杨氏身上,娇声道:“娘,我那不叫抢,我只是吩咐二凤和顾慧把东西调换了下。” “就你任性,以后可不许这样了!”杨氏点了点女儿的鼻头,然后朝窗外看了眼,道:“时候不早了,回你院里歇着吧。” “我想和娘一起睡。”顾绵挽住杨氏的胳膊摇了摇,撒娇道。 杨氏笑道:“都长成快出阁的大姑娘了,还这么喜欢粘着娘撒娇,传出去可是要被人笑话的。”拍拍顾绵的手背,杨氏目光怜爱:“要牢记娘说过的话,千万别再生出什么事,知道么? ” “嗯。”手从杨氏臂弯里抽出,顾绵起身行过礼,嘴里嘟哝道:“有那一黑,一黄两只畜生守在主院门外,我就算想去生事,也没那个胆儿!” “即便你有胆也不许给我胡来!”杨氏看着女儿,脸上尽显无奈。 顾绵娇笑出声:“娘,瞧把你吓得,我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么!” 摆摆手,杨氏嗔道:“别贫嘴了,快些回你自个院里。” “是。”顾绵应声,转身离去。 门外脚步声走远,杨氏目光挪转,看向于妈道:“慧丫头那可有去过了?” 于妈恭谨道:“回夫人,老奴去过了。” “绵儿她太好强了些,竟强行从慧丫头手上将主院那边送过去的物件给换了,也不知那边如何想的。”轻叹口气,杨氏侧身躺到榻上,半阖着眼道:“都是被我给惯的,让她养出了不少坏毛病。” “夫人多虑了,在老奴看来,绵小姐好着呢!”于妈脸上堆笑,谄媚一句,又道:“至于主院那边,就算知道惠小姐院里发生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傍晚时分,顾绵从顾慧那强行换了连城派丫头送过去的物件,知晓这件事后,杨氏一番思量,连忙着于妈从库里挑出一副做工精致的朱钗,送到了顾慧院里,以此来“弥补”女儿犯下的错。 说来,就顾慧柔弱的个性,她完全没必要那么做。 但她做了,且是有目的的做了。 她要连城知道,这府里是她在当家,只要她愿意,她的女儿就是将嫡女屋里的东西全拿走,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于妈是她身边的老人儿,自是将她的心思揣摩得*不离十,这才有刚才那么一说。 “是啊,那边知道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张嘴打了个哈欠,杨氏言语轻飘飘地道。 日子如行云流水,晃眼十多天过去。 或许是杨氏的话起到了作用,在此期间,顾绵还真就没到主院这边来过,也未和其他姊妹闹出什么矛盾,整个府中看似处处都祥和得很。 但事实上,宁远侯府中的主子和下人,这些时日以来,真真是提着脑袋过活。 缘由么,就是皇甫熠这厮闲着没事干,最近几天几乎日日都要光顾宁远侯府一趟。 三万两银票啊,小无赖就那么轻易的从他手里拿去,然后窝在府里再不上街,想想都来气,皇甫熠自从那日与连城在街上分开后,连着有些天没再见过那抹单薄瘦弱的身影。 问离涵,得到的回禀是人几乎就不出主院,不知每日呆在屋里忙什么。 等是等不出来了,那他就上门去找,至于为何要这样,他有仔细想过,也给出了自己答案,却偏偏觉得哪个最初的答案不怎么准确。 独处时,他有自问:“我究竟是怎么了?我难道不是为了……才刻意接近她的么?”反复这么自问,始终得不出一个结果。 想不通,想不明白,皇甫熠索性不想了,反正与小无赖扯上关系,与他来说没有什么坏处,反而能让他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早日得报。 皇甫熠的想法很美好,但现实情况却令他抓狂。 进宁远侯府,他就像随意走在大街上,可每当他行至主院门外不远处,就倏地顿住脚,再不敢上前一步。 他没想到皇帝会将墨玉,黄玉赏赐给连城,更没想到连城会让这俩大家伙守在院门口。 只要他出现,那俩大家伙就会“嗷嗷……”叫个不停。 一听这如狮吼般的声音,他便脑袋一空,掉头麻溜地匆匆离去。 为这,离涵没少在暗地里捂嘴闷笑,笑够了,他不禁暗忖:“爷,以你的能耐,真怕那两只大家伙么?还是说你只是为了给顾二小姐平静的日子增添些乐子?” 春风拂面,花香袭人,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二姐,骏儿想要出院子玩儿。”用过早食,顾骏拽着顾宁到院里,指指院门口,眼里写满渴求,顾宁见状,冲着连城的房门口喊了句。 “那就带他到府里的花园里转会。”连城从屋里走出,含笑道:“走,我随你们一起出去转转。”回到这侯府,她还没四处转悠过。 闻她之言,顾骏精致的小脸上瞬间挂满了笑容。 姐妹二人牵着顾骏的手,在唤芙,唤雪跟随下,说笑着步出了院门。 “二姐,你说熠亲王是怎么了,为何这几日天天往咱们府里跑?”顾宁轻扯扯连城的衣袖,脑袋微偏,若有所思地问。 连城在她脑门上弹了下,笑道:“我怎么知道啊?” “我知道。”顾宁索性不朝前走了,很认真地道:“熠亲王肯定是看上二姐了,所以才往咱们府跑的这么勤快。” 秀眉微蹙,连城佯装思索,半晌后才道:“是这样吗?” “肯定是这样没凑。”怕连城不信,顾宁郑重地点点头,道:“若不是看上二姐,他就不会每天冒着被大黑,大黄咬的危险,光顾咱们主院一回。” “哦?”唇角微勾,连城微笑道:“那今个怎么没见他来啊?” 顾宁回头朝主院方向看了眼,嗫嚅道:“他……他应该在来的路上。”前几日这个时辰,大黑,大黄会不时地发出浑厚的“嗷嗷……”声,只要听到这个声音,保准熠亲王已经来到主院门外,今个却也奇了,别往日都过去有小半个时辰,还不见它们的叫声响起,难不成熠亲王改变主意,不再纠缠二姐了? 如若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 “傻瓜,别多想了,熠亲王那可是天之骄子,二姐名声那么臭,就算江河倒流,日月颠倒,我和他也不会扯上丝毫关系。”皇甫熠看上她?那是一万万个不可能,连城心里冷笑一声。 听她这么一说,顾宁紧绷的神经倏然松弛下来,笑意盈盈道:“这样最好了。” 连城不解地看向她,就听她又道:“熠亲王是长得好看,而且身份也特别尊贵,可他的名声实在不怎么好。” “你是说他嚣张狂妄啊,也是,他行事确实够嚣张,说话也够狂妄,不过,他有那个资本,这点咱们心知就好,无须妄加非议。”连城淡淡地说着,忽然神色一变,笑道:“我就不同啦 ,外面不仅传我失贞,且传我是地狱里来的魔鬼,是妖女,反正传什么都有,那名声真可谓臭到家了!”她是在逗顾宁,却没料到顾宁眼眶骤然泛红,哽咽道:“不许二姐胡说,那些人都是瞎说的,这些天来,京里也有人传二姐是神医呢,说二姐可以从阎王手里抢回人命……” 第097章 :我打的是人,不是狗 顾宁之言没有作假,京中大街小巷,着实有这么些传言的。 但相比较她说的,连城所言却更为居多。 “好了好了,二姐逗你玩呢,你又当真了不是。”抬手拭去顾宁眼角涌出的泪水,连城微笑道:“你是知道的,二姐才不会在意旁人说什么呢!” 顾宁吸吸鼻子道:“二姐,你是这世上最最最好的姐姐,我不许你以后再那么说自个,就是逗我,也不能那么说。”连城莞尔一笑,点头应声是。顾宁又道:“那个二姐还要答应我,绝不和熠亲王有半点关系。” “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连城未加思索,随口就道。 “二姐,你在敷衍我!”顾宁跺了跺脚,朝四下里看了看,见除过她们姐弟三人,及唤芙,唤雪两个丫头,再无旁人,于是压低声音,凑近连城耳畔道:“熠亲王克死了三个未过门的王妃呢!” 连城扑哧一笑:“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这个我知道啊,可这与我没丝毫关系啊!”捏了捏顾宁的脸颊,连城接道:“傻丫头,让你别多想,你倒好,挥动想象的翅膀,都想到我的终身大事上去了!” 顾宁脸儿一红,嘟哝道:“二姐,我是认真的,你别觉得我是在和你开玩笑!”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今个你对我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小丫头是为她好,才会说出刚才那一番话,连城心里暖意融融,不过,打她知晓有关皇甫熠克妻这个传闻后,当时只是怔了怔,然后便抛到了脑后。 克妻?这世上真有生下来命硬,克妻,又或是克夫,克双亲一说么? 迷信,统统都是迷信。 但这个时代的人,却信那子虚乌有的事,且坚信。 否则,就皇甫熠长的身份,及长得那一副祸水样,街上女子见到他,都唯恐避之不及。 若是她也信那什么克妻一说,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二姐,花圃里的牡丹开了呢,咱们过去看看吧!”顾宁的声音,拉回了连城的思绪,她微微笑了笑,正要点头,却蓦地似想到什么,问道:“这才三月多,牡丹就开了吗?”就她对花期的了解,牡丹开放最早也在四月初,现在日期不到,真能看到绽放的花儿? 还是说她家的花圃似那皇家的御花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栽种技术,或是其他的能让花儿提前开放的先决条件? 细细想了想,连城在原主留下的记忆中并未找到有关的信息,不由暗忖:“难道时空不同,季节气候,花期神马的也会有所不同?” 顾宁可不知她在想什么,笑着道:“牡丹开放的盛期在四月到五月,现在开了也就那么几朵,娘原来有告诉过咱们,说先开的那几株牡丹,可是爹花了很多银子托人从邻国买回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呢!” “哦,娘是有这么说过,瞧我这记性,若不是你提起,还真忘记了娘说过的这些话。”连城眸光怅然,牵着顾骏的小手,与顾宁边朝前走,边低声说了一句。 “二姐,你原来不喜说话,一天里有多半时间都呆在自个院里,不是看书,就是练字,学琴,学画什么的,这么一来,你脑袋里装的东西太多……”感受到连城身上的气息发生着微妙的变化,顾宁禁不住出言宽慰。 连城没有言语,只是回以她一笑。 宁远侯府的后花园规模不小,穿过一条条清幽的小径,连城突然止步,凝视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抹纤细身影,定定地看着。 “二姐,你怎么不走了?”顾宁见状,不由问道。 “那儿已有人了,咱们要不去别处看看。”收回目光,连城朝其笑了笑,柔声说了句。 “是慧姐姐,二姐,咱们过去吧,那是慧姐姐,她和秀云也在那赏牡丹呢!”连城看到的那抹纤细身影确实是顾慧,此刻,她和秀云在几株盛开的牡丹前刚刚站定,脸上挂着娇柔的笑容,正说着什么,“二姐,走嘛,咱们过去嘛!”瞧连城站在原地还是一动不动,顾宁不由软声求道。 可就在这时,顾绵略显刺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二凤,去把那朵开得最好的红牡丹给我摘下来。”往日里,顾绵很少逛花园,今个偏就好巧不巧也带着奴婢出了寝院,到花园里来转悠,远远听到秀玉说要摘下那朵开得最好看的牡丹,给顾慧插到发髻上,禁不住心里恼火,暗道:这府里最好的东西都是她和大哥的,其他人想都别想。 因此,不等顾慧出言阻止秀云摘那朵牡丹,就冷着脸与二凤吩咐了句。 “啪”一声响,秀云伸出的手,被二凤甩手打落,随着手背上的痛感传来,她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斜睨她一眼,二凤不耐烦道:“站远一点,别妨碍我给主子摘花。” 顾慧看到秀云被二凤欺负,咬了咬唇,将其拽回自己身边,轻声道:“太过艳丽的花与我不配,你是知道的。而且它开在枝头,才能显出它的美,干嘛要伸手摘它?”这话虽是在指责秀云的不是,细听起来,也有顾慧对顾绵的不满。 自母亲去世后,她过的日子,都是“忍”字当头,可换来的却是别人一次又一次的欺辱。 府里最好的,本该是她的,可她非但没份享用,还要处处看人脸色行事。 无力扭转局面,那她就忍着,也不可求那些身外之物。 可即便这样,为何还要咬住她不放? 心绪起伏,顾慧只觉以前所受的委屈,又一次向她席卷而来。 得离开这,她得离开这,回自个院里,她不能在顾绵面前掉眼泪,从而被其言语取笑。 “扶我回院里。”背身对着顾绵,她隐忍着情绪,柔声与秀云道。 “哟,我刚还想着你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配不上这朵娇艳的牡丹,这转脸功夫怎就变脸了?”二凤摘下那朵开得极好的牡丹,给顾绵插在了发髻上,这会儿,她抬手在牡丹上轻扶了扶,满眼讥诮地看着顾慧的背影:“花再美,也得有缘人赏它,并将它的美发挥到极致,你刚刚说它开在枝头上才是最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吗?”捂嘴娇笑了一会,就见顾绵脸上表情一冷,又道:“顾慧,你给我听好了,这府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没你的份,所以,别再让丫头做些无用之事。” 顾慧被她这般羞辱,气得双肩连连抖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绵小姐,不就是一朵花么,你要就要了,何必这样羞辱我家小姐?”秀云最不见得自家小姐受委屈,心中明知惹到顾绵会有什么后果,她还是出言想为顾慧挣回几分脸面,“前些时日,连城小姐送给我家小姐的物件,你二话不说,就跑过来强行与我家小姐交换,你这样做,有没有当我家小姐是你的嫡姐?” “二凤,快去给我掌嘴,这贱婢以为她是谁呢,竟敢当面指责我!” 顾绵冷冷地凝视着秀云,狠声道。 二凤应声是,就走向秀云。 看到这,连城低声吩咐顾宁一句,就独自朝顾绵,顾慧她们站的位置行去。 “没想到我今个有空到花园里走走,竟然碰到了绵妹妹,慧妹妹。”当二凤在秀云面前站定,扬起的手正欲甩出时,连城清越的声音就这么轻飘飘地传了过来。 顾绵循声望去,只见其身着一袭淡紫裙装,步履休闲,唇角挂着浅笑,正向自己缓步行来。 “小姐,连城小姐过来了。”秀云扯了扯顾慧的衣袖,示意顾慧转过身,好一会与连城见礼。 在她看来,或许和连城走的近一些,对她家主子会有莫大的好处。 秀云是个心思机敏的,从顾耿对连城的态度,以及连城在面对杨氏时的一言一行,她隐约觉察出连城不简单。 外加她受杖刑那次,连城有着顾宁送伤药到顾慧院里。 这让秀云又获知一个信息,那就是在连城心里,还是有她家小姐的。 连城的声音响起,顾慧是有听到的,但由于心里太过难受,她才没即刻转身,这会儿秀玉出言提醒,她不得不努力平复好情绪,以免等会在连城面前有所失态。 片刻后,她感觉自己好多了,方缓缓转过身,便见连城已在顾绵三步开外站定。 也不管顾绵是否向连城见礼,在顾慧看来,既然长幼有序,那么该守的礼法她就要守,更何况前段时间这位堂姐还施上好伤药给秀云,要不然,秀云身上的伤恐怕到现在都不能痊愈,想到这,她忙收敛心神,朝连城欠身道:“慧儿见过连城姐姐!” 秀云不假思索,随她之后,亦跟着一礼。 目光由顾绵身上挪离,连城看着顾慧微笑着摆摆手:“都是自家人,慧妹妹不必这么多礼。”说着,她又将目光重新落回顾绵身上:“绵妹妹,我怎就觉得你今个有些不同呢?”顾绵闻 言,言语轻谩道:“我还是我,和往日哪里不同了?” 连城歪着头,佯装将其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然后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呢,绵妹妹今个有些不同,原来是因为它啊!”指着顾绵头上的红牡丹,她笑意盈盈,叹道:“这花真美,长得也太漂亮了!” “少见多怪!”顾绵翻了个白眼,冷嗤一句,暗道:“不美,我还不让二凤摘呢,真是个没见识的。” 谁知,连城对她丢的这个白眼一点都不在意,笑着问道:“是啊是啊,我就是个没见识的,绵妹妹,你能告诉我你这头发里藏了多少肥料?要不然,这朵牡丹咋就开得如此艳啊!”澄澈的眼神,一点都看不出她是在故意损人。 顾绵是个缺根弦的,脑袋反应比常人慢一拍,不知连城这时在损她,可二凤心机沉啊,这不,连城语声刚落,她就快步至顾绵身旁,冷眼盯着连城道:“连城小姐,你刚说那话是在损我家小姐,别以为没人能听懂。” “啊?我是在损绵妹妹吗?那我怎么不知道呢,我以为我是在夸她呢!”连城一脸无辜地说着。 “顾连城,你……你刚才在损我,不仅损我,还意有所指,说我头发里有脏东西是不是?”顾绵的脑袋就算反应再迟钝,经二凤那么一说,立时如炸毛的刺猬,瞪向连城怒道。 连城摊摊手:“我有那么说吗?你好好想想,我有说过你脏吗?”顾慧这会儿怔怔地看着连城,似是不大相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 感受到她的视线,连城冲其调皮的眨眨眼睛,接着又甚是无辜地看向顾绵。 “你……你太过分了!”顾绵不知道自己此刻还能说什么,她只觉脸上好烫,好像连城刚刚损她的话,有无数个人都亲耳听到,且正看着她的笑话。 二凤也是气得够呛,主子被人欺负,就是她这做丫头的不称职,于是,她也不多想,就冲着连城道:“连城小姐,你觉得你这样损我家小姐,对你和宁小姐,骏少爷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你们想立刻从这府里搬走?” “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连城唇角浅笑盈盈,轻飘飘地问。 二凤冷笑道:“我的身份,连城小姐真不知道?”从二凤说话的语气,及神态间,完全可看出她全然不将连城放在眼里。 因为在她心里,连城姐弟就是这宁远侯府的过客,不久就会卷铺盖走人。 “这就是奴大欺主么?”连城唇角依旧挂着浅笑,挑眉问顾绵。 顾绵心中怒火翻涌,于她的话置若罔闻。 “绵妹妹既然不知,那我就替绵妹妹教训教训这奴大欺主的贱婢!”神色倏然一凛,连城扬手就甩了二凤两巴掌,接着,她不待二凤往后倒退的身子站稳,又上前给了其两巴掌:“即是奴才,就需时刻谨守自己的本分,你倒好?在主子一时脑门冲血,明知她所行之事是错,却不加以规劝,反助其一起行恶,你说你该不该打?” 二凤懵了,彻底的懵了! 她可是小姐身边最得力,最贴心的丫头,就是在夫人面前,她也极得脸面,何时被人这般疾言厉色斥责,掌掴过? “怎么?你不服,想为自己申辩?” 连城冷凝着二凤问道。 “你凭什么打我?”回过神,二凤不顾脸上的疼痛,拔高声音质问连城。 “就凭你这句话,我就是命人将你杖毙也未尝不可。”连城冷冽的目光如利剑一般刺向二凤,一字字道:“以你的身份有资格在主子面前自称“我”吗?回答我。”就是这简单一句话, 如当头棒喝将二凤敲醒。 她是奴婢,是身份最为低贱的奴婢,在此之前,她从没有自称过“我”。 就在刚才,她竟然犯了不该犯的错误。 不,或许她潜意识里就将自己在眼前这少女面前视作奴才。 是这样,应该就是这样的。 所以,她言语上才不免随性了些。 却不成想,对方竟抓住这个教训她,甚至连带着教训她的主子。 二凤心机颇深,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她立时低下头,闭口不再言语。 “顾连城,人常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你凭什么打二凤?”久听不到二凤出声,顾绵以为她是怕了,暗骂其一句没出息,就气呼呼地张口问连城。 连城看了眼自己发红的掌心,悠悠道:“绵妹妹是不是搞错了?我打的是人,不是狗!” 狗?在主子眼里,她只是一条狗? 二凤紧抿唇角,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你……你……”连城言语一出,顾绵立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尤其是二凤在场的情况下,她不该将其比做够,怔了怔,她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往下说。 连城抱臂,神态闲适道:“绵妹妹,我怎么了?你说,我听着呢!” 花园里上演的这一出,顾慧主仆,及站在不远处被座半人高的大石,当着身子的顾宁几人,皆是看得一愣一愣的。可这花园里不单单只有他们这些人,皇甫熠在连城姐弟三人刚出主院没多久,就溜溜达达地赶了过来,没等大黑,大黄发威,离涵就通过密音入耳之术,告知他连城去了后花园。 就这么着,他身处花园高处一凉亭中,也将连城与顾绵主仆之间发生的一幕,看了个清楚,听了个明白。 小无赖的嘴巴真毒,不光是对他,对其他人也是毒的没话说。 要夸花美就夸花美啊,怎就不顾及一个女孩子的脸面,说人家头发里藏着多少肥料? 嘴巴够毒,够损! 他算是领教到了。 哦,不对不对,小无赖损了人还装无辜,他差点将这点给漏掉。 皇甫熠眼神邪魅,凝视着远处的淡紫身影,翘起唇,如是想到。 “绵妹妹,我这等着你说话呢,你怎么还不开口?”连城眨眨眼睛,清秀的脸上笑容满满:“还是说绵妹妹知道错了,知道自己对嫡姐不敬,知道自己不该抢嫡姐的东西,全是错的一塌糊涂,才羞愧的说不出话?” 被她这么一激,顾绵气得差点当众吐血,扯开嗓子就道:“我抢什么了我?我什么时候羞愧了?” “绵妹妹,这就是你不对了。”连城收起笑容,淡淡道:“咱们做人啊,若是敢做不敢当,那简直就不配称之为人!你说你没抢别人的东西,那我想问问,宫里送来的赏赐,我给府里各院的主子都送去一份,你凭什么要强行抢走慧妹妹那份?” “我是和她交换,我没抢。”顾绵嘴硬道。 连城轻笑出声:“没经别人同意,你那种行为就是抢。”默然片刻,她又道:“就在刚才,明明是慧妹妹的丫头先看上这朵牡丹,你却突然冒出来,让你的丫头上前去摘,你说你这不是抢,又是什么?还有,你在慧妹妹面前说的那些话,有哪句是对嫡姐心存敬意?” “你真是个小人,躲在一旁偷听别人说话。”顾绵脸色难看,目光微闪了闪,再开口时话题倏然转移。 “偷听?”连城眼神讥诮,缓声道:“就你那嗓门,我需要偷听吗?” 顾绵攥紧手中的帕子,瞪着她森然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做,就是想告诉你,别再趾高气昂地欺负人,也别再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连城轻弹袖摆,扫了二凤一眼,接道:“管好身边的人,若是让我再看到她嚣张,那么就不是今天几巴掌了事。”这话不单单是对二凤说,连城是要警告顾绵,管好身边的下人,要不然,她会让他们自食恶果。 “你在威胁我,你有什么资格威胁我?”打连城出现说出的一句句话,以及不顾及她的脸面掌掴二凤,让顾绵本就羞恼,气愤之极,这会子又被其言语威胁,她哪还能再忍得住,加之想到这侯府不久后就是他们一家人的天下,且目前又是她娘掌管府中内务,她立时底气十足,神态倨傲道:“顾连城,你最好认清现实,要不然,我会告诉我娘,让她派家丁将你们姐弟三人,还有你那瘸子男人一起赶出府。” 连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淡淡道:“还有呢?” 就听顾绵又道:“知道吗?就你现在的名声,就是给低贱的贩夫走卒做妾,人家怕是都不愿要呢!更别提嫁入与侯府门户相当的高门大户,所以,你最终的出路就是滚出京城,饿死在荒郊野外!” 身形轻移,连城一步步逼近顾绵,这无形令顾绵心中一颤,但她强忍着没有往后退,而是挺直腰板,下巴微仰与连城目光相对:“怎样?你难不成想连我一起掌掴?” “宾果,你猜中了!”随着音起,连城打了个响指,甩手就给了顾绵一巴掌,暗忖:真是个粗俗,恶毒的小姑娘,她眼下若不教训一二,丫的往后岂不更猖狂了! 挨了这重重的一巴掌,只见顾绵不受控制地连连后退数步,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姐……”二凤顶着肿胀的双颊,疾跑上前:“小姐,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不好,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被人欺负!”眼里泪水滚落而下,颤颤巍巍地扶起顾绵,二凤一脸气愤地看向连城:“连城小姐,错是奴婢犯下的,你要出气就拿奴婢出气好了,我家小姐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堂妹,你怎能对她下得去手?” 连城神态傲然,语声凌厉道:“难道你没听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吗?” 二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没开口。 面前的少女,无论是眉眼之间,还是周身散发出的气势,皆傲然之极,凌厉之极。 此刻她看到的,不,应该是打这少女今个出现在后花园,说出的第一句话那刻,她看到的,与其之前初回府那刻她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别说小姐,就是主持中馈的夫人,身上也不曾散发出这种足以令人窒息的气势。 至于老爷和大公子,她没在身边伺候过,自是无从知晓。 但,她可以想象,即便是老爷和大公子,要散发出这般迫人的气势,怕是也不及眼前这位长相仅算得上清秀的少女。 倒抽口冷气,二凤与顾绵道:“小姐,奴婢……”她想说奴婢扶你去夫人院里,由夫人为今个的事做主,却骤然想到事情万一闹大,吃苦受责罚的她必是头一个。她有记着顾耿在连城姐弟回府第一日说过的话,因此,她支支吾吾好一会,没将后话与顾绵道出。 “滚,你个没用的东西,你给我滚!”长这么大,从未有人给过她委屈受,更别提出言辱她,掌掴她,可是自从顾连城回府,父亲不仅当着家人和奴才的面掌掴了她,且还警告府中诸人,不得给顾连城姐弟一点委屈受,她恨,恨顾连城,都是这顾连城,害得她如今过不安宁,害得她今日在顾慧面前出尽洋相,受尽屈辱,用力推开二凤,顾绵红着眼眶,怒视着连城道:“我现在就去找娘,让娘将你们姐弟全赶出府!” 淡淡瞟了眼她脸上的五指掌印,连城悠悠道:“去吧,你去告诉叔母,最好一并告诉二叔,就说我不仅打了你的丫头,而且还顺手打了你。”言语到这,她说话的语气骤然变得冷然:“作为宁远侯府的真正主子,我打的是府里不懂规矩的贱婢,教训的是不敬嫡姐,行事嚣张跋扈的堂妹,我倒要看看叔母和二叔是斥责我所行有错,还是护着你们主仆二人。” 顾绵怕了,不光是连城身上散发出的凛然气势,令她怕得不敢再张口,就是那“不敬嫡姐,嚣张跋扈”这几个字,也让她惧怕得紧。 如果,如果今日后花园中发生的事,以及顾连城说的每一句话传出府去,她还有何脸面出府门,与京中权贵家的小姐相交? 尤其是,这样的她,如何能引来他的目光? 虽然他再次与人定了亲事,可她的眼里,心里只有他,也只想这一辈子做他的女人,哪怕是做妾也好。 慢慢的,顾绵神思飘远,恍若置身当年的美好回忆中,落雪轻舞飞扬,大哥牵着她走在街上,就在那时,她不经意间看到一容貌容貌俊美,气息高雅之极的少年,单从相貌上来说,那少年是没比女儿家还要美的熠亲王逊色些许,可他周身散发出的高雅之气,却是熠亲王没法比的。 熠亲王,玩世不恭,嚣张狂妄,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成年后,还背上了克妻的名声,这样的男子,就算容貌再俊美绝伦,也很难掳获女儿家的芳心。 何况熠亲王王府的后院,现如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如此一来,就更没哪个愿嫁给他——皇甫熠。 可他就不同了,早先和顾连城因父母之命订下婚约,却不成想因三年前发生的那件大事后,相府以为顾连城已逝,便为其重新定下门婚事,闻知这个消息,不知有多少女儿家为之暗自垂泪,叹自我命运不济。 她,自然也为此落了不少眼泪。 然,她要等,且发誓要耐心的等,等父亲承了侯爵,那她自然就成了侯府小姐,有资格与那陆玉挽论个高下。 做他的平妻,有羲和公主这个母亲在,估计她没得可能,但做其贵妾,她是绰绰有余。 “岑公子……”想到未来某日能做岑洛的妾室,顾绵心中不由轻唤。 久不见她出声,连城轻咳了声,嘴角噙笑,道:“绵妹妹,你不是要去找叔母赶我出府么,我在这等着呢,你记得快去快回哦!”她清浅含笑的声音飘入顾绵耳里,登时拉回其飘远的思绪,只听顾绵道:“今个的事确实是我不对,我这就给慧姐姐道歉。” 连城眸光一闪,看向顾慧,见其望向顾绵的目光全然不敢置信,禁不住出言问顾绵:“你真知道错了?”瞧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神,顾绵迟疑片刻,点点头:“连城姐姐教训的是,今个确实是我不对,哦,以前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这就给慧姐姐道歉,请求她原谅。”说着,她就行至顾绵面前,欠身一礼道:“慧姐姐大人大量,还望原谅绵儿之前犯下的错。” 她不知,她这番反常的表现,以及心中打的小算盘,不是被连城猜了个全部,但猜个六七成绝不是问题。 而她,却自作聪明,浑然不知。 凝视着她的背影,连城暗忖:“丫的肯定是早动了惷心,才怕今个花园中发生的事闹大,从而传出府影响了她的名声,才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向顾慧承认错误,以求得息事宁人!” 顾慧迟迟不吭声,顾绵也不恼,又道:“慧姐姐,你不愿原谅我吗?” “哦,不,不是。”听她那么一说,顾慧忙摇头:“我们是姐妹,你既已知道错,我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谢谢慧姐姐!谢谢慧姐姐原谅绵儿!”顾绵接住顾慧的话,又是欠身一礼,然后冷声唤二凤:“二凤,你是死人吗?还不快过来给惠小姐磕头认错!”二凤不知顾绵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主子怎么吩咐,她怎么来就是。 “惠小姐,奴婢罪该万死,还请您原谅!”跪倒顾慧面前,她连磕三个响头。 顾慧看了连城一眼,见其欣赏着花圃里的牡丹,并未迎上她的视线,咬了咬唇,她轻抬手,与二凤道:“你起来吧,记着以后别再坏了规矩。” “是,奴婢谨记。”二凤恭谨应道。 待起身后,她又跪至连城面前,磕头认错道:“连城小姐,奴婢今个确实坏了规矩,还请您责罚!” 连城将目光从花儿上收回,定定注视二凤片刻,道:“掌掴你那几巴掌就当是对你的责罚,记着,我还是那句话,若是让我知道你再从旁助主子作恶,那么绝不是今日这几巴掌了事。” “奴婢不敢。” 二凤跪伏在地,颤声道。 “起来。”连城瞥她一眼,清透的眸光锁在顾绵身上:“绵妹妹,你此刻心里作何想法,我不想猜,也不愿猜,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倘若再让我撞见类似今日之事,那么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 顾绵眼里泪花萦绕,满脸悔意道:“连城姐姐,我不会再犯错的。” “最好牢记你今日说的话。”哭毛线啊,要装去别处装去,看着就烦,秀眉微蹙,连城摆摆手,淡淡道:“你们可以走了。” 等顾绵主仆离开后,顾宁牵着顾骏才从大石后走出。 “二姐,你说绵姐姐真的知错了吗?”行至连城身旁,顾宁先是与顾慧见了一礼,然后眸中带有疑惑问二姐。 连城朝她微微笑了笑,未做回答,确实问顾慧:“慧妹妹,你说绵妹妹真知错了吗?”顾慧咬唇,半晌后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经今个这事,她会有所收敛,但要说从根上知错,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凝视着顾慧,连城长叹口气,眸中充满无奈:“慧妹妹,你是嫡女,是二叔的嫡亲女儿,就该担得起这个身份,我虽与你往来不多,可就我对你的感觉,你性子太弱,太过于一味地忍让,这才不被人放在眼里。” 顾慧听到这话,眼睛一红,低下了头,喃喃道:“母亲,绵儿他们原对我挺好的,我……我不知他们怎就在娘离世后,慢慢的变了。爹忙于公务,从不管后宅之事,而我……我也怕在爹面前说话……”说着说着,她低声啜泣起来。 “慧妹妹,是人都会变的,至于为何会变,自有他们的理由,你既已知晓他们对你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就要让自己慢慢变强,从而才不受欺负。至于二叔,他在朝为官,是有着忙不完的公务,可他也有闲下来的时候,你觉得像你这样,见人就低着头,不善言谈,不喜在父亲面前撒娇,不知道变通,又一副隐忍着我什么都好的样子,二叔能留意到你吗?不,他不会,他只会认为你在府里过得很好,只会认为主母持家有道,绝不会想到你有受委屈。” “你忍让,你一味乖顺,主母就对你好了吗?就不再纵容旁人欺负你吗?她不会的,她只会觉得你好欺负,只会认为你是仰仗着她的鼻息在府里生存。二叔性子耿直,我看得出他并不是个不辨是非的人,往后,你要学着慢慢改变自己,学着在面对不同过的人时说不同的话,学着与二叔相处,这样你的处境就会好很多。” 几句话,就道破了顾慧这么些年的艰难处境,并告知她如何改变目前的境况。 顾慧止住眼里的泪水,点点头,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倒是秀云机灵,很快就悟出连城话中之意:“连城小姐,谢谢您,谢谢您教导我家小姐!”跪倒地上,她眼里噙着泪,感激地向连城不停磕头:“奴婢也谢谢您今日出手帮我家小姐…… ” “快起来,慧妹妹是我的堂妹,看到她受委屈,我自是看不过去,再说,顾绵做事实在是过分了些,我教训她两句也是应该的。免得她日后惹出大乱子,累及府中诸人。”着秀云起身,连城又与顾慧道:“你是个聪明的,回头好好想想我说的话,今个出来久了些,我这就和宁儿,骏儿回院里了。” 语落,她便吩咐唤芙,唤雪跟上,与顾宁一起牵着顾骏往主院方向走。 谁知,快要出后花园时,皇甫熠倏地从空中落下,挡住了她的去路:“小无赖,我有话和你说。” 秀眉皱了皱,连城淡淡道:“咱们好像不熟。” “咱们怎么就不熟了?”皇甫熠眉梢微挑,勾唇道:“你可是从我这拿了三万两银票呢,还有,我早就认你做了兄弟。” “谁承认是你兄弟了?”真想再踹这自以为是的家伙一脚,但碍于顾宁,顾骏他们就在一旁,连城只得忍住。 皇甫熠嘿嘿笑道:“你承不承认一点都不重要,只要我承认就好了。”连城不想就这个没营养的话题再多费唇舌,绕过皇甫熠就朝前走。 “喂,小无赖,我发现了件有趣的事,你想听听吗?”一个健步,皇甫熠再次挡在连城面前,俯身凑上前,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连城耳畔道:“你院里那个乞丐,我若是没猜错的话,他……他就是……” 连城当即怔住,接着偏过头,甚是提防地看着他。 皇甫熠却在这时摇了摇头,嘴角笑容邪魅,再次凑到她耳畔,用极其肯定的语气,又小小声道:“我刚才说错了,准确点说你院里的那个乞丐,他就是顾祁,是你的嫡亲兄长!” 第098章 :你才是无赖,你一家都是无赖 “你到底想怎样?”磁性优雅中又带着点点惑人的声音,及独属于男子的雄性气息,皆令连城感到一阵不自在,只见她后退一步,犀利的冷眸凝视着皇甫熠,一字字道:“熠亲王,我不止一次与你说过,别总往我身边凑,你倒好,像是只赶不走的苍蝇,想着法子缠着我不放,你说说,你这般纠缠于我到底想怎样?还是说你看上了我,才不顾及自我身份,以各种法子想引起我的注意?” 就那么几次接触,连城已知皇甫熠接近自己别有目的,并非顾宁所言对方是因看上她,才在进来几日往侯府跑的勤快。 之所以有刚才那么一说,她是要堵住皇甫熠的后路,免得那厮脑袋一抽,真说出我就是看上你了,而你又不理我,只好想方设法靠近你,缠着你不放。 皇甫熠灿若星辰般的眸子眨了眨,一脸无辜道:“我不想怎样啊?” “唤芙,唤雪,你们陪着三小姐和小少爷先回院里,我过会就回去。”没脸没皮的家伙,若是她不留下说几句话,大哥的身份恐怕就没法继续隐瞒下去,冷着脸瞪了皇甫熠一眼,连城看向顾宁,道:“带着骏儿回院里吧,二姐在这和熠亲王说两句话。” 顾宁点点头,朝皇甫熠欠身一礼,牵着顾骏渐行走远。 唤芙,唤雪紧随其后。 “说吧,找我什么事?”走到一颗花树下,连城动作闲适,悠悠地背靠树干,注视着皇甫熠淡淡地问。 略施小计,不仅确定了顾祁的身份,还令小无赖气闷之极,皇甫熠别提心里有多得意,微微笑了笑,他一步步走向连城:“把那两只畜生送人,要么就宰了吃肉,你看怎样?”想到皇甫熠看到大黑,大黄时的情景,连城心底的郁闷散去不少。 秀眉微挑,她凝视着皇甫熠嘴角那令人迷醉的笑容,摇头道:“我可不敢。”不待皇甫熠发问,她轻软略带些慵懒的声音又扬起:“你别再往前走了,小心我再赏你一脚。” 皇甫熠嘴角的笑容一僵,止步道:“真粗俗。” “我是粗俗,熠亲王看不惯大可不看。”凉凉地说了一句,连城遥望皇宫方向,道:“大黑,大黄是皇上赏赐给我的,我可不敢忤逆圣意,将它们赶走。再者,我很喜欢它们,为什么要 听你的赶它们离开,甚至残忍地宰了它们?”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皇甫熠邪笑道。 连城嗤笑一声,道:“嘴在你身上长着,要说你尽管说,大不了来什么我接什么。”坏痞子,若是想往外说,用得着刚才威胁她留下来吗? “呵呵,我和你开玩笑呢!”皇甫熠轻笑出声:“你我是兄弟,兄弟的秘密,自然也就是我的秘密,有生之年,我是绝不会做出背叛兄弟之事。”连城不知,不知由于她太过紧张顾祁, 神色间才露出破绽,从而令皇甫熠确认了心底的猜测。 撇撇嘴,连城斜睨皇甫熠一眼,道:“还有话说吗?” “当然有了,要不然我跑到贵府来做什么。”笑了笑,皇甫熠眉头微皱,不解道:“我怎么觉得你们府上没丁点人气啊?” 闻言,连城只差哈哈大笑两声,但她还是忍了住,微抬头,专注地盯着皇甫熠,似笑非笑道:“你不知道缘由?” 皇甫熠的目光朝周围扫了一圈,耸耸肩道:“知道我还问你做什么?” “你在装傻?”连城挑眉问。 “装傻?”皇甫熠嘴角一抽,俊脸上浮现出抹惑人的笑容:“我为何要装傻? 连城直接丢给他一个眼刀子,面无表情道:“别这么对我笑。”皇甫熠接住她的话,脸上笑容更为惑人:“怎么?我的笑容很吓人?” “你觉得呢?”反问一句,连城腹诽:装傻! 片刻后,她就皇甫熠前面的问话作答:“你可是大名鼎鼎的熠亲王,但凡有人的地方有你出现,哪个不是噤若寒蝉。” 皇甫熠摸摸鼻头,不以为意道:“你是说我在京中的名声,让人们一见到我,就吓得忙躲避开?” “你这么装有意思吗?”不想再与皇甫熠废话,连城提步朝通往主院方向的道上走,“我还有事要忙,就不在这奉陪熠亲王了。” 近几日只要皇甫熠一迈进宁远侯府大门,各院主子,下人皆退避三舍,尽可能地不出现在他面前。 一方面确实是因为皇甫熠在京中的名声,另一方面,则是皇甫熠第一日到侯府时,有给顾耿丢下话——若不想侯府见血,就别让阿猫阿狗扰到他。 因此,就是顾耿本人,只要听到皇甫熠踏入侯府大门,也唯有呆在自己的书房,直至皇甫熠离去,才会在府中走动。 由这,不难看出皇甫熠是在装傻,好逗弄连城取乐子。 “喂,我明天还会来找你的。”冲着连城走远的背影,皇甫熠磁性而优雅,又带着些许邪魅的声音扬起。 连城微怔,跟着唇中溢出两字:“有病!”她的声音很轻,却还是被皇甫熠听了见。 “我就是有病,所以才来贵府找顾神医诊治啊!”语落,皇甫熠朗笑出声。 加快脚步,连城实在不想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 只因那笑声太过得意,张扬。 听着就让人气闷。 落雪阁。 “小姐,您要是心里有气,就冲着奴婢发出来,千万别憋坏了自个。”回到院里,二凤不顾自己双颊肿痛难受,先为顾绵红肿的脸颊做了妥当处理,然后垂头侍立在一旁,低声道。 顾绵坐在椅上,双手看似轻轻交握在一起,实则,她长长的指甲已刺入掌心,但她仿若不知痛。 她怒,怒连城今日出言羞辱她。 她恨,恨连城毫不留情面地甩她一巴掌。 可即便这样,她此时此刻除过忍着,别无他法。 良久,她眼里的恨,脸上的怒,慢慢消隐消去,望向二凤冷冷道:“今日花园里发生的事,绝不能传入夫人耳里。” 二凤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嗯”了声。 “这笔账我会牢记在心,待寻到合适的时机,我定狠狠地还给她!”顾连城,顾慧,你们一个也别想逃过我的报复!嘴角泛起抹森然的冷笑,顾绵阴阳怪气地问二凤:“你说熠亲王该不真看上顾连城了吧?” “这个……”二凤思量片刻,嗫嚅道:“奴婢……奴婢觉得不太像。不过,若她真被熠亲王看上,也是好事。” “好事?”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顾绵忽然森笑道:“也对,她若真被熠亲王看上,确实是好事。但就她的长相,还有现在的名声,熠亲王若不看走眼,能看上她?嗯,或许收她到王府后院玩玩,倒是有可能。” 顾绵虽没杨氏那么深的城府,可她的恶毒心性,却与其母全然不相上下。 刚刚与二凤说出那一番话,她无非是盼着连城死,盼着皇甫熠看上连城,进而将其克死。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但现实情况却是,她不信连城能被皇甫熠看上,所以,她就退而求其次,希望连城被皇甫熠收入后院,然后玩玩,再如同破鞋一般被扔掉。 “小姐,你说熠亲王果真克妻吗?”从顾绵的言语中,二凤知其不再就花园中发生的事责罚自个,不由心神一松,问起皇甫熠的事来。 坐回椅上,顾绵声音中略带惋惜道:“若不是真的,又有哪个敢传出对熠亲王这般大不敬的话,而且,咱们不也没见熠亲王出声否认,还有就是那几个被皇上指婚的高门小姐,无一不是好好的就突然死去。” 二凤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听顾绵说着。 “其实,就熠亲王的身份和地位,及他那无与伦比的样貌,能嫁给他做王妃,真真是件令人做梦都会笑醒的美事……”说到这,顾绵倏地止声,摇摇头,挥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起身便往内室走:“我进去躺会,若是夫人院里有人过来,就想法子妥善打发了。” “是。”二凤恭谨应道。 顾绵话中的意思,作为她的心腹,二凤自然听得明白。 即便她担心花园中发生的事,不是那么轻易能瞒过杨氏,但能多瞒多久是多久。 总比夫人当下知晓,从而重责于她要来得好。 双颊好痛,要是再被夫人施以杖刑,那对她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主院这边。 “二妹,熠亲王找你有事?”从顾宁口中知晓连城被皇甫熠堵在花园中,顾祁为此沉思的同时,心中不免升起抹不安的情绪,这不,一看到连城进屋,便眸色关切,出言询问。 熠亲王到底要做什么? 难不成如三妹所言,他看上了二妹? 但,有这种可能吗? 如今的宁远侯府远不比从前,且二妹姿色一般,加之他们见面的次数也并不多,怎么想,他都没理由对二妹上心。 顾祁一时半会琢磨不透皇甫熠对连城安的是什么心,可他有他的坚持,那就是不管皇甫熠对连城是何心思,他都绝不会让自己的二妹与其有牵扯。 “没有。”连城浅笑,道:“他就是无聊,来咱们府上随便转转。” “二妹,有事千万别瞒着大哥。”轻叹口气,顾祁面上表情沉重,道:“他不是良人,大哥不希望你和他走得太近。” 连城朝顾宁看了眼,吓得顾宁吐吐舌头,牵着顾骏的小手就往门外走。 肯定是小丫头与大哥说了什么,要不然,大哥也不会与她说出这话,无奈地摇摇头,连城笑看向顾祁:“大哥,你定是听了宁儿说了什么。”顾祁未出言否认,连城接道:“熠亲王身份高贵,各方面条件都那么好,是不会看上我的。而我,也有自知之明,是万万不会和他牵扯上关系。” 沉吟片刻,她视线从顾祁身上挪开,望着窗外的天际,眸色渐显怅然:“再者,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大哥尽管放心就是。” “二妹,你是不是已有喜欢的人?”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变化,顾祁试探着问。 连城摇头:“三年前我足不出府,接着出了那件事后,我又一直沉睡着,这醒来也没多久,哪有什么喜欢的男子。”收回视线,目光落回顾祁身上,“大哥,你的身体状况已明显好转, 我打算明日就给你做手术。”不想顾祁因皇甫熠这么个人劳心劳神,连城笑着转移话题,在*边坐下,为顾祁查看起双腿来,“只要做了矫正手术,再精心将养段时日,大哥就可拄着拐杖下地慢慢走动。” “那多长时间可以完全恢复自如?”顾祁难掩激动,颤声问。 “少则四五个月,多则半年。”连城微笑着回他一句。 顾祁眼眶湿润:“二妹,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照顾大哥!” “大哥,你要再这么说,我可就要生气了。”与其四目相对,连城故意拉下脸,微恼道。 “好了,大哥不说这些见外话了。”唇角掀起抹温润的笑,顾祁定定地注视着连城,道:“二妹,你很好,能与你匹配的男子,也必将是这世间数一数二的儿郎,往后不许再轻贱自个。”连城嫣然浅笑,点头“嗯”了声,就听顾祁又道:“熠亲王虽生得俊美绝伦,可他的脾性实在不怎么好,尤其是他还背着克妻的名声,大哥不想你遇到不测,明白吗?” 唇角动了动,连城想告诉顾祁这世间并不存在什么克妻,克夫一说,但想了想,她将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喉中。 因为她一则觉得没必要,另一则就是她说了,顾祁也未必相信。 一天的时间过去很快,亲自指挥丫头准备出一间厢房做手术室,并把手术时要用的物件一一摆放好,连城这才回到自己屋里。 要想顾祁的双腿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好,食补的同时,还离不开药补。 西药消炎止痛,首当其选,但要说到药补,就离不开珍贵的中药材。 坐到椅上,连城单手撑着下颚,凝望着窗外暗下来的天色,喃喃道:“御药房……御药房……”就去那,这天下最珍贵的药材,除过皇宫里的御药房有,还有哪有?且哪里的药材最齐全,她去拿上两三样,应该也不会被发觉。 拿定主意,一抹笑容在连城清秀的脸儿上绽放了开。 熠亲王府。 “她倒是长本事了,以为皇宫是她家的府宅,随她任意行走。”皇甫熠负手站在窗前,听完离涵的禀报,拧眉淡淡道:“看来我得进宫一趟了。” 任伯看了眼窗外的夜色,略带犹豫道:“可是这会宫门已下锁,王爷要如何进宫?” “本王要进宫,就是半夜三更也去得。”嘴角勾起,一声冷然的轻笑从皇甫熠那如樱花瓣美润的薄唇中漫出:“准备顶轿子,我坐着进宫。” “是。”任伯应声,转身走出书房。 离涵颇为不解,禁不住道:“爷,你进宫从来不坐轿子的。” “本王这回想坐轿子,难道有什么不可以?”回过神,皇甫熠长眉挑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也不等离涵出声作答,就抬脚踹了过去:“忙你的去,少对爷的事生好奇心。“ 身子敏捷一躲,离涵挠着头笑道:“爷,您对顾二小姐的事这也太关心了,要不,您索性和顾二小姐挑明了说,让属下在她身边当差得了!”没日没夜的蹲稍,他连吃顿饱饭,睡个好觉都没有过,想想都好悲催! 皇甫熠当即笑道:“你这提议不错……” 截断他的话,离涵满脸赔笑道:“爷,属下和您说着玩呢,您千万别当真,千万别当真哈,属下还有事,这就离开。“不等音落,书房中已不见离涵的身影。 “说着玩?”皇甫熠嘴角掀起抹浅笑,注视着门外悠悠道:“主意真的不错呢!” 任伯安排好轿子,返回书房:“王爷,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皇甫熠敛起笑容,摇摇头,道:“轿子准备好了?” “在府门外候着呢。”任伯回了句。 是他刚才听错了吗? 任伯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便也不再多想。 “那我去了。”说着,皇甫熠就朝书房外走。 跟其身后,任伯有些不放心道:“王爷,要不老奴随你一同前往吧!” “不用。”皇甫熠脚步未停,摆摆手:“我就是夜里睡不着,一时兴起想去宫里转一圈,他不会将我怎样。” 任伯晓得皇甫熠一旦拿定主意,谁也别想让其扭转。 再说,他打心眼里被其才华,以及掌控人心的本事折服。 孩子大了,以后的路终究要自己走,他还是在旁看着就好。 对于皇甫熠暗地里做的事,任伯没有一件不知晓的,有时候他禁不住会想。 大周,乃至这个天下,只要皇甫熠想要,那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 然而,那看似玩世不恭,嚣张狂妄,实则心思睿智,手段了得……的天之骄子会要吗? 每每念及此,任伯都会摇摇头,叹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纪,却没法猜出这个答案。 静夜寂寂,脉脉月华倾洒,将天地万物都笼罩其中。 连城黑巾遮面,纤细的身形轻若无物,忽高忽低,敏捷地在重重殿宇中穿梭,躲避着巡夜的御林军。 数日前进宫为皇后拆线,无意中她有看到御药房所在的位置。 而此刻,皇甫熠已翘着二郎腿,坐在御药房外的一棵粗壮的大树上,正若有所思地候着某女到来。 半柱香前,他乘软轿入宫,然后行至一偏僻处,吩咐府里的侍卫在轿子旁候命,他则提起轻功径直飘向御药房。 却未料到竟来得有些早,只好百无聊赖地依靠在树杈上,在御药房周围瞅着。 有那么多银票在手,买什么样的药材没有,偏要冒着风险潜入皇宫盗药,真是够能折腾! 就在他腹诽连城之际,一抹娇俏的身影,宛若一片落叶,一朵落花,从他眼前而过,接着,就见其素手轻杨,那闭合着的窗户,悄无声息地就向内缓缓敞开,而守在门外的御林军侍卫仿若睡着一般,浑然未觉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潜进了偌大的御药房里。 站定身形,连城透过敞开的窗,看向天际上悬挂的明月,嘴角一抽,暗道:来到这古代,仵作也做了,今晚又要做回侠盗,日子过得还不是一般的精彩。 “明明是来做盗贼的,小无赖看起来却悠闲无比。”凭着过人的眼力,及御药房内的微弱烛光,皇甫熠将连城的一举一动看的是一清二楚,嘴角掀起抹耐人寻味的笑,他双手抱臂,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连城在御药房内的动静。 找寻半天,都未发现什么稀罕药材。 “皇帝不会这么穷吧?”暗忖一句,连城深吸口气,无声呢喃:“不能分神,不能气馁,这么大的御药房,不会没有她要找的药材。”凝神静气,她小心翼翼地在个个药柜中翻找着。 忽然,她脑中一亮:皇帝是什么人啊,掌管御药房的宫人又是什么人啊,他们怎么可能将特别名贵的药材,放置在普通的药柜中,那样岂不是太过惹人注目,从而引来盗贼偷窃之心。 嗯,自己要找的东西绝不会在药柜中,那会在哪里呢? 摩挲着下巴想了想,连城笑了:暗阁,或者是什么密室,小说和电视中大多是这么写,这么演的。 找,再仔细找找。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连城终于在一面墙壁上,发现有个类似机关的按钮。 心中一喜,连城抬手摁下,就见眼前的墙壁似现代的酒店旋转大门一样,向内逐渐转动,接着,一条可容两人并肩而过的通道豁然出现。 通道内的烛光亦不是很亮,但好在没走数丈,就看到一扇闭阖着,却并没上锁的红木门。 也是,有外面的机关在,这道门上不上锁又有什么关系。 推开门,室内亮如白昼,连城仔细看去,原来这密室中有数颗鸭蛋大的夜明珠在照明。 不做多想,她从腰间抽出块黑布,展开放在近旁的桌上,然后见到木匣就打开。 我的乖乖,这间密室所存放的木匣中,全是稀罕之极,价值不菲的名贵药材。 连城也不贪心,拿了她“需要”的,就打好包,斜跨在肩上往密室外走。 “我真的不贪心,就拿了棵人参,灵芝……”心里这么碎碎念着,可她的嘴角却不停地抽搐。 因为她觉得自己太假,太不诚心。 肩上包裹中虽然装的药材不多,可样样都是稀罕物,宫外的人就算再有银子,恐怕也无法买到。 萧湛是御林军副统领,今晚是他当值率御林军侍卫在宫内巡逻,这会儿行至御药房外的宫道上,他突然抬手制止队伍前行,问守在御药房门外的侍卫:“御药房这边可有什么动静?” “回萧副统领,一切正常。” 守在门外的四名侍卫齐声回道。 “用心当值,倘若发现异常,记得第一时间上报。” 萧湛沉声命令道。 “是。” 齐应一声,那四名守在御药房门外的侍卫,皆个个挺直腰板,打起了精神。 走出密室,也不知是连城过于嘚瑟,还是是她太过放松,就那么一不留神,左胳膊肘子竟撞倒了一放置在桌台上青花瓷瓶。 “砰”静寂的夜里,就这么突兀地传出一声碎响。 皇甫熠自然听到了这个声音,但他悠然地靠坐在树杈上,动也没动。 他倒要看看小无赖要如何出御药房。 “什么声音?”萧湛准备率巡逻的御林军侍卫离去,却突然听到御药房中有声音传入耳中,不由止步脚步,回过头问。 那守在御药房门外的四名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跨出一步,回道:“好像是瓷器摔碎的声音。”就在他回萧湛话的当头,御药房内传出一声猫叫。 萧湛皱了皱眉,年轻英俊的脸上出现抹疑惑,宫里无人不知,由于太后不喜猫,所以当今皇上在登基后,就下令后宫之中谁也不准养猫。 且这么多年过去,听说宫里竟然真没发现有一只猫存在。 以前他也只是听说,可自从进宫在御林军中当值后,不管是白日里巡逻,亦或是夜里,他确实也没听过猫叫,更没见过猫的影儿。 蹊跷,这传入耳里的猫叫,着实蹊跷。 “进去看看。”为防有刺客潜入皇宫,萧湛不敢大意,于是,命令守在御药房外的侍卫打开门到里面查看。 尼玛,看毛线啊!姐都学了猫叫,还学得这么像,丫的不信,还吩咐侍卫进里面查看,这是明显和姐过不去吗?连城磨了磨牙,愤愤地想着。 算了,不管了,怎么来,就怎么走,她还就不信今晚出不了皇宫。 “咯吱”一声响,御药房的门从外打了卡,接着,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除过密室,这御药房中真特么地没地躲。 爆了句粗口,连城猫着腰轻挪脚步至窗前。 谢天谢地,这扇窗好在没面朝宫道,否则,她早就被门外的侍卫发现了。 之前从窗户飘入御药房,连城压根就没将窗户合上。 缓缓直起腰身,运转真气,立时,一抹灵动的身影,就从窗户飘了出去。 “有刺客!”巡逻的御林军侍卫中,有一人不经意地抬起头,就好巧不巧地看到一抹人影从头顶迅速飘过,立时大喊出声。 顷刻间,御林军侍卫个个握紧长枪,就听萧湛命令道:“抓刺客,快……”宫里巡逻的御林军队伍,可不是就萧湛率领的这一支,因此,随着萧湛的命令发出,抓刺客的声音,及急促的脚步声,盔甲声在皇宫多个宫道上响起。 皇甫熠在连城从眼前飘过的瞬间,提起轻功,紧随其后。 “小无赖,你的胆儿真够肥,偷东西都偷到皇帝眼皮子底下来了!”熟悉的声音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飘入耳里,连城飘在半空的身子一滞,差点直直摔向地面,好在她反应迅速,及时稳住了气息。 见鬼了,她进宫,他怎会知晓? 且,此刻的她,是女扮男装,脸上还蒙着黑巾,再怎么看,也不会一眼被认出是女子,心中揣着无数个问号,连城边寻找安全之地,边施展轻功继续往前飘。 宫中的御林军侍卫此刻皆被她惊动,哪里才是安全之地?才能让她顺利离开这皇宫? 连城眉头微拧。 “小无赖,你不吱声,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吗?”提气,皇甫熠飘至连城前方,欲将其堵在中途,熟料,连城运转真气,绕过他接着向前飘去,皇甫熠不放弃,提气跟上,这次与其近乎并肩而行,“你若是没眼瞎耳聋,应该知道若没我的帮助,你很难从这皇宫安然离开。”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挑,就听他幸灾乐祸的声音扬起。 皇甫熠没说错,宫中的御林军这会子已全部出动,抓刺客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然,连城却依旧未出声,只顾朝着没有火光的地方前行。 “喂,小无赖,你别再装冷静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慌,求我吧,只要你求我,我会立马带你出宫。” 真是聒噪,她才不要求他! 连城腹诽一句,收敛气息,缓缓从空中落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月下,她眼前是一条不是很宽,长满苔藓的宫道。 看样子,这宫道很久没有人行走。 难不成这是条通往冷宫之径? 皇甫熠亦从空中落下,在她身旁不远处站定。 “这条道通往冷宫,不过,你别以为御林军寻不到这。”双手环臂,皇甫熠勾唇,闲闲地道。 连城瞪其一眼,咬牙道:“你派人监视我的行踪?”对方已肯定,认定她的身份,再装下去,也没必要。 “派人监视你的行踪?”皇甫熠目露讶异,“你觉得我会无聊地做出那种事吗?” “不无聊,熠亲王为何大晚上会出现在这?”丢了个白眼过去,连城鄙夷道。 “我晚上睡不着,出府看星星,看月亮不行啊?”唇角掀起抹痞笑,皇甫熠朝连城走近两步,“就这么好巧不巧的,我溜达到了皇宫附近,然后就看到一只猫儿溜进宫中,去那御药房偷东西。”长叹口气,他接道:“可惜啊,那只猫儿不知,这皇宫里有好多年没有猫儿出现了,而且啊,皇帝专门下旨,宫中不许有一只猫儿出现。” “宫里不许养猫,也没有猫儿出现?”连城嘴角抽了抽,似是自语,又似是在问皇甫熠。 笑了笑,皇甫熠那宛若琴弦般的磁性嗓音扬起:“小无赖,你说那猫儿是不是好蠢啊?这眼看着就要目的达成,却一而再地出状况,唉,我要是那只猫儿,这会可是要羞愧死了!” 丫的,这是拐着弯说她笨吗? 连城愤愤地想着,片刻后,道:“我的事不需要你多管,你哪儿来就哪儿去。” “你的事我可以不管,可是你肩上背的东西,那可是我们皇家的,你说作为皇家的一份子,我既然撞见了,要不要顺便就抓了这只偷东西的猫儿,将她丢到御林军面前?”语落,皇甫熠眉眼含笑,好整以暇地看着连城。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东西了?”尼玛,姐明明是拿,是拿,不是偷,你丫的懂不懂?连城连续甩了数个眼刀子给皇甫熠,哼声道:“熠亲王,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御药房之行,我虽不是光明正大,但我也没畏畏缩缩,我只是凭着本事顺手拿了几样东西,而且啊,这几样东西于皇上来说,并算不上什么。” “呵呵,是吗?”皇甫熠轻笑出声:“我说你是小无赖,你还不承认,听听,听听你刚才说的话,到御药房明明是偷药材,却偏偏要说成是拿,小无赖,你就承认了吧,承认你的的确确就是枚小无赖!” “你才是无赖,你一家都是无赖!”她怎就无赖了?连城咬了咬牙,口不择言道:“知道么?在我看来,你即是胡搅蛮缠的无赖,又是嘴巴胡诌的痞子,根本就与那身份清贵,言谈举止皆为民表率的王爷沾不上边。” 皇甫熠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你可就失望了,我就算是无赖,就算是痞子,可现实情况却在这摆着,我啊,就是这大周无人敢招惹的熠亲王。” “你……”连城恼怒,正欲往下说,却听到盔甲响动的声音自不远处正迅速传来。 登时,她止住话头,提步就往宫道深处走。 边走,她还朝身后的皇甫熠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语声轻浅,却不失讥嘲道:“熠亲王慢走,我就不劳您费心了!”其实,她心里是有些担心的,即便她的内伤已恢复,即便她身手不错, 可双拳难敌四手啊,这要是真和成百上千的御林军对上,她能杀出重围,顺利出宫吗? 如若不能,她岂不是就成了阶下囚,那大哥,三妹,还有骏儿他们可该怎么办? 凝望着她渐行走远的纤细背影,皇甫熠嘴角的笑纹加深,倏然间身形一动,就如那风驰电掣,到了连城身旁,接着,只见他长臂一伸,揽住连城不盈一握的腰肢,优雅中带着些许笑意的嗓音扬起:“小无赖,你可是我认定的兄弟,我怎会丢下你不管呢!” “放开我,你少多管闲事,咱俩半两银子的关系都没有!”毫无防备地被人挽住腰身,连城用力挣扎,却感到全然徒劳,丫的,真会隐藏,看着一天吊儿郎当,这武功,还有身上的气力都不是盖得,“听到了没有,咱俩没有半两银子的关系都没有,你快些放开我!”又挣扎了下,除过四肢是自由的,连城的身子还是没法从皇甫熠臂弯中挣脱开。 皇甫熠凑近她耳畔,轻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扬起:“不想落入御林军手中,就乖乖闭上嘴巴。”说着,他揽着连城已凌空而起。 也就在这刹那间,数十个御林军侍卫手持长枪,出现在他们先前站过的地方。 连城不再挣扎,因为她知道挣扎无用,更知道这揽着自己腰身的妖孽男不简单,他看似是个痞子,无赖,实则心思深沉,身手也不容小觑。 并且根据仅有的几次相处,她虽感觉到对方是有目的的在接近她,但却并没未对她生出什么恶意,对此,以她看人的准头,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真乖!”连城不再挣扎,皇甫熠自然第一时间感知到了,轻浅一笑,他禁不住启唇,轻缓溢出两字。 瞪其一眼,连城抿唇没有说话。 约莫半刻钟时间过去,他们落于一顶轿子前。 见轿子周围站着四名侍卫,再无旁人,连城身子使了使劲,看着皇甫熠道:“谢谢,现在你可以松开我了吗?” “你确定?”皇甫熠没有看她,而是目视前方正在向他们这边移动的点点火把。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连城咬了咬唇,很是硬气道:“我自个能应付。” “你?”皇甫熠挑眉,笑得意味不明:“不是我小看你,你若是能应付得了,怎连我的臂弯都挣脱不了?” 第099章 :就当是被狗咬了 说着,他空闲的那只手轻轻一扬,就见轿帘向上翻起,也不管连城愿不愿意,揽着她的腰肢就步入轿子里坐下。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连城很不习惯,身子扭了扭,咬着牙道:“我能应付,麻烦熠亲王别再多管闲事!”扑入鼻尖的气味,令连城不想在这轿中多呆一秒钟。 那气味不是任何香料散发出来的,也不似寻常男子身上有的汗味,而是一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味道。 似有若无,挠得人心湖禁不住泛起涟漪。 虽然她不讨厌这种气味,可心神这般不受自己控制,是她所不喜的。 就在她再次欲启口时,萧湛冷然低沉的男声透过轿帘,传了进来:“将前面的轿子包围住,刺客有可能躲在其中。”随着这声令下,只听近百名御林军侍卫高应:“是。”接着,盔甲声 ,脚步声响起,片刻就将轿子团团围了住。 “大胆,你们也不看看这是谁的轿子,就敢如此放肆!”守在轿外的四名侍卫中的一人,双目大睁,冲着围在他们周围的御林军侍卫怒道。 萧湛沉着脸,于那侍卫的话置之不理,直接对着轿门沉声道:“轿中之人,报上名来!” “萧副统领,熠亲王府的轿子你也不认识吗?”那说话的侍卫对上萧湛的目光,面上表情尤为冷肃。 微怔片刻,萧湛道:“宫里进了刺客,我等奉命捉拿,若熠亲王真坐在轿中,还请让我等一看究竟。”对于熠亲王,他不是不畏惧,但在职责面前,他顾不得多想。 轿中,连城凝视着皇甫熠,示意他说话,奈何人家似是没看到她递过来的眼神,薄唇紧抿,就是只言不发,但那挽住她腰肢的大手,却加重了力道。 连城恶狠狠地以口型道:“你倒是说话啊?” “你亲我,我就说话。”同样以口型回她,皇甫熠灿若星辰的眸中涌现出坏笑。 “妄想!” 翻了个白眼,连城别过头,不再搭理身旁的这个痞子。 等了会,始终不见轿子里有声音传出,萧湛手一挥:“上前给我搜!” “是,萧副统领。” 众御林军侍卫应声,其中两人走出队列,手持长枪一步步逼近软轿。 “本王的轿子哪个敢搜?”悠然的声音自轿中飘出,令诸御林军侍卫皆心中一紧,大气不敢出。 是熠亲王,轿中所坐之人,真得是熠亲王! 那两名正往轿子跟前走的御林军侍卫,呆怔在原地,额上冷汗涔涔而落。 “本王累了,回府。”皇甫熠修长如玉般的手掀开轿帘一角,对自己的侍卫吩咐道。 “是,王爷。” 四名抬轿的侍卫应声后,抬起轿子,就往前走。 手持长枪怔在轿前的两名御林军侍卫见状,也不等萧湛出声,就吓得忙避让到一旁。 “不知熠亲王这么晚进宫所谓何事?”从声音,及挑起轿帘露出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萧湛可确定里面坐着的人是皇甫熠没错,但他仍心存疑惑,这大晚上的,熠亲王为何会出现在宫里?且和刺客出现的时间如此凑巧,难道他和刺客认识,在此做接应? 皇甫熠嗤笑出声:“萧副统领,你可真够尽职尽责的。” “卑职领着朝廷俸禄,自是该尽到本分。”萧湛不卑不吭地回道。 “你是否尽职尽责,本王没闲心管。但本王想什么时候进宫,进宫又为了什么事,需要向你汇报吗?”皇甫熠声音不大,可那飘出轿帘的话语,无不流露出至高无上的威严。 萧湛单膝跪地,拱手道:“熠亲王还请息怒,卑职只是履行公务,并无他意。” “滚开!”皇甫熠嚣张狂妄可是有名的,他这话一出,萧湛不敢再吭声,而那些围在轿子周围的御林军侍卫,想动却没听到头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走,随本副统领前往宫门口,今晚务必要抓到刺客。”眼睑微垂,思索片刻,萧湛起身,对诸御林军侍卫命令一句,转身就朝宫门口方向大步前行。 盔甲声渐渐听不见了,连城瞅着皇甫熠道:“人都走了,你可以松开手了!” “他们可是去了宫门口守着呢,还有啊,这皇宫每道宫墙上,此刻怕是已布满了弓箭手,我现在若是放你离开,那就是等于让你去送死,如此一来,我前面做的岂不是白搭了。”摇摇头,皇甫熠唇角漾出抹极为雅致的笑容:“乖,等出了宫门,不用你说我自会放你离去。” “你最好说话算话。”哼了声,连城没好气地丢出一句。 轿子朝宫门口一路前行着,连城有怀疑皇甫熠所言,可她不能冒险,万一她前脚一步下软轿,紧随而来的就是数不清的羽箭,那她不就顷刻间被射成了马蜂窝。 长得本就一般,再经万箭穿身,她的死相可就真得惨不忍睹了! 重活一世,什么都还没做,就这么死翘翘,未免太不划算。 垂眸看了眼腰间的大手,连城一遍遍地暗自告诉自己:忍忍吧,能捡回小命,忍忍值得!做好心理建设,连城也就无视放在自己腰间那只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大手。 借着透过轿帘缝隙照进里面的微弱月光,皇甫熠偏着头定定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女。 她的眸好亮,那里面有智慧,有狡黠,有冷静,亦有犀利……宛若明月珠辉,让人不忍挪开眼。 掌下的腰肢,柔软而纤细,触之心神微荡。 有生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与女子这般接近,且触碰女子的身体,还生出舍不得拿离之感。 暗中调整气息,皇甫熠稳住心底腾起那抹不明的异样,勾起唇角,浅笑道:“小无赖,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连城这会也不好受,对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太过专注,似是要将她看穿一般,突然被问话,她想都没想,脱口道:“你堵我路,占我便宜,还想要我感谢,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我怎么就堵你路了?又怎么占你便宜了?” 皇甫熠挑眉,明知故问。 “你敢说你没拦我的去路?”连城冷着脸,对上他的视线,一字字道:“如若没被你强行带到这轿中,我这会恐怕已经顺当出宫了。”尼玛,是个痞子,无赖就算了,睁着眼说瞎话,她也可以不计较,可丫的竟然还是个大腹黑,动不动就装糊涂,真特么是妖孽一只,而且还是枚无与伦比的大妖孽。 “我好心想帮你,才不得不将你带到我的轿中,这就叫堵你路,唉,好人难当啊!”长叹口气,皇甫熠长臂再次一紧,连城不由靠到了他身上,“我揽住你腰身,是怕你脑袋倏然一抽,冲动地下了轿子,然后被箭雨射成马蜂窝,你瞧瞧,我所行之事,哪样不是在为你考虑,哪样不是将你当兄弟在维护!” “强词夺理,我懒得和你说。”语落,连城果真再不言语。 轿子行至宫门口,又被萧湛率领的御林军侍卫给拦了住。 “萧副统领,你一而再和本王过不去,是不是在考验本王的耐性?”轿子停下,也不等萧湛发声,皇甫熠森然的声音就扬起,“识相的就给本王速速滚远一点,否则,本王不介意今晚大开杀戒!” “还请熠亲王下轿,容卑职在轿中查探一二。” 萧湛步至软轿旁,单膝跪地,拱手道。 率御林军侍卫步至宫门口的途中,萧湛一直有在思索,他怀疑皇甫熠的轿中必有蹊跷,准确些说,他有七八分把握,断定进入潜入宫中的刺客就在眼前这顶软轿中。 “你这是打算搜本王的轿子了?” 皇甫熠反倒不生气了,微微翘起薄唇,浅声问。 “卑职只是履行职责,望熠亲王多多体谅。”萧湛恭敬回道。 静,周遭静寂一片,仿若空气也在这一刻凝滞了住。 诸御林军还感到了彻骨的冷意,向着他们扑面袭来,似是要直接浸入他们的骨髓一般。 皇甫熠空闲的那只手渐渐聚结真气,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得连城禁不住头皮发麻:“别太过。”看着她的口型,皇甫熠眼神邪魅,并未作答。 良久,周遭仍是静寂一片,萧湛缓缓站起,走向软轿,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劲气自轿帘中击出,紧跟着宫门口的诸御林军侍卫全惨叫一声,被自己手中的兵器,弹至空中,然后重重地摔落至地面上,就是萧湛,也被自己腰间突然飞出的佩刀,击出数丈远。 “出宫回府。”收敛气息,皇甫熠对抬轿的侍卫淡淡吩咐一句。 “是,王爷。”随着那抬轿的四名侍卫应声,看守宫门的侍卫,个个周身打着哆嗦,惨白着脸拉开了宫门。 当轿子刚一出宫门,连城不由问道:“你该不会将那些御林军侍卫,还有那个什么萧副统领全都杀了吧?” “你是我的兄弟,你说什么,我自然就听什么,只不过他们会在*上躺那么一段时日。”皇甫熠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唇角泛着惑人的微笑,回连城一句。 轻舒口气,连城挑开轿帘,手指前面的转角处道:“我就在前面下去,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 “急什么?我闲着没事,送你一程无妨。” 皇甫熠俊美绝伦的脸上绽开一抹浅笑,望着连城悠悠道出一句。 “你是打算占我便宜到底了?”连城可没将他说的话当做是一番好意,丫的占她便宜还上瘾了,心里边腹诽,她边寻着机会从腰间那只大手中挣脱开。皇甫熠眸中含着浅笑,凝望着她,暗忖:聪明,看着服服帖帖地呆在他的臂弯中,一双淡然无波的明眸却在寻找着机会,好从他的掌控中离去。 “我说了我没占你便宜,你怎就不信呢?”小无赖此刻处于弱势,不挣扎,不浪费气力,暗中谋算着对付他的策略,从而获取时机,呵呵,他就欣赏这般聪明的女子,唇角动了动,皇甫熠眸中泛起抹兴味:“小无赖,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要不,今晚就去我府上吧!” 他这是什么意思?占她便宜不说,还把她视作轻浮之人,心中有此认知,连城清透的明眸中,涌上抹轻柔而妩媚的笑容:“熠亲王,你真不打算将你的手从我腰上拿开?”皇甫熠目光微敛,一抹精芒自眼底倏然划过。 小丫头是打算采取行动了吗?心中虽是这么想着,但他出口之语却再正经不过:“这才刚出宫门,你敢保证宫里的暗卫,血衣卫什么的没在暗处正盯着这顶轿子?”连城微怔片刻,与其视线相对,熟料,那被她短暂抛至脑后的不舒服感,又一次慢慢地向她扑面而来。 清爽干净的气息,精致的眉目,宛若诸天神匠精心雕琢出的五官,一切的一切,都让人禁不住想抬起手,去描绘这近在咫尺的绝世容颜,去感受这到底是幻是梦,还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俊美非凡的男人,原来的她,不是没有见过,也不是没有想处过,就单单她那几个属下,哪一个不是样貌极品,可是,与他们在一起,她从没有过眼下这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皱了皱眉,连城的身子微微动了动,一字字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真不打算将你的爪子拿开?”她故意将腰间那只大手说做爪子,因为她心中气闷,且是极度气闷! 皇甫熠似是没听到她说什么,抬起另一只手,直接拉下她脸上的黑巾,凑上前就是吧唧一口,然后邪笑道:“咱们呆在一顶轿子中这么久,瞧我这会才记得取下你脸上的黑巾,近距离看看你的花容月貌。”看尼玛,还看花容月貌,明知她长相一般,不仅啃她一口,还出言损她,这不是痞子行径,是什么? 连城眸中怒火燃起,冷声道:“熠亲王这是饥不择食吗?”后院女人无数,丫的嘴上也不知有没有细菌。 “我只是试试你脸上的弹性,怎么能和饥不择食扯上关系?”皇甫熠眉头挑了挑,坏笑道。 “是吗?”连城靠着轿壁一侧的手倏然一抖,就见其掌心跃出一道寒芒:“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松不松手?”皇甫熠笑道:“好了,是我不好,不该亲你那一口,你看着亲也亲了,你索性就对我负责吧!”听着他这不知耻,不知所谓的痞子言论,连城微微一笑,勾起唇角道:“堵我路,占我便宜,还要我负责,你觉得我好欺么?”说着,她手中的手术刀就抵在了皇甫熠的重要部位。 这一刻,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妩媚妖娆。 这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宛若罂粟,令人甘愿沉醉其中。 这一刻,她傲然如女王,天地万物,都为之臣服。 然,皇甫熠却是一副十足欠扁的表情,樱花瓣的薄唇凑近她的耳畔,轻呼出一口热气,用极其*的语调道:“我已是你的人,你若是毁了它,就等于断送了你一生的幸福,你真能下得去手?” “下流!”堵她路,占她便宜,要她负责还不够,这会又明目张胆地*她,该死的男人,她这就让他知道她的厉害,手上微用力,连城嘴角牵起抹邪笑:“你信不,我这一刀下去,明日定有不少人拍手称赞!” 皇甫熠眨眨眼睛:“是吗?”伴着音起,连城手中的手术刀倏然滑落,“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无耻之极的话语在轿中扬起,连城只想给其一巴掌,奈何整个人动也不能动。 麻痹,不仅神不知鬼不觉地击落了她的手术刀,还将她身上的穴道也给封了住。 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皇甫熠好心情地吹了声口哨,接着长臂一伸,直接将人揽到自己怀中,压下头,在连城脸上又是吧唧一口:“你是不是很生气啊?唉,可我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 “皇甫熠,咱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张了张嘴,连城发现自己并没被封哑穴,不由冷声道。 “我是怕你不认账,才又亲了你一口,你倒好,就这么和我结下梁子了。”皇甫熠感到好不委屈,禁不住眼眶泛红,喃喃道:“你是不是也和这京中所有人一样,觉得我不是个好的,且命硬克妻,才不愿与我扯上关系?” “卖萌可耻!”连城暗忖。 “我对你这么上心,你却见一次面,就让我离你远些,还对人说和我不可能,我真就那么入不了你的眼么?”攥住连城的手,皇甫熠一脸忧伤:“你放心,我再命硬,也不会克死你的,要是你觉得这样没保证,那就做我的妾吧,你应该听说了,我后院里的那些女人,可没一个被我克死,这应该和她们的身份有关,你觉得怎样?小无赖。” 连城气得只差喷血:“皇甫熠,你还能不能再不要脸些?”就是给她个皇后做,她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更别说做他的狗屁王妃。 最不可忍的是,竟说为了不克死她,要她做他的妾,尼玛,辱人也没这个辱法吧? 她身上哪块贴了做妾的标签? 让他如此轻贱! “小无赖,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是我哪里说错了吗?”皇甫熠装无辜,眨着星眸问。 与这痞子生气,不值当,不值当,连城深吸口气,在心里连连告诉自己。 待心情平复,她面无表情,淡淡道:“解开我身上的穴道,放我离开。” 她生气了?刚才愤愤然,一副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的样子,他倒不担心她日后能把他怎样。 可这会儿,她太过平静,他心里反倒没了底。 皇甫熠收起脸上的无辜表情,只觉自个玩大发了。 “喂,小无赖,你别生气,我就是和你闹着玩呢,我这就给你解穴。”说着,他解开了连城身上的穴道,却并没松手放连城离开。 盯视着他,连城秀眉挑起:“你的手……” “……”皇甫熠无辜地眨了眨眼,但他晓得连城言语之意,可手就是没有拿离。 连城皱眉,眼里明显流露出不耐和厌恶:“熠亲王这是听不懂人话吗?”接触到她的眼神,皇甫熠心下立时感到不快,拿开手,启唇就到:“你可以走了!” 熟料,连城身子一得到自由,甩手就朝他俊脸上甩了一巴掌,接着二话没说,便从轿中倏然飘出,没入漫漫月华之中。 抬轿的侍卫听到轿中传出的巴掌声,皆是一怔,随之就看到一抹娇俏的黑影从头顶“嗖”地飞过,不由停下脚步,等候主子吩咐。 “回府。”唇中漫出两字,皇甫熠眸色冰冷,脸色极其难看。 他没想到连城会朝他甩出一巴掌,更没料到对方动作之快,让他根本没时间反应,进而拦住那袭面而来的小手。 够狠! 何时有人在他面前这般张狂过? “顾连城,你赏给我的一巴掌,我在这给你记住了!”无声低喃一句,皇甫熠的眸色恢复正常,唇角却漾出抹凉薄之极的笑。 清冷的月华,脉脉流泻,仿若给世间万物披上了一层薄霜。 皇甫熠的轿子在王府大门前停下,抬轿的侍卫恭敬道:“王爷,到府门口了。” 轻“嗯”一声,皇甫熠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 那说话的侍卫挑开轿帘,皇甫熠起身,可就在他欲步出轿撵时,发觉脚下有缕寒光乍现,眼睑垂下,他目中神光不由一闪:“手术刀,这就是手术刀,样子可真怪异。”呢喃之语自唇中漫出。 她若是知晓手术刀落在了他的轿辇中,会不会立马过来寻找?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眸中精芒闪现,皇甫熠弯腰,欲捡起脚边的手术刀,好用这个促进他接近连城的计划。 可就在这时,一抹黑色的人影如电般从他的轿子前闪过,当皇甫熠再看向脚边的手术刀时,哪里还有影儿。 怔忪片刻,他面无表情地从轿辇中步出,目光由侍立在软轿旁边,一个个如木头桩子的侍卫身上扫过,心中禁不住叹道:身手不错! 袖袍轻拂,那四名侍卫立马恢复正常,齐跪地拱手道:“请王爷责罚!”好快的身法,不待他们有所反应,就一个个被封住身上的穴位,动弹不得。 “都起来吧。”淡淡说了句,皇甫熠转身朝王府走去。 任伯一看到他,就急忙迎上前:“没出什么事吧?”皇甫熠摇摇头,边往正堂走,边语带关心道:“任伯,你年岁大了,别再熬夜等我。” “我没事,看到王爷好好的,我才能放下心。”任伯目光慈和,笑了笑。 正堂中灯火通明,皇甫熠坐在主位上喝了两口茶水,并未在此多加逗留,便起身往寝院走。 “王爷,你脸上……”任伯与皇甫熠一前一后步入正堂,就发现了皇甫熠俊脸上的巴掌印,有几次他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可碍于有下人在旁伺候着,不得不先忍了下来,这会随在皇甫熠身后往其寝院走,他语声关切,终问出心底的疑惑。 皇甫熠身形微顿,抬手抚上被连城掌掴的那半边脸颊:“一不留神,被只小野猫拍了一爪子。”轻浅说了句,他提步继续前行。 好半晌,任伯没有说话。 “任伯,你回院里休息去吧,我自个回寝院就好。”走着,皇甫熠又忽然停下,回头朝任伯微微笑了笑,语声温润劝其去休息。 任伯亦顿住脚步,注视着他看了一会,叮嘱道:“记得涂抹玉凝露。”玉凝露有消肿止痛的功效,仅供皇室专用。 “我知道。”皇甫熠点点头,扯唇一笑,优雅转身,火红锦袍翻飞,径直朝寝院方向走去。 夜风徐徐,朵朵夭红如雨纷飞,在月华映照下,衬得他修长挺拔,俊逸无双的身影如梦似幻,仿若飘于月色与花雨中的一抹云彩,高雅至极,清贵至极。 望着渐行远去的他,任伯眼里升腾起抹疼惜,暗忖:“王爷,你这是何苦呢?”才华,样貌,掌控人心,运筹帷幄……皆非他人能及,但却以玩世不恭,嚣张狂妄在世人面前展示自我,其目的,就是为了十五年前那件惨事,眼眶渐显湿润,任伯幽幽叹口气,朝通往自己小院的道上慢步前行。 皇甫熠虽没明说是连城掌掴的他,然,以任伯的阅历,及对他的了解,不难知晓他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来的。 “傻孩子,你这般关注顾二小姐,迟早会陷入自己编织的网中!”回到屋里,任伯坐在桌前,凝视着桌上摇曳的烛火,无声叹道:“到那时,你可该如何是好啊?”他在担心,担心皇甫熠终有一天会被情所困,但他又希望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能早些遇到相知相爱的女子,从而不再那么孤寂。 别人不了解皇甫熠,他却是十足了解的。 现如今,由其一言一行中看,就是个没长大,什么都不在意的纨绔公子哥。 实则,他眸底身处,暗藏着深深的漠然与疏离。 与其无关的人,或是事,从不会多看一眼。 且不经意间,会流露出冷冷的距离感。 但,自从连城出现在京城,任伯觉得皇甫熠的一言一行,真的是太过反常,虽然有皇甫熠说的那么个缘由在,任伯的心还是甚感不安。 他怕,怕皇甫熠会受在感情中受到伤害。 顾连城,看来有机会他该会会这位与众不同的少女。 熄灭烛火,任伯边往*边走,边如是想到。 宁远侯府主院。 “是他不对在先,我才出手甩了那么一巴掌。”连城躺在*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日里在花园里偷听别人说话,又在她皇宫之行中,堵她路,装傻卖萌,还无耻地占她便宜,甩他一巴掌,该!心里虽这么碎碎念着,但连城仍旧感到烦躁不已。 坐起身,双手抱膝,头搭在膝盖上,自语道:“做妾,做你个大头鬼!”轻抚上脸颊,她眸中染上抹怒意:“早知道再赏给你个嘴巴子,看你还敢不敢轻浮的乱亲人!”在轿辇中甩皇甫熠一巴掌,连城当时真没多想,就是本能地扬起手,狠狠地朝这皇甫熠的俊脸扇了过去。 然后运气,以最快的速度飘出软轿,朝府邸飘。 熟料,中途突然想到自己的手术刀还遗落在皇甫熠的轿中,原本迟疑着改天再去找皇甫熠要回来,但一想到明天要给顾祁做手术,才强按捺住乱糟糟的心情,飘至熠亲王府门口。 未多候,皇甫熠的轿辇就到了府门口,当侍卫掀起轿帘,借着月色,及王府门口挂着的灯笼映照出的光芒,连城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手术刀在皇甫熠的脚边。这就有了皇甫熠弯腰准备捡起手术刀,却被一抹闪电般的黑影抢了先。 连城不是个不讲理的,与皇甫熠见面的次数不多,也没相处过多长时间,除却皇甫熠那欠抽的嘴,及偶尔的痞子行径,他还真没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 尤其是今晚,若不是他恰好出现在宫中,这会儿她多半凶多吉少。 内疚,是啊,连城此刻感到了那么点内疚。 占便宜,亲她一口,于她来说其实没什么,她又不是这里地道的大家闺秀,被男人轻浮了,就寻死觅活。 往难听点说,皇甫熠亲她那两口,她就当是被狗咬了。 事情过去便过去了,没必要耿耿于怀。 然,现实情况是,她一怒之下,给了人一巴掌。 抱住被子,连城躺到枕上,在*上来回滚了滚,嘀咕道:“打你一巴掌,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一个没忍住,才出手的……”就这么念叨着,她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翌日,春风送暖,又是个好天气。 用过午食,连城和顾宁在顾祁房间隔壁的厢房中,仔仔细细地给手术用具消毒,忽然,顾宁朝门外看了眼,眨巴着眼睛看向连城,道:“二姐,熠亲王今个应该不来咱们府上了。”今个都到了这个时辰,也不见院门外传来大黄大黑浑厚的“嗷嗷”声,顾宁不禁心生疑惑,想着是不是连城昨日在花园中对皇甫熠说了什么,才令其不再步入自家府邸。 手中动作一滞,连城淡淡道:“他身份尊贵,想来便来,不想来便不来,咱们无需多管。”默然片刻,她转向顾宁,又道:“等会一定要用心,知道么?” “嗯。”顾宁点头,心中却想着连城嘴里说的那个“他”字。 暗道:二姐该不会真和熠亲王有什么吧?要不然,怎连称呼都做了改变? 午后的阳光又亮又暖和,连城吩咐李木和唤芙,唤雪在厢房门外守着,她在屋里开始为顾祁做腿部矫正手术。 顾宁自然在旁给她打下手。 该准备的用具和物件,全事先准备的妥妥当当,手术开始前,连城和顾宁自我消毒后,戴上无菌口罩,拿过丫头们根据她的指点做出的白大褂穿在身上,然后取过两双无菌手套,递给顾宁一双,各自戴好。 “都准备好了?” 举双手到胸前,她看向顾宁,轻声问。 “好了。”顾宁点头回道。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说着,连城的目光凝聚在顾祁身上,眸中涌出抹浅浅的笑意,道:“大哥,麻药已经给你打了,可中间或许还会有点痛,你得忍着,有问题吗?”顾祁躺在一简易手术台上,望着她微微笑了笑:“我很好,你开始吧。” 连城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看了眼挂在一旁的点滴瓶,见一切皆没问题,与顾宁道:“开始。” 无菌手套,口罩这些物品,都是连城医疗背包中有的,但也就仅有两三双而已。 考虑到古代一时间很难找到类似的物品替代,在那日为皇后做过手术后,连城有叮嘱顾宁将用过的手套,口罩收起来,好消了毒后,后面再加以利用。 时间慢慢地流逝着,连城手执手术刀,神情专注,有条不紊地为顾祁做着手术。 主院外,皇甫熠手捧一鼓鼓的油纸包,里面装着大黄大黑在宫中时常吃的美味骨头。 “你们不出声吼,乖乖地呆到一旁去,我就将这里面的东西给你们,怎样?” 早晨天微大亮,宫里就来人传皇甫熠进宫,也怪,皇甫熠在那传话的宫侍离开后,穿戴齐整,就骑马去了皇宫。 用不着多想,他就知皇帝宣他进宫所为何事。 因此,兄弟俩一在御书房碰上面,他就直言昨晚是他进的御药房,只为拿几样药材调理调理身子。 皇甫擎自是不信他的话,但在皇甫熠一副事情确实是我做的表情中,只能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摆手让皇甫熠离去。 刺客?大费周章潜进宫中,就为盗取几样药材,这刺客没抓着也罢。 关键是那刺客与小九相识。 琢磨到这,皇甫擎摇摇头,吩咐梁荣去上早朝。 而皇甫熠在步出御书房后,没即刻出宫回府,他去找宫中先前饲养墨玉,黄玉的宫人,从他们口中知晓墨玉,黄玉平日里喜吃什么食物,就这么在宫中耽搁了些时辰。 大黄,大黑瞅着近在眼前,却吃不到口的美餐,哈喇子直往下流。 主子有吩咐过,它们的职责就是守在院门口,不放外人进院里,可在美食面前,它们真的很难抵制其*。 “想吃吗?”皇甫熠展开油纸包,俊脸上笑容绽放,简直与狼外婆有一拼。 大黄看着大黑,眼神询问:“要吃吗?” 大黑同样以眼神询问:“你要吃吗?” “我想吃,可我怕主子生气。” “我也是。不过,你若是真的想吃,我会陪你的。” “那主子那儿怎么办?”大黄吸了吸嘴里的哈喇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大黑。 “这厮对主子没有坏心,而且我看主子也不是很讨厌这厮,要不,咱们就放他进去,你看怎样?” 大黄在原地转了两圈,对上大黑的视线,点点脑袋:“好。” “喂,你们俩什么意思,在爷面前眉来眼去,是不是找抽啊?”皇甫熠长眉挑起,痞笑道:“难道你们不知爷至今还没娶妃吗?”大黑,大黄各甩他一个白眼,然后身形挪动,让开了院门。 皇甫熠见状,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刚才在商量要不要给我让路啊!”笑着丢出手中的油纸包,他边往院门口走,边自顾自地道:“早说嘛,差点我就大发神威,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大黑,大黄低头吃着它们的美味佳肴,才懒得理他。 院里的下人一看到皇甫熠,齐恭敬行礼。 皇甫熠摆手,径直走向李木,唤芙,唤雪三人守的那间厢房门口。 “奴才(奴婢)见过熠亲王!”三人对其一礼,身形未避让一步。 眉头挑了挑,皇甫熠暗忖:“没想到这小无赖*下人的本事也有一手。”自打他进入主院,下人们看到他,眼里除过恭敬,再无其他。 尤其是对他见过礼后,个个该忙什么继续忙什么,于他的到来,没半点好奇。 “我进去看看小无赖。”盯着李木三人瞧了片刻,皇甫熠就欲伸手推门。 李木张开双臂拦住他,唤芙开口恭谨道:“熠亲王,我家二小姐在里面正忙着,您这会不能进去。” “让开。”皇甫熠语声清淡,但周身骤然间散发出的威严,令李木三人竟不由打了个冷颤,可即便这样,他们还是挡在门前,不让皇甫熠进屋。 题外话: 亲们看完文记得冒泡留言,推荐支持轩轩哟~ 第100章 :谢谢熠亲王夸奖 皇甫熠星眸似墨,漆黑深邃,再次浅声道:“今个我不想手上沾血。” 李木三人心中一突,身子又是一阵轻颤。 “我不会影响到她。”不待音落,皇甫熠袖袍轻轻一拂,李木身子往旁不自已的挪了挪。 推开门,皇甫熠抬眼间便看到连城正在为顾祁固定伤腿,顾宁则在一旁为她轻拭着额上的汗珠。 屋里静寂的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小半个时辰后,连城轻舒口气,眸中含笑看向顾祁:“手术很成功。” 顾祁唇角掀起,回她以微笑。 “宁儿,吩咐李木他们进来,轻抬荣公子回他的厢房休息。”收拾好手术器具,连城身子晃了晃,与顾宁说了句。 长时间久站,于她这具身子来说,还是有些微吃不消。 顾宁出屋,唤李木等人进来,小心翼翼地抬顾祁回了他自个的屋里。 “唤玉,唤碧。”望向门口,连城轻唤。 “二小姐,奴婢在。”唤玉,唤碧自院里疾步而来。 “照我之前给你们说的,这屋里的器具和物件,该消毒的消毒,该整理的整理。”连城边说,边换下身上的罩衣,摘掉口罩,手套。 唤玉,唤碧齐声应道:“是。” 回自个屋里做了简单梳洗,连城来到院里,在一座被数株花树围绕的亭中闲闲落座,似是在欣赏微风中落花舞动,又似什么都没看。 自皇甫熠出现,再到这会儿,她始终没看其一眼。 “小无赖,你不敢看我,是因为打我的那一巴掌吗?”锦袍绣带,身形颀长挺拔,皇甫熠唇角挂着邪魅的笑容,倚在一棵花树上,星眸中光华流转,凝视着连城启唇问道。 连城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道:“熠亲王有事?”其实,她想说你该打,又想就昨晚的事说句谢谢,说句对不起,张嘴却蹦出这么一句。 “来看看你啊!”皇甫熠于她之言毫不在意,微微一笑,好看的眉眼中平添了一份*,“你打我那一巴掌我决定不和你计较了。” 清风拂面,一缕碎发从他俊美的脸庞拂过,带过一抹转瞬即逝,却让人过眼难忘的风华,连城错开他的视线,注视着空中落花飞舞,道:“熠亲王若是无事,还请莫再来臣女府上。” 仅仅*时间过去,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就回到初见那刻——漠然,疏离。 好熟悉的感觉,皇甫熠感到心中微微一紧,她,很像他! 不适的情绪转瞬烟消云散,皇甫熠俊脸上又挂上平日里有的坏笑:“你呢,是我的兄弟,兄弟的府邸,自然也就是我的府邸。还有,我已是你的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呢,自然也就是你的,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搬入我的府上,嗯,我住的寝院不仅环境优美,而且啊,特别的宽畅,你住进去一定会喜欢上。” 连城没心思和他开玩笑,也没心思欣赏他那绝世无双的容颜,更没心思听他在旁聒噪。 手撑额头,她倚在身旁的石桌上,语声无波无澜道:“谢熠亲王好心,臣女有地方住,若无事,还请熠亲王自便。”他不是怕大黑,大黄吗?那怎么进到院里来的?蹙眉,连城静静地想着。 约莫过去一刻钟,耳边没再有声音响起,连城敛起思绪,朝皇甫熠先前倚靠的那棵花树看去,发现人已消失不见。 “走了吗?”环视四周,也没看到皇甫熠的身影,她嘴角不由勾起:“今个倒是出息了,不声不响就闪人了。” 考虑到顾祁刚做完手术,身上定乏累得很,顾宁在招呼李木他们将其在*上安置好,就带着人出屋,并对李木强调,不许进去打扰公子休息。 李木是连城专门指派到顾祁身边伺候的小厮,自然事事听从主子安排,平日里照顾顾祁时,不敢有丝毫懈怠,及轻慢心里。 远远就看到皇甫熠向自己这边走来,李木吓得脖子一缩,低头望向自己的脚尖,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去一边候着,本王进去和里面的公子说两句话。”皇甫熠也不多言,直接道出自己的目的,就绕过李木,推门步入顾祁屋里。 李木怔愣片刻,带上屋门,移步至数米之外,一脸愧疚地站在那。 没尽到自己的职责,他甚感对不起主子的信任,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压根不敢和熠亲王对抗,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他担心因为他的莽撞,给院里的主子招来祸患。 阖上眼刚睡了没多久,顾祁觉察到一道极其复杂的视线,直直地盯视着他。 “顾世子……”皇甫熠在桌旁的椅上落座,望着顾祁躺着的*榻,唇角轻启,缓声道:“顾世子无论是武功,还是才学,可是这京中数一数二的儿郎,怎就落得现在这般境况?” 熠亲王,他怎会知晓自己的身份?缓缓睁开眼,压住心底腾起的疑惑,顾祁偏过头,对上皇甫熠的视线,目中尽显不解。 “你这是要否认自己的身份吗?”修眉上挑,皇甫熠嘴角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好整以暇地看着顾祁。 静默半晌,顾祁知晓对方多半已通过某种途径,对他的身份以加以确认,自个眼下再加以隐瞒,纯属多此一举。 “熠亲王想说什么但说无妨。”隐去眼底的情绪,他低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皇甫熠笑了笑,面上表情变得随意起来:“我没什么想说的,就是到你屋里随便看看。” 隐在锦被中的双拳微微收紧,顾祁心存防备,他可不会这么轻易相信眼前之人所言。 “熠亲王是来找我二妹的。”嘴角动了动,顾祁与皇甫熠四目相对,不卑不吭道:“我的情况熠亲王现在也知道了,至于我二妹,她就是一寻常女子,还望熠亲王别再纠缠于她。” “我就是来找小无赖的。”皇甫熠也不隐瞒自己的意图,笑着直言:“她一点都不寻常,我现在对她特别有兴趣,所以很难应下顾世子的要求。” 顾祁面色一沉,眸光冷然起来:“熠亲王如此费尽心机接近我二妹,究竟存着什么目的?” “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啊?”起身,来回在顾祁屋里踱了两步,皇甫熠俊脸上浮现出抹痞笑,立于顾祁*榻边,俯视着他,以极其好笑的语气道:“怎么?你这做哥哥的该不会要将她留在身边一辈子啊?” “只要她愿意,我自然乐意。”说着,顾祁阖上眼,又骤然睁开,迎上皇甫熠的目光,一字字道:“我不管你是有目的的接近我二妹,还是对她生了玩弄的心思,一旦我知晓你欺负她,就算你是亲王,我也绝不会轻饶于你!”顿了顿,他语声冰冷低沉,接道:“我说到做到!” “你还是顾着你自个吧。”皇甫熠的目光由顾祁身上收回,转身,火红锦袍划出一优美的弧度,便朝门口悠然走去,忽然,他又顿住脚,回头道:“三年前随宁远候一起出征的众将领,如今只有一员猛将还活着,并且还被皇帝封了广武大将军,听说他可是宁远候身边的亲信,并且甚得其信任。” 顾祁目露疑惑:“熠亲王说这话是何意?” “我只想说他命可真好。”嘴里的话倏然一顿,皇甫熠轻拍额头,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只听他道:“信阳侯世子的未婚妻原是顾大小姐,奈何佳人福薄,就等着过门了,却遭遇横祸,香消玉损,反倒便宜了别人。这个别人是哪个,想必顾世子心里也清楚,对吧?” 唇角紧抿,顾祁并未言语。 “呵呵!”一声轻笑,拉开门,皇甫熠悠然步出房门。 广武大将军,姓古,名绍。 宁远候在世时,正如皇甫熠所言,是其身边的一员猛将,且与宁远候有着八拜之交。 据说在早年的一次对敌征战中,古绍还只是名普通兵士,由于在沙场上杀敌勇猛,被当时只是小将领的宁远候看中,调其到身边听命,战争是残酷的,刀剑无眼,谁都有受伤的时候,宁远候由于率兵冲在队伍最前方,不慎被敌方一箭射中左肩,就在要摔下马背之际,古绍打马至他身旁,为护其周全,被敌方连射中两箭,好在都没射到致命部位,古绍算是保得一命。 就在那次征战后,宁远候与古绍结了八拜之交,并在自己一路高升过程中,不忘提拔这位半路结拜的兄弟。 顾祁知道古绍,对其也特别熟悉。 如若没有三年前的变故,古绍的长女极有可能就会嫁给顾祁做妻。 阖上眼,顾祁回想起三年前那场征战,回想起他再次回京,耳中听到的有关古绍的消息。 断了一臂,侥幸捡回一命,除过自幼体弱,常年在外寻医问药的嫡女避过一劫,留在京中的妾室,庶子,庶女,下人全一晚上死于刺客的剑下。 古绍的妻子在生下嫡女没多久,由于失血过多,终没缓过劲,丢下丈夫和幼女,撒手人寰。 双眸睁开,顾祁唇角微抿,眼神深邃而幽远,无声自语:“他所言究竟是何意?就因为古叔没死在三年前的那场征战中,就因为他的女儿取代了大妹的婚事,我便怀疑他和三年前那场战事变故有关吗?” 摇头,再摇头,顾祁挥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挥去皇甫熠与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蓦地,他脑中一亮,暗忖:熠亲王,他该不会是对皇位有什么想法,才将三年前的那场变故往古叔身上引,从而让他心生怨恨,想法子…… 寻思到这,顾祁额上禁不住渗出冷汗。 三年前发生在京中,还有沙场上的惨事,难不成与熠亲王有关? 他有那么大的能力吗?若有,他岂不是隐藏的太深了,连皇上都被他瞒在鼓里。 皇上,皇上好像一直对熠亲王很容忍,由着他在京中胡作非为,这又是何故? 忌惮熠亲王? 还是另有缘由? 越是想平静,顾祁越是感到心乱如麻,越心乱如麻,就越想平静下来。 “你怎么站在这?”在亭中坐了好一会子功夫,连城起身,欲去陪顾骏说说话,好帮他走出心理阴影,谁知,步至院子中央,就看到李木在距离顾祁房门口数米外站着发怔,不由问道。 李木抬起头,眼里充满愧意,张张嘴,却不知要如何说。 “我让他站远些的。”皇甫熠从顾祁屋里走出,恰好听到连城问李木话,于是,便出声说了句。 连城当即面色一冷:“你跑到我……”说到这,她觉察到不对,忙改口道:“你跑到荣公子屋里去做什么?” 轻浅一笑,皇甫熠边往连城先前呆的亭中走,边悠悠道:“我去看看他啊!” 瞪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连城提步跟了上。 “小无赖,你这么瞪着我作甚?”优雅地在圆桌旁坐下,皇甫熠好看的眉梢挑了挑,问连城。 “说吧,你到底找荣公子做什么?”丫的接近她本就目的不纯,现在又把目光瞅到大哥身上,意欲何为?倚栏而立,连城清透的眸中尽显冷意。 皇甫熠双腿交叠,一手搭在膝上,一手在圆桌上轻叩,神态间看着好不慵懒:“我就是关心他两句,顺便告诉他,你往后有我罩着,让他别费心挂记。” 冷静犀利的眸子逼视着皇甫熠,连城一字字道:“你以为你说的我会信吗?” “信不信在于你,我反正说的都是实话。”皇甫熠耸耸肩,笑道:“你这样板着脸难看死了,来,笑一个。” 她是卖笑的吗?连城气闷,气闷没法和眼前这长得祸水般的男人交流。 正说着严肃话题,他倒好,瞬间就露出痞子样,让人没法再将话题继续下去。 “我可提前告诉你,你若是对荣公子动什么坏心思,我定要你好看!”丢出话,连城“哼”了声,道:“你昨晚用的那招隔空打物,是不是叫“聚风诀”?” 真不愧是兄妹俩,竟出奇一致的护短,皇甫熠眼睑微垂,正腹诽连城前面说的话,蓦地又听到连城提起他昨晚使出的功夫,眼波流转,他缓缓抬头,看着连城痞笑道:“你懂得倒很多,怎么?你也学过这绝学?” “我说我学过,你信吗?”隔空打物乃“聚风诀”中最深奥,最顶层的一门功法,就算她天赋极高,也不可能在短短时日内,就将尽数其掌握,并融会贯通,此招看似柔和,实则刚劲十足,有着极其巨大的杀伤力,修习时,气走中脉,过十二重楼,从手上发出,尤为重要的一点是,无名指一定要松,连城真得很感谢洛公子,感谢他留在落英谷中的那些古书秘籍,让她有幸将那些书籍中的武功绝学,医术知识,都记于脑中,得以利用,见皇甫熠眼里闪过一抹不可思议,连城唇角不由翘起:“你是难以置信,还是觉得我在吹牛?” 皇甫熠眸光闪了闪,将连城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用讶异的口气道:“我是挺难以置信,可我也没理由不信。隔空打物是“聚风诀”中最深奥,最顶层的一门功法,据说百年前就没于江湖,再没有问世,我呢,也是偶然之下,从故人那学了点皮毛,你倒是给我说说,聚风诀中还有其他的什么功法?” “喂,你不要以为自个很聪明,别人都是蠢人一个好不好?”想从她这套话,门都没有!哦,不对,应该是连窗户都没有!翻了个白眼,连城无比悠闲道:“我会的东西可多着呢,你最好小心点,别再招惹我,否则,你未来的日子堪忧啊!” 她这话说的轻轻浅浅,且一双明眸中流转的神光还含着丝丝笑意,然,言语之间显而易见有着威胁之意。 对此,皇甫熠半点都不恼,反倒俊脸上浮现出抹百花都为之自惭的笑容,好心情地道:“太好了!你会的东西越多,我就越有安全感。”连城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皇甫熠脸上的笑容更为明亮,接道:“你可不知道,我呢,是嚣张狂妄惯了,也从不去想别人的死活。但是,我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尤为怜香惜玉,作为男人,特别是作为我这样才貌无双的男人,身边时常被女人围绕,本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奈何,奈何我讨厌脂粉气,一闻到那种气味,就浑身痒痒难受,为这,我心里每每不痛快,想恶声恶气,甚至动用武力,让她们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但一看到她们那柔情万种的眼神,我便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唉叹口气,也不管连城面上是何表情,某人犹如吃了整只黄连,苦巴着俊脸道:“苦啊!到最后,往往苦了我自个,忍着自己遭罪,迁就那一个个女人,实在是太苦了!”言语到这,皇甫熠倏地坐正身形,两眼放光,看向连城:“现在我是你的人了,有你在,我不怕了,但凡她们敢靠近我一步,你一定会替我赶跑她们是不是?” “熠亲王,我觉得吧,你不去上戏台演戏,真真是可惜了!”连城眸中笑意盈盈,面上表情完全是为你考虑的样子,好言劝道:“就你目前这水平,当个名角绝对不是问题,所以啊,你赶紧地回府收拾收拾,找家不错的戏班子,立马去挥洒你的才华吧,要不然,这世间可就少了位戏剧名角!”丫的走在街上,是人都会避之三舍,还厚颜无耻说自己魅力值无限,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连城心中鄙夷,只差双手叉腰,大声耻笑皇甫熠两声。 “你将我比作戏子?” 皇甫熠收起脸上苦巴巴的表情,挑眉问。 “我哪有?我只是提个建议,哦,不,我只是好心地为你着想,怕你不知自己的发光点,一辈子碌碌为为罢了!”摊摊手,连城继续好言好语道:“你的演技很高超,听我的没错,定能一炮而红,我呢,必会去捧你的场。” 毒,真毒,他又不是第一次领教眼前这少女的毒舌功夫,今个怎就一个没控制住,再次撞到枪口上了? 皇甫熠郁闷,郁闷的几乎要背过气去。 “你的嘴巴可真毒!”撇撇嘴,他嘴里漫出一句。 “谢谢熠亲王夸奖!谢谢了哈!” 拱手一礼,连城眉眼中尽显得意。 能让丫的吃瘪,她心中别提多欢喜! 嗯,最好能气得背过气,这样的话,她指不定还会敲锣打鼓庆祝一番呢! 敛起脸上玩味的笑,连城捂嘴打了个优雅的哈欠,转身往亭外走:“我累了,就不在这奉陪了,请自便。”没走出两步,她又回过头,很严肃地道:“你接近我的目的,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知,我只想告诉你,我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你若是把心思全用到我这,欲达到你那所谓的目的,那只能是徒劳。” 与她四目相对,皇甫熠樱花瓣的薄唇微微抿在一起,并未言语。 此刻,他眼里的她,尤为冷静,且明眸中迸发出的光芒也尤为睿智。 “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别人对我好一分,我会还其十分,甚至更多。谢谢,谢谢你出手帮我!”连城言语真诚,就昨晚皇甫熠帮她一事,道了声谢,跟着,她又脸带愧色道:“你行为上虽有些太过随意,但对我到底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对不起,我不该一时冲动……”嘴角抿了抿,转正身形,连城面朝皇甫熠欠身一礼:“总之,为我的冲动,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她这么认真严肃的样子,倒让皇甫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嘴角动了动,皇甫熠缓缓站起身,微笑着道:“小无赖,你这是做什么?” “我虽然已经没什么名声可言,可我终究是未出阁的女子,还请熠亲王往后别再往我们府上跑。”语落,连城又朝皇甫熠一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皇甫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连城一点都不关心,她只是不想再与其这么纠缠不休,从而令顾祁,顾宁为她挂心。 眼下,她有很多事要做,照顾大哥早日行走自如,想法子让幼弟重拾昔日欢笑,成为正常的小孩,并慢慢着手查探三年前的事情真相,为死去的家人讨回公道。这所有的事已经让她分不开神,而皇甫熠,此人藏得太深,且在她现有的认知里,和其扯上关系,想要脱身就难了。 弄不好,还会陷入什么错综发杂的阴谋中。 皇甫熠眸色幽深,凝望着她渐行走远的身影,纤瘦,柔弱,踏出的每一步却沉稳之极,掀起唇角,他微微笑了笑,喊道:“小无赖,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的,不用对我说对不起,不用!” 出口之语,在这一刻,连他自个都不知是真是假,可他就想这么告诉她。 连城朝前走着,忽然就听到这飘入耳里,宛若琴弦般的悦耳之声,身子不由一顿,只觉那声音混着花香,伴着微风而来,令人禁不住感到心旷神怡。 “顾连城,你是我的小弟,我还会来找你的!”顾连城?他不唤她小丫头片子,小无赖,唤她顾连城了,连城嘴角漾出抹极浅的微笑,可一听到后面的小弟两字,她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暗忖:“谁是你的小弟?再来,也得你能进得了这主院的门!” 瞧她加快脚步而去,皇甫熠翘起唇角笑了笑,然后提起轻功从亭中飘出,步履飘逸,走向院门口。 京中的街道,日日都热闹异常,莫婉倾粉纱遮面,与婢女秋蝉迈着莲步,在街上行人惊叹的目光下,步入一家名为“韵味香”的茶楼内。 茶楼伙计一看到她们,就上前热情相迎。 “老规矩。”秋蝉瞥了那茶楼伙计一眼,扶着莫婉倾就上二楼。 那茶楼伙计并未在意她眼神中的轻视之意,扬声应了一句,就迅速去忙自己的差事。 进到一临街雅间里,秋蝉侍立在莫婉倾身后,主仆俩一起往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看着。 大约过去一刻钟,茶楼伙计端着茶水,糕点恭敬地走进莫婉倾主仆呆的这间雅间,“客官,茶水,糕点给您放这了,您慢用,小的这就告退了!”将茶水,糕点向前几日一样往桌上摆放好,就听那茶楼伙计躬身说了句,便转身出雅间,带上门下了二楼。 秋蝉盯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皱了皱眉,小声道:“小姐,咱们近段时间,几乎每日都要在这枯等半晌,却始终不见岑公子从此条街上路过,要不,奴婢直接去丞相府一趟,让岑公子来此与小姐一聚。” “有用吗?”莫婉倾幽叹一声,略带些伤感的口吻道:“那夜我等了他一宿,也没见他如约相见。你说我写的那封书信,他到底有没有看?”没等秋蝉作答,她嘴角掀起一丝苦笑,接道:“他是恨我的,所以即便看了那封信,也不愿与我相见,一定是这样的。” “小姐……”秋蝉咬了咬唇,不知如何劝慰主子。 她心里明白主子对岑公子的感情,可她一个奴婢除过跑跑腿,替主子办差,还能做什么? “我没事,我没事,我就是觉得他好心狠,为什么就不试着想想我的难处?”眼眶为诶泛红,莫婉倾喃喃道:“我不信他不知我现在住在京城里,不信他不知我近些日子天天在这茶楼里等他,等他从眼前这条街上路过,好远远看他一眼。” 秋蝉垂眸寻思片刻,抬起头,望着莫婉倾的背影道:“小姐,要不你现在再写封信,奴婢这次亲自将信送到岑公子手中,求他拆开,看看上面的内容!” “我的身份尚未对外公布,你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去丞相府,要是旁人问起来,你要如何作答?还有,我不想他看轻我,不想他觉得我是个轻浮的女子。”莫婉倾摇摇头,一滴晶莹自眼角悄然滑落:“这几日我有好好想过,就算我们见了面,就算他心里还有我的存在,而我,又能给他什么承诺?终了,还是,还是免不得害他伤心!” 莫婉倾心里很矛盾,她很想很想见岑洛一面,很想就照秋蝉所说,再写封信送至爱人手中,让其从信中的每个字,每句话,感受到她对他的思念和爱恋,可她又怕,又怕见到岑洛,怕心心念念的爱人将她视作陌生人,亦或是用带着恨意的目光看她,所以,她只能极力压制住心底的渴望,不赞成秋蝉的做法。 “小姐,看到你每日这样神伤,奴婢心里也不好受。”秋蝉忍着眼里泪水滴落,轻声道:“要奴婢说,只要岑公子体谅小姐的难处,愿意和小姐重修旧好,小姐不如舍掉一切,和岑公子远走高飞的好。”这话虽不妥,甚至有教唆主子犯错,走上被人唾弃之境,但相比较每日看到暗自神伤,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主子来说,她倒宁愿主子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心爱之人私奔远走,过她要的幸福生活。 “休得胡说!”莫婉倾回过头,蹙眉道:“你是个心思剔透的,怎么能给我出这种主意?” 秋蝉跪地,磕头道:“奴婢知错,可奴婢见不得小姐神伤,若是小姐因此要责罚奴婢,奴婢无话可说!”扶她站起,莫婉倾神色动容道:“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都知道,但我不能忤逆父 亲,不能不遵照他的指示行事。还有,我好想看看父亲和母亲长得是什么样子,好想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与她说些女儿家的秘密。从出生到现在,我没见过家人,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兄弟姐妹,秋蝉,你知道么?我做梦都盼着和家人团聚,盼着能欢欢喜喜地喊声爹,喊声娘!” “奴婢知道,奴婢都知道!”秋蝉再也没忍住,任着眼泪滴滴滑落。 凝望着她,莫婉倾眸中亦是泪水滑落:“是不是我夜里做梦,你听到我喊爹娘了?” 秋蝉捂住嘴,背过身去,连连点头。 “好了,不哭了。”拭去眼角的泪水,莫婉倾拽过秋蝉的胳膊,主仆二人重新将眸光投向街上,“坤伯说了,只要我一切进行顺利,很快就能见到爹,见到娘,见到我所有的亲人!”莫婉倾所言,似是说给秋蝉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 但语落后,她神色间却满满都是苦涩。 抬袖抹去脸上的泪水,秋蝉忽然道:“小姐,咱们虽然只见了陆小姐一面,可她看咱们的眼神并不怎么友善,你说她日后会不会寻咱们的不是?” “她想怎样随她就是,只要别逼急我,我不会与她计较。” 想到陆玉挽那不输于自己的绝色容颜,及身上无时无刻散发出的倨傲之气,莫婉倾眸光不由微闪了闪。 “可她万一知道小姐和岑公子的关系,会不会赶……”说着,秋蝉嘴里的话倏然打住。 莫婉倾嫣然浅笑,吐气如兰道:“那也得她能做得了住。” “小姐,有奴婢在,绝对不会让陆小姐给你气受。”挽住莫婉倾的臂弯,秋蝉认真地保证道。莫婉倾朝她笑了笑,未作言语。 “丞相府的马车,小姐,你快看,停在对面酒楼门口的马上,好像是丞相府的!”手指名为“康泰”酒楼的大门口,秋蝉语声急切道:“那马车上的标志是丞相府的没错,小姐,你快看啊!” 莫婉倾闻言,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一抹熟悉的,早已烙印在她心底的修长身影,从马车上优雅而下。 是他,他还是那么俊逸挺拔,还是那么让人看上一眼,整颗心都禁不住为之悸动。 “小姐,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唤岑公子过来!”也不等莫婉倾点头,秋蝉就从其臂弯里抽出手,急匆匆地步出雅间。 待莫婉倾反应过来,冲着雅间门口欲出声阻止时,秋蝉已下了楼。 康泰酒楼二楼一包间内,皇甫烨修与皇甫烨文隔桌而坐,边品着酒水,边低声聊着什么。 在酒楼伙计引领下,岑洛行至这二人所在的包间门口,微微皱了皱,抬手挥退酒楼伙计,便推门而入。 皇甫烨修,皇甫烨文听到门响,齐抬眸望去。 “岑洛见过大皇子,四皇子。”岑洛神色淡淡,揖手朝二人分别一礼。 “这里就我和大哥两人,你无需这么客气。”皇甫烨文起身,嘴角含笑拽岑洛到他和皇甫烨修身旁的椅上落座,然后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岑洛并没因皇甫烨文的热情,感到受*若惊,他脸上表情依旧平平淡淡,注视着皇甫烨修道:“不知大皇子找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放下酒盏,皇甫烨修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嘴角挂着抹浅笑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连日来散朝后,想找你这位大才子找个地坐下来喝杯酒,却总寻不到机会。”岑洛眼睑微垂,没有接话,就听皇甫烨修接道:“该不会是你府里藏了位天仙美人,这才让你一下早朝就急匆匆往回赶?” “大皇子说笑了。”抬眸对上皇甫烨修的视线,岑洛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听他不疾不徐地道:“自入朝为官,在下向来都是这样。” 皇甫烨修笑了笑,看向皇甫烨文有些责备道:“四弟,我就说嘛,岑洛可不是个重色之人,你倒好,却神神秘秘地告诉我,说岑洛给府上藏了位大美人,才每日一下早朝,就匆忙往府里赶。” 讪讪一笑,皇甫烨文忙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不该瞎猜。”说着,他又满含歉意地与岑洛道:“岑洛,虽说咱们身份有别,但我和大哥从小就当你是兄弟来着,你千万别因我一时瞎捉摸,就和咱们兄弟间生分了!” “在下不敢。”岑洛淡淡道。 幼时,他是皇甫烨修身边的伴读,而皇甫烨修与皇甫烨文又是兄弟,他们三人自然就走得近些。 但,彼此间的身份在那摆着,加之臣子与皇子之间走得太过亲近,被视为大忌,所以,在大皇子搬出宫建府后,他便开始与其逐渐拉开距离,不再似幼时那般如影随形。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当他人生中接连经历两次打击后,他不再喜与人交往,也不愿再在人前流露出自我情绪。 只想安静做自己,兼做自己想做的事。 皇甫烨修觉察到包间内的气氛有些尴尬,不由笑道:“好了,我刚刚有那么一说,不过是玩笑话。”皇甫烨文闻言,笑着附和道:“对,大哥说的对,岑洛,你可别开不起玩笑啊!”说着,他从桌上拿起酒壶,亲自为岑洛面前的酒盏斟满酒,“是兄弟就饮了这一杯。” 迟疑片刻,岑洛端起酒盏,仰头一口饮尽。 皇甫烨文见状,与皇甫烨修相视一眼,端起面前的酒盏,亦仰头灌入喉中。 “大哥,你说父皇也真是奇怪,九皇叔与咱们年岁相当,所行之事却荒唐至极,父皇怎就一直容忍着他,不顾满朝大臣和御史上本谏言,由着他胡作为非啊?”往杯中重新斟满酒水,皇甫烨文轻抿一口,不解地问皇甫烨修。 题外话: 亲们,看完文记得留言,推荐支持轩轩哦!轩轩好想看到你们婀娜多姿的身影。。。 第101章 :一切都晚了 “我心里也疑惑呢!”皇甫烨修叹道:“九皇叔行事乖张狂妄,从不计后果,要是咱们这些皇子如他一样,恐怕早被父皇贬为庶人了。” “是啊。”不经意地朝岑洛看了一眼,见其神色如常,端坐着听他们两兄弟说话,皇甫烨文接道:“天佑也不知怎么搞得,打小就喜黏着九皇叔,且九皇叔做什么,他便做什么,有样学样,让姑母操碎了心。” 皇甫烨修皱眉:“你是说顾二小姐当街救人那件事?”皇甫烨文点点头:“近期好像就那件事在京中生起了不小的波澜。” “昨晚宫里进了刺客,听说与九皇叔也有着莫大的干系,结果呢,父皇只是宣九皇叔问了问,便没了下文。”皇甫烨修说着,摇摇头:“九皇叔就是个魔王,我看是没人能拿他怎样了。 ” “大哥,最近九皇叔总往宁远侯府跑,你说他该不会是看上顾二小姐了吧?”皇甫烨文倏然转了话题,出口之语耐人寻味起来:“他若真看上了顾二小姐,于顾二小姐来说,可真是大不幸。” 闻他之言,皇甫烨修沉吟片刻,目光挪至岑洛身上:“你打算如何处理你和顾二小姐之间的婚约?”这是他今日唤眼前之人来的目的,顾连城于他来说虽无甚大干系,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插手后宫之事,从而令他的母妃在父皇面前失了颜面,若能让岑洛公然提出退婚,看名声已接近狼藉的她,还如何再活在这世上? 隐去眼底的算计,皇甫烨修慢慢转动拇指上的扳指,静候岑洛出言。 “我会给她个说法。”默然良久,岑洛嘴里漫出一句。 皇甫烨文这时道:“你该不会是想履行婚约娶她进门吧?”岑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作答,就听皇甫烨文接道:“你可是再有几个月就娶玉挽了,若是让姑母知道你有意连顾二小姐一起娶进门,你猜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眼里的不可思议,岑洛尽收眼底,可神色却未有丝毫变化。 “大哥,你说他是不是疯了?以宁远侯府现在的局面,就是拍马也无法赶上信阳侯府,再有,玉挽表妹可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美女,顾连城那个丑八怪如何能与她比?若是她们二人一同进相府,谁做大,谁又做下?”看着皇甫烨修说出自己心中的不解和疑惑,皇甫烨文又重新将目光凝注在岑洛身上:“你有想过这些没有?” “四弟,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嗔皇甫烨文一句,皇甫烨修轻浅一笑,道:”岑洛只是说会给顾二小姐一个说法,并未说会娶她进门。再者,就像你说的,玉挽那么好,岑洛怎舍得她在婚事上受委屈?” “但愿大哥所言是岑洛心中所想。”瞄了岑洛一眼,皇甫烨文叹口气,没再说话。 兄弟俩一唱一和,岑洛是否知晓他们的真正用意,恐只有他自个知晓。 “在下还有些事要办,大皇子,四皇子若是再没什么吩咐,在下就此告辞了!”站起身,岑洛朝皇甫烨修兄弟俩揖手一礼,便欲转身往包间门口走。 皇甫烨修见状,跟着从椅上站起,笑道:“既然你有事要办,就去忙吧,我和四弟在这再坐一会。” 轻颔首,岑洛提步而去。 “大哥,你觉得他会如咱们心中所想,与顾连城退婚吗?”门外脚步声渐行走远,皇甫烨文拿起酒壶,探身为皇甫烨修的酒盏中斟满酒,眉头微皱,出言问道。 坐回椅上,皇甫烨修摇了摇头:“这个目前尚不好说,咱们在旁看着就是。” 皇甫烨文食指轻叩桌面,想了想,道:“其实咱们无需在意顾连城,如若她有本事能嫁给九皇叔,那么等着她的就只有一条路。” “我可不信九皇叔命硬,克妻一说是真。”皇甫烨修眸色幽暗,端起面前的酒盏道:“接到指婚圣旨,没过多久,就好端端地死在闺阁之中,一个出事倒还好理解,但接二连三,且死法都差不多,就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猫腻?能有什么猫腻?”皇甫烨文撇撇嘴,俊秀的脸上浮出抹轻谩之色:“难不成你要说是九皇叔自个导演出克妻戏码,从而抗议父皇未经他同意就指婚?” “我也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但中间有些地方却始终想不通。”看着杯中的酒水,皇甫烨修垂眸深思:“父皇和九皇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且他为何要一直迁就九皇叔?” 身子凑上前,皇甫烨文压低声音道:“大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你说?”皇甫烨修看着他。 就听皇甫烨文压低声音道:“九皇叔与咱们年岁相当,你说他会不会是父皇和……” “你怎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瞪他一眼,皇甫烨修训斥道:“没影儿的事,你最好别再提起。” “哦!”皇甫烨文颓然地应了声,忽然,他又似想到什么,注视着皇甫烨修道:“大哥,刚才的话我不会再说起,但父皇确实对九皇叔不一般,你说他迟迟不立储君,会不会是想着百年之后,直接将皇位传给九皇叔?” 皇甫烨修身子一抖,随之正准备送至嘴边的酒杯在空中顿住,良久,眸光黯然道:“若真如此,咱们又能怎样?”说着,他终将酒盏送到嘴边,一仰头,猛灌了进去。 皇甫烨文眨着眼睛,也不知想些什么,突地笑道:“大哥,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别当真。九皇叔那样,父皇若真将大位传给他,咱大周恐怕没多久就会被东旬和吕齐给瓜分了去。” “你这张嘴说话从不计后果,尤其是今个。”对上皇甫烨文的目光,皇甫烨修的脸色极其不悦:“要我说,九皇叔怕是不简单,咱们还是小心提防为好。”垂眸,他边把玩手中的酒盏, 边慢慢道:“……老三对储君之位也有想法呢,日后说话行事,定要谨而慎之,以免被人捉住把柄,在父皇面前用来说事。” 东旬,吕齐是与大周国力相差不多的两个大国,也可以说在这片大陆上,以大周居首,此三国成鼎立之势。 三年前的那场战争,是东旬发兵侵犯大周边境,这才有宁远候率大军出征迎敌。 或许真如顾祁心中猜想那样,军中出现叛徒,才致宁远候率领的大军近乎全军覆没,但皇甫擎在闻知前方传回的战况后,立马调遣另一支大军,终将东旬大军赶出边境,并与其签下为期五年的和平约定。 待五年期至,两国之间的关系,再另行商议。 然,皇甫擎不知的是,在他调遣另一支大军与东旬军队交战时,有一支神秘的力量,暗中潜入东旬军后方,切断其粮草补给,并在东旬境内不停制造事端,这才令东旬军一时间乱了分寸,节节败退给大周军队。 这支神秘的力量,仿若天兵天将,真真是来无影,去无踪,无人知晓他们在这世间出现过。 “哦!”皇甫烨文低下头,闷声应道。 两刻钟前,康泰酒楼外,秋蝉气得一脸恼怒。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用酒菜,就不许人随意出入酒楼,生意做成这样,迟早有一天关门大吉! 气死她了,真是气死她了,有好几次她进入酒楼,想着到二楼包间去找找,好告诉岑公子她家小姐在对面茶楼等着他,奈何她一登上楼梯,就被酒楼里的伙计给轰出门外,说什么楼上都是贵人,要找人去旁出找。 她很差劲吗?虽然是小姐身边的丫头,可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有哪样寒酸了? 心中气闷之极,却在想到自己来这酒楼的目的后,秋蝉只得忍了又忍,站在酒楼大门外,候着岑洛应酬完出来。 在此期间,她有看到青墨在马车旁站着,可当她的目光一望过去,青墨就别过头,装作看不见。 秋蝉是个有心思的,只那么稍微一想,便明白其中缘由。 时间一点一滴划过,酒楼里的客人进进出出,那抹修长俊雅的身影却迟迟不见步出,秋蝉禁不住心焦,怕主子等得急了,暗自垂泪。 于是,她磨磨蹭蹭地走至岑洛的马车旁,冲着青墨软声道:“喂,咱们都是主子身边的奴才,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你别怨我成么?” 青墨唇角紧抿,看她一眼,并未说话。 “我和小姐如今住在京城里,小姐很想见岑公子一面,我们在对面的茶楼里订了间雅间,每日都会站在那雅间窗前,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马车。”青墨依旧抿唇不吭声,秋蝉眼里涌上恳求之色:“青墨,你该明白我要说什么,我家小姐真的很想见岑公子一面,你就帮帮忙,到酒楼里与岑公子说一声,好不好?” “可公子并不想见莫小姐。”青墨面无表情道:“上次因为帮你,公子厉声训斥我不说,还好几天都没让在身边跟着。” “对不起,我……我没想到会害得你这样……”咬了咬唇,秋蝉满目愧然:“青墨,我真的对不起你,可我这次还是想求你再帮帮忙,帮我去和岑公子去说一声,说我家小姐在对面的茶楼等着他。” 半晌后,青墨面露难色:“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就在他欲说出后话时,岑洛淡漠中夹杂些冷然的声音倏然响起:“回府。” “岑公子,岑公子,奴婢是秋蝉……”听到他的声音,秋蝉心中立时一喜,挪动身形,迅速挡住他登上马车:“岑公子,我家小姐近些日子天天在“韵味香”等您,等您的马车从这条街上路过,等着能看您一眼。“眼眶渐渐泛红,秋蝉边说边抹泪:“小姐这几年心里很苦,您就见见她吧,与她坐下来说会话好吗?” 修眉紧皱,岑洛冷凝着她,漠然道:“让开。” “岑公子,奴婢不让开,就算你一掌打杀了奴婢,奴婢也不让看,我家小姐就在“韵味香”二楼的雅间窗前站着,您只需抬眼看看,便能看到她。“秋蝉摇头,身子一动不动。 莫婉倾在雅间窗前站着,眸中泪花萦绕,嘴角却牵着抹幸福满足的笑,静静地看着那抹她心心念念的俊雅身影。 好想抬起手,轻描他的眉眼,他雅致的五官;好想投入他的怀抱,感受着他给予的温暖;好想听他唤一声婉倾,说着亲昵的话语。 “洛,你真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吗?”无声喃喃,她捂住心口,只觉这里好痛,好痛。 似是感知到她看过来的灼热视线,岑洛抬起头,朝她站的窗前扫了一眼,随之,隐在袖中的双手慢慢收紧。 “你先回府,我过会走回去便可。”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声音自唇中溢出,岑洛绕过马车,走向“韵味香”。 有些事,她既已忘记,那他就与她再说上一遍。 来了,他来了,他来见她了,他真的来见她了! 莫婉倾捂着心口,任眸中的泪水滴滴滑落:“见到他,我该说些什么?是说你这些年还好吗?还是说,还是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我的不得已,才在那年决然地伤了你……” 怔怔地看着岑洛已经走远的修长背影,秋蝉笑了,边笑边用袖子抹泪:“岑公子终于肯见小姐了,他终于肯见我家小姐了,我好高兴,青墨,我好高兴!” “他们没得可能。”青墨的话如一桶冷水,从秋蝉头上蓦地浇下。 秋蝉收起脸上的笑容,下巴微抬,道:“有没有可能不是你我说了算,我相信以我家小姐的魅力,一定能重获岑公子的心。”青墨没有做声,轻轻一跃,坐到车辕上。 见他要赶马车离开,秋蝉避让了开:“你别不信,我们往后看着就是。”回应她的,除过渐行渐远的车轱辘转动声,就是街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步入茶楼,不等岑洛出声,就有伙计上前将他径直带上二楼,行至莫婉倾的雅间门口。 推门而入,他便看到莫婉倾眸中含泪,正痴痴地望着门口。 身形移动,只见他身后的雅间门竟自动地关闭在了一起。 二人相隔数米距离,注视着彼此,皆静默不语。 他为何不说话? 他在想什么? 几年时间不见,她怎就看不懂他了,且猜不透他心里这会子在想什么? 莫婉倾含泪的眸中,渐渐涌满绵绵情意,那目光简直能柔进人的骨子里,可岑洛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他目视着前方,高雅的容颜上淡然的没有丝毫表情,眼神辽远,宛若透过莫婉倾在看另外一个人。 “洛……你不认识我了吗?”慢慢扯下蒙在脸上的薄纱,莫婉倾莲步轻移,朝岑洛走来:“我是婉倾啊,是你的婉倾,洛……”他的目光是那么淡然,比看陌生人还要让她心痛。 岑洛站在原地,身形仿若定住一般,动也不动。 “洛,我好想你,这几年我时刻都在想着你。”眸中柔情更为浓郁,莫婉倾软声诉说着儿女情长:“那年拒绝和你走,我有我的不得已,我不能,我不能背弃父亲,不能背弃他的生养之恩,才决然拒绝随你远走他乡,才说出那些无情冰冷的话语,深深地刺伤了你!” “我理解你的不得已,所以在你说了那些话后,我便不再去找你,不再纠缠于你,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何又背弃你当初说过的话?”岑洛终于开口,但他高雅的脸上却仍不见丝毫情绪起伏,此刻,他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与自己全然没丝毫关系:“请你谨记你曾说过的每一句话,不要再设法与我见面。” 说出这句话,岑洛心里微微一阵刺痛,但随之而来的就是自嘲:有什么好痛的?面前这妍丽无双的女子,值得你再为她痛么?是她先不要你的,是她将你的心狠狠地踩在脚下,那时,你就已经为之深深痛过,现如今,痛于你来说,是种奢侈,感情于你来说,更是种负累…… 感受不到,也看不到岑洛有丝毫的情绪波动,莫婉倾禁不住抽泣出声,扑进岑洛怀里,捶打着他的胸膛:“洛,你别这么对我好么?你这样我的心好痛,好痛,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在当年说那种决然无情的话伤你,更不该让你发誓,别再出现在我面前,都是我不好,洛,你原谅我吧,原谅我一回好不好?” 仰起头,她流着泪求道:“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你啊,你就原谅我一回,好不好?” 岑洛将她从怀中轻轻推离,淡然的眸中尽显疏离:“有必要吗?你觉得即便我原谅了你,时光就能倒流,你我从而回到从前吗?” “洛,只要你原谅我,我相信,咱们一定能……”莫婉倾嘴里的话倏然止住,眸光伤痛而忧伤地注视着岑洛看了一会,才续道:“你再给我些时间……”不等她继续往下说,岑洛唇角掀起抹轻轻淡淡的笑容,那笑容看着极为悠远,令莫婉倾心里一紧,感觉到就算她用尽力气,也无法抓住那抹笑容,无法让那笑容的主人再为她驻留。 “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大婚,想来你该听说过。”岑洛淡淡道:“且我身边不缺女人,你凭什么就认为我非你不可?给你时间,等你投怀送抱?” 莫婉倾脚下一个踉跄,不可置信地看着岑洛:“洛,你心里真……真没我了吗?我不信,我不信……”她连连摇头,并一步步后退着:“我是那么那么的爱你,你怎就能将我忘得彻底?为了能和你见这一面,为了能和你说刚才的那些话语,我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卸下了女子该有的矜持,如此卑微的求你,换来的却是什么?” “一切都晚了?你说的每一字,每一句,是不是告诉我一切都晚了,让我不要徒劳,让我不要再对你持有心思,让我远远地离开你,你说是不是这样?告诉我,你说是不是这样,我想听你亲口说!”泪如断线的珠子掉落而下,打在她的衣裙上,立时于月牙白的群面上绽放出一朵朵凄美的花朵,岑洛久久不语,莫婉倾眼里不由蕴染出一抹希冀,不料,岑洛嘴里还是吐出了一句凉薄之语:“是的,一切都晚了!” 身子一阵猛颤,莫婉倾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捂住嘴嘤嘤地哭出了声。 等到心情平复了些许,她抬起头,对上岑洛无波清冷的眸子,问:“顾二小姐回来了,你是履行和她之前的婚约,还是,还是与她退婚,照娶陆小姐不误?亦或是,她们两个你都会娶回府?”岑洛默声不语,她唇角漾出抹自嘲的笑:“她们二人,一个生得姿颜绝丽,一个虽样貌普通,但却有着令人叹服的医术,与她们相比,我好像真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可是对你的心,我相信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无法与我相比。而你,却不要这样的我……” 岑洛深眸微动,打进入雅间就没丝毫起伏的情绪,渐渐生出了波动。 他们为什么都会在他面前提起她? 而他,又将拿她如何是好? 一纸退婚书?亦或是娶进门? 岑洛此时此刻心中想的那个她,正是连城。 莫婉倾低眸,绝美的脸上布满忧伤和痛苦,她在等,等岑洛说出一声不,说出一句你比她们都好,说出我心里只有你一人,永远只有只有你一人。 明知这极不可能,她还是默默地静等着,怀揣她满心的爱恋,深深的思念,静等着。 “保重。”低沉悦耳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他就给了她这淡淡的两字,就这么吝啬地给了她这两字,转身出了雅间。 泪,无休止地滑落,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不让那渐行走远的身影听到她的哭声,她不想他知晓她是软弱的,可是,可是他已然知道,就在刚才,就在刚才,她在他面前又是落泪,又是恳求,他已然知晓她软弱的一面。 秋蝉守在雅间外,有听到莫婉倾和岑洛之间的对话,当看到岑洛从身旁经过,下楼离开时,她几度想张开嘴,唤其止步,但终忍了住。 只因她是奴婢,没有那个资格让那抹清俊高雅的身影顿足,返回雅间安慰她的小姐。 “小姐,你想哭就哭吧!”望着那抹修长的身影消失不见,秋蝉脚步轻浅,慢慢走进雅间,抱住莫婉倾的肩膀,流着泪颤声道:“哭过了,小姐心里会舒服点,哭吧,奴婢陪小姐一起… …” 莫婉倾闻言,果真抽泣出声,好一会过后,她仰起头,看着秋蝉的眸子,慢慢道:“他定是心里还有气,才会对我说出今天这些话语,等他气消了,他一定会找我,会和我重修旧好,你说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嗯,小姐说的是。”秋蝉重重地点头。 其实,其实她想说,想说小姐你别再这么苦自个了,岑公子若是有心,又岂会用今天这种态度待你?但她不能说,不能说这话害主子更加伤心难过。 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的好,或许某一日,岑公子突然念起小姐的好,进而与小姐续起往日情意也说不定。 康泰酒楼这边,当岑洛走进茶楼那一刻,好巧不巧皇甫烨文这时从椅上起身来到窗前,看见他没有乘马车回丞相府,而是进了茶楼,他转头对皇甫烨修道:“大哥,岑洛进了对面的茶楼。” “他不是说有事要办么,这有什么稀奇的。”皇甫烨修于他说的话全然没在意。 不料,皇甫烨文又道:“岑洛好像是去见位女子。” “哦?”起身,皇甫烨修也来到窗前,就见秋蝉与青墨说了句什么,便朝着岑洛的身影追去。 “那丫头是哪个府上的?” 皇甫烨修眉头微皱,问皇甫烨文一句。 “面孔很生。”皇甫烨文摇摇头,朝莫婉倾站的那扇窗前望去,一双桃花眼中立时染上惊艳之色:“大哥,你看那女子,光看身段就美得令人挪不开眼,若是揭开她脸上的面纱,不知是怎样一副倾国倾城的容颜!”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皇甫烨修目中亦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艳:“确实不俗。”久未再听到皇甫烨修说话,皇甫烨文不由转过头,就见其目光落在那女子的身影上,似是被锁住一般,“大 哥,你该不会是看中那女子了吧?”他眼神促狭,打趣皇甫烨修道。 “别乱说,我都不知人家姑娘是哪个。”收回视线,皇甫烨修在皇甫烨文肩上轻捶一拳。 “那还不简单,咱们就站在这等着,她总会出茶楼,而且,咱们顺便看看岑洛见了什么人。”皇甫烨文咧着嘴角,在皇甫烨修刚刚捶自己的肩膀位置上揉了揉,道:“大哥,你手上的劲 可真大,放心好了,我不会和你争那位小姐的。” 皇甫烨修俊脸一红,故意板着脸斥责道:“竟说些不正经的。” 两人就这么站在窗前,直至看到岑洛从茶楼走出,融入街上的人流中,才互相对视一眼,接着又将目光投向茶楼门口。 “大哥,原来岑洛要见的人是那位小姐!”看到秋蝉扶着莫婉倾从茶楼出来,皇甫烨文眼里充满诧异:“他瞒咱们够深啊,何时认识这么一位绝代佳人,也不给咱哥俩说一声。”练武之人眼力都极好,只听皇甫烨修低喃道:“她好像哭过。”这一句有着说不出的怜惜。 “确实哭过。”皇甫烨文在莫婉倾走到街中央的时候,也有留意到她的双眼,因此在听了皇甫烨修的话后,出言附和了一句,片刻后,他又道:“岑洛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竟把人一个女孩子整的这么伤心!” 皇甫烨修却没接他的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莫婉倾走远的背影看了一会,转身往包间门口走:“你是去我府上再坐坐,还是回自个王府。”皇甫烨文跟在他身后,脱口就道:“听说晓月楼来了批新人,我过去瞅两眼。” 回过头,望着他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皇甫烨修皱了皱眉,沉声道:“你老大不小了,别总这么贪玩。我前段时间可是听宫里有消息传出,说父皇过段时日,会为你和老五指正妃呢。” “我侧妃都还没有一个呢,要劳什子正妃做什么,是要她管住我吗?”皇甫烨文撇了撇嘴,极其不高兴道。 “你是没有侧妃,可你后院的女人还少吗?”睨了皇甫烨文一眼,皇甫烨修提步走出包间:“据说你后院有两个女人先后怀上了身孕,你觉得这样好么?” “有什么好不好的,不就生俩身份卑贱的孩子,我还养得起。” 皇甫烨文不以为意地回其一句,突然眨了眨桃花眼,追上皇甫烨修的脚步,摸着鼻头嘿嘿一笑,道:“大哥,你那个尤侧妃可真能生,哦,不对,应该是她用了什么法子,让你对她……如痴如醉……从而短短五年里,就为你生下两女一子?” 身子一顿,皇甫烨修黑着脸,沉声道:“她是你的小嫂子,说话注意点分寸!” “切,就她那样,也想被我唤声小嫂子,想都别想。”摆摆手,皇甫烨文径直下楼,边走边道:“大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她太过做作,我看着就不舒服。”皇甫烨修走在他身后,并未吭声。 尤侧妃,闺名尤湘,是皇甫烨修现有的两位侧妃中的一个,样貌算是上乘,言行举止是有些做作,但却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不像皇甫烨修后院里的其他女人,暗藏各种各样的心思,然后拐弯抹角地从其身上欲得到这样那样的好处。 基于此,皇甫烨修夜里安寝,就不免去尤侧妃院里多了些。 闻皇甫烨文之言,皇甫烨修暗忖:两女一子,她倒是个能生养的,也不枉他在她身上用的力气。 信阳侯府,羲和公主院里。 “娘,我不喜她住在咱们府里。”从小到大,陆玉挽都以自己的容貌为傲,就是兼有京中第一美女,才女之名的顾锦,她也从未往心上放过,只因对方样貌生得太过空灵,加上骨子里散发出的幽冷气质,让人极难生出亲近之感。 而她,就不同了,姿颜天生就艳丽娇美,让人打眼一看,便会禁不住着迷,可是前些时日,那个叫莫婉倾的女子突然闯进她的生活中,她好美,有着不逊于她的姿颜,而且说话绵软动听,尤能引人注意,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她的身上有股特别好闻的香味,那味道不是脂粉气,也不是某种香料飘出的气味,就像是从她身体里自然而然散发出的醉人之香。 那莫婉倾待人极有礼,可她就是对其生不出好感。 总觉得此女会对她产生威胁,至于是什么威胁,她一时半会又说不出。 羲和公主看着女儿的别扭样,眸光慈和,微微笑了笑,柔声道:“婉倾是娘早些年偶然认下的义女,若不是她家里生了变故,也不会投奔我这义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你是主,她是客,可得好好待她,不能耍小孩子脾气。” “小妹,娘说的是,婉倾妹妹很好的,你别和她过不去!”陆天佑翘着二郎腿坐在椅上,狭长的凤眸中满是笑意。 陆玉挽瞪其一眼,不高兴道:“哥,你这是见色忘妹,她怎么就好了?” 或是为了逗她,又或是陆天佑只是实话实说,只见他修眉微挑:“她哪里不好了?样貌生得漂亮,言行举止大方,待人接物有礼……”陆玉挽气恼地截断他的话:“哥,你就打住吧!我知道了,在你心里,她什么地方都好,我呢,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这下总成了吧!” 言语到这,她起身向羲和公主一礼:“娘,我这会感到身子不舒服,就先回院里了!” “去吧。”羲和公主笑了笑,摆手道。 她可没把一对儿女拌嘴当回事。 兄妹在一起,不免吵吵闹闹,转眼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是将目光落在陆天佑身上,嗔道:“你是做哥哥的,怎就不知让让妹妹?” 陆天佑笑了笑:“我又没说错,是小妹自己小气,见不得别人比她好。” 脸一沉,羲和公主声音变得严肃:“天佑,你喜欢谁娘都没意见,但你唯独不能喜欢婉倾,你可听明白了?”陆天佑一怔,随之不解道:“娘,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既然说我喜欢谁你都没意见,那我怎就不能喜欢婉倾了?她长得漂亮,人又懂事,若是能做我的女人,您身边日后不就多了个说话的伴。” 莫婉倾是与他见过的女子有那么些不同,也确实够漂亮,尤其是她身上独有的那种香味,令人嗅之,顿感心旷神怡,可即便这样,他也没觉得自己对她有生出异样之感。 眉眼微垂,陆天佑如是想到。 此刻,他不解地问羲和公主,不过是想知道向来疼他的母亲,为何就这件事严厉地告诫他。 “我说不行就不行。”羲和公主出口之语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顿了顿,她语气缓和道:“婉倾是娘的义女,也就是你的妹妹,娘怎能看着她委身于你做妾,像她这么美好的女子,就该有更好的归宿,你说对不?” 陆天佑故作深思,过了片刻,抬眼看向羲和公主:“娘说的对,若真让婉倾给我做妾,确实有些委屈她了。”语落,他起身行礼:“娘,我去看看小妹,要不然,她还指不定怎么生我气呢!” “嗯。”羲和公主点头,目送其走出屋门。 莫婉倾住在信阳侯府后院深处一较为僻静的小院里,之所以住在这,是为了方便她出府时不引人注意。 从她的小院出来,只需走个小半刻钟,就能到侯府一隐蔽的角门,出了这个角门,就是一条通往正街的小巷,这会儿,秋蝉扶着莫婉倾走至角门口,左右望了望,发现没人留意到她们主仆,于是忙推开门,与莫婉倾一前一后走进门里。 “小姐,咱们总这么走角门,奴婢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关上门,秋蝉随在莫婉倾身后,小声嘟囔道。 莫婉倾止步,回头看着她道:“再过些时日,义母会在府里办一场赏花宴,到时,她会向京中的夫人小姐们介绍我的身份。” “照小姐这么说,赏花宴后,咱们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出府了?”秋蝉眨了眨眼,轻声问。 “嗯,等赏花宴过后,我便可以以羲和公主义女之名,在京中走动,与那些官家夫人,小姐们打交道。”莫婉倾点点头,然后继续朝前走。 秋蝉紧随其后,小声道:“小姐,这侯府给人的感觉好奇怪,咱们这都来了好些天,却始终不见信阳侯和那位又聋又哑的大公子露面,你说他们每日都在忙什么?” “记住咱们的身份,这侯府的事莫要过问得好。”莫婉倾略带不悦的声音自唇中溢出,闻她之言,秋蝉额上禁不住落下冷汗,忙低声认错:“小姐莫气,刚刚是奴婢多嘴了,等回到院里,奴婢任小姐责罚。” 题外话: 亲们别潜水啦,出来冒泡留言支持轩轩哟~ 第102章 :仇恨的种子 “你也是无心之失,为这我便责罚于你,实有些小题大做。”说着,莫婉倾默然走了几步,又道:“不过,日后说话可不能再这么大意。” 秋蝉应声是,垂头恭谨地随在她身后走着。 宫中,皇后依靠在榻上,目光柔和,看着坐在椅上小嘴嘟起,双腿宛若荡秋千般在那晃来晃去的十一公主,满脸的无可奈何:“灵儿,顾二小姐有她的事要忙,你总不能让母后为了你,就召她前往宫中一趟吧?” “为什么不可以?我喜欢她,想天天看到她,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十一公主抬起头,嘟起的嘴巴都能挂着个酱油瓶。 她眼里的不解,令皇后不由叹口气,暗道:这孩子心思纯粹,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母后,你叹气做什么?”从椅子上滑下来,十一公主迈着小短腿“蹬蹬”地跑到皇后身旁,扬起小脑袋道:“顾二小姐很好,母后难道不想见她吗?还有,她前段时日进宫为母后拆线,有与我说只要她有空,就会来宫里看我的。” 皇后抚着她的头,微笑着道:“瞧瞧,你这不也说了,顾二小姐只要有空,就会来宫里看你,那她没来,便说明她有事要忙啊!” “可我就是想她,就是想见到她!” 十一公主晶亮的大眼睛中渐渐生出水雾,小脸上的表情看着好不委屈。 “灵儿,顾二小姐前后两次进宫,定招了不少人的眼,若是母后对她再过特别,你想想,这样好么?”宫里,宫外到处都是有心之人,如若因她过多的眷顾,给那少女引来麻烦,甚至是祸事,那她岂不是…… 皇后没往下继续想,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十一公主,看她能否明白其中利害。 “顾二小姐接连救了母后,是有很多人注意到她,可这只能说明她有能耐,没什么不好啊?”小嘴一张一合,十一公主按着她心中所想,与皇后慢慢道:“再有,母后召她进宫,那是荣耀,也没什么不好的。” 是她对这孩子保护得太好了么?皇后眼底涌起抹担忧,但转瞬,她便将那抹忧色隐藏了起来,柔声道:“乖,听话,召顾二小姐进宫这事,咱们今个……” 十一公主截断她的话:“不要,母后,我就是想见顾二小姐,你要是不召她进宫,那就允我出宫去寻她!”说着,十一公主背过身,小肩膀开始抽动起来。 “母后知道你在装呢,好了,过个两三日,母后就召顾二小姐进宫,这样总成了吧!”小丫头就是她的心头肉,虽有些任性,但到底是个懂事的孩子,皇后又轻叹口气,终做出妥协。 闻言,十一公主转过身,小脸上笑容满满:“母后,你没骗我?” 皇后笑着摇头。 “那我去御花园玩了,母后好好歇着,这样身体就能早点好起来。”朝皇后笑呵呵地一礼,见其点点头,十一公主立时就转身往栖凤宫外走。 看着她欢快的小身影渐行走远,皇后嘴角漾出抹幸福的暖笑。 “娘娘,顾二小姐前些日子进宫给您拆线,说您的伤口恢复得很好。”蓝鸢上前,伺候皇后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坐好,禁不住出声道。 她言语中的意思,皇后未加多想就明白一二,道:“你也担心她接连进宫招人嫉恨?” “奴婢……奴婢……”蓝鸢支支吾吾好一会,也没说出后话。 皇后笑了笑,道:“你都能看出她是个不错的孩子,本宫又岂能看不出,正因为这样,我才在十一公主求着要她进宫时,没立马答应。”蓝鸢垂眸未语,就听皇后续道:“可十一公主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若本宫执意不同意召顾二小姐进宫,她势必会去找皇上,这样一来,不仅耽误皇上忙政事,而且会让顾二小姐更招人嫉恨。” “奴婢懂了,还是娘娘考虑周到。” 蓝鸢抬眸,神色恭谨地说了句。 “你是本宫身边的老人儿了,有些事本宫也不瞒你,对于顾二小姐,本宫着实喜欢得紧,如果有可能的话,本宫还想收她做义女呢!”皇后说着,默然好一会,又道:“不过,本宫现在仅是想想,等有个合适时机,还要请奏皇上,看皇上是个什么意思了!” “娘娘收顾二小姐做义女,这于顾二小姐来说,是天大的福气呢,奴婢想,皇上一旦知晓娘娘这个想法,怕是二话不说,就会应允。”蓝鸢笑着道。 皇后看了她一眼,面上并不见有过分的喜色,但她眸中的神光却在一瞬间变得极为柔和:“皇上待本宫很好,能有幸入宫伴驾,是本宫好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依雨轩……”三皇子皇甫烨磊偏着头,抬眼望着眼前木门上挂着的牌匾“依雨轩”三字,嘴里喃喃念叨了句,就推开闭合在一起,明显有些破败,且色泽近乎褪尽的红木门,“美人儿,我来了,我来看你了!” 晨起,用过膳食,皇甫烨磊约了几个京中的世家子弟,以出城涉猎为名,实为拉拢这些公子哥,好让他们游说他们在朝为官的父辈,为他出力谋得储君之位。 兴许是今个运气好,皇甫烨磊竟难得的射中一只鹿,大喜之下,便与诸位世家子弟,取了热乎乎的鹿血分饮。 快到晌午时,也不知是他走了狗屎运,还是诸位世家子弟让着他,又让他连射中好几只野物。 皇甫烨磊高兴啊,高兴他今日大展神威,不仅猎取了不少野物,更是在诸世家子弟心中提高了威望,得意之下,拿过侍从手里的酒囊,就大口喝了个痛快。 这又是鹿血,又是烈酒,如此情况下,他整个人顿感不适。 于是,便与诸世家子弟打马回京。 也不只他是怎么想的,途径自个王府门口,却看都没看一眼,骑马就往皇宫方向奔去。 两名侍从一路跟随他到宫门口,被他斥责一通,然后下马丢下马缰,拎着猎来的野物,便神思略显恍惚地进了宫门…… 体内不适感愈发强烈,他嘴里边连连念叨,边熟门熟路的往前走。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那魔鬼多年不曾来过这里,怎地今日突然来了? 一身穿布裙,身形纤瘦的年轻妇人,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吓得蓦地丢下手中的针线活,一时不知该躲到哪里。 “颖儿……颖儿……”她喃喃着这个名字,煞白的脸上逐渐涌上抹绝望。 将手中的野物扔到房门口,皇甫烨磊想都不想,推门而入,又随手重重地将门阖上,扛起妇人就往*边走。 无论妇人如何拍打他,如何求他,他都置之不理。 粗暴的动作,低哑的哭泣声,还有一声声悲痛的哀求声,从屋里传出。 “你放过我,我是皇上的人,你放过我啊!”妇人挣扎着,用力挣扎着,她哭求,她一遍遍的哭求,一点作用都没有,可她没有放弃,尽管此时的她尤为悲愤,尤为绝望,但她没有放弃反抗,“三皇子,你就放过我吧,你这样不仅毁了我,也毁了你自个啊……” 皇甫烨磊尚算英俊的脸,在这一刻显得极为狰狞,他在笑,那笑声令人尤为恶心…… “三皇子……你放过我……” 妇人挣扎着,拼命地挣扎着,终因体弱,慢慢没了动静。 这一刻,她已经绝望。 这一刻,她又好不甘心。 这一刻,她回想着自己自入宫,再至今天过的每一个日子。 她好恨,好恨正在欺辱她,作践她的这个男人,好恨那个身穿华服,容貌生得娇美怜人,实则心思狠毒的蛇蝎妇,是他们,是他们母子,害得她,和她的颖儿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手慢慢摸索着,摸索着那支她藏下来,准备等女儿及笄时,亲手为其插入髻上的发簪,这是她如今仅有的一件宝贝,她要留给女儿,却没想到在这时先派上用场了。 满是恨意和不甘的泪水顺着她消瘦,但不失姿颜的脸颊上汩汩滑落,她的手碰触到了发簪,并将其紧紧攥在掌心。 活着好累,活着只能拖累颖儿,倒不如她这么一去,为颖儿博得见皇上一面的机会。 皇甫烨磊这时已全然失去理智,根本不知正被他糟践的妇人正往绝路上走。 或许是即将要离开这个世界,又或许是她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她在发簪刺入咽喉的那一刻,倏地止住动作,慢慢转过头,往窗外看去。 登时,她怔愣了住。 那是她的颖儿,那是她可怜的孩子,这会儿正趴在窗外,往屋里看着。 恐惧,满满的恐惧,她看到的是孩子眼里满满的恐惧。 其实,妇人看得并不清楚,那踩着小凳,踮起脚,趴在窗外,身穿灰色粗布衣裙,身形矮胖,满脸长着米粒大的痘痘的小女孩,她眼里除过恐惧,还有无尽的惊骇。 “颖儿……”妇人看着女儿的眼睛,手一松,发簪掉在了*上,她不能就这样走了,她得与女儿留几句话。 别过头,她不再流泪,似是个活死人般被摆布着。 皇甫烨磊终于尽兴,继而过了会,他起身理好衣袍,俯视着妇人道:“若不是母妃阻拦,我早就想法子将你弄出宫了。”妇人没有吭声,他又道:“门外有我今天猎来的野物,你拾掇拾掇,和那傻子食了吧。” 说完,他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的出了依雨轩。 好似窗外站着的小女孩,他根本就没往眼里放。 良久,妇人吃力地坐起身,接着双手颤抖着拉了拉身上的衣裙,然后朝窗外招招手:“颖儿,来,到娘身边来……”她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无力,可即便这样,她对着女儿还是强挤出了一抹柔和的笑容。 小女孩看了她一会,这才挪动矮胖的身形,进到屋里。 “过来,来让娘好好看看你,娘有话与你说。”妇人又招了招手,小女孩见状,移步至她身旁。 妇人揽小女孩到怀里,慢慢地说:“颖儿,娘对不起你,都是娘不好,才使得你一出生便与娘一起,被那恶妇以娘难产之名禀于皇上,说我们母女双双身亡。她之所以那么做,全是为保全她的儿子……”也不管女儿听不听得懂,妇人只顾自个说着。 十年前,妇人年方二八,正值女子最美的年纪,入宫选秀,有幸被留了牌子,且在得了一次雨露后,就怀上龙嗣。 原本这是件极其高兴的事,但坏就坏在她被分在了淑妃的咸怡宫中居住。 淑妃惯会装,心机城府与梅贵妃奇虎相当。 身为女人,她自然想多得皇帝恩*,于是乎,她就用各种心机手段打压新人,没想到终还是被自己宫里的人钻了空子,那人正是现在这位妇人,当时她的位份是常在,所以被咸怡宫的宫人按着她的姓氏称为柯常在。 柯常在虽生得貌美,却因为父亲仅是偏远县城的一个小县令,在同期入宫的新人中,根本就说不起话。 一直以来她都默默无闻,只想尽心尽力地服侍皇帝,从而能令父亲仕途平顺,家人能过得更好。 不成想有孕七个月的她,一次去淑妃寝宫请安,被三皇子皇甫烨磊遇到。 当时下,皇甫烨磊就迷上了她。 说来,那会子,皇甫烨磊也就十四五岁,可对他,对皇家子弟,及权贵人家的男儿来说,他这个年纪身边都已有女人服侍。 少年情动,加之淑妃平日里管制他太过严厉,让他一看到柯常在这般美丽,柔弱的女子,立时就动了男人的保护欲。 或者说,由于其母太过严厉之故,他心里有了不可祛除的阴影,从而想在比他弱的人身上,倾泻心中的不适,从而得到满足。 有日,他趁柯常在午睡之际,着身边的宫婢将柯常在屋里的奴婢骗到了旁处,然后不顾其有孕在身,做出了违背伦理之事。 淑妃知晓后,第一时间将他指派的那名宫婢,及在柯常在身边服侍的宫婢全寻着由头,下令杖毙而亡。 就这,她还不放心,欲将柯常在一起除去,不料,皇甫烨磊这次态度强硬,倘若她敢对柯常在下手,那他便将自己所做之事告诉皇帝,从而任其惩处。 被儿子威胁至此,淑妃只好退了一步,答应暗里留下柯常在的命,但明面上,柯常在和她腹中的孩子必须在生产时,以难产之名,双双而亡。 此番安排,令淑妃费了不少心神。 记得那日柯常在生产,生了一天*都没诞下龙嗣,最终和腹中的孩子一起死于难产中。 为此,淑妃发怒,怒斥接生的嬷嬷,医女等人,说是她们操作不当,才致使柯常在和腹中的孩子死于非命。一切她都布置的天衣无缝,因此,皇帝,皇后从她那听了柯常在的事后,并没追究她这个咸怡宫之主的责任。 负责接生的嬷嬷,宫婢都被她处理了,而柯常在母女则被关进了依雨轩。 为以防万一,她在柯常在的孩子生下来不久,便寻来一种慢性毒药,给无辜的孩子,也就是皇甫颖服了下,这种毒药不会要人命,但她会阻碍人正常生长,更会令人变得呆笨。 咸怡宫中的主子和宫人,在柯常在之事过了没多久,便彻底忘记了这么个人。 依雨轩地处咸怡宫偏僻之地,比之冷宫都不如,根本就不会有人去光顾,因此,淑妃才会把柯常在母女关在那,只是每隔数月,让身边的心腹给依雨轩那边送去些食材和布匹,让她们娘两不至于饿死,冻死在依雨轩。这是她答应皇甫烨磊的,就算心中再不愿,也只得忍着气受着。 没有宫人服侍,柯常在唯有靠自己的双手,抚养皇甫颖,抚养她的傻女儿。 住进这里后,皇甫烨磊每隔数月,就会偷偷来糟践她一回。 但自从五年前,他便没再来过,却不成想今日会突然闯进来。 皇甫颖静静地听着,至于她有没有听明白母亲说的话,柯常在不知,她只想把压在心底多年的痛,多年的苦,多年的恨倾诉出来。 静寂的屋里,她紧紧抱着女儿:“颖儿,娘这两日总感觉有贵人会帮咱们,帮咱们走出这依雨轩,帮咱们走出这牢笼,去外面的世界生活。你信吗?”她垂眸看着女儿长满痘痘的脸颊,“不管你信不信,娘是信的,而且啊,娘告诉你,皇后人很好,她从不会与后宫中的嫔妃红脸,待每位嫔妃都如姐妹一样。” “给你今个说这么多话,娘不是要你恨哪个,娘只是想说这些话便说了。”沉默许久,她接道:“如果没发生十年前那件事,你就是尊贵的公主,可是,可是事情还是发生了,你别怨娘,也别怨你父皇。娘是因为自个没本事,才没能保护好你,但你父皇……他……他是压根就不知道你还活着……” 皇甫颖不是傻子,她只是因皇后早先给她服下的那个药,令脑袋反应比常人稍变得迟钝了些。 眼睛看到的,加上这会儿听到的,她终于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也终于明白她和娘为何会呆在这依雨轩多年。 “娘……不哭……”她也会说话,只是不太说而已,在这院里就她和娘两人,娘每日只知道做活计,很少开口,久而久之,她便也习惯了沉默。 柯常在眼里的泪水掉落着,她“嗯”了声,道:“娘不哭,娘不哭……”说着,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朝女儿笑了笑,道:“颖儿,如果有可能,娘是说如果有可能的话,记得一定要离开这笼子,这笼子是个人吃人的地方,咱们娘俩不适合呆在这里,答应娘,有机会一定要离开,啊?” 皇甫颖点点头。 柯常在又道:“你公主的身份过了今日就忘了吧,永远也不要对人提起,永远……” 皇甫颖又点点头。 “好了,去给娘打盆水,让娘好好洗洗,等会给你做饭吃。”捋了捋耳边凌乱的发丝,柯常在松开女儿,笑着说了句。 皇甫颖没有说话,只是起身静静地看了母亲一会,才转身走向院里。 含泪的眸子注视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柯常在喃喃道:“颖儿,对不起,娘对不起你,你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若是上天眷顾我们母女,就让娘将一切苦难都带走,让你见到皇上,皇后,见到娘这些天时常梦见的那个贵人。娘不知道贵人长什么模样,也不知其是男是女,只知她会给你带来好运……”目光挪转,她朝御书房所在的方向望去,唇角掀起抹凄然的笑容:“皇上,颖儿是你的女儿,若是见到她,你能否认出来?” 奢望,“呵呵!”她怎能奢望皇上认出颖儿?敛起嘴角凄然至极的笑,柯常在收回目光,又重新望向门外,眼里尽是依恋和不舍,但片刻后,那依恋和不舍便化为决然。 是时候走了,她的离去,不仅可以令女儿少些屈辱,甚至可以为女儿换来和皇上见一面的机会,皇上贤明仁德,看到可怜的女儿,或许会生出同情心,恩准她出宫…… 皇甫颖端着木盆走到门口,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手中木盆掉落到地上,她扯开腿,就往屋里冲。 *上,柯常在静静地破褥上躺着,一支金色的发簪深插在她的咽喉处,殷红的血往外流着,流着,沿着*沿,流在了地上,红红的一大片,红得刺目,红得凄然,红得哀艳…… “娘……”皇甫颖扑到母亲身旁,略显呆滞的眼里充满骇然,她张着嘴,用尽气力地叫着,叫了一声又一声,却没有丁点声音发出。 就算这样,她仍然叫着。 她不知自己叫了多久,只知母亲的身子还有着温度,但鼻尖已没了气息。 豆大的泪珠子自她眼里夺眶而出,她的嘴一张一合,不受控制地唤着娘,唤着与她相依为命,将她带到这人世,独自拉扯她近九年的母亲。 趴在柯常在的尸身上,她浑身抽搐着,目中渐渐有了愤怒,有了恨意…… 步出依雨轩,皇甫烨磊心情舒畅,一路行至淑妃寝宫。 “怎这个时辰进宫了?”看到他,淑妃挥退寝殿中伺候的宫人,娇嗔皇甫烨磊道:“都老大不小了,行走间也不知稳重点。” 皇甫烨磊与她行过礼,跟着在一旁的椅上落座,笑道:“我还小呢!” “小?”淑妃没好气地剜他一眼,道:“你是个头小,还是年岁小?膝下的子嗣都有好几个了,还这么不知长进,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怎就没长进了?”脸上的笑容倏然散去,皇甫烨磊对上淑妃的视线,道:“与九皇叔相比,我比他可是好太多了!” 淑妃怒其不听劝,反倒和自个抬杠,登时觉得心口憋闷得慌,半晌后,她缓过气,一双眸子定定地盯着皇甫烨磊:“和你九皇叔比?你和他比什么?他有人生没人养,你和他比什么?” 皇甫烨磊目光低垂,没有说话,就听淑妃又道:“论年岁,他和老四,老五相当,你与老大可要比他长好几岁呢!再有,就目前的情况,你好好想想,你那里比得过老大?” “我哪里就不如老大了?”淑妃的话,无疑刺痛了皇甫烨磊,他刷地站起身,梗着脖子道:“在你眼里,我文不成,武不就,样样都比不过老大,既然知道是这样,为何不一生下我,就将我给捂死?从小到大,你就让我学这个,学那个,拿我和老大,老二作比,好吧,老二没活过八岁折了,我以为我能松口气,谁知,你却变本加厉地将我和老大摆在一起,比谁更得父皇喜欢,比谁在上书房被师傅夸了,又比谁在练武场上打败了对方……你每天就知道拿我和老大作比较,就这还不够,你还总往梅贵妃身边凑,一味地阿谀奉承她,夸老大什么什么都好……” 皇甫烨磊情绪激动,嘴里吐出的话语惊得淑妃目瞪口呆。 她实在不敢相信面前站着的,是她怀胎十月,拼尽力气生下,又苦心教导长大的孩子,他恼她,他恨她,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亦或是说她一直以来所做的都是错? 忽然,她盯视着皇甫烨磊厉声道:“你喝酒了?” “是,我是喝酒了,而且我不光喝了酒,还喝了新鲜热乎的鹿血。”皇甫烨磊不惧她冷厉的目光,一字字道:“原本我来你这是想告诉你,我今日约了数名世家子弟上山狩猎,告诉你,我有射中好多野物,告诉你那些世家子弟经我拉拢,全应诺会说服他们的父辈,在立储一事上助我一臂之力。我更想告诉你,我不比老大差,我有脑子,也有身手,我一点都不比他差!” 淑妃眼眶渐渐泛红:“那你为何不早说?为何……” 截断她的话,皇甫烨磊道:“你给我机会说了吗?”顿了顿,他握紧隐在袖中的拳头,慢慢道:“我要接她出宫。” 闻他之言,淑妃一时半会没反应上来他口中的她是指哪个,片刻后,她一掌拍在身旁的几上,起身指着皇甫烨磊怒斥道:“你还没忘了她,你竟然还没忘记她,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留她性命。” “我中意她,我要接她出宫。”皇甫烨磊说着,便撩起袍摆,单膝跪在了淑妃面前:“她早已是个死人,你就算发发慈悲,让我带她出宫吧!” 弯下腰,淑妃扬手就掴他一巴掌:“你想都别想!”皇甫烨磊不顾脸上传来的痛,抬眼看着淑妃:“她已是我的人,我要护她周全。”淑妃不假思索,又给了他一巴掌:“她不是!”不 经意间,她的目光落在了皇甫烨磊的脖颈上,顿时气得捂住额头,踉跄着往后退了数步:“你,你……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竟然生出你这么个孽障!”跌坐在榻上,她低声抽泣起来。 皇甫烨磊知道她看到了什么,脸上一红,抬手将衣领往上提了提,好遮住脖间的抓痕。 “滚……你给我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手指殿门口,她痛声道。 起身,皇甫烨磊揖手一礼,道:“母妃,这件事你务必要答应我,要不然,我还会去找她。”说完,他便转身走向殿外。 谁能告诉她,她怎就生了这么个混账东西,望着皇甫烨磊远去的背影,淑妃无声垂泪:无论她做什么,或是要求那孽障做什么,亦或是拿那孽障和旁人作比较,她的出发点都是为他啊! 为他有朝一日能成为九五之尊,可现在倒好,她换来的是什么? 是怨,是恨,是一声声诛心的指责! “娘娘,您得多保重身体啊!”红叶从殿外恭谨而入,递上帕子,轻言安慰淑妃。 她是淑妃的心腹,也是其身边的管事姑姑,因此,她在淑妃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 “那践人母女留不得了,寻个合适的机会,让她们永远从这世上消失。”接过红叶递过来的帕子,淑妃拭去眼角的残泪,咬着牙狠声道。 红叶未作多想,就道:“要不奴婢现在就亲自去办。” “暂缓两日。”淑妃说着,幽叹口气:“事情一定要做得滴水不露。” 目光微闪,红叶便明白淑妃为何要暂缓两日,再处置依雨轩的母女俩,低应一声是,她没再说话。 两天两夜,皇甫颖两天两夜没阖过一刻眼,没喝过一口水,也没吃过一口饭,就那么趴在柯常在身上,守着她,陪着她,陪着生命中这于她来说的唯一亲人。 终于,她动了,抬起手,她颤抖着拔下柯常在插在咽喉上的发簪,在自己的粗布衣裙上拭了拭,见上面不再有血渍,才缓缓将其收起。 回到自个屋里,她换了身干净的粗布衣裙,梳好发辫,洗了把脸,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和蜡烛,返回柯常在屋里。 “娘,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我全都记住了,你去吧!”点着蜡烛,她望了眼柯常在的尸身,边低喃,边燃起*上破旧的*幔…… 她没再落泪,她很平静,站在墙角边的狗洞旁,看着柯常在的屋子燃起熊熊大火。 耳边渐渐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叫喊声:“走水了……走水了……”最后望了眼那燃起的大火,她蹲下身,准备从狗洞爬出去。这个洞是她无意间发现的,有好多次她想从这个洞爬出去,看看依雨轩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但她不能,不能让娘担心,可这一墙之外到底有什么,又深深地吸引着她。 于是,她在娘不注意时,就偷偷地将那个用大小不一的石块垒成的狗洞,刨啊刨啊,刨出能容她这胖身子钻过去的尺径。 怕被娘发现,她把刨开的石块又轻轻地按原状垒回去,每当想往外看时,她也不嫌累,再次将那些石块取开,蹲在洞口,望着外面不知通往哪里的小道。