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匪婆》 第一章 命运拐弯处 射马岭山顶上的聚义厅,东西两侧各耸立着一个十来丈高的石头碉楼,射马岭的土匪们给它们取了个名儿叫做瞭望楼。 一个十二三岁的粗壮小男孩满头大汗、噔噔噔仿佛没用几步就顺着石头台阶爬上了东边的那座瞭望楼,蹦着高儿四处观瞧着。正瞧得带劲儿,突然一边喊一边掉头便往聚义厅里跑,就像屁股后头有老虎追他:“快!快去报告大当家的,小西瓜来了!小西瓜杀过来了!……” 金熙挽着袖子,原本蜜色的脸庞被气得通红、犹如涂了胭脂,身后那条油黑的大辫子,随着她的跑动甩得飞快晃人眼。她几步冲进了聚义厅,还没瞧清楚里面有什么人,便扯着脖子大喊起来:“姓金的!姓金的在哪儿!赶紧给我滚出来,吃姑奶奶一刀再谈下山的事儿也不迟!” 她这满脸的气愤再加上狂呼,手里又紧紧攥着明晃晃的一把小飞刀,让厅里发出了好几声惊呼。 “小熙!”金熙她娘、射马岭二当家的孙樱娘扑过来一把抱住她,惊恐地大叫,“你要做什么?!” “我要他去死!”金熙一边挣巴一边吼道,“早干什么去了他,如今倒知道来山上接我了?我这十一年没他也活过来了,我用他假慈悲……” 大当家的孙大炮两大步蹿了过来,一巴掌甩在金熙脸上,大骂道:“发什么失心疯!他什么他,那是你爹!” 金熙被舅舅这一掌抽得愣住了,泪水猛然涌了出来:“我没有爹!他不配做我爹!” 孙樱娘见女儿的脸被大哥打得立时红肿了半边,再听了金熙含泪的话语,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娘儿俩一同痛哭了起来。她,她不是委屈这些年的日子啊,她只是舍不得她的小熙…… 孙大炮见状,唉了一声便抱着头坐在聚义厅正中那把虎皮交椅上。良久方才抬头道:“樱娘,带她去洗把脸,我叫廷栋去寨门那儿将金文清领进来了啊?小熙,你给我乖乖的听话,你瞧瞧你娘这些年苦不苦?你也要留在山上学她不成?” “待会儿你爹进来,莫再说些疯话惹了他,你娘找到他三年了,这才说通金家老太太容他来接你下山回京城,你再三言两语惹恼了他,到了金家谁给你撑腰?莫以为你有身武艺就了不得了,那满宅子里都是姓金的,都是你的骨肉至亲,你还能提过来便打?” 金熙冷哼了一声:“大宅子里哪有半个好货,哪个不该打?” 若她真是个混不吝的,第一个先打这金文清,第二个便打那金家老太太,若不是金老太太千拦万阻的……如今倒是来接,却只是接她一人儿,她娘怎么办? 金熙这么想着,却依旧乖乖的任她娘拉着她去洗了脸,又拿井拔凉水镇过的毛巾捂了脸敷着那半边红肿。可怜天下慈母心,她娘真是为了她好啊,再不听话就有点装王八犊子了。 片刻后,一个三十岁左右、细细高高的男子随着孙大炮的儿子孙廷栋走了进来——孙廷栋就是方才在碉楼上狂呼那个小男孩,而这男子,便是金文清了。金文清立在厅门口便止住了脚步,有阳光从门外照进来,只看得见他一个背光的轮廓,面容却很模糊。 孙大炮挂上笑容迎上前去,握了金文清的手往里走着、又寒暄了几句路上辛苦了一类的话,扭头便唤金熙,语气里带着恳求又带着些许震慑:“小熙快来见过你爹!” 金熙冷着脸瞟了一眼,这就是金文清?看起来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怎么尽做些下作事儿?比如先奸……不娶,始乱终弃,生了不养? “我爹?谁是我爹?难不成娘你答应武军师的求婚了?这可真是太好了!哪天办婚礼?要不要我也下山去镇子上给娘选些好衣料?”听了孙大炮吩咐她叫爹的话,金熙故意装傻。金文清要是真心喜欢她娘,听了这话会不会吃醋,然后就把她娘一起带走了? 小熙这倔脾气可真是!为了叫金家能接受这孩子,这几年的劲费得还少吗。金文清这人,瞧着是温文尔雅的模样,骨子里可太冷漠无情了…… 孙樱娘想到这儿,忙拽着她走到金文清跟前道:“小熙乖,给你爹跪下磕个头。你小时候不是总哭着和娘要爹吗,今儿……今儿你爹终于来了,你爹不是不惦记你,他只是身不由己。你得学会体谅人儿,下了山才能好过……” 话未说完,孙樱娘已是泣不成声,手上的劲道却愈加用力了起来。金熙只觉得后背和脖颈子一阵压力,旋即便被按得弓下腰去,她胡乱地摆着胳膊,一边扭动一边乱喊:“娘你别按我行不行?娘你放开我,你叫我自己来!” 金文清看着眼前这娘儿俩一个哭一个叫,这才从方才那句樱娘要嫁人的话里缓过神儿来。这别扭小姑娘就是他当年种下的果儿?他苦苦一笑:“樱娘,莫逼迫她,不愿跪……就不跪吧,现在世道儿早变了,也不是那动不动就跪的时候儿了,京城里都改成鞠躬了。” 鞠躬?遗体告别仪式上才鞠躬咧。想必我前世光荣了之后,战友们就给盖着国旗的我三鞠躬来着吧。金熙既恶毒又飘忽的想着,别以为你是小金熙的亲爹不是我亲爹,我就不恨你这种男人了,始乱终弃,神马玩意。 孙大炮哈哈一阵大笑:“好了樱娘,小熙还是个小孩子,慢慢会好的,等回了京城,你们两口子慢慢教导她。小熙啊,还不求求你爹,将你娘一同带着去京城?没爹的孩子可怜,没娘的也一样啊!” 金文清本来还笑吟吟的,听了孙大炮这话,脸上的笑容忽然有些凝滞。听大当家的这意思,是叫他带着樱娘和小熙一同回京城?家里的老太太怎么能叫樱娘进门儿?接小熙回去都是商量了好几年才商量通的…… 孙樱娘猛然放开金熙,一张脸如同挂了霜,眼睛铜铃般瞪向孙大炮:“哥你说啥呢!谁和他回京城,谁和他两口子?我放着射马岭的安逸日子不过,我上那大宅子里头天天斗心计去?我还没疯呢!” 说罢这话也不等孙大炮答言,孙樱娘扭身就跑出了聚义厅。金熙扭头唤道:“娘!你没疯,难不成我疯了?你知道射马岭安逸,我也知道啊!凭啥就非得逼着我下山去京城!” 金文清那里早已被这母女俩的几句话惊住了。老太太不能接受樱娘进京城金宅是一回事,可樱娘不愿去是另一回事。他从心底还是希望听见樱娘说……想跟他在一起的。 小熙说话又这么大咧咧的,回了金宅后、不得整日里被老太太怒喝着立规矩?他可还指望她回去后嘴儿甜些、多招老太太稀罕,过些日子再求老太太允了他来接樱娘呢。看这样子,怕是半年八个月的行不通了? 金文清被孙大炮请着落了座,金熙到底被舅舅逼着给这个所谓的爹鞠了个躬,又从舌根底下含混的唤了声爹,金文清忙不迭应着,一脸欢喜的微笑,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若说这射马岭上金熙服谁又怕谁,那就是这个便宜舅舅孙大炮了。他不单是这个绺子里的大当家的,还是她师父不是? 孙大炮也不管刚才置气跑出去的孙樱娘。他的妹子他知道,还不是这么些年后再见了这小金子的面儿,心里有些委屈?还是趁着小熙才给她爹鞠了躬、爷儿俩又是初见的热乎劲儿,多替这娘儿俩周旋一番吧。 这次又不像以往只是打发了人来送信,这姓金的既然亲自上山来接小熙,说啥也得打个商量,哪怕就算买一送一呢,也得叫他把樱娘给带走。否则这射马岭好上不好下! 好好的姑娘家当年没名没分就跟了他,又死心塌地给他养了这么多年孩子,也算对得住他金家了,他金家还好意思再说樱娘是匪婆子不叫进门儿? 樱娘她毕竟是个女人不是?虽说这山上女人也不少,毕竟人家都是嫁鸡随鸡的……樱娘不也是想到这点,才疯狂的寻找这姓金的,又叫他赶紧来将小熙接走? 孙大炮犹豫间,金文清起身拉了金熙:“熙儿不想跟……爹回京城?你可去过奉天?京城可比奉天繁华得多,还有西洋人开办的女校,爹都给你求好了人,回去就与你的姐妹们一同上学去。” “奉天?我连射马岭都没下过!”金熙撇嘴道。在悬崖下得了小金熙六岁娃的身体还魂转世,已经五年多了。难得老天垂怜,她重新又回到人世间,这射马岭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啊,在这儿踏踏实实与世无争的过上一辈子多好,这几年她一直庆幸的说,哪管今夕是何年……谁知转眼又将成空。 但凡知道些外头是什么世道,心里又没小金熙对她娘的依赖和别的情感,再加上顶着个萝莉外皮不好过活,她早就在听说金文清的到来之前逃跑了。 何至于等着去京城住进那吃人的大宅子,最终落得还是要听从别人的摆布?为什么在命运最关键的时候,自己总是无力扭转? 孙大炮眼见着冷了场,连笑带哈哈的说道:“你瞧瞧,这射马岭就是有几个女人也不像个女人样儿了,疯疯癫癫太嚣张。那个小……呃,文清啊,你在山上住几天别忙着走吧,给我些时候儿劝说这娘儿俩可好?” 孙樱娘在外头擦干了眼泪,才一进厅就听见孙大炮又劝说金文清在山上多住几天,她红肿着双眼摇摇头笑道:“大哥,凡事莫强求。你妹子我早都想开了,你为何想不开?” “你若怕我在这土匪窝里下半辈子不好过,等小熙随着她爹去多住些日子、又给我来了信儿说京城挺好,我大不了拿着我这些年攒的银子,去京城买栋房子住下来,还能时不时见着小熙不是?” 孙樱娘本想说,大不了等小熙走了我就嫁给武德诚,再生上两个小的,也算下半辈子有靠。可金文清还在跟前儿呢,这么说了后,他回去虐待小熙可咋办?他的大小老婆和小兔崽子们欺负小熙、他不给撑腰咋办? 金文清望着女儿红肿的半边脸,这是不想下山、闹小脾气挨了打?再看看孙樱娘哭红的双眼,这个女人,当年在别的绺子手里救了他,救命之恩不求谢,反过来又对他以身相许给他生孩子,可是他……他微眯着眼,不由得回忆起了十二年前初相见,马背上那个飒爽英姿的红色身影…… 猛然纳过闷来,樱娘在说话替他解围,金文清感激的对她一笑,转脸对金熙笑道:“熙儿这回必须得跟着爹走了吧?不是得替你娘打前站去么?” 又对孙樱娘低声道:“怎么能叫你花自己的私房钱买房呢?虽说金家还没分家,过日子都用公中的钱,我几处宅子还是买得起的。其实……本来就偷偷买了几处,房契都在私密处藏着呢,回头我过给熙儿一处,你去了踏踏实实住着吧。” “这是个好主意!”孙大炮拍着大腿笑眯了眼。他可知道女人在那种大宅子里不好过,原来下山去砸窑子,经常在半夜摸进人家后院里、把人家的大老婆哭小老婆嚎人脑袋打成狗脑袋当戏听。我们妹子手里有的是银子,何苦去受他们金家那王八蛋闲气! 金熙见几个大人各怀心思自说自话,不由得苦笑出声。这是真拿她当十一岁的小孩子摆弄了,不管谁的心思啥样儿,反正必须要离开这射马岭的命运她肯定是躲不掉了。 哼!要不是我想知道外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要不是我想去看看京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京城,想摆弄我,门儿也没有! ***** 新书,求包养收藏,每日两更~之后视成绩加更~ 另有完结文(呃,3月31号完结,稿子已经上传预发布了) [bookid=1746585,bookname=《妻悍家福》](未完待续) 第二章 忆当年 伤离别 当年这金文清回东北老家来祭祖,不想半路上被别的绺子劫了财又杀了随身伺候的下人,只身一人跌跌撞撞逃进射马岭地盘,巧被孙樱娘搭救又带他上山养伤,于是……才有了小金熙。 金熙总在心里称呼原来的金熙为小金熙。五年前,她被孙廷栋与一群孩子从悬崖底下救上来、用了两三个月才养好了伤势,也同样用了两三个月与这个身体原有的记忆和情感融合。原来小金熙并不是不下心掉下了悬崖,而是……悲愤自杀。 为什么我没有爹?六岁的小金熙不过是缠着孙樱娘要爹来着,不想触动了孙樱娘的伤心往事,给了她一个嘎嘣脆的大脖搂儿。小金熙悲痛欲绝,爹没影儿娘不疼的活着有啥劲?于是疯狂的跑到了悬崖旁,绝美的来了个自由落体运动。 能说小金熙的死怪不得金文清吗?金熙越想越忿忿然。若不是脑子里有着原来小金熙悲伤的记忆,方才她也不至听说金文清来了,正练着飞刀便往聚义厅跑,更不至于吼骂了两声又挨了舅舅一个大耳光。 再回想起她上一世的爹不疼娘不爱。当年但凡有谁说一句咱们家的生意还需要你帮忙打理,或者说句我们舍不得你去受苦,何至于她义无反顾的就非得去做什么特警?又何至于……被假人质打了个爆头?这死法儿,真令人悲愤疯狂羞愧! 靠天靠地靠爹娘,真不如靠自己,甚至连自己都靠不住,还得拜老天。前世的她枪法散打倒是一门儿灵,就是心眼儿有点少还爱臭显摆,要不然怎么轮到她这个第一次执行大任务的菜鸟儿去替换人质?被人摆了一道还不自知。 金熙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过往,而金文清正在对孙大炮和孙樱娘讲述着京城的风光,期间又专门儿提到了什么女校,似乎也是成心在说给金熙听。 孙樱娘自然听得是双眼放光。小熙长得这么白净秀气、人儿又伶俐,穿上浅蓝色偏襟小袄黑色百褶裙,再弄双黑皮鞋穿个白袜子,啧啧,怎么想怎么爱人儿,尤其是那胳肢窝底下要是再夹上两本儿书…… 她当年就知道,金文清家里是有媳妇的。不但有媳妇,还有一个姨太太一个通房丫头,媳妇膝下有一个儿子一个姑娘,那个姨太太在他回老家祭祖不久前也生了个姑娘…… 她不过是在土匪窝子里呆久了,见惯了满身匪气的糙老爷们儿们,乍一见到这种文弱书生样的男人有些动心罢了,并没打算下山跟他过一辈子啊。 孙樱娘如此安慰着自己,又一次拉起了金熙的手,“再给你爹鞠个躬,然后当着我和你舅舅的面儿发誓,你下了山到了京城金家,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爹孝顺老太太,一定会把大娘当成亲娘一样敬爱,一定会乖乖的听你爹的话!” 大哥每次都对金文清派来的送信人说,叫那小金子赶紧来接他的老婆孩儿!要不是她偷偷告诉送信的转告金文清说你先把金熙接走、不必管我,想必他本人这次还不会来吧。当年他养好了伤下山,还泪眼婆娑嘱咐她,说不出半年我就回来接你,这都二十四个半年了,若是能接不早就接了,何至于等今天? 无论如何也得叫金文清带着对她的愧疚走,这样他这一辈子都会觉得对不住她孙樱娘,就得加倍加倍的对小熙好,家产和婚嫁上都不会亏待小熙。 金熙听着她娘这么执着又这么傻气,不由得再次叹气。那金家,能是个好去处吗?若是金家不嫌弃什么土匪身份,何至于等到今天。 何况那种大宅子,吃人也不吐渣儿呢,方才她娘不也说,那种大宅子里只剩勾心斗角了?等她下了山,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鸡鸣狗跳和冷嘲热讽等着她。 似乎没瞧出来她的不耐与苦笑,什么到了京城进了金宅要学会懂规矩啦,要与长辈和兄弟姐妹好好相处啦,要拿大娘当做亲娘一样孝敬啦…孙大炮大着嗓门儿在一旁附和着金文清与孙樱娘。 金熙终于听烦了,对着眼前的三人大吼了声:“嫌我不懂规矩,我还不愿去呢!” 吼完这一声,她扭头便打聚义厅蹿了出来。聚义厅后有一片两分左右的瓜田,如今正是七月天,满地里的瓜秧上都结了碗口大的小西瓜。金熙跑到瓜田旁,掏出飞刀来一把把的飞向瓜地,泄愤般扎碎了一个又一个小西瓜。 想起方才她那所谓的亲爹被她一通质问还挂着满脸慈祥又略带歉疚的笑,令她所有的不满如同一拳打上了棉花包,她投完手里的六把飞刀,又迁怒般揉搓起了自己肩头上那条黑油油的大辫子,辫梢儿片刻便被搓得打了卷儿如同烧焦了一般。 虽是如此,她心里也明白,恐怕启程离开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儿。这可不是去京城小住,而是,永久的离开射马岭这个土匪窝与她的土匪娘亲土匪伙伴们。她烦恼的放下辫梢儿,又叹了几口气。 她的表哥孙廷栋,在她置气离开后又得了他爹的吩咐,带了小跟尾巴虫儿二驴子正往这边跑着,要将她带回聚义厅。 金熙嬉皮笑脸的望着跑得满头大汗的孙廷栋,眼底却没有一点笑意,“舅舅叫你来喊我?那姓金的怎么就非得接我下山?我都说过了,叫他去死!” 虽说方才也有过片刻动心,想去看看外头的世界,到底因为上一世的惨死,叫她又不由得想缩头……再加上心里小金熙原有的情感和这几年的相处,她也实在舍不得孙樱娘啊…… 孙廷栋几步上前来拽住她:“俗话说天底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你爹辛辛苦苦赶了一个多月的路又爬了一天的山,你怎么这不不懂事呢!何况不都是为了你好?听听你爹方才说的那个女校多好啊,我都只恨我不是你了。” 金熙眼一瞪:“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赶紧离开射马岭,等我走了,自然是你武艺第一高飞镖第一准了!头些年总是背后里陪着舅舅一起骂金家的,也不知道是谁……你明明知道那金家到处腌臜,还叫我去羊入虎口!” “小…小熙,你别,没良心。刚才小栋喊、喊你没喊着,可吓坏了啊。拉着我、就往悬崖边上、啊跑。还不就是怕、怕你又掉下去了。”二驴子听金熙这么说,结结巴巴开了口。说完这话,他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小熙满脸满身的血、人事不省的躺在悬崖下…… 孙廷栋直接给了二驴子一脚:“这才跑了几步儿,就喘成这样儿?没出息的货!谁是怕她掉下去啊,还不是我爹催得急。” 金熙低头一笑,笑容又是冷冷的。当年要不是孙廷栋在腰上拴了绳子叫二驴子小武军他们几个拉着、在悬崖旁趴着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往下瞅…… 金熙不愿多想,又将她那双丹凤眼一瞪,这是她的招牌神情:“你们俩要是真心为我好,就去将那姓金的赶走,不敢干就别来装好人。什么京城什么亲爹,什么大宅子什么女校,我不稀罕。” 孙廷栋和二驴子对视一眼,只能用强拉了看来。哪有女孩子在山上当一辈子土匪的,难不成走二当家的老路?去京城见见世面,做个大家闺秀多好,还省得到了嫁人的岁数没人要…… 不等他俩动手,金熙转了转眼珠儿,对着他俩笑道:“嗳?你们俩都说京城好,要不然与我一同去?叫我爹给你俩找个男校上可好?吃住都在金家,既省得我没伴儿,还省得她们欺负我没人儿帮忙。” 孙廷栋涨红了脸。方才只听说有女校了,没听说有什么男校啊?不过听起来倒是个好主意,这射马岭呆了十三年,早都呆腻了。大人们每隔半个月四十天还能下山砸一次窑儿,再不就装扮成山里的猎户去镇子上吃酒,他们这些小孩儿可是连山寨也没出过。 二驴子也是眼睛发亮。他娘死得早,他爹又不是个细腻的……要不是小栋他娘和二当家的时不时照应他,他怕是早就饿死冻僵了。给小熙做伴儿撑腰,那是必须的啊。 “那就说定了?走,一同去求我舅舅我娘和我……爹去。”金熙兴冲冲拉起眼前这俩家伙的手便往聚义厅里跑。 既然是一定得走,多拉两个垫背的吧,反正那金文清说了,他用私房钱买了宅子,京城如今又是大好的繁华,还有西洋人开办的洋行。等把这两个糊弄去之后,过个半年一年的再将她娘糊弄过去,几个人也不住在金家不生那闲气,做买卖的做买卖,上学的上学,不是挺好的事儿? 再次进了聚义厅。在外头呆久了,又被太阳光晃得厉害,乍一进了这黑漆漆的大厅里,眼前金光四射啊,金熙从那俩人儿手里扯回自己的手,直接捂上了眼睛。 孙大炮如同炮筒子般的大嗓门立刻响起:“小熙!你找打!这么多年都白教你了!” 金熙闻言立刻双手抱头,几步跳跃配合着灵活的翻滚腾挪,转瞬间这小小的人儿便到了最黑暗的那个墙角里隐藏起踪影。大厅里响起了呱唧呱唧的掌声,却由于房屋太过空旷掌声太过零散,并不是很好听。 当金熙的眼睛渐渐习惯了这大厅里的光线,心底哀叹。五年了,这双眼还是不如前世的眼睛好用啊,到底那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她抱着膀子缓缓从方才藏身那个角落走了出来。她爹金文清放下方才鼓掌的手,依旧温文的笑着看她,慈祥与愧疚似乎更深了些,却又似多了一分喜爱。 金熙狐疑的望向孙樱娘,孙樱娘似乎知道女儿的意思,缓缓向她点了点头。这是把她的好儿和因为想爹掉下悬崖没了半条命什么的都跟姓金的抖搂了? 不等她再有什么反应,舅舅孙大炮嗯哼了一声,她连忙从双手抱膀的吊儿郎当状态改回亭亭玉立双手自然下垂的模样儿,那件白底蓝碎花的偏襟中袖小褂儿很是贴身儿,衬得她越发眉清目秀。 孙大炮甚是满意这外甥女儿的机灵劲儿,不枉他方才与这金文清极力周旋夸奖。他妹子樱娘就不成,除了吊儿郎当撒泼卖刁,永远都学不会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模样儿。若妹子但凡有一点儿小熙这装淑女的能耐,这姓金的不早答应带着她回京城了?还不是怕她那匪婆子样儿拿不出手去。 金文清方才与孙大炮和孙樱娘说,明日便得离开。定好的马车明天一早儿便来岭下接人呢,若是叫人家等得太久等不及便离去了,又得再跑几十里路去镇子上叫马车,实在是太不方便。 孙大炮是个实心眼子,以为金文清这是不愿意麻烦绺子里的弟兄们。孙樱娘当时却听明白了,金文清这是不敢在这儿呆久了,怕大哥再逼他带她下山啊。 这也不错,她还害怕夜长梦多呢,小熙眼下这模样,该是想通了吧,趁着热乎赶紧走了省心……孙樱娘偷偷扭头拭掉腮边的泪,却不想全被金熙看在眼里,眼窝里随即便有带着温度的液体涌出。 **** 求包养~~养肥了杀吧~~谢谢亲爱的们~ [bookid=1746585,bookname=《妻悍家福》](未完待续) 第三章 进宅 这都上路快一个月了才进关,到京城还得用上十来天吧。金熙心里默默算计着,姓金的说过了关离京城还有七百里,眼下坐的又是马车,十天能到就不错了吧? 临行前还有这一路上又没少听金文清讲京城多么的好,西方人不但开办了洋行、女校还有教堂。金熙也想张口问问那有了汽车没有,可金文清若是反过来问她汽车是什么可就坏了,到底也没敢问出口。 她也没问金文清眼下是哪朝哪代。临行前,孙樱娘塞给她的二百个银元已经告诉她了一些信息——银元正面写着两个字:旻国,背后还是个凤凰不像凤凰、山鸡不像山鸡的怪鸟儿。 摸了摸腰里别着的七点六五口径勃朗宁和一排飞镖,又摸了摸身后包袱里的毛瑟与子弹,金熙笑着撩开马车侧窗的帘幕。五年前她才到了这个世界,射马岭的土匪乃至小土匪们、还有小金熙早都将这毛瑟枪也就是匣子炮用得得心应手百步穿杨了,路上竟还是马车遍地跑,真是个奇异的景象。 看来就是个异空间啊。反正已经死了一回,权当这是一次额外赠送的旅行了。只是未免太狗血了些,穿越架空,全让她赶上了…… 正胡乱琢磨着,马车噶然停了下来,她忙撩开轿厢前的帘子往外看。前头那辆车是金文清的,金文清已经下了车正朝这边走来,见她探出了头便笑吟吟唤道:“熙儿,这已经进关小半日,眼瞅着再有个五六日便到家了,你可高兴?” “既是进了关,咱们也就不急着赶路了,正巧前头有家客栈看起来还干净,咱们午饭就在这儿吃了,你说可好?”金文清虽是商量的口吻,还是伸手过来欲扶她下车。 六七日?用不了十天?既是已经在路上,当然越快越好,金熙摆了摆手不用他接,自己出了轿厢便跳下马车,又往后头那辆车奔去。 孙廷栋和二驴子在那辆车上,得喊他俩一起吃饭去。这俩人,是她对金文清和孙樱娘孙大炮提出的下山进京附加条件——美其名曰要叫他俩见见世面学点知识再回来造福大伙儿,其实她除了想有个伴儿,还是怕万一这世道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经商,这两个就帮了大忙了。 几人坐在一起不咸不淡的用了午饭,便又上了车开始赶路。果真才一到了第五天近晌午时分,马车已经进了京城通州界。才一过了硕大的界碑不久,路旁就噪杂热闹起来,金文清叫停了自己这一行的三辆马车,立在车辕上张望起来。而他带着的那个跟班儿的,也跳下马车转瞬进了人群不见踪影。 这是望什么找什么呢?难道金家有人来接?就算有人接又如何,不还是马车吗,难不成金家的马车都是八匹马拉的?金熙索性撂下车帘不再张望,金文清爱干吗随他去吧。再磨蹭一会儿,天黑都进不了内城,他也就不在那儿穷得瑟了。 也就过了片刻,金文清的跟班儿喜贵儿气喘吁吁跑到金熙马车前,躬身立在轿厢旁唤道:“熙小姐,家里来接的人到了,二爷叫小的来叫请您下车换马车。您把包袱递给小的,小的帮您拿着。” 开什么玩笑。金熙倒不在乎包袱里的二百块银元,只是那毛瑟和子弹,哪能随便叫个外人儿拿着。沉甸甸的包袱被她轻轻松松单手提起,出了轿厢轻巧的蹦到地上,又朝后头马车高声呼唤孙廷栋和二驴子下车。 金文清略带歉意的走了过来:“熙儿啊,咱们为了在天黑前赶到家,就不在通州吃午饭了,叫喜贵儿去买些包子,你和你表哥他们路上垫补一口吧。” 金熙倒是不置可否。她对吃食不很在意,射马岭上大块烀肉大锅炖菜倒令她觉得爽快。孙廷栋可有些不乐意了,临行时老爹和姑姑再三交代叫他看护着表妹些,一路上这姓金的倒还不错,力所能及的找些干净客栈打尖住店,菜也是能多叫些就多叫些,怎么才一进了京城就只给吃包子了? 二驴子赶在孙廷栋开口说不满前偷偷扯了扯他袖子,又笑着替金熙和孙廷栋答应着:“为了赶路,包子就成,金掌柜的费心了。” 噗。金掌柜的,这是什么称呼,金熙闷头笑死。瞬间又冷了脸抬头嘱咐喜贵儿:“别买肉馅儿的,我怕那卖包子的脏心烂肺,吃完了拉稀跑肚。另外你记着多买些,我表哥饭量大。” 喜贵儿慌忙应声,扭过头就往路旁的包子铺跑,一边跑一边狂笑。早在家时就听说二爷要去东北一个土匪窝子里接人儿,据说那人儿是二爷的闺女,他还嘀咕道土匪窝子里长大的姑娘得啥样儿? 后来随着二爷上了山,可真是见识了。不但这熙小姐不讲究,她那亲娘更不讲究,说起话来比老爷们儿还粗劣。这不又来了,好好的姑娘家,张口就说什么拉稀跑肚。 二爷这是何必呢,弄个宅子再买几个老妈子和丫头伺候着多好,何必往家里带?熙小姐倒是个真性情的,可家里那些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什么的,哪个是好相与的?她又是个直肠子,那几个老祖宗小祖宗的不把她生吞活剥了啊? 买了三十个素馅儿大包子,包了整整三大油纸包儿,抱着捧着往回走,喜贵儿兀自叹气。主家的事儿,可不是他一个下人管得了的,随他们去吧。等熙小姐挨了几次欺负,二爷估计也就纳过闷儿来了,若是真心疼她、肯定会外头找宅子安置她。 金家只来了两辆马车接人——没打孙廷栋和二驴子的份儿。打发了从东北一路坐来的那几辆车,喜贵儿在路旁又叫了辆本地的马车给那两个坐。本地的道儿熟,省得路上耽搁。 一路走,一路瞧。夕阳将落未落时,马车终于驶进了内城门。又一直朝西走了有半个小时的样儿,西边天空的日头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大片大片红灿灿的火烧云。 晚霞行千里,接下来又是几个大晴天儿啊。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京城比东北热上几分?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夏天可不如在射马岭舒坦了。 马车终于停下。金文清过来撩开轿帘:“熙儿,咱们到多福巷了,你先不急下车,爹去叫侧门撤了门槛赶车进了院儿再下来就好。” 多福巷,这名字喜兴……金熙晃了晃头,笑着想怎么净琢磨些没用的,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见过这个太太那个奶奶吧,这旻国的礼节,她可是一点儿都不懂。 下了马车,金文清便嘱咐喜贵儿:“先领着两位表少爷去客院的竹园安置了,再叫大厨房速速准备些精致的吃食送过去。唤上两个机灵小厮伺候着,该打水洗漱该去针线上取几套换洗衣裳都不许怠慢。” 孙廷栋皱着眉看了看金文清又看了看表妹。才比她大一年零八个月而已,出了门还知道护着她,这表哥还真是懂事呢。金熙对他微笑点头,示意说她一个人也不怕、叫他俩自行跟着喜贵儿去便好。金文清一瞧女儿进了大门便这般乖巧,笑意一点点泛上眼角眉梢。 走夹道,进垂花门,再走过数个花圃草地树丛旁,到了个小院儿前再进门,绕影壁过穿堂,再走抄手游廊……好在前世受过各种训练、包括蒙着眼走迷宫、转多少圈之后断方向与位置,再叫金熙自己出去找大门也找得到……不过这是哪儿啊,看起来不像给她安排的住处,有点太豪华了。 面前的门上挂着夹板湘妃竹帘子,门两旁各站着一个束条油黑齐腰大辫子的小丫头。两人给金文清福过礼,一个便撩开帘子往房里去了。 稍倾那小丫头跟在一个大些的丫头身后走出来,这大丫头也给金文清见过礼,便请他带着金熙进去:“老太太都没想到二爷今儿就能带着姑娘回来,听说后高兴得不得了呢。” 跟在金文清身后进了堂屋,金熙暗暗拿余光一扫,心底嗤笑。没想到今儿就能回来,那这是准备要过年啊?恐怕金宅里能来的全都来齐了吧?这是要给她下马威,还是要看她笑话儿啊? 金文清给坐在正中罗汉床上的老太太施了礼:“娘,儿子将您的孙女带回来了!您老这些日子身体可好?吃得可香?睡得可好?熙儿,快快见过祖母。” 金熙也不抬头。见过祖母,怎么见?路上也没教过她半句与礼仪有关的东西。哦,倒是在聚义厅里说过一句,现在不讲动不动跪下磕头、都改鞠躬了。也罢,这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受她一鞠躬也无妨。 她这里才弓了腰不等说话儿,不远处响起了个极其妖冶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哟——这知道的都知道二爷是从东北带回来个小女匪,不知道的倒以为领回了个洋学生,都施上西洋人的礼节了。” “难不成二爷您那匪婆心肝儿,还会教孩子这个?姐妹们,你们都看走眼了吧?呵呵哈哈。” 金熙猛然直起腰,对着那声音来源倒竖起柳眉冷瘆瘆的问:“肥婆子你说谁?” **** 照例呼唤包养~~收藏推荐都想要哇呜呜~~鞠躬感谢各位亲们捧场~~ [bookid=1746585,bookname=《妻悍家福》](未完待续) 第四章 来言去语 挤兑金熙又被金熙质问的女子有二十出头,打扮得很是妖艳,极有影视剧里那种富商小老婆的风范,身材稍稍有些丰满。听金熙这般反问她,她涂着蔻丹的手指远远的点着金熙、又厉声道:“匪婆子我说你!” 哄笑过后,又有个身穿素色缎面小袄、模样儿很是清秀的妇人望向金文清,团扇半掩着脸庞娇声问道:“二爷,这就是您打土匪窝里接回的姑娘?我可不信!不是都说土匪们长得青面獠牙的么?” “我倒觉得不定是二爷打哪处赎出来个妹妹、在外头置了个小公馆呢,妹妹们说是也不是?瞧这姑娘这小模样儿,哪像个土匪婆娘能生养出来的?” 金熙两步走到这女子身前,劈手抢过她的团扇,上上下下端详够了她的脸,冷笑着摇头撇嘴道:“哦,我以为你也是长得青面獠牙见不得人,才拿扇子掩着脸,原来却也不是。” 除了罗汉床上的老太太木佛一样的脸庞,这满屋子的十来个女子全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就连金文清也有些忍俊不住,这丫头,还真是鬼灵精怪嘴儿不饶人呢。 笑声持续了片刻,老太太右下手坐着那位、打扮得像是正室太太的女子以丝帕掩口站了起来,嗯哼了几声方才止住这满室的笑声,却有人脸上还带着忍不住的笑意。 “老三老四,你们也未免太过放肆了!这是老太太的屋子里,当着老太太面儿和二爷的面儿欺负个孩子,你们也好意思!”一副正室教训妾室的模样,看来这位是二太太了。 这话什么意思?不当着老太太和二爷的面儿就可以随便欺负了?便宜爹这正室太太还真是个会说话儿的。金熙转了转眼珠儿,重新又给老太太补过一鞠躬:“金熙见过老太太。” 木佛脸上的眼珠儿也转了转,多少露出了一点笑意:“叫金熙?还是叫金子熙?过来叫祖母端详端详。” 说罢这话,木佛脸伸手拍了拍罗汉床她身旁的位置,示意叫金熙过去坐。金熙乖乖点了点头,挂上一脸甜笑偎在了老太太身旁。心道明知故问啊,都说了金熙了,还什么金子熙! 二太太的满面笑容立刻凝在了脸上,这老太太今儿是怎么了?虽说现如今并没前朝那么讲究嫡庶之分了,家里的小老婆们也都给鼻子上脸了,可到底也没有过哪个小老婆生的小崽子坐过老太太那罗汉床呢。 二太太姓佟,闺名佟惠恩。佟家是前朝的贵族,又出过几位皇后几位贵妃王妃,二太太甚是为此骄傲,对二爷的姨太太们也从来不假以颜色。而金家也是正经的前朝贵族后裔,佟氏因此还总笑话大太太章氏说,这若在前朝,大嫂可不好进金家的门儿呢。 大太太章氏荣淑是个笑面儿菩萨,从来不笑不说话,对大爷的姨太太们还有下人也比佟氏宽厚。因此每当佟氏拿这话儿挤兑她,她就笑着点头称是,说还是旻国好,前朝贵族也不比哪个高贵了,她章氏才进得了金家的门儿。 章氏的奶娘也姓章、人称章妈妈,章妈妈不止一次私底下埋怨大太太:“您也是的,平白叫她这么挤兑。章佳氏的老祖宗早晚儿也得被您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大太太笑而不语。佟氏又如何,连她那句前朝贵族不比谁高贵了都听不懂、还日日拿着祖宗的荣耀说事儿,哪天再赶上个类似反清复明的事儿闹起来,说这佟氏意欲反旻复前朝,看她可还笑得出来。 金老太太拉着金熙的手,见那掌心里全是老茧,不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人老了,就爱同情心泛滥,金熙一边偷偷观察着这老太太,一边偷偷得出个结论。 这老太太也不叫她起来行礼,只挨个指给她认识:“穿绯红衣裳那个是你大伯娘,穿宝蓝的这个是你大娘。” 按着老太太的指教,金熙挨个称呼了大伯娘与大娘。剩下的女人想必都是大房与二房的小老婆吧,先不说老太太不给她再指任何一个叫她喊人儿,那些女人打扮得也忒挂相儿了些。 老太太身边小方几上有个小匣子,模样还挺精致,想必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见面礼。这老太太却不递给她,而是唤来方才领金文清和她进门的那个大丫头秋桂,叫那丫头俯头过来耳语了两句。那丫头眼神有些惊讶,却还是福了一福便进了内室。 等秋桂再出来,手里便端着个黑漆漆的木匣子,比老太太身边放着的那个大些。这么黑的木匣子,里头装着毒药吧?金熙恶意的想到,这么丑的匣子也就只配装毒药了。 大太太章氏与二太太佟氏瞧见秋桂手里的东西,不约而同变了脸色。老太太这乌木匣子里装的可是好宝贝,难不成要给了这土匪丫头?章氏很快就掩饰了神色扭头假装不曾瞧见,佟氏却依然直勾勾的盯着老太太。 “祖母给的见面礼,打开瞧瞧喜欢不喜欢?”金老太太笑嘻嘻的接过那匣子递给金熙。 “母亲不可!”金文清打椅子上站起来两步过来:“这是父亲留给您的念想儿,怎么能给了她一个小孩子。若母亲实在喜爱熙儿,就先替她收着,待她要嫁人了给她添妆也不迟。” 金老太太摆手微嗔道:“难不成我给孙女见面礼还要听你教训?你放心,这玉钗不是一套四季么,我留了一个做念想儿,另外三支给熙儿拿着玩儿。” 这会儿不要说二太太了,就连大太太章氏也拧紧了手里的绣帕。这一套四季玉钗可是老太爷活着时候从西南一个什么地方弄回来的老坑玉雕成的,那块玉据说花了六万两银子呢。 还有人断言整块玉雕成成品价值更得高,因此老太爷又专门请了雕玉名家。何况这又过了三十多年了,不得值个二十万大洋啊?就这么给了这丫头? 两位太太本以为,老太太会留着这东西一直到临死,拿出三只给三个媳妇分了,另一只会给大少爷媳妇,再不就是给最小的少爷留着娶媳妇做聘礼。这么想着,大太太手里的帕子扭得比麻花还麻花了,二太太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 *** 午后有加更,新书上传阶段,要推荐和收藏啊,哇呜呜~谢谢亲们,抱~~(未完待续) 第五章 接风(二更) 金熙哪知道眼前这些人心里的弯弯绕。她一边祈祷着这黑匣子里装的可万万别是翡翠,一边掀开了匣子观瞧。心通通通急切的跳了几下,怎么真是翡翠?这不是叫她每每瞧见这几只钗便想起来她当初是怎么死的? 西南某边陲,某特警中队与某翡翠走私集团交上了火儿。当跑的跑伤的伤、对方只剩下一个头目和两个小喽罗时,他们身后的丛林里走出了个白族姑娘,转瞬便被那头目掳做人质…… 算了,不要再想了。当初在射马岭悬崖下被孙廷栋拴绳子勒醒了后,金熙就想,不管这是地狱、还是被打掉在悬崖下又被没见过的少数民族救了,都要将发生过的与没发生的事儿当成做梦一样、不疼不痒不喜不悲的面对。虽说后来的几年里渐渐知道了也接受了,这是个异世界的重生。 “祖母这真是给我的?这个简直太简直了!”金熙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模样,对着金老太太咧嘴笑起来:“谢谢祖母。” 心里却明镜儿似的。这老太太,怕是嫌她初进金宅不够热闹吧,平白的给她树敌呢这是。眼下这不过是些正房偏房,大大小小的姑娘们还不在,待都听说了这钗子到了她手儿,可有好戏瞧了…… 老太太正想吩咐说叫丫头们去传饭摆菜,赶了这么久的路也该用晚饭了,大太太章氏快步走过来将一对温润的玉镯子放在金熙怀里:“熙儿莫嫌弃,这是大伯娘给你的见面儿礼。” 好家伙。熙儿熙儿,还不如小熙听着顺耳些。这是打谁口里开始改的?便宜老爹?她这儿琢磨着她老爹,却不知金文清心底正在喜不胜喜,本来怕这个女儿接回来后没个娘疼爱,结果倒投了老太太的眼缘儿。 这玉镯子还是温热的。看来根本不是早备下的,刚才只顾着看翡翠钗了没注意那边儿,估摸着是大太太偷偷打手腕儿上现撸下来的。单看这点,这大太太可比那二太太城府深。 不过这又如何,到底是大伯娘不是大娘,不用花太多心思对付。金熙笑着立起来鞠躬道谢:“熙儿谢过大伯娘的见面礼。” 二太太见大太太章氏动作如此之快,又是皱眉又是撇嘴,却也只得道:“熙儿你瞧,大娘是个粗心的,根本没想到你和你爹今儿就能回来,见面儿礼也没备,现从胳膊上脑袋上摘吧,到底没诚意。不如你明儿上大娘屋子里去,大娘的妆奁里面你随便挑可好?” 这大娘,嘴儿真不饶人。二太太话音一落,叫金熙匪婆子的女人又开口道:“二太太真是不会说话儿,现摘怎么就没诚意了?叫你这么一说,我们这么些姐妹是摘还是不摘啊?摘吧,被你挤兑,不摘吧,人家孩子大老远的来了……” “这个胖乎乎的美女是四娘?四娘莫着急,我又不是外人儿,我住下不走了,四娘和这个娘那个娘的、若是非得想给我礼物,等我去大娘屋儿里挑过再往你们那儿去。”金熙眯眼咧嘴对着被佟氏喊过老四的胖女人说道。 其实吧,这老四并不算胖,就是有点丰满。被金熙这么一喊,是哭不得笑不得。骂吧,说她是美女了,笑吧,又说她胖乎乎。 二太太佟氏乐得见老四吃瘪,笑对金熙道:“熙儿是个伶俐的,她是你四娘绿芳没错儿。你看老太太坐了这么半天了只为等你和你爹回来,咱们也孝顺些,先陪老太太吃饭可好?那挑礼物的事儿不急着说,吃完了再聊。” 也不等谁说话儿,二太太便走到门前嘱咐门边的两个大辫子小丫头:“去告诉小厨房,偏厅摆饭。” 一会儿说不知道我们回来,一会儿又说老太太只为等我们回来,说话真是颠三倒四自己抽自己的嘴巴。金熙对着二太太佟氏的后背挤了挤眼睛,却被金老太太瞧个正着,木佛脸又一次乐开了花儿。 一众人呼啦啦的看似无章无法、却是尊卑长幼有序到了金老太太院儿里的偏厅,数张桌上也只摆了七八个冷荤小菜。热菜想必是要人齐了才上吧,这金家日日这般闹腾着用饭?闹也闹饱了,哪还有心情吃东西。 射马岭用饭的时候也是乱哄哄的,那却不是闹腾,那是热闹。在那种环境里,明明只有吃一碗的肚量,也能吃上两碗半……唉,这才到了京城不足半日,便怀念起了射马岭,往后的日子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身边那个大丫头叫做秋桂的,本来正在指挥着小丫头们流水般的走菜,见老太太进了偏厅便上前来禀:“老太太,大爷叫跟班儿和乐回来传话儿,说是今晚有应酬,不回来用饭了。” 老太太一张木佛脸没有表情的点了点头,“少爷姑娘们呢?难不成来我这儿用顿晚饭给二爷和熙儿洗尘,还得挨个请他们不成?全然没了规矩……” 先不说两位太太听了老太太这话儿便急火火打发丫头们出去瞧瞧,金熙听了这话乐了。不用每天都来这儿用饭便好,这种环境就是天天吃鱼翅也不觉得香甜。 太太们打发出去在门口张望的丫头们先回了一个,说少爷们已经远远地望见了正朝这边走着,姑娘们还没影儿……又问要不要唤个腿儿快的往姑娘们住的院子那头儿去迎迎。 这两位太太还没等吭声,老太太发了话:“不必了。熙儿丫头随我一桌儿用便好,别的丫头们那一桌菜该上还上,来得晚便冷着吃。没有哪家的规矩说,老太太奶奶们还要等姑娘来齐了再用饭的。” 听着老太太的话儿,金家不像个没规矩的,缘何姑娘们集体姗姗来迟?莫不是听说要来个新姐妹,故意晚来些告诉金熙她们并不欢迎她?切,谁在乎啊,真拿她当山里头来的土包子小丫头儿了。 她虽这么想,到底面上不露声色,只乖乖的握着老太太的手,又乖乖随着老太太一同落座。二太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用鼻子无声的哼了一声——真没规矩,老太太叫她坐在主桌她便坐,她那土匪娘不教也就罢了,这一路上二爷也不曾给她提过,叫她进了金宅便要夹着尾巴做人么。 **** 照例喊声,新书期,求推荐收藏~谢谢亲们支持~~~ 那个,下月pk~但愿不会垫底儿~~有粉红的能捧个人场不~~花儿无以回报,会拼命写字更新的~~(未完待续) 第六章 莫名 老太太可不是活菩萨!别以为得了老太太几只老玉钗子又被留在身边一同用饭,便有了靠山。毕竟也是要管她叫大娘的,往后的生活起居还不都得她来安排打理? 二太太正在这里腹诽,少爷们纷纷进了门,又纷纷过来见过老太太见过二爷。老太太指着金熙道:“这是你们熙儿妹妹。” 又扭头望着二爷,“怕有的还得要叫熙儿姐姐吧,熙儿的生辰八字什么的你可记了回来?等明日还要与丫头们重新排行一下才好。” 金熙瞧着桌子前头站着大大小小的五个男孩儿,大的有十五六,中间的两个有十二三,小的两个也就是六七岁的模样、甚至身后还跟着奶娘模样打扮的妇人,她又不知道哪个是哪个,只得笑着对这一排高低不平的男孩子们点了点头。 有两个半大的用鼻子发出了嗤声,随即便扭了头。小不点儿的两个不懂事,呲牙咧嘴对着金熙傻笑。最大的那个微微笑着对金熙点头,笑容却没进到眼底去。 “予豪和予辰呢?”老太太问的是大少爷和二少爷。大少爷予豪是大爷的嫡长子,二少爷是二爷的嫡长子。 大太太上得前来道:“回婆婆的话儿,予豪陪大爷出面应酬去了——这几日大爷实在摆弄不开了,今儿这应酬又极是要紧,怕是很晚才回得来。” 二太太也不甘落后,“予辰一个同学要留洋去,今儿晚上他们一伙子同学替那人送行,他又不知道二爷今儿回来……” 老太太不耐的挥手:“罢了,孩子大了自然是不爱着家儿。秋桂,唤丫头们走热菜!” 吩咐罢,老太太低头问起了金熙是哪年生的——这不是废话?金文清去东北老家祭祖的年月你是他娘能记不住?金熙在心里撇嘴,却也甜甜笑着说了给老太太知道。 “祖母才有了个新孙女,就这么偏心了?不等我们来呢就叫走菜……”偏厅门口响起了个清脆又娇嫩的声音,随即又有几个叽叽嘎嘎的声音附和她,姑娘们都来了。 说话的这是二太太生的姑娘金子琳。这金子琳在金家姑娘里排行老三,却是二爷金文清的嫡长女。大爷家的大姑娘金子音已在开春嫁了人,二姑娘又是个庶出的,因此尚在家的姑娘们自然是以金子琳为首,更是养成了她有些骄纵又有些傲慢的性子。 二太太极怕女儿这一声招惹得老太太不高兴。老人偏心归偏心,哪容得孙女在一旁拿话儿敲打,选的这时候儿又不大对头,若是平日里来请安与老太太说笑也就罢了。于是快步迎上去嗔道:“子琳你越来越没规矩了!祖母左等右等你们姐妹都不来,怎么还怪上了祖母?” “老二家的说得对。”金老太太昂着头面无表情道:“不先反省自身,倒先怪上了别人儿,没错儿也变成了有错儿的,何况你们是没错儿吗?” 金子琳闻听老太太貌似真的动了怒,瞬间塌了腰身,立刻又挺直起来,一脸甜笑走到老太太跟前儿道:“我娘总说,听老太太一句话胜读十年书,孙女儿今儿才彻底悟到了。祖母也莫生孙女儿的气,罚我立在身后给您搛菜可好?” 老太太摆手:“我老婆子用不起你伺候。整日里就差将饭菜端起来喂喂你们了,少一个菜没上桌都要姗姗来迟,只怕来早了坐在那里憋闷,是也不是?” 这头一句话虽说依旧不客气不给脸面,后头倒上赶着给解围了啊。这老太太还真是有一套,金熙暗暗琢磨着,也不抬头。 金熙这里想得明白,金子琳脸上却多少有些挂不住了。虽说才来时那玩笑开错了,后来也给她赔不是连带溜须拍马了么,怎么还是一点面子不给,这老太太还真是倚老卖老。索性扭了头自去桌旁坐了吧! 金子琳才一这么想,便见着她娘给她使眼色。她微微皱了皱眉,这才想通了老太太方才的话——并没问她们为何来晚了,其实已经很给脸了。于是继续陪上笑脸道:“祖母就是英明。若是在院儿里便知道我爹将这妹妹接了回来,我们姐妹说什么也早来了。” 她这话倒确实是真心话。临来前才听了外头洒扫的小丫头们偷偷聚在一起说话,说是她爹将那小土匪婆子带回来了。若是早一些听到信儿,她早就唤上姐妹们来瞧热闹了。 “这个妹妹叫什么?今年几岁了?”金子琳与老太太说完话儿,便微笑着问金熙,虽是微笑,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模样儿。也没办法不居高临下,金熙被老太太紧紧攥着左手坐在她身边,几位姑娘却都是立着的。 老太太捏了捏金熙的手儿,金熙乖巧的一声不吭,只等着看老太太有什么应对。结果老太太接了话道:“她叫金熙,十一岁零三个月,该排在老五后头?对,咱们老六是九岁出头,老五是快满十二了……看来老六要变老七,金熙占老六了。” 这话却不像是对金子琳姐妹几个讲的?二太太忙应了声说老太太可是费心了,又大声嘱咐了屋里的下人,打现在开始改口称呼六姑娘、万万不能疏忽。 虽说老太太才没一会儿就把这丫头的生辰弄明白了,这丫头又是个不爱搭理人儿的,二太太与金子琳姐妹几个倒都松了口气。老太太可是说了,她叫金熙,这是不打算按着行“子”字走了,也不打算给她上族谱了呢。 菜都上齐了,众人纷纷坐下用饭。方才高兴了没多久的姑娘们也好还是两位太太也好,这会儿都有些糊涂外加嫉妒。老太太竟然亲自给那个土匪丫头布菜吃,平时里一点笑容也没有的脸,竟还对那丫头笑成了朵灿烂的菊…… 金熙也非常的莫名其妙。才一进了老太太屋子见到她头一眼的时候,这老太太可不是个善心的菩萨样儿。怎么后来又是传家宝又是给布菜又是笑的,这可叫人看不懂了。 ***** 晚饭后有二更~求票和收藏哇呜~~(未完待续) 第七章 树敌(二更) 想是这么想,金熙依旧口手不停。又低声与秋桂要了双干净的象牙筷子,还忙里偷闲给老太太夹了几箸菜。二太太在一旁低着头将下唇咬得生疼,这死丫头真是在土匪窝子里养大的么? 看那又冷又狠、说话嘴又利的模样儿倒是像,可又是打哪儿学会的这么会哄老太太?她那土匪娘若会这一套,怕二爷早将她接回来了吧? 罢了罢了,好在现如今只来了小的。小孩子到底不过是小孩子,不趁着这孩子对金宅既陌生又没人帮衬赶紧料理了,只怕用不了多久她娘便追来了。 二太太虽这么琢磨着,手也没闲着,也学着金熙的样儿给老太太搛了些菜,又给金熙夹了个肥嫩的鸭腿:“怕这一路四十来天都没吃好吧?好在已经到家啦,一日三餐加宵夜的慢慢养起来也容易。” 慢慢养起来?当我是猪啊,金熙腹诽着。我若是你,才不等养肥了再杀…… 晚饭用罢,众人又都涌去了老太太的堂屋。金文清故意落在后面又清了清喉咙,二太太见状便知道自家二爷有话讲,也就由着别人走到前头去。 “你打算如何安置熙儿?叫她住在哪里?这么晚了,现安排院子也来不及了吧?她是自家人,总不能住到客院里头去。”金文清问佟氏。 二太太本来知道二爷一定是要问她这些事儿,却万万没想到他熙儿熙儿的叫得还很顺口,哪里像是才相认的父女,倒像是在襁褓中就抱过又眼瞧着长大的。不,还不是,自己不过只子琳一个嫡出的姑娘,二爷也没这般宠溺的叫过一声琳儿…… 开口又是一溜的问话,一点都不温和,倒像她犯了什么错儿一样。二太太不由有些忿忿,却又不敢表露。二爷离家小三个月今儿才回来,若给他惹毛了他才不管你什么正牌儿太太,扭头便会睡到老三或者老四那里去。 “若不然叫、叫熙儿睡到我房里的次间去?院子倒有空着的,不过确实像爷说的是今儿现归置来不及了,坐了这么久的车,那孩子哪儿等得了收拾到半夜,明儿一大早张罗下人们给她收拾个院子出来也来得及。”二太太小心试探着。 金文清破天荒的对她笑了笑,“那就劳烦你了。好在只是一夜,不至于太扰你。好了,人都进去了,咱们也进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老太太的堂屋,二爷的几个姨太太便纷纷投过探究的眼神儿,二爷出了远门儿可是才回来,今儿晚上歇在谁那里便是给谁长了大脸了,难不成二太太也知道这点,便在外头截胡了?尤其是四姨太太绿芳,眼神便有些愤恨…… 二太太根本无视这些,直接走到了老太太跟前儿,见那金熙死丫头还是坐在老太太身边儿,强压着心里的酸意对老太太道:“您瞧六姑娘才随着二爷回来,早之前家里也没得着信儿,并没收拾出来合适的院子。” “如今瞧到姑娘人儿了,那葳蕤庭不是正合适她?媳妇明儿一早便派了婆子们去打扫归置,今儿就叫六姑娘先歇在我屋儿吧。” 金文清既去了东北,可不就是去接她的?竟还说什么早没得着信儿。葳蕤庭听起来怎么倒像个少爷住的地方?二太太是说她像个野小子? 金熙低着头抿唇笑。真没想到真正的大宅子里是这样的,还真是好玩儿呢,每句话都像猜谜,由不得你不去琢磨。 绿芳在一旁更是火气腾腾往上顶。这是变相装贤惠呢这是,二太太都这么说了,就算为了这个大老远接回来的小匪婆子不挨欺负,二爷能不睡在二太太房里吗。这么想着,手上便用了劲儿,将茶碗盖子摔得磕哒磕哒响。 老太太不急着应二太太的话儿,抬头瞥了绿芳一眼:“你这是摔谁呢?这是我的屋子,还轮不到你个小姨太太撒野!这一个月莫往我这院儿来了,留在你房里好好绣佛经吧,另几个也莫过来了,姑娘们都大了,别叫她们学了你们这些狐媚子劲头儿去!”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现在不是前朝,没那么多规矩拢着你们,就要上房揭瓦了?这后院儿里可还是我老太太说了算,有我在一天儿,小老婆便莫想翻了天!挂着小字的都滚回自己的院子里去,赶紧的!” 老太太一是想借此叫金文清断了接孙樱娘进家的念头儿,二也是实在觉得这儿子不争气。 前朝时候不过只将小妾当个奴婢使唤,并没眼下的姨太太们这般嚣张,也没有哪个小妾能将爷拿捏了不是?偶尔有那么一个半个宠妾灭妻的,早都被口水淹死了,不要说那家的儿子娶不着好媳妇,姑娘也寻不下好人家儿呢。 这老二倒好,一个个小的都要爬到他头上去了,稍微不高兴便要甩脸子给爷看,更不要提正房太太的脸面了。也怪这佟氏,怎么就管不好几个小老婆,任她们给鼻子便蹬脸?这点可比老大家的差多了。 眼瞅着大爷二爷的姨太太们呼噜噜逃也似的离了老太太这里,二太太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原来装贤惠、留这死土匪丫头在自己那里住一夜还有这个好处?真是怪了,这丫头怎么就投了老太太的眼缘了?且不管那许多,知道了这个便表面对这丫头好些吧…… 老太太这会儿却对着二太太开了口:“葳蕤庭未免太过阴凉了吧?眼下大夏天的住着倒还凉快,等秋冬季可不好受呢,六丫头到底是个女孩子不是?我倒瞧着含香馆还不错,只是需要修缮几日,也别叫六丫头去麻烦你,老二这才回来……” “叫六丫头住我这里的东厢房吧,白天还能给我解解闷儿。等老二定下那个女校要开学了,含香馆也就修葺得差不多,正好搬新院子加入学一遭儿办了。” 二太太心头猛地一抖。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若说真是关怀他们两口子,说二爷才回来、便叫六丫头住在她房里不大合适,老太太哪里有这么好心。怕是想护着这丫头,成心给她添堵呢吧。 **** 二更送到,求收藏求推贱~~哇呜~(未完待续) 第八章 出头椽子 含香馆,可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嫡亲闺女、金家的唯一一位大姑奶奶住过的。从打这位姑奶奶十年前出了阁,后来又随着夫家去了沿海,含香馆便彻底空置了下来——之前离得近,姑奶奶回来还偶尔住上一住,她这一走,便有几个姑娘都盯上了那个院子,子琳还因此和老太太狠撒了几次娇…… 这样也好,将这丫头捧到最高处,回头才会摔得更狠。这内宅这么久都没有大靶子了,老太太这是闲的没事儿拿六丫头解闷儿啊这是。 想罢这些,二太太也就挂着微笑应了,又客套道:“只是这些日子未免辛苦您了,熙儿还不起来谢过祖母?” 金熙傻颠颠的打老太太身旁立起来,鞠了个深深的躬道:“谢谢老祖宗!” 心里却骂道,你个老狐狸老妖怪,你必是明白出头的椽子先烂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枪打出头鸟,缩头乌龟不死、死那伸头儿的王八,你当我不懂吗巴拉巴拉巴拉。 老太太被她的傻不颠儿模样逗坏了,再加上一句老祖宗,更是笑得不行,口里却道:“如今不讲这么称呼啦,傻丫头,还当是前朝时候儿呢啊?你大哥哥二哥哥和三姐姐他们都是洋派人儿,都爱管祖母叫奶奶呢,听着倒是比祖母亲切些,只是祖母都弄不懂他们到底是在喊谁了。” 得,又被这老太太绕了进去,拿她当名头把两位少爷还有那金子琳都敲打了。这大宅子竟比电视和书里说得一点不差甚至还有过之,看来往后还真是得愈加小心了。 来之前,金熙本以为个个都会对她横眉冷对。若真是那样倒好,几天打翻一大片,金文清也就不得不送她到外头住着去。现如今看来个个都是笑面虎,坏主意都在肚子里憋着呢,想要正面冲突可就难上加难了。 不过这又算什么,这才来了半天儿不是,日子长着呢。这些人会话里话外敲打人,她也会话里话外激怒人,慢慢来不着急,先陪着他们玩腻了再说吧。她也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真本事能拿出来使呢,总是说话挤兑人算个什么能耐? 又说了些有的没的,比如几位姑娘冷嘲热讽说六妹妹好福气、被祖母留在主院儿里住下了,又给了含香馆吧,又说女校可不是好进的、六妹妹你识几个字儿啊,给我们说说吧,金熙一律是不笑不开口,开口便气死一大片。 “姐姐们从没住过祖母的主院儿吧?怪不得如此羡慕我。”金熙眯着眼笑道,“我识过的字儿吗,不多也不少,大当家的砸窑儿去带回来的书,没有几百本也差不多,我全都读过了。” 金子琳登时兴奋了,这傻丫头还真是个吹牛不上税的:“对了,六妹妹快给我们学学,土匪们是如何打家劫舍的?你随着去过没有,好玩不好玩?” 不等金文清开口斥责金子琳,金熙便冷笑着开了口:“三姐姐说错了,我们射马岭的绺子从来不打家劫舍。所谓的砸窑儿,都是劫富济贫。” “劫富济贫三姐姐懂么?有劲只对大户人家和有钱的地主老财使,从不动穷人一根儿手指头的。” “熙儿!”金文清略带严厉的唤住了她不许再说。金家也算是富贵人家儿,最怕听的便是这个了。 这孩子真傻啊,她三姐姐问她她就说,还不如来句不知道爽快又省心,何况射马岭的孩子们本来就不被允许掺和砸窑儿的事儿。 金熙明白金文清怎么想的。可射马岭是她今世的第一个家,怎么能容金子琳简简单单一个打家劫舍便沾污了名声?她金子琳不是自诩大户人家吗,就得吓唬吓唬她才行,叫她夜里做噩梦都梦到土匪来了才好! 若不是金文清拦得及时,她还要告诉金子琳:大户人家的姑娘,全都被绺子里的土匪们掳上山当了媳妇呢! 这话可不是瞎编了骗人的,孙廷栋他娘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在娘家时候,识字也识了一大筐呢。不过有啥急的,等这丫头再偷偷往她跟前儿凑,慢慢告诉她不迟。 饶是如此,金子琳还是被金熙那些话吓得一激灵。原来土匪都是仇富的……不过好在京城没有土匪,这小土匪又能玩出什么幺蛾子来?那小身量,一把就能掐过她的腰来,不怕不怕,金子琳如此安慰自己道。 众人与金熙来回推挡了片刻,老太太看腻了热闹,也就喊着乏了,叫各人各回各院儿。老太太方才当着金文清的面儿斥责了姨太太们,金文清心里有数儿,也就快走了几步、走在二太太身前与她肩前肩后,看样子是要去她房里过夜了。 二太太不管二爷这到底是被老太太逼着下的决心还是如何,自然是满腹的欢喜。虽说如今已是老夫老妻了,可二爷若是总不往她屋儿里去,那群小老婆背着老太太还不是总嘲讽她? 她对那几个可比章氏对姨太太们严厉多了,依然是没用。大爷一个月有十五天都歇在章氏房里,章氏哪怕性子软成一摊泥儿,大房那几个姨太太又敢如何。只要爷不给你脸,再是正房太太也白搭呢。 二太太正暗暗思量着今晚一定要套套二爷的话,若他是真心疼那小匪婆子,便做些面上文章换他多往正房来几次,都快走到堂屋门口的二爷却又停了脚步,害得佟氏险些便撞在了他后背上。 正待埋怨两声,金文清又回了头,走到傻呵呵立在老太太身边目送他们的金熙身旁,“熙儿你在老太太这儿可莫要闹,乖乖听秋桂她们的话,别给老太太添麻烦。” “爹明儿一早便找了工匠们去收拾含香馆,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家具什么颜色的窗帘床单,也只管和你大娘说,家里若是没有的,叫她派了人出去给你置办。” “我知道了,爹也坐了甚久的车,快回去歇着吧,本来熙儿还说要是能和爹与大娘一起住,今儿晚上给您踩踩背呢。改天吧,改天一定给您踩背。”金熙这些日子也看出来了,若说金文清不是真心待她,那是昧良心的话。 ***** 晚饭后有加更~~求推贱~~求收藏~~求抱~~(未完待续) 第九章 姐妹“情”(二更) 金文清还是爱孙樱娘的吧。孙樱娘那风风火火又爽脆的性子,男人和她在一起不累,何况她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又欠着她。既是还要在这大宅子里住着,也许金文清这人是她最硬实的倚仗了。 听她说完这些话,金文清险些湿了眼。这还是自相认以来,熙儿说的头一句贴心话儿呢。哪像另外几个姑娘,不是开口求这个便是开口要那个,全是想依靠他的,这个还这么小,倒知道照顾他了呢。 都说养儿防老。几个儿子怕也是指望不上的,上了洋学都不懂亲情伦理了,动不动便讲不能愚孝,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在祖产更不在宅院,决不能做什么老母鸡翅膀下的小鸡崽儿。这还叫人话吗? 老太太见金文清有些反常,便笑着摆手:“好啦好啦,熙儿这都到家了,叙亲情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熙儿说得是,你也坐了不少天的车,快回去好好歇着。等明儿从外头回来便来我这儿,叫你闺女给你捶肩踩背!” 二太太恨得牙根儿痒痒。这小匪婆子真是会哄人儿,既哄好了老太太又哄好了二爷,这两个可是金家的大拿,她倒会看人下菜碟儿!大爷出去应酬、今儿并没过来,待过几日过来又见着了,怕这小匪婆子将大爷也一同哄了呢! 可这又到底说二爷很在乎这丫头不是?金家又不缺钱,打明儿开始多给这丫头置办些衣裳首饰吧,二爷瞧着她有大娘的样儿,也就能对她多体贴些。 金文清依依不舍般又给老太太道了声别,絮絮叨叨的一边嘱咐金熙好好歇息一边往外走,人都到了门外话音还没落。二太太也赶紧给老太太再福了福,追着金文清的背影去了。 姑娘们和大太太在之前金文清站下时已经出了门,走出十几步去身后却没了人,也不好再跟着回堂屋,也就纷纷离了老太太的院儿各自散了。大太太自领了自己这房头的姑娘往东边去了,三姑娘金子琳和四姑娘金子怡便往西边她们的院子慢慢走去。 金子怡是金文清的二姨太太蔡美珍生的。这蔡美珍,也就是金文清很多年前往东北祭祖之前才生了姑娘的那个,那姑娘便是金子怡了。 金文清在射马岭养好伤回到京城,金子怡已经一岁多都会走路了,因为陌生,很长一段日子里看见她爹便吓得哇哇大哭,因此这些年一直不得金文清的宠爱。 上头又有个正房太太生的长姐压制,更是养成了金子怡懦弱的性子,金子琳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不叫她做的事儿她绝不敢做。因此很是被蔡美珍骂了几回,说:“你个傻丫头!怎么就一心做那子琳丫头的杀人刀?!” 金子怡却笑着对二姨太蔡美珍道:“我一个姨太太生的闺女,哪有那么大胆子当杀人刀呢?我不过是太胆儿小,被长姐撺掇外加威逼利诱的,您可别当老太太是瞎子。” “我若是不听三姐姐的,她又怎么会求了大娘叫我和她一同去上洋学堂?您总不愿瞧着女儿一个大字不识,回头被二太太稀里糊涂找个人家儿便嫁了吧?” 蔡美珍一听,还真是这个理儿,没想到这闺女看起来胆小如鼠,实际上心眼儿蛮多。就是她自己,原来不也是整日里给二太太当杀人刀的? 若不是她大着胆子挨个给三姨太太贾艳丰和四姨太太绿芳下了药儿,那两个怎么会进了门儿这么多年不生养。子怡之所以能和三姑娘一同去上洋学堂,怕是二太太也念及自己这个功劳吧。 二姨太太想罢这些,也就由着闺女去了——姨太太生的本来就低正牌儿小姐一头,只求着闺女好好念书,念得比三姑娘还好才解气。 金子琳姐妹俩走了没多远,金子琳便站下了,瞪着一双大眼问她四妹:“你今儿那算学考试都用心答卷了没有?若是明儿分数下来再比我考得多,便将那玉手镯还我!” 金子怡嗫喏了片刻道:“三姐姐你也不是不知道,先生拿教鞭抽起人来有多狠。昨天我被徐先生叫到她办公那里,问了我好几个问题,又吓唬我说只要答不出便留我罚站一直站到晚上八点外加十个手板儿呢。” “要真的晚上八点才放我走,到家都要八点半,又得被祖母骂,还得被大娘骂,我哪里敢不回答那些问题。既是答了,今天的考试哪里敢故意考砸了?我明天上学带着那手镯,还给三姐姐吧!” 金子琳指点着她的脑门儿道:“你傻啊你,留你站到八点,她会在那里守着你不成?你不会在她离了学堂后偷偷跑回来?” “看门打更的会告诉先生的!还有十个手板儿,我五六天都做不了功课,会被我娘打死的!”金子怡声音虽小,却全是抗议。在家里怎么着都好说,叫她不好好上课考试,那绝不能够。 金子琳抬起手来刚要给她一下子,远远响起了她父亲母亲的说话声,而二姨太太蔡美珍也在正面迎了过来。 金子琳慌慌张张将手在金子怡肩头胡噜了一下,“这是沾了什么?从哪儿蹭来的?” 二姨太太蔡美珍暗叫万幸。若不是她来得及时,这三姑娘当着二爷二太太的面儿也敢打子怡的,就算二爷斥责两句,也会被二太太以姐妹间闹着玩儿、不能没轻没重掩饰过去。 懒洋洋给二爷二奶奶行了礼,蔡美珍便拉了金子怡:“烧了水等你回去洗澡,左等右等不回来,水都快凉了呢,快给你爹和大娘说晚安。” 二太太本以为这蔡美珍是来勾搭二爷去她房里的,不想却是来接四姑娘,便笑着摆手:“子怡快随你娘回去吧,上了一天的学也累了,洗了澡赶紧把功课做完,莫等着学堂里的先生给你告状!” 蔡美珍嗤的一笑,二太太还真是……却还是笑着回道:“子怡最近几次考试考得都还不错。上次的算学考了个五分满分,先生都夸她呢。她又总是爱先做功课、做不完都不动窝儿,烧好的水只能我先用了。” 说罢这话也不再多客套,拉着金子怡便往她自己的院儿走去。转身时的眼角余光却瞧见了二爷被二太太那话带得有些阴沉的脸上,瞬间又挂了笑容。 佟惠恩你跟我斗还嫩了些,你只占个正房太太名头去吧你!你若敬我一尺我自然敬你一丈,你给脸不要还总给我姑娘上眼药,莫怪我不给你留脸面! **** 二更送到,求推荐收藏~~ 老文正式完本了: [bookid=1746585,bookname=《妻悍家福》](未完待续) 第十章 问与答 眼瞅着蔡美珍她们娘儿扭搭扭搭走远了,金文清便问金子琳:“你四妹妹算学考了个满分,你呢?” 金子琳正在暗自愤恨,方才怎么就没赶早儿给那死丫头金子怡一巴掌,根本不曾听到她爹问她的话,二太太忙推了推她:“子琳,你爹问你话呢!你上次那算学不是也考了五分,怎么不好意思讲呢,你是不爱显摆吧?和你爹有啥不好意思的。” “嗯?嗯嗯。”金子琳这才纳过闷来,慌忙顺着她娘的话应着。 金文清眯了眯眼,微微笑道:“哦?咱们这两个姑娘还都不错的。都考了什么了?明儿拿了试卷给爹瞧瞧,爹也给你六妹妹拿去考考她,看她到时候能被先生看中不,看不中的话上学也难,就得先找了先生在家教教她再说。” 金子琳被她爹的话吓坏了。她不过是考了个四分,哪里有什么五分,否则也不至于方才拦着四妹妹吓唬她了,“没,没了,考完五分留着也没用了,就给扔了。” 又一想,爹还要拿着试卷考小匪婆,她完全不介意瞧着小匪婆出丑儿:“要不我明儿再和先生要一份?先生出试卷时应该有多出来的。” “这个习惯可不好!”金文清明显有些不高兴,“试卷该留着温习功课用的,哪里能随便扔?你明天问问先生,要有多余的要回来一份给我,我也想看看你六妹妹会做多少。” 金子琳虽然挨了训,一想到小匪婆就要出洋相,立刻乐不可支,忙不迭点头。二太太瞧着女儿有些幸灾乐祸,又怕被二爷瞧出来,便赶紧叫她回院儿:“回去做功课去,早些做完了早些歇着。” 眼见着女儿回了她自己的院儿,二太太这才恭谨的低了头,随在二爷身后回到二房主院,才一进院儿便嘱咐婆子们赶紧烧水:“二爷一路劳累得不善,得赶紧沐浴歇下了,动作都快些。” 二房这边暂时悄无声息了,金熙在老太太屋里却如坐针毡。眼下还不如那会儿人多时候。丫头们不是去东厢房给她收拾屋子去了,便是去老太太箱笼里给她找被褥,只余下她与老太太的木佛脸面面相觑,还有那秋桂呆立在一旁,一忽儿瞧瞧她,一忽儿又瞧瞧老太太。 到底是老太太首先沉不住气了:“秋桂,去瞧瞧东厢收拾得如何了?没瞧见六姑娘困得都睁不开眼了?” 秋桂急忙答应了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心里嘀咕,六姑娘那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老太太您眨了三次眼她都不眨一下,哪里就睁不开眼了。可她到底知道老太太这肯定是要私下问六姑娘什么事儿,脚下便不停歇的到了东厢房。 “丫头,觉得金家怎么样啊?”老太太待秋桂没了影儿便懒洋洋问道。 金熙挑了挑眉,“孙女不知老祖宗要听真话要听假话?” 嚯?!这个小不点儿倒有一套!从那会儿才进屋来与老二的姨太太们斗嘴也不吃亏就看得出来,这是个厉害角色。 老太太活了这么大岁数,见得人多了,所谓真正的牙尖嘴利,没有一个不是心思敏捷的,与嘴上没把门儿的还就不是一回事儿,那种是纯粹的缺心少肺,比如绿芳…… 这才几岁啊,怎么竟出落成这样的人精儿,难不成土匪窝子里头还教勾心斗角?怪不得才见着这丫头便觉得投了眼缘,若不是她那土匪娘的身份实在太……老太太微微笑道:“当然要听真话。” “孙女若说了实话,老祖宗莫怪罪。叫我说啊,只有那会儿您撵了姨太太们又说了那番话,才像个有规矩的人家儿。”金熙轻描淡写道。 什么旻国与前朝不一样了吧一类的话都是扯淡,小老婆永远都是小老婆。老太太这样的正室,更是看不上姨太太们吧。 她本来还想说,姑娘们晚饭时来晚了,也挺没规矩。可这就有些像上眼药了不是? 她怎么能拿姑娘们去与姨太太相提并论,就算庶出的那也是金家的骨血。连她的身份还这么不清不楚的、比庶出还不如呢,上眼药的同时不是害了自己? 老太太听了金熙的几句话,老脸有些发烧。她年轻时也是打前朝过来的,如何不懂眼下是有些乱了规矩?可别人家眼下都这样儿,自己家里若愣是拿着前朝规矩说事儿,也实在怕被人说成念念不忘前朝的好儿。 可这丫头,明明是那孙樱娘生的,孙樱娘可是连名分都没有,竟也这么瞧不上姨太太们?看来那匪婆子这些年将这丫头教得不错,就连胆子也比常人大上几分。又只提了提姨太太、并没提姑娘们不守规矩,还是个懂得轻重的。 她正寻思着,金熙一手掩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之后便像老太太方才说的那般,上下眼皮直打架了。老太太皱眉笑了笑,再机灵也不过只是个小孩子,外加四十来日天天在马车上咣当咣当,任谁也扛不住啊。 好在这时秋桂正好进了门,低声禀给老太太说东厢房收拾好了,水也烧好了,可以叫六姑娘过去洗澡安置了。 老太太点头,又叫秋桂将个叫谷雨的丫头留在东厢房伺候六姑娘,扭头唤金熙道:“赶紧回房洗了歇着去,再多坐一会儿都该睡着了!” 金熙激灵一下瞪大了眼,不好意思的扁着嘴儿冲老太太笑了笑,立起身来给她施礼告退:“老祖宗您也早点歇着吧,孙女告退了。” 被秋桂领着离了老太太的堂屋才一出门,金熙又恢复了精神样儿。方才若不装上一装,老太太还不定再问出什么来。她可不想在没知道这老太太到底想要对她做什么之前说得太多。 至于之前毫不忌讳的说了说姨太太们不大懂规矩,也不过是告诉老太太,她并不是傻子罢了。大宅门再深又如何,她根本就不怕。 随身带来京城的包袱,一直都没离开她的左肩或是身边。之前傍晚才进老太太屋里时,也有小丫头要上前接过,被她扭身拒绝了,因此还被众人暗地嘲笑了一回土包子进城——那包袱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小匪婆子还看得很宝贝。 可不就是宝贝么,枪和子弹都在里头。虽说土匪有把枪并不算稀罕事儿,若被老太太知道了她在金宅里还随身带着枪,可就麻烦了。 ***** 午后还有加更,求票求收藏~~~(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片刻柔软(二更) 金熙才一离去,秋桂便低声埋怨老太太:“您一直将那翠玉簪子看得宝贝着呢,怎么随手便给了六姑娘。之前备下的那个璎珞金项圈已经很不错了。” 老太太白了秋桂一眼道:“你知道什么。你是没见过我小时候,和这个孩子简直没区别。不单长得像,脾气性子都那么像……当年与我一同长大的丫头们,如今都放回家养老去喽,要不然今儿瞧见六丫头,都得叫出声儿。” “对了,陈妈,陈妈还在。明儿我倒要叫她帮我看看,是不是我老婆子看走眼了?看走眼了可就不值得这么疼她了。” 秋桂被老太太这么一说,又细细一琢磨,还别说,虽说老太太如今老了并看不出小时候的模样儿,性子还真是有些差不离儿。就说那轻易不说话、一说话就气死人的劲头儿吧,就像一个师父教的。 这时老太太身边另一个大丫头春棠也进了堂屋:“时候不早了,老太太。我和秋桂服侍您洗漱躺下歇了吧。” 老太太便将手递给二人,叫二人扶她立起来。坐得太久了,双腿都没了知觉,只得靠两个丫头半扶半抱将她弄进内室,又扶着她半靠着,砰砰砰捶了好一阵子才舒服些。 于是也就更衣洗漱睡了。秋桂拽了灯绳,内室一片漆黑,好在她已在屋里伺候了五六年,摸着黑也能轻车熟路悉悉索索的睡到了床踏脚上。 可金老太太在黑暗中躺了好久,还是睡不着,脑海里全都是一幕幕的影像,从她小时候是如何被继母冷嘲热讽、她却总是眯眼冷笑,再到金熙眯着眼去夺贾姨太太的扇子…… 金熙离开堂屋被秋桂领进了东厢房后,叫谷雨的小丫头便迎了上来,殷勤的屈了膝叫了声六姑娘,便欲接她肩上的包袱。金熙也是个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脾性,因此只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并没给谷雨脸子看。 可谷雨到底是老太太身边的丫头,看人还是看得一门儿灵,明白这六姑娘可不是个好接近的。因此除了洗浴前给摆放好了毛巾浴巾和香皂,又将被褥铺好帐子放下,也就不再往前凑。 金熙洗好了打浴桶里出来,便瞧见了那叠毛巾旁整整齐齐叠放着一件柔软的棉布睡袍,之前对金老太太还有秋桂谷雨的提防几乎在瞬间土崩瓦解。 孙樱娘对她的疼爱自然不是假的,可远远称不上是个好母亲。脑子里原来小金熙的记忆里,三天两头挨打挨骂算是家常便饭,只因那小金熙实在太淘气,满射马岭上的孩子不分男女、调皮起来数她花样儿最多。 孙樱娘又不会温和式的管教,只能在她惹了祸后提过来便打,打完了又后悔,于是又抱着小金熙失声痛哭,哭罢了连揉带吹再给抹些药膏……就这么着,小金熙一直都很是疑惑,这到底是我亲娘不是? 孙樱娘就是这样一个脾气暴躁的土匪娘,又能给小金熙什么样的照顾。 擦干了身上的水珠,穿好那件睡袍,真是既敷贴又软和,令金熙不由得再想到前生。 不说别的,单说那每个女孩都会遇上的生理期吧。别的女生都是年龄差不多了,妈妈就给准备好各种卫生用品,再给女儿讲些特殊时期不要慌张害怕、不要受凉不要吃冷饮一类的话。 而她却是琢磨着岁数可能差不多了,就自己背着书包去超市,给自己买了一大袋子各种各样的卫生巾。若不是超市的促销员说你个小姑娘最好不要用那个,她甚至还要买回一盒子棉条…… 老妈从打与父亲离了婚,便立誓说一定要做个女强人,离了男人一样能令女儿过更好的日子上更好的学校。金熙至今想起来,依然很赞成这个想法。可是…… 三五年后,老妈的美容美体连锁会馆如同雨后春笋般越开越多,钱也赚得越来越多了,于是她几乎忘记了,家里还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儿需要照顾,一切都扔给雇来的阿姨也不说不放心。 金熙一边琢磨一边上了床,才抖开薄薄的绒毯要躺下,便见着谷雨抱着被褥进来,又跪在地上往床踏脚上铺,蓦然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想起外间有个贵妃榻,便嘱咐谷雨:“我不大习惯睡觉时身边有人。你抱着被褥去外头榻上睡,只是那个榻有些窄,你小心半夜别翻身掉地上。” 见谷雨还嗫喏着说这样不大好,她有些不耐烦:“你去吧,我不会对老太太讲的。你给我端一壶温水放这个矮柜上,再将那灯绳给我拴在这床头柱上。我夜里也不起夜,真的不用你睡在床边伺候。” 谷雨见状生怕六姑娘发怒,也就不再坚持。到了外间倒了壶热水,进屋将茶壶摆好、灯绳拴好,这才抱了自己的被褥屈膝道:“六姑娘好好歇着,半夜有事就唤谷雨。” 金熙喜欢喝杯温水才睡觉。谷雨出去后,她拿起茶盅倒了杯水出来,水却有些热。盯着那热水微微冒着白烟,她觉得方才心底的柔软甚是好笑。 不过是件棉布睡袍罢了,就算大小还很合身,穿上也很熨帖舒服,比起之前老太太给的三根翡翠簪,真真是云泥之别,那会儿却为何不感动? 若是和老太太处久了,知道老太太是真心疼她也就罢了。可谁又敢说老太太不是看透了她在山里土匪窝子长大,女人们都不像个女人样儿,她自然是从小得不到疼爱,所以才施些小恩小惠,妄图打动她? 她金熙一没身份二没地位三没金银,老太太怕是想给她弄服帖了、不要在金家惹是生非才好吧。老太太这算是看走眼了,她根本就不是个喜欢主动惹事的人。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手里捧着的热水渐渐变凉。金熙咕咚咕咚几口喝了,随手放下那茶盅儿,又拽了灯绳,东厢房的里间立刻一片黑暗,就连月亮光也透不进来一点。 金熙很快便睡熟了,梦中却似乎闻到了薰衣草的扑鼻香气。于是她在梦中嘲笑自己道,都重活了一次,怎么还忘不了那个人,还忘不了他的种植庄园,做梦还要想他。 **** 二更送到,求推贱~~~求收藏~~~(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无自由 金熙在射马岭的习惯是鸡鸣即起。再加上前生在警院和特警队时,也是听到号声五分钟内就要穿好衣服、整理好内务,因此脑袋瓜儿里早就有了小钟,到点儿便唤她起床。 可老太太这院儿,似乎除了小厨房众人和几个洒扫的婆子早早起了床、正在做活计,连个体面些的丫头还在睡觉吧。金熙穿好衣裳下了床,收拾好寝具就猫腰瞧了瞧床底下,又忙不迭连连摇头说这儿不好。 虽说床下比较隐秘,她的包袱里还有几套新衣裳不是?立起来左右一看,便看到床尾那边的箱子上挂着把黄铜大锁,锁上还插着钥匙。 打开箱子一瞧,除了有两件昨晚穿的那种棉布睡袍,还有几套花色质地不一的外衣和裙子。这必是给哪个姑娘做的,又给她匀出来的吧?否则她还没到金家,谁知道她的高矮胖瘦。 她也不抖开那些衣裳瞧瞧到底合适不合适,就将自己的包袱囫囵个儿扔进箱子,又锁好那把大锁,钥匙拔下来直接挂在脖子上的白玉平安扣旁边。 金熙至今也弄不清,脖子上的这个白玉平安扣到底是谁的。是前世那个人送给她的那个,还是金文清十几年前离开射马岭送给孙樱娘、孙樱娘又送给小金熙的那个…… 盖箱子上锁的声音似乎大了些?外间的谷雨立刻惊醒,慌忙下地趿了鞋便往里间走,一见六姑娘果不其然已经穿好了衣裳立在那儿,慌忙屈膝说六姑娘饶了谷雨吧,睡的都忘了进屋来伺候六姑娘起身,着实的该打。 “去给我打水来洗漱吧。”金熙笑着嘱咐。要不是她不知道去哪里打水,也就不指使这丫头了。谷雨应了声才要转身,她又补上一句:“要冷水,不要热的。” 本来放好包袱后,还在想到底是在床上盘腿坐着调息片刻,还是去院儿里练会儿拳脚,谷雨就起来了,也只得作罢。 不过就算谷雨不起来,练拳脚估计也不靠谱儿,再把院儿里干活儿的丫头婆子们吓坏了。算了,明儿起来后先调息吧,其它等搬到独自的院子去再说。 谷雨很快打了大半盆的井水来,又将白瓷口盂装好水,牙粉盒儿打开盖子,牙刷架在口盂上,这就进里间来低声请金熙到外间洗漱。 井水非常沁凉,洗脸很舒服。金熙满足的叹了口气,却发现谷雨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瞧着她。就挂着一脸水珠笑问:“怎么了?” “六姑娘不嫌水凉?”谷雨嗫喏着问道。这整个金宅的女眷们,也没有一个敢拿冷水洗脸的吧?就连老太太身边得脸的秋桂春棠姐姐们,都要小心调好了温水才敢下手。 金熙拿了毛巾擦干脸上的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打土匪窝子出来的,没那么娇气。何况总用冷水洗脸对身体好,不爱感……嗯,不爱得风寒。” 这时候是把感冒叫风寒吗?金熙有些没谱儿。见谷雨恍然大悟的模样儿,哦哦,这是蒙对了。 嘴里还叼着牙刷又是半嘴的沫子,金熙问谷雨:“老太太每天都是几时起?都来请安吗?” 还真是土匪窝子出来的,既不娇气也不讲究。谷雨忍着笑说:“估摸着再有半个多钟头就该起了。请安早就免了,姑娘少爷们都要早早上学堂去,老太太怕他们迟到。又说现在世道不同了,叫太太们也不用来了,每日早起打点好大爷二爷的早饭和出门儿衣裳就好。” 说是这么说,她到底在这院儿暂住不是?金熙便打定主意一会儿先去给老太太请安,然后再回来吃早饭。漱了口又洗净嘴边的沫子拿毛巾擦了,也不用吩咐说赶紧归置,谷雨就全都手脚麻利的收拾利索了。 在射马岭,早起都要自己去用辘轳打水的。若是冬天也会用水缸备了水,可那也要日日现敲冰——缸里的冰得有半寸厚。洗完脸的水还不能随便乱泼,都得端着浇到菜地里去。可为什么在这儿再有人伺候得无比周到,也总觉得不如射马岭舒坦啊?还不是没自由! 谷雨出去倒了脏水,又将脸盆口盂洗刷干净端着回来,低声问金熙:“我听着老太太屋里有了动静,想必是起来了。六姑娘可是要给老太太请安?再呆一炷香工夫过去就好。” 金熙于是颇为无聊的立在窗前往院儿里看。洒扫的婆子们早都干完活了,如今有几个小丫头正在院子里浇花木剪枝杈,还有两个立在甬道旁的青花大缸边喂鱼食捞水草。 “鱼缸里有些水草多好看,为何还要捞出来?”金熙问谷雨。 “六姑娘不知道,如今不是七月天天气热么,水草也跟着疯长,三两天就得捞一回,要不然就满缸里漂得都是,也就不好看了。”谷雨一边擦着屋里的家具一边回道。 也就是像前世时某些河湖里一到夏天就漂浮整个水面的水华了?这鱼缸里又不会有什么废水污染,恐怕是鱼食喂的太勤快了。 昨儿来的时候天已擦黑,也没注意瞧那缸里养得都是什么鱼,“养的是锦鲤还是金鱼?等天气冷了是不是还得捞到玻璃缸里进屋养着去?” 谷雨笑着回头,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歇:“六姑娘说的是,养的是锦鲤,天儿稍微冷些就得换缸进屋了。” 说罢这些话心里怪道,这捞水草的事儿六姑娘不懂,可却懂得什么锦鲤金鱼天冷了都得进屋,怎么听怎么倒不像山上下来的了,倒像个大宅子里真正的小姐呢。 老太太一会儿若是偷偷问她六姑娘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要不要将这些都学说了?她进府当差也有四五年了,却还是个三等丫头。虽说因了是老太太院儿里的,哪个也不敢小瞧,到底月钱太少了。 若回头老太太又叫她跟着去含香馆伺候六姑娘去,有可能就提成一等了呢……眼前与老太太学说六姑娘的作为,算不算背主? 谷雨这么想着,手里的动作不由得慢下来,那块抹布有一搭没一搭的蹭着椅背,擦过的地方又擦了几下,没擦过的却还是没擦到。 “时候差不多了,先把活计放下吧,随我去正房请了安回来再做,也当你歇歇了。”金熙笑着喊停。方才还以为这丫头活儿干得挺好,怎么这就糊弄起来了?瞧瞧那椅子背擦的,擦了半天还有半扇挂着灰尘。 谷雨激灵一下,随即也瞧见了那椅背擦得不干不净。脸登时就红成了朝霞一般。 **** 照例晚饭后二更,求票求收藏~~周末快乐~~(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无计可施(二更) 这天下午,金子琳姐妹几个下了学,便一头都扎进了金子琳的小院儿。早上上学临走前,这几个或多或少在太太姨太太那里得知,老太太竟将珍藏多年的那套四季翠玉簪给了小匪婆。 这怎么得了?必须得商量个什么对策整治那小匪婆子一番,再叫老太太将礼物收回才是。可是什么对策能管用?叫她出洋相?出洋相倒是金宅上下都看了她笑话,对收回簪子却没多大用处吧。 金子琳坐在靠窗的躺椅上,一脸的不耐烦:“瞧瞧你们几个,平时没用的这个那个牢骚多着呢,一到出主意的时候就没什么顶用的。” 四姑娘金子怡偷偷撇嘴。簪子不过一套四支罢了,金家的嫡出姑娘眼下便有三个,出了门子的大姐姐金子音,三姑娘金子琳,原来的六姑娘眼下变成七姑娘的金子萌。 若往后哪个太太再生个一两个,再加上老太太的嫡亲姑娘、早出嫁了的姑母,就算老太太将金熙手里的三支收了回来,四支簪子都不够分的,她们庶出的何必跟着凑热闹,给别人作嫁衣裳。 若叫她说真心话,她也只不过是稍微有些不忿,这个新进家门的小匪婆子还越到了她们几个头上去……她们的娘好歹还是正经的姨太太,那金熙的娘可是没名没分的! 二姑娘金子晴和五姑娘金子明更不用提。她俩都是大房的姨太太生养的,大太太今儿一早可就挨个儿嘱咐了,更不用说昨晚领着她们回大房路上说的话——六姑娘无论是好是坏,和咱们大房没一点子干系,你们多长些心眼儿,莫叫那三丫头拿你们做了枪。 金子琳自己又何尝不明白。三叔与三婶早就搬出去单住了,三叔家的金子萌年纪又小不顶用,眼下这金宅里不过就她一个嫡出姑娘,可不能将身前这几个逼急了,再和六丫头一伙儿去。到那时,四个对付她一个她可就惨了,嫡出身份有什么用,一拳难敌四手。 “算了算了,想不来就算了,反正她住下不走了,有的是招数对付她,也不急于一时。”金子琳挂上一脸假笑安慰周围三姐妹,又高声喊自己的丫头:“似玉,似玉!将昨儿太太带回来那黄油蛋糕装一碟子上来,再泡壶奶茶,我请姑娘们吃下午茶!” 二姑娘金子晴低头一笑。这三妹妹上了几天洋学堂,也学了些许的洋人做派,可到底是画皮画虎难画骨。先生可说了,奶茶不是泡出来的,是要将那红茶好好煮过滤过才行,何况眼下这都什么时候了,马上就该用晚饭了呢。 好在金子琳不过是示好。说起来这位三姑娘,与她们几个庶出的示好还是太少见了。尤其是四姑娘金子怡,整日里被她压制着,就连考试都不敢比金子琳考得好,否则便是非打即骂。 今儿中午吃饭时,金子晴还被四姑娘金子怡偷偷扯到一旁,说是只因为考了个五分,昨晚差点没被金子琳捶上几拳,若不是她娘蔡姨太太到得及时,怕这胳膊今儿都抬不起来了。 唉,这三妹妹又是何必。眼下金家老宅里就三妹妹一个嫡出的,她就不怕惹恼了她们几个,暗地里给她下家伙? 各怀着各自的心思,似玉已将点心和茶壶端了上来。金子琳尖声娇气的吩咐道:“去将我生日时大姐姐送的那套欧式镶金奶茶杯拿来。” 似玉有些犹豫。二爷当时还说,那一套十二件的镶金茶杯要卖二百大洋也不止,还嘱咐三姑娘轻易不要用,等回头留着招待高贵的别家小姐们呢。若这会子拿来用了,再被哪个姑娘摔了一只,可就了不得了。 金子琳见似玉磨磨唧唧的也不去拿杯子,早将她爹金二爷嘱咐过的话给忘了,声音更加尖利道:“我是不是指使不动你了啊?你还是不是我的丫头?不过泡壶奶茶端些点心,就累死你了?” 金子晴其实知道金子琳这是在臭显摆。大姐姐和她金子晴还有五妹妹金子明是一个爹的,这茶具都没叫她们摸上一摸就送来了二房。谁叫人家都是嫡姑娘? 想明白了金子琳的用心,金子晴便制止道:“算了三妹妹,都是自家姐妹,用什么镶金茶杯,那个等你邀了你特要好的朋友来家做客给她们用罢。似玉,去洗几只细白瓷的茶杯来就好。” “瞧二姐姐说的这话。我哪里有什么特要好的朋友,在学堂里也就是咱们几个自家姐妹说得到一堆儿去。何况朋友再好,能亲得过自家骨肉么?”金子琳略带娇嗔笑道。说是这么说,到底也没再追着似玉拿那套茶具。 似玉洗了细白瓷茶杯来,还没等倒够四杯奶茶,金子琳的尖声斥责又响了起来:“哎呀,方糖呢?你瞧瞧你这丫头,做什么都这么丢三落四。到底是个土包子,教也教不会,不是早告诉过你,奶茶要配方糖的么?” “若是哪天先生真正开始教家政课了,泡奶茶泡咖啡,叠餐巾插花烤点心,我都像你一样记住这个忘了那个,还不气得先生立刻找太太到学堂去说话呀?” 似玉是自小就服侍金子琳的,早知道自己姑娘就这么个尖刻脾气,因此无论姑娘怎么骂,她只是躬身低头受着。她三婶子、大厨房里当差的黄妈说得好,嫡姑娘可不就是脾气大?做下人的,到了庶出姑娘屋里也保不准不受气,既是如此何不好好跟着硬气主子。 就这么立等三姑娘骂完了解了气,也就好了。似玉这么想着。这时二姑娘出了声:“去吧似玉,去拿方糖来。” 五姑娘金子明又在一旁道:“多拿些,我喜欢甜,我要两块。” 金子琳扑哧一笑,摆了摆手:“似玉你也是个傻的,二姐姐和五妹妹不出声儿,你就傻站在这里等我骂。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吗,来得快去得也快,你赶紧去做事离了我眼前儿,不也就没事儿了……” 看来二太太最近没少教她啊,金子晴暗道。若搁以往,哪能这么简单便饶了下人丫头们?不立着嗓子骂上小半天儿都不知道歇气儿,狂摔一气还口口声声说不解恨呢。 四个大的不过十三岁半,小的不过快满十二的姑娘们就这么明一句暗一句的或显示着厉害或刻意着温柔,反正一开始金子琳拉着几人过来商量如何对付金熙的打算是泡了汤。 **** 下午出去了,然后才到家OTZ~~(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为难与不难 傍晚陪着老太太吃了晚饭,金熙就被老太太拉着又坐上了罗汉床闲聊——虽说平时大家都是各吃各的,她现如今毕竟住在老太太院儿里,于是这一天三顿全是在老太太屋里陪着一起用。 谷雨之前想的那些事儿,将近中午时终于想明白了。她现在还是老太太的人,不哄得老太太开心,又怎么会给她分到含香馆去做大丫头?六姑娘正巧一直被老太太拽着不离身边,因此谷雨便抽了个空,将昨晚今晨东厢房里的事儿全跟秋桂说了。 秋桂是老太太跟前最得力的丫头。老太太这院儿里的人事变动都得经过她手,新来的归她调教,不好的由她打发。听了谷雨学说的话,也没置可否,只说夜里快歇下时我学给老太太听。 二房那边,也用罢了晚饭。金子琳掏出一直贴身装着的算学试卷,开始缠着金文清一同到老太太那边去,“爹叫人家和先生要回卷子来,怎么又不往心上去。赶紧考考六妹妹的墨水儿,也好赶紧安排上学不是?” “再有几日学堂就放假了,您找谁去?等开学了再现找关系,不是又耽误几天课?” 金文清大笑:“来了个更小的妹妹,我们三丫头更有个大姐姐模样儿了呢。是爹给混忘了,白天就顾得找人修缮含香馆了,把这试卷的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 金子琳偷偷撇嘴。若是别的事儿,你忘了才好,这是叫那小匪婆子出丑的时候,你忘了我也不答应。 二太太却是满肚子苦水没处倒。几个姨太太是被老太太训斥了一番,却更是乐得轻松,不用再去主院儿陪着小意儿。她每天晚上却还要到那儿去,看一会子冷脸,听一会子热讽…… 前些天小匪婆子没接回来时,几个姨太太倒和她同仇敌忾了,生怕不但接回来一个小的,大的也跟着回来,两个匪婆子可是不好对付。于是天天殷勤在她这儿伺候着,二太太二太太叫得欢。 如今一瞧只来了小的,又不过是个十来岁的丫头片子,立刻都掉转了风向,也不再来她跟前儿立规矩了。昨儿晚上那蔡美珍个泼妇,迎到路上接四丫头,也不过懒洋洋唤了声二爷,就当没瞧见她这个太太! 即便昨儿那小匪婆子嘴多利,这几个也不怕了。贾艳丰和绿芳是无儿无女,这小匪婆子对她们毫无威胁。可那蔡美珍,就不怕…… 二太太胡思乱想着,金子琳过来挽了她胳膊说是一同去老太太那儿去,恍然间她还没纳过闷来。一抬眼见二爷在几步外冷冷的站着,这才明白过来,是要去给老太太黄昏定省。 到了老太太堂屋里,金熙打老太太身边立起来给二爷二太太行了礼,又笑着唤了声三姐姐。金子琳满心想看她一会儿出丑,也就笑着回应了一声六妹妹。还不等她爹娘给老太太问了安后坐下,便开口催问:“爹,快将那试卷拿出来给六妹妹啊。” 怪不得一脸的笑容,这是来看笑话来了,金熙抿嘴笑着,只等着看金文清是真的立刻将卷子拿出来还是如何。难道这一家三口是商量好的,一同来为难她? 金文清只当没听见金子琳的催促,兀自到老太太左手边高靠背椅上坐了,低声问老太太今儿胃口可好,晚饭吃了多少。老太太笑着说有六丫头陪着自然胃口大开,吃了半碗粳米饭和些许的油焖蘑菇素什锦,还喝了大半碗的老鸭汤。 金子琳见状眉头皱成一团。若不是二太太眼尖瞧见了、又私下捅了她一下,指不定她当时便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那不是找老太太骂人呢? 就算老太太是金宅的摆设,做女儿的也得顾及二爷的面子不是。这世道可不一样了,嫡庶之分根本就决定不了哪个儿女的受宠不受宠,只要当爹的喜欢,谁敢说一个不字? 二太太打金熙进了家门后,这个想法就越来越清晰。便打定了主意今晚回去后得好好教导女儿一番,不要以为托生得好、是正房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就不知天高地厚。 金文清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便打马褂的里怀兜里掏出金子琳带回来的那张试卷递给金熙,“这是你三姐姐带回来的卷子,熙儿你瞧瞧会不会做?若都能行,爹便再与校长先生商量,给你安排到你三姐姐她们那个年级插班去。” 金熙颇感兴趣的接过试卷,又说了声叫爹和三姐姐费心了。白天听老太太说,金家老宅里这几个姑娘虽是上下差着两三岁,可当初入学是一同入的,如今都上三年级,金熙只觉得好奇——这个年代的三年级学的都是什么? 不料金子琳到底不顾二太太阻拦,笑着对金文清说:“爹的想法儿倒是好的,可女儿想着,六妹妹怕不得打一年级上起啊?” “洋学堂才到京城开办了四年而已,六妹妹又去哪里认得那种洋数字,只怕等我们姐妹几个六年级毕了业,六妹妹才进三年级的门儿。” 金文清听到这话儿便皱了皱眉。可不是,就算熙儿在射马岭学了些东西,这洋数字又有谁懂的?熙儿会不会见了满卷子的鬼画符,倒以为他刻意为难? 金熙并不管金子琳如何冷嘲热讽,只打开那卷子来瞧。还说叫三年级呢,乘除法都没有,只是加加减减?这不就是她上一辈子小学一二年级做的速算题吗。她又哪里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学从三年级才开始教些算学,也是为了叫大家闺秀们学会算些家务帐罢了。 笑着抬头问金子琳:“三姐姐,你们在学堂考这个卷子的时候,是笔算还是心算还是用算盘?” 她这话一问出口,老太太和金文清全都乐了。尤其是金文清心里一块大石落地,听着这鬼丫头的意思还会好几种算法,这张小卷子可难不到她了。老太太更是有些意外,这丫头还会打算盘?要知道金家的两位太太都不会打算盘! 金子琳却被金熙的回答给伤了五脏六腑。她笔算都得算上半天的玩意儿,这家伙还敢说心算?还说什么算盘,学堂里先生说了,算盘要六年级开学才学的。(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打赌(二更) 子琳这里本想难为金熙,却被金熙的回答给憋了个内伤。二太太也有些目瞪口呆,这六丫头是不是在土匪窝子被教坏了,满口的吹牛皮滔天大话也敢张口就来?这可不好! 二太太这么想着,便软软的笑着对金熙道:“熙儿莫逞强。你四个姐姐都上了几年学,这算学考试三次里能考一次五分就了不得了,你才打山上下来,不会也不寒碜,咱们大不了打一年级开始上。” 如今又不是洋学堂才进京,大户人家已经渐渐接受了把女孩子送进女学上学了。等夏天过了再开学,上一年级的可全都得是六七岁的小不点儿,叫这丫头挺着大个子现眼去才好。 我才打山上下来?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金熙想起来前世的动物园里那座猴山了…… “熙儿不是逞强,熙儿只问三姐姐到底是怎么个做法儿。若学堂里都是打算盘或者心算答题,熙儿拿着笔来算,不是不合规矩了?”金熙眨巴着眼睛笑着对二太太母女俩说道。 “是什么不合规矩啊。”笑吟吟的声音打堂屋门口响起,大太太来了,身后跟着二姑娘和五姑娘。 这娘儿三个给老太太和二爷见过礼,金熙又唤了声大伯娘两位姐姐好,大太太比划着叫两个姑娘去三姑娘那边坐,根本不在意右下手第一张椅子叫二太太坐了,很自然就坐在了右下手第二张椅子上。 金文清就皱着眉头看二太太,二太太有些糊涂,我又没做什么,方才那几句话也没说得多出格儿,怎么又瞪我? 大太太瞧见了二爷对着二太太使劲,就笑着开口:“二爷不用这么客气,又不是啥正式场合儿,就是来陪着母亲和六姑娘说说话儿,随便坐哪里都一样的。” 大太太进门儿早,二太太后来进门儿没几日,大太太就瞧出来了,这妯娌是个爱拔尖儿、嘴上又不饶人的,可有些时候又很糊涂。其实开始大太太以为她是装糊涂,日子更久了就明白了,原来是真糊涂,也就更不与她计较。 二太太这才纳过闷来,红着脸起身非得要和大太太换位子。大太太满口说着不用,却也就在二太太让出来的位子上坐下来。 待得知是三姑娘从学堂里要回了前几日的算学卷子给六姑娘瞧,大太太便满口的夸赞,又敲打自己那两个:“你们可是不如三姑娘知道惦记姐妹。” 二姑娘金子晴陪着笑说大娘教训的是,五姑娘金子明也频频点头。金子琳便拿金熙方才的话当作笑话讲给两人听:“六妹妹多逗,竟问咱们那算学考试的时候是笔算还是心算还是珠算。” 金子明是姐妹几个里最胆小的一个,也没那么多鬼心眼子,一脸羡慕的望着金熙:“六妹妹你好厉害,我们都是笔算的,六妹妹竟连心算和珠算都懂得?” 金子晴在底下偷偷拉她。金子琳不过是想叫她俩陪着一起笑话金熙,怎么这五丫头倒夸奖上了。 “珠算是懂些,不过用算盘算这些题有些大材小用了。不如三姐姐拿着给我念题,我用心算,你念一个我答一个。”金熙勉强挂上比较真实的笑容问金子琳。 金子琳本想说这主意甚好。若金熙答得慢了,出的丑岂不是更大。可别是这丫头给她使心计呢吧?不认识洋数字叫她给念? 金熙见金子琳半会儿都不吭声,想到了方才说的洋数字之事,心里几乎笑喷了。这些人的弯弯绕真不少。就立起来道:“那我回东厢房去拿我的笔来,回来后三姐姐给我掐着点儿,祖母这里不是有个大座钟么,我十分钟内笔答完可好?” 金文清和老太太这会儿已经完全信了,这孩子可不是吹牛皮。大太太和二太太却满腹震惊,这小匪婆子不简单啊!大太太想的是,自家这两个可是从来没得过满分呢,二太太想的是,坏了,这次是真坏了,想看人家笑话,被人反踹了…… 金熙有一杆百利金的自来水笔,还是武军师武德诚在她临下山时送她的。孙樱娘还再三嘱咐,说这水笔是军师的宝贝,可得好好爱护着。她回了东厢房里间,取下脖子上的钥匙开了箱子,拿出水笔来又灌好了墨水——武德诚连墨水都给她备好了,难道金家买不起墨水吗,金熙越想越笑。 回了老太太的堂屋,金熙拿着卷子又拎个小杌子坐在罗汉床旁的矮几前,“三姐姐你开始看表吧,我做题了。” 满张卷子一共五十来道算术题,不超三位数的加减法,说要用十分钟,这是藏拙了。若真是个天生小土匪婆子也就罢了,她金熙前世可是警院精英!何况也别说什么精英不精英的,前世的七八岁孩子做这个题也玩儿似的。 金子琳一眼就瞧见了金熙手里的自来水笔,恨得牙根儿直痒痒。爹就有这么一个笔,她怎么要也不给,竟给了这小匪婆子?她们姐妹几个在学堂用的可都是蘸水笔,只有有数几个大官家里的姑娘才用自来水笔的…… 金子琳这叫一个嫉妒,何况她也不信金熙真有那本事,便笑着说:“六妹妹该拿什么打个赌才好。你若十分钟做不完,或者做完了得不到满分,就将你那自来水笔输给我吧,反之,我屋里的东西随你挑。” 二太太想栏也拦不住了,女儿的话已经说出了口。就连金子晴姐妹俩都明白了,金子琳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呢么,还真是又傻又好笑。 还好金熙笑吟吟回道:“三姐姐识货,知道我这水笔是个好东西。好,就听三姐姐的,时间到了答不出或者答得有错题,这笔就送给你。我若赢了,也不要三姐姐的东西。” 金熙是个最怕激的,前世是就这德行。你越说她不行,她越行给你看,否则也不至于……光荣牺牲了。于是金子琳才喊了开始并两眼紧紧盯着大座钟,秒针还没转够三整圈,金熙已经将答满了得数的卷子递给了金文清。 *** 二更送到,求票求收藏~(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羞怒 金文清悄没言声看着那卷子,看了足足又有五六分钟。这五六分钟里,整个堂屋的人竟没出过哪怕一丝一毫非常细微的小动静。老太太的木佛脸仿佛被灯光镀上了一层金光,金灿灿的越加耀眼起来。细细一看,原来是眼角眉梢全都挂了喜气,嘴角也是越翘越高。 金熙却有些后悔。刚才被金子琳激的不行,这丫头竟敢惦记她的水笔!如今却有些傻眼了,怎么重活了一次还这么爱臭显摆?拿着上过大学的脑子糊弄一个小学二年级水平的真孩子,这有什么可得意的?就算不提善良二字,藏拙总该懂得吧? 不过金文清接下来的话却令她释然了:“熙儿这水平,看来我可以带着她去找校长,要求直接上六年级了。” 金家四个姑娘都在三年级,她才不愿意和那四个在一起,当然是离得越远越好。跟那四个一起,是随着另三个听金子琳的,还是她另立山头儿?金子琳若真的惹到她她当然不怕,该还手该反击一样都不能少,可收拾了她之后呢,回家来如何交待? 今儿这么一臭显摆,还能到六年级插班去,当然是再好不过了。满年级没一个认识的又如何,大户人家的小姐还不都和金子琳一个德行,不接触才更好。 在场的众人听了二爷金文清的话,除了老太太大太太,个个如同脸上开了染坊一般。二太太是又气又怕,这哪是个小土匪,这纯粹是个小妖怪啊!本来四姑娘金子怡这几次考试就次次都比子琳强一头,如今又来了这么一个…… 若叫外人知道金家二房的嫡姑娘比两个小老婆生的还不如,她的脸往哪儿放?再过几年又到了议亲的时候……本来现如今就不讲太多规矩,过几年还不是更甚,上门来提亲的会不会一心一意奔着这学习好的? 当初这女校才来京城,就有几个颇为拔尖的姑娘直接上了二年级。那一拨子正是暑期之后开学要上六年级的学生,介时可是女校第一批毕业生,就像镀了一层金一样的。 而再往后毕业的,可就越来越不值钱,毕竟满京城的大户人家只要不是太老套的,全都把姑娘送了去。这么一算,子琳要比那小匪婆子晚毕业两年哪,这可如何是好? 二太太在这里如同麻了爪一般,金子琳却猛然站起走到金文清身前,一把将那试卷抢过来,满脸勉强的笑容道:“既是打了赌的,我愿赌服输,可我总得亲眼瞧瞧才心甘。” 坐回她的位子上,又喊着金子晴和金子明与她一同看。金子晴抬头望了望大娘,就见大娘朝她使眼色。于是打定了主意只看不说话,又暗地挠了挠金子明的手心。 金家老太太自然是既看了喜剧又看了闹剧一般。二太太的脸色,三丫头的故作镇静和挤兑姐妹的小心计,大太太的低垂头想心事手却不停扭帕子……这六丫头,还真是个小石子投进了水塘里,一石激起千层浪啊! 白天里倒是问过她,在山上都学过些什么。这六丫头说,山上有个叫武德诚的军师,本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哥儿,肚儿里学问多着呢,每日闲暇下来便教射马岭绺子里的孩子读书识字,稍微学得不好,就拿竹条子抽手掌心儿。 又有大当家的鸡鸣即起,挨个掀了小子们的被窝儿,再咣咣砸丫头们的房门,喊起来随他一起在聚义厅前头空场上习武,虽说是强身健体,学得含糊了也要下脚踹。 这还是个文武双全的丫头啊!看来头些年没叫她爹去接还对了,早接下来早就和这几个丫头一样养废了!看看在家这几个,哪有一个拿得出手去的?骄娇二气一样不缺,吃穿全都要好的奢侈无度,只是说到正经事上个个掉链子…… 老太太其实也是在替自己洗白。她当初可不是这么想的,哪怕金文清跪下求她,说孙樱娘是他的救命恩人,老太太也是死活不吐口儿。 若不是金文清后来说,您老忍心叫儿子的骨肉在那山上成为第二个孙樱娘,或是做了匪婆子嫁个男土匪,或是随随便便跟了谁,生了孩子也没人往家里娶,孩子照样没有爹,长大了还是做土匪……老太太还是不会答应的。 尤其如今见了金熙的面儿,老太太又总觉得这孩子长得像她小时候,再一想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若是留在山上、长大了成了真正的匪婆娘,就忍不住直打冷战。 金子琳终于将金熙做的试卷看完了,脸上说不清是妒是恨是悲愤还是羞臊。一共五十道题,她当初答了半个钟头,还错了五道只得了个四分加,这小匪婆子只用了二分钟多些,还道道都答对了。 最可笑的是,她还和人家打赌,人家还说,赢了也不要她的任何东西。这可是极大的羞辱啊!有这小匪婆子在,以后她金子琳在金家在学堂可不要再想抬起头来! 金子琳想着想着,眼泪就从眼眶滑落,噼里啪啦掉在那试卷上。墨水写就的阿拉伯数字瞬间洇成一团团带着浅蓝色毛边的水印子。 二太太瞧着女儿哭得伤心,可就受不了了,忙打腋下拽出绣帕来迎过去给女儿擦脸,又有些嗔怪的对金熙道:“你三姐姐明明是好心,你跟她打什么赌,一点姐妹情分都不顾了。” 金熙本来还想安慰金子琳几句,听到二太太这话倒笑了:“大娘这话熙儿可听不懂了。是熙儿上赶的和三姐姐打赌?我倒记着是三姐姐说,我要答错了题,就得把这水笔给她呢。” 二太太见金文清脸上有些怒色,忙将话儿往回收:“大娘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说你不该应了和她赌。你若不应,她也不会追着不依不饶不是。” “熙儿不过是说了句,我若输了就将笔给三姐姐,我若赢了也不要三姐姐什么东西,这也不对了么。那我要是说就算我输了,这笔也不给三姐姐,大娘不得说我小气?”金熙似笑非笑的问二太太。 二太太被金熙问得哑口无言。后来还想再辩驳几句,金文清不耐的挥了挥手:“三丫头就是叫你惯坏了!一点儿也见不得姐妹们比她强。那倒自己使劲追啊,就会使脸子掉眼泪,要不就是喊娘给撑腰儿。哪儿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倒像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东西了!” 金子琳被她爹这话气得羞恼更甚。她长了这么大,哪曾挨过这种没鼻子没脸的训斥?立起身来狠狠瞪了金熙一眼,旋即就哇哇哭着跑出了老太太的堂屋。 **** 二更在晚饭后~(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互相示好(二更) 瞧着金子琳哭着跑了,二太太也随即给了金熙狠狠一瞪,紧接着便跑出去追她亲生的女儿。 老太太便笑着瞧金熙。金熙却满不在意的低声叨咕道:“我是招谁惹谁了,平白吃了四个卫生球儿。” 这话的声音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老太太和金文清听得是清清楚楚。金文清便软语安慰道:“今儿这事情确实没有你一点错处,熙儿莫记挂着心中不虞。在山上爹便给你讲过,咱们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不讲规矩的。” 老太太也和着金文清的话儿:“可不是,是谁的错儿,是谁的好儿,祖母和你爹都瞧得清楚着呢。” 这是变相告诉她,有这两个给她撑腰什么都不用怕?金熙心底甚至有些受宠若惊了。到底是金家的这小辈儿都不大争气、没见过她这么伶俐的,还是有所图? 她不过是个十来岁的黄毛丫头而已,有什么可图的,难道她娘山上藏了什么宝贝,却是她不知道的?嗯,极有可能啊,要不这老太太怎么当初死活不愿接她来,接来了却对她异常的好呢。 大太太直到后来瞧见金子琳吃瘪,心头才算痛快了些,听了老太太这话,又有些不快。不过这小匪婆子也不错嘛,能令金家老宅里唯一一个嫡女受了这么大挫折,倒比之前总叫三丫头一人儿拔尖儿的好。 不说别的,单说大少爷予豪就快要娶亲了,等新媳妇进了门儿,家里有三丫头这么一个眼高于顶的小姑,媳妇不定怎么笑话金家呢。或再是个软的,还得被三丫头欺负来捏把去的,也是不美。 三丫头今儿受了这么一顿,也该老实一阵子了。小匪婆子今日有能耐叫她难受,往后还有这能耐,她从此再也别想真正抬起头来了。 大太太想当然的安慰了自己,又说好在二姑娘五姑娘都是姨太太生的,再怎么被六丫头比下去她也没什么可没脸的,心头更是痛快了,就立起身来跟老太太和金文清告退:“……两位姑娘还得回去做功课。” 大太太才带着二姑娘五姑娘离去,金文清就迫不及待问女儿:“熙儿,爹知道你和大当家、不,和你舅舅学了武艺,这识字算术又是和谁学的?” “和武军师呗,武军师懂得可多了。不过他不会打算盘,打算盘是和廷栋他娘、我大舅娘学的,我大舅娘原来也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从小就抱着算盘帮她爹算账的。”金熙说的一部分是事实,一部分又不是。 武军师和孙廷栋他娘整日长在山上,哪里认识什么阿拉伯数字。不过真真假假也不要紧,就算金文清有机会再去射马岭,或者射马岭有人来,他还能追着人家问你认识洋数字不? 金熙却想不到,她这一番话令金文清胸中如同开了锅,煎心熬肺的生疼。武军师就是熙儿说过的、樱娘要嫁的那个吧?为何最近每每想起这事儿来,心里就这般难受。 金熙见金文清半晌不言语,猛然也想到了这事儿。他莫不是吃醋了?唉,这人才与她示过好,她提什么武德诚,莫不是得意忘形了? “爹啊,熙儿还想求您一件事呢。”金熙换了软软的口吻,撒娇般对金文清说到。 金文清回了神,头一回听见女儿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不由得喜上心头。这一路上没少对这丫头陪了小心,回家来又是万般的呵护,到底不白搭功夫。便笑着问:“什么求不求的,你说说爹听听,要是举手之劳,随手就办了。” 金熙又瞧了瞧老太太,老太太也点头示意她赶紧说。她便继续笑着开口:“您可别忘了答应过我的那件事,我那两个小表哥,得送他们上学去呀。他们也都是会武艺的,再多学些书本里的本事,以后也好帮爹的忙呢。” 说完这话,金熙猛然想到坏了,若是金文清去问这两个会不会洋数字,这两个又摇头说不会,可怎么是好?难道到时候就说,是武军师偏爱她、独独教了她? 这倒不算个事儿,可联想到方才金文清类似吃醋的表情,到时候再加几句,他不得成了腊八蒜呐! 金文清哪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本来西洋人来了京城年头儿也不少了,本国人认识些洋玩意儿有什么稀奇,金熙说的话全都挺可信,他根本也没想过要去和谁核实。 叫孙廷栋和那另外一个上学去也不是难事,何况当初确实也答应过的。领那两个孩子下山一是给金熙做个伴儿,二也是叫那两个孩子开开眼。只是上洋学堂还是上私塾啊?于是便问金熙可有主意。 “爹说哪个好就是哪个好。”金熙依旧软软的笑着回话儿。只要不将那两个拘在客院天天闲得无聊,上哪里都一样。 这样等过些日子对金家对京城熟悉起来,就能找些事儿做做,比如做个小生意——舅舅孙大炮给孙廷栋也拿了不少大洋,她们哥儿俩加一起、本钱也不算少了。 老太太听着这爷儿俩对话,一直也没说话,这会儿插了嘴道:“还是上洋学堂吧。现在的私塾,教的还是那老一套,再把好好的孩子教傻了,小小年纪做事儿都像小老头儿一样。” 金熙一下子笑歪在老太太怀里说:“熙儿就知道,祖母和爹对熙儿最好了。爹呀,快给二驴子取个学名吧,他娘死得早,他爹又不爱管他,可怜他连个大名儿都没有,又怎么上学呢?” 二驴子也姓孙,他爹和孙大炮孙樱娘兄妹俩是同村同族的,否则表兄表妹又是打何处论起来的。金文清琢磨了琢磨,“和小栋都排廷字辈的吧?叫孙廷钧如何?力拔千钧的钧字。” 金熙才从老太太怀里起来坐直了,听得这话扑哧笑出了声:“瘦得麻杆儿样,还力拔千钧……不过很好听,很大气,他一定会很感谢爹的,都快十二了,竟没个大名儿!” 老太太也跟着笑出了声。可不是,瘦得像麻杆儿还力拔千钧,自己这儿子是故意寒碜人呢吧。却由此想到了金熙的名字:“六丫头还是得按着行字走啊,要不也不像这一辈的姑娘不是?” 金熙使劲摇头:“我不改我不改,祖母我不改。” 老太太脸一沉,“为什么不改?你不想上族谱了?” **** 唤票唤收藏都说絮了~~~可是还是得说,新书期,亲们多捧场啊~(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缘由 金熙见老太太沉了脸问她难道不想上族谱了,又见金文清一脸急切,也不着急。她哪里知道金文清没去接她之前,老太太说过的话——接回来可以,供吃供穿养着也可以,上族谱儿是门儿也没有。 虽说眼下规矩跟前朝不一样了,大户人家的庶女在家里的地位甚至是婚嫁上也不比嫡女差了,可再是娇养的庶出姑娘若是没上族谱,那可比泥坑里的癞蛤蟆也不如,嫁人时可没人要。 金熙眨了眨眼,伸出手来给老太太比划着:“就说三姐姐吧,金子琳,金子下雨一样往身上淋啊,多富贵。五姐姐呢,金子明,金子锃光瓦亮摆在眼前。可若是熙儿叫了金子熙,金子又稀又少……多可怜。” 老太太被她气笑了,嗔骂道:“你怎么就不说是金子有希望越赚越多,熙熙攘攘都来了。” “有希望是好事儿。可是希望……哪里那么好实现的。”金熙声音越来越小,又如同受了伤般低下头。 老太太如同被噎住了,半晌没说出话来。说是这孩子小时候想她爹,恍恍惚惚的掉到悬崖下头,差点没摔死?罢了罢了,又不是老套人家儿,有那么一个半个不按行字走,又有什么要紧。 便抬头嘱咐金文清:“你回去早些歇着吧,既得盯着外头的生意,还得回来盯着含香馆干活儿别马虎,也累得不善。” “明儿你还得去问问你三老太爷,叫他选个好时候、提前派人过来知会一声,咱们过去将族谱里添上六丫头的名字。叫金熙就叫金熙吧!” 金文清心里头可是笑坏了。又能不改名字,又能上族谱,这不是老少三辈儿全合了心意?金熙这名字跟了女儿十一年,怪不得不愿意改,何况还有樱娘的心意在里头吧。又不像二驴子这名字,没法拿着上学堂去。 金文清唤了金熙站起来:“给祖母道谢。然后帮祖母捶捶腿,早些歇了吧。” 心里就想着明儿一早先往三老太爷、他三叔父那里去,以防夜长梦多、老太太再变卦可了不得。待金熙施礼谢过老太太,他就向老太太告退离去。却因了之前金熙提起武德诚引起的心头不大爽快,一路竟径直进了他的书房歇下了。 金文清离去后,老太太就问金熙,谷雨那丫头手脚可还算麻利,若是不好就再给她换一个。 金熙又不像真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姑娘们一般,根本不会仔细想过下人们可与我一心儿,更不会去想身边的丫头可是哪个派来的眼线,也就连忙应声说谷雨挺好,不用换了。 眼线什么的有什么用处?据说这个世道儿,女子能够随意的出去逛街游玩,又能上学,虽说上的是女学,上下学路上也有接触男子的时间,眼线们就更没了古言小说里那种意义。 难道她还会窝在房间里做小人儿,再写上谁的生辰八字用针扎?什么谷雨也罢春分也罢,丫头不过是个丫头,端茶倒水收拾屋子罢了。大不了闲暇时连屋都不叫她们进,也就不会有口舌是非。 正这么想着,老太太便唤秋桂:“去将春分叫来见过六姑娘,六姑娘若觉得还好,这些天你就帮着调教着,等过些日子含香馆归置好了,叫她与谷雨一同过去伺候。” 还真有叫春分的?本来金熙以为谷雨这名字不过是随便叫的,再听了春分这名儿,也就明白了老太太真是照着节气取的。 等秋桂将那丫头唤了进来,粗粗一打量,也和谷雨差不多的年纪,大概十二三岁,衣裳也都穿的一样,模样还算老实,金熙就点头说好。 春分也没受宠若惊般慌了神儿,只是屈膝谢了老太太又谢过六姑娘,之后便被秋桂打发出去了。金熙就上赶的笑眯了眼问老太太:“熙儿给您捶捶腿吧?” 老太太见她说的殷切,也就答应了。心里还想着,不过是个小丫头儿,哪有什么力气,怕不得一会儿就喊累了吧,却忘了之前金文清与金熙的对话里提到过,金熙练过武,也忘了她自己在心里念叨过,原来这丫头是个能文能武的…… 直到夜里黑了灯躺在被窝里,老太太还琢磨着,真是低估了这六丫头不少啊。想想竟然有些舍不得将这么个姑娘养大了再嫁去覃家了。 可覃家最近这些年将生意做得真是越来越风生水起了呢,其他的几个丫头,人家覃家看得上么?就算看得上,进了覃家门,可是不好活啊。 没错儿,老太太之所以主动提起叫金熙上族谱,便是为了这个覃家。与覃家相识是在二十一年前,正是覃家才搬来京城不久的时候儿。其时金家老太爷还活着,在生意上对覃家老太爷甚是照拂,于是两家没几年便结为通家之好。 后来金老太爷得了场急病去了,金家的大爷还拿不起个儿来,二爷三爷岁数又小,金家的生意便很是受了一番挫折。 那时若不是覃家帮忙,有可能便撑不下去了,直到三五年前才彻底好转起来。覃家却因了早早与西洋人搭上了干系,在京城是头一份做起了洋行的…… 老太太这么想着,便恨起了两个儿媳妇。这两个媳妇,亲生的姑娘被她们惯得不成样儿,又将庶生的压制得小家子气颇重。若她们当初就对姑娘上些心,何至于这个六丫头一来就叫她瞧上了? 就这么犹豫着,矛盾着,一会儿舍不得,一会儿又想豁出去了,再一会儿想着反正姑娘们还都小,先想辙好好调教调教再说,保不齐再大些就都变了模样,俗话不是也说女大十八变么,越想越迷糊的老太太终于睡着了。 金熙根本也不想知道,老太太到底为何对她的态度与想象中不一样。至于说孙樱娘藏了宝贝,不过是半玩笑的想法儿。回到东厢房洗了澡,她就打发谷雨去外间睡觉,谷雨便照着昨晚那般、给她端来了水壶又拴上灯绳乖乖退出。 上了床放下幔帐,金熙拉了灯盘腿调息起来。日落即息鸡鸣即起的日子她早就习惯了,却不能既不打拳又不调息不是? 可这是调息,又不是睡着了做梦,为何又像昨夜那般闻到了香气?只不过这次又不是薰衣草了,倒类似迷迭香的松木清香……真是怪事! ***** 惯例,晚饭左右加更~~求票求收藏,嗷呜~(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罚站了(二更) 转眼已是初秋。金熙经过了校长嬷嬷的面试,如愿在京华女校插班进了六年级,每日清晨坐着金宅的长包黄包车上学去。恰巧孙廷栋与孙廷钧的学校离京华女校不算远又是顺路,小哥儿俩便每日一左一右护着金熙往学校去。 金文清本来说要给这哥儿俩也雇两辆车坐,却被孙廷栋拒绝了,说是一路走走对身体有益,金文清也就不再勉强。 初时孙廷栋总是不放心,必须要远远的看着金熙进了校门、才会拉着孙廷钧扭头往自己的学校跑。金熙劝他不用目送他又不听,于是只好每天再早离开家一刻钟,以免这两个家伙迟到。这样又避开了另几个姑娘,还乐得清净。 金子琳当初被金熙两分多钟算完算学试卷打击得不善。后来不知二太太如何劝告的,破天荒的不再与金熙较真拔尖儿,而是每日闷头在自己的房间里读书写字。三年级结业考试时竟也考了个全年级第四名,将金子晴姐妹几个远远甩在了后头。 满心欢喜的拿着成绩册回家,金子琳便与二太太商量说,请她爹找找校长看看她这成绩能否破格跳级,二太太满口应了。 不想金文清回来后听说了,便将娘儿俩又是好一通斥责:“不过考个第四而已,竟敢想跳级不跳级的事儿。真是胆儿大莫过于你们娘们儿。” 说罢这一句话的金文清随即拂袖离去——去帮金熙归置含香馆去了。金子琳又在她娘怀里哭了个昏天暗地,二太太也被气得五脏六腑直冒烟,恶狠狠地说道:“怎么就叫我赶上了这么个年代,若早个几十年,早将这群老贱人小贱人收拾干净了!” 说归说,金熙有金文清撑腰,二太太一时半刻到底奈何不了她。之后还是得忍气吞声去帮人家归置含香馆,哪怕缺个幔帐钩也得亲自去库房里挑选,只怕惹恼了二爷又惹得一身骚。之后又是亲自出门给金熙采买必备的上学用品,又领着挑衣料做衣裳…… 才开学的头几天,金熙每次上学路上还一直在想,其实二太太做到这地步,她也该知足了。换了是她,她一是容忍不了男人与她离心离德、三五个小妾往家领,二也忍不下她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谁叫她是穿来的,受不了这一夫多妻制。金熙自嘲的笑想,也就甩开那些念头不琢磨了。 再说学校里的同学,这些都比她大上三四岁的女学生们,乍一见到她插班进来还很是惊讶,又觉得这么点儿一个小孩儿和她们一班也怪有趣,开始还都待她很友好。 可这学校里的学生们到底是互通声气的,没用三五天,便有人知道了她是四年级金家那几个的妹子,又有人从那几个口中打听到了、她娘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土匪婆,纷纷对她避之不及起来,甚至还有嘴欠的学生,直接唤她小匪婆。 金熙也不生气,只是谁那么唤她,她就冷冷的望着人家一言不发。有那不甘示弱的,总和她大眼瞪小眼的对眼神,对过没几次后,也不知是觉得没趣了还是怕了她,也都将匪婆子这称呼换到了私下里。 全班的女生都在疏远她,只有一个是例外的,那姑娘叫覃慕盈,今年十三岁。在得知金熙是多福巷金家二爷的女儿后,便大方温柔的过来与金熙打招呼。金熙对她带答不理的她也不窘迫,只嘱咐说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就说话儿。 金熙虽说当初是校长嬷嬷点头收进来的,也不过是因了答过五年级升班考试的试卷,成绩都是满分。而家政课当时却没考过她,因此这些天金熙很是吃了些苦头。 比如今天上家政课时,她叠餐巾不但手忙脚乱,还叠出个四不像。结果就是先挨上一教鞭,再到家政老师办公室去罚站。 一小时后,金熙才从办公室罚完站走出来,就被迎面而来的覃慕盈一把拽住,匆匆走到了不远处的小花园里方才松了手。 金熙双手抱上肩膀,也不问覃慕盈这是要做什么。覃慕盈却从书包里掏出几块餐巾大小的布块,又拉着她到石桌旁坐下:“你瞧着我的每个手法。这是春天教过的,先生当然不会再教,只是隔三差五考咱们,瞧叠得是否还熟练。” “你当时都没来,又怎么能会。再不学学,不得天天挨打加罚站么。眼下罚一个小时还好说,等她怒了罚你两小时,天都得黑了……” “为什么?”金熙问覃慕盈。 覃慕盈笑着摇头:“傻丫头,还问为什么,先生罚站本来都不要理由,何况你本来就叠不好这个。” 金熙也跟着摇头:“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教我。是可怜我,还是想叫先生夸奖你团结友爱,或是你想做班级领袖,毕业时拿大奖状?” 上学已经十几天了,周围同学都是什么样,金熙心里早有了谱儿。这覃慕盈学习成绩非常好,为人又很大方得体,由不得金熙不这么想。她们家的三姑娘如今在四年级不也是这模样,除了一心一意的好好念书,就是帮了这个帮那个。 覃慕盈也不恼,伸出手指头轻轻弹了弹她脑门儿,很亲密的动作。又笑着说:“随你怎么想吧,你只要不想挨打罚站,就赶紧跟我学,再不抓紧的话、回家晚了大人们会生气。” 金熙愕然。这孩子到底是有心计还是心胸宽广,那么说她竟然也不气恼。不过上赶送上门来的师父,不学白不学。她金熙又不是笨蛋,只是就像覃慕盈说的那般,当初没学到不是。 “今天教你几个基础的,很多花型都是从基础上演变的,不会基础自然也不会更复杂的。”覃慕盈说着话,也不耽误手下翻飞:“正方折叠很简单,对折再对折。” “长方的叠法也简单,对折后,顺边往窄了再叠一次,这个就可以演变出很多翻角的模样来了。而条形的叠法就像折扇扇面,你一想象就明白了。” “这几样都记住了没有,还要不要多学几样?”覃慕盈关切的问金熙。 金熙一直都在随着覃慕盈一起叠。凡事就要动手,动手学得快,这是不争的事实。听覃慕盈问她,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怕耽误你回家。” “你学得蛮快,再学两样也不迟,反正这个是基础叠法,不费事。”覃慕盈温和的对她笑道,随即就又抓起了一块布,一边说一边叫她跟着一起来。 金熙心里暗暗道,这孩子的性格我喜欢,一切不解释。 ***** 二更送到,捂脸求票求收藏~~(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纯洁友谊 上学上了大概一个多月的时候,金熙已经理所应当的与覃慕盈成为好朋友。在正经学习上不用别人帮忙的金熙,家政课却没少拉着覃慕盈教她。 之前学会了叠各式餐巾后,听说覃慕盈要教她煮咖啡和奶茶,她还自信满满。这些事儿前世在家时都做过呀,不算难题。 哪知覃慕盈一给她描绘起各种器具来,她就傻了眼。煮咖啡的壶与前世见过的摩卡壶有些相似,她却没用过——放着半自动意式咖啡机不用,用什么摩卡壶。 虽说她偶尔来了兴致,也会点起精彩炉、用虹吸壶煮一次半次的当好玩了,若是早知道穿到这里来还要学这些,还不如当初弄个摩卡壶玩玩儿。 煮奶茶听起来倒是很简单,除了煮时的火候比较重要,不过是多过滤几次煮过的茶汤,再掌握好奶与茶的比例。而她前世时都是用法兰绒过滤网来回多拉几次茶汤,再配上三花淡奶或是雀巢淡奶油的——依旧是有区别。 “五年级学这些的时候,同学们都买了各种器皿回家练习。你又不爱上我家去,你怎么练?要不我明日上学来时,将我那些给你带来?”覃慕盈比划了半天,发现只要不动手还是不好学,就问金熙。 金熙连忙摆手:“那些东西又沉又怕磕碰,别人还会对你怪话连篇。你告诉我你当初在哪里买的,我回家叫我爹买了给我带回来吧。” 覃慕盈低头想了片刻,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小便条来撕下一张,一边写字一边说:“明天正巧是休沐日,我都差些忘了。你不是有两个小表兄么,你给他们这个地址,叫他们帮你跑一趟腿到这里找个李先生,只叫他们说是金宅的。” 见金熙不大明白,便笑道:“我家是开洋行的,本来就卖这些东西,若去别处找只怕不好买到。就算这家有这个,那家有那个,哪有一下儿配齐了省心呢?” 这个世界还真奇妙,真正的土洋结合。怕用不了三两年,汽车也该舶来了吧?金熙接过覃慕盈递来的便签,连声说道真是感谢,倒将覃慕盈羞得满脸通红,好像本不该谢她一般。 “我大概要叫我表兄带多少钱去?”金熙又问覃慕盈。 覃慕盈依旧满脸通红道:“提什么钱啊,只当是我祝贺你能上京华女校、又能插班六年级的贺礼,可惜稍微晚了些。你也别与我推搪了,那些东西从西洋来的时候真不值什么,早就赚够了本钱了。” 覃慕盈从来不与金熙讲她为何帮助金熙,金熙也只是第一次问了为什么,之后再不曾提起。金熙想,就算她有所图,我也不要试图知道太多,只当这是非常纯洁的友谊好了。何况她金熙又有什么可令人图的? 傍晚回了金宅才一进含香馆,春分打对面迎上来,先接过她手中的书袋抱在怀里,就屈膝道:“六姑娘,明儿是休沐日,照例今晚要去老太太那里全家一同用晚饭的。” 金熙确实总忘了这个规矩,因此头些天就嘱咐了春分,叫她每每都要记得提前提醒。眼下听了这话,金熙点头说知道了,就唤谷雨打水进屋,至少得洗个脸再过去吧。 洗了脸又梳了梳头发,将一头乌发编成两条麻花辫,又在脑后盘成躺着的阿拉伯数字8,方才想起身上的衣裳也要换过——总不能穿着学校里的制服去老太太那里用饭吧,二太太又不是没给她做衣裳。 京华女校的春秋制服是蓝竹布夹袍,其实就是没改良的旗袍那般肥大,也是一般的偏襟原色布盘扣。夹袍里的上身内衣随自己心意穿就好,只要不露出带颜色的领边来。 下身一定要套上蓝竹布裤子,与那蓝袍子凑成一套。曾经有女学生因了爱美,将夹袍改得贴腰合身,下面又穿了颜色相似的绸裤,被校长嬷嬷抓住了,罚那学生扫了一周的操场。 金熙其实很喜欢这制服。袍子肥大,裤子宽松,穿起来一点不裹身很是舒服,袍子两头又有开衩,就算做些高难度的动作比如高抬腿或者弹跳也不受限制。可是到底不如真正的裤装舒服不是? 当初面试通过后,二太太给她准备衣裳,她就与二太太商量过,能不能做两套上衣是宽松小褂、下面是阔腿裤子的。二太太笑嗔她道:“六姑娘瞧瞧咱们家里的佣人吧,可不全穿得你说的这种衣裳?” “若真给你做两套穿上,哪怕料子再金贵,老太太与你爹也得将你大娘我骂个狗血喷头。” 二太太既是不答应,金熙便退而求其次:“那就做您穿的这种可好?下面是绸缎裤子,上面是半大褂儿……” 二太太无奈摇头,这是妇人穿的衣裳,怎么好叫个姑娘家穿。这丫头的土匪娘真是不尽心,把个姑娘养的对穿着打扮这么不在意,怕是打小儿也是当成小子养的吧。不过好在是个姑娘…… 本想还是不答应的二太太被自己的想法儿说动了。左右是个姑娘,又不是个男孩子来分家财的,不过是要几件衣裳穿罢了。便专门嘱咐裁缝师傅说,一定要将那袄子做得贴身些,颜色花样再鲜活些。 金熙翻了翻橱子,找出件鹅黄色绣紫藤花的半大绸袄出来,又配上一条紫罗兰的绸裤。稀里呼噜几下穿在身上,对着镜子略微照了照,便要往外走。 端着首饰匣子的春分有些呆愣。六姑娘就这么素面朝天的,还一件首饰不戴,就往老太太那儿去了?金熙不见两个丫头跟来,便奇怪的回头看她俩,见一个端着匣子一个拿着小靶镜,也就回过神来:“叫我戴个什么,赶紧拿来。” 谷雨犹豫了一下,就着春分手里的匣子挑了朵紫色珍珠蝴蝶结来,“六姑娘喜欢淡雅的,只在发髻中间戴了这个,再配上同色的珍珠耳珰吧。” 金熙有些不耐烦,谁闲着没事在家也打扮得花蝴蝶似的。可毕竟五六天才往老太太那里吃一次饭不是,戴就戴吧。 终于算是打扮停当了,便带着两个丫头急火火往老太太那里走去。她的含香馆离主院最近,再叫别的姑娘抢了先儿,老太太肯定会不高兴。不想才一进老太太的堂屋便有些呆愣,这是有外客啊,还是男的? **** 惯例喊票与收藏,惯例晚饭左右加更~~~(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有客来(二更) 金熙从打下山进了金宅后,进老太太屋里时从不抬头四处端详,当然眼下也是如此。可她才一迈进堂屋的门槛,便听见男子的话语声与朗笑声,又有几位姑娘在一旁笑语妍妍的,似是在陪着这男子说话儿。 低头走到老太太的罗汉床前头躬身一礼:“熙儿回来了,熙儿给老祖宗请安。” “你这孩子,说了你多少次,莫叫老祖宗老祖宗了,咱们家不讲这个了。你又是个新派学生,也不怕别人笑话。”老太太似嗔似笑的唤金熙立直了,“熙儿,还不见过你这位哥哥去,叫覃二哥就好。” 金熙辩着方才那男子声音,照那个方向依旧低着头施了一礼:“覃二哥好。” 心里却道,这人不知是姓秦始皇的秦还是西早覃呢,若是后者,与覃慕盈可有渊源?这个覃姓可是很少见的。 只听那男子颇为爽朗的轻笑道:“偏劳六妹妹了,六妹妹可是才放学回来?” 老太太先唤了金熙坐下,方才替金熙回话道:“这丫头可不爱说话了。是才放学回来的,她比那几个高两个年级,因此功课也重些。” 在座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覃慕盈的二堂兄覃慕天,覃慕盈的爹是覃家大爷,这覃慕天的爹是覃家二爷,两位爷还随着覃老太爷住在一处并未分家。 覃慕天有些惊讶,这孩子明明是金家老宅里最小的姑娘,竟比那几个姑娘都高两年?那莫不是与他的堂妹同是六年级了,便笑问:“六妹妹小小年纪就上六年级了?那你可认识覃慕盈?覃慕盈是我家大伯父膝下最小的姑娘。” 果不其然是西早覃,是覃慕盈的堂兄。金熙连忙笑着抬头道:“覃二哥说的是,我与覃慕盈正是一个班的。” 覃慕盈这堂兄与她模样不大像,至少除了鼻子外没有一家人的影儿。正在打量间,听得耳边不远处一声冷哼,凝神再听,却又没了动静。金熙暗笑道,难道这覃慕天还是个香饽饽,有人吃醋了? 可就算二姐姐也才十四岁,老太太总挂在嘴边的也是世道不一样啦不一样啦,既如此,还远远不到什么议亲订亲的时候儿吧。 或者就是这覃二哥白净文雅,引得哪位姑娘芳心暗许了?相差未免大了些吧,这家伙看起来可有二十一二岁了。 覃慕天肯定没听到这声冷哼,还兀自说着话儿:“怪不得我晌午一到家就听大伯母念叨,我们家四妹妹与金家祖母这边的哪个姑娘好得一个人儿似的,说的一定就是六妹妹了。” 老太太有些暗惊。六丫头与覃家四姑娘交好?如何竟没听过她说起?哦,也对,这丫头不像那几个,她根本就不知道覃家与金家是通家之好,自然也以为就算提起了覃家姑娘,她老太太也不识得。可覃家姑娘也没对六丫头说过? 不等老太太再说话,覃慕天却立了起来:“金家祖母,既是予豪还不曾回来,慕天就不打扰了。再晚些的话,家人等慕天用晚饭也该等急了,慕天改日再来陪祖母聊天儿。” “这急得是什么,予豪也应该快到家了,今儿就留这里用了晚饭再回去多好?”老太太忙唤着金熙过去扶她起来。覃慕天又怎么能叫老的送小的,自是连声阻止,金熙也就不再扶,只在老太太身边立着。 其实留覃慕天也是个客套话。老太太知道他才从西洋回来,中午方才到得京城,哪有第一天晚饭不在他自己家里用的,“慕天啊,既如此我也不强留你。赶明儿我叫予豪看你去,省得你跑来跑去了,这一路累得不善,该在家好好歇歇。” 又嘱咐几位姑娘:“替祖母送送你们覃二哥去,送到大门口处再回来,不得失礼。” 覃慕天又与老太太再次告辞,几位姑娘也连声答应着祖母的吩咐,踢了哐啷便从椅子上起身。老太太眉间不经意的微微一皱,真是些没出息的。 几位姑娘簇拥着覃慕天到了金家大门处,金子琳又唤了自家的包车过来:“送覃二少回内务部街覃宅,一路上小心,不要颠簸到客人。” 