那时,她很满足,满足能看到那几乎无人行走的小道,满足有自己的小秘密。 眼下,她就要从这洞口钻出去,为自己寻得生路。 依雨轩的门“吱”一声响后,那起先灌入耳中的脚步声愈发听得明显。 来了,那些早想要她们母女死去的坏人来了,他们终于来了,火烧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他们才往这边赶,看来,他们是打定主意要她们母女死在这场大火中。 钻出洞口,皇甫颖闷趁乱跑着,她不知自己跑向哪里,也不知自己要跑到哪里去,她只知拼命地跑,趁着当下混乱之际,跑离这里…… “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打这不懂规矩的,闷着头到处乱跑,撞得我好生疼痛!” “对,打她,狠狠地打她!” …… 跌倒在地,身上被人又是踢又是打,且脸上也没少挨耳光。 皇甫颖似是已忘记痛感,奋力反抗着,逮住谁就咬谁,然后爬起身,又没有目的的拼命跑着。 脑中不时闪现着母亲死时的惨状,她感到自己这会子什么也听不到了,而且周围一片血红,她什么也看不到…… “那丫头又胖又丑,看着还是个蠢的,也不知是哪个宫里的,算了,别管她了,她要跑就让她跑去,待撞上哪位主子,就有得她好受了!” “该死的蠢丫头,看她的穿着打扮,身份不见得就比咱们好,可她倒好,胡乱闯入浣衣局不说,还将我差点撞倒在地,实在是气人得紧。” “好了,别生气了,就刚刚咱们几个你一脚,我一拳,可没少让她吃苦头。” “哼,还咬人,要是让我再遇到她,看我不打断她的牙齿!” 几个浣衣局的女婢抬着一箩筐刚洗过的衣物,看着皇甫颖跑远的矮胖身影,恶狠狠地说着。 “ 跑,跑离这里……”皇甫颖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往前跑,不停地跑,或许就能遇到娘说的贵人。 她停不下来,也不敢停下来,她怕,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就被周围的血红吞噬掉,可是,可是她越跑,周围的血红变得越浓稠,似乎要将她牢牢地黏住,让她没法喘气,直至窒息而死。 渐渐的,她感觉自己没力气了,更是感到身子蓦地不再向前移动,而是往地上倒去。 “你是哪个宫里的,竟敢如此冒冒失失地在御花园中乱跑?”陈福是皇后宫中的太监,奉主子之命,到宫门口迎接连城,这不,刚领着连城经过御花园,就见一体胖貌丑的小宫婢似是失了魂一般,闷着头就朝这边冲来,情急之下,他挡在了连城身前,就见撞到他的小宫婢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顾二小姐,这不知死活的宫婢害得您受惊,实在是罪该万死,等会咱家禀明皇后,必将其治罪!”朝趴在地上的皇甫颖冷冷地扫了一眼,陈福面向连城,一脸赔罪道。 顾二小姐可是皇后请进宫的贵人,他若让其在前往栖凤宫的道上出了什么事,那可真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我没事。”连城唇角漾出抹轻淡的笑容,看向怔怔地望着她发呆的皇甫颖,与陈福道:“她这般冒失,不像是有意的,就别禀于皇后了。”自古以来,人们皆说皇宫里的水很深,从她第一次进宫,再至今日三入宫门,她可算是见识到了。 看似华丽辉煌,礼仪最周全之地,实则就是个金丝牢笼,阴谋重重的人间地狱。 眼前的小姑娘,怕是这宫中最低等的宫婢,否则,也不会穿着一件半旧的粗布衣裙。 她的脸上怎会生那么多痘痘? 且颜色奇怪,像是因为体内有毒素,才导致的。 绕过陈福,连城蹲身在皇甫颖身旁,伸出手就为其把脉。 片刻后,她神色变得凝重,仔细打量起皇甫颖来。 一个看着仅有六七岁的小姑娘,是哪个和她有仇,竟狠毒地给个出生没多久的婴儿下毒? 通过把脉,连城断定出皇甫颖体内的毒素有些年头。 还是别管闲事的好,最近一段时日,说她有意也好,说她无意也罢……总之,她不能,也不想再插手宫里的事。 第103章 :抓着不放 她可没忘梅贵妃指责她是妖女,更没忘如贵人那阴冷怨恨的眼神,嗯,还有阙嫔的事,这些都是因为她多管闲事,惹来的不痛快。 缓缓起身,她与陈福笑着道:“走吧,别让皇后娘娘久等。”按理说,皇后腹部的伤口恢复得很好,而且那日拆线时,也没见其有什么不适,怎就又将她召进宫,说伤口处有些不舒服? 连城疑惑,可转瞬,她嘴角竟然微微翘起,进宫也好,省得皇甫熠那个痞子再在她耳边聒噪。 还有大黄,大黑,忒没出息了,竟被那厮用几根肉骨头就给轻易地收买,任其大摇大摆进到院里,仿若到他自家府邸一般逍遥自在。 今个她进宫就不说了,明日,若是明日那两只还是不恪尽职责,她势必要它们好看。 陈福闻言,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应了声,然后盯着皇甫颖道:“还愣着做什么?”他言下之意是要皇甫颖跪谢连城,跪谢其不罪之恩。 谁知皇甫颖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亦或是压根就没听见,只是仰着头,定定地注视着连城。 “你有话要与我说?” 连城本不想开口的,可皇甫颖望向她的眼神,以及忽然抓住她裙角的举动,令她不得不出声问了句。 已明显有些干裂的嘴巴张了张,皇甫颖想说,想说“你是我和娘的贵人吗?”,奈何张开的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她是吗? 她是娘说的那个贵人吗? 皇甫颖呆怔的眼珠转了转,慢慢的,它变得明亮起来。 眼前的女子,静静地站在她身边,她嘴角挂着柔和的笑容,身上一件简简单单的青色衣裙,轻柔而顺滑,此外,她身上别无饰物。 可就是这样的她,让人禁不住生出靠近之感。 欲挪动趴在地上的身子,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皇甫颖好焦急,她怕,怕被她抓住裙角的女子会离开。 她已认定这就是娘说的贵人,是那个能帮到她的贵人。 不能松手,她要紧紧抓住她的裙摆,除非她带她离开这里,否则,她就是死,也不要放手。 久听不到皇甫颖说话,连城微微笑了笑,弯腰将其从地上扶起:“你放心,不会有人责罚你,去忙你的吧!”皇甫颖抓住她的裙摆依旧不放,且一句话不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快些松手,皇后还在寝宫等着顾二小姐呢!” 陈福见状,不由冷着脸命令皇甫颖一句。 摇头,皇甫颖连连摇头。 自个的裙摆被人抓住不放,连城一脸尴尬的同时,禁不住皱了皱眉。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皇甫颖抓住连城裙摆的手倏然松开,但转瞬又抓住了她的袖摆。 眼见陈福就要发怒,连城忙道:“先去见皇后娘娘,她的事一会再说。”陈福狠狠地瞪了皇甫颖一眼,应声是,然后继续在前面带路。 栖凤宫中,皇后的脸色这会尤为凝重。 好端端的咸怡宫那边怎会走水? “娘娘,你就别想了,刚刚淑妃不是派人过来,说是两个小太监贪吃,不知从哪弄来一只鸡,偷偷在依雨轩架起火烤,才不慎走水,将依雨轩烧了个干净。”蓝鸢侍立在皇后近旁,轻声道。 “真是这样吗?” 皇后蹙眉,低喃一句。 蓝鸢道:“即便事实有偏差,娘娘现在也无法追究真正的起因。” “是啊,那俩小太监已被淑妃下令杖毙,本宫就算再心有疑惑,也于事无补。”叹口气,皇后倚在榻上没再说话。 十一公主眨巴着晶亮的眸瞳,歪着脑袋在皇后榻边的椅上坐着,不解道:“母后,你和蓝姑姑在说什么啊?”皇后爱怜地看她一眼,笑道:“咸怡宫那边突然走水,母后觉得奇怪,就与蓝鸢说了两句。” “哦!”十一公主点点小脑袋,接着叹口气,道:“那俩小太监就因为一时贪吃,便被淑妃娘娘杖毙,实在是太可怜了!” 皇后眸光微闪了下,看着十一公主道:“奴才犯了错,就该受到责罚,否则,主子如何能管教住他们。” “可是……”就在十一公主欲往下说时,陈福躬身走近殿中,登时,她忘记自己要说什么,直接从椅上滑下,冲着陈福道:“陈公公,是不是顾二小姐到了,是不是她到了?”她的声音充满急切和欣喜。 陈福朝她一礼,点点头,然后与皇宫行礼禀道:“娘娘,顾二小姐在栖凤宫外候着呢!” 皇后颔首:“请连城姑娘进来吧!”她这边还正在吩咐陈福,十一公主却已经迈着小短腿跑向殿外。 “你说话不算数!”一看到连城,十一公主垮着小脸,瘪着嘴巴道:“说好会进宫看我的,却好几天都不见人来,害得我好生求母后,她才勉强应下我的请求,在今日召了你进宫。”原来是小公主想见她,皇后才假借她腹部伤口微有不适,召她进宫来看看,听了十一公主的话,连城清透的眸中闪过一抹了然。 “十一公主,这皇宫不是臣女想进就能进的,再者,臣女府中也有事忙啊,所以,还望十一公主莫气,莫要责怪臣女。”连城微笑着看向十一公主,语声轻柔道。 “我就是说说啦,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加之十一公主心性单纯,转眼就嘻嘻笑了起来,可当她的目光接触到皇甫颖时,小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滞,不解地道:“你是哪个宫里的?为何紧抓着顾二小姐的衣袖不放?” 皇甫颖垂着头,不看她,也不回她话,十一公主故意板着小脸道:“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十一公主吗?” 看着小丫头故意板着脸训人,连城心里一阵好笑,道:“她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事,才抓住我的衣袖不放,咱们这会还是先去见皇后娘娘要紧。”见陈福朝殿外走来,连城抬手朝殿内一指。 十一公主虽对皇甫颖的身份还心有疑惑,但在听了连城的话,转身看到陈福时,还是乖觉地与连城往殿内走去。 “她是哑巴吗?”边走,她边转头问连城。 “臣女不知。” 连城笑了笑,回她一句。 见到皇后,连城盈盈一礼:“连城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皇后轻笑着抬手:“今日召你进宫,本宫有思前想后琢磨过,但终还是借腹部伤口不适,让你往宫里跑这一趟。”这么说,皇后是想让连城知晓,她腹部的伤口并无事,招呼连城在椅上坐下,她续道:“你现在怕是已知此趟入宫的原因了吧!”皇后虽是问询的语气,但她面上流露出的无奈笑容,足以说明一切。 连城微微笑了笑:“能得十一公主喜欢,也是臣女的福气。”眼前这容颜清丽,说话温柔的一国之母,心思倒蛮细腻,哦,不对,能做一国之母,又怎会是个什么都不知的弱质女流?担心她时常进宫,会惹人嫉恨,从而祸事上身,才会在女儿百般请求下,以自己腹部伤口不适,召她到宫里来。 皇后所言,及她的良苦用心,连城已然明白:暗赞十一公主有个好母后的同时,并为皇后不已身份胁人,感到敬服。 她心里在想什么,皇后不知,这会儿,她的目光凝聚在皇甫颖身上,笑问:“这孩子是你从宫外带进来的?”宫中最低等的宫婢,也不会穿如此破旧的粗布衣裙,皇后心有疑惑,但面上的笑容丝毫未减。 连城摇头:“这是臣女在御花园遇到的,也不知这小姑娘是怎么了,一看到臣女,就抓住臣女的衣袖不放。”唇角掀起抹尴尬的浅笑,连城看了一眼皇甫颖,回皇后道。 “母后,她好像不会说话!”十一公主扯住皇甫颖的衣袖,摇了摇,道:“抬起头,让母后看看你。” 见她这样,皇后目露担心,因为她有看到皇甫颖脸上的痘痘。 “娘娘不必担心。”似是看出皇后心中所想,连城笑了笑,出声说了句。 闻言,皇后放下心来,问皇甫颖:“你叫什么名字?又是在哪个宫里当差?” 皇甫颖咬着唇,慢慢地摇摇头,嘴里还是一句话不说。 “母后,你瞧,她胳膊上有伤,好像是被人掐的,还有她脸颊肿胀,应该挨了不少巴掌!”挽起皇甫颖的衣袖,十一公主稚声道:“告诉我,是谁欺负你的,我去治罪他们!”皇后看了 蓝鸢一眼,蓝鸢会意,转身就朝殿外走。 没过多久,她便返回,凑在皇后耳畔低声说了两句,就见皇后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宫中突然就冒出这么个小姑娘,不知何故,闯入浣衣局,被里面的宫婢打骂,然后又闷着头跑入御花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后想了想,都没理出半点头绪。 在蓝鸢离开期间,见皇后只是望着自己身边的小宫婢,一句话不说,连城脑中也没闲着,但她想归想,却没打算将这麻烦招到自个身上,于是,她挥去乱七八糟的想法,低声陪着十一公主说话,直至蓝鸢回来,她才重新将目光投向皇后。 “本宫刚刚让蓝鸢去打听这小丫头是哪个宫里的婢女,却什么也没打听到。”对上连城澄澈的目光,皇后出言解释蓝鸢为何刚刚离去,顿了顿,她目光柔和,接道:“碰到你,又紧抓着你的衣袖不放,说明她喜欢呆在你身边,既然如此,本宫就允她随你出宫,往后服侍于你左右。”别说宫里放出个奴才没什么要紧的,就是各宫每日因这事那事被主子杖毙的,也不是什么大事,皇后心里如是想着。 此刻,看着皇甫颖胳膊上的伤,看着她肿胀的脸颊,她不仅心生怜悯。 放其出宫,跟在眼前这与众不同的女子身边,于小丫头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基于此,她对连城才会说出刚才的一番话。 连城闻她之言,却暗道:糟糕!说了不想再招惹麻烦上身,却被皇后一句话,就将这小丫头塞给了自己,而她,不仅要高兴地收下,还得向皇后谢恩! 怎么想,连城心里怎么郁闷。 自出生被人下了慢性毒药,小丫头的身份恐怕不简单,尤其是她出现在宫里。 未等连城谢恩,皇甫颖倏然松开她的衣袖,面朝皇后跪地,“砰砰砰……”就连磕响头。 “快,快扶那丫头起来,她身上还有伤呢!”皇后看向蓝鸢,语声关切,出言吩咐道。 “是。” 蓝鸢应声,上前去扶皇甫颖。 熟料,皇甫颖并未站起,而是跪着转向连城,又是连磕数个响头。 皇后心肠好,贵人心肠也好,娘说的对,娘说的都对,她可以离开这牢笼了,今天就可以离开了…… 泪水自她眼里涌出,她倔强地忍着没有发出哭声:“娘,我不要公主身份,我只要给你报仇!你等着,等我有了能力,一定会为你报仇!”跪伏在地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皇甫颖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谢过皇后,连城垂眸看向皇甫颖,就见其给自己连磕响头,目中闪过抹复杂之色,然后俯身将皇甫颖扶起:“你以后就跟在我左右吧!”这是她的承诺,既已染上这个麻烦,那么她就要对其负责。 反正她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也不差这一件。 皇甫颖一听她这话,立时“呜呜……”哭出声。 她的声音嘶哑而伤痛,落在连城,皇后等人耳里,心中皆不由泛起一阵酸涩之感。 “好了,别哭了,以后跟着我不会再有人欺负你!”揽皇甫颖靠在自己怀里,连城拍着她的背部,轻声安慰着。 皇后此时出声吩咐蓝鸢:“带她下去漱洗,换身衣裙,一会好随顾二小姐出宫。”蓝鸢领命,走到连城身旁牵过皇甫颖的手,就准备走向殿外。 “去吧,我在这候着你呢!”见皇甫颖定定地站着不动,只是睁着略显呆滞的眸子看着她,连城微微笑了笑,柔声说了句。 咸怡宫,淑妃这会子静坐在自己寝宫,身边只有心腹红叶在旁服侍。 “那对贱母女真与那依雨轩同化为灰烬了?”端着茶盏轻啜一口,淑妃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红叶恭谨回禀:“回娘娘,奴婢有亲自过去看了,依雨轩那边已被大火烧得什么都没有了,就是那碎石垒成的院墙,也倒塌的不成了样子,若她们还活着,咱们不会连一点影儿都找不到。” “有在宫中仔细查找吗?” 淑妃不放心地问。 “都暗中派人找了,说并未发现可疑之人在宫中走动。”说到这,红叶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又道:“不过,浣衣局那边听说闯进个不知分寸的小宫婢,被一阵教训后,就跑的没了影儿。 ” “小宫婢?”淑妃暗自琢磨:“你说有可能是那个傻丫头吗?” 红叶摇头:“回主子,绝对不会是她,她就是个傻子,就算大火将她围住,她也只会傻傻地站在那等着火烧上身。” “多年过去,咱们也没见那傻丫头到底长得什么样子。”想起柯常在母女俩,淑妃的心情立时就变得不好:“本宫还是那句话,真后悔没让她们母女在当年就死于非命。”默然一会,她接道:“但好在上天眷顾本宫,突然来了场大火,将那对贱母女给烧了个干净。” “娘娘说的是,她们本就是已死之人,承蒙娘娘心慈,让她们多活了些年,现如今去了便去了,也怨不得旁人!”对于柯常在母女的死,红叶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她心里却叹道:死了便死了,省得活着遭罪,还令主子心烦。 这就是宫中的人情冷暖,对于人命,无一丝尊重。 淑妃没接她的话,而是皱着眉接着她之前说的又道:“本宫还是有些不放心!” “娘娘尽管放心就是。”红叶抬眼看着淑妃,神色认真道:“经常往依雨轩那边送东西的小木子,曾告诉过奴婢,说那丫头确确实实是个傻的,别说开口说话,就是吃饭还要她的践人娘给喂呢!”小木子是淑妃宫里的小太监,多年来,一直是他和另外一名小太监前往依雨轩送东西,但他们每次仅是把东西往依雨轩门里一扔,压根就没见过柯常在母女俩。 因此,他说与红叶的话,不过是随口瞎编而已。 “小木子?”淑妃嘴里喃喃:“他和小林子被本宫今个杖毙,也算死得其所,你记得吩咐江禄给他们的家人送些银两,算是本宫对他们的死做的补偿。”什么两个小太监因为贪嘴,在依雨轩偷偷烤鸡吃,才不慎走火,令依雨轩化为灰烬?这不过都是淑妃为掩盖依雨轩失火,掩盖柯常在母女存在这么多年,所找的借口罢了! 红叶恭谨应道:“奴婢这就去将娘娘的话转给江公公。”江禄是淑妃宫里的首领太监,小木子,小林子及淑妃宫里的其他小太监,皆由他掌管。 “将本宫的话现在告诉他可以,但过些时日,再让他出宫去打点。”淑妃将茶盏递给红叶,浅声说了句。 “是。”红叶领命,放茶盏到桌上,便朝寝宫外走。 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淑妃面上表情凝重,深思着今日走水一事,即便红叶言语肯定,再肯定柯常在母子已葬身于火海,但她的心还是不能归于平稳。 约莫过去小半个时辰,红叶自殿外而入:“娘娘,奴婢已照您的吩咐告知了江公公。”淑妃轻“嗯”一声,没有言语,就听红叶又道:“奴婢刚刚又到宫里打听了下,那冒冒失失闯入浣衣局的奴才,竟不知怎地在御花园撞倒了顾二小姐,皇后得知后,看在顾二小姐的面上,非但没有责罚那奴才的失礼之罪,还将其赏赐给顾二小姐做了丫头。” “哦?”如柳似烟般的黛眉挑起,淑妃幽幽道:“事情可属实?” 红叶恭谨道:“错不了,奴婢路过御花园,亲耳听到几个宫人在那小声议论。” “她就是个心软的,否则也不会被延福宫那位差点给算计了去。”嘴角掀起抹嘲讽的冷笑,淑妃道:“如若本宫要对付她,她怕是早就已化成堆白骨。”红叶知道淑妃口中的她指的是皇 后,随即附和道:“娘娘说的是。” 淑妃眉梢显出得意之色:“本宫这些年之所以不争不抢,甚至于还讨好她,讨好延福宫的,不过是想要她们先斗着,待时机成熟,本宫会将她们一个个踩在脚下。但没想到的是,她韧性够好,多年来从不与延福宫的一般见识,更是在新人面前处处做好人,令本宫这心里真真是窝火得紧。” “可是,终还是让本宫等到了,等到她被算计,等到她遭殃,然而,也不知是她好命,还是怎地,半途竟杀出个顾二小姐。”红叶听她一字字地说着,不曾插一句嘴,“顾连城,这女孩子实在不简单,如果能为本宫所用,将来定能助三皇子一臂之力。” 红叶这时道:“可她是个有主意的,怕是并不好拉拢。” “拉拢?本宫不会拉拢她,本宫会让她心甘情愿地为三皇子出力。”淑妃垂眸看着春葱般的玉指,眼波流转,似是心中已有了什么主意。红叶思索片刻,再看了看她的神色,忽然道:“娘娘该不会是想让顾二小姐嫁给三皇子吧?” 淑妃看她一眼,道:“就她现在的名声,给她个侧妃身份,你觉得她会怎样?” “那一定是欣喜若狂了!”红叶笑道,可片刻后,她迟疑道:“娘娘,由于三年前那件事,丞相府以为顾二小姐没了,便与信阳侯府结了亲,现如今这顾二小姐安然回到京中,你说丞相府那边会不会……” 言语到这,红叶住声没再往下说。 她相信淑妃已明了她话中之意。 果不其然,淑妃讥讽的声音就随之响起:“她是安然回来了,可她的名声在京中已被传的不成样子,你觉得这样的她,岑家那老狐狸还会让自己赖以为傲的孙子娶她进门吗?再有,以羲和公主的脾气,她会这么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咱们等着看吧,很快这京中就会有好戏看。” 红叶垂眸想了想,抬起头,道:“娘娘所言甚是。”顿了顿,她支支吾吾又道:“奴婢听说熠亲王近来常去宁远侯府,娘娘,你说他会不会……” 淑妃断然截断她的话:“他不仅克妻,还恶名昭著,顾连城倘若不傻,绝对不会和他扯上关系!” 经她这么一说,红叶笑道:“如此一来,做三皇子的侧妃,将会是顾二小姐最好的选择。” “选择?本宫有要她选择吗?等时机到了,本宫会直接求皇上下旨,将她指给三皇子做侧妃,即便她不乐意,也没得法子!”淑妃这么说,只能证明她心里尚不能完全有把握、连城会甘愿嫁给皇甫烨磊做侧妃,也就是实际意义上的妾室。 毕竟以连城的身份,就算不能嫁给王侯将相之家做正妻,但只要她肯下嫁,成为正妻的可能还是有的。“ 这边淑妃和红叶说着她私密的想法,延福宫那边,梅贵妃一看到惠妃被宫婢扶着走进自己的寝宫,脸上顿时挂着得体笑容,从榻上起身,欲扶其一把,不料惠妃却抬手制止她上前,摇摇头,意在自己没事,梅贵妃见状,坐回榻上,嗔道:“妹妹身子骨不好,怎还让素秋扶着出寝宫?”素秋是惠妃的贴身宫婢,也是其宫里的掌事姑姑。 “奴婢请贵妃娘娘安!”在惠妃向梅贵妃见礼后,素秋跟着亦对其一礼。 惠妃挥退素秋退离,脚步略显虚浮,走至近旁的椅上缓缓坐下,轻轻笑了笑,这才看着梅贵妃道:“姐姐被皇上禁足,妹妹因身子不好,也没能在当日替姐姐在皇上面前说句话,这不,刚一闻知皇上解了姐姐的禁足令,便赶过来看看姐姐。”正说着话,她禁不住拿起帕子掩唇咳了数声,看着她由于久病而变得苍白的脸颊,梅贵妃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倒是妹妹明知自个身子不好,还强打起精神走出寝宫来瞧我,让我实在感到罪过得紧!” “姐姐千万别这样说,入宫这么多年,若不是姐姐多番关照,妹妹和四皇子现在还不知怎样呢!”惠妃唇角挂着柔和的笑容,看向梅贵妃的眼里全是感激。 “瞧瞧,你这越说越见外了,就咱们的关系,再别说这种话了。”惠妃性子软弱,一直以来又是个病身子,加之她娘家在朝中也没什么势力,梅贵妃便在她生下四皇子时,就打上了他们母子的主意,她要为大皇子日后成事拉个帮手,因此,便在后宫中处处护着惠妃,人心都是肉长的,年复一年,惠妃对她真真是感激涕零,就算心知梅贵妃对他们母子好别有目的,她也只是暗地里苦笑一声,不作他想。 争夺储君之位,以她娘家的家世背景,四皇子根本没得可能。 基于此,她对储君之位从未抱过幻想,也时刻教导四皇子,别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更是让其多和大皇子走动,好为以后寻求个依靠,顺便当报梅贵妃对他们母子的恩德。 四皇子生性懒散,本身对那储君之位也无甚想法,便很自然地听惠妃之言,与大皇子如同胞兄弟一般亲近。 “我是真心说那些话,姐姐该能明白妹妹的心意。” 又捏着帕子捂嘴连咳数声,惠妃朝梅贵妃微微笑了笑。 “好好好,你的心意我都明白,瞧你这般咳着,我这心里真不好受。”梅贵妃目光柔和,看着惠妃劝道:“要不,还是让素秋扶你回去歇着吧!” 惠妃轻摇头:“没事,我这身子一直就这样,今个过来,我就是想和姐姐说会话,姐姐还是莫赶我走的好。” “咱们在一起说话的日子还多着呢,瞧你说的好像要生离死别一样。”梅贵妃说着,长叹口气,眸光怅然道:“如果如贵人和阙嫔也在,咱们姐妹在一起可就热闹了!”做事不用脑子, 一个比一个蠢,竟都没落个好下场,让她一下子失去两个当枪使的,真是活该! 听了梅贵妃的话,惠妃的略显苍白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低声道:“姐姐就不想想法子拉她们一把?” 梅贵妃朝她脸上看了一眼,嘴角动了动,略显尴尬地解释道:“妹妹以为我为什么被皇上禁足在延福宫,还不是因为我为如贵人求情闹得……”惠妃垂眸,默声不语,她怎可能不知梅贵妃为何被皇帝禁足,她知道,而且她也知道如贵人为何会做出欺君之事,更知道阙嫔那个脑袋少根筋的,会袖中藏着匕首,在御花园中好巧不巧地碰到顾二小姐。 呵呵,一切不过是眼前之人很早就布下的局罢了! 关照阙嫔,关照如贵人,与当年关照自己如出一辙,为的不就是某一日被她当枪使。 明明已知如贵人腹中的孩子有问题,还出言暗示,让其策划出一起阴谋,好陷害皇后;明明知晓阙嫔与如贵人关系极好,还时常与她们说,要相互扶持,倘若一方出事,另一方绝对不能为了避祸,就远远地站在旁看着。 好深的心思,这与如贵人出事,阙嫔随之为其出头,进而得罪顾二小姐,被熠亲王削去半截舌头,又被皇上厌弃,贬至辛者库为奴,全然巧妙地合在了一起,而她倒好,虽没达成所愿,除去皇后,除去阻碍她计划成功实施的拦路者,却也没失去什么。 惠妃此刻心中所想,正是梅贵妃早前对如贵人,阙嫔所言的用意。 但凡如贵人,阙嫔二人有朝一日被她当枪使,其中一人行事,若事情成功便罢,但万一失败,还有另一人紧跟其上,作为补救。 她的计划很完美,因此在如贵人所行之事被连城用法子揭穿后,她心中虽恼恨连城,恨不得将其立马处死,却还是遵照皇甫擎的命令,装着受了深深的委屈,被宫人扶着回了延福宫。 然,令她没想到的是,阙嫔这个没脑子的,没能如她所愿不说,还少了半截舌头,落到辛者库的下场。 静静地坐在椅上,惠妃良久没有说话。 梅贵妃思绪翻转,知其多半因如贵人,阙嫔之事,起了兔死狐悲之心。 有没有惠妃这个助理,于她来说倒无所谓,但有四皇子在,她就不能冷了惠妃的心,于是,她叹口气,又道:“如贵人出那样的事,也怪她自个事前准备不足,更怪那顾连城多管闲事, 才致她事情败露,被皇上打入冷宫,连带着家人也跟着遭了秧。而阙嫔,她是怎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边如贵人的事还没全然过去,她就不管不顾地去御花园堵顾连城,并且说话行事张狂得紧,又恰好被熠亲王和几位皇子撞见,你说她这不是自己葬送自己么?当时我被皇上禁足在寝宫,就算想为她说两句话,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些天,我每每想起她们两个,便难受得不得了!” 惠妃听着她明显作假的话语,禁不住生出兔死狐悲之心,但她脸上却未显出丝毫不适的情绪,轻叹口气,道:“皇后这回非但没事,还得到了皇上更多的关心和疼惜。”梅贵妃待她语落,立时变了脸色,咬着牙道:“让她先得意段时日!” 唇角浮现出抹轻柔的笑,惠妃道:“姐姐,就目前的形势,皇上好像对三皇子更在意些,你说这储君人选,会不会就落在了三皇子身上?” 对于她突然转变话题,梅贵妃未起疑惑,可面上的表情更为难堪起来,且蓦地站起身,来回走动着,片刻后,她停下脚步,直直地盯着惠妃道:“妹妹整日*病榻,得知这宫中消息的本事,却比姐姐我还要灵通。”顿了顿,她接道:“不知妹妹所言是否真属实?” “我也是听宫人们嚼舌根琐碎听来的,至于属不属实,可就不敢肯定了,要不,我也不会在这问姐姐不是?”惠妃面色平静,浅声说着。 梅贵妃狠狠地道:“看来,淑妃是打定主意要和我一较高下了!” “姐姐莫气,其实想想,淑妃再能耐,又能如何?三皇子不长进,她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投劳罢了!”惠妃这么一说,梅贵妃脸上的怒色当即消去不少,自得地笑道:“也是,就三皇子那文不成无不就的样,如何能与我的修儿比。” 冷哼一声,她续道:“淑妃以为我不知她的心思么?明面上柔柔弱弱,对我阿谀奉承,对皇后恭敬有加,还不是想让我对她放松警惕,让皇后知道她是个好的,像她这种虚伪做作之人,迟早会……“忽然,她止住言语,没再继续往下说。 惠妃多少猜出她为何会如此,于是缓缓起身,对其一礼:“姐姐,我这身子还真是不能久坐,您怕是也累了,今日咱们就聊到这,改日我精神头好点,再过来陪姐姐。”语落,她便转身准备离去。 “妹妹,咸怡宫那边的依雨轩今个走水了,你就没什么看法?”梅贵妃盯着她欲离去的背影,忽然问道。 转过身,惠妃笑了笑:“这事我来姐姐这之前,有听素秋提过。仔细想了想,没觉得有哪里不妥。”梅贵妃于她之言,似是不大相信:“妹妹真就没觉得哪里不妥?” “姐姐,你可比我聪明,难不成你看出有哪里不对劲?”惠妃眉头微蹙,看着梅贵妃问。 梅贵妃朝咸怡宫方向看了眼,道:“小太监一时贪嘴,偷偷在依雨轩烤鸡吃,因为大意,才致使依雨轩走水,这听起来是合情合理,没什么可质疑的,但问题就出在这合情合理上,说真的,我可不信有这么巧的事发生。” “姐姐心有疑惑,空闲了就好好想想,指不定还能从中捉住咸怡宫那边的什么把柄,妹妹的身子实在是撑不住了,就先回了。”再次一礼,淑妃转身走向殿外。 凝视着她渐行走远的背影,梅贵妃嘴角泛起抹冷意,无声低喃:“没想到年复一年卧榻养病,脑子也跟着越养越活泛了!” “娘娘,您没事吧?”看到惠妃从梅贵妃寝宫走出,捂嘴接连咳个不停,素秋迎上前,忙将其扶住,语声关切道。 惠妃身子晃了晃,轻摇摇头:“都是老毛病了,不碍的。”话虽是这么说,可她出口之语明显有气无力。 “奴婢扶娘娘回寝宫。”素秋眼眶泛红,嘴角动了动,低声道:“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四皇子,娘娘也不能让自个倒下。” 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惠妃眸光温和:“莫要担心,本宫的身体如何,心里自有底。”顿了顿,她被素秋扶着边往自个寝宫走,边接道:“这些年有你在本宫身边陪着,本宫打心底感到妥 帖,待……待有朝一日本宫若真去了,你就替本宫看顾好四皇子……” “娘娘……”不是说身子不碍么,不是说让她别担心么,可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素秋声音哽咽,眸中尽染上了痛色。 题外话: 好友安家小妞的《惊世神偷,废材三小姐》今日上架,故事精彩,喜欢的亲,可以过去看看!么么哒。。。 第104章 :你的嘴确实很臭 截断她的话,惠妃连连摆手:“本……本宫……本宫没事……”这些年,她病病歪歪的,什么好药没用过,却丝毫不见成效,与其喝那苦口的药汁,倒不如回到寝宫好好躺会来的实在。 见她意决,素秋嘴上应声是,可心中已拿定主意,要请太医到咸瑞宫一趟。 在宫中呆了有近两个时辰,连城辞别皇后,带着皇甫颖坐上了回侯府的马车。 “你有名字吗?”清透中明显带着善意的目光,落于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姑娘身上,连城柔声问。 皇甫颖低着头,使劲掰扯着手指,连城看她这样,微微笑了笑,道:“你不必紧张,往后你要跟在我左右,若是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便不知该如何唤你。”降生于世,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名字,而这名字无不是父母亲人给取,但来到这古代,连城真切知道了什么叫做卑微,身份卑贱的下人,连生命都不能自已,更何况一个仅供人称呼的符号。 主子想唤你什么你就是什么,阿猫阿狗,什么花,什么草,全凭主子喜好。 对此,她不喜,也不愿做那轻践人的事。 然,那几个被她留在主院服侍的下人,却在当日都跪求她赐名。 询问过他们一番后,除过那死了丈夫,折了儿子的年轻妇人,及小厮李木,几个丫头皆是从一生下来就没自己的名字。 或许是为表他们的忠心,又或是真的想忘记过去,他们的心思竟默契地一致——得不到主子赐名,就长跪不起。 无奈之下,连城只好点头。 王家的和李木,连城让他们一个就继续用夫姓,称之为王嫂子。 李木,便仍旧用本名。 那五个被她留下的俏丽丫头,她在仔细思量过后,分别为她们取名唤芙,唤雪,唤碧,唤玉,还有唤月。 唤芙,唤雪就是那对孪生姊妹,唤月呢,是五个丫头年龄中最下的那一个,剩下的两个俏丫头,便是唤碧,唤玉。 既然要为她们取名,那么就取个好听,又好记的。 且只有美美的名字,才配得上她们俏丽的容颜。 “……颖儿……我……我叫颖儿……”皇甫颖终于抬起头,眼神微有些怯弱地看着连城,干裂的唇瓣中支支吾吾地挤出几个字。 连城笑道:“颖儿,真好听的名字。”她究竟有着怎样的遭遇?注视着皇甫颖,连城的眸光闪烁了下,又道:“想变漂亮吗?” 漂亮?皇甫颖长这么大,都是和柯常在呆在依雨轩中,她只知娘长得好看,不知什么叫漂亮。 莫非……莫非漂亮就是好看? 呆滞的目光闪了闪,皇甫颖慢慢摸上自己的脸颊:“我……我……” “你脸上的痘痘可以祛除。”连城微笑着道。 皇甫颖怔怔地看着她,好一会才挤出一句:“我……我可以变得和娘一样好看?”她这话一出,让连城对她的身份更加生疑,但事已至此,日后她也只能见招拆招,扫去这小姑娘有可能给她带来的麻烦,嗯,应该是大麻烦才对。 敛起思绪,她眸光柔和,轻嗯一声。 “我……我力气大……会干好多活……”想着自己一会就会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皇甫颖怯弱之色渐变浓郁,她在担心,担心因为自己笨,会被眼前的贵人嫌弃,连城与她四目相对:“你很怕我?” 皇甫颖的头摇得似拨浪鼓一样。 “那你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而且说话吞吞吐吐?”闻她之言,皇甫颖立时垂下头,闭嘴不再言语。 连城无奈一笑,又道:“记住,在我身边不用害怕,等会回到府里,你也不用害怕,只要有我在,没人敢随意欺负你。”皇甫颖没有抬起头,但她有重重地点头。 贵人,娘,我真的遇到你说的那个贵人了!她对我很好,不仅要帮我治好脸上的痘痘,还说不会让人欺负我,娘…… 眼眶泛红,皇甫颖抱紧双臂,将头埋在臂弯里,无声地哭泣着。 街上热闹的叫卖声,杂耍声,及人们的说笑声,飘进车里,连城看了皇甫颖一眼,挑开车窗上的帘子道:“颖儿,你瞧街上很热闹呢,快来看看!”小姑娘多半是想起伤心事了,心下长叹口气,连城眼里禁不住涌上抹怜惜。 午后暖阳倾洒,人们穿着各色各样的春装,行走在街边或挑选中意的物品,讨价还价,或围在杂耍摊前,欣赏着精彩绝伦的表演,可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怒吼声乍然响起:“男人婆,你别以为你大哥是御林军副统领,就不知死活地学别人多管闲事!” 萧蓉脸上一红,目光却更为凛然:“在下身为衙门捕快,拿朝廷俸禄,就该对得起自己的职责。” “萧捕快你快点带我去衙门,我承认,我刚刚是偷了两位大爷的钱袋,你赶紧抓我去衙门吧!”说话之人,躲藏在萧蓉身后,扯住她的衣袖一脸惧色的摇着。 娘啊,他不就是偷了两个钱袋,然后不巧被萧捕快撞见,没了命地往人堆里跑,便不小心撞在了陆世子这尊大神身上,当即就被其狠踹两脚,这倒也罢了,谁让他不长眼撞到人家身上。可……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陆世子踹他两脚还不解气,竟还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泛着凛凛寒光的软剑,要将他斩杀。 早知道今个会遭此劫难,说什么他也不会一时技痒难耐,去偷贵人们身上的钱袋子,哦,不对,他应该是连出家门也不会迈出一步,到这街面上来溜达。 现在好了,被陆世子这个不亚于熠亲王的大魔王盯上,他若不被萧捕快带走,恐怕真的要命丧黄泉,一命呜呼了! 萧蓉是御林军副统领萧湛的胞妹,由于萧家乃寒门出身,准确些说,在萧湛这一代,因其五年前考取了武状元,他们一家才由距离京城颇远的一座小城迁入京中居住。 皇甫擎很重视人才,短短五年内,见其能力出众,不顾朝臣反对,将萧湛这一寒门之子接连升值,直至今年年初在御林军中供职,且身居副统领这么个高位。 萧家世代习武,不管是男儿,还是女子,都身怀不错的功夫,这便让萧蓉不似一般闺阁女子,甘愿呆在闺阁中,学些琴棋书画,女红之类的技艺,好以后嫁入夫家,讨得婆母,夫君欢心。 她与兄长一样,从小喜欢舞刀弄枪,见兄长凭借一身本领考取了武状元,并一日比一日深得皇帝器重,心下很不服气,便嚷嚷着自己也要做女官。 先前在小城,萧家父母由着女儿任性,但这住到京城,随着他们的身份改变,就不能再纵着女儿没规没距,似个男儿一般显露功夫,且还想着去做什么女官。这大周虽说民风开放,可除过宫里主子们身边的女官外,朝堂上哪里有女子为官参与政事的? 再有,女儿如今已二九年华,说来都是老姑娘了,再不想着法子给找门亲事,一辈子就给耽搁了。 基于此,萧家父母是极力反对女儿再闹腾,但萧蓉性子倔,且是个有主见的,又怎能一下子就被他们劝服,就这样,她不顾父母反对,只要萧湛有空闲,就缠其左右,要兄长帮忙给她找份差事,做什么都城,只要是女官就可以。 萧湛甚为*爱这个妹妹,在他心里,妹妹不比普通的男儿差。 于是,他便与衙门中的一位朋友打了声招呼,让萧蓉挂了个捕快的名头,每月的俸禄由他出,让其在嫁人前圆了心中的梦想。但前提是,绝对不可抓错人,办错案子,否则,自动放弃衙门的差事,好好做她的大小姐,等着说亲的上门,订下一门好亲事,从而嫁人,安心呆在后宅相夫教子。 “你别小看我,我一定会成为京中响当当的女捕快!”这是萧蓉得知自己要入衙门当差,与萧湛说出的豪言壮语。 不到一年时间,捕快一职倒还真让她在京中混出些名堂来,地痞小混混,偷鸡摸狗之徒,一旦在街上遇到她,要么规规矩矩地从旁经过,接着迅速闪人,要么干脆掉转头,拔腿就蹿得无影无踪。 但这于她一个女子来说,有何值得光荣的?只会让儿郎们用鄙薄的眼光看她,只会让她的婚事遥遥无期,只会让她受尽人们的指指点点。 萧蓉却一点都不在乎这些,她相信这世间总有不寻常的男儿,识得她这块美玉,娶她做妻,成为一生的伴侣。 每每听到她这般说,萧家父母除过叹气,还是叹气,而萧湛却笑容*溺,温声说出一句,“没错,这世间总有那么一个男子,会识得我们蓉儿这块美玉。”闻他之言,萧蓉就算脸皮再厚,也会立时觉得烧得不行,跺跺脚,瞪兄长一眼,提起轻功仓皇逃回自己的小院。 没有理会扯住自己衣袖,可怜兮兮不时哀求带他离开的小混混,萧蓉冷眼看着陆天佑,对,没错,那乍然响起的怒吼声,就是陆天佑嘴里发出的,这段时日他心情很不好,身旁的下人服侍时,稍有不慎,都会被他一顿重罚。 至于缘由,与皇甫熠这厮有着脱不开的干系,这甥舅俩平日里基本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可自从连城回京那日后,皇甫熠将视线,还有精力全投注在了她身上,从而在不知不觉间疏远了陆天佑。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奔着这句话,陆天佑近乎日日前往熠亲王府。 却要么被告知王爷不在府中,要么王爷正忙着,没工夫接待陆世子。 顾连城,都是顾连城,都是宁远侯府,才让小舅舅和他之间的关系渐渐疏远起来,陆天佑每日在街上溜达,自然有听到熠亲王连续多日光顾宁远侯府一事,因此,她恨连城,恨宁远侯府恨得牙痒痒。 可碍于连城已故的大姐,也就是顾锦曾是他未过门的世子妃,他怎么也不愿踏入宁远侯府中,只因他不想沾染上晦气。 “陆世子,这癞头三是无意中撞到了你,可他有向你跪地磕头认错,你为何还要直取他性命?”癞头三是是站在她身后那小混混的绰号,萧蓉从其手中扯出自己的衣袖,神色镇定,望着陆天佑的怒言,候其言语。 脸色阴沉,陆天佑森然道:“本世子一点都不稀罕他认错,敢皱本世子的眉头,那他只能以死谢罪!” “陆世子,你这未免太过分了!”萧蓉冷冷道:“癞头三是有不对,但你揪住他那么一点过失不放,实在是与你贵重的身份不相配。”沉默片刻,她也不看陆天佑此刻的脸色变得如何难看,转身踢了癞头三一脚,道:“一个月就那么些天,你倒好,却在牢房里过了大半,你说说,你怎么就管不住你那双手呢?走,赶紧随我去衙门认罪,这回,看大人还怎么轻饶于你!”她语声严厉,出口之语无一句不是在指责癞头三,但癞头三却知道,萧蓉是在变相救他,避免他被陆世子一剑刺死。 于是,他忙点头哈腰,连连应声:“小的认罪,小的认罪,小的这就随萧捕快回衙门认罪!”边说,他脚步边慢慢往衙门方向移动。 “二小姐,前面好像出事了,行人堵在路上,马车无法通过,咱们恐怕得等一会了。”马车缓缓停下,车夫老七对着车厢禀道。 连城淡淡的声音扬起:“那就停在路边等会。”考虑到连城偶尔会出府走动,顾耿逐将府里最好的一辆马车安排给了连城,并吩咐车夫老七随时听命连城,他的这一安排,连城自是欣然接下。 对顾耿这位庶出二叔,说来,连城心中是有好感的,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将其一家赶出侯府,不会让其颜面感到难堪。 老七领命,驱马将车子向路边缓慢移动,不料,陆天佑运转内力,提剑直直刺向萧蓉后心,感受到危险靠近,又顾及到街边看热闹的百姓,萧蓉一把推开癞头三,接着迅速转身,施展内力,迎向陆天佑的进攻。 兄长说过,在办案子时,绝对不能伤到无辜的百姓。 今日就算她出事,也不能让围观的百姓因她之故,遭遇不测。 癞头三猝不及防被萧蓉一把推开,脚下步子一个不稳,就朝连城的马车扑去。 一声闷响过后,只见他狼狈地趴在车辕上,鬼哭狼嚎道:“萧捕快,你干嘛用那么大力气啊?”实在是痛死小爷了!他真就是个混混,人家明明是在救他,不想他被陆天佑劲猛的剑风波及到,从而有生命之危,他倒好,不知好歹的东西,却在这责怪起了人家。 陆天佑的身份在那摆着,萧蓉就算再不晓事,也不能伤到陆天佑那厮。 有了这个顾虑,她所出的招数,只是防守,防守陆天佑伤到自己,伤到惊恐四散的百姓。 而陆天佑却不然,他招招狠厉,似是今日萧蓉不死在他剑下,便誓不罢休。 萧蓉功夫不弱,可与陆天佑比起来,就差了那么一点。 没过多久,她就受了对方一剑,殷红的鲜血,瞬间自她的右肘处如泉涌出。 忍着伤口处传来的剧痛,她面不改色,继续接着陆天佑的攻势。 连城这会子眉头皱得好紧。 是她今个出门的日子不对,还是真如她之前所说,为管尽天下不平事,才会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仗势欺人这样的事件? 御林军副统领?她在心里念叨着。 萧湛,这会子与陆天佑正在交战的女捕快,是萧湛的妹妹? 应该不会错,否则,陆天佑也不会将御林军副统领与其扯上关系。 捂住额头,连城朝仍旧将头埋在臂弯中的皇甫颖看了眼,暗忖:“我到底该不该出手,到底该不该啊?身边已经平白无故多了个麻烦,而那陆天佑……”从他刚才的话中,好像并没忘记她这么个人。 呵呵,说那女捕快学人多管闲事,不就是说她么! 如果她一露面,那纨绔子弟势必又会咬住她不放。 麻烦,麻烦,她是不怕麻烦,可短短时日内,这涌向她的麻烦未免也太多了吧! 唇角掀起抹苦笑,连城终还是做出决定。 然,不等她掀开车帘,陆天佑那怒气冲冲的声音,已冲着她的马车传来:“顾连城,顾连城你不是喜欢抱打不平吗?倘若你在车上坐着,就给本世子我滚出来,要不然,本世子立马一剑刺死这男人婆!”顾府的马车,据他得来的消息,除过顾连城乘马车进宫,顾府再无人乘马车出府,哼,今个终于让他给撞上了,那就旧账新账一起清算! 萧蓉此刻被其踩在脚下,冰凉的利剑紧抵着她的咽喉,但即便是落得此狼狈下场,她眼里却没一丝畏惧。 “陆世子,难不成今个这一出,是你专门为我准备的?”轻轻淡淡的声音从马车里飘出,连城凑近皇甫颖,小声道:“别怕,就乖乖呆在车里,我一会就回来。”皇甫颖倏地抬起头,抓住她的衣袖不放,连城笑了笑,将她的手轻轻拿开:“放心,只要你乖乖呆在车里,我定然不会有事。” 皇甫颖怔怔地看着她,半晌后,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当连城刚一步下马车,她就爬到车窗前,豁开车帘,直直地朝街上望去,她的目光追随着连城的身影,连城走到哪,她的目光就随之移到哪。 她好紧张,也好害怕,怕贵人出事,怕她没了去处。 感受到她的目光,连城回头冲她流露出安慰的微笑,然后收回目光,望向陆天佑道:“我已站在你的面前,放了那位姑娘吧!” “就凭你一句话,我就将人放了,你觉得我是孬种,还是说,你压根就没将本世子放在眼里?”陆天佑心中本就恼火异常,这一看到连城,那火气更是呼哧哧地往外冒:“前些天你趁本世子不备,令本世子在人前丢尽了脸,今日,本世子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你!” 连城轻浅一笑:“当日之事,倘若不是你持强凌弱,我会那么对你吗?再者说,当时可是你先动的手,我呢,只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拎陆天佑下马背一事,连城只字不提,心中却腹诽起来:要怪只能怪你那个小舅舅欺人太甚,不得已之下,姐才拿你做了炮灰。 “你狡辩!”陆天佑怒道:“现在你跪在我面前,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便会放了这男人婆,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然后再一剑刺死你!” “要我给你下跪?我劝你还是想都别想。”连城轻嗤一笑:“今日我还有事,如果你真要就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与我清算,那咱们明日城外南湖边见,届时,我们以武论高下,若是你输了,便不许就先前的事再与我做纠缠……” 不等她继续往下说,陆天佑截断她的话,道:“那你呢?你若是输了,会怎样?再有,你就那么肯定我会答应你?”和他比武论高下,就她?眸光讥嘲,陆天佑神态狂傲,注视着连城。 似是没留意到他此刻的神态,及眼里的讥嘲,连城淡淡道:“我若输了,你说怎样就怎样。至于你答不答应我刚才的提议,完全取决于你。不过呢,你若真不答应,那么之前的事,便随着今日过后,不许再在我面前提起,要不然,我也不是好欺的!”尼玛,不说话,瞧着人还不错。但,只要一张口,就是一欠虐,欠收拾的权二代! 随着语落,连城身上的气息骤然冷冽起来,陆天佑看着这样的她,微微一怔,道:“你若输了,我说怎样就怎样?”她该不会想玩什么阴谋吧?眸中划过抹深思,陆天佑手中的剑竟在不知不觉间收起,且身形挪动,向连城走近两步:“你所言当真?” “自然当真。”连城嘴角漾出一丝毫无温度可言的浅笑,暗忖:输?在她的人生信条中,有过吗? 答案,从她身上无形中散发出的傲然之气中,不难看出。 陆天佑收起软剑:“好,就按你说的办。但我事先说明,你若输了,就从这条街的东头,跪爬到西头,而且每爬一步,学声狗叫,怎样?你敢应下吗?”杀人太过容易,也没什么意思,既然她敢辱他,那么就等着被辱吧! “陆世子……”嘴里拉着尾音,连城眼珠子一转,笑靥如花道:“答应你这个要求也未尝不可,但作为男儿,你若输于我,又会怎么办?”敢阴她,那她就给他阴回去!随心中所想,连城不待陆天佑出声作答,眸光轻嘲,抢先又道:“你该不会到时装糊涂,对自己说过的话不认账吧?”街上看热闹的人这会子虽没先前多,但连城嘴里的话一出,有些胆大的,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你们说明日是顾二小姐赢,还是陆世子赢?” “这可不好说。不过,顾二小姐如果输了,我倒不怀疑她刚才应下陆世子话的真实性。” “你是说爬着学狗叫?而且是从这庆安街的东头爬到西头?” “是啊,我不怀疑。” “那陆世子呢?” “估计绝无可能。” “没错,我也觉得没有可能,他可是信阳侯府世子,怎会拉下那个脸,边往前爬,边学狗叫?” …… 人们的议论声虽低,但以陆天佑习武之人的耳力,却尽听到了耳里。 连城笑了笑:“陆世子,说吧,你若输了,是不是对自己说过的话不认账?”激将法,没错,她确实在用激将法,从今日之事来看,陆天佑不仅狂妄,且是个好面子的主,他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让自己失去颜面,失去男子汉应有的尊严。 “如果我输于你,之前你我之间的事,一笔勾销的同时,我还会照着先前对你的要求去做。”明知连城用的是激将法,陆天佑却不得不说出这么一番言语。 不会输,以他的武功和剑术,明日的比试,他定不会输! 陆天佑冷着脸,如是想到。 “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丢下话,连城不再多言,提步就至萧蓉身旁,蹲身将其横抱起:“你的伤需要立马处理,先到我府上,待我帮你处理好伤口,再安排下人送你回府,你看这样可好?” “嗯。” 萧蓉额上冷汗滑落,低应一声。 “二小姐。”见连城抱着萧蓉过来,老七忙挑起车帘。 朝他轻颔首,连城将萧蓉轻放进车里,却突然听到萧蓉对着车外道:“癞头三,你如果不想死在这,最好赶紧去衙门……” “我去,我这就去!”癞头三躲在马车后,不等萧蓉的话说完,就忙应道。 他咋就这么傻呢? 为何刚刚不趁机溜走,非得留在这看什么热闹? 这下倒好,又得去衙门报道,蹲进那臭气熏天的牢狱里。 心中暗自嘀咕,癞头三从马车后慢慢地走出,不料,陆天佑冰冷似剑的视线正好看过来,来不及多想,吓得他脸色一白,立马撒开腿往衙门方向跑。 “顾连城,三年前,你娘和你大姐身上发生的事,你该是有亲眼目睹吧?”连城正要上马车,陆天佑意味深长的声音突然传来,顿住身形,她却并未回头,就听陆天佑带着嘲笑的声音又响起:“啧啧啧,你说她们平日里看着似桢洁烈女,怎就在那晚还会委身于那些……” 连城倏地回过头,神色一凛,截断他的话:“你的嘴没毛病吧?”她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三年前那晚,母亲和嫡姐所遭受的欺凌,以及她们在火海中绝望而凄厉的痛哭声,她脑中有记忆,且一想到,心里就会被愤怒和痛恨填满,生出这种强烈的感情,不再是已逝的原主带给她的,而是她自己,是占据这具身体的她,为那俩母女的悲惨遭遇,所生出的真实情感。 “这陆世子好端端地怎会提起、宁远候夫人和顾大小姐身上发生的事?他不会是糊涂了吧?忘记皇上曾下旨不许人议论……” “嘘!小声些。” “我声音本就不大啊,瞧你小心谨慎的,我只是觉得宁远侯夫人和顾大小姐死的太惨。” “谁说不是呢,二十多年前,宁远侯夫人不仅是咱京城有名的才女,而且容貌也是美得数一数二,尤其是她嫁给宁远候后,夫妻间的感情那可真真羡煞旁人,你说她怎就会被歹人那样残忍地对待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宁远侯夫人死得惨,她的女儿还不是一样死的凄惨,你可别忘了,继宁远侯夫人后,顾大小姐在十二岁那年,就已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了,且她的样貌不比她的母亲逊色。” “这我怎会不知道?我是还没来得及给你说顾大小姐呢!” …… 娘和大姐的事,竟然……竟然在三年前就已传遍京城,甚至有可能传遍整个大周,乃至这天下,入耳的议论声,令连城的心禁不住一紧。 为何她回京那日没有听街上的行人提起? 皇帝,对,是皇帝,刚刚那传入耳里的言语中,有说皇帝曾下过旨,不许百姓们议论宁远侯夫人和其大女儿身上发生的事,那陆天佑此刻突然提起往事,意欲何为? 是借母亲和大姐身上身上所遭受的一切,羞辱她,要她难堪吗? 隐在袖中的双手微微收紧,连城凝视着陆天佑,目中神光冷若冰川,令那些聚在街边仍看热闹,小声议论的人们,蓦地全闭紧了嘴巴,且个个感到严冬又突然降临,而他们此刻正置身于被冰雪覆盖的世界中,冷得令人打颤,冷得令人恨不得立马回到自家府中,钻进被窝里,或者坐到暖炉旁。 但,他们没法移动身形,仿若一瞬间,他们被那无尽的冷意冻结在了地上。 陆天佑亦有听到人们的议论声,然,他却并未将那些话当回事。 只因他知道,即便皇帝知晓他今日所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可是皇帝的外甥呢! 对上连城的目光,他得意一笑:“生气了?还是为你的母亲和大姐感到难堪,觉得没法再在这京中呆下去?”考虑到萧蓉身上的伤口需要及时处理,连城按压住心底腾起的怒火,敛起周身散发出的冷意,眸光恢复淡然之态,幽幽道:“陆世子,你的嘴巴可不是一般的臭!” 她刚刚明明生气了,怎会眨眼间就似个没事人一样?难道他口中之言,对她羞辱不够?竟让其出恶言反过来还羞辱到了他,陆天佑一想到这,脸色瞬间变了又变:“顾连城,你说谁嘴巴臭?” 连城淡淡一笑:“哪个嘴里喷粪,我就说哪个啰!” “有种你敢再说一遍!”陆天佑怒声吼道。 “你的嘴确实很臭。”皇甫熠迈着闲适的步子,走到连城身旁,抱臂靠在车厢上,凝视着陆天佑似笑非笑道:“天佑,得了空,你最好好好地漱漱口,否则,还是莫要再出门为好,免得路人都被你熏死!” 陆天佑不可置信地看着皇甫熠,涨红着脸大叫道:“小舅舅……”小舅舅怎么了?他为什么要帮着外人一起损他,辱他? “那么大声作甚?我还没年老耳背呢!”抬手优雅地掏了掏耳孔,皇甫熠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陆天佑身上划过,然后落在连城身上:“小无赖,你怎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说着,他还透过被老七挑起的车帘往车厢里瞅了瞅:“多管闲事也就算了,怎还让两个丑八怪呆在你车里?” 连城扫他一眼,直接登上马车坐进车里,吩咐老齐:“回府。” “喂,小无赖,你是怎么搞得?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就坐车准备离开!”见老七放下车帘,欲赶车离去,皇甫熠伸手就将车帘重新挑起,不高兴地盯着连城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好好的你不呆在侯府,偏要四处溜达,溜达便溜达吧,还遇到事就插上一把,你真以为你是救世主啊,真要管尽天下不平事啊?” “说完了吗?”连城淡淡道。 皇甫熠看着这样的她,只觉心里郁闷得慌:“你什么意思啊?难道我真说错你了?” “我是喜欢多管闲事,我是喜欢打抱不平,这样总成了吧!”清透的目光凝聚在皇甫熠身上,连城一字字道:“熠亲王所言,我都承认了,现在可以请你放下车帘,站在一旁,让我的马车通行了吗?” 多管闲事?今日遇到这一桩,两桩可不是她主动为之的,她也很无奈,很无可奈何好不! 什么都不了解,就聒噪的说个没完没了,倒像是她真是他什么人似的。 从皇甫熠手中扯下车帘,连城心中腹诽两句,再次吩咐老齐:“回府。” 老齐应声,拿起马鞭,恭谨地与皇甫熠道:“熠亲王,麻烦您让让,草民好赶车离去。”车厢里再没传出什么声音,皇甫熠怏怏地倒退两步,哼声道:“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就不为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和你置气了,可你进宫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在侯府等你好几个时辰,这会儿本想和你好好说几句话,你倒好,又不给我好脸色。” 仍旧没听到有声音从马车里传出,皇甫熠长叹口气,接道:“算了,今个就先这样吧,明日,我再去侯府找你……” “我府上门槛低,熠亲王来的太频繁,只会降低身份,所以啊,还请熠亲王今日过后,莫要再拜访我宁远侯府。”轻浅而疏离的声音在车里扬起,皇甫熠闻言,嘴角一抽,暗道:门槛低,他去后会降低身份?这说的什么话? 按理说,以他的身份,去她那所谓的低门槛之府,不是该感到蓬荜生辉,荣耀之极吗? 又损他,小无赖的一张嘴,看来一天不损人,是完全没得可能。 马车缓缓行远,皇甫熠站在原地就那么看着,再未言语。 “小舅舅,你为何……为何要帮着外人说我?”陆天佑这一刻心里是委屈的,无视街上百姓看他的各异眼神,慢慢走到皇甫熠身旁,唇角动了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低声问道。 缓缓收回视线,皇甫熠挑眉看着他:“帮着外人?”陆天佑抬头与他四目相对,眼里尽是不解。 顾连城不是外人吗?就算小舅舅这几日与其走得近,且时不时往宁远侯府跑,可这能说明什么?于他眼里的不解,皇甫熠并未多想,启唇甚是随意道:“她是我认下的兄弟。” “兄弟?小舅舅你没事吧,她怎能做你的兄弟?” 陆天佑目露惊诧,一脸的不可置信。 皇甫熠似是没听到他说的话,又道:“也就是说,从今往后,她就是你的长辈,现在你还有什么疑问吗?”语落,他将陆天佑由上到下仔细打量一遍,嘴角掀起一抹看不出情绪的笑,悠悠道:“不想明日出丑,我建议你还是到宁远侯府,与我那兄弟诚恳道歉,求得她的原谅为好。” “上门给顾连城道歉?求得她的原谅?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题外话: 亲们,记得留言啊!让轩轩感受到亲们的热情好不好。。。 第105章 :朋友 陆天佑眼神怔忪,紧接着涨红脸道:“小舅舅,你该不会是看上顾连城,才会这么处处维护她,让我前往宁远侯府出丑吧?” 皇甫熠再次打量他,语声邪魅道:“我看没看上她,与你有关系?”陆天佑张了张嘴,一时哑舌,就听皇甫熠续道:“你要说我刚才所言是在处处维护她,随你说便是,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拖着尾音,他边往回府的方向走,边慢慢道:“你不是她的对手!” “是不是她的对手,明日比试了才知道。”冲着他的背影,陆天佑目光怅然,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皇甫熠听:“想要我给她道歉,绝无可能。”皇甫熠摇摇头,脚下步子未停,继续朝前走着。 “世子爷,咱们该回府了……”文生见街上看热闹的人皆已四散而开,不由挪步至陆天佑身后,小声提醒道。 闻言,陆天佑转身就给其一脚:“不回府难不成你让本世子住在这街上?”生生受他一脚,文生脚下禁不住一个趔趄,连着向后退出数步,但即便如此,他吭都不敢吭一声。 陆天佑见状,理都没理他,黑着脸就提步往回府的方向走。 边走,他心中边郁郁地思索着一件事:小舅舅变了?其变化,是因顾连城之故吗?亦或是说,一直以来,他压根就没看明白过小舅舅?今日的他,好陌生,同时也让人感到说不出的畏惧,回想起皇甫熠与自个说话时的眼神和语气,,陆天佑身子禁不住一颤。 文生忍着腹部传来的隐隐痛感,不远不近地跟其身后走着,他知道主子并不是因生他的气,才猛地踢他一脚,实在是熠亲王有些太过分,不给主子留一点面子,帮着顾二小姐一起让主子在那么多人面前难堪。 宁远侯府,秋水居。 “夫人,连城小姐又在街上惹麻烦了!”从下人口中闻知街上发生的事,于妈没做他想,立马到杨氏面前禀道。 杨氏懒懒地倚在榻上,眉梢微挑,扫她一眼,语声轻佻道:“哦?这次她又把哪个野男人带回府了?” “回夫人,连城小姐没带男人回府,不过,她确实有带人回来,其中一个应该是皇后赏赐给她的宫婢,还有一个是萧捕快!”于妈脸上陪笑,朝主院方向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接道:“不过,她这回可是把陆世子给惹急了,竟然不知死活地要与陆世子比武,日子就在明天。” 坐起身,杨氏接过翡翠奉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道:“给我细说说。” “是。”于妈应声,开始将她从下人口中听来的,一五一十与杨氏学了一遍。 嘴角牵起一抹嘲笑,杨氏道:“她真以为自己会点拳脚功夫,就了不得了,竟不自量力地和陆世子比武。” 于妈附和道:“老奴也这么想着呢!” “明日咱们就等着看她学狗叫,被人嘲笑吧!”杨氏心情大好,放下茶盏,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问于妈:“前些时日,皇上着内务府刚拨过来一批奴才,我还念叨着府里的开支呢,今日皇后怎就又赏赐她一名宫婢?难不成那宫婢有什么过人之处,才令皇后特意从宫中挑出来给她?” “不过是个貌丑的矮胖丫头,能有啥过人之处。”撇了撇嘴,于妈道。 杨氏蹙眉想了片刻,道:“她的事咱们先别管了,明日等着看热闹就是。” 于妈低垂着眼,恭谨道:“是。” 本就没什么名声了,这明日一过,看她还怎么在京城立足!杨氏心下森然一笑,目光挪至于妈身上:“走,陪我去小姐院里看看,这两日没见着人,我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说着,就见翡翠上前,扶其往门外走。 “夫人,小姐没事的,你别担心。”于妈跟在杨氏身侧,脸上挂着谄媚的笑说了一句。 杨氏叹口气:“我觉得她有事瞒着我,否则,你去了落雪阁几趟,也见不着她的面。” “老奴虽未与小姐见上面,但老奴在门外确实有听到小姐咳嗽。”担心杨氏责怪自个办事不利,于妈忙解释。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觉得绵儿定是有事瞒着我。”于妈张了张嘴,欲再说些什么,被杨氏抬手制止了住,道:“你什么都别说了,陪我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妈脸上再次堆起谄媚的笑,连连点头应是。 落雪阁。 “奴婢见过夫人!”二凤在门外侍立着,看到杨氏在于妈,翡翠陪侍下朝自己走过来,忙低下头行礼。 杨氏“嗯”了声,问道:“小姐在屋里?” “回夫人,小姐在里面练字呢!”二凤恭谨回道。 于妈这时突然道:“二凤,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我……我前个走路不小心,碰到了门上……“听她说话支支吾吾,于妈目光微闪了下,直接道:“是不是你做错事,惹得小姐生气,才挨了罚?”杨氏正要走近顾绵屋里,结果在于妈质问二凤时,倏然顿住脚:“二凤,于妈说的可属实?”回过头,她问二凤。 “回夫人,奴婢……奴婢没有惹小姐生气,奴婢脸上的伤确实……确实是奴婢不小心撞到门上所致……”二凤腿一软,跪倒在杨氏面前,出声回道。 杨氏深看她一眼,吩咐于妈:“你们都在外面候着,我进去和小姐说几句话。” 语落,她推门走进屋里。 顾绵在二凤向杨氏问礼时,就已放下笔,起身望着房门口。 怎么办? 娘来了,这该如何是好? 抚上尚没有消肿的半边脸颊,她在屋里来回走着。 “绵儿,你这是作甚?”推开门,杨氏走进屋里,看到顾绵在屋里走来走去,好似很急躁的样子,不由问道。 顾绵心里一突,当即顿住脚:“娘,你怎这会子到我院里来了?”杨氏皱了皱眉,道:“你这孩子,娘问你话,你不回答也就罢了,怎还背对着娘,反问娘为何要到你院里来?” “我,我这不是怕把病气过给娘么!”咬了咬唇,顾绵轻声道。 “绵儿,说吧,你有什么事瞒着娘。”杨氏盯着顾绵的背影看了片刻,到近旁的椅上坐下:“过来。” 身子动了动,顾绵缓缓转身,朝杨氏一礼,道:“娘,我……我……”话到嘴边,她还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说。 凝视着她一边尚没消肿的脸颊,杨氏脸色一沉,道:“是顾连城掌掴你的。”她不是问,而是极其肯定道。 在这府里,除过顾连城,再没那个敢动她的女儿。 顾绵眼眶骤然一红,泪水便如断线的珠子一般簌簌地往下掉落。 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杨氏目光疼惜,柔声道:“给娘说说,她为何动手打了你?”顾绵啜泣道:“是顾慧,事情全是因顾慧而起,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被顾连城出言羞辱,还生生挨了她一巴掌!” “顾慧?你被顾连城掌掴,与她有何干系?”着顾绵坐在自个身旁的椅上,杨氏轻抚其半边尚没完全消肿的脸颊,道:“还疼么?”顾绵摇摇头,带着哭腔与杨氏将那日发生在花园里的事,简单说了遍。 听完,杨氏压根紧咬,狠狠道:“仗着有你爹撑腰,她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顿了顿,她紧盯着顾绵,厉声接道:“你当时为何不去找我?由着她那么羞辱你。”言语到这,她蓦地从 椅上站起:“我这就找她给你讨回公道!” “娘,不要!”止住泪水,顾绵起身拽住杨氏的衣袖,哽声道:“我当日之所以没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怕你气恼过度,带着丫头仆妇去主院找顾连城算账。” “为何?” 杨氏看着女儿,眼里满是不解:“你是娘的心头肉,打你出生至今,别说动你一根手指头,就是大声斥责你,娘也几乎没有过,她算什么东西,倒越过娘教训起你来,不行,这口气我没法咽下去!”越说,杨氏越气,恨不得立马冲入主院,亲手甩连城几巴掌,好解心中的怒火。 “娘,你这样做只会将事情闹大,到时我可怎么嫁人啊?”松开杨氏的衣袖,顾绵那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潸潸滑落而下:“距离我爹承爵还有一年多时间,若是因我受的那么点委屈,让宫里面知道娘和主院那边过不去,我爹定不能顺利承爵,弄不好,还会就此错失侯爵之位。” “你有喜欢的人了?”知女莫若母,顾绵说话时的眼神,或多或少泄露出了她的心思,以杨氏的心机,又岂能猜不出女儿所言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注视着顾绵看了好一会,她直接道:“你阻止我去主院,真正的目的是怕事情一闹大……” 顾绵截断她的话,含着泪羞急道:“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娘,你好好想想,我顾忌的,你难道就没顾忌?”幽叹口气,杨氏冷着脸坐回椅上:“好了,别伤心了,娘信你。”拽顾绵 也坐回椅上,杨氏目光森然,嘴角挂着冷笑道:“这事咱们先忍着,明日过后,看她还怎么嚣张!” “娘,是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拭去泪水,顾绵红着眼睛问。 杨氏点头,冷冷道:“她明日要和陆世子在城外南湖边比试武功,如果一方输了,就要从庆安街东头爬到西头,且每爬一步,要学生狗叫。哼,咱们就等着看她的笑话吧!” “真有这事?”顾绵不太相信道。 “你这孩子,娘几时骗过你!”抬手点了点顾绵的额头,杨氏嗔其一句,然后朝顾绵脸上看了一眼,道:“明ri你若要出城看热闹,记得戴上面纱,要不然,就你这样,肯定会引来不少闲话。” “嗯,我知道。” 顾绵乖觉地应了句。 杨氏站起:“我回院里了,你歇着吧!”走至门口,她忽然又回过头,叮嘱顾绵:“二凤明日就别跟着去了。” 不让二凤跟着?顾绵怔怔地看着杨氏:“娘,这是为何?二凤是我身边最贴心的丫头,若没她随侍,我遇到什么事可该怎么办?”她不能理解,不能理解母亲为何不让二凤明天跟着她。 “你用点脑子想想,就二凤脸上那伤,再怎么遮掩,也会被人看出端倪。”杨氏心里直叹气,叹女儿想事还是不够周详。 顾绵咬唇想了想,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似是心中还有疑惑,不过,她嘴上却道:“娘,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明日我不带二凤出府便是。”杨氏以为她真的想通其中的关节,欣慰地点点头,然后走出屋。 主院这边,连城招呼唤芙,唤雪手脚利索地收拾好手术室,也就是先前给顾祁做手术的那间厢房,接着唤顾宁帮她打下手。 “顾二小姐,我……我这条胳膊能保住吗?”萧蓉躺在手术台上,眸中有着太多说不清的情绪,连城朝她苍白的脸上看了一眼,道:“等我检查后,再来回答你这个问题。”萧蓉轻“嗯 ”一声,就见面前的少女眸色认真,动作轻柔地挽起她的衣袖,仔细检查她受伤的肘部。 片刻后,连城严肃的表情放松下来:“你肘部的剑伤看似很严重,不过并未伤到骨头和筋脉。” “看到陆世子的剑刺过来,我脑中唯有的念头就是……就是尽最大的力量接住,但……但还是被他的剑不幸刺中……”萧蓉说着,嘴角浮出抹苦笑。 连城道:“我虽未亲眼看到他是如何出招,可我能想到他必是招招狠辣,而你,自是有自己的顾虑,才会被其伤到。”微微笑了笑,她续道:“好了,不说了,我现在就给你清理伤口, 然后缝针……” “二姐,萧小姐的胳膊真能治好吗?”目光落在萧蓉那血流不止的伤口处,顾宁脸儿微白,问道。 “宁儿,你怀疑二姐的医术?”连城笑望向顾宁:“还是说你觉得萧小姐肘部的伤,比皇后娘娘所患之疾还来得严重?” 顾宁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忙解释:“二姐,我不是怀疑你的医术啦,我只是看萧小姐肘部留那么多血,担心……”连城自是知道她不是怀疑自己的医术,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道:“放心好了,萧小姐这条胳膊绝对不会有事。” 语落,她纤长的手指按在萧蓉伤口处,转头看向唤芙,欲吩咐其去打水。却见唤芙捂嘴目露惊愕,定定地盯着萧蓉的伤口,喃喃道:“二小姐,不流血了,萧小姐的伤口处不流血了!” 连城闻言,淡淡一笑:“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只是指压止血而已。去打水过来,我一会要用。” “二小姐,奴婢这就去,这就去!”随着应声,唤芙很快步出屋门。 等她端着盆水回来,连城在里面洗净双手,换上白大褂,戴好口罩、无菌手套,开始在顾宁配合下,按照外科手术的步骤,为萧蓉清理起了伤口。 “萧小姐,这清理伤口有些痛,你得忍忍。”连城边进行手中的动作,边与萧蓉道。 “我……我还好……”比之从小习武受过的伤,这痛于她来说不算什么,萧蓉额上冷汗滴落,虚弱地笑了笑。 为防止伤口感染,连城清理的很仔细。 “二姐,要不再给萧小姐注射点麻药吧?”看萧蓉忍得很辛苦,顾宁在旁禁不住道。 连城头也未抬,直接道:“任何药都有量的限制,不是想用多少就用多少。”顾宁闻言,脸儿一红,没再说话。 约莫过去一刻多钟,连城轻舒口气,道:“伤口清理好了,我现在开始做缝合手术。”说着,她朝顾宁伸出手。 顾宁不假思索地递上缝合伤口用的专用针线。 由于伤口清理的很彻底,加之局部麻醉起到了作用,萧蓉面上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 “萧小姐,你尽管放松心情,等伤口缝合后,我再给你打上一针,你这条胳膊过段日子,定会恢复如常。”微笑着安慰萧蓉一句,连城动作娴熟地缝合起了伤口,感受到唤芙,唤雪,还有萧蓉她们的吃惊眼神,她丝毫没有在意,因为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她医治患者的法子确实是太过匪夷所思。 但这法子治疗外伤却最起作用。 “唤雪……唤雪……我没看错吧,二小姐竟然像缝衣衫一样,用针线缝合萧小姐的伤口……”唤芙声音轻颤,惊中带着些许害怕,问妹妹唤雪。 然,不等唤雪回她话,连城好笑的声音响起:“你没看错,我现在就是用针线给萧小姐缝合伤口,但这针线可不是咱们缝补衣物的针线……”轻浅带笑的话语,落在唤芙,唤雪,萧蓉三人耳里,令她们吃惊的眼神,登时恢复如常。 人的皮肤就如人的衣服,破了就要缝补?原来是这样啊! 唤芙姊妹俩与萧蓉在听了连城的话,不约而同地如是想到。 伤口缝合好后,连城又为萧蓉注射了一直支针剂,道:“这个药可以防止你的伤口感染,还能更快地促进你的伤口愈合。” “谢……谢谢……”好奇怪的物什,萧蓉看着连城手中拿着的空针管,惊奇的眸中充满了感激。 连城摇摇头,笑道:“不用,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阳光渐已西斜,萧家父母闻知女儿出事,立马乘坐马车往宁远侯府赶。 作为当家主母,杨氏得知萧家父母到来,嘴角挂着得宜的笑容,在正堂接待二人,寒暄两句后,便亲自领萧家父母往主院走。 原本她不必这样,只需派于妈,亦或是身边的丫头到主院递个话,说萧家父母前来接女儿就好,但想到顾绵脸上挨的那一巴掌,她心里的气便一股脑地向上涌。 哼,说她的绵儿对嫡姐不敬,等会她会让其知道身为堂姐,又是如何对待堂妹的。 有萧家夫妇在,她说什么便是什么,还就不信顾连城那贱丫头,敢在外人面前顶撞长辈! “嗷嗷……”大黑大黄看到有陌生人朝住院门口走近,立时低吼出声。 杨氏见状,脸色骤时一白,接着顿住身形,不敢再前进一步。 就是萧蓉的父母,也在这一刻皆心惊的不行。 “顾……顾夫人……这可如何是好?”萧母看萧父一眼,然后将惊恐的目光挪至杨氏身上,语声微颤问道。 杨氏哪里知道怎么办,从于妈口中,她有听说过大黑大黄长得是什么样子,当时并没多在意,可这会子亲眼见到,只觉瞬间脑中空白一片,于妈在杨氏身后站着,见其未对萧母的问话作回应,不由凑上前小声提醒道:“夫人,萧夫人问您话呢!” 注视着大黄大黑的目光慢慢收回,杨氏嘴角勉强挤出抹笑意,看着萧母道:“连城那孩子也真是,怎就将皇上赏赐的这两只什么獒放养在院门外?她这也太不懂事了……”在于妈凑上前时,杨氏已然从怔愣中回过神,心念电转间,她有了主意,那就是正好趁此机会在萧蓉父母面前,好好说说连城的不是,好借他们之口,将连城传得更加不堪。 不料,她的如意算盘正打得啪啪响,连城清越的声音却自院里传了出:“大黑,大黑。”给萧蓉缝合好伤口,连城走出厢房,准备吩咐李木去通知老七备好马车,好送萧蓉回府,免其家人担心,没不成想大黑,大黄浑厚的“嗷嗷”声恰在这时响起。 带着疑惑她提步走向院门口。 “你就是顾二小姐吧?”萧母一看到连城的身影出现在主院门外,也不管杨氏嘴里在说什么,直接出声问道。 连城眸光微闪,颔首道:“我是,夫人是萧小姐的……”萧母不等她话说完,连连点头:“我是萧蓉的母亲,顾二小姐,我家蓉儿她……”看到她眼里的担心,以及微微有些发白的脸色,连城笑道:“萧夫人放心,萧小姐没事,这就可以随你们回府。说着,她转身冲院内道:“唤芙,唤雪,扶萧小姐出来吧,萧夫人和萧老爷在院外候着呢!” 在她音落后不久,萧蓉被唤芙搀扶着缓缓从院里走出。 “放心回府,伤口不会有事。”往萧蓉的伤口上看了一眼,连城微笑着道。 萧蓉轻“嗯”一声,迟疑片刻,道:“明ri你真要与陆世子比试武功?”连城微笑着颔首。 “是我连累你的,你反倒不怨怪我,还出手救我,实在是对不起!”萧蓉眸光歉疚,慢慢的道。 明知说句对不起,并不能让今日的事态扭转局势,可萧蓉觉得倘若她不说,恐怕一辈子都难以安心。 “不怨你的。”连城笑笑,道:“就算没你今天的事,那位陆世子也会找上我。”朝萧父萧母站的方向望了一眼,连城语声温和,接道:“回府去吧,萧老爷和萧夫人在等着你呢!”萧 蓉闻言,并未立刻就走,而是唇角微微动了动,嗫嚅道:“我……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连城眼珠子转了转,微笑道:“只要你不介意我的名声,我自然愿意了!”她目中的狡黠,萧蓉有看在眼里,虚弱地笑了笑,道:“我还是男人婆呢!”握住她的手紧了紧,连城道:“ 好,自今日其,你我就是好姐妹。” “嗯,好姐妹!”萧蓉重重地点点头,这才缓步走向父母。 望着萧父萧母扶着她渐行走远,连城转身欲回院里,却听到杨氏不阴不阳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连城,你这也太不识礼了,萧老爷和萧夫人到咱们府里来接萧小姐,你不说把人请进院里坐坐,还让那两只畜生守在院门外,这事要是被他们传出去,你的名声可就更令人堪忧了!” 连城嘴角牵起抹冷笑,头也未回,直接丢出一句:“大黑大黄不是畜生,它们是皇上赏赐给我的藏獒,叔母若是觉得活够了,尽管对它们不敬!”未请萧父萧母到主院就坐,只因她考虑到萧蓉还是尽快回府休息较为妥当,再有,就是兄长的身份暂时还需保密,为防万一,外人还是莫要随便入住院得好。 就是院里的下人,若没经主子同意,也绝不允许出主院。 不是她小人,而是她不得不防杨氏,防其用卑鄙的手段,在主院这边的下人身上下手,从而套出些她没顾及到的信息来。 “哎呦,它们就算是皇上赏赐的又能怎样?还不就是两只畜生,哼,你休想拿话来吓唬我!”贱丫头,竟敢威胁她,还说她对那两只畜生不敬,这是明晃晃地在折辱她,杨氏心里愤愤地 想着,若是眼神能杀人,那么这一刻,连城背上早已被她刺了无数个血窟窿。 连城才懒得理她,进入院里后,手风一扫,院门“吱”一生关闭在一起。 “二姐……”顾宁从顾祁屋里走出,抬眼一看到连城,便提着裙摆小跑上前,小小声道:“大哥有话要问你。” “萧小姐的事,你都与大哥说了。”连城脚步微顿,注视着顾宁问。 顾宁缩了缩脖子,低“嗯”一声,道:“你这出一趟府,身上就免不了沾上麻烦,我……我是担心你,才……才说的啦!”萧蓉,皇甫颖突然被连城带回来,以顾宁的机灵劲,不做多想,就知道她们或多或少给连城染上了麻烦。 爹娘和大姐皆已逝去,如今她就剩下大哥,二姐和小弟这么几个亲人,她不要二姐出事,哪怕有日她会面临险境,甚至是有性命之忧,她也不要二姐出现任何差池。 抚了抚她脑后的秀发,连城微笑道:“我没有责怪你,我只是……”长叹口气,她没再说下去,而是提步与顾宁朝顾祁屋里走去。 麻烦,今个遇到的这些麻烦,不是她主动沾惹的,而是麻烦寻上了她。 告诉兄长,只能让他心生忧虑,无法安心养腿伤。 “大哥。”进到顾祁屋里,连城随手关上房门:“萧捕快受伤与我没什么关系。” 顾祁目光内敛而深邃,凝视她良久才道:“我要听实话。”他低沉的声音中微带些恼意,连城自是听得出,瞧她抿着唇站在屋子中央不说话,顾祁面色一沉,接道:“宫里的水有多深,你知道么?” “我知道。”连城点头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会无缘无故地带个宫女回府?”压低声音,顾祁一字字道:“前些日子,皇上着内务府给咱们府里拨过来不少奴才,你都觉得没地安排,将他们分到了咱们先前住的那几个院里当差,今个倒好,你却不嫌奴才多了,还从宫里又带回一个,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连城知晓顾祁这是因为关心她,才会冷沉着脸,对她说话重了些,轻浅一笑,她柔声道:“颖儿是皇后赏赐给我的,我没法拒绝。” “我说了要听实话。”顾祁注视着她,似是要看到她心里一般:“说说皇后为何要将她赏赐给你?还有萧小姐的事,你必须得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妹妹。”连城和顾宁都禁不住一怔,就见顾祁嘴角浮现出抹苦笑,神色哀伤道:“我就是个废人,照顾不了你们姐弟三个不说,还拖累着你们,知道么?每每念及此,我都恨不得立时了结自个!” “可我又放心不下你们,总想着我若就那么离去,你们又该怎么办?”眼角渐显湿润,顾祁声音嘶哑道:“但此刻看起来,我所想的都是多余的,你根本就不需要我这个兄长,甚或是打心底就瞧不起我这个兄长,觉得我是个废物,什么忙也帮不到你,才不愿对我说真话……” 闻他之言,顾宁眼眶一红,泪水禁不住滴落,走到*边,握住顾祁的大手道:“大哥,二姐没有那样想你的,我们都没有那样想你,你是我们的大哥,你很厉害,等你好起来,就可以为我们撑起一片天,大哥,你别那样说自个了好么!” 顾骏原本坐在椅上好好的,这会儿感受到屋里的气氛变化,吓得倏地从椅上滑下来,抱头蹲在了桌子底下。 “骏儿,骏儿快出来,二姐在这呢!”连城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没那么想顾祁,也知顾祁是因为她有事瞒着他,才会说出刚才那一席话,可她心里就是难受,加上看到顾骏的反应,她只觉鼻子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骏儿,快出来,不怕,快出来啊!”蹲身朝顾骏伸出手,她微笑着道。 然,顾骏的小身子又往里面挪了挪,他没有看连城,只是将头埋在膝上,身子一个劲地颤抖。 思索片刻,连城起身,转向顾祁道:“大哥,今个发生的事我都告诉你。”她想到了问题的关键,顾骏多半是感觉到屋内的气氛变化,才会心生恐惧,躲在桌子底下不出来。 “今个进宫,在经过御花园时……”轻缓而柔和的语声在屋里缓缓扬起,连城不仅与顾祁道出是如何遇到皇甫颖,且将她对皇甫颖身份的猜测,一起告知了顾祁,接着,她又将如何遇到萧蓉,及明日与陆天佑在城外南湖比武一事,也毫无隐瞒地说与顾祁知道。 听完她的叙说,顾祁目光微敛,思索许久,才语带迟疑道:“你怀疑那丫头是……”后面的话他未说出,但他相信连城明白他语中之意。 连城神色凝重,点点头,道:“我有仔细想过,从我遇到颖儿,再到我从皇后口中得知宫中有座偏僻的院落走水,及颖儿身上打一出生就被人下了慢性毒药,让我不得不对她的身份起疑。” “那你为何还带她出宫?你都已知她有可能是个大麻烦,却还应下皇后,带她出宫回府?” 顾祁语声稍有缓和,不解道。 “我是知道她是个麻烦,也不想沾染这麻烦,可她自从一看到我,就抓着我的衣袖不放,待到栖凤宫,皇后见她如此,以为她喜欢我,便将她赏赐我做侍婢,大哥,你说我能拒绝皇后吗?她是出于一片好心,也是出于对颖儿的怜惜,才让颖儿出宫随在我左右,我就算再不晓事,也不能推脱皇后的好意,让她在宫人面前失掉颜面。” 连城慢慢的说着,久不见顾祁出声,她继续道:“至于救萧小姐,我纯属是看她失血过多,若不及时救治,她很有可能会失去一条胳膊。” “那与陆世子比武又是怎么回事?”幽深的目光凝聚在连城身上,顾祁问。 “大哥,你该知道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过去;也不是你一味地忍让,对方便会当原来的事没有发生,与你一笑泯恩仇。”连城这话一出,顾祁眼里涌出抹愧然:“看来陆世子找你麻烦,还是因当ri你救我之故。” 连城笑了笑,摇头道:“他不是因为这个。”顾祁讶异:“不是因为救我,他才找你麻烦?” “不是。”连城言语肯定:“他是觉得我当日在街上拎他下马之举,深深折辱了他,才心里气不过,欲从我这讨回面子。” 顾祁目露担心,声音略显急切地问:“那明日的比试,你有把握赢他吗?”输的一方,要从庆安街东头跪爬到西头,且每爬一步,要学声狗叫,能想出这个主意,陆世子未免也太过心胸狭窄了点! “我与他交过手,加之昨日他和萧小姐打斗时,我有侧耳仔细感知,他的功夫与我相比,还差了那么一点。”说到这,连城嘴角牵起抹清雅而冷然的笑容:“就算他使出浑身解数,亦或是使出什么阴招,我也不会败在他手上。”哼,必要时,她也会使阴招,损招! 在连城和顾祁说话期间,顾宁有将顾骏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小声道:“骏儿,你听,大哥和二姐好好说着话呢,他们没有吵架,别怕!”顾骏呆怔的目光在顾祁,连城二人身上来回看了看,然后扯着顾宁的手就往门外走。 “你是要把空间留给大哥和二姐单独说话吗?”顾宁垂眸看着他,柔声问。顾骏不吭声,也不点头,只是拽着她往外走。 顾宁没可奈何,只好随他而去。 “二妹,大哥信你,要不是腿不能动,大哥真想陪着你一起去。”幽幽叹口气,顾祁缓声道:“记住大哥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虽不甚了解连城的武功有多高,但顾祁相信明日的比试中,连城不会输给陆天佑,因为他对连城有足够的信心——医术了得,毒术估计也不差。 但他又担心连城不得已之下,对陆天佑用毒过重,从而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才不得不提醒连城那么一句。 ——得饶人处且饶人! “大哥,你不用担心,我做事有分寸的。”笑着说了句,连城问道:“你今个可有感觉腿上不舒服?”顾祁摇了摇头:“好着呢!” 连城望他腿上看了眼,道:“若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大哥记得告诉我。”顾祁笑着颔首。 “嗷嗷……”听到大黑大黄浑厚的低吼声又传入院里,连城皱了皱眉,嘀咕道:“也不知哪个又想意图进入院里!” 题外话: 亲们看完文,记得冒泡,留言,推荐支持轩轩哟~ 第106章 :你输了 “就算你赢了他,又能怎样?”顾耿幽叹口气,道:“他的母亲是羲和公主,从小到大,他与熠亲王就是这京中的大小混世魔王,你打赢他,要想他跪地学狗叫,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微微顿了顿,他的声音转为低沉:“且受此大辱,以他的脾性,恐怕会更加找你的麻烦,到那时,你又该如何是好?” 嘴角漾出抹冷笑,连城淡淡道:“他要不要学狗叫,到时再说,但他若是想要出尔反尔,继续与我过不去,我会让他清楚宁远侯府的二小姐不是好惹的!”轻浅的言语,听在顾耿耳里,却字字铿锵有力,定定地看着连城,他只觉眼前的少女身上,有着不输于男儿的魄力。 她,遇事冷静,丝毫不显慌乱,慢慢收回落在连城身上的目光,顾耿望向窗外,目光怅然,幽幽道:“二叔对不起你爹,没能力保护好你,让你一个女儿家承受着一个接一个的麻烦……” “二叔……”感受到顾耿的情绪波动,连城禁不住轻唤一声。 “二叔没事……没事。”重新将目光落回连城身上,顾耿温和一笑,道:“二叔原本今个中午要告诉你,待下个休沐日,我便和你叔母带着家人搬回我们以前的府邸居住,却不成想你被皇后召进宫去了……” 连城截断他的话,道:“二叔,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才让你有了搬出侯府的想法。”别说她目前还没想过让眼前这位庶叔带着家眷搬离宁远侯府,就是她已有这想法,也得与兄长商量,其结果,肯定行不通。 摇摇头,顾耿温声道:“与你没关系,是二叔觉得总这么住在侯府,也不是个事。再有,就你叔母那个样子,不知哪天就会给你们姐弟仨气受……” 连城再次截断他的话,浅笑道:“叔母对我们姐弟三人还不错,二叔莫要多想。”不错个毛线,但她现在只能这么说。 “你这丫头,原来极不喜欢说话,瞧瞧现在,未等二叔嘴里的话说完,就急急地说个不停。”顾耿眼神*溺,笑容温和道:“今个下午的事二叔听说后,心中一紧,实在放心不下就这么搬走,所以,二叔决定再住段日子,看看能不能等到你大哥回来,若是有他在,你们姐弟仨自然也就有了依靠,那么二叔到时真就没必要再留在侯府居住,但在此之前,二叔会继续住在侯府,这样或多或少能从旁看顾你们一点,免得你们在外处处受人欺负。” “谢二叔!”起身,连城欠身一礼。 就宁远侯府目前在京中的地位,恐怕没几个人瞧得上眼,而且话说回来,若三年前没这位庶出二叔接旨住进侯府,眼下,宁远侯府怕是多半已经不存在。 捧高踩低,这是贵圈中司空见惯的事,不久的将来,她会让那些幸灾乐祸,看宁远侯府笑话之人,知道宁远侯府并没有败落! “好了,这有什么可谢的!”顾耿摆摆手:“自打你们姐弟回府,二叔还没为你们做过什么呢!”思索片刻,他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改日二叔找人选个好日子,给你们姐弟仨摆个宴席,请原来与你爹娘有过来往的好友过来坐坐,这样于你们日后在京中走动,有着莫大的益处,你觉得成吗?” 连城微笑道:“我一切听二叔的。”其实,摆不摆什么宴席,她一点也不在意,与京中权贵之家的夫人,小姐们走动,她更是不在意,但长者的一番好意,她不能推辞。 “那就好。”顾耿宽慰一笑,道:“明日与陆世子比试武功,你一定得小心,切莫让自己受伤,知道吗?” “嗯。”连城点头。 顾耿又道:“若是尽力了,还免不了会输给陆世子,你也别害怕。”言语微顿,就见其从书案后起身,紧了紧负在身后的双手,面色郑重,言语认真道:“到时,二叔就算豁出这张老脸,也不会让陆世子折辱你分毫!” “嗯。”于顾耿之言,连城心里是感动的,应了声,她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道:“二叔,三年前的事对我和宁儿,骏儿是造成了很深的伤害,但它同时也让我们变得更为坚强,所以,二叔不必时时挂记我们,若是得了闲,关心下慧儿妹妹,我相信她一定会很高兴!” “慧儿?”顾耿不解,不解连城为何无缘无故地提起顾慧来。 连城没再就前面的话说什么,而是行礼道:“二叔,时辰不早了,你若是再没什么要叮嘱的,我便回院里了。”顾耿摇头:“回去歇着吧,记得明日一定要小心!”连城微笑着应了声,转身而去。 凝望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顾耿久久深思着,深思着她离去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若是得了闲,关心下慧儿妹妹,我相信她一定会很高兴! 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关心嫡女不够,还是话中有话? 挪步至窗前,顾耿望着窗外,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 落日余晖渐笼,信阳侯府中,羲和公主这会气恼地坐在陆天佑屋里,盯着自己的好儿子半晌没有说话。 “哥,你心里有事,或者有什么不痛快,就和娘说呗,为何总在外面闹出些乱子来发泄呢?”陆玉挽在羲和公主身侧站着,久听不到母亲说话,她不由出声数落起兄长来。陆天佑闻言,当即冷着脸道:“怎么?你嫌我给你丢人了,是不是?担心我的名声影响到你在岑洛心中的地位,是不是?” “哥……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为你着想罢了!”陆玉挽咬了咬唇,眸中渐生水雾,好不委屈道:“再过不久你就要娶嫂嫂进门了,若是让广武将军知道你是这么个样子,还如何放心将女儿嫁给你。” 陆天佑哼哧一声,不以为意道:“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这么一说,陆玉挽眼里立时涌出泪水来,看向羲和公主,她裣衽一礼,低泣道:“娘,你在这和哥说吧,我先回院里了!”未等羲和公主出声,她已出了屋门。 “天佑,你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目光由陆玉挽消失在门外的身影上收回,羲和公主一脸怒意道:“玉挽又没说错,你就算心里再不舒坦,也不能把火发在她头上啊!有些话娘不想多说,毕竟你已成年,可是娘不说并不是有意纵着你,让你在外面整天间的惹是生非。”陆天佑目光低垂,坐在椅上没有出声。 羲和公主看着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你的身份在这摆着,你说说你再这样乱来,皇上即便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任着你继续胡作非为!” “我胡作非为?那小舅舅呢,他所行之事又算什么?”陆天佑蓦地抬起头,将皇甫熠扯了出来,“皇上若是要因那些大不了的事治罪于我,那他就先将小舅舅治罪,否则,说什么我也不服!” “你能和你小舅舅比吗?”羲和公主禁不住提高音量,怒道:“他从小就深得皇上喜爱,这些年你也不是没有瞧出来,皇上一直在纵着他,由着他高兴怎么来就怎么来。你呢?不过是皇上的外甥,就我与皇上那算不上亲近的关系,他能像纵着你小舅舅那样纵着你吗?” 陆天佑嘴角动了动,一时哑口无言。 “前些日子你被顾二小姐拎下马,是对你的男子尊严有损些,可那也怨不得顾二小姐。”瞧儿子似已知错,羲和公主的声音不由变得缓和,不料,陆天佑这时道:“怎就不怪她?若不是她将我拎下马背,我也不会被街上的百姓看了笑话!” 羲和公主手扶额头,甚是无奈道:“天佑,说到底是你先在街上惹事,这才有顾二小姐出手,然后便发生了后面的事。”放下手,长叹口气,羲和公主又道:“你不是个蠢笨的,有些事不用娘说,也该明晓是非。”陆天佑薄唇近乎抿成一条直线,只字不言。 缓缓站起身,羲和公主深看他一眼,语重心长道:“听娘的,明日的比试就不要去了。”堂堂信阳侯世子,和一个弱质女子比试武功也就罢了,竟然还提出输的一方跪爬着学狗叫,如若明天真发生这种事,信阳侯府的颜面可就在这京中丢尽了! “娘,你这是帮着外人说话吗?”陆天佑亦站起身,对上羲和公主的视线,面无表情道:“我明日不去城外南湖与顾连城比试,那就是主动认输,难不成娘想看着我从庆安街东头,跪爬至西头,且每爬一步,学声狗叫?” 羲和公主闻言,真想上前在儿子后脑勺上拍一巴掌,她几时向着外人说话了,若是不顾及后果,她也想看看…… 敛起心绪,只听她没好气地道:“我是你娘,怎么可能帮着外人说话。”移步至陆天佑身旁,握住他的手拍了拍,羲和公主眸光柔和,温声道:“娘是担心你胜之不武,更担心你因为明日之事,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 陆天佑皱眉:“我从不惧别人说什么。”从羲和公主的掌心抽出手,陆天佑坐回椅上,道:“娘,你不用多说什么了,明日的比试我势在必行。” “你啊,就等着被皇上召进宫训话吧!”留下话,羲和公主面色极其不好地转身而去。 夜幕如期落下,喧闹一天的京城归于宁静。 怀着不同的心思进入梦乡的人们,都无比期待明日的到来。 好前往城外南湖边,一睹宁远侯府二小姐与信阳侯府世子的武功比试。 说句难听的,那比试的二人,孰胜孰负,与他们无半点干系,他们就是过去看看热闹,但若是那个令他们畏惧,行事与熠亲王一样嚣张的陆世子,不慎败于顾二小姐,他们面上虽然不能表现出太过明显的变化,可心里定是拍手称快的。 翌日,于皇帝和百官来说,正好是休沐之日。 皇甫擎由于昨晚在皇后寝宫歇着,因此,便陪着皇后一起在栖凤宫用着早膳。 “父皇,父皇,我要出宫……”十一公主人没到,清脆急切的声音已从栖凤宫外传了进来。 皇后秀眉微蹙,缓缓自椅上站起,朝着皇甫擎行礼道:“皇上,灵儿这般没规矩,都是臣妾平日里没管教好,还望皇上恕罪!”皇甫擎见状,忙起身亲自扶她坐回椅上,笑道:“朕就喜欢灵儿这活波的样子,皇后无需自责。” 微微顿了顿,他接道:“皇后身子尚未恢复,日后与朕四处时,无需顾及宫中的礼仪规矩。” “皇上,这怎么能成?”摇摇头,皇后眸光柔和,浅声道:“臣妾乃后宫之主,若是都不遵循礼法规矩……”皇甫擎似是猜到她后面要说什么,笑着摆摆手:“皇后不必多说,就按着朕说的来就好。” 皇后感激地看了皇甫擎一眼,轻应声是。 因为她知道,皇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如果再不应,未免就显得矫情了。 且矫情事小,忤逆圣意,那可就是大不敬之罪。 即便她是皇后,一旦惹得龙颜动怒,也难逃罪责。 更何况眼前之人全然是为她的身体考虑,才允她私下不必向他行礼。 “父皇,我要出宫!”十一公主娇俏的小身影,终于出现在皇帝,皇后的视野里,只见她喘着气,扑倒皇甫擎怀中:“父皇,今个顾二小姐和天佑表哥要在城外的南湖边比武,你让我出宫去看看好不好?”知道自己的请求母后一定不会答应,所以十一公主专从疼她的父皇这下手。 皇甫擎眉头皱了皱,道:“告诉父皇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个太阳落山前,宫人们都在传这件事呢!”说到这,十一公主晶亮的眼睛眨了眨,歪着头看向自个父皇:“父皇,你难道没听说吗?” “父皇有听梁荣提过几句。”皇甫擎抚了抚十一公主的发顶,目光挪至皇后身上,声音略显低沉道:“也不知羲和是怎么管教孩子的,由着天佑胡闹。”皇后秀眉紧柠,迟疑片刻道:“那顾二小姐会不会有事?”微微顿了顿,皇后的眸光与皇甫擎的视线相对,又道:“皇上,要不……要不……”就算她再不放心那对自己有恩的少女,也不能逾矩向皇帝提出什么请求,心念电转间,皇后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喉中。 皇甫擎见她似要对自己说什么,却终了温柔一笑,止住言语,禁不住道:“皇后是担心天佑赢了顾二小姐,真让其跪爬着学狗叫?” 看着他,皇后眸带忧色,轻“嗯”一声,道:“顾二小姐毕竟是女孩子,哪能承受得住那样的羞辱!” “朕看天佑未必能赢得顾二小姐。”皇甫擎淡淡道:“顾二小姐初次入宫,梁荣有留意过她,发觉那小丫头有着尤为深厚的内力。” “那她也是姑娘家啊!”唇角噏动,皇后嗫嚅道:“天佑行事与小九一样,从不计后果,如若他使出……使出什么小伎俩,顾二小姐岂不是……” 十一公主从皇甫擎怀中退出,鼓着腮帮子道:“父皇,母后,你们说完了吗?” “朕的小九生气了!”笑了笑,皇甫擎缓缓站起,牵过十一公主的小手,与皇后道:“皇后不必担心,朕正好今日无事,就带着灵儿出宫走走。”皇后在蓝鸢搀扶下起身,不赞成道:“皇上是一国之君,万万不可随意出宫。”都是她不好,不该在他面前担心那少女的安危,心里一阵懊恼,皇后朝皇甫擎裣衽一礼,自责道:“是臣妾不好,不该在皇上面前提起顾二小姐。” 皇甫擎笑了笑,揶揄道:“皇后今个这是怎么了?不止一次在朕面前自责。”抬手示意蓝鸢扶皇后坐回椅上,就听他语声温和,又道:“朕继位以来,几乎每年都要出宫两三趟,一直以来不都好好的么!再者,朕出去又不是孤身一人,皇后完全不必担心。” “父皇,你是要带着灵儿出宫吗?”怕自己听错,十一公主仰起小脑袋,眨巴着眼睛问。 皇甫擎的目光由皇后身上收回,垂眸看向娇俏可爱的小女儿,笑着颔首:“你回寝宫换身不起眼的常服,父皇这就吩咐下去,一会咱们便出宫。” “太好了,太好了!”将小手从皇甫擎掌心抽出,十一公主高兴得直拍手。 “快去吧,若是你过来晚了,父皇可就不等你了哦!”摆摆手,皇甫擎含笑道。 十一公主迅速与他和皇后一礼:“父皇不许丢下我,我这就回寝宫,这就回寝宫换常服!”说着,她人已转身朝殿门口跑去。 考虑到十一公主年幼,出宫多有不便,加之牵挂皇甫擎的安危,皇后秀眉微蹙,看着皇甫擎柔声问:“皇上,您真要带上灵儿?” “皇后是担心朕把灵儿那丫头给丢了?”皇甫擎故作曲解皇后的意思,微笑着道:“朕和灵儿一出宫门,就如寻常百姓家的父女,没人留意我们的。而我,身为父亲,定会看好年幼的女儿。” 皇后忙解释道:“皇上,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只是……”抬起手,制止她再说下去,皇甫擎笑道:“皇后不必解释,朕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刚刚朕只是和你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听他这么一说,皇后脸上染起抹红晕,皇甫擎见状,开怀笑道:“朕去换身便服,皇后若是累了,就去榻上躺会。”语落,他转身大步走向殿门口。 暖阳倾照,碧空万里无云,用过早食的人们,或疾步前行,或乘坐马车,或骑马,都是朝一个目的地赶去——南湖。 然,比之他们尚在路上,南湖边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湖面上,也比往日多了好多艘画舫和船只。 “怎么还不见陆世子和顾二小姐来啊?” “你眼睛在哪里长着呢?”陆世子就在咱们不远处的亭中站着,不过,顾二小姐这会儿倒还真没来。” 说话的人手指一座亭台,与同伴道。 “哦,我看到了,那人确实是陆世子。”同伴顺其手指的方向看去,不好意思地回了一句,道:“你说顾二小姐该不会不来了吧?” “应该不会。” “为何?” “你问我我去问谁?真是的,我就是直觉,直觉你懂不懂?顾二小姐昨日能应下陆世子,就一定会如期赴约!” 南湖风景怡人,来看热闹的人们,却无一将心思放在赏景上面。 有东张西望,找寻今日比试武功的两位主角的;有和相熟之人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的,至于议论什么,怕是只有他们自个知道;还有揽着歌女,舞姬,嫌苦等无聊,坐在画舫中饮酒作乐的…… 总之,来到这里的人,虽怀着的心思各有不同,但目的却全然一致——看热闹。 “世子爷,顾二小姐怕是不会来了。”文生侍立在陆天佑身后,转身朝亭外环顾一圈,皆没看到连城的身影,故出声与主子道。 陆天佑远望湖面上,似是在看那一艘艘豪华别致的画舫,又似什么都没看,半晌后,他冷笑道:“她以为不来,我就会放过她吗?”哼,现在知道怕,晚了! “世子爷,要不今日的比试就算了吧!”文生也不知自己在担心什么,但他打心底希望今天的比试无疾而终,久未听到陆天佑说话,他神色略显迟疑,支支吾吾接道:“宫里面怕是也听到了消息,要是皇上今个也到了这,恐怕对世子爷极为不妙!” “我不过是和人比试武功,皇上知道又能把我怎样?就算他现在在这,以我的身份,他顶多训斥我两句,你以为他会把我丢进大牢,交给刑部会审吗?”陆天佑回过头瞪文生一眼,“再说,皇上是一国之君,能说出宫就出宫吗?” 文生被他这一连串话说得当即低下头,抿唇不再言语。 忽然,一阵微风吹来,紧跟着一道清越的女声响起:“陆世子来得可真早。”风很轻,那清越的声音也很轻,但就是这风,这声音,却仿若吹进亭台周围每个看热闹的人心中,当日,陆天佑主仆自然也包括在内,使得诸人的心神禁不住一震。 陆天佑瞳孔骤时缩紧,转身就看到一抹纤细的青色身影,正伴着暖阳,踩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朝他所站的亭台缓步走来。 “顾二小姐来了,她来了!” “是啊,她真的来了!” “我就说了嘛,顾二小姐绝对会如期赴约!” “就你聪明……” …… “顾二小姐看起来好轻松,好似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输。” “是啊,她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来和陆世子比试武功的,而是到这南湖来赏景一般。” “我希望她能赢,虽然我对她开膛剖肚给人看病畏惧得紧,但还是希望她能赢。” “我也是,顾二小姐自回到京城,但凡出手,都是为了救人,她若是输给陆世子……唉!不说了,咱们还是往下看吧!” …… 人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连城的到来,然,连城对于这些声音,仿若没听到一般,只是迈着轻盈的脚步径直朝陆天佑站的亭台中行去。 小无赖来了,他就知道她会来,皇甫熠站在一艘超豪华的画舫上,凝望着远处那抹正缓缓移动的身影。 青色的衣裙,令今日的她比之以往更为清贵。 他是与她有些距离,但她踏出的每一步,他似是都听得真切。 此刻,夺目的暖阳仿若都因她的出现,变得为之一暗。 柔顺的长发微微束于脑后,神态自若的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 “小无赖,千万别让我失望哦!”嘴角掀起抹意味不明的笑,皇甫熠喃喃道。 亭台中,陆天佑的目光全然凝注在亭外的少女身上。她嘴角含着轻浅的笑,步履轻盈,整个人似是一片鸿羽,又似一朵飞花,朝着他慢步而行。 “你是怕了,才来得如此晚吗?”双眼倏然闭阖,转瞬又蓦地睁开,陆天佑倨傲地看着连城:“若是怕了,就提前说,省得我再浪费力气。” 连城对上他的视线,淡然的神色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可就是这样的她,却令陆天佑的心禁不住一突,感觉与他对视的少女,身上有一种掩不住的威严。 威严? 为什么他会想到这个词? 她不过是个女子,且是个貌丑,粗鄙的丫头片子,他怎就会觉得她身上有股无形的威严感呢? 目光,对,是她的目光,与其嘴角漾出的浅笑,完全不合拍。 宛若寒冰冷玉,酷冷到极致。 是因为他说的话吗? 陆天佑双目微敛,面上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随着连城往亭台中每踏进一步,他就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向他袭来。 速度不快,却浑厚无比。 她已经出招了吗? 陆天佑心中自问。 然,没有答案。 连城可不知他在想什么,悠然步入亭中,目光凝聚在陆天佑身上,微笑着道:“陆世子昨个可有定下今日比试的时间?”清越的声音传入陆天佑耳里,只见他鬼使神差地摇摇头,连城又道:“那陆世子为何因我晚到这么一会子功夫,说出刚才的一番言语?” 不等陆天佑作答,连城轻笑出声,缓声道:“该不会是陆世子怕了吧?怕输给我一个女子,才故意用激将法,让我先一步认输,好跪趴在地,学着狗叫,任你可劲地羞辱?” 闻言,陆天佑怒极反笑:“笑话,我会怕你!” “不怕最好。”淡淡一笑,连城右手伸出,有礼道:“那就请吧!” “你小看我吗?”注视着连城空空如也的掌心,陆天佑黑着脸道:“亮出你的兵器!” “兵器?”澄澈的眸子眨了眨,连城抬眸四望,终将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一丛竹林中。 缓缓转身,只见她手上微运力,随之就传来“咔嚓”一声响,接着,她双脚轻点,似飘渺的云彩一般,朝着竹林纵身而去。 片刻后,她攥着一根与寻常宝剑长短差不多的断竹返回,看向陆天佑道:“这就是我的兵器。” “就它?”盯着她手中与婴孩腕部差不多粗细的断竹,陆天佑恼怒道:“你这是轻谩于我吗?”她以为她有多能耐,竟然用一根断竹和他比试武功,实在是张狂的厉害! 连城浅笑:“就它,陆世子尽管出招就是。”微微顿了顿,她朝远处湖面看去,续道:“为免伤及他人,咱们还是找块僻静之地比试为好,不知陆世子意下如何?”连城没想到她和陆天佑今日的比试,会引来如此众多的人前来旁观,心下无所谓的笑了笑,也不等对方应声,她已提起轻功,朝一眼望不到边的湖面飘去。 “你这是先要和我比试轻功吗?”陆天佑运起轻功,紧随其后。 “陆世子要这么说,也未尝不可。”回头一笑,连城再次提气,往前飘的速度更为迅速。 忽然,她止住身形,悬浮在湖面上,注视着陆天佑道:“陆世子,我要出招了哦!”随着音落,手中断竹上击发出一点凌厉的劲风,直直袭向陆天佑! 陆天佑见状,双袖立时凌空翻转,似乌云突显,而他的手掌,就如那被乌云环绕住的烈日,向连城压去:“原来你还真有两下子!”说着,他冷冷一笑。 “没两下子,又怎敢出言与陆世子在此比试!”轻飘飘的话语自唇中漫出,连城眸色清透,握住断竹的掌心骤然运力,就见那断竹上击发出的劲风,宛若凛凛的剑光一般蓦地四散而开。 皇甫熠站在远处的画舫上看着,都禁不住为之惊咦一声! 陆天佑亦是再次运力,刚猛劲霸的掌风近乎将连城全然罩住。 “陆世子的功夫也不错嘛!”微微笑了笑,连城身形一闪,已脱离出其掌风攻势。 “轰!”一声爆响! 两股劲气碰撞,立时令平静无波的湖面,冲起数丈高的水柱。 连城没有看陆天佑,而是双臂伸展,朝这前方凌空而去。陆天佑追上,冷笑道:“刚才只是陪你热热身,现在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连城道:“好呀,不过,你先追上我再说!”说话间,她的身形又倏地一闪,竟疾速飘向一处看客较为稀少的湖边。 等她在一片草地上站定身形,陆天佑才缓缓而至。 “你手中的剑看来不是寻常物啊!”连城目光聚起,紧紧盯在陆天佑手中的软剑上,良久,叹了一句。 没错,她是在赞叹,赞叹陆天佑手中多出的那把泛着逼人寒光的软剑,可在陆天佑看来,她赞的只是剑,而不是他这个持剑之人,因此,他哼声道:“就你话中之意,就是我手中的剑非凡品,而我这个持剑的主人,完全配不上这柄剑,是与不是?” 连城眸光淡然,语声轻浅道:“你手中的剑确实非凡品,而我刚才赞的也确实是你手中的这把剑,至于陆世子的武功怎样,目前为止,我尚不知道呢!”陆天佑脸色难看至极,胸中一阵翻涌,只觉无尽的怒气,欲破体而出。 竟如此小看他,轻谩他!那就让他给她点厉害瞧瞧! 紧闭着嘴,他手腕蓦地一个翻转,手中之剑立时贯穿上凛然真气,直指连城! 连城微微一怔,继而笑道:“陆世子的气量未免太小了些,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竟令陆世子如此震怒,唉,看来,为了验证陆世子的实力,我还是少说话,立马与陆世子交手才妥当!” 陆天佑并不说话,只是冷盯着她。 连城亦不再言语,凝视着陆天佑缓缓道:“之前在湖上是我先出的手,现在还请陆世子先来。”陆天佑却嗤笑一声:“与女人交手,我不屑占那么点便宜!”连城皱了皱眉,微叹口气,道:“既然陆世子这么说,那我就承让了!” 伴随音落,她手中的断竹恍惚间似是化为一柄利剑,在空中轻轻抖动着,就仿若墨染的夜里陡然显现出的一抹华光。连城由陆天佑身上收回视线,落在它上面,悠悠道:“我要出招了!”那断竹泛出的光芒,在她出语之时,刺向了陆天佑! 快,很快,那光芒的速度快得甚是惊人,宛若风驰电掣,眨眼间,便已到陆天佑前胸。 如此快的速度,却遮掩住了浑厚凛冽之气,丝毫未释放出,从而令对方无所察觉,没机会避开! 陆天佑没想到连城手中的断竹来势会是如此地凶猛,怒喝一声,身子倏地如鹰般凌空纵起,当空向连城攻击而来。在凌空纵起的一刹那间,他额上冷汗滴落,暗道:好险!差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将被对方手中的断竹刺中! 略平复心情,他倾注真气到剑身,一招接一招地攻向连城。 连城微微一笑,手中断竹如龙蛇飞舞,迎接着他狠辣的招式。 原在进出围观他们二人比试的人们,见此情景,不约而同地往远处避开,生怕自己被那一bobo劲猛的剑气伤到。 “你认输吧,否则,我会让你今个带着重伤跪趴在地学狗叫!”陆天佑边出招,边与连城放出话。 连城笑道:“认输?要我认输恐怕很难。” 说着,她手中的断竹迅疾地转动起来,随之那由断竹击发出的剑芒,也跟着快速转动,其速度快到令人根本无法用双目扑捉到。 陆天佑心中一震,感到自己竟慢慢激发不出更多的内力至剑身上。 泛着绿意的剑芒朝他围拢而来,铺天盖地,压得他近乎没法喘气。 目光一凛,他强力催动真气,抵制着那霸道凛然的剑气靠近自己。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否则,他必输无疑,且还会被那宛若成千上百条,甚至更多的毒蛇一般的绿色剑芒所吞噬! 陆天佑后退着,小心翼翼地后退着,他手中的招式,及催动起的真气,不敢有丝毫懈怠。 同时,他在寻找破绽,好将眼前的局势扭转。 奈何,那向他围拢的重重绿芒,根本无懈可击! 千钧一发之际,他身子猛地下蹲,接着在草地上一滚,便滚到连城近处,随之,他手中利剑招式一变,指向连城胸前,但也仅是指向连城胸前,并未刺入连城身上。 只因他动不了,就算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再将手中的剑朝前推进丝毫距离。 “你输了!”连城淡淡的声音扬起,只见她手中的断竹直指陆天佑脖颈动脉处。 由于彼此皆催动着真气,他们身上的衣袍,裙裾,全被鼓动而起,发出猎猎声响。 陆天佑单膝跪地,此刻的姿势看在围观者的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而连城却是优雅地立于他面前,目光低垂,与其四目相对。 这一刻,她就是这天下万物的主宰,傲然无比;又似那临风绽放的青莲,高洁至极,清雅至极。 陆天佑手中的剑掉落而下,怔怔地注视着连城,一动不动。 皇甫熠远望着眼前的情景,星眸中尽显潋滟,喃喃道:“小无赖,你真没让我失望……” 第107章 :没必要 距离他这艘画舫的不远处,有一艘同样奢华,但却不失雅致的画舫在湖中停泊着,岑洛立于甲板上,亦注视着连城与陆天佑的比试。 他眸色极为幽深,看不出丝毫情绪。 湖上大大小小的画舫太多,皇甫熠与岑洛二人或许并不知对方的存在,又或许他们早已察觉对方距离自己并不远,只是不对脾性的两人,懒得打招呼罢了。 “爹爹,我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咱们能不能靠近些啊!”十一公主扭着小身子,脸儿上满是不高兴。 说好带她出宫看表哥和连城姐姐比试武功,却站在这画舫上,远远地瞧着,她又没武功,怎么能看得真切嘛! “刀剑无眼,距离太近,若是伤到你,你娘可就该心疼了!”皇甫擎弯腰抱起十一公主,笑着道:“爹爹抱着你看,这下总可以吧?”十一公主瘪瘪小嘴,不高兴道:“可我还是看不真切啊!” 皇甫擎看着她慈爱一笑,温声道:“顾二小姐好像赢了呢!” “爹爹没骗我?”十一公主眨巴着大眼睛,歪着脑袋问。 “是真的,爹爹没骗你。”皇甫擎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笑得一脸*溺。 十一公主当即拍手,乐呵道:“只要……连城……”姐姐两字正要说出,她忙缩缩脖子,低下头捂住嘴巴,不再言语。 暗忖:差点就唤出连城姐姐了,要是父皇知道,定会说她失了规矩!半晌没听到耳边有声音响起,十一公主瞧瞧抬眼偷瞄,却发现*爱她的父皇并未看她,而是继续望向湖边定定地看着,不由小小窃喜了下。 “你说顾二小姐会让陆世子跪爬着学狗叫吗?”远远注视着连城,皇甫擎突然出声。 梁荣一怔,知晓皇帝这是在问他呢,于是忙恭谨回道:“回老爷,顾二小姐应该不会。” “我也是这么想的。” 皇甫擎淡淡一笑。 “爹爹,顾二小姐为何不会呢?”十一公主眼里充满疑惑,稚声问。 “等你长大了,自会知道。”温声回她一句,皇甫擎继续看向远处岸边。 注视着陆天佑呆怔的眸子,见他脸色逐渐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连城清越的声音扬起:“从庆安街东头跪爬到西头,每爬一步……”熟料,不等她说完,陆天佑倏然站起,一字字道:“你妄想!” 极致的恼怒与无尽的耻辱在他眼里重复交织着,却唯独没有一直以来伴随着他的自大狂妄。 连城似是没看到他眼里的情绪起伏,及面上的表情变化,依旧淡淡道:“从庆安街东头跪爬到西头,每爬一步,学声狗叫,就免了!”她说的很慢,完全不理会陆天佑愈来愈难看的黑脸,当她语落后,陆天佑再次怔住。 他听错了吗? 她不要他从庆安街东头跪爬到西头?不要他学狗叫? 连城没有立刻走,而是直视着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地在原地站着。 风儿吹拂,远处湖面上碧波**,一层盖一层,宛若碧绿顺滑的绸缎在舞动,轻柔至极,曼妙至极。 陆玉挽蒙着面纱,与莫婉倾隔着稍许距离,站在一艘画舫的甲板上,但她们的目光均没有看向远处岸边比试武功的两人,而是直直望着同一个方向,望向她们心中的那个他——岑洛。 “小姐,世子爷好像输了!”银翘是陆玉挽的贴身侍婢,自从登上画舫,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陆天佑的身影,只因这是陆玉挽安排的,突然间,她扯了扯陆玉挽的衣袖,手指陆天佑所在的方向,压低声音道:“世子爷手中的剑掉了,小姐,世子爷手中的剑掉了!” 倏然回过神,陆玉挽急急道:“你看真切了?” 银翘点点头,伸手朝岸边指去。由于今个天气极好,加之陆天佑和连城所站的位置,在陆玉挽几人的视线范围内,因此,顺着银翘手指的方向,陆玉挽一眼便看到陆天佑空着双手,怔怔地站在连城对面,两人互看着彼此。 顿时,她感到脸上一热,转向身旁的莫婉倾看了眼,她在担心,担心莫婉倾会因兄长与人比试武功失败,从而用轻谩的眼神,看向她。 但是,当她的视线落到对方身上时,顿觉舒口气,然,转瞬,她的心咯噔一下,紧接着,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银翘在她身后站着,自是第一时间感知到她身上的气息变化,不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发现莫婉倾的一双眼睛似是锁在了她家姑爷身上。 对,那负手而立,站在数丈外一艘画舫甲板上,身着白色锦袍的男子,是她家姑爷没错。 想着自家姑爷这会儿被人觊觎,银翘一个没忍住,就出声为主子出头:“莫小姐,您盯着我家姑爷一刻都不挪开眼,是想给我家姑爷做妾吗?”莫婉倾缓缓收回视线,却没等她开口回银翘,秋蝉已出声:“我家小姐爱看谁就看谁,碍着你什么了?” 陆玉挽的目光从莫婉倾身上划过,睨了银翘一眼,轻声责备道:“有你这么对莫小姐说话吗?”银翘低头,嘴里嘟哝道:“奴婢又没说错。”陆玉挽又道:“以莫姐姐的品行和姿颜,就是做皇子妃都不为过,又岂容你那般口无遮拦地羞辱于她!” “奴婢……奴婢……”银翘感到委屈,却一时又不知如何回主子话,见她支支吾吾,陆玉挽声音略冷:“自个掌嘴,若是莫姐姐原谅你刚才的胡言乱语,再停下,否则,就一直自罚下去,直至她原谅你为止。” 银翘眼眶泛红,低应声是。 瞧她真抬手往自个嘴上抽,莫婉倾柔柔一笑,与陆玉挽道:“玉挽,你这是做什么?就算银翘有错,你训斥她两句也就是了,作何这样责罚于她。”秋蝉站在她身后,瞪着银翘,恨不得自个扬手给其几个嘴巴子。 “她对莫姐姐出言不逊,该罚!” 陆玉挽目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出声回莫婉倾一句。 “其实她那句话有一半没说错。”莫婉倾不急不缓地说着,陆玉挽的心却随着她的话骤然一紧,就听莫婉倾道:“那身穿白色锦衣,容颜俊美绝伦的公子,原来就是玉挽妹妹的夫婿,他长得可真好看,所以我在不经意间看到他,才一时忘了挪开眼,还望玉挽妹妹莫见笑。”轻轻笑了笑,她接道:“原本银翘没说出那位公子的身份时,我还想着像他那样的那男子,会娶怎样的倾世红颜做妻,但至始至终没想过我自个会与他扯上干系。现在,我算是知道了,玉挽妹妹就是那位公子的良配,而且再过数月,便会与那位公子双宿双栖,缔结一生一世的情缘!恭喜你,玉挽妹妹,那位公子与你真的很匹配!” 莫婉倾说的自然不是真心话,且,她每说一句,心就痛上一分,但她眼下唯有这么说,才能打消陆玉挽对她生出的敌意。 毕竟她还要在信阳侯府住一段时日,由不得心底那点醋意,失了分寸,从而一步错,步步皆错,终令父亲失望。 而她不知的是,陆玉挽压根就没将她的话当真,然,陆玉挽神眸中却涌现出抹娇羞:“莫姐姐休要再胡说,让旁人听到,我还怎么见人啊!”说着,她转身疾步朝画舫内走去,好似真怕旁人笑话她似的。 “好了,去服侍你家小姐去吧!”制止银翘手上的动作,莫婉倾摆摆手,柔声说了一句,便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岸边。 银翘谢过莫婉倾后,去画舫寻她家小姐而去,秋蝉见她走远,凑到莫婉倾近旁,压低声音道:“小姐就不该这般轻饶了那贱婢!” 莫婉倾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她不是掌嘴了么?算了,别在那小事上再多做计较。” 秋蝉回头朝画舫内瞥了眼,又小声道:“陆世子……”不等她继续说下去,莫婉倾微不悦道:“忘记我说过的话了?”秋蝉恭谨道:“奴婢没忘。” “没忘就牢记着。”低语一句,莫婉倾掖好脸上快要被风儿吹落的面纱,眼底划过抹轻嘲,暗忖:陆玉挽,你不是我的对手! 莫管闲事,莫管闲事,秋蝉垂眸而立,心里连续默念了好几遍“莫管闲事”四字。 时间仿若静止一般,连城站在原地始终没动,忽然,她启唇道:“没必要谢我,我只希望你记住咱们昨日说过的话,莫要再找我麻烦!”最后一个字落下,她优雅转身,青色的裙摆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提步踏上一旁的小径。 谢她?还说什么没必要? 她这是纯心羞辱他吗? 于人比试武功,败给对方,且对方还是女子,这令他本就颜面尽失,加之昨天他自个说过的话,致他更是感到屈辱难耐,现在又被其来这么一句——没必要谢我。 陆天佑积压于心底的怒火登时如火山喷薄,爆发而出,冲着连城的背影吼道:“顾连城,你给我站住!”连城充耳不闻,继续朝前走。陆天佑见状,手上运力,那掉在地上的软剑,倏然回到他掌心,接着,就见其双脚一跺,飘至连城身后,运内力至剑身,猛刺向连城后心。 “天佑,你活腻味了是不?”皇甫熠轻飘飘的声音在这时响起,随之他人从画舫上凌空而起,飘向陆天佑与连城这边。 岑洛闻他之言,眸光微闪,竟然也自甲板上跃起,不过眨眼功夫,便将皇甫熠堵在半空中。 一白一红两抹修长挺拔的身影,相隔数丈远,以高深的内力凌于空中。 互望着对方。 谁都没有启唇言语,亦或是,他们在等对方先说话。 连城这呢,在感知到危险靠近自己,心里嗤笑一声,身形蓦地一闪,躲开了陆天佑的进攻。 “陆世子,你真让人瞧不起!”冷厉的话语自唇中漫出,连城目光嘲讽,续道:“想来刚才的比试,你有所不服,那么我不妨让你心服口服!”说话的同时,她以人的肉眼无法估算的速度,绕着陆天佑转了不知多少圈。 当她清越的声音再扬起时,陆天佑已呆如木鸡。 “陆世子,你现在服输吗?”把玩着手中的断竹,连城勾起唇问。 怔忪的目光慢慢下挪,陆天佑未在自己身上发现什么不妥之处,但他提起的心却并未就此放下。 “知道么?赢你,于我来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连城语声轻谩,一双清透的眸子锁在陆天佑身上:“我数三声,你身上的锦袍会立时成为蛛网,你信么?”也不等陆天佑出声,她唇中慢慢地漫出:“一……二……”“三”还没出口,陆天佑只觉身上的衣袍无处不透着风。 懵了! 他彻底地懵了! 刚刚还完好无损的衣袍,此刻……此刻却真如蛛网般挂在他的身上…… 好似一个不慎,他就会仅着里衣站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好快的身法,就那么围着他不知转了多少圈,他身上的锦袍,就被其用手中的断竹,划成了蛛网,从衣领,至袍摆下端,皆没幸免。 没错,她说的没错,若要赢他,甚至是取他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陆天佑这时不知是该狂怒,还是该屈辱的找个地洞钻下去。 不顾身上如网般的衣袍渐渐脱落,他只着里衣缓缓蹲下身。 捂住脸,他一句话都不说,也未发出其他的声音。 她对他,还是手下留情了,“哈哈……哈哈……”陆天佑心中大笑不已,由着目中的泪水,自眼角涌出,她没划破他的里衣,她对他手下留情了,“哈哈……哈哈……”那之前与他交手,是在逗他玩,她是在逗他玩? “……哈哈……” 从小到大,他从没掉落一滴眼泪,从没像今天这样痛苦的无以自拔。 他,堂堂信阳侯府世子,竟连个女子都打不过,而且被对方像个猴子一般的耍于股掌之间。 孬种,他就是个孬种,就是个只会仗着家世,欺负弱小的脑中! 连城凝视着陆天佑,缓声道:“我从未想过和谁过不去,也从未想过欺辱别人,我只想和我的家人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可别人若是和我过不去,我也不是个软柿子,任人**,由着人践踏我的尊严!”她是手下留情了,没有将陆天佑锦袍下的里衣也划成蛛网,让其毫无尊严地暴露在众人眼前,不是她心慈手软,而是她答应过兄长,得饶人处且饶人。 微微顿了顿,连城续道:“若是今日之事,能让你吸取教训,我想这于你来说,并不算是坏事。保重!”语落,她随手抛出手中的断竹,洒然行远。 悬浮在空中对峙的两人,通过内力,皆有听到连城对陆天佑说的话。 且他们的心都为之泛起浅浅的涟漪。 ——她,还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你以为你阻止得了我吗?”邪魅的目光凝聚在岑洛身上,皇甫熠终于启唇。 出口之语平平淡淡,但岑洛却从中听出其中深意。 “她与我有着婚约。”修眉微皱,岑洛回皇甫熠一句。 由于二人凌于空中,且距离湖面有些距离,加之彼此说话声音不大,因此,那些驻足岸边,站在画舫,船只上的人们,根本无从听到他们间的对话。 “婚约?”不愧为岑大才子,竟听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皇甫熠星眸微闪,唇角泛起抹若有若无的笑:“你好像再有数月就要大婚,要我提醒你你未来的妻子是哪个府上的小姐吗?哦,我差点忘了,你似乎还有位红颜知己……” 听他说到这,岑洛淡然无波的面部表情,微微生出些许变化。 皇甫熠却一脸轻松:“如此一来,你觉得我那兄弟会看上你吗?”说着,他话锋一转,又道:“既然今个咱俩遇上,不妨切磋一二,你看如何?” 唇角紧抿,岑洛面上尽显冷意。 “你若是不敢,就当我没说过刚才的话。”说着,皇甫熠双臂伸展,提气,骤然间便越过岑洛,朝连城离去的方向追去。岑洛也不知作何想的,竟紧追他不放,皇甫熠感知到他在自己身后跟着,嘴角掀起一抹冷笑,蓦地一转身形,朝岑洛发出一掌。 劲霸猛烈的寒气扑面而来,岑洛眉头紧皱,只觉瞬间被寒气侵袭而入,冻了个结实,暖阳似乎在这一刻也倏然转暗,调息,运转真气,他发力迎上皇甫熠击出的掌风。 空中连续爆出轰鸣声,吓得距离他们较近的画舫,船只,还有岸边的人们,赶紧四处避散。 宽大的袖袍,随着他们各自发力,在风中恣意飘荡 忽然,皇甫熠右掌显出一道亮光,那亮光宛若一柄利剑,被他操纵于手。 剑芒亮得刺目,直向岑洛刺去。 岑洛反应迅捷,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剑直袭自己的面门! 身子不由一震,他想发出声音,奈何口中只字半语也道不出。 “轰”一声爆响,直入脑髓,岑洛彻底怔在半空。 那凌厉的剑芒似乎刺入他的心底,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破体而过,还没等他反应,便消失得没了踪影。 皇甫熠扫他一眼,收敛气息,飘至一艘普通的画舫上。 岑洛尚凌于空中,这会子,他本能地运转内息,发觉自己并没有事。 那刚才听到的爆响,是从何而来? “看你身后。”皇甫熠轻飘飘的声音传入他耳里,岑洛转头望向岸边,便看到岸边原有的一块巨石,已化为数不清的碎块,散落于周边的草丛中。 注视着眼前这一切,岑洛眉头紧皱,真的有些难以置信。 剑芒明明是袭向他的面门,且他有感觉它以极快的速度,从他的身体穿过,然,他却一点事都没有,而距离他有段距离的岸边大石,却瞬息间爆裂成了数不清的碎块。 心念电转,他紧皱的眉头突然松开,身影凌空转换,催动掌力向皇甫熠击去。他这一掌,力道极为强劲凶猛,熟料,皇甫熠宽袖挥舞,身形如飞鹤般直冲向空中,与他对立于同一个水平线上,笑道:“岑大公子的身手不错嘛!” 岑洛面容冷肃,缓声道:“与熠亲王相比,在下差远了!” 闻言,皇甫熠俊美的脸上笑容依旧,道:“岑大公子可真够谦虚的。”岑洛冷凝着他,未出言作答,可他体内的真气却持续催动着,且愈来愈强劲。就在皇甫熠欲再次出声时,他蓦地发出一掌,袭向了皇甫熠。 随着这一掌发出,后面的掌力紧随而来,前后连贯,层层相激,宛若原始森林中最为凶猛的野兽,欲将对手一口吞噬掉! 皇甫熠眼波流动,袖袍轻拂,数以万计的寒芒,自他袖中骤然而出。 更为巨大的轰鸣声,在双方强劲的力量碰撞在一起时,再度响起。 随之,湖中激起数根冲天水柱。 慢慢的,那些水柱在空中爆散而开,宛若下了一场倾盆大雨。 二人身形各自往后疾飞退出,水花点点,劲风凛冽,宛若夜之流星,又似飞羽落雪,追袭着双方的身影。 岑洛心中已明白,论功力 ,他明显不及皇甫熠,他很震惊,震惊皇甫熠有着如此深厚的内力,更震惊其太会伪装。 是的,以前的皇甫熠,玩世不恭,嚣张狂妄,在这一刻,岑洛知道,那都是伪装的。 不,或许他很早就知道对方以伪装示人,只不过他不留心关注,便没将此人放在心里罢了! 皇甫熠,是个狠角色,怪不得那人多年来,一直想方设法将其除去! 连续击发数掌,已几乎消耗了他全部的真气,他还要和对方继续交手吗? 岑洛边往后疾飞而退,边在心中做着计较。 无数道惊恐至极的目光,聚在空中疾飞后退的二人身上…… 水花逐渐减小,劲气也愈来愈弱,慢慢的,那升起水柱的湖面上方,又被暖阳布满,明亮至极。 红衣似火,白衣若雪皆未显丝毫凌乱。 身形向后疾飞,他和他,俊美的脸颊,皆被一头如云般的墨发遮掩了住,然,透过发隙,他眸中的神光邪魅而狂肆,而他,则是阴鸷而内敛。 运转内息,皇甫熠优雅地稳住身形,接着提气飘向岸边。 “岑大公子,本王已领教你的身手,就此告辞了!”落在一块巨石上,皇甫熠望着岑洛还在向后飞驰的身影,勾起好看的唇角,以内力鼓动嗓音,淡淡地丢下一句,然后提起轻功飘向城中。 皇甫擎心里,这会子是既欣慰,又苦涩不已,低声吩咐梁荣回宫,他抱着十一公主坐进画舫内,脑中持续回放着刚才皇甫熠与岑洛比武时的场景。 良久,他暗忖:“小九,皇兄就知道你能力非凡,可你为何就不做回正常的自己呢?为何不帮着皇兄一起打理朝政,从而助我大周的江山更为牢固?” “父皇,你在想什么啊?”长时间没听到父皇说话,十一公主不由仰起小脑袋问道。 皇甫擎回过神,摇摇头,笑道:“父皇没想什么。” “父皇撒谎。”十一公主嘟起嘴吧,眼珠子倏地一转,道:“父皇一定在想九皇叔真厉害,对不对?”皇甫擎笑了笑,问:“你九皇叔厉害?” 十一公主重重地点头:“是啊,九皇叔可厉害了,那位白衣公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皇甫擎笑而未语。 “父皇,我现在有些担心顾二小姐呢,你说天佑表哥今个输给了她,而且还想从背后杀了她,最后却被她给制服,天佑表哥会就此罢休吗?”闻十一公主之言,皇甫擎嘴角微抽,暗叹小女儿这话题转的可真够快,令他几乎有些跟不上趟,想了想,他道:“如果你天佑表哥是个男子汉,就不会再去找顾二小姐麻烦。” “那天佑表哥是男子汉吗?”十一公主眨巴着乌亮的大眼睛问。 “你说他是吗?” 皇甫擎微笑着反问。 “我希望他是,这样他就不会再和顾二小姐过不去!”十一公主很认真地道。 “嗯。”皇甫擎点头:“父皇也希望他是男子汉。” 画舫向岸边缓缓滑行着,皇甫擎耐心地回答着小女儿问出的每一个问题。 另一艘画舫上,陆玉挽担心地朝着岑洛离去的方向看着:“银翘,你说岑公子会不会有事啊?”他为何要堵住小舅舅前行?是为了护哥哥吗?还是说……还是说他因为小舅舅关心顾连城,从而引发了醋意? 陆天佑此刻是何状况,陆玉挽似乎一点都没往心上放,她从岑洛突然现身堵住皇甫熠前行,再至皇甫熠与其交手,她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岑洛是否在意连城,在意他之前的未婚妻。 “小姐,岑公子没事的,您刚才不也瞧见了。”银翘恭谨回主子一句,咬了咬唇,低声与陆玉挽禀道:“小姐,世子爷还在原地呆着呢,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顺便与世子爷一道回城。” 经银翘这么一提醒,陆玉挽眼里立马涌上愧色:“让画舫开过去吧。”话是这么说的,眼里也染上了愧色,但陆玉挽心中还是比较担心岑洛目前的状况。 “玉挽,岑公子刚刚离去时,好像没什么不妥,你不必为他担心的。”莫婉倾忍住心中对岑洛的牵挂,柔声安慰陆玉挽一句。 半晌后,陆玉挽才轻“嗯”一声,算是对她说的话作以回应。 莫婉倾嘴角动了动,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终没出声。因为她发觉陆玉挽似是没心思听她多言。 来南湖看热闹的人们,在皇甫熠,岑洛二人相继离开后,走的几乎没剩下什么人。 “哥……咱们回城吧!”画舫在岸边刚缓缓停稳,银翘便扶着陆玉挽上了岸,径直走到陆天佑身旁,“哥,你站起来,咱们回城吧!”陆天佑捂脸蹲在地上,于她之言似是全然没听到,咬了咬唇,陆玉挽又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再难受咱们也得回府啊!” 文生在连城离开后,就抄近路,跑至陆天佑身边。他有小声规劝主子回府,奈何他人微言轻,根本不起一点作用。 只好侍立一旁,静静地陪着主子,此刻,见陆玉挽过来规劝主子也不顶用,他禁不住心中焦急,躬身与陆玉挽道:“小姐,要不奴才回府请侯爷过来劝劝世子爷。”看他一眼,陆玉挽怅然道:“你觉得侯爷会来吗?”三年多来,信阳侯除过每日呆在侍妾院里喝酒取乐,几乎就没踏出侯府大门一步,这事别说在信阳侯府,就是在京中也不是什么秘密。 “那……那如何是好?”嘴角动了动,文生看着陆天佑,一时没了主意。 陆玉挽唇角微抿,欲再出言规劝兄长,却听到莫婉倾柔和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玉挽,我来劝劝陆哥哥。”说着,秋蝉已扶她走到陆天佑身旁,“陆哥哥,你是聪明人,该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陆玉挽凝视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听莫婉倾轻柔的声音又响起:“今个遇到这么点挫折,陆哥哥便颓败成这样……” 她以为用激将法就能劝说兄长起身回城吗?陆玉挽心里冷笑,神色间却无丝毫不妥。 莫婉倾说了很多,但亦是徒劳,因为陆天佑保持原样,仍然一动不动。 幽叹口气,她朝陆玉挽摇了摇头,意在她尽力了。 陆玉挽朝她一礼,算是对她刚才出言相劝兄长道谢,然后道:“莫姐姐,要不你先回城吧,我留在这等我哥想通了再一起回去。” “不了,还是我陪你一起留下,免得义母看不到你和陆大哥回府,心里着急。”莫婉倾眸色柔和,摇摇头道。 就在她们二人说话间,陆天佑忽然起身,提步就朝回城的方向走。 如果不去看他红肿的双目,真看不出他有哭过。 “小姐,莫小姐,你们坐车回城吧,奴才会随在世子爷身后,陪着他一起回府。”见陆天佑渐行走远,文生自怔愣中回过神,与陆玉挽,莫婉倾说了句,就拔腿去追主子。 徐风轻拂,除过零散的几艘画舫仍在湖中缓慢滑行,偌大的南湖上一片宁静。暖阳倾照,湖面如一块巨大的琉璃,将那缕缕光芒吸纳,再从最深处缓缓释放而出,湖面磷光彩晕,相互交映,煞是好看。 皇甫烨修与皇甫烨文坐在一艘停靠在岸边的画舫内,边品着杯中的佳酿,边透过画舫上垂下的珠帘缝隙,看向陆玉挽几人,准确些说,他们的目光都凝聚在一抹婀娜的水蓝身影上。 “大哥,没想到那位姑娘竟住在姑母府上。”放下酒盏,皇甫烨文手拄下巴,注视着莫婉倾走远的身影慢慢道。 “你打听过她?” 抿了口酒水,皇甫烨修状似不经意地问。 皇甫烨文笑看他一眼,点头:“是啊,我有打听过。”顿了顿,他续道:“事实证明我打听来的消息属实。” 收回视线,皇甫烨修垂眸看着杯中的酒水,岔卡话题道:“我原以为顾连城也就会些简单的拳脚功夫,没成想她的武功竟出奇的厉害。还有九皇叔,现在你总看出些什么来了吧?”音落,他抬起头,面上表情甚是凝重。 “大哥,你说错了,应该是天佑太弱,而不是顾连城武功厉害。”撇了撇嘴,皇甫烨文亦将视线收回,语气颇不以为意道:“至于九皇叔,他的武功确实不赖,可咱们在这之前又不是不知道。” 皇甫烨修将酒盏重重地往几上一放,目光紧锁在皇甫烨文脸上,沉声道:“你能不能往深处想想?” “往深处想想?”目露不解,皇甫烨文坐正身形道:“即便往深处想,又有什么可想的?” “昨日到今日,九皇叔对天佑的态度,你是根本就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皇甫烨修将话挑到明处,可皇甫烨文闻之后,面上并未出现什么变化,且莫名其妙道:“九皇叔对天佑的态度向来都是……”言语到这,他嘴里的话倏然打住,只因皇甫烨修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加之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于是忙道:“大哥,我明白你话中之意了,你是不是想说九皇叔真对顾连城上了心,才会处处维护着她,不顾及天佑的脸面?” 皇甫烨修未予否认,脸色冷凝道:“平日里告诫你遇事多动动脑筋,你总是一笑了之。这会子我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还是稀里糊涂。”叹口气,他接道:“九皇叔对顾连城绝不可能上心,我怀疑他别有目的。” 抬手摸摸鼻头,皇甫烨文讪笑道:“大哥,九皇叔与顾连城之间到底怎样,与咱们没啥关系啊!”对那丑丫头上心也好,还是别有目的也罢,九皇叔爱怎样怎样,这与他们哥俩有啥关系? 瞧皇甫烨修的脸色依旧不好,皇甫烨文不由暗自腹诽。 半晌后,皇甫烨修捏捏眉心,声音缓和道:“这段时日我总是心神不宁,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大哥,是不是你最近想问题太多,才会如此?”笑了笑,皇甫烨文道:“要我说,咱们目前只需想着如何整垮老三,其他的事甭往心上放。”皇甫烨修看着他没有说话,皇甫烨文屈指边在面前的几上轻叩,边继续道:“别说父皇目前还没透出百年后欲将皇位传给九皇叔,就是他现在有这么个想法,你觉得朝中百官到时能答应吗?” 闻言,皇甫烨修叹道:“多半如你所言,我最近想事情太多,从而心烦气躁,才会变得尤为敏感,总觉得九皇叔是我争夺储君之位的最大威胁。” 皇甫烨文缓缓站起,理了理袍袖,笑道:“好了,咱们今个可是来看热闹的,现在热闹也看了,是不是该回城了?”说着,他就朝画舫外走。 “她离开了?”起身跟上,皇甫烨修环目四顾,都未看到莫婉倾的身影,不由低喃一句。皇甫烨文顿住脚,回过头看着他,目光促狭:“大哥还想着那位姑娘呢?” 错开他的视线,皇甫烨修握拳掩唇轻咳两声,道:“别多想,我只是随口问问。” “我没多想啊!”嘿嘿一笑,皇甫烨文步下画舫:“听说姑母不日要在府上举办场赏花宴……” 皇甫烨修在原地微愣片刻,提步亦下了画舫,问:“姑母要举办赏花宴?” “是啊,我探听来的消息是这样,不过,姑母尚未放出风声呢!”皇甫烨文点点头,回道。 “那位姑娘是什么身份,你可有探听到?”皱眉思索片刻,皇甫烨修问。 皇甫烨文摇头:“我得来的消息中,只知那位姑娘住在信阳侯府。至于她姓什么,叫什么,又是何身份,以及与姑母有着怎样的关系,皆没打听出。”于莫婉倾的身份,羲和公主目前采取保密,好在赏花宴那日,将这个被人硬塞给她的义女,隆重介绍给京中的夫人,小姐们,从而助其在贵圈中一鸣惊人。 第108章 :心思 “看来姑母是打算在赏花宴上介绍那位姑娘的身份了。”皇甫烨修这话一出,皇甫烨文脱口就道:“大哥,还是你厉害!竟然能从一场普通的赏花宴,猜到姑母的心思。” “我只是好奇那位姑娘的身份,不免多想了想。”皇甫烨修边往停放马车的地方走,边淡淡说了一句。 与他并肩而行,皇甫烨文一脸郁闷道:“我也好奇那姑娘的身份,怎就没像大哥一样,想到姑母举办赏花宴的目的呢?”长叹口气,他接道:“看来,我这脑子确实不怎么好使!” “懒就懒,别那脑子不好使做借口!”唇中漫出一句,皇甫烨修无奈道:“有我在你身边倒也罢了,倘若没我,你要是再只知道玩乐,遇事不多加深思,迟早会吃大亏!” 皇甫烨文挠了挠头,咧嘴一笑:“大哥走哪我便跟到哪,不会有吃亏的那一天。”皇甫烨修再次无奈地摇摇头,将话题又转回莫婉倾身上:“如果我猜想的无误,那姑母这般为个女子做打算,想来那女子的身份必定不简单。” 微微顿了顿,他修眉微皱,言语稍显迟疑道:“难不成……姑母最终的目的是给那女子在京中找门亲事?” 行至马车旁,皇甫烨文免了奴才行礼,与皇甫烨修一前一后坐进车里,笑道:“大哥,你看你又多想了不是!”皇甫烨修看他一眼,并未言语,就听皇甫烨文语声戏谑,又道:“咱们不管姑母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也甭管那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只要那日咱们一见其真颜,大哥若是真喜欢得紧,直接向姑母讨了她就是!” 皇甫烨修闻言,脸色当即一沉:“你把我想成是什么人了?又把人姑娘置于何地?”不解,皇甫烨文很不解皇甫烨修为何生气,讪讪笑了笑,道:“你是我大哥啊,更是咱大周文武双全的大皇子,往深远点说,你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储君,这京中女子,哪个不想进大哥的后院,又有哪个不想得大哥的喜欢?那位姑娘即便貌若天仙,即便身份再不简单,但和咱们兄弟比起来,她终究不过是个寻常女子。大哥真要是看上她,说来那也是她的福气!”说到后面,他的言语中明显带了鄙薄之意。 良久,皇甫烨修都未启口。 静寂的车厢里,除过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传入,再无其他声响。 皇甫烨文觉察到了不对劲,可他没觉得自己有说错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只见其一脸无辜道:“大哥,你这样沉着脸不说话,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深吸口气,皇甫烨修摇摇头。 “那你为何突然就不言语了?”皇甫烨文又问。 皇甫烨修神色稍显缓和,慢慢地道:“我在想我有你说的那么好么!” “啊?”皇甫烨文眼里尽显诧异,接着他边夸张地笑个不停,边手指皇甫烨修道:“大哥,没想到,我实在是没想到……”皇甫烨修挑眉,截断他的话:“是不是又想损大哥了?” 连连摆手,皇甫烨文强憋住笑,极其认真道:“大哥,我刚刚要说的是,像你这般言少之人,竟也懂得幽默!”音落,他一个没忍住,再次笑出了声。 “幽默?”眸中染上抹浅淡的笑意,皇甫烨修嘴角轻启,不疾不徐道:“原来那就叫幽默!” “大哥,你就别装了!”随着皇甫烨修开口,车厢内的气氛不期然的缓和起来,皇甫烨文却微敛脸上的笑意,唇角动了动,嗫嚅道:“大哥……”见他言语迟疑,面上表情不似之前那般随意,皇甫烨修眸底划过抹不知名的情绪,低“嗯”一声,缓声道:“咱们是兄弟,你想说什么直说无妨。” 皇甫烨文定定地注视着他,点点头,道:“大哥,你是知道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同胞兄长。这么些年来,只要我在外面惹出事,都是你在为我收尾,并且在父皇面前处处为我遮掩,对此,我心里既感动,又觉得有个护着自己的兄长真好!”慢慢的,他眼眶泛红,声音变得有些低哑:“可能我偶尔会说些惹你不高兴的话,但请你明白,我绝对是无心的。” 是因为自己刚才久不言语,令他多想了吗?皇甫烨修与皇甫烨文四目相对,唇角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半晌后,他道:“说这些做什么?你不也说了,咱们是兄弟,比同胞兄弟还亲近,既然如此,你还与我说这些见外的话作甚?”伸手在皇甫烨文肩上拍了拍,皇甫烨修的脸上浮现出抹暖笑:“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我都是兄弟!” “嗯,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是兄弟!”抬手在眼角抹了一把,皇甫烨文重重地点了点头。 洒然离开南湖,连城心情平淡,坐上来时的马车,径直回了侯府。 对于皇甫熠突然出声呵斥陆天佑,及他与岑洛凌于空中对峙,到后来交手,她并没在意,准确点说,自她离开后的事,她压根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到顾祁屋里道出比试结果,她便去了院里的小厨房。 王嫂子看到她来,忙停下手中的活计,恭谨行礼。连城微微笑了笑,抬手着王嫂子免礼,问:“我走时让你和唤芙,唤雪准备的食材可都妥当了?” “回二小姐,咱们早早就备妥了!” 轻声回她一句,王嫂子眉眼低垂,静立在一旁。 “那就好。”抬眼在厨房内打量了下,连城轻缓的声音扬起:“给灶上架好柴火,你去歇着吧!” 王嫂子一怔,抬起头,眼里涌上抹惊诧,试探着问:“二小姐,您……您要亲自下厨?” “嗯。”连城点头,看着王嫂子笑了笑,道:“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你的厨房点燃的。” “奴婢……奴婢不是……奴婢不是那个意思……”王嫂子有些拘谨地出言解释。 连城语声柔和道:“去吧,刚刚我和你说笑呢!” “二姐,二姐,我要和你一起下厨?”顾宁牵着顾骏走到厨房门口,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脆声道。 与陆世子比试武功,二姐赢了,想想就高兴。 连城与陆天佑今个在南湖边比试武功,京中从昨个下午就已传开,因此,这个消息京中近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顾宁知道这个消息的时间,却比较晚。 晨起,用过早食,连城乘马车出府后,她带着顾骏到府中的花园中散步,无意中听到几个从身旁经过的下人说,不能出府去看看连城小姐和陆世子比试武功,真是可惜之类的言语,那一刻,她脸色倏然变白,随之拽着顾骏就小跑回主院。 她要问大哥,问大哥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顾祁没有瞒她,也知道即便他想瞒,也瞒不住。 于是,他将连城与陆天佑今个在南湖比试武功一事,原原本本地与顾宁道出,并温声安慰顾宁,不用担心。 不担心是假的,但顾宁知道自己即便再怎么担心,再怎么着急,也无用。 她只有等,也只能在府里等着,按捺住惶恐不安的心,静静地等二姐回来。 如果是往日,半天时间晃眼即过,然,今个于顾宁来说,却显得特别地漫长。 按捺住内心的焦躁和不安,她时不时地到院门口看看,终在用午食的当口,等到连城平安归来。 一切正如兄长告知自己的一样,二姐赢了陆世子,她没输,不用屈辱地跪爬着学狗叫! 顾宁兴奋至极,喜悦至极,亦激动至极,她真真好崇拜二姐,好想冲到那瘦弱,却温暖至极的怀抱中,高兴地大叫几声。 可她的教养不允许她那样,因此,她尽量按捺住内心的情感爆发,追随着那一抹看似瘦弱单薄,却为她和小弟,还有大哥撑起一片天的青色身影,来到厨房。 通过这些时日的观察,她发现骏儿喜欢守在二姐身旁,只要有这抹身影在,骏儿的视线就没从其身上挪开过,她,亦是如此。 含笑的眸子落在顾宁挂着娇笑的脸儿上,连城柔声问:“你有下过厨吗?”她不知顾宁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小丫头对她有多么的依恋,只是觉得此刻的她很满足,满足有生之年还能享受到浓浓的亲情。 “二姐,你忘了吗?”顾宁眼神一暗,喃喃道:“在落英谷,都是我做吃食给骏儿和……” 连城的心咯噔一下,暗自懊恼:是她不好,想着小丫头是尊贵的侯府小姐,又岂会…… “别难受,是二姐不好,一时忘记了咱们在落英谷中的经历。”没穿来之前,她是不知小丫头有亲自做吃食给顾骏食用,亦不知躺在*上昏睡三年之久的原主,是靠着什么延续着微弱的生命,直至她魂魄俯身而来。 但自她醒转后,每日食用的饭菜,确实是小丫头做的,这些她怎么就能忘记呢?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之故吗?脚步轻移,连城行至顾宁身旁,牵起小丫头的手,微笑着道:“好,你和二姐一起下厨。”说着,她似秋水一般的柔和眸光落在顾骏身上,“骏儿坐在小凳上看着可好?” 顾骏怔怔地看着她,半晌后,他点了点脑袋,并从顾宁掌心主动抽出小手,乖觉地坐在了王嫂子搬来的小凳上。 “二姐,这是给大……”见连城开始在厨房忙碌,顾宁盯着案板上各式各样的食材,禁不住开口问,可话刚一出口,她倏地又打住,朝厨房门口看了眼,见王嫂子站在顾骏身后,眉眼低垂,似是并没听见她说话,于是心里轻舒口气,将到嘴边对兄长的称呼为之一变,续道:“二姐,这是给荣公子做药膳吗?”连城由于在低头忙碌着,因此,她对顾宁言语间的瞬息变化,丝毫都没留意到。 “嗯。”点点头,连城一边忙活着,一边道:“荣公子的身体已大有起色,再精心调养数月,必能康复。不过每日给他喝苦口的汤药,久了,他的食欲多半会受影响。” 顾宁歪着头想了想,道:“所以你给他做这药膳食用。” 微笑着看了她一眼,连城再次点头:“没错,就是考虑到这点,我才想到给他做药膳的,这种特殊的膳食,既能帮荣公子开胃,又能发挥药性,这于他的身体来说,大为有益。” “那二姐是怎么懂得这些的啊?”往连城手里递着食材,顾宁好奇地问。 连城怔了怔,转瞬笑道:“你忘了?” “……”顾宁不解,不解她忘了什么。 连城道:“洛公子离开落英谷时,有留下好多医书,我闲来无事,就翻阅那些医书来看……”不等她继续往下说,顾宁倏地恍然大悟道:“这做药膳的法子是二姐从那些医书上看来的? ”虽是问,可她的语气再肯定不过。 “是啊!”笑了笑,连城继续忙着手中的动作,还不忘对顾宁叙说她手上的这道药膳的熬制过程:“根据那本医术上记载,这道药膳可以治疗淤血,肿痛,跌打损伤,伤筋动骨这些病症,它需要的药材有,丁香、木香、血竭儿茶……”一个个药材名从她嘴里蹦出,听得顾宁一愣一愣的,“……用这些来做药引,因为当归和红花有活血的作用,而牡丹皮可以止痛,大黄有消炎祛痒的功效,今个一早我临走时,有吩咐唤芙,唤雪将它们事先磨成粉,又从外面的铺子里买了些桑葚汁,给我在厨房里备好,好等我回来用。” “你瞧,现在我将桑葚汁和药引子拌在一起,颜色看起来是不是很好看?”听她这么说,顾宁连连点头,道:“是很好看,二姐真聪明!” “这都是那本医书上记载的,我可不聪明。”冲着顾宁眨眼笑了笑,从其手中接过糯米,搅拌均匀后,连城点点头道:“好了,咱们现在把它放进锅里蒸煮,一会荣公子就可以食用了,现在,我来给你和骏儿再做几道可口的小菜。” 顾宁一乐,笑道:“二姐真的给我和骏儿也做好吃的?” “以后有时间,我每天都给你们做!”没穿来之前,她也算吃货界的翘楚,且喜欢自己动手做,这样吃起来更为可口,一回想起往事,连城低垂的眸中禁不住涌出抹怅然,随之幽叹口气,暗忖:“老k,杰克……我的队友们,你们现在过得可好?没我在,你们那一张张……”队伍里的那几只,无不喜欢她做的饭菜,每次用完餐,都念叨个不停,说什么他们的嘴都被她给养叼了,若是几日吃不到她做的吃食,他们个个指不定会因为思念美食而馋死! “二姐,你怎么了?”听到连城叹气,加之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变化,顾宁陡然感到心里一阵不安,抬起头,看着连城问道。 接触到她询问中带了些不安的目光,连城蓦地回过神,摇了摇头,微笑道;“没事,二姐没事!”顿了顿,她续道:“来,我教你做菜,待日后嫁了人,可以做给你的夫婿吃。”顾宁脸儿一红,羞得忙低下头,小声嘟哝道:“我才不要呢!” 连城笑:“知道么?有句话俗话说得好,‘要管好自己的男人,首先要管住他的胃!’,只要你能做出一手好菜,你未来的夫婿绝对不会朝三暮四,眼里,心里,全是你一个!” “二姐,这话你先留着给你自个用,我还早着呢!”脸上热度稍有散去,顾宁抬眸看向连城,目光狡黠,俏皮道:“我要先看着你如何管住我未来的姐夫,看他是不是因为你做得一手好菜,眼里,心里都是你!” “你这丫头,嘴巴真是越来越不饶人了!”含笑的眸子嗔了顾宁一眼,连城脸不红,心不跳,悠悠道:“我啊,除非哪个死心塌地的对我好,我说东,他不敢往西,我说站起来,他不敢坐下,反正就是我说什么,他做什么,且先我一步做羹汤给我喝,我才会首先考虑要不要嫁给他,再然后看他婚后与婚前的表现是否如一,最后决定要不要做美味佳肴给他吃。” 顾宁听她这话一愣一愣的,甚是难以置信地道:“二姐,世间有你说的这种男儿吗?”爹对娘已经够好,也没见他事事顺着娘,二姐该不是逗她玩吧? 连城笑而不语,暗道:另外一个世界不仅有,且并不是件奇怪的事,至于这男尊女卑,以夫为天的古代,是否会有那样的男子,她可说不准。 “二姐肯定是逗我呢!”想了想,顾宁道:“爹是这世间最好最好的男子了,他一生只有娘一个,而且特别特别爱娘,也没见他事事顺着娘,没有自己的主见,我反正是不信你说的话, 对,我就是不信,你肯定是在逗我玩!” “我的话有没有逗你,日后遇到真正喜欢你的男子,你就会知道了!”抚了抚顾宁垂落在脑后的秀发,连城笑着说了一句。 她说的男子,并非没有自己的主见,只不过在面对自己深爱的人时,眼里,心里都是对方,甘愿事事听其差遣,嗯,准确些说,这应该是两个人之间的闺房之乐,与其自身要做的事,无多大干系。 顾绵在连城回到侯府近一个时辰后,才乘坐马车缓缓进入城中。 热闹没看成,反倒看到两个俊美如神祗般的男子,为顾连城大打出手,真是气死她了! 随侍她一同出府的丫头,见其面上神色不好,吓得坐在车厢一角,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你说岑公子为何要与熠亲王交手?”咬着牙,狠狠地撕扯了一会帕子,顾绵看向那坐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丫头问了句。 “回小姐,奴婢不知。” 那丫头低声回道。 “今个出府,我问你什么你都回答不知,那你整日里都知道什么?”心里本就气愤难耐,这会子顾绵终于找到了出气筒,冷盯着那丫头,压低声音怒斥道:“你和二凤都是娘指给我的大丫头,瞧瞧二凤,再瞧瞧你,纯粹就是个木头!” “奴婢……奴婢……”那丫头在顾绵发怒时,已跪在车厢里,支支吾吾地想说什么,却又一直道不出后话。 顾绵见状,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到一边去,别碍着我的眼,一会回到府里,我就回了娘,将你这不中用的发卖得了!” “小姐,您饶了奴婢吧!”那丫头双肩颤抖不停,带着哭腔道:“奴婢向来话少,这您是知道的,可是奴婢对小姐的忠心……”顾绵截断她的话,道:“别说了,去旁处呆着。” 那丫头用袖子抹着泪,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终蜷缩着跪在了车厢门口。 冷睨其一眼,顾绵眼睑微垂,心中再次计较起岑洛为何与皇甫熠交手这件事来。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和熠亲王交手? 是因为顾连城吗? 想不明白,顾绵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看到岑洛的一瞬间,她心里既兴奋,又激动。 终于见着他了,平日里她找借口上街,想要偶遇到这心仪已久的男子,却一次都没如愿。 他还是那般俊雅绝伦,一袭白衣将其修长的身形衬得更为挺拔。 然,她没想到的是,他会在熠亲王出声呵斥陆世子时,跟着凌空跃起,堵住熠亲王前行,那一刻,她心里真真涌上了万般滋味。 顾连城,该死的顾连城,不仅没输给陆世子,且引得他的注意,这是想跟她作对,意图让那人与她履行旧时婚约,娶她进门吗? 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就她,就今日名声狼藉的她,竟还敢生出非分之想! 嘴角勾起抹冷笑,顾绵挑起车窗上的布帘,朝信阳侯府的方向望了眼,眸光登时变得幸灾乐祸,暗道:她看到的,陆玉挽肯定也看到了,她能想到的,陆玉挽自然也能想到,如此一来,陆玉挽又岂会放过顾连城,给其机会就那一纸旧时婚约,与那人重新扯上关系。 不会,陆玉挽绝对不会让人破坏她的婚事。 还有羲和公主,她更不会让自己的爱女在婚事上受委屈,成为他人口中的笑柄。 想通这些关节,顾绵顿感心里舒服不少。 马车行至府门口缓缓停稳,那跪在车厢门口的丫头赶紧下了马车,伸出手,恭谨地扶其踩着马凳,在地上站稳。 “以后放机灵点,要不然,我真就禀了娘,把你发卖了!”目光从扶着她的丫头身上划过,顾绵边往府门口走,边告诫其一句。 那丫头先是一怔,接着连声应是。 “去秋水居。”顾绵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是。”扶着她的恭谨应声是,抿唇没再言语。 秋水居。 杨氏一看到顾绵,立马从榻上起身,上前攥住女儿的手,就急声问:“顾连城和陆世子的比试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为何娘在府里一直没听到街上有动静传回?反倒一个时辰前听于妈说顾连城已经回到了府里,快,快给娘娘说说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也奇怪,连城和陆天佑在南湖边的比试结果,以及皇甫熠与岑洛交手,从那看热闹返回城中的人们,竟无一人在街上议论,好似压根就没出过城,看过那场热闹似的。 “娘,你别急,咱们坐下来慢慢说。”着屋里伺候的下人退离,顾绵扶杨氏坐回榻上,道:“陆世子输了!”微微顿了顿,她恶狠狠地望向主院方向,续道:“岑大公子和熠亲王还为顾 连城大打出手。” 杨氏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 “娘,今个实在是气人得紧,没看到顾连城受尽屈辱,反倒让她大出风头,我这一路回来越想越来气。”视线由窗外收回,顾绵愤愤道。 “以陆世子的身份,他输给了顾连城,自然没人敢在城中嚼是非。而岑大公子与熠亲王,他们二人一个才名在外,家世了得;一个是这京中的混世魔王,更是当今皇上爱惜有加的兄弟,为个女子大打出手,这样的事实在太不光彩,不想死的,肯定会闭紧嘴巴。”杨氏似是没听到顾绵后面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毕竟京城就这么大,稍有不利于陆世子,岑大公子,及熠亲王三人的言语传出,就会……” 顾绵截断她的话,不高兴地道:“娘,你想那些做什么?是人都知羲和公主尤为疼爱自己的儿子,如果得知陆世子因为输给顾连城,要从庆安街东头跪爬到西头,且每爬一步学声狗叫,我敢保证,羲和公主绝对会不顾一切,将那说闲话的人打杀了去。再有,相府的老丞相向来以岑大公子为傲,他能任由旁人说自己孙子的闲话吗?” “瞧你这孩子,和娘生什么气?”在顾绵额头上点了点,杨氏嗔道。 “我没和娘生气。”顾绵耍起了小脾气,别过头不再看杨氏,继续道:“皇上有多疼爱熠亲王,娘不说,我从小就没从下人们口中听到。”杨氏未出言,就见顾绵忽地回过头,注视着她道:“熠亲王往日在京中惹是生非,说来就是顽劣了些,皇上心里明白,明白京中对熠亲王的各种言传,但他就是装糊涂,不去理会,因为那些言传于他来说,或许并没什么。但要是有人传熠亲王为个女人,和岑大公子动手,你说皇上能不动怒吗?那是男人的尊严问题,不是别的。”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是娘反应慢了些,才会自顾自地说出那么一席话。”拍了拍顾绵的手背,杨氏压低声音,规劝女儿:“今个的热闹没看成,是有些可惜,但咱们还有的是时间,迟早会让他们从侯府消失。” 顾绵脸上的愤愤之色有所缓和,看着杨氏问:“娘,你说岑大公子该不会是想娶顾连城进门吧?” “这怎么可能?”杨氏蹙眉想了想,摇头道:“他和信阳侯府的小姐再有几个月就要大婚,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与那贱丫头扯上关系。” “那他怎会与熠亲王交手?”顾绵似是自语,又似是说与杨氏听:“顾连城今个赢了陆世子,在任何一个人眼里,那都是极其的出风头,岑大公子或许还真被她的与众不同迷了眼。” 杨氏目光疑惑,看着顾绵问:“绵儿,你今个怎会如此关心岑大公子的事?” “我……”被杨氏这猛不丁地一问,顾绵脸上一红,唇角动了动,顷刻间不知如何作答。 “你该不会是看上岑大公子了吧?”面色转为凝重,杨氏的目光紧锁在顾绵泛着红晕的脸上:“该不会是被娘猜中了吧!” “没……我没有……娘,你想多了,我怎会生出高攀岑大公子的心思,我只是将在南湖边看到的与你说说,想着你见多识广,指不定能解我心中疑惑。”不能承认,绝不能承认,否则,娘一定会让她打消了心中的那个念头,稳住心神,顾绵神色恢复自然,回杨氏道。 “这不是高不高攀的问题。”于顾绵之言,杨氏将信将疑,面上表情依旧凝重,道:“岑大公子娶信阳侯府的小姐,那是铁板钉钉,绝无可能改变的事,娘不管你心里存着怎样的想法, 只想告诉你,我的女儿绝不给人做妾!” 顾绵心中一突,迟疑道:“娘,其实……其实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为妻为妾又有何关系?”杨氏眉梢一挑,定定地凝视着她,良久,方道:“相爱?这世间有一成不变的爱吗?是个男 人,都想坐拥三妻四妾,既然这样,我们女人为何不直接做正妻,反退而求其次去给人做妾?”说到这,她不由想起自己的过去,一时间眼里充满恨意,言语果决道:“别人我管不着,但 我的女儿定不能做人妾室,过着低人一等的生活。” 她眼里的恨意,令顾绵禁不住感到周身生寒,“娘,你……”她的声音刚响起,杨氏目中的的恨意立时散去,道:“娘没事,你回院里歇着吧!” 起身,向其一礼,顾绵转身朝门外走,却听到杨氏忽然又道:“绵儿,你和你哥都是娘的心头肉,娘一定会让你爹为你们寻一门好亲事……”微微顿了顿,杨氏目中神光微变得复杂,“皇上膝下的四皇子,五皇子现在都尚没有正妃,兴许……兴许哪ri你会被皇上指婚给他们中的一人……也说不定。” 转过身,顾绵眼里没有喜色,反显出抹愕然:“娘,就我的身份,怎么可能入得皇上的眼?”她可没想过做什么皇子妃,就是未来储君的女人,她也从未想过。 “你的身份怎么了?等你爹承了侯爵,你就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嫡小姐,完全有资格做皇子妃。”杨氏理所当然地道,见顾绵垂眸,咬着唇不说话,杨氏琢磨了会,续道:“娘之前的话说得有些太过绝对,倘若你无福做四皇子,五皇子的正妃,但能给三皇子做侧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目前的形势,三皇子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储君人选,一旦你做了他的侧妃,等来日三皇子继承大统,你可就是……” 顾绵蓦地抬起头,打断她的话:“娘,你这话当着女儿的面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出去,那可是犯了揣测圣心之罪,到时,咱们满府的人都落不得好!”说完,也不管杨氏作何想法,又是怎样看她,朝其再次一礼,顾绵没多做逗留,出屋而去。 “傻孩子,娘怎会不知自己所言中的利害呢!”嘴里念叨了句,杨氏凝视着内室门上晃动的珠帘,陷入了沉思。 副统领府,萧湛一入府门,就看到萧蓉一脸急切地走出正堂,向他而来。 加快脚步,他行至萧蓉近旁,眸色关切,温声道:“慢着点,你胳膊上还有伤呢!” “大哥,连城怎样了?我一中午都着丫头到街上打听消息,却什么都没听到,该不会是连城遇到了危险?”对上萧湛的视线,萧蓉目中有着难掩的忧色。 萧湛疑惑,自家妹子与宁远侯府的二小姐,好像昨日才相识,怎就如此熟稔的称呼对方?心中虽是这么想着,但他面上却并没显露出丝毫变化,微微笑了笑,道:“顾二小姐没事,她不仅赢了陆世子,而且心胸似男儿般宽广,没有要求陆世子跪爬着学狗叫。” “大哥说的不完全对,连城不仅身手了得,就是心胸,也远胜于这世间大多数男儿!”出言赞连城一句,萧蓉忽然不解道:“按理说南湖那发生的事,城中应该会有消息传开的,可为何一中午过去,我却什么都没听到?” “想想陆世子的身份,你就什么都知道了!”说着,萧湛提步往正堂走。 萧蓉随在他身后,嘀咕道:“大哥身上的内伤还没大好,都能出城去看连城与陆世子比武,我就是一只胳膊受了伤,却哪儿也不能去。” “爹娘还不是为了你好。”顿住脚,萧湛回头,笑着嗔其一句。 嘴巴瘪了瘪,萧蓉若有所思道:“大哥,你之前的话中之意,是不是暗指羲和公主若是闻知……” 萧湛截断她的话:“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没必要说出,明白吗?”看着他稍显郑重的神色,萧蓉怏怏地“哦”了声,接着,她好奇道:“那大哥等会在正堂休息时,与我好好说说连城是如何打败陆世子的,成吗?” “你听爹娘的话,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在府中养伤,我就告诉你。”眸光微闪,萧湛提出了条件。 萧蓉立时闷闷不乐:“整天把我关在府里,会憋坏的。”萧湛闻言,只是朝前走着,并不接她话,就听萧蓉声音一变,巴结他道:“大哥,求求你,我求求你成不,允我隔个两三日,到街上走走,这样总可以吧?我保证绝不施展拳脚功夫,还有,我保证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宁远侯府,好大哥,你就行行好,答应我吧!”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扯住萧湛的衣袖,萧蓉连连求道。 “你和顾二小姐很熟识?”步入正堂,与双亲行过礼,萧湛在椅上落座,挑眉问萧蓉。 萧蓉与其隔桌而坐,秀美的脸上呈现出抹微笑,道:“我们是朋友,自然熟识了!” “朋友?就昨日之事,你们便成了朋友?”似是不信萧蓉之语,萧湛确认道。 “什么叫就昨日之事,我们便成了朋友?”脸色微恼,看了兄长一眼,萧蓉道:“我抓那癞头三,是公职。那癞头三撞到陆世子,纯属意外,却不成想,陆世子得理不饶人,非得要斩杀了那癞头三,我气不过,就和他争论两句,结果,他便朝我出手,且招招狠厉。而顾二小姐是正好路过,看到我有性命之忧……” 昨日回府后,由于极度乏累,萧蓉便回了自个院里休息,没与父母及兄长细说连城救她一事,这会儿,她不仅将昨日在街上发生的事情经过,还有连城如何为她医治右肘上的伤口之事,皆详尽地与亲人叙说了一遍,“爹,娘,大哥,顾二小姐各方面都很厉害,我打心眼里佩服她这样的女子,于是提出能不能和她做朋友,结果,她笑着与我开了句玩笑,便与我说,我们是朋友了!她好洒脱,一点都不介意别人说自己什么,而我,看似对旁人嚼舌根的话不在意,其实,我心里多少还是觉得有些难堪。” 第109章 :二选一 说着,她脸上浮现出抹明亮的笑容:“能与连城做朋友,我很高兴,而且特别特别的高兴!” “她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萧母眸光慈和,笑看向女儿:“既然你和顾二小姐做了朋友,那么就和她学着点,别再去衙门当差了!” 萧父亦道:“蓉儿,就按你娘说的来,要不然,爹会找根链子将你锁在家里。” 这一次,唯独萧湛默声不语。 “爹,娘,要不……要不你们容我再想想。”真要放弃做捕快吗?缓缓从椅上起身,萧蓉边蹙眉思索,边走出正堂。 遇到自个的事,她竟把之前求兄长讲连城与陆天佑比武的经过,也给忘在了脑后。 内敛的目光自她走远的背影上收回,萧湛薄薄的唇角抿了抿,终启口与父母道:“爹,娘,你们真打算让蓉儿和顾二小姐多走动?” 萧父捋着颔下的短须,与其四目相对,不解道:“有什么不妥吗?”顾连城,他虽没与那瘦弱的少女有对话,可从她与夫人的对话中,以及身上显露出的气质来看,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不做作,待人真诚,还真与他的蓉儿在个性上有几分相似。 可看儿子此刻的眼神,好似并不赞同女儿和那少女走得太近,这是为何? 不说别的,单单昨日发生的事,就值得蓉儿与其相交。 萧父猜不透萧湛的想法,而萧湛到嘴边的话,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出口。 “说吧,你为什么觉得蓉儿和顾二小姐成为朋友,彼此多走动多有不妥?”久不见他出声,萧父出言想问。 吸了吸气,萧湛沉稳的声音在正堂中响起:“爹,娘,顾二小姐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可她太过耀眼,从而身上少不了麻烦,若是蓉儿和她走得太过亲近,势必有朝一日被其连累。” 连城回京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萧湛都有所耳闻,加之今日在南湖上看到的,他断定连城身上的麻烦不少,且会变得愈来愈多,而萧蓉是他唯一的妹妹,他不能看着她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无尽的麻烦,乃至某日身处险境。 萧父脸色渐变不悦,萧湛见状,心里微微有些动摇,但未说完的话,还是说了出来。 “三年前发生的那件震惊朝野,震惊整个大周的惨事,爹和娘想来应该没忘,虽然已过去三年,但朝廷却迟迟没找出那一伙歹人,而顾二小姐三年后携弟妹归京,与坊间之前对她的传言全然不符,咱们可以不去想她之前与之后的变化为何不同,但明眼人稍加想想,就会知道顾二小姐这次回来,肯定不会只做柔顺的闺中小姐。” “那只是你的猜测。”萧父沉声道。 “爹,这是儿子的猜测,但儿子的直觉向来不会有错。”萧湛言语肯定,一双内敛的眸子直直地迎着父亲的目光,“再有,据我所知,熠亲王再怎么胡闹,但从没在街上缠住个女子不放,且往那女子的府中日日光顾,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是有目的的接近顾二小姐,就今日南湖边的比武,熠亲王竟与曾经和顾二小姐有过婚约的丞相府大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交上了手,爹,你说,如此一来,我之前所言,妥还是不妥?” 长叹口气,萧父道:“京中的水真深!”默然许久,他慢慢的又道:“不过,水再深,咱们不去搅它就是。但顾二小姐的人品确实不错,蓉儿和她成为朋友,我赞成,即便她身上未来会有很多麻烦,我也不会阻止蓉儿和她走动。湛儿,你如今虽是官家的人,但爹要你无论何时都要记住,咱们习武之人的气节,不能因为朋友会遇到麻烦,就背信弃义,舍弃朋友,躲在一旁避祸。