说了声三妹妹客气,覃慕天与几位姑娘一一点头告别,却见眼前只有四位姑娘。那六姑娘根本就不曾出来吧?方才一路往外走只顾说笑,也不曾注意。这小孩儿,还蛮有性格的。 几位姑娘目送着黄包车走远,便前前后后往老太太院儿里走去。那会儿金熙肆无忌惮的打量覃二少,二姑娘金子晴本来就有些不满意,后来见她并没跟着出来送人,心里也就释然了,一路挂着微笑低头走着,不想全被金子琳看在眼里。 金子琳其实在覃慕天这事儿上倒与金熙看法差不多。覃慕天都二十二了,实在太过老气。若叫她选,她宁愿选覃慕枫,毕竟那个才十七八岁,而最重要的一点,覃慕枫还是长房的…… 于是金子琳心里暗暗嘲笑金子晴,且不说眼光如何,先护上食了呢。不过若是以金家庶女的身份说话儿,金子晴这还是异想天开了。覃家如今比金家有钱得多,覃慕天既是嫡子,又是留洋回来的,能瞧得上金子晴这个畏畏缩缩的样儿么。 众人当时呼啦啦才离了老太太的院儿,老太太就问立在她身边的金熙:“你怎么不去送送?” 金熙笑道:“几位姐姐都去了,并不差我一个。” 老太太回想着方才,这六丫头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只有听说覃二少与她好友是堂兄妹方才抬眼打量了两眼,不由暗暗点头赞叹。即便这丫头你对她无法真爱起来,也不得不承认,她可比那几个强了老鼻子去。 覃家这个老二,因为留洋念书去了才回转来,这么大岁数还不曾娶妻。可惜金家没有大些的姑娘能配他…… 好他之下还有五位少爷,最小的才不过十一二,这事儿也不用急。没了老二,有老三,没了老三,还有老四…… 老太太一边想着,一边恨不得将孙女们全塞进覃家才好。只是转瞬又灰了心,另外那几个,最近除了三丫头有些长进,怎么竟都越来越差了?不行,今儿晚上说什么也得趁机骂两个媳妇一顿方才解恨! **** 二更送到,求票,求收藏~~(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失眠后的二次穿越 金熙缓缓拉开窗帘,便瞧见月亮还挂在西天上,太阳也还没冒头。一转眼,离开射马岭到了京城金家已经十个月了,今夜,莫名的失眠。 可说是莫名,还不全是。这十个月里,金熙几乎夜夜被各种香气困扰着,却从来找不到香气的来源。 若说是含香馆修缮的时候在墙壁里加了香料,那么在老太太那里住了些日子,那香气又作何解释。 就算金家所有的墙壁里都用了香料,也没有哪种香料是会频繁变化味道的。何况那些香气,全都是金熙所熟悉的味道。 只因她前世的那个前男友,有个芳香植物种植园;而她前世的老妈,又是做香薰美容美体会馆的…… 有时,夜里袭来的香气是薰衣草的浓香。金熙在梦里甚至能瞧见那些薰衣草开着紫色的花,随微风摇曳着,香气于是越来越浓。薰衣草本来有催眠的作用,可太浓了反而不美,于是,猛然惊醒。 又有时,就是迷迭香的淡淡松木味道。迷迭香大多数开淡蓝色的小花,据说是因为搭过耶稣淡蓝色的圣袍……迷迭香本就有清醒的作用,在睡梦中闻多了,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虽是如此,之前却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醒了之后竟不能再度睡去,数次调息也不起作用。人即便清醒着,花香草香也似乎环绕身边久久不散,令金熙几近崩溃。 穿来这个世界七年了,也从来没有一天像今日这样,因为失眠,因为熟悉的气息,就这么疯狂的想念前世,想念前世的每个亲人,每个朋友和战友,甚至还有路旁熟视无睹的各种人造景色,车站牌,垃圾桶,满地刮不掉的牛皮癣小广告。 她妈妈在她十四岁那年终于又成了家。而那时,父亲与继母的儿子已经六岁了。妈妈泄愤一般迅速的怀上了一个,无聊至极时还总喜欢叫金熙猜,“妈妈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 金熙开始时还总笑话妈妈。她十四岁了,又不是四岁,怎么还拿她当小孩子看。后来见妈妈脸上的慈爱越来越浓,却不是对她的,而只是对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金熙就恶毒的回答:“我猜是个妹妹。” 后来那小孩子出生了,还真是个妹妹。从那时起,比妈妈小七八岁的小继父只要见到金熙、就将脸拉得二尺长,仿佛是埋怨她将他的儿子吓跑了,又换来个小姑娘。 金熙的亲奶奶听金熙学起这事儿,就一脸的嘲笑:“他不过是图你妈妈.的钱吧,如今将你妈妈糊弄到手了,又想要儿子,哪里有那么多好事儿都轮到他头上。但凡是小白脸儿,就没个好心眼儿的。” 之后又补上一句:“你等着看吧金熙,早晚有你妈妈哭的那天。” 直到金熙殉职前,继父与妈妈过得倒还和美——有过前夫有了钱就变心的深刻教训,妈妈将钱把得很严。小妹妹也十一岁了,是个极聪明又伶俐的小姑娘,只是模样随了继父,脸儿稍稍有些长。 也就是说,金熙一直到死,也没瞧见她妈妈为继父掉过一滴眼泪,她奶奶根本就没说对。 那老太太,嘴儿太没个把门儿的了,唠叨起邻居家的事儿来,三天三夜不重样儿,哪怕是对她的前儿媳,也丝毫不留口德……也许她的偶尔恶毒,就随了她的亲奶奶吧,金熙苦笑着想。 不知听闻她殉职的消息后,妈妈哭了没哭?难道奶奶说的早晚有妈妈哭那天,是哭她的?金熙想着想着,只觉得脚背有些滚烫,稍稍一低头,泪就顺着鼻子尖啪啪滴落。 那个白玉平安扣也随着她的低头,从睡袍领口里滑脱出来。金熙似乎又闻到了方才闻到的那些花香草香…… 她匆匆跑回床边拉开灯,手拿着那白玉平安扣仔细端详。难道香气是这块玉散发出来的?不可能啊,这不过是小小一块玉牌,又不是镂空的,怎么装得下许多的香料? 就算是前世那个人送她的、又随着她来了这个异世,也不能因为那人是种草的,这玉就带了各种草香吧。何况孙樱娘还说过,这玉是金文清当初留在射马岭做信物的…… 金熙不想提起前世那人的名字,至今也不想。要不是那人与她约好了在她假期多走几个城市、随即又放了她鸽子,发来短信说金熙我们分手吧,她也不会提前结束假期归队,更不会蹦着高儿要求参加任务,最重要的是——她也不会死。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觉得太阳穴发紧发胀。金熙松了拿着平安扣的手按揉着头部,任凭那平安扣敲打在胸前,微微有些痛楚。 之前想得真美啊,管她是不是穿越异世界,就当是免费旅行。若是早知道从去年开始会夜夜受这莫名其妙的香气折磨,还真不如当初在悬崖下一头撞死。金熙越想越悲愤。 这会儿要有些薰衣草精油按摩下就好了,那东西缓解头痛很有效。有能耐将人从睡梦中熏醒,然后需要它治病又无影无踪,这是什么玩意儿! 正琢磨着,金熙眼前一花,这是太阳出来了?再打量身边,不对啊,这竟不是含香馆她的睡房里,而是一片田野?田野里大片大片紫色的薰衣草开得正盛…… 金熙揉了揉眼睛。没错,她真的身处田野里,身边既有薰衣草,又有迷迭香,还有一片绿草地。仔细一看后她笑了,为何眼神儿一贯很好的她,总将成片的百里香看成是绿草地,前世今生都这毛病。 可这里到底是哪儿?异世界里的异空间吗?她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她不是该在含香馆的睡房床上坐着按摩脑袋么?金熙掐了把大腿,咝——还真疼。原来这是真的? 她有些明白了,她这是脑袋疼疼到第二次穿越,直接穿到哪个香草种植园来了。将手拢在嘴边,金熙高喊道:“有人吗?这里有人吗?” 没人应声。这么一惊吓之后,头似乎也不疼了呢,那就四处转转吧。转累了随便找个地方睡下,醒了再想别的辙。不过若是睡醒了后再没人影儿可就坏了,难道叫她饿了吃草,渴了也吃草? ***** 惯例,晚饭后加更。(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飞去来兮(二更) 金熙不得不承认,即便她再不愿提起那人的名字,再一次真亮亮瞧见这些在他那里慢慢熟悉起来的植物,还是感到无比的亲切。 其实若不是薰衣草能缓解压力和头痛,还有那漂亮的紫色,她最不爱薰衣草了——她是个爱吃好喝的,她爱迷迭香百里香烤鸡翅,也爱罗勒调味的番茄肉酱拌意粉,而最爱的无疑是柠檬草烤鱼…… 她还爱在龙井茶里加上三朵洋甘菊,有甜甜的苹果香气,喝了对皮肤极好;或就是剪几枝马约兰,加上几滴苹果醋兑水喝,这东西减肥刮油腻啊。 这里全有,全都有!金熙兴奋极了,兴奋得简直想跳起来。也不再想这里若真的没有人该怎么办,没有吃喝该怎么办,先在草地里撒个欢儿再说吧! 金熙风一般的跑来跑去,揪一片这个叶子搓碎了闻闻,再揪一片那个叶子扔嘴里嚼嚼,又折了一枝薰衣草插到头发上,伸出双臂迎着微微的风飞舞奔跑着,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儿…… 而不知为何,这么快乐的时候,她忽然间又想起了那个白玉平安扣。伸手一摸,玉竟然不见了。再低头打量身上的打扮,还是在含香馆时穿的那件睡袍和那双拖鞋,只是玉不见了。 算了,不想它。是那人送的那块也好,是金文清的那块也好,如今都不重要了。当初在射马岭时,金熙也想过要是有些草种子该多好,其实也明知不过是想想罢了。而现如今不用她种、就有这么大片的芳香植物种植园,多好啊。 可是孙廷栋孙廷钧兄弟俩怎么办?将人从射马岭带来了京城,她却平白消失了……那兄弟俩会不会以为金家将她如何了,便迅速跑回东北去搬救兵,然后就有一群土匪将金家杀个人仰马翻? 若能在这个种植园与金家穿来穿去随心所欲就好了。比如说脑子里一想我要到香草园里去,唰,就来了。再说我要回含香馆去,唰…… 耳边似乎有风声,金熙激灵一下立刻翻滚着躲避。几个跳跃翻身过后,再一睁眼,她竟然立在含香馆自己睡房的床前。 又掐了大腿一把,咝——今儿这大腿算是倒了霉,被掐了两把了,明儿一早一定会起两个大紫包。金熙这么想着、笑得不得了,难道还真是能穿来穿去吗?还是她精分了? 她低了头,低声说:“我要去香草种植园。” 于是耳边又是风声,再一睁眼,她坐在一棵最高的迷迭香旁边。哎呦喂,真是好玩得紧,“我要回含香馆睡房里。” 只听哐啷一声,含香馆的床旁灯被她碰到了地上,随即摔得粉碎。外间值夜的春分被这声音惊醒,匆匆披了袄下地打开灯,趿着鞋就往屋里跑:“六姑娘,六姑娘怎么了?” “我想倒口水喝,不想摸着黑将这台灯碰掉地上了。快拿笤帚来扫了去,省得扎了脚。”金熙一脸讪笑。说完这话再瞧窗边,已经能透过窗帘缝隙瞧见些亮光了。 春分又拽开里屋的灯,绕过满地的碎瓷片和玻璃片过来扶她:“您还是上床去吧,省得扫地崩起渣子来伤了脚。” “您头上这是什么?”瞧见她头上的一片紫色,春分伸手就要给她摘下来。金熙连忙躲闪,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快拿笤帚簸箕去吧。 春分转身离开,金熙迅速爬上床,又在头上胡噜了一把,随手将手里的东西塞进枕头底下。偷偷闻闻手,这味道,稀里糊涂乱七八糟的,方才这是摸了多少种草啊,真是高兴疯了。 拿着扫地的家伙事儿进来后,春分便瞧见六姑娘坐在床上傻笑。一边低头扫地一边琢磨,这六姑娘也真可怜。老太太哪里是真心疼爱她的,二爷又经常不在家,没个亲娘在身边护着,打碎个台灯就吓傻了…… 屋子归置好后,春分来到金熙床旁,“六姑娘再睡会儿吧,这才五点钟,今儿还要上学去呢。” 金熙鸡啄米似的点头。她确实困了,困得不得了,赶紧补一会儿觉,最迟六点半也得起来了。可她又想将这丫头打发出去后,再去一趟种植园——刚才来来回回的几次她已经仔细品味过了,确实是真事儿,可她又着实的怕,万一想去又去不了了可怎么是好? 春分见她上下眼皮直打架,就放好了幔帐又悄声关了灯离开,出去后又小心的将门掩好。她哪里知道,她才关上门,屋里的床上已经没人了。 在草地里再次确定了真的是说来就来,金熙终于放了心。她习惯性的摸了摸脖子上,还是没有玉……要是被人问起来玉哪儿去了可怎么办?就说丢了? 唉,带了好多年的玩意儿,说丢就丢了。算了算了,还是先回去睡觉再说。可她实在害怕再一次磕磕绊绊滚回到房里,说不定又会打破了什么。 “回到我的床上被窝里吧。”她换了个说法儿。再一睁眼,没有声音,人果然躺在被窝里。原来这种事儿也要磨合,真是好玩儿啊!这次可真的得睡了,要不然白天非得在课堂上睡着了不可。 金熙翻了个身侧卧着,平安扣又滑出来落在枕头上。她恍然大悟,只因她想起了警队里做后勤的那个徐大姐说过的话:“玉里种田,不再为难!知道吗小金,这就叫随身流!” 原来那香草种植园是在玉里!怪不得她到了田里就没了玉,出来就又有了……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没见识过的?穿越架空随身流,都赶上了啊,真是时髦死了…… 若是遇上危险,想必也能躲到玉里去呢。金熙突然只恨她为何不曾早早发现这个秘密,否则的话在金文清上山后,她就能玩儿失踪了,谁还能到虚拟空间里抓住她叫她下山不成。 可这园子里的东西不能就那么疯长,得拿它们换钱啊,若窝在射马岭上,又卖给谁去?好像只有京城与某些西洋船能停靠的港口才有西洋人,这些草可是西洋人极其钟爱的宝贝,本土人却是要慢慢接受的。 也许,我即将淘到在这一世的第一桶金了。金熙带着一脸的憧憬与向往,终于沉沉睡去。 **** 二更送到,求票和收藏冲新书榜~~哇呜~~ 花儿的完结文: [bookid=1746585,bookname=《妻悍家福》](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打错了人 就是因为夜里失眠外加折腾来折腾去,这一天上学的路上,金熙破天荒在黄包车上睡着了。睡得正香,却突然听见二驴子、不,人家现在有大名了,人家如今叫孙廷钧,只听孙廷钧大喊了声:“小熙,你快瞧那是不是覃小姐,覃小姐好像被人欺负了!” 金熙立刻困意全无,旋即将眼睛瞪得铜铃大。欺负覃慕盈还了得?那就是和欺负她金熙一样啊,“哪儿呢?” 京华女校门口,一男一女正在拉拉扯扯。那女孩子可不就是覃慕盈?孙廷栋和孙廷钧哥儿俩都不用金熙吩咐,便如离弦箭一般嗖嗖的冲了过去,尤其是孙廷栋,隔得老远便蹿了起来,只想一个飞踹将那男子踢飞才好…… 覃慕盈此时也发现了这冲过来的两个,一切皆在火石电光间,再喊住手也来不及了,眼睁睁瞧着孙廷栋的一脚狠狠踹在那男子大腿上。 金熙也随后赶来,正好瞧见覃慕盈双手捂脸哭笑不得:“你们腿脚真快……他是我哥覃慕枫……” 而覃慕盈她哥覃慕枫想必是被孙廷栋踹得狠了,猫腰低头扶着腿皱了半天眉,方才立直身子伸手指点着孙廷栋:“你……” 孙廷栋早在他飞腿之时就知道错怪了人,因为覃慕盈那会儿正喊着哥你赶紧回去我要迟到了……只可惜出招难收。这时更是一脸通红满头大汗,吱吱呜呜说不出一句话来,看看金熙、又看看覃慕盈,只等这两人帮忙解围。 倒是孙廷钧机灵些,何况他又没有孙廷栋跑得快,更没来得及出手。他赶忙拉着孙廷栋给覃慕枫鞠了三个躬,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覃慕枫这会儿估计是缓过些劲来,也弄清了到底是为何挨了这一脚,却依旧皱着眉头苍白着脸,除了摆手一声不吭。 “表哥你们快去学堂吧,再晚就迟到了,覃少爷这里我替表哥们赔不是。”金熙琢磨着时候也不早了,别再为这点儿事耽误大家上课。 覃慕盈也连声道:“是啊,迟到了可不是小事儿,一人挨上十个手板也算少的。我哥又不是不依不饶的那种人,不过是个误会,你们俩快走吧。” 覃慕枫瞧着那俩还是不好意思离开,这才笑着开了口:“你们替我妹妹出头抱打不平的,我怎么会怪你们。快去吧,改日请你们哥儿俩吃饭。” 孙家兄弟俩如释重负,通通红着脸又给覃慕枫说了声实在是对不起了,改日我们兄弟给覃少爷摆酒压惊,说罢手拉着手掉头便跑。 “这哥儿俩还蛮有意思……是亲哥儿俩吧?”覃慕枫这会儿脸色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这问话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是问的覃慕盈还是金熙。 好在覃慕盈也是个很着调的学生,笑嗔她哥哥道:“我和金熙也要迟到了,哥你就别再说没用的了,你赶紧回去,我们进去了。” 覃慕枫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进去,他也就转了身要走。金熙似乎觉得这样不大礼貌,覃慕盈却已经拉着她往里走了,于是她也不回头,一边走一边高声道:“不是亲哥俩儿,是同族兄弟。” 覃慕枫听了这话再回头,妹妹已经与那女学生走出很远,马上就要拐弯了。他摇头笑了笑,又伸手揉了揉腿,伸手招了辆黄包车坐上离去。 “你哥今儿怎么有时间送你来上学?”金熙虽然不曾见过这覃慕枫,却听覃慕盈提起过,说她们家的几个哥哥,属这个忙碌得几乎三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儿。 覃慕盈叹了口气,“别提了,他三月初借口办货去了南边,实际上他是借机游玩去了,哪有办一趟货要去小三个月的。” “昨晚又有洋行里跑腿儿的告诉我爹,说昨儿在街上瞧见了我四哥,他必是昨天下午回了京城,结果我爹等了他大半宿,他今儿早上才回家。” “我瞧着我爹拿起拐杖就要敲他,连忙找了借口说叫他送我来上学。唉,不提了,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能叫覃慕盈无意间就唠叨了许多话的事儿,一定是她实在看不过眼的事儿。又都说家丑不外传,金熙也就不再吭声。好在眼前就是教室了,她假作不经意的挽着覃慕盈快走了几步,只当方才是闲聊,过后便忘记了。 马上进门时,后面却跑来两个姑娘,一把推开覃慕盈与金熙,口里还念叨着:“不要挡着人家走路!” 这两个女生都是人高马大的模样——六年级很多姑娘都是不同年纪,自然有高有矮。覃慕盈被左边那姑娘一把推在肋骨上,立刻哎呦了一声便蹲下了。金熙皱了皱眉,赶忙半蹲在一边问她可曾要紧。 覃慕盈摆摆手,脸色有些苍白,“我蹲一下就好。” 金熙皱着眉冷着脸立起来,随即就瞧见那两个惹了祸的正站在一旁往这儿看,还一边看一边笑。若是那两个姑娘急着进教室,推了人就跑还情有可缘,如今却在一边瞧着,这不是故意的么? 她伸手指着那两个,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过来道歉。不道歉的话我就断定你们是故意找茬儿。” 其中一个叫徐梦婷的,哼了一声就扭开了脸。另一个叫洪丙艳的,还嬉皮笑脸道:“小丫头儿,口气不小。” 覃慕盈强站起来,拉住金熙:“别和她们扯皮了,快回座位上去,马上就要敲钟了。若这么着等先生来了,大伙儿谁都不好受。” 金熙知道覃慕盈的性子就是这样,不爱和莫名其妙的人较劲,换句话说就是心胸大。她若非得强出头,倒好像她事儿多一样,也就小心翼翼扶着覃慕盈往座位上走去。 洪丙艳却似乎得意了,摇头晃脑的瞧着金熙,那意思无疑是我猜你就是个没种的。却猛然哎呦了一声,紧接着就抱着左脚蹦起来。单腿独立、又抱着另一条腿蹦着转圈儿的姿势就像跳芭蕾,可惜她又长得太胖,引起了满教室的哄堂大笑。 “小匪婆!你敢暗算我!”洪丙艳狂呼了几声痛,便对着金熙大骂。身后有人拍了她一下,她也不回头,只拨开那人的手道:“少管闲事,看我今儿不打死这小匪婆子不算完。” 教室里立刻鸦雀无声,紧接着都鞠躬问先生好。问了好后,大多数人脸上都是幸灾乐祸的笑——这洪丙艳整天仗着个子大欺负人,今儿怎么着,被先生抓了个现行儿吧,还竟然敢骂先生多管闲事……(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大背跨 下了学后,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覃慕盈低声笑着问金熙:“你早上那会儿到底怎么着她了?看她抱着脚乱蹦,模样还真好笑,那几个都说她这是跳的蛤蟆舞。” 蛤蟆舞,亏她们想得出来。金熙暗笑,不过是个小弹珠打了下洪丙艳腿上的穴位罢了。可是这些,又怎么对覃慕盈这个温软性子讲,随即笑道:“俗话说的好,恶人有恶报,还用我怎么她?保不齐当时她就是被蛤蟆神附体了。” 两人收拾好书袋,说笑着往教室外头走去时,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出了教室门,却正瞧见洪丙艳如同斗败了的公鸡般、低头耷拉膀的出了先生办公室往这边走来。 覃慕盈低声嘱咐金熙快走几步,别与这家伙迎面遇上才好,再被她将满肚子气撒在咱俩身上就坏了。 金熙却不这么想。今儿不趁着没别人、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洪丙艳教训一顿,难说她明天后天会不会继续找茬儿欺负她俩。于是瞧着她越走越近,金熙反而站下不走了。 洪丙艳本来被先生罚了在办公室面壁一天,正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却瞧见小匪婆子竟然还没走,这可真是大好的机会呀。她那火气越顶越盛,只用了几大步就冲到跟前,挥起胳膊就朝金熙抡过来。 金熙早在她没冲过来时就将覃慕盈推远了,见洪丙艳一阵风般扑来,又稍微犹豫了犹豫,是该接住她那胳膊给她砍上一下子,还是直接给她来个大背跨呢,洪丙艳的大巴掌已经到了眼前。 她单手接住洪丙艳的手掌死死攥住,另一只手一把捏住她的胳膊回弯儿,照着曲池穴猛按几下。洪丙艳这一条胳膊立刻酸麻得厉害,随即就软软的耷拉下来。金熙微微一笑,这也许是她与人对阵最留情的一次了吧。 洪丙艳抱着胳膊哭丧着脸,却满肚子的不服气:“你捏我麻筋儿,你这是投机取巧!” 覃慕盈急得直跺脚,连连喊着金熙咱们快走吧,你打不过她。金熙笑着安慰覃慕盈不要怕,不要说她一个儿,再来三个也是小菜一碟儿。 安慰完覃慕盈,她扭过头来对着洪丙艳勾勾手指头,“不服气再来。投机取巧的事儿你也不会吧?煮熟了的鸭子嘴硬!” 洪丙艳果然两个胳膊胡乱飞舞着又冲了上来。反正同学们都走光了,瞧不见她这泼妇模样,先教训罢这小匪婆子再说。 金熙冷笑着说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要摔你个仰八叉了。覃慕盈在一旁捂着脸根本不敢看了,等她再拿下手来偷偷看眼前的场面,洪丙艳已经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哎呦喂呀的乱叫了。 她匆匆跑过去,显然是要扶洪丙艳起来,见洪丙艳的身子顶得上她一个半那么宽,犹豫了下,又喊金熙过来帮忙。 洪丙艳心里暗道我才不用你假好心,刚想一把将覃慕盈推坐地上,金熙的一张冷脸忽的出现在她眼前不到半尺,吓得她一哆嗦,去推覃慕盈的手就停在了半空。 “瞧见了没,好心没好报。你过来扶她,她却要推你呢。”金熙一把抓住洪丙艳的手给按回去,对覃慕盈笑道。 洪丙艳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小……金熙,你冤枉我,我明明是要递给她手叫她把我拽起来的。” 方才那一下将她摔得不善,她也不敢再唤金熙小匪婆子了。覃慕盈又在一旁帮忙打圆场,说是啊是啊,我要拉她起来她递给我手罢了,心里却很明白金熙说的没错,当时洪丙艳的眼神恶狠狠的,可不就是没按好心。 原来在家里的时候,四哥整天爱说的那些不可随便与人为善的话,并不是胡说八道。那为何母亲却总是不赞同,还整天教训四哥不可当着年小的妹妹弟弟说这些? 或许母亲的意思是,年纪还小时就该乐乐呵呵的,不该过早接触世间的丑恶。四哥却整天与母亲唱反调儿,说您可小心了,莫教出几个小绵羊弟弟妹妹来,等他们挨了欺负受了委屈,还得麻烦我善后。 四哥是祖母祖父带在身边养大的,真格儿与她们这些小的不一样。她们这几个,都被母亲教的太过文雅善良了,覃慕盈心里清楚得很,却因了十几年都这么过来的,也不好改成冷面冷心了。 金熙听见洪丙艳的话里话外也带了些解释的意思,也就不再追究,兀自挽了覃慕盈的胳膊对洪丙艳狠狠说道:“是的,我有名字,我叫金熙,劳烦你以后记得清楚些。还有,手痒痒的时候哪怕去挠墙刨地,也离覃慕盈和我远些。” 说完这话,她拉着覃慕盈就走。再不走,家里的长包车等急了不再等她,还得花两个旻宝铜圆叫车回去,那可是两毛钱呢。 覃慕盈还有些迟疑。她方才捂着脸,也没瞧见金熙是怎么将那洪丙艳摔在地上的。不会将她哪里摔坏了,叫她回不了家吧?偷偷扭头瞧了瞧,洪丙艳拍打过身上的土,没事儿人一样回教室拿书袋去了,如此也就放了心。 “你真的会武艺?”覃慕盈艳羡的问金熙。金熙可比洪丙艳矮大半头呢,小身板儿又很瘦弱,怎么转眼就能将那肉大深沉的洪丙艳扔到地上? 金熙笑着叫她快走,几句话混了过去。说不会武艺谁信啊,洪丙艳至少有一百二十斤。两人就朝着学校大门快步走去,一路走一路问覃慕盈可喜欢养花儿:“你若爱的话,明儿我给你送家去几盆,保你没见过的,香着呢。” 覃慕盈忙不迭点头,笑道:“我母亲也很爱养花,我若不在家,她还能帮我浇水剪枝。” 覃家是开洋行的,来来往往的客人里西洋人不少。若是叫那些西洋人见了摆在覃家的草,也许就能揽到第一笔生意。金熙打算今夜早些上床休息——其实是要去空间里挖些薰衣草和迷迭香出来栽盆。 若在前世,还能买个小型的提纯机器来,割了草提炼精油。可眼下这世道,土不土洋不洋的,虽说很多富人家都通了电,机器又该去哪里买?就算能买到或者能定制,也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先慢慢来吧。 于是金熙打算晚上先带着把锋利的剪刀和些绳子进空间里。找那繁茂的枝叶,能剪多少算多少,拉了绳子挂上风干。等攒得多了,再寻合适的机会带到西洋人多的地方去推销一下。 西洋人在京城,也会时不时做西餐的吧。所有调料都从他们本国带来,哪有金熙现晒的新鲜,何况她还能提供新鲜枝条。就算他们家里都种着一盆半盆的,也供不上吃呢。 两人一边说着话儿,就到了大门口。两家的车夫早都等急了,见自家姑娘都从学校里出来了,方才各自松了口气,分头拉着车迎了上来。覃慕盈金熙二人也就互相辞别,上了车往家去了。 **** 惯例,二更在晚饭后。求票求收藏~~~哎呀呀说腻了,亲们腻了没?汗滴~~(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汽车 到了家在含香馆用过了晚饭,金熙就喊春分给她准备个剪刀再准备一团粗棉线。春分给她备好送进书房,只当六姑娘是要做手工——洋学堂里也教女红么?却为何只要剪刀和棉线,连块布也不要。 金熙胡乱点头应着,说是家政课上要用的,到时候课堂上会发几块布。就打发春分去给她泡壶茶,她得赶紧做功课。 做了功课洗了澡,就可以打发走丫头、早些上床猫着不是。只是不知道剪刀这些东西能否带进空间里去?试试再说吧,不成的话就只能用手掐了。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指甲,甚是后悔没将指甲留得长些。前世时她就不爱留指甲,到了这里还是一样。若真是迫不得已得用手,赶明儿起就得养指甲了。 京华女校六年级的功课,对金熙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又没有外文课,不过是些算术题和中文课程,就相当于前世小学三四年级的水平。她不知道别人做功课要多久,反正她有个十几分钟就全都写完了。 含香馆是个小院儿,院中东西各有一排三间厢房,正房是个三间两层的小楼。当初金文清来修缮房子的时候,也没问过金熙,就将睡房安置在了楼下——想必这会儿北方人的习惯还是老想法儿,不爱住楼房,二层不过是留着休闲看景儿的。 小楼的一层里,东面自然是睡房,西面那间归置成了书房,临窗下是一张长条书案,金熙此时正俯在书案上奋笔疾书。功课早都做完了,她正在给孙樱娘写信,一边写一边感叹旻国通信太难了,主要也是交通不方便。 来了京城快一年了,与射马岭来往的信件不过四五次而已。若不是孙大炮派了专人在山下最近的小镇上设了个联络点儿,金熙的信件更是无处投寄了。 孙樱娘不识字,她的信自然是武德诚武军师代写的。眼下已经快到五月底了,金熙昨日收的信,日期落款还是四月十号。孙樱娘的信从来都是问小熙你好吗,金家人有没有欺负你一类的话,而金熙的回信也无外乎是我一切都好,没人欺负我,请娘和舅舅还有大家都放心。 今儿这回信里又专门提了提孙廷栋与孙廷钧,说是孙廷钧考试总是考第一,孙廷栋进了校体队当了队长…… 这两个仿佛天生就注定了一个偏文一个偏武,在山上时,二驴子就很爱追着武军师学识字,一到练武的时候却总掉链子,孙廷栋反之。指望他俩给山里写信,那是不可能的。二驴子和他爹不亲近,孙廷栋提起笔来就忘字,只得金熙在信里替他们念叨声。 信写到快收尾的时候,金熙高喊谷雨烧洗澡水。又想到这个异世里不要说电热水器了,就连淋浴好像都不大普及吧,要不画个图卖卖专利?想着想着她笑起来,还不如以后开个女子会馆呢,又能洗浴又能做精油疗法的。 只是不知这些自诩大家闺秀贵妇的女子们,敢不敢去那里消费?或者可以做出很多雅间来,每人一间,也就省得与别人赤.裎相对了。 正琢磨得出神,谷雨敲了敲门走进来,一脸的兴奋:“六姑娘,六姑娘,大老爷与二老爷买了个车回来,是铁皮的,说是叫汽车呢,大伙儿都出去瞧出了,六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金熙噌的一下子站起来。真的有汽车了?上学的时候倒也听覃慕盈念叨过,说是南边的港口城市已经有汽车在马路上四处跑,京城也有几家买了,只是由于不好找司机,很少上马路。 那么接下来是不是也就该有有轨电车和火车了?还有两个多月就毕业了,那不就是等有了电车火车,就可以揣着钱背着行装四处去旅行了? 她小心的折叠好写给孙樱娘的信,又拉开抽屉放进去锁好,这才抚了抚头发抻了抻衣裳,带上谷雨和春分,又叫院子里的粗使佣人看好门户,才往大门处走去。 多福巷不是个很长的巷子,因此只住了金家一家——也是因为这是老宅,占地极大的原因。因此那汽车只停在大门口外的巷子里,如今正被一众人摸来摸去的观瞧,时不时啧啧有声皆是称赞与惊奇。 金文清眼尖,见着金熙出来,便唤她:“熙儿到爹身边来看汽车。” 凭良心说,若不追究过往,金文清对她真是够好的,就连对金子琳也不如对她好。只是到底因了过去的那些往事,再加上金熙也不是真正的本尊,前世与她老爸又一点不亲,她根本就很难被金文清打动。 可金文清那里到底离着汽车更近些——他正抱着小儿子、四少爷金予君坐在车里。金熙就挂上笑容挨了过去,左右打量着那车:“这是福特?” 金文清与大爷金文杰皆是一脸惊讶,这么个小丫头也认识这车是福特?当初大爷看好了这车,又拉着金文清一同去,两人还是问了那卖车的西洋人,才知道这个是福特牌子。 “熙儿如何认识这个?”金文清终是问了出口。这孩子,来了快一年了,总与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大多数时都是面冷口冷,却又异常的伶俐,很多似乎不该她知道的,她却全都一清二楚。 金熙知道她犯了错。知道是福特就知道吧,为何还要说出来。真的是前世那臭显摆的毛病到如今也没改掉。见金文清发问,只得说道:“我在学堂里见过同学拿去的画册,说是在西洋带回来的,里头有不少的汽车图片。” 不过这旻国很有意思。眼前这福特,可比历史里最早有汽车的那个年代、还有后来改朝换代之初时舶来的汽车都高级。这也说明西洋人们在这边做生意做得真正风生水起吧,看来她的香料务必要抓紧准备了。 金文清听了金熙的解释,恍然大悟。洋学堂里的孩子们,非富即贵,手里自然有很多西洋人的玩意儿。只是这汽车买回来了不假,司机又该去哪里找? 金熙心里也在想司机的事儿。车她倒是会开的,只是眼前这玩意儿,既是右舵又是手动档,档把儿还在方向盘旁边,怕是开起来很别扭吧。就算不别扭,她也绝不能再出这个风头儿了! ***** 开文后就一直两更~~这个周末要带孩子出去,休息一天,对不起啦~~周日恢复两更~(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收不住的泪 洗了澡之后的金熙紧着打发了丫头们,便插了睡房的门。这也叫以防万一不是,万一哪个丫头听见屋里有动静儿再闯了进来,又发现屋里没人,那可就坏了。 爬上床放下幔帐,将剪刀与粗棉线放在身边,金熙摸了摸脖子上的平安扣,默默念叨了一声。再张开眼来,就是一片熟悉的紫色和绿色。 金熙微微笑着,低头寻找她那两样工具。没有,果不其然没有!金熙几乎要哭出声来,连把剪刀都带不进来,往后这大片大片的草需要一次性收割时该怎么是好? 可她又不是轻易就认输的人,旋即又离了空间回到床上,心想着是否将那两样戴在身上再进去就行了?她一手抓起了一样,又默念了一声,再回到空间里,她不由得哈哈大笑。左手剪刀右手棉线,这次都跟进来了! 那天初来乍到,只顾得在草丛里蹦跳欢呼了。今天还是四处多看看吧,看看浇园子的水打哪里来,再看看这空间里的天气和太阳,到底和外头有什么不一样。若是这里不分四季就好了,既省了温室大棚、又能多出产……金熙越想越美。 那边倒像有个机井?可这不过是个随身空间,又不是普通人世间,怎么会有机井呢,金熙极是惊讶。若是这几十亩地都靠机井灌溉,这个空间没被她发现时,又是靠什么浇水的? 可若不是机井,那个小房子又是做什么用的?算啦,与其远远地看着胡思乱想,不如过去瞧一眼。这又不是荒郊野地,不会有什么怪物出现…… 到了小房子跟前,金熙有些明白了。房子边上那个井不过是蓄水井,并不是什么机井。井边有个小小的泉水坑,顺着一条小水渠往田野里面去自动灌溉着,而多余的泉水就进了井里,以备不时之需。 金熙无声的走到小房子跟前,上下打量着。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石头房而已,可平白出现在空间里,再加上那个蓄水井和自动灌溉的水渠,还真是有些令人含糊——这可都是人气儿啊。 这空间曾经属于过别人?或者,就是她总不愿提起的那个人?若果真如此,这平安扣还就是她打前世带来的那个…… 金熙瞬间热泪盈眶。这会儿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她也说不清了。她宁死都不愿提起的那个人,却给她留下了这么一个神仙所在——难道是她误解了他? 她缓缓打开小房子的门。门并没有上锁,只轻轻一拉就拉开了。门前的地上铺着地垫,地垫上是一双崭新的拖鞋,拖鞋旁还放着鞋套。 金熙极自然的看向门旁墙上。那墙上果然钉着衣挂,衣挂上挂着白衣白帽,还有装满了口罩、未开封的袋子…… 衣挂下是一张小桌,小桌旁有张普普通通的木头小床。小床上的被褥皆是一尘不染的白色,这也是那人的风格。金熙捂紧了嘴,不想叫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却顺着手掌滚滚滑落。 这间房子是个小套间,东墙的门上挂着锁。金熙都不用费脑子去想,钥匙自然也在衣挂上挂着,那人以前的实验室,就是这般…… 坐在小床上四处打量。其实这外间也就这些东西了,并没什么特殊,金熙却似乎总也看不够,甚至不急着摘了钥匙打开里间看一眼。她其实只怕看到与前世那间小小实验室一模一样的布置。 金熙随手掀开了白色的枕头。枕头底下赫然躺着一封信…… “小熙,别怪我。我都不敢想,要到何年何月,你才会发现这个随身空间,无论如何,只当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点念想儿吧。” “别问我去了哪里,或许,我早已灰飞烟灭,再或许,我会化作天空中最促狭的那颗星星,闪闪的看你。” “别惊讶。这块玉其实不过是个随身行囊,被我装了些对你有用的东西,希望它们能帮得到你……” “小熙,好好活着。里面那些机器都会用吧?别说你不会,我记得你随我去实验室,总会用余光偷偷瞟我怎么干活儿的……” “我给你存了几个太阳能蓄电池,还有各种各样的胶头滴管玻璃瓶。蓄电池是铅酸免维护的,因为……你喜欢偷懒。小熙……再见了。” 还好这小屋不过是玉里空间,并没有外人儿。金熙看完了信,先是压抑的哽咽,终于变成了失声痛哭,泪滴在那信纸上,本该洇成大团大团模糊的字迹,却变得异常清晰。 也不知哭了多久,金熙终于收拾好心情——她从小就如此,哪怕天大的事儿,至多就是一哭而已,哭过了便好。擦干眼泪再看小屋外,还是阳光灿烂。 可她来时,外面的世界已经黑天了。是这里与外面黑白颠倒,还是这里永远就是白昼?或许哪天休息,选个外头的白天来一次,看看这里可是黑夜。 万物生长都是有规律的,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不停的日照不一定是好事。就算这么晒着,草们成熟得会更早,挥发类精油在叶子里酝酿得更浓郁,她一个人又哪里来得及收割提纯? 想到这儿金熙觉得有些好笑,也许是她想得太多了吧。这里本就是个破了规律的随身空间,还谈什么其他生长规律?她只需该收割的时候收割,该晾晒的时候晾晒,勤劳些就好。 她摘下衣挂上的钥匙,打开了东墙上的小门。和想象中的一样,里间有台一千瓦功率的小型精油提取器。提取器旁边,各种型号的烧杯、三角瓶,各种型号的腰型盘、方盘,还有成包的脱脂药棉和备用软管,以及整瓶整瓶没开封的蒸馏水。 眼泪又险些坠落,到底忍住了。她又想起了那句话——小熙,好好活着。出了实验室轻轻锁上门,钥匙挂回原处。金熙暂时还不想动用那些仪器设备,还是先收割先晾些干草,再给覃慕盈挖几株薰衣草迷迭香吧。 柠檬草长势倒好,可惜长得太高了就更像野草,养在盆里既不漂亮又容易养死。不如剪几株下来,送给覃慕盈叫她们府里的厨子做鱼吃去,再将做法教她。 说到做鱼,金熙想起紫苏鱼来,不知这地里有紫苏没有?前几次来不记得看见过呢。不过依着那人的细心,不该没有的吧,他知道她喜欢紫苏鱼。 她沿着田埂边慢慢走着,直到在那高壮的柠檬草后瞧见了被掩住的紫色叶子。眼泪又很不争气的流淌下来…… ***** 一更送到,晚饭前后二更~~(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糊涂(二更) 从空间里出来,金熙直接选择了落在睡房地上——手里拎着大把的草,还有的草连根儿带着泥土,落在床上的话今晚就不用睡觉了。 窗边地上有早就准备好的陶土花盆,还有成袋的泥土,都是下学路上买回来的。将几棵才冒出花苞的薰衣草放进盆里培好土,却想起来之前没叫春分拎些井水进来。 新培进盆的花草不浇透了水,不大好活呢,这可如何是好?先将迷迭香也培好了再想办法吧,就算再叫丫头提水进来,眼下屋里地上这么狼狈也不成啊。 金熙手脚麻利的又将迷迭香栽进盆,栽好后不由笑她刚才的糊涂。空间里不是有的是水吗,还用喊丫头提水么,真是既不嫌累又不怕惹人疑惑。 干脆将花儿连着盆还都弄回空间去好了,这样还省得明天一大早儿抱着拎着上学去,既令丫头们看着糊涂,又费自己的力气。大不了明早早走些,到了学校找个背静无人的角落里再将花草取出来。 于是她又把外头这些花草都挪进空间里,就着井水浇了浇盆栽的那些,再将剪下来要带给覃慕盈做鱼吃的枝条理好,水培在水渠里,以免明天拿给人家时都成了蔫的。 蹲在井边洗了洗手脸,金熙重新回到含香馆睡房,脸上的水珠还滴答答流淌着。擦了脸上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剪枝剪累了,几乎没用上片刻,她已经沉睡过去。 自从发现了空间的奥秘,金熙再也不用怕夜里梦中被花香困扰了——也许那花香就是提醒她尽早发现空间的吧,后来再也不曾出现过。 或许今后有了什么要避着人的东西,比如手枪和子弹,比如各种值钱的物件儿甚至是大洋和现钞,都能放进空间里去吧。那块白玉平安扣也化成无形、只存在脑海中才好,金熙临睡着之前迷迷糊糊的想着。 第二日一早,她是被春分敲门叫醒的,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儿。金熙伸了个懒腰,披上小袄下床去给春分开门,一边走一边笑。真是日子安逸久了人就懒怠了下来,不过是昨晚干了点活儿罢了,怎么就睡过去了。 春分在房门外自然也很纳闷儿。当初才跟着六姑娘来到含香馆时,她与谷雨都很惶恐了一阵子。只因六姑娘接连着三五天都比她俩起得还早,知道的知道六姑娘不像别的姑娘那么爱睡懒觉,不知道倒还以为她们这些佣人偷懒呢。 后来她和谷雨商量好,哪天轮到谁值夜,早上就早起一个钟头,万万不能等六姑娘起床再唤她们。今儿这却是怎么了,敲门都敲了好几下子,六姑娘才懒洋洋的应了,倒像是才被敲醒了一样,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金熙打开了门,就瞧见春分一脸的焦急:“姑娘可是身子不爽利?要不要春分叫个人儿跑趟学里给您请个假?” 她笑着摆手:“没事儿,我挺好,昨晚才躺下就想起了有个功课没做完,又起来做了一会子,有些没睡够。” 春分见她脸色很是红润,也就不管什么功课不功课了。六姑娘学习好着呢,却也免不了偶尔忘做了哪样儿,毕竟还是十二岁的小孩子不是。 金熙去了外头厅里洗漱,春分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屋地上有些许散落的泥土。心里不免有些突突——都说六姑娘在山里的时候和土匪们学会了飞檐走壁,不会是大半夜跳窗户出去做了什么吧? 她又哪里敢问金熙去,反正每天一早打扫内室都是惯例了,她低着头出去拿了笤帚簸箕进来,先将地都扫干净,又投洗了抹布进来擦地。 这含香馆的地板是一水儿的三寸宽木条泼桐油,地上有一丝灰尘都会显得灰蒙蒙的,每天早上都要擦上几遍才好。春分趴在那儿擦着地,人儿却是提心吊胆又打颤。若是六姑娘知道她发现了地板上的泥土,会不会给她灭了口? 金熙哪知道这丫头心里想的什么,洗漱好后,就回来屋里换衣裳梳头。见春分撅在那儿擦地擦得起劲儿,就低声嘱咐:“先放一放,洗了手去大厨房拿饭去吧,我早些吃了早些走,今儿有些要紧事要早点去学堂里做。” 春分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活祖宗面前,赶紧立起来逃也似的出去洗手。金熙有些纳闷儿,这丫头这是怎么了,刚才敲开门还紧着问她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如今她倒瞧着这丫头是不舒服了,一脸的苍白还带着汗。 从厨房打了饭回来的路上,春分终于平静了些。伺候六姑娘虽说还没有一年,日子也不短了,六姑娘并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主子。只要她好好在含香馆当差,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想必六姑娘也不会将她如何吧。 想到这儿,猛然想起来六姑娘昨晚下学回来时带回了不少泥土和花盆,她不禁失笑。当时还问过六姑娘带回些土来做什么,这么快却给忘了。若叫老太太知道了她那般糊涂的猜测六姑娘,少不了挨顿打…… 春分的步伐轻松多了,再回到含香馆面对金熙,面容也回复了自然。金熙见她没事了,也就以为是趴在地上擦地累的,这会儿歇了过劲儿来。 于是一边吃早饭一边嘱咐:“我这儿也没什么人来,屋里那地擦上一遍也就够了,偌大的屋地趴着擦上三五遍,铁打的身子骨儿也受不住,你瞧瞧你那小身板儿……” 春分听了她这嘱咐,不禁有些脸红,六姑娘以为她是擦地累着了,她还胡乱猜测主子。也就连连屈膝道:“春分谢谢六姑娘关心,其实擦地还真不算累,是我那会儿不小心,戳了下手指头,疼得钻心。” “哦。”金熙应了一声,就紧着喝粥。才来金宅那些日子里,老太太每天早上都喊着她喝牛奶喝羊乳,牛奶还勉强了,羊乳实在是太过膻气,还不如白米粥好喝呢。 吃饱了放下碗,金熙抹了抹嘴就去拿书袋,往外走时也不忘嘱咐春分再擦地时悠着些,脚步匆匆的就去了外头的竹园,喊孙家兄弟俩一起上学去。 而春分在屋里四处都没发现花盆和土,以为定是六姑娘趁着她打饭去收拾走了,这位姑娘太爱亲力亲为了……从此后在含香馆伺候的春分也就更加踏实起来。 *** 二更送到,求推荐票和收藏~~(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卖花姑娘 赶了个大早儿的金熙到了学校,就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成排的教室后面与山墙之间有条夹道,因为过窄就显得有些阴森。这个学校又是女学,根本就不会有淘气又胆大的学生大清早跑到夹道里来。 到了夹道中站定,金熙一摸脖子,心下一惊。平安扣哪里去了?睡觉时落在了床上?估计是今早被春分喊起来时,因为起得晚了有些慌张,也没来得及查看。 又想起昨晚睡着前朦胧间想的那些,还真是,这种脖子上挂着兜里揣着的东西真是不大保险,哪有小说中看到的、在脑海里的那种随身空间省事,既不怕丢又安全,脑子里一想,嗖的一声就进去了。 空间没有随身带,怎么给覃慕盈花草呢?真是个丢散落四的!金熙埋怨着自己,却觉得眼前又是一花,人已经到了种植园里。 她大喜过望,原来这玉竟与她通了灵,真的随时想随时就能进了!这样真好,再也不会怕将玉遗忘在家里或是丢在路上了。难道是昨儿看了那信的缘故,这块玉彻底的认主了么。金熙这么想着,眼泪又有些忍不住。 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她跑进小屋去扯了一段棉线出来,将柠檬草和紫苏打了捆,用手指点着要带出空间的花草——如果真是与她的思想融合了,凭意念也能移动东西出入当然是理所应当了。 一转眼的工夫,五只栽好了迷迭香与薰衣草的花盆已经随着她一起进了夹道,捆好了的草也躺在一旁的地上。花盆不算小,她眼下的身体虽说还是小孩儿,好在还有把子力气,两只胳膊勉强环抱着,也就将所有东西带到教室门口。 正在教室门前洒水扫地的校工沈姨见她抱着这么些花盆过来,连忙放下大扫帚过来帮忙接过两个花盆,又帮她送进教室里。 在她的桌子上放好了之后,校工还笑着问:“金小姐这是种的什么花草,闻起来好香的。” 金熙笑道:“那个有了花苞的叫薰衣草,晾干了后可以放到衣橱里代替樟脑,既不长虫儿味道又好,不像樟脑那般熏人。只是今儿这些是答应给覃小姐的,沈姨若是喜欢,明儿我给您带一盆来。” 那校工自然是巴不得,连连笑着说那太好了,今天先提前谢过金小姐了——很多小户人家的毛病,她的身上也都有,就算没什么用处,白给的东西也是好的。 金熙又从柠檬草的草捆里抻出两根来递给她:“这个烧鱼或是煲大骨汤,味道也好,既去膻又去腥。若只是煲汤的话,万万不能多放,切上三两寸就好,晾干了也是一样用。” “太谢谢金小姐了,啧啧,倒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又是上了女校的,心思真是灵巧。”校工连连夸赞着金熙,美滋滋的拿着那两棵柠檬草往外走了,才走到教室门口又想起来忘记问这东西叫什么,扭头问过金熙,嘴里连连念叨着柠檬草啊柠檬草,这才去接着扫起地来。 又过了半个钟头的样子,学生们陆陆续续都来了。有先来的见金熙身边摆着几盆花儿,很好奇的过来瞧。又有不屑于与金熙搭腔儿的,远远地看着听着金熙给别的女孩儿侃侃而谈,心里也不觉有些痒痒,却依旧强忍着。 覃慕盈今天也算来得早的,见金熙果然给她带了花草,欣喜的过来端详。虽然见那薰衣草与迷迭香看起来其貌不扬的样子,也不曾小瞧。毕竟她在家也是养过花儿的,很多花儿就是模样不大好看却很芳香。 那个叫徐梦婷的,就是当初与洪丙艳一起向金熙和覃慕盈挑衅的女生,在不远处冷冷哼了声:“不过几盆破草罢了。” 洪丙艳自从那次被金熙教训了,每次再见到金熙都小心翼翼,方才还特地凑过来与金熙闲聊了几句。金熙其实心里明镜儿似的,这洪丙艳不过是个大傻棒槌,总被徐梦婷当枪使的,所以也就不再与她较劲,还专门给她说了说。 听见徐梦婷这么说,洪丙艳低声道:“哎呀,还真不是什么破草。那香气,你闻闻你闻闻。” 说罢就伸出自己的手指往徐梦婷鼻子前头放。徐梦婷先是厌恶的皱了皱眉,又想着这满班的女生除了洪丙艳没人愿意真正搭理她,也就勉强的吸了吸鼻子。 “也就那么回事儿吧。”徐梦婷依旧不屑的撇了撇嘴,心里却想,这小匪婆子打哪儿弄来的这些玩意儿?这味道还真是很香…… 这么想着,徐梦婷扭过头喊金熙:“小……金熙,你那草卖不卖?” 她其实是想寒碜金熙一下。要是金熙说卖,她就买上几盆回家摆着。而能上得起京华女校的学生,家里都是非富即贵,若是金熙成了个拿花草赚小钱儿的,那才好笑呢。 金熙哪管徐梦婷怎么想。谁家的钱不是做买卖赚来的,若是做买卖赚钱还嫌寒碜,那就都喝西北风去好了,“卖,当然卖,三十大洋一盆。” 徐梦婷被金熙的回答噎了一下。不但卖,还是个高价儿!一盆上品牡丹才多少钱?一盆珍品兰花才多少钱?这家伙还真敢开价呢,怪不得是小匪婆子,纯粹是明抢啊! 金熙见她不吭声了,就嗤的一声笑。徐梦婷听了这声笑大感羞辱,你当姑娘我买不起么,姑娘家的纺织厂就有三个,谁还买不起你一盆破花!她一边低头翻书袋,一边问:“支票要不要?” 洪丙艳一脸惊讶:“徐梦婷,你上学还随身带着支票?我怎么都不知道?” 徐梦婷脸一红,低声嘱咐她赶紧闭嘴。金熙却笑着摇头:“对不起,我只收银元或者是现钞,支票拒收。拿着一张三十块的支票去银行兑现,我嫌不够寒碜的。” 洪丙艳见徐梦婷脸上实在挂不住了,就傻呵呵问金熙:“你怎么没收覃慕盈的钱呢?” 金熙拉着覃慕盈的手:“我和覃慕盈是好朋友,你不会不知道吧?何况覃慕盈前些日子还送我一个咖啡壶和煮红茶的壶来着,我只当还礼了。” 这洪丙艳不知道是傻是精呢,所谓的花儿卖钱也不过是对徐梦婷说的,竟被她扯到覃慕盈身上去了。好在覃慕盈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偷偷捏了捏金熙的手示意她明白。 这时又有别的女生,纷纷跑来与金熙预定说她们也要买花儿,又定好了各要多少,说是到礼拜一那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金熙一一点头应了,暗笑竟然变成了卖花姑娘,这可是当初没想到的事儿。 *** 晚饭前后有加更~~求推贱收藏~~(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烧鸡大挝脖(二更) 傍晚下了学回到家,含香馆里只见到春分。问过后,才知道谷雨又去了老太太房里,金熙低头冷笑。早就知道谷雨这丫头不是个安分的,既是如此,不如回了老太太将她调回去吧! 在老太太东厢房住着时,老太太就问过她:“熙儿在山上除了与军师一起读书,还喜欢做些什么啊,养没养些小猫小狗小金鱼儿的?” 还不就是她曾经问过谷雨,鱼缸里那些鱼的事儿。其实这么点小事儿没什么可背人的,可毕竟打她身边伺候的丫头口里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去,这就不美了。小事儿都学给老太太听,大事呢?岂不是更瞒不下? 放下书袋,想起明天又是休沐日,金熙哀叹。最不爱去老太太那里吃饭了,不是话里话外互相敲打就是互相挤兑,当初才来时还觉得有趣,现在确实觉得越来越无聊了。 不过谷雨既是在老太太那儿,今日正好找茬儿将她发作了才好。哪怕老太太给她换来个粗笨的傻丫头来,也比那种心思太活份的强多了。 洗洗脸换了衣裳,就问春分瞧见她脖子上总戴着的那块平安扣没有。春分的回答自然是没瞧见,金熙也就了然了——一定是人和玉合二为一了。还真是一朝穿越异世,世事无奇不有呢。 收拾好自己,也不用春分跟着,“谷雨既是在那边,我若迎着她,就喊着她再一同回去。” 春分瞧着自家姑娘脸色不大好,心里就暗暗替谷雨着急。其实她不止一次劝过谷雨,伺候谁就是谁的下人,莫将上人的事儿四处与人讲。谷雨又总说春分站着说话不腰疼——春分与金宅签的不像她一样是死契。 又琢磨姑娘的玉不见了,可与谷雨那小蹄子有干系?春分急得直跺脚,可到底帮不上什么忙,只得眼睁睁看着六姑娘一脸的不快离开含香馆。 金熙才一进了老太太的院儿,谷雨就瞧见了,立刻就往老太太小厨房那边跑,不想早被金熙瞧了个清楚,进了堂屋给老太太施过礼,就笑言道:“刚才好像瞧着我院儿里的丫头谷雨了呢。” “看来还是老祖宗人缘儿好啊,惹得那丫头在含香馆总是呆不住,三天两头儿往祖母这边跑。祖母您给我换个丫头吧,这丫头我不要了。” 老太太一呆。这六丫头这么直接的话也能说出口?换成别人,不是暗暗忍了,就是七拐八歪的也扯不到想说的话上去…… 不过老太太也不是个含糊的,“那谷雨想是惦记她娘吧,她娘不是在祖母的小厨房当差么,隔三差五来瞧瞧她娘,也不算太过分不是。她都伺候你快一年了,猛然换成别人,我可不放心!” 金熙一扁嘴:“她惦记她娘就能隔三差五来看,我还惦记我娘,都瞧不着呢。熙儿嫉妒死她了,还是不要她了,叫她日日陪着她娘去好了。” 老太太没想到这看娘的理由儿倒招了她这种说辞,不由得心底苦笑。也怪谷雨这丫头不精心,怎么六丫头都下学回来了,她还在这边流连?正巧被抓个正着,这六丫头又是个混不吝的,叫她还能帮着说什么是好? 这时金子琳姐妹几个也来了,纷纷给老太太施过礼,金子琳一脸看笑话的神情对金熙道:“六妹妹,我怎么听说,你成了卖花姑娘了,你们班里的女学生都要跟你那里买花儿呢?” “哦?有这回事?”老太太听了便皱了眉头,拧着头看金熙。 金熙连连摆手:“祖母您可别听三姐姐说的!什么卖花姑娘,我又不是种花的,哪里来的花儿卖?” 金子琳嗤笑道:“我都听你们班不止一个学生说了,这还有假?” 见老太太听了金子琳这话,更加狐疑的看她,金熙冷了脸:“我也不知道三姐姐是愿意信自家姐妹,还是更愿意相信外人儿说的话。” “我说了没有这事儿、你不信,别人说的你却说没有假。那三姐姐又何必问我,直接说就是这回事儿、一点儿没错好了!” 金子琳被金熙的话挝了下,半晌没说出话来。金熙又对老太太解释道:“其实是熙儿昨天买了些香花儿,今儿一早带到学堂里、要送给覃家小姐的。她前些日子送给我不少东西,一直都没得着机会还礼,昨儿恰巧听说她喜欢种花,这才……” “结果今儿到了学校,别的同学就跟着起哄,说为何送给覃小姐却不给她们,她们也想要。孙女就玩笑说,要想要的话,就得花钱买。我和她们又不好,凭什么就要给她们送礼呢?” 老太太很是喜闻乐见金熙与覃家小姐关系好的。因此一脸的赞成道:“这事儿做得好。收过人家的礼物,不用刻意立刻就还情儿,倒弄得生分。知道了人家真正喜欢什么,找机会送些,既全了情份又显得得体。” 金子琳本来是要黑金熙一回,结果倒弄得金熙被老太太夸赞了一番,心里这个气呀,可惜又不能当着老太太面前唱反调,只得忍气吞声不再说话,却暗暗瞪了金熙好几眼。 依着金熙才来金宅时的想法儿,能忍也就忍了。可明明是金子琳挑衅在先,凭什么又叫她忍了。于是她张嘴就问:“三姐姐,我哪里惹着你了?你总趁着祖母低头就瞪我,是不是瞧着我人儿小好欺负呢!” 金子晴几个在一边忍着笑简直要憋出内伤来,而金子琳被金熙这么一问,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支吾了好大一会子,方才说道:“你看错了吧。” 金熙索性扭了头不再与她对上,只在罗汉床上斜坐着,一边与老太太说话儿,一边轻轻给老太太捶着腿。金子琳见她这模样,又给气了个够呛,无奈这丫头眼下又有老太太撑腰,竟奈何不得她…… 没一时半会儿,两位太太也都来了。二太太瞧着自家女儿脸色不虞的坐在一旁椅子上,小匪婆子却大马金刀坐在正中罗汉床上跟老太太窃窃私语,心里的火气噔噔的往上顶,用力强压着才给老太太问了安。 老太太淡淡的叫两个媳妇坐下,便好似无意的提了提:“刚才六丫头将谷雨打发回来了,老二家的你可有好的丫头举荐下,总不能叫含香馆只有一个大丫头不是?” 金熙冷笑。就知道老太太不是省油灯,反正她身边的春分还是老太太的人,这就赶紧将腾出来的丫头位置给二太太做人情了。 **** 二更送到,求票求收藏~~(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含香馆来人 老太太问二太太可有合适丫头给含香馆拨过去,二太太当然是巴不得。当初这小匪婆子身边的两个丫头都是老太太给的,她想插手也不敢插手,如今这机会不是正好? 不料二太太才想说话儿,就被金熙张口拦了:“不劳大娘费心。这些日子熙儿也瞧清楚了,家里的丫头左右都是买来的,给了熙儿一个,就得再买个顶上。与其这样,不如熙儿自己买个去吧!也趁机学学怎么认人儿。” 老太太听了金熙的话,从来波澜不惊的木佛脸依旧是那模样,眼皮却微微抖了抖,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眼。这丫头来了金家快一年了,终于忍不住要主动出手了? 先是打发了自己安排给她的丫头,这又张罗要自己买人儿。不过强势的姑娘家就得这样,否则这一家六七个姑娘,怎么才能出头? 可老太太虽说很赞成金熙这做法儿,却因了金熙与她亲娘的身份,到底是有些不高兴——这丫头若是太强了,难保不将她娘勾搭到金家来,那时金家可就要乱套了。 于是老太太清了清嗓子:“六丫头主意倒是好的,可这么做未免早了些。等你满了十四岁,祖母再给你银钱叫你自己买人去,回来慢慢调教也不晚啊。” “眼下你才这么大一点儿,若买回来的人儿不中用,又是你自己张罗的,你跟谁哭去?不要说我和你大娘,你爹出去做事心里都放不下你。” 这不孝的大帽子扭头就扣下来了,还真是利索。其实金熙也不是想一时半会儿就必须如何,不过是表达下我并不是软柿子任由别人拿捏罢了。 于是嘟着嘴道:“老祖宗和大娘若实在不放心,大不了熙儿挑人时您二位给把把关。不过老祖宗既这么说了,熙儿也巴不得省心省力呢。只是熙儿有话儿说到前头,来含香馆替谷雨的丫头,娘老子也在咱们家的,我不要。” 老太太为了她这句话,直到吃罢晚饭打发走了众人,还和秋桂念叨个不停:“你说这么个小人儿,又没个亲娘身边教着,她怎么就那么精。” “这是咱家两个爷还顶个儿,少爷们也眼瞅着就长起来了,要不然,这个家早晚被她当了!” 秋桂紧着哄老太太,又沏了杯新从杭州来的龙井递到她手里:“秋桂虽是年轻,没经过您那时候儿,也没少听您念叨。您又总说六姑娘与您当初差不离儿,秋桂今儿见识了六姑娘来言去语,可算开眼了,原来您当年那般的厉害。” 老太太转怒为笑:“你这是变着法儿夸我?” 心思却不由得兜兜转转回了四十几年前。她那会儿不过才十三岁,娘家老爹猛然病倒了之后,家里都乱了套…… 庶出的大哥吃凉不管酸,继母既不识字又尖酸刻薄,家里的奴才全都偷奸耍滑,甚至有卷了主家家财跑了的,还不是全靠她抱着算盘揣着钥匙账本子一肩扛起来的? 还就是那话儿,眼下这金家,好在她还活着,老大老二也都正值壮年又能干,还轮不上这六丫头出头乍翅儿,也别想将孙樱娘那土匪婆子弄进金家来。 金熙一人儿回了含香馆,春分迎过来,不停地朝她身后看。金熙笑道:“别看了,谷雨没回来。她整天往老太太那里跑,嘴儿腿儿都不闲着,这样的佣人,我用不起。” 春分一直知道谷雨是人在含香馆心却不在,却没想到这么快,六姑娘就将那丫头发作了。方才这话儿是给她听的吧?春分不知她这会儿是该表白心迹,还是该若无其事做事儿去才对,一脸惶恐的看着金熙。 金熙一边说着话却朝屋里去了。这含香馆,院子里有两个粗使婆子,两个做零活儿扫地跑腿儿的小丫头,其实再加上春分一个也够了……她的丫头又能累到哪儿去。 只是老太太和二太太终是不曾答应。也许明儿一早,就会有新人儿送过来。只是不知到底是哪位安置来的,听得又是谁的话?先慢慢瞧着吧,大不了不叫进屋伺候也就罢了。 金熙才进屋坐下,外头小丫头低声唤春分:“春分姐姐,和六姑娘说一声,二姑娘和五姑娘来了。” 说是叫春分和她说,金熙的耳朵又好使早就听见了,不等进屋回禀来,便高声嘱咐春分去将人请进来。那小丫头在外头一缩脖吐了吐舌头,暗道还好不是说六姑娘的坏话儿。 金熙笑吟吟立起来去外间门口迎着,见金子晴金子明姐妹俩也没带丫头,只是两人儿手挽着手、嘻嘻笑着走来,心里就琢磨这姐儿俩今儿是怎么了,如何破天荒的不与另两个一起,就跑到含香馆来。 请二人进了西书房坐下,那二人先是四处打量——这含香馆,她们还真不曾来过。金子晴心道,三妹妹念念不忘的含香馆也不过如此,金子明却不知是心直口快还是故意的:“还真别说,六妹妹这书房,就是比三姐姐那里雅致,二姐姐你说是不是?” 金熙见金子晴犹豫着不答话儿,就笑着对金子明道:“五姐姐这不是给二姐姐出难题么。屋里怎么归置的,和人穿衣戴帽差不离儿,各有各的喜好,并不能平白说哪个就占了头筹不是?” “就像二姐姐偏爱淡雅的颜色,五姐姐却是喜欢艳丽的,我却瞧着都好呢,一个养眼,一个热火。” 金子晴一边应着六妹妹说得极是,一边偷偷翻了金子明一眼。金子明却似乎不曾往心里去,依旧四处看着,见着个猫头鹰状的小闹钟也尖叫,见到个自来水笔还是尖叫。 金熙不由心里暗笑,想必这个是真天真?也难怪,金子明不过才比她大几个月不是,搁她前世的十二岁时,夜里睡觉还要搂着毛绒玩具呢。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聊着天儿,春分切了些瓜果梨桃、插了精致的银签子端上来,又给几位姑娘每人沏了一杯龙井,便悄声退了下去,只在外间坐了小板凳纳鞋垫儿。 “和你方才这丫头比,怪不得六妹妹打发了另外那个。就连我也整日瞧见她并不在含香馆好好听差,见天儿往主院里跑。早打发了早省心!”金子明稍倾了身子趴在书案上,用银签儿插着白梨吃,一边吃一边说。 金子晴凌空虚点了她几下:“站要有站样儿,坐要有坐样儿,你倒瞧瞧你,在六妹妹这儿玩,也不给六妹妹带个好样儿。” 金熙才要替金子明说两句好话,就听含香馆大门口有个大高嗓门儿喊道:“六姑娘!六姑娘在不在?” 这是哪个没规矩的?听声儿又不是熟悉的,做派又不像家里的主子们,怎么就这般大呼小叫? ***** 老规矩,晚饭左右加更,看书的亲们不说话就罢了,推荐票戳一戳呗~~(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新佣人(二更) 春分放下手里的鞋垫儿,立到房门口朝外张望着。瞧见不过是个眼生的小丫头,倒像比她年纪还小些,匆匆迎上前去低声怒斥:“你是哪儿当差的,在姑娘门口大声喊什么?” 那小丫头嘻嘻一笑:“我叫染冬,是二太太叫我来含香馆当差的。” 春分眉头一皱,低声道:“哪怕是老太太叫你来的,也不能立在门口大呼小叫的吧?你是打算叫六姑娘给你铺上红地毯,然后敲锣打鼓迎你不成?” “姐姐说的这叫什么话!”那丫头有些不高兴,“不过是喊两声罢了,难道还能悄没言声偷偷进来?” 金熙在书房里将外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便嘱咐金子晴姐妹俩先坐着,她一人儿出来到了门外,冷冷的盯着那丫头,话却是问春分的:“怎么着,这活祖宗是新来的?叫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先跟她原来的主子把规矩好好学二年再说。” “六姑娘!我可是二太太派来的!”那丫头急得直蹦高儿。 金熙本来都朝里走了,听到这话回头一笑,“你是天王老子派来的也不成!先在我门口儿大呼小叫,这会儿又这口气跟我说话,还上蹿下跳的,我倒怕你带坏了我。” “你若不乖乖的滚回去,当心我拎着你扔到二太太门口去,那会儿咱们大伙儿就都别要脸了。” 那丫头连忙立定了,还给金熙屈膝施了个礼:“好,六姑娘既是不愿要我,那我就回去了。其实我也巴不得呢,染冬在此谢过六姑娘了!” 金熙听了这话,立刻又回了头走回来,“你给我站住。你说你巴不得的不伺候我?刚才你都是故意的?” 那叫染冬的丫头嘿嘿一笑,“染冬当然巴不得六姑娘不要我。做佣人的有几个爱来回换主子的?往后的日子里到底听谁的是?” 金熙咯咯笑了两声:“春分去给她安排个住处,这丫头咱们含香馆留下了。” 春分听了这话有些不情愿。这么个傻愣愣的丫头,留下来做什么,还不够惹是生非的呢。可六姑娘既然吩咐了,也得照做不是,于是没好气的瞪了染冬一眼,便领着她去了西厢房。 再回到西书房的金熙,也不回避屋里那两个:“我大娘给了我个丫头,这不是,大呼小叫的就来了。我本是不大喜欢,可细细一想,打发走这个免不了还来别人,干脆就留下她了。” 不等金子晴说话,金子明便频频点头,“可不是的,我与二姐姐屋里的丫头也都是我们大娘给的,倒是想不要,谁敢说出口呢。” 金子晴见死活也拦不住五妹妹说傻话,赶紧打岔:“其实我和五妹妹来也没别的事儿。我是听说,京华女校要办女中了呢,六妹妹马上就要毕业了,还要不要接着读女中?” 金熙前几日倒是也听覃慕盈念叨过,说是女中学的东西就更多了,到时除了国文与数学,还会有外文和地理。只是能不能上这事儿又不归她说了算…… “一是女中到现在还没见个影儿,说要办中学也不过是嘴上说说;二是我这几日也没见到我爹,他不是出门去了?等他回来再商量吧。”金熙回答金子晴。 金子晴其实是想再接着上女中的。可她如今都十四岁了,两年后六年级毕业就满十六了,家里怎么会答应她继续再上三年学,那不是将终身大事都耽误了?虽说金家也不是太老派,若是跟那些送姑娘留洋的人家儿比,还是差得远了。 而眼前这六妹妹,端的叫人羡慕。既有老太太和二爷撑腰,年纪又小,性子还强硬……什么好儿都落在她一人身上了,就连三妹妹都比她不上。毕竟三妹妹还要两年才能女学毕业,再上三年女中的话,岁数也不小了呢。 金子明在一边却不以为然,反正她还不着急,等着女学毕业了,还要两年整呢,两年后的事儿谁说得清楚。爹和大娘叫她继续上学去,她就去上学,叫她嫁人呢,她就嫁人。她娘说了,乖乖听话没坏处…… 金熙其实也觉得能继续上女中很好。尤其是学了那外文课,不就能堂而皇之的与洋人打交道了?若是眼下去洋行和外国人嘟噜两句外文,传到金家人耳朵里,又得费尽心机的编谎话。 二姑娘五姑娘两个也在她这儿坐了一会子了,这会儿便立起身来告辞。尤其是金子明,又颇感兴趣的问道:“在六妹妹这里呆着很舒服,我和二姐姐以后能不能常来?” 金熙哭笑不得的看看金子晴又看看金子明:“瞧五姐姐说的,我这儿又不是龙潭虎穴,想来就来呗。” 金子晴无奈的看了看金子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儿。今儿这是大娘话里话外的暗示、叫她们姐儿俩来坐会儿,也不过是想瞧二太太会不会很快就给金熙打发个丫头过来,平日里没事时候,怎么好总往这里跑? 若叫那三妹妹知道了,还不一定如何发火儿呢。这小一年来,三妹妹可被这六妹妹打压得不善,以致在她自己亲爹面前都有些抬不起头来,想要什么新奇玩意儿也不敢随便开口了。回头还不得将火气都撒到这几个软柿子身上才怪。 送走了金子晴姐妹俩,金熙不由扶额叹息。怎么才能想个办法,赶紧搬出去住呢?今儿本想借着谷雨的事儿激怒老太太和二太太,事到临头又有些畏缩,又改成了试探。难道这个老宅子还有什么令她不舍的? 本来她还想从孙廷栋孙廷钧哥儿俩那边找找理由。无奈金文清将客院那头的佣人们交代得极好,二太太想给那哥儿俩苦头吃也没处下手。老太太更是对那哥儿俩不管不问,金熙也就抓不住可以耍脾气的借口了。 若真是可以拉下脸来不管不顾,带着个臭名声离开金家也不是不可以。可这辈子不就是毁了?莫要说眼下这年代,就是前世,名声坏了对个姑娘家来说也是个难过的事儿呢。 唉,还是先看看再说吧,实在不行就闹着想娘好了。当初金文清那架势,颇有些舍不得孙樱娘的意味,若他真能将孙樱娘接来,跟着亲娘住到外头去,也许就顺理成章了。 **** 二更送到,打滚儿要收藏和推荐票~~(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半夜敲门声 洗了澡之后,披着睡袍的金熙又大致将睡房里左左右右瞧了一遍。床边矮柜上和抽屉里,枕头被褥底下全都翻过了,确实没有白玉平安扣的影踪。虽说人和玉合二为一更省心了,却莫名的感觉脖子上和心里都那么空落…… 默默的坐在床上愣了会儿神,金熙放下幔帐拽了灯。想着空间里阳光好空气好,也许到那里练功去能事半功倍,就进去练了一会儿拳脚,练到额头微微出汗时赶紧停了手——若等到浑身出汗又没法子洗澡,可如何是好? 舀了些井水洗了脸,金熙不停打量小石头房子的房顶。这里阳光这么好,是否能做个简易的太阳能淋浴器?只要个黑胶皮水袋子扔在房顶上就成了…… 可仔细想过后,却觉得实在太难实施。单说这水,这里虽是有井水,却到底不是自来水,没有压力,如何将水顶进胶皮水袋里?每天拿下来灌水,灌好了再扔上房顶,也太累了些吧?金熙不由的为自己那想一出儿是一出儿发笑。 过些日子倒是可以置个大木桶再买个煤油炉子放进来。煤油炉子烧热水,大木桶泡澡,倒是比淋浴还舒服呢。 若再能兑上精油洗个香薰浴……这空间里又没有别人,只将木桶摆在草地里就好,这不是正儿八经的大自然spa?想想就令人雀跃呢。 可胡思乱想后总是要干活儿的。金熙走到房后翻看着拉好的棉绳上晾晒的草,已经干得差不多了。看来明天要准备些袋子带进来,好用来储存这些干货。 将那些晾晒中的草们互换了位置以便再干得透些,金熙又剪了些鲜枝捆好倒挂上继续风干,就打算洗了手出去睡觉了。却只听得房门被轻轻叩了一声,随即就有人进了她的睡房。 丝毫不曾犹豫,也就是火石电光间,金熙已经出了空间回到床上拉开了灯。撩开幔帐,只见那新来的染冬正往睡房里迈脚。 染冬见灯光猛然大亮,六姑娘又从幔帐缝子里往外瞧她,一双眼隐隐透着冰冷的打量,令她浑身泛起了寒意,鸡皮疙瘩也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不由得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了。 “你这是做什么呢?”金熙冷冷的开口问道,“春分没吩咐过你么,不是我喊你,不许随便进我的屋子来?” “我,我想着,六姑娘临睡前不知上没上闹钟……怕您明天一早起不来。”染冬结结巴巴的解释。 “嚯,叫你这么说,丫头们是做什么用的?没有上闹钟,就都不用起了,大伙儿一起睡到日头挂中天去?”金熙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既然成了含香馆的人,就该知道,我从不用闹钟叫起的。你这理由儿,不大站得住脚呢。” 看来人还真不是不能太大意了。才打发了谷雨,晚上睡觉就忘了插上门,结果这染冬小丫头才来没半天,就敢偷偷往睡房里溜呢。也不知道二太太许了她多大的好处,才来就敢冒险,也太急于求成了吧。 那会儿之所以留下她,也不过是这人才一被发过来就打发走,到底会令二太太有些没脸,可如今…… 想到这里,金熙就高声唤春分和院子里的粗使婆子进来。染冬这时再想往外走,也来不及了,金熙早就一边喊人一边下了地拉住她。 她也想赶紧挣脱,哪怕出了睡房到了外间,说辞也能多些,却不知这小小的六姑娘为何力气这么大,被拉住的一条胳膊动都动不得。六姑娘又是个坏的,一只脚也紧紧踩在她脚上,几个脚趾断了似的生疼。 没用片刻,春分和两个婆子都披着袄跑进了睡房。一见六姑娘死死拉着新来的那个小丫头,那小丫头一张脸憋得通红发紫,连忙上前问这是怎么了。 “我才睡着,就听见屋子里有动静,拉开灯一瞧,这丫头正在我房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做什么。快把她送到后院管事妈妈那里去吧!是打是杀叫她们看着办。”金熙将人扭着交给了两个粗使婆子,伸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两个婆子一人扭了染冬一边的肩膀,染冬早之前有些吓傻了,这会儿纳过闷来,刚想大声辩解,金熙指着她道:“这大晚上的,你若非得要闹得人尽皆知,我也不拦着你,只是你更得好好想想你的下场了。” 春分就打发两个婆子赶紧将人带走:“时候不早了,姑娘明天一早还得上学。你们送了人就赶紧回来吧,我去厢房里给你们等门。” 婆子们带着人走了,春分就扶着金熙紧着上床歇着,“您也别管她们了,等人回来了,我就抱着被褥去外间,接着给姑娘上夜吧。” 金熙今晚就连外间上夜的人也打发了,只说叫回到自己屋去各自睡觉。她不过是怕她夜里来回于空间和睡房之间,万一闹的动静大了些,外间多少会听见些,毕竟眼下这几个人还不大可信。 谁知竟给了染冬那丫头一个可趁之机。就算那丫头真的是好意却没用在当处,却到底是二太太送来使唤的人,早抓住错处早早发落了,也省着天长日久放松了警惕,倒真被这丫头看出些什么来。 金熙其实也想过,这么做是否太冷酷无情。她前生倒是不冷酷,为了个假人质,却搭上了鲜活的二十五岁生命。来到这个世上后,她早就看开了,什么人人平等,什么悲悯众生,她又不是观音菩萨…… 染冬自然是百口莫辩,六姑娘又叫她莫出声,这大晚上的,若是哭哭啼啼闹起来,下场真是不敢想。也就只得老老实实任由婆子们拧着她往后面走,一边走一边无声的哭泣。 六姑娘真狠心,才来那会儿不打发她,非得等这么一出儿。染冬边走边琢磨,二太太必是早也知道这姑娘不是省油灯,却还推她到含香馆来跳火坑。这大宅子里,哪有好人? 而金熙重新睡下后,说是不再想染冬的事儿了,却终于还是用了好久才劝服了自己。本来这条命就几乎不是自己的了,再不小心翼翼的活着可不行,何况还得替小金熙好好活着呢……那些鬼魅伎俩,全都是杀人刀啊,处处留情哪里留得过来。 **** 二更在晚饭后~~求推荐票~~每天才几票,实在有些寒碜了嗷嗷嗷~~(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免费送小样(二更) 第二天早早起来,金熙就往老太太那里去了。跪在堂屋里哭了一场,说是昨夜睡得正香,却被新来的丫头偷偷摸进房里,吓了个胆战心惊,现在还没缓过神儿来。 又念叨起来小时候就一直挂着的白玉平安扣不翼而飞,那可是当年她爹留在射马岭的……若不是秋桂提醒说上学快晚了,想必她还要哭诉个不停。 洗了把脸匆匆离开老太太那里,又匆匆留下了一句话——谁都不要给我送丫头了,我信不过,我还是自己买一个去! 留下老太太在堂屋里与秋桂面面相觑。这丫头的小心眼儿是真不少啊,二太太才给她送了个丫头去,当天晚上就被她发落了,那发落的缘由还由不得人质疑。 老太太苦笑了一阵子,算了算了,由她去吧!反正这孩子眼前看起来还算省事。 接下来的几天,金熙并没有真的去买丫头。饭菜都是大厨房领回来在含香馆吃,残羹剩饭和脏盘子脏碗也都是一股脑装进食盒提回去,她房里不过就是些清洁洗扫烧开水的活计,要那么多使唤人,反倒闹得慌。 她每天晚上还是打发了春分便早早上床,其实就是早早进了空间。翻翻晾晒着的枝条,只捡那晾得干透了的取下来,小心翼翼去了粗枝,留下细碎的干叶装进袋子里。 迷迭香的枝条,是一条粗干带着松针似的细叶,粗干自然是不能要,只留了细叶;柠檬马鞭草也是一样,弃了粗枝,只摘下成片成片椭圆微尖的叶子保存起来,这个泡茶喝味道很不错。 百里香倒是好摆弄,因为它的主枝也是很细小的,便可以连同小叶子一同搓碎,洒在鸡肉或是牛排上与其它调料一同腌制入味,就能够或煎或烤了。 只有薰衣草是最费人精力的,花与叶子要分开,叶子与梗还要分开。好在眼下不过是玩闹一般,也就随手做了,若等以后真的要靠这些做起正经事业来,就得有专门人手负责挑拣了。 大概用了四五天时间,金熙终于将每样香草都各分了十几个小包装,打算找了合适的时候,往京城里的洋行密集处走一趟,给各家留些试用装。空间里虽然有个精油提取器,提取精油也不是难题,可到底还是由简入繁的好。 若是真的可以拿这些香草做起生意来,先卖干叶,再预定新鲜枝条,精油一定要留在最后才能拿出来。就算卖起精油来,也不过仅仅是商品买卖,还没有开发衍生用途。金熙想的是,哪有做生意一口就吃个胖子的,脚踏实地慢慢来才好。 但愿这时代的洋人们与前世那些洋人一样,各种草儿们也是他们餐桌上的常客。她一边盼望期待着,一边将打好包装的香料放进书包里。其实说是每种草都做了十几袋的小样,加一起也不过是半斤左右,放到书包里并不惹眼。 不说这些草,就算是中国人常用的胡椒面儿,也没人一买就是一大包不是,那要用几年才吃得完啊,金熙暗暗嘀咕着。这时的她当然并没想到,洋行大多是做批发生意的。 打定了主意,金熙才一坐上送她上学的黄包车,就嘱咐拉车的老宋:“今儿下午不用去学校接我了,眼瞅着就要毕业了,可能要和同学们聚一聚,回头我自己叫车回多福巷就好。” 快毕业了,课程反倒轻松下来。倒不像前世的每个阶段毕业,都要参加毕业和升学考试,反倒忙得焦头烂额。今天下午不过是一堂家政课,完全有大把的时间跑跑洋行。 好在京城的洋行全都聚集在朝外大街与东外大街围绕的那一片里,并不是东一家西一家的零散在各处,能叫人跑断了腿。金熙兜里有七八个铜圆,又有两块大洋,包了黄包车跑一趟洋行再加上回家,也足够支付车资了。 拉车的老宋将金熙送到京华女校门口,又确定了一遍下午确实不用他来接,就对她点了个头说六姑娘我先走了,拉着车小跑起来脚步都异常轻松。 这种长包车,巴不得不来接她吧,下午不定能拉多少私活呢,金熙笑着看老宋走远,便往学校里头去了。 到了教室里见到覃慕盈,金熙打开书包取了一袋薰衣草的干花给她:“送你的,取一点加到枕头芯子里,夜里不爱失眠。还可以用透气的纸袋子装了,放衣柜里熏衣裳。” 这些天没少有同学追着金熙要盆栽,又说不是早说好了的三十大洋一盆么,我们都带了钱来,你怎么倒不给我们带花儿了。金熙也不屑一一解释,只说我又不是卖花姑娘,当时不过是与你们玩笑一番,谁知道你们当了真…… 金子琳那天回家当着老太太面儿说她是卖花姑娘,若不是这些同学大嘴巴,话儿又如何能传到金子琳耳朵里去,就冲这个,花儿谁也别想要了。 如今见到金熙又给了覃慕盈一袋紫莹莹的香花儿,隔了很远还香气袭人,又有几个坐不住了,纷纷走过来又是摸又是打量,艳羡得不得了,还有个追着问金熙,这紫花儿是什么。 “这是法兰西来的香料,叫做薰衣草。”金熙也不想多说,在自己位置坐定就往外掏书本,快打上课钟了。 覃慕盈一听金熙这么说,觉得怪不好意思。法兰西好远好远啊,这香料自家洋行里也没得卖,那得是多珍贵的东西,竟然一出手就给她一包? 却见金熙暗地里给她使眼色,覃慕盈掩口一笑。这孩子比她还小两岁,怎么就那么多鬼心眼子…… 卖香料似乎比卖花高级些?金熙眯着眼坏笑,若这次再有同学要香料,她可真的毫不含糊就卖了。只是,怎么竟没人接茬儿?难道那次卖花的事儿忽悠了人家,人家再不当真了?看来想做生意还真是得讲诚信。 一天的五节课程结束,也就到了下学离校时间。目送着覃慕盈上了家里来接她的黄包车,金熙就按着早起设想的那样,在校门口叫了车往洋行聚集地而去。 到了东外大街下了车,金熙给了车夫五个铜圆,心疼得不善。还没开始赚钱呢,就花去了五毛钱,但愿今天有个好开端。她理了理头发,便挨家的走进洋行里,留下香草小样请人家免费试用。 *** 二更送到,看在花儿这么勤奋两更的份儿上,给点推荐票好不好~~嗷呜~~(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香料行 一直进到第五家洋行时,金熙有些失望。全是些听差的招呼她不说,见她的香草小样平淡无奇,也都是一脸漠然提不起兴趣的模样。她也和听差的提出要见见洋行管事的,却不是说管事的不在,就是正在忙着…… 走出第五家洋行大门,金熙暗暗给自己打气。做推销的哪里那么容易,上一世见过的推销员也不少了吧,又有几个在她手里开过张?俗话说的好,酒香不怕巷子深,多走几家,总会有希望。 金熙低头打量了下自己,不禁失笑——还穿着学校的制服啊。本来就年纪小,又穿着校服,这不是更没人愿意把她当生意人看待了?看来下次要放进空间里两套衣裳才好,再来这边推销香料时,先找了无人地方进去换上再说。 又进了第六家洋行,金熙眼前不由一亮。不,说得确切些,是鼻子先闻到了味道,各种香料的味道。看来这家是专做香料生意的了? 这家洋行又与别家不一样,并不是进门是门房,里面才是职员室和老板办公室。这家一进门,便是个宽敞的大厅,整个儿做成了产品展示厅的模样。 四周高高的玻璃橱柜里,摆得满满的全是小盒小袋的香料,每样香料前还插着铭牌,除了香料的名字外,还有说明书一样的文字介绍。 金熙四处瞟了几眼,心里略微轻松了些——豆蔻丁香什么的在这家洋行倒是有的,却没见到她所有的那些,至少除了薄荷,她没瞧见有薰衣草迷迭香一类的东西。 平心而论,薄荷是她最不喜欢的一种,薄荷叶子她几乎不用。泡水,一泡之后味道立刻变得很淡,做鱼,她又觉得那味道太刺鼻……当然,薄荷油还是好东西,尤其是做美体美肤护理的时候,是不可或缺的,而薄荷脑又是入药的好材料。 金熙打量罢这家洋行的商品,又开始打量厅里的其它摆设,便瞧见大厅东墙处有一组棕黄色的牛皮沙发,中间那三人沙发上坐着个东南亚肤色的男人,面容却是汉人的容貌。 本来初见了那肤色,她还以为这是个东南亚人,正怕语言不通。待看到那典型汉人容貌,也就了然了,想必这人曾经常年在那边,日光晒得厉害引起了肤色改变。 那男子年纪大概有三十来岁,正在垂头把玩手里的烟袋锅儿。那烟袋一瞧就价值不菲,烟嘴儿是十分通透的玻璃种帝王绿雕琢而成,在旻国价值几何她不懂,在前世至少也要十万块。 “很漂亮的翡翠烟嘴儿。”金熙拿这句话打开局面,说罢却觉得有些冒失——金老太太送她的簪子也是翡翠的,金家人却都叫那簪子为翠玉,也许这时代还没有翡翠这个说法儿? 可纪晓岚的草堂笔记里不是有记录,也称呼翠玉为云南翡翠玉么,若这人疑惑,就拿翠微草堂笔记当掩饰说辞吧。看来在这异世还真是得处处小心,稍不在意就会说出别人听不懂的话来。 那人果不其然一愣,“你是说这翠玉烟嘴儿是翡翠?小姑娘家懂得还不少吗,世人皆称它为翠玉,也有叫它缅玉的,我倒觉得还是叫翡翠更好听些。” 说罢就喊着门房倒些茶来,又颇为热情的叫金熙过去坐。金熙没想到她的开场白合了这人的心,既是如此,倒不好接下来就拿出香料小样了,于是鞠躬谢过,端庄的在单人沙发上坐了。 那人却是个通透的,笑道:“你不会是专门上门来夸奖我的玉吧?是要买些香料?可是我这儿却不零售呢,再往西去不远,有我一家专门零售的门店,小姑娘要买的话到那边去吧。” 金熙听罢这话笑了,看来这人是这家洋行的老板没错儿。于是也不回答到底是来做什么,只是很是客气的问过先生贵姓,那人回答免贵姓方,又反问金熙叫什么,金熙答曰孙瑾熙。 客套话说过,金熙便笑言道,不知可否与方先生谈些生意。见那人一脸疑惑,她打开书包掏出一堆小样儿,“我也不与方先生猜谜了,方先生瞧瞧我这些香料可好?” 方先生伸手拈起一包薰衣草,打开袋子略闻了闻,眼睛眯眯的略带笑意。又拿起一包迷迭香再次闻过后,一脸的惊讶已是难以掩饰:“这些真的都是香料?” 金熙也不正面回答,只笑言道:“还劳烦方先生请门房提壶开水过来,再拿几只空杯子。” 并不是闻着香便叫香料。在她的前世,只有植物本身含有挥发性芳香精油,或能入药,或能入肴,才能被称作是天然香料,可这些又如何与这方先生讲?只得演示一番这些草能入口罢了。 捏了五六片柠檬马鞭草的叶子放到一只空杯里冲了水,水色缓缓变成浅黄绿色,又散发出淡淡的柠檬香气。金熙斟了些在另一只杯子里,略吹了吹热气,一口喝下。 方先生见她喝了那些水,也就不再犹豫,并不等金熙动手,就自己取些喝了。似有柑橘香气,却又不尽然,倒更像东南亚常见的一种水果、叫做柠檬的东西,“这个叫什么?” 金熙笑答:“这个是柠檬马鞭草。长期喝它,能减肥……哦,就是能使得身材更苗条匀称。若是喉咙痛、上感风寒、鼻子堵得慌,或是有些积食,喝些柠檬马鞭草也略有疗效,当然并不能全然代替了药品,只起个辅助。” 她口里说着话,手也不停,又冲了些迷迭香,静静等待那水的颜色改变——干料不像鲜枝、冲进热水立刻就会变模样,还是要多泡一会儿味道才更好更浓。早知今天能遇上这位方先生,带些鲜枝来就好了。 “这个叫做迷迭香,味道可能不如方才那个好喝,不过若是烤羊腿或者烤鸡,倒是很好的调料。据说每天稍稍用些能叫人记性更好,方先生您仔细闻闻,是不是这个味道很是提神?” 方先生端起迷迭香水杯,深深吸了口气,随即眼角眉梢都是笑容,旋即却换成了迷惑:“若照你说得这般,当然都是好东西,可这些既然也是香料,我怎么从来都不曾听说过?我做香料生意也有十几年了呢。” 金熙笑答道:“您若不介意,我就多占用您一些时间,与您聊聊这些香料可好?” 难得走了几家洋行,正好遇上了个专做香料的老板,人又比较好接触,当然不能浪费这个好机会。 **** 今天有些琐碎的事情,可能很晚才能回来,要是不行,只好明天才加更了,抱歉~~(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顺利成交 待金熙与方重天方先生大概讲了讲,说这些香料大多数来自西洋,方重天恍然大悟。 以他的能力,不过是跑跑东南亚一带,东南亚的很多国家喜欢咖喱调味,自然离不开他目前经营的这些香料。而这小姑娘带来的这些来自西洋,并不是调制咖喱必需的,他当然也就从未听闻过了。 金熙这时又拿了些柠檬草、也就是所谓的柠檬香茅出来,“方先生既是经常往东南亚去,这个您该认得吧?” 方重天接过去略瞧了瞧,“这个是香茅草?我倒是想从那边带些这个回来,可是无论是天竺还是暹罗,都没人大批种植它,不过是些讲究的人家栽种几棵,勉强供得上自家食用。” “当地的香料商们倒是能够前往乡下各家收购,可即便收购得再多,在当地市场上也是供不应求,我若要大批量进货,价钱……” 才一谈到价钱上来,他赶忙止住了话题,端起面前的茶杯来喝水。金熙不经意一笑,假装并不曾往心里去,也端起杯来喝茶。方才很是热闹的讨论场景,瞬间就冷了下来。 片刻之后,门房便以为那个女学生客人已经离去,探头出来就要收拾茶壶水杯,却发现金熙还在沙发上坐着,连忙又缩了回去。 金熙又喝了几口水,琢磨着这般沉默总不是个办法,于是笑言道:“我也不瞒方先生说,这些草我不过是种来玩儿的,并不想指望靠着它们卖个离谱的价格,转眼就成个大富豪。” “何况若挤兑得您没有利润可赚了,咱们这生意不谈也罢。方先生若觉得这生意能做,不妨开个价格。只要值得起我日夜照料它们搭进去的辛苦,就能成。” 就算这姓方的给个很低的价格,又能如何,大不了往后这生意不和他谈了。从他方才言语中流露的意思看,金熙很有把握,这人并不会死压价钱——天竺与暹罗本地的柠檬草都供不应求,他会舍得放弃这么一条赚钱的路子么? 谁知这方重天却不接她的话儿,只是问道:“其实我倒是想与孙小姐买些植株,不如您开个价格吧。” 金熙瞬间淡了笑容。这姓方的还真精明!买了植株,再自己租了地,还用再买她的干草和鲜枝么?人家自产自销就行了——虽然京城这天气并不合适,他不会去南边种么。 她摆了摆手:“植株我不会卖的。虽说眼下不过是种着玩儿,并不指望它们给我换来多少钱,可我马上又要毕业了,也许还要靠它们做出一番事业来。卖给您植株,不是自断后路么?” 方重天哈哈大笑起来:“孙小姐真是人儿小心眼儿多!行,这个生意我与孙小姐做定了,那个香茅……柠檬草,我出二十五块大洋一斤,先定十斤,孙小姐多久能给我交货?” 二十五块大洋,其实已经超出了金熙的预期。虽然前世里,新鲜的整枝柠檬草要卖到十块钱一根,而干柠檬草因了品质参差不齐,最便宜也要几十块一斤,若质量好的全是茎梗部分,已经要小二百了。可毕竟这是两个世界,并没有可比性。 于是金熙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个价格我能接受。可是,与方先生谈成的这笔还是第一笔,并拿不准多久能够交货。不如我也不收您的定钱,只待我存够了干叶,就给您送过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您瞧如何?” 方重天转了转眼珠,“难道孙小姐眼下并没有存货,还是存货太少?不如明日你先将手中的存货给我带来,有多少算多少,剩余的慢慢来可好?” 他这会儿并不在乎数量了,而是只怕别人比他捷足先登,因此哪怕就算金熙手里只有半斤,他也打算全部吃下并不嫌少。 金熙并不曾料到最先卖出去的会是柠檬草,若记得不错的话,空间里晾干的草儿们还就属它最少了。只得点头道:“我回去点点数儿吧,不论有多少,先给您送过来。” 她本来想叫方先生明日午后派人去京华女校取货。又一想这么做不够妥当,毕竟一开始她给人家报了个假名儿,万一戳穿了显得不大礼貌。她又是供货方,怎好不送货上门?还不如自己花些车钱来一趟。 方重天又是哈哈一笑:“我瞧着孙小姐穿的是京华女校的制服?京华女校离着这边也要半个多钟头的路程呢,你又是个小姑娘,跑这么远路实在不大方便,不如我明日下午到你们学校附近取货吧?” 难道这人害怕她放他鸽子?金熙觉得有些好笑。既是应下的事儿,即便不收定钱她也不会反悔啊。 又见方重天说得真诚,便只得答应道:“那就明天下午四点半,我和方先生在我们学校东墙那边见面交货。只是烦劳您了,还叫您跑一趟。” 她哪里知道,就算在暹罗与天竺本土,这柠檬草也要折合大洋五十块一斤呢,零卖就更贵了,折六块大洋一两,否则方重天怎么会嘎嘣脆的便与她定了十斤? 若不是方重天也知道这鲜草晾干失水失得厉害,又不知道失水比例如何计算,只怕开口便将金熙所有的鲜草全包圆了呢。 谈罢了柠檬草的事儿,金熙又给他留了些迷迭香和柠檬马鞭草、薰衣草小样儿,便要告辞离去。方重天的目光落在薰衣草上,又唤住了金熙:“孙小姐明日最好也将这几样给我带些,价格就先按柠檬草的来……毕竟过去没接触过这些,还不知好卖不好卖。” “若是能打开销路,我再与孙小姐多定些,您看怎么样?” 金熙自然是巴不得。这样的生意人有胆识接纳新事物,又能给她足够的尊重与信任,她还是满赞同欣赏的,便答应明天每样给他带半斤。 可有些话儿还是要说的,“若是薰衣草的叶子,与柠檬草一个价格也就罢了。这花蕾您也看过了,又细又小,还都是手工挑拣的,您无论如何也不能还按那个价格给我。花蕾至少要四十块。” 方重天似乎很喜欢哈哈大笑。也许跑遍了大江南北甚至国外的人,性子都如此爽朗,“好,孙小姐说的没错,挑拣那个最费时费力,就按四十来。” 金熙连忙给他鞠躬,说多谢方先生能与她做成第一笔生意,又说明日会连着货物给他带个使用方法说明。方重天微笑着道谢,从门房取了自己的名帖递给她,又一直将她送到大门外,亲自给她叫了车。 既是叫了车来,剩下的那些家洋行改天再跑算了,金熙这么想着就上了车。与方先生挥手告辞后,心底却不由有些含糊——今天是不是有些太顺利了?因此这一路她总是偷偷回头,生怕那方先生派了人跟踪她。 一直到进了多福巷,金熙心里一块大石方才落了地,又不由得暗笑自己有些多疑。也许是因为前世死得太冤了的缘故? **** 呃,花儿并没仔细考证过,某些芳香植物出现在我国的最早时间。如今接触的,也都是国外进口的出油率最好的植株~~很多国内土本的,说实话,不是花儿崇洋媚外,真的不能用~~ 嗯,其实就是一句话:一切为了情节,就把本文的背景编成本土什么都没有了~~懂行的亲们,花儿不过为了写文,嘎嘎,莫较真儿轻轻拍哈。(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赴会前(二更) 又是一个休沐日。覃慕盈因了要毕业的缘故,早早就给几个要好的女同学发了请柬,邀请这些同学在这个休沐日到覃宅一聚。覃老太太想到覃家与金家的关系,便嘱咐覃慕盈给金家其他几位小姐也下了帖子。 金熙挑了半天的衣裳,却总嫌太过奢华,最终也只是选了件淡蓝色素缎、带珍珠纽扣的小开衩旗袍,又配上一条白色开司米小披肩与一套白色珍珠首饰。辫子依旧是扎了两条、又盘成横卧的8字型,中间别了朵白色珍珠牡丹花头饰。 老太太之前生怕几位姑娘衣着不妥,头天晚上再三嘱咐,走之前要到主院儿叫她看过才好。眼下见到金熙这打扮,不由得连声说太素净太素净。 金熙软声撒娇不想换,自己也被那娇滴滴的声音惊出一身鸡皮疙瘩:“熟悉的人哪个不知道熙儿是打山上来的?若不打扮得文气些,怕她们更得笑话熙儿带着一身匪气呢。” 老太太半晌无语。这孩子还真是从不忌讳自己的身世,来了快一年了,因为那又冷又狠的性子,大多数都不敢再当她面儿说起这事儿,她自己却从来不在乎,整日里挂在嘴边。 不过她方才这话说得倒是在理,这么一打扮,完全叫不认识的人想不到她的出身,倒比那四丫头子怡日日被蔡姨太太打扮得妖妖娆娆的好,好像生怕外人儿不知道那丫头是小老婆生的。 老太太今儿之所以叫几个姑娘走之前都来主院叫她看过,还就是最不放心四丫头的打扮呢。若一会儿四丫头来了,还是打扮得不三不四的,这蔡姨太免不得就得被她教训一番了。 金熙在老太太这里坐了有十来分钟,另外的四个也都一起来了。一见这四人的打扮,金熙不免一愣——怎么竟看不出来一点女学生的模样,不是像小妇人一般,就是像个小孩子?再一看老太太,老太太也沉了脸。 “我当然不愿叫你们素得像你们六妹妹,那也太素了些,可你们几个未免太……这都是哪个教的你们穿着打扮?洋学堂都白上了!”从来都不大声说话的老太太,今日也破了天荒,气得声音直打颤。 金子琳身穿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套粉红色洋装,又是个短袖——金家还从来没有姑娘穿过洋装,并且这也似乎露的太多了,两条大白胳膊整个儿都露在外头,老太太只瞧了一眼,几乎背过气去。 二姑娘金子晴往日的打扮其实也是偏于素净的,今日却因了惦记着覃慕天,穿了件高开衩的洋红色绣花旗袍。袖子倒是个中袖,领子也掩得严实,只是那大腿却是一迈步便露出来大半条,与金子琳不相伯仲。 老太太不大放心的四姑娘金子怡,今天却是四个人里比较得体的,宝蓝色真丝中袖小袄,袖口与领口都绣了白色的串串小梅花,下身是条白色的百褶裙。却被老太太指责道:“四丫头,你这是到人家做客去,还是去参加葬礼的?” 又指着五姑娘金子明道:“你呢,你是去打渔的?” 五姑娘金子明咧着嘴就要哭。她扎了两条麻花辫,穿着件蓝色扎染中袖小袄,天真可爱倒是足够了,只是怎么看怎么不像大家闺秀。若用金熙前世爱说的话来形容,倒像是‘卖萌’。 毫无疑问,四个姑娘全被老太太打发回去重新换衣裳。老太太又实在不放心,就打发秋桂与春棠全跟着去,一人负责盯着两个姑娘,说务必叫她们穿得得体了才行,否则还不如不去丢人现眼的好。 金子琳本想盯着问,为何金熙不用回去换。又一琢磨,这丫头今天打扮得丝毫不起眼,她还巴不得呢,也就作罢。却还是恨恨的一边走一边暗暗念叨老太太个死脑筋,害得她昨天新买来的洋装没法子穿到覃家去一展风采。 等四位姑娘再回了主院,已是半个钟头之后了。好在大伙儿都是提前准备了富裕时间——仿佛早都知道老太太这一关难过一般。 有秋桂和春棠跟着,这次倒都穿得蛮合老太太眼光儿。二姑娘也换上了金熙那种半开衩的珊瑚红旗袍,迈步不再露大腿,又披了条薄绒的同色小披风。之前的烈焰红唇换成了淡淡的珊瑚粉色,似乎加了些珍珠粉在里面,隐隐闪着光芒。 三姑娘金子琳一赌气,索性穿了个一件套苹果绿的长袖洋装,上衣是泡泡袖,下面是五层长纱裙,脚下一双平底白皮鞋,倒也清新可爱。 老太太又瞧过四姑娘和五姑娘,四姑娘最省事,将宝蓝色的偏襟小袄换成了朝霞色,裙子依然是白色百褶裙,人却娇艳了不少;五姑娘穿了件浅紫色的对襟小喇叭袖素绸衫,左右胸前绣着真紫色玉兰花,下面配了条真紫色的长裙,倒真有了大家闺秀的模样了。 满意的笑了笑,老太太挥手:“走吧,到了覃家少说话,莫像在家时唧唧喳喳的惹人侧目。遇上长辈时,礼数定要尽到了,莫叫人家说,咱们金家的女孩子没教养。” 金子琳昨晚磨了金文清一晚,想叫她爹答应今天一早拿汽车送她们往覃家去。金文清却说今儿一大早就要去趟天津,令金子琳好生失望。 明知汽车不在家,出了老太太的院门口,她却依然不忘挤兑金熙:“六妹妹啊,爹最疼你了,你怎么不叫爹拿着汽车送咱们一趟,我们几个也好跟六妹妹沾沾光。” “三姐姐会数数儿吧?咱们一共姐妹五个,坐汽车不得挤出一身臭汗?还白瞎了三姐姐穿的好洋装。”金熙似笑非笑回答道。 金子晴一直都为换了衣裳闷闷不乐,这会儿听了金熙回答金子琳的话,也不由得低着头偷偷笑起来。三妹妹只因与老太太置气,换了件这么严实的衣裳,到了覃家可有她受的。 金子明一直都是很懵懂的性子,并不知道金子晴为何发笑。见状连忙闪到后头,小声问二姐姐你笑什么快和我说说。 金子晴趴在金子明耳边低声道:“子琳那洋装的纱裙里面还有个衬裙,外头又是五层的,一点儿都不透气呢。马上就七月了,不捂出一身痱子来都算好的。” 金子明恍然大悟,紧接着就忍不住了,竟咯咯咯笑出声来。 金子琳其实才一出了老太太院门口,就已经后悔穿了这衣裳,可一是舍不得这身出风头的洋装,二是怕再回去换衣裳落于人后,到底也是忍住了。 听了身后的笑声,金子琳自然知道是笑她的,扭头瞪罢金熙又瞪另外几个,倒惹来更大的笑声,只被气得脸色青紫,却无可奈何。 金熙与覃慕盈交好,若是眼下惹恼了金熙,到了覃家叫覃慕盈知道,怕她不会有好果子吃,金子琳只得暗暗想着别的法子——她娘说得好,暗中叫人吃亏才算是真本事。(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被烫 金家姐妹一行五人到了内务部街覃宅,大概是九点钟左右,覃慕盈与她的嫡亲二姐姐覃慕婉、二叔父家的三姐姐覃慕妍正立在覃家东门门口内迎接客人,见她们到了,便笑盈盈的迎上前来。 覃慕盈与各人打过招呼,又掏出一把铜圆来,算是给的几位车夫赏钱,叫他们找了地方喝茶,午后三四点钟再来接他们小姐回家。几个车夫连连道谢,美颠颠的拉着车离去。 除了金熙,金家的另几位姑娘皆不动声色打量着覃家三姐妹的穿着。这姐妹三个,都身着清一色的杭罗琵琶襟中袖半开衩旗袍,只是颜色不同,很是中规中矩。金子琳垂头微微撇嘴——不过如此而已。 金子晴却有些庆幸,多亏老太太叫她换了衣裳。若是穿了那高开衩的洋红旗袍来,不定怎么叫覃家人侧目呢,想必再想与覃慕天更进一步的事儿也就泡了汤。 金子怡与金子明到底是年岁小些,对这些并不十分的在意,略略看了几眼,也似乎明白了老太太叫她们换衣裳的用意,于是只跟在最后面、随着覃家姐妹进了今日聚会的地方——覃家后院的燕楚阁,也就是一个二层小楼。 小楼的一层里已经有了几位姑娘,或端庄,或活泼,正聚在一起笑语妍妍聊着什么。见到又来了客人,便纷纷起身,各自向认识的打招呼。 金熙眼尖,一眼就瞧见覃慕盈将自己送给她那些薰衣草和迷迭香摆在了厅里,忙低声与覃慕盈说道:“等客人都走了,还是得叫那些花儿们晒晒太阳。那个薰衣草一天能有三四个钟头足够了,迷迭香最好是全日晒,味道才会更好。” 覃慕盈恍然大悟,“怪不得它们整天不甚精神,原来并不像那些怕太阳的花儿们那么娇嫩,倒是喜晒的。” 先来的几位,有覃家世交家的姑娘,也有覃慕盈的表姐表妹们,本来才见了那几盆草,都觉得不过是无名野花罢了,并没什么稀奇,这会儿听了她俩说话,就有人走到盆栽跟前去闻味儿。 覃家几位姑娘本来迎了金家这几位进来,转头还是要出去再迎着别的客人的,覃家二姑娘覃慕婉便唤来她们的表姐韩素芬,请她替她们姐妹几个招呼已经来了的几位。 韩素芬笑着叫表妹们快出去迎人,待表妹们都去了,她便扭身喊佣人赶紧给金家小姐们沏茶,又请金熙几个坐下稍歇一歇:“天气正热,坐黄包车过来要一刻钟吧,快落落汗。” 金熙暗笑。除了金子琳,哪有谁头上有汗。爱出风头也不能这么出吧,穿了件春秋的洋装,不满头大汗才怪。却还是善意的对金子琳道:“三姐姐,不如唤个佣人带你去净手吧?” 她的本意是,叫金子琳去洗个脸再补补妆,也省得眼下满脸的粉都与汗水打了腻子。不说好看与否,单说这不仅丢她金子琳的脸,还捎带着金家不是?这燕楚阁里颇为凉快,补妆时脸上弄得清爽些,只是坐着说话儿可能也就不会那么热了。 金子琳却觉得金熙这话儿叫她更没脸了。本来脸上的汗没几人瞧见,被金熙这么一说,满厅里的人全都不看别人光看她了。 她对着金熙皱了皱眉头刚想发作,却想起来这并不是自己家里,韩素芬这会儿又来执了她的手,唤来个干干净净的女仆道:“齐妈,你带金家三小姐去净手。” 其他女孩儿瞧着金子琳随着齐妈走了,便都围了上来,缠磨着金熙给她们说说那些香香的草都是什么草,又都能作何用处。金家几姐妹虽说也都知道金熙送了覃家四小姐几盆花草,却不知到底是些什么,这时也感兴趣的围过来。 于是金子琳洗了脸补了妆回来,瞧见的便是这么一幅景象。厅里所有的女孩儿都围在金熙身边听着金熙侃侃而谈,而她独独立在人群外,围过去呢,她不屑,不围过去呢,一个人又很孤单。 就这么站了一会儿,还是金熙瞧见了她,便笑着唤三姐姐过来坐。金子琳却冷着脸哼了一声,扭头便去了窗边。 韩素芬早之前得了表妹们的拜托,当然不好冷落哪个,见这边聊得欢,那个又不愿加入,就自己起身去陪着金子琳说话。不想金子琳半晌都不答她一句,令韩素芬也很是尴尬。 好在这时覃家三姐妹又带进了六七个女孩子,说是邀请的人全都到齐了,韩素芬连忙扭身离开窗边——这金家三小姐太别扭了,表妹们既然已经回来了,谁爱招呼她谁招呼吧。 覃慕盈听说金熙给大伙儿讲了半天花草经,就笑对大伙儿说道:“你们都不知道吧?金家六小姐是我们班年纪最小的一个,才满十二岁呢。懂得却不比咱们少,甚至还多些。” 又笑问金熙:“你不是早答应我了,今儿要给大家调些花草茶来喝?还坐着做什么,快叫齐妈帮你准备你要的水和杯子。” 金熙调皮一笑:“覃家几位姐姐才是主人,我哪里敢做主人才能做的事儿?那岂不是喧宾夺主了。” 说归说,还是打开随身的白色镶珍珠小皮包,取出几包鲜枝条来,那都是今早临走时现进空间里剪下来的。最令她高兴的是,今儿还发现洋甘菊开了些花儿,于是今天的鲜枝里,还有一包洋甘菊花朵。 她一一指点着各个枝条,给大家说着草儿们的功效:“……我也不知各位姐妹们都喜欢哪种味道,功效都给大家讲过了,不如自己拿了喜欢的枝条冲水吧?” 女孩儿们高兴得不得了,毕竟自己调配花草茶都是头一遭呢,于是都纷纷捡了自己喜欢的动起来。金熙瞧着金子琳还立在窗前一动不动,想着要给这位三姐姐降些火气才好,便捏了一撮龙井茶又加了几朵洋甘菊冲泡好,给她端到窗边。 金子琳眯了眯眼对上金熙的笑脸:“你的东西我可不敢喝,我怕喝了之后会得怪病的。” 旋即一挥手,热热的一杯水便淋湿了金熙半边身子。金熙纵起了眉头瞧着金子琳,暗道这人为何这种怪脾气,软硬都不吃?看来过去还是太给她面子了! **** 今天要带孩子出去,还是一更,周日再加更哈~~(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仗义朋友 覃慕盈首先惊呼了起来。做为金熙的闺中好友,就算金熙从来不说,覃慕盈也知道自己这好朋友与她的同父三姐姐关系并不要好,因此之前一直偷偷地瞧着。 可她并没想到,金家三小姐不要那茶也就罢了,竟还打洒了那满满一杯热水,泼了金熙一身! 覃慕盈的惊呼也就是一瞬间,在场的女孩儿们全都围了上来,既有问金熙可曾烫到的,也有指责金子琳不识好歹的,就连一向温婉文静的覃慕婉也不禁对金子琳道:“金三小姐是个当姐姐的,有什么话儿不会好好说呢……” 金熙苍白着脸谢过大伙儿道:“好在水并不是很热,我没烫到。只是要与慕盈姐姐借身衣裳换换罢了。实在是对不起,扫了各位姐姐们的兴致。” 覃慕盈急匆匆嘱咐齐妈去她屋子里拿盒獾油来,这些日子学厨艺总被烫伤,因此常备:“直接送上楼去就好,我带着金六小姐上楼去换换衣裳。” 这燕楚阁本就是覃家姑娘总用来宴客的所在,楼上就有间休息室,又有个大衣橱挂满了衣裳以备不时之需。才进了休息室,覃慕盈便焦急的叫金熙脱了衣裳叫她看看,可曾烫起泡了没有。 衣裳捂着对烫伤并不好,确实赶紧脱了才对,金熙边脱边略带羞涩的笑道:“龙井茶和那个洋甘菊都见不得开水,想必也不过是烫红了些。” 覃慕盈见她的胳膊和肩膀确实也只是稍微红了些,却还是不放心。待齐妈送来獾油,还是给她红红的各处抹了薄薄一层,又将剩余的獾油装进金熙手袋里:“烫伤最要不得,有时你见它并不起水泡,谁知转头就破了皮。” “你又是个小姑娘家,这胳膊上留了疤可不好看!这獾油回了家也想着抹些。” 又帮金熙去橱子里挑衣裳,“正巧有件和你这旗袍差不多颜色的,只是胸口上绣了些花儿。好在是同色线绣的,倒也别致。” 金熙这一年来个子长得飞快,将将已经到了覃慕盈耳朵上缘,那旗袍换上后倒不显得太过肥大。只是她还是咧嘴道:“抹了獾油又穿这衣裳,不是将好好一件旗袍全油了?” 覃慕盈扑哧一笑:“难不成因为抹了那獾油,你就光着不成?” 衣裳换好后,两人便一同下了楼,金子琳却没了影踪。金子明是个嘴快的,见她俩下来,便快人快语道:“六妹妹,三姐姐说大伙儿都帮你欺负她,这地方她呆不得了了,她先走了。” 金熙一皱眉。这五姑娘金子明,也太不叫人省心了吧。金子琳必是偷偷与金家几个姐妹讲的这话,她怎么扭头便当着大伙儿面前说了出来?就算金子琳做事儿不地道,大伙儿也全都看在眼里,身为自家姐妹,也应当能帮着藏一点就藏一点啊。 不想还有个也是快人快语的姑娘,手里正端着杯薰衣草茶,听了金子明这话,将茶杯放到茶几上冷哼一声,“我瞧金三小姐蛮擅长倒打一耙的。难道大伙儿都拎不清、倒帮着她欺负金六小姐才合了她心意?” “慕盈啊,往后再聚会,金三小姐那样的人,不请也罢!没的叫她搅坏了一锅粥,坏了大伙儿的兴致!” 这话虽是说的金三小姐金子琳,金家几位姑娘也免不得脸上挂不住,金子晴瞬间红了脸,偷偷拉着金子明埋怨了两句,又叫她老实坐着莫再开口说话了,金子明还一脸无辜,低声嘀咕道我也没说什么啊。 金熙下了台阶,转着圈儿给在场的女孩儿们鞠躬:“扫了各位姐姐的兴,真是不好意思,金熙在这儿替我家三姐姐给姐姐们赔礼了。” 方才那个姑娘咯咯笑起来:“你们瞧瞧,和那三小姐一比,这六小姐多懂事,多招人疼?金熙妹妹快别撅着了,别人坏的事儿,哪用你来陪不是。” “你快来瞧瞧我这薰衣草茶,是叫薰衣草吧?是不是花儿放多了,味道怪怪的?” 覃慕盈低声告诉金熙,这是她姑父的侄女,叫佟雅宁,“似乎还和你们二太太沾着亲呢,至少都是同族的。” 金熙走上前笑着称呼了声雅宁姐姐好,就端起她的薰衣草茶来,只看一眼就笑起来:“可不是,雅宁姐姐这花蕾放得多了些。不如我给姐姐沏一杯柠檬草茶吧,那个清新淡雅,正好去去方才的香腻味道。” 佟雅宁抚掌笑道那就太好了,又略带娇嗔的说:“其实若在你们二太太那里论起来,方才跑掉的那个金三小姐,还该唤我一声姨妈呢。” “可我就听六小姐这声雅宁姐姐顺耳儿,那金三就是回来叫我一千声姨妈,我也不屑答应的。” 在场的女孩子们无不微笑。这佟雅宁一直都是个厉害人物,说话从来不饶人,好在金三小姐跑掉了,否则今儿还不知怎么被佟雅宁挤兑呢。没听见吗,称呼都变了,直接变成金三儿了。 覃慕盈姐妹几个却甚是替金熙担心。金子琳毕竟是太太生的,金熙在金家连个亲娘都没有,若是因此回去后被金老太太和金二太太责罚,谁又能替她撑腰儿?就算金二爷比较疼爱她,那又是个爷,不能长期长在后宅的…… 佟雅宁虽是大咧咧的,心眼儿却一点都不少,见覃家姐妹几个脸上神色不大对,便挥了挥手:“你们也莫担心了,今儿好不易能大伙儿聚上一聚,先好好乐乐是真的。等下午回去的时候,大不了我将金熙送回金宅去。” 覃慕婉连连给佟雅宁施礼,“既是如此就太谢谢雅宁表妹了。慕盈轻易不爱办什么聚会,确实得好好乐一乐,省得这丫头灰了心呢。” 扭身招呼齐妈道:“将留声机插上电,放个轻快的曲子。再派个腿儿快的丫头去厨房瞧瞧,我们中午的吃食做成什么样了?叫厨房里的婆子们手脚麻利些。” 韩素芬是颇懂美食厨艺的,这会儿便笑着自告奋勇,“不如我亲自往厨房去一趟?若有什么能甜甜嘴儿的,就先带着小丫头们拎来了。” 覃慕盈连声谢过素芬表姐,韩素芬就带着两个小丫头离了燕楚阁,剩下这些女孩子们转眼又是笑语欢声,方才那不快的一幕也就揭过去了。 **** 晚饭后加更~~求推荐收藏~~~哇呜~~(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误伤 午后三点多的时候,佟家的汽车来接——佟雅宁的父亲是留洋归来的教育厅长官,家里又是多少代的世族大家,因此在这新奇事物上从不甘落于人后。 金家的黄包车们也都来了,佟雅宁便叫金熙打发了黄包车、随她一起坐车回金宅,金熙却道:“本来烦劳雅宁姐姐送我回去就很不落忍,再和姐姐坐在一辆车里,更叫人看着不像样儿。” 想必这小丫头是不忍叫另几位金家姑娘坐着黄包车回去吧?佟雅宁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说她带着车先走,在多福巷巷口等金家姐妹几个。言之意下是一定要替金熙出这个头,否则便连自己家也不回了。 覃慕盈却又不放心起来。这位雅宁表姐言谈甚是犀利,当面也许能护得金熙一二,她走了之后,金家二太太不是更得迁怒于金熙? 覃慕婉忙低声安抚她:“金家的老太太还硬朗着呢,你都忘了?金家后宅做主的并不是两位太太,而是那老太太呢,若雅宁当着老太太面儿给金熙辩解清楚,二太太还敢表面上给金熙摔脸子么。” “可她到底是个小孩子,回头在日常上克扣了她,她还能天天去老太太那里叫苦去?”覃慕盈眉头紧锁,她几乎不敢想象,这么一个没娘的孩子,是该如何在金宅生存的。 金子琳仗着是嫡女,当着这么多人家女孩儿的面,都敢用热茶泼金熙,那金熙在金宅里,过得更不知是什么样水深火热的日子呢。 金熙这会儿若能知道她的好友这般为她忧心,想必定是哭笑不得。哭定是哭有这么一个真心为她着想的好朋友,也不白来一回这个异世;笑定是笑覃慕盈未免太多愁善感,她倒真巴不得金家那般对待她,正好能借机搬出来自己住呢。 姐妹几个到了多福巷,佟雅宁果真在巷子口上的汽车里坐等她们。于是几人挽了手,一起往老太太那里去了。还不等到老太太院门口,已经有老妈子进去禀了老太太说姑娘们回来了。 刚一进了院儿,老太太堂屋里旋风般冲出来一个人影儿,一条胳膊迎着众人就抡了过来。金熙正巧挽着佟雅宁走在前头,来不及多想就伸手去推佟雅宁,倒被佟雅宁先下手将她推到了一边去,只听啪的一声…… 众人全都惊呆了,佟雅宁却捂着半边脸,怒瞪着方才那个人影儿。那人见打错了人,也不吭声,扭头就又跑回了老太太屋里。 金子明指着那人的背影道:“这不是三姐姐吗?她难道疯了?怎么冲出来就给了佟家姑娘一掌?” 金子怡低声道:“五妹妹你到底是精是傻啊?她哪里知道是佟家姑娘送我们回来了,你没瞧她方才那架势,那是想一巴掌抡躺咱们好几个呢。” 金熙也来不及追进屋去抱怨,便高声的唤秋桂赶紧出来:“快叫个小丫头打些井水来,给佟家姐姐冰冰这脸!” 这话音传进堂屋里,堂屋里的人儿不由得慌张起来。老太太立刻皱起眉头看着金子琳,而二太太只听了一个佟字、心里就发慌,不会是自己娘家哪位姑娘被子琳打了吧?这还了得! 佟雅宁立在院儿里拿井水湃过的毛巾冰着脸,见堂屋门口走出来的果然是她族姐佟惠恩、金家二太太佟氏,不由冷冷一笑:“惠恩姐姐教的好姑娘!敢情金家迎客的方式就是大耳光么?” 她之前推了金熙一把,也并不是想替金熙挨这一下,她只以为自己立在前头,那金子琳就下不去手。 可她又哪里知道,金熙上楼去换衣裳时,数她对金子琳言语不留情,金子琳打那会儿就对她怀恨在心了。打不到金熙,能给她一下子也解了些许的气,因此就算那巴掌能收住,也根本就没想收。 二太太见女儿竟伤了佟家这位姑娘,心口一阵气急——整个佟氏一族谁敢惹这位佟雅宁,说是个姑娘家,倒比个爷们儿还毛糙,骂起人来从不带脏字,却叫人只想挖个地缝躲起来。 于是慌忙陪上笑脸请佟雅宁进屋坐:“姐姐叫你外甥女给你磕头赔不是。” 佟雅宁冷哼了一声,率先进了老太太的堂屋,先狠狠瞪了金子琳一眼,便给金老太太施礼。老太太忙不迭叫起,又叫春棠搬椅子请佟雅宁坐下。随后金熙姐妹几个也都进来了,给祖母请过安,便纷纷坐在了佟雅宁下手。 老太太也不说话。金熙一进来,她就瞧着身上那衣裳不对,再加上方才门外闹的那一出儿,想必头午三丫头回来告的状,多半是添油加醋扭曲事实的倒打一耙了。 二太太这会儿就唤金子琳:“快给你雅宁姨母陪个不是!我早就说过,姑娘家家不能一阵风的跑跑颠颠,结果怎么着,冲出去就误伤了你雅宁姨母吧?” 金子琳是个拧脾气,你越那么说,她越不那么做,听了她娘的话,她也不吭声,只是低头立在她娘身后。 佟雅宁听了二太太的话,一脸的怒气变成了嘲笑:“惠恩姐姐教导姑娘倒是有一套,寥寥几句话,黑的抹白了,白的染黑了,有天大的错儿也变成无心的了。怪不得府上三姑娘这么有恃无恐,到哪儿都想拔尖儿欺负人。” “也莫叫她给我赔礼、还叫什么姨母,我受不起,不认识她还则罢了,认识了她,好好的名声倒被她连累臭了。” 二太太被佟雅宁这一番话气得双手直打颤,“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我怎么说话?我这么说话还算客气的!你问问你那宝贝女儿,当着众多世家望族的姑娘们都做了什么!她妹子尊敬她,泡了茶给她双手端了去,她一巴掌就将那热茶打翻,差点将她妹子的半条膀子都烫熟了!”佟雅宁也不气,依旧闲闲的笑着说。 “难道惠恩姐姐从来不曾教导过姑娘,到了外头收敛着些?在场那些姑娘们可都是有哥哥兄弟的……这么个模样落到人家眼里,啧啧,连自己的亲妹子都不当人看,将来还会好好对待公婆小姑子么?” 佟雅宁说了这些,便立起来对金熙道:“你慕盈姐姐不是给你一盒獾油了么,想着多抹几次,万万莫留下疤痕。” 又回头对金老太太道:“老太太,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外扬,我一个外人儿,就不多停留了,改日再来看您老陪您聊天儿解闷。” 老太太强挂上笑容,说了声劳烦佟姑娘了,今儿实在对你不住,家里一堆烂糟事儿等着处置,改日咱们娘儿们再找补……便唤秋桂陪着六姑娘一同送送。 **** 下周起固定下更新时间,可能不能天天两更了,最近实在有点忙~~周五--周日两更,平时一更,一更的话在早上八点半左右,两更的时间基本是晚饭后~~(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惹祸的根由 送走了佟雅宁又回到堂屋的金熙,被老太太叫到罗汉床上坐了,“给祖母瞧瞧你的胳膊。” 身上这覃慕盈的旗袍到底有些肥,袖儿微微一撸就上了肩膀。涂了獾油的手臂微微发红发亮,好在并没有起水泡。 老太太也不问金子琳,只低声问金子晴几个:“佟家姑娘方才说的可是真事儿?” 那几个哪里敢立刻回答,只拿眼睛偷偷瞄金子琳。金子琳被佟雅宁方才那番话气得一直发抖,到现在也停歇不下来,她娘正搂着她低声抚慰顾不得这边。金子晴几个见状,赶紧对着老太太点头。 老太太拍了拍罗汉床中间的小炕几,“老二家的,还有三丫头,给我过来跪下!” 二太太吓得一抖,便欲拉着金子琳往过走。不想金子琳使起了千斤坠儿,她娘死活拽不动她,只得松了手一人儿来到老太太跟前跪在地上,惶惶的替金子琳求情:“还请婆母看在琳儿年纪小的面子上,饶了她吧。媳妇今后必会好好教导她。” 老太太呵呵一笑:“年纪小?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家何时多出了个八姑娘,恐怕比子萌丫头还不懂事吧?” 猛的又拍了下那小炕几:“一样是出去做客的,五个丫头里她排第二大,比她小的不是没有,怎么倒没哪个像她一样惹了祸?惹了祸也就罢了,打死不认错才是最最要不得的!” “佟家姑娘说得好啊,当着众位世家小姐面前就敢祸害自己妹子,这样的孩子,金家养不下她了!” “我看等老二回来你们两口子赶紧商量商量,快快将这三丫头送回东北老家去吧!否则咱们家这些姑娘,都得被她带累的找不着婆家了!” 二太太被老太太这些话吓坏了。送回东北老家去,这还了得?赶紧给老太太磕了几个头:“求老太太饶了她,媳妇这就将她带回院儿里好生管教,管教不好之前绝不叫她去外头玩儿……带回院儿先打十下手板儿。” 老太太又笑起来:“你大哥大嫂的予豪,你们的予辰,可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予豪的亲事吗,他爹早有了主意,也不用我插手;你们予辰么,我之前可还想拉下老脸,去求覃家老太太挑个年纪合适的姑娘嫁给他呢……” “老二媳妇你说,你们姑娘今儿在覃家闹了这么一场,覃家可还敢将姑娘嫁来?” 二太太闻听得老太太这话,立刻面如死灰。从她人想自身,若是谁家姑娘来自己家闹上一场,再叫她将子琳嫁给那姑娘当嫂子去,她也是万般不情愿的。 予辰的亲事,若单单没了覃家这个念想儿也就罢了,大不了再选别的人家儿,就算比覃家稍差些,又能差到哪儿去。可方才佟雅宁又说了,还有不少别的姑娘瞧着呢。 闹了今天这一遭儿,别的姑娘也不愿给子琳这孩子当嫂子吧?这些世家望族、高商巨贾可是盘根错节的,不是姻亲就是世交,一点风吹草动转瞬人尽皆知,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大丈夫何患无妻!覃家姑娘不愿嫁,我哥哥还不稀罕!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金子琳在一旁怒气冲天搭了话。 二太太被金子琳这话气扁了。就算她再疼闺女,又哪有儿子迫在眉睫的婚事重要。从老太太身前地上爬起来,快步走到金子琳跟前,二太太一个大耳光就抡了下去…… 一声脆响过后,金子琳捂着脸,满眼的不可置信:“你打我?你竟然打我?不过是烫了个小匪婆子罢了,你竟然为了小匪婆子打我?” 二太太满眼满脸的泪。一巴掌打下去,心痛不说,更多的是心灰。事到如今,这孩子竟还不知为何挨了打……难道真是像佟雅宁说的那般,她是个不会教导孩子的? 金熙又一次听着金子琳当众唤她小匪婆子,再加上上午的一烫之仇,和方才佟雅宁替她挨的那一掌,心里这个气啊。本想冲上前给金子琳一些教训,打服了她算了,再看二太太那满脸的泪,忽的就心软了。唉,也许这金宅,她本就不该来的…… 走到老太太面前半蹲半跪抱着老太太的大腿,金熙沉声道:“祖母,万事皆因熙儿而起,也许熙儿是个命硬的,本就不该呆在金家……熙儿若不来,可能金家还是以往那般和睦。” “熙儿请祖母答应,叫熙儿搬出金家去吧。没了熙儿这个惹事的根由,金家也就不再会鸡飞狗跳了。” 老太太怒喝道:“胡说些什么!你将祖母当成那不懂事的老糊涂了吧!先是一个姑娘当众丢脸,又是一个姑娘搬出家门……金家就此败了算啦!” “枉我高看了你一眼啊熙儿,祖母还以为你比别的姑娘懂事些,不想你也来祖母的心上浇热油啊。” 得,这老太太这到底是示好呢还是使坏呢?金熙连滚带爬的打地上起来,凑上前去给老太太抚胸口:“祖母莫气,就当我没说,就当我放了个屁。” 金子明扑哧一笑,转瞬就被金子晴给了一巴掌,连忙忍了笑低下头去。老太太被金熙这么混说着一哄,也就稍微好受了些,却还是白了金熙一眼道:“再敢胡说八道说什么搬出去,当心我叫你爹打断你的腿。” 老太太自小尝遍了亲情的炎凉,再加上这几十年的修炼,根本就没有哪个孙男娣女是她真心疼爱的。她看中的,不过是这个孩子能为金家奉献多少。 之所以对金熙好些,不过是金熙到了金家这一年来的时间,她也瞧出来了,几个孙女里可能还就这个堪堪拿得出手。这事儿她心里明白,金熙自然也是慢慢明白了——否则老太太对她的好毫无缘由。 就说前些天哭诉说丢了个白玉平安扣吧,当晚老太太就叫秋桂给她送到含香馆里一个,比当初‘丢了’的那个玉质还好些,是极温润又没有一丝饭渗的羊脂玉,多少填补了金熙空落的心和脖颈子。 这会儿见着老太太不大生气了,二太太脸上的泪痕也将干了,金熙就劝慰两人:“二哥哥的人品和学业都是没得挑的,哪儿会因为一点儿小事就影响了婚事。如今世道儿又不比从前了……” 本来方才金熙跪着求去,就出乎了二太太的意料外——本以为她会不依不饶的。这会儿又听她说得在理,想着只要子琳能好好反省,传言什么的有个三五个月也就会叫人淡忘了,二太太那死灰一般的心多少也活了些。 **** 求收藏~~求推…………贱~~(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咖啡馆 这天才下了学,金熙便瞧见东墙那边有个极熟悉的身影,是加兰洋行的老板方千重先生? 金熙快步迎上前去,笑问方先生可是来催要柠檬草的:“估计再有三四天,也就攒够了十斤了,我这里上着学,又不方便去方先生那里告诉。” 方千重笑着摆手,又指着不远处一家咖啡馆道:“我不过是正好路过这里,想着正是你下学的时间,便想与你聊聊,不知孙小姐可方便到那里喝杯咖啡?” 金熙略犹豫了犹豫,便叫方千重稍等她一下:“我先去将我家的车夫打发了,省得他等我等得不耐烦。您先去咖啡馆里稍坐,我马上就到。” 打发罢拉车的老宋,金熙来到了咖啡馆跟前,微微打量了几眼。来到这个异世,还不曾进过这种地方呢,也不知里头是什么模样? 打开门进去后,便瞧见方千重在靠窗的一个位子上朝她招手。金熙笑着走过去坐到他对面,缓缓环顾着四周。小碎花的墙纸,红蓝绿的玻璃窗,小方格子的桌布……很老派的咖啡馆,与旧上海小说里描绘的一般无二。 咖啡端了来,方千重便询问金熙奶糖如何加,又做出帮忙的架势。金熙连连摆手:“我喜欢黑咖啡。” 方千重笑道:“孙小姐真是不同寻常。我们家的女孩子,都喜欢双奶双糖。” 金熙端起咖啡来微微抿了口,久违了的味道。好像有一辈子那么久都没喝过了?若不是那人喜爱喝咖啡,想必她当初也不会学煮、更不会喝吧。恍然间,却已天人永隔。 低头调整了一下情绪,金熙抬头笑问:“方先生是个好忙的生意人,我想您无论如何也不会毫无缘由的与我在这个咖啡馆白白耗费一个钟头。有话儿您就说吧。” 方千重用小银匙搅了搅才加完奶的咖啡,放下银匙之后笑起来:“孙小姐是爽快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想问的是,孙小姐可愿意与我合作,一同种植那些香料?” 金熙抿嘴笑了半晌,方才答话道:“我也知道方先生方才为何不愿开口了。之前您要与我买植株,我都不愿卖,何况这个合作种植?” “其实,我产您销、没有利益冲突,不是蛮好的合作方式么?方先生又何苦非得要与我合作种植?若我今儿应了您,万一哪一日合作起了纠纷,你我如何相处又如何自处呢?” 方千重听了她这话,沉默了半晌。金熙见状便笑言道:“我的那些草,其实并不是只有卖香料的一条路,还有很多衍生的东西。比如,开个花草茶楼……” “所以香料这一处,方先生不用顾忌我,会不会哪一日也开了家香料行。不怕方先生不爱听,我对这种直接买卖并不是很感兴趣。” 方千重眼睛一亮:“孙小姐说的是真心话?” 金熙笑道:“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只要是纯粹的买与卖,我绝不直接涉足。若是哪一日方先生成了旻国的香料巨商,我愿意将所有的香料都只供给方先生一个人。” 金熙根本不等方千重再开口,便先堵死了他下一步的请求。独家经营不是不可以,也得先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方千重苦笑了下:“孙小姐今年不过十二三岁?又是哪里学来的这一身好本事?还不等我再与孙小姐接着谈,便将我堵死了。” 金熙笑着摆手:“方先生过奖了。其实不与方先生谈什么独家买断,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若方先生成了我香料的独家经销商,我是不是就得按时按量给您供货?这种看天吃饭的事儿,哪有个准谱儿?” “何况不谈独家,对您也是有好处的,要不然的话,我一年出一万斤香料,您也得全包,压货过多的事儿,也不美呢。” 方千重抚掌大笑:“孙小姐考虑得甚是周到,方某佩服!” 心中却暗道,这姓孙的姑娘,到底是谁家的呢?怎么小小年纪这么精明?想他方千重与别人谈独家供货,不过是叫别人不要再将货物卖给别家,在她这里,却既是独家,我产出多少你全都得吃下,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料! 金熙微微笑着,端起咖啡来一饮而尽,便欲与方千重告辞。这时咖啡馆大门前铜铃一响——那门是朝里开的,只要一开门便会撞到房顶垂下来的铜铃,侍应生哪怕再忙,听了声音也知道来了客人,就会赶紧上前招呼。金熙一扭头,正瞧见洪丙艳与徐梦婷两人进来。 洪丙艳这时也瞧见了她,伸手招呼:“金熙,你也来喝咖啡啊。” 方千重倒不曾很在意。孙瑾熙,去了姓氏单称呼名字,声音与金熙也差不多。金熙心里却一跳,暗道坏了,这若被方千重听出来不对劲,多不礼貌啊,还对人家隐姓埋名的。 当下却也不想解释,只是微笑着对洪丙艳和徐梦婷点头。心说既是这两人来了,暂时还不好离开吧,否则这两个,一个大嘴巴,一个早就看她不顺眼,明儿还不定传成什么呢。 方千重这时瞧见金熙的咖啡喝没了,便问她:“瑾熙啊,咖啡喝多了不大好吧?不如再来杯橙汁,加一块奶油蛋糕?” 金熙暗里直抽嘴角,怎么这么快就不称呼孙小姐了?不过也好,倒省得叫那两个听见孙小姐的称谓,更明白她与这男人不大相熟不清不楚了。于是连连点头笑着说好的。 洪丙艳隔着两张桌子笑问金熙:“这人是谁啊,也不介绍给我们认识?是你爹吗?” 是你爹,是你爷爷!金熙嘴角抽得更厉害,却也只好求助般望了望方千重,又扭头对洪丙艳道:“这位是我爹的好朋友方叔叔。方叔叔,那两个是我同班同学。” 方千重倒是蛮给面子,对着洪丙艳与徐梦婷微笑了下,低声问金熙:“你这两个同学,好像大你许多的样子,你又瘦又小的,在班级里不挨欺负么?” 金熙也低下声音,偷偷指了指洪丙艳:“那个又高又胖的,最爱欺负人,结果前些日子被我摔了个仰八叉。” 方千重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姑娘,也就这会儿才有些小姑娘的样子,谈起生意来实在太过老气横秋了。不过她能将那胖丫头摔个仰八叉,方千重可不信,他只以为金熙不过是逗他一笑。 ***** 继续喊:要收藏,要推荐~~满地打滚儿~~ 感谢风飘续零的打赏,么~~(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不同待遇 这一日,金熙赶早儿将晾干的柠檬草和一些新剪的鲜枝送到加兰洋行,方千重给她结过帐,她便美滋滋怀揣着现钞回了家。 明儿一早就要毕业考试了,功课倒是不用怎么复习,好好歇歇才是真的——这些天一直都在忙着剪枝晾草,每天晚上睡觉时都快十一点了。金熙摸了摸怀里的现金,想着还是与枪和子弹一起放进空间里更保险,便又往空间里去了一回。 出来后,金熙手里拿着一包薰衣草花蕾,给老太太送了过去。老太太最近总是睡不好觉,她将薰衣草交给秋桂,嘱咐秋桂给老太太做个香花枕头。 老太太本来还想留她说一会儿话,又听她说要回含香馆温习功课,也就不再强留。却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唤住已经快出门的金熙,“你回来,我还有事儿问问你,只耽误你一小会儿。” 金熙连忙退回来,坐在老太太罗汉床下的小脚凳上,仰脸望着老太太等她开口。 老太太掂量了下用词,缓缓开口道:“你三姐姐说是从学堂里听说的,你们同班的学生说,见着你和一个男子去喝咖啡?” 金熙笑了:“就这事儿啊?您当我刚才给秋桂的那包香料哪里来的?那人是个香料行的老板,有人说他那里有打法兰西进口的香料,专治失眠的,可那人又轻易不零卖……” 老太太欣慰的笑起来,原来这孩子是惦记着她的失眠,专门求人去了,还真是不枉疼这孩子一场,“可你又是怎么认识他的呢?你毕竟是个小姑娘家的,凡事还是稳妥些为好,万一遇上了个坏人,你叫祖母如何与你父亲交待?” 金熙摇晃着老太太的大腿:“熙儿知道祖母是为熙儿好。那人不也是开洋行的么,当然是覃慕盈他哥哥介绍来的,并不是什么坏人。难道祖母您忘了,熙儿可是会武艺的,平常男子三五个也近不了熙儿的身呢。” 这老太太总想与覃家结亲,金熙知道的一清二楚,因此这会儿就拿了覃家做挡箭牌——能挡一遭儿是一遭儿吧,难不成这老太太还会拉着她去覃家对质? 果不其然,老太太一听说是覃家少爷介绍认识的,眼睛不自禁笑眯成两条缝儿。两家的孩子们不靠着老的搭桥牵线儿,也能玩儿到一起去,当然是好事儿啊。现在不都是讲什么时髦儿,而不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老太太便拉着金熙赶紧打脚凳上立起来,“快回去温习功课去吧,祖母不耽误你上进了。” 又嘱咐秋桂拿些燕窝出来:“送到小厨房去,叫她们炖了送到含香馆,给六姑娘补补身子。要考试了,身子骨顶不住可不成。” 金熙便辞了老太太,一路回了含香馆。心道怕谣言怕谣言,到底还是起了谣言。好在老太太这里被她安抚好了,至于学校里么,这几天考试,先饶了徐梦婷和洪丙艳吧,扭头再找机会和这两个八婆算账。 而那金子琳怎么竟然死不悔改?得着机会就踩乎别人,对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金家又不是个普通人家,多了个女孩子就少了别人的吃穿,她金熙是吃了她金子琳的,还是穿了她金子琳的?这孩子怕是前世总说的那个公主病吧? 好在金熙是个穿来的,并不真是小金熙,否则依着小金熙残存在这具身体里的那爆脾气……不两拳打死金子琳才怪了。即便这样,金熙有时都忍不住想要给金子琳两下子的冲动。 回到房里洗了澡,金熙便抱着书本上了床。在外间上夜的春分,发觉六姑娘房里的灯一直不曾灭,却不敢吱声儿更不敢进屋帮忙,又暗暗安慰自己道,只当六姑娘温习功课熬夜吧。 其实金熙实在是这些天累坏了。为了晾出十斤柠檬草,要剪多少鲜草啊。今儿好不容易给方重天交了货,她上了床没片刻就睡着了,当然也就没顾得拉灯绳儿…… 而金子琳窝在自己的房里,一边看书温习课程一边走神儿。也不知这次小匪婆子能得到什么惩罚?虽说时代不同了,也不能随便跟着陌生男子去喝咖啡不是?她个小丫头片子才几岁,就这么招惹男人,活该被老太太骂死打死…… 她正自顾自的幸灾乐祸,却听着门外响起似玉的声音:“三姑娘,老太太屋里的春棠姐姐来了。” 这是来做什么?莫不是老太太对小匪婆子发飙了,找她去老太太院儿里跟小匪婆子对质?对质就对质,谁怕谁啊。金子琳欢快的蹦起来就想往外走,春棠却板着脸进了屋。 