更何况,蓉儿的命可是顾二小姐救回的,如若真因为你的话,我和你娘就阻止蓉儿和其做朋友,甚至见了面,远远避之,你觉得咱们一家人还有什么颜面在京中立足?” “再说,蓉儿有辨别是非善恶的能力,她会因为我们之言,就乖乖呆在府中,不与顾二小姐走动吗?” 闻萧父之言,萧湛俊挺的脸上显出一抹愧然,起身行礼道:“爹,我……我不该因为担心妹妹的安危,生出那些小人心思!”萧父抬手示意他坐下说话,温声道:“你的心思虽有不对,但正如你刚刚所言,都是因为担心蓉儿,才会一时忘记心中的气节,爹不怪你。” “湛儿,你别自责,娘心里想的和你爹与你说的话一样,我们都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慈和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萧母柔声说了句。 母亲之言,令萧湛更觉惭愧,深感自己太过心胸狭窄,为护亲人平安,将那风骨傲然,宛若青莲般高洁的女子,视为洪水猛兽。 他垂眸不语,萧父萧母对视一眼,萧母出言关心道:“湛儿,你身上的内伤还打紧吗?” “娘放心,我已无大碍。”抬眸看向母亲,萧湛唇角漾出一丝浅笑,回道。 萧母点点头,又道:“如果需要你爹帮忙,就尽管开口。” “不用,我每日运功慢慢调理,再过个两三日,就会完全恢复。”连城潜入宫中盗药那晚,萧湛与他率领的那对御林军侍卫,是没被皇甫熠夺取性命,但也正如皇甫熠与连城所言,包括萧湛在内,那对御林军侍卫,个个受了极重的内伤。萧湛内力深厚,且在腰间佩刀击飞他的一刹那间,有催动真气护身,因此,他在*上静躺半日多,便可慢慢调整内息,为自个修复内伤。 但那些御林军侍卫,则没他这么好运,他们恐怕时至今日,还躺在*上服药静养着。 宁远侯府,用过午食,连城着顾宁回屋歇会,自己带着不愿午休的顾骏坐在顾祁屋里闲聊。 “二妹,你做的药膳很好吃,不过劳你这般为我费心,真是辛苦了!” “一点都不辛苦,我喜欢做吃食。”微微笑了笑,连城道。 顾祁眸光温润,落在顾骏的小脸上,笑着问:“骏儿,二姐做的饭菜好吃吗?”顾骏紧抿着小嘴巴,倚在连城怀里不做声,不过, 他有轻点头,接着,还扬起小脑袋,定定地看着连城,眼里满是渴求。 对上他的目光,连城轻抚着其发顶,柔声道:“是不是晚上还想吃二姐做的饭菜啊?” 顾骏点点小脑袋,然后极快地低下头,好似害羞似的。 “好,你喜欢,二姐晚上继续给你做。”笑着与他说了句,连城目光挪转,对上顾祁的视线,叹道:“骏儿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不愿意开口。” “兴许再过些日子,他便会自然而然地开口说话。”眼里划过抹忧伤,顾祁喃喃道:“三年前的事于他来说,冲击实在是太大。”母亲和大妹死前所遭受的凌辱,顾祁有听连城简单提过,闻言后,他当时气得双眸赤红,一拳砸在*上。 仇,他一定要报,一定! “大哥,你别多想,免得影响心情,从而不利于腿上的伤口恢复。”知道顾祁因想起三年前发生的事,心情渐渐变得低落,连城忙柔声劝道。 轻颔首,顾祁看着她忽然问:“你说陆世子今日之后,还会再找你麻烦吗?” 沉默良久,连城启唇:“如果我是他,绝不会再自讨没趣。”微微顿了顿,她将眸光挪向窗外,续道:“他就是个被长辈惯坏的,并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说着,她抱起顾骏缓缓从椅上站起:“大哥,说了这么长时间话,你恐也累了,躺下休息会吧!” 顾祁嘴角动了动,见连城抱顾骏已走向门口,终没言语。 “骏儿,二姐搂你坐在躺椅上睡会,好不好?”抱顾骏到院里,连城手指放在花树下的竹制躺椅,眉眼弯弯如月,笑着道:“今个的天气暖和舒适,你睡在二姐怀里晒着太阳,闻着花香,一定会做个美美的梦。”边说,她边往花树下走。 环住她的脖颈,顾骏静静地趴在她瘦弱的肩上,慢慢地点了点小脑袋。 连城唇角轻扬,声音轻快地赞道:“骏儿真乖,二姐决定了,晚上多做几道好吃的菜,来奖励你!高兴吗?”顾骏又点了点小脑袋。 暖暖的春风吹着,顾骏舒服地躺在连城怀里,闻着扑鼻的花香,不多会进入了梦乡。 端详着他精致的小脸,连城无声呢喃:“二姐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睡吧,安心地睡上一觉……” 忽然,她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不由回过头,只见那被她从宫中带回府的小姑娘正慢慢地向她走来,“颖儿,去搬个小凳子过来坐。”皇甫颖迟疑片刻,嗯了声,转身忙去屋檐下搬凳子。 片刻后,她拿着小木凳到了连城身边。 “坐呀!”连城眸光柔和,笑看向皇甫颖道。 放下凳子,皇甫颖没有立马坐下身,而是拘谨地在原地站了一会,才缓缓坐在凳子上。 “谢谢……谢谢小姐……”抚着脸上的痘痘,皇甫颖低声道。 连城笑道:“傻丫头,谢什么啊?咱们现在可是一家人,只要你每天好好服用汤药,不出半月,你脸上的痘痘就会祛除。”皇甫颖略显呆滞的眸中涌现出抹亮光,半晌后,她重重地点点头:“小姐说什么……颖儿就做什么……” “还有哦,你要按着我昨晚教给你的法子,坚持做锻炼,这样的话,你就会很快长得和唤月一般高。”注视着皇甫颖的矮胖身形,连城说话的声音尤为柔和。 皇甫颖胖乎乎的脸儿微红,垂头掰着手指讷讷道:“我……我胖……”昨个随连城一入主院,皇甫颖看到的丫头,个个都身形瘦俏,就她长得矮矮胖胖,那会子,她又是脸红,又是手足无措,不知自己该站在哪里。好在主院里的下人,没一个对她流露出嘲笑的目光,这让她心里稍微好受了不少。 “你是身体发育的慢,才会成为现在这样。”连城笑着安慰她:“服用汤药,加上勤锻炼,你就会变得和唤月一样,加油!”语落,她抬起右手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近九岁的小姑娘,却长着六岁孩子的身高,都是那慢性毒药所致,虽不十分清楚皇甫颖的遭遇,但连城从其体内中的毒素,以及皇甫颖告知她的年岁,断定出那毒素的效用就是阻碍人正常的生理,智力发育。 好狠毒的心机! 注视着皇甫颖,连城心中禁不住愤然。 皇甫颖怔怔地看了她一会,才再次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不懂“加油”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小姐是在鼓励她,鼓励她只要每日按时服用汤药,坚持做锻炼,就不会再似现在这般矮胖,难看。 “娘,我会加油的!小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会加油让自己好起来,然后寻机会给你报仇!”低垂的眼里涌上抹坚定之色,皇甫熠心中暗忖。 落花打着旋儿在空中曼妙飞舞,连城没再与皇甫颖说话,她双目闭阖,靠在躺椅上,静静养起神来。 坐在她身旁,皇甫颖一动不动,生怕自己弄出响动,吵到身边的两位主子。 约莫过去一个时辰,顾骏从睡梦中醒转,本想挪动身体,可抬眼间看到二姐双手紧搂着他,靠在椅背上好似睡着了,他澄澈的眸瞳眨了眨,乖觉地重新倚在连城怀中。 就在这时,连城缓缓睁开眼,眸眼低垂,微笑着与他道:“骏儿睡醒了。”顾骏迟疑片刻,方点点小脑袋,连城又道:“那二姐给你讲故事好不好?”顾骏又点点脑袋,连城莞尔一笑,眸光挪转间,看到皇甫颖仍在小登上端端地坐着,不由心生懊恼,道:“颖儿,你一直在这坐着?” 皇甫颖轻“嗯”一声。 “傻瓜,怎不知回屋里去躺会?”眸色怜惜,连城嗔道。 “颖儿不累。”皇甫颖扯开嘴角笑了笑。 连城轻叹口气:“那就起身活动活动手脚,要不然……”没等她后面的话说出,唤月火急火燎地从院外跑了进来:“二小姐……二小姐,熠亲王又来了!”顾宁给秀云送伤药那日,见顾慧屋里摆放的绣品很精致,打眼看去那一朵朵花儿就宛若真的一般,禁不住心生喜欢,可就算再喜欢,要她自个拿起绣花针,一针一针的绣那花儿、鸟儿,她是做不来的,为这,她以前没少被母亲说教。 待回到主院,她没加多想,就问唤芙,唤雪几个,问她们哪个女红了得,结果,得到回答都是只懂皮毛,平常缝补衣物是不成问题,但要正儿八经绣副屏风什么的物件,那是万万拿不出手的,于是,顾宁就跑去和连城商量,要身边的丫头和秀云学女红,好学成后,给她们的屋里绣副美美的屏风,摆在屋里做装饰。 瞧她说的那个认真劲,连城自然应允了。 其实,要她说,就她们手中的银子,要买什么样的屏风买不到,学那劳什子女红作甚,费眼睛不说,还花功夫。 但,这些话,她也仅是在心中想想,一字半句都没对顾宁说。 一得她应允,顾宁高兴得不得聊,当日就又往顾慧院里跑了一趟,将自己要丫头跟着秀云学女红一事与顾慧道出,顾慧欣然点头,答应她等秀云身上的伤一好,就给她指派过来的丫头仔细传授女红技巧。 唤月虽年岁小,但一双小手却尤为灵巧,顾宁偶然间看到过她用丝线打络子,便将与秀云学女红的大任,落在了这小丫头头上。 这不,按照近期每日用过午食后,唤月到顾慧院里找秀云学一个多时辰女红,照例返回主院途中,不经意间抬眼四处望了望,便看到一抹修长挺拔的火红身影,正悠哉悠哉地往主院方向走,来不及多想,她拔开腿,就匆忙往院里跑。 连城不喜皇甫熠纠缠,主院里的下人,个个心里都透亮得紧。 因此,才会有唤月眼下这么一出。 “二小姐,熠亲王真的又来了……”气喘吁吁地在连城面前站定,唤月见主子一声不吭,以为不信自己所言,再次肯定地道出皇甫熠正在往主院这边而来。 连城看都没看她,淡淡道:“去院门口挡住。” “奴婢不敢。”咬了咬唇,唤月支支吾吾道。 “不敢?”眉头微挑,连城轻启唇,又丢出一句:“不是还有大黄大黑在吗?” 唤月双手揪扯着衣襟,怯怯道:“二小姐,你是知道的,大黑大黄一见到熠亲王手里的骨头,就……就……” “这次它们若是再敢,直接宰了炖肉吃!”她又没饿着它们,竟越来越没有原则,为两只骨头,就擅自放皇甫熠那痞子进院里,不止一次地扰她清净,是该好好**了!朝院门口一隅瞥了眼,连城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正蹲在院门里闭目养神的两只,一听到连城说与唤月的话,吓得身上的毛立马竖起。 过了会,不见连城再做吩咐,唤月只好苦巴着脸,朝大黑大黄走去。 “大黑,大黄,二小姐刚才的话你们可听到了?”回头忘了眼自家主子,唤月问大黑大黄。 “嗷嗷……” 相继发出一阵浑厚的低吼,大黑大黄从地上爬起,跟在唤月身后朝院门外走。 痞子,丫的真就是个痞子,把她的话全当做耳旁风。 到底想怎样啊? 着颖儿牵着顾骏去找顾宁,连城慢悠悠地坐正身形,盯着院门口方向,心中一句一句地腹诽着皇甫熠。 堵她路,占她便宜,还来了那么一句要她负责,无非就是想要接近她,达到他什么目的。 目的?他从她这能得到什么? 秀眉皱在一起,连城冥思苦想,却想不出任何头绪。 “熠亲王,二小姐在院里忙着呢,您不能进去!”随着唤月略带些怯弱的声音飘进院里,连城便听到比之往日还要浑厚的“嗷嗷”亦跟着响了起来,心中不由一乐,看来她刚才放出的话,还真是对大黑大黄起了作用! 皇甫熠拧眉看着手中用油纸包裹好的骨头,暗忖:小无赖是教训过眼前这两只大家伙了吗?要不然,它们今个怎对他手中的“佳肴”无动于衷?至于唤月的话,他压根就没听进耳里。 “喂,你们真不想吃吗?”展开油纸包,皇甫熠好看的眉梢挑起,俊脸上挂着极为亲和的微笑,道:“我可是多带了两只骨头呢,而且啊……上面有好多肉,想想就美味得很,你们最好再商量商量,否则,我真就转身离开了!”说着,他重新将油纸裹好,装作要离开的样子。 结果,大黑大黄浑厚的低吼声压根就没停。 唤月以为皇甫熠要走了,心里一松,不由暗舒口气,没成想,当她再次抬眼望向皇甫熠时,人家将手中的油纸包就那么往地上随意一丢,接着双脚轻轻一跺,就如仙鹤展翅,飘过院墙, 径直进了院里。 “熠亲王……熠亲王您不能进去……”立马转身,唤月边往院里跑,边连声喊道。 锦袍翻飞,皇甫熠从空而落,飘至连城近旁:“小无赖,你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牵起嘴角,只见他俯身凑近连城,痞笑道:“咱们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按理说你不该讨厌我啊?” 说着,他似忠犬一般蹲在了连城面前:“而且,我那晚也说过,你得对我负责,你这是想不认账吗?” “痞子!”连城凝视着他,唇齿微启,漫出两字。 “我是痞子,我是痞子,你说我是什么我便是什么,只要你对我负责!” 皇甫熠笑靥如花,边点头边道。 “真不知你是耳聋了,还是故作听不懂我的话。”连城眸光清淡,一字字道:“说了让你别再光顾寒舍,别再缠着我不放,你现在这样,究竟想要如何?” “我说我看上你了,你信吗?”惑人的声音扬起,皇甫熠深情款款地看着连城,目中神光甚是潋滟。 “你说我信吗?” 丢给他一个白眼,连城起身朝一旁的亭中走去:“说吧,你如此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到底是何目的。” “之前你问我,我好像有与你说过答案。”缓缓站起,跟在连城身后,皇甫熠醇厚而优雅的声音再度扬起:“我真没什么目的,先前是觉得你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觉得你有趣,随着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你很好,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你,小无赖,要不,你就接受我之前的提议,做我的女人吧!” 步入亭中,连城背靠栏杆,打量着皇甫熠,轻飘飘地道:“你倒是说说我哪里招了你喜欢,只要你说,我立马就改。还有,你顺便再告诉我,我身上什么地方贴了给人做妾的标签,一并与我说说。” “你身上每一个地方我都喜欢。”皇甫熠璀璨的星眸中光华流转,以极其认真的口气道:“你若是不怕被我克死,做我的王妃也未尝不可,小无赖,你看我这么有诚意,你要不就点头答应了吧!” 连城冷哼一声,嘴角勾起抹轻嘲的笑:“你真的很自以为是!” 弯腰从身旁的花圃中掐了截狗尾巴草,皇甫熠拿在手中随意地把玩起来,笑嘻嘻地道:“我有吗?”含笑的眸子注视着连城看了一会,好听的声音又从皇甫熠唇齿中溢出:“就我的条件,‘自以为是’这几个字根本就用不到我身上,小无赖,你好好想想,铁定会收回你刚才说的话。” 语落,他靠在身后的树干上,随手就将之前还在把玩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而且牙齿左右错动,令那截狗尾巴草随之一转一转的。 连城凝视着他,准确些说,是皇甫熠嘴里的那根狗尾巴草锁住了她的目光。 丫的,真是个痞子,瞧现在这副痞样。 嘴里的狗尾巴草每转一下,丫的一双本就能轻易令人心乱的眼珠子,也随之跟着转一下。 皇甫熠知道他现在的样子痞痞的,可笑至极,也知道是个女子都不喜欢如此痞样的男子,但他又知道,人啊,有时候就是很奇怪,越是不喜欢某样东西,便越是有意,无意地留心加以关注。 此刻,看到连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心下愉悦不已。 只因他这会儿打的小算盘如愿了! “知道吗?就你现在这样,与街上的混混没两样!”目光挪转,连城对上皇甫熠的视线,一脸鄙夷道。 皇甫熠吊儿郎当地笑着,不以为意道:“反正你现在又没答应做我的女人,我想怎样就怎样。”微顿片刻,他话锋一转,“不过呢,只要你这会儿点头,答应我之前说的话,做我的女,我会立马改掉身上所有的坏毛病。” 他这是在学她吗?连城心下翻个白眼,淡漠道:“随你爱怎样怎样,与我反正没半点干系。” “我想与你有关系啊,小无赖!”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皇甫熠可怜兮兮地道:“我是真心实意想要与你有关系,想要被你罩着,你就行行好,应了我的请求吧!” “无聊。” 翻了个白眼,连城远望天际,不再看某人耍贱,卖萌。 皇甫熠却毫不在意她的态度,自顾自地说着:“你不应我,就对我负责,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回应他的只有阵阵拂面而来的暖风,及淡淡沁人心脾的花香,再有就是一片静寂。 “唉!我真就那么差劲吗?让你多看一眼都不想?”提步走进亭中,皇甫熠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抹颓然,“其实吧,话说回来,你是小无赖,我是小痞子,咱俩凑在一起,不正好是绝配!不冲别的,就冲这,咱俩也该你侬我侬,相亲相爱一辈子,不是么?” 绝配尼玛! 谁要和他你侬我侬,相亲相爱一辈子? 谁愿意,找谁去! 边暗自腹诽,连城边往亭外走,寻找这大黑大黄。 “唤月,大黑,大黄呢?”视线范围内,没看到大黑大黄的影儿,连城清越的声音骤时在院里扬起。 唤月乍一听到她的声音,不见人出现,声音先飘进了连城耳里,“二小姐,大黑大黄在三小姐屋里呢!”待音落,才见她从顾宁屋里疾步走出。 “它们怎会跑进三小姐屋里?”目光落在唤月身上,连城问。 “是三小姐在房门口招手唤它们的。”不怪她,真的不怪她,看到熠亲王和主子在那有说有笑,大黑大黄不知怎地就止住了“嗷嗷”声,然后就被三小姐招手唤进了屋里,就是她自己,也被三小姐唤了过去,说什么主子的事,主子自会有法子解决,他们稍安勿躁就好。 顾宁牵着顾骏的小手,从屋里走出,在他们身后,跟着皇甫颖,还有大黑大黄。 “喂,小无赖,你该不会让那俩畜生咬我吧?”皇甫熠亦步出凉亭,站在连城身侧,有些怕怕地问。 连城斜瞥他一眼,朝大黑大黄道:“是打算让我下一刻就将你们宰了炖肉吃吗?”她的声音轻轻浅浅,可她的目光却透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严。不待她语落,大黑大黄就已朝皇甫熠冲来,登时,一人两狗,开始在院里疯狂地追逐起来。 “小无赖,你叫它们停下来好不好啊,我快被追的没气了,算我求你了成不,让它们停下来,别再追我了……”皇甫熠脚下如同踩了风火轮,边没命地在院里四处乱窜,边回头不时留意大黑大黄有木有追上他,情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看得院里的下人皆停下手中的活计,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挪动着。 顾宁捂嘴吃吃笑着,就是顾骏,小脸上也浮现出了欢快的笑容。 “小无赖,我真的跑不动了,你就发发慈悲心,让你的大黑大黄别再追我了……”跑啊跑,皇甫熠跑至连城近旁,围着其身形,一圈,两圈……一脸惨兮兮地跑着,连城强憋住心底的笑意,淡淡地看着他,问:“以后还往我身边凑吗?” “我是你的人,自然要往你身边凑了!” 皇甫熠呼哧哧地跑着,未加思索就抛出一句。 “咱俩没半两银子关系,你别乱说话!” 瞪其一眼,连城面无表情道 “半两银子?”皇甫熠跑呀跑,眼底精芒划过,高声道:“咱俩可是有三万两银子的关系呢,这得多少个半两银子来计算?小无赖,你算算,三万两银子,要多少个半两银子来计算啊!” 连城咬牙:“那是你送给我的,送出手,那就是我的,怎还会与你有牵扯?” “我是送给你的,可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为什么就不送给别人呢?”抹了把额上的热汗,皇甫熠脑中划过道灵光,跟着身形骤然一闪,长臂就随之伸出,将连城揽入胸前,大黑大黄见状,浑厚的“嗷嗷”声立马变得更为厚重,但却双双停下追逐皇甫熠,只因某个没脸没皮的,拿它们的主人做挡箭牌,它们冲到哪,他就将主子直直地朝向它们,这样一来,它们哪还敢轻举妄动! 猝然间局势扭转,连城着实没有想到,待她意识到自己被皇甫熠揽在怀中时,人已如木头桩子一般,任其在大黑大黄面前做着挡箭牌。 “小无赖,你没想到吧,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招?”姿势亲昵地贴上连城的脸颊,皇甫熠低笑的嗓音宛若夜之魅语,轻轻缓缓地传入连城耳里:“别再让那俩大家伙见着我吼了,我对你真没有恶意,也没有什么旁的目的,就纯粹是想和你在一起。” 连城原本要发怒,却不知怎地,竟一时间压制住了心底腾起的怒火,冷冷道:“别告诉我你真就怕了它们!” 臂弯紧了紧,皇甫熠眸光微动,眼底闪过一抹轻浅的笑意,道:“你既知道,就该清楚我为何一见到它们,会做出这般滑稽之举。”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在告诉她,他每次见了大黑大黄闹出的滑稽举动,就是为了给她找乐子?心里刚一有这么个想法,连城不由暗自鄙视自己:几时你也变得如眼前这痞子一样,自以为是了?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人一堂堂亲王,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专跑到你面前,与大黑大黄闹出那么一出,就为了逗你乐呵? 更何况,你又不是不知对方接近你别有目的。 好了,别瞎想了! 敛起思绪,连城面无表情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放开我。” 皇甫熠唇角泛起抹温和的笑,那笑似朵花儿,绽放出无比瑰丽的光华:“你是真听不懂,还是不愿让自己懂我话中之意?”连城于他的话不予作答,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你不说话,代表你心虚,你说我说的对不对?”皇甫熠悠悠道。 “谁心虚了?说你自大,说你自以为是,你还不以为然,像你这种人,我真是懒得和你多费唇舌!”未加多想,连城瞪向皇甫熠,愤愤地道:“放开我,你要是再这么没脸没皮,信不信我一把火去烧了你的王府!” 皇甫熠脸色的笑容更为明亮,只因连城越是生气,他就没来由的越觉得好笑,且心情还会随之愉悦不已,于是乎,他就越想逗其再生气些。 “要烧你尽管去烧好了,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也早就看那座府邸不顺眼了!”说着,他压低声音续道:“瞧,我对你多好,真真是对你百依百顺!”忽地,他言语一转,“小无赖 ,我怎么感觉你心跳好快,你是不是真喜欢上我了,啧啧啧,喜欢就说喜欢嘛,承认了,我又不会笑话你!” “喜欢你个大头鬼!” 鄙夷皇甫熠一句,连城深呼吸,暗自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丫的就是为了让她生气,才说出这么一句句无耻之语。 逗得也差不多了,皇甫熠见好就收,解开连城身上的**道,蓦地就往后飞出数丈远,笑嘻嘻道:“我先回府了,晚上再来陪你聊天哦!” 连城冷凝着他消失的方向,磨了磨牙,然后与院里的下人道:“该忙什么便忙什么,别一个个杵在院里做木头桩子!” 众人闻言,忙向她一礼,继续忙各自手中的活计来。 丫的肯定人格分裂,要不然也不会在痞子与男神间来回转换。 男神? 脑中一跃出这么个词,连城蓦地觉得不可思议。 她怎就会生出皇甫熠那痞子是男神的想法? 呸呸呸,那没皮没脸的要是男神,这世间恐怕满地都是男神了。 也不对,若是不痞笑,若是他正儿八经地与人说话,亦或是……心一突,连城连连摇头,想多了,她肯定想多了…… “二姐,你没事吧?”顾宁牵顾骏走到连城身旁,关心地问。 二姐这是怎么了?为何好端端不停摇头,还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顾宁不解,可她神色间却看不出丝毫异样。 “啊?”一回过神,连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柔声道:“我刚刚有点走神,没留意到你说什么。” 第110章 :给我的? “刚刚没帮到二姐,我……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心念电转间,顾宁有些沮丧道。 二姐看来没事,她还是别多问,也别多想为好,省得自个心烦,还惹得二姐心里装事。 顾宁如是想到。 “这有什么可过意不去的,你也看到了,熠亲王只是和我闹着玩呢,并无恶意!”连城微笑着说了句,道:“这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我去给厨房做好吃的,你陪着骏儿在院里说说话。” 语落,她便走向厨房。 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顾宁思虑片刻,方才垂眸朝顾骏微微一笑,道:“走,和三姐到亭中玩一会。” 院里发生的一幕,顾祁靠坐在*上,透过半开的窗户尽收在眼里,禁不住暗道:皇甫熠,你出口之语,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片刻,他摇摇头,拿定主意,不管皇甫熠与连城说的话,是真是假,他都要阻止二妹再与其牵扯不清! 夕阳余晖渐笼,连城与顾宁,顾骏坐在一起正在用晚食,就见李木忽然前来禀道:“二小姐,荣公子找您有几句话要说。” 大哥找她? 是因皇甫熠吗? 连城眉头微拧,思虑片刻,与李木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李木应声而去。 从唤芙手中接过帕子,帮顾骏拭去嘴角上的油渍,顾宁轻声道:“二姐,等用完晚食,你再去荣公子屋里不迟。“她或多或少猜到兄长找二姐所为何事,其实她也有些担心,担心不知不觉间,二姐会对熠亲王生出感情,若果真如此,那可如何是好? “我用好了,你与骏儿再吃点,我这就去荣公子屋里。”说着,连城起身朝饭厅外走。 因心中有事,顾祁并未用多少饭菜。 “荣公子,二小姐过来了!”李木侍立在门外,看到连城过来,朝屋里禀道。 “请二小姐进来。” 顾祁略显低沉的声音扬起。 “是。”李木恭谨应了声,朝连城一礼,道:“二小姐请!” 连城点头,在推开门的一瞬间,看向李木吩咐道:“你去用饭菜吧,不必在门外守着。”兄长和她都有武功傍身,哪个若想在门外偷听,绝无可能,但李木如果谨守职责侍立在门外,免不得会听到屋里的谈话,对其忠心,她虽不怀疑,但谨慎些还是好的。 毕竟这段时日以来,他们兄妹在屋里交谈,门外都不曾留有下人当值。 李木恭敬一礼,转身走远。 “大哥。”连城进屋,随手关上房门,走至距离顾祁*榻不远处的椅上落座,微笑着道:“有什么话你说吧,我听着呢!” 顾祁也不遮着掩着,温润却不失睿智的眸光凝聚在她身上,浅声道:“我怀疑三年前的事与熠亲王有关?” “啊?”连城愕然,低声道:“大哥,你有证据吗?” 三年前的事与皇甫熠有关,她怎就一点都不相信?暗自思虑,连城静候顾祁出言。 “他已知晓我的身份,且与我说过一通奇怪之语,思前想后,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所言的目的。”目光由连城身上挪开,顾祁望向窗外缓声叙说着皇甫熠曾对他说过的话:“……古叔的人品,那是爹生前都称赞过的,否则,也不会与其结拜为异姓兄弟。” “广武将军?”食指摩挲着下颚,连城淡淡道:“他确实不像是个能做出背信弃义,通敌叛国之人,但就咱们对他的了解,也不能全然断定他就与三年前的事没有关系。” “我知道你没见过古叔,可你也不能这么说他啊!”顾祁不赞同道。 连城嘴角牵起一丝浅笑:“人心莫测,大哥又怎就那么肯定他与三年前的事无关?”说着,她微微顿了顿,清透的眸子微闪,续道:“爹身边的将领,还有那数万兵士,近乎全战死沙场,怎就他还活着?” “古叔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仅身受重伤,且失去了一条臂膀,更为重要的一点是,他留在京中的家眷,也无一幸免地全死在了刺客剑下。” 顾祁板着脸说着,他没想到连城会把怀疑的矛头指向古绍,却只字不提皇甫熠与三年前的事有关联。 “我没肯定他就与三年前的事有关啊!”摊开手,连城微微笑了笑:“我不过就三年前的事,给大哥分析下其中的关节。其实,要想断定他是否是爹的好兄弟,是否是国之忠臣,咱们有 的是时间加以验证。” “这需要验证吗?”脸色一沉,顾祁不悦道:“就古叔在朝臣中的口碑,以及待人接物时的谦卑之态,压根就无人质疑他的人品。”忽然,他话锋一转:“告诉你古叔的事,我就是想要你对熠亲王提高警惕,别再和他牵扯不清。”微微顿了顿,他续道:“你为何不对他提出质疑?还是说你对他动了女儿家的心思?才会……” 见连城面上表情微变,顾祁轻咳两声,忙止声。 “大哥,就算熠亲王有那个能力,可你觉得他有必要那么做吗?”目光凝聚在顾祁身上,连城神色浅淡,问其一句。 “怎就没有必要?”迎上她清透的眸光,顾祁一字字道:“皇位,为了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他完全有可能那么做。” 连城笑:“我虽对他了解不深,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根本就不是贪恋权势之人。再说,以皇上对他的态度,他要坐上那把椅子,用得着那么麻烦吗?”顾祁眉头紧锁,唇角紧抿一语不发,好似在思索着连城之言。 “回京这段时日里,我大半时间是在府中呆着,但我所了解的事却并不少。”清淡的嗓音自连城唇齿间溢出,只听她道:“十多年前,京中曾也发生过一起血案。” 顾祁似是想到什么,蓦地道:“你是说应国公府*被灭门?” 连城面色凝重,点了点头,道:“大哥可知应国公府是熠亲王的外家?” “这个我自然知道。”顾祁回了句。 连城又道:“外家一门*间被灭,其母雅贵妃,以及同胞兄弟也在*间离世,宫里虽传出是染了重疾,才致熠亲王的母妃和胞兄暴毙而亡,大哥,这样的说法,你现在仔细想想,信吗?” 良久,顾祁缓声道:“当时我年岁不大,但有听爹提起,说应国公府一门被灭,及雅贵妃和六皇子之死,怕是有着什么必然的联系,但碍于涉及皇家*,雅贵妃和六皇子的死,并没在京中掀起什么风浪。” “那应国公府一门被灭,朝廷有查出是何人所为吗?”连城语声清幽,不待顾祁说话,便接道:“没有,十多年过去,朝廷至今都没查出是何人在*间灭了应国公府满门。”说到这, 连城脑中倏地闪过一道灵光,暗道:是这个原因吗?皇甫熠接近她是这个原因吗?是他外家一门被灭,母妃和其兄身亡,与宁远侯府三年前发生的事有关,才想方设法接近她,想从她这个逃过一劫之人的身上,找出些蛛丝马迹,是这样吗? “二妹,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久没听到连城再言语,顾祁不由问。 “我大概猜到熠亲王为何这般纠缠于我,但具体是不是我心中想到的这个缘由,我却一时没法肯定。” 对上顾祁的目光,连城轻声道。 “你是不是觉得他把应国公府一门被灭一事,与三年前的事联系在一起,以为从你身上能找到……”顾祁心思敏锐,在听了连城之前说的那些话,加之她此刻的神情,稍加思索,便道出其心中所想。 连城慢慢地点了点头,但秀眉却紧柠在一起:“可应国公府满门被灭,真就与三年前发生的事有关联吗?”语落,她思索良久,喃喃道:“那他这么多年来的行为举止,难道都是装得?只为讨回亲人的血债?” 现在他也就二十出头,那十多年前,他还是个幼童,却骤然间失去那么多的亲人,如若不伪装自个,怕是很难活到今天。 忽然,连城的心猛地一突。 皇上,就皇甫熠那厮对皇上的态度,难不成他怀疑外家被灭,母妃和胞兄身亡,是当今皇上所为,才会对其没半点敬意。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皇权之争,无不血流成河。 基于这个原因,或许……或许…… 思量到这,连城心下又连连摇头,不对,不对,如果他怀疑是皇上为争夺皇位,灭了应国公府一门,且害死了他的母妃和胞兄,又怎会将那久远之事与三年前发生的血案联系在一起? 乱,连城只觉脑中思绪尤为紊乱。 此刻,顾祁的心绪,并不比她好到哪里。 皇甫熠与三年前的事无关,那他之前的猜测,就全然被否决了。 屈指揉了揉眉心,顾祁深吸口气,道:“二妹,别人的事咱们管不着,咱们只需查找三年前的事,到底是何人所为,你听明白大哥说的话了吗?” 连城没有看他,但嘴里却轻“嗯”一声,算是对他的话作以回应。 “即便熠亲王现在呈现于世人面前的一切皆是伪装,但他不适合你,不适合做你的良人!”皇甫熠藏得太深,且肩上背负的比之他们兄妹还要重,他不要二妹活得太累,太辛苦!被锦被盖住的双手微微收紧,顾祁专注地凝视着连城,心中如是想着。 “大哥,我对他无意。”不再想脑中那一团乱麻,连城眸光澄澈,淡淡道:“现在我已大概猜出他接近我的目的,就更不必在意他想方设法靠近于我。”从他身上,或许她也能得到他想要的,皇甫熠,你可知我多少已猜出你接近我的目的? 唇角微微掀起,连城眸底精芒倏然闪过。 “二妹,大哥只是不想让你活得太累,太辛苦,更不想你受到伤害,希望你能明白大哥的一片苦心!”注视着连城,顾祁心中暗忖。 夜幕如期落下,月色皎皎,没听到顾祁再说话,连城起身朝其一礼,回了自个的房间。 “才回来,让我好一阵子等你。“ 乍一听到皇甫熠的声音,连城跨进房门的脚步一滞,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不由抬眼望去,就见某个没脸米皮的,真的应了他下午临走时说的话,再次出现在她眼前,且不顾男女大防, 翘着二郎腿,以极其慵懒的姿态坐在她屋里。 “你怎会在我屋里?出去!”回过神,连城压低声音,手指门外,咬着牙道。 皇甫熠皱了皱眉,不高兴道:“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可都是熟人了,我在你屋里坐会,和你说说话还不行?” “谁和你是熟人了?”真是奇怪,为何每次一看到眼前这厮,她就没来由的动怒,虽说现在已知晓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可她怎就做不到心平气和地对待,还是免不了为之生气?担心皇甫熠的到来,引起兄长,顾宁,还有院里下人们的注意,吸了吸气,连城一把阖上房门,朝皇甫熠走近两步,淡淡道:“咱们不认识,还请阁下莫再自来熟。” “你我是兄弟,天佑知道,还有那日街上过往的行人也知道,怎就不熟了?”皇甫熠勾起唇,笑着道。 由于连城喜静,且不喜丫头近身服侍,因此,唤芙,唤雪几个并未在她屋里当值,这也就方便了皇甫熠这厮毫无顾忌地进了她的房间。 “起来,别坐在我屋里。” 瞪皇甫熠一眼,连城着其从椅上起身。 没成想皇甫熠倒真听了她的话,缓缓站起,但下一刻,他径直朝内室走去,“我还没到你的闺房瞧瞧呢,正好,我到里面去坐会。” 连城住的屋子,分有外间和内室。 外间很大,平常顾宁会带着顾骏在这与连城说笑玩闹,至于内室,是连城极为私人的地方,就是顾宁,回府这段时日里,也未曾进去过呢! “站住,你给我站住!听到了没有?” 追上皇甫熠的脚步,连城低声呵斥。 “你我是兄弟,兄弟的房间,我这做兄长的有什么不能看的?”闲闲地丢出一句,皇甫熠步入内室,环顾一圈后,在连城的*上坐了下来,“嗯,不错,晚上睡在上面一定很舒服。” “起来,起来!”连城上前扯住皇甫熠的衣袖,就往起拽:“你往哪儿坐呢?看清楚,这是我的*,而我,是女子,你哪里不好坐,非得坐在我的*上?” 皇甫熠撇撇嘴,不以为然道:“坐坐又怎么了?明面上,你我是兄弟,私下里,我是你的人,就算我今晚睡在你*上,也没人敢说个不字!”连城闻言,冷着脸道:“无耻。你难道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吗?” 只当没听见她的话,皇甫熠双腿交叠,灿若星辰般的眸子眨了眨,悠悠道:“小无赖,知道我为何晚上来找你吗?” 之前所言,连城不过是想让皇甫熠这厮赶紧从她房间离开,至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于她来说,全然没在意的必要。 “说。” 没好气地丢出一字,连城转身走出内室,在外间的椅上坐下。 皇甫熠起身,跟着来到外间,脸上挂着讨好的笑,道:“我给你送礼来了呢!”说着,他从窗前的桌上提过一精致至极的鸟架,架子上面栖息着一只好看的蓝羽鹦鹉,“它是不是很漂亮?我告诉你啊,它不仅长得漂亮,而且会学人说话呢!” 少见多怪,她又不是没见过鹦鹉,暗自翻了个白眼,连城没有出声。 “它的声音可好听了,晚上你睡不着觉的时候,和它说说话解闷……”未等皇甫熠继续往下说,连城瞪他一眼,哼声道:“我不稀罕,拿走!” “不稀罕,你就把它给放了!”将鸟架放回桌上,皇甫熠气闷道:“反正它只是只鸟,我也不稀罕。这几日,我让任伯想方设法才帮着找到这一只羽毛漂亮,嘴巴又乖巧的,好拎着来送给你。” 坐到连城对面的椅上,某痞子好不委屈。 连城嘴角抽了抽,故意板着脸道:“没事了,你赶紧走吧!让人看见你在我屋里,我就是长着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皇甫熠蓦地抬起头,下巴微仰道:“我说你这人未免也太气人了吧?” “我怎就气人了?”连城眸光微闪,问道。 “我都这样低声下气和你说话了,还送礼物给你,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点吗?” 皇甫熠瞪着眼,气恼道。 “瞪什么眼?”连城清透的目光看向他,“我这人一直都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知道不?”起身,将椅子往连城这边挪了挪,皇甫熠重新坐下,哼唧道:“你就不是个女人。也对,你不愿做我的女人,证明你也承认你不是个女人,那你只能做我的兄弟了!”他像是说绕口令一般,听得连城脸上立马一黑,他却继续道:“既然你不是女人,也不想做我的女人,那往后就好好地做我的兄弟,我还是那句话,在这京城,乃至在这大周,有我这大哥在,没人敢欺负你!” 连城直直地看着他,一字字道:“听好了,我不是你的兄弟,你要想认兄弟,尽管到大街上去找,我相信以你的身份,保准有很多人愿做你的兄弟。”似乎是有意学皇甫熠的口气,连城也说起了绕口令。 微微顿了顿,她秀眉微挑,轻飘飘地问:“我怎就不是女人了?” 皇甫熠将她仔细端详片刻,道:“先不说你平日里的行径,就你本身这条件,要什么没什么,能算作是女人吗?”忽然,他璀璨的星眸中划过抹光华,续道:“小无赖,你没见过晓月楼里的绮梦吧?我告诉你,像她那样的,才堪称为女人。女人啊,不仅要有绝色的美貌,还要有无懈可击的身材,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还要像水一般柔婉多情,嗯,准确些说,女人就该是水做的。而晓月楼里面的绮梦姑娘,就是水做的,像她那样的女子,才能称之为女人!” 尼玛,说她不漂亮,她也认了,谁让她本就貌不惊人。 可再怎么着,也不能把她和花楼中的姑娘作比吧?不是她瞧不起那些女子,而是眼前这丫的说话实在是气人得紧! 敛起思绪,连城脱口就道:“熠亲王眼里的女人,是泔水做的吧?” 皇甫熠闻言,嘴角一抽,接着啊呸一声,道:“怎么说话的?绮梦怎能是泔水做的?你是不是吃味了,觉得我在你面前夸绮梦,心里很不是滋味?”连城直接给他个白眼:“你没做梦吧?” “我尚没安寝呢,又怎会做梦?”皇甫熠坏笑:“你肯定是吃味了,而且恨不得立马去找绮梦,好从她那取经,学着怎样做女人,对吗?” “绮梦是谁啊?她和我有关系吗?我觉得我很好,为何要去学她?”连城漫不经心地说着,目光锁在皇甫熠身上,接道:“我看啊,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给我记好了,我和你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过了今个,别再自来熟地靠近我,明白否?如果明白了,就赶紧走!”这还是自己吗?被丫的两句话话就气得满心怄气,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回击眼前的痞子。 莫不是她中邪了? 中邪?中个毛线啊? 还有什么事,能比她穿至这没人权的古代来得更邪乎? 那她到底是怎么了? 今晚还与大哥说,既已多少猜出皇甫熠纠缠她的目的,就不必在意他想法子靠近自个,可话说出口容易,真正与这痞子面对面坐在一起说话,她就是忍不住想生气,想赶紧让丫的从眼前消失。 皇甫熠收起脸上的坏笑,刷地站起,生气道:“行,我走,我这就走。”但话刚一出口,他又倏然一笑,坐回椅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又不是我的女人,再说,我现在说这屋子是我的,说这宁远侯府是我的,你信不信过不了个把时辰,就会有圣旨到你手中?” 说道后面,皇甫熠还故意抬高声音,且饶有兴致地看着连城不停变化的脸色。 深呼吸,深呼吸,她不能被这痞子气到,连城边暗暗告诉自己,边调整气息,待心情平复些许,她淡淡道:“行,你留下,我离开,我现在离开这间屋子总成了吧!” 见她起身真要离开,皇甫熠紧跟着站起,挡住她的去路,笑靥如花,悠悠道:“我还没与你说正事呢!” 连城凝视着他,磨着牙道:“我与你没什么正事可说。” “你这么凶作甚?”皇甫熠好看的眉梢挑起:“让你做我的女人,你不愿意,现在还这么凶,以后哪个敢娶你啊!” “有没有人敢娶我,你管得着吗?” 说着,连城绕过皇甫熠就往门外走。 皇甫熠急道:“你若敢走,我就大声喊了!让这府中的人都来看,看你是如何非礼我的。” 连城蓦地回过身,怒道:“皇甫熠,你还能够再无耻点吗?” “我都被你定格为痞子了,无不无耻又有什么关系。”皇甫熠耸耸肩,笑得一脸轻松。 “有种你就喊,我倒要看看哪个会认为我非礼你!”双手抱臂,连城反倒不生气了。 皇甫熠闻言,当即就冲着门外喊:“来……”熟料,未等他口中的“来”字发出,连城身形一闪,就抬手捂在了他樱花般的唇上。皇甫熠挣脱开,欲再次出声喊,连城见状,气得胸脯起伏不已,压低声音,却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你、就、是、无、赖!” “我就是无赖,就是痞子,就是嚣张,就是狂妄,全京城,乃至整个大周的人都知道啊!”坏笑重现嘴角,皇甫熠好心情道。连城差点喷出口老血,她真是没想到这人脸皮咋就如此厚, 厚的比城墙还厚,一点都不知难为情。 却听皇甫熠好不愉悦的声音又扬起:“可你不一样啊!你是宁远侯府的二小姐,本就没什么名声可言了,这要是再让人知道你夜里潜入我的府邸,扮作*大盗,将我劫持到你的闺房中,欲强了我,我想,世人怎么看你,不用我说,你肯定也知道,但我担心的是九泉之下的宁远候夫妇,他们若知晓自己的女儿是这般的不成体统,又该会被气成……” “够了!”连城截断他的话,手指皇甫熠的面门,眸光鄙夷,道:“皇甫熠,你就是个混蛋!”出言损她就算了,还拿已死之人说事,真不是个东西! “你先混蛋的,我才跟着混蛋了。”皇甫熠勾起唇,凑近连城轻声道:“我就是让你对我的态度好点,你却一个劲地赶我走,而且还一口一个痞子,无赖地称呼我,你说我这心里能好受吗?” 微微顿了顿,他叹口气,接道:“我说要和你说正事,是正事,你倒好,说与我没什么正事好说,闹成现在这样,你觉得是我一个人的错吗?” 连城看他一眼,坐回椅上,语声缓和道:“说吧,你要对我说什么正事?”她混蛋,还不是被他给气得! “三年前的事,你想知道是谁做的吗?”皇甫熠嘴角噙着“阴谋”得逞的笑意,缓声问。 “你知道?”连城眸光轻嘲,反问。 皇甫熠挑了挑眉,道:“我不知道,难不成你知道?” “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是想通过三年前的事,再通过我,从而找出十多年前应国公府一门被灭的真相,可对?”懒得与皇甫熠绕口舌,连城亦挑起眉梢,看着皇甫熠微变的脸色,道:“被我说中了,是不是?” 静谧的屋里,一时没了声音,皇甫熠凝视着她,薄唇紧抿,久久不语。 “其实,你找上我真是白搭,我什么都不知道。” 连城淡淡的声音扬起,终于打破了一室静寂。 “今晚的月色不错,陪我到院里欣赏片刻如何?”皇甫熠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说着,他转身就朝门外走。 无聊,要赏月不会在自个府上观赏吗?腹诽了句,连城终还是起身,随在皇甫熠身后步出了房门。 院里静寂一片,顾祁,顾宁,还有下人们屋里的烛火都已熄灭,月华脉脉,宛若流水般从院中每个角落徐徐划过。 偌大的院里,假山怪石,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随处可见。 皇甫熠颀长挺拔的身影行至一座小桥上,没再前行,而是缓缓坐在桥栏杆上,望着明月微微发怔。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安静的一面。”与他相隔些许距离,连城亦在桥栏杆上坐下,启唇低语了句。 收回视线,皇甫熠转向她,然后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有成人巴掌大的四方盒子,递给连城:“打开看看。” 连城也没拒绝,伸手接过,问:“是什么?” “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二个礼物,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皇甫熠微微笑了笑,在月华映衬下,他的笑飘渺而虚幻,看得连城一时怔愣了住,而皇甫熠却似是什么都不知道,声音轻浅道:“你身怀武功,却没有武器防身,正好我手里有这么个物什,觉得给你用再好不过,就拿来送给你。” 打开盒盖,借着明亮的月色,连城仔细端详着盒中的物件,忽然眸光一亮,喃喃道:“紫金索!”这就是江湖上已消失近百年的紫金索,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从外观上看,就如这里的女子装饰在衣裙上的披帛,但比之那披帛,还要薄而轻滑。 习武的女子用这紫金索来做防身武器,确实是再好不过。 “给我的?”盖上盒盖,连城确认。 皇甫熠颔首。 连城却道:“我不能要,这紫金索太贵重了,以你我的关系,我不能收下。”说着,她将盒子递回皇甫熠。 “你是我的兄弟,这关系够吗?”皇甫熠轻启唇:“送出去的东西,我向来不会收回。” “可我……”迟疑片刻,连城终还是收下了这个礼物,因为她真的很喜欢这个紫金索,且皇甫熠的目光已挪转,不再看她。 过了片刻,皇甫熠又从袖中往外掏什么,只听他道:“这里面是“全福居”特质的水晶饼,特别好吃,我来你这时,顺便到那买了一包。”他的袖中装着哆啦a梦吗?要什么,哆啦a梦就给变出什么,连城好奇地瞅着皇甫熠宽大的袖口。 优雅地打开纸包,皇甫熠拿起一块水晶饼递给连城:“这水晶饼每日只销售五份,寻常人很难买到,来,尝尝,无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很不错。”语落,都没见连城接他手中的水晶饼,皇甫熠不由顺着连城的视线看去,发现对方盯着她的袖口,眼睛一眨不眨,瞬间明白过来,不由轻笑道:“你该不会不知道袖兜吧?” “谁不知道来着?”被皇甫熠这么一问,连城蓦地回过神,抓过他手中的水晶饼就咬了一口,边咀嚼,边道:“我还以为你的袖兜是百宝箱呢,就瞅着里面是不是还装着其他什么宝物。” “呵呵!你可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皇甫熠好笑地摇了摇头。 咽下吃进嘴里的水晶饼,连城抬眸看向皇甫熠:“喂,你该不会有人格分裂吧?” “人格分裂?”皇甫熠刚准备咬手中的水晶饼,听连城突然来这么一句,不由道:“什么叫人格分裂?” 连城挑眉:“你不知道?” 皇甫熠摇头。 “算了,我知道你为何会这样,与人格分裂没什么关系。”她这话一出,皇甫熠立时明白过来她所言指的是什么,嘴角漾出的温雅笑容倏然一变,痞笑道:“我就是我,你无需生出质疑。” “我为何要对你生出质疑?你这人就这么喜欢自以为是,我不过随口那么一说罢了!”语落,连城一口一口地吃起手中的水晶饼来,说来,她还真有点饿了,约莫过去半刻钟,她手中的水晶饼已全然下肚,皇甫熠这时又给她递过来一块:“给你。“ 连城脸不红,心不跳,自然地接过,道:“我没有骗你,关于三年前的事,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若是你想和我做朋友,我呢,看在你送我紫金索的份上,就勉为其难认下你这个朋友,但是,你若还怀着别的目的,请恕我直言,恐怕会让你失望。” “可我也早就对你说过,我对你真得没什么目的。”皇甫熠还是没有道出他接近连城的真正目的,将手中抱着水晶饼的纸包往连城怀里一塞,他缓缓站起,道:“比之朋友,我觉得咱们还是做兄弟更为亲切些!夜里凉,坐会就回房里歇着吧,我明日再来找你。”连城抬起头,看向皇甫熠,只见其侧对着她,一袭火红锦将其颀长的身形衬得更为挺拔,如瀑般的墨发用一根简单却不失精致的玉簪束于脑后,身形沉稳宛若山一般,月华清辉洒在他俊美绝伦的侧脸上,与随风飘落与身前的落红交相辉映,真真美不胜收。 盯着眼前这个绝美的画面,连城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皇甫熠醇厚而优雅的笑声扬起:“小无赖,没想到你还有做花痴的潜质!”说着,未等连城出声,只见其双脚轻轻一跺,瞬间没了踪影。 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连城脸上一红,连番两个白眼,低喃道:“花痴?花痴你个毛线!”真够嘴硬,接近她的目的,明明已被她挑明,却还嘴硬不愿承认,反在临走时,又口无遮拦地损她,实在是欠扁得紧! 离涵在皇甫熠提起轻功凌空跃起的瞬间,跟着朝宁远侯府外飘去,他觉得有必要把连城与顾祁间的对话禀报给主子。 信阳侯府,陆天佑临近傍晚时才回到府里。 无视下人们的眼神,他径直前往自个院里,命文生提了好几坛酒放进书房,然后把自己关在里面,谁也不见。 从陆玉挽口中知晓南湖边的比武经过后,羲和公主既气愤,又心疼不已。 她气愤连城那般羞辱她的宝贝儿子,令其仅着里衣,承受着众人的异样目光。 她心疼,心疼自己的儿子打出生以来,何时受过此种羞辱。 按捺住心底的气愤,她一趟又一趟地前往陆天佑院里,想要安慰儿子叫几句,却只是徒劳。 因为书房的门从里面关了个严实,就是窗户,也被关死了,她出声唤,一声一声地唤,却听不到陆天佑回应只言半语。 夜渐已深沉,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羲和公主站在陆天佑书房门外,柔声道:“天佑,娘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这样把自个关在里面喝闷酒,也不是个事啊!你打开门出来好吗?要怎么发泄娘随便你,可就是别憋坏了自个。”言语到这,她抬手挥退侍立在院里的下人,压低声音接道:“你放心,今ri你所受的羞辱,娘会记在心里,迟早娘都会替你还给那不知轻重的丫头!” 陆天佑靠着书案坐在冰凉的地砖上,举起酒坛,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灌着酒。 喝,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天佑,你这样一直不说话,要娘急出病来吗?” 第111章 :划算 听不到儿子应声,羲和公主抹着泪哽声道:“打开门,让娘进去看看你好么?天佑,你听到娘说的话了没有?” 陆玉挽在羲和公主身侧站着,这会儿,她心里也好不难受:“娘,要不请爹过来一趟吧,兴许他的话哥能听进去几句。” “你爹心里若是有你哥,不用咱们去请,他早就已经过来了!”羲和公主脸色难看,冷声道。 “那怎么办啊?总不能由着哥把自个关在书房一直喝闷酒吧!”陆玉挽在担心,担心兄长会就此一蹶不振,那她往后如何在丞相府立足?从古到今,女子出嫁,最看重的是家世,倘若兄长就此颓败下去,信阳侯府的未来不用她多想,也能预知到,到那时,别说那人,就是丞相府中的下人,恐怕也不会拿她当回事。 羲和公主冷着脸沉吟良久,蓦地转身就向院门口走:“去怡心居。”梅氏是信阳侯目前最为喜欢的侍妾,就住在羲和公主说的怡心居中,而信阳侯近三年多来,有多半日子在梅氏的院里呆着,无论是白日,还是夜晚,要找他,来怡心居准没错。 “娘,你等等我!”追上母亲,陆玉挽轻声道:“也不知爹这会安寝了没有。” 顿住脚,羲和公主看了她一眼,道:“你回院里去歇息吧,不用跟着娘一起过去。”这都夜了,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前往父亲侍妾住的院里,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亦或是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可该如何自处?静静地看了母亲一会,陆玉挽似是猜道了羲和公主的顾虑,盈盈一礼,低应声是,转身朝自己寝院方向而去。 “开门开门!”怡心居外,羲和公主身边的老嬷嬷,抬手就往紧紧关闭的木门上猛拍,“公主过来找侯爷,快些开门!” 半晌后,“吱”一声响,门才从里面打了开。 那老嬷嬷也不等羲和公主出声,扬手就朝那开门的小丫头甩了一巴掌,骂道:“贱婢,你是耳聋了,还是睡死了?没听到我在门外喊的话吗?” “容嬷嬷恕罪,容嬷嬷恕罪!是奴婢不好,不该打盹延误了给公主开门!”那被她掌掴的小丫头,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 容嬷嬷是宫中的老嬷嬷,打羲和公主出生,就在其身边伺候着,斜瞥那小丫头一眼,厉声道:“滚一边去,别挡着公主的道。”小丫头怯怯应声是,跪行至院门一旁,给羲和公主一行让开了道。 小丫头很怕,很怕容嬷嬷再给她一巴掌,可是相到羲和公主到怡心居来的目的,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羲和公主禀道:“公主,侯爷今晚没歇在怡心居。”羲和公主前行的步子一顿,但转瞬继续朝梅氏住的厢房走。 “贱婢,公主有问你话吗?多嘴多舌,是怕公主去梅姨娘屋里,坏了她和侯爷的好事吗?”容嬷嬷身形矮胖,严肃刻板的老脸,这会看起来尤为凌厉,边怒声斥责那跪地的小丫头,边扬起手,朝其脸颊上又掌掴一巴掌,“记住自己的本分,若是再犯,便直接割了你的舌头!” 信阳侯府中,谁不知道容嬷嬷就是羲和公主手中的一柄利剑,但凡哪个令羲和公主皱了眉头,不待其出声,容嬷嬷便会刻不容缓地履行自己的职责,惩戒那不长眼的奴才。 打杀的,发卖的,送进烟花巷被人糟践的,没有一样是容嬷嬷没干过。 对此,羲和公主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便不期然地助长了容嬷嬷的气焰,但凡出手,必让受惩治的奴才,发自骨子里害怕,从而警示旁的下人,莫忘记本分,行差踏错一步! “奴婢……奴婢……”那小丫头想要再说些什么,终闭紧嘴巴,跪伏在地,周身颤抖着再没出声。 侯府是公主当家做主,且其身边有沈护院,容嬷嬷二人在,别说他们这些奴才,就是后院的各位主子,在公主面前,也不敢随意多言一句。 算了,为免真被割去舌头,她还是闭紧嘴巴别再多说为好。 容嬷嬷见跪地的小丫头老实了很多,狠狠地瞪其一眼,便加快脚步追向主子。 “奴婢见过公主。”梅氏屋里值夜的丫头听到院里的声响,立马拉开门出屋,朝羲和公主行礼道。 “让开。”扫了那站在屋门口的丫头一眼,羲和公主忍住心底的怒气,唇齿中淡淡吐出两字。 那丫头退至一旁,恭敬地回道:“公主,侯爷今晚没歇在梅姨娘屋里。” 羲和公主似是没听到她的话,抬脚就往梅姨娘屋里走,跟在她身后的大丫头木香见状,疾步上前,为其挑起门上垂下的竹帘,熟料未等羲和公主踏进屋,一道轻轻柔柔的女声自屋里传出,紧跟着,就见一身形婀娜,年岁约有三十出头的绝美妇人缓步从内室走出。 妇人生得美艳动人,宛若一朵红艳的牡丹花,眸光却似水般柔和,且谦卑至极,完全不像她的样貌那般张扬,令人心生嫉恨。 欠身一礼,只听她道:“贱妾见过公主!” 狐狸精!木香嘴角撇了撇,无声嘀咕一句。 “告诉侯爷,本宫有事要见他。”对于面前的美妇,也就是信阳侯最为喜欢的侍妾梅氏,羲和公主眼里并没有什么情绪。 梅氏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神色恭敬,回道:“回公主,侯爷今晚没歇在贱妾院里。”要想长久呆在侯爷身边,她就得时刻在公主面前低头服软,否则,别说留在侯爷身边,就是安然在这侯府过日子,恐怕也难如登天。 “知道侯爷去哪个院里了吗?”羲和公主不怀疑梅氏所言,因为在她心里,这后院中的女人,无人敢对她打诳语。 “贱妾不知。”梅氏谦卑地回了句,忽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公主,侯爷在日落前好像有说过要去前院……”这边她话还未说完,羲和公主已转身疾步走远。 “主子还好吧?”见羲和公主一行走远,那侍立在门外的丫头忙步入屋里,扶梅氏直起腰身,关心地问。 梅氏摇摇头:“我没事。”说着,示意那丫头扶她回内室。 “夏儿,你说公主这么匆忙找侯爷所为何事?”夏儿就是刚扶梅氏回内室的那个丫头,服侍主子在*上躺好,乍一听到主子问话,她先是愣了下,接着凑上前,低声道:“兴许与昨日之事有关。” “昨日之事?”秀眉微蹙,梅氏翻了个身,侧躺在*上道:“你是说昨个在街上发生的事?” 夏儿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只听她道:“准确来说,应该是今日……” “哦!我知道了,今个中午世子和顾二小姐在南湖边比武……”梅氏忽然恍然大悟,轻声说着,蓦地又打住,片刻后,她缓声道:“多半是世子输……”夏儿朝窗外看了眼,忙截断她的话:“主子,这事咱们只是猜测,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千万别说出口。” 梅氏感激地看她一眼,轻“嗯”一声,“我知道。”接着,她摆摆手,“好了,你也去歇着吧!”侯爷是经常歇在她院里,可与她行那男女之事却少之又少,即便偶尔有那么一次,也是其喝醉酒……手慢慢抚上平坦的腹部,多年过去,她的肚子一直没有起色,哪怕生个女儿也好,这样一来,她以后好歹也有个依靠,奈何,奈何…… 幽叹口气,梅氏缓缓阖上眼。 她琢磨不透那个人到中年,却依旧容颜俊朗,身形挺拔的男人。 他心里的女人到底是哪个? 是公主? 从他三年前与公主间的相处情况,以及近三年来的冷若冰霜来看,显然不是。 那是这后院中的其他女人? 不是自夸,这后院中的女人有哪个比她更入他的眼? 没有,一个都没有。 但,他心里的那个女人,显然也不是她。 作为女人,这点,她还是能感觉到。 看着她时,他眼里虽然带笑,但那笑并未达眼底,而且,他呆在怡心居,多数是坐在屋里喝酒,再有就是提笔作画。 他什么都画,唯独不画女子,哪怕她眸含深情,软声求他给她画一幅像,回应她的是他若有所思的目光,接着,他会放下画笔,转身离开怡心居。 “侯爷,你心里的女人到底是哪个?我好羡慕她,羡慕她占据了你整颗心!”伴着若有若无的呢喃之语,轻浅的呼吸声自梅氏的*幔中传了出。 前院门口,羲和公主盯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侍卫,一脸恼怒道:“给本宫让开!” 那侍卫道:“侯爷有过吩咐,任何人来前院都不见。” “你是听公主的,还是听侯爷的?”容嬷嬷站在主子身后,冷沉着脸问。 迟疑片刻,那侍卫不卑不亢道:“侯爷交代的,我等只能恪尽职守!”冷眸从院门口侍立着的四名侍卫身上一一划过,羲和公主脸上的怒气更甚:“不想死,就立马滚开!”语落,她也 不顾身份,就提步径直朝前走。 那说话的侍卫见状,身形立时挪了开,他可以不听从公主的命令,但他不能以自己的卑贱之躯,冲撞到对方。 羲和公主朝前走了两步,回过头看他一眼,冷笑道:“本宫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真敢拦住本宫前行!”那侍卫低头,紧抿唇角,默声不语。 待羲和公主带着她的人进了院门,那侍卫的脸色难看至极。 身为公主,不顾及身份,硬是往他身上撞,他能怎样? 死,他不怕,可要是因为他,连累家里的亲人跟着遭殃,他实有些做不到。 过会,他便向侯爷请罪,任其责罚! 哪怕被侯爷降罪处死,他也毫无怨言。 “陆臻,你给我出来!”书房里亮着烛火,羲和公主着容嬷嬷和木香等人在院中央候着,自己独自行至书房门外,她先是推了推门,结果门从里面关闭着,气恼之下,她冲着门里张嘴就喊出了信阳侯的名字。 书房中,一抹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影,手执墨笔,正专注地站在书案后画着什么。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他不由皱了皱眉。 此人就是信阳侯陆臻。 人至中年,可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白玉簪束发,一半垂直散落于脑后,英挺的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细长的风眸中蕴藏着复杂的情绪。 缓缓放下墨笔,他走出书案,削薄的唇轻抿着,棱角分明的五官浮现出抹冷然疏离。 收起眸中的情绪,只见其打开房门,淡淡道:“有事?” 注视着眼前这修长挺拔的月白色身影,羲和公主登时怔愣了住。 “有事说事,没事还请离开!”丢下话,信阳侯转身移步至窗前,负手而立,凝望着窗外的月色,似是想着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想。 回过神,羲和公主走进书房,看着那背对着她的身影,眸中划过抹不知名的情绪,问:“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信阳侯没有接她的话,也未转身看向她。 “你的心里只有她,永远只有她!”抬眸在书房中环顾了一圈,羲和公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墙上,桌上,都是那女人的画像,其一颦一笑,全在她眼前的一幅幅画像中,按住胸口,她 只觉这里一阵一阵的抽痛,“你们一个两个眼里,心里都只有她,那我呢?我在你们心里算作什么?” “找我你就为了说这些,若是说完了,你可以走了!”信阳侯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扬起。 羲和公主眼眶泛红:“我是公主,我是公主啊,你怎能这样对我?云暮雪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你为何还画她的画像?为何满书房都是她的画像?” “我知道你是公主,我也知道她已经不在了,发泄够了,我还是那句话,你可以走了!”说着,信阳侯缓缓转身,眸色冷傲孤清,面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呵呵!”羲和公主不阴不阳地笑出声:“我是该说你痴情呢,还是该说你无情。云暮雪是别人的妻子,你却对她念念不忘,而那个一心一意爱着你,给你生下长子,带着对你的爱,带着对儿子的不舍,撒手人寰的妻子,却不见……” 信阳侯截断她的话,声音冷漠道:“够了,你不配在我面前提起她!” “你口中的她是指哪个她啊?”见自己的话终于令信阳侯面上现出抹情绪,羲和公主勾起嘴角笑问:“是云暮雪,还是秦晴?”秦晴原本是信阳侯的嫡妻,却因为羲和公主嫁给信阳侯之故,不得不从嫡妻降为平妻。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她做过什么,记住,你我虽是夫妻,但百年后,伴我身边的女人只有她!”想起那个为他生下长子,唇角永远挂着温柔,善解人意的笑,好似从不知烦忧的女子,信阳侯眼里禁不住生出抹愧然,但转瞬,他的眸光便恢复冷傲孤清,“请你离开,我这还忙着。”随着音起,他走向书案后。 “我让你画,我让你画……”不料,羲和公主蓦地冲至书案前,抓起上面未做完的画就撕,且撕完手中的,又发了疯地去撕墙壁上挂着的女子画像,“天佑受了委屈,你做父亲的不知去劝慰,却呆在书房中画女人的画像,你配为人父吗?你配吗?” “你要打我?你竟然要打我?“忽然,羲和公主停下手中的动作,直直地看向信阳侯扬起的大掌,一字字道:“你竟然为了几幅画要打我,你打啊!你打啊,我上前要你打,你打啊!” 绕过书案,她一步一步逼近信阳侯,抬起下巴,倨傲地对上信阳侯的视线:“我站在你面前了,你敢吗?敢动手吗?” 无力地放下手,信阳侯嘴角牵起一丝自嘲的笑:“你是公主,我怎么敢打你呢!”瞬息间,他唇角那抹自嘲的笑倏然一变,变得鄙夷而轻谩:“天佑受委屈?他为何会受委屈?不是有你这个了不得的母亲吗?” 羲和公主脸色难看:“陆臻,你这是指责我吗?指责我没教好天佑,才……” “既然知道,就赶紧离开我的书房。” 信阳侯语声生硬道。 “我没教好他,好,是我没教好他,那你呢?自打天佑出生,你又教过他什么?说啊,你又教过他什么?在你眼里,只有陆随云,即便他又聋又哑,你对他的关心却丝毫不减。但结果呢,他又是怎么回报你的?人家不搭理你啊!哈哈,这就是报应,陆臻,这就是你的报应!” “是不是我的报应,用不着你操心。”缓缓落座于椅上,信阳侯启唇漫出一句。 云儿,他的云儿幼时聪慧至极,是他不好,都是他不好,没有尽好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终让心系于他的那个傻女人早早香消玉损,让他的云儿失声失语。 回想起往事,陆臻手撑额头,微敛的目中涌满痛色。 “怎么?你痛苦了,不对,你怎么知道痛苦呢?你心里装着云暮雪,旁人的事又岂能让你心生痛苦,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羲和公主站在原地出言刺激道。 嘴里发出一声轻笑,信阳侯道:“没能嫁给顾天,想来你的心每夜每夜都在痛,哪怕到你离世的那一天,只要一想起这辈子没能嫁给顾天做妻……”羲和公主骤然脸色大变:“不许你提他,我不许!” 转过头,望向她近乎扭曲的惨白面孔,信阳侯语声轻谩道:“就算你是身份尊贵的公主,那又怎样?顾天就是不喜欢你,他只喜欢云暮雪,眼里,心里都只有云暮雪!你是怎样的人,想必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你说他能看上你吗?” “陆臻,你给我闭嘴!” 羲和公主狠声道。 “云暮雪就是个践人,她就是个践人!在那种情况下,还……”不等她继续说下去,信阳侯蓦地起身,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要我提醒你的身份吗?公主,就你现在这样,简直就如那市井中的泼妇,身上哪还有皇家公主的清贵之气?” 捂住脸,羲和公主静静地盯视着信阳侯,一句话也不说,良久,她竟慢慢地笑了,笑着笑着,那笑逐渐变得令人心生厌恶:“陆臻,你就是个懦夫,你就是个懦夫!为了云暮雪,为了成全她和顾天的爱情佳话,你谨遵圣命,甘愿娶我进门,主动降嫡妻为平妻……” 长叹口气,信阳侯声音漠然道:“你就是个可悲的,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过得开心吗?” “我开心吗?我这些年过得开心吗?”羲和公主似是被其一语击中,蓦地怔在原地,良久,她喃喃自语着,转身朝门外走:“我得好好想想,我这些年到底过得开不开心,我得好好想想……” 容嬷嬷和木香等几个下人皆眼观鼻,鼻观心,摒神静气,宛若木桩子一般,静静地侍立在原地。 而致他们如此的,无非是书房中传出的吵闹声。 身为奴才,他们心中永远铭记着一条守则,那就是该说则说,不该说的,即便是死,也不能吐出半个字,还有就是任何时候,不得偷听主子谈话。 羲和公主经过容嬷嬷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吩咐道:“交代文生,好生伺候世子。”语落,她不再多做逗留,很快,便已远去。 信阳侯在她离去后,起身步出书案,弯腰从地上捡起那些撕烂的画像,凝目看了好一会,便将那些画像,以及墙上残留的几幅画像,全蹲身放进书案旁的火盆中,低语道:“在那边,有他陪着你,你一定很高兴。我很没用,这三年多来,只知道喝酒,作画一味地麻痹自己,让自己不去想你,想你府上发生的事,可全都是徒劳。你说你们一家人遭遇的变故,还有那些国之良将及他们的家眷之死,与她有关吗?” “我心里很矛盾,既希望与她无关,又不由自主地怀疑着她。虽然,虽然这些年来,我没爱过她,可她毕竟给我生了一对儿女,且以她的身份,即便与她有关,皇上会降罪于她吗?又是否会牵累到整个信阳侯府?” “你说我是不是想多了?” 唇角掀起抹苦笑,信阳侯低微中略带些暗沉的声音又响起:“她就是一个女人,有那么大的能耐整出三年前的惨事吗?她有那个能力吗?可若不是她,你和你的长女,又怎会在那种情况下,还被刺客无情地凌辱?她恨你,她一直都恨你,恨你嫁给那人,阻挡了她的幸福,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却瞒着你和那人,可我的初衷是为了你们好,不想让你们因她受到困扰……” 熠亲王府,皇甫熠来回在书房中走了两步,顿住脚看向任伯:“我接近她的目的,她竟猜了个*不离十,此女遇事时的冷静,以及揣摩人心的本事确实不容小觑。”闻离涵所禀,再结合连城在他面前说的话,皇甫熠真真惊诧不已,此刻,他一双星眸深邃内敛,太多情绪被他掩在眼底,以至于任伯一时间看不明白他此刻真实的想法。 “那王爷的意思是……”任伯迟疑道:“既如此,王爷何不就此作罢。” “任伯,你是让我别再去找顾二吗?” 皇甫熠俊美的脸上无波无澜,启唇问。 “这要看王爷了。”摇了摇头,任伯慈和的目光锁在皇甫熠俊美绝伦的脸上,缓声道:“如果王爷对顾二小姐真用了心,那就以真实的自己与其交往,否则,我还是前面那句话。”皇甫熠垂眸,久未言语。 “爷,那属下还要继续去顾二小姐那蹲稍吗?”书房中寂静一片,离涵在听了皇甫熠和任伯的对话后,一时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不由问道。 身形挪动,皇甫熠负手站在窗前,仰头望着如银般的月色,一瞬间似乎看得痴了,没就离涵的话作答。 “王爷,离涵在等着的你吩咐呢!”任伯的目光落在他颀长的背影上,提醒了一句。 “照旧。” 终于,皇甫熠唇齿间漫出两字。 “是。” 离涵揖手,瞬间在书房中消失不见。 “她真的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和她说话,我感到很轻松,但要说是否对她上心,我一时间也说不清楚。”轻淡的声音在书房中扬起,皇甫熠缓声说着:“走一步看一步吧,如若真有缘分,我不介意迎娶她做我一生唯一的女人!” 任伯心下叹口气,道:“那王爷还是不打算做真实的自己吗?” 回过头,皇甫熠脸上浮现抹如月华般璀璨的笑容,勾唇道:“你没感觉到最近的我有所收敛吗?” 微一怔,任伯目露疑惑:“有吗?” 皇甫熠笑:“难道没有?我可是觉得最近我收敛了不少呢!” “那今个中午在南湖上发生的事又作何解释?”虽是问,且言语中还带着些许责备,但任伯眼里却流露出浅浅的笑意和无奈。 “我那是看到兄弟有危险,情急之中出手罢了,谁知那老狐狸的孙子不知作何想的,竟突然冒出来阻我的路,这要是放在往日,我必会取了他的命,但我没有,只是与他切磋了两招而已。”皇甫熠很随意地说着,好似与岑洛交手,完全不是他有意为之。 任伯笑着摇了摇头:“你呀,明知岑老丞相是只老狐狸,还要和他最为*爱的孙子过不去,这不是自个给自个找麻烦么?” “麻烦?我可从来都不怕麻烦。”皇甫熠无所谓地说着,忽然,他的眸色转为幽暗,语气微冷:“再说,那假面君子明明快要与旁人大婚,却对我的兄弟动起了心思,说什么,我也不答应。” “若我没记错的话,顾二小姐与岑公子之间的婚约好像并未解除。”任伯脸色凝重道。 “那婚约在我眼里不过是张废纸,就是我那兄弟,恐怕也没将那一纸婚约当回事。” 皇甫熠眸色恢复淡然,悠悠道。 默然片刻,任伯转身走向门口,很是随意地说了句:“有可能的话,我想见见顾二小姐。” “她现在还不是很待见我,等有机会,我会让她和你见上一面。”回想起下午和夜间与连城之间的种种,皇甫熠禁不住翘起嘴角,朝着任伯的背影又补充了句:“任伯,见到顾二,你会喜欢上她的!” 任伯刚走出书房,闻言,脚下步子一个不稳,差点栽倒在地,暗道:混小子,有这么和老人家开玩笑的吗? “哈哈!”皇甫熠见此情景,朗笑出声,道:“任伯,我说的喜欢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哦!”说着,他再次笑了起来。 稳住身形,任伯加快脚步,嘀咕道:“混小子,真是个混小子!” 潺潺流水声在静谧的夜里听着尤为清晰,连城在皇甫熠离开后,独自坐在桥栏杆上边欣赏着高悬在空中的明月,边细嚼慢咽着皇甫熠塞给她的水晶饼。 月色皎皎,桥下的流水宛若一面莹亮的镜子,吸纳着月华,然后再由着水面释放而出,莹莹光芒,令这静谧的夜更为之安宁。 如此美的月色,若是再能听到清幽古雅的琴曲,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连城想象着,脑中倏然间就划过一道亮光。 心中不由一喜。 她是不会弹什么古琴,可记忆中的原主会啊,且尤为擅长! 连着“啧啧……”好几声,连城打心底佩服起自己这具身子的原主来,除过有着深厚的内力,及上佳的武功,女红,琴棋书画,她,她竟然都会,还样样精湛异常,佩服,实在是佩服! 虽然这些技艺,于她来说无关紧要,但常言道,艺多不压身,闲时用它们来打发时间,也蛮不错。 “帮我个忙?” “啊?”是谁在与她说话,声音冰冷没有丁点温度,连城蓦地提高警惕,起身朝周围环顾一圈,没看到人,她竟然没看到有人在与她说话,奇怪,是她出现幻听了吗? 就在她东张西望之际,那传入她耳里的声音又响起:“我就在你不远处。”随着声音消失,一身穿墨色长衫,脸蒙黑巾的修长的身影就凌空而落,出现在连城眼前数丈外的假山上,“我 用的密音入耳之术。” 密音入耳之术? 原来是密音入耳之术,就说她怎么觉得怪怪的,还以为自个出现了幻听。 连城心里思量着,但潜意识中仍然提高着警惕,“我们认识?”借着明亮的月色,她凝视着来人,淡淡地出言相问。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闻言,连城嘴角猛抽,近些日子围绕在她身上发生的事,不说这京中所有的人认识她,但十个中有七八个认识她肯定是有的。 “阁下未免也太自来熟了点。”轻淡的语气自唇齿间溢出,连城打量着来人。 冷,来人身上流露出的气息尤为冷肃。 由于黑巾遮面,她并看不到对方的样貌,但其一双沉静中却透着极致冷意的眼眸,让人寒意顿生的一瞬间,会不自然的生出他的容颜应该很不错。 “我就是个平凡的女子,能帮阁下什么忙?”对方功力如何,她一点都感触不到,如此一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深不可测,要么毫无功力可言,可按照眼前的情况来看,来人显然属于前者。 连城的心微微一紧,抿唇静候墨衫男子再次传话于她。 “验一副尸骨。” 墨衫男子的视线锁在连城身上。 “我能拒绝吗?”清透的眸子迎上对方的目光,连城淡淡道。 “可以。”墨衫男子提气飘至连城面前三步外站定,对上她的目光,“不过,请你仔细考虑过后,再回答我。” 好冷,比之刚才,来人身上流露出的冷肃气息更为浓郁,仿若能将人冻僵一般。 还有,还有她好似感觉到了些许杀意。 些许? 有些许,那就是说,如果她不答应,来人极有可能与她交手,会致她于死地。 威胁,他在威胁她! 连城心中暗忖。 丝丝微凉的风儿吹拂,来人与连城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连城不喜被人威胁,如若不顾及家人的安危,她真想与其交上手,让对方知晓她不是能被人威胁的。 但,此刻她不能。 时间分秒划过,她启唇道 :“知道么?我做事向来看心情……”似是猜到她的后话,墨衫男子眸光微闪,传话给她,“只要你帮我这个忙,我许你两个条件。” 帮一个忙,换两个条件,听起来还蛮划算的,连城眼珠子转了转,道:“你我素不相识,我到时如何找你?”就因为帮皇后洗脱了谋害小皇子的嫌疑,来人就将她当成了无所不能的仵作,是该说她能耐呢,还是该说她走了狗屎运,穿至这古代专为做劳什子仵作? 没错,就她所掌握的的医学知识,法医会的,她都会,可她的本职工作不是法医啊! 本职工作? 来到这里,她有本职工作吗? 额上滑下数道黑线,连城放松了下来:“说吧,我答应了你,到时让你兑现许我的两个条件,我又该如何找你?” “给你。”墨衫男子从衣襟内取出一小巧精致的竹哨,递向连城,“你只要吹它,我便能很快出现在你所在的地方。” 接过竹哨,连城先是仔细端详片刻,然后放至唇边试了试,结果没听到任何声音传出,不由脸色一变,将竹哨递回墨衫男子:“你是在耍我吗?” “竹哨是一对,里面分别装着传音子母蛊。你那只里面是子蛊,只要一吹起,我这边的母蛊就会有反应,无论距离多远,我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你。”墨衫男子向连城缓缓传着话,“不信的话,你可以再试试。” “不用了,我信你就是。”收起竹哨,连城声音缓和道:“首先,我不是地道的仵作,要我帮忙可以,你必须先准备好我要的东西,然后呢,告诉我具体时间,地点……” 墨衫男子听她说完,轻颔首,“你说的东西我都会事先备好。至于时间,地点,两日后的夜里,我会再次过来带你去。” “好吧,就这么定了。”连城点点头,将墨衫男子上下打量一遍,道:“不能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吗?” “看过我样貌的人,只有死人!” “我是长大的,不是吓大的,不给看就算了,用得着吓唬人吗?” 嘀咕了句,连城撇撇嘴角,转身渐行走远。 墨衫男子注视着她行远的背影,黑巾下冷凝至极的俊逸脸孔,刹那间有显出丝破冰之势,但那仅是一瞬间的事,眸光闪了闪,只见其提起轻功,身形如无物般飘然而去。 “小无赖,你回来啦!人家可想死你了!”回到屋里,将手里还包裹着几块水晶饼的纸包放在桌上,连城耳边边突兀地响起这么一句。 登时,她脸色一变,朝桌上的某只看去:“喂,你叫谁呢?谁是小无赖了?” 第112章 :贵妾 手指栖息在鸟架上的蓝羽鹦鹉,连城凶巴巴地道:“瞧你长得还蛮漂亮,怎就和皇甫熠那痞子一样,长了一张轻浮的嘴!” 蓝羽鹦鹉滴溜溜地转动着两只眼珠子,颇为无辜地仰起脑袋:“小无赖,你回来啦!人家可想死你了!” “ 闭嘴!”放下手,连城哼哧道:“再乱叫,我就拔光你的毛,将你丢给我的大黑大黄改善改善口味。” “小无赖,我错了,我不敢了!”蓝羽鹦鹉低下头,眼珠子里染上水汽,看着好不委屈。 连城“扑哧”笑出声:“丫的,和你的主子简直就一个样!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嗯,不对,应该是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鸟!从现在起,你就叫小痞子,记住了,我只要一喊小痞子,你就得立马应声,说主人好,小痞子在!” 蓝羽鹦鹉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小痞子在。” “对,你就是小痞子。”连城满意一笑,转身朝内室走:“我要去睡觉了,小痞子你也乖乖地休息吧,要不然我保准拔光你的毛……”说着,她捂住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朝身后摆摆手: “晚安!” 翅膀扑腾了两下,蓝羽鹦鹉缩成团栖息在鸟加上,它可不想变成没毛的鸟,还冤枉地给院门外那两只大家伙改善口味。 坏主子,教它什么不好,非得教他调 戏刚刚那个凶巴巴的小丫头片子。 决定了,以后不理坏主子了! 小痞子?它是只母的好不好,新主人却给它冠上坏主子的绰号,让它好好静静吧! 腹诽完新旧两位主人,蓝羽鹦鹉幽怨地阖上双眼,慢慢进入睡眠之中。 屋里烛光摇曳,秋蝉轻手轻脚关上窗户,然后转身至桌前,剪去烛花,轻声劝莫婉倾道:“小姐,夜已深了,你别再熬夜看书了!”莫婉倾靠着大引枕,斜躺在*上,手中书页慢慢地翻动着,可她真正看进去的却没几页,“什么时辰了?”她没有抬头,只是浅声问秋蝉。 “快戌时末了!” 秋蝉走到*前回道。 “是挺晚了!”说着,莫婉倾合起书卷。 “我就放在桌上,待小姐明日想看时,拿起来接着看。”接过她手里的书,秋蝉手脚麻地地轻放到桌上,又返回*边,为莫婉倾放下粉蓝色的*幔:“小姐睡吧,夜里要起身唤奴婢一声。” “嗯。”莫婉倾在枕上躺好,轻点头,忽然,她问:“今个我在南湖劝说世子时,总感觉到有两道目光直直地盯着我看,你有留意到没?”他们已经注意到她,她是该为自个的魅力感到高兴,还是该为自己即将实施的计划感到可悲? 父亲,你为何要将女儿推至这样的境地? 让女儿做不愿做,也不想做之事? 慢慢阖上眼,莫婉倾的思绪飘到和岑洛在韵味香见面时的情景,立时,眼里禁不住涌出两滴清泪。 与秋蝉走出韵味香,第一时间她就感知到有人从对面的酒楼盯着她看。 眸光不经意的那么一瞥,她看到了两个身穿华服,样貌英俊的公子站在二楼雅间窗前,正用饶有兴味的目光打量着她。 对此,她没多想,毕竟她初入京城,谁也不认识,自然也没几个人认识她。 结果,夜里坤伯就送来几幅画像给她。 说画像中的人,就是她实行计划的目标对象。 坤伯,一个她畏惧异常,却又离不开的老人。 他一方面替爹娘照顾她,一方面还为他的主人,也就是她的父亲,监视她。 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从小到大监视着她。 好可悲,她真的好可悲! 即便乖觉地履行父亲的指示,还是不被信任,安排坤伯监视她,督导她。 “爹,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心里无声地呐喊,清泪随之滑落的更为厉害。秋蝉不知主子这会处于悲痛之中,蹙眉想了想,她回道:“奴婢有留意到,在距离咱们不远处的岸边停靠着一艘豪华画舫,里面好像坐着两位富家公子,他们真是失礼,一双眼睛紧盯着小姐不放!”说到后面,秋蝉禁不住愤然。 抹去脸上的泪水,莫婉倾调整好心情,道:“他们不是一般的富家公子。”微微顿了顿,她清幽的声音又至*幔中飘出:“要是我没猜错,他们应该是当今皇上膝下的两位皇子。” 秋蝉诧异:“小姐,你是从哪猜到的?难不成你有仔细留意那两位公子?” “我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刻意去关注某个男子,岂不是惹人闲话。”低嗔秋蝉一句,莫婉倾轻叹口气,道:“步下画舫上岸时,我不经意间回头,好巧不巧地看到了他们所乘的画舫,那会他们二人站在甲板上,且距离咱们不远,我便瞧见了他们腰间佩戴的龙形玉佩。” “小姐,龙形玉佩不是只有皇上才可以佩戴吗?”秋蝉不解。 莫婉倾道:“是这样的,龙代表权威和真龙天子之意,本只有皇帝才可以佩戴。但咱们大周自建立以来,皇帝为护佑自己的龙嗣无病无灾,安然长大,好令皇家血脉延绵不绝,便在每个皇子诞生时,赠予其一块不同于他身上佩戴的龙形玉佩!代表他的孩子是龙子,有真龙天子庇佑,一生安泰喜乐!” “哦!原来是这样啊!”秋蝉似是恍然大悟,点点头,忽然道:“小姐,你说不日后的赏花宴,皇子们会来吗?” “我可说不准,不过,要是义母有邀请他们,他们多半是会来的。”莫婉倾若有所思道。 秋蝉偏头想了想,笑道:“小姐可是公主的义女,这次赏花宴公主说要办的尤为隆重,她肯定会请皇子们到时过来参加,好在京中那些夫人,小姐们面前给小姐撑体面。”说着,她脸上笑容一滞,迟疑片刻,又道:“小姐,以岑公子的身份,赏花宴那日,他怕是也会来的。”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便是,我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会让义母和陆小姐看出端倪。” 幽叹口气,莫婉倾翻了个身,面朝*里侧,吩咐道:“熄了烛火去歇着吧,我要睡了!” 与秋蝉之言,她前半部分纯粹是编的。 步下画舫,她压根就没向后看,也未曾注意到当日在酒楼雅间窗前,打量她的那两位贵公子,就是坤伯随后拿给她看的画像里的其中二人。 ——皇子,他们是皇子,也是她一生的转折点。 这个转折点她不想要,却又不得不要! 翌日,京中如往日一样,照旧热闹异常。 关于昨日发生在城外南湖边的事,大街小巷无半句言语流传。 好似连城与陆天佑间的武功比试,及皇甫熠与岑洛交手,压根就没发生过。 丞相府。 午后,岑洛静坐在书房中,手握一本书卷,久久未翻过去一页。 从昨日回府,他的心就烦躁不已。 可问题是他不知自己在烦躁什么,又或是他隐约间知道,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夜不能寐,食不下咽,这在往常,他是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情绪。 且今个连早朝都没上,洗漱过后就进了书房,一直坐到现在。 静心,他要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奈何没有作用。 手中的书卷,从打开再至现在,他没翻过去一页,也没看进去一个字。 “公子!”青墨侍立在书房门外轻唤。 闻声,岑洛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皱了皱眉,淡淡道:“进来。” 青墨应声,推门而入,恭敬地禀道:“公子,老丞相让您过去一趟。” 祖父找他?是因为昨日的事吗?眸光微闪,岑洛缓缓起身:“我知道了,你不用跟着。”说着,他提步走出书案。 “是。”恭送主子出了院门,青墨返身回了院里。 松鹤居,岑嵩双目微阖,端坐于书房中。 时年虽近七十高龄,但他的身子骨看起来仍颇为硬朗,未显多少老态。 “祖父。”岑洛轻淡的声音在门外扬起。 “洛儿来了,快进来吧!” 岑嵩缓缓睁开眼。 “坐。”看到岑洛走进书房,他手指自己对面的椅子,着其落座。 岑洛颔首:“祖父找孙儿来可是有要紧的事?”坐到椅上,他抬眸看向那被他称之为祖父的老人,问了句。 “你是怎么打算的?”明知自己叫他来所为何事,却还出声询问,这孩子是想在他面前装糊涂吗?岑嵩心里微有些不悦,但面上却未显露丝毫情绪。 身子微一震,岑洛眸光低垂,道:“我尚没想好。”果真是与她有关,他到底该如何做? “和信阳侯府的亲事,那是绝对不能更改的,其中缘由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岑嵩说着,一双深沉的目中,隐藏着太多太多的情绪。 “因为他,对吗?”岑洛眸色冷漠,问道:“他想要我娶谁,你就想方设法达成他所愿。年少时,不管我的意愿如何,你求得圣旨,将宁远侯府的二小姐指婚给我;三年前的事发生后,你又听他的,让我和信阳侯府的小姐订下婚事,你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怎么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越往下说,岑洛眸中的冷漠愈发强烈,就是向来无表情的俊脸上,也带了丝怒意。 默然良久,岑嵩叹了口气,道:“这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什么叫为我好?我只知道我是你们手中的棋子,根本就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岑洛冷冷道。 “洛儿,你怎能这么说呢?我们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你好,为你的将来再做打算。”半敛的双目微闪了下,岑嵩缓声道:“再有几个月你就大婚了,在这期间,我不希望你生出什么事端来。” 岑洛似是没听到他的话,道:“我要娶她。” “不行。”岑嵩果断反对:“娶她做什么?论貌,论家世,论性情,她有哪一点比得上信阳侯府的小姐?更别说现在的她,不仅失了桢洁,且与乡野粗妇无二,娶他进门,只会给你带来耻辱,别无其他。” “是,她是样貌平凡,是家世衰败,可她的性情,我自认为很好。”迎上岑嵩的目光,岑洛一字字道:“至于她有无失贞,我不在乎。”乡野粗妇?会功夫的女子就是乡野粗妇,这听着未免太可笑了些! “你意已决?”岑嵩问。 “是。”原本他还拿不定主意,可此刻,他管不了太多,只想反抗那人一次。 岑洛冷漠的眸中,态度尤为坚决。 这一刻,书房中的气氛安静而沉闷至极,仿若周遭流动的空气,也凝滞在了一起。 “要她进门可以,但只能做妾!”良久,岑嵩做出了他自以为的最大让步。 “妾?你觉得她会同意吗?就我和她之间的婚约,她会甘愿进这府门,给人做妾吗?” 岑洛轻嘲的声音在书房中扬起,随之嘴角漾出抹冷冷的笑。 “就她现在的名声,让她给你做妾,已经是抬举她了,即便到皇上那,我也站得住理。”一个失了贞的女子,言行举止粗俗,能进他岑家府门做妾,算是造化了,岑嵩沉着老脸,目中寒光一闪而过。 “三年前的事是他谋划的吗?”扑捉到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光芒,岑洛忽然问。 岑嵩与他四目相对:“有些事,暂时不能告诉你。” “呵呵!”冷然一笑,岑洛眸光嘲讽:“你们不告诉我,可是怎么办呢,我就那么随便想想,就知道事情到底与他有无关系?甚至与你和岑丞相有无关系?” “洛儿,你怎么能如此称呼你爹?这要是被外人听到,必会招惹来是非,且与你在外的名声没甚好处!” 压低声音,岑嵩严厉道。 “他是吗?这府中的人,与我真正有无关系,需要我挑明了给你说吗?”敛起嘴角漾出的冷笑,岑洛漠然孤冷的声音自唇中漫出:“我就是枚棋子,是你们手中的一枚棋子,可是怎么办呢,我不想再作为棋子而活,我想做自己,哪怕平凡似路人,我也甘愿。”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可我们当时计划好的,是等事成后,等你成年后,再将一切与你说明,奈何造化弄人,让年少时的你无意间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现在想想,无论是我们哪个都感到对不住你,尤其是你爹,所以,近几年来,我才陆续为你说了些我们的谋划。”幽叹口气,岑嵩低沉有力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还是那句话,你只需知道,我们所行之事,初衷绝不是想伤害你!” 岑洛对他的话无动于衷,但周身散发出的冷漠气息更为浓郁:“只能娶她为妾?” “没错,要她进岑家的大门,只能做妾!”岑嵩神色间显出细微的变化,眸光暗沉:“要做嫡妻,那是万万没得可能,就算是平妻,也轮不到她,事情已发展到这一步,咱们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他想继续往下说,却看到岑洛目光迫人,直直地盯视着他,那迸射出的光芒,让他的心禁不住一突,竟感到如若他再说下去,眼前这由他亲手栽培,心思并不比他这老头子差多少的孩子,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可怕的事? 这孩子该不会,该不会…… 心下连连摇头,他不会的,他不会让他们的谋划功亏一篑,不会做出有失水准的蠢事。 可他真要继续坚持己见吗? 垂眸,眼珠子转了一圈,只听岑嵩道:“洛儿,你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这样吧,就让她以贵妾的身份进门,你看怎样?” 妾,贵妾,哪怕是平妻,还不都是妾? 现如今,就算他给她正妻之位,以她现在的脾性,便愿意嫁给她他吗? 而他,又是否喜欢她? 还是说,他只是觉得她不同于寻常女子,加上熠亲王之故,才心中生出波动,想要与其履行婚约? 紧抿唇角,岑洛久久不语。 “洛儿,你要时刻谨记,一步错,步步错。不能凭着一时的意气,就做出令自己无法挽回,乃至悔恨终生的事,明白吗?”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岑嵩语重心长道。 岑洛眸光微动,忽然道:“我想见他。” “该见面时,他自然会见你。”岑嵩缓声道。 “那他在哪里?”岑洛皱眉,冷漠却不失优雅的声音扬起:“告诉我他在哪里?” 沉稳看不出情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岑嵩叹道:“暂时我还不能告诉你。” “那我问他身边的狗。”唇齿微启,岑洛轻谩道。 “鬼幽是不会告诉你什么的。”放下茶盏,岑嵩靠坐在椅上,幽幽道:“他只是奉命传授你武功,教授你如何用人识人,其他的,就算你用剑逼着他,甚至直接斩杀了他,他也不会向你吐露半个字。” “他还真是只好狗。” 淡淡说了句,岑洛唇角漾出抹嘲弄至极的笑。 “好了,要说的我与你都说了,随后挑好日子,我会安排人到宁远侯府下聘。”言语到这,岑嵩平和的语气倏然一变,语声低沉且坚决道:“但,她必须在你大婚后,才能抬进门。” 岑洛心里一阵冷笑,起身往门口走,忽而回过头,淡淡道:“你觉得她会答应吗?” “有皇上的指婚圣旨在,她答不答应重要吗?”岑嵩眉头微微跳动了下,摇头道:“正如你一开始与我所言,你很排斥与宁远侯府结亲,其实我也知道,那顾二小姐根本配不上你,但为了我们所谋之事,我只能请旨,给你定下和她的婚事。没想到三年后,你却对她改变了态度。非但不要求我进宫给你解除婚约,反倒要娶她,我就想不明白了,她有那么好吗?不就会些拳脚功夫,懂点旁门左道的医术吗?就这,将你的目光吸引了住?” “她好与不好,那是我的事。”唇中漫出一句,岑洛没做多停,提步而去。 凝望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岑嵩双手逐渐紧握成拳,眸中涌出滔天恨意,暗道:皇甫泽,你我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你就在地府等着吧,等着我颠覆你皇甫家的江山,除尽你的血脉! 慢慢的,他眼里的恨被悔,被痛给全然占据,喃喃道:“盈盈,数十年不见,你可还活着?如果活着,皇甫泽又将你藏在了哪里?当年……当年我是迫不得已啊!你别恨我,千万别恨我……”浊泪自他眼角滴滴滑落,只听他接着呢喃出声:“他答应我的,会好好待你,会荣*你一生,终了却背弃诺言,我好恨,好恨放开了你的手;我好悔,悔自己当初顾忌太多,这才让你……” 皇甫泽是先皇,是皇甫擎,皇甫熠的父皇,做太子时,与岑嵩曾是至交好友。 后来,因为一位名叫盈盈的异族女子,彼此间生出了隔阂,且随着那位女子在宫中消失,二人间的隔阂更为加深。 但,他们君臣面对面时,却都未显出对对方丝毫的不满。 宁远侯府主院门外,皇甫熠觉得好生奇怪,今个咋不见两只大家伙朝着他吼了? 由于手头上有要紧的事处理,他便没按着往日的时辰过来,不料,这会子他姗姗而来,那只要一看到就低吼不停的两只,却蹲在院门两侧,看都不看他一眼。 奇怪? 真是奇怪? 难道小无赖听了他的话,命令两只大家伙见到他别再吼了? 好看的眉梢微拧,他一手抱臂,一手摩挲着优美的下颚,边移步往院门口慢慢走,边出声问:“喂,是不是小无赖让你们见着我别吼了?” 大黑大黄懒懒地瞥他一眼,然后倨傲地将脑袋扭向旁处,好似不想多看他一眼。 “啧啧!没想到你们俩也这么牛叉了,学着小无赖一起无视我。”撇撇嘴角,皇甫熠举止优雅地弹了弹滑顺柔软的袖袍,道:“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们俩计较了!”说着,他人已走近院里。 “幼稚!”大黑朝着他的背影丢出个白眼。 大黄用屁 股碰了碰大黑,大黑转过脑袋看向它,“怎么?你觉得那厮不幼稚?”接触到它的目光,大黄连连摆脑袋:“他确实够幼稚,每每在主人这吃瘪,还越挫越勇,厚着脸皮往主人身边凑!” “你说主人今个会损他吗?”大黑眼神询问。 “不知道,主人对他的态度好像有所改变了,要不然也不会让咱们看到他别再吼了!”大黄微仰起脑袋,做冥想状。 大黑凑近,用脑袋蹭了蹭自己的小可爱,大黄低下脑袋,对上它的目光。 “人类的世界就是复杂,那厮对主人明明已经有了那意思,却懵懂不知,真是个傻子!还是咱们好啊,你说对不对?” 大黄眼里染上羞涩,点了点脑袋,就见大黑抬起前爪,在它脑袋上轻抚了抚,然后目中传情:“我会对你好的。” “我也是。” 两只相依相偎在一起,你侬我侬,若是让皇甫熠那厮看到,恐怕又会不由自主地挖苦它们两句——要秀恩爱,到旁处去,别碍了爷的眼! 睡醒午觉,唤月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漂亮的鸡毛毽子,在院里欢快地踢着。 顾宁和顾骏,还有唤芙,唤雪几个都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 随着唤月脚上的毽子飞舞,她们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个不停。 一会紧张,一会激动…… 中途,看到连城从屋里走出,唤月灵动的眼珠子一转,喊道:“二小姐接着!” 恰好这一幕被皇甫熠看在眼里。 只见那从屋里走出的淡紫色身影,先是一怔,接着很随意地一弯腰,一伸腿,毽子就像被磁铁吸住一般,稳稳地落在她的脚面上。 因他站的位置并不显眼,以至院中诸人皆没留意到他的到来。 “骏儿,想看二姐踢毽子吗?”微笑着看向顾骏,连城柔声问。 顾骏点了点小脑袋,连城又道:“那骏儿叫声二姐,二姐就踢毽子给骏儿看,好吗?”她在有意引导顾骏说话,奈何小家伙闻言,将脑袋藏进顾宁怀里,竟不再看她。 “骏儿,你不想叫二姐吗?”眸光微暗,连城出口之语更为温柔:“不叫就不叫,等骏儿想叫时,记得要大声的叫哦,现在二姐就踢毽子给你看,快抬头看过来!”语落,她脚尖轻轻一抬,那毽子便倏地飞过了她的头顶。 连城唇角噙笑,望着毽子缓缓落下,右脚一抬,便轻盈地接住了那落下的毽子,然后瞬间又让其飞起。 她身形转换,那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毽子,就像一朵美丽的桔花,在空中曼妙地飞舞着。 裙裾飞扬,连城的眼睛紧紧地随着毽子转动着,一弯腰,一伸腿,她,伴着足尖的花儿,轻盈地舞动,旋转,再舞动。 唯美的姿势,真真如舞者在灯光绚丽的舞台上起舞。 皇甫熠眸光潋滟,嘴角慢慢勾起抹好看的弧度。 蝶之精灵,此刻的她,就宛若那在百花丛中飞舞的蝴蝶。 是那么的迷人,那么的令人迷醉! 双脚微微一跺,他凌空而起,飘向连城。 诸人一看到他,目露惊诧,片刻后,院里响起一阵吸气声。 熠亲王也会踢毽子? 没看错,他们没看错。 凌空飞舞的毽子这一刻到了熠亲王的脚尖,他潇洒地撩起袍摆,身形似火,以二小姐为中心,围绕着她,一下又一下地踢着当空落下的毽子。 好美,好潇洒的姿势! 皇甫熠俊美的脸上笑容洋溢,不停地变换着姿势,忽然,他如大提琴般优雅的嗓音扬起:“小无赖接好了!”连城在毽子被他截住的一瞬间,怔怔地站在了原地,丫的来就来了,好好的不走院门,竟凌空落下,还似强盗般无耻地截下了她正在踢的毽子。 本想着看丫的接下来出丑,不料,踢得比她还要好。 连城心里正暗自不服气,猝然间听到皇甫熠的声音飘入耳里,当即给其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抬起右脚,接住凌空落下的毽子,再次灵动地踢了起来。这次,她甚至催动内力,将毽子踢至足够高的位置,足尖轻点,凌空而起。 诸人仰起头,看着她凌于空中,似一朵盛开的紫莲,在光之芒中旋转着,旋转着。紫莲上方,有一朵小而雅致的秋菊,随着紫莲的舞动,亦曼妙而欢快地起舞着,皇甫熠见状,眸中潋滟更甚,微笑着扬声道:“漂亮!” 语罢,他“啪啪啪……”地鼓起掌来,诸人见状,跟着拍起了双手。 顿时,主院里热闹一片。 顾祁打开半扇窗户,看着院里的情景,心中的担心不由加深,暗忖:他,太过耀眼,如若不是背着克妻之名,还有故意在世人面前披着的伪装,是个女子,恐怕都会被其迷住眼,乱了心神! “二妹,你的与众不同,或许就会让你在不知不觉间,陷入对他的迷恋中……”无声呢喃一句,他合上了窗户。 他不知道的是,皇甫熠刚才将他眸中流露出的情绪,全然扑捉到了眼底。 担心?他在担心什么? 皇甫熠俊脸上虽笑意依旧,可他心里却暗自思索着,思索着顾祁眼里为何会流露出担心之色。 收敛真气,连城如片飞花,凌空缓缓落下,将毽子丢给唤月,她抬手将垂在额前的几缕发丝捋至而后,然后凝视着皇甫熠道:“你可真够闲的。”说着,她转身朝屋里走。 皇甫熠轻浅一笑:“我本就是闲人一个呀!” “可你闲我却忙得很!”连城淡淡地说了句,走进屋里,忽然,她眼珠子一转,带着笑意的声音扬起:“小痞子。” “……”皇甫熠随在她身后,一听到这称呼,郁闷不已,准备出言说我有名字,却不成想,某只清脆的声音就在屋内响起:“主人好,小痞子在!”登时,他嘴角连连抽搐,只差当场喷 出一口老血。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现在可不正好诠释了这句话。 “这只鸟有名字的。”讪讪地摸了摸鼻头,皇甫熠撇了撇嘴角,道:“它叫……” 截断他的话,连城转身笑意盈盈:“我知道它有名字,而且知道它叫小痞子,对吗?”说着,她转身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悠悠然地坐在了椅上:“小痞子蛮好玩的,谢谢你将它作为礼物送给我。”她眼神认真,说的也很诚恳,可内心却憋笑不已。 “你这是故意的吗?”皇甫熠靠着桌沿闲闲而立,一脸憋屈地问。 “我有吗?”无辜的眸子眨了眨,连城朝蓝羽鹦鹉看了眼,语声轻飘飘地道:“它的一张嘴与街上的痞子没两样,所以我就给它取了这么个名,好让它记住以后别再学街上的痞子样。” 皇甫熠嘴角动了动,试探着问:“我真的很痞气吗?” “你说呢?” 连城勾唇,眉眼弯如新月,反问。 “好吧,我知道了。”无精打采地叹口气,皇甫熠胸脯一挺,很认真地保证道:“我决定从今天起慢慢去掉身上的痞气,你觉得这样?” “和我有关吗?” 痞子就是痞子,虽说是伪装的,但时日久了,身上难免会留存些痞子习气。 要想彻底去掉,可能吗? 再说,他去不去掉,与她可没半毛钱干系。 连城眼珠子转了转,起身从桌上拿过一本杂记,坐回椅上翻阅了起来:“我要看书呢,你没什么事的话,可以走了。”皇甫熠朝她手中的书瞥了眼,从旁拉过把椅子,靠近她而坐,道:“这本杂记我好像也没看过,咱们一起看,你没意见吧?” “你能跟得上我的速度,再说。”说着,连城头也没抬翻起书页,就看了起来。没过片刻,她已翻过去四五页,皇甫熠见状,慢慢变脸了,气闷道:“你这是在看书吗?”他看书的速度不慢啊,可他这边一页还没看完,她就已经哗啦啦地往后翻了好几页,这是摆明了要他闪远吗? “我没看书难不成我在这玩?” 连城合上书,慵懒地靠坐在椅上,挑眉看向皇甫熠。 “你确定你有看?” 从连城手中抢过书卷,皇甫熠将其翻看的那几页粗略浏览一遍,“说说这几页都讲了些什么?”连城摇了摇头,很是无语道:“你真的很无聊,这是要考我吗?” “我这是帮你矫正你的看书态度!”俊脸上挂起抹优雅的笑,皇甫熠缓声道。 “不必。”连城瞪他一眼,道:“我看书的态度向来很好。” “就你刚刚那样,简直就是走马观花,要我说,你压根没看进去一个字。” 皇甫熠纯粹是在逗趣,他可不管连城有没有认真看书中的内容。 无聊啊,他实在无聊得紧,才会借此机会,凑在连城身边没话找话,好乐呵乐呵。 “我要是说出里面的内容,你会怎样?”唇角扬起,连城饶有兴致地问。 “你不是缺银子吗?你若是真能说出你看过的那几页中的内容,我再给你三万两银票。”皇甫熠拍着胸脯保证。 他一页没看完,她就看了四五页,这未免太假了。 等会,看小丫头怎么出糗。 “好。” 连城爽声道。 她实在没想到银子来的这么容易。 三万两银票啊? 那可不是小数目,丫的是土豪吗?就为这么个事,拿出三万两银票做赌注,实在是土豪中的战斗机! 佩服,佩服! “你听好了哦!”敛起思绪,连城启唇开始说起书里面的内容来,嗯,不对,她不是随便说,而是将看过的那几页里面的文字,逐字逐句,毫无错漏地叙述了出。皇甫熠惊愕,边听她嘴里溢出的字句,边怔怔地翻阅着手中的书卷。 一字不差,而且,而且中间没中断过一次。 过目不忘? 小丫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是这样吗? “拿来。”连城可不管他脸上是何表情,也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待叙说到她看的那页末,直接打住,伸出手问皇甫熠要银票。 “你还是人吗?” 皇甫熠灿若星辰般的眸子大睁,若有所思地问。 “我不是人难道是鬼?”手又往前伸了伸,连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若是鬼第一个就先吓死你!快点,拿银票!” “瞧你怎么说话的,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皇甫熠讪讪一笑。 “我管你是这个意思,还是哪个意思,我只认银票。”想不认账,没门,连城眉梢挑起,嘴角漾出抹若有似无的笑。 “喂,小无赖,你该不会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吧?”凑近连城,皇甫熠小小声问,可从他的语气中,他心里已有答案。 连城抬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戳了戳,“我有没有那个本事,关你何事?废话少说,快些拿银票出来!”此刻的她,比之皇甫熠时而流露出的痞样,还像个痞子。 第113章 :不受控制的泪水 皇甫熠蓦地喷笑出声:“瞧瞧,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还说我是痞子,先看看你自己,比之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经他这么一说,连城脸儿立马一红。 她,她竟在不知不觉间,从椅上起身,且一脚踩在椅上,姿势,外加她此刻的神色,确实要多痞气就有多痞气。 轻咳两声,连城装作若无其事地,很是优雅地收起脚,然后缓缓坐回椅上。 可她伸在皇甫熠面前的手,却始终没有收回来。 “熠亲王,你要是想为你那不堪的名声,再添上一笔言而无信,那今个这三万两银票,你大可以不用给我。”说着,她放下手,从皇甫熠手中抓过书卷,不再搭理对方。 皇甫熠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手戳了戳她的胳膊:“小无赖,我真的觉得你很厉害。昨ri你出手将天佑整得那么惨,就已经让我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今个你又露了这么一手,实在是让我,实在是让我……”他突然止住话语,长叹口气,方道:“怎么说呢?我现在认同你当初对我说的那句话了,不仅认同,且深有感触,觉得都被自个给笨死了!” 一个没忍住,连城笑出了声,看他一眼:“认识你这段时间以来,终于听到你说了句正经话。” 嘴角连续抽搐,皇甫熠对空翻了个白眼,暗道:他容易吗?就为了逗某人乐呵,这么没底线地损自个,要是离涵那厮知道,肯定会笑得节操碎满一地。 “过目不忘这本事,我是学不来的,要不,你给我说说你末了对付天佑时的那一手,我真的很想学。只要你教我,等会我一回府,就让人给你送三万两银票过来。”见连城收起脸上的笑,又恢复成无动于衷的模样,皇甫熠又戳戳其靠近自己这边的胳膊,满脸堆笑道:“你是知道的,就我这身份,出门真的不需要装那么多银票的。” “没工夫。”随口说了句,连城的目光凝注在书页上,不再与皇甫熠多言。 “银票我会给你的。” 甚是无聊地坐了半晌,皇甫熠肉疼地道出一句。 没听到连城吭声,他一时间甚感无聊,可又不想就此回府,于是,他起身将椅子拎到桌旁,和他送给连城的蓝羽鹦鹉进行起眼神交流来。 “没胆识的家伙,才一晚不见,就背叛我这主子,狗腿地巴结小无赖。” 对上他轻蔑的眼神,蓝羽鹦鹉可怜兮兮地直摇脑袋。 它是没胆识,任谁要被八光毛,都会没胆识的! 更何况没毛后,还要给院门外的两只大家伙改善口味,它怕怕啊! “记住,下次小无赖再喊你小痞子,不许再应声。要不然,我要你好看!” 皇甫熠眼神威胁。 “让我现在就死了吧!”蓝羽鹦鹉回他一个眼神,跟着身子一软,做装死状。 “装,在我面前你还装,坏东西!” 皇甫熠挑眉,唇角微启,无声道。 长时间听到耳边有声音响起,连城抬眼环顾,唇角不由泛起一丝轻浅的笑,那笑虽不是很明显,但从她神色间看,可看出她此时心情不错。 时间仿若在这一刻停止,屋里的气氛静谧而宁和。 直至门外传来唤雪的声音:“二小姐,该用晚食了!” “哦,我知道了!”回过神,连城看向窗外,不知不觉间,夕阳已西落。 看来她是中邪了,要不然,也不会凝望着皇甫熠那厮的背影,一时忘记了时间。 “时辰不早了,你还不走?” 起身走至门口,却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连城倏地顿住脚,回过头道。 “啊?”与某只正在较量着眼功,乍一听到屋里有声音响起,皇甫熠先是怔了怔,接着起身看向连城:“你要去做什么?我陪着你前往。” “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府了。” 撂下话,连城出屋朝饭厅走去。 “天色不早了?”望着窗外的天色,皇甫熠轻拍拍额头,接着,垂眸看向蓝羽鹦鹉,“都是你害得,让我一时忘记了时辰。”说着,他出手在蓝羽鹦鹉的脑袋上弹了下,“这次就先放过你,改日若是再让我听到你自称小痞子,我便直接将你的嘴巴给缝上,让你做只不会说话的哑鸟!” 蓝羽鹦鹉怕得周身直颤抖,只差掉下泪珠子了。 “知道怕就好!”冷哼一声,皇甫熠甩袖走出屋,紧追上连城:“你是不是要用晚食了,正好我也饿了,就顺便在你这一用得了!” “贵府饿着你了?” 头也未回,连城脱口问道。 皇甫熠笑:“饿倒是没饿着,就是一个人坐在桌前用饭菜,怪感到冷清的。” 故意曲解他话中的意思,连城语声微冷,道:“满后院都是女人,还说什么冷清,真是够了!” “你吃醋了?” 加快一步,挡在连城身前,皇甫熠翘起嘴角问。 “哈哈!吃醋?对,我是吃醋,不过呢,你好像忘记了一点,其实吧,油盐酱醋茶,我每天都在吃呢!”看着皇甫熠怔在原地的呆样,连城清秀的脸上漾出抹明媚的笑容,尤其是颊边的两个梨涡,令她这会子看起来尤为俏皮。 “二姐,饭菜都摆放好了,快些,我和骏儿就等你了!”顾宁坐在饭桌前,朝门外看去,冲着连城娇声喊道。 连城轻快地应声:“我马上就来。”不待语落,她绕过面前的障碍物,脚步轻盈,径直走向饭厅。 “唤雪,给熠亲王添副碗筷吧!”见连城坐到椅上,不搭理皇甫熠,顾宁未加多想,出言吩咐唤雪。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亲王,就算排斥其靠近二姐,但她也不能在这会子失了礼数。 眸光微垂,顾宁心中暗道。 “小无赖,瞧瞧你,再瞧瞧顾三小姐,那简直是天镶之别。”拿起唤雪放在面前的碗筷,皇甫熠直接下手就往自个碗里夹菜,边吃还边道:“味道不错,比我府上的饭菜好吃多了!”静,饭厅里安静无声,连城姐弟三人,都静静地咀嚼着嘴里的吃食。 “你们吃饭都不说话吗?”皇甫熠是故意的,食不言,寝不言,作为尊贵的皇家子弟,他又岂会不知道,到这会儿他却端着碗羹汤,用勺子喝得特别大声。 连城这时端起自己面前的汤碗,优雅地喝了一口,淡淡道:“这就是你的教养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们大家和你一样粗俗?”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抬眼看向连城,皇甫熠装作一脸无辜,“这样不好吗?” “你说呢?”连城秀眉微挑。 “哦,我知道了。”点了点头,皇甫熠学着顾宁,还有小顾骏喝汤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往嘴里送了一口,然后偷偷瞄向连城,见其没再看她,心里禁不住乐呵起来,她不高兴的样子真好看,不对,她发怒时,微笑时,欺负人时,都蛮好看的。 其实,在他抬眼偷瞄连城时,连城眼角的余光将他的举动全收在了眸底,当他垂眸再次小心翼翼地喝汤时,连城唇角漾出了一抹清雅而柔和的笑容。 丫的,就知道耍怪! 暮色全然落下,皇甫熠吃饱喝足,才心满意足地回了王府。 “二姐,我……我不要你出事。”安置顾骏睡下后,顾宁来到连城屋里,迟疑良久,才吞吞吐吐道。 “宁儿,好端端的你怎么说这话?”连城眸露疑惑,柔声问。 顾宁嘴角动了动,嗫嚅道:“熠亲王好像真的看上你了,我怕,我怕二姐也看上熠亲王,这样的话,二姐岂不是……岂不是……”蹙眉稍加一想,连城便明白顾宁话中之意,握住她的手在椅上落座,道:“你是怕我被他克死啊?”说着,连城只觉好笑,“我告诉你啊,这世间克妻,克夫之类的言传,听听也就罢了,那不是真的。”顾宁欲张嘴说些什么,却听连城又道:“更何况我又没喜欢上他,爱上他,你大可不必为这极不可能发生的事担心不已,明白了吗?” 是吗? 二姐真没喜欢上熠亲王? 还有熠亲王对二姐真没上心? 她怎就觉得他们之间怪怪的呢? 思绪翻转,顾宁迟疑道:“二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世间克夫克妻之类的言传,都是假的,都不可信吗?” 连城笑着点头:“对,那些言传都是假的。” 若是假的,那二姐是不是就可以和熠亲王好了? 顾宁心里暗忖:通过这么些天的观察,熠亲王其实还不错,并不似房间言传的那样,他好像很关心二姐,而且想着法子逗二姐开心。如果他后院里没那些女人,二姐与其交往,倒也还好了! “宁儿。”瞧顾宁低着头不说话,连城微笑着轻唤了声。 蓦地回过神,顾宁长睫闪了闪,问:“二姐,你有话与我说?” 连城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儿:“你刚刚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没……我没想什么……”似是怕自己的心事被连城看穿,顾宁抽出手,起身摇摇头,娇笑道:“二姐,你恐也累了,我就不在这扰你了。”说着她朝连城一礼,转身而去。 “小丫头肯定又胡思乱想什么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匆忙离去。”歪着头想了想,连城嘀咕一句,起身到屏风后准备沐浴。 信阳侯府,陆天佑将自己在书房中关了一天*,无论羲和公主和陆玉挽怎么在门外劝说,始终不见他将门打开。 为此,羲和公主母女没少为其掉眼泪。 而信阳侯在羲和公主昨晚那么一闹后,也未走出前院一步。 夜色清幽,月华如水,倾泻于地,他站在院里,负手而立,静静地仰望着明月,月白衣袍随风飞扬,面上表情看起来格外冰冷孤清。 视线收回,他心下幽叹口气,提步朝院外走。 “少爷,侯爷过来看你了!”除过上茅厕,文生这一天*都在书房外守着,好方便主子传唤,不经意间抬起头,他看到信阳侯踏着明亮的月色,正朝陆天佑的书房走来,脸上不由一喜,向主子通禀道。 陆天佑胡子拉碴,双目布满血丝,瘫坐在地上,并未出声回应。 待信阳侯走近,文生“扑通”一声跪地,磕头道:“侯爷,您终于来了,世子爷没吃没喝,将自个关在书房里一天*了。”说着说着,他声音中家带了丝哭腔。 “退下休息去吧。” 摆摆手,信阳侯淡淡地说了句。 “是。” 文生应声,退离而去。 “天佑,打开门,让爹进去。”单手负于身后,信阳侯对着门内温声道:“听到了吗?听到了就给爹把门打开。”孩子犯了错,也是他的孩子,作为父亲,他不能不管,不能由其颓废下去,虽然他不喜其母,但父与子间的血脉亲情,却是永远无法抹杀掉的。 更何况,从心底来说,他并未讨厌天佑和玉挽。 要不然,也不会让那个自私,嫉妒心强的女人生下他们。 敛起思绪,他抬手叩门,又道:“天佑,输,就要输得起,倘若你连这点波折都承受不了,还配称之为男儿吗?” 他……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他和顾连城比武…… 他不是每日都呆在侍妾院里饮酒取乐么? 陆天佑从地上慢慢地爬起,父亲,那个在门外正唤他,要他输就输得起的男人,是他的父亲,是他从小到大都渴望被其看一眼的父亲! 没错,是他的声音,没错,是他! 原来他是关心他这个儿子的…… 门从里面缓缓向两边打开,陆天佑发丝蓬乱,站在门内看着信阳侯,看着眼前这一袭月牙白,容颜依旧清俊的中年男人! 嘴角动了动,他想唤声父亲,想唤声爹,嘴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有多久没唤过“爹”这个字眼了? 有多久眼前之人没留意过他,有多久啊…… “天佑……”望着陆天佑怔怔的眸光,信阳侯温声道:“进去说话吧!”说着,他欲往门里走。 “你……来做什么……”转过身,陆天佑不再看信阳侯,脚步虚浮走到桌案旁,再次瘫坐在地:“你来做什么?在你眼里有我这个儿子吗?你没有……你没有……”他眸光依旧呆怔,喃喃低语着:“你眼里只有大哥,只有大哥……既然没我这个儿子,你又来做什么?你走吧……”话虽是这么说,且每说一句,陆天佑心中的委屈就愈加浓烈,可他真正要说的是:爹,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知道关心我?你别走……别走…… 他渴望得到父亲的关怀,渴望父亲眼里柔和的目光,渴望父亲抬起大手轻抚他的发丝,渴望父亲温声安慰他…… 眼眶逐渐湿润,他要强地阖上双目,不让眸中的泪水涌出。 他虽然努力控制着自己,但心底的起伏情绪,令他的身体已止不住颤抖。 随手关上房门,信阳侯走至他身旁,丝毫不顾忌地砖上是否冰凉,又是否有脏污,掀起袍摆,就那么与他面对面席地而坐。 “竟说傻话,爹心里怎会没有你,又怎会只有你大哥?”月华透过窗纱照进书房,落在父子两人的身上,似是给他们涂上了一层银霜,但信阳侯这会的目光是温暖的,就是身上那孤清气息,在这一刻也荡然无存,此时,他是一个父亲,是他的孩子需要安慰的父亲,“年少轻狂没错,可既然惹了事,就得承担后果。输了便是输了,不管是输给哪个,那都是输了,这有什么可丢人的?”他虽近乎日日呆在怡心居,可街上发生的事,近身影卫都有禀于他。 她的孩子并没有在三年前那个残忍的夜里全然死去,次女,三女,还有幼子,他们活着,他们躲过了一劫,还好生生地活着。 傻子,哑巴? 呵呵! 原来那小丫头并不似外界传言的那样。 她有着不错的功夫,还有着了不得的医术。 更为重要的是,她用自己瘦弱单薄的身躯,保护着她的妹妹和幼弟。 在另一个世界的他们,知晓京中近期发生的事,会不会稍感到安慰? 会的吧,毕竟他们还有血脉存活于世。 且,有可能会做出一番大事。 大事? 那个不输于男儿的小姑娘,会做出什么大事呢? 查出三年前的事情真相,为惨死的家人和无数的冤魂讨回公道? 对,或许就是这件事,甚或是还有其它。 “你是在指责我吗?指责我输不起,是不是?”蓦地睁开眼,陆天佑嘶声吼道:“你是不是还想指责我每日不务正业,只会惹是生非?指责我嚣张狂妄,仗势欺人?对不对,我说的对不对?”他没想说这些的,但由不得他,由不得他……一张开嘴,这些话就如竹筒倒豆子,自他嘴里不受控制地嘶吼而出。 “天佑。”信阳侯伸出手,未等他拍到陆天佑肩膀上,就被其出声呵斥了住:“不许碰我,你不许碰我!”他就像是个闹脾气的孩子,哦,不对,他本就是个孩子,是个在父亲面前使性子的孩子,用自己的愤怒,来伪装内心的脆弱,还有极致的委屈。 信阳侯慢慢地放下手,温声道:“你想吼,就冲着爹吼出来,只要你心里舒服,有再多的怨气,再多的委屈,都对爹吼出来。我是你的父亲,却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没在你成长过程中,给予你太多的关心,才致你……才致你变得荒唐不堪,遇到点挫折就承受不住。天佑,都是爹不好,都是爹这么多年对你关心不够……” “你不喜欢娘,为何还要娶她?”睁开眼,陆天佑未接信阳侯的话说,而是满眼痛色问:“不喜欢她,为何还要和她生下我和妹妹?知道吗?自我懂事起,看到你们每日相敬如冰的生活,我就已察觉到你不喜欢娘。你不喜欢她,便也不关心我和妹妹,我很羡慕大哥,羡慕他虽然早早没了母亲在身边照顾,但他有你无微不至的关心……” 眼泪慢慢从他眼里涌出,他哽声道:“原以为他对你的不理睬,会让你将目光往我身上挪那么一点,你却没有,你仍旧像往常一样,看到我,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算是回应了我这个儿子的问候。你可知道,我……我唤每一声爹时,都好希望……好希望你能将目光在我身上停驻那么片刻,哪怕很短很短的时间,我都心满意足。” “没有……你没有……你周身透出清冷的气息,让我不敢靠近,不敢像旁的孩子一样,在父亲怀里嬉闹,不敢缠着父亲提出自己的要求……可是,即便你的目光没停驻在我身上,即便你很少很少对我微笑,但我好歹能看到,能感知到我有个父亲,只不过我的父亲比之常人较为冷清些罢了!” “不料,打三年前开始,我便看不到,也感知不到我有父亲,不知道这府里还有个给予我生命的父亲。你每日呆在侍妾院里饮酒取乐,对府里的大小事从来不闻不问,我讨厌这样的你,我真的好讨厌!” “我骄纵,我嚣张,我在街上惹是生非,仗势欺人,且一次比一次闹得厉害,想以此种种吸引你的目光,想着你能出面管教我,训诫我几句,因为这于我来说,也是种幸福,也是你对我的疼爱,但你仍然没有留意我,仍然没有……” 陆天佑眼里的泪止不住地往外涌着,看得信阳侯心里为之一痛,抬手为他轻拭着,温暖的声音中充满自责:“是爹不好,都是爹不好,将大人间的情绪带给了你,想哭便哭吧,大声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 “我不要哭,我不要哭的,从小到大,我没掉过一滴眼泪……”想要止住眼里的泪水无休止地涌出,可陆天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控制自己长期以往压制在心底,如排山倒海般的委屈往上涌,“从小到大,我真没……掉过一滴眼泪,却在昨日……却在昨日我哭了,且是含着屈辱,无声地哭了,那时,我多么希望你出现在我面前,多么希望你将我从地上扶起,拍着我的肩膀说,孩子别哭了,这是多么大点事,值得你如此不顾及男儿尊严,蹲在地上泪流不止。” “那会子,我觉得自己好失败,好无能,竟输给一个女子,还被其那样对待……我无助的想要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想要立马跑回府扑进你怀里,向你诉说,诉说我心里的委屈,诉说我的无助……” 眼泪鼻涕齐往下流,信阳侯一点都不嫌弃,从袖中掏出一方白色的绢帕,轻轻地为他擦拭着,听他诉说着心底的委屈,诉说长久压抑在心底的言语。 “装作看不到旁人异样的目光,我回到府里,将自己关在书房,打开酒坛一口一口地喝着闷酒。爹,你是我爹啊,为什么没有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出现?为什吗?”睁大双目,陆天佑悲痛欲绝的脸上,有着很深很深的痛苦:“就因为你不喜欢我娘,就因为你不喜欢她,就不愿要我这个儿子吗?” 信阳侯摇头,面上亦显出抹痛色:“没有,爹没有不要你,只不过爹陷在自己的感情中,一时没有顾及到你。天佑,有好多事你不知道,爹这许多年来过得也不开心,有时候,我会想,就这样离开人世,或者云游在外,于我来说可能也是一种解脱,但爹没有那么做,因为我有我的责任,我不能抛下你们几个孩子,由着自己性子行事,你懂么?爹也有爹的无奈,也有自己的苦衷和不得已……” “既然过得不幸福,为什么不和我娘合离?”陆天佑悲声问。 “你以为我不想么?”信阳侯微微苦笑:“可先皇生前曾有旨意,无论我和你娘的关系到何种程度,都不许与她合离。我……不能违背圣意……不能不顾整个信阳侯府……” “所以这些年,你由着我娘操持侯府,由着她按着自己的性子行事,由着她纵容刁奴在府中行恶……” 陆天佑说着,忽然笑了,那笑看着比哭还要难看:“发现了没,你竟然是个懦夫……” 信阳侯望着他,叹息道:“是啊,无数个日日夜夜,我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觉得的。” “够了!”陆天佑眼里的痛被愤怒取代,他一字字地道:“难道,我娘真就那么令你生厌?厌恶到不想与她同处一个屋檐下?” 信阳侯嘴角泛出的苦笑更甚,道:“我心里本就没她,是一道圣旨让我不得不娶你娘,且将你大哥的生母由嫡妻将为平妻,这些你或许并不是很清楚,但这么多年过去,你该是有所耳闻的。” 陆天佑不知何时紧握的双拳渐渐松开,眸中愤怒退散,再次染上悲痛之色,喃喃道:“我知道的,我知道娘是用怎样的方式嫁给你的,也知道因为娘,大哥的生母才会由你的嫡妻降为平妻,更知道因此,本属于大哥的世子之位,被我取而代之了!”关于这些往事,陆天佑曾在坊间有听过一些。 “这些都与你无关,至于世子之位……”长叹口气,信阳侯没再说下去。 他能说什么? 云儿又聋又哑,即便世子之位属于他,他又能否担当得起这份责任? 说来,都是他的错,一切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错啊! 脸上显出几分倦意,信阳侯拽住陆天佑的胳膊,从地上慢慢站起:“回屋去歇着吧!” 不料,陆天佑倏然甩掉他的手,冷冷道:“你要走了是不是?要回到怡心居了是不是?你还是我爹吗?就这么巴不得要离开,离开我这孬种儿子?” 信阳侯唇角噏动,嗫嚅道:“天佑,你……” 陆天佑截断他的话:“怎么?你想对我说什么?说啊,你想对我说什么?”好不容易来看望他,却……却呆了没多久,就要离开,他是多么不想看到他这个儿子啊?赤红的双眸中,有痛,有恨,有愤怒,陆天佑手指书房门口:“你走啊!要走,你赶紧走啊!” 信阳侯淡然笑道:“爹是想着你在地上坐了这么久,又喝了不少酒,想着你疲累了,才会让你回屋洗洗,好好睡上一觉。” 陆天佑嘶声道:“是这样吗?”忽而他话锋一转:“你为什么不说去宁远侯府,不去找顾连城给我出气?我被她羞辱的无地自容,我满心受的委屈,你难道一点都不为之愤怒,为之心痛吗?” “天佑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信阳侯一脸的无奈,道:“顾二小姐何错之有?你静下心好好想想!是你先与人过不去,才引起后面的一系列事发生,而她并未因你输了比试,就让你遵循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去做,如此一来,你觉得她做得还不够手下留情吗?” “哈哈……”陆天佑一拳砸在书案上,仰起头大笑出声,任泪水模糊了视线:“手下留情?她是够手下留情,没让我在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哈哈……”他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想要什么啊?还是说他仍旧心有不甘,欲从顾连城那讨回面子? 不,不是! 他不知道,怎会转眼功夫,他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父亲的关心和爱护? 父亲严厉的斥责? 这一刻,那些好像都不是他想要的,都不是…… 凝视着他,信阳侯眼里划过抹痛色,接着,他蓦地扬手甩了陆天佑一巴掌:“清醒了吗?”随着音落,他拽着陆天佑到院里,指着一块大石沉声道:“将你的不甘,将你的委屈,将你对我的怨气统统发出来,对准它发出来! “我也有不甘,也有无尽的怨气和委屈,现在,我就陪着你,一起将他们统统发 泄出来!过了今晚,我们父子便与往日的自己做个了断,重新面对以后的生活,你听到了没有?”慢慢的,信阳侯的声音变得严厉,致陆天佑一时间怔愣了住。 但,信阳侯没有看他,而是松开他的胳膊,右手蓦地抬起,斜斜地往不远处的一方荷塘划去。 寒光凛冽,倏然间刺入水中。 登时,自塘底深处激起浩然水波,迅速地在水面上扩展而开。 随之隆隆响声而起,由低到高,此起彼伏。 陆天佑只觉脚下的大地,伴那隆隆声响,也开始轻微动荡起来。 “该你了,天佑,爹此刻心情畅快多了!来,将你的不甘,将你的怨气,将你的委屈发 泄出来。”收起内力,信阳侯看着陆天佑,眸光温和,出言鼓励道。 “该我了?”身形动了动,陆天佑的身形骤然间拔地而起,紧接着袖中软剑出手,朝信阳侯先前指的大石直袭而去。 他近乎使出了全身的真气至剑身,凌空划出一道强有力的白光。 只听“轰”一声爆响! 那块本完好无损的大石,已化成无数大小不一的碎块,向四周分散而开。 陆天佑凌于空中,耳边尖锐的轰鸣声回响不已,脑海中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信阳侯关心而急切的声音:“天佑,危险!”在千钧一发之际,信阳侯凌空而起,飘至陆天佑身旁,将其揽在怀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后飞驰。 陆天佑回过神,便看到那飞散在空中的碎石,在他刚才凌空的位置,爆裂而开,转瞬融于周围的尘埃中。 如果,如果他刚才怔怔地凌于那,如果父亲没有及时救下他,没有催动真气,击毁那块块碎石,那么他这会子多半已经重伤躺在地上。 周遭一切渐渐恢复宁静,信阳侯才带着陆天佑在一片草地上缓缓落下,道:“没事吧?”朝儿子身上仔细打量了遍,信阳侯眼神关心,温声问。 明亮的月色,这会儿被周围的尘埃遮掩的有些模糊朦胧,陆天佑对上父亲的眸光,慢慢地摇了摇头,再摇了摇头。 忽然,他深深地跪在了地上,抱住信阳侯的双腿,不受控制地痛哭出声:“爹……爹……你是关心我的,你是关心我的……你心里不仅有大哥,还有我,还有我……”他哭的好大声,可他心里有着从来没有过的高兴。 静寂的夜被他的哭声打破,院中的下人,还有闻讯而来的羲和公主母女,皆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 看着那一对父子。 “走,扶我回院里。”哭声仍在院里回荡着,羲和公主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见她暗淡的眸中含着复杂的情绪,缓缓转身往院门外走。容嬷嬷见状,忙上前一步扶住她,低声安慰道:“侯爷心里还是有世子的,公主这回可以放心了。 羲和公主没有说话,但脸上却浮现出抹凄然的笑。 “陆臻……陆臻……你有不甘,你有无尽的委屈和怨气,难道我就没有么?”她悲哀地想着,越想越觉得自己悲哀,可越是悲哀,她越是不受控制地想着自己的过往,想着与宁远候,与信阳侯之间的往事,“你的不甘,你的怨气和委屈就那么消散了,自现在起,你与过去做了了断,那我呢?我该怎么办? “多年过去,我心中的不甘,委屈,怨气愈来愈浓烈,它们没有随着岁月推移,有丝毫减少,反变得愈来愈浓烈。而我的心,随之也愈来愈痛……” 眼眶渐显湿润,羲和公主脚下的步子不由加快:“为什么?为什么我想要的却得不到?这究竟是为什么啊?我真就如你所说有那么不堪吗?我恨,我恨你们……” 陆玉挽在其母离开后,深望了一眼信阳侯,然后转身吩咐银翘,亦回了自个院里。 今晚过后,她会看到一个全新的爹爹,是这样么? 她心里如是想到,也充满了期待。 与陆天佑一样,她也好渴望得到信阳侯的父爱。 轻抚着陆天佑的发顶,信阳侯温润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响起:“现在心里舒服点了吗?” 哭声慢慢停了下来,陆天佑轻轻点了点头,就听信阳侯又道:“那就站起来,回屋将自己拾掇整洁,爹在前院书房等你,今晚咱们父子俩聊个通宵好么?” “嗯。”陆天佑语声嘶哑应了声。 文生这时疾步而来,扶陆天佑从地上站起,恭谨道:“世子爷,奴才扶您回屋沐浴。”陆天佑点头,然后被其扶着渐行走远。 沐浴后,换上干净的衣袍,陆天佑坐在自个屋里想了很多,约莫过去小半个时辰,他才起身步向前院。 “爹。”信阳侯坐在书房里,听到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温声道:“进来吧。” 陆天佑推门而入,顺手将门合了上。 “坐。”指着靠近书案旁的一把椅子,信阳侯浅声吐出一字,接道:“想说什么就对爹说,爹会认真地在这听着。” “我……我不配做世子,请爹禀明皇上,将世子之位还给大哥吧!”在椅上落座,陆天佑迟疑片刻,终抬眼对上信阳侯柔和的眸光,说出了心里话。 第114章 :男人,你这样会吓着我的 陆天佑说的没错,但也不是全对,准确些说,一切都是他母亲,是羲和公主的错。 如果她当初不因心里的不甘,还有深深的怨气,求先皇下旨让信阳侯尚公主,也就没有秦晴不想夫君为难,自愿由嫡妻降为平妻一说,更没有陆随云嫡子变为庶子,及后面等等不为人所知的腌臜事发生。 腌臜事具体是什么,信阳侯不知,亦或是他知道些许,却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因此,他才会觉得愧对长子和原配妻子。 “你是知道的,即便你大哥做了世子,可以他目前的情况,信阳侯府只能成为他的负累!”从陆天佑的眸中,信阳侯看出其所言非虚,但他目前不能应允,因为他不知长子愿不愿接受世子之位,更不知这三年多来那孩子过得怎样? 三年多了,他有三年多没见到云儿了…… 陆天佑抿了抿唇,神色认真道:“我会从旁帮衬大哥。” “这事暂时先不提,等问过你大哥的意愿再说吧!”信阳侯默然半晌,方启唇道出一句。 “哦!” 陆天佑点点头,垂眸坐在椅上没再言语。 书房中一时恢复到来之前的静谧之态。 “天佑……”许久,信阳侯不知想到什么,终出言打破了宁静的气氛,只听他道:“明日早朝时,我请奏皇上在军中为你谋份差事,你可愿意?” 微微一怔,陆天佑思虑片刻,对上信阳侯的目光,有些迟疑道:“我行吗?” “爹相信你!你呢?你信自己吗?” 信阳侯眼里有鼓励,有肯定,还带着丝浅浅的笑意。 “好。”从今往后,他要做个不一样的信阳侯府二公子,陆天佑眸光炯炯,神色郑重,出声应道。 接着,信阳侯对其讲起军中该注意的事项来。 他说的每一句,陆天佑都有认真地听。 父子俩果真在书房中聊了一个通宵。 东方渐显鱼白,羲和公主院里。 “公主,你一晚上没阖眼了,要不,老奴伺候您躺会吧!”容嬷嬷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低声劝羲和公主。 摇了摇头,羲和公主并未开口说话。 “老奴有着木香到世子院里去了一趟,她说世子夜里沐浴过后,就前往前院,和侯爷一直呆在书房。”也不管主子有没有在听,容嬷嬷自顾着小声禀道:“世子没事了,公主该放下心好好歇歇。若是再这么熬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 公主是她看着长大的,宋太妃临去世前,有叮嘱她要好好照顾公主。 先皇在世时,宋太妃位居嫔位,那会她并不得圣心,但好在先皇膝下皇子有好几位,公主却只有宋太妃生下的这唯一一个女儿。 或许就因为这,公主自小还是颇得先皇疼爱。 否则,也不会在明知信阳侯已有嫡妻的情况下,应下公主的请求,下旨让其尚公主,并着重强调无论何时,都不许信阳侯与公主合离。 之所以如此,显然是先皇深知信阳侯不喜公主,才会为保全公主的颜面,作此安排。 轻摆摆手,羲和公主着其退下,依旧未发一语。 然,容嬷嬷没有退离,而是又低声加以劝慰:“公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您如今得想法子如何与侯爷修复好关系,这样于世子和小姐,还有您自个都不是坏事。”女人生来就是要男人疼的,这么多年过去,她眼睁睁地看着信阳侯和公主之间的关系越走越远,却干着急没有法子。 是个男人,都不想自己的女人太过强势,奈何公主好强的性子,打小就养成,要想让这天之骄女从根上改变,根本就没得可能。 更何况,公主心里爱慕的男子并非是信阳侯,基于此,她更不会让自己为个不爱的男人费心神,从而改变性情,曲意迎合。 可是,那被其爱慕的男人已然死在了沙场上,就算还活着,那又能如何? 他至始至终喜欢的都是他的妻子,是那个容貌绝美似仙,性情温婉如水的女子。 他心里没有公主,从来都没有。 “我和他的关系有好过吗?”羲和公主突然响起的嘶哑声音,打断了容嬷嬷的思绪,她怔了怔,恭谨道:“公主,女人有时候太好强了未必是好事。” 羲和公主缓缓回过头,默然注视着她。 那眼神看似无波无澜,可容嬷嬷知道主子恼了,恼她多嘴了! 登时,一颗心咯噔了下,慌忙跪倒在地:“公主,老奴刚才说的话并没别的意思,老奴只是希望公主别再这么苦了自个!”眼眶泛红,她哽声说着。 从她身上收回视线,羲和公主望向窗外已经大亮的天色,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容嬷嬷听:“别苦了自个?我也想啊,可我就是做不到,无论怎样也做不到啊!从看到他第一眼那刻,我的心就已落在他身上,那时,他身着一袭青色长衫,长身玉立,与父皇站在御花园的亭中说话,他……他身上的气息冷冽至极,就是那令女子看上一眼,都为之心动的俊美五官,也无丝毫感情外露,但就是那样的他,却将我的目光紧紧锁了住,从而致我遗失了一颗心。站在假山后,看着他的侧颜,我感到呼吸不能自已,好想冲上前和他打招呼,却又顾及自我身份,又怕引得父皇不悦,只好强忍住,就那么远远地注视着他,直到他揖手拜别父皇,身形在御花园中消失,我才觉得自己像是重新活过来似的……” 说着往事,羲和公主脸上渐渐有了笑容,那笑容纯真而柔和,仿若在不知不觉间,她回到了二八年华。 但,片刻后,那笑容倏然消失不见,只见其眸中怨、恨、痛交织在一起,脸上表情冷而凄然:“他已有婚约,对方竟是有京中第一才女,美女之称的世家嫡女云暮雪。我是公主,有哪点比不上那云暮雪?父皇疼爱我,不愿我受感情煎熬,宣他在御花园中露出口风,谁知,他抗旨,哪怕被父皇降罪斩杀,也不要娶我!” “他如愿娶到心爱之人,却把我的心伤得千疮百孔。陆臻,陆臻也喜欢那个云暮雪,奈何人家对他无意,不得已之下,他娶了秦家的小姐。好,很好,既然这样,我就去祸害他,让他和我一起痛,一起看着别人恩爱,彼此互相痛着。” 微微顿了顿,羲和公主的目光变得怅然:“……原以为,他也会像那人一样,拒绝父皇的旨意,这样的话,他多少还有点血性,还值得我下嫁于他,在他身上费上些许心神。”视线慢慢挪向前院所在的方向,一抹嘲讽的笑在其嘴角漾出:“谁知,他就是个懦夫,在有妻的情况下,接下了圣旨。”摇了摇头,羲和公主嘴角的笑转为冷然:“不对,他应该是为了那个云暮雪,决定牺牲自个,将我牢牢捆绑住,好让我不能给那一对人人都羡慕的恩爱夫妻添堵。” “呵呵!”冷笑出声,她眸光讥嘲:“他以为他是谁啊?以为他是救世主吗?那好,我就让他后悔,后悔他娶我的目的!” 容嬷嬷跪在冰凉的地上,静听羲和公主自语着往事。 她怎会不知公主心里的苦? 她都知道,都知道。 错付女儿心,苦了自个一辈子。 语声轻颤,她眼里老泪涌出:“公主,您的苦老奴都知道,老奴都知道!” “嬷嬷起来吧。”虚抬手,羲和公主苦笑道:“我就是太傻,太不矜持,才致自己对那人的感情越陷越深,从而令自己苦了这么多年,怨了这么多年,痛了这么多年,恨了这么多年!” 忽然,她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凌厉:“我苦,我痛,我忍了,可谁也别想欺负我的孩子,让他们痛,让他们心苦!” 容嬷嬷从地上爬起,低着头没有接话。 “陪了我*,你也累了,退下歇息去吧,我想一个人坐会,好好想些事情。”说着,羲和公主的眸光由容嬷嬷身上再次挪向窗外。 皇甫熠是个守信用的,没有赖掉昨个下午许诺给连城的三万两银票。 午后,他亲自送银票到连城手中,也不管人家是否搭理他,就凑在其身旁聒噪了好一会功夫。 终觉没趣,起身到院里,看到顾骏一个人坐在亭中看着落花发怔。 不由提步走了过去。 “你叫顾骏?”他俊脸挂着柔和的笑,声音亲切,在顾骏身旁的石凳上坐下:“我以前有听说过你哦,你有听过别人提起我吗?” 顾骏坐着一动不动,好似没听到他的话。 “大家都说你是个聪明的小正太,而且啊,还说你特别特别的懂事。”若是他能让小家伙开口说话,小无赖一定会改变对他的态度,甚至会对他刮目相看,眸中精芒闪过,皇甫熠再接再厉,似狼外婆般引导着顾骏启口。 还别说,约莫过去小半个时辰,顾骏略显呆怔的目光慢慢移到了他的身上。 皇甫熠见状,心里喜得美不自胜。 凑近顾骏,他醇厚好听的声音扬起:“咱们做朋友好吗?只要你点头说好,我会每天带着你去街上玩。我告诉你啊,街上好玩的东西可多了,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只要你和我做朋友,我就会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好吃的。” 顾骏的眸中渐渐蕴出了光华,不过,他小嘴紧抿,完全没有要说话的征兆。 慢慢的,他抬起手,伸向皇甫熠。 “你要做什么?”皇甫熠不解,再次将身子探向顾骏。 熟料,下一刻,他呆怔了住,紧跟着嘴角抽搐个不停。 顾骏的小手抚在他俊美绝伦的脸上,一双亮起来的眸中,渐有了笑意。 “小顾骏,你这是做什么啊?”皇甫熠攥住顾骏的小手,好看的眉梢上挑,苦巴着脸笑道:“我知道我长得好看,可我没……没那个嗜好的……”至于他说的那个嗜好,顾骏自然不知道,只见其小脸上浮现出明亮的笑容。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眼前的小家伙笑起来真好看,长大后一定和他一样,也是祸水一个,抬手轻轻捏了捏顾骏的小脸蛋,皇甫熠心里暗忖。 顾骏忽然站起,小手往空中一指,然后定定地看向皇甫熠,眼里充满了渴望。 “你想要去高处,还是让我给你捉只小鸟玩?”皱眉想了想,皇甫熠温声问。 顾骏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还将皇甫熠从石凳上拽起。 抬头往天上看了看,接着结合顾骏眼里的目光,皇甫熠眸中一亮,俯身将其抱起,微笑道;“你想象小鸟一样飞飞,对吗?” 裂开小嘴笑得一脸开心,顾骏重重地点了点小脑袋。 “好,我这就带你飞飞。” 皇甫熠好心情地说了句,然后提起轻功,抱着顾骏飘出凉亭。 欢快的孩童笑声骤然在院里响起,顾骏环住皇甫熠的脖颈,“咯咯”的笑声从小嘴里不时地发出。 他眼睛亮亮的,小脸上的表情尤为灵动。 连城本坐在屋里看书,听到他的快乐的笑声,不由走到院里,就看到皇甫熠抱着顾骏运轻功,像只欢快的小鸟在院中飞来飞去。 就是顾宁,也倏地停下与顾祁聊天,高兴地道:“大哥,快,你快推开窗户,是骏儿的笑声。”在她音起时,顾祁已推开半扇窗,一眼看到幼弟被皇甫熠抱在怀中,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地凌空飞来飞去,他原本含笑的眸中,渐涌上愧然。 若是他双腿能行动自如,他也可以抱着幼弟像鸟儿一样在空中飞翔,可以让他笑得这般开怀。 奈何他现在不可以,无法带给他快乐! “大哥……”见顾祁眸光挪至自己的双腿上,且眼神黯然,顾宁似是猜出他心中所想,不由关心地轻唤道。 顾祁转向她轻浅一笑,摇了摇头,语声温和道:“大哥没事,不用担心。” “再过几个月,你的腿就能恢复如前。”顾宁眸光柔和,肯定地道。 “嗯。”轻颔首,顾祁重新看向窗外。 约莫过去一刻多钟,皇甫熠凌空飘然落下,迈着闲适的步子走向连城:“小无赖,我和小顾骏成为朋友了!” “是吗?我们骏儿会认你这痞子做朋友,我可不信。”白他一眼,连城伸手欲抱过顾骏。却没想到顾骏环住皇甫熠的脖颈,朝她直摇头,皇甫熠朗笑:“这下你信了吧?小顾骏很喜欢我这个朋友呢,要是还不信,你不妨亲口问问他。” 连城看都不看他,温柔的眸光凝聚在顾骏的小脸上,微笑着道:“骏儿,这没脸没皮的家伙是你的朋友吗?” 顾骏看看她,又看看抱着自己的皇甫熠,重重地点了点脑袋,似是怕二姐不信,他将额头贴近皇甫熠光洁饱满的额前,还与其亲热地蹭了蹭。 “你是用什么法子哄骏儿答应和你做朋友的?”除过大哥,顾宁,还有她,顾骏几乎不与人这般亲近,可对眼前这厮,他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接纳了,不仅要其抱,在此刻还表现出如此亲密的举动,也不知丫的用了什么法子哄骗骏儿这只小绵羊的? 皇甫熠丢给她一个傲然的眼神,哼声道:“你别小看人好不好,我和小顾骏可是真心相交,才没用什么法子哄骗他。”语落,他抱着顾骏返回亭中,凑其耳畔说起了悄悄话。 “喂,那是我弟,你可别教坏了他!”冲着亭中撇嘴喊了句,连城返回屋里。 她得做些准备了,虽然有叫那连姓名,样貌都不知道的冷男将今晚要用到的东西提前备好,但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带吧? “小无赖,我要回府了,过来和你说一声。”见天色暗了下来,皇甫熠送顾骏到顾祁房门口,便提步前往连城住的厢房,人尚未到,优雅温和的声音却已传至屋里。连城闻言,忙将自个准备的东西塞进*底,然后快步走出内室,冲着门外道:“你回府关我什么事,快走吧,最好以后别来了!” 脚步在门外倏然顿住,皇甫熠脸色微变,无波无澜的声音扬起:“这可是你说的,让我以后别来了,好,我今个就听你的。”看来他得改变下策略,否则,小丫头还以为他真是死皮赖脸,有目的在接近她,想到这,皇甫熠转身往院门口走,边走边暗忖:差点忘记,就在这两日,他要离京数日,刚好随了小丫头的意! 拉开门,没看到那抹火红的身影,连城眸光微怔,自语道:“气性还蛮大!” 清冷的月华,如流水一般漫过院中每个角落,用过晚食,连城到顾祁屋里与其聊天解闷,待感觉时辰差不多了,她起身朝其盈盈一礼,“大哥,时辰不早了,你歇着吧,我这便回屋里了!” 顾祁望着她微笑着颔首,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怎么还不见人来?”回到屋里,连城坐等小半个时辰,都不见前天夜里与她约好的男人前来,不由在屋里走了两圈,小声嘀咕道:“爱来不来,反正我又不是非得去做那劳什子仵作不可。”语落,她哼唧一声,就走向内室。 “走吧!”骤然传入耳边的声音令连城脚步顿住,待她转过身,就见一道墨色挺拔的身影近距离地站在她面前,当即后退两步,手指来人,恼道:“男人,你这样会吓着我的!” 题外话: 轩轩更新给力,亲们多多支持哈!下个月轩轩要冲新书榜,亲们记得从客户端投月票支持轩轩。。。狂么么哒。。。 第115章 :是否中毒 墨衫男子依旧黑巾蒙面,清冷的眸子落在连城身上,启用密术传话:“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翻了个白眼,连城脸色极为不好地道:“难不成你是有意的?” “走吧!”墨衫男子眸光微闪,朝连城身上打量了下,“就这样随我前往?” 连城又给他一个白眼,道:“等会!”语落,她转身进了内室。 蹲身从*底下扒拉出自己整理好的东西,连城迅速换上一袭夜行衣,接着顺手拔下玉簪,将长发盘至头顶,重新束好,然后又拿起一块黑巾蒙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清透的眸子,在铜镜前看了看,这才往外间走。 “拿上。”行至墨衫男子身旁,她将手里的包裹丢出:“走了。”墨衫男子一双冷而沉静的眸子,定定地盯视着她,未点头,也未挪步,这令连城很不快:“怎么?让你哪点东西你有意见?” 墨衫男子蓦地回过神,朝她微微颔首,随之身形一闪,便自敞开的窗户跃了出去。 “这人没毛病吧,明明有门,却偏要走窗户!”嘀咕一句,连城吹灭屋里的烛火,走向房门口。 闻她之言,墨衫男子刚落在院中央的身形,骤然间晃了晃,跟着冷眸中划过一丝无奈。 夜里行事,从窗户而入,多年来无形中成了他的习惯,若是白日……白日…… 眸色恢复冷然,墨衫男子敛起思绪,静候连城跟上自个,好前往目的地。 离涵这会急啊,可再急他也没得法子。 就在刚才,他好好地蹲坐在一棵粗壮的树杈上,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却不成想忽然间就周身不能动弹。 他被人点了**? 这是他脑中闪现出的第一反应,而事实确实如此。 暗恼,气急,在这一刻一点作用都没有,谁让他没有感知到危险靠近,让对方有可乘之机,隔空点了他身上的几处大**。 即便他想催动内力,冲开那被封住的**位,此刻也只是徒劳。 好冷,那从他眼前飘过的墨影,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好冷,比之主子偶尔流露出的冷意,恐不相上下。 顾二小姐,那人去顾二小姐屋里做什么? 而顾二小姐好像还与对方认识,这又是怎么回事?透过敞开的窗户,离涵看到墨衫男子与连城在房间里的互动,心生疑惑。 他们说什么? 为何他一句也听不到? 晕,他是猪吗?身上的几处大**被封,他若是能听到,能出声,就见鬼了! 该怎么办?顾二小姐和那抹修长挺拔的墨影要走了,他们欲去往何处?还有顾二小姐会有危险么? 冲不开,被封的**位冲不开,离涵眼睁睁地看着一高一矮,两抹身影从他眼前不远处飘然而去。 “王爷,这可不是我失职,实在是……实在是我技不如人啊!”慢慢阖上眼,离涵嘴角动了动,再次试着催动真气,好冲开身上被封的**位。 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侯府飘出,连城心中接连“啧啧”两声,轻功不错。 忽然,墨衫男子减缓速度,待她靠近时,传音于她耳里:“得罪了!”伴音落,对方的手已环住她的腰肢,以极快的速度朝城北方向掠去。“喂,你这人真失礼,我用得着你这样吗?”挣扎了下,根本无法从墨衫男子强有力的臂弯中脱离,连城瞪其一眼,压低声音道。 墨衫男子看也没看她,只是朝着他的目的地快速前行。 夜风凉飕飕的,连城禁不住缩了缩脖子,眸光朝下方望了望,只觉朦胧月色下,屋舍,街道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退着。 “咱们要去城外吗?”看到不远处的城墙,连城眼珠子一转,出声问,却没得到墨衫男子回应,她不气馁,又问:“那么高的城墙,上面多半还有兵士把守,你带着我能凌空而过吗?” 墨衫男子终于有了反应,他清冷的眸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随后鼓足真气,前行的方向一变,如大鹏展翅高飞,晃眼功夫,便带着她纵过城墙。 连城微怔片刻,毫不吝啬地赞道:“你的功夫真了得!” 回应她的除过耳边“呼呼”的风声,剩下的就仅是夜的静默。 起起落落又向前疾速而行不知多远,连城终看到一座占地面积颇广的别院出现在眼前,不由暗道:他是要带她去那座别院吗?就在这时,她耳里飘入一句,“就在前面的别院里。”连城蹙眉道:“你是不会说话,还是故意在我面前耍酷?” 该死的男人,干嘛总这么吓人! 这里又没第三个人,出声说句话又怎么了? 非得像幽灵一般,猛不丁地往她耳里传入一句。 倘若不是她胆大,指不定被其吓得白了脸。 飘进别院,墨衫男子将连城放到地上站稳,眸中冷意加深,却转瞬又恢复先前之态。 他短暂的眸色变化,连城全然不知。 “怎么这么阴森啊?这别院难道没有人住?”别院中的夜比之外面更为静的出奇,而且吹到人脸上的风也比之外面幽冷很多,还有树枝在月下投到地上的影子,晃悠着,晃悠着,不多想还没事,但思绪稍一抛锚,浑身便会觉得凉飕飕的,吸了吸气,连城边随在墨衫男子身后往前走,边状似不经意地问。 墨衫男子脚步未停,但却对她的问话做了回应:“这院里十多年没住人了。” “哦!”连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怪不得看着如此荒芜。” 不紧张,她一点都不紧张,就她身上发生的事,若是说出来,那才叫吓人。 眼前不过是荒凉了点,阴冷了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此一想,她顿时放松了下来,前行的脚步也变得轻盈很多。 其实,要说她刚才之所以问墨衫男子那些话,还有做的那一番自我安慰,只是因为她对墨衫男子的身份不了解,她在担心,担心墨衫男子事后会对自己不利。 虽然不惧与其交手,但她担心有万一发生。 那时,兄长和三妹,还有幼弟,又该依靠谁去? 所以,她在放松心情之际,对周围事物,以及对墨衫男子的警惕性,却未有丝毫懈怠。 “你不用担心,事后我不会对你不利,而且我还欠着你两个条件。”似是感受到连城身上的气息变化,亦或是从连城的言语中猜到了些什么,墨衫男子顿住脚,回过头凝视着连城,清冷的眸中迸射出的光芒,让连城不由自主地相信那飘入她耳里的言语不会作假。 嘴角撇了撇,连城摆摆手道:“就算你想对我不利,也得你有那个本事!”说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墨衫男子继续带路,续道:“再说,我能那么轻易地应下你,不难说明我并不惧与你走这一趟。”话出口,连城嘴角一抽,不惧是真,但冲动也是真啊! 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她前夜真不该冲动。 哪怕和身前走着的墨衫男交上手,也不该冲动地应下他来这荒芜至极,阴森至极的别院。 二人一前一后行了约有半刻钟时间,连城眼前终于现出亮光,且那光亮尤为明亮,“就在正堂。”耳里传来这么一句,就见墨衫男子身形一闪,人已飘进前方那所谓的正堂。 提气,连城紧跟其后。 正堂里面打扫的很干净,与别院中的其他地方形成了鲜明对比。 中央摆放着一副尚没有褪尽色泽的棺木,在棺木后的墙壁上,镶嵌着两颗鸭蛋大小的夜明珠。 原来如此啊!瞥了眼那两颗夜明珠,连城心里暗叹,从墙壁上凿出的痕迹来分析,这两颗夜明珠应该是近两天才镶嵌上去的,难道棺木中的尸骨对他很重要? 哦,不对,应该是那副尸骨的主人,对他很重要。 要不然,他也不会整这么大的排场。 “啪啪啪!”三声轻微的掌声响起,拉回了连城的思绪,抬眼看去,便见两个身穿劲装,脸上同样蒙着黑巾的黑衣男子自房梁上飘落,他们面对墨衫男子揖手一礼,并未出言。 墨衫男子朝棺木上一指,他们会意,从眸光中可看出,他们面上的神色应该尤为恭谨。 “慢着。”连城出声喝住那俩劲装男子,与墨衫男子道:“先在盆中点燃苍术和皂角,然后在场每个人口中含片生姜,再搽点麻油,这样可以辟除尸臭。”俩劲装蒙面男子一怔,看向墨衫男子。 只见其迟疑片刻,点点头。 其中一劲装男子立马按照连城之言,在棺木旁的瓷盆中点燃苍术和皂角,然后取过放在桌上的姜片和麻油走向墨衫男子。 墨衫男子摇摇头,朝他和另一劲装男子指了下,接着又指向连城。 那劲装男子静站在原地片刻,瞧墨衫男子态度坚决,于是,只好照办。 “你要是能受得了棺木中的气味,尽管装酷吧!”她算是开了眼了,见到一个比皇甫熠那厮还臭屁的,她好心好意,却被当做驴肝肺,算了,由着他去,等会被尸臭熏着,可别怪她没事先提醒。 冷着脸走至墨衫男子身旁,从其手中拽过自己的包裹,放到桌上展开,道:“不用管我,我这有防护措施。”取出口罩,手套戴好,连城朝两名劲装蒙面男道:“好了,可以打开棺木了!” “我怀疑是中毒,你仔细查验一番。”耳里传入这么一句,连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暗道:既然你已下了结论,还找我作甚?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心中虽是这么想着,但她却并未出言。 棺木盖子被俩劲装蒙面男用工具划拉了一圈,然后缓缓移开,放在了一旁的地上。 连城看向墨衫男子,见其点头,这才与其一起往棺木旁走。 “这是副上好的棺木,从完好程度上看,在此之前没有被人打开过。”围着棺木看了一圈,连城低声说着。 墨衫男子站在她近旁,一抹极致的痛自其清冷的眸底很快划过。 “尸骨的皮肉组织已完全消失,并且有轻微的风华,这里面躺着的人入土最起码有十年以上。”朝棺木中仔细看了眼,连城轻浅而冷静的声音在正堂中响起,“主人是女子。” “她的尸骨没发黑?”耳中传入这么一句诧异中带着些微隐痛的言语,跟着又传入,“不可能的,她一定是中毒而死,为何她的尸骨没有变色?”墨衫男子不信自己看到的,连连摇头。 连城回望他一眼,嘴角一抽,目光落回棺木中的尸骨上,不急不缓道:“谁给你说中毒的人,尸骨就一定发黑?” “那她不是中毒而死的?”随着她音落,墨衫男子扯了扯她的衣袖,启用密术向她耳里又传入一句。 “我正忙着呢!”瞪其一眼,连城没好气地道:“尸骨发黑,并不一定是死者生前中毒而死,而尸骨没发黑,也并非是其生前没有中毒。知道么?当骨头被氧化和有机物降解时,也会变 黑。”说着,她接连轻咳数声,续道:“哎呀,我说这些你未必懂,静等我的验证结果就是。” 墨衫男子闻言,传话于她:“我怀疑她是中了砒霜之毒,才会在看到她未变色的尸骨时,情绪有些激动,还请你莫怪。”连城暗忖:我怪你个毛线啊?你情绪激不激动,又与我没什么关 系。 然,她出口之语却是,“首先,人中了砒霜之毒,尸骨会不会变黑,尚不好说。”微微顿了顿,她又道:“人一旦服用砒霜,重者,会表现出剧烈呕吐、腹泻不止、口鼻及外耳道出血、全身抽搐……轻者,亦或是每间隔段时间,服用少量者,表现出的症状则是头痛,失眠,食欲不振,消化不停……你仔细想想,死者生前可有过这些症状?”服砒霜而死,尸骨会变黑,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据她从资料上看,专家可是经过查证,说那水浒传中武松为给其兄伸冤,拿出武大郎的两块骸骨,给衙门大人看,说他的兄弟是被潘金莲投了砒霜之毒而死。 没错,武大郎是中了砒霜之毒,但他那发黑的骸骨,从故事中的情节分析,那是武大郎的尸骨被烧黑所致。 而在什么都落后的古代,人们潜意识认为,中了砒霜,或者中了别的什么毒,人死后的骸骨是黑色这样的定论。 连城没法给墨衫男子讲解什么医学知识,也没法对其说砒霜既是三氧化二砷,被人体吸收后与血液中的蛋白结合,然后分布至肝、肾、肺等器官中……具体中砒霜之毒,会不会致骨骼变黑的肯定答案。 她只会用事实说话。 墨衫男子在听了连城的话后,拧眉思索良久,传话于她:“她的身体一直很好,可是不知从哪日起,开始慢慢变得虚弱,有你后面说的那些症状。” “哦?”连城回头看其一眼,嘴角动了动,道:“或许她还真中了砒霜呢,不过,要具体知道答案,我还要好好验证一番。”语落,她的目光落在死者骸骨头部,眼睛倏然为之一亮。墨衫男子从她的眸中看到了深深的自信,下一刻便听其道:“我要做个验证,但需要用死者的发丝,以及她一小截骸骨,不知可以吗?” 慢性砒霜中毒者,砷分布于死者毛发上比骨骼中要多些。 死者躺着的这幅棺木密封性极好,以至于她的发丝仍多少留存了些。 正好让她拿来一用。 再说,这也是为揭其是否中了砒霜之毒而死的唯一方法。 “你要作何用?”墨衫男子传话于她,清冷的眸中显出抹迟疑之色。 连城转身冷声道:“你刚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我说了我要做个验证,这样便能知晓死者生前是否中砒霜之毒。怎样?你应允吗?”长耳朵到底做什么用?她的话说的那么明白,还传话于她再次相问,真是的! “你要怎么做?” 墨衫男子再次传话于她。 “做什么,你待会看了不就知道了!”没好气地丢出一句,连城秀眉微蹙,想起自个的事来。 古时候要整砒霜,就是在大锅里高温熏蒸砷铁矿,把冒出来的白烟冷凝,从而便可得来。 人站在那思考问题,看着静若处子,可她的站姿实在不雅,嗯,不雅也就罢了,关键是她一条腿还在地上抖啊抖,令墨衫男子不经意间看到,额角蓦地抽了抽。 “好,我同意。”墨衫男子终于做出决定,奈何某人似是压根就没听到,继续琢磨着她的问题。 题外话: 一更五千上传,二更五千随后。。。 第116章 :好奇心 大锅蒸馏,上面放一个锅盖。 白烟冒出来之后,在锅盖上冷凝,然后结一层霜样物,就是砒霜,从这她是不是可以效法啊?没问题,完全可以。 自顾自点点头,连城忽然又摇了摇头,暗道:我没病吧?就那么几缕发丝,还有一小截尸骨,就要找来一口锅来整出砒霜,嗯,这绝对脑子有病! 暗自损自个一把,连城收敛思绪,清透的眸子在正堂里环顾一周,道:“将桌上的刀具给我,然后再给我找……”顿了顿,她接住前话道:“再给我找把捕快身上佩戴的大刀。”在这个地方找个她需要的锅盖恐怕极难,找其他应手的工具,一时间应该也不容易办到,实在想不起其他的物件,连城只好说出那么一句。 还自我安慰道:将就着用吧! 墨衫男子怔住,这大晚上的让他去找把捕快用的大刀,不是在为难他么? “怎么?很难办到?”久没听到墨衫男子传话于她,连城回过头,眸光紧锁在对方身上,道:“实在不好找,找把锋利的菜刀,反正比你给我准备的这把小刀宽些的刀具都可以。”从一劲装蒙面手中接过一把类似匕首一样的精致刀具,连城拿在手中比划了下。 “稍等。”墨衫男子传话于她,然后朝两名劲装蒙面男中的一名递了个眼色,就见那劲装蒙面男揖手一礼,瞬间消失不见。 手中工作中断,连城一时闲了下来,禁不住问墨衫男子:“你和这棺木中的死者是什么关系?”墨衫男子冷眸微垂,于她的问话未给予回应。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从棺木中的骸骨分辨,死者死前最起码也有三十岁,加之入土十年以上,如若活着,现在也有四十多岁了,而要她帮忙的墨衫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是夫妻,是情 人? 显然不是这层关系。 那就是母子? 可自打进入正堂,她没看到对方眼里有极致的痛色。 他有情绪激动,对,在看到尸骨的第一眼时,他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难不成墨衫男子与棺木中的死者,真是对母子? 许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连城眸中染上一丝轻浅的笑意,凝视着墨衫男子道:“你和她是母子,我说的可对?” 墨衫男子骤然抬眸对上她的视线,眼神冷厉似剑,令连城眸中的浅浅笑意骤然消散全无,但瞬间过后,她的目光亦变得冷然犀利:“你这般看着我作甚?难不成就因为我的好奇心,想在此将我解决掉?”麻痹,她不就是生出些好奇心吗?不想回答便不回答,用得着这么盯着她,给她颜色瞧吗? “我只是请你来帮忙。”墨衫男子传出的语中之意,显然是让连城收敛自己的好奇心,别问些不该问的。 好,是她 多事,是她不该生出好奇心,看在事情进行到一半的份上,为了即将到手的两个条件,她忍! 背过身,连城不再看墨衫男子。 “刀具拿来了。”看到离开正堂的劲装蒙面男返回,墨衫男子传话给连城。 连城既没吭声,也没点头,只见其俯身,动作快而准地从死者的骸骨上,截取一撮长发,然后又从其胸部骨骼上切下一小截骨头。 “给我。”蹲身到一旁,她伸出手,接着又道:“以最快的速度生堆火。”当目光落在手中的刀具上时,她有些傻眼了。 菜刀,那离开的劲装蒙面男果真按照她的吩咐,找来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凑合用吧,凑合用吧,能有这工具已经不错。 火堆很快生好,连城神色严肃,将截下的那一些骨头放在上面烤,待其冒出烟雾时,眼疾手快地将菜刀刀面靠近。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两名劲装蒙面男皆感到一股寒气,自脚底往身上窜。 主子找来的这个人是女子吗? 从声音分辨,是女子无疑。但其入正堂,说出的每一句话,以及身上散发出的冷静,沉着之气,以及刚刚那一系列的动作,根本就不是一个女子身上能具有的。 墨衫男子清冷的眸中虽未显出异样,可他心里却生出了不小的波澜。 传言果然属实,三年后重返京城的她,真与这世间的女子大为不同。 连城可不知墨衫男子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那俩劲装蒙面男正用着怎样的眼神看着她。 清透的眸子半眯,待看到刀面上慢慢结下霜状物时,她淡淡的声音扬起:“看到刀面上的霜状物了吗?”墨衫男子行至她身旁,蹲身点了点头。就见其将刀面上的那些霜状物小心翼翼地弄到一张纸上,然后用之前的法子,又将一缕截取的长发放在燃起,同样的,他再次看到刀面上结下霜状物,与刚才相比,那如霜般的物质明显要多出些许。 “这是什么?”看着连城,他以眸色相问。 连城将刀面上的霜状物收拾好,起身递给他:“这就是砒霜。你若是心有质疑,可以找大夫辨别下纸里面的东西。”墨衫男子亦站起,接过纸包,目中紧跟着涌上浓郁的杀气,连城见状,立马催动内力,展开架势,道:“你这是出尔反尔,想杀我灭口吗?” “与你无关。”深吸口气,墨衫男子转身,背对着连城,与其传话:“答应你的两件事,我定不会食言。” “这样最好。”收起内力,连城淡淡道:“还有事吗?” 墨衫男子先是摇头,接着又点头,“把你验证的法子和结果写到纸上,你就可以走了。”耳里传来这么一句,连城脱口便道:“我不是仵作,忙已经帮你了,要写你自个写,我没空。” 说着,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往正堂门口走。 “放心,今晚的事是我的私事,不会牵累到你身上。”墨衫男子转过身,清冷的眸中现出请求之色。 连城冷冷道:“既是你的私事,现在你已知结果,为何还要我留下书面语言?” “我要拿给一个人看。”墨衫男子眸中染上痛色,“在证据面前,我想看到他会如何做。” 良久,连城抿了抿唇,道:“好吧。”顿了顿,她接道:“我不希望再有下次。”语罢,她走至桌前,提起墨笔开始在纸张上书写起来,边写她边道:“事情都过去多年,你现在找到证 据又能怎样?或许你的仇人已不在人世,亦或是人家宁死也不认账,你又奈何?” 墨衫男子未回应她之言。 连城也不在意,写完自己对尸骨的检查,以及验证死者生前确实中砒霜之毒的经过后,放下墨笔,道:“你过来看看,该写的我都写了,若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最好别在我找你之前,再找上我。” “你可以走了。”传出这么一句,倏地,墨衫男子又传出一句:“你确定你能回到府里吗?”连城走至正堂门口的身形一震,头也不回道:“多谢关心,我没你想的那么弱。”不就是一 道城墙吗,这也能难倒她,真是笑话! 凝望她没于夜色中的纤细身影,墨衫男子许久没有挪开脚步。 直至一名劲装男上前禀道:“公子,时辰不早了,咱们是不是收拾收拾也该离开了!” 墨衫男子没有回应他,提步走至桌前,将桌上几张写满字的纸张一一看了遍,然后慢慢收起,塞入袖中。 抬手,他挥退两名劲装蒙面男子,然后一步一步走向棺木,凝视着躺在其中的女子骸骨,眸中渐渐涌出泪水:“我不会放过她,我不会放过她的!你再等等,等着她去地府向你赔罪!”没于袖中的双拳渐渐握紧,他心里狠狠道。 连城离开墨衫男子所在的这座别院,大约用了半个多时辰,才回到侯府。 沐浴洗漱后,她便到*上躺了下来,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一路回府,她都有在思量,思量棺木中躺着的那具骸骨的主人,与墨衫男子之间究竟是何关系,她有七八分把握确定他们是母子,但墨衫男子不予她的话做回应,还让她莫生好奇心,并说什么要把她写的那个查证结果,拿给一个人看。 他要拿给谁看? 还有,他是何身份? 是哪家府上的公子,亦或是江湖中人? 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 唉! 她的好奇心怎就这么强呢? 眼珠子转了转,连城手拍额头,对自己甚感无语。 此时的熠亲王府,皇甫熠漆黑的眸瞳中暗光流转:“人都离开近两个时辰,为何才回来禀我?”离涵单膝跪在地上,揖手道:“属下……属下一冲开**道,没作多停就回来禀爷的。”墨衫男子封**的手法尤为奇特,以离涵的功力,想要冲开确实需要些时间。 “平时让你勤修习功法,总想着偷懒,现在倒好,差点不明不白地丢掉性命。”斥其一句,皇甫熠幽深的眸子看向任伯:“你说会是哪个去找的她?还有那人找顾二又是所为何事?” 任伯思虑片刻,摇了摇头:“顾二小姐在外呆了三年多,这中间她有结交过什么人,咱们也派人打听过,却得不到任何信息。” “对方身手了得,顾二随他出去,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来回在书房中走了两步,皇甫熠富有磁性的嗓音中流露出抹担心。 “从离涵向王爷的回禀中,顾二小姐不会出事。”任伯回其一句。 皇甫熠唇角掀起抹自嘲的笑:“我原本以为我对顾二已有所了解,没想到她身上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王爷,你说离涵口中的那个墨衫男子,该不会是在暗中帮顾二小姐查探三年前的事吧?”任伯忽然问。 “咱们都不了解对方的身份,又从何得知他找顾二做什么。”幽叹口气,皇甫熠沉声道:“顾二不止一次告诉我,于三年前的事她一无所知,看她目中神色,不似在说虚话。” 任伯道:“照这样看来,顾二小姐要么就是在王爷面前伪装的特别好,要么就是真如王爷所言,她什么都不知道。可要是她对三年前的事一无所知的话,今夜怎会突然有这么一出?” “回去继续蹲守,我不在的这几日里,有什么事及时回禀任伯。”眸光落在离涵身上,皇甫熠吩咐道。 “是。” 离涵揖手应声,起身而去。 “等我外出回来,会想办法从她嘴里问出今夜的男子是谁。”负手立在窗前,过了半晌后,皇甫熠唇齿间溢出一句。 任伯不赞同道:“小心物极必反。” “你是怕我逼急她,与我彻底翻脸?”皇甫熠回过头,眸光凝聚在任伯身上,勾唇笑道:“我自是不会直接问她今夜之事。”任伯不解,不直接问,如何得知墨衫男子的身份?正准备出言相问,就听皇甫熠续道:“法子呢我暂时还没想到,等我回来再说。” “要不然我带王爷跑一趟。”任伯稍加思量,做出决定。 皇甫熠摇头:“不用,我有段时间没过去了,是时候去瞧瞧了!” “那王爷一路多加小心。”任伯叮咛。 “嗯。”轻颔首,皇甫熠移步走出书房,任伯紧随其后,道:“夜已深了,王爷休息吧!”说着,他朝皇甫熠点点头,以示告辞。 “任伯……”目送任伯走出一段距离,皇甫熠忽然出声:“多注意身体!”其实他想说,你年岁大了,无需再为我的事多操劳,可又怕这样一说,任伯会多想,于是,出口之语便做了改变。 顿住脚步,任伯眼眶微显湿润,回头朝其再次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朝院门口走去。 按照惯例,皇甫擎下了早朝,回到御书房批阅大臣们当天呈上的折子。 “皇上,要不您先喝杯茶水,再处理政务。”梁荣躬身至御案前,捧上一杯热茶,恭谨道。 皇甫擎摆摆手:“不用,你去门外候着吧!” “是。”梁荣应声,将茶水轻放到御案上,退至门外。 捏了捏眉心,皇甫擎的目光落在御案上,忽然,他脸色微变,暗道:有人进过御书房。 迟疑片刻,他拿起面前几张半折在一起,写满字的纸张。 看着上面的内容,他深邃的眸光渐转为愤怒,但不多会,又恢复如常,接着,他对空道:“你还在吗?” 回应他的是一丝自暗处传来的轻浅呼吸声。 “即便你这几页纸上的内容属实,可这么多年过去,你又没有人证,朕就算想替你主持公道,也不能光凭这几张纸治罪于她啊!”长叹口气,皇甫擎放下手中的纸张,靠坐到椅上:“朕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你心里不好受,知道你心里积压着很深的愤怒和恨意,可是要给一个人定罪,无不是用人证,物证说话。” “这么说,朕不是在包庇她,实是凭着这几张纸,无法令人信服,令她无从狡辩,俯首认罪!” 皇甫擎语落,就见眼前圆柱后垂下的明黄帷幔微微晃了晃,不待片刻,便恢复之前的静止不动。 “孩子,你为什么就忘不了多年前的往事呢?”喃喃了句,他坐正身形,将御案上那几张纸收起,开始批阅起奏折。 信阳侯今个上了早朝,他的出现,自然令皇帝和百官感到惊讶不已,但大家面上的表情却都再自然不过。在临散朝时,他步出武官队列,请奏皇帝为陆天佑安排一份差事,当时话一出口,百官与皇甫擎的目光皆紧锁在他的身上。 诸人极感讶异。 只因谁人不知信阳侯府的世子,是京中仅次于熠亲王的小魔王。 要小魔王去军中历练,他能吃得了那个苦吗? 且,他愿意去吗? 怪事每天都有发生,可今个一早,怪事是接连发生。 先是三年多不出侯府的信阳侯,今个竟出现在早朝上,接着又听其为膝下的混世小魔王在皇帝面前谋求差事。 奇哉,怪哉! 皇甫擎对早朝上发生的事,是感到讶异,但他思虑过后,应允了信阳侯的请求,并当场为陆天佑在军中安排了个小官衔。 对此,信阳侯谢恩后,一下早朝就出宫回府。 闻知自己可以去军中历练了,陆天佑谈不上有多欣喜,但也没苦巴着脸。 他与信阳侯保证,在军中定闯出名堂,不会为其丢脸。 信阳侯甚感欣慰,与其一起坐着又说了会话后,起身到了云幽居门前。 “奴才见过侯爷。”听到院门响,贺明朝亭中站着的一抹修长的水蓝身影看了眼,就匆忙往院门口疾步而来,打开门,便看到信阳侯独自站在门外,于是,他忙行礼道。 题外话: 二更五千奉上。。。 第117章 :找死 “大公子用过早食了吗?”信阳侯边往云幽居里面走,边出言问。 贺明随在他身后,恭谨回道:“半个时辰前,公子用过了。” “大公子这三年多来可好?”问出这句话,信阳侯眼里的愧然怎么也掩饰不住。 “与三年前无二。” 未加思索,贺明回其一句。 “有按时服用汤药吗?”远远瞧见站在亭中,正遥望远方天际的水蓝身影,信阳侯顿住脚,不再前行。 贺明亦停下脚步,道:“汤药一直没断过。” “没起色?”还没起色吗?云儿,你都服用了多年汤药,还是没起色吗?信阳侯眸中愧然加剧,道:“为何不回话?”久未听到贺明回话,他的声音里略带了丝不悦。 朝亭中那抹水蓝身影看了一眼,贺明抿了抿唇,跪地回到:“侯爷,其实……其实大公子这三年多来都没再服用那汤药了……” 闻言,信阳侯面色一沉,俯视着他,斥道:“那你为何刚才哄骗本侯?” “侯爷恕罪,奴才……奴才只是不想侯爷为大公子担心,才……才……”“砰砰”地朝信阳侯磕了两个响头,贺明跪伏在地道:“是大公子不要喝的,因为……因为……始终不见效果,大公子便不愿再喝……” “起来吧!”唉叹口气,信阳侯移步继续向前走。 云儿的脾性,作为他的父亲,他是了解的。 看似温温润润,实则不然。 他只是用那温润的表象,遮掩住了自骨子里散发出的清冷之气。 什么时候他变成了这样? 信阳侯心口一痛,往事不由浮上心头。 不想去想,可又由不得他。 其母身亡后,年岁不大的他,忽然间就失声,失聪,自那时起,他不愿再面对任何人,也不踏出云幽居一步。 慢慢的,他长大成人,云幽居他依旧不踏出一步,也不与府中的人交往。但与他相处时,那孩子的眼里渐渐没了冷意,且酷似他的容颜上,时常都挂着抹轻浅的笑容。但,他知道,那孩子眼里的笑意并未达眼底,就是脸上浮现出的笑容,落在他的眼里,除过冷再无其他。 无数次,看到这样的他,都令他这做父亲的甚感痛悔。 悔不该在当年尚公主。 痛不该任他封闭自己,不与外界交流。 温润的表象,是他在保护自己,保护自己不去在意别人的眼神,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 步入亭中,贺明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放着一沓纸,还有砚台和墨笔,恭谨地行至信阳侯面前。 信阳侯含着隐痛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托盘上,唇角禁不住轻颤了下。 与人交流,于他的云儿来说,是多么难的一件事啊! 他听不到,言语不了,或许就是因为这两点缘由,他终变成现在这样。 或许? 怎么能是或许呢? 他必是因为自己异于常人,不得不将自己困在云幽居,然后用温润的表象保护自己,即便是在他这个父亲面前,他也…… “云儿,爹来看你了!你这三年多过得可好?”写下这么两句话,信阳侯看着贺明端着盘子到了陆随云身旁。 陆随云,便是陆天佑同父异母的大哥,是信阳侯和原配妻子生下的长子。 站在亭中,他身形笔直,遥望远方天际,一动不动。 直至贺明轻扯了扯他的袖袍,他方才收回视线。 目光落在贺明手中端着的托盘上时,他浅浅淡淡的眸中没有丝毫情绪,但他有转过身,凝视着信阳侯看了片刻,脚步移动,在亭中的圆桌旁坐了下。 “我很好。”拿起贺明放在面前的纸和笔,他写下三字,然后让贺明呈给信阳侯。 三年多没有出现在云幽居,为何今日前来? 他来做什么?有妻有妾,有子有女,他来做什么? 陆随云眼睑微垂,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云儿,你年岁不小了,爹想给说门亲事,告诉爹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三年前他还对自己流露出笑容,哪怕那笑容只是他的伪装,不是发自心底,但那笑最起码是他眼里流露出的,且他愿意在自个面前伪装,现如今,他眼里好似什么都没有,就像这世间只有他一人在,旁人与他……就是他这个父亲与他,也无丝毫干系。 信阳侯与陆随云隔桌而坐,压下心底腾起的酸涩和痛悔,提笔写了那么一行字。 “我不想累及他人。”抬眸注视着他脸上的温和笑容,陆随云在纸上写下这么一句。 放下笔,他拿起纸张递向信阳侯。 在他写下那一句话时,信阳侯已看在眼里,为此,他心底的酸涩和痛悔更为浓郁。接过纸放在面前的石桌上,信阳侯提笔续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院里除过贺明,贺武兄弟,就是几名打扫的小厮和两三名老妈子,长此以往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我习惯了。”不等他将写好的话给陆随云看,对方已经接住他的话,提笔写下一句,放至他面前。 信阳侯手中的笔顿住,半晌后,他写下:“你是在恨爹吗?恨爹没有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才致你早早没了娘,并让你成为今天这样?”注视着他泛红的眼眶,陆随云淡然的脸上无丝毫感情起伏。 “我为什么要恨你?”拿起笔,他在纸上慢慢写着:“你有你的不得已,你有你的苦衷,我娘都没恨你,作为她的儿子,我更没理由恨你什么。”我娘是没恨你,可她却苦了自个,这些你是否知道? 你不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呢? 你只是觉得她贤惠,觉得她善解人意,觉得她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到头来,还眼睁睁地看着她*病榻,一日一日憔悴下去,直至离世。 “*病榻?”脑中划过这四个字,陆随云放下笔,脸色微变,起身就往亭外走。 信阳侯看着他在纸上写下的话,终手扶额头,唉叹一声! “侯爷,奴才去伺候大公子了。”见陆随云已步出亭台,贺明向信阳侯一礼道。 “去吧,好生照顾大公子,要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到前院去找本侯。”说着,信阳侯缓缓起身,步出凉亭,径直出了云幽居。 午后,宁远侯府正堂,杜院首这会子正在请教连城有关医术方面的知识。 前些时日,他就想过来拜访连城,却念其初回京城,有不少事情要处理,便按捺住对未知医学知识的渴求,多等了些时日,终在今个登门求教。 得知他来府上之意,顾耿立马派身边的长随,通知连城到了正堂。 对于杜院首问的问题,只要连城知道,她均无隐瞒。 “顾二小姐,听你说了这么多,于我真是受益匪浅。”听连城阐述完他请教的一个个问题后,杜院首朝其一手一礼,道:“不知顾二小姐能否再为我详细说下那验证胎儿死产,活产的法子。”当日在宫里,他是看出了些名堂,可对其中的道理却还是似懂非懂,今日索性借此机会一并向眼前这位少女请教请教,她可会应允? 连城嫣然一笑,点头道:“既然杜院首想了解,那我就与你详细说说。”说来也巧,顾骏在用过午食后,不午休,也不在院里玩,非闹着要出院门,连城被他闹得没法子,只好应了他, 唤上顾宁,又吩咐唤芙,唤雪随在身后,一行人这才出主院,准备到府中的花园中转悠。 谁知,顾骏一手拽着她,一手往正堂方向指,而且有你不走,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顾宁见状,问顾骏是不是想到街上玩。 被问中心事,顾骏连连点小脑袋。 想到自从回京,还没带小家伙上过街,连城便没坏其心情。 就这样,他们在前往正堂途中,碰到顾耿身边的长随,说杜院首前来拜访,连城未加多想,便对杜院首的来意知晓了个大概。 以为二姐不带着自己到街上玩,顾骏耷拉下小脑袋,一脸的不高兴。 连城见状,笑着安慰,说等她和杜院首叙完话,就带其出府。 闻言,小家伙瞬间恢复好心情。 可是这等了好一会,还不见二姐与那位留着花白胡须的老爷爷说完话,顾骏眼里渐渐聚满水雾,顾宁牵着他的小手在正堂门口站着,见状后,忙将其带到门外,柔声道:“骏儿乖,咱们再等等二姐,不急哦!” 听到正堂里传出的熟悉声音,顾骏瘪瘪小嘴,对顾宁点点小脑袋。 “要区分活产还是死产,最简单的法子就是进行肺浮测试,也就是我当日在宫里操作的法子。”轻浅的声音自连城唇齿间溢出,她看着杜院首道:“肺,我不说,杜院首应该也知道它是什么,又对人体起着怎样的作用?” 杜院首闻言,轻颔首。就听连城续道:“没有进行过呼吸的肺,肺内就没有空气,呈现的是实体状,比重大于一,而经过呼吸的肺,里面含有空气,体积自然而然就会增大……肺浮测试,就是根据这个原理来进行的。” “比重?”杜院首不解了,“顾二小姐,什么是比重?” 连城微怔,只觉自己怎么说着说着,又用起了现代的词汇?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道:“比重呢,就是我做的那个实验啊,杜院首应该看到活产婴胎儿的肺,在清水里是不是上浮着,而死产胎儿的肺,当时我在操作时,它是不是沉在了水里?” “是这样的,我当时看得极为清楚。” 杜院首回想了下当日在宫中的情景,点头道。 “那种现象,就说明了它们的比重不同,正因为这个比重之别,我们才清楚的辨别出,胎儿脱离母腹时,是死产,还是活产。”连城微笑着与他说着,杜院首迟疑良久,才又点了点头,瞧他似是还一知半解,连城想了想,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胎儿没出生前,主要依靠母体职工胎盘提供所需营养。待胎儿出生后,脐带被剪,胎盘供应也就停止了,倘若胎儿是*,正常情况下,只要他一出母体,就会自然地开始自主呼吸……” 将胎儿呼吸后的肺,以及未经呼吸的肺的形态,以及触摸感,还有颜色等区别,连城用容易理解的语言,与杜院首再次讲解了遍胎儿出母腹,是死产,还是活产的区别。 经她这么一分析,杜院首算是听明白了,可他也深知,要想彻底明白,就需要他遇到类似小皇子那样的事件,亲手验证一次,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道理。 “顾二小姐,你懂得真的很多。”赞连城一句,杜院首拧眉思索片刻,道:“皇后娘娘的肠淤之疾,顾二小姐医治的很成功,还有就是我最近有听说你帮萧副统领的妹妹,又保住了差点会废掉的胳膊,嗯,准确些说,你救了那位萧蓉姑娘一命,否则,她不仅胳膊保不住,就是性命恐怕也难保。如此一来,我顿感顾二小姐学的那个西医,比之我们古往今来的大夫们所掌握的中医要好,要有用的多,不知顾二小姐心里是怎么想的?” 西医这个词是杜院首当日在宫中从连城嘴里听说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有在思量,西医和中医,到底哪个更能治病救人,更能解患者之苦,患者之痛。 然,比之中医,他对西医知之甚少,要想知晓两者究竟哪个更为实用,他给不出自己答案。 但,就宫中那日发生的事,还有近日发生在萧副统领妹妹身上的事,他竟对自己的中医术生出些许疑惑来。如果……如果没有顾二小姐当日出现在宫里,没有她在街上偶遇那位萧蓉姑娘,或者顾二小姐压根就不会那什么奇特的医术,皇后和萧蓉姑娘,怕是已经…… 连城不是很明白杜院首为何会问她这个问题,但她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将自己对西医和中医的看法与杜院首道了出,只听她道:“杜院首,其实吧,我不止会西医,对于中医,我也略懂一些。” 杜院首捋着颔下的胡须,颔首道:“这个我是知道的,还请顾二小姐继续往下说。” 连城微微笑了笑:“如果说诊治病人就像沙场作战一样,那么中医主和,方法是用调理五脏肺腑,平衡阴阳;而西医,则是主站,专攻病灶,快速准确。可要说究竟哪个好,就得看患者得的是什么病。要我说,根本没必要分出它们哪个更好,更有用,因为无论是西医,还是中医,总归都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说到这,她笑看向杜院首,“不知我这一番说法,杜院首觉得如何?” “好!顾二小姐说的很好!”从椅上起身,杜院首情绪激动,面对连城边揖手往地上跪,边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连城见状,忙扶住他,急声道:“杜院首,你怎么又这样?” “还望师父手下徒儿。”杜院首直起腰身,眼神热切地看着连城。 “杜院首,我当日在宫中不是说过了么,只要我有空,咱们随时可以相互交流学习,你千万别再折煞晚辈了!”连城说着,眸光落在顾耿身上求救。 熟料,顾耿紧随杜院首站起后,眸光怔忪地盯着她看,似是完全没接受她眼神中的意思。 她真的是连城吗?是那个不喜见人,不喜言语的连城吗? 没错,她是,她是大哥的次女,是他的侄女,可经过三年前的事,她身上发生的变化,令他感到震惊的同时,亦欣慰不已。 顾耿如是想着。 终于,他思绪回归,眸中神光恢复如常,走至杜院首身旁,他笑着道:“杜院首,你就按着连城的话来吧,大家互相交流,取长补短,这样挺好的。”闻他之言,杜院首只好作罢,不过,他睁大双目,神色尤为认真地对连城道:“顾二小姐,我年岁大了,平日里请教你问题,你可别嫌我这老头子脑袋反应慢,不愿搭理我哦!” 对上杜院首认真的目光,听着他微带些欢快口味的言语,连城心下笑了笑,谁说杜院首是老古板啊?人家明明是个挺好的老头嘛! “杜院首,你反应可一点都不慢,日后我要请教你的地方多了呢,到时,我还怕你嫌我聒噪呢!”医疗背包里的药物毕竟有限,尤其是那用来消炎的点滴,好像只有两瓶了吧,还有麻药也没剩多少,日后若是再遇到需要动刀子的外科手术,恐怕就不够用了,看来得了空,她有必要与杜院首提提青霉素…… 忽然,她的思绪被杜院首的声音打断。 “不会不会,若是我有个像顾二小姐这样聪明伶俐的女儿,哪怕她天天的在我耳边说话,我也乐意听着。”语罢,杜院首捋着胡须,与顾耿对视着笑开了怀。连城微微笑了笑,道:“杜院首,咱们现在也算是熟人了,你以后别再称呼我顾二小姐,直接唤我连城就好。” 顾耿附和道:“这样甚好,这样甚好!” “那小丫头也就别再杜院首杜院首的唤老夫了,这样听起来生分得很,按年岁,我比你爹还年长十多岁呢,从今往后,你就唤我一声杜伯父,可愿意?”杜院首眉眼含笑,注视着连城问。 “杜伯父在上,请受连城一礼!” 连城微微一笑,朝其乖巧地行礼道。 杜院首再次开怀一笑,便与顾耿,连城告辞。 送他到府门外,三人站在一起又寒暄了两句,杜院首这才坐上来时的马车,回府而去。 “二姐,骏儿等不急上街了呢!”顾骏拽着顾宁的手跟着到了府门口,见杜院首的马车行远,他手指大街,眼里充满光亮,顾宁见他这般迫不及待,冲着连城的背影喊了句。 顾耿闻她之言,不由问连城:“你们要上街?” “嗯。”轻浅一笑,连城点头:“骏儿闹着要到街上玩儿,这会子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我和宁儿带他去逛逛,一会就回来。” “怎么没叫老七驾车在府外等呢?”皱了皱眉,顾耿眼里蕴出抹担心:“你们要走到正街,最少要小半个时辰,骏儿年虽小,你和宁儿又都是女孩子,身体能受得了?”微微顿了顿,他续道:“出了府门,身边最好多带几个下人,要不然出个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连城微笑道:“要到街上逛,自然边走边看才尽兴。”说着,她朝顾耿盈盈一礼,接道:“二叔对我们的关心,我们都知道呢,二叔不用担心,我和宁儿身体好着呢,如果骏儿实在走不 动,我们会找家茶楼进去歇会。至于只带了唤芙,唤雪,是我闲跟的人多了太过扎眼!” 她这么一说,顾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叮嘱道:“看顾好骏儿,别玩的太晚,记住了?” 抿唇笑了笑,连城应声是,道:“二叔,那我们这便走了!” “去吧。”顾耿颔首,目送她们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后,这才转身回府。 正街上热闹非凡,看得顾骏小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一会他指指卖糖葫芦的,一会又指指捏糖人的,总之看到好玩的,好吃的,他两眼就冒亮光,连城对此,与顾宁笑得一脸舒心,这才是小孩子嘛,要是能张口说话就更好了,所以,只要是顾骏看上的玩的,吃的,她都会吩咐唤芙掏银子给买下。 逛了不到半条街,唤芙,唤雪手上就已经提满大包小包。 “骏儿,还想要什么吗?”吃的,玩的买了不少,顾骏心满意足,当连城出声问他时,小家伙摇摇脑袋,忽然,他手指前面前方不远处耍杂耍的,表示要去看,连城抬眼看去,发现那里聚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担心几人走散,她摇了摇头,道:“今个时辰有些晚了,改日二姐早早带你到街上来看杂耍,好不好?”没见逛呢,太阳已渐渐西下,且街上的行人皆陆续散了开,可杂耍摊那却聚了不少人,尤其是她打眼一看,就发现其中有数人是明显的练家子,平常百姓哪个会身怀武功? 就算有会武功的,又怎会好端端地释放出一股子阴寒萧杀之气? 除非……除非那些人要行恶,而他们的目标对象就在附近! 连城清透的眸中闪过一抹凌厉,暗道:为何之前她没留意到? 垂眸思量片刻,她抱起顾骏,与顾宁,和唤芙,唤雪道:“前面也没什么可逛的了,咱们回府吧!”顾宁笑着点点头,唤芙,唤雪齐应声是。 顾骏瘪着嘴巴不愿意了,一手环住连城的脖颈,一手用力朝玩杂耍的方向指,看着他眼里聚满的水雾,连城转身边往回府的方向走,边柔声哄道:“骏儿最乖了,今个天色已晚,二姐答应你改日早早带你上街看杂耍,就一定会办到。” 确定二姐真不会带自己看杂耍了,顾骏委屈地放下手,默默地趴在了连城肩上。 肩上传来湿湿的感觉,连城脚下步子一顿,心里生出些许愧疚来,她这么紧张做什么?那股子阴寒萧杀之气也不知是针对哪个,就怕祸及到她们几人身上,她就让小家伙受了委屈,这么一想,那刚刚生出的愧疚之感不由浓郁了些。 “骏儿,我可是知道你为什么今个闹着要上街呢!”调整好心情,连城嘴角勾起,柔声道:“是熠亲王对不对?是他告诉你街上有好玩的,好吃的,还有看杂耍的,才勾得你心痒痒,闹腾我和你三姐带你到街上逛,是不是啊?” 顿了顿,她笑着续道:“若是你再不高兴,二姐就不让那没脸没皮的熠亲王再来咱们府上,也不让他再和你做朋友,因为是他把你带坏了,让你连二姐的话都不愿意听。”说到后面时,她声音中的笑意倏然散去,出口之语听起来带了丝严肃之气。 顾骏抬起小脑袋,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眨着红红的大眼睛摇了摇头。 “你不委屈了?”连城笑问。 吸吸鼻子,顾骏点了点小脑袋。 “你喜欢和熠亲王做朋友?”连城又问。 顾骏再次点小脑袋。 “那就是说,你听二姐的话啰?”连城眉眼弯弯,心里禁不住舒口气。 漂亮哥哥人很好,他要和漂亮哥哥做朋友!想起皇甫熠对自己说过的话,顾骏小脸上消失的笑容竟慢慢重现了出来,连城见状,不加多想,就猜到必是皇甫熠那厮对小家伙承诺过什么,才致小家伙一听她略带威胁的话语后,瞬间变得乖觉,于是,她笑道:“骏儿真乖!以后熠亲王来咱们府上,二姐不赶他离开,让他陪着你玩儿!”突然,她脸上的笑容一滞,周身蓦地散发出迫人的寒气。 顾宁和唤芙,唤雪见她站在街上与顾骏说话,便在一卖簪花的摊位边询问簪花怎么卖,边候着她。 “宁儿!”抱顾骏自然地走到顾宁三人身旁,连城小声道:“快,带着骏儿,还有唤芙,唤雪到街边的茶楼里,记住,不管外面发生何事,都不许出来!”顾宁不知发生了何事,眼里充满不解,就听连城压低声音续道:“有人要对咱们不利,人数不少,二姐能应付得来,你别担心,只需和唤芙,唤雪,护好骏儿,别让他再受到惊吓!” 发现顾宁的目光准备往四处看,连城边招呼她和唤芙,唤雪往茶楼里走,边提醒道:“别乱看,往茶楼里走就是。” “二姐,你一定要小心!”咬了咬唇,顾宁不放心地看了连城一眼,然后从连城怀中接过顾骏,道:“我会看顾好骏儿的!” “嗯,快进去吧!”注视着顾宁几人进到茶楼,连城缓缓转身,眸色犀利,看着正向自己围拢过来的十多个身着寻常百姓服饰,手握利剑,脸蒙黑巾之人。 来了吗?知道他们姐弟仨三年前没死,现在又来刺杀他们来了吗? 一个个准备的倒妥当,身上藏着兵器,转眼间,就黑巾蒙面,看来是有计划行事了! “你是自行了结,还是要我们帮你?”街上行人,及聚在杂耍摊前看热闹的百姓,在这十多个手执利剑之人靠近连城几人的时候,就已吓得四散了开,令本还热闹的大街上,立时变得有些冷清。 赶不及收摊离开的商贩,要么躲进就近的铺面里,要么蜷缩在自己的摊位后,生怕自己下一刻成为冤魂。 呆在街两边铺面中避险的人们,在听到那突然响起的男声时,皆屏住了呼吸。 “三年前的事,可是你们做的?”连城清透的眸中,染满冰霜,凝视着那对她说话之人问。 然,对方于她的问话并未作答,而是大手一挥,他的同伴立马向连城发起了进攻。 右手一抖,紫金索自连城袖中蓦地窜出,宛若龙蛇舞动,不到片刻,围攻她的十多个人中,就有数人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之中。 “今个是你们找死,就别怪我不客气!”随着手中的招式变化,连城身形亦跟着快速变换着。同伴一个个倒下,那起先对连城说话之人眸色骤然一暗,朝剩余的同伴打了个手势,就见那为数不多的几人,迅速向后飞驰数丈远,然后凌空而起,转瞬没了踪影。 “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说话之人的声音中似突然间染上股奇异的吸引力,连城凌空落于地上,与其相隔两三丈远,忍不住顺着那人的话问:“说,你们是什么人?” 只见对方眉梢上挑,眼里流露出抹极为诡异的笑容:“想知道,就随我走!”远处已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看来官府有派衙役过来了,他得尽快按照上面的吩咐,将对方引出城,否则,多半会坏事。 他目中的笑,令其宛若地狱幽灵一般。 连城不傻,知晓对方或许在某处设了套,等着她往进钻,她也有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但她此刻没得选择,若是不趁着这次机会,摸清对方的底细,那么她的亲人势必会限于危险之中。 “此人明显不怀好意,你不能随他去。”一道清冷却不失优雅的声音传入连城耳里,紧跟着,连城看到一抹颀长的白色身影凌空落在她身旁,凝望着来人,她微微怔了怔,道:“多谢阁下好意,我有我要去的理由。” 好俊的男子,这古代是盛产美男吗?皇甫熠那厮就已经长得美得惨绝人寰了,此刻这站在她身旁之人,与其相比,几乎没逊色多少。 她确定不认识对方,可对方的眸中,好似对她有一定的了解。 他会是谁?是那个找她帮忙的墨衫男子吗? 她可没吹向竹哨。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只听来人清冷却不失优雅的声音又扬起:“我姓岑。” 姓岑?连城眸光微闪,在脑中搜索着,倏地,她道:“你叫岑洛?” “我是岑洛。” 岑洛冷眸中快速划过抹复杂之色,回连城一句。 “那就拜托你到茶楼帮我将三妹和幼弟他们送回侯府,告诉他们,我不会有事。”说着,连城朝其礼貌一笑,然后与那蒙面人道:“前方带路!”既然有人要找死,那么她便加以成全! 脚尖轻点,她便凌空而起,紧追那已飘远的蒙面人。 岑洛唇角动了动,终未多言。 他有想过要跟上,但有连城之前的拜托,他只能眼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倏然远去。 “二姐(二小姐)……”顾宁牵着顾骏与唤芙,唤雪这时冲出茶楼,望着连城身影消失的方向,担心地高声唤道。 岑洛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我送你们回侯府。” “岑公子,我们可以自己回去,你去帮帮我二姐吧!” 收回视线,顾宁眼眶泛红,直直地看向岑洛求道。 “我答应她送你们回府。”岑洛说着,就径直朝宁远侯府所在的方向走。 顾宁咬了咬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她好担心二姐的安危,可又怕那伙子坏人返回来抓住她和顾骏,从而威胁连城。 “三小姐,咱们还是赶紧跟着那位公子回府吧,要不然再出个什么事,于二小姐肯定不利!”唤芙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出言规劝顾宁。 唤雪亦道:“三小姐,奴婢也很担心二小姐呢,可唤芙说的对,你要是和小少爷出个什么岔子,二小姐即便没事,后面怕是也会遇到麻烦,而且你看看小少爷,他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了。” 唤芙,唤雪姊妹俩,私下里自是以姐妹相称,但在主子面前,她们彼此都是唤对方的名字,从而提醒自个时刻谨记住身份。 “骏儿别怕,二姐很厉害的,她不会有事,她一定不会有事,咱们回府等二姐回来好吗?”顾骏是脸色发白,但他望着连城身影消失的方向,一刻都没挪过眼,他有听到唤芙,唤雪对顾宁说的话,因此,在听到三姐与自己说话时,他慢慢地点了点小脑袋,由着顾宁牵起他的手,朝回府的方向走。 他不要二姐担心,不要二姐遇到危险,他要回府等着二姐回来! 追那蒙面人到城外一片小树林,连城察觉到了危险在靠近她。但,她未生出一丝惧意,不待对方下令让慢慢靠近她的数名同伴靠近,她已然出招,且招招狠厉至极! 浓郁的血气,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 “说,你们是什么人?”每杀死一名蒙面人,她冷若冰霜的声音便会在小树林中响起。 那引他来到小树林的蒙面人看到自己带出的同伴,全然死在了连城手中,瞬间双目冲血,朝连城发起猛烈攻击。 ”不说是吗?那我就立刻送你去地府报到!“随着音起,连城用起了对付陆天佑那一招,围绕那蒙面人身形快速转了不知多少圈,“你的死相会很惨!”清越的声音落下后,连城提起轻功,往后飞出数米远。 登时,一连串爆裂声响彻在了小树林上空。 待周围恢复宁静后,那蒙面人先前站的位置,除过一些零碎的尸块及碎布条,再无其他。 “快、狠、准,没想到三年时间不见,你不仅没死,功夫还提高不少!”听到这阴森森夸赞自己的声音,连城神色一凛,冷声道:“是你?”果真是三年前谋害他们一家的人,根据原主留下的记忆,连城对耳边响起的暗沉声音并不陌生,“说,你的主人是哪个?为何要谋划三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血案?” “我为何要告诉你?”月下,一抹高大健壮的黑影缓缓向连城走来,“三年前没让你死成,今日我便再送你一程!”顿了顿,那黑影又道:“随后,我会带人再次屠杀宁远侯府一次,让 你们一家人好在阴曹地府团聚!” 连城冷冷一笑:“你有那个本事吗?” “你说呢?”那黑影走近,连城只能看到对方两只如阴狠如野兽般的眼睛,不由再次冷笑:“就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玩意,只配给人做狗!而且啊,狗一旦不听话,主人会第一时间将其宰杀!你说我说的可对?” 题外话: 这个月轩轩冲榜,亲们有月票还请多多支持轩轩,最好从客户端投哦!轩轩只要有空就会多更。。。狂么么哒。。。 第118章 :让你小瞧 她在激怒对方,让其在气势上先落败,从而在运功时,一个弄不好走火入魔最好。 这样省得她再动手! 那黑影走近,月色下,此人身着一袭黑色劲装,且黑色面罩罩于头顶,就如连城之前看到一般,只有两只阴森至极的双目可见。 他怒了,他眼里燃起熊熊怒火,是因为她刚才之言吗?连城心下嗤笑,这也未免太沉不住气了! 竟说他是狗? 不知死活的丫头,竟敢说他是主子身边的一只狗? 可就算他是狗,那也只能存于他心里,他人没资格这般轻谩,羞辱于他! 黑衣人目眦欲裂,陡然一声怒喝,出掌向连城进攻而来。 连城眸光锐利如电,盯着他。 霸猛劲风,宛若泰山压顶般砸向她。 脸颊微生出刮痛之感,连城目光闪动,那袭向她的劲风尚未接近,便已有如此大的威力,看来对方身手绝非泛泛之辈! 否则,也不会一出手,便用如此狠辣的招式! ——他要她死! 电光火石之际,连城嘴角牵起一丝轻嘲的冷笑,就见她运起袖中的紫金索,向那袭向她的霸猛劲风迎去! 双方劲风相撞,轰然一声响后,连城心头一紧,顿觉内息下沉,浊气涌到胸口,竟无法再吐出。 那黑衣人掌掌相接,劲霸之气更为凶猛。连城神色一变,跟着身形一闪,左手两指点在似利剑般的紫金索上。 立时,紫金索破风嘶啸而起,,猛冲向那黑衣人! 黑衣人狠辣招式不变,霸猛劲风充溢,将袭向他的紫金索蓦地荡开,紧跟着就听他再次猛喝一声,劲霸之气又冲连城直袭。 连城身形连续变化,对方击出的劲风却宛若鬼魅附体的幽灵,紧追她不放! 虽从一开始感知到对方的武功绝非泛泛之辈,但此刻见识了,连城愕然中实没想到,对方身手已超乎她所料。 令她与其尚未交手几个回合,就已初现败势。 不行,她不能有事! 就在她蹙眉思索间,黑衣人击发出的劲霸掌风,又加深不少。 看情形,是打算让连城立时立刻死在他掌下。 忽然,连城心中灵机电光火石般动了动。 只见正在飞舞的紫金索蓦地缩紧她袖中,接着,她催动真气,就听到周围树枝上响起一阵簌簌声,随之,数以万千的绿叶脱离枝头,在她的真气鼓动下,化作一枚枚暗器,如电般向那黑衣人猛冲而去! 黑衣人目光阴鸷狠辣,笑道:“就这些小东西也想伤我?你就等着受死吧!” 连城亦笑,不过,她的笑轻柔而闲适:“是吗?”可它们伤你,甚至下一刻要你的命,怕是不在话下。” 黑衣人鼓动全身真气,在自己周围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如电般的暗器阻了住。 目中划过一抹狞笑,连城便听到一声爆响,那被她发出的一枚枚暗器,瞬间碎裂而开。然,她面上未显丝毫表情,只因她心里有底,对方即便不死,也会被她刚刚那一招重伤。 果然,那散碎的一枚枚暗器,有数十枚冲破黑衣人鼓动真气形成的无形屏障,深深刺入其身体,四肢上! 黑衣人大叫一声,掌风挥出,将他近旁两颗有碗口粗的大树击成了好几段,数声闷响过后,明亮的月色被四起的尘埃遮拦,变得朦胧起来。 连城凌于空中,微笑:“怎样?它们可伤了你?”她的声音轻轻浅浅,言语中却充满着嘲讽之意。 黑衣人满目不可置信,讷讷道:“不可能!这不可能……”连连后退数步,他才强稳住身形,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丝,他语声黯哑问:“你用的是什么功夫?” “聚风诀。”连城淡淡道:“没想到你这般孤陋寡闻,连聚风诀都不知道。”说着,她嗤笑一声。 “聚风诀?你一个小丫头竟习得江湖上失传已久的聚风诀,我不信,我不信……”黑衣人摇头,他没法相信眼前瘦弱单薄的少女,会那常人很难修习到的聚风诀,“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信与不信,你已经领教了,不是吗?”莞尔一笑,连城缓缓凌空落地,悠然地走向黑衣人,边走,她素手边轻扬起,数枚正在飘落的叶片,再次如电般刺向那黑衣人的身体:“说,你们的主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又在何处?还有你们三年前整出的那起惨绝人寰之事,为的又是什么?”每走近一步,连城出口之语便冷厉一分。 黑衣人的身子微微晃了晃,目露狞笑:“说了你也不认识,更何况即便我现在死于你手,你觉得你和你余下的亲人,又能在这世上活多久?”顿了顿,他冷哼一声,续道:“不妨告诉你,一切都在那人的操控之中,而我,只是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且不属于那人管制。相比较我的身手,那人手上有的是能人异士……” 连城冷若冰霜的眸中迸发出迫人的光芒,逼视着黑衣人道:“那你的主子又是哪个?”三年前发生的事,看来错综复杂,但无论再复杂,再难找出谋后的罪魁祸首,她此刻却是知道,那残害她亲人的恶徒,就是眼前这黑衣人的主子,因为他听命于他的主子,而非受谋后罪魁祸首掌控! “无可奉告!”黑衣人冷声道。 接着,他大喝一声,身子猝然自地上窜起,向连城击出霸猛劲风! 然,下一刻,他却发觉刚刚还在他眼前站着的少女,已不见了踪影。 微微一愣,他猛地察觉身后传来一股不亚于他的强劲凶猛之气,宛若闪电一般,瞬间没入他的身体。 黑衣人感到周身生痛,体内的血液仿若迫不及待地要找到出口,就是他的双目也在这一刻似被血气充满。刹那间,黑衣人眼前血红一片,却又蓦地如常,他疑惑,可疑惑尚未解,他健壮的身子便倏然栽倒在地。 连城微敛真气,自他身后两三丈外的空中飘然落下。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趴在地上,纹丝不动的黑衣人,当她在其近旁不远处站定后,清冷的声音扬起:“你说还是不说?” 回应她的除过空气中脉脉流动的血气,就是夜风呼哧声。 淡紫色的裙裾,随风恣意飞舞,她宛若傲世王者般,目光紧锁在对方如死狗般的身体上。 “看来你是宁死也不说了,那么我只好再对你用些手段了!”清冷的声音再次扬起,连城手中多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听说过‘真言丸’吗?”笑了笑,她眼珠子一转,续道:“瞧我,这可是我亲手制出的药丸,你又如何能知道。知道么?这‘真言丸’入口即化,就算你意志力再强劲,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在我的提问下,说出心底的真话。我还没用过呢,不如你先做回小白鼠吧!” 在顾宁牵顾骏,与唤芙,唤雪随在岑洛身后离开茶楼前的大街不久,茶楼二楼雅间上的一扇窗户轻轻关闭了住。 “小姐,你说那伙人是什么来头?”说话的女子是秋蝉,没错,顾宁他们之前呆过的茶楼,就是莫婉倾最近常来的那家韵味香,心中虽痛岑洛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可莫婉倾却还是不受控制,每日要秋蝉陪着她来这韵味香的二楼雅间坐坐,好能有机会再看到心上人,以解相思之苦。 眼见天色渐暗,她以为今日难以如愿,不料,那心心念念的爱人忽然出现了,她喜,她激动,却转瞬,整个人如被霜冻住一般。 她的担心要应验了吗? 他眼里果真有了那顾二小姐的影子?不愿相信,也不想相信,但她看到的事实是,他凌空落至顾二小姐身前,阻止其去追那一伙手执利剑的刺客。 目送他的身影走远,她都未从自我思绪中回过神。 “你说他是不是真对顾二小姐有意思了?”未对秋蝉的话作答,莫婉倾静坐在桌前,神色恍惚地问其一句。 秋蝉心下一突,其实她也想问主子这句话,可想了想,还是作罢,只因她不想让主子伤心,却没料到,在她有意问出之前的那句话后,主子竟将她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为莫婉倾面前的茶盏中斟满茶水,秋蝉眸光闪了闪,道:“应该没有,小姐应该看到,岑公子看顾二小姐的眼神与看向旁人没什么两样,而且,他脸上的表情也未见有什么变化。” “可我就是担心,担心他眼里会有顾二小姐的影子,担心他的心情不自禁地慢慢靠近顾二小姐,你说我该怎么办?”秀眉微拧,莫婉倾神色恍惚起来:“我不能没有他,也不能看着他喜欢上旁的女子,明知我这样尤为自私,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那么想。” “小姐,你别多想,岑公子当年与你的感情那么深,他不会短短几年内,就将你们彼此间的过往忘得一干二净。”秋蝉轻声劝道,然,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莫婉倾忽然道:“你说顾二小姐会不会死在那伙人手上,如果她死了,我的担心是不是就会自动消散?”她抬眼看向秋蝉,眸中涌上抹浅浅的喜意。 “如果顾二小姐真丧命于那伙歹人手上,于小姐来说,是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可是,以顾二小姐的身手,我觉得她丧命的可能性极小。”根据连城在茶楼前展露出的功夫,秋蝉实事求是地回道。 起身,在雅间里走了两步,莫婉倾忽然又道:“如若她没出事,我决定在赏花宴那日与她结交,最好能与其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你觉得她会和我交往吗?”顿住脚,她转向秋蝉颇有深意地笑了笑。 秋蝉恭谨道:“先不说小姐即将要拥有的身份,单就小姐本人,那顾二小姐怕也是极其愿意与小姐交往的。”她家小姐接人接物有礼,性情温婉大气,无论是哪个看到,都忍不住想要靠近,那顾二小姐就算再冷漠,恐也会着了她家小姐的道。 “我心情好多了,走,咱们该回去了!”莫婉倾说着便往雅间门口走。 应声是,秋蝉紧随其后。 看到她们主仆从茶楼中走出,对面酒楼二楼包间的窗户前站着的两抹高大身影,目光皆落在莫婉倾的身影上,定定地盯视着,片刻后,他们才一前一后返回桌旁落座。 “大哥,我看你真是被那女子吸了魂魄,要不然也不会接连几日都唤我到这康泰酒楼喝酒。” 端起面前的酒盏,皇甫烨文轻抿一口,揶揄的目光落在皇甫烨修身上,出言打趣道。 “我是怕你整日钻在晓月楼鬼混,才忙完正事,邀你来这喝两盅,顺便再谋划谋划咱们手上要做的事。”扫了皇甫烨文一眼,皇甫烨修缓声说了句。可他知道自己所言只是借口,他是想要看到那抹纤细婀娜的身影,自从那日瞧过一眼后,那抹倩影便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虽知这样及不应该,且于他未来要做的事没甚好处,但他就是没法按捺住自己心头的那股子冲动劲。 只好做出如此任性的举动来。 皇甫烨文笑:“大哥,你就别掩饰了,咱们要做的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还有什么好谋划的,至于我整日钻在晓月楼,那只是我闲来无聊,消磨时间罢了!我可没让自己醉生梦死在其中!” “不说这个了。”无奈地摇摇头,皇甫烨修眉头皱了皱:“街上刚才发生的事太过蹊跷,你说那刺杀顾连城的一伙人,会不会与三年的事有关?还有,顾连城这一去,后果不知怎样?” “管那些做什么!”无所谓地说了句,皇甫烨文拿起筷子在盘中夹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桃花眼中笑意涌现,道:“三年前的事如何,有父皇操心,咱们只需看着就是。而顾连城若被那伙人杀了,不正好帮贵妃娘娘出了口恶气!”语罢,他唇角勾起。 “嗯,你说的不错,但身为皇子,三年前发生的事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思虑片刻,皇甫烨修唇齿间漫出一句。 “那大哥是什么意思?” 皇甫烨文眸中笑意散去,脸色微显郑重地问。 “咱们应该在暗中也查查三年前的事究竟是何人所为。”道出一句,皇甫烨修再次沉默,良久,他方续道:“这三年多来我闲时也有琢磨过,能整出那么大的动作,其谋后之人绝对存着什么大阴谋……”说到后面,他嘴里的话突然打住。 “大哥,你的意思是三年前发生的事,与……”皇甫烨文的脸色变得更为凝重,后话他亦是没说出口。 皇甫烨修与他四目相对,慢慢地点了点头。 “会是谁呢?”皇甫烨文低喃。 摇了摇头,皇甫烨修垂眸转动着至上的扳指,缓声道:“我也只是猜测。” 凑近他,皇甫烨文突然道:“大哥,你说父皇会不会也有此猜测?” “父皇的心思咱们岂能猜得到?”看了他一眼,皇甫烨修抿了抿唇,续道:“不过,以父皇的谋略,他要是猜到这点,想必三年前就已有所动作。” “血衣卫!”瞳孔一紧,皇甫烨文压低声音道:“大哥,血衣卫……”自大周建立以来,血衣卫就是皇帝手中的王牌,其中成员,不光是身手了得,就是智谋也个个非凡,他们来无影去无踪,真真是神出鬼没。 宫中的暗卫们与他们相比,那简直不够看。 但这也不能说随时随地守护皇帝安危的暗卫们,就是不堪一击的酒囊饭袋,能成为暗卫,在暗中保帝王周全,他们的身手自然也非同凡响。 皇甫烨修于皇甫烨文的话未作答,他缓缓站起,往包间门口走:“天色已晚,咱们该回府了!”嘴角动了动,皇甫烨文欲再说些什么,终闭紧嘴巴,起身跟了上。 闻知岑洛来了侯府,且是在街上受连城所托送顾宁,顾骏姐弟回到府里,顾耿心下猛地一突,就忙走出书房,直奔向正堂。 那丫头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要不然,也不会有下人禀报,说是丞相府的大公子送顾宁姐弟回来,怀揣着浓郁的担心,顾耿步入正堂,在听了岑洛简单的叙说后,他脸色微白,目中神光甚是担心,待微平复好情绪,他立马指派府中的家丁,前往城外寻找连城。 岑洛没有离开,而是与顾耿坐在正堂之中,等着连城的消息,但他只是面无表情的静坐着,未与顾耿多言一句。 顾宁吩咐唤芙,唤雪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回院里,亦没有离开正堂,小顾骏更是与她寸步不离。 秋水居。 顾绵知晓连城姐弟在街上出事后,抑制住心底的高兴,便匆忙来到其母院里,一进房门,也不等杨氏问她话,便抬手挥退屋里的下人到院里候着,“娘,顾连城遭殃了,她多半要死在外面了!”朝杨氏一礼,她一脸高兴地道。 题外话: 求月票。。。一更五千上传。。。二更随后。。。 第119章 :你就再没什么话对我说么? 来秋水居之前,她好想先去正堂,去看自己心里爱慕着的男子,可又怕自己就这么过去,会显得太过轻浮,于是,她来到杨氏院里,打算拉着母亲以见客之名,令心愿达成。 “娘听说了。”杨氏在榻上坐着,招手让顾绵在自己身旁坐下,笑道:“真是老天相助,替咱们来解决顾连城那个绊脚石!” 顾绵连连点头,柔声道:“娘,岑公子到正堂坐着呢,他是客,咱们不出去见礼吗?”顾岩知晓岑洛来府上,没加思索,便去了正堂,奈何人家压根看都不看他,更对他揖手见礼置之不理,这无形令顾岩心里气闷得很。 对此,顾耿倒没多在意,毕竟丞相府的大公子的脾性,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清冷寡淡,极其少言。 “二叔,我二姐不会有事,对不对?”迟迟不见连城回来,顾宁双眸泛红,问顾耿。 “嗯,咱们耐心等着就是。” 顾耿隐去眸中的担心,轻颔首,温声回其一句。 他怕,怕自己眼里的担心和忧色,会令顾宁更加坐立不安。 “妾(绵儿)见过老爷(爹爹)!”顾绵还是说动了杨氏,母女俩一进正堂,便双双向顾耿见礼,然后,顾绵又朝兄长一礼,最后将羞涩的目光落在岑洛身上,等着父亲给她和母亲做介绍。按着礼数,顾耿与岑洛道:“岑公子,这是贱内和次女。” 岑洛半阖着眼,于他的话似是没听到,更别说看顾绵一眼。 顾耿见状,朝杨氏母女摆摆手,示意她们退至一旁。 杨氏脸色难看,但碍于场合,她不得不压下心里的气恼,拽了拽顾绵的衣袖,与顾岩站在了一起。 城外小树林中,黑衣人虽轰然栽倒在地,但他并未晕厥。 真言丸? 妖女竟如此阴险! 没错,在他心里,此刻已认定连城是不折不扣口的妖女,竟没费多大的气力,就将他伤成重伤。 两年内能恢复大好,那都是他的造化。 更别说他一只手上的筋脉已断,全然没修复的可能。 连城不知他在想什么,也没留意到他完好的那只手中已然多出枚弹丸。 那弹丸有婴孩拳头般大小,在危急时刻,可用作逃命。 尤其是威力不可小觑。 再有两三米距离,连城便行至黑衣人身旁,可就在这时,黑衣人鼓足气力,向连城扔出了攥在掌心中的那枚弹丸。 顷刻间,连城脸色顿时急变,纤细的身形一闪,宛若天际上的一片紫云,凌空而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后飞出。 “轰!”一声爆响。 她眼前呈现灰茫茫一片。 该死! 爆了句粗口,连城落在一棵粗壮的树杈上,凝望着那黑衣人所在的位置,她知道黑衣人十之*已逃离,奈何她知道也无甚用处,谁让她漏算这里已出现了火药制品! 不过,逃了便逃了,她就让其多活几日,待再次遇到,就没有今日这般好命! 哼,废了一只手,身上内伤,外伤严重,弄不好,那狗近期怕是疼也疼死了! 约莫过去小半刻钟,目之所及恢复清晰,连城自树杈上缓缓落地,唇角牵起一丝冷笑,果真人已不见。 素手伸出,她接住一片当空落下的树叶,垂眸看着:“敢小瞧你,还不是吃尽了你的苦头!”低语一句,她眸色清透,暗道:聚风诀中的功法,每一种都实用得很! 连城对付黑衣人的招式,用的是以虚击实的法门,任何武功的都有破绽。 “任你接得了一片,成千上万的树叶又如何都接得住?”指尖一弹,那枚落在她手中的树叶飘然落在了地上。 她没有去追那黑衣人,不是她不想追,也不是她怕那黑衣人再耍诈,而是她不能再在这小树林耽搁下去了。 回府,她必须得尽快回府,省得顾宁他们担心。 脚尖轻点,就见她如朵落花,似片鸿羽,凌空而起,飘出了小树林。 半个多时辰后,连城一路运轻功,到了侯府上空,当看到正堂中灯火明亮,她眸光微闪,缓缓从空中而落,提步走近:“我回来了。”听到正堂外传来的清越之声,小顾骏第一个从静寂、沉闷的气氛中回过神,挣脱开顾宁的手,他便往正堂门口跑。 瞧见他的小身影,连城疾步迎上,就见顾骏扑进她怀里,抱住她的腰,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小家伙哭了,他在担心她,因为过度担心,紧张,才会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冲出正堂,抱住她默默哭了起来! 连城心里很感动,弯腰为顾骏拭去小脸上的泪水,微笑着道:“乖,二姐没事,不信你瞧瞧,二姐身上可是一点伤都没有!”说着,她抱起顾骏走进正堂。 “二姐……”顾宁在看到她时,眼里强忍住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腾出一只手,在其肩膀上轻拍了拍,连城柔声道:“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快别哭了!”语罢,她的目光落在顾耿身上,歉声道:“二叔,让你担心了, 真是对不起!” 顾耿从椅上起身,先是摇摇头,跟着神色沉重道:“你没事就好。” 杨氏母子三人皆心气不顺。 怎么没死? 顾连城怎么没死? 她不仅回来了,且身上没一丝一毫的伤痕,难道那伙子刺杀她的人全死在了她手上? 顾绵想冲到连城面前恶言恶语斥其几句,好宣泄她心中的怒气,却顾及到岑洛还在正堂中坐着,只好强忍住心火,装模装样地移动莲步,行至连城面前,语带关心道:“连城姐姐你没事就好,你可不知道,听到你出事,爹和娘,还有我和大哥都为你担心得不得了呢!” 他们母子三人担心她?连城心里冷嗤一笑,面上却涌现出完美的笑容,看向杨氏,顾岩道:“叔母,岩哥哥,害得你们为我担心,实在是对不起了!”歉然一礼,她又对顾绵道:“绵妹 妹……” 没等她后话说出,顾绵忙盈盈笑道:“连城姐姐,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出事,咱们担心你是应该的,千万别再说什么对不起!”她话中之意,连城明白,这是指责她呢,指责他没将他们一家当成是自家人。 呵呵!这是做给谁看? 正堂中可就一个外人,看来某人惷心萌动的对象,就是他——岑洛。 “你没事,我便回府了!”突然响起的清冷声音,拉回连城的思绪,她将顾骏放到地上站稳,然后与岑洛行礼道:“岑公子出手相帮,连城在这谢过了!” 凝视着她看了好一会,岑洛淡淡道:“举手之劳罢了!”语罢,他从椅上站起,也不与旁人打招呼,便朝正堂外走。 连城见状,招呼顾宁带着顾骏先回院里,而她,则是提步追上岑洛。 “岑公子,我送你!”别的不多想,就单凭人家出手相帮这茬,她也该送人到府门口。 身形微顿,岑洛并未多言。 待连城跟上,他继续提步前行。 两人错开半步,静默着走向府门口。 之所以这样一前一后而行,无非是连城不知与其要该说些什么。 与什么身份啊,其他什么的,没丝毫关系。 除过有些冷,这人好像也不怎么讨厌,连城心中暗道。 岑洛看似平静地迈着脚步,实则,他心中是起伏不定的。 想要启唇与连城言语几句,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们之间是没解除婚约,但三年前,他们彼此都没见过对方一面。 再有就是,自从与身后的女子有了婚约,他一直都是排斥的,根本不关心这个与他有着婚约的女子,无论是样貌,亦或是才情,他一点都不关心。即便三年前的事发生,在他心里也未生出波澜。 丝毫波澜都没有生出——她的死,宁远侯府*遭变。 岑洛想不明白,自打第一次在街上见到连城,他就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心里会有了这么个身影——瘦弱,单薄,却坚强无比。 她,与世间女子截然不同;她,身上有着太多令人灼眼的东西…… 以至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可这吸引是什么?是他对她生出男女间有的那种情愫,还是她的与众不同,让他为之感到好奇?亦或是先前他给自己的理由,因熠亲王纠缠她之故?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朝前走着,忽然,连城清越的声音传入岑洛耳里:“我就送你到府门口了,再见!”岑洛倏然顿住,缓缓转过身,抿了抿唇,好听却不带丝毫情绪的低沉嗓音扬起:“你就再没什么话对我说么?” “啊?”连城眸中涌上不解,他是什么意思?她和他不熟好不好,就算他们之前有过婚约,可他已经自行放弃,另觅得良缘,如此一来,他们就是没任何关系的陌生人,而今个没得法子拜托他的事,她在正堂已然谢过,不解,她实在不解,眼前之人为何会对她有此一问? 清冷的眸光对上她一双澄澈无辜的水眸,岑洛只觉一股无力感升至心头。 回归的她,或许真没打算和他牵扯上关系,否则,不会听不懂他说的话。可是怎么办呢?她已引起他的主意,那么他就不会轻易放手! 他的眸虽然很冷,但却迸射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是什么感觉呢? 连城长睫颤了颤,道:“路上好走。”那感觉是什么,关她何事,不想也罢! 语落后,她唇角漾出抹轻浅的笑。 “我走了!”悦耳低沉,没有丝毫情绪的好听声音又扬起,岑洛收回目光,转身步下大门前的台阶,颀长挺拔的身形渐渐没入月色之中。 开口那一刻,他想说我会给你个说法,想说很快我府上会到贵府下聘,可他犹豫了,他在担心,担心自己这话一出,会立时被连城出言堵回去。 等等吧,再等等吧,待一切成定局,她就算再不愿,也没得法子。 月清凉如水,信阳侯府。 羲和公主怒火中烧,不知摔了多少个茶盏。 事情没成功,不仅没成功,还害得她折去不少人手,就是……就是沈宽,也近乎成了废人! “公主,事已至此,您再生气也于事无补,倒不如咱们静下心来从长计议。”容嬷嬷自然知道羲和公主为何生气,但正如她所言,事情已然失败,再生气又有何用?屋里就她们主仆二人,因此,容嬷嬷说话也就不遮着掩着了,只听她又道:“咱们谁也没想到那顾连城的武功竟那么厉害,以至于连沈护院都差点丧命在她手上。” 木香在距离房门口稍远处候着,防止有不长眼的奴才偷听羲和公主和容嬷嬷说话,于主子的事,她一点都不好奇,也不敢好奇,只因她清楚容嬷嬷的手段。 夜色寂寂,可那茶盏摔在地上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她耳里,这令她禁不住连打冷颤。 主子发火,遭殃的无外乎是他们这些奴才,屏住心神,木香似木桩子一般侍立在院里,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发出什么响动,被主子的怒火波及。 忽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立时转身看去,待看清来人,只见她忙恭谨行礼:“奴婢见过世子!” 陆天佑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朝羲和公主的房门口走去。 “世子,公主已经歇下了!”急走两步,她挡在陆天佑身前,怯声道。 “滚开!”将她一把推开,陆天佑继续前行。 知晓了自己在军中的差事,午后,陆天佑便骑马去了城外大营。他想先过去看看,好明个一早正式任职。 宽广的校场,英姿勃发的兵士,营中的一切,都让他心生好感。 于是,他没急于回城,而是留在大营熟悉里面的环境。 直至夜已深沉,他才骑马往城中赶。 若是往日,这个时辰城门早已关闭,需要他亮出身份,费好一番唇舌,才能令守门的兵士帮他开城门放行。然,今日却奇了怪了,城门开着不说,还有不少手举火把的卫兵在大门两边站着,一问之下,他当即变了脸色。 刺杀? 就因为他比武败给顾连城,他那疼爱儿子的好母亲就暗中指使人刺杀对方,怎么可以这样? 陆天佑会将连城遇刺一事想到是羲和公主所为,全是因羲和公主那晚在他书房门口留下的话。 会还回去?她会将他所受的羞辱和委屈还给顾连城。 原以为她只是说说,只是为了安慰他,让他的心好受些,随口说说,没想到,她真下起了狠手! “叩叩叩!” 在木香出声与陆天佑行礼时,羲和公主急忙吩咐容嬷嬷将地上的茶盏碎屑收拾,然后在榻上坐正身形,候着陆天佑的到来,“进来。”听到叩门声,她看向门口,语声柔和道。 “我的事你以后别管了!”进屋,随手合上房门,也不管容嬷嬷在场,陆天佑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盯视着羲和公主直接道。 因为心中的不适,他连娘都没叫,更别说对其露出个笑脸。 “天佑,你这是怎么了?”虽已猜到陆天佑的言语之意,但羲和公主挂着笑容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不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陆天佑一字字问。 “天佑,你到底是怎么了?”眉头皱了皱,羲和公主脸色微变:“夜都深了,你不在自己寝院歇息,跑到娘院里,这也便罢了,可你对娘没头没脑说出那么一句话,接着又指责娘,到底为哪般?”言语到这,她顿了顿,方续道:“再有,你的礼仪规矩都到哪儿去了?” “你别说顾连城今个在街上遇刺与你无关!”想到父亲说与自己的话,陆天佑心里的不适加剧,眸中含痛道:“输给顾连城,我是觉得委屈,觉得自己的尊严被人践踏,甚至想过就那么颓废下去。可是,我现在想通了,所有的一切,全是因我自个而起,如若我没有仗势欺人,没有一次次和顾连城过不去,也就不会有南湖比武一事。” “输了便是输了,错不在顾连城身上。”羲和公主愕然,她没想到陆天佑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只因她的儿子她了解,那绝对不是个会轻易服输的,然,她耳边听到的,以及眼里看到的,却都是真实的,是陆臻对他说了什么吗?心念电转,她颇为复杂的目光落在陆天佑身上,冷声问:“是不是你爹对你说什么了?” 题外话: 二更五千奉上。。。 第120章 :真实的他是这样的 陆天佑未接她的话,而是就前话又道:“她打败了我,我却不甘心,又突袭于她,这才使得她对我重重一击,让我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可笑。然而,她终还是手下留情了,没让我在人前失去所有的男儿尊严。我将自己关在书房中,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了以前的我不堪而荒唐,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到处惹是生非,其实你知道么?我那样做,只是为了吸引爹的目光,我想让他的目光停驻在我身上,哪怕短短一刻,我也是高兴的……” 眼眶渐渐湿润,他的声音随之变得有些沙哑:“爹心里有我,他心里一直有我。他告诉我怎样才能成为真正的男儿,怎样才能得到他人的敬重,怎样才能在这世上不白活一场!下午,我去了城外大营,在那里,我瞬间觉得心情舒畅无比,觉得在那里可以实现我身为男儿的抱负,我告诉自己,从今往后,以前的陆天佑已经成为过去,未来的陆天佑,绝对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可是……可是你却在我要改正过往的自己时,做出如此阴狠之事,你觉得你所为,就是为我好,是不是?”羲和公主目光怔然,不等她回答,陆天佑续道:“我不要你那样对我好,我不要!”他的声音是压抑的,是痛苦的,慢慢的,他跪在了羲和公主面前:“娘,我长大了,我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就放手吧,日后别再管我的事!”语罢,他起身欲离去。 却听到地上传来一声茶盏摔碎的声音,紧跟着,羲和公主极致恼怒,却又不得不压下心气的低冷声响起:“我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你,为帮你出口气,你知道损失了我多少人吗?就是沈宽,也差点死在顾连城之手,你既已猜到是我而为,不但不感恩娘的付出,反而还跑来声讨,天佑,你……你还是我的孩子吗?” 陆天佑默默站起,“你对我的爱,我都知道,无论何时,我也都是你的孩子。”说着,他转身朝门外走,“但我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且无法继续接受你那种爱的方式。”语罢,他头 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外。 “他……他……”手指门外,羲和公主唇角颤抖,一时发不出声来。 清泪自她眼角慢慢涌出,她眸中被极致的痛,极致的怒全然填满。 “公主,世子……世子或许……”嘴角噏动,容嬷嬷想出言劝说羲和公主,可她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世子冷然的眼神,及那一句句毫无感情的话语,任何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听了,都会承受不住这种打击。 “我是为他好,我是为帮他出口气,才做出今日之事,但我换来的是什么?”心痛地放下手,羲和公主泣声道。 容嬷嬷道:“世子还小,或许脑中一时转不过弯,才会对公主刚刚说出那些言语。”稍顿了顿,她续道:“或许过段时日,世子就会明白,明白公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那时,他定会心生愧然,来公主面前道歉。” “不,他不会。”摇摇头,羲和公主拿起绢帕边拭眼角的清泪,边道:“那孩子变了,彻底的变了,让我一瞬间有种感觉,好似看到年轻时的陆臻在我面前站着。我不知道陆臻对他都说过什么,可我知道他必定说了很多,才致天佑似是换了个人一样。” 深吸口气,她起身往内室走:“这样的他是令我伤心,但于他来说,兴许……兴许没什么坏处……”忽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转过身,立时怔愣了住。 只见容嬷嬷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一抹她再熟悉不过的黑色身影,正满眼阴鸷地盯视着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到*边坐下,她迎上对方的目光,微带些冷厉的声音自唇齿间溢出。 那看向她的黑衣人步步逼近,一把钳制住她的脖颈,狠声道:“我之前是怎么告诉的?” 羲和公主脸色煞白,抬手用力掰开那宛若魔鬼才有的冰冷之手,急喘两口气,愤愤道:“离本宫远点!” “你知不知道你今日的贸然之举,会造成什么后果吗?”身形未动,黑衣人露在黑巾外的双眼,阴鸷之色更甚:“就因为你想给你那宝贝儿子出口气,就将我的话当耳旁风,结果呢?不仅你自个的人折去不少,还将主公的信息也泄露给了顾连城,你说这笔账,我该怎么和你算?” “你说什么?”羲和公主圆睁双眼,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我的人对顾连城说了些不该说的?” 黑衣人言语嘲讽:“你的狗没告诉你吗?” 跌坐在*上,羲和公主喃喃道:“沈宽?不会的,他不会的,他跟了我多年,怎么可能做出背叛我的事?”猛摇了摇头,她抬眼看向黑衣人,言辞灼灼道:“沈宽不可能背叛我,你肯定是……”蓦地,她眸光一闪,质问黑衣人:“我的人与顾连城交手时,你隐在暗处看着是不是?” 黑衣人负手而立,并未对她的话作答,就听羲和公主又道:“不说话就代表你当时在现场了,那你为何要看着我的人一个个死在顾连城手上,而不出手相助?致使沈宽也差点丧命。” “不给你点教训,你又怎会知错。”黑衣人扫她一眼,走到一旁的椅上落座:“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即便你那只狗没死在顾连城手上,我也会了结了他!” “他……他都说什么了?” 羲和公主有些担心地问。 “放心,他还算有点脑子,并没有泄露你的身份。不过,以顾连城的心机,应该对三年前的事多少了解了些。”言语微顿片刻,黑衣人眉梢上挑,眼里露出抹嘲弄的笑,续道:“你是公主没错,可你要是一味纵着自己的性子行事,那么我不妨提前奉劝你一句,但凡皇帝知晓你三年前的所作所为,其后果我不说你该是知道的。” 垂眸默然良久,羲和公主道:“今日的事是我冲动了。” “知道就好。”黑衣人说着,没有丝毫感情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沉声道:“赏花宴的日子订了吗?” “四日后。”抬眼与黑衣人视线相对,羲和公主缓声道:“明日,我便安排人往各府发送请柬。”突然,她脑中似是闪过什么,问黑衣人:“你也打算参加?”不等黑衣人出言,她倏地 又道:“听婉倾说,她有个老管家,处理完府中的事务,就会来京中与她会和,你该不会就是那位老管家吧?” 可是,她盯着黑衣人仔细打量了下,摇摇头,若有所思道:“不对呀,从婉倾的话里,她府上的老管家是个头发花白的佝偻老人,怎么看我也不觉得你像。” 黑衣人的脸色变了变,不过有黑巾遮掩着,羲和公主自是看不到的,“管好你自己的事,旁的莫干涉,也莫生出好奇心!”从椅上站起,黑衣人眸中阴鸷重现,丢下话,身形一闪,瞬间消失不见。 与虎谋皮,她之前的作为,是在与虎谋皮么? 羲和公主怔怔地坐在*边,如是想到。 熠亲王府,任伯院里。 烛光摇曳,离涵站在屋子中央,迟疑道:“要不把京中的消息传给王爷吧!”连城在街上遭遇刺杀,以及她出城后发生的事,离涵隐在暗处都有看在眼里,他有想过出手助连城一臂之力,可又担心自己的出现,会令其起疑,从而坏了皇甫熠的事,因此,他暗暗告诉自己,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任伯背对着他在窗前站着,摇摇头道:“不急,王爷此趟离京,也就四五天时间,等他回来,再将今日发生的事禀于他不迟。”转过身,他的目光落在离涵年轻英俊的脸上,问:“你确定顾二小姐在与人交手时,暗处还隐藏着位武功高深莫测之人?” 离涵肯定地点头:“我一开始并没发现有人与我一样藏身在暗处,直到顾二小姐使出聚风诀时,隐约间我听到一声低叹声,对方似是感知到我有发现他,立马摒住了气息。” “那你说那人会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位墨衫男子?” 任伯思虑片刻,又问道。 “应该不是。”唇角微抿,离涵歪着头想了想,道:“如果那人是墨衫男子,不会看着顾二小姐以一敌多,而藏身暗处不予相助。” 来回在屋里走了两步,任伯皱眉道:“那隐藏在暗处的人,多半是操控三年前那件惨事者的属下。” “任伯,这话怎么说?”离涵不解,不由出言相问。 回过头,任伯目光微动,道:“那人如果与被顾二小姐伤成重伤的黑衣刺客是一伙的,那么他不会看着同伴有生命之危,而坐视不管。再者,你想想你刚才之言,那黑衣刺客对三年前那件事的操控者好像并没什么敬意,他只忠于他的主子,从这你该明白了吧?” “嗯。”轻点头,离涵唇角勾起,道:“如此看来,那黑衣刺客的主子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应该不止这么简单。”任伯叹口气,目光投向窗外,幽幽道:“就是不知王爷要找的人,是否就是三年前那件事的操控者,如果是,咱们也算是有了些线索,然后再跟着顾二小姐一起沿着这条线索找下去,一定会找出那个主谋者!”说到后面,任伯目中登时聚满怒意,同时语气也变得愤然起来。 离涵闻言,眸光瞬间一冷,一字字道:“王爷的仇就是我离涵的仇,他日找到那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良久,任伯方道:“王爷没在的这几日,千万不能让顾二小姐出事,如有必要,哪怕暴露你的身份,也要保顾二小姐周全。” “我会的。”可话一出口,离涵面上表情转为尴尬,挠了挠头,吞吞吐吐道:“顾二小姐……的功夫远在我之上,但愿我别在哪日给王爷丢脸。” 任伯转身看向他,神色温和道:“那就好好努力,要不然真哪天给王爷丢了脸,看王爷怎么*你!”语罢,他笑了笑,才续道:“去吧,有要紧的事,倘若拿不定主意,就尽快回王府告诉我。” 拱手一礼,离涵应声而去。 送岑洛离开后,连城径直回了主院。 “二小姐,荣公子发脾气了!”一看到她走进院里,唤芙就疾步迎上,低声禀道。 身形一顿,连城蹙眉问:“三小姐有去荣公子屋里?” 唤芙回道:“三小姐和小少爷回到院里,就被荣公子着李木叫了去,不多会后,荣公子就开始发起了脾气。”说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二小姐,那位白衣公子送我们回府后,三小姐和小少爷要留在正堂等你回来,便着奴婢和唤雪先回到院里,还交代奴婢两个千万别将街上发生的事说与旁的下人,可是……可是荣公子却让李木叫奴婢到他屋里问话,奴婢……奴婢……” 连城截断她的话:“你便把街上的事都说与他了?”虽是问,但连城已经肯定顾祁从唤芙嘴里已知晓她和顾宁,顾骏在街上遇刺一事。 被她这么一问,唤芙立马跪地:“奴婢不想说的,可荣公子问奴婢,说为何只看到奴婢和唤雪,怎没看到你和三小姐,还有小少爷的身影,奴婢一时不知所措,就……就告诉他三小姐和小少爷在正堂等你,然后就这么被荣公子一句一句的问了下去。” “起来吧。”看了唤芙一眼,连城提步前行,走向顾祁住的厢房。 唤芙从地上爬起,跟在她身后,恭谨道:“二小姐,奴婢以后再不多嘴了!” “这事不怨你。”摆摆手,连城没让唤芙再跟在自己身后。 李木在院中央侍立着,他是被顾祁从门口赶走的,连城经过他身旁时,借着明亮的月色,看到他额上有块淤肿,眸光不由闪动了下,道:“去找唤芙给你涂点药膏,这样没两日就可以消肿。”李木垂头“嗯”了声,便听唤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随我来,我给你涂药。”说着,唤芙已行至李木跟前。 见二人离去,连城轻叹口气,行至顾祁住的屋子门前。 “进来。” 未等她敲门,顾祁沉闷的声音已传至门外。 “大哥。”轻推开们,连城走进屋,随手又将门合上,看着顾祁微笑道:“你有事等我回来好好说便是,做什么对个下人发脾气?”顾祁只是盯着她,未开口言语,对上他的目光,看到他满目沉痛,连城柔声道:“我也没想到今个带宁儿和骏儿上街会遇刺,可事情已经发生,你即便再生我气,也没法让时间倒流,你说是不是?”微微笑了笑,她眨着眼睛道:“别生气了,是我不对,我以后若是再带宁儿,骏儿出府,一定先向你报备。” 顾祁为何生气,她知道。 他在担心她,担心她会出事,才会一听唤芙之言,大发脾气,用不知什么东西将李木的额头砸伤。 “笑,你现在还笑!”神色暗沉,顾祁冷声道:“我生气,不是因你带宁儿,骏儿到街上逛,而是气你明知对方人多,还被人抛出一句话引到了城外,你可知你这样做有多危险?又可知万一你出个什么事,宁儿和骏儿该如何是好?我恨自个,恨自个在你们最需要我的时候,却只能坐在这屋里,什么都不知道,更恨自个闻知你被刺客引到城外,不能在第一时间去找你,去保护你!” 连城敛起脸上的笑容,坐到顾祁*边,握住他的手,很认真地道:“大哥,我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你别埋怨自个,待过个四五个月,你就会如正常人一般行走,那时,我就会放下肩上的担子,做个乖巧的闺中小姐,和宁儿,骏儿他们依靠你这个哥哥!” “你……”闻言,顾祁心里一酸,别过头不再看连城,半晌后,他抬手在眼角拭了拭,方问道:“没受伤吧?” “没有。”唇角漾出抹柔和的笑容,连城道:“跑了一个,其他的全被我杀了!” 平复好情绪,顾祁转过头,重新对上连城的眸光,声音略显低哑道:“可知是什么人所为?” “就是三年前那帮子刺客!”随着音起,连城面上表情倏然一冷,道:“他们异想天开,竟还打算再灭一次我们侯府!” 顾祁沉默,强按捺住心底腾起的怒火,方没让自己从连城掌心抽出手,进而一拳砸在*上。 屋里空气凝滞,终还是连城出言将这极为压抑的气氛打破,“大哥,咱们的怒和恨都先攒着,待揪出那一个个该死的,势必让他们血债血偿!”紧了紧顾祁的手,连城清透的眸子锐利如剑,狠声道。 “血债血偿!”咬牙附和连城一句,顾祁反握其手,用力紧了紧,道:“往后出府,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别让自己出事。”微顿片刻,他朝皇宫方向看了一眼,续道:“皇上必是也知 晓了这件事,我想他会安排人暗中守在咱们府外,这样一来,府中的安危你就可以少费些心神。” 说来,顾祁料想的没错,宫中,皇甫擎在这夜已深沉之时,还端坐在御案后。 又要出手了吗? 搭在御案上的拳头微微收紧,皇甫擎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一桩又一桩的血案,意欲何为? 是欲图谋大周…… 思虑到这,皇甫擎一掌拍到御案上,三年多来,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派血衣卫各方查探,但却至今都一无所获。忽然,他眸中暴怒转为沉痛。 应国公府一门被灭,及雅贵妃和六皇弟的死,真不是他所为。 就是那种心思,他也不曾有过。 然,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九弟,却不信他。 否则,还有那个敢觊觎他皇甫家的江山! “来了。”御案前忽然出现一抹修长挺拔的墨色身影,皇甫擎抬起头,看向对方淡淡道。 揖手一礼,来人点了点头。 “三年前那批刺客又出现了,你觉得朕接下来该如何做?” 注视着眼前之人那清冷至极的眼眸,皇甫熠缓声问。 “只需关注着顾二小姐就好。” “嗯。”皇甫擎颔首,浅声道:“在你没来之前,朕已有这个想法。”这要是一般人说出这话,闻言之人多半会腹诽,既然你都想到了,还问我作甚?然,那站在御案前的墨色身影却只是静听他说着,清冷的眸中无丝毫情绪起伏。 “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记着,你定要做一番周密部署,万不可让宁远侯府,乃至百官府上再出事!” “是。” “若是可能的话,你可以多到宁远侯府走动走动,最好能取得顾二小姐的信任,好从那她获取更多的线索。”稍作停顿,皇甫擎目中神光闪烁了下,续道:“对你有如此安排,一方面是朕想早日击破幕后之人的阴谋,好就三年前的事做个了结;另一方面,朕不想熠亲王和顾二小姐太过接近。”小九,你要是知道皇兄有如此安排,心里是不是更加怨恨…… 怨恨便怨恨吧,只要你一世安好,哪怕提剑刺死皇兄,皇兄也忍了! 皇甫擎眸光微垂,眼底划过抹黯然。 “你不回答朕,是不愿接这项任务吗?”久未得到来人的回应,皇甫擎不由抬眸看去,发觉对方冷眸微怔,似是陷入自我思绪之中,于是,他干咳两声,道:“顾二小姐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如若你能和她成就百年之好,于你来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 奈何他这话道出,依旧未见来人做出丝毫反应,以为对方是因连城在京中的名声,才迟迟不回应自己,皇甫擎唇角浮出抹笑意,叹道:“若是我再年轻个二十年,必会追求她,至于那些有关她的闲言碎语,我全然不会在意。” “沧澜谨遵圣命!”终于,来人自怔忪中回过神,揖手行礼。 “好,这件事就这么办了。” 若是有第三人此时也在御书房中,必会觉得奇怪,奇怪皇帝为何坐在御案后自言自语。 只因,站在御案前的修长身影,至始至终就没吐出一个字。 没错,自打来人出现,其遮掩在黑巾下的薄唇,从没开启过。 但皇甫擎每说一句话,他却的的确确有作回应。 “与你这般交流有六年了,有时候朕会想,如果这御书房中不是只有你和朕两人,旁人会不会说朕中了魔怔。”为了让御书房的气氛变得轻松些,皇甫擎自我打趣一句,紧接着,他眼底很快划过抹怜惜,道:“顾二小姐医术超然,兴许她给你看看,能治好你的哑疾也说不定。” 治好?他的哑疾能治好么? 墨衣人唇角掀起抹苦笑,暗道:他之所以这样,是罕见之毒导致,与身体本身无任何干系。 “该吩咐的,朕都吩咐你了,你若是没什么要禀的就回去歇着吧!”皇甫擎神色温和,浅声说了句。 “沧澜告退!”揖手一礼,墨衣人蓦地便失去踪影。 蒙山位处京城之北数百里外,此山云蒸霞蔚,四季风景优美,但却险峻异常,且野兽时常出没。基于此,人们即便再想一睹山中景致,也只能叹为观止。此处是蒙山一最为幽静,隐秘的山谷,谷周围崖壁陡峭,抬眼看去,开满艳丽花儿的藤萝爬得到处都是,将碧绿的山石点缀成了一副绚丽多彩的画卷。 与一般的峡谷不同,这里的谷底尤为宽广,且自北面倾泻下一条两丈宽的飞瀑,落至谷底那澄澈可见底的湖泊中,激起无数晶莹的水花,午后暖阳倾照,自高处观望,湖面以上水雾缭绕,仿若九天瑶池般如梦似幻。 皇甫熠身着一袭青衫,白玉面具遮颜,负手站在飞瀑之巅,俯瞰着整个山谷。 数丈长的银河从他足下飞落而下,也未能让他的身形有丝毫动摇。 山风吹起他的长发和衣袍,恍惚间他似那仙人临世,让人不敢谛视。脚下水花飞溅,然,一滴都未沾上他的身体,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谷底,看着谷底数千人分成十多个方阵,在他们的头领指导下,进行着有条不紊的训练! 拥有这这支强劲的力量,他无一丝欢喜之感。 起初组建时,他只为替亲人报仇,亦防止那坐在高位上的人哪天对他下手。 至于江山,他从未想过颠覆! 幼年时,能当着辅佐大臣和那人的面烧毁先皇留给他的遗诏,他就没生出后悔之心。 他只是在等,在隐忍,一旦查出外祖一门被灭,及母妃和胞兄之死与那人有关,那么他会好不留情地将其从高位上拉下来,然后另立新君,掌管大周江山! 多年过去,他近期才从掌握到的信息中,感知到或许真如那人所言,没有做那残忍至极,冷血至极之事。 但,一日没证明其是清白的,他就一日不能掉以轻心。 慢慢的,皇甫熠敛起思绪,袖袍轻拂,登时,身在谷底的诸人,顿感一股无穷大的威力,当空自他们压了下来,且那威力愈来愈强烈,让他们每一个人不得不使出全力抗衡,可即便这样,那些尚未修得深厚内力之人,终还是招架不住,面色苍白,瘫倒在地上。 内力深厚的,各个紧咬牙关,鼓动全身真气,抗衡着那似乌云压顶般的威力吞噬自己,透过暖阳,甚至能看到每个人额角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时间一分一秒划过,谷中的空气宛若全已凝结,唯有那入耳的水声亘古不断地潺潺流着。 原本在鲜花丛中嬉戏的彩蝶,仿若受到某种蛊 惑,竟挥动着轻盈的翅膀,朝着湖中心飞来。它们的蝶翼似是无物般挥动着,因为它们看到了一颗颗泛着五彩光晕的气泡,升腾着,升腾着,它们担心自己一个不慎,会让那绚丽多姿的气泡消失不见。 好美,那是另一种它们没见过的花儿吗? 熟料,一声砰然声响,湖中仿若被投下一块巨石,立时,浪花四起,将骤然间响起的声音掩盖。 云彩与山风,浪花和升腾起的水雾,皆霎时化作无坚不摧的暗器,向着它们的目标袭去。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阵重物落地的闷响声而起。可奇怪的是,即便如此,那以各种姿势倒在地上的诸人,脸上皆流露出了难掩的喜气。 他们齐抬头看向飞瀑之顶,看着那临风而立,衣袍翻飞,墨发飞扬,白玉面具遮颜的年轻人。 尊主,他们的尊主来了,刚刚是尊主在检验他们的功夫! “尊主……”离影率先回过神,不顾身上的疼痛,起身向那高处之人行礼。 她的眼里,她秀丽至极的脸儿上,都展露出无法掩饰的愉悦,可转瞬,她便恢复常态,只是直直地看着那抹青衫。 外在是看不出丝毫情绪了,可她的内心仍然激动不已,愉悦不已。 他来了,距离上次见过他,她有多久没见到他了? 很快,她给出了自己答案——两年三个月零五天。 她记得很清楚,也很准确。 打跟随尊主至今,她虽没见过那面具后的容颜,但仅凭那人身上独有无二的超然之气,这世间怕是再也没人能拥有。 兄长两年多前随在尊主左右,他铁定知道那似天人般的男子究竟生着一副怎样的面孔,可她在与兄长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中,没有问,也不能问。因为她知道,即便知晓尊主的容颜是什么样子,于她来说,又能如何? 心底泛起一丝苦笑,她挥去不该有的心思,暗道:此生,只要能为尊主效力,她就足矣! 皇甫熠俯瞰谷底,眸中渐渐染上一丝微笑,他们的身手比之两年前强劲不少,那一个个功力深厚者,凭着过人的眼力,皆将他眼里的笑意纳入眼底,禁不住心中一喜,尊主是在称赞他们,为他们的功力有了长进,而感到高兴么? 肯定是这样的,肯定是这样的! 尊主眼里很少有笑意,他的眼神永远深不见底,让他们无从猜出他的想法。 而这一刻,他目中染上了笑意,那就说明尊主对他们刚才的表现,颇感到满意。 诸人一个接一个从地上爬起,无不轻舒口气。 暗道:尊主这次来是要下达什么任务了吗?自从三年前执行过任务后,迄今为止,他们再没出过‘飞仙谷’。 飞仙谷是皇甫熠为此谷取的名。 起因不是旁的,就是那垂落谷底的飞瀑,还有那湖面上如梦似幻般的水雾。 就在诸人放松心情的一刹那间,谷中的空气再次蓦地一窒。 漫天华光,如电,如剑,随那飞瀑一起向湖中袭来。 那道道华光并不灼眼,却宛若冰冷到极致,千年,万年都不化的寒冰。瞬息间,就已穿过诸人的身体,跟着直浸入骨髓,冷,好冷,诸人无不感觉到身上的血液在一滴滴凝结,怎么办?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退,无处可退;开动脑筋想法子,却无法可想!离影惊骇,蓦地抬头看去,唇角忽然就漾出了抹笑容,是尊主,是尊主再次向他们发起了进攻,于是,她喝出一声:“应战!” 诸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尊主再次考较他们呢! 也不管他们有无做好准备,皇甫熠轻淡的声音自唇齿间漫出:“各方阵头领接招!”他的声音不大,但谷底诸人皆有听到。语罢,皇甫熠身形骤然纵下,宛若游龙当空,扬手就向湖中击出一掌。 立时,一阵阵轰鸣声响起,诸人提气轻功,朝湖面疾速飘去,各自皆催动全身真气,将那化作万千冰刃的水花,朝湖心压去。 宽袖**,皇甫熠凌于空中的身形快速变化着,劲猛之气愈来越强,诸人也不示弱,相互间递了个眼色,竟在空中快速形成一个法阵,光芒闪烁,轰鸣声再次接连响起,且这次,那激荡起的水花,明显没有前面一次强有力,见此情景,皇甫熠凝望着动荡不止的湖面,凌于空中,没再发力。他轻颔首,眼里再次染上那么一丝笑意,离影注视着他,不由问道:“尊主,我们大家伙可还令你满意?” “满意?”皇甫熠眼里的笑容依然在,但声音却发生了细微的变化,那就是比之刚才的轻淡,他的声音这一刻听起来略带了丝低沉之意:“仍需努力。”离影张了张嘴,欲再说些什么, 却见皇甫熠凌于空中的身形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又一次变化着,她当即怔住了,其他人与她无二样。 华光重现,不到片刻,便将他们一个个围在其中,离影心神一紧,只觉周身使不出力气,就那么被重重华光包围着,托举在湖面上方。 尊主这是要做什么? 该不会是要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好戒骄戒躁? 不等她有答案,华光蓦地炸裂,强大的威力,将她和其余人全震了开。 欲催动真气稳住身形,奈何无用! 凌空重重摔落至地面,不光是离影,诸人皆头晕目眩,半晌后方找回心神。 痛,全身上下无处不痛,可是当他们垂眸打量身上时,却发现自己并未受伤,调理内息,竟然也没受丝毫内伤。 飘然落于诸人不远处,皇甫熠道:“我这次来,只是来看看你们,并无其他事!”微微顿了顿,他续道:“接下来的日子里,还需勤加修习,这样一来,出任务时才不会让自己受伤,亦或是被对方毙命!” “属下等谨遵尊主教诲!” 诸人单膝跪地,齐声道。 皇甫熠袍袖轻扬,颔首道:“都起来吧。” “谢尊主!”诸人一礼,起身站好。 “不用管我,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吧!”见诸人都呆怔在原地,还等着他训话,皇甫熠轻摆摆手,对离影道:“你去收拾收拾,随我离开飞仙谷,我有事要交给你去做。”语罢,他转身走至湖边,静静地站在那,似是在想着什么,又似是什么都没想。 离影怕自己听错,随在他身后,轻声问道:“尊主,你真得要带我离开飞仙谷?” 衣袂翻飞,皇甫熠没有回过头,只是轻嗯一声。 离影心中欣喜不已,又道:“尊主,那我以后是不是和我哥一样,随时随地跟在你身边?” “暂时你不会。”半晌后,皇甫熠淡淡说了一句。 轻咬下唇,离影的心微微沉了沉,“那属下这就去收拾东西。”望着眼前的俊雅颀长的背影,她低于一句,转身而去。 “小无赖,两天没见,你可有想我?”唇角噏动,皇甫熠昂起头,望着远方天际,无声呢喃:“此刻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你知道么?”她那么聪明,不止一次套他话,该是知道在她面前的他,并不是真实的他!如是想着,皇甫熠唇角勾起抹好看的弧度。 第121章 :你够狠 羲和公主要在府中举办赏花宴,京中权贵之家的夫人小姐们,近乎都有收到她着下人送出的请帖。一时间街上那些成衣、首饰铺子的生意不期然的火爆起来,因为夫人小姐们无不想在赏花宴上让旁人觉得自家寒酸,连件像样的衣物,首饰都穿戴不齐。 另一方面,也是她们的虚荣心在作祟。 尤其是各府待字闺中的小姐们,听说羲和公主举办的赏花宴,还会邀请身份尊贵的皇子们,及世家名门公子,那一颗颗心顿如小鹿乱撞。 四皇子,五皇子可还没娶正妃呢,而且据宫里传出小道消息,皇帝会在不久后为这两位皇子指正妃,若是自个好命,那岂不是就有机会成为皇子妃? 退一步说,即便成不了四皇子,五皇子的正妃,倘若能被大皇子,三皇子他们看中,进而进到他们府中做侧妃,或者侍妾,那也是极好的。 毕竟哪个不知,皇帝尚未定下储君人选,而大皇子与三皇子,可是未来太子的热门人选。 如此一来,但凡她们运道好,跟对了人,那往后可就是宫里的主子了! 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就是家族也会因她们而感到荣耀。 夫人们都是过来人,且有自家老爷这几日时不时提醒,心思自然比小姐们更要活泛。 有的甚至不惜重金,请京中最有名的裁缝进府,为自家女儿量身定制华服。 作为宁远侯府的二小姐,连城自然也收到了请帖。 主院,顾祁屋里。 “大哥,你说明日我要带宁儿,骏儿去信阳侯府赴赏花宴吗?”赏花宴?那肯定会有不少夫人小姐参加,她不喜啊不喜,再说,与陆天佑之间的纠葛刚解决,她去合适吗?如若那尚未走出叛逆期的孩子记仇,亦或是羲和公主想为儿子出气,在赏花宴上找她麻烦,又该怎么办?她是真不想与那些人打交道,烦,烦透了!连城坐在椅上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始终拿不定主意。 请帖已接,她要是不去,自然将那羲和公主得罪。 去,她是一万个没心情。 “二姐,信阳侯府有好多好多品种珍贵的牡丹。”顾宁揽着顾骏在顾祁*边坐着,看向连城柔声说了句。 抬起头,连城的眸光落在她身上,柔声问:“你想去?” 顾宁歪着头想了想,回她:“娘在世时,我和大姐都有随着到信阳侯府赴这个宴啊,那个宴啊,那些花儿我都看过。”微微顿了顿,她垂眸朝怀中的顾骏看了一眼,续道:“骏儿现在这样,肯定不习惯那种场合,我还是留在府里陪大哥和他好了!” 小丫头的意思是让她去赴赏花宴? 她难道就不担心陆天佑那个权二代再找她麻烦吗? 嘴角撇了撇,连城无精打采道:“我不喜欢赏花,再美的花我都不喜欢。”她言下之意是决定不去赴赏花宴。 顾祁靠坐在*上,一直没有说话。 许久,他方启唇:“明日就是赏花宴,信阳侯府今日才将帖子送到咱们府中,看情形,那羲和公主是斟酌再三,才决定邀请你和三妹,骏儿一起去赴赏花宴的。”眉头皱了皱,他忽然问:“叔母那边是不是也收到请贴了?” 连城摇头,顾宁这时道:“有的。”想了想,她解释道:“是唤月今个从慧姐姐院里回来,告诉我的。她说于妈替叔母传话给慧姐姐,要其明日好好拾掇拾掇,好随叔母和顾绵一起参加赏花宴。” 顾祁唇角微抿,目光凝注在连城身上:“你真不打算去赴赏花宴?还是说,你心里有什么顾忌?”要说,他也不想二妹,三妹,及幼弟去信阳侯府赴赏花宴,只因他不放心,不放心他们刚历经一劫,再出现什么意外。 可信阳侯府送来的请帖已收,若是不去,无疑会受人话柄话柄,那往后还如何在京中为两位妹妹觅得良缘,如何为骏儿未来定下亲事?至于他自个,在未为死去的家人讨回公道前,是不会考虑娶亲的。 连城摩挲着线条优美的下巴道:“我在犹豫。”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她接道:“不去肯定是有些失礼,去了我确实心存顾忌,我不想再与陆世子生出什么枝节,但只要去赴赏花宴,一切皆有可能。”坐回椅上,只见她倏然一笑,拿定主意道:“我去,但宁儿和骏儿就留在府里吧,免得到时真有什么事,我顾及不到他们。” 呵呵,她这是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心下自嘲一笑,连城不由舒口气。 事情决定了,她随之不用再纠结,莫名的就感觉整个人轻松不少。 “既然要去赏花宴,就赶紧着唤芙,唤雪到街上的成衣铺子给你挑几身漂亮的衣裙,顺便再让宁儿陪着你在皇上赏赐的那些首饰中,选几根你喜欢的发簪和配饰,好方便你明天装扮。”看着连城身上的素色衣裙,以及她插在发髻上的那根寻常玉簪,顾祁轻叹口气,道:“你喜欢素净大哥知道,可是明日却万不可这般随意。” “为何?” 连城长睫闪了闪,看他一眼,然后眸光挪至顾宁身上,道:“大哥为何我要装扮的花枝招展?难不成你和娘,还有大姐以前去参加什么宴,也要好好倒饬一番?”捂嘴轻笑片刻,顾宁道:“二姐,大哥哪让你打扮的花枝招展了?他只是让你穿戴稍华贵一点,这样不仅能表明你的身份,也能更好地衬托出你的气质。再者,去人家府上赴宴,穿得太过随便,是为对主人不敬。 “哦,是这样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连城摆摆手道:“衣裙什么的就不用再买了,我屋里还有几套没穿过的,明日取出一套就成,至于头上戴的首饰嘛……”去参加宴会,穿着要华美,还要不失去分寸,这点她又怎会不知?只不过她实在不想在穿戴上多费心神。 长长的尾音拉着,顾祁,顾宁齐看向连城,等着她说后话,就听其很是随意道:“我会挑两样精致点的发簪,这样总成了吧!” “宁儿,你现在就去给你二姐挑发簪,关于明日的赏花宴我再多叮咛他两句。”眸光挪转,顾祁看向顾宁,温声道。 “哦!” 顾宁乖巧地应了声,抱顾骏站到地上,接着牵起小家伙的手朝门口走。 “二妹……”待顾宁,顾骏离去,顾祁皱眉思索片刻,与连城道:“有关爹娘和羲和公主之间的事,我想着该与你说说,也好让你心里对她这么个人有个底。”他这个二妹啊,三年前简直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知安静地呆在自己院里,要么看书习字,要么学琴作画,再要么就是倚窗而立,遥望天际发怔,于外界的言传那可是真真一句都不曾听过。 连城眸露疑惑,不解道:“羲和公主和咱们爹娘之间能有什么事?”话一出口,她脑中灵机动了动,似是想到什么,接道:“该不会是羲和公主也喜欢爹吧,但爹却喜欢娘,然后呢,她伤心之下嫁给了信阳侯?” 嗯,多半是这样! 记忆中,老爹的样貌那可是堪比皇甫熠那祸水,公主会喜欢上她,全然没有悬念。 奈何佳人有心,儿郎却已心有所属。 黯然神伤之下,便嫁作他人妇。 连城唇角微勾,脑补着自家爹娘与羲和公主之间的过往。 “你说的没错。”凝望她无奈一笑,顾祁温声道:“爹和娘有婚约在先,熟料,羲和公主偶然间见到爹,便心生爱慕,在得知爹已有婚约在身这件事后,不知何故,求先皇下旨嫁给已有嫡妻的信阳侯。” “她怎么能这样?”神色微变,连城禁不住为信阳侯夫妇抱不平:“明知人家已有妻,却仗着自己的身份,横插一脚进去,破坏别人感情,这未免也太过分了!还有那什么先皇,有他那样做父亲的吗?就算再*爱女儿,也不能帮着女儿一起欺负自己的臣子啊!” 顾祁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据说先皇下旨让信阳侯尚公主前,有问过他的意愿,是他自个愿意的。” 微微一怔,连城道:“他这样就不怕妻子伤心吗?” “他的嫡妻是位很好的女人,未出阁前,与娘还是手帕交呢!”缓声说着,顾祁的思绪渐渐飘远,只见他目光微显怅然,道:“大妹生下来时,娘有与爹说过,说她私下里曾和秦姨商定,若这胎是女儿,便和秦姨的儿子,也就是信阳侯的大公子定娃娃亲,却不料,羲和公主插上了一脚,带着信物,亲自到咱们府上,为她的儿子和大妹来说亲,爹娘为难,但碍于她的身份,不得不应承下来。” “秦姨便是信阳侯以前的嫡妻吗?”连城问。 “嗯,是的,秦姨是信阳侯的结发妻子,她的孩子与我一般年岁,幼时,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且随云的聪慧劲非我能及。”长长叹了口气,顾祁一时没再往下说,连城见状,不由又问:“那信阳侯尚了公主,是如何安置他的妻子和长子的?” “秦姨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为不让信阳侯为难,在羲和公主进门前,自降嫡妻为平妻,从而也让随云由嫡变庶,与世子之位无缘。”言语到这,顾祁眼里划过抹复杂之色,续道:“没几年,秦姨去世,跟着随云失声,失聪,被坊间传得极为不堪。” 连城面上表情平淡,道:“这个我有听街上的百姓说过。唉,那对母子真够可怜的!”对于‘嫡庶’二字,连城来到这个世界,已多有了解,也知嫡出子女,与庶出子女在府中都有着怎样的待遇。 由这,她才禁不住叹了句,叹信阳侯的结发妻子和长子是多么的无辜。 皇权,这都是皇权所致,心中即便不愿,也改变不了事实,那还不如主动为人家高贵的公主挪出位置,以免等来一道降妻为妾的圣旨。 确实是个聪明的女人,就是不知信阳侯对这般善解人意的她,可有生出愧意? 敛起思绪,连城对上顾祁的视线,道:“大哥,你与我说这些,是不是担心羲和公主因为和爹娘之间的过往,会在明日的赏花宴上难为我?嗯,还有陆世子那一笔……” 顾祁点了点头,低沉的声音在屋里响起:“爹娘婚后鹣鲽情深,是京中人人都羡慕的恩爱夫妻,而羲和公主嫁给信阳侯后,听说并不怎么得其喜欢,我担心她会看到你,想到自己和咱们爹娘间的过往,从而有意难为你,才与你提起这些往事,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她不得信阳侯喜欢,管咱爹娘什么事,真是奇了怪了!”低声嘟哝一句,连城抿了抿唇,继而又道:“羲和公主的性情和为人怎样?”多了解些那个女人,总之有备无患。 顾祁道:“身为公主,她的脾性我不说,你不难猜到些许。至于为人,我却是不怎么了解。”沉默半晌,他神色凝重,定定地注视连城道;“明日若是碰到,你按规矩与她行礼便是,无 需太过紧张。” “她又不是吃人的老虎,面对她我才不会紧张。”嘴角一撇,连城淡淡道。 宫中,梅贵妃午休后,不知怎么想的,竟吩咐宫人搀扶她去了冷宫。 “娘娘,这好端端的您去那种地方,奴婢觉得实有些晦气!”翠喜扶着梅贵妃,走在数名宫人之前,语声恭谨,低声说了句。 她很感激梅贵妃,感激其五天前,将她从一进宫两年多,却没承过一次雨露的小常在身边掉到了延福宫当差。 阙嫔被熠亲王削去半截舌头,又被皇帝贬至辛者库为奴,为此,她是很难过,且受其牵累,落魄到去服侍一不受*的常在。就这也就罢了,那位姓甄的常在,还动不动将没承上帝王雨露的怨气,一股脑地发到她的身上。 重则让身边的另一个宫婢扇她巴掌,轻则用各种难听的言语辱骂她,辱骂阙嫔,说她们主仆活该,活该落魄潦倒。 打她,骂她,辱她无所谓,谁让她就是个身份卑贱的宫女。 但,阙嫔待她极好,甚至每当家人在规定的日期内到宫门口看她时,阙嫔都会给她几样首饰,或者给她些银两,让她捎给家人好贴补生活。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谁知,世事无常,阙嫔终落得那般下场。 数日前,甄常在又不知怎么气不顺,亲自掌掴她两巴掌,跟着指着她的鼻子骂,骂着骂着,骂她是扫把星,骂阙嫔是个不知深浅的践人,才让熠亲王削去舌头,被皇帝削去封号,贬至辛者库,致她这个扫把星没人要,终被内务府分到秋兰轩晦气她一个常在来。 忍,她再忍,可多日受的气在那一刻却怎么也忍不住,不由出言顶撞甄常在一句。 结果被其再次掌掴两巴掌,罚跪在院里。 一天*,她在院里端跪一天*,原以为不渴死,不饿死,也会染上风寒,死在院里。不料,不知何时昏厥倒地的她,再次醒来,竟然身在延福宫。 待了解缘由后,她好不感激梅贵妃。 暗自许誓,定要向服侍阙嫔一样,服侍新主子! 闻翠喜之言,梅贵妃眼里划过一抹满意之色,笑道:“你虽到本宫身边没几天,但你的忠心本宫是知道的。”翠喜忙道:“娘娘,没有您,奴婢这会子怕是已经没了,此生能在您身边伺候,于奴婢来说是莫大的福气!”梅贵妃对她如此识抬举更为满意,在她手背上轻拍了拍,柔声道:“阙嫔在辛者库,本宫不方便过去看她,且她现在无性命之忧,一个说不准,哪日皇上心情一高兴大赦天下,她或许就能离开辛者库,到那时本宫再与她相见也是有可能的。可如贵人不同,她恐怕这两日就会去了,想起以前的种种,本宫是无论如何也要去见她最后一面,也好让她心里有个安慰。” “娘娘的心真善,阙嫔和如贵人出事前有娘娘那般关照,也算是她们的造化。” 翠喜恭谨道。 梅贵妃幽叹口气,道:“但造化弄人,她们却不争气,一个个都没落得好下场,也怪本宫……平日里教导她们少了些,才让她们犯下大错,自个没落得好,还连累家人也跟着遭了秧。” 摇了摇头,她续道:“罢了罢了,不说那些了,说了也于事无补。” “娘娘莫怨责自个,阙嫔和如贵人犯错,也是娘娘始料不及的。”规劝梅贵妃一句,翠喜没再言语。 行至冷宫门口,梅贵妃扫了眼两名在门外守着的宫侍,与翠喜道:“你和他们都在外面候着,本宫进去一会就出来。”翠喜一行恭谨应声是,便眼观鼻、鼻观心,垂眸侍立在冷宫门外。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那守在门外的两名小宫侍看到梅贵妃,先是一怔,跟着就与其行礼。 轻抬手让那两名宫侍免礼,梅贵妃淡淡道:“本宫过来看看李氏。” 如贵人落入冷宫,自然不能再成为贵人,因此,梅贵妃才以她的姓作为称呼。 站立好,那两名宫侍皆面露难色,其中一人再次朝梅贵妃一礼,恭谨道:“梁公公有传皇上口谕,任何人不得入冷宫探视罪妇李氏。” “本宫也不可以吗?” 梅贵妃脸色微变,挑眉问。 “回贵妃娘娘,奴才二人也是奉命行事,还望贵妃娘娘莫要令奴才们为难。”那与梅贵妃说话的宫侍说着便跪在了地上,另一名宫侍见状,紧跟着在其身旁跪下。 “要跪你们便跪吧,本宫今日是非进去不可。”梅贵妃冷着脸,推开冷宫的门,便往里面走,边走还边道:“皇上那,本宫随后自会请罪!” 她都这么说了,且人已步入冷宫,那两宫侍再怎么想出言阻止,也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喉中。 “贵妃娘娘……”如贵人呆坐在一铺着破棉絮的木板*上,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她恍恍惚惚地抬起头,入目看到梅贵妃,她怔了怔,随之眼里流露出欣喜之色,颤声道:“贵妃娘娘…… 你是……你是封皇上之命来接嫔妾出去的吗?”只过去不长时日,如贵人妍丽的姿容已明显不复存在,此刻的她,形容憔悴,就似那三四十岁,饱受生活之苦,历经风霜的农家妇人,看着这样的她,梅贵妃眸光微闪了闪,方道:“李氏,你觉得你所言可能吗?” 如贵人刚从木板*上缓缓站起,一听她这话,身子不由一阵颤抖,随后失魂落魄地跌坐回原先的位置上,凄然的泪水自她眼里滴滴滑落,她摇头,不时地摇头,嘴里喃喃出声;“不会的,皇上不会将我一直关在冷宫,他是喜欢我的,他怎会忍心让我一直呆在这冷冰冰,吃不好,睡不好的宫殿里……” “皇上喜欢你?”唇角掀起抹嘲讽的笑,梅贵妃幽幽道:“你不仅犯下诬陷皇后之罪,还犯下欺君之罪,你觉得你还有命活下去吗?还有你的家人,你的情郎,及他的家人,你觉得你们统统都会安然无恙吗?” 蓦地站起,如贵人踉跄着走至如贵妃面前,抓住她的手恐慌而急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他怎么……他的家人怎么了?还有我的家人,他们……他们又出什么事了? 手上微用力,梅贵妃一把将其推开,嫌恶地拿帕子擦了擦手,然后随手一丢,那没丝毫污渍的绢帕就飘落到了地上,只听她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林太医犯了渎职之罪,在你进冷宫当日,已被皇上下旨关入大牢,以待刑部候审。而你的家人,还有他的家人皇上法外开恩,只是将男的流放千里为奴,终生不得踏入京城一步;女的呢,老的被官府发卖,其余的全入了官妓。得知这个结果,你是不是该朝着御书房方向,给皇上叩几个响头,感恩他没有下旨诛你和林太医的九族!” “不……我不信这是真的……”如贵人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捂住双耳直摇头:“我不信,我不信这是真的……他们中有年迈的老人,有年幼的孩子,怎么可以……” 梅贵妃截断她的话,嘲笑道:“怎么不可以?就你犯下的罪,皇上这样对他们已经极为仁慈了!”说着,她唇角浮出抹不阴不阳的笑,压低声音道:“听说就这两日,皇上就会下旨赐死你这个罪妇,怕吗?”轻轻一笑,梅贵妃眸中狠色毕现,俯下身凑近如贵人续道:“你就是个没脑子的,怎会想到那么蠢的法子去陷害皇后,还妄想着凭你那死胎往高处爬,啧啧啧!本宫在这奉劝你句,若是有来世,没那个本事,就别生出痴心妄想,免得害人害己,都不得善终。” “哦,我忘了告诉你了,你那好姐妹阙嫔,她也是个没脑子的,竟为了替你抱不平,袖藏匕首在御花园中欲行刺顾二小姐,不料被熠亲王给撞了个正着,半截舌头没了,终还被皇上削去封号,贬至辛者库为奴。不过呢,她的家人还好了,只是父亲被革了职,一家老小离京回了故里。瞧瞧,这就是什么人找什么人,让你们两个没脑子的碰到一起,还交情甚笃,这下好了,真应了‘祸福与共’这句俗话。唉!这段时日本宫一想起你们姐妹俩来,真羡慕的不得了呢!羡慕你们深厚的姐妹情,羡慕你们之间的不离不弃……”边阴阳怪气地说,她边不时发出嘲笑声,这无疑刺激到了如贵人。 “都是你……都是你我才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你……我和阙姐姐,还有我们的家人才会……” 眼里渐渐充满恨意,如贵人圆睁双目,瞪向梅贵妃,闻她之言,以及见她情绪渐显激动,梅贵妃抬手做了个嘘的手势,用极其轻软温柔的声音道:“小声点,要不然我一心情不好,就会让你的家人……” 说着,她那青葱般的玉指又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这才续道:“我有道明让你用你腹中的龙嗣去陷害皇后吗?我没有,对不对?至于阙嫔,我亦没有指使她做出那种没脑子的事,是你们自己,听到了吗?是你们自己自以为是,做错事,能怨得了谁?认命吧,这就是你们的命,是你们自个没命享受锦衣玉食,没福气在这宫中存活,才害了自己,连累家人跟着遭殃!” 如贵人本就苍白憔悴的脸,在听了梅贵妃的恐吓之语后,变得煞白煞白,与死人的脸没什么两样。 这是要自己闭紧嘴巴,别在最后一刻,供出是受她言语引导,才令自己想出那么个法子,诬陷皇后吗? 是又怎样?是又怎样啊? 她不能不管家人的死活,因她,家人已遭受不幸,若是只图自个痛快,再次不为他们考虑,那她还是人吗?再者,即便自己咬出眼前这佛口蛇心的女人,皇上就能原谅她,治罪于对方吗?没可能,完全没得可能,对方的家世背景,以及母家在京中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都让其有资本向她这个可怜虫无所顾忌地叫嚣。 如贵人很痛苦,想到自己无论如何也斗不过梅贵妃,她只恨当初认错了人,把蛇蝎妇当做就是菩萨般敬重。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也不枉我跑这破地方来探望你一遭。”贴近如贵人耳畔,梅贵妃声音极其轻柔道:“我要是你,与其被皇上无情地赐死,倒不如先一步自我了结,兴许皇上会顾念往日情分,安排宫人将你妥善安葬了也说不定。” 好狠,好狠的心,竟要她立时立刻就了结自个,好让她无后顾之忧。 如贵人痛苦而愤愤地想着,但她唯有听命,再没法子可行。 “你够狠!”压根紧咬,如贵人眸中聚满浓郁的恨意,唇齿间挤出三字。 梅贵妃直起腰身,笑笑道:“有吗?”接着,她突然扬高声音,叹道:“李氏,你说你怎就不惜福呢?皇上明明那般疼*你,你倒好,竟被猪油蒙了心,做出诬陷皇后这样恶毒的事,实在是有负圣恩啊!念在咱们先前的情分上,我过来看看你,你好自为之吧!” 语罢,她腰肢一扭,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冷宫。 刚才之言,梅贵妃是为掩人耳目,说给门外那两个宫侍听的,好为一会如贵人自我了结后,在皇帝面前替自己开脱。 缓缓站起身,如贵人失魂落魄地走至*边,双目呆滞,以手代梳,梳理着自己蓬乱的长发。 心死如灰,此刻她已心死如灰,哦,不,在被皇上打入冷宫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经死了,但,她终究还抱着那么一丝希冀,等着那被她尊称为梅姐姐的贵妃娘娘向皇上求情,能放她走出这冰冷至极的冷宫。 然,一切不过是她的奢望! 恨,她恨梅贵妃,更恨自己没脑子,在当初听了梅贵妃那别有用意的话后,求那人想方设法帮自己保胎,保腹中即便生下也是死胎的皇儿。 无用,现在再悔,再恨,也无用。 唯有一死,才能保家人性命;唯有一死,那佛口蛇心的贵妃娘娘才会放心。 梳理好发髻,起身理好身上起满褶皱的衣裙,如贵人在殿内寻找着,终找到一条已变得灰蒙蒙的白绫,她笑了,那笑看起来凄然至极,昂起头,她看向头顶的房梁,无声喃喃:“有多少薄命红颜,是你成全的?”手往上一抛,白绫穿梁而过,垂落了下来,搬过一把破旧的椅子,她抬脚站了上去,在白绫上打好结,再次喃喃:“你又成全了多少薄命红颜?”或许为了在临走时,再看眼这个世界,她双手抓住白绫,将头套进去,迟迟没有蹬开脚下的破椅。 终于,她似是看够了,又或是她知晓再多看,于她来说,都只是种讽刺。 破椅倒地,她垂下双手,安然阖上了眼睛。 御书房,皇甫擎批阅完手中的折子,靠坐在椅上,屈指捏了捏眉心,就在这时,梁荣躬身而入,禀道:“皇上,冷宫那边传来消息,罪妇李氏在半个时辰前自缢了!” “李氏?”骤然间,皇甫擎脑中未反映出罪妇李氏是哪个,就听梁荣又道:“回皇上,是如贵人……” 坐正身形,皇甫熠的脸色蓦地一凛,道:“怎这么突然?” 梁荣迟疑片刻,恭谨道:“贵妃娘娘有去过冷宫,在她离开后没多久……” “她们都有说了些什么?”闻言,皇甫擎深不见底的眸子闪了闪,沉声问。 稍加思索,梁荣便把那冷宫外小太监传于他的话,与皇甫擎转述一变。 “朕之所以没有迟迟赐死李氏,就是想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说出受哪个指使,亦或是与哪个合谋,用腹中死胎来诬陷皇后,没成想,这倒无形中也给了旁人一个机会!”皇甫熠说着,冷哼一声,续道:“此事先就此作罢,待朕手中有了证据,迟早将其连根拔除!”他这话里有话,梁荣只当听不懂,垂眸静立御案前,只言不发。 皇甫擎不信,他不信梅贵妃只是简单地去看望如贵人,指责其不知惜福,有负皇恩。但,再不相信,他此时也无可奈何,只能让其小手段得逞。 夕阳渐落,距离京城六十多里外的官道上,皇甫熠勒住马缰,启唇道:“路上我说与你的话可都听明白了?” 离影拱手:“回尊主,属下都听明白了。”顾连城?顾连城是谁啊?尊主为何要她想法子到顾连城身边,给其做婢女? 婢女?给尊主做婢女,既是她的职责,也是她极其乐意的。可给一个不认识的侯府小姐做婢女,她内心深处还是很排斥的。但尊主的命令她不能不听,也不能不遵从,因此,她要开动脑筋,想着用什么好法子,才能接近那顾连城,进而成为其贴身侍婢。 “她不是一般的女子,跟了她,就忘记你以前的身份。”皇甫熠遥望京城方向,淡淡道;“一旦被她看出你有二心,那么势必会被赶出侯府。如果真有那日,你就自行回飞仙谷,且永远不得从谷中踏出一步!” 尊主好像很重视那位女子,离影长睫微闪,小心地问:“尊主,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我做那顾二小姐的婢女吗?还有,你接下来要去哪里?”离影不知皇甫熠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除过飞仙谷,哪里还有皇甫熠的落脚点。不光她不知,就是飞仙谷中的其他人,亦不知皇甫熠的具体情况。 离涵知晓,也仅是在皇甫熠带其出飞仙谷,回到京城才知道。介于任伯定下的规矩,他就算偶尔办差回到飞仙谷,也不会与离影提一句有关皇甫熠的事。 他们说的永远只是尊主分派下的公事,其他的,两兄妹似乎有种默契。 离影不问,离涵也不说。 所以离影才会问皇甫熠这么一句。 “没有为什么。”皇甫熠没看离影,只是淡淡说了句,片刻后,他方续道:“至于我的去处,不是你该问的。”语罢,他倏然自马背上腾空而起,转瞬便在离影视线范围内消失不见。 怔忪半晌,离影才一脸失落地打马继续向京城飞驰。 回到王府,夜已深沉,沐浴洗漱后,皇甫熠进了书房,就见任伯已坐在椅上等着他。 “那边的情况怎样?” 任伯眸光慈和,温声问。 “不错。”在书案后落座,皇甫熠眸中染上一抹笑意,勾唇道:“在我的考较下,他们中身手最差的,以一当十不成问题,身手好的,对上百人不在话下。”任伯眼里亦涌上笑意:“看 来他们这三年多时间里,功夫确实精进不少。” 皇甫熠笑了笑,没有说话。 “有这支力量在,王爷就没想过谋算一番大事业?”眸光凝聚在皇甫熠俊美的脸上,任伯目中笑意依旧,出口之语却尤为郑重。 “我没想过。”摇摇头,皇甫熠缓声道:“就算拥有这整个天下,又能怎样?权势,财富我都有,可我真正在乎过这些吗?至于名利,如若我在乎,三年前那次出手,足以让我扬名天下!”他的声音很淡,很轻,但说话时的语气,以及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气息,却尤为傲然。 任伯笑着道:“王爷有爱民之心,要是拥有这整个天下,便可令天下万民过上安宁,富足,祥和的生活。” “任伯多虑了。”皇甫熠笑笑,淡淡道:“大周,东旬,吕齐三国目前成鼎立之势,并没有哪方挑起战争,天下万民好着呢,不需要我去做什么救世主。至于那些小国,更是不敢随意发起战争,以免被他国齐发兵攻之,从而山河沦陷,挂分得连渣都不剩。” “算了,随你吧!”轻叹口气,任伯郑重的语气有所缓和:“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此生能有番作为。” 皇甫熠笑了笑:“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你啊……”嗔其一眼,任伯默然片刻,方出言说起连城的事来,“顾二小姐出事了……”不等他道出后话,皇甫熠蓦地自书案后站起,灿若星辰般的眼眸大睁:“任伯,你说什么?” 题外话: 轩轩在这求月票求月票。。。还望亲们多多支持轩轩。。。么么哒。。。 第122章 :被丢下 任伯见状,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叙说起连城那日上街遇刺一事。 按捺住心底那莫名其妙涌上的担心,皇甫熠听完任伯之言,嘴角勾起抹残忍至极的弧度:“终于又动手了,呵呵,很好!”说着,他墨染的黑眸中暗光流动,藏着掩饰不住的风暴。 “我有与离涵分析过,可就是不知操控三年前那件事的主谋,是否就是灭恩公一门,及刺杀贵妃娘娘和六皇子的罪魁祸首。”看向皇甫熠,任伯神色严肃道。 缓缓坐回椅上,皇甫熠黑眸半眯,修长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书案上轻叩着,半晌后,他沉声道:“先不管两起事件是不是同一个人而为,单就为三年前那些死在沙场的将士,还有他们无辜枉死的家人,我也要将那谋后主谋给揪出!” “王爷,就三年前的事来看,我怀疑对方的目的是想对大周意图不轨!”言语中虽是用了‘怀疑’二字,但任伯心中已有七八分肯定。 皇甫熠未加思索,颔首道:“通过卑劣手段,致大周数万将士蹊跷战死沙场,又同时安排人扮作刺客,*间将那些将领的直系家眷灭之,好在京中,乃至整个大周制造恐慌,混乱局面!国无良将,就好比大桥没了坚实的脊梁,从而颠覆大周,为其掌中物。”幽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染上抹轻嘲,皇甫熠续道:“但那人万万没想到有一支神秘的力量,摧毁了他布局极为精密的计划。因此,他隐忍三年,再次开始行动了!” 忽然,任伯目光微闪,道:“三年前的事,会不会就是东旬搞得鬼?” “没这个可能。”靠坐在椅上,皇甫熠出口之语尤为肯定:“论国力和兵力,东旬是不比大周弱多少,但其朝中良将却急缺,根本无人有那么深的谋略,将我大周这边的作战方针,一一了如指掌。” “那会不会是军中出现了叛徒,才致宁远候一众良将战死沙场?”任伯问。 “这个咱们三年前就有讨论过,也有怀疑对象,但并没在其身上发现丝毫端倪。” 抿了抿唇,皇甫熠幽幽道:“要么是他伪装得太好,要么就是他真的是无辜的。可我却不相信他是后一种可能。” “为何?” 任伯思虑片刻,问出心底的疑问。 “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皇甫熠冷然一笑,淡淡地说了句。 “广武将军无论是在百官中的口碑,亦或是他平常为人处事,都甚是不错。就是皇上,对其也是很看重的,他没理由勾结外人,做出那种背信弃义,叛我大周之事。”道出对广武将军的看法,任伯轻叹口气,续道:“不过,这世间无论是人,还是事,皆不能只看表面。” “纸始终是保不住火,三年的事真要与他有关,迟早他会露出马脚。”皇甫熠说着,眸光闪了闪,再开口时已换了话题,“离影被我带出了飞仙谷。 任伯一怔,疑惑道:“我没见到她啊!” “我没对她挑明我的身份。”那丫头看向他的眼神颇为热切,他不傻,又岂看不出其中意味着什么,伴心中所想,皇甫熠摇了摇头,看向任伯接道:“过几日让离涵撤回来,离影会进入宁远侯府。” “你让离影到顾二小姐身边伺候,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妥?”离影看似活泼可爱,实则是个有心思的女孩子,任伯与其见面次数不多,但他看人向来很准,小丫头喜欢王爷,虽因身份关系,尽可能地掩饰自己的小心思,但感情的事不是说你想掩饰,就能掩饰得住,因此,他话中有话,道出这么一句。 皇甫熠淡淡道:“我相信她是个有分寸的。” 闻言,任伯就离影的事没再多说什么。 “夜深了,你回院里歇息吧,我在这再坐一会。”慢慢阖上双眸,皇甫熠靠在椅背上闭目养起神来。 任伯缓缓起身,走向书房门口,忽然他身形顿住,回过头道:“羲和公主明日在府中举办赏花宴,王爷要过去凑凑热闹吗?” “有送帖子过来?”皇甫熠没睁开眼,只是随口一问。 “三日前就送过来了,我想着王爷喜欢热闹,便自作主张给收下了。”回了句,任伯准备提步离开,却又道:“信阳侯在皇上面前给陆世子在军中求了份差事,就近几日的情形看,陆世子似是变了个人一样,与往日全然不同。” “哦?”缓缓睁开眼,皇甫熠饶有兴味地问:“信阳侯终于肯走出温柔乡了啊?还有,天佑到底是怎么样个变法?”三年前突然沉迷酒色,拿着朝廷俸禄,却不上早朝,念其是当朝驸马,那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全然没当回事。现如今不仅突然上了早朝,还为陆天佑那小魔王求得差事,奇怪? 怎么想都是奇怪。 任伯道:“我觉得多少与南湖边比武一事有关。” “那就是与顾二有关啰!”俊脸上浮现出抹优雅的笑,皇甫熠好心情道:“顾二打败天佑,天佑颓废不堪,信阳侯为让其振作,首先从自我做起。”任伯笑了笑,并未言语,就听皇甫熠续道:“若不是考虑到顾二这会已经休息,我还真想立刻去她那一趟。” “王爷,顾二小姐的确与众不同,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认真的,就做回自己,让她接受真实的你,继而对你生出好感,最后能成为咱们王府的王妃,再好不过。要不然,就顾二小姐的风采,很容易吸引到别的男儿注意,到那时,王爷再后悔恐怕就来不及了!”语罢,任伯没再多做逗留,提步消失在书房门外。 望向门外的月色,皇甫熠眸光微怔,腹诽道:小丫头是蛮与众不同,可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就他看着还顺眼些,这世上难不成还有和他一样没眼光的,会留意到她? 脉脉月华流动,暗夜寂静无声,怀揣着心中突然涌起的烦躁感,皇甫熠起身步出书房,回了自己住的卧房安寝。 奈何他怎么也没法入睡。 他在想任伯的话,在想要不要做回真正的自己。 说来,他近期已经做了很大的改变,可要完全去除身上的痞气,完完全全做回自己,他觉得尚不是时候。 究其缘由,他又说不上来,只是认为尚不到时候卸下伪装。 翌日午后,宁远侯府正堂。 “娘,大哥都在门外等着呢,咱们快些走吧!”顾绵身着一袭做工精致,款式新颖的嫩粉色衣裙,衬得其苗条的身段更显婀娜,望着女儿秀丽的容颜,及一身得体的装扮,杨氏眉眼中聚满了笑意,“再等等慧儿。”她知道女儿不喜顾慧,更不愿与其姐妹相称,但在下人们面前,她这做母亲的是无论如何也要做足面子功夫。 免得被人说了闲话。 顾绵闻言,朝侍立在一旁的于妈瞪了眼:“你昨个是怎么给她传话的,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见她过来!”于妈想要为自己辩白几句,可一想到顾绵的脾性,终还是忍住没有吭声。 “于妈,等会慧儿到了正堂,就让她即刻往府门口走,我和绵儿就先出去了。”见女儿神色越来越不好,杨氏自个心里亦是不耐烦得紧,于是,她决吩咐于妈一句,与顾绵转身走出正堂,朝府门口而去。 “娘,咱们出府直接坐车就走,顾慧爱去不去,反正她就是个木头桩子,若是跟在咱们身后,光是想想就觉得丢人。”走在杨氏身侧,顾绵一脸嫌恶地说道。 杨氏爱怜地看她一眼,小声叮咛道:“再怎么说你们也是姐妹,可莫要再外人面前这般说她,要不然,旁人会连你一起笑话的。” “娘,我又不傻,自然知道在人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面上表情恢复常态,顾绵娇声道。 顾岩身着锦袍,端坐在马背上,一看到杨氏和顾绵从府门口走出,眸中含笑,与二人打过招呼,然后朝府门口望了眼,不由问:“慧儿呢?她怎么还没出来?”对于顾慧这个异母妹妹,他谈不上有多少感情,嫡母在世时,为了姨娘和绵儿,还有自己日子好过些,他才将顾慧视作亲妹妹一般对待。 随后嫡母过失,姨娘被扶为正室,他不想再装,不想再在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感情,便不期然的与顾慧之间的感情变得疏离。 母女二人坐上马车,杨氏挑起车帘往外看了眼,接着眸光闪烁了下,吩咐赶车的奴才道:“走吧!” 顾绵愕然道:“娘,你不打算等顾慧了?”不是说要等那木头桩子吗?怎突然间就改变了注意?看着杨氏,顾绵眼里充满疑惑。 “顾连城的马车不是还在府门口停着么,她喜欢做好人,咱们就给她机会做。”杨氏说着,目光微微一冷,续道:“再者,顾慧未必就愿意与咱们坐一辆马车。” 眼珠子一转,顾绵附和道:“娘说的是,顾慧之所以迟迟不出来,多半是想坐顾连城的马车,好与其套近乎。” 杨氏嘴角掀起一丝冷笑:“往后的日子里,她如果再认不清形势,看我怎么*她!”微微顿了顿,她眸光柔和,声音轻缓道:“绵儿,娘昨晚与你说的话,你都得记在心里,若是在今日的赏花宴上能引起几位皇子的注意,于你,于咱们府上来说,那都是天大的喜事。” “娘……”故作娇羞地唤杨氏一声,实则,顾绵心里很是不以为是,要她吸引皇子们的目光,她不愿,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她只想那人的目光能落在她的身上,哪怕很短的时间,只要他留意到她,最好再能给她一个笑容,于她来说,就是莫大的幸福和满足。 瞧着女儿的娇羞样,杨氏笑道:“要想他人对你有好感,就要做到逢人就笑,待人热情点,积极点,别像那木头桩子上不了台面。嗯,还有就是,和各府小姐们相处时,万一听到什么不好听的话,或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要多忍耐,多用心去想,定不能急躁,从而乱了分寸,知道么?” “嗯。”顾绵点头应了声,脸上忽然涌上抹阴笑,道:“娘,我要是那顾连城,说什么也不会接下羲和公主派人送来的请帖,答应参加今日的赏花宴。”杨氏点了点头,完全认同女儿之言,但她思索了一会,却道:“羲和公主今日应该不会为难她。” “为什么呀?”顾绵不解,“娘,你刚刚对我说的话还点头呢,这会子怎说羲和公主不会为难那顾连城?” 杨氏看目光柔和,看她一眼:“瞧瞧你这孩子,娘都说了遇事要多想,莫要急躁,这才转眼间的功夫,你却全忘了。”嗔女儿一句,杨氏方道:“羲和公主是什么身份啊?那可是皇家的公主,她即便很生气顾连城那般羞辱她的宝贝儿子,也不会在今日这样的场合上,给其脸色瞧,更不会寻衅滋事。她会等,等到合适时机,反击顾连城,好解心头之气。” 在杨氏母女的马车离开府门口没多久,顾慧才低着头走进正堂。 “惠小姐,夫人和绵小姐等你好一会功夫,始终不见你过来,就让老奴转告你,她们在府门口候着你呢!”于妈迎上,不等顾慧出声,忙行礼道。 顾慧咬了咬唇,点头道:“我知道了。”秀云在她身后站着,听了于妈之言,心中立时做了番计较,暗道:这是要丢下她家小姐,不让去赴赏花宴吗? “秀云,快随我去府门口,莫让母亲和绵妹妹等久了!”朝自己身上的翠绿衣裙看了眼,顾绵回头与秀云说了句,便抬脚往正堂外走。 娘去世后,她很不喜参加各府举办的宴会。 只因那些夫人小姐们一看到她和杨氏母女出现,无不在背地里指指点点,不用深想,她都知道那些人在议论什么。 正妻过世,娶个继室不难,却偏要将个丫头出身的贱妾扶正,且那丫头还是正室的陪嫁丫头,也不知是那顾大人色迷心窍,还是那丫头出身的贱妾太过有心机,竟在主母离世后,做了当家夫人…… 类似此类言语,她每参加一次宴会,都会听到不少。 那时,她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想娘求爹扶正杨氏,究竟是作何想的?她有仔细想,有深想过,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为她这个女儿考虑,可娘终还是看错了人! 垂眸走到府门口,秀云气愤的声音骤然响起:“小姐,你看看,奴婢刚才就那么一想,结果真应验了,夫人的马车已经离开了,就是下人乘坐的马车也已离开,她这是真不打算让你去赴赏花宴呢!” “咱们回院里吧,反正我也不太想去。”见府门口只停着老七的马车,顾绵沉默了一会,转身边朝秀云说,边往府里走。 恰好连城这时正行至府门口,见状,不由问道:“慧妹妹,你不去参加赏花宴吗?” “奴婢见过连城小姐!”秀云也不等顾绵出声,上前朝连城一礼,便气愤地道:“夫人没等小姐,就和绵小姐坐车先走了!”连城闻言,秀眉微蹙,打量顾慧一眼,又问道:“慧妹妹你是不想去参加赏花宴,还是有旁的原因,才没赶上叔母的马车?” 顾慧嘴角噏动,嗫嚅道:“我……我……”见她支支吾吾半天不说下文,秀云心里一急,面对连城再次一礼,道:“昨个于妈到院里替夫人传话,要小姐好好拾掇拾掇,好随夫人今日去信阳侯府赴赏花宴,可是她只是嘴上那么一说,也不见带套体面的衣裙和首饰过来,小姐担心自己穿着太过随便,损了咱们府上的脸面,更怕令夫人在各家夫人和小姐们面前下不来台,就着我在柜里找套合适的衣裙出来,谁知等我帮小姐收拾停当后,正堂中已经没有夫人和绵小姐的身影。” 心念电转间,连城已明白杨氏今日闹这一出的用意,她多半是不想顾慧出现在赏花宴上,才没为其准备赴宴的裙装和首饰,微微笑了笑,她柔声道:“慧妹妹如果想去赏花宴的话,就随我坐同一辆车吧!” “连城姐姐,我……我穿成这样不失礼吧?”抬起头,顾慧咬唇低声问连城一句。 “你这身翠绿衣裙,与你头上的朱钗很配,很好看啊!”怕顾慧不信自己说的话,连城朝自己身上看了眼,笑道:“你瞧我,衣裙简简单单,头上更是没插几根发簪,要说失礼,我这才叫真正的失礼呢!” 题外话: 一更上传。。。二更随后。。。么么哒。。。 第123章 :隆重出场了(二更五千+求月票) 顾慧看着她身上的淡紫衣裙,眸光挪转,再朝连城头上插的白玉兰簪和几颗用作点缀的珍珠发饰看了眼,语声轻柔道:“连城姐姐打扮的很漂亮,看似素雅,却一点都不失礼,与你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很配!”连城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就往马车旁走去,边走,她边道:“咱们四个人就乘坐一辆马车,这样也热闹。”唤芙和秀云紧随在她们二人身后。 “嗯。”顾慧听了她的话,抿唇一笑。 老七见连城几人走近,忙放下马凳,与两位主子一礼。 “老七,咱们不急,在赏花宴开始前赶过去就好。”吩咐老七一句,连城与顾慧,还有唤芙,秀云相继坐上车。“慧妹妹……”车子缓慢前行着,连城见顾慧垂眸长时间不语,语声关切地问:“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犹豫了一会,顾慧摇摇头,却并未说话。 连城笑笑道:“听三妹说,信阳侯府的牡丹品种很多,等会在赏花宴上,你可以好好一饱眼福!” “连城姐姐,其实……其实我本不想去参加赏花宴,但又担心母亲不高兴,加之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衣裙和首饰,就耽搁了些时间。”鼓足勇气,顾慧终还是道出心中想法,“娘去世后, 爹将杨氏扶正,每次哪家府上有宴会,她都会带我和绵妹妹一起去,原本我也挺高兴的,毕竟整日呆在闺阁中怪觉得无趣。可是……可是当我看到那些赴宴的夫人小姐们用异样的眼神看我,还有听到她们背地里的一些议论,我便……我便没勇气再出现在人前。” “是因为杨氏吗?”车里就她们主仆四人,连城说话也就不忌讳了,直接道:“二叔母去世,二叔因为她生前的遗言,将本是丫头出身,后来做了侍妾的杨氏扶为正室,这么一来,你和她出席在各府举办的宴会上,无疑就会生出许多闲话,我说的可对?” “嗯,她们说爹色迷心窍,说那杨氏特别有手段,还说我娘不知怎么想的,竟让个丫头爬到正室之位。”点了点头,顾慧眼里染上丝委屈,低声道。 连城握住她的手,问:“那你觉得二叔是那种色迷心窍的人吗?” “不是,我爹不是那样的人!”顾慧连连摇头。 “那不就得了,二叔是怎样的人,咱们都知道,嘴长在别人身上,由她们说去,至于杨氏是个怎样的人,二叔迟早会知道。”连城说着,看向唤芙,秀云,“我和惠小姐说的话,你们听了也便听了,但切忌到处乱传,否则,定会生出麻烦来。”她这话虽是对唤芙,秀云说,其实更是说给驾车的老七听,因为老七是顾耿的人,如果将她和顾慧刚刚的对话传给他先前的主子,弄不好,顾耿会对顾慧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 任何时代,子女议论父母都被视为大不敬,杨氏再怎么不好,那也得顾耿自个发现,旁人说什么,也不足以让其相信。 顾耿,真是人如其名,一板一眼,太过耿直,前段时日她有稍加提醒顾慧的处境,他有无往深处想,她就不得而知了!腹诽完自己的二叔,连城笑看向顾慧,道:“放松心情,什么都别想,一会好好赏花就是。” 顾慧抿唇一笑,道;“谢谢连城姐姐开导,我这会心情好多了呢!” “连城小姐说的话,奴婢谨记,绝不会与旁人乱嚼是非!”秀云眸色认真,保证道。 唤芙跟着亦出言保证。 “慧妹妹可要好好待秀云,她对你的忠心,我这些时日可都看在眼里呢!”连城眉眼弯弯,与顾慧说了句。 不等顾慧开口,秀云就急急道:“连城小姐,小姐对奴婢很好的,她从未指责,或是打骂过奴婢!” “瞧瞧,瞧瞧你这丫头,我又没说你什么,她便急声为你辩驳,生怕我误会你什么似的。” 连城说着,轻笑出声。 登时,车厢里的气氛变得好不轻松。 信阳侯府大门口,靠近街道两边已停放不少马车,老七找到一处位置,将车子缓缓停稳,下车禀道:“二小姐,信阳侯府到了!” 轻“嗯”一声,连城与唤芙道:“进信阳侯府后,你和秀云一起跟在惠小姐身后伺候,不用管我。”唤芙挑起车帘的手一顿,回过头,有些迟疑道:“二小姐,这……”赏花宴上的夫人小姐,哪个身后不跟两三个奴婢,她家小姐本就带了她一个,现在还要她跟在惠小姐身后,这样一来,恐怕会招来不少闲话,唤芙心里如是想到。 “连城姐姐,不用的,你不用这样的!”顾慧连连摆手:“我有秀云在身边就好!” 连城自嘲一笑:“我的名声怎样,这京中已经传遍,再被人说些什么,我是一点都不在乎的,再者,我对这赏花宴根本没什么兴趣,等会进了信阳侯府,还不定在那个僻静之地坐下来休息呢!” “可是……”顾慧嘴角动了动,欲再说些什么,连城截断她的话,微笑道:“别可是可是什么了,就这么定啦!” 唤芙即便不想应声,但主子话已说到这,由不得她不答应,只好点了点头。 “老七,你就坐在车上等着,等赏花宴结束后,我们会很快出来。”下了马车,连城与老七说了一句,便招呼顾慧三人走向信阳侯府。 信阳侯府的占地面积与宁远侯府差不多大,其府中布局精致而巧妙,可谓是移步换景,无处不吸引人的注意力。 在招呼宾客的下人引领下,连城一行走了好一会,才步入信阳侯府的后花园。 园中各色花卉开得那叫个争奇斗艳,尤其是那一丛丛,一盆盆的各色牡丹,真应了其百花之王的美称。 放眼望去,这园中的景致,比她刚才在途中看到的还要令人炫目。 假山怪石,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在这偌大的花园中随处可见。 夫人小姐们个个穿戴的光鲜华丽,或聚在一起说笑,或观赏着园中各色花卉,当看到连城和顾慧出现在花园中时,顷刻间,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凝聚在她们二人身上。顾慧见此情景,表情微变,垂眸往连城身边靠了靠。 “这宁远侯府的二小姐怎么也来了?” “我也纳闷呢!” “她前几日不是才……” “嘘!你说这个作甚,当心被旁人听到,传至羲和公主耳里。” “我要是她,无论是什么原因,也不会来赴这赏花宴。” “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公主给她下了帖子,若是不见她人来,你觉得会有怎样的后果?” “她可不是那种在意后果的人,要不然也不会那样……瞧我,说着说着,又差点扯到那件事上!” 两位关系要好的夫人坐在一方亭台中,望向连城小声议论着,二人边说,还边打量连城的样貌,及身上的穿戴。 “我这可是第一次见这顾二小姐,她的样貌与其母,还有她的两位姐妹相比,实在差了不止一截。” “模样倒也清秀。” “不难看倒是真的。” “可她的穿戴也太过简单素净了些!” “嗯,是有那么点。” …… “顾连城,那就是顾连城啊?”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熠亲王怎就会和她走的那么近?还有岑大公子,听说顾连城遇刺那日,他还出手相帮呢!他该不会是也想和……”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忘了,还是不知道?” “我不就是觉得奇怪嘛,她要什么没什么,而且名声也不好,行为举止还粗俗得很,为何就那么吸引男子的目光。” “想找出原因,你过去问她呀!” “我又不傻,和她凑在一起,难不成这一辈子不嫁人了!” “那就收起你的好奇心。” …… 凭着过人的耳力,连城将园中夫人小姐们的低语声全听在了耳里,但她唇角却始终挂着抹浅浅的微笑,于众人的目光和私语声全没当回事。 清风徐徐,她身上的淡紫衣裙随风轻舞,墨发飞扬,就那么闲适地站在原地。 与往日相比,唤芙今个给她梳了个简单却不失别致的发式,白玉兰簪束发,周围用几颗小巧莹白的珍珠发饰点缀,配她得体的淡紫裙装,还有周身散发出的独特气质,给人的感觉用两个字可以形容——完美! 然,这样的她,在那些打扮华丽光鲜的夫人小姐们看来,要么是太过素净,要么就是太过寒酸。 而连城却是对自己今日的穿戴满意得很,为此,还毫不吝啬地猛夸了唤芙一通。 “慧妹妹,你是要去找叔母和绵妹妹,还是在这园中先赏会花?”清透的眸子在园中环顾一圈,连城柔声问顾慧。 “我得先去给母亲见礼,过会子我就在这园子里随便看看,等着赏花宴正式开始。” 顾慧小声回她一句。 “那就去吧,记得我在来的途中说与你的话,别去理会旁人说什么,只要自己舒心就好。”柔和的眸光落在顾慧身上,连城叮咛道。 “嗯,我不会在意的。”点点头,顾慧抬眼在园中打量了下,很快找到杨氏和顾绵的身影,“连城姐姐,母亲和绵妹妹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亭中,我这就过去了。”说着,她朝连城盈盈一礼。 连城莞尔一笑,道:“去吧。” 前来参加赏花宴的男宾,也就是皇家的几位皇子,还有各世家的名门公子,这会子都聚在远处一座位于假山上的凉亭中,陆天佑在那招呼着诸人。 真是无聊! 诸位夫人小姐们低声谈论连城一阵后,见其神色如常,一时觉得无趣,便转移话题,又议论起时下流行什么服饰,发式什么的,连城不想听到这些无聊之语,可谁让她耳力好呢,禁不住腹诽一句,提步朝人少的地方走。 “大哥,你快看,那顾连城也来赴赏花宴了!”皇甫烨文不经意间朝花园中看去,就瞅见连城的身影,登时惊讶不已。皇甫烨修朝他手指的方向扫了眼,很是随意道:“她来了就来了,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皇甫烨文收回视线,揶揄道:“是不是到现在还没看到那位姑娘的身影,你有些心不在焉,才没把我刚才说的话当回事啊?” “别乱说话。”低斥其一句,皇甫烨修沉声道:“必是姑母给宁远侯府送了请帖,否则,她不会出现在这里。” “嗯,我刚想到这点。”皇甫烨文讪讪一笑,眸光不知不觉间又落在连城身上,道;“她倒也随意,完全没把这里当做别人的府邸,你瞧她那悠闲的神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逛自家的后花园呢!” “留意她作甚?难不成你看上她了?” 皇甫烨修眸光流转,挑眉问。 “我看上她?”皇甫烨文似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手指自己,又朝连城所在的方向指了指,夸张地笑道:“就她那副尊容,我怕我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睨了他一眼,皇甫烨修道:“顾二小姐的样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 “我说的可一点都不夸张。在我眼里只有两种女人,一种呢,自然是绝色美女,另一种不言而喻,就是丑女啰!”耸耸肩,皇甫烨文桃花眼中含笑,甚是自以为是道。 皇甫烨磊与皇甫烨睿在他们二人身旁站着,闻言,皇甫烨磊附和道:“大哥,我觉得四弟一点都没说错,那顾连城确实长得不怎么样,要是有她这样的女子在我身边,我晚上估计也会睡不着觉的。” “三哥,没想到咱兄弟俩竟还有看法一致的时候,真是可喜可贺啊!”含笑的眸子落在皇甫烨磊身上,皇甫烨文半真半假的话自唇中溢出。皇甫烨磊的脑袋又不是不够用,自是从他言语中听出些许轻嘲之意,心中顿感一阵不痛快,但神色上却没什么变化,只见他笑道:“四弟此言差矣,三哥我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不想和他沾上关系,以为他就愿意吗?哼,不过是老大身边的一条狗,也敢小瞧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三哥,四哥,我倒觉得大哥说的对,顾二小姐的样貌是长得不够绝色,但也不至于像你们说的那样。尤其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淡然闲适之气,这花园中的小姐们恐怕没一个人身上有。” 岑洛独自站在一处,将他们几人间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里,不过,看他的样子,好似皇甫烨文几人嘴里说的人,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也对,就目前而言,除过那尚未解除的婚约,他和连城之间,确实不存在什么关系。但真实情况却是,他心中接连冷嗤一笑,笑皇甫烨文之语,笑其是个眼皮子浅的,只会从皮相上辨识女人! 就在这时,他感到周围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对,跟着皇甫烨文兴奋至极的声音便响起:“大哥,姑母步入花园中了,那位姑娘……那位姑娘就在她身侧……好美,人间绝色啊!我有想过她的容貌必是不俗,可没料到她竟美到不可方物……” 莫婉倾今日没戴面纱,她与陆玉挽分别走在羲和公主两侧,她的样貌是极美,可也没美到皇甫烨文形容的那种地步。 花园中的夫人小姐们,还有站在这方亭台中的诸人,无不将目光锁在莫婉倾身上。 只见其身着白色曳地长裙,宽大的袖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芊芊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肌若凝脂,莲步轻移,发间一支白玉兰翡翠簪,映得那本就极美的芙蓉面,更为之妍丽不少。 “诸位,赏花宴要开始了,咱们下去吧!”陆天佑的目光由花园中收回,与亭中的男宾道。 然,诸人似是没听到他在说什么,目光仍定格在莫婉倾身上。 岑洛的冷眸在掠过莫婉倾时,蓦地微闪了下,随之便恢复常态。不管诸人如何,他在陆天佑语落时,人已步下亭台。 “大哥,赏花宴要开始了,天佑让咱们去花园中呢!”皇甫烨文回过神,发觉皇甫烨修一双眸子锁在莫婉倾身上一眨不眨,凑近其身旁小声提醒一句,却还是不见皇甫烨修收回目光,于是,他眼珠子一转,戏谑道:“只要你看上,我敢打包票绝对没人敢和你抢!” “老四,姑母身边那位绝色佳人是谁啊?我怎么从未见过她。”满是惊艳的目光从莫婉倾身上恋恋不舍地收回,皇甫烨磊看向皇甫烨文问道。 题外话: 二更上传。。。么么哒。。。最近一直在熬夜码字,然后检查后再上传,轩轩很累,亲们看完文,还望多多支持。。。 第124章 :遇上(一更五千+求月票) “我不清楚。”随口回了句,皇甫烨文脑中灵机一动,与皇甫烨磊四目相对,唇角含笑道:“不过,大哥和那位姑娘相识的,而且他们很熟,我猜过不了多久,那姑娘就会进大哥府上, 到时,咱们都得称她一声小嫂子了!” 皇甫烨磊当即一怔,半信半疑道:“你所言当真?”如此国色天香要便宜老大,想想就觉得气闷,但老四之言摆明是让他别对老大看上的女人生出生觊觎之心,哼,是老大先看上的又怎样?只要他中意,那就没人拱手让人的道理! 忽然,他似是想到什么,目中神色禁不住黯然下来。 她,还是去了,都怨他没将那可人儿提早接出宫,才让其葬身火海之中。 母妃……母妃你说的话,孩儿还能信么? “自然是真的了!”瞧他脸上神色生出变化,皇甫烨文心中一乐,以为自己的话对皇甫烨磊起了作用,笑道:“不过三哥也不必灰心,咱大周绝色女子多得是,总有一天……”他话未说完,皇甫烨磊已转身步下亭台,好似他刚刚是在对空气说话。 顿时,皇甫烨文感到尴尬无比,恰好皇甫烨修的目光自莫婉倾身上挪开,落在他的身上,皱了皱眉道:“我对那位姑娘是有那么点意思,可你不该在三弟面前说出那么一番话。”摸摸鼻头,皇甫烨文怏怏道:“我还不是怕他和你抢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但凡是他中意的东西,无论那东西有没有主,他都会想办法占为己有。” 亭中的男宾在岑洛离开后没多久,跟在陆天佑这个主人身后亦陆续离去,因此这会子,就剩下皇甫烨修,皇甫烨文兄弟俩。 “既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说那些多余的话,岂不是自讨没趣!”低声斥责皇甫烨文一句,见其桃花眼微敛,抿唇不说话,想到怕是自己的话说中了,才致其如此,皇甫烨修言语缓和道:“四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女人于我们来说,仅是闲时取乐的玩意和传宗接代的工具,没必要把她们太当回事。” “大哥……”目露愕然,皇甫烨文唇角噏动,嗫嚅道:“可我从你的眼里,看出你对那位姑娘不仅仅只是兴趣,你是认真的,我不知便也罢了,但我已然晓得你的心思,就不容旁人来和你抢,哪怕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女人!” 由两兄弟的对话中,不难让人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女人在他们眼里,真就如一件寻常的衣物,无足轻重。 准确些说,这个时代的男人,对待女人的看法,多数与这两兄弟差不多。 皇甫烨文眸色认真,出口之语亦认真异常,这令皇甫烨修不期然地心生感动,抬手在其肩上轻拍了拍,他眸光温和,道:“四弟,此生有你这么个兄弟,我感到很荣幸!”也不管皇甫烨文听了他的话,心中会升起什么波澜,他续道:“走,咱们也该下去了!” “嗯!”皇甫烨文轻点点头,感到自己的心好温暖。 花园西面一宽畅的草地上,按照男宾,女宾区分,有规则地放置着不少矮几,美酒佳酿,瓜果菜肴近乎摆满整个几上。微风吹过,酒香与怡人的花香扑面而来,诸人神清气爽的同时,皆朝已步入主位上的羲和公主裣衽一礼。 “大家应邀能来参加本宫举办的这场赏花宴,本宫着实感到高兴。”招呼夫人小姐们,还有站在一旁的男宾们就坐,羲和公主面上表情柔和,温声道:“借今个这喜庆的场合,我想给大家介绍下我多年前收下的义女。”边说,她边握起莫婉倾纤细如玉般的素手,“她叫莫婉倾,因家中遭了变故,才背井离乡上京来投靠我这个义母……” 义女,那美如天仙般的女子,竟是羲和公主的义女! 她生得真美,比羲和公主嫡出的女儿还要好看两三分。 自家没娶到陆小姐做儿媳,实属遗憾,但要是能将这位如花似玉的莫小姐娶进府,那也不错啊! 夫人们心里各自打着算盘,想着如何能与羲和公主,往深处说就是与信阳侯府,与皇室能攀上那么点姻亲关系,从而抬高自家府邸在京中的地位。 唉!莫小姐再美,也不是他们可肖想的!世家公子们眼神黯然,心里连连叹气,因为他们之前在亭中有听到几位皇子间的对话,如果不想给父辈仕途添阻,不想掐断自己的锦绣前程,甚至给家族招来祸事,他们最好还是收起不该有的心思,莫要得罪几位皇子得好! 好美,好温柔的女子,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这么美的女子,她们怎么可能比得过?别说引得几位皇子的注意,就是那些世家名门公子的目光,今日怕是……怕是也落不到她们身上。 各府上的小姐,望莫婉倾的眸中,情绪颇为复杂。 有羡慕,有嫉妒,有黯然,亦有不甘…… 陆小姐本就凭着好的家世,和绝美的姿容,与美如冠玉,才华横溢的岑大公子订下了婚事,且再过几个月,就会与其行大婚之礼,现在羲和公主身边又多出个义女,要和她们抢诸位皇子。 上天真会捉弄人,早知今日有这么一出,她们宁愿不出府,只当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安心呆在闺中就好。 总比现在心里直冒酸水强。 陆玉挽在羲和公主左侧站着,此刻,她的心情也极其不好。 她气愤,气愤莫婉倾突然间出现在信阳侯府,气愤羲和公主为向京中权贵介绍莫婉倾,举办一场如此重大的赏花宴,最为气愤的是,莫婉倾今日抢尽了风头,致使她就像颗蒙了灰的珍珠,不被人注意。 岑洛,他在想什么? 虽不像其他男宾一样,将目光牢牢锁在莫婉倾身上,可他坐在几后,眉眼低垂,神情上看起来极为专注,好似全然沉浸在自我思绪中。 她很不起眼么? 竟连自个未婚夫的目光都吸引不到身上。 红唇微抿,陆玉挽娇美艳丽的脸儿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但内心却恨不得立马给莫婉倾难堪,好令这抢尽她风头的女子在诸人面前出糗! 连城在一座假山后站着,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羲和公主,及其身边的两位绝色少女。 对于美好的事物,她从来都是喜欢的,就譬如之前选婢女,她出乎于妈预料,挑中唤芙,唤雪她们几个留在主院伺候,用她的话来说,丫头们个个容貌娇俏,看起来也赏心悦目不是。 嗯,这位羲和公主虽人到中年,可容貌丝毫不弱于她身侧的两个美少女,穿戴华贵却不庸俗,气质高贵却不倨傲,如此美妇,怎就不讨信阳侯喜欢? 该不是她的脾气不好吧? 多半是这样,要不然,坊间也不会传出信阳侯与其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不冷不热。 郁闷的陆小姐,身为羲和公主的嫡女,姿颜艳丽,身形婀娜,衣裙款式新颖,周身上下无一处不彰显出完美,却在今日成了背景墙,看似面含微笑,可那双水眸中流转的波光,将其内心的情绪多多少少还是泄露出了些许。 蛮般配的,连城正在腹诽陆玉挽,倏然间目光挪至那抹皓雪白衣上,暗道:眼光不错! 她很真诚,赞岑洛的眼光,赞其与陆玉挽般配,无一丝作假。 羲和公主介绍完莫婉倾的身份,一阵柔和的丝竹管乐声随之奏起,跟着数名打扮妖娆的舞姬翩然而至…… 坐在几后的诸人,有相互间谈笑的,有欣赏场中央舞姬跳舞的,还有起身继续去赏花儿的,人人看起来心情都很好。 “娘,我想回府。”身子往杨氏身边挪了挪,顾绵朝跪坐在杨氏另一边的顾慧瞪了眼,低声道。 “这么些年来,咱们赴宴又不是没听过闲话,不必往心上放。”背地里议论完顾连城,又开始议论她,说她身份卑贱,心机深,用狐媚手段爬上正室之位,哼!她们的身份又能高贵到哪里去?如若……如若在未给那死去的践人做陪嫁前,她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说能嫁入高门大户做正妻,但嫁给五品之家做正室绰绰有余。杨氏看了女儿一眼,想着顾绵这会子心情不好,多半与她一样是因为赏花宴开始前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不由轻声劝慰女儿一句。 顾绵放在几下的双手,用力撕扯着绣帕,缓缓摇摇头:“我不是因为那些闲话要回府,我……我就是……我就是感到身上有些不适……”陆小姐容貌美艳,尤其是她身上流露出的那种高 贵气质,是她无论如何也企及不了的,就这般美丽的女子,那人看都不看一眼,她,还奢望什么?奢望他的目光能落在她身上? 她是不是该对他死心? 顾绵紧咬下唇,心中又是苦笑,又是自怨自艾。不死心又能如何?莫婉倾,那位叫莫婉倾的女子,比之陆小姐的容貌有过之而无不及,且她不仅貌美,就是远远瞧着她,都会让人感觉她是个极其温柔,极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女子。 别人有无留意到他的目光有一刹那间,落在那叫莫婉倾的女子身上,可她却好巧不巧地看了个正着。 那一刻,他的眸光甚是复杂。 其中蕴藏着太多太多的情绪,她想了又想,想不出那目中的情绪到底都有什么。 但她知道,知道他与其他的男宾一样,都被莫婉倾倾国倾城般的姿容给吸引了住。 心,微微泛着刺痛,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好好梳理思绪,从而好给自己一个答案,还要不要为他执着,非其不嫁,哪怕做妾也好? 顾慧不敢吭声,自打与杨氏见礼后,她就抿唇侍立其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惹杨氏不高兴,给那些夫人小姐们增添谈资。 “你是不是也被那位莫小姐的美貌给打击了?”杨氏眼波流转,朝距离自己较近的那些小姐们脸上看了眼,轻浅一笑,与顾绵道:“莫小姐的姿容是妍丽无双,可这世间只有一个她啊,你说是与不是?” 抬眼对上她含笑的眸光,顾绵没有说话。 杨氏攥住她的手紧了紧,又道:“你有你的好,只要耐下心性……”微微顿了顿,她没就前话继续往下说,毕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过了片刻,她方道:“你是个聪明的,该明白娘要说什么,嫌坐在这闷,就去花园中转转,等想通了,心情舒畅了,就到这来找娘。” 蹙眉犹豫好一会功夫,顾绵终应了声,缓缓自几后站起。 “精心伺候好小姐。”回头叮嘱翡翠和二凤一句,杨氏目送她们扶顾绵渐行走远。 连城在羲和公主向众人介绍完莫婉倾后,就转身往花园深处走。 距离赏花宴结束最起码还有一个多时辰,提前走不合礼数,不离开,又在这赏花宴上呆不下去,连叹两口气,她不知不觉间便走的有些远了。信阳侯府虽说与宁远侯府差不多大,可宁远侯府到底占地面积多少,连城却是不知道的。就这么走着走着,她倏然间顿住脚步,拍了拍额头,暗道:这都走到哪里来了?眼前条条小道看着都差不多,老天,她是天赋异禀,可她也有个不算缺点的缺点,那就是在不看路的情况下,方向感极差。 她不是路痴,没错,她的确不是路痴,只要是用心走过的路,她都记得,可问题是刚刚她一边想事情,一边无目的朝前走,拐了多少个弯,又走过多少条小道,这一刻,她脑中没一点印象。 问路,找个人问路应该不难。 奈何瞬间过后,她长叹口气,这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去问谁啊? 无奈之下,连城只好随意选条小道又朝前走。约莫过去小半刻钟,她眼前不远处出现一方荷塘,荷塘周围林立不少假山怪石,还有她叫不上名的奇花异草。 此处怎就有股子阴冷感啊? 环目四顾,她移步继续前行,发现这荷塘附近好像很少被人打扫。 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青苔随处可见,那些她叫不上名的奇花异草,因为没经常被打理,美感自然不必赏花宴上的那些花儿,草儿强烈。 有人!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连城的视线内,她剪水瞳眸骤然一亮。 “这位公子,请问你知道从这怎么往这府中举办赏花宴的场地走吗?”怎么不搭理她啊?就算她在他身后站着,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而且她的声音也不小,这人怎对她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秀眉微拧,连城凝视眼前男子的背影。 颀长挺拔,水蓝长袍着身,白玉簪束发,脑后未被束住的长发,柔顺地散落于身后。 阳光穿过他头顶上方的树叶,落于他顺滑,做工精致,质地上好的水蓝色衣袍上,折射出淡淡的蓝光,让人生出一种极强的探知欲——他的样貌如何…… “这位公子,我好像迷路了,你能否告诉我如何从这里前往赏花宴的场地走吗?”剪水瞳眸微闪了下,连城再次礼貌问道。 没见过这种人,有生以来,她真没见过这么没礼貌,没同情心的人,连城心里怨念,她都礼貌地连问两次,有这么不搭理人的吗? 走近两步,她眼珠子转了转,暗道:莫不是我刚才的嗓音不够大,他才没听清楚?这么一想,她心里的怨念骤然消去不少,可就在她要再度启唇时,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你是谁?要对我家公子做什么?” “啊?”身子一震,连城纳闷,回过头看向来人,只见一身穿灰色长衫的瘦高年轻人,疾步朝她而来,待其走近,二话不说,就伸手一把将她往旁推了开,接着那年轻人一脸含怒道:“你……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接近我家公子做什么?”看清连城的样貌那一刻,说话的年轻人先是微微一怔,继而才再次出言怒声相问。 真是莫名其妙! 她不就是想问个路么,至于这样凶她吗? 连城心下腹诽,与那年轻人四目相对,挑眉反问:“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推我?”其实她想解释的,解释她刚才并没恶意,但看到对方满脸怒意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倏然一变,反质问起对方的身份,以及为自个刚才被推了那么一把讨回公道。 “我是谁有必要告诉你吗?” 题外话: 求月票!求留言!求推荐!二更随后。。。么么哒。。。 第125章 :疑云(二更五千+求月票) 语罢,他端着托盘到陆随云身旁,再次腾出一只手,轻拽其袖袍。 连城看向他,眸中渐生疑惑,但这疑惑转瞬便消无,只听她道:“你家公子是信阳侯府的大公子对不对?”这身材颀长,着水蓝色衣袍的男子一定就是大哥口中的那个陆随云——信阳侯府大公子。 贺明怔了怔,没搭理她。 然,他心中却生出疑惑:她怎会知道公子就是这府中的大公子? 陆随云的目光落在贺明手中的托盘上看了眼,温润的眸中染上抹笑意,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其实连城之前若是有仔细留意陆随云,就会发现在她出声问路时,陆随云的双耳有微微颤动了下。 遗憾的是她没有发现,进而错失一次辨清陆随云是否真的即聋又哑的真正机会。 贺明抬手朝连城一指,接着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公子,她好像认识你!”陆随云温润的眸光在纸上停留片刻,接着慢慢挪转,落至连城身上,贺明移步到他身前,捧上托盘,执起墨笔,在纸上写下一句,“你认识我?” 等他放下笔,贺明将托盘端至连城面前。 连城却似是没看到他一般,一双剪水瞳眸牢牢地锁在陆随云的容颜上,禁不住暗忖: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蓦地,她心中叹息一声。如此俊逸优雅,气度从容,温润如玉般的男儿,却……却听不到,发不出声,多么可惜啊!此刻,就是此时此刻,这么远远的看着他,不曾与其交流只言片语, 都已经让人的心为之敞亮起来,倘若他能听到这世间的声音,能发出醇厚富有磁性的嗓音,那又会给人带来怎样的一番心境? 他的字,就和他的人一样,无不流露出过人的风华,可惜啊,好可惜!心下再次叹息一声,连城长睫闪了闪。 听不见,说不了,这个时代又没有规则的手语,加之这侯府中的人,乃至外界的人,并不是人人都识字,才致他不愿出府,不喜与人接触。但即便这样,也没让他变得颓败不堪,亦或是心理扭曲。 “喂,我家公子问你话呢?你是听不懂,还是轻谩于我家公子?”久没见连城提笔在纸上写字,贺明冷冷的声音响起。 猛一个激灵,连城回过神,忙歉声道:“陆大公子,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你什么意思?”贺明抬眼瞪向她,怒道:“既然知晓我家公子是哪个,就该清楚他是如何与人交流的,你这样,显然是在讽刺……”连连摆手,连城截断他的话,急声道:“这位小哥你误会了,我没有讽刺陆大公子的意思,一点都没有!” 拿起墨笔,连城熟练地在纸上写下,“陆大公子,刚刚我有所失态,实在是对不起!我是宁远侯府的二小姐,叫顾连成,曾经有听我大哥提起过你,他说你才华横溢,聪慧不凡,非他所及!” 见她放下墨笔,贺明冷哼一声,转生走向主子。 陆随云拿起连城写有字迹的那张纸,眼睑微垂,温润的眸中渐渐没了笑意,暗道:祁……你一直不曾忘记我?可是……可是你现在又在哪里?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幼时的好友——顾祁。 将纸张放回托盘,陆随云提步离开了荷塘,贺明紧随其后。注视着他从容自若的背影,还有那被风儿吹起的衣袂和长发,连城竟一时间将自己问路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哪里还有那陆大公子的身影。 拍了拍额头,连城沿着荷塘边无聊地走着,边走边小声嘀咕,“赏花宴什么时候结束啊?难不成等会要我运起轻功,凌空在信阳侯府上方,找出赏花宴举办的场地?” 花园这边,羲和公主在主位上坐了片刻,便借口身体微恙,起身在容嬷嬷和木香搀扶下,回了自己的寝院。 莫婉倾和陆玉挽目送她远去,二人互看彼此一眼,陆玉挽道:“莫姐姐,今ri你可是主角,就在这里好好招呼招呼各府的夫人小姐们,我让银翘陪我到旁的地方转转。” 语罢,也不等莫婉倾开口说话,她便递给银翘一个眼神,转身离开了赏花宴。 “莫小姐,奴婢几人去伺候小姐了!”朝莫婉倾一礼,银翘招呼另外三名婢女快步追向陆玉挽。 秋蝉唇角紧抿,往陆玉挽主仆离开的背影方向暗自瞪了一眼,凑近莫婉倾,小声道:“小姐,公主刚刚离开时,有吩咐陆小姐和你一起在这招呼诸位夫人小姐,现在倒好,她明显……”莫婉倾嫣然一笑,看向她微微摇了摇头,柔声道:“别乱说话,玉挽妹妹兴许有其他的事要做,才会离开片刻。”顿了顿,她朝看向她的夫人小姐们轻点点头,算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收回视线,对秋蝉又道:“走,陪我去和那些正在赏花的夫人小姐也打个招呼,免得怠慢了贵客!” 男宾们坐在各自几后,看似品着酒水,相互间说着什么,实则他们的目光都未曾从莫婉倾身上挪开过,尤其是那些身怀武功,耳力极好的,将陆玉挽对秋蝉说的话尽收耳中,不由心下暗叹:人不仅长得绝色,就是性情也极好,只可惜不能与佳人缔结一世良缘! “大哥,玉挽表妹今个也太不懂事了,竟丢下莫小姐独自离开了赏花宴。”皇甫烨文抿了口酒水,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皇甫烨修,出声为莫婉倾打包起了不平。 皇甫烨修默然片刻,道:“她应该能应付过来。” 嘻嘻一笑,皇甫烨文目光促狭,揶揄道:“这还不见怎么着呢,你就已经在称呼上和莫小姐拉近了距离。看来,不久后,我真得唤莫小姐一声小嫂子了!”皇甫烨修脸一红,端起几上的酒杯,宽袖挡在面前,轻饮一口,以掩饰自己神色间的变化,待感到心绪平复不少后,才放下手中的酒盏,瞥了皇甫烨文一眼,语声低沉道:“你这话莫要乱说,以免被人听到,坏了莫小姐的名声。” 皇甫烨文呵呵笑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等你真与莫小姐成就了好事,我在……” 对上他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皇甫烨修故作生气:“你还说……” 捂住嘴,皇甫烨文憋笑道:“你消消气,我不说了还不成么,快看,莫小姐好像朝你看过来了!”闻他之言,皇甫烨修并未当真,这令皇甫烨文一急,忙扯了扯他的袖摆,“大哥,我没骗你,莫小姐真得好像朝你看过来了!” 皇甫烨修薄唇紧抿,沉着脸过了片刻,才抬眼去寻莫婉倾的视线,不成想,莫婉倾柔和略带丝浅笑的水眸,正好与他的目光对上,皇甫烨修一怔,只见那望向他的水眸,微微笑了笑,接着朝他轻点点头,便错开了他的目光。 顷刻间,他的心“砰砰砰……”地连跳数下,跟着,一股子从没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感觉是什么,他此刻说不清,只知心跳得好快,这是后院中的女人从未带给过他的感觉。 莫婉倾刚才那一眼是有意,也是无意,她只是礼貌性朝目光投在她身上的男宾们点点头,就像是与那些夫人小姐们点头打招呼一样,只不过在目光徐徐划至皇甫烨修身上时,她略作停顿了那么一会,并对其流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也就是这么一个轻浅,不带有丝毫意味的微笑,宛若在皇甫烨修的心湖中投入一颗石子,荡起了层层涟漪。 对她要施展的计划,起了推动作用。 陆随云回到云幽居,负手立于一棵花树下,久未挪动身形。 “公子,你是在生奴才的气吗?”贺明立于他身后,手上的托盘放在花树下的石桌上,神态恭谨道。 “既知晓她是哪个,为何还要以那种态度待她?” “奴才担心顾二小姐看出公子身上的破绽,才有意对她态度恶劣了些!” “下不为例!” “是。” “贺武还未传消息回来吗?” “没有。” “宋嬷嬷就算要回老家安度万年,大可以对我说一声,怎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侯府,让她的儿子来府里与我传话?”宋嬷嬷是陆随云生母的奶嬷嬷,因为待秦晴这位小姐极好,秦母便在秦晴出嫁时,将宋嬷嬷一家的卖身契都给了女儿,好给女儿身边多个得力的帮手。 秦晴性情温婉,念及宋嬷嬷对自己的好,在新婚第二日,便当着宋嬷嬷的面,烧了他们一家的卖身契,并给宋嬷嬷儿子一笔银两,让他们一家人回京外百里地的老家过生活,好让宋嬷嬷颐养天年。宋嬷嬷感恩秦晴此举,说什么也不与儿子走,发誓要伺候秦晴到老死那一天。 对此,秦晴感动不已,再三加以规劝,宋嬷嬷还是不与儿子走,无奈之下,秦晴只好将其留在身边伺候,但从未让这位老人做过什么重活,累活。 陆随云见宋嬷嬷待母亲极为忠心,加之他打出娘胎,也是宋嬷嬷看着一天天长大,不由对其生出几分敬重,打心底没将宋嬷嬷当奴才对待。 随后,羲和公主进门,没几年秦晴去世,陆随云跟着失声,失聪,令他登时心情处于低谷,院中下人一下子赶出去不少,只留下贺文,贺武两个自小陪他的小书童,还有宋嬷嬷,及秦晴身边留下的另外两个老妈子在云幽居伺候。 多年过去,云幽居近乎与外面隔绝。 院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每日除过伺候陆随云的起居,外加打扫院落,再无其他事做。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宋嬷嬷却突然不辞而别,这令陆随云很不解。直至三日前其子来侯府稍话,说宋嬷嬷已回京外的老家,让陆随云不必为她担心。闻宋嬷嬷儿子之言,陆随云不解的同时,心生疑惑,就有了此刻与贺明之间的交流。 “公子,等贺武回来就什么都知道了!” “按理说,这都已过去三日,贺武在路上再耽搁,也该从京外宋嬷嬷的老家打个来回回来了。” “公子是担心贺武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我说不上来担心什么。府门口的家丁确定有看到宋嬷嬷数日前出府?” “确定。那老国头是侯爷身边的人,他不会与我打诳语。” “那就再等等吧,看贺武今日傍晚前能不能回来。” 花树下只有贺明一人的声音响起,陆随云唇角紧抿,未曾见其出口一语。但贺明却与他顺利地沟通着,并没拿起托盘中的墨笔写一字半语。 “唉,怎就还没人从这路过呢?”连城弯腰从地上捡起几颗碎石子,无聊地往荷塘中丢着,“顺着那位陆大公子走的小道前行,就算找不到赏花宴的场地,但能再遇到那对主仆,然后问问路,想来他们会告诉……”就在她嘟哝着欲拿主意时,耳边隐约传来两名女子的对话声。 “也不知世子是怎么想的,竟让咱们俩到云幽居请大公子出来参加赏花宴。” “我也不解呢!大公子有好些年没踏出云幽居了,就算世子自个过去,也未必能将大公子请出,却在今日给咱们两个出难题。” “竹薇……” “怎么了?你说,我听着呢!”叫竹薇的丫头语声轻快道。 “要不你一个人去请大公子吧,我就在前面的荷塘边等你,你看行吗?” “为什么?咱们一起入府的,情同姐妹,你可别只顾着自己,不管我的死活。”竹薇的声音明显有些不高兴,皱了皱眉,她道:“竹叶,你是怕大公子一个不高兴,会降罪你,才不愿去云幽居,是不是?” 竹叶迟疑了一会,道:“我大字不识一个,等会即便见到大公子,又如何与他沟通,告诉他世子请他去花园中参加赏花宴。” “照你这么说,我也大字不识一个啊!”竹微嘴角一撇,忽然她眼珠子一转,笑道:“大公子身边不是有两个识字的奴才吗,等会咱们过去将世子的意思转告他们,让他们写字与大公子交流不就好了!” “对哦,我怎就忘了这茬。”竹叶笑了笑,凑到竹微近旁轻声细语道:“听说大公子比世子长得还要好看呢!嗯,不对,就是与熠亲王,岑公子他们相比,大公子的容貌也不遑多让!” “你说的是真的?”竹微不大相信竹叶的话,道:“世子长得已经够俊美了,你竟说大公子不仅比世子还要好看,就是与熠亲王和岑公子作比也毫不逊色,要是等会让我知道你在吹牛,看我怎么挠你痒痒。”说着,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抬手就朝竹叶做了个挠痒痒的手势。 身子一躲,竹叶嘴角噙笑,眼睛一闪一闪的,道:“我虽是听来的,可大公子容颜俊美,这在咱们侯府不是什么秘密,你我入府已有两年多,该不会有关大公子的传言你什么都没听到过吧?” “我有听到些,不过不是有关大公子样貌的,而是他又聋又哑那些闲话。”放下手,竹微边朝前走边道。 “大公子是又聋又哑,但我听说啊,他的五官就跟能工巧匠雕琢出来的一样,别提多好看了。还有哦,他们还说大公子脑袋很聪明,不仅字写得好,画画得好,而起还会弹奏曲子呢!”言语到这,竹叶微微一顿,叹气道:“说到底,大公子还是可惜了!” “吹!你就吹吧!反正吹牛又不要你往外掏银子!”瞥了竹叶一眼,竹微道:“你说大公子聪明我可以相信。说他字写得好,画画得好,我也可以相信。但是呢,你说他还会弹奏曲子,这纯粹就是吹牛!你也不想想,大公子耳朵听不见,他弹奏曲子时如何能辨别自己是否有弹错?” 摆摆手,竹叶道:“算了,你不信便不信吧,反正我也只是听来的。”见她不再说大公子的事,竹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是要和你抬杠,只是觉得你说的那个大公子会弹奏曲子实在不怎么可能。不过啊,或许你说的是真也不一定。毕竟这天下间稀奇古怪的事多了去,也不少大公子会弹曲子这一件。” 听两人说话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连城清秀的脸儿上浮现出一抹微笑,看向她们即将朝自己走来的方向。 “这位小姐你怎会在这?”竹叶,竹微一看到连城,快走两步,与连城一礼,竹微问。 “我是来贵府参加赏花宴的,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然后迷了路……”连城嘴里的话尚未说完,竹叶突然手指荷塘中央,惊叫出声:“死人了……荷塘里死人了……” 第126章 :恶毒(一更) 闻声,连城嘴里的话蓦地打住,与竹微一起将目光投向竹叶手指的方向。 只见荷塘中央的一块大石后,漂浮着两句尸体。 连城蹙眉。 尸体?且是两句尸体?为何她之前没有发现? 思虑片刻,她暗道:起先,她与陆大公子主仆站在荷塘正面,也就是大石正对的方向,随后陆大公子主仆离去,她百无聊赖地绕着荷塘走动,到了这大石背阴面,那会子确实没有看到有浮尸出现在其后,短短功夫,却让身边的这位女婢看了见,只能说明那两具浮尸好巧不巧,就在这个点上自荷塘底浮上,亦或是……不管她这会子作何推断,反正那两具浮尸是真真实实映在眼前。 幽叹口气,她神色淡然道:“你们赶快去找人打牢那两具尸体上来,看看可是贵府的下人。” “是你……是你杀了她们,然后丢入荷塘中的……”竹叶脸色煞白,目光呆滞看着连城,颤声道。 “我?”开什么国际玩笑,她可是刚到这荷塘边上没多长时间,再者也不认识那两具浮尸生前是何人,无缘无故她杀她们作什么?唇角掀起一抹轻浅的笑,连城没与站在自己面前,正牢牢盯向她的两个婢女解释,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解释,于她们多半不起作用,片刻后,她道:“我是宁远侯府的二小姐,今日应贵府主母之邀,前来参加赏花宴。”言语到这,她手指大石后的两具浮尸,续道:“她们是谁,我不认识。” 竹微先自怔愣,惊吓中回过神,她扯了扯竹叶的衣袖,唇角轻颤,结结巴巴道:“竹叶……我……我去禀告世子,你在这看着……”她这是怕自己跑吗?无奈一笑,连城提步走至近旁的亭中,倚栏而立,满脸闲适道:“你们二人大可以同去,我就在这等着。”她可不想背个大白天杀人的名声,被人指指点点离开信阳侯府。 突然,一道清脆中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你们都去吧,该禀报主子的禀报主子,该叫人的叫人,本小姐在这为你们看着她。”顾绵嘴角微翘,似笑非笑,从一丛竹林后的小道上走了过来,循声望去,连城一看清来人是她,禁不住皱了皱眉,但她未出声与其言语。 “谢……谢谢这位小姐……”竹叶,竹微不顾多想,快速与顾绵一礼,就朝来时的道跑去,好似后面有凶猛的野兽在追赶她们,要将她们一口吞噬一般。 步入亭中,顾绵先是朝荷塘中那两具浮尸看了眼,立时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寒,直浸入骨髓,“没想到连城姐姐这么喜欢杀人,前几日没杀够,今个在信阳侯府又大开杀戒,唉,但愿你的所作所为别连累到我和我娘!”强捺住心底腾起的惊吓之感,顾绵言语讽刺道。 连城清透的眸子从她身上扫过,落至荷塘中那两具浮尸上,似是在想着什么,又似是什么都没想。 “喂,顾连城,你不出言为自己辩解,看来被说中了,塘中那两具女尸果真是你杀的。”二凤心里其实很害怕,因为这荷塘周围实在太过阴森,她想立马返回赏花宴,却见主子丝毫没有离去之意,只得将亭中的石凳打扫干净,然后铺上自己的帕子,扶顾绵在上面坐了下来。 她家小姐也不知怎么想的,哪儿不好去,非得往这园中深处走,走着走着便突然听到有人惊叫,说荷塘里死人了,当时下,她就吓得双腿发软,劝她家小姐别再往前走,哪知小姐不听,迫于无奈,她不得不随其身后朝这方荷塘而来,紧跟着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顾连城,竟是她,竟是那个令她一见面就心生畏惧的女子,她杀人了? 这怎么可能? 她又不傻,想杀人在哪里杀不好,偏偏在旁人府上行凶? 还有,她有什么理由杀人? 可小姐却像是中了魔似的,无所顾忌地就将杀人的罪名扣其身上。 二凤垂眸侍立在顾绵身后,一颗心既害怕,又担心不已。 害怕,是因为荷塘中的两具浮尸。 担心,则是怕她家主子言多必失,弄不好会将麻烦染上身。 云幽居就在荷塘附近,竹叶发出那一声惊呼,站在花树下的陆随云主仆一个纹丝未动,一个则是转头朝荷塘方向看去。 “公子,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贺明迟疑片刻,出声征询主子之意。 “这府里死人是常事,有必要么?” “可是,这死人的地方就在咱们云幽居附近,莫不是……莫不是……” “你想说什么?” “奴才……奴才就是觉得蹊跷……”贺明抿了抿唇,终还是没说出自己心中突然腾起的猜测。 ——会是宋嬷嬷吗? 莫名其妙不见,其子又突然前来告知说已回京外老家,这边他和主子才正在……荷塘那边却传来死人的消息,一切也未免太巧了吧? “宋嬷嬷……你怀疑是她……” “公子,奴才只是觉得一切太过巧合。” “走,过去看看。” “是。” 贺明恭谨应声,端起托盘,随在陆随云身后,走向云幽居后门口。 “顾连城,你现在是不是很害怕?”久不见连城开口,顾绵挑唇问。 连城清透的眸光落在她身上,轻启红唇:“你很希望我出事?” “我有吗?”捂唇一笑,顾绵无辜地眨眨眼睛。 “这里出什么事了?”陆玉挽在银翘几个丫头跟随下,就这么巧地也出现在了荷塘这边,“刚才我好像听到荷塘里死人了,可有其事?”婀娜的身影,优雅地步入亭中,陆玉挽问连城,顾绵二人。 “陆小姐,你看!”听到陆玉挽的声音,顾绵怔了怔,立马站起,转身与其一礼,接着手指荷塘中央的那块大石后,道:“我也是听到贵府婢女的惊叫声,才和丫头赶至这里,然后便看到我堂姐在荷塘边站着。” “怎……怎么会这样……”看清大石后的两具浮尸,陆玉挽吓得连向后退了两步,若不是银翘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多半已身子瘫软坐在地上,艳丽的脸儿煞白一片,她唇角打着颤,手指连城质问道:“是你吗?是你杀了我府上的下人,然后将她们投入荷塘……” “陆小姐……你所受的礼仪教养,让你与人说话时用手指着对方吗?”陆小姐三字,连城微拉了尾音,只见她秀美微拧,唇角勾起道:“我和贵府的下人有仇吗?”也不等陆玉挽接话,她浅淡清越的声音又扬起:“既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对她们动手?” 陆玉挽张了张嘴,一时间被问了住。 顾绵却在这时突然开口:“连城姐姐,你该不会是因为陆世子的事,对信阳侯府的下人下手吧?” “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难道叔母没教过你?”淡然无波的眸瞳倏然一凛,连城凝视顾绵道。 一时间,亭中气氛变得凝滞。 赏花宴上,陆天佑从竹叶口中闻知荷塘这边发生的事后,未做多停,就吩咐文生唤府中的侍卫赶往荷塘。 他不信连城会在他府里杀人,而且是杀他府中的两名女仆。 没理由,她没理由这么做。 边往荷塘走,陆天佑心里边思索着。 竹叶向他禀说荷塘里出现两具女仆尸体时,动静并不是很大,因此赏花宴中的宾客们在看到他突然离开时,都没生出什么疑惑。然,竹叶脸上微流露出的惊慌表情,岑洛在几后坐着饮酒,不经意间还是有留意到。 因此,在陆天佑离开后不久,他从容而优雅地起身,亦从赏花宴上离开。 招呼诸夫人小姐们一段时间后,莫婉倾站在一丛牡丹旁,臻首微垂,似是在想着心事。 秋蝉在她身后站着,久听不到主子言语,不由问:“小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顾二小姐怎不在赏花宴上?”抬起头,莫婉倾黛眉微蹙,转身与秋蝉道:“她难道没来?” “应该不会。”摇摇头,秋蝉道:“只要是公主下帖子的府邸,那些夫人小姐们不会不赏脸前来参加赏花宴。” 莫婉倾唇角微抿,半晌后道:“那咱们怎么没看到她呢?” “顾二小姐或许去旁的地方逛去了吧,要不奴婢往旁处找找。”想了想,秋蝉回莫婉倾一句。 “我和你一起吧。”稍加思索,莫婉倾柔声道:“错过今日这个机会,还不知那日才能与她结交上。” “可小姐要是走了,这里怎么办?” 秋蝉朝赏花宴上的诸位宾客看了眼,有些担心道。 “没事,大家伙正热闹呢,没人注意到我们,过会子咱们就会回来。”莫婉倾说着,提步就朝一旁的小道上走。 主仆两人穿过条小道,忽然听到有女子低微的说话声自前方不远处传入耳里。 “惠小姐,你不用理二夫人说的那些话。”顾绵离开赏花宴后,杨氏立时将眸光落在顾慧身上,压低声音将其狠狠地数落了一番,说顾慧不知礼数,似个木头桩子只会缩在她身后,让她在诸位夫人面前丢尽了脸面,待心气下去些许,她让顾慧到一边呆着去,等赏花宴快要结束再过来随她一起回府。顾慧心里委屈得不得了,但碍于场合,她只能忍住不让自己落泪,起身,她与杨氏一礼,然后带着唤芙,秀云朝人少的地方走,此刻,她们三人行至一棵粗壮的树木下,见周围没什么人,她终于拿起帕子,轻拭着眼角。 秀云有出言规劝,却不起作用。唤芙见状,才开口低声安慰其一句,说什么眼前这位性格柔弱的少女,也是她家主子的堂妹,她不能看其伤心,漠然地站在一旁不加以安抚。 “我没事,咱们去找连城姐姐吧!”拭去脸上的泪水,顾慧双眼微红,轻声与秀云,唤芙道。 “是。”秀云,唤芙应声,却不等她们三人移步离开,莫婉倾含着笑意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你是宁远侯府的惠小姐吧!” 三人皆是一怔,随之回过头看向莫婉倾。 “莫小姐好,我是顾慧。”与其一礼,顾慧垂眸道。 秀云,唤芙亦与莫婉倾一礼,跟着侍立在顾慧身后,没再言语。 “刚才你们主仆说话,我和我的婢女不是有意偷听的,我们只是正好路过。”歉然一笑,莫婉倾示意秋蝉向顾慧行礼,然后续道:“我很仰慕顾二小姐,这不也正在寻她,好与她结交,咱们一起去找找她,惠小姐看怎样?” 交握在胸前的两只手微微紧了紧,顾慧对上莫婉倾柔和的眸子,轻点点头。 “小姐,世子带着府中的侍卫怎也出现在这了?”几人朝前走了片刻,秋蝉看到陆天佑领着几名侍卫,走在她们侧前方的一条小道上,不由与莫婉倾道。 莫婉倾顿住脚,蹙眉想了一会,低语道:“莫不是前方出了什么事?” “那咱们还要朝前走吗?”秋蝉问。 “过去看看吧,要不然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今个毕竟是义母为介绍她给京中的夫人小姐们认识,才举办如此盛大的一场赏花宴,如若前方真出了什么状况,于她来说自不是什么好事,提步继续前行,莫婉倾心中暗忖。 两刻钟之前,羲和公主自赏花宴上一回到自个院里,便进屋往榻上一坐,看向容嬷嬷问:“顾连城可有前来?” “老奴有打听过,顾二小姐来了,不过赏花宴开始前,不知她逛到府中什么地方去了。”回羲和公主一句,容嬷嬷上前两步,神色恭谨道:“公主若是想见顾二小姐,老奴这就着木香去花园中找找?” 羲和公主若有所思地摇摇头:“不了,我今日也没打算找她事,由着她去吧!”在其语落后,屋里静寂一片,许久,羲和公主转头,透过半开的窗户,望向前院方向:“他一点面子都不 给我,哪怕在赏花宴上露个脸也好,却连踏出前院一步也不肯。如此做,他就不担心会令几位皇子不悦吗?” “侯爷性情闲淡,向来不喜欢应酬,几位皇子会理解的。”想好心里的措词,容嬷嬷回羲和公主道。 唇角掀起抹意味不明的笑,羲和公主缓声道:“心性闲淡,不喜应酬?要我看,他是不想看到我。” “公主莫要多想,最近侯爷这不是回到以前了么,指不定过些日子,他和公主间的关系就会破冰。” 容嬷嬷低声安慰。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怕是一辈子也不会缓解。”她心里一日忘不掉那人,就不会真心待他,而他,则是从一开始就对她没什么感情,又谈何与她之间的关系破冰?羲和公主心中嘲讽一笑。 容嬷嬷静立一旁,并未出言接话。 “你恐也累了,退下歇会去吧,我在榻上眯一会。”羲和公主说着,身子往大引枕上一靠,慢慢阖上了双眼。 轻手轻脚退至门外,容嬷嬷带上门,目光落在木香几个丫头身上,低声吩咐道:“好生守在门外,若是公主醒了,就去与我说一声。” “是。” 木香几人行礼低应。 带领侍卫行至荷塘,陆天佑直接下命将那两具浮尸捞了上来。 “呕……呕……”看着打捞上来的尸体,陆玉挽转身扶住栏杆,接连干呕个不停。顾绵虽没想她一眼,但恶心之感阵阵往喉部上涌。 银翘在陆玉挽身后,一脸担心地为其抚着背脊,“小姐,你要是实在难受,咱们就先回赏花宴吧!” 陆玉挽摇摇头,待感觉终于好了一点,将眸光又落回眼前不远处的女尸上,脸色苍白道:“看清楚些,她们都是哪个?”与银翘吩咐一句,她蓦地又回过头,扶住栏杆再次干呕不止。 “奴婢离得有些远,看得不太清楚,要不奴婢走过去瞧瞧。”心里是极其不愿去瞧那两具女尸,可又不得不听主子的吩咐,银翘迟疑片刻,声音微颤与陆玉挽道。 “算了,就在这等着吧,一会自知晓她们是哪个。” 按住胸口喘了几口气,陆玉挽轻声说了句。 连城这时已从亭中走出,顾绵双腿明明有些发软,却还是跟在她身后向地上躺着的那两具尸身走去。 “贵府丫头说这两具女尸生前是我谋害的,我过来看看。” 淡淡看了陆天佑一眼,连城蹲身仔细打量起一老一少两尸身来,就在这时,顾绵与陆天佑道:“陆世子,我虽没看到你府上的这两下人是哪个下的狠手,但我来到这荷塘边时,确有看到我堂姐就在这里站着。” 题外话: 二更随后。。。 第127章 :安然(二更五千+求月票) 哼,即便不是你杀的人,我也不会让你轻易脱身,语罢,顾绵狠狠地想着。 然,陆天佑并未理她之言,而是对连城道:“你可看出些什么了?” “这两具尸体落入荷塘已有数日时间,看似都是溺水而亡,但却有着不同之处。”连城抬起头看着陆天佑道:“这位老妇人的死确实是溺水所致,但这位年轻的姑娘,应该是在被人用坚硬之物谋害后,然后丢入荷塘的。” “连城姐姐,你不要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就在这乱说一通。这两具尸体明明都是从荷塘中捞上来的,凭什么你说她们是数日前已落入荷塘,我们大家伙就得信你?还有,谁看了都知道她们是淹死的,你倒好,说她们中的一个是溺死,另一个是被人谋害而死,要我看啊,指不定你真就是杀害她们的凶手呢!”不等陆天佑说话,顾绵眸光冷嘲,盯向连城一字字道。 此刻,陆随云与贺明在云幽居后门内站着,听到连城说老妇是溺水而亡时,二人相视一眼,跟着贺明提气飘至一棵粗壮的树杈上,朝那躺在地上的老妇尸身看去,登时,他脸色一变,飘回陆随云身旁,低声禀道:“是宋嬷嬷。”由于近期天气尚未炎热,加之荷塘中的水温偏低,那两具女尸的身体,样貌并没发生太大的变化,所以,贺明凭着习武之人的好眼力,一眼便认出那位老妇的尸身就是宋嬷嬷。 “看清楚了?” 陆随云面上无丝毫表情。 “奴才看清楚了。”贺明恭谨回了句,道:“公子,咱们要出去看看吗?” “不急。” “哦!” 贺明应声,没再言语。 “站一边去!”冷瞥顾绵一眼,陆天佑嫌恶地命令道。 顾绵脸一红,顿心生委屈,同时,她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好躲开一旁的侍卫,丫头看向她的怪异目光。 她也是一番好心,陆世子为何要这样冷斥她? 被二凤上前拉至一旁,顾绵眼眶微微泛红,如是想到。 缓缓站起,连城瞥向顾绵,勾唇道:“绵妹妹若是对我有意见,等会咱们回府好好说叨说叨。这会子,你拉长耳朵听好了!”视线由顾绵难看的脸色上收回,连城再次蹲身,凝视两具女尸,又道:“诸位看这两具女尸的表征,首先,我说说溺水而死的人,尸身会有什么症状,此类死者,应是两手两脚向前,嘴合、眼睛开闭不定,两手握拳,两脚底的皱白不胀……” 说到这,她言语微顿,也不顾晦气,就褪 去两具女尸的鞋袜,方续道:“还会有些淡色的血污和擦伤的痕迹。因为人落入水中,会凭着本能挣扎,气脉往来,所以抽水入肠两手自然拳曲,手脚有泥沙,口鼻有水沫渗出,腹有水胀。” “而死后落水者,眼睛嘴巴都张开,肚子没有胀,眼耳口鼻亦没有水流出,还有脚底没有皱,也没有变白,且双手散开,没有泥沙,很干净。更为重要的一点是,那死后落入水中的姑娘,她身上的致命伤就在额角,且伤口已呈黑色。”语落,她缓缓站起,目光从众人身上环顾一圈,接着步履缓慢,在荷塘边,尤其是草丛处仔细寻找起来,忽然,她手指眼前不远处,道:“这里应该是那位女子死的第一场地,你们看,草丛中,以及这块沾有血迹的石块,就是她生前被人害死的证据。”陆天佑提步走至连城身旁,看了眼她手指的那块沾有血渍,且血渍已干涸的石块,道:“我知道了,这里已没你什么事,你回赏花宴去吧!” 接收到他略有些复杂的眸光,连城怔了怔,道:“陆世子相信我,我感到很高兴,就是不知在场的,还有哪个我刚才所言有质疑?”微微一笑,她的眸光从顾绵,陆玉挽等人身上一一划过。 顾绵心一虚,缩缩脖子,忙低下头,紧抿嘴巴不敢再多说什么。 看到她这个样子,连城心里不由嗤笑一声。 “根据顾二小姐刚才所言,加上这两具女尸身上的症状,再结合我原先在故里偶然间听到仵作验溺毙之人得出的结论,顾二小姐说的没错,这位年轻的女婢,她的眼睛和嘴巴都张开着,肚子平平,也没有胀起,眼耳鼻喉更没有水流出来,还有她的脚底亦没有皱,没有变白,双手散开,没有泥沙很干净,这足以说明她死之前,被人用那块染血的石块,猛击额部,没来及作反应,就已失了性命。”陆玉挽在连城叙说两具女尸身上的症状时,和顾慧几人已到荷塘,她们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边仔细观察着两具女尸身上的症状,边听着连城冷静不带丝毫情绪起伏的叙说。 她的声音一响起,诸人全将目光凝聚在她身上,就见她莞尔一笑,如水般的眸光落在连城身上,道:“顾二小姐,你是清白的,我信你!”连城接收到她含笑,真诚的目光,暗道:莫婉倾信她?彼此并不认识,这位绝色美人无端端就出言帮她? 暂且不说美人儿之言是多此一举,但其为何要这么做? 连城对莫婉倾这一刻的行径生出疑惑,但她面上却没出现任何不妥,回对方以微笑,她错开视线,欲离开荷塘,却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在这时响起,登时,她抬眼望去,就见贺明端着托盘走在陆随云身前,朝陆天佑和她所站的方向而来。 “世子,这位老妇是宋嬷嬷。”行至陆天佑身旁,贺明有礼道。 这一刻,包括陆天佑在内,荷塘边的诸人全将眸光聚在了陆随云身上。 大公子(大哥,陆大公),眼前这长身玉立,眼神温润,样貌俊俏的年轻男子,就是他们的大公子(大哥,陆大公子)! 莫婉倾是诸人中率先回过神的,只见她莲步轻移,在陆随云近旁停下,盈盈一礼,接着她欲开口向其打招呼时,才注意到贺明手中端着的托盘,于是,她唇角漾出一抹轻浅的微笑,与陆随云点了点头,算是作为问候。 温润的眸光挪转,陆随云并未留意她,而是眼神示意贺明到近前,然后提笔在纸上写下:“宋嬷嬷是我院里的人,我会安排人将她妥善安葬。”贺明见他放下笔,转身端着托盘重新面对陆天佑,道:“世子,我现在可以带着宋嬷嬷的尸身走了吗?” 默然半晌,陆天佑颔首,嘴里却未吐出只言片语。 陆玉挽原本就气愤莫婉倾,气愤其在赏花宴上抢了她的风头,没成想,哪儿哪儿都有这莫婉倾。 哼,懂些什么啊? 就说相信顾连城所言,此时此刻,又扭着腰肢先与她的大哥行礼。 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大哥,与她莫婉倾有何关系? 如此做,是想给她难堪吗? 向在场诸人暗示,暗示她不失礼数,见到异母兄长,却站在一旁,不予理睬。 莫婉倾定是这样的心思。 压下心头的怒气,陆玉挽决定与莫婉倾唱反调。 “宋嬷嬷的尸身你不能带走。”她看向贺明一眼,严肃道:“就单凭顾二小姐之言,就断定她是无辜的,没法令我信服。”闻她之言,陆天佑的眸光自陆随云身上挪开,落在她的身上,不悦道:“玉挽,顾二小姐刚才说的很清楚,而且宋嬷嬷和这婢子尸身上的特征与她所言完全吻合,你不要无理取闹!” 连城未理会他们兄妹说什么,她在与陆随云颔首打过招呼后,继续在荷塘边寻找着什么。 当她的眸子投到一堆被风吹散的灰烬上时,不由微微拧了拧眉。 纸钱?有人在这荷塘边燃烧过纸钱,虽然只有零星几片散落在灰烬周围,但连城断定,确有人在此烧过纸钱,会是谁?朱门大户都有各自的忌讳,尤其是不允奴才偷偷在府中烧纸钱,祭拜已逝之人,尤其是主人家都好好活在世上的情况下,若出现这种晦气之事,那么一经发现,必会被主子打杀掉! 老妇人,是她吗? 亦或是这名年轻的婢女? 一方无意中发现对方在府里烧纸钱祭拜死人,然后欲禀报给主子好讨赏,结果被对方捡起那块石头,击中额部直接毙命,接着又被其将尸体拖至荷塘边,丢进水里,熟料,不慎之下,那毁尸灭迹的一方跟着跌落水中,就这样,荷塘中出现了两具女尸。 连城一手抱臂,一手摩挲着下颚,思虑着这个可能。 真实情况是否正如她此刻心中所想,连城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算了,大门大户之中,哪家府里没些腌臜事,反正又与她无关,还是别费脑子多想为好,免得自寻麻烦。 她不知的是,她发现的那堆灰烬,陆随云亦收入在眼底,不过,他温润的眸光只是闪了闪,再无其他反应。 “我信她!”再次从贺明端着的托盘中执起墨笔,陆随云俊脸上表情淡然,写下三字,示意贺明拿给陆玉挽看。 注视着纸上隽永有力的三个字,陆玉挽只觉脸颊滚烫的厉害。 胞兄斥她无理取闹,异母兄长写出三个字,就似巴掌“啪啪啪”在她脸上掌掴了三下,顿时,她脸色变了又变,道:“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一个两个都信她?” “我也信顾二小姐。” 岑洛清冷优雅的声音随着她音落扬起。 他一直在竹林后站着,听着那抹瘦弱的淡紫身影,对诸人叙说两具女尸身上的特征。 她,沉着。 她,冷静。 她,不慌不乱,为自个洗脱嫌疑。 顾连城,你越是这么与世间女子不同,就越吸引我的目光,那么,我又如何轻易与你解除婚约,放开你的手! “你……”陆玉挽自然极为熟悉岑洛的声音,听了他的话,她先是惊讶岑洛怎会出现在此,接着脸色愈发难看。银翘见她此刻有些下不来台,不由上前一礼道:“小姐你不是有些头晕吗?或许顾二小姐刚才对这两句尸身的分析,你有些没听明白,才会与大家看法相左,要不,奴婢扶你回院里歇息吧,顺便再请府医给你瞧瞧。” 咬住下唇,陆玉挽过了一会,才对银翘点点头:“扶我回院里吧,我感觉这会头更晕了些!”她只能借着银翘提供的这个台阶下,否则,他必会觉得她是非不分,是个无理取闹的女子, 这样一来,她还如何在婚后赢得他的心? 目送陆玉挽走远,陆天佑对侍立在一旁的侍卫道:“将这婢子的尸体找个地方藏了吧!” “是。”随着应声,两名侍卫走至那年轻女婢的尸身旁,迅速抬起,转瞬消失不见。 陆随云亦未多做逗留,接过贺明手中的托盘,转身就朝云幽居的后门口走,贺明抱起宋嬷嬷的尸身,紧随其后。不多时间,荷塘边只留下莫婉倾,顾慧几人,还有连城在。 “顾二小姐,你也喜欢白玉兰花啊?真是巧呢,我也喜欢这白玉兰花得紧。”莫婉倾迈着莲步,在连城面前两步开外站定,看向她头上的白玉兰发簪,微笑着道。 连城闻言,剪水瞳眸亦朝她头上望了眼,接着轻浅一笑,并未多言。 莫婉倾见她这样,不由尴尬地笑了笑,一时不知再找什么话题说得好。 她是不愿自己结交吗?还是说自己有哪里做得不足,没引起她的好感,长睫微微颤了颤,莫婉倾心中暗忖。 “唤芙,秀云,你们陪惠小姐先回赏花宴,我一会就过去找你们。”看到顾慧满眼的关心,连城对她微微一笑,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接着,她与莫婉倾有礼道:“我想在这附近再逛一会,就不在这陪莫小姐了!”向自己示好?这位莫小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彼此又不是很熟悉,之前出言说信她,由于她已经将两具女尸身上的特征道明,因此,即便多想,也仅是弹指间的念头。可这会儿别人都已离开荷塘,这位莫小姐却迟迟不走,还脸上挂着柔和的微笑靠近她,就让人不由得多想了。敛起思绪,连城看到莫婉倾向她轻点头,便提步顺着另一条小道,朝陆随云主仆离开的方向走去。 至于为何?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她应该帮帮大哥向她提及的这位幼时好友。 皇甫熠有来信阳侯府,但他不是来参加赏花宴,而是寻连城而来。且他是运轻功入的信阳侯府,荷塘边发生的一幕,他在连城叙说两具女尸身上的特征时,恰好落在一座靠近荷塘的假山后,全听在了耳里。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他才闪身从假山后步出。 小无赖朝那个方向走,是要去找陆随云吗?好看的眉梢微皱,皇甫熠沿着连城所走的小道,远远地跟了上。 云幽居中,贺明将宋嬷嬷的尸身放至她房间的*上,就听到连城清越的声音在院里响起。 “有人吗?”走至陆随云经常站的那座亭中,连城在石桌旁坐下,望着上面摆放的托盘,和托盘中的笔墨纸砚,不知不觉陷入自我思绪。 贺明来到亭中,淡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怎会进来?”连城呆怔一会,方拉回思绪,道:“你这有碳条吗?”贺明目露不解,连城见状,忙解释道:“就是烧火用的炭块,最好能找长点的。”听她这么一说,贺明了悟:“有是有,你要这个做什么?” 连城神秘一笑:“你先将东西给我找来,我自会告知你。”微微一顿,她又道:“再给我找一沓纸,顺便带把小刀和针线过来。哦,最好再找找有没有硬纸板,越硬越好!”见她边说边往托盘中看,贺明似是明白她要这些东西准备做什么,却又好像有些不明白,但终他还是点了点头。 走出亭台,他忽然回过头,目光落在连城的双手上,道:“要洗手的话,就随我过来。” “啊?”洗手?连城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倏地想到了什么,笑道:“那就有劳了!”起身,她跟在贺明身后来到水井旁,就见这对她说话冷冰冰的男子,从一大缸中舀出一瓢水,看向她道:“站近些,我好帮你浇到手上。” 笑了笑,连城点头上前,蹲在地上伸出手。 凉凉的水“哗哗”地流到手上,连城边搓洗双手边道:“怎不见陆大公子?” “公子在书房里呢!”贺明说了句,将手中的空瓢放回缸里,转身去找连城要的那些东西。不多会,他端着另外一个托盘,盘中有纸,硬纸板,针线,及炭块,来到亭中,“给,东西我都找全了!”洗净双手,连城目送贺明走远后,站起身,嘴角含着微微的浅笑,回到了她先前坐的亭子里,短短功夫就见贺明找齐她要的东西返回,高兴地道:“你还真速度!” 对她的话,贺明眉头微拧,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小无赖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第128章 :眼泪(一更) 皇甫熠敛住气息,站在一不起眼之地,而这个位置,恰好能将亭中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景华苑,是羲和公主住的寝院名称。容嬷嬷低声叮嘱木香几个丫头后,就回了自己的厢房休息,可还没等到*上躺会,门外就传来木香急切的声音:“容嬷嬷,容嬷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心中疑惑,容嬷嬷从*上起身,稍加打理自个,就走向房门口,“出什么事了?”一拉开门,她神色不悦,便出言问。 木香脸儿微白,边点头,边行礼道:“荷塘里发现两具浮尸,其中一具是大公子院里的宋嬷嬷。” 闻言,容嬷嬷的心蓦地一突,脸色跟着也微不可察地变了变,道:“你细细与我说来。” “是。”木香应声,开始将她知道的与宋嬷嬷一一道出。 “是哪个到景华苑告诉你的?”听完她的话,宋嬷嬷强捺住心底情绪起伏,面上表情严肃问。 木香未加思索,便回道:“是竹微。”微顿片刻,她续道:“竹叶和竹微奉世子之命前去云幽居请大公子参加赏花宴,结果就在荷塘边遇到顾二小姐,然后便发生了后面的事。” “行,我知道了。”宋嬷嬷说着,随手带上房门,就疾步往主屋走。 忽然,她又顿住脚,回过头吩咐木香:“你招呼主屋外那几个婢子在院里候着,房门口不许留人,听明白了吗?” “是。”木香应声,接着跟在宋嬷嬷身后继续前行。 羲和公主斜靠在大引枕上并未入睡,她在琢磨着,琢磨莫婉倾要施展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美貌,聪慧,冷静,心机城府,这少女都有,那么以她一个弱质女子具体能做什么? 色?她是要以绝色容貌,作为手段,从而施展她的父亲交给他的任务吗? 推开主屋的门,容嬷嬷入内,跟着反手将门合上,急匆匆地走进内室,看到羲和公主阖眼在窗前的小榻上斜靠着,忙上前低声道:“公主……”缓缓睁开眼,羲和公主看到她脸上的凝重表情,不由问:“嬷嬷这是何故?” 容嬷嬷嘴角动了动,道:“那晚的事生出岔子了!”说着,她跪倒在地,一脸自责地续道:“老奴当时想着那地几乎没人去,就直接将宋嬷嬷和那小丫头处理在当场了,谁知,她们的尸身竟在今日浮上荷塘,并且被顾二小姐给看到了。” 瞳孔一缩,羲和公主倏然坐起身,盯向容嬷嬷低斥道:“你都是我身边的老人儿了,怎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是老奴的错!”伏地连磕两个头,就听容嬷嬷自责的声音又响起:“当日晚上,那小丫头跑进院里,告诉老奴宋嬷嬷在荷塘边烧纸钱,我当时下就不喜,接着便与那小丫头去了荷塘,谁知那老东西烧纸钱就烧纸钱吧,竟嘴里还念念叨叨,说什么夫人对不起,是她当年鬼迷心窍,为保住儿孙性命,才被迫答应老奴,做下那等恶事,她当时絮叨的很详细,将如何给二夫人下药,又如何在侯爷面前遮掩等等事,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老奴当时听到心惊至极,更别说那小丫头了。” “为防止那小丫头将事情泄露出去,老奴情急之下就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趁小丫头呆怔之际,猛击其额部,当时下,那小丫头就倒地没了呼吸。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那个老东西,她一看到老奴,吓得忙从地上站起。” “你当时为何不告诉我这些情况?” 羲和公主面上表情阴沉,冷凝容嬷嬷问道。 “老奴不想公主为这些小事烦心,所以事后自对你禀了个大概。”对上羲和公主冷厉的眸子,容嬷嬷接着道:“那老东西想跑,老奴自然不能让她得逞,便言语威胁,并说要不是老奴解决掉了那小丫头,那么她当初做的事,很快就会传至大公子耳里,看她以后还怎么呆在云幽居,想到十多年前的事情败落后会出现的后果,那老东西便与老奴将小丫头的尸身拖至荷塘边,然后丢了下去。可就在老奴和她要转身离开时,她自个脚下一滑,便跌落至水中。她张着嘴想喊救命,可又怕声音传入云幽居,被里面的下人听到,于是她朝老奴伸出手,想要老奴拉她上岸,老奴有迟疑,但最终老奴站在荷塘边上,看着她挣扎着沉入水底。” “那老东西没了,十多年前的往事便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因此,老奴当时才狠了心没有出手助她。” 说到这,容嬷嬷老脸上的表情尤为阴狠,羲和公主这会眸光已从她脸上挪开,半阖着眼幽幽道:“希望咱们后面做的事别再有什么纰漏出现。” “不会的,公主放心,后面做的事,老奴敢拍胸脯保证,绝对不会出现丝毫纰漏。”容嬷嬷摇了摇头,道:“老奴第二日天未亮,就扮作那老东西出了府门,门口的老郭头有亲眼看到,即便……”倏然,容嬷嬷的声音顿住了,只见她脸色一白,又是连连朝羲和公主磕头:“今日的事出了,那大公子就会知晓宋嬷嬷失踪第二日发生的事,都是有人施展障眼法而为。老奴考虑不周,还请公主降罪!” “你起来吧!”羲和公主淡淡道:“如若没有今个的事出现,你我第二日所计划的事绝无一丝纰漏。”宋嬷嬷和那向容嬷嬷通风报信的小丫头那晚出事后,第二日一早天尚未大亮,容嬷嬷便假扮宋嬷嬷,提着一个小包裹,出了侯府大门,因为她的背影和宋嬷嬷很像,以至于那看门的老郭头并未认出她不是宋嬷嬷,这也就有了贺明后来从他那打听来的结果。 出府后,她与羲和公主安排的人碰上面,然后交代其前往宋嬷嬷在京外的故里,无论用任何手段都要让宋嬷嬷的儿子按着他们的话做,否则,等着宋嬷嬷儿子一家的就是灭门。 老母已出事,为了不祸及妻儿,宋嬷嬷的儿子忍着丧母之痛,进京到信阳侯府,告诉陆随云其母已经回故里安享晚年。 由于思孙心切,才未提前告诉主子,天未亮便动身离开了侯府。 “但现在还是出现纰漏了!”从地上爬起,宋嬷嬷老脸上的自责更甚。 羲和公主摇了摇头,唇角掀起一丝冷笑:“陆随云又聋又哑,就算他怀疑宋嬷嬷的死不简单,就算他知晓那老东西的儿子对他撒了谎,又能怎样?阿奎是沈宽一手培养起来的,他的办事能力,还有他的身手,我都信得过。” “公主,老奴从木香的转述中,总觉得大公子并不简单。你说他会不会将所有的事怀疑到……”容嬷嬷满眼担心地正说着,羲和公主瞥她一眼,截断她的话,道:“你想说他会怀疑我?哼,即便他怀疑我又能怎样?多年过去,他一直呆在云幽居不出来,有那更能力找出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吗?” 容嬷嬷想想也是,不由轻舒口气,没再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而是与羲和公主提起连城来。 “那顾二小姐的能耐倒真不小,就单单看了眼那老东西和那小丫头的尸身,便将她们是如何死的,与世子等人说得一清二楚,从而洗脱了自个的嫌疑。” “她都能为皇后洗脱谋害小皇子的嫌疑,那两具尸身又能算得了什么。”顾连城,看来,本宫还真不能小觑你了!眼底狠厉毕现,羲和公主不疾不徐道:“暂时先不予理会她。” “公主是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等着过段时间,那顾二小姐放松警惕,再对其出手?”垂眼思索了一会,容嬷嬷压低声音道。 羲和公主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只见她嘴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良久后,忽然问:“那小丫头是哪个院里的?” “是梅姨娘院里的。”容嬷嬷回道。 “梅氏?”羲和公主似笑非笑道:“当晚她多半是让那小丫头出寝院,打听陆臻在哪个践人院里歇息,却没想到消息没打听回来,人也没了!” 容嬷嬷嘴角一撇,道:“事实却如公主之言。” “就几日没男人在身边陪着,便按捺不住了,简直就是个骚 货!”嘲讽一句,羲和公主摆摆手,吩咐宋嬷嬷:“荷塘那边的事既然世子已经处理好了,咱们也就甭管了。你去赏花宴帮着莫小姐从旁招呼一二,我就不再过去了!” “是。”应声后,容嬷嬷退离而去。 顾慧与莫婉倾返赏花宴途中,碰到大皇子皇甫烨修,当发觉对方的目光定定地锁在莫婉倾身上,她未经多想,便与其一礼,然后又与莫婉倾点点头,示意她先行一步,看到对方亦朝自己颔首,就带着唤芙,秀云渐行走远。 “婉倾见过大皇子。”待顾慧三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莫婉倾朝皇甫烨修盈盈行礼道。 跟在她身后,秋蝉亦是规矩一礼,接着,她转向莫婉倾恭谨道:“小姐,大皇子好像有话与你说,奴婢在前面候着你。”莫婉倾迟疑,不料,秋蝉语落,提步就已朝前面的道上走。 皇甫烨修在顾慧给他行礼时,就有些惊讶,惊讶对方怎会知晓他的身份,紧跟着莫婉倾和秋蝉主仆也称他大皇子,对他裣衽一礼,这更是令他惊讶不已,可片刻后,他便明白了。赏花宴上的夫人小姐们多半都有参加过宫宴,自然识得他们几位皇子的样貌,稍加打听,便清楚他们都是哪个。 如此一来,他们这些皇子的身份,就不是什么秘密。 “莫小姐免礼。”敛起思绪,皇甫烨修免了莫婉倾的礼。 “谢大皇子!” 莫婉倾又是一礼,这才缓缓直起腰身。 但她臻首微垂,未看皇甫烨修。 “我和可怕吗?”唇角微翘,皇甫烨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出言问。 莫婉倾唇角微抿,慢慢的她摇了摇头,声音轻柔而舒缓道:“不知大皇子有何吩咐?”皇甫烨修没接她的话,而是笑道:“既然不怕我,就抬起头来。” “是。”臻首轻抬,莫婉倾一双如水般的眸瞳不期然地与皇甫烨修的视线相对,登时,她脸儿泛起抹轻浅的红晕,不好意思地错开对方的视线,道:“若是大皇子没什么要吩咐的话,婉倾就此告退。”她和他尚不熟,不能太过随意,失去女子应有的矜持。 “我若说我只是想和你说会话,不知莫小姐是否会觉得我太过孟浪?”不等莫婉倾作答,皇甫烨修轻笑着又道:“即便我此刻孟浪了些,但我还是想请莫小姐陪我在园中走走。”从面相上看,他不是挺冷的吗?可此刻却对他接连流露出温和的笑意,能否说,他的心里已有她的影子,只要再稍加努力,他便会成为她首个裙下之臣? 皇甫烨修知道自己冲动了些,不该见眼前的女子长时间没回赏花宴,就起身沿着她离开的方向来寻找。 然,冲动已然冲动,再觉得不应该,眼下也没法让时间倒流,回到他起身之前。 “大皇子若不嫌婉倾愚笨,婉倾自是愿意陪大皇子随意走走,说说话。”微微笑了笑,莫婉倾莲步轻移,朝前走了两步。 皇甫烨修目中含笑,与她并肩而行:“我r后就叫你婉倾吧!”莫婉倾轻嗯一声,道:“但在人前,还望大皇子莫要这般称呼婉倾。” “你是怕别人说闲话,对吗?”看向她轻颤的长睫,皇甫烨修笑着问道。 莫婉倾久久未语,待走到一座假山旁,她顿住脚,抬眸对上皇甫烨修温和的目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方道:“我虽是孤女,但女儿家的名声还是要的。如若京中的夫人们知晓我是个随便的女子,又有哪个敢向义母提亲?”微微顿了顿,她眼眶泛红,眸光怅然道:“我爹娘临下世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婚事,他们不在乎我未来能否嫁进大富大贵之家,只愿我能遇到个惜我、疼我、在乎我的良人。我有答应过他们,绝不会让人轻贱于我,也不会自个轻贱自个,所以……”她低下头,没再说下去。 骤然间,她的右手被皇甫烨修握入大掌中,“我呢?你觉得我会成为你的良人吗?”皇甫烨修眸光怜惜,紧攥着莫婉倾的柔荑,贴在自己的心口处,“你感觉到了吗?我的心跳得好快,这种感觉在没遇到你之前,从没有在我身上出现过。而我,生性清冷,对女子也从未生出过像对你这般的迫切心情,我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但我会竭尽全力去想,去琢磨,你给我这个机会吗?” “大皇子,我……我……”唇角颤了颤,莫婉倾想抽出手,奈何对方掌心更加用力,牢牢攥住她不放,“我不知道,大皇子,这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你!” 负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将其蓦地揽入怀中,皇甫烨修语声热切道:“不突然,一点都不突然!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在前些日子就见过你,且不止见了你一次,那时,我就被你吸引住了心神。” 莫婉倾的脸染满红晕,就那么被皇甫烨修揽在怀中,她挣脱不了,只好被其这么紧拥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令她不知该欢喜,还是该悲怆。 欢喜,这紧拥她在怀的男子,比她预料的还快,一颗心似乎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悲怆,过了今日,她将不再是自己,不再是以前的莫婉倾,不再只是洛的婉倾,她会完完全全地成为父亲手中的工具,为帮其完成计划,她要一步步踏入黑暗之中。 洛……洛……你知道我心中的痛吗? 知道我的无可奈何,无能为力吗? 我就是这么可悲,可悲的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泪,自她眸中慢慢地涌出,顺着她绝美的脸颊滑落而下,滴在了皇甫烨修的手背上,“婉倾……你哭了?你是讨厌我这么对你吗?”心蓦地一紧,皇甫烨修垂眸,就看到怀中的女子眸中泪水滴落,打在了他握着她柔荑的手背上,“你若不喜欢,我这就放开你……这就放开你……”微微的刺痛感涌上心头,他说着就要松开莫婉倾的柔荑。 “没……我没……”摇了摇头,莫婉倾含泪的眸中染上一丝浅浅的笑,低声啜泣道:“我……我只是太高兴了……高兴这么快就遇到我的良人,高兴这么快就遇到你……”越是往下说,她的心越是痛苦难耐,眼里的泪水随之滴落更甚。 题外话: 二更随后。。。 第129:醋意(二更五千+求月票) 皇甫烨修放心一笑,松开她的柔荑,两只长臂将她完完全全地揽在自己怀中:“傻瓜,就为这你便哭成这样,我是不是该感到高兴啊?” “我……我……”莫婉倾朱唇微启,却怎么也说不出后话,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说多了,她怕自己一时间情绪不受控制,说些不该说的。不说,她又怕皇甫烨修多想,眸中的笑意消失不见,换上一抹凄然之色,她将头埋进皇甫烨修宽阔温暖的怀中,终道:“我想爹娘了……我想他们,我好想他们啊!见不到……我见不到他们,但凡想起他们,我的心就好痛,可是再痛再痛,我还是见不到他们……” “你爹娘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呢,他们也想你,也想见到你!但生老病死又不是我们自个能决定的,你说对吗?乖,不哭了,有我呢,以后你身边都有我呢!我会对你好,会一心一意地对你好!”修长的手指挑起莫婉倾精致优美的下颚,皇甫烨修压下头,轻吻她的脸颊,轻吻那上面的滴滴晶莹…… 莫婉倾潜意识中想用力推开他,想对他吼,滚,你给我滚开!我不是你能碰的,就是……就是洛也从没这样对我过……然而,她却不能,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推开这正在吻她的男人,不能…… 阖上双眸,她任着泪水自眼角涌出,隐在袖中的双手紧握,防止自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出来。 她的乖顺,皇甫烨修很满意,他吻去莫婉倾脸颊上的泪水,终在其光洁饱满的额角停了下来,粗粝的拇指轻按在她的眼角处,语声略显沙哑道:“不哭了,再哭就变成小花猫了!”睁开眸子,莫婉倾仰头看向他,“你……你真的会对我好吗?”她的声音很轻,眼里有渴望,又有着一丝担心,就那么定定地与皇甫烨修的目光对视着。 “你要信它!它只属于你!”重新握住莫婉倾的柔荑,皇甫烨修将其贴在自己的心口处,薄唇轻启:“感受到了吗?它在为你跳动,此生只为你一人跳动!” 莫婉倾眼里的泪慢慢止住,她点了点头:“我听到了……我信你!”说着,她踮起脚,主动在皇甫烨修的薄唇上印下一吻,然后从其怀中退出:“我得回院里收拾收拾,要不然一会很难再出现在赏花宴上。”也不等皇甫烨修点头,她含羞一笑,拎起曳地长裙,朝秋蝉站的位置小跑而去。 望着她轻快的背影,皇甫烨修眼里聚满笑意,喃喃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婉倾,这说的就是你么?” 云幽居,贺明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连城在石桌旁忙活着,突然他回过头看到陆随云不知何时已步入亭中,便欲拱手对其行礼,却被陆随云摇头阻止了住。 手中握着书卷,陆随云脚步轻缓,举止极为优雅地在连城对面的石凳上缓缓落座。 或许太过专心之故,连城并未发现他的到来,长睫微垂,手中的动作一直未停过。直至两刻多钟无声无息划过,她长舒口气,方忙活完,抬起头,她正欲告诉贺明:看到了吗?这就是我要做的东西。却发现陆随云与她隔桌而坐,拿着本书专注地看着。 他右手扶额撑在石桌上,泛着脉脉光华的双眼落在左手握着的书卷上,阳光照进亭中,长睫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影子,微微轻晃着,看得连城不由出神。修眉入鬓,鼻梁高蜓,无形中展露出一种清贵之气,唇角轻抿,为他柔和的五官增添了份严肃,嗯,还有那么一丝轻浅的冷意。 乌亮滑顺的长发有几缕自他俊俏的脸庞散落下来,风儿轻拂,它们微微起舞,似是极想恣意舞动,可又担心扰到主人,只好按捺住自己的舞姿,轻而缓的**着。要说,皇甫熠那厮的容貌,堪称祸水级别,且美得没有天理,美得张扬恣意。 那眼前的他,他的俊俏,他的美就显得温和很多。 怎想到皇甫熠那厮了? 有几日没见了吧?耳根子确实清净不少,不过,那厮数天前怎就那么听话,说不扰她,便真的没见再出现在她眼前。 挥去杂乱的心思,连城眸光挪转,落在贺明身上,打算小心翼翼地起身,将自己做好的东西给贺明,然后告诉他怎么用,就欲离开云幽居。熟料,就在她的眸光挪转时,陆随云好像感受了到,只见他的视线从书卷上抬起,向她看了过来,接着他轻浅一笑,手指连城手中做好的东西,用眼神询问,“那些都是什么?”贺明去书房拿纸,他禁不住好奇,这小子如若不是为了在人前方便他写字,打死也不会动纸张和墨笔,于是,他从书案后起身,站在窗前望向院里。就看到贺明不多会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纸张,炭块,还有其他一些东西。 她要贺明找这些东西做什么? 眸光微闪,他手握书卷走出书房,径直来到亭中。 这是祁的妹妹,可她的样貌与祁并无相像之处,但他们有个共同点,就是做什么都特别认真。想起幼时与顾祁相处的点滴,陆随云的心便不自觉地感到一痛,为防止自己失态,影响到连城,他强行平复好情绪,将心思用在了书卷上。 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第一时间就有感知到,然,怕对方尴尬,他故作什么都不知道,直至那澄澈的眸光准备从他身上挪开,他的视线终对上她的剪水瞳眸。 他发现她在看他了吗?接触到陆随云的温和的目光,连城一阵心虚,忙别过头。 陆随云注视着她的侧脸,唇角不自觉地弯起抹好看的弧度,暗道:她好像害羞了?她与世间女子那般不同,却还是有着小女儿家的姿态。等脸上的热度散去不少,连城的眸光重新落到陆随云脸上,就看到对方唇角漾出抹轻浅的微笑,递给她一张纸,纸上写着,“那些都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连城莞尔一笑,点点头,拿起她做好的简易铅笔和便签本,垂眸在上面写了起来:“这是我突然间想到的,你以后与人交流,就不用再那么麻烦,走哪都带上笔墨纸砚,这支笔看似不怎么起眼,但它携带方便,写出的字也很好看哦!还有这个便签本,你外出时,就让你的人将它们装在袖兜里,用时直接掏出,无需蘸墨汁,更不会将你的手弄脏,也不会在你的衣袍上染上污渍,你试试吧!”就在她垂眸写字的时候,陆随云的目光落在她清秀的脸儿上,一直没有移开过。 她的唇微微翘起,红红的,宛若一朵娇嫩的花儿,让他不自觉地挪不开眼。 贺明在一旁站着,见主子的目光落在人家姑娘的嘴巴上出神,他状似无意地走上前,接过连城正要递向陆随云的铅笔和便签本,往陆随云面前一方。陆随云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贺明随之自觉退后。 “这位小哥……”看到陆随云认真地看着她写在便签本上的字,连城微微笑了笑,抬眼看向贺明,却在她刚开口唤出‘这位小哥’时,贺明截断她的话,道:“顾二小姐唤奴才贺明就好。”微怔片刻,连城起身拿起另外一根简易铅笔和便签本,递到贺明手里,浅笑道:“这是铅笔,这是便签本,怎么做,你刚才该都看到了,往后,你就学着我的样子……”顿了顿,她歪着头想了想,续道:“其实,这简易铅笔还可以再做得好点,那样的话,你家公子拿出来写字看起来也美观。你听好了,如果有可能的话,你这样……” 她说话时,清秀的脸儿上一直带着微笑,眉眼弯弯,澄澈的眸子微微闪动,就是颊边的梨涡也时隐时现,看起来尤为让人感到亲切,且周身不期然地散发出一种扣人心弦的光彩,看得贺明在她说完话后,好一会都没回过神。 与贺明处于一样状态的,还有两人,坐在石桌旁的陆随云,及站在暗处,屏住呼吸的皇甫熠。 “贺明,你没听明白我说的吗?”对上贺明名明显有些怔忪的眼眸,连城那如澄澈晶亮的眸瞳中有着不解,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她续道:“我的意思就是,你可以找些木块,将他们削成小指那么粗细,长度大约有咱们成人巴掌那么长,然后呢,你将那小木棒从中间剖开,在里面掏出凹形槽,正好能装下碳条就好,最后呢,用密封东西的胶水将它们紧紧粘在一起……” 贺明好一阵尴尬过后,截断她的话,道:“奴才明白顾二小姐的意思,而且到时放入凹形槽中的碳条,要比我手里拿着的这根细很多,对吗?”连城高兴地打了个响指:“你真聪明,没错,我就是这么个意思!” 她的眼睛很亮,宛若晶莹璀璨的宝石,释放出动人心魄的光华;她的笑干净而明亮,就这么远远看着,便知道那是她发自心底的笑,是充满愉悦,充满欣喜的。 与她相处的那些日子里,她几时对他那么笑过?几时用过那璀璨的眸光看过他? 皇甫熠眉头紧皱,俊脸上的表情明显已有不悦。 小无赖,你真很讨厌我么? 否则,你不会对着旁人流露出那么开心的笑容,释放出那么动人心弦的眸光,却对我不曾有过。 坐回石凳上,连城执起石桌上的墨笔,在空白的纸上写下,“我给贺明说了,等你手上的铅笔和便签本用完,他会再给你做。你不用感谢我,我只是想帮助你,如果我大哥知道我今天所做的一切,他一定也会感到高兴。日后你若是走出院子没地可去,就到我们府上来,我相信宁儿和骏儿看到你,都会很高兴的。陆大哥,我以后便这么称呼你吧!”将墨笔架在砚台上,连城把她写有字的纸张递向陆随云。 接过,陆随云温润的眸光凝注在纸张上,微垂的眸子闪了闪,片刻后,她用连城给他的铅笔,在便签本写下两字,“谢谢!”摇摇头,连城回他以微笑,转向贺明道:“时辰不早了,想来赏花宴应该快要结束,我就不再这多逗留了!” “公子,奴才去送送顾二小姐。”贺明用铅笔在便签本写下这句话,展示给陆随云一看,跟在连城身后自亭中走出。 铅笔?这用布条层层包裹住,又用刀子削出细笔尖的东西,就是她口中说的铅笔。 用来写字时,既方便,又不会弄脏手,也不会给衣袍上染上污渍,她想的真得很周到! 目光低垂,静静地打量着手中的铅笔,陆随云嘴角缓缓勾起,她很聪明! 陆大哥,她唤他陆大哥,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思绪起伏,陆随云的眸光转为黯然。 “本王是该唤你血衣卫都统沧澜好呢,还是直接唤你陆大公子?”随着这道玩世不恭的声音扬起,皇甫熠宛若一朵红云飘入亭中,双手环臂,闲闲地倚栏而立,“不管你是带着什么目的接近她,亦或是想打她的主意,本王都不允,你听明白了吗?” 在他的声音扬起的那一刹那间,陆随云的身子显而易见地一震,跟着目中神光清冷若冰。 “你接近她又是什么目的?”身份既然已被揭穿,陆随云便也不再遮着掩着,优雅地站起,双手负于身后,他迎上皇甫熠迫人的眸光,启动密音入耳之术,“熠亲王隐藏的也够深,竟然让天下人都以为我大周的九王爷,是个玩世不恭,嚣张狂妄的混世魔王,实则却不然。” 皇甫熠樱花瓣的唇瓣扬起:“阁下与我相比,不遑多让,不是吗?” “我是身份所致,又岂能与熠亲王相提并论?” “身份所致?你大可以不要那劳什子身份啊?话说,前段时日,是你去找的小无赖吧。”眸光凝注在陆随云身上,皇甫熠出口之语听起来似是询问,但就他的语气而言,他已肯定前段时日的夜里,是陆随云潜入宁远侯府找的连城,“你不要予以否认,本王能这么说,就已知道是你而为。记住,过去的事,本王可以不追究,也可以不管小无赖都帮你做了些什么,本王只是想告诉你,以后离她远点!” “我要是不答应呢?” 陆随云薄唇紧抿,清冷的眸子微微上挑。 “你在挑衅本王?”璀璨星眸一凛,皇甫熠直直逼视陆随云,然,陆随云丝毫不惧他的目光,且嘴角漾出抹轻浅的微笑,“她很好,我对她很有感觉,假以时日,只要她点头,愿意嫁给我,我会用十里红妆迎娶她进门,会给她一生一世的*爱!” 只要她愿意,他便会那么做,他相信加以时日,亦或是用不了多久,他会喜欢上她,甚至爱上她。 源于她太过出彩,会不由自主地吸引他的目光,但,她会欣然点头,高兴地嫁给他么? 陆大哥,她似乎已经给他定位,陆随云心里苦笑。这还没见做什么呢,他就已经成了她的陆大哥,是上天觉得身有疾的他,配不上她吗? 皇甫熠的眸色恢复常态,笑了笑,缓声道:“你觉得这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 “她今日之举,只是出于同情,你明白吗?她只是出于同情,才会对你面露微笑,才会对你流露出她温柔的一面。你可别以为就这样,她便被你的外在给迷住了心魂,然后对你用了心思!”此番言语一出,连皇甫熠都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刻薄了,可是这些话根本就不受他控制,嘴一张,便自他唇齿间漫了出。 陆随云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转瞬后,他清冷的眸中染上嘲讽,“你在吃醋,看到她对我态度不一般,你心里感到不服气,所以你吃醋了,才会出现在我眼前,对我说出这么一番话。” “吃醋?你这话未免太可笑了吧!”心里一突,皇甫熠面上却浮现出玩世不恭的笑容,痞笑道:“我又没喜欢上她,为什么要吃醋?再说,她是我的兄弟,这吃醋根本无从谈起?”嘲讽的眸光从他身上划过,陆随云提步往亭外走,“你走吧!至于我和她会怎样,全凭她的意思!” “这该说你有自知之明,还是说你应下本王,不再靠近她?”凝视陆随云走出亭中的修长背影,皇甫熠悠悠问道。 停下脚步,陆随云回过头,“明日我便会宁远侯府找她。” “你……敢!” 皇甫熠邪肆一笑,嘴里慢慢挤出两字。 “我敢不敢,你明日就会知道。”收回视线,陆随云头也不回地走远。 第130章 :被劫(一更五千+求月票) 嘴角笑容一僵,皇甫熠盯向那远去的水蓝色身影,眸光渐渐变得晦暗不明。 连城回到后花园时,赏花宴已经结束,未做多停,她便往信阳侯府大门口走,却不成想陆玉挽的丫头银翘,却将她从途中拦住,说她家小姐找其有事。 秀眉微蹙,连城实在想不通陆玉挽为何要找她,又为何在那两具女尸的事上,与顾绵那蠢货一样,咬住她不放? “我和你家小姐不熟,她找我有何事?”思虑良久,连城清透的眸光落在银翘身上,淡淡地问。 银翘迎上她的目光,神色冷冷道:“怎么?顾二小姐是瞧不起我家小姐,还是说我一个奴婢请不动您大驾,要我家小姐亲自过来请您一趟?” “天色不早,我要赶着回府。”阳光已渐西斜,怕顾祁他们担心,连城拒绝随银翘去见陆玉挽。 “顾二小姐,看来奴婢的面子确实不够大,需要我家小姐亲自过来请您了!”银翘撇撇嘴角,转身就欲离开,不成想陆玉挽在三名丫头簇拥下,正朝这边走来,“小姐,奴婢请不动顾二小姐,正要回院里向你禀说呢!”陆玉挽走近,银翘一脸丧气地行礼道。 看她一眼,陆玉挽摆摆手,银翘和她身后的那三名丫头会意,站到了旁处。 “我就是想问你两句话,别无她意。”朝连城走近两步,陆玉挽眸中带了丝倨傲之气,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连城淡然的眸光从她身上徐徐划过,也不说话,提步径直走至道旁的一座亭中。 随在她身后,陆玉挽亦步入亭中,开门见山问:“你可对岑洛有意?” “陆小姐这话是何意?”此女没毛病吧?都快嫁给那眸光清冷,周身散发着冷意的男子,却突然间问她这没头脑的话,连城心中冷嗤一笑,对上陆玉挽的目光,见对方凝视她久不说话,于是,又道:“我不知陆小姐问这话是出于什么意思。 “在我之前,你和他有过婚约,如今你回来,可还会要他履行婚约?”就目前的情形来看,上看不出有那种可能发生,但她要提前将一切有可能的苗头掐掉,免得事到临头,乱了分寸, 陆玉挽暗暗想到。 她不会忘记当日南湖比武,那人猝然凌于空中,与小舅舅交手,更不会忘那人在顾连城遇刺时,又一次陡然现身,对其施予援手。 由此可见,顾连城已多半入他的眼,甚至有种可能,他会将顾连城亦娶进丞相府。 这种可能,是她不想,也不愿看到的。 迟迟不见连城开口,陆玉挽敛起思绪,倨傲的眸光紧锁在连城脸上,缓缓道:“顾二小姐久不开口,难道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我和他并不熟,再者,他与陆小姐已重新订下婚约,基于此,陆小姐综上问我之语,是不是有些多余了?”淡淡一笑,连城勾唇道。 陆玉挽脸色微变,声音稍冷:“你为何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难不成你真对他抱有幻想?” “我觉得我的话说的已经够明白了,陆小姐该不会连这么浅显的语言都听不懂吧?”连城清秀的脸儿上笑容依旧,出口之语仍是轻轻浅浅。 她淡然的样子,落在陆玉挽眼里却极为刺眼,只听陆玉挽一字字道:“我要你发誓,发誓对岑公子没抱任何幻想,发誓你不会与他亲近,发誓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嫁给他!”有病,现在她确定,极其确定此女必是有病,且病得不轻,否则,怎会大白天患上癔症,要她好端端地发什么誓? 岑洛是不错,可她之前压根就不识这么个人好不好?即便她与他先前有婚约,她也不知他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总之,她对这人一点印象都没有,更别说,三年后归京,她和其全然已没关系,此刻,要她因个与自己没关系的人,发什么鸟誓,不是有病还能作何想法? 连城极度鄙夷眼前的少女,鄙夷其无理取闹的行径,眸光闪了闪,她淡淡道:“岑公子和我没一点关系,我为什么要发誓?” “你不敢发誓?”看来,她要么是没想起她和岑洛之间的婚约尚存在,要么就是她在掩饰,掩饰她果真对那人有想法,陆玉挽越想心里越气,冷冷道:“你不敢当着我的面发誓就证明你心虚,证明你对岑公子确抱有幻想,我告诉你,只要有我陆玉挽在,你甭想嫁给他,也甭想让他在府外另觅府宅养你!” 神色骤然一冷,连城凝视她道:“给人做妾、做外室,我顾连城一点兴趣都没有,陆小姐大可以把心装进肚里,莫在没事胡乱臆想!免得时日久了,换上精分!”精分?陆玉挽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这不是好话,扬起手,就欲掌掴连城,却被连城当空攥住她皓雪般的腕部:“陆小姐,你看着蛮聪明的,怎就与我那绵妹妹一样,这么沉不住气?要我提醒你吗?即便我与岑大公子没有丝毫关系,哦,不对,应该是我本就与岑大公子没有任何干系,但就你这性子,日后要如何面对岑大公子后院愈来愈多的女人?记住,朱门大户的后宅,堪比与敌厮杀的战场,稍不留意,你就会如昙花一现,消失在你的战场上,且方式怕是连你自己都无法想象得到的!” 丢开陆玉挽的手,她笑得一脸轻松:“我啊,可是宁愿到真正的战场上与敌厮杀,也不愿与些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勾心斗角,日日处在那没有硝烟的战争中。”长叹口气,她眸光涌上抹怅然之色,续道:“当下,对女人的禁锢本就够多,且过得生活远远没法与男儿作比,身为女人的我们,又何苦为难女人呢!” 陆玉挽怔然,怔然的说不出一句话。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要她别为难她,还是说她不会插足她和那人之间,从而令她为难? “你如果实在不放心,我大可如你所愿。”笑了笑,清透淡然的眸光对上陆玉挽怔忪的双目,连城唇齿间轻漫出:“我不会对你的夫婿抱幻想,以前没有过,现在亦没有,以后更不会有,若是陆小姐听清楚了,我这便告辞了!” 语罢,她转身,淡紫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继续朝信阳侯府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玉挽。”陆天佑的声音突然传来,送完来参加赏花宴的男宾,他正往自己院里走,却在途中突然听到那清越至极的声音,不由隐到暗处,听着她都与胞妹说些什么。 ——宁愿到真正的战场与敌厮杀,也不愿与些女人为了个男人斗角,日日处在没有硝烟的战争中。 还有她后面说的,大概意思就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她把后宅比作女人的战场,真得是尤为贴切。 她是不同的,不同于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陆天佑这么想着,心中对南湖比武一事多少还有些不甘的念头,骤然间便烟消云散,再没丝毫痕迹。 与她相比,以前的他真不是个男人! 愧然之色自陆天佑眼底一闪而过,他抬手在陆玉挽肩上轻轻拍了拍,言语轻淡道:“放心,她不会和你抢岑洛。” 慢慢的,陆玉挽的目光由连城行远,几乎看不见的身影上收回,转向陆天佑喃喃道:“哥,你说她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觉得我……”陆天佑对上她怅然若失的眸子,声音温和道:“别多想,她不是那种善于取笑他人,轻谩他人的女子!” “哥……你变了,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闻陆天佑之言,陆玉挽的眸光渐渐恢复清明,她柔声道:“不过,现在的你更像是位好哥哥……” 陆天佑唇角掀起抹浅浅的笑容:“以前的我每日过得混混沌沌,不知自己要做什么,或是该做什么,脑中想的就是惹是生非,终于,近些时日的经历,让我明白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荒唐可笑,而那时的我,不以此为耻,反还沾沾自喜,觉得心里爽快无比。上街,看到人们一瞧见我像是耗子见了猫,我就更想拿他们取乐子……” 混小子真变了,变得他都快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人,皇甫熠在一棵碗口粗的树杈上迎风而立,他有听到连城与陆玉挽的对话,本打算在连城提步离开时,就提轻功追上,却又听到陆天佑说出这么一席话,禁不住暗忖:小无赖,你的出现,真真改变了不少人!你说我是不是对自己也快做些改变,好让你眼里有我的存在? “好了,回院里吧,别没事时想些有的没的,耐心等着你的好日子到来,做这世间最美的新娘!”说完心中感慨,陆天佑揽陆玉挽入怀,轻拍拍她的背脊,然后将其放开,温声安慰一句,便提步朝他自个的寝院方向走去。 “哥……”不料,陆玉挽提起裙摆追上他,小声问道:“你说今日荷塘那边的发现,与……”与娘有关吗?她终没有说出,可陆天佑已然猜出她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深吸口气,他道: “有没有关,你觉得现在能改变什么吗?”府中动不动就有下人身死,就是他自己,如果某日心气不顺,也会打杀下人,如此一来,荷塘里今日出现的两具女仆尸体,又能在他心里激起多少波澜? 咬了咬唇,陆玉挽讷讷道:“肯定是那老奴做的,肯定是她……”陆天佑深望她一眼,叹了口气,提步而去。 就算是容嬷嬷做的,若是没有她的主子,也就是他们兄妹的娘授意,那老东西敢吗? 答案不言而喻。 出信阳侯府大门,连城径直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来时街道两边停放的马车,这会子基本没剩下几辆,老七和唤芙见她过来,一个忙放下马凳,一个快步迎上,语声关切道:“小姐,你怎么才出来啊?” “瞧你,有什么好急的,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握住唤芙的手,在其手背上拍了拍,连城微笑道:“惠小姐和秀云在车上坐着?” 唤芙摇头:“惠小姐坐二夫人的马车先回府了!” “这样啊,那咱们也回府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连城就准备登上马车,结果,那几日不见的某人,却乍然出现在她身侧,“你今个过得很开心?”皇甫熠眼风一扫,唤芙吓得早已站在一旁,连城闻他之言,只觉莫名其妙,“是谁说不会再出现在我眼前?”瞪皇甫熠一眼,她冷声丢下一句,回头对唤芙道:“不想回府,你就在那做木头桩子!” 她果真讨厌他,果真讨厌他! 皇甫熠恢复没多久的心情蓦地再次变得糟糕透顶。 “不想死,就自行回府!”随着他略显低沉的声音扬起,连城只觉身子瞬间不能动弹,“皇甫熠,你混蛋!”尼玛,动不动就点她的**道,不就是功夫比她高那么一点么,用得着这么欺负人? 唉,她不知的是,某厮的功夫何止高过她一点,要不然,也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身旁,而她,却半点都没感知到。 皇甫熠也不搭理她,邪肆的眸子从老七,唤芙身上缓缓划过,低沉的声音再次扬起:“要想顾二小姐安然无恙,就闭紧你们的嘴巴。”微顿片刻,他命令老七:“赶车。”语落,他在连城如电般的冷眸注视下,抱其坐进车里。 “你卑鄙,无耻,下流,趁我不注意,就封我**道,占我便宜!”除过脖子以上能动,连城四肢僵硬,就如木偶一般被皇甫熠紧揽在怀里,“皇甫熠,你最好立刻、马上解开我的**道,否则,今日这仇我给你记下了!”狠厉的声音自连城嘴里一字字溢出。 怕连城遇到危险,唤芙不敢说话,只能眼神示意老七听从皇甫熠的吩咐,而她自个则站在原地,满眼担心地目送老七的马车朝着远处飞驰而去。 熠亲王不会伤害二小姐的的,他不会,他一定不会伤害二小姐…… 良久,她身形挪动,边往宁远侯府的方向走,边连连在心里安慰自个。 “出城。”修长的大手挑开车帘往街上看了眼,皇甫熠再次命令老七。 “是。”老七本就是个老实的,这会儿自家小姐还在熠亲王手里,他不敢不听命行事。 连城咬牙。冲着车外一字字道:“老七,打道回府!”奈何,为了她的安危着想,老七只当没听到。 车子一路驶出城门,朝皇甫熠指定的方位前行着,连城真想一口咬断某人脖间的大动脉,看丫的还如何再突袭她?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特么地极为残酷。 她动不了,啊……动不了…… 超想张开嘴连声大吼,好泻出心中的愤怒。 但想了想,终还是没有那么做。 皇甫熠只是禁锢她在怀中,却根本就没看她。 他这会越是想在云幽居中看到的一幕,心就越发的烦躁,尤其是当他对上连城那杀人的眸光,整个人只觉气不打一处来。 “熠亲王,你说的地方到了!”马车缓缓停稳,老七站在车旁,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小河流水,还有那绿草丛中开满各色野花的河岸,及小河附近的茂密树林,恭谨地对车内的某人回道。 皇甫熠没有言语,而是大手一扬,抱连城自飘起的车帘中倏然落地。老七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就在这时,他蓦地双眼一闭,仰面倒在了地上。 “你将老七怎样了?”听到闷响声,连城故意闭阖的双眸乍然睁开,怒声问皇甫熠。 “我没将他怎样,只是让他躺在地上睡一会。” 无丝毫起伏的声音自皇甫熠唇齿间溢出,他放连城站在地上,抬手在她身上轻轻一点,连城顿感四肢能动了,但却提不上丝毫真气,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她周身软绵绵的,宛若身子不是她的一般。 “你又对我做了什么?”站在皇甫熠对面,连城怒目而视,“你怎就这么无聊?我到底与你有何冤仇,让你这么揪着我不放?” 一开始说他是有目的的接近她,这倒也罢了,只因他本就是带着目的一步步向她靠近,与她纠缠不休,此刻,她竟眸中含怒,说他和她有何冤仇,揪着她不放?这是将他当做十恶不赦之人,还是将他视作地狱恶鬼,恨他恨得巴不得他立刻就滚远,别再出现在她眼前。 他真就让她生厌到了这种地步? 题外话: 求月票!!!二更随后。。。 第131章 :承认(二更五千+求月票) 微不可察地调整气息,皇甫熠压下心中腾起的各种不适感,一把攥住连城的素手,就往小河边走。 “放开,你放开我的手!”他的力气好大,连城只觉自己哪怕是轻微的一挣扎,就会被对方扯断手腕。该死的!到底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让她体内真气运转不了也就罢了,还让她连平常人该有的体力都没有,似个*一般被他牵着走,“你到底在我身上做了什么?”心中腾起的怒火,怎么也无法平复下来,连城咬着牙吼道。 皇甫熠却神情淡漠,轻笑回她:“你就是只不听话的小野猫,我无奈之下,不得不对你采用非常手段。”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行至一丛野花开得极盛的河岸边,皇甫熠拽着连城缓缓落坐在软绵绵的草地上,注视着她满是怒气的小脸,慢慢道:“这么凶作甚?你呀,恼我,怒我,连汗都冒出来了,青筋也冒出来了,小心血管爆裂了!” 怒目盯向她,连城气得几乎要喷出血来。 毒,嘴巴真毒,竟咒她血管爆裂而亡。 仿若猜出她的心思,皇甫熠笑了笑:“你是不是腹诽我嘴巴真毒,咒你血管爆裂而亡?其实啊,与你这张嘴比起来,我觉得我现在的功力远远不够呢!” “懒得跟你这种人说话!”别过头,连城不再搭理某人。 皇甫熠眸光闪烁:“小无赖,你本就长得不好看,如今还满脸怒容,就只能用丑来形容了!”忍,他忍,看她能不能对他流露出个笑脸,就像是对陆随云那厮一般,发自内心微笑着看向 他。 连城不语,也未转过头看他。 皇甫熠继续损道:“看来你很喜欢自己现在的丑样子,即便跟鬼没什么分别,你也喜欢得紧,是吗?”斗嘴啊?快和他斗嘴啊?只要一斗嘴,他就会有法子逗她笑。逗她笑?原来与她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她偶尔流露出的笑容,也只是他滑稽的行径,引她发笑的。 自个是不是有些可悲了,且混得有些太背了? 云幽居中,陆随云什么都没做,就是他身边的奴才也什么都没做,她都能在他们面前展露出最真实的她,对他们呈现出她由心而发的微笑。 他呢? 做了那么多,他得到了什么? 再有就是,他为何要如此在乎她的笑容?尤其是看到她对陆随云笑,他心里就不舒服,极其不舒服,这才一忍再忍,终没法再忍住,从信阳侯府劫她来到城外这处小河边。 来这里,他又要做什么?对她做什么? 皇甫熠这方在静静地梳理着乱七八糟的思绪,连城猝然响起的声音却将他尚没理出头绪的心思拉了回来,“我是丑,丑的跟鬼一样,哦,不,我就是鬼,所以,尊贵的熠亲王还请你莫要再揪着我这只丑鬼不放!”没有女子不爱美,即便她对自己现在的容颜不是很注重,可一而再,再而三地听到一个男人说自己丑,还丑的跟鬼一样,要想不生气都难。然,再生气,再恼怒至极,她又能怎样? 手被对方紧攥在掌心,身子又没力气,想离开,想反击,都只是痴心妄想! 嘴角一抽,皇甫熠暗道:小无赖该不会是疯了吧?被他刚才说的话给气疯了?要不然,被他这么出言损,非但没有之前那般生气,还恢复至冷静自若,承认自个‘丑’的事实…… “你没疯吧?”语气中带着些微试探,皇甫熠漆黑的眸中精光流转,勾唇问。 连城转过头,凝视他淡淡道:“即便哪ri你疯了,全世界的人都疯了,我都不会疯。嗯,不对,今个的你就像是疯了,要我给你看看吗?”微微一笑,她续道:“你知道的,我的医术可不是一般的好,兴许我一出手,就能治好你的疯病。” 她的笑冷而讽刺,看得皇甫熠心头火直冒:“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对我笑笑,不能像对旁人那样,柔声对我说话,发自内心对我微笑?”压低声音,他对上连城含着冷笑的眸瞳,一字字道:“我自认我不输给那陆随云,为何你就能对他好好说话,对他面露微笑,还对他做那么多事?对我呢?你要么用你这张利嘴,无时无刻地损我,要么就是无视我的存在,说说,你给我说说我到底哪里输给了陆随云?” “你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二人四目对视,连城不解道:“这大千世界,虽说不时有怪事发生,可今个倒真奇了怪了,让我遇到一个个病得不轻的疯子!顾绵无凭无据指认我是杀人凶手,陆家大小姐平白无故地要我发誓不许和那什么岑公子有瓜葛。你呢?不仅跟踪我,还躲在暗处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并且偷听我和别人说话,最为怪异的是,你此刻对我说的这一席话。” 吁出口气,连城叹道:“是这世界玄幻了,才出现你们这么多疯子,还是说我脑袋有了毛病,才将你们一个个视为疯子……” 皇甫熠的脸色不停地变化着,就在他想出声为自己辩解:我没疯,我没病,我只是看你对别人笑心里不舒服时,连城眸中神光忽然变得玩味,就是语气也随之玩味起来:“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吃醋?她也说他吃醋了?皇甫熠的心一突,到嘴边的话蓦地咽回喉中,暗道:一旦他的话出口,岂不是就验证她之言——他吃醋了! 他思虑着,思虑着自己究竟有没有吃陆随云的醋,连城轻飘飘的声音再度飘入他耳里,“可是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何要吃陆大哥的醋?该不会是你喜欢上我了吧?怎么可能呢?我这么丑,跟鬼都有得一拼,想熠亲王这般祸水级别的男子,又怎会看上我这个丑鬼?”‘丑鬼’二字,连城咬音极重,“定是我乱想了,要么就是熠亲王你脑袋进水,疯病严重,才会因我这个丑鬼,乱吃陆大哥的飞醋!”语落,连城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管他是不是吃醋,丫的就是精分一个,能看到被她说的话气得不时变脸,还无从还口,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下巴微抬,连城无辜地眨着澄澈的眸子,欣赏着皇甫熠此刻的变脸神功。 “你要做什么?”看着正在慢慢逼近自己的身子,连城脱口就问。 或许是出城这一路上她只顾着生气,没有留意到男人身上那干净好闻,足可以令人迷醉的气息,可这一刻,她忽然就想起皇宫盗药那晚,她和他身处小轿中时的情景,他紧紧搂她在坏,那清爽,干净,惑人心神的气息直沁鼻尖,让她一颗心禁不住失去常律快速跳动起来,他……他该不会又要占她便宜了吧? 脑中刚跃出这个念头,连城忙抬手捂嘴自己的嘴巴,身子也随之向后倾了倾。 皇甫熠漆黑的眸中看不出情绪,他的身子继续逼近。 下一刻,连城仰面躺在了花丛中,随之身上多了某个重物。 剪水瞳眸当即怔忪了住,他……他的唇…… 属于皇甫熠的气息扑面而来,尤其是他唇上的温度,及温热的身体,自她手背,身上传来,灼人得紧。半晌后,连城秀眉拧在一起,用力挣扎了下,想要推开皇甫熠,却只是徒劳。皇甫熠慢慢抬起头,灿若星辰般的眸,这一刻尤为幽深。 她欲推开他,似是很不喜他这样,“小无赖,你……”唇角动了动,皇甫熠欲言又止,暗忖:她不喜,他就越要靠近,看她此时此刻能怎样?撑在花丛中的双臂微微弯曲,他故意将身子更为紧密地贴向连城。 他是非要占她便宜不可么? 连城好想将手从嘴巴上拿离,却又担心被皇甫熠这无耻之徒趁机占了便宜,于是,她只得用眼神提醒,让皇甫熠立马起身滚远,以免不小心将她的这小身板压坏! 前世,她欣赏一切美好事物,包括美男,但却不曾动过真格,交男友,献初吻……只因她的心思几乎全在如何壮大她的‘猎豹’,如何让她的‘猎豹’成为业界no.1,等名和利都有了,是时候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时,却倒霉催地被一颗地雷送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时空。 没多久,就被眼前这无耻之徒占了便宜,现在似乎又要对她欲行不轨,他是口味重?还是说真对她有了那么几分意思?后者多半不可能,见面就说她丑,还不知所谓地认她做兄弟,不可能,他看上她完全不可能! 那就是前者了?也不对,就他后院里的女人,什么样的没有,偏好她这一口,说给鬼,鬼恐怕都不信! 他在逗她,在耍她,从而取乐子? 应该是这样没错。 卑鄙无耻的家伙,肯定是被她猜对了,才愈发贴近她。 想通了,连城便也不怕皇甫熠会对她怎样,手拿离,冲着皇甫熠就道:“喂,你是猪吗?这么……”却不成想,她嘴里的话立时被皇甫熠的唇封了住。 连城这下撞墙的心都有了,手脚并用,想要推开某人,奈何皇甫熠似是早预料了到,右腿一抬,禁锢住她的双腿,接着,一手将她的双手箍在头顶,一手托起她的后脑,不顾她眸中怒火迸发,他眸色幽深…… 反抗不了,唇齿间几乎全是他的味道,他迫她,以一种极为强势的姿态,迫她与他共舞…… 力量太过悬殊,连城放弃了挣扎,如木偶般任某人霸道,却又似乎不失温柔地夺 取她的呼吸,甘甜。 或许,她这也是一种反抗吧!无声的反抗! 又或是,她知道在此情况下,她越是挣扎,越是令某无耻之徒越想征服她。 连城不再挣扎,皇甫熠心里涌上的那股不适之感骤然间消去不少,他松开了连城的双手,将其揽入怀中,臂弯越收越紧,继续…… 过了许久,他那乍然间袭来的吻,终于停了下来,他深深望着连城,好听带着些许嘶哑的声音扬起:“小无赖,我好像真的看上你了!”说着,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宛若一匹儒雅而狡猾的狐狸。 连城凝视着他,一句话都不说,神色也平淡异常。 “岑洛和陆随云都想打你的主意,小无赖,你可是我的兄弟,现在又被我看上,那么你就只能是我的人,他们想都别想!”揽连城坐起身,皇甫熠抬手,轻挑起她的下颚,眸色温和,笑着道:“你是不信我的话,还是觉得我在耍你,亦或是在逗你玩?” 他觉察出了不对劲,连城淡然无表情的脸色,让皇甫熠觉察出对方此刻的默声不语,是以另一种方式抗拒他。 “熠亲王的口味真重!”淡淡的声音自唇中漫出,连城无波无澜的眸子对上皇甫熠温和的目光。 皇甫熠想变脸,想质问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对我说话?但他没有,既没变脸,也没质问,而是以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道:“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时,是带着目的的,那个目的你也已知道,我就不用再多说了。” “可随着慢慢与你相处,我发觉你身上有种独特的魅力,不知不觉间吸引着我的目光,可我不想承认我看上你了,直至今日,我才有些明白,你,我多半是真的看上了!”皇甫熠所言是真是假,连城不想深究,她只知她不想与这人有太多的瓜葛,而且她的亲人也不想让她和眼前这卑鄙,无耻,高深莫测的痞子王爷有任何牵扯。 微微笑了笑,她看着皇甫熠那妖艳夺目的容颜,不疾不徐地道:“是因为陆大哥吗?因为我出手帮他一个小忙,你便劫我到城外,说出这么一番话,及做出之前的无耻行径?”她的声音里不含丝毫怒气,轻轻浅浅的,落在皇甫熠耳里,却极为不舒服。 蓦地,他站起身,道:“你就这么信不过我?信不过我说与你的话?”他冷傲地俯视着连城,神色忽然间颇为冷峻,似是一瞬间拉开了他和连城之间的距离,好似有千万重山隔开了他们。 连城可不喜被人这般俯视着说话,她跟着站起,对上皇甫熠冷傲的眸子,缓声道:“这才是真正的你,对吧!”她不是问,而是肯定道。 “我有说过,我就是我。”皇甫熠深眸注视她,冷傲的眸光渐转为灼热,似是要将连城看透:“你该不会对陆随云用上心了吧?”连城唇角微抿,似是看怪物一般打量着他,这人精分得厉害,恐已无药可医,否则,不会到现在,还咬住那温润如玉的男子不放。 “你觉得你了解他吗?”她了不了解那位陆大公子,关他何事?翻了个白眼,连城依旧沉默。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出现了那么一丝微妙变化,就是刚刚那隔千万重山的距离感,也忽然消失不见。 皇甫熠眉梢慢慢挑起:“他不简单,且以他的情况给不了你幸福!”真够自以为是,他以为他是谁啊?竟为她的终身大事操起心来,腹诽一句,连城再次甩给皇甫熠一个白眼。精分,抽风,齐聚某人一身,可千万别传染给她,这么想着,连城脚步挪动,与皇甫熠拉开了些距离。 她连番的两个白眼,皇甫熠都有纳入眼底,心下摇了摇头,他对她还是凶不起来,即便他那一刹那间做回真正的他——神情冷峻,也无法真正怒斥她,凶她,沉默半晌,他妖冶邪魅的脸上浮现出抹笑容,好脾气道:“小无赖,我之前与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你就当我口味重,还不成吗?” 什么就叫当他口味重?这是间接说她的确丑的跟鬼一样吗? 连城眸光流转,看向皇甫熠,回道:“熠亲王就算口味重,可我承受不起。” “难不成你想给岑洛那个伪君子做妾,亦或是嫁给陆随云那个有疾之人?” “我要嫁给谁那是我的事,熠亲王无需多操闲心。” 皇甫熠闻言,周身气息慢慢发生着变化,含笑的眼眸也在瞬间宛若古井幽深,连城禁不住脱口道:“你是变色龙吗?”一会精分,一会神情冷峻,一会又无耻耍贱,真是够了!心里虽这么腹诽着,可连城知道,眼下,就是现在,皇甫熠生气了,登时,她心里腾起股异样之感,接着暗忖:为什么?为什么看到他真的生气,我心里会生出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今个可是眼前这无耻的家伙将她劫到城外,不顾她意愿,卑鄙地夺了她的初吻。 初吻?那家伙的吻是蛮霸道,可明显生疏得很,难不成他也…… 怎么可能啊?心下鄙视自己一句,连城嘴角抽搐。 生疏? 她又没半点经验,就下那么个结论,真够可笑的! 别想了,别想了,要想就想怎么还击回去,想着怎么把心中积压的怒火,一股脑地还给某个无耻之人! “小无赖,我真得看上了你!”连城口中的变色龙,皇甫熠只需意会,就大概知其意,好一会功夫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出言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 他的声音听起来尤为认真。 连城淡淡笑道:“可我没看上你。” 题外话: 亲们不给月票,看来是认为轩轩还不够努力。。。呜呜。。。 第132章 :狼狈(一更五千+求月票) 皇甫熠似是没听到她的话,续道:“就算旁人打你的主意,那也得看我给不给他们机会。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全当他的话是笑话,连城微笑着勾起唇角,轻飘飘道:“既然会对我好,那么还请熠亲王先让我恢复自如。” 轻一提气,皇甫熠飘至她身旁落定,“你真没看上我?”灿若星辰般的眸中华光流转,他长臂一伸,便扣住连城的右手,半眯着眼,唇齿微启:“回答我!”他悦耳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那么丝迫人,连城莞尔一笑,道:“即便你今个问我十遍,百遍,甚至一千遍,我的回答仍是……”她故意拖着尾音,这令皇甫熠的心越收越紧,她就如此冷心冷情,拒绝他么? 此刻,他只觉他的手再温暖,他的心再滚烫,也暖不了掌心这绵软冰冷的小手,更暖不了她似被冰冻住的心。 皇甫熠眼里慢慢染上抹黯然,松开连城的手,转身望向澄澈可见底,潺潺流动的小河水,慢慢道:“不用急着回答,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明明已知晓她的答案,却还给自己留下那么一份期盼,他可真会自欺欺人。 就今日种种,他果真是看上她了! 虽然这尚算不上喜欢,可他就是不想她被旁人觊觎,想她只属于他,只能对他笑,只能对他温柔。 喜欢? 喜欢是什么? 就是不讨厌,愿意和她在一起,应该是这样没错。 “我呢,目前是没看上你,不过呢,以后会看上你也说不定。”连城有留意到皇甫熠眸中涌出的黯然之色,微微抿了抿唇,她轻快的声音扬起。 皇甫熠身上一震,蓦地转过身,眸光迫切地问:“你刚说什么?”他怕自己听岔,所以要加以确认。 她说目前没看上他,还说未来或许…… 这是不是说,她并没完全拒绝他,也并不是特别讨厌他? 连城可没接他的问话,而是面色骤然一变,声音淡漠道:“不想我永远讨厌你,烦你,就快些让我恢复自如!”再次握住她的柔荑,皇甫熠眸光璀璨,笑道:“你不讨厌我对吗?”连城低眸看向握住自己的大手,蹙眉问:“你对任何女子都这么喜欢动手动脚吗?” “只对你!”皇甫熠樱花般的唇中缓缓溢出三字。 “无耻!” 瞪他一眼,连城抽了抽手,却还是不得劲,哼声道:“握够了吗?”皇甫熠大掌收紧,笑道:“没够,让我再握一会!”她的手虽冷冷的,但被他的大手全然包裹在掌心,整颗心里随之涌出的感觉好奇妙,痒痒的,好舍不得松开。 谁也别想觊觎他的小无赖,岑洛,陆随云,甚至还有其他人,谁也别想! “你知道么?狗咬人一口,作为有思想的人,是绝不会和狗一般见识,但是呢,狗把人逼急了,就会被人毫不留情地给宰了!”卑鄙,无耻,占尽她的便宜不说,还愈发不知收敛,她的手是暖玉,暖宝宝吗?要他紧握住不放,眼睑微垂,连城眸光一暗,道:“王爷很冷吗?” “嗯?”皇甫熠眨了眨眼睛,不解她语中之意,很无辜地道:“最近天很暖和啊!”他不冷,非但不冷,还觉得一颗心前所未有的温暖。 白痴,连城腹诽,抬眼对上皇甫熠含笑的眸子:“你不冷?那你就是白痴,如果不是白痴,就该听懂我的话,将我的手放开!” 皇甫熠没有因她的话生气,眸中的笑意反更为浓郁,“你是第一个说我白痴的人,嗯,还有,第一个无视我,第一个骂我卑鄙,无耻,下流……嗯,你好像在咱们不长的交往中……”截断他的话,连城没好气道:“你给我打住,你的第一你自己拥有吧,别说我……”谁稀罕要他那个第一,这个第一…… 挑了挑眉,皇甫熠不等她继续往下说,长臂微用力,连城已跌入他怀中,接着,他顺势在其清秀的脸儿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皇甫熠,你……”反应过来,连城扬起另一只手,突然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能运转了,而且周身也不再绵软无力,于是,她道嘴边的话突然打住,蓦地自皇甫熠怀中挣脱出,抬腿就朝其膝盖上踢了一脚。 “哎呦!痛死我了!小无赖,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猛不防被踹一脚,加之皇甫熠站的位置,距离小河极近,于是乎,他脚下一个不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终在水里站定,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狼狈样,他俊美的脸上表情甚是丰富多彩,“站在那做什么,快些拉我上来!”抬起手,他满眼期待地看向连城。 连城眼珠子一转,迈着悠闲的步子朝河岸边走了两步,素手伸出,柔声道:“来,将你的手给我!”拉他上来,想得美!一会就让他在水里尽情地洗个冷水澡好了,反正水澄澈透亮,又不深,淹不死人! “还是小无赖对我好!”嘴角噙笑,皇甫熠将手递了过去。 熟料,连城这边一握住他的手,便暗自运力,倏然间,就见他身子往后倒去,“扑通”一声响,河中水花四溅,连城看着他仰面躺在水里的狼狈样,立时捧腹大笑,待笑够了,她傲然地看向皇甫熠,勾唇道:“坏痞子,你别以为我的便宜就那么好占!”让丫的吃这么点苦头,还远远不够,等回到府里,她好好计划计划,再干回大的,定要让其再不敢轻薄于她,知晓她的厉害! 皇甫熠坐在水里没有起身,他扯扯唇角,可怜兮兮道:“好吧,我认了,是我不对,不该趁你手足无力,占了你的便宜,可是,你也不吃亏啊!” “我怎么就不吃亏了?”手叉腰,连城圆睁双眼,咬牙切齿道:“那可是我的初吻,初吻你懂不懂?却被你这坏痞子给夺了去,我能不生气吗?你说我能不生气吗?”皇甫熠面上虽是苦巴巴,可怜兮兮,但却满心愉悦,只见他蓦地自水中腾起,修长的身子便飘至连城身旁,难为情道:“我……我也是第一次吻……”‘女子’两字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看到连城双目怔忪,转瞬似要爆笑出声,忙道:“不许笑!” 但还是晚了,连城手指他,笑得前仰后合:“哈哈……你第一次吻女子……那你后院的女人都是摆设吗?还是说……还是说你身上有疾,那个不行,因此对女人没兴趣,哈哈……不行了,不行了,我快要笑岔气了……”其实他的话,她是相信的,且是没来由的相信,可她就是想损他,想看他满脸涨红,要怒不怒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个男人,对吗?”看她笑得怎么也止不住,皇甫熠深吸口气,眸子半眯,长臂一伸,就将其拽入怀中,并且身子和连城紧贴在一起,唇角漾出抹邪魅至极的笑:“怎样?我是男人吗?如果还不信,我不介意就在这让你亲自验验!” 在看到她脸上那发自心底的欢笑时,虽然那笑是因他跌落水中所致,但她笑得很开怀,好似一瞬间与他没丝毫芥蒂,顿时,他的身体出现了异样,这异样感来得尤为突然,以至于他没有及时出水。 两次,那异样今个在他身上出现了两次,吻她时,那里也出现了感觉,不过,被他运转内功心法给强行压了住,免得被她多想,认为他是真正的无耻之徒。 连城不笑了,就在皇甫熠拽她入怀,身子与她紧紧想贴时,她嘴里的笑声嘎然而止,跟着脸儿立马涌满红晕,时间在这一刻仿若停止,她一时不知所措来。 皇甫熠凑近她耳畔,用极为惑人的语气道:“小无赖,要当场检验吗?只要你点头,我立刻……” 闻他之言,连城蓦地回过神,右腿猝然间抬起,脱口就道:“*!” “你这是要毁掉你一辈子的幸福,要我断子绝孙吗?”捂住重要部位,皇甫熠边呲牙裂大叫,边毫无形象地原地蹦跳着,“不行了,不行了,我痛得实在不行了……”忽然,他脸色煞白,倒在了花丛中,身子蜷缩,额上涔涔汗落。 “喂,有那么严重吗?”看皇甫熠的样子不像是装,连城心里立时生出罪恶感,不会吧,她该不会真将丫的给废了吧?慢慢移动身形,她在皇甫熠身旁站定,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问:“你……你那个该不会真断了吧?” 皇甫熠没有就她的话作答,只是一个劲地痛呼着,“好痛……好痛……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对……对不起……我……我刚刚的力气是用的大了点,可我没想过要你断子绝孙的,我发誓,我绝对没那么想过……”眸色愧然,连城说着就要举手发誓,皇甫熠吃痛的声音却截断她的话,道:“你发誓有用吗?告诉我,发誓有用吗?” 连城咬唇,慢慢放下手,满脸自责道:“那怎么办?” “你怎么办,问我我哪知道,我只知我这一辈子别想娶妻了……”说着,皇甫熠紧抿着嘴巴,黯然神伤起来。连城垂眸思虑片刻,再抬眼看向皇甫熠时,似是做了很大的决定,只听她道:“要不我给你看看吧,虽然就我的医术,不擅长医治男人哪方面的疾病,但现在情况特殊,我看过后指不定能多少帮到你呢!” 皇甫熠摇头:“你帮不了,你帮不了的!” “那你要怎么办?”眸露担心,连城伸出手欲抱起皇甫熠,吓得皇甫熠身子蜷缩得更紧,颤声道:“你要做什么?该不会要将我毁的彻底吧?” “我带你回城,找杜伯父给你看看,他是国医圣手,一定能医治好你!” 连城很认真地道。 “医治不好呢?”皇甫熠抬眼对上她的视线,“要不你先答应嫁给我,我再听你的。”连城蓦然间觉得有哪里不对,正常的男人若那玩意出事了,最该想到的就是立马去找大夫医治,哪还有功夫和人磨嘴皮子?他该不会是在骗她吧? 试试,试试不就知道了! 脑中灵机一动,连城优雅地站起,抬脚就欲往皇甫熠紧紧护住的地方踢。 “小无赖,你又要做什么?”皇甫熠急了,自地上蓦地弹起,并向后飘出数米远,一脸害怕道:“你真狠,竟打算再给我补一脚!” 连城却理都没理他,转身提步就走,可是为何她的一只脚踝似是被人抓住,一动也动不了,“皇甫熠,我不想再和你玩狼来了的故事,也不想再看你耍贱卖萌!快点将我的脚放开!”果真是在骗她,丫的简直是无可救药,再对其好脸,她就不叫顾连城! 话说,她有给那厮好脸瞧吗?嘴角连连抽搐了下,连城用力将自己的脚拔离,奈何对方似是卯足了劲,抓住她的脚踝就是不放手! “皇甫熠,你若再不将你的爪子拿离,我便毁了它们!”放下狠话,连城素手轻扬,催动起了真气。 “小无赖,我站在这动都没动,怎么可能抓住你不放啊?” 垂眸打理好袍摆,皇甫熠很是无辜地回道。 出水的一刹那间,他便运内力烘干了身上的衣袍,要不然,在眼下这天气里,穿上一身湿漉漉的衣物,多半会染上风寒。 见鬼了?她这是见鬼了吗? 西边的晚霞虽快要散尽,可天还没全然黑下来呢,就让她倒霉催地遇到了鬼,会是这样吗? 从声音上分辨,皇甫熠那厮确实还在原地站着,慢慢的,连城低下头,朝自己被抓住不放的那只脚看去,就见两只血淋淋的手,从一旁稍高的草丛中伸出,紧箍住她的脚踝不放,蓦地,她顿感后心拔凉拔凉的,杀人她不怕,且眼睛眨都不眨,但穿越那诡异的事都在她身上发生了,让她不得不信这世上或许,或许是有鬼怪一说的吧。 无神论者,她真真切切是无神论者,可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后,她还算全是吗? 至少有那么一丢丢,她是持怀疑态度的。 皇甫熠觉察出她的不对劲,提起轻功飘了过来,待看清草丛中伸出的那两只手后,他眸光微闪了闪,不带丝毫情绪起伏的声音响起:“好像是个身受重伤之人!”听他这么一说,连城轻舒口气,瞪向他道:“都是你,要不劫持我到城外,我能遇到这么个麻烦吗?” 受重伤,是被仇家追杀,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她不想知道,也不想多事去管,可现在她的脚被人这么抓着不放,明显是要给她添麻烦的! “救……我……救我……” 虚弱的声音自草丛中传出,接着连城就看到一发丝蓬乱,脸上沾有不少血渍的女子抬起头看着她,那女子眼里满是乞求,生怕她不出手相助。 “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何要救你?”不是连城冷血,只因她不想再多染麻烦上身。 “我……有答应爹娘……要好好活着,活着找……找大哥……”满是伤痛的泪水从女子眼里无声地涌出,顺着她脏污的脸,滴滴滑落而下,见连城仍旧无动于衷,她语声轻颤而低弱继续求道:“救我……我不能死……” “你可有仇家?” 连城拧眉问。 “没了……没了……我把他们全杀了……”女子眼里迸射出嗜血般的笑,可脏污的脸上却是痛苦至极:“他们杀了我爹娘,我便杀了他们……” “你大哥呢?” 连城又问。 “不知道……我不知道……爹娘说他少时出门闯荡江湖,便再也没回来……” “先把你的手拿开,我看你可还有救!”也不知是女子眼里的伤痛,还是她想要活下去的执着,令连城心生同情,又或者是通过这个女子,让她想到了她这具身子的原主,她们的遭遇好似极为相同,基于此,她冷然,不想多管闲事的态度,稍微变得缓和起来。女子闻她之言,慢慢松开了手,然后挣扎着从半人高的草丛中爬出。 尊主,我再努力些,就会到顾二小姐身边了!女子是离影,对,她就是离影,为了能接近连城,她在今个一早入城后,便将有关连城,及宁远侯府的消息都打听了个清楚,得知连城参加羲和公主举办的赏花宴,她原是打算在信阳侯府外候着,到时想个周全的法子,让连城收下她做婢女。 不成想,连城却被皇甫熠劫持出城。 离影有想过中途出手,从那容颜俊美,嚣张狂妄的熠亲王手中救下连城,如此一来,她再编造个故事,想连城念着她的恩情,会欣然收下她。 题外话: 亲们给小九和连城大大砸月票吧。。。 第133章 :人心(二更五千+求月票) 然,凭着习武之人的感知力,她觉察出皇甫熠武功高深莫测,顿时打消心里的计划,想到这么个既快捷,又不容易引起连城猜疑的苦肉计,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忍着剧痛,她提剑猛刺自己左肩上,接着又在腿上刺了两剑。 简单包扎了下伤口,再进行一番乔装后,就有了眼下这一出。 做这些准备工作,她都是在距离小河边不远处的树林中进行的,待琢磨时间差不多时,她从树林中爬行至此处半人高的草丛里,由于连城之前心中愧然,担心皇甫熠的那个东东真被她给废了,便没留意到周围有什么异样。 由这,倒方便了离影向她所处的位置靠近,进而在她提步离开时,蓦地伸出两只染血的手,抓住她的脚踝不放。 离影左手腕部戴着一个独特赤金镯子,这镯子是数年前离涵特意为离影定制的,看似不怎么起眼,但却是防身的暗器,可在性命攸关时,保全自己一命。 镯子做好时,离涵有拿给皇甫熠看过,因此,在看到那两只染血的手时,皇甫熠眸光闪了闪。 “你身上都不是致命伤,待上些上好的刀伤药,好好休息段日子,便会大好。”验过离影身上的伤口后,连城淡淡说了句,起身便朝停放马车的地方走去,皇甫熠紧跟其后,喊道:“小无赖,你不打算救她吗?” 连城顿住脚,回望向皇甫熠,神色凝重道:“你不觉得这女子出现的太过蹊跷吗?”闻言,皇甫熠身子微微一震,就听连城又道:“好巧不巧,她就遇到了我。这便也就罢了,毕竟这种事往浅点说也不算是什么巧合,可她身上的伤明显是新伤,且从伤口的形状上看,不像是被外人所伤,反倒像是她自己而为。” “你的意思是那位女子以苦肉计故意接近你?”皇甫熠皱了皱眉,道:“世间有这么傻的人吗?如若真心接近你,那么就该对你的医术深有了解,至于用这般低劣的手段,暴露自己的心思吗?” “你的意思是我多虑了,是不是?”狠剜皇甫熠一眼,连城继续朝前走,皇甫熠嘻嘻一笑,追上她,摸着鼻头道:“我没说是你多虑,我就是对你说了下我的观点,你不认同,只当我没说就是。不过,就算她是有目的接近你,你为何不将她留在你眼皮子底下,看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或许她的主子就是三年前那场惨事的谋划者也说不定。” 那个熠亲王为什么要帮她?离影趴在地上,有将连城和皇甫熠的对话都听在耳里,她很震撼,震撼连城通过她的伤口,就看出她极有可能施展的是苦肉计,可她没想到的是,那在京中名声很不好的熠亲王,竟出言相劝那位清清冷冷的女子,劝其救下她。 亦或是他并没有帮她的意思,只是如他自己所言,想从她这找出三年前什么事的谋划者。 连城是有意的,她与皇甫熠说话,有意没压低声音,有意让离影听到,看对方会有什么反应,然,她什么都没有觉察到,禁不住暗忖:是她猜错了吗? “二小姐你没事吧?”二人到了马车旁,皇甫熠袖袍轻轻一拂,老七便睁开了双眼,看到连城,他忙从地上爬起,一脸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你去河边将那位受伤的姑娘带过来吧!”不管那女子是有意还是无意接近她,放在身边,指不定还真就能将三年前的事摸出些头绪,想到这,连城心下又摇了摇头,暗道:先带人回府,至于要不要留下,她还是慢慢计较为好。 世间之事,有利就有弊,如果这来路不明,且身怀武功的女子留在她身边,无疑也就是将危险带给了她的亲人,好好想想,她真得好好想想!摩挲着下颚,连城久久未语。 皇甫熠突然道:“小无赖,你若是担心那女子留在身边会有危险,就干脆废了她的武功!”抬头对上他认真的眸子,连城冷着脸道:“我是那种野蛮人吗?就因为自己心中的猜测,将人姑娘的武功废掉,是不是有些太不讲理了?” “我这不是为你的安危着想么!”皇甫熠讪讪笑道。 “谢了!”清透的眸子从他身上划过,连城淡淡道:“我没决定留下她呢!” “哦!”皇甫熠点头,眉眼含笑道:“不过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敢伤你,敢伤你府中任何一个人!” 连城勾唇冷笑:“就今日的事,我还没清算完呢,你最好小心些!” 信阳侯府。 陆玉挽目送陆天佑走远,唇角紧抿回了自个院里。 “小姐,你在窗前已坐了快一个时辰,这眼看着天都快要黑了,你还是用点晚食吧!”银翘招呼两个小丫头将饭菜摆放到桌上,走至陆玉挽身后,轻声道。 “我不饿。” 摇了摇头,陆玉挽依旧望着窗外渐渐暗下的天色发呆。 银翘唇角动了动,小心翼翼问:“小姐,你是在担心顾二小姐所言只是应付你,对吗?” “她应付我?”沉默半晌,陆玉挽喃喃:“世子的话你也听到了,他说顾连城不会生出那种心思。” “那小姐还担心什么?”想了想,银翘问。 “人心隔肚皮,就像你说的,谁知顾连城是不是为了急于回府,说那么几句话来搪塞我。”说着,陆玉挽长叹口气,幽幽道:“我最近很烦,无论怎么调节心情,都感到烦躁不已。”莫 婉倾,顾连城,是她们的出现,让她开始烦躁不安,可即便知道这由头,她又能怎样? “要不请古小姐来府里玩玩,有她陪小姐说说话,小姐的心情或许会好点。”眼珠子转了转,银翘笑着道。 陆玉挽眸光嘲讽,冷冷一笑,道:“古雨薇?就她那个中规中矩的病秧子,能陪我说什么?”银翘脸上的笑容一滞,她没料到自家主子会嫌弃未来的世子妃,正待她准备出声认错,自责 不该多嘴时,陆玉挽轻谩的声音再度扬起:“我也不知娘到底是看上她哪点了,论样貌,她长得并不是十分出彩,若说家世,也没法与我信阳侯府作比,但就是这么一个病秧子,竟然要嫁给我哥,想想我这心里就来气。” “小姐,你该不会忘了吧,皇上这两年很器重广武将军呢!” 银翘整理好心情,在陆玉挽耳边低声提醒道。 “皇舅舅器重他?”嘴角撇了撇,陆玉挽不以为意道:“若不是三年前他在沙场上折了条胳膊,皇舅舅能器重他么,要我说,他就是个怕死的,要不然,旁的将军都战死在了沙场上,怎就他还活着?再者,这两年他可没有领兵作战,只不过是领了个军中的虚衔,在家养老呢!” “夫人或许有她的考量,才给世子定下广武将军府这门亲事,要奴婢说,那古小姐即便再病病歪歪,于世子来说也不打紧的,到时候等她一过门,夫人给世子再寻几个家世,样貌都不错的妾室,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在主子身边伺候久了,银翘自然知晓什么话能取悦主子,这不,她这话一出,陆玉挽面上的神色好转不少。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为我哥不值,要娶个病秧子做嫡妻,他心里定是也很不满,但碍于我娘,他只能忍着。”摆摆手,陆玉挽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道:“不说世子的事了,我得想想到底该如何剪断心里那些烦心事。” 于她的心事,银翘或多或少猜出些许,只听她道:“不是有句俗话么,难不成小姐一时半会忘了?”陆玉挽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就听银翘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小姐先别去想那些烦心事,等真有哪个不长眼的挡了小姐的道,奴婢第一个不答应!” 语罢,银翘眼里涌出抹狠色。 握住她的手,陆玉挽莞尔一笑:“有些话我宁愿与你说,都不愿去告诉夫人,知道为什么吗?”不等银翘出言作答,她在其手背上拍了拍,续道:“一旦有些话告诉夫人,她必会究根结底问这问那,还会数落我一通。可你不一样,你是我身边的大丫头,是从小陪我一起长大的,对你,我就像对自己的亲妹妹一样,有高兴的事,想与你一起分享,有不开心的,烦心的事,便想与你说说,因为你会帮着给我想法子,出主意,让我感到好不贴心!” “小姐……”银翘眼角湿润,对陆玉挽说的一席话感动不已,“奴婢永远都不会背叛小姐,永远都不会!哪怕有刀子架在奴婢脖子上,奴婢也绝不会背叛小姐!” 陆玉挽又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你不必与我说这些,因为我信你就像信我自己一样。” 主仆两人后来又说了会话,见桌上饭菜已有些微凉,银翘招呼小丫头从门外进来,吩咐去厨房通传一声,重新做几样陆玉挽爱吃的吃食端来,然后侍立在一旁,静看着主子坐在窗前,秀眉微蹙,似乎又在不知不觉间陷入自我思绪中。 “银翘,你说姑爷心里有我吗?”忽然,陆玉挽回过头看向银翘问。 “啊?”银翘微怔,片刻后,她笑着道:“小姐你又多想了不是,姑爷心里若是没有小姐,又怎会同意府中长辈为他和小姐定下亲事?” “也是哦!”陆玉挽脸上一红,娇羞道:“再有几个月我就要嫁给他了,才免不得想东想西,你可不许笑话我。”说着,她嗔了银翘一眼。 银翘捂嘴轻笑:“奴婢不敢!” 怡心居,梅氏坐在*前,一脸黯然之色,向晚好几次想与她说话,都见她神思恍惚,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喉中,静立在一旁。 “侯爷怕是厌弃我了?” 终于,梅氏极其落寞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向晚闻言,恭谨道:“主子,侯爷的事你先暂且放会,奴婢有令一件事要回禀。”梅氏抬起头,不解道:“我就在屋里坐着,你有事要回禀直接说就是,怎一直没见你吭声?” “主子想着心事,奴婢不敢上前打扰。”朝梅氏一礼,向晚垂眸回了句。 “说吧。” 梅氏摆摆手,免了她的礼。 “咱们院里数日前失踪的小丫头找到了。”吸了吸气,向晚低声禀道。 “她还敢回来,让出去打听侯爷歇在哪个院里,消息没回来不说,人也不知跑哪儿野去了!”眸色一冷,梅氏没好气地说了句。 向晚道:“那小丫头没了。” “怎么回事?”梅氏蓦地坐直身子,急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院里的小丫头竟会没了,难不成是公主……嫌她派小丫头出怡心居打听侯爷的消息,才要了那小丫头的命,从而好让她安守本分些,别总想着勾着侯爷不放? 会是这样吗? 梅氏交握在一起的双手紧了又紧,她很不安,怕自己往后没法再在侯府安稳地生活下去。 三年多来,侯爷基本都歇在她院里,她晓得这后院中的女人,包括公主在内,或多后少都对她心存嫉恨。 现如今,侯爷有几日没到她这来了,那些人便按捺不住,蠢蠢欲动起来,想要看她的笑话,尤其是公主,首先从她院里的人着手,开始敲打她……若真是这样的话,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今个傍晚时,府里隐约传出荷塘里出现两具浮尸,一个是大公子院里的宋嬷嬷,一个是年轻的女婢,还说那女婢是被人害死后扔进荷塘中的,奴婢就不由想起咱们院里的那个小丫头,她可是失踪几日了,就这么大个府邸,人又不可能出府……”说到这,向晚顿了顿,方续道:“那小丫头是个机灵的,来咱们院里没多长时间,就这么没了……” 梅氏不耐烦道:“没了便没了,那是她的命不好!” 向晚微愕然,在她眼里,主子性情温婉,即便很得侯爷喜欢,也从未有过任何改变,怎短短几日时间,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是因为侯爷最近没到怡心居来,才令其如此的,还是说,她眼里那个性情温婉的主子,只不过一直以来伪装得好罢了? 想到这个可能,向晚微不可察地打了个冷颤。 “主子若再没什么吩咐,奴婢便去门外候着。”屋里寂静无声,久未听到梅氏再言语,她又是一礼,准备退离而去。只因屋里的气氛太过压抑,让人不由生出窒息感。 梅氏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你还没回答我先前的问话呢!” 向晚微微一怔,低声回道:“不会的,这侯府有哪个不知侯爷喜欢主子,侯爷不会对主子心生厌弃。” “哦?”唇角掀起抹若有若无的笑,梅氏声音轻柔道:“那侯爷怎就不来怡心居了?” “奴婢不知。”跪倒在地,向晚回了句。 主子的声音听着温柔,实则带了丝阴冷之气,她还是谨慎回话为好。 许久,梅氏那轻柔中带了丝阴冷之气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你别觉得我凉薄,也别觉得以前的我都是装得。” “奴婢不敢!” 向晚身子颤了颤,磕头道。 “你是知道的,我从未害过人,也从未打骂过院里的下人,我只想有生之年伺候在侯爷左右,可是,照如今这形势看,公主怕是要容不下我了,才会拿怡心居的丫头下手。”幽叹口气,梅氏眸色黯然,语声低缓道:“哪怕我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她终究还是容不下我……” 原来主子心里有苦,才没将那小丫头的死当回事。 也对,在这府里,能让一个人瞬间丢了性命的,除过景华苑的公主,还有哪个有那么大的胆子? 两条人命,这侯府后院又多出了两条人命,就是这么司空见惯的事,她却多想了,不仅多想,还将主子想得极为不堪,寻思到这,向晚顿感愧疚不已,眼眶泛红道:“主子,奴婢不该多想的。” “起来吧,怨不得你多想。”轻抬手,梅氏望着窗外暗下来的天色,低喃道:“希望侯爷不会就此忘了我!” 谢过梅氏,向晚从地上爬起,恭谨道:“主子性情温婉,又善解人意,侯爷不会忘记主子的。”垂眸想了片刻,她补充道:“或许侯爷最近有些忙,才没顾得来怡心居看望主子!” “但愿是这样!”淡淡笑了笑,梅氏没再言语。 前院,陆臻闻知府中发生的事后,心中对羲和公主愈加的不满,不过,他也闻知一件极为高兴的事,那就是陆随云走出云幽居,与他人有了交往。 第134章 :同意(一更五千+) 自时隔三年多父子俩那日见面后,信阳侯便吩咐身边的影卫,远远的多留意云幽居这边的动静,好方便他了解陆随云平日里的生活状况。 之所以要影卫远些留意,源于他不想让陆随云多想。 虽然在他心里,陆随云患有耳疾,几乎不可能发现影卫的踪影,但他爱子心切,容不得其心生毫不适。 “侯爷若是再没其他的吩咐,奴才就回云幽居了!”奇怪,侯爷是如何知道公子有走出云幽居,且有与外人交流?并将顾二小姐和公子间的互动,都问得一清二楚,该不会……该不会是侯爷有派人暗中留意云幽居,好向他回禀公子平日里的生活状况?嗯,绝对是这样,否则,就侯爷对府中诸事不闻不问的性子,又怎会知晓今个下午发生在荷塘边的事,还让身边的下人通传他过来问话。 贺明神色恭谨,侍立在信阳侯书案前,心中如是想到。 信阳侯眸中含着暖笑,缓缓起身自书案后走出,温声道:“走,我随你一起前往云幽居一趟。”贺明微怔在原地,信阳侯见状,眉梢上挑,笑问:“怎么?我这会不能过去嘛?” “没,奴才没那个意思!”回过神,贺明连连摇头。 “那就走吧。”说着,信阳侯已步出书房。 贺明紧随其后。 天色都不早了,侯爷为何要去云幽居?难道他有什么事要与主子相商? 就在他皱眉边深思之际,信阳侯颇为温和的声音在前方扬起:“贺明。” “奴才在。” 贺明恭谨应声。 “你觉得顾二小姐怎样?” 信阳侯边往前走边问。 “顾二小姐……”侯爷问这个做什么?他是与顾二小姐有过两次碰面,也多少能看出她是个怎样的女子,可侯爷好端端地问起那清冷却又不失温柔的女子,究竟是何意?贺明迟疑片刻,道:“她是个不错的女子。”他的回答明显是中规中矩,信阳侯也没在意,再次问道:“你觉得顾二小姐有看上大公子吗?” 囧!贺明嘴角抽搐,他算是明白侯爷着人唤他到前院的目的了! 顾二小姐看向主子的目光,好像并没什么特别,嗯,让他再想想,似是有欣赏之意。 对,就是欣赏之意,但也仅是纯粹的欣赏。 他没看到她的眸中神光有倾慕,迷恋…… 再者,她可是将公子视作大哥了! 有妹妹喜欢大哥的吗? “本侯问话,你怎么迟迟不回?是很难回答吗?” 信阳侯顿住脚,回过头望着贺明问。 “侯爷,这……这奴才真不好作答。”贺明实事求是道。 温和的目光从他身上划过,信阳侯转过头走出前院,往云幽居方向缓步前行,半晌后,他道:“你就说顾二小姐有没有看不起大公子?” “没有。”贺明随其身后,出言回道。 若是顾二小姐看不起公子,又怎会帮公子做那什么便签本,还有铅笔,且与公子交流时,她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说话也好温柔,这些他不是都有告诉侯爷了吗,侯爷怎还会有此一问?贺明思量着,却没胆问出心中的疑问。 “这就好!”信阳侯长舒口气,清俊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道:“本侯决定和宁远侯府结亲,你说大公子会喜欢这门亲事吗?”不等贺明回答,他续道:“他怕是不愿的,不过,即便他不愿,我也会将这门亲事给订下来!” 贺明闻言,恭谨道:“奴才替大公子谢过侯爷了!”顾二小姐与这世间的女子大为不同,虽与她没碰过几次面,也没与她相处多长时间,但从她眼里,还有她说话时的语气,她从不轻看他人,哪怕是他们这些卑贱的奴才,她也是以平等的身份,与之对话。再有就是,她很厉害,无论是武功,亦或是医术,都卓尔不凡,有她在公子身边,公子往后的日子必会天天过得开心愉悦。 指不定顾二小姐还能帮公子治好哑疾。 越想,贺明心里越是欢喜,欢喜自家主子若真能结下这门良缘,那可谓是天大的美事! 信阳侯摆摆手:“有什么好谢的,身为父亲,本侯对云儿亏欠良多,又如何能看着他此生孤苦伶仃,身边连个疼他,惜他,爱他的女人都没有!”说着,他眼里涌上愧然和自责,沉默半晌后,方续道:“这些年你们哥俩辛苦了,好好照顾大公子,本侯不会亏待你们!” “奴才和贺武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贺明神色恭谨,低声回了句。 “你们都是个好的!”踏进云幽居,信阳侯似是蓦地想到什么,只听他道:“妥善安葬宋嬷嬷,她是夫人身边的老人儿,宁愿放弃和儿子回故里安享晚年,留在侯府又照顾大公子这么多年,却没成想,终落得如此结局。” 贺明揖手:“侯爷放心,大公子对奴才已有吩咐。” “嗯。”信阳侯点了点头,“本侯会吩咐人前往她的故里,给他儿子送去一些银两,也算是做个安慰。”长叹口气,他问:“大公子在书房?” “奴才来前院时,公子在书房看书,按着时辰,他这会还没安寝呢!” “哦,那本侯就径直去书房了,你先忙你的去吧!”没让贺明继续跟着前行,信阳侯语罢,便往陆随云的书房迈步而去。 院里的动静,陆随云有感知到,但他只是神色微变,落在书卷上的目光,却并不曾挪开。 “云儿。”推开书房门,信阳侯入内,接着反手将门合上,走至一旁的椅上落座,熟料,他嘴里的言语一出口,随之就一脸苦笑,暗道:他这是怎么了?那孩子根本就听不得丝毫声音,他还…… “云儿,和爹说会话好吗?”收起满心的自责,他的目光落在身旁的桌上,看到上面的铅笔和便签本,拿起写下这么一句,起身行至书案前,将那写有字的便签本递向陆随云。 放下书,陆随云看着那伸在自己眼前,写有一行字的便签本,唇角微微抿了抿,然后缓缓站起,绕过书案,与信阳侯隔桌而坐。 “顾二小姐人很好,爹决定明日早朝时,请求皇上给你和她指婚!”连城与岑洛之间的指婚圣旨尚未被皇帝收回,这点信阳侯自是知晓的,因此,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决定请旨为陆随云和连城赐婚。 将面前再次写有字的便签本推至陆随云面前,信阳侯眼里涌满了暖暖的笑意。 陆随云怔住,盯着便签本上的字迹,他彻底怔住,慢慢的,他抬起头,视线与信阳侯满是笑意的目光相对,清冷的眸中说不上有什么情绪,但他平静的心湖,却在看到信阳侯写下的那句话时,宛若一块碎石蓦地落入,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眼前之人要请求皇帝给他指婚,且指婚的对象是那聪慧异常的女子。 他怎会想一出就来一出?可自己却似乎并不反感他此刻的提议。 数日前,当眼前之人说要给他订门亲事时,他是排斥的,否则,也不会找那么个借口搪塞对方。 而今,他却微微有那么丝期盼,期盼那给他留有深刻印象的女子,能和他牵扯上关系。 虽知有些配不上她,虽知指婚圣旨一下,他或许此生都会拖累她,但他的心开始慢慢叫嚣起来:你可以从其他方面补偿她啊!譬如你的情,你的爱,除过你不会言语,你身上其他的一切,你全都可以给她一人,从而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即便你现在只是对她心生好感,并未真正喜欢上她,爱上她,然,等你真正与她有关系时,可以逐渐培养感情,不是吗? “你不愿意吗?”拿过便签本,信阳侯又写下一句,推至陆随云面前。 按捺住心底的情绪起伏,陆随云从袖中掏出另外一个便签本和铅笔,垂眸在上面写到,“我有疾,会拖累她。”手上的铅笔微顿片刻,他续写,“而她,也未必能看上我。”放下铅笔, 他把自己的便签本推至桌子中间,信阳侯一看上面的内容,对他温和一笑,在自己面前的便签本上写到,“顾二小姐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她不会在意你那点缺陷。再者,爹有问过贺明,顾二小姐为你做这便签本和铅笔,她很有耐心,方方面面都在为你考虑,而且,她对你说话时始终面带微笑,这就说明她对你很有好感。从而等爹求了皇上的指婚圣旨,她到时知晓后,不说欢喜异常,满心欣喜地接下,最起码她不会反感嫁给你。” 陆随云看着他笔下写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心中刚刚起伏不已的情绪,却骤然间平复了下来。这是要用指婚圣旨迫她嫁给他吗?要是被她知道真相,会不会对他心生怨言?还有,熠亲王明显已对她有好感,甚至说已然喜欢上她,却不自知。可是,某一日他突然明白过来,明白他对那女子的心意,又会做出怎样的事? 眉头紧柠,陆随云陷入沉思中,他是接下皇上的任务,一方面通过那女子查出三年前那件事的真相,另一方面,以信阳侯府大公子的身份接近那对他无丝毫警惕心的女子,好从中阻止熠亲王对她上心,要是这一切被她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她会鄙夷他么? 鄙夷他为完成皇帝指派的任务,才有意无意地接近她,且无耻地用指婚圣旨将她的一生绑住。 想到这,陆随云登时感到心里矛盾不已。 无指婚圣旨,就单凭那一声‘陆大哥’,他今生多半已与其无缘。 更别说完成皇帝指派的那个不是差事的差事,阻止熠亲王靠近她…… 还有岑洛,这个人现在虽已与陆玉挽有了婚约,并会在数月后,娶陆玉挽过门,可他并未和那与众不同的女子解除之前的婚约,尤其是那纸婚约乃天家所指,要想当不存在,全然没得可能。她与世间女子的不同,她无意绽放出的风华,他有看在眼里,旁人多半也是看在眼里,如此一来,那与她有着婚约之人,还会无视她的存在,任她嫁给别的男子吗? 不会,就近期发生的事来看,丞相府的岑大公子,与熠亲王一样,都已将目光停驻在她身上。 以她目前的行事风格,必不会再与丞相府牵扯上关系,但有婚约在,加之岑洛逼婚,她几乎没有退路,不,或许她是有退路的,那就是熠亲王。 玩世不恭,嚣张狂妄是他的表象,然,一旦皇甫熠认定她,别说她身上有一道指婚圣旨,就算有两道,三道,甚至更多,于他来说,也不会当回事。 “云儿,你在想什么?爹等着你答复呢!”久不见陆随云写字回复自个,信阳侯在便签本继而写下这么一句,推至陆随云面前,禁不住暗忖:好好的,这孩子怎会突然陷入沉思? 敛回思绪,陆随云的眸光从面前便签本上的字划过,抬眼对上信阳侯温和的视线,终点了点头。 出于之前各方面考量,他决定还是同意信阳侯入宫为他求指婚圣旨。 但他却未抱太大的希望。 “你同意了?”信阳侯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只见他揉了揉微泛湿润的双目,在便签本生写下这么一句。 陆随云看过后,再次轻点点头。 成功的把握,他心里只有两三成,可这两三成得来的结果,真能将他和她此生连在一起,那么,等她知晓事情真相后,他会任由其打骂,但誓不会放开她的手。 能如愿么? 他能如愿么?又是否会如愿? “好,那事情就这么定了,明个早朝上,爹就向皇上求指婚圣旨!”拿起铅笔,信阳侯眉眼含笑,在便签本生写下,“夜了,别看书太久,这样对眼睛不好。”起身,他将便签本递到陆随云手里。 看清上面的内容,陆随云轻颔首,然后目光挪转,没再看信阳侯。 天色已全然暗了下来,信阳侯满目疼惜,深望儿子一眼,转身而去。 宁远侯府主院。 连城回来没走正门,而是让老七将马车从后门直接赶入府,到主院门口才停下。 “二姐,你在信阳侯府到底出什么事了,怎才回来?”着丫头将离影抬进做手术的那间厢房,连城将一切准备工作做好,正准备为其清理伤口上药,顾宁从门外急匆匆而入,“我和骏儿,还有荣公子都很担心你呢!”说着,她从上到下打量连城一遍。 “我没事,你去告诉荣公子一声。”吩咐顾宁一句,连城开始忙碌。 顾宁还想再说些什么,终还是没再开口。 二姐没事就好,她这就去告诉大哥,如是想着,她转身出屋,小跑向顾祁住的厢房。 约莫过去两刻钟,离影身上的伤口处理妥当,连城凝视她道:“你暂时就在我府上住段时日,待身上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与我说一声,便可离开。”音落,也不等离影做出反应,她便朝门外走,边走边吩咐唤芙:“给这位姑娘收拾间厢房出来,告诉院里的小丫头,精心伺候着,以免她身上的伤口崩裂开。” 唤芙正要应声,离影躺在手术台上,望向连城的背影,语声虚弱道:“我……我叫离影……”连城顿住脚,回过头看她一眼,随后点头,示意她知道了,继而身影消失在门外。 “大哥,我没事,你别担心。”回屋洗漱打理好自己,连城在院里看到李木,低声对其说了两句什么,就见李木从她手里接过一张纸,扯开腿一溜烟地跑出院门,跟着,她提步到顾祁屋里,眸光柔和,声音轻缓道:“赏花宴结束,我本打算立刻回府,不料熠亲王找我有事,无奈之下,我只好着唤芙先回。”唤芙独自回到府里,顾祁并没问她什么,而唤芙也没多嘴,只是说熠亲王找主子有事。 顾祁闻言,想到有老七驾车随行,倒也没有太过担心连城的安危。 “熠亲王找你都说了些什么?” 顾祁眸光微闪了闪,对上连城柔和的眸子,淡淡问道。 “也没什么。”想起小河边发生的事,连城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他承认接近我是因为三年前的事。”见顾祁盯着她久久不语,连城思索片刻,道出一句。 她眸光躲闪,顾祁有看在眼里,淡淡的声音又扬起:“就这?” “嗯,就这。”怕其不信,连城边说边点头。 第135章 :行动(二更五千+求月票) 顾宁却在这时道:“二姐,你发热了吗?”二姐的脸怎会突然变红?盯向连城的脸颊,顾宁心里疑惑。 “啊?”连城心里一紧,抚上自己略有些灼热的脸颊,结结巴巴道:“许是……许是吹了点凉风,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好蹩脚的理由,可眼下她真找不到其他言语来哄骗小丫头,朝顾宁笑了笑,连城压在心底的怒火,不由窜起:皇甫熠,你给我等着,一会我就会送你一份大礼! 丫的,披着玩世不恭,嚣张狂妄的皮,好方便他行卑鄙,无耻,下流之事。 哼! 真以为她很好欺么? “那二姐赶紧回屋去歇息,我这就吩咐唤碧煎服汤药,一会给你送过去。”闻连城之言,顾宁不加多想,就往门口走。连城拽住她的胳膊,笑了笑,道:“不用,我睡一觉,出出汗,明早肯定好。” 顾宁有些不放心:“真不用服用汤药吗?” “真不用!”在顾宁脸儿上轻捏了捏,连城笑道。 “二妹,有些话我之前给你说过,也多有强调,今个便不再多说,但大哥希望你记住那些话!” 顾祁脸色凝重,沉声说了句。 “我会的。”连城晓得顾祁话中之意是什么,轻应一声,顾祁摆手让她回屋歇息。 “宁儿,你觉得你二姐会喜欢上熠亲王吗?” 顾宁站在*边,正在逗顾骏笑,蓦地听到顾祁这话,抬头与其四目相对,眨了眨眼,道:“二姐会不会喜欢上熠亲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熠亲王长得那么好,若不是有那些不好的名声在,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的。”微微顿了顿,她又道:“大哥,二姐说克妻,克夫之类的言语都是人们以讹传讹,信不得的。这样的话,如果熠亲王真喜欢二姐,而且把他院里那些女人都处理掉,我是愿意认他这位二姐夫的!” “你……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目光凝聚在顾宁身上,顾祁极其不悦道:“你不小了,看不出熠亲王是个很难驾驭的男子吗?就算他不克妻,以他的身份,会只有有你二姐一个女人吗?还有,你这个想法,你二姐可知道?” 一连串的质问,令顾宁眸光一怔,咬唇久久说不出话。 “那是我自个想的,二姐不知道。”许久,她嘴角噏动,嗫嚅道:“大哥……熠亲王……熠亲王其实很好的,你……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偏见啊?” 顾祁脸色一沉:“他哪里好了?带着目的接近你二姐,又以伪装示人,他哪里好了?”见顾宁欲出言反驳,他低沉的声音又响起:“从今往后,熠亲王怎样,不许在你二姐面前提起只言半语。” “哦!”顾宁怏怏地应了声,然后抱顾骏站到地上,轻声道:“时辰不早了,大哥休息吧,我送骏儿回房去。”轻“嗯”一声,顾祁双目闭阖,靠在*上长叹口气。 他知道连城还有话瞒着他,可他除过满心无奈,别无他法。 “叩叩叩!”连城在屋里走来走去,听到门声响,眼里精芒一闪,忙道:“进来。” 李木推开门,快速进屋,将手中鼓囊囊的小布袋递向连城,恭谨道:“二小姐,这里面是你要的东西,你看看够用不。”接过他手里的布袋,连城放到桌上,打开一看,满意地点点头:“够了,谢谢你啊!” 挠了挠头,李木憨憨一笑,道:“怕一次买的多,引起旁人注意,我就多跑了几家药房。” “嗯,做得很好!”赞他一句,连城叮嘱道:“这事只有你知我知,不许告诉荣公子,听到了吗?” “二小姐放心,出了这个门,奴才什么都不知道。”恭谨回了句,李木憨厚的声音在屋里再次响起:“若是二小姐再没什么吩咐的话,奴才就告退了!” 朝其微微一笑,连城道:“去吧。” 李木转身而去,随手带上房门,连城盯着布袋中她要的东西,双眼直冒光,“皇甫熠,我要炸飞你的窝……”无声低喃一句,她唇角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弹丸,哼,那种小玩意,她压根就不放在眼里,现在,她就整出几枚比那更具杀伤力的霹雳弹出来,让皇甫熠知道她的厉害。 “鞭炮有,不起眼的弹丸有,为什么就没有对敌作战用的大炮呢?”将袋中的硝石,硫磺等物什倒出来,连城手上边忙活,边嘴里小声念叨:“材料都有,却没人整出大炮那玩意,唉,可惜啊可惜!”如果哪个国家有几门大炮,称霸天下绝对不是问题! 打住,打住,她可不是暴力分子,也不是前世的‘猎豹’雇佣兵团首领,她现在是热爱和平的宁远侯府二小姐。 红唇微翘,连城清秀的脸儿上,表情尤为灵动。 老本行啊老本行,她就当今晚是出趟任务,好好重温回那既刺激,又惊险的感觉。 “小姐,你回来还没用晚食……”唤雪在门外道。 连城想都不想,回其一句:“我身上不适,没什么胃口,已经睡下了!”言下之意,就是让唤雪,以及任何人别进屋扰她。闻言,唤雪迟疑了一会,道:“那二小姐休息,奴婢将饭菜放回厨房了!若是……” 后话尚未说出,连城清越的声音自屋里传出:“我夜里若是饿了,自会去厨房找吃食。” 唤雪没再说什么,端着饭菜转身而去。 烛火摇曳,亮光静静地在屋里一层层晕染而开。 脉脉月华倾照,夜风徐徐,树叶婆娑之声不时响起,终于,连城搞定她那所谓的霹雳弹。 嗯,自然是简易的了,不过杀伤力,却是顶呱呱。 打了个响指,连城双手叉腰,似恶魔一般无声大笑片刻,暗道:皇甫熠,就姐的超强大脑,外加精湛娴熟的手工技术,这几枚霹雳弹保准让你丫的吓破胆! 皇甫熠没有坐马车回城,缘由么,是某女很不客气地拒绝载他一程,怕激起其更深的怒意,他只好眼巴巴地看着马车愈驶愈远,怀揣满心怨念,提起轻功飘回王府。 “爷,离影怎会出现在顾二小姐身边?还有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离涵站在书房中央,满目不解地问道。 “你说呢?” 靠坐在椅上,皇甫熠神色淡淡,出言反问。 离涵思索片刻,道:“是爷这次前往飞仙谷带离影出来的,且安排她出现在顾二小姐身边。” “既知道为何还要问,是埋怨我吗?”轻浅一笑,皇甫熠屈指轻叩书案。 “属下不敢。” 身子一震,离涵拱手道。 任伯坐在一旁的椅上始终没有说话。 “我是有吩咐她想法子出现在顾二身边,却没料到她竟会对自己下手那么狠,好让顾二收她为婢。”皇甫熠眸中无波无澜,淡淡道:“奈何她的苦肉计对顾二来说,那简直就不值一提。 ” “王爷的意思是顾二小姐已知晓离影的身份?”任伯这时问。 皇甫熠道:“顾二不知离影是我的人,只知她是带着目的靠近自己。虽然我从旁有引导顾二,让她将离影背后的主子联想到三年前那件事的谋划者身上,但,好像并没起多大的作用。” “那离影岂不是白折腾自己一遭。” 任伯叹口气,有些惋惜道。 “这就要看离影的本事了,看她能不能在伤好后,设法让顾二收她为婢,否则,她这一辈子只能呆在飞仙谷中。”眸光微闪,皇甫熠不想就离影的事再多说,看向离涵道:“你突然回王府不是只为问我离影的事吧?” 离涵道:“属下有听到顾二小姐说了些奇怪的话,还有就是宁远侯府外,守了不少高手。” “守了不少高手?”唇角微勾,皇甫熠冶艳俊美的容颜上浮现出抹高深莫测的笑,道:“看来宫里那位也着手从顾二这条线索上,寻找谋划三年前那件事的主谋了。”他的声音轻轻浅浅 ,却夹杂着些许嘲讽之意。 “他们没为难属下,从这,不难肯定他们的身份。”回想自己飘出宁远侯府,感知到来自不同几个方位的浑厚真气,离涵断定暗处之人是在守卫宁远侯府,并非居心叵测,从而猜测那令浑厚真气外溢的数人,有意暴露身份,好让他回来禀报主子。 皇甫熠笑:“应该说他们是故意泄露身份让你知道,好借你之口转告我,莫要插手三年前的事。”从皇甫熠这话中,只能说明他猜对一半,按照皇帝吩咐沧澜的任务,不是阻止他调查三年前的事,而是不许他接近连城。皇甫熠不会想到这一点,最起码现在不会想到。 书房内静寂一片,半晌过后,任伯出言将其打破:“皇上如此安排,多半是为王爷的安危考虑。” “为我的安危考虑?”皇甫熠轻笑:“我需要他如此吗?再者,我要做的事,任谁也阻止不了!”言语到这,他幽深不见底的眸光落在离涵身上,“顾二都说什么了,原话复述给我听。 ” “是。”离涵应声,道:“‘材料都有,却没人整出大炮那玩意,唉,可惜啊可惜!’” “这就是她说的话?”皇甫熠满心狐疑。 离涵道:“确实是顾二小姐所言,属下没多加一个字,也没省去一个字。在此之前,她有吩咐院里的奴才出了一趟府,那奴才回来时,属下有看到他手里拎着个不大不小,鼓囊囊的布袋,里面应该是顾二小姐吩咐那奴才出府去寻的东西。” “那袋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你不清楚?” 皇甫熠皱眉。 “属下因挂念离影身上的伤,便没跟踪那奴才出府。”单膝跪地,离涵拱手请罪,“请爷降罪!” “起来吧。”抬手,皇甫熠着离涵起身,问任伯:“任伯,你见多识广,可知顾二口中的大炮是什么?” 任伯摇头:“这个词我听都不曾听过,可从字面上的意思,以及顾二小姐说的整句话来分析,这大炮怕是极为厉害!” “她的鬼点子向来多,指不定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能见到她口中的大炮。”轻浅一笑,皇甫熠与离涵道:“顾二小姐那你不用再去蹲稍了。”往后的日子,只要没事,他都会呆在她身边,好让那小丫头对他慢慢上心,要不然,岂不是便宜了旁人,而苦了他自个。 又是好一会没听到皇甫熠再言语,任伯不由抬眸,发觉皇甫熠唇角微抿,眸光黯然,怔怔地望向窗外如银般的月色,好似忘记书房中还有他和离涵在。 眼神示意离涵退下休息,他眸色关心,温声问:“王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皇甫熠苦笑:“任伯,我好像对顾二有意了,但我不知这是不是喜欢。”说着,他眸光挪转,望着任伯续道:“可顾二说她没看上我,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估计是王爷之前行事太过荒唐,才会让顾二小姐对你没什么好感。”任伯心里高兴啊,高兴皇甫熠总算开窍,这样的话,不久后王府就会有女主子,那他便可以不用再打理府中的内务,从而专心查找应国公一门被灭的真相,思绪有些跑远,等任伯意识到时,不由干咳两声,方续道:“王爷要想改变在顾二小姐心目中的形象,我觉得还是别再伪装得好。” “她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样子,可我也没见她对我的态度有所好转。”扶额长叹口气,皇甫熠一脸挫败道:“今个我去信阳侯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任伯没接话,面上表情温和,听他接道:“她竟对陆随云轻言细语说话,还对其微笑,更为过分的是,她对陆随云身边的奴才也比对我好,我看着实在气不过,就在赏花宴结束后,劫她到了城外,结果,我又惹她不动怒了!” 任伯笑出了声:“王爷,你这是在吃醋。” 皇甫熠郁闷:“连你也这么说!” “就王爷刚才所言,显而易见是在吃陆大公子的醋。”看他一眼,任伯目光慈和,缓声道:“说白点,就是你对顾二小姐不仅仅只是有意,而是多半已喜欢上人家,可人家却不拿你当回事,便引来你心里不平……” 静听任伯说完,皇甫熠若有所思道:“你是说我没用对法子,才会让她对我看不上眼?” “应该是这样没错。”任伯嘴角噙笑,点了点头。 “那什么法子才是正确的,才能让顾二对我态度改观?”皱眉思索良久,皇甫熠只觉脑中空落落的,没丝毫他要的东西,禁不住问。 任伯从椅上站起,边往书房门口走,边道:“这我可帮不到王爷,也没法帮王爷,但我知道的是,王爷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去除伪装。”语罢,他人已消失在门外。 又是做回自己?今个下午他散去身上的痞气,以真实的一面站在那小丫头眼前,还不是没看到她的好脸色。越想越是觉得烦躁,皇甫熠起身步出书案,来回在书房里踱了数步,决定暂时先放下这个令他既头疼,又烦躁的问题,且暗忖,走一步看一步,我总能想出正确的法子,让小无赖对我的态度加以改变。 两刻钟前,静夜寂寂,皎洁的月色泻满一地,连城换上一身夜行衣,身姿轻盈如燕,自府中飘出,径直往怡亲王府而去。 因顾祁之前有对她说过,宫里会安排人藏身在自家府外,以保护府内诸人安全,她便没将那一个个释放出浑厚真气,却并无恶意的高手放在心上。 要跟着就跟着吧,反正她一会整出的事,动静很大,想瞒住这些高手完全没得可能。 纤细的身形忽高忽低,没过多久,她人已飘至熠亲王府上空。 乖乖,就一个破王府,暗地里也蹲守那么多人。 行事前,还是让这些麻烦先睡会,免得跟着皇甫熠那厮一起遭殃。 杀人?no……no……no…… 她不会杀人,她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那坏痞子知晓她的厉害,再不敢轻薄于她,有事没事往她身边凑! 身形似电,不等蹲守在隐蔽处的宫中暗卫们反应过来,连城已将其一个个的**道给封了住。 接着,她落至一抹正在行走的人影身后,以迅捷的手法将对方制住,压低声音问:“不想当场毙命,就告诉我皇甫熠的寝院在哪里?” 任伯的目光慢慢下移,落在他腰间泛着寒光的匕首上,未加思索就道:“王爷的寝院在府中东南方位,院落名称叫竹苑,如果他这会没在书房,没在屋里,就多半是在泡温泉,温泉就在院……” 题外话: 有月票的亲亲,还望多多支持轩轩,最好能从客户端投。。。平常是一变二。。。二十七后是一变三。。。 第136章 :索赔(一更) 这人怎这么奇怪,问他一句,却啰里啰嗦回答这么多,皱了皱眉,连城拿离匕首,“要活命,就闭紧嘴巴。要不然,我还是之前那句话,会立马让你毙命!” 清冷的眸子从任伯身上划过,她故意压低的声音再次扬起:“我看你是位老人家,本不想难为你,但为保险起见,我还是让你也睡一会吧!” “姑娘尽管动手,老头子我身子骨还算硬朗,吹一晚上凉风没什么大事。”在连城飘至熠亲王府上空,进而将那藏身在暗处的宫廷暗卫们,一个个变成不会动的木桩子时,任伯就已觉察到她到来。他虽不知来人是哪个,但对方显然不是凶恶之徒,否则,不会留下那些宫廷暗卫们的性命。 待连城靠近他那一刻,他老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浅的微笑,是女子,来人是女子,结合皇甫熠之前说过的话,他不难猜到连城的身份。因此,他屏住真气,故作是府中寻常的老仆,被连城不费吹灰之力地制服在回寝院的小道上。 于连城的问话,他说那么多,完全是有意为之,好给皇甫熠创造与连城相处的机会,此刻,他无比希望皇甫熠在竹林身处的温泉中泡浴,这样的话,有好戏看是必然的,嗯,指不定还能让两个小冤家增进感情。 没错,任伯已将皇甫熠和连城定性为一对小冤家。 看似互掐不停,却并未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 所以他很配合连城,连城说什么,他就接什么。 疑惑,连城好不疑惑,这老仆是怎么回事? 怎如此听她话? 要说是为保全自我性命,怕她真会杀了他,那他也未免太淡定了? 还有他口中的言语,听着不太像是下人应有的口气,眼珠子转了转,连城摇摇头,打算不再深想,既然对方如此配合,那她就不客气了! 反正她此行的目的是皇甫熠那坏痞子,其他人只要不阻她计划实施,那她自是不会祸及无辜。 素手轻扬,连城迅速封住任伯身上的几处大**。 只见任伯骤然间双目合闭,朝地上倒去,连城伸手将他的身子接住,嘴里嘀咕道:“念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我还是找处比较舒服的地方让你呆会。”语落,她提起轻功,将任伯带进不远处的一座亭中,让其坐于石凳上,双臂垫于头部,以她看着还算不错的睡姿,爬在石桌上休息,“对不起了,我这人从不随意欺负人,奈何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才委屈你老人家在此吹会凉风了!” 唉,她咋就也这么啰嗦了! 无语地摇摇头,连城嘴角一阵抽搐,转瞬不见踪影。 “小丫头倒是个蛮有趣的女孩子,身手不错,心地也不坏,如果有朝一日真能嫁给王爷,想来恩公和贵妃娘娘,都会甚感欣慰!”连城自亭中飘出没多久,任伯就端坐起身,他没事,是的,他一点事都没有,在连城封他身上的几处**位时,他微不可察地运起独门心法,将那几处**位稍挪了位置,骗过连城,装作被点了**,一闭眼就往地上倒。望向竹苑方向,他嘴角浮出抹暖笑:“王爷,你是在温泉泡浴吧?”男女之大防,在任伯这出身于江湖中的人眼里,并不当回事,想着竹苑那边一会会出现的怪异场面,他嘴角的笑不由加深些许。 夜清凉如水,连城宛若一朵夭红,悄无声息地落在竹苑中。 有哗哗的水声,温泉,那老仆好像有说过他家王爷不在书房,卧室,就极有可能…… 泡温泉,竹林…… 清透的眸子环顾四周一圈,连城将目光锁在一大片竹林后,过去看看,要是丫的正在泡温泉,那岂不是在她手中的霹雳弹一出,会有更为精彩的画面等着她观看?黑巾下,某女嘴角勾起抹尤为诡异的笑容。 转身,微提真气,以极其轻盈的姿态,她慢慢穿过一条小径,朝竹林深处那腾着缕缕热气的温泉池飘去。 入耳的哗哗水声愈来愈近,连城终落至一块半人高的大石上,望向月下那泛着银光的水面。 怎没人呢?她暗忖:难不成那坏痞子没在这泡温泉,而是在书房,亦或是在屋里? 氤氲之气自温泉池中腾起,给这清冷的夜增添了些许暖意,让人感觉到了仙人居住之地一般。 然,连城却没心思欣赏眼前这如梦似幻的夜景,而是眸光锐利,透过袅袅热气在偌大的池中寻找着皇甫熠的身影。 忽然,她耳边传来一声轻叹,随之眼前豁然开朗,好似之前那袅袅升腾的热气全然不复存在。 他在,那坏痞子在这! “阁下胆儿真够肥,竟夜探我熠亲王府,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吗?”皇甫熠慵懒至极的声音忽远忽近,若有似无地扬起。 连城嘴角一撇,压低声音,嘲讽道:“与熠亲王相比,在下的胆子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果真是小无赖,这夜里潜入他的王府,是找他清算下午的账吗? 舒服地泡着温泉,皇甫熠唇角勾起,悠悠道:“阁下是位女子。”连城一怔,就她此刻目之所及,并未看到那坏痞子的影儿,而且她身穿黑色劲装,梳着男子发式,就是女子身上最明显的特征,她也在出发前做了妥当处理,怎还会被坏痞子识破? 不解,连城很不解,没看到人,却有声音忽远忽近,似有若无在周围响起,是她的声音伪装的不到位吗? “姑娘长时间不说话,是想否认自己的性别吗?” 皇甫熠慵懒至极的声音,再次在周围的空气中悠悠扬起。 “我是女子又怎样,有种你就现身出来!”尼玛,有钱就是任性,把个洗澡的地方建辣么大,让她一眼看不出这温泉池到底有多宽,多长,延伸到了何处?就在连城东张西望,腹诽之际,皇甫熠惑人的笑声扬起:“要本王现身出来,好方便你偷窥本王沐浴,是不是?” “我从不稀罕看女人!” 连城冷笑,出言讽刺道。 长得比女人还女人,有毛线看头,要看,她还不如到晓月楼去看那什么花魁绮梦! 绮梦,水做的女人,色痞子,下午还装纯情男,不知和那绮梦滚过多少*单了! “在姑娘眼里,本王是女子?”皇甫熠笑问。 “熠亲王没有自知之明吗?” 连城唇角一撇,反问。 “既然姑娘这么说,本王若是不现身以证自己是男是女,岂不是要背着女人的名头活一世了!”不待连城接话,皇甫熠宛若一条鱼儿,自一块大石后悠然游出,到温泉池中央时,他缓缓向上升起,仅让腰腹以下没于水中,“这位小姐,你站那么远若是看不清楚,本王不介意你靠近些,仔细端详端详本王到底是男是女!”邪笑挂于唇角,皇甫熠灿若星辰般的眸光,落在连城身上,“小姐是被本王无以伦比的容颜给迷住心神了吗?”小无赖,这次看你还如何狡辩,不对本王负责! 周身血液似是骤然凝固,连城一语不发,盯向水中心那外露在月色下的模糊轮廓。 之所以是模糊,源于周围不知何时又升腾起袅袅热气,虽没一开始她看到的那么浓郁,但要想看清水中心的那抹模糊人影,却还是不能的。 “看来,姑娘确实被本王天人般的容颜给迷住了心神。”注视着连城怔然的眸光,皇甫熠富有磁性,且极为惑人的优雅声音扬起:“可是怎么办呢?本王已心有所属,恐怕要让小姐失望了!知道吗?宁远侯府的二小姐就是本王喜欢的女人,她啊,虽然长得不好看,脾气也不怎么好,尤其是爱损本王,但本王就是喜欢她,无可救药地喜欢,奈何她看不清本王的真心,拒绝和本王共结连理。” 深吸口气,他续道:“不过呢,本王不气馁,本王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本王的心,愿意做本王的女人……” 连城倏地截断他的话:“熠亲王是在做梦吧?据我听来的言传,好像顾二小姐很讨厌你呢!要想她成为你的女人,恐怕你死后化为一堆白骨都没有可能!” “是吗?”随着这两个字从皇甫熠樱花般的唇中溢出,他身前腾起的热气像两边慢慢散了开,“这位小姐,你怎就这么肯定顾二小姐不会成为本王的女人?”小无赖你就算再乔装,再变声,再蒙上几层黑巾,我也能第一时间分辨出你是哪个。 暴露狂,超级暴露狂,竟……竟光 着身子站在水里…… 连城这时看清了,看清某那抹模糊轮廓,就是某只坏痞子。 “本王的身材是不是很好啊?” 皇甫熠好看的眉梢挑起,出言问道。 尼玛,这身材实在是好啊!要是能再往下看看,该多好!连城似是没听到皇甫熠的问话,一双眸子定定地锁在某人身上,欣赏着那完美到极致的身材,皇甫熠被她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禁不住一阵脸热,暗忖:小丫头的胆儿真大,嗯,不对,小丫头确实异于这世间的女子!眸光直直地落在男人身上,非但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反而还流露出一抹遗憾,她是遗憾没看到他腰腹以下的部分吗? 握拳掩唇轻咳两声,皇甫熠一本正经问:“小姐这样看着本王,是怎么个意思?” 蓦地一个机灵,连城回过神,她刚刚都想了些什么,又丫丫了些什么? “你不就是个女人嘛,有什么好看的!”说着,连城右手中多出一枚鸡蛋大小的霹雳弹,笑道:“知道我为什么来贵府吗?” 皇甫熠佯装思考片刻:“本王不知。”倏地,他双眼大睁,“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一会姑娘,一会小姐,有病啊,不时地对她唤称呼,虽说她就是位姑娘,就是位小姐,可丫的没病的话,也不需要一遍遍强调她的性别吧! 女扮男装怎么了? 不服气,丫的来个男扮女装让她看看! 素手轻扬,连城身形顿时向后飞出数米,冲着皇甫熠喊道:“熠亲王,送给你的大礼一定要接好哦!” “小无赖!你给我丢来的是什么东西……”望向连城飘往竹林外的身影皇甫熠大声喊道。 坏痞子,真是个坏痞子,明知她是哪个,却还装模作样,姑娘,小姐的一句句唤! 连城心中愤然,一响亮的轰鸣声自温泉方向传来,“丫的若是命大,这会多半正光着膀子到处找衣物遮羞呢!”听到耳边的轰鸣声,某女心中的愤然情绪,瞬间荡然无存,咧开嘴角得意一笑,她飘至一座假山上,催动真气,朝皇甫熠的书房,卧室方向连扔出数枚霹雳弹。 “轰轰……”此起彼伏的轰鸣声过后,竹苑中狼藉一片,哪还有房屋的影子。 “小无赖,你这未免也太狠了吧!”皇甫熠倏然间出现在连城眼前数丈外,看着凌空在自己不远处的白色修长身影,连城懵了,丫的怎一点事都没有?不说重伤,最起码也狼狈不堪啊!可是她看到的是何状况? ——皓雪白衣,宽松穿在身上,乌发如墨披散在肩头,一张脸白若美玉,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慵懒至极,闲适至极。 或许是夜风拂过,又或者是他身上真气鼓动,衣袂翻飞,发丝轻舞,恍惚间,她只以为看到了谪仙下凡。 皇甫熠樱花般的唇瓣微翘,眸中光华涌动,体内真气运转,向连城而来,“你又犯花痴了吗?”约有数米距离时,他唇齿间漫出一句,“真丑,快把那黑巾摘了!”连城闻言,眸中原本甚是欣赏的神光蓦地一变,提气飞离假山。 谪仙?谪仙个屁啊!嘴一张,就泄了气,是妖仙还差不多! 哼,妖仙丫的也不配。 边往竹苑外迅速疾飞,连城边连连腹诽某只。 “将我的书房,卧室夷为平地,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小无赖……”眼看人儿就要飘出竹苑,皇甫熠无可挑剔的俊脸上漾出抹浅笑,眨眼间,便追上连城,长臂一伸,将其揽入怀中,“做了坏事,又看 光了我,就这样离开,是不是有些太不合情理了!”温热的气息,惑人的语气,轻轻缓缓传入连城耳里。 “放开我!” 连城运力,试图从皇甫熠怀中挣脱开。 “我也想放开你啊,可这手就是不听使唤,我也没得法子!”微微一笑,皇甫熠紧紧环住连城不盈一握的腰肢,飘回假山上,“说吧,你要怎么赔我?”泛着笑意的眸子,自不远处一堆废墟上划过,皇甫熠悠悠道:“如果赔不起,就用你自己来赔吧!” “赔你个大头鬼!”连城狠声说着,扬手就往皇甫熠脖颈上坎,电光石火间却被皇甫熠捉住腕部,“小无赖,你不觉得你这样只是徒劳吗?” “徒劳?”冷冷一笑,连城剪水瞳眸中精光闪烁,右腿慢慢抬起,当时下,皇甫熠只觉某处一阵泛冷,放开连城,朝一旁挪开两步,奈何连城并没就此放过他,双手齐发力,对其发起了攻势! 她就不信了,回回交手,都败于这不要脸的坏痞子手上。 “小无赖,你这是要玩真的?” 接住连城发出的掌风,皇甫熠笑问。 回答他的除过越来越强劲的掌风攻击,就是连城那清冷异常的眸光。 竹苑中的打斗声不可谓不大,但熠亲王府内却不见一个人影走动,好似那打斗声,还有之前接连响起的轰鸣声,一丝一毫引不起府中诸人的好奇心。 既然小丫头想练练拳脚,那他就陪陪她好了。 灿若星辰般的眸子微闪,皇甫熠体内真气运转,仅用不到四成功力,与连城真正交起手来。 劲猛之气相碰,爆响连连,二人自假山上打到竹林中,再至竹林打到温泉池上方。 “练练手就行了,千万别将自个累坏了!”袖袍轻拂,一股劲猛真气宛若利剑,直袭向连城,跟着皇甫熠含笑的声音扬起。 连城腰身一折,身形转换,宛若一抹魅影,险险避开那如利剑般的劲猛之气侵袭。皇甫熠见她没有收手之势,璀璨星眸中的神光变得玩味起来,小丫头今个不打败他,看来是不罢手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不妙,一股极强的劲气,自连城所在的方向,朝他直直袭来。 当下, 他大吃一惊,急忙挪动身形,进而发力击向那道极强的劲气。 题外话: 二更随后。。。 第137章 :我没有,你得信我 但就在他发力的关头,连城身形如电,窜至他身旁,让他手中动作一滞,身子跟着蓦地向后飞出数丈。 他怕伤到她。 是的,他怕! 连城凌于他刚才的位置上,勾唇笑道:“真正较量起来,熠亲王也不过如此嘛!” 她的笑容尤为灿烂,看得皇甫熠的心一阵柔软。 然,他可不能让小丫头就这么瞧不起自个,尤其是武功比试中,心念电转,他修长的大手抬起,数道耀眼至极的白光,宛若剑般迅猛刺出。 退,连城一退再退,接着凌空落于地上的花丛里,可那刺向她的剑芒似是长了眼睛,她退到哪里,那剑芒就跟到哪里! “认输吧,小无赖!” 皇甫熠凌于她头顶上方不远处,挑眉笑道。 “你觉得可能吗?”唇齿间漫出一句,连城轻笑。 “怎么不可能?我这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皇甫熠说着,那如剑般的白光,以更快的速度迫向连城。连城脸色变了变,但她的嘴角随即挑起一丝冷笑。 几道剑芒,就想要她认输,继续落败于他手,实在够可笑! 她纤腰一扭,柔到极致的身子立时不见踪影,然,转瞬,紫金索宛若游龙,绕在了那几道剑芒上,越绕越紧,接着“砰砰砰……”一阵响,剑芒断裂,随之化为无数星点,在空中散落而开,直至消失不见。 皇甫熠大惊,心道:小丫头的武功确实不容小觑!跟着,他指尖再次发出亮芒,这次比之前那次要多出好几道。 连城催动真气至紫金索上,凭着神鬼莫测的轻功身法,身形不停变换,跟着变换的还有她手中的紫金索。 游龙剑芒再次相遇,宛若刀剑碰撞的“砰砰砰……”碎响,在两人中间不时响起。 劲装黑衣,看似瘦弱单薄,却傲然凌于那一抹颀长白衣不远处。 他们的下方就是冒着氤氲热气的温泉池。 夜已浓郁,二人就这么催动真气,静静对峙着! 如此下去也不是个事,皇甫熠眸光微敛,琢磨片刻,忽然手心一收,那道道剑芒顿时了无踪影,猝然之下,连城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觉绕在剑芒上的紫金索蓦地缩回她袖中,而她,则不受控制地往下方的温泉池中坠 落。 “扑通”一声响后,连城极为狼狈地落至水里,待周围飞溅起的水花归于平静,她一拳砸在水面上,冲同样多半截身子浸入水中的某只吼道:“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皇甫熠一脸无辜,耸耸肩道:“我什么也没做啊!”微微顿了顿,他问:“为何我好端端的也会落于水里?” “你装蒜!”肯定是眼前这坏痞子又用了什么卑鄙手段,让她体内真气突然间一滞,这才致她毫无防备的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我没有,你得信我!”眨了眨眼,皇甫熠依旧一脸无辜道:“要不你试试运转真气,看我有无在你身上做什么手脚。”做是做过,不过也就那一刹间的事。 丢给他一个眼刀子,连城怒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这会她体内真气运转流畅,什么事都没有,但她敢肯定前一刻他定有耍卑鄙手段。 “别怒气冲冲了好不,你看你今晚多厉害,不仅把我的竹苑近乎全毁,而且还将我打了个落花流水,和你一起变成现在这幅狼狈样,如此一来,咱们也算是扯平了,是不是?”皇甫熠眸中含笑,好言好语道。 连城凝视他,似笑非笑道:“扯平?怎么扯平?是我将你击落水中的吗?” “难道……不是……?”语声变得轻柔,皇甫熠眸光灼热,入水的身子微不可察地向连城身边移动。 妖孽,该死的妖孽,是想用他的祸水容颜迷惑她,再对她耍什么卑鄙的手段吗?虽是这么愤愤腹诽,但连城的眸光还是不由自主地锁在了皇甫擎的身上。她知道这不要脸的身材好,但是此时此刻,在这如银般的月华,和氤氲水气之中,这卑鄙无耻之徒的身上,却多了些许清逸脱俗之感。 宽松的白衣,因为浸过水的原因,紧紧贴在了他的肌肤上,令他那完美到极致的身材,无形中全然彰显了出。与她远远在温泉岸上看时相比,这一刻的他,是极致清晰地现于她眼前,他确实很完美,无论是仿若诸天神明精心雕琢出的五官,还是他身上的每一处线条,都美到了极致。 “走,随我去换身衣服,好不好?”幽深的眸中晕染出一层层光晕,皇甫熠言语温柔道:“听话,别生气了!”对上他的眸子,连城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蒙在脸上的黑巾在她落入水中那一刻,已然不知所踪,注视着她清秀的脸儿,皇甫熠满意地笑了笑,“告诉我,你可有喜欢上我?” “不知道。”连城眸光迷茫,摇头回他一句。 皇甫熠修长的手抚在她的脸儿上,深不见底的眸瞳中那晕染开的光晕渐渐旋转,只听他尤为惑人的声音又扬起:“告诉我,你是真的讨厌我吗?” “痞子,无赖……”连城喃喃道。 怎么了? 她这是怎么了? 为何要回答他的问题? 仅存的一些意识,让连城在心里不时地问自己,并极力让自己不受某种无形的力量控制。 垂在身侧的双手越握越紧,殷红的血丝自她握起的拳缝中渗出。 ‘醉幻魅瞳’,对,是醉梦幻瞳致她无法掌控心神,痛,手心中传来的极致痛感,让连城眸中微微怔然的眸光蓦地一亮,她扬手就给了皇甫熠一巴掌:“你对我用醉梦幻瞳!”她不是问,而是极其肯定道。 皇甫熠顾不得猝然间挨的那一巴掌,目光愕然,定定地凝视连城道:“你怎会知道?告诉我,你怎会知道?”他只是想听她心里的话,才启用醉梦幻瞳,却不成想,她的意志力竟然那么强悍,不仅抗拒被他掌控心神,还硬生生地冲破他设下的幻象,给了他一巴掌。 “你可以修炼这邪功,就不兴我对这邪功有了解吗?” 冷着脸,连城反问。 “小无赖,你很让我刮目相看,且不止一次!” 皇甫熠苦笑,唇中轻溢出一句。 “我有名有姓。”凝视他冷冷说了句,连城微顿片刻,续道:“不想你整个王府全变为平地,你最好以后别再惹我!”语落,她提气欲腾空离去,却发现身子一软,竟有往水里下沉的趋 势,登时,她怒瞪皇甫熠,一字字道:“你又耍花样?” 伴这句话音起,她的口鼻中已浸入温热的泉水,皇甫熠顾不上想太多,一把将其从水里捞起,接着横抱在怀,凌空而起,飘出了竹苑。 “你要做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放我下来,听到了没有?快放我下来!” 呼了几口新鲜的空气,连城边擦脸上的水,边冲皇甫熠吼道。 “刚才你用强劲的意念冲破我设下的幻象,致内息不稳,引得内力消失不见。”皇甫熠不是吓连城,事实却是如此,他一旦施展醉梦幻瞳,如若没他自行撤去,任何人都无法从幻象中走出,只因那人的心神被他掌控着。要是强行冲破幻象,那么十之*会七窍出血而亡,轻者……轻者四肢瘫痪,终生成为废人,再别想有站起的一天。 小丫头是个例外,因为他并未将醉梦幻瞳发挥到极致,加之小丫头的意志力本就够强悍,打醉梦幻瞳启动的一开始,他就没将其心神全然掌控,这便有了她内息不稳,内力消失不见的结果。 连城被吓住了,虽然皇甫熠之言只是叙说事实,并非有意吓她,但她还是被吓住了,内息不稳,引得内里消失不见,这不见是永久消失了,还是说有恢复的可能?亦或是过会就会恢复? 悲催,她不会就这么悲催吧? 好好的,武功尽失,她冤不冤啊! “你在椅上坐会,我去给你找身干爽的衣裙!”将连城放到椅上坐好,皇甫熠温声说了句。 给她去找干爽的衣裙?她现在被他带到哪里了? 回过神,连城抬眼打量周围环境,发现皇甫熠已经不在,而她正身处一间宽畅舒适的卧房里,从布局和摆设上来看,这房间是男子居住的,眸光转了转,连城心中暗道:难不成这是坏痞子在另一个院落中的卧房? 还是离开这里吧,相比较以前和坏痞子结下的怨,今个这可就升级到了仇视之境。 ‘醉梦幻瞳’,如果不是他施展那醉梦幻瞳,她能凭借意志力冲破那什么幻象吗? 想到幻象中,皇甫熠皓雪白衣着身,宛若谪仙般站在她眼前微笑,然后,她便不受控制地回答幻象中那个他问出的话语。 该死的,前世的她,从未受人控制过,穿到这里,却缕缕受制于皇甫熠这该死的坏痞子,终将原主留给她的浑厚功力弄没了,单就这么想想,她杀人的心都有了!更别说在坏痞子的屋里呆坐下去。 试着调理内息,身体中无丝毫感觉,起身,想离开这卧室,奈何不等站起,她又跌坐回椅上。 尼玛,功力丧失,她难道就此成了废人? 站不起,立时立刻要离开这卧室,看来只能是奢望了! 连城有些沮丧,但却并没颓败不堪。 内力丧失,只要她还还能站起,还能行走自如,就凭着她前世的身手,也能为这里死去的亲人讨回血债! 再试试,再试试她或许就可以站起来,扶住身旁的桌子,她再次尝试从椅上站起,这次倒是没跌坐回椅上,脚下步子却怎么也挪不开。 “小无赖,不想再要你的小命,就这么继续站着吧!” 皇甫熠拿着一套嫩绿衣裙踏入卧室,看到连城在桌旁站着,不由丢出一句。 “哼,你少吓唬我!”瞪其一眼,连城冷冷道。 “吓唬你?”皇甫熠笑:“别告诉我我离开后,你没再试着调理内息,结果怎样,你该是知道的吧!” “少阴阳怪气地朝着我笑!”该死的,她落到现在这步田地,还不是他害得,不说想法子帮她恢复内力,最起码也别露出一副这么幸灾乐祸的样子给她看好不好,磨了磨牙,连城坐回椅上,道:“安排人送我回府。” “这都已经深夜了,我怎么安排人送你回府?”笑着说了句,皇甫熠微顿片刻,续道;“就算我安排了人,你觉得你现在这样能无声无息,不惊扰他人……”连城闻言,心猛地一紧,她这个样子回到侯府,势必惊扰到府中诸人,尤其是兄长和三妹,他们若是知道她丧失了内力,嘴上即便不说什么,可心里或多或少会惴惴不安吧! 毕竟以他们现在的处境来说,她就是他们的依靠,倘若她就此成为废人,他们未来该怎么办? 尤其是兄长的腿距离恢复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且他的身份也不宜现在暴露于人前,顾骏又是那种情况,越是往下想,连城心下越是自责不已。 都是她不好,被人沾了点便宜,前面都能忍下来,这次却意气用事,跑来与人清算,又逞强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冲破那什么幻象,终…… 蓦地,她只觉身子悬空,立时出声吼道:“皇甫熠你又动手动脚做什么?”皇甫熠将她抱到一旁的榻上,唇角噙笑:“我帮你换衣服啊!”他出口之语尤为自然,俊脸上无一丝难为情, 也无一丝心虚。 “你后院女人的衣裙,我穿不起,拿走!”扫了眼皇甫熠放在榻上的嫩绿衣裙,连城脱口就道。 “这不是。”她为何反应如此强烈?不就是一套衣裙么?皇甫熠眸光流转,似是明白些什么,只听他如大提琴般的磁性嗓音扬起,“我让任伯到府中婢女处寻了一套衣裙,那婢女尚未穿过,从里到外都是新做的。” 连城闻言,秀眉皱了皱,道:“抱我到屏风后,我自己换,你去门外呆着!”她对他说话,虽还是面上不带感情,但这句话他喜欢听,而且感觉听着还蛮舒服,就好像妻子命令丈夫做事一般,皇甫熠心中一软,当即点头:“成,我这就抱你到屏风后。” 说着他便俯身抱起连城,而连城也不扭捏,抬手环住他的脖颈,由皇甫熠抱她走至屏风后,“放我到椅上,衣物搭在屏风上,你可以去门外了!”放她到椅上落座,皇甫熠略迟疑道:“你真不需要我帮忙?” “我有手有脚,还没变成废人呢!”唇齿间漫出一句,连城别过头不再看某只该死的痞子。 皇甫熠摸摸鼻头,怏怏道:“那我出去了,过会我再进来。” 连城原想问你还进来做什么?可一想到这是人家的卧室,她有什么理由不让人进来,于是,抿唇没有吭声。 用了约莫多半刻钟,连城终换下身上已然湿透的黑色劲装,忽然,她听到有轻浅的脚步声传来,用棉布擦拭长发的动作一滞,没好气地问:“我有让你进来了吗?” “想着你应该换好衣裙了,我进来帮你擦干头发。”皇甫熠说着,人已步到屏风后,不容连城抗拒,拿过她手上的布巾,开始为其轻而柔和地擦拭起湿发,“等会你也帮帮我!”连城充耳不闻,就听皇甫熠又道:“想恢复内力吗?” “你有办法?” 连城倏地一回头,登时头上传来一阵痛感,“你做什么用那么大的劲?”她这是恶人先出击了,明明是她自己一激动,没顾上身后还有人给她在擦拭长发上的水渍,从而扯痛头皮,痛得她倒吸好几口冷气。 “不怨我!”皇甫熠眸光甚是无辜,在这无辜中还有那么一丝水润润的光泽,连城见状,鄙夷道:“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动不动耍贱卖萌,真够可耻的!”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得信我。”某人还玩上瘾了,换了块干爽的布巾,边为连城继续擦拭湿发,边嘀咕道:“别再对我凶,要不然我不会帮你恢复内力。” “你威胁我?” 丫的,不仅卑鄙、无耻,还是个满肚子坏水的超级大腹黑!连城愤然想到。 “你想怎么说由你!”收起神色间的无辜表情,皇甫熠走至连城面前,递给她一方大布巾,道:“要想恢复内力,你就得听我的。”连城不想伸手接,却又因为皇甫熠口中的那句诱 惑 ,没骨气地伸出手,接住布巾,抓起皇甫熠的长发就开始擦拭起来,边擦拭,她边鄙视道:“有内力不会烘干头发啊?卑鄙,无耻,就知道想法子折腾我,欺我!” 第138章 :上套(一更) 烛光摇曳,屏风后光晕浮动,暗香隐隐,静寂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似的。 皇甫熠眸眼半眯,很享受此刻的宁静,可是下一刻,他后脑传来一阵疼痛,紧跟着就听到身后之人低声坏笑:“痛死你,看你还嚣张,看你还欺负人!”那声音很小,但在这静寂的氛围中,他却是清晰地听到了耳里。 唇角微微挑起,皇甫熠好听的声音扬起:“你要是高兴,就是再扯痛我几下,我都无一句怨言!” “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连城果真手上用力,将皇甫熠脑后的墨发扯了数下。 丫的容颜生得堪比祸水,身材也好得没话说,就是这一头墨发,亦是乌亮顺滑得让人心生嫉妒!心中一阵腹诽,连城沉着脸道:“好了,现在你该告诉我怎么恢复内力了吧!” 皇甫熠缓缓转身,烛光下,眼前的她显得纷嫩极了,长睫微微颤抖,让人禁不住想探出手去触碰一下,触碰她娇嫩的脸颊,微颤的长睫,还有她的眉,她俏丽精致的鼻翼……尤其是她的唇,红润亮泽,让他不由回想起下午强吻她时的美妙感觉。 甜甜的,散发着淡淡清香,那是独属于她的味道。 怔了怔,皇甫熠压下心中再次腾起的异样之感,横抱连城,绕过屏风,到了宽大的*边。 “喂,你一句话不说,抱我到*上来做什么?” 连城的心“突突”直跳,脸儿也微泛起一丝红晕,不仔细看自然留意不到。 当身子一挨到*,她警惕地看向皇甫熠:“你最好别再乱来,否则……”否则还能怎样?她现在内力全无,就是自行站起行走两步都困难,若他真要怎样,她又能如何? “你不想恢复内力了?” 皇甫熠面上神色一本正经,眸光也尤为认真,可心里却有着他的小算计。 “我自然想了!”身子往*里面艰难地挪了挪,连城脸上表情略显迟疑,问:“可恢复内力也用不着在*上吧?” “信我你就别多问,只按着我说的来就好。”在*边坐下,皇甫熠缓声道。 连城凝视他看着,暗道:他的目光,他脸上的表情,都好认真,是不是她想多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思虑片刻,她让自己冷静下来,轻声问了句。 “躺好。”真想对她此刻的乖顺露出个笑容,可万一一个不慎,被她发现出端倪,岂不是弄巧成拙?皇甫熠微敛的眸中精光划过,淡淡道。 点了点头,连城平躺到枕上。 被皇甫熠的眸光定定锁住,那刚恢复常律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突突跳起,“有什么话你就说,要我怎么做你也直接说出来,别用那种目光盯着我猛瞧!”阖上双眸,连城声音微恼道。 “别用哪种目光瞧你?”皇甫熠俊美的脸上漾出抹极浅的笑,低声问。 连城随口就道:“你自个知道。”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吧!” 皇甫熠俯身,凑近连城,声音轻柔而优雅。 “离我远些!”不舒服,这一刻她很不舒服,尤其是坏痞子靠近她时,让她不由就响起下午在城外河边发生的事,顿时,脸上如火烧一般。 “你的脸好红!”灿若星辰般的眸中笑意涌动,皇甫熠好听的声音扬起:“连城,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连城?他唤她连城,不是小无赖,而是唤她的名,而且是用如此亲昵的语气唤她,为何她听着满身起鸡皮疙瘩?还有那不舒服的感觉,也随之变得浓郁。 她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生了什么病? 风寒,对,她估计真如傍晚时对三妹所言,由于多吹了冷风,染上了风寒。 一定是这样,要不然她的脸不会这么火热,以及……以及呼吸好似也有些紊乱。 侧卧连城身侧,皇甫熠单手支头,凝聚在连城脸上的眸光渐变灼热。 她不好意了,不好意思与他呆在一张*上,且挨得如此近,所以才会脸儿发红,阖上双眼不敢看她。 是这样么? 眨了眨眼,皇甫熠心中已有答案——肯定是这样没错,否则,她不会觉得难为情。 他不说话,他为何不说话? 死皮赖脸躺在她身侧又是为何? 随心中所想,连城身子往里面又挪了挪,皱眉道:“你不说话,躺在我身侧做什么?” 皇甫熠笑:“我累了,想先睡会。” “你是想让我求你吗?”睁开眼,连城转头看向皇甫熠,微微一怔,怒道:“就你现在这状态,哪有一点睡意!” 唇角微启,皇甫熠缓缓道:“要帮你恢复内力,耗损我的功力不说,还需……”灿若星辰般的眸中光华流转,他突然打住,似乎不知下面的话该不该道出。 “还需什么?”丫的功力耗损,那是他活该,谁让他没事对她用什么醉梦幻瞳!连城中套了,就这么不知不觉中了皇甫熠设下的圈套。 “为你,就算耗损我一半的功力,我也愿意。可我怕我之前没说完的话一出口,你就再甩我一巴掌,知道么?到今天,你已经甩了我两巴掌,如果你一会继续那样,我可受不起!”长叹口气,皇甫熠平躺到*上。 “你说。” 连城似是已猜出皇甫熠要说什么,但现在她有求他,即便那厮说出的话令她气愤,她也得受着。 “要想恢复你的内力,就要褪 下你身上的衣裙……”不等皇甫熠说我,连城截断他的话,道:“你卑鄙……你趁人之危,说出这样的话,可耻!”用尽力气坐起身,连城双眸似是要喷出火来。 对上她含怒的目光,皇甫熠无所谓道:“我就说了,你听到后面的话,不定要怎么恼我,好在你没扬手朝我脸上甩过来。你若实在介意,那就当我之前的话没说过。” “必须要那样吗?”良久,连城眸中怒意散去,出言确定道。 皇甫熠“嗯”了声。 然,她却没等到连城点头,也没听到其再言语。 小丫头不上套吗? 嗯,也不能说他设了套让小丫头钻,因为等会他要运功帮其调理内息,进而恢复内力,确实要穿得越单薄越好,这样会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其实你也没什么可顾忌的啊,之前在温泉池,你不也将我看 光了吗,现在你就当做是让我看回去好了,这样一想,你就不会觉得吃亏,也不会心里不舒服……”皇甫熠亦坐起身,与连城四目相对,熟料,他这正说着,蓦地接收到连城甩来的眼刀子,立马闭紧了嘴巴。 什么叫她把他看 光了?话说,那是她要看的吗? 深吸口气,连城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表情看得淡然,道:“你不许对我耍流 氓!”就当是给医生看了,对,就这么想,前世,医生给患者看病,必要时,病人哪还有什么*可言,再说,她自己就懂医,不难接受那…… 重新躺好,连城阖上眼道:“开始吧!”为了恢复内力,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值……值…… “你这是同意了?” 皇甫熠惊讶,他再次惊讶连城的大胆,惊讶其不同于世间女子的大胆举动。 “啰里啰嗦,你烦不烦啊!”她可是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被坏痞子这么一问,心里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坏痞子不是医生,他不是医生,这让她心里还是感到很不适。 “我就是怕你一会后悔,所以才多问你一句。”皇甫熠讪讪一笑。 他哪知连城将自己视为患者,将他看作治病救人的大夫,才同意褪 去衣裙,好让他帮她恢复内力,不时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终有了那么个决定。 “你最好把握住自个,要不然,我就算拼了命,也会让你变成太监!”警告皇甫熠一句,连城红唇紧抿,不再出声。 皇甫熠故作深沉道:“我的人品你大可放心。” 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连城暗道:人品?卑鄙,无耻之徒,还有人品可言么? 修长的大手抬起,连城衣裙上的带子,被皇甫熠一根根的拉了开,忽然,他的大手被连城捉住,“我自个来!”特么的,丫的动作怎就让她想入非非了?皇甫熠抽出手,嘴角噙着抹惑人的笑,静静地看着连城再次坐起身,紧闭着双眼进行着手中的动作。 “不用继续了!”衣裙被连城放至身侧,见其又开始拉扯里衣上的带子,皇甫熠眸光一闪,握住她的小手,温声道:“这样就可以!”他的话,无疑令连城绷紧的心弦松动了下来,“为 何不早说?”咬了咬牙,她睁开眸,冷声问了句,愤愤暗忖:丫的就不是个好东西,拿这种事也耍她! 皇甫熠无辜道:“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谁知你想多了,竟如此豪爽。” “你这是说我没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吗?” “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 “快点,我还要回府呢!”冷哼一声,连城抽了抽手,却不成想被皇甫熠蓦地代入温热的怀中,两人齐躺倒了枕上,她用力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皇甫熠略有些的低沉的声音扬起:“别动,先睡一会,我再帮你恢复内力。” 没见皇甫熠有更进一步动作,连城稍微放松心神,道:“天亮前我必须回府。” “放心,我决不食言。”浅声说了句,皇甫熠佯装打了个哈欠,接着阖上双眼,道:“睡吧,我不会对你怎样!” 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抱着个软 软的身体睡觉,而且这身体的主人,是他看上,且在意的女子,心中自然甚是欢愉,可除过欢愉,他忍得也好难受,这是不是自找罪受呢?无声无息地催动内功心法,皇甫熠尽力控制住着身体上的反应。 连城很不放心皇甫熠这厮,即便耳边传来轻浅均匀的睡眠声,她依旧保持着警惕,防备皇甫熠突然间化身为狼,从而侵 犯她。 然,夜色漫漫,与皇甫熠交手那么长时间,精力,体力自然都耗费了不少,加之她内力散失,身体哪能一直熬得住,因此,不知不觉间,她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起了架,没多会,人已陷入沉睡。 她不知道的是,皇甫熠在她嘴里发出细微的呼吸声那一刻,蓦地睁开双眼,接着修长的大手抬起,点了她的昏睡**,让她彻彻底底进入睡梦中,从而无法感知外界的响动。 “小无赖,你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我怀里真好!”