不过是应景儿般给金子琳行了礼,春棠低着头道:“老太太叫我给三姑娘传个话儿……说是谣言止于智者,咱们家姑娘听了外头的疯话,回来也该将那些腌臜东西烂在肚子里。” “金家的姑娘就该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不能听风就是雨,更不能添油加醋。再有下次,老太太定不饶恕。” 金子琳先是被春棠这些话浇了个透心凉,怎么着,白天那个刁状白告了?转瞬又纳过闷来,这不但是白告了状,还被倒打了一耙啊!这些训责的话,怎么听怎么不是味儿,尤其是又从个丫头嘴里转述出来,倒将金子琳气得浑身直打颤。 抡这丫头一巴掌吧,又是老太太身边的得脸丫头,实在不好惹;不抡吧,这气又往何处宣泄去?金子琳勉强劝慰了自己几句,先忍了吧。便对春棠冷冷的说道:“我知道了。我还要温功课。” 春棠才不管她的冷热。这个家还是老太太当家呢,在老太太那里不讨好的姑娘们,倒比丫头还不如。听着金子琳这么说,只微微屈了屈膝,扭头便走了。 而她走了后,金子琳那一直强压着的火气便噔噔的往上窜,连摔了几个茶碗,仍觉得不解气。这小匪婆子到底施了什么妖法,叫死老太太这般护着她?难道她金子琳一个正经太太生的,连个私生女都比不上? 又想起那次从覃宅回来的当晚,她娘搂着她说的那些话。忍,再忍,还忍,忍到老太太没了那天儿,又和大伯分了家,就算彻底解脱了。到那时再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金子琳想到这儿,抱着脑袋呜呜的哭了起来,这日子,要忍到哪天才算个尽头啊。(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庆功 这天一大早儿,金文清就收到京华女校邀请他参加毕业典礼的请柬,心里一阵欢喜。这个请柬可不同于普通请柬,这是能坐上主席台的学生家长代表啊。 他风风火火离开洋行,叫上开车的小孟就去了汇达银行,取了三千块现钞又马不停蹄的去买照相机——得将熙儿那女状元的风采全都拍下来,再给射马岭寄上几张去才好。 想起射马岭,金文清心头一阵绞痛。熙儿来了金家一年了,樱娘也没少与熙儿互通音讯,怎么就连半个字也没给过他?难道当初对不起樱娘,无论如何再难挽回了么? 坐在汽车里偶尔瞧瞧窗外,大街上正在铺设有轨电车轨道,京城是越来越繁华了。金文清这时颇感庆幸——多亏在世道如此昌盛繁荣的时候将熙儿接了来,熙儿又这般的聪敏,给她一个无限美好的前景,也算给樱娘些微的安慰和补偿吧。 至于其它,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吧。譬如养伤换药时那份温柔呵护,宰鸡熬汤时那份泼辣爽利…… 又想起都在说的、京华女校正在为女中选址,也许明年初秋就能正式招生了,再想到金熙就算多等一年也不过才十三岁,金文清便跃跃欲试起来,想着若是参加毕业典礼时能够提前给熙儿报名,一定要赶紧占上位子才好。 晚上回了家,金文清便捡着高兴事儿都给老太太说了说,当说到被邀坐上主席台代表毕业生家长时,老太太又笑眯了眼。金熙在一旁不由得腹诽道,这老太太一开始就是个木佛像,怎么最近倒越来越像菊——花了? 金子琳坐在一旁拼命的低着头,手指甲抠得手心生疼,却依旧攥紧了拳头。再听到她爹说起来要赶紧给金熙报名上女中,葱管儿似的小手指指甲已经断在了手掌心里。 四妹妹五妹妹也许还有希望上上女中,毕竟她俩女校毕业了都还不满十五岁,可她却是一点希望都没了吧?想到这儿,金子琳甚至恨起她娘来,怎么就不能晚几年再生她呢? 再抬头看她娘,也是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金子琳几次想发作大小姐脾气,撂个脸子扭头就跑,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毕竟她爹还在眼前坐着呢,娘亲说得好,只要将爹维护好了,万事不愁。只要爹点头了,就算不能继续上女中,可以请家庭教师啊,请个女先生到家来教些外文,不也挺好? 金熙瞧着一个晚上都落落寡欢的金子琳,心里有些纳闷。若在往常,这孩子也许早就开口挑衅了吧,今儿却出奇的老实,难道这人真是可以慢慢变好的? 而这时的覃家,却是另一幅景象。覃大老爷与覃大太太得知自家的四姑娘慕盈考了个女校毕业考试第二名,便在自己院儿里的花厅摆了几桌酒席,将老太爷老太太和二老爷一家唤过来一起给四姑娘庆功。 这会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笑语欢声逐渐替代了觥筹交错。高坐在上座的覃老太爷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却哪壶不开提起哪壶来:“我倒听说这次考试,金家打东北接回来那个小丫头占了头筹?虽说咱们盈儿的榜眼也算不差了,可怎么就叫那小丫头占了先?” “那孩子我也见过一次,完全就是个没长开的小黄毛丫头吗!说是还比咱们盈儿小上两岁,难道是她那土匪娘异常的聪明,才生得出这么个孩子来?金家老二的资质也不过寻常吗。” 覃慕盈在女孩子那桌听到了老太爷的高谈阔论,不由微微不快,又撇了嘴娇嗔道:“爷爷!莫喝了些酒嘴上就没了把门儿的,金熙是我的好朋友!被别人小匪婆子小匪婆子的唤来唤去也就罢了,怎么您也土匪土匪的挂在嘴边儿。” 覃老太爷哈哈一笑:“瞧见没有,世道不一样了,我孙女也敢斥责我了。土匪怎么了,土匪在你爷爷这里可不是贬义。想必你们这群小的都不知道吧,咱们覃家当年可也是海盗起家的……” 覃大老爷连忙将老太爷接下来的话儿拦了:“爹,少说些吧。虽说曾祖做过海盗,毕竟后来那也是民族英雄……何况好汉不提当年勇,咱们还是莫谈这些了,喝酒吃菜,吃菜喝酒!” 覃慕天和覃慕枫几个却呼啦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套起了老太爷的话儿,这个问爷爷您方才说的可是真的,那个说小时候怎么不曾听爷爷讲过这些故事。 覃老太爷这会儿却不说了,一边摆手一边夹菜吃,将几位少爷逗得是抓耳挠腮,他老人家却说什么也不开口了。 二姑娘覃慕婉就在一边招呼几位哥哥,低声道:“爷爷的脾气你们还不清楚?等他高兴了才会说呐,方才被大老爷一阻止,今儿你们别指望他老人家再说出一句来。” 覃老太爷年纪虽说大了,耳朵却尖得很,听了二孙女的话,哈哈笑了几声。猛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喊覃慕盈道:“四丫头!你鬼鬼祟祟的给我老头子枕头里添了些什么东西,躺上去就发困,还香得稀奇古怪的?不是给爷爷下了药儿吧,一到晚上就没精神就想睡觉。” 覃慕盈被老太爷这一番话弄得哭笑不得。怪不得人家都说人老了就是老小孩儿,却也只得笑着哄:“那是金家六姑娘送我的薰衣草,爷爷不是总说夜里失眠么,那个薰衣草就是治疗失眠的,哪会是什么腌臜药!” 四少爷覃慕枫听了四妹妹这一番话,心里转了个个儿,难道说加兰洋行新出的那些香料,与金家这个六姑娘有关?他也曾问过方重天,方重天却似乎忌讳莫深不愿深提,只说是个女学生给他供的货,那女学生是姓孙的…… 方重天也许是怕覃家抢他的生意?看来还真的得叫四妹妹好好问问金家六姑娘,加兰洋行的香料到底是不是她送去的,如果是真的,为何不与覃家合作?覃家的实力不是比方重天这个只跑东南亚的小商人强出许多? 覃慕枫无声的叹了口气,其实也怪他不经心呢。前些天来了几个留洋回来的同学,那付长青和佟建安在厅里瞧见了四妹妹种的草,也曾提醒过他也许这是个不错的商机,可惜却被他当成了小姑娘们闲暇时胡乱玩的玩意儿,根本不曾往心里去。 *** 晚饭后有加更~~要推荐收藏,嗷呜~~(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单身赴会(二更) 夏日里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望着窗外的雨水如同瓢泼一般,金熙还琢磨着覃家这个宴会是否赴不得了,转眼再抬头,却已是雨过天晴。 毕业典礼后的第三天,覃慕盈又使人送来了请柬,请金熙五天后至覃家一聚。这次却与上次不一样了,并没有邀请金家其他姑娘。 覃家来送请柬的也并不是跑腿听差,而是那位齐妈。齐妈还专门去给老太太请了安,又似乎并不经意的解释了、为何这次只邀了金六小姐一个人儿。说是自家的四姑娘邀请的全是京华女校同班同学,只因这一毕业了,还不知何日才能再聚首。 老太太笑着点头,又说谢过齐妈替覃家两位太太来给她老婆子施礼问安,叫齐妈回去帮她给老太爷老太太和几位老爷太太捎好儿。便命秋桂赏了六个铜圆,再替她将人送出去。 秋桂才一携着齐妈离去,老太太便深深叹了口气。她人是老了,心却不老呢,现在女孩子们怎么玩儿,她也都懂。就算有针对性的请了客人,女孩子们也喜欢叫上几个世交家小姐帮着招呼客人呢,前两天佟雅宁请客,不还是叫了熙儿去连帮衬带凑热闹? 想必覃家这是见识过自家三姑娘撒泼的样儿,便不愿意请熙儿之外的几个呢。若单请了熙儿,还有个说法儿,说都是一班同学,不便再有外人;若连着二丫头和四丫头五丫头一起叫了去,不叫三丫头合适么? 说到底,另外几个也是被三丫头连累了啊。既是做祖母的,又管着这个家还不曾撒开手,少不得替另外几个筹谋一番。老太太便唤了几个贴心的仆妇,叫她们将金家的聚会筹办起来,打的旗号也是为了庆祝六姑娘女校毕业,日子放在了半个月后。 金熙这边见雨停了,也就麻利的打扮起来。淡紫色低开衩素绸旗袍,阔袖琵琶襟,裙长到小腿肚上方一点;再搭配上紫罗兰色天鹅绒披肩,白色珍珠首饰与白色圆头平跟袢带皮鞋。衣裳事先拿薰衣草熏过,走起路来便带着隐约的香风,仔细闻起来却清淡了许多。 小心翼翼出了含香馆,往老太太那里去的青石板路上,还有草地上被暴雨冲刷过来的泥土,金熙只怕给旗袍与小腿上甩了泥,因此慢条斯理地走着。不想却遇上了贾艳丰与绿芳两位姨太太,正从二太太的院儿里出来。 “咱们六姑娘打扮得这么漂亮,是要去哪儿啊?”贾艳丰笑吟吟地对金熙打招呼。绿芳在一旁低声嘀咕道,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匪婆子还是匪婆子。 金熙狠狠瞪了绿芳一眼,撅嘴的骡子卖个驴价钱,何必跟她在言语上置气。微笑着回答贾艳丰:“去覃家参加个聚会。” “哟,只六姑娘一人儿去啊?咱们另外几位姑娘呢,覃家都不曾邀请?这覃家还真是过分呢,完全忘了当初他们家搬来京城时,金家是如何照拂他们家的。” “怎么邀请我们家的姑娘参加个聚会,还要挑三拣四的。难不成我们家三姑娘和其他几位都比不上六姑娘么?”贾艳丰大惊小怪的唠叨起来。 金熙笑了笑:“三娘说得有理,我甚是替您可惜您的名不正言不顺、没法子替哪位姑娘与覃家说理去。” 本来不想与这两人多说,可这贾艳丰也太能挑拨离间了些吧。来了这么久、金熙也看透了,贾艳丰这种人,你要是言语上不给她狠挤兑两下,她还会蹬鼻子上脸唠叨个没完的。 又不像绿芳,长期以来只抓着小匪婆子的称呼不放,或就与二太太为了二爷争风吃醋;这贾艳丰可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金熙本来不屑答话,也赶紧给她一句堵回去了事。 说了这话,金熙也不再跟两人废话,迈步接着往老太太那里去了。虽说老太太这次并没专门交代说,一定要叫她看罢姑娘是如何打扮的、才能离开金家去赴会。 她这一扭头,只剩下贾艳丰咬牙切齿、想骂又不敢,见绿芳在一旁嘻嘻笑着瞧热闹,贾艳丰便迁怒于她道:“都赖你,非得总是唤她小匪婆子,结果这气全撒我身上了。都是当姨太太的,叫人挤兑这么一下子,你也不脸红。” 绿芳一甩手里的帕子:“你也别当我是个傻的!我可没在几位姑娘中间挑拨!你当我听不出来,你方才那话若叫三姑娘听见了,等六姑娘回来后、两人又是一场恶战!” 说罢这话绿芳转头就走,脚后的泥一甩老高,将贾艳丰一大早儿精心挑选的桃红双绉纱旗袍上甩得全是泥点子,贾艳丰气得直跺脚,这一跺脚不要紧,就连雪白的皮鞋也成了土黄色,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老太太见金熙的打扮既不出彩也不寒酸,情知这丫头也就这样儿了,你叫她鲜活些她也不喜欢,便问了几句身上可揣够了钱、是下午回来还是晚上回,要是晚上回得叫老宋提早去候着,也就打发金熙赶紧走了。 到了覃家,金熙一惊。这次的聚会不但人多,还有许多男人?再一想也就释然了,反正已经毕业了,覃家必是要给覃慕盈与她两位姐姐搞几次社交聚会——年纪都不算小了,该着手选婿了呢。 覃慕盈笑着迎了金熙,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知道你不大喜欢这种场合,又不舍得不叫你来。” “你要是嫌闹,就去楼上休息室呆着,我一大早专门带了一摞书放上去了,再叫齐妈给你送壶茶和一些水果,倚着窗边的躺椅看一会儿书,我叫人唤你下来吃东西。” 金熙连连点头夸覃慕盈想得周到,便随端着托盘的齐妈上了楼。窗边垂着轻柔的窗纱,再加上才下过雨,日头并不烈,正好在躺椅上看一会儿书,也是件妙事。 挑了本西洋歌剧的中文译本看得正有趣,金熙听到门外有男子说话声。 一个温润的声音道:“我也不知道你犹豫的是什么,当年你不与我们留洋去,说你志不在读书,只在你家的生意上。如今需要你为你家的生意筹谋一二了,你怎么又……”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丫头年纪又小,说话又冲,叫我和她谈生意,我怎么张得开嘴!”这个声音倒像覃慕盈的哥哥覃慕枫。不过他口中这小丫头是谁?金熙听着倒像说的是她一样。 *** 二更送到,要票票,要收藏~~(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不谈生意 金熙正琢磨门外的人到底是谁,而那后来的声音所说的小丫头、又到底是不是她,门就开了。走进来的那两个男子,其中一个正是覃慕枫。 两人进了门,也不急着朝里走,只是立在门口继续说话。覃慕枫道:“你说的方法我也不是没想过,可叫我妹妹帮我谈生意,我的脸又要往哪儿放。我覃慕枫大风大浪也是见识过的,和西洋人谈生意都从不怯场,只是想到要威逼利诱个小丫头……” 另外那男子依旧温文的笑道:“哪里是叫你威逼利诱人家啊?好好坐下谈生意,你不会么?” “就算好好谈,别人也会认为我不定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呢。比如,美男计。”覃慕枫满脸既促狭又无奈的笑。 金熙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这两个真是够可以的,就算说的话并没什么背人之处,到底也该看清了所处的位置,再看看身边有没有别人吧?何况那话…… 并且她这会儿更确定了,那所谓的小丫头一定是她,虽说覃慕枫的称呼并不客气,她依然觉得很好笑——这人大男子主义和个人自我主义还真是浓厚。 于是她依旧坐在那里,却清了清嗓子,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门口那两个家伙猛一听到这声音,不由吓了一跳。待看清楚了金熙的侧影,覃慕枫的脸腾地红起来…… 金熙这会儿便打椅子上站起来,微笑着向两人点头,“慕盈知道我不喜楼下那种场合,就叫齐妈领我上来看书。覃先生可是与这位先生有要事相谈?用不用我给二位腾个地方?” 另外那个男子并不知道这个就是送花给覃慕盈的小丫头,听金熙如此说,就征询似的眼神看着覃慕枫。覃慕枫脸红过后,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常态,低声与那男子说了些什么,那男子先是一脸愕然,旋即就笑起来。 笑过后,男子上前几步伸出手来:“金小姐你好,我姓佟,是佟雅宁的哥哥佟建安,常听舍妹提起金小姐,今日才有缘得见,幸会。” 金熙微微笑着伸出手来沾了沾佟建安的掌心,又迅速抽回手来,并没有半句客套话应和佟建安。佟建安竟也不尴尬,还拉着覃慕枫去沙发那里坐,又招呼金熙道:“金小姐一同坐吧?” 金熙摇了摇头,“生意上的事儿我一点不懂,何况很多事儿都事关商业机密。佟先生与覃先生坐吧,我到楼下去。” 佟建安正想借着这个机会叫覃慕枫主动与金熙谈谈香料生意,反正方才那些话金熙也肯定听到了。如今见金熙竟然不给面子,不禁有些讶然,难道是方才那所谓的美男计惹恼了她? 他又看了看覃慕枫,好像是示意覃慕枫开口留下金熙,覃慕枫却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待佟建安再扭头,金熙已经没了影儿——方才那话一说完,她就出了门下楼去了。 金熙想的是,不管覃慕枫也好,还是别的哪个也好,反正这又不是她上各个洋行推销的时候儿,她怎么能在这种场合谈什么生意。 况且这覃慕枫哪像要和她谈生意的样儿?或者是覃氏洋行压根儿就觉得这香料生意可有可无,没什么大利润吧。这种态度,哪里值得她金熙上赶的往上贴? 金熙觉得覃慕枫不屑与她谈生意,倒是没错儿。可若说覃氏洋行不屑做香料生意,那可就错了。 前些日子,佟建安与另一个留洋回来的付长青到覃家来,发现了覃慕盈养在厅里的迷迭香,便给覃慕枫提过建议呢。只可惜覃慕枫当时并没当个事儿,还笑话两人留洋回来后,连花椒大料都不认得了,却只认得外国人的洋草。 后来几个人又深聊了几次,覃慕枫又发现了加兰洋行的方千重已经做上了洋香料生意,据说前景也还不错,未来的利润貌似也很可观。而给加兰供货的极有可能就是金熙,覃慕枫这才知道他放弃了一个多么好的机会。 正像金熙想象的那样,叫覃慕枫放下大男子主义与个小姑娘谈生意,他确实很难做到。再联想到两家的关系,金熙与覃慕盈的关系,覃慕枫更觉得这不是做生意了,这就是他方才说的那句话:纯属威逼利诱。 佟建安也知道覃慕枫的想法儿,却还是不甚赞同。做生意,不就是靠的关系好、脸儿熟么?覃慕枫这家伙,太刚硬了,其实不是很适合做商人的。 佟建安这次留洋回来,其实是想开办个化妆品工厂的——他在国外学的就是日化。发现了覃慕盈种的那些草又得知了来路后,佟建安就想,若是覃家能与金六小姐合作办个种植园,既能给在这边常驻的洋人们提供些香料,又能给他的化妆品厂提供原材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情? 他甚至想,若不是他们佟家与覃家的这种关系,再加上他私人也与覃慕枫交好,恐怕他就会绕过覃家、去与金六小姐谈生意谈合作了……俗称撬行。 覃慕枫靠着沙发坐了良久,终于开口道:“改天吧,改天再谈。今儿这种场合,根本也不适合谈生意。” 佟建安大笑:“只希望你不是给自己找借口。我其实越加替你惋惜了,怎么当初就不与我一同出去上两年学?结果我们都换了新思想回来了,你还是这般的瞧不起女子。” 金熙这会儿已经在楼下找了偏僻角落坐了。覃慕盈不在楼下,也许是去了厨房。 大厅里放着缓缓的西洋音乐,客人们仨一群五个一伙儿的,相谈正欢。 在京华女校上了一年学,金熙与其他同学并不是很熟悉。说得更确切些,叫名字都是叫得上来的,家世什么的但凡是听说过,也记得清楚,只是相交甚浅。 何况这厅里的每一处除了女孩子们,或多或少又有一两个男子一同凑趣。因此她只是默默坐在角落里,笑看着这一拨儿不知为了什么哄笑起来,而那边又为什么事儿争论得脸红脖子粗。蓦然间心底竟有了种世人独醉我独醒的味道,令她不禁失笑。 这本来就不是她的世界,家人也根本就不是她金熙的家人,因此那些亲情无论真假,总是难以打动她。何况她在前世也是对亲情很冷漠的,或者说,是亲情对她很冷漠。 随身空间虽也曾令她惊喜万分,其实也不过是她在这个异世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尤其每次进到那里,总令她情不自禁想起那个人。那封信,似乎令她早就原谅了他,可若不是他,她金熙又怎么会平白丢了命…… **** 午饭前后有加更,祝周末愉快~~ 顺便说下,从今天开始改下发布时间,周末两更时、第一章在零点后,第二章就在中午前后了~~单更时也放在零点后吧,等于提早了8小时,嘿嘿~~(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莫名的笑(二更) 这天中午,覃家准备的是冷餐会。覃慕盈不甚放心,便亲去厨房再三嘱咐厨娘们,多洗几遍手,多擦洗几遍砧板和菜刀,万不可叫客人们吃了后肠胃不舒服。直到厨房管事任妈笑着推她出来,又道:“我的好四姑娘,您就放心吧,有任妈替您盯着哪……” 覃慕盈这才回了燕楚阁。才一进门,便瞧见金熙独自孤零零坐在角落里,脸上的神情又是一会儿笑一会儿悲的。她四处看了看,又似乎不像有谁惹了金熙的模样,便快步上前,问金熙怎么下楼来了,是不是楼上一个人呆着太冷清。 金熙回了神儿,笑着说:“我想下来看看帮得到你什么忙不,结果你不在,坐这儿瞧着瞧着,就走神儿了。” 覃慕盈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多问。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能问人家心里想的都是什么不是? 环视了大厅四周后,覃慕盈有些纳闷:“建安表哥哪里去了?哦,你还不认识他,他是雅宁表姐的哥哥。他也是和我二哥他们一起回国来的,前几日瞧见了你给我的花草,就非得叫我介绍你与他认识。” 金熙扬着眉梢笑问道:“佟建安?我方才见过了,他和你四哥在楼上聊天儿呢。” “我就说吗,你不能平白跑楼下干坐着来,你又不喜欢这场合。是他们俩上楼裹乱去,将你赶下来了?他们俩也真是的,除了那间休息室,又不是没有别的房间……”覃慕盈恍然大悟。 金熙微微笑着说不是捣乱,正好她也要下楼了,刚巧就遇上了他们上去。心道就算她表面的年龄不过十二岁而已,毕竟也是有着成年人思想和灵魂的,怎么可能与两个不熟悉的男子独处楼上。 现在这世道,虽说新派些的人家儿,女孩子十五六还没议婚的不在少数,老派家里的姑娘在她这年纪可是大多都说了亲。她又何必平白沾惹些谣言到自己身上,不如有多远躲多远。 覃慕盈这时也想起了考试前,学校里的学生们都嘀咕着金熙与一个陌生男子去喝咖啡的流言蜚语。不禁摇头叹气暗道,姑娘家确实也是谨慎些才好。 马上就快近正午了,齐妈过来大声询问可要开餐,其实就是提醒大伙儿先各自坐下不要再频繁走动,要走菜了。本来都在厅中间沙发群里坐着的也就罢了,靠墙摆放的长方餐桌旁竟也有人半倚着笑闹的,不但令人侧目,那桌子可是要摆菜的…… 覃慕盈应了声说可以走菜了,齐妈先唤了几个小丫头将桌子又各擦了几遍,拎着食盒的佣人们就流水般行进起来。大厅里的气氛重又热闹起来,覃慕枫与佟建安也从楼上下来了。 金熙见两人下来的同时,便吸引了很多女孩子的眼球,不由又想起了覃慕枫的‘美男计’。他确实也不是夸口,以他的家世,再加上他这模样身材,不招蜂引蝶才怪了。他若真的愿意使用美男计,估计也是百战不殆,当然她金熙除外——她对美男不感兴趣,这一辈子,她不过是来旅游的。 佟建安见覃慕盈与金熙坐在一起,就过来打招呼。覃慕盈笑言说既然认识了,我也就不再多此一举互相介绍了,佟建安笑道那当然,不过还是要感谢四表妹办这次聚会,否则也无法认识金小姐云云。 金熙一直没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是淡淡的。扭过头再去找覃慕枫的佟建安心里嘀咕着,这小姑娘还真是够冷的,怪不得覃老四不愿跟她谈生意。既不像个生意人,又是个冷面的别扭小孩子,怎么看怎么没法子谈。 覃慕枫迎着佟建安,下巴一比划:“知道了吧?我最不会对付小孩儿了,就连我四妹妹跟我都不大亲近……” 佟建安一脸坏笑:“你会应付大洋和现钞不?大洋不是比那孩子还冷,我见你也不嫌弃呢。嗳,我和你讲,若她再大三四岁,我就不信你不往前凑,这才十二岁,已经有模有样了,再大几岁难保不是个美女。” 覃慕枫登时沉了脸:“不许胡说。我覃某人是你说的那种人么?不嫌弃大洋冷倒是真的,至于说美女吗……” 他又笑了起来:“我看也就那样了,至多是鼻子眼儿不寒碜,可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佟建安啧啧有声道:“瞧见了没,到底还是笑了,说到你心窝去了吧。我劝你还是莫装了,装圣人也装不像呢。你还别小瞧这小丫头儿,才这么大眉眼都很精致了,再过几年长开了,再想下手可就晚了。” “建安表哥要对谁下手啊?”佟建安身后响起了脆生生的女孩子声音,吓得他连忙回头瞧,却是覃家二姑娘覃慕婉。 佟建安脸红脖子粗的摆手,直说你听错了。怎么这关键时刻被这祖宗听到了,老娘还说明日就来给他向覃家二姑娘提亲呢…… 覃慕婉一脸促狭的笑:“我听错了?好,错了就错了吧。我不过是瞧你们聊得认真,过来告诉你们一声,吃的喝的都上齐了,再要紧的事儿也抵不过先祭五脏庙。” 说了这些话的覃慕婉回到四妹妹覃慕盈与金熙身边,只是望着金熙笑,笑得她直发毛,拉了拉覃慕盈道:“你瞧瞧婉儿姐姐,这么对人家笑,还叫不叫人家吃东西了?” 覃慕盈也觉得奇怪,“二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有话儿就说话好不好,莫名其妙的笑起来没完没了,叫人毛骨悚然。” 覃慕婉连忙止住笑、口口声声连说了三个说对不起,又拿着盘子帮妹妹与金熙去搛菜。金熙却立在一旁想,方才不过是在楼上跟那两个家伙偶遇罢了,难道又传成花边绯闻了?这世道,还真是不容小窥呢,看来往后做什么都得更加小心了。 想罢这些才一抬头,却又瞧见佟建安朝着她们仨人儿这边意味深长的笑。今儿这是怎么了?金熙糊涂了。那会儿见了他们就躲了,还这么多事,看来往后真不能轻易参加这种聚会,要藏在家里才好! *** 二更送到,周末快乐~~~要收藏,要推荐票~~嗷嗷~~(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被抢 下午四点钟,金熙离了覃宅回到金家含香馆。才一进正厅里就瞧见一片狼藉,桌椅几乎就没有立着的,地上还又是水又是碎瓷片。春分正带着两个粗使小丫头低头收拾地上,脸上似乎还有泪痕。 “这是怎么了?”金熙连忙喊几个丫头停下手来,又唤春分:“你抬头叫我瞧瞧。” 春分连忙用手抹了一把眼睛,却没听话的抬头,只是闷声道:“我没事儿,六姑娘,这外间太脏了,六姑娘进屋歇着去吧,我这就叫人给您打洗脸水来。” 两个粗使小丫头都是十一二岁,是前些天金文清给金熙买回来的。又专门将契约交给了金熙,说是眼下死契的佣人越来越不好买了,先买两个十年契的叫她当粗使佣人调教着,若是听话再叫进屋服侍也不迟。 金熙心里明白,定是二太太给她个小丫头,隔天就被她打发了一事被金文清知道了,也就高兴地收下——毕竟契约给到她手里,这两个就真正是她的人了。什么时代做什么事儿,至于人人平等的傻话,那是前世好不好。 这会儿金熙见春分也不抬头,情知必是她不在的时候含香馆里发生了什么事儿。是哪位不要命的祖宗打上门来了?是不是瞧着她这一年来只是嘴硬,便以为她不会发火儿啊? 便唤那两个小丫头停手:“薰紫叠翠,你们春分姐姐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们俩说。” 两个小丫头互相对视了一眼,又偷偷瞧了瞧春分,金熙怒喝道:“瞧她做什么?我叫你们说,就老老实实给我说!我不在也就罢了,哪个都敢来含香馆撒野,如今我回来了,你们也当我是死的?!” 这番话将两个小丫头吓得战战兢兢,就连春分也赶紧放下手里的家什,将那两个掩在身后抬头道:“六姑娘别吼她俩,都是我的错儿。” 金熙这会儿便瞧见了,春分不但眼角有泪,左脸上还有个鲜明的掌印。她皱着眉看春分,也不问,只看春分接下来是说还是不说。 春分拿出帕子来擦了擦眼泪,便对金熙学说起来。原来也就是半个钟头前,金子琳来过,春分立在当院里对她说六姑娘还没回来,金子琳却执意要进屋坐一会儿。 “三姑娘直接进了您的书房,一眼就瞧见了书案上那个水晶苹果。她当时就问是不是二爷这次出门回来带给您的,我说不是,她不信……给她沏了茶来,她竟然从书房里将茶碗儿掷到厅里来,说是两个小丫头立在门外偷听。” “三姑娘说啥非要将那水晶苹果拿走找二爷说理去,我这儿拦着不让,就挨了个大耳光。”春分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又不是与金家签了死契的丫头,再有四年就该放出去了,凭什么挨这么一下子。何况三姑娘也不是她正在伺候的主子,怎么就能随便打别人院儿里的佣人。伺候了六姑娘这么久,六姑娘对她可是一句高声都没有过呢,于是越说越觉得委屈。 金熙听她含着泪说完,又探头到书房瞧了瞧水晶苹果,果不其然不见了,到底被金子琳拿走了啊!金熙这叫气啊,从书房出来一把拉住春分,“你跟我去老太太那里。” 又嘱咐两个小丫头,“薰紫和叠翠,你们俩千万不能把这地上收拾干净了,只小心别扎到脚就好,这里我要留着给老太太与二太太瞧。” 春分见六姑娘要拉着她去老太太那里,就有些含糊。自己这模样,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又半边脸红肿,怎么去见老太太? 金熙嗔道:“你傻啊,若是脸上没那个巴掌印子,又没这委屈的眼泪,我拉你去做什么,我一人便去了。” 老太太在堂屋里正琢磨着六丫头该回来了,也不知在覃家玩儿的如何,还想和她取取经、看看过些天的聚会如何办呢,就听见外头有人禀报说六姑娘来了,连忙唤着快请进来。 她这话音才一落,金熙一阵风似的扑进来,转眼就半跪在她脚凳上,双眼含泪道:“祖母得为熙儿做主啊!都暗地里说熙儿是个小匪婆子,熙儿也不在乎,可眼下咱们金家是真的出了土匪了,瞪着眼睛明抢啊!” 老太太这会儿还以为是什么外人闯了来,完全被她这话惊呆了,“怎么回事?快给祖母学学!咱们金家怎么能允许这种事儿发生?佣人们都做什么去了?为何不拦着些!” “覃家四姑娘前些日子送给熙儿一个水晶苹果,说是她家里的哪位哥哥打西洋商人手里买来的,熙儿当成眼珠子似的摆在书案上都不叫丫头们动……” “不想今儿进才出去半日不在家,就被三姐姐冲进含香馆抢走啦!”金熙这会儿就像个被人抢了糖又给了一巴掌的小孩儿,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叫老太太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可心疼也不过是一点点,到底不如三丫头“明抢”这事儿叫人既惊讶又气愤不是?老太太皱着眉刚想说什么,金熙又哭道:“明抢就罢了吧,土匪的打砸抢全叫她学会了,还打我的丫头摔我的杯子!我看匪婆子这名儿给她正合适!” “我方才回来,含香馆都下不去脚了,满地又是水又是碎瓷碴子,桌椅板凳全躺着,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春分,春分你进来,叫老太太瞧瞧你脸上那个大巴掌印子!”金熙高声喊门外站着的春分,转头又对着老太太哭:“这个家熙儿实在是不敢呆了,这是故意撵我走呢,我要是再不走,改天挨打的就是我了,保不齐哪天命都没了,呜呜呜。” 被喊进门的春分也是一脸的泪,半边脸红肿得比金熙才回来时更甚。老太太这叫一个怒啊,这三丫头莫不是鬼上身了?怎么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啊?金家的规矩呢?连连拍着大腿唤人道:“去把三丫头给我弄来!” 老太太既发了话,也就一刻钟左右,三姑娘金子琳就被秋桂春棠两个大丫头请了来。路上金子琳也问过是为了什么叫她去,得知金熙在老太太那里哭诉呢,心里既忐忑又解气。 忐忑的是,老太太会不会又发作她一通?解气的是,就算挨了发作也值了,我打她的丫头抢她的东西,看那小匪婆子往后还敢不敢处处占先! **** 一更送到,二更在午后,祝周末愉快~~ 再喊声:要推荐收藏~~~(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请家法(二更) 金子琳一进老太太堂屋,瞧见金熙果然哭得花猫一般,于是完全无视一脸怒气的老太太,忍不住笑出声来。 之前她大闹罢含香馆回到自己院子,也有过片刻的后悔。可看着从含香馆拿来的水晶苹果,心里的后悔转瞬就不见了,甚至还想着等金熙回来,再去当面将这苹果摔得粉碎才解恨。 前几天的四年级结业考试结果出来了,她考了个全年级第二名。于是一大早儿趁着她爹在家,就又去求她爹去校长那里说情,想要直接上六年级。不想又被她爹斥责了个狗血喷头,说什么异想天开自不量力。 回了院儿的金子琳怎么想怎么不舒服,睡醒午觉后那火气还是不见下去、反倒更盛,便想着不如去含香馆,找金熙这小丫头撒撒气。结果到了那儿就听春分说,金熙去覃宅参加什么冷餐会去了…… 小匪婆子竟混得人缘儿这么好了?覃宅的聚会竟独独邀请她一人儿?金子琳这心里自然是怒气更盛,转头又瞧见了那个水晶苹果,接下来当然就是一通发作。 有的人就是这样,怒气发作时,全然不想什么规矩和长辈责罚了,先发泄了再说,何况还有亲人撑着腰儿。金子琳无疑就是这种人,就连这会儿站到了老太太跟前,还是不知悔改,甚至还得意洋洋。 老太太瞧见她那神情,也是气得不得了。地上半跪着这个,闹着说金家呆不得了,再呆下去就会没了命;眼前站着的这个,却是一脸的不忿和幸灾乐祸……再这么下去,金家真是离败家不远了。 老太太这么想着,就一咬牙:“来啊,先请你们二爷二太太来,再给我请家法。” 金子琳被老太太这句话吓得一抖。请家法打她么?转念一想,先请了二爷二太太再请家法,她也就安了心——有她亲娘亲爹护着,老太太还能真打她?不过是吓唬吓唬罢了…… 老太太瞧着金子琳的脸先是一白,转瞬却又轻松起来,不由后悔不该叫老二两口子来。这孩子变成如今这样子,还不是她爹娘惯的?可……这丫头又是有爹娘的,她怎么能背着她爹娘教训她? 这么想着,老太太便是一阵窝火,金家出了这么个孽障,可如何是好?她越想越不对味,一口痰直接就卡在了嗓子眼儿,脸色变了不说,就连手也跟着抖起来。 一旁的秋桂瞧着不好,连忙过来抱住她:“您怎么了这是?快顺顺气,快顺顺气,春棠,快拿老太太的药盒子来。” 金熙本来还在脚凳上跪着,见状忙立起来、搬开罗汉床中间的小炕桌放到地上。秋桂又喊着六姑娘快帮忙,先将老太太腿脚放平上床,再把上身侧靠在秋桂怀里。 忙完这些,金熙又上前给老太太解开脖颈上的扣子,一边轻揉着老太太的内关穴,一边软声安慰着叫她放轻松些——老太太之前也犯过一次痰迷,秋桂春棠都这般服侍,学也学会了。 春棠这会儿也拿了一颗丸药出来放进茶盏加水调开,金熙接过那药来,用小调羹喂老太太吃着,才喂了一勺,金二爷与二太太也急匆匆进了门。 进了门后见老太太躺在秋桂怀里,脸色黄的吓人,两口子也顾不得一旁立着的金子琳了,纷纷围到床前问可要紧,要不要上诊所或是医馆去。 老太太皱眉摆手,怕是嫌金熙一口口喂她太麻烦,就接过茶盏将剩余的药汁一口喝了,重又躺好闭着眼不说话。 金文清知道老母亲一着急上火就有痰雍症,又低声问过春棠、得知方才吃的就是半夏化痰丸,也就稍稍放下心来等老太太好转,只是眼神转到金子琳身上去,不自主就冷冷的眯了眼。 老太太才好受了些,也不搭理金文清和二太太,只问秋桂:“家法请来了没有?” 二太太吓得立刻扑跪到老太太跟前儿:“您这是要对谁用家法啊?叫媳妇说,不如您先消消气……” 剩下的话被老太太一瞪眼,连忙咽回肚子里,二太太却依旧不死心的看了老太太又看金文清,只盼着或是金文清上前来求个情,或是老太太琢磨片刻再说不用请家法了。 老太太却指着金子琳道:“你爹娘如今都来了,还不过来跪下,跟你爹娘说说你今儿又都做了什么?” 金子琳本还指望她娘护着,见她娘在她爹的眼刀下哆哆嗦嗦也不敢上前,她爹更是一脸铁青,噔噔走了几步噗通跪倒在地,心道我豁出去了,大不了打死我,却说什么都不开口。 金文清强忍了又忍,才按捺住上前给金子琳一脚的冲动。叫她痛痛快快认错就这么难么?难不成老太太还冤枉了她?先不说她犯了什么错儿,就这一副死倔的模样就该打! 二太太也觉出不好,摘了腋下的丝帕就开始抹泪,一边抹一边道:“琳儿你倒是跟祖母认个错儿啊,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不是?你认了错,祖母还舍得叫人打你么?” 老太太顿时冷哼一声:“今儿没那么便宜了!认了错儿照打不误!” 二太太本来不过是假哭,听了这话眼泪就真的掉下来了。家法可是个茶杯口粗的大棍子啊,两棍子下去琳儿的小命就得没了半条,这哪里使得? 想到这儿她连忙跪行到金文清跟前,声泪俱下道:“二爷,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您怎么忍心叫老太太对她用家法?还不快求求老太太饶了她?” “我呸!”老太太真是气着了,“要不是有你这么个不管对错都要护着孩子的娘,这丫头何至于满宅子打砸抢?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我的丫头她都敢打!” “趁着她六妹妹不在家,跑到含香馆又是摔茶碗,又是不告而自取。你们知道不知道不告而自取是什么不?那叫强盗!那叫偷儿!” 二太太听了这话满脸震惊,“怎么可能?我们琳儿还算懂事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来?” 老太太腾地打秋桂怀里坐直了身子,指着二太太道:“你这话是何意?你是说我老婆子冤枉了她?她是懂事的,那就是我老婆子不懂事了?” 金子琳就算跪着也不服,何况她娘的话儿又给她打了气,连忙插话道:“自己家的东西,我想拿就拿,怎么叫强盗偷儿?” 金文清大喝:“你还不给我闭嘴!再胡说八道的话,家法来了我先发落你,也不用丫头们动手!” **** 二更送到,求收藏,求推荐~~ 明天周一,恢复一更,周五到周日再两更~~爬走。(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暴打 老太太被金子琳气笑了:“自己家的东西你想拿就拿?我这屋里的家伙事儿算不算自己家的?” “你今儿敢抢你六妹妹的水晶苹果,明儿是不是就敢来我屋子里头、抢账本子抢库房钥匙,还敢口口声声说是自家的东西,就该归你?” 二太太一听不过是个苹果,不由得绷起脸来指着金熙道:“你这孩子,唉。明明是姐妹间的小玩笑,一个苹果罢了,怎么还要到祖母这里来添油加醋告状?难道你告诉了我,我不会替你做主么?” 老太太差点被二太太这话气死,皱眉对金文清道:“你瞧瞧你的好太太,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这么大的事儿,被她轻描淡写说成是玩笑……别人的话倒都成了添油加醋了。你说说,哪个又敢指望她公正的给谁做主呢?” “一个苹果罢了……说得真轻松。西洋回来的水晶苹果啊,那至少要六百大洋!” “怪不得那次佟家雅宁姑娘来,说她这族姐好本事。真真是简单几句话,黑变白白变黑。大是大非从不给孩子讲清楚道理再好好管教着,就算哪天孩子真掉沟儿了,她也不知道原来是自己推的。” 老太太说的太急,又连连咳嗽了几声,吓得金文清连忙过来俯身给老母亲抚背,又唤金熙道:“既然事儿与你有关,别叫祖母着急生气学说了,你说说吧。” 金熙方才被二太太指着鼻子斥责了两句,心里憋屈着呢,又怕跟二太太吵起来,再被老太太与金文清各打二十大板,因此连连压抑着怒气,听得这话儿嗤的笑了:“我说的话儿不可信吧,事儿发生时我又没在家。” “我屋里的春分正好在这儿,她原来又是祖母的丫头,肯定不偏不倚,叫她来学说给爹和二太太听罢。正好也叫二太太好好问问那丫头,这事儿到底是不是姐妹间的玩笑。”称呼都改了,不再叫大娘而是二太太了。 二太太的脸腾地红了。事儿发生时这六丫头都不在家,哪有什么姐妹间的玩笑?难道琳儿还能与那春分丫头是姐妹? 春分红肿着半边脸进了堂屋,先施了礼,磕巴也不打一个便将事儿与二爷二太太学说了个一清二楚,说罢便低头垂手立在一旁。金子琳却不干了:“凭什么她有个水晶苹果我却没有?我拿着玩几天还她还不成?” 金熙冷笑着答道:“不成!先不论一个水晶苹果价值几何,那是覃慕盈送我的礼物,别人谁也拿不得!” “别人有的三姐姐就非得有啊?我还有个土匪娘呢,三姐姐瞧着眼馋不?估计也眼馋呢,要不然怎么学得土匪做派!” 二太太听着金熙这么斥责女儿,刚想发作骂人,抬头瞧见金文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吓得不敢再开口,却只拿眼瞪着金熙。 土匪做派!这几个字令金文清怒火冲天。樱娘叫他接熙儿下山回金家,就是怕熙儿学了土匪做派。结果熙儿倒是很乖巧,一直养在家里这个却被佟氏惯成了土匪了! 金文清被怒火顶着、两步便走到金子琳身前,还不等他那蒲扇般的手掌抡起,金子琳立时杀猪般嚎起来:“娘啊,爹要杀了我,快救命啊。” 喊声未落,二太太已经扑在了金子琳身上,紧接着后脑勺便实实在在挨了金文清一掌。二太太立时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金花乱闪,身子也跟着一软,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金子琳哪想得到她爹见她娘扑了过来还是动了手,张着大嘴伸手晃了晃她娘,也不见动静,疯了般从地上蹿起来就奔金熙来了:“小匪婆子,这回得了你的意!你撺掇着我爹打死我娘,再将你那土匪娘接来鸠占鹊巢!” 金熙哪容得她近身,只稍稍一闪身,再一回手,直接扣住金子琳的双臂就势一拧,并没用多大力气,金子琳却疼得哀嚎起来:“杀人了,小匪婆子杀人了,金文清杀人了……” 剩下的话不等继续出口,金文清的大耳光已到眼前,只听嘎奔儿脆的一声,金子琳只觉得天旋地转…… 半小时后,大夫终于被接来了。先给老太太号了脉,嘱咐少生气,多静养,又说等看完了另两个病人一同开方子,便去老太太偏厅里给二太太母女俩诊脉去了。金熙眼泪汪汪看着老太太:“都是我的错儿……” “你给我住口,胆敢再提一句搬出去,今儿这大夫就别走了,赶紧救治祖母要紧。”老太太喝住了金熙。 说实话,不管老太太肚子里的肠子到底是红花儿还是黑花儿,处理起后院儿纠纷来倒是蛮公正,金熙心里暗道。就冲这个,在暂时无法离开金家之前,还是要将这老太太维护好了最要紧,还有——金文清。 金熙着实没想到,金文清这个看起来极斯文的男人,对着老婆孩子真敢下手。那二太太母女俩,一个被他打懵了、几分钟才醒过神儿来,另一个被打得一张脸肿成了猪头,怪不得下山前孙樱娘与她说,说你别瞧你爹外表温文尔雅的,实际上也是个冷心肠。 这时隐隐还能听见偏厅里那母女俩的哭声,又听见金文清冷冷的低喝住嘴,金熙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金文清这人,就算比前世的老爸强些,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怎么说呢,金文清到底比前世的老爸懂道理,二太太与金子琳毕竟是做了错事才挨了打。而老爸当年闹离婚,可是打完老妈又拿她出气的……她们娘儿俩又有哪个对不起老爸呢? 金熙至今想起来都觉得迷惑。怎么老爸当年那么对她和妈妈,她后来还是原谅了他,还能管他叫爸爸。或许不是真的原谅,只是装得不在意了?否则又怎么会选择了警院去上学,又闹着进了特警队? 小时候她可是一见老妈挨打,心里就念叨长大了要当警察的。等老爸打够了人泄罢了气,又离家出去纸醉金迷的时候,她还会安慰妈妈说,妈妈别伤心,等我长大当了警察就有枪了,他再欺负你,我就一枪崩了他…… 后来真上了警院,回家时老妈还调笑她,说当年所谓的一枪崩了那家伙,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不再挨打,还是别的缘由?金熙当时斜睨着继父道,负心的男人哪个不该吃枪子? 继父当年被她这话吓坏了吧……怪不得后来一见到她回家就躲到书房去。金熙有一搭没一搭的给老太太捶着腿,一边继续胡思乱想着,直到金文清拿着药方子过来唤秋桂找人去抓药。(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覃氏洋行 方重天这些天急得如同火上房。十几斤香料哪够塞牙缝,转瞬就被人订空了。他之前还想过万一在京城不好销,大不了叫人带着去东南亚,在那边可是畅销的玩意儿。可如今手下的人要出发了,他手中却连个柠檬草渣渣也没了…… 京华女校又放了假,去哪儿找那位孙瑾熙小姑娘?这明明是多挣一笔是一笔的买卖,怎么这关键的时候,手里又没了存货?方重天在加兰洋行的展示厅里来回踱着步,只盼着孙小姐如同天降一般赶紧出现,这次再见着她,一定要多订货才好。 金熙这些天除了考试那一天,一直也没闲着,每晚都要进空间里忙活一番,又晾了许多的干货。可她根本没想到方重天手里已经没货了,只觉得还有许多家洋行她还没走过,打算再带些小样儿出去走走。 于是跟老太太编了个谎,说是约好了和几位同学去逛百货公司。老太太一听,给了她张一百块的钞票,说是叫她买些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逛累了还可以请同学们喝个咖啡吃块蛋糕。金熙暗笑这老太太还真新潮,也就踏踏实实接了钱鞠躬谢过。 到了朝外大街一带,她打算从上次相反方向开始遛起。不想这次挨着遛了七家,也不曾遇上一家是做香料的,更没瞧见这几家洋行老板是什么模样,接待她的一律是门房或是职员。 好在有一家洋行本就是西洋人开的,那职员似乎认得这香料正是前几日老板在加兰买过的,就自作主张替他们老板订了些迷迭香与牛至,只是数量也不多,不过堪堪家用半年罢了。 拿着这家洋行的帖子出了门口,金熙便暗暗庆幸道,也许方重天还算是她的贵人呢。当初不过只遛了五家,第六家就进了加兰洋行,方重天又恰好在展示厅里无聊闲坐。 正经谈起生意来也并没费口舌力气,就赚到了第一笔几百块大洋,用方重天的话说,这笔钱在外城门左近买处小院子的钱都够了。何况她这些香料并不曾投入本钱,只是费些剪草晾草和挑拣的手工与时间罢了。 心里嘀咕着,人已经到了第八家门口。金熙抬头瞧了瞧门口匾额,心头一惊,覃氏洋行啊,原来就在这里? 她正在犹豫是进去还是不进,覃氏洋行里就出来个人,还算是熟人——覃家二少爷覃慕天。覃慕天也是乍一瞧这女孩子颇是眼熟,随即就想起了这是金家六姑娘,便迎上前来打招呼并请金熙里面坐。 金熙笑着唤了声覃二哥,连连摆手说不坐了:“我瞧着覃二哥这是要出去办事,怎么好耽误你。” “不要紧的,我们老四在,你至少进去喝杯茶歇一会儿。”覃慕天一边打量金熙一边寻思,这孩子大老远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覃慕天并不知道金熙就可能是卖给加兰洋行香料的那人,因为覃慕枫也还没与他细说。 金熙见他说得恳切,也就低着头说:“那我只坐坐吧,覃二哥领了我进去,便赶紧忙你的事儿去才好。” 覃慕枫正在里头坐着看报纸,听见门响抬头看时,见二哥领了个小姑娘进来,刚想调笑覃慕天一番,却发现那小姑娘原来是金熙。 覃慕天确实是有要紧事要立刻去办,因此也不再多说话,指着覃慕枫桌前那单人沙发道:“六妹妹你不用客气,坐下歇会儿,你覃四哥也不是外人不是?我就不多耽搁了,得赶紧去收一笔账,这就先走了。” 覃慕枫的眼球随着覃慕天的话转到他身上,一直看着他出了门还不曾收回。金熙笑想这家伙这么阴阳怪气的看他哥哥背影,难道这哥儿俩关系并不太好? 她又哪里知道,覃慕枫这是误会了。覃慕天在覃家洋行负责的财务支出与结算,而覃慕枫负责的却是办货,这是早在几个月前覃慕天从国外归来就定下的分工。 而方才金熙被覃慕天领来,覃慕枫便以为他二哥这是要插手办货之事,又听他二哥与金熙说起话来貌似很熟悉的样子,心中多少不大爽快。好在覃慕天只说了两句话就走了,覃慕枫随后也就明白了,也许两人不过是偶遇。 可他这一愣神一琢磨,屋里就冷了场。金熙垂着头坐在沙发上不说话,覃慕枫收回了胡思乱想,也不好开口——他自认为他是不大会与女孩子打交道的,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这会儿门房送了茶与热水进来,想必是覃慕天又出门时交代的。覃慕枫便开口请金熙喝水,金熙又笑着点头说谢谢,两人也算打破了冷冷的局面。 覃慕枫端着茶喝了几口,便打算长驱直入。这小丫头年纪又小,多绕圈子的话再将她绕糊涂了或者绕急眼了,接下来的事儿也就不用再谈了。 于是,他开口了:“给加兰洋行老板方重天提供西洋香料的那个神秘人,可是六……六妹妹?” 覃慕枫其实本来想唤她六姑娘,又想着方才覃慕天都叫她六妹妹,又莫名的不想落于人后。何况不过一个称呼罢了,就和唤人家名字没什么区别,叫什么不是叫啊。 金熙听了他这么问,也不惊讶。虽说这年代并不像前世那么资讯发达,覃家与方重天都是做洋行的,多少也有些消息相通。孙瑾熙这名字,瞒得了方重天,却绝瞒不了熟悉她的人,何况她又给覃慕盈送过薰衣草与迷迭香。 “是我。”她简单的回答了两个字,接着喝茶。也不用多说什么吧,覃慕枫也没多问什么不是。 覃慕枫眉头一挑。他前几天为了了解金熙,没少拉着四妹妹聊天儿,而金熙在金家的处境,被四妹妹学说的很清楚。 因此他本以为她或会否认,或会顾左右言他,这是不想叫金家知道她在私下做生意;再或者就会顺杆儿爬了,很痛快就会拿出些小样儿给他看,而这便是想多攒些体己钱,以免哪日金家呆不得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初次交锋 想了若干的可能,覃慕枫却没想到,金熙只是简简单的两个字‘是我’回答了他,就不再说话。而他之前设想好的话儿,也不好再接着说了。 “那你今天又跑这边来,是又挨家儿送小样儿来了吧?那既然进了覃家洋行,怎么不拿给我看?”覃慕枫笑了,这孩子,还真是各色。 金熙闻言,低头打开了她的小包、拿出几小袋香料来递到覃慕枫桌儿上。覃慕枫却哈哈笑着将小样儿们都推到一边并不看,“其实我都在方重天那里看过了。” “你开个价吧,可以比方重天那里高些。但是我的要求就是,你只给我覃氏洋行一家供货。” 这就开始店大欺客了??金熙微笑着摇头:“覃四少,你错了。我不可能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的。” 你狂妄,我比你还狂妄,金熙从来都是这个性子。何况既然是要做生意,就要讲诚信,她早就答应过方老板,会一直给他供货的。 当然若是日子久了,想要从她这里进货的商家多起来,价格也自然得水涨船高。方重天若还不提给她涨价,她会上赶去与他谈,谈不拢再一拍两散也不迟,也算对得起方重天与加兰洋行了。 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就是说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倒是有骨气的。可依着覃氏洋行以往的作风,只要是他们看上的货物,无论如何也得垄断啊。覃慕枫想到这里便皱了眉,这孩子这么年轻不谙世事,叫他怎么好意思对她出手? 那这香料生意就不做了?不做却又不甘心。覃慕枫这里皱眉沉思着到底该如何是好,金熙却笑吟吟开了口:“其实加兰洋行与覃氏洋行的销售渠道并不重叠,因此也没什么冲突吧?” “覃四少又何必为了垄断,既增加了自己的成本价,又损人不利己呢?” 覃慕枫眼睛顿时一亮。这话儿说得没错儿啊!覃家过去一心为了垄断,不也吃过这种亏?只图垄断商的名头响亮,当时也就顾不得考虑成本了,大不了再将转手的销售价加高出来,转嫁到他家的下线去。 虽是如此,这种加了价的货物,若是必需品也就罢了,反之若是可有可无的,价格涨了,买的人自然也就少了许多,细算下来还真是不如薄利多销。真应了金熙那句话——损人不利己。 可这事儿,就不是他覃慕枫做得了主的了。货物必须垄断,那是他爹定的规矩……他所谓的负责办货,也不过是照着旧规矩、去老供货商那里跑些进货手续罢了,发展新商家的活计倒也做过不少,不过无一例外都是谈好了独家供货给覃家的。 看来是时候与老爹谈谈了?覃慕枫心里暗暗点头。就连这么个小丫头都算计出来的事儿,覃家又何必为了垄断的大名头儿,平白吃些哑巴亏。 不过这丫头还真难对付呢。覃慕枫想了一会儿,假设了下若金熙不是早就相识的,他又有什么办法对付她。 覃家虽是财大气粗,还没到强买强卖的地步,这法子肯定不成;美男计与威逼利诱?不过是说笑罢了。何况他就算用的得心应手,对着这么个小孩子,又哪里使得出来? 于是本以为寥寥几句就能叫金熙将香料交给他独家经营的事儿,就这么泡了汤。覃慕枫不禁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世道变化真快。 想当初三年前、他不过才十五岁,随着老爹初入商场,多少老爹的朋友都夸赞他天生的经商头脑。如今也在商场里打了几年滚儿,可谁知遇上这么个小丫头儿,竟也无计可施了。 金熙这会儿也明白与覃家做生意没那么容易了。好在她从来都不曾为这事儿急切过,抱的就是个顺其自然的想法儿。将那随身空间就当成穿越行囊也好,当做消遣的玩意儿也罢,金家眼下还呆得下去,又有什么可着急的。 可覃家毕竟是覃家,一是与金家是通家之好,二又有覃慕盈在,今天就谈到这里,是不是有些不给覃家面子? “其实,我这些草的产出很有限,这也是我不愿跟覃四少谈什么只给覃氏洋行供货的原因。我的货你们洋行都包销了,又给我一个很好的价格,我却没有充足的货源能提供过来,这不是害人么?”金熙斟酌着用词又开了口解释。 覃慕枫听了她这话,思索了瞬间,自以为明白了些。也许是这小丫头来京城前,她那娘和舅舅在这边给她弄了个退路,只多少种了一点草吧,至少养活她是没问题了。 就算往多了说,十来亩地都种着那花草,晾干后又能有多少?而若是几百亩大田,他又怎么会不曾听说? 金熙又怕覃慕枫听了那话,也像方千重一样又提买植株又提合作种植的,就将那次拒绝方千重的事儿与覃慕枫学说了清楚,“……也许这些草是我以后安身立命的依靠,我不可能轻易将这护身符交出去。” “其实不如这样。我这不是毕业了么,女中还在选址中,很可能再上学的日子遥遥无期。我趁着眼下没什么事儿,将那衍生品试着做出来,你们覃氏洋行做衍生品的垄断生意如何?” 覃慕枫本来被金熙几句话又堵回来,就挺郁闷,再一听竟还有衍生品可以做,连忙欠了身询问,衍生品又是什么。 “简单说,就是从花草中提纯出来的纯露与精油,就算出口到西洋去,想必也是销路很好的。”金熙完全有这个信心,因为就算这个异世已经比古代先进不少了,也不过还是手工为主,不可能会有什么机器比她空间里那台提纯器更好用。 就算西洋也是一样。能制造汽车了又如何,与平行历史对比,眼下的国外至多也就是用的压榨法和浸泡法,哪怕也有了蒸馏提纯机器,这时代的机器哪有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先进? 覃慕枫并不懂什么叫纯露与精油,不过佟建安前些日子也与他讲过化妆品制造,什么这个乳油啦那个香精啦,因此他也并不是完全陌生,何况还能顾名思义。于是他问金熙道:“你说的这个纯露与精油,和那个香精有什么区别?” 金熙笑:“香精一般都是模仿什么香味儿做出来的替代品。打个比方,就像乡下有些人没钱买烟叶子,于是找些味道相似的野草晾干了卷烟抽……还有饥荒时为了果腹吃的那个观音土。” 覃慕枫听罢这些已经对这小丫头刮目相看了——到底是曾经放养的孩子,懂得还真不少呢。 **** 求收藏~~嗷嗷嗷~~(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投桃报李 和覃慕枫初步说定了,若是弄出精油与纯露来由覃氏洋行包销,金熙心里无比爽快,就像三伏天里吃了几球冰激凌。 虽说她整天与自己讲,这些事儿不过是个消遣,可若能在这个异世做起自己的事业来,不也是没白来一回? 对于她这个穿越者来说,躲清静其实不过是不得以,如果有了天时地利人和,她更期待的还是像前世那样潇洒的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于是她起身与覃慕枫告辞:“毕竟覃四少还要工作,我也就不多耽误你时间了。” 覃慕枫这一下午其实很郁闷。自从提起了独家经营,这丫头便覃四少覃四少的称呼他,听起来别提多别扭了。就算后来有些相谈甚欢的架势了,这称呼也不曾改变。 他立起来送金熙出门,想说句以后改个称呼吧,迟疑了一会儿也不曾开口,而两人已经到了覃氏洋行大门外。 金熙见他并不是很高兴的模样,以为他还在执著于那些香料,临走前又给他留了句话:“如果精油和纯露出得顺利,我也就没那么多多余的草去晾干做香料了,那叫暴殄天珍。至多有些许的下脚料供给加兰洋行罢了,覃四少不必耿耿于怀。” 覃慕枫闻言倒是笑了。金熙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并不等覃慕枫伸手,就自己拦了黄包车,上车后对他摆了摆手算是道别。 立在覃氏洋行门口的覃慕枫眯着眼睛目送她远去,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也许建安表哥说得对?当年真不如与他们一同留洋去了,倒省得像现在这般目光短浅,连个十二岁小丫头都能令他有种挫败感。 金熙坐着黄包车走出没多远,就瞧见方重天在加兰洋行门口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乱转。金熙忙叫停了车,下去与方重天打招呼。 方重天听见声音,抬头一瞧是她,如同抓到了救命草般迎上来:“我的天老爷呀,我正发愁没处找你。” “我的人要去东南亚了,孙小姐你库存的香料还有多少?有多少我要多少,也不管种类,明儿都给我送来吧?” 虽说跑趟东南亚并不指望她这么一点点香料赚钱,毕竟多赚些是些,这是商人的本性。就算黄包车将客人送到了家,也不愿空车往回跑呢,金熙自然理解方重天的想法,于是就答应明天一早过来。 而方重天除了有这个多赚些的意思,其实更多的也是怕金熙寻到了别的买家,比如覃家。虽说他与覃家销售渠道不一样,保不齐她供货给覃家后,就不再供货给他……因此这些天确实急得够呛。这会儿既是见到了金熙,又说明天给他送货来,他也就放了心。 金熙回家的路上,又去果仁张买了些琥珀核桃仁和净香花生仁,去全素斋买了些糖卷果和素什锦,这才叫车夫拉着车不紧不慢往多福巷而去。 她买的这几样儿,果仁是金文清爱吃的,另两样是老太太爱吃的。虽说她骨子里很冷,投桃报李的事儿她也明白,何况既然生活在金家,该做的还是得做。积极点儿说,一切为了好的生活氛围,消极点儿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 那次大闹含香馆的三姑娘金子琳挨了金文清一耳光后,老太太倒是将家法给免了。可依旧还是发了话,先叫秋桂去金子琳的锦芜院、将六姑娘的水晶苹果拿回来,又打发了两个粗使婆子去锦芜院当差——金子琳被禁足了,开学之前不许出她的院子,两个婆子算是看守。 而二太太也被老太太暂免了协助管家的差事,表面上说是叫她在房里静养,其实还不是变相禁足?也不过是给这正室太太一个面子罢了。 二太太挨了打后确实是需要静养的。只是这协助管家的差事都被夺了,何时再拿回来也没了谱儿,令二太太很是失落了一阵子,外加想去看看金子琳又不敢去,心里更是将金熙加倍的恨上了。 其实她倒是也想恨老太太,可是她不敢……于是只能在心里念叨,盼着这婆母早点尽了阳寿,这样她与她的琳儿也就能早些翻身了。 金熙来了金家一年多,这些人的心思她基本都摸得差不多。谁叫她前世的外祖父是某个学院的心理学教授来着,而她在警院里多少也学过些相关课程,只不过,那课程叫做犯罪心理学。 眼下二太太与金子琳是被禁足了不假,可毕竟有放出来那天。到那时,也许明争都会变成了暗斗,金宅里的形势就会更加复杂。在这关键时刻,还不加紧给老太太和金文清拍拍马屁? 金熙一边笑想着下车,一边给车夫掏铜圆。车正停在多福巷里金宅门口,巷子里只有金家一家,她也没多想,只是低头打开小包。待听到声音不对抬头观瞧,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朝她扑来,一双手也伸的老长直奔她的小包抓来。 前世学的擒拿术神马的,在金熙脑子里扎根扎得比孙大炮教的功夫深。那天二太太昏倒后金子琳上前抓她,她用的就是擒拿术,对付这个小抢包贼,更是不用提了——小贼的动作与金子琳几乎一样。 牢牢扣住那小贼的双臂,金熙笑眯眯打量他,原来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那小男孩急得直蹦跶,甚至还抬了腿想踹金熙。金家守门儿的这会儿也瞧见了六姑娘,一边喊着就往过跑,金熙连忙打发他回去:“我能应付。” 打发了看门老谢头儿,她依旧笑眯眯的左躲右闪,那孩子见自己既无法挣脱又踢不到她,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而老谢头就远远的立着瞧笑话儿。 “告诉姐姐,为什么要抢东西啊,可是家里有为难的事儿?”金熙并不放开他,却软语相询。 这话似乎砸在了小男孩儿心坎上,本来脸上就有泪,这会儿更是哇的一声哭起来,“我娘,我娘病了……我爹都好几年没回来了,我娘说他死了……” 听了这孩子的哭诉,金熙心里疼得如同刀绞。那年她七岁,春天,老爸跟老妈离了婚;夏天,老妈犯胆结石疼得满床打滚儿…… 她给姥姥打电话,也是这么嚎啕大哭:“姥姥……妈妈病了,怎,怎么办啊姥姥,爸爸也不见了,妈妈说他死了……妈妈也会死吗,姥姥快来救命……” *** 继续呼唤收藏~~满地打滚儿~~(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老太太的心事 若只是在路上遇上这孩子,还能过去帮帮这可怜的娘儿俩。可如今都到了家门口,若又转身走了,里头又不定说些什么闲话儿,看来只好帮这孩子一些钱财了。 于是金熙半蹲下来拿着手帕给那孩子擦泪,又柔声问他:“你住在哪里?如果我给你些钱,你周围的邻居可能帮你送你娘去诊所?” 那孩子伸手指了指南边,似乎听明白金熙不但不想将他如何,还要给他钱。可眼泪一时半刻还收不住,他依旧抽搭着,一边抽搭一边说:“隔壁,有个韩叔……” 金熙便将老太太给她的那张钞票拿了出来,又怕小孩儿不懂事,再糟蹋了这么些钱,就给他低声说道:“我跟你说,这个和一百块银元一边多,能做很多事儿。你呢,把这钱好好装好,莫叫外人儿瞧见。” “给你娘治病,也许用不了许多,剩下的钱就交给你娘留着过日子,听明白没有?往后无论日子有多难,不许再抢再偷,今儿这是遇上了姐姐,遇上别人打死你也不论的。” “再有什么为难事,那个看门的老头儿,瞧见了没,你就来找他,与他说你要找金家六姑娘,记住了吗?” 小男孩抽搭着点头,接过那钞票来小心翼翼叠好放好,扑通跪在地上给金熙磕了个头,爬起来撒丫子就跑。金熙望着他的背影直叹气,看样子这孩子他娘病得不轻啊,瞧他急的。 远远瞧着的老谢头见那孩子跑远了,就走了过来,一边摇头苦笑一边道:“六姑娘心眼儿太实在了,这世道还做好人……叫那小贼骗了些钱去,撒腿就跑了,谁知道他娘是不是真病了?” 金熙也笑着摇头:“谢爷爷,种善因得善果。没爹的孩子,日子不好过啊……若哪天这孩子再来,一定是找我的,还请谢爷爷想着叫人进去唤我。能给他贴补些,也省得他做了贼。” 老谢头心里叹气。六姑娘当年也过了不少年没爹的日子,怕是与这小贼同病相怜了,又见六姑娘话说的客气,连道不敢当,说这孩子若是再来找,一定叫人去含香馆通报。 金熙与老谢头又闲聊了几句,就往里走。才一进了院儿,就瞧见几个穿着蓝色工装裤的陌生男子,正拎着整盘的线在院子里忙碌。 到了老太太那里一问,老太太笑道:“是你爹叫回来的,说是要按什么,叫电话的东西。” “咱们家的洋行里都已经装上了,说是好使,这不就又给领家来了。你大伯父说,到时候他俩在洋行里说话儿,咱们在家也听得到,这怎么可能呢?”老太太满脸的不相信。 金熙将买回来的东西交给秋桂,又洗了手,笑着坐在老太太罗汉床前脚凳上:“熙儿在覃家瞧见过那个电话。并不是他们在洋行里说的所有话咱们都听得到,是谁想跟您说什么,就给您打过电话来。” “电话铃一响,您拿起听筒来听,大伯父或是我爹在那头儿就能和您说话儿了。” 老太太撇嘴,“我不信。你瞧瞧,那个就是你爹买回来的电话机,才多大点一个小玩意儿,不镶金不镀银的,啧啧,说是要八百多块。那么个小东西,拿起来就能听见他们在洋行说话儿?” “现在没弄好,说什么都是白搭。等电话机装好了,您试试不就知道了?到时熙儿帮您要个电话去覃宅,您还能与覃老太太聊天儿呢。”金熙笑道。 新事物出现后,质疑是难免的,到底好不好,只有用了才知道。就像她想要做精油与纯露一样,再好的东西,别人不会用,肯定也就卖不动。到时难免要搞个什么宣传手段了…… 老太太一听,这电话除了能听见自家洋行里儿子说话,还能与覃老太太聊天儿,笑得脸上的褶儿都绽放开来,连连道:“那咱们就说好了,等那电话机装上,你得给我帮忙,祖母要给几个老姐妹都打个电话试试,聊上一下午。” 金熙也跟着笑起来:“您想打给谁都可以,可您得确定她们家里也都有电话机才是。” 老太太的笑立刻凝在了脸上,不由得有些失望。随即心里就盘算起来,覃家倒是已经安了电话的,别人家呢?两个亲家家里安了没有?对了,老三家是一定有的,他们两口子住在灯市南边的小洋楼,怎么能没有电话机? 又有不少日子没见着老三两口子了。那媳妇吗,太新派,见不到也不想,见了还闹心。可老三和那两个孙子孙女,倒叫人怪惦记的……等电话装好了,一定得打个电话叫老三将孩子们送来住几天,眼下正好是放假呢。 才想到放假,老太太又想起了软禁在锦芜院的金子琳。再过三天就是给孩子们办的冷餐会,若是来客们询问三姑娘缘何不在,金家人又如何回答? 可若是将她放出来一天吧,她那性子又没个准谱儿,保不齐就得将这冷餐会搅得乌七八糟。 其实老太太本来是想着,三丫头这孩子,太好把尖儿了,若能借着这个势头自己好好学功课也就罢了,平时在家却也这么把尖儿欺负姐妹,还不如送她远远的去念书。 可最近折腾出来这几档子事儿,令老太太彻底死了心。三丫头这脾性儿改不了啦,送出去之后,再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儿,老二两口子不得埋怨死她这个老婆子?算了算了,就当金家没养过她,过几年也就该去祸害婆家了…… 电话终于安装好了。老太太远远地看着,因了方才琢磨金子琳之事有些乱了心,这会儿倒没什么兴致了。 还是金熙瞧着她不知为何突然不高兴了,笑着撺掇说,我帮祖母接到覃家吧,接通了后就叫您和覃老太太说话儿。 老太太强挂上笑容点头儿。金熙将电话接通了,柔声笑着给覃大太太问了好,又说我祖母和您说话儿,便将话筒递给老太太。老太太听着里面还真有说话声,只稍稍愣了愣,就笑着接过。 先是覃家两位太太给金老太太问了安,覃老太太便在电话里与金老太太聊起来。 等老太太终于放了电话后,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更难看了。覃老太太方才在电话里,邀她去出席覃二姑娘与佟建安的订婚宴呢。 人家覃家这几个姑娘是怎么养的,一家有女百家求?这佟家,可既是世族又是新贵呢…… **** 今儿周五,晚饭左右有加更~~(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闹心(二更) 金家老太太自从与覃老太太在电话里聊过后,整整一下午一晚上都闷闷不乐。金熙见状便自告奋勇留下来陪她晚饭,可从全素斋买回来的素什锦和糖卷果,老太太也没吃几筷子就住了口。 金家姑娘不少,可到底还是只能指望小六和小七了。就冲这孩子留下来陪她吃饭解闷儿的心意,这也不是个狼心狗肺的孩子,老太太意味深长的望着金熙,又打消了接老三家儿女来老宅住几天的想法儿。 小七金子萌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她娘虽说新派一些,却并不像佟氏那般惯孩子。若是来了后再被另几个姑娘带坏了,得不偿失…… 送走了安装电话的工人,金文清也留下来和祖孙俩一同用晚饭。他倒极喜欢金熙买回来的果仁,还没正式上菜时,已经当点心吃了不少。 一是他以往就喜欢吃这些,二也是听说这果仁是金熙特意给他买回来的。他金文清也算得上儿女成群了,又有哪个这般惦记他又深知他喜好? 陪着这两个‘坚实’的后盾吃了饭,金熙就告辞回了含香馆。老太太莫名的没兴致,又何必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时候长了还不知晃出什么事儿来。 老太太也没留她,正好老二在,也得跟他唠叨唠叨这后院之事了。若是老世道,爷们根本不需插手后宅,一切都有当家主母打理,又何须劳烦他。 可如今,和二少爷予辰年纪差不多的别家少爷,都是定亲的定亲,相看的相看,哪家的爷们也不少帮着参谋出主意呢。予辰又是老二膝下第一个要议亲的,他这亲爹怎么也得过问一番吧? 又正巧,大太太吃罢晚饭就过来请安,也得趁机敲打她一番了。覃家的二姑娘比自家二姑娘不过大不到两岁,人家都要定亲了,而大太太这个大娘,根本就不操心啊。 与覃家的一个电话,勾起了老太太这么多的烦心事,兀自在她堂屋里与儿子媳妇们唠叨着;而金熙已经回了含香馆,先叫小丫头搬着竹床放在院儿里,再沏壶茶、唤几个人一起坐着聊天喝茶纳上凉了。 二姑娘金子晴吃过晚饭也坐不住了。小丫头往大厨房送盘子碗儿回来,低声在外头嘀咕的话儿被她听了个一清二楚——覃家要办什么订婚宴,邀请自家老太太和两位爷去呢。 不会是覃慕天要定亲吧?金子晴犹如被百爪挠心,又想起前些天金熙去覃家出席冷餐会,覃家竟没邀请另外几个姑娘,她更是坐不住了,在房里不停的团团转起来。 还好五姑娘金子明吃了晚饭闲得无聊,就来金子晴院儿里找她说话儿。金子晴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快,就等你了,咱们去六妹妹那里坐坐。” 金子琳被禁足这几天,她们两个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大娘每天都喊着她们立规矩,只说怕她们学成了金子琳那般,因此就算心疼姑娘、也得趁着放假空闲,咬着后槽牙将她俩管教起来。 她们心里再不服气又如何,难道她们还敢辩解说,我们没有三姑娘那么胆大妄为,我们比她强多了?至少结业考试就不如金子琳考得好,大太太随便一个理由都堵得住她们的口。 金熙本打算天色一黑下来,她就回房里去,到空间去试炼一些精油出来。不想又来了这两位,便只得挂上笑脸迎了,又叫春分点了几盘驱蚊香围在四周,将竹床腾出来给两位姐姐坐,她坐在了一边的竹椅上。 金子晴路上早就想好了,来了就问金熙电话的事儿。电话那玩意毕竟还很少见,假装得好奇些,也省得金熙怀疑——金子晴这十几年,过得太小心翼翼了。 金熙听这姐妹俩说不过是对电话感兴趣,抿嘴儿笑了。其实是对三天后的冷餐会感兴趣、想问问都有哪家少爷收了请柬吧?看来大伯娘还真是对这姐妹俩不甚关心,按说应该提前透露一声才对,也好叫这姐儿俩有个准备。 “六妹妹快说说,电话安好了之后,都给谁打过电话,都说了什么?”五姑娘金子明完全是替金子晴问出了她想问又不敢的话,倒令金子晴在旁边一阵欢喜,如此她就省事了呢。 金熙笑着说不过是帮老太太给覃家接了个,老太太估计是有些累,和覃家几位太太老太太说过话儿,也就没再和别人聊。 她才一说到覃家,只见金子晴的眼神一亮随即又是一黯,金熙心里就更有数儿了。她早就觉得金子晴对覃慕天有些不明情感,如今看来,那次覃慕天来金家,在她身后冷哼的无疑就是金子晴了。 原来小绵羊一样乖巧的二姑娘,竟然还有这些小心机。屡次拉着傻乎乎的五姑娘来她这里探听消息也就罢了,还早早的就吃上了飞醋……金熙突然对金家这些乌糟事儿腻烦得不行,这一个个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见金子明还不停追问她老太太都和覃家聊了些什么,金熙将不耐全堆在脸上:“我对老太太们聊天儿可不感兴趣。何况就算我知道大人们说了些什么,可不敢背后传闲话,回头还不定被谁卖了……” “姐姐们既是来妹妹这儿坐,我也是欢迎的,却为何不聊些小姑娘们都喜欢的话题,非得要打听些和自己无关的事儿?若被我大娘和你们大娘知道了,可没好果子吃。” 她这一推拒,金子晴明白她这是说什么也不想说了,更是心急如焚起来。虽说过几天就能知道到底是覃家谁订婚,可她这会儿简直就坐不稳了——难道覃慕天真的要成为别人盘子里的菜? 和金家有交往的这几家,家世倒都是很不错。可挨个数起适龄的少爷来,除了覃慕天,还就真没哪个叫她瞧得上眼。若覃慕天真的订了亲,大娘又随便给她定了别人,怕她这辈子也开心不起来了。 可若叫她直接问金熙到底是覃家谁订婚,她又实在无法张口。这小匪婆子还真能卖关子呢,金子晴恨恨的想。哪怕只给她透露一点点也好啊,如果真是个噩耗,她也许还能趁着订婚宴没到日子之前努努力。 如今倒好,连个确切消息也没有,难道她还能跑去找覃慕天表白心迹,然后果断以身相许,或是,随他私奔?覃慕天他……会喜欢她么? **** 二更送到~~ 最近天气大好,花儿每天都去练习场打高球,由于是新手儿,总是动作不得当,动辄就锄地,然后手掌和手指就要疼上好几天~~唉,再加上码字,手都要断了,哈哈。(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不搭交情 金子晴见在金熙这里并问不出来什么,心里不停埋怨自己,早就知道这六丫头如此刁钻,却还来这里找不自在,何苦来呢。 金子明却是很喜欢金熙的,就连刚才金熙的不耐烦,她都没觉得不高兴。单说她们整天被金子琳欺负得抬不起头来,金熙来了后却总叫金子琳吃瘪,她就觉得这小妹妹怪可爱,只可惜她又学不来。 因此无论金子晴如何给她使眼色,金子明只当瞧不见。若不是天色实在有些晚了,想必还要再拉着金熙闲聊个不停。 好不容易送走金子晴金子明姐妹俩,金熙便喊着春分带着丫头们收了院子里的东西,再给她准备洗澡水,她可是还想早些进空间里试练精油呢。 等洗澡水的时候,她琢磨了片刻,便决定先做些薰衣草精油与纯露出来,薰衣草油比较容易使用,先做些出来,她也好给覃慕枫讲解。至于别的种类,等与覃慕枫聊过后再说吧。 空间种植园里的小房子后头,有几棵也不知是穆昊禹何时、又是从何处移植进去的茶树与尤加利,想必是他当年出国考察时在澳洲买的小树苗?只可惜如今长得还不太壮实高大。 还有两棵杜松,也不过才一米三四的高度,看样子不像当初买的小苗,倒像是种子播种的,否则不能生长得这么慢。 怪不得当初穆昊禹跟她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将所有能出产精油的芳香植物都在种植园里种起来。金熙当时还笑话他,说难道你这种植园的温度、土壤和海拔经纬度是百变金刚,还能适应所有你想要的物种? 现在再回想起来,原来穆昊禹说的并不是他现实里的种植园,而是玉里空间呢。空间里那种神奇的水土与气候,当然什么都能种了,无论来自澳洲,还是来自非洲…… 想她当初发现了那封信,痛哭之后,还不屑的腹诽过,给我留个这玩意儿就当赎罪了?不过是个够大的储物行囊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等我哪天到郊外买块地再建些暖棚,不也一样什么都能种植? 如今细细一想,若是没有这个空间,草苗儿又从何处来?何况就算买了土地能种薰衣草能种百里香,京城这种天气,那些极挑气候的茶树、尤加利和杜松又如何养得好? 她当初曾笑问过穆昊禹,问他那园子里的各种纯种苗木都来自何处,他还半玩笑说是走私来的…… 现在一琢磨,那会儿白玉平安扣还不是她的呢。原来是他带着空间出了国,买到苗木就挪进去……这招儿还真不错,还省了报关和检疫。 想到这里,金熙猛然惊醒,怎么一直不愿提起的那人名字,如今很自然就在心里念叨起来,她自己却不曾留意? 她曾因为他的无情送了命,一直都耿耿于怀得不得了,如今却说释怀便释怀了?难道是由于留给她的空间和那封信,令她明白了穆昊禹并非无情、而只是不得已? 金熙皱了皱眉,不想再分析自己到底怎么想的,剖析自己实在是件很难受的事情。眼下这样倒也很好,与其重活一回心里还装着仇恨和埋怨,倒不如轻装上阵。 洗了澡后,她照例别好房门。就算她在空间里也能听见外面响动,还是不冒险为好。进了空间先将干香料整理下吧,明儿还得送到加兰洋行去。 将小房后挂在绳上晾干的草儿们都取了下来,金熙小心翼翼查看着挂绳子的杜松和茶树。因为房后庇荫,她一直就是将绳子轻拴在几棵小树上晾的干叶呢,但愿没有伤到它们细嫩的枝干才好。 既然如今拿定主意、毕业了后想做精油生意,这几样,她可要好好维护着再长壮些才能采摘枝条,现在实在是不舍得动一下。万一采摘过度弄死了,又去哪里找现成的树苗呢。就算她当初与穆昊禹学了些插扦技术,还不知道插得活插不活。 先在房后铺开大张的油布,金熙将晾干的草儿摊上去,就势坐在地上把所有的粗枝大叶整理出来扔掉,剩下的细碎叶子分好类别装好纸袋,这才进了房间里,在衣挂下面的小桌上挑起了薰衣草。 挑拣薰衣草很费时间和精力,叶子单放在一堆,花蕾直接撸进纸袋——毕竟这花蕾比别的香料还多卖十几块,挑拣时一点都不能马虎。 用了足足有一个多钟头,才挑拣好所有的干货。金熙将所有的纸袋子都折好了封口,拿小铁夹子一个个夹好以免香气散发,又将这些都装进一个大包里。只等明日拿着去与方重天换钱啦,金熙拍了拍手笑道。 去田野里剪了几捆新鲜的薰衣草,抱到井边略微冲掉灰尘,金熙洗了手就准备进里间去试做精油。 才一打开套间的门,她猛然想起来,穆昊禹的信里说、给她在这里准备了很多胶头滴管玻璃瓶,她为何却没瞧见? 机器旁边的那五六个大纸箱子里就是么?她自打上次为那封信哭了个天昏地暗,再也没仔细瞧过屋里的东西呢。 剪开纸箱的打包带又打开纸箱后,金熙直皱眉头,消毒柜?这东西不是画蛇添足么,蓄电池用完了之后哪里有地儿买?倒还不如大锅蒸煮着消毒方便呢,仅有的几块蓄电池,还得给精油提取器留着好不好。 金熙一边叨咕,一边去拆另外几个箱子,只盼着不要再是这种不中用的东西就好。好在又打开的箱子里就是满满一箱小玻璃瓶了,她满意的点头。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就是这种胶头滴管好用呢,若是弄些铝盖的瓶子来,她拿什么机器封口啊。 而另外几只大箱子,竟全都是荷荷巴油……金熙本以为她眼花了,挨个看了瓶上的标签,没错,就是荷荷巴油,比甜杏仁油和葡萄籽油更适合长期储存、不容易腐败分解的基底油。 难道穆昊禹早就预想到了,她会穿到一个异世?因此才在这个空间里为她准备了全得不能再全的材料和工具,以期能帮她创出一番自己的事业? 手忙脚乱的将各个箱子重新盖好,金熙长叹一声——在原来那个世界里,因为他的失踪,她金熙连命都丢了,就算没处算这个帐去,也不必如此自作多情的为他洗白吧? 与其在这里琢磨这个那个的来历,还不如将所有的东西取来就用,无论如何,这都是他欠她的,就算如此,也远远还不清她。 她为他丢掉的,可是一颗火热的心与一条鲜活的命啊。她若还生活在二十一世纪,这些东西随处可见,有钱就买得到,谁还搭他这份交情! *** 话说,不知多少亲们喜欢精油和芳香植物这种东西?尤其是写在这种小说里? 花儿总觉得不大好把握,写的太多了,未免像教科书,写少了吧,又仅仅像拿着芳香植物当噱头,挂羊头卖狗肉~~ 因此真喜欢这些内容的或者不喜欢的亲,给花儿留个评论吧,若是喜欢的多,可以适量增加些,或者还可以采取折中办法,文里不能写的,咱们在讨论区开楼交流,哈哈。 还是晚饭后有加更,亲们周末快乐~(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握手儿(二更) 第二天将头晚准备好的干香料送到了加兰洋行,又与方重天结过帐,金熙便往覃氏洋行走去。 覃氏洋行的门房昨天已经认识了她,见她进门,就笑着打招呼,简直就是个自来熟:“四少在里头呢,金小姐快进去吧。” 金熙有些惊讶,门房都不用往里通报的么?她又哪里知道,昨儿她走了后,覃慕枫就吩咐过了,说若是这位姑娘再来的话,他若是在、就请她直接进去,他若不在,就赶紧打电话找他回来。 门房当时还挺纳闷。自打四少进了洋行做事,来找四少的姑娘也不少,他可是对哪个都没有过特别嘱咐……如今对这金家姑娘却如此与众不同。只是,金家这小姑娘岁数也忒小了些吧?看那模样,恐怕连十四岁也不满呢。 若叫门房知道金熙不过才满十二岁,想必这人更得大跌眼球。不过他的想法终究只是他的,他一个门房哪里敢追着主家问金小姐今年几岁,金熙与覃慕枫两人到底无从得知。何况他们两个也不过只是为了谈生意。 到了覃慕枫的办公室门前,金熙叩了叩门,立刻就听见爽朗的男子声音说请进。覃慕枫本已立起身迎接,见进来的是她,应了声后才来得及发愣——昨儿才走,今儿又来了,难道是香料的事儿又有回旋余地? 金熙完全无视他的神情,自顾自在昨天坐过的位置上坐了,就拿出昨夜里试做的薰衣草精油与纯露:“覃四少别愣着,过来看看这两样儿东西你可感兴趣。” 覃慕枫也不坐下,只踱到桌前拿了那两个小瓶放到鼻子尖前嗅了嗅,不由喝彩道:“好香!” 金熙微笑:“味道比较淡的那个叫薰衣草纯露,可以直接抹脸用,覃四少可以留着用一阵子感受一下,然后咱们再具体细聊是否合作。” “而另外那个非常香的,就是薰衣草精油了,可以在泡澡的时候滴进浴缸里几滴,晚上睡觉就能睡得极舒适。” 说完这些,她有些脸红。怎么竟能对着个青年男子侃侃而谈什么泡澡洗浴?这时代还没有哪个姑娘敢于这么与男子聊天吧。 覃慕枫见她红了脸,再回味起来她方才说过的话,不禁失笑。好在金熙随即就反应过来,连忙换了话题:“你这里可有能加热的器具?我可以给覃四少演示一下精油的其它用法儿。” 覃慕枫低头寻思了半晌,略带不好意思道:“只有门房里有个小煤油炉子,可能用?若是行的话,我去提进来。” 金熙微微皱眉,再一想眼下这个时代,也就紧接着笑起来:“也好,最好再找个普通的薄瓷茶碗儿,千万不能太贵重了,万一烧裂了就可惜了。” 所谓的因陋就简,也就是如此了吧。眼下既没有香薰灯,更没有离子扩香仪,也只好先凑合用了。若是覃慕枫觉得还好,给他画个香薰灯的草图,再叫他找人定做吧。 若是没记错的话,十九世纪的欧洲就有香薰灯出现了。可现在这个异世,谁知道欧洲又是什么样子,该有的东西是不是也全都有了…… 就算有了,那么简单的香薰灯,又何必进口舶来,被外国人赚去大把的钞票。自己找地方定做的成本,也不会比普通茶碗贵,若能与精油搭配出售,还能多赚一笔。 覃慕枫小心翼翼的将煤油炉提了进来,火已经点着了,又唤门房洗了个细白瓷小茶碗送了进来。 金熙微笑着接过,提起覃慕枫桌旁的热水瓶倒了小半碗开水进去,又朝那水中滴了几滴薰衣草精油,就将茶碗隔着炉盖放到炉子上开始加热——因陋就简,没办法。 细白瓷茶碗虽然比较薄,却还是比较耐高温的。覃慕枫又调了下煤油炉的火头,尽量将那火调得小些,二人围炉而坐,静静地闻着清甜的气息逐渐由淡变浓…… 也不知过了多久,覃慕枫觉得一直烦躁不踏实的心瞬间就宁静了下来。他不知道是眼下这个氛围的缘故,还是这熏在炉上的香油起了作用。 他倒是宁愿相信是那油的神奇,这样,他就能好好和眼前这个小姑娘合作下去,为这些香香的精油在旻国、甚至去西洋南洋打开一片天地。 金熙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前世的什么香薰什么spa什么芳疗,她见得多了,她只顾盯着那小碗,就怕它受不了那炉火啪的一声炸裂……见味道散发的差不多了,也就以两个手指头轻拈,迅速将小茶碗捏到一旁。 “小心烫手!”覃慕枫才一眨眼,就瞧见金熙在捏那个小瓷碗,可是将他吓坏了。那可是在煤油炉上烤了半晌的,那小嫩手指头,不全都得烫破了皮? 也不等金熙说我的手不怕烫云云,覃慕枫一大步就迈了过来,一把抓起金熙的手指头:“我瞧瞧烫成什么样了?真是个小姐身子丫头脑袋,那么热的东西怎么能上手抓呢?” 猛然被覃慕枫抓起手,金熙吓得一激灵。她一边欲将手抽回,一边低声嗫喏说我没烫到,却不想那手被他抓得极牢,拽了两拽也没拽出来,只得就这么任由他握着,脸儿也渐渐的由白变成粉红,随即就连耳垂儿也变成鲜红欲滴的颜色…… 覃慕枫专注的盯着他手里那个小小的手掌,有些呆愣。不要说烫破了皮,连红肿也没一点,难道是他抓错手了,应该是另一只才对?他不容置疑道:“那只手给我瞧瞧。” 金熙哑然,脸上的红也一下褪了色。这是要给她看手相么?却还是将另一只手伸出来给覃慕枫瞧了一眼。 这手又哪里像别的小姑娘那种嫩白小手。好几个地方都有薄茧。难道她不曾来京城前,过的日子很苦很苦?覃慕枫皱着眉琢磨,一只大手里握着两只小手,良久都忘了放下。 金熙仰头望着他。眉头纵得很深,这人喜欢忧思;鼻梁很翘挺,这人有主见;唇微薄又喜欢紧抿着,这人很无情;下巴微微发青却没有一根胡须冒头,这人注重仪表爱干净……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怎么两手被个大男人握着,一点都不慌张,倒给人家相起面来!金熙嗤的一声笑出来,覃慕枫蓦然惊醒,连忙放下她的手,想解释几句,却半晌不曾说出一句话来。 *** 因为女主年纪太小,只能先来一点点疑似jq,亲们别拍我~~ 看评论区有亲说,女主未免太急切了,这么早就开始做生意,也不怕这个那个发现,因此总结说女主太幼稚~~ 呃,生意是这文的主线啊,若是太晚出现~~会不会又有亲说我挂着做生意的羊头,卖宅斗的狗肉?我简介里说得好,一手经商一手玩枪,还怕谁发现么~~~ 合了郎情,难免失了妾意。文文连载中,出现大bug,欢迎亲们提醒,至于主线神马的,我还是得按着大纲一路写哈,不喜欢这么写的亲们,见谅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有人送花 坐着黄包车回家的路上,金熙还一直没想明白。这覃慕枫的性子,到底是冷是热? 说他热吧,他说起话来很少带着笑容,就算金熙刻意想将谈生意的氛围搞得轻松些,时不时说上几句俏皮话,他也还是那副表情。 说他冷呢,他又拿着她的手瞧了半天,只怕有一点烫红了的地方,还又关切又嗔怒的说了她几句做事儿太不小心。 唉,她这是怎么了,分析他的性子做什么?就算是和他谈生意吧,能成就成,不成的话她也不会灰心——精油够香不怕巷子深,覃氏洋行不做自会有别人来做,就算谁都不做,大不了她金熙自己做。 晃了晃头不再想这些,车已经进了多福巷。远远就瞧见抢包小贼……不,那个小男孩站在金宅门口。给了车夫车钱,金熙跳下车跑过去:“怎么了,你娘的病还没治好么?” “我娘已经能下地做活计了,打发我来给姐姐送玉米棒子。看门的谢爷爷说姐姐不在家,我就在这里等姐姐回来。”小男孩一脸红红的羞色,提起手里的小筐给金熙看,随即又放下筐,哐当跪在地上:“我娘嘱咐我,替她谢谢姐姐。” 金熙生怕这孩子又像上次一样,磕了头就跑,忙一把将他捞起来:“别跪来跪去的,既是要谢我,这玉米就算谢了,还跪下做什么。” 小男孩扭捏着低了头揉搓衣角:“我娘说了,这不过是些粗糙玩意儿,就是吃个新鲜,当不得谢礼……” “回去与你娘说,姐姐最爱吃嫩玉米了,这一筐给姐姐解馋足够啦,怎么还算不上谢礼呢?”金熙笑吟吟的抚着他的头:“你最近听话了没,没有再去街上……吧?” 小男孩仰着头急切的说:“再也没去过了!那次也是第一次,姐姐你相信我!” 金熙笑着点头:“姐姐信你。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满足的笑了,脸颊上竟还有两个小酒窝,金熙险些看呆了。而那孩子笑过后说:“我姓郭,大名叫郭秋田,大伙儿都叫我小秋子,姐姐也唤我小秋子就行了。” “小秋子,回去和你娘说,不要总打发你往这里送东西了,自己种点田不容易,还是留着卖钱攒起来,给你上学用为好。你几岁了?也该上学了呢。”金熙对小秋子说道。 小秋子垂了头:“我,我秋天就七岁了。我娘说,我要是乖,就把姐姐上次给的看病钱剩下的那些拿给我读书呢。” “那你就乖乖的,多帮你娘做活计,没事儿别总往外头跑。你好好读书,长大才好养活你娘不是?”金熙和颜悦色,说起话来也软软的,“去吧,回家去,出来太久了不回,你娘会担心你的。” 小秋子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会好好听娘和姐姐的话。那小秋子就回家了?” 金熙笑着说回吧,又喊着老谢头儿帮她拿个筐来换下小秋子提来的那个,递给他嘱咐路上慢些走不要跑。小秋子接过筐来,学着现在大伙儿都那般行礼的模样给金熙鞠了躬,金熙瞧着他小小的身影渐渐远去了,这才进了门。 给老太太的小厨房送去了几根玉米,剩下的都叫佣人送进大厨房煮了各院儿分分,又陪着老太太闲话了几句,金熙就回了含香馆。昨晚鼓捣那些精油和香料鼓捣得太晚了,睡觉时怕有十二点也不止了,她只想赶紧吃了午饭睡个午觉补补眠。 好像才睡下没多久,就有轻轻的叩门声吵醒了她,她懒洋洋的应声:“谁啊,怎么了?” 门外是春分的声音:“是我,六姑娘,老太太那里的秋桂姐姐来了,说是老太太请您赶紧过去呢。” 金熙心头一惊,这么急着找她是做什么,难道做生意的事儿“败露”了?回答却依旧是懒洋洋的,“叫秋桂先回吧,我洗了脸就过去。” 秋桂一边往回走,一边笑着寻思,怪不得老太太无论怎么不喜欢六姑娘的生母身份,还是高看六姑娘一眼。若放到别的姑娘身上,怎么也要留下她等着,一路上拐弯抹角问问老太太到底有什么吩咐吧,这位姑娘还真特别。 金熙洗了脸又梳好头发,只穿了身软绸裤褂就去了老太太院儿里。才一进院儿,仆妇们的眼睛就全都盯了过来,却无一例外都是挂着讨好般的笑容。这是怎么了? 低着头只当没瞧见,金熙进了堂屋便给老太太施礼。被叫起来后,就发现老太太看她的目光奇怪得紧,又闻到屋子里有股若隐若现的香气,倒像是玫瑰。 “熙儿过来坐,”老太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又指着堂屋的南窗那里道:“你瞧瞧那是什么?” 金熙顺着老太太的手指瞧过去,满心的又惊又喜。也顾不得老太太赏座,几步就跑过去仔细观瞧,“祖母啊,这是谁送来的花儿,真是又好看又香呢。” 这事儿根本由不得金熙不惊喜。窗根儿下摆着两盆花,这不就是出精油最好的突厥蔷薇么,也就是前世通常所说的保加利亚玫瑰,大马士革一号?世界上最好的玫瑰精油就是从这种花里提炼出来的呢! 老太太听了她发问,似笑非笑的斜睨她:“是覃家四少爷才着人送来的,又专门叮嘱再三,是送给咱们家六姑娘的……倒搅了祖母一个好午觉。” 金熙先是愣了会儿,紧接着就满脸通红。覃慕枫这是要做什么,她不过才十二岁而已,竟然送她玫瑰?可她随即又被自己的想法笑坏了,这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最近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春天……为何不是琢磨穆昊禹留下空间的用意是那个吧,就是寻思覃慕枫送玫瑰的用意是这个吧……两世为人加一起活了三十二年,怎么反倒越来越自恋。 老太太见到金熙脸飞红云,心里更是得意得不行。这丫头,真没瞧出来啊,才这么小小的年纪,倒比另几个都争气得多,覃家四少这不是已经上赶的扑上来了?这么一想,之前为覃老太太的电话郁闷了好久的心情,终于拨云见日。 金熙见老太太笑得越来越不怀好意,是的,绝对是不怀好意这个词儿才最贴切,早知道老太太这是误会了,却还是装出一副娇羞的模样——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增加些筹码罢了。一扭身子娇嗔道:“祖母!” 老太太见到她这小女儿状,更是开怀了,不由得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伸手招呼:“快来坐下给祖母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儿?怎么覃四少就想着给你送花了?” “莫总蹲在那里看个没完,一会儿叫她们给你送回含香馆,有的是时候叫你边看边笑。” 金熙听老太太这么调笑她,心道老太太这是不和覃家做上姻亲誓不罢休啊,既是如此,随老太太怎么想吧。反正她才十二岁…… ***** 祝亲们节日快乐~~晚饭后有加更~~(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花儿惹的祸(二更) 回了含香馆,金熙就盯着两盆舶来的玫瑰发呆。眼下正是盛夏,玫瑰花期已经快过了,有数的几朵已近凋零,不过还是能瞧出来花儿是粉红色的,真好,这是出油最好的颜色了。想到这里,金熙啼笑皆非,看来她这是想做精油生意想得魔障了。 这世道,虽说对女子再不如人们口中的前朝那般束缚,可金家在京城也算是屈指可数的名门世族了……她若是做好了精油,又想做个芳疗馆,会不会惊世骇俗? 虽说头些年老太爷突然离世,使得金家的生意颇受了些挫折,可俗话说烂船也有三斤钉,再加上大爷二爷的努力,一切皆有了起色。如今金熙若是想抛开金家的脸面不管,更是难上加难啊。 倒还真不如生在贫困之家,为了生计,脸面也在其次了。等一朝有了钱,脸面自然也随着光彩起来,换句话说,什么是脸面,还不就是银元金条。 金熙这里一会儿发呆一会儿笑的,而老太太屋里,自然又是另一种情景。后天就是冷餐会的日子了,几位管事佣人头儿都纷纷送了单子来请老太太过目,以免准备得不够周到,介时难免受罚。 老太太看了两张,就有些头昏眼花,转手递给了秋桂:“读给我听听吧,我这老眼昏花的,实在受不了了。” 秋桂接过单子也不读,只附在老太太耳边嘀咕了两句。老太太的神情先是不快,随即又点起头来:“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想这么大的事儿,她也不敢给我搞砸了。你去告诉她,若做得好了,就叫她依然帮着把事儿管起来,禁足也可以免了。” 不过老太太随即就瞟了秋桂一眼:“你今儿怎么想起来给她求情呢?” 秋桂略带恐慌的笑道:“我跟了老太太十年了,可不敢背着您私下搞什么幺蛾子。这不是琢磨着,二太太被禁足的这些时日也没人替您分担些,只怕累坏了您不是?” 老太太心里明镜儿似的。听这丫头说得好听,其实还不就是前儿晚上,佟氏打发了秋桂的表妹倩雪来找过她、求她和自己说情儿,方才这丫头又瞧着覃家送了花来,自己心情正好? 金家如今内宅的状况是,大太太章氏自称是信佛吃素的,早在头几年就与老太太推了帮忙管家的差事。实际上是金家大爷除了给金家公中打理着生意,自己也零星做着买卖,收入也不错,大太太就觉得管家这差事费力不讨好。 三房早分出去单过了,等老太太没了,他们大房还要与二房平分剩下这些家业的,何苦受累替二房作嫁衣裳,管好了,累得是她自己,管不好还要受埋怨。 大太太是个有心计的,自然不用老太太操心。二太太佟氏却是个不大聪明的,老太太只怕等她眼一闭腿儿一蹬,老二的那些家业就得被佟氏糟践了。 因此秋桂这么一求情,老太太也就应了。早些将佟氏放出来也好,一是趁着她还有些精力,赶紧带带这个媳妇,二也是这一大家子的事儿都指望她一人儿,老太太实在也有些吃不消了。 二太太佟氏得了秋桂过来替老太太发布的“特赦令”,不由长长出了口气,这种禁足的鬼日子她真是过够了。 姨太太们不来闲磕牙,倒是落得心里清净,可就连二爷都不来了,只说叫她在屋里好好反省,再这么下去,怕是爷的心更不在这正房了呢。 打开抽屉拿了两块银元塞进秋桂的手里,二太太又说了几句劳姑娘费心。秋桂也不客气,只不动声色的接过,抽出袖子里的手帕包紧了银元塞进裤兜里,便与二太太告辞,“您也收拾收拾,去给老太太问个安谢个恩吧。” 二太太自然是点头应了,又笑着说还是秋桂姑娘想得周到,便连声唤进倩雪丫头来给她倒水伺候洗漱。 洗漱完毕后,又打开衣橱挑衣裳,直挑了七八套,才找出个素色的旗袍穿了,倩雪瞧着二太太一反常态,便有些含糊:“您怎么穿得这么素净?” 二太太笑道:“才放了我出去,我就穿个大红大紫的,不是平白惹老太太不高兴么,再当成我是去示威的,那就坏了。” 又想起这次解了禁足,还多亏倩雪去找她表姐秋桂说了些好话,忙又拉开抽屉拿了一块银元递给她。倩雪到底和秋桂不一样,推辞了几声后接了,也不忘屈膝谢过二太太赏。 只可惜二太太的兴奋并不曾维持多久。到了老太太房里跪地磕头谢过婆母高抬贵手,被叫起后才坐了没有片刻,就得知覃家四少爷午后巴巴的给六姑娘送了两盆花来。 二太太心里这个醋啊……那小匪婆子还真传承了她娘的作风!她娘就是个会勾引男人的,如今这死丫头才不过十二岁,就学会勾引炙手可热的覃家少爷了!? 现如今她自己虽然被老太太放了出来,她的琳儿可还是在院儿里圈着呢,这一切,不也是得小匪婆子所赐?再想到琳儿只言片语的流露过,说覃家二少可是不如四少招女孩子喜欢,二太太简直就有了将金熙食肉寝皮的冲动…… 虽是如此,二太太却笑着对老太太道:“还好如今与头些年不一样了。否则依着咱们六姑娘这出身,这花儿送多少也是白送,覃家哪会允许四少娶这么个媳妇?” 老太太皱眉叹气。这佟氏的本性看来是改不掉了,难道说前几日的禁足对她来说还不算吃了大亏,因此一点儿也不长记性? 二太太才说了这话,就瞧着秋桂在一旁冲她使眼色。只可惜话已出口,再想收也收不回来了。于是连忙换话题:“那些佣人交上来的单子呢,秋桂拿给我瞧一眼。” 老太太这才稍微高兴了些。之所以怕二太太败家,其实也是因为二太太不善于管教孩子,她自己生的她便一味溺爱,别人生的又总想压制。若不论这些,二太太管起内宅的事儿来倒是很得心应手。 可是二太太看着单子,心里琢磨的却完全不是单子上的事儿。她只想赶紧想个办法出来,将那小匪婆子打出金家才解恨。待看到菜蔬水果采买的单子时,二太太灵机一动——这负责采买的叶妈,不是有个赌徒儿子在前院儿做事儿,没事儿时还爱练些拳脚的? **** 二更送到~~求收藏~~(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关于婚姻 金家的老宅子还是前朝时建造的,占地颇广,后院还有个七八亩地的花园子。花园靠着东墙处有个两层小竹楼,已故老太爷年轻时给这小楼取了个名字,叫做竹韵轩。 两天后。正是金家为姑娘们办冷餐会加小聚会的日子,这聚会地点就选在了竹韵轩。 依着老太太的话说,后花园里清净,省得孩子们顾忌着大人,玩起来不欢畅。还连连嘱咐了在家的两位太太和姨太太们,今儿这一天谁也不许往后头去,省得搅了孩子们的雅兴。 几位姑娘依旧是早早的打扮好了,便去老太太的屋里叫老太太掌眼。二太太早就坐在老太太一旁了,见到她们来了,心里更加不舒坦——眼前几个丫头再是花蝴蝶一样,她也喜欢不起来啊,她的琳儿还在锦芜院禁足。方才求了半天,老太太也没同意放她出来。 老太太又发了话,不叫大人们往后头去。这事儿叫二太太心里更是窝火。她本来还想借着客人多,给六丫头一个没脸来着…… 穿着打扮都得了老太太点头赞许,几个姑娘就欢快的互相挽了手去大门口接人。二太太转头又求老太太道:“就算媳妇求您了,叫琳儿出来热闹一天,转天再继续禁足也不成么?” 老太太耷拉下眼皮,“我倒宁愿叫她没外人儿时再出来。今儿这么多客人,她若出来后又疯魔了一般,当众欺负这个摔打那个的,我们金家丢不起这个脸。” “你仔细想想,是你闺女的名声重要、金家的脸面要紧,还是叫她随心所欲你更开心?等你纵容得她有朝一日嫁不出去,你可莫来与我哭诉!” 二太太又想起那次佟雅宁说过的话。再和老太太这话揉一起一想,虽说都不大中听,其实还真不是吓唬人的。若叫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自家三姑娘这种做派,琳儿将来的婚姻大事还真得受影响。 老太太这话儿又似乎吐了口,说是宁愿在没外人儿时再叫琳儿出来,二太太也就先忍了——明天再来求一次吧,今天热闹一天,明天肯定没客人来了。 最早到的两位是佟家兄妹,佟建安与佟雅宁。瞧着佟建安将车停好,兄妹俩一前一后下了车,金熙忙笑着迎出去,挽了佟雅宁胳膊软声称呼雅宁姐姐,转脸却只对佟建安微微点了个头。佟建安微微抬了抬眉头,暗道这各色孩子! 佟雅宁见金宅门里立着的姑娘并没有金子琳,低声询问金熙:“你那爱拔尖儿的姐姐哪儿去了,今儿这场合都不出面?” 金熙俯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佟雅宁立刻笑得不行。这金子琳据说在京华女校表现得很不错,成绩又好又热心助人,怎么一回了家就变得缺心少肺?还真是被她娘惯坏了。 送佟家兄妹进后花园的竹韵轩里坐了,又喊着丫头端了茶来,嘱咐春分替她招呼好佟少爷和姑娘,金熙暂时告退——好多客人还没来呢,得继续去迎着。 才到了门口,就见覃慕盈与覃家三姑娘覃慕妍下了车比肩而来,却不见二姑娘覃慕婉。金熙亲热的迎了二人低声询问,覃慕盈笑道:“咱们虽不是老派人家儿,二姐姐马上就要定亲了,也不敢出来随意走动。” 金熙虽说听老太太念叨过这事儿,却是没想到定亲前也是要避嫌的。听覃慕盈这么一说,方才恍然大悟,却又指了指后花园子那头,促狭道:“那还不如不叫他来,叫二姐姐出来玩一天多好。” 覃慕妍掩了口笑说这就是女子和男子的区别啊,却又不似对生为女儿身有何不满。金熙不由得对这个素来不大爱说话的三姑娘刮目相看,想必这就可以叫笑对人生了吧。 覃慕盈却笑着攥了攥金熙的手儿:“我们未来的二姐夫得陪着雅宁姐姐啊,否则雅宁姐姐一人儿来……待会儿再遇上了我们二哥……” 金熙轻笑着挑了眉梢:“你说的是真的?那最近你们覃家与佟家不是喜事连连?” 她们仨只顾得边走便说,却不知金子晴也迎了她的好友,正随在她们后头往花园里送人。金子晴挂着笑应和着她好友的每一句话,耳朵却一直听着前头偶尔飘过来的一句半句,只可惜听不大清楚。 前头三个姑娘调笑着,步子就慢下来,金子晴又不动声色拉着好友加快了脚步,距着前头一拨儿还有十来步远时,正好听到覃家与佟家喜事连连这句,金子晴的脸色立刻变得刷白。 而这时覃家几位少爷也到了。说实话,别的几位还都好说,比如覃家三少覃慕云,佟家大少佟建安,就是很爱这种热闹的,为人也是嘻嘻哈哈不拘小节。而二少覃慕天与四少覃慕枫,却对这种场合着实喜欢不起来。 只是他们又不得不来,头两天覃家老太太就发了话:“这是你们金家祖母头一次相邀,你们都得去捧场才是。” 覃老太太还有句话藏在心里不曾说出口。那就是老三老四也都老大不小了,又天天喊着想要新式婚姻,那不是更得多出席出席各家的这会儿那会儿的?要不然又要去哪里找合适的姑娘家成亲呢,总不能大街上瞧上一个就领回家来不是。 这几位少爷也不用哪个迎接,尤其是覃慕天,没留洋前是与金家常来常往的,几人对着门口的金家四姑娘五姑娘点了点头,就先往大书房去了——金家大少二少都在那里等他们,是头天电话里就定好了的。 金家大少爷予豪这会儿琢磨着覃家兄弟该到了,就出来迎接。才一走出大书房门口,正瞧见覃家这哥儿三个走过来,便立定了拍手笑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而金家老太太端坐在堂屋里的罗汉床上,听得她想请来的都来了,微微露出些笑意。小子丫头们都不同早以前了,覃老太太方才电话里也说:“既然都喊着要新式婚姻,就叫他们好好玩吧。” “咱们这些老的,先给东风,再给把关,也就算对得住这些小兔崽子了。” 覃老太太说的在理。该帮忙帮忙,该把关把关……金老太太琢磨着,指望大太太真真儿的操心两个庶女,指望二太太管教好孩子,无疑是与虎谋皮,倒还不如她老太婆子自己想想辙呢。 **** 恢复一更,等周五六日再加更哈~~(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流水无情 若真能像覃老太太说得那般,一块儿聚会几次就能定了姻缘,佟家小子与他们覃家二丫头是如此,佟家那利嘴丫头与覃家二小子也是如此,倒省得她整天忧心呢,金老太太笑眯眯的想。 佟家的那一儿一女么,有佟氏摆在这儿,辈分首先就不对了,老太太从来也没惦记过;覃家的二姑娘不错是不错,配自家二孙儿予辰就有些嫌大了……只是可惜了覃家二少爷那一表人才。 不过金家老太太也不是患得患失的那种人,她也知道自家这二姑娘远远配不上覃家二少覃慕天。再加上前儿覃四少给熙儿送来那两盆花儿,她早就想开了。 金宅后花园的竹韵轩里,此时已是一片笑语欢声。金熙这次不比前几次去别家做客,悄没言声坐在一旁也没人挑理;今儿她也算是主人,怎么能不招呼好客人却坐在一旁发呆。 如今就有好些女孩子围在她身边,听她讲些香花儿的神话与传说。讲完了少女将薰衣草投在心上人身上,令魔鬼化身的美男子立刻化为烟雾飞散,好几个女孩子皱眉哀叹:“若是那美少年不是魔鬼变的就好了。” 又有女孩子吓得直抖:“小熙快将你那薰衣草给我一把,我回了家好挂在幔帐上驱鬼……” 金熙笑着安慰了这个又安抚那个:“方才不是说了么,不过是传说。我就不信这世上是有鬼的……” 说完这话,她有些汗颜。她也许就算个鬼呢,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借尸还魂的鬼……就算她也是活生生的一条生命,穿越这事儿又如何解释,还不就是见了鬼了。 覃慕盈从没听过金熙讲故事,如今乍一听见自然是兴趣盎然——这故事实在与以往听过的大不相同呢,金熙这丫头也不像平时那般吝啬言语。于是笑着撺掇金熙再讲一个,其他几个也一同低声央求。 金熙笑着摆手:“我倒有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女王传奇的一生,只是没有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她的美貌举世无双,因为她喜欢用很多的玫瑰花瓣泡澡……” 还没做上芳疗生意,已经开始三句话不离本行了,金熙偷笑。埃及艳后传奇的一生,被她简简单单一句喜欢玫瑰泡澡就结束了。这些女孩子又哪里肯依,纷纷捏胳膊掐脸蛋儿逼着她再讲一个,她咯咯笑着举起手来喊姐姐们饶命。 金子晴从打听了那句覃家最近喜事连连,就一直心不在焉。好在她的几位好友都是女学的学生,并不很拘泥,听见金熙她们那边笑得欢,也都各自端了茶碗加入到那边去了,倒将金子晴孤零零一人晾在那里忧思心事。 各家的少爷并不在这竹韵轩的一层,用覃三少覃慕云的话儿说,就是几千只鸭子的场合呆不得,金予豪哈哈大笑,笑过后就领着一众人上了二楼。 二楼所有的竹窗早就支了起来,坐在窗边,一眼就能望得见花园里郁郁葱葱的树木与姹紫嫣红的花朵。上了楼的少爷们仨一群俩一伙儿,或下棋,或喝茶闲聊,倒也各个轻松惬意。 覃慕枫倚窗而坐,也不说话,两手捧着只沏了龙井的玻璃杯,仿佛一心研究那茶芽立的整齐不整齐。可他家老三覃慕云偏偏跑过来抓着他,叫他过去说话:“我们那边相谈甚欢,怎么你就这般无趣。” 倒是覃慕天笑着比划叫覃慕云放开他:“他喜欢如此,三弟就叫他坐着去,这么愣拽了来,他隔个三五句给你泼上一盆冷水,咱们兄弟都生受了,另外几位谁受得了他?” 金予豪微微笑着纠正覃慕天:“覃老四哪有你说的那样儿,他不过是世情了些,可也是因为比我们看事情都看得清楚呢。我们几个,读书都读傻了……” 覃慕云摇头笑道:“金老大这个所谓的世情一说,我认为不贴合我们家老四。我认为世情的人就该圆滑,你们倒瞧瞧那四木头,哪里有一点圆滑的模样?” 覃慕枫眯着眼笑起来,笑过后说:“圆滑的那是东海珍珠,怎么能用来形容人呢。” 之后一直到近正午,上来了个小丫头请几位少爷下去吃东西之前,覃慕枫也不曾再说过一句话。佟建安偶尔瞧他一眼,瞧一次就摇一次头叹一口气。 他并不知道金熙已经做了精油并拿给覃慕枫看过,更不知道只要覃慕枫点头、这两人的合作就可以开始了,他只以为,这家伙是在为错过了香料生意而懊恼。 可错过那生意又怪得了谁。早在几个月前,他们就劝他,叫他赶紧与那金六小姐聊一聊,这家伙却说,姑娘家的小玩意儿,登不得大台面。如今怎么着? 几位少爷才下了楼,楼下本来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们立刻停了口——哪个也不愿给少爷们留下这么一个碎嘴又能闹的印象不是。 而金熙本来被众人围在当间儿,很凉爽的小竹楼里也令她觉出了闷热。大伙儿这么猛然一散开,她不由自主的抚了抚胸口猛吸了几口气,这才觉得舒坦多了。一抬眼,正对上双清冷又专注的眸子,可一迎上她的目光又立刻躲开了。 金熙微微笑着立起来,招呼女孩儿们各自拿了盘子去取爱吃的。一扭头,却瞧见一直独坐窗边的金子晴望着覃慕天失了神,眼眶也微微有些发红,像是很委屈的模样。 这都是怎么了?少女怀春,无奈流水无情?金熙摇头叹气,二姐姐也是的,平白动这种情,不是自找苦吃又是什么…… 热闹了一天后,客人纷纷散去,骄阳也缓缓隐进了西山后。似汇报似表功的给老太太学说了这一天客人们玩得都尽兴,得了老太太几句夸奖,金熙就跟老太太告了退回到含香馆。 也许还是这身子年幼的缘故,她有些累了。因此进了院儿就特地嘱咐春分,今晚的洗澡水要比平日热些才好,把那迷迭香精油滴进浴缸几滴,也好松一下筋骨。 泡了澡,神清气爽的金熙还是惦记着进去再做些精油出来——虽说覃慕枫还没吐口儿,她也不能等着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多做些油出来,也好增加和别人谈判的筹码。 这精油一做又是半夜,加上白天的累人累心,金熙出来没几分钟,就睡得烂熟过去。而整个金宅也早已经陷入黑暗中,没有一豆光亮。 “啪!”似是一声清脆的枪响。睡得轻些的金家主人们与下人们、皆被这一声惊得纷纷打床上爬起来,而窗外,还是黑漆漆的夜色…… **** 五一假期结束,亲们休息够了没?花儿反倒更累了~~唉,最近几年总是在假期累得臭死,这是为什么捏~(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夜半枪响 在含香馆外间上夜的春分是最先被响声惊醒的一个。她揉揉眼睛,怎么这声音像是姑娘卧室里传出来的?再一凝神,竟然又听见了男子的呻吟声…… 慌忙中趿了鞋,也顾不得拽开灯,春分一边往里间的方向扑、一边撕心裂肺般呼喊起来:“六姑娘!六姑娘!” 那卧室门关得死死的,春分猛撞了几下,眼瞅着没了力气,金熙又正好开了门,她一个踉跄跌了进去,刚被金熙一把捞起来扶着站稳,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抖。 里间的窗根下委顿着一个男子,那男子的右边大腿上赫然铜钱大的一个血洞,正汩汩流着血。而六姑娘手里,竟然是……一把手枪? 春分整个儿人抖得不行:“六…六姑娘,这,这是怎么了?” 金熙眯着眼冷冷的道:“也不知是打哪儿来了个贼。别慌,出去将丁妈她们唤起来,再嘱咐她们带根粗绳子进来。” 春分鸡啄米般点头应了,跟头流星的就往外跑,才打开门,就见丁妈她们住的厢房已然亮起了灯,而薰紫叠翠两个小丫头只穿着半截裤子披个小褂儿、已跑到眼前。 深吸了几口气的春分拦住她俩:“一个去前院儿喊两个粗壮的护院来,另一个去老太太那里叩门,就说含香馆进了贼了。” 这话儿嘱咐罢,两个粗使婆子丁妈陈妈也都穿好了衣裳跑出来,春分忙嘱咐找根粗些的绳子来:“六姑娘要绳子捆贼呢。” 吩咐完这些,春分慌忙往回跑。她可是糊涂死了,怎么能将姑娘与那男子留在屋里?一进屋又被吓了一跳——六姑娘正蹲在那男子身边,用枪顶着那男子的脑袋……而那男子的腿伤流出的血,已经蜿蜒到了东墙边。 春分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瞧了瞧那男子:“这不是叶妈的儿子叶大勇么?” 金熙扭头问道:“叶妈是谁?这叶大勇又是谁?” “叶妈是咱们家大厨房管着采买果蔬米面的一个婆子,这叶大勇,也是在前院儿当差的,原来是做些跑腿儿的事儿,后来做了护院。”春分边说边冒汗,这叶大勇不要命了? 待两个粗使婆子进来将叶大勇捆了,这人已经失血失得昏迷不醒了。两个婆子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就将他拎出去扔到了当院儿。 小丫头们已经去各自叫人了,还是先将姑娘房里收拾干净要紧。春分与两个婆子换了几桶水,才将里间地上的血擦抹干净,可满房里的血腥气依然浓得令人作呕。 金熙嘱咐春分不用关窗子,正好开着通风,又叫春分出去拿个瓦盆进来,她打开衣柜取了袋迷迭香扔进瓦盆点着了熏着,几人一同退到外间来等着前院与老太太的主院来人。 是这叶大勇听看门的老谢头无意中说过她救济小秋子,就认为她这里有银钱,因此起了偷盗之心?还是这人根本就是受人指使,无论是来做什么的,总之要祸害的是她的名声? 金熙眯着眼抱着肩琢磨着,立刻否定了第一种可能。金家本就是个富贵之家,到她这里来偷盗可不是件聪明事儿,就算哪个姨太太房里,也肯定比她银钱多呢。哪有这种傻贼,只因为一句话就摸到含香馆来? 想到这儿,她冷笑了一声,也不用想了,这一定是二太太搞得鬼。若说瞧不上她或是对她不友好,那是金家除了金文清外任何人都可能的事儿,可若是想置她于死地,还能是别人么? 这二太太也真是个贼大胆。你哪怕外头花钱雇一个来,也比这样高明多了啊。不过无所谓,她倒乐得看热闹呢。事情到了这地步,不用她不依不饶揪根儿,稍微聪明些的想必也全都明白了…… 想到这里,金熙不由得暗自庆幸。多亏她只将匣子炮与子弹放进了空间,这勃朗宁白天随身携带、夜晚塞进枕头底下,其实也不为防身只为心安,没想到今儿就用上了。 那会儿好像才睡着没一会儿吧?从空间出来后,累得如同烂泥一滩,转眼工夫就睡着了。好在她有双灵敏的耳朵,睡梦中也听见了通的一声,好像是什么重物从墙上或房顶掉下来的声音,立刻就惊醒了。 后来半晌没动静,她还以为听错了,手伸到枕头下抓着枪,险些就又睡了过去,随即就听见窗户被刀子一类的玩意儿拨开了。寻着那人从窗户跳进来落地的声音判断了位置,她抬手就是一枪…… 根本就不用考虑误伤无辜那一说儿。她金熙又没有约好了半夜幽会的情人,被枪击了的,当然除了是贼还是贼。若是她不惊醒,或是身边没有枪,到底谁是贼可就不好说了呢。 这事儿接下来自然是一直闹到了天亮…… 老太太初时被秋桂爬起来又开门出去的声音惊醒,隐约听着守门婆子对秋桂说、好像含香馆那边出了什么事,她还埋怨呢,这六丫头怎么也突然变得这么令人不省心了? 随后就又有含香馆的小丫头来了,说是含香馆半夜里摸进去了一个男人,老太太立刻又怒又恨。这哪里能怪六丫头压不住事儿?就算六丫头没吃什么亏,若不当下立刻闹得满宅皆知,改天也不一定被传得变了几次味道呢。 老太太才打发了秋桂过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太太也进了老太太的院儿。强压着心惊肉跳,二太太一会儿劝老太太回屋去睡上片刻省得累坏身子,一会儿又劝才进屋的大爷二爷都赶紧回去歇着:“这儿有我好歹盯着,等天亮了再细论吧。” 老太太与大爷金文杰皆摇头,说等秋桂从含香馆回来、说清楚发生了何事再决定睡不睡也不迟。二爷金文清却沉了脸冷哼一声,吓得二太太不敢再开口,心里一会儿油煎一会儿火烤,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一刻多钟后,秋桂从含香馆回来,对着堂屋里在座的几人禀道:“……半夜摸进含香馆的是前院儿护院叶大勇,才跳窗进了六姑娘的睡房,就被六姑娘抬手给了一枪,如今人已经流血流得要死了……” 众人皆目瞪口呆。大爷随即就大笑道:“六丫头好本事!”(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搬离老宅 含香馆进贼加枪击事件后,一切事情似乎水到渠成。先是金文清彻底冷落了二太太,后是金熙带着两位孙家表哥搬出了金宅,搬到了金家的另一处产业——方巾巷的一个小小二进院。 金熙当时与老太太和大爷二爷哭诉道:“虽说熙儿有一身的本事护得住自己,可只要我人还在金家,金家必定乱子不断。何况俗话说的好,老虎也有打盹儿时……” 回头瞧瞧她在金家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事儿,再想想她没来之前,老太太与金文清也不得不同意叫她搬走了。大爷与这个侄女一共也不曾谋面几次,更是无法阻拦。同时皆暗自悔道,其实最开始就该叫她住在金家别的宅子里。 金文清当年娶二太太佟氏之前,就听说过这佟惠恩是娇生惯养万事不懂的,无奈母命难违。而过了门这么些年,二太太也没令金文清对她动了一点真心,何况金熙那里出了事后,金文清可是不止一次撞见,大厨房的叶妈兜里鼓鼓的离了二房正屋。 二太太也曾哭诉过无辜冤枉,金文清冷笑道谁又曾说过熙儿遇袭与你有关,令二太太顿时哑口无言。 金文清骨子里还是很老派的。否则他早就不管不顾将孙樱娘接到京城来了,这会儿也早就学着新派人与二太太打了离婚。 况且二太太还为他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看在孩子们份儿上,金文清彻底忍了,只是从此再没进过佟氏房里一步。 一转眼,金熙搬到方巾巷已经快九个月了。当初随着她搬出来的除了孙廷栋孙廷钧兄弟俩,还有原来含香馆里的两个婆子以及春分薰紫叠翠。 老太太对别的都还放心,却只担心孙家兄弟俩——那俩小子与六丫头年纪都差不多大,又是表兄表妹的,如今都搬到一起去了,会不会这丫头大些了就白白便宜了孙家? 若真是如此,当年又何必同意将六丫头接回来?这不是转来转去又转回土匪窝儿里去了? 可不叫那哥儿俩跟着搬走又不成,孙家只是六丫头的亲戚不是?哪有六丫头搬走了,那俩却依旧留在金家的道理。就算留下了,没有六丫头牵制着,那俩小土匪还不得将金家闹翻了天。 因此金熙才搬走的第二天,老太太就将原来在客院伺候孙家兄弟俩的两个小子也打发到方巾巷,明着说是帮金熙看家护院,其实是嘱咐那两个小子帮忙盯着孙家兄弟。 金熙完全明白老太太的想法儿,因此也笑着留下了那两个小子。反正方巾巷这处宅子是个二进院儿,有那两个小子与孙廷栋哥儿俩住在前院,外加一个看门的老于头儿,倒省得门户不紧。 若依着金文清一开始的想法儿,是想叫金熙也住到她三叔金文韬住的灯市胡同去。金文清早几年在那左近买了处小洋楼,金熙若能住到那里去,她三叔还能照应她一二。 金熙笑着拒了:“爹爹的好意我领了,可是您不能这么快就将家底儿露出来,叫老太太和二太太知道了不大好,大伯父那头儿也会有看法儿。” 金文清不得不赞她说得有理,却到底觉得对不起这个女儿。这才进了金家几日,父女间还没来得及熟悉起来,却又被佟氏将她逼出了家门……于是也不管金熙如何婉拒,还是将灯市那处小楼过到了她名下。 覃慕枫这小一年一直也没给过金熙准信儿、说他到底要不要做精油生意。而两人之间除了那次送花,也再没有过其他互动。 若放到别人身上,急于赚钱也好,急于证明自己也好,总该追着覃慕枫问问这生意你到底做不做,金熙却不然。反正今年秋女中就能入学了,三年女中毕业再正经做生意也不迟,如今能赚些零花钱就好,有什么可急的。 她依旧给方重天供应着香料,还与一家正经是西洋人开的洋行搭上了关系,至今为止也供应给那家洋行有几千块的薰衣草精油与纯露了。 从这个西洋人托尼.乔那里赚到的钱,加上卖香料攒下的钱,再加上金文清给她的小洋楼,金熙俨然也成了个小富姐,于是她更不将覃慕枫的事儿放在心里——不懂得抓商机的商人,永远算不上是个好商人,他不积极主动,她还不屑和这种人合作呢。 这天金熙才从加兰洋行回到方巾巷,一进她正房的明间里,就闻到一股香味。莫不是那两盆保加利亚玫瑰开了?前两日只见那两盆花打了花苞,一个不注意,就绽放了呢。 见花思人,金熙难免苦笑。这覃慕枫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初巴巴的送了这两盆花来,她还以为随后就是两人的愉快合作了,可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这人怎么倒当做根本没有这回事儿了? 当初才开了春,她就剪了几杈玫瑰的嫩枝移植进了空间里。在前世时,她倒见过穆昊禹做各种嫩枝的插扦,去年她自己也在空间里插过薰衣草和牛至,只是这保加利亚玫瑰还是头一次,当时还怕无法成活,很是惦记了不少天。 也许是空间里水土特殊的原因,插扦的几枝大概有十几天就都生了根,也许用不了三五年,空间里又会多出一片玫瑰园来呢,金熙笑着琢磨。正笑得开心,就听门外丁妈唤她:“六姑娘,有您的信件。” 金熙回了神,就喊人进来。跟她搬过来的几个佣人,如今一个陈妈带着叠翠打理小厨房,另一个就是这丁妈,每天带着薰紫做些打扫洗涮之事。丁妈高高的挽着袖子,腋下夹着个牛皮纸信封,想必是正在做事儿,前院就送进信来。 从丁妈腋下抽出信来,笑着叫她自去忙碌,金熙坐在窗根下打开信封,才看了两眼,欣喜的简直要跳起来。孙樱娘要来京城看望她呢! 金熙一直都弄不大懂,她对孙樱娘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毕竟她不是真的小金熙,说是母女情,并不尽然。可她当初才穿越过来,又是一付摔得满身伤的身子骨儿,若不是孙樱娘悉心照料,夜里都在床边守着她给她擦身退烧,她能不能活过来也不好说。 孙樱娘又是个风风火火的爽朗性子,当年这性子可给了金熙很大的安慰与鼓励——虽说穿越到了异世,若能像孙樱娘那般随性开心的活一辈子,不也很好? 金熙放下信,就连声唤春分赶紧收拾西屋。西屋是她的书房,只有一张贵妃榻用来懒懒的靠着看书,看来得抓紧出去买张大床摆进去才好。(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娘来了 十六天后,旻国二十二年五月十七,孙樱娘一行到了京城。金熙当初收到信后,也曾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亲自去与金文清说了。即便她不说,这事儿也瞒不过去,到时再引起金文清不满,反倒弄巧成拙,又是何必。 金文清算计着信件上所说的出发时间,打五月十四就派了人天天去通州迎着。这事儿被金熙知道了,不由笑想道,若是世俗规矩真的能给感情让路,令两人能够再续前缘,其实也是件好事。 可这到底是不现实的,金熙才想罢就摇头。佟惠恩做了这么些糊涂事,如今不还是她爹的太太?孙樱娘那种人,可不是这种大宅子里着得下的,谁见过哪家养画眉的鸟笼里头养过海东青? 金熙当年初到射马岭,一点点得知当时的处境后,可是兴奋了好久。这辈子若能做个快意恩仇疾风烈马的女土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杀富济贫,日子该有多恣意。 只可惜,“天高日暮寒山深,送君还山识君心。人生老大须恣意,看君解作一生事”,到底还是诗里的事儿。她娘和她爹想叫她做的,还是京城里名门世家的大家闺秀。 金文清与孙樱娘哪里知道,虽说她金熙就像棵杂草,扔到哪里都能成活,她还是愿意学孙樱娘、长在高高的山巅或是一望无垠的田野里。大宅子的墙再高,并不能给一棵野草遮风挡雨…… 唉,事已至此,还想这么些没用的做什么。金熙打起精神来,亲自沏了茶送进西屋——金文清与孙樱娘可还在那屋里傻坐着等茶呢。 头进屋前,她恶作剧般清了清喉咙,不等两只脚都迈进门槛,孙樱娘一阵大笑,笑罢就指着她对金文清道:“为何来了这么久,这调皮性子一点都没板过来?我还指望你们金家给我调教个淑女出来呢,怎么倒是这个结果?” 金文清一阵脸红。孙樱娘不过是就事论事,他却以为这是与他算总账了。当初发誓许愿的接了熙儿下山来,说一定会好好待她并护她周全,不想偌大的一个老宅却容不下她,才不满两年的光景,十三岁的姑娘已经搬离了金家独自住到外头来了,令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直起腰杆儿面对孙樱娘。 “娘您可是冤枉爹了。去年毕业时的奖状和相片儿,爹不也给您寄去瞧了?拎过来满京城的任何一个老学究老夫子站在这儿,他也不敢说熙儿不是个合格的大家闺秀呢!”金熙一边给两人倒茶,一边替金文清说话儿。 孙樱娘似笑非笑的斜睨金熙,心道这姑娘到底是长进了不少,可不像在射马岭时那般顽劣了。却依然笑道:“还敢说!老夫子们你都敢随便拎来,还算得上大家闺秀?” 金文清也抿嘴儿笑了。若他不是生在金家就好了,哪怕就是个寒门蓬户,每天如同这样的一家三口儿说说笑笑,倒比在那大宅子里过得舒心。 可话又说回来,若真是穷人家儿,他又哪里有足够的银钱供这天生聪颖的女儿上学?人生就是有很多事儿难两全啊,想到这儿,笑意不由得凝在脸上。 孙樱娘见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忧愁的样子,也情知他这是心里翻腾得不善。她其实并不很在乎熙儿是否还住在老宅子,金宅里这两年发生的事儿她多少也知道些,倒觉得依着女儿的那种脾性搬出来住更无拘束,反是件好事。否则当初得了信儿,不早就杀到京城要说法儿来了? 便连忙换个话题道:“熙儿啊,你表哥他们都上学去了,娘带来的几个小子丫头可没人招呼呢,你使人将他们喊进来,随咱们一起吃晚饭吧。” 金文清接到孙樱娘后,本打算带着她与金熙一同回老宅,见见老太太再与金家众人一起吃个饭,却被孙樱娘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执意进了城就来方巾巷:“我不过是来瞧瞧小熙,这又见到了你,此行就算圆满了。” 这话说得极是客气,话里头隐藏的意思金文清却听得明白。连他都可见可不见,金家其他人又有哪个值得见的?孙樱娘与他金文清之间的纽带不过是一个女儿金熙罢了,要名没名要分没分,谁稀得到老太太跟前儿找那不自在去。 孙樱娘这次来,听取了她哥孙大炮与军师武德诚的意见,将射马岭上十来岁的孩子们带来了四个。虽说金熙有着一身的好武艺,多几个人护着也是好的,何况也能叫孩子们都下山去开开眼长长见识,这群孩子若能抱着团儿在京城闯出一个好前途,怎么也比在山里当土匪好得多。 金熙听孙樱娘嘱咐她,就先唤来丁妈给了她一把钱、叫丁妈到外头翠华楼订两桌酒席来。陈妈和叠翠打理些家常菜还好,要是给这么些人摆席接风洗尘可就实在太为难了,一是家常菜拿不出手,二也是太累了些。 交代完佣人们各自该做的事儿,金熙就去了前院儿。孙樱娘带来的几个孩子她也是熟悉的,当年在射马岭不是一起练武就是一起去抓山鸡打兔子,两年后再见面,立刻就亲热的说笑起来,只留下金文清与孙樱娘在后院正房西屋里…… 一群孩子说说说笑笑正热闹,孙廷栋和孙廷钧也下了学。才进院儿就见到山上的伙伴来了这好几个,两人自是高兴得不善,众人亲热了一番又打闹了一番,才要往后院去,看门老于头喊道:“六姑娘,覃家给您送请柬来了。” 金熙好久不往覃家去了。覃慕盈前些日子去了南方姑姑家,已经住了两个多月了还没回来,今儿既是送来请柬,必是她回了京城。金熙小跑着进了门房,打开请柬观瞧,却是邀请她参加覃慕天与佟雅宁的婚礼,日期就在这个月月底的二十九号。 日子选的不错,529,吾爱久。金熙笑着将请柬揣进兜里,就请大伙儿随她一同往后院去,心里却道,想必金子晴这次又得大哭上几场了。当初覃慕天订婚的第二日,眼瞅着金子晴便瘦成了尖下巴呢。你有情,他无意,何苦来呢? ***** 今天周五,晚饭前后有加更~~还没收藏的亲们,收了呗~~抱个~~(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偶遇(二更) 虽说覃慕天与佟雅宁的婚礼定在了五月底,眼下还有十来天的工夫,金熙既收到了请柬,也不好就这么等婚礼那日再去祝贺。她娘又是初到京城,正好连陪着她娘逛逛,捎带手给两人各买些礼物提前使人送去、也算一举两得。 却不想孙樱娘竟是个信佛的,才逛了两天街就腻烦了,紧着张罗金熙陪她一同去西郊大觉寺烧香。金熙心里偷笑,孙樱娘这个射马岭的土匪头子二当家,杀伐果敢恩怨情仇些许年,竟然也信如来观音? 她自己却是一提起佛祖和菩萨就头疼的。前世也曾陪着老妈去烧过香拜过佛,还偶尔与同学发小儿们一同去寺院周边踏青赏花,却次次都是进了庙里就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出了山门立刻就神清气爽,当年还有好朋友笑她,说她是妖魔转世…… 后来进了警院,她更是远离了那种地方——若叫人知道她一个准女警也搞这些宗教迷信活动,岂不笑掉了大牙。 五月天的京郊大觉寺,正是最美的时候。从山脚一直到半山腰的小路两侧,开满了灼灼的碧桃与山樱,而最令人赞叹的,还是那墙里墙外的各色玉兰花了。 “城里的这些花儿,可早都开谢了呢。”金熙惊讶的看着满山遍野的花儿道。孙樱娘笑说你这傻丫头白在山上长到十一岁,山里的温度哪里能和城里比呢,她恍然大悟。 金熙挽着孙樱娘在前头拾阶而上,春分与两位山上来客——孙廷栋的妹子孙婷真,另一位姑娘没大名儿、在射马岭大伙儿都叫她华丫头的,三人挽着小篮子装了些香烛在后头跟随,一路走一路看花扑蝶,倒也怡然悠闲。 这种日子往来烧香的人很多,她们只稍微晚出了门一会儿,外城门往郊外来的路上就已熙熙攘攘,来时雇的马车如同蜗行,到了西山脚下已经快近正午了。她们这里朝山上慢吞吞的爬着,却有很多香客都下了山迎面走来。 那是……覃家大太太?旁边扶着她下山来的,正是覃三少覃慕云与四少覃慕枫两兄弟。金熙左右瞧了瞧,无奈这山中小径颇为狭窄,想要视而不见或是躲到一旁也不大可能,只得等几人快要走到近前时,上前两步给覃大太太施礼问好。 