连城原是背对着他被他揽在怀中入睡的,这一刻,却被他轻柔地转过身,与她面对面而卧,“对不起……我对我以前做过的荒唐事,对你说声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 拉过锦被盖在连城身上,皇甫熠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我有感觉到,感觉到你并非对我无意,是吗?你只是与我一开始一样,不愿承认心里生出的异样感……”凑上前,他在连城光洁饱满的额头轻印下一吻,“就是为了能和你这样安静呆一会,我才借你内力散失一事,哄骗你不得不听我的话。” 戳了戳连城小巧的鼻翼,皇甫熠嘴角漾出抹暖笑,道:“小傻瓜,其实即便我不帮你,你的内力也会慢慢恢复,只不过需要些时间罢了!可我怎么能告诉你这个秘密,傻瓜,好好睡吧,等你睡醒,就会感到内力已恢复,且还增加不少。” 语落,皇甫熠坐起身,并且将连城的身子也扶起,让其盘膝而坐,背对着他。 双掌抵至连城背上,慢慢的,他开始催动真气,通过自己的内力帮其调整起了内息。 时间悄然划过,大约半个时辰后,只见他收敛真气,唇角微启,微笑着道:“小无赖,你的内力恢复了,而且啊,我还给你灌入了些许我的内力,假以时日,只要你将两股内力运用得当,功力会大增不少。” 放连城躺好,他看着眼前清秀的小脸,抬手轻轻描绘着那弯弯的黛眉,那闭合在一起的双眸,那清秀的脸儿…… “虽然你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可我却喜欢这样的你,喜欢眸光多变,样貌清秀,脾气时好时坏……胆儿够大的你!说你丑,我是故意的,以此想让你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从而想要了解我,对我生出我对你的那种感觉,不成想,我这个傻子反适得其反,致你不想多待见我一刻!” 皇甫熠说了很多,连他自个都感到惊讶,会对着完全陷入沉睡,什么都不听不到的人,说了那么多话。 月华脉脉,透过窗纱照进屋内,一室静寂。 “我怎么睡着了?”睁开眼,连城喃喃道:“也不知睡了多久。”欲起身时,她发现自己被皇甫熠紧紧地搂在怀里,而且两人十指交握,掌心相扣,更让她又惊又怒的是,皇甫熠的长腿竟搭在她的腿上。 他双眸紧闭,呼吸平稳,一动不动。 抽出手,她想都不想,就准备扇皇甫熠耳光,却发现身上不仅有了力气,而且体内气息顺畅,运了运力,她立时大喜,内力恢复了,她的内力恢复了!不对,为何她感觉道体内还有一股子不属于她的内力,那股内力强而有力,在她经脉中运转着。是他,是他帮她恢复内力的同时,给她灌入了他的部分内力吗? 他为何要这么做? 扬起的手缓缓放下,连城自皇甫熠怀中退出,坐起身,秀眉微拧,抬手在皇甫熠俊脸上戳了戳,问道:“喂,你为什么要给我灌入你的内力?”回答她的除过皇甫熠平稳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睡得这么沉,是因为帮她恢复内力之故吗? 思索片刻,连城唇角微抿,拿起衣裙,下*很快穿好。 她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站在*边,凝望皇甫熠好一会,伸手将其身子扳平,又戳了戳那人神共愤的俊脸,道:“睡得这么死,就不怕我扔颗霹雳弹出来炸飞你吗?”她也就是嘴上说说,因为霹雳弹已被她用完,那还能拿得出来。 皇甫熠睡着的容颜上挂着抹满足的微笑,看得连城觉得好不刺眼,丫的趁她睡着,搂着她睡就这么满足?看来还真是个色痞子!忽然,她嘴角一抽,抬手抚在自己脸颊上,暗道:就她这张仅算得上清秀的脸,有色吗?撇了撇嘴,没色,难道丫的是饥不择食,才会搂着她不放? “我内力突然散失,说到底是你导致的,但也与我有那么点原因。”挥去脑中乱七八糟的心思,连城脸儿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道:“念在你出手帮我的份上,我决定不再计较你以前对我做过的无耻行径。”稍顿片刻,她续道:“若说实话,你这人也不怎么让人讨厌,尤其是做正常人的时候,看着还有那么点仙范……”皇甫熠并没有沉睡,在连城抽出手那刻,他已然醒转,不过没睁开眼罢了,听到连城嘴里说的话,他感觉自己今晚所做的一切甚是值得。 怎么不说了?良久没听到连城再说话,他心里嘀咕道。 脚步移动,连城从桌上拿起一支墨笔,返回至*边,对着皇甫熠的睡颜,嘴角露出抹坏笑:“屡次趁我不备,就点了我**道,对此,我很不爽,知不知道?”俯下身,她红唇微翘,又道:“还有,你时而流露出的痞样,也让我感到很不爽,所以我接下来对你所做的,就当做是我对你的“回报”了!”手中墨笔如行云流水,连城一边笑,一边在皇甫熠的俊脸上画了只流 氓兔,“听说过流 氓兔吗?嗯,你怎会知道,那可是我们那的,想想,你和它还真有点像呢!” 流 氓兔?那是什么?是兔子吗?而且是只坏兔子?回想连城嘴里常对他出现的词——卑鄙,无耻,痞子…… 皇甫熠自我理解了流 氓兔的意思。 可是什么叫我们那? 他想不明白,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大炮,霹雳弹,流 氓兔,小无赖嘴里的新鲜词真多。 按理说,三年多前她一直呆在深闺,被外界传言为既傻又哑的无颜女,经历一次劫难,就在三年后大变样,不仅不是傻子哑巴,且周身都散发着灼人眼球的光芒。 难道她不是顾连城? 皇甫熠突然就有了这么个大胆猜测。 她不是,那谁才是顾连城? 她不是,她的亲人又岂会看不出? 她不是,没事顶替顾连城的身份做什么? 随手一丢,连城手中的墨笔精准地落在了桌上的砚台上,跟着她优雅地理了理袖摆,边往门口走,边好心情道:“ 记住,以后别再轻易惹我哦,因为我这人特喜欢记仇!”语落,连城心里乐开了花,想着皇甫熠睡醒,在镜中发现他脸上的流 氓兔,会出现何等精彩的表情。 爽,心情爽爆了! 步至院里,她回过头朝亮着烛光的屋里看了眼,嘴角挑起,双脚轻轻一点,瞬间不见踪影。 如银月色脉脉流泻,使得静谧的夜色,尤为空明,清澈。 “这……这……”连城离开后,皇甫熠睁开眼,迫不及待地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面那画着流 氓兔的俊脸,嘴角不由连连抽搐:好贱的兔子,嘴上挂着贱贱的笑,体型浑圆,胖乎乎的,看着像一团棉花,他是这样子的吗?尤其是流 氓兔嘴上挂着的那抹贱笑,与他嘴角时而浮现出的笑容能一样吗? 题外话: 二更随后。。。 第139章 :她是阳光,我是花(二更) 东方渐显鱼白,在观赏了自己脸上画着的*兔后,皇甫熠就没再回*上休息,而是洗漱一番后,去了任伯院里。 “王爷放心,昨晚顾二小姐来王府一事,除过宫里那位会知道外,不会再有旁人知晓。”连城夜里往皇甫熠住的竹苑丢的那几颗霹雳弹,闹出的动静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最起码距离熠亲王府较近的各家府邸,都有听到从熠亲王府传出的阵阵轰鸣声。皇甫熠可以纵着连城闹腾,但他不允旁人私下议论他看上的女子,因此,他来到任伯院里,大概问了问昨夜那场动静闹出的后续。 闻任伯之言,皇甫熠淡淡道:“他知道便知道,有我在,他不会对顾二怎样。” “这倒是。”轻颔首,任伯道:“王爷有些时日没上早朝了,要不今个去宫里走走。”皇甫熠好看的眉梢微挑,抿了抿唇道:“我去那里做什么?” 任伯瞧他一眼:“经历昨夜之事,王爷难道还要‘无所事事’下去?”微微顿了顿,他脸上涌上一丝微笑,言语郑重道:“从今日起,王爷就做回自己吧!” “任伯,我心里有数呢!”看不出情绪的漆黑眸子,望向窗外已大亮的天色,皇甫熠唇齿微启道。 轻叹口气,任伯道:“顾二小姐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王爷若是不想错过她,就听我刚才所言,展现真实的自己,让她了解你,打心底对你生出好感,从而……”截断他的话,皇甫熠从椅上缓缓站起,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好,我听你的,去宫里逛一圈。” 做回真实的自己? 是啊,他是该做回真实的自己了,无论是因顾二,还是旁的原因,他都不能再继续“荒唐”下去。 仙范?顾二说他不流露痞态时,身上有股子仙范,意思是他像神祗一般清逸飘然吗? 呵呵!小丫头第一次夸他呢! 虽不是面对面的夸赞,但她确实有赞他的风姿。 敛起思绪,皇甫熠朝任伯点点头,提步而去。 凝望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任伯摇摇头,自语道:“什么叫去宫里逛一圈?” “任伯,你要腹诽我,就别说出口,让我听到哦!”行至院里,皇甫熠忽然顿住脚,回头朝任伯房门口看了眼,笑着说了句。 这孩子,就算内力深厚,也不能随意偷听人说话啊!任伯暗忖一句,起身走至门口,一脸笑意道:“王爷这样真的好么?” 皇甫熠优雅地抬起手,掏了掏耳孔,佯装没听见任伯说话,道:“任伯是在对我说话吗……”拖着尾音,不等任伯再出声言语,他轻笑一声,已然走远。 晨阳照耀,早朝上这一刻的气氛尤为诡异,文武百官分列殿内两侧,目光皆投注在跪于殿中央的两抹身影上。 他们有些不明白,不明白信阳侯和当朝丞相此时的做法。 宁远侯府的二小姐真就那么好么? 要貌没貌,要才情恐也没什么才情,更别说已无甚闺誉可言,这两位怎就抢着要这么个女子做自家的儿媳?嗯,不对,信阳侯确实是要皇帝给他的长子赐婚,娶那顾连城为妻,可作为他的亲家——岑相,他仅是要抬那女子进门给岑大公子做妾。 也是,以那顾二小姐的名声,能进丞相府给岑大公子,也就是朝堂上站在一旁默声不语的岑少卿做妾,已是天大的福气了! 但这样真就好么? 岑少卿即便与顾二小姐有之前的婚约在,但因三年前的事,岑老丞相做主,为他和信阳侯府的嫡女重新订下了婚事,如此一来,当年天家的指婚圣旨即便未收回,以宁远侯府遭遇的变故,那道指婚圣旨只能算是作废了。 毕竟京中无人不认为,顾二小姐十之*与她的家人一样,丧生在三年前的劫难中。 世上之事就是这么奇怪,原以为离世的人,却突然间又回到京城,从而无形中给丞相府出了个难题。 ——是否履行旧时婚约? 娶,那女子太过不堪,加之现如今有信阳侯府的亲事在,实在是没法娶进门。 倘若不娶,落人话柄在所难免。 权衡之下,只有将人抬进门做妾了。 百官几乎无不如是想着。 皇甫擎端坐在龙椅上,神色略显严肃,垂眸看着手中的奏折。 “岑少卿,朕想听听你的意思。”放下手中信阳侯呈上的请婚折子,皇甫擎抬眼,眸光徐徐从文武百官身上划过,终落在岑洛身上。 颀长的身影微微一怔,岑洛步出队列,来到殿中央行礼道:“臣听从父命。”他没想到今个早朝上会有这一出,更没想到信阳侯会上请婚折子,求皇帝为他的长子和那与众不同的女子赐婚,初闻言,他的心一突,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何事,但转瞬,他便放下心来,因为不出意外的话,早朝后百官就会听到街上传来丞相府的聘礼已送至宁远候府中。 到那时,事已成定局,信阳侯不放弃也没得法子,更何况现在那人出面,已向皇帝禀明他要纳那女子为贵妾,加之有之前的指婚圣旨在,皇帝没理由将他要纳为贵妾的女子,重新指婚给旁人。 自古以来,君无戏言,圣旨发出,又岂有收回一说。 “岑少卿的意思是要纳顾二小姐为贵妾了?”看不出情绪的眸子锁在岑洛身上,皇甫擎启唇问。 岑洛恭敬回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乃长辈做主,臣只能听从父命。”贵妾?他想娶那女子做妻,也得他能做得了主!岑洛回答的很巧妙,他不想让皇帝对他产生不好的想法,贵妾,让一个为国战死沙场的忠臣良将之女,给人做贵妾,这无疑是侮辱那女子,侮辱那位死去的国之忠臣,虽然殿中诸人,包括皇帝,都知他要纳那女子为贵妾,而非娶进门做妻是有一定的缘由,而那个缘由诸人想来都能理解,可以那女子如今的风采,以及她两次相帮皇后,皇帝能委屈她么? 心中苦笑,岑洛知道皇帝是想从他这找到突破口。 只要他说句不纳那女子为贵妾,只要他说句请求皇帝收回当年的指婚圣旨,那么皇帝必会点头同意他的请求,接着会准了信阳侯的请婚折子。 陆随云? 赏花宴那日,他有看到那被外界传得极为不堪的男子,也有看到她望向陆随云的目光。 欣赏,她的眸子里有着遮掩不住的欣赏。 君子如玉,那风姿气度,各方面皆不在他之下的男子,他真是又聋又哑吗? 即便他果真那样,但他周身散发出的超然气息,还是那么的令人目光为之一亮。 她,是否被那男子吸引住了心神? 亦或是,她的心神已落在那看似玩世不恭,嚣张狂妄,实则高深莫测的熠亲王身上? “皇上,顾二小姐就是颗璀璨的明珠,她怎么能给人做妾,即便是给人做贵妾,那也是妾啊!”信阳侯这时说话了,只见他眸中染上一抹痛色,端跪在地上,望向皇甫擎道:“虽然,虽然臣的长子身上有疾,有那么点配不上顾二小姐,可他的气度,以及风采并不属于这世间的任何一个男儿。再有,宁远候在世时,臣曾与他提过,要给臣的长子订下他……” 言语到这,信阳侯或许想起了宁远候一家遭遇的惨事,竟双肩抖动,一时说不出话来,许久,他微微平复好情绪,续道:“若是宁远候尚在人世,他一定不愿看到自己的女儿与人为妾,所以,臣请皇上允了臣的请婚折子,赐婚臣的长子和顾二小姐……” “小无赖是本王的,谁也别想和本王抢!” 忽然传入殿中的慵懒声音,令皇甫擎,及文武百官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至殿门口。 只见那闭阖在一起的殿门,缓缓向两边打开,一抹颀长的火红身影,随着音落,迈着闲适的步子,在晨阳照耀下,缓缓朝殿中而来。 熠亲王,他今个怎么上早朝来了? 而且……而且说出刚才那一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诸臣脑中思绪翻转,骤然间似是恍然大悟。 看来坊间传言是真,熠亲王果真看上了宁远侯府的二小姐,否则他不会丢出那么一句听似玩世不恭,实则令人禁不住心惊的言语。 “小九,这是朝堂,朕不允你胡闹!” 皇甫擎眉头皱了皱,望向皇甫熠道。 “我知道这是朝堂,可我有胡闹吗?”皇甫熠在殿中央站定,唇角挂着丝若有似无的笑,悠悠道:“我是来上早朝的,却好巧不巧听到有人要挖我的墙角,甚至有不想活的,还出言羞辱我的小无赖。”言语到这,他眼眸半眯,朝岑洛身上扫了一眼,续道:“做妾?要我的小无赖给人做妾,这是打我的脸吗?” “你是认真的?”父皇,怎么办?小九好像认真了,他如果真看上了顾二小姐,且喜欢上……儿臣又该如何是好?皇甫擎心里一紧,幽深的眸光闪了闪,他担心,担心会违了应下先皇的誓言,因此,他盯向皇甫熠出言加以确认。 或者,他心里已有答案,可他不愿接受,才抱着一丝希冀,想听皇甫熠否认,否认他步入殿中时说的那句话。 “我自然是认真的。”皇甫熠自然明白皇甫擎问他的话中之意,与其四目相对,轻浅回了句。 “朕要听和你郑重说,说你看上了顾二小姐,说你喜欢她,说你爱她,说你要娶她!”皇甫熠微怔,而文武百官,包括岑洛在内,皆对皇帝之言震惊不已,不,他们不是震惊皇帝说了什么,而是震惊于皇帝此时说话的语气。 那语气低沉至极,让人觉察出向来不在朝臣面前流露出丝毫情绪的帝王,这一刻显然有些不悦。 尤其是那令皇帝不悦的根由,竟是熠亲王,竟是皇帝疼惜至极,纵容至极的熠亲王。 看上她,喜欢她,爱她,娶她? 皇甫熠眼睑微敛,拧眉琢磨着,他是看上了小无赖,也喜欢和她呆在一起,也有想过某天会娶其做妻子,可他爱她吗? 爱?爱是什么? 谁能告诉他,爱究竟是什么? 是看不到她会想她,还是听到她出事,心中一紧,恨不得立马出现在她面前,看她是否安然无恙…… 痛,为何在他想到这的时候,心口处会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 皇甫熠唇角紧抿,久久未回答皇甫擎的问话。 似是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皇甫擎眼底划过一抹疼惜,声音缓和道:“小九,你……”他相问你心口处是不是微微有些刺痛,像被针扎一样,但他终没问出口,只是将眸光由皇甫熠俊美的脸上,挪向他的心口处看了眼,瞬间又将眸光挪了开。 诸臣不知他那未说完的话是何意,但皇甫熠却从其眸光挪转中,知晓了皇甫擎那未道出口的后话是什么。 暗道:他心口没来由的那么一阵刺痛,那坐在高位上的人是如何知道的? “我喜欢我的小无赖,自然会娶她了!”想不明白,皇甫熠便暂且放下,眸光恢复常态,他嘴角掀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她是阳光,我是花;她照耀着我,我灿烂着她。不知我这个回答,你听着可还满意?”闻他之言,百官愕然不已。 堂堂七尺男儿,有这么将自己比作一朵花儿吗?还说一个没有什么名声可言的女子是阳光,照耀着他,而他,则灿烂着那女子。 荒唐,这真是太荒唐了! 皇甫擎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了,半晌后,他手扶额头,朝端跪在地上的信阳侯和岑相,及岑洛摆摆手,道:“关于顾二小姐的婚事,朕需要想想,你们暂且退下吧!” “有什么好想的?小无赖是我的,哪个也别想打她的主意!。” 题外话: 求月票。。。么么哒。。。 第140章 :你知道就好(一更) 潋滟的眸光含着几分冰霜,朝正退回队列的三人瞥了眼,皇甫熠玩世不恭的声音扬起,“我把话放这了,要是哪个一意孤行,就莫怪我到时掀了他的府邸!”语落,他转身便欲离开大殿,却不成想皇甫擎低沉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小九,朕还有话与你说。” 说着,皇甫擎深邃的眸光从诸臣身上徐徐划过,道:“众位爱卿可还有本要奏?”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后,齐声道:“回皇上,臣等无本启奏!”闻言,皇甫擎递给梁荣一个眼神,就见梁荣搭在臂弯中的拂尘一甩,高唱道:“退朝!” 皇甫熠背对大殿,神态闲适地立于原地,心里却在琢磨皇甫擎留他的目的。 “臣等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从文武百官身上收回目光,皇甫擎缓缓从龙椅上站起,拾阶而下,行至皇甫熠身旁,道:“随朕去御书房。”皇甫熠没点头,也没言语,只是在他提步走向殿门口时,不远不近地跟了上。 文武百官见两位*oss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后,这才从地上爬起,边低声议论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边陆续离开了大殿。 “洛儿……”不顾百官诧异的目光,岑逍加快两步,出声唤岑洛了一声。 眉头微拧,岑洛停下脚步,待岑逍走到他身旁,无丝毫感情的声音扬起:“有事?” “随为父坐同辆马车回府,为父有几句话要与你说。”对于儿子的冷淡,岑逍似乎已习以为常。 嗯,就是朝中文武百官,以及京中百姓,于当朝丞相父子间的淡漠关系,也觉得不是什么新鲜事。 因此,那些正在往殿外走的诸位朝堂官员,在听到岑逍唤岑洛时,并未回头往后看,而是极为自然地继续前行。 沉默片刻,岑洛轻颔首。 “走吧!” 岑逍说了句,率先提步往殿门口而去,且心中不时苦笑连连。 儿子? 他有儿子么? 岑洛与他相隔两三步距离,在其身后默默走着。 御书房中,皇甫熠斜靠在椅上,双腿交叠,神态慵懒,淡淡道:“有什么话直接说,我还要去找我的小无赖呢!” 皇甫擎端坐御案后,凝视他好一会,方道:“你后院女人无数,为何就对顾二小姐上了心?” “看对眼了不成吗?”留他就是问这个,难道刚才在朝堂上他说的还不够清楚吗?皇甫熠秀眉紧皱在一起,暗忖:就看上顾二一事,有必要这么一而再地问他吗? “你如果觉得后院女人不够,皇兄过阵子给老四,老五指婚,顺便给你也……”皇甫擎不想对皇甫熠说出实情,说出为何不赞成皇甫熠与连城走得近,一方面他觉得秘密就是秘密,越少被人知道越能保证皇甫熠一世安好;一方面则是他了解皇甫熠的性子,但凡被其知道那个秘密,恐怕会以为他所言都是欺骗,从而生出逆反心理,与连城走得更为亲密,若真这样,那他这么些年所做的一切,将都只是徒劳,终了,还得看着他步上不归路! 先帝如果在天有灵,必是心中难安,而他,应下先帝,并对其许下的誓言也会随之破碎…… “不需要!”皇甫熠突然响起的声音,将皇甫擎的思绪生生打断,抬起头,他对上皇甫擎的视线,冷冷道:“你是真打算让我死在女人身上吗?” 皇甫擎惊愕,满目不解:“小九,你怎会如此说?” “那你要我怎么说?”漆黑的眸中流露出一丝嘲讽,皇甫熠幽幽道:“数年前,每次宫中选秀,你就往我府中塞女人,不管我愿不愿意,你回回照旧。那时你可有想过以我的年岁,想过我身边适合有女人暖*吗?你没想过,若是有考虑到我的年岁,你也就不会让她们来糟践我的身子,让我终因她们暴毙在*上!” “小九,你怎能这么想皇兄?”皇甫擎惊愕的眸中,瞬间染上痛色,他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眼前这个被他疼惜长大的孩子,怎能如此曲解他?“先不说你是皇族子弟,就是权贵之家,还有民间的富贵之家,哪家的儿郎过了十五六岁,身边没个暖*的侍婢?有此安排,难道那些儿郎的亲人都是为了害自己的孩子?不是,他们不是,他们只是让孩子们早些知晓人事,避免日后沉溺其中,磨灭了心性,以至于毁了自我前程。” 皇甫擎晓得这些话皇甫熠不会听进耳里,也知道这些话并不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但他别无选择,只能这么告知皇甫熠,好让其不要误解他的心意。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了,感谢你这数年来不停地给我送女人,是不是?”皇甫熠声沉如水,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抹很浅的笑容,不过,那笑容是讽刺的,“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好心,不需要你再就我的事劳费心神!” 屈指捏了捏眉心,皇甫擎长叹口气,道:“你实话告诉我,刚刚在朝堂上,当我要你回答是否喜欢顾二小姐,是否爱她,是否娶她那一刻,你的心似是被针扎一般,微泛起一阵刺痛?”皇甫熠没于袖中的大手缓缓收紧,眸中暗芒涌动,轻启唇角道;“你这么问,是不是代表你对我做过什么?”他的声音很轻,但字里行间却流露出股迫人的压力。 眼前之人有事瞒着他,那坐在御案后,掌管整个大周的帝王肯定有事瞒着他,且那件瞒着他的事,与小无赖有关,否则,就不会有他们之间此刻的谈话。 “皇兄待你如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怎会做出对你不利之事?”是他疏忽了,因太过担心,将小九的眼力,及分析事物的能力刹那间全忘在了脑后,令其从他的言语中,多半猜出了些什么,要不然,他不会问出那么一句话。 皇甫擎目中神光无一丝作假,这令皇甫熠不仅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半晌后,他从椅上站起,神色冷然道:“你最好没有!”语罢,他头也不回地朝御书房门口走去,皇甫擎唤住他:“小九,皇兄很高兴你能做回真实的自己。” “要我与你强调几遍?”顿住脚,皇甫熠冷瞥其一眼,唇角漫出一句:“我就是我,收起你的自以为是。” 皇甫擎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声音低哑道:“这么多年来,皇兄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且总想着有那么一天,你会明白皇兄对你的好。”微顿片刻,他幽叹口气,续道:“却没想到,确实是皇兄自以为是了!” “你知道就好。”皇甫熠冷冷道。 “是啊,我知道就好!”嘴角泛起的苦笑加深,但皇甫擎的目光却温和无比:“但怎么办呢?皇兄还是要管你的事,还要说些你不爱听的话。” “你想说便说,听不听却是我自个的事。” 皇甫熠说着,眸光自皇甫擎身上收回,继续提步朝御书房门口走。 “顾二小姐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但她不适合你。”注视着他即将消失在御书房门外的背影,皇甫擎一字字道:“前些时日,你皇嫂与我说了,欲收顾二小姐为义女,当时下我便允了她,只是尚没定下日子对……” 义女?皇后要收小无赖为义女,也就是说小无赖会和他发生辈分上的变化,皇甫熠身子一震,但转瞬冷然一笑,道:“即便你下旨让她做我的义女,我该怎样还会怎样,不要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让我疏远顾二!”他的话一出口,皇甫擎嘴里的言语当即打住。 直至皇甫熠的身影在门外消失许久,他才收回视线,神色疲倦地靠坐在了椅上,心中暗忖:不急,也不能急,趁小九对那女子尚未情到深处,他还有机会,是的,他还有机会护小九周全! 用过早食,连城牵着顾骏的小手,与顾宁到顾祁屋里说话,熟料,大黑大黄浑厚的低吼声突然传进院里。 “二姐,你不是让大黑大黄看到熠亲王就别再叫了吗,怎么它们今个又吼起来了?” 顾宁看向连城,一脸疑惑道。 “应该不会是他。”有*兔的阴影在,丫的肯定不会再出现在她眼前,连城心里得意一笑,忽然一拍脑门,道:“大哥,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兴许大黑大黄这会吼的原因,就是那人来咱们府里了!” 于她之言,顾祁听得是稀里糊涂,不由问:“你忘记告诉我什么事了?还有你嘴里的那人来咱们府里,又是哪个?” “对呀,二姐你说的那人是谁啊?我和大哥认识他吗?” 顾宁眨了眨眼,在顾祁语落后,跟着问了句。 “是陆大哥,昨日我在信阳侯府有见到陆大哥!”说起陆随云,连城的眸光不由自己变得柔和起来,顾祁闻她之言,眸光骤然一怔,语声急切道:“二妹,你真的见到云了? 连城嘴角噙笑,点点头:“我见到了,而且还帮他做了便签本和铅笔……”边说,她边用手比划,为顾祁,顾宁他们解释什么叫便签本,什么又叫铅笔。 “他好吗?快告诉大哥他现在好吗?”自怔愣中回过神,顾祁抓住连城的胳膊,面上情绪甚是激动。 “陆大哥很好,他虽然听不到,也无法正常与人对话,可他写得一手好字,而且……”没等她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连城立时从椅上站起,自责道:“大哥,你看咱们在这说得起劲,都没出去欢迎陆大哥,你听这急匆匆的脚步声,肯定是唤芙过来禀报贵客到了!” 谁知她刚语落,耳边就响起唤芙微恼的声音:“二小姐……,丞相府来府上下聘……” “下聘?”顾祁面色一沉,与连城道:“二妹,你去正堂看看,应该是二叔着下人通传你过去!” “丞相府来咱们府上下聘?我是不是听错了?”连城脸上表情凝重,边摩挲着优美的下巴,边向门口走,“进来说吧。”拉开门,看到唤芙疾步而来,她言语浅淡着其进屋里回话。 应声是,唤芙恭谨而入,接着与顾祁几人逐一见过礼,便对连城禀道:“二老爷着下人过来,说丞相府来咱们府上下聘,要二小姐过去看看,好拿个主意。” “来给我下聘的?”嘴角掀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连城秀眉微挑,问唤芙。 “嗯,是给二小姐下聘的。”点了点头,唤芙冷着脸道:“丞相府真是欺人太甚,说是等岑公子娶陆小姐一进门,就安排人来咱们府上抬二小姐过去。” 顾祁闻言,目中当即涌满怒意,可碍于唤芙在场,他只能将那怒意迅速隐于眼底,以免不慎泄露出身份。 “抬我进府?这是要我去做妾。”嗤笑一声,连城转身就往门外走,“宁儿,你和骏儿就呆在荣公子屋里,不用为二姐担心。”顾宁牵起顾骏的小手,刚跟在她身后走出一步,闻言,顿住脚,轻声道:“我……我想和骏儿过去给二姐壮胆!” 微微笑了笑,连城回过头:“不用,二姐又不是去和人打架。”说着,她人已消失在门外。“唤芙,你去正堂看着,有什么事快些回院里禀我。”吩咐唤芙一句,顾宁紧抿嘴巴,紧揽顾骏靠在自己怀里。 欺人太甚,丞相府真得欺人太甚了!就因为他们的父母皆已不在人世,便这般来侮辱二姐,越想,顾宁心里越是气愤。 “宁儿,你若是实在不放心你二姐,便跟着唤芙一起过去看看,骏儿有我看着呢!”见唤芙领顾宁之命匆忙离去,顾祁朝顾骏招了招手,温声对顾宁说了句。 顾宁轻“嗯”一声,松开顾骏的小手,向来柔和的眸瞳,在这一刻也不由变得冰冷,只听她道:“大哥,我不会让人欺负二姐的!” “记着,千万别冲动。”叮嘱顾宁一句,顾祁抚着顾骏的发顶,垂眸沉默了一会,方又道:“去吧!”顾宁再次嗯了声,便疾步走出房门,往正堂去了。 门外脚步声走远,顾祁捧着顾骏的小脸,喃喃道:“都是大哥不好,如果大哥好好的,谅他丞相府也不敢这般来羞辱你二姐。”顾骏仰起小脑袋,静静地看着他,只听顾祁续道:“骏儿,你能听懂大哥说的话吗?” 顾骏迟疑片刻,很认真地点了点小脑袋。 “那就快些好起来!知道么?你二姐和三姐都是女孩子,她们需要我们来保护。”顾祁轻浅一笑,眸光挪向自己的双腿,“你瞧大哥现在这个样子,想保护你二姐,三姐不被欺负,还需要好长一段时间,要是骏儿现在能开口说话,指不定就能帮到她们呢!” “……帮……帮……”嘴巴张了张,顾骏盯向顾祁的双腿看了眼,然后张了张嘴,断断续续挤出了一个字。 由于长久没开口说过话,他的声音听起来低弱而嘶哑,全然不似孩童的声音。 “骏儿,你开口了!你开口了!”长臂一捞,将顾骏抱到自己怀里,顾祁高兴的掉下了泪水,“来,再说句给大哥听听,再说句……”倚在他怀里,顾骏嘴里再次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帮……帮……二姐……”忽然,他仰起头,扯了扯顾祁的衣襟,“骏儿……帮……帮二姐……”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的骏儿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二姐和三姐若是知道,一定会很开心!” 顾祁抚着顾骏脑后的发丝,语声哽咽道。 “……骏儿……去……去……正堂……”扭了扭小身子,顾骏手指门外,要顾祁将他放到地上。 “不可以,你现在不可以过去。”拭去脸上的泪,顾祁微微笑了笑,低声道:“这会儿你要是过去了,会让你二姐分心,我们就在这等着,等着你二姐和三姐她们回来,等我们骏儿再长大点,就可以出面保护她们!” “……保护……”顾骏放下手,不再扭动小身子,甚是乖觉道。 “对,我们要保护她们!”顾祁笑着点了点头。 正堂,顾绵看着桌上那厚厚的聘礼单子,昨日刚压下对岑洛的恋慕心思,瞬间又燃起,随之一并燃起的还有她心底的嫉妒,及恨意! 她嫉妒连城,恨连城,竟有如此好命,在名声几乎尽毁的情况下,还能嫁给岑洛做妾。为什么她就不能?为什么啊? “二叔。”一进正堂,连城朝顾耿一礼,清透的眸光开始扫向其他人,“哪位是来给我送聘礼的?” 题外话: 二更随后。。。 第141:言语相讥 不等顾耿接连城的话,一穿戴还算不错的中年男子道:“我是丞相府的管家,奉我家老相爷之命,前来宁远侯府给二小姐送聘礼!”说话之人神态倨傲,似是完全不把连城放在眼里,就是之前与顾耿说话时,他也没露出几分恭敬。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而丞相又是位居百官之首,如此一来,其府中的奴才自然有倨傲的资本。 按他们的话说,寻常的小官小吏,见到他们这些相府奴才,也得礼让三分呢! 早朝上发生的事,令顾耿对丞相府本就心生不满,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刚坐车回到府门口,就听到丞相府派人来给连城下聘,且来人还是个微不足道的管家。这摆明是打宁远侯府的脸, 来羞辱连城。 愤懑之下,他下车直奔正堂,二话没说,就让丞相府的人将聘礼抬出去。 熟料,对方却以他不是宁远侯府的主人,不予他多言。 于是,他不得不忍住心底的怒意和懊恼,着下人到主院请连城过来。 他怒,怒丞相府仗势欺人;他懊恼,懊恼自个无用,竟在此种情况下,无法帮到连城。 “送聘礼?”连城的剪水瞳眸中染上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抬眼将那与她说话的中年男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是以什么身份,又是奉哪个之命来我侯府送聘礼?”其实,步入正堂,她就有留意到这中年人,也将此人与她说的第一句话听到了耳里,可她就是明知故问,看这与她对话之人能张狂到何种地步。 “二小姐是何意?”中年男子目光轻蔑,面上神色更为倨傲。 连城嫣然一笑:“我没什么意思啊,就是问问阁下是什么身份,又是奉哪个之命来我侯府下聘?” “我是丞相府的管家,奉我家老相爷之命,前来给宁远侯府二小姐,也就是姑娘你来下聘,待我家大公子与信阳侯府的小姐大婚后,老相爷就会派人来抬二小姐进府。”中年男子毫无顾忌地将目光锁在连城身上,语声轻蔑而冷然道。 “你家老相爷该不是老牛还想吃嫩草吧!”这话一出,连城捂嘴一阵轻笑:“就算他想吃嫩草,也不该舍近求远啊!就丞相府在京中的权势,你家老相爷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何非得寻上我这个名声尽毁的无颜女,嗯,让我想想,难不成他还是个重口味的!”不是他不尊重老人家,回京这么多天,有关丞相府的一些事情,她都有所了解,高门大户自不必说,权势熏天也自不必说,毕竟人家府中连出两任丞相,且不管在朝中,亦或是民间,口碑皆不错,能嫁入这样大富大贵之家,恐怕是无数女子的梦想,就算是给这府中的男主子做妾,多半也高兴得很。 但她很庆幸,庆幸岑洛与人重新订了婚约,如此一来,她便无需浪费脑汁,想着法子与其解除婚约,只因她不想嫁给一个既不认识,又不了解的陌生男子,即便前几日她有看到那位岑大公子的风采,可她对其没丝毫感觉。 然,那给她印象有些冷,但并不讨厌的男子,还有那传言中为国为民费尽心力的老丞相,竟在今日做出这般辱人之事。 渣,老的是渣,小的也是渣。 连城语落后,正堂中顿时寂静异常,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她,无不被她刚才所言惊到,就是对丞相府的做派极为恼怒的顾耿,也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可他知道,知道自己没听错,禁不住暗忖:这孩子太大胆了,怎能出言羞辱岑老丞相?那可是为大周的繁荣昌盛,近乎付出毕生心血的老丞相,她……她再心里有气,也不能这样口无遮拦啊! 愤怒,懊恼,在这一刻,全转为忧心。 顾耿忧心连城即将有祸事上身,而他,除过眼睁睁地看着,哪怕用命也换不来连城周全。 “放……放肆……”良久,相府管家的声音终打破这死寂般的氛围,只见其一脸愤怒,手指连城斥道:“你有几个胆子竟敢如此侮辱我家老相爷?”杨氏母子三人此时心情大好,他们恨不得这丞相府的老管家立马去禀告自家老相爷,然后狠狠地治罪连城,最好将其送入牢狱,一辈子呆在里面别出来! 从而好成全他们心中的贪念——承侯爵,名正言顺地霸占宁远侯府! 顾宁与唤芙站在一起,二人皆脸色微白,一颗心高高提起。 怎么办? 二姐有危险,她该怎么办? “三小姐,咱们先稳住,你瞧二小姐神色淡然,她定有法子应对当前的处境。”稳住心绪,唤芙朝连城的脸儿上看了眼,然后凑近顾宁,在其耳畔小声安慰一句。 顾宁点点头,并未言语。 她告诉自己要相信二姐,相信二姐不会有事,可一颗心仍旧惴惴不安。 “我有吗?”轻浅一笑,连城无辜道:“是你说等你家大公子成亲后,你家老相爷会安排人抬我进府,难不成我听岔了?亦或是你没说清楚?” 相府管家气得脸色变了又变,提高音量怒道:“你狡辩!” “我怎就狡辩了?”连城闲闲地在正堂中走了两步,声音轻缓道:“你敢说我刚才所言不是出自你的口?” “是我说的,但我……但我不是那个意思……”被连城三绕两绕,相府管家气得越想解释,越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连城笑道:“你不是哪个意思?”微微顿了顿,她脸儿一白,声音有些惶恐道:“你快些想想,想想你说的是哪个意思,要不然,我刚才所言真就对岑老丞相有所冒犯了!” “我……我的意思是,等我家大公子一成亲,老相爷就会命人抬你进府给我家大公子做贵妾!”能成为相府管家,必是经历过大场面,没过片刻,那相符管家便稳住心神,冷眼看向连城,怒声道。 “原来是这样啊!”拍了拍胸脯,连城长舒口气:“这位大叔,你怎么不一早将话说清楚呢?害得我误会岑老相爷,罪过啊罪过!”也不管正堂中诸人面上是何表情,连城出言轻声指责 那相府管家一句,接着又是一脸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好似真被自己之前说过的话给吓得不轻。 相府管家见状,嚣张的气焰又恢复在脸上,只听他道:“二小姐现在知道怕了?等会回相府,我势必会将你之言如实禀于我家老相爷!” “是啊,我是有些后怕呢!”连城这话说得巧妙,是有些后怕,不是怕,“大叔你一开始将话说清楚,我便不会多想,不会多想便也不会说错话。”稍顿片刻,她长叹口气,续道:“你 该知道,我原是个傻的,没认得几个字,就更别说领会你一开始所说的精深之语,这才不免会错意,对岑老丞相有所冒犯。俗话说,丞相肚里能撑船,我就想啊,岑老丞相那可是明辨是非,为国为民,和蔼可亲,宅心仁厚的好丞相,他就算从大叔口中知道我有说了些不得体的话,也定不会对我这没见识的傻丫头加以计较。大叔,你说对吗?” 哼,高帽子先给丫的老渣男戴上,看他事后找什么借口难为她? 最好在得知她的话后,气得能喷血才好呢! 听了她的话,相府管家的脸色好看极了,那简直如染了各种颜料的画板一般,变来变去,短时间里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颜色挂在脸上。 “大叔,你唇角颤抖,脸色忽明忽暗,不会是患了什么重病吧?”朝相府管家走近两步,连城在其脸上仔细端详片刻,眸露关心道:“我是有些傻,也不识得几个字,但我的医术还是能拿出手的,要不,我这就叫丫头取了我的手术刀,剖开你的肚子瞧瞧,若是你体内真出现了什么病灶,我会不计报酬麻利地将那病灶切下来,然后再拿针给你把肚子缝上。” 相府管家不自已地后退了数步,看向连城一脸煞白道:“你……你真恶毒……我家大公子怎就要纳你这个毒女做贵妾呢?” “大叔,我怎会是毒女呢?”眼珠子转了转,连城甚是不解:“我就是看你可能患了什么重病,好心想要为你医治,你却这般说我……”说着,她故作委屈地低下头,贝齿咬唇,不再言语。 “我说你是毒女,说得还有些轻了,要知道,就你这样的女子,不仅是毒女,还是不折不扣的妖女。迷了熠亲王不够,还将我家大公子也给迷了住,要不然,他也不会与我家老相爷作对,要纳你这妖女进府做贵妾!”相府管家眼神鄙夷,愤愤道。 连城抬起头,脸上哪有丁点委屈的样子,只见她澄澈的眸中惊喜满满,言语欢快道:“我这么厉害啊?那我自个怎么不知道呢?没闺誉,没名声,一无是处,又是个毒女,竟还担当了妖女这么伟大的名头,大叔,你所言是真吗?我真得迷倒了熠亲王,还迷倒了你家大公子!”此刻,她就像是个被大人称赞后,却有些不相信的无知小女孩。 冷哼一声!相府管家未接她的话,而是深望其一眼,接着对他带来的下人吩咐道:“遵照老相爷之命,聘礼已送到,咱们可以走了!” “是!”闻他之言,相府的下人齐恭谨应了声,便随其身后,转身就往正堂外走。 连城这时却眸光一凛,望向相府管家的背影冷冷道:“慢着!” 第142章 :还击(六千+求月票) 顿住脚,相府管家回头望向连城,不耐道:“不知二小姐还有何吩咐?” “你们怎么来的,还请怎么回去。”说着,连城朝堆在正堂中的聘礼扫了眼,“要不然,我不介意让我侯府的下人帮你们一把!” “二小姐此言何意?” 相府管家皱眉。 “告诉你家老相爷,相爷,还有你家大公子,就说相府门槛太高,我顾连城高攀不起!”贵妾?就是给她个正妻的身份,她看都不会看上一眼!连城眸光清冷,一字字道:“若听明白我说的话,还请立马将东西抬走!” 特么地,是她长了一副做妾的脸,还是看起来好欺负,一个两个都大言不惭地让她做妾,叔可忍婶不可忍! 音落,不见相府管家招呼人抬聘礼出去,连城眸光挪转,落在正堂外一干侯府下人身上,“你们眼里如果有我这位二小姐,接下来就听我的吩咐!”接触到她清冷至极的眸光,下人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杨氏,却见其压根就不理会他们,于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连城心里冷笑,勾唇道:“我数三声,哪个要是仍站在原地不动,我会……”未等她后话道出,那些下人身上一颤,忙应声步入正堂候命。 “将这些聘礼给本小姐丢到府门口大街上……”相府管家闻言,立时恼羞成怒:“二小姐这是要打我相府的脸吗?” “是!我不仅要打你相府的脸,且还要狠狠地还击回去!”无视正堂中投向自己身上的各色目光,连城莞尔一笑,声音轻浅而柔和:“这是你们府上逼我的!” 相府管家一脸怒容道:“二小姐可别忘了,你与我家大公子之间可是有一纸婚约的!原本就你这名声,我家大公子大可不必再与你履行婚约,但他是个念旧情的,不嫌弃你不堪的名声,求得我家老相爷允许,纳你进府做贵妾,这于你来说那可是天大的福气,你倒好,不知感恩,反让我们相府没脸,看……” 淡淡一笑,连城截断他的话:“看你家老相爷如何惩治我是不是?” “你既知道后果,就该有所收敛。”要什么没什么的落魄侯府千金,竟不知好歹,欲把他们相府的聘礼丢到侯府门口的大街上,这是生生要和他们相府过不去了!相府管家神色轻蔑,朝连城的脸上斜瞥一眼,“二小姐,不是我说,就你自身的条件,还有宁远侯府现在落魄样,你最好莫要为一时之气,做出后悔终生之事!” “多谢提醒。”唇角漾出抹若有似无的笑,连城悠悠道:“我这人是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所以啊,我现在才要将这些碍眼的东西丢出去,顺便再回你们相府一份大礼!”言语到这, 她素手轻抬,吩咐正堂中候命的下人道:“给本小姐将那些碍眼的东西丢出去!” “是,二小姐!” 下人们应声,不多会,就抬起相府送来的那一堆堆聘礼,出了正堂。 连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顾宁,唤道:“三妹。”顾宁快步上前,与连城眸光相对,无所畏惧道:“二姐,你有什么话尽管与我说,我定会想法子帮你办妥当!”抬手抚了抚她脑 后的秀发,连城眸中含笑,柔声道:“着唤芙在咱们院里唤几个下人,抬张桌子到府门口的大街上,记着,上面要摆放好笔墨纸砚,二姐一会要用。” 婚约?她今日就丢给相府一纸休书,看那婚约能将她怎样? 岑洛,我这么做都是被你逼的,要怨,只能怨你不该先羞辱于我! 见顾宁点头往唤芙身边走,连城心里一阵腹诽,接着转向顾耿,有礼道:“二叔,若是你不怕我即将做出的事会祸及到你身上,就请安排些腿脚麻利的,帮连城到京中几条大街上走一遭 ,告诉街上的百姓到咱们侯府这条大街上来。” 顾耿隐约觉得有大事发生,现在又听连城这么一说,更是莫名地担心不已,他不是担心自己会被连城惹出的事祸及到,而是眼前这瘦弱的少女万一有个意外,他百年后有何脸面面对面兄长和嫂嫂! 可孩子将话都说在这了,他要是拒绝,势必会让其寒心,思虑片刻,顾耿目中神光和蔼,缓声问:“告诉二叔,你这是要做什么?” 连城一字一字道:“我、要、写、休、书!”嗯,叫退婚书应该更为准确些,可那样的叫法不够霸气,那她就干脆不叫,因为她的处事原则是:要么不做,要就做的轰轰烈烈! 丞相府派下人来宁远侯府下聘,欲某月某日抬她进府做妾,这件事恐怕已在京中传遍。 既然人先辱她,不予她和宁远侯府留丝毫情面,那么就别怪她连本带利地辱回去! 圣旨指婚,这又能怎样?想到这,连城禁不住对皇帝有意见了,明知相府大公子与人重新订下婚约,为何不将当年的指婚圣旨收回,令对方仗着有那道圣旨在,今日来侯府下聘辱她,辱整个宁远侯府。 皇帝是忘记了老父为大周战死沙场一事,还是说他忌惮丞相府,所以才没收回那道指婚圣旨? 连城真相了,当年岑嵩进宫求皇帝为岑洛赐婚时,皇帝确实有多方面考虑,才在不得已之下,下了指婚圣旨。至于时至今日没收回那道圣旨,要么就是连城回京有些太过突然,皇帝还木有顾及到;要么就是皇帝这个大忙人把当初的指婚圣旨给忘了。 所以,那道指婚圣旨未收回,个中缘由,也就只有皇帝自个能解说。 在连城语落后,正堂之中近乎死一般的静寂。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所有人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 “顾二小姐……你是疯了吗?如果你没疯,就是你够张狂,竟大言不惭要给我家公子写休书!”相府管家率先从怔愣中回过神,冲着连城就怒斥道。 太过分了,这女子实在是太过分了,竟说出这般狂妄之语。 自古以来,只有男子休妻,从未听说过有哪个妇道人家休儿郎的,此女莫非就是妖女,才会说出刚才的疯言疯语? “连城姐姐,你怎就这么不惜福?”不顾杨氏打眼色,顾绵嘴角噙笑,迈着莲步走到连城身旁,“能给岑大公子做妾,那是多少闺中女子的梦想,更何况可岑大公子不嫌弃你,还给了你个贵妾的身份,他如此重情重义,反要被你用一纸休书来羞辱,这要让京中百姓,乃至天下人知道,哪个不戳你的脊梁骨啊!” “绵妹妹真是好心,但你这好心未免对错了人!”轻嗤一笑,连城对上顾绵那满含嫉恨的眼眸,“听好了,我做人只做自己,别人爱怎么看,爱怎么非议,与我没无任何干系。”言语到这,她话锋突然一转,“听说叔母还没请人给绵妹妹说亲呢,可看绵妹妹这惷心萌动的样子,该不会是早就中意岑大公子了吧?”虽是问句,但她的语气在正堂中所有人听来却再肯定不过,“你喜欢岑大公子那是你的事,要倒贴上门给她做妾那也是你的事,如若你没有门路进丞相府,哪日我要是能碰到岑大公子,大可以帮你在他面前说几句好话,让他收了你便是!” 顾绵脸上一会红,一会白,唇角颤抖,手指连城,结结巴巴,无比心虚道:“顾连城……你……你胡说……,哪个……哪个要给岑大公子做妾了……” “我真有说错吗?”连城水眸中笑意盈盈,挑唇看向顾绵道:“前些时日发生在后花园中的事你忘了?你因为爱慕岑大公子,才不得不按捺住你的嚣张气焰,向慧妹妹和我道歉,你怕,你担心,怕你欺负嫡姐,对堂姐不敬的事,传扬出府,从而破坏了你在人前的形象,终导致你没法实现给心上人做妾的梦想,你说我说的可对?” “你胡说……我没那个心思,我也没欺负哪个,一切都是你编造的!”这一刻,顾绵的脸色已近乎苍白,她转向顾耿,眸中泪花萦绕:“爹,你别听顾连城乱说,我没欺负慧姐姐,我和她可是亲姐妹,怎么可能欺负她?顾连城污蔑我,她污蔑我……” “够了!滚回你院里去!”冷厉的目光锁在顾绵身上,顾耿沉声呵斥道。 杨氏的脸色这会子比顾绵好不到哪儿去,就是顾岩,脸色也是难看得紧,只见他扯了扯杨氏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娘,你快些带妹妹回院里吧,这里有我!”杨氏闻言,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也不管顾绵愿不愿意离开正堂,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后院走。 “你真打算那么做?”深吸口气,顾耿望向连城,脸色尤为凝重。 连城点头:“是他们丞相府欺人在先,我只是还击回去罢了!” “好,二叔这就着下人按照你说的去做。”见连城态度坚定,顾耿没再多说什么,转向侍立在一旁的长随道:“在府里挑些腿脚麻利的,按照二小姐说的话去做。” “是,老爷。”’ 长随领命,转身迅速而去。 “顾二小姐,你若是真敢那样做,别说是我丞相府和你过不去,就是皇上那会先治你个大不敬之罪!”相府管家看到顾耿吩咐下人离去,咬着牙威胁连城一句,不等其说话,又转向顾耿威胁道:“顾大人是不想在朝为官了吗?竟纵容顾二小姐胡来,这事要是被皇上知道,顾大人这官怕是也做到头了!” 为防旁人说他以势压人,他没抬出他家老相爷,相爷来威胁顾耿,而是拿帝王的威严吓唬对方,好让其阻止连城下一刻的荒唐行径。 由这,不难看出这相府管家也有他的聪明之处。 “皇上那顾某自会加以解说,但今日之事,着实是你相府太过欺人。我现下只是一个孩子的二叔,而这个孩子,她的双亲已逝,兄长又不在身边,此刻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和羞辱,我这做二叔的不能看着不管。” 丢下话,顾耿不再看相府管家,而是看向连城道:“虽然你的做法有些不合乎常理,但只要你心里舒畅,二叔支持你!”不在朝为官又能怎样?兄长一家三年前遭受的一切,他没帮上忙,已痛悔不已,现在,他不能再看着兄长留下的孩子再备受人羞辱。再说,当今皇上乃有道明君,他若是知道今日之事的来由去脉,自不会降罪宁远侯府,及他们这些无辜之人。 皇宫,栖凤宫。 “皇上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皇甫熠离开御书房后,皇甫擎的心好一会都未安静下来,于是,他起身步出御案,来到皇后宫里。自皇后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后,比之以前,他对其更是多用了些几分心,每日处理完政务,只要还有空余时间,他都会到皇后宫里来说说话,好纾解一天的劳累,可今个这时辰,他本该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却突然出现在栖凤宫中,皇后疑惑,不由迎上前一礼,语带关心地问了句。 皇甫擎免了皇后的礼,二人走至榻上坐下,“今个早朝上,信阳侯呈上一道请婚折子,请朕给他的长子和顾二小姐赐婚。”皇后眸光柔和,静听皇甫擎继续往下说:“朕当时想着这倒是桩好婚事,却没成想岑相也跟着站了出来,说顾二小姐与岑少卿有婚约在先,源于三年前那事,老丞相和他以为顾二小姐没了,才给岑少卿订下了玉挽,现在顾二小姐回来了,他们相府不能做出违抗圣旨,及无情冷血之事。” “皇上的意思是丞相府打算让岑少卿将连城一并娶进门?” 皇后眉头微蹙,柔声问了句。 摇了摇头,皇甫擎叹口气,道:“哪是娶进门啊,他们要抬顾二小姐进府做贵妾。缘由是顾二小姐的名声实在太过不堪,当不得岑少卿的嫡妻,加之岑少卿再有数月就与玉挽大婚,为两全其美,不负任何一方,老丞相发话,要岑少卿在大婚后,抬顾二小姐进门为贵妾,虽然这样做,于顾二小姐的身份来说是有些委屈,但他们会在吃穿用度上,让顾二小姐和嫡妻享受一样的待遇。” “这怎么可以!”皇甫擎音落,皇后面色微冷,声音不由提高些许,等她意识到自己失态后,立马向皇甫擎一礼,自责道;“臣妾刚才有些激动,还望皇上勿恼!”皇甫擎笑着摇摇头: “皇后不必自责,说来若是没有顾二小姐,朕现在恐怕就见到不你了!你这会听到有关她的不平事,自然心里有些不太痛快,朕理解!” 皇后眸中情意流转,朝皇甫擎微微笑了笑,道:“谢皇上不计较臣妾失态之过。”顿了顿,她续道:“那皇上后来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做妾?亏丞相府能想得出来,竟让国之忠臣良将之后,进他们相府做妾,这实在是太过分了,更何况,他们怎就不想想,连城还与她这一国之母有恩,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尽管宁远候夫妇已不在人世,但她这个皇后还在,他们怎就欺那女子到如此境地? “没等朕开口料理此事,小九突然就到了朝堂,说顾二小姐是他的,谁也别想和他抢!”想到皇甫熠在朝堂上说的话,皇甫擎的心就是一紧,跟着神思恍惚起来。皇后唇角涌出抹浅笑:“小九若是不再行那些荒唐之事,与顾二小姐倒也是蛮般配的一对。” “朕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思绪回转,皇甫擎目光认真,神色凝重道:“从小九的神态和言语中,朕看出他对顾二小姐用的是真心,但就是因为这份真心,朕坚决不答应他和顾二小姐在一起!” 皇后听不懂了,眼前的帝王不是很疼惜他的幼弟么,且为其连续指婚,并在近些年选秀后,都会往其府中送姿色出众,性情婉约的女子过去,怎就在今个这事上,持反对态度?“皇上,这是为何啊?按理说你不是一直希望小九快些成婚么,现在他既然对顾二小姐有心……”皇甫擎抬手,制止她再说下去,道:“朕有朕的不得已,而这个不得已朕不能对任何人说。”沉 默良久,他接道:“不让小九和顾二小姐在一起,朕不单单是为小九好,同时也是为顾二小姐好,可其中缘由朕却不能对小九说。” “可这么一来,小九岂不是更要……”说着,皇后嘴里的话突然打住,望向皇甫擎的眸中充满了关心。 皇甫擎嘴角泛起抹苦笑:“是啊,小九会就这件事与我更加疏远!”往皇甫擎身边靠近些许,皇后握住他轻搭在榻上的大手,声音轻柔道:“总有一天小九会明白皇上的苦心。”皇甫擎闻言,迟疑片刻,方点了点头;“但愿有那么一天吧!” 二人静坐了一会,他的眸光凝聚在皇后身上,道:“你不是有与朕提起过想收顾二小姐为义女么,朕想了想,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而且她将会是你和朕两人的义女,封号就赐“连城”二字,皇后觉得怎样?” 皇后怔了怔,旋即高兴道:“谢皇上,臣妾谢皇上允了臣妾的请求,也替连城谢过皇上,谢皇上赐其封号!”皇甫擎笑道:“这有什么可谢的,一会子朕就让人拟旨昭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朕和皇后多了位医术无双的女儿!”皇后心下高兴,不由抿唇一笑,道:“皇上是不是还需顺便收回一道旨意?” “对,皇后说的对,朕是该收回早些年前那道指婚圣旨。”皇后之言,皇甫擎很快明白了过来,道:“朕也糊涂,既然连城回来了,且岑少卿也重新订下了婚事,就该早些收回那道指婚圣旨,却耽搁到现在,还差点闹出事来!” 收连城为义女,皇帝,皇后二人心里都有些各自的想法,但他们默契地都没有将其道出。 过了半晌,皇甫擎眸光闪了闪,温声问:“皇后,你觉得朕准了信阳侯的请婚折子怎样?” “信阳侯年轻时风姿出众,他的长子自差不到哪里,可咱们这才刚收了连城为义女,就将她给嫁出去,臣妾舍不得!”皇后柔声笑着道:“再者,连城是个有主意的,皇上真要给她和信阳侯的长子赐婚,也需问问那孩子的意思,毕竟过了今日,她也就是咱们的女儿了,父母疼爱孩子,为其择门好亲事无可厚非,但要是孩子对这门婚事也满意,岂不是皆大欢喜。”瞧皇甫擎面上表情温和,皇后续道:“要是能让陆大公子与连城相处段时间,这样再给他们赐婚,就更完美了!” 陆随云有疾,皇后是知道的,可她不能因为一个人有疾,就与皇帝唱反调,对其提议不予赞成。因此,她有了这番婉转的说词。 “这样是妥当些。”皇甫擎思虑片刻,笑着颔首道:“朕这就……”忽然,梁荣疾步躬身而入,打断了皇甫擎后面要与皇后说的话,“皇上,京中出大事了!”与皇帝,皇后各一礼,梁 荣急声禀道。 “是又有刺客行刺公主吗?”一听梁荣之语,皇甫擎蓦地从榻上站起,目光锐利,沉声问道。 公主?梁荣心觉奇怪,但这会他顾不得多想,忙回皇甫擎问话,道:“回皇上,没有刺客行刺顾二小姐,是顾二小姐要当着京中百姓的面写休书!” “写休书?”心一突,皇后亦从榻上站起,问梁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些细细禀于皇上和本宫。” 应声是,梁荣将宫外传来的消息一五一十与二人叙说了遍。 “胡闹!”当下,皇甫擎就恼了:“老丞相怎能如此做?他这样明显不将宁远候府放在眼里!”来回踱了数步,只听他又道:“顾爱卿为我大周立下汗马功劳,且最终不明不白战死在沙场上,老丞相即便再纵着岑少卿,也不该差遣府中的管家去宁远侯府下聘,欲给自己疼爱的长孙纳其次女做妾!” 停下脚步,他转向皇后道:“朕这就下旨昭告天下收顾爱卿的次女为义女,赐封号“连城”,一并收回那道指婚圣旨。” 第143章:无意(六千+求月票!) 语罢,他便在皇后目送下,朝栖凤宫门口大步而去。 早朝散后,应岑逍要求,岑洛随其一前一后步出宫门,坐上岑逍的马车,好一会没听到对方说话,他不由眉头紧皱,轻启唇角道:“有事你就说,无事……”闻他之言,岑逍微阖在一起的双眼缓缓睁开:“放手吧!” 抬起头,岑洛清冷至极的眼眸对上他略显复杂的目光,面无表情道:“我为何要听你的?” 轻叹口气,岑逍嘴角噏动,嗫嚅道;“再过数月你就要大婚……”熟料没等他继续往下说,岑洛截断他的话,道:“说重点。” “顾二小姐不适合在你身边。” “适不适合我自己知道。” “你这样做无疑会引起羲和公主不满。” “她不满又能怎样?” 随着两人间的对话,车内气氛渐变冷凝起来。 “是啊,她不满又能怎样,大不了我相府就此陨落!”岑逍心里有着深深的无可奈何,多年来,他始终不明白老父为什么要与那人联手,且让他们夫妻痛悔多年,更致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出现无法愈合的裂缝,开国功臣之后,权势,富贵他们丞相府一样不缺,可那令他孺慕多年的父亲,却选择将整个相府带上不归路。让他更为不解的是,母亲为何数十年不与老父见面?难不成母亲无意中知晓老父的计划,才在两难之间,选择脱离俗世,呆在静安堂吃斋念佛,数十年未踏出院门一步? 是这样么? 岑逍口中的母亲,乃先皇之胞妹,封号“平阳”,未出阁前,女扮男装跟在兄长身侧多次出征杀敌,而岑嵩则是先帝的好友,不期然的,平阳公主久而久之对其生出好感,直至最后下嫁给对方为妻,但大婚第二日,不知何故,她便搬出主院,带着自己的嬷嬷和随侍婢女,住进了丞相府后院最为幽静的一隅——静安堂。 数十年过去,她未走出静安堂一步,也没再与岑嵩见过一面。 可以说,在整个相府下人眼里,只知府中有位巾帼不让须眉的老夫人,真正见过其面的却没有几个。 就是岑逍,也未见过平阳公主一面。 在他心里,一直以为是母亲和父亲闹了别扭,才会住进静安堂,不理会父亲和他。 殊不知,平阳公主根本就不是他的生母。 然,这件事丞相府中现如今除过岑嵩,及他身边的心腹老奴知道,再无人晓得。 去母留子,岑逍是这么来到人世的。其生母只不过是位不起眼的婢女,为岑家香火延绵,岑嵩不得已之下,让这名婢女服侍他,待其有了身孕,他便没再碰过对方,等那婢女产子后,他仅一个吩咐,那婢女和在别院中伺候她的下人,便刹那间全不明不白惨死在血泊中。 是的,一切都是在岑嵩的别院中发生的,只因他要给岑逍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子身份。 所以,他采取了非常手段。 车子缓缓前行着,闻岑逍之言,岑洛嘴角泛出抹幽冷的笑:“这与我何干?” “是与你没干系,但与那人却有着直接的关系。而你……”目中涌上一丝极浅的怨气,岑逍幽幽地往下说着,却被岑洛宛若寒冰般的声音打断:“别在我面前提他!”棋子,一听到“那 人”,岑洛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是枚棋子,虽然被冠冕堂皇地告知,多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且不止一次强调他不是什么人的棋子,可是他不信,从未相信过。 目中情绪没于眼底,岑逍神色淡然无波道;“你要一意孤行,为父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为父还是望你能为整个相府考虑考虑,毕竟你在府中生活了二十多年。” 岑洛端坐于车内,眼眸半垂,久久未言语。 忽然,马车外传来一阵阵奔跑的脚步声,还有一句句令车内二人震惊之极的言语声。 “顾二小姐要给岑大公子写休书,这是真的吗?” “不是真的,你怎么也往东园街方向跑?” “我这不是看大家伙都往那边跑嘛,这才想着过去看看的。” “自然是真的了,听说消息是宁远侯府的下人专门到各条街上放出来的。” “那就假不了了!可是顾二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她不想进丞相府做贵妾吗?就岑大公子的风采,以及丞相府的权势,不知有多少女子想给他暖*呢,顾二小姐有什么理由拒绝啊?” “你傻啊!” “……” “先不说顾二小姐和岑大公子之前就有婚约在,就单单她的身份,也不可能给人去做妾啊,即便是贵妾,那说到底不还是妾!” “可是宁远侯府今日不比往日,而且顾二小姐的名声……” “你打住啊,宁远侯府如今的境况是不怎么好,可谁能保证人家就不会好起来!再说,顾二小姐的名声怎么了?无非是些闲的没事做的人以讹传讹,究竟顾二小姐是个怎样的女子,难道这些时日以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没让你感觉到些什么吗?” ……随着说话的两人渐行跑远,车内又传来其他一些零星的言语。 “丞相府真是过分,不仅让下人去宁远侯府下聘,还说什么抬顾二小姐进府做妾……这不明摆着欺人府上没人……” …… “顾二小姐的做法是不妥,但这也是被逼的。” …… “也不知岑大公子会不会出现……” 岑洛听到这一句句飘入耳里的言语,俊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起伏,但眸中神光却在不时发生着变化,还有那隐在袖中的双手,骤然间握在一起,且愈握欲紧。 “写休书?顾连城以为她是谁,竟敢给你写书,为父这就前往宁远侯府,让她知道她的鲁莽行会导致怎样的后果!”神色暗沉,岑逍厉声道。 “我的事你无需插手。”唇齿微启,慢慢挤出一句,岑洛命赶车的奴才停车,挑起车帘,跃至地上,径直往东园街方向而去。 宁远侯府正堂,连城坐在椅上轻抿着茶水,相比较顾耿,顾宁脸上的凝重表情,此刻的她却闲适得很。 “顾二小姐,你若不想让整个宁远侯府因你的行为下狱,最好就此罢手!”相府管家看到自家府上送来的聘礼,被侯府下人相继抬出正堂,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可是老相爷交给他的差事,非但没有完成,还给大公子招来一纸休书……越想,他越害怕,就越是用言语威胁连城,奈何那坐在椅上的少女神态自若,半点没有被他的威胁吓到。 “大叔你口渴吗?要不我着丫头给你奉杯茶水。”威胁她?她是那种受人威胁的人吗?放下茶盏,连城嘴角掀起一抹浅笑,望向那站在正堂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相府管家道。 相府管家怒视她道:“收起你的假好心!” 浅然一笑,连城澄澈的眸子眨了眨:“我这么真诚,大叔却说我是假好心。“说着,她轻叹口气,续道:“看来大叔真病得不轻,以至于短短时间内,病变已延至双眼……”听到这讥嘲之语,相府管家气得差点背过气。 “大叔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啊?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提醒你有病就得治,要不然病入膏肓,就是大罗神仙临世也就不了你。”狗仗人势的奴才,从她出现在正堂再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人话,要不是看其上了年岁,她真想给这狗奴才两个嘴巴子,打得他满地找牙! 相府管家缓过气,张嘴欲怒骂连城,就在这时,顾耿身边的长随自正堂外疾步而入,面向连城拱手一礼,禀道:“二小姐,东园街街头至街尾已聚满百姓。”相府管家见状,只得将到嘴边的谩骂之语咽喉喉中,随之是脸色变白,额上冷汗涔涔而落。 “好,我知道了。”连城淡淡地点了点头,自椅上起身,提步便朝门口走。 当她从相府管家身旁经过时,耳边蓦地响起一句,“顾连城,你……你这是自寻死路……”看都未看他一眼,连城唇角翘起抹好看的弧度,离开了正堂。 “大叔,我二姐是不是自寻死路,用不着你个外人操心!”顾宁冷瞥相府管家一眼,脸儿上表情严肃,道:“顾连城不是你能唤的,记清楚了,否则,看我二姐怎么收拾你!”撂下话, 她回头招呼唤芙跟上,不多会已行远。 “爹,连城妹妹这纯粹是乱来,你不加以阻止,怎还纵着她?”顾岩随在顾耿身后朝府门口走着,朝连城行远的背影望了眼,他眉头紧柠,微有些不满道。 顾耿顿住脚,转瞬继续前行,边走边道:“相府欺人太甚,连城是你的堂妹,她受此羞辱,为父自该向着她!” “可那是丞相府啊!” “你是担心你未来的出路对吗?”堂堂男儿连个女子都不如,这就是他的儿子,顾耿心下摇摇头,声音冷沉道:“当今皇上圣明,你有本事就考科举,为父不信有人能只手遮天,胆敢做出欺君之事!” “朝中官员有多少是岑老丞相,岑相的门生,爹你不会不知道。”考科举?他明明可以承袭爵位,为什么要去考科举?再者,今日这事发生后,走科举那条路,他能行得通么?顾岩腹诽,全然不将顾耿的话当回事。 府门口,数丈距离外的街道两端,全被百姓涌堵了个严实。一眼望去,人潮涌动,根本望不到头。 场面不可谓不壮大。 “顾二小姐出来了!”不知哪个喊了声,立时,街上静寂一片,能看到的,皆将目光凝聚在了连城身上。 “公子,顾二小姐这样做势必会得罪丞相府。” 人群中,贺明站在陆随云身后,启用密音入耳之术,言语担心道。 “丞相府欺人在先,她只不过是还击回去罢了!” 陆随云温润的眸光微闪了下,朝眼前不远处那一抹纤细的身影望了过去。青色衣裙着身,迈着闲适而优雅的步子,在街道中央的桌前站定,单手负于身后,长发和裙衫被风吹得恣意飞舞,而她,就那么定定地站在桌前,似是在等某人前来,又似是在酝酿什么。 暖阳下,她纤细单薄的身影笔直地挺立着,周身上下流露出一股无与伦比的清贵气息与傲然睥睨之势。 “不知皇上可有准了他呈上的请婚折子?” “多半不会。” “是啊,我心里其实已有答案,但还是抱着那么一丝希望。” “丞相府今日能给顾二小姐下聘,就说明他们心里已有了盘算。” “要她做妾,亏岑洛能想得出!” “公子不必生气,顾二小还他的大礼,会让其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自以为是。” 默然片刻,陆随云传音给贺明:“随我去她身边。” “是。”贺明恭谨回应。 当他们自人群中走出时,登时一阵叹息声响起。 “那蓝衫公子好俊美啊!” “他是哪家府上的公子?” “不清楚啊,我也想知道呢!” “顾二小姐和他认识吗?” “应该是认识的吧,要不然他怎会走向顾二小姐身边。” …… 耳边传来一阵阵低语声,连城清秀的脸儿上立时浮现出抹微笑,暗道:是陆大哥来了! 之所以有此肯定,源于传入她耳里的那句——那蓝衫公子好俊美啊! 陆随云身上穿的水蓝色长袍,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转头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那唇角挂着抹温润的笑,身穿水蓝长袍,风姿出众的男子正优雅从容地向她走来。“陆大哥,你来了!”执笔很快在纸上写下一行字,连城拿起,展于陆随云眼前。 微笑着颔首,陆随云行至连城身旁站定,然后从袖中掏出便签本和铅笔,垂眸写到,“我本打算到你府上拜访,不成想遇到这事。” 连城的眸光落在他手中的便签本上,微微笑了笑,伸 手接过他递上前的便签本和铅笔,写到,“没吓到你吧?” “有点惊讶,吓到倒没有。你当真要写休书?这样会不会对你不利?” “我是个记仇的人,既然别人辱我在先,我没理由不还击回去。再说,我又没长着一张给人做妾的脸,他为何要这般羞辱于我?说来,我与他一点都不熟,没道理这么对我啊!至于结果会不会对我不利,我一点都不在乎,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想怎样,我迎上就是!” “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找我。” “谢谢陆大哥!” 便签本和铅笔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着,看得街上的百姓齐怔愣地睁大双眼。 陆大公子?那穿着蓝衫,身量颀长的俊美男子,定是信阳侯府的陆大公子。他听不到,也不会发声说话,才会以那种独特的方式与人交流。 人们如是想到。 “你是在等他来吗?”写下这么一句,陆随云将便签本递到连城手里。 连城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就着他的手在便签本写到,“当着他的面写休书,才能让他体会到我被羞辱时的心境。倘若他没到,我也只能在这写好休书,让他府中的下人给带回去了!” 陆随云看着便签本上的字,好一会后,方点点头,对着连城露出抹暖笑。 多年来,明面上他是又聋又哑,足不出府,嗯,准确些说是足不出寝院的信阳侯府大公子,暗里,他却是血衣卫都统,效命于当今皇帝。往事如烟,如若没有早些年前那次机缘巧合,他现在只是信阳侯府那个突然失聪,失声,被世人嘲笑的聋哑大公子。为皇帝办差,形形色色的女人他不是没有见过,却从不曾对一个女子这般侧目。 她没有绝色容颜,也不似一般女子娇羞柔顺,但她有她的美,有她独特的魅力,会引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停驻在她身上,甚至一颗心甘愿为其沦陷。 娴静优雅,娇俏嫣然,淡然若水,沉着冷静,果决狠辣……这些都是她,都是他眼里了解的她,被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连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儿,然后拿过陆随云手中的便签本写下,“陆大哥,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贺明在陆随云身侧站着,看到连城在便签本写下的字,再看了眼自家公子脸上流露出的尴尬,心里一阵憋笑,低下头竭力控制自己千万别笑出声。 “没……没……我只是想着等会你需不需要我帮你研磨!”接过连城手中的便签本,陆随云写下这句,俊脸微红,颇为尴尬地笑了笑。 近距离与她相处已有好几次,每次他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这香气与一般女子身上的胭脂香粉气全然不同,它让人由心底感到舒服。 “好啊!”连城微笑着在陆随云手中的便签本上写下两字,接着,一道低沉悦耳,含着些许冷然的声音传入她耳里,“你一定要这么做?”只见东园街东头的拥挤人群,似是被股无形的魔力驱使,从中间慢慢避让开一条小道,随之目光全循声看去。 白衣若雪,眸光清冷,在无数道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岑洛步履沉稳,缓步而来,“你一定要这么做?”在连城三步开外站定,他唇角轻启,再次问道。这一次,他没有运用内力,因此远处的人们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四目相对,连城轻抚衣袖,唇角漾出抹淡雅的微笑,从容道:“是,我一定要这么做。” “小无赖,我支持你这么做!”随着音落,一抹火红身影自空中缓缓降下,落于连城几人面前。丫的不该蹲在哪个墙角画圈圈气闷吗?怎么也跑来凑热闹了?连城淡淡瞥了皇甫熠一眼,清透的眸光重新落到岑洛身上,挑唇道:“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吗?” “我无意伤你!”岑洛清冷的眸中涌上一抹歉然,唇齿间轻溢出一句。 连城轻浅一笑:“无意伤我?可你的无意,已经让我很难堪,让我侯府很难堪,这账我不能不和你算。” 无意?不是无意,那就是有意了!剪水瞳眸中风华流转,连城微叹一声,续道:“知道么?未回京以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哪个,更别说对你有什么印象,回来后,听说了你的事,我心里很平静,并没有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夫婿,却又和旁的女子有了婚约心生难过,待见到你那日,我甚至觉得你这人还不错,觉得你与陆小姐的婚事会成为一段佳话。”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你竟将我对你生出的那么一点好感在今日全然打碎。”言语到这,连城身上蓦地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竟令看向她的所有人一瞬间难以直视,“我是貌若无盐,也没什么闺誉可言,更是粗俗不堪,但即便这样,也不至于你用那种方式来羞辱我!下聘?让你府上的下人来给我下聘,还说什么等你大婚后,一顶小轿抬我进府做贵妾,我就是想问问岑公子,是我脸上刻着“妾”这么个字眼,还是说我宁远侯府在你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才让你,让你们丞相府这般轻贱于我,轻贱我侯府?” “再者,我有缠着要你对我负责吗?有说不与你解除婚约吗?让你迫于无奈要纳我这个既无颜,又声名狼藉的女子做妾室。别怨我,也别恼恨我用这种方式回报你,因为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 第144章 :接下(六千+求月票) 他的小无赖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竟以如此大胆的方式来回击辱她之人,此刻,她身上那撼动人心的气魄,令人禁不住为其暗叹! 岑洛凝视连城,神思微晃:“我……我没想过要羞辱你,也没想过是因为轻贱你才纳你进府做贵妾,更不曾想过轻贱宁远侯府,我……我只是……”他要怎么说?要说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的与众不同,不想放任你和别的男子在一起,却又不能按着婚约娶你做妻,所以只能用纳你进门做贵妾这么个法子,留你在我身边,他能如此说么?能把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说与她听么? 不能,他不能。 一旦说出来,世人会怎样看他? ——自私,小人! 对,一旦说出来,他就是个极为自私的小人,就因为自己的私心,要困住她一生的幸福。可不这么做,他又能怎么做?就眼前站着的这两个风姿卓然的男子,他们怕是或多或少都对她有意了吧! 和他们相比,他好像已经没争取她的资格了,但他仍旧不想放弃,怎么办?谁能告诉他现在该怎么办? 生她的气么?对她此时此刻的行径,他生她的气么? 有气,有恼,有怒,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就算你写休书给我,也不能解除你我之间的婚约,其中缘由你该是知道的。”如初雪般微冷,却尤为优雅好听的声音自岑洛唇齿间漫出,他希望连城明白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因为有皇帝的指婚圣旨在,他们任何一方都无权自行终结掉他们之间的关系。 连城闻言,淡然与清冷的眸光在空中交汇相撞,她倏地嫣然一笑,道:“你说的是指婚圣旨啊,可那又能怎样?大不了我写完休书,再进宫请皇上收回当年那道旨意,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加之我不愿做破坏别人姻缘的坏女人,我想皇上听了我这番言辞恳切之语,定会同意我的请求。” 岑洛就那么静静地与她四目相对,半晌后,他清冷的声音在空气中扬起:“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连城微怔,转瞬回过神,淡淡道:“不是不给你机会,而是我们之间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机会。记住,我从未对你抱过什么心思,也从未想过与你扯上丝毫关系。”是顾连城和你曾经有那一纸婚约,但在她的记忆中也不曾有你这么个人存在,更别说我这个中途来的,机会,她和他之间从何谈机会? 另外,他也不值得她给机会,只因她压根就看不上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 妾,贵妾,不管对方是怎么想的,就着人下聘,且是府中的下人前来下聘,够自以为是,也够自大,以为她与众多爱慕他的女子一样,但凡能呆在他身边就是一种幸福,那他就大错特错! “如果……如果我娶你做妻,你可还会写下休书给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岑洛出言相问。 连城笔直而立,一字字道:“世上没有如果,而我之前也说的很清楚,我对你没抱过什么心思,也从未想过与你扯上丝毫关系,所以,能否做你的妻,我一点都不稀罕!”是在施舍她,可怜她吗?一会贵妾,一会又如果娶她做妻,呵呵,如果,这世间有如果吗?心中嗤笑,那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傲然之气,骤然间爆溢,“我顾连城在此放下话,此生所嫁之人,必须只能有我一个妻子,无论是身,还是心,他都必须忠于我一个,同样的,我若是对他有意,绝不会做出背弃他之事,否则,我宁愿终生不嫁!”她的声音轻而淡,但通过内力传入街上所有人耳里,却如惊雷一般。 登时,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四起。 “顾二小姐是疯了吗?” “疯没疯我不知道,我只知她要做妒妇!” “这谁还敢娶她啊?” “是啊是啊,她本就没什么名声了,这话一传开,别说这京里,就是大周,乃至这天下,恐怕都不会有哪个男儿愿意娶她。” “唉,她这是打定主意做姑子了!” …… 人们的议论声,连城仿若没听到一般,转向陆随云微微一笑,手指桌上的砚台,眼神示意,“你不是要帮我研磨吗?”陆随云会意,唇角掀起抹暖笑,点点头,提步从容而优雅地走至桌前。 她要唯一? 她刚才之言,只要唯一,而这个唯一,不是针对他,是的,哪怕他许他唯一,她也不屑要。 岑洛的面色冷若冰霜,没于袖中的双手,一寸寸紧握成拳,他在极力隐忍,隐忍着自己心底的万般情绪外露。 疏离冷淡,漠然不屑,她可知道,这些自她眼里迸射出的神光,深深地刺痛了他? 她不知,她怎会知道? 在她眼里,从来……从来都不曾有过他的存在,这是她前一刻亲口说的。 皇甫熠再次因连城说的话震撼不已,唯一,只有能给她唯一,才配拥有她,他可以做到,可以给她唯一,为什么,为什么在他一颗心为她狂跳不止的时候,那没来由的痛又一次自他心口传来? 他疑惑,他探求缘由,脑中却一点思绪都没有。 为防止岑洛在连城写休书时出手,皇甫熠抑制住心口处传来的痛感,及对陆随云此刻靠近连城,为其研磨生出的不满,站在原地,身形动也不动。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渐渐止息,随之周围的空气似乎冷凝起来,无数道目光在这一刻都聚在连城面前的桌上。 笔墨纸砚,一样不缺,全在桌案上齐整地摆放着。 她手中的笔在白净的纸上飞舞着,她正在给他写休书,岑洛幽深不见底的冷眸凝向连城,她要写便由她写吧,而他,会不会因为这一纸休书,便就此罢手,那就是他的事了!即便……即便没有皇帝的指婚圣旨,只要他认定,要做的事,谁也别想阻止! 顾连城,你可知这世间哪有女人休男人的道理,不过,你要如此做,我便纵着你!心里这么想着,岑洛顿觉自己不再气闷,不再恼恨,不再感到难堪,就是眸中的冷意,也微微有所缓和。 清风徐徐拂过,只见陆随云脑后墨发轻扬,左手轻拎右手垂下的宽袖,神色专注,不慌不忙地在桌案旁研磨。连城执笔,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从容自若地书写着。苍劲有力却不失隽秀的字迹,不多会便跃然于整个纸面上。 “休书”二字,及下面的一行行字,无不透出女子果决洒脱,沉稳清贵之气。 虽已有了主意,可真正看到那白纸黑字,岑洛笔直的身子还是不免微微一震,随之,负在身后的双手深深扣入掌心。 陆随云望着纸上的字迹,目中有震撼,有佩服,还有着掩饰不住的欣赏,他甚至在想,为何没有早些认识她,没在皇甫熠之前认识她?这些日子发生在她与皇甫熠之间的事,他几乎全都知道,她对那红衣似火的男子是不同的,或许她不知,但他却是清楚知道。 对他,她是礼貌客气的,而对皇甫熠,她则是有怒发怒,想怎样便怎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 迟早,她迟早会明白她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已落在那一袭火红锦衣上。 放下墨笔,连城拿起休书阅览一遍,抬眼看向岑洛:“要我当众读一遍吗?” “不必!”双眸微敛,隐去那不知何时涌出的酸涩之感,岑洛冷若初雪般的优雅声音扬起。 连城点头,暗道:不对呀,他怎如此平静?别说古代,就是现代,如果一个男子被女子当众退婚,无不觉得难看,且暴怒的也不在少数。他却除过一如既往的冷,面上再无其他情绪。提步走近岑洛,就在对方伸出修长优美的大手接下休书之际,一道带着浑厚内力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圣旨到!” 顷刻间,街上的人们全唰地跪倒在地。 连城秀眉微蹙,转向那声音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见梁荣手捧圣旨,运轻功正朝侯府大门口这边疾速飘来。“宁远侯府二小姐接旨!”落在连城面前不远处,梁荣也顾不得抹额上渗出的热汗,便扬声宣旨。 动静闹得可真够大,眼前这少女未免太能折腾了,害得他看到那将东园街堵得严实的人群,不得不弃车运轻功飘到这。 宣读完皇帝给连城的赐封圣旨,梁荣禁不住暗自腹诽一句。 义女?她被皇帝皇后收做义女?这是怎么回事? “连城公主”连封号都有了!眸光怔忪,连城盯着梁荣手中的赐封圣旨,就那么定定地站在原地。整个东园街上,除过梁荣,就剩下她和皇甫熠依旧在原地站着。 皇甫熠双手环臂,潋滟的眸中波光涌动,时不时流露出抹嘲讽之色。 动作够快,前一刻刚对他说皇后要收小无赖做义女,下一刻,圣旨就到。且不光光是皇后收小无赖为义女,呵呵,连封号都有了,皇甫擎你这样做,有用么?唇角翘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皇甫熠潋滟的眸子落在连城身上,笑了笑,宛若大提琴般好听的嗓音扬起:“小无赖快接旨啊!皇帝收你为义女,还册封你为“连城公主”,再不谢恩接旨,小心皇帝一会反悔,收回圣旨哦!”小无赖有这么个身份也好,最起码在他顾及不到她时,可以用来做护身符。 “臣(草民等)恭喜连城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顾耿心里甚是激动,见连城迟迟不跪地接旨,忙出声恭喜,从而提醒连城好尽快回过神,随着他音起,东园街上的百姓亦跟着恭喜连城。 此起彼伏的恭喜声,终于将连城自怔愣中拉回。 缓缓跪地,她举起双手接过梁荣递过来的圣旨,然后朝着皇宫方向,叩谢圣恩。 奶奶的,为了这么个护身符,她跪便跪了! “咱家在这也恭喜连城公主千岁了!”梁荣面上含笑,与连城行礼道。“梁总管不必多礼。”免了梁荣的礼,连城三两步走到顾耿身旁,“二叔快些起来!”说着,她就要搀扶顾耿,却 被顾耿抬手制止,自己从地上爬起,看着她道:“公主快招呼大家都起身吧!”连城点头,运转内力,说了句免礼,街上百姓扬声齐道:“谢连城公主!”音落,这才一个接一个站起。 梁荣望了眼岑洛攥在手中的休书,道:“岑公子,这里也有你一份圣旨,请接旨吧!”轻颔首,岑洛再次跪地,听着梁荣宣读皇帝给他的圣旨,待听完圣旨上的内容后,他微微一怔,抬手从梁荣手中接过圣旨,然后面朝皇宫方向叩谢圣恩,方起身。 指婚圣旨被收回了,皇帝将他和她之间的指婚圣旨收回了,好,这样也好,就让他和她从头开始吧!岑洛做着自我安慰,也不管在场诸人,及街上的百姓如何看他,转身满身萧然地渐行走远。 “连城公主,皇上和皇后给您的赏赐随后就到,咱家还要回宫当差,就不在这多逗留了!”说着,梁荣朝连城一礼,见其颔首,逐躬身退后数步,这才转身提起轻功倏然飘远。 街上百姓在岑洛离去时已然陆续散了开。 “小无赖,你现在虽说是公主,但不许唤我皇叔听到了吗?”皇甫熠眸光潋滟,樱花般的唇瓣挑起,好整以暇地看着连城。 熟料,人家理都没理他,而是眸光柔和,接过陆随云递来的便签本,静静地看着上面的字。 “今日我就不到府上叨扰了,改日我会再来拜访。” “随时欢迎!”写下这么一句,连城将便签本还给陆随云,清秀的脸儿上泛起抹微笑。 收好便签本,陆随云回她以微笑,然后眸光由顾耿,皇甫熠等人身上徐徐划过,轻颔首,示意他先行一步,片刻,人已行远。 水蓝色飘逸的衣袍与乌黑如墨般的长发,随风轻舞,看得连城久久未收回视线。 “花痴,人都走远了,要看就看我,那哑巴有什么好看的!”真是个大花痴,那陆哑巴一点都没他长得好看,却一脸痴迷地舍不得收回目光,眼皮子未免也太浅了吧?皇甫熠哼唧着说了连城一句,心里禁不住醋味翻涌。 连城目光由陆随云行远的身影上收回,转向皇甫熠挑眉道:“小皇叔还不走吗?” “我哪里小了?”垂眸往自个身上看了看,皇甫熠故作生气道:“说了不许唤我皇叔,你倒好,不仅不听,还一张嘴就唤我小皇叔,说说,我身上到底哪里小了!”连城被他这么一问,心下禁不住邪恶,一双澄澈的眸子从皇甫熠俊美绝伦的脸上慢慢下移,直至落在某处,嘴角一撇,无辜道:“父皇唤你小九,按着这个来,我唤你小皇叔没错啊,你要纠正,就证明证明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小啊!” 臭丫头往他哪儿看呢?皇甫熠俊脸一沉:“你是女孩子知不知道?”连城耸耸肩:“我知道我是女孩子啊!”说着,她无辜的眸子又往皇甫熠某处瞅了瞅,续道:“小皇叔若是没什么吩 咐的话,我要回府了!” “顾连城你给我站住!”嘴角掀起抹意味深长的笑,连城不再理某人,径直朝顾宁身边走去,这使得皇甫熠冲着她纤细消瘦的背影当时下就吼了一句。 连城脚步未停,朝他闲闲地摆摆手:“小皇叔慢走,我就不送了哈!”丫的自愈能力够强,被她那么捉弄,竟厚着脸皮今个又往她身边凑,不损其两句,都感觉对不起她这张嘴了! “二姐(公主)!”顾宁和唤芙看到她走近,二人笑着唤了声。 抬手在唤芙额头弹了下,连城牵起顾宁的手,边往府门口走,边与唤芙柔声道:“和往日一样唤我二小姐就好,听到了吗?”这突然间被人唤作公主,还真有些不习惯。 “是,二小姐。”唤芙揉着额头笑了笑,轻快地应了声。 顾耿见连城进了府门都未再回头搭理皇甫熠,而皇甫熠的目光却一直锁在她的背影上,他不由提步上前,与皇甫熠行礼道:“熠亲王要不去府里坐坐。”青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内,皇甫熠收回视线,眸光由站在一旁的顾岩身上划过,终落在顾耿身上,淡淡道:“不了,本王府里还有事要处理。”顿了顿,他神色一凛,续道:“先不说顾二已是皇帝,皇后的义女,是身份最贵的皇家公主,单就她是本王眼里的顾二,这侯府中任何一个也别想给她使绊子,更别想对她在乎的人动什么不好的心思!如若被我知道哪个不规矩地给她不痛快,本王绝对会让其好看!”顾岩,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竟也敢对他的顾二流露出恶意的目光,别以为他没留意到。 “熠亲王放心,这侯府绝不会有人敢对公主不利。”顾耿揖手一礼,恭敬道。 “最好如此!”语落,皇甫熠深望顾岩一眼,甩袖行远。 等他身影消失不见,顾岩方抬手抹了把额上渗出的冷汗。 顾耿转身正好注意到他这个动作,以及他目中一闪而过的惧怕,黑着脸从顾岩身侧擦身而过,道:“你是个晓事的,不要再让为父提醒你该如何做人,如何做事!”顾岩脸色变了变,想出言为自己辩解,辩解他并未做错什么,末了却跟在顾耿身后走进府门,没有言语一句。 小半个时辰前,秋水居。 杨氏拽着顾绵的手一进屋,挥退下人到院里候着,扬手就给了女儿一巴掌。 “……”顾绵踉跄着后退两步,捂住脸懵了。 娘打她?拽着她进屋,前面刚松开她的手,后面就扬手掌掴她,这是为什么?长这么大,娘顶多在她做错事时,训斥她两句,从未……从未对她动过手,可今个……今个二话不说,就动手打她,这究竟是为什么? 越想越伤心,一个没忍住,顾绵眼里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娘,你打我?你为什么打我啊?”她神色委屈,哽咽着问。 “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来来回回在屋里走了两步,杨氏停住脚,拧眉盯着顾绵,冷声道:“我是你娘,你却哄骗我……”想给人做妾,这就是她满心疼爱,满心教导长大的孩子,什么不想,想着要给人做妾,她难道不知给人做妾的苦与痛吗? 顾绵哭着摇头:“娘,我没有……我没有……是顾连城乱说的,都是她乱说的,你别信她的话!” “是吗?她乱说,你以为娘是无知幼儿,分辨不出那话中的真假,看不出你眸中的慌乱吗?”走至顾绵面前,杨氏抬手在其额头使劲戳了戳,怒其不争道:“为人妾要承受什么,你打小就看在眼里,这么些年,我一直教导你如何成为大家闺秀,好让你不像我一样,慢慢的从妾室熬到正室之位,你呢?全然不将我的话放在心里,竟对丞相府大公子早早暗生情愫,你难道就不知道他已有婚约?不知道就算有朝一ri你能踏入丞相府,还不是给其做妾的命吗?” “……娘……我……我没有,我没有想给岑公子做妾……我没有……”顾绵哭着极力否认。 杨氏气极反笑,盯向她一字字道:“你没有?绵儿,你可是我的女儿啊,你越是这么极力否认,越是证明你心虚!”闻言,顾绵咬住唇,不再说话,只是任眸中泪水潸潸滑落。 第145:密谋(六千+求月票) “你若没有,就不会在那日阻止我去主院找顾连城帮你出气;你若是没有,就不会在岑公子那日来府中,急切地催促我去正堂……”杨氏一句句数落着顾绵,到最后,她自己也眼眶泛红,慢慢垂下泪来,“给你爹做妾那几年,我很苦你知不知道?为了你和你哥能过得好些,我无时无刻不小心伺候那死去的贱妇……到头来,你怎就不明白我这做娘的心,你怎就不明白呢?” 母女俩谁也没有再说话,一个站着,一个坐到榻上,都在默默落着泪。 进府后,顾耿去了前院书房,顾岩则冷凝着脸径直走进秋水居,看到侍立在院里的下人,本就不好的心情愈加烦躁难耐,语声冰冷道:“都滚一边去!”下人们闻言,吓得身子一颤,行过礼,忙低头往旁处走。 “娘,你和妹妹还有心思在这抹泪,我都快被气得呕血了!”踏进屋,入目便见母亲和妹妹一坐一站各自默然垂泪,顾岩神色难看,压低声音就说了句。 杨氏闻言,忙拿起帕子在眼角擦拭了下,一脸关心道:“怎么了?”到一旁的椅上落座,顾岩半晌没有出声,她急声又问:“到底出什么了,让你如此生气?” “顾连城当着街上百姓的面,给岑公子写了封休书……”顾岩脸色阴沉,正准备往下继续说,杨氏却惊愕过后,狂喜道:“她疯了吗?疯了好,疯了好,这样咱们日后更好动手!”女子写休书,顾连城真的是疯了,先不说丞相府会如何做,单就天下百姓的口水也会将其淹死。 “娘,你听我把我说完成吗?”看了杨氏一眼,顾岩眸光狠厉,语声低沉道:“她没疯,休书她写了,但岑公子不仅没发怒,还伸手将休书接过……跟着宫里来了两道圣旨!” “圣旨?皇上好端端地怎会下圣旨?是给谁的?”杨氏明显有些沉不住气,接连问道。 顾岩目光阴鸷,一字字道:“顾连城被皇上皇后收为义女,册封为连城公主,而她和岑公子早先的指婚圣旨,也被皇上一道圣旨从岑公子手上收回了!” “怎会这样?”公主,顾连城那贱丫头竟一夕间被册封为公主,这样的话,他们所谋之事,岂不是阻力更大。杨氏从榻上站起,来来回回在屋里走着,“岩儿,你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顾连城那贱丫头成为公主,于咱们来说无疑不是好事。” “哥,你说的是假的是不是?是不是?”听了顾岩的话,顾绵眼里的泪水蓦地止住,怔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可看到母亲和兄长脸上的沉郁表情,她知道自己没听错,一切都是千真万确,骤然回过神,冲至顾岩面前,抓住其双手,尖声问。 “这种事我能拿来开玩笑吗?”望向她幽叹口气,顾岩颓然道:“看来承袭爵位于我来说是无望了!”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却并非如此在想,此刻,他的大脑已经开始运转起来,筹思着接下来要如何做,才能距离他的梦想更进一步。 顾绵注视他怔怔地看了片刻,垂下手,边摇头边后退,喃喃道:“不,我不信,我不信这是真的,顾连城怎么可能成为公主,我不信……”杨氏没有理她,而是将眸光落在顾岩身上,问:“顾连城被皇上皇后收为义女,并册封为公主,你爹是不是很高兴?”她虽是问,但面上神态及说话的语气再肯定不过。 “是啊,爹很激动,不仅如此,他还向熠亲王保证,这侯府不会有任何人敢对顾连城不利。”要想顾耿承袭侯爵,然后再由他来继承,顾岩觉得这个希望很渺茫,不,准确些说,是完全 没得希望,因此,他垂眸思索片刻,道:“娘,我爹是打定主意不会承爵,既如此,咱们还住在这侯府作甚?” 杨氏眸光冷然,森声道:“这侯府是咱们的,不住在这难不成要搬回之前那小宅子去?”顾岩嘴角动了动,未出言接话,就听杨氏又道:“你爹不想承爵那是他的事,咱们要做什么他也阻止不了。” 言语到这,她的眸光挪至顾绵身上:“不想让我寒心,就收了你想给岑公子做妾的念头,回院里歇着去吧!”顾绵向来是个沉不住气的,有些话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为好,杨氏如是想到。 良久,顾绵点点头,双目红肿,垂头而去。 “娘要对孩儿说什么?”门外脚步声走远,顾岩目光微闪,看向杨氏问。 杨氏走近他,咬着牙低声道:“既然你爹没那个心,咱们便无需再与他商量袭爵之事……”她越说声音越小,顾岩的脸色随着她说的每一句话变了又变,当杨氏音落时,他面露不忍,言语迟疑道:“真要……这么做……” “不这么做你可还有其他的法子?”坐回榻上,杨氏凝目看向他。 顾岩摇头,缓声道:“可他毕竟是我和绵儿的爹啊,真那么做的话,是不是有些太过心狠了?” “心狠?怎么就心狠了?”挑了挑眉,杨氏面无表情道:“我们只不过是让他在*上躺段时间,让他开不了口说话,等事成后,再请大夫慢慢给他医治,那时,他就是这宁远侯府的侯爷,而你便顺利成章是侯府世子,木已成舟,他就算知道咱们所行之事,又能怎样?总不能为些个外人,将咱们母子送官查办吧!” 眼底划过一丝狠色,杨氏暗忖:老爷,不是妾身心狠,实在是你太过执拗,才致妾身不得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对付你! “娘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说来顾岩是极其虚伪的,从他颓然道出自己与承袭爵位无望那一刻,他就在引杨氏说出后面的话,一来,他担心自己有那种想法太过大逆不道,二来,他怕杨氏不予赞成他对生父采用那种阴损的法子,让其日后躺在*上不能动,不能言语。 杨氏拧眉想着心事,闻他之言,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问道:“什么事?” “顾连城,娘是不是忘记她懂医术了,一旦顾连城知道爹卧病在*,她能不闻不问吗?有她在,我觉得这个法子多半难以实施。”从这不难看出顾岩是个心思缜密的,为防止意外,他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我知道她懂医,可咱们也不是个傻的,坐等她发现你爹出状况不是。”嘴角掀起一抹森笑,杨氏幽幽道:“你过来娘再交代你几句话。”起身,顾岩走到榻边,在杨氏身边落座。 凑到他耳畔,杨氏小声说了两句什么,就见顾岩边点头,边应:“娘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说的那东西。” “成,事情就这么定了,到时,你把东西给我,就不用管了!”舒心一笑,杨氏注目窗外,盯着主院方向,缓缓道:“那小的留着终究是个祸患。” 顾岩坐正身形,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唇角泛起抹残忍酷冷的笑,道:“解决他不是不是件难事,娘无需操心。” “嗯。”杨氏点头,叮嘱道:“记着,做事时一定要谨慎再谨慎,不能出现任何岔子,否则,咱们势必前功尽弃。” “孩儿知道。”顾颜郑重应了句。 连城当街给岑洛写休书一事,京中大街小巷都传得沸沸扬扬,萧蓉这位好姐妹自然要去东园街上看看,好在连城需要时出手相帮,即便她胳膊上的伤尚未好,还是背着双亲出偷偷溜出府走了一趟。 待看到连城安然无恙,并被皇帝皇后收做义女,册封为公主,她心里是既高兴又欢喜,一回到府,就往正堂直奔。 “爹,娘,连城太棒了!” “瞧瞧,你瞧瞧,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就背着咱们偷溜出府,这会子人没进正堂,大呼小叫的声音却已传入,如此下去,她怕是真没人敢娶进门了!”萧父板着脸,边在夫人面前数落女儿,边往正堂门口看。 萧母笑道:“蓉儿就这么个性子,若真嫁不出去,咱们便养着她!” “就你惯会纵着她!”捋了捋颔下的短须,萧府哼了声道。 不过,他神色间可不见有丝毫不悦。 “慢点喝,小心呛着了!”一进正堂,萧蓉端起母亲桌上的茶盏就仰头喝,看得萧母又是担心,又是无奈,生怕她被茶水给呛着了。 萧蓉喝完,放下茶盏,到一旁椅上坐下,朝板着脸的父亲和温柔笑看向她的母亲笑了笑,道:“爹,娘,对不起啦,我是担心连城会出事,就溜出去看了看,你们猜猜,她到底有没有给丞相府的岑公子写休书?” “就你现在的表情,我和你爹还用猜吗?”嗔女儿一眼,萧母缓缓道:“丞相府的做法确实欺人太甚,不过,顾二小姐闹这么一出,恐怕很难寻到好亲事了!” “娘这你就错了,我给你说啊,连城写休书时,不仅熠亲王在她身边站着,还有陆大公子也在呢!”想起陆随云的风采,萧蓉嘴巴一撇,道:“我就觉得奇怪了,人陆大公子不就是听不到,无法与人进行正常对话,咋就被坊间传得那么不堪,娘,你可是没看到,陆大公子不仅样貌生得俊俏,就是风姿也极其出类拔萃呢!” 萧母疑惑:“熠亲王会出现在顾二小姐身边我倒还能理解,听你这么说,难道陆大公子与顾二小姐也相识?” “是啊,看他们相处时的情形,应该是熟识的,陆大公子还帮着连城研磨呢!”萧蓉说着,倏地顿了顿,方续道:“爹,娘,我忘记告诉你们了,连城被皇上皇后收做义女,并册封为公主了呢!” “真有此事?”萧母微微惊愕。 “自然是真的了!”脸儿上浮现出明亮的笑容,萧蓉语声欢快道:“所以啊,连城的亲事娘大可不必担心,要我说啊,那熠亲王和陆大公子怕是都对她有意呢!” 萧父这时皱眉道;“你若说的属实,那么熠亲王就是顾二小姐的皇叔,刚才那话可千万别再说了!”眼珠子转了转,萧蓉不以为意道:“可我看熠亲王并没将连城当做皇侄女啊,再说… …”见萧父脸色不好,萧母忙打断女儿的话,道:“蓉儿,皇家的事不是咱们能非议的,还有日后你若是见到连城公主,可不能忘了分寸。” “她不会因为身份变了就整个人都变了!”撅了撅嘴,萧蓉低声嘟哝了一句。 叹了口气,萧母道:“你这孩子,娘和你爹无论说什么都是为你好,万不可因为我们的话你不爱听,便闹情绪。” “我没有。”抬头朝双亲笑了笑,萧蓉手拄下巴想了想道:“等我胳膊上的伤一好,我便去侯府看她。” “随你!”萧母爱怜地看女儿一眼,道:“在街上呆了半晌,快些回院里歇着去,有什么事就让丫头给娘说一声。” 萧蓉哦了声,从椅上站起,与父母行过礼,出了正堂。 望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萧父面上表情严肃,与萧母道:“丞相府多半不会就此罢手。” “不罢手他们还能怎样?总不会违背圣意,强行抬连城公主进府做妾吧!”原来虽在小城,但仗势欺人的戏码她不是没见过,可相比较她之前见识过的,丞相府今日的做派实在是令人咋舌。嫌人家姑娘名声不好,大可进宫请求皇帝收回当年的指婚圣旨,从而双方解除婚约,如此做明明可行,却偏要打着下聘的幌子,说什么纳人一正儿八经的侯府嫡小姐做贵妾,听着就荒唐,萧母如是想着,眼里涌上抹鄙夷之色;“要我说,丞相府今个一早的行径,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萧父道;“咱们迁入京城居住,虽时日尚短,但有关岑老丞相,岑相父子的事可没少听说,尤其是岑老丞相,那绝对不是个简单的!” “他再不简单也是皇上的臣子,难不成……”说着,萧母嘴里的话倏地打住,半晌后,她方道:“好了好了,咱们说他做什么,就算连城公主日后有个什么事,也有皇上皇后给她撑腰呢,哪能用得着咱们瞎操心!” 捋着短须,萧父皱眉思索着什么,久久未语。见他这样,萧母摇摇头,起身走出正堂,招呼丫头扶着她回了院里。 京城的水实在是太深,若不是儿子在御林军中任职,她真想一家人搬回原先的小城居住。 安安稳稳地过他们的生活,免得时常想些有的没的。 宁远侯府,连城和顾宁一入主院,就进了顾祁屋里,不等连城说话,顾宁抢先嘻嘻呵呵地与顾祁说了一通。 “大哥,我实在是气不过才想出那么一招还击回去的,你要骂就骂我吧!至于我被皇上皇后收做义女,册封为公主一事,我事先可是一丁点都不知道的,你别怪我什么都没告诉你。”顾宁语落后,连城久久没听到顾祁说话,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屋里走了两步,终站在顾祁面前,抿了抿唇,言语轻缓道:“丞相府让我做妾,明显是没把我们侯府放在眼里,如若我只是着下人将他们的聘礼扔出府,于丞相府来说未免太便宜了些。既然别人辱我,辱咱们侯府在先,我就不能只硬生生的受着,由着人欺辱!” 被顾祁目不转睛地盯着,连城感到浑身不自在,思虑片刻,与其四目相对,下巴微仰道:“我的行为是莽撞了些,但我认为我没做错!” “我没说你做错什么。”温和的声音扬起,顾祁唇角微弯,露出抹暖笑:“你做得很好,如果大哥在场,也会赞成你那么做!”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大哥会训斥我莽撞呢!”拍了拍胸脯,连城坐到一旁的椅上。 顾宁笑道:“二姐,我也被大哥长时间不说话吓得不轻!” “收你做义女,应该是皇后的意思,可我奇怪的是,皇上为何也认你做了义女,并且赐你封号,还册封你为公主?”眉头微拧,顾祁唇角笑容微敛,声沉如水道。 连城抬眸看向他,澄澈的眸子眨了眨,道:“我也觉得奇怪呢!即便皇后喜欢我,收我做义女,皇上也没必要跟着插一手啊,而且,我仅是义女,封个县主,郡主什么的就已经了不得了,哪用得着一下子给我扣个公主的名头。” “大哥,你说皇上该不是想着拿二姐与别国联姻吧?”顾宁脑洞大开,瞬间想远了,“我闲时有看过一些史书,上面有记载皇家为了不想让自家的公主远嫁他国联姻,就……”连城望向她只是笑,没有说什么,顾祁却抬手制止她继续言语,道:“三妹你这小脑袋瓜里都想什么?先不说京里并没传出我大周要与哪国联姻,就算是有,宫里也有适龄的公主呢,哪用得着你二姐去充数!” 轻笑出声,连城柔和的眸光落在顾宁身上,道:“再者,能被皇家选中去别国联姻的女子,哪个不是有着绝美的容貌,还有着过人的才情,你二姐我可什么都不占,快别瞎想了!”顾宁鼓起嘴巴,歪着头道:“那皇帝为嘛册封二姐为公主?” 连城望向顾祁,二人相视一笑,只听她语声轻柔道:“不用多想,你只需知道二姐有这么个身份在,可以保护你和骏儿不被人欺负就好。” “那倒也是哦!”盈盈一笑,顾宁抿唇没再说话。 顾祁的脸上笑容很浅,此刻他有琢磨皇帝的心思,还别说,真被他梳理出了那么一点头绪。 那就是皇帝不愿看到熠亲王亲近他的二妹。 有这么个猜测,顾祁并不是凭空想的,而是有着一定的依据。 近段时日以来,京中无人不知皇甫熠缠着连城不放,加之之前南湖比武,他又与岑洛大打出手,这些事在明眼人眼里,那就是嚣张狂妄的熠亲王,十之*看上了宁远侯府的二小姐。 寻常人都能看出这一点,皇帝这个超级*oss自然也不例外。 公主,有这么个封号在,熠亲王若继续接近二妹,无疑就会落人话柄。 寻思到这,顾祁有些想不明白了——以皇帝对皇甫熠的疼惜和纵容,怎会就这件事加以反对? “大哥你在想什么啊?”有好一会没听到他说话,顾宁禁不住好奇,出声问了句。连城亦是好奇,好端端的兄长怎就又思绪跑远了,看着是面带浅笑望着她们姐俩,可目光却并未落在她们身上。 突然间被顾宁这么一问,顾祁蓦地思绪回转,温和的笑了笑,道:“大哥没想什么。”然,他的话一出口,顾宁却全然不信,道:“大哥骗人,我明明有看到你想事情呢!”抚了抚顾骏 的发顶,顾祁笑道:“原本我是想让骏儿自己与你们说的,看样子还得我开口了!” 找到这么个借口,顾祁心里不由轻舒口气,他真怕顾宁这小丫头继续深问,温声道:“在你们离开后,骏儿有开口说话。”说着,他的目光由顾宁身上挪向连城,“他说要帮你,虽然言语不太流利,声音听着也颇为沙哑,可他终于肯开口说话,肯和我们用言语交流,我很高兴,就想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和宁儿,却又想骏儿自个开口,不由一时出神,便没接上你和三妹的话。”连城心思剔透,怕她多想,顾祁终还是解释了下他短暂出神的原因。 “真的?骏儿真的开口了,还说要帮我?”惊喜的站起,连城快步走至*边,从顾祁怀中抱起小顾骏,捏了捏他红扑扑的脸蛋,眉眼弯弯,笑道:“骏儿叫声二姐听听,快叫声二姐!” 题外话: 求月票。。。 第146章 :疑云 顾宁也凑了过来:“还有三姐呢,骏儿也叫声三姐,三姐也好想听到你的声音呢!”说着,她眼眶泛红,捂住嘴哭了起来。好高兴,她好高兴幼弟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三年多了,他有三年多没张嘴说过话了,就因为那夜受到惊吓,致他失声三年。 顾骏抱住连城的脖颈,却抿着小嘴怎么也不肯再开口。 “骏儿快叫声你三姐,要不然她会哭坏眼睛的!”这一刻,连城的眸子也直泛酸,小家伙能开口说话,这比什么都好,比她今个接到册封圣旨还要好,还要让人值得高兴。顾骏的嘴巴动了动,在连城柔和的眸光鼓励下,唇齿间终于挤出两字;“……三……姐……”音落,他似是害羞,将头埋在连城肩上不再说话。 听到这似锯齿般的声音,连城拍了拍顾骏的背脊,道:“过段时日,我们骏儿的声音就会好起来。”小家伙是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好听,才不好意出声说话,应该是这样没错。 窗外微凉的风儿吹着,顾绵坐在靠窗边的榻上,红肿的双目中染满了恨意。 从杨氏院里回来,直至现在夕阳渐落,她就一直这么静坐着,既不说话,也不让二凤给她肿胀的脸颊上涂抹消肿药膏。 “小姐,奴婢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午食没用,晚食也不用,还一句话不说,再这样下去奴婢就去秋水居,请夫人过来了!”二凤虽不知杨氏与顾绵有说过什么,但她从顾绵脸上的巴掌印,多多少少猜出些许原因,只不过她晓得自己的身份,没在顾绵面前将话说得太过直白罢了,眼见主子这一坐就是多半天,她心里又是急又是担心,才不免搬出杨氏,好拉回顾绵的思绪,让其别再多想之前发生的事。 “你是看我挨了夫人一巴掌不够,想让她过来再教训我两下吗?” 散去眼里对连城生出的浓郁恨意,顾绵眼神冰冷,凝向二凤怒斥道。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身子一颤,二凤脸色微白,跪倒在地,朝顾绵磕头道:“奴婢只是想着或许夫人过来,安慰小姐两句,小姐的心情就会好转起来,才……才不免说出去秋水居请夫人过来这话。” “知道么?我这会心里既痛又恨。”自二凤身上挪开视线,顾绵眼里慢慢落下泪来,只听她喃喃道:“夫人让我别再对岑公子抱心思,昨日从赏花宴上回来,我也有这么告诉自己,也决定不再想他,念他,可今日看到丞相府给顾连城来下聘,我那刚熄灭的心思又再度燃起。顾连城凭什么?名声狼藉的她凭什么就能入得岑公子的眼?贵妾,岑公子不仅下重聘,还给她贵妾之位,就这她还不满意,将丞相府的聘礼丢出府,当着岑公子的面写休书,而岑公子竟然没有生气,就那么接下了她的休书。” “我呢?我没任何要求,只盼着能在岑公子身边,哪怕是个小小的暖*侍妾都愿意,可就是这么简单的想法,别说能实现,就是心里想想都不可以。我心里很痛,痛我的梦自今日起彻底破碎,但与这痛比起来,我心里更多的是恨,恨顾连城不知足,恨顾连城好命,做出那样丢人现眼的事,不仅没有狼狈不堪,反还被皇上皇后认作义女,册封为公主。”垂在榻上的双手紧握成拳,顾绵一句一句地说着,慢慢的,她的声音冷而尖利:“你告诉我,为什么她就那么好命?为什么?” 二凤紧咬下唇,跪在地上,一语未发。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知道,还是觉得我命贱,没法与顾连城作比?”起身,顾绵走到二凤面前,弯腰抬起她的下颚,扬手就给其一巴掌:“你越来越不中用了,知道么?自从那日在花园中被顾连城教训后,你就越来越不中用,你怕了,对不对?怕顾连城再收拾你,所以你夹紧尾巴,不敢再说她半句不是,对不对啊?” 是的,她是怕那看似无害,实则气息迫人的女子,基于此,她现在不敢乱说话,生怕惹出什么是非,从而……从而丢掉这条贱命。 然,她却不能说这些实话,也不能就这么一直不出声。 稍微稳准心神,二凤被顾绵扇倒在地的身子慢慢爬起,重新跪倒主子面前,抬起头,目光坚定,神色恭谨道:“回二小姐,奴婢不怕,奴婢什么都不怕,如果有机会,奴婢一定会帮二小姐出出心口的怨气!”奴才就是奴才,她的命在主子眼里根本不值钱,但凡主子一个不高兴,就能打杀了她,既如此,她还是认命吧,做个忠心护主的奴才,省得没被那气息迫人的女子收拾前,先被主子怒极之下取了性命! 对上二凤坚定的眸光,顾绵脸上表情稍有好转,跟着嘴角牵起抹似有若无的笑,直起腰身,坐回榻上,抬手道:“起来吧!”微微顿了顿,她续道:“我等着看你怎么帮我出心口上的怨气,记住,我耐心有限!” “奴婢不会让小姐失望的!”自地上缓缓站起,二凤垂眸侍立在一旁,没再说话。 顾绵瞥她一眼,没好气地吩咐道:“还杵在屋里作甚,不知道去厨房给我端吃食吗?说你越来越不中用,瞧瞧,我可有说错!”夜幕已垂下,没眼力见的东西,这是要饿死她么? “奴婢这就去厨房。” 屈膝一礼,二凤垂眸很快离去。 没为儿子求得赐婚圣旨,信阳侯心里很不美,散朝后,就算听到街上的百姓说连城要写休书一事,除过那么点震惊外,他并未着赶车的奴才将马车赶往东园街去看。 给岑家那小子写休书,小丫头干得好! 震惊过后,他对连城的做法,暗赞不已。 贵妾?竟让人一侯府嫡女去做妾。岑家真以为他们是开国功臣之后,加之一门先后出了两位丞相,就如此目中无人,羞辱为国战死沙场的忠臣良将之后,这未免太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 早朝上,皇帝是没因岑逍之言动怒,但心中对丞相府有什么想法,信阳侯觉得他多少还是能猜出些许。 回府后,他呆在前院书房,一直在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 丞相府他可以不予考虑,可皇甫熠那,他不得不重视。 直至听到影卫禀报,说皇帝册封连城为公主,他当时下轻舒口气。 皇叔和侄女,有这层关系在,熠亲王在早朝上放下的话,就别想成为现实。 然,没多久后,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简单。 熠亲王是谁啊?那可是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单单那么一道圣旨,便能阻止他接近顾二小姐,可能么? 同时,他与顾祁一样,对皇帝今日之举,甚感奇怪。 为何? 皇帝为何突然间做出如此反常之举?他不是很疼惜,很纵容熠亲王么?按理说,早朝上熠亲王那番近乎宣誓的霸道之语一出,皇帝呈现出的表情应该是高兴的,且当即退了他的请婚折子,还有收回当年给岑少卿的指婚圣旨。 可是皇帝没有,而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问熠亲王一些私话。对,就是私话,那些话,他完全可以私下里问熠亲王,但皇帝没有,且龙颜略显不悦,语声低沉,问熠亲王,听在文武百官耳里,语气还有那么丝质问。 信阳侯猜不透,他实在是猜不透皇帝是作何想的。 “侯爷,该用晚食了!”下人端着饭菜,站在书房门外恭谨道。 靠坐在椅上,信阳侯朝窗外已然暗下来的天色看了眼,淡淡道:“端进来吧!” “是。”随着应声,书房门缓缓被推了开。 将饭菜在桌上摆放好,那下人朝信阳侯躬身一礼,捧着托盘退至门外。 也不知云儿用过晚食了没有,起身步出书案,信阳侯在桌旁的椅上落座,拿起筷子不由想起长子来,一会还是过去看看吧,请婚圣旨没被皇帝批准,他也需对那孩子解释下原因,免得其多想。 云幽居这边,陆随云负手而立,站在窗前,凝望着窗外静谧的夜色。 “公子……”看了眼脸色苍白,满身疲惫的胞弟,贺明推开书房门,兄弟俩一前一后而入,接着贺明反手合上门,与陆随云禀道:“贺武身上除过胸口处的伤比较重外,其他的都是些小伤。”傍晚时贺武带着一身伤悄无声息地回到云幽居,着实吓了他一跳,不就是出京到宋嬷嬷的故里走了一趟,怎就弄成这般狼狈样?怔忪不解之下,还是公子传音给他,让先带贺武去上药处理伤口,随后再来书房回禀在京外到底遇到了何事。 贺武有对他简单叙说在宋嬷嬷故里发生的事,听后,他心里说不上来有什么滋味。 全死了,宋嬷嬷的家人全死了,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一时半会他想不到,但隐约间又能觉察到些什么,待要细细追寻时,脑中却一片空白,丝毫头绪都没有。 “奴才无能,没能救下宋嬷嬷的家人,请公子治罪!”单膝跪倒在地,贺武忍着伤口上传来的剧痛,面朝陆随云的背影拱手道。 转过身,陆随云无波无澜的眸子落在贺武身上,不待他说话,贺明刷地单膝跪地,拱手道:“公子,奴才愿替贺武领罪!”贺武,是贺明的孪生兄弟,二人无父无母,幼时被信阳侯随手救下,便跟在陆随云身边伺候,他们身上的拳脚功夫,也是信阳侯安排府中的侍卫教给他们的,好方便他们保护主子安全。 后来,陆随云将自己关在云幽居,哥俩便没再跟府里的侍卫学习武功,而是过了两年多时间,由陆随云在旁亲自指点他们。 对此,他们有过疑惑,自家公子是懂骑射,懂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可突然间功夫怎就那么厉害,不仅耳疾好了,还能启用密音传耳之术与他们交流,最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公子亲自教他们武功,比当初侯爷安排的那个侍卫教他们的还要好。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贺明,贺武的身手不说算得上是绝顶的高手,但一次对付四五个中等的武者还是不在话下的。 所以,当陆随云看到贺武带着一身伤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愕然的同时,一颗心微微有些下沉。 是谁?是谁伤得贺武? 再有就是那人的身份,与景华苑的有关吗? 注视贺明,贺武半晌,陆随云敛起思绪,轻抬手,传音于二人,“都起来吧。”微顿片刻,他又传音给贺武,“坐椅上回禀。” “谢公子,奴才无碍!” 哥俩相继站起,贺武拱手再次一礼,强撑着体力,开始将自己赶至宋嬷嬷故里发生的事,详细禀于陆随云。 “宋嬷嬷的儿子死前可有留下什么话?”闻知宋嬷嬷的家人全死在刺客剑下,陆随云眸中冷芒毕现,“你身上的伤就是与那刺客交手所致?” 贺武点头,语声恭谨道:“奴才是傍晚时分赶至宋嬷嬷故里的,经过打听,知晓宋嬷嬷家人的居住地,谁知就在奴才即将踏入小院时,孩童的哭声,女子的惨叫声,还有男子的恐惧的乞求声突然响起,奴才当下觉得不妙,就提气功飘向传出声音的那间屋子,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对方可有什么特征?”陆随云面沉如水,来回在书房中踱了数步,顿住脚,注目窗外。 “中等矮胖身材,着一袭灰布长衫,由于布巾遮面,奴才并看不出他的样貌,但那人左眼角有道伤疤,加之他的瞳孔是褐色的,如若再遇到,奴才定能一眼将其识出。”回想起那一双阴狠至极,宛若林中野兽般的目光,贺武身子禁不住一震,续道:“他就像是个杀人工具,周身上下死气沉沉,无丝毫温度可言。” 沉默良久,陆随云突然传音贺明,“你说那女婢是宋嬷嬷下的手吗?” “这个奴才说不准。”贺明思索了一会,如实答道。 “昨日我有循着顾二小姐的视线,在草丛中看到一对被风吹散,却并未完全烧尽的纸钱,虽然只有零星几片,但我断定那是宋嬷嬷烧的。多年来,我只见过她在夫人忌日时,偶有落泪,从未见过她有烧过什么纸钱,可今年距离夫人忌日还有个把月,她怎就反常地想到烧纸钱,还好巧不巧地被府中的侍婢看到,接着葬身荷塘?” 不是陆随云多想,而是发生在宋嬷嬷一家人身上的疑点太多,由不得他将这一连串的事情往深处琢磨。 “再有就是她的儿子,应该是在得知宋嬷嬷出事后,受人威胁,才到侯府向我扯出那么个幌子,可他为何要这么做?而且当时我从他脸上并未看出丝毫不对劲,威胁他的人,究竟与他说了什么话,让他能忍住生母已死的事实,装作没事人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这些恐怕只有景华苑的才知道。” 贺明冷着脸,愤愤道。 “景华苑?”幽暗的眸光落在他身上,陆随云唇角紧抿,传音于他,“证据呢?我们手上可有证据?” “顾二小姐已经证明夫人是中毒而死,还有那扮作宋嬷嬷出府的老奴,不用想也知道是景华苑里的那个老东西!”宋嬷嬷的尸身从荷塘中被发现,陆随云主仆无疑知道前几日一早出府的老奴,不是宋嬷嬷本人,但是,门房里的老郭头当时只看到一抹背影,并不能证明那抹背影就是羲和公主身边的容嬷嬷,这一点老郭头虽没明说,但从他的话里,贺明不难想到。可那老奴不是容嬷嬷,他又想不出还能是哪个,毕竟这府里只有景华苑中的那位,有本事在府中生出事端,且不用担心这些事端被人发现,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缘由么,就是人家是公主,是当今皇上同父异母的妹妹,是先帝膝下唯一的公主。 陆随云漆黑如墨般的眸中恨意涌现,“知道夫人是中砒霜而死又有何用?知道那扮作宋嬷嬷出府的老奴是景华苑那老东西又能如何?皇上要的是证据,是实实在在的人证,物证。“唇角掀起抹苦笑,陆随云走至窗前,幽叹口气,再次传音于贺明,贺武,“我现在怀疑宋嬷嬷与夫人的死有关,可惜的是,她人已没了,无从再找出其他的线索。” “宋嬷嬷?”贺明面上表情凝重,道:“她在夫人身边服侍多年,又是夫人的奶嬷嬷,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其中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她突然在荷塘边烧纸钱,又蹊跷葬身荷塘,加之她的家人被人灭口,由不得我不多想。”一拳砸在窗棱上,陆随云传于贺明,贺武的话冷厉起来,“若真与宋嬷嬷有关,那么多年前她必是受景华苑胁迫为之。除过她的家人,还有什么能让她昧着良心做出谋害主子之事?” 闻他之言,贺明气愤难耐,狠声道:“公子所言属实的话,那宋嬷嬷一家死的一点都不冤!” “公子,贺明说的对,如果夫人当年身亡真与宋嬷嬷有干系,只能说明她和她的家人惨死是罪有应得!”在贺明语落后,贺武随之咬牙附和道。 忽然,贺明似是想到什么,望向陆随云的背影道:“公子,奴才有几日没看到府中的护院了!” “沈宽?”陆随云转身看向他,面上表情变了变,“他没在府中,又能去哪里?” “他会不会就是与贺武交手的那名刺客?”仔细琢磨好一会,贺明喃喃道:“我听说江湖中有种极为诡异的武功,一旦练成,人的身形可以随意改变。” “你说的是缩骨功,可以贺武之前所言,结合沈宽那高大健壮的身材,还有那名刺客身上的特征,这两人明显不是同一个。”陆随云静默良久,传音否决了贺明的猜测。 贺武亦道:“一个人再会伪装,也不可能将身上的气息全然遮掩掉。沈宽给人的感觉沉稳老练,而那与我交手的刺客,要我说,那就是个没有生机的杀人工具。” 双耳微微动了动,陆随云神色恢复常态,传音贺明,贺武,“有人进院里了,你们退下吧!” “是。”习武之人,五官都极为敏锐,贺明,贺武相视一眼,出了书房。 信阳侯走进云幽居,远远看到陆随云的书房里还亮着烛火,脚下步子不由加快。 “云儿,为父呈上的请婚折子皇上没有批准。”轻推开门,他走到桌前,见陆随云并未坐在书案后,而是坐在桌旁的椅上正在看书,于是与其隔桌而坐,提笔在纸上写下这么一句,推至陆随云面前。 放下书卷,陆随云淡淡的眸光朝他写的那行子上看了眼,拿起自己面前的铅笔,在便签本上写到:“与丞相府有关?”信阳侯眼里的歉意他有看到,但他俊脸上的表情却依旧轻轻浅浅,未流露出丝毫情绪。 “你出府了?”信阳侯提笔在纸上写下,“也不光光是与丞相府有关,熠亲王今个突然出现在早朝上,放下话,不允任何人打顾二小姐的主意。” 陆随云的眸光从他面前的纸上挪开,唇角微抿,写到,“我有答应顾二小姐去她府上拜访,不成想正好遇到她给岑公子写休书。”笔尖微微一滞,半晌后,他继续书写,“皇上没批请婚折子,自有其考量,怨不得你。”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眼前之人,是他的父亲,是他母亲深爱的男人,若是没有苦衷,想来也不会尚公主,从而令母亲和他蒙受委屈。 147章 :你没戏(六千+求月票) 岁月荏苒,多年过去,想到母亲临去前恋恋不舍看向他的目光,以及对他摇头,再摇头,意在让他别记恨父亲,他的心就会钝痛不已。 记恨?要他不记恨眼前之人,何其难啊! 母亲不怨,不恨,甘愿为其忍受委屈,自降为平妻。 作为儿子,他也可以不怨,不恨身份上的转变,可他接受不了的是,眼前这……这被他唤作父亲的男人,为什么就保护不好母亲?他难道真不知母亲的死另有他情吗? 苦衷,为人子,长辈有苦衷,他除过理解,也只能是理解,可撇开那苦衷,后面都发生了什么…… 母亲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终撒手人寰;他,突然失聪,失声,被坊间传得极其不堪,无不促使他一颗心似被冰冻。 要想他像所有事没发生以前一样,用孺慕的眸光注视眼前这人,他做不到! 信阳侯不知陆随云心里在想什么,他目光低垂,看着便签本上写的那一行字,双目微微泛酸,孩子没有怨怪他,没有因皇上未批他呈上的请婚折子而怨怪他这个父亲。 过了半晌,他调整好情绪,执笔在纸上写下,“顾二小姐与岑洛已无婚约,而熠亲王现在又是顾二小姐的长辈,他们都将不会对你造成大的威胁,你只需与顾二小姐,哦,应该是你只需与连城公主相处段时日,等你们彼此间有了感情基础,即便爹不再上请婚折子,相信皇上也会给你们赐婚!” “顺其自然就好。”在便签本上写下这么一句,陆随云放下铅笔,无波的眸光落在书卷上,脑中却为信阳侯写在纸上的那一句句话自嘲不已。 岑洛是对他没什么威胁,熠亲王就难说了,而他自个,又是带着目的接近那女子,一旦被其猜出些什么,就算他用情是真,她到时恐怕也未必相信。 静寂的书房中,父子二人隔桌而坐,谁都没再动笔书写。 “你还有事与我说?”久不见信阳侯起身离去,陆随云拿起铅笔在便签本上写到,“时辰不早了,若无事,我便回房歇息了!”放下笔,他将便签本推至信阳侯面前,缓缓从椅上站起。 摇摇头,信阳侯跟着站起,与陆随云一前一后步出书房。 接下来的几天里,阴雨连绵,外出自是不便,是以连城安静呆在主院,除过每日给顾祁亲手做药膳,就是陪陪小顾骏,再然后便是为皇甫颖诊脉,看其体内毒素的祛除情况。至于离影身上的伤,她都是吩咐唤芙每日按时给换药,而她自己却是自那日给离影处理好伤口后,没再与其见面。 再忙,人也总有闲下来的时候,想着消炎用的点滴没剩多少,她将前些时日突然间跃上心头的那么个想法,拿起笔在纸上一一写了下来。 青霉素,是的,她打算着手制作青霉素,根据前世对医学知识的了解,她有把握手工制作出青霉素。 1、用米磨成的汁水,加上用山芋磨成的汁水作为培养溶液。 2、将青霉移植进去(青霉——已发霉的食物,把上面霉变的物质刮下来),需一个星期培养。 3、器物瓦罐…… …… 连城写的很详细,每个环节的操作步骤,及要用的器皿等等,她都有书写在纸上。 转眼过去五日,看着桌上那写满字迹的厚厚一沓纸,连城舒心一笑,从椅上站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不仅写了青霉素的制法,还写了另外几样可以在这个时代手工制作出的药物,禁不住暗道:杜伯父看到这沓纸上的内容,会不会高兴的颔下胡子乱颤,泪流满面啊? “二姐,雨停了呢!”顾宁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闻言,连城推开窗户,眉如弯月,笑道:“真停了呢!” 顾宁进屋,朝她桌上的一沓纸看了眼,眨巴着眼睛问:“二姐你这几日闲下来就呆在屋里,就是为了写这些东西啊?” “嗯。”连城莞尔一笑,轻点点头,道:“这些东西一旦制作出来,可会派上大用场呢!” “是什么啊?”凑到桌旁,顾宁垂眸朝纸上又看了片刻,脸儿微红道:“我好笨,竟然看不太懂这纸上的内容。” 连城微微笑了笑,眸光柔和道:“那上面都是我写下的一些药物制作法子,我打算一会就给杜伯父送过去。” “送给杜伯父?”对上连城的目光,顾宁不解道:“二姐不自己制出这些药物吗?我和唤芙她们几个可以帮忙的。”连城摇头:“不了,这法子写出来看似简单,要真正操作起来,可不是件易事,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忙,加上你们又不太懂医理,制作起这些药物费时费力不说,极有可能好长时间都不见成果呢!但杜伯父就不同了,他是咱们大周的医圣,又是太医院院首,一旦拿到我这些药物制作法子,肯定是事半功倍!” 拧眉思索片刻,顾宁迟疑道:“可这些药物要是被杜伯父和太医院那些太医制作出来,会不会只给宫里面那些贵人用啊?如此的话,我觉得不好,嗯,是很不好。” 言语到这,没听连城说什么,她续道:“二姐医疗包里的药物很有作用,比我们平日患病时喝的那些汤药功效要好很多,如果寻常百姓生病,也能用到这种药物,岂不是既减轻身体上的痛苦,还能早些康复起来,这样的话,他们的家人也会感到高兴。” “但是二姐前些时日也说了,那些药物已剩的不多……”连城笑着截断她的话,道:“二姐知道你要说什么,那些药物是没剩下多少,但现在不是有了这么几个制作药物的法子了吗,只要杜伯父制出这些药物,日后肯定会有很多患者受益。别担心,我不会让这些药物只用在宫里的贵人身上,相信二姐好吗?” 顾宁嗯了声,道:“二姐是这会就要去杜伯父府上吗?” “是啊,我想尽快将写好的这些东西给杜伯父送过去,不过呢,你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那我就改日再到杜伯父府上拜访。”连城做事向来不喜拖沓,整理好桌上的纸张,她笑米米地看着顾宁。 “我没事啦,就是看到雨停了,唤二姐出屋走走,要不然会发霉的。”顾宁朝窗外看了眼,娇声笑道。 连城的眸光亦看向窗外,深吸口气:“太阳也出来了,闻着这清新的空气,心情真好!”说着,她和顾宁走出房门,“骏儿恐怕在屋里也呆得闷了,你叫上唤芙,唤雪带他到花园里转转,我这便去杜伯父府上了。” “二姐不坐车去吗?”见连城没吩咐丫头通传老七备车,顾宁禁不住问。 “不了。”摆摆手,连城提步走下台阶,回过头与顾宁微笑着道:“今个天气好转,我在街上走走,用不了多久就到杜伯父的府邸。” 听她这么说,顾宁也没再多说什么,目送其身影走远,方转身往顾祁住的厢房走。 “陆大哥……”连城行至府门口,抬眼看到信阳侯府的马车正好在自家府门前停稳,接着就看到陆随云挑起车帘,从马车上优雅下来,不由条件反射,出声唤了句。待回过神,她心里一阵自责,明知对方听不到,她这样岂不是让人难堪,因此,她不好意思地望向贺明笑了笑。 却听贺明道:“顾二小姐不必在意,我家公子可以看懂唇语。”一听他这话,连城先是一怔,随之有些不信道:“真的吗?”贺明礼貌地点头笑了笑。 “陆大哥,你真能看懂唇语吗?”澄澈的眸子对上陆随云温润至极的目光,连城面露喜色问。 陆随云含笑点头,跟着从袖中掏出铅笔和便签本,写到:“对不起!我该早些告诉你!”懂唇语这么个借口,是他这几日想出来的,好方便他和她见面时交流。 “太好了!”连城语声欢快道:“这样咱们交流起来就更方便了……”忽然,她嘴里的话顿住,垂眸看了眼手中握着的纸张,而陆随云的目光这时也落在她手上,目光微微闪了闪,在便签本上写到,“你要出府?” “我这几日闲着没事,就写了几样药物的制作方法,想给杜伯父送过去。”看着面前便签本上的几个字,连城抬头,对上陆随云温暖如风般的目光,道:“算了,我今日便不去了!” “去吧,我就是在府里呆的闷了,才看到雨停下来,一时起意来你府上拜访。”陆随云在便签本上写着,微微顿了顿,他续写到:“要不我陪你一起走一趟,方便吗?”看着他俊脸上的微笑,连城的心没来由地突突跳了两下,点了点头道:“没什么不方便的。”说着,她朝陆随云的马车看了眼,接道:“今个天气不错,我想走着过去,陆大哥介意吗?” “无碍。”青石铺就的街道,连日被雨水冲刷,尤为干净,陆随云浅然一笑,在便签本上写下两字,眼神示意贺明驾车跟在他和连城身后,而他则与连城缓步朝前走着。 皇甫熠刚从一条巷子走出,就看到一袭淡紫身影与一袭水蓝身影并肩而行,不急不缓地走在街道上,虽然他们没有言语交流,但他们各自脸上流露出的柔和表情,让他看着极为不舒服。 怎就这么巧? 陆哑巴这是和他作对吗?看他今个出府,也不在府里龟缩了,跑出来和他的小无赖套近乎,难道信阳侯没对其说出他前几日在早朝上的宣言吗?冷哼一声,皇甫熠提起轻功,以最快的速度飘至连城和陆随云面前,堵住二人继续前行,神态慵懒地看着连城道:“你这要去哪里?” “我去哪儿关皇叔何事?”秀眉上挑,连城淡淡反问。 皇甫熠似是没听到她这话,扫了陆随云一样,接着问:“陆哑巴怎会和你在一起?” “我想和谁在一起皇叔管得着吗?”丫的嘴巴有毒吗?出口就伤人,陆大哥是无法言语,但也没必要当着人的面说人是哑巴吧?腹诽皇甫熠一句,连城看向陆随云语声温和道:“陆大哥,你别在意这人说的话,他就是个嘴巴带毒的,转拣些不好的话说。” 阳光柔和照耀,给连城清秀的侧面染上了些许暖意,加之她面对陆随云时本就表情柔和,这让皇甫熠越发觉得自己之前是被连城嫌弃的,在与他相处时,她都是板着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现在呢,却是那么的柔和,那么的令人为之着迷,修长的脖颈延伸至皓雪般的衣领之中,纤细秀美的锁骨若隐若现,瞧着这样的她,他的心突突地狂跳,伴随而来的还有那泛起的丝丝痛感。 吸了吸气,他平复好心绪,唇角漾出抹惑人至极的笑,随之醇厚而优雅的声音扬起:“你去哪我也要跟着去哪!”他全然没在意连城说的话,也似乎一刹那间将陆随云视作空气,让开道,走在连城另一边,续道:“走吧!” “皇叔要跟着便跟着,但还请管好你那张毒嘴!”连城边朝前走,边不咸不淡道。 熟料,皇甫熠蓦地凑近她耳边道:“我一点都不觉得我的嘴巴毒,倒是你,一看到我嘴里的话句句带毒。” “离我远点!”抬手将皇甫熠的俊脸往远推了推,连城没好气道。却不成想皇甫熠低低一笑,再次凑到她耳边,“我就是要和你挨得近些,省得有些人想打你的主意!”二人相距咫尺, 连城清晰地感受到他吐息的温热,还有身上那好闻的干净清爽之气,一时间,二人之间的情形有些*起来。 陆随云在一旁走着,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但这都是自欺欺人的,他在隐忍,隐忍自己心底腾起的一股子酸涩感,目视前方的街道,优雅从容地朝前走着。 然,皇甫熠却倏地箍住连城的腰肢,用极其惑人的语气又道:“小无赖,我说过不许唤我皇叔,你若是再记不住,我不介意用我的方式教你记住,听清楚了吗?”连城顿住脚,甩给他一个眼刀子,“皇叔不想要脸,我还想要呢,知趣的话,就快些放开你的爪子!” “好,我知趣!”挑唇一笑,皇甫熠在怀中人儿脸上吧唧亲了口,接着很快松开手,身形一闪,到了陆随云身侧。 连城气得干瞪眼没办法,她总不能当街和那无耻之徒动手吧,若真这样,还不知被人怎么嚼舌头呢!于是,她再次丢给皇甫熠一个眼刀子,语声轻谩道:“皇叔若不是大黑大黄,就别再做出刚才那欠扁之举!” 俊脸上绽开抹醉人的笑容,皇甫熠耸耸肩,很是无辜道:“我什么都没做啊!” 见过卑鄙无耻的,但她真没见过这般卑鄙无耻的。 连城腹诽一句,提步继续前行。 话说,有些时候,某女也很卑鄙,很无耻呢,只不过,她全然没将“卑鄙无耻”这四个字,往自个身上想。 “你不觉得你刚才的举止很轻浮吗?”扫了皇甫熠一眼,陆随云启用密术传其一句。 皇甫熠悠悠然地走在他身侧,以密术回道:“轻浮?那是什么,本王不知道。” “熠亲王脸皮可真厚。” “有吗?和阁下比起来,我觉得自愧不如呢!” “你和她不合适,最好别再纠缠于她。” “我不合适,你就合适了?别以为那什么狗屁册封圣旨,就能让我放弃小无赖。” “既然你知道那道圣旨,就证明你清楚皇上不想你亲近她,如若你一意孤行,就不怕给她惹来事端。” “他是谁啊?我为何要在乎他的想法?事端?有我在,我看哪个敢给她找事。” 连城一边走,一边往陆随云和皇甫熠的俊脸上打量,发现二人神色自若,嘴角都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似是没事人一样,就这么陪着她在街上走着,秀眉微蹙,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在想了想后,半点思绪都没有。 “祁与我是好友,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不会让人伤害到她。” “用不着,小无赖有我呢,你还是管好你自个的事吧!” “我有事,你难道就没事吗?” “你这人真闲得慌,我几时告诉你我没事了?” 皇甫熠传的这句话,令陆随云微微一怔,片刻后,他传音于皇甫熠,“与熠亲王的事相比,我的就极其微不足道。你该知道,十多年前应国公一门被灭,并不是小事,倘若那件事真与三年前发生的事有关联,其凶险不用我说,熠亲王也是知道的。你处心积虑接近她,为的不过是查清楚那件往事,可你这样,无形会让她陷入险境,所以,我还是奉劝你一句,离她远点,别把危险带给她。” “用不着你教我怎样做事。我是处心积虑地接近她,你又何尝不是?现在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她不是你能肖想的。” “……我……我对她没什么想法,只希望护她周全……” “护她周全?理由够冠冕堂皇,实则,你不过是接了宫里那位的差事,从她这条线索上找出三年前那件事的谋划者,比之我,你这最终的目的还不是一样!” 陆随云没再传音给皇甫熠,因为他的目的已被对方言中,虽然另一个目的对方尚不知晓,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以皇甫熠高深莫测的心思,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将他那有些小人,却又不得不做小人的目的了然于胸。 即便没有皇上下发的那个差事——让他以信阳侯世子的身份接近那淡雅沉静的女子,从而阻止她和熠亲王近距离接触,直至二人情根深种。他想,就单凭那女子的气韵,也足以让他生出倾慕之心。 可有那么个差事在前,他…… 心下叹了口气,陆随云温润的眸光渐转为黯然。 “记住,你没戏!不管你是沧澜,还是信阳侯府的大公子,她都不会成为你的人!”邪魅的眸光从陆随云身上徐徐划过,皇甫熠身形一闪,返回至连城身侧,惑人的声音扬起:“咱们这到底要去哪儿啊?” 连城不搭理她,唇角微抿,只是朝前走着,皇甫熠见状,眯起眼睛,浅笑道:“你的气性真大,咱们什么事没做过,犯的着因我刚才亲你一口就拉着个脸给我瞧么!”他这话虽是说给连城听,但真正目的是说给陆随云听的,好让其知道连城已经是他的人,你陆大公子真的没戏。 “说话注意点!”该死的,她和他都做什么事了?还不是他在她没有防备之下,偷偷占了她几次便宜,还有就是,就是……想起皇甫熠那个生疏,却不失霸道的吻,还有她炸了皇甫熠寝院那晚发生的一系列事,连城脸上顿如火烧,一颗心也随之狂跳数下。 好似瞬息间,她的鼻翼还有他怀抱的味道;她的唇瓣,仍有他灼热的气息…… 疯了,她肯定是疯了,胡思乱想些什么? 猛地摇了摇头,连城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皇甫熠望着她突然间染满红晕的脸儿,俊脸上笑容绽放,凑近连城,轻声道:“你是想起我那个吻了,还是想起那晚看 光我时的情景,亦或是想起和我同榻而卧时的一幕幕……其实,其实我最想说的是,你穿我给你的那身衣裙,实在是让倾心得紧!”他那大提琴般好听的声音,不经意间带了丝挑 逗,让连城脸上好不容易散去的红晕,再度燃起。 题外话: 昨个码字太晚忘了求月票。。。今个吼吼吼。。。大声呼喊。。。求月票。。。求月票。。。留言,推荐也求啊啊啊。。。(*^__^*) 嘻嘻…… 第148章 :惊心夜(六千+求月票) 无耻,这人忒无耻了!也不看看这会在哪里,什么话都往外说。 连城狠狠地剜了皇甫熠一眼,然后转向陆随云,对其微微笑了笑,接触到她的视线,陆随云回她以微笑。 他知道她和那身穿火红锦袍的男子之间发生了不少事,可他不知的是,他们间的关系发生的会那么快,竟然,竟然……她没有否认,说明那人说的都对,没于袖中的大手微微收紧,但他的俊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微笑。 眸光由陆随云身上收回,连城冷冷盯向皇甫熠,道:“有可能的话,我真想让你永远闭上嘴巴!”前一刻,她有些庆幸,庆幸陆随云听不到,否则,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得了!却不知,她自以为是了,人只是不能出声说话,听力好着呢! 皇甫熠俊脸上的笑容似那妖艳的花儿般迷人,只见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连城,唇齿间漫出一句:“怎么说?” “给你喂颗药,让你魂归西天!” 撇开脑袋,连城没好气地说了句,然后与陆随云道:“很快就到杜院首的府邸了!”由于陆随云正巧在看着她,便冲她温润一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能听到你说话?”将嘴边的话倏然一变,皇甫熠问连城。 哼了声,连城道:“陆大哥懂口语。” “哦!是这样啊!”深望陆随云一眼,皇甫熠意味深长地道出一句,跟着俊脸上的笑容重现,好看的唇角勾起,接住他先前未说出口的话续道:“你真够狠毒的,之前用手术刀抵在我的致命处,想让我无法传宗接代,这一刻干脆要喂我毒药,送我直接归西。我呢,却想着你要用你红艳艳,诱……”接触到他望向自己唇瓣,满含坏笑的潋滟眸光,连城气得当即给其一脚,怒道:“闭嘴!” 陆随云只觉眼下对他来说是种煎熬,想坐上马车眼不见心为净,又担心被连城瞧出什么端倪,于是乎,他只能硬生生地受着皇甫熠那没脸没皮的,用言语刺激他的每根神经系统。 好在往前走出约莫百余米,拐进一条僻静的街道上,就看到了杜院首的府邸。 “陆大哥,就是这了。”朝眼前朱红大门上写有“杜府”二字的横匾上看了眼,连城收回目光,望向陆随云微笑着说了句。 陆随云神色温和,点了点头。 “请问三位贵人找哪位?”听到门外传来响动,杜府的下人拉开门,入目看到连城三人,怔忪好一会,方有礼问道reads();。 连城清秀的脸儿上挂着抹微笑,道:“我们是来拜访杜院首的。” “三位贵客里面请!”那开门的下人退至一旁,朝连城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老爷在药圃中正忙着,三位在前厅稍作,小的这就去唤老爷。”连城忙摆手,“不用,你带我们去药圃吧 。正好我们也好开开眼界。” 那下人犹豫片刻,恭谨道:“成,那三位贵客请随小的这边走。”说着,他在前面带路,领着连城三人走向杜院首种植的药圃。 “连城……”杜院首这边刚料理完药圃中的活计,从中走出就看到连城迎面而来,不由满面露出喜色,可下一刻,他似是想到什么,忙敛去脸上的笑容,就对其行礼:“微臣见过连城公主。”他尚未留意到跟在连城身后的皇甫熠和陆随云二人,待目光微微抬起,看见皇甫熠时,他怔了怔,跟着对其亦是一礼。 连城也不等皇甫熠说话,上前一步,扶杜院首站直腰身,微笑道:“杜伯父这么见外做什么,私下里我可是晚辈,你若再这般生分,我便不到你府上来了。”说着,她眼珠子一转,方续道:“还有哦,你若不能像之前那般与我随意说话,我就不给你这几个制作药物的方子了!”杜院首是个医痴,连城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经她这么一说,杜院首本还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 ,瞬间恢复常态。 “制作药物的方子,给老夫的?”杜院首神色激动,伸手就从连城手里接过那写满字迹的一沓纸,这一刻,他好像忘记有尊大神还在他不远处站着,“妙,太妙了!”高声称赞了句,杜院首更是激动不已,问连城:“这法子真的可行吗?真能提炼出你上面写的那个青霉素吗?还有青霉素真得有消炎……”他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每问一个,连城就点一下头。 “我……我这就去太医院,和众太医按着你写的方法去做……”杜院首说着,就提步往前走,当行至皇甫熠身边时,他脚步打住,恭谨道:“熠亲王此趟来访,按理说微臣该热情款待,但微臣……但微臣现在必须要前往太医院一趟……” 连城甚是无奈地笑了笑,走到杜院首身侧,道:“杜伯父,制作药物的方子在你手里,它们又跑不了,不急于这一时的功夫!”皇甫熠好看的唇角微抿,至始至终没有说话,陆随云眸光温润,亦是未言语一声。 “不急,我不急……”杜院首似是手捧稀世珍宝,看着那几张制作药物的方子,喃喃道。 “就是啊,不用急的。午后都过去好一会了,杜伯父即便去太医院,没见忙多久,天色就会暗下来,不如明日一早再进宫,然后与众位太医着手制作药物。”连城莞尔一笑,缓声道。 杜院首颔首,笑看向她:“好,就听你的。”说着,他招呼皇甫熠,陆随云往前厅而行,连城走在他一旁,道:“这几样药物制作出来后,我希望它们可以在我大周普及,为我大周患病的每个百姓可用。” 微微一怔,杜院首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脸色凝重道;“你的想法甚好,可真要那么做,必须得皇上点头同意才行。” “我……”红唇微启,连城欲说我会对皇上提起此事,却不成想,皇甫熠醇厚好听的声音突然扬起:“药物制作法子是你想出来的,有本王在,不用管他同不同意。”淡淡看了他一眼, 连城接住前话与杜院首道:“皇上爱民如子,一旦知晓这些药物有大效用,定会同意在民间普及。” 捋着颔下白须,杜院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错,皇上仁德,等这几样药物制作出,效用真的甚好,他必会赞同这些药物为民所用。” 几人到了前厅,皇甫熠,陆随云坐在椅上,边端起杜府下人奉上的茶盏轻品,边聆听连城与杜院首相互间切磋医术。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切磋医术的二人,皆从对方言语之语中获益匪浅reads();。 “你懂得真多,尤其是你懂的我听都未曾听过,看来我果真是老了哦!”在连城为杜院首详细讲解了何为手术,及如何娴熟地掌握手术技巧后,杜院首满目敬服地叹了句,道:“在看了你给皇后娘娘做的那个手术后,我便让下人寻来不少小动物,尝试着对它们进行一些小手术,奈何一日做五六例,成功率却仅有一例,看着那些小动物死在我的手术刀下,我这心就不由一紧,想着这要是我在给患者做手术,岂不是要致他们中不少人丧命于我手上。” 连城微微笑了笑,安慰道:“杜伯父不必气馁,初学者都是这样的,所以我们才会用小动物,用些死者的身体练习刀法,从而避免在真正开刀救人时,出现医疗事故。”杜院首眼睛忽然一亮,“用死者的身体?这样可行么?” “……”连城嘴角动了动,方道:“我是觉得没什么的,毕竟人死如灯灭。”她怎就又忘记这里是古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便人已身死,也不许破坏尸身分毫,就譬如仵作验尸,只可查验表征,不得动刀子破剖什么的。 “人死如灯灭……”喃喃了句,杜院首缓声道:“有些病灶,望闻问切根本就找不到,这就需要对人体结构,及内脏方面会出现的病理知识掌握娴熟,然后在必要时做手术切除病变组织,从而治愈患者之疾,让其很快恢复健康。” “杜伯父说得没错。”眉眼弯如新月,连城语声轻快道。 忽然,轰隆隆传来几声响雷,跟着狂风大起,西斜的阳光随之消失不见,天色骤然暗沉下来,“下午天气刚转晴,这会子又要变天了!”从椅上站起,连城望向厅外的天色,秀眉皱了皱,与杜院首道:”看来今日我们只能聊到这了,改日我再来杜伯父府上叨扰。” 皇甫熠与陆随云先于连城起身,此刻,二人站在前厅外的廊檐下,抬头看着昏暗的天色,正在以密术有一句,没一句地进行着较量。 “你可以走了。” “马上就会有骤雨袭来,我得送她回府。” “用不着。” “熠亲王是想要她淋雨回府了。” “有轻功不用是傻子吗?”皇甫熠邪魅的眸光落在陆随云身上,冶艳俊美的脸上挂着抹轻浅的笑意,但那传于陆随云的言语,却透着股子冷意和嘲讽。 陆随云眉眼微敛,迎上皇甫熠的目光,薄唇微弯,“可是已经下雨了呢!”就在他音起时,豆大的雨珠自昏暗的天空中落下,且愈落愈快,不多会,地面上已湿漉漉一片。 “雨大了,杜伯父就不用送我们到府门口了!”连城和杜院首走出前厅,劝其止步,然后递给皇甫熠一把伞,道:“杜伯父已安排府上的马车在大门口候着,送皇叔回府。”接过伞,皇甫熠淡淡瞥了陆随云一眼,看向连城道:“你和我坐一辆马车。” “熠亲王,微臣有吩咐下人在府门口给您和公主各备了辆马车。”从下人口中知道陆随云的马车在自家府门外停着,因此,杜院首便安排下人安排了两辆马车,好送皇甫熠和连城回府,皇甫熠却似是没听到他的话,含着笑意的眼眸定定地锁在连城清秀的脸儿上,再次道:“和我坐同一辆马车。” 连城拧眉:“我和皇叔不顺路。”说着,她眸光挪转,望着陆随云道:“陆大哥,贺明来接你了!”贺明撑伞而来,在陆随云面前站定。 朝他点点头,陆随云接过贺明递上前的雨伞,与杜院首颔首打过招呼,便随贺明往府门口走。 盯向那已渐行走远的身影看了会,连城将手中本该给陆随云的那把伞还给杜院首,跟着与其话别,撑伞步入急促的雨幕之中。 同一时间,宁远侯府,伴着雷电交加,骤雨倾泻声响起的还有府中各处响起的呼唤声reads();。 “骏少爷……骏少爷你在哪里……骏少爷……” “……骏儿……骏儿……你在哪里啊……” “骏少爷……” …… 找不到,她找不到骏儿,顾宁流着泪撕心裂肺地在府中后院中寻找着,寻找着顾骏的身影,“骏儿……你听到了吗?骏儿……”他会不会已经回主院了?他怕闪电响雷,雨又这么大,指不定他已经回主院了,还有颖儿,颖儿会保护他,保护他回到院里,挣脱开唤芙,唤雪搀扶,顾宁发了疯似的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地上的雨水,奔向主院。 “滚!我不要你在这伺候,找骏少爷,快去找骏少爷!”拿起床上的软枕,顾祁运气就扔向李木,双目赤红,怒吼道:“听到了没有?快去找骏少爷,我不要你在这服侍,快去啊!” 李木接住那带着强劲力道袭向他的软枕,踉跄着后退数步,靠在门板上脸色煞白直摇头:“三小姐有吩咐,不让奴才离开荣公子屋子半步!”小公子不见了,他也焦急,可是三小姐有吩咐,无论荣公子怎样发怒,他也不能离开这厢房一步,以免荣公子出现什么意外。 “你不去是不是?好,很好,那我去找骏少爷,我去找他!”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好好的,骏儿怎会不见了?顾祁拖着尚不能动的双腿,就欲下床,他要去找骏儿,小家伙害怕打雷闪电,这都不见了有半个多时辰,还不知在哪儿躲着哭呢! 冲至床边,李木丢下软枕,抱住顾祁的腰身,阻止其再往床边挪动身形,嘶声求道:“荣公子你不能啊!你的腿伤尚未好,不能下地啊!” “滚!”顾祁厉声怒吼,用力将李木抱住自己腰身的双手往开掰! 这时,顾宁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看到顾祁屋里没有顾骏的身影,含泪的眼眸呆怔,不时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骏儿不会没有回来,不会的……”倏地,她转身又冲进狂风骤雨中,“骏儿……骏儿你在哪里……”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传至顾祁耳里,令他极力控制住的泪水蓦地夺眶而出! “找二小姐,快去找二小姐,快去找她啊!”二妹,二妹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啊!顾祁一把抹去眼角的泪水,厉声命令李木,“听到了没有,快去杜院首府上找二小姐,她回来一定能找到骏少爷,快去啊!” 松开他,李木抬起头,眼眶泛红,甚是认真道:“荣公子呆在床上不乱动,奴才就去找二小姐!” “去,快去,我就呆在屋里,我哪儿也不去!”他能去哪里?就他现在这个样子,他能去哪里啊?满含痛色的目光落在双腿上,顾祁嘴角颤抖,任目中泪水再次涌出,嘶哑着声音道:“快去吧,就我这样,即便是爬,也爬不了多远,能去哪里!” “奴才这就去找二小姐!”不待语罢,李木倏地站起,朝门口冲了出去。 皇甫熠跟在连城身后出了杜府,装作看不见连城微恼的脸色,合上伞,随手丢在车厢外,轻轻一跃,便坐进杜院首给连城安排的那辆马车里。 “雨这么大,你不回府,跟着我做什么?”瞪他一眼,连城不咸不淡道。 “我想和你多说会话。” 浅然一笑,皇甫熠好心情地回了句。 “可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挑起车窗上的帘子,连城清透的眸子望向外面,嘟哝道:“这天变得也真快,说下雨就下雨,还电闪雷鸣齐来!” “你怕响雷闪电?” 皇甫熠眉梢上挑,眸光潋滟看着连城道:“怕了就过来!”伸开双臂,他示意连城坐到自己怀中。 白他一眼,连城哼声道:“谁怕了?”投怀送抱?她又没病reads();! 怏怏地放下双手,皇甫熠嘴角撇了撇:“真不懂情 趣!”连城眸光鄙夷,清越的声音中带了丝嘲讽:“说这话之前,还请皇叔想想咱们之间的辈分。”没脸没皮的,要谈情趣,和你王府后院中的女人尽管谈去,找她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那劳什子玩意有什么好想的,再者,你我并没真正的血缘关系不是么!” 皇甫熠慵懒地靠坐在车厢内的小榻上,于连城说的话全然不在意。 “我懒得再和你说话。”丢出一句,连城神色淡然,目注车窗外,不再搭理某个无耻之徒。 与宁远侯府乱成一片相比,熠亲王府中此刻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任伯单手负于身后,站在王府后院最高的一座凉亭内,看着暴风骤雨中那一具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眼中厉芒闪烁,枯瘦的身子中渐渐散发出一阵刀锋般的杀气,“王爷没在宁远侯府?”嘴角微启,他沉声问道。离涵拱手站在他身侧,迫于他身上散发出的凛然杀气,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低声回道:“没有。宁远侯府那边好像也出事了,府中诸人都在寻找着骏小公子!” “顾二小姐在吗?” “没在。” “继续去找王爷,如果寻到人,让他别回王府。”脸上闪过一抹决然,任伯对离涵命令道。 离涵凝向那倒在血泊中的一具具尸体,目光愤怒,咬牙道:“王爷不会答应的。” “你自己想法子,我不想看到王爷出事。”任伯说着,突地目中寒光一闪,冷冰冰地向皇甫熠寝院所在的方向看去,他的声音森寒至极:“是冲着王爷的。”冲天大火在他眼前倏地燃起,即便骤雨也没能阻止其熊熊燃烧。 “是宫里那位动的手?”离涵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冷冷道。 任伯凌厉的目光扫他一眼:“你没看到宫里的暗卫十个有六个已惨死了吗?” 离涵脸上一红,闷声道:“不是宫里那位做的,那会是哪个?” “现在不是你问这些话的时候,快些去寻王爷,阻止他回府!”斥责离涵一句,任伯冲着竹苑方向运内力道:“既然来了,就现身吧!” 迟疑片刻,离涵似是猜到什么,只见其身形一跃,瞬间踪迹全无。 “现身又如何,不现身又如何。”一道似笑非笑,内力深不可测的沉稳男声,忽远忽近地传入任伯耳里。 “只有鼠辈才专行那见不得人之事!” 任伯说着,袍袖挥出,一股霸猛劲风卷地而起,向来人传音的方向狂溢了去。 今晚袭入王府的刺客,绝对是灭恩公一门的凶手,一定是! 准确些说,小主子多年来数次遇刺,还有几位未过门王妃之死,皆不是皇帝所为,而是那灭恩公一门的黑手所谋划,目的是为让小主子误会皇帝,从而与皇帝彻底决裂,好促其加快脚步颠覆大周! 肯定是这样没错! “应国公一门被灭,可是你的主子所为?”积在胸中多年的恨意,怒爆而出,以至于任伯一出手就是凌厉的杀招。 他虽是问,但心里已有答案。 -本章完结-(.. ) 第149章 :谢谢你 霸猛劲气攀卷翻涌,不住增生壮大,宛若游龙降雨,越转越急,待袭至一座高墙处时,突地发出一阵轰轰巨响,随之腾飞而起!“没想到一个王府老奴,也竟会有如此好的身手。”来人言语一出,便再无声息。 任伯微收敛真气,凝向前方,冷冷道:“如若活着,就报上名来!”就在他语落瞬间,一抹高大的身影已经到他眼前数丈之外,来人全身上下都罩在一袭宽大的黑袍中,唯有两只幽冷至极的眼睛露在外面。 “可有听过鬼幽?”一声阴笑过后,来人续道:“没听过不要紧,现在你看到的就是。” 鬼幽,武功高深莫测,且专修炼些邪功,任伯在江湖混迹多年,怎会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他听说过,但却并未见过真人。 “一个专修炼邪功的屑小之辈,有什么可炫耀的。”任伯目露不屑,冷声道。 呵呵一笑,鬼幽不急不缓道:“邪功怎么了?只要能杀人,这就是本事!” “不想死,就说出你幕后的主子!” 任伯本就暗沉的脸色越发的沉了。 对方现身的那一刹那间,身形并不怎么迅捷,但他目之所及,却只捕捉到一抹极为灵活的黑影,对其身法没竟没看得清楚。这无疑不令任伯心惊。 雷电声肖止,但骤雨仍旧下个不停。 “我的主子是哪个,现在还暂时不能给你说,但你若是今晚不死,或许有朝一日能看到他也说不定。”微微顿了顿,鬼幽当空道:“动手!”音落,只见他身上的黑袍一抖,任伯便看到十多个黑影自他四周窜了出来,且还有不时响起的“嗡嗡”声袭向于他。 那些黑影的身法极快,竟一点不亚于那鬼幽。 借着火光,任伯看到那些并未蒙面的黑衣人脸上,皆冰冷死沉,丝毫感情都没有。 “虽尚不知你们的主子是哪个,但我现在先取了你们的性命祭奠应国公一门!”怒喝一句,任伯双掌飞舞,向着那逐渐围向他的十多位黑衣人发起了进攻! 鬼影阴笑出声:“你最好别被他们任何一个伤到,也最好别被他们身上的血,及我放出的魔影蛊沾上身,因为前者满身都是毒,后者虽不是毒,但一旦沾上你的身,就会潜入你体内,致你癫狂,终自残而亡!”稍顿片刻,他续道:“总之,你最终的结果都是难逃一死!” “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再次怒喝一句,任伯身形变化的同时,自双掌间催动出的狂风更为劲霸! 然,那十多个黑衣人,俗称没有人类感情,只作为杀人工具的毒人,同时凌空跃起,接着发力齐向他压下。 劲猛之气纵横迫绕,将任伯团团围住,以他浑厚的功力,竟有些招架不住,被从空中节节逼下,终落地,踉跄后退了数步! 那十多个毒人用苍白的眼眸冷森森地扫了任伯,及突然出现在任伯身旁的数名宫廷暗卫一眼,蓦地同时拔剑,在各自身上连刺数下,顿时,血花飞溅,加之他们催动内力,令身上喷涌出的血花,宛若一道道血剑,以电之速,冲向任伯几人而来! “快,别让那些血沾染到你们身上!”任伯鼓动全身真气,边化解那些血剑,边提醒身旁的宫廷暗卫。 鬼影哈哈大笑:“我的魔影蛊你可别忘了!” 雨仍在下,连城和皇甫熠乘坐的马车在街道上徐徐前行着,忽然,连城望向车窗外的眸子一怔,随之道:“你的王府好像着火了!奇怪啊,这么大的雨,你的王府都能着火,会不会有刺客闯入,刻意为之啊?想要将你这位熠亲王烧死在府中。”她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却并未被皇甫熠当回事,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将车窗帘子往上挑了挑,连城又道:“皇叔是不信吗?要不你过来瞧瞧,瞧瞧那着火的位置是否在你王府所处的方向。”下那么大的雨,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从坐上车就挑起窗帘往外瞅,这明显是不想与他说话,才有意为之,现在竟还欲赶他下车,真是个狠毒的丫头,皇甫熠虽这么想着,但星眸还是透过连城挑起的车窗帘子往外看了眼,瞬间,他俊脸上的表情就不对了,暗道:没错,那着火的地方确实位于他王府所处的方向! 考虑到多年来,每次有刺客行刺他都选择在雨夜,皇甫熠的心蓦地一紧,担心起任伯的安危来,“停车!”唇齿间溢出冷冰冰两字,不待马车停稳,他已挑起车帘,纵身而去。 在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后,车轱辘声继续响起。 “雨好像小些了!”放下车帘,连城似是自语,又似是对赶出的杜府下人道。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随着雨势减小,昏暗无比,近乎夜已深沉的天色,逐渐变得微有些明亮。 “二小姐……二小姐你在车里吗?”李木形容狼狈,身上的衣衫早早便被雨水浸透,黏在了身上,他不知自己摔倒过几次,不知自己又爬起过几次,此刻,借着微弱的亮光,看到眼前不远处行来一辆马车,他心中一喜,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这车是杜府送连城回府的马车,加快脚步,他踩在雨水中,向朝他行来的马车靠近,待看到车帘上有个“杜”字时,他当即跪倒在雨水里,嘶声哭喊道:“二小姐……奴才是李木……奴才……” 自打李木进了主院当差,顾祁看他是个老实忠厚的,便在心情不错时,有教其识得几个简单的字,好在自个身体恢复自如后,身旁能有个得力之人跟随。 “停车!”是李木?没错,是李木的声音,他怎会出现在街上?心念电转,连城倏地掀起车帘,往外看去,唤道:“李木。” 确定车里坐的是自家二小姐,李木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跑到车前,嘶哑着声音哭道:“骏少爷半个时辰前不见了……”不等他说完,连城的脸色已唰的变白,只见她与赶车的杜府下人道:“你回府吧,替我谢谢你家主子!” 那赶车的下人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连城却已钻出马车,身形拔起,向着侯府方向冲去! 她清透的眸中溢满担心,身形如离弦之箭,迅速地刺入了茫茫雨幕之中。 “大哥,怎么回事?骏儿到底是怎么不见的?”府里到处传着唤顾骏的声音,但连城的心没有乱,她飘至主院,一进顾祁住的厢房,就急声问道。 沉痛的目光凝聚在她湿透的衣裙上,顾祁慢慢地摇头,声音沙哑道:“不知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只知骤雨袭来之前,唤芙从后花园跑回院里,说骏儿不见了,然后三妹就着院里的下人在府中找……” “骏儿应该就在府中。”府外有皇帝安排的人在暗处隐藏着,如果顾骏被人劫持出府,他们肯定能发觉,也会竭尽全力阻止,然,她回府时,外面却没一丁点动静,从这不难断定顾骏应该就在府里,要么是被人藏起……要么就是自己不知走到哪处,迷了路,又不知回到主院,加之响雷闪电,吓得便躲在哪儿了!两种可能,连城暗道:最好不是前者,否则,她必会让那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敛起心神,她转身就往屋外走:“大哥不用担心,雨这会停了,距离骏儿不见过去也就半个来时辰,我这便在府中寻他,哪怕将这府邸翻个底朝天,我也会尽快将他找到!” 连城能想到的,顾祁在骤雨袭来这段时间里,自然也有想到,奈何他不能动,他不能动啊!只好着顾宁找顾耿帮忙,让府中所有的下人在后院中一起找小顾骏。 后院深处一多年不曾住人的破落小院里,皇甫颖背靠光滑的井壁,将顾骏高高抱起,仰望头顶那微微有些发亮的天色,气息虚弱,喃喃道:“……骏少爷……不下雨了……不下雨了……”这原本是一枯井,可差点成了她和小少爷的葬身之地,雨水流入井中,已没至她胸口处,好在……好在雨停了!皇甫颖很累,很想阖上眼睡过去,可她不能,不能让自己睡过去,不能让自己倒下,因为这样小少爷就会落入水中,会……会和她一起再也睁不开眼。 二小姐,她要帮二小姐保护小少爷,她要活着,小少爷也要活着! 那个……那个打晕她,又将她和小少爷先后推入这枯井中的人是谁? 小白兔,如果不是小少爷突然去追那只小白兔,他们就不会进到这落败荒芜的小院中,更不会遇到接下来的事。 顾骏小脸煞白,目光呆滞,紧抿着小嘴,一句话都不说。 “骏少爷你身上好烫,你生病了……你生病了,再忍忍……再忍忍二小姐就会找到咱们……”感受到身上传来的灼热温度,皇甫颖昏昏沉沉的脑中骤然变得清醒,靠着冰冷湿滑的井壁,她给自己提了提劲,虚弱至极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不知的是,她嘴里发出的声音,连她自己恐怕都听得不太清楚。 因为那声音太过虚弱,太过无力,以至于骤雨停息之前,错过不下两次援救。 “二姐……我……我带着丫头在这院里找了,骏儿没在里面,他没在……”连城进到这方破败的小院,四处寻找着顾骏的身影,府中各个能找的地方,她都找了,就是大小主子的院落,她也没放过,却始终没找到顾骏的小身影,眼下这方小院,是她唯一没有找过的地方,顾骏定在这里,直觉告诉她,顾骏就在这里,闻顾宁哽咽之语,她没有说话,只是认真仔细地在院中每个角落寻找着。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去招呼招呼古叔和雨薇姐,就不会丢下骏儿和颖儿在花园中,二姐……都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吧……” 连城顿住脚,转身看向顾宁,眸光柔和,一字字道:“不怪你,骏儿不见了不怪你,你也不想的,二姐知道,别自责,也别再哭了,相信二姐,二姐一定能找到骏儿,找到他和颖儿!” 小丫头哭得双眼红肿,精神上早已疲惫不堪,还不停地痛责自个,如若她再加以怨怪,无疑对其雪上加霜。 她知道的,知道比之任何一个人,小丫头都不想顾骏出事,客人前来拜访,且与他们府上有着极深的渊源,她这个做二姐的不在府里,兄长又不能出面,只能由小丫头前去正堂招待,结果好巧不巧,顾骏就出了事。 “二姐……”扑进连城怀里,顾宁哑着嗓子痛哭不已。 拍了拍她的背脊,连城安慰道:“乖,别哭了,找骏儿和颖儿要紧!”从她怀里缓缓退出,顾宁强行止住哭声,眸中含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二小姐,几间厢房都找了,没有找到骏少爷和颖儿!”唤芙,唤雪,及主院中的几个下人,陆续从几间破败的厢房中走出,向连城恭谨禀道。 连城眸色幽冷,吩咐道:“继续找!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是。”下人们应声,转身而去。 院中杂草丛生,有半人多高,连城豁开草丛,边寻找顾骏和皇甫颖,边唤他们:“骏儿……颖儿……你们在这里吗?我来找你们了,在的话,就应一声,听到了没有?骏儿……我是二姐啊!你听到了吗?二姐来了,二姐来找你了,不要害怕……”除过她和顾宁,还有下人们的声音,其他声音一概没有,连城鼻子一酸,仰起头逼退眼里即将涌出的湿润,继续唤道:“骏儿,二姐知道你怕打雷闪电,可是这会不打雷闪电了,雨也停了呢!你出个声,让二姐找到你好不好,骏儿……” 皇甫颖听到了连城的声音,脸儿上顿时露出抹微笑,“二小姐……二小姐……我和骏少爷在这呢……”她张开嘴,语声虚弱地喊着,可是,可是却没得到回应,是她声音太小二小姐听不到吗?皇甫颖如是想到,禁不住急得直落泪,“骏少爷,骏少爷你出声啊……”抱着顾骏的臂弯紧了紧,她昂起小脑袋,直直地看向顾骏,“骏少爷,是二小姐来找我们了,你出声啊!”她的嘴一张一合,奈何迟迟不见顾骏有所反应。 “骏儿……”水井?看着眼前两三步外出现的一口水井,以及水井边一只被开膛剖腹,经雨水冲刷的不成样子的兔子尸身,连城陡然间心中一紧,疾步上前,将那五脏都已流出腹腔的兔子尸身粗略检查了遍,清透的眸光立时冰冷似剑,紧跟着,她爬至井口,朝井底看去,“骏儿,颖儿,你们在下面吗?”朦胧的月色让她很难看到井底的状况,就在这时,皇甫颖不知哪来的气力,张开嘴喊道:“二小姐,我和骏少爷在下面呢!”这是她最后的力气了,希望二小姐能听到…… “快,快给我照亮,骏儿和颖儿在这口井里呢!”冲着一旁拎着灯笼的丫头急声喊了句,连城神色激动,又对井里喊道:“颖儿,你和骏儿往边上站,我这就将你们救上来!”是颖儿的声音,虽然很弱,但她有听到,她真的有听到! 提气,连城顺着直径有一米多的井口纵身跃下,随身形下降,她边柔声道:“骏儿,颖儿,你们不用怕,我已经下来了!”这口枯井大约有七八米深,当连城的身子没入水中时,靠着 从井口投下的微弱光亮,她看到了两个小人儿。 尤其是皇甫颖,她小小的身子已多半没于水中,却还将顾骏高高地抱在怀中,生怕其身子没水太多。 “颖儿,谢谢你,谢谢你!”唇角颤抖,连城感激地看向皇甫颖。 “二小姐救骏少爷……救骏少爷……”双腿软了软,皇甫颖的身子沿着井壁慢慢向井底下滑,连城见状,伸手直接将她和骏儿揽在怀中,催动真气,双脚在井底重重一跺,身子登时向井口快速窜起! 此刻,井边,乃至这方落败荒芜的小院中已聚满了人。 “让开!”落到井旁的草丛里,看向周围聚满的下人和各院主子,连城眸光锐利,清越冰冷的声音扬起。 顾耿脸上挂满担心,闻她之言,朝众人斥责道;“快些散开!” “骏儿……”看到顾骏,皇甫颖浑身湿透,被连城抱在怀里,顾宁踉跄着跑上前。 连城看她一眼,声音缓和道:“先回院里。”顾宁抹着泪点头,跟在她身后,穿过下人们让开的道,很快走出这方充满罪恶的小院 两刻钟之前,皇甫熠冒雨飞驰王府途中,被离涵挡住了道。 无论他问什么,离涵只言不发,只是阻止他继续前行。 “滚一边去!”俊脸冰寒一片,皇甫熠命令道。 离涵凌于空中的身形,挡在他身前,动也不动,拱手道:“爷还是到别院住一晚吧!” “王府出事,你让我去别院住一晚,让我不顾任伯安危,去别院住一晚,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拿你怎样?”单手负于身后,皇甫熠星眸如电,一字字道。 “爷,这是任伯的意思,你就听他的吧!” 身子一震,离涵低头说了句。 “你该知道任伯对我有多重要,不想我出手,就别再阻我回府!”淡淡说了句,皇甫熠提气绕过离涵,继续朝王府飞驰而去。离涵紧了紧没于袖中的双拳,身形一转,提气紧跟了上。 熠亲王府,刀剑碰撞声还在不时响起,任伯已身受重伤,但他没有倒下,身形如山,伫立在七八个黑衣人的包围中,鬼影站在一座高墙上,凝向他森笑道:“你就别挣扎了,说出皇甫熠在哪儿,我可以让他们留你个全尸!” “妄想!”任伯吐出一句,看了眼渐渐有些转亮的天色,暗道:离涵,你一定要阻止王爷回府,一定…… 忍住身上传来的剧痛,任伯催动真气,准备对围住他的毒人再次发出攻势。这一刻,他的身上渐渐泛起一片暗黑之色,细微的声响自肌理中发出,筋脉时而凸起,时而落下,似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破裂而出。 任伯一声怒喝,双掌飞舞,劲猛之气冲了出去! 他的样子在微亮的天色中看着尤为恐怖,宛若地狱之魔临世。 癫狂,任伯知道自己近乎癫狂,若不是凭借浑厚的真气压制,他此刻已然癫狂成魔。 没错,魔影蛊已侵入他体内,还有毒人的血,也沾染在了他的身上,若没奇迹发生,等着他的唯有一死。 但他不能不作为的死去,要死,也要将这些毒人全斩除掉,将那阴险至极的鬼影同时除去! “你就别废力气了!”鬼影幽幽道:“再催动内力,你知道后果么?”