覃大太太也早就知道金熙搬离了金家,只微微一眼,便发现随着金熙一起上山的女眷们她都不认得,金熙又没主动介绍给她认识,她也就只与金熙寒暄了几句,便笑道:“好了,这小路狭窄,咱们娘儿们立在这里自说自话,倒挡了别人的路。何况都快近午了,我们下山、你们上山,各忙各的去吧!” 金熙微笑着点头道再见,便目送着覃家哥儿俩扶着大太太下山去。覃慕云从开始站下一直到继续往山下走之前,都是两眼滴溜溜的看看金熙又看看他四弟,覃慕枫却不是歪头看看路旁景色,就是低头不言语。 覃慕云在这两人神情上没瞧出什么来,心里就有些懊丧——看来佟建安说的话当不得真,这俩人,没一个有意思的。何况这金家六丫头,也忒青涩了些吧,到底还是个小孩儿,那心里只怕是想也没想过这些。 等正经下了山上了车后,覃慕枫却抱怨起来:“三哥你方才贼眉鼠眼做什么呢?只要不下那个山,都是佛门清净地……” 覃慕云嗤的乐了,“没瞧出来啊小子!可是老四你自己说,护食有你这般护的么?你怎么不等到了家再说话?” 论真心话,覃大太太决不愿叫自己的儿子娶个金家姑娘,金家那几个,畏缩的畏缩,好斗的好斗,在他们这些人家儿的圈子里可是众所周知的。这金六姑娘倒是口碑颇好,又与自家四姑娘交好,往覃家来往次数多了,为人处世看起来颇是大方懂事,可到底生母那头儿拿不出手去不是? 何况老四覃慕枫已经十九岁了,如今覃家正在给老三覃暮云议亲,忙完老三的婚事,转眼就轮到他了,那金家丫头可才十三,这事儿根本就不可能。 因此覃慕枫指责覃慕云贼眼乱转时,覃大太太并没多想,可随即又听到覃慕云的一番话,大太太一惊,忙望向覃慕枫:“枫儿……你三哥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蒸的煮的,娘您莫听我三哥胡说八道,他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话痨似的不说吧,没边儿的话儿也抓过来就敢讲。”覃慕枫只道他三哥说话不靠谱儿,“我都小一年没见过金家那姑娘了,怎么可能么。” 话是说完了,覃慕枫的眼却一直盯着他娘,见他娘听了他这话欣慰的点头,心里先是一松、紧接着又是一沉。 金熙娘儿几个这会儿已经到了寺中,临进大殿前孙樱娘还唠唠叨叨问金熙,这覃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待得知比金家还富贵得多,便沉了脸:“这种人家规矩大毛病多,少来往为好。” 金熙知道孙樱娘必是瞧见了方才覃慕云那滴溜乱转的眼神儿。这种少爷因着家里富贵,自然是大爷脾气,为人再不够老实,更是难以依靠。于是笑着挂在孙樱娘胳膊上扭劲儿:“我不过是与他家四姑娘交好,娘您可别乱想……覃四姑娘人可好了,上学时若不是她帮我,不定罚多少次面壁呢。” 孙樱娘见女儿在她面前还是一副调皮小孩儿模样,并不像有外人时装得那般娴静端庄,忍着笑拍她:“老实些吧,马上就到了佛爷跟前儿了,这模样不像话。” 心里却想,女儿还是年纪太小了,年纪小就更容易上当。现在的公子哥儿,可是一个比一个会糊弄姑娘家,令人防不胜防。看来回头得跟金文清好好聊一下,那种男女混杂乱七八糟的社交场合,还是叫熙儿少去为好。 金熙心里也笑得不行。她不止一次听覃慕盈说,她三哥是个大大咧咧话多心眼儿少的,可就算如此,若叫覃慕云知道孙樱娘给他扣了个黑锅,也不定怎么挠头呢。 不过话说回来,若真有一天必须找个人一起搭伙过日子,覃慕云这样的倒是很合适。他什么话儿什么心事都不瞒人,和这种人在一起,不累心。 ***** 二更送到,亲们周末快乐~~(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挽留 孙樱娘这次来,在京城一住就是两个月还不说要离开。于是金家老宅的老太太与二太太都有些慌了神儿。 这天二太太终于忍不住了,便对老太太道:“那方巾巷……无论如何也是咱们家的产业,怎么能叫她住起来没完到了呢?” 老太太虽说也怕孙樱娘彻底住下不走了,却实在不喜佟氏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儿,因此皱着眉翻了翻眼皮道:“你这是质问我呢?难道她是我请来的?人家来看女儿,我还能去将她打走?” “何况你也忒小家子气了些吧,她还能给方巾巷的房子底下按上轱辘推走不成?” 二爷金文清这些日子每天早出晚归,都要去方巾巷点个卯、再去忙生意或是再回多福巷,甚至有时还会留在方巾巷过夜,老太太心里是一清二楚。她实际并不是怕孙樱娘不走,而是怕不走之后,她家老二就会张罗将人接回老宅。 金熙临搬走前说得好,自打她下了山,金家就不曾消停过。若再来了个匪婆子,与金熙一大一小两个活土匪,老太太只怕自己活不到六十岁。 至今回忆起那叶大勇废了的一条腿,老太太都不禁浑身冒冷汗。多亏六丫头到了金家后,她对她还不薄……否则那枪口不定哪天就对准了她的脑袋瓜子呢。 二太太听着老太太一溜的反问,本还想再劝老太太几句,老太太摆手道:“你若有那能耐,你就去撵人。这得罪人的事儿我可不做,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这话才一说完,二太太只觉得浑身都起了小米粒般的鸡皮疙瘩,汗毛也立了起来。叶大勇腿上那个枪子儿穿的洞,前头有铜元大小就够唬人的了,后头竟然被炸烂得杯口大……当初她大概有小半年都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梦,血洞,除了血洞还是血洞。 金子琳早就被老太太发话放了出来,因为她毕竟还是要上学的。自打被禁足又解禁后,她似乎老实了不少。才一出来就又听说金熙开枪打伤了人,更是将她吓得半死,好在金熙没多久就搬走了,她的心才算半落了地。 方才她听老太太和二太太都在为金熙她娘的事儿发愁,一时来劲儿,她也想替老太太与二太太分分忧,已经低头想了半晌主意,这会儿听老太太一说她还想多活几年,立刻将想法儿都吓丢到九霄云外,只抬了眼可怜巴巴的望着二太太不说话儿。 二太太连忙安抚她道:“琳儿不怕,你毕竟与六姑娘是同父姊妹,她再怎么心狠手辣,也不会将你如何,何况还有娘呢。” 金子琳不但没被她娘这话安抚住,反倒更觉得害怕了,眼中含泪对老太太说道:“祖母啊,难道咱们不能到警局去,请人将那土匪婆子抓起来么?” “胡闹!”老太太立时就怒了,“你的意思是大声告诉别人、咱们金家通匪了?没脑子的东西!你若是还不长进,金家早晚都得被你毁了!” 二太太虽说糊涂的时候多,却明白金子琳这主意实在是烂得可以。老太太说的对,若被有心人给金家按上个通匪的罪名,要命是不至于,可被警局趁机啃个倾家荡产也是极有可能的——这金家的家财可是有她三个儿子一半呢。 因此老太太才训斥罢金子琳,她也紧跟着板脸斥责了几句:“小孩子莫出些馊主意,警局是好沾惹的么?有错没错落在他们手里,也得咬得你只剩骨头……” 若不是怕这些乱七八糟的后果,老太太与金文清当初又怎么会轻易饶了二太太。二太太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不要说是金熙持枪打伤了人,只说姑娘的院子半夜进了人,这话儿传出去也能要了金家的命——脸面不就是命么。 老太太和二太太这里为孙樱娘不提离去一事烦恼的不行,孙樱娘在方巾巷却已经开始收拾行装了。金熙紧着拦着不叫走:“我九月才开学,娘陪我到开学前再走不好么。” 其实孙樱娘又哪里舍得离开,只是最近金文清往方巾巷跑得太勤,她只怕呆的日子久了,就更舍不得离去。这些日子她也不是没想过,若是彻底离开射马岭,与女儿相依为命这么住在一起,其实也挺好。 可是这外室不是外室、姨太太不是姨太太的名头儿,实在不好听。满京城也没一个她认识的,她倒不怕面子不好看,熙儿呢?被她这么一带累,往后找婆家都是难题。 她离开东北来京城时,瞧见一路上正在热火朝天的修铁路,据说后年就能通火车了。她还专门下车拉着个工人问过,说是等铁路修好了、坐火车从东北来京城,三四天就能到呢,这往后每年来瞧熙儿一次不是也很方便? 她将这些都给金熙掰开揉碎讲了一遍,金熙既感受到了她那种怕与金文清旧情复燃的恐慌,也看清了她对自己的疼爱之心。只要对她金熙有好处,哪怕叫孙樱娘一辈子都不见她也是能忍的……当年死活要送她下山,不也是为了这个? 金熙含着泪道:“要不咱们跑了吧?离开金家这个名头儿罩着就不能好好活着了么,我不信。” “又说浑话。”孙樱娘亦含泪笑嗔,“娘的苦心,你明明都懂……你又是个省事的孩子,没有娘在身边,也能过得挺好,娘看得出来。” 可到底禁不住金熙的软磨硬泡,孙樱娘终于答应暂时不走了,说在京城再陪着女儿住到八月:“若是回去的太晚了,和当初应了的时候对不上,你舅舅也不放心。万一再带着人马杀到京城来,可如何是好?” 金熙含着泪扑哧笑了。舅舅其实是有大名儿的,叫做孙宝龄。可就因了那炮筒子脾气,再加上十几岁就上了射马岭拉起人马做了绺子,大名也就被人渐渐遗忘,孙大炮这称呼倒似乎成了大名一般,不,比大名还贴切响亮得多。 金文清这时也打理完生意,离了洋行直接往方巾巷而来。才一进屋,就瞧见孙樱娘金熙娘儿俩哭得眼睛通红,床旁脚踏上又放着行李,立刻犹如雕像般呆愣在当场。 **** 晚饭前后照例有加更~~ 话说从打开了新文,每天都能收到些推荐票和收藏,偶尔还有打赏,令花儿深切感受到了亲们无声无言却极其有力的支持,心里暖暖的~~ 花儿是个闷人,不惯说感谢,也不愿诉说感动,可是,真的,每次看着数据增加些,都令花儿有着初恋般的甜蜜~甚至,心怀荡漾~~ 花儿不知该如何诉说衷肠,也不敢说我尽力写好每一章每一段甚至每一句,那有些夸口。只好说,花儿会每天尽量多更新些,以此回报支持我的每一个亲。么,抱个~~(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前景(二更) 金文清被西屋里的景象惊得呆愣了好久,方才木木的坐下。眼睛却一直盯着孙樱娘与女儿金熙,渐渐地,眼皮就有些发红,也不吝掩饰。 金熙才来金家不久,就看出金文清是很爱孙樱娘的。或许她并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爱这个字眼用得并不贴切,至少金文清也是极喜欢孙樱娘,比对二太太与几位姨太太加一起还喜欢——从金文清对她的爱屋及乌就瞧得出来。 可不要说这种世道了,就算在二十一世纪,男女间也不是仅仅有爱或是喜欢就能一辈子在一起的。眼前这两人,门户出身、学识、脾性又有哪一样对得上路数?何况金文清家里还有一堆大小老婆…… 因此也怪不得孙樱娘不愿跟金文清如何,却说什么也要叫她认祖归宗。身后有个高门大户,外加几年的女学上下来,能与她谈婚论嫁的男子必定是不一般的,嫁给这种人,便能保证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至少也是衣食无忧。 孙樱娘却哪里知道金熙心里想的和她一样、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这母女两个其实都是做不了藤萝、也不屑做的。而金文清也许恰巧就喜欢孙樱娘这份与别的女人不同的性子,又极怕无法掌控。金熙想到这里,连忙悄悄离了西屋——这是他们两人的事儿,叫他们自己解决去吧。 离了西屋她就去了东厢房,孙婷真与华丫头都住在这里,眼下正欲洗了手去厨房帮忙。金熙进屋后忙笑着唤住她俩:“我爹来了,咱们还是叫菜来吃吧,我已经叫春分去告诉厨房了,今晚不开火。” “以后你们俩要常住在这里了,都有什么打算啊?”金熙坐下后问那两个,不等回答却又想起了眼下比较要紧的一件事儿:“华丫头这名字,在咱们家喊喊还好,出去后也这么叫?不如取个大名儿吧。” 华丫头连连点头,孙婷真也笑着说:“表姐是上过洋学堂的,给华丫头取个名字吧。” “我取合适吗?”金熙笑问:“其实按说应该爹娘或者德高望重的老人给取名字才好。可华丫头都十岁了吧?如今又来了京城,等你爹娘给你取名字,更不靠谱了。” 孙婷真笑着点头:“可不是,她爹娘若是会取名字的,何苦等这十来年。表姐你就给她取了吧,前几日你不是还说,这世道儿和以前不一样了,没那么多穷讲究。” 金熙见华丫头一脸渴望的瞧着她,寻思了寻思便道:“叫华彩可好?就是七彩光华的意思。” 华丫头一下子蹦起来拍手:“好听好听,小熙姐姐到底是上过学的,这名字我喜欢。” 金熙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实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根本也不曾用心想,唤起来顺口倒是真的。孙婷真也应和说这名字既好记又响亮,华彩就更高兴了:“我有名儿了,我叫华彩。” “我方才问你俩怎么打算,想过没有是要上学还是要做点别的什么?”金熙不止一次腹诽过孙樱娘与金文清,这破学有什么好上的,纯属瞎耽误工夫。 可她是穿越来的灵魂,就算不上学也不是文盲。眼前这两个姑娘却不一样,毕竟以后是要在京城长期生活的,不多识些字,恐怕连个账本子也不会记不会看吧。 孙婷真若不是当初瞧过金熙女学毕业的相片,又很是向往这种生活,绝对是舍不得离开爹娘跟随姑姑来京城的。因此很坚决的说道:“我想上学。” “我不想上学!在山上时,只要武军师一讲课,我就打瞌睡,他讲半个钟头,我就能睡半个钟头……”华彩却摇头,又伸出手来给金熙瞧:“小熙姐姐你看我这手,整天被武军师拿着竹条子抽,都长了茧子了。” 金熙大笑。确实就有那种孩子,说什么也学不进东西去的。可这华丫头读书不行吧,练武艺倒是一门儿灵,飞镖也是打得极准的,难保以后不成为第二个她呢。 还是那句话,她尊重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于是笑道:“一会儿我求我爹给小武军和婷真报名去,至于华彩和路川,都是不想上学的,那咱们就慢慢商量,看看有什么适合你俩做的。” 以她这几年的经验判断,她空间里的好几种草、还有覃慕枫送的那保加利亚玫瑰,在京城这种天气都是可以成活的。前些日子去西山,她又见过当地的土种玫瑰,味道也很好,当时还简单问了问当地人,那人说若是买苗的话也容易,过去找他就好。 既是华彩和路川都不想上学,不如买块地再雇几个农人,弄个真正的种植园吧。大家伙儿各尽所能,才能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不是?有了真正的种植园,也省得哪个喜欢刨根问底的追问她…… 当地土种玫瑰若是种多了又种的好,还可以做些糖渍玫瑰和玫瑰酱,再晾些干花儿留着泡茶。这些东西不需要什么高科技,只要照着配方做熟练了就好,却也是个极有前景的商机呢。 金熙这么想着,就与孙婷真和华彩二人说起来。孙婷真听罢,两眼放光:“表姐要种大片大片的花园子?我也好想去种花儿啊。” 金熙微嗔:“先上学,后种花儿。你自小儿跟着你娘学认字学算术,不去上学糟蹋了。上学也有休沐日,休沐日的时候乐意动弹,你就去花园子帮忙。” 华彩洋洋自得对孙婷真显摆:“我不用上学,我天天在花园子里玩儿。” “光是玩儿可不成!”金熙笑着纠正:“咱们可还指望花园子里的花儿赚钱养活自己呢。你和路川得保证把园子看好了,外人儿一个都不许进。若被外人挖走咱们一棵花草,咱们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华彩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要是有外人想进园子,我们就打折他的狗腿。小熙姐姐雇了人干活儿,我们也一起干,谁也不偷懒。” 金熙微笑着点头:“这就对了。那我这些日子就去看地买苗儿连雇人,再看看有没有极好的大狼狗,买上几条夜里看园子使。” 说到狼狗,金熙想着这次说不得就得求覃慕盈了。土狗还是不大令人放心,若有泊来的黑贝狼青什么的最好了,不知道覃家可有门路弄得到。 对了,还得私下和孙樱娘商量好,若是金家知道她种了个花园子,得叫孙樱娘替她扛了、就说是她娘给她置的产业才好。 **** 最近为了锻炼身体,每天午后都去打球,结果,悲催了~~因为长久的缺乏运动,后果就是拔苗助长——左肩胛骨下的韧带拉伤了~~ 这几天在针灸推拿加烤电治疗,虽说见效了,还是没好利索,打起字来也不是很舒服,只好慢下速度来,一个字一个字的打~~求拥抱,求抚摸,哇呜~~(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愿望 金文清留在方巾巷用了晚饭,期间一直也提不起什么兴致来说笑。好在孩子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令房里热闹了许多。金文清见女儿确实比住在老宅时高兴不少,心里多少有些安慰,神情也就轻松了些。 要走的,还是留不下。金文清心底叹道。不过这样也好,樱娘那性子,金家一点都不适合她,又何必为了自己快活,生生将她圈进笼子里。 金熙晚饭前偷偷拉着孙樱娘、将那想买地种花儿的想法说了,软声恳求孙樱娘替她瞒着,说若是爹爹问起来,娘您就说是您给我置的产业、叫我留着傍身保命的。 孙樱娘笑着点头。不要说圆谎的这么大点儿小事,只要她的小熙高兴,要她的命她也是能给的。心里却道这孩子最近这几年变化太大了,真是称得上又聪明又机灵。这才来了京城两年,都攒下能买地的私房了,看来在金家老宅时不单将老太太哄得不善,金文清对她也真是好得很。 她孙樱娘这也就知足了,还求什么呢。当初叫女儿回金家认祖归宗,她也没敢想过,事态竟会是这么的好。没来京城之前,她一直忐忑不安,只当小熙的信里所说之事都是骗她的,只为了叫她不要惦记不要揪心。 那种忐忑,直到见了小熙的毕业照笑得那么灿烂,又见了父女两个在主席台上和校园里的亲密合影,才多少松快了一些。后来得知小熙又搬离了金家老宅,那颗心重新又悬得老高。 倒是大嫂看得清,说与其在大宅子里天天应付明枪暗箭,还真不如搬出来舒心。只是当时她们都不知道,原来小熙搬离金宅,竟是因为半夜被人摸进了屋…… 这次来了之后,孙樱娘从侄子们口中得知真相,立刻就想提着枪闯进金宅一枪崩了佟惠恩。臭娘儿们竟敢算计我的小熙,真真儿是活腻歪了。若不是金熙拦腰抱着她哭喊说,小弟弟今年才六岁,可不能就这么没了娘,金文清又极是温存小心陪着笑…… 后来平静下来,孙樱娘还笑着挤兑金熙:“你也不像娘的女儿,怎么离得那么近,还一枪只打在了那人大腿上?若依着娘说,就该一枪敲掉他的脑袋。” 金熙最怕听这个。她前世不就是这么死的?孙樱娘瞧女儿珠泪欲垂的可怜模样,连忙安慰:“是娘说错了,娘对不住小熙。京城不比射马岭,打死了人可是要偿命的。打腿对,打腿才对。” 唉,她哪里知道这是我心里永远的痛,也不怨她,金熙当时心里暗道。于是也就势擦了眼泪,又跟孙樱娘撒起娇来。 一家人一起吃罢晚饭,金文清坐了一会儿就要离去。却被孙樱娘拉住了,神色严肃的说道:“我还有件事儿要对你说,你迟些再走。” 金文清与她回了西屋重又坐回,孙樱娘便将打算给金熙买地的事儿对他说了——与其等到圆谎,不如先知会。 说是前些日子去大觉寺,见山下的农人们玫瑰花儿种的好,小熙又对那个感兴趣,就打算给她买一片地也种些玫瑰:“几十亩地一年赚几百大洋也是有的,万一小熙以后……也有个傍身保命的后路儿。” “最要紧的是,姑娘也逐渐大了,打现在开始就置些产业,以后也能当做嫁妆,省得在婆家抬不起头来。带来的几个孩子不是有不想上学的么,去园子里帮帮忙也省得闲散了,任意闲散就爱惹是生非呢。” 金文清半晌无语。孙樱娘这些话,简直就像在打他的脸。他金文清当不得女儿傍身保命的依靠么,他金文清给女儿置不起嫁妆么?可是樱娘到底不在京城不在女儿身边,这么想倒也无可厚非。 于是点头应了:“你们娘儿俩这些日子就去四处瞧瞧吧,宁可多买些也别买少了,哪怕自己种不过来租给农民种玉米去。也省得以后嫌地方小了,再买的话一块一块的隔得老远。” “看好了谈好价钱,就给我说,我就去取钱办地契。地契就写小熙的名字,你总该放心了吧?” 孙樱娘连连摆手:“我不是这意思,只是跟你商量商量,看这么着可行不可行,并不是想叫你出这笔钱。我这些年私房钱攒的不少,早晚还不都是小熙的。她既是喜欢,早些买总比晚买好,如今四处修铁路修马路,怕是往后那地越来越贵了呢。” 金文清笑着点头:“我知道你不是那意思。你既是说了你的钱早晚都是小熙的,你就好好给她留着。我的钱,却是没准儿……还不如眼下多给她花些。” 孙樱娘虽是大咧惯了,却也听懂了金文清的意思。既是如此,就叫他花这笔钱吧,省得往后便宜了别人。地契又能写成小熙的名儿,也不怕别人如何惦记。 金文清走了后,孙樱娘就喜滋滋拉着金熙给她表功,“本来娘还说,这地娘给你买了,谁知你爹竟然上赶的说他给你买。” 金熙听了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赚人家便宜吗,好像娘儿俩商量好了设套儿引金文清钻似的。转念一想又忍不住笑了,金文清是小金熙的亲爹又不是外人儿,怎么能叫赚便宜呢。 她以后日子过得好了,金文清不也是喜闻乐见么,何况她又不是狼心狗肺的,金文清这么对她,她也会好好回报他。换句话说,她金熙不想欠着任何人的,哪怕对方给她的是无法衡量的情意,她也不想欠。 又听孙樱娘说,金文清主张多买些地,哪怕自己种不了租出去给别人种一半,也省得以后要扩大的时候地方不够,不禁颔首称赞,金文清想得很是周到。 “那咱们今儿就都早些睡,明天一早儿就去看地吧,还不知要跑多少个地方呢。”孙樱娘嘱咐金熙道。 这个娘还真是个急性子,说要做什么立刻就得做,多一天也等不得。金熙笑着应了声,就唤春分去叫厨房准备沐浴的热水。又几近谄媚的对孙樱娘说:“等女儿给您准备个香香的洗澡水,松松筋骨解解乏。” 孙樱娘笑着说就你的名堂多,怪不得哭着喊着也要弄个花园子,敢情是为了泡澡的。金熙心里暗暗笑道您还真说对了,在这个时代做个连锁的女子芳疗会馆,是我最大的愿望。 ***** 周末还没过完,惯例在晚饭前后有加更~~ 才扎完针灸回来,半面后背都是酸胀的,唉,真痛苦,求安慰~~(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其乐融融(二更) 第二日一早,金熙娘儿俩早早就起了床。服侍着六姑娘梳洗之后,春分先去厨房告诉准备早点,又跑到外院儿喊个小子叫车去。 作罢这些琐事,春分回了正房东屋,问金熙道:“是我陪着您和孙姨出去,还是叫薰紫跟着?” 薰紫这些日子被金熙拨去了西屋照顾孙樱娘。听了春分的话,金熙摆手,“谁跟着也没必要,不过是出去看个地罢了,还带着人服侍也不像话。你们就把家看好收拾好就行了。” “虽说买地是我娘和我自己的事儿,可若是地还没等买成,就叫人四处传扬说金家六姑娘在买地种花园子,我爹回了那头儿也不好做人。” 孙樱娘才来时,几个佣人很是迷惑了一阵子——不知该如何称呼六姑娘的亲娘。叫太太?孙樱娘又是没嫁过人的;叫姑奶奶?孙樱娘又是姓孙不是姓金。还是金熙笑着吩咐说叫孙姨就好了,孙樱娘也觉得这么称呼才亲切,又说叫姑姑也行,山上的孩子们都这么唤她。 两个婆子丁妈陈妈也私下念叨过,说这位可是比二爷的几位太太姨太太都长得好,人又没架子,跟谁都说得来,怪不得生出来的女儿也这般可人儿疼,老宅里的老太太和二爷对正经太太生的三姑娘都没这么好过。 这话儿被春分听见了,连忙制止:“就算孙姨你们不大熟悉,六姑娘的脾性你们还不知道么,又在这儿乱嚼舌头根子……” 两个婆子连忙收声。这娘儿俩看着是整日笑眯眯的,对着佣人也从来都没有颐指气使,可就连二爷每日来坐坐,对这娘儿俩那也是满脸陪着笑,在老宅时哪里见过那位爷软成这样儿? 金熙倒不想管下人们都怎么想怎么说。搬来方巾巷时她也不过只嘱咐了一句,那就是,这边的事儿在这边怎么说都不怕,出了这个门儿,嘴都给我拉上封条。 到底也没带一个使唤人,娘儿俩便出去看地了。可是每天早出晚归、一直转到第三天,身子虽是不累、心却累得不善,脸也晒得通红,却没瞧上一处。不是地方太小不过零星三五亩七八亩,就是离方巾巷太远,有点什么事儿回来找人都麻烦,金熙可不大放心。 这一天就是第三日,天都擦黑了,娘儿俩才带着一脸沮丧回了方巾巷。刚进了巷子口儿,金熙就瞧见门口立着个小小的身影,“小秋子?” “姐姐!”那小身影一溜烟跑了过来,果然就是郭秋田,“姐姐你去哪里了,我昨天午后就来过,看门的于爷爷说你不在家。” 金熙胡噜了一把小秋子的头:“姐姐有些事,出去了几天。你今儿又等了姐姐一下午?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儿找姐姐啊?” 小秋子很沮丧的低头:“我和我娘可能要搬走了……我们东家想要把地卖了,回河北老家养老去。地若是都没了,我和我娘就得去别处找活儿干。我娘就叫我来和姐姐说一声,等我们找到了新活路,我再和娘一起来看姐姐。” 金熙与孙樱娘对视一眼,皆笑起来。金熙就问小秋子:“你是说,你们东家想卖地,还没卖成呢?他有多少地你知道吗?” 小秋子并不知道东家到底有多少地,只知道是很大的一片,东家正在四处找买主。金熙连忙嘱咐他:“你回去就去和你东家说,有人明儿一早去看地,叫他先别忙着找别人了。” “你明天一早早些起来,过来接姐姐吧,姐姐和你一起去看看那地,要是合适姐姐就买了,你和你娘也不用搬走,继续给姐姐做活计好不好?” 小秋子简直乐翻了天,频频点头应声:“好啊好啊,姐姐要是买了那地,我们家和韩叔就都不用搬走了是不是?韩叔种地种得好着呢!” 这小子,自家的事儿还没解决,就惦记上了邻居,捎带手儿给邻居也找了个事儿做,倒是个有情义的。金熙笑着拍了拍他:“趁着天不大黑,你赶紧回去,路上小心些。记着到了家就去和你东家说,姐姐明天一早就去。” 打发走小秋子,金熙一边跟孙樱娘说着是如何认识的这孩子,两人一路进了家门。孙廷栋兄弟也才下学不久,做完了功课正与小武军路川在院子里练拳脚,见两人进来,连忙都停了手过来给孙樱娘问好。 孙廷钧是个有心计的,见二人略带疲倦却又有些笑意,低声询问道:“姑姑和小熙这几日没白跑吧,有消息了?” 金熙笑着点头:“得来全不费工夫。跑的几日都白跑了,好信儿却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这会儿也到了饭点儿,自打孙樱娘来了,众人都是一起去后院用饭,孙樱娘就招呼:“一路走一路说吧,不急在这一会儿。到底能不能落听,也得明天真正看了地聊好价钱不是。” 金文清前天一早儿出门了,说是明天才回得来。平心而论,家里的大少爷予豪和二少爷予辰年纪都不小了,却不是瞧不上经商这码事儿,就是埋头苦读,金熙甚是替金家悲哀。怎么就没一个能像覃慕天和覃慕枫那样儿帮着分担些? 可就算金家后继无人,她又能如何。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又是个搬离了老宅的小姑娘,金家的事儿远远轮不上她置喙。就算有朝一日金文清老了跑不动了,几位少爷也跟不上趟,要饭也要不到她的门前来——即便她愿意管谁一辈子的饭。 今晚吃的是打卤面。金熙与孙樱娘白天不在家,丁妈和薰紫便也去厨房帮厨了。因为人多,做了一大盆西红柿鸡蛋卤,一大盆茄子肉丁卤,还有一盆豆角丝炒肉丝,一盆凉拌绿豆芽。又切了些黄瓜和小水萝卜做菜码,满桌子的红绿白黄,看起来既清爽又勾人食欲。 薰紫拎了食盒,先去给前院的看门老于头和两个小子启明启华送饭。那三人是每人一大海碗面条儿,外加一大勺子西红柿鸡蛋,一大勺子茄子肉丁,陈妈图省事,只给带了三条整根的黄瓜外加两头大蒜。 孙廷栋瞧见了,也大声叫喊:“陈妈,也给我拿根黄瓜来!再拿头蒜!” 话音一落,几个臭小子的声音也此起彼伏,都是要整根黄瓜的。倒将陈妈笑坏了,端出一大盘洗好的黄瓜和小水萝卜来放到院中央大桌上,又将一把大蒜放到空碗里:“早知道这样,何必叫叠翠细细的切了黄瓜丝……” 金熙一边喊着陈妈丁妈都一起吃,说是各自搬了凳子在院子里团团围坐着吃饭,既凉快还热闹,一边笑看着这场面。这才叫生活呢,哪像金家一到用饭时,皆拘了笑容板着脸坐着,一点其乐融融的样子也没有…… ***** 加更送到~~抱抱亲们~~(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穷家富路 小秋子他们东家是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儿。说是在河北老家有上千亩良田,京城里这百八十亩也就无所谓了,赶紧变卖成现钞回老家养老去,也省得为这一点子地操心受累了。 老头儿姓许,金熙直接唤他许爷爷,老头儿捋着胡须笑着应声,又夸赞了几句:“现在哪里还有年轻人愿意种地的?就冲这个,我也不跟你们打太极了,我这一百零三亩地,全是亩产近五百的好田,这种地在京城,至少也要六十大洋一亩,我给你们便宜两块,五十八块一亩如何?” 金熙娘儿俩前几日跑了不少地方,虽说并没有看上的地,价格却也打听的差不多,若真是像他说的五十八块一亩便能成交,确实不算贵。而许老头儿这块地的产量,小秋子去接她们时也说了,说是韩叔说的,地是好地,尽量莫错过了。 金熙就笑着跟许老头儿讲价钱:“若是把许爷爷的三亩零头儿抹了呢,就算我少花些,我却不合适了,地契上还少了三亩……不如许爷爷再给我让一步,五十五块如何,您若是能应了,咱们这就去一手交钱一手换契。” 许老头儿一边摆手一边大笑:“你这丫头倒是精明。就算地契不抹那三亩,只给你抹了三亩的钱,你也不过少花一百多块。你现在给我一亩抹了三块,你就少花三百多呢!” “我宁愿那三亩不给你算钱了,你给我五十五我可不干!知道的知道丫头你会讲价儿,不知道的以为我老许头儿这地不过亩产三百,我丢不起那人!” 是个懂得种田又爱田的,金熙暗笑。又望了望孙樱娘,见孙樱娘对她点头,也就打算赶紧定下来省心了——到许老头儿家里来之前,小秋子带着她们娘儿俩到地里去转了一圈儿。地很方正,地中央还有个水井、浇水也方便,与方巾巷离得又不算远,小秋子这小孩儿、一路跑着也不过半个钟头。 许老头儿又开了口:“你们娘儿俩也真聪明,不找牙行直接来我这儿就算对了。若从牙行走,也得被他们吃上一笔手续钱,咱们两家都得平白多花百八十。” 金熙一听有些傻眼。原来现如今也有牙行这一说儿,就像前世的中介?若不是正巧小秋子去方巾巷说了一声,赶上了这个巧宗,还真是不如去找牙行呢。可之前她们娘儿俩哪知道牙行这个行当,在这大夏天的顶着大太阳跑了好几天,真是被晒得不善。 她摸了摸脸暗道,要不是家里有现成的薰衣草花水,这脸想必早就被晒掉皮了。好在价格谈成这样,也很令人满意了,又像许老头儿说的、还省了中介费。 孙樱娘便掏出了两张一百块的钞票:“这地我们要了,价格就按您说的算。您先收了我们的定钱,简单立个字据吧。我们娘儿俩这就回家去取钱,午后过来接着您、咱们一同去换地契。” 许老头儿笑呵呵应了,叫来自家的账房先生,嘱咐他先给写个定钱的收条儿,再注明成交的价格和地的亩数儿。又和账房要了两块大洋,赏了带金熙她们过来买地的小秋子。 金熙心里暗暗点头,这老头儿办事真爽快,人品也好。不过也多亏小秋子娘儿俩,帮她找到这么一块好地。若是原来的地主人品差,不定会有多少遗留问题呢。小秋子拿到两块大洋的赏钱美坏了,跪下给许老头儿磕了个头,甜甜地说了声谢谢东家赏。 “这孩子伶俐着呢。我说要带着他们娘儿俩和我一起回老家吧,他娘却死活儿不愿走……那么个男人,等他作甚!”许老头儿叹气道。 离了许老头儿的家回方巾巷路上,孙樱娘再三嘱咐金熙:“留下那母子俩给你做工,平日里多照顾一些,一个女人带个孩子,不容易……” 金熙心里明白,孙樱娘这是被那娘儿俩触动心事了。小金熙留下的意识还在,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引着金熙回忆起来以前的事儿。当年若不是山上的妇人们帮衬着照顾小金熙,男人们帮衬着做些粗活儿,想必她们娘儿俩也难过得不成了。 “娘您放心吧,我会好好待他们。”金熙应着。早上过来时,她也见过小秋子的娘。虽说日子过得贫穷,那妇人的衣裳都打了补丁,却很是干净整洁;身子骨儿也确实瘦弱,可是腰杆儿却挺得笔直。 金熙甚至怀疑她根本不是个农妇,该不会本是哪家的小姐、被那个负心的男人勾引了,又始乱终弃吧……最终才落得这种地步?这么看起来,这郭家娘儿俩倒比她们当初还难过呢。 回了方巾巷,金熙娘儿俩先钻进房里数钱。金文清不在家,这买地的钱肯定要她们自己先花了。好在孙樱娘之前得知金熙搬离了金家,就带了四千块打算来京城买处宅子。 “四千块也不够啊,小熙你将你的私房拿出来先垫上吧,等你爹回来,咱们再和他算账要钱。”孙樱娘笑着与金熙商量。 金熙嘎嘎笑着应了声,回自己房里取了两千块来到西屋递给孙樱娘:“娘您也太狠了,拿着四千块来买房子,是打算买个五进的大宅院么?眼下咱们住的这处宅子,才不过千八百而已。若是地方再差些,五六百块都拿下了。” 孙樱娘嗔笑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穷家富路。就算买宅子花不了太多,你不得接着上学啊?家里的摆设呢,佣人呢,日常过日子的花销呢?等你过上三五年找到个好婆家,娘也就不操心这些了……” 金熙心里顿时清明了许多。原来孙樱娘带了这么些钱来,是以为她搬离了金家后过的很艰难啊。于是抱着孙樱娘的肩膀撒起娇来,说还是娘真心疼我。 面儿上跟孙樱娘撒着娇,金熙又想起了前世。也许,是她上一世太自私任性了吧,她总觉得老妈变了,变得只认钱不认人,那么不如自己的路自己规划,用不着别人指手画脚。 其实老妈还不是为了叫她生活得好些,才去拼命挣钱?当年她执意上了警院,可是把老妈气坏了,老妈可是一心盼着她学个好专业,再送她出国留学、回来做个文人学者呢。若按着老妈那条路子走,也许她现在还在二十一世纪好好的活着…… 只可惜,如今想明白了,也晚了。还是好好珍惜眼前吧,金熙暗暗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儿。 **** 虽然是周一,晚饭后也有加更~~呃,因为上了强推榜~~ 强推榜之后咧,亲们懂的~~所以花儿争取多给亲们更一些公众章节看,唉,捂脸爬走~~(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心计(二更) 许老头儿带着金熙娘儿俩换了地契,说什么也要请娘儿俩到许宅吃晚饭。有个词儿说得好、所谓盛情难却,金熙就打发小秋子跑一趟去方巾巷,知会一声家里人也省得不放心。 回到许宅的时辰还早,许老头儿便带着金熙与孙樱娘在地旁遛了遛,一路走一边指点道:“麦子收割后我就收完租子了,如今这玉米还得些天才能熟,你们娘儿俩可得想着打发人来收租。收了这茬儿,就可以种自己想种的庄稼了。” 金熙有些不好意思:“这合适么?不如我们和许爷爷一家一半好了。” 许老头儿呵呵笑着:“人和人之间讲究的就是个缘分。千八百斤的租子还值得我从巴克什营跑京城来一趟?你们就替我收了吧!又不值几个大子儿。何况眼下这地已经换了主人,哪有老主人回来收新租子的?等我老头儿回京城来散心,小丫头想着请我一顿卤煮火烧就好。” 这性格儿,并不斤斤计较又极爽利,我喜欢,金熙笑想。于是给许老头儿鞠躬道谢,“……许爷爷您莫说要吃一顿卤煮火烧,每天早上跑着去给您买豆汁焦圈儿也是可以的。” “不许这么说,这么一说我可就不舍得走了,回了那边,想念京城的豆汁又喝不到嘴、可如何是好?”许老头儿皱着眉笑指着她。金熙娘儿俩陪着许老头儿哈哈大笑起来,田里偷嘴的麻雀立时被惊起了一大片。 笑罢后,许老头儿又指着田边的几间小房道:“那房子,得抓紧翻修一下了。这几年地里种的都不是要紧作物,也就没留人值夜。若是你们种的玩意儿怕偷,就得雇了人看守,那房子可住不得人了。” 晚上金熙娘儿俩回了方巾巷,还一路念叨,说这许老头儿真是个热心肠儿,把些种地经全都交代了。 第二日金文清回来了,到了方巾巷后听说地已经定了下来、地契都立好了,也不惊讶娘儿俩的买地钱都打哪里来的,只唤来喜贵儿张罗着要去银行取钱。 孙樱娘琢磨了一下,拉住金文清道:“不如我们娘儿俩随你一起去银行,你把那钱取出来后换成金条,给小熙立个户头存起来……” 金文清皱了皱眉。樱娘这是要把她自己的家当全留给女儿?那万一以后射马岭出了状况,她身边没有傍身保命钱也不成啊?孙樱娘瞧出了他的顾虑,笑着摆手道:“莫不是你以为我全部身家就这么一点?” 而她没说出口的话是,那你也太小瞧射马岭的绺子了。若是这么些年的日积月累,一个绺子的二当家才攒了几千块,那也别当什么土匪了,还不如干脆嫁人攒私房去。 金熙却赶忙插嘴道:“不如叫爹先换了金条拿回来吧。开户头先不着急,俗话说人多口杂……改天我再和娘一起去存也好。” 孙樱娘与金文清不得不叹道女儿想得周到。就算如此,金文清去取出大笔的钱,还不一定被哪个有心人瞧见后、立时联想到正在京城的孙樱娘呢。虽说猜测算不得数儿,还是金熙说的这个做法更稳妥,金文清便带着喜贵儿先去了银行。 金文清前脚儿一走,孙樱娘便抚着金熙的头欣慰地笑道:“我闺女也知道替她爹着想了呢。” 金熙又何止只是替金文清着想。只有金文清的事儿少了,她的事儿自然也就少了。反之若被二太太知道了金文清将私房钱都给了她,哪怕不过是听到了些风声,也少不得闹上一场,难保那火不会烧到方巾巷来。 就连老太太到时也得埋怨她吧。好不容易搬离了金家老宅,又何必再招惹那些人。做所有‘亲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滋味可不好受,若是叫金熙自己选择,她宁愿与所有的金家人做不相干的路人。 趁着金文清没回来,金熙又对孙樱娘道:“等我爹回来了,您就别提银行不银行了。万一金家起了什么变故,在银行的钱也不好提,还不如自己藏在哪里,有了事抱着就跑。” 孙樱娘大笑道就你鬼心眼子多,不过心里倒是明白女儿的意思。金家无论如何也是有些权势的,若是内院儿起了火,哪个想叫女儿的钱无法打银行提出来,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可这宅子也是金家的,你能保证得了放在这边的钱你就带得走?”孙樱娘又为这事儿担心起来:“既然你说一处这样的宅子不过才千八百而已,不如偷偷买上一处吧,地也有了房子也有了,退路才算完整。” 金熙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事儿就咱们娘儿俩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要再和我爹提起来,否则也就称不上是退路了。” 孙樱娘听了女儿这些话,不知是该欣慰还是痛苦。以前在射马岭那无忧无虑的小闺女儿,才来了京城不过两年,就变成这般深思熟虑心计颇深,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金熙抚慰般抱了抱孙樱娘。她也怀念在射马岭时没心没肺风一样的日子,可真叫她那样过一辈子,这个异世不是白来了一遭?她这性子,本来就不是做闲散人的那一种,在山上有个逐蜂扑蝶的美好童年,下了山自然就得迎风踏浪去面对一切,这才叫完.美人生。 大概过了有一个钟头,金文清换了金条回来,进屋匆匆交给孙樱娘,就赶着回了多福巷——他这次出了几天门儿,才回到京城就来了方巾巷,还没回老宅打过照面儿呢。方才在银行里又遇上了予豪,不赶紧回去可就说不过去了。 才进了老太太堂屋不等行礼问安,就瞧见老太太一脸的不爽快,金文清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二太太,二太太却是一脸幸灾乐祸。瞪了二太太一眼,金文清上前给老太太请安。 “你还知道你有个娘?”老太太撇了撇嘴,“你那六丫头的娘,来了也有两个多月了吧?你又见天儿往那边跑,怎么就不知道叫熙儿带着她来给我见个礼?” 金文清听着这话儿的意思,明白予豪并没说什么,保不齐就是佟氏挑拨离间呢,于是笑道:“熙儿她娘早说了,就冲着您对熙儿那般的好,别说来给您问安,就是来给您三跪九叩也是可以的。倒是儿子硬生生拦了没许她来。” “哦?这又是为何?”老太太神色略微缓和了些,“这么听着她还算个懂事的,你怎么倒拦着她了?” 金文清眼睛瞧着二太太佟氏,话却是对老太太道:“她又不是个多懂规矩的,我怕她来了惹您生气,倒不如不了。更怕别人会惹了她,再被她掏出枪来一枪崩了……” 二太太佟氏吓得一激灵,脸色也立刻变得铁青继而苍白。二爷这是吓唬她呢,还是说真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种地很快乐 地里收了玉米,孙樱娘也到了离开京城的时候。金熙实心实意的抱着孙樱娘哭了一场,惹得金文清也眼圈泛红了好久,可是,该分别的到底还是得分别。 孙樱娘含着眼泪笑着,安慰罢女儿又安慰金文清:“俗话说的好,叫做远香近臭。若真的生活在一块儿,少不得每日里鸡飞狗跳……” 话未曾说完,眼泪却到底从眼眶里滚落。金文清红着眼低头,并不是他不想给名分啊,樱娘这样的人,那种姨太太的身份哪对得起她。 孙樱娘离开京城后,金熙先画了个草图,找来小秋子总说的那个韩叔韩在斌,指点着图与韩在斌商量了半日,便叫他去找人刭地。之后就是不分昼夜的忙了十来天——再不抓紧些,女中就要开学了。 地刭好了,韩在斌带着人、端正的在地中央围出个五十来亩的大篱笆院儿来,这篱笆院儿里,金熙打算先种些土种玫瑰,韩在斌又带人跑去西山买苗。 玫瑰苗儿买回来后,先是去瘤根、剪去大部分枝杈,然后将根部浸到浅水渠里,浸水的同时挖坑准备移栽,四五个农人整整忙了一天,才栽好了七八排。 农人们一边干活儿一边笑言:“东家到底种的是稀罕物儿,我们干起活儿来也不像种玉米种麦子那般熟练,要不然哪里用得了这么久,才种了这么点地。” 金熙早与几人谈好了,花圃是不用交租子的而是按月儿拿工钱。农人们乐得干了活儿得现钱,倒省得像种麦子玉米一般,还得卖粮食换吃喝家用,因此干起活儿来卖力是足够卖力,却多少都为不出数儿有些愧对她。 听他们这么说,金熙笑道:“明年再想多种些的时候,做起活计来就快了,今年不过是练个手儿而已。” 花圃的篱笆外还有几十亩地,还是叫农人们继续种往年的农作物。金熙觉得这么做有个好处,就是花圃外头多少有个缓冲地带隔着,省得很直白的落入他人眼里、偷起苗子来也容易。 众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小秋子却抱了两只小狗崽飞快跑来:“姐姐快瞧,这是韩叔家的大黑新下的小崽儿,今儿满月了,韩叔叫我给姐姐抓来两个。我娘说,养狗就得从小儿养,要不然大了不听话。” 金熙笑着点头,她最终也没求覃家给她鼓捣几只舶来名犬,也是这个缘由,幼犬可禁不得几个月的海船颠簸。 她接过一只小狗抚摸着。想当年才到警队里,也没少往犬舍跑,什么训犬经啊喂犬须知啊也和训犬员学了不少,于是拉着小秋子一起坐在田埂上,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一一教给他:“……都记住了没有?” 小秋子点头:“记得差不多了,要是有忘了的,再找姐姐问。姐姐你给这两个小狗儿取个名字吧?取个威风些的。” “威风些还不容易?我抱着的、纯黑的这个就叫疾风,你那个带白花儿的就叫闪电,怎么样?”金熙跟小秋子开着玩笑,不想小秋子鼓掌大笑说这名字真好,却险些将怀里的小狗儿掉到地上。 小白花儿闪电呜咽了两声,拼命地朝小秋子怀里爬着,一边爬一边瞪着一双黑眼珠儿左瞧瞧右看看,倒是分外机灵,鼻头儿也足够湿润有光泽。金熙笑着点头,就算是土狗,养好了看门护院也不差呢,何况她教给小秋子的都是专业训犬知识。 鼓捣了几日,终于将玫瑰苗子全部“入土为安”,金熙又紧着进空间选了些冬季露天也不怕冻的品种出来,依旧叫农人们移植进了田里。 “这花草,啧啧,真是香得很。”农人们一边种植一边感叹,又有人细心的求教:“小东家,这香香的草是作什么用处的?” 金熙笑着说给他们听,可无论如何解释,农人们也听不懂,毕竟精油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玩意儿。若叫他们剪些草回去炖肉炖鸡又不现实,哪个种地的农民家里还能隔三差五的吃顿大鱼大肉呢。 唉,糊涂了,这不是还能泡水喝么?金熙忙打发小秋子回家烧些热水来,小秋子也实惠得紧,知道种地的活计很叫水,回去没一会儿就拎了大半桶热水来,又飞快地跑回去抱了一摞粗瓷大碗。 待种的草儿们本来就该剪去些枝条只留地上的一少部分,金熙剪了一大把迷迭香用冷水冲洗干净,便都扔进了水桶里,又用水瓢搅了搅,略等了一会儿,就唤农人们过来喝水捎带着歇上片刻。 小秋子他娘一手杵腰一手端碗,深深的吸了口气:“真香啊,这味道,闻着就快活呢。” 韩在斌也带着另几个农人和帮忙的路川华彩先后走了过来,这个叹道比上好的高末儿味道好,那个说看着这颜色都解暑。金熙又偷偷跟小秋子他娘说了两句,他娘惊喜的问道:“真的?” 金熙还来不及点头,韩在斌就笑问小秋子他娘:“小东家和你说了什么?瞧你高兴的像捡了金元宝。” 小秋子他娘嗔笑道你个大老爷们儿家甭管女人的事儿,赶紧喝了水接着干活儿去,言语神色间倒有些妩媚,将金熙险些看呆了。莫不是这两人之间有状况?其实她不过是告诉小秋子他娘,说这迷迭香泡的热水能缓解经期腹痛罢了。 大伙儿却都像韩在斌说的那般、如同捡了宝贝一样。他们个个家里烧水都是用大灶上的大铁锅,先不说没有多余的钱来买烧水壶,为那个烧水壶单开个火头儿、也不如大灶里塞上几把柴火烧水痛快不是? 可这样毛病就来了,那大灶上的锅整日里又是煮饭又是烧菜的,烧出来的开水无论如何也去不掉饭菜味儿。泡了这些草再一喝,味道就好多了呢。 看看眼前这几个人,金熙算计了下,就算天天剪了叶子泡水喝,几个人又能喝多少去。何况她的空间里,各种叶子长得飞快,少卖几个钱却能叫大伙儿都痛快了,何乐而不为。于是笑着嘱咐:“咱们这些草,适当的剪剪枝叶长得更快。” “因此你们也不必替我省着,愿意剪来泡水喝,就去剪。只是有一点要记住了,不要可着一棵剪厉害了,也不要平白的糟蹋了就好。” 众人皆应声道了谢,又说道:“小东家放心吧,我们都是种地的,就算种的不是自己的庄稼,也都爱惜着呢。” 金熙微笑着点头。还是这种日子过着舒心啊,和这种纯朴人打交道既省心又省力。 ***** 中午有加更~~(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两不相见(二更) 十来天后,地里的花草种得差不多了,金熙就打发韩在斌去买砖瓦和木头。除了许老头儿指点过的那三间看地小屋要重新修缮一下,她还打算在花圃里盖上三间大瓦房。 孙樱娘说的再买处宅子一事金熙也想过,可买房子的事儿哪有种地重要。花圃里若能建起房子来,路川和华彩帮她打理花草也能有个好些的住处儿。买房子么,等忙完眼下这些再买也不迟。 定好了必需的材料,韩在斌又约好了几个盖房的大工小工泥瓦匠,只等料到了就开始挖地基建房子了。看他打点起来还算经验老道,金熙便放心的回到方巾巷打算好好歇两天,这些天可实在是累坏了。 金熙想好好歇歇是不假,却不想第二日午后才睡醒,丁妈就叫春分送进话儿来:老太太着人来请六姑娘回一趟老宅。 搬出来这么久了,老太太从来都没上赶叫人来唤过她回家。只因金熙隔三差五就会买了老太太爱吃的东西回去,再陪着说上一会子话儿才回来。今儿叫人来唤她回去,又单单用了个请字,这又是哪根筋搭得不对头了呢? 金熙洗好脸换好衣裳,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将她那个飞镖袋别在了腰上。夏天衣裳穿得太薄,腰里别把勃朗宁实在太过显眼,就算已经放到小包儿里了,掏起来又不大方便,哪有小飞镖用起来顺手儿。 这么琢磨着,她不由笑起来。这是将金家当成虎穴狼窝了?其实只要老太太和金文清还活着,谁也不至于明里对她动粗,况且她又没做什么对不住金家的事儿。 就算金文清给她钱买地的事儿叫二太太知道了,又能如何。这世道儿又不像书里的古代讲究那么多,家财万贯也没有闺女一分、全是儿子的,金文清愿意给她,二太太她管得着吗? 心里胡乱琢磨着上了车,没片刻就到了多福巷金家老宅。才进大门口,就见到满宅子里的佣人分外忙碌又都满面笑容,看来倒不像是坏事儿…… 到了老太太房里,给老太太施礼问过安,老太太略带嗔意的笑问:“六丫头把祖母忘了吧?怎么都十来天没来了,还得叫祖母打发人儿去请你?” 金熙坐了秋桂搬来的椅子,笑着给老太太搪塞了几句,不过是说快开学了、得将方巾巷打理一下才好放心上学堂,“咱们家是有什么喜事?才一进门儿就觉得喜气洋洋的。” “喜事儿是不少,要不也不急着使人叫你回来了。”老太太笑眯眯的说道。原来,大少爷金予豪、二少爷金予辰和二姑娘金子晴都要定亲了。 金熙眨了眨眼。不过十来天没过来,怎么这三个的亲事全都落了听?问过都是定的哪家小姐少爷后,她糊涂了:“二哥要定下的韩家姐姐韩素芬熙儿是认识的,另两个听也没听过。” “怨不得你不知道哪个是哪个,你大哥定下的这个,娘家可是在上海呢,她娘家爹是你大伯父的幼时好友,十几年前搬走了。你二姐姐这个夫家,家也不在京城,好在你大伯父与张家商量好、要等后年冬至月才办婚礼,你们姐妹还有些日子一起玩耍。”老太太一一给金熙说着。 后年金子晴也不过才十七岁而已,十七岁就要嫁作人妇了?虽说这世道儿比那纯粹的古代还好些,十七岁也太早了吧?金熙摇头暗笑道,若是轮到她身上,怎么也得拖到二十岁去才好。 又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二太太和金子琳来了。金熙立起来不咸不淡的给两人见了礼,得了二太太一个敷衍的笑容、金子琳的一撇嘴角儿。她也不在乎,依旧坐下与老太太闲话。 二太太将脸上的神色整理了一下,坐下笑问金熙:“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坐坐?” “祖母叫人唤我回来的。”金熙也不多言语。二太太这是将她当成客人了呢,只可惜她早打定了主意,遇上这娘儿俩她一概是软硬不吃。妄图说话儿挤兑她惹她生气,纯属做梦。 金子琳笑道:“我们倒还以为你知道二姐姐定了门好亲,赶着回来跟祖母撒娇,也想攀这样一门儿亲事呢。” 金熙转头看向老太太,一脸的促狭笑容:“祖母您听听,三姐姐这话说得多好笑。若叫外人听了,倒以为是金家哪个不懂事的粗使婆子乱说的话儿,根本想不到三姐姐头上呢。” 老太太立刻不高兴了,抬眼看向金子琳:“可不是怎么的,你这孩子说的话儿,哪里还像个大家闺秀?这些日子我和你娘教你的都白教了?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就窝在房里别四处乱跑。” 金子琳慌乱的摆手说我不过是和六妹妹开个玩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见自家姑娘这么诚惶诚恐,二太太可有些看不过去了,微嗔道:“六姑娘也真是,姊妹间的玩笑话都听不出来,还当面儿和祖母告状。” “若是三姐姐的话是玩笑,我的话儿更是玩笑了。”金熙简直不想再和这娘儿俩多说一句,可二太太这一副护着犊子要咬人的架势,谁心里高兴得起来,“恕熙儿多句嘴,若二太太整日里这般护着三姐姐,叫她把什么赖话都当成玩笑去外头讲去,金家的体面也不用要了。” 不等二太太恼怒,老太太接了话茬儿:“可不是?熙儿说得有道理,养不教,父母之过。你三姐姐最近其实好了许多,谁知道今儿又是哪里犯了冲……” 金熙似笑非笑的瞧着金子琳:“三姐姐怕是与我犯冲呢,一见到我就气儿不打一处来,说话也就失了水准。只是我倒不知道了,我是吃了你的还是喝了你的?我可不欠你的!” “若是三姐姐还想不清楚,往后我来给祖母请安,三姐姐就别往过凑,大伙儿两不相见两不相厌,乐得轻松!” 金子琳哐当一声打椅子上立起来,指着金熙道:“你说对了,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你就算不吃我的不喝我的,我也死活儿瞧不上你!” “凭什么你来了,就只显得出你来,我倒成了多余的那个人嫌狗不爱的,脸都丢尽了!你说的是,从现在开始,我也不想再看见你,原来你当我很愿意见你么!” 金熙冷冷的扔给金子琳一句话:“怕是三姐姐只忘了一点,人的脸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来的!” ***** 加更送到~~ 然后捂脸说:其实今天该上架了~~花儿努力在下午再送上一章公众章节吧,也许晚上就该发布V章了。 还是老生常谈,读者订阅一千字,写手能得一分钱,可就算一分钱,也是大伙儿支持的,不是石头缝儿蹦出来的。因此,提前鞠躬感谢~~ 神马求首订啊求粉红啊求支持正版的话,不想多说了。只要花儿努力,亲们是看得见的,花儿听赏就好了OTZ。(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准嫂子的隐忧(三更) 一转眼,金熙进了京华女中、开学也有小半年了。金家当初定亲的三桩喜事早就在去年秋天便都办完了,如今是金大少与金二少的婚期迫在眉睫。 金大少金予豪的婚礼定在了二月初。他的准新娘许衍芳是个洋派人儿,早在定亲时就说好了,小两口儿婚后不住在金家老宅,而是在总捕胡同买了处小洋楼。 金老太太当时听说后很是不高兴,毕竟这是男孙里头第一个成亲的,第一个就搬到外头独住去,往后金家老宅还不得越搬越稀?倒是金家大爷几句话便令老太太转怒为笑——洋派儿的媳妇吗,事事都叫人看不顺眼,咱们眼不见为净多好。 饶是这么说,老太太还是高看韩素芬一眼,心道还是老二给予辰定的这姑娘好,礼数样样不差不说,性子也是个温婉大方的,金家缺得就是这样的媳妇呢。 老太太却不知道,韩素芬私下与她的覃家表妹们念了多少秧儿。说是金家老派,她们韩家更老派,小两口儿独住的事儿根本想都不要想。有金二太太那么个不着调的婆母,又有个金子琳那么刁钻的小姑子,若等过两个月嫁进金家老宅,不定过得多憋屈呢。 表姐妹几个聊着聊着就聊到金熙身上去了,韩素芬愤愤然道:“那么机灵讨人喜欢的小姑娘,金家二太太都容她不下,我是一想起来就浑身发抖……” 覃慕妍与覃慕盈都赶紧劝表姐道:“我们那未来的表姐夫倒是个好人,否则表姐也不会愿意嫁了不是?夫家再好,不如夫婿人儿好,这是在理的。因此表姐也莫太多顾虑,小两口儿感情好比什么都要紧。” 韩素芬不由失笑:“你们两个姑娘家家的,哪里学来的这么些婆家经?” 覃慕盈笑道:“其实我本来是不懂的,还是前几日你那准小姑金熙和我讲的。表姐你可别当她人儿小,她那鬼心眼儿多着呢。只可惜她如今不在金家老宅住着了,否则日常也能帮帮你,还能陪陪你给你解解闷儿。” 覃慕妍眼睛一亮:“不如这几天唤着金熙来家玩儿,表姐你也来,还能叫金熙给你讲讲金家人的喜好,嫁进去后就能少受些罪。” 另两人皆笑道这是个好主意,韩素芬更是急切的叫覃慕盈赶紧写个帖子叫人给金熙送去。覃慕盈笑得不行:“到底是事一关己就掩饰不住了。表姐莫急,明儿上学我就和她说,叫她休沐日过来玩,还写什么帖子啊。” 第二天到了学校,覃慕盈与金熙将事儿一说,金熙心里算计了一下,大不了休沐日头天晚上回老宅看看老太太,就答应了。俗话说的好,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何况金家那种状况,能叫韩素芬提前了解下有备无患,也算积德行善了不是。 地里移植的玫瑰和其它草儿早都已经生机勃勃了,房子早就盖好、路川和华彩也搬了过去。韩在斌是个细心的,得知那些个草需要通风处阴干,又在房后搭了个长廊,在长廊中立了几个晾晒架子,花圃更是有模有样儿起来。 疾风和闪电已经半大,耳朵都立了起来,颇有些威风凛凛的架势。小秋子上学了,没空儿带它们玩,白天就由路川领着它们遛来遛去,晚间由着它们各自钻进篱笆边的狗窝看门护院,金熙就更没什么要操心的地方,去覃家玩一天也好,权当散心了。 不想到了那一日,才在覃家门口下了车,便和门里走出的覃慕枫来了个脸儿对脸儿。先扭头不慌不忙的告诉老宋先回去、下午再来接她,金熙回过头来淡淡笑着对覃慕枫打了个招呼,抬脚就要往里走。 “嗯……你的生意最近如何?”覃慕枫犹豫了半晌,好歹赶在了金熙的身影消失在门里之前艰难的开了口。 金熙回头,很惊讶的看向覃慕枫:“覃四少是问我?我并没专心做生意啊,一切等毕业后再说也不迟。” “哦?哦!”覃慕枫并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有些呆愣。随即就挥了挥手,“她们都在燕楚阁等你呢,你去吧,我也该走了。” 金熙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心里却道这人太莫名其妙了吧,不合作就不合作,她又不曾怨过他。她从来就没指望说能有个熟人帮她将精油推广起来,靠别人哪如靠自己。只是,在这事儿上覃慕枫也未免太娘们儿了些,嘎嘣稀脆拒绝一声会死么? 到了后院燕楚阁,韩素芬早就和覃慕妍覃慕盈姐妹俩望眼欲穿了。见金熙一进来,韩素芬还没等站起来迎接,脸儿早就红得如同天边朝霞了。还好金熙并不调皮,也没借机调笑她,四人互相招呼了,就又亲热的围坐在一起。 得知韩素芬最担心的就是如何与金子琳相处,金熙笑言韩姐姐算是问对了人:“我三姐那个人,最不喜欢别人强过她,不过估计也仅仅限于家里几个姐妹,对嫂嫂总该不会那么不懂事的……” 她这话说完,韩素芬才褪下的羞色立刻又爬上了脸颊,可旋即又有些担忧。金熙说的不过是猜测不是?万一金子琳连嫂嫂都不给面子呢? 金熙和覃家两姐妹也看出了韩素芬的隐忧。覃家两姐妹那是正经的淑女,又都是小姑娘家,就算想安慰表姐两句,也想不出合适的语言;金熙却算是个准小姑,说多了不是,说少了还不是…… 可总不能就叫这种气氛蔓延开来不是?坏情绪可是会传染的。金熙微微低头思索了瞬间,便笑道:“大宅门里如何和公婆小姑相处,听起来似乎是个难题,可若是抓住了几个能给韩姐姐你撑腰儿的,日子也就好过多了。” 她紧接着又给韩素芬讲了讲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喜恶,什么老太太喜欢嘴儿甜又惦记她的吧,二太太最怕金二爷和老太太吧,韩素芬点了点头道:“其实如何和老太太二太太相处,我娘都教过,倒和你说得差不多。可我还是挺怕金子琳那个软硬不吃的。” 金熙大笑:“她还能在家呆几年?韩姐姐不如明哲保身,她软也好硬也好,你只当和你不相干就好了。叫她碰上几个软钉子,自觉得没意思了。” 若说金熙本人,当然主张以暴制暴。可韩素芬到底不是她,既不会装哭去老太太那里告状,又不会玩刀弄枪,想要躲过金子琳的无礼,还是拿金子琳当空气更容易些呢。 “小熙这主意是个好的。”覃慕妍笑道:“我娘也不止说过一次,遇上不喜欢的人就无视她,她觉得没劲了也就不会再对你如何了。” 金熙一句话到了嘴边愣是没敢说出口,只怕吓坏了韩素芬。那就是金子琳这人并不同于常人,用她前世常说的话形容,那就是个脑残极品!她方才的主意也不过是安慰安慰这未来的嫂子,管用却不一定管用呢。 ***** 三更送到!vip通道今儿一早就开通了,花儿还是坚持发了几章公众版,求抚摸拥抱~~捂脸~~(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夜黑风高 金熙在覃宅用了晚饭回到家,正打算洗洗澡早些上床睡觉,就见春分将气喘吁吁的小秋子领了进来。眼下天气还没暖和起来,小秋子却跑得满头大汗,这是有什么急事儿? 叫小秋子擦擦汗不着急慢慢说,小秋子哪里等得了:“姐姐快带两个人和我去地里吧,路川哥哥和华彩姐姐抓了个偷花贼,就等着姐姐去发落他呢。” “闪电咬破了那人的脚,我来时他还哗哗流血呢,韩叔说、姐姐最好赶紧去弄清楚了怎么回事,好叫那人就医去,就算是贼……也不该死。” 金熙笑起来。韩在斌是个老实人,看不得比他还苦的人受苦,可这人既然能找准了地方来偷花草,是不是受苦人还说不准呢。 到了前院儿唤上孙廷栋兄弟俩,门房老于头儿已经叫好了车,金熙出去先给了几个车夫一人两个铜圆:“我们有急事,几位大哥跑得快些,到了地方车钱另算。” 一行人到了花圃里,那贼依然坐在地上,脚上却不像小秋子说的那般哗哗流着血。小秋子他娘立在一边,只怕金熙埋怨她对坏人也太过良善,嗫喏道:“我怕姑娘来得晚了,这人受不住,就先拿肥皂水给他洗了洗伤口,又找了块干净的布给他包了。” 金熙越发觉得小秋子他娘并不是一般人儿了。狗咬的伤口还知道用肥皂水清洗,那包扎的布条也不过是为了叫血别再肆意流得满地,包得并不是很紧密,这几步做得都不错。 可眼下哪里有工夫研究小秋子他娘,还是先问过这人是怎么回事儿再说吧。天已经黑了,在外头又看不清这偷儿的模样,金熙就嘱咐路川:“拉着这偷儿进明间说话吧,他坐在地上,我们总不能立在一边审他。” 那人一拧脑袋,倔强的喊道:“我不是偷儿!” 路川两步冲来给了他脑袋一巴掌:“还敢犟嘴,闪电咬住你的时候,你手里还拿着一把新挖出来的迷迭香呢,你敢说你不是偷儿!” 话说完,就一手提着那人的脖领子将他往堂屋方向拖去,那人吱哇乱叫,路川只不放手,小秋子拍手大笑着说好玩儿,被他娘瞪了一眼立刻蔫儿了,乖乖跟在金熙身后也往堂屋走去。 到了堂屋,各人落座,路川将那贼扔到了地当间儿,“我们东家来了,你快说说,为啥来我们地里偷花草!” 金熙强忍着笑。路川这小子,才来花圃住了多久,怎么就和韩在斌他们学着唤她东家。不过也是,他总不能和那贼说我姐姐来了,你赶紧求我姐姐饶命吧…… 她微微打量了那贼两眼。年纪并不大,至多有十八九岁吧,看衣着虽是刻意换过,那手和脸上的皮肤,却是一副养尊处优的少爷模样,她更是心里有谱儿了。这哪是什么普通的贼,这是要变着法子抢她生意啊。 “这是哪家的少爷啊?怎么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来我花圃里偷苗儿?”金熙话才一出口,只见那人一脸惊讶,她继续忍笑,“是打听到了加兰洋行方老板在卖我的香料,还是知道乔那里的精油花水纯露是我供的货?” 那人倔强的仰头道:“无论我知道什么,我也不是来偷苗儿的。我不过是觉得有意思,才来瞧瞧。” “你觉得有意思,你可以光明正大来参观啊,我不但不拦着,还会好好招待先生。可先生谁也不知会,这大晚上的偷偷翻进篱笆里挖苗儿,又被我的狗咬了,这算是正经路数么?”金熙笑问。 那人立时无语,只好低了头不再说话。金熙摇了摇头道:“敢情谁都当我这生意好做呢。不是我说大话,就算今儿没抓住你,你拿回去那苗子你也养不活。” 花圃建好了这么久,只要天气不大好,草儿们便时不时的打蔫儿,土种玫瑰却没事儿。金熙寻思了好几日,并没发现是哪个种植和养护的环节不对路,当时就琢磨,难道是它们离不开空间里的阳光或者井水? 又问过覃慕盈,说是她家里养的几盆也是这毛病,多晒晒太阳能好些,味道却是越来越淡了。金熙便更加确定了,离开空间的花草不好养。 空间里的阳光她是弄不来的,要井水还可以一试。那就试试吧,死马权当活马医,若实在不行的话,这块地便只好单种土种玫瑰了。 于是她隔三差五的进空间提出井水来,嘱咐几人隔一半天用那些水浇花儿,只骗人说是她兑了药物的。还别说,花草们得了空间里的井水、便全都旺盛了起来,只是味道到底不如空间里那些更浓郁…… “就算你勉强养得半死不活的,做出的香料还称得上是香料么?怕是还不如半根大葱两片姜做出来的菜香,更别提入药了。做花水纯露就更难了,难道你以为是酿酒那样蒸馏出来的?”金熙正颜问那人。 见那人依然不说话,金熙叹道:“我也不和你废话了,我方才那些话并不是为了叫人别偷我的苗儿瞎编出来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只是你到底在我的地里被抓了个现行,你说我是送你去警局好呢,还是放了你好呢?” 孙廷钧等人本来一直都不曾说话,听她这么说连忙阻止:“小熙不能放了他!你今儿放了他,他熟门熟路了,又知道咱们家养了狗,下次他大半夜的带了下药的肉馒头来,还不是照样偷走咱们的东西?” 金熙不等赞扬几人说得有道理,那人又梗起了脖子:“送我去警局我也不怕,还得告你们一个纵狗咬人的罪名。” 金熙本来还想和他正经讲道理,见他却想反咬一口就有些急了,不由柳眉倒竖满面怒容:“没想到你是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主儿,那警局我也不敢送你去了。表哥你带着他们几个去后院儿挖个坑,千万挖深些,一会儿挖好了,就将他提过去毁尸灭迹吧。” 孙廷栋几人当然明白她不过是吓唬那人一下,便都纷纷答应了。那人却被吓得不善,虽是质问、口气也软了:“光……光天化日下如此行凶杀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小秋子他娘也以为金熙说得是真的,连忙上来求情:“小东家,这好歹是一条人命……” 金熙给了小秋子他娘一个安慰的眼神,只是隐蔽得紧,并没叫那人瞧见。又转头对那人道:“你是说,王法只是你们家的王法,你偷我的东西可以不道歉不认账,我作为苦主、却不能将你如何?” “只是你说话前最好看看天,现在不是光天化日,现在是夜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时。” 这话音才一落,立刻便见那人身下的地上蜿蜒出一道细流,小秋子蹦着高拍手笑起来,又用手指刮着脸蛋儿大喊羞羞——那人尿裤子了。 **** 那偷儿先是被金熙吓了一吓,再被小秋子羞了一羞,裤子又湿得呱呱的,再也没脸将头抬起来。心里却道,他方卓文活了小二十年,今天算是彻底栽了,干脆等那坑挖好后自己跳进去吧,也莫等别人提着他扔进去了,临死前好歹留下最后一点脸面。 只是他不甘心啊。他不过是见大哥洋行里香料卖得好,又得知那供货的女学生行迹诡异,便偷偷跟踪了这小姑娘几次,才能顺藤摸瓜找到田里来。 谁知这小姑娘并不像明面儿上那么青涩,竟然既聪明又狠毒。一眼瞧出来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不说吧,眼下还要将他活埋了……回头他几天都不回家,方家还不乱了套?就算如此也不知他到底去了哪里,更不知他已经被人活埋了吧? 金熙本来才见到这人时,就觉得有些面善,此时又仔细端详了他几眼,更觉得不大对头。堂屋里安静了半晌后,金熙忽然出声唤道:“方三少!” “哎!啊?你叫我?你怎么知道我是谁?”这人正是方重天的异母弟弟方卓文,在方家排行老三。被金熙这么一唤,立刻慌了神儿。 金熙其实本来也是猜测。和方重天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偶尔也听方重天说说家里的事儿,说是他们家老三留洋回来后一点正事不做,整日里甚是顽劣,说他两句吧他又引经据典,说是君子不该沾染铜臭气……很叫方老太爷和他这个做大哥的头痛。 这小子长得和方重天很像。只是方重天已经年过三十,早年间又是常跑东南亚,肤色变化很大不说,五官也有了棱角,眼前这家伙却还嫌稚嫩,皮肤又白净细嫩。 却不想猜测着唤了他一声,他就答应了。金熙笑道:“你自己不知道你和方重天方先生长得极像么?眉毛,鼻子,简直一模一样的……” “是方先生打发你来我这里刺探的?他这么做可不对了呢,我和他合作得一直都不错,何苦叫你来端我老窝儿?”金熙说着说着就有些郁闷,方重天不像这种人啊,看来还是她看走眼了。往后的香料生意,不和他做也罢! 方卓文连忙摆手:“我大哥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听他说,给他供货的那女学生来无影去无踪的,我觉得好玩儿,就偷偷跟着你来过一次。今晚刚巧从这边路过,就又跑来瞧瞧,谁知就被你的人把我当贼抓了。” “你还是不承认你是贼?如今落实了你的身份,我倒更觉得你是贼了。你们方家做事儿可不够地道啊,和你大哥的生意我再也不做了,你们有能耐的话尽管放马过来!”金熙被他的话气坏了,还不承认,还不承认! 这哥儿俩虽说性子不大像,怎么全都这般可恶!一个是笑面虎,明里和她合作愉快,背地里却要断她后路;一个又是打死都不承认是来做贼的,若是今儿没抓住他呢,他定会拿着苗子回去种上,往后的事儿可就不好说了。 方卓文紧着解释:“我大哥那人,你也许不了解,不过就算不了解也无所谓。你想想,他要是想偷你的花草,派几个得力的人来好不好,那不比我身手好多了,也省得被狗咬了还要活埋。” 今天这事儿,他方卓文一辈子也忘不了,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他也要记恨这小姑娘到骨子里去。可总不能叫大哥给他背黑锅不是?据说香料生意很赚钱,总不能临死临死还拖累大哥做不成生意,那就太不仗义了。 金熙扑哧笑出了声。还真像方重天说的那般,这方卓文确实是个书呆子,跟他说要活埋他,他就信以为真了,难道留洋去读了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过细一琢磨,方卓文说得倒是在理。照方重天的话说,这家伙是死活都不愿做商人的,又是方家最小的少爷,方重天怎么能叫他亲自来做贼。就算方重天真打发他来,依着他那不愿染了铜臭的脾气,想必他也不会来吧。 金熙忙唤来孙廷栋:“表哥你带着他去韩叔家擦洗下,再和韩叔要条干净裤子叫他换上吧,这家伙是我认识的一位先生的弟弟,全都是误会。” 孙廷栋皱眉。小熙这是怎么了,就算方才那毁尸灭迹的话语是吓唬人的,也不能突然如此心软吧?是熟人又如何,她过去不是总说,这块地是大伙儿的后路么,这人又死活不承认是来偷苗儿的、打死不认错儿,就这么饶了他了? 金熙也不管孙廷栋怎么想,扭头又对方卓文道:“方三少暂且别窃喜,我并不是彻底饶了你了。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哪怕就是觉得好奇,这么做也实在太欺负人了些。” “你换好衣裳后,要来正儿八经的给我道歉。否则咱们今天这事儿没个完,明儿一早我就去报社登报,说你方家仗势欺人!” 孙廷栋听她这么讲,也就释然了。眼前的小熙和华彩毕竟还是小姑娘家,叫这姓方的湿了呱唧一股尿骚味儿坐在地上也不雅观,还是先收拾干净了再说吧。 方卓文一听活埋改成了道歉,自然是欣喜万分,先保住命不是比什么都重要?于是打地上爬起来后连连作揖打拱,“谢谢,谢谢。” 金熙又是一通嗤笑。这都什么年代了,作揖打拱都上来了,哪还像个新派人儿?一瞧就是个怕死的。这人果真是方重天的弟弟么,方重天还是很豪爽的,有话儿也不藏着掖着,可这方卓文,又该怎么形容呢? 怕死还无所谓,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怕死的,就算活得委屈窝囊,也是盼着明天的太阳出来后就能扬眉吐气。比如金文清那几个姨太太,就天天盼着二太太出毛病呢吧…… 呆,迂腐,倔强?不对,这些词儿用来形容方卓文,都糟蹋它们了。金熙摇头苦笑了下,她还真是闲得无聊呢,想这些做什么,方卓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与她又有何干,还是放他回家、叫方家老太爷和方重天操心去吧。 方卓文换了衣裳后,也不知孙廷栋怎么吓唬他来着,脸上挂着红印子、不情不愿的给在场众人鞠躬道了歉。临走前,却依然板着脸对金熙道:“今日胯下辱,来日再报!哼!” 金熙再一次失笑。胯下辱?有这么严重么?却还是对方卓文微笑道:“方三少也是个读书人,竟不知人必先自辱、而后人辱之这个道理么?” “不过方三少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要玩儿就玩明面上的,你再给我来斜的歪的偷偷摸摸的,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打发了方卓文,金熙一行人回到方巾巷,天已是黑透了。才到大门口,老于头儿匆匆迎上来:“六姑娘可回来了,二爷来了,都在后院儿等您半天了,快进去吧。” 这么晚了,金文清来做什么? **** 4626字,算肥的不?本不想求票,粉红神马的,不好意思张口。可今儿刚上架,吼一声吧:求粉红~~然后,晚饭左右有加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孕事突现(二更) 金熙一路往后院走一路皱眉想,却到底也没想明白,金文清这时来做什么。从打开学后到现在马上放冬假,她每周的休沐日都回金家老宅去,只今天没回去、去了趟覃家,还要巴巴跑这边来找她?不至于吧。 这么想着,就迈进了房门。一抬眼便瞧见金文清端坐在堂屋的椅子上,脸色也不甚好看。这是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么? “这大晚上的跑哪儿去了?姑娘家家的,天色晚了还是莫四处乱跑的好!”金文清板着脸开了口。 “爹这是为了教训我来的?那倒还好,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金熙一边给金文清续着茶水,一边说笑:“其实我本来都要准备睡了,地里来人找我,说是抓了个偷花贼,就赶紧喊着表哥们陪我一同去瞧瞧。” 金文清被她头半句话噎了一个愣怔,却也立刻想起了他来这里的初衷。既是熙儿出去有两个表哥陪着,倒也安全,于是心不在焉问了几句地里还好么、小贼如何处置的,就欲赶紧切入正题,却不等开口,面泛潮红。 怎么了这是?当着自己亲生的女儿面前,有什么可害羞的?金文清鼓了鼓勇气:“其实,爹是来求你的。你帮着爹给你娘写封信吧。” 金熙并不惊讶,前世不是总有人说,孩子就是父母之间的纽带么,帮着写封信又算什么。可不过一封信的事儿,犯意得上大晚上匆匆跑来找她、又不曾开口先脸红么? “好哇,写封信又不费事,爹您说说您的意思,我照您的意思写就是了。”金熙笑问金文清。 不想金文清接下来的话,却将金熙惊到了,孙樱娘怀孕了,并且已经六个月了……那是她娘初夏来瞧她、在方巾巷有的?金熙心里苦笑,这两人既然不能生活在一起,怎么做事儿前就不过过脑子! 说有就有了,这不是比当初小金熙的孕育降生还玩笑?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爷们儿,一个将满三十的成年女子,怎么不懂计划生育?他们替那个没出世的孩子想过没有? 可这会儿又不是埋怨的时候,何况哪有身为儿女教训父母的。金熙假装低头琢磨起来,半晌后见金文清脸色恢复了寻常模样,她才开口问道:“那您打算怎么办?” 金文清道:“射马岭离着镇子又远,下山的路又颠簸,哪有什么医疗条件。我想叫你娘来京城生产,这样咱们爷儿俩也都放心。” 这话儿听起来理论上倒是可行。可先不说孙樱娘会不会同意,只说叫一个孕妇挺着大肚子长途车马劳顿来京城,这其中的凶险他就没考虑过么,金熙也不迟疑张嘴就问,倒将金文清又问愣了。 “坐马车需要的时间确实长了些,我是想,若是你娘她应了,我就叫小孟开着车陪我去东北接她,这样一来一回最多三四天……”金文清底气不足的回到。 金熙摇头叹气:“劝我娘来京城生产也罢生活也罢,这事儿可比考虑什么路上到底坐马车还是汽车难多了。何况现在大冬天的,也容易把人折腾病了。” “不如我先问问那边的状况,劝着我娘早些下山找个镇子住着、再提前约好接生婆,省得到生产时现下山、手忙脚乱的。等小弟弟或小妹妹出生后,天气也暖和多了,爹再去将她们娘儿俩一同接来,这样岂不是更稳妥些?” 其实金文清何尝不知道这么做更好些。可他心里的急切,令他简直就是迫不及待了。当年樱娘怀上小熙的事儿,他是直到多少年后才得着信儿,不说遗憾也罢。眼下这个既然知道了,怎么能叫樱娘继续受那种委屈? “另外祖母和二太太那里怎么说?爹不怕将娘接来后,金家就乱了套么?用不了多久就是二哥的好日子了……”金熙皱着眉头。这事儿还真是个难题,这对儿爹娘做起事来怎么就像愣头青一样令人操心呢。 她金熙并不是个喜欢替大局着想的人。她只怕大局乱了,她也跟着不舒服。既姓了这个金字,人还住在京城,金家的事儿她就躲不开。 不提金家老宅还好,一提起来,金文清就满肚子的气:“你祖母那里倒还好说,说是事儿既然已经这样了,总不能叫大人孩子都在山上受罪。你大娘那人,你也知道……” 怪不得他大晚上就一脸的官司跑过来。这是叫二太太给气着了吧?金熙暗笑。可这事儿又该怎么说呢,若用前世的观念来看,孙樱娘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三”呢。就算不拿前世说话儿、只说眼前,二太太毕竟是正牌妻子,就算她闹翻了天、也是应该的不是?但凡有点血性的正妻,卧榻旁岂容他人酣睡! 又见金文清说完那话一脸的疲惫,金熙也有些不忍。之前在射马岭,她是最不齿这个男人的,可从打来了京城,这个爹可是给了她无数的支持和爱护,要钱出钱要力给力,从来不曾打过一个磕巴。 若不是他心里对孙樱娘母女两个有爱有愧疚,想做到这样也难。既是如此,过去替孙樱娘与小金熙抱打不平的不快和埋怨,还何必留在心里,伤不了别人倒伤了自己。 于是金熙柔声劝慰道:“天色已晚,爹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我送走您后立刻就给我娘写信,等她回信到了,咱们再商量对策也不迟。” “至于二太太那里,她作为您的正室妻子,听到这种事儿,有些微不高兴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么。只要不祸及大局,您就随她去吧,她发泄了不满自然也就消停了,您可莫与她一般见识、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金文清来之前其实是与佟氏吵了嘴的,之后便怒气冲冲来了方巾巷,本想在女儿这里借宿几日,趁机给佟氏一些教训——你吵,我跑,看你还吵不吵了。 只是他没想到,女儿竟然还会替佟氏说上两句好话。细想之下,这话也确实在理儿,心头立时轻松了许多不说,更是为女儿的懂事而深感欣慰。 于是嘱咐了几句说信明日再写不迟,莫大晚上的伤了眼睛,金文清就起身离开。金熙送他到大门外,他上了车一路上还琢磨,若佟氏给脸不要,像女儿说得不顾全大局了,再教训她也不迟! **** 晚上约好了医生要继续针灸推拿,既然码出来了,就早些发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打起来了 第二日傍晚下了学,金熙有些惦记金文清,就直接打女中回了金家老宅。老太太才一瞧见她就埋怨,说昨天是休沐日、为何倒没回来,白白给你留了些好吃的好喝的,听金熙说去了覃家,立刻便咧嘴笑了。 “去覃家做什么了?”老太太调笑般问金熙道:“你和覃四小姐每日里在学校见面儿还没够,休沐日也要凑到一起去?” 金熙当然知道老太太什么意思,还不就是希望她并不是奔着覃慕盈去的,而是想见覃家哪个少爷一面儿。可她确实没那个心事,还怕老太太问么,“熙儿不敢瞒祖母,昨儿到了覃家时,韩家素芬姐姐也在。” “不是有诗云,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哪个姑娘要嫁人前不都是很忐忑么,素芬姐姐也是难免心中惶恐,我这个做小姑的,也该尽尽心不是?” 老太太听了这话,笑得更快活了,“那孩子是个好的,你能和她聊到一起去是件好事儿。可你这个小丫头,怎么竟也知道姑娘们嫁人前的想法儿?真是个鬼精灵的!” 金熙见老太太并不曾因了孙樱娘有孕之事对她冷淡半点,也并没撂脸子给她瞧,心里便替金文清和孙樱娘还有没出世的弟妹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在乎老太太如何对待她,反正她已经搬出老宅了,她只怕老太太死活不接受那孩子,又叫那孩子像小金熙一样、在射马岭土匪窝里过上些许年没爹的日子,那岂不是太可怜了。 不想她才松了这口气,老太太就提起了那个话题:“我听说你爹昨儿大晚上跑你那儿去了?事儿你都知道了吧,你怎么看呐?” 金熙摇头:“熙儿到底是个小孩子,一是不能言父母之过,二是考虑事情也不够周全,还是得祖母掌舵、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好。” 老太太一个指头点过来,金熙并不曾提防,直接被点在脑门儿上、随即便歪楞了一下,老太太旋即笑起来:“鬼丫头,把我踢去的球儿又踢回来了!” 老狐狸!金熙心头腹诽。你知道踢球儿,我当然也知道。回了京城这几年,她也瞧清楚了,老太太不过是不喜孙樱娘的土匪身份,而对于金家的血脉,还是比较看重的。 尤其是眼下老太太的孙男娣女辈儿,并没几个杰出的,老太太可是每晚都拜拜,期盼着多出几个好孩子呢。这老太太自以为她肩负的重任,并不是什么子嗣兴旺,而是子嗣兴旺后能重振金家当年的雄威。 “我昨儿也和你爹说了,叫你娘挺着大肚子赶来京城等分娩,未免有些凶险,你爹却不爱听了……好在后来去了你那里,你也这么劝他,总算替祖母去了块心病。”老太太欣慰的拍了拍金熙的手儿。 老太太这凶险二字,何止是指的路上颠簸。金文清房里后收的两个小的,都进门儿十来年了,却没一个开怀的,她心里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么。好在佟氏是个肚皮争气的,十几年生了三男一女,她也就不追究什么了。 当年孙樱娘怀了金熙,金家可是在金熙十来岁时才知道信儿,也没拖上太久,就将这丫头接了来;现如今的这个还在肚子里,就迅速得知了消息,总不能还像金熙那样,扔在山里十来年再接回来吧? 因此老太太甚是为难。若是现在就将那娘儿俩接来,路上劳顿危险不说,进了金家,也不会是多么的太平;若等到孩子降生再接来,又该如何安置那娘儿俩? 若因为不喜欢孙樱娘的土匪身份,就叫她独自外头住着去,那不就是又一次母子分离,孙樱娘能轻易答应么?可叫那娘儿俩一起住进老宅,再被这土匪婆子闹个天翻地覆呢?叫她带着孩子一起住到外头去,不说她老婆子舍得不舍得小孙子,她家老二也不干啊! 金熙见老太太一脸变幻的神情,也知道她这是太为难了。于是劝道:“眼下还有大哥二哥的两桩喜事要办,祖母也莫太操心了,小心伤了身子。” “我爹已经答应了、说等我娘生产后再张罗接人也不迟,这事儿又不是迫在眉睫要解决的,您就暂且放一放。等我娘给我的回信来了,我看看她怎么说,咱们再商量法子也不迟。” 老太太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儿了,与其坐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听听孙樱娘本人怎么想的。孙樱娘若是个懂事的、为了给孩子一个好前程,能从此彻底和山上脱了干系,到金家好好做个姨太太,她也不是不能点头应了她进门儿的。 祖孙俩换了话题闲聊起来,还没有片刻,二太太又带着金子琳来了。才一进门来不及给老太太施礼,金子琳便是一声嗤笑:“六妹妹这是来给你娘和你那没出世的妹子谋求活路儿来了?” “我倒没瞧出来,三姐姐长了双远程透视眼,还能分得出男孩女孩。只是这‘活路儿’一词用得不大对头吧?”金熙冷了脸对金子琳道:“当着祖母的面儿我也不怕祖母不爱听,自己个儿有能耐、腰杆儿又硬的人,离了金家也一样能活着。倒是三姐姐先把自己的活路儿找好了吧!” 二太太刚想张嘴说金熙几句,老太太拍手:“六丫头说得对。祖母就喜欢离了老家儿庇护、也能好好挺胸抬头过日子的孩子。” 又斥责金子琳道:“你六妹妹这话儿虽说不大好听,意思倒没错儿,三丫头你也得往心里去了。你这脾性儿,就算找了个婆家,哪个婆家容得了你?!先琢磨自己的路儿要紧!” 二太太一脸的不快:“叫老太太这么一说,倒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了。我们琳儿哪里不好呢,都快被她六妹妹踩进泥坑子里去了,您还跟着挤兑。莫不是这满金宅谁也见不得我们娘儿们好么。” “这叫什么话!合着你们娘儿们都是水晶玻璃人儿,摸不得碰不得!既是有错儿也容不得哪个说上一句半句,还总来我这里找气做什么!”老太太气得直拍桌子。 金熙一边给老太太揉搓胸口,一边似笑非笑对二太太道:“二太太的意思我听懂了。您是说,我本来就不是金家的,还整天来仗势欺人?什么叫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啊,合着二太太从来没把我当过二爷的女儿呢。” “还说我把三姐姐踩在泥坑子里去了,这话儿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有的人她就是放着人道儿不走,反倒怪别人推的她!” 金子琳被金熙的话气急了眼,一边喊着你说谁不走人道儿、一边挥着巴掌就冲了过来。二太太是知道金熙的身手的,再喊金子琳不得动手以免吃亏,却已是来不及——她却忘了,为了水晶苹果,金子琳也和金熙动过手…… 金熙如今个子蹿得飞快,根本就不比金子琳矮了。金子琳又是正经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哪里能和金熙这自小练武的身子板儿比。 见她风一般扑过来,金熙虽说不能坐等着挨打,却也不能当着老太太面儿显得太狠了。便迅速站起、只伸出手来,一把就牢牢钳住金子琳两只胳膊,令她双手再也动弹不得——还是老套路。 饶是如此,金子琳犹不觉得她根本不是个儿,胳膊被制住,两条腿却不闲着,轮番朝着金熙踢起来。金熙一边往后拱身子躲闪,一边喊道:“你要是再这么着,我可不客气了!我一拳打掉你满嘴牙你信不信?” “祖母您可瞧见了,是她们先和我挑衅、又要和我动手的,我可要还手了!等我爹回来问起来,祖母您可想着这茬儿!” “你敢!”二太太见心爱的女儿吃了亏,立刻如同母狼嚎叫般大吼起来,双手也毫无章法的照着金熙劈头盖脸抓来。金熙一瞧,若是再不将金子琳扔到一边去,必得被二太太抓个满脸花啊,这亏她如何能吃。 于是轻轻一拨,便将金子琳拨了个跟头。随即又用腾出来的双手接住二太太的胳膊,一扭身便用自己的身子掩住老太太的视线,只将膝盖迅速一抬一磕又是一缩,一切皆在火石电光间,二太太已经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直哎呦了。 老太太在金子琳才动手时就唤了秋桂出去喊人,她自己却笑着坐在罗汉床上、如同看戏一般美得不行。看来这六丫头是块试金石啊,她没来之前,佟氏娘儿几个对她老婆子还算孝顺,如今一瞧原来都是假的! 六丫头每次休沐日来瞧她,佟氏必是闻风而动随后跟来、当着她面儿对六丫头冷嘲热讽。若是她护着六丫头一二,佟氏立刻便不高兴、就给她老婆子也撂上脸子了。 她这是还没病没灾的活着呢,佟氏都敢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给她话儿听。若是有一天得了大病瘫在床上、等着这个二儿媳妇给她寻医问药探病侍疾,怕是等到死那天也等不到人儿呢。 老太太一边笑,一边想,却被二太太的呼痛声和金子琳的连哭带喊给打断了。金子琳是又想扑上去抓挠金熙一顿,又不知自己母亲被金熙伤得如何,一时慌了手脚,只知道立在老太太堂屋当间儿哭嚎。 “我还没死呢,嚎什么丧!”老太太抓起身边桌上的茶碗就向佟氏砸过去。茶水已经没了温度,老太太又故意扔得歪了些,碎瓷声随即就响在了二太太身前一尺处。 饶是二太太的肚子被金熙一膝盖顶得痛死,也被老太太这一下儿吓得够呛,便只抱着肚子忍着疼,再也不敢吭声。金子琳却是嗷唠一声喊:“小匪婆子,我今天和你拼了!有本事你就弄死我们娘儿们!” 金熙抱着膀子大笑:“你当我不敢?我正想弄死你们,好给我娘和我弟弟妹妹腾地方呢!” **** 不花钱的字数: 第一件事儿,问问亲们:是零点后更新好呢,还是早上七点半更新好呢?留个言呗,回头花儿就会把更新时间定死。 第二件事儿:要加更不?是根据粉票增加多少票加更,还是每天都加更,然后亲们看我更得多,就给我粉票? 第二问虽然有些脸皮厚,还是问了,不许拍我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被掌掴(二更) 金熙抱着膀子大笑说出的一番话,如同雷击一般,立时将二太太和金子琳震在了当场。 可不是,刚才过来时,娘儿俩明明商量得好着呢,说是一定要好好维护老太太,说死也不能叫老太太答应小匪婆子的娘进门儿,怎么来了来了、一切都变了味道? 今儿又不是休沐日,这小匪婆子来瞧老太太,不就是来求情的么,明明应该阻止,为何反倒和她撕破了脸?这么一来,这后面如何收场啊? 二太太方才肚子痛得厉害,也没有掉一滴眼泪,想到这儿却再也忍不住了。原来说得好,说是只要二爷的心在正房这边儿,她们娘们儿什么都不怕,如今也不知怎么了,蠢事一桩接一桩,倒将二爷推得越来越远了…… 也许这就叫知易行难吧。什么道理都懂,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被谁轻轻一激,立刻火冒三丈、随即就没了风度也没了脑子。眼下这种处境,若再叫另一个匪婆子也进了门儿,还真是一点活路儿也没有了。 二太太低头哭得厉害,金子琳更是慌了,扑过去抱着她也一同哭起来。金熙皱了皱眉,怎么搞得倒像她欺负了这娘儿俩一样?她不过是自卫来着吧…… 闹到了这会儿,秋桂才领了人进来。老太太刚想怒斥说你个死丫头叫你喊人你喊到哪里去了,仔细一瞧,那丫头身后跟着的却是她家老二金文清。 秋桂方才被老太太打发出去喊人,才出了门,又想着反正六姑娘吃不了什么亏,何必叫下人们进老太太房里看这笑话儿。于是也不着急,只在院门口立着,以免谁听见动静儿就想往院儿里去,她也好拦着些。 没想到站了一小会儿,就瞧见二爷脚步匆匆的朝这边来了。秋桂一扭身就想往里跑——里头那儿可还抓挠着呢,若被二爷瞧见了可不妙。不想还没迈出步子、二爷便张口喊她叫她站住,又问她六姑娘可在老太太这里。 既然躲不了,当然就得实话实说了。秋桂可不是白在老太太身边伺候这么久的,上人的脸色和心意,她也琢磨得八九不离十。这位二爷不喜欢二太太,她又何尝不知道? 于是跟在她身后进来的金文清,自然知道是佟氏娘儿俩又嘲讽熙儿了,不但嘲讽了熙儿,还挤兑了老太太几句,又劈头盖脸对着熙儿动起了手…… 金文清头进来前,立在堂屋门外深吸了几口气调整好脸色,才到屋里来给老太太问了安,坐在秋桂搬来的椅子上,低声对老太太说:“儿子想和您商量个事儿啊。” 二太太见二爷来了,对她们娘儿俩的一副惨状却如同没瞧见一般,不由得更是悲从中来。金熙也赶紧在金文清进来后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红着眼圈儿可怜兮兮立在那里,直到老太太招手唤她过来坐,这才慢吞吞走过去,只坐了罗汉床的踏脚。 招呼金熙坐下了,老太太就对金文清点头:“有事儿就说吧,你那媳妇和孩子,已经将你娘练得啥风浪都禁得住了。” 金文清不禁红了脸,“是儿子不孝,对不起娘!好在如今世道儿开放了,并没过去那么多穷讲究,做错了事儿还能弥补……儿子想和佟氏离婚。” 他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将二太太和金子琳又一次震惊在当场。方才小匪婆子说,要杀了她们给自己的娘和弟弟妹妹腾地方,如今二爷来了,不但不替她们做主,还说要……离婚? 老太太也被惊得不善。这话儿从何说起啊?早起时不是说好了、孙樱娘那事儿先不急么,怎么出去一天回来又变了卦,就要闹离婚了? 虽说世道儿是不一样了,而从古至今、休妻也罢离婚也好,并不是丢男方的脸,可予辰就要娶亲了啊,哪能在这硍节儿上闹这种事儿,再闹黄了予辰的亲事可就坏了! “就不能再等等?等予辰的婚事办完了再说也不迟吗!”老太太问金文清道。 金熙在一边险些笑出声来。这老太太还真是个护犊子的,她儿子说要离婚,她也不拦着。不过金文清这是怎么了,这是想通了、再也不想和二太太这种人过下去了?还是孙樱娘的孕事是离婚的催化剂? 老太太的话音才一落,金文清还不等接茬儿,便听见二太太那边咣当一声,旋即就是金子琳震天的哭声:“娘!娘你怎么了!娘你快醒醒啊!” 金熙有些汗颜。刚才只顾着幸灾乐祸了,怎么却没想到二太太的感受?甭说什么世道儿开放,被夫家赶出门的女人,这辈子再也不要活人了……二哥四哥都大了,倒还好些,八弟金予嘉才六岁就没了娘,也很可怜啊。 或许是她圣母了?二太太这么对她,她本不该对这种人抱什么同情心。唉,好歹是条人命啊,先救人要紧吧。金熙几步迈过去,伸手就要将二太太打地上抱起来。不想却被金子琳一掌将她的手臂打出去老远:“你别碰我娘!你个害人精,不得好死的!” “你少废话,你要不想没了娘,就叫我先给二太太弄醒再说。秋桂,快出去叫人找个大夫来。”金熙一边斥责金子琳将她好心当成驴肝肺,一边嘱咐秋桂。 金文清也有些慌。地上躺着的这个女人,到底是给他生了三儿一女的,虽说为人处事实在太差劲了些,到底是小二十年的夫妻不是?于是也连忙离开座位上前帮忙。 金子琳含着泪看着她爹。这是她爹么,怎么只知道一味的护着别人儿,把她们娘儿俩全当成绊脚石了。那倒也就罢了,如今竟还为了两个土匪婆子和一个没出世的小土匪,就要将她娘赶出金家去? 金熙喊着金文清将二太太半托起,她就伸手去掐二太太的人中。还没等用劲,只听金文清哎呦一声,她不由被吓得手一抖,连忙抬头看,却见金子琳一口咬在了金文清肩膀上。 老太太急得直叫:“秋桂春棠快去将三姑娘拉开,赶紧喊两个婆子把她给我拖走,关到她院子里去!我、我看这丫头是疯了!” 秋桂刚出去打发罢人请大夫去,才一进门儿又听老太太唤她,简直忙得是腿脚不沾地团团转。却不等她和春棠两人儿跑到跟前儿,金文清一抬肩一甩手,已是直接将金子琳打他身上甩下来、又一头磕在旁边的五屉柜上。 金子琳连哼也没哼出一声,便昏死过去。额角却被那柜子磕出了个口子,鲜血随即就流了出来。 满屋的人全都惊呆了。今儿这是怎么了?金熙想的是,她今天其实真不该来,难道她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二太太娘儿俩会不高兴,还来惹是生非? 秋桂想的是,不如方才就喊进几个人、将二太太和三姑娘赶紧拽走了,自作主张实在害人啊。 老太太想,难道她方才不该看热闹,而是应该平心静气的给佟氏和三丫头讲道理,直到说服了为止?或是说不服,也得拿出老家儿的气派来,叫她们住嘴住手? 金文清想,这孩子也实在要不得了,竟然敢咬他!这是摔晕了啊,否则也得被他两巴掌加一脚打晕了再说!佟氏更是要不得了,怎么竟养出这么个孩子来! 金熙愣了一下,终于纳过闷来,本来是要救人的,怎么一个没弄醒又晕了一个,赶紧唤秋桂和春棠道:“去找块干净布,给三姑娘将那伤口先堵上再说吧。” 说罢话就转身继续掐二太太人中去,迷茫中也不会控制手劲儿了,只一下,二太太就唉的一声醒转过来,人中上随即就留下了个青紫的指甲印子。 二太太半抬着眼,瞧见二爷金文清蹲在她身边半扶着她,心头不免一阵欢喜。可再一想她昏迷之前二爷说过的那句话,眼里立刻又饱含了泪水。 又听见屋里的动静不同寻常,二太太微微一扭头,就看见秋桂和春棠正在费力的扶着金子琳打地上起来。她心爱的女儿为何阖着眼,半边脸颊都被鲜血染红了?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劲儿,二太太猛一撑身子,随即就给了金熙一记响亮的耳光。 金熙被二太太这一巴掌打懵了。一是没想到这人才从昏迷中醒转、就动了打人的念头儿又有了力气,二是为自己的不设防而悔恨不迭——这不过是一巴掌而已,若是一把枪或一把刀呢?这条命不是又没了? 金文清见女儿被佟氏一掌打下去、竟愣了半晌都没有反应,也顾不得再对佟氏发火儿,忙关切的问道:“熙儿,熙儿你没事儿吧?” 金熙含着泪摇头,心里却道,以后再不能做好人了,就算偶尔动了善心也不行。尤其是对二太太母女这样的,你越软她们越喜欢欺负你,方才若不是好心来给二太太掐人中,又何必挨上这一巴掌? 想必二太太心里还得嘀咕,用你来装什么假好人,莫不是你心里愧疚了、觉得对不住我们娘儿们。 可她金熙又有哪里对不住她们的?二太太当初指使叶大勇半夜偷入含香馆,她可是一点儿也没紧咬着不依不饶的…… 怪不得当年陆教官教导她们那些学员说,当你面前是敌人的时候,命令又是你必须击毙他,一定要争取一击致命、绝不能心慈手软。 当初若不是她一心想着搬离金家,而是先给二太太致命一击,今日又何必受此奇耻大辱。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给了个大嘴巴,和当年被人打了爆头有何区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咬人的狗不叫 之后的事情,金熙也不知道老太太和金文清是如何处置的。并不是二太太那一掌掴得有多厉害,而是她心里完全承受不住了,一直都在浑浑噩噩的胡思乱想,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若是真的想要冷面冷心过完这一生,她就不该下了学就屁颠儿屁颠儿往金家老宅跑。金文清是个成年人,又是她金熙名义上的爹,怎么安置孙樱娘他自有决断,何必她一个小孩子置喙。 老太太怎么想,也和她没什么关系。若是需要劝说老太太,金文清肯定比她能力强分量重。 这么一琢磨,金熙也就明白了。今儿这些事儿,完全是她自找的,她其实还不就是想来瞧瞧热闹,看看二太太母女得知孙樱娘怀孕了,会是何等气急败坏的模样?说得深刻些,她这就是典型的幸灾乐祸。 可是笑看敌人狼狈不堪有错儿么?金熙苦恼了半晌,方才得出结论,她这是入戏太深了,早就忘了才来京城时、给自己规划好的道路?——若是暂时分不清对错,就该在看热闹的时候隔岸观火明哲保身、而不是置身其中。 被二太太抽得红肿的脸蛋儿,用冷水敷过后又抹了些老太太给的药膏,如今也不再火辣辣的疼了,金熙才想起偷偷拉过秋桂问问,二太太母女如何了。 只是她的话才一问出口,就后悔了。不是方才都想好了、不再过问这些烂糟事儿了么,怎么又忍不住那害死猫的好奇心了? 好在秋桂也似乎是被老太太提前嘱咐过了,并没多说及哪一个的伤势和怎么处置的,只是说二太太娘儿俩都没大碍、请六姑娘不用担心:“二爷出去送大夫了,说是回来后和六姑娘一起陪着老太太用了晚饭、就送六姑娘回方巾巷。” 这是怕她纳过闷来扭头就离开老宅,便说一起吃了晚饭再送她回去?其实倒是无所谓了,只要她以后只管好自己的事儿,来金家老宅吃多少顿饭也无碍。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受了委屈只知道离家出走、或是从此不再来…… 老太太被春棠扶进里屋去吃了点药,又换了衣裳才被扶出来。到底是年纪大了,见过的鸡飞狗跳之事绝对不少,如今已经是一脸的平常神色。只是在开口问金熙的脸还疼不疼了时,稍稍露出一些关切的神色。 听金熙说抹了她给的药膏后舒服多了,老太太点头,眯着眼问道:“六丫头啊,你可知道从打你来了之后、祖母为何一直护着你么?” 金熙直眉瞪眼的摇了摇头,一副懵懂模样儿。虽说老太太的心思她猜测过多少回,也得出了好几种答案,可老太太到底怎么想,她哪里敢肯定。 “一人荣,全家荣;一人辱则全家则辱。”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这个道理你肯定懂的。前朝时候,世家名门全都对家里出色的姑娘小子们极好,也是这句话的缘故。如今虽不讲究这些了,可意思终归还是一样的。” “男孩子足够出挑有担当,就能挑起大半幅家业,再有三两个兄弟帮衬着,也不至于叫家世没落了;若男孩子实在不成器,有好的姊妹帮衬着自己兄弟、也算是退而求其次了……” “如今你们这一辈儿,你的哥哥们你也瞧见了,全都是读书读傻了的模样,做生意根本比不上你大伯和你爹。” “姐妹们更不用提,且不论你三姐姐这样的、一个闹不好就会辱及全家的性子,单说另几个,也忒懦弱了些。指望她们到了夫家招得公婆喜欢、再捎带手帮衬下金家,那简直是妄想。” 金熙依旧一脸懵懂:“祖母是觉得我合适?可我觉得我也不堪担此大任啊?” 心里却一片寒颤。多亏穿来的是这么个时空啊,若是再远古一些,这老太太还不敢送她进宫选秀去? 老太太一脸严肃:“要和你说的就是这个。你这孩子,心思什么的都不差,只是嘴太利了些!祖母说得难听些,有句俗话说的是,咬人的狗不叫,懂不懂?!” 金熙恍然大悟,老太太这是教训她呢!咬人的狗不叫,话糙理不糙。若照这话儿说,她方才寻思的也就没错儿了,哪有看戏的不好好看戏,倒粉墨装扮了、跑到台上唱起来的?挨了二太太那一巴掌,还不就是她活该挨的! 她这是有一身好功夫护着自己,嘴也就跟着不饶人起来,若是没有呢?难道不会武艺的女子,都混不得大宅门、也别想混得风生水起了?老太太的意思想必是叫她以后多用脑子少用嘴吧。 “我懂了,祖母。您是教导熙儿,少说话,多用心。”金熙笑着对老太太说道,却并没敢把自己心里想的、更深刻的一句说出来,那就是坐山观虎斗才叫高手。 若是时光能够倒流该多好,回到她下午才来了金宅的时候。她只陪着老太太说些闲话儿,二太太母女俩来了,说她什么她也不急不恼。反正金文清也没多久就回来了,进屋撞个正着,不是正好能替她出口恶气? 也许,她的骨子里还是一点委屈也受不了的。否则怎么会几句话都听不得、立刻就要牙尖嘴利的反驳呢。似乎不用犀利的话语将人家心里的伤捅来捣去,再给人揭上几个短处,受伤的就成了她。 金熙一边想一边笑,前世活了二十五年,再加上今生的七八年,也算活了三十几岁了,为何还这么幼稚?老太太瞧见她这模样、挨了说还笑得出来,也暗道毕竟她再过俩月才满十四岁,有什么可急的?一点点教也不迟。 老太太之所以说了那几句,就是早瞧出来了,金熙那会儿绝对是故意激怒佟氏娘儿俩的。可这话儿又叫老太太如何说出口?传到那娘儿俩耳朵里去,不成了她老婆子挑拨离间了?因此才换了个说法,嘱咐她说以后莫再那般言语不饶人。 虽说宅门里的争斗本来就是这样、不是你踩巴我就是我挤兑她的,并且这事儿也只怪佟氏那娘儿俩不争气;可毕竟都是亲的热的,对自家人多少得学会忍让才是,否则就是心太狠了。这样的一个孩子,还能指望她到了婆家再帮衬娘家么。 金文清送走了大夫,就回到老太太这里来。秋桂已经传了晚饭,摆在了老太太的偏厅里。金家三代三口,悄无声息的用着饭,只偶尔听见汤匙磕到汤碗边缘的轻微碰瓷声。 即便如此,金熙的食欲也没受到影响,于是她一边吃一边腹诽:我是不是有点儿没心没肺啊?整天里不是和这个拌几句嘴,就是和那个动几下手儿,简直成了疯婆子了,就这样还傻乎乎高兴呢。穿越很没意思么?非得拿这些当佐料。 金文清是一点好好吃饭的兴致也提不起来,只吃了小半碗饭,就推说饱了。老太太白了他一眼:“有天大事儿,也得好好吃饭!你瞧瞧你闺女,莫不是你个大人还不如个孩子看得开。” 金熙忍笑。金文清哪里能和她比,这一大堆的事儿正叫他焦头烂额呢。作为一个男人,没什么事儿比后院失火更令人沮丧闹心的了吧,在外忙生意忙得脚不沾地,回家来家里又是一塌糊涂,这天下哪里还有属于他的一块清净地方? 金文清被老太太说得脸一红,于是又喝了半碗腐竹笋尖山鸡汤。老太太这才欣慰地笑道:“这样才对吗,劳累了一天,不好好吃点东西怎么成?就算天塌了,吃饱了也有精神应付。” 送金熙回方巾巷,是金文清自己开了车。金熙坐在副驾驶上满脸崇拜的微笑,夸张的问道:“爹是何时学会的开车呀?爹你真厉害,学得好快!” 说完这话,她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拍马屁也没有这么拍的吧,这车买回来可是快两年了。不过这又如何,如果这种话能叫金文清高兴些轻松些,她倒不介意多说几次——可是她何时学会这些了?以往不是最不屑顺情说好话的么。 “等你放了假,爹教你开车,很好学的。”金文清微笑着回答女儿道,果不其然如金熙猜测的一般,心情好了许多。其实哪个人不喜欢被人夸奖肯定呢。 “你的花草种得如何了?如今天气这么冷,也都不怕冻?”金文清猛然想起了那块地,便颇为埋怨他的粗心,怎么每日里只知道忙活自己一点眼前事,连女儿的事儿都忘了过问。 金熙笑着答道:“还好当初就选了些耐寒的品种,冬天也冻不死。买苗儿时候花农也教过了,才一入冬时就在根儿的周围都围了麻包。不过这种季节也没什么产量,等开春儿就好了。” 她该如何给金文清解释,只要京城的冬季气温不低于零下二十度就不怕?这世道儿可还没温度的说法。不过这么说了,金文清也听懂了,笑着说:“爹可是没想到熙儿还懂得花草经,更没想到花草还能赚钱。” “爹那是不爱看闲书。好多书本里都说过,打很早以前就有了什么玫瑰清露玫瑰花茶,不只是玫瑰能做清露,茉莉,桂花,都可以呢,熙儿就想试试。”金熙掩饰着,将缘故都推到书本上去了。 金文清微笑点头:“听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头些年咱们家的一个远亲来探望你祖母,便带来了几瓶子木樨清露。那个就是桂花做的,前朝时都是上贡之物,普通人家见不到。你地里也种了桂花?京城这天儿,养不活桂花吧!” 金熙见金文清和她聊得兴趣盎然,心里松了口气,“是养不活,所以只养了些玫瑰和其它的香花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冤家路窄(二更) 转眼没几天,又到了给方重天送香料的日子。金熙捡了个午后课程少的时候儿,叫了车直奔加兰洋行。 才一进门儿,就瞧见坐在方重天身边的青年眼熟,这不是方卓文么?怎么,这书呆子如今是想通了,要来帮他哥哥做生意了? 方重天笑着迎了金熙,便要给二人介绍认识。方卓文却冷哼一声就扭了脸,倒将方重天臊了个满脸通红:“孙小姐别生气,我这个三弟就是这样不大懂事。” “什么孙小姐,大哥你被她骗了,她姓金,是金家的六姑娘,她爹是金文清金二爷!”方卓文猛然想起,还没和大哥说过这小丫头的真实身份。他却全然忘了,他当初被人家当成了贼捉住,又被那般羞辱了一番,本想一辈子都不和家里人说的。 “看来方三少不单是跑我地里偷草去,还去偷偷打听了我身份?”不等方重天答话,金熙笑起来。又颇带歉意的望向方重天:“对不起,方先生,我并不是故意隐瞒身份……其实我叫金熙,我娘姓孙,当初初来乍到,和方先生又不熟悉,说名字的时候就加了个我娘的姓氏。” 方重天哈哈一笑:“坐下说,坐下说,老李,给孙小姐、哦,给金小姐沏茶。” “也就是现在这年代吧,姑娘家的姓名还能说与外人儿知道,那也得是新派儿的呢。若放在几十年前,不要说女子的闺名了,就连二门儿都不能出的不是?金小姐不必太在意。” 金熙坐下后微微挂着羞色笑道:“方先生能理解就好。若是您对金家还算熟悉,也就能知道,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因为我的身份……很尴尬。” 方重天一边点头表示明白,一边又皱起了眉头:“方才听金小姐说,这小子做什么了,去金小姐的地里偷草去了?” “我才不是去偷草!我只是想研究研究!”方卓文辩解着,又对金熙瞪眼:“你个小丫头片子,是非得给我安上个偷儿的名声你才高兴是不是?” “怎么和金小姐说话的!”方重天制止着弟弟。怪不得要介绍两人认识时,这小子那副神情,又不屑又尴尬的模样儿,就像吃了几只苍蝇。 看来这小子真得抓紧管着了,方家可是本分生意人,当初和金小姐谈合作种植,人家不同意,他也没暗里使什么手段不是?这小子倒好,竟偷偷溜到人家地里去了!若再令金小姐误会了,这生意可不好接着做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说给我听听?” 方重天拍了拍方卓文的肩膀。二弟已经在东南亚住得乐不思蜀,看来这辈子就打算生活在那边了,方家如今就只能靠他们兄弟二人,难道这小三儿又是个不成器的…… 金熙笑着摆手:“方先生也莫追问三少了,事儿早都过去了。我想三少当初也是觉得好玩吧。” 方卓文并没想到金熙还会替他说一两句好话,看来她还是想和方家继续做生意呢,于是用鼻孔哼了一声:“谁稀得你假装什么好人啊,想和方家好好做生意你就明说,就算这样我们还得好好考虑和不和你做呢。” “等哪天金家知道你偷偷在外头这么着,再把你提回家去,这生意想必也就做不成了,还不如现在就打住。” 方重天喝住了方卓文:“你去给我里头呆着去!才来了几天,我的主顾们供货商们被你得罪了好几个,怎么还是不知悔改?” 又转头对金熙道:“金小姐千万别生气,这家伙读书读得假清高了,连句正经人话都不会说。不过他说的可是真的?金小姐是背着金家做这些事儿的?” 金熙笑了:“说是背着吧,确实除了我爹娘没人知道。可实际上说起来呢,也不算是刻意瞒着,我只是不想和她们说罢了,这么点小事儿,也没必要说不是?毕竟还只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等再过两年我女中毕业了,那时要是想正经把这生意做起来,再和家里老太太商量也不迟。反正现在女子做生意的也不少,也不讲究什么不能抛头露面了。我们老太太,又是个开明的。” 方重天心里却转了几个个儿。金家的事儿,他倒听说过一二。既是金家二爷知道这六姑娘做的事儿,估计也不会像小三儿说的那么严重,还说什么若被金家知道、生意再也做不得了。 何况据说这孩子是打东北接回来的,才回来没两年,亲娘也没跟着。他方重天虽说老婆没了三四年了、没再娶也没有姨太太,可大宅子里的事儿也清楚得紧呢,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金家可不好生活,再不做点小买卖给自己留条后路,保不齐哪天就得饿死冻死。 这么一瞧,金家二爷金文清还是个聪明的,能现在就开始支持这个女儿做些小事儿,慢慢培养经商才能。怪不得当初这孩子来加兰,说起生意经来一套套的,原来有这么个爹教着。 门房老李早在金熙进门前,便已经迎了出去将车上的大包香料拎了进来,这会儿便过来到方重天身边耳语了两句,方重天点头表示知道了,又朝里头喊方卓文:“跟楚先生要二百块现钞来,我要给金小姐结账。” 金熙早就买了一杆秤放在空间里,昨晚她称过那些香料,不过才七斤多一些,其中又没有卖得贵的薰衣草花蕾——还没来得及挑拣呢。按着一直说好的、二十五一斤的话,还不到一百九十块,于是连忙道:“方先生最好给我零钱,我身上零钱不多,不够找您十几块。” 方重天笑着摆手:“金小姐从来都不和我计较这些,原来多个一两二两的零头,也都给我抹了,今儿怎么倒和我客气起来。叫你个小姑娘拎着一大包东西跑来跑去的,还要自己雇车过来,我都不落忍。” “你又不愿叫我派人去你那里提货,就当我将我这头儿省下的提货费给了金小姐吧,金小姐也莫再跟我推来挡去。” 方卓文拿着现钞过来,听见他大哥这话儿却不乐意了。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个曾经吓得他尿了裤子的小丫头!于是又把递过来的钱收了回去:“大哥你就是这么给方家打理生意的?这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方重天生怕金熙不高兴,想训斥小三儿两句吧,今儿训的也不少了。眼下还有别的雇员在,有金小姐这外人儿在,再将他训急了觉得没面子,好不容易答应过来帮忙的,明儿再不来了可如何是好。 金熙却并不在意。这方卓文被狗咬了那天,她就已经知道这家伙是个什么性子了,什么假清高啊书呆子啊,其实还真不尽然,他不过是喜欢和人家唱反调、强调下存在感而已,哪怕你说月亮是圆的,他也要说我看着有点方。说句难听的,可能是杠房出来的…… “三少说的倒是没错儿,大伙儿做生意都不容易,十几块也要费力赚。至于我自己送货过来,还不是应该的,方先生也不必用提货费什么的安慰我。那就麻烦三少,去换些零钱?反正我是零钱不够找的。”金熙笑着回道。 等金熙走了后,方重天黑着脸将方卓文叫进了自己的屋子:“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你可别忘了,最近我可没再求你,是你自己说,大哥啊,我去帮帮你吧。结果你才来了几天啊,你说说你得罪了多少人?” “要是这样,你不如滚回家去,我宁愿养活你一辈子,也不能叫你把我的路子全堵死了!” 方卓文低头一脚脚踢着方重天的写字台踢脚处,“什么话儿都叫你说了。不来吧,总说我的学白上了,来了吧,又嫌我添堵。我本来学的也不是做生意,我学的是化工!” “佟建安都打算开个日化工厂了,说是地都买好了。怎么我就不能干点儿自己的事儿呢,不是这里不放心就是那里不放心的!非得叫我来洋行学做什么生意,我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我只懂得技术!” 方重天怒喝一声:“你给我把脚好好放地上,坐下说话!人话都不会说一句,站也没个站样儿,你就是技术搞到月亮上去,也是扯淡!” “何况你懂个屁技术,你回来这么久了做过什么?你晚上回家给我做块肥皂出来,我也服你!你不是眼红佟建安办工厂么,你不是说你懂技术么,那咱们采取个折中的法子,等佟建安工厂开了工,你去给他干去。” “他也是懂技术的,管理起你来也不算外行,我倒看看你在他那里能不能做出点儿模样来,三年后,我就根据你的表现决定给不给你办工厂。” 方卓文立睖着眼:“三年,黄花儿菜都凉了!满京城都得只买佟建安的香皂和雪花膏花露水了!” 方重天怒极反笑,“开饭庄子的有的是,翠华楼做菜好不好?难道满京城的人都去翠华楼吃去了,别家都倒闭了?” “和朋友抢肉吃的事儿,我怎么做的出来。要不就比他早做,要不就不做。”方卓文依旧有理。 方重天笑得不行:“怪不得你说你不懂做生意。那照你这么说,当初留洋去你莫与他一样学日化啊。你连去金小姐地里偷苗儿的事儿都做得出,还假装什么大丈夫,我要是金小姐,早就放狗咬你了!” “你当她没放狗啊!养了两条破土狗,还齁儿厉害呢,也不知道怎么养的。还叫人挖坑活埋我!”方卓文一想起这事儿就憋屈的不行,两条眉毛也随即耷拉成八点四十。 方重天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天老爷,这金小姐有一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别做缺德事儿 方卓文见大哥笑成那样,更加郁闷了,“你还笑,你瞧瞧和你做生意的都是些什么人!” 又压低了声音问:“大哥你知道吗,这小丫头是个小匪婆子呢,据说她那在东北的亲娘,是个土匪头子!我说怪不得她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动不动还想活埋了人。给她看花圃儿的丫头小子们,全都会武艺,估计都是山上土匪窝子里下来的。” 方重天打了个冷战,连忙制止方卓文:“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对这件事儿、你往后给我三缄其口。虽说眼下世道儿还算太平,保不齐以后什么样儿,你若是胡乱说话害了金家,可就是个千古罪人了。” “咱们家是做香料生意的,人家金家的玉器古瓷珠宝生意和咱们又不冲突,害了人对咱们有何好处?倒叫咱们家以后没法子在京城、在洋行圈儿里混了。” 方卓文撇了撇嘴:“大哥你真是个老古董,现在还有谁愿意管这种事儿?我听佟建安说,她们金家的亲姐妹都不喊她六妹妹,都直接叫她小匪婆,学校里的学生也这么叫呢。” “那是不懂事的小丫头们做的事儿,你个留洋回来的洋学生、又是个爷们儿,还好意思跟小丫头比?” 方重天一边说一边叹气。这弟弟可如何是好,在外头读书时说是也没少吃苦,这性子怎么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也怪方家没个女人,不能细心的早早发现这孩子不对劲。老娘死得早,他老婆又没了三四年,满家子就算加上他八岁的儿子,也不过是四条光棍儿——老爹的姨太太们不算数儿,那是指望不上的。可不就叫小三儿变成了这一副没人疼没人爱、毫不在乎的模样? “什么话儿私下说说都不怕,可若是落到有心人耳朵里,可就不一样了。若是哪位大爷缺钱花了,听说了这事儿就把金家提去问上一通话,金家不得破财免灾啊?这种缺德事儿,咱们可不能做。”方重天继续叹道。 生意做大了、钱赚得是不少,可就免不了这个厅那个科的搜刮。税也不少上,可那毕竟是交公的不是,管事儿的大爷们可还嫌兜里空落呢。 方卓文听了这话儿,倒也明白了。怪不得佟建安说不过是才买了地,打点疏通的钱已经花了不老少。佟建安当时还愤愤的说,什么政府官员啊,纯粹是扒皮先生,过一道手续扒一层皮。 若是这样儿,还真得像大哥说的那般,三缄其口了。他这些日子其实早想通了,当初若不是佟建安说那个姓金的小丫头是自己种的芳香植物,他才不会四处打听了又偷偷跟踪了她去,被人当成偷儿抓了,又怨得了谁。 当时那花圃里黑黢黢的,他总不能趴在地上瞧那些花苗到底是什么种类,可不就想挖起来找个有些光亮的地方细瞧。那死丫头养的狗也怪,一声不吭就扑人,怪不得都说咬人的狗不叫。 “去人家花圃里被人当贼抓了一回,研究出来什么没有?咱们若是有其它途径找到类似的花苗,你可养得活?”其实方重天最赶兴趣的就是这个了。 这种草类的香料,实在是太不出数儿,数十斤的鲜草也只晾得几斤罢了,因此金熙供给他的总是不大够卖——如今总有往来于旻国和西洋之间的商人来他这里大批购买呢。 若是他能费尽心机寻到了花苗,自己也种上一大片,金小姐的香料他也还照样收购,这样不是既不损人又利了己?原本一年只卖几十斤金熙供来的货,若是自己种了,就能多卖几十斤,刨了地钱人工钱,不是还能多挣几百块? 方卓文听了他大哥问他,沮丧的摇头:“种花草我可不在行。那金家丫头也说了,说就算把苗子白送我,我也养不活,好歹养活了,也不如她种的香。” “这可奇了,既然养得活,为啥倒不如她种的香,难道换了一块地就变种了?”方重天奇道:“或许是她懂得养花草的秘诀?” “这我就不知道了,谁知道她是不是从东北带来的、她娘家里的家传手艺,反正金家是没人懂这些的。”方卓文也和佟建安聊过这些,两人一直是这么认为,不过也仅限猜测。 方家哥儿俩在方重天的屋里,一会儿闲聊几句,一会儿又谈上了正经事儿,金熙早回到了方巾巷的家。到了家门口,她忍不住问老于头儿有信没,其实她明知道,只怕她前几天写去的信、孙樱娘还没收到。 谁知老于头儿却拿出了一封信来呵呵笑道:“六姑娘怎么知道你娘要给你来信呢,到底是母女连心。邮差才送来的没半钟头呢。” 那是孙樱娘早就给她写了信?怎么却在金文清得知孕事后好些天了,她这封才收到,难道不是同一天发出来的?按说应该不会有人私扣她信件的吧,金熙一边笑着琢磨她想得太多了,一边接过信来,便嘱咐老于头儿关大门:“天也晚了,不会再有谁来了,关上门听着些动静便好。” 回了后院房里,春分已经开了灯。金熙急火火的扔下手里小包儿,看了眼邮戳、就一屁股坐下掏出信瓤儿看起来。 原来从打去年八月底、孙樱娘回去后,舅舅就一直劝她、叫她不如彻底离开射马岭,到京城来过小日子。说是如今政府官员们正愁没处捞钱,若被京城里的这些豺狼虎豹们知道金家和土匪有干系,还不得将金家吃干抹净。就算为了她金熙着想,也不能叫金家变成穷光蛋。 金熙一直以为舅舅就是个大老粗,怎么竟还能想透这些弯弯绕儿?或许是孙樱娘还在京城没回去前,武军师和他深聊过吧。唉,为了她一个,不,如今还有她娘肚子里那个,就叫她娘放弃射马岭的自在日子,还真是不孝的孩子。 孙樱娘信里还有颇多犹豫,归了包堆还是很舍不得生活了那么些年的东北。可到底还是女儿和未出世的孩子更重要些,孙樱娘说,也许等肚子里那个降生后,就会带着他(她)来京城生活,彻底与射马岭脱离干系…… “先别急着和你爹说,我前些天写了信给他,说是又怀上了,可至今还没得着他的信儿。虽说你娘我不在乎他到底愿意还是不愿意我去,至少也要等他一个态度不是?” 看到这里,金熙嗤嗤的笑了。这个娘,既有些孩子气吧,还有些鬼灵精怪,总的来说还是很可爱的。可金文清一直都在为这事儿操心,甚至吃不下睡不好,就这么拖着不叫他知道? 要不就给孙樱娘再追过去一封信好了,把金文清和老太太的态度告诉她,她一高兴,也许能多吃一碗饭,把肚子里的弟妹养得壮实些,等四五岁了也好跟着她们一起学功夫。 唉,这才哪儿到哪儿啊,都惦记带着弟弟妹妹学武艺了。金熙不由失笑于自己的想法儿。本来以为很冷的性子,竟然还惦记上没出世的弟弟妹妹了,这心思整天变化的也太快了些吧? 就像在老宅那一天,一会儿恨不得咬佟氏母女两口,一会儿又恨自己太心狠、叹那娘儿俩太可怜…… 丁妈前几天回了趟老宅,去取大伙儿这个月的月钱,回来和金熙学说:“二太太和三姑娘又被老太太禁足了,三姑娘不是还没放假呢,老太太竟打发了人去学堂给她请了假,据说还在商议着、想给她退了学。” “六姑娘没来时,这娘儿俩也不少折腾,可也没这几次这么过分。唉,都是一家子,有啥容不下的,非得把别人儿踩死,她们娘俩才高兴?如今可好,倒把自己装进去了。” “我听说,三姑娘就像傻了一样,也不像上次禁足那样天天在房里哭闹了,整天睡醒了就吃,吃完了还睡,常常是一天下来连句话也不说。” 金熙当时听完这话颇为后悔。真是的,本来就知道这娘儿俩什么脾气,怎么还非得逗引着她们犯错儿?她表面上是个没有亲娘在身边的可怜小女孩不假,可她骨子里应该是成年人了啊,怎么还这么喜欢祸害人? 她又想起前世时,姥爷和她说过的那些话。见她多少年都对老爸颇为记恨,姥爷说道:“有很多时候儿,原谅别人就是对自己的宽容。怨恨也罢,厌烦也罢,都是双刃剑,伤害别人的同时,自己受的伤也不会比那人浅上几分。” “试着学会原谅,也鼓励自己原谅你爸爸吧。也许你就会发现,你也快乐了不少。” 学会宽容,学会原谅,其实非常不容易。可毕竟二太太和金子琳并没真的伤害到她什么不是?若是和这样的人还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姥爷还说过,若是实在学不会宽容和谅解,就先学会不在意吧。若是你实在觉得某人可恨可憎,那么学会无视他的所有言谈举止,总该能做到吧?至少这样,你不会受伤。 金熙至今还深深记得,姥爷说罢这些话,就像老了几岁一样。也许是姥爷想起了妈妈刚离婚那些年的憔悴甚至厌世了吧。作为一个心理学家,却无法劝说自己的女儿从婚姻失败的阴影里早些走出来,那该是多大的悲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不如不嫁(二更) 时隔两个多月后,正是金予辰与韩素芬的婚礼。婚宴并没有像大少爷金予豪的婚礼那样摆在了洋饭店,而是选择了老饭庄子翠华楼。姑娘小姐们都在二楼上,眼下正热闹得紧。 而金熙在这一天,也是隔了两个多月再见金子琳,心底的寒意立时爬满了全身每一个汗毛孔。这个原本身材丰润、颜色粉红、神采飞扬的女孩子,如今用‘苍白瘦弱’已经远远不足以形容,她顿时想起了一个词——行尸走肉。 金熙与各式亲戚带来的女孩儿们打过招呼,正要喝杯茶歇歇。如今猛然一瞧见金子琳这等模样,那茶便分外的苦涩,说什么也喝不下去了。 覃慕盈偷偷拉了金熙:“你这三姐姐说是得了场大病,连学都上不了了,我还当是她娇气。如今一瞧她这样儿,我倒有些小人之心胡乱猜度了。” 金熙慌乱的点头又连忙摇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说金子琳并没病?眼下又明明是大病初愈的模样;说金子琳有病?其实还不是与她和孙樱娘有关,尤其是又有她的挑拨离间在里头…… 那次冲突过了这么久,金熙心里一直放不下。二太太母女俩多蛊多妒自然是错处不少,可她金熙屡次三番的做起了推墙手,若叫外人评判一番,是不是她也不比那两人善良半分?痛打落水狗的话儿倒是在理的,可是一脚将狗踢进水里再拉着众人来打,这么做未免太狠毒了些吧。 覃慕盈见金熙面色不大好看,还以为她心疼金子琳,撇了撇小嘴儿道:“你就是整天装得冷硬,其实还是心肠太软了。我就不信你心里不知道,宅子里的事儿瞧起来都不大,不过是女人们的小鼓捣,可实际上没准哪件事儿都是要命的事儿,你心软,就别想好好活着。” “不过好在你早就搬出来了,虽说吃穿用度可能会不如在老宅,到底还是又轻松又自在,也省得我们为你捏着一把汗了。” 金熙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覃慕盈本来那么温婉的一个女孩子,今儿怎么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言论? 覃慕盈见金熙用那种疑惑的目光看她,不由羞色爬上脸颊,声音更压得低了些:“自打二姐姐和佟家表哥定了亲事,我娘和我婶娘动辄便给我们几个讲这些事儿。” “说是年纪小时在家做姑娘,不忍心叫我们早早了解那些丑恶,可姑娘家毕竟是要嫁人的,若是到了婆家还一味的温婉柔顺,早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覃慕盈说罢这些话,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素芬表姐今儿就嫁进金家去了,还不知要过的是什么日子呢。素芬表姐还傻乎乎劝她们几个说,莫担心,等回门时候就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了。 回门时才不过在婆家过了三几天,哪里真能看出来好与不好?不过那金子琳看起来还真是病得不轻,想必也就没心情没精力和新嫂嫂作对挑错处了吧,覃慕盈这才放了一半的心。 其实本来若照着金文清的想法儿,就算金予辰娶亲,佟氏娘儿俩也不该露面,还是各自留在房里禁足才是最稳妥的。老太太哪里能依,缺了这么要紧的两人儿,若叫韩家亲家们看出了蛛丝马迹,或是觉得金家礼数不够,那不是功亏一篑了? 之前大少爷金予豪的婚礼一事,并没用老太太操过多少心。大太太只要愿意做,着实是个能干的人儿,当时也不过是隔三差五学说给老太太听一听,都准备了什么,客人如何请,只等老太太点头就好,倒叫老太太对这媳妇又刮目相看了一回。 如今轮到了二少爷金予辰,二太太之前又一直在禁足,就算老太太说了好几次、说不如将她放出来操办下婚礼,金文清也咬紧牙关不答应:“大不了叫外人儿说我太疼这个儿子了,我倒宁愿一切都由我来打理。” 其实当初他说要与佟氏离婚,一半是气话。本来当时就惦记着孙樱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天都没理顺了心情,才一进家门儿,又瞧见佟氏在老太太屋里找熙儿的毛病。她就不能踏踏实实在自己屋子呆着么,他金文清可少过她吃穿用? 可两个多月冷眼看过来,金文清想离婚的心思竟然更甚了。将佟氏娘儿俩禁了足,整个金家都跟着消停起来,若是叫她速速离了金家,岂不更是欢乐和美? 老太太见自家老二坚持不松口,也就没了辙,只得喊来家里管事的几个老佣人,嘱咐他们多帮衬二爷一些:“等二少爷的婚礼风风光光办好了,个个都有赏。” 金熙见金文清忙碌得不善,老太太在内院儿也跟着操心,也想伸手帮些忙。可她就算在前世也没参加过几个婚礼,更别提在眼下这个世道儿,婚礼规矩什么的亦是一问三不知,哪里懂得如何操办。 老太太倒是一把抓了她的劳工,半玩笑道:“你和你韩家姐姐说得来,你就做金家和韩家的联络人吧。你韩家姐姐有什么要求,或者有什么顾虑,都归你打理处置、回来跟祖母转达。” 因此金熙这些日子做的事儿,韩家与覃家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几位太太和姑娘们,皆感叹道多亏素芬有这么个小姑子、贴心又懂事儿,整日在金宅韩宅覃宅之间飞跑传话儿和稀泥,倒叫素芬能少吃些婆家的苦头儿和下马威。 “素芬姐姐的喜服真是漂亮,我倒瞧着比你大嫂进门儿时穿的那洋装好看得多。”覃慕盈见金熙恍惚的坐着,似乎兴趣不大高,还以为她想起了过去在金家吃的苦受的罪、心里不大爽快,连忙找话题。 金熙笑了。喜服是覃慕盈和她陪着韩素芬一起去定的,定了改改了修的,来回也跑了四五趟呢,如今覃慕盈却说很漂亮,还不就是叫她别多想了,赶紧瞧瞧眼前这热闹场面放松下心情。 她也不过是顺着金子琳的模样儿、又想起了前几天金文清和她说过的话。金文清如是说:“若是爹真的和你大娘离了婚,你能不能还搬回家来住?你若一直住在外头,等你娘来了,她说什么也不愿住进老宅来的吧?” 先不说金文清离婚不离婚。这个老宅,本来就是叫她避之不及的,如今又有金子琳这么个行尸走肉摆在那里,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曾经犯下的错儿——幸灾乐祸小肚鸡肠落井下石等等无一不足。因此她与金文清道:“您还是先商量我娘最要紧……” 金文清听懂了。女儿这意思是,她那里是小事儿,樱娘答应不答应才是最最主要的。可不是么,若是樱娘愿意进老宅,熙儿能不跟着?哪怕不为了他这个爹,为了她娘和弟弟妹妹,也得过来住着不是? 金熙一边心里琢磨着,一边调笑覃慕盈:“当初咱俩陪着素芬姐姐、哎呀,今儿该改口叫二嫂了呢,咱俩陪着我二嫂跑了多少趟,才定了这个喜服样式材料?倒是提前心里有谱儿了,等你嫁人时,也少跑几趟腿儿。” 覃慕盈嗔笑道:“你个死丫头,难不成你这辈子就不嫁人了。你比我也小不了两岁,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金熙一呆。在这世道儿嫁人,她可是从来没想过的事儿。这时代的男人,思想做派和习惯能令她适应么?那可是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呀。何况她的心理年龄可是几十岁的人了,叫她找个比她大上三五岁的,那不是祸害小男孩一样了? “嫁人有什么好儿,像你说的,还得费尽心机对付婆婆大姑姐小姑子妯娌。我倒宁愿做一辈子老姑娘,一个人住在方巾巷,想做什么做什么,说不尽的逍遥自在。”金熙摇头。 覃慕盈也愣了,这丫头竟然也有这种想法啊,“其实我也想过,要是和那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点感情也没有,还真不如独身呢。可人生哪里说得准,保不齐哪天就遇上了你特想和他一起生活一辈子的那个人,为了他,吃什么苦头也甘之若饴呢。” 金熙低声笑起来:“覃四小姐可要小心了,自由恋爱害死人啊。父母之命好在哪儿,还不是家世相当门户相对?一见钟情才是最要不得的,跟着穷小子吃糠咽菜的事儿,万万不能做。” 覃慕盈轻挠她的胳膊:“我还当你不俗。谁知你竟也是个俗人而已,还讲什么门当户对。倒是我看错了你。” 金熙长叹一声:“我娘和我爹的事儿还不是个大警钟?因此我早就看透了。一见钟情是所有情分里最最靠不住的……” 她的话令覃慕盈沉默了良久。在这个老派新派交替的时候,最苦的就是她们这些新式学生了,既向往那种纯粹的爱情,又不愿为爱情吃一点点苦处;既不想相夫教子做一辈子家庭妇女,又没有足够的胆量和能力去做一番大事,真是矛盾得可悲可怜。 就算是雅宁表姐、如今是她二嫂了,那么新派的一个女学生,如今成了她们覃家媳妇,在她奶奶和婶婶面前,不也是乖得小绵羊一样。可是每次离开老太太的堂屋,她都会瞧见二嫂长长出上一口气再捶捶腰背。 金熙也与覃慕盈相对沉默。虽说现在就开始规划感情之事未免太早了些,可过去的几年过得多快?一眨眼她都来了这异世八年了,下一个八年,也一定是如同白驹过隙。 看来她真得尽快安排她的生意了,能多赚些就赶紧多赚些,省得再次被别人安排命运时,又是再一次的束手无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刺猬 金家二少爷的婚宴上,也有没眼色的,多少道大菜也堵不住嘴巴。一会儿惊叹道金家二太太为了金二少的婚礼操劳、竟瘦得脱了相,一会儿又大惊小怪道,金家莫不是运道到头了,怎么二房的娘儿俩都大病初愈的模样。 也有假装明白的,下巴朝着金熙那边一撇:“还不是金家来了个磨人的小姑奶奶?俗话不是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吗,这小魔星可把金二太太整治得不善,连带着那位正宗太太生的三姑娘都跟着受了不少罪。” 这假明白人的话一出口,满桌子的八婆们都长大了嘴。那金家的六丫头看起来那么不起眼儿,年纪又小,竟然还有这等功力? 也有个别不爱传谣信谣的,为人又大大咧咧,说话儿也不怕得罪哪个,便一脸不信的摇头:“这小丫头竟有那么大能耐,章太太夸大其词了吧?你们章家和金家可是姻亲,又不比我们,不靠谱儿的话还是少说为妙,再伤了两家的情份。” 这章太太,正是金家大太太娘家的弟媳妇,见这人不信她的话,不由得怒上眉梢:“瞧付三太太说的!我说的都是真话儿,信不信由你。” 这付三太太,便是与覃慕天、佟建安一同留洋的那个付长青他三婶儿。付家三爷如今是警局下一任局长的热门儿人选,而付三爷之所以仕途走得这么好,一大半都是付三太太娘家的功劳。 因此这付三太太是最不屑在大宅门里争这个斗那个的。只要娘家撑得住,她自己又硬气,谁敢和她龇牙儿。于是付三太太笑道:“若章太太说得是真的,那姑娘我倒瞧上了。当姑娘时就这么硬气,到了婆家持家管事定是一把好手。” 章太太撇了撇嘴:“我倒不敢像付三太太这么想。这样的孩子,连嫡母嫡姐都不好好尊重,到了婆家不得气死婆婆才怪。” 付三太太更不爱听这话了。她也不是嫡母生的,虽说她娘家爹因了她是自家唯一的姑娘、对她比别家待正出姑娘还好些,她却实在不喜欢被人拿着嫡庶说事儿:“这年代还提嫡庶之分,章太太落后了。” 一桌儿的太太们多数随声附和,差点将章太太气个倒仰。暗道看来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出门儿就犯小人,干脆莫再开口。 只是她却没想到,金家的事儿本就不该她议论来议论去,倒将她们章家姑奶奶装了进去,连带大伙儿瞧着一旁帮忙张罗客人的金大太太章氏都变了眼神儿——人家二房的事儿,这金大太太怎么还四处嚼舌?本还以为那位真是个波澜不惊的呢。 好在今天来的客人里姑娘家儿不多,只在翠华楼二楼偏厅里坐了五六桌。外面正厅里,太太们议论的话题她们也无从听闻。只是姑娘们也就着今天金家这桩喜事,论起了谁家的姑娘定了什么样的人家儿,金熙听着便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不是都说食不言寝不语的么,这个年代虽与古书里不同,也绝对不同于二十一世纪那热闹的酒桌啊,尤其在女学里,也是学过酒席宴会礼仪的,怎么全当了耳边风。 金熙借口去洗手,想出去透透气。不想却在偏厅外的回廊上遇上了金子琳。金熙心头有愧,见状便想先躲一下、待金子琳回了桌上她再溜达出来。金子琳却紧走了几步,正与她迎了个面对面。 金熙心里的愧疚瞬间转淡、又有些恼。得饶人处且饶人,并不只是对单方说的,若是她想放手、对方却不依不饶,她也不能认怂。这种场合,金子琳又何必与她针尖对麦芒呢,闹大发了、于金家的脸面多不好看。 金子琳却轻声一笑:“好久不见,不想六妹妹还是这副刺猬模样,一点儿也没变过。” 话音一落,金子琳的高跟鞋便咔咔响起,金熙再抬头,她人已离去。金熙琢磨了片刻金子琳话里话外的意思,脸腾地一下红了。 她也太不淡定了吧,难道说心底的愧疚并不是真的愧疚么。而瞧着金子琳这架势,倒是像长进了不少,立时就将她比没了…… 刺猬这词儿形容她,倒是很贴切。金熙立在回廊里很久,过去几年发生过的所有事儿都缓缓涌上心头。她一直以为她不过是冷冷的淡淡的,怎么实际上竟截然不同,只要正面对上什么事儿,先立起浑身的尖刺呢。 怪不得前世的老妈与孙樱娘都说过类似的话——你这孩子就是个顺毛驴儿,一戗茬儿就要炸。若还是前世的女特警身份,或是还生活在射马岭,这种性格倒是很对路,可眼下不一样了啊。 也许性格只是一种长久的习惯?还是骨子里深深留下了烙印?习惯是能够改变的,烙印却永远无法抹去了。金熙低声叹息着自嘲,也许做个荣辱不惊的淑女,要等下辈子了,或者,等到自己被这该死的强硬伤害了之后。 傍晚,金熙并没跟着新人与亲戚们回老宅。那群叫嚣着要去闹洞房的小子们太热闹了,她个小姑娘家跟着掺合什么,这是老太太的原话儿。金熙以为,老太太准也是觉出了金子琳的不对头,只想叫她躲着些,这并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为了叫金家少些是非。 法兰西商人乔那里,最近一直都在催着金熙抓紧给他备货,他五月就要回一趟家乡。后来得知金熙的哥哥要娶媳妇,家里忙碌得紧,无奈摊手一笑:“为了祝贺密斯金即将有个美貌的嫂嫂,我再给你多一些时候,希望密斯金不要叫我望眼欲穿哦。” 金熙曾经很郁闷。好好的一个法兰西人,偏偏要学英国佬儿称呼她密斯金……后来纳过闷来,金熙大笑。这可不怨乔,谁叫她只会说中文英文呢,当初才认识乔的时候,她分不清人家的国籍,上来就和人家讲英语,想必乔也郁闷坏了呢。 金予豪娶亲到此也算告一段落,该加班加点给乔准备精油了。金熙也曾与乔开过玩笑,说你们法兰西有什么好玩意儿、也带回来些叫我开开眼,别总一味的在我们旻国带走你们没有的东西…… 乔满脸的无辜,“密斯金是个小姑娘,难道我作为一个绅士,还能送给你几大箱葡萄酒?引诱未成年人士饮酒,在我的家乡可是违法的。” 即便这个世界并不是她在历史中了解到的世界,法兰西却依旧还叫法兰西,葡萄酒也依旧是法兰西的特产,为何乔却要与她定制大批的薰衣草精油和纯露,“难道普罗旺斯没有薰衣草庄园?” 乔惊讶的凝视了金熙好久,几乎忘了什么叫礼貌,方才大笑起来:“我似乎忘了,密斯金是个土生土长的旻国女孩儿。普罗旺斯属于罗马帝国,并不属于我们法兰西,密斯金弄不清楚也不奇怪。” 金熙也随之恍然大悟。旻国本就不存在她所熟知的历史中,她竟还希望其他国家符合她熟知的历史,这不是太没道理了么。她金熙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金熙了,为何还要求身边的事物与人还是原来的模样? 进了空间洗好手,她又想起乔的话。乔很为难很尴尬的提了个小要求:“我想和密斯金要些薰衣草种子,密斯金能满足我吗?密斯金别误会,我只想帮我的祖母装扮一下她的小花园……绝不会用它做商业用途。” 金熙当时也确实有些为难。可细细一想,就算乔用个借口跟她要了种子,扭头就去做商业用途了,又能如何。先不说法兰西并没有好的提纯器出现,只说她金熙这么一个渺小的人物,还妄想垄断全世界的精油生意吗。 予人玫瑰,手留余香。予人草种,圆其孝道。既然乔心心念念要帮他祖母做一个紫色的薰衣草花园,成全他一次又如何,何况乔又是她目前唯一一个精油经销商。金熙想通了,也就先取了个纸袋装了些薰衣草种子,只待给乔送精油时一起交给他。 金熙打开机器,一边做着薰衣草精油一边琢磨,女中毕业还有两年半,真的要等那么久才开始她的商业之旅么,会不会太晚了些?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用,不是等于浪费吗。 当初乔找到她并且说要与她合作精油生意时,她也曾欣喜异常。可乔如今在她手里进货进了快两年,除了薰衣草的产品他确实吃下了不少,还没对别的精油感兴趣过呢。 她也曾问过乔这是为什么,乔先是忌讳莫深,之后的回答令金熙张口结舌:“在我的家乡,密斯金另外那些油啊露啊,根本没人懂得它们的好处,当然更不会使用。我可不做风险太大的买卖。” 不过是个架空异世罢了,怎么与前世的认知差了这么多?历史里出现汽车的年代,欧洲早就能够生产香水、也知道用各种芳香植物入药了吧?而眼下这个世界却是重视重工业的…… 难道她真的要做这个异世界里的芳香精油先驱者?先驱会被火烧的,她才不要。金熙吐了吐舌头,专心应付手里的活儿,不再胡思乱想——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吗,现在干着急也没用。 主意是慢慢想出来的,路也是慢慢摸索着走出来的,她金熙有大把时间和这怪异的世界耗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真相 金予辰婚礼后的第三日,金熙将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精油与纯露送到乔的洋行,乔亲热的迎了出来,远远的便张开双臂做拥抱金熙状。 待到了她近前,乔又迅速收回了手哈哈大笑:“我知道旻国的小姐们都很矜持,受不了我们的洋礼节,密斯金只当我和你打过了招呼好不好?” 金熙点头微笑:“我也知道法兰西的绅士们是分外尊重我国礼仪的,乔的热情我看到了。” 招呼乔过来看看她给他带来了什么好东西:“你不是要薰衣草草籽么,我给你带了些。你可别瞧着少,装扮你祖母的花园已经足够了。不过乔,我要提醒你,种子种出来的草儿可不如它的母株,好在你也不过是为了要一片紫色,不是么。” 乔先是认真的谢过了金熙带来的草籽,又认真的提问:“草籽种出来的苗苗为何不如它的母株?密斯金可能给我解释一下?” “很多芳香植物都是这样,只要用种子繁殖就会退化。可至于到底为何会退化,我也弄不懂,我知道的那一点皮毛,仅仅是种草几年发现积累的经验。”金熙笑着说道。 她无法讲给乔知道,她的草儿们本就是二十一世纪最好的品种,是经过数年数十年杂交嫁接、交叉授粉和优胜劣汰才保留下来的。若用种子繁殖,难免会因为基因不稳定而出现返祖现象。 其实植物这种返祖现象还算是好的,至少还能发芽还能开花结子,只是花与叶的形态与芳香状态会出现些微变化。若是像某些动物,比如驴马杂交出来的骡子,或是前世动物园那种狮虎兽,改变的又何止是那么一星半点儿? 乔点头微笑:“退化就退化吧。密斯金说得对,我不过是想给祖母一个惊喜,只要这薰衣草种子播撒下去,能叫我祖母收获一片紫色,我的愿望就达到了。” “为了感谢密斯金对我的信任,我决定要告诉密斯金一个小秘密。不过你可不许出卖我啊。”乔欢快的卖着关子,招呼金熙随他进了办公室。 一直到离开乔的洋行,金熙还没从内心的震惊中醒来。叫乔收购她的精油和纯露,竟是覃慕枫的主意,而那收购资金的一半、也是覃慕枫转交给乔的?换句话说,那是覃慕枫与乔的合作了? 怪不得当初乔能够顺利联系上她,并且一见面就说:“金小姐,我想经营你的薰衣草精油,不知可以吗?” 她当初却为何连一点怀疑都没有?她之前连乔的洋行都没进过,乔怎么就能知道她手里有那些产品。难道她是被凭天而降的馅饼砸晕了,只想赶紧应下乔的要求,多买点产品多攒些钱…… “覃是我的好朋友,他说这个能赚钱,我自然相信这个能赚钱。而结果也确实如此,我和覃还有密斯金,不是都赚到了?!”乔的蓝眼睛灵动的转着,闪烁着调皮的光芒。 金熙在乔的办公室里知道这真相后,立刻就懵了。半晌后方才纳过闷来:“我之前问过你,为何只做薰衣草而不做别的品种,你一味的顾左右而言他,是不是也和与人合作有关?” 她似乎并没与覃慕枫说过,她只能生产薰衣草产品啊。难道覃慕枫这个傻子,只见过她演示薰衣草精油的使用方法,就一心只做薰衣草?若是当时她多演示几种,那覃慕枫会不会告诉乔多经营几种? 这并不是自作多情,而是,贬低覃慕枫呢。金熙笑想到。不过乔既然早就答应了覃慕枫不会将内幕透露给她,如今为何又食言了,难道一小包薰衣草草籽,就能令乔放弃了与覃慕枫的攻守同盟? 想到这事儿有可能是覃慕枫暗中授意乔这么做的,金熙心里一阵狂跳。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倒令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本以为那次精油演示后,他只当一切皆没发生过的态度摆在那里、两人会再无交集,结果这几年的生意却一直是他暗中照顾她……金熙真是又茫然又羞愧。 茫然的是,对于她来说,再没有比合作伙伴如此神秘的事儿更令人想不明白、满心迷惑的了;羞愧的是,她还不止一次腹诽过覃慕枫,说他没有生意人的魄力,更没有生意人的眼光儿。 她才听完乔的那些话时,还以为乔要出尔反尔,妄图出卖了覃慕枫后在她这里得到什么好处,比如独家经营、甩掉覃慕枫。于是凌厉的目光立刻投在乔的脸上。可是乔回应她的,是清澈的眼神和友善的微笑,令她立刻羞愧得无地自容。 羞愧过后,她也追问过乔:“你和我说了这些,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乔微笑:“我和密斯金说过了,覃是我的好朋友……密斯金今年也有十四岁了吧?在我的家乡,十四岁的少女早已经开始和少年们约会了呢。” 见金熙瞬间就冷了脸且又有些羞恼,乔连忙改口:“我也知道你们旻国的少男少女们和我家乡的那些不一样,算我多嘴。覃也曾警告过我,他说我是拔苗助长,我还不信……” 如今走在回家的路上,金熙想起乔的那些话,还是时不时的脸红心跳。这算是覃慕枫拐弯抹角通过乔转达的告白吗? 她明知这是很多女孩儿都会有的虚荣在心底作祟,无论那个告白的男子能不能令她心动,还是会又羞又喜。可是覃慕枫的这些做法,未免也太奇特了些,难道他就不怕她永远都不知道? 是了,装作不知道是最容易的,金熙笑想。她且不用管覃慕枫到底出于什么想法和目的,她先装作懵懂就好,情窦未开的小姑娘是最好装的一种角色了吧,再见面既省得尴尬,又免了搭交情。 金熙这边简简单单的就用装懵懂将今天这事儿翻了过去,覃慕枫那边接到乔的电话,却有些手足无措。乔纯粹是好意,又是他的好朋友,就算到底背着他拔了一次苗儿,他也不能对乔发脾气不是。可是金熙那边,他又该如何解释? 想不出什么好主意的覃慕枫颇为郁闷,接连喝了几大碗茶才稍微平静了些。外国人的思维真不靠谱儿,他摇头苦笑。 最近覃家客来客往,简直可以用熙熙攘攘来形容了,三哥覃慕云的亲事将成定局,也许接下来就轮到他了吧?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他倒觉得一家有男也是百家求呢,一个字:烦。 瞧他三哥日日撇着大嘴傻笑的劲头儿,慕盈又整天编了歌谣嘲笑三哥,“我家有男覃大嘴,桃花眼儿汪着水……”,三哥听了、不但不急反而美滋滋的,覃慕枫更是急切起来——若是三哥的亲事定下来了,他还有什么借口躲着那如同雪片飞来的请柬? 昨儿晚上他娘覃大太太还微笑着给婶婶数叨:“六部口的谢家、南锣鼓巷的陶家、金鱼胡同的褚家,都送来请柬邀请咱们老四老五去参加冷餐会呢。你也得抓紧打扮打扮你们老五了,那孩子整天一条工装裤满身油泥,也忒不像个样子了不是。” 趁着两位为娘的一心在那里议论谁家的小姐更大方些、哪家的姑娘长得更喜人些,他家老五覃慕淮就拉了他躲到他书房里:“四哥,我工厂里忙得四脚朝天,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些烂七八糟的交际场合,不行你就一人儿代表得了。” 覃慕枫气结了半晌,原来这老五也是打得这主意?他拍了覃慕淮一掌道:“你的时间宝贵,我的就不宝贵了?你是大厂长,我是小商人,我就该去七大姑八大姨面前走场子?” 覃慕淮愣了。这位四哥不是号称在京城少女圈子里最有桃花缘的一个么?记得两年前,四哥还是最爱朝那种场合扎的,难道如今洗心革面了? “四哥,我不是那意思。三哥的事儿马上就定下来了,不是马上就轮到你了么,我也是本了长幼有别的规矩不是?等你的亲事儿落了听,我再抓紧也不迟啊。”覃慕淮讪笑着解释。 覃慕枫摇头:“甭和我说这些,你不过比我小十个月而已。再说为了相亲而办的那种聚会,我是最厌烦不过了,几十双眼睛刀子一样追着你盯来剜去的,不掉两斤肉也得扒层皮,谁爱去谁去吧,左右我是不去的。”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是不是三哥说的、那女职员的事儿是真的?你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这事儿二叔和二婶是不会同意的,你还是赶紧挥剑斩情丝吧。” 覃慕枫本来没拿三哥覃慕云的玩笑当真,可眼瞅着他们老五这么一心躲避各种聚会,两下一结合,他有些信了。再一瞧老五覃慕淮听了他这话立时苦了脸,他心里更是有了八成的把握——那女职员可是靠着姐姐买皮肉赚来的钱供出来的,老五厂子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事儿怎么可能吗! “她为人摆在那里,哪个不夸她两句好,这还不够吗?我就不懂了,为什么非得要看出身!”覃慕淮不说还好,一说就是一脸的悲愤,“对了四哥,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三哥还提过你的事儿,是不是也是真的?” “若是真的,咱俩可得站在一头儿啊。你看上的那姑娘,不是说出身也不大好,据说她娘是个土匪?我记得三哥还说过,那姑娘可还是个小孩儿呢,你确定大伯和大伯娘能叫你等她好几年吗?” 明明在说老五的事儿,怎么又被老五扯到他身上?覃慕枫一脸官司压低了嗓门:“咱们不是在说你吗,你提我做什么?三哥胡说八道你也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麻烦上门(二更) 覃慕淮见四哥覃慕枫矢口否认,心底就有些含糊。他可还指望四哥和他抱成团儿,一起向封建家庭挑战呢,而苏昕媛那里,也还等着他的好消息。如今弄成这样子,很多冷餐会的邀请他躲也躲不过去,如何向苏昕媛交待? 覃慕枫心里这叫一个恨啊。本来他娘就不止一次警告过他,说就算金熙不是土匪头子的女儿,也决不允许他对她抱任何希望:“那丫头小你六岁,等她长大是件很没谱儿的事情,你干脆给我死了这个心。” “若再敢像你和那万家姑娘似的、闹出风言风语来……我饶不了你。” 他娘都这么说了,覃家上下谁不知道?三哥那个大嘴巴,偏偏还继续给他散播不利消息。其实他、他也不过是拿着金家那小丫头当个借口罢了,怎么如今哪个都以为他就是非她不可了呢? 若是他娘不反对,任凭着三哥将这事儿说得既成事实,他倒是也能勉强受了。那小丫头虽说各色些,到底比那些圈养在家的闺秀们可爱得多,又不用太早成婚给自己拴上笼头。最重要的是,她和万美琪长得好像啊…… 是了,他不过就是还想着万美琪、又不想太早成婚罢了,根本就不是对金家那个青涩的小丫头片子动了心。凭他覃慕枫的一表人才,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小毛孩子呢?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会!!! 嘱咐了覃慕淮几句,说哪怕他一心一意与那姓苏的女职员在一起、眼下也不能和家里拧着干,这宴席那宴请的该去也得去。哪怕不过是为了拖延,至少也比明面儿里和家里翻脸强:“你那毛巾厂,所有资金都是二叔给你的,没有你自己的一分钱,惹急眼了他就给你撤资,你怎么办?” 覃慕淮听了四哥这话,立时如同才从衣架上取下来的衣裳、全然没了支撑,委顿在沙发里毫无生气。尔舒毛巾厂是他这一年多的心血浇灌出来的,他如何舍得?! “怪不得过去总有人讲,爱江山就别要美人儿,爱美人儿就得放弃江山……”覃慕淮似牢骚似玩笑的嘀咕着,倒将覃慕枫乐了个倒仰。这老五,不过才弄了个小小的毛巾厂罢了,都已经敢和江山相提并论了?还真是胆儿大心胸也大。 覃慕枫接了乔的电话,思绪跑出去了很远很远;金熙却早都到了家,已经坐在书房里看上孙樱娘的来信了。孙樱娘信里说,她五月就要临产,估计最迟七月底就会离开射马岭前往京城。 “娘这一去,想必乱七八糟的事儿少不了,你那未出世的弟妹介时尚且年幼,正是嗷嗷待哺时,到时必会累了你,娘的心里怪不落忍。娘也不知送你去京城这一步到底是走对了还是走错了呢。” “至于你爹的态度,咱们娘儿俩心知肚明就好,指望他真的雷厉风行做出来,想必却是不能够。也许离婚对于他来说并不难,叫他给娘一个名分却是很难的,毕竟金家家大业大,叫他为了咱们娘儿们舍弃了所有,他不会舍得,咱们也不愿平白背负这么一个天大的情分……” 孙樱娘这是提前给她打预防针了,叫她莫对金文清抱太大希望?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是很清楚么,就算金文清做得出来,她娘也不打算轻易接受,只因了不想欠谁的。 还真是个有骨气的娘呢,金熙笑着折好了信纸装回信封,放进专门收藏信件的抽屉里。其实孙樱娘不想要个坚实的臂膀依靠么,不过是信任不够罢了。不要说现在这种一夫多妻的世道,就算在二十一世纪,想找个互相之间足够信任足够尊重的忠心伴侣也是难事,又怎么怪得了孙樱娘心思重。 金熙一直以为金文清要与二太太佟氏离婚不过是气话,如今在她娘的来信里瞧,倒不像是假的了。金文清到底做得出做不出,金熙不想琢磨,她只知道,她娘那所谓的“即将落进是非窝子”是真话,介时必须得好好打起精神来应对才行。 不如明儿下了学去趟牙行吧,叫他们赶紧给她寻处足够僻静又敞亮宽阔的院子。花圃里的房子住了华彩几个,已经有些拥挤了,更别说她娘来了还会带着三两个月的小孩子,受不了地里的潮湿气。 金文清过户给她的灯市那处小洋楼,她这辈子也不想动用。本来当初买地时,就不该接金文清的钱,和金家不闹掰了也就罢了,若有一日翻了脸,这可都是理不清的乱麻——不是她耸人听闻,等孙樱娘带着孩子来了,与金家翻脸想必指日可待啊。 无奈金熙是一心的想躲着麻烦事儿远远的,却总有麻烦上赶来找她。这不,丁妈在门外低声唤了春分出去,片刻后春分再进来,就挂着一脸的为难和不耐烦,小心翼翼的对金熙道:“六姑娘,丁妈说,二太太的娘家嫂子和弟媳来了……问您见还是不见?” 又不等金熙答话,春分脸上的不耐烦更盛起来:“要我说,您早就搬出来住了,和这佟家又有何交集?她们这次来,绝对不怀好意,就算只说几句不在行的话,也不够您恶心的,还不如不见算了。” 金熙似笑非笑的瞧着春分:“只要契约还没到日子,无论如何你还算是金家的佣人呢,怎么能不帮主家分忧解难,反倒撺掇着我和你一起胡闹?我若真像你说的那么做了,金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春分惶恐的屈膝道:“六姑娘,我不是那意思,我不过是瞧不过眼去……二太太都将六姑娘从老宅逼出来了,哦,她如今够不着您了,她娘家倒蹦跶起来了。金家的事儿可还轮不到姓佟的插手呢。” “意思倒对,我也这么想,只是不该从你口里说出来。”金熙警告春分道:“明白人知道你是护着我,不明白的还以为是我教你的,这不是给我惹麻烦吗,以后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好。” “佟家人既然来了,我就见见,不见怎么知道她们就是不怀好意?没准儿人家还是来示好的,想叫我在二爷面前替二太太说几句好话儿呢。” 春分听了这话,只得不情愿的出去吩咐丁妈去前院儿将人请进来,又拉住丁妈嘀咕道:“老太太将姑娘交给咱们伺候着,好也就罢了,若是在这边被人欺负了,咱们都得被老太太扒层皮。” “我看不如你到了前头,先跟前院的两个小子和姑娘的表哥们递句话儿,叫他们趁着客人没过来,赶紧来后院厢房里坐着,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也好上手帮姑娘些忙儿。” 丁妈匆匆点头应了:“你想得周全,我先把表少爷请过来,再领佟家两位太太进来。你也劝着姑娘些,话中听呢多听几句,不中听就立刻端茶送客,我还不信了,佟家太太们还能像狗皮膏药似的粘着姑娘不走了。” 孙廷栋和孙廷钧带着两个小子进了后院西厢房,茶都喝了半碗,丁妈才带着两位佟太太进了正房明厅。金熙站起来笑吟吟地招呼两位太太落座,便等着那二人开口。 只是金熙是千想万想都没想到,佟家两位太太既不是来找麻烦的,也不是来求她的,而是来给她……说亲的。并且,连绕弯子也不绕,开口就是这桩事儿。 她放下手里茶盏,眼神晦涩不明的瞧了瞧佟大太太,又看了看佟二太太,倒令两位太太心里直打鼓——她们姑奶奶这主意看来又是个馊主意了?不是说这小丫头只是个嘴硬的愣头青吗? “按说我本该照着老规矩称呼二位太太一声舅妈,可我瞧着太太们也没想认我这个外甥女,我又何苦自找没脸。俗话说的好,话不投机半句多,因此二位太太请回吧,我只当今儿没见过您二位。”金熙话说罢,就要起身回房。 “哎!你这丫头……”佟二太太一急,称呼也变了,随即就被佟大太太狠掐了一把,赶紧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又换了一副和缓的神色:“我说小熙啊,也没有你这样赶人的不是?” 金熙冷笑了一声,对着佟二太太问道:“那我请问佟太太,有你们这样说亲的么?我祖母和我爹可还都活得好好的呢,你们贸然跑到我这里来,张嘴就是满口胡话,不赶你们走,难道还想叫我弄个佛龛将你们供起来不成?” “莫不是两位太太也不想和金家做亲戚了,所以也不在乎什么金家老太太和金家大爷二爷是活着还是死了?” 佟二太太被金熙数落得脸红成猪肝色,却还是一味掩饰道:“你这孩子,我们不是为了你好吗,若是这门儿亲事你看好了,我们再去和你祖母与父亲提不是也不迟?总比你祖母一手操办、叫你盲婚哑嫁好得多吧。” 心里却埋怨起佟氏和她大嫂来。这两人,一个出主意的,一个看笑话的,竟全耍弄她一个人了。若早知道这死丫头这般伶牙俐齿,打死她也不出这个头啊! “为我好?若是我没记错,两位太太家里也有姑娘吧?既然这人家儿这么好,两位太太不如给自己姑娘留着吧。 倒省了你们家里的姑娘在外头、随便应了哪门子不安好心的亲戚介绍的臭男人,回头再抽了你们的脸。”金熙不紧不慢的笑言道。 佟二太太被金熙这话噎了个死,扭头狠狠瞪了佟大太太一眼。佟大太太假装没瞧见一般,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她又没收她们姑奶奶的豪礼,这次来陪绑都已经够傻了,指望她帮着说几句话,那是不可能的。谁收了姑奶奶的老山参和洋手表,谁去出这个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翻脸 佟二太太见指望她大嫂帮衬着、数叨小匪婆子几句根本不能够,还想掰开了揉碎了,再给金熙讲几句涂家的好处,便快步上前欲拉金熙的袖子。 金熙一直瞧着她,又不知她到底怀了什么心思,只一闪身,就令佟二太太扑了个空。佟二太太恼羞成怒,倒竖眉梢指着金熙道:“你也别拿我们当贼防着,我们真的都为了你好。涂家二少爷能瞧上你,那是你的造化,若是你不答应,看满京城还有哪个敢要你的!” 金熙扑哧一笑:“佟二太太言重了。涂家大小姐是覃家三小姐的闺中好友,我与她在覃家也见过几次,还颇为说得来。她告诉我涂家不过是个商家罢了,我怎么倒不知道涂家何时成了京城恶霸?您莫不是将我和涂家都当成傻子了?” “我奉劝两位太太一句,也是为了你们好。佟家也算是高门大户了吧,为何非得要帮人做这欺男霸女、上不得台面之事?左右我的出身摆在这里,京城差不多的人家儿都清楚,我怕什么呢,惹急了我,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老太太不止一次嫌她牙尖嘴利不饶人。可眼前这事儿,能容得她装温顺装柔弱装哑巴吗?都欺负上门来、欲骑在她脖颈子上拉屎了! “两位太太不如去劝劝你们家姑奶奶,叫她早些死了这条心吧!想啃我这块硬骨头,先看看她的牙长齐了没有,再问问她消化得动吗! 你们告诉她,她若还是屡教不改,一心想将我如何,我就是豁出去一身剐、也要拉着她和她的闺女儿子一起垫背,我金熙说到做到!”金熙说罢这些话,便高喊着丁妈春分送客。 “下次再有这种人上门,直接给我叉出去!”春分才进来,金熙就冷着脸吩咐道,倒将春分弄了个手足无措——方才不是六姑娘主张叫这两人进来的么,怎么没片刻就翻了脸? 倒是丁妈反应快,陪着笑对两位佟太太道:“二位请吧!亲戚里道的,往后还得走动……莫等着我们姑娘真急了眼,亲戚也不好做了。” 佟二太太哆嗦着手、指点了金熙半晌,方才憋出一句话:“金六儿,算你狠,我记住你了,我惹不起我躲得起!” 金熙大笑:“佟二太太终于说了句明白话!好走,恕不远送!” 才离了方巾巷这院子的大门,佟二太太便一脸的埋怨看向佟大太太:“大嫂方才怎么一句话也不帮我说说呢,坏人倒都叫我做了。” 她并不敢太过分埋怨这位妯娌。如今佟家的外当家内当家都是大房的人,没分家之前她可不敢狠得罪了人家。 佟大太太微微一笑:“弟妹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是应当应分的么。我也不瞒你说,我早就瞧出来了,我们那姑奶奶根本就没憋好屁。 要不是瞧在大爷的份儿上,打死我也不来做这差事,倒叫个黄毛丫头没鼻子没脸的骂了一通,等回了家,我可还得好好和大爷念念殃儿呢。” 佟二太太被她大嫂这话噎个够呛,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她们那惠恩姑奶奶没憋好屁她不清楚吗,可既是收了人家的厚礼,姑奶奶又应下了、等分家时一定会向着她们二爷说话,也只得厚着脸皮来了。 其实碰了一鼻子灰后,佟二太太瞬间就想明白了。佟惠恩一个早就嫁出去的姑娘,就算佟家分家时敢于帮着她们二爷说几句话,又有多大用处?怪不得她家二爷整日劝她,别轻易被人当成了枪使…… 金熙骂走了两位佟太太,天已经黑透了。春分领着小丫头们打了热水,服侍着着姑娘泡上澡,却很久都没听见姑娘打浴桶里出来的声音。春分只得隔着浴帘战兢兢低声道:“六姑娘,差不多就出来吧,水都该泡凉了,当心风寒。” 春分本以为自家姑娘被气懵了,却哪里知道,金熙这些天累坏了,泡着澡就在澡盆里睡着了。听到她低声唤的声音,才激灵一下醒了过来,可不是的,那洗澡水早都凉透了。 当初既然一心想着搬离老宅,金熙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比如被哪个不知底细的欺负一下啊,或是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上门来妄图揩些油啊,都是可能的。只是她没想到,佟惠恩正是抓住了她独住的这个空当儿,就找了娘家嫂子借着提亲来羞辱她。 那涂家二少爷,她也曾听涂家大小姐涂月娟提起过。根本就没上涂家族谱的涂二少,一直跟着涂老爷的外室戚氏、涂二少的亲娘住在小公馆。如今年纪不小,亲事却是一直高不成低不就,和他的出身也有很大关系。 若是为人本分老实,这出身倒也罢了。又据说这涂二少涂燕生并没学了他家大哥的经商才能,也没学会他三弟的能写会算,每日里只知道包戏子养舞女、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就是这么个人,不知如何竟被她那“可爱”的大娘佟惠恩看上了,巴巴的又求了娘家嫂子来给金熙说亲。也许佟惠恩根本就知道她不会答应,却还是来恶心她一下,这人到底想做什么啊,金熙一边擦着头发梢上的水珠,一边苦笑。 也许这事儿不算完。佟惠恩不可能仅仅为了羞辱她,接下来也许还会弄得路人皆知,或者,挑拨了涂二少欲图对她做些什么也说不准。金熙想到这里,一阵汗毛耸立——她不怕,她只觉得恶心。 她活了两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男人了。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肚子里没有二两酥油,也敢大模大样装大爷。却也有浅薄的女子拿他当做终身依靠,情哥哥情妹妹鼻涕眼泪的,白白玷污了情比金坚这四个字。 若被这种男人缠上,不是比踩了狗屎还叫人郁闷?金熙披上睡袍,打开她随手扔在床头的小包查看,见勃朗宁踏踏实实躺在包包角落里,她的心也随即踏实了下来。 对于某些人和事,只有暴力才能解决问题。不如明儿上了学,请覃慕盈帮她约一下涂月娟见见面儿,先知会一声儿。若是连涂家也不知道这件事儿,或是知道了也管不得,她就替涂家好好管教一下这花花公子。 至于二太太佟惠恩,金熙并不想将她如何。佟氏那两个嫂嫂在这里受了气,扭头必会去金家朝她撒气去,二爷金文清可是个眼明心亮的主儿,稍稍一打听也就明白了他的好太太做了什么事儿,还能不替她出口恶气么。 唉,还是老太太教导得对。很多事儿大伙儿心里都是明镜儿似的,何必她牙尖嘴利的点出来,倒叫长辈们没脸。本来就打着主意要护着她的,反像是被她逼迫的了。更有甚者,还会说金家没规矩,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反过来教长辈辨别善恶,谁家也没这个理儿。 想清楚了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儿,金熙也就唤春分收拾了屋子,嘱咐大伙儿各自下去歇息。她别好门进了空间,又插扦了一些保加利亚玫瑰,方才洗了手脸出来睡觉。 这时的金熙自然没想到,等她第二日才求了覃慕盈下学后帮她约见涂月娟,那涂家二少爷涂燕生已经领了人、前往她的花圃叫嚣捣乱去了。 路川与华彩两个外加韩叔几人,将涂燕生这群人打了个鼻青脸肿哭爹喊娘,方才叫小秋子来方巾巷给金熙报信儿。 才下学回家一会儿的金熙得了小秋子报来的消息,无奈的摇头。她可是想先君子后小人的,可眼下没等她见到涂月娟,那涂二少就迫不及待打上门去了,这也不怪她的人心狠手辣吧。 可这么一来,约见涂月娟还有什么意义?无论如何,她与那涂燕生甚至是涂家的梁子也结下了。就算涂家老太太与涂太太一点都不喜欢那涂燕生与他的亲娘,毕竟那是涂老爷的亲生儿子,涂老爷能就这么认了? 而覃慕盈那边下了学到了家,并不知道金熙这边花圃又出了事儿,却也是才进了家门、就扔下书包给涂家打电话。虽说电话里并没说金熙要见涂月娟做什么,坐在客厅窗边喝茶的覃慕枫却将四妹慕盈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金六小姐怎么还跟这涂家扯上了?” 覃慕枫皱着眉唤住放下电话就要回房的四妹。虽说他与涂家大少爷也有生意来往,却也仅限于和这人还算投脾气,对涂家老爷的为人和脾性,覃慕枫却是不敢恭维的,于是连带着对涂家也不大喜欢起来。 单说小公馆,这涂老爷在外头就置了几个?没上族谱的儿子也生了三四个了,个个都是既没教养又没担当的。涂老爷又是个爱生不爱养的,全都甩手将烂摊子扔给了太太与涂老大,满京城哪个提起这涂老爷,不是摇头外加鄙视? 金熙与覃慕盈如今已经无话不谈,佟氏的两个娘家嫂嫂上方巾巷给她说亲之事,今儿一早就被金熙当笑话说给覃慕盈听了,倒将覃慕盈气了个脸红脖子粗。 这会儿听她四哥问她,覃慕盈便发牢骚般与覃慕枫学说了:“……你说有这佟氏这么欺负人的吗,金熙早都搬出来了,还能碍着她什么事儿,她怎么就非得要赶尽杀绝。” 覃慕枫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事儿明显的找涂大小姐也没用啊,那涂二再没上族谱,也是涂月娟的哥哥不是。何况涂月娟身为姑娘家家,哪里管得了这种不着调的、男爷们儿的事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避祸(二更) 听小秋子说那伙儿人挨了打就跑了,金熙暂时松了口气。便叫来孙廷栋哥儿俩,让他们先将小秋子送回花圃。同时又嘱咐两位表哥安抚下众人,说等那涂二少再去捣乱,尽量先抵挡着莫动手,找个人过来告诉她、等她过去后再说才好。 孙廷栋却是一脸的气愤:“等你去能有什么用处?还不如来一回打一回,打服了为止!你又是个姑娘家,和这种人碰面做什么!” 孙廷钧拉住孙廷栋不叫他再说。这可是京城,不比还在射马岭,绺子里的人说一不二。制止住了孙廷栋,他望着金熙道:“不如你和我们一同去?面对面的交代了大伙儿,比我们转达还有力度。” 金熙无奈的摇头:“我本来打算今儿下了学回来,喊上你们就去花圃的,就为了提前叫大家心里有个谱儿。可谁知道那涂家小子提前动手了,我本来还想息事宁人,也不能够了。因此只好叫你们先过去,我也和你们一同出门,回老宅去一趟。” 她昨儿想得甚好,若只是提个亲,即便非常令她不高兴,她也并不想去老太太和金文清面前给二太太告状。可这涂燕生今儿又跑到花圃里闹事去,不是二太太捣的鬼又能是谁? 如今花圃的事儿在金家已经不是秘密了,就连老太太都知道那是孙樱娘去年夏天来京城时给金熙置的产业。这涂燕生不但早早的知道了金熙回绝了亲事,又能找到花圃去,二太太实在是太过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孙廷栋和孙廷钧便齐齐应了声。佟氏那臭女人,真是该好好整治一番了,小熙跑一趟老宅也好。 而孙廷钧又琢磨了一下,说道:“不如这几天我们也住到花圃去,小熙你回含香馆住几天好了。花圃里多几个人,也好照应,你回了含香馆,也省得我们惦记你这边。” 金熙苦笑:“我若回去住去,不定多少人笑我,说我出来住只知道惹事,惹了事却又躲回去连累别人呢。” 被人笑话丢了面子还是小事,她只怕老太太经了这一场,不叫她再搬出来。与其搬出来轻松了这么久又重回牢笼,还不如叫她流浪街头呢。 “切!”孙廷栋一脸的不屑:“你管她们放什么屁,你不听就得了!当初在金家住了那么一阵子,我倒瞧着你大伯和你爹还有老太太都是明理的,如今出了这事儿,他们肯定能护着你。至于别人说什么都是扯淡,反正别人说了也不算。” “所以你还是听二驴子的吧,我和二驴子还有小武军去花圃里和路川挤一挤,叫婷真去和华彩一屋睡,人多力量大,且能帮你抵挡一阵子。 你就带着丁妈春分她们回老宅住几天,不把佟氏整治了你就甭回来,也叫你们老太太瞧瞧佟氏都干了什么缺德事儿。” 孙廷钧赞成的点头,金熙也觉得有道理,于是拉着小秋子等他们一下,她喊着春分收拾了些必要的行李衣裳,一行人这才出了门上了老于头早就叫来的车。 陈妈和小丫头叠翠留下了,两个小子启明启华也留下了。毕竟方巾巷这宅子得有人看着,看门的老于头儿也要有人给做饭吃。 几人一起将金熙送出门,老于头儿低声对金熙道:“六姑娘只管回去好好住着,我们这边有人叫门也不会开,除非是咱们家原有这些人,声音我也听得出。” 金熙微笑着点头。这群人与她在方巾巷住了一年多,早就处出了感情,老于头儿说的“咱们家这些人”这句话,更令她有些依依不舍。 大包小包的进了金家老宅,早就有佣人跑到老太太院子里禀报了。往后院儿走时,又遇上了贾姨太太和绿芳姨太太,果然如金熙想的那般,一大套的冷嘲热讽如风般扑进金熙耳朵里。 只是这两位并不是说金熙回来躲事儿——她们也还不知道金熙惹了涂二少,却知道孙樱娘怀了身孕,只等生产之后就要来京城。因此绿芳就拿了这话儿挤兑金熙道:“哎呦六姑娘,这是提前回来给你娘占窝儿来了?” “四娘说得对啊,娘儿俩占窝儿总比一个人儿管用多了,哦,我倒说错了,等过俩月我娘来了,我们可是娘儿仨呢。”金熙笑着应了声,“我劝四娘也得抓紧了,总是这么孤零零一个人儿,小心哪天连个窝都没了。” 金熙说完这话,不由得为自己的恶毒感到一阵羞愧,旋即又硬起了心肠。她的恶毒,也不过是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她又不是上赶挤兑人欺负人的那个,更是从来都没想过要做普度众生的观音菩萨。何况有话说得好,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绿芳果然被金熙的话气得半死。十年无出,可是她进了金家门后最深的痛楚,今儿又被这小匪婆子毫不留情的戳了个鲜血淋淋。贾艳丰也是一样的感受,绿芳无出,她不也一样?因此从来都是互相看笑话的两人,破了例的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娘儿仨很管用么!六姑娘还不如老老实实去替你娘祈个福,但愿她别再生个赔钱的丫头片子才好,否则这老宅还是容不下某些人的。” 贾艳丰阴仄仄的说道。 贾艳丰一直以为,二爷之所以迟迟不接孙樱娘回来,不过是因为孙樱娘生的是六姑娘而不是儿子。而很多大户人家确实也是这样,哪怕那外室出身再不好,若是生了儿子,也会母凭子贵、摇身迈进大宅门做了有名分的姨太太。 金熙笑着点头:“三娘说的是,有的那丫头片子确实天生就是赔钱的货。赔钱也就罢了,还死活上不了台面儿,只因为给脸不要脸。” 说完这话也不等两人再还她什么,金熙急忙迈起脚步朝老太太院子走去。虽说她不介意更恶毒些,也不怕和这种人你来我往的显得掉价儿,可也得先以回来的目的为主不是,斗嘴什么的,还是留待闲暇下来解闷儿玩吧。 老太太见金熙进屋给她请安,请安后商量她说要在老宅住上几天,也不意外。佟氏虽说借着老二予辰娶亲的机会解了禁足,做的事儿却都在她眼皮子底下。 这几天佟氏娘家人来得勤,老太太都瞧在眼里,也唤了二房的佣人打听了。坏事既然禁而不止,不如痛痛快快发作出来,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既是回来了,就踏踏实实住下。不管出了什么事儿,总有法子解决。”老太太波澜不惊的一边喝茶一边招呼金熙坐下,又打发秋桂带着几个老妈子去收拾含香馆:“将六姑娘带回来的佣人也一同领过去吧。” 可是老太太也不过只知道佟氏搞了些鬼,至于这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先请了佟家两位太太去给金熙说亲,后又叫涂燕生带了人去花圃里捣乱,老太太可还没弄清楚。等下人们走得差不多了,金熙便低声与老太太学说了,老太太立刻神色凝重起来。 这佟氏,叫人如何是好!这不是帮着外人儿打金家的脸呢吗!六丫头说的是,她和她们老二可还活得好好的呢,哪里轮到佟氏私下给哪个丫头说亲,更没有事儿没成又撺掇外人欺辱自家姑娘的理儿。 “春棠,去将二太太请来。”老太太听罢金熙的话,就高声唤屋里的丫头。 二太太佟氏本来还在自己房里幸灾乐祸——那小匪婆子逃荒一般逃回老宅,早有人报与她知晓。这涂家二少爷还真不白给,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捅他一点痛处他就跳得高高儿的,还真是把好刀。 待倩雪领着春棠进屋,说是老太太有请,二太太也没怎么慌张。那丫头既是回来了,往后还得在老宅讨生活,再和她对着干她也不恼,只偷偷的克扣了必需品,不怕那死丫头不求饶。敢和老太太给她告状,她先嘱咐大厨房给她端三天剩饭吃吃再说! 佟氏笑眯眯施施然进了老太太堂屋,见老太太一脸的温和,心头暗喜。想必那小匪婆子出息了,在涂家二少爷身上吃了亏,到底学乖了,并没敢和老太太给她告状呢。 还真是琳儿出的这主意好,哪个姑娘家不怕被涂二少那种人缠上?绕你是铁打的,名声臭了也别想在大宅子里抬头挺胸,会玩枪会耍刀全不得体面! 过去是她太傻了,总爱把脸色摆在明面儿,早知暗地里下绊子是这么好使,当初何必费那劲。 “不知老太太叫媳妇过来有什么要紧事吩咐?” 佟氏微微弯了弯腰,心底暗笑。你个死老婆子不是一心护着那小匪婆子么,如今这丫头被涂二少盯上了,我倒瞧你有什么张良计。 老太太笑眯眯指了指椅子叫佟氏坐下再说。佟氏见状更是得意了起来,大马金刀的撩了撩裙子坐下,一脸笑容望着老太太和金熙也不说话。 心中却打定主意,若万一金熙真和老太太说了涂二少的事儿,她只管矢口否认,一口赖金熙在外招惹是非便好——这也是琳儿教她的妙计。 “三丫头如今也不上学了,老二媳妇可有什么打算?都十六岁的大姑娘了,也该开始挑挑人家了呢。”老太太放下手里的茶碗,和颜悦色对佟氏开了口。 这是叫她来商量这事儿来了?难道说死老婆子后悔了,觉出以往不该忽略了她们琳儿?若是小匪婆子不顶用了,这死老婆子可不就得指望她们琳儿了,佟氏脸上的笑容更盛,“老太太说的是,是该给琳儿选选人家儿了。您有了好人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妖法 佟氏正待借这个机会跟老太太夸几句金子琳的好,大太太来了——其实也是听说了金熙回老宅来小住,过来探听消息。正是所谓的有是非处必有女人,有女人处必有是非,翻过来掉过去哪一句都成立。 金熙带着看笑话的心思,立起来给大太太施礼问好。二太太心里有些不快,方才她来时,这丫头可是不曾搭理她呢。好在琳儿早就交代了,说不要和那小匪婆子面对面较上劲顶上牛儿,早晚有痛快收拾她的一天,二太太这才强忍了下来。 这大太太来得也太巧了吧?二太太继而琢磨起另一位来。老太太正待与她商量琳儿的亲事,大太太就来了,要是男方人品家境都好,大太太意图截胡怎么办? 转念一想,二太太又笑了。她倒要看看她这刁钻婆母怎么处理这件事儿,若老太太一味的偏向着琳儿了,大太太必得不高兴,她也好坐山观虎斗。 于是挂上了一脸的惶恐,笑对老太太道:“老太太您瞧,大嫂那头儿的五姑娘和我们四姑娘可也是年纪不小了,不如咱们先张罗张罗她们,转头再谈三丫头的事儿?” 大太太一愣。六姑娘才到家没片刻,怎么倒说起了三姑娘的亲事?这佟氏哪根儿弦不对了,论理也是三姑娘为长,提什么四姑娘五姑娘啊? “大房的事儿你不用管,自有你大哥大嫂张罗,他们两口子办事我放心。三丫头既是大的,又和另几个不一样,好歹是太太生的……” 老太太意味深长的望了望大太太,又瞧了瞧金熙。 金熙暗中偷笑。这老太太真有一套啊,二太太挑拨不成,倒被老太太又挑拨了回来,一下就将她和大太太都放在了二太太的对立面儿。 佟氏确实被老太太的话噎到了。说大房两口子办事老太太放心,言之意外就是他们二房不行了呗?好在老太太又提了提琳儿和别的丫头不一样,佟氏这才挂上一脸笑容瞟了瞟金熙,神情也颇为得意。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我也不兜圈子了,今天熙儿回了老宅,晚上咱们得聚聚,因此先谈正事儿吧,早说完早了。” “我的老姐妹涂老太太,想必你们也都认得?”这话当然是对两位太太说的,金熙不包含在内。老太太一脸的笑看着二太太:“她下午给我打了个电话,想要给她的二孙儿求娶咱们三丫头呢。” “我想着涂家也是家大业大的,我那老姐妹为人也不错,断不会委屈了咱们家三姑娘,因此我就答应了。” “啊?这可不行!”二太太哐啷站起来,差点带倒了身后的椅子,“老太太您怎么不差人打听打听再说呢,那涂二少可是外室生的,连涂家族谱都没上,还整日里吃喝嫖赌的,您怎么能答应将琳儿嫁给这种人,那不是推姑娘进火坑吗!” 老太太立刻变了脸,一把抓起身边小桌上的茶碗摔向二太太:“你也知道那是推姑娘进火坑?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你看不上的、不想说给三丫头的,倒背着我和你们二爷去说给六丫头?!” “你是当我们全都死光了?就算我们都死了,六丫头还有她大伯大伯娘和亲娘娘舅呢,轮得上你吗?你倒是将人家全都打听清楚了,早知道那涂二少不是个好东西,怎么还昧着心眼子吊白捣鬼?” 二太太这才明白,她这是上了老太太的当啊。可现在明白了也晚了不是,她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琳儿之前嘱咐的,全都白搭了…… 她愣愣的低着头。老太太方才扔过来的那茶碗,满满一盅茶全都洒在了她的新裙子上,漂亮的茜草色被黄色茶汤染得脏兮兮令人作呕,膝盖处还挂着几片黄绿色的茶叶片儿…… 可是眼下却顾不得什么仪容啊这些了,二太太哐啷跪在地上,一脸的悔之莫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太太满脸厌恶的盯着她,几次欲再扬了手抽她几巴掌,到底也忍了:“你先跪着吧,等你们二爷回来咱们再继续理论。” 大太太幸灾乐祸的忍着笑,眼珠儿一错也不错的瞧着二太太。她来的还真合适啊,正遇上了这么一出儿好戏。怪不得六姑娘搬回老宅来住了,那涂二少可是有名的狗皮膏药牛皮糖,沾上了如何甩得掉? 这佟氏想必是疯魔了,这么傻的事儿也做得出。听说从打六姑娘搬走,二爷再没进过这佟氏的房,她怎么不一心想着如何拉回爷们儿的心,反倒一意孤行的朝外推? 前几日佟家的两位太太往这边走得勤,大太太还以为是佟氏的娘家派了人来劝说,便借此给老太太宽心。结果老太太当时就说:“佟家明白人儿可不多,唯独一个佟大太太,还是明哲保身的那种人,来上八百次也不见得说一句管用的话。因此这事儿是好是坏还说不准呢,且别高兴的太早。” 果不其然这佟氏扭头就又犯了大错儿,大太太唯有暗暗摇头叹气。虽说大房二房两不相干,可既然都住在老宅里还没分家,佟氏做的这事儿也太过了些吧?只说若被那涂二少闹上几次,金家的脸面可就丢到姥姥家去了。 二太太佟氏听老太太说、叫她跪到二爷回来再理论,眼泪刷的便流了下来:“老太太,求您饶了儿媳吧,二爷回来知道了这事儿,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你还怕老二扒了你的皮吗?金家所有人的脸皮都被你扒干净了!我还就告诉你,今儿这事儿已经出了,扒了你的皮都算轻饶了你!”老太太恶狠狠的说道:“想不跪到老二回来也成,你去给你的娘家哥哥兄弟打电话去,叫他们速速将你接回去。” “你当初带到金家的嫁妆,愿意留给你的儿子们你就留,不愿意留你就全搬走,我们金家不稀罕那块八毛的。然后就等着老二去接你办离婚手续吧。” 二太太听了老太太这话,眼皮一翻就软软的滑倒在地,两手也随即抽成鸡爪子模样,又有白色的涎液顺着嘴角涌出,渐渐带了些微血色。 金熙扭了头不忍再看。虽说二太太有众多可恨之处,可是无论身体还是心智都弱得不堪一击,她还是有些不忍心啊。 但是不忍心归不忍心,有了上次那扶起二太太来、却挨了一个大嘴巴在先,若叫她去帮忙叫大夫或是将人从地上弄起来,却是打死她也不愿做的……她还真矛盾。 老太太拦了欲上前扶起佟氏的大太太和春棠,说是小心脏了衣裳,随即不再说一句话。大太太和春棠呆愣愣的立在原地,想等老太太消消气再发话、却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不由得皆有些尴尬。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除了老太太,在场的众人都觉得似乎过了几天那么长,二太太佟氏在地上悠悠醒转。微微睁开眼便发现她自己还躺在地上,连死的心都有了——她昏了这么久,竟然没人愿意管她? 不等在地上爬起来,二太太便颤抖着手指指向金熙:“小贱人啊,如今可随了你的心?本就是鸠占鹊巢的货色,却糊弄的哪个都护着你,你究竟施了什么妖法!” 金熙一脸委屈的望向老太太。老太太嫌弃她嘴儿不饶人,她如今可不敢轻易答言儿了。见老太太看也不看她,老僧入定般稳稳坐在罗汉床上,金熙似乎得到了鼓励,这是默认了叫她还嘴了吧,否则一定会用眼神警告她不许说话的,是的,一定是。 “二太太可是太冤枉我了,我若真的会使妖法,还用等到今天吗,这么一点点来多费劲……”金熙笑着答道。话音才落,春棠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随即就被老太太瞪了一眼,连忙低头垂手不敢再出声。 “祖母啊,熙儿瞧着二太太这模样也实在太狼狈了些,何况这屋地也得赶紧擦擦,一股子的异味儿。不如叫二太太回去吧,我也好帮着春棠姐姐给您收拾收拾。”金熙转头问老太太。 老太太无声一笑。这丫头,长进了不少,不再像以前一样不依不饶了呢。能听得进长辈的话,就算不白疼她一场。 再说她自己,方才与佟氏说的那些话其实也不算气话了——过去老二总闹着要离婚,可缘由毕竟不够充分不是?何况她也想再给老二这个媳妇一些机会,省得叫外人说起来,未免说她这婆母太恶毒。 可这佟氏,何曾想过要改好?金家可是好几个姑娘都没出阁呢,她这次做下的事儿……真的有些罪无可赦了。 老太太咂了咂嘴儿叹了口气,指着佟氏道:“既是熙儿都给你说情了,还不爬起来滚回你院子里去!难不成还等着老婆子我搀扶你一把!” 二太太苦苦一笑。事儿到这份上,她也不想再做什么挣扎了,得罪老太太的话儿她也敢说了:“想必说的卸磨杀驴,说的就是老太太您这样儿的吧。如今说什么不在乎我那块八毛钱的嫁妆,想当初金家险些没落了,怎么没见着老太太嫌弃我的嫁妆少?” “媒人当时若是不和您说我的陪嫁还不少,想必我也做不成二爷的媳妇吧。金家那会子想必就等着些许的媳妇嫁妆钱救苦救难呢。”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别整治她,我心疼 老太太被二太太这话说得老脸一阵红一阵白,咬了咬牙终是忍住了大骂几声的冲动:“你也别和我说些没用的,你只管拿着你的嫁妆单子核对去。若是少了一分一毫、还能证明是金家该了你的,我老婆子亲自给你三跪九叩补回佟家去!” 二太太含着眼泪笑起来。怪不得当初金家一还了阳儿,便立刻将花过她的补回给她,原来就是怕有朝一日落人口实呢。 再纠缠这些必也没了用处,二太太以手杵地,费了很大劲儿方才立了起来,扬着头一瘸一拐的离了老太太堂屋,再也没回头看上一眼。 回二房的路上,也有佣人要上前搀扶她、被她摆手拒了,更多的却是立在一旁看笑话儿——二太太早就成了金家的麻烦了,可不能在关键时刻站错了位置得罪了主家。 金予辰的媳妇韩素芬听说小姑金熙回了老宅,稍微打扮了打扮,如今正带着小丫头往老太太院子里走来。琢磨着一是给老太太请个安再服侍着用用晚饭,二也是陪着金熙说几句话。不想这来路上,便遇上了她婆母二太太拐着腿迎面而来。 “母亲这是怎么了?” 韩素芬连忙迎上前去搀扶,眼睛却偷瞄着二太太一身的泥水。难道下人们说的、她这婆母和小姑金熙是死敌,却是真的?为何金熙才一回来,婆母就狼狈成这般模样? 想必不该是真的,金熙那么乖巧的小姑娘,怎么会和嫡母动辄吵嘴甚至动起手来,韩素芬暗里骂了一声该死的下人们整日就知道胡说八道。 二太太冷然一笑,一把将儿媳妇过来搀扶的手推到一边:“我是死是活还轮不到你问呢,你不是和那小匪婆子很要好吗,还不快去见她!” 韩素芬低着头皱了皱眉,瞬间又换上笑脸:“媳妇还是先送您回房吧,在媳妇眼里,谁的事儿也不如您的事儿要紧。” 原来婆母还真是和金熙起冲突了?就算如此,婆母也不该拿她撒气吧,韩素芬皱眉时有些委屈。 可谁叫她是金家的新媳妇呢,予辰对她又是体贴入微的,他今儿一大早就出门办货去了,说是三五天才回得来,她面对着他娘,无论如何也不能只顾自己的委屈不是。 韩素芬这两句话令二太太和缓了些。可她这一身的狼狈,怎么好叫儿媳妇一路陪着她丢脸?等她离了金家,这儿媳妇可还要和予辰在金家继续过下去的…… “你只管忙你的去吧,叫你的小丫头回我房里把倩雪叫来就好。”二太太缓下语气嘱咐韩素芬道。 韩素芬身边的小丫头俏莲是从娘家带来的,为人做事极是机灵会看脸色,闻言便屈了膝说声二太太稍等,我快跑几步将倩雪姐姐喊来,随即就快步往二房那边走去,没片刻就又领着倩雪匆匆赶来。 倩雪见了主母的模样并不惊讶——最近两年这事儿出的太多了,好歹这次二太太脸上头上还没带明伤。上前两步给二少奶奶行了礼,便无声的搀扶着二太太回房去了。主仆两人一路走得很慢,韩素芬从婆母的背影中看到了无限的凄凉。 待韩素芬到了老太太房里,屋子早就重新收拾干净了,水磨方砖地微微有些湿、缓缓透着些凉气又散发着井水的味道。老太太本来留了大太太一同商议,看看如何将涂家这事儿解决一下,见二孙媳妇来了,也就赶忙住了口。 金熙眼皮微红带着委屈,匆匆打老太太的踏脚上站起来给二嫂韩素芬问了好,又殷勤的搬了椅子请韩素芬坐下。大太太带着些询问望向老太太,不知这商议可还要当着小辈媳妇面前继续。 “指望二太太已然不中用了,素芬既然来了,也一同商量商量吧。待往后,二房的事儿还得靠素芬撑起来。”老太太本来并不想叫这新进门没几天的孙媳妇掺和进来,毕竟这事儿好说不好听,新媳妇到底是新媳妇,不比嫁进来很多年、早和金家融为一体的大太太。 可是既打定了主意,就算佟氏死活不离婚、也一心想将佟氏搁置起来的老太太,总不能叫二房乱了套不是?哪个媳妇不是一点点打理家务,慢慢成长起来的?这予辰媳妇是个好孩子,趁着眼下她还硬朗,帮着予辰带带,也省得走了佟氏的老路。 韩素芬只听了只言片语,便暗道不好,婆母看起来貌似闯了大祸。眼下却不好询问,也只能等老太太再继续说些能叫她更明白的话。 接下来得知,今儿这一出的起因是婆母不知如何寻到了涂家,又做下了那些犯众怒的事儿,韩素芬心里直打颤。别说予辰不在家,就算在家,这事儿也护不过来了,怕还得被他亲娘气得火冒三丈吧。 她当初嫁进来,予辰就与她晦涩的说起过——说是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儿女不说父母之过,虽说如今世道越来越开明,这自小儿学的还是不敢忘,“不装糊涂,必起冲突,还会落个不孝的名声。” 于是韩素芬也不涉及婆母一句话,只管略带悲悯和同情望着金熙。帮这小姑谴责婆母她肯定是不能做了,只能想想如何解决那涂二少的纠缠才好。 老太太心里也犯嘀咕。她与涂老太太当年是闺中密友不假,可如今已经有三五年不曾见面了。何况那涂二少一直不曾上家谱,涂老太太根本不认这个孙子,这孙子也不拿涂老太太当过长辈,指望涂老太太出头教训不肖子孙一番,那是不可能的。 “咱们家大爷与涂老爷倒是偶有接触,要不就请大爷去见见涂老爷?” 大太太寻思了寻思开了口。这事儿眼瞅着已经越闹越大,六姑娘的人还把涂二少打了,他们大房自然也没了躲清静的道理。 “只是涂老爷并不是个喜欢讲道理的人呢,咱们家又有人先和涂二少掺和到了一起……”大太太微微皱眉。 可不是,就算他们家的那二小子先做了不得体的事儿,不也是自家这倒霉二太太勾引着做的?如今那涂家二小子又挨了打,想必涂老爷也会不依不饶呢。老太太摆了摆手,不想叫她家老大出面触这个霉头。 韩素芬犹豫了半晌,方才下定决心开口道:“祖母和大伯娘暂且莫急,小熙你也别难过,事儿既然已经摆在这儿了,自然能有办法解决。” “我娘和涂太太总有走动的,闲暇时还凑到一起打打牌。我在家时,也听我娘念叨过几句,说是涂老爷是个只管生不管养的,一堆烂摊子全都交给涂太太收拾。几个……小公馆的生活费,全都是涂太太按月叫身边的老妈子往过送的,要不咱们求求涂太太可好?” 说起小公馆,韩素芬自然红了脸,她虽是新媳妇,好歹也是嫁了人的,小熙可还是个小姑娘家呢。 老太太听得这个孙媳妇才进门没几日、竟能把金家的事儿当成自己的事儿来想辙,自然是满心的快慰。先不说这主意中用不中用,孩子可真是个好孩子。于是微笑着点头道:“那就麻烦亲家太太帮咱们牵个线儿,尽早约着涂太太见个面儿?” 韩素芬客气了两句说都是自家人、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便立起来去给她娘打电话。她娘在那头儿也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韩素芬有些脸红,软了声音又低声说了几句,方才挂了话筒回来坐下。 “我娘说她这就叫胡妈亲自过去涂家请涂太太去,等商量好见面的事儿,会给咱们家回电话的。”抚好裙子坐得了,韩素芬低声说给老太太知道。 老太太频频点头,人也感觉轻松了不少。却又想起了什么,一脸紧张的看着金熙道:“六丫头啊,你可吩咐了你花圃里的人了,若那涂二小子再带了人去,可莫要轻易和他们动手了?!” 本来涂二少第一次闹到花圃去,若是这边的人不动手,可能事儿还好办些。若是再给人家打上一顿,可是无论如何不好解决了啊! 金熙忙笑着安抚老太太,“祖母您放心吧,我头从方巾巷回来前,就叫孙家两位表哥带着孙家婷真表妹一同往花圃去了。他们这几日都会住在那边,帮我多盯着,只要涂二少不闹出人命来,花圃的人绝不会再动手打人了。” 虽说她清楚眼前这几个人忙来忙去并不是单纯为她、而是为了顾全金家的脸面,这交情到底她也得记在心里——她还是无法在心里将这些人当做亲人的,交情记下来,哪天都得还。 老太太听了金熙的话,先是松了口气,又有些恼怒。闹出人命来?那涂家二小子还有这胆子?这佟氏招惹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而被她们议论来议论去的涂二少涂燕生,如今正躺在他家客厅的沙发上,呲牙咧嘴的哭喊。他娘戚云碧满脸的心疼,拿着棉球沾了药水一边给儿子擦脸上的伤口,一边恶狠狠得道:“金家那小贱人,还真是给脸不要!” “她嫡母给说的亲事她敢不应也就罢了,竟还敢打人,这天底下没了王法了么!等我给你擦好伤口,就给你爹打电话去,叫你爹好好整治下那个小贱人才好!” “娘!”涂燕生一边唤疼一边撒娇:“别整治她,儿子心疼!先叫我爹想辙叫她们家应了这门亲事才是最要紧的。” 戚云碧啐了一口又笑起来:“没出息的傻儿子,你看上她什么了?还没过门儿就打了你一顿,往后还不得一辈子骑在你头上拉屎撒尿。”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恨与恼 涂燕生一脸得意,强忍着胳膊上的疼痛、打胸前衬衫兜里掏出张相片儿递给他娘:“您瞧瞧,长得俊不?” 戚云碧撇了撇嘴。想当年她也是名震江南的昆曲一枝花呢,若不是因了她长得貌美,又有一把金嗓子,涂老爷怎么会不顾老太太反对、执意将她接来京城安置了? 那金家小六子她也曾听说过,不过是个连小公馆都没得住的土匪婆子生的,娘长得不成,闺女就能长得俊了? 可瞧着宝贝儿子一脸的中意,戚云碧也连忙接过那照片来仔细端详。啧啧,这姑娘,长得既不是浓眉大眼,又不是妩媚娇弱,若说是个美人儿,还真不算,可怎么瞧着五官都搭配得挺好,挑不出毛病来。 眼睛若是再大些,未免显得脸儿太小了;鼻梁若再挺直些,人便显得凌厉;嘴角儿若是再翘些,又会失了精明…… “我们燕生还真是眼光不错。”戚云碧真心夸赞道:“可这孩子身上穿的也实在不像样子,这是布袍子?金家也太过分了些吧!” 就算她们娘儿俩,燕生是没上族谱的,涂家也不敢缺了她们锦衣玉食呢。这金六儿说是还上了族谱的,小姑娘家就给这衣裳穿啊! 戚云碧又撇了撇嘴,就算这样,这丫头还敢瞧不上她儿子?瞧瞧她在金家过的这是啥日子啊。 涂燕生哈哈笑了两声,脸上的伤口立刻被这笑牵疼了。咧着嘴暗骂了一声八辈祖宗,接过相片指点给他娘瞧:“这是京华女学的校服啊,这张是她毕业考得了状元拍的,又在学校毕业典礼上,不穿校服穿什么呐?” 戚云碧有些脸红的又接过相片看了几眼:“怪不得这丫头心气儿高,连我儿子也瞧不上。可一个女校的状元顶什么用处,女人又不能做官,还是踏踏实实嫁人生子是本分。金二太太给你这么一张,纯粹是故意卖弄,你可不能上她的当。” 心里却道,这金六儿模样长得好,学问又没少学,自然不愿嫁给她这个混世魔王儿子。若是今晚老爷能过来,求求老爷去金家再说说才好,只有儿子高兴了,她才能跟着好过不是。 “可这丫头也忒可恶了些,怎么就叫人将你打成这样儿?等娘叫你爹去金家下了重重的聘礼,将她娶进门来后,娘好好替你出口恶气!”戚云碧满脸的愤恨,只想叫金熙立刻立在她眼前立规矩,她拿起竹条子劈头盖脸抽她几下方才解恨。 戚云碧的话又令涂燕生想起了脸上身上的伤。可不是,那小丫头也忒狠了些,打身上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打脸呢,他涂燕生这张脸可是人见人爱的,万一伤口留了疤可如何是好? 不过倒不急,以后有得是调教她的手段。她不是嘴硬心硬吗,照片都到了他手里,他再将事儿闹得大些更大些,叫满京城的人都知晓了这事儿,不愁她不服软! 金家老宅里。二太太佟氏闹了那一场,又有烂糟事儿急等解决,令大伙儿都没了设宴迎接金熙回老宅的心思。 可有这佟氏这么一闹,老太太怎么瞧着大太太章氏与二孙媳妇韩素芬都顺眼,便笑着开口留二人在她屋里用晚饭:“熙儿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被人欺负了,咱们一起陪陪她。” 大太太自然是兴高采烈的答应了。以往的大太太并不是如此喜怒于言表的,可今儿婆母这么给脸,就算装也得装得受宠若惊不是? 韩素芬嫁进来后也没少陪着老太太用饭,却都是伺候得多吃得少。今儿小姑金熙回来,能一起在老太太跟前用饭,她当然更不憷了——老太太今儿这话才是明显没拿她当外人儿了。 金子琳在她的锦芜院听说她娘又上了老太太的圈套,不由又恨又恼。恨的是老太太怎么就这么狡猾,上来就把涂燕生按给她了,引着她娘彻底抖出涂燕生的底细;恼的是她娘实在是不够聪明,被老太太那么一套就招了…… 若是她出面做这事儿,她倒要将所有不是都推到金熙身上呢。涂二少那么一个败家玩意儿,金熙还暗里背着长辈和人勾搭成奸,就算请了她两个舅妈去说亲,也是为了全金家的脸面! 好在这小匪婆子不是搬回老宅住着了么,再想辙坏她也容易得紧。金子琳低声唤来院里的粗使婆子苏妈,嘱咐那婆子去外头走动走动,速速将金熙勾引涂二少的事儿散播出去,“这五块银元你先拿着,等事成之后我还有重赏。” 苏妈本来极怕六姑娘若是知道她搞了鬼、定会一枪崩了她,并不敢应了这差事。可眼前这五块明晃晃的大洋晃得人眼花缭乱,不由就软了腿塌了腰接过,又再三保证道:“三姑娘放心,婆子我一定会给三姑娘办好这事儿。” 才出了锦芜院的大门,迎面就撞上了才收拾完含香馆往回走的秋桂。苏妈一阵含糊,脸上也不由带了些惧怕——这秋桂丫头可不是个好惹的,若被她瞧出来可如何是好? 好在秋桂急着回去伺候老太太,并没将个粗使婆子放在眼里,只微微瞟了一眼她,就匆匆往老太太那边去了。苏妈大松了一口气,眼睛便滴溜溜往院子里瞧起来。 后院负责洒扫的婆子们是嘴儿最快的,而每日负责厨房采买的那些又是总往外头去的,先和这两拨嘀咕嘀咕?等洒扫的婆子们都知道了,满金宅也就都知道了,而采买的听说了,外头的姑婆姨娘们也就都听说了…… 坐在老太太房里的众人,见秋桂回来了,便张罗着扶老太太去偏厅——秋桂回来先去了厨房传晚饭。老太太才打罗汉床上被韩素芬扶起来,就听门外禀进来,二爷回来了。 老太太瞟了瞟身边的几个,就嘱咐秋桂先请二爷进来,再去厨房告诉声晚些送饭菜过来。她的儿子她知道,事儿不弄明白了,这顿饭肯定也吃不好。 金文清早在进门时就听说金熙回来了,往老太太这里走着就心急火燎的。这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否则依着熙儿那性子,绝不会放着方巾巷的轻松日子不过,一头又扎回来。 见金文清进来就一脸关切的望过来,金熙不自主红了眼圈儿。也许在这老宅,只有他才是真心疼她的吧。其实她也不愿跟二太太较劲,只因这么较劲的话,金文清的日子也不舒坦,可是二太太何时才能饶过她呢? 见闺女红了眼,金文清更是急切起来,给老太太问了安不等坐下,就急吼吼的问到底怎么了。待老太太沉着脸将事儿学说罢,金文清的脸色早都黑透了,若不是有儿媳妇韩素芬立在一旁,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儿来,立刻跑去二太太房里暴打她一顿也说不准。 “你也先别急,予辰媳妇已经托了她娘家妈约见涂太太了,亲家太太也说了,涂老爷的外室和孩子们都由涂太太管着生活费,她若愿意,想必说几句话那涂家二小子也不敢不听。”老太太劝慰着儿子,心里却无比的悲哀。 本来在外头忙叨一天了,回家就该有个舒心的小窝儿等着才好。他这儿子却是忙完了外头忙里头,白天傍晚都没个消停。 家无贤妻就苦了男人啊。等这事儿过几天打理清楚,还真的得赶紧处置那佟氏了,叫她这么拖累死老二,她老婆子可无颜去见老太爷! 金文清听说自家儿媳妇也在帮忙办事儿,欣慰的朝韩素芬笑了笑。韩素芬脸儿微红,腼腆的朝老太太和公爹说了句自家人张个嘴儿不值什么,倒令大太太一阵心酸——她的儿媳妇可是打死也不愿在老宅里住的,更别提帮婆家什么忙了。 于是今晚老太太这里用饭的人很怪异,老少三代四个女人,外加金文清一位爷。金文清本来不想留下,老太太笑说如今哪里还有那么多规矩,一家人热热闹闹在一起不是挺好么。 金家大爷带着金予豪与金予辰一同办货去了——这两位少爷如今都成了家,再拿不喜经商或者要读书做借口也不成了,因此当初金大爷一提出来,两人就一口应下。 用罢晚饭才收了桌子,秋桂过来附在老太太耳边说了几句话。老太太的脸阴晴不定了半晌,方才转为平静:“这事儿你既然有谱儿,就由你出去代我处置吧。” 金文清与大太太异口同声问老太太道:“可是什么要紧事儿?” 老太太撇着嘴笑起来:“事儿倒不算大,不过是咱们家三姑娘要成精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我瞧着她是想赶在她娘头里离开金家呢。” 原来,收桌子往大厨房送碗筷的小丫头回来就偷偷拉了秋桂出去,跟秋桂说锦芜院的苏妈在大厨房嚼舌头。秋桂想起那会儿她打含香馆回来,正遇上苏妈鬼鬼祟祟的,蓦然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才赶紧禀报给老太太。 这种卖弄口舌的事儿,得趁着还没出了金宅就赶紧掐尖儿啊。老太太叫她处置,也不过就是这个意思,若是等谣言传遍了整个京城,那可就来不及弥补了。 秋桂离了老太太的院儿,便往大厨房去了。金文清有些坐立难安,到底被老太太安抚了下来:“很多事儿你心知肚明就好,内宅的事儿,还是交给我们娘儿们吧,外头有事儿要用你我再和你讲。” ╭(╯3╰)╮(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一场大火(二更) 两天后的午后,韩素芬的娘家妈韩二太太亲自前往金家,接金老太太与金大太太到她家去:“涂太太三点钟要去我家,那事儿我当天就和她说了,她说正好今日约了您老人家与大嫂过去见见。” “本来涂太太想亲自到府上赔罪的,可又怕这么做更是落人口实……对咱们家六姑娘也不好。” 金老太太点头微笑道:“涂太太想得周到,毕竟不是真的要做亲,以往又不怎么走动的,如今贸然来这么一出儿,可不就是叫人犯嘀咕么。” “眼下天气也好,我正要出去走走,今儿往你那里走一趟,也权当散心了。只是劳烦了亲家太太跟着一起费心。” 又嘱咐秋桂去将二少奶奶韩素芬喊来:“没的我们到亲家那里串门去、却叫她留在家里的道理,叫她收拾收拾就过来,也好回去瞧瞧她祖母和父兄。” 韩二太太听了老太太这话儿挺高兴。本来这门亲事她并不是很看好,金予辰这女婿是不错,可架不住他有个不着调的娘啊。闺女三天回门时,说是婆祖母和公爹还都挺好相处,她还不信,如今一瞧却是真的。 再联想到金家老太太与大太太挺拿金六小姐这事儿当回事,韩二太太彻底放了心。金家到底是个没倒架的世家,不像那很多名存实亡的前朝名门。拿自家姑娘都不当回事儿的,能好好善待媳妇么。 本来涂太太还提出想见见金六小姐,说是她们家老三也该说亲了,若这金六小姐真像京华女校里传说的那样,正正好配她们老三呢。 韩二太太连忙给拦了:“叫你们老爷说你偏着自己亲生的这也就罢了,你倒叫金家怎么想?说你趁人之危还是好听的……” “何况这金六小姐还不满十五,上头还有三四个姐姐没出阁呢,哪就轮到她了,就算先定下来等过几年再成亲,也有些早吧。叫我说啊,你们老三也才刚满十七岁,并不很着急,这事儿你且放在心里,咱们稍后再打算也不迟。” 涂太太被韩二太太几句话说得红着脸笑起来,可不是的,哪有她这么急切的,左右那金家六小姐还小,先跟金家走动走动、等愈来愈熟悉了再谈也好。 其实涂太太心底想将金熙说给她们老三的缘由,并不是说什么她们老三能写会算,就该配个女学的状元。她是觉着像金熙这种女孩子,嫁了人便会一心一意顾着婆家——娘家都这么祸害她了,还有什么好眷顾的? 何况又听说这孩子性子刚强又敢作敢当,自己搬离了老宅也过得挺好。她们老三哪儿都好,就是脾气性格有些糯,正需要这么一个媳妇给撑着些呢。 因此涂太太再三请韩二太太代她到金家请金老太太见面:“这也显得我足够有诚意,往后也好走动不是?” 韩二太太一边回想着涂太太说的话儿,一边陪着金老太太等自家姑娘。好在韩素芬并不是个喜好在衣饰上费工夫的,也不过一刻钟左右,便随着秋桂一同来了老太太房里,先给老太太大太太行了礼,就笑嘻嘻站在她娘身边。 金老太太打量了这二孙媳妇两眼,便笑指她对韩二太太道:“亲家太太你瞧瞧,多亏你也知道咱们素芬是个不好打扮的,否则今儿走娘家还穿成这么素净,倒以为我们克扣他衣裳首饰了。” 韩二太太也抿嘴儿看了看闺女,笑回老太太:“若是素芬是个喜爱奢华的,凭着老太太您这如炬目光,怎么能喜欢那么个孩子做孙媳妇?话说回来,这也是素芬的福气,能遇上您这么个开明的婆祖母。” 韩二太太说的是真心话。虽说世道儿开明了不少,可有不少人家还天天撑着场面,哪怕是在自己房里也得穿得水光溜滑。她这闺女还就打小儿便不喜欢衣饰束缚,若是嫁到那种人家去,可如何是好。 金大太太的眼神又有些黯然。她们家予豪的媳妇许衍芳,当初不就是拿着这些做借口的么,不是说在老宅没办法穿得宽松舒适,就是说厌烦透了这几世同堂的繁琐规矩…… 佟氏在媳妇这事儿上倒真有福气,只可惜怕也享不了几天这媳妇福了,想到这里大太太方才轻松起来——做人媳妇也好,做人婆婆也罢,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 金熙放了学后得知二嫂的娘家妈来过,已经接了祖母和大伯娘去韩家面见涂太太,心底悬了很久的大石终于落下。 之所以悬心很久,并不是说她有多怕丢面子,而是她身边那些孩子们,全是爆脾气、个个伤不起,若因了涂燕生频繁找事就惹火上身,她如何向射马岭的大人们交待? 下学时,又见小秋子就等在她学校门口,说是孙廷钧几个叫他来报个信儿,地里一切都好,叫她不要挂念。金熙紧着拉着小秋子嘱咐,说往后叫韩叔跑腿儿报信就好——毕竟小秋子还是个孩子,被误伤了可不得了。 小秋子笑着说姐姐你放心,我跑得可快了,这大街小巷没有我不认识的道儿,钻几钻就没人追得上我了……金熙大笑,这孩子真机灵啊,从她短短一句话里就听得出她的意思。 嘱咐小秋子回到花圃就和孙廷栋说,就说是她说的,叫几个大的教小秋子一些防身功夫,在闲暇无事时再与华彩学学飞镖。那孩子听到这话开心得不得了,他早就对几个哥哥姐姐羡慕非常了,如今他也能跟着学些,以后也不怕坏人了呢。 不怕坏人。金熙呆愣愣的坐在含香馆书房里,回想起了小秋子这句话。想当初她一意孤行非得要做特警,不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却到底死在了坏人手里。 怎么才能避免死在坏人手里?干脆自己去做坏人好了。做个人见人怕的坏人,就能一生平安了。金熙先是大笑,随即就板了脸张牙舞爪、对着书桌上的小镜子装起坏人来,倒将进来唤她用晚饭的春分吓了一跳。 六姑娘到底还是小孩子啊,前两天的那事儿如今还不见结果,就已经开始没心没肺的扮鬼脸儿寻开心了。可说是小孩子,眼下也快十五了,这若是在几十年前,都该嫁人了不是? 金熙才不管春分想些什么,进了明厅端起碗来就吃,吃完一碗又盛一碗。薰紫一直立在桌边伺候,见她食欲这么好,不由瞪大了眼。询问般望了望春分,春分摇头表示也不知为什么。 “眉来眼去的做什么?还不如都坐下一起吃呢。我就知道,一回了老宅就得开始立规矩,等你们服侍我吃完了,这菜不都得凉透了?”金熙笑着数叨二人,却不知她祖母与大伯娘、二嫂在韩家还不等用饭,就得知了一个如同晴空霹雳的消息。 到了韩家的一下午,涂太太都在往哈德门外戚云碧的小公馆挂电话,可挂了几次都没人接听。 后来还是涂老爷回了涂宅、听说涂太太在韩宅做客,便给韩宅打过电话来,说是戚云碧与涂燕生住的小公馆今日凌晨时失了火,他下午才得了消息,这会儿刚从威治医院回来,“……你晚上回来后得赶紧给我拿些钱,医院那头儿催着交住院费呢。” 挂了涂老爷的电话,涂太太便幸灾乐祸的给大伙儿学说:“那娘儿俩都伤得不轻。戚氏的脸被烧得起满了大燎泡,老二往外逃时、被门厅烧塌了的顶板砸了一下,两条腿都断了,要不是爬得快,估计就得烧死在里头。” 这戚云碧不就是仗着有张妖媚的脸蛋儿么?二十一年了,自家老爷简直就是风雨无阻,每个月都要在那头住上个十来天,而另两个小公馆、每个再住上三五天,在家的日子也就将将能和戚云碧那边差不多,这可是涂太太多年的痛。 如今那狐狸精的脸蛋儿算是彻底毁了,看她还拿什么争宠作怪。涂太太长吐了一口恶气,笑着说道:“老太太这回放心吧,就算我的话那娘儿俩听不进去,如今戚氏没了模样儿,老二又成了废人一个,她们再也没能耐将你们六姑娘如何了。” 金老太太见涂太太这一脸的笑容,自然知道这场大火也算给涂太太了却桩心病,于是微笑着点头,却不知说什么好。说叫涂太太费心了?这火又不是涂太太找人放的…… 韩素芬这会儿却觉得有些不对,轻轻拉了拉她娘的袖口,低声道:“您说这事儿赶事儿的,也不怎么就这么巧,会不会叫人以为是我们婆家做的?” 韩家这处正厅地方不小,可几人都围坐在沙发上离得极近,哪怕韩素芬再压低了声音,另几人也全都听见了这话。因此她的话音才落,几人皆变了脸色。 涂太太只停顿了瞬间,忙笑着安抚众人:“金家若是想这么做,又何苦约着我来见面儿请我说和?金老太太放心,这事儿回去我定会说给我们老爷知晓。我们老爷虽说不羁了些,却也不是不懂事理的。”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谁干的 金老太太才听说涂燕生几乎成了废人时,也同涂太太一般出了口恶气,还没来得及细想中间的道道儿,倒被韩素芬这话提醒了。而涂太太说的这话听着有理,可就怕遇上不讲理的人不是? 涂太太说得好听,说涂老爷不是个不明事非的。可若是真明白,哪个会接二连三的在外头置起了小公馆,完全将老母亲与发妻的体面抛之不顾? 再说了,六丫头那个倔脾气,谁敢说这事儿不是她张罗着做下的?前几天涂老二带人去了她的花圃,她那群小土匪不是将人打得人仰马翻么?有这个先例摆在这儿,怕是谁都得认为这火也是小土匪们点的呢。 金大太太也这么想。当初金熙给了半夜爬进含香馆的叶大勇一枪,她就瞧出了这丫头是个敢下死手的。 若依着普通姑娘家的性子,遇上叶大勇这样的也好,遇上涂老二也罢,早就慌得不行了,哪怕是无比机灵的,也得靠家族里想想办法才能将人惩治了,谁会亲自动手?六丫头却不一样,她可是土匪窝子长大的,是个会舞枪弄刀的! 金大太太想到这里,便与婆母对视了一眼,见婆母微微对她点头,便满脸歉意站起来:“亲家太太自是不用说,我们六姑娘是个什么脾气您也知道得差不离儿。” “可涂太太一心为我们好,我们也就不好瞒着了——出了这档子事儿,我们得赶紧回去问问我们那小祖宗、这事儿可是她做的……因此我们只能失礼了,请允许我们提前告辞吧。” 涂太太没想到,金家倒是如此敢作敢当。她们老爷方才也说过,保不齐那把火就是金家的小匪婆子放的呢,还说这事儿绝不算完。可她又哪里敢与金家人明讲? 就算这火儿真是金六小姐放的,人家这态度还真是爽利,并没有瞒着掖着不想认账。就冲这个,她回家后也得替金家说几句好听的,能叫老爷不追究才是最好。 金大太太将话说到这份儿上,韩二太太自然也不好挽留。若这事儿真是金熙做下的,还就是得赶紧叫金家人回去商量一番。虽说姑娘回来一趟、连顿饭都没吃上,金老太太这么开明,以后也有的是机会。 含香馆的明间客厅里,用罢晚饭的桌子已经收拾利索。金熙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消化消化食儿,就回了书房做功课。此时院中大门一响,大太太和二少奶奶韩素芬扶着老太太走了进来。 闻声速速迎出来的金熙自然知道不好。这一行人怎么没在韩家用晚饭?再一瞧老太太和大太太皆沉着脸,二嫂又直给她使眼色,心头更是一沉。 可她也不过是只想到涂家身上去了,不是涂家与老太太话不投机,就是涂家将屎盆子都扣在了她头上。若是涂家极力说是她勾引了涂二少,老太太可是最厌恶这个了,而她,怎么才洗得清? 到了客厅请老太太一行人都落座,金熙惶恐的站在一旁等着挨骂。心里却想,大不了豁出去了,连方巾巷也不回直接搬到花圃里住去,再找个夜黑风高的时候,弄死涂燕生。 她是说过并不在乎金家这一群亲戚。可来的日子久了,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性子变得柔软了,她早就在心底将金文清当成了很亲的亲人,将老太太当成了可以偶尔停靠的小港湾了。 是涂燕生伙同二太太毁了她在金家这仅存的一点温馨。她也想过你逼我一尺,我大不了退上一丈,只要我能退出一片安宁来。否则她也不会在事发当初搬回来。可是事实总不按她的想法来,总要将她在意的那么一点点都剥夺了去。 这世道儿真好,可以无所顾忌的去复仇去杀人害命,金熙苦笑着暗想。 老太太那里坐定了好久,一直都在盯着金熙的神情。见金熙一脸的决绝,老太太心里更加认定了是她做的那件事儿,板了脸问道:“涂老二和他娘住的那小公馆,可是你叫人去放了火?” 金熙闻言大惊。怎么那小公馆早不失火晚不失火,偏偏赶在这时候儿?这不是叫她背黑锅呢吗? 见她这付神情又不像装出来的,老太太也糊涂了。难道不是她?可就算不是她,也没准儿是她地里那群小土匪干的! 若是地里没有孙廷钧和孙婷真,金熙几乎就敢肯定是孙廷栋那暴脾气惹的祸了。可孙廷钧是个心思细腻又谨慎的,孙婷真又得了舅舅舅妈的吩咐,叫她好好看着哥哥们,放火这事儿真的会和这些孩子有关?金熙不信。 “他们虽说脾气都不大好,可也都是敢作敢当的,是他们的话他们绝不会瞒着。不如我这就去一趟,问问可是他们做的,若是的话回来再商量对策?”金熙商量老太太道。 老太太寻思了片刻:“你爹在家呢,叫你爹带俩人开着车随你一同去。” 也就是半刻钟工夫,春分便将二爷金文清请了过来。金文清又听老母亲学说了一遍涂家小公馆失火一事,也觉得事态越来越复杂了。不过他可不管这火到底是谁放的,大不了就和涂家斗斗法、又能如何! 一路上,金文清紧着安慰女儿:“熙儿别怕,有爹呢。咱们金家虽说比你祖父在世时差了些,却也还不至于落了套,别说涂家了,就算再来两个涂家这样的,咱们也不怕他。” 金文清并不埋怨一句她的不是,反而一心护着她,令金熙几近落泪。这种被呵护的感觉,还真好。 金熙忍着眼泪嗔笑道:“爹,您就不怕惯出个无法无天的女儿来?本来熙儿就够野了,再有您这么撑着腰儿,恐怕往后连天王老子都不怕了。” “谁敢说我们姑娘野?我们姑娘就算埋在沙子堆里,那也是颗耀眼的珍珠。”司机小孟似乎听出了六姑娘话音里带着水汽,一边开着车一边与这爷俩调侃起来。 “可不是!”金文清又得意又自豪:“这满京城的姑娘还有哪个像咱们金熙这么能干,那玫瑰花儿种的都比西山和妙峰山开得朵儿大。功课又好,还会说洋文,跟洋人交谈也不怵……” 金熙扑哧笑出了声:“爹,不带这样儿夸自己姑娘的。怪不得有句老话儿都说自家孩子最好。女中里哪个学生不会讲洋文?就连大哥二哥也比熙儿讲得好呢。” 说笑了一路,花圃就在眼前。小孟将汽车寻了个平坦的地边停下来,金文清就随着金熙下了车。远远的瞧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领着两条狗正在田边遛来遛去,见来了人就往过跑来,闪电比疾风还跑得快些,扑到金熙跟前儿就噶然停住摇起了尾巴。 笑着抚了抚闪电的头,疾风在一旁不快的呜咽了起来,金熙忙又伸手过去拍了拍它,两条狗这才都满足了,人来疯一般围着几人颠来跑去撒着欢儿。 领着两条狗遛弯儿的是孙廷栋和小秋子,孙廷栋给金文清打了招呼,便请几人进花圃里去坐下歇歇,“玫瑰才开过一拨儿,已经晾了不少花苞,正好泡些玫瑰茶喝喝。” 金熙却道不忙,先拉住孙廷栋低声问他、这几日除了上学去可还去过别的地方。小秋子耳朵尖,大声道:“哥哥们都是下了学就赶紧回来看地呢,生怕再有人来捣乱,哪儿还敢再去别的地方。” 金文清和金熙闻言都松了口气,小秋子是个小孩子,又是最听金熙的话,他总不会撒谎的。来时路上说是不怕涂家,到底是心里无私才能腰杆儿更直不是。 孙廷栋却不明白小熙为何这么问他,尤其一见她和她爹都大石落地的神情,更是疑惑起来。 金熙便将来龙去脉说给了孙廷栋听,又问道:“表哥没出去过我是信的,那几个呢,不会趁你睡着了又跑出去做坏事吧?” 小武军鬼心眼子最多了,路川和华彩的脾气也不比孙廷栋好多少。若是他们三个凑在一起商量做下的事呢? 孙廷栋忙摆手:“这几天还就像小秋子说的,生怕别人来捣乱呢,哪里还敢唱空城计或者上赶去找别人麻烦?我头两天刚过来就给大伙儿说了,本来事儿就多,可不能再惹事了。他们都应得好着呢,放心吧,绝不是咱们的人做的。” “不过这是谁给你出的气呢?再不就是那涂老二忒缺德了,于是他家就被雷劈了?”孙廷栋越说越想笑。 金熙斜睨表哥一眼。她爹可还在这儿站着呢,竟然还敢问谁给她出的气?这不是添乱吗!她金熙又不是万人迷、随时都有大侠解救她于水火之中,更别提替她出气报仇了,满口的胡说八道。 金文清却被孙廷栋的话逗笑了,“小栋说得极是,估计就是涂老二缺德缺的,被雷劈了。” “那我们也不进去了,别回头叫几个孩子觉得我们不信任他们,你们也赶紧回去歇着吧,只留着这两个狗儿看门就挺好。”金文清笑罢嘱咐孙廷栋道。 心里却更憋了一股气,只想等这事儿了了之后,就将佟惠恩也活劈了才好。那涂老二是个什么玩意儿?纯粹就随了他那亲爹,整个儿一个养舞女包戏子的火坑孝子。佟惠恩连这种人也敢招惹,真是要不得了。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被偷袭(二更) 之后的日子,似乎比没出事儿以前还平静。金熙心里却明白,这也不过是暴风骤雨欲来之前的假象而已。 金家老宅里的下人们虽然不敢说什么,看她的目光已经不对头了。锦芜院的粗使婆子苏妈,从打金熙回了金家第二天,就再也没露过面。可苏妈传播出去的话儿,哪个也无法忘记,也总有那么一部分人将这些话儿当了真…… 于是小小的勃朗宁一直都装在金熙的书包里,飞镖袋也随时都挂在腰上。不是她不信任金家摆平事情的能力,而是她不信任这个世界。 涂燕生这种人再混蛋不可交,臭味儿相投的狐朋狗友总该有三五个的,保不齐就想为他找回个面子出口恶气。眼下这世道儿,做些出气的事儿简直太容易了。 涂老二家被烧了的事儿,覃慕盈也从表姐韩素芬与二舅妈韩二太太口里得知了。金熙想得到的,她也想到了,因此这几天下午,她都拉着金熙和她一起走,有汽车来接她,先将金熙送回多福巷,也就安全了许多。 这天下午,覃家的汽车照例停在了京华女中门口。覃慕盈走到校门前、望见了自家车停在那里,方才又折回教室去唤金熙。金熙一脸的过意不去,总觉得这样太过麻烦覃慕盈。 “你和我还分什么彼此。你就当我害怕别人知道我和你好,再伤及我这个无辜,因此才这么惜命、天天叫车来接我好了。”覃慕盈一边说笑,一边挽上金熙的胳膊往校门外走去。 出了校门,离着覃家的汽车大概还有十几米远,两人身后响起了几声口哨。金熙想嘱咐覃慕盈别回头,已经来不及了。覃慕盈才回头一瞧,三个膀大腰圆的青皮混混立刻跟上来,其中一个还挤眉弄眼道:“嚯,这小妞儿还真听话,哥哥一吹哨儿你就回头啦!” 覃慕盈立时满脸如同火烧,想骂人吧,、却不知该骂些什么,嘴唇蠕动了几下,方才怒喝道:“混账!” 她这话音刚落,人已经被金熙推的踉跄出去很远,却离她家汽车更近了。金熙随即笑吟吟对她喊道:“你先上车,叫司机赶紧送你回家,别管我。” 说完这话,金熙几步逼上,直接拦住了混混们的去路。方才挤眉弄眼的那个,被覃慕盈骂了声混账也不恼,却一心想绕开金熙去追覃慕盈。还是另两个拉住他道,你别忘了今儿是来做什么,这人方才停下脚站住。 听了另两人的话,金熙更加肯定了,这三人是专程来找她麻烦的,“怎么,是来找我的?我姓金,排行老六。” 三个混混里有个像是打头儿的,听了她这话磔磔怪笑起来:“金六小姐还真是个明白人儿,倒省了我们哥儿几个的事。既是如此,哥哥我给你两条道儿叫你选吧,一条道儿是叫我们打断你两条腿,另一条是叫我们花了你的脸蛋儿。” 另两个混混也帮腔般怪笑起来,方才调戏覃慕盈那个道:“大哥!这小丫头比方才那个长得也不差,花了她你就不心疼?叫我说不如打断了腿,也好抬到涂老二病床旁给他做伴儿去。” “哎呦!谁打我?!是哪个王八蛋,赶紧给老子滚出来!”这家伙随即捂着脑门儿大叫起来。他的喊声还没落,另两个也跟着嚎起来,一边嚎一边捂着头顶四处瞧着。 金熙大笑,也不回头,只大声喊道:“华彩,是你吗?你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瞧见你?” “小熙姐姐英明!” 随着这脆生生的应答,华彩风一般从她身后方向跑到她身边,“你没事儿吧小熙姐姐?都怪我来晚了。” “我没事儿,你先去瞧瞧覃小姐走了没有,没走的话嘱咐她们司机赶紧开车走,这几个混蛋咱俩还能应付,叫她别担心。”金熙叮嘱华彩道。 华彩应了声好咧,刚要迈步朝汽车那边跑,却被调戏覃慕盈那个混混两步追到身后、一把拉住了袖子。华彩也不迟疑,回旋过身子来就是一脚,正踢在拉她的那条胳膊上,只听咔吧一声脆响…… 这会儿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见华彩这不过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一脚就踢断了混混的胳膊,皆大声叫起好来。另外两个混混恼羞成怒,不约而同的张牙舞爪向金熙和华彩扑来。 “这是谁啊,光天化日下欺负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金熙身后响起。金熙却来不及回头观瞧,先闪了下身子躲开那所谓的大哥砸来的大拳头,随即一脚劈在那家伙闪出的后腰上,那家伙立刻踉跄出去好几步、哐当栽了个狗啃屎。 啐了一口嘴里的泥,那家伙便想往起爬,却只觉得后背又是一痛,重新又啃了一口泥土,这一次,泥土里还带着些血腥。金熙笑嘻嘻的踩着他后背:“怎么,就这么点儿本事,还敢出来横行霸道?” “我数三下,你要是爬不起来,就乖乖给我磕上三个头说声金六姑奶奶饶命,我就饶了你。” 被华彩踢断了胳膊那个,整个人委顿在地上抱着胳膊呼痛呢,并顾不上这边。另一个想躲开华彩的纠缠过来帮忙,却无论如何也绕不过来,总是被猫逗老鼠般的华彩拦了去路。 打头儿的这个见没人过来帮他,一咬牙便要往起爬。金熙笑着说:“你犯规了啊,我可还没开始数数儿呢。好吧,看在你着急的份儿上,现在开始数。” “一,二,三!”金熙数了三个数儿,那打头儿的就啃了三口土,又吐了两颗牙。围观的人笑得要命,再加上乱糟糟的议论声叫好声,将那家伙吐泥的噗噗声全都掩盖了。 “还不快点儿磕头喊姑奶奶饶命啊!”不知哪个小子在人群中喊了一声,众人又轰的一声大笑起来。 华彩拦住的那个混混见他大哥死活都爬不起来,急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一伸手便朝华彩的胸部摸来。华彩一皱眉,脸色先红后白:“你找死!” “妈呀!”那混混一声尖叫,将所有笑看吐泥的人全都吸引着瞧他去了。好家伙,那咸猪手上端端正正插着一支小匕首,鲜血哗哗流得吓人。饶是如此,华彩还觉得不解恨,又是狠狠一脚,正踹在这混混的小肚子上。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不知哪个看热闹的人惊呼,围观的众人立刻四处逃窜起来,待两个拎着胶皮警棍的黑制服警察到了跟前儿,这一处也只剩下了有数的几个人。 被踢断了胳膊的那个,还在喊疼;金熙早在听见警察来了时,便将脚从带头儿的那个后背上抬了起来,那人如今也不曾爬起来,还趴在地上喘粗气;而被华彩踢了小肚子的这个,正抱着肚子蜷成一团在地上打滚儿,滚得满身黄土又蹭了一身自己手上流的血。 “这是怎么回事儿!”其中一个警察冲着金熙和华彩怒喝道。 金熙悄悄拉了拉华彩,叫华彩站在她身后。而她便是一脸受了惊吓的表情道:“不知道啊。我们才下学打这里路过,就见一大群人围着看什么呢,还没等钻进来,人都跑光了,然后你们就来了啊……” “她,她胡说,就是她打了我们了。”那个带头儿的混混又吐了好几口泥,才从地上爬起来开口说话。嘴边的黄土和了唾液之后粘得更牢,糊了一下巴,倒真像啃了一泡狗屎。 金熙珠泪盈盈欲滴:“你才胡说!打你们的人早跑了,只有我们两个小姑娘跑得慢,你就往我们身上赖啊?这也得人家警官先生信啊!” “我作证,打了他们的人早跑了!” 方才那个打抱不平的熟悉声音又在金熙身后响起来,金熙一回头——怪不得觉得熟悉,原来是覃慕枫啊。再看远处,覃家的汽车还没走,覃慕盈也打车上下来了、正往过走来。 今儿是覃慕枫当司机?金熙笑着迎上覃慕盈,低声嘱咐她别吭声,等警察走了再说。另一个一直没开口的警察仔细瞧了瞧覃慕枫:“您是覃家的少爷?排行第几啊?” 覃慕枫拉着两个警察往远处走了走,背着身打裤兜里掏出一叠钱塞给二人,又指了指覃慕盈和金熙那边:“我叫覃慕枫,是内务部街覃家的老四,过来到京华女中接我妹妹下学。” “结果我妹妹说,邀请了她这两个同学去家里玩,却左等右等不见她们两个来。我过来一瞧,这两个丫头正往看热闹的人群里钻呢,不等喊她们出来,你们就来了。” 方才问他排行老几的那个,一把推了钱喝道:“覃老四,少跟我来这套!你仔细瞧瞧我是谁啊,你不认识我了?” 这话听起来不大客气,可语气却带着笑意。覃慕枫仔细端详了那警察几眼,“你……你是白松涛白二哥?哎呦喂,都十年不见了,怪不得我没认出来。可你家不是早搬走了,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的,还是全家一起搬回来了?” 白松涛先给自己的同僚介绍了一番,说他年幼时与覃家是邻居,他打小儿便是和覃家哥儿几个一起玩耍的,直到后来搬走。 又对覃慕枫道:“我一个人回来的,陪付三爷、哦,陪付局长一同上任,才回来没几天。正打算到府上看看老太太和大爷二爷去呢,结果就遇上你了。” 覃慕枫笑着揽上白松涛的肩:“我就说嘛,你若是早回来了,不能把我们忘了不是?怎么着,几点下差?我先将那几个丫头送回家去,再拉了老二老三过来接你,一起聚聚?”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独自背负 白松涛不等答话,另一个警察便点头哈腰道:“白警长,不如您忙着,我再去叫几个弟兄来、一同将那几个混混带回局里去?” 又笑着对覃慕枫道:“覃四少,我帮您将您妹妹和另两位姑娘唤过来吧,那边……不是姑娘家久留的地方。” 覃慕枫笑着对那警察点头说声费心了,白松涛却板了脸道:“那几个混混带回去可以,不过可别轻饶了他们。这京华女中出来的姑娘们,也是他们能随意诬赖招惹的?” “你也不用跑两条街去喊弟兄们,发给你们的哨子都白发了么,吹几声就有人来了,还省得你跑腿儿不是?” 那小警察自然明白他们警长的意思。能上京华女中的女学生,个个非富即贵,别说是被混混撩拨了,就算真是她们打了这几个混混一顿,往死了打,谁敢说声不行?做警察的真理是什么,还不就是欺负软的,远离惹不起的? 他随即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那两个小姑娘都和豆芽菜似的,一拳打在身上都像挠痒痒吧,而那三个混混却是个个伤势严重,想必这是遇上了高手了。 覃慕枫到底将刚才被白松涛推回的钞票又塞到那小警察手里,又笑对白松涛道:“白二哥,我这可不是贿赂,你也别迁怒这兄弟。难得你的弟兄们为你分忧解愁,叫你能早些下差、和我们早些聚聚,这钱就当我请他们喝酒了。” 白松涛无奈的摇头笑笑,又嘱咐那警察道:“还不谢谢覃四少。不过这钱你可别独吞了啊,谁来帮你做事儿,你就和他们分分,往后大伙儿也好相处。” 那警察连连应声,又真诚的谢过了覃慕枫。覃慕枫正色道:“最近这女中门口很不太平,上学下学的时候总有混混在门口晃荡。我来接我们妹子下学,都遇上好几次了,兄弟你若是负责这片儿,还是得用用心了。” “是!是!覃四少教训的是!兄弟姓朱叫朱思同,覃四少可以和您家小姐说一声儿,叫她有事儿就提兄弟的名字。” “兄弟正是负责这一片儿的,又是白警长手下的兵,自然得将这一片儿治安整治好了,才对得起白警长的看重。白警长覃四少放心,打今儿开始,每天女中上下学期间,兄弟都会带了人过来巡逻。”小警察朱思同连连向两人打保证,白松涛笑着摆手,叫他自去忙他的。 朱思同吹响了哨子没片刻,东西两个街口分别跑来两个警察,随即便将三个混混带回了警局。覃慕盈这才拉着金熙和华彩凑到覃慕枫跟前来,眼睛却一直盯着白松涛。 “覃老四你都不认识我了,四妹妹自然更忘了我,我家搬走的时候,四妹妹才六七岁吧?”白松涛话虽是对覃慕枫说的,眼睛却也笑看着覃慕盈。 覃慕盈一脸红晕,话儿却脱口而出:“谁说我不记得你,你是白家二哥哥。我刚才才下车走过来就认出你了……” 几位旧识又叙了叙旧,覃慕枫便唤几人一同上车,又专门对金熙道:“方才都吓坏了吧,不如先送你们回家去,明儿再和慕盈一起玩儿吧。” 华彩翻了翻眼皮刚想出声,谁是来玩儿的?就被金熙拉住了。金熙又笑着拒了覃慕枫:“我和华彩又没住在一起,送来送去也麻烦。还是我们叫了洋车各回各家吧,慕盈今儿也吓得不善,覃四哥先把她送回去要紧。” 不经意间,覃四少变成了覃四哥,金熙差点咬了舌头。是因为乔临回法兰西前告诉她那个秘密的原因吗,还是什么别的缘由,比如方才拉了那两个警察替她解围? 覃慕枫也注意到她对他换了称呼,外加方才那一出儿,自然更不能同意叫金熙自行回家:“白二哥不是外人儿,陪着我和慕盈送送你们也没事,是吧白二哥?” 怕是覃老四对这小姑娘有些意思吧?白松涛立刻一脸严肃,点头应和覃慕枫的话:“覃老四你作为新派绅士,是该送小姐们回家的,而我作为警察,帮覃老四护送小姐回家,也是应当应分的。” 扑哧,覃慕盈笑出了声,又连忙以手掩口。这白家二哥小时候可调皮了,如今都做了警长了,怎么还不见长进。 白松涛那是什么人,察言观色的水平都是一流儿的。当时他才一来,几个混混都躺在地上,而金熙与华彩皆发丝凌乱、眉目间又带着狠厉,他心里早就明白了十之八九。 如今再瞧覃慕枫对金熙说话的神情,外加那会儿覃慕枫毫不迟疑、拿出一卷子钱来就往他手里塞,白松涛自以为很明白了——覃老四就是对这小姑娘有意思,绝对没错儿! 自觉得明白了、才紧着帮覃慕枫说话的白松涛,被覃慕盈这一声笑笑傻了,立刻有一丝腼腆挂在了脸上。金熙瞧着害羞的覃慕盈,腼腆的白松涛,也有些傻眼。 覃慕盈平时可是很淑女的,今儿怎么这么活泼?这白警长,又一会儿严肃一会儿腼腆的,难道都到了怀春的时候儿了? 送华彩到了地头儿,金熙隔着车窗嘱咐了几句,覃慕枫便开着车前往多福巷。到了金宅大门口后停下来,覃慕枫抢先下了车去替金熙开车门。白松涛与覃慕盈在车里对视一眼,皆了然微笑起来。 “谢谢覃四哥那会儿替我解围,这会儿又送我回家。”金熙低声对覃慕枫道:“还有一声谢,可能现在说太晚了,但是还是得说,谢谢覃四哥拉着乔一起照顾我的生意。” 覃慕枫半天没说出话来,只是不错眼珠的盯着金熙看。金熙等不到他答话,有些迷惑的抬头望他,覃慕枫这才慌张的说道:“你头发有些乱,抚一抚再进去吧。谢么,就不用了,只要不骂我给你找了麻烦就好。” “什么麻烦?照顾我生意还是给我找麻烦了?覃四哥你可真客气。”金熙本来手儿都抚上了头发,听了他后半句不由笑起来,“那我就进去了?覃四哥你慢些开车,再替我谢谢白警长……” 对覃慕枫挥了挥手,又朝车里的那两个大声说了再见,金熙几乎是一蹦一跳的进了金家大门。白松涛对拉开车门进来的覃慕枫嘿嘿一笑,指了指金熙欢快的背影,“嗯,一切尽在不言中。” 覃慕枫红了脸,覃慕盈又咯咯笑起来。见她四哥扭头瞪了她一眼,连忙又掩了口——今儿这是怎么了啊? 覃慕枫一边开着车,心里却难受得紧。本来是想偷偷给金熙出口恶气罢了,谁知道他买通的那个涂家佣人那般心狠,竟然将整个小公馆都烧塌了? 如今那佣人早就拿着他给的重金跑到天涯海角去了,他倒不怕那人被找到、再交待出他来,可这黑锅,却叫金熙背定了!若不是四妹妹昨晚和他提起来,说涂家如今怀疑是金熙找人放的火,他还想不到呢,真是猪脑子! 结果今儿一到学校门口接人,就瞧见了那么一出儿。若金熙没有一身好功夫,又来个华彩帮她,他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今天这事儿如何应付?他惹了事,却要她自己去背负,这还算个爷们儿么? 白松涛坐在副驾驶上,自然瞧见了覃慕枫一脸的凝重,以为覃慕枫还在为那几个小混混去女中捣乱忧心,便出言安慰:“你别瞧着朱思同有些贫嘴,做事儿倒是蛮认真。他既说了会带人每日去巡逻,就一定会去的。” 覃慕枫这才纳过闷来,有多年未见的老邻居白二哥坐在身边呢,他开着车却只顾想心事又沉着脸,未免有些失礼。于是笑着应了声,三人一同往覃宅而去。 金熙这边蹦跳着进了门,立刻就回复成淑女模样,只是脸上还挂着愉悦的笑容,倒令一路上遇到的下人们很是惊奇。这位姑娘从打来了金宅,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儿,今天怎么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老太太稍后就得了信儿,说是覃四少开车将六姑娘送回来的,还亲自给六姑娘开了车门,两人又立在门口说了会儿话……老太太心里这叫一个美啊,只要覃家四小子认准了这丫头,涂家翻起再大的风浪她也不怕了呢。 二爷金文清前天傍晚回来,与老太太学说道,他中午在江浙会馆旁的饭馆子听荷堂遇上了涂老爷。不等迎上去打招呼,涂老爷都忘记他自己还带着客人、立刻就黑了脸拂袖而去。 老太太当时就怒道,这涂老爷,和他那不争气的儿子一个德行,全都是不能给脸的! 涂太太从韩宅回去后,第二天便给老太太打过电话来,说当天晚上就与自家老爷聊过,涂老爷当时也说了,说若是金家做下的放火之事,未免太过明显,金家也不傻不呆,何苦来和涂家明着作对。 涂老爷既这么说了,那为何遇上了金文清还这么恼怒?连自己的客人都忘了招呼…… 老太太却不知道,涂太太还有话儿不曾说出口。涂老爷的原话便是,哪怕那火不是金家人放的,这事儿无论如何也是因金家那丫头而起,何况燕生之前也被她的人打了一顿,这仇儿说啥也和金家结下了! 其实涂家究竟怎么想,老太太心里也明白的差不离儿。只要那涂家二小子能不再找六丫头麻烦,六丫头又和覃家四小子处得好,老太太不但没了心病,还更快活了。 ╭(╯3╰)╮(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抱团儿 第二日放了学才一出门,金熙就瞧见华彩和路川竟一同来女中门口接她。她本来正想着、昨天都没来得及问华彩为何及时赶到,如今见了这俩孩子又来等她,便笑想正好一起问了。 女中门口不远处,偶有流动的小商小贩,或是贩卖香烟瓜子,或是擦皮鞋钉鞋掌,昨儿看热闹的自然也没少了他们。这会儿便远远的立下指点着,说这两个小姑娘不就是昨天把混混们打得七零八落的那两个么,看着柔弱的小人儿,其实还真是又狠又脆,也不知是谁家的。 金熙刚拉住华彩要问话,就见有汽车停在身边。覃慕枫打车里探出头来:“六妹妹上车啊,我送你们回去。” 覃慕盈心里多少有些知道她四哥怎么想的,便也拉了车门下来道:“我四哥还惦着昨天那事儿呢,说啥也要亲自开车来接你我,你可别叫他觉得白跑了一趟。” 方才才出校门,金熙就瞧见了来接自己的两个小家伙,因此便没随着覃慕盈一同走,如今见覃慕盈下了车又说了这一通,再不好拒绝,只好拉上华彩和路川一同上了车。 跟覃慕枫道了谢、又说了声覃四哥咱们先去花圃吧,便对华彩和路川道:“我也和你们一同回花圃,还有事儿要嘱咐你们。” 覃慕枫本想说你这不是叫我白送了么,从花圃回金宅不还是得叫人惦记着。再一想金熙昨日那身手,也就没再搭话,一心的盯着路上的状况开起车来——那铛铛车的轨道修了好久还没修好,路上脏乱得一塌糊涂。 到了地边停下车,金熙笑请覃家兄妹俩进去坐坐,覃慕枫想起她路上说的、有话儿要交代这边几个孩子,便婉言拒绝了:“一会儿白松涛要去家里看望老太太,我与慕盈早些回去候着才是。” 覃慕盈本想下车来着,这花圃儿她还从来没来过,昨天来过一趟也只是停了车送华彩。听着她四哥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以后还有机会,便对金熙挥了挥手道再见。 金熙与路川华彩目送覃家兄妹离开,便往里边走,还不等到了花圃里头,便将为何去接她的原因弄了个清楚。 前些天金文清过来那趟,临走时还再三嘱咐孙廷栋,说不要叫孩子们知道涂家小公馆失火之事,以免造成误会,说金文清不信任他们。 可孙廷栋是个藏不住话儿的,小秋子又是个小孩子、对自己人嘴上更没把门儿的,也不过拖到昨天,众人就全都知道了。 孙廷钧便是在小秋子那里得知的,听说了之后,越想越不对。虽说火不是他们放的,涂家哪里肯信?小熙若是一直在老宅窝着还好,可她每天要上学下学不是吗?要是小熙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儿,他们可如何与射马岭的姑姑交待? 小武军听了孙廷钧的顾虑,眼珠儿一转就有了主意:“不如咱们换着班儿去接小熙下学吧?” 于是昨天先轮到自告奋勇的华彩,却又正巧遭遇了三个混混寻衅滋事,今天就变成了两个人去女中接人。 金熙听罢两人的交待,不由有些愧疚。当初叫这些孩子们来京城,是来学习、来见世面的,如今可好,还没等怎么着呢,却叫他们替她遮风挡雨起来。她随即就有些怀疑她的初衷——她真的能带着孩子们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吗? 路川和华彩毕竟还小,见小熙姐姐听了这话不但不夸赞他们想得周到,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不由都有些傻眼。倒是孙廷钧迎了出来解了围,“我是觉得你们快到家了,赶紧出来迎。” 进了花圃里坐下半晌,金熙都说不出话来。孙廷栋这直肠子就开口问起来:“小熙这是做什么?来了也不说话,还不如直接回家去呢,还省得你们老太太惦记。” 金熙一脸的不忍和愧疚:“我……我本来不想连累大伙儿的。” 话音一落,所有孩子都哄笑起来,华彩和路川立刻明白了她刚才的沉默缘由。小武军更是个坏孩子,马上调笑她道:“都说不是太子的穿上龙袍也装不像,小熙却不一样呢,才几天儿啊就变成大家闺秀了?!” “大当家说的好,射马岭的孩子到哪里也得抱成团儿,敢情这话儿就我们记住了,小熙你早忘了个干净?” 金熙不好意思的笑了。若是别的哪个有了事儿,她自然是义无反顾冲上去的第一个,可谁成想有事的却又是她自己。在这里的每一个都是真正的孩子啊,只有她还勉强算得心智成熟些,叫一群孩子护着她,她确实有些迈不过那个坎儿。 不过事已至此,再说那些有什么用。就像舅舅孙大炮说的,人来世上走一遭,哪有没沟坎的,只要抱团儿往好了奔,这世上就没什么可怕的。 没事儿时候不惹事,事到眼前不怕事,还真是个浅显直白的道理,何况在座的孩子们在山上时,打小儿就听武军师日日念叨这句话——当然这话在砸窑儿时绝不适用,这话说的是平时。 兄弟姐妹们这般将她的事儿当做自己的事儿来做,她再见外也不合适了。金熙便也笑道:“今儿我留这里用晚饭,等天黑了,你们送我回金家老宅吧。” 前些天住在这边的孩子们突然增多,再像路川华彩两人时挨家儿搭伙也不合适了,金熙便给小秋子他娘加了工钱,叫她每天给花圃里的这几个做饭吃。除了小武军嘴刁,另几个倒都说小秋子他娘做饭好吃。 “既是小熙也留下吃饭,路川你和小秋子抓两只鸡去吧,有新下的蛋也摸几个回来。”孙廷钧笑着打发这个那个去做活儿,或是帮着搬柴火,或是帮着择菜洗菜,分工完毕,又扭头对金熙道:“小熙你说怪不怪,华彩这不是见小秋子养狗她心里痒痒,就弄了点小鸡崽儿养着,又养了几个兔子么。” “不想这些小东西们只要放出来,就去啃着吃迷迭香和薰衣草,吃了也没啥反应。我这几天就一直惦记着这事儿,想问问你这个懂得多的,它们不会吃坏了吧?” 金熙听罢这话就笑了:“咱们都能吃的东西,它们吃点儿也不怕。它又不拿这个当饭吃,吃腻了自然就回去吃自己的食儿了。” 前世时穆昊禹就说过,等种植园的一应事宜全都稳定下来,还要搞一个养殖基地呢,鸡兔牛羊全都喂它们吃香草,不愁肉蛋不够香不好卖。 她当时觉得好玩儿,立刻就买了几十只雏鸡撒进种植园里去了。后来小鸡长大了开始下蛋,那鸡蛋可比十块钱一斤的散养柴鸡蛋好吃得多。 而穆昊禹没尝过之前,朋友们和他要几个他还很大方的就给了,等他吃过后、再有人和他要,他就摆手:“鸡养得太少了,下的蛋还不够我们自家吃,你们要想吃就多等两年吧,养殖场办起来后随你们吃个够。” 金熙弄这个花圃,本来就想有一搭没一搭先干着给大伙儿赚些零花,等她毕了业再正经打理起来,不想就被华彩无意中开发了养殖之路。既是如此,捡日不如撞日,干脆把养殖搞起来得了。 开饭后,饭桌上那一大盆飘着油亮亮鸡油的鸡汤、还有金黄金黄的摊鸡蛋,立刻成了最抢手的。还是孙廷钧最公平 ,先拦住大伙儿伸来拿汤勺的手,又给华彩盛了一大碗:“这鸡是你养的,你先喝第一碗。” 华彩笑嘻嘻接过汤,又对金熙道:“小熙姐姐一会儿回家去,带两只鸡回去吧,你们老太太吃了这个香鸡,以后更能护着你。” 金熙瞬间黯然了一下,连华彩这个大咧咧的孩子都知道,大宅门儿里不好混啊。她这不是成了大伙儿的心病了?转脸就笑起来:“我们老太太还真是最爱喝鸡汤。” 孙廷栋插话道:“给谁吃都行,就不许给你爹那个太太和金子琳吃,什么东西!” 一群孩子们围着桌子热闹闹的吃了晚饭,金熙就拢了大家坐在一起:“都说说,刚才那鸡比以前吃过的好吃不?” 孩子们不约而同喊起来:“好吃,比原来吃过的都好吃,小熙咱们多养些吧,就算留些自己吃,剩下的还能卖钱。” “我就是这个意思。本来还想等两年、上学的都毕业了,再鼓捣这个费心的事儿,因为养活物毕竟不像种花草,更得劳心劳力。可如今见华彩将这些鸡兔养得这么好,哪怕咱们先少养些,也能多赚些零花钱。”金熙笑说道。 这些孩子们还真是适合做生意,知道什么东西是好的。干脆就听华彩的,拎两只鸡回去给老太太尝尝,老太太若也说好吃,明儿她就送钱来,先叫韩在斌请人做个大笼子,再买上几百只雏鸡和兔子养起来。 “小秋子,等你回家睡觉时,想着和你娘说,说是我说的、叫她别种地了,只管给大伙儿做饭、养鸡养兔子吧。”金熙喊来小秋子嘱咐。 种地大不了人手不够再去请,养活物这事儿还是得自己人。几个孩子虽说更是自己人,毕竟还有些贪玩儿。小秋子他娘办事儿,她放心。 小秋子眨眨眼:“姐姐是要把我们都当鸡和兔子养起来?咋还做饭和养鸡放一起说了?” 孩子们立时哄堂大笑起来,金熙红着脸摆手:“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真不是!” 随即也和大家一起笑起来。心里却说还是这里好啊,无忧无虑的多快活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以命相胁 金熙拎着两只杀好的鸡、被孩子们簇拥着回了多福巷,还不等进家门,就听见院中哭声震天。她刚想往里冲,就见看门老谢头儿冲她直招手,连忙几步跑过去。 “谢爷爷,这是怎么了?是哪家来找麻烦了吗?”金熙听见里头的声音不对劲,就以为是涂家找上门来了,因此才哭闹声震天响。若没有外人来找事,老太太怎能允许自家人闹腾成这样儿。 老谢头叹了口气:“不是别家,是佟家的舅爷们来了,要接二太太回娘家去住些日子,不成想三姑娘拿着把刀拦着路不叫走,这不就闹大了。六姑娘不如在我这门房坐会儿,以免惹火烧身啊。” “我爹回来了没有?”金熙问道。倒也难怪,有二太太母女两个,想消停些也不容易。 老谢头摇头:“二爷若是回来了,也不至于闹成这样不是?大爷和二少爷也不在家,老太太再权威,身子骨儿摆在那儿,又不能去硬拉三姑娘……” 金熙了然点头。任老太太怎么恼怒,当着佟家几位舅爷的面前,横竖不能就那么张罗着把金子琳绑了,何况金子琳又拿着刀,哪个佣人敢动手? 可金子琳这么做,未免太傻了些吧?舅爷们来接二太太,无疑是想叫二太太回娘家冷静些时日,若是两头儿都劝说得好,金文清再消了气,离婚的事儿也就能缓缓。她如今这么拦了,不是把好事儿变坏事了? 别的哥哥们也都不在家,就这么瞧着金子琳大闹金宅?金熙想到这儿,再也呆不下去了,嘱咐孙廷栋领着几个孩子们赶紧回花圃,她就抬脚往门里走,老谢头见劝说她躲事劝不成,也就无语叹气。 孙廷栋几个本来还摩拳擦掌要帮金熙的忙儿,如今听着不过是金家自己的事儿,他们再掺和就不合适了,目送着金熙进了门,他们方才转身离开。 金熙进了门走了没多远,就瞧见金子琳背对着她立在当场,手持一把尖刀戳在脖子上拦着众人,那意思就是只要她娘离开金家,她便一刀捅下去。二太太佟氏早就哭得泪人一般,嗓子也早喊哑了,却还在兀自的流着泪唤道琳儿你赶紧将刀放下。 佟家两位舅爷皆黑着脸,却都暗自强忍着,一个在一旁劝说着自家姑奶奶佟氏小心哭坏了身子,另一个扶着老太太,时不时低语几声。老太太的几个贴身佣人都围在老太太旁边,脸色皆很精彩。 金熙低头瞧了瞧手上拎着的两只鸡,这也腾不出手来啊。左右望了望,对离得她比较近的一个小丫头拼命使眼色。 那小丫头还真机灵,才一对上金熙的眼睛,便悄无声息的走过来,又悄无声息接了她手上的鸡。金子琳只顾得自己那把刀,自然无暇顾及他人,两位舅爷也忙着呢,竟没人理会金熙进来。 鸡给了出去,就轻松了,金熙几步上前走到金子琳身后,蓦然伸出手来钳住她持刀的那只手、大力一抬又是一捏,金子琳吃了痛、立刻手一松。 不等尖刀坠地,金熙已经挑起足尖一脚撩过去,那刀立刻又向半空飞起。她轻舒手臂,伸手便捞起那把刀,又在手里摆弄了几个花式,绝不排除表演成分给佟家舅爷们瞧瞧。心里暗笑道,嚯,金子琳这个小姑娘,可比二十一世纪的持刀匪徒好对付多了。 一切不过是火石电光之间。金子琳大吃一惊,定睛一瞧是金熙夺了她的刀,哭嚎着骂起来:“又是你,又是你!你怎么就无处不在!” 老太太见金子琳手里已经没了刀,立刻发话:“去几个人,扶三姑娘回房去!告诉锦芜院的下人们,若再不将三姑娘看好了,又叫她拿着刀跑出来或者寻死觅活的,我就生剥了他们的皮!” 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婆子齐齐应了声,立刻蜂拥而上围了金子琳。人群里,金子琳大声哭嚎着娘你不要走,人群外,二太太伸了手痛哭我苦命的琳儿……金熙鼻头一酸,立刻低了头不敢再看这场面。 佟家两位舅爷心里明镜儿似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齐齐给老太太鞠了躬道了声叨扰,便嘱咐带来的几个下人们:“速速将姑奶奶的行李装车,咱们回佟家。” 话音一落,也不管佟氏又翻着眼皮瘫软了下去,佟家这哥儿俩一头一个、将佟氏搀扶了便往外走。金熙这才过去扶了老太太,低声问祖母身子可好,闹上这么一出儿可曾觉得不好受。 老太太先是出了一口长气,这才和缓了脸色:“祖母没事儿。也多亏你回来的及时啊,要不三丫头就真敢戳死自己,佟家舅爷们也就白来了,还得陪着一起闹心。” 与秋桂一同扶着老太太回了院儿,老太太问金熙晚上怎么没回来吃饭,金熙道:“表哥们给我带信儿说、地里的鸡养大了能吃了,我就想着过去给您抓两只回来。早知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我就该直接回来,鸡哪天吃不得呢。” 老太太立刻笑起来:“你又不是算命的,哪能提前就知道家里有事?也都怪祖母,没叫锦芜院的佣人们把你三姐看好了。明明舅爷们是好意,叫她这么一闹,倒成了谁都里外不是人,就她一个和她娘贴心的了。” “祖母莫与她生气,三姐姐还是年纪小,又是个离不得娘的……”金熙不由自主替金子琳说上了话儿,却猛然想起她还是金子琳的妹子,这话不纯粹是在拿着自己比衬金子琳的不懂事么。 老太太果不其然嗤的一笑:“她年纪小,她有你小不?离不得娘,你还不是打小儿就没你爹在身边,后来回家来了、娘又没跟来,不也比她还令祖母省心?” 金熙半晌无语,所谓的多说多错,就是这意思吧。忙转换话题:“咦,方才那小丫头呢,我都不知道她叫啥,我把鸡给她了……” 秋桂笑吟吟接了话头:“六姑娘别担心,那小丫头叫映雪,舅爷们一走,她就跑着把鸡送到厨房去了。” 金熙摸了摸校服的兜儿,还好,有块银元,便掏出来递给秋桂:“秋桂姐姐替我赏了映雪吧,要不是她机灵,过来接过我手里的鸡,我还没办法把三姐姐的刀抢下来。” “再麻烦秋桂姐姐给厨房说声,炖个鸡汤给老太太和二爷宵夜吧。” 老太太闻言欣慰的笑起来:“秋桂快接了这钱,赶紧帮六姑娘赏人去。瞧瞧我们六丫头啊,最能替祖母分忧解愁了。你爹也不回来,哥哥们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那会子可把祖母急坏了……” 金熙还不等答言,金文清气急败坏的走了进来,见老母亲和女儿都神色轻松的坐着说话儿呢,赶忙调整脸上的神色,走到老太太跟前鞠躬:“娘,儿子给您添麻烦了。” 又转头对金熙道:“今儿这事情多亏你了熙儿,爹也谢谢你,救了你三姐姐一条命。” 金熙立时不好意思起来。说什么骨肉相连、该援手时必须得援手,那是假的,她又不是真正的小金熙,从不曾将金子琳当做血缘至亲。她宁愿去和五姑娘金子明那个大咧咧的傻丫头做姐妹…… 其实论性子,金熙前生是最不适合做警察的。她嫉恶如仇得厉害,不愿给犯人一点改过自新的机会,连带着和常人相处也分外的敏感尖锐。因此在学院时就很被教授们批评了几次。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被推荐去了特警队,因为在特警队,大多时候遇上的都是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和穷凶极恶的歹徒,正适合她这不留情的脾气。 如今她虽然还是没柔软下来,却一直都在摸索该如何与身边的人相处。当初与覃慕盈做好友是她迈出的第一步,如今渐渐与金文清和老太太靠近是第二步,也许接下来她该迈出的第三步,就是在不触及自己切身利益时,学会谅解和宽容。 于是方才见金子琳手里拿着尖刀,她就暗自劝说自己:就算是金子琳的性格不够好,又三番两次的欺负你挤兑你,若叫你眼瞅着花儿一样的姑娘就这么凋谢了,你可忍心?接下来金家又会乱了套,你可忍心? 想是这么想,金熙自然不能将心里话讲出来不是?她立起来扶着金文清坐下,又亲自给老太太和金文清端了茶来:“平时熙儿和三姐姐不大对付也就罢了,可既遇上了、谁能就这么眼瞧着她出事儿呢,熙儿出出力也是应该的。” “我估计着三姐姐恐怕没弄明白佟家舅爷们的意思。舅爷们不只是接二太太回娘家住些日子吗?她怕是给想差了呢。虽说她做得过分了些、不该以命相胁,看在她一心护着她娘的份儿上, 祖母和爹爹就别太生她的气了。” 金文清沉着脸道:“你莫替她说情!以命相胁?她的命谁给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敢这么做,她拿没拿父母当做父母?!我们给了她一条生命,她不好好珍惜,反过来拿着命胁迫亲人,她的良心都叫狗给吃了!” 老太太笑着喝住金文清:“你有气归有气,也不能对熙儿撒不是?你敢说你才进门时、听说三丫头有惊无险,你就没大松一口气?当时熙儿抢了她的刀,我那心里可是一块大石落了地。” 金文清听了老太太的话,立刻羞赦起来。琳儿毕竟是他的女儿,从小也是心肝肉一般看着长大的,他如何不心疼?只是看着那孩子一点点变了样,再和熙儿这孩子比比,这明明是同父的两个姑娘,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更是心痛! ╭(╯3╰)╮(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别作死了(二更) 老太太得知金文清接了春棠的电话就匆匆赶了回来,在外头也没来得及用晚饭,便嘱咐小厨房给二爷做些吃的。 又对金文清说道:“舅爷们来得匆忙,你们都不在家。我留了他们用饭吧,饭桌子上又死气沉沉,带累着我也没用好,正好再和你一同吃些。” “你闺女打花圃拎了两只鸡回来,厨房里已经炖上了,咱们稍等一会儿,尝尝熙儿花圃里养的鸡香不香。” 老太太还是很会活跃气氛的吗,金熙笑想。金文清听了老太太这话,自然也知道不能再沉着脸——老母亲晚饭都没吃好,现在要找补,还叫她吃不好岂不是不孝。 等饭的工夫,金熙便商量老太太,说不如叫秋桂去趟锦芜院:“与其叫三姐姐总想不通,她肯定还会接二连三的闹腾,不如去给她掰开了揉碎了说清楚。我想三姐姐若是知道了,二太太不过是回娘家散散心,她也就放心了不是?” 老太太听了金熙的话,又看了看金文清,见他点了头,便叫来秋桂嘱咐了一番:“……你这就去吧,原封不动把我的话儿都给她带到了,留春棠服侍我们用饭就得了。” 秋桂是老太太最得力的人儿,她传达的话,金子琳不信也得信,老太太才没那闲心糊弄人玩儿呢,话既说出了口,自然是一口唾沫一个钉。 金熙正是想到了这点,才赶紧提出来,与其叫金子琳关在房里还是寻死觅活,何不早早预防着? 她不是多愿意管哪个的死活,不过是为了要个清净而已…… 到了锦芜院门口,秋桂便暗道六姑娘这主意出的太及时了。还没进院门就能听见三姑娘摔东西的声音,这要是等闹得这院子里下人们拦不住了,不定又是多大的烂摊子等着收拾呢。 见秋桂进了屋,金子琳一脸的不屑与挑衅:“老太太又吩咐了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然后去和老太太说一声,我这屋里的茶具都碎得不成套了,也该换新的了,我要粉彩的。” 秋桂情知自己做为下人是不该反驳这位姑娘一切话的,可若是作为两旁世人,她真想抽三姑娘两个大嘴巴。放着好好日子不好好过,这是想不得好死啊,作什么作? “佟家舅爷们明明是接二太太回娘家住一阵子,捎带着劝说劝说,好叫二爷夫妇都冷静冷静,以期二爷淡忘了二太太的不好,再多想想二太太的好处,三姑娘若还是这么作,怕是谁都得白忙活了。”秋桂强忍着怒气,淡淡的说道。 金子琳狐疑的打量她:“你胡说!我爹和老太太早就说了,叫我娘尽早儿滚出金家去,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三姑娘仔细想想,我是个下人,又是老太太身边的下人,我敢背着老太太传达违背她意愿的话儿么?” 秋桂微微皱眉。这三姑娘这几年怕是一点子心眼儿也没多长啊,怎么七八岁时啥脑子,现在还是啥脑子?怕是过去被二太太宠得太过了。 “其实老太太本来想叫三姑娘自己悟去,说是不经历点事儿就长不大。还是六姑娘劝说着,怕三姑娘再寻死觅活的,若下人们拦得住也就罢了,若拦不住呢,一条小命儿也就报销了,到那时悔之晚矣,老太太这才叫我来给三姑娘讲清楚。” 金子琳听了这话更不信了,嗤笑道:“我说呢,原来是小匪婆子叫你来我这里打探笑话来了。” 秋桂拉了把椅子大马金刀坐下,“我是老太太身边的,不归六姑娘管。三姑娘若是非得不相信,也随你。” “我来之前老太太说了,我话带到就罢,也只带这一次——命虽是父母给的,三姑娘若非得愿意自轻自贱,大伙儿都不许拦着,往后是死是活就随三姑娘去了。若三姑娘喜欢作死、连累了二太太,也只能叫二太太认了,谁叫她生了个不懂事的姑娘呢……” 金子琳皱着眉想了半天,犹不愿相信。她爹对她娘那般的决绝,如今竟愿意冷静下来多给她娘一些时间么?因了叶大勇夜入含香馆外加涂家那档子事儿,老太太对她娘也是恨得牙根痒痒不是吗? 尤其是小匪婆子,难道不愿意赶紧赶走她娘,好给那怀了小崽子的老匪婆子腾地方?赶走了她娘,也好收拾她这个整天欺负人的姐姐不是?想到这儿,金子琳有些脸红,原来她自己也知道她整天欺负人啊…… “秋桂姐姐真的不是骗我啊?不是来骗我老老实实引颈待割?” 金子琳想到这里,不由放软了口气。 秋桂叹了口气,也软了声音:“我骗你做什么,我都和三姑娘说了,我是个下人,维护着主家还来不及呢。三姑娘还说什么引颈待割,这要叫老太太和二爷知道后不得伤心死了?” “三姑娘不知道,六姑娘下了你的刀,老太太一直紧绷着的身子立刻就软了,要不是佟家舅爷和我扶得紧,怕是当时就得堆委在地上,都快被姑娘吓死了。” “二爷接了电话匆匆就往回赶,饭也没来得及吃一口,进了大门就打听三姑娘有事没事,听说没事了,脸色和缓了不少,可我瞧得出来二爷的心疼啊。” “六姑娘说得好,说都是一家子,谁能眼睁睁瞧着三姑娘出事儿?又说,等三姐姐知道了太太不过是回娘家散心去了,就会放心啦,秋桂你快去给三姐姐宽宽心吧!” “恐怕三姑娘又会说了,说六姑娘就会当着老太太和二爷买好儿卖乖。恕我背着六姑娘和三姑娘交交心,就算那几句话不由心,人家还比三姑娘你小两岁呢,怎么就知道这话儿才是老太太和二爷喜欢的?还不是因为这话儿真是为你好。” “六姑娘会顺情说好话,会乖乖的讨喜,哪怕她来金家没两年,人家也过得蛮好,三姑娘怎么就学不会?若学会了,六姑娘拿什么和你比?你是正经太太生的,又自小就生在金家长在金家……” “再说了,在家做姑娘时、哪怕有点小错儿,爹妈也能娇惯着,兄弟姐妹也能忍让着,去了别人家谁娇惯忍让你?怕被别人比过了,得自己上进啊!拿着命和人家死磕,这不是傻吗!” 金子琳听了秋桂这一席话,不由得大汗淋漓。其实被磕破了额头那次以后,她就冷静的想了很久。她知道自己有错处,错的还不少,却只想得着机会就要报复,从没想过要改改自己的做人方式。 眼下这么瞧,她竟不如秋桂这个下人看得明白!更不如金熙想得明白!十几年都白活了呢……还差点连累了亲娘。 秋桂说了这一大套,不过只有一半儿是老太太的嘱咐,多说的那些,却是联想到了她自己的过往和将来。 她家多年前也曾辉煌过,只可惜短暂得就像天上的流星,到最后只落得她们这群儿女皆出来做佣人贴补家用。 她也曾不甘心。可是不甘心有什么用处,既然做不了人上人,那就努力做佣人里最拔尖儿的那一个吧。用尽心思伺候老太太这么多年,老太太已然离不开她,头些日子还跟她透了底儿,说若是迫不得已叫孙樱娘进了门儿,就把她给二爷做小呢…… 若真能等到那时候,她杨秋桂也算解脱了。她倒不是多在乎这么个姨太太名分,她只知道做了姨太太,弟弟妹妹们就可以不做下人了,她还能时不时给老娘贴补些私房钱,家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也就为了这个,她才和三姑娘多说些,不过是眼下仗着老太太吩咐的,打着大旗腰杆儿硬些。三姑娘若能够早点明白,便能免了过些日子,这小祖宗再和她对付上——姨太太也不过是小老婆而已,哪里敢和姑娘较劲? “秋桂姐姐回去给老太太和我爹带个话儿,告诉她们,我会好好儿的……”金子琳虽说想明白了一些道理,却不可能现在就张口认错儿。一句她会好好儿的,已经不简单了。 秋桂带着笑意离了锦芜院,也松了口气。虽说她是带着一己之私多说了些不该说的,也算两头儿都圆满了不是?她轻笑着往回走着,老太太和金文清已经在偏厅里用上了饭喝起了汤。 金熙打发了春棠、叫她只管给老太太煎药去,只自己立在一边伺候着。抓着叉子撕下两只鸡大腿,分别放到了老太太和金文清碗里,笑吟吟请二人快尝尝。老太太吃了一口鸡肉,微微皱眉却又带着笑意:“这是放了什么佐料?味儿还真好。” 为了不叫乱七八糟的佐料盖了鸡肉原本的鲜香,金熙之前特地跑了趟小厨房,交代厨娘们务必只将那只鸡清炖,除了必须放些葱姜和黄酒去去肉类特有的腥气,什么也不要乱放。 听了老太太这话,金熙笑答:“就是一点葱姜和黄酒,其它的佐料都没放,原汁原味的。” 金文清一个大老爷们儿,只能吃得出来好吃不好吃,并不懂厨房里这些道道儿,她怎么说自然怎么是。老太太却不大相信:“就这么清炖,就能炖出这么好吃的鸡来?还是你那花圃里有什么奇异之处,才养得出这样的鸡?” “祖母说对了呢,花圃里种了好多香草,这鸡又是散养着,随时饿了就吃几口草,日子久了肉便也带了香味儿。”金熙回道,心里笑说这老太太还真聪明。 老太太闻言立时与金文清对视了一眼,两人皆笑道:“好个六丫头,能耐不小!”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想骂娘 金熙立在那里连伺候带陪的,等金文清和老太太用好了晚饭,堂屋里的大钟已经敲响了八下。秋桂带着小丫头们鱼贯进来收拾碗筷,金熙便扶着老太太、金文清身后相跟回了堂屋里坐下。 老太太并没用多少饭菜,只喝了碗汤吃了个鸡大腿,因此也不怕积食。