他后话没说,但任伯却已感知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他提不上气了,且身子慢慢变得酸软,不受控制地朝地上倒去! “说吧,说出皇甫熠在哪里,我亲自送你上路。”鬼影自墙上飘然而下,落在任伯不远处,逼问道。 任伯艰难地抬起头,眸中杀气凛然,狠声道:“你们不得好死!”骤雨停息,脉脉月华流转,夜色中竟还跃出数颗星子,慢慢的,任伯平躺到地上,“要动手随便,我敢保证不日后,你 和你的主子都会来阴曹地府为我陪葬,来向应国公一门,还有雅贵妃,六皇子磕头请罪!”他的上半身其实还能动,可这又能怎样?下半身绵软无力,而且一颗心愈发狂躁起来,他知道,知道魔影蛊又起作用了! “想取本王的命是吗?” -本章完结- 第150章 :跟我走 火红锦衣随风招展,皇甫熠凌空而落,在任伯身前站定,月华之下,他俊美绝伦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他的脸白希如玉,看似没有血色一般,但他的星眸中却流露着无尽的华彩。 逐层晕染,流转不定。 幽漠的华光自眸中脉脉流泻而出,在他宛若神祗般的容颜上投下氤氲之色,细细看去,一丝诡异至极的邪气同时跃然而出,呈现在他的俊脸,他微翘的唇角上。 他的眼眸澄澈至极,宛若山涧清泉,却在眨眼间,又幽深如海,不,比之大海,还要幽深很多很多。 那里面有沉着、有冷静、有决断,就是宫中那九五之尊的双目,恐都比之不过。 皇甫熠,这个恶名昭著,令百姓惧怕,让皇帝都拿其没辙的俊美男子,在这一刻,无以伦比的华贵之气,王者之气,全然彰显了出。 好强大的气场! 主公猜测属实,这玩世不恭,嚣张狂妄的俊美男子,之前果真是伪装的。就他现在的气势,要说其有朝一日成为君临天下之主,无人深信不疑! 除去他,主公竭力除去他,多半也有这个原因吧? 鬼幽凝向皇甫熠,如是想着。 “不是要取本王的命吗?动手吧!”悠然而立,皇甫熠言语轻缓道。 可就是这般悠然闲适的他,却让人看不清,看不清他在想什么,猜不透他真正的动机,只能感知到一股子妖邪之气,自他的眼眸,自他的唇角,自他身上流溢而出。任伯此刻有欢喜,又有着浓浓的担忧,他欢喜皇甫熠前来搭救他,担忧其因他会出事,嘴角噏动,他喃喃道:“王爷,你不该回府……你不该回府的……” 回望他,皇甫熠微笑道:“你的安危于我来说很重要。”语落,他的眸光落回鬼影身上,淡淡道:“阁下既不说话,也不动手,那么本王就不客气了!”伴音落,他袖袍轻拂,那数名围 在周围的毒人,骤时如落叶一般向后疾速飙出,接着就是数声重物落地声响起。 不待鬼幽自愕然中回过神,他袖中豁然跃出数道如电般的寒芒,跟着身形腾空而起,那一道道电芒破空刺出,直直袭向鬼影!外祖一家满门被灭,母妃和兄长之死,还有他多年来所遇到的刺杀,及眼下任伯身负重伤,这些全是眼前这该死之人的主子所为。 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皇甫熠的心宛若要炸开一般,出招凌厉,让那鬼影根本来不及还手。 鬼幽被他的攻势逼的节节败退,他没想到这正与他交手的俊美男子,会有如此强悍,诡异的武功。 对方要取他性命,这是毋庸置疑的! 寒芒如剑,如电,凌空破下,仿若长天飞雪,夜之流星,光芒闪烁,却让人无不望而生畏! 皇甫熠凌于空中,身法疾速变换,那道道寒芒又一次朝鬼幽当空罩下。 “熠亲王必以为这样就能要了我鬼幽的命!”鬼幽忽然一笑,不再一味地败退,而是迎上了皇甫熠的攻势,他抬头看着那漫天袭向他的剑光,目中竟没有丝毫畏惧。 离涵赶到,抱任伯坐到一旁的亭中,定定地看向空中正在交手的两人,任伯突然道:“他身上有魔影蛊,王爷当心!”中了魔影蛊,除非有百年难得一见的冰灵果做引,方能将那钻入人体内的蛊虫引出,否则,就如那鬼幽所言,癫狂到极致,终自我结束生命。 犀利的眼眸凝视鬼幽,皇甫熠有听到任伯所言,心里虽不知眼前不远处正反攻他的黑袍人,准备施展什么邪功。但他俊脸上的表情,并未发生丝毫变化,只是真气催动更急,那道道自宽袖中溢出的寒芒也更为明亮劲猛! 鬼幽的脸色变了。 他发现在对方迫人的攻势面前,根本就没他还手的余地。 道道如雪,如电,如剑般的寒芒耀眼至极,转眼便将他周围的树木,花草,碎石,乃至空气全都罩在其中。逃,他心里这一刻只有一个字,那就是逃,尽快从对方眼底逃离!他低估了对方的实力,主公亦是,这一情况,他必须得尽快传书主公知道,以采用其他的法子来将其除去! 皇甫熠面上的妖邪之气散去,换上的是轻轻浅浅的笑容,但那笑容极冷,极讽刺,宛若冰川般令人彻骨生寒。 眼下,他只用了一半的功力,黑袍人就已抵挡不住,寻机逃离。 呵呵!那也要看他给不给机会了! 再次催动自袖中发出的凛冽寒芒,只见那似电,似剑般的光芒逐渐朝鬼幽聚拢,好下一刻在其身上刺出无数血洞! 奈何就在电光火石之际,鬼幽高大的身形倏地狂缩,以至于那刺向他的道道剑芒有不少落空,而他则趁皇甫熠微愕的一刹那间,蓦地窜起,迅速向熠亲王府外疾飞而去。皇甫熠没打算放过他,却还是疏忽了对方施展的邪功,神色微变,他袖袍挥出,一道极为霸猛的寒芒,如电般刺向了那快要消失不见的短小身影上。 闷哼声传来,黑袍碎裂而落,却还是让鬼幽遁走了。“王爷……别追……”任伯见皇甫熠凌于空中的身影欲去追鬼幽,忍着身体上传来的剧痛,颤声道出一句。 皇甫熠身子一滞,迟迟没从空中落下,离涵望向他悲声喊道:“爷,任伯……任伯……”他想说任伯伤得很重,怕是……怕是不行了,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眼眶泛红,里面聚满痛色。 “任伯!”喃喃一句,皇甫熠自空中飘然而下,落至任伯身旁,揽其靠在自己怀里,“任伯……”他唇角抖动,眸光错愕,似是全然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任伯面容扭曲,肌肤上暗黑一片,眼之所及的筋脉上一下一下地凸起,好似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弹跳。 “我刺中了他,但还是让他以缩骨术逃脱了!”皇甫熠不知自己为何说这句话,微微顿了顿,他忽地想到什么,将任伯的身子轻放到离涵怀中,语声低沉道:“我去找顾二,以她的医术,一定有法子救你!” “王爷……没用的……没用的……”任伯拽住他的宽袖,强撑着体力摇头,“在我临走前……有几句话……还想与你说……”暗红的血自任伯嘴角溢出,他怕他不说出心里的那几句话,就再没机会,因此,他固执的不放开皇甫熠的宽袖,让其到宁远侯府带连城过来给他医治。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不要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皇甫熠单膝跪地,紧握住他的手,神色悲痛,嘴唇颤抖不已,他想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王爷……”任伯垂落在身侧的那只手慢慢的,慢慢的抬起,他想要像很久以前一样,轻抚一下皇甫熠脑后的墨发。 但他的身子却使不出大的力气,就只能在虚空中轻抚着,惨然笑了笑,他道:“没能为恩公一门报仇,我很不甘心,可是看到你已长大成人,我心里又很高兴,仇要报,但也别苦了自个,顾二……顾二小姐是个好女孩,喜欢她,就要学会爱她,保护她,娶她进门,一生一世对她好,这样……这样你……” 一下子说了这么多,他撑不下去了,咳了两口血出来,他那伸到虚空的手开始慢慢向下滑落,皇甫熠当即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脑后的墨发上,悲声道:“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任伯轻抚着他脑后的墨发,扭曲的脸上泛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好孩子,任伯知道你这些年过得苦,知道让你看着我就这么在你眼前离去,会心痛难耐……够了,这就够了!也不枉我教导你多年……但你要很快调整自己,莫要……莫要因我离去而深陷痛苦之中,知道么……” 皇甫熠饱含泪水的眼睛抬起,却忍不住一阵心痛,拼尽了所有的心力,才克制自己不低下头来,他定定地看着任伯:“顾二能救你的,我去找她,她一定能救你的!”他说着,灼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下! “傻孩子……”任伯虚弱地笑了笑,“骏小公子不见了,顾二小姐怕是正忙着找他呢……”皇甫熠似是没听到他的话,任目中泪水掉落,嘴角抖动重复之前的话,道:“顾二能救你的,她一定能救你……” 任伯嘴角蠕动,口中言语强力挤出:“我已中毒至深,加之魔影蛊在体内作祟,若不是……若不是我之前运功压制,这会儿怕是已看不到你了!”说到这,他的身子突然一抖,一口气憋住,扭曲,狰狞至极的脸上呛得通红一片,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皇甫熠忍住眸中泪水掉落,痛声道:“我先帮你顺气,再去找顾二过来!”音落,他修长的大手抬起,在任伯的几处**位上倏然划过。 “我,我好多了!”在他的帮助下,任伯吐出一口浊气,脸上狰狞之色消去不少,他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气,蓦地强行催动真气到掌心,跟着将手抵至皇甫熠背部。 “任伯!” 离涵惊叫一声。 “你要给我灌输内力?”迅速阻止住他往下的动作,皇甫熠虽是问,但语气却极为肯定,“我不许你这么做,我不许!”眼神伤痛,他倏然站起,“我现在就去找顾二!” “傻孩子,你是想让我带着这一身内力去么?把它们给你,对你有莫大的益处啊!” 任伯看向皇甫熠,语声轻颤道。 “你不会……”皇甫熠对上他含着浊泪的目光,正要往下说,却见任伯狰狞的脸上,血红一片,双目渐渐大睁,两只手在空中乱舞起来,跟着就朝他自个胸口抓去,“任伯!”大喊一声,皇甫熠再次单膝跪地。 “我快要压制不住了,魔影蛊作祟,我快要压制不住了……,孩子,给任伯个痛快……”任伯双目直直地看向皇甫熠,张开嘴吃力地求道。 皇甫熠摇头:“不,我不会让你有事!”不待音落,他点了任伯的昏睡**,并将自己的真气为任伯输了些许,好帮助其护住心脉,“看顾好任伯,我很快就回来!”与离涵交代一句,他 起身,凌空而起,瞬间消失不见。 望向他身影消失的方向,离涵双目红肿,一脸痛色道:“属下会的,属下会看顾好任伯!” 夜风凄凄,浓郁的血雾气息,在空气中漂浮着,愈漂愈远…… 熠亲王府终于恢复了宁静,唯有随处可见的尸体,证明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刀光剑影的血战。 清冷的月色洒满一地,宁远侯府主院,唤芙,唤雪几个丫头这会子都忙碌的脚不离地。 “二姐,骏儿……骏儿他没事吧……” 顾宁从屋外走进,眸色担心,声音轻颤着问。 “沐浴过后,我给他挂上了点滴,可他身上仍然很烫。”帮顾骏掖好被角,连城转身看向顾宁,眸色柔和道:“别担心,骏儿会没事的。”话虽是这么说,但她觉得顾骏发热并非染风寒这般简单,可要立时立刻找出病症,却是不能的。 为免顾宁担心,她只能撒个小谎。 “骏儿没事就好,要不然……要不然我……”说着,顾宁抹着泪低泣起来,轻揽她依偎在自己怀里,连城言语轻缓道:“乖,骏儿会好起来的,不用担心。”微微顿了顿,她问道:“颖 儿那边怎样?” 拭去眼角的泪水,顾宁抬起头,对上她澄澈柔和的眼眸,道:“我吩咐唤芙,唤雪为颖儿沐浴,她们说颖儿身上有不少擦伤,还有她脑后有个很大的肿包,都有血丝渗出。”连城闻她之言,轻嗯一声,接着问道:“颖儿可有发热?” “有轻微发热。”想了想,顾宁回其一句。 连城蹙眉思索片刻,松开顾宁,边往门口走,边道:“你留在这看顾骏儿,我去瞧瞧颖儿。” 语落,她走出顾骏的屋子,朝颖儿和唤月合住的下人房径直而去。 熟料,不等她行至颖儿住的房门口,一道尤为沙哑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跟我走!”皇甫熠凌空落下,凝向连城纤细瘦弱的背影,神色伤痛,再次道:“跟我走!”听出是他的声音, 连城秀眉微蹙,淡淡道:“我很忙。”他这是怎么了?之前分开时还好好的,这会子怎感觉周身气息不对,而且声音也变得如此沙哑? 颀长的身形慢慢挪动,皇甫熠走到连城身侧,按捺住心底的痛,一字字道:“任伯伤得很重,只有你能救他!” “我这也有病人需要救治。”抿了抿唇,连城回他一句。 皇甫熠嘴角抖动,拽住她的胳膊,颤声道:“任伯等不了,他等不了了……” “可我要救治的病人也等不了。”顾骏的病症她尚未找到,还有颖儿身上的伤她也未查看,就这么和他去救人,她没法做到,连城如是想着,挣脱开皇甫熠的大手,提步继续朝颖儿住的厢房前行。 “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对,不该那么想着法子占你便宜,现在我诚恳的对你说声对不起!”悲痛的眼眸定定地锁在连城的背影上,皇甫熠郑重而沙哑的声音扬起,“求你,我现在求你和我去救任伯,他不能有事,我不要他有事,求你了!” 连城的脚步微微一滞,随之又继续前行。 “你真要见死不救么?还是说你要我跪下求你,才肯跟我走,才肯去救任伯!”沙哑的声音中充满了悲痛,皇甫熠身形一闪,便阻住连城继续前行,“好,我跪下求你!”凝望连城清透的双眸好一会,他薄唇紧抿,掀起袍摆,就准备单膝跪地。 “你不必如此。”连城及时出声,制止其下面的动作,神情淡漠,道:“给颖儿查看完伤势,我便和你走一趟。”他双目泛红,明显有落过泪,任伯?任伯对他很重要,重要到他要给她 下跪,求她前去王府医治?一个下人却被他如此看重,想来他们之间并不是简单的主仆关系,绕过皇甫熠,连城暗忖。 皇甫熠沙哑悲痛的声音中带着丝怒意,道:“顾二,任伯真得等不了了!”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他都已经求她了,都已经向她说明任伯等不了了,她却还要他等,等她给一个卑贱的丫头查看完身体,才随他离开,是因他之前欺她之故吗?“那不过是个卑贱的丫头,一时半会死不了,你还是先和我去救任伯吧!”因为担心任伯的身体状况,皇甫熠不免有些口不择言。 “她不卑贱,要不是她,我恐怕已看不到骏儿!”转身,连城冷漠的眼神盯在皇甫熠身上,突地冷冷一笑:“在你们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里,人命才分贵贱,可在我眼里,人生下来都是平等的。”接触到她清透的眸光,皇甫熠只觉那眸光宛若最深,最冰寒的泉水,竟能从他的目中直透而下,注入他心神之底! 皱了皱眉,皇甫熠沙哑含怒的声音再度扬起:“人命不分贵贱?可与任伯在我心中的份量相比,她的就卑微多了!” 连城闻言,眸光并未从他身上收回,而是更为清冷,如冰锥一样,直刺入他的心房。皇甫熠倏然怔住,他发现这一刻的她,让他感到很陌生,也很无力,微有些寒凉的夜风吹拂,他身上的锦袍随风猎猎而动,一头乌亮的墨发也为夜风所鼓,宛若一道倾泻的墨瀑,舞动飞扬。 “人命不分贵贱,好,我认同你,我认同你,但比之你那受伤的丫头,任伯真得等不了了,求你,求你先跟我去王府救任伯,我求你了!”怒意消散全无,皇甫熠目露痛色,出言再次请求道。 她是什么脾性,他该是了解的,怎能在刚才与她对着干,差点激怒她? 他混蛋,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等着。”从皇甫熠出现说的第一句话,再至皇甫熠此时此刻所言,及俊脸上的表情,连城的心还是为之深深触动了,那位任伯对他肯定很重要,否则,他的情绪不会出现如此反常,更不会出言求她,甚至给她下跪!唇齿间漫出两字,她径直步入颖儿屋里,不多久就从里面走出,然后前往手术室,拎起医疗背包,就朝皇甫熠走来,冷冷道:“不是要救人吗?走了!” 见她已凌空而起,皇甫熠双脚一跺,紧跟了上。 熠亲王府,任伯屋里。 “屋里光线太暗。”为任伯把完脉,连城朝桌上摇曳的烛火看了眼,道:“剑伤我好处理,可要解除他体内的毒素,就要费一番功夫。”停顿片刻,她拧眉续道:“即便他体内的毒素清 除完全,但魔影蛊要是祛除不了,最终他还是难保性命!”究竟是什么样的刺客,不仅身上带毒,还带着那妖邪之物——魔影蛊?倘若不是她有将洛公子留下的那些医书古籍,全纳入脑中,眼下,她恐怕也是无能无力。 毕竟以她前世的医学知识,对什么蛊啊的妖邪之物,是无法识别出的。 “要怎样才能立马清除任伯体内的毒素,还有将他体内的魔影蛊引出?”对于连城能从任伯的脉息中,知晓其中了毒,且有魔影蛊在体内作祟,皇甫熠一点都不敢动惊讶,因为眼前的她,医术超然,他半点不怀疑。 连城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眸光落在皇甫熠身上,道:“我要做手术,这屋里的光线不够。” 皇甫熠道:“我已吩咐人到府库取夜明珠,你大可放心。” -本章完结- 第151章 :知道了 连城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眸光落在皇甫熠身上,道:“我要做手术,这屋里的光线不够。”皇甫熠道:“我已吩咐人到府库取夜明珠,你大可放心。”连城点头,一手抱臂,一手摩挲 着优美的下颚,续道:“我有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要引出魔影蛊,唯有找到冰灵果做引才可以。而冰灵果又有解百毒之功效……” 皇甫熠截断她的话,急急道:“冰灵果?你说哪里有冰灵果,我这就去寻来。” 眼皮子微抬,扫了他一眼,连城歪着头想了想,不确定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宫中的御药房好像有枚冰灵果。” “我这就进宫。”转身,皇甫熠就欲提气离去。连城唤住他,提醒道:“冰灵果百年难得一见,如若御药房中的那枚果子真是的话,你可要想清楚了!”能被皇帝藏在御药房的密室中, 又用千年寒玉制成的盒子装在其中,想来那冰灵果绝对被皇帝看得极为重要,他能轻易拿到手吗?而且是用这么一枚珍奇异果救一名下人,皇帝可会应允? 皇甫熠朝榻上深望一眼,眸中神光冷而坚定,一字字道:“只要能救任伯,别说是一枚果子,就是我的血,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他!”连城清透淡然的眸子从他身上划过,跟着走至桌前,执笔稍加思索,便在纸上画了枚冰灵果的形状图,递给皇甫熠,道:“拿着这张图纸,在御药房中的密室找,若是没有,估计就被转移了地方。”接过纸,皇甫熠折叠好塞入袖中,“我很快就回来。” 以最快的速度,皇甫熠运轻功飘进皇宫,终在御药房门外落地。 “滚一边去!”凝向眼前以萧湛为首的一排排御林军侍卫,他眸光似电,冷冷道。 这么大的排场,是要阻止他拿走冰灵果吗? 萧湛上前一步,揖手一礼,道:“这里没有熠亲王要的东西。” “没有本王要的东西?”皇甫擎怔了怔,眉梢上挑。 真正的他是心思深沉,是涵养极高,但眼前之人此刻回他这么一句话,却还是让他忍不住动了心神。 于他来讲,心神生起波动,就是要杀人的意思! 然,他薄唇微启,轻呼出一口气,将生出波动的心神按捺住,目注眼前这位御林军副统领微微笑道:“本王前来拿什么东西你知道?” 萧湛道:“冰灵果不在御药房。”皇甫熠瞳孔骤然收缩,目光宛若细芒,直刺入萧湛的脸上。 仿若要将其刺穿一般。 “你是在诓本王吗?”萧湛岿然不动,皇甫熠嘴角依旧挂着微笑,凝注眼前这似乎全然不怕他动凛然杀气的男子。 “卑职不敢。” 萧湛不卑不吭回道。 皇甫熠双目半眯,眸中细芒愈来愈细,也愈来愈锐利:“在皇上手里?”他虽是问,但语气却再肯定不过。 “皇上在御书房候着王爷。”萧湛并未回他的话,而是语声恭敬道出一句。 闻他之言,皇甫熠袍袖轻拂,卷起一阵微风,随之凌空而起,疾速飘向御书房。 约莫一柱香前,皇甫擎立于御书房外的一棵花树下,仰望天边弯月,道:“他们中无一人幸存?” “没有。” “熠亲王可有受伤?” “没有。” “为救那位老仆,他真要将冰灵果拿走吗?” “唯有冰灵果才能挽回那位老仆一命!” “看来那老仆对他很重要。”唇角泛起一丝轻浅的苦笑,皇甫擎幽深的眸子闪了闪,道:“看来那幕后之人的目的,为的就是让熠亲王误会朕,好让我们兄弟心生隔阂,终自相残杀,方便他颠覆我大周。” “应该是这样没错。” 皇甫擎自嘲:“这么多年过去,朕才知应国公一门被灭,与三年前发生的那件惨事,是同一人所谋划。” “时间相隔太久。” “你这是在安慰朕,不过,也难为你了!”叹了口气,皇甫擎转移话题,道:“宁远侯府的小公子找到了?” “找到了。” “知道是哪个所为么?” “无非是后院中的妇人为之。” 皇甫擎颔首,淡淡道:“她可对你有好感了?” “臣不知。” “看来你还未让她的目光留驻在你身上。”默然片刻,皇甫擎续道:“宁远侯府后院的事你无需插手,这样有的她忙一阵子,便不会与熠亲王走得过于亲近。”陆随云身着一袭墨色长衫,面蒙黑巾,站在皇甫擎身后,与其以密术回禀着骤雨落下时,熠亲王府,及宁远侯府发生的事。 “你若对她有意,就尽快想法子让她对你生出感情,从而朕便准了信阳侯的请婚折子,为你们择日完婚。”言语到这,皇甫擎语声低沉微冷道:“否则,朕会想其他法子,让她从熠亲王的视线中消失。” 陆随云身子一震,面上神色也发生了些许变化,薄唇紧抿,传音于皇甫擎,“臣会尽力。”皇帝究竟是何意?就因为熠亲王对那女子上心,便要他想方设法接近那女子,为其织就感情之网,他可有想过,这于那女子何其不公?他又是否想过,熠亲王对那女子已在不知不觉中动了情,要想阻止其感情进一步发展,谈何容易? 如若他和那女子走不到一起,皇帝又会想到怎样的法子,让那女子从熠亲王眼前消失? 皇甫擎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仰望那天边的弯月。 当皇甫熠凌空落到御书房外,凭着过人的感知力,转向不远处的那棵花树下时,便看到一明黄,一墨衫两抹颀长的身影相隔数步,在那静静地站着。 陆随云在他落地一瞬间,目中神光挪转已向他看来。 “臣先告退。”与皇甫熠点头打过招呼,陆随云传音于皇甫擎,却听对方道:“朕还有事与你交代。”闻言,陆随云眸光微闪,退至一旁候命。 “冰灵果在哪里?” 距离皇甫擎约有两三米外,皇甫熠顿住脚,开门见山道。 “你来了。”皇甫擎未接他的话,而是凝望天边弯月的目光转了过来,向着他微微一笑。 皇甫熠冷冽的眸中无丝毫情绪,似是完全无视那对着他的温煦双目。 虽人到中年,但皇甫擎俊挺的脸上并未有多少岁月留下的痕迹,明黄色的龙袍在夜风中猎猎飘扬,只见他眼里的温煦更为浓郁,“看到你没事皇兄就放心了!”皇甫熠凝向他,眸中清冷幽光隔空传来。这令皇甫擎心神禁不住一震,然,他的脸上却未起任何变化。 茫茫月色中,他看着眼前不远处那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看着那仿若天地间唯一的存在,唇角动了动,道:“冰灵果百年难得一见,诸国之中,也就只有我大周和东旬各拥有一枚这奇珍异果,比之能解百毒的珍贵药丸,它的效用更为深广。这枚果子在我皇室中已存放数十年,不到万不得已……” “我不想听你多说什么,你只需回答我冰灵果在哪里,亦或是直接回答我给,还是不给。”皇甫熠眸光幽寂清冷,与皇甫熠温煦而柔和的目光相视,道:“我没时间和你在这耗,回答我!” 皇甫擎朝他走近,温煦的目光凝注在皇甫熠身上,语声柔和道:“有朝一日,皇兄即便面临生死抉择,也不会食用那枚果子。皇兄要将它留给你,好为你日后有个保障。” “留给我?”唇角掀起,皇甫熠似笑非笑:“那现在就将它给我。” “为救一个奴才,你便要用掉它吗?”温煦的目光微敛,皇甫擎脸色微显得有些凝重,“他的生死对你来说,难道就那么重要?” 皇甫熠冷冷道:“他不是奴才!”顿了顿,他续道:“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默然良久,皇甫擎终于叹道:“皇兄不能看着你做错事。”小九,皇兄留着那冰灵果,是为你好啊,你怎就不明白呢?皇甫熠眸中冷光流转,注视皇甫擎,道:“你是逼着我动手吗?” 皇甫擎黯然道:“为个奴才,你要对皇兄动手?”稍顿片刻,他唇角泛出抹苦笑,续道:“在你心里,皇兄就真没有丝毫份量?甚至连个奴才都不如?” 唇角紧抿,皇甫熠并未作答。 “父皇将你托付给我照顾,这么些年来,我自认做得已经够多,奈何却得不到你半点理解。”背负双手,皇甫擎声音中染上了一丝落寞,道:“就今个的事,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不明白 皇兄从未伤害过你么?” 皇甫熠于他的话置若罔闻,一字字道:“给我冰灵果。”夜风拂过,将他身上的锦袍吹得袅袅飘起,脉脉月华下,当真宛若神祗一般。他深深看了皇甫擎一眼,眸中幽冷之光流转,似乎没有尽头。皇甫擎与他对视,未道出只言半语,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 “给我冰灵果。”皇甫熠凝视片刻,眸中幽冷之光渐渐隐藏,道:“我必须救他,只有冰灵果才能救他一命!” 皇甫擎静静道:“你不后悔?” “不悔。”皇甫熠神色郑重,回他一句。 “去御书房将冰灵果拿过来给熠亲王。”吩咐陆随云一句,皇甫擎轻叹口气,目光疼惜而无奈,道:“皇兄看不得你神伤!” 皇甫熠不语,他静静地看着皇甫擎,看着这个多年来,一直纵容他,由着他乱来的帝王,慢慢的,他眸中神光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就在皇甫擎准备张口再说什么的时候,他淡淡道:“我知道了。” 皇甫擎目露不解。 他知道了?他知道什么了? 似是猜出皇甫擎心中在想什么,皇甫熠眸中蕴出一抹歉然,续道:“那些事不是你做的,我知道了。”皇甫擎闻言,神色立时动容,颤声道:“小九……”小九知道了,他知道了,知道应国公一门被灭,与他这个皇兄没有关系,他终于知道了! “其实很早以前,我便知道你与那些事没干系,但我不愿承认,不想承认这个事实。”留意到皇甫擎眼角涌出的湿润,皇甫熠别过头,发自心底道出一句:“对不起!” 皇甫擎摆手,温声道:“不用,你不用对皇兄说对不起,皇兄没怨怪过你,从来不曾有过!”片刻后,皇甫熠的眸光落回他的身上,神色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他缓缓道:“我会揪出那幕 后之人。” “有血衣卫,你无需冒险的。”接住皇甫熠的话,皇甫擎语声有些急切道:“于皇兄来说,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皇甫熠淡然道:“为图谋我大周,那谋后之人做出太多丧尽天良之事,就算不是为应国公一门报仇,我也要将其手刃!” 见他意诀,皇甫擎只好道:“那你要多加小心,皇兄会让沧澜率血衣卫配合你。” “不需要。”语落,看到陆随云捧着寒玉盒过来,皇甫熠伸手接过,提起轻功,倏然间便不见中影。 在皇甫熠前往皇宫不久,离涵从府库中拿来两颗硕大的夜明珠,安放在任伯屋中的墙壁上,登时,房间里亮如白昼。 “给这位老伯换下血衣,简单擦洗一下,等会我好做手术。”与离涵说了句,连城开始将要用的手术器械取出,逐一摆放好。 突然,她似想到什么,又道:“榻太低,不方便手术,想法子将它垫至……”言语到这,她又摇了摇头,“算了,不必麻烦了!”她还是受点累,弯着腰身做手术吧,免得垫起的榻不稳当,致手术过程中出现差池。 离涵轻嗯一声,小心翼翼为任伯换下血衣,接着拿起沾有水的布巾,帮任伯擦拭着脸上,伤口周围的血渍。 “解开老伯身上的昏睡**。”再次检查了下摆放好的手术用具,连城凝向离涵道。闻她之言,离涵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 “王爷呢……”缓缓睁开眼,任伯看见离涵在自己身旁站着,吃力地问。 未等离涵开口,连城走上前道:“皇甫熠前往宫中取冰灵果,我等会要给你做手术,还请配合。”任伯叹了口气,道:“那傻孩子还是将你请过来给我医治了!” “只要有冰灵果,你便可无性命之忧。”连城澄澈的眸子定定地锁在任伯狰狞的脸上,言语轻缓道。 任伯气息虚弱:宫中即便有那奇果,又何必用在我这将死之人身上。”说着,他的目光落至连城身上,“我便称你为顾二小姐吧!”连城微笑着点头,就听任伯时断时续道:“我们……我们有见过的……” 连城微怔。 任伯提醒道:“王爷的寝院被毁那晚。”连城一听他这话,顿时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轻咳两声。 她就说么,这位老人怎么看着有些熟悉,原来他并不是熠亲王府普通的下人,而是皇甫熠那厮尤为倚重的一位老人家。望着她笑了笑,任伯目光温和,续道:“由于一些不得已的苦衷,王爷才在世人面前伪装自个,以至于你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我……”张了张嘴,连城不知该如何接话。任伯强力忍住身上传来的剧痛,道:“你是个好女孩,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早就识出王爷展于人前的皆是伪装。”急促地吸了两口气,他缓声又道:“他在意你,喜欢你,或许他用的方式不对,但他真的是在意你的!” 连城眼眸微垂,没有说话。 “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从未见过他对一个女子上过心,但对你,打你们初次相遇那天,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虽然一开始有目的的接近你,可他对你没有恶意,他只是想通过你,能尽快找出灭其外祖一门的幕后黑手。在与你的接触中,他知晓自己动了心,也知晓不该捉弄你,这些他都有与我说过。他很苦恼,说你不信他,不信他是真的在意你。” 抬起头,连城眸光愕然,转瞬,她道:“我很寻常。” “顾二小姐莫要妄自菲薄!”任伯摇了摇头,“你很好,我一生阅人无数,见过的女子也不少,唯有你才能与王爷匹配。”连城红唇紧抿,一颗心突突地跳了数下,暗道:皇甫熠那厮对她动心,那她呢?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 任伯再次深吸了几口气,狰狞的脸有了些松弛,黯然道:“我如果真就这么闭眼了,还望你给王爷一个机会,不要在意你们现在的辈分,给他个机会,重新认识他,好么?”连城与他目光对视,半晌后,轻点了点头。 “这就好……这就好,他不会让你失望的,因为他是个有担当的男儿,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任伯说着,嘴里骤然涌出一口黑血,跟着身子一抖,道:“魔影蛊又作祟了,快,快些解开我身上的**道……” 皇甫熠凌空落至任伯的房间门口,好巧不巧听到他说与连城的那几句话,推门的动作顿住,结果下一刻就听到任伯急急喘气的声音。 顾不得多想,他立马推开门,疾步而入。 “任伯,我拿到冰灵果了!”将手中的寒玉盒放至桌上,他快速给任伯解开身上的**道。 任伯吃力地点点头,双手结印,讷讷道:“心脉怕是护不住了!”皇甫熠听他这么说,忙催动真气,输入其体内,“有我呢!”连城这时已从寒玉盒中取出冰灵果,接着拿起一支注射器 ,从中抽取些许汁液,返回至任伯身旁,道:“老伯,快些张开嘴,只要这冰灵果的汁液入腹,你体内的毒素,还有那魔影蛊就会祛除。”任伯嘴角颤抖,神智已然有些不清,哪能听清楚她的话,见此情景,连城与皇甫熠道:“掰开老伯的嘴,我好将这汁液注入他口中。” 皇甫熠颔首,眼神示意离涵按住任伯的双臂,防止其双手乱抓,接着,他修长的大手掰开任伯的嘴巴,声音沙哑道:“不用吃下整个冰灵果吗?”连城摇头:“冰灵果乃奇珍异果,些许汁液就能起到大功效。”放下空注射器,她缓声道:“好在一直有真气护住心脉,否则这位老伯恐怕早早就去了!” “我不会让他有事!”将手拿离,皇甫熠凝向任伯仍扭曲,狰狞至极的脸,眸光怔忪,重复道:”我不会让他有事!” 连城没有看向他,而是对离涵道:“将老伯扶起。”离涵点头,她接着对皇甫熠又道:“等会他比刚才还要痛苦,必须要将他的身子稳住,我在他背后运力,将其体内毒素和魔影蛊往外逼,你呢,要在第一时间将魔影蛊灭掉,否则,它们会钻入其他人的体内,继续祸害人!” 回过神,皇甫熠神色郑重道:“我会照你说的话做。” 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连城澄澈冷静的眸光正好与皇甫熠的视线碰上,顿时,她心底涌上一抹别样情绪。仿若一片鸿羽,从她的心房轻轻扫过,那感觉微有些酥 麻。 随之禁不住暗忖:真实的他,她又不是没见过,为什么就会生出这么奇怪的感觉?且在那感觉过后,一颗心跳得好快! 难不成她真是他口中的花痴? 心湖虽涟漪顿生,但连城那双澄澈冷静的眸中,却没有一点儿情绪。 皇甫熠只觉连城的眸子一眨不眨,还以为她在想事情,并未多想。 “现在开始吧。”平复好心律,眸光自然挪转了开,连城淡淡说了句,走至任伯身后,盘膝坐于榻上,“一定要按住他的身体!”看向离涵,她着重强调道。 离涵唇角微抿,重重地点头嗯了声。 夜静寂,时间悄然流逝,连城催动真气,双掌抵至任伯后心处,刹那间,就见任伯头顶冒出丝丝白气,跟着,他身上的筋脉多处不时凸起,落下,来回交替。他双目大睁,极力扭动着身体,张开嘴发出癫狂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打破了静寂的夜。 皇甫熠看着他这个样子,眸中痛色涌现,却无能为力。 “快出来了!”连城唇齿间漫出一句,眼神示意离涵尽量站到侧面,以免任伯嘴里喷出的毒血,还有魔影蛊沾其身上。离涵会意,身形挪动,也就在这时,只听“哇”一声,任伯嘴里喷出一大口腥味浓郁,极为粘稠的黑血,随之还有十多只发出嗡嗡声,生着一对薄而透明的翅膀,有小拇指大小的肥硕血虫,一只接一只的自任伯嘴里飞出。 那声音犹如蜜蜂发出的声音,但又不是很像,传入人耳,宛若有一股子魔力,能直直穿透人的心底。 屋里的三人,功力都不弱,但也无法将这声音完全隔绝在耳外。 皇甫熠早已催动真气到指尖,看到那一只只血红,肥硕的魔影蛊飞出,指尖寒芒立时冲出,刺中那只只妖邪之物,寒芒如剑般转动,将这祸害人的东西,全搅成了一滴滴散发着恶臭的血水! “不可掉以轻心,最后几只快要出来了!”眸光朝皇甫熠扫了一眼,连城提醒道。 似是知道同类一只只都已化为血水,任伯体内剩下的几只魔影蛊,更为躁动起来。 它们发出的声音,竟透过任伯的身体传了出来,忽远忽近,仿若要吸取人的魂魄一般。 “准备!” 连城清越的声音扬起,紧跟着,她双掌从任伯后心处撤离,转眼,掌法变化,重新抵至其后心,这一次,她显然加重了力道。 “哇!”又是一大口粘稠的黑血自任伯嘴里喷出,伴着这口黑血而出的就是那剩下的几只魔影蛊。皇甫熠指尖寒芒迸射而出,不等那几只魔影蛊张开翅膀,就已在他发出的如电般的寒芒下,化为血水,落至地上。 “好了,毒素和魔影蛊都清除了,现在我要做手术,但在手术前,我得先备好充足的血。”收敛真气,连城下榻,走到桌前,从医疗背包中取出abo血型快速检测卡,道:“你们俩都来检验下,如果血型和患者的符合,等会准备为其输血。” 魔影蛊发出的声音虽已消绝,但皇甫熠和离涵面上的表情,仍处于极度严肃中。 只因那嗡嗡之声太过妖邪,即便已无声无息,却让人仍心有余悸。 “你们有听到我说的话吗?”转过身,连城看向二人,拧眉问。 离涵怔了怔,倏地回过神,答道:“有,顾二小姐之言我有听到。”输血?什么是输血啊?按着眼前女子的话中之意,是要他和王爷将体内的血给任伯吗?皱了皱眉,离涵朝皇甫熠看了一眼,然后看向连城,甚是认真道:“我的血全部给任伯都没问题,但王爷不可以。”人没血怎么活啊?任伯是流了好多血,他也看到了,可王爷身份尊贵,还有大事要做,怎能为救任伯将性命搭上?他就不同了,妹妹有王爷照拂,死了便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任伯在吐出第二口粘稠的黑血时,神智已渐渐复苏,他有听到连城之语,加之离涵说的话,全然传入他耳里,只见他嘴角动了动,垂眸望了眼自己身上仍往外渗血的伤口,声音虚弱道: “能撑过去是我的命,若实在撑不过去,那也是我的命,谁也不许把血给我!”目光从离涵,皇甫熠身上划过,他专注地看着连城:“顾二小姐,你只需尽力就好,别因救我……” 连城截断他的话,微微笑道:“人体中的血可以再生,抽出一些并无大碍。” “顾二小姐,你所言是真的吗?”离涵眼睛一亮,出声问道。不待连城回答,皇甫熠沙哑低沉的声音扬起:“我信她。”说着,他走近连城,“该怎么做,你说吧!” “先验血,如果你们的血型和任伯的符合,我便抽出些许,在手术过程中输入任伯体内。“就这么自然的,她不再称呼任伯为老伯,或者患者,而是与皇甫熠,离涵一样,称呼那正望向她的老人,”任伯,你大可放心,皇甫熠他们绝不会有事。”对上任伯担心的双目,连城给其一个放心的笑容。 任伯接收到她这个笑容,神色微缓和,但他担心的目光挪至皇甫熠身上,嗫嚅道:“王爷,你……你不必为我这样……” “顾二说没事,你放心便好。”轻声回其一句,皇甫熠眸光挪转,注视着连城给离涵验血。 等离涵的血,任伯的血验过后,连城摇了摇头,与皇甫熠道:“这位帅哥的血型与任伯的不符,该你了!”试纸上显示的结果,任伯是a型血,而离涵的是b型,“如果你的也不符合,就从你府里再找几个人过来。” 皇甫熠面无表情,嘴角动了动,转向离涵。 “除过被王爷禁足在后院的那些……那些女人和丫头妈子,府中的侍卫,影卫恐怕没剩几个。”离涵会意,出言回道。 “那就过去找,有喘气的就带过来在院里候着。”皇甫熠说着,顿了顿,续道:“那些俗物就别往过带了。”连城撇了撇嘴道:“只要血型符合,供血者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俗物 ?丫的将女人视为俗物,真真欠扁得紧! 离涵轻放任伯躺倒榻上,领命而去。 “将手抬起。”没听到皇甫熠再说话,连城说了句,见其不知在想什么出神,竟迟迟不抬手,于是,一把将他的右手拉到身前。 皇甫熠身子一震,下意识的就想收回,但连城已拿棉球在他食指指尖上擦拭了下。 “不疼,别担心。”长睫微垂,连城道。皇甫熠嘴角抽搐,还没来得及说话,指尖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就听连城续道:“好了。” “我的符合吗?”盯向连城手里那奇怪的纸卡,皇甫熠浅声问。连城仔细看着试纸上的变化,清秀的脸儿上浮现出一抹笑,那笑看在皇甫熠眼里,有点森然,“恭喜你,你是o型血,给任伯用完全没问题。” “那就抽吧!”皇甫熠心里有好多疑问,这些疑问自然也包括连城这一刻脸上露出的奇怪笑意,但碍于目前的情况,他将那些疑问皆压在心底,道:“快些,任伯的伤口还往外渗血呢!” 连城收起脸上的笑,道:“我不会拿患者的生命当儿戏。”语落,她眼神示意皇甫熠坐到桌旁…… “你为什么还要抽自己的血?是不够吗?不够你继续抽我的。”失去一些血,他毫无感觉,为何小丫头还从她自个身上往外抽血?皇甫熠出言制止连城拿起另外一支干净的奇怪物什,往她自个胳膊上扎。 “每次抽血有量的限制,并不是你体力好,要多少就抽多少,我之前有检测过我的血型,正好也是o型,多备些,总没有坏处。”连城没有抬头看皇甫熠,边说边进行着手中的动作,她很小心,毕竟抽自个的血,迄今为止,她这还是第一次。 …… “好了吗?”见连城放下衣袖,站起身,有条不紊地做好所有准备工作,开始消毒,穿白大褂,戴口罩,手套,皇甫熠问了句。 “嗯。”连城点头应声,道:“你做我的助手,要怎么做,你该有印象。” 皇甫熠有些迟疑:“我行吗?” 连城挑眉看向他:“你说呢?”音落,她走至榻边,道:“任伯已陷入昏迷,你再磨蹭,后果自负。”又不是没见过她做手术,就那些手术用具,脑袋不笨,记下它们的名字很难吗?心下摇了摇头,连城开始给任伯清理伤口。看她在那已经忙碌,皇甫熠薄唇抿了抿,道:“我可以。” “那就先自行消毒,快些拾掇好。”连城淡淡道出一句。 眼下虽不是什么大手术,但任伯身上的大小伤口有好几处,要逐一清理缝合好,还是需要消耗连城不少心力。 密密麻麻的汗珠子滴滴滑落,皇甫熠适时地拿起一块棉布帮她擦拭着,突然问:“任伯怎还没醒过来?” “有麻药作用,但失血过多是他昏迷的主要原因。”完美地缝合完最后一个伤口,连城轻舒口气,道:“伤口都处理完了,至于任伯什么时候醒过来,就看他自己了。”皇甫熠的心一紧,眸露忧色,道:“你这话是何意?” 取下口罩,连城身子微微晃了晃,方直起腰身,回道:“麻药散后,他的意志力和抵抗力若足够强,明日午后应该就会醒转。” “那他明个午后万一醒不过来呢?” “毒和魔影蛊都祛除了,伤口也做了彻底清理,若是这样他明日午后还醒转不了,那就只有等。” “等?要等多久?” “这个不好说。”收拾好手术用具,连城这才抬眼看向皇甫熠,登时,嘴角一抽,强忍住笑意,手指皇甫熠身上穿的歪歪扭扭的白大褂,道:“我要走了,你是不是该把这件白大褂换下来了!”说着,她又朝皇甫熠戴的手套和口罩指了指,“还有它们,我都要带走。” 皇甫熠不知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搞笑,点点头,道:“那任伯的命是不是……是不是保住了?”接过他褪 下的白大褂,还有递过来的手套,口罩,连城迅速收拾好,轻嗯一声,道:“我会留个药方给你,记得按时给他服用汤药,还有给他伤口上换药。” “顾二……”皇甫熠轻缓。 连城垂眸正在写着药方,便没抬头,只是本能地嗯了声。 “谢谢你!” “不用。” 拿起写好的药方轻吹口气,连城递到皇甫熠面前,唇角微勾:“谢我就不必了,但那瓶点滴你得付我一万两银票。”说到这,她微微顿了顿,续道:“空瓶你若是想留着……”这厢她的话尚未说完,已被皇甫熠截断:“这几日料理完府中的事,我会给你送过去五万两银票。” “熠亲王真爽快,是条汉子!”打了个响指,连城笑靥如花,拎起医疗背包就往门口走,还不忘强调道:“千万别忘了,要不然我会着丫头到你王府来讨的。”凝望她消失在门外的纤细背影,皇甫熠嘴边浮现出一丝柔和的笑意,喃喃道:“小财迷,我不会忘的。” 连城疾速飘回侯府,落在院里的身形尚未站稳,便听到顾宁的低泣声由顾骏屋里传出。 心中一紧,她快步走至顾骏住的厢房门口,推门而入,一脸急切地问道:“宁儿,骏儿还未退烧吗?” “二姐……二姐你回来了,你快过来看啊,骏儿这是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听到她的声音,顾宁从床边站起,顷刻间放声大哭起来,“骏儿一直这么昏睡着,可是他的手却总想往身上挠。我怕他抓伤自个,便坐在床边将他的双手按住,可他的样子看起来好难受!” “骏儿得的不是普通的风寒。”走至顾骏床前,连城仔细为其又检查了一遍,看着小家伙胳膊上隐约出现的小疹子,神色凝重道:“你现在就出屋,且命起任何人,这其中也包括你自己,都不得靠近骏儿的房间,还有给骏儿用的碗筷和物什,全部要消毒,单另存放。” 顾宁注视着她,哭声蓦地止住,眸光惊恐而绝望道:“二姐,你别吓我,骏儿他……骏儿他不是受了凉,有些发热吗?他得的是风寒,是风寒,你为什么……” -本章完结- 第152章 :担心你 骏儿肯定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否则二姐的神色不会这般凝重而严肃,怎么办?骏儿要是有个万一,她要怎么办?止住的泪水再度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顾宁悲声哭道:“二姐,骏儿到底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 “痘疮,骏儿极有可能得了痘疮,这病一个不慎就会要人性命,且有极强的传染性。”连城不想骗顾宁,再者,即便她想骗,随着顾骏的病情发展,她也骗不了,因此,她才与顾宁道出实话,好让其稳住心神,配合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宁儿,二姐有法子医治骏儿,你别担心,也别惊慌,将二姐刚才说的话记住,等会二姐要交代你一些事,你同样要一字不落地记住。” 她的眸光尤为冷静,这让顾宁惊慌,近乎绝望的心不由得到一丝安慰。 边拭泪,顾宁边道:“二姐,你说吧,你说要我去做什么,我现在就去做。” “你先去看看颖儿,如果她身上也出现骏儿这样的症状,你就在咱们院里问问,看看谁有得过这种病……“连城一字一句地交代着,她说得很详细,顾宁闻言,不时点头,“我记住了,如果有那个丫头患过这种病,就让她照顾颖儿一段时日。” 连城微笑着轻嗯一声,道:“很好,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但咱们也不排除颖儿并未患这种病,她或许已经退烧,只是因为精力,体力消耗太大,才昏睡不醒。”说着,她稍顿片刻,方续道:“让大黄大黑守在院门口,不得将咱们院里的消息传出去半句,要不然会引起整个府种的人心生恐慌,甚至会让二叔母以此生事,从而影响我精心照顾骏儿。” “二姐放心,我会按着你的吩咐做。”吸了吸鼻子,顾宁哽声点头。 “好了,去忙吧,我留在这照顾骏儿,中间需要什么,我会在屋里唤你和丫头。”浅然一笑,连城给了顾宁一个鼓励的眼神,“从骏儿屋里出去的衣物,被褥,要找个僻静地挖坑,烧掉,再加以掩埋。操作时,让下人用布巾遮住口鼻。” 眉头微蹙,连城边想边道:“送进来的衣物要用热水清洗过消毒,并且和被褥一起在太阳下晾晒,这样利于骏儿的病早日康复。” 顾宁心中这会子已全然没了惊慌和绝望,应道:“好的。” “去吧,将医疗背包也拿出去,让唤芙该消毒的消毒,该清洗的清洗,这几日有的大家伙忙了。”从背包中取出一干净的口罩,手套戴好,连城澄澈冷静的眸子落在顾宁身上,道:“让丫头给我送换洗衣物到门口,放在地上就好,我会开门取。” “嗯。”点了点头,顾宁转身出屋,随手带上了房门。 看着房门合上,连城轻舒口气,眉头却紧紧拧在一起。 她很希望顾骏得的不是痘疮,亦或仅是因为发热,出些寻常的小疹子。 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所以,这一刻她的心弦绷得很紧。 痘疮也就是古人口中说的“天花”,得这种病,基本就等于没了活路。 侥幸痊愈存活,也会在身上,脸上留下或多或少的痘印。 就譬如康熙大帝脸上的麻子,这就是患痘疮痊愈后留下的特征。 清透冷静的眸子落在顾骏的小脸上,连城暗忖:这么漂亮的小正太,她可不愿他往后顶着一张麻子脸,躲在屋里不敢出门见人。 搜索脑中治疗痘疮的偏方,还有有关牛痘的详细情况。 约莫过去半盏茶时间,连城唇角微微翘起,眸中神光充满自信,走至桌旁落座,提笔就书写起来 小家伙目前只是初期,还不算难医治,只要她好好照顾,主意饮食,卫生,不出几日应该就会活蹦乱跳。但为保险起见,她还是让其体内的痘毒发出为好,继而加以精心治疗,以免后患。 运笔如飞,一行行苍劲有力,却又不失隽秀的字迹跃然于纸上——水杨枝叶五斤,煎汤温浴,水冷换热…… 通过这个简单的法子,多次后,便可使痘毒全然发出,再外加内服助气血药,效果会更显著。 “痒……痒……” 耳边忽然传来顾骏含混不清的声音,连城立马放下笔,快步至床边,将小家伙正准备往身上挠的小手按住,柔声道:“骏儿乖,不挠啊,二姐会想法子给你止痒!”抬手在顾骏额头上摸了摸,温度好似还有点烫,连城眸中蕴出忧色,起身从桌上拿起一张写满字的纸,走到门口,尚未等她出声,顾宁的声音就至门外飘入,“二姐,颖儿退烧了,她身上除过擦伤什么都没有。” 连城闻言,唇齿间轻溢出两字:“很好。”就听顾宁又道:“院里有个打扫的小丫头,她说她小时候有得过这种病,家里人以为她活不了,就将她丢在了山里面,任她自生自灭,结果她饿极时,随手抓到草叶,树叶什么的就往嘴里吃,竟奇迹般的存活了下来 ……” 山里面最不缺草药,顾宁嘴里说的那丫头要么是误打误撞,吃下了某种药草,才侥幸免于一死;要么就是她患的不是痘疮 ……现在想什么都是多余,总之,有那丫头在旁照顾颖儿,最为妥当不过。 “那就让那丫头精心照顾颖儿。”连城清越的声音扬起。 顾宁迟疑道:“颖儿不发热了,身上也没出那奇怪的小疹子,她应该没事了吧!” “多留意留意总是好的,省得到时措手不及。”连城说着,将门打开一条缝,递出手中的纸张,与顾宁道:“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快去做准备。” “这张纸不能给我拿着看吗?”眸带不解,顾宁问。 连城摇了摇头:“不可以,这屋里的物什你最好都不要碰。” 垂眸低应一声,顾宁迅速看起纸上的内容。 “二姐,我都看仔细了。”由纸上收回目光,顾宁说了句。 连城收回纸,将门重新关上,接着从袖兜中掏出竹哨吹起。 暗道:他气场够强,身份必定不简单,那她就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牛痘。 信阳侯府,云幽居。 “公子 ……”贺明心觉奇怪,这都夜了,公子刚从外面回来,怎又要出府? 拿起刚换下的墨衫套在身上,接着又拿起一块黑巾蒙住脸,陆随云便往屋外走,“她有事找我,你回房休息,不用等我回来。”传音于贺明后,只见他双脚轻轻一跺,颀长的身形蓦地拔地而起,瞬间踪迹全无。 “你有事找我?” “啊?你来了,这么快啊!”连城手拿温热的布巾正擦拭着顾骏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倏然间耳里飘入一句清冷之语,忙抬起头往屋里看,待看清来人,她暗叹不已,快,真快,这距离她吹起竹哨,好像才过去不到一刻钟,人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眼前不远处,起身,将棉布放入一旁的水盆中,连城点了点头,浅声道:“帮我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牛痘,最好是结了痂,顺便再磨成粉给我送过来。” 陆随云凝望她,“你要那个做什么?”他有听说过牛痘,这东西极具传染性,她要找这个作何用? “我现在没时间给你解释,你按着我的话去做就是。”连城面上表情凝重,朝依旧处于昏睡中的顾骏看了眼,续道:“过来时你莫要再进屋。” “他得了天花吗?” 循着她的目光,陆随云亦朝顾骏望去,“这病很凶险,你不能留在他身边。”前面之语他虽是问,但从连城所言,以及神色中,他已猜出大概,所以,清冷的眸中涌上一丝担心,以极其郑重的语气,传音于连城。 “你不清楚状况就不要乱说,我幼弟没感染那什么天花,他只是有些发热,再就是出了几个小疹子,我心里有数呢!”瞪陆随云一眼,连城转身坐回顾骏床边,冷冷道:“你可以走了!” 陆随云身形未动,眉头皱了皱,片刻后,接着传音于连城,“冰灵果可解百毒,你可去找熠亲王……”连城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眸,毫无感情的声音扬起:“你怎知冰灵果?”她眸光犀利,紧锁在陆随云身上,“熠亲王那有冰灵果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眼前这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为何知道这么多? 还有他目中的担心又是为哪般? 难不成他认识她? 怎么可能? 如若是她熟识的人,她不会没有印象。 “记住,你我之间并没什么关系,现在,我只是要求你兑现对我的承诺,还请速去速回。”冰灵果有什么功效她很清楚,但那奇珍异果,并不适用给小孩子,即便一丁点汁液,也没发让孩子承受得住,她可不能拿小家伙的命开玩笑,收敛思绪,连城见眼前之人还未离去,脸色一冷,道:“难不成你想出尔反尔,收回你许我的两个条件?” “天花传染,而且没治。”与连城对视,陆随云目中担心之色愈发浓郁,“你若不选择给小公子用些冰灵果,就……” 截断他的话,连城冷冷道:“就怎样?就将他扔到没人的地方,亦或者挖个坑将他埋起来?” “我……我只是担心你……” “你凭什么担心我?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连城出口之语,宛若利刃一般,扎在陆随云的心头,见他眼里的担心被一丝淡淡的痛替代,连城心里没来由的顿生愧疚,语声随之缓和道:“冰灵果效用太强,并不适合给孩子用。” 她这是对他解释么? 解释他刚刚的提议? 应该是这样没错。 陆随云目光微闪了下,对连城传音,“你要的东西我会尽快给你找到。”连城轻点头,没再看他,也不知他是何时离开的。 又是给顾骏用药水沐浴,又是给他服用汤药,三日后,小家伙身上的痘毒近乎全发了出来,有的甚至已经开始结痂。 连城很欣慰,觉得自己没日没夜的照顾小家伙,总算没有白费。 期间,她有趁顾骏熟睡的空档,执笔在纸上写下如何种牛痘,并将纸递到门外给顾宁看过上面的内容。 预防,有顾骏这么个病患在,她要预防院里其他人有可能感染上痘疮。 夕阳西落,秋水居这边,杨氏正在训斥顾绵。 “我有不止一次说过,让你别轻易招惹顾连城,你怎就不听呢?”顾骏突然不见,杨氏以为是顾岩所为,心里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没有了顾骏,侯爵之位只能落到他们二房头上,忧的是她担心顾岩动手时是否干净利索,然,她没想到的是顾骏被连城在后院一枯井中找到。当时她脑中跃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件事不是顾岩做的,她不信自己的儿子这么没脑子,会将一个,不,是两个活生生的人丢至自家后院的枯井中。 喜是没有了,就因为一个拙劣的手段,她心里的喜没有了,忧却急剧增加。 她暗忖,不是顾岩所为,那么就只有顾绵了,因为除过顾绵,她想不出这府里还有哪个和连城姐弟三人过不去。 第二日,她本打算在顾绵过来请安时,问问这件事,好采取补救措施,免得连城掌握些什么线索,找其清算。 谁知,顾绵非但没来请安,还装病卧床不起,就连她派于妈过去问询,也被身边的丫头阻在门外。 没得法子,她只好亲自到落雪阁,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问到。 “我到你院里,无论怎么问你,你都说不是你做的,装病,你给我装病,对我撒谎,现在却跑过来问我该怎么办,你要我怎么说你好?”使劲在顾绵额头戳了戳,杨氏从榻上站起,面上表情冷凝,来来回回地在屋里走动着。 事情过去三日,方跑过来找她这个娘拿主意,之前做什么去了?杨氏很气愤,比之前日从顾绵那什么都没问出还要生气。 “娘,事情真不是我做的,我也没想过最终会是那么个结果。” 顾绵眼里泪水滴落,低声抽泣。 “事到如今,与你自个做的有何分别?没想到最终会是那么个结果,那你想到的是哪种结果?”顿住脚,杨氏沉着脸定定地凝视顾绵,“我再三问你你什么都不说,还摇头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会生你的气,不会恼你,斥责你吗?” “我害怕,我心慌,就……就……”她有想过要说的,可又不知从何说起,事情真不是她做的,但又与她脱不了干系,六神无主之下,她只想静静,只想那件事简单翻过去,毕竟没第三人知道顾骏的失踪与她有关联,然,三日时间过去,她的心却始终安静不下来,总感到近期会有大事发生,尤其是主院那边未传出任何声响,这更让她一颗心惴惴不安,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来找娘拿主意,顾绵颤颤巍巍地站起,拉住杨氏的手跪倒在地,哽声道:“娘,我真的好怕,这几天不管是白日,还是黑夜,我的心都七上八下,生怕顾连城找我算账,你得帮我,娘,你得帮我想想法子!” 将她从地上拽起,杨氏极力压制住心底窜上的怒气,冷着声道:“就这点事你都怕成这样,那为何还放任事情发生?” “我……我就是见不得顾连城得意,我就是想给她个教训,顺便为爹能顺利袭爵清除障碍,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被杨氏拉着坐回榻上,顾绵一边哭一一边低诉。 递给她一方干净的绢帕,杨氏幽叹口气,终凑其耳畔小声嘀咕了几句。 只见顾绵眼里的泪骤然止住,眸光愕然地看向她,语带迟疑问:“娘,这样能成吗?顾连城真追究起来,她会信我是无辜的吗?” 坐正身形,杨氏嘴角一撇,道:“主院那边这几日太过安静,弄不好那小的怕是病的严重,过不了几日没了也是有可能的,如此一来,那顾连城即便生事又能怎样?即便她是公主,也不能没有证据就乱治罪哪个。” “可娘刚告诉我那个最坏的打算是不是有些太无情了!”拭去脸上的泪痕,顾绵抬眼对上杨氏森然的目光,言语中带了丝不忍。 杨氏冷嗤一声,道:“什么叫无情?每个人生下来都有自己的命,命不好,能怨到旁人身上吗?”顾绵微咬下唇,久久不语,睨她一眼,杨氏叮嘱道:“我说的话你可要牢记于心,别等哪天事发失了分寸。” 顾绵垂着头支支吾吾道:“我……我还是有些……” “你还是有些不忍心是不是?”闻她之言,杨氏剜其一眼:“多想想你自个,那点不忍心便会被你抛之脑后!”顾绵轻嗯一声,起身朝杨氏盈盈一礼:“娘,你累了就躺下来歇会,我回院里了。” 杨氏摆摆手,跟着身子一歪,懒懒地斜躺到了榻上。 主院。 “宁儿,你实话告诉大哥,骏儿到底得了什么病?这几日顾祁总觉得院里的气氛怪怪的,问顾宁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顾宁目光躲闪,只是说顾骏染了比较严重的风寒,就不再多说,对她这一说法,顾祁始终持怀疑态度,今日他拿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从顾宁嘴里问出实话。 这都瞒了大哥三日,看样子若想继续瞒下去已无可能。 顾宁长睫闪了闪,垂眸道:“我不是有意欺瞒大哥的,是二姐不让我说。”她的声音很小,可在这静寂的屋里却清晰地传入顾祁耳里,立时顾祁的心咯噔一下,神色紧张,语声低沉急急道:“骏儿到底得了什么病,快些告诉我!” “痘疮……二姐说骏儿得的是痘疮,不让任何人进骏儿屋子,也不让我们大家伙告诉你……”越往下说,顾宁声音越小,直至最后被顾祁迫人的目光盯的止住了言语。 骏儿得了天花,他还那么小,怎就得了这要人命的病? 还有二妹,她一定在照顾骏儿……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早地告诉我?告诉我骏儿得了那种病,告诉我你二姐不顾自个安危在照顾骏儿?”连声质问顾宁数句,顾祁抬起手就往自个头上砸,嘶哑着声音道:“瞧我,瞧我都问了你些什么?知道骏儿得了那种病,知道你二姐在照顾他,我又能怎样?我又能怎样啊?”他的声音里有痛,有懊恼,有深深的自责,还有无助…… 他双手捂住脸,嘴里发出低而痛的哽咽声。顾宁见此情景,心神自其一连串的质问中回转,忙道:“大哥你不要担心,骏儿身上的痘毒都发出来了,而且有的已结痂,二姐说再过个三五日,等痘疮全结痂,一个个脱落后,骏儿便会痊愈!” “你……你没骗大哥……”抬眼看向她,顾祁颤声问。 对上他既想相信,又带着隐痛的怀疑目光,顾宁重重地点点头:“我这次绝对没有骗大哥,是真的,是二姐告诉我的。” “那你二姐呢?她好着没有,她没被……”轻放在锦被上的双手慢慢握紧,顾祁有些紧张地看向顾宁,生怕小丫头蒙骗他。 二妹不能出事,她一定不能出事,否则,他不敢想后面会发生什么。 顾宁想都没想,脱口就道:“二姐好着呢,她说照顾骏儿时她很小心,绝对不会让自个有事!”微微顿了顿,她眸色认真,言语甚是肯定地接道:“大哥,二姐的医术很好的,我们要信她,信她和骏儿都不会有事!” -本章完结- 第153章 :傲娇了 良久,顾祁方点头,嘶哑低沉的声音缓缓扬起:“信她,大哥也信你二姐,信她的医术,信她和骏儿都不会有事。” 顾宁凝望他微微笑了笑:“那大哥就别再多想了!” “嗯。”轻颔首,顾祁应了声。 夜幕落下,连城坐在顾骏床边,眉眼间皆是倦意,但她强打起精神,柔和的眸子落在顾骏熟睡的小脸儿上,轻声道:“骏儿,你身上的痘疮就快要好了,二姐希望你经历这次的劫难后,能变得坚强起来,知道么?以前的你又聪明又勇敢,二姐好想看到那时候的你。”说着,她起身从桌上端过一杯温水,返回床边,扶顾骏靠在自己怀里,一小勺,一小勺地慢慢往小家伙嘴里喂,“喝些水你嗓子就会舒服些,这几天每日给你喂药,二姐还专门在里面加了助你嗓音恢复好的药材,等你醒过来,一定要记得第一个唤二姐,让二姐听听我们骏儿欢快好听的声音。” 烛光摇曳,顾骏的长睫微微轻颤了下,但闭阖的双眼并未睁开。 他已然退烧,却仍旧沉睡着。 喂顾骏喝了半杯水,连城将其轻放回枕上,拿起帕子轻拭着他嘴角的水渍,唇角勾起抹温暖的笑,缓缓道:“二姐给你讲故事好不好?讲你最喜欢听的故事……”清越柔和的声音在屋里悠悠飘荡着,当陆随云落在顾骏住的厢房外时,一颗心“怦怦怦……”地连跳数下。 她没事,她好着呢,这几日在京外找牛痘,他时刻都在担心她的安危,生怕她染上那不治之症,从而有性命不保。 “骏儿,迪迦是不是很厉害啊?他很勇敢,为了保护地球上的人类,尽管有被怪兽打得趴下,但他不屈不挠地又站起,最终将那些侵犯地球,残害人类的怪兽全一个个消灭了掉。你是男子汉,也要向像迪迦一样,不能因为先前遇到的那些事,就怕的不敢开口说话,不敢和人接触。等你好起来后,二姐会教你武功,让你慢慢变得强大,只有我们强大了,才不怕坏人欺辱。” 轻叹口气,连城屈指捏了捏眉心:“好好睡一觉,二姐就在屋里,哪儿也不去。”站起身,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要坐到桌旁的椅上,忽然看到窗外有一抹颀长的身影在那站着,于是出言问道:“找到牛痘了?” “找到了。”陆随云启用密术回她。 连城思索片刻,淡淡道:“你放在窗台上就好。”微微顿了顿,她续道:“辛苦你了!” “我还好,你呢?”陆随云想推开窗,却在想起连城之前说与他的话,抬起的手终还是落在了身侧。 他不是担心自己会被感染上那不治之症,而是不想让连城心生恼意,觉得他全然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我没事。”连城静默,半晌后,浅声道:“你可以走了。” 陆随云身形未动,目中神光闪动,传音于连城,“多注意休息。” “你为什么如此关心我?”连城突然问。陆随云身子一震,没有即刻回她,就听屋里的人儿又道:“你是我认识的人吗?若是,为何我没有印象?” 是他伪装得太好了么? 以至于她识别不出信阳侯府的陆大公子,她嘴里的陆大哥,就是此刻与她说话的墨衫人? 亦或是在她心里,另一个他并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所以她才不知陆大公子就是他? 后者,应该是后者,她对陆大公子,也就是对另一个他只是因其兄长之故,才那般有礼的待他,称呼他一声陆大哥。 别的什么,怕是一点都没有。 嘴角掀起一丝苦笑,陆随云将包着牛痘的纸包放在窗台上,“我认识你,总有一天你也会知道我是哪个。保重!”转身,他提气倏然凌空而起,踪迹全无。 什么意思?他所言是何意? 他认识她,还说什么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他是哪个? 莫名其妙! 摇摇头,连城坐在椅上,手拄下巴,不知又开始寻思起了什么。 其实,她平常只要稍微在陆随云身上用些心,再结合墨衫人前几日被她用竹哨唤来,目中流露出的那抹担心,及淡淡的痛色,她应该不难猜出他们是同一个人。 奈何她没有。 正如陆随云心中想的那样,她对他的好,有多半是因他是顾祁儿时的好友,还有部分原因是连城打心底欣赏那温润如玉,风华出众的他。 但也仅限于欣赏,陆随云能感知到连城未对她动情,而连城自个更是连想都没想过男女间那个“情”字! 晃眼又是三日时间过去,小顾骏身上的痘疮已基本痊愈,也不知是他贪睡,还是怎么的,却迟迟没醒过来。连城为其仔细检查了下身体,发现体征各方面都好着,便也没怎么担心。期间,她有着顾宁按着她之前写在纸上的法子,给院里的下人分批种下牛痘。 就是顾宁自个,还有顾祁,连城要求他们也要接种。 种牛痘可以预防痘疮,前世,那可是先辈有过明确检验的,绝对不会出现差错。 而顾宁今个午后回给她的话中,也证明了种牛痘没闹出什么乱子。 下人们起初虽有些害怕,可看到主子先种了,且这么做也是为他们好,便放下心排着队,分批种下牛痘。 日夜交替,自种下那日,到今天,有的人是一点不良的反应都没有,有的人只是有些轻微的发热,再无其他不适的症状。 连城在听完顾宁的话后,长长舒了口气。 她不是想做什么救世主,也不想名扬天下,她只是不想主院中的下人,由于小顾骏的原因,染上痘疮从而丢掉性命。 否则,她大可将种牛痘能预防痘疮这么个法子,经杜院首验证,再转呈给宫中的皇帝,而非用一个条件让陆随云去找牛痘,并要求其不能告诉外人。 皇甫熠这几日一直在任伯床边守着,因此不知连城这边发生的事。 “爷,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要不你今晚好好休息一宿,我在这看顾任伯。”朝窗外逐渐暗下的天色看了眼,离涵低声劝皇甫熠。 主子这是怎么了?就算任伯十多年待他如亲子一般,但他这几日所做的一切足够回报任伯了!且任伯已无生命之忧,他却日夜守在床边,累了就靠着椅子眯会眼,醒了就唤下人端汤药过来,亲手喂任伯服下,他难道忘记了他尊贵的身份?忘记他是这大周的熠亲王,为个老仆竟屈尊降贵到如此地步。 离涵想不通,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任伯前日醒来不到一个时辰又睡了过去,我担心他。”皱眉凝望着任伯略带了丝血色的面容,皇甫熠声音略显沙哑道。 唇角微抿,离涵担心道:“可你这样身子会吃不消的。” “没事,我好着呢!”皇甫熠说着,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宁远侯府那边这几日可有传出什么消息?” 离涵道:“很安静,安静得近乎出奇。” “很安静?”星眸微闪,皇甫熠若有所思道:“不该呀,以顾二的脾性,宁远侯府不该没一点动静啊?”她那么紧张幼弟,没理由不在府里找出谋害小家伙的凶手,思绪运转,皇甫熠起身,只觉顷刻间想连城得紧,想看到她清秀的脸儿,看到那脸儿上的一对梨涡,看到她对他瞪眼,凶巴巴的样子,心又微微痛起来了,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想起她,一对她动情,心就微微感到刺痛。 “爷你怎么了?” 见皇甫熠手按胸口,满是胡茬的脸上微显苍白,他不由问道。 “无碍。”摇摇头,皇甫熠行至桌前,缓缓在椅上落座,“我给顾二写封信,你给她送过去。”在意她,喜欢她,就让她知道,这是任伯说的,也是他未来要做的,他是在意她的,是喜欢她的,那么他就要她从新认识自己,从而接受他,有朝一日嫁给他为妻,唯一的妻。 他要将这些都写在信中,要她看到,要她明白他的心。 皇甫熠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执起墨笔,轻落到洁白的纸上,可他手中动作一滞,眉头微皱,要怎么称呼她呢? 小无赖?不好,既然要她重新认识他,就不能再显露出痞样,无论是身上的气息,还是要道出的言语。 顾连城?也不好,一板一眼,太过生疏,诠释不出他的心意。 连城?嗯,还不错,但少了那么一点点亲切。 星眸中光芒流转,皇甫熠眼里有了宠溺的笑意,顾二,对,就称她为顾二,蛮亲切的,想来她看到后,指不定还会笑出声呢,这称呼怎么叫怎么顺口,就这个了! 拿定主意,纸上终于落下顾二两字。 离涵边研磨,边朝皇甫熠的脸上瞅,暗道:爷傻呵呵的笑什么呢?难道他给顾二小姐的信中提起了什么好笑的事? “爷你给顾二小姐的信中都写什么了?”一个没忍住,离涵凑过身子,往皇甫熠正在书写的信纸上瞅了瞅,好奇地出声问道。 “不许偷看!”身子一扭,皇甫熠挡住他的视线,哼唧一声道:“爷给王妃写什么,你无须多问!” 闻他之言,离涵额上瞬间划下数道黑线,佯装不解道:“王妃?爷,王妃是哪个啊?我一直在你身边跟着,咋就不知你已经大婚,娶王妃进门了呢?”八字还都没一撇,就已经称呼人家顾二小姐为王妃,爷也不嫌臊得慌! 皇甫熠可不知他在腹诽什么,就算知道,怕是也全然不在意,只听他含笑的声音扬起:“虽然顾二还没接受我,但在我心里她已经是这府中的女主子,是我的王妃。” “就按着王爷的话说,顾二小姐也只能算是你未来的王妃,毕竟你还没娶人家过门呢!”离涵憋笑,自言自语道。 转过头,瞪他一眼,皇甫熠道:“什么未来的王妃,我说她就是我的王妃,谁敢说声不字?”他说话的语气听着极为霸道,却又家带了些孩子气,这让离涵禁不住别过头,闷笑了两声,否则,他怕他憋不住,会爆笑出声。 爷现在这样,是没有痞气,可真实的他也不是这样啊! 皇甫熠没理他,继续埋头给连城写信。 “爷,你确定你现在正常着吗?”微敛住脸上的笑意,离涵壮着胆子问。 放下墨笔,皇甫熠在纸上轻吹了吹,将那写满字的两张纸折叠好,起身递到离涵面前,唇角勾起抹诡异的笑:“你说爷现在正常吗?” 离涵身子一阵轻颤,连连道:“正常,爷很正常!”主子的笑好阴险,难不成又想出什么坏点子要虐他?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还是服软得好。接过信纸,离涵一脸赔笑道:“爷放心,属下一定将信亲自送到顾二小姐,哦,不,是送到王妃手上。” “去我书房找个信封装起来,不许偷看,要不然,我有你好果子吃!”星眸半眯,皇甫熠朝离涵踢出一脚,“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去!” “是。”离涵应声,转身准备离去,却听到身后又传来自家无良主子的声音,“可能的话,你让王妃给我回封信。” “遵命!”回过头,离涵一本正经道。 皇甫熠眯着眼盯向他,唇齿轻启,蹦出一字:“滚!”混球,胆子越来越大,竟敢和他这主子开玩笑了! 凉凉的夜风透过窗棱缝隙吹进屋内,连城猛不丁地打了个冷颤,随之睁开朦胧双眼。 “十点多了。”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随之又放回原位,一双剪水瞳眸中再无半丝睡意,她盯着那闪着亮光的,做工精致,功能齐全,由著名设计大师设计的超酷炫,超奢华的手机,目中神光渐渐变得怅惘。 “头,这是我们大家伙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看看喜欢吗?” “瞧瞧,纯白金打造的外壳,机身两侧各镶嵌25颗钻石,其中有15颗是蓝宝石呢!” “我说,下面我来说,导航键是用18k粉色黄金制造,上面同时镶嵌了28颗小钻石。” “这部手机可是全球限量版,我们大家伙费了一番功夫才给你整了一部,头你快说说喜不喜欢?” “等等……等等,我还没介绍这部手机呢!头你别笑,别笑,听我说完好不好啊!我给你说啊,这手机不仅操作系统超前,而且啊,各方面的性能也是全球目前所有手机品牌中最顶端的……” “下面我来说,它配备超清晰,超流畅的tft屏幕支持短信、彩信、电子邮件……” “老k你真啰嗦,哪个手机不支持你说的那些功能啊?”杰克白老k一眼,自个却嘻嘻一笑,说了起来,“这手机还支持移动web和ja va,它有内置音乐播放器……” “还说我呢,你不一样啰嗦,你把头当做白痴吗?还给她啰里啰嗦地说这些!哼!” …… “这手机很好,我很喜欢,让你们破费了!”价值一百多万美元的手机,丫的一个个也真能舍得,拿这给她做生日礼物! 连城轻抚着手机,就像母亲轻抚熟睡的婴孩一般,动作轻柔和甜蜜,可点点晶莹却从她眼角缓缓涌出,沿着她清秀的脸颊滑落而下,抬袖,她在脸上抹了一把,嘴角扬起,轻笑道:“你们知道吗?自从来到这里,我走哪都带着它,有它在身边陪着我,就好像你们几个在我身边一样,我心安稳……” 忽然,她神色一凛,朝窗外道:“谁?” “王妃,属下是替王爷送信来的。”飘然落在这唯一亮着烛火的窗外,离涵透过窗纱看到抹纤细瘦弱的身影,加之连城传出的声音,他确定了连城的身份,于是道出一句。 皇甫熠的人,他唤她什么?王妃?眼皮子挑了挑,连城打开半扇窗,盯向离涵:“这里没你要找的王妃。” “爷说你是咱们的王妃,属下只是奉命行事。”对上连城清透的眸子,离涵递上皇甫熠写好的书信,一本正经道。 连城不伸手接,他递信的手就一直滞在半空。 “爷很关心王妃,可又牵挂着任伯,就写了封信,让属下送过来,还望王妃收下。”半晌后,离涵嘴角动了动,嗫嚅道:“顾二小姐,王爷很在意你的,这封信你收下看看,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你见到王爷可以当面与他说。”连城的公主身份,离涵是有意忽略的,他怕连城拿她和皇甫熠的辈分说事,进而更不会收下他手中的信。 “你家王爷做什么给我写信?”接过信,连城放到桌上,神色淡然道:“告诉他别没事给我整事,我可不是他什么劳什子王妃。”语落,也不等离涵回话,她便关上了窗户。 离涵挠了挠头,转过身,凌空而起,边往宁远侯府外飞驰,边暗道:我也想知道爷为什么写这封信呢?还想知道他信中都写了些什么?更想道出爷让你顺便回封信,奈何没机会开口…… “顾二你这几日还好吗?我很想你……”拆开信,连城取出里面的信纸缓慢展开,登时脸儿通红一片,丫的这是给她写情书吗?一字一句怎么看怎么肉麻,真不知丫的怎么想的,竟能写出这么……这么肉麻的信……一目十行看完,连城将信装回信封,心“怦怦”直跳的同时,脸上的热度久久没有散去,对着桌上的信翻了个白眼,她喃喃道:“你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你吗?坏痞子,你这是要和皇帝作对么?喜欢哪个不好,偏要喜欢自己的皇侄女!”话虽是这么说,但在连城心里,却并没把自己视作皇甫熠的晚辈。 等心跳恢复常律,脸儿也不再怎么烫后,连城拿起手机走至顾骏的床边,在床尾缓缓坐了下来,“骏儿,等你醒过来二姐给你放好听的音乐听。”轻抚着手机,连城对那伴她一起穿到这古代的医疗背包,生出满心感激。 那包包设计的既独特,又实用,因为要出任务,不知在外面要呆几天,更不知目标所处的环境怎样,她便将这部承载了伙伴们满满情意的手机,还有太阳能充电器、电池板,及平常喜欢穿的几套里外衣物齐装在了里面。 来到这,除过夜里塞上耳机,用手机听听歌,看看时间,这玩意再没其他用处。 衣物么,外面穿的在这里肯定不能穿了,但内衣和平常健身时穿的吊带,还有弹力保险裤却是可以穿的。 她可不习惯穿这里女子都穿的肚兜,还有…… 脑袋里七想八想,连城不知不觉间又打起了瞌睡,最后干脆靠在床沿上陷入沉睡。 或许她是累极所致,以至于睡得很沉。 阳光透过敞开的窗,照进连城屋里,她躺在床上甜甜地酣睡着,不知自己已睡了一天两夜多。 “二姐,二姐你醒来好不好,我好了,我全好了!”顾骏眨着晶亮的大眼睛趴在她床边,摇着她的胳膊好不担心道:“二姐你快醒来,我知道你是因为照顾我才累成这样的,可我要你醒来,你不是要听我唤你吗?不是要听我说话吗?二姐,你醒来,我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你说。” 顾宁爱怜地看向他,柔声道:“骏儿你别唤二姐了,杜伯父说二姐没事,说她只是太累,才会一直沉睡着,等她睡够了,自然会醒转。” -本章完结-(.. ) 第154章:已动手 连城那晚陷入沉睡后不久,顾骏便醒转了过来,看到二姐靠着床沿睡的正香,他便没出声。 直至第二天早晨,还不见连城醒过来,他方朝屋外唤人。 主院中所有人看到他不仅能出声说话,而且不似先前那般怕人,皆欢喜不已。但连城一天两夜沉睡没有醒转,让大家伙的心不由又提起。不料今个一大早,杜院首到侯府拜访,打算告诉连城一个好消息,却被顾宁告知连城沉睡不醒。 于是,他随顾宁到主院给连城把脉,发现其只是太过劳累所致。 心感奇怪之下,他究其缘由,从而知晓顾骏患痘疮痊愈,还有主院中所有人种牛痘一事,立时激动的不能自已。 种牛痘? 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这太好了,他很想问连城怎知道这么好的法子,奈何某女睡得深沉,他只好先打道回府,决定三日后宁远侯府宴请宾客时,再前来登门请教。 没错,宁远侯府书确实要宴请宾客,日子是顾耿今个一早定下来的,源于他昨个晓得顾骏能开口说话,且整个人与三年前无两样之故。 他觉得这是件喜事,值得好好庆祝,再者,他先前也与连城提过,为日后他们姐弟仨在京中能有个照拂,要宴请宁远候昔日的好友,于是,便订下三日后在侯府设宴。 对于顾骏前几日的遭遇,他有想过缘由,但并未深想,他以为是顾骏贪玩,才与一个小丫头不小心落入枯井中。 好在有惊无险,且经过几日休息,顾骏不仅能开口说话,并恢复至三年前的聪慧样。 然,待他夜里静下来后,他每每有琢磨,就算顾骏是因为贪玩,才致其落入枯井,那么井边的那具惨不忍睹的兔子尸首又是怎么回事? 越往下想,他越是心生疑窦。 暗忖,是他们做的吗? 揣着这团疑云,他这几日有细细观察杨氏和顾岩,却发现这二人无论是说话,还是神色间,都与往日无二。 但不是他们为之,又能是哪个? 请帖已着下人送往要宴请的各宾客府上,顾耿眉头紧皱,不知不觉步入杨氏院里。 “妾(孩儿,绵儿)见过老爷(父亲,爹爹)!”杨氏和一对子女坐在屋里正说着府中三日后宴请宾客一事,突然听到院里传来给顾耿请安的声音,立时止住言语,看向屋门口,等门外的丫头打起门帘,顾耿缓步迈入屋时,三人朝其行礼道。 顾耿走到桌旁坐下,看不出情绪的沉稳目光自三人身上徐徐划过,道:“骏儿落入枯井可与你们有关?”他语声不重,但却透着股子冷意。 “老爷你这话是从何说起?”杨氏给顾岩兄妹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别在顾耿面前多语,跟着上前一步,在距离顾耿三步外站定,眸露委屈,声音轻柔道:“骏儿是老爷的侄儿,也就是妾的侄儿,是岩儿和绵儿的堂弟,我们是一家人,怎会生出加害他的心思?” “不是你们还能是哪个?”扫杨氏一眼,顾耿冷声问。 杨氏眼眶泛红,拿起帕子佯装在眼角拭了拭,道:“老爷,你不能这么冤枉妾和两个孩子啊!当ri你也是看到的,枯井中并不是只有骏儿一人,还有个小丫头呢,或许他们贪玩,一不小心进入那破败荒芜的院落,然后就出现了后面的事。” “那井边被开膛破肚的兔子尸身又是怎么回事?”抬起头,顾耿目光锐利,紧盯在杨氏面门上。 “老爷都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妾一个妇人又如何能知晓!”说着,杨氏开始低声抽泣,“在老爷心里,妾就那般不堪吗?” 顾岩这时道:“爹,就算官府办案也要讲究证据,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来质问娘,是因为你手里有证据证明是娘所为,还是说在你心里,娘和我,还有绵儿就是那十恶不赦之人,总想着和连城堂妹他们姐弟仨过不去?”真没想到,他真是没想到顾骏经历前几日那样的事后,非但没有吓得一病不起,直至病入膏肓,反而还恢复成三年前的样,如此一来,小东西就更不能活在世上! 否则,侯爵之位永远不可能是他的! 顾耿锐利的冷眸自杨氏身上挪离,落在顾岩脸上许久,似是要将其看穿一般,语声低沉道:“我很早就说过,即便骏儿好不了,即便祁儿回不来,我也不会承袭你大伯用战功换来的爵位!所以,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别妄想不劳而获!” 闻他之言,顾岩脸上瞬间爆红,甚是心虚道:“爹是不是小看孩儿了?孩儿再不堪,也不会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冷哼一声,顾耿沉着脸一字字道:“宴请宾客的请帖我已着下人送出,待三日后的宴请过后,我便择日,咱们便搬出侯府,回原先的府宅居住。” 杨氏心一突,与顾岩对视一眼,抹着泪道:“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当初住进侯府,咱们添置了不少下人,这一旦搬回先前的府宅居住,那些多出的下人又该如何安置?” “愿意留在侯府继续当差的就留下,不愿意的,你便找人牙子打发了!”顾耿言语到这,从椅上缓缓站起,却不知怎地,身子突然晃了晃,跟着急喘两口气,方稳住身形,“事情就这么定了,得了空你就将侯府这边的内务与连城交接下。”语落,他转身朝门外走。 “娘,我不要搬出侯府,我不要!”待院外脚步声走远,顾绵跺了跺脚,快步走到杨氏身旁,抓住其胳膊摇晃道:“我就要住在侯府,这是咱们的府邸,凭什么我们要搬出去啊?”杨氏没出声,拧眉想着心事。 顾岩眸光闪了闪,凝向顾绵,压低声音道:“娘在想事情,你别扰她。”微顿片刻,他续道:“回你院里去,我和娘还有事相商。” “我不能听吗?”松开杨氏的胳膊,顾绵脸上有些不高兴,噘嘴问道。 “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顾岩话中有话,掀袍坐在一旁的椅上,眸色微冷,暗芒涌动,道:“好好做你的闺中小姐,别的事莫要插手!”顾绵由他的言语中,还有神色变化上猜出他心中之意,顿时感到好不委屈:“大哥,我没想过事情会成现在这样。我的初衷是想帮你……”不等她后话道出,顾岩截断她的话:“我明白你的初衷,可当前的情况如何你是知道的,回院里去吧,别再凭一时之气,做出得不偿失的事。” 忍住眼里的泪水涌出,顾绵轻嗯一声,朝杨氏和顾岩各一礼,垂眸而去。 “娘,你是不是已经动手了?”目送顾绵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顾岩看向杨氏,轻声问。 杨氏回过神,坐回塌上,半晌后点了点头,面上表情晦暗不明道:“为防止太过突然,我没下重手。可照今日这情形看,要是再拖下去,恐怕咱们真得搬出侯府,回到原先的宅子住了。这搬出去容易,要想再搬回来就难了,更别提那侯爵之位能落在咱们手中。” “娘的顾虑在理。”眼睑微垂,思索片刻,顾岩道:“咱们自是不能搬回原来的宅子住,但正如娘顾虑的那样,也不能太过突然行事,免得被顾连城看出端倪。” “我正在想着这事呢!”杨氏点点头,两弯细长的柳眉拧的更紧,“容我这两日再想想,必会有妥善的法子阻止你爹要搬回旧宅之举,你去忙你的吧!”她说着,并未看顾岩,只是轻摆摆手。 顾岩起身,朝门口走了两步,忽然顿住,回过头道:“一旦有合适的时机,那小的我势必彻底解决掉。” “急躁不得,咱们得一步步慢慢来,要不然,再出个什么岔子,恐怕真就完了!”对上顾岩的视线,杨氏幽幽道。 沉默好一会,顾岩点点头,继而提步离去。 皇宫,咸怡宫。 “这段时日本宫就没一天感到心气顺。”将手中的茶盏蓦地往身旁的几上一放,淑妃气呼呼地说了句。 红叶在旁小心伺候着,闻言,恭谨道:“要不奴婢陪娘娘去御花园转转,兴许娘娘的心情会好些。”淑妃冷凝着脸,摆摆手道:“我没那闲心去御花园转悠。”语罢,她从榻上起身,在寝殿中来回走了几步,没好气道:“皇上肯定听了皇后的耳旁风,才收那顾连城做了义女,并赐其封号,封为公主,这个消息令我就已经够气愤,没想到的是三皇子这个不争气的,竟然也给我添堵。” 琢磨好措词,红叶低声道:“娘娘莫恼三皇子,他或许只是投个新鲜,过个几日便把那女子忘了也说不定。” “投一时新鲜?我看未必。”淑妃一想起儿子这几日的荒唐行径,就气恼不已,“本宫虽没见过那叫莫婉倾的女子,但就三皇子对他的痴迷度,本宫料定她不是个好的,也不知羲和公主当初是怎么想的,竟收个狐狸精做义女。”自从赏花宴后,皇甫烨磊对莫婉倾那真是念念不忘,奈何人家即便出信阳侯府,在街上,亦或是在茶楼碰到他,要么视而不见,要么有礼打个招呼,便没有下文。 如果对所有人都这样,皇甫烨磊倒也没什么想法,问题是那莫婉倾一看到皇甫烨修,水眸中瞬间涌出丝丝柔情,且对其轻言细语,好一副小女儿姿态。 这无疑令皇甫烨磊心中不适,进而更想得到莫婉倾,好让皇甫烨修没脸。 原本这种小事,淑妃深居宫中是不知晓的,奈何皇甫烨磊为得到莫婉倾,这几日几乎天天往宫中跑,求淑妃在皇帝面前求个旨意,好让他纳莫婉倾做侧妃。 儿子要纳侧妃不是什么大事,且后院多个女人,也利于子嗣繁衍,淑妃就想着将那莫婉倾的身份打听清楚后,便向皇帝求旨,纳其人三皇子后院。不料,当她得知莫婉倾是羲和公主多年前在外收的一个义女,且父母双亡,要是纳其给儿子做了侧妃,于儿子争夺储君之位根本帮不到什么大忙,于是,她向皇帝求旨的心思淡了下去,没成想,她得来的消息中竟还牵扯到大皇子,立时下,她对莫婉倾全然没有一丝好感,更视其为专会勾 人的狐狸精。 要不然,也不会引得两位皇子迷了心窍。 “娘娘,有公主这么个名分在,要想顾二小姐为三皇子的侧妃,已全然没可能。至于信阳侯府那位莫小姐,娘娘不喜,就多劝说劝说三皇子,也不是个什么大事。”瞧淑妃因三皇子的事气得脸色愈来愈不好,红叶出言劝道。 淑妃顿住脚,凝向她道:“顾连城是个不简单的,我打看到她第一眼就有这种感觉,而她做出的每件事,也确实叫人刮目相看,可就因为皇上的一道圣旨,让她和三皇子变成了兄妹,这能不叫我生气吗?有她在三皇子身边,后面的事我便能少操些心,现如今都泡汤了,都泡汤了!”幽叹口气,淑妃又道:“而那个莫婉倾,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三皇子对她日里,夜里念念不忘,好像着了魔一般,我能劝说得住吗?你看着,三皇子一会……” 就在她要说出后话时,皇甫烨磊的身影已映入她眼帘,“母妃,你说什么?你竟曾经有过打算要将顾连城纳给我做侧妃?”在内殿门口听到淑妃与红叶的对话,皇甫烨磊心里很是不高兴,这不,一迈入内殿,就一脸不悦地冲淑妃道。 淑妃冷睨他一眼,转身坐至榻上,阴沉着脸道:“我是有那个打算,可现如今一切都是空想。” “就顾连城那样,有何资格做我的侧妃?”在红叶搬来的椅子上落座,皇甫烨磊眸色鄙夷,甚是不屑道:“会一手医术能怎样?我身上若有不适,有的是御医给诊治,但如果要她做我的侧妃,我怕我晚上连觉都不着。” “真不知道你跟了谁呢,我跟你父皇多年,宫中佳丽三千,也不见他有多热衷女色,你呢?后院中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却还嫌不够,和老大去抢女人,并将顾连城说的那般难听,就这么点出息,你觉得你能是老大的对手吗?”淑妃厉声指责道。 皇甫烨磊于她之言,甚是不以为意:“父皇不热衷女色,那是他没遇到绝色。顾连城嘛,是没我说的那么无盐,但她就是入不得我的眼,更何况父皇已封她为公主,现在她可是我的皇妹,哪里有皇兄纳皇妹为侧妃的道理。”言语到这,他声音缓和,求淑妃道:“母妃,你前些时日一把火将我喜欢多年的女人给烧没了,今ri你就答应我,求父皇一道旨意,将姑母的义女指给我做侧妃吧!没有她,我真的是日夜难安呐!” “莫婉倾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了一副勾 人的狐媚脸,她还有什么?”狐媚子,要是让她见到,看怎么要其好看!淑妃森然想到。 “母妃,莫小姐是长得漂亮,可她也不是你说的那样,生着一副狐媚脸。她啊,就宛如那天上的仙子一般清丽脱俗,说话行事,待人接物,皆落落大方,尤其是当你和她站在一处时,她身上散发出一股子清雅之气,能让人顿感心旷神怡,好不舒服。而且,那缕缕香气不是任何胭脂水粉散发出的,是从她骨子里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母妃,莫小姐真得很好,你要是见到她,一定会立时喜欢上她的!” 皇甫烨磊说的一脸陶醉,却听得淑妃的脸色沉了又沉。 “她真就那么好?”她眉梢上挑,也不等皇甫烨磊回话,言语幽幽道:“就如你所言,那位莫小姐好得不得了,你觉得老大会放手吗?他不放手,我若是再向皇上求旨,会出现怎样的状况?”忽然,她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要我说出最终的结果吗?” “不会的,父皇不会那么残忍。”似是猜到淑妃要说什么,皇甫烨磊脸色一变,连连摇头。 淑妃眸中涌上丝冷笑,不疾不徐道:“真不会吗?你想想,真不会吗?一个狐媚子引得皇室两位皇子争抢,你觉得你父皇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吗?”皇甫烨磊蓦地站起,盯向淑妃:“ 母妃你这是在吓我,要我放弃莫小姐吗?你觉得我不是老大的对手,要我就此屈服他吗?”冷嗤一笑,他续道:“母妃不帮我便罢了,没必要这么吓唬我,我会用自己的法子,让莫小姐成为我的女人。” “你混账!”淑妃一掌拍在几上,奴怒指皇甫烨磊,厉声道:“我处处为你好,处处为你夺储着想,你怎就始终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皇甫烨磊迎上她的目光,眼里无丝毫惧色,亦无半点懊悔,梗着脖子道:“母妃,你指责我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那你可曾明白过我的心?我今天把话撂着了,如若你说我样样不如老大,那么储君之位我不要也罢!”不待语落,他倏然甩袖,黑着脸转身大步走向殿外。 “孽障,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手捂胸口,淑妃被皇甫烨磊气得嘴角直哆嗦。 “娘娘你快些喝口茶水顺顺气,就三皇子的脾性你又不是不了解,他需要顺着来,你越是与他唱反调,越是促使他起逆反心理。”捧着茶水到淑妃面前,红叶神色恭谨,声音轻缓道。 淑妃接过茶水,轻啜一口,片刻后,气顺了,方盯向红叶,冷着脸斥责道:“你的话我就听不明白了,之前你还说让我好好劝劝三皇子,兴许他就不再对那狐媚子上心,这会子,你又说要我顺着三皇子的意,从而可免他和我唱反调。”说到这,她仔细端倪红叶片刻,接道:“你现在给本宫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红叶听完她的话,脸色微微泛白,跟着唇角噏动,嗫嚅道:“娘娘,奴婢自是与娘娘一条心的。刚刚奴婢所言,让娘娘顺着三皇子的意,并非是要娘娘求皇上下旨,将那位莫小姐指给三皇子做侧妃,而是建议娘娘没必要将事情在三皇子面前说得太过绝对,这样的话,三皇子也就不会惹娘娘生气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先嘴上应允他,至于要不要向皇上求旨,将那狐媚子指给他做侧妃,就是后话了,可对?” 淑妃摩挲着杯沿上的花纹,凝向红叶意味深长地问。 “奴婢的意思娘娘一猜猜个准,娘娘果真心细如发。”奉承淑妃一句,红叶低着头,抿唇没再言语。 “就你会说话。”淑妃心气顺了不少,笑道:“我只想着不让三皇子和那狐媚子有牵扯,却没想过用迂回的法子,先稳住三皇子,才致他今个又和我红脸。罢了,罢了,过几日,等他再进宫,我哄他两句便是。反正那狐媚子如果不知收敛,迟早会被皇上下旨除去,到时,三皇子对那狐媚子不死心也得死心,他总不能为个狐媚子,去忤逆皇上。” 红叶抬起头,恭谨道:“娘娘说的是。” 阳光逐渐西斜,信阳侯府。 “小姐,要奴婢说坤伯病了倒好,这样你心里也轻松些,免得每日要听他说这说那。”有数日没见到坤伯,莫婉倾心里一时没底,想着坤伯是不是病了,于是和秋蝉前往坤伯住的小院,打算去看看,毕竟在这信阳侯府,除过秋蝉这个贴身丫头,坤伯是他最为亲近的人,此刻,秋蝉小声嘀咕之语,她有听到耳里,却只是淡淡道:“你以为坤伯病了我就能轻松,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 第155章:催促了 秋蝉与她错开半步,随其身后走着,嘴角一撇道:“那咱们也用不着去他院里探望啊!” 回头看她一眼,莫婉倾继续朝坤伯住的小院方向走,语气微冷道:“你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从我出生,他就是我爹的传话筒,可想而知在我爹心目中,他的份量有多重。” 静默了一会,秋蝉心觉自家小姐说的在理,于是,出言认错道:“小姐莫气,是奴婢不好,不该多嘴乱说话。” 莫婉倾摇摇头:“你也是为我好,我又岂会加以责怪。” 语落,主仆二人谁都没再言语,就那么一前一后朝坤伯住的小院走去。不多会,她们便步入一座面积不大,甚是简陋的院里。 “叩叩叩……”二人在一厢房门口站定,秋蝉抬手在门板上轻叩数下。 坤伯脸色苍白,侧卧在床上,看似病得很严重。 “谁?”听到敲门声,他神色警惕地问道。 莫婉倾秀眉微蹙,柔声道:“坤伯,是我,几日没见到你,我想着你是不是病了,就过来看看。”他果真病了吗?声音虚弱,但在虚弱中又透出股子警惕,他好像在防备什么人?莫婉倾心中暗忖。 “多谢小姐关心,前些时日我不小心染了风寒,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地步。”从床上缓缓起身,坤伯甚是谨慎地将一张写满字的纸条压在枕头下面,随后走向门口,“小姐进来吧,既然过来了,那我顺便与你说几句。”打开门,他面上表情浅淡,望向莫婉倾道。 秋蝉有些担心地看着莫婉倾:“小姐……”坤伯的脸色煞白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小姐要是进屋,岂不是会被染上风寒。 “你在院里候着。”轻摇摇头,莫婉倾意在自己没事,跟着吩咐秋蝉一句。 “是。” 屈膝一礼,秋蝉转身走至院中央一棵碗口粗的树下站定。 多年来,小姐和坤伯说话,好似每次都不愿要她听到。 但,她还是知道些许的。 老爷真够冷心冷情,让个下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督导小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难道小姐不是老爷和夫人的亲生女儿? 脑中跃出这么个念头,秋蝉浑身一颤,心下忙连连摇头。 不能多想,她不能多想,而且刚刚所想,绝对不可能,对,绝对不可能! “坤伯,是我爹传信给你了吗?他在信中都说了什么?有没有说他会来看我?”跟在坤伯身后进屋,莫婉倾反手合上门,脸儿上的表情明显有些激动。 坤伯点头,招呼她坐到椅上,方道:“老爷要我提醒你,该加快行动了!” “没其他的了吗?”闻坤伯之言,莫婉倾神色骤然一暗,喃喃道:“真就没其他的了吗?我想见他,想见娘……”加快行动,爹这是巴不得她踏入地狱之门么?他难道一点都不想她这个女儿,不顾及她的尊严? 还有母亲,她就任着爹这样推她入火坑吗? “没了。”坤伯捂嘴艰难地咳了两声,道:“不过,按照咱们的计划,老爷不久后就会来京城。” 莫婉倾的脸儿上没有喜色,抿了抿唇,她轻喃道:“大皇子有邀我明日再前往他的王府。”短短时日,她就已去过大皇子府两次,虽说有陆玉挽在身边不情不愿地陪着,给她做幌子,但京中怕是无人不知大皇子已对她有意。 他很想要她,这点从他们单独相处时,他灼热的眼眸,及粗重的呼吸中,她全然能感知到。 呵呵,男人,这就是男人,即便她尚未催动体内的“媚情”,他都尚且如此。 到时,媚情催动,那他又会表现出怎样的丑态? 媚情,说白了就是一种能促使人动情的药物,但它又不是药。 只因,十多年浸泡那种独特的药水,加之有一种诡异的内功心法相辅,它已融进莫婉倾的骨子里。平常,那媚情散发出的香气,就是所有人在莫婉倾身上闻到的那种清新淡雅之气,一旦莫婉倾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催动,那么它就成为一种令人心神亢奋……从而令和她共 赴芸雨的男子,欲罢不能,再也爱不上别的女人。 莫婉倾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满心不愿,不愿自己踏上不归路,变得不再是岑洛心中那个纯洁如玉般的她。 然,不愿又能怎样? 父亲的命令,她不能忤逆。 “小姐不该一直拖着,这是老爷对你的指示,也是你生来的使命,唯有早些助老爷成事,你才能和家人团聚!”说这话时,坤伯眼神微有些躲闪,奈何莫婉倾这会儿臻首低垂,陷入自怜中,并没发觉他的目光变化。 半晌后,莫婉倾别过头,逼退眼里即将涌出的晶莹,方转头对上坤伯的视线,淡淡道:“我会谨遵爹的吩咐。”说着,她缓缓转身,准备离开,却又突然回过头,凝向坤伯,“你好像伤 得很重,要我帮忙吗?”她虽没有高深的武功,但粗浅的功夫还是有的,坤伯现在的状态,还有他刚刚走路时的样子,皆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并非身染风寒,才几日没出现在她面前,而是身上受了很严重的伤之故。 窗户虽半开着,但淡淡的血腥味,她还是能闻得见的。 坤伯脸色变了又变,目光倏然变得暗沉,凝向莫婉倾道:“小姐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就好,莫要管我的事。”他这话一出,登时令莫婉倾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坤伯,我真是你的小姐吗? 真是爹和娘的女儿吗?” “小姐为何要这么问?”坤伯心一突,顿时暗恼自己刚不该用那么重的语气说话,从而引起莫婉倾情绪起伏。 莫婉倾迎上他的目光,脸上表情清冷道:“我若是你的小姐,若是爹和娘的亲生女儿,你就不该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 忍住伤口处传来的剧痛,坤伯佝偻着背脊跪倒在地,满脸自责道:“望小姐恕罪,刚才是我不对,不该用那么重的语气说教小姐。”微微顿了顿,他神色恢复自如,续道:“但也请小姐记住,我并不是你身边的奴才,至于我真正的身份,有朝一日,小姐自会知道。” 莫婉倾隐于袖中的粉拳慢慢收紧,盯向坤伯看了好一会,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夜静谧,皎洁的月色透窗而入,洒满一室。 躺在床上,莫婉倾怎么也睡不着,过了明日……过了明日…… “洛,我想你……我好想你……第一次我多么想给你,却又不能任性妄为,从而坏了爹的计划。你呢?如若我给你,你要吗?你愿意要吗?”泪水涌出眼角,沿着莫婉倾那绝美的脸儿滑下,落入她耳边的秀发,软枕上,她无声喃喃,心中痛苦而无助:“就现在你对我的态度,你多半不屑要……多半连碰我都不屑碰一下,有好些时日没见到你了,是因为顾连城给你写休书,你才不出府门,连早朝都不上了吗?” “顾连城,她比我勇敢,按理说,就她那样的女子,是我欣赏的,也是我愿意相交的,但我恨她,恨她用那种极致的手段辱你!能给你做妾,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她却不愿,还当着京中百姓的面给你写休书,让你在人前抬不起头……我记下了,记下了她辱你,给你没脸,我记下了!” 翻了个身,莫婉倾干脆趴在了枕上,无声啜泣起来。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不知道,她只知天亮了,该起床梳洗,好用过早食后,坐上前来接她的马车,去大皇子府做客。 “小姐你昨晚哭过?”看着莫婉倾微泛红的眼眸,秋蝉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问。 莫婉倾望着铜镜中梳妆整齐的自己,摇了摇头,轻声道:“估计是我熬夜看书所致,没事的。”说着,她起身来到桌旁坐下,道:“你也坐下吃吧,等会咱们还要去大皇子府呢!” “陆小姐这次随咱们一起去吗?”与莫婉倾隔桌而坐,秋蝉脱口问了句。 “她不去。”莫婉倾淡淡道。 秋蝉秀眉微拧,语带迟疑:“可这样合适吗?” “没什么合不合适的。”拿起小勺,莫婉倾在面前的粥碗中慢慢搅动着,“大皇子对我有意,京中怕是没人不知道,再者,我今个可是应他的嫡妃之邀前去做客的。”听她这么说,秋蝉 没再多言。 用过早食约莫过去一盏茶的功夫,大皇子府的马车停在了信阳侯府门外,闻侯府下人禀报,莫婉倾主仆稍作收拾,便出了小院。 看到她们主仆而来,那驾车的奴才忙放下脚蹬,站在一旁躬身行礼。 莫婉倾没有言语,只是由着秋蝉扶着她登上马车,在车里面的矮塌上坐了下来。 “小姐,这王府的马车就是豪华,不光外面看着大气美观,就是这里面的布置和摆设,也很不一般呢!”秋蝉在莫婉倾对面坐着,抬眼在马车里环顾一周,称赞道。 “别这么没见识,免得旁人听了笑话!” 浅声说了秋蝉一句,莫婉倾眉眼半垂,似是在想什么,又似是什么都没想,总之,在马车行至大皇子府门口,秋蝉搀扶她下马车这一路上,她没未言语一句。 “你来了!”刚一步入皇子府大门,皇甫烨修就迎了上来,俊脸含笑,与莫婉倾打招呼。 “嗯。”臻首轻点,莫婉倾走在皇甫烨修身侧,温婉轻柔的声音自唇齿间溢出:“嫂嫂在正堂?”莫婉倾是羲和公主的义女,按照辈分,她和陆玉挽一样,要唤皇甫烨修表哥,如此一来,皇甫烨修的嫡妃,她便很自然地唤作嫂嫂。 “不用管她,我带你直接去我的书房看看。”皇甫烨修好想牵住莫婉倾的柔荑,可碍于不时有下人从旁路过,只得强按捺住心底起伏不已的热烈情感。 莫婉倾前行的脚步微顿,面露一丝不妥,道:“这样不太好吧!”其实她知道今日此行,是皇甫烨修以其嫡妃之名邀她前来的,目的想和她独处,间接地阻了陆玉挽再随她同行,他想做什么,她不用猜也晓得,可眼下她只能装什么都不知道。 “没什么好不好的,你曾对我提起过要到我书房去看看的,奈何我总抽不出空,便没带你过去,今个刚好我有时间,正好亲自带你去瞧个究竟。”皇甫烨说这话甚是心虚,当他接触到莫婉倾若有所思的眸光时,握拳掩唇轻咳一声,压低声音,凑近莫婉倾耳畔道:“我是说给旁边经过的下人听的,免得他们乱传些是非,于你名声不好。” 莫婉倾脸儿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只是默然了一会,道:“那我等会再去拜见嫂嫂。”皇甫烨修眸光温和,颔首:“嗯,一会我陪你到她院里去。” 湘竹苑,是尤侧妃住的小院,此刻,当她从心腹婢女明兰口中知晓莫婉倾再度来府上时,气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她怎么又来了?”她脸色尤为不好地问道。 明兰恭谨回道:“是皇子妃邀请莫小姐来府上做客的。” “真是这样吗?”尤侧妃撕扯着手中的帕子哼了声,“要我说多半是爷为掩人耳目,借李氏之名扯得幌子罢了!”皇甫烨修的嫡妃姓李,因此,尤侧妃背地里都以李氏称呼这位大皇子府的女主人,可想而知,在她眼里,根本就没将那嫡妃当回事。 也是,谁让人得这府中男主子的欢心呢! “这个奴婢未曾打听到。”明兰支支吾吾回了句。 尤侧妃瞪她一眼:“这么明显的事还需要打听吗?”明兰闻言,吓得一阵哆嗦,咬唇没有出声。 “看样子那莫婉倾不日就会进府,到时这后院中就又多了位姐妹!”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尤侧妃幽幽道:“我现在已给爷生下两女一子,加之爷的心几乎全在我身上,她即便进府,也憾动不了我在爷心中的位置。我且先忍忍,等爷过了新鲜劲,便会忘记那狐狸精!”这话明显有自我安慰成分,但尤侧妃眼下只能这么想,否则,她怕自个一个忍不住,会起身冲出院门,到前院给那迷惑自家爷的狐狸精一巴掌。 她有见过那似狐狸精一般的女子,好吧,是她嫉妒心作祟,才将那清雅脱俗,略施粉黛的女子视作狐狸精。 记得初见时,对方眸若秋水,身姿若柳,一颦一笑,无不让人迷住心神,就是同为女人的她都尚且如此,更别提爷们见了这样的尤物,会作何想法。 红唇微启,若绕梁弦音,谈吐间落落大方,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 这样的一个女子,她能不心生戒备么?可心中怎么想又能如何?爷喜欢,加之那李氏故作大度,她要是在这个时候整出什么事,爷必会厌弃她,从而直接导致她和三个孩儿没有好日子过,更别说等爷坐上储君之位,再至九五之尊,能想到给她册封位份了? 忍,为了日后无上的尊荣和富贵,目前她只有忍,也只能忍! “退下,让我一个人静会!”敛起思绪,尤侧妃朝明兰摆摆手,斜倚在了榻上。 前院书房。 “你这书房无论是布置,还是摆设都很不错。”在皇甫烨修书房中端详了一会,莫婉倾清雅的声音响起,“看来你平日里看了不少书。”她想称身旁之人为表哥,但又唤不出口,毕竟她又不是其真正的表妹,唤其名,又觉得失了女子该有的矜持,于是,她便神色轻淡,状似无意,随口说了这么两句。 皇甫烨修微笑着,目光落在莫婉倾身上一转不转,声音极其温和道:“坐吧,桌上有茶水和糕点。”看到她,他感到一颗心似是瞬间被填满。莫婉倾嗯了声,坐到桌旁的椅上,“你也坐。”看到站在自己不远处的身影,她温婉柔和的声音在静寂的书房内再度响起。 他的笑容和煦如春风,可一双目中迸射出的神光却灼人得紧,仿若要看穿她的心一般,莫婉倾心中暗忖,不经意地挪开视线,不再与皇甫烨修目光相对。 皇甫烨修见她错开自己的目光,心湖微微一荡,随之那被他压制住的异样情愫骤然窜起。 只怕世间每一个正常的男子,面对眼前这姿容绝色,性情婉约,周身散发出缕缕异香的女子都会生出最深沉,最执着的爱恋。皇甫烨修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莫婉倾,缓缓道:“谢谢你能来我府上!” 莫婉倾在他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她低下头,身子往椅后挪了挪,浅声道:“嫂嫂邀请,我不能失礼。”皇甫烨修提步上前,在与莫婉倾仅有半步距离处顿住脚,俯下身,属于他的男性气息朝莫婉倾扑面而来,道:“你是真不知还是佯装不知?”他都有解释过,她怎还装糊涂?难不成是她羞涩之故?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莫婉倾抿了抿唇,声音尤为低微。 皇甫烨修闷声一笑,直起腰身,但并未挪步,只听他道:“你要装作不知,我由着你便是。”莫婉倾闻言,臻首轻轻抬起,看了他一眼,道:“我真不知你在说什么。”她的神色微带了 丝倔强,这令皇甫烨修的心湖再次激荡不已。 双目微阖片刻,待心情平复好,他方缓缓睁开眼,盯着莫婉倾暗忖,她这样是在邀请他么?他可知他有多么想和她…… 伸出手,他轻抚着莫婉倾脑后的秀发,道:“只要一看到你,我的心就满满的。”莫婉倾脸上蕴出一抹红晕,抿唇没有说话。忽然,皇甫烨修袖袍轻轻一拂,那敞开的窗户蓦地闭合了上,就是那虚掩的门也紧紧关在了一起,接着,他长臂一捞,就将莫婉倾带入自己温热的怀中,目中情意涌动,语声微显沙哑道:“婉倾,唤我修!”莫婉倾推了推他,见推不动,进而嘴角噏动,却久久未吐出半个字。 皇甫烨修专注地看着她,一把将其抱起,就朝一旁的卧榻走去。莫婉倾咬唇挣扎着,欲从其怀中脱离。 奈何没一点用。 待她身子一落到榻上,皇甫烨修已俯身而下,“我心悦你,婉倾,都这么些天过去了,你难道还没感觉到吗?”箍住莫婉倾挣扎的身子,他轻缓而充满柔情的沙哑声音再度扬起。 对上他深情灼热的眸光,莫婉倾倏然阖上眼,颤声道:“我……我有感觉到……不,你的心意我们初见时,我便感觉到了,可是……”她那薄如蝉翼般的长睫微微轻颤着,脸儿袖红,喃喃道:“可是我不能……不能……”皇甫烨修不等她音落,温热的吻落在了她的眉眼,她的唇上,似是不愿其再说下去。 莫婉倾周身紧绷,猝然间别过头,错开了他的吻。 皇甫烨修怔了怔,片刻后,他修长的大手抬起,轻而柔地掰正她的头,愈发灼热的目光落在她绝美的姿容上,语声更为沙哑道:“你不能怎样?是不能现在给我么?还是说,你排斥我,不想我这般对你?”莫婉倾的眼眸依旧闭阖着,咬住唇没有说话。 皇甫烨修这一刻,只知自己忍得好难受。 他想要怀中的女子,可又怕自己鲁莽之举,会让其恨上他。 且这个令他动心动情的女子,此刻似乎真有些排斥他,因此,他没对她用强的,他想等她点头,他甚至更想过在纳她为侧妃后,再拥有她的美好。(.. ) 第156章 :欲惩治(一万+求月票) 但他忍不了,实在是忍不了啊! 和她在一起,她的心就狂跳不止,同时间,身上的血液疯狂地叫嚣起来,提醒他,催促他 要她…… 莫婉倾闭着双眸,始终没有言语。 良久,皇甫烨修深呼出口气,压吓体内那强烈的不适感,语带怜惜,低喃道:“我不该这么要求你的,更不该这样对你……”莫婉倾自是感知到了他身上的气息变化。 娇羞,矜持,她皆游刃有余地展现了出,如果再继续这么下去,那么近在咫尺的他必会放开她,以免迫她做不愿之事。 要是从心底说,这是她所愿,然,她此行的目的,却会就此落空 暗暗催动媚情,她要咫尺间的他情难自已,要他以他最原始的本能占 有她,进而对她心生愧疚的同时,难以离开她。 “婉倾,我,我会对你好的,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即将压下去的异样感骤然间就再度窜起,且比之先前还要强烈,皇甫烨修自控力即便再好,也没法继续控制自己进一步动作。微带粗重的**,伴着莫婉倾一声惊呼,随之就是衣衫撕 裂的声音。 “大皇子,你不能这样……你不能……” 莫婉倾眸中含泪,用力挣扎着,但她却没大喊大叫,极有分寸地把持着一个度。 “我会对你好的,婉倾,我原也不想这样,想等着纳你入府后,再好好的拥有你,可我现在忍不了了!原谅我……” 书房外,秋蝉侍立在门口,听得里面轻微的响动,再到传出的云 雨之声,吓得立时捂住嘴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小姐不反抗,不出声唤她? 为什么任着大皇子欺负? 秋蝉胆战心惊,想不通书房内发生的事,但她一直有在想。 黄昏落日斜照进窗内,落在榻上。皇甫烨修揽莫婉倾躺在自己臂弯里。 另一只手轻轻拨弄着她的秀发,声音沙哑而满足道:“有点累着你了,可我真的把持不住,只想将你拆骨入腹,婉儿,你说你怎就这么令我心神俱迷呢?”莫婉倾佯装很累的样子躺在他臂弯里一句话不说,只听皇甫烨修又道:“我想自此后,我不会再去触碰旁的女人,一颗心装得全是你,也只有你才能给我今日这身心愉悦之感!” 有那奇异的内功心法护身,莫婉倾被皇甫烨修缠绵数个时辰,除过心里深深厌恶此刻的自己外,身上还真没什么不适之感。 “等一会夜幕落下了,我抱你去沐浴,然后送你回侯府。”莫婉倾闻言,轻点点头,却并没睁眼看揽着自己的男人。 皇甫烨修微笑道:“你现在完完整整是我的人了,你且等着,我已告知母妃要纳你做侧妃,她说会和父皇提起的。”顿了顿,他压低声音续道:“来日等我登上高位,你就是与我比肩的 那个女人!” “真的么?”睁开眼,莫婉倾尚未褪 去情韵的脸儿抬起,眸光不确信地问。 “自然是真的了,只有你有那个资格与我比肩。婉儿,你记住,现在我虽会让你受点委屈,但来日必会荣宠你一人!”皇甫烨修眸光真诚,言语极其肯定道。 莫婉倾妙目流转,道:“我信你。”语落,她忽然就低声抽泣起来。这让皇甫烨修顿有些摸不着头绪,边抬手帮她拭泪,边关心道:“你这是怎么了?是身上哪里不舒服,还是,还是你后悔我要了你?”后一句话,他问的极为小心。 “我没事,只是好感动……好感动你对我的承诺!”莫婉倾软声说着。 皇甫烨修听她之言,提起的心慢慢落下,抱住她翻了个身,轻吻着她眼角滴落的泪水,道:“傻瓜,你总这么容易感动,要我怎能不爱你,不疼惜你!距离夜幕落下还有段时间……”莫婉倾眸中的泪水止住,娇 喘一声:“你……我不行……”这边推着,却是怎么也强不过男人的力道,于是乎,两人再次…… 尝过莫婉倾那醉人的滋味,皇甫烨修真恨不得与其就这么天荒地老地爱恋下去…… 又是几番云 雨,莫婉倾终因体力不支昏昏睡去,待她醒来,天色已经黑透。 坐起身,她半睁开眼发现自己并不在皇甫烨修的书房,而是在一间宽畅的卧室里。 慢慢的,她环目四顾,发现屋里只有她一个人,秀眉不由微蹙,起身下床。 修炼媚情,这让她在频繁的床 事上即便偶感体力不支,但只要休息个把时辰,就会恢复如常。 且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平日里更来得妍丽惑人。 “醒了!”皇甫烨修从门外走近,脸带笑容,温声道:“身上没不适吧?” 莫婉倾轻摇头,接着垂眸往自己身上看了眼,轻语道:“是秋蝉帮我沐浴换衣的吗?”周身清爽,穿着的衣裙也不是她先前那一套,想来必是秋蝉帮她沐浴换衣的,莫婉倾如是想着,却听耳边传来一声低笑,她抬起头,就看到皇甫烨修正用无比宠溺的眼神看着她,“是我帮你沐浴的,你身上穿的衣裙也是我为你换的,我希望每日都能这么伺候你!”他声音温和,还用了“伺候”两字,加之俊脸上流露出的满足笑容,这一切令莫婉倾的双颊骤然间通红一片。 表面是这样,然,她内心却甚感不适,好想很快从皇甫烨修眼前离开,回到她自己的住处,然后好好泡浴,祛除皇甫烨修留在她身上的气息。 “我该回去了!”半晌后,她低语一句,便朝门口走。 皇甫烨修在她快要从自个身旁经过时,抬手一把捉住其左臂,道:“我送你。” “不用,你安排车子送我一趟就好。”回过头看他一眼,莫婉倾柔声道。 “我有传话给姑母,由于李氏与你闲聊的投机,所以回侯府会晚些。”皇甫烨修这么说,意在让莫婉倾不必顾虑会被旁人说闲话,闻他之言,莫婉倾怔了怔,水眸中染上一抹娇羞,道:“你很细心!” 对上她含情的眸光,皇甫烨修嘴角噙笑道:“你现在是我的女人,我得护你不受丝毫委屈!” 莫婉倾莞尔一笑:“能被你疼惜,爱护,我感到很幸福。”说着,她往门外走,“以免你的精心安排出岔子,就别送我了!”皇甫烨修长臂一伸,揽她入怀,“好,我听你的!”在莫婉 倾额上印下一吻,他方将人松开。 “小姐。”看到莫婉倾从屋里走出,秋蝉迎上前道。 “回吧。” 唇齿间溢出两字,莫婉倾踩着月色,袅袅行远。 秋蝉紧随其后。 目送她身形消失不见,皇甫烨修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返回屋里。 坐在回信阳侯府的马车上,莫婉倾垂眸未发一语。 秋蝉张了张嘴,好几次想问出心中的疑惑,却又顾及自己的身份,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喉中,静坐于一旁。 或许羲和公主有对府中下人做过交代,因此,莫婉倾主仆很晚回府,并未在府里引起什么波澜。 “给我准备沐浴水。”回到院里,一进屋,莫婉倾就吩咐秋蝉。 闻言,秋蝉迟迟未动,半晌后道:“小姐回府前不是……”未等她后话道出,莫婉倾便冷声截断她的话:“我吩咐什么你照做就是,哪有那么多的话要说。”秋蝉登时委屈不已,可又不能多说什么,只好应声是,转身匆忙而去。 “还沐浴做什么?难不成老大没伺候好你?” 乍一听到屋里响起阴阳怪气的男声,莫婉倾惊得身子一颤,循声望去,当看清对方是谁时,她顿生恼意:“三皇子说什么我听不懂!”他什么都知道了吗?心中计较片刻,加之考虑到自 己此趟进城的目的,莫婉倾倒也不显得慌乱,“这都夜了,三皇子不在自己的皇子府休息,跑到一个女子住的闺房来做什么?” 皇甫烨磊心下这会子可是醋意翻滚,从影卫口中闻知莫婉倾主仆一大早到大皇子府上做客,他就心里来气,让那影卫继续盯着,没想到的是,后面听到的几乎气得他吐血。他还没尝鲜呢,就便宜了老大,而且一尝就是一天,直至夜了,才将人送回信阳侯府。 忍住怒火,也不想将事情搞大,他只好来到这方小院等着,等眼前这看似清雅婉约,实则虚伪做作的女子回来,好泄心头之愤。 是的,他很气愤,气愤这女子怎就是个轻浮的,枉他多日来对她付出一片真情! “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痛?”逼近莫婉倾,皇甫烨磊手按胸口,双目赤红,一字字道:“自从赏花宴上见到你,我一颗心便落在了你的身上,随后,我多番对你示好,你却将我当空气。老大有什么好的?他能给你的,我亦能给你,而你却对他柔情似水,待我如同陌人。听到影卫说你和他在书房做的事,再到他亲自帮你沐浴……我真不敢相信你是那么轻浮的女子,事实却由不得我不信。” 手指莫婉倾锁骨处的吻痕,皇甫烨磊更是气恼道:“瞧瞧,瞧瞧你脖子上都是什么?你就这般自甘下贱吗?” 莫婉倾脸色一会白,一会红,不停地发生着变化,“我怎样用得着三皇子管吗?大皇子对我有意,我也喜欢他,情之所至,我们才没忍住……这碍着三皇子什么了?你心痛,你为何要心痛?”冷冷一笑,莫婉倾眸光嘲讽:“真是笑话,我又没要求你对我用情,你犯得着这么羞辱我么?我轻浮,我下贱,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我愿意轻浮,愿意下贱,与你三皇子没任何关系!所以,说完了,还请三皇子速速移驾回你的皇子府,免得被我这轻浮,下贱之人给污了!” 吃醋就好,这离她的计划就更进一步,臻首低垂,眸中划过一抹精芒,莫婉倾暗忖。 “婉倾,你莫要这样说自个,我,我只是气急,才口不择言的,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就原谅我这一回,我发誓再不对你说难听的话了!”莫婉倾垂眸久久不语,皇甫烨磊心里的怒火蓦地就熄灭了,他以为对方是因为他刚才的侮辱之语而伤心难过,禁不住心生愧疚,“我错了,婉倾,我不该那样说你,更不该用龌蹉的心思将你想得如此不堪,肯定是老大迫你的,你当时即便想反抗,也没那个力气。”走至莫婉倾近前,他伸出手,挑起其优美的下颚,便看到莫婉倾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三皇子还是快些离开吧,我不想污了你的眼!”打落皇甫烨磊的大手,莫婉倾背转过身,捂嘴低声抽泣起来,“我轻浮,我下贱,我既然那么不堪,你为何还不走,你走啊!”她的声 音低而凄楚,听得皇甫烨磊心疼不已。 “婉倾你打我骂我好了,别哭了,这样会哭坏眼睛的!” 揽莫婉倾靠近自己怀里,皇甫烨磊好不温柔道。 “我不要你管,你走开,你走开……”粉拳在他胸膛连捶数下,莫婉倾边暗自催动媚情,边凄凄地抖动肩膀,这无疑令皇甫烨磊的心更为柔软。 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 看到她这么伤心难过,他体内早先腾起的不适感便散了下去,此刻,怎会陡然间满心渴望想要 她? 皇甫烨磊是贪恋女色,但他也有着一定的自控力,并不是见到女人,不分场合,不论境况就想来一发。奈何这一刻,他再怎么不解,体内的不适感还是迅速窜了起来,“婉倾,我想要 你!我……我想现在就要 你!” 吻住莫婉倾的唇瓣,不顾其惊愕地睁大眼看他,就将人抱起径直往床 边走。 “你走开,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走开……”又是哭,又是推,莫婉倾怎么也不让皇甫烨磊得逞,但她的媚情却片刻都没停下,“我轻浮,我下贱,你走开,你走开啊!我已经是大皇子的人了,你不能这么对我,要是被他知道,我该怎么办?你要我该怎么办……”她流着泪,低泣道。 皇甫烨磊眼下只想要 她,于她之言顾不了太多,只是一边动作,一边道:“不用管他,有我呢,我不会让她拿你怎样,婉倾……”身子蓦地一沉,他…… 这方小院除过莫婉倾主仆,就住着一位又聋又哑,平日里在厨房烧水的老妇,因此,院里有什么动静,第三个人很难知道。 遵照主子的吩咐,秋蝉到厨房吩咐哑妇和她抬热水到莫婉倾屋里,没成想,刚走至门外,便听到屋里传出欢 好声,立时,她满目愕然。 男人?小姐屋里有男人? 是大皇子吗?不该啊,白日里小姐可是大皇子呆了大半天,这才回府没多久,大皇子怎会又找过来? 那会是谁? 要冲进屋救小姐吗? 秋蝉揪扯着手指,在原地来回打转。只因她没听到莫婉倾的呼救声,也没听到其哭泣声,传入耳里的只有那忽高忽低的欢 好之声。 许久,不再有动静传出后,秋蝉小心翼翼地对着屋里道:“小姐,哑妇烧好热水了!” “送进来。”紧拥莫婉倾握在怀里,皇甫烨磊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三皇子?她没听错的话,屋里的男子是三皇子,秋蝉身子一颤,忙应声是。 和哑妇起初抬的那桶热水都不知从厨房换过几回,这会儿,秋蝉拽了拽哑妇的衣袖,让其再去厨房拎热水,她则将面前地上的木桶提起,推开门走进屋里。 “原想多要你几次呢,可又担心你吃不消,今个就暂且放过你,下次,你可得好好服侍我,让我一次吃个够本!”轻抚着莫婉倾的情 韵未散的脸颊,皇甫烨磊笑着说了句。 他一点都不在意被秋蝉看到自己躺在莫婉倾床上。 “三皇子现在不觉得我轻浮,下贱了?”从他怀中起身,莫婉倾披上外衫,下床走向屏风后,幽幽道:“我不是随便的女子,刚刚发生的事,我只当三皇子是无意为之,来日还望三皇子莫要再找我。” 皇甫烨磊在她行至屏风后,起身拿过扔在床尾的衣物,边慢条斯理地穿戴,边笑道:“我心里现在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女人,不找你,我找谁去?你放心,老大那你一千个,一万个不用怕,他要是敢对你怎样,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你们这些做皇子的,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非得揪住我不放?”莫婉倾心中嗤笑,出口之语却轻轻浅浅,“我不想再和你们有什么瓜葛。” “那些庸脂俗粉怎么能和你比,你是我放在心里的人,只要你是想要的,我都会想法子为你寻来,她们想都不用想。”身上收拾齐整,皇甫烨磊走至门口,顿住脚,回望屏风后又道:“我就不多留了,你若有事直接让丫头去找我。” 莫婉倾静站在屏风后,看着秋蝉往浴桶中添加热水,淡淡道:“我不喜欢你我之间的事被大皇子知道。”其实,她这话是故意说的,目的是激起三皇子的占有欲,好让其和大皇子明里,暗里交上手,令两兄弟间的关系更为恶化,从而助她的父亲尽快完成大业。 “我心里有底,你不用管。”丢下话,皇甫烨磊瞬间消失不见。 夜色寂寂,屋里的气氛尤为沉闷,秋蝉放下手中的木桶,垂眸恭谨道:“小姐,水温合适,奴婢伺候你沐浴吧!” “我是不是很贱?”坐进浴桶中,莫婉倾眸光呆滞,看着波动不已的水面,凄然一笑,喃喃道:“我轻浮,我下贱,你不说我也知道。可这就是我的使命,就是我生下来的使命,所以我才在当年不得不拒绝和洛离开,我没有法子与命运抗争,只能残忍而绝情地伤害他,可这说白了也是在伤害我自己……” 秋蝉拿起布巾,帮莫婉倾轻轻擦洗着身子的动作一滞,语带迟疑道:“与大皇子,三皇子发生那种事,是老爷……的命令?”她已猜到答案,却还是问出这么一句,她实在无法相信一个父亲会迫女儿做那种事。 “你是不是无法相信?”手上用力搓洗着自己的身体,莫婉倾嘴角漾出的笑比哭还要难看,“我从知晓我的使命后,就不敢相信爹会让我做那种事,可不相信又能怎样?我还不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被坤伯督促着浸泡药水,修炼那诡异的内功心法,还学着如何揣摩男人的心思。你知道么?在我的身体被贯 穿那刻,我的心就像刀绞一般,痛,好痛,而我却还得生生受着,去尽可能地发挥自己那所谓的本领。” “小姐……”秋蝉一个没忍住哭出了声,道:“小姐若是实在不愿再这样下去,就听奴婢之前所言,和洛公子远远离开京城吧!” 莫婉倾摇头:“离开?离开京城,我去哪里?他要是知道我现在已是残花败柳,怕是看我一眼都懒得看,又谈何和我离开?再者,我想见爹,想见娘,想问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既然生了我,为何对我不闻不问,还迫我走上一条……”嘴里的话顿住,莫婉倾掬起一捧水拍打在脸上,方续道:“不说了,说多了也只能让自己更伤悲,又何必呢!” 她抗争不过命运,也不能背弃父亲,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如若他心里真有她,待父亲大业成就后,他应该……应该不会嫌弃她的吧? 退一步讲,就算他到时依旧不理她,不要她,但在他的命运面前,他也不得不低头,和她相伴一生。 只因那时,她将会是身份尊贵的天之骄女,而他,却只是一亡国之臣,拿什么来拒绝她? 月色如银,洒满一地,宛若给世间万物披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轻纱。 连城甜甜地酣睡着,忽然,她闭阖的眼角渐变湿润,随之,滴滴晶莹沿着她清秀的脸颊滑落而下。她做梦了,梦到了她的队友整齐划一地站在一座墓碑前,个个泪流满面,凝望着墓碑上的照片。 那是她,是穿着迷彩战服的她,是眸带微笑,嘴角微扬,洒脱不羁的她。 傻瓜,一个个大傻瓜哭什么啊? 难看死了…… 我还活着呢,你们的头还活着呢,快别哭了,大傻瓜!都快别哭了! “你在那边还好吗?” “那儿是不是很冷?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头你放心,猎豹不会散的,你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 杰克,老k……我很好,我没去那冷冰冰的地方,我还活着,只不过没和你们在同一个时空罢了! 保重,你们一定要保重,我会想你们的,想你们每一个人,我的手足,我的队友! …… 东方渐显鱼白,下人们皆已洗漱齐整,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三姐,你说二姐今个能醒吗?” “应该会吧!” “那我们快进屋看看。” “嗯。” 推开门,顾宁和顾骏一前一后走近连城屋里。 “三姐,二姐眼角湿湿的,她哭过,她一定是做梦梦到娘和爹爹,还有大姐,才伤心的在梦里都落泪!”顾骏先于顾宁跑到连城床边,当他晶亮的眸光落在连城的睡颜上时,歪头想了想,看向顾宁道。 “我也想娘和爹,还有大姐呢!”默然了片刻,顾宁坐在连城床边,柔声道:“这些日子以来,二姐很辛苦,怕是只有在梦里她才能放松一会,所以会情不自禁地流泪,流露出她柔弱的一面!” 顾骏听完她的话,转身见唤芙,唤雪端着洗漱用具进屋,道:“我来给二姐擦脸。”拿过唤雪手里还冒着丝丝热气的布巾,他回到床前,望向连城很认真道:“二姐,我会很轻很轻的帮你擦脸,不会弄痛你的。” “骏儿……”她好像听到骏儿的声音了,他醒来了吗?连城长睫微微颤了颤,嘴角噏动,慢慢道:“宁儿,骏儿醒了,快,骏儿好像醒了呢!” 顾宁睁大了眸子,定定地盯向连城,见自己没看错,也没听错,一脸惊喜道:“二姐,骏儿是醒了,你快醒醒啊,骏儿这两日每天都守在你床边呢!” 抬手揉了揉额头,连城这才睁开眼,入目便看到顾骏手中拿着布巾,正定定地注视着她,当下她眼睛一亮,惊喜地坐起身,揽顾骏到自己怀中,将其仔仔细细打量一遍,满脸高兴道:“宁儿你快看,骏儿全好了,他脸上一个痘印都没落下,他不会变成麻子,呵呵!”说着,她自顾自地笑出了声。 “二姐,谢谢你!”顾骏仰起小脸,似个小大人般道:“因为医治我,你不顾被自个的安危,没日没夜的照顾我,终累得昏睡了过去,我要快点长大,然后保护你和三姐,让你们不再这么辛苦!” 抚着他脑后的黑发,连城笑道:“我可是你二姐,说什么谢不谢的,不过,你后面的话我爱听。”顾宁这时道:“过了明后两日,咱们府里要设宴,还好你在今日醒了,要不然我到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府中设宴?”连城敛起脸上的笑容,神色冷凝道:“为什么要设宴?是府里有发生什么喜事吗?”谋害她的幼弟,这笔账她还没算清,府里就请宾客摆宴席,这是唱的哪一出? 顾宁笑看向顾骏一眼,道:“二姐难不成忘了?”不等连城接话,她续道:“前些时ri你说二叔有提过,要宴请爹生前的知己好友,好方便咱们日后在京中走动。” “是有这么回事。”连城点点头,可面上冷凝之色却未起丝毫变化。 “骏儿醒来那日,整个人全好了,二叔闻知这个消息,便高兴的当即定下宴客的日子,说顺便庆祝骏儿康复。”说出宴客的缘由后,顾宁唇角微抿没再说话。 连城思量片刻,神色缓和,言语却清冷异常道:“二叔有心了,不过,在宴客之前,我得先将谋害骏儿的凶手揪出来!” “二姐,我知道是谁推我落入枯井的。”顾骏小脸紧绷,晶亮的眸光带了丝冷意,道:“当日我在后花园玩,三姐带着唤芙,唤雪去正堂招呼客人,忽然,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出现在距我不远处的草丛里,看它很可爱,我便去追,然后不知不觉便到了咱们府中那处落败的小院里,结果在我再看到那只小白兔时,当场就吓得呆怔住了,血,那只兔子流了好多血,它死得好惨,让我想起了娘,想起了大姐,想起了三年前那晚惨死的丫头仆妇。” 垂在身侧的小手紧握成拳,顾骏顿了顿,接道:“就在我发怔的当头,咱们院里的小丫头拉着我准备离开那方院子,却不成想,她突然间就昏倒在地,然后我便看到……”连城的脸色随着顾骏的叙说变得愈来愈不好,一字字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对你下毒手,看我怎么惩治她!”言语到这,她眸光落在顾宁身上,“你和骏儿先到院里候着,等唤芙,唤雪帮我梳妆好,咱们便去找那不知死活的东西清算!” 顾宁从床边站起,眸中亦是透着冷芒,点头道:“是要惩治惩治那不知死活的东西!如若不是有颖儿在,骏儿还不知成什么样子了呢!”语落,她和顾骏朝连城一礼,转身而去。 约莫过去一刻钟,连城洗漱,穿戴整齐,边往门口走,边问唤芙:“那位离影姑娘身上的伤无碍了吧?” “她的伤口不深,经过这段时日调理,加之每日按时换药,已经能下地走动了。” 唤芙恭谨回了句。 “这就好。”连城轻点头,步出房门,“怎么一个个都看着我啊?”抬眼看到院中正在忙活的下人,全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喜色地看着她,连城挑了挑眉,戏谑道:“该不是我脸上长了一朵花?” 下人们闻言,齐拘谨地笑了笑。 “好了,该忙什么就忙什么,不用盯着我这么看,我好着呢,一点事都没有。”连城莞尔一笑,知晓下人们多半是看到她平安无事,心里欢喜,才不免有些失礼,对此,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还觉得暖心不已。 忽然,她眼睛一亮,盯向一样貌娇俏,身量和唤月差不多高的小丫头好奇地问道:“我怎么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儿?”没等那小丫头出声,顾宁扑哧一笑,道:“二姐,你怎么连颖儿都不认识了?” “颖儿,这小美女是颖儿?” 连城似是自语,又似是在问顾宁。 “当然是颖儿了,先前颖儿就瘦了不少,脸上的痘痘也消去不少,经过前些时日的事,她在床上躺了数日,人又消瘦不少,然后有你开的那些个补汤,她就变成现在这样了。”顾宁眉眼含笑,嘴里的话微微顿了顿,续道:“不算照顾骏儿的那些时日,你自个就睡了两天多时间,再有就是你之前每天都忙活个不停,自然留意不到颖儿,以至于看到现在的她,有些识不出了!” 皇甫颖身着侯府丫头们统一穿的淡蓝色衣裙,面向连城极其腼腆地小声道:“二小姐,我……我是颖儿。”对于她一直自称我,还有不似一般下人那样见到主子就行礼,连城并没当回事,因为她打她初见皇甫颖时,就对其身份已生出怀疑,这一刻,看到瘦下来,脸上没了那些难看的痘痘,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的小丫头,她更是肯定了自己心底的猜测,至于那个猜测是什么,目前只有她和顾祁知晓一二,她不想再与旁人提起,免得招来事端。 “过来,我看看。”朝皇甫颖招了招手,连城微笑道。 “嗯。”轻应一声,皇甫颖走至连城面前站定。“原来我们颖儿真是个小美人啊,真好!”帮皇甫颖将几缕垂到眼前的碎发捋到耳后,连城眸光温和,柔声道:“想和我学习医术吗?” 皇甫颖一怔,眼里微微闪过一道亮芒,讷讷道:“我笨。” 连城笑着摇头:“你一点都不笨。”稍顿片刻,她眸光鼓励,言语郑重,续道:“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轻易地否决自己的能力,只有试过才知道自己行不行,知道吗?” “嗯,我会努力的。” 得到她的鼓励,皇甫颖重重地点了点脑袋。 连城莞尔一笑,眸光落在唤芙,唤雪几个丫头身上:“你们几个也可以跟着学,学好了,给我做助手时就更为妥帖了。” “谢二小姐!”学那真正的医术,以她们的资质肯定不够格,但要是能学些护理知识,还有简单的包扎,这样一来,二小姐再给伤者做手术,她们便能派上用场,从而减轻二小姐的负担,唤芙几个高兴地向连城谢了一礼,不约而同地如是想到。 离影紧抿着唇站在一旁,在这院里呆了这么些时日,她感触真的很多。 眼前不远处那身着浅紫色衣裙,容貌清秀的女子很不简单。 就这么看着她,就让人不由得想要亲近,尤为重要的一点是,她周身气息清贵,却在下人面前从不盛气凌人,哦,不,她只是对懂规矩的下人才那般对待。 至于偷歼耍滑,亦或是背主的奴才,她怕是绝不会轻易放过。 否则,主公也不会那么严肃而郑重地叮嘱她,要她一旦贴身伺候这位顾二小姐,就莫生出二心,且最好忘记以前的身份。 忘记?她怎能忘记自个是主公的下属?又怎能忘记心底那不能说出口的……然,不忘,于她来说还能作何选择? 禁足飞仙谷,终身不得踏出一步,被主公从此厌弃,想到这样的后果,她一百个,一千个不要! 好吧,主公要她怎样,她便怎样,留在这顾二小姐身边,她应该不难见到主公,哪怕远远地看着,她也会心满意足。不过,有关熠亲王和顾二小姐之间的事,主公知道吗?若是知道,怎不见他有所动作? 亦或是主公根本不把那熠亲王放在眼里,才迟迟没有出现? 应该是后者,主公是这天底下最为耀眼的存在,那熠亲王即便非同凡响,也不及她的主公。 敛起思绪,离影移步走向连城,“二小姐,谢谢你救了我!”止步连城三步开外,她站定身形,恭谨道出一句,接着跪地道:“我已无家可归,还请二小姐收留我在您身边服侍。”连城 的目光由唤芙几人身上收回,凝向她道:“你要留下做我的婢女?” 离影磕头道:“是,我愿做你的婢女。” “那你可知做我的婢女要具备什么?”连城眸光闪烁,言语轻淡道:“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离影应声是,抬头迎上她清透至极的目光,以及周身散发出的迫人气息,认真回道:“不能有二心,否则,不得好死!” 连城眸光犀利,勾唇道:“不怕?” “既然要留在二小姐身边伺候,我便不会生出二心。”离影眼神真诚,看不出有一丝心虚,“如果二小姐不信,我可发誓……”连城截断她的话,道:“发誓就不必了,但我要暂时封住你的武功,待时机合适,我自会让你恢复,有意见吗?” -本章完结-(.. ) 第157章 :笑而狠(八千+求月票) 离影怔了怔,随之摇头:“奴婢没意见。” “很好。”连城满意点头,忽而浅然一笑,“还有,一旦让我知晓你做出背主之事,我不会让你死,但会让你生不如死!”要留下可以,没目的,不会背主最好,但要是被她发现一丝异常,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面上表情如常,离影突然举起右手,对天起誓道:“我离影对天起誓,如若背叛二小姐,愿天打五雷轰,死后永不得超生!” 院中下人,包括顾宁皆因她的话怔愣在当场。连城却淡淡道:“你起来吧,等身上的伤彻底好了,就随我左右吧。”对于誓言,她自是不信的,但古人却信,且深信不疑,基于此,她选择暂时相信这遇事冷静,不急不躁的女子。 “谢二小姐收留!” 离影起身,不待站直身体,连城出手如电,在她身上几处大**上轻轻划过,道:“我的手法很独特,你别试图冲破,要不然,你十之*会走火入魔。” “二小姐之言,奴婢谨记于心,绝不会试图冲破**道。”站直身体,离影垂眸回道。 连城招呼顾宁,顾骏朝院外边走,边留下一句,“你我之间不存在卖身契,不必自称奴婢。” 望着她洒然而去的纤细背影,离影眼里渐染上一丝敬服。 落雪阁,二凤为顾绵梳妆好,嘴角动了动,面上表情有些紧张,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小姐……奴婢,奴婢怕……”回头睨她一眼,顾绵自梳妆台前的登上缓缓站起,“怕?你怕什么?”身形挪动,她走向门口,“这府中的主子真正是哪个,你难不成忘了?” 站在原地,二凤怔愣半晌,方快走两步追上顾绵,颤声道:“可是……可是骏少爷已恢复三年前的样,连城小姐若是从他嘴里知道什么,奴婢……”不等她道出后话,连城幽冷的声音,从院门外突然飘至院里,“滚一边去!” 守在院门口的老妈子,挡住连城前行的脚步,神色看似恭谨,心中其实啊呸了声,行礼道:“连城小姐即便要进入院里,也得老奴着小丫头进去禀报小姐一声,要不然,老奴就是失职, 会受小姐责罚的!” “你要向你的主子禀报,亦或是通传,那是你的事,可我却没工夫在这和你耗时间。”素手轻轻一扬,那挡在连城面前的矮胖老妈子,倏然就踉跄后退两步,重重倒在了地上。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没眼力见的东西,也不看看她是哪个,竟敢在她面前虚与委蛇,着实欠调教!连城朝前迈出两步,回头冷冷瞥那老妈子一眼,唇角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那老妈子狼狈地坐在地上,接触到她的视线,吓得额上直冒冷汗。 来者不善,这主院过来的连城小姐来者不善,她得赶紧去秋水居禀夫人一声,免得小姐被人欺负了去。 随心中所想,那老妈子从地上麻溜地爬起,圆滚滚的身形,径直往秋水居方向疾奔而去。 “你这是做什么?”听到连城的声音,顾绵和二凤不约而同顿住脚步,尤其是二凤,吓得躲在主子身后,浑身瑟瑟发抖,顾绵转过身,瞪向她,“她来了就吓得你成这样,你有点出息成不!”顾绵声音很低,却尤为冷厉。 二凤被她这么一训斥,强力抑制住心底的恐惧,慢慢的点了点头,颤声道:“奴婢不怕,奴婢不怕,有夫人和小姐在,奴婢一点都不怕!” “知道就给我神态放自然些!”再次斥责二凤一句,顾绵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下巴微仰,远远看着连城一行人朝她走来。 其实不光光是二凤怕,她自个也怕得紧,但杨氏时常教导她,遇事时一定要冷静,不能怕,更不能退缩,因为那样的话,会自乱阵脚,给对方觉察出端倪。 所以,她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许是顾绵的斥责起了作用,又许是二凤想到这侯府目前还由杨氏当家做主,即便她有个万一,杨氏和顾绵都会想法子保全她。 只因杨氏在乎顾绵,而顾绵又离不开她,基于此,她不必再惊慌。 在距离顾绵主仆数米之外站定,连城微笑着与顾宁道:“带着骏儿和唤芙,唤雪她们站在一旁看着就好。”顾宁轻嗯一声,招呼顾骏,及跟着她们过来的下人走进一旁的亭中,目注顾绵主仆,静等连城接下来的动作。 “是你们自己说呢,还是要我说。”含着浅笑的眸光从顾绵主仆身上徐徐划过,连城双手环臂,悠然而立,“我这人是有耐性,你们这会不说,我可以等,但当我的耐性达到极致后,我会让你们知道后果。”她的声音轻轻浅浅,飘入人的耳中,似乎没有丝毫威慑力,但出口之语,却听得顾绵主仆,及落雪阁中的下人一个个不寒而栗。 顾绵对上连城的视线,眨着无辜的眼眸道:“连城姐姐,这一大早的你带着一帮子下人跑进落雪阁,我还没问你是为何故,你倒好,反对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实在不懂你是什么意思。”吓唬她吗?一会娘来了,看她还敢不敢再这么出言不逊! “你是叫二凤吧?”淡淡的眸光落在二凤身上,连城不搭理顾绵之言,而是与二凤道:“嗯,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主子是唤你二凤来着,来,你现在给我说说,是哪个借给你的胆, 让你竟敢出手谋害府中的主子?” 二凤毕竟不是一般的丫头,虽说自我安慰过后,心里还是有那么点害怕,但面上却并未生出半点波澜,她与顾绵一样,眼里亦流露出不解,懵懂道:“连城小姐,你说的话奴婢听不懂。自打进入侯府为婢,奴婢一直恪守本分,从未做过背主之事,又怎会生出熊心豹子胆,去谋害主子。” 哼,倒挺能言善辩!连城心下嗤笑一声,道:“你利用一只小白兔引骏儿进入府中那方落败荒芜的小院,当骏儿找到它时,它已被你开膛剖腹,惨死在枯井边,你想以此惊吓骏儿,从而加害于他,却不成想,颖儿丫头追着骏儿从府中花园一路过来,你隐在暗处,见谋划之事即将要泡汤,便在颖儿出现在骏儿身旁时,从背后袭击了她,致她昏倒在地。” 淡淡不待丝毫情绪起伏的话语自连城唇中轻缓溢出,她仿若讲故事一般,唇角始终挂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接着你将颖儿拖至枯井边,将她丢了下去。而骏儿在看到那只被你开膛破肚的白兔时,就已被吓得呆怔,处理完颖儿丫头,你不做他想将骏儿也拽至井边,随后推他落入枯井。” 言语到这,连城笑了笑,续道:“知道么?我要是你,就会在做出这一连串的事后,再找块大石投入井中,以防止他们还存活着。但你没有,你以为那方小院荒芜多年,不会有人入内,加之颖儿昏迷不醒,骏儿又不会开口说话,你料定他们不日会死在井里,从而放心地离开了。” “没多久,转晴的天色突变,你当时一定很开心,想着自己的计划太完美了,连天公都在帮你。是啊,那场雨来的太突然,也极为猛烈,可也正是那场雨浇醒了颖儿,她不顾身上的伤,高高抱起骏儿,才没让骏儿被灌入枯井中的井水淹死。二凤,你说我说的可对?在你这一系列的动作中,可还有遗漏?” 二凤眸光躲闪,不敢正视连城,她没想到连城会将事情全盘道出,更没想到她当时的心思,也被其猜中。 记得当日她恰好从后花园路过,看到骏少爷站在花丛旁,看着飞来飞去的蝴蝶出神,而在他不远处,除过站着一个看起来明显有些呆笨的小丫头外,再无旁人,她心念动了动,加之想起小姐数日前斥责她的言语,于是计上心来,决定帮小姐出口恶气,顺便帮夫人和公子除去大房的小少爷,这样的话,小姐肯定会很高兴,夫人和公子同样心悦不已。 而她,不期然地在夫人和公子面前更得脸面。 给老爷做妾她没想过,但她有过幻想,幻想有朝一日能给公子做妾,可她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待小姐出嫁,她十之*会作为陪嫁出府。 对此,她是不愿的。 缘由么,则是小姐的脾性她再清楚不过,要想能成为未来姑爷的人,那是根本没得可能。 如此一来,与其不知哪日被随便配个小厮,好点被配个管事,她宁愿费些心思,想法留在侯府,进而成为公子的人。 于是,在看到骏少爷和那呆笨的小丫头呆在花园那一刻,她的心思活泛起来,便疾步回到落雪阁,抱起公子一月前送给小姐的小白兔,拿了些那兔子平日里喜欢吃的几样食物,返至花园…… 没成想,骏少爷不经意间看到那只小白兔,就眼睛发亮,离开花丛去追。 有爱吃的食物一路吸引,那小白兔终跑进她脑中想到的那方小院。 落败荒芜,是那小院给人最深的印象,将骏少爷引到这里,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绝不会有人发现。 计划实施得很顺利,奈何那呆笨的小丫头却突然跑进小院,欲拉骏少爷离开,这怎么能行,没加多想,她便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自暗处悄然走出,朝那小丫头后脑勺重击了下。随后的事,被眼前不远处那身穿浅紫衣裙的女子全然说中。 “连城小姐你不要血口喷人,骏少爷出事那日,奴婢就没离开过落雪阁。”敛起思绪,二凤重新对上连城的眼眸,口齿清晰地回了一句。不能承认,她绝对不能承认,夫人还没来呢,要是她就这么承认了,即便夫人赶到,也保不住她。 顾绵在听完连城的叙说后,目中微流露出一抹愕然,但在二凤的声音响起后,她很快恢复常态,看向连城道:“连城姐姐,二凤说得没错,骏儿堂弟出事那日,二凤一直在我身边伺候呢,她人没出过落雪阁,又怎会去谋害骏儿堂弟?” 没把握的事,连城从不会贸然出手,她信小顾骏,加之她也有自个的想法,毕竟谋害顾骏采用那么卑劣的法子,杨氏和顾岩是做不出的,因此,她怀疑的对象毫无意外地锁在了顾绵身上。 令她微诧的是,顾骏竟有看到是哪个将他推入枯井之中,二凤,那推顾骏落入枯井中的人,是顾绵身边的得力丫头二凤。 说真的,在连城看来,这二凤比顾绵有脑子多了,为何就没在当日阻止自己的主子、采用那么卑劣的法子害人,还身体力行,帮主子达成心愿? 含笑的眸子微微闪烁,连城望向顾绵,道:“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吗?可是骏儿亲眼看着二凤将他推入枯井中的,难不成骏儿看错了人,还是说你觉得我没事找事,来到你这落雪阁诬陷你们主仆二人?” “主仆二人?”顾绵脸色变了变,微恼道:“连城姐姐你说话注意些,什么叫我们主仆二人?你大白天的来到我院里,先是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接着指责我的丫头谋害骏儿堂弟,现在又连带我一起诬陷,你是什么意思啊?是觉得我好欺负,才这般在下人面前要我难堪吗?” “绵儿说得没错。”杨氏不悦的声音自院门口传入,只见她在于妈,翡翠几个丫头妈子簇拥下,进到院里,随她一起过来的,还有其子顾岩。 连城娇笑出声:“叔母来得倒蛮快,既然来了,也就不用我着丫头请你过来了!”说着,连城觉察到一道疏冷复杂的眸光朝她看来。她看过去,便与顾岩四目相对。然,瞬间过后,顾岩就与她错开视线,而是望向了顾绵。 “骏儿那日出事,我们大家伙都很焦急,也都有吩咐下人在府中各处寻找,好在一切有惊无险,骏儿并没出什么大事,且没过数日,他还恢复至三年前的聪慧样,对此,我和你二叔都甚是欢喜,没想到事情这都过去了些时日,你却好好的跑到绵儿院里来滋事,连城,不是叔母说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在你心里,你的堂妹就那么不堪,想着要除去自己的堂弟,她有何理由那么做?” 杨氏面上表情温和,出口之语却无不数落连城的不是,“再说,那日的事,或许是骏儿太过贪玩,才不小心和那小丫头一起落入枯井之中,你没将事情弄清楚之前,就这么平白无故地闯进绵儿院里出言指责,如果传出去,你要绵儿以后还怎么做人?” “叔母是要证据吗?好,我给叔母证据。”连城浅然一笑,无波的眸光从杨氏身上挪开,落至二凤身上,道:“二凤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你到底有没有受你主子指使,谋害骏少爷?” 二凤摇头,迎向她的目光道:“没有,奴婢没有谋害骏少爷,小姐也没指使奴婢做过什么!”夫人和公子都来了,这连城小姐就是再厉害,也拿她不能怎样。 连城脸上的笑容很无害,唇齿间轻漫出两字:“是吗?”没于袖中的右手微抖动了下,接着,就见她素手状似无意轻抬,在二凤张嘴回话的瞬间,指尖一弹,一颗米粒大的药丸以闪电之速,直直落进二凤嘴里。 无人留意到她这个漫不经心的动作,她笑容柔和,嘴角微微翘起:“回答我。”她盯向二凤,悠悠道。 二凤只觉口中似是被风吹进了什么脏东西,未待她将其吐出,却已什么都没有。 “真言丸”入口即化,为防止顾绵主仆嘴硬,连城在来落雪阁前,随身有带数粒。 “回答我,你确实没有谋害骏少爷,没有受你的主子指使?”脚步轻挪,连城走近二凤数步,再次出言问道。 杨氏懵了,顾绵也懵了,就是冷静异常的顾岩,还有院中的下人,及各院过来看热闹的主子,都目光一怔,望向了二凤。只见其跪倒在地,面向连城道:“回连城小姐,是奴婢谋害的骏少爷,小姐没有指使我,是奴婢自己那么做的。” 怎么了?她这是怎么了?出口之语并不是她要说的,可她为什么不受控制地说出了实话?二凤想捂住嘴,奈何话一出口,捂住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连城可不管她在想什么,含笑的眼眸眨了眨,道:“起来吧!”二凤如蒙大赦,赶紧从地上站起,靠近顾绵而立。却听连城娇俏的声音又扬起:“真不是你的主子指使你做的吗?”浅紫衣裙随风飞舞,她的声音很好听,加之脸上流露出的两个浅浅的梨涡,看似甚是无害。 然,世间万物,越是看起来无害,越是能杀人于无形。 连城这一刻,身上没溢出丝毫凛然之气,但在那无害的笑容后,她已然动了杀机。 二凤与她视线相对,道:“小姐是事后才知道奴婢谋害了骏少爷,事前她着实不知。”与顾绵无关?这怎么可能?连城眸光微闪,“既不是你主子指使,你为何要谋害骏少爷?”二凤如竹筒倒豆子,将她被顾绵责骂,还有她谋害顾骏时的小心思全然向连城道了出。 前一刻,杨氏和和顾绵,顾岩在听到二凤承认顾骏落入枯井是她为之,三人脸色都很不好看,没成想,后面二凤却说事情是她自己所为,与主子无关,他们三人登时暗松口气,却不料,这愚蠢的丫头,竟会在下一刻说出那么多话。 “侯爵之位?你谋害骏少爷,是想为你家小姐出口恶气,好让我心生后悔,不该在之前难为她;更想为你家夫人和公子能得偿所愿,除去挡路石;还有为你自己能有个好出路,才生出那恶念?”该死的东西,谋划一件事,想的倒够多,连城专注地看向二凤,脸儿带笑,轻飘飘地问。 二凤脸色煞白,点了点头。 “连城,你别听二凤胡说,叔母和你堂兄从没生出过那不该有的心思。”杨氏狠狠地盯着二凤,“她一个卑贱的丫头,想要给你堂兄做妾,才乱加揣测主子的意思,做出那种天理不容之事,以为讨好了主子,就能达成所愿,她妄想!”二凤是她一手调教的,嘴巴绝对够严实,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向顾连城道出这么多事?闻知落雪阁守门的老妈子到秋水居所禀之事,她立时立刻赶了过来,想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舍了二凤这丫头。毕竟那丫头是个忠心的,也是个心思深沉的,留在绵儿身边,遇到事能帮其一把,却不成想,才片刻时间,这向来聪明伶俐的丫头,却将什么都说了出。 杨氏心中计较着,一个下人再怎么忠心,也终究是个下人,若是不将其舍弃,别说是她,就是她的一对子女,无一不名声尽毁。 “叔母和岩哥哥有无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是不知道,但你们自个心里该是清楚得很。”连城微微一笑,她从杨氏的话中已听出,对方这是要舍弃二凤的节奏,“而绵妹妹有无指使二凤去谋害骏儿,她心里想必亦是一清二楚。”在真言丸的作用下,二凤道出之语,应该无一句作假,可即便这样,即便不是受顾绵指使其谋害的骏儿,但顾绵对她的嫉恨,进而责骂二凤的言语,无疑不是一味催化剂,促使二凤终做出谋害骏儿一事。 事情真相就是这样,连城心里却生出一丝无力感。今日来落雪阁,她是要惩治二凤,但她却并未想过将顾绵怎样,不是她心慈手软,而是她不想顾耿难做,毕竟顾绵是顾耿的亲女,若是她将事做绝了,顾耿嘴上不会多说什么,但心里怕是会与她,与他们几兄妹生出隔阂。 再有,归京这么些日子以来,顾耿确实对他们极好,人都是有感情的,她不冷血,又怎能不顾及其感受?但给顾绵,给杨氏母子一些教训,却是有必要的! “小姐,救救我!”真言丸效用过去了,二凤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扑通跪倒在顾绵身旁,抱住其双腿,仰起头求道:“小姐你求求夫人,求她救救我,我不是有意说出那些话的,我真不是有意的!”顾绵站着一动不动,也不看二凤,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 二凤见状,松开她,跪爬向杨氏,边磕头,边流泪颤声求道:“夫人,现在只有你能救奴婢,奴婢求你了,求你看在奴婢一片忠心的份上,让连城小姐饶过奴婢一回吧!还有,还有骏儿少爷并没事啊,他不仅没事,而且还恢复至三年前的聪慧样……” “滚开!”杨氏怒喝一句,给于妈递了个眼色,只见于妈疾步到她身旁,抬腿就给了二凤一脚,将其从杨氏身边踢了开。二凤滚到在地,片刻后,形容狼狈地爬起,她怕了,真的怕了,原以为凭着她的忠心和心机,杨氏绝不会轻易舍弃她,从而致绵失去她这个得力的大丫头,现在看来,她太过高估自己了! “连城姐姐,二凤不会做出谋害骏儿堂弟的事,一定是有人假扮她,陷害她,才将骏儿堂弟落入枯井一事,栽赃到二凤头上。”顾绵倏然出声,只见她看瞥了二凤一眼,随之目光与连城含笑的眼眸相对,语气肯定道:“顾慧,一定是顾慧主仆为了报复我,才想出那么个法子,栽赃在二凤头上,顺便让我跟着倒霉!” 顾慧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被顾绵牵扯出,真真是躺着也中枪。然,顾绵之言,连城又如何会信,微微一笑,她道:“慧妹妹报复你,进而想出谋害骏儿,陷害你的丫头?你这话说给三岁的孩子听听便可,拿来在我这为二凤求情,为你自个洗刷那恶毒的心思,不觉得可笑吗?” 顾绵之言气得杨氏牙齿直打颤,她想出声阻止顾绵多说,却又担心自己情绪太过激动,更加引起连城对她的主意。 大事未成之前,她要忍字当头,否则不仅前功尽弃,还有可能落得被休,被送官查办的下场。 “连城姐姐,你若不信我的话,就着下人去唤顾慧过来,一问便知。”顾慧性情懦弱,只要她咬定是其报复她,才做出那种恶事,二凤便会化险为夷,顾绵如是想着,她却不知她的想法不仅可笑,且异想天开得紧。 连城暗忖:蠢货,事情都已经这么明显,还张口乱咬人,是想保住心腹丫头,日后再助她害人吗? “小姐……”二凤摇摇晃晃地站起,看向顾绵好不感激。 小姐没有舍弃她,小姐没有像夫人那般舍弃她,这是不是说明她还能保住一命? 杨氏却在这时开口:“连城,你别听绵儿在这胡言乱语,她多半是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才一时犯浑扯出慧儿那丫头,好为二凤这贱婢脱罪,要我说,既然事情已经明了,这二凤便就地杖毙吧!” “娘!不可以!你不能就这样让处置二凤!不是她做的,骏儿堂弟出事,不是二凤做的,她那日一直和我呆在一起,是顾慧,一定是顾慧为了报复我,才陷害二凤……”快步走至杨氏面前,顾绵焦急道。 二凤所行之事是欠缺考虑,可那也是为帮她出口气,为帮他们一家人不离开侯府,为帮父亲顺利袭爵而为,身为她的主子,她怎能不保其一命?顾连城,等这件事过去后,她一定要顾连城好看,别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闭嘴!”杨氏截断顾绵的话,怒道:“你连城堂姐都将事情查明,你还在这胡说什么?” 连城眉梢微挑,看好戏般地看着杨氏母女在那作怪,悠悠道:“这二凤做错事,是不是应该送官啊?”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要让杨氏母女心生惊慌。 人常说家丑不可外扬,如果二凤被送官,那么杨氏和她那一对子女的丑恶嘴脸,就会暴露于人前,这无疑是杨氏惧怕的。 果不其然,前面连城口中之语话刚一道出,跟着杨氏就大声道:“不可!” “为什么?”连城嘴角噙笑,悠悠问。 杨氏好声好气道:“这是咱们的家事,找官府岂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再者,一旦二凤被送官,于你二叔的官名也不好!”贱丫头和她斗,还嫩了点,不是敬重你二叔么,那我就搬出他来压你! “也是哦,这可是咱们侯府的家事。如果真把二凤送官查办,首当其冲就是对二叔的官名有损。那我再想想要怎么处置这丫头。”摩挲着下颚,连城甚是随意地说了句。 顾绵又是恼杨氏太过绝情,又是恨连城死死盯住二凤不放,当即双目圆瞪,怒视连城道:“顾连城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是顾慧,是她谋害的顾骏,与二凤无关,你是聋了吗?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啪”一声重响,杨氏扬手就给了顾绵一巴掌:“闭嘴,回你屋里去!”呵斥一句,止住顾绵失去理智的言语,而后,她手指二凤,看向连城道:“就将这不知死活的丫头杖毙吧,也好让府中的下人知道,谋害主子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娘……” 捂住脸,顾绵不可置信地看着杨氏,连连后退两步,娘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掌掴她,她保二凤一命有错吗? 慢慢的,她的目光挪向二凤。 结果就看到二凤满是绝望的眼神。 好恨,她这一刻无比怨恨,怨恨连城咄咄逼人,不肯轻饶二凤。 “绵儿,丫头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你不该为其忤逆娘,更不该为帮其脱罪,鬼迷心窍地将慧妹妹牵扯其中。” -本章完结-(.. ) 第158章 :狠而威 顾岩脸上微带不悦,训斥顾绵一句,然后看向连城,神色缓和道:“连城妹妹,绵儿尚小,遇事才不免荒唐些,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瞧连城与他视线相对,却并未说话,他口中之语顿了顿,续道:“要我说就按照娘的意思来办,将这不知死活的丫头直接杖毙,也好时刻警醒府中的下人,让他们不敢对主子再心生歹念!” “可这样是不是太过残忍了啊?”澄澈的眸子眨了眨,连城歪着头斜瞥二凤一眼:“要是站在叔母,还有你和绵妹妹的立场上,我觉得这丫头真得很忠心呢!至于她自个的那点小心思,完全不是个事。” 讽刺,这是毫不遮掩的讽刺! 她是讽刺他,讽刺母亲,讽刺他们冷血无情,更是在嘲笑他们欲盖弥彰。 以为没了二凤,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顾岩神色变了变,挑眉道:“那依连城妹妹之意,该当如何处置这不知死活的丫头?” “顾连城!你要是真敢对二凤怎样,我和你没完!”二凤绝望的眼神深深刺激到了顾绵,加之杨氏甩她的那一巴掌,令她更是对连城痛恨不已,以至于并未把顾岩所言当回事,手指连城,她声音无比尖利道。 看着她气怒至极的样子,连城莞尔一笑:“你和我没完?呵呵,是想吃了我,还是想杀了我啊?”不带顾绵作答,她悠悠的嗓音又扬起:“记住,有手段尽管使出来,看我是否还给你机会!” 下人们看着院中的情景,虽不敢交头接耳议论,但心里皆诧异不已。 三年前宁远侯府遭变,他们被卖进这府里为奴,当时有听皇帝的圣旨上提起,五年后若是不见宁远候的嫡亲子嗣归京,就由顾侍郎,也就是他们的二老爷承袭侯爵之位,反之,答案不言而喻。 没成想现如今连市井百姓都知道侯爵之位已与二老爷无缘,夫人和公子却仍抱着那不可能成为现实的心思不放,竟有谋害骏小公子的心思,也不知二老爷可知晓这事? 二小姐不是好惹的,今日之事能善了么? 心思翻转,下人们不由朝二凤投去悲悯的目光。 忠心没有错,可为了主子不自量力地招惹上不该招惹之人,就是自寻死路了! 二凤绝望至极,心知今日必是她的死期,没人能救得了她,忽然,她心中一阵悲笑。 救她?谁?谁想救她,除过小姐为保全她怒斥那紫衣女子数句,夫人和公子有么?他们要她死,下令要将她立刻杖毙,而那紫衣女子似乎更狠。 难不成这世间还有比杖毙更让人难熬的死法么? 有,听说宫廷中,牢狱中有好多残忍的刑法,那紫衣女子是想要用那样的刑法招呼她吗? 渐渐的,二凤感到怕极了,死,是可怕,被杖毙足以让人心胆俱裂,但这样的惩治,这样的死法,她还能接受。 如若是她不敢想象的那些死法,被那紫衣女子施加在她身上,她不敢想,一刻都不敢想下去! 既然已死到临头,她还有何畏惧?于是,她决定道出自己的不甘,道出自己心中的恨意,否则,她死不瞑目! 敛起各种心思,二凤抬头看向连城,出奇的平静道:“你可真狠!” 连城回她以微笑,却并没接话。这无疑令二凤更觉得可怕,她似乎有种预感,那就是杨氏,还有顾绵他们,未来的下场定会比她还惨,只要他们继续去招惹那紫衣女子,下场一定比她还要凄惨! 聚在落雪阁中的下人愈来愈多,也不知是哪些个大胆的奴才,竟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侯府真正的主子不是连城公主吗,怎么那位绵小姐如此对公主不敬?” “是啊,她和侍郎夫人都好像不把公主放在眼里。” “内务府拨咱们来侯府,主子可是公主,这侯府现在只是暂时有侍郎夫人掌管着,瞧她那样子,却好像她是这府里真正的主子一样。” “嗯,你说的确实是。” “啧啧啧,要是宫里面知道侯府中今日发生的事,你猜猜会有什么后果?” “这个我可猜不到。不过,龙颜大怒是必然的。” …… 杨氏听不下去了,顾岩亦是脸色难看到极点,那些说闲话的下人,是内务府拨过来的,他们心中的主子只是顾连城,因此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院里议论。 “闭上你们的嘴,侯府现在可还是本夫人在管事!”冲着那些低声议论的下人怒斥一句,杨氏又转向顾绵,瞪着眼道:“你是想将为娘气死才甘心吗?” 顾绵不甘心地道:“娘!” 杨氏不予理她,而是冷凝着脸命令于妈:“还杵在这做什么,给我立刻将那不知死活的东西杖毙!” “是。”于妈领命,就招呼几个身强体壮的老妈子走向二凤。 “慢!”连城清越的声音扬起:“我有说要将那丫头杖毙吗?叔母这么迫不及待作甚?” 杖毙?哼,她偏就不随杨氏母子的心! 那些交头接耳议论的下人,似是没听到杨氏的话一般,该议论什么,继续谈论着。 对此,连城未做任何反应,不过她心中有思量,想着与顾宁脱不开干系,小丫头机灵着呢,玩了这么个小心思,给杨氏母子添堵,暗自笑了笑,她唇角微勾,含笑的眸光凝聚在二凤身上,道:“你刚刚说我真狠,这话怎么讲啊?我可还什么都没做呢,是叔母和你心中的良人想杖毙你,你倒好,却猛不丁给我来句你可真狠。”说着,她清秀的脸儿上洋溢出抹无害的笑容,不急不缓,声音轻柔又道:“想了想,我就是想不明白你那话从何而来,要不你告诉我,我怎么就真狠了?” “呵呵,连城小姐可真会装傻!”二凤迎上连城含笑的眼眸,无所畏惧道:“说吧,你打算怎么惩治我?”她也不自称奴婢了,因为她心里清楚,这一刻,就算她再卑微,再跪求,再怎么样,也不会改变结局,那么就让她也堂堂正正地做回人。 杨氏想插嘴说些什么,却被顾岩的眼神给止住了住。 顿时,院里的气氛变得尤为诡异。 “三姐,二姐要怎样惩治那贱婢?”晶亮的眸瞳闪烁了下,顾骏仰起头小声问顾宁。 抬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顾宁俯下身,凑到他耳畔,压低声音道:“以二姐的脾性,绝不会轻饶那贱婢,咱们看着就好。”二姐何止不会轻饶那贱婢,想来那伪善的叔母和她那一对子女,在二姐手上恐也落不得好!站直腰身,顾宁的眸光重新落回院子中央,一抹冷意迅速自眼底划过。 连城笑盈盈地看着二凤,一双剪水瞳眸一眨不眨,轻理衣袖。 二凤面无表情,没于袖中的双拳却紧了又紧。 直直地看着她。 “装傻?我这人从不喜欢装傻,我只是很欣赏你的忠心,嗯,既然你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我会怎样惩治于你,那我便出手了哦!”连城脸上的笑容更为轻柔无害,只见她素手一扬,院中几个粗使老妈子忽感一阵寒凉的风从她们头上刮过,接着,她们绾于脑后的发髻就掉落了下来。 待她们看清楚自己束发的银簪,似是长了眼睛一扬往连城面前飞去,齐怔怔地张大嘴巴,忘记了作何反应。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那些飞向连城身旁的一根根银簪上。 连城的脸上始终挂着柔和的微笑,但她的双手却已催动真气,在那一根根发簪到她面前时,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当空旋转着,直至化作一根根极细的银针,方停止转动,悬浮在空中。 “不要怕,我对你只是小小惩罚一下!”连城红唇轻启,漫出一句,接着素手一抖,那一根根银针袭向了二凤。 二凤站在原地,与院中诸人一样,怔愣的做不出丝毫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银针朝她疾速飞来。 “它们不会让你有丁点痛苦,因为它们的速度很快,且各有分工。”左手运力,操纵着那些银针的动向,连城笑米米地道:“有的会从你的左耳进,右耳出,有的会从你的咽喉穿过,还有的会从你的太阳**而入,嗯,让我想想还有哪里?” 右手轻摩挲着优美的下巴,连城佯装思索片刻,续道:“哦,对了,你的心肺也避免不了!”这边她刚刚语落,院里随即就响起一阵吸气声! “我……”二凤嘴角抖动,眼神变得极为怪异,就那么站立着,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连城收起内力,随之优雅地放下手,笑容柔和,步履优雅行至二凤身旁,悠悠道:“是不是一点都不痛,就是一滴血我也没让你流出,你还要说我狠吗?”言语到这,她抬手轻轻地将遮住二凤视线的几缕碎发捋到耳后,“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格外仁慈么?你说不出,我替你说吧,因为你够忠心!”有句话连城没说,那就是你的忠心错付了主人,要不然,也不会被人当做弃子无情丢掉! 狠,好狠的手段! 手上没沾一滴血,却以她这“独特”的死法,给夫人和公子,还有小姐,乃至这院中的每个人起到了极致的威慑! 让所有人不敢再对他们姐弟生出恶念。 二凤用尽气力,想转头看向顾绵,想对这唯一对她还有些主仆情意的主子说句什么,奈何人一动也不能动。连城含笑的水眸看着她,忽而将耳朵凑到她嘴边:“你似乎还想说什么?说吧,只要你能说出一句话,甚或是一个字,我都会照你说的办。” 恶毒,真恶毒,明知她已发不出声,明知她即将气绝,却还假惺惺地说风凉话。二凤暗恨,可再恨又能怎样?她的气息这一刻越来越微弱…… 就那么站着停止了呼吸。 连城叹了口气,退后两步,惋惜道:“既然你没什么可说的,便快去投胎吧!”语落,她身上的气息倏然一凛,眸光也渐转为冷厉,宛若电芒一般,自杨氏,顾岩兄妹身上,及院中下人身上一一划过,道:“看到了吗?我的手段很多,不仅能提剑杀人,也能用一根细小的银针取人性命,如果哪个还敢对我在乎的人下手,那么刚才死去的那个贱婢,就是他的下场。”院中诸人闻她之言,皆噤若寒蝉,不料,连城却冷冷一笑,续道:“刚那贱婢的死法,是我看在她“忠心”的份上,才仁慈了一把,再有犯到我手上的,就不会像她那样不带丝毫痛苦去阴曹地府报到了!” 然,她不知的是,有些人此刻是被她的狠,被她的威震慑了住,过不了多久,却该做什么照旧。 就好比狗改不了吃屎! 顾岩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但他清楚地知道眼下他什么都不能说,因此,在连城语落后,也不管杨氏和顾绵是何状况,甩袖便大步朝落雪阁外走。 凝向他离去的背影,连城嘴角勾起抹似讥似讽的笑,语声不轻不重道:“我今日所言,绝不只是说说而已,若是哪个真活得不耐烦了,尽管使出手段!”行至落雪阁院门口的身子微微一顿,顾岩冷沉着脸,终愤而离去。 “走了,咱们该回院里了,要不然我会饿得昏倒的。”无视各院主子,还有下人们或惊恐,或畏惧等各色眼神,连城移步,走至顾宁,顾骏他们站的亭子旁,眉眼含笑,柔声说了句。 顾宁闻言,一脸懊恼道:“二姐睡醒还未用早食,就出了院子,瞧我连这都忘了。”连城看向她微微一笑,开玩笑道:“回院里就用不迟,我的体力还能坚持走几步。” “是奴婢不好,该准备好早食,待二小姐用了,再出院子。” 唤芙走在连城身侧,自责道。 “好了,我和你们开玩笑呢,我哪有那么娇气!”牵起顾骏的小手,连城一行不多会出了落雪阁。 在他们离去后不久,院中诸人不等杨氏发威,顷刻间便散了。而落雪阁中的下人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垂着头各自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 “滚!都滚一边去!”见院里没了外人,杨氏惊恐不已的心逐渐归位,冲着那一个个似木头桩子般的下人怒喝一句,随之身子晃了晃,就往地上倒去,幸好于妈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一脸关切道:“夫人你没事吧,老奴扶你先到小姐屋里坐会,再回院里吧!”听于妈的声音,微有些打颤,显然她也尚未从连城惩治二凤的那一幕中回过神,可她再害怕,也不能忘记自己的本分,因此,她强稳住心绪,瞪仍处在惊恐中的翡翠一眼,道:“还愣着作甚,快随我扶夫人到小姐屋里歇会。” 翡翠听到她的声音,蓦地身子一抖,这才神色恍惚地上前扶住杨氏。 “小姐,奴婢扶你也回屋躺会吧!”顾绵脸色煞白,站在原地发怔,似是全然没听到丫头走近她说了些什么,半晌后,她宛若失去魂魄的木偶娃娃,慢慢转过身,也不让丫头搀扶,独自摇摇晃晃地向房门口走,丫头怕她摔倒,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 进入顾绵屋里,杨氏即便被于妈和翡翠扶着,身子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坠。 “夫人,没事的,没事的,不过是死了个丫头罢了,你无需太过紧张!”递给翡翠一个颜色,于妈鼓起劲,就和翡翠将杨氏从地上架起,搀扶到内室中的矮塌上坐了下来,“都过去了,夫人你该回过神了!”抬手示意翡翠到屋外候着,于妈小声劝慰道。 杨氏摇头,再摇摇头,目光怔忪良久,方慢慢道,“她是在威吓我,她是在威吓我啊!还有你听到了吗?听到那些由内务府拨过来的下人,都议论什么了吗?事情若传出去,不仅我会招人说闲话,就是岩儿和绵儿他们,也会被人指指点点。老爷,对还有老爷,他下朝回府,听到二凤的事,你说他会不会休了我?”目光聚在于妈身上,杨氏神情疲惫,眼里尽是担忧和紧张。 寻思片刻,于妈低声劝慰:“夫人,事情已然发生,咱们这会忧心,紧张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与其这样,不如想法子如何应对。” “快,快去将小姐扶起来!”顾绵一进到内室,便瘫坐在地上,跟着浑身颤抖哭出了声,杨氏见状,人立马恢复了几分精气神,招呼于妈去扶起顾绵坐到自己身边。 于妈不待她音落,人已疾步走至顾绵身旁,将其扶起往榻边走。 “有什么好哭的,那顾连城不过是威吓咱们,有你爹在,她不能拿咱们怎样,好了,别哭了!”杨氏知晓顾绵是吓哭的,从其毫无血色的脸上,还有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眸中,她全然看得清楚,待于妈扶顾绵在她身侧坐稳,杨氏握住女儿的手,咬着牙道:“今个这事先就这么过去,不日后,娘会让顾连城那小践人知道娘的厉害!” 顾绵只是自顾自地哭着,似是没听到杨氏的话一般。 “夫人,小姐年岁尚小,受到惊吓在所难免,让她哭会,没什么坏处。”见杨氏拿起绢帕为顾绵拭泪,于妈嘴角动了动,道出一句。 连城一行径直回到主院。打发丫头去准备早食,顾宁垂眸随连城,顾骏走进顾祁屋里,小声问道:“二姐,我耍了些小心眼,你不怪我吧?” “我为什么要怪你啊?”和顾骏在椅上坐好,连城微微笑了笑,道:“当时啊我就猜肯定是你小丫头想的招。” 顾宁抬起头,朝顾祁看了眼,然后目光落在连城身上,道:“叔母行事太过分,我着唤芙吩咐那些个下人说的话,句句都属实,她不是很镇定吗,不是极力想否认自己那不堪的心思吗,那我就让她乱心神,让她那不堪的心思彻底暴露在人前。” “你没做错。经此一事,她若是有些脑子,就不会再生事。”莞尔一笑,连城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快坐,你没瞧见大哥有好多话要问咱们吗?” 顾祁眸光内敛,看了连城,顾宁,顾骏三人一会,终落在连城身上,沉声道:“听李木说你带着宁儿,骏儿出了院子,我这心里就不踏实,结果后面你真天不怕地不怕,整出了那么大的事。” “你着李木去落雪阁打听了!”连城不是问,而是肯定地说了句,顿了顿,她清秀的脸儿上漾出抹浅笑,缓声接道:“骏儿和颖儿丫头落入枯井,全是顾绵身边的丫头一手谋划的,我就想着借这件事,好好敲打敲打叔母,及府中那些不安分的下人,却没想到顾绵并没参与其中,但那丫头生出的恶念,却与她,与叔母和顾岩脱不开干系,于是,我便取了那丫头的性命!事,我不怕事,既然有人敢欺到我的头上,那么我就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知道凡是我在乎,我想守护的人,他们若敢算计,谋害,绝不会有好下场!”说到后面,连城眸光凛冽,语气愈来愈冷。 幽叹口气,顾祁眼神黯然,道:“他们贪念太重,但愿你今日之举,可以给他们敲响警钟,莫要再想些有的没的,免得二叔以后难做。” 连城却神色凝重,摇头道:“我看难!” “为何?”顾祁望向连城问。 “人一旦生了贪念,是很难从脑中挥去的,更何况现在你的身份尚未公开,骏儿年岁小,他们就想着还有机可乘,要我看,过不了多少时日,他们今日被我威慑住的心思,会重新燃起。尤其是顾岩,他比叔母能沉住气,且据我对他的观察和了解,他应该在隐忍,在寻找时机……” -本章完结-(.. ) 第159章 :我会去(七千+) 顾祁截断她的话,言辞极为肯定道:“岩弟是个有心思的,可他不会为个侯爵之位,就对同族血脉下狠手。” “大哥,我还是那句话,人心善变,尤其是心怀不轨之人,你想要他有什么良知,亦或是顾念血脉亲情,那就大错特错。”与顾祁四目相对,连城眸光清透,认真道:“顾祁到底会怎样,咱们往后看就是。” 顾宁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望向连城道:“二姐,我就觉得奇怪了,叔母和岩哥哥为何就这么执着爹用军功换来的侯爵之位?看二叔的意思,他似乎对爹的爵位一点想法都没有。” “二叔是个好的,但有些人就是想不劳而获,哼,既然他们要作怪,咱们便看着,待掌握他们不轨的证据,我可不会管他们与二叔是什么关系!”冷嗤一声,连城幽幽道。 顾骏坐在椅上,静静地听着兄长和两个姐姐说话,忽然他站起身,拍拍小胸脯道:“大哥,你和二姐,三姐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不让那些坏人算计到!” 拉他靠在自己身旁,连城眉眼含笑:“我们骏儿真勇敢,放心,二姐会保护好你的,嗯,从今个开始,二姐只要有空,就教你功夫。”一时半会让小家伙学些高深的功夫,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但她可以先教其一些自保的法子,从而在遇到突发事件时,最起码不会立时下就陷入险境。 连城打心底欣慰,因为三年前那夜发生的事,对顾骏造成的伤害尤为深重,但他挺过来了,终于在前些时日恢复如初,再不活在自己封闭的世界中。她要小家伙做强者,要她身边的每个人都要做强者,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随意欺凌,才有能力去反击那些心存歹念之人! “好!”点头应了声,顾骏晶亮的眼眸中释放出熠熠夺目之光。 着其坐回椅上,连城秀眉微蹙,正要说话,却猛不丁听顾宁道:“二姐,你处置那丫头时,为什么还给她脸上贴金啊?” “你是说我赞她忠心?”轻浅一笑,见顾宁点头,连城语带讥嘲道:“我那是讽刺她,蠢笨的丫头,对主子忠心没错,那也要看主子是怎样的人。她倒好,跟错主子不是她的错,可走错路,害错了人,就是在自寻死路!” 顾宁道:“没了她在顾绵身边出坏主意,慧姐姐往后的日子也好过些。” “顾慧?她……”摇摇头,连城不予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只是道:“要想不被人欺负,只有自己强大起来。”微顿片刻,她转移话题道:“等会你着唤芙去秋水居一趟,让那边将府中的账本移交吧!” “叔母会同意吗?还有她肯定有在账本上做手脚。”顾宁好看的秀眉拧在一起,看向顾祁,连城二人道出一句。 顾祁没有说话,连城笑了笑,道:“她会同意的,至于账本上有无做手脚,只要不过分,咱们不用与其计较。” “哦!”点了点头,顾宁没在说什么。 上完早朝,顾耿回府听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连城惩治了顾绵身边的贴身丫头,从管家口中了解详细经过后,他止住去前院的脚步,径直朝秋水居走去。 一路上,下人们见到他行礼,他也只当没听见,进到杨氏院里,不待守在杨氏门外的丫头向屋里禀报,他就已挑帘而入。 “跪下!”步入内室,见杨氏阖眼在榻上侧卧,顾耿气得当即怒喝。 他来得太过突然,令于妈和几个正在屋里伺候的大丫头,根本来不及作反应。 “老爷,你下朝了!”一听见顾耿的声音,杨氏身子一颤,忙睁开眼,坐起身,期间还不忘瞪于妈和几个丫头一眼。 顾耿目中怒火燃烧,声音冷沉道:“我叫你跪下你没听到吗?” “老爷!”杨氏觉得脸面上很难看,可又不能不听顾耿的话,于是,她朝跪在地上的于妈几人斥道:“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滚出去!” “是。” 随着应声,于妈低着头,带着屋里伺候的几个丫头迅速退离出屋。 片刻,内室只剩下杨氏和顾耿二人。 “老爷,妾身知道你为何生气,可是那贱婢做的事,别说妾身,就是绵儿也事先不知道啊!”缓缓跪倒在地,杨氏眼角泛红,委屈道:“听绵儿院里的老妈子过来通禀,说连城带着人去 找绵儿,妾身想着是不是绵儿惹出什么事了,就紧赶慢赶到落雪阁,结果,便听连城……” 顾耿打断她的话,沉声道:“到现在你还狡辩,要我说你什么好?”凌厉的目光紧紧锁在杨氏身上,顾耿愤然又道:“看来我当初就不该抬举你这贱婢,更不该让你生下两个心术不正的孽障,从而害得家宅难以安宁!” 他这话一出,宛若一把利刃刺中杨氏胸口。 “贱婢?老爷,你……你说什么?你说妾身是贱婢,说妾身生下的一对孩儿心术不正,还说他们是孽障,难道在你心里,这么多年一直瞧妾身和岩儿,绵儿不顺眼?”瘫坐在地上,杨氏泪流满面,抬头对上顾耿冰冷毫无温度可言的双目,“如果你心里自一开始就没妾身,为何不拒绝夫人给妾身开脸?如果你心里没妾身,为何让妾身接连给你生下两个孩儿?现在你却说妾身是贱婢,说不该抬举妾身这贱婢,更说妾身给你生下的两个孩子心术不正,是孽障!有你这样伤人的吗?” 身子晃了晃,顾耿脚下一个不稳,向后连退两步,一把扶住桌沿,才没让自己跌倒在椅上。 “我有说错么?啊?连城姐弟这才回来多长时间,围绕着他们就不停有事发生,府外的谣言,府内的变故,你敢说与你没关系,与那俩孽障没关系?” 杨氏哭诉道:“没有,那些事与妾身和两个孩子一点关系都没有,老爷你不要将妾身和孩子们想得那么不堪啊!”顾耿扶额坐到椅上,久久未语,原以为他气消了就会让自己起身,不料,杨氏却听其突然道:“三天之后我会给你写下休书,你到时离开吧!” 登时,杨氏脑中轰然一声炸响,整个人似是被响雷击中一般,怔怔地说不出一句话。 休书?他要给她写休书? 人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可是在一起生活了多年啊! 他不听她的解释,就要绝情地给她写休书,要她后半生没有着落,他怎能如此残忍? “不!”蓦地回过神,杨氏凄声喊道:“老爷你不能给妾身写休书啊!你若是休了妾身,岩儿和绵儿怎么办?你想要他们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吗?”她不要被休,绝不要被一纸休书扫地出门,让两个孩子因她蒙羞,成为他人闲谈时的话柄! 顾耿沉默。 杨氏跪行至他身旁,哭求道:“老爷,妾身敢对天发誓,先前并不知二凤那贱婢欲谋害骏儿,如果妾身早早晓得她的险恶心思,万不会让那件事发生,更会将那该死的贱婢直接提前杖毙,免得她祸害主子!”二凤谋害顾骏,确实事出突然,顾绵不知,杨氏亦无从知道,因此,这一刻,她前面说的话,就显得尤为实诚。 注视着她,顾耿犹豫了,犹豫要不要立时立刻就写休书,将杨氏扫地出门。 “老爷,妾身句句属实,没有半句欺瞒你,你要信妾身啊!”似乎觉察出顾耿态度有所松动,杨氏哭得更为凄婉,“绵儿是何性子,老爷不是不知道,她就是个心里存不住事的,要是她晓得二凤会对骏儿做出那等恶事,说阻止妾身不敢断言,但她一定会告诉妾身的,这些日子以来,老爷不止一次在妾身面前说,说要待连城姐弟三个如自己孩子一般,妾身时刻都有谨记老爷之言,从未生出过懈怠的心思!”言语到这,杨氏捂住嘴痛楚地哭着,不再说话。 然而,那流露出的痛楚是否是真,怕是唯有她自个晓得。 顾耿扶着桌沿慢慢站起,脸色并未因杨氏此刻的凄然样有所好转,“两日后的宴请不许出现任何差错。”道出这么一句,他冷沉着脸走向门口。 待人步出秋水居,他目中聚满浓郁的愧色。 “奴婢见过二老爷!”唤芙奉连城之命,前来秋水居给杨氏传话,这刚行至杨氏院门口,便碰上顾耿,于是,她忙止住朝其一礼。 顾耿隐去眸中的情绪,颔首道:“免礼。”微微顿了顿,他问:“是二小姐吩咐你过来的?” “是。”唤芙应声,恭谨道:“二小姐吩咐奴婢过来给二夫人传句话,自今日起,府中的内务将由三小姐打理。” “进去吧,若是二夫人有难为你,你直接去前院书房找我。”说着,顾耿朝主院方向看去,叹息一声,道:“回到主院,你让二小姐到我书房来一趟。”顾骏落入枯井,究竟与杨氏和那 俩不争气的孩子有无关联,他无从查探,但二凤是顾绵的丫头这是事实,丫头犯错,多少与主子脱不开干系,他得给那行事不输于男儿的孩子一个交代,否则,如何有脸再被其唤作二叔。 唤芙再次应声是,跟着屈膝一礼,走进秋水居。 再不愿,再不甘心,杨氏还是将府中的账本,及管家权转交到了连城姐妹手中。 临离开杨氏住的主屋时,唤芙恭谨有礼地看着杨氏,道:“二夫人,二小姐说了,这三年来,账本上你有无做过手脚,她不打算予以计较,但是,如果夫人和侯爷,还有主子们外家留下的产业还有地契什么的,要是少一样,她都会亲自过来与二夫人说叨说叨。” 在顾耿前脚走出房门没多久,于妈就进到屋里,将杨氏从地上扶起,伺候其简单整理了下仪容,这会儿杨氏双眼略显红肿,靠坐在榻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唤芙,道:“你尽管告诉二小姐,打咱们搬进这侯府,只要是府库有的,还有宫里面赏赐的,及外面的铺子,地契什么的,都在账本上登记着,要查让她尽管去府库查,我今个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别让她过来了。”没错,她是在账面上做了手脚,给两个孩子攒下不少银钱,但她不会承认,至于那些铺面、庄子,地契什么的,前些时日,她都已经整理好,按照老爷的吩咐,准备转交给顾连城那个贱丫头。 只因她不想多惹出事端。 “那奴婢就告退了。”朝杨氏一礼,唤芙垂眸而去。 杨氏当即吩咐屋里的两个小丫头,捧着两摞厚厚的账本,跟在唤芙身后,给连城送往主院。 “二姐,你看账本的速度真快!有出入吗?”连城坐在桌前,将杨氏派丫头送过来的账本,仅用不到两刻钟时间,就一本一本过了一遍,闻顾宁之言,她抬头微微笑了笑,道:“三年来,账面上的收入和支出有近七万两对不上账。” 顾宁“哦”了声,秀眉蹙了蹙,恼道:“肯定是叔母私藏,给顾岩,顾绵两兄妹留着。” “我说了这些不予她计较。”合上最后一本账本,连城起身伸了个懒腰,道:“铺面和庄子的地契,及娘的嫁妆倒是一样没少,如此看来,她倒也知趣。”主院是宁远候夫妇住的寝院, 在未出三年前那件事之前,顾宁有看过母亲的嫁妆单子,也知晓其母将那些东西放在何处存放着,因此,在唤芙离开院子,去给杨氏传话时,顾宁找出母亲留下的嫁妆单子给连城看。 “她要是敢在那些物件上也动手脚,二叔保不齐会休了她也说不定!”顾宁冷着脸儿,在椅上坐了下来,忽然,她嘴角动了动,嗫嚅道:“二姐你真要我管家啊?我怕我做不好。” 连城笑了笑,挑眉道:“没试过你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好?再者,娘原来可是教过你的,并让你和大姐一起打理过府中内务。二姐信你,你一定行!” “做不好,二姐可一定要帮我。”思虑片刻,顾宁抬眼看向连城,娇笑道。 “你不会做不好的,就按照我说的那么做,有偷歼耍滑,不听使唤的,直接下了他们的差事,哪里好,让他们去哪里。对于有眼力见,做事勤快的,该奖励就给予奖励,嗯,我晚上会给你写出具体奖罚制度,你按着那上面的来做就是。”连城声音柔和说着,不经意间扫到桌上那一摞摞账本,续道;“那些账本太麻烦,看起来也甚是吃力,我也给你重新整理整理,顺便再教你如何用既简单,又实用的法子记账。” 顾宁高兴地拍了拍手,语声欢快道:“太好了,这样的话,我会轻松不少呢!”二姐懂得可真多,顾宁心里是有疑惑的,但那疑惑她不会问出口,因为眼前这笑得一脸温柔,处处护着她和幼弟,保护他们与兄长安然的女子,是她的二姐,无论她与三年前有什么不同,她都是她敬重至极的二姐! “好了,二叔还在前院书房等我呢,我这便过去了。”府中发生的事,二叔一定是知道了,以他的脾性十之*又对她,对他们姐弟生出愧然,叹了口气,连城转身出了房门。 前院书房,顾耿站在窗前,对上连城澄澈的眼眸,愧然道:“都是二叔不好,才让骏儿出了那样的事。你放心,如果你们姐弟在府里再出现什么岔子,二叔就休了那杨氏,看她还如何再兴风作浪!”忽然,他似是想到什么,摇了摇头,叹道:“瞧二叔这脑子,前几日刚做了决定,等府中宴客之后,就搬回原先的府宅居住,晃眼却给忘了,还说出前面那些话。不会了,宴请过后,二叔就搬离侯府,不会再给杨氏他们继续折腾的机会,这样你们的日子过得也安稳些。” 连城抿了抿唇,柔声道:“二叔不必自责,骏儿出事你也不想的,再者,我也查探过,二凤作恶与叔母并无关联。”搬出侯府自然是好,但真让他们一家搬离,她是不是有些太过无情?眼睑微垂,想了想,连城抬眼,眸光重新落在顾耿身上,“搬离侯府的话二叔日后还是莫说了,就像你说的这府里需要长辈来给我们撑腰。” 摇了摇手,顾耿眼神郑重,语声温和道:“你不用再劝我,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见他意诀,连城也不好再说什么,静默良久,她忽然道:“二叔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适?”顾耿道: “前几日偶染风寒,还未大好,你不用挂心。” 连城看着他微带些病态的脸色,关心道:“要不我给你把把脉吧!” “不用,二叔真没事。”顾耿摇头,婉拒连城好意,神色温和道:“宴请那日,男宾有二叔照应着,女宾有你叔母从旁帮着你照应,你莫要紧张!” “嗯。”连城微笑着点头,“谢谢二叔,那再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回院里了。” “去吧。” 顾耿轻颔首,目送连城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外。 时间过得很快,明日就是侯府宴客之日。 夜色静幽,月华如水,丞相府。 “明天你就别去了。”岑嵩坐在桌旁,朝岑逍,岑洛父子看了眼,终灼灼的目光落在岑洛身上,沉声道出一句。 岑逍在他语落后,亦道:“顾连城当街辱相府,给洛儿写休书,这事咱们尚未找宁远侯府清算,顾耿倒好,还给咱们府里下了宴客帖子,他这不是让咱们相府再次成为京中权贵间的笑话吗?要我看,咱们府里谁都别去。” “有谁敢嘲笑咱们岑府?”岑嵩面沉如水,淡淡道:“如若咱们府上没人过去,那不仅显得失礼,更坐实了相府流传在外的不堪名声。”仗着权势压人,没错,他是没将宁远侯府当回事,但这也只能存在心里,明面上,他不能给人落下话柄,从而坏了大事。 岑洛淡扫一眼书房中的两人,无波无澜的声音扬起:“我会去。” “你到底在想什么?”岑逍不悦地看向他,“你和顾连城现在可是没有一点关系了,再出现在她面前,你觉得自己的面子能挂住吗?再者,就她的名声,你用得着对她那么上心吗?多日不上早朝,这样下去……” 截断他的话,岑洛依旧不咸不淡道:“我的事你少管!” “洛儿,你爹所言在理,他也是为你好,你就听他一句。”皱了皱眉,岑嵩凝向岑洛道:“不要你去是为你好,难不成你愿意看到别人对你指指点点?” “别说为我好,这话我不喜听。”她给他写休书,和他已没关系又能怎样?只要他不放手,她就必须与他有所牵连,回想到当日接过连城手中的休书那一幕,岑洛心中顿感酸涩难耐,道:“我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语落,他从椅上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岑逍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父亲,你说他怎就对顾连城上了心?” “顾连城?”岑嵩咀嚼着这三个字,双目微阖,缓声道:“从近期发生的事来看,那小丫头其实还挺合我的心,但有那……注定她不能和洛儿走在一起。” “那人要是知道京中最近发生的一切,你说他对洛儿现在的荒唐行径,会持怎样的态度?”想起那从未见过面,却被岑嵩奉为上宾的神秘人,岑逍的心情瞬间变得复杂,久没听到岑嵩言语,他幽叹口气,眼神黯然道:“也不知我的孩子现在过得可好?” 岑嵩深望他一眼,低沉中带着微冷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洛儿想做什么,他怕是不会反对。那个孩子的事,别总挂在嘴上,过得好与不好,都是她的命!” “父亲!那是我的孩儿,是咱们相府的嫡亲血脉啊!你怎就能如此冷心?”痛声说了句,岑逍抬手在眼角抹了一把,“时辰不早了,父亲歇着吧,我这便回了。”岑嵩背靠椅上,双目闭阖,未言一语。 半晌后,他突然睁开眼,对空道:“既然来了就现身吧!” “岁月如梭,老爷子年纪一大把,不仅铁石心肠的心性丝毫未改,就是耳力也是一如既往得好啊!”随着不阴不阳,略显气息不足的男声响起,一抹黑色的健壮身影出现在岑嵩眼前。 “为了那日早些到来,做出些牺牲在所难免,你不必嘲讽我。”岑嵩深如古井般的目光凝聚在黑衣人身上,淡淡道:“你该出现的地方不是老夫这,难不成你的脑子也被熠亲王伤得不轻?”从他的话中,不难听出来人正是鬼幽。 露在面罩外的双眼倏然闪了闪,鬼幽哼声道:“你都知道了?” “你整出那么大的动静,不就是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么?”岑嵩与其四目相对,淡淡反问。 鬼幽再次哼了声,道:“主公有传信过来,公子的事由着他去做。” “什么意思?”由着岑洛去做,那人到底是何意?岑嵩不解。 “从现在的情形看,顾连城对公子并无意,在她那多遇到些挫折,兴许会激起公子成就大事的心气。还有……”鬼幽压低声音将自家主子要转于岑嵩的话,一一道出,岑嵩闻言后,骤然坐正身形,沉声道:“要老夫安排人出手?你别告诉老夫,宫中那位暗中所做的安排,你一点都不知道。” “我自是知道,可我的人在那晚已近乎折损完了,这是主公的吩咐,听不听你随你!” 从岑嵩身上收回目光,鬼幽准备离去,却听身后传来岑嵩质疑之语,“既然要老夫出手,为何不斩尽杀绝,这是故意玩老夫吗?” “我只是给你转达主公的意思,老爷子若是有疑问,来日找主公解惑吧!”止住脚步,鬼幽道。 “为何不让她出手?” 岑嵩口中的她,鬼幽自然知道是指哪个。 “那就是个蠢货,老爷子不想大事未成身先死,就别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鬼幽毫不遮掩地讽刺道。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将鬼幽之言思量片刻,岑嵩颔首,摆手道。 “老爷子保重。”鬼幽丢下一句,提气欲离去,岑嵩却忽地又唤住他:“那孩子还好吧?” 鬼幽身子一震,道:“很好。”伴音起,他人已消失不见。 …… “公子,你明日真要去?”将宁远侯府的请柬拿给岑洛看了看,青墨皱眉问。 岑洛坐于书案后,幽冷的眸光从手中的书卷上挪开,落于青墨手中的烫金请柬上,淡淡道:“你何时开始对我的话生出质疑了?” -本章完结-(.. ) 第160章:嘴太贱(一更五千+)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只是……”都夜了,吩咐他去管家那要来宁远侯府的宴客帖子,公子怎么想的啊?那顾二小姐要什么没什么,还当街写休书给公子,让丞相府和公子都成为了京中百姓的谈资,公子除过每日将自己关在书房,再无其他反应,难道公子真看上了顾二小姐? 岑洛的眸光落回书卷上,道:“退下,这儿不用伺候。” “是。”恭谨应声,青墨退离而去。 静夜寂寂,月光如水,洒落窗前。 连城推开窗户,静望着如银般的月色。 忽然,她素手轻扬,只见一片嫩绿的树叶自窗外飘来,落于她掌心。 垂眸看着那翠绿翠绿,宛若柳眉般的叶片,她眸中蕴染出一抹怅然之色。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现代的种种,进而情绪便会出现起伏,幻想有一天能够回去。可她知道这只是奢望,是她寂寞时,心底深处涌出的一抹奢望。 世间奇幻之事,怎可能全发生在她一人身上? 再者,穿这之前的那具身体,多半已被炸得连影儿都没有了。 慢慢的,她双手抬起,将捏在指尖的叶片放至唇边,吹起了一首静幽中带着丝忧伤的曲子。 令人闻之既感到安宁,又心生淡淡忧伤的曲音,穿过夜的静寂,在漫漫月色中传出。 但凡是身有感触者,怕都能听出她这曲中的意境。 主院中虽只有连城这间屋子亮着灯火,然,顾祁,顾宁他们躺在各自床上,原本刚阖上不久的双目,在这静幽而忧伤的曲音传来时,皆缓缓睁开了双眼,并轻推开窗,聆听着这首曲子。 “二妹,你是想起了爹娘,才会这般忧伤么?”无声呢喃,顾祁眼里痛色尽显,“若是爹娘尚在世,大妹也还在的话,咱们这个家定会像以前一样,时刻都充满着欢声笑语,而你,也就不必像现在这般辛苦!” 唇角紧抿,顾祁禁不住握紧了双手。 血债终需血来偿! 顾宁屋里。 唤雪在外间榻上值夜,见姑娘从内室走出,推开窗,不由感到疑惑。 但她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陪着顾宁听着那自窗外飘进的感伤曲音。 “唤雪,这是二姐在吹曲子。”坐到桌前的椅上,顾宁手拄下巴,声音轻柔而凄伤道:“她定是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才心生忧伤,吹起这么一首曲子。” “三小姐,二小姐很坚强,但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或许是小少爷身上发生的事,让她一时间心生感慨,想到侯爷,夫人在的时候,一家人过得快乐生活。”唇角动了动,唤雪出言劝慰顾宁,好让其别多想。 顾宁嘴角牵起一丝极浅的笑容:“爹娘以前在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很开心,二姐虽然不喜欢说话,但我知道她也是开心的,因为她看到爹娘,看到大哥,看到我和骏儿,都会流露出暖暖的微笑,那时候我没想到她似现在这般厉害,这般坚强。” 眼角渐显湿润,她的声音也在无形中带了丝伤痛:“你不知道,不知道三年前我们一家人遇到的事有多惨烈,不知道手提滴血利剑的刺客,将我和二姐,还有骏儿逼到了何种境地。为保护我和骏儿不受伤,二姐身受重伤,却还将我们牢牢护在怀中……知道么?二姐抱着我们跃下悬崖的一瞬间,我以为我们会就此死去,没成想,二姐在空中一个翻身,让我和骏儿在她身体上方,她则做了我们的肉垫!” 说到这,顾宁笑了,不过,那笑有些发苦,“许是上天垂怜,我们并没有摔死在谷底,而是被好心人意外救下。可是……可是二姐却一直昏睡着,她的气息很虚弱,我很无助,无助的每夜每夜都会捂着嘴在屋里哭,白天我会对二姐说话,告诉她今个是什么天气,告诉她我都做了些什么,告诉她骏儿都做了些什么,我和她讲话,哪怕她什么也听不到,给不了我任何回应,我r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对她讲话。” “她醒了,终于有一天,她醒了,醒来她就问骏儿还好么,问我还好么,她从不曾考虑自己。”唤雪自榻上站起,走到顾宁身旁,递给她一方绢帕,顾宁拭去脸上的泪,又道:“回到京城,原想着我们的日子会好过些,却没想到叔母和绵姐姐处处给我们找麻烦。我不傻,我知道京中有关二姐的不好传言,都是叔母着身边的下人放出的,可我知道又能怎样?我是晚辈,又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就揭穿不了她丑恶的嘴脸。” “三小姐,奴婢虽不识字,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坏人作恶过多,终会有报应的。咱不急,咱可以等,等着看那些作恶之人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唤雪亦是痛恨杨氏得紧,进侯府为婢以来,她将府中的主子个个都看清了,除过二小姐,三小姐,还有骏少爷,就只有二老爷和惠小姐人还算好,其他院里的那些个主子,哪个不存有腌臜心思,不想着害人,从而为自己谋得好处,没有,别人怎么想的她不知道,反正她觉得是没有。 顾宁放下帕子,没听到再有曲音传来,起身关上窗户,边往内室走,边暗忖:二姐,我虽然没你那么厉害,但我也会尽我的力量去保护你! 翌日,一大清早,宁远侯府中,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皆已经开始忙碌。 杨氏生怕今个再出现什么岔子,引得顾耿不满,从而一怒之下终休她出府,于是叫于妈到跟前,耳提命面的训诫一番,要其一定得谨而慎之,盯着府中的下人们,莫要怠慢每一位来客。 数个时辰后,太阳已高悬半空,侯府中该准备的,皆准备妥当,贵客们也已陆续来到。 落雪阁中,顾绵坐在梳妆镜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装扮。 “香茗,你看我身上还有哪里不妥?”转身,望着侍立在一旁的丫头,顾绵问道。 香茗是其身边的另一个大丫头,南湖比武那日,就是她在顾绵身侧伺候,闻主子问话,她怔了怔,往顾绵身着仔细看了会,恭谨道:“小姐的装扮很好。”二凤的死,她现在都回不过神,如今,虽说小姐很器重她,但她怕,怕自个哪天会如二凤一样,落不得好下场。 谋害骏少爷,如若没得到小姐,或者夫人暗示,以二凤的心机城府,她会不顾后果地做出那种恶事吗?香茗心里摇头,她是不信的,不信二凤的所作所为,与顾绵和杨氏无关。 “你就是快木头!”瞪香茗一眼,顾绵理了理袖,不悦道:“没二凤在身边我还真不习惯。” “奴婢愚钝,比不得二凤姐姐。” 香茗垂眸,低声道。 “你是比不得她,但也得学着她一点,要不然,和我走出去,人家会说我身边的丫头是根木头。”这也就才过去两天时间,顾绵却出奇地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哪里还有半点对二凤生出的愧然,及被连城当日之举威吓住的惧怕样,转身走至门口,只听她问香茗:“客人来得怎样了?” “陆续都到了。”香茗随其身后,低声回了句,微顿片刻,又道:“老爷和公子在正堂陪着男宾,各府夫人们在花厅坐着,有夫人在那相陪……”没等她继续往下说,顾绵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截断她的话,道:“顾连城姐妹在花园陪着各府来的小姐,是不是?” “宁小姐倒是在花园中招呼着诸位小姐,连城小姐却未曾出现。”香茗如实禀道。 顾绵撇了撇嘴,走向院门口,“顾慧呢?她没在花园?” “惠小姐得了老爷的吩咐,在花园里陪着宁小姐一起在招呼各位小姐。”小姐不会又要生出什么事吧?香茗音落,心里禁不住暗忖。久没听到顾绵出声,她小心翼翼道:“小姐,夫人让于妈交代奴婢,今日不可出任何岔子!” 前行的脚步微顿,顾绵看她一眼,冷冷道:“你是怕我整出事端,连累到你吗?”香茗摇头,垂眸道:“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其实香茗话中之意,顾绵心里清楚明白,但她就是没事找事,故意来了那么一句,吓得香茗身子一阵轻颤,她倒是觉得整个人轻松不少,“好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等会人放机灵点,别让我在各府小姐面前失了面子,知道么? ”言语稍显缓和,顾绵浅声交代香茗一句。 香茗恭谨回道:“小姐放心,奴婢省得。” 穿过长廊,距离后花园还有一截距离,顾绵忽然停住脚,眸光锁在数丈外的一处湖边,直直地看着,“香茗……”轻唤香茗一声,顾绵抑制住窜上心头的异样情愫,道:“你看湖边站的那道身影可是岑公子?” 香茗寻着她的视线看去,好一会后,道:“应该是岑公子没错。” “你先去花园中候着,我一会就到。”吩咐香茗一句,顾绵迈着莲步,往湖边那一抹颀长的身影慢慢走去。 他竟然来了! 原以为他是不会来的,毕竟顾连城当街写休书,于他来说是莫大的难堪,但他却不顾人们的非议,前来侯府赴宴,尤其是此刻他一人在湖边站着,且这里较为僻静,无人从此路过,顾绵的心“怦怦怦”地跳着,机会,这对她来说是个机会,不是吗? 接受也好,拒绝也罢,她总得试试。 要不然,她会遗憾终生。 “岑公子!”轻柔的声音自顾绵唇中溢出,她羞涩地在岑洛身后止住了脚步。 是的,站在湖边这一抹颀长的白色身影,正是岑洛。 他之所以站在这里,一方面是因为此处僻静,但另一方面却是他站在这的重点。 那就是这里视野开阔,可望到大半的花园,更能望到后花园通往宁远候侯府主院的几条小道,这是他吩咐青墨一进侯府打听来的。 耳边传来女子娇柔的声音,岑洛缓缓转身,看到是顾绵,不由皱了皱眉。 顾绵候他说话,奈何岑洛默然半晌,没有理会她,而是回身继续朝他之前看的方向继续望去。顾绵脸上一红,顿感颜面挂不住,却在想到对方的脾性后,那微微的不适感立时消失全无,只听她道:“我是顾侍郎的嫡女。” 说到这,她紧咬红唇,后面的话却迟迟道不出口。 可是一想到错过今日,她将再无机会向眼前的男子表达自己的爱慕之心,顾绵终鼓足勇气,道:“岑公子,顾连城要什么没什么,还不识好歹那般羞辱您,像她那样的女子,根本就配不上您。而我数年前曾和岑公子有过一面之缘,自那后便对您生出了倾慕之心,岑公子,我,我知道您和陆小姐已有婚约,但我不在乎,只要能做您的女人,哪怕给您做妾,我都是愿意的!”她语速很快,还带了丝颤音,待要说的话道完,她轻舒口气,想着岑洛这回总该对她说些什么了吧。 “请离开!” 岑洛简单冷漠的声音传入顾绵耳中,令其顷刻间感到受了莫大的委屈。 抛却女子应有的矜持,她鼓足所有的勇气,向他道出爱慕之情,换来的竟是三个字“请离开!”,她就那么招人厌么? 顾绵的眼泪一滴滴落下,落在脚边的草地中。她抹去眼泪,颤声道:“岑公子,我很讨人厌是不是?”岑洛的声音再度扬起:“她怎样,我心里清楚,不需要旁人多言。”这一次,他的声音较之前还要冷冽漠然。 “顾连城配不上您,岑公子,她真配不上您啊!只要您点头,我会求爹娘允我进入相府给您做妾,只要您点头……”攥紧袖中的拳头,顾绵忍住眸中眼泪掉落,几乎用恳求的声音,再度为自己未来的“幸福”争取机会。 “滚开!”二十多年来,岑洛从未说过一句粗话,但这一刻,他却是想都没想,薄唇轻启,冷冷地丢给顾绵两字。 脚下一个踉跄,顾绵后退了两步,稳住身形,她脸上尽是惊愕…… 湖对面的一条小道上,连城正往花园中走的脚步突然顿住,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陆玉挽,秀眉微拧,不解道:“陆小姐这是何意?” “你说我是何意?”陆玉挽面色沉冷,反问。 “我不知道才问陆小姐的。”清透的眸子眨了眨,连城微笑道:“今日我府上设宴,陆小姐来了就是客,如果是下人们哪里招待不周,陆小姐尽管与我说,若属实,我会亲自向陆小姐赔礼道歉。” 装糊涂,她这是在糊涂吗?陆玉挽心下恼怒,扬手就朝连城脸上扇了过来,却在半空中时,被连城一把捉住了腕部,“陆小姐,你真是莫名其妙,什么也不说,就扬手欲掌掴我,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陆玉挽用了用力,都未将手从连城掌心挣脱开,瞪着眼道:“顾连城,你就是个践人!岑公子能看上你,纳你进府做妾,那是你的福气,你却不惜福,反当街给他写下休书,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过就是践人生出的贱种!” “骂够了?”松开陆玉挽的手,连城唇角微翘,笑着问。 银翘站在陆玉挽身后,看到连城嘴角漾出的笑容,吓得身子不由打了个寒颤,她想阻止陆玉挽继续辱骂下去,奈何没等她开口,陆玉挽边揉着发红的手腕,口中辱骂之语边往外溢出,“骂你都是轻的,如果我手里有一把刀,我势必把你这践人的脸给划花,看你还如何有脸再在街上行走!” “继续!”连城唇角的笑容加大,但身上的气息却在逐渐发生着变化。 陆玉挽倨傲地看着她,言语刻薄又道:“你娘和你大姐就是个践人,没想到你也是个践人!” “啪啪!”两声脆响,顿时将在她们附近闲逛的几位小姐的目光吸引了过来,连城看着发红的掌心,眸光清冷,幽幽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陆玉挽怔在原地,满目不可置信,她被人掌掴了,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被人掌掴,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狠狠地甩了两巴掌,银翘此刻也被连城的举动吓得说不出话来。 “先不说我现在的身份,就你一口一个践人,就该打,再有,你骂我,我倒没什么,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辱骂我的母亲和大姐,知道么?就你现在这幅样子,我真不知羲和公主是如何教导你的!”对上陆玉挽呆怔的眼眸,连城一字字道:“若不是诚心诚意来我府上赴宴,还请你离开离开!”(.. ) 第161章 :来了(二更五千+) 陆玉挽慢慢的回过神,她没有大哭大叫,而是双眸半眯,冷冷地望着连城,道:“你的身份?你不就被我皇舅舅封为公主么,可那又能怎样?就身份来说,你有我娘,有我来得尊贵吗?”说着,她冷眸朝望向她的各府小姐身上一扫,立时吓得那些小姐们目光挪转,看向了别处。 “我告诉你,你甩我的这两巴掌,我给你记着呢reads();!践人,你就等着吧,这一辈子都别想嫁出去!” “啪!”又是重重地一巴掌,落在了陆玉挽的脸上,连城眸光似剑,直直刺向陆玉挽的面门,冷冷道:“你若继续犯贱,我不介意再赏你几巴掌。至于我嫁不嫁的出去,陆小姐无需费心!” “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我?”陆玉挽手指连城,倏地拔高声音怒声质问道。 连城却收起身上的凛然之气,神色也恢复常态,红唇轻启,笑道:“是你讨打!” “我……”陆玉挽恨不得扑上前,撕碎连城,却顾虑到自我身份,只能恼怒的站在原地浑身发抖,就是到嘴边的话,也气得一时间道不出口。 就在这时,莫婉倾婀娜的身影自另一条小道而来,待走至陆玉挽身边,她冲着连城有礼地笑了笑,便凑到陆玉挽耳畔低声道:“玉儿,瞧瞧小湖对面!”即便陆玉挽一直以来对她不冷不热,甚至有些排斥,她还是耐着心性,想方设法与其拉近关系,好在必要时将陆玉挽当枪使。 因此,她对陆玉挽的称呼,现如今也显得亲昵很多。 小湖边上,顾绵被岑洛出言伤得心口刺痛,却并未离开,因为不经意间抬起泪眼,她便看到湖对面的小道上发生的一幕,当即止住滴落的泪水,挪步至岑洛身侧,鼓起勇气又道:“岑公子,您看看湖对面,顾连城算是个什么东西,竟出手掌掴陆小姐,她可是您未过门的妻子,顾连城那般欺辱陆小姐,也就是在欺辱您,这样粗俗野蛮,已失桢洁的女子,真不值得您喜欢!”话出口,她感到刚才所受的委屈消散不少,甚至在她心里,还升腾起一丝幸灾乐祸。 掌掴她也就罢了,顾连城以为她是谁啊,连陆大小姐竟然也敢打,看样子她是全然不把丞相府和信阳侯府放在眼里,很好,这回有她好果子吃了! “青墨。” 岑洛清冷无波的眸光盯在湖对面的道上,唇角却轻启唤自己的小厮。 “公子,奴才在。” 青墨突然现身,惊得顾绵又是惊,又是脸面臊得慌。 暗道:这里还有旁人,那她刚刚与岑公子说的话,都被其听到了,这要是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 “让她闭上嘴,离我远点。”岑洛淡淡吩咐。 “是,公子。” 低应一声,青墨当即抬手在顾绵背上连点数下,就见其身子一软往地上倒去,青墨伸手接住,抱起顾绵到一座假山后,往地上就那么随意一放,冷着脸道:“顾小姐就在这假山后歇歇吧!”轻浮,不知自尊,自爱的女子,还恬不知耻地向他家公子表白,甘愿进丞相府做妾,她以为她愿意,公子就会接受她吗?真是可笑! 顾绵张嘴想说话,奈何发不出声,急得她眼里直掉泪。 要是被人发现她如此不雅的躺在假山后,比之她刚刚对岑公子的表白,后果将会更没法想象。 “一个时辰后,顾小姐自会恢复自如。”接触到她眼里的恳求,青墨抛下一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远。 顾绵脸色煞白,泪眼婆娑,甚是可怜地望着那渐行走远的背影。 没用,那走远的人,根本就不回头看她。 陆玉挽在听了莫婉倾的话后,含怒的眸光从连城身上收回,随之望向小湖对面,就看到顾绵在岑洛身边站着,且在那说着什么,不加多想,她冲着连城便冷声讽刺道:“没想到啊,这宁远侯府的女子,个个都贱得要命reads();。”顾绵,好一个顾绵,也想凭借她那点姿色和狐媚手段,勾 引岑公子,看来,她得寻着机会,好好要其好看! “陆小姐今个出门没刷牙漱口吗?”连城亦有留意到顾绵,且看着她被岑洛的小厮抱离,然,她脸上的表情并未有大的变化,而是微微笑了笑,浅声问陆玉挽一句。 怔了怔,陆玉挽咬牙道:“你什么意思?” 连城朝后退出两步,秀眉微拧,一脸嫌恶道:“好臭,你的嘴好臭,难道你自个没闻到吗?” “你掌掴我,现在还出言辱我,顾连城,你真的活得不耐烦了吗?”不顾莫婉倾劝阻,陆玉挽往连城走近两步,怒声道:“有种你再辱我一句!” “玉儿,你莫要如此动怒,是你先辱骂连城公主在先……” “你闭嘴!这里有你什么事?”转向莫婉倾,陆玉挽出言将其要说的话打断,忽地呵呵笑,嘲讽道:“你想做和事老,就你,你觉得你有那个能耐吗?实话告诉你,在我心里,你与顾连城一样,都是践人!” 莫婉倾闻言,瞬间脸色难看至极。 “小姐,既然陆小姐不嫌丢人,你何须为她在连城公主面前说话,这儿空气不好,奴婢扶你去旁处转转。”秋蝉瞪陆玉挽一眼,扶莫婉倾就欲离开。 陆玉挽岂能让一个丫头欺到自己头上,只见她回头冲银翘命令道:“还站着做什么,给我好好教训那那贱婢!” 未等银翘出声,连城唇角勾起,浅笑嫣然道:“陆小姐要教训那个,我本管不着,但今日是我府上宴客,望陆小姐莫要令我这个主人落个待客不周的名声。”莫婉倾看似大方得体,娴静婉约,实则是个很会掩藏心思的女子,连城淡扫莫婉倾一样,对其得出这么个看法。 而陆玉挽,就是个被爱情迷住双眼,为爱疯狂,不计后果的少女,嗯,某些方面和顾绵倒想象得很。 要是顾绵的小心思能如愿,日后和陆玉挽同在一个屋檐下,怕是极为热闹。 聚在花园中,望向连城和顾绵这边的人愈来愈多,顾宁这时和顾慧也走了过来,“二姐,发生什么事了?”朝陆玉挽脸上的巴掌印看了眼,顾宁轻声问连城。 “也没什么大事。”连城浅然一笑,不疾不徐道:“也不知府里的下人怎么打扫花园的,竟突然间飞出一只恶心的蚊虫,好巧不巧,那蚊虫落在了陆小姐的脸上,我便一时情急,抬手帮她打那只蚊虫,结果那蚊虫真够狡猾,从陆小姐这张脸,飞到另一张脸,弄得我不慎之下,接连打了陆小姐三个巴掌,才终将那只蚊虫给灭了!”五月的天,渐有蚊虫出没,加之花园中阴凉处多,更是蚊虫藏身的好地方,所以连城这么一说,极为合情合理。 然而,她心里却憋笑不已,暗赞自己真能胡诌,别说是小丫头不信,就是远远望向这边的各府小姐,还有她们身后的婢女,怕都是没人相信她说的话。 “宁儿不信吗?二姐可没有骗你,你瞧!”眨了眨眼睛,连城展开右手。 顾宁嘴角微微抽了抽,只觉自家二姐好能整人,但出口之语却是接着连城的话,道:“真是只蚊虫,二姐,你快回院里洗洗手吧,别让它恶心了大家的眼!”说着,她就推连城赶紧返回主院。 “连城公主,你为什么睁着眼说瞎话?”陆玉挽这一刻已气得胸口直喘气,见主子嘴角颤抖说不出话,银翘自其身后快步走出,冲着连城即将离开的背影尖声喊道:“明明是你掌掴我家小姐,却不知从哪找出一只蚊虫,为你的恶行做借口,你就不怕我家夫人治你的罪吗?” 顿住脚,连城转身对上银翘满含怒意的目光,唇角挂着抹浅笑,缓缓道:“连你个贱婢都知道我的身份,你家小姐是生活在消息闭塞的深山里,还是说她先天有疾,耳朵不好使,才敢出言不逊冒犯我?” 银翘顿时哑舌reads();。 她不知该怎么接话,因为怎么接都是错。 “没话可说了吗?”连城眸光犀利,逼视她道:“我好好的在道上走着,你们主仆乍然出现,挡住我前行,紧接着你的好主子就一句一句辱骂于我,你现在给我说说,辱骂皇家公主,是犯了大周那条律法?又该当如何治罪?” “那你欺负本宫的女儿又该当何罪?”羲和公主在花厅中正与各府夫人闲聊,突听陆玉挽在花园中出了事,于是当即阴沉着脸,带着容嬷嬷和一行婢女朝花园这边疾步行来,掌掴她的女儿,顾连城到底有几个胆子,在大白天,当着各府小姐的面,让她的女儿没脸。 杨氏与来参加宴席的诸位夫人,随在羲和公主身后,亦到了花园。她心里很是欢喜,但神色紧张,一路在羲和公主身边陪着笑脸,替连城向其道歉赔罪。 静,在羲和公主的声音响起的一刹那间,偌大的花园里静寂一片。 “说话啊?你不是挺能言善辩的吗?这会子本宫问你话,为何闭嘴不言?”抬手制止容嬷嬷和婢女们跟上,羲和公主一步步走向连城,在其三步开外站定,挑眉冷声逼问。 不愧是皇家公主,就那身上散发出的贵气,都迫人得紧,更别说眸中流露出的威仪,一般人对上这样的目光,怕是早都吓得不知所措,瘫软倒地,然后跪趴着不停磕头乞求公主饶命了。 收起心绪,连城与羲和公主四目相对,一双剪水瞳眸轻眨了眨,淡淡道:“我不是能言善辩,我之前只是在说理。刚刚没接你的话,是因为我觉得没话与羲和公主您说。”对羲和公主用尊称,连城是极其不愿的,但若不想被人在言语中挑出错处,她只能如此。 “给本宫跪下!” 羲和公主在婢女搬来的椅上落座,姿颜犹存的脸上除过冷,再无其他情绪。 连城悠然而立,只当听不见。 “看来你是不懂规矩了!”羲和公主语声无波无澜道出一句,跟着长叹口气,续道;“也是,你爹娘皆已不在,确实没人再教你规矩,教你礼义廉耻,方让你变成现在这样,未出嫁,就先失了女子的桢洁;岑公子不介意你名声不堪,愿纳你做妾,还是贵妾,却被你将聘礼丢出府门,并逆背**当街写休书羞辱,你说说,就你这样没规矩,不知礼仪廉耻的女子,怎就会被皇上和皇后收为义女,还册封为公主?” “公主不解,大可进宫去解惑,我也不知呢!”轻理袖摆,连城眼睑微垂,随口道。 她这不咸不淡之语,令羲和公主满是威仪的眸中迅速涌上一抹森寒,道:“你这是故意顶撞本宫吗?” “我有吗?” 连城闲闲地反问。 顾宁在羲和公主的声音在花园中响起时,就已悄悄疾步奔向正堂。能帮到二姐的,只有二叔,杨氏是指望不上的,但愿她离开这段时间,二姐能应付得住羲和公主。 半个多时辰前,熠亲王府。 “爷,今个宁远侯府设宴,你不打算去吗?”见皇甫熠接过他手中的药碗,准备递向任伯,离涵嘴角动了动,低声问了句。 皇甫熠似是没听到他的话,将药碗递至任伯手中后,方回头问道:“你刚说什么?” “宁远侯府今日设宴。” 离涵只想晕倒,他刚才有说得很清楚好不好,爷怎就这么无视他呢?心里虽这么泛着嘀咕,可他还是恭谨地回了句reads();。 “你怎不早说?” “属下想早点将这个消息告诉爷的,可是爷有给属下机会吗?”离涵一脸委屈,慢慢道:“任伯没醒之前,爷根本不让人靠近一步,今早任伯醒来,属下原本把宁远侯府设宴的消息告诉爷,却不成想连个插话的机会都没有,爷一会问任伯这,一会问任伯那,生怕任伯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怕任伯再昏睡过去,于是,属下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喉中。” 任伯靠坐在床上,笑道:“看时辰宴席应该还没开始,王爷赶紧回院里收拾收拾就过去吧!” “你的身体真没事了?”皇甫熠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任伯。 “王爷放心,我很好。睡了这么几日,你一直给我服用上好的汤药,加之运气帮我疗理内伤,我感觉下地走动都不成问题!”笑了笑,任伯的眸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朝着宁远侯府所在的方向望去,目露感激,低喃道:“多亏了顾二小姐,要不然我这条老命准没了!替我好好谢谢她!” 皇甫熠站起身,颔首道:“我会的。” “王爷。”任伯目光温和,低唤道。 “嗯?” 对上任伯温和的目光,见其欲言又止,皇甫熠淡淡一笑,醇厚磁性的嗓音扬起:“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 “做回自己吧,借今个这机会,让世人认识咱们大周真正的熠亲王,好么?”言语道出,任伯暗忖,这孩子会听他的话吗? 皇甫熠未加思索,就应道:“好!”已知宫里那位与多年前的事无关,再伪装下去,于来说,全然没有必要。 “这就好,这就好!”任伯舒心地笑了笑,目光甚是诚挚,道:“这段时日照顾我,辛苦王爷了!” “你无需与我说这些见外的话。”摇摇头,皇甫熠吩咐离涵:“好好照顾任伯。”熟料,未等离涵应声,任伯却道:“不用,让离涵跟着你吧,我喝完药,躺会,要是有什么事,我会唤小厮进来。” “那我多安排些侍卫在你院里。” “嗯,听你的。” 回寝院收拾停当后,离涵随在皇甫熠身后出了院门,突然揖手道:“爷,咱们是策马过去,还是坐车?”皇甫熠身形微顿,回望他一眼,半眯着眼,幽幽问:“你说呢?” “属下省得,这就去安排。”离涵说着,禁不住暗忖,蠢,真蠢,爷自今日起,不再以伪装示人,出行自然乘车才为妥当。 皇甫熠没有吭声,提步继续前行。 “爷,请上车。”运轻功自皇甫熠的寝院门口先一步离开后,离涵动作很快,将王府里最为华丽大气的一辆马车赶至府门口,看到皇甫熠神态淡然,宛若神祗般优雅行来,迎上前行礼道。 轻颔首,皇甫熠掀袍上了马车,待在里面的榻上坐好后,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自车帘外漫出:“走吧!” “是。” 离涵应声,坐到车架上,赶车驶向宁远侯府。 爷啊,就你这风采一出场,不知要亮瞎多少人的眼,单单只听你那好听的声音,就已经让人心弦扣动,禁不住想入非非,若再看到你现在的神态举止,岂不是一颗心都要为你跳出胸膛。 -本章完结-(.. ) 第162章:谁敢 (六千+) 离涵的腹诽之语,一点都不夸张,因为此刻坐在车里面的某位,无论是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还是神态间流露出的风华,真真惑人心神得紧。 以极为舒适的姿势半倚在榻上,皇甫熠一只手侧撑着头,另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握着本书卷,慢慢地看着。墨发散落于脑后,宽袖锦衣柔顺地散落在身上,精妙雅致,与锦袍同色系的绣文暗藏在衣襟,袍摆边角处。 华贵慵懒是他,清逸疏冷亦是他,可这样的他,却完美到极致,让人生不出一丝一毫的违和感。 马车咕噜噜地前行着,皇甫熠从握住书卷,再到马车缓缓停下,未翻过一页。可见他这一路上多半是在琢磨着什么心事。 “爷,宁远侯府到了。” 离涵笔直的身影侍立在马车旁,揖手朝车里禀道。 薄唇微启,皇甫熠低“嗯”一声,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坐起身,但瞬间,车厢里蓦地腾起凛凛杀气,然,也仅是一瞬,便恢复至平静。 要顾二下跪?她以为自己是谁?闻离涵禀报宁远侯府到了,皇甫熠放下书卷的同时,运内力,侧耳倾听侯府内的动静,在过滤那入耳的各种闲谈之语后,他听到了羲和公主与连城的对话。 “我的人她也敢欺,看来还真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下了马车,皇甫熠唇齿间轻溢出一句,听得离涵一愣一愣的,不由问:“爷,你说什么?” 皇甫熠看都没看他,就往宁远侯府大门口走,道:“跟上。” 挠了挠头,离涵怀揣疑惑应声是,提步紧随其后。 宁远侯府,花园中。 秋蝉在连城出言质问银翘时,扶莫婉倾站在了一旁的亭子里。 “小姐,你就不该帮陆小姐说话。”压低声音,秋蝉朝陆玉挽站的方向瞪了眼,愤然道。 莫婉倾摇摇头,唇角掀起丝冷笑:“我不是在帮她说话,而是助涨她的气焰,好让那站在小湖对面的人看到。” “岑公子?”秋蝉回想到刚才的情景,眸光登时变得讥嘲,“站在岑公子身侧的女子是顾侍郎的次女,名顾绵,前些时日在赏花宴上,奴婢就看她不是个好的,没成想,她竟不自量力,欲勾 引岑公子。” “她只是个小角色,有陆玉挽收拾她呢,我们且看着就是。”轻浅一笑,莫婉倾往小湖对面看去,瞬间眸光变得黯然,“他离开了!” 秋蝉循着她的视线望去,想了想,道:“宴席还没开始呢,岑公子不会离开的。” “那他就是往这边来了。”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秋蝉听,莫婉倾低喃道:“顾连城确实不一般!” “小姐,顾连城怎样,与咱们没干系,你不用在她身上花费心神。”主子这是怎么了?好似对顾二小姐有所忌惮,秋蝉思索着,却什么也没想到,于是问道:“顾二小姐与岑公子已无瓜葛……” 莫婉倾轻抬手,制止她再说下去,眸中暗芒闪过,轻语道:“她是无意,可他对她是有意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今日来宁远侯府赴宴。”洛,看来你是真看上那顾连城了,可是怎么办呢?我不会让你如愿,绝不!你只能是我的,哪怕我现在很不堪,你也只能是我的,我不允你心里装下旁的女子! 她口中的他是指哪个,不用道明,秋蝉也知指的是岑洛。 抿了抿唇,只听秋蝉道:“岑公子眼界那么高,他不会看上那顾连城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有数。”莫婉倾看了秋蝉一眼,红唇微启,低语一句。 秋蝉咬唇,片刻后道:“奴婢刚才所言,并非是安慰小姐,而是以岑公子的眼界,他根本就不可能对个一无是处的女子动心。” 一无是处?莫婉倾闻秋蝉之言,心中一阵苦笑,顾连城是一无是处么?就她来看,那女子除过容颜平凡点外,身上无一处不闪光。 倘若她是男儿,也会被其吸引住,从而念念不忘。 由于连城一句轻飘飘地反问,令整个花园都处于静寂之中,空气也在这一刻变得冷凝。 顾耿从顾宁口中知晓花园中发生的事后,没做停留,就急匆匆走出正堂,顾骏今个跟在他身侧招呼着男宾,别看小家伙人小,但礼仪举止,都相当到位。闻知羲和公主正在欺负二姐,他心里很急,却并未离开正堂,而是继续在招呼着来客,因为今日的宴请,是以他们姐弟三人归京所设,他这个主人万不能慢待了来客。 “骏儿,你看着好像有心事,告诉古叔是不是府中出什么事了?”顾耿随顾宁离开,坐在一旁与信阳侯正在叙话的古绍,心生疑惑之下,不由招手唤顾骏到了身旁,“有事就说出来,古叔兴许能帮上你呢!” 顾骏是认识信阳侯的,澄澈晶亮的眼眸自古绍身上挪离,落在了信阳侯身上,揖手道:“陆伯伯,你帮帮我二姐吧!”他的话一出,不仅信阳侯一怔,就是静坐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陆随云,还有古绍皆是怔愣了住,不过,陆随云转瞬便恢复自然。 “有人欺负你二姐?” 信阳侯抚着顾骏的发顶,温声问。 “陆小姐不知为何辱骂我二姐,然后羲和公主知晓了,就赶至花园要,要……”说着,顾骏晶亮的眸瞳里聚满了水汽。 羲和公主是个怎样的脾性,信阳侯再清楚不过,听完顾骏的话,他皱眉思索片刻,不待起身,就见面前多出一个小巧的便签本,上面写着“帮她!”,信阳侯抬眼,目露疑惑,他的云儿能听到了吗?似是看懂他心里在想什么,陆随云摇了摇头,又写到:“这些年来,我学会了一点唇语。” 他写下的那一行字,顿时让信阳侯心潮起伏不已。 唇语,他的云儿懂唇语,太好了,这太好了,日后他们父子交流起来就方便多了。 “走,咱们这就过去看看。”轻颔首,信阳侯从椅上站起,先是与顾骏说了句,然后看向古绍:“广武将军可要一起?” 古绍起身,神色冷凝道:“走吧。” 坐在他们近旁的几位男宾,隐约有听到顾骏说的话,相互间看彼此一眼,待信阳侯几人离开正堂后,禁不住低声议论。 “到人府上做客,却出言辱骂主人,实在是不像话!” “没错。” “要不咱们也过去看看吧,我觉得羲和公主今日不会轻易放过连城公主。” “为什么?” “你还问为什么?先不说花园里今日发生了何事,单就前些时日南湖比武一事,羲和公主恐怕也会把气发到连城公主身上。” “不可能吧?赏花宴那日,我可是听夫人回家说,羲和公主有邀请连城公主参加了呢,而且连城公主也有去赴宴。” …… 片刻,正堂中空无一人。 凝向连城静默良久,羲和公主言语轻浅,但语气却极为幽冷地对容嬷嬷吩咐道:“容嬷嬷,过去替本宫教教顾二小姐规矩。” 容嬷嬷眼皮子一抬,恭谨应声是,便抬腿往连城身边走。 “微臣见过羲和公主。”顾耿一赶到花园,正好听到羲和公主吩咐容嬷嬷教连城规矩,脚步不由加快,抢在容嬷嬷抬腿前,行至羲和公主面前,揖手一礼。 羲和公主摆摆手,算是免了他的礼,却不见顾耿离开,于是故作不解,问道:“顾侍郎有事与本宫禀说?” 顾耿再次一礼,道:“不知微臣的侄女做错了什么事,让羲和公主如此动怒?” “你的侄女?”挑了挑眉,羲和公主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顾侍郎没搞错吧,顾连城怎么可能是你的侄女,她如今可是本宫的侄女,作为姑母,本宫着容嬷嬷教教她规矩,顾侍郎有必要这么急匆匆地赶过来吗?” 额上冷汗滴落,顾耿心知羲和公主不会善了今日之事,且多半借此机会,责罚连城,但短暂沉默后,他对上羲和公主满含嘲讽的冷眸,直言道:“在这府里,孩子唤微臣一声二叔,那么她便是微臣的侄女。” “哦,这样啊!”羲和公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倏地面色一沉,道:“那本宫就连你,连你这侯府中的所有人一起责罚,好让顾连城明白什么叫做规矩!” 陆玉挽脸颊肿胀,站在连城一旁,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顾连城,你现在知道掌掴我,羞辱我的后果了吧?”她的声音不大,但站在她近旁的人都听在了耳里。连城望向她讥嘲一笑,清透的眼眸落在羲和公主身上,随之,清越的声音扬起:“羲和公主,我爹娘是已不在世,但我的规矩好得很,用不着你来教。还有,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就好,千万别有**份难为无辜之人。” “你是想说本宫没事找事,还是个小心眼吗?”该死的贱丫头,就和云暮雪那个践人一样贱,不光让她的佑儿成为京中的笑柄,今日又当着各府小姐的面,掌掴她的玉儿,让其也成为权贵间的一大笑柄,若不让贱丫头知道些厉害,旁人还以为她这正经的皇家公主好欺呢! 连城淡淡一笑:“这可是羲和公主您自己说的,我可没那么说哦!” “容嬷嬷!”羲和公主被连城说的话,气得怒到极致,厉声唤容嬷嬷上前,“去,立马去……”信阳会冷沉的声音骤然响起,截断她的话:“叫那老东西替你去作恶吗?”乍一听到信阳侯的声音,羲和公主身子一震,跟着脸上更为难看,蓦地站起,转向信阳侯,怒道:“作恶?我叫容嬷嬷去教训教训一个不识规矩的贱丫头,就叫作恶,陆臻,你睁大眼睛好好瞧瞧你的女儿,看清楚她的脸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信阳侯扫了陆玉挽一眼,冷沉着脸道:“她无礼在先,受点教训那是她自找,怨不得旁人!” “你,你……”手指信阳侯,羲和公主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眸光随之挪离,聚在容嬷嬷身上,一字字道:“去,那贱丫头掌掴小姐几巴掌,你替本宫翻倍给还回去,顺便再教教她什么叫做规矩!” 容嬷嬷恭谨应声是,便径直往连城面前走。岑洛与从正堂赶过来的男宾站在一起,薄唇紧抿,未语一句,他要看那身着青色长裙,淡定自若的女子,该如何应对羲和公主手中的“利剑”。 “羲和公主,微臣的侄女掌掴陆小姐是有些鲁莽,但陆小姐辱微臣的侄女在先……”顾耿急声为连城做着辩解,奈何羲和公主根本就不给他机会,冷着脸厉声道:“本宫不想听你多言,站一边去!”说着,她蓦地一甩袖,坐回椅上。 信阳侯见其如此蛮不讲理,神色一凛,道:“你这般跋扈,就不怕有辱皇家颜面吗?” “我为我的女儿讨回公道,与皇家颜面没有任何关系。”羲和公主没有看信阳侯,哼了声,冷冷道出一句。 连城很淡定,即便容嬷嬷已快走至她面前,她神色间丝毫不显慌乱。 “你确定要替你的主子教我规矩?”她微笑着问容嬷嬷。 “连城公主掌掴我家小姐,这笔账即便公主不吩咐,老奴也会替我家小姐还回去。”容嬷嬷在连城面前站定,森寒着脸道:“还有,连城公主说话不过脑子,出言顶撞我家公主,且不知礼仪规矩,这都要老奴费心进行一番调教,还望连城公主识相点,否则……” “否则怎样?你该不会要替你家主子当场吃掉我吧?”真气运转,连城身上的青色衣裙顿时恣意舞动而起,她没动,但容嬷嬷那壮实的身子却倏地踉跄后退数步,跟着重重摔倒在地,“不是要调教我吗?不是要给你家小姐讨回公道吗?来啊,我就站在这,你大可过来动手。” 容嬷嬷猝然间摔倒在地,此刻只觉身上哪儿哪儿都痛,她想从地上爬起,却周身使不出一点力道。 “不中用的东西!”抬起手,着翡翠将她扶起,羲和公主怒斥容嬷嬷一句,移步盯向连城,冷笑道:“瞧你这样子,是要本宫亲自出手调教了!”所有宾客,包括信阳侯,顾耿在内,皆 神色凝重,不知该用什么言语阻止羲和公主下一刻的动作。 毕竟在这,羲和公主代表的是皇权,他们不能轻易冒犯。然,说来也怪,他们并不担心连城会被羲和公主怎样,只因他们的潜意识中,都知道那看似平凡,实则比男儿还要厉害的女子,不是个任人宰割的主! “不许欺负我二姐!”没等羲和公主移步走向连城,顾骏紧了紧垂在身侧的小拳头,猛地自顾宁身侧跑向连城,然后伸出短短的双臂,以自己瘦小的身板,挡在连城面前,狠狠地盯向羲和公主:“我不许你欺负我二姐!” 顾宁瞧他跑向连城,亦疾步跑了过去,与顾骏一起将连城挡在身后,清丽脱俗的脸儿上尽显冷意,“羲和公主,您今天敢对我二姐不利,我哪怕不要这条命,也不会让您得逞!”一直没有说话的古绍,这一刻也出言道:“羲和公主,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孩子们一般见识了!” “滚一边去!”羲和公主觉得她今日不教训连城,那么她日后就甭想再在这京城走动,瞥了古绍一眼,“今日谁也别想阻止本宫教训顾连城那贱丫头!”古绍的脸色很不好,好歹他也是她未来的亲家,竟丝毫面子都不给他留,直接叫他滚一边去,心口一堵,古绍深望羲和公主一眼,沉着脸站在了一旁。 突然,一道醇厚,富有磁性的嗓音传入众人耳里,“要动顾二,本王倒要看看谁敢?”本王?这传入耳里极为好听,却又带着丝疏冷之意的男子声音,是……是熠亲王发出的?众人身子顿时绷紧,目露疑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并未看到来人。 怎么可能呢? 熠亲王有用过这种口气说话吗? 没有,从来没有听到过。 那连皇上都拿其没辙的熠亲王,他的声音向来都是玩世不恭,嚣张狂妄的,他不可能发出这虽透着疏冷之意,却尤为好听的声音,花园中除过连城三姐弟,几乎所有人都无法确定来人的身份。 但,当朝除过熠亲王,再无人自称本王。先帝驾崩,皇上即位,为江山稳固,将除过九王爷以外,对皇位有图谋之心的数位王爷,以各种手段铲除殆尽,而皇上膝下的几名成年皇子,虽已出宫建府,却到目前为止,皆尚未封王。 经过这么一番思量,众人即便再不相信传入他们耳里的那道声音的主人是哪个,也仅是持了那么一点点的怀疑态度,只待来人出现,加以确认。 颀长挺拔的身影,穿过正堂,缓缓走向花园,途径之地,下人们全不由自主的给其让道,屏住呼吸,怔怔地看着那从他们身旁走过的俊美如神祗般的青衫男子。道两旁开得极好的各色花儿,在男子面前也一瞬间变得黯然失色。 “是熠亲王!真得是熠亲王!”不知哪个忽然出声,立时,众人响起了一阵惊叹声。 “我是不是眼花了?那穿着青衫的俊美男子,果真是熠亲王?” “你傻啊!那人不是熠亲王还能是哪个。” “不一样,这太不一样了,难道熠亲王一直以来都是以伪装示人?还是说,经过数日前那夜的刺杀,他突然转了性子?” …… 男宾们你一言,我一语,就皇甫熠身上的变化,小声私语着。 众位夫人和小姐们,虽没像男宾那样交头接耳低声言语,但她们定定锁在那带着丝丝凉意,如云般优雅的俊美男子身上的目光,却将她们此刻的心思尽昭示了出。 他是熠亲王,他就是熠亲王,为什么以前看到他,就会吓得躲得远远的,但现在看到那一抹颀俊挺的身影,一颗心“怦怦怦”地跳个不停?各府小姐们有的手按胸口,有的紧紧揪着手中的绣帕,有的则握紧双手,全抑制着内心起伏不已的情绪。 虽有点冷,可那冷并不让人心生畏惧,反而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将目光凝聚在他身上,想着如果能让他淡然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该有多好。 皇甫熠的的脸上没一丝多余的表情,缓步自远处行来,待到连城身旁时,他脚步顿住,盯向羲和公主,寒芒瞬间遍布双眸:“是你要调教顾二,且准备亲自动手?”羲和公主对上他的寒眸,冷着脸,蹙眉问:“小九,你这是质问皇姐吗?” “你确定你没再做梦?”讥嘲之语自皇甫熠的唇齿间漫出,眸中寒芒随之更甚,沉声道:“回答本王,是你要亲自动手调教顾二?”羲和公主的脸色白了又白,她觉察到了杀意,她从自己皇弟的眼里,觉察出了杀意,登时,身子轻晃了晃:“小九,我是你皇姐,顾连城算个什么东西,需要你这般维护!”眼前那对她流露出杀意的男子,是小九吗?是她的皇弟小九吗? 于她之语,皇甫熠似是并未在意,而是握住连城的手,俊脸上的冷凝表情倏然一转,就像翻书一样快得令人没反应过来,前一刻还寒芒遍布的双眸,此时尽显宠溺:“告诉我,是哪个想甩你巴掌,想好好调教你?”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可他就是想听身旁的她说话,有好几天没听到她的声音了,他想听,想听她说每一句话。 连城不语,手上用力,却被眼前这突然出现的家伙握得更紧,他怎用这种眼神看着她?还有,他怎会前来侯府?皇甫熠微笑着,那微笑自他眼底蕴染而开,连城与其四目相对,只觉曾经出现在心头的那种酥 麻异样之感,再次出现了。(.. ) 第163章:震撼(六千+) 他此时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尤其是他的笑容,让人一刻也挪不开眼。 因为它宛若清风般瞬间拂过这天地万物,即便仅是一个极浅的笑容,也让天地间的万物生灵,希冀着能被它的光辉普照,从而竞相生长。 “熠亲王的目光刚才好冷,就像利刃一般冰寒,可我却不害怕,一点都不害怕,而且心跳得好快!” “你怕是被熠亲王迷住了,才没顾得上害怕,我可是被吓得不轻,你没见羲和公主刚才的脸色,那可真真苍白如纸呢!” “好迷人,好温暖的笑容,熠亲王怎就对连城公主那么好啊?你们说他会不会是真看上连城公主了?但他是连城公主的长辈,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别乱说!小心被熠亲王听到治罪于你!” “要是能做熠亲王的女人,哪怕会被他克死我也心甘情愿。” “你不是对岑公子很着迷么?这会子又对熠亲王惷心萌动,就是不知有没有那个福气了!” “大家还不都是一样!岑公子是皎皎如玉,可你们谁有见他笑过?没有吧,再说,就今日这事来看,陆小姐可不是个善茬,要是有朝一日真有幸得到岑公子的青眼,你们觉得陆小姐能安然处之不出手吗?” “对哦!熠亲王就不同了,现如今他府里除过皇上赏赐的一些秀女,王妃和侧妃的位置可都空着呢!” …… 各府小姐们极小声地谈论着皇甫熠和岑洛,诉说彼此对他们二人的看法,以及倾慕之心。 男宾们和众位夫人,亦是低议声不断,不过,他们话中之意,多是说熠亲王接下来会做什么。 皇甫熠见连城眸光怔忪,看着她久久不说话,再度淡淡一笑,看得连城蓦地脸上微微泛红,急忙与其错开视线。 暗忖:对他的笑,为何她失去了所有的免疫力?好像吼一句,别笑,别那么笑,你这样的笑容,不知要祸害多少女人心!奈何她没有立场,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阻止住他俊脸上的笑容绽放。 阳光照耀,满园的花儿娇娇艳艳,各府的小姐们,手中团扇半掩玉面,嘴里私语不断。 一张张或美艳,或清丽,或秀美的脸儿上,都染上了红晕。就是夫人们的眼睛,也直直地锁在他的身上,嗯,还有众位男宾,也为他的风采惊叹不已,这些她有看到,也有听到,且……且自身真真切切有所感知。 否则,平静的心湖不会荡起丝丝涟漪,不会再次涌现出那抹异样之感。 一袭青衫长身而立,宛若天幕上垂下的影子,笑容如暖暖清风拂面,皇甫熠道:“可有吓到?”这句话包含了多个意思,他确定连城能听明白他话中之意,也会出言回他。 “我没事。”平复好心绪,连城浅声道。 皇甫熠又道:“告诉我,是哪个想甩你巴掌,想调教你?”连城摇头,今日府中设宴,她不想将事情搞大,于是,她转移话题,问:“你怎会过来?任伯可醒了?”松开她的柔荑,皇甫熠微微笑道:“听说你府中设宴,我便过来看看。离开王府之前,任伯已醒转,他让我替他好好谢谢你!” “我又没做什么,他醒来就好。”轻浅一笑,连城道出一句,俯身与顾宁,顾骏低声交代一句,就见二人收起架势,分别朝众位男宾和女客们站着的方向走去。 “宴席已摆好,既然来了,就一起过去坐坐吧!”见顾骏,顾宁招呼客人们陆续转身,走向设宴之地,连城看向皇甫熠,唇角微翘,道出一句。 皇甫熠颔首,却道:“等会。”随着他语落,只见其微微一笑,袍袖挥出,“啪!”一声重响,在花园中响起,跟着羲和公主凄然的喊叫声传出,“小九,你竟敢掌掴我,我是你皇姐, 我是你皇姐啊!你竟敢为个一无是处,不知礼仪廉耻的贱丫头掌掴我,你中魔怔了,你一定是中魔怔了!”狼狈地趴在地上,羲和公主抬起头,一脸狰狞地凝向皇甫熠怒斥道。 她没想到的是在她刚一住声的同时,另一张脸,又被隔空而来的劲风,重重击了一巴掌。 顷刻间,羲和公主的两张脸近乎毁容,她怔住了,所有人都怔住了,周遭死一般的静寂,空气似乎也刹那间凝滞。 良久,众人以为事情就这么了了,谁知,那俊美如神祗般的男子,身上青衫突然开始荡起,发出猎猎声响,紧接着,他们看到羲和公主趴在地上的身子缓缓离地,待与地面有两三丈距离时,停止了上升,就那么悬在了空中。 皇甫熠修长的大手优雅地抬起,慢慢握紧,羲和公主只觉自己快要停止呼吸,她挣扎着,在空中拼命挣扎着,“小九,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这样皇上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她出口之语急而虚弱,一张脸上已全然没了血色。 “熠亲王还请手下留情!” 信阳侯说话了,他是厌恶羲和公主,但今日这事真到了不可收拾之境,于哪个都没好处,揖手朝皇甫熠一礼,他求道。 “小舅舅,你放过我娘吧,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出言羞辱表姐,我不该口无遮拦出言羞辱她,小舅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就放过我娘吧!”陆玉挽害怕了,眼里再没有了得意,身上更无一丝倨傲之气,她哭得形象全失,泣声与皇甫熠道:“我这就向表姐赔礼道歉,小舅舅,你放过我娘吧!” “现在知道错了?”淡扫陆玉挽一眼,皇甫熠一字一字道:“自、行、掌、嘴!” 陆玉挽哭着连连点头:“我这就掌嘴,我这就掌嘴,小舅舅你放下我娘吧!”皇甫熠理都没理她,蓦地收回真气,就见羲和公主悬在空中的身子,以极快的速度朝地上坠 落而下。等信阳侯反应过来,伸手去皆羲和公主时,羲和公主已重重砸在一丛花丛中。 “你没事吧?”疾步行至羲和公主身旁,信阳侯蹲身问。 却被其一把推开,“走开,我不要你管!” 信阳侯被她猝不及防一推,坐倒在草地上,脸色变了变,语声冷沉道:“你还要继续闹下去吗?” “我怎么就闹了?我为女儿讨回公道我有错吗?”羲和公主披头散发,趴在被她砸的不成样子的花丛中,悲声哭喊道:“我现在不能动了,你开心了是不是,是不是啊?”双腿传来阵阵剧痛,直达身上每根神经末梢,她的腿,她的腿全折了,一定全折了! 皇甫熠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眸聚在羲和公主身上,幽幽道:“如若不是看在天佑的面子上,我势必会让你全身骨头碎尽!”陆天佑今日并未来参加宴席,一则是他在军中当值,抽不出时间,另一则是他放不下自尊,若无其事地踏入宁远侯府,在连城面前,他从心底感觉自己矮其一截。 气度,身为男儿,他的气度远不如一个女子来得宽广。他要改变自己,要彻底改变自己,以自身能力,赢得他人敬重,到那时,他或许可以坦然面对那令他走出混沌的女子。 “我要进宫,我要皇上为我主持公道!” 羲和公主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艰难地抬起头,对上皇甫熠的眼眸,有气无力地说了句。 “去吧!只要你有能耐,大可让皇上治罪于我。”淡淡道出一句,皇甫熠身上倏地冷气狂溢,游目四顾,启唇道:“你们听好了!”再次握住连城的纤手,他紧了紧,“顾连城,就是这个被我牵着手的女子,她是我认定一生相守的女人,谁敢欺她,辱她,害她,我就灭了他!不管他是哪个,我说到做到!”众人身子一缩,被他之语吓得全都垂下了头。 连城一颗心“怦怦怦”直跳,他,他竟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种比柔情蜜意的表白还要撼人心肺之语,心头涌上的异样感更为强烈,她感知到了,他的心意,他对她的心意,她感知到了! 但,她要接受吗?接受他这片心意吗? 还有,大哥允吗? 陆玉挽跪在她面前正在掌嘴,听到皇甫熠那凛然至极的言语,手中动作一滞,慢慢地垂下眼帘,眸中有着难掩的恨意。她暗道:小舅舅你护顾连城,你保证你能时刻护着她,护着她身边的人吗?今日我和我娘遭受的一切,我会变本加厉地讨回来,哪怕终会粉身碎骨,我也要讨回来! 顾岩站在男宾后面,隐在袖中的双手紧握在一起,他心里自问:还要继续下去吗?有熠亲王护着顾连城,我还要继续接下来的动作吗? 时间分秒划过,顾骏稚嫩的声音忽然在花园中响起,“漂亮哥哥,你真会永远保护我二姐,不让她被人欺负吗?”晶亮的眼眸眨了眨,他望向皇甫熠,很认真地问道。皇甫熠先是一怔, 随之朝他微微笑了笑,颔首道:“我会,我不仅会保护你二姐不被人欺负,也会保护你,保护她在乎的所有人不被人欺负。”言语到这,他招了招手,唤顾骏到自己面前,唇角微勾,笑着问“你信我吗?” 重重地点点小脑袋,顾骏肯定道:“信,我信你,因为我们是朋友!” “我不会让你失望。”轻抚着他的发顶,皇甫熠醇厚而富有磁性的好听声音扬起,“宴席要开了吧,快去和顾侍郎,还有你三姐招呼宾客入座,我和你二姐说会话就过去。”顾骏看他一眼,又看了连城一眼,随后眸光落在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上,抿唇笑了笑,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似是明白了什么,道:“好。” 目送顾骏转身跑向顾耿身边,皇甫熠方缓缓收回视线,看着连城道:“走吧。” “你先放开我。”连城压低声音,嘟哝一句。 皇甫熠摇了摇头,凑到她耳畔,薄唇轻启,溢出一句轻浅,却暧昧至极之语:“不放,永远都不放!”连城脸上一热,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问:“去哪里?”牵着她的手,皇甫熠转身拽其就往主院方向走:“自然是去个没人打搅的地方了!” 无论花园中的诸人有什么心思,这一刻,谁也不敢低语一句,生怕会惹祸上身。 考虑到羲和公主身上的伤势,顾耿着下人找来一块足可躺一人的厚实木板,上面铺着被褥,与信阳侯道:“信阳侯,你看是请御医过来直接给公主医治,还是抬公主……”信阳侯面无表情地看着刚昏厥过去的羲和公主,起身向顾耿揖手一礼,道:“今日之事,实在是有些对不住。”顾耿叹了口气,摇摇头:“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信阳侯无须自责。”静默了一会,信阳侯歉然道:“她伤得很重,还是回府医治比较妥当,我便不参加宴席了!”说着,他看向陆随云,“云儿,你留下吧,待宴席结束再回府,否则,我们可真是失礼了!”陆随云迟疑了一会,终点了点头。 他也想尽快离开这里,可又有些不舍,心里甚是矛盾。 “爹……”从地上缓缓站起,陆玉挽眼含泪水走至信阳侯身旁,看了眼双目闭阖,脸颊比她还要肿胀的母亲,低泣道:“我娘她……她不会有性命之忧吧?”信阳侯皱了皱眉,沉声道:“等御医看了自会知道。” 莫婉倾适时从亭子里走了出来,捏着绣帕轻拭眼角,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你少假惺惺的!”抹去脸上的泪水,陆玉挽剜了她一眼,然后眼神复杂,直直地看了岑洛片刻,才着银翘扶着她,追向已经渐行走远的信阳侯。 偌大的花园里,不一会就只剩下寥寥数人。 由于府中设宴,连城一大早就让主院的下人也出去帮忙,因此,这会院里静谧无声,只是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不装了?”踏入院门,皇甫熠感知到连城运力,欲将手从他掌心挣脱开,不由宠溺一笑,大掌松开。 连城没好气地看了看他,道:“问你话呢!”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纤手,她走至经常坐的那座亭中,靠着栏杆,半眯着眼凝向皇甫熠。 “我其实没装,最起码在你面前,我没有刻意装过。”背靠另一根栏杆,皇甫熠微笑着柔声道。 连城撇了撇嘴:“你有事与我说?”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唇角勾起抹好看的弧度,皇甫熠反问。 “没有。” 红唇中漫出简单两字,连城从皇甫熠俊美绝伦,惑人心神的脸上收回眸光,低头没再言语。 皇甫熠亦是目光挪转,注视着她蹭着地面的右脚,有些好笑道:“你心里紧张。” “谁心里紧张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紧张了,我为什么要紧张啊?”抬起头,对上皇甫熠戏谑的眼眸,连城连问两句。 “有些人一旦心绪起伏过大,举止间就会流露出些小动作。”皇甫熠话没说明,但连城瞬间脸儿涨红,拎了拎裙摆,将自己在地上来回蹭的右脚给遮掩了住,哼声道:“没事盯人家女孩子的脚做什么?” 皇甫熠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而是移步走至她面前,抬起手,撑在连城靠着的栏杆上,将其圈在自己怀中,二人咫尺相对。 “看了吗?”磁性惑人的嗓音轻扬起,他的星眸专注地锁在连城清秀的脸儿上,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连城的心跳得很快,脸上的热度怎么也消散不去,但她强力让自己保持淡然之态,免得让眼前的妖孽笑话了去,佯装想了想,她淡淡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信,我写给你的信,你看了吗?”她这是强装镇定么?皇甫熠俊脸上的笑容更为柔和。 “没看。” 长睫颤了颤,连城心虚道。 “你怎么就没看呢?里面有内容……”她怎就没看?那可是他很认真写出来的,里面有好多他说不出口,唯有用笔墨诠释出的真挚情感,她却没看,皇甫熠眸光闪了闪,她该不会是骗他吧? 连城脱口道:“我不想看。” 皇甫熠心里有些急了,接住她的话,很认真地道:“不是,你想不想看没关系,我就是想说……” “你别说!”连城打断他的话。 皇甫熠嘴角一抽,续道:“我就是想问。” 熟料,连城紧接着便道:“你别问!”皇甫熠被连城这明显有些强烈的反应逗得想轻笑出声,但他却忍住了,道:“我就是想知道……”连城似只炸了毛的刺猬,又打断他的话:“我不 知道。”话出口,她都不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觉心律加速更甚。 暗忖:不是淡漠么?不是疏冷么?怎就一连串地问她那个问题?他到底想知道什么? 那个问题?那个问题是什么问题啊? 是她的心意吗? 连城懵了,她怎会想到这呢?难不成她发高烧,脑袋烧糊涂了? “你喜不喜欢……”皇甫熠磁性的嗓音倏然又飘入她耳里。 没做它想,连城随口就道:“不喜欢。” 皇甫熠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在掩饰什么?喜欢我又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我可是很早就喜欢上你了呢!”他的笑声暖暖的,出口之语尤为轻柔,“顾二,我是说真的,我喜欢你……”言语到这,皇甫熠撑在连城背后栏杆上的手倏然收回,按住胸口,脸色也随之发生了些许变化。 痛,心口又痛了,这是为什么? 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 “你怎么了?” 皇甫熠突然止住言语,按住胸口,脸色也看起来不怎么好,连城见状,心中一突,不由问。 “没事!”摇摇头,皇甫熠压下心口处传来的痛感,眸色认真,语声温和道:“咱们交往吧!等你觉得我真得很好那日,我便娶你,可好?”闻他之言,连城静默良久,轻叹口气,眸色 怅然道:“我现在没心思想那些,大哥,宁儿和骏儿,他们需要我照顾,还有三年前的真相需要我来查明,好为爹娘,大姐,还有侯府那些无辜惨死的下人讨回公道。我不能放任自己想些有的没的。” “有我呢!”皇甫熠眸中神光骤然幽冷:“我敢断定,相隔十多年的两起血案,是同一人谋划的,那晚前来王府刺杀我的黑衣人,就是那谋划者的左右手,不过,我没活捉住他,反让他给侥幸逃脱了!”连城未语,听他继续往下说,“我既已认定你,就不会再让你冒险,从今往后,你只需负责貌美如花,所有的事,我一人来做就好。” 似是没听到他后面之语,连城面上表情肃然:“应国公一门被灭,还有雅贵妃和六皇子的死,那人应该不只是因图谋大周的江山而为,可是具体又是什么缘由,才让他痛下狠手,我就有些想不明白了。然,三年前他策划的那场惨绝人寰的血案,目的很明确……” 清透的眸光对上皇甫熠的灿若星辰般的黑眸,她顿了顿,续道:“大周众多的忠臣良将突然战死沙场,其家人也在一夜间惨死,这无疑动摇了国之根本,令大周百姓惶恐不安。然,他没想到会一支神秘的力量如天兵降世,为大周扭转了局面,击败了对手东旬。蛰伏三年多,他按捺不住了,又想出来兴风作浪,图谋大周,实现他的野心。你说他会是谁呢?会有着怎样的身家背景?”(.. ) 第164章:同意 <div id=”book_text_content”> 第165章:破灭(八千+) <div id=”book_text_content”> 第166章:伎俩 <div id=”book_text_content”> 第167章:够阴 <div id=”book_text_content”> 第168章:应了 <div id=”book_text_content”> 第169章:为何 <div id=”book_text_content”> 第170章:逼问(一万+) <div id=”book_text_content”> 第171章:要定 <div id=”book_text_content”> 第172章:定情 <div id=”book_text_content”> 第173章:夜刺 <div id=”book_text_content”> 第174章:惊喜 <div id=”book_text_content”> 第175章:八卦 <div id=”book_text_content”> 第176章:信她 <div id=”book_text_content”> 第177章:故意 <div id=”book_text_content”> 第178章:败露 <div id=”book_text_content”> 第179章:决断 <div id=”book_text_content”> 第180章:刺激 <div id=”book_text_content”> 第181章:暖心(一更五千+) 第181章:暖心(一更五千+) 陆玉挽被她一问,面上微显尴尬,但瞬间过后,她就恢复如常,神色倨傲道:“你问得简直就是笑话!好端端的,我为何要喜欢你?你是我的谁啊?别自以为是了好不好!” “看来咱们没法聊下去了!”笑了笑,莫婉倾声音轻柔道:“是我自以为是了,想着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才惹得玉妹妹讨厌,罢了!人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我不该强求于你!” “你知道就好。”瞄了她一眼,陆玉挽似笑非笑地道出一句。 莫婉倾拿起未做完的绣活,垂眸仔细看着,不再言语。 半晌后,陆玉挽从榻上站起,在屋里走了两步,凝注莫婉倾看着,慢慢的,其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被她直直地看着,莫婉倾眸光闪了闪,抬起臻首,柔声道:“玉妹妹还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近半个月来,尤侧妃相继没了两个孩子,可是与你有关?” “我和那尤侧妃根本就不熟,她的孩子没了,与我有何干系?”莫婉倾的脸色明显已有不悦,只见她重新将手中的绣活放到几上,优雅起身,对上陆玉挽若有所思的眼眸,一字字道:“我是脾性好,但也容不得旁人随意诬陷。” “生气了?”看到她神色有变,陆玉挽反倒高兴起来,挑唇道:“倘若与你无干系,你为何又要生气?你没出现之前,大皇子最宠爱的女人是尤侧妃,否则,也不会让她接连诞下他的孩儿。但自从你出现后,大皇子对尤侧妃就不再像先前那般疼宠,从而引起尤侧妃对你生出怨怼。” 莫婉倾道:“玉妹妹,我就不明白了,你对我说这些是何意?” “你别急啊!”陆玉挽笑了笑,慢慢道:“起初为了避嫌,大皇子还要我陪着你前往他的皇子府,那时,我便看出尤侧妃对你的不满,随后的日子里,大皇子想要和你单独相处,就以他嫡妃的名义邀请你到皇子府做客,我呢,自然不在列了。你敢说这期间,你和尤侧妃之间没发生过冲突?” “我说没有,你信吗?”莫婉倾拧眉,面无表情地看着陆玉挽。 “你说我信吗?”捂嘴轻笑了声,陆玉挽将莫婉倾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也是,就你这我见犹怜的狐媚样,是个男人都不会相信你会对他人生出歹心。可是,我却不会被你的外表蒙骗!”微微顿了顿,她的眼神转为凌厉:“莫婉倾,你其实就是个心思阴险的女人,你搅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绝对包藏祸心。我甚至怀疑你有可能是他国的细作,为动摇我大周国之根本,有意引得两位皇子为你着迷,不,或许你还会对其他的成年皇子下手。” “你很有手段,为达成你的目的,更为了彰显你在大皇子心中的地位,便利用见不得人的伎俩,谋害了尤侧妃的两个孩子,导致失去孩子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甚至精神失常,不再与你作对!”陆玉挽之言,里面有关尤侧妃的事,确实属实,至于其他的,不过是她的猜疑罢了,然,她说的却跟真的一般,这令莫婉倾的心禁不住一突。 转身,莫婉倾面朝窗而立,望着逐渐暗下的天色,笑道:“玉妹妹的想象力真是丰富,我一介孤女,又是你母亲,羲和公主的义女,却被你联想成了他国的细作。呵呵!如若我是细作,那义母是什么呢?难不成是我的同党?”在莫婉倾看来,陆玉挽的脑子并不是很灵光,但这一刻,她却否定了她之前的看法。 没错,尤侧妃相继失去孩子,是与她有关,搅在大皇子,三皇子之间,确实有她的目的,然而她所行之事,无不谨而慎之,却被陆玉挽几乎全猜了个正着。 照此情形,这陆玉挽恐怕留不得了! “你背对我,是心虚吗?”眸光锁在她的背影上,陆玉挽道:“想要拉着我娘给你做垫背,你还是省省心吧!莫婉倾,我告诉你,明个进宫,我就将我今日与你说的话,告诉皇舅舅,看他怎么惩治你这别有用心的女人!”该不会是她真得猜对了?眨了眨眼睛,陆玉挽暗道。 熟料,莫婉倾倏然转过身,与她四目相对,微笑道:“玉妹妹这般针对我,是因为岑公子吗?”陆玉挽一怔,迟迟没有说话,就听莫婉倾又道:“按理说,你与岑公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奈何我的突然出现,让你生出了危机感。”唇角慢慢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她徐徐说着:“美貌,才情你都有,但你不够自信,觉得我的出现,会成为你和岑公子之间的阻碍。可是我就搞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就会认为我会喜欢岑公子,会和你抢夺他?” 陆玉挽回过神,冷冷道:“你太自以为是了!”话虽是这么说,但她的心思却被莫婉倾一语道破。 直觉,女人的直觉,及莫婉倾看向岑洛的眼神,告诉她一个讯息,那就是莫婉倾对她的未婚夫有意。这于她来说,无疑是个危险的讯号,所以,她要早早消除这个隐患,才扯出大皇子,三皇子,以及尤侧妃,与眼前的狐媚子说事。 她要逼其离开信阳侯府,离开京城。然而,此刻她的心思被对方直接挑到明处,她又该怎么办? “玉妹妹,你前面指责我的那些荒唐之语,其目的不外乎是要我离开信阳侯府,离开京城,这样就不会与你抢夺岑公子。”走近陆玉挽,莫婉倾温柔地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你呀,真是个傻丫头,先不说义母对我有恩,单就你平日里唤我一声姐姐,我也不可能和自个的妹妹抢夺男人啊!再者,我对那岑公子真的是无意,你完全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 陆玉挽别过头,哼声道:“我没有姐姐,你少自以为是!”松开她的手,莫婉倾柔声笑道:“再过不久你可就要嫁给岑公子了,若是再这么动不动生气,到时可就做不成美美的新娘子了!”和她比心智,小丫头还嫩了点,这不,被她三两句一说,立时将前面那些对她的猜疑,遗忘到了脑后。眸光微闪,莫婉倾决定祸水东引,彻底将陆玉挽落在她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连城头上,只听她道:“玉妹妹,说来你最该防范的人是定国公主。” 一听她这话,陆玉挽重新对上她的目光,眼里恨意顿显:“我不会放过她!” “我会帮你的。”莫婉倾状似同仇敌忾,很认真地道:“因她之故,义母被熠亲王伤成重伤,后半生只能躺在床上;因她之故,让你在岑公子面前失尽颜面,当日没能帮到你和义母,我心里甚感惭愧,往后只要有机会,我定会助你一臂之力,让顾连城好好吃些苦头!” 闻她之言,陆玉挽沉默良久,方有些愧然道:“莫姐姐,我也是一时冲动,才会口无遮拦说些有的没的,你千万别往心里放!”或许真是她多想了! 然,她不知的是,在莫婉倾心里,这一刻的她,与傻大姐无二。 莫婉倾笑了笑,摇头道:“你的无心之语我又怎会放在心上,好了,咱们坐下来聊吧!” “不了。”陆玉挽扯唇,朝窗外看了眼,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回院里了!” “我送你。”说着,莫婉倾便送陆玉挽出了房门。 待陆玉挽主仆离开后,秋蝉随在主子身后进屋,随手将门关上,愤然道:“小姐,你对她太客气了!” “此一时彼一时,无需生气。”在榻上落座,莫婉倾淡淡道。 秋蝉闻言,思索片刻,面上仍带了丝气恼之色,问:“那你真要帮她对付定国公主?” “帮她?”莫婉倾嘴角漾出的笑容嘲讽至极:“我只不过是助她一臂之力,顺便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顾连城,是傻子都能看出洛对你的情意,我说过,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别怨我对你出手! “小姐打算怎么做?”燃亮灯火,秋蝉边收拾几上的绣活,边低声问。 莫婉倾蹙眉深思:“她院里的动静你盯紧点,我总觉得她会在近期做出什么事出来。”秋蝉“嗯”了声,随之听莫婉倾又道:“明日进宫,一言一行,务必小心谨慎!” “奴婢省得。”秋蝉应道。 皎皎月色如水流泻,皇甫熠用过晚食,与任伯说了句,就运起轻功,身形轻若鸿羽,飘出了王府。约莫过去不到一刻钟,他人已至宁远侯府上空。 忽然,一丝若有若无,奇妙而悠扬的曲音在空中弥漫了开。 衣带轻招,他闻声寻来,随之无声无息落在一座假山上,凝望数丈外,那立于合欢花树下,不知拿着何种乐器正在吹曲的人儿。 曲音袅袅,仿若来自一个尤为遥远的地方,叙说着一件往事。 他唇角动了动,想要唤一声,却终没言语。 连城立于大石上,素手捏着一片绿色的叶片,全然沉浸在她吹奏的音律中。 舒适的夜风徐徐而来,花草树木摇曳,连带着地上的影儿也在微微晃动着。 平日里澄澈,清透的水眸,这一刻闭阖在一起,悠扬的曲音忽然一转,变得低微而忧伤,但连城脸儿上却看不出丝毫情绪起伏,周围的月华似是都聚在了她的身上,腰间丝绦缓缓招扬,似是一不留意,她便会乘风而去。 粉色的合欢花飘落枝头,如翩飞的蝶儿,轻盈舞动,有几朵俏皮地轻轻停栖在她乌亮的长发上,肩上,衣袖上。 身形轻挪,那停栖在她身上的宛若蝶儿般的合欢花,似是突然被惊醒,围绕着她,再次翩飞舞动。 连城睁开了水眸,那弥漫于空中的曲音,缓缓消无声息。 一手拿着那片吹曲的叶片,一手伸出,就见一朵粉色的合欢花落于她掌心。 她凝视着那朵合欢花,清秀的脸儿上浮现出一丝轻柔的笑意。 这一笑,比之皎皎月华还要来得明亮。 看得皇甫熠眸光怔忪,似痴了一般。 突然,那捏在连城指尖的叶片,如离弦之箭,向他袭了过来。 皇甫熠愕然,凛凛绿芒已至眼前。 “才几日不见,你就忘了我不成?”颀长的身形往后一折,那绿芒倏然从他头顶划过。熟料,没等他站直身体,接连又来十数道绿芒,再次袭向他。唇角溢出一丝宠溺的笑,就见那冲他而来的绿芒,凛然之势逐渐消弱,跟着围在他周围轻盈飘舞,再至落于他脚下。 连城瞟他一眼,道:“这都夜了,跑过来做什么?”音落,她的眸光又落回掌心的合欢花上。皇甫熠提气,颀长的身形倏然而起,但其姿势不是飘,亦不是飞,而是在眼睛闭阖,睁开的瞬息间,已然到连城身旁。 优雅轻柔的嗓音扬起:“几日没见,过来看看你!” 臻首轻抬,白他一眼,连城缓缓道:“明个就是选妃宴,你有何想法?” 盯着她掌心中的那朵合欢花,皇甫熠极为随意道:“与我又没干系。”言下之意,他什么想法都没有。 连城看着他,长睫颤了颤,清越的声音扬起:“皇上不希望我和你在一起,明日的选妃宴上,说不定也会为你指婚。”给岑洛写休书那日,朝堂上发生的事,连城有过耳闻,那时,她并没多想,但在她接受皇甫熠的感情后,她有仔细思量过。 皇帝突然收她为义女,又赐封号给她,这无疑是要断了皇甫熠对她的心思。 想不明白,多日深思,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皇帝为何要那么做? 而明日的选妃宴是为几位成年皇子选正妃,侧妃,难保皇帝不会为他也…… 皇甫熠看着她一笑:“你在担心什么?”给他指婚?那也得他愿意!连城被他幽丽的笑容一怔。暗叹:妖孽!超级妖孽!皇甫熠潋滟眸光锁在她的脸儿上,目中又凝起一点笑意:“我说过,你是我认定相守一生的女人,除了你,我谁也不要!”稍顿片刻,他神色傲然,续道:“这世间,任谁也没别想左右我的决定!” 他的话,他每道出的一字一句,宛若春雨叮咚,敲击在连城的心坎上,随之脉脉情意在她澄澈的眸中蕴染而开,喃喃道:“你说皇上为何不允你我在一起?” “我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皇甫熠的微笑渐渐冷漠下来。 痛感,该死的痛感,又自心口处蔓延了开,负于身后的那只手紧攥在一起,强压下那折磨人的痛感,他缓声道:“你是我中意的女子,不用理会他的想法!”连城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异样,臻首低垂想了想,再抬起头时,正好与其目光相对。 便看到皇甫熠深不可测的星眸中蕴满冰冷的寒意。 连城疑惑。 周围的一切仿若在这一刻都不复存在,她疑惑皇甫熠的眸中突然蕴染出的寒意,不由问:“你不喜皇上?为何?”皇甫熠双眸猝然合在一起,并未作答。她抿了抿唇,又道:“皇上对你很好,我能感觉出他是真心关爱你,疼惜你!”若果说他从前怀疑是皇帝为继承大统,灭了他外家满门,残杀了他的母妃和兄弟,那么在那鬼幽出现后,事情不已经明了了么? 不该呀,他不该再对皇帝持那种冰冰冷冷的态度! 那是因为什么呢? 难道,难道与她有关? 由于皇帝不赞同他和她在一起,他才没有改变对皇帝态度…… 是了,应该就是这个缘由! 登时,连城的心感到温暖至极。 他对她,真得很用心,很用心! 皇甫熠再睁开眼时,星眸中的寒意已然消散,只听他道:“他是一国之君,我与他关系太过亲近,并不是好事!”知晓他没说实话,但连城却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你说的对,无论是臣子,还是手足,亦或是皇子,与君王保持适当的距离,无疑是有利无弊。” 就在她语落之际,离涵突然凌空落下,面向皇甫熠拱手道:“爷,皇上宣你进宫,有要事相商!” “都这个时辰了,宣我进宫?”凝望皇宫方向,皇甫熠星眸闪烁,低喃出声。 连城亦是不解,却没多想,而是与皇甫熠道:“想来是要紧的事,要不然皇上不会在这个时辰还宣召你进宫,快去吧!”皇甫熠颔首,抿唇轻浅一笑,轻抚她脑后的长发,柔声道:“那你也快些回院里休息,别在这吹风了!” “嗯,我看着你离开,就回院里。”回他以微笑,连城说着,轻轻一跃,便从大石上跳下。 第182章:连城(二更五千+) 第182章:连城(二更五千+) 承明宫是大周历代帝王居住的寝宫。 飘然落在承明宫前的台阶上,皇甫熠抬眸,看到皇甫擎独自立于殿门一侧的长廊上,不由皱了皱眉,提步走了过去。 “什么事?”在皇甫擎三步外站定,他眸光淡然,浅声问。 皇甫擎的目光由漫漫月色中收回,看着他道:“近些时日,你心口处泛起的痛感愈发频繁,对不对?” “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眸中蕴染出一丝恼意,皇甫熠俊美的脸,在月光下显得尤为清冷。皇甫擎只觉心里苦涩难耐,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声调道;“小九,皇兄不想看到你有事。”皇甫熠默默地看着他,抿唇没有接话。 迟迟不见皇甫熠开口,皇甫擎幽叹口气,道:“你该听说过灵月,半月多前,我收到灵月递来的国书,说要与我大周联姻。”因为太过突然,皇甫擎并没就灵月要与大周联姻一事,在朝堂上与文武百官商讨。 基于此,除过他和灵月那边知道国书上的内容外,再无人知晓。 灵月是一个极为神秘的国度,并不在这边大陆上,皇甫熠自然有听说过,但包括他,就是这片大陆上所有的人,恐怕都不知灵月具体在哪里。 星眸微闪,他道:“如此突然,对方是何目的?” 皇甫擎道:“国书上写的不外乎是些官话,其他的一句也没写。” 皇甫熠道:“人已出发了?” 皇甫擎道:“一个多月前就已启程来我大周。” 皇甫熠淡淡道:“你欲作何打算?” 沉默片刻,皇甫擎道:“拒绝肯定是不行的。” 皇甫熠随口道:“既然拒绝不了,要么你收入后宫,要么就将她许给诸位皇子中的任意一个,问题不就解决了。” 又是好一阵沉默,皇甫擎缓缓道:“灵月那边指定,要你……” 皇甫熠打断他:“不可能!” 要他娶灵月公主,真是够可笑! 望着皎皎月华,皇甫熠俊美而优雅的脸上掠过一丝嘲讽的笑意。 夜风吹起他的青衫,他的星眸中,冷意尽显。 “小九,我原本以为在我多年有意安排下,你会安然,幸福一世;更想过那压在我心头的秘密,永远能瞒着你。”低沉而清幽的嗓音自皇甫擎嘴里溢出,他神色微痛,道:“可照目前的情形看,我若再瞒着你,将会致你身陷痛苦,无法自拔。更甚至会危及到你和定国的性命!” 皇甫熠的心蓦地一突,冷冷道:“你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不是有意瞒你的。”幽叹口气,皇甫擎好不伤感道:“是父皇,是父皇临去前要我发誓,要我无论如何要护你周全,且不可将他交代给我的话,对你吐露出只言半语。”言语到这,他许久没有出声,皇甫熠只觉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但他没有追问,而是等着皇甫擎继续往下说。 “世间男女,情情爱爱本是寻常事,但你却不能。因为你一旦动情,就会直接导致你,你的爱人皆受到伤害,最终结果,就是你会不受控制,似疯魔一般,欲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在此之前,你会心痛,由轻微的刺痛,慢慢加剧。” “而要减轻心痛的法子,只有饮血,饮处子新鲜的血液,但这只能止住你一时之痛,你内心深处还是会滋生出疯狂的因子。你越是喜欢你的爱人,越是爱她,那疯狂的因子就会跟着愈发变得强烈,它刺激你,刺激你失去神智,做出后悔终生之事。” “你以为编这个谎,我就会信你之言?”皇甫熠言语无丝毫起伏,心中却已如惊涛骇浪,起伏不已。 越是喜欢,越是深爱,他的心随之就会越痛,会疯魔,会亲手杀了她! 这是什么逻辑? 他不信,也不愿相信,可是,可是又…… “小九,这么多年来,除过这件事,皇兄再无欺瞒过你什么!”皇甫擎的嗓音愈发显得低沉:“我当时有问过父皇,为何会这样?父皇却只是摇头,只是要发誓,护你一世周全。” “就因为这,你数年来不停地往我后院送女人,好以此让我千帆过尽,对女人提不起兴致,也就谈不上动情。”皇甫熠不是问,而是尤为肯定道。 皇甫擎没有否认,道:“是这样没错。我不想看到你痛苦,不想看到你有一天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 “……杀死她,我,我就不再心痛,对吗?”皇甫熠将眸光移向漫漫月色,缓声问。 “是,也不是!”皇甫擎阖上眼,片刻后又睁开:“导致你痛苦的根源,会因你的爱人身死散去,但你会陷入另一种痛苦中,你觉得那时,你的心会静若止水,会吗?”皇甫熠未语,久久未语。皇甫擎唇角噏动,续道:“以你的性情,一旦动情,那就是至死不渝,爱人被你亲手杀了,你还会独活于世吗?” 静,周遭静寂一片,仿若空气也凝滞一般。 本月华倾洒,却在一瞬间隐没。 夜黑如墨,廊下的灯光在忽起的大风中摇晃不止,将二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谁都没再说话。 望着廊前落下的雨幕,皇甫熠负于身后的双手握紧,再握紧。 “幼时,我便被人下了蛊?”他喃喃低语,却在片刻后摇了摇头:“不对,若真被人下了蛊,在我食用冰灵果后,那蛊应该已解。不是中蛊,那我身上出现的症状又是何故?”唇角掀起一丝浓郁的苦笑。 他算是明白了,明白自个为何为心口刺痛,再到现在逐渐加剧。 原来是因为他动了情。 是了,每次只要一想起她,想到喜欢她,爱她,那刺痛感就会袭来。 身子微微一颤,皇甫熠俊美绝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苍白。 “小九,你不是中蛊。”皇甫擎沉痛的嗓音响起:“而是血咒!你被人下了血咒!多年来我查阅不少古籍,想找到好的法子破除这血咒,奈何,奈何寻到最后,唯有那么一个方法!” 皇甫熠道:“是那人给下的血咒,是也不是?” “应该与他脱不开干系。”皇甫擎道。 “他是谁?谋取大周江山,是因为权势,野心,可对我下血咒,又是因为什么?”收回目光,挪向皇甫擎,皇甫熠静静地看着:“父皇就没再告诉你什么?” 皇甫擎摇头:“没有,父皇只是让我发誓,要一生护你周全,万不可让你动情!” “他应该知道那人的身份,知道是那人给我下了血咒!”皇甫熠抿唇道。 “或许吧。”皇甫擎目光怅惘,幽幽道:“我始终想不通,想不通父皇当年是怎么想的,应国公一门被灭,雅贵妃和六皇弟惨死,他必是知道些缘由,却为何不在临去时告诉我。” “父皇……”皇甫熠星眸微闪,唇角掀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血咒?我偏不信那个邪!”连城……我不信那个邪,我说过会一生一世爱你,疼你,护你,宠你,我决不食言!连城,就算那什么血咒是真的,也不能左右我的决定,我不会伤你,哪怕伤害我自己,我都不会伤你! “小九,你何苦呢!”皇甫擎语声沉痛:“我不许你冒险!” 皇甫熠没有说话,皇甫擎又道:“灵月很神秘,听说那里有人会巫术,兴许你娶了灵月的公主,就能通过另外的法子解开血咒!” “我只喜欢她,只爱她,谁也无法取代!”皇甫熠一字字道。 皇甫擎闻言,语声更为沉痛:“你这样只会伤害她,伤害你自己!天下好女孩很多,娶了灵月公主,如果能因此解开你身上的血咒,定国也不介意的话,我会成全你们,让你迎娶她做平妃。” “你这是要我背弃她的感情?”冷冷一笑,皇甫熠道:“你觉得她会愿意吗?以她的性格,她会愿意吗?” “她不愿,那就放弃她。”皇甫擎沉声说着,顿了顿,他语气缓和,劝道:“天地这么大,什么样的女孩子没有,就你的样貌和风姿,及我大周熠亲王的身份……”截断他的话,皇甫熠袍袖挥出,廊外不远处的一座亭台,一声轰响过后,顷刻间被夷为平地。 劲气扩散,即便皇甫擎反应再快,还是不免被波及了到,身形踉跄着后退数步,他嘴角溢出一抹血渍,目光伤痛道:“小九!”可就在下一刻,他看到皇甫熠身子晃了晃,一口鲜血自嘴里蓦地喷出,吓得顿时六神无主,疾步上前,欲搀扶住这个从小疼爱长大的幼弟。 皇甫熠一把推开他,眸色坚定,声音冷沉道:“我不要你管!世间女子再多,也不及她一个,她是无价的,她是连城,是我的连城,此生,我只要她,只要她做我的王妃,只娶她这一妻!” 语落,他缓缓坐到地上,双手结印胸前,修长的剑眉紧锁,失去血色的唇瓣,几乎抿成一条直线,好似正在极力克制着某种痛苦!痛,彻骨的痛,自心口处蔓延而开,他想她,他喜欢她,加之刚刚动怒,那该死的痛感,顿如洪水,向他袭来! 乌亮的长发披散在肩上,与他身上的青衫,被夜风扬起,落下,再扬起,再落下…… 一层淡淡的,柔和至极的青色光芒,将他护在其中,若隐若现,他就那么端坐在其中。 皇甫擎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后,他仰起头,逼退了目中渐涌出的湿意! “小九!”待心绪稍微平复,他移步至皇甫熠身旁,蹲身道:“皇兄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为你好。” 皇甫熠缓缓睁开星眸,围绕在他周围的青色光芒散去:“我不需要你这样为我好。”说着,他微运转真气,将皇甫擎刚触碰到他臂弯上的大手给震了开。 猝不及防之下,皇甫擎跌坐在地,但他没有生气,龙颜上一丝一毫不悦也没有。 缓慢起身,他再次朝皇甫熠伸出手,道:“好了,别和皇兄置气了,地上凉,起来吧!” 看了他一眼,皇甫熠道:“我的事你最好别插手。”他的声音很轻,却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好,皇兄听你的,不插手!”垂眸静默了一会,皇甫擎温声说了句。 他嘴角的血渍皇甫熠自是看在眼里,起身后,皇甫熠唇角噏动,慢慢道:“我没想过伤你。” “皇兄知道。”皇甫擎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扶皇甫熠走向寝宫:“这雨怕是要下一阵子了,今晚要不就住在宫里。” 皇甫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由着他扶着走进承明宫。 “小九,无论从哪方面说,定国都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如果你身上没有血咒,皇兄……”扶皇甫熠在椅上落座,皇甫擎想了想,欲打算再劝说几句,可看到其淡然的脸色慢慢变冷,眸光也随之转为冷然,后话立时止在喉中。 “我有怀疑过那人的身份。”良久,皇甫熠启唇:“三年前那场战事,应该与东旬的逍遥王有关,而同一时间京中出现的血案,与他应该也脱不开干系,但到目前为止,我找不到证据,更是不知那逍遥王是何模样,又有何身份背景。” “东旬逍遥王?”皇甫擎微愕。 皇甫熠轻颔首,又道:“只是怀疑。可就我身上的血咒而言,我又觉得背后谋划,欲颠覆我大周江山的那人,与灵月应该也脱不开干系。血咒属于巫术,就咱们这片大陆上的诸国,我还没听过哪个国家有人懂巫术,你怎么看?” “血咒”二字一出口,皇甫熠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淡淡的凄凉之色。就因为这血咒,他或许就不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就因为这血咒,他要承受钻心之痛;就因为这血咒,他不知哪日会疯魔,会伤害她! 上天给了他龙凤之姿,卓然之气,却又在幼时,突然让那该死的血咒落在他身上。 尊贵无比的身份,绝世容颜,除过这些,无止境的凄凉也要伴随在他左右。 单单想想,他的心就会泛起酸涩,苦痛。 饮处子血,不要,就是再痛,他也不要饮那腥红的血液,他不要变成魔鬼,不要她害怕,畏惧! “你说东旬的逍遥王有可能是那人,我倒相信几分,但要说与灵月有关,我却觉得没那个可能。”皇甫擎的声音,将他悲凉的思绪打断,他眸光挪转,落在皇甫擎身上,就听道:“数百年来,诸国只听说过灵月,从未有人去过那个神秘的国度,而灵月也不曾与外间有过往来。” “那我身上的血咒怎么解释?”皇甫熠皱眉,低沉的嗓音扬起。 皇甫擎半晌后嗫嚅道:“这……” “数百年,甚至更久都不曾与外间往来,为何突然想到要与大周联姻?还指定要我娶他灵月的公主?”说着,皇甫熠星眸半眯:“灵月是冲着我来的!” “经你这么一说,灵月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确实有些古怪。”皇甫擎目光微闪,低语一句。 皇甫熠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缓缓收紧,却抿唇未语。皇甫擎看着他,忽然转移话题,道:“在信阳侯府住的那位莫小姐,你可曾见过?” “……”皇甫熠目露不解。 皇甫擎叹道:“老大和老三近期为那女子不停地明争暗斗。” “她很有心机。”皇甫熠给出一句。 “你皇姐……”皇甫擎正欲往下说,却被皇甫熠截断:“别在我面前提她。”皇姐?他可从没承认有过什么皇姐。 “血脉相连,她再有什么不是,也是你我的手足。更何况你为了定国,将她伤成那样,皇兄也没指责你半句。”长叹口气,皇甫擎摇了摇头,无奈道。 皇甫熠嗤笑:“那是她活该!” 皇甫擎道:“她骄纵的性子,是父皇给养出来的,咱们不提她也罢。” “没其他要说的我就回府了。”从椅上站起,皇甫熠淡淡道。 跟着起身,皇甫擎面上表情温和:“对老大,老三的事,你这做皇叔的就不能说两句。” “有什么好说的?为个颇具心机的女人争来斗去,只能说明他们没脑子。”音落,他转身就往外走。凝望他的背影,皇甫擎唇角动了动,终还是道:“小九,皇兄希望你好好想想,想想今晚我对你说的那些话,莫要越陷越深!” 身形微顿,皇甫熠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我说了我的事你无需插手!”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连城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皇帝唤他进宫所为何事? 左思右想,她也没想出什么头绪,但潜意识中却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 “我在担心什么?”怎么也睡不着,她干脆起身,抱膝而坐,注视着窗外浓郁的夜色,眸光怅然,呢喃道:“皇帝突然宣召,说有要事相商,那要事是他的婚事吗?”是又怎样?他的态度很明朗,她该信他的,信他有能力搞定皇帝! 第183章:失算 第183章:失算 自寻烦恼,她这纯粹就是自寻烦恼!唇角漾出抹淡淡的苦笑,连城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也不知坐了多久,她或许是累了,方躺回枕上,暗忖:明日见着面,不就知道皇帝找他何事了么?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近乎一夜,将夏日里的炎热气息带走不少,加之今个的阳光并不是很红,且清风习习,让人的心情没来由得清爽舒适。 申时左右,朝中五品以上官员府中的待嫁小姐,在贴身婢女陪同下,乘坐马车皆往皇宫而行。 宁远侯府门口,停放着三辆马车,顾骏牵着大黄,不高兴道:“二姐,咱们不带大黄,成吗?” 抚着他的发顶,连城微笑着摇头,道:“一大清早,陈公公就亲自来咱们府上,说十一公主想大黑,大黄,要咱们将它们都带进宫呢!”说着,她俯下身,凑近顾骏耳畔,压低声音又道:“考虑到大哥的双腿尚未完全康复,我便与陈公公扯了个小谎,说大黑不太舒服,只能带大黄进宫,陈公公迟疑了好一会,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说回宫自会告知皇后娘娘,省得十一公主到时耍起小性子,所以,你不许再生气,再发牢骚了,知道吗?” 顾骏晶亮的眼眸眨了眨,道:“那什么十一公主可真烦。” “别乱说话。”嗔他一句,连城柔声道:“十一公主很可爱,见到她,你就会知道。” “二姐,留大哥独自在府里不会出什么事吧?”顾宁这时凑到连城身旁,压低声音问。 连城微微一笑:“放心,不会有事。”府外有宫廷高手隐藏,府内又有侍卫四处巡逻,就是主院门外,还有大黑守着,亮谁也不敢大白天的闯入府中作怪!再者,兄长的身份并未曝光,即便有人想要生事,也不会找他的麻烦! 语落,连城和顾宁坐在前面一辆马车上,顾骏则牵着大黄坐上中间那辆车,离影与皇甫颖,唤碧三人则是乘坐最后那一辆。 三辆马车缓慢前行,唤碧见皇甫颖绞着手指,小脸微白,好似满心都装着心事,不由问:“颖儿你这是怎么了?” 皇甫颖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你是不想进宫对不对?”想了想,唤碧看着她又问。皇甫熠咬住唇,这次没摇头,但依旧未发出一语。唤碧见状,似是想到什么,轻笑道:“别担心,二小姐不会把你送回宫的!” “我,我知道。”皇甫熠抬起头,低声说了句。 “那你在担心什么?” 唤碧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皇宫里好可怕,我一想就浑身打颤。”秀美的脸儿微有些发白,皇甫熠说话的声音又落低些许。 “你呀,胆子怎还这么小?”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唤碧声音轻柔,安慰道:“你和原来已经完全不一样,无论是样貌,还是身形,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没哪个能认出你的。”皇甫熠略显呆怔的眼眸闪了闪,问:“真的吗?” 唤碧笑道:“自然是真的了!” 马车行至宫门口,连城一行相继步下马车。 “定国公主,你们来了!”蓝鸢奉皇后之命早早地就在宫门口等着,看到连城姐弟三人走来,忙迎上前一一间见礼。连城笑着点了点头,便招呼顾骏,顾宁跟上,随蓝鸢去了栖凤宫。与皇后说了会话,看距离选妃宴开始还有段时间,连城姐弟三人,带着十一公主,就到了御花园中。 “宁儿,你和骏儿一定要看好大黄,莫要它伤了灵儿。”见十一公主和顾骏逗弄大黄玩得开心,连城与顾宁叮嘱了句,而后朝周围看了看,接道:“我去湖边转转,你们就呆在这亭子里玩,过会子我会过来找你们。” 顾宁柔柔一笑,点头“嗯”了声。 选妃宴设在御花园中最大的一块草地上,四周有枝繁叶茂的大树遮掩,风儿吹来,树叶发出沙沙声响,宛若一首灵动的曲音在奏响。 鸟儿鸣叫,蝶儿翩飞,花香四溢,无不令人心醉。 皇家御花园,处处皆景,连城叮嘱顾宁后,就提步前往湖边。 凉风习习,她不急不缓地走着,忽然听到耳边传来顾慧的声音。 “连城姐姐!”看到连城,顾慧心里一喜,拎起裙摆,着秀云紧跟上,朝连城快步走来。连城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赞道:“慧妹妹今个真漂亮!”在她身旁站定,顾慧脸儿微红,行礼道:“臣女见过定国公主,还望公主原谅臣女刚才失言之罪。”她真傻,怎能在这种地方唤连城姐姐,这要是被旁人听到,亦或是宫里的人听到,还不定要惹出什么事端。 连城澄澈的眸光闪了闪,瞬间明白顾慧话中之意,笑了笑,她道:“你我本就是姐妹,不必忌讳那些规矩。” “谢定国公主。”顾慧闻言站直腰身。连城嗔道:“忘记我刚说的话了?”顾慧腼腆一笑,摇头:“没忘,连城姐姐!”免了秀云的礼,连城和顾慧漫步在花径中,道:“二叔的身体如何了?” 顾慧道:“在那件事过去的第五天,我爹的身体便已全然恢复。”言语到这,她微微顿了顿,又道:“连城姐姐,那顾岩被人废了一只手,一条腿,他现在和杨氏住在翠柳巷深处的一座不大的民院里。” “我有听说过。”连城思量片刻,看着顾慧道:“他们若就此知错,平安度过余生不是问题,但只要他们敢再作恶,我势必不会放过他们!” “连城姐姐,是你出手伤得顾岩?”眸露愕然,顾慧问。 连城抿唇道:“不是我。”二人又朝前走了片刻,在一方荷塘边停下,望着塘中盛开的各色荷花,连城忽然饶有兴味地问:“慧儿妹妹中意哪位皇子?”被她这一问,顾慧脸上刷地蕴满红晕:“连城姐姐莫要打趣慧儿!” 塘中水光凛凛,鱼儿穿梭在片片荷叶间,好不快活。 “嫁给皇子虽尊贵,但日子却不见得好过,慧儿妹妹能听明白我的话吗?”连城说着,将眸光移向顾慧,唇角漾出一丝浅笑:“今日这选妃宴莫要太过出挑。”待她语落,顾慧道:“连城姐姐,你说的我懂。” “这就好。”连城重新将眸光落回荷塘中央。 她们不知道的是,陆玉挽和莫婉倾站在不远处,盯着这边有好大一会功夫。 “莫姐姐,我要过去和定国公主打招呼,你要一起吗?”陆玉挽与莫婉倾说着,就移步往连城和顾慧所站的那方荷塘边走。莫婉倾未加思索,移动莲步,随其身后。 听到由远极近的脚步声,连城眉儿微蹙,抬眼看了过去,见陆玉挽,莫婉倾正往这边而来,心里顿生厌烦之感,不由与顾慧道:“慧儿妹妹,咱们去湖边转转吧!”不等顾慧应声,陆玉挽娇柔的声音抢先扬起:“定国公主是看不起臣女吗?” 看到她过来就要离开,顾连城,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给我没脸?压下心底的恨意,陆玉挽眉眼中含着柔和的笑容,在顾慧身侧站定。 连城注视着她未语。 “定国公主为何不回臣女的问话?”陆玉挽挑眉,问了句,忽地似是想到什么,忙佯装自责道:“瞧我,看到定国公主还没见礼呢!”说着,她欠了欠身。莫婉倾与她站在一起,笑容温婉,亦是朝连城一礼。 银翘,秋蝉两个眉眼低垂,各自随在她们主子身后,与连城恭谨行过礼,移步与秀云,唤碧站在了一处。 “陆小姐既然知晓我的身份,就不该用这样的语气与我说话。”对上陆玉挽微带些挑衅的目光,连城淡淡道。 莫婉倾扯了扯陆玉挽的衣袖,轻声道:“玉妹妹,定国公主言之有理,你莫要失了分寸!”陆玉挽的眼眸中厉色尽显:“你什么意思?我哪里不知分寸了?”狐媚子,昨个说好要帮她,这才过了多久,就忘得一干二净,此刻竟还巴结起顾连城,让她一时下不来台。 尴尬地朝连城笑了笑,莫婉倾看着陆玉挽,声音轻柔又道:“玉妹妹,我也是一片好意,你若不听,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瞪她一眼,陆玉挽的语气很不好:“我讨厌你这种两面三刀之人,离我远点!” 顾慧往连城身边靠了靠,唇瓣微抿,一直没说话。 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连城眉儿拧在一起,清越的嗓音扬起:“陆小姐这是要在我面前耍威风吗?”她说这话,可不是在帮哪个,而是她实在看不惯陆玉挽的嘴脸。 明明是正经的侯府小姐,陆伯父,陆大哥人都蛮好,就是陆天佑那个魔王,听说现在也大变样,而这陆玉挽咋就如此不知趣,一条道走到黑? 陆玉挽却只当没听到她的话,只见她目光下移,落在连城身上用冰蚕丝制作而成的淡紫色衣裙上,登时嫉妒得红了双眼:“就你这模样,也配穿冰蚕丝制成的衣裙,真真是浪费衣料!”款式简单,却不失优雅,淡紫色的冰蚕丝衣裙,裙摆,袖口绣着淡粉色栀子花,风儿吹过,裙摆荡起,宛若一朵淡紫的云,恬静淡然。 头发随意的绾了松髻,斜插一只淡紫色发簪,看似随意,却典雅至极。 未施脂粉的清秀脸儿,加上从头到脚一身行头的搭配,此时的连城,是那么的尊贵,那么的高洁无双,这怎能不让陆玉挽眼红,心生嫉妒? “浪不浪费,是我自个的事,陆小姐未免管得太宽了吧!”清越淡漠的嗓音自连城唇齿间轻缓溢出,她笑容浅淡,凝向陆玉挽:“还是说陆小姐的身份比本宫来得更为尊贵,才这般口无遮拦地与本宫说话?”她的声音轻轻的,却听得陆玉挽脸色白了又白。 莫婉倾这时道:“定国公主,民女在这替玉妹妹向您赔罪,还望定国公主宽宏大量,饶恕玉妹妹言语冒失之罪!”随着音起,她跪倒在连城面前。陆玉挽听了她向连城赔罪之语,微白的脸色霎时变得通红,瞪着莫婉倾道:“你少装好人,哪个要你替我赔罪了?” “玉妹妹,你也跪下吧,莫再失了分寸,惹得定国公主生气!”轻声说着,莫婉倾抬手拽了拽陆玉挽的衣袖,熟料,陆玉挽对此更加恼怒,猛地一甩袖,竟扫到她的眼睛上。莫婉倾身子歪了歪,就往陆玉挽身上靠,却不成想,陆玉挽在这个时候往连城和顾慧站的位置走近一步。 登时,她心里暗恨。 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想到荷塘就在近旁,且塘里的水深不见底,莫婉倾没于袖中的右手微微一抖,一颗有小拇指盖大小的珍珠,赫然现于她食指与中指之间。暗自催动内力,运至两指之间,跟着她不经意的一抬手。 那粒夹在她指间的珍珠蓦地弹出,击在陆玉挽脚踝上。 “哎呦!”痛呼一声,陆玉挽就扑在了顾慧身上,而顾慧又是在塘边站着。 被她那么猝不及防一撞,登时身子一歪,“噗通”落入水中。陆玉挽亦没能幸免。 一切来得太快,连城根本就没得及拉顾慧。 犀利的眸光斜瞥莫婉倾一眼,只见她纵身跃入水中的瞬间,双掌催动真气。紧随而来就传出莫婉倾惊恐的叫声。 在她面前玩伎俩,那就别怪她出手还击。 又是两声落水声响起。 “二小姐!” “小姐!” “小姐!” “小姐!” 唤碧和秀云,银翘,秋蝉,四人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惊愣,等一回过神,齐出声大呼各自的主子。 “定国公主落水了!定国公主落水了!” 恰好有两名宫侍从塘边经过,看到连城坠入塘中,张嘴就喊出了声。 两刻钟前,也就是连城离开后不久,顾宁坐在亭中的石凳上,唇角噙着轻柔的笑,看着顾骏与十一公主逗大黄。 “骏哥哥,大黄现在变得好温顺哦!” 顾骏皱了皱眉,朝十一公主揖手一礼:“十一公主,你称呼骏的名就可!” “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能唤你骏哥哥?”十一公主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歪着头看向顾骏:“连城姐姐是你的姐姐,也是我的姐姐,而你是连城姐姐的弟 弟,那就是我的哥哥,这么合情合理,你干嘛不许我那般唤你?” “二姐是皇上亲封的定国公主,你自然可以称她为姐姐,但称呼骏为哥哥大为不妥。” “我说妥就妥。”十一公主鼓着腮帮子道:“还有骏哥哥从现在开始就叫我灵儿好了,我不喜欢你唤我十一公主。”言语到这,她的视线挪向亭外,定定地瞅着离影,皇甫颖好一会,方重新将眸光落在顾骏身上,眼珠子转了转,娇声说:“骏哥哥,等我长大了,你娶我好不好?” 顾骏俊秀的小脸登时变得通红:“十一公主,这种话不能随便乱说。” “我没乱说。长大后,我就请父皇将我许配给你,你可一定要等我长大哦!” “十一公主,你……”二姐还说这小公主好,哪里好了?话多,还喜欢缠人,想到这,顾骏小脸紧绷,想着不再搭理十一公主。 “骏哥哥,我说了你要唤我灵儿,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十一公主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心里很不解。 顾宁见俩小一个别过头,紧绷小脸不说话,一个歪着头,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等着对方回话,登时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 “骏儿,你过来。”招手,唤顾骏到身前,顾宁柔声道:“不许对十一公主没礼貌。” “我没有。”顾骏挺直小腰板反驳。 十一公主“蹬蹬”地也跑到顾宁身旁,拽着顾宁的衣袖,稚声道:“宁姐姐,你别责怪骏哥哥,他对我很好的!” “灵儿,你这还没嫁给宁远候府的小公子呢,就急急护着他了!”皇甫烨睿打趣的声音飘进亭中。 顾宁抬头看向亭外,确认出来人的身份,忙起身行礼:“臣女顾宁见过五皇子。” “三小姐免礼。”修长的大手抬起,皇甫烨睿温声说了句,而后看着十一公主,笑着道:“骏小公子说得没错,在宫里,必须得遵守礼仪规矩,要不然被有心人听到,免不得会招来祸事。” 调整好小脸上的表情,顾骏不卑不吭,朝皇甫烨睿揖手见礼:“骏见过五皇子!” 皇甫烨睿看着他,神色温和,点了点头。 突然,顾宁脸儿一白,抓住顾骏的手:“骏儿,你听到了吗?我好像听到有人落水了,好像……好像有唤碧的声音!” 荷塘中的水虽不是很冰凉,但却够深。 顾慧一落入水中,没挣扎两下,就灌了两口水入腹:“连城……姐姐……连城姐姐,救命……”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她的身子就往水底下沉。连城快速游到她身边,一手揽住她的腰身,让她的头尽量出水面,另一只手却在水里催动真气,朝莫婉倾,陆玉挽落水的方向运力而出。 “救……救命……” “救命……” 陆玉挽和莫婉倾没喊两句,只觉身子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抓着,将她们往水底拽,无论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那股力道。 感觉差不多了,连城收起内力,揽着顾慧的腰,往荷塘一处僻静的地方游去。 “慧妹妹,你醒醒,没事了,你没事了,快醒醒!”爬上荷塘,将顾慧的身子放在草地上躺平,连城双手交叠,在其胸口处连按数下,就见顾慧嘴里不停地往外吐污水:“慧妹妹,没事了,你没事了,快醒醒!”听到远处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连城运转内力,很快烘干自己身上的衣物,接着又迅速帮顾慧烘干衣裙,这个时代的女子将桢洁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她是无所谓,但顾慧却是不同的。 夏日里穿得薄,落水后,衣裙全贴到了身上,女子的玲珑曲线一览无遗。 若是被男子看到的话,除过嫁给对方,就只有一死保清白。 思量到这,连城见顾慧还不见睁开眼,于是,俯身又对其连续做了几次人工呼吸。 “咳咳咳……”缓缓睁开眼,顾慧一阵猛咳,扑进连城怀中哭出了声。 轻抚着她的背脊,连城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不用怕,不用怕!” “连城!”皇甫熠昨晚几乎一夜未睡,他心里凄凉,痛苦,不知,不知要如何面对连城,因此,没早早进宫。迈入御花园,他沿着湖边慢慢地走着,忽然听到荷塘这边传来惊呼声,侧耳仔细一听,“定国公主”四字清晰飘入耳中,旋即,他提气,就往这边飘了过来。 衣衫虽没湿,可却不怎么整齐,还有发髻歪歪扭扭,明显是落水后,仓促间运内力烘干了身上的衣裙。 她,被人算计了! 心念电转,他星眸中顿时寒芒毕现。 “该死的,竟敢算计到你头上!”他的声音尤为低沉冷厉。 顾慧止住哭声,退出连城的怀抱,起身站在了一旁。“算计我,就得付出点代价。”缓缓站起,连城唇角挂着抹若有似无的笑,对上皇甫熠关心的眸光:“要不过去看看。” “连城姐姐,我,我头有点……”‘晕’字还没说出口,顾慧的身子晃了晃,就往地上栽去。连城一急,正要伸手接住她,却被人先一步:“皇妹,这位小姐似是发热晕厥,我送她去太医院。”为了救人,皇甫烨睿这个时候可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 望顾慧尚算齐整的衣裙上看了眼,连城轻浅一笑,颔首:“那就麻烦五皇兄了!” “二姐(连城姐姐),你没事吧?”顾宁,顾骏,及灵儿三道声音齐响起。连城柔和的眸光自他们身上逐一划过:“莫惊慌,我好着呢!”见她确实没什么事,三个小人儿方长舒口气。 皇甫熠低沉的声音扬起:“灵儿,你带顾三小姐,骏小公子先去选妃宴,皇叔带顾二小姐换身衣裙就过去。”这边他话音尚未落,已打横抱起连城往一条幽静的小道走去。 “皇叔喜欢连城姐姐?”灵儿眨巴着眸子,望着皇甫熠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要是这样的话,我岂不是以后要改口唤连城姐姐为皇婶?” 顾宁,顾骏面面相觑,好一会没说话。 “怪怪的,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呢?”转向顾宁,灵儿懵懂地问:“宁姐姐,你觉得怪不怪?” “十一公主,什么怪不怪啊?”顾宁装糊涂,而后眸光凝聚在顾骏身上:“骏儿,十一公主说什么怪不怪?” “我不知道。”顾骏亦装糊涂,“选妃宴应该快开始了,咱们过去吧!”见他转身朝御花园走。灵儿忙小跑着追上:“骏哥哥,你等等我!”说是选妃宴,但皇帝有旨,世家名门公子今日也有入宫,其意不言而喻。 ——指婚,为平衡朝堂格局,在为皇子们选剩下的诸府小姐中,顺便再为朝臣子女,指上几门婚事。 被宫里的侍卫从荷塘中救上岸,陆玉挽,莫婉倾皆已陷入昏迷。闻知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女人落水,皇甫烨修匆忙赶来,看着莫婉倾衣裙沾身,侧躺在地上,当即黑脸,怒喝围在周围的侍卫,宫人滚远。 “婉倾!婉倾!”莫婉倾吐了几口水,幽幽醒转,一看到皇甫烨修,眼里就下起了梨花雨,皇甫烨修横抱起她,大步往梅贵妃的寝宫走:“是我来晚了,你莫怕,我这就带你去母妃宫里梳洗换衣。”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银翘用自个的身子挡住陆玉挽,学着皇甫烨修刚刚施救莫婉倾的样,按压着主子的胸口,见污水自陆玉挽嘴里一口一口吐出,她又是哭,又是笑,任眼里的泪顺着脸颊滴滴滑落。 “这是怎么回事?” 熟悉的声音传入银翘耳里,她忙转头看去,就见来人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袍,颀长优雅,俊逸的容颜上带着丝冷漠,在她身后三步开外站定。 “大公子,大公子你救救小姐吧,小姐不小心落水……”银翘正哭着向陆随云叙说刚才发生的事,陆玉挽嘶哑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银翘,银翘……” 银翘喜出望外,抱她靠在自己怀里:“小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莫婉倾,顾连城,一定是她们两个践人害我落水的,一定是她们!”嘶哑的声音轻颤,陆玉挽眸中喷火,咬着牙缓缓说着。 陆随云脸色微沉:“你想死别拉上整个信阳侯府做陪葬!”落水,旁人害她?要他说,定是害人不成,反害己! 第184章:互掐 第184章:互掐 “大……大哥!”转头对上陆随云的目光,陆玉挽瞬间泪盈于眶,委屈地抽泣不止:“大哥,你,你为什么要那么说我?”头微微低垂,她怕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在他眼里,她看不到丝毫关心,他讨厌她,否则,也不会说出刚才那一句话。 他好冷漠,好似他们间没任何的关系。 陆随云皱眉,漠然的眸光从她挂着泪水的脸上淡扫而过,无丝毫感情的嗓音扬起:“我没有妹妹,莫要乱攀关系!” 荷塘这边有人落水,动静闹得不小,诸府小姐们,还有不少后宫嫔妃,都被吸引了过来。 此刻,她们远远站在一旁,边看热闹,边窃窃私语不停。 “大皇子看来真喜欢那位莫小姐,咱们怕是入不得他的眼了!” “是啊!” “岑公子站在那,怎不上前护陆小姐啊?你们瞧瞧她身上的衣裙,都沾在身上了!” “我感觉岑公子并不喜欢陆小姐,说不定会因今个这事,和陆小姐……” “嘘!” “怕什么?我又没说错,大家都心知肚明。” “确实是,宁远侯府设宴那日,陆小姐就已经在岑公子面前丢进了脸面,今个又闹这么一出,岑公子若没什么想法,那才叫奇怪呢!” “怎么不见定国公主?刚刚不是有宫人大喊,定国公主和顾侍郎的嫡女也落水了么?” “是没看到。” “定国公主那么聪明,应该将顾侍郎的嫡女从旁处救上岸离开了!” “有这个可能。” “我给你们说啊,岑公子喜欢的女子好像是定国公主呢!” …… 宫妃们自没有诸府小姐的私语声来得热烈,毕竟她们的身份在那摆着,太过嚼舌根,弄不好会招来皇帝厌恶,还有皇后打压。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陆玉挽的脸色煞白煞白的,不可置信地看着陆随云:“你是我大哥,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挂着泪珠的长睫轻颤着,她嘴角抖动,无助至极,委屈至极。 陆随云却没再与她废话,而是转身朝通往选妃宴场地的那条花径上奏,在经过岑洛身旁时,他薄唇轻启:“岑公子可真大方。”再不喜,那也是他未来的女人,竟似路人站在此处一动不动,冷情的真够可以。 “陆大公子还不是一样。”岑洛神色微冷,回了句。 “我和你可不一样,那是你的女人,与我可没任何关系。”妹妹?母亲可就生了他一子,哪里来的妹妹?心中冷然一笑,陆随云迈着优雅从容的步子,洒然而去。 岑洛负在身后的双手松了紧,紧了松,终身形挪动,走至陆玉挽身旁:“她与你有仇?”抱起陆玉挽,宽袖将其玲珑的曲线遮掩住,他清冷中,带着丝厌恶的嗓音低低地自唇齿间溢出:“不自量力!” 心儿本“怦怦怦……”地直跳,却在听到心爱之人说出这句话时,陆玉挽的脸色顿变了又变:“我,我没有,不是我推她们落水的,不是我!”眸中泪水打转,她低头泣声解释。 对于她的解释,岑洛并没搭理,而是不耐烦地问:“是去贵妃娘娘的寝宫梳洗换衣,还是去皇后宫里?”梅贵妃算是他的姑母,此刻,去那最为合适,但陆玉挽却是皇帝,皇后的外甥女,到皇后寝宫梳洗换衣,于她来说,应该更为方便。 再者,他不想看到那个女人! “送我去皇舅母宫里吧!”想都没想,陆玉挽泣声说了句。 一场闹剧看似就这么画上句号,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你放我下来,我没事!”二话不说,就抱起她走,这是要往哪里去,也不告诉她,真霸道!连城扭了扭身子,却发觉皇甫熠臂弯上力道非但没渐弱,反倒还加重些许,她眉儿微蹙,小声嘀咕:“宫里耳目众多,你这样会传出不少闲话的。” “你怕吗?”皇甫熠抿唇轻语。 “我自是不怕的,但我太过任性,于三妹和骏儿不好。”独属于他的清爽干净之气,及温热的呼吸,一股脑地侵蚀着她的每个神经细胞,这无疑让她的心酥麻痒痒,且失去常律,“怦怦”直跳。 她不讨厌这种感觉,可眼下真得太过难为情。 皇甫熠停下脚步,星眸微垂,看着怀中人儿清秀的小脸近在咫尺,他的心刺痛了,毫无悬念地刺痛了,很痛,可在她面前,他只能忍着,只能忍着,不能让她看出他有丝毫不对劲。她澄澈的眼眸中有柔情,有淡淡的甜蜜,除过这些,还有冷静,淡然。 怡人的处 子香,柔而娇软的身体,让他怎么也舍不得松开手,放她离开怀抱。 “放我下来吧,我跟着你走就是!”被他看得脸儿不期然地染上红晕,连城别过头,轻语一句。 “好。”将连城放到地上,皇甫熠眸光宠溺,笑了笑:“我以前住的寝宫一直有人打扫。”握住她的柔荑,他们静默着走在幽静的小道上。 忽然,连城明眸眨了眨,清越的声音低低扬起:“我怎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她目视前方,并未看皇甫熠微变的脸色:“皇上昨晚与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紧了紧她的柔荑,皇甫熠简单回了三字。 二人间再次静默。 他有事瞒着她。 是什么事呢? 让他不愿意告诉她。 他的手微有些凉,今个虽不炎热,但也不冷啊,那他的手怎就凉凉的? “你有事瞒着我?”停下脚步,连城面向皇甫熠,剪水瞳眸定定地锁在他的俊脸上:“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甫熠绝世的容颜上绽放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他摇了摇头,拥抱住连城,紧紧地拥抱着连城,醇厚磁性的嗓音轻缓扬起:“信我么?”连城轻“嗯”一声,他好听的嗓音又扬起:“没事,我没事瞒着你!” “有事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面对。”轻柔的声音飘进皇甫熠耳中,他的身子不由微微颤了颤:“嗯,会的。”清风徐徐,乌亮如丝绸般的发丝有几缕飘至他的肩上,又轻柔地拂过她的脸庞,淡淡的发香萦绕鼻尖,连城的心再次“怦怦怦”地狂跳。 在她饱满光洁的额上轻印下一吻,他松开了她,重新牵起她的柔荑前行。 他,青衫如云,清华高贵,颀长挺拔。 她,裙裾如花,清雅淡然,婀娜多姿。 并肩而行,牵着手的他们,宛若一对神仙眷侣,不知羡煞多少双眼。 小半个时辰后,连城沐完浴,微运转内力,脑后长发倏然干爽。 “定国公主,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过来伺候您更衣,梳妆打扮。”女子清脆恭谨的声音飘入屏风后,连城怔了怔,不由问:“皇后娘娘都知道了?” 小薇眉眼低垂,清脆的嗓音又响起:“回定国公主,娘娘知道了。连城捋了捋柔顺的秀发,拿起屏风上搭着的一件白袍穿在身上:“熠亲王呢?”从屏风后走出,她看了小薇一眼,环目四顾,不见内殿中有皇甫熠的身影,不由问。 “熠亲王在殿外候着呢!”将手中捧着的托盘放到桌上,小薇神色恭谨,回了句。 “哦。”连城轻颔首:“你叫什么名字?” 小薇从盘中拿起一摞衣物,走至连城近前:“奴婢贱名小薇。”朝她手中捧着的衣物看了眼,连城浅然一笑:“将衣物放在床上,我自己穿就好。” “是。”放下衣物,小薇退至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恭谨而立。 里外全新,面料好,做工精致,绣活灵动,皇后对她真有心。 穿好里衣,连城拿起柔软,滑顺,用冰蚕丝制成的浅蓝色长裙,动作优雅地穿在身上。裙裾飘飘,绣着细碎的樱花花瓣,看着尤为清雅袭人。 “为我梳个简单的发髻就好。”理顺裙摆,束好纤腰,连城走到一旁的铜镜前,缓缓坐于圆凳上:“束发的朱钗也别繁杂了!” “是。”小薇应声,端起托盘到她身旁。 皇甫熠站在一丛翠竹前,不时地回头往殿门口看。忽然,他的目光似是被定住一般。 “怎么了?不好看吗?”连城走至殿外,对上他怔怔的目光,不由往自个身上打量。 浅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细碎的樱花花瓣,腰间用一条白色织锦带将那不盈一握的纤腰轻束,清雅怡人,令人一刻也挪不开眼。 三千青丝,部分绾髻,部分柔顺地垂于腰际,髻上斜插一支碧玉玲珑簪,簪尾缀着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随着她移步,轻轻摇曳,给它沉稳,淡然的主子增添了几分俏皮,灵动之感。 也不对,即便没有那摇曳的流苏,她的澄澈的水眸,也让她看着比寻常的女子灵动,飘逸。 “真得很不好看吗?”在皇甫熠面前站定,连城眉儿微蹙:“我觉得挺好。”说着,她撇了撇嘴:“没你后院的那些女人打扮得好,你凑合着看吧!” 皇甫熠星眸闪烁,俊美的脸上笑容绽放:“很美,你无论穿戴什么,都很美,我喜欢!”痛吧,再痛,都改变不了他喜欢她,爱她的心! 脸儿上泛起一抹红晕,连城盯着他的俊脸:“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可能昨晚没睡好吧!”皇甫熠的声音尤为轻淡。见他不想多说,连城便也不再深问。 选妃宴已经开始,各府小姐按着排好的顺序,相继上前,向皇帝,皇后,诸妃表演着自己的才艺。 “娘娘,定国公主和熠亲王到了。”翠喜凑到梅贵妃耳旁低语。 梅贵妃眉梢微挑,捏着绢帕,佯装轻拭嘴角沾染的酒水:“要是早知道她会落水,说什么本宫也会助玉挽那蠢丫头一臂之力。” “奴婢有仔细打听,塘边发生的事,并不是玉挽小姐谋划的。” “那是哪个?” “与莫小姐应该多少有些关系。” “她?”梅贵妃拧眉:“她为何要那么做?” 翠喜一番思量,压低声音:“奴婢也只是猜测,究竟是不是莫小姐,尚不能肯定。” “本宫今个算是看到她了,看似端庄娴雅,骨子里却是个轻浮的。”狐媚,不知廉耻的狐媚,竟让她的皇儿大白天的抱在怀里,真是不知所谓!“奴婢也看不惯那莫小姐,娘娘,你说皇上会应你的请求,将莫小姐指给大皇子做侧妃吗?”翠喜小心翼翼地问。 梅贵妃看了她一眼:“皇上要应允,还用得着等到今天?” “娘娘说的是,奴婢愚笨了!”欠身一礼,翠喜退回原位侍立。 淑妃的座位距离梅贵妃不远,她一直有朝梅贵妃这边留意。 “看样子,延福宫的对那莫婉倾也没甚好感。” “就奴婢观察,贵妃的态度确实如娘娘所言。”闻淑妃之言,红叶跪其身侧,小声回了句。 “三皇子这阵子闹出的事,真让本宫头疼得紧。”淑妃轻摇着手中的团扇,眸光轻抬,貌似不经意地从皇帝,皇后身上划过:“一会等那莫婉倾表演才艺时,你务必多观察观察皇上,皇后脸上的表情。” “是。” 红叶应声。 在梅贵妃的寝宫梳洗换衣后,莫婉倾就到了选妃宴场地,当时,她心有迟疑,想着要不要坐到陆玉挽身侧,却不成想,陆玉挽一看到她,就眉眼含笑,招手唤她。 明知对方的笑容虚假,但为防止陆玉挽一个不受控制,再闹出什么事,莫婉倾回她以微笑,移动莲步,走到陆玉挽身旁的那张几后,优雅而从容地坐下。 陆玉挽将她身上新换的衣裙仔细打量一番,眉眼间的笑意倏然散去。 彼此间好一会没说话。 “玉妹妹……”被陆玉挽暗含愤怒的眼神死死盯着,莫婉倾就算定力再好,也不得不出声:“你还好吧?” “我被人算计,你说我好吗?”陆玉挽说着,唇角牵起一丝冷笑。 莫婉倾眸光柔和:“玉妹妹这话怎么说?” “你说我这话怎么说?”陆玉挽反问。 装,装得真好! “你落水心情不好,我能理解,可我也落水了啊!,今个这事纯属意外,你瞧,定国公主到现在不也没什么动作吗?”莫婉倾的声音尤为轻柔。 陆玉挽对她这惺惺作态的样子更加恼恨:“我好好地在那站着,却突然间脚踝上一痛,接着就向前扑去,你敢说这与你没干系?” “玉妹妹,你莫要无端猜疑我。”蠢货,事情已经发生,那顾连城也没追究,不知收敛,还想闹事,究竟有没有脑子?莫婉倾压下心底的嫌恶,脸儿上挂着柔和的笑,对上陆玉挽的狠狠的眼神:“如果是我算计你,我为何自己也会落入水里?玉妹妹,你好好想想,想想我说的在不在理。” “你落水那是你欲盖弥彰。”顾连城现在是没什么行动,可谁又知下一刻,她会不会将事情抖露在皇舅舅面前。而莫婉倾这个践人,见害人的目的没有达成,必会把自个摘得干净,让她做替罪羊,背黑锅。 想到这,陆玉挽恨不得当即就抓花莫婉倾的脸,甚至将其掐死在当场:“我可告诉你,别指望我替你背黑锅!” “玉妹妹,什么背黑锅不背黑锅的,咱们站在塘边与定国公主,还有顾慧小姐说话,不成想你脚下一个不稳,撞到了顾慧小姐,而我急着起身欲扶住你,没想到被你一起带进水里,这事是发生的突然,却纯粹是场意外。”那股子力道太奇怪了,似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地将她拽进水里,并将她往塘底拖,诡异,实在诡异至极。没能让顾连城出丑,她是有些不甘心,但眼下,她更不能让顾连城将怀疑的矛头指向她。 蠢货竟然还知替罪羊,可是证据呢?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她出手,致她脚下一个不稳,将顾侍郎的嫡女扑进水中? 没有证据,一切不过是眼前这蠢货的臆想,她丝毫不用担心被其拆穿。 人啊,有时候自信过头,就不免有些自负了,进而将自己推至一个可笑的位置上,却还不自知。 那可真真是可悲到极致! 连城在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后,就暗自运转内力,听着陆玉挽与莫婉倾之间的对话。 算计她,莫婉倾无缘无故算计她,这是为何? 她们间似乎并没交集,怎就算计到她头上? 右肘搭在膝上,撑着下颚,连城垂眸,盯着左手指间摩挲着的那颗珍珠。 这珍珠是她和皇甫熠在来到选妃宴场地前,在荷塘边的草丛中捡到的。 她可没忘陆玉挽扑向顾慧时,嘴里发出的吃痛声。 感知到一道阴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连城唇角微翘,眉眼未抬,都知是从谁眼里迸射出的——陆玉挽。 恨她? 嗯,有恨的理由。 “贵妃姐姐,接下来就是羲和公主的义女上表演才艺了,你说她是弹琴,还是作画,亦或是……”望向梅贵妃,淑妃眸光微闪,笑得一脸柔和,然,那出口之语,越是到后面,越是意味深长,令梅贵妃没来由心生气恼。 连城耳力好,闻淑妃之言,眉儿轻蹙:互掐,这是即将互掐的节奏么?心下摇摇头,她叹了口气,今日互掐的可真多,令人真真目不暇接。 “淑妃妹妹若是想知道那位莫小姐想表演什么,干脆安排身边的宫人过去问一声不就晓得了。”梅贵妃不冷不热地说了句,眸光由淑妃身上收回,投向场中央,就见莫婉倾步履从容,唇角挂着丝微笑,上前与皇帝,皇后一礼,而后走至一旁放置古琴的几案后优雅落座。 却在她双手抬起,即将搭上琴弦时,淑妃含笑的声音倏然又扬起:“皇上,皇后,要臣妾说,这莫小姐要么就不用表演才艺,要么就和大皇子共奏一曲。” 皇甫擎凝望她,并未言语,皇后则笑了笑:“淑妃妹妹此话何意?”有关莫婉倾搅在大皇子,三皇子之间的事,皇后自有耳闻,想起皇帝之前交代给她的话,她不由顺着淑妃的话问。 “皇后有所不知,这京中早就盛传大皇子和莫小姐是一对金童玉女呢!既如此,莫小姐要不要表演才艺,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不是么?”皇后听了她的话,目光挪至莫婉倾身上看了眼,轻启唇:“本宫倒不曾听说这件事,不过,若淑妃妹妹所言属实……”言语到这,她嘴里的话突然打住,视线由皇甫烨修身上淡扫而过。 莫婉倾这会子立于琴案后,双手交握,只觉无数双嘲笑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 笑她不知检点,没怎么着,就和大皇子交往甚密。 然而,她脸上却除过淡淡的红晕外,再无不妥之处。 连城打量着场中的这位佳人,姿态婀娜,柔情婉约,定力足,不为周围的言语影响丝毫情绪,唉,如此女子,怎就对她生出加害之心?就她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与大皇子,三皇子发生什么,再者,那二人根本入不得她的眼,想不明白,她实在想不明白莫婉倾在怕什么? 怕她抢她的两位爱慕者吗? “皇后,臣妾所言当然属实了!”淑妃说着,笑看向莫婉倾:“以莫小姐和大皇子之间的情意,臣妾看琴瑟和鸣绝对没问题。”一听淑妃这话,连城暗笑,刚刚还合奏一曲,刹那间升级到琴瑟和鸣,这是将莫婉倾又往“高”推了一把。 她这是借莫婉倾,打梅贵妃和大皇子的脸,从而让皇帝看出皇甫烨修是个荒唐的,好为她的皇儿夺储铺平道路。 唉,世上怎就有这么多自以为是的蠢人? 皇帝是谁啊?那可是大周之主,她一个后宫妃嫔能知道的事,皇帝又何尝不知。 莫婉倾与大皇子之间的事,在坊间是传言甚广,但三皇子追求莫婉倾也是事实。 两男争一女,放在皇家来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而她自以为聪明,以为所出之言,足令大皇子失去圣心,却不知她不过是乌鸦笑猪黑罢了! 别人不知莫婉倾此刻是何心情,皇甫烨修这个有心人,可是清楚得很。 爱在心尖的女子被人如此羞辱,他既疼惜,又愤恨。 疼惜,他疼惜爱人受了委屈,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能出言抚慰。 愤恨,他愤恨淑妃口无遮拦,出言羞辱他的爱人。凝向淑妃的黑眸中寒光乍闪,他嘴角紧抿,近乎成一条直线,强行按捺着自己的情绪。 生怕因为过于气愤,不合时宜的开口,让淑妃口中之言在他身上坐实,进而失去圣心。 “淑妃妹妹,我可听说三皇子也倾慕莫小姐得紧,要不……”不等梅贵妃往下说,皇后截断她的话,看向莫婉倾,声音轻柔:“莫小姐开始你的才艺吧”皇帝要她在选妃宴上敲打莫婉倾,梅贵妃母子,淑妃母子,现目的已达到,选妃宴自然要继续进行。 至于莫婉倾是否会被选中,想来在场诸人已然知晓。 陆玉挽高兴啊,高兴莫婉倾被淑妃当场羞辱,高兴皇家不会接纳莫婉倾,但同时,她对莫婉倾的警惕心,不期然地加剧。皇家进不去,那狐媚子会不会调转方向,明着打起岑公子的主意?不可以,岑公子是她的,是她未来的夫婿,她决不允许莫婉倾这狐媚子觊觎! 再次朝皇帝,皇后一礼,莫婉倾坐回琴案后,纤手搭上琴弦,立时,宛若山涧清泉潺潺般悦耳的曲音,从其指尖袅袅升起,弥漫于空中。 芙蓉粉面,眸光淡然,不喜不骄,似是身心已于琴音交融在一起。 琴音袅袅,时而委婉悠长,时而豁达空旷……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都凝聚在琴案后的女子身上。 有艳羡,有嫉妒…… 连城双眸微阖,聆听着耳边的琴曲,禁不住暗赞:确实不错。 气质优雅,淡然,琴音悠扬,豁达,人怎就不是那么个人呢?缓缓睁开眼,她注视着莫婉倾,研究起这个表里不一的女子来。 或许是她琢磨心事太过专注,以至于耳边琴音止息,诸人赞叹声起,她都不曾回过神。 “皇舅舅,莫姐姐的琴音是了得,可玉挽听说定国公主的琴艺也很好呢,要不趁今个这场合,让定国公主给皇舅舅,皇舅母弹奏一曲助助兴!”要整治莫婉倾那个狐媚子,日后有的是机会,暂时放其一马也罢,此刻,她要顾连城出丑,在所有人面前出丑,尤其是在他面前。 莫婉倾的琴技,令陆玉挽既嫉妒,又恨得牙痒痒,可当她发现岑洛的目光良久锁在连城身上,一动不动,她对莫婉倾的嫉妒和满心的恨意,瞬间全转向了连城,且愤然暗忖:顾连城,你就是个粗鄙的践人!我要你出丑,要你当着他的面出丑,好让他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三姐,那疯女人想要做什么?” 第185章:熟悉 第185章:熟悉 顾骏没于袖中的小手紧握成拳,晶亮的眼里寒意尽显。 “还不是想给二姐找麻烦。”瞪向陆玉挽,顾宁的脸色亦是不怎么好:“她必是以为二姐不懂音律。 “她想要二姐当着这么多的面出丑?”顾骏皱眉。 “就是这个目的。”看着他浅淡一笑,顾宁轻而舒缓的声音扬起:“她要自虐,我们看着就是。”想要她二姐出丑,想要看她二姐的笑话,简直不自量力! “三姐,你不担心二姐吗?“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色,顾骏将眸光挪向连城身上。 顾宁挑眉:“为何要担心?”水眸眨了眨,她微笑:“与大姐相比,二姐的琴棋书画丝毫不逊色。”大姐可是继娘亲之后,又一京中‘第一才女’,三年前,二姐只不过不喜言语,不喜出府参加各府举办的各类宴会,因此,京中之人皆传她无才无德,是傻子,哑巴一个;三年后,二姐回京,由于要保护他们这些亲人,名声再次被传得尤为不堪——粗俗,狠辣。 粗俗? 女子懂武,就粗俗,单想想就可笑至极。 狠辣? 杀该杀的人,一把手术刀,剖腹医治伤患,就叫狠辣,亦令人甚感可笑。 然而,事实上,她的二姐懂得比哪个都多,就是大姐现在仍活在世,恐怕也没二姐风华出众。 大姐?大姐你和爹娘在那边可还好? 想到已逝的亲人,顾宁眸中涌上怅然之色。 “三姐,你怎么了?”顾锦乃京中‘第一才女’,顾骏三年前年岁虽小,却也是知道的,此刻听顾宁那么一说,小脸上的忧色骤然散去,但看到三姐眸光怅然,他松开的眉头又拧在了一起。 顾宁唇角牵起一丝浅笑,摇了摇头。 她没有说话,顾骏嘴角动了动,终没多问。 主位上,皇甫擎与皇后对视一眼,继而目光挪转,看向陆玉挽,听不出情绪的沉稳嗓音扬起:“玉挽,今日可是选妃宴。”他言下之意,是要陆玉挽看清场合再说话。 “皇舅舅,玉挽知道啊!”陆玉挽眨着无辜的眼眸,带着笑意的娇柔声音自唇齿间溢出:“正因为今日是个不错的好日子,玉挽才提议定国公主弹奏一曲,给皇舅舅,皇舅母助助兴,顺便也让我们大家伙也沾沾光,听听定国公主弹奏出的‘仙音’。” 皇甫擎面沉如水,深邃的目光凝聚在陆玉挽身上久久未语。 骄纵!和其母一样的骄纵!不分场合,随着性子挑事。 定国是否懂音律,他不知晓,可今日是选妃宴,并不是其他什么宫宴,她这是拿皇后和他做幌子,要定国面上难堪,甚至要其出丑。寻思到这,皇甫擎欲出言斥责陆玉挽两句,却不料,梅贵妃绵柔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皇上,既然玉挽说定国的琴艺极好,不如就让她弹奏一曲,也好叫我们大家伙饱饱耳福!” 有机会看顾连城出丑,成为京中权贵口中的笑话,她很乐意出声为其‘美言’一句。 就怕等会不是一饱耳福,而是恨不得塞上耳朵了。 眼底暗芒划过,梅贵妃笑容温和,瞥了连城一眼,如水般的眼眸重新对上皇甫擎的视线,绵柔的声音又响起:“皇上您瞧,定国这会神情专注,定是在想着要给您和皇后弹奏何曲目呢!” 陆玉挽窃喜不已,她没想到梅贵妃会助她一臂之力,因此,眉眼间禁不住染上一丝得意。 卑鄙,无耻,无才无德,敢勾引她的未婚夫婿,那她就让其知晓后果! 她在想什么,如此专注?皇甫熠,陆随云,岑洛三人的目光,皆锁在连城清秀专注的脸儿上,一动不动。但转瞬后,陆随云与岑洛移目,冷冷扫向陆玉挽,没脑子的女人,难道还没在她的手中吃够苦头? 他们心中的这个她自然是指连城。 “连城姐姐,连城姐姐,玉挽表姐要你给父皇,母后弹曲子呢!”灵儿在连城身旁坐着,接收到自家小皇叔投来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小脑袋,就抬手拽了拽连城的衣袖:“大家伙都看着你呢,连城姐姐!” 蓦地回过神,连城环目四顾,登时头皮发麻。 都看着她作甚? 澄澈的眸瞳眨了眨,她低头小小声问灵儿:“发生什么事了?” 灵儿捂嘴一笑,声音甜腻:“连城姐姐你好有趣哦!”连城不解,她嘻嘻一笑:“玉挽表姐说你的琴艺与那位莫小姐的相比,毫不逊色,就向父皇,母后提议,让你弹奏一曲,给今日的选妃宴助助兴。” 连城眸光微闪:“哦,我知道了!”抬起头,她不期然地对上皇甫熠含笑的星眸。 什么意思?他是什么意思,对她笑,还对她轻点头,这是要她顺了陆玉挽的意,当众弹曲吗? 他难道就不担心她不懂音律? 错开皇甫熠的目光,连城嘴角一抽,昨晚她用树叶吹曲,他好像全听在了耳里。那么她不懂音律一说,在他心里根本就不成立。 无视众人投来的各色目光,连城优雅起身,凝向陆玉挽,语声清越:“陆小姐,你间接致我落水,却没能看到我出丑,是不是心里很不舒服?”陆玉挽闻言,眉眼间流露出的得意骤然一僵,连城却没等她开口,盈盈浅笑:“所以再次为难我,要我出丑好取悦你?” 她这话一出,原本持各色目光瞧着她的诸人,立时将目光调转至陆玉挽身上,且窃窃私语起来。 “这陆小姐是怎么搞的?怎就想着法子和定国公主过不去?” “是啊是啊,她也不想想羲和公主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还肆无忌惮地挑衅定国公主。” “要我说,她怕是忘了自个刚刚在塘边的狼狈样,也忘了岑公子看向她时的冷漠眼神。” “原来我觉得处处都比不得陆小姐,现在我觉得我比她好多了!” …… 诸府小姐们的私语声虽小,但陆玉挽或多或少还是听到了些许。 她又气又恨,抬眼看向主位上的皇帝,皇后,却见那于她来说最亲近的二人,根本就没看她,而是一神色淡然,一表情温和,全将目光投向了顾连城。陆玉挽咬着唇,想出言反驳连城两句,奈何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好。 莫婉倾见她脸色不好,尴尬地站在几案后发怔,不由起身,先是朝皇帝,皇后的方向一礼,接着又朝连城行礼:“定国公主,之前咱们落水只是场意外,还望您莫要怨怪玉妹妹!” “你闭嘴!”哪个要她多嘴了?恶毒的狐媚子,是想借顾连城那个践人的口奚落,羞辱她么?陆玉挽再不晓事,也知在皇帝,皇后面前,不能失了分寸,朝连城发怒,但莫婉倾就不同了,这只是她母亲的义女,有大皇子,三皇子罩着又能怎样?不得皇帝,皇后,还有梅贵妃,淑妃的心,她再能耐,也进不了皇家的门。她想踩,大可随便踩,更何况是莫婉倾先招惹的她,那就别怪她转移心底的愤怒和恨意。 “玉妹妹……”莫婉倾怔然,随之一脸尴尬地低下了头。 陆玉挽瞪着她:“谁是你的玉妹妹?”莫婉倾身子晃了晃,臻首抬起,眸光微愕:“……” “定国公主落水与我一点干系都没有,是你使得坏,却让定国公主误会到我身上,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陆玉挽在气头上,出口之语全然不过脑子。 “我没有。” 莫婉倾眼眶泛红,好不委屈。 “你敢对天发誓说你没有?”陆玉挽唯恐在场诸人不知莫婉倾的险恶用心,竟蓦地扬高声音:“你琴艺好,可据我所知,定国公主的琴艺不比你差,因此,我才向皇舅舅,皇舅母提议,要定国公主弹奏一曲,给皇舅舅,皇舅母助助兴。奈何定国公主误会了我的意思,没等我解释,你却把之前落水一事提起,不就是想让大家伙知道我很不堪,从而抬高你自个晓理明事么?莫婉倾,我告诉你,你妄想踩着我往上爬!还有,请你记住,你再爬,也不过是个举止轻浮的狐媚子!” 闻陆玉挽之言,在场诸人面色各不相同。 相互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他们似是看到了一个疯子,一个乱咬人的疯子。 “原来是场意外啊!”皇帝,皇后不说话,连城知晓他们这是等着她开口呢,因为再怎么说,陆玉挽也是皇家的外甥女,如果让其在此刻太过难堪,皇后倒是无所谓,但皇帝未免就有些下不来台了。再有就是,皇甫烨修的目光似是要杀人一般,如果她继续保持沉默,难保这个‘痴情男’不会冲到陆玉挽面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陆小姐,看来是我误会你了!”明眸笑意涌动,她绕过几案,步履优雅闲适,在场中央站定:面向皇帝,皇后盈盈一礼:“父皇,母后,于音律我是懂些,但要说琴艺,却是远不如莫小姐的,想来定是陆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听岔了,才会认为定国琴艺好。”微微顿了顿,她回望莫婉倾一眼,澄澈的眸光落回皇帝,皇后身上:“莫小姐不仅容颜绝色,人也是个妙人儿,从其指尖飘出的琴音,更是如山涧清泉流水,耐人回味,定国就算再能耐,也比之不过。” 连城的台阶给了,陆玉挽若是再冲着莫婉倾发火,那可真就是脑袋秀逗了!她脸上的表情稍有缓和,冷瞥莫婉倾一眼,紧抿嘴角,听着连城的后话。 莫婉倾的心却不平静了,妙人儿?顾连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是妙人儿,这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该不会她已洞察自己的心思? “既如此,定国就坐回位置上去吧!”抬手示意陆玉挽,莫婉倾二人坐下,皇甫擎看着连城,温声说了句。 连城身形未动,微微笑了笑:“父皇,定国虽琴艺不佳,但陆小姐既然提议,要定国趁今个这机会给您和母后助助兴,那么定国就献丑吹奏一首曲子吧!”无才无德,粗俗,那她就让在场诸人都看看,她是否真无才无德,真粗俗不堪! 场中央的她,自信淡然,清雅怡人。 梅贵妃暗道一声不好,做嫁衣,她一不留神,多半给顾连城做了嫁衣。 可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唯盼那贱丫头吹奏出的曲音,莫太过惊艳。 “好,如此甚好,那父皇和你母后可要好好听听了!”皇甫擎笑看向皇后:“定国真是多才多艺啊!” 皇后嘴角噙笑,点头点头。 阳光西斜,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际。 凉风送爽,沁人的花香,阵阵扑鼻而来。 皇甫熠潋滟星眸一刻也未从连城身上挪开够,他坐姿慵懒,目中神光如海般深沉,却不难从中看出脉脉情意流转。端起几上的酒盏,他轻饮浅酌,风儿吹起他青色的衣袂,好巧不巧地挡住了大黄的视线,大黄嘴里发出一声低吠,表示抗议,而后,抬起一只前抓,将他的衣袂扒拉了下来。 现如今,大黄看到皇甫熠,尤其黏糊,也是,某人大妖孽一只,异性相吸,大黄黏着他,倒也能想得通。不过,这要是被皇甫熠知晓某只因为贪恋他的美色,才黏他得紧,怕是会瞪着双眼,立时立刻跳得远远的。 他可没特殊癖好! “定国,你是要笛,还是要箫?”目光由皇后身上收回,皇甫擎眼神略带了丝复杂,从皇甫熠身上徐徐划过,终看向连城笑着问。 连城浅淡一笑:“回父皇,定国既不用笛,也不用箫,仅一片绿叶就可。”说着,她无视众人讶异的目光,走到一棵低矮的花树旁,抬起素手,掐下一片绿叶,拇指与食指轻摩挲片刻,缓步返回场中央。 就在这时,一名小宫侍急匆匆地行至梁荣身旁,低语了两句,顷刻间梁荣神色微变,躬身与皇甫擎禀道:“皇上,灵月的使臣到了!” “城外?”皇甫擎先是一怔,转瞬淡淡问。 梁荣声音低微:“已到宫门口。” “竟已到宫门口,那为何不提早通禀朕?”皇甫擎眼睑微垂,让人看不出他眼里的情绪。 梁荣抬袖拭去额上渗出的冷汗:“对方是乔装进城的。” “他们意欲何为?”灵月,一个神秘的国度,突然要和大周扯上关系,必定有所图谋,可这么明目张胆不将大周,不将他这个一国之君放在眼里,实在有些过于猖狂,皇甫擎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吩咐梁荣:“请进宫吧!” “是。”梁荣应声。 捏着指间的叶片,连城停下脚步,澄澈的明眸微闪。 灵月? 灵月使臣到了? 洛公子留下的那些古籍,札记中,对灵月这个颇为神秘的国度有诸多记载。 位居中原大陆以外,几乎隐世的国家,数百年,甚至更久都未和中原大陆上的诸国有过来往,怎会突然想到拜访大周? 连城眉儿微拧,垂眸神思。 古时候两国邦交,无非是联姻。 联姻?灵月要和大周联姻,从而与中原诸国逐渐形成良好的邦交关系? 是这样么? 不经意间,她抬眸望向皇甫熠,心登时一紧。 为何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怪异? 昨晚,昨晚皇帝宣召他进宫,难道就是为灵月? 是了,多半就是为灵月,他可是皇帝最为疼惜的幼弟,且能力非凡,皇帝遇到这么大的事,首先能想到商量的人,无外乎就是他。 连城的心情复杂了,皇帝是要他代表大周和灵月联姻么?还是说只和他简单商量灵月来大周一事? “灵月锦公主到!灵月使臣到!”一声高喝响起,皇帝,皇后,及在场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全向一处望去。收敛心绪,连城循着众人的目光,亦是望向不远处道上,只见一体态婀娜的女子正缓步朝选妃宴场地走来。在她身后,跟随着两名侍婢,还有数名穿着,应该是灵月朝服,年龄不等的男子。使臣,那些男子应该就是灵月的使臣,而走在他们前方的女子,则是灵月的锦公主。 女子的脸上蒙着一方皓雪白纱,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世间一切。 如瀑般的乌亮秀发,及至膝弯以下,伴着她移步前行,那一头青丝随风舞动,清香阵阵,引得蝶儿在她周围轻盈翩飞。 腰肢纤细,四肢纤长,清丽脱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灵月连锦,见过大周皇上,皇后!”行至场中央,连锦取下面纱,双手交错,贴于胸前,微躬身与皇帝,皇后见礼。 众人看清她的容貌,禁不住发出一阵阵惊叹! 单单身形,和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刚就已让人觉得此女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没想到,露出容颜的她,更是美得不可方物,灼人眼球! 好一个美到极致的女子! 肤若凝脂,雪白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朱唇微启,染了丝浅浅的笑意,但那笑微有些冷,让人感觉有着一定的距离感。 绣着点点梅花花瓣的曳地白裙,随风荡起层层涟漪,将其脱俗的气质,更为完美的衬托了出。 精致的髻上用一支镶着冰蓝水晶的蝴蝶流苏轻绾起,额间一同色水晶雕成的水滴发饰,散发出淡淡的蓝芒,眉目如画,面上未施丝毫粉黛,却掩饰不住她绝色姿颜。 皇甫擎身为一国君主,后宫佳丽三千,怎样的绝色他没见过,但在看清连锦的容颜时,还是禁不住微怔半晌,待回过神,他说了两句场面上的官话,便招呼连锦与灵月使臣在宫人安排好的几案后就坐。 谢礼后,连锦眉眼轻抬,从皇甫熠身上淡淡扫过,可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眼,还是被连城清透的明眸纳在了眼底。 她真得好美! 清丽出尘,空灵飘逸,举止优雅从容,简直就是一完美到极致的人儿。 恍惚间,连城只觉这灵月的锦公主,与皇甫熠堪称绝配。 他,容颜华美逼人;她,姿颜无双,倾国倾城。 而她,则太过寻常。 坐于几案后,连锦犹如一泓清泉的眼眸,投向连城,慢慢的,那眸中似乎染上了一抹湿润。 接触到她的视线,连城顿感奇怪。 熟悉,好熟悉的目光,且锦公主望着她的眸中,怎会有……泪意?她该不会看错了吧?还有,那湿意很快消散,换上的是暖笑,虽然那笑很淡,很浅,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但相比较她刚步入选妃宴场地时流露出的疏冷,淡然眸光,那绝对是有着天壤之别。 “定国,母后和你父皇还等着你吹曲听呢!”皇后温和的声音在场中响起。 连城闻言,莞尔一笑:“母后,定国吹得不好您和父皇可别笑话!”思绪收敛,捏了捏指间的绿叶,她步履从容,走至场中央站定。 “母后和你父皇都相信,你这丫头绝不会让我们失望。”这孩子似是有了心事,是因为那灵月公主吗?她莫非已猜出灵月公主来大周的目的?唉!若真如此,她这一国之母恐也帮不了什么忙。 皇上同意她收义女,就,就…… 算了,不想也罢,不想也罢! 面上挂着柔和的笑,皇后抬手示意连城可以开始了。 双手捏住叶片,放至唇边,连城脸儿上表情专注,优美的音律骤时响起。 婉转悠扬,悦耳至极,动听至极。 宛若云朵在无边的天际浮动,又如春之雨丝在徐徐风儿中轻轻摇曳,引得那些沉浸在灵月公主美貌中的人们,蓦地回过神,全神贯注聆听起来。忽然,那婉转悦耳,尤为空灵的乐音一转,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仿若吹奏者在诉说什么心事,却给聆听着一种无以伦比得美的享受! 连城前面吹的是一曲‘天空之城’,空灵而曼妙,转音时,她吹的是‘寒山远黛’。 灵月公主的出现,让陆玉挽忘记了对连城的嫉恨,也让莫婉倾遗忘了她的算计。她们均因灵月公主的无双姿颜,生出了心思——世间怎会有如此美丽到空灵的女子? 像,那灵月公主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一个人好像,那人就是宁远侯府的嫡女——顾锦。清冷,疏离,对,就是这种感觉,陆玉挽如是想到。她有些庆幸,庆幸岑洛的目光并没被灵月公主吸引住,要不然,要不然她怕是很快就会被退婚! 莫婉倾心里五味杂陈,样貌才情,在灵月公主未出现之前,无人能与她媲美,因为她有这个自信,自信自己的容貌,才情是最好的。但眼下,她却不敢这么肯定了。只因单单容貌与气质,她就没法与灵月公主比。 别人或许不知,可她自己明白得很,她身上散发出的淡然之气,有一半是装出来的。 淡然,她无法做到对世间之事皆淡然,旁的不说,就感情,她首先做不到淡然。 她想要他的爱,想要他的心只系她一人。而那灵月公主身上的淡然之态,是自骨子里散发的,没有半点伪装。有一个人身上流露出的淡然和她很像,顾连城,对,就是顾连城。她和灵月公主身上流露出的气息,有很多相似之处。 诸人沉醉在连城吹奏的乐音中,突然,不知是哪个惊叹出声:“快看啊,蝴蝶,鸟儿都朝定国公主飞来了!好美的鸟儿,好美的蝴蝶啊!”此人声音一出,那些陶醉在乐音中的人们,顷刻间睁大眼,不相信自己此刻看到的一幕。 各色蝴蝶,将连城围在中间,翩翩起舞,而连城头顶上方,许多羽毛漂亮的鸟儿,嘴里衔着花瓣,在空中盘旋不停。 黄的,红的,紫的,白的……朵朵花瓣自鸟儿们的嘴里飘落,自枝头飘落,如花雨般曼舞于空。 连城吹奏的乐音无片刻停歇,她眸光淡然,随着吹奏,脚步变换,身形随之变换,宛若化作众多蝴蝶中的一只,与它们一起舞动着。裙裾飘飘,袖袍荡漾,秀发飞扬,慢慢的,她催动真气,双脚离开地面,悬于空中,本在她周围翩飞的蝶儿,这一刻都聚在了她的脚下,似是托举着她。 鸟儿们嘴里没了花瓣,神奇地随她的乐音鸣叫着。 也不知何时,皇甫熠起身立于几案后,吹起玉箫,与连城的乐音一前一后相合而起。 真气微敛,翩飞的蝴蝶缓缓向周围翩散了开,连城如朵落花,似片鸿羽悠然落于草地上,清透的眸光与皇甫熠的潋滟星眸相对,就这么相视着又吹奏片刻,方止住了乐音…… 第186章:撞破 head> <meta charset=”utf-8”> <=”width=device-width,user-scble=no” name=”viewport”> <meta name=”apple-mobile-=”yes”> <title>言情小说吧 - 提示信息</title> <link rel=”apple-touch-icon-prposed” hre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