金文清才坐下却又立刻站起来,说我还是立着陪娘说话好了,逗得老太太和金熙一阵笑。 春棠泡好了茶递来,服侍着老太太和二爷漱了口,金熙便赶紧趁机把要做鸡兔养殖的事儿说了说。她并不是为了要启动资金,只是知会而已。否则过些日子却等别人说起来、被眼前这两位知道了,难免不美。明明也不是背人的事儿,何必呢。 老太太乍一听有些不大愿意,好好的姑娘家养些花草就罢了,在哪里提起来都还算个风雅之事,若养一群禽畜,可是好说不好听啊,“你可想好了?若别人笑话你个小姑娘养些臭东西,你可别哭鼻子!叫祖母说啊,园子里随便养些、够自家吃就挺好。” “祖母说的是,养鸡还好些,养兔子可真是挺臭。”金熙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笑起来,“不过又不是熙儿自己去养,地里那么些人,也充分动起来才好,要不然他们除了养花、闲着也是闲着。应该不会……影响我名声吧?!” 她不得说起了昧良心的话,只为了叫老太太心甘情愿的应了这事儿。老太太听她这么说、倒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儿,养点鸡兔卖卖钱,也省得叫那群小土匪们吃着白饭乱惹事。涂家那场火虽不是他们放的,谁又敢说以后如何。 金文清是个商人,自然知道扩大经营的好处,因此并不曾出言反对。何况那鸡肉还真是好吃,到现在还是齿颊留香,“熙儿你既然想好了就去做吧,要爹和祖母支持你些钱不?” 老太太也笑眯眯看着金熙,金熙连忙摆手:“不用不用,那块地种了虽说不算久,去年秋天和今春卖草卖花也赚了些,买些小鸡小兔子还是买得起的。大不了等养大了卖一批,再多买些,规模也就越来越大了。” “春棠,把我的钱匣子拿来,我要给六姑娘添点喜钱!”老太太吩咐道,又对金熙笑说:“你别怕,祖母不是要跟你入股分红利,就是给你添点份子钱,咱们先说好了,你奠基那天我可就不另给了。” 金文清立刻抢了话:“娘您这么做不是叫儿子为难么,我傍晚回来得匆忙,身上都没装钱。” 老太太和金熙相视大笑起来,笑够了,老太太又指着金文清对金熙道:“六丫头你可不能饶了你爹,明儿叫他双倍给你补上。” 金文清笑着摸了摸兜儿:“嗳?我记错了?这里好像有点儿,都给了熙儿算了!” 老太太立刻催金熙,“快去瞧瞧,你爹既是说了都给你,可别叫他藏了私。” 金熙欢快的小跑两步凑到金文清跟前,眼巴巴盯着他掏起了兜。等那掏钱的手从兜儿里拿出来,老太太又大笑起来:“哎呦呦,老二你可丢死人喽,一共五十二块,也好意思说都给了你闺女!” 金熙和金文清其实都不过是为了搏老太太一笑。金熙如今也明白,当你费些力气使别人快乐了之后,你自己似乎也快乐了。 老太太还真是说到做到,喜钱就是喜钱,并没多给——她从钱匣子里掏出两张一百块的现钞递给金熙:“祖母并不是小气,多给些呢也给得起,可我瞧着六丫头你这副架势,是想自己努力多赚钱啊……” 金熙有些微感动。老太太如此做也算很善解人意了吧,能把她的想法清亮亮的看个透彻也就罢了,而更要紧的是,还能如此支持她去做想做的事儿。是的,这二百块代表了一个态度,这态度才是最难得的。 将偏厅收拾利索了,秋桂想起来她打锦芜院回来还没复命呢,就过来向老太太和二爷回话:“三姑娘说了,叫我回来和老太太二爷说,她会好好儿的。我瞧着还真不像敷衍,而是真往心里去了,老太太和二爷就放心吧。” 金文清和老太太虽说有之前的乐子打底儿,早都不大生金子琳的气了,如今听她说能好好的不再闹事儿,却还是有些不信。可是不信又能如何,孩子是自家的孩子,静观后效吧。 这会儿时候更是不早了,金文清向金熙使了眼色,父女俩便同时起身向老太太告退。金文清又劝老太太早点歇息:“闹了一下午,恐怕您早都累了……春棠去瞧瞧药煎得了没,服侍老太太喝了赶紧睡。” 才出了老太太的院子,金文清就嘱咐金熙:“你那养殖场,缺钱就和爹说,莫自己强忍着。既是打定了主意,就好好干。” 金熙笑应着说我知道了、爹您忙了一天也赶紧回去早些睡。她空间里的罗勒最近成批的开了花,她可还惦记着早点回去剪剪枝去呢。 罗勒这东西可不像迷迭香和薰衣草、牛至那些是多年生,它是一年生的草本植物,开了花结了种子就该枯萎了。若能赶在它的花序还没大批盛放时剪掉,还能延长些寿命、多收些枝条叶片晾干做香料,这也叫变相创收。 就算为了采集种子,也得趁早。一年生的草本植物,种子越嫩越容易出芽,相反若是等到外壳无比坚硬时再收,就得用清水浸种,多了一道程序不说吧,出芽率也不够好。 回到含香馆,热水已经备好。金熙匆匆洗了澡,就别好房门一头扎进空间里。不过是一日没来,紫罗勒和九层塔还有甜罗勒全都开了花,这几样全是一年生的罗勒种,必须得抓紧了啊。还有那些紫苏也伸出了花序……金熙苦笑着叹了口气,拿着剪子就行动起来。 这是不是也算帮着草儿们晚生晚育?她苦中作乐,一边干活儿一边笑想。这些草们也真好笑,若是结完了种子,多一天也不愿活着,迅速的枯萎迅速的死亡;若被剥夺了打种的权利,却说啥也不想死了,执着的再生出新的花序,开花,结子……被剪掉,就再开再结,周而复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若这些罗勒们没有生在空间里就好了。如今可好,这么一大片却只能她一个人忙来忙去,没有三个晚上怕是剪不完了。金熙抬起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田边的大张油纸上已经堆起了小山一般的罗勒花。 罗勒花儿的味道虽然不错,却不像叶子能做精油。还是晾干了做香料吧,另外再带出空间一些、泡点儿罗勒醋。马上就快到夏天了,泡好的罗勒醋用来拌个凉菜拌个面,咝——金熙想想就有些馋了。 只可惜眼下这季节,京郊菜农们种的西红柿还没结果儿,也就没法子做罗勒番茄酱了。不过倒可以做些罗勒肉酱,用来拌面吃也不错。金熙想着想着不禁笑起来,本来不是多馋嘴的她,如今怎么一想到吃却来了劲? 嗯,也许是体力活儿做多了。看来下次再进来干活儿,得提前备些吃食了。剪草剪到大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叫,谁还睡得着啊。 过个三两天忙完了剪罗勒花儿这一茬儿,又得赶紧播种。空间里又不像外头四季分明,这里可是随时都能播种,早些播就能早发芽早长大早卖钱,播晚了就会影响收入不是? 如此看来这也是空间的缺点呢,金熙皱眉暗道。在外头有农忙就有农闲,这里头竟然从来不得休息!穆昊禹留个这东西给她,根本就是没安好心吧,这不是累傻丫头呢吗! 不过好在她早就习惯了,因为洋甘菊们早就把她练了出来,如今也不过是偶尔抱怨抱怨。抱怨完,活儿还得干。 洋甘菊也是一年生草本植物,开花的时节又短暂。而与其它芳香植物不大相同的是,迷迭香和薄荷、百里香、罗勒等等都是用茎叶提炼精油的,洋甘菊却只能用花朵。 可是它又不像玫瑰和薰衣草那样花期比较长,晚个一两天采摘也不怕。一个不小心进来晚了,那花朵就只能留着打种子。才发现这个空间伊始,金熙可没少为糟蹋了的洋甘菊惋惜,好在收了种子又能种一批,那会儿她又没着急提炼精油,咂咂嘴儿叹口气也就过去了。 今年却又不一样了。孙樱娘用不了多久就该来京城,又多了个小弟弟或小妹妹,不是处处等钱花?因此上个月洋甘菊集体开花时,可把金熙累惨了…… 哪怕不急着做精油,晾干了留着泡茶也好啊。金熙抱着这个信念,就在上个月,接连采摘了五六天。其中还有三天,在采摘后就匆忙做起了精油,另外几天,铺油纸,晾干花,翻晒,捡杂质…… 这还多亏了她身体底子好,饶是如此也累得腰酸背痛。她当时甚至想穿回学院宿舍楼里大喊:“是谁当初羡慕我男朋友种田很小资的?快随我采花去,包你们用不了三天就得哭爹喊娘!” 唉,如今还想那些做什么?叫苦叫累也没人应声,还不如自己忍了。金熙又直起身子擦了擦汗,不料扶腰远目中、蓦地发现不远处新播种的洋甘菊又有一尺高了,她举起剪子对着天,只想骂娘。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心痛(二更)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孙樱娘产期临近的时候。金文清因为这个缘由,日日如困兽般焦躁不安。再加上他那儿子金予辰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每每在深更半夜才回来,更令他如同储满火药的大炮筒,不知何时就会爆发。 一样是二少爷金予辰晚归这件事,二少奶奶韩素芬先是还能忍,因为金予辰一开始总用去了佟家探望二太太做理由。 可自打她说她也该陪着金予辰一同去探望探望婆母,金予辰连说法儿都懒得换了,索性不再解释,也并不带韩素芬一同到佟家去,晚归依旧晚归。 韩素芬又以为丈夫这是在和老太太、和二爷置气。如今虽说她公爹、二爷金文清不再提离婚之事,毕竟二太太佟氏是丈夫的亲娘,常住在娘家又算怎么回事? 因此她更想去佟家看看婆母,若那头儿已经将婆母劝说的不错,回来后她也好对老太太张口帮婆母说几句好听的。可金予辰听了她这想法儿,面无表情说了句这事儿不用你掺和…… 韩素芬越想越不对,这天午后就叫自己的丫头俏莲跑了趟含香馆,替她告诉春分说、等六姑娘回来,就说二少奶奶找她有要事相商。 金熙放学到了家,春分便给她学说了,又说那传话的丫头一脸急切,想必二少奶奶真是遇上难题了:“六姑娘赶紧去瞧瞧吧,这满宅子里除了您也没人帮得上她了。” 金熙放下书包想了想,“那我这就过去,若是我晚些还不回来,你就叫小丫头把我的晚饭送过去,我和二嫂一起用。” 韩素芬急切归急切,却也没想到这个小姑才到了家就跑来了。匆匆从屋里迎出来拉住金熙的手:“上了一天学,怎么不歇歇再来。” 金熙笑拉着韩素芬一起坐在明间里的沙发上:“我都习惯了,遇事儿早解决早省心,上学又不累。” 说罢这些话,金熙打量着韩素芬,觉得二嫂最近颇有些憔悴。唉,做人家媳妇,哪有在家当姑娘那般容易?虽说二太太不在家,二嫂除了每天早晚到老太太那里请安定省,并没太多的事情缠身,这新环境也且要适应些日子呢。 “二嫂是说,二哥每天早出晚归,并不是爹指派他去忙生意,而是不知缘故的忙碌?”金熙听韩素芬学说了叫她来的意思,又听说金文清最近也不至一次为这事儿斥责了金予辰,虽不觉得事态有多严重,却也理解韩素芬的感受。 小两口毕竟还是新婚呢不是?纵观周围一切人家,哪怕是她的前世也好,哪有新婚没多久、丈夫就整天不着家、回了家又不理不睬闷头大睡的?只要出了这种问题,婚姻堪忧啊。 金予辰也许是像韩素芬说的、为了二太太的事儿和金家置气。可若真如此,这方式方法可差点意思。努力帮两头和和稀泥也就罢了,又何必用浪荡不羁来刺激老太太和父亲?老太太和金文清不吃这套不说,冷落了新婚妻子,势必影响感情,这可是终生遗憾。 “二嫂可发现二哥除了早出晚归外有没有别的不对劲?” 金熙首先想到了金予辰有可能是外头有了相好的。 金予辰与韩素芬也算是婚前就对上了眼儿,并不是纯粹的父母之言媒妁之命。若说金予辰在外头还有投缘的女子倒不一定,可难保不是做了火坑孝子呢。 包舞女养戏子这戏码虽说已经烂俗了,却有许多富家少爷乐此不疲——这是眼下的旻国、很时髦的一种花钱方式。 金熙这话虽然问得并不是多明了,韩素芬却听懂了。她沉思了片刻,回想着金予辰每晚回来的模样,摇头道:“他身上倒是没什么脂粉香,衣裳也还是早上离开家穿的那些,也从来没蹭上过烂七八糟的颜色。” “有时候吧,虽然回来得晚,却总拉着我絮絮叨叨说话,好像很不累很兴奋的样子,可有时候却又像累惨了,进了屋就像一滩烂泥……” “嗯,没错儿。不过他最近回来都是很高兴的样子,头些天可是挺难受的模样,有时还会恶心反胃,要不就是倒头就睡,想喊他起来洗洗澡也喊不起来。我以为他是在外头应酬喝了太多酒,可是又没有酒味儿。” 金熙仔细听韩素芬说到这里,脸色大变,“二嫂你确定?头些日子他每天回来都是不舒服的模样,还恶心想吐?最近却好了许多,天天都挺兴奋?” 这怎么像是吸毒的症状啊?!当年她所在的中队是负责侦缉各种走私,可她有好几个同学去了缉毒中队,这种事儿她可没少听说!旻国有没有毒品存在她不曾听说过,可无论怎么想,金予辰这状况都不大对头啊?! “二嫂你再仔细想想,二哥身上没有脂粉味,别的味道呢?比如很奇怪的香甜,是你从来不曾闻到过的?” 这世道无论如何不会有海洛因和冰毒之类的高科技毒品,金熙唯独能想到的也不过是鸦片了。 她并没见过真正的鸦片是什么样子,更不曾闻过是什么味道。只是在警院上课时,听教授举着鸦片的照片提起过,说鸦片点燃后会有一种甜腻腻的香味儿。若金予辰是吸食了鸦片,难保不会沾染一些。 韩素芬听金熙这么问她,虽觉得奇怪,还是仔细回忆了起来。心中却道,小熙这是想起来什么了?除了脂粉,还有什么是香甜的味儿? 难道是小熙自己做的那些香香的花水和精华油送给过谁,又听说过予辰与谁相好,因此才叫她想想,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皱着眉想了半晌,韩素芬有些迟疑。若真的知道予辰和谁相好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她和金予辰新婚还不满一个月呢,他就这么放肆,往后还有一辈子,她可不愿就这么睁一眼闭一眼了,这多窝囊! 不过看小熙的样子倒不像是要帮金予辰隐瞒,否则也不会叫她回忆了。眼下找出事情根由是正经,至于要不要窝囊着在金家过一辈子,转头再说吧。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确实有种我从来不曾闻到过的味道,可说它香甜吧,又不尽然。倒是甜腻得有些叫人恶心……我还以为是你二哥出了汗、又混了头油的味儿,香臭香臭的令人厌恶。”韩素芬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 金熙呆了好久都不曾说话,心里悲哀得无以言表。按说她只是这具肉体与金家有些血缘,精神和心灵思想却是她自己的,好像是不该心痛……如今她几乎确定了,金予辰确实是抽上大烟了,可她依旧为金予辰、为韩素芬、为金文清甚至是为金家悲哀起来。 没错儿,吸毒这事儿,并不是非得要发生在极其亲密的亲人身上才令人悲哀痛苦的。只要是个明白人,都明白吸毒的危害,更何况她前世还是个女警。 若金予辰真是吸上了鸦片,金家纵有家财万贯,败家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至于说吸食后、金予辰的身子骨被糟蹋成什么样,金熙不愿想。哪怕他吸毒该死,却不该连累这身边的所有人,包括,眼前这还不满二十岁的二嫂,花朵一般的姑娘。 韩素芬见金熙不说话,有些急了,伸手不停摇晃她的胳膊:“小熙你说话啊,你别吓我。你放心,就算是你二哥和别人好了,总有处置的法子,我不会学二太太那般作得满金宅不得安宁……” 金熙被韩素芬晃得狠了,脑袋里立刻清明起来。二嫂还以为是金予辰有了相好的?哪个相好的会傻乎乎用些甜腻得令人恶心的香? 若瞒着,对不起韩素芬。韩素芬是金予辰的妻子,她有权知道真相。金熙下定了决心便开口问道:“二嫂,你坐好了听我说话。” 韩素芬见金熙一脸严肃,不由心头打鼓。看来是真的了,真是予辰有了相好,还不知发展成什么程度了?她今天若不喊来小姑问问,也许只有她一人蒙在鼓里。 怎么办?先听完再决定?她往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偎了偎,无力的对金熙点头,示意金熙可以说了。 “二嫂听说过京城哪里开了烟馆么?或者叫做鸦片馆?” 金熙不敢确定金予辰到底是在哪里吸食了鸦片,也不敢确定旻国人到底认识不认识鸦片的危害。 她每天来往于女中和金家,还不时往洋行去几趟,却从来没见过什么烟馆。韩素芬却不一样,也许会听韩家人提起过也说不准。 若真的有了烟馆,她该怎么办?去报社,或是去政府,说说鸦片的危害,强调下必须取缔烟馆,防患于未然?还是只要与她无关的事儿,她就弃之不顾,只管叫金家人打理金予辰的烟瘾就好了? 韩素芬听了她的问话,却心头一松。虽然不知道烟馆鸦片馆到底是什么,听起来却好像和女人没关系,于是摇头道:“没听说啊。这个很要紧么?和你二哥有干系?” “二嫂,我不得不和你说,我想我二哥大概是抽上大烟了。”金熙只觉得一阵无力,心里又迷茫又慌乱。 金家不是她的金家,旻国也不是她的旻国?她是从天而降的另一个世界的人,拥有与这世界一点都不搭调的思想,本就不该管这些烂污事儿?怎么这么想了之后,心里很痛?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鸦片猛于虎 金熙来了金家之后,与金予辰并无多少交集。可她跟二太太与金子琳娘儿俩发生过几次冲突,金予辰再见她也从来不曾埋怨。看向她的目光,虽说并无亲密,却依旧很清亮。 这是个好人啊。再换句话说,就算不是个好人、还日日帮着二太太欺负她,她就能眼睁睁看着他走上死路一条么?那死路并不是他自己的啊,他拉上了整个金家垫背,甚至还有孙樱娘肚里的那个孩子…… “大烟?!”韩素芬大惊失色,手里才端起的茶盏哐啷一声坠落在地,立刻摔得粉碎。烟馆鸦片馆她听不懂,大烟是什么她却是从小就听祖母讲过的! 金熙这会儿也来不及和二嫂讨论什么大烟不大烟了,高声喊来个小丫头先把地扫了要紧。扶着二嫂站起身、将那块满是碎瓷的地让了出来,而韩素芬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随金熙扶她拉她扯她,毫无感觉。 两个小丫头战战兢兢扫了地,又蹲下细细检查了还有没有更细碎的瓷茬儿,用抹布来回擦了两遍,这才躬身退了出去。外头低低的细语随即响了起来,像是有人询问这屋里到底怎么了,不是二少奶奶和六姑娘挺谈得来么,为何又摔上了…… 金熙也不想管这些小事,眼下还有大事没理出头绪呢!再扶着二嫂重新坐下,想与她好好商议下接下来怎么办,韩素芬却猛然靠在沙发上,双手捂脸,低声的呜咽起来。 也不怪二嫂,就连她都想哭了。这是个什么世道!怎么好好的人,说抽上大烟就抽上了?!唉,等二嫂哭够了再说吧,金熙低头坐着,先想想怎么给金予辰戒烟要紧。 韩素芬哭够了,眼睛闪闪发亮,金熙知道那不过是眼泪的缘故,绝不是别的什么。却见韩素芬站起来:“小熙,陪我去老太太那里吧。老太太年纪大见多识广,必会想出好主意来。先帮你二哥将烟戒了再说……” “二嫂,正是晚饭点儿……”金熙才一说出这话,却觉得不合时宜,蓦然住了口。单为老太太一时的好好用饭着想,听起来像是没错儿,可哪件事儿大哪件事儿小总该分个主次不是。 韩素芬却点了点头:“你说的是。咱们再着急,也不急在这一时,一顿饭工夫还能耽误戒烟么,你二哥又没在家。要不这样,我洗洗脸整整妆容,咱们俩过去服侍老太太用饭。” 说是服侍老太太用饭,其实也不过是帮着搛些老太太爱吃的。并不像金熙曾经听说过的或者书里看来的那样,像个奴才似的站上一顿饭忙活上一顿饭。瞧二嫂眼下这样子,应该还能受得住,去就去吧,金熙点头应了。 哭过后就能立刻冷静下来,真难得的性子。金予辰放着这么个好老婆不知道珍惜,抽什么大烟!这是金予辰没立在她金熙跟前啊,否则她真想一个大嘴巴招呼过去,再将这二哥臭骂一通。 可那家伙虽说读书读得有些呆,过去金家的各式冷餐会也没少办,金熙没少见到他与别的少爷们谈笑风生,根本不像个毫无见识的米虫富少爷啊。韩素芬这个女子都知道大烟的厉害,他能不知道么?再或者是被人勾引着蒙骗了? 金熙虽这么想,两人一路上却不敢多聊。俗话说隔墙有耳,金家的佣人们良莠不齐,再被传扬得哪家都知道了,金家的脸面往哪里放?老太太可是好体面的。 到了老太太那里,正巧喜贵儿进来传话,说是二爷有应酬、不回来用晚饭了,晚些时候才回来。从打佟氏回了娘家,金文清只要回来得早,都会来陪老太太一起吃饭,若不回来也会遣人告诉一声、省得老太太等他,还真是个孝子,金熙暗笑。 不是孝子的话,能被老太太几句话吓唬住,多少年都不敢接她娘回来么,金熙笑过之后又撇了撇嘴。 “你们陪着我坐下吃饭就好,夹菜盛汤有秋桂呢。” 老太太执意不叫金熙和韩素芬伺候,唤她俩赶紧坐下。心里却知道这姑嫂二人一同过来,肯定是有事要与她商量,怕就是为了予辰那日日晚归吧。 祖孙三人用得都不多。老太太觉得自己老了、吃不动也就罢了,这两个年纪轻轻的为何不多吃些?心里更是泛起了嘀咕。回到堂屋,接过茶来漱了口,老太太眯着眼看了看金熙又看看孙媳韩素芬:“有事儿和祖母说?你们俩谁先说啊?” 不管谁先说,事儿都是同一件事儿。若叫韩素芬先说吧,抽大烟什么的又是猜测,再惹得老太太不快可不好。金熙给二嫂使了个眼色,又不客气的把佣人全打发了出去,她自己就斟酌着用词说起来。 韩素芬虽说很感激金熙这么做,可是这会儿顾不得那些了。金熙时不时说几句,她又补充着,两人这里一唱一和的,把老太太惊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老太太当年年岁小、一直以为她娘家爹就是犯了什么沉疴旧疾,才那般在病榻上缠绵了几年,为了治病又把家底儿淘腾得几近干净。后来她强行越过继母当了家,和外头打交道打得多了,才知道原来她爹是抽上了大烟…… 戒烟的法子不是没打听出来,只有强绑了人最管用。可是她爹抽得年头久,身子骨儿早就糟透了,再绑了他强行叫他戒烟,没等戒掉命就没了,也只好随他去。 因此听金熙和韩素芬两人学说着予辰的模样,还有那股奇特的香气,老太太心里明镜儿一样。可面上又不能乱了阵脚,再叫这两个孩子见了、觉得予辰没救了,那可就坏了。 老太太这么琢磨着,虽是心惊肉跳,脸上却不动声色,只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说得基本上没跑儿了,予辰这孩子,真是抽上大烟了没错儿啊。虽说他抽的时间不长,戒起来还算容易,找个屋子关上几天就得。可这又是打哪里沾染的坏习气?” 金熙韩素芬虽说之前心里有些谱儿,也不过是猜测,如今听老太太这么肯定金予辰是抽上了,心头又是一沉。倒是韩素芬又说了几句话,将老太太和金熙皆气了个倒仰,“我也问过二少爷,早出晚归都去哪里了。他说他去了佟家……” 言之意下是在佟家沾染上的?前些日子佟家的两位舅爷来接二太太,瞧着不像烟鬼的模样啊。难不成是为了报复金家如此对待佟氏,先从金予辰身上下了手?老太太简直有些气急败坏,只想马上就去佟家要个说法去。 金熙忍住气愤又琢磨了片刻,赶紧安抚住老太太,摇头道:“咱们如今还不知道我二哥那所谓去了佟家的话、到底是说辞还是真话呢。佟家的舅爷们对自己亲外甥如何能这般下黑手?这说不过去。” “不如今天不管多晚,咱们都等我二哥回来,立刻拉住他问个清楚再说。若真是抽上了,就赶紧把他送我地里戒烟去。那边足够背静,省得动静过大叫外人儿听了不好。” “我表哥们和另几个孩子都机灵不说,身上还有功夫,既能看住他不叫他跑出来,又能任他说破嘴皮子也不放他出来、叫他找烟抽去,这么着有个十天半个月,应该就戒得差不多。” “等他正经戒了烟,能好好说话了,再问他是打哪里染来的也不迟。不管是哪里,该撕破脸面报官还是该砸烂烧光,咱们再做决定。” 老太太这两年早就看出来了,这孩子是个心思足够的,只是有时忍不住臭脾气。可那十来年在土匪窝子里生活的烙印,哪里那么好轻易改去?因此一直想给她板板,又一直忍了。 现如今听了金熙那‘撕破脸面、砸烂烧光’的话,老太太却觉得分外的贴心快慰——这家里还真该有这么个快意恩仇的孩子呢!否则都忪头日脑的,早晚有一天得败了家。 韩素芬心里暗道,这小姑子不还是个小孩儿么?怎么心思如此敏捷机灵?这戒烟的路数定得真好,一点也没顾此失彼不说,更没有半点不足。她长叹了口气,心里的不安终于找到了着落点,之前她还以为天要塌了呢。 时间一点点消逝。韩素芬与金熙陪着老太太就这么坐着,聊着些家长里短,好像早忘了激流暗涌。等二少爷金予辰进了金家大门,老太太堂屋里的大座钟早都敲过了十点。 金予辰没想到,老太太屋里的秋桂竟在门房里坐着等他。见他回来了,就笑吟吟迎上,说是老太太有请。他轻笑了一声,是素芬忍不住了、去告状了吧?!去就去,谁怕谁啊。 到了老太太堂屋里给老太太请了安,金予辰扶住韩素芬的肩膀轻揽她:“天都这么晚了,就别打搅祖母了,叫祖母赶紧歇下!” 韩素芬又闻见了那股令她作呕的香甜。她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赶紧换了神色看向老太太。老太太招手喊金予辰:“先别急着走,到祖母这里来。” 金予辰不知道祖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几步走到罗汉床跟前儿。只见老太太深深吸了口气,立刻脸色大变,从罗汉床上蹦起来就给了他一个嘎嘣脆的大耳光……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心中拔凉(二更) 被打愣了的金予辰捂着脸呆了半晌,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一脸痛苦的媳妇,再瞧瞧阴沉着脸的金熙,又笑了:“祖母别生气了,我也不过是去看看我娘,才回来晚了。往后我注意,每天都早些回来。” “您瞧瞧您,这么大岁数了,还跳来跳去的,小心再闪了腰。您要打我解气您就吱声儿,孙儿低头把脸蛋儿送到您跟前还不成?”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回到罗汉床上坐好:“我的腰不劳你操心。我闻着你身上的味儿不对,您根本就不可能是去你外家看你母亲去了,坦白说吧,去哪里鬼混了?” 原来是为这个啊?是素芬吃醋了,祖母替孙媳出头?金予辰呵呵笑起来:“祖母啊,我真的就去了佟家,不信您打电话过去问问。不过现在太晚了,我离开时他们就都各自休息了,您明早再打。” 见他从打回来就一脸的笑,挨了大嘴巴还是笑,老太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大烟抽美了啊!不过还真是打佟家回来的?那会儿还觉得六丫头说得有道理,哪有亲舅舅一心害外甥的,如今却不由再次怒火滔天——这不是佟家搞的鬼还是她老婆子做下的么! “你舅舅们都在家?这一晚上都和他们做什么了?谈生意经?” 老太太强忍了怒气问道。也许不是舅爷们,而是佟家那几个年轻小子也说不准呢。 金予辰见老太太兴趣貌似还挺高,也许是关心他娘的事儿,想拐弯抹角打听打听?反正他也有的是精神,只好陪着聊:“大舅父在家,小舅舅去了通州,说是明天才回来。也没谈什么,一直陪着我娘说话来着。” 老太太见他这样子是诚心想瞒着,若拐着弯问多少句想必也问不出了,又看了看金熙,金熙也点头,老太太便长驱直入:“予辰你坐下,祖母有话问你。” 金予辰想起他娘动不动就以泪洗面,也觉得是时候该和祖母聊聊了,就拉了椅子坐下。 别说她娘给金家生了三儿一女,就算一样的事儿轮到素芬身上,哪怕还一个没生又恃宠而骄,好比现在,这都贸然告状告到老太太跟前来了,他也不能轻易说离婚呢,还是劝劝祖母赶紧把娘接回来吧。 坐好了就听老太太问他,他娘身体如何,精神如何,他打椅子上又立起来:“孙儿替我娘谢谢祖母惦记。她才回去时身子不大好,整天的流泪,舅母们日日劝说也不大管用。” “不过前些日子去了几个熟人瞧她,那之后就稍稍好了些,也许是谁送她的补药管用了,用了那药就能开开心心的说会子话。” 老太太皱眉,这药怕就是烟土吧,“还有人去瞧她,又给她送了补药?那些人你认识吗,药是什么模样你瞧见了没?你再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碰过那补药没有?” 金予辰被老太太问得有些愣,却还是老老实实答道:“那几个人我也不认识,问过两位舅妈,也没问出来所以然。那补药是一种棕黄色膏子似的东西,香得很,我有天牙痛的厉害,我娘就给我用了些,还真灵……” 金熙与韩素芬对望了一眼,眉头皆纵成一个大疙瘩。金熙暗道佟氏这是疯了,她自己抽大烟也就罢了,怎么还拉上自己的亲生儿子,难道她真是个不识好歹的?而给她送大烟这人明明是在害她,这人又是谁啊? 韩素芬心里这个恨啊。当初没嫁过来前,她与予辰感情再好,也曾为准婆母和金子琳那个准小姑迟疑了好久,可为了予辰,她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嫁了。如今可不是,还真是被婆母害惨了! 老太太欲哭无泪。难道说当初就不该叫佟氏回娘家?现如今倒好,予辰为了瞧她娘,这就娘儿俩一起钻了别人的套子了! “祖母,怎么了?”金予辰看着几人脸色,只觉得不好。那神色又不像是不愿叫他去看他娘。再联想到自己这些天只要不用那个药就浑身无力,哪怕在外头再忙,也得跑趟佟家,本以为是心里惦记亲娘的缘故,这会儿仔细一琢磨,竟然怎么说都说不过去了。 这是说那药有蹊跷?金予辰仔细回忆着那药膏的用法,猛然想起小时候祖母讲过的话——大烟灯大烟枪,一烧起来黄金万两…… “这不可能!我娘不可能教我抽大烟!”金予辰失神大喊道。娘是他的亲娘啊,怎么会成心害他?她自己抽也就罢了,她说过她是个心如死灰的人,怎么还拉着亲生儿子一起陪葬?打死他他也不敢相信,可这就是事实。 老太太见金予辰一点就明白了,两行浑浊的老泪立刻就流了下来:“傻孩子!你叫祖母说你什么好呢?祖母从小就给你们讲啊,就怕你们走了曾外祖父的老路!” “也怪祖母讲得不够清楚,又没找杆烟枪叫你瞧瞧,竟然叫你上了这个当。你那狠心的娘……她害死你啦!她怎么不一头撞死了呢!”老太太越哭越伤心。 金熙赶紧起身立到老太太身边低声安慰:“祖母,不能只顾着哭。孙女听懂了,二哥可不是故意沾上那东西的,既是这样,心里有毅力便更好戒了,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等老太太说话,金予辰哐啷跪在老太太身前:“祖母,祖母帮帮我,我要戒烟,我不想年轻轻就死!我也不想累得金家倾家荡产啊!” 韩素芬早就捂着脸无声的哭起来。这叫什么事儿啊,当初婆母离开金家,她心里还替着抱了两回屈,结果呢,那人自己找死不说吧,竟还拉上了予辰!他才二十一岁啊,新婚不满一个月,连个儿女都没有……有这么当娘的吗! 金熙赶紧扶起金予辰,又拉着他坐下。可金予辰看老太太不说话,重又挣脱了金熙的手跪在了地上,只将头磕得当当作响。见这边拦不住,金熙又去劝韩素芬:“二嫂,二嫂你也别哭了,倒惹得大伙儿都跟着难受。你瞧二哥这不是一心要戒掉吗。” 她不再劝老太太。老太太之所以在金予辰两次跪下后都不说话,想必是要看看他有多大的决心。果然在他磕了五六个头之后,老太太才叹了口气:“六丫头拉着你哥哥起来,咱们都坐下好好说话。” 不等金熙应声过去扶人起来,秋桂在堂屋外弄了些动静,想必是给屋里几人提个醒,这才撩帘子进来:“老太太,二爷回来了……不知是听谁说的,您这里还没歇下,二少爷二少奶奶和六姑娘都在您这儿,在院子门口求见呢。” 老太太想说叫他进来吧,金文清已经大步流星走来,一把推开秋桂进了屋。这么晚都聚在老太太这里本就不对劲,院门口的婆子丫头还一味的拦着他,莫不是予辰那个孽子惹是生非了?金文清不管三七二十一,搡开几个佣人就冲了进来,果不其然见金予辰还跪在地上。 抬头再瞧别人,老母亲和儿媳妇皆是一脸泪痕,熙儿倒好些,却也是脸色沉沉的模样。金文清强忍住上去一脚踹翻儿子的冲动,怎么也得问问缘由再说吧,儿子都娶媳妇了,不是小时候任由调教那会子了。 金文清却没想到,他满腔的怒火,在听了老太太的话后,立刻化为大冰坨子,冰得胸腔里拔凉拔凉的。 佟氏作了这么大的恶,一切皆因他而起吧?他若不整日闹着要离婚,佟氏就不会搬出去住,不搬出去住,就不会贸然收了人家送的烟土,也不会勾着儿子和她一起抽起来…… 大烟瘾猛于虎,他也是自小就听老太太讲的。成年后,有生意上来往的伙伴送他烟土,皆被他扔进了茅坑。那东西可碰不得啊,要钱不说还要命。送他烟土的那个,听说没有三两年就败了家,又没有三两年就呜呼哀哉了。 金予辰抽大烟的缘由被金文清揽下了,分外的愧疚;坏处也都想到了,痛彻心扉。可总该想个办法戒了吧,只是不知能不能戒?金文清一脸求助看向老太太:“母亲,您见得多,拿个主意吧?!” 至于佟氏,扭头再和她算账吧,老太太本来还在琢磨该拿她怎么办,见儿子求着出个主意,也就暂时搁置下不想了,“素芬给予辰收拾些必要的换洗衣裳和洗漱用具,咱们明儿一早把他送到他六妹妹地里去吧。” “六丫头说得对,那边僻静,省得戒烟时狼嚎鬼叫的,再叫外人知道了不好。再说了,若将他留在家里,保不齐哪个就心软了,不是将人放了出来,就是帮忙找烟土去呢。” “予辰啊,祖母可得事先和你说好了,戒烟很痛苦。你要是熬得住,咱们就只关在屋子里,若是熬不住呢,就必须将你绑起来了,你受得了不?” 韩素芬一听这话,双眼立刻又蕴满泪水。五花大绑的绑起来?这能行不能行啊?别回头烟没戒成,再要了小命儿…… 金予辰跪在地上一直都不曾起来,听老太太这么问他,连忙挺直了腰杆儿点头:“受得了,受得了,要是怕我闹得厉害,去了就将我绑起来才好。” 犯烟瘾的时候什么样他心里清楚得很,哈欠连天鼻涕眼泪下来了不说,浑身也没有一丝力气,说是百爪挠心都不为过,一心只想撞墙。绑起来还省得撞墙撞死呢不是。 “只是给六妹妹添麻烦了。”金予辰一脸的歉疚。他过去也曾因为母亲和三妹妹的话,对这孩子有些许反感,如今一瞧,人家不但没落井下石,反还上赶的帮他,哪里是母亲和三妹妹说的那样,是个狼心狗肺的?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上门叫板 第二天一早,金熙先求金文清代她去女中请了假,等金文清又回到金家后,韩素芬早就给金予辰收拾好了行李,正泪眼巴叉的坐在老太太堂屋里、瞧着金予辰发呆呢。 “二嫂你别去了,去了难免更舍不得。爹去过我地里,你不信你问问爹,花圃里的大瓦房是新盖的,又大又敞亮,新鲜蔬菜和鸡鸭兔子管够二哥吃。”金熙商量韩素芬道,“你陪着祖母好好在家,我和爹一同送二哥过去就好。” 老太太也说:“你六妹妹说得是,你去了吧,予辰难免心里更不好受。咱们狠狠心,叫他也狠狠心,他抽的时候不长,几天就戒掉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韩素芬还能说什么,只好点头答应。又想了想,就叫春棠给她拿把剪子来。见众人皆有些含糊的瞧她,金予辰更是一脸的恐惧,她勉强露出笑容:“别胡思乱想,我有正经用处。” 接过春棠递来的剪子,韩素芬一手解开自己的发髻,咔嚓剪下一绺头发。她双手捧着那头发递给金予辰:“你带着它。忍不住的时候,就多瞧瞧这头发,就当我在你身边。再多想想我,你若是戒不掉的话,我也许就如同这头发一般……说断就断了。” 金予辰含着眼泪接过妻子的那一撮黑发,用手指盘成卷儿塞进胸前口袋,哽咽着点头,本该小两口儿的私房话,也拿出来说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挺过来。家里和祖母你就替我多照应些,等我戒掉了烟瘾回来,我们生个大胖小子。” 又对老太太道:“祖母,孙儿这就走了。不好好戒掉烟瘾,绝不回来见您。” 金熙前世见过不少雄纠纠气昂昂走进戒毒所的瘾君子,基本上全是这一套说辞。而戒毒成功再复吸的她也见多了,因此后来都是笑看一切。可如今听金予辰说出这一番话来,她鼻头有些酸。 这是怎么啦?才来几年啊,真把自己当成这金宅的一份子了,难道是前世死得太窝囊,就变得珍惜亲情珍惜所有生命了?她暗暗摇头,快步走到金予辰的行李跟前一手提起一包。 才要出屋,老太太又唤住金文清爷仨:“要不要带个小子去,平时好伺候着?若是……失禁了,总不能叫地里那几个孩子伺候吧?人家给送送饭打打水也就罢了。” 老太太想得倒是周到,可是自家的佣人不靠谱儿,容易心软。金熙便摇头道:“祖母您不用管了,我去那边现雇个人,也省得自己人动不动就被二哥求着将他放出来。” 事儿到了这地步,说话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可能戒得了毒瘾吗。韩素芬听着老太太和金熙的话屡屡变色,却终于忍住了。 去花圃的三人走了后,老太太便纵起了眉头。佟氏可是还抽着大烟呢,虽说佟家是她娘家,万一被佟家人嫌弃了、又四处乱讲,伤得绝不只是佟家的脸面,她现在可还是金家的媳妇。 要不现在带着孙媳妇去将佟氏接回来,再探探那大烟到底是谁送的,佟家往里头掺合了没有?还是等老二回来商量了再说呢? 韩素芬见老太太一脸的愁容,小心翼翼的问道祖母想什么呢:“若是难事儿,我陪您一起想想辙。” 老太太叹了口气:“琢磨你婆婆的事儿呢。我想着咱们要不要去佟家把她接回来?若是等你公爹回来一起去吧,他又忙了一天累得不善。” 韩素芬左思右想,还是劝住了老太太。别的她倒不在乎,她只怕佟家会对老太太说些不在行的话,这么大岁数了,可受不得一气再气。老太太见孙媳一心为她着想,欣慰的笑起来:“那祖母就听你的,实在不行咱们就缓一天再去也成。” 说是这么说,老太太心里却十分迫切。只因她急于知道,到底是谁害了佟氏还不够,还要害她孙子…… 金文清一行人到了地里,金熙就请韩在斌替她雇个老乡来帮忙照顾金予辰,又把表哥和孩子们单独喊进一屋里,细细说了缘由:“……第一,要保密,不要叫外人随随便便闯进来,再将园子里头的事儿传出去;第二,要狠心,哪怕我二哥说出大天儿来,也不许心软帮他的忙,那其实是害了他。” 其实孙大炮也是抽过大烟的,那时候孙廷栋和金熙年纪还小。金熙因为换了个灵魂,已经不记得了,孙廷栋却记得清楚。只因武军师带着人将他爹绑了个结实,其后的多少天里,他都听得到他爹如同孤狼般、痛苦又凄惨的嚎叫。 后来孙大炮戒烟成功,也曾给孙廷栋和另几个男孩子讲过:“射马岭的绺子可以刀口上舔血,却绝不能沾染毒瘾。任你是再硬气的汉子,沾了它,这辈子就完了。” 孙廷栋这会儿便带头应声:“小熙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二少爷看好了,督促他早日戒烟,绝不心软。” 韩在斌找来帮忙照顾金予辰的老乡,金熙与那人面对面谈好工钱,一共是二十大洋包吃包住,又再三嘱咐:“我之所以给这么高的工钱,就是要你保证,这边发生的一切事,老乡一定要叫它烂在肚子里,往后我这边园子里的活计还能包给你一些。否则……我翻脸不认人,老乡可别怪我不好说话儿。” 那人也知道自己的好些邻居都来这边花圃里打过零工,听金熙应允说只要他能管住嘴、以后还有的是活儿干,当然乐得其成,不停点头说请小东家放心。 金熙又问了问怎么称呼他,听他报上名来说叫麻老黑,不由抿嘴儿一笑,“这是名字啊还是绰号啊?” 麻老黑嘿嘿傻笑着说:“小东家真聪明,这是绰号儿,我这不是满脸麻子又长得黑么。喊的年头长了,真名儿反倒没人记着了,就算有人喊我大名,我都不知道那是叫我。” “小东家,能不能打个商量,先给我一点工钱?我好给家里的老娘买点儿细米送回去,也省得我不在家,老娘就断了顿儿。” 倒是个孝顺的,又有个老娘在,应该不会不管不顾将这边的事儿泄露出去。金熙打包儿里摸出五块银元递给他——不能多给,给多了不好好干活儿,因为得到的太容易了。 不是她对韩在斌办事不放心,只是眼前这事儿事关金家体面,金熙不得不小心翼翼。 麻老黑接了钱千恩万谢,先手脚麻利的帮金予辰将东屋收拾出来,行李安置好,才告个假去买米,说一个钟头内绝对回来。金熙暗暗点头,这人看来还真不错,如此她和金文清也就能放心回去打理后续之事了。 只是花圃里的房子本来就不多,如今又被金予辰占了一间,金熙便嘱咐孙婷真与华彩先到小秋子家借宿去。金文清见状说道:“不如再多盖一栋房子吧,哪怕两头儿一边接出一间耳房来。几个孩子都大了,总一处挤着也忒委屈了些。” 金熙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可还惦记着搬离老宅呢,大伙儿不会总住在这里的:“先把要紧事儿忙完再说吧,这房子的事儿我记着就是了。” 父女二人又鼓励了金予辰几句,说每天都会来看他,就要离开。金予辰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终于在二人迈步要走时开了口:“爹啊,您抽空去趟佟家吧……” 金文清皱了下眉头又迅速放开,回头微笑:“你不用操心这个,只需照顾好自己。你年纪轻,身子骨又结实,还能受得住眼下这种方式,你娘却不一定如何呢,我必须见见她、想个更妥帖的法子。” 金予辰无语低头。也对,他娘可不像他禁得住这种折腾。再说就算能这么戒,六妹妹会愿意将娘接到地里来么。叶大勇那事儿也好,涂燕生那事儿也罢,他娘当初做的可都是太离谱了。 出了园子上了车,金文清就问金熙:“你愿意陪爹去趟佟家么?” 金熙笑:“爹怎么还这么问?爹若是觉得我陪您去比您自己去更好,咱们就走一趟,佟家又不是龙潭虎穴,我才不怕呢。” 她知道金文清是不想再耽搁了,就连拐个弯儿将她送回家、再自己去佟家这一会儿都忍不得。金文清又没耐心,到了佟家再将事儿闹大,反倒不如不了,她跟着去一趟也好。 到了佟家大门外,金文清父女俩坐在车里等门房往里通传。佟家大爷大太太和二太太都在家,听说姑爷来了皆是一脸喜色,这是过来接姑奶奶回家去?再听传话的婆子说,金家六姑娘也来了,又都黑了脸。 “这不会是来下最后通牒来了吧?”二太太冒冒失失就问出了口,随即得了大太太一个白眼和大爷的一脸无奈。 大太太紧着嘱咐了弟媳两句,无外乎是姑爷进来了叫她少说话多听,便打发那婆子:“去请进来吧,对金家六姑娘也客气些,毕竟姑爷是她亲爹。” 心里却埋怨道,也不知这姑爷怎么想的,就算来佟家叫板,自家的事自家解决就罢了,也不该带着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来,这不是平白的给佟家一个下马威么? 若往好了想呢,万一姑爷是想通了、要接姑奶奶回去,那丫头又不是个善茬儿,再被她搅和了…… 众人皆各自想着金文清到底为何而来,又该如何应对,却不想金文清进来后给各人见了礼,便提出要单独和佟氏说话儿,旋即又补了一句:“也不算单独,六丫头陪我一起去见她。” 大太太和二太太立刻都望向佟家大爷。佟家大爷眯着眼看了金文清半晌,方才摆了摆手:“叫他们去吧。” ╭(╯3╰)╮ 不收费字数: 前几天都是提前定了发布时间,结果章节感言里的话总是无法正常显示。只好重新在这里叨咕叨咕:谢谢冷藏箱、沙漠之殇心,潋滟的我投给花儿的粉红票~~ 再谢过众亲们的订阅与支持~~ 定个粉红票加更?20票可好?不是花儿太狂妄,而是每天二更已经挺极限,想躲避再加更,就得定个高目标,哈哈。捂脸爬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了断(二更) 大太太见大爷都答应了,也不好再出言拦着。再说姑奶奶回来的时候也不短了,整日油盐不进,她其实也懒得管了。便打发她的贴身丫头玉卿、带金文清父女二人前往姑奶奶的小院。 金文清父女随着玉卿离开,二太太又冒失起来:“也没个咱们自家人在跟前儿,这好吗?” 大爷一脸波澜不惊的说道:“姑爷和姑奶奶才是一家呢,咱们不过是娘家人而已。人家两口子要见面,咱们也不好拦着不是? 无论是来做什么,人家来了,这不是咱们一直盼着的事儿?” 二太太似懂非懂的点头,大太太暗笑着腹诽,这二太太啊,也跟自家姑奶奶差不多了,都是有心思不会往正道上用的。 而那边厢,金文清与金熙才进了佟氏的明厅,就已经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怕是才烧完大烟泡儿吧,金熙暗暗摇头叹气,才起床就抽上了,怕是烟瘾已经不小了啊。金文清也阴沉着脸,玉卿请他稍坐一会儿、等姑奶奶出来说话儿,他也不吭声。 佟氏的丫头倩雪这会儿匆匆打里间出来给金文清施礼,又嗫喏道:“二太太不知道二爷这么早过来,还没梳洗打扮……我这就回屋服侍二太太更衣,收拾利落马上出来见您。” 金文清冷着脸道:“不用了,玉卿你回去伺候你们太太吧,倩雪也出去,我和六姑娘进屋瞧瞧。” 玉卿如同得了特赦令,微微屈了下膝立刻转身离开,倩雪却两步上前挡了房门:“二爷、二爷,您先别忙着进去。屋里乱得不像样子,不如您坐下等片刻,二太太马上就出来了。” 又一脸求助的看向金熙:“六姑娘,您瞧二爷好不易来了,二太太又不想蓬头垢面的见二爷,您陪着二爷在这屋坐下说会儿话、容二太太点儿工夫好不好?” “若真像你说的这样,倒是可以等。”金熙点头笑道,可不等倩雪露出笑容道谢,她又说道:“就怕你说的不是实话呢,你说我们是等还是不等?” “你……”倩雪没想到金熙会这么说,随即一愣。金文清趁势将她拨到一旁,“我叫你出去你没听见么!你不会忘记了吧,你是我金家的佣人,不是佟家的!” “哐啷啷”,房里传来一阵响声,随即就是几声哭嚎:“都见不得我好啊,哪个都见不得我好,既是如此,就叫我死了算了,又巴巴的来做什么!” 倩雪被金文清两句话说得不敢再拦着,可毕竟她伺候了二太太六七年,二太太又在屋里哭骂起来,倒将她弄了个手足无措。金熙便怒喝道:“二爷的话白说了?还不快出去!” 金文清这边便一脚踢开内室门,大步流星进了屋,金熙在身后跟随。二太太方才听得外头闹起来,知道瞒不住了,立刻就将烟枪和烟灯拨拉到了地上,想必是要学猪八戒倒打一耙再说吧…… 这屋子里的味道更大。金熙皱着眉将门大开、再打开窗户通着风,回头再看二太太时,未免一阵心惊肉跳。这才没多久,怎么竟瘦成骷髅模样了?脸色苍白不说,就连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哭嚎了几声的脸上也没有一滴眼泪,二太太又笑起来:“这爷儿俩是来做什么?我都回娘家来了,还不饶过我还要追来,这是非得逼死我才算数呢。” 金熙见金文清的脸色越来越差,生怕他不提正事儿就跟二太太吵起嘴来,连忙拉着他在绣墩上坐下。耳听得金文清深呼吸了几口气,知道他这是在调整情绪,也就立在一旁没吭声。 “怕是我没等逼死你,咱们的予辰就叫你害死了。”金文清平静了些,就直接开了口。他不想和她拐弯抹角了。 二太太并不示弱,尖声道:“你胡说!予辰是我亲生的,我疼他还来不及,我害他做什么!他不过是来看看我,你连这个也容不得么?二爷真是好狠的心,为了个小老婆,连自己的儿子都容不下了,却将脏水往我身上泼啊……” “你是疼他,所以你给他抽大烟叫他染上烟瘾,然后好叫他生不出儿子来,小两口儿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身子骨儿也熬糟了……” 金文清再次忍了怒气,“你告诉我,你那大烟膏子是哪里来的?” 二太太听了这话立刻就慌了神儿:“我哪有!我哪里叫儿子抽大烟了?!我没有什么大烟膏子,我给予辰用的是福寿膏,延年益寿强身壮体的……” 涂二少他娘来的时候就这么说的,说那药膏叫福寿膏,有病治病,没病防病。还说她烧伤了之后、在医院疼得满床打滚儿,要没这福寿膏都熬不过来,“我这是瞧在咱们两家早晚要成亲家的份儿上,这才给姐姐你送过来些,若是别人,要一口都没门儿!” 二太太回忆着戚云碧的言语,说啥也不敢相信金文清说的话。那怎么会是大烟膏,虽说她最近越来越依赖那东西,晚抽一会儿就要死要活,她也不信。她没见过大烟,却也知道大烟可是既要钱又要命的玩意儿…… 金文清不再说话,只是无言的看着她。她若真不知道这所谓的福寿膏也不是好东西,刚才为何叫倩雪拦着门?事儿都到了这地步,她还如此狡辩,这毛病为何二十来年也改不掉? “二太太,我这次和爹来,想要接您回去。”金熙想了片刻,也不想再拖延下去,为没必要的那些词儿扯皮,“二哥已经找地方戒烟去了,却还一心惦着您,再三嘱咐说叫我和爹赶紧来看看您。至于说大烟打哪儿来,您不愿说就先不谈,那哪有您的身子要紧。” “若叫二哥知道您不愿回金家、又还在接着抽这东西,我怕他根本扛不住这双重的折磨。他若是戒烟戒不了,事儿可就真没这么简单了,我爹说的那些也是极可能发生的。” 二太太瞬间有些心动。可这话又是打金熙嘴里说出来的,谁知是不是这小匪婆子说服了二爷、先把她糊弄出佟家,再找法子祸害她。因此大摇其头:“我不走,我死也要死在佟家。” 金文清冷笑一声:“你倒是想死在佟家,佟家可不想留你。姑娘少爷们年纪都小呢,若再被你带坏了、和予辰一样抽起了大烟,你的亲哥哥兄弟也恨不得剥了你的皮。” “爹!咱们好好和二太太商量不好吗?就算为了二哥,您也忍忍您那脾气。”金熙微微埋怨金文清,又转头对二太太道:“您也别觉得我爹说的是气话,您仔细想想是不是真事儿。” 二太太却仰着下巴冷哼一声:“都嫌弃我又能如何,大不了我住到陪嫁小院儿去,与佟家金家恩断义绝!没有哪个我也一样能活着!” “没有大烟您就活不成,除非您觉得您自己能戒掉!”金熙也有些恼怒起来,就这么和二太太商量、叫她多为金予辰考虑考虑,怎么还是软硬不吃? 天下还有这么狠心的母亲么,带着儿子抽大烟也就罢了,也许当初不知道利害。如今事儿都这么明了,却还是死不悔改,二太太这到底是想怎么着啊。 “您是不是觉得我爹这是来求您了?求您给您自己亲生的儿子一条活路,求您给您自己一条活路?难道您以为,若是您不大发慈悲,金家也好佟家也罢,全都会痛苦终生?”金熙忍了忍,终于还是问二太太道。 “哼!”金文清根本不等二太太搭话,也怒了:“她怕还真是这么想的。算了熙儿,咱们也别劝她了,本来她带着你二哥沾上了大烟,她就早该死。 如今一瞧,她还真是一心想死的,那就随她去吧。反正你二哥关着戒烟出不来,他若问起来呢,咱们先瞒着他,叫他彻底戒了再说。” 说罢这些,金文清站起来就要走:“熙儿,咱们回去。牛不喝水强按头,还不够咱们受累的,何苦来。你祖母和你二嫂惦着你二哥,还在家等咱们呢。” 二太太其实从这父女俩进门儿,就极想拉住金文清说几句软话,却一直没说出口。 如今已然谈崩了,又想起小匪婆子方才说的、她不抽大烟就活不成了,不由冷笑道:“咒我没有福寿膏就会死是吧?劳你们费心了。涂二少他娘早都应下我了,没了就还给我送来,我且死不了好好活着呢,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滚吧,都滚。我如今自身尚且难保,哪里还有心思管儿子的死活,他又不姓佟。”说完这话,二太太自己都惊呆了。她怎么突然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却全然忘了她言谈中早把罪魁祸首交代了——涂燕生的娘戚云碧。 金文清与金熙对视一眼,皆不露声色。心中却都暗暗道,哪怕今儿接不回去二太太,知道了那大烟是哪个送来的,也算没白来一趟。 金熙皱眉暗想,看来涂家一直都没闲着啊,得想个法子还回去才好。金家这个亏吃得不小不说,不明真相的人还得说一切皆由她而起。 金文清更是想道,佟氏啊佟氏,你真是不能再埋怨我绝情了,看来你早就知道那东西是大烟膏子了,还有“儿子又不姓佟”这话,说得好说得妙啊! “好,好,佟惠恩!咱们二十年出头的夫妻情分,到此就算个了断吧!” ╭(╯3╰)╮ 取章节名字无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冷酷无情 金文清毫无留恋的带上金熙出了小院,直奔佟家主院而去,也不管佟氏在身后如何低声啜泣。到了主院门口,金文清嘱咐金熙:“你去大门外车上坐着等爹一会儿,爹去和佟家舅爷说几句话。” 金熙乖巧的点头又接过他递来的车钥匙,也没问她爹到底要去说什么。到了门外上了车,思绪立刻如同潮涌。最近发生的事儿太多了,看似乱如麻刀,一时半刻理不清,可好似全都因为她啊。 她当初要是不来京城,金家就算还会有别的事儿发生,与她又有何关?后来说的好听是搬离了老宅,可她不是还挂着金家六小姐的名头么?她娘因了来瞧她,与金文清再续孽缘又有了身孕…… 若说不怨她,又该怨谁。怪金文清和孙樱娘当初就不该产生感情?听着倒像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可时光又无法倒流,何况就算倒流一千次一万次,一男一女看对了眼,哪个又能制止。 金熙长叹一声,莫名其妙的、如同野马一样不羁的感情害死人啊。有这个前车之鉴摆在这儿,这辈子干脆不要嫁人好了,佟氏方才说过的话唯独有一句,金熙是极其赞成的——没有哪个我也一样能活着! 再想到前世那段该死的感情。若她当初没那么认真,可能也不至于枉死。只因为穆昊禹提出分手、随即又玩儿消失,她就愤然结束假期提前归队,又愤然自告奋勇参加任务,傻不傻?难道不会借着假期做个驴友,放松下心情? 出任务也就罢了,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别带到公务里去。一心的钻进牛角尖丢了命,怪得了谁?原来她一直想不开,总把罪过归到穆昊禹身上去,其实还不是她自己不够洒脱?若这事儿发生在别人身上,她指不定会如何笑话那人傻呢! 如今既是想明白了,这辈子学得洒脱些好了。能不动情就不动情,动了情也要提得起放得下,再不能为情所累了。身边这些人,金文清,孙樱娘,二太太佟氏,甚至是曾经为覃慕天伊人消得独憔悴的金子晴,哪有一个活得轻松的。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金文清拉开车门上了车,又砰地一声关好车门,才将金熙惊动。她低头捏了捏鼻梁,抬头笑道:“爹说完话儿了?咱们回家吧。” 金文清关切的看她:“是今天起得太早了吧?有点累了?走,咱们回家去,回去后赶紧歇着。” 确实是累了,不过不是起得早的缘故,而是心里累。现实总不按照设计的来,计划好的路子也总在跑偏…… 金熙苦笑了瞬间,便朗声应了金文清的话。回家,多么亲切的一个词儿,她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感觉到家带来的安宁和温馨。 切,她多矛盾啊。才想罢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挺好,这会儿又奢望家庭的温暖了。也许作为“人”这个复杂的思想动物活着,就要矛盾终生。她又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金文清的车已经停在了多福巷。 爷儿俩一前一后进了老太太的堂屋,老太太与韩素芬早就望眼欲穿了。老太太都不用人扶、就打罗汉床上起来迎上前:“怎么耽搁这么久?予辰他还好吧?” 金文清笑着扶了老太太回去坐下:“予辰挺好,还直夸熙儿那园子好呢,说是能在那里住上些日子,好似活神仙。熙儿给雇来照顾他的那个老乡也不错,干起活儿来手脚很麻利。” “怕家里惦记他,予辰再三请我告诉您和素芬放心。若不是从园子出来又跑了趟佟家,我和熙儿也早就回来了。” 经了这么一出儿,老太太更不关心佟氏的死活了,听老二这么说,只是问道:“可探听出来是谁给佟氏送的大烟膏子了?” 金文清冷冷的眯了眼,似乎是恨极了:“是那涂燕生的娘、涂老爷的外室戚云碧。虽说当初是佟氏招惹的她们,如今她们这么做也未免太过分,这口恶气不出,我实在意难平。” 金熙急急喊了一声爹,咬了咬嘴唇又看向老太太:“祖母,爹,这事儿都因熙儿而起,不如叫熙儿想辙去吧?爹还有正经生意要做呢,就别往这种脏污事儿里掺合了。” “胡闹!”老太太与金文清异口同声喝道,韩素芬也急得直皱眉。老太太和金文清是怕她出去惹了事,这辈子都毁了,何况这事儿本也不怪她,完全是佟氏咎由自取。韩素芬却以为金熙要为了金家牺牲自己,去对涂家妥协。 涂家的家底儿不过尔尔,就算金家不比几十年前了,想毁了一个涂家怕也不是难事。前些日子之所以被涂家欺辱成这样,完全是佟氏伙同涂燕生戚云碧偷偷摸摸下黑手,如今既是已经闹成这样,金家可不怕和涂家正面翻脸。 老太太极怕金熙铤而走险,便将这话儿讲了,金文清也在一旁点头附和。金熙笑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咱们金家可不能做,我也不会做的。戚云碧和涂燕生不是喜欢下黑手么,咱们又何必全家陪他们玩儿?” “为了这两个宵小之辈,累了涂家全家也不好。至多再加上一个涂老爷不是好鸟儿,别人恐怕都不屑于和那娘俩掺和。” 老太太呵呵笑起来:“这六丫头还真是长大成人了,说起道理来一套套的。不过你说得确实是,为那么两个混账迁怒于涂家一家子,确实不大善良。” 金文清也乐得不善。说涂老爷不是个好鸟儿,亏熙儿想得出!韩素芬却有些纳闷儿——这小姑子往日里看着很乖巧的,说话也细声细气,怎么眼下说起这粗话来也不脸红? “那你想怎么办呢?”老太太笑够了,就问金熙道。 金熙扭捏了片刻,含含糊糊说:“其实我也没想怎么办。那戚云碧都烧成花瓜似的了,想必涂老爷也不会再像以前……她又有辙弄到大烟膏子,我就不信她自己不抽。我回头想叫人暗地打听打听,若那娘儿俩都抽上了,就不用咱们对付了不是。” 老太太和金文清皆大笑起来,韩素芬也微笑点头。多行不义必自毙,就是这个意思吧?!明明熙儿这想法是最简单最不伤筋动骨的,却被他们想复杂了,原来他们还不如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金熙当然也没全交代了自己的想法儿。只要那娘儿俩还活着,想必还会不停的做些见不得人之事。这就好办了…… 金文清离去后的佟宅。佟家最后一进院子里,有个废弃已久的花园子。说是废弃又不尽然,只是早没了奇花异草,还剩下些常见花树与小竹林。 竹林旁有三间东厢房,原本是园丁住的地方,因花树竹子早都不用专人打理,那房子已经空置了十几年。如今那屋里却有几个人影在忙碌,又时不时有小丫头端了木盆出来泼脏水。 佟氏的小院儿里,也是热闹非凡。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立在院中待命,耳朵皆立起来听着屋里的动静。屋里先是有嚎啕声传来,后来没了这声音,却传出摔碎瓷器碰倒椅子的响动。 片刻后,佟大太太出了房门,招呼几个婆子进屋:“快进来,着几个人服侍着姑奶奶去后花园的东厢房,另外几个拎东西抬箱笼。” 婆子们鱼贯进了屋,见到了所谓的箱笼,皆有些失笑。不过是一只中号的柳编箱子而已,想必也就装了几件换洗衣裳。只是作为下人,婆子们都知道该三缄其口,于是都按着大太太的吩咐忙碌起来。 饶是如此,过去扶姑奶奶的几个婆子仍有些暗惊。这位回来日子不短了、却没见过几回的姑奶奶,为何瘦成这般模样?胳膊又背在身后被麻绳绑了起来,嘴里也塞了破布团…… 半个多钟头前匆匆赶回来的佟二爷,立在佟家大爷身边,两人皆满脸铁青。佟二太太一脸惊吓过度的模样,大太太的神色倒似很轻松。婆子们不敢吱声,速速拥了姑奶奶就朝外走。 佟二太太抬起脚来想跟去,被佟二爷一把拉住,“你跟去做什么,还嫌不够热闹?你和大嫂回前头去吧,招呼着孩子们吃饭去,我和大哥跟过去瞧一眼就罢了。” “姑奶奶她……不会寻死觅活吧?”二太太小心翼翼的开了口,“若是死在咱们家,咱们怎么和姑爷交代啊?” 佟家大爷一脸不耐的摆手:“她若愿意死,佟家金家都乐得干净!姑爷那会儿来接她,她不是打死也不跟着么,怨得了谁!” 金文清那会儿打发金熙出去等,就和佟家大爷把佟氏抽上了大烟、又勾着予辰一起抽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 又说想接她回去,她却不跟着,还说要搬到陪嫁宅子去、与金家佟家恩断义绝,“予辰那边也是才戒上,一时半刻离不了人……我这也是没辙了,只好跟大哥说一声。大哥您瞧瞧可有什么好办法?” 佟家大爷当时本想说,搬到陪嫁宅子去、恩断义绝也不错。又一想,再生气也不能由着她啊,死在那里怎么整?金家要不要体面他不管,佟家可是要脸的! 于是送走了金文清,佟大爷立刻把老二喊回来,再加上大太太二太太,四人商量了片刻,就决定将姑奶奶关到花园子小屋去——能戒得掉烟瘾自然是皆大欢喜,戒不掉的话,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金家老太太听金文清学说完,说是佟家舅爷们会想辙处置佟氏烟瘾一事,也就暂时放下心来。却还是不忘嘱咐自家老二:“你也时不时过去瞧瞧,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不能叫佟家说你无情无意。” 金熙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娘说过,她爹是个很冷酷无情的,如今一瞧,老太太是不是也算这类人?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其实也不过是为了不叫人非议……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背后使坏(二更) 三天后,金熙照样是下了学直奔花圃。本以为还不等进院儿就会听见金予辰的哀嚎,结果却是异常的平静。疾风和闪电见她来了,撒着欢呜呜叫着迎上来,小秋子听见动静就往外跑:“姐姐!我听着这两个家伙叫声不对,一猜就是你来了。” 金熙拉着小秋子低声问了两句,点头微笑。金予辰还真是够硬气,头两天咬烂了嘴唇撞破了额头也没吭一声,今儿实在忍不住了,就喊着路川帮麻老黑将他绑在了床上、又给他塞了嘴。照着这个进展和他的心智,戒掉烟瘾想必很顺利。 到了东屋门口推了推门,没推动。小秋子无声的刮着脸蛋儿羞金熙,又指了指门上的大锁。金熙失笑,这么大一把锁,她竟然没瞧见——昨儿可还没锁门呢。 “钥匙在谁那里?麻老黑呢?”金熙拉着小秋子出了明厅到了房子外头,小声问他。 小秋子指了指后院:“去帮路川哥哥和华彩姐姐翻晾香料去了,钥匙他装着。姐姐来之前,他才从屋里出来,给二少爷拿下塞嘴的布喂了水,又给擦了擦汗。” 打发小秋子去后院和麻老黑要钥匙,金熙又回到东屋门口:“二哥,我是小熙啊。你愿意叫我进去陪你说一会儿话不?愿意的话你就闹个响动给我听。” 等了片刻,小秋子都拿着钥匙回来了,屋里也没有声音。金熙有点急了:“二哥,你不愿意我进去也没事儿,可我怕你晕过去了。你要没晕过去,整个动静给我听听。” 随即就听见屋里一声闷闷的响声,像是身子在床上微微抬了抬又落下。金熙这才放了心,“好,我听见了,二哥你没晕就好。那我就不进去了哈,我带着小秋子去帮她娘做饭去,你想吃什么?” “哎呀,我忘了你不能说话。杀只兔子和鸡一起清炖好不好?还是要吃红烧的兔块鸡块?二哥你还是闹个动静回答我吧,吃红烧的就来一声,吃清炖就弄两声。” 咚咚,又是两声闷响。金熙笑着喊道我听见了,这就去杀鸡杀兔子清炖给你吃,随即就拉着偷笑的小秋子往门外跑。到了院子里,小秋子一脸坏笑:“姐姐,二少爷的屁股会不会墩肿了啊?” 金熙嗔笑着说你这个坏孩子,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小秋子一脸可怜样儿:“姐姐,什么叫同情心?” “同情心么,就是看到别人受苦你也有些难受,恨不得替他受过。”金熙胡乱的敷衍小秋子。 有同情心好吗?不好吧。她当初不就是同情那个假人质来着,然后搭上了一条命?可她若是不懂得同情,也不会认识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孩子,更不会顺利拿下这块地吧。 “姐姐说的不对,那叫心疼。”小秋子撇嘴道,又拍了拍胸口:“那年我娘病了,我就这里疼着呢,后来我娘病好了,告诉我说那就是心疼了。” 金熙笑起来:“是姐姐说错了,同情心其实比心疼还轻些,嗯……就是见不得别人受苦,有些可怜他。” “姐姐当初差点被我抢了,后来还给我一百块钱,就是同情我了吗?那我也同情二少爷了啊,我不是怕他把屁股摔肿了吗!”小秋子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甚是可爱。 金熙捂着嘴笑着点头说是的,却觉得这孩子长大了些、怎么越看越眼熟,是像哪个熟人?还是总见面看熟了就觉得眼熟?小秋子却拉了她就往鸡兔舍那边跑:“我最爱抓兔子了,姐姐你看着我来抓好不好。” 抓了兔子和鸡叫小秋子她娘去整治,金熙便去了后院的晾晒廊。麻老黑一脸憨厚的笑迎过来,金熙与他寒暄了几句,就问起金予辰的状况来,譬如吃得如何睡得如何……听麻老黑絮絮说罢,这才忽的明白过来、金予辰为何要吃清炖兔肉鸡肉,却不想吃红烧。 戒毒期间有几个人吃得下浓油赤酱的红烧菜肴?她前世也不是不知道这些,方才竟还那么问,就差问金予辰要不要吃烤兔子烤鸡了。 看来人若是脱离了某个环境久了,也就渐渐变了。进了大宅门,变得纠结;种起了田来,变得琐碎;做起了女学生,变得心软……这不成了废柴一个?!就连在射马岭时的那份爽利,也几乎丢没了! 用过晚饭,金熙拉着孙廷栋进了西屋,才进门就低声问道:“表哥,我叫你帮我打听的事儿如何了?” 孙廷栋指了指椅子叫金熙坐下,再着急也得坐下说话不是:“那涂瘸子最近往和家班戏园子跑得勤,据说是看上了唱花旦的筱燕芬。说是大前天晚上,那小花旦才上台亮了个相不等开口唱,他就扔上台一百块现大洋,砸得那戏台子哐啷啷一阵响。” “可巧的是,那筱燕芬原来也不是没人捧的,那人似乎是个什么会长的儿子,比涂瘸子财大气粗多了,紧接着就扔上戏台两根金条。涂瘸子不忿,又不认识那位少爷,两人当时就对上了……” “小熙你觉得这是个机会不?要是行的话,就赶紧发话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孙廷栋前几天一声不吭就退了学,金熙刚才在小秋子口里得知,还没来得及问他,这会儿也不管什么机会不机会,又问起了这事儿,“……你叫我怎么和舅舅舅妈交待啊?”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从小就讨厌念书,武军师教识字,挨打最多的除了华丫头就是我了。何况现在事儿这么多,我不帮你打理打理,还去学堂瞎耽误工夫?”孙廷栋不以为然。 “其实有二驴子和小武军上学就够了,他俩好学,学出来可以走文路;至于我和路川吧,走走武路子就得了,这样咱们这群人也算文武双全了,往后干啥大事儿不成?” 金熙无奈而笑:“表哥,文武双全说的是一个人,不是一群人!你本来就有一身好武艺,再多点学问不好么?” 孙廷栋低了头:“你喜欢文武双全的,嫌我不够好?我是有点粗糙,我自己也知道。” “表哥!” 金熙打了个冷战,这孙廷栋这是怎么了,这话里话外怎么越听越不对呢?他俩可是表兄妹!他又是个毛孩子!她皱了皱眉,“你是我表哥,我怎么会嫌弃你?哪有妹妹嫌哥哥的?!” “嗯……我和你说着玩儿的,小熙。”孙廷栋抬脸笑道:“嗳,刚才我说的那事儿怎么着?我觉得是个好机会呢,小武军和二驴子也说好,就差和你商量具体如何做了。” 金熙刚才只顾着问他为啥不上学了,这一下被提了醒,便说你叫我想想。坐在那里琢磨了片刻,笑道:“倒还真是个好机会,如果鼓捣好了,绝不伤咱们自己人的筋骨,哪个也想不到咱们头上来。” “咱们只需两头挑拨,制造矛盾冲突,再偷偷看戏就好。不过表哥你肯定,那个会长家少爷绝对比涂瘸子路数高明?别回头万一再被涂瘸子占了上风,咱们可就白筹划了。”从打涂燕生被砸断了腿,从医院出来成了拐脚,涂瘸子就成了他的名儿。 孙廷栋笑道:“我明儿再凿实一下去。就算这会长少爷咱们不认得,也不能叫他吃涂瘸子的亏,咱们可还指望他给出气呢。” 金熙一边笑想着,这筱燕芬的名字真怪,消炎粉消炎粉,正好借她给涂燕生消消炎,一边打开门唤来孙廷钧和小武军,四个人重新关上门又商量了好久…… 被几个孩子簇拥着送回多福巷,已经快八点了。孙廷栋想起来和家班今晚又有筱燕芬的戏,便嘱咐金熙:“你赶紧回去歇着吧,我们几个跑一趟去探听些新料。” 金熙再三叮嘱他们一定要隐秘,这才转身进了大门,孙廷栋几个也就嘀嘀咕咕往和家班的戏园子去了。 “我二哥喝了一碗鸡汤,又吃了两块兔肉,半碗汤泡饭。”金熙笑吟吟的给老太太和金文清、韩素芬数叨着,“爹您还记得我那块地的老东家许老头不?韩在斌说他十来年前也抽过一阵子大烟,后来说戒就戒了,只用了十多天儿。” “许老头就算十来年前也都四十出头了,我二哥不比他年轻多了?又染上的时候短,想必再有个七八天就差不多了。” 金熙纯粹是报喜不报忧,也没跟眼前这几人说,金予辰被绑在床上又塞了嘴,额头上撞破的那处伤虽然处理了,还有可能会留下疤痕。 而和家班的戏园子里,涂燕生再一次和会长家少爷对上了。原来涂燕生这次生怕又一次落于人后,便偷了他娘压箱底的、打火场里抢出来的两根金条来。不想那会长少爷手笔更大,直接送上个八寸来高、纯金打造的双飞燕——会长少爷姓晏、叫晏忆杭。 涂燕生一行人再次落了下风,被臊得不成,不等戏散场就骂骂咧咧离去,只余晏忆杭这个胜利者大马金刀坐在头排,满脸微笑与筱燕芬互抛飞眼儿。 散戏后,晏忆杭陪着筱燕芬用罢宵夜,已过了午夜。依依不舍与美人儿分了手,带着两个跟班才走进一条黑漆漆的小巷,身后传来急促又纷杂的脚步声。 晏忆杭暗道不好、却不等回头,便与跟班们一起摔了个狗啃屎,随即又被连踩带踏了三五脚。等这三人哎呦着爬起来之后,背后使坏摔他们的人早都不见了踪影…… ╭(╯3╰)╮ 明天周六后天周日,还是休息休息,只有一更哈,要去好几个学校走走,一切为了孩子~~如果如果,万一粉票够数了,加更放到周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花心大萝卜 下学的钟声才响起,金熙收了书包便匆匆往外走。覃慕盈快跑几步追上她,一脸担忧的问道:“金熙你怎么了,最近怎么不和我一起走了?是我四哥惹你不高兴了,还是你听说了什么,才故意躲着我们?” 金熙站下,颇为疑惑的看向覃慕盈。又想起这些天有些冷落了她,不由有些不好意思,满脸歉意道:“我都不好跟你讲,家里出了点小事,等我忙完这一阵子,再仔细给你说说。” 心中却道,覃慕盈这话说得真怪,覃慕枫上哪里惹她去。还问她听说什么了,她倒是怕别人听说金家的事儿呢。 覃慕盈见金熙还真不像对她或是对四哥有意见的模样,一颗心才放回肚子,旋即又吊了起来:“家里有事?不会是你三姐又找你麻烦了吧,还是那个涂家又在不依不饶暗中捣鬼?” “嗯,不是金子琳,”金熙这等于变相承认了是涂家,说完便觉得不对,又连忙拉住覃慕盈低声道:“也不是涂家。你不是知道么,我娘快临产了,虽说她还在东北,我们一家子也都乱了。” 覃慕盈连连点头,也是,就这个事儿也足够叫金熙忙活一阵子了,她若再每天拉着四哥送她,不是叫金家别有用心的人找金熙麻烦吗:“那你赶紧回去吧,平时在家的时候……小心些。” 金熙笑着叫覃慕盈不用担心,随后两人一起出了校门,远远就瞧见覃慕枫懒洋洋倚在车边。而覃慕枫瞧见她俩出来了,立刻站直了身子,想往前迎几步吧,又终是没迈动脚步。 “慕盈,华彩她们也接我来了,在那边等我呢,咱们明天见吧。”金熙朝覃慕盈摆了摆手道别,便与她分开、快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似乎完全没想起、还要跟远远站着的覃慕枫打个招呼。 覃慕盈走过去上车坐定,只觉得异常沉闷。再瞧她四哥一脸提不起兴致来的模样,张口问道:“四哥这又是怎么了?我和你都说了好几次了,你不要总亲自来接我,从洋行直接回家歇着去多好,咱们家又不是没有司机……” 覃慕枫也不吭声,拧开钥匙发动起车来,脚下也猛踩油门踏板,汽车旋即就像箭一般冲了出去。 若换了别人,也许会惊声尖叫,只是覃慕盈早就习惯了——她这个四哥太别扭了,当年不是因为几句风言风语就跑到南方去了,三四个月才回来?遇上惹他不高兴的事儿,他从不反驳,也从不解释,可再做起事来,就是这么吓人。 兄妹俩一路无语,车又开得快,很快就到了家门口。覃慕盈打开车门要下车,却被覃慕枫叫住了:“四妹妹陪我坐一会儿吧。” 覃慕盈有些惊奇。四哥生闷气的时候不是最不愿叫人打搅吗,怎么今天日头从西边出来了,“我陪你坐一会儿不是不行,可都到了家门口,不进门却坐在车里算怎么回事,不如我去你书房里陪你坐坐?” “算了。”覃慕枫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覃慕盈眉头纵成一个大疙瘩,这家伙到底怎么了,坐在车里很舒服?回屋去就不舒服了?只好收回开车门的手,重新靠回座椅上。 “金熙到底是忙什么呢,这些天总是火急火燎的下了学就跑,也不搭便车了?”覃慕枫见四妹妹又坐回来,脸上稍微有了些许笑模样。 覃慕盈注意到她四哥都不喊“金六小姐”了,而是直呼其名,又想起了白松涛说过的那些话。难道他四哥真的喜欢上金熙了?怪不得他这些日子总是替司机开车去接她,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是不对啊。自从那年四哥和万美琪闹了一场不伦不类的笑话、万美琪又随即被万家送出了国后,他不是一直都说终生不娶的?难道这“情比金坚”是假的,到了金熙面前就土崩瓦解了? 四哥不可能忘了万美琪,否则就不会哪家的聚会都不爱参加,勉强去了也是冷冷的不说话。连带着公众交际场所也不去了,美其名曰是为万美琪守身如玉。 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心里装着别的女子,虽说是她的亲哥哥,她也决不允许他撩拨金熙。若是他已经忘了心里原来那个,又与金熙两人之间互生了情意,倒真是件好事,却也得先叫两家大人碰个头定下来才好。 否则不又是像四哥当初和万美琪私定终身那么可笑了? 说什么如今世道开明,其实也仅限于不拘着女孩子闷在家里,世交家里的姑娘少爷们也能一起说说笑笑——前提还得是新派人家。 至于私定终身这种事,小门小户还有可能,却绝不能出现在名门望族和豪商巨贾之家,新派老派都不可能。有大哥多年前的一桩,又有四哥与万美琪在后,事不过三,覃家再也丢不起这个脸了…… “四哥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金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你若以为她像那些交际场合的小姐们,你就想错了。那些小姐,你送朵花也好,吃个饭喝个咖啡也罢,没人往心里去,金熙却不是你能招惹的。”覃慕盈一脸的严肃。 “你先告诉我她出了什么事!”覃慕枫不管覃慕盈如何警告他,只是一味想知道金熙到底为何总躲着他。 “是她家里有些事。她娘快要临产了,用不了两三个月就会来京城,因此金家已然乱了套、鸡飞狗跳了。” 覃慕盈淡淡的说道,“四哥,我真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不许招惹她,听见了没?她本来就够难了。” 她和金熙之间的感情,怎么说呢。她在家里也有姐妹,却从没和哪个处成与金熙那种情分。 当初她见金熙那么小,又是中途插班、总被这个嘲笑那个刁难,小匪婆子都成了名字被人呼来唤去,于是她接近金熙,照顾金熙,教她如何应付家政老师,给她准备家政课必须的用品。那时不过是为了一种扶助弱小的满足,或许还带着些怜悯和施舍吧…… 谁知道相处得久了,她却从金熙身上感受到了很多别人没有的东西,或新奇,或独特。尤其是后来,金熙又反过来照顾起了她,不,说是照顾并不尽然,还有一种强大的、心灵上的影响。 这影响并不是金熙强行加给她的,而是一种潜移默化。金熙到了京城后遭遇的这一切,若放到别的女孩儿身上,想必那孩子早就被压垮了,而金熙却像一棵小树苗,迎风雨而招展,日渐茁壮…… 覃慕枫见四妹妹说完话就陷入了沉思,又不好打断她。可是他怎么了?他又没说什么,他不过是要打听打听金熙是否遇上了难事,怎么就成了招惹。招惹这个词儿,不是什么好话吧。 “喂,喂喂!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走啦,下车回家啦!”覃慕枫推了推覃慕盈肩头。 覃慕盈白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不该是你的你就别惦记,小心我跟你翻脸。小熙想要的你给不了她,干脆就离她远些。” “她和你说过她想要的是什么?” 覃慕枫一把拉住覃慕盈,满脸迫切:“四妹妹和我说说行不,求你了。” 心里却道,四妹妹这是和金熙学坏了。本来又温柔又懂事的女孩儿家,现在却这般牙尖嘴利,这还了得?! 覃慕盈撇了撇嘴:“和你说了你也做不到,何况她也没告诉过我,是我自己想的。” “你自己想的也成,你和她整天在一起,你想的也八九不离十了。”覃慕枫一边继续追问,一边点了点她的脸:“和谁学得整天撇吃拉怪,难看死了,叫娘瞧见非骂你不可。” “你到底是求我呢,还是气我呢?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我进院儿了。”覃慕盈拨开他的手,迅速下了车,又回头嘲笑道:“你也不想想,她能看上你这么个花心大萝卜么,她爹那花花肠子叫她吃了多大苦头。你死了心吧,四哥。” “嗳嗳,别跑啊。我怎么花心了?”覃慕枫不死心的在车里喊道,覃慕盈却早都进了大门。他也只好垂头丧气锁了车门跟进去,一路追在覃慕盈身后喊着,覃慕盈也不搭理他,只自顾自朝前走。 金熙这会儿也到了花圃。孙廷栋听见了狗叫就飞快迎出来,对她呲牙咧嘴一笑,抬手比划了个手势。 “嗯?这么快?”金熙欣喜的笑问道:“是昨儿晚上?表哥你快给我学学,快点快点,我都有点儿迫不及待了。对了,还是先说我二哥吧。他今天怎么样,这都四五天了,还折腾得那么厉害?” 孙廷栋指了指房前葡萄架下的竹椅:“咱们到那儿坐下说吧,或者进屋去。” 如今才进五月不久,又是近傍晚,天气并不热,这群家伙都迫不及待在葡萄架下摆上竹椅纳凉了?金熙吃吃一笑,就小跑到葡萄架下坐下:“这叶子可不够浓密,是不是种晚了啊。” “这才几月啊,不着急,到了盛夏就好了,我可还等着吃葡萄呢。”孙廷栋也笑着坐下:“你二哥估计是前几天折腾得狠了,今天没了力气,一直昏昏欲睡的,我倒觉得这样更好,至少少受点罪。” “昨晚上那件事儿啊,也是我们去得巧。涂瘸子又和那个会长少爷对付上了,拼富没拼过人家,半途就骂咧咧的走了……那会长少爷绝对会把那事儿记在涂瘸子身上。” “今晚和家班戏园子还有戏呢,我打算送你回了家,就去那附近传谣去,再给那会长少爷的心头火加一把干柴。” 金熙嘿嘿一笑,伸出了大拇指。那可是商会会长的少爷啊,对付涂燕生还不是小菜一碟?只是……千万不要连累涂家那些与涂燕生娘儿俩无关的人,否则她金熙可有些罪孽深重了。 ╭(╯3╰)╮ 嗯,昨天提前预告了,六日只有一更~~下午的不要等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女鬼 这一日,是学校的休沐日,也是金予辰戒烟的第十天。 之前有两天,金予辰总是昏昏欲睡,孙廷栋还和金熙讲过那是好事儿,说是能少受些罪。却不想等到六七天头上,金予辰又开始失眠。 第六天时,麻老黑以为他是头两天睡多了,并没太当回事。第七天却见他还是大眼瞪着黑天白天都不睡,麻老黑便有些慌了,赶紧求了孙廷栋去和金熙讲一声:“这么着不是和熬灯油一样啊?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快去叫小东家想想办法才好。” 金熙当时回想了下前世听说的各种戒毒法子,好像在眼下能用的只有针灸了。便带着孙廷栋跑了不少家药堂、到底请了个人品医术皆高的老大夫,又带回花圃,安置在韩在斌家里,嘱咐他每天给金予辰扎针催眠——这样不但能叫金予辰休息好,若能赶在毒瘾发作前催睡,还能少受很多折磨。 由于一直惦记着这催眠的法子到底好用不好用,金熙一大早就爬起来,打算收拾利落后早些往花圃去。刚打开窗户通上风,就瞧见韩素芬进了院门,两人的目光远远对上,金熙笑着和她打招呼。 等韩素芬进了屋,金熙请她坐下她也不坐,只是可怜巴巴的瞧着金熙:“小熙你是要去地里么?能不能带我去瞧瞧你二哥?” 金熙稍微想了想,估计着金予辰身体上的瘾应该除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正是需要精神鼓励的时候,便点头答应了,又说道:“干脆咱们中午都留在花圃陪二哥吃饭吧,我叫春分去二嫂屋里和俏莲说一声,就别等你回来用午饭了。” “二嫂你有没有要带给二哥的东西?好叫春分传了话后给你拿过来。” 韩素芬微微脸红:“其实我收拾了个小包,又怕你不带我去,就没好意思拎来。俏莲知道我放在哪里了,叫她拿给春分拎过来就好。” “你和春分一起出去吧,跑去二爷那里看一眼。二爷若是还没走,就说我问问我爹今儿忙不忙,不忙的话、请我爹也和我们一起去瞧瞧二哥去。”金熙又喊来薰紫嘱咐了几句。 等薰紫跟着春分走了后,她转头笑对韩素芬道:“爹要是不忙,咱俩就省得坐黄包车了。” 韩素芬轻笑着打趣小姑:“明明是你想得周到,想叫上爹一起去瞧你二哥、也叫你二哥开心一下,就别故意遮掩了。 没片刻的工夫薰紫就回来了:“六姑娘,二爷说了,他上午没啥要紧事儿,说姑娘要是收拾好了,就去寻他一起走。” 金文清与金熙韩素芬一行人到了花圃,众人正要吃早饭。金熙笑言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们也都没吃早饭就跑来了,郭嫂饭做得够多不,我们也一起吃。” 小秋子拉了金熙的手:“姐姐饿了就先吃,不够的话叫我娘再做些,反正都是现成儿的,一会儿工夫就得。” 韩素芬笑夸这孩子真伶俐,眼神却不停的朝屋子里头瞟——早饭摆在了房前院子里的大桌上,明间的门四敞大开着。 不想才瞟了两眼,金予辰出来了?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这会儿不单单是韩素芬,金文清与金熙也是又惊又喜,都匆匆迎上前去,各说各话的顿时乱成一团。 金熙见金予辰不知先回答谁的问话儿好,便笑着偷偷拉了拉金文清的袖子,父女二人主动闪到了一边。 小秋子就低声告诉金熙道:“予辰哥哥昨天就出来了,我还陪着他到地里转了一大圈。那个老大夫说,不能总在屋子里闷着了,多出来走动走动有好处,再有个三两天就能好利落了。” 在花圃住了这么些天,金予辰趁着明白的时候就嘱咐孩子们、不许再唤他二少爷,说是叫哥哥也行,叫名儿也行。金熙还为这事儿笑过,暗道想必他觉得他已经和这些孩子们成了患难之交。 这样挺好,哪怕彻底戒掉的日子再长些,金予辰若能和孩子们说说笑笑的,也不至于心里太难过。她却不知道,金予辰不止一次在心里感慨过,这种日子真好啊,等他挺过这一阵子,必须得跟六妹妹学学种地经,也弄个园子玩玩,这可比经商舒服多了。 金文清偷偷打量着正在和儿媳妇低声说话的儿子。人清瘦了不少,额头上好像还有个新疤痕。不过眼睛里倒颇有光彩,脸上也有笑容,不像听过的那些传说,说什么戒烟戒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真亏了熙儿了。若不是有这么个既清静又舒坦的地方给予辰戒烟,又有一群活泼的孩子们陪着他,不一定能戒得这么快。 熙儿前天又和他说,说是请了个老大夫过来、每天给予辰扎针灸催眠,赶在犯烟瘾之前睡熟过去,也少受很多罪啊。金文清想到这里,低声对金熙满含歉意道:“熙儿,这些天也累了你……” 金熙笑嘻嘻回答金文清:“爹说的是哪里话,多外道。只有大家都好了才是真的好,不是么。” 这可不是客套话,而是真心话。她也许可以冷下心肠谁都不管,可别人又会如何看她;别人怎么不耻她、她也可以不在乎,可是,道路会不会越走越窄? 在前世的警队里,她就是个特例独行的,嗯,“特立独行”这词儿还算好听,更多的时候还是斗勇斗狠,谁劝也不听。那次出任务,也有几个与她一同进队的新队员自告奋勇,可都被老队员护住了,唯有她…… 无论队长还是老队员,对于她的主动申请均不护着不拦着,怕是都想看她笑话的吧。当她中弹的一刹那,她也听到身边队友带着惋惜和心痛的惊呼,可是,来不及了…… 金熙知道自己每每想到前世那一刻都会痛彻心扉,于是干脆利落的甩了甩头,又朝金文清掩饰的笑了笑,胡噜了一把头发说是落上了虫子。 而韩素芬含着泪与金予辰说了几句贴心话,想起公爹和小姑都在,不由有些羞赦。便轻轻推了推金予辰,叫丈夫赶紧去给公爹行礼问安。金予辰这会儿也纳过闷来,匆匆几步走到金文清跟前。 不等他施礼,金文清笑扶了儿子,轻声言道:“你们年纪轻的、整天吵着说新派好新派好,怎么又闹起了旧讲究?孩子们可还等着吃早饭呢!” 小秋子他娘郭嫂、这会儿又端上来两笼热气腾腾的豆沙包和椒盐小花卷,脆声喊着满院子奔跑的小秋子和路川华彩赶紧吃饭,又低声笑对金熙道:“都不知道小东家你们过来,也没弄些好吃的,好在饭还够吃,快趁热用。” 佐粥的小菜都是拿着粗瓷大碗装上来的,有切得细细的、拿香油和醋拌过的水疙瘩丝,还有鸡腿肉切了丁和着炒的酱瓜丁子,也有酱黄豆蒜茄子玫瑰豆腐乳。 金予辰接过韩素芬亲手盛的一碗粥,再看他爹已经埋头喝上了、手里还拿着个咬了一大口的花卷,这才抬了筷子夹一块腐乳拌在粥里。 他那里没等搅上三五下,一碗粥已经变得通红,金熙笑着皱眉——这个二哥怎么和她大炮舅舅一个德行,豆腐乳拌在粥里头、红通通得和血一样,却也喝得下去,还说这样好吃! 金予辰小时候就见过小子们和护院们这种吃法,他心痒痒的很想弄一碗尝尝,却总被他娘一眼瞪回来。如今在花圃子住了这几天,孙廷栋几个也喜欢这种吃法,他终于可以一试了。爽快,香!最要紧的是没人拦他,还和他一起凑热闹。 吃了饭抹了嘴,桌子还不等收拾利落,疾风和闪电在花圃门口狂吠起来,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喝。孙廷栋拉着路川便往外跑,另几个孩子也匆匆跟了出去。 金熙紧着安抚金文清和金予辰夫妇:“疾风闪电轻易不会这么叫,怕是有人来捣乱,爹和二哥二嫂回屋坐坐、别叫外人瞧见你们都在,我这就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文清一想也对,不管来捣乱的是什么人,这地毕竟只是女儿自己的,若被有心人见到金家二房恨不得都在这里,又不知传出什么话来,便起身带头往屋里走,金予辰和韩素芬也赶紧相跟。走了几步,金予辰回头嘱咐:“六妹妹你小心些,尽量不和那些人起冲突为好。 金熙笑着点头说我知道了,不等她扭身朝外走,路川又跑了回来,一直跑到她身前方才站下,急急忙忙的说道:“小熙,外头来了个黑纱蒙面的女人,还带了四个打手,叫嚣着说要见金六儿。小栋两步上前掀了她的面纱,却是个满脸都是疤痕、面目狰狞的女鬼!” 金熙与后跟进来的孙廷钧对视了两眼,两人皆异口同声道:“涂瘸子他娘!” 金文清和金予辰那边本来还没进屋,见两个小子跑回来了,又说了这么一番话,便迅速返回来。金文清的脸自不用说、已经黑透了:“是涂老爷的外室?我倒要会会这女人,问问她到底安得什么心!” “爹!”金熙赶紧拉住金文清的袖子,不叫他朝外头去,“爹您先不急着见她,她做了坏事不在家躲着还来叫嚣,全然是已经疯了……我去瞧瞧她到底要干吗,咱们再决定下一步好不好?” ╭(╯3╰)╮ 周日,还是一更~~ 谢谢sky3501的粉红~~谢谢众亲们各种支持~~嗯,粉红12票,月底清零,也许花儿不用为粉票加更了?明天恢复一天两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打蛇打七寸 金熙之所以拉住金文清,她是琢磨着,虽说她和表哥以及这几个孩子制定的借力打力计划还算完.美,已经成功勾起了晏忆杭的火气,可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一步露出了马脚? 若被金文清知道了,她自作主张弄了涂瘸子娘儿俩一下,还不得怒气冲天?她爹可是一心盼着她成为一个真正淑女的。 金予辰其实也极想出去问问,问问那疯女人为何缠着他六妹妹不放。她家那个败家子,怎么配得上六妹妹? 虽说自己的娘当初犯了个错才招惹了这涂家,这疯女人也得有些自知之明不是?可他又在戒烟,万一被外人瞧出来怎么办,祖宗们挣巴了多少代的世家名头,总不能在他这里丢尽了。 金文清被金熙一劝,也有些缓和下来。予辰这边的烟瘾发现得早,再加上各方努力,马上就快戒掉了。这关键时刻确实是先不与涂家正面交锋为好。 虽说外头那女人已然破了相,谁知道涂老爷怎么想。就算两人情深意重,涂老爷不但不在乎相貌、还一心给这女人出气,眼下毕竟也还没开始动手——否则就不是这女人自己跑到花圃来了。 这不是正好给他给金家一个机会,能够全心全力将予辰这事儿应对过去?等予辰好了,不用涂老爷出手,他,一定会亲自面见涂老爷,逼涂家给金家一个交待! 金熙见父兄面上的神色皆趋为平静,便对二嫂韩素芬使了个眼色。韩素芬忙上前来,低声唤道公爹请进屋喝茶。金予辰这边也扶了金文清的胳膊,又再三扭头嘱咐金熙小心些。 “二嫂,明间的柜子上有晒干的洋甘菊,泡茶时加几朵!”金熙笑着嘱咐韩素芬,韩素芬也轻笑着点头,暗道这鬼灵精怪的小姑子,这是要给公爹降降火气啊。 总也等不到金熙出来,涂瘸子的娘在园子门口已经急了眼,黑纱早被孙廷栋扯了个稀烂,她也不在乎了,一味的怒声骂道:“怎么,金六儿她怕了,不敢出来见老娘了?你们告诉她不要躲着我,老娘今儿能利落的来,却不想利落的走!” 几个孩子立在她对面,笑看她上蹿下跳。孙婷真低声和华彩嘀咕着:“多亏今儿是休沐日,我和二驴子小武军都不用上学,要不然上哪里看这么一出好戏去。” 华彩也笑着点头:“甭看她叫的欢,瓤子里还是个怂的。她怎么不敢去多福巷?若在金家门口这么叫唤,早就叫护院们拿着大棍子捋死了。” 戚云碧带来的几个打手,其实也不过是尔尔,平日里也就仗着膀大腰圆面目可憎吓唬老实人。眼前这几个孩子哪个不是自小习武的,身上都有真功夫,打手们方才想硬闯,已经吃了亏,这会儿皆不敢再上前一步,只是一溜站在戚云碧身后,假装给戚氏撑腰。 戚云碧心里这叫一个气啊。那天小公馆失了火,她们娘儿俩一个被烧花了脸,一个成了瘸子。前几日燕生又不知从哪里惹了祸,门牙被打掉了也就罢了,就连两个膀子也被卸了,老爷竟然还说,压根儿就不该放燕生出去惹祸。 那可是老爷的亲儿子啊,被人屡次三番的欺负成这样,还没人帮忙!她们老爷怕太太怕老太太,不敢管,她可不怕!这一切还不是打那金六儿身上而起,不出一口恶气她实在是意难平! “大清早的,是谁在这儿吵吵嚷嚷啊?咱们家的狗不是一向挺乖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金熙走到花圃门口,便笑吟吟的问孩子们,至于戚云碧,她完全忽视。 “金六儿!”戚云碧见金熙出来了,话又说得十二分的不客气,呜嗷喊叫着就想往她跟前来。华彩与孙婷真立刻几步上前、一左一右伸手拦住她,满脸冷笑和不屑、也不说话。 四个打手见状就想帮忙,孙廷栋几个迅速飞过眼刀,吓得几人连忙缩了回去。金熙这会儿假装才瞧见戚云碧,冷冷的眯了眯眼问道:“你谁啊,我和你很熟么?金六儿也是你能叫的? 长成这模样不是你的错儿,可你不好好跟家眯着、愣是出来乱跑可不对了。我说我家的狗怎么一大早就嗷嗷乱叫,原来是被你吓的!” 几个孩子被金熙最后两句话逗得嘎嘎笑起来,戚云碧是又气又恨怒火攻心,只可惜脸已经烧花了,并看不出到底是猪肝色还是铁青或是苍白。 “还不是因为你!”戚云碧尖叫道:“不是你,我家的房子怎么会半夜失了火,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会被烧成这样!” “你到底是谁啊?你的脸和我很有关系么?听声音你年纪也不小了吧,你再长得花容月貌,碍我什么事,我非得把你烧成这副鬼样子才舒服?真是个不讲道理的。” 金熙嗤笑道,“再说了,杀人放火可是大事,大婶儿可别往我身上乱按。” “若是有证据,你就去警局告我纵火罪,没有证据就乱说话,当心我揍你个满地找牙!” 戚云碧手捂胸口,半晌才喘上气来,手指着金熙道:“我,我是涂燕生的妈!有你这样对我、对长辈说话的?!” 俗话说的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小匪婆子的大娘金二太太当初亲自点头应承的亲事,总不能因为燕生瘸了腿就不认账!燕生那膀子……应该也能治好的吧? “涂燕生是谁啊?你们认识这人么?” 金熙一脸疑惑,问孙廷栋几人,几人均忍笑摇头。 “你也不用不认账,你大娘亲口答应了的亲事,这辈子也别想黄。我们家燕生娶你是娶定了,他瘸了腿瞎了眼你也得嫁,由不得你!否则咱们就找街坊四邻评评理……”戚云碧放缓了声音,想跟金熙讲道理。可是除了金二太太点过头,她还真不知道别的道理在哪儿。 金熙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迅速贴近戚云碧,低声问道:“这位大婶儿,你敢确定你没疯?你也真敢开口。不要说什么瘸子瞎子,就算极周正的一个男子,他和他老娘都得好好想想,他养得起养不起我。我可是土匪!” “你就不怕把我娶进你家门,我找个半夜把你和你儿子碎尸万段?再买两口大锅,扔进去熬啊熬啊,熬烂成肉羹喂狗,连个肉渣儿都不留……” “你儿子整天出去吃喝嫖赌,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外头被人偷偷弄死了?没人管的,真的,你信不信?” 这声音真冷啊,戚云碧不由得打了几个冷战,不等回过神来,金熙又低声道:“何况我也打听了,政府早就下了禁烟令。你说,要是我去警局说一声,说大婶你不但偷偷抽大烟还卖大烟,你儿子也卖大烟,你说,会是个什么后果?” “你不用跟我说,涂老爷非常想护着你们娘儿俩,这话我信。要不你回去问问涂老爷,卖大烟的罪名他愿意替你们娘儿俩背不?我想他一定不会回答你,他会直接弄死你们,这样的话,嗯,也省了我的事。” 戚云碧果然被金熙接二连三的话语捅到软肋,先是目露恐惧,继而双手捂脸嚎啕大哭起来。金熙与孙廷栋几个皆冷眼旁观,心中暗道自作自受。 金熙这些天就在等,等金予辰彻底戒了烟瘾。她也怕万一将事儿闹大了,牵累自家人。卖大烟是罪名,抽大烟就很好听么?虽说眼下并没有外人知道金予辰也抽上了,她不想冒险,她要百分百的把握。 因此只有等金予辰烟瘾戒掉,她才好找涂家谈。自己能解决的事儿,她当然不愿叫警局掺和,可涂老爷若是给脸不要,好说好商量无法解决问题,她也只好走官面儿了……快刀斩乱麻吧。 不过涂老爷是傻子么,涂家大少爷是傻子么,为了一个毁了容的外室和一个不成器的私生子搭上整个涂家,那是不可能的。这样虽说不如走官面结果快,好歹维护了涂家的体面、以免伤及无辜。 也只能这样了。金熙抱着肩膀,笑看戚云碧由大哭变成无声,“哭没劲儿了?那就赶紧滚吧!这里是我的私人花圃,不是戏园子饭馆子,往后也绝不欢迎大婶来。再来的话我真不客气了,先打死再论。” 又喊住灰溜溜跟在戚云碧身后的打手们:“我有句话奉劝几位大哥。这种明目张胆和政府禁烟令作对的人,没必要再帮着她胡作非为了。多想想家里的老婆孩儿吧,若大哥们被这种人连累着惹上牢狱之灾……” 几个打手脸红的脸红,皱眉的皱眉。他们当初哪知道这鬼一样的女人抽大烟卖大烟啊?!早知道的话,谁帮她谁就是王八蛋! 有个像是领头的,对着金熙拱了拱手:“谢谢这位姑娘的肺腑之言。我们以前不过是想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听了姑娘的话,犹如当头棒喝。” “还有刚才,多谢姑娘们和几位小爷手下留情。若姑娘往后有事儿要找人帮忙,请姑娘派人去南教堂一带寻我,小人姓冯、人称冯大栓,这几个都是我兄弟。” 金熙笑着点头。俗话说的好,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人能与她多说几句,又句句讲理,看来还没坏到骨子里,“大哥若是兄弟们还不少,就帮我递句话,不要再沾惹这种人了便好。” 冯大栓鸡啄米般应着是是是,戚云碧立在一旁,毒蛇般的眼神满含着恨意、拼命地在金熙脸上剜着。另一个打手低声道:“这位大姐你消停些吧。若人家现在就去警局告你一状,你家禁得起黑皮们一搜么?都退一步吧!” 戚云碧的眼神立刻暗了下去。她若仅仅是倒卖大烟土的,大不了不从这上赚钱了,立刻洗手不干。可是现在的她和燕生,离得了那东西么? 呃,不想还好,一想便开始百爪挠心了,戚云碧打个哈欠,不行,得赶紧回家烧烟泡去! ╭(╯3╰)╮ 午后的加更,也许会晚些——肩膀上的伤又反复了,说出来恐怕谁都不信,做广播体操做的~~~唉,废柴废柴,爬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又起风声(二更) 戚云碧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悄无声息的走。金熙再回到花圃的屋子里跟众人学说了,金文清几人都不敢相信。 尤其是韩素芬。她曾经不止一次听她娘家妈转述涂太太的话,说那个戚云碧是如何的可恶如何的不饶人。如今见金熙只言片语就将人打发得灰溜溜,韩素芬简直想拉着小姑问问,难道她有那专门对付坏女人的法宝? 戚云碧走了后,孙廷栋几个在外头还缠着金熙问过,问她怎么就知道那些打手是那女鬼雇来的、而不是涂老爷派来的。 “我也是猜的。我是想啊,涂老爷若愿意给她和涂瘸子出头儿,那还会叫她一人儿带着自家的打手来么?早就亲自带着人或是去金家、或是去洋行要说法了。”金熙给几人解释,“所以她带着来的那些人一定是花钱雇来的。” 这会儿又该怎么给金文清与金予辰夫妇解释呢?说她学过犯罪心理学?那是不可能的事儿啊。 “我就是拿着政府律法吓唬她来着,她家根本禁不起一抄。”金熙不敢多说。当着金予辰的面儿,多说无益。戒毒之人最难戒的不是身体上那种瘾,而是心瘾。 韩素芬有些疑惑,眨了眨眼也没想明白,便开口问金熙:“什么律法还要抄家啊?” 金熙慌忙给她使眼色。金予辰笑笑:“六妹妹不用刻意背着我,我不怕说。素芬我告诉你吧,抄家不是为了没收家财,是要查抄违禁品,比如大烟。可是六妹妹你怎么就确定,她家一定有大烟?” 金熙看了看金文清。难道要她告诉金予辰,佟氏手里的大烟是戚云碧送的?金文清叹了口气,对金予辰道:“事到如今,你又一心的戒烟,咱们也就不怕谈它。你娘那里的大烟,就是那臭女人送去的。” 金予辰先是一惊,继而便想明白了。他娘当初招惹了人家,亲事没给涂老二说成不说,园子里这些孩子还打了涂老二一顿,小公馆又莫名其妙起了场火,人家这是把帐算到他娘头上了啊。他娘这事儿做得怎么说好呢,算不算自作自受?而他自己,是条池鱼吧。 “可六妹妹你怎么就知道,她家里一定就会有那东西,而不是她为了祸害人、专门买了送给……我娘的?”金予辰问道。 金熙犹豫了犹豫:“我闻着她身上有那股味儿,很明显很大的一股子,绝不是一天两天能留下的,简直就是沁进肉皮子里头去了,那味儿……我太熟悉了。” 金文清金予辰和韩素芬皆笑起来,纷纷夸赞金熙的敏锐。尤其是金予辰更是笑言道:“六妹妹若是个男子,完全可以做个警探了。” 话既然说到这份儿上,韩素芬也是不打算瞒着了,将当初是怎么发现金予辰抽上了大烟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讲了:“……若不是熙儿,你想想吧,你现在是何等模样还不好说呢!就连将你送到这里来戒烟,都是熙儿提前想好了、又跟我和老太太商量好的。” 不单是金予辰,连金文清也听呆了。从发现金予辰抽上了大烟、到如今戒烟快戒好,时间短见效快,他们可是一直低叹多亏老天开眼,好在发现得够及时,抽的时候还短,好戒。哪里想到是眼前这小姑娘起了大作用? 金熙心中颇有顾虑。今儿这些事儿说的做的都太明了,完全不像个小女孩儿能有的能耐。几年前,她还是山上的小土匪,几年后,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本事? 她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爹也好,这对哥嫂也好,感激她还来不及,哪个又会质疑她?何况她一切都是为了大家好。 金予辰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六妹妹这绝对是把他当做至亲的人了,否则怎么会如此用心分析筹划。若说他不感动,那是假的,可心里更多的还是愧疚,替他娘愧疚…… 后来的日子,无论是金宅、还是花圃,或是金熙上学下学的途中,真的平静起来,直到金予辰彻底戒了烟瘾、回归金家老宅这一天。 金予辰本欲请上花圃里所有的孩子们、随着他一块儿到金宅热闹一日,却被孙廷钧拒绝了:“二哥你先回去,如今是多事之秋,花圃里离不得人。再说金家还有好多人以为你出门了,我们跟回去也不像样儿。” “不如哪天请上老太太和大爷大太太,还有少爷姑娘们,一同来花圃玩一天。眼下天气不冷不热的,薰衣草和玫瑰开得正好,新鲜瓜菜也不少,鸡啊兔子什么的随便吃,比在家还好玩儿不是。” 金予辰明知金家的人不可能全家出动,至少大太太和几位姑娘就不会愿意来,却依然笑道那就说定了。回家当成讨老太太欢心的话讲了讲,老太太却抚掌笑道好主意:“别人爱去不去,我可是要去瞧瞧。” 老太太一直和金文清想的差不多,也跟金熙偷偷聊过。三人一致认为,怎么也得等金予辰彻底戒了烟才能跟涂老爷交锋。虽说那天金熙逼走了戚云碧,金文清和老太太却从不相信涂家会罢休,何况就算涂家罢休了,她们也不干。 傍晚,为了金予辰的回归,老太太院中的偏厅里,热热闹闹的设了宴席。除了有数的几人,别人都当是给金予辰接风洗尘的,只因一直都说他出门办货去了。 瞧见别人都围着金予辰嘘寒问暖呢,大爷便趁着还没开席,在金文清耳畔低声说了两句话:“饭后随我去趟大书房,我有事儿和你说。” “是好事还是坏事?大哥给我交个底吧,否则我连饭都吃不下。”金文清连忙问道。 金文清如今分外的敏感。孙樱娘到底生了没有,母子是否平安?这些他可至今还没得到消息,加上金家又是一直大事小情不断,他越发觉得自己变得脆弱了。 大爷笑笑:“你踏踏实实吃,算是好事。我是怕用了晚饭,你陪着母亲聊起来没完,才先和你说一句。” 大太太前些日子没少私下与大爷聊,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要分家单过,理由是二房的事儿太多了,大房天天白挨折腾不说,还有可能跟着吃挂落。说是如果分了家,还能和予豪两口子那边住得近些,好照顾照顾那对儿小年轻。 大爷听多了这话,终于找了一日怒斥了大太太一通,说是只要老太太还活着,他作为最大的、就不会提起分家那一说儿,“你若想搬走和予豪两口子过去,我也不拦着,只是你得问问儿媳妇,愿意不愿意要你。” 大太太老实了一阵子,前些天却又闹腾起来,说是这回算是正经和涂家对上了:“你和那涂老爷总有生意来往,若因为家里这些事儿断了涂老爷那头儿,这少了的收入算谁头上去?” 大爷也颇是犹豫了几天。他断不会因为和涂老爷的生意不好做、便回家闹分家分产的,可涂老爷那头儿毕竟也得想辙安抚不是?那个生意收入还不少呢,叫他就这么放弃,也不心甘啊。 不想昨天一大早儿,涂老爷就找到他,又请了两个与金涂两头私交都不错的从中说和——道歉是一,示好是二,说是希望金家能高抬贵手放涂家一马,两人的生意也绝不会受影响。 金家大爷当时就看了看天边,他以为日头真的从西边出来了。否则怎么毫无预兆的,涂老爷就换了态度?这事儿必须和自家老二聊聊才好,否则他私下应了涂老爷,老二再气不平……岂不是坏了兄弟感情。 一家子和和气气热热闹闹的用罢了晚饭,大爷和二爷哥儿俩便向老太太告了个退:“本该陪着娘说说话儿,可是白天的事儿急需我们兄弟二人协商一番。就叫孩子们陪您乐乐吧。” 老太太笑着摆手打发他们赶紧走。她知道,予辰回来了,好多事儿都要开始了…… 金子琳坐在最靠外的一张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金予辰夫妇俩和金熙围着老太太、笑语欢声极是热闹。金子怡偷偷瞥了一眼金熙,低声问金子琳道:“三姐姐,这六妹妹是什么时候和二哥处得这么好的,我怎么没发现?” 金子琳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都是自家兄妹,没什么稀奇的。” 金子怡还待再刨根问底,可金子琳如今虽说已经不再那么尖锐,也并不再时不时欺负几个姐妹,毕竟还有过去那些“余威”在,只是冷冷的一眼,便令她立刻将未出口的话语吞回肚子里。 秋桂立在一旁,竖着耳朵听到金子琳淡淡一句就将惹争端的话挡了回来,心中暗道三姑娘长进了。才想递给三姑娘一个赞许的微笑,不想就瞧见看院门的小丫头趴在窗边招手叫她。 秋桂出去没半刻,又折返回来禀道:“老太太,六姑娘园子里来了人,要见六姑娘……” 老太太也不吭声,只拿眼看金熙。金熙就笑着问秋桂:“外头报进来是哪个来了么?” “回六姑娘的话儿,说是个姓韩的。” 若是两位表少爷,秋桂自然知道。别的几个从射马岭来的、姓什么叫什么,她也听说过几次,可这姓韩的到底是谁?不会是个冒充的吧? 是韩在斌!是地里又出了什么事儿?金熙直觉便这么想到。既是叫韩叔跑来找她,那一定是地里离不开会武艺的几个! ╭(╯3╰)╮ 二更送到,求鼓励求拥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垂死挣扎 “秋桂姐姐唤个小丫头陪我去前头吧,这韩叔是我地里的总管,他来了一定是有要紧事儿。”金熙匆匆站起来,又跟老太太傻笑了两下算是抱歉。 金文清和大爷去了大书房,若是地里有什么事需要她赶紧去打理,难道她还去喊爹去?还是先见到韩在斌问问状况再说吧,金熙想着就朝外走。 韩素芬这会儿便拿眼直瞟丈夫金予辰,金予辰和妻子眼神对上,立刻恍然大悟。 于是连忙跟在金熙身后站起:“六妹妹稍等片刻。祖母啊,我陪着六妹妹到前头看看吧,我爹和大伯那里忙着呢,若是园子里有事儿,我好开着车送六妹妹过去。” “去吧,若是真有事要去园子里,想着在前院喊上两个人带着。” 老太太嘱咐着。心里却道前些天这些事儿真不白出,家里的孩子们也知道抱成团儿了。 金予辰与金熙离了老太太这里,剩下的姊妹几个也没了心思陪着老太太闲聊——少爷们吃了饭抹嘴就跑了,就剩她们几个。除却金子明,她们哪个心里都明白,老太太又不待见她们,何苦来呢。 老太太心里也明镜儿似的,就打发金子晴:“二丫头喊着妹妹们一起回去歇了吧,我这儿有你们二嫂陪着就好。” 才出了老太太的院子,五姑娘金子明就撇嘴:“祖母到底还是重男轻女,宁愿留着二嫂那个孙媳妇陪着,也不用自己的亲孙女。” 金子怡嗤笑一声:“五妹妹可说错了。六妹妹不也是个丫头么,老太太倒爱得不得了。” 金子晴不吭声。这些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秋天就要嫁到天津去了。就算要嫁的那个张若奇与她只见过三两次,那人又远远比不上覃慕天,她还能不认命怎么着。 若是当初有勇气见见覃慕天就好了,问问他可愿意带着她私奔。想到这里金子晴苦笑起来,也多亏没问啊,据说覃慕天与佟雅宁感情好得很,她,又有哪里比得上佟雅宁呢? 金子琳听了金子怡的嗤笑,立刻快走几步,很快就将姐妹几个落在了身后。再想凭着几句挑拨离间的话逗起她的怒气,平白去给人当枪使,那是不可能的。 金子怡有些奇怪。这几天她娘就在嘀咕,说是三姑娘根本不可能就此老实了,指不定藏着多少恼怒、就等着合适的由头爆发呢。 她娘心里怎么想的她能不清楚么,还不就是点她两句,若能借着什么机会把金子琳彻底踩下去,二房也就只剩金熙能和她争一争了。 她不敢和金熙比,她也从来没想和金熙争什么,可她毕竟是金熙的姐姐。金子琳没了能耐跟她抢风光,金熙还小、得等两年,还不是什么样的好人家先随她们娘儿俩挑?可这金子琳死活不上当,是该想想更妥帖的主意了。 后院里的姐妹们各怀着各的主意回了自己房里,金熙与金予辰早都见到了韩在斌,也问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韩在斌来报信是他自己的主意,本来孙廷栋要跑一趟,可是地里即将发生的事情又迫在眉睫要解决,真真的离不了几个会武艺的孩子。 原来天色才一擦黑,当初跟着戚云碧来花圃闹过事的那个冯大栓就跑来了,说是有要紧事儿要见金熙。孙廷栋几个人大概听了下缘由,又喊来韩叔问了问,韩在斌当时就觉得、必须要叫小东家知道了才好决定。 小东家当初够手下留情的了,又没报给警局去查抄涂瘸子的家,怎么涂瘸子倒得寸进尺了,竟然花钱雇了人要半夜火烧花圃?这花圃里粗粗一算也是十来条人命,若没有冯大栓赶来报信,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若还是以前那样,闹腾一下就跑,我们也就自己处置了,大不了给几拳踢几脚打走了完事。可今儿这事儿又不同往常,那涂瘸子这是想致人死地啊!”韩在斌颇为气愤。 金熙听了韩在斌的话,半晌无语。心中却冷笑,她还真是太善良了。她之所以放过了戚云碧和涂瘸子,其实也不过是怕牵累涂家无辜之人,如今倒好,这娘儿俩却要将她斩尽杀绝。 若她当初足够心狠,不牵累涂家其他人的法子也不是没有,将那娘儿俩偷偷弄死不就得了?可是她又下不去手。 现在人家要弄死她了,再加上当初给佟氏送大烟那一出儿,这娘儿俩才算得上真正的手辣心狠之流吧? “六妹妹这会儿先别多想,咱们还是先赶紧到花圃里再细细决定。”金予辰匆匆进了门房拿来车钥匙:“早到一会儿就能早些有主意,去晚了,孩子们再做出什么傻事就不好了。” 韩在斌也应着说二少爷说的是,金熙便不再迟疑。三人出了大门刚要上车,身后追来个壮实的护院头儿、叫谢志常的,是看门老谢头儿的儿子,“二少爷和姑娘这大晚上的出门儿,我陪你们去吧。” 金予辰看了看金熙,笑着对谢志常摆手:“我开着车,一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等到了六姑娘的花圃里,人也多着呢,你带着你手下的人看护住门户便好。” 六妹妹的事儿,就是金家的事儿,不想叫下人们知道的太多、就不能叫他们多掺和才好。何况那涂瘸子能买通人去花圃捣蛋,谁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想要对付金家?两头都不能含糊,多加人手盯着才是。 到了花圃里,冯大栓还没走,孙廷东正陪着他望眼欲穿的等金熙到来。问过冯大栓是如何得知的这个消息,金熙微笑起来。 戚云碧倒是个聪明的,当初雇了冯大栓几个来帮忙,随即便知道这几人以后不会再帮她,就换了人选。 可惜冯大栓和兄弟们就是吃这碗饭的,一般的风声好像瞒不过他们——戚云碧和涂瘸子娘儿俩这次又找的打手,还是冯大栓这个圈子里的。 金熙笑起来并不是因为庆幸,说什么当初对冯大栓几人手下留情了、又劝告了两句,因此好人有好报,才能叫花圃躲过火烧连营。 她笑的是,这涂瘸子娘儿俩,真是走投无路了么?否则为何撞来撞去,还是请的这一拨儿? “那几个呢,怎么只你一人儿陪着冯大哥坐着?”金熙听罢冯大栓的话,又和金予辰一起鞠躬谢过他,就问孙廷栋。 孙廷栋坏坏一笑:“这还用问啊?挖陷阱的挖陷阱,削橛子的削橛子,反正都忙着呢。” 这也不用等她来吩咐如何对付,都行动起来啦!金熙笑着点头,说这些主意挺好。这小表哥长大了呢,再也不像以前尽做鲁莽事了,真好。 冯大栓倒是想说,他已经叫兄弟们传出话儿去,谁也别帮那戚氏娘儿俩、以免惹祸上身,因此这边不用太过防备。 可谁又敢保证,他手下没有利令智昏的;又有哪个敢说,京城的混混们除了他冯大栓带着的这一群,就没了别人? 金予辰这会儿就打兜里掏出两张大票儿递给冯大栓:“冯大哥还请收下这一点小意思,就当是我们请兄弟们喝个酒。” 冯大栓不但不接,还有些气恼,因此嗓门儿也不自觉大了些:“金二少这是做什么,我冯大栓和兄弟们是图的这个才来报信么,还不是觉得六小姐为人宽厚、值得我来说一声?我若接了这钱,回去后都得被兄弟们笑话,往后也没脸混了!” 金予辰有些脸红。他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又一直都是循规蹈矩、不会弄那些斜的歪的,哪里知道该如何和这种人相处、如何表达谢意。 金熙赶紧笑着给他解围,“冯大哥别看着我二哥老实就吓唬他!我二哥也是好意不是? 我倒是知道冯大哥不图这个,指定是不愿接这个钱。我看不如这样,哪天等这些污七八糟的事儿过去了,我到翠华楼摆酒谢过冯大哥和冯大哥的兄弟们。” 金予辰脸上的红色还没褪尽,冯大栓的脸又随之红了,结结巴巴解释:“我,我不是吓唬金二少。我是真心话,真的……” 混混们之间,消息传得快着呢。前些日子有几个家伙在京华女中门口栽了,挨了顿臭揍不说,还被抓进局子里圈了些天,冯大栓没多久就知道了消息。好在那三个不是他手下的,他知道后只是一笑而过。 前两日被戚云碧雇着来花圃闹事,回去后和众兄弟们一碰头,才知道原来头一件事儿也是与金家这位姑娘有关,冯大栓不知为何,竟对这小姑娘起了敬畏之心…… 说好了等理清手头的事儿就请冯大栓们喝酒,孙廷栋与韩在斌便代金熙将冯大栓送出老远。 这冯大栓一边走一边琢磨,不是有兄弟说、那涂瘸子惹了晏会长的少爷么,难道那晏少爷也是怂包蛋一个,并不敢将涂瘸子如何?这不应该啊…… 送罢冯大栓回到屋里,孙廷栋就撵金熙和金予辰赶紧回金宅去:“这些小蟊贼其实我们都能对付,只是韩叔说得对,说花圃里有事儿不叫你们知道又不大好。” “二哥一大早儿才离了这里回去,这晚上又在这里耗上了,连我都替小熙过意不去。不如赶紧回去好好歇着,哪怕明儿一早再过来。” 金熙觉得表哥说得有道理:“那我们就回去?只是表哥你千万得把各家各户都嘱咐了,那挖下来的陷阱里都插满了倒刺,万万不能叫老乡们不小心掉进去。 还不能叫他们走漏了风声,若是外人知道了咱们有准备,陷阱也就白挖了……” 韩在斌自告奋勇说,等陷阱挖好了确定了位置,他就去通知,“小东家你放心,咱们这片儿的老乡们,没有那种狼心狗肺的。何况都指望小东家拉巴着大伙儿赚钱呢,怎么能给外人儿通风报信。” ╭(╯3╰)╮ 谢谢劳燕、15211780、y2an众亲的粉红~~谢众亲们一直订阅支持~~我爱你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败家子儿(二更) 明知孙樱娘报平安的信件不会来得那么快,可一直都在望眼欲穿期盼着的金熙,在五月底终于等到了消息。不,说是消息还不够确切,其实是等到了射马岭来的人,武军师武德诚。 看着一身风尘仆仆的武德诚立在她跟前,金熙不由湿了眼眶。尤其是听说他进京之前一直都是快马加鞭未下鞍,进了通州后才换了马车,金熙更是连声说武叔叔太辛苦了,又微嗔道怎么就不慢些赶路,武德诚只是微笑不语。 带着武德诚离开女中回花圃的路上,金熙心头不住暗想,这个男人其实比金文清强出太多了啊,怎么她娘偏偏就对他爱不起来。 爱不起来也就罢了,只要他爱她,两人在一起至少还能相濡以沫……可如今她娘又生了弟弟,这不是更不可能了? “我想小武军和孩子们了,所以…就来了。” 到了花圃下了车,武德诚立刻瞧出了金熙甚觉不安,赶紧出言安慰她。 其实他之所以要亲自跑一趟,也真的有此原因。如今离樱娘回去都快一年了,孩子们都过得如何,也是射马岭大人们一直都惦记着的事儿,信件又不足以说明真相。 本来孙大炮也想来。可是他一是太挂相了些,难免路上被仇家发现或是被良民举报,想要快马加鞭根本不可能;二是射马岭离不了当家的——若是孙樱娘没坐月子也就罢了,还能暂时替他打理山上的事务,如今却不成了。 武德诚满眼挂着红血丝,显然这一路上确实太过奔波劳累。平安也报过了,人又到了地头儿,金熙便嘱咐麻老黑赶紧烧些热水、好叫她武叔叔洗洗尘。 金予辰戒烟走后,金熙就发话留下了麻老黑,小秋子她娘每天忙着喂鸡兔,还要给孩子们做饭,一个人确实有些忙,留下麻老黑便能分担许多。 说到麻老黑,就不得不说起前些天那次备战,就是涂瘸子收买了混混们半夜来放火那一次。麻老黑当时陪着孩子们一起挖陷阱,越瞧越替孩子们累得慌,大手一挥喊了停:“先听我说几句话行不?” 孙廷栋送走了金熙就加入了干活儿的队伍里,听了他这话第一个停了手:“麻大哥你有话就说吧。难道你有什么好主意,能挖得快一点儿?” 麻老黑嘿嘿傻笑了一通,又开了口:“我没啥挖得快的主意,我想叫你们不用挖了。” 孩子们立刻沮丧起来,七嘴八舌笑他骂他:“还当你挺高明呢,没有好主意还叫我们住手!还是抓紧挖吧,谁知道人家会不会天再黑透些就来了?” “反正现在这地方挖了陷阱也得有人守着,要是万一有人运气好、没掉下去,离着花圃这么近,咱们不守着,他们不是照样放起火来?” 麻老黑也不跟孩子们急眼,自顾自的说着。 孙廷栋却是眼睛一亮,赶紧说麻大哥你继续说。麻老黑吭哧了两声,真的继续说道:“要是怕有人掉不进去,或者不想守夜,就得绕着花圃挖一条陷阱沟,那得多大工程啊?还得是遇上放火的都是傻的,不会扔油瓶子那种……” “我是想着啊,来这边村子里的道儿只有两条,村东一条,村北一条。 不如咱们分两队,到路上挖去?或者干脆不挖,就去路上守着,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先把今晚这事儿解决了再说? 若往后还有人不断来闹事,沟还是得挖,就是不急着在这一天,多花个几天工夫多请点人,把这花圃子围上一圈才好。” 几个孩子当时互相对视了一眼,又凑近了商量商量,真的觉得这主意不错,便拉着麻老黑自动分了队,前呼后拥的跑到两条路上隐蔽起来,只等着那些混混送上门。 麻老黑守在北边那条路上,和孙廷钧还有孙婷真、华彩一拨儿,另外的一拨儿就是孙廷栋带了路川和小武军,去了东边。接下来的事儿更戏剧化了——孙廷栋那边没等到混混们,麻老黑这边等到了,却根本没费一拳一脚…… 金熙后来听华彩学说起来,又惊讶又庆幸又不可思议——混混们当时鬼鬼祟祟的来了,立刻被麻老黑跳出去拦住,只报了个名头,便将那四个吓得屁滚尿流如同筛糠,纷纷跪地求饶说黑老大饶命。 她亲自问过麻老黑,才知道原来不过在三年前、麻老黑还是京城青皮混混里公认的老大,因为手黑心狠不要命、得名黑老大,至于冯大栓,当时都是他手下的小兄弟。 “那老黑大哥为何后来洗手不干了?”金熙也问过麻老黑这个问题。 麻老黑听了这个话,脸色更黑了。吭哧瘪堵了半晌方才道:“唉,还不是出了事儿悔之晚矣。我那会儿只顾着在外头撒野,家里的老娘和老婆孩儿都不管不顾了。” “有天晚上,老娘和孩子都吃坏了肚子,老婆是不舍得吃,没想到倒逃过一劫。想找我回家来,根本就来不及了,老娘和孩子连拉带吐的已经没个人样儿,老婆怕我埋怨她不孝,先将老娘背着送到十几里外的医馆,才回来接孩子。” “结果、结果孩子已经、已经……老婆受不了这个打击,当时就回娘家了,说是打死也不再回来。 我娘也不理我了,说是只要我还做混混,她就宁可饿死自己。说我这个败家子儿要不是做了混混,何苦老婆找不到邻居帮忙,又何苦葬送了孩子的一条命……”麻老黑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金熙再三对麻老黑说抱歉,说不该令他回忆起伤心往事。麻老黑抹了把脸,一脸羞愧道:“自己做了错事还不叫别人提,哪有这道理?小东家你放心吧,有我麻老黑在一天,这花圃就不会再有混混来捣乱,若有新出道的、不知道我的大名,我也叫他有来无回!” 如今麻老黑端着热水送进屋里来,武德诚笑吟吟谢过他,待麻老黑才出了屋,武德诚也顾不上洗脸、就问金熙:“小熙啊,这个人是你雇来的?我怎么瞧着这人像是混过的,手上还有把子力气?可靠么这人?” 金熙笑起来,直夸武叔叔英明,又简单的把麻老黑的过去和现在学说了一遍:“他如今早就改邪归正了,这村子里的人如今都夸他好呢,若是没他护着、得多交不少这钱那费的。” 武德诚到底是射马岭下来的土匪,如今听说在京城里也有这号人物、和他们所作所为极是对路,自然是一脸赞赏,“你们虽说都有武艺防身,到底都是小孩子,想事儿有时未免简单。有了他这个经过大风大浪的在这里守着,我们也就都放心不少。” 陪着武德诚用了晚饭,又嘱咐了几句叫表哥如何安置武叔叔一类的话,金熙匆匆回了老宅。武德诚是来给金家报平安的,得赶紧叫金文清知道了才好。 金文清正巧与金熙前后脚回了家,听女儿跟他说樱娘已经平安生产了、生了个七斤六两的大胖儿子,笑得合不拢嘴。又急忙问道:“武军师说没说你娘啥时候带着你弟弟来京城?” 金熙抿嘴笑了半晌,方才答道:“爹啊,我娘还在坐月子呐,不得出了满月才商议啊?月子里的人可是最忌劳心了。” 金文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可不是,是爹太急切了。那武军师说没说他什么时候离开啊?熙儿你说咱们爷儿俩该给你娘和弟弟准备些什么礼物带着?” 唉,这个爹,既不是第一次当爹,又不是膝下没有男孩子,至于吗?若是二哥二嫂抓些紧,爹都该抱孙子了!难道真是那句话说的,说男人比较起来、还是最爱他所爱的女人生的那个孩子? “爹您别急,您在外头忙到这么晚回来,吃饭了没有?礼物什么的您不用操心,我明天上街转转,射马岭缺什么我心里有数儿,我来置办就行了。”金熙紧着安抚金文清。这人这么上蹿下跳的,她可受不了…… 金文清笑起来,说要告诉女儿一个好消息:“爹今儿和你大伯又去见了涂家老爷。他前些天不是托人说项么,上次我和你大伯就见了他一次,他再三承诺说、马上就把他那个惹祸的外室和他们家老二送走。” “我和你大伯当时就跟他说,等送走了人再谈,要不然显得他没什么诚意,也就无从谈什么原谅与否。结果他今儿就来请,说是人已经送走了,他派去的人在南边港口打来电话,说是人已经上了船。” “熙儿你知道么,这涂老爷多狠,一使劲就将那娘儿俩送到南洋去了!既是如此,我和你大伯也就不想再追究了,毕竟什么事儿都是那娘儿俩偷偷做的不是?”金文清说罢这话喜不自禁,想跟金家斗,你涂家差得远呢! 金熙暗暗笑起来。既然老爹这么高兴,连带着话都比平时多了十倍,还是不要打击他为好。 其实涂老爷之所以送走戚氏娘儿俩,还不是因为涂瘸子屡次三番的跟晏忆杭对付上?晏老爷可是官,和金家比起来,涂家更惹不起商会会长! 何况金熙又通过不同的人给涂老爷扇过风儿——其实就是在涂老爷出现的地方散布谣言罢了,总是不经意叫他听到,说他那个败家二儿子不但抽大烟卖大烟,还和商会会长少爷抢女人,又跟金家对付上了,恐怕涂家离家破人亡已经不远…… 涂老爷眼瞧着自己的家业就要毁在涂燕生手里,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何况就算为了保涂燕生一条命,外加戚氏已经失了容貌,也得赶紧将那娘儿俩送得远远的。于是这才有了就坡下驴给金家道歉一事。 想必涂家接下来还得破些财吧?否则商会会长那一关不好过啊。事到如今,涂家这一页才算正经翻了过去,既没影响金家和涂家的商业来往、又没伤及无辜,也算是个好结果了,金熙心底彻底松了口气。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宅院深深 没出几天,金熙她娘生了个儿子一事,金家上下便全都知晓。老太太是除了金文清外、最早知道的那一个,得知了这消息,老太太的脸色是无惊无喜——之前念叨了那么久,又琢磨了那么久,早都沉淀了。 秋桂却有些沉不住气了。看二爷的神情就知道他有多高兴,那这位爷还会同意纳了她做姨太太么?因此她这几天总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不单打碎了老太太很爱的一只花瓶,头午又差点给老太太吃错了药,才刚挨了一通狠骂。 而另一个沉不住气的、就是金子怡的娘蔡美珍了。过去她以为她是除了二太太外腰杆最直的那个,虽说她不过只生了一个姑娘,到底进门儿早。而老三老四既来得晚,又是膝下空虚。 因此哪怕就算金熙认祖归宗后,事事压子怡一头,她也不曾太在乎,毕竟那丫头没主动欺负过子怡一次,倒把二太太娘儿俩整治够呛,最主要是她亲娘还远在东北。 可从打去年得知孙樱娘又怀了身孕,蔡美珍几乎就没再睡过一个好觉。老三贾艳丰也好,老四绿芳也罢,那是一辈子都生不出来孩子的,她下的药她心里有数儿——二太太当初是不想叫这两个才进门儿就怀上,是她自作主张给她们加了分量。 如今倒好,那个远在东北的,倒占了这个便宜!因为不曾进金家家门,也就没药可吃,当初跟她前后脚生了姑娘也就罢了,如今竟然生了个儿子出来! 既生了儿子,这孙樱娘再也不会做外室了吧?二爷还不得卑躬屈膝地将人家娘儿俩接回老宅来,老太太也再没理由拦着?这不是叫那匪婆子一步登天了吗? 若没有这一出儿,二太太本来已经失了势,住娘家都住了两个月了,根本就是回归无望。就算二爷不和二太太离婚,这二房也是她蔡美珍最大!如今只因了这孙樱娘,令她蔡美珍本来都快抓到手的身份地位成了白日梦一场。 怎么才能阻止这匪婆子进宅?蔡美珍急得在房里团团转,只觉得孙樱娘抢走了她的一切,却全然忘了若是没有孙樱娘没有金熙,没有孙樱娘后来这个身孕,二太太可能还依旧是好好的二太太,那更轮不到她出头了。 金子怡下了学就直接来看她娘,才进房门,就瞧见她娘在那里打转儿。扔下书包迎过去问她娘怎么了,蔡美珍恶狠狠的说:“我得想个好主意,不能叫那匪婆子进门儿!” 听她娘语无伦次的说,孙樱娘的到来会抢走属于她们娘儿俩的一切,金子怡愕然。她娘不是一向最稳重的么,怎么今天就慌成这样? “她来了又能如何,她过她的咱们过咱们的呗,老太太和爹还能少了咱们吃穿?”金子怡对金熙并无恶感,更不要论不曾谋面的孙樱娘。若没有金熙,她可能现在还被金子琳整天打压欺负呢。 蔡美珍闻言紧皱眉头,只恨自己的姑娘不聪明,连这点事儿都想不到:“你这孩子是不是念书念傻了啊?二太太如今早都回了娘家,若没有那匪婆子,娘是不是最大的?娘是最大的,才能更好照顾你不是?” 原来是为这个啊,金子怡抿嘴笑起来,全然不顾她娘越瞧着她笑就越生气。笑够了才安抚她娘道:“您是不是钻了牛角尖?二太太能有今天,拜谁所赐?难道是您想辙赶跑了她,六妹妹的娘又来摘桃儿?” “再说了,人家娘儿俩好不易赶跑了二太太,腾出来个地方,您想占了就占得了?我劝过您好几次,二太太走了,金子琳老实了,咱们也就省心了,好好过咱们自己的日子不好么?” “前些天您又撺掇我,叫我去挑拨金子琳。可惜人家现在都学聪明了,根本不上这个当啊。” 蔡美珍被金子怡这些话气得要死,“你还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崽子么?不向着你娘说话也就罢了,反还向着外人!那六丫头给了你什么好处了,你这么帮着她?” 金子怡冷笑道:“二太太当初就像您这样,放着好好日子不好好过,自以为是也就罢了,还带着自己亲生的姑娘作妖。结果怎么着,自己失了势,还连累了金子琳!” “当娘的总说自己是为孩子好,我过去也这么想。看过了二太太带着金子琳闹的一出儿又一出,我才算明白,原来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您还是冷静冷静,好好想想吧,看看我说的到底有错儿没有。” “还有啊,您仔细想想您是不是自讨苦吃。您真当老太太是白给的,只因为六妹妹她娘生了个儿子,就能打发了二太太,叫她做我爹的太太?金家丢得起这个脸不?何况还有几个二太太生的少爷呢!他们能干么!” “我还有功课要做,就不和您一起吃晚饭了!等您想明白了,愿意心平气和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咱们娘儿俩再好好聊。”金子怡说罢这话重新拿起书包,头也不回就离了蔡美珍的屋儿。 蔡美珍气得直发抖,这孩子白养了啊,这不是养了个白眼狼么?自己当初为她万般筹谋,她都理所应当的受了,如今需要冒个小险,她就怕亲娘连累她! 不过,子怡的话又似乎有道理?蔡美珍坐下喝了碗乌涂水,才止住了颤抖,慢慢理着思绪。没错儿,子怡说得对极了,有老太太和几位少爷摆在那儿,土匪婆子哪有那么容易当上太太的? 就算她蔡美珍也很想当太太,也得叫老太太和少爷们挡着,并不需要她去跟匪婆子作对啊。那土匪娘们儿也许不敢跟老太太和少爷们动刀动枪,对她却是没准儿。刀枪无眼,若因为这个没了命,可是真不值! 倒可以在匪婆子进门前鼓捣鼓捣老三老四!蔡美珍眼前一亮。当初小匪婆子进门儿,她可是一句难听话都没说,那两个没脑子的提前知道了信儿,当着老太太和二爷的面儿就跟小匪婆子对付上了,还不是她偷偷挑唆的? 若能借着那土匪的手除了老三老四,也算没白忙活。蔡美珍这叫一个高兴,不禁拍着巴掌夸自己聪明。小匪婆子打压了太太和太太生的姑娘,老匪婆子再除了那两个小老婆,这二房还不照样是她最大! 蔡美珍自以为想明白了,就屁颠屁颠跑到姑娘房里:“子怡啊,娘错啦,娘来给你赔不是啦!娘那会儿不该骂你,你是为娘好啊。瞧我闺女多聪明啊,比她那糊涂娘聪明多啦!” 金子怡见她娘这么快就想明白了,也挺高兴,连忙拉着她娘坐下,叫她娘慢慢说。结果听她娘一学,原来是想做个推墙手,她又是半晌无语。 “怎么,娘这主意还不够高明?”蔡美珍皱了眉头,“我可是想了半天才觉得这么做最好啊。” “娘,有句老话儿您不可能不知道啊,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二太太当初怕也这么想的吧?又买通了叶大勇爬含香馆的墙吧,又和涂家那败家子儿勾勾搭搭吧,结果这暗地里做的事儿,不也一个个败露?”金子怡恨不得扒开她娘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装的是什么。 可她娘的出身摆在这儿呢,恨不得大字不识一个的蔡美珍,其实已经算是比较聪明的了。金子怡摇头叹气。 并不是说她金子怡有多善良,若放到前朝,或是某些讲老规矩的人家儿,姨娘与庶出姑娘凄苦的很,她也会随着她娘多方筹划,哪怕杀人害命也绝不会手软。现在不是那情况啊,她们娘儿俩明明生活得挺好,何必耍些小聪明,还要整天担心败露? 是的,她是自私。她只想踏踏实实完成学业,就算老太太和爹爹不是很爱她,至少不讨厌她,这就足够了。有了女学文凭,有金家这么个体面娘家,有个不算丑的容貌,她不愁找不到好人家儿。为了自己一生的荣华富贵,或是一生的幸福平安,她不想跟着这个傻娘做傻事。 “二太太的事儿败露,是因为她不够聪明……”蔡美珍低声说道,自己却也觉得底气不足。二太太的身份地位、人脉和钱,哪一样不强过她蔡美珍? 金子怡不想跟她娘做傻事,却依然怕她娘偷偷的做,然后连累她,“我那会儿的话,可不是说叫您去挑拨那几个。那几个都不用您挑拨,就自动站到六妹妹她娘对面儿去了。 咱们娘儿们只要能一直明哲保身,不管谁的脑袋被打成狗脑袋,咱们都是得利的那个啊!难道老实不添乱,老太太和爹爹能假装看不到?剩下的还用我说么?” “高啊!”蔡美珍一拍大腿,“我就说我闺女聪明么,果然没说错!这就是人家常说的那个,叫什么和蚌相争,渔夫得利吧?!” 金子怡笑着给她娘纠正道:“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们不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那个黄雀,谁知道黄雀不远处有没有绷弓子瞄着;也不做那个拿着扫帚苗儿斗蛐蛐的,咱们还没那个高高在上的地位。咱们只当捡落儿的渔翁就好了。” 蔡美珍突然抽出腋下的手帕擦起眼泪来,“我闺女真是出息了……娘真的没想到,你能出息成这样儿。谁爱犯错儿谁就去,我们不去。就算别人不犯错儿,咱们娘儿俩好好过,谁还能咬咱们一口。” 金子怡也不由陪着她娘一起落泪。原来她娘心里也不是不明白啊,想做坏事儿也都是被逼的……还不是这大宅门儿祸害人? ╭(╯3╰)╮ 嗯,昨天粉票够数了,今天会有加更~~谢谢众位亲的粉票、打赏和订阅支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挑拨(补上月粉红加更) 八天后,金文清与金熙爷儿俩带着小武军、一直将武德诚送到了通州。车里装满了大包小包,既有产妇吃的各种补品药材,又有小婴儿穿的用的玩的,大到木马摇车,小到小围嘴儿小罩衣拨浪鼓金项圈银手镯,无一不足。 武德诚苦笑道:“我本想出了通州就换快马,却又带着这么些行李,怕是一个月后才能到家了。” 金熙调皮一笑:“武叔叔糊涂了。咱们就近找个押镖的不就成了?和他们约好了时候,您带人到镇子上接货就好。何苦跟着马车货物逛荡一个月?” 武德诚恍然大悟,笑着对金文清爷俩说道:“小熙说得对,我还真是糊涂了。这人啊,还就是不能闭关自守,孩子们从打来了京城,可是成长得飞快,如此我也就放心回去了。” 他来了八天,五天前就开始念叨家里,说是这趟来不过是冒充个信使,平安带到了也就该走了。是金熙和小武军一一挽留,这才多呆了几天。 金熙心里也明白,武军师这是不放心山里,她娘在坐月子,再少了武军师,舅舅也没个帮手出主意,难免会犯鲁莽。 “武叔叔回去接了货,记得告诫我舅舅和众位叔叔们,那葡萄酒喝着甜丝丝的,却也不能豪饮,上起头来可是比白酒不差。那些西药,我又专门写了怎么服用的大字,有了毛病吃点西药好得快,却也不能滥吃……”金熙絮絮的嘱咐着。 她在射马岭生活了五年,离开后,时不时的想念。既想念那山那林子,又想念那些人。在射马岭只面对自己人时,没有任何一个人带着心机为人处世,也许这辈子再也没有那种类似天堂的地方给她撒欢了。 送走了武德诚,日子还是得照样过。给方重天送香料,给乔送精油,跑茶楼送玫瑰送洋甘菊,去各大饭馆子推销香草鸡香草兔。再加上要上学,金熙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这一天,金熙步伐轻盈的离开翠华楼——她才和翠花楼老板签了个合约,每月给翠华楼提供一百只香草鸡,六十只香草兔,价格比普通鸡兔高上三成。这三成,若放在前世,似乎并不能令人满意,金熙却知足了。 她知道她和孩子们现在都没有更大的能力,上学的闲暇之时,也就种种花养养鸡还不算为难。既是如此,包含就是买主,现在的世人只要能接受她带来的这些新玩意儿,她就已经无比感念了。 翠华楼的老板其实还想多要些鸡兔,这个全京城最大最有名的饭庄子,不要说几十只兔子一百只鸡,就算再多几百只也卖得动。金熙却笑着和老板聊到物以稀为贵。 那老板也是生意场上打着滚儿过来的,如何不明白金熙的意思,笑夸金小姐说得好。他们翠华楼的几大招牌菜,每天不也是限量供应么,来晚了没得吃,明日请早,越是这般,客人越是趋之若鹜。 或许等毕业了,可以开个小馆子,卖些烤鸡烤兔烤鱼?金熙坐在回家的黄包车上琢磨起来。也许在前世,她是不屑做这种餐饮生意的,可来了旻国这么些年,她越发明白了生意不分贵贱,只要能赚钱的生意,就是好生意。 开芳疗馆倒是听起来高雅,可却未必比饭馆子好赚钱。这世道儿毕竟不够开放,有几个贵妇人敢于到芳疗馆里泡个澡开个背,闻着香薰的味道缓缓入睡?虽说这也是一个挑战,金熙却打定了主意,如果想做的话,怕是只能从面部护理开始入手了,其他的她根本不敢想。 琢磨了一路,到了家不等进门,看门的老谢头儿就对金熙指了指门外巷子里停着的汽车,又遥指了一下老太太的院子方向,低声道:“佟家舅爷来了。” 金熙笑着谢过老谢头儿,进门就直接回了含香馆。以往她每天放学都要先去老太太那里打个卯,若老太太那里有客人,或是老谢头儿或是别的看门人,都会提醒她。而她也就乐不得回自己房里,这多清净! 到了房里放下手中东西,金熙叫来春分:“知道佟家舅爷们什么时候来的么?” 春分摇头:“我一下午都和丁妈张罗着给姑娘房里换窗纱换帐子,没得工夫出院门。要不我叫小丫头跑一趟,到外头打听打听?” 金熙笑着说不用:“知道就知道,不知道也没必要去刻意打听,倒好像咱们含香馆的多在意佟家那点子事儿。” 心中却道,佟氏抽大烟一事败露了也快一个月了,金予辰早都戒了烟、神清气爽的随着金文清跑前跑后忙生意了,佟氏的烟可曾戒掉?她本身心情就不好,若是这烟瘾再戒不掉,真是生命堪忧啊。 佟氏回了佟家日子也不短了。八少爷金予嘉开始时还整天喊着要娘,后来不喊了,却只要见到金熙就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将金熙心头原本不过一两分的愧疚勾成了五六分。 指望金文清和个六七岁的孩子讲道理,那是不可能的。好在老太太眼明心亮,留下八少爷身边的婆子丫头训斥了几回,说二太太不过是去养病,哪个再跟八少爷说些有的没的,当心她翻脸——一个孩子能知道什么,还不是身边下人胡说八道勾引的! 金熙正琢磨这金予嘉呢,窗外头就有婆子丫头的喊声:“八少爷慢点跑,小心摔了跟头,老太太还不得扒了我们的皮!” 婆子喊声刚落,金予嘉已经冲进了明间,“春分,小熙姐姐呢?快把她喊出来!” 金熙连忙出了自己的房间:“八弟弟找我?快来坐下说话。” 金予嘉也不坐,冲过来就拉金熙的胳膊:“小熙姐姐你快帮我去祖母那里求求情吧,正好舅舅们都在呢,叫他们把我娘送回来养病也是一样的。” 追着金予嘉跑来的、他身边的丫头婆子皆站在明间外回廊下,想进来拉着少爷赶紧走,又不敢迈步——这里可不是她们自己的地盘,姑娘不发话,她们下人哪敢进来。刚才追着八少爷跑进含香馆院子里来,就已经够吓人的了。 金熙瞟了门外的几人一眼,也没说话,转头笑问金予嘉:“怎么单来求我去说情?祖母不是最喜欢八弟的,舅舅们也是八弟的亲舅舅,八弟亲自去说,不是比我去还管用?” “六姑娘!”门外一个婆子听得清楚,慌忙开口高喊,喊了一声六姑娘又觉得不对,赶紧住了口。 “怎么?”金熙眯着眼望向那婆子,这是八弟小时候的乳娘平妈妈吧:“你是觉得我不该叫八弟自己去求情?我说的难道不对么,祖母亲娘舅舅都是八弟至亲的,他去求不是比谁都管用?” 那平妈低着头不说话。金熙重又对金予嘉笑道:“到底是谁跟八弟弟说,求情要姐姐去啊?” “她们都说过。我本来都不知道舅舅们来了,是她们跟我说的,我这才跑来找小熙姐姐。”金予嘉一指外头的婆子丫头们,又对着门外的几个怒喝:“不是你们说的么,说太太离了金家,六姑娘不发话叫她回来她就回不来?!” 他的几个下人吓坏了。她们为这事儿挨了老太太多少次骂?她们还再三嘱咐这小祖宗,心里知道就好,怎么今儿一听说舅老爷们来了,抽个冷子就往含香馆跑来?这不是又把她们都卖了? 金熙拉过金予嘉坐在她身边,自己却犹对着门外几人冷笑了片刻。金予嘉心急火燎的又是个孩子,倒没注意这些,却还是兀自拉着金熙的袖子:“小熙姐姐咱们快去啊,去晚了舅舅们就都走了。” “八弟弟你先别急。我问你,祖母是跟你说的,二太太回佟家养病去了不?舅爷们想必是来跟祖母说二太太的病情,咱们这会儿去捣乱,祖母会不高兴的。”金熙安抚着金予嘉。 “不如等舅爷们都走了,咱们再问问祖母,舅爷们是怎么说的。若他们都说二太太病好了,不用咱们求一句,祖母也会派人去接二太太回来,对不对?” “我娘病了为何不在家养病?”金予嘉倒觉得六姐姐说得有道理,只是他不明白,哪里不能养病呢,何必非去舅舅家。 “若二太太在家养病,你又想她,会不会每天都去闹腾她?你一去,她还能安静养病吗?你年纪又小,再过了病气可就不好了。”金熙这会儿也实在没辙了,这小祖宗不安抚好了,任由他闹起来,不全是她的毛病? 金予嘉更明白了些。他想说娘就算在家养病、他也不去闹她,只静静看着就好。可又怕过了病气,那就连看也不能看了。既是这样,在舅舅那里养利索了再回来也成啊。 “你再想想,当初二太太病了,是舅爷们亲自来接走她的。怎么下人们和你说,姐姐不叫她回来她就回不来,你就信了?”金熙的话才出口,门外金予嘉的婆子丫头皆满头大汗,又不敢解释不敢求饶,只能纷纷低着头无声立着。 “我就说嘛,姐姐又不是大夫,怎么姐姐说她不能回来就不能回来。这群下人们也要不得了,整天里胡说八道。等我回了祖母,把她们都撵出去,给我换些好的来。”金予嘉小大人一样指点着,一脸的严肃。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心求死(三更) 孩子是好孩子,就怕身边的人不着调。 金子琳最近多老实,还不是因为二太太这一堆事叫她想明白了些,又没人挑唆她任由性子去撒野。这金予嘉还不满七岁,和他讲起道理来,也样样都听得懂、并不胡搅蛮缠,若真的由着这些下人搅和,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真不敢想! 丁妈这会儿就进了明厅,附在金熙耳边说了几句话。金熙点头,拉着金予嘉站起来:“舅爷们走了,咱俩去祖母那里可好?早点知道二太太的病好没好,你也好放心。其实八弟弟也不用急,二太太的病不是大病,并没啥要紧,就是需要静养,越静越好。” 金予嘉点了点头,又伸手指点他的下人们:“你们都回去!等我在祖母那里吃了饭,我叫秋桂送我回院儿,不用你们迎来送往的!” 这几个丫头婆子也没辙了。经了这一出儿,差事非丢了不可。还不是领头的平妈说,八少爷眼瞅着该上学了,若身边跟着几个小子,陪着玩得欢,她们几个再没活路。便说不如趁着现在给八少爷出点儿好主意,若能接回二太太来,二太太和八少爷都念她们的好儿,她们说不准也就能留下了。 如今可倒好,画虎不成反类犬。这群佣人情知大限已去,便灰溜溜离了含香馆,垂头丧气回了八少爷的小院。金熙也带着金予嘉,身后跟着春分往老太太那里去了。 秋桂瞧着六姑娘带了八少爷一起来,心中惊奇。这六姑娘还真是个人物呢,前些日子将二少爷二少奶奶维护得不错,今儿又改成讨好八少爷了,这不出多久,还不得成了这后院里除老太太之外、说话最管用的一个? 可她毕竟是个下人,并不敢多说什么。何况她这些天总是心不在焉的,已经令老太太非常不快了,忙上前问了好便领着进了屋。老太太乍一瞧见这姐弟两个也有些惊讶,可并没一丝表露,倒喊了金予嘉道:“来祖母身边坐。” “祖母,我舅舅们怎么说?我娘的病好些了没?要是没好就叫她慢慢养着,我不捣乱,不再哭着喊着要娘了。”金予嘉异常乖巧,偎在老太太身边甜甜的说道。 老太太抬眼瞧了瞧金熙,金熙回给她一脸无奈的笑。老太太便问金予嘉:“你今儿怎么和你六姐姐一起来的?你的婆子丫头呢?就叫你这么跑出来、没一个跟着怎么行。” “我打发她们滚回我院儿里去了!”金予嘉本来还甜甜的笑着,听了老太太问话,立刻皱起了小眉头,“她们总出些瞎主意,可没六姐姐会讲道理。” 金予嘉虽说并没正式上学堂,家里也给请了先生——金家的孩子们不分男女,上学前都有开蒙先生给讲些简单功课。先生教的并不是新文化,无外乎识识字认认数儿,外加讲些必要的做人道理。 “我们老八也知道哪个是讲道理的,哪个是两眼一抹黑的?真是个聪明孩子。” 老太太这叫一个快活,很是夸奖了金予嘉一通,心里却把他的佣人们骂了个遍。 不止一次说过叫她们不要乱嚼老婆舌头,今儿见佟家舅爷们来了,又忍不住了上蹿下跳?好好的少爷姑娘们,全叫这起子坏心奴才教坏了! 金予嘉却晃起了老太太的膝头:“祖母快说说,我娘的病怎么样了?小熙姐姐说了,等我娘的病好了,舅舅们就会送她回来,是不是?” 老太太点头:“嗯,你娘还需要静养些日子,等彻底好利索了,你舅舅就会把她送回来。嗳,你怎么不叫六姐姐,偏要叫小熙姐姐?这听起来倒不像亲姐弟了。” 金予嘉红了脸。还不是娘和下人们说的,只有三姐姐才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可三姐姐倒不如六姐姐可爱呢,都那么大人了,头两年儿还爱与他抢东西,从来都不让着他:“我改,我改还不行吗祖母。” 转头就对金熙一笑:“小熙姐姐,我以后就管你叫六姐姐了。” 老太太与金熙同时在心里叹气。金熙倒不在乎一个称呼,前世的异父同母小妹妹也叫她小熙姐姐,老妈硬板了几次没管用,也就随她去了。只是那些下人们……或许还有佟氏,怎么就不能教这孩子一些好儿? 前世的小妹妹也许是听着妈妈和外婆整天小熙小熙的唤她,就也连名字称呼姐姐,有时还会直呼其名叫“金熙”,也不过是为了好玩。据说金熙小时候,还管老爸叫过金爸爸,虽说后来一语成谶、走了金爸爸又来个异父杜爸爸,可这都和金予嘉称呼她小熙姐姐不一样。 “祖母啊,八弟弟秋天就得正经上学堂了吧?要不要现在就给他找两个妥帖的小子跟着伺候?”金熙不敢对别人院里的事儿指手画脚,可只要她能点上一句半句的,老太太自然心里有谱儿。 老太太点头。既是老八身边的佣人们屡教不改,是得赶紧打发一批了。本来还觉得她们伺候了老八这么久,就算等老八上了学搬到前院住去,这些婆子丫头也能给另外安置了去处,也算是感念主仆一场,如今一瞧却留不得了。 在老太太这里才用过晚饭,金文清也回来了。金予嘉见到爹爹就像老鼠见了猫,只接过秋桂递来的茶慌乱漱了漱口,就扯着秋桂的衣襟:“你送我回苍梧院吧!” 金文清闻言,板了脸低斥:“什么你啊我的,祖母身边的丫头能容你这么喊?叫秋桂姐姐!何况你也得先跟祖母告退,等祖母点头了才能走!” 老太太笑着摆手:“都在我这里拘了半下午了,快叫他回去松快松快。饶你总说现在不讲究那些了,敢情你是开脱了自己个儿,反倒叫孩子们依旧遵循旧礼节。” 金予嘉到底给老太太和金文清鞠了躬,又笑着对金熙说声六姐姐我先走了,这才对秋桂重新说道:“秋桂姐姐,请你送我回去吧。” 并没因为老太太帮他说了两句好话就上脸,这孩子真是不错。金熙心里暗暗赞着,笑着对金予嘉摆手。连带金文清也和缓了不少,脸上带了微笑。 老太太却叫住秋桂嘱咐了两句:“替我把他身边那平妈骂上几句,再叫她明天头午来我这儿一趟!本想装作不知道,省得叫六丫头和老八难做,可这婆子们也忒可恶了些,太给脸上脸了!” 吃饭时候老太太就连哄带问的问了出来,老八到底是怎么和六丫头跑到一起去的。金熙倒想说是姐弟俩在院中碰上的,可过去从来没这么巧过,说出来老太太也不信。 秋桂应了老太太的话带着金予嘉走了,金文清随后就知道舅爷们来过,老八又被佣人们鼓动着跑到含香馆去,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舅爷们怎么和娘说的?”金文清知道这时应该先紧着大事儿问,孩子们淘气也好,佣人们使坏也罢,那都是小事儿,想发作也不能现在来。虽说在他看来,佟氏的事儿也不算事儿,可人伦常理不能不讲。 老太太摇头叹气:“舅爷们来商量,说能不能将佟氏送到洋医院去治治。她虽说这么些天没再碰过大烟,又是一心求死的、好像不碰也行,连一声给我拿烟来也没喊过,可身子却禁不住……” 佟家舅爷们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说是佟氏只要犯了烟瘾,一不哭二不喊三不要大烟,只是一味撞墙。后来狠心绑了她,她又开始绝食,连带着话也不说了。若是这么下去,想必不出一个月,就得准备后事了。 烟瘾再可怕,可怕不过没有求生念头。金熙叹了口气不说话,金文清也半晌无语。送洋医院也许会有好办法,至少她绝食了也能饿不死,可是这京城的洋医院,是那么好去的?还不得不出半天,就满京城都知道了? “要不送到外地的洋医院去?”金熙试着开了口。就算老太太厌恶佟氏,金文清对这位太太也不喜,如今正是需要金家拿主意的时候,若迟迟不拿主意、把佟氏拖累至死,也不比佟家二太太抽大烟的话传遍京城好听两分,再说还要面对良心。 灌参汤什么的,都是馊主意。虚弱的身子哪里受得了这种大补,只有将死之人才拿参汤吊命。老太太转瞬就否决了自己这想法,一听金熙说送到外地去,便立刻觉得这主意不错。 “老二你说呢?”老太太征询金文清的意见。 金文清皱眉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可是叫谁跟着去呢?送她去肯定是我去,我却不能长期留在那边陪着,家里的生意也离不得人。叫予辰跟着去?小两口儿新婚不久,予辰又在洋行里才上手儿……” 他还有话没说出口。这佟惠恩当初带着予辰抽起了大烟,儿子和媳妇心里难免没隔阂——再是亲娘又如何,把儿子往死路领,也难免失了亲情。予辰会愿意去吗? 老太太也跟着皱眉。要是予辰都不去,还有哪个愿意去的能去的?佣人们倒是好安排,多给俩钱儿就得了,自家孩子可还是要心甘情愿陪着才好。 “我去吧!”老太太和金文清正在闹心,金予辰撩开帘子走了进来。本来听说舅舅们来过,他才回家来就想过来问问祖母,娘的状况如何了,谁知在门外就听到了父亲的话。 他不去,谁去?做生意回来还可以接着学,和素芬的感情也不会离开一两个月就淡了,亲娘却只有一个。 ╭(╯3╰)╮ 上午那个第二更,是补五月一个半玩笑的、粉红票的加更,这个算正常更新吧~~求鼓励求拥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又回方巾巷 两个月后。好巧不巧,二太太佟氏与金予辰前脚才从天津回来,傍晚,孙樱娘就抱着才满三个月的儿子站在了多福巷里,身边立着去通州接人的金文清、金熙,还有两个护送二当家来京的、五大三粗铁打般的大汉。 天色有些阴沉,夕阳将落未落,却早就隐在了乌云后。季节已进夏日,雷阵雨来得很是频繁,偶尔能听到天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孙樱娘怀里的小婴儿睡得正香甜,听到雷声,皱了皱淡淡的眉毛,又往他娘怀里紧偎了偎,吧嗒吧嗒嘴儿继续睡。孙樱娘歪头看了看金文清,低声道:“叫我说啊,不如还是先送我们去方巾巷好了。” 见金文清还要坚持带着几人进门,金熙赶紧帮着她娘说好话儿:“爹您想想,若不是今儿赶得巧,我娘也就不张罗去那边了,怎么着都到了家门口,也得叫祖母见见我小弟弟才对。可今儿这日子赶得,实在不大合适吧?” 二太太回来了,金熙和她爹不是不知道。已经放暑假了,二太太和金予辰是上午到的家,她虽然没出来迎着,在含香馆也是什么都听说了。 金文清虽然一大早儿就去了洋行,午后回来接金熙去通州,也听说了那消息,却还是没进家门…… 从通州回来的路上,金熙就与金文清商量,说能不能先不回老宅。金文清直摇头,只将汽车一溜烟开进了多福巷。如今几人下了车,就又为这事儿低声争论起来。 “小熙说得对,别回头叫全家人说,咱们是故意添堵的,以后还怎么处啊。”孙樱娘违心的劝金文清道。以后怎么处她才不管呢,不过为了这会儿先不进这个门儿,就拿来当借口吧。 果然,金文清听了这话,眉头立刻舒展了些,挥了挥手又带几人重新上了车。反正方巾巷什么都是现成儿的,就连佣人都是现成儿的——早十来天前他就做着这个准备,只怕樱娘到了后、死活不愿住进老宅。 金熙扶着孙樱娘上车坐好,便与她娘对视一眼,皆长出了一口气。金熙心里更是高兴得紧,只因她也许能借着这个机会再搬回方巾巷。哪怕就是搬出来暂住几日呢,也省得与那据说瘦成了人干儿的二太太对上面儿。 人干儿啊,其实不就是木乃伊?一个大活人成了这模样,金熙想一想都要抖三抖。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如今已经难以安慰她了,她总觉得在二太太这事儿上,有很多她的不是。 其实金熙她也知道这么想不对,假装什么善良伪装什么圣母啊,反正结果都这样了。依着二太太那般对她,现在这结果已经很便宜了…… “樱娘你就带着弟弟暂时在方巾巷委屈一下。我明儿一早就找人收拾另外一处大宅子去。”金文清一边开着车,一边对后视镜说着话儿。 金熙险些笑喷。从通州进城的这一路上,她不止一次听她爹这么称呼她娘怀里那白嫩的小婴儿,不是问弟弟睡着了吧,就是问弟弟包的够不够暖。先不说这大夏天根本不用纸包纸裹的,就说弟弟这个称呼吧,这可是她弟弟,不是金文清的! 孙樱娘却接话道:“你不用收拾了,我觉得方巾巷就挺好……” 没说出口的话是,她早就给小熙留了钱,小熙也拿那钱买了房子。孙樱娘不想现在就一口将金文清堵死,在方巾巷暂住一阵子也好。毕竟怀里这小儿子还等着上族谱,来了就住进自己的宅子里去,未免会将金家老太太和金文清得罪了。 “方巾巷挺好是挺好,可是有些逼仄。我前几日新请了两个妈妈,又买了两个丫头,闺女肯定也想陪你们住些日子,那边住着是不是太紧巴了?” 樱娘能说方巾巷不错,金文清确实挺高兴,因此言语格外的软和。 方巾巷那是金家的宅子,她没闹着另外寻地方住,也就给她和儿子进金家留了余地。最主要的是,那里还是两人重拾前缘的所在,这小儿子也是在那里才有的。 若那里是个三进的大宅就好了!金文清这么想着。 他在收拾宅院这事儿上耍了个小心眼。当初他也想将自己在景山附近买的那处大宅子收拾出来,以备不时之需。可若是樱娘来了就住进外宅,再想进老宅可就不容易了。 何况樱娘的脾气他也清楚。若不是为了那襁褓中的小儿子,她不可能离开射马岭。既是如此,就得处处考虑到家里老太太的感受。族谱能早入绝不晚入,金家别的少爷所拥有的一切,也得叫这小儿子一丝一毫少不了。 若是因为宅院安排之事令老太太不快,再把小儿子的要事耽误了,那不只是耽误一个孩子,就连樱娘也得火冒三丈无法收拾,还有熙儿夹在当间儿也难办呐!因此犹豫了犹豫,金文清就把景山那边放弃了。 这边一行人直奔方巾巷而去,而金家老宅里,老太太没一会儿就得知,人到了门口,又走了。 她先是有些不高兴,随即也就释然了。六丫头中午是打家里走的,肯定知道佟氏回来了,能躲则躲,也算聪明。这日子赶得还真是巧! 二太太如今早就没了耳目。因此她也不知道那天大的麻烦方才已经到了门口,转瞬却又离去。其实就算知道,如今的她身子骨儿弱得很、早就没了搏一搏的心力,就连在院子里走几步,都要捧着心口喘上几喘。 八少爷金予嘉觉得母亲这会儿肯定小眠起来了,便从外院风也似的跑来。身后跟着那两个小子,想追过来又不敢追,只得在垂花门处、眼睁睁瞧着八少爷跑没了影儿。 金予嘉那次被婆子们撺掇着去了含香馆,转头没几天,老太太就将他院子里的下人们都打发了,只留下一个很稳当、不爱和婆子们扎堆的大丫头,陪八少爷一同搬到外院去伺候日常起居。 到了二太太院儿门口,守门的婆子却拦了金予嘉:“八少爷还是回去吧。老太太发了话,叫二太太静养。” “我娘不是病好了才回来的?还静养什么啊静养?”金予嘉不高兴了,拔腿就要愣往里闯。 那婆子撇嘴儿一笑,伸臂拦住他:“就是病好了才该静养,没好的话不是还在医院呢?如今不是怕少爷过了病气儿,而是怕少爷太吵闹。少爷还是回吧。” 心里却道,八少爷真傻。这个娘虽然还挂着二太太的名儿,又有什么用处。还不如趁着老太太疼他,多往老太太那边去几趟,也省得跟里头这位天天沾边儿,再像三姑娘一样下场。 金予嘉被婆子拦着,无论如何也进不去了。小嘴一鼓,转头撒腿就往老太太那边跑去。他去求老太太去,若是老太太叫他去看母亲,看这婆子还敢不敢拦他。 老太太正拉着秋桂一起,给金熙的小弟弟挑选礼物,准备马上叫秋桂送到方巾巷去。金予嘉进去后给祖母请了安,看着那些小镯子小项圈深感稀奇:“这么大点儿的小玩意是给谁戴的?” 不等老太太答应,秋桂笑道:“是给咱们家九少爷的。” 老太太皱着眉白了秋桂一眼。怎么现在就这么称呼上了?她可还没发话呢。秋桂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金予嘉掰着手指算了算:“咱们家我是最小的,我是老八,哪里还有个九少爷?祖母,是三婶儿生了个小弟弟吗?” “是你爹……” 老太太不知道该怎么和这孩子讲。是你爹的小老婆?孙樱娘又没有姨太太的名分,连个小老婆都不算。何况“小老婆”这词儿,怎么能叫个孩子学会了。 金予嘉更是一脸惊奇:“是我爹生的?不是说男人不会生孩子吗?我也没瞧见我爹大肚子啊,什么时候就生了个弟弟?祖母,等我长大了,也能生孩子吗?” 老太太忙打发秋桂去把挑好了的各种小玩意儿包裹起来,速速送到方巾巷去。这才拉了金予嘉坐到腿边:“是祖母没说完话呢,你这孩子接嘴倒接得快。” “是你六姐姐的娘,生了个小弟弟。这小弟弟和你是一个爹的。”对于这事儿,老太太不想再多说什么。 佟氏才回来,多说一句关于孙樱娘身份的话,都可能引起大波澜,还是细细商量好了再说。 金予嘉倒是明白了,不过又有些糊涂:“六姐姐的娘我怎么没见过?几位姐姐的娘都住在咱们家,六姐姐的娘住在哪儿啊?我听别人说过,六姐姐的娘是土匪,杀人不眨眼,祖母,是真的么?” “要是真的,是不是小弟弟也是个小土匪?她们还总叫六姐姐小土匪婆子,等我下次再听到,我非得一脚踹死她们。”金予嘉这会儿早忘了自己来做什么了,只顾得问起了这些奇怪的问题。 老太太半晌无语。这些事儿,如何用只言片语给一个不满七岁的孩子解释清楚。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这话儿,可不能叫这孩子再说了:“你也知道再听谁说起就要踹死他们,他们当然是胡说了。还是我们老八懂事儿,不听下人胡说八道。” 金予嘉一脸得意:“我就说么,哪有六姐姐那么好看的土匪。我听大伯娘说过,咱们家的姑娘,除出嫁了的大姐姐外,就是六姐姐最好看了。 可惜大姐姐长得什么样儿,我都不记得了。祖母,她真的比六姐姐长得好?那得是什么模样,不得是天仙一样啊?” 老太太失笑。老大媳妇还真是个不谦虚的,怪不得都说只有自家的孩子好。金子音长得是不丑,可是那肚皮……这好几年了怎么还没动静儿? ╭(╯3╰)╮(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懵头转向(二更) 金熙正指挥着婆子丫头们收拾她娘带来的大包小裹,外头报进来,老宅里老太太身边的秋桂来了。 “请进来吧。”金熙也没去征询金文清和孙樱娘的意见。老太太能这么主动,至少对弟弟是件好事儿?不管啦,先听听秋桂怎么说吧。 秋桂进了正房来,便张罗着要见见小少爷:“……老太太选了一下午的礼物,这都快晚饭时分了,也不留着我伺候,就紧着打发我来了。” 金熙笑了笑:“叫老太太费心了。弟弟已经睡了好一阵子了,我带着姐姐进去看一眼,咱们就出来说话儿吧。” 从通州回来的一路上,还有来方巾巷这一路,那孩子都睡得实实的,任谁多么高声说话,车窗外怎么吵闹,他也不过是皱皱眉接着睡。因此到了西屋门口,金熙也不怕吵醒他,稍稍抬高了些声音:“爹,娘,老太太身边的秋桂姐姐来了。” 她的话音才一落,孙樱娘已经到门前掀了帘子:“快请快请。” 秋桂随在金熙身后进了屋,却瞧见那孩子已经醒了,二爷亲自端着他把尿呢,满脸慈爱又欢喜的笑容。秋桂不由眼神一黯,却还是赶紧给二爷施了礼,又对着孙樱娘福了一福,口中说秋桂见过奶奶。 金熙想笑。见过奶奶,这是什么称呼?她这里只觉得好笑,金文清和孙樱娘却皆有些不高兴。金文清心道,就算樱娘没名没分,这称呼也不大合适吧?孙樱娘偷偷撇了撇嘴,暗道谁稀罕当你们金家的奶奶。 饶是如此,孙樱娘也不露声色,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掏了个出来递给秋桂,说了些初次见面之类的场面话,便不再开口。秋桂饶是想跟这位套个近乎,也不知从哪里下手。 金文清给孩子把了尿,就叫金熙将那新雇来的妈妈喊来喂奶。孙樱娘急忙过去接了儿子:“还是我喂吧,这都吃我的奶三个月了,乍一换人他哪里能干。叫个丫头进来给我帮把手倒是真格儿的。” 眼下大户人家还是讲究雇奶娘喂孩子。孙樱娘一是在家时自己喂习惯了,二也是不放心——谁知道那奶娘吃的喝的过关不过关?再说只要儿子只吃她自己的奶,眼下谁也抢不走他。 既是说到了要喂奶,金熙就笑吟吟请了秋桂到明间去坐下说话,随即喊了个小丫头进去帮手。金文清也将孩子交给他娘抱着,自己跟了出来。 秋桂在明间站下,双手捧起老太太叫她送来的匣子递给金文清:“这是老太太选了好久的见面礼,二爷替小少爷收下吧。” 当年八少爷出生,她已经在老太太身边贴身伺候了。如今这份儿见面礼,不比当初给八少爷的薄上半分,秋桂想,既是这份礼这么重,老太太一定会为了小少爷,答应孙樱娘进门儿的吧? 只有孙樱娘能进门儿,她才做得了姨太太。她比不上已经生了四姑娘的那位蔡姨太,更比不上眼前这位,而另两位十年无出的,她却不怕呢,能在二房占个中游,也行啊。 可是眼下,礼物替老太太送来了,想游说下那个刚生了孩子的女人吧,那女人又在屋里给孩子喂奶,并不出来寒暄;二爷的话里话外,还说是新请了奶娘买了丫头……瞧着眼下这架势,倒像要长期扎在方巾巷,不想进老宅了?这可如何是好? 金熙见秋桂很有些坐立不安,便笑道:“我送秋桂姐姐到大门口吧?已经是晚饭时分了,秋桂姐姐必是惦记着祖母身边要人伺候,坐也坐不住了是不是?” 秋桂没奈何,只好顺坡下驴。徐徐图之吧,她就不信那孙樱娘来都来了,却死活撑着不要名分。只要孙樱娘想进金家门儿,怕是谁都拦不住,还用她开口劝吗。 跟着金熙出门前,秋桂却依然不死心的瞟了二爷一眼。无奈金文清瞧都不曾瞧她,早在她才应了金熙的话起身告辞后,就窜进内室去了。 送走借着传“圣旨”给“赏赐”的名头、实则没按什么好心的秋桂,金熙四处打量着后院儿,重新算记起来房间和人数。 厢房东西各三间,住婆子丫头们肯定足够了。正房一明两暗外带两耳房,西屋住着孙樱娘带着弟弟,东屋住着她自己的话,其实也算宽敞了,为何她爹还说逼仄?也许这大户人家的爷,住就要住五进大宅院? 正在连琢磨带笑,就听见西屋隐约传来刻意压着嗓门的吵嚷声音。这是怎么了,才见面没够半天就吵起来了?金熙快步往屋里走去,皱着眉撩开帘子对这对爹娘道:“爹,娘!这是做什么啊,也不怕吓着了弟弟?” 小弟弟吃了奶并没睡,也没觉得爹娘吵了他。听见金熙在门口说话,甚至还努力地扭着脖子找这个新出现的声音。 只可惜孩子还小,脖子不够硬也不够灵活,费了老鼻子劲也没扭过去,倒从嘴边努出了个奶泡儿,孙樱娘一脸的不快立刻转化为笑容,金文清也跟着微笑起来。 见两人又恢复了情绪,金熙本来不想再追问。可她知道一定是关于孙樱娘何时去老宅的事儿,两人才吵起来,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日。便静静的望着爹娘,似乎在等两人解释。 “我是觉得,住在外头就挺好的,何必非得去老宅添乱去?我若真是在乎名分的人,前些年生了小熙,我就算走过千山万水,也得把你这个……找到不是?”孙樱娘低声道,吞了的词句不知是说负心的家伙还是什么。 金文清却紧着摆手,一边摆手一边说:“我知道你是不在乎的,可是你得给孩子们想想啊?!你都从山上离开了,一百步走了九十九步,也不差这一步了不是么。” “姑娘不入族谱,寻不到好人家儿,好在熙儿已经上了族谱了;儿子不入族谱,祖产都没得分,虽说你我也养得起他,对他也不公平不是?你再瞧瞧熙儿,若是你不要个名分,她肯定要跟你住在外头,当初住在外头遇上的事儿还小么?” 孙樱娘听了这话,立刻立睖起眼睛来:“怎么?我说怎么这孩子搬回老宅去了呢,敢情你们全是报喜不报忧的?!出了什么事儿,赶紧给我说说!” 当初搬出来,就是出了件大事儿,这也就罢了;可在方巾巷住得好好的呢,后来又搬回去,这事儿也绝对小不了。莫不是叫人欺负上门来了?一个小姑娘在外头独住,还真是没准儿的事儿。 “娘,您今天好不容易脚丫子才沾地,前院儿还有两位叔叔呢,咱们能不能先不说这些?都不用吃晚饭了啊?”金熙似笑似怨的问道。 一语惊得两位做爹娘的恍然大悟,皆脸儿红红低了头不再吭声,金熙暗暗摇头道,明明都是三十几岁奔四十的人了,就算孙樱娘年纪小些也小不到哪里,怎么还都是一副小儿女模样。 也许有情人在一起就是这样?吵吵闹闹才热闹?可她当初和穆昊禹可是相敬如宾的…… 吃过陈妈打外头饭庄子叫来的晚饭,又嘱咐启明启华将两位叔叔照顾好了,金熙到底被她娘强拉着回了屋,紧着问了几句,无外乎就是当初在方巾巷住得好好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才搬回老宅去。 金熙知道根本躲不过去了,就算今天不说,早晚也得说。好在涂燕生娘儿俩已经被送往南洋,孙樱娘就算再愤怒,也是没处撒气去了,她也就原原本本交待了。 孙樱娘那叫一个气啊,就算金熙百般抚慰,说恶人有恶报,那娘儿俩早得了报应,孙樱娘也还是怒气难消。又怕被金文清听到,将嗓门儿低到几乎无声,手指了指老宅方向:“归根结底还不是你爹那个太太搞的鬼。” 坏了,孙樱娘不会因为这个,执意住进老宅去吧?好借机给她出出气?金熙一头冷汗,“娘,如今不是您来了么,不会再有人欺负我啦。” 孙樱娘冷哼了一声,不再有下文,却显然是在肚子里思量的模样。金熙急得不行,眼下这明明是个欢喜大团圆,怎么搞得倒像战争马上开始?早知道这样,真不如不说了。 金文清陪着两位射马岭的兄弟闲话片刻,这会儿笑眯眯回了后院进了屋,问道:“娘儿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孙樱娘立刻白了他一眼:“还好意思问!你那好太太干的好事!” “娘!您怎么能这样儿?这不好像我背着爹向您告状啦?我可不依!”金熙亦嗔亦娇,拉着她娘的袖子摇摆起来。虽说心里一片恶寒,却还是得做,她们娘儿们离了金文清,就算能撑起一片天……她可不想叫弟弟变成小秋子。 金文清笑着安慰女儿:“爹还不知道你么,很多事儿都心里藏着不愿讲,这定是你娘逼急了。再说那也不算告状么,那就是事实。” 话说到后头,自然想到白天才到家的佟氏,笑脸也阴沉了不少——这佟氏还真挺过来了啊? 孙樱娘寻思来寻思去,终于对金文清开了口:“你回去后和老太太商量商量,看看我哪天到你家去拜望她老人家合适。再问问她老人家,到底打算不打算给我名分,打算不打算给我儿子上族谱儿。” 金文清与金熙立刻同时应了声,只不过,爹说的是一个“好”字,女儿喊出来的却是——不要!金文清诧异的看向女儿:“熙儿不愿叫你弟弟上族谱?” 金熙摇摇头,又点点头,再摇摇头。唉,头都被晃懵了…… ╭(╯3╰)╮ 回来晚了~汗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有喜有忧 十天后,大吉日,宜嫁娶。京城多福巷金家老宅,双喜临门。一喜是金家二爷又纳了个姨太太,二喜是金家的九少爷金予轩正巧满百日。 多福巷里很久没有过这种热闹景象了,汽车马车将巷子从东至西堵了个严实。其实按说不过是姨太太进门儿,并不算得大喜事,就算是添丁之喜,金家子嗣还算兴旺,并不差一个半个——到场的不过都是为了给金二爷金文清捧个人场罢了。 金熙终于还是没说服得了这对爹娘。金文清的念头,不外乎那一个想法儿,就是只要能接孙樱娘进门儿,已是弥补了多年的缺憾,何况这也是他一直想要得到的结果。 而孙樱娘呢,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若说为了给多年的感情寻一个落脚之处,孙樱娘似乎并不在乎这个——也许是在乎的,只是嘴硬。可最多的还是为了孩子,可怜天下慈母心。 若真是单纯的为了她和弟弟,为了她娘自己的感情,可能也就罢了,金熙只怕她娘是为了一口气。因此头天晚上她还再三问她娘:“您告诉我,真的不是为了置气?若为了这么点子小事儿,把自己的下半辈子送进那深深宅院,可不值啊。” 孙樱娘摇摇头,脸上莫名的出现了红晕。金熙却顿时恍然大悟。前世的老妈,不也是整天念叨说,没了臭男人咱们娘俩一样活得好好的,最终却还是选择嫁给了继父。 外婆说得好,女人的根儿在哪里,小时是父母,长大了是丈夫,老了是儿孙。任谁再如何坚强,谁不愿有个名正言顺的家,有个疼她爱她的男人。说不在乎这个也好,不在乎那个也罢,其实不过是为了遮掩一种失落。 既是如此,金熙也不能为了自己的快活,为了自己的无所束缚,再拦着她娘进门了。 她不止一次想过。房子已经买了,娘儿三个好好过日子,不管大宅门里的水深水浅;她好好做生意,一定叫她娘和弟弟吃喝不愁,难道不好么。如今仔细一想,倒好像只为了一己之私了。 她想要拥有一片不同的天空,大不了自己去拼去搏。何必拦着这个苦命的女人,硬生生叫她娘守着儿女孤独的过上一辈子,到死也没个嘘寒问暖的枕边人。 之所以说是苦命,先奸后弃,未婚生子,哪一样不够悲催。嫁人,也许是她娘作为这个时代的女人,最好的归宿了。何况还是嫁给金文清这个男人,好女并不曾配二夫…… 金熙盯着满宅子的披红挂绿,终于忍不住眼中泪水。两世生为女儿身,见多了太多女人的悲苦。若是有来生,她祈祷,她恳求,千万不要叫她再做女人了。把自己一生的幸福寄托在男人身上,真特么的杯具。 “怎么,六姑娘这是替你娘抱屈呢,还是替你娘喜极落泪啊?”金熙身边响起了四姨太太绿芳那一把依旧妖娆的声音。 金熙偏头瞧了瞧一样穿红着绿的绿芳,微微笑道:“和你说了你也不懂,所以我干脆不说了。” 切,绿芳撇了撇嘴,“六姑娘当然不屑和我这种俗人说话,六姑娘心大着咧。这几年没白折腾,一切都随了你的心啦!” “四娘说得对极了。”金熙点头微笑,不想再多讲什么。绿芳说的不对么,就算今儿这事儿只合了孙樱娘的心,也算她金熙了却了一桩心事。 前院儿待客的大厅里,前来贺喜的客人们心头明镜似的,金家老太太不可能为了个姨太太,到大饭庄子里去大排筵宴。然而纷纷落座后,见着桌面上熟悉的菜肴,皆是来自翠华楼的菜式,也都各自在心头吃了一惊。 有为人处世更老道些的,心中皆暗道这也许是为了九少爷的百日。金二爷之所以选了这一天,不就是为了喜上加喜,加些筹码么。 待在不经意的佣人口里得知,这些宴席都是金家六小姐安排的,客人们有惊讶的,又有好笑的。惊讶的自然是惊讶这金家六小姐小小年纪颇有担当,好笑的笑得不过是金家没人了怎么的,为何还要叫小姑娘打理这种大事。 还好前院这大厅里都是男爷们儿,男人本来就不爱说三道四。惊讶过后,好笑之后,也就聊起了男人感兴趣的话题,并没什么闲言碎语。 后院儿却是不一样了。女眷虽少,却比前院欢实得多。若说女眷为何才来了十几二十个,金熙心里早就有了谱儿。哪家正儿八经的太太,会来参加这么一个宴席。眼下这十几个,不是姨太太就是外室,还都是前院儿的客人带来的…… 因此老太太和大太太根本都没出现在宴客的花厅。金熙母女俩应酬着,说笑着,并不觉尴尬,很是令众姨太太们惊诧了一番。待想到金二爷这个新姨太太已经儿女双全了,腰杆硬得很,也就释然了。 蔡美珍和贾艳丰、绿芳都在,美其名曰帮忙张罗招呼客人。即将开席时,也许老太太觉得不太合适,又打发了秋桂代她过来打声招呼。 秋桂替老太太谢过众人,又笑着解释说老太太最近身子不大好,昨天还有些中暑。姨太太们都很善解人意,这个快言快语的说,请老太太好好歇着吧,那个很贴心的问有没有到外头买瓶十滴水:“那个治中暑最好用啊。” “我们六姑娘给老太太煮了香薷饮,才喝下歇着呢。”秋桂笑吟吟的答道。众女客自然又是把六姑娘一通夸奖,孙樱娘连带几位姨太太都是与有荣焉的模样,倒是一派和美景象。 金熙低头苦笑了一下,这和美会是真的么。之前老太太可是不止一次商量,要把小弟弟予轩接到她院儿里养着去呢。昨儿哪里是中暑,还不是被金文清和孙樱娘再一次驳了,就不高兴了。 还好她今儿起了个大早,先不管今天的喜事,自去安慰了老太太一番。说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这么大岁数了,享享清福不好么。不说别人如何,只要有她金熙在,哪个也别想欺负我家老太太。 老太太这才大笑了几声,“祖母可不是跟你们娘儿们买好儿。有你在这儿摆着,我还能不放心你娘教出来的孩子?只可惜你娘她不懂,我还不是想给她、给你九弟弟撑个腰儿么?!” “罢了罢了,祖母是老了,你和你娘也都是硬气的,祖母只等着享福就好了。再不放心能怎么着,祖母还有几年活头儿?不叫孩子们闯荡闯荡,也不知道啥叫为难,再宠出几个经不得世面的,还不如不了。” 老太太在乎子嗣的心思,再一次得了印证。金熙明白,老太太这是瞧出来了,孙樱娘是个没啥心计的。斗狠斗勇也许能占得了上风,只怕斗起心眼儿来,或许会占了劣势,再护不住九弟可就坏了。 否则一个才进门的姨太太,有啥能耐换得来老太太的呵护,还不是占着生了九弟弟这个便宜。 这会儿再看看几位姨太太的闪亮登场,什么和美,都是假的。就算贾艳丰和绿芳不足为道,蔡美珍是个什么样的人,金熙心里可没底儿。 她来了金家都四年了,对这位姨太太却一点都不了解。不是这位是个心机深的,就是个老实得过分的。若是后者,她不信,若是前者呢,她怕还是不怕? 正想着,就听见女客们有人提议:“今儿不还是九少爷百岁儿么?孙姨太太怎么不叫奶娘把九少爷抱来,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略尽些心意给些祝福?” 孙樱娘颇为为难。金文清一早儿就嘱咐了,说是反正女客这边儿有她和金熙招呼着,大面儿上不失礼就足够了,万万不可把予轩抱出来,再受了惊吓就不美了。 甚至还说:“女客们不是前头爷们禁不住缠磨、带出来散心的,就是喜欢凑热闹的,吃饱喝足聊聊天喝喝茶还不够,少逗弄我们孩子。” 孙樱娘正为难着,绿芳蹭的站起来:“可不是的,说到小少爷,就连我们也还没见到。少不得我跑一趟,叫奶娘抱着九少爷来一趟吧,要不我这红包儿都白准备了。” 金熙吓得一激灵,叫这个女张飞去抱弟弟哪有准儿。连忙过去扶住绿芳,表面温柔暗里使力:“四娘还是陪着太太们坐着说话儿好了,有我这个小辈在,哪能叫四娘跑腿儿。” 绿芳被她按坐下,不由一咧嘴。不等再说什么,金熙已经离了花厅。绿芳只好笑指金熙的背影:“瞧见没,还是我们六姑娘会疼人。” 有女客暗中撇嘴。人家六姑娘是疼她娘和弟弟好不好,羊肉贴不到狗身上,你个十年无出的,人家又不是你亲闺女,疼你作甚。 奶娘抱着金予轩,金熙在身边紧紧跟随,到底来到花厅走了过场。别看孙樱娘是射马岭山里土生土长的,人长得极是白净,这九少爷金予轩就随了她娘的白,又遗传了金家男人皆有的一管高鼻梁,引得女客们皆啧啧称赞小少爷长得好。 “这若是大些了,不定得多少名门闺秀们青睐呢。”这位不知谁家的姨太太,看起来文静瘦弱,说起话来却还是这么直白。 转了一圈,金予辰的小礼物小红包可没少得,两个身后跟随的小丫头几乎都拿不住了。有位岁数不小的姨太太,送的礼物最重——金予轩是属兔的,那位姨太太送了个纯金打造的小兔子,虽然没多大、却是实心的,掂量起来颇为坠手。 见金熙投来疑惑的眼神,那姨太太连忙笑道:“六小姐不认识我。我是方家老太爷的二姨太,这小小礼物是我们大爷千叮咛万嘱咐的,再三叫我别忘了带着,给九少爷添个喜。” 众位女客的眼神和脸色立刻精彩起来。这位六小姐不简单啊,方家大爷方重天那么一个情深意重、为亡妻守了七八年的金牌鳏夫,竟然也被她钓上了?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喜事还是闹剧(二更) 金熙见这位方二姨太如此说,便笑着谢过。也不管众人那探究的眼神,以及自家几位姨太太幸灾乐祸的表情。 见她娘也有些不安的看她,她赶忙抛过一个稍安勿躁的笑容,这会儿没什么可解释的,越描越黑而已。 秋桂留下来作陪,说是怎么着也得代老太太给众人们敬杯酒、略尽主人之谊。想得少的女客,认为这是老太太宽厚,很给这位孙姨太太面子,还捎带着羡慕嫉妒恨的剜了孙樱娘几眼。 想得多的却偷笑了。这丫头说是贴身伺候了老太太不少年的丫头,如今也有二十出头了吧?是不是羡慕死了这位新进门的姨太太,只恨自己不能被爷收了房? 说得好听是略尽主人之谊,难道新姨太太和六小姐不是主人么,用得着她一个下人这么拔尖儿?替老太太传完话儿赶紧走就是了…… 这会儿冷荤还没上全,秋桂见九少爷的两个小丫头满怀满抱都是礼物,忙迎过去到奶娘怀里接九少爷:“我帮忙抱着少爷,岳妈快帮她俩拿些东西吧,可怜的小丫头,顾得了这头儿顾不得那头儿,都快掉了也不敢吭声。” 孙樱娘被几位女客强拉了寒暄,自然没来得及注意这边。奶娘岳妈想死乞白赖不撒手吧,又有点拧不过老太太身边最得意的这个…… 拦着还是不拦着?人家秋桂听起来可是好意,若硬生生拦了,倒叫客人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了,金熙自顾自的琢磨着,没等想明白过去说弟弟我来抱,金予轩已经到了秋桂怀里。 “快去先把礼物送回院儿里去,再来接九少爷回去,慢一点儿就正式开席了,未免吵闹着九少爷就不好了。”秋桂一边嘱咐岳妈和两个丫头,一边抱着金予轩颠着摇着。 金熙这会儿纳过闷来,连忙笑着迎到秋桂身边:“秋桂姐姐自去忙吧,你替老太太过来招呼客人,怎么好叫你帮着带孩子。我趁着菜还没上齐全,跑一趟将她们主仆几人都送回去好了,也省得大的小的热闹着,连饭都吃不消停。” 绿芳这会儿也凑过来,没心没肺的笑着去秋桂怀里抱孩子:“我来我来,六姑娘你也忙着去,我帮着把小少爷送回去就好。” “哇——”,震耳欲聋的一声哭。金予轩本来睡得香甜,还是被几人的你争我夺弄毛了,立刻毫不顾忌的大声啼哭起来,将几人惊得不善。 众位女客各种眼神望过来,秋桂与绿芳顿时手忙脚乱。金熙借机接过弟弟,却不知是谁慌乱中、指甲还是首饰刮到了金予辰的小脸儿,那孩子哭得更厉害了。本来嫩白的脸上,赫然留下红通通的一条儿印子,足足有竹篾儿宽、一寸来长。 孙樱娘这会儿也顾不得还被人拉着劝酒了,急火火的跑过来,打女儿怀里接过儿子连声哄着:“哎呀,娘的宝儿,这是怎么了?不是乖着呢么,怎么说哭就哭起来,还这么惊天动地?” 随即就瞧见儿子脸上那条子红印,孙樱娘立刻瞪起了眼:“谁弄的这是?我们轩儿这小脸蛋儿嫩着呢,怎么经得起你们抠来剜去的!” 绿芳自然不干了,一把拉住金熙道:“六姑娘你来评评理,我是不是好意?难道谁还是故意给少爷划花了脸?” 秋桂也在一旁青着脸嗫喏道:“我可是十指没有一个长指甲,不是我……” “你这丫头想赖在我身上是不是?我是十指尖尖没错儿,” 绿芳本来还拉着金熙要说法儿,听见这话可不干了,两只手张牙舞爪伸到秋桂眼前:“你瞧瞧你瞧瞧,若是小少爷脸上那条子是我的指甲划的,还不得破了皮!” “我瞧着倒像你胳膊上这个银镯子,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合拢了口儿,非得一头翘着?” 秋桂还要辩解,孙樱娘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金熙又从她娘怀里接过弟弟,冷眼扫了扫绿芳和秋桂,低声道:“能不能都少说些!这么多客人呢……” “娘,您该陪客人陪客人去,弟弟这脸不大要紧,反正没破皮,过一晚上就好了。四娘,秋桂姐姐,你们既然都是好意,我也就不说什么了,都各自忙去好不好?别回头儿反倒添了乱。” 金熙说罢也不再停留,抱着金予轩就离了花厅。今儿也算是大喜的日子了,她娘若是稍微有些心眼儿,就不该在她走后再和那两个计较,至少有客人在的时候不能再露声色。 她之所以迅速离开,也是想瞧瞧孙樱娘的斤两,换句话说就是宅斗的本事。金予轩脸上那道印子,连她瞧见了都有些忍不住,何况是孙樱娘这个火爆脾气。可如今她已经将话儿点到了,若还是不分场合、依旧急赤白脸,她就得找机会跟孙樱娘聊聊了。 将金予轩送回了屋,又嘱咐岳妈拿微凉稍湿的软布给他敷一敷那道印子,说是九少爷年纪小,万万不要乱抹些药膏,小心再被他胡噜进嘴里吃了,金熙这才转身回了花厅。 孙樱娘还好,见她进来,只用眼色询问了下,金熙笑着表示没事儿,她娘就又陪着客人们连说带笑起来。绿芳也还好,方才她已经把秋桂归为罪魁祸首了,这会儿便无事人一样,正拉着贾艳丰随她一起向蔡美珍劝酒。 只是又在人群里用目光寻到秋桂时,金熙有些纳罕。秋桂的脸色不大好看,却依然强挺着。若换了别人,早就回去跟老太太交差外加诉苦去了吧? 本来金熙对秋桂印象还好,或者说,就算谈不上好,也没甚在意,毕竟这人的存在与否跟她没大干系。后来却逐渐觉得有些不对了,虽然一直也没弄清到底是哪里不对。 直到佟氏与孙樱娘同时到来那一天。金文清回来接金熙去通州,金熙到了老太太院门前、并没进去打搅老太太午睡,只与秋桂说了声她娘来了,她们爷儿俩要去接人,却见秋桂脸上莫名的兴奋。 晚上这丫头又代老太太跑去了方巾巷,先是一脸代传圣旨的清高模样,进了里屋又是一副急于讨好金文清与孙樱娘的面容,变幻的还真是快。再瞧她没被金文清正视过一眼,便有些掩饰不住的委屈,金熙只觉得好笑,原来如此! 之后这些天,金熙也有时候嫌自己想得太多了。总把别人当成犯罪嫌疑人死死盯着表情动作,再分析人家内心的想法儿,这可要不得。她现在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女警了,过得又是正常人的生活,整天这么胡思乱想何苦来。 只是,今天她再一次见识到秋桂那份女主人般的作风。秋桂也许只想好好替老太太传个话儿,并不是真想喧宾夺主。可惜金熙不是常人,秋桂的一举一动,全落在她眼里…… 做姨太太就这么好么?清清白白又能干的姑娘家,等到了年纪放出去,好好找个老实人,小两口儿恩恩爱爱一辈子很难很难? 唉,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吾之砒霜,彼之蜜糖,金熙叹了口气不想再琢磨。这杨秋桂想当姨太太也好,想做别的什么也罢,哪怕她想当金家的老祖宗,只要当得上,并不触及孙樱娘和弟弟的利益,随她去吧。 方重天他父亲的那位姨太太见了之前那一幕又一幕,却有些慌神。难道她们大爷叫她给金家这位九少爷送来厚礼,并不是对这金家丫头动了念头儿?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胆子却不小。就这么个厉害姑娘,怎么会愿意给大爷做填房,毕竟两人差着十几岁,又是进门儿就当后娘……那她之前送上礼物时说的那些话,不是有些过分了? 说起来确实怪她先入为主了。她本以为这金六小姐年纪不大,亲娘又熬了这么久才进门儿,定是个不受宠的。若能说给大爷当个填房,也不算委屈了这丫头。 唉,如今一瞧还是不要叫大爷知道为好。那位爷虽说平时嘻嘻哈哈,脾气也怪着呢,若知道她自作主张毁人名声想逼人就范,非得蹿了不可,她可还指望这位大爷给她养老送终呢。 方二姨太想到这儿,便不敢再说话,除了闷头吃菜还是吃菜。也有想要套她话儿的女客们,变着法子问她这个那个,她只一味摇头微笑,却不知这更给了众人遐想的空间。 于是没几日后谣言再起,无外乎金家六小姐貌似又与做香料生意的那个方重天勾搭上了,小小姑娘还真是本事不小……当然这是后话,暂且先不提。 蔡美珍终于被绿芳和贾艳丰的两面夹攻惹火了。将酒杯墩在桌子上才想指着两人鼻子骂娘,又想起了女儿整天耳提面命的话,便耷拉着眼角眉梢不说话,也死活不再喝酒。 绿芳见对这位劝酒不成,便朝着贾艳丰使眼色,两人软声唤着姐姐长姐姐短,直奔孙樱娘而去。金熙见状笑坏了,她娘是什么人,在射马岭上抱着坛子喝酒都嫌不痛快的主儿,能怕这两位拿着豆儿大的小酒盅你来我往? 果不其然,孙樱娘见这两位姨太太凑上前来,就笑着唤秋桂也来作陪。饮酒闲暇时还不忘对众女客赔笑说话儿、又嘱咐女儿代她陪好众位太太们。 嗯,太太这词儿是为了说出来好听、说出来客气,姨太太们没有一个不爱听的。女客们都笑着说孙妹妹莫客气,你们自家人只管亲热,有六小姐陪我们就好——无论金家这几位哪个喝醉了,都是笑话不是?她们巴不得瞧热闹呢。 金熙不想拦着,也拦不得,她娘的脾气上来她清楚。于是好好的一个酒宴,最终以绿芳贾艳丰与秋桂皆喝成一滩烂泥告终。 众位女客被金熙送到大门口,还都带着看了场好戏的满足笑容,又再三对金熙夸赞道:六小姐的娘真是好酒量,不愧是女中豪杰! ╭(╯3╰)╮ 二更送到。再次鞠躬感谢上月送粉红的、打赏的、评价的亲们,以及订阅支持花儿的众亲~~ 儿子快中考了,花儿最近也陪着忙~俗话说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嗯,无论如何,尽量多写吧,只要不提前请假,花儿应该能保持二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眼熟? 金家的九少爷金予轩过了百天没多久,老太太也不等金文清求情或是催促,便张罗着给九少爷上了族谱。孙樱娘很高兴,私下拉着女儿说,这些天每日早请安晚定省的给老太太拍马屁,还真没白折腾。 金熙却想起来老太太决定给金予轩上族谱那一日,瞟着她说出的那一番话:“我们金家可不是那些没规没距的人家儿,好好的子嗣不给上族谱,也不得好教,出去四处招摇,还带累了金家的名。” 老太太这又是想起了涂家那个倒霉催的二少爷了吧。那娘儿俩胆大妄为,确实将涂家牵累得不善。据说涂家老太太从打那事儿之后也后悔了,催着涂太太将另两个外室生的儿子接回了老宅…… 这些都不提。单说瞧着孙樱娘一副没心没肺快乐的模样,金熙苦笑摇头。她娘这也算随了心了吧。就连射马岭陪着来的那两位叔叔,参加罢二当家的喜宴后,都险些落下泪来,连声说这次回去可算是能给大当家与大伙儿一个好交待了。 人活在世,不可能万事随了自己的心。随了自己的心,也许就失了别人的意。金熙想想武德诚,再想想自己,苦笑更甚。也许只有她和武德诚,才是最不愿孙樱娘做了金文清姨太太的吧。 忙过这一阵子,又要开学了。覃慕盈打来电话,埋怨金熙说,你家里有那么大的喜事儿怎么都不说话,好几个姐姐妹妹都嚷着叫你给我们补上喜酒呢,还有给你小弟弟准备的礼物,都要在我们手里捂馊了。 金熙没奈何,灵机一动将酒席摆在了花圃里,并且提前三天给张罗得欢的几位下了帖子。正日子才一到,她大清早就跑到地里,拉着几个孩子帮她收拾起了鸡翅鸡腿,还买了几条肥硕的羊腿带了过去,扔给小秋子他娘归置着。 “其实要是能提前一晚准备好,这些肉会更入味。只可惜眼下天气热,怕鼓捣出来太早吃坏了肚子。”金熙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跟孙婷真华彩两个女孩子唠叨着。 小秋子他娘立在院中的大桌子旁切肉,细致的把兔腿羊腿都划上花刀,并且在那刀痕里抹进一些盐和酒。小秋子在一旁盯着只觉得好玩儿,他娘连忙告诉他,这样既入味儿又好熟。 金熙闻言偷偷瞟了眼小秋子他娘。这郭嫂懂得真不少,只听她说要烤着吃,就知道在肉的表面剞花刀,倒像个很会吃的…… “小熙姐姐怎么从来都没出过这个好主意?我们整天只知道清炖红烧了。”小秋子想想都口水欲滴,声声埋怨金熙不早说,原来鸡翅兔腿还是能用园子里的香料搭配着烤的。 金熙笑道:“今儿咱们吃了,你可不能出去说去。姐姐还想等两年开个烧烤馆子呢,可别现在就被别人学了去。” 小秋子连连点头应声,说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保密,小秋子他娘手里的刀微微停顿了下,抬眼深深地望了望金熙,旋即又低头忙活起来。小秋子这会儿也在这边呆腻了,只说了声我去菜园子找哥哥们,便连蹦带跳跑去找几个半大小子去了。 金熙一来就打发孙廷栋带着另几个去摘菜,“茄子,豆角,都能烤着吃,多摘些才好。再摘些黄瓜西红柿,洗净了生吃解油腻。” “就是你们女孩子怕油腻吧,我们可不怕,我们只吃肉。”孙廷栋笑着喊上另几个拎筐就走,几人随即就消失在绿荫掩映中。路川一边走还一边嘀咕,摘菜不是女孩子干的事儿么,被孙廷栋一个脖搂儿抽过来,笑嘻嘻缩了脖子不再说话。 在小秋子身后喊了几声慢些跑,郭嫂低声询问金熙今儿都请了谁。金熙掰着手指讲给郭嫂听,郭嫂眼神儿越来越闪烁,手底下的刀也越来越慢了,如数家珍的金熙却似乎没瞧见,说罢这些人名儿便拿着剪子去剪草:“等我剪回草来就能把肉腌上了。” 羊肉多少有些膻气,要多多放些迷迭香更好吃,再加些切得极碎的柠檬草,勉强代替柠檬了;鸡腿鸡翅就用迷迭香混合了百里香一起腌制;豆角只需放些盐和辣椒粉,茄子却是先刷了油烤一烤,再涂些混了迷迭香碎末的蒜泥最最香。 主食就是烤烧饼烤馒头片儿。馒头是郭嫂赶早儿蒸出来的,烧饼是金熙来路上下车买的。姑娘们吃了一肚子肉也许吃不动主食了,那群半大小子可不好说。 馒头晾凉了切片,和烧饼并排排摆着,孙婷真端着盛满油的小碗,拿着小刷子沾了油一个个刷着。华彩过家家一样,把大粒盐一点点碾碎,每碾碎一粒就欢呼一声。 “若是有些孜然就好了,都怪我,昨天忘记去方重天那里要些。”金熙择洗着手里的新鲜香草,还不忘念叨着缺的调料。 郭嫂那边也不吭声,切完肉洗了手就悄悄离去。没片刻工夫折回来,手里拿着个小纸包递给金熙:“家里就剩这些,不知道够不够。” 金熙打开纸包一瞧,正是她方才念叨着没来得及准备的孜然。而小秋子方才那模样,根本就是从来没吃过烧烤,她自然很奇怪:“郭嫂家里怎么会有这个?” 郭嫂温温一笑:“把这个炒熟了磨成粉再兑些醋,能治走困……” 走困就是失眠。金熙笑着点头说,原来孜然还有这个功效,看来是她只惦着吃了,根本不知道这东西还有药效。 心中却暗道这郭嫂越看越是不同常人,要不要哪天问一问?可当初从许爷爷口里得知,小秋子根本就是个私生子,她若是胡乱开口,会不会触到郭嫂的隐痛? 手里的活计都做得差不多了,孙廷栋也带着半大小子们呼喝着跑回来。郭嫂接过他们手里的菜篮子,去井边打了水,将该洗净的洗净,该择的该切的也都准备好,就笑着唤过孙廷栋:“今儿来的都是些姑娘家,不如你带着弟弟们去我家小院儿里烤着吃去?” 孙廷栋先是一愣,随即就笑着点头说好。要来的客人可不比金熙,更不比婷真和华彩,他们这一群都是在山上打着滚儿长起来的,自然不避嫌。可客人哪里管你这个,见到一群半大小子在一旁胡吃海塞大呼小叫,不吓坏了才怪。 男孩子们才拎着郭嫂给分出来的菜肉离开花圃去了郭家,地头便开来三辆汽车。车停下,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纷纷下了车,金熙也从疾风闪电的吠声中迎了出来。 覃慕盈快步上前拉了金熙的手埋怨道:“怎么没把小弟弟抱来叫我们瞧瞧?” 她三姐覃慕妍在一旁笑出了声:“到底是个吃凉不管酸的娇小姐。才几个月大的小孩子,怎么好抱到地里来。” 覃慕妍明年就要和付长青定亲了,如今趁着还在家做姑娘,自然是所有机会都不放过,能出来玩就绝不在家呆着。覃慕盈因此还调笑过她三姐,说你是仗着婆家开明,那个未来的三姐夫又是留洋归来,并不在乎你疯颠颠的模样。 覃慕天的妻子佟雅宁也来了,金熙一眼瞟见她微微凸起的小肚子,连忙轻笑着恭喜,又扶了佟雅宁的胳膊:“田边的路不大好走,姐姐小心些。” 几个小姑原来也都唤她姐姐,等她嫁了覃慕天,立时改口叫起了二嫂。如今听金熙并不改口,佟雅宁一脸得意:“能听见金熙叫我一声姐姐,今儿个就不白来。你们几个整天嫂嫂长嫂嫂短的,好像生怕我忘了自己已为人妇。” 又拉着金熙诉起苦来:“小熙你可不知道啊,我已经在家憋了四个月了,从打知道有了身孕,就连小院儿都不叫我出,至多叫我坐在窗根儿底下晒晒太阳。还好如今已经满了五个月,大夫说可以适当活动活动了,昨晚我就一直在婆母跟前儿装可怜……” 覃慕盈大笑,指着佟雅宁笑对大伙儿道:“我今儿一早就说我二嫂捣鬼来着吧,你们还都不信。她要是不捣鬼,我娘怎么会答应叫她也跟着。” “只可惜我娘能做主叫我自家的嫂嫂跟来,我二姐却来不得……” 佟雅宁佯嗔道:“慕盈这是说我娘家妈不如我家婆母开通呗?你也不想想,幕婉怎么和我比,她可是才号出喜脉来,头三个月正是需要好好歇着的时候儿。就算我娘答应她出来玩儿,佟建安也不干呢!” 金熙想到佟雅宁提起的这几人之间的关系就想笑。佟雅宁嫁给了覃慕天,身为小姑的覃慕婉就该叫佟雅宁为嫂嫂;可覃慕婉又嫁给了佟建安,佟雅宁又摇身变成了覃慕婉的小姑子、该叫覃慕婉为嫂嫂。 佟建安可以称呼覃慕天为妹夫,还可以叫大舅哥;反之覃慕天对佟建安也一样,叫妹夫叫大舅哥都一样没错儿。可是到底该叫什么才对呢?几人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决定从此只互相称呼名字了。 “小熙姐姐,小熙姐姐,哥哥们叫我回来领闪电疾风到那边去,说是怕吓着客人们。”金熙正待领众姐妹们进花圃,小秋子气喘吁吁从远处跑来。 金熙喊住小秋子嘱咐他不急,又叫他给姐姐们打招呼:“……瞧瞧,大清早就跑出这一头汗。没多远的路,慢慢走就不成么?” 小秋子甜甜的笑说姐姐们好,嘴角儿又露出两只小酒窝。覃慕妍与覃慕盈皆失了神,愣愣的看着这孩子,“小熙,这小孩儿是谁?怎么瞧着怪眼熟的?” ╭(╯3╰)╮ 不会撒娇打滚求票,也不会说别的什么,更不爱加更,呃,那咋办捏?爬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原来是故人(二更) 佟雅宁听见小姑们这么说,便也歪了头细细打量身前不远的小男孩。可不是,这孩子长得怎么这般面善?尤其是那两个小酒窝,好像像极了家里的哪个人。 “我想起来了,这孩子长得有些像老太爷啊,那小酒窝儿……”佟雅宁才说了一半,连忙捂嘴。老太爷是长辈啊,怎么能容她这么议论,说得好像这孩子是老太爷的私生子似的。 覃慕妍摇了摇头,一脸的苦涩,“二嫂你小时一年也去不了我家两次,可能都忘了呢。这孩子简直长得和咱们家大哥一模一样。” 金熙心底一直的疑惑瞬间光亮了起来。怪不得前些日子她就想,小秋子这孩子怎么越长越像谁,她还以为是自己看惯了。小秋子那动不动就皱成一团的眉头,多像覃慕盈,多像……覃慕枫啊! 覃慕盈拉住金熙:“小熙你快告诉我,这小孩儿是谁家的啊?是你家从东北来的亲戚?” 小秋子早被几位姐姐给看毛了,手足无措了片刻,撒腿就跑,又想起没领上疾风和闪电呢,跑了两步又连忙返回来,打着唿哨唤狗儿们赶紧跟上。 疾风闪电听见熟悉的唿哨声,立时撒着欢儿跑出去,亲昵的与小秋子闹成一团。那孩子也似乎忘了刚才的尴尬,咯咯笑着、左闪右躲着狗儿们拱嘴呵他的痒儿,撒腿就往他家那边跑。 狗儿们赶紧跟随上去,又不超过小秋子,只一左一右在他腿边小步颠着。一个小孩两只狗,渐渐消失在姑娘们的视野中。 “一时半会儿几句话说不清。和这个孩子认识,还得说是几年前,他娘病了……”金熙扶着佟雅宁小心翼翼躲着田埂往花圃里走,覃家姐妹和另外几个一直都与金熙处得来的女孩子在一旁跟随。 孙婷真和华彩早将大桌擦洗干净,抬到了葡萄架下的阴凉处。桌上摆着满满两大盆新鲜瓜果,十来把竹椅也围着大桌放好了。见金熙领着客人们进来了,两个小姑娘连忙笑吟吟迎上去打招呼。 “婷真进屋拿两个软垫来给这位姐姐坐,竹椅有些凉。”金熙给各人介绍罢表妹和华彩,就叫表妹去跑腿儿。佟雅宁怀着身孕,即便是夏天也不好叫人家坐冷板凳不是。 华彩总去女中门口接金熙,与覃慕盈也算熟脸儿了。又是个天生的人来疯儿,便紧着张罗姑娘们赶紧坐下喝茶吃水果,又笑着问佟雅宁:“这位姐姐不好喝茶的吧?喝点白水可成?” 就算佟雅宁在婆家便受惯了这种呵护,可如今都到了花圃里,众人还是这么无微不至的拿她当特殊人物对待,未免不大轻松,连连笑道:“我可不是来享受众星捧月的,你们都拿我当平常人就好了。” 饶是这么说,又有哪个敢叫她随便乱吃乱喝。别人都是人手一杯花草茶,只有她手边是一杯温热的白开水。佟雅宁望着那白水直运气,“我可以不可以说你们这是虐待孕妇?” 金熙忙接了话茬儿:“还真是的,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好像很多腌好的肉都洒了不适合雅宁姐姐吃的调料。华彩你快去找郭嫂,再准备些原汁原味的肉,只用些盐和黄酒腌了就好。” 佟雅宁整张脸儿皱成了一团:“这是什么道理,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喝。给点辣椒不行么?” 金熙摇头笑:“雅宁姐姐要想吃辣椒,回了家没人拦着随便吃。在我这儿,我可不敢冒险。” 这大肚子孕妇的口味还真……前世的老妈当初怀着小妹妹的时候,也是猛吃辣椒的,医生警告说刺激性太强烈,老妈也不管不顾。 不是都说酸儿辣女么,如今这年头儿,头胎生个女儿可不是很舒服吧?好在覃家还算开明,不是那么太老派的,再说这年代又不搞计划生育,大不了下胎再努力了。 唉唉,想得这都是什么和什么。金熙晃了晃头,便与众人天南海北聊起来。佟雅宁却依旧不依不饶:“小熙啊,我们也是头回来你这个花园子,你就不带着我们四处瞧瞧?” 哦哦,金熙连忙笑着认错儿,又连连鞠躬请大伙儿起身随她逛逛。众人被她的调皮样子逗笑了,覃慕盈上前挽了二嫂佟雅宁:“省得小熙只顾得扶你,就不能挨个指点给我们瞧了。” 这个花圃当初筹建时就提前规划了一番,因此并不杂乱。土地都被整整齐齐的划分出数个小格子,每块小格子地里都种着单一品种的花草,地头还分别插了牌子写着花草名字。 “只可惜现在是大夏天,玫瑰和薰衣草都开过了,若是五月左右那才好看。”金熙一瞧见自己这些花草,就宝贝得不得了,满脸笑容侃侃而谈。 又专门叮嘱佟雅宁,不要动辄就伸手去摸了叶子、再放到鼻子边闻味道:“那个迷迭香还有柠檬草,对孕妇不大好。” 金熙的话儿一说完,不等佟雅宁答话儿,覃慕妍便大惊失色,几步上前走到她二嫂身边:“不如叫小熙带着四妹妹她们逛园子,我陪着二嫂出去坐坐。” 覃慕盈也点头说这样也好,于是满脸没奈何的的佟雅宁只好被覃慕妍扶着往外走去。 小秋子他娘郭嫂似乎没想到金熙带着客人们来了园子里,之前准备完外头吃的用的,就进来剪枝。这会儿才从柠檬草田里站起身来想擦擦汗,倒将这扭身要朝外走的姑嫂二人吓了一跳。 郭嫂一直低着头,匆匆给二人施了礼又含含糊糊赔了声不是,拔腿就要走。覃慕妍却紧紧盯着她不放,哪里容她转身就跑,“你等一下!” 另外几人这会儿也匆匆跟过来,金熙一边往过走一边纳闷儿,覃慕妍平时很是温和,就算郭嫂猛然立起来有可能吓到了佟雅宁,也不该这么不依不饶吧? 喊四妹过来扶下二嫂,覃慕盈才到身边,覃慕妍就将佟雅宁的胳膊塞进四妹怀里,几步跑到郭嫂身边一把拉住她:“你抬头,抬头叫我瞧瞧。” “三姐,你这是做什么呢!”覃慕盈急得直跺脚。就算在外头被谁惊吓了,她三姐也不会这么鲁莽,现在弄这么一出儿,不是不给金熙面子么。 覃慕妍也不接她四妹的话儿,只拉着郭嫂不放。金熙见覃慕盈求助的眼神儿望过来,她微笑着摇头表示不要紧的,人也往郭嫂和覃慕妍身边走去,还不等走到跟前儿,郭嫂却已经泣不成声。 覃慕妍呆愣了片刻,拉着郭嫂胳膊的手还是没放开,人却转头问金熙道:“小熙,刚才外头那小男孩儿,到底是谁?跟她有关系没有?” 金熙糊涂中似乎有点明白,却也没弄清到底是哪里明白,“三姐姐咱们出去坐下好好说话儿可好?你有什么疑问出去再问,咱们别站在这地头儿说。” 覃慕盈几个这会儿也走到金熙身边,皆附和金熙说得对,劝覃慕妍有话儿出去坐下再说。覃慕妍点头归点头,握着郭嫂胳膊的手还是不放开,似乎抓得更紧了。 郭嫂不停的哭着,眼泪已经打湿了衣襟,正想着要不要挣开覃慕妍的手,迟疑间已经被强扶着出了园子。 瞧见众人出了园子,华彩颇有些纳罕。怎么才进去就出来了?郭嫂又哭得泪人一样?方才去腌肉,郭嫂还跟她说:“华彩你自己收拾可好?我还是躲一躲吧,省得冲撞了客人们。咱俩分工,你腌肉,我剪枝去。” 明明是怕冲撞客人,结果还是冲撞了?华彩颇为为难,这要帮哪头儿才是呢,一头儿是小熙姐姐的客人,一头儿是整天混在一起的郭嫂…… 覃慕妍接下来的举动,却将众人都惊呆了。她硬生生上前捧起郭嫂的脸,仔细端详起来,一边端详一边流泪,也就是分秒之间,她已经和郭嫂抱头痛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问,姝玉姐你怎么瘦成这模样……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佟雅宁糊涂了,连忙问覃慕盈。覃慕盈这还更糊涂着呢,拿什么跟二嫂解释?于是一边摇头,一边盯着抱团儿流泪的两个。 覃慕妍抱着郭嫂哭够了,抬头唤金熙,话音里还带着水汽:“小熙,你找个人去把刚才那小男孩儿喊回来可好?” 郭嫂却慌乱的摇头:“不要喊,不要喊!” 金熙连忙过去一手拉着一个:“方才这一出儿把我们都搞糊涂了,都先坐下说话儿行不行?等我们弄明白了,再喊小秋子也不迟。” 华彩这会儿也打了水来,又进屋取了崭新的毛巾浸在盆里,端上来请覃慕妍洗把脸。覃慕妍指了指郭嫂:“先叫郭家二姐姐洗。” “郭家二姐姐?”覃慕盈立时惊呆了,“三姐姐你是说,这位是郭家二姐姐?那,那刚才那个长得像大哥的孩子……” 郭嫂本来方才已经止住了泪水,这会儿听覃家姐妹两个这么说,捂着脸又哭起来。这会儿就连佟雅宁也恍然大悟——她听她娘说过,郭家原来和覃家是世交,却不知这些年为何不走动了。怕就是因为眼前这郭家二姑娘与大伯哥覃慕周吧?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抢孩子的 金熙望着眼前这一幕,眼窝发热鼻子发酸。看来这郭嫂又是一个孙樱娘啊。怪不得她一直觉得郭嫂的举止不像寻常农妇,和覃家有世交的郭家,她也不止一次听覃慕盈提起呢。 这会儿与覃家姐妹们一同前来的一位姑娘、叫洪静婷的,轻轻走到郭嫂身前,“姝玉表姐,我是婷婷。这么些年了,原来你一直在京城啊?你可真狠心,二姨妈想你都想白了头发。” 郭嫂却愣愣的看着洪静婷,一声都没吭气。当年她离开家,眼前这大姑娘可还是个不满十岁的黄毛小丫头呢…… 人生何处不相逢!金熙不知是该替郭嫂高兴还是苦笑。郭家到底在哪里,她不知道;郭家家境如何,她也不知道。 可她明白,洪静婷既然能说出‘二姨妈想你想白了头发’,郭家就不会在京城之外;洪家是京城乃至旻国中原到东北最大的绸缎商,郭家能差得了么。 当年孙樱娘怀了她,还有孙大炮和山上众兄弟呵护。而郭嫂带着小秋子这个私生子,却十来年都不曾和娘家联系…… 从才亮天就精心准备的烤肉宴,众人却用得寡淡无味。郭嫂坚持不叫小秋子回来,覃慕妍与覃慕盈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既体贴又细心的、将手里烤好的鸡翅和羊肉堆满郭嫂眼前的盘子。 佟雅宁如今虽是覃家的媳妇,那经年往事她却从来不曾听说。大伯子覃慕周已经十来年没回过覃家了,只听说孤身一人在南方——因此覃家当年到底是什么态度,她这个做媳妇的、用后脚跟想也想得到。 洪静婷虽说与郭姝玉是姨表姐妹,可由于年纪差得远,就算小时候也没什么交集。何况她娘整天提着耳朵嘀咕,说你万万不可和你二姨妈家姝玉表姐学…… 还没定亲就大了肚子,一家子的脸面都被丢光了。这也就罢了,怎么人还不见了?就不知道她也是爹生娘养的,爹娘惦记得要死要活? 另外两位姑娘倒是纯粹的外人儿。可眼前这几位都提不起来兴致,她们也不好大吃大喝不是?因此就算那鸡翅再香,羊腿再嫩,也不敢大快朵颐。 华彩和孙婷真都是会看脸色的。因此都坐在烤炉旁,一个拨火,一个烤肉,时不时用极低的声音嘀咕一两句,也不外乎是加点炭来点盐。炭火正旺,大夏天的烤得姐妹俩满身满脸汗,也不敢离开烤炉半步。 郭嫂、不,郭姝玉几乎坐不住了。她也曾想过多少遍家里人找来的情形,可却不是眼前这样儿啊。覃家的两位姑娘那会儿总张罗着想见小秋子,她可不想被她们抢走儿子! 若是现在离开,去嘱咐儿子不要往花圃里来,她走得了么?覃家姐妹俩一左一右挨着她紧紧的坐着,眼下是吃饭可能还好,等一会儿吃完了,还不知有什么事儿等她呢。 金熙暂时不想管这些。这事儿她之前一点不知道,也从没问过郭嫂的想法儿。现在贸然开口,哪头儿都不讨好。于是她只捡那没放香料的肉给佟雅宁往盘子里放,自己也时不时啃两只迷迭香烤翅。 只是这气氛实在太沉闷了。哪里还是食不言寝不语,空气都阴的快拧得出水来了。好在都是女子,食量本就不大,等大家皆推说饱了的时候,才都纷纷出了一口长气。 孙婷真和华彩乖巧的取了水来,请大家净手。又从井里提出冰了好久的乌梅汤,给各人倒上,佟雅宁面前还是一杯白水,冒着热气的白水。若没出现郭姝玉这件事儿,佟雅宁估计还会嘀咕几句,如今却只能生受了。 覃慕妍这会儿便跟金熙商量:“我和慕盈想跟姝玉姐姐说几句话儿……” 金熙指了指屋子:“东边那间是婷真和华彩的睡房,归置得还算干净。” 覃家姐妹俩与郭姝玉进了屋,外头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佟雅宁又是刻意想要换个话题活跃一下,剩下的几人就又围了金熙,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园子里的各种花草。 今天来的客人里,覃家两姐妹和佟雅宁自不用说。而郭姝玉的表妹洪静婷和另外两位姑娘都是金熙与覃慕盈的同班同学。 另外那两位,一个姓叶、叫叶宝洁,金熙很容易从她的名字上联想到海飞丝和潘婷;另一个姓那、叫那佳期,顾名思义这又是一个前朝贵族,只可惜眼下也放下身段、做了商贾人家。 叶宝洁家是新从外地迁来的没几年,她爹是新上任不满两年的货物税局局长。若说金熙为了一己之私与叶宝洁结交,这话并不尽然,最主要还是叶宝洁这姑娘,性子爽利快言快语,和她交往不费劲儿。 几个女孩子、嗯,还有个大肚子准妈妈凑在一起聊得热闹,花圃东屋里,却是一片啜泣声。 郭姝玉毫不理会覃家两姐妹的劝说,只是一味的流泪,并不多说哪怕一句话。覃家姐妹心里着急得不成,可从小的家教摆在那里,表面上又急不得恼不得。 原来覃家姐妹、主要是覃慕妍,一直在劝说郭姝玉带着儿子随她们回覃家。她的意思是,就算当初那事儿不大好说好听,毕竟如今小秋子已经那么大了,叫覃家的骨血流落在外过着委屈日子,覃家上到老太爷老太太下到她们姐妹,哪个都会不落忍。 覃慕妍左等右等,却见郭姝玉只是一味的哭,终于有些不耐:“姝玉姐姐可是又有心上人了?若是如此,我们姐妹也不劝你了,却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瞧着小侄子跟着你吃苦受罪。” 覃慕盈甚觉三姐姐这话有些过分,可是事实摆在这里,那小侄子一瞧就是大哥的骨肉,不见面也就罢了,见过面之后,哪个还忍心叫那孩子流落街头田间? 金熙那会儿也学说了,之所以能和这母子俩相识,还不是因为姝玉姐姐卧病在床,小秋子抢钱抢到金熙头上?这是遇上金熙了,若是别人,又该如何? 郭姝玉听了覃慕妍的话,果然不干了,金口终开:“我们娘儿俩靠力气吃饭,怎么就是吃苦受罪了?金小姐对我们好着呢,工钱都多多的给着,小秋子这几年上学,不都是金小姐供出来的?” 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又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怎么能叫覃家说抢走就抢走了?当初她挺着肚子,是谁冷嘲又热讽的跟她娘说,说覃家容不下这等儿媳妇?如今见孩子养大了,又来摘桃儿! “我们娘儿俩宁愿多付些劳力,也不去看人脸色吃饭去!”郭姝玉越想越不忿,紧着补上一句。 覃慕妍不由黑了脸。那孩子可是姓覃的!难道就这么跟着郭姝玉当一辈子小农夫? 大哥当初躲三躲四的躲到了南方去,十年不回家,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的存在吧——郭姝玉消失了这么多年,大家都以为她挺着肚子悲愤自尽了。如今机缘巧合、被她和四妹见到了,就不能不管。 可是又该如何管?眼前这郭姝玉完全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连喊那个孩子来叫她们再见一面都不成。 还是覃慕盈更心软一些,偷偷拉着三姐嘀咕起来。不说别人就说金熙,当年跟着她娘在射马岭,罪也没少受吧,可就算如此,不也是不愿回京城来,回来没多久又搬出了老宅。 越是这样的人,心里越有委屈,若没个明白的说法儿,打死也不愿就这么回去。还是回家和大人商量了再说吧? “你是说叫咱家八抬大轿把她们接回去?”覃慕妍皱着眉拧着鼻子问,“这世上怎么会有好日子找来了、却不愿过的那种人?” 言之意下无外乎是指责郭姝玉在讲条件,先拿捏一把她们姐儿俩再说之后的事儿。 覃慕盈张口结舌。三姐姐今儿怎么这么刁钻,说起话来一句不让?她却几乎忘了,大哥当年在家时,可没少带着三姐与四哥五哥到处玩耍。其实也不怪她忘了,她毕竟是最小的,如今问她大哥什么性子,她只会一味摇头。 覃慕盈也就只好再拿金熙打起了比方,对郭姝玉苦口婆心劝起来:“姝玉姐姐您瞧瞧,金熙她娘多明白。为了叫两个孩子以后路儿更宽些,都不惜离了东北那个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家。” “金熙若不是来了京城,怎么会有眼前这种日子过?京华女中读着书,郊外又弄着这么个园子赚零花儿,族谱上也记了名字,怎么也比私生女的名头好听不是?” “她娘难道不委屈么,可为了孩子,人家可是什么身段都放下了……” 听了覃慕盈这些话,郭姝玉神情略有松动。覃慕妍也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是她说的话不对路数,叫郭姝玉以为她是来抢孩子的?还是四妹妹会说话儿,一两句就说到了点子上。 覃慕盈又柔声细语道:“其实我们两个说了也不算数,毕竟我们是姑娘家。这事儿不如等我们回去跟大人们商量了,再请她们给姝玉姐姐一个说法儿。趁着家里还不知道,姝玉姐姐今儿个也趁机多想想。” “不是说姐姐你靠自己赚钱养活孩子就使不得,可这孩子明明能够过上更好的日子,姐姐你也一样,何必躲着?再说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姐姐你就放得下?” 等金熙受郭姝玉拜托,去郭家领回小秋子、又领着进了屋,郭姝玉早就不哭了、取而代之是一脸的微笑。见儿子被金熙领进来,便拉着儿子给两位姑姑鞠躬问好。 小秋子一脸好奇盯着两位姑姑看。这些姑姑们是谁家的?怎么好像在梦中见过、又莫名的亲切? 金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小秋子可不比她,就算她是个心里有谱儿的,不也是最终来了京城?虽然说事到如今根本就躲不过,还不如趁早,可这孩子,受得了大宅子里那种束缚么? 覃家倒是还没有这一辈的男孙呢,佟雅宁虽然怀了身孕,本身又是个善良的,也许小秋子回了覃家,会比在这里好得多,比她当初的处境也好得多? ╭(╯3╰)╮ 谢谢亲们的粉票打赏订阅~~我爱你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生育机器(二更) 随后的日子里,金熙并没有太多时间关注郭姝玉母子两个。毕竟她娘才进了金家的门儿,很多人情世故需要她带着理顺。金予轩又太小了,时时都离不开人,孙樱娘总是不甚放心,因此无论走到哪里都将儿子用个兜兜背在背上,倒成了金家从不曾有过的风景。 也有下人们背地里嗤笑过,说这位孙姨太太到底是不脱山里人的本色——孙樱娘进门儿时,金文清执意没叫她跟另几位姨太太排行,否则若论进门儿的年头,也只好称呼她五姨太。 饶是如此,金熙还是很为孙樱娘鸣不平。外头新置的宅子足够大,又没有老宅这些各色人等,何苦来到这里来找罪受,还要多听那些混账话。纵使没排行到老五又如何,在外头自己最大不好么。 每每娘儿俩说到这些,孙樱娘总是叹气说你不懂,又总是拿眼睛瞟看睡着了的儿子。若这次又生个姑娘也就罢了,只要姑娘自身乖巧,终能嫁个差不多的人家儿,可儿子就不一样了,没有身后这个高门大院撑着,这辈子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命儿。 金熙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娘辩驳。就算前世不也有“学好物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的说法儿么。她自己是不信,当年多少好男儿,不都是靠自己努力博得一片天空的。 可掰着手指算算,好像还是那些翘着二郎腿的富二代更被人羡慕呢……因此那天在地里、郭姝玉求她带着小秋子叫覃家姐妹瞧一眼,她也没拒绝。 如今再细想,她坚持不愿叫她娘进金家的说法,未免太自私了。她娘为了她和弟弟,根本不惜面对一切明枪暗箭,她却只求躲清静踏实。孙樱娘原话儿说得好,说是不跟命挣一挣就认输,就做缩头乌龟去,死了都闭不上眼。 既是如此,大伙儿就一起挣吧。就算金家是个龙潭虎穴,也不能拿了名分拿了好处就跑,总得承受该承受的那些。好在孙樱娘进门儿的日子还不长,除了些冷嘲热讽,还并没起过什么风浪。 只是再有两天,金熙就要开学了。那些藏在暗处的鬼魅,会不会趁她不在家,就跳出来了?她在含香馆收拾着开学要用的东西,很是不放心。 “六姑娘,秋桂姐姐过来请您去老太太那里一趟。”春分在明间里轻唤。 秋桂如今哪怕替老太太传话儿,也轻易不再进含香馆的院儿。至多是把话儿交代给看门的小丫头,抹头就走。 金熙高声问秋桂她人呢,春分果不其然回答说已经回去了。她低低笑着应了声,就站起身来换衣裳。笑归笑,老太太找她有什么事儿却不容忽视,搞不好就是问她、方家到底为何在九弟百岁儿那天送上厚礼呢。 如今孙樱娘进了门儿,金予轩上了族谱,也算是尘埃落定。老太太这时又有空闲把眼睛收回来,紧紧盯着身边每一个了。 老太太见金熙一身薄绸裤褂进了屋,便笑着皱眉:“就算是在家,这么穿也忒随意了些吧?” 金熙明白这不过是老太太的开场白,并没有实际责怪的意思,便皱着鼻子回了老太太一个坏笑。老太太点了她几点,没奈何的拍了拍身边叫她坐下。 “祖母大人有何教诲?”金熙笑着歪头问老太太。老太太指了指电话,说没什么事儿,叫你过来等电话,再陪着祖母聊闲篇儿而已。 谁来的电话?有什么事儿留言转告一声就得了,怎么还专门叫她来等,这不是添乱么,金熙无奈想到。老太太却又开了口:“覃家出了那么大一件事儿,你怎么不和祖母说一声?” 啊?什么事儿啊?是郭姝玉和小秋子的事儿?那也算大事儿?金熙有些糊涂。老太太轻拍了她一掌:“还装糊涂!覃家都和郭家打成热窑了!” 金熙慌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不本来就该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么,怎么还打起来了?哦,是了,她倒忘记了,郭姝玉的娘家也不是普通人家儿,如今知道了女儿和外孙的下落,绝不会轻易让步的。 莫不是覃家根本就不想给这娘儿俩一个好说法,因此郭家不依不饶?果不其然,问过老太太之后,大致就是这么回事儿。 “郭家执意叫覃家把覃大少找回来,补婚礼、登报发启示、请上三老四少三亲两好一同见证那孩子入族谱,一样儿也不能少。”老太太给金熙学说着。 郭家闹着提出这一大堆要求,覃家若是答应了,怕是真成了软柿子任人捏鼓了。男孙重要,体面名声更重要,否则当初怎么会…… 这么一比较,其实孙樱娘还真是个令人省心的,老太太心头嘀咕着。虽说孙樱娘没有郭家这种强势娘家,人家可是会玩枪的!若是当初纠结一群兄弟杀到金家来,说我们二当家的只能做正房正室,金家又能如何? “这郭家怎么这么不叫人省心呢!”金熙急得直拍大腿,“本来若是好言好语商量,覃家也不会叫那娘儿俩吃什么亏。如今这么一闹,就算覃家全都答应了,那娘儿俩往后在覃家的日子好过得了么?难不成整天拉着娘家人住在夫家给撑腰?” 老太太点头,就是这个理儿啊。怪不得樱娘生下小老九,不哭不闹不讲条件,抱着孩子就来了。姑娘都这么懂事,娘能差到哪里去?她老婆子也不是不懂事的,见到这样的,心里能不高兴?往后还能亏了她们娘儿们? 这么想着,老太太就拍了拍金熙的手:“你当谁都像你和你娘一样懂事?谁都像你爹是个有福气的?” “那是谁打来的电话?事儿都闹成这地步了,找我有什么用?” 金熙直皱眉头。难不成是覃慕盈姐妹叫她给郭家现身说法去?郭家若是能听进道理的,何苦闹成这样儿? 老太太叹了口气:“郭家再怎么闹,也只能管到自己闺女身上,管不着那孩子上族谱的事儿,这话儿说到哪里也说不通。再说人不是还在你地里呢么,郭家也不敢大明大白的去你地里抢人。” “现在是,覃家想叫你帮忙,把那孩子带过去先上了族谱再说;郭家也打来电话,请你千万帮他们看好了闺女和外孙子……可是愁死人了。” 嚯,可不是,这事儿可为难了。这忙怎么帮啊?郭家作为外家,硬拦着小秋子不许上族谱,是不好听;可覃家只管孙子的事儿不管娘,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其实郭家除了偏激些,最根本上的要求一点不过分。只要稍微让个步,叫覃慕周回来跟郭姝玉结了婚,再把小秋子入了族谱就得了,干嘛还得登报、还得叫外人儿围观着丢脸啊。 而覃家呢,不好好劝说郭家,却要来个先下手为强。若是覃慕周执意不回来娶郭姝玉,郭家这哑巴亏不是吃定了?好好的姑娘家,就这么白白给覃家做生育机器了。 金熙这些话儿一出口,老太太哭笑不得,一个指头点过来:“从哪儿学的这些歪门儿邪道。” “祖母您只管说,熙儿说的是不是大实话?”金熙不解释哪里学来的,眼下这会儿当然没生育机器这个说法儿,这是空降词儿…… 老太太半晌无语。若她当初不答应叫孙樱娘进门儿,不也和覃家一样缺德了?这孩子这是话里话外捎带她老太婆子呢吧。 虽是这么想,老太太也没有不高兴,到底还是点了头:“这就叫话糙理不糙。儿子都生了,又养了那么大,不容易啊。怎么也该给人家郭家姑娘一个名分。 你若应了覃家,就这么悄没言声把孩子领了去,上了族谱的覃家人,哪里容你再领回去交给他娘!” “唉,少不得呆一会儿祖母替你接这两个电话吧,那两家还都是心急火燎的等着你亲口应声呢。干脆祖母出个头儿,约了两家当家太太当面聊聊。 咱们家有你和你娘、你弟弟这事儿,祖母也算是有经历了,我说的话儿她们若还是不听,就随她们自己鼓捣去吧,人脑袋打成狗脑袋咱们也不管啦!” 这可不行!金熙心里叫道。郭嫂和小秋子可是她的人,她可不容这些人这么欺负这娘儿俩!明明是很简单的事儿,这郭覃两家为何要给搞得这么复杂?问没问过人家那娘儿俩愿意不愿意? 对了,趁着还没开学,明天抽空去趟花圃吧。上次直到覃家姐妹几个和另几位客人要走,郭姝玉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金熙也嘱咐了她叫她多想想,也是时候再问问她了。 不说别的,就说韩在斌,那算怎么一回事儿?除了晚上不和这郭姝玉睡在一铺炕上,除了小秋子没管他叫声爹,人家做的还差啥?郭姝玉若是有心和韩在斌成为一家人,这事儿还就省心了…… 不对,那小秋子怎么办?回到覃家做个没娘的孩子去,还是跟着郭姝玉当个拖油瓶?依着韩在斌的为人,就算两人以后又生了孩子,也不会苛待小秋子,可是这前途……就不好说了呢,再说覃家能干么,还不得杀了韩在斌啊? 金熙一声又一声的叹气,看来也只能由着老太太出马了。但愿老太太出马,一个顶仨。 ╭(╯3╰)╮ 二更送到~~这周末竟然没休息~~我自己赞自己一个吧,嗯嗯,爬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除祸害 祖孙俩商量好了对策,老太太也不再等,喊金熙扶着她走到电话机旁边,挨个给郭家和覃家挂电话。还好覃大太太和郭太太都很给金老太太面子,一口应下明天下午在金家这个中间人家见面。 挂了电话,老太太一摊手儿:“瞧见没,揽事儿上身了,两位太太明天来咱们家……怎么就不说找个茶楼呢,在咱们家再闹起来可就不好了。” “祖母且放宽心,就在咱们家才好,到了外头保不齐翻脸,在咱们家得看您面子不是?天气又这么热,我可不放心您出去……”金熙紧着安慰老太太。 俗话说无利不起早。老太太一是为了金熙不左右为难,二也是为了自家儿孙。郭家与覃家在京城商界都不容小窥,只要这事儿办好了,往后的交情未免更深不是?只是但求不要羊肉没吃上,惹了一身骚。 “嗯,这会儿咱们再说你的事儿!”老太太又拉着金熙坐到旁边:“我听说,你九弟百岁儿那天,有个方家二姨太太说了些不在行的话?” 金熙瞟了眼秋桂,秋桂连忙低头。于是笑着回应老太太:“这又是谁乱嚼舌头根子?怎么总有些唯恐咱们家不够乱的人胡搅啊?方二姨太太就说受他们家大爷嘱咐送上一份礼,多一个字儿也没有,怎么就成了不在行的了?” “难不成她一个姨太太,还能和咱们家有深交。那纯金兔子也不是个姨太太能拿得出手的。” 老太太频频点头:“我想起来了,这方家大爷,不就是卖香料的那个?你当初大老远的专门找他,给祖母买回了一包香花做了枕头,是不是?” “是啊是啊,熙儿现在地里种的香花,也有好多都卖给他了。”当初是没有花圃只有空间,当然要瞒着。如今花圃是现成儿的,实话实说又能如何,老太太就算深刨根儿去,也不过是生意关系罢了。 老太太又点头,点头的同时不忘记剜秋桂两眼,“既然有生意来往,也不怪人家送些厚礼。那天前院儿的客人们,很多都跟咱们家做生意的,送的礼物也不比方家这个轻呢。” “我若是没记错,这方家有位三少爷,刚刚二十出头儿?熙儿你跟这人熟悉么?” 金熙连忙摇头,这真是的,才把方重天的嫌疑抹掉了,又扯到方卓文身上去了!我个小姑娘家,怎么会跟他熟?难道要我说,我的狗咬过他,我又要把他活埋,他吓尿了裤子? “祖母怎么想着问起这方三少来?我只知道他是和覃二哥还有佟建安他们一起留学回来的,佟建安就是雅宁姐姐她大哥,覃家的二姑爷。” 老太太笑起来:“还真是留学回来的?看来那媒人还真没胡说八道。是给你三姐姐说亲的,前几天来了,提的正是这方家三少爷。祖母想着咱们家跟方家也没大来往,正巧说到这儿了,你还知道些。” 呃?说给金子琳?这两人若是能成,还真别扭到一起去了!金熙在心里挤眉弄眼笑得不行。 说是这么说,也不过是笑一笑过去了。虽说金子琳过去那么对她,毕竟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偶尔骄纵,偶尔暴躁,金熙也早就不屑和她计较了——还好她没在金子琳身上吃过亏,要不然这会儿就忍不住做推墙手了呢。 话说回来,为了老太太和金文清往后省点事儿,能拦则拦吧,金子琳这种人,只适合找个老实巴交的……或者,雷霆万钧震得住她的。 “方家三少爷我是不熟悉,可方家什么样儿,我倒是听说过些。三姐姐若是嫁给他,不大好吧?”金熙犹犹豫豫开了口。 老太太目光一闪。难道秋桂的话不是空穴来风?这六丫头又要耍什么小心眼儿? 金熙见成功吸引了老太太的兴致,连忙掰着手指道:“祖母您想,方家大爷方重天妻子早亡,身边又没有姨太太,就是孤身一人;这方三少年纪不小了,也是迟迟不定亲。” “方家满家上下,只有方老太爷有几个姨太太是女人,除了二姨太太、就是那天来做客的那个,剩下的几个又都是年轻美貌……” “这些姨太太们,说是婆母算不上婆母,年纪轻轻又不好说是长辈,一个个妖妖娆娆的,三姐姐若是嫁进这种人家,日子能好过得了么?” 老太太没想到金熙说出来的却是这么一番话。完全不像秋桂说的那般、说是外头都盛传六姑娘与方家大爷有私情,还跟方三少勾勾搭搭。看来秋桂这丫头也要不得了,怎么传起谣言来也这么利索了?过去可不这样儿啊。 “你家若有姑娘,你会怎么选姑爷?” 老太太哈哈大笑着,半玩笑半认真的问金熙。 金熙又瞧了一眼秋桂,面目严肃的跟老太太比划道:“咱们先说好了,我说完祖母您可别骂我,咱们这是假想……您别嫌熙儿把话儿说的太粗俗。” “就是方才说的那个,像方家那样的,绝对不行。这家里就不该有年轻的姨太太,若是早些年纳进门儿的讲不起,已经生儿育女的更讲不起,咱们不能为了嫁姑娘,就把人家孩儿他娘赶走不是。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种年轻的姨太太,既妖娆又张狂还有野心,何况谁知道她会不会勾搭年轻少爷们不学好。” “她若给新媳妇充长辈吧,新媳妇听也不是不听还不是;她若勾三搭四吧,新媳妇又怕家丑外扬,只好吃个哑巴亏。长此以往,家风何在?” 老太太倒吸一口冷气,却听见身边也有类似的动静儿。歪头四处找着,也没别人儿,只有秋桂在窗边浇花儿。 金熙心底冷笑几声。想暗地里阴我,你还嫩着呢杨秋桂!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日方二姨太太说的话儿,不是你回来学说给老太太听的又是谁?总不能是我娘! 另外几个姨太太如今也老实着呢,只有这个秋桂,自以为老太太高看她一眼,因此才谁的舌头都敢嚼!想当我爹的姨太太,你等下辈子吧! 老太太也不问第二条第三条了。六丫头方才说的还真对啊,方家大爷的媳妇死了多少年了,为什么就不娶填房?方三少是和覃家老二还有佟家小子一起留洋回来的,人家那两个都快当爹了呢,他怎么才开始说亲? 好险好险,差一点就答应三丫头和这方三少的婚事了,多亏今儿问问六丫头!那方老太爷弄几个年轻的姨太太摆在家里,这路数实在不对头啊! 老太太想到这儿,又瞟了秋桂一眼,而秋桂也正好偷偷往这边瞅,目光正和老太太对了个正着。老太太暗暗摇头,这丫头留不得了,不行就早点放出去吧,契约不到时候又如何,就算给她的恩典吧。 瞧在这丫头这么些年忠心耿耿的伺候上,大不了多给些嫁妆钱。拿出去做个小买卖,其实也够养活她爹娘老子了。不是老太太说话儿不算数,有了金熙方才这几句,几乎就是对老太太当头棒喝。 祖孙俩又扯了几句闲话,外头丫头说,孙姨太太抱着九少爷来给老太太请安了。老太太笑着说快请进来,又对金熙道:“你瞧瞧你娘,祖母说过多少次,不用这么早请安晚定省的,带好小九儿最要紧,只是不听。” 金熙笑着站起来,说这还不是应该的——她娘要进屋了,她总不能大马金刀坐着。又不好撇下老太太出去迎接,只好立在老太太身边。 孙樱娘笑吟吟进来,不等站稳就上前给老太太施礼问安。金熙一瞧她娘又用个布兜兜着金予轩,就要过去帮九弟解放。 不想秋桂却比她快了两步,上前就到孙樱娘后背抱孩子,一边伸手一边道:“姨太太快坐下歇会儿,九少爷我来抱。” 老太太脸一沉。她可还没说叫孙樱娘坐下呢,秋桂就这么自作主张了?她倒不想为难孙樱娘,可是谁的话儿就该谁说不是么? 却见孙樱娘轻轻一闪身,就躲过了秋桂伸出来的手,又利利索索把后背转到金熙眼前,笑着面对秋桂道:“还是不敢劳烦秋桂姑娘,叫他六姐姐搭把手就好了。上次给轩儿脸上划了那么一大条子,整整一黑夜一上午才没了痕迹。” 秋桂被孙樱娘闪了一下,又听了这么一番挤兑的话,脸色忽青忽白。老太太听了这话儿忙问道:“怎么着,把脸划破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六丫头快抱你弟弟来叫祖母瞧瞧,留没留疤。” 孙樱娘似笑非笑瞟了瞟秋桂,又笑对老太太道:“老太太您别着急,已经好了。其实就是九少爷百岁儿那天,秋桂姑娘和绿芳争着抱九少爷,也不知道哪个的手没轻没重,给九少爷脸上划了这么长这么宽一条子,立时就哭得不行,哄了半晌才哄好。” 哈,难道只有你杨秋桂会暗地里告状?我娘也会告状,还是明面儿上的!你不服,你来抓我挠我啊!金熙心里偷笑。 都说女人心是最敏锐的,还真是不可小窥。她娘平时多大咧的一个人,这杨秋桂对金文清有想法儿,她娘却看得好准。 也怪秋桂那丫头,平时里还装的大家闺秀似的,又端庄又大方,可一旦对上金文清,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啊,就饱含着委屈…… 金熙又想起了她才进金家门那一日。金文清领着她到了老太太门前,就是这秋桂甩着大辫子迎了出来,一声二爷回来了,还真是又软又颤又水灵。 这么想着,再看看秋桂可怜的眼神,金熙一点不内疚。她不过是断了秋桂做姨太太的路儿罢了,这世上本来就有许多路可以走,何苦来呢。若随了秋桂的心,前些天是给金予轩划上一条子,往后可就说不准了! 今天可好了,老太太这屋里是没白来。像这种祸害,除掉一个是一个! ╭(╯3╰)╮ 要加更不?要不要要不要?哇哇,捡锅盖顶上飞速爬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老太太威武(二更) 第二天午后,郭太太与覃大太太如期而至。由于金熙是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因此在二人几次三番请求之后,老太太答应她作为旁听——是的,只叫她在一边坐着,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得开口。 金熙明白老太太这一招儿是为了护着她,于是给两位太太问了好后,就乖乖搬着小凳子坐在老太太膝旁。覃大太太瞧着老太太足够慈祥,金熙又很乖巧,不免想起了自己那还未谋面的孙儿,一双与覃慕盈很像的杏核眼里瞬间含了泪水。 也许是这双眼中饱含的泪水打动了郭太太,她那一脸的冷硬也软和下来,嘴角也带了些许笑意。其实万般的争取不还是为了女儿和外孙么,就算终要退一步两步,眼下也得叫覃家知道,郭家的姑娘没那么不值钱! “我老婆子才打理清楚家里的一本儿烂帐,就给你们两家抹起了稀泥,你们心里怕不得笑我腆着脸啊?!”老太太不开口则已,开口便这么犀利。 覃大太太连忙答话:“瞧伯母您说的,怎么会。我和郭家姐姐巴不得求着您指点一二呢,毕竟您在这事儿上……比我们小辈儿懂得多。” 郭太太也连连点头:“我也不怕六姑娘不爱听。老太太您不是把六姑娘她们娘儿们这些事儿办得挺好?有您指点着,我们都放心。” 这郭姝玉的娘倒是个爽利的,不像覃慕盈她娘说话前还得选词儿。金熙暗笑。不过越是这种爽利人,就越容易较真儿。因为爽利,所以说一不二,让起步来也就难了。 “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俩人昨儿个在电话里给我也说了,我们六丫头又给我仔细讲了讲,我想我也明白的差不多了。”既是如此,老太太也不绕弯子了。 “若叫我说,你们如今卡在哪儿啊,还不都是各人只为自家想了,并没设身处地想想另一个。可有那么一个孩子摆在这儿,你们想扯开两家的干系,扯得开么?” “你们也别跟我老婆子说,你们两家根本就没做亲,犯意不上为对面儿那个想。那孩子往这儿一站,一头儿叫祖母,一头儿叫外婆,这亲就已经做下了,是也不是?那你们两家是为了什么较劲呢,我怎么就看不懂了?” 老太太一席话说的两位太太皆红了脸低了头。 郭太太紧咬了嘴唇。其实还不是为了一口气?当初姝玉与覃家老大私定终身甚至未婚先孕也就罢了,覃家可好,不说赶紧把人娶进门儿,先把他们老大吊起来一顿臭揍! 结果怎么着,为了面子,丢了里子,覃老大挨了一顿打就想不开了,当晚就偷偷离了家跑得无踪无影!可怜自家的姑娘啊,挺着大肚子没人要…… 哦,你覃家如今知道姝玉生了个大孙子,又苦挣着养到快十岁了,就想悄没言声把人接回去就得了?门儿也没有! 覃大太太也是为了一口气。我们老大跑了,我们家自然会把他找回来,好好迎娶你们家姑娘进门儿。你们郭家倒好,铺头盖脸的把姝玉一通臭骂,说什么只会勾引男人却看不住男人,这也是亲娘说得出来的话? 结果好好的姑娘怀着身孕跑没影儿了,老大听说媳妇没了,打死都不回来!慕周离家十年啦,整整十年啊!她当娘的不想么? 哦,你郭家如今知道姝玉娘儿俩的下落了,不想辙劝慰劝慰那苦命的孩子,倒迫不及待想拿那娘儿俩来打覃家的脸,给自己贴金!你们郭家若真是要脸的,当初就不该生生逼走你们家姑娘! 老太太见这郭家太太和覃大太太只是低头不语,便笑着唤道:“咱们今儿呢,是为了说和,不是为了打架。你们俩不如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另一个只许听着,不许炸毛儿。等都说完了心里话儿,咱们再说哪个对哪个不对可好?” “既是如此,我先说。”郭太太不愧是个爽利的,三言两语就将方才心里所想一股脑儿抖了出来。 不等覃大太太辩解,老太太笑了:“郭太太这是心疼女婿了啊,是不是?丈母娘疼女婿,这老话儿完全在理儿啊。” 金熙心里直接挑起大拇指,老太太您威武,简单一句话就给抚平了! 覃大太太听老太太如是说,方才心头所想根本就不用修饰词句了,她不也是心疼媳妇了?于是一脸羞赦道:“都怪我,没理解郭家姐姐这一片苦心。其实我一直憋着这口气,也是心疼姝玉那孩子……” 旋即眼泪就流了下来:“我那会儿整夜整夜的做梦啊,梦着姝玉挺着个大肚子,又是爬山又是趟河的,我拼命地喊她,她也不应声。好不容易回头看我一眼吧,乍翅起来的两只手全是血……” “如今再细细一想,还哪儿来那么些七个不高兴八个不愿意的,姝玉这娘儿俩好好的活到现在,就是我们覃家烧了高香了!” 金熙打了个冷战。这覃大太太不是太慈祥了就是太有心计了,这话儿说的,多能邀买人心啊!瞧着吧,郭姝玉她娘转头就得陪着一起哭起来,然后不再要求这要求那了。 而事实不单是郭太太,就连老太太都跟着抹了两把辛酸泪。可不是么,当年要了里子又要面子,其实哪有什么比孩子们好好活着更重要。 郭太太其实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当初给了闺女几句难听的,骂跑了再也找不到踪影,她自己心里也在滴血。覃家大太太说的夜夜做梦是真是假她不知道,她自己却真是十年没睡过一个正经的囫囵觉。 覃大太太的梦境、并没说完整也并不全是真实的,实际上,她当年每天都是在覃慕周的疯狂呼喊中惊醒。覃慕周在她的梦里哭喊着姝玉,哭喊着我的儿子……两手是血的哪里是郭姝玉,分明就是覃慕周。 见众人抹够了眼泪,金熙离了她的小凳儿,分别给祖母和两位太太拧了湿毛巾来擦脸——丫头们早被打发的一个不剩,也只好她来做了。 两位太太强努出笑脸谢过六姑娘,金熙直说太太们客气。接过老太太擦完脸的毛巾,又顺手帮老太太理了理鬓发,动作再自然不过。覃大太太心头一动,孩子还真是个好孩子呢,可惜自家那小四儿,配得上她么? 老太太却不这么想,只瞅着覃大太太看六丫头那目光,呵呵,貌似有门儿!于是心里美得不善。 忽的又想起今儿可不是叫覃大太太相看自家姑娘的,还有正事儿呢,不如一鼓作气了,便笑吟吟对两位太太道:“你们也都知道,姝玉姑娘带着孩子住在我们六丫头花圃边上,不如咱们去瞧瞧她们娘儿俩去?” 嘿,老太太,您这是添的什么乱?我还想问过郭嫂到底怎么想的呢,您这好家伙,带着她娘家妈和孩子他奶奶就这么去了,郭姝玉还敢有自己的主意么?金熙心里这叫一个叨咕,却也没法子拦着,人家那两位太太已经忙不迭应声了。 “坐我的车,坐我的车。”出了大门,覃大太太就紧着张罗。 郭太太微笑,这还不赖,有点儿要当婆婆的样儿,却还是摆手:“一个车有些挤了,对不住金家伯母。不如叫六姑娘和那小丫头陪着金家伯母坐我的车,我上你的车和你挤一挤。” 覃大太太听了这话,知道自己有些高兴晕头了,谁叫她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亲孙了呢。忙不好意思的点头:“瞧我挺大岁数一个人了,考虑事儿真不周到,还是郭姐姐说得是。” 于是金熙与映雪一头一个扶着老太太上了郭太太的汽车。是的,金熙没喊秋桂跟着伺候老太太,倒喊了映雪。就是在金子琳拿着刀拦着佟家舅爷们那一次,机灵的接过她手里东西那个小丫头。 在老太太堂屋准备出发时,她才出声喊映雪来,老太太就笑了。金熙心里明白自己的小九九瞒不过老太太去,这又如何,她又没和老太太背道而驰,她才不怕。 秋桂用不了多久就该滚蛋了吧。映雪这小丫头多机灵,趁着现在赶紧叫她多伺候老太太几次,也好熟悉熟悉,省得老太太在秋桂走了之后想吃后悔药儿。 金熙指路,郭太太这车打头儿,一刻钟多些,车已经停在花圃外面的田埂上。金熙下车打开车门,不等扶老太太出来,郭太太与覃大太太已经生龙活虎的跳下车,看得她一阵眼晕…… 闪电和疾风自然又是一通狂吠,随即就有三道影子打花圃里头蹿出来。不用说,两狗一人,那人当然就是小秋子。 “姐姐你可来啦,我娘刚才还念叨你呢!”小秋子亲热的扑过来,旋即又瞧见姐姐带来了一个老太太和另两个不算太老的太太,立刻站在那里不动了。最近这是怎么了,客人不断…… 郭太太立刻紧张的抓住覃大太太的手,声音也分外颤抖:“你瞧你瞧,这不是一个模子抠出来的似的?” 覃大太太并没计较郭太太的失礼——一般“一个模子抠出来的”这话都是用来说亲兄弟,哪里能形容父子。也颤抖着声音道:“可不是!瞧那小酒窝儿,就是不笑也那么清楚!”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谁弄丢了谁 小秋子被两位太太盯毛了。这是要吃人啊?不过转瞬又冷静了,他才不怕呢。几个哥哥们教了他不少武艺,他如今已经会打两套拳脚了,再说他还有疾风闪电、对,还有小熙姐姐呢。 可紧接着他就发现,不对头。这还真是要吃人的模样儿?怎么都向他扑过来了?他撒腿就朝金熙跑,反正刚才就差几步远了:“小熙姐姐救命啊!” 老太太立在金熙身边,扑哧一声笑。这孩子,还真哏儿!长得招人稀罕不说吧,跑得还挺快,说话儿也嘎嘣稀脆的。 两位太太这才知道,她们俩把这孩子吓着了。连忙止住脚步站在那里,手足无措起来。 金熙见状便嘱咐映雪扶好老太太,她过去拉着小秋子的手:“救命这话儿可不能乱喊,你瞧瞧,你把两位太太都吓着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两位太太使眼色。不怪她不叫小秋子认外婆认祖母,有话儿屋里说不好么。两位太太也随即明白了自己的荒唐,皆笑着点头。 金熙便嘱咐小秋子:“你跑得快,去叫你娘洗把脸,咱们家来客人了。” 小秋子乖乖的应了声,抹头就跑,疾风闪电也身后跟随。覃大太太与郭太太都想喊慢些跑,又极怕惊到两条大狗伤了自家乖宝,对视了一眼都慌忙忍住。 金熙便扶了老太太、又唤上两位太太往花圃里走:“两位太太瞧着脚底下些,地不大平整。” 这不算废话吧?两位太太正是心潮澎湃时,一个不小心再被绊摔了跤,喜事儿变坏事儿可就不够美了。 还不等走到花圃大门,郭姝玉已经迎了出来——这些天她一直在想,家里人哪天会来瞧她?等得焦心的头几天过去了,心头趋于平静了,儿子却飞快的进了院儿叫她洗把脸,说是来了客人! 还会有谁呢,还不就是她的娘家人?婷婷表妹说,她娘想她想白了头……她立刻以飞的速度跑了出来。 不想当她与来人面对面时,郭姝玉惊呆了。怎么还有覃大太太?她们覃家当初不是宁可打跑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愿迎她进门儿的么?如今怎么却同她娘一起来了,还眼含着泪水? 老太太还真是煞风景。在两位太太与郭姝玉相对流泪、千言万语口难开时,她就先开了口:“守着大门哭也哭不痛快,还不如先进屋去再说!” 可惜老太太不知道,花圃的大门离着里头的房子好远好远,要走上好大一截子路。两位太太一人拉着郭姝玉一只手,一路走一路哭,到了屋里几乎都没有眼泪了…… 嗯,我承认,是我更煞风景,是我假想了。金熙一边暗暗叨咕,一边扶着老太太坐在明间的沙发上,她立在一旁,默默地瞧着两位太太与郭姝玉调整了姿势,继续抱头痛哭。小秋子这次更是吓坏了,比方才怕两位太太吃了他更害怕,紧紧攥住金熙的手,吭也不敢吭一声。 好不容易见那痛哭三人组哭得不太厉害了,小秋子便想问小熙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刚抬了脸看向金熙,就被他娘一把抓过去:“快,叫外婆,叫祖母!” 小秋子傻眼了。叫外婆叫祖母不是不可以,反正眼前一共两个人两个称呼。小熙姐姐身边坐着那老太太不算,那个应该是予辰哥哥和小熙姐姐的祖母,予辰哥哥跟她长得有点像。 可是喊哪个叫外婆,喊哪个叫祖母?他这糊涂娘,怎么也不说清楚些? 郭太太吃的一声笑起来,佯嗔着看了眼女儿,拉过外孙指着覃大太太道:“这个是你祖母,给祖母鞠个躬问好儿。我是你外婆。” 覃大太太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孙儿这外婆真是没心没肺,这当口还笑得出来。可当她瞧着这乖孙儿给她鞠躬问好时,也忍不住笑起来,真是十年伤心事,一笑泯恩仇。 还好,两位太太笑起来,都不那么可怕了。小秋子回头瞧了瞧小熙姐姐,得意的朝她眨了眨眼。金熙也回了他一个鬼脸儿,他咯咯笑出了声儿。 覃大太太便与郭太太执了郭姝玉和小秋子的手,来到老太太跟前儿。郭太太对郭姝玉道:“姝玉你带着孩子行个大礼谢过金家祖母吧,若不是你金家祖母热心肠儿,几句话把我们从一盆糊涂里捞出来,我和孩子他奶奶还不知道哪天才敢来见你。” “什么孩子他奶奶,叫婆婆!”覃大太太有点儿急眼,连忙纠正郭太太的话。 小秋子又有些傻,晃晃他娘的手又偷偷指了指覃大太太:“娘,不是叫我叫祖母么,怎么又变成婆婆了?” 一屋子人哄堂大笑起来。金熙也无奈的笑了,傻小秋子啊,婆婆是你娘称呼你祖母的好不好,哪里是说你啊? 郭姝玉虽然不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却也大概想明白了。陪着大伙儿笑过自己的傻儿子,便拉着儿子跪下给金老太太磕头。老太太连忙拦着:“快起来!鞠个躬也就罢了!” 郭姝玉却到底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直起身来再看向金熙,又是满眼的泪。她拉着儿子来到金熙身前:“儿子,咱们娘儿俩给你小熙姑姑鞠躬谢谢她。没有你小熙姑姑,娘也许早就死了……” “小熙,我也不喊你小东家了……你别挑理。过去我们娘儿俩一直受你照顾,我也从来没说过一声谢,你别怨我不懂事。” 小秋子不干了:“我都叫好几年姐姐了,怎么又改成姑姑了?那外头那些哥哥姐姐,是不是都得改成叫叔叔姑姑了?那韩叔儿呢,我不是得叫他爷爷了?” 郭姝玉听见儿子提起韩在斌,不免眼神一黯。旋即又笑着给儿子解释:“姑姑叔叔们是一定得改口叫的。至于韩叔儿,还叫韩叔儿吧。” 心里却道,你以后就是想叫韩叔,怕也叫不成了。你娘我也不是没想过,实在不成就两家合成一家,也叫你有个爹,可娘,就是不甘心,娘就是总忘不了你爹…… 有孩子的地方,就有欢乐。明明应该很感人很痛哭流涕的一个场面,就这么被小秋子搅得笑声连篇。金熙心底叹道,不知等这孩子得知要搬离这块土地、搬进大宅门里去,会不会哭闹起来,喊着他离不开哥哥姐姐们,离不开疾风闪电? 她当年离开射马岭时,比小秋子现在还大两岁呢,灵魂又是个成年人的灵魂,照样难受了好久。不过也许因为小秋子是个真正的小孩儿,用不了多久就能适应覃家的生活?而她却是劝说了自己无数次,说认祖归宗做大家闺秀去,当然比做土匪好得多…… 接下来一众人终于能够坐下好好说话儿。覃大太太说,该叫姝玉带着孩子回娘家看看祖父与父亲,郭太太说,总该叫覃老太爷老太太见见重孙……仿佛忽的一下儿,这两家就一个劲儿为对方着想了。 小秋子毕竟已经九岁,又上了两年学堂,虽然方才那抱头痛哭的场面把他吓得不善,如今都好好坐下来说话了,他也就差不多听明白了。这是家里人找来了?他可对这个祖母和外婆一点儿记忆也没有。 “你们是我的亲祖母亲外婆么?”他忽闪着大眼睛问道。得到的回答当然是是的,他沉默了。 从打他记事起,他娘就带着他生活在这个村儿里。他娘每天都把他的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总给他讲些别的孩子没听过的故事,教他识字念书。 他跟孩子们炫耀,他娘是最能干的,是最温柔的,是最美丽的……还最最知书达理。孩子们嗤之以鼻说,你娘再能干有啥用,你都没有爹,没有家里人儿。 现在外婆找来了,祖母找来了,家里人儿算是有了吧?那爹呢?小秋子这话一问出口,他这些家里人又是一阵沉默。 “那是我爹把我娘和我弄丢了?还是我娘和我把我爹弄丢了?也怪我那时候儿太小了……可祖母和外婆怎么不帮着些,就叫我和我娘丢了这么些年?”也许大人们还没想好如何回答他,他爹在哪儿,他又问了这一番。 金熙见郭太太与覃大太太被个孩子问得如此尴尬,郭姝玉又开始拼命的流泪,就招呼小秋子到她身边来,也不管什么姑姑还是姐姐的称呼了:“过来,姐姐跟你说话儿。” “姐姐跟你说,到底是谁把谁丢了,你还太小,好像还跟你说不太明白。” “反正你就记着,过去只有你娘一个人儿疼你,现在疼你的多了外婆啊,祖母啊,还有那天那几个姑姑啊,还有好多好多,都是你的亲人。 等你回去你就见到了,怕一时半会儿都记不清谁是谁那么多……姐姐也就不挨个儿给你念叨了。过去只有你一人儿疼你娘,现在你娘也找到她娘了,明白了么?” “孩子找不到家了,不管是为什么,也不管经过了多少年,反正现如今找到了,这就是天大的好事儿。” 金熙尽量想把话说的直白说的简单,却还是说得自己都有点嫌啰嗦嫌糊涂……小秋子却听懂了,笑着点头道:“我知道姐姐的意思了,过去的事儿,管他咧!反正我和我娘以后有人儿疼了,是不是?” 金老太太大笑:“孩子这句话说得好,已经过去了的事儿管他咧!” 两位太太点头微笑,郭姝玉也擦了眼泪一脸羞涩的对金熙道:“小熙,谢谢你了。” 金熙爽快一笑,“还跟我客气!不过姝玉姐姐,我还得劳你大驾啊。我祖母还有两位太太都是第一次到我园子里头来,又是这么一件天大的喜事儿,你得把你那手艺拿出来,咱们鼓捣一桌丰盛的晚餐庆祝庆祝吧。” 小秋子立刻蹦起来:“我去抓鸡抓兔子!” ╭(╯3╰)╮ 貌似很催泪腺分泌物的一个事儿,叫花儿写成了类似闹剧,汗~~ 花儿是这么想的,这事儿在很多年前,本身就是个闹剧般的开头儿。两家人为了个不值钱的面子,闹了十来年~~干脆也闹着结束好了。 谁陪着一场闹剧流眼泪啊,犯意不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琐碎才是幸福(二更) 转眼又是半年后,初春时节。金予辰身边跟着孙廷栋,两人皆背着手儿仰头望着眼前两座刚刚落成的小楼。 “二哥想好了饭庄子的名字没?” 孙廷栋是个急性子,小楼里面还堆着砖头瓦砾,窗户也都才按上还没来得及上玻璃,就迫不及待的催着金予辰想名字了。 金予辰笑着叹气:“想了好多,又自己都给推翻了。不是嫌不够雅,就是嫌太俗气。小熙最坏,说干脆饭庄子就叫二哥烤肉,她那茶楼就叫六姐茶楼,你说她捣蛋不捣蛋。” 孙廷栋嘎嘎大笑起来,笑到最后捧着肚子直呼痛:“我这一共没上几年学堂的大老粗都听不得这名字,亏她想得出来。” “不过你还别说,这两个名字这辈子也重不了名儿,还保准客人们来一次就记得真真儿的。”金予辰想起金熙说的那一番话,也觉得有道理。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名儿,只要名字令人立刻记牢了,就算头一炮打响了。 孙廷栋依然笑个没完:“理儿倒是这个理儿,可这六姐,未免口气忒大了些。” 金予辰也忍不住笑起来。他们之间胡开玩笑唤一声也就罢了,若是回了家,老太太和大伯、父亲问起来,他对几位长辈说我们开的饭庄子是二哥烤肉,茶楼是六姐茶楼,怕不得惊掉长辈们的眼球。 是的,这新建起来的小楼,正是金予辰与金熙的产业。兄妹二人从去年初秋开始筹划,一人出了一半启动资金,买地、备料、盖房子,一直忙到眼下,才算是终于有了模样儿。 花圃又扩大了,周围不再种庄稼,只留出一小块做了菜园,二百零几亩的花圃更是一眼难望到边,活计却还是那一摊子活计。金熙将园子里的活儿分了片儿,一片一年合多少钱都说好了、全包给了射马岭来的几个孩子。 至于他们在播种插扦剪枝等农忙时节要找谁来帮忙,金熙说:“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你们自己若是干不完,非得找人帮忙,工钱也从你们应得的那份钱里头出。” 孙廷钧和孙婷真、小武军还在上学,得了这还能雇人干活儿的主意满心欢喜,路川和华彩却将他们笑话了一番:“要不你们就雇我们俩?这样我们俩就能赚好几份儿钱了。” 金熙和另外几个孩子笑而不语。等到真正忙起来时,这两个孩子傻眼了。他俩还说要帮别人干?他们一共六人,每人这是分了将近四十亩地啊,若不是这村儿里人多,他们抢雇短工都得打破了头! 麻老黑依旧留下来看园子外加照料鸡兔。问过金熙,金熙也点头同意了,他就将老娘搬到田间地头修缮好的那个小房子里去住了,说是方便他照顾。 娘儿俩一同给花圃守白天望黑夜,金熙自然要给双份儿工钱。麻老黑不好意思收,金熙指指那屋角旁新择好的一堆薰衣草花蕾:“老黑大哥是叫我白使唤大娘?” 韩在斌从打郭姝玉带着小秋子回了覃家,就不想再在那个村儿里住下去。他的原话儿是,他本就是个外来的,当年若不是为了那娘儿俩,他也不会留下这么久。 金熙和他谈了谈,再三恳求他留下来,“回头饭庄和茶楼开始营业了,我和我二哥也不可能天天长在那里盯着。有韩叔在,我们哥儿俩都放心。” 韩在斌自然是满口应了下来。只要不叫他再住在那村儿里睹物思人,怎么着都行。他不敢想,若是还留在村子里做农活儿,就连掰苞米棒子时、怕都会想起郭姝玉抛来的毛巾,还有小秋子递来的满满一大瓢井拔凉水…… 郭姝玉娘儿俩回到覃家,覃慕周也并没有立刻赶回来。初时金熙也曾为郭姝玉心焦过,小秋子快人快语:“姑姑莫担心,我爹打电话回来说,等他把那边的生意全处理完了,该卖的卖该扔的扔,然后最迟明年五月就回来,就回来娶我娘。” 口气好大!金熙笑得不行。覃家这大少爷她没见过,小秋子这个儿子都快十岁了,听那当爹的那口气却还像个孩子,还该扔的扔,他有多少产业禁得起这大少爷扔啊?怪不得当初……会离家出走。 不过小秋子还好,并不像她当初那般、对金文清甚至金家满怀恨意。这样这孩子就能快快活活的过日子,不管是在村儿里还是在覃家。 她当时也是有她前世老爸那个负心人先入为主了,把为老妈鸣不平的心思全搬到了孙樱娘身上,外加上小金熙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意识作祟,真是恨不得将金文清碎尸万段才解恨。 就算如此,这几年不也是早都淡去了?当年姥爷说得对,人就得一心朝前看,不能总低头掰扯心里那点儿怨恨。 偷偷跟郭姝玉说了韩在斌的决定,郭姝玉半晌没言语。后来似自言自语的道,我欠他的,等下辈子再还吧。 小秋子一刻不得闲,依偎到金熙身边问:“姑姑,我们学校里的同学说,他们都没见过他们爹娶他们娘,难道他们的爹娘都不是两口子?你见过你爹娶你娘么?有人说,你爹前些日子才娶了你娘,这是为什么啊?” 郭姝玉一脸通红怒喝住儿子,又对金熙说抱歉。哪个不知道孙樱娘不过是金文清的姨太太,若是正经说起来,何谈“娶”字,这不是给金熙心里添不爽快么。小秋子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甚是委屈的瞧瞧他娘又看看金熙。 金熙笑着摆手说姝玉姐姐别在意,又拉过小秋子安慰:“我爹当初也把我和我娘弄丢啦,不过还好,他及时把我们找了回来。你瞧姐姐现在不是过得挺好?” 小秋子有些明白他娘方才为何呵斥他了。被家里人丢掉的滋味可不好受。怪不得姐姐、哦,是小熙姑姑一直这么帮他和他娘,原来姑姑也是被家里人丢掉过。 琐碎,这半年来全是琐碎。可是日子不就是这么过的么,若想当初才来时,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闹,又不停的有这个那个事儿发生,家里的、外头的,还不够叫人头疼。 还是这种琐碎日子过起来舒服啊,金熙长叹一声,就笑着跟上金予辰的脚步,走进两栋小楼里四处观瞧。 “你二嫂说你画了好几张图,都是这饭庄子和茶楼里头如何布置的,你带来没有?赶紧给我瞧瞧啊,咱们也好张罗人开始收拾这屋里头了。”金予辰倒是个急性子。 金熙笑着打小包里掏出叠得四四方方的图纸,寻了一块比较干净的地面,打开铺好。指点着她画出来的图叫金予辰过来看:“烤肉馆儿这边倒没什么特殊的布置,最要紧的就是排风。” 眼下这年代,不可能会有那种电动的抽烟装置,也就只能在每个烤炉下都做出带着风斗出口的烟道出来,再将每扇窗子上面都加装一个木制风斗。 “这个看起来这么简单,真有那么大作用么?”金予辰颇感疑惑。 “我的二哥,金二少爷,咱们家家大业大,因此冬天取暖不是地龙就是小火炕,你当然没瞧见过这东西。平民老百姓家里,再冷的天、不也是只能生个煤球儿炉子甚至一盆炭火?很多家的门窗上都有这个的,屋里烟火气就少了不少。”金熙笑着给他解释。 至于平民百姓家里这会儿到底有没有这个,金熙心里也没谱儿。反正金予辰不可能为了这个,找个贫民聚集地四处瞧去。 金熙本来也不懂,这个风斗到底是做什么的。当年学院里有个同学,家就住北京的胡同儿里,趁着寒假到这位同学家里去做客,拉着同学的爷爷把那原理啊、作用啊问了个清楚,这会儿便正好派上了用场。 金予辰咂着嘴说,还真是小玩意儿大用处,又拿起茶楼的图纸看起来,看了几眼便惊讶道:“一个散座儿也没有?全是雅室?” 这茶楼本就是给有钱人准备的闲聊场所,自然不能做成满屋子散座那种茶社。唱大鼓的说书的分外噪杂,毛巾把儿满场飞,瓜子皮满地堆,有钱人哪个还愿意进。 金予辰点头:“这主意甚好。哪怕一天就进来一拨儿客人,也比茶社里满满一屋子人脑袋赚得多。若这些雅室再能取些雅致的名字,就更好了。” 金熙本来想用各种芳香植物命名雅室来着。结果和二嫂凑在一起一叨咕,直接将韩素芬笑躺在沙发上。迷迭香,百里香,天竺葵,倒还都够雅,可有的草儿名就坏了,客人一抬头,门上挂着两个大字:牛至……还不如直接就叫狼来了。 金熙还狡辩,说完全可以用牛至的洋名字——奥勒冈或者俄勒冈。韩素芬摇头只管笑,笑够了又说,这个名字太怪了,听不懂。金熙没辙了,照这么着,好听的香草名字可不如雅室数量多。 “你二哥不是爱钻书本么,这取名儿的事儿扔给他去。”韩素芬终于笑够了,就出了个这主意。于是金熙眼下听金予辰问起雅室名儿,便把二嫂的话拿出来说了。 “行,六妹妹画图本来就够辛苦了,我取几个名字不算什么,这活儿就交给我了。”金予辰兴高采烈领命。 当初买下地来,剩下的备料、备人、监工全是韩在斌一手操办,金熙如今又把图纸画好了,金予辰甚觉不安,总觉得他没出上什么力。如今终于领到个任务,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狐狸精 金熙和金予辰回了金宅,两人直接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瞧这二人皆灰头土脸的模样,才要打发丫头去给少爷姑娘打洗脸水,映雪已经笑吟吟端了水进来。 秋桂在年前便已经离了金家,临走前哭得就像个泪人儿。老太太回想起这丫头服侍这么多年的好儿,也有些不忍心,又给她添了点自己的私房钱,嘱咐秋桂出去了做个小买卖,多出来的好好攒着当嫁妆,别全便宜了爹娘老子和兄弟。 秋桂一走,映雪就进了老太太屋里正经贴身伺候了。春棠只管每天打理老太太的私房还有日常进补的药膳药汤,比秋桂还在时更加沉默——虽是秋桂在时显不出她来,秋桂一走,春棠也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感伤。 兄妹二人洗了脸才坐下,老太太想起了件比较要紧的事儿,便对金熙说道:“覃家四姑娘打来电话,说叫你一回家来就赶紧去她家呢。别看她个小姑娘家,口风更紧,我愣是没问出来是什么事儿,要不你赶紧去瞧瞧吧?” 金熙一愣。今天是休沐日,昨天下学时覃慕盈并没说今儿有什么要紧事,因此她一大早儿就忙活自己的去了。这都下午了,又打过电话来,这是有什么急事儿? 金予辰便说我开车送你去吧,老太太立刻点头说好,金熙也就没推辞。都说这人是越处越有感情,这话一点儿没掺假。 覃慕盈看样子是早叮嘱了看门的,金家的车才停在了覃宅门口,已经有里头的小丫头立在院门里等着了。金予辰本想和金熙约好了来接她的时间,又怕这边不知道啥时候完事儿,便嘱咐金熙能回去了就给他打电话,这才开车离去。 覃慕盈房里的气氛很凝重。郭姝玉也在,似乎才哭过,眼皮又红又肿很难掩饰。金熙还玩笑的想到,覃家姐妹们这是把她当成郭姝玉的娘家人儿了吧,这娘儿俩一有什么事儿就赶紧喊她来劝慰,今儿这又是一出儿什么故事? 听了覃慕妍阴沉沉的学说完,金熙这才没了玩笑之心,正经严肃起面孔来——这事儿不小啊。 今儿晌午,覃慕周终于回来了。这本是好事一桩,然而这覃慕周并不是孤身一人回来的,还带了个女人一同回来,覃家上下一同傻了眼。 覃老太爷当时才见了人儿,根本就不容覃慕周解释半句,立刻就摔了茶盅儿,大骂道早知道你小子这样儿,还不如就叫你死在南边儿。 覃大太太虽说觉得公爹这话说得有些狠,却也不由埋怨起大儿子来。姝玉娘儿俩回归覃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这么苦盼着他回来早些把仪式补上,一家人也就从此和和美美。眼下这拖了好几个月才回来不说,怎么又带来个不清不白的女人? 那女子,据覃慕妍学说,倒像个懂事的。当时就给老太爷和几位长辈软声道歉,说一切都是她的错,她本来就不该陪着覃先生一同回来添乱,还请老太爷万万别迁怒覃先生。 无奈她父母早亡,这些年若不是覃先生照料,怕她是早已饿死在街头——于是她这条命都是覃先生的了,覃先生叫她生,她就生,叫她死,她也绝不敢活着。 覃慕妍不等学说完这一幕,覃慕盈嗤笑道:“三姐姐你挺机灵的一个人儿,也看走眼了吧?还夸她懂事!” “她是够懂事的,知道拉大旗作虎皮!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说,是大哥强叫她跟来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只可惜了,她这话一出口,老太太和娘立刻就不高兴了,这是拿着大哥胁迫长辈呢!” “还腆着脸拉着姝玉姐叫姐姐,谁……谁认她这么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臭女人当妹妹!”覃慕盈强忍着,到底还是冒出了粗话。 覃慕妍红了脸。过去娘不是说过,无论男人纳几个小的,只要这小的温顺识理就算懂事,并威胁不到正室稳固的地位身份? 覃慕盈继续嗤笑她三姐:“那都是老黄历了!你这几年还听娘说过类似的话么?何况那话哪里是教咱们姐妹的,那不是劝说别家婶婶的话?叫你偷听了两句,你倒当成正理儿了!” “就算往后的男人们还是要纳小的,真正懂事的就真该是这等模样?大哥还不等开口,她就抢了话头儿,又强拉着姝玉姐叫姐姐。你没听老太太说么,这若是在几十年前,早就大棍子打出去了!” 郭姝玉在一旁又是珠泪欲垂。金熙也不想劝她,毕竟事儿还没弄明白呢,到现在她还没听到覃慕周本人怎么说呢。于是打断了覃慕盈道:“别总说那个女人了,说说你家大哥是如何说的可好?” 覃慕盈讪笑,可不是,怎么总在那臭女人身上纠结起来没完没了。可提到大哥,她无语了,那家伙就是个没嘴儿葫芦死不开口啊! 嚯,倒像她想象中覃慕周的性格,金熙暗笑。当年能因为一顿打,就扔下有了身孕的郭姝玉远走南方十年不回头,如今就能因为老太爷不问青红皂白的一通臭骂、打死不开口。 “你们不觉得,一切都是那女人自编自演么?”金熙试着提了个头儿。如今学校里也有小剧团经常排演个小话剧舞台剧神马的,这话儿不愁覃家姐妹俩听不懂。 覃家姐妹俩听懂了,郭姝玉却不大明白,抬了一双泪眼期盼的看着金熙,好像希望她再多提点两句。唉,就算郭姝玉也懂什么叫自编自演,如今这人在棋中,怕是只管钻牛角尖儿了。 金熙没奈何,便给眼前这姑嫂三人解释起来:“我是个局外人,也许看得全面些清楚些,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我说说你们听听。” “你家大哥当年……就那么一副倔脾气,怕是如今也没改掉半分吧?我听你们学说,一直是那女人自说自唱啊,大哥可是一句话都没说,才进屋就被老太爷骂了一顿,更是不吭声了吧?” 覃慕盈脑子转得快,立刻说道:“可不是,大哥一句话都没说!小熙你是说,没准儿那女人是抓住大哥这个臭脾性儿了,就揪住了不撒手,趁机蹬鼻子上脸?而实际上大哥却不一定怎么想的呢?” 金熙点头,点罢头却怕到头来推断和事实有太大出入,忙说道:“眼下看起来是这样儿,可到底怎么回事儿,也只能叫他赶紧开口解释了。” 郭姝玉的眼睛里却开始闪亮。慕周回来瞧见她端坐在大太太身旁,眼中分明满含着惊喜和……思念。 她方才也想过,本来带着儿子孤苦伶仃了这么些年,她都没指望再能如何了,如今能回到覃家已经是万幸。就算慕周真的纳两个姨太太,她也就认了——他都出去十年了,身边能没有女人? 可她一回想起那女人的劲头儿,心里就死活儿不舒服。那狐媚的眼神儿,那娇柔的身段儿,那软得滴水儿的吴侬软语……慕周若真的有了这么个姨太太,心思还会放在她们娘儿俩身上么? 几个人皆陷入无言沉思。门外却响起了稀里哗啦的脚步声,还有丫头喊道:“小少爷慢点跑,哎,要小心门槛儿!” 旋即门就被推开了,小秋子满头大汗跑了进来,直接扑进郭姝玉怀里:“娘,是我爹回来了么?他在哪儿啊?我找了又找,咱们院子里没有啊!” 郭姝玉一把将儿子扶着立好:“没规矩!就这么闯进姑姑房里来了,还不知道打招呼!” 小秋子抹了把汗,笑嘻嘻四周一望,“小熙姑姑来了?三姑姑好,四姑姑好,小熙姑姑好。小熙姑姑也是听说我爹回来了才来的吧?你都好几天不来,我都想你了。” “对了,我听付婆婆说,我爹带回来个狐狸精?那狐狸精什么模样,姑姑们见过了没有?我爹好厉害啊,连狐狸精都能抓得到!娘,你怎么没和我说过啊,我爹和哪个道士学过仙法?” 一屋子人啼笑皆非。郭姝玉又是脸红又是生气,那付婆婆是她小时候的乳娘,如今带着来了覃家,是打算给她老人家养老了,怎么净教孩子这么些胡言乱语?看来得商量大太太,给她在后面弄个小院子住着去,享享清福就罢了。 还是金熙心思转得快:“你身边伺候的小丫头跟来了没?去和她说,叫她带你回房洗洗脸换换衣裳,赶紧先把功课做了。你爹可不喜欢灰头土脸儿又不好好做功课的孩子。” 小秋子垂着头应了声,了然无趣的跟他娘和姑姑说声再见,乖乖出了房门。金熙苦笑,也只能先打发这孩子回房去了,眼前这一堆烂糟事儿还没理清,没人儿有心思陪着他聊什么仙法不是? 覃慕盈倒想夸小熙一声你真会对付小孩子,这皮猴子从打回了覃家,调皮的不成,哪里这么利索的听话过。可就像金熙想的一样,现在根本没有那份调侃的心思。 郭姝玉连连叹气。儿子还是个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就连狐狸精都不知道是什么;老太太和太太们倒是一心护着她,小姑们也紧着出主意,可事儿若真到了眼前,怕是半夜流泪的只有她一人儿了。 为这么个男人,值还是不值?郭姝玉问自己,然后茫然摇头,她也不知道。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闻香臭(二更) “叫我说啊,还是那些话儿。先不要胡思乱想自乱阵脚,搞清楚真相是怎么回事儿最要紧。 哪怕退一万步讲,那女人真是覃大哥……收了的,也没什么可怕。我听着这人这般模样,也不像个好鸟儿,只要别一心跟她置气,远远地盯着她,不愁她不露马脚。”金熙见小秋子从房门处消失,门外又响起了说话声和离去的脚步声,这才开口说话。 覃慕妍也点头称是:“姝玉姐你别着急,我们可都是站在你这头儿的。你瞧娘那脸色,分明是连个姨太太名分都不想给她。大哥若是一意孤行,你也别怕,有我们护着你和侄儿,要他有什么用!” 覃慕盈叹气。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不知道娘要费多大心思和口舌,和郭家交待这事儿呢。大哥也是的,眼下这些富家少爷也好,留洋回来的年轻男子也罢,还有哪个动辄纳妾的?他怎么就敢随随便便沾这种女人的边儿? 郭姝玉心里转来转去,总是那一句话:不甘心啊不甘心。是的,她如今只是不甘心,带着儿子过了这么些年苦日子,甜蜜的小日子还没等到来,就像肥皂泡儿一样被打破。 不过小熙说得对,何苦为那么一个女人自乱阵脚。就算事儿真是那么一回事儿,也不能因为不甘心,就去和这个那个撕破脸。端把椅子坐在一边看戏,她郭姝玉也不是不会。谁是狐狸精,又有谁来做捉妖的道士,只要她清醒,这一切还不是她决定的? 她也不想琢磨值与不值了,哪怕只为了儿子,回覃家也是值得的。人家金熙她娘为了儿女,愿意抛开原有的轻松日子进了金宅,还是个姨太太名分,人家都没叫苦抱怨,她还有什么不足的。 “呀!”覃慕盈猛一拍巴掌,倒将另外几个惊了一下,她却只管自顾自说道:“方才只顾着说那些了,怎么倒都忘了一件事儿?咱们覃家,不是几代以前就不许纳妾的么?” 覃慕妍眨了眨眼,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儿啊。前头的祖宗纳妾不纳妾她不知道,反正老太爷和爹爹二叔都是没有姨太太的。金熙也笑起来,还真是,覃家她也没少来,怎么倒把这事儿给忘了。 “姝玉姐姐,我真替你和小秋子高兴啊。你瞧瞧这两个小姑,替你急成什么样儿了,把自家老祖宗的遗训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金熙笑着把眼前几人全打趣了。 郭姝玉低头苦笑了瞬间,就抬头笑着谢过两位小姑又谢过金熙。心里却道,祖宗遗训若真管用,覃慕周还会带那个女人回来么。不许纳妾,人家不会外头置办小公馆去? 慕妍和慕盈倒是真心替她想的,两人有这份心,她也值了。她娘说得对,哪个女人没有自己一份苦衷,难道日子就不过了?聪明女人不管遇上多少难事,也能见招拆招、好好过一辈子,反之那也是活该了。 金熙见事儿说到这地步,也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覃慕盈留她一起吃晚饭,金熙摇头:“你家大哥才回来,晚上肯定要一家子吃个团圆饭,我就不掺和了。我改日再过来,再说明儿上学还能见着……” 覃慕盈便说那叫我四哥送你吧,他今天午后没去洋行,省得你再等家里来接。不等金熙答话,她就喊了门外的小丫头,叫小丫头去请四少爷开车把金小姐送回多福巷。 四哥最近老实多了,从打那次提醒他不许他撩拨金熙,他再也没打听过关于金熙的一句话,就算在自己家遇上金熙来做客,也就是微微一笑点个头。既是如此,她也就放心了,叫四哥送送金熙,也没所谓。 金熙倒是不在乎。覃慕枫也好,覃慕淮也罢,反正是慕盈请他们送她的,又不是她上赶要去和哪个套近乎。权充一下司机而已,算得了什么。 上了车笑说又麻烦覃四哥了,金熙便低了头不再说话。覃慕枫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瞟她一眼,车行一半路程时,终于开了口:“是慕盈她们喊你来商量姝玉姐和我大哥的事儿吧?” 金熙只管点头,也不吭声。覃慕枫忍不住接着问道:“这事儿你怎么看啊?” 她笑道:“我一个外人而已,怎么看有用么?不过就因为是外人,可能看得更清楚些。从头到尾你家大哥都没解释一句,我劝姝玉姐跟慕盈她们,说还是等大哥开口说了事实再说吧,眼前看到听到的一切,也许都是假的。” “你是这么想?”覃慕枫莫名的有些激动,就连话语声也高了几分,旋即又怕吓到金熙,忙低了声音道:“有的人吧,他就是这么木。被人说成什么样,都不爱辩解,甚至还说就是这么回事儿,爱咋地咋地。我大哥……就有点这脾气。” “我也看出来了,要不然当年他怎么会抹头就跑、一跑就是十来年?只是覃四哥,我也不怕你不爱听,你不觉得这么做不像个大男人,反倒有点缩头乌龟了么!”金熙也莫名的激动起来。 当年金文清不也差不多?既是跟孙樱娘有了夫妻之实,怎么还继续装成没事儿人一样?就算她娘没怀了她,那是不是也糟蹋了一个黄花大姑娘?!这叫什么啊,这叫木头吗?这叫敢做不敢当好不好! 覃慕枫暗暗嘬了下牙花子。这小刺猬,哪天才能真正收起来满身的刺?却也还是一边开车一边点头:“嗯,等我回去我就劝劝……该说的说出来又何妨,也丢不了二斤肉,何苦撑着面子,到最后什么都丢了。” 说归说,从小就是这种臭脾气的大哥,能拉下脸解释么。就连他自己,也是不屑的……他总以为,这辈子总会遇上能懂他的人,只怕大哥也这么想吧。好像没有什么事儿,比亲人的不信任更叫人恼火了。 “覃四哥说的对,解释解释,丢不了什么。自家人之间相处若是还讲面子,哪里还有亲情的味道。若是实在不愿意沟通,那还不如离群索居。”金熙之所以愿意就这件事儿和覃慕枫多聊两句,是觉得他毕竟是个男人,也许和覃慕周更能聊到一起去。 听慕盈说他下午没到洋行去,想是也因为兄弟几个很久不见了,凑在一起聊了聊天。细想他方才这话里话外,也许覃慕周真的和那女人并没什么? 唉,既然没什么,不是更好说了么?闷头不说话,没的都变成有了,给自己身上抹屎,很香很舒服么? “你说什么?”覃慕枫听着金熙低低呓语般说了句话,连忙问她。 听覃慕枫问她说什么,金熙一激灵。刚才想着想着,怎么嘀咕出声了?她笑笑,这话也不背人,说就说呗:“我是说,既然没有什么事儿,还怕说吗!越不说,越像真事儿,无异于自己给自己扣屎盆子呢!” 覃慕枫一脚刹车,将车正当当停在了马路中间。也不管后头还有汽车狂按喇叭,先笑够了再说吧。金熙无语,这人真没趣儿,就那么两句话,至于笑成这样儿么! 笑够了的覃慕枫又发动起车子继续朝前走,也不管身后超车过来的那司机骂他有病。覃慕枫苦笑暗道,我是有病,我和我家哥哥都有病,喜欢往自己身上甩屎盆子不说吧,不嫌臭还沾沾自喜,笑着夸自己好香呢。 别的小刺猬不过是扎手而已,眼前身边这个小刺猬,却总是扎人的心呢。覃慕枫偷瞟了金熙一眼,却见她没事儿人一样,不由叹了口气。把人扎得生疼生疼的,她怎么又一副端庄模样了? 回了金家,老太太就迫不及待的问到底是什么要紧事儿,叫我们六丫头跑来跑去的。听金熙说覃大少带回了个女子,老太太哈哈大笑起来:“覃家丫头们和郭家丫头都慌了神儿了吧?” “祖母,咱们不带这样儿的!这不是有点……幸灾乐祸了么。”金熙打趣老太太。 平心论,说老太太是个大善人肯定是算不上的,该狠心时从来不软。可这老太太,其实蛮招人喜欢的。虽然也许世故了些,也许处事太势力了些,却不失是个聪明的老太太。她金熙若替换老太太生活一辈子,不知能不能做成老太太这样呢。 “我还当是啥事儿,覃家丫头巴巴的喊了你去。覃家的祖训是不许纳妾的,郭家丫头不知道也就罢了,覃家丫头们都不知道?”老太太笑罢,一针见血。 祖训到底是祖训。就算现在好多人四处置办小公馆,那毕竟叫外室,和姨太太差着行市!金熙明白老太太这个意思。然而,若有着真爱那男人的一颗心,会因为外室和姨太太的区别,就少受伤害么。 “既是身为女人,就得比男人还坚强。动辄就觉得委屈啦,还要不要活着了?”老太太似乎瞧出来金熙心头所想,紧跟着接上一句。 “几十年几百年前那宫里头,皇后娘娘尊贵不尊贵?那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吧!难道就能天天惦着自己心里那点子委屈、拦着皇帝老子不许纳妃选秀? 既是拦不住,那就天天悲春伤秋去吧。生的儿子全都被人弄死,最后自己也郁郁而终,甚至进不了皇后陵寝的,那都是笨蛋啊!还有打进冷宫的,被夺了封号的,连累家人的,全是笨蛋,统统是笨蛋……” 呃,老太太怎么突然这么感慨?若是没记错,老太太娘家是姓席的,是嘉庆帝第一个皇后喜塔腊氏的母族后人?怪不得,怪不得啊。 清代的历史,金熙多少知道些——不是感兴趣,是前世老爹从她几岁就强教的,说是作为满族人,就得了解些祖宗的事儿。嘉庆帝那位皇后倒没听说有多凄惨,可惜,死的早了些…… 老太太这是给她提前打预防针儿呢啊,金熙想到这里恍然大悟…… ╭(╯3╰)╮ 嗯,很多矛盾,明明可以正面描写一番,可能情节看起来会更热闹些~~花儿却总在尝试着,侧面写,回忆着写~~比如之前,戚氏娘儿俩最后一次雇人放火,麻老黑轻松化解危机~~比如眼前这个,覃慕周带回来一个女人~~ 花儿不敢说,现在这种写法,就一定会比正面描写好看,那无异于狡辩。因为貌似很多读者是更喜欢那种正面矛盾和冲突的,现在这种,未免有些淡~ 也许,现在这种写法和花儿思考问题的思路有关系。因为本身真实的生活,就是更多时候都是平淡无奇的~~于是不自觉地,就想淡化矛盾,都忘了自己在写文,矛盾淡了,就不好看~~唉,说声抱歉吧,然后捂脸爬走~~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狗皮膏药 五月初,覃家大少爷覃慕周与郭家二姑娘郭姝玉的婚礼终于如期举行。当郭覃两家已经看开了,并不忌讳外人如何议论、她们自己如何没面子,这事儿却并没令她们两家如何难堪,反倒更像个美谈,任谁说起来都是一句话,那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覃慕周当时带回来的女子,据他自己说,嗯,是等到他十来天后终于愿意开口解释了——不过是那女子的爹、一个叫王志广的,曾经给他当过几年跑腿儿,后来王志广突然得了急病亡故,临终前说……求他帮忙照顾可怜的老妻和姑娘。 王志广病故之后,他那老妻哀痛非常,加上本就有先天弱症在身,不出半年也撒手西去。覃慕周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王姑娘,实在狠不下心来叫她去投亲靠友。 因此这覃大少爷一咬牙一跺脚,雇了个老妈子外加一个丫头住进那王志广留下的小院儿、帮他照顾这姑娘,又叫那老妈子按月到他手里来拿生活费,一来二去就是五六年。 前两年,眼看着这王姑娘大了,覃慕周便安排了几次相亲,想叫她赶紧嫁出去,也算是将烫手山芋甩给别人,无奈每次相亲都以男方那边摇头为结束。 等手里的事务都处理罢、也到了回乡成亲的时候,这姑娘却还没地方打发。覃慕周无奈,只得带她回了京城。想着也许换个水土,说不准就嫁出去了,谁知竟然像卖狗皮膏药的坐错了地儿,没卖出去反倒贴上了自身…… 覃慕周给他娘学说这事儿时也没想明白——这王姑娘耳不聋眼不瞎,人不傻模样不差,怎么死活儿就没人要了呢?倒是他娘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她若不想嫁,哪个敢要她。 这些日子,小秋子可没少缠着他娘和姑姑闹腾,好说歹说也张罗着、要看看狐狸精到底是何等模样。他娘和姑姑被他闹得没辙,只好当成笑话给覃大太太讲了。 覃大太太笑得不行,拉着小秋子的手儿说,狐狸精早被祖母打跑了,要是先知道我孙儿想瞧瞧,祖母晚些再打她就好了——这京城不说别的,尼姑庵还是有几处……王姑娘早在事情败露后,便被覃大太太送进了南郊碧云庵。 小秋子从此不再崇拜他爹。原以为他爹是学过仙法的,闹了半天还得祖母出马。他瞪着一双星星眼拉住祖母,说他也要学仙法,往后遇上狐狸精也好帮祖母打她,无奈覃大太太说,赶跑狐狸精的仙法传女不传男。 沮丧了没片刻,小秋子又还了阳儿,笑着说祖母那就快把仙法教给我娘和姑姑们吧,还有二婶婶,小熙姑姑,她们可都是女的。覃大太太强忍着笑,说你别急呀,祖母正在教,这仙法且得学呢。 金熙坐在众多女客中间,听覃慕盈和覃慕妍低声给她学说着、这些天来小秋子闹的笑话,又不敢高声大笑,几乎憋出内伤来。 瞟一眼正在给客人们挨桌敬酒的覃慕周郭姝玉,她笑问覃慕盈:“小秋子闹出来的这些玩笑,你大哥知道不知道?” 覃慕盈一脸促狭:“该叫他知道的,他一定会知道。像他这种顾脑袋不顾……那个啥的人,不但要吃教训,还得吃他儿子给的教训。” 无论如何,眼下这个结局倒是好的,金熙笑想到。覃慕周的婚礼之后,覃家还有几桩喜事连成片呢,覃慕天佟雅宁的儿子马上就要满月,接下来又是覃慕云的婚礼,再接下来,怕就是覃慕妍的订婚仪式了。 “可不是,等三姐姐也嫁了,这家里就剩我一人儿……”覃慕盈满脸感伤。 覃家已经是很开明了。覃慕妍马上就满二十岁,才刚进行到订婚,换成别家姑娘,怕是已经当了娘。而覃慕盈也将满十八岁了,覃大太太也没紧着张罗她的婚事。不知金家能不能在这事儿上也缓一缓呢? 金熙想着想着就笑了。依着老太太如今对她的那股子宠爱,估计没问题。实在不行就用拖字诀呗,覃慕周带回来的那个王姑娘能令相亲的男方大摇其头,她不会学学么。 “我忘了问你,我素芬表姐好像有喜了,你知道不知道?” 覃慕盈低声问金熙。今儿一大早,就听见舅妈偷偷和她娘叨咕,金熙是素芬表姐的小姑,总不能不知道吧? “真的有了?” 金熙一脸惊喜,怪不得今天二嫂都没来。前几天每到用饭时,她就瞧着二嫂挑肥拣瘦的,不是这个不想吃,就是那个不想用,她就琢磨着这是不是怀上了。问二嫂吧,二嫂又只管羞笑并不吭声儿。 覃慕妍接了话儿道:“慕盈你个小姑娘,这事儿也是随便问的?小熙也是个姑娘家……何况这事儿不是说三个月里不叫四处张扬的么。” 覃慕盈吐了吐舌头笑起来。说什么姑娘家不姑娘家,最近这一半年,不该是大家闺秀做的事儿说的话,她们姐妹也没少说没少做呢。前几天还偷偷跑到碧云庵去,看那王姑娘修行得可好——其实还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去瞧笑话去了? 话说那王姑娘剃了光头做起了小尼姑,倒更加楚楚动人了呢。怪不得当初大哥死活不舍得叫她投奔远亲去,非得留下在身边照顾。这是早就有姝玉姐、如今得叫大嫂了,早就有这个心上人,否则还不一定如何呢。 也怪不得都说男人不可靠。自家的哥哥们有祖父和父亲二叔熏陶着,还免不了这错儿那错儿,别人家的男子又该如何。三姐姐要定下的那个未婚夫,瞧起来倒是个老实人,等轮到她,又该是个什么样儿的? 就在这喜庆的婚礼上,一个金熙一个覃慕盈,这个惦记着拖字诀晚些嫁人,甚至能不嫁人才是最好的,那个想着千万别遇上负心汉但求有情郎,只有覃慕妍笑盈盈的看着一对新人,遐想着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到来的那一天…… 被铺天盖地的红色晃花了眼,金熙用手背拭了拭眼角,眯起眼想着。人活一世,总是会有或多或少的后悔,就像她的前世,总认为自己是没被爱过的孩子,于是,就有了那么多的追悔莫及。 好在老天怜惜,又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这一生,她一定不会再去拼命地寻爱,只想每一步都走得更踏实。就像眼前的覃慕周牵着郭姝玉,抛却了过去的少年轻浮和张狂,每一步,都走得既沉着又稳当。 覃慕盈和覃慕妍对视了一眼,仿佛都没想到,金熙还是这么感性的一个姑娘。不过是一场迟来的婚礼而已吗,怎么还这么激动?到底还是年纪小,容易被真情感动…… 这时,远远见到一直在楼下帮着管事们打杂记账的任妈匆匆进来,附在覃大太太耳侧说了几句话,覃大太太微微点头,又与同桌的几位太太笑着说了些什么,便起身离去。 话说女儿是娘的贴身小棉袄。覃大太太虽是微笑着离去的,覃慕盈却只觉她娘那神色不对。于是她拉了拉覃慕妍,低声道:“这是有什么要紧事?娘怎么离开了,要不要我们跟去瞧瞧呢?” 金熙急忙制止住姐妹俩:“大太太才下去,你们又跟着离开,就算没事儿也得叫客人瞎琢磨,不如我下去瞧一眼吧。” 贴着边儿走进回廊又下了楼,金熙在楼下大堂里四处张望着,并不曾找到覃大太太身影。难道是出了大门去了?她往大门处的玄关稍稍走了几步,支着耳朵倾听外头可有不同寻常的动静儿。 客人们早就来齐了,按说门外就该很安静,这会儿却有低低压抑的哭声,以及覃大太太强压着怒气、却依然有些尖锐的斥责声,就在门外不远处。金熙迈腿就要出门,随即被人拉住了胳膊。 她只以为是覃慕盈,还没来得及回头便低声道:“别捣乱,不管发生了何事,外头的事儿有我呢,你还是赶紧回去、别叫客人们看出端倪才好。” 小秋子和他娘这些年实在太苦了,她决不允许在郭姝玉等了多少年才等到的婚礼上发生什么状况。 “外头怎么了?我坐在那里,一忽儿瞧见我娘匆匆下来出了门,一忽儿又瞧见你跑下来。”哪里是覃慕盈啊,这分明就是覃慕枫。 金熙一惊之下立刻回头,皱着眉瞧向覃慕枫还拉着她胳膊的那只手。覃慕枫慌忙将手松开,又胡乱摆手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以为你,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跟踪你娘呢,是不是?”金熙佯装成很恼怒的样子问道,果不其然就见覃慕枫脸色立刻涨得通红,像煮熟的大螃蟹。 唉,逗弄他做什么,还是出去看看要紧。她笑着摆手说你别紧张我逗你玩儿呢,三步两步就蹿出了门。覃慕枫呆了一呆,嗳?这小丫头片子,还逗我玩儿呢?她把她自己当成什么人了,我们家大姑奶奶么?! 出了门走到覃大太太跟前,“伯母,这是怎么了?三姐姐和慕盈不放心您,叫我下来瞧瞧。” 覃大太太本来一脸的怒气,见金熙来了,连忙按捺住,指了指对面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尼姑:“这不,这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又贴上来了,成心想叫今儿这婚礼进行不下去啊。好在被任妈瞧见了,赶紧喊我下来。” ╭(╯3╰)╮ 谢谢冰蔓和清浑的小粉红~~谢谢亲们一直的订阅支持~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强化布施(二更) 这哭得梨花带雨的王小姐、不,小尼姑慧静,就是那位腆着脸说,我生是覃先生的人,死是覃先生的鬼那位?还真是有一套呢,被覃大太太那般强势的送进了尼姑庵,还能在今天这大喜日子找到喜宴上来! 金熙笑吟吟围着慧静转了几圈儿,慧静眼瞅着就有些恼怒。金熙却不等她开口,便伸手点点她肩膀:“小师父这是要做什么?瞧着这里办喜事呢,就来强化布施?” 又对覃大太太道:“伯母您回去吧,上头少不得您,这儿有我呢。” 覃大太太笑着点头,说那就辛苦你了,扭身就推门回了酒楼里。慧静还想追上去拉扯——欺负她身为孤女又远离家乡,说把她送进尼姑庵就送了,覃大太太这事儿做的也太缺德了些,竟然不给个说法儿就跑了,怎么可以! 金熙一伸脚,差点将欲追覃大太太进屋的慧静绊个趔趄,“嗳!我问你呢,小师父,你这是要做什么?怎么着,假装没听见我问的话么!” 慧静一脸恼怒:“你是谁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管我是谁!不要说你,就算再来几个,想给今儿这个婚礼捣乱,门儿也没有!”金熙冷笑:“装啊,你倒接着装啊,你那委屈呢?你那懂事乖巧柔顺呢?” 慧静低头琢磨了瞬间。想必这位是新娘子家的妹妹吧?那郭姝玉何德何能啊,就仗着十来年前,覃先生少年轻狂偶尔失足、她命好怀了个孩子,就这么把个马上就会稳稳当当落在她手里的金龟婿抢了去? 这么想着,慧静的眼神立刻疯狂起来:“我是委屈!我本来就是乖巧柔顺的!现在这般,还不是被里头那死女人逼的!她仗着生了个儿子,就来强抢覃先生,你们也帮着她欺负人!” “强抢?你说的是你自己吧?”金熙笑起来,“小师父,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懂不懂?覃慕周对你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你何必自己骗自己?” “你骗人!覃先生他若不喜欢我,为何不叫我去投奔我表叔,反倒把我留下照顾了我好几年?”慧静根本就不信。或许,是她不想相信,这美梦终于破灭的痛苦,她根本就无法承受。 金熙摇头叹气:“照你这么说,他照顾你这么多年,反倒成了罪过。跟着他在南方做过买卖的伙计,他还都带回到京城来继续照顾呢,难道他也喜欢那些小伙计?” “这不一样!”慧静大声否定后,话语声越来越低,“这根本就不一样,我毕竟是个姑娘……覃先生怎么能喜欢男人。” “嗯没错儿,你是个姑娘,你是个女的。蔡嫂也是个女的,绿茶还是个小姑娘,覃慕周把她们也带回京城来了,并没打发她们回老家,叫你这么说,覃慕周也喜欢她们?”金熙本来不想跟她论起这些,磨叽死人了,若照着她的想法儿,把这该死的小尼姑吓唬一通、骂跑了了事。 可这是人家覃家办喜事呢。她掐着腰站在大门口骂人,也忒好笑了吧?就这么玩个猫捉老鼠的游戏不是也很好玩,金熙自己想起来都觉得逗笑儿,于是一边逗弄慧静,眉梢眼角全都挂着促狭。 慧静果不其然被她逗得有些急眼,说出来的话都有些结巴起来:“我、我不跟你说这些,你别拦我,叫我、叫我进去,我要亲口问过才……才算。” 金熙闻言立刻板了脸,面现狰狞。凑到慧静眼跟前儿恶狠狠的低声道:“你是不是给脸不要脸啊?还想让我不拦着、叫你进去,你这是做梦呢! 你要想进去也行,只怕明儿全京城就会传遍了,碧云庵的小师父慧静温柔貌美,柔弱多情,接着就有无数个贵家公子哥儿等着疼你呢。” “你敢!” 慧静被吓得接连抖了几抖,旋即便捂着脸哭起来:“这也太欺负人了吧,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就弄几个老妈子强按住我,把我送进庵里去。这世道儿早就不是以前了,任谁家怎么有钱有势,也不该这么着对一个孤苦伶仃的孤女啊……” “你还没错儿么?不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你是覃慕周的人了?可惜覃家有祖训,男子不得纳妾,如今覃慕周要娶太太,当然得把屋里的打发了,送你去尼姑庵还是好的。”金熙越来越不耐烦。 这酒楼也算是繁华之地,虽说今日不接待外客,不远处就是街面儿了,人来人往的也很热闹。若被偶尔绕过来的行人瞧见,她和一个小尼姑站在这门口吵嘴架,还不定会带来多少围观者。 “你走不走?你若是还赖在这里,我可要找人来强行押着你给你送回去了。我还要叫人一路敲锣打鼓给你示众,好好的佛门中人不在庵里清修,跑出来做什么乱。”金熙一边说着,一边恶寒。 可为了守护住自己想守护的郭姝玉和小秋子,就算真把这该死的小尼姑吓死了,做一次真恶人又如何呢。 覃大太太肯定是当初一眼便看穿了这家伙。才初到京城,就敢于当着覃慕周的面儿、弄出那一套又一套的幺蛾子,根本就不是个善茬儿。 若不是她一心想攀高枝儿,覃慕周乃至覃家何曾在意多养活这一半个外人儿,何苦将她送进庵里去。自作孽不可活啊。 小尼姑慧静听了金熙这番话,心头到底打了多少个转儿,金熙不想知道。她只知道那小尼姑既怨恨又没奈何的剜了她几眼,转头就跑,好像金熙是个老虎,一旦跑慢了就会追上去扑倒她撕咬她。 金熙紧盯着慧静没了踪影,方才推开大门迈进酒楼。随即就瞧见玄关处有个熟悉的背影一晃之后快步离去。她紧走两步追过去低声喝道:“覃慕枫,你在门里偷听来着吧!” 覃慕枫貌似很委屈的回头。如今都直呼他的名字了?这丫头也太没规矩没礼貌了!于是两眼一瞪:“我才没偷听,是我娘上楼前嘱咐我让我看着点儿,省得你……省得你跟人家打起来吃了亏。” 覃大太太会嘱咐他这个?身为主人家的少爷不在酒席上帮着招呼客人,却打发出来充当听风报信的?鬼才信!金熙白了他一眼,你就编吧,几大步就进了回廊要上楼,却发现覃慕枫跟在她身后。 “喂喂,跟着我做什么!楼上都是女客!”金熙毫不客气的用手轰他,就像在园子里轰鸡群回笼子。 覃慕枫站定了脚步,皱眉瞧她。却不想金熙轰罢他扭头就一大步三个台阶的、噔噔噔上了楼。 依旧是贴着边儿坐回自己的座位,金熙就像刚才下楼时一样。远远投给覃大太太一个搞定了的微笑,覃家两姐妹便低声问她怎么回事。 听说做了小尼姑的王姑娘找到门口来了,非得要问问覃慕周心里到底有她没她,覃慕盈皱眉无语,覃慕妍气愤异常。 “你说我娘当初送她去碧云庵,是不是太心软了些?若是我就给她弄到港口去扔上船,送她去南洋橡胶园做苦工、这辈子都不要回来。”覃慕妍低声叨咕着。 覃慕盈连忙捅咕她三姐。这不是当着瘸子说短话吗,如果金家二太太也这么想,小熙心里得多难受? 金熙并不在意,甚至还笑说,三姐这主意真好呢。什么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努力做个人人称颂的大圣人有用吗,在这个社会?她娘不是正室太太不假,可那毕竟是她娘;她娘想要什么,都是对的。她喜爱的亲朋好友,想要什么也都是对的。 她过去是曾经为她们娘儿们似乎染指了二太太的利益愧疚过,可难道愧疚了就能升仙,就能变圣贤? 活了两世的她其实早就明白了,无论在什么世道儿,只有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才是最快活的。就像她的土匪舅舅叔叔们,疾风烈马,快意恩仇,那才是不白活一回。 不说别的,单说如果当初佟氏招惹了涂燕生,她立刻快刀斩乱麻将戚云碧和涂燕生赶尽杀绝,何至于后来又衍生出来那么多烂事。 这些年来,那么多人用小匪婆子称呼她,她却在今天才真正领略到,该如何用土匪的心态活这一辈子。不过她依旧在心里恭喜自己:金熙,你终于劝服了自己,加油。 见金熙并没因为她的话不高兴,覃慕妍吐了吐舌头,笑话四妹妹想得太多了。她们家就这个四妹妹最软和了,她娘不止一次叹气说,等咱们慕盈说了婆家,这一副软性子可怎么在婆家立足。 这时一对“新人” 敬酒敬到了金熙她们这一桌前。新娘子郭姝玉已经全然不再是地头田间那个身穿布衣的农妇,那时的她,满脸写着生活的沉重不说,身板儿也薄得吓人——毕竟她才二十六岁,回归富贵日子不过才半年多,保养起来很容易就又水灵灵了。 郭姝玉亲热的扶起金熙又挽住她胳膊,特特告诉覃慕周:“从此你就要将小熙妹妹当成我亲妹子看待,她就是你的嫡亲小姨子。” 看覃慕周唯唯诺诺对媳妇笑着点头,又专门给金熙倒了满满一杯红葡萄酒双手端上,这是早就被郭姝玉耳提面命多少次了啊。 金熙忙笑着接过覃慕周手中的酒杯:“覃大哥,好好待我姝玉姐和小秋子,否则我可不干!” 听金熙这么说,郭姝玉不停地瞥着覃慕周,眉梢眼角全是温柔笑意。覃慕周连连笑着对金熙道:“不敢,不敢。” 覃慕妍扑哧一笑:“大哥说的这个不敢,是不敢好好对待我大嫂和大侄儿,还是说小熙不敢把你如何?” 覃慕周立刻满脸通红,更将金熙几个笑得不善。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萌动 金予辰与金熙兄妹俩,打算开饭庄和茶楼时就想到了,做这种生意琐碎不说,还总会有上门来叫板的,比如收保护费的地痞无赖,同行暗地里花钱雇了人来砸场子…… 饭庄和茶楼正式开业的头一天,金熙专门请了冯大栓和他的兄弟们前来赴宴,说是为了谢过当初报信的恩德,若不是冯大哥早早报了信过去,花圃早就火烧连营了。 冯大栓虽是很干脆的就带了兄弟们前来赴宴,却说万万当不起一个谢字。说是当初之所以赶紧知会金六小姐一声,还不是怕那戚氏娘儿俩事情败露、拔出萝卜带出泥——他手下这群兄弟以前可没少接那娘儿俩的钱,帮他们为非作歹呢。 因此说是赴宴,不如说是贺喜外加壮声势。冯大栓亲自带着满满的一马车好酒,外带身后的兄弟们挑着二十挂响鞭一路燃放,大张声势停到饭庄门口。 金氏兄妹早就迎在门前,冯大栓跳下车来,对兄妹俩豪爽的大笑道,你们哥儿俩别怪我张扬,叫外人儿都好好看看,二哥烤肉馆儿和六姐茶楼有我冯大栓罩着,哪个不怕死的敢来找事儿。 进了饭庄大堂,冯大栓却是一脸不好意思:“就我们兄弟这点子本事,还说什么罩着的大话。可你们兄妹毕竟是高门大户的,也不屑和那些宵小打交道,因此我就不请自封了。” 金予辰与金熙能看不懂冯大栓的用意么,因此连连抱拳说、冯大哥的好意我们心里都明白着呢,冯大哥不必自谦。 如今开业已将满两个月,除了偶尔来上一两个公家人收些税费杂费,还真没有莫名其妙的流氓青皮来捣乱。何况麻老黑早就嘱咐金熙说,若有冯大栓都摆不平的事儿,记住叫人回花圃喊他。 于是金氏兄妹俩都乐得做起了甩手掌柜的——烤肉馆子和茶楼之间只有五六丈宽的距离,在二楼又搭了个互通的天桥,有韩在斌两头跑着照应,又有孙廷栋时不时前来帮衬,金予辰和金熙当然省了无数的心。 这一天,韩素芬早起又吐了两次,就算只端来清粥小菜也说懒怠吃。金予辰心急火燎的问那你想吃什么,只要你吃得下,就算是龙肝凤髓我也给你找了来。 韩素芬一脸羞红。龙肝凤髓就算真的有,她也不想吃啊,可丈夫这一番话语,倒叫她格外舒心。低头琢磨了片刻道:“烤肉馆子才开业那两天,你带回来的烟熏兔腿,若撕些肉来佐粥还是挺好的。” 金予辰失笑。怪不得媳妇说不愿意吃清粥小菜,这是馋肉了呢。因此连声答应道:“这好办,我今儿左右没什么要紧事儿,洋行里叫爹先支应着,我去馆子里跑一趟,给你现烤两条兔腿带回来。” 大哥金予豪比他成亲还早上几个月,如今素芬倒比大嫂先有了。就冲这个,别说吃点儿兔腿了,就是想吃他金予辰的胳膊,他也能洗干净了递上去。 “你小心又叫六妹妹笑话你是老婆奴。”韩素芬忍笑道。金熙这小丫头儿,也不知打哪里学来的那么些怪词儿,不过老婆奴这个词儿,倒是很贴丈夫现在这做法儿。 切,老婆娶进门来不就是给男人疼爱的,何况老婆还怀了我金予辰的骨肉。金予辰扬着脸说我才不在乎,便喊来小丫头好好照顾二少奶奶:“我去去就来。” 被韩素芬提起来就流口水的烤兔腿,这会儿也被覃慕盈提起了。可眼下不过才上了一节课,课间休息而已,难道她早上没吃饱?金熙奇怪的看着覃慕盈:“你家早上都不给早饭吃了么?” 覃慕盈轻拍金熙一掌:“去你的!我不过是在想,为什么你家那烤肉馆子里的各种烤肉,不如那次去你地里吃得香。难道什么事儿一和赚钱连上,就偷工减料了?可惜那次在地里,大伙儿心情都不大好,我也没好意思多吃点儿……” 可不是,那次在地里,只顾哭着认嫂子认侄儿了。金熙笑起来:“自家烤来吃,当然从来不吝啬佐料。若是烤肉馆子里的也多放些佐料,成本增加了,客人又觉得太贵、不愿意多花钱,不是我赔了?” “这不算事儿,下次再带你去吃时,我提前告诉那配料的小子,把咱们自己吃的肉里多加些料就好。上次带你去,那是他把客人和自己人一视同仁了,换句话说就是不知变通。” “虽然客人们没吃过多加料的,觉得馆子里的已经味道极好了,不过你说得对,不能因为只顾赚钱,就忽略了味道。我打算下学后跑一趟,叫他们在菜单上增加一道金牌烤肉,都是多加了料的,想吃更好的,就得多花钱。” 覃慕盈没想到金熙又念叨起了生意经。不就是说说地里的那次烤肉分外好吃么,怎么又扯到赚钱上去了。可是被她这么一念叨吧,覃慕盈不由吧嗒吧嗒嘴儿,坏笑道:“做什么还等下学啊,中午你就带我去吃吧,叫他们后厨多给我加点香料。” 金熙愕然。这是勾起了覃四小姐的馋虫了?好吧,那就去吧,反正就算坐黄包车,也不过二十来分钟的路。若是坐铛铛车,那就更快了,也不会耽误下午的课。 叶宝洁和那佳期这会儿也凑了过来:“你们俩私下开小会儿商量什么呢,也不说带我们一个?” 金熙笑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中午带你们去烤肉馆子打牙祭去。” 却见洪静婷远远的立在教室窗根下,并不往跟前来。不等问说那家伙今天是怎么了,叶宝洁轻轻扯了一把金熙,对几人道:“别理她,谁知道她这几天怎么回事,见着咱们就远远躲了。这也就罢了,还总用白眼剜慕盈……” 那佳期轻笑着瞧了覃慕盈一眼:“她那是嫉妒,嫉妒就嫉妒吧,随她去吧。” 金熙没听懂。洪静婷嫉妒谁啊,嫉妒慕盈?慕盈有什么可嫉妒的,眼下既没考试,这女中里又没男孩子整天给慕盈献殷勤…… 覃慕盈红着脸轻搡那佳期:“一点儿都没影儿的事儿,不许往我身上愣扯。上学就说上学的,别把几家儿之间那些勾心斗角带学校说来,叫先生和别的同学知道了可了不得。” 那佳期笑着捂住嘴不再说话,金熙和叶宝洁都奇怪得紧,可不管怎么追问这两个也不再开口。金熙随即倒是释然了,覃慕盈和那佳期、还有那个洪静婷,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有的事儿,在这个环境中确实不该打听的太细致。 这时上课钟响了,覃慕盈却被叶宝洁拉着死活不放手,只好一边往教室走一边说道:“等中午去小熙那里吃饭时,我慢慢讲给你们听,不过咱们可事先说好了,谁也不许拿我开心。” 叶宝洁猛点头,随即又对金熙挤眉弄眼坏笑一番,这才老老实实放开覃慕盈、坐回自己座位上去。金熙摇头偷笑,叶宝洁比她大一岁多,今年十七了,可这一群姑娘里,数她最像小孩子。 洪静婷很失落一般,最后一个才进了教室坐回去,还因此被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国文先生给了个警告似的眼神。她却只管低着头,并不在乎先生瞪她没瞪她。金熙探询般看了她一眼,她也无视。 等中午几个姑娘在烤肉馆里坐定,覃慕盈揭开了谜底。洪静婷家的祖父洪老太爷瞧上了在警局当警长的白松涛,亲自请了白松涛喝酒加“闲聊”,期间似乎无意的问起白松涛的婚事,说不知白警长家里可给定下了好姑娘。 又半玩笑着说,我们家老二只有婷婷一个姑娘,不想叫她嫁到别人家里去。白警长你的父母远在他乡,差事却在京城……不知有什么打算? 金熙恍然大悟。洪家老太爷这是把白松涛当成最好的入赘人选了,可这又跟慕盈有什么关系?先别说慕盈和白松涛还八字没一撇,只是这白松涛往覃家走得勤了一些,就算两人真的已经定了亲事,也轮不到她洪静婷不忿——人家都定了,你乱伸什么爪子! 难道那白松涛大傻瓜,拿着慕盈当挡箭牌了?金熙紧盯着覃慕盈,只等她赶紧继续交待下文,叶宝洁一双大眼睛也瞪呆了,那佳期的细长凤眼更是笑眯成了两条缝儿。 覃慕盈左看看右瞧瞧,这几个怎么都这么瞅她,不由娇嗔的一拍桌子:“都什么表情!” 另两个笑着一吐舌头,唯有金熙装成没事儿人一样:“别管我们呢,慕盈你接着说。白二哥怎么回复的洪老太爷?” 覃慕盈哀鸣了一声:“他还能怎么说,不过就是说父母虽然不在京城,婚姻大事也得父母做主。一句话就挡回去的事儿,有什么可问的!我看你们就都是没安好心……” 金熙一脸无辜,问罢叶宝洁又问那佳期:“我没不安好心啊,宝洁你有吗,佳期你有吗?咱们都没有吧?” 那两个一脸促狭的笑,纷纷点头说我们都没有,是慕盈多想了,可是慕盈为什么多想了呢,嗯,那我们可就不知道了。 覃慕盈一对耳垂红得几近滴血,恨恨的说道:“你们这几个坏丫头,不跟你们说了,我饿了!”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又遇流氓(二更) 几个女孩子笑闹起来不过是叫得欢。可实际上,就算一大早儿时约好中午来吃,当时又想想都忍不住流口水,等到烤肉纷纷上了桌,也吃不了太多。于是很快都喊着吃饱了,虽然都觉得意犹未尽…… 金熙找过来韩在斌嘱咐了两句,说是将菜单上加上一个金牌烤肉,价格比普通烤肉上调五成;又告诉后厨说只要是点金牌的,就多加三成料,当然这个料仅指腌制配方里的各种干香草,盐酒辣椒除外。 吩咐罢这些,时间还早,金熙就带着几个女孩子顺着二楼天桥往茶楼走,说是找间茶室喝点茶解解腻。覃慕盈却拉着金熙一脸的不放心:“你那些腌肉的配方就那么扔在后厨里,谁来谁就抓上一把,不怕回头被人偷学了?” 金熙笑着安慰她:“你放心,花圃里现在除了养不了羊、羊肉都是从外头买来的,兔子和鸡鸭都是我们自己配了专门饲料喂养的。腌制配方谁拿走都不怕,做不出来咱们这个味道。” “何况他拿走配方,不也得买我的香料?他出去多卖一盘儿也算是给我创收呢。若是还能去我花圃里买鸡买兔子,那我赚得就更多了。” 叶宝洁在身边搭话道:“怪不得谁都说别看你表面上心缝儿大,实际上你却是个鬼机灵,怎么算也吃不了亏。” 那佳期远远地走在前头,率先推开天桥尽头通往茶楼的门,回头笑着喊道:“有什么话儿坐着喝茶再说不好么,我怕高。” 覃慕盈笑回她道:“怕什么,就算你一脚踩空了,小熙跳下去捞你也来得及。” 金熙慌忙摆手:“佳期你可别信慕盈的,若底下真是水,我还能奋不顾身捞你去,可下头是硬石板地……” 那佳期被她俩的玩笑气得不行,又实在很怕在这天桥上站得太久,对两人翻了个白眼儿就跑进门去,随即就撞在什么人身上,门里立刻响起喝骂声和哭声。 金熙几大步冲到门边,还不忘回头嘱咐覃慕盈和叶宝洁最好从烤肉馆那边回去,赶紧喊人来帮忙才好。 嘱咐罢这些,她便朝门里喊道:“佳期,佳期你怎么了?别哭别哭,我来了。” 门里二楼小玄关,不远处一拐角就是下楼的楼梯口。那佳期一条胳膊正被一个恶少模样的男子握在手里,小姑娘的劲头儿又没有多大,她挣了几挣还是挣不开,胳膊又麻又疼,不由香汗淋漓珠泪涟涟。 那佳期毕竟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如今见既挣不开又貌似被轻薄,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不由连哭带骂道:“我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你,我给你道歉了还不成?快放开我,你这个无赖!再不放开我我要你好看!” 那恶少嘻嘻笑着,又扭头对他身边另两个狗腿道:“瞧见没,这小丫头还挺泼。爷就无赖了,怎么着,你还能咬我一口?” 另两个哄的一笑:“小美人儿就是咬两口又能如何,还不够给爷们挠痒痒的。” 金熙怒极。在她的茶楼里欺负人,欺负的还是她的朋友,这还了得?她快步走到那佳期身边,双手迅速捏向那恶少的手腕。只听那恶少哎呦一声就松了手,随即一翻胳膊就朝她抽来。 这时却瞟见覃慕盈和叶宝洁开门进来,金熙也顾不得问二人为何到底还是跑这边来了,一边嘱咐她们俩下楼去喊孙廷栋,一边格住那人抽来的巴掌,直接一脚踹向那家伙端端正正闪过来的小肚子…… 这种到处欺负小姑娘又出言不逊的混账,根本不用跟他动口,直接动手儿就得了!又不是警队里技术比武练兵,跟这种人打架,还讲什么规矩?先招呼那不禁打的地方,打趴下再说吧。 叶宝洁被覃慕盈死死拉住、飞快的往通向一楼的楼梯口跑,还不忘回头喊:“小熙,往死了打他,打死他也不用偿命!” 另外两个狗腿这会儿也顾不上帮这个恶少的忙了,先把那两个要跑的丫头抓住再说吧!又一琢磨,方才撞了他们的这个小丫头,要不要把她也抓住?两人看来是长期做这种恶的,其中一个便朝覃慕盈和叶宝洁追去,另一个伸着爪子就来抓那佳期。 此时正是中午,楼上没什么人喝茶。想必是为了好招呼,有数的客人都安置在楼下。可这几个恶少又是打哪儿来的?原来是孙廷栋在楼下支应着,一瞧这几人就不像善茬儿,很怕他们打搅别的客人,就给请到了楼上来。 这几人胡乱点了个花草茶喝了一通,咂着嘴儿说这茶好没意思,给娘儿们喝喝还差不多。颇为无聊之极,便调戏了一番泡茶的小姑娘——没错儿,茶楼里没有男伙计,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强撑着躲闪了片刻,到底扔下手里的开水壶跑了出去,这三人也就势跟了出来,正要下楼离开,不想那佳期开了门跑进来,端端就撞在了领头那人的身上。 领头的这个如今挨了金熙一记绝户脚,直接抱着肚子躺地上打起滚来。金熙迅速回头,手里不知何时摸出来的飞镖随手一甩,端端正正扎在了另一个混账的胳膊上,随即叹了声好险好险——那胳膊前端的爪子离着那佳期还有几寸远。 顾不得管眼前这两个王八蛋,金熙一把拉住那佳期就去追覃慕盈和叶宝洁。刚转到拐角处,就发现刚才追覃慕盈她们的恶少已经没了影儿,楼梯上站着惊魂未定的覃慕盈和拍手叫好的叶宝洁,还有挂着一脸胜利微笑的孙廷栋。 叶宝洁见金熙和那佳期追了过来,笑着大喊道:“小熙小熙你快瞧,你表哥一脚就将那混蛋踹到楼下去了。” 覃慕盈擦了把冷汗,纠正叶宝洁道:“是踹得滚下去了,直接踹楼下去还不当时就摔死了啊,脑浆子都得磕出来、红红白白淌一地,这茶楼还要不要了……” 叶宝洁呃了一声,“慕盈你能不能正经些?” 覃慕盈很奇怪的看了眼叶宝洁:“本来就属你喊得欢,怎么一听我说的,倒受不了了?” 那佳期这才从方才的惊心动魄中醒转,拉了拉金熙道:“这可给你茶楼惹大麻烦了!” 不等金熙答话,孙廷栋微微一笑:“不怕,这几个人还没有翻出大浪的本事。走吧,我随你们去看看另外那两个。” 到了小玄关,胳膊被扎了的还在哀号,被踢了小肚子的那个正打算从地上爬起,见几人凶恶的瞪着眼又朝他走过来,吓得直接又躺在地上装死。 孙廷栋走过去踢了他一脚:“装什么装,还不赶紧爬起来滚蛋!对了,喝了的茶别忘了结账,一共二十五个大洋!” 那恶少不干了,一骨碌爬起来瞪着牛眼珠子道:“你这里是开黑店啊!我喝了什么了,你要我二十五块?” “进得起茶楼就喝得起茶,喝不起就不要进!”叶宝洁在一旁添油加醋。孙廷栋笑着瞄了她一眼,这孩子,可比小熙还叫人不省心,嘴儿忒快。 “那你们打了我们怎么算,我们还要看病还要包扎,二十五块都不够零头!”那无赖恶少继续纠缠。 金熙走上前虚晃了一下手掌:“你若不结账也成啊,我就接着打!打完你、我给你看病给你包扎,你给我二十块就行了,连带茶钱一分不能少,一共四十五块!” 覃慕盈几个扑哧笑出了声儿。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金熙对付这种人不用人教。金熙话一说完听见几个人笑她,又觉得不对:“你方才还拉了我好朋友的胳膊,想必都给你掐青了!你这样,给我一百块大洋吧,我也不给你找零了,勉强能放你们三个混账离开。” 那恶少还想狡辩,边上那个抱着胳膊呼痛的过来一把拉住他:“孙四少啊,你快给这恶婆娘结了帐,赶紧带我瞧瞧去吧,再这么下去我这胳膊都得废了……” 孙廷栋一听,这恶少竟然姓孙?大步过去又给了他一脚:“你也配姓孙?真丢脸……还不快掏钱滚蛋,以后再敢来捣乱,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那孙四少之前只顾抱着自己的小肚子喊疼了,根本就没瞧见他那狗腿子受了什么伤。如今见那家伙胳膊上没头儿插着个小飞镖,只露着飞镖顶端一绺红绳儿,不由打了个冷战,麻溜儿从怀里掏出钱来摔给孙廷栋、拔腿就要跑。 孙廷栋伸出一条腿拦住他:“就这么着就想走?把钱捡起来,双手放到爷手里!” 这孙四少哪里肯受这种侮辱。就算他们孙家不是豪商巨贾,至少还有两家小工厂,又有个表叔当着个货物税局的小官儿……再回头一瞧应五儿那条胳膊,唉,好汉不吃眼前亏,回头再和这群王八蛋算账也不迟! 他乖乖捡起了被他抛在地上的钞票,规规整整递到孙廷栋手里,孙廷栋看了看,一张一百块的,这才收回拦着他的那条腿,“行了,你可以滚了。记好了啊,这里不欢迎你再来,再来一次我扒了你的皮!” “不行,他还没给佳期赔不是!”金熙不干了,两步上前顶了孙廷栋让出的空当,伸出的脚差点把那恶少又绊个狗抢食。 ╭(╯3╰)╮ 天气热得不行,亲们注意避暑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黄毛丫头不好惹 那佳期赶忙过来轻轻拉扯金熙:“小熙啊,算了,算了吧,咱们也得赶紧回去上课呢,马上就到点儿了!” 人都被金熙她们打成这样了,也算出了口恶气,道歉这事儿吗,能免则免了。她那佳期也不稀罕这么个恶少给她赔不是,还不如放个屁香呢。 那孙四少转了转眼珠儿。眼前这几个小姑娘跟这茶楼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不知道,可刚才这小丫头说,还得上课?那她们是京华女中的学生? 嘿嘿,你们不是不依不饶么,我还就不急着走了,我叫你们迟到,然后挨先生的手板儿!再等着我的救兵来,把你们茶楼掀个底儿朝天! 他这么想罢,又掏出来一把钞票扔给身后可怜巴巴的应五儿,同时给应五儿使了个眼色:“你去下楼带着吴跃起一同瞧病去,等我给这几位赔了不是再去找你们!” 应五儿接过那把钞票,虽然面额都不大,好像加一起也有二百多块呢,便连连点着头,又看孙廷栋并不想拦他,撒腿就往楼下跑去。 金熙突然有点糊涂了。这恶少竟然还这么仗义?自己留下道歉、叫兄弟们先去看病?这时叶宝洁眯了眯眼道:“姓孙的王八蛋!你是不是叫刚才那混蛋给你叫帮手去了?” 孙廷栋摸了摸鼻子。他知道叶宝洁不是说他呢,可“姓孙的王八蛋”这话,怎么听都不大好听啊?覃慕盈低笑着扯了扯叶宝洁,又指指孙廷栋,叶宝洁那脸蛋儿刷的便红透了。 那佳期见几个同学都不着急,她干脆也不催了。这事儿都因为她而起,她方才进门时若瞧着些也就不至于了,现在金熙给她出气,她也不能扯后腿不是。于是开口问道:“喂,我问你,你是哪个孙家?” 孙四少本能退后一步,又觉得不对,赶紧收回脚:“怎么着,问我是哪家的干什么?拉什么关系套什么近乎?” 覃慕盈皱着眉笑起来。虽说无赖他始终就是无赖,可真的近距离见识到了,还是有点儿……受不了。怎么就真有人的脸皮厚成这般模样?还真是打死都不嫌多。 说那佳期跟他拉关系套近乎?这就是赤裸裸的调戏啊!听了他的无赖话,金熙不由怒喝道:“怎么着,给脸不要是吧?死性不改是吧?问你是哪家的那是给你面子,今儿暂且不再教训你了,转头到你家拜访一下,问问他们是如何弄出来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败家子儿的!” “你,你骂人!你又是哪家儿的,你爹娘老子生你不教你,叫你出来惹是生非?”孙四少被金熙激怒了,指点着她数叨起来。 生而不教,这话太恶毒了。覃慕盈和叶宝洁、那佳期对视了一眼,金熙怕是最不爱听这话了吧? 金熙果然上前几步,逼得孙四少连连后退:“怎么着,敢骂人不敢站好了骂?姑奶奶还就不信这个邪,有人生没人教又如何?姑奶奶的拳头够硬就行了!” 若放在刚回京城那一阵子,她听见这话难免火冒三丈。可如今她早不是那个别扭着性子、怎么看金家怎么不顺眼的那个金熙了。 外人儿爱怎么说随他说去,听不见也就罢了,听见后高兴呢就一笑了之,不高兴就挥着拳头打人——比如眼前这混账恶少。 又在孙四少身上捶了五六拳,捶得那家伙哭爹喊娘又连连说姑奶奶饶命,金熙这才住了手:“你问我是哪家儿的,我就告诉你。姑奶奶姓金,排行老六。你要是个有本事的,尽管带着人来,你金六姑奶奶绝不眨一下儿眼。” 孙四少打了个冷战。这位就是金六儿?就是这茶楼的东家?怪不得当初那青皮混混郝有财带着两个小弟哭着喊着求他、说哪怕孙四少随便赏口饭吃,也要给他当牛做马…… 那家伙不就是在京华女中门口儿,被金六儿打得鼻青脸肿,一嘴的牙丢了一半儿,又被白警长的人带到局子里臭揍一顿关了十天,打死也不敢上街面儿混了? 当时那郝有财说起来挨打一事,他还不信;又跟他说就连冯大栓都怕这金六儿,他还不信。不就是个黄毛丫头么,有什么可怕的? 就算这茶楼和隔壁烤肉馆子开业时,冯大栓也带着他的兄弟们来过,想必不过是来提个醒儿,叫这小丫头别忘记交保护费的吧?金家再有钱又如何,做买卖时遇上无赖也得低头。 如今这孙四少切身体会到了小黄毛丫头的厉害,不由不信了,“金六姑奶奶,是我孙四本有眼无珠得罪了,我惹不起躲得起,往后绝不再来姑奶奶的地盘儿撒野!” “喂喂,不来这里撒野就够了?我看你那狗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莫非还想在别处使坏?”叶宝洁不高兴了,这家伙那双眼,一瞧就没憋好屁,“问你是谁家的你也不说,不过不怕,你叫孙四本是吧?” “既然有名字,摸你老窝儿还不好摸么?你但求多福吧,你家只要不做生意不开厂,我也不能拿你如何,反之呢,回去告诉你老子,生意都不要做了!” 孙四本吓了一跳。这小姑娘又是谁家的,口气这么大?他确实想回去买点好茶好酒给货物税局的表叔送去,叫表叔狠狠收拾收拾金家的洋行,还有这茶楼饭馆子。他就不信了,上头有人还收拾不了一个金家? 孙廷栋当然看出来了叶宝洁的用意,便挨个指点着几位姑娘叫孙四本认识:“……都认识遍了也好,你这不长眼的混账往后也离她们远些,省得连累爹娘老子。啧啧,你爹娘生你一场也不容易,你说你就不能老实些?” 孙四本挨个听完了姑娘们的家世,顿时吓得四魔汗流。这姓叶的姑娘,他头一个就惹不起啊,她爹不正是表叔的顶头上司?还有那覃家的,那被他拉住了不放手想要轻薄的那家的,哪一家拔根汗毛不比他们孙家腰粗? 也就这金六儿稍微差着些行市——听说这丫头是姨太太生的,并不像另几位都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可这丫头的拳头也忒硬了些…… 彻底吓跑了孙四本,孙廷栋瞧瞧腕上那块金予辰送的洋手表,顿时一脸冷汗:“你们几个下午还有课吧?这可是小两节课都过去了!” 叶宝洁是最不在意的那个,反正她爹说了,不过就是混个女中文凭、以后好嫁人罢了。另几个却没有一个不怕的,覃慕盈和那佳期本来就比较乖巧,逃课的事儿还是头一回,金熙不是替自己害怕,她是替这几个害怕那手板儿啊。 叶宝洁却调皮的把小手儿一挥:“反正也迟到了,我茶还没喝成呢,干脆今儿下午就不上课了!晚上回家我就求我爹,就说下午我肚子疼,你们三个送我去诊所了,这才耽误了课,叫他找校长去!” 金熙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覃慕盈和那佳期也随即笑起来。孙廷栋抹掉额头冷汗,唉,白替她们操心了,有这么个没心没肺又娇生惯养的叶姑娘,根本就不照常理出牌,你能怎么着。 那会儿楼上泡茶的小姑娘哭着跑下去,他还立在那儿安慰呢,只当不过就是几个手欠的,回头给那姑娘多发一两块钱的工钱也就没事儿了。 要不是这叶宝洁在楼梯上大喊孙廷栋孙廷栋快来救命,他哪有那么快就赶到,又把那无赖一脚踹的滚下楼梯。这叶宝洁,和他们家小熙还真有一比。 孙廷栋扭身就要下楼,说既是要喝茶,就去叫个小姑娘上来帮忙招待。金熙喊住他:“弄些洋甘菊再拿点龙井和蜂蜜来就行了,水温不要太热。” 应了声的孙廷栋再次转身往楼下走去,却被哭着上楼来的小姑娘拦住,就是方才被孙四本几人调戏了的那个小姑娘。她一把拉住孙廷栋:“孙少爷你行行好,给我把工钱结了吧,我不在这里干了!这根本就不正经人呆的地方儿!” 当初雇她和别的姑娘们来帮工,说的可不是这样儿的。说什么茶楼里不是逛街逛累了的女客,就是图个清静、钻进茶室聊生意的正经买卖人。 可如今倒好,都快赶上……跳舞女郎了,被人摸了手还不算,脸蛋儿都被捏了好几把! 金熙几个本来都进了楼梯旁那个茶室,叶宝洁听着外头似乎又有哭声吵闹声,就偷偷溜了出来。才出来就听见那小姑娘说什么,这里不是正经人呆的地方,立刻柳眉倒竖着冲了过来,伸手就扒拉那小姑娘一把:“嘿,你这小丫头!” “胡说什么呢?什么叫不是正经人呆的地方?嫌弃在这里当雇工受气,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是?这是我听见了,我又不是外人,要是客人听见了怎么办,难道好叫你们东家因为你的一句话,去猫着腰给人家赔不是?” 叶宝洁对着那小姑娘一顿噼里啪啦教训,孙廷栋只恨自己兜儿里没装着棉花,这又是大热天没穿棉袄,要不然扯开前襟儿、掏两块棉花出来把耳朵堵上也能少受些罪。 看来得找时候跟小熙谈谈了,没事儿时千万别带着她这群姐妹来茶楼。这要是多来两次,雇工都被吓跑了不说,他的耳朵也受不了,对对,还有他的脑袋,已经被叶宝洁吵成一团浆糊了。 刚才小熙说要带些什么上来?洋甘菊,还有呢,是龙井还是竹叶青?蜂蜜说了要什么蜜没有,是苹果花蜜还是槐花蜜?水温是要热些的,还是温些的?孙廷栋甩了甩头,乱了,全乱套了。 ╭(╯3╰)╮ 周末快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女大不由爹娘(二更) 孙廷栋带着被叶宝洁教训了一通的小姑娘下楼结罢工钱,又喊了个机灵的、叫翠竹的姑娘端着托盘、把金熙要的东西送上去。 “瞧见没,我这表哥还真是个粗中有细的,我并没跟他说要什么蜜,他就给我拿了苹果花蜜。”金熙叫翠竹将托盘摆在桌上自行忙去,她自己烫了茶杯泡起茶来,还不忘把孙廷栋夸奖一通。 几人方才没少吃油腻的烤肉,又生了一肚子气,急需喝些绿茶败败火。而洋甘菊冲泡后会有清甜的苹果香,再配上苹果花蜜,当然是锦上添花。 金熙取了小竹匙,给每只玻璃茶杯里放了半匙龙井,也就是平时单独泡茶时所用的一半茶叶那么多。又往茶叶上面再加几朵洋甘菊,这样泡出来的洋甘菊蜂蜜绿茶,味道好,又明目清火。 “眼下这才六月,天气还不是特热。若是等过些日子喝这个,就可以提前冲泡好,澄出茶汤放凉,拌上蜂蜜再加几块冰……”金熙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给几人讲解。 这几个女孩儿虽说总跟着金熙沾光,稀奇古怪的花草茶也没少喝,毕竟不像她那样懂得多些。这茶楼又不能总来,多听金熙讲解一些,回了家也能自己鼓捣不是更好,因此皆不错眼珠儿的盯着她观瞧。 “冲泡过程瞧起来倒是容易,不过可得记着别犯迷糊,泡这个茶最要紧的就是水温了。取一杯半晾好了的凉白开,再兑上两杯新煮开的水,就刚刚好。要不然会把茶叶和花儿都烫熟了,反倒还不如白水好喝了。”金熙示意女孩儿们隔着杯子摸摸那水的热度。 叶宝洁摸罢茶杯,哈哈大笑:“我说我那天自己泡出来的茶怎么那么难喝,一股子熟腾味儿。才烧开的水就拿来冲茶了,本来绿绿的花草,立刻变成蔫黄色。” 覃慕盈和那佳期也忍不住笑。小熙那“犯迷糊”的话,可不就是专门说给叶宝洁听的!她们俩可没犯过那个傻气。 金熙随着一起笑过叶宝洁,又专门告诉:“蜂蜜不要先放,它最怕热水。茶凉了些时拌上一点就好。要是喜欢喝热的就改放冰糖,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去。” 茶泡好后,每人端着一杯,靠在窗边或立或坐聊着天。这样的午后,既轻松又惬意。 金熙又想起那会儿,她本来都嘱咐了覃慕盈和叶宝洁,叫她们俩从天桥返回到烤肉馆去,可她们为何跟着她前后脚又冲了进来? 这话一问出口,覃慕盈嗔笑道:“我俩还不是不放心你们。哪有佳期在里边又哭又喊、我们却逃了的道理? 再说我们又怕万一这边那几个坏坯子夺路从天桥跑那边去,累得两头儿都乱套了,不如可着一边儿折腾,就跑回去嘱咐那边的小二儿从里头把门别上了。” 金熙本来猜到她俩一定是不放心,却没想到两人还能回去叫小二儿把门别上。笑着夸过她们想得周全,便板了脸:“这是我表哥在楼下,又上来得及时,要不然就指望我一个人,我又分身乏术,假如我护不住你们可怎么办?” “往后再遇上这种事儿……呸呸,我也不想遇上,但是万一呢,我叫你们跑你们就跑,可不能再拧着干了。只要你们跑得够快,能喊来人帮我忙儿,既护住了你们自己,也没丢了义气,这才是两全齐美,是不是?!” 那佳期也点头道:“小熙说得对。若那会儿小熙表哥没冲上来,追你们过去的那个混混,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混账事儿来呢,恐怕我也得为这事儿难受好久。” 覃慕盈笑着看了看叶宝洁,叶宝洁做了个鬼脸不说话。其实覃慕盈见识过金熙的身手,本来就想拉着叶宝洁跑到烤肉馆子叫人去,也就是叫金熙先抵挡片刻的事儿,她还算放心。 叶宝洁却说,敢情你瞧见过金熙把人揍得狗啃屎,我可是没见过呢。再说了,万一金熙扛不住怎么办?我去帮她拽腿薅胳膊,也能帮些忙儿,连带着开开眼。就这么着,两人嘱咐那边小二儿插了门,又匆匆追过来。 无论如何吧,几个女孩子也算是同仇敌忾了一回,结果也是好的,金熙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覃慕盈却苦笑道:“你们说,本来咱们四个加上洪静婷,平日里处得都挺好,如今少了她吧,我这心里……” “我们家姊妹四个,大姐出嫁得早,二姐也比我大上好几岁。三姐虽说还在家做姑娘,毕竟她如今没上学,还不如咱们整天在一起的时间多,既是同窗,又像姐妹。这本来好好的情分,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叶宝洁快人快语,“慕盈你就不该为那种人难过!老母猪就不该赶进羊圈里,侥幸混进去也呆不了几天。” “你是说咱们几个都是羊?”金熙大笑,“你见过你我这样一身是刺的小绵羊没?” “人家就是打个比方吗!你说咱们这几个,哪个家境比她差?偏生她整天挂在嘴边,不是说她娘给她买了个金刚钻吧,就是说她爹给她买了个小洋楼吧。谁缺这个?天天臭显摆什么劲!”叶宝洁一脸的不屑,下巴颏儿扬得老高。 那佳期和覃慕盈当然比叶宝洁温和多了。洪静婷确实总喜欢把家里那点事儿拿出来炫耀,可就像叶宝洁说的那样,她们毕竟是谁也不缺这个,并不会被洪静婷搞得很自卑,因此也从来不太在意。 可如今再次被叶宝洁提起来,两人心里忽的涌出了浓浓反感。洪静婷又何止是念叨这些,她念叨这些的目的,不就是想叫几个好朋友也像她爹娘一样宠她让她? 不管做什么她都要先提议,被大伙儿驳了,就不高兴,整整一天都甩脸子给人瞧。那张脸既冰冷又可恶,夜里想起来都忍不住做恶梦。 尤其是金熙,她们几个不缺这个不缺那个,金熙的娘可是才到身边没多久。洪静婷却动不动就说,瞧我娘给我新打的这首饰,漂亮不?瞧我娘昨天去百货公司给我买的这个小包,好看不?哎呀呀,我娘昨天把我爹的两个小老婆一通臭骂,别提多解恨了…… 前些日子去过金熙的花圃,回来又听说金熙开了烤肉馆子和茶楼,洪静婷就一脸怜悯的摇头叹气说,金熙真是不容易啊,还要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我娘说了,等我出嫁时给我五家绸缎庄,两个纺织厂…… 于是叶宝洁不提则已,一提之后、除了金熙,另几个都是一脸的气愤和不喜。金熙见状连忙笑着问:“你们几个确定,咱们今天下午逃学是为了背后嘀咕洪静婷的?好茶好朋友好天气好阳光,不是都被你们糟蹋了?” 三人听罢,叶宝洁嘎嘎傻笑,覃慕盈和那佳期一脸羞笑。金熙说得对,何苦为了那种人累得自己不高兴?叶宝洁这时又想起了洪静婷疏远她们的缘故,对着金熙一使眼色,又开始调笑起了覃慕盈。 覃慕盈先是不吭声,任由叶宝洁问什么她也不说话。后来羞极气急,把金熙的原话改了下:“宝洁你确定,今天下午逃课是为了笑话我的?可惜小熙和佳期比你厚道,不跟你同流合污。” 叶宝洁不干了,刚才那眼色白使了啊,小熙怎么不帮忙呢。金熙笑着摇头叹气,有女孩子的地方就是这么热闹,没办法。 她们几个在茶楼耗了一下午,分手各回各家时甚至还恋恋不舍起来。却哪里知道这一下午除了金家,另外几家都慌了神——学校里打来电话,说是她们的宝贝姑娘今天下午都没上课,问各家里可知道她们的去向。 金家当然也接到电话了,可是老太太对金熙很是放心,她一是丢不了,二是不会挨欺负。另外几家并不知自己的姑娘是和好朋友在一起,只以为单单丢了自家那个,于是覃家叶家和那家都打发了姑娘的哥哥弟弟四处寻找,只差去警局要求协助了。 金熙没想到这时代的女中也会这么尽职尽责。后来知道了这一出儿,倒也立刻明白了,能上女中的孩子,家里非富即贵,若真是丢了一个半个,那学校也就不用再存在了。 即便如此,她刚到家时去了老太太屋里,老太太也松了口气。待得知几个姑娘家聚在茶楼喝了一下午茶,老太太不由皱眉笑道:“真是闺女大了不由爹娘!放着好好的学堂不好好上课去,非得抱着团儿调皮。” 说是这么说,老太太心里却明白,女孩儿年纪一旦大起来,想的事儿也就多了,正是所谓的女大不中留啊。眼瞅着家里的丫头一个紧接着一个的长大了,可只要是三丫头的亲事定不下来,后头这几个不都得耽误着? 小五儿小六儿还好说,小五儿懵懂,小六儿心大。可那四丫头子怡,虽是整日不言不语的,连带着她娘蔡美珍也格外的老实,人家那是心里有数儿,越是这样,越不能不把孩子的事儿当事儿不是。 要不然,为了后头这几个丫头,三丫头子琳的婚事也不要死乞白赖挑三拣四了吧?佟氏现在就是个活死人,除了吃喝拉撒,恨不得连口气儿都不爱喘,等着她张罗子琳的婚事,那是等到死也等不到下文。 何况就三丫头这名声……人家不挑她就阿弥陀佛了。老太太这么想着,心里也就打定了主意。方家的媒人说了,若金家只是忌讳方老太爷的姨太太们裹乱,可以叫小两口儿另立门户…… ╭(╯3╰)╮ 回来晚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婚事的变故 别看老太太想得都挺开通,真的到正经谈婚论嫁之时,还是老派儿做法——半个月后,方家的媒人又一次上门来、询问老太太可否同意那门亲事时,老太太就提出了先换庚帖算八字,八字合上了再谈下一步不迟。 方家的媒人乐得合不拢嘴。金老太太这做法虽然老套了些,毕竟这也算点了头了。八字还不好合么,方家老太爷和大爷都不是吝啬鬼、有钱能使鬼推磨暂且不论,这金家姑娘是他们一心求娶的,还拿捏不了一个算八字的先生? 媒人张婆子兴冲冲拿了金三小姐金子琳的八字又去了方家,一路上都在想,这亲事终于被她说成了,还不知方家会给她多大的谢媒红包呢,想必不会少。 方家大爷还是老样子,不到天黑决不回家。这会儿想必又在洋行里忙活生意,还带着那就要与金家定亲的三少爷。方宅里,只有老太爷和几位姨太太在,老太爷悠闲的拉着胡琴,三姨太还是四姨太……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了,穿了那长长水袖的戏服甩来甩去,六姨太捏着嗓子唱得正投入。 于是出面招呼媒人的就是方家二姨太了。二姨太确实只是个姨太太而已,可却是方家老太太当初最得力的丫头。老太太仙去后,老太爷并没再娶不说,还将内院儿里的事全交给二姨太太打理,这二姨太也就跟旁人家的正室太太差不了多少了。 接过媒人笑嘻嘻邀功一般递上的大红庚帖,方二姨太盯着那上头的字儿较起劲来。金六小姐叫什么名字她不知道,可这排行,怎么看怎么不对头? “搞错了?不会的不会的,这大红庚帖上不论是名字还是八字,不就是金家二爷金文清的掌上明珠么?” 张婆子面对着方二姨太一脸的不高心和一句接一句的指责,难免糊涂了。不想给谢媒钱?难道合了八字后的事儿你们方家好意思换个媒人? 方二姨太太将那庚帖拍在身边桌上,冷笑道:“怕是张妈妈你根本就没用心听过我当初交代你的话吧?金二爷的掌上明珠是我说的不假,可那是六小姐啊,并不是你说的这个三小姐!” 她可不想承认,是当初自己交代的不够清楚。若被老太爷和大爷知道了,非骂她个狗血喷头不可。平时过过小日子也就罢了,一叫她办个大些、要紧些的事儿,她就干砸了,往后还如何在方家立足? 皱着眉想了片刻,趁着老太爷和那几个妖精正乐呵着,没人来管她这边的闲事,方二姨太太赶紧摸出一张钞票递给那媒人张婆子,嗯,给的是不少,多少有些心疼肉疼,可为了不叫这媒人跟她打嘴架、闹得那几个都来瞧笑话,给就给了吧。 给是给了,方二姨太也不忘说道:“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如今是你把事儿办砸了,我还给你赏钱,接下来的事儿你说该怎么着?” 这张婆子才不怕替这位姨太太背黑锅,拿到真金白银的赏钱才是真格儿的。这二姨太方才说了那么一大套,还不就是想叫她嘴上安个把门儿的,然后再去金家赔个不是,退了金三小姐的庚帖,磨来金六小姐的? 方家这二姨太办事也真是不妥帖,怪不得这么些年了方老太爷也没给她扶正。当初说什么掌上明珠啊,早就跟她说是排行第六的那位姑娘,不是一切都不至于?金三小姐个正经太太生的,金老太太都允了,还能捂着个姨太太生的丫头当宝贝么。 这张婆子这么想着,心里更是高兴。才拿了二姨太的赏钱,接下来的事儿不过是嫡女改庶女,这个当然更容易些,不是还能多赚点儿? 可身为媒人的她,几乎忘了一个事实,金三小姐还没说人家儿呢,中间又隔着几个同样没定亲的姐妹,能轮到六小姐么? 何况她当初屡次三番跑金家,说的可都是方家给三少爷方卓文求娶金三小姐啊,如今变了卦,这不是拿金家当了猴儿耍。 第二天,这媒人张婆子妈胆战心惊的又上了金家的门儿——从方家出来后回了自己家,琢磨了半个晚上,她才知道自己当时把事儿想简单了。不说别的,单说金老太太那个老人精儿,不指着鼻子臭骂她一顿才怪! 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何况她本来干的就是媒婆子这个营生,挨骂被撅还不是家常便饭。张婆子打定了主意,见到金老太太后就一味的陪笑脸好了,绝对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要金老太太能应下这门亲! 老太太听外头禀进来说,媒人张婆子又来了,还挺高兴。三丫头的八字儿昨儿才给了她、叫她带给方家,这么快就又上门来,看来方家还真是真心求娶,根本就把八字当了走过场呢,于是笑着嘱咐映雪快去把张婆子领进来。 被映雪领进屋来的媒人见老太太慈眉善目的模样,敢情这是心情正好?赶紧趁这机会把方家的事儿讲了吧,趁着老太太高兴。于是映雪请她坐下她也不坐,赔上笑脸就跟老太太念叨起来。 张婆子这一番话,就像给老太太泼了一盆冷水。这方家搞得什么鬼?之前那两次,就连求娶的哪位姑娘都没弄清楚,就把媒人打发来了?老太太本想发怒,又想起金熙曾经说过的、方家的现状,心里的怒火好歹压抑下去不少。 姨太太们做事儿就是不靠谱儿啊。求亲都能求错了,还能做什么?再说了,老太太她可是急着赶紧将三丫头嫁出去呢!换了别的丫头,她可不一定答应! 于是老太太压下火气问媒人张婆子:“你只说说错了人,那你给我仔细讲讲,方家实际上是想求娶我金家的哪个姑娘啊?” 张婆子一听有门儿啊,忙乐颠颠的走近两步,低声道:“恭喜老太太了,方家想要求娶的是您家二爷的庶女,那位六姑娘!” 老太太闻言便一掌拍上了身边小几。方家这如意算盘打得好啊!他们家洋行是卖香料的,这求亲的方三少方卓文又是留洋学日化回来的,这是想人和利都收了?门儿也没有! 张婆子被老太太这举动吓坏了。这是生气了?她小心翼翼不动声色退后了两步,老太太小几上那茶水可是滚烫的,谁知道会不会一个不小心便泼到她身上? “回去跟方家说,求娶的既然不是三姑娘,这门亲事就没必要再接着谈了。我们三姑娘的亲事还没定,六姑娘上头还有四姑娘五姑娘,哪里就要急着定下她的?等个三两年也不急。”老太太拍罢桌子就跟张婆子说。 张婆子还想再努把力,脸上的笑容谄媚的不能再谄媚了:“您瞧瞧您瞧瞧,这是怎么个话儿说的?这方家家境这么好,不过求您家一个庶女……” 老太太及时一瞪眼,把张婆子剩下的话儿都吓了回去。庶女?我们金家所有的姑娘,还就是这个庶女最出挑儿,我老太太可不是那死心眼子的,一心盯着孩子的出身。可长幼有序,却还是要守的! “我们家三姑娘又哪儿不够好?配他方家那三小子不是富富有余?你就把我的话儿带过去,就是三姑娘,成就成、不成也不用再谈了。” 媒人张婆子又到方家。这次见着招呼她的不单单是方二姨太,还有方家大爷,张婆子心头打了个颤儿,又被方二姨太一眼瞟来,更是胆战心惊起来。 方家大爷方重天似乎并没瞧出来这媒人哪里不对头,只示意他爹这位二姨太赶紧开口询问亲事说成什么样儿。他们家小三儿还不知道这事儿呢,不过不怕,只要金家答应了,由不得那小子蹦跶。 张婆子定了定心神。有哪个给人家说媒的能保证个个儿成啊,她张婆子偶尔马失前蹄又算得了什么。又有方二姨太错处在先,她只要能拿着比谢媒钱并不少的红包,这些天就算没白操心。 听说这个媒没说成,方重天似乎并不惊讶。他跟金六小姐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半天了,那孩子是个很有主意的,别说她们老太太不答应,就算老太太答应了,她也保不齐拗着干。 不过心里还是很失望。小三儿年纪到了不说,又是个小孩儿心性。若能有金六小姐这么能干的姑娘嫁进方家帮衬着他,那得是多大的幸运。 小三儿又一直闹着开个日化厂,这两年除了跟着他学些生意经,在佟建安的工厂里也没少帮忙,那长进、那努力是有目共睹。就连佟建安都说,方大哥你赶紧给卓文弄个厂子吧,这厂子赚起钱来,可比你那洋行不差分毫。 换句话说,若不是小三儿长进了,方重天还真不敢打金熙的主意。好好的姑娘家,没得白白叫自家不争气的弟弟给糟蹋了。可现如今,人家不是嫌弃小三儿,而是说什么长幼有序啊。 金家上头几个姑娘没着落,六姑娘的亲事肯定是不能谈,当初他也忘了这个。那金家还有三四个姑娘没嫁出去呢,他方重天可没有好路数解决这个。 方二姨太太虽说有时候不够精明,可她们家这大爷,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太太咽气时又再三嘱咐她,好好照顾这几个孩子。如今大爷一味的紧着给三少爷说亲,连自己还是个鳏夫都忘了吧? “重天啊,二娘说句不该说的话。你这么着……年头也不少了,金老太太又执意先把六小姐上头那些姐姐的婚事解决了,不如你也趁机续个弦?你把这三小姐先娶了,回头再琢磨亲上加亲,不是挺好么?”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谁的坏主意(二更) 三姑娘金子琳听说老太太将她许配给了个三十出头的鳏夫,眼泪忍也忍不住,立刻流了出来、迅速打湿了衣襟。她不由得又想起来过去了的那个冬天、秋桂临走前,两人见的最后一面。 秋桂当时苦笑着给她跪下赔了不是,说当初我劝三姑娘退一步海阔天空,三姑娘倒是保得了一时宁静。可是我看错了六姑娘,她哪里真是个平和人儿,她如今不是连我也算计上了。 老太太也听她的,这就撵我走呢。三姑娘,多保重吧,往后的日子里,多长些心计,别再叫六姑娘把你算计了…… 是的,秋桂想的是,就算临走临走也要埋个暗子儿。你姓金的小匪婆子不是容不得我么,跟你一个爹的三姐姐你总撵不走吧,只要我今儿留下话来,她早晚会连我的仇一起报了。到那时我就算早已经离了金家,听见这个消息也会大笑三声。 金予辰从打去年戒了大烟,没少往金子琳这边跑。来了也不讲大道理,只是给三妹妹讲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儿。只因为金予辰心里明白,从小就聪明伶俐的三妹妹后来变成那样,他们的亲娘没少起坏作用,当然也保不齐还有身边那起子坏心烂肺的下人,随着敲边锣打边鼓撺掇作乱。 金子琳每天听着二哥侃侃而谈,不答话也不笑,心里却一直琢磨着思考着。秋桂临走说的那些话儿,她并没有全信——秋桂不过是个丫头而已,金熙想必还没那么傻,没个原因的就整天跟个丫头过不去,若叫她金子琳说,这也叫掉了姑娘身价,何苦来呢。 何况她娘以前也说过,说秋桂那丫头心大着呢,没准儿哪天就摇身变成你父亲的姨太太了。若真有那一天,琳儿你可小心了,绿芳那几个捆在一起,也不一定是秋桂的对手。因此金熙能设计赶走秋桂,其实金子琳也巴不得。 如今可倒好。这么一门想都想不到的亲事落在了自己身上,金子琳终于无法继续心平气和、一切都往好了想了。她金子琳就算以前有千错万错,就真的连块泥巴都不如了么,十七八的黄花大姑娘,去给个老鳏夫当填房? 金子琳想到这里,倔强的用手背擦了泪水,也不洗脸更衣,就往屋外走去。她身边的丫头和婆子们很惊讶,自家这位三姑娘可是很久不出房门了,这是要做什么去? 想拦吧,不敢。别看三姑娘近两年不爱说话也不爱把尖了,那双眼一立睖,也够人喝一壶。那就跟在身边服侍着,姑娘去哪儿就跟到哪儿?三姑娘又没发话儿……几个婆子丫头就这么眼睁睁瞧着三姑娘离了小院儿。 金子琳一路儿往老太太那里走,一路儿琢磨。这后院儿还是那么热闹,朴实中带着些许富贵,金家并没没落到要卖儿卖女的地步。可不是,金子琳觉得老太太答应将她嫁给方重天做填房,无异于卖姑娘换聘礼。 可既然不是没落了,那又是为何答应了这门不靠谱儿的亲事?论年纪,她并没老得没人要了,还挡了下头几位妹妹寻婆家;论人品呢,她当年是胡闹了些,可不是都改了么?难道老太太还是越瞧她越看不上眼儿,急于把她打发了? 金子琳想到这儿,忍不住又哭起来,这是怎么搞的啊,为何没几年的工夫,就混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祖母瞧着她是祸害的地步? 金熙才下学,正往老太太院里走,远远瞧着从二房那边过来的路上有个身影,很像三姑娘金子琳。她站下脚伸着脖子瞧着,随即就听见了金子琳委屈的哭声。 这孩子是怎么了啊,轻易不出门,出门了还在小路上哭?出了什么大事了?紧走几步迎过来,金熙低声问:“三姐你怎么了?有什么要帮忙的么?” 金子琳听见声音赶紧胡噜脸。怎么就站在这儿哭起来了,这不是叫人看笑话么。抹罢脸抬头,怎么是她?金子琳倔强的一扭头,不说话。 “没事儿了?那我就先走了啊。”金熙见金子琳不爱搭理她,她也正巴不得不管这闲事——金子琳并不是坏到骨子里的孩子,可金熙就是不喜欢她。问问这位姑娘怎么了是客情儿,不管不问也没什么错儿。 “等等,你站下!”金子琳见金熙扭头要跑,连忙喊住她。趁着没去老太太那里,问问把自己嫁给方重天是谁出的主意也好。 若是这小匪婆子干的,她金子琳可不管过去做错过什么,眼前这事儿可是决不能饶了她!错上加错又如何,她金子琳不好过,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金熙回了头。这姑娘真别扭,你问她怎么了她不说话,你要走了她着急了。 金子琳犹豫了犹豫,终于开口问道:“是你给祖母出的坏主意,要把我嫁给那个鳏夫当继室去?” 金熙愣了。什么鳏夫什么继室,她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哦,看来她这是主动送上门来了啊,本来金子琳就以为是她出的主意,她还凑上前来找不自在? 见金熙满脸迷惑不像假装出来的,金子琳也跟着迷惑了。去年听二哥跟她说过些大实话,什么娘和二哥都吸上了大烟,是被涂家害的,金子琳可是悔死了。 叫她娘给金熙寻个不靠谱的婆家,还不是她出的主意?结果没害成金熙,倒把最亲的两个人给连累了……唉,就算把她嫁给方重天当继室真是金熙的主意,也算一报还一报吧。 只是二哥说过,金熙并不计较前嫌,还帮着二哥戒了烟,又给老太太出了主意送她娘去天津住院治疗。这么听着,眼前这个异母妹妹并不是多坏啊,难道这丫头真有满肚子的鬼心眼儿,既害了人又不留把柄,还叫大家以为她是个好孩子? “装吧你就。”金子琳想着想着就说秃噜了嘴,干脆一咬牙都说出来好了:“不是你的主意是谁的?我金子琳一不瘸二不哑,若不是有人出坏主意,怎么就能沦落到做填房继室的地步?” 金熙无奈而笑,“三姐你真是高抬我了。我倒是想有满肚子的坏主意呢,可是谁听我的?我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而已,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叫谁都听我的?” “咱们且不论老太太和大伯父亲都是人精儿。就说三姐姐你吧,我说的话你会听么?我当年倒想游说着你多长点心眼儿,别整日里净做傻事儿,你自己回想回想,我少说过么,可你听进去了半句没有?” 金子琳腾的红了脸。这话倒像是大实话,金熙过去是没少明里暗里敲打她,可她全都当成了放屁。可是老太太和父亲又是如何被这丫头笼络的那么好,事事护着这死丫头? “人心是笼络得来的么?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儿,不该做的别沾边儿,谁不知道你的好儿?”金熙叹气。这孩子虽说最近老实了不少,可好多事儿还是要自己慢慢琢磨才好。别人说破嘴皮子,又管什么用。 “好啦,我也不陪三姐站在这里挨大太阳晒了。三姐姐若是实在想不通,说什么也不想嫁那个什么鳏夫,也别哭别闹,只管好好去跟老太太商量。或许老太太也有她的理由,认为这门亲事对三姐你有好处,都说开了再做最后决定不是挺好?” 倒是这个理儿,金子琳心里暗暗点头。只要能尽量心平气和,刚才和这死丫头不是也说了几句话?倒不像以前只要一见面就斗成乌眼鸡那样,谁都不舒服了,“那,那你是不是也去老太太那里?要是老太太死活也叫我嫁,你,你能不能帮我说两句好话?” 嚯,真是变聪明了!金熙笑着打量了两眼金子琳。就算还是和她有许多隔阂,这孩子竟然也知道利用她了呢,“那就走吧,一起去瞧老太太去,不过咱们丑话说到前头,若是老太太理由充分,我可不敢拦着。” 金子琳听了她这话,跟在后面不免狠狠跺了几下脚。这死丫头!怪不得方才跟她说,不是说几句话就能邀买人心的,这人心还真是不好笼络。 老太太瞧见三丫头六丫头一起进来了,难免吃了一惊。这姐儿俩又是在外头碰上的?还没等老太太发问,金熙就指着金子琳对老太太道:“祖母您快问问三姐姐怎么了,我才下学进了院儿,就瞧见三姐姐站在路上哭。” 金子琳狠狠瞪了她一眼,嘴快!老太太却笑了,怪不得,还真是院子里遇上的,三丫头的眼皮还红肿着。老太太便开口问道:“为了什么事儿哭啊?为了你的亲事?女孩子大了不都得嫁人的么,还能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 金熙依旧嘴快:“祖母,三姐姐想找个年轻俊朗的,不想要个老鳏夫当姐夫。祖母,这老鳏夫是谁啊,我认得不认得?要是我也瞧不上,三姐姐不想要就算了吧。” 这小匪婆子这次替她说的话,怎么听着还很顺耳? 即便如此,金子琳还是不禁一个手指头点过来:“你,你,你怎么这么嘴快啊!你个小姑娘家的,说这些话也不嫌脸红啊!” ╭(╯3╰)╮ 二更送到,求拥抱求鼓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什么样的男人才妥帖 老太太是又想笑,又想强忍着,不由得把一张老脸憋了个通红。这姊妹俩虽说还是貌似在打嘴架,可这味道却不一样了。 唉,就算这门亲成不了,她老太太也知足啦。三丫头好歹不像前些日子那样,整天闷头不说话了,也不再像头两年那样,见到异母妹妹就恨不得掐个半死。这孩子们啊,不多经点事儿,就是长不大。 金子琳虽是那么说金熙,心里却道小匪婆子这说法儿真好,既简单又实在。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老鳏夫,谁不愿找个年轻俊朗的大好青年? 若换个说法儿,说我年纪还小、不愿过早嫁人,根本就没用。金子琳来路上本来就想拿这个当理由,如今却觉得金熙的理由比她的好上一万倍。 老太太笑够了,便拿出方重天的相片儿来给金子琳看:“你瞧瞧,多稳当,多妥帖的一个男子?你当祖母老糊涂了,非得把你嫁给个拿不上台面的鳏夫就舒服了? 你祖母还得要金家的脸面呐,若不是这方家大爷人好、又说一定会好好待你,我才不愿豁出去脊梁骨被人戳着说,这老太太把她孙女儿都卖啦!” 老太太说是这么说,心里却道,三丫头你可别怪祖母心狠。本来媒人说,是方家老三求娶你,等我应了吧,人家那头儿又变了卦,说是说错人了。 若没这方家大爷愿意接你一把,等京城传开了小道儿消息,你这辈子都不要嫁了……庚帖送了去又被人拒娶,丢死个人喽。 金子琳迟疑了片刻,还是伸手去接那照片。老太太说得似乎有道理,保不齐这鳏夫就有什么地方好得出奇,叫老太太一眼就相中了。要不然她死活儿也想不通,老太太怎么就把她恨成这样,非要置她于死地而后快。 金熙见金子琳拿了相片儿,只伸着头儿大概瞄了一眼,呀,刚才只听着老太太说方家大爷,她还没纳过闷来,再一瞧这、这不是方重天么? 前些日子不是那媒人给金子琳说了方卓文,被自己在老太太这里给挡了吗?怎么如今三弟又变大哥了?这方家还真执着,难道是求娶不到金氏女决不罢休? 方重天虽说岁数大了些,不过为人可比那方卓文稳重的不是一星半点。何况当初她在老太太跟前说方家这不好那不好,不是借题发挥、只为了打发秋桂么。如今秋桂早就离开金家了,她又何必再拦着眼下这门亲。 说实话,若金子琳能嫁给方重天,保不齐还就是金子琳的福气。于是金熙笑着在一边说:“嗯,就是人儿长得黑些。不过黑点儿好,小白脸儿才是最不妥帖的。” 金子琳才红着脸看了看方重天的模样,听金熙这么说,又抬头白了她一眼,这才继续低头研究那照片。心中却道,老太太莫不是和这小匪婆子串通一气,只说这方重天的好儿?可刚才在院门外,小匪婆子又分明不知道祖母应下的亲事是谁。若是装出来的,这小匪婆子可是真……狡猾。 金熙所谓的金子琳嫁给方重天是享福,根本就不是空口白话。跟方重天打了这么几年的交到,金熙心里对这人不说十分了解,至少也谈得上六七分。 那家伙瞧起来豪爽大方,其实却很有主意和心计,从来都是说一不二。金子琳到了他跟前儿,想必就是孙猴子进了如来佛的掌心,好好过日子也就罢了,要想掀起风浪,那是绝对不能够。如此也就省得像二太太那样为所欲为,最后害人不成反害己。 瞧罢了照片的金子琳,又犹豫了再三,方才问金熙道:“我听说,你跟这方重天有生意往来?能叫我见见他么?” 金熙一惊。她还当这位三姐姐看罢照片就得继续哭闹呢。年轻男子里没有好的?凭什么大姐二姐都嫁了个大好青年,偏偏她金子琳就得嫁给鳏夫做继室? 却不想金子琳张口就要见方重天,还真是胆儿够大!金熙倒是不反对,可这事儿,她说了也不算啊,老太太还没开口呢,她哪里敢答应。金熙不由得望向老太太。 老太太叹了口气。其实她本来想,若三丫头死活儿不愿嫁,就算绑也得给她绑着送到方家去。只要嫁为人妇,三丫头也就明白她的苦心了。就像二丫头子晴,当初一副誓死如归的模样嫁出去,如今不也是和二孙女婿过得蜜里调油? 可这三丫头不过是只在外头哭了一鼻子,进来后不再哭不再闹……既是如此,叫她见见也没什么,现在的年轻女孩子,哪个嫁人前不跟夫婿见上几面?若三丫头见过了人,心甘情愿的嫁了,倒是件美事。 听老太太答应了,金熙偷偷叹气。这是揽的什么差事?按说这事儿是媒人该做的好不好?难道是她迫不及待想叫金子琳嫁出去,好叫她在金家过得更是轻松?嗯,倒是也不排除这一点,万一金子琳是个喜怒无常的,只要不嫁出去,那就是个定时炸弹啊。 金熙就这么说服了自己,于是抓起电话就要加兰洋行。金子琳话一出口,如今又有些后悔,想上去把电话按了吧,到底还是忍了。 老太太既能答应叫她见见方重天,没准儿就留了余地。若见了面不满意,多挑几样毛病多提几个理由,也许能够不嫁? 金熙和方重天约好了,等她休沐日那天午后到六姐茶楼碰头,又专门半玩笑的交代了一声方先生你可要好好表现,刚挂了电话,就见映雪急匆匆进来,“老太太,大姑娘回来了……” 老太太眉头立刻皱成一团。看来前些天老大媳妇说的是真的了?这个家,怎么就从来容不得她喘息片刻,就连嫁出去的姑娘也这么叫人不省心?快快请进来,老太太无奈的摆手吩咐映雪。 金子琳眉毛一挑,大姐金子音怎么回来了?出嫁了这几年,婆家又离得远,这可才是大姐第二次回娘家。再想到自己若能嫁给方重天,并不会离开京城,像大姐和二姐那样、都离娘家这么远,金子琳竟不由得有些庆幸。 唉,还是别乱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大姐在家时,她们姐妹俩感情还不错,出去迎迎吧。金子琳跟老太太请示了一声,见老太太点了头,几步就出了堂屋往院门处跑去。 金熙从来不曾见过金子音。她四年多前来了金家,金子音已经出嫁,山高水远路漫长,嫁出门的姑娘离了娘……什么大姐姐、大姑娘这些词儿对于金熙来说,不过就是个词儿而已。 “我也代祖母迎迎大姐姐去吧。”金熙又像询问又像自言自语。老太太笑了一声,说要去就快去吧,再迟疑片刻,人都进来了。 在老太太院门前见到金子音,金熙大吃了一惊。先不说大太太章氏和金子音娘儿俩相隔几年母女又见、皆哭得泪人模样儿,只说这金子音眼下的样子——不是老太太和大太太整日挂在嘴边的,说大姑娘长得这也好那也美么,怎么如今一瞧,全然没有少妇的风韵,反倒像个受气小媳妇? 按捺住心中惊讶,金熙迎上去给大太太和金子音见了礼,便很自然的搀扶了大太太胳膊低声道:“大伯娘,老太太屋里坐等呢,您擦擦泪吧。” 大太太一个凛然。都到了婆母门口,还哭成这样并不掩饰,这不是给自己上眼药?当年子音的婆家可是她给定下来的,老太太一点儿都没插手,如今因为子音在婆家受了点子气就哭成这样,不是正叫老太太捡了个话把儿教训她? 打袖筒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泪,大太太对着金熙勉强一笑算是谢过提醒,又对着金子音挤眉弄眼使眼色。子音的泪当然没必要擦了,离上次回京城娘家来已经快五年了吧,哭一哭也是极正常的事儿,不是吗。 金熙将大太太频繁变幻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由摇头。不过就是一句擦擦眼泪的话儿,这位大太太也能想那么多。难道这种大宅子里头,婆媳相处真是很难很难?哈,管她呢,反正她金熙这辈子也没打算弄个婆婆神供着…… 金子音初次见到这个比自己高上一头的六妹妹,好歹止住了抽噎。这就是娘家人儿每每写封信来都要提上几嘴的小匪婆子?看着可没什么匪性啊…… 过去是她已经嫁了人,跟金家离得又远,并不在乎娘家多了谁少了谁,尤其这位六妹妹又是二叔的孩子,跟她们大房有什么干系。 因此回信里,金子音从来不闻不问,寄回来的各种礼物也没算过金熙这个人头。可如今她是需要娘家撑腰儿的时候,不知这六妹妹的土匪性子能管用不? 各怀着心思的众人呼啦啦进了老太太的堂屋,金子音噗通跪倒在地给老太太磕了个头,不等老太太叫起,眼泪再次奔涌而出,什么问安问好的话也哽在了嗓子眼儿,半句也说不出来。 就算是金子音的家信里只有只言片语,老太太用胳膊肘子也想得出来,这大孙女在婆家都受了什么气,何况还有老大媳妇时不时的失神流泪提着醒儿。 可如今见了这憔悴得几乎没了人模样儿的子音丫头,还是大大出乎了意料。老太太顾不得再想别的什么,两行老泪也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3╰)╮ 嗯,《匪婆》不是无敌女主论,更不是完.美女主论,也许这一路上,女主会耍些小心眼犯些小短视出些小错误,不过大体上还是会慢慢修正~~ 话说回来,谁没有个纠结的人生路~~重活一百遍估计也还是如此~ (捂脸,我似乎也挺纠结,按照自己的思路写不好么,解释个p啊~~归了包堆还是我太在意读者的看法了,含泪爬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家欢乐一家愁(二更) 大太太就爱装好人,于是教导出来的姑娘也爱装好人。可这好人也得分怎么装不是? 想当年这大太太进门一年出头,就生了眼前这位大姑娘金子音,紧接着不足两年,就又生了大少爷金予豪,更别提三少爷金予晟也是出自大太太膝下。 所以说嫁为人妇,不单单是要表面上柔顺孝敬,内里有心眼儿有算计,还得肚皮争气啊。否则这好人不但是白装了,反倒更容易叫人明目张胆的欺负到头上来了。 若金子音是个泼辣彪悍的还好,我就是不能生,你们李家能拿我如何。想要子嗣,你们只管想别的办法去,纳妾置外室我都不拦着,但是哪个也别想欺负我一星半点,否则咱们就闹个鱼死网破…… 只可惜,金子音早被大太太教成了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从里到外都懦弱的小妇人。如今实在捱不得了,便跑回娘家来求救兵求支援。 老太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恶狠狠的瞄着大太太——把个好好的姑娘教成了满旻国最好欺负的小媳妇,养了个儿子娶了媳妇也巴不得立刻自立门户,这好人做的,还真是够好! 大太太被老太太一眼接着一眼剜得心惊肉跳,金熙早上前扶起金子音坐到映雪搬来的椅子上。安置罢这位大姑奶奶,她心里难免一阵颤抖。 半扶半抱着将这位姑奶奶弄到椅子上去,得有五米远的距离吧,怎么一点都不觉得累人,就跟抱个小孩子似的? 金子音却被金熙的大力气惊呆了,并没想到自己本就娇小玲珑,如今更是已经瘦得不成人样儿。 老太太哭够了,也斜楞够了大太太,又恢复了平日里精明的模样:“子音啊,路上走了多少天?你的下人呢,叫春棠带着她们去收拾收拾你原来的小院儿吧。” 不提下人也罢,提起来后金子音又是满眼泪水:“只有叶妈妈随孙女回来了……青蔓和青柳都被、都被李家打发到别处当差去了,一个去洗衣裳,一个在厨房打下手。” “这李家欺人太甚!”老太太伸手想拍小几,却不想小几方才才被金熙搬走了——就猜到老太太一生气就拍桌子,桌子不疼手疼啊。 怒火冲天的老太太没拍着小几,倒被金熙逗笑了。若金家的姑娘们都像这丫头这么机灵,她还发什么愁?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子音丫头能像三丫头过去那么混账蛮不讲理,也不至于就叫婆家欺负成这德行不是! 老太太本不想埋怨自家孩子。自家孩子就是宝儿,被婆家欺负了就不成。可如今,这孩子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娘家陪嫁的下人都被从身边弄走了,难道子音这孩子,这几年身边就只有个老妈子伺候着?这,这也实在太怂了吧? 可是这孩子又大老远的才回到娘家来,总不能一个笑脸不给,就先怒其不争不是?老太太伸手招呼映雪:“去叫小厨房把那温着的燕窝粥盛一碗来,先给大姑娘垫垫肚子,再跑趟大厨房,多加几个菜给大姑娘接风洗尘。” “记着去了找大厨房的黄妈,黄妈烧的大肘子和东坡肉,大姑娘最爱吃了。再叫卢嫂把六姑娘昨晚拿回来的那两只鸡炖上,就用六姑娘教的法子炖。” 金子音侧耳倾听着老太太吩咐罢这个又吩咐那个,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滴到了衣襟上。 燕窝?在李家,多久没吃过这东西了?过年前母亲邮寄去了一大包血燕,至少也有二斤吧。婆母腆着脸夸上两句这血燕成色真好,直接分走了一斤去;小姑子李颖回娘家,闹着说生了二儿子后气血两虚,又分走了大半斤…… 金子音本来以为剩下的几两血燕,还够她春天补补身子。没想到才吃了三天,就被小叔子媳妇看见了,惊叫着婆婆真偏心,只给嫂嫂吃上好的血燕,我吃的那不过是普通毛燕不说吧,挑了羽毛和别的杂质,两钱剩不下一钱半。 就算破些财,给出去些东西,金子音还无所谓。少了两个丫头伺候,还是无所谓。金子音最在乎的就是丈夫李霖,只要李霖能在她受了委屈后给她个笑脸,或者不给笑脸都可以,只要别帮着婆婆妯娌小姑子欺负她就好。 可从打今年开始,他可是越来越不耐烦了。每月一到那几天,就撇着嘴道,你这小日子还真是报到的勤得来。 这些还就罢了。可他上上个月竟然吭都不吭一声,就拿走了她藏在匣子里的乐正路洋房房契——那可是她才嫁过去那年,李霖送她的生日礼物!如今他却要在那洋房里养外室了…… 自家婆婆李太太听说了这事儿,竟然还似笑非笑说,我们李霖还真是个懂事的。知道现在世道不同了,也不学那些混账男人、往家里弄什么二姨太太三姨娘的。养个外室就挺好,既不给家里添麻烦,还能生个一男半女传宗接代。 哈,若是那个女人真是心甘情愿当外室也就罢了。结果头些天,人家腆着脸登堂入室来了李宅,平得像板儿似的小肚子愣是挺出去了半尺高,说什么她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了,若是李家太太、嗯,金子音的婆婆李霖的妈不给她个说法,她马上就要去洋医院堕胎去啦。 金子音当时不过多问了一句,说这女人才住进乐正路没有两个月吧,三个月的身孕是哪儿来的呢。结果她婆婆将李霖叫到一边去嘀咕了几句,再回来就把她臭骂了一顿! “我不是那意思,”金子音紧着解释,谁闲来无事会诅咒自己的丈夫是个活王八背了黑锅,她不过是有些迷惑而已,“我又没怀过,所以我不大会算日子……” 婆婆李太太和丈夫李霖同时冷笑。李霖又不咸不淡地说:“这话儿倒说对了,不会怀孩子的女人,哪里会算计怀孕的日子?其实我也知道,你不就是想问问,我是不是和她早有奸情?” “我明跟你说吧,我和珍妮认识快五个月了,珍妮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否则我怎么会接她住进乐正路。我李霖除去当初娶了你是个大失误,就没做过赔本儿的买卖。” 万箭攒心一样的痛。当初新婚小夫妻那蜜里调油海誓山盟呢,金子音悲痛的想。 可李家娘儿俩才伤了她狠狠一记,立刻又换上一副笑脸,根本不管她痛得钻心。李太太说媳妇你想开些,咱们不过是借她一个肚子,李霖说娘点头是肯定的了,现在就等你这个正室再应一声啦…… “咱们李家好歹也算个望族。虽说如今世道开明了,姨太太进门儿不用像老辈儿那会儿、正室不接茶就不算名正言顺,咱们李家也不能太不讲规矩了叫人笑话不是?” “自己不能生,可不就得从别处想法子么,太死心眼了可不好……你点了头,也叫人知道咱们李家的媳妇明事理才对。”李家太太、金子音的婆婆软硬兼施。 金子音学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一碗燕窝粥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却依然半口都没动。 大太太早顾不得哭了。这李家当初怎么应下她和大爷的,说一定会将子音当成自己亲生的女儿看待?若是她们李家的姑娘不能生,他们也这么逼来逼去么! 金熙听得直皱眉,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含香馆清净一会儿才好,要不然保不齐就会疯掉了。 不管古往还是今来,这戏码儿又老套又常见,想必哪个也没少听过见过,怎么还是又原封不动发生在了这位大姐身上。多少年来不停重复发生的事儿,这金子音却一点都没学会如何应付。 说她什么好呢,懦弱?糊涂?多情反被无情恼?若是不懦弱,再不能生也不至于被人这么骑到头顶上去;若是不糊涂,好好的房契怎么就叫那姓李的偷走了;若是不多情,大不了登报声明我跟李家再无关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何必为他个狼心狗肺的臭男人、伊人消得独憔悴。 老太太一直沉默。只因她甚至分辨不出谁对谁错。李家为了子嗣,这么做似乎无可厚非;可你就算弄上十个八个小老婆,也不能把正室当傻子欺负吧?难道真是金家的错,当初就不该把个傻姑娘嫁到李家去? 这堂屋里一时半刻寂静得可怕。不想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尖锐的响了起来,满屋人都打了个冷战。金熙快步走上前去抄起电话,嗯嗯呃了几声,又是恭喜又是注意身体的说了一大套,心里不由叹气,这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这不是给大太太和金子音伤口上抹盐么。 老太太似乎从金熙接电话的话语里或是表情上猜出来了什么事。于是紧着对金熙摆手,表示她懒得起来说话儿,叫金熙编个理由搪塞过去就罢了。 “祖母带着映雪去院子里浇花去了,嗯,等一会儿我跟祖母转告吧……”金熙没奈何的编了个谎话,就撂了电话。老太太就算不跟她使眼色,她也不打算叫老太太接电话的啊,如今倒好,弄了这么个此地无银的事儿,还好再将大太太当透明么? 没错儿,月儿弯弯照九州,一家欢乐一家愁——嫁到天津张家还没几个月的二姑娘金子晴诊出了喜脉。大太太听了这个消息,会如何的嫉妒?金子音听了这个消息,又会如何的悲伤?嫁了人生不出孩子来,嫡姑娘又如何…… ╭(╯3╰)╮ 二更送到,花儿够勤快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请相信我是最棒的 金子音回来三四天了,上海李家并没追过半个电话来、问自家媳妇可是平安到了娘家。大太太本来一直不忿,很想打个电话过去把李家臭骂一顿,所谓的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却被大爷拦了——事情都闹到现在这地步,哪里还有挽回余地,不如、不如离了算了。 大太太倒是因为大爷的阻拦,打消了骂人的冲动,却对大爷所谓的离了算了不甚赞同。起因皆因金熙当初一句话,并不是很明确的一句,却说到了大太太心坎里。 那晚给金子音接了风,金熙当着老太太面儿对大太太道:“大伯娘,我瞧着大姐姐眼下这模样,委屈可没少受。好好在家养养吧,养多久还不是娘家人说了算。” 金子音左右是需要时间愈合伤口的。至少也要等上三两年,等心里彻底想通了,再谈离婚的事儿也不迟。而这三两年里,且随着李家折腾去好了,金家只当不知道。 金熙虽然也很恨金子音不争,但是也没有李家这样、逮着棉花地往死了踩的不是? 既然李家说得好,说是只为了延嗣,那你们自管延去,我们家姑奶奶惹不起躲得起,你们李家也不要有求到我们姑奶奶头上来那一日。 金子琳不高兴:“大姐姐受了这么大的气,咱们就只当没事儿人一样?” “他们家能求我什么?巴不得我早早死了给别人腾地方吧,还能求我?”金子音哭着说。 老太太眼一瞪:“你也知道你死了就如了别人的意!你只要好好活着,就是他们一块心病,他越想你不好,你就越得好好儿的,听见没有?!” 金子音明白,也只能这样了。李家求她速死,她偏偏不死,偏得好好活着,叫李霖无论养几个外室生多少儿女都是庶生。金子琳还欲挣扎,说什么也得撺掇老太太给大姐姐出口气,蓦然想起自己那亲事…… 于是这几天,老太太和大太太都在费尽心思给金子音补养身子,外加这般教导那么劝告。而金子琳就忙着整理自己的衣橱,好等明天金熙休沐、带着她去茶楼会一会方重天。 若没有金子音这件事儿摆在眼前,金子琳几乎就不想去茶楼和方重天见面了。可万一她也和大姐姐一样不能生呢?嫁给方重天还好说,好歹方重天已经有了前妻留下来的一个儿子。若嫁给别人家,不是擎等着人脑袋打成狗脑袋、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 何况方家又在京城,无论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收拾细软就能跑回娘家来。哪用像大姐姐那样,什么嫁妆什么积蓄都便宜了上海李家。娘家想给撑个腰,上海离得也太远了,哪有同在京城好。 因为明天是休沐日,金熙今天下学很早。她和孙樱娘娘儿俩一早就商量好了,下午娘儿俩一同出去逛逛,叫奶娘带着轩儿在家就好。孙樱娘还有些不放心小儿子,金熙笑着说服她娘:“您看看那满大街的太太们,有哪个是背着孩子的?” 没出口的话是,这金予轩已经一周岁生辰都过了,还整天趴在娘背上背来背去的,也太不像个样子。叫奶娘带着他走走路晒晒太阳,才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该做的事儿。 孙樱娘眯了眯眼,笑着应了。心里却道,你个小丫头如今长大了倒教训起老娘来,当年的你不也是我背来背去的?不过也是,那会儿在山上哪能跟眼下比,恨不得出去砸个窑儿,也得背着孩子。 金熙娘儿俩逛过了绸缎庄,给金予轩买了些细棉布,准备给他做几件家常穿的小背心小短裤;又逛到小吃街上,给老太太买了素杂拌,给金文清买了琥珀核桃。又去了趟百货公司,用金熙的话说就是胡逛了一气,出了百货公司的门,天色已近傍晚。 “这里离你爹的洋行也没几步路,不如咱们娘儿俩去接他一同回家?” 孙樱娘看着女儿和她自己满手拎着的袋子,飞快的想了个好主意,“这东西也太多了,有些拿不动,正好叫你爹开车拉回去。” 金熙笑着瞟了她娘一眼。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耍小心眼儿,不过是买的东西多了些,坐洋车不也一样能回去。想接金文清回家,增进下感情就直说呗。 想归这么想,她还是叫了两辆洋车,好把她们娘儿俩送到金氏洋行去。这大热天叫她顶着大太阳拎着七包八裹的走路过去,多少花水才能养好晒黑的皮肤。 正把手里包裹往洋车上放时,身后一声刹车声,随即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小熙你这是要去哪里,别坐洋车了,我送你一程。” 金熙头也不回:“覃四哥你忙你的去,我就到我爹洋行去,也没几步路,就不劳烦覃四哥了。” 覃慕枫却下了车,过来拎她的袋子,一手拿了四五个,还去接孙樱娘手里的。等将东西放到他车里,又折返回来给了两个车夫一人几个铜圆。金熙和她娘相视一眼无奈而笑,只得上了覃慕枫的车。 也就五分钟,汽车已经停在了金氏洋行门口。金熙谢过覃慕枫相送,又客套两句:“覃四哥若是不忙,不如下车进屋喝些茶再走。” 孙樱娘皱眉。这覃家少爷本就是没事献殷勤,小熙怎么还邀他进屋喝茶。孙樱娘直觉上并不喜欢这些富家少爷,比较起来还是自家那侄子更好…… 覃慕枫似乎并没瞧见孙樱娘的不快,小熙邀他进去坐坐,就算不过是客套,也得把人家这娘儿俩的东西帮着拎进去不是。他下了车就去拎东西。 金熙很少到金氏洋行来。毕竟这里是正经做生意的地方,不是给家里人逛街累了歇脚的。可每次只要从这里路过,她都要笑想,难道这旻国就是这规矩这叫法,卖的是土货也叫洋行。 金氏洋行卖的都是本土的玩意儿,古董字画,陶器瓷器,金银珠宝,那也叫“洋”行。 就像前世遍地开花的大小公司,卖针头线脑笤帚拖布的杂货铺子叫公司,卖高楼大厦的、搞股票证券交易的也叫公司。 今儿这金氏洋行是怎么了?从茶房的小小窗口望进去,茶房不在,金熙几人推门进来也没人招呼,大厅里的展示柜里一片狼藉。覃慕枫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有些呆愣;金熙却与她娘对视一眼,又抽了抽鼻子,皆暗道不好。 金熙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对覃慕枫示意噤声,又几近无声的说你站在原地别动。她自己飞快的到茶房门边往里一探头,又迅速撤了回来——茶房哪里是没在,头上硕大的一个血洞还在汩汩流着血,人就像个破麻袋堆在地上。 她的表情孙樱娘当然瞧得清楚,两人的手几乎同时伸到各自的包里握了枪,悄无声息又迅速的贴着墙边往里头蹿去。到了金文清平时常呆的办公室门口,金熙轻轻用手指点那扇关得死死的门,又做了个我上前你掩护的手势。 见孙樱娘对她点头了,金熙悄悄贴上去,附在门上听了起来,孙樱娘屏住呼吸双手握枪瞄着那扇门,只怕女儿偷听时,门里会有人出来。 金熙又无声的离开那扇门,对着她娘比划了三个手指头。孙樱娘皱眉,小熙这是说里头一共有三个人,还是三个劫匪? 金熙见她娘皱眉,立刻恍然大悟。她娘又不是她的前世同事,这么比划恐怕看不懂。她轻轻跪在地上,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个方形房子,又画了个门,问询般看向她娘。 孙樱娘点头,示意金熙继续。金熙便在门边点了一下,伸出一个手指头,又点点自己的鼻子举了举枪。再点了两个点,就在墙边的沙发位置,孙樱娘连忙伸手点自己的鼻子,金熙猛然觉得不对,慌忙摇头。 如果门后的那个归她了,沙发上可还有两个呢,孙樱娘不过是一个人,来得及对付么?哪怕只晚一秒钟,在桌子后头给人家归置剩余钱财和珠宝的金文清,也保不齐被人…… 孙樱娘枪法再准,心肠再硬,不过是绺子里的野路子。金熙犹豫了瞬间,又点了点门边,示意她娘负责消灭门边这个,里头那两个归她。 孙樱娘急坏了。小熙十一岁就离了射马岭,到了京城这几年只顾得养花种草,哪有机会舞刀弄枪。何况她到底是个小姑娘,一个人哪里对付得了两个?可是再急切,孙樱娘也不敢出声,只是一味的伸出两个手指又举举自己的枪。 金熙对她娘瞪眼鼓腮摇头,孙樱娘一样回她。金熙这叫一个着急啊,别说是现在这么危急的时候,就算是平常,她也不敢跟她娘说,她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女警不是。怎么说服孙樱娘才好呢? 里头眼下听着还没什么大事儿,可谁知道金文清会不会突然一根筋不对头,就会奋起反抗,那后果根本不容想,百分百都会叫金文清丢了命。因此也根本不容她和她娘再退出去仔细商量。 金熙双手抱胸,做了个依靠着肩膀睡着了的姿势。随后的手势也增加了力度,坚决的指点着门边的位置,又点了点孙樱娘,眼睛也瞪得铜铃大,一副你不答应也得答应的表情。 孙樱娘含着眼泪点头——小熙是说叫她想想家里的小弟弟,无论如何也不能冒险,冒险的事儿由小熙自己来。即便点头了,她还是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对金熙做了个捂脸痛哭的表情。 金熙摇头又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伸出大拇指,还了孙樱娘一个灿烂的微笑。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你要相信,我是最棒的。 ╭(╯3╰)╮ 这章才码到一半,起了一身的荨麻疹~~巨痒难耐不说,还头晕恶心~~坚持着码完了,人已经痒傻了~~ 刚吃了止敏药,不知道白天会不会好些,二更也许会有些困难,花儿会尽力哈,泪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一枪一个(二更) 做完那些动作,既交流了感情又分配了任务,金熙已经不容她娘再想,再次伸手点了点门就抬起脚来准备踹门。 孙樱娘连忙打起精神,双手握枪跟在金熙身侧,只等女儿踹开门后、一枪干掉门边这一个。只要她动作迅速,干掉这个赶紧去帮小熙对付另外两个吧。再多想一会儿,怕是累的金文清也活不成了。 金熙这一脚,几乎就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门板竟然带着门框轰隆一声旷然倒塌。踩着那门板往里腾挪跳跃的同时出枪射击,砰砰两声枪响,仿佛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沙发上的两人已经变成两具头破血流的死尸。 几乎就在同时,孙樱娘的枪声也响了,被门板倒塌带得摔了个四脚朝天的劫匪,还来不及反应这是怎么了,随即眼一翻腿儿一蹬就见了阎王。 刚要上前查看这几个劫匪死透了没有,便听见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孙樱娘迅速扭身,手里的枪立刻对准了来人——反正查看不查看也没啥大用了,这三人哪个不是脑浆子流了满沙发满地板。 金熙惊叫一声覃慕枫你快躲开,孙樱娘也瞧清楚了来人的模样,冷哼了一声就将勃朗宁别在腰间:“覃四少腿脚太快了,不好好在外头躲着跑这里来做什么。万一还有没死透的爬起来伤了你,我们可不好与你家交待。” 覃慕枫咬了咬嘴唇。虽说他急急跑过来并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可以说是添乱,可方才听见那几声枪响,还是忍不住跑进来。跑进来时又一心的念叨着说,小熙你可千万别受伤啊,但愿那枪声是你打响的,打死打伤的都是劫匪啊…… 金熙也顾不得询问金文清是否还好,反正她娘在,叫她娘去询问去安慰好了,“覃四哥,外头大厅里和茶房里都有电话,你快去帮我给警局打一个,要是白松涛白二哥在当然更好,叫他们赶紧来人。” “嗳,你等等,我差点给忘了。你去大厅打就好,茶房里满地是血……” 金文清早被方才那门板的轰塌和几声枪响给吓呆了,当时就颓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手里的钞票和金条掉得满地都是,何况之前还被这三个劫匪吓了够呛。如今听着真真儿是樱娘和熙儿的声音在屋中响起,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覃四少回来吧,不要去大厅了,就在这里打。我估计着外头的电话线早被他们剪断弄乱了,这里虽然也剪了,好歹接上就能用。”金文清站起身招呼覃慕枫。 他听懂了女儿的用意。那白松涛白警长,和覃家是莫逆之交,若是覃慕枫出面帮着报告警局,又能请动白警长,金家不只是少破些钱财,还能护住樱娘和女儿。 若换了别人来公事公办,少不得将樱娘和女儿带回去讯问一番——两个柔弱女子开枪射杀劫匪,这事儿很不合常情。就算他愿意拿钱砸,人家吃不吃这一套还不一定。到那时也许不用半天,满京城都会传遍了,对女儿的名声可是影响大了。 覃慕枫恭敬的应了金文清的话,也不急着打电话。只指着劫匪身边的几个包裹和金文清掉得满地都是的金条和钞票道:“小熙,不如咱们把这些都收拾了吧?” 金熙明白覃慕枫的意思是财不外露。若被前来办差的警察瞧见了,指不定如何敲金家的竹杠。就算来的是白松涛,他也不能平白挡了别人的发财路子不是? “爹,您把掉地上那些金条都收起来吧,再看看这几人抢了的东西里有什么值钱的也都收起来。剩下的不甚值钱的玩意儿和什么赝品古董,就留在这几人身边吧,等警局来了人,咱们不能凭空就说人家是劫匪不是,总得留些物证。”金熙笑着指挥金文清。 她不知道真古董假古董的区别,也不懂得区分哪样珠宝值钱、哪样不过是耀眼实际却不值几块。因此只好叫金文清亲手挑拣,她们立在一边瞧着。 覃慕枫微微笑着站在一旁。这一家子,全是人精啊。不单是人精,还极其凶悍,这娘儿俩也就用了几分钟的工夫,三声枪响就干掉了三个劫匪,那岂不是一枪一个、又全是一击致命。 待金熙调笑着她爹说,您这门怎么这么不结实,一踹就连着门框一起塌掉了,覃慕枫更是惊讶起来。枪响之前那轰隆隆一阵巨响,是金熙踹门的声音? 说实话不怕别人笑话,他当时几乎以为是劫匪手里带着火药,见这娘儿俩举着枪进去,立刻就将火药点燃,轰隆一声巨响之后,里头的人全都同归于尽了。若不是随即又响起了枪声,他根本想不到,里头还有活人。 金文清才收拾罢值钱物件儿,覃慕枫已经蹲在电话线的断头旁边接起了线。孙樱娘见女儿频繁对她使眼色,又附在她耳边说了说覃家与白警长的关系,连忙强忍了不快,没再对覃慕枫冷嘲热讽。 怪不得刚才这爷儿俩都求着这覃四少帮忙打电话叫警察,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孙樱娘也忍不住笑起来,随即又迷惑了。小熙方才那身手儿可是不简单啊,难道当初在射马岭,大哥把一身绝技都教给了这孩子? 不对啊,大哥不过是每天天不亮就拉着这孩子和其他孩子们练练拳脚玩玩飞镖,顶破天去再教教打枪。小熙在射马岭的孩子里头,是准头儿最好的不假,可那些手语,都是谁教的? 若不是小熙机灵,先附在门上听清楚了里面劫匪的数量和位置,又跟她比划清楚了,她们娘儿俩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瞬间干掉三个匪徒。 想当年在绺子里,为了砸窑儿万无一失,每次行动前都会派出人去踩盘。打算去劫的人家儿里,家丁多少护院多少,拿的都是什么武器,防守上哪个角落密实哪个角落疏松,必须提前摸得一清二楚,否则绝不会轻易出动。 难道这孩子天生就是个小土匪,这些东西都是无师自通?孙樱娘皱眉苦笑,当年她可是不止一次为这孩子降生在土匪窝子里头伤心难过呢,如今倒好,真是沾了这身份这本事的光儿了。 覃慕枫收拾罢电话线,也不急着给白松涛打,“小熙,你还是帮着金二叔把剩下这些财物都收了吧。你也瞧见了,茶房已经被这几个劫匪打死了,有那么个死人躺在那里,这些物证没必要留着。” “等白松涛来了,咱们也别说这几人是劫匪,只说是杀人的。省得万一消息走露了出去,引得更多不怀好意的、把各家洋行当成软柿子来抢来偷。” 不等金熙答话,金文清便点头说贤侄说得极有道理,随即就去低头收捡剩下的东西,孙樱娘和金熙总不能当旁观的,也跟上去捡了起来。 “老二,老二!老二你在么?这是怎么了?”门外传来阵阵惊呼,随即就瞧见金家大爷金文杰跑了进来。见这倒塌了房门的屋里这种景象,金大爷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若是笑吧,茶房加上这里一共四具死尸,到处是血,到处是散乱的珠宝首饰和古董;若是哭吧,老二好好的蹲在那儿收拾东西呢,看起来没断腿也没缺手…… 听金文清学说完方才发生的这些事儿,大爷金文杰抚着胸口暗念菩萨保佑。这是多亏孙姨太太和小熙来得及时啊,也多亏下午他带着予豪予辰出去应酬,并没都守在洋行里。否则他们不等援兵到来,恐怕早都…… 问过大伙儿全都没事,不过是死了茶房一人儿,大爷就询问起可用叫警局来人,若是需要的话,他就赶紧给付局长打个电话。再瞧瞧覃慕枫那边,已经接通了电话,正在跟白松涛学说着这里发生的事儿,大爷赶紧换了个话题。 有这覃家四小子在,他还操什么心。付局长的侄子付长青马上就是覃家的三女婿了,那白警长十有八九就是覃家的四女婿,而他金文杰与付局长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 金文清又嘱咐了大爷几句,无外乎就是方才覃慕枫说过的,等警局来了人,只说屋里这三具尸体是杀人犯,对于抢劫一事只字不提,这才想起问他大哥不是带着予辰予豪一起出去的,如今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金文杰先夸赞了几句覃四少想得周到,又对金文清挤了挤眼:“也该叫那俩小子过过当年咱俩过的日子了,你大哥我如今是陪不动酒了,还是家里的饭菜香。” 金熙忍笑。这位大伯还真是的,简直就像阴谋得逞的小孩子,把两位哥哥扔在外头替他和老爹应酬,他跑回来躲清静。恐怕这位一心躲清静的大伯没想到,洋行这里更不清净。 孙樱娘捡起最后一件首饰,直起腰身拉着金熙出去收拾展示柜。既然要掩饰被抢劫的事实,那大厅就不能叫它乱成那般模样,得赶紧趁着警局没来人前恢复整洁。 娘儿俩前脚走出去,覃慕枫后脚跟出来,低声跟金熙道:“白二哥说了,这三人可能就是最近被通缉的、三个到处流窜的惯犯,前几日才在天津和保定抢了几家洋行,不想今天就来了京城。” “他说等他带了画影图形过来辨认,若真是那几个,小熙你和孙姨可是立了大功,不但不用金家破财,想必还能得着悬赏呢——被抢了的几家洋行合伙出了一笔不小的赏金。” 金熙慌乱摇头,“你快去跟白二哥说,我和我娘一分悬赏也不要!若不是事儿找上门来,我们只想清清静静过日子!” ╭(╯3╰)╮ 昨晚的皮疹半夜就消退了,于是今天一早赶紧码这一章~才码完,疹子又起了一身,尤以脸上为重~~嘴都张不开了,笑死人。 发现了过敏原,是花儿在吃的抗生素。赶紧把剩下的几盒都扔进垃圾桶,害死我了,mmd。 提醒亲们一声,盐酸环丙沙星片,若是皮肤本就敏感的,一定不要吃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巨额赏金 大爷金文杰与二爷金文清在屋里嘀咕了几句,见身边的人全都走光了,不由得毛骨悚然。而二爷金文清在大哥的话里更近一步得知,覃家与警局的几位头目皆是关系非比寻常,心头更是大定,并没瞧出来大哥奇怪的神情。 “老二,咱们俩也出去吧,这里、这里一股子血腥味儿。”金文杰见自家老二并不理会,连忙提议。 金文清这才纳过闷来,可不是,这屋里可躺着三具死尸呢,何止是血腥,白花花的脑浆也淌得到处都是。于是应了大哥,二人便一前一后往大厅走去。展示柜已经被金熙娘儿俩收拾得恢复了原状,两位爷皆是一呆,随即也都想明白过来。 覃慕枫正在为金熙拒收赏金不解。白松涛可是在电话里偷偷的跟他透了底,付局长新上任不久,他也一样是跟着新局长上任不久,平日里小蟊贼没少抓,却是正缺这种大业绩。如今金家报了警,只要配合一下询问,那笔赏金他们警局绝对不收一毫一厘。 这种好事又不是天上平白掉下来的,金熙和她娘本就出了力,为何还要拒绝?若是不想“出名”,赏金也可以从警局过个手,不动声色的再交到金熙个人手里,这不是两头儿都好么。 覃慕枫只知道赏金不少。但是到底是多大的一笔钱,白松涛并没告诉他。也许他说不通金熙,那就等白松涛来了再说吧。 毕竟只有金熙收了赏金,才能叫付局长和白松涛放心。若是不收,人家哪好意思将这大业绩据为己有,万一哪天传出来不一样的版本,不是擎等着被撤职。 正琢磨着这些,便见着金家大爷二爷都出来了,要不然,跟这两位提前打个招呼?金熙那小脾气实在太倔,他只怕等白松涛来了也说不通,保不齐事儿就会变坏…… 金熙听覃慕枫又跟大伯和父亲说起了赏金的事儿,不由有些恼火。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你跟他们说有什么用?难道他们还敢站出来说,里头那几个死挺挺的是他们打死的不成? 待听到所谓的业绩,金熙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覃慕枫刚才含含糊糊的并没说清楚,她还以为她拿了赏金就会“名震天下”,这种傻事儿她可不做。 看了眼她娘,孙樱娘对她点头微笑,金熙心里更有谱儿了。再看大伯和父亲也是心如明镜一般应着覃慕枫,又说着叫白警长只管放心一类的话,她嗔笑着走到覃慕枫跟前儿:“覃四哥往后说话莫掖着藏着的,都明明白白说出来不好么?” “你刚才若是这么跟我说了,我们家和警局各得其所,我不是早就答应了?哪有把钱推出去又得罪人的道理?” 覃慕枫红了脸。原来这丫头不是不懂道理的,更不是倔脾气,只是他说话不够明白。唉,这从小的臭毛病,真是不好改了。 大爷金文杰与二爷金文清看着眼前一对小儿女这般模样,皆以为是这两人好上了呢,对视一眼便各自微笑起来。孙樱娘立刻不大高兴了——这富家少爷有什么好?献点殷勤就成了宝贝? “覃四哥,我还没谢你。若是我和我娘坐着洋车过来,还不定耽误多少事儿呢。多亏你的汽车跑得快,我娘和我才能进去毙了那几人。我替我们金家的老太太和我大伯、我父亲谢谢你了。”金熙实实在在的给覃慕枫鞠了个躬。 覃慕枫脸更红了:“嗳,小熙你怎么这么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哦,不对,是抬脚之劳而已。我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没帮上什么忙,只敢立在这厅里等着……” “你不是还出了不少好主意么。”孙樱娘笑着接了话儿。小熙说得对呢,若不是这小子执意开车送她们娘儿俩过来,没准儿金文清早都被…… 金熙糊涂了。她娘怎么一下子就改了和覃慕枫说话的语气?难道她娘也认为,若不是覃慕枫开车送她们过来,等她们坐的洋车慢慢爬过来,她爹就已经死透了?哎呀,她不过是跟覃慕枫客气两句而已,她娘怎么就当了真。 说话间,白松涛带着朱思同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小警察走了进来。大爷金文杰和二爷金文清连忙上去招呼,覃慕枫也迎上前去对白松涛微笑。 接下来的事儿自然很是顺理成章。白松涛把随从留下,带着覃慕枫、金文清和金熙孙樱娘进了里屋,金家大爷留在厅里、陪两个小警察去查看茶房里的现场。 白松涛只是略瞟了几眼那几具死尸,都不用拿出画影图形比对,已经确定了那几人的身份:“就是他们没错儿了。” 金熙又低声出了个主意,其他几人侧耳倾听着。无外乎就是几个劫匪打杀了茶房,又摸进里头来狂敛财物,金氏洋行的几人才从外头归来,听见里面声音不对头,趁机锁了这扇门,迅速报给警局。 警局出警很是神速,冲开这扇门进来击毙了人犯……嗯,反正天色已经黑了,周围人没注意到这些也不奇怪。 金文清和孙樱娘也很赞成金熙的这个主意。金文清更是说道:“白警长就这么写询问笔录吧,我们在场的回头都给您按上手印,您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白松涛甚是惊讶。就算之前和覃慕枫透了底,他也实在没想到,金家能如此的配合他。要是换了其他人家,不一定怎么和警局叫苦连天呢,若是再听说有笔赏金,拼一回想要名利双收的,肯定也大有人在。 金家这么给面子这么懂事,又有覃慕枫在场,白松涛哪里好意思叫金文清弓着腰身跟他说话,又一口一个您的,于是笑着摆了摆手道:“金家叔父太客气,松涛不过是个晚辈而已,您直呼我的名字便好。” 随后几人便退到厅里去说话,白松涛又仔细看了看大厅,完全没有了遭劫的模样,心中更是感慨。怪不得覃老四愿意放下那臭身段、隔三差五便给这小丫头来献殷勤,这金家不论是长辈还是这姑娘本人,都是蛮聪明懂事的吗。 白松涛自然又提起了保定和天津那几家洋行和出的赏金。虽说之前大家也谈论了一番,如今又被白松涛提起,仍是不免大吃一惊。 只因这笔悬赏实在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银元六万块。这也能看出,那几家之前被抢、指不定吃了多大亏呢,这是恨这些劫匪恨到了骨子里。 金熙爱财。在这个与前世完全不同的异世里,当然更要有钱才有生存保障。是的,她不是爱钱财带来的虚荣和满足,她爱的是,有了钱就不愁生存,就能好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饶是如此,这笔赏金也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本来以为,至多不过一万块撑死了。金文杰金文清也同时惊呆了,这么大一笔赏金?这些劫匪这是做了什么孽? 孙樱娘倒是很不屑。想她当年在射马岭,哪一次去砸窑儿或者绑了哪个大户的家主要赎金,不都是拿不到三五万块不回山。 可她却忘了,砸窑儿绑大户,哪一次不得射马岭的强壮绺子全体出动,人吃马喂又有哪一样儿不劳民伤财,而这一次,不过是她和女儿两个人。 金熙跟大伯和父亲对了对眼神,便向白松涛开口拒绝,言之意下就是说,明明是金家协助警局办案,提供几个线索而已,金家可不敢把所有赏金据为己有,“……又不是这几人死了、案子便到此为止了。这几个流窜犯的老窝在哪里,抢了别家洋行的财物又藏在哪里,都得白警长带人多番劳动。” 白松涛爽朗大笑:“叔父们和小熙妹妹多虑了。我和弟兄们都是吃饷银的,办案追根也是应该应分的,本就白得了大功一件,哪里还敢再分赏金一杯羹。” 他临出门时,付局长再三交代嘱咐,只要他们这对老上下级想继续在京城干出一番事业,就得延续没来京城赴任以前、在热河的那个作风,办该办的案子,拿该拿的钱,其它的一概免谈。京城的三老四少就是咱们的根基,不是不敢惹,而是不能惹。 白松涛当然知道、付局长的心思不止在这么区区一个警局局长的位子上。两年后总警厅厅长改选,付局长还想往上走一走。不满四十岁的人,当然愿意积极向上,何至于坐在老位子上伸手敛钱永不疲倦,保不齐哪天就把老位子也丢了。 “要不然就这样吧,”大爷金文杰提了个两头儿好的建议,“赏金就叫小熙和樱娘收下。回头再由我们金家出面,给警局完善一下办公设施,也好叫警局各位能够更好的为百姓办案。” 白松涛听了这话,也知道再推拒反倒不美。又见覃慕枫频频对他使眼色,便笑着点头应了金文杰又恭敬谢过。 问过朱思同和另一个小警察已经探查罢茶房里的现场,白松涛便叫过朱思同嘱咐了一番,无外乎是叫他回去把相关的兄弟们找来,该殓尸的殓尸,该画图的画图,现场这边的事情做完了,回去后他亲自做卷宗。 “天色已晚,金家叔父们也给小侄一个面子,叫小侄做个东如何?”白松涛吩咐罢公事,便站起身来恭请。 ╭(╯3╰)╮ 找出过敏原后,疹子不再出了,真是神清气爽啊~~健康真好。 那个啥:作揖抱拳鞠躬,无论是截图盗版的还是手打的,请你们给我留些生路好吗?我不要求多,晚五六个小时再来盗文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良心不值钱(二更) 无论是多么惊心动魄、或是多么铭心刻骨的事情,只要发生过了,再用话语描述当时的情景,紧张的气氛也差了千里。饶是如此,当金文清惊魂稍定半个晚上之后,端坐在老太太的堂屋学说起来,仍是将众人惊得浑身冷汗。 不是说做洋行生意是最稳妥的么,如今怎么竟也有劫匪登堂入室抢劫盗窃起来?过去倒也听说过工厂里或是小铺子大半夜摸进了贼去,也不过是悄无声息偷些或值钱或不值钱的东西,再偷偷走掉,很少伤及无辜,如今…… 待听说之前保定一家洋行不但被那三个劫匪洗劫一空,又将那家一个正跟着父兄学做生意的小少爷一枪放倒,几家联合出的赏金、那家便占了一半之多,老太太更是冷汗淋漓。 “予辰,你替祖母给你孙姨磕个头,谢她救了你爹一命。至于熙儿就免啦,她是你妹妹,哪能受你的礼。”老太太认真的嘱咐金予辰。 孙樱娘哪里敢受,忙站起来虚拦住金予辰,又连连唤着小熙快帮我扶走你二哥,转头对老太太半玩笑道:“您这是不拿樱娘当一家人了?二爷也是小熙和轩儿的父亲,何谈救命不救命,不过是一家子同仇敌忾而已。” 这话说得极有道理,可老太太心里到底是从此更高看了孙樱娘一眼,当然这是后话。 待金文清又活灵活现的说起那三个劫匪被金熙火石电光之间干掉了两个,孙樱娘又帮腔学说着金熙如何听壁角,如何手语加画图排兵布阵,如何飞起大脚踹塌了门板,吓得里面的劫匪措手不及,否则绝不会那么顺利一枪一个,别说是金文清,就连大爷金文杰也惊呆了。 金文清只知道这娘儿俩在门板轰然倒塌后,闪电一般冲了进去,瞬间就开了三枪干毙了三个劫匪,哪里知道之前的门外发生了那么多小故事。 而金文杰呢,当时他回了洋行,才一进门就发现了茶房的死尸,立时就吓得魂飞魄散。待他跑进屋里去,金熙娘儿俩早就收了枪,瞧见老二不缺胳膊不少腿儿,他的心却还悬在半空通通乱跳。 后来定下心神,大爷看着死去的三个劫匪,他还以为大半都是孙樱娘的功劳,小熙这孩子也许不过是举着枪站在身后,帮她娘壮壮声势。 虽说白警长到了后,都是小熙出面跟白警长谈,谈的又是金家这边早就商量好的话题,谁都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事实。可他便以为不过是孙樱娘当着他家老二的面儿不好出风头,而小熙恰好又跟白警长比较熟悉而已,何况还有覃四少站在身后。 如今又从头至尾听了一遍完整的事情经过,大爷不由得重新审视起金熙来。这小丫头,还不满十六吧?既有土匪婆子的稳准狠,又有大家闺秀的克刚柔,实在是难得啊。 前几日大太太跟他学说了、金熙就金子音一事说的几句话,大爷就很是赞同,想想之前他说的离了算了,真的不如这孩子这主意好。 一时半会儿之间,子音无论如何也是想不通的。何况那小身子骨儿,也得好好调理一番,若是再立刻谈离婚,一条命不得没了半条? 只要子音的身心还没恢复过来,就先假装对李家不闻不问,实际上却是拖着那混账李家,打死都不离,就这么拖来拖去,哪怕那该死的李霖找了无数外室生上十个八个儿子,那也是庶子! 等子音想开了,知道李霖那王八蛋根本不值得她守上一辈子了,离婚再嫁不是也不迟?介时那李家若是敢将外室抬成正室,把庶子抬为嫡子,丢的脸可就大发了。 大爷作为男人,眼下又不同于前朝,当然并不是很在乎嫡子庶子的区别。他自己膝下有三位少爷,其中一个便是姨太太生的,他从来都是一视同仁。 可若放在自己女儿身上,那就不一样了。李霖的庶子,那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只要他们子音不点头,上不到台面的东西就永远只能在桌子底下趴着。 大爷想到这里,便微微笑着对金熙嘱咐道:“你大姐姐回来也有几天了,小熙闲来无事就去陪陪她吧。我和你大伯母都是不会劝解人的,有你时不时开解开解她,她也能高兴些。” 金熙没想到这位伯父的思路跳跃得这么快,正说着洋行里的劫案,怎么又扯到金子音身上去了。可既是长辈开了口,也不能装傻不是,于是利索的点头应了。 孙樱娘已经一下午外加一晚上没瞧见儿子了,又给女儿表过了功劳,这会儿便跟老太太和大爷二爷告了退。老太太笑着点头应了声,又嘱咐了两句回去好好歇着,心里更是欣慰起来。 六丫头她娘进门儿的时候也不短了,并没有仗着一身能耐作威作福,今儿更没有因为救了老二就开始拿大,是个识进退的。怪不得过去说书的总说,土匪里也不全都是坏蛋,豪爽仗义甚至义薄云天的,也不乏人在。 孙樱娘走了后,老太太就跟儿孙们商量起来,说总得谢谢覃四少才好,若不是他开着车将六丫头娘儿俩送到洋行去,后来又帮着咱们家跟白警长周旋,今儿这事情还不一定如何。 金予辰笑着请命:“祖母您不用操心这些事儿了,叫我大伯和父亲也好好歇歇。这事儿有我和小熙出面就好。” 老太太觉得这么做有些失礼。她从来都是受人滴水之恩便涌泉相报的,只因不想欠下人情。这事儿说是覃四少出了人出了力,实际上不也是覃家跟金家的交情起了作用,就叫予辰和六丫头简单谢上一谢,覃家会不会挑理? 金熙其实倒愿意叫老太太自己个儿张罗着谢覃慕枫的。她才不愿跟着二哥去谢那家伙,和那家伙打交道太费力气。挺大个大老爷们儿,豪爽些利落些不好么?非得含含糊糊的说一句留三句,处处都叫人费心去猜去想…… 金文杰和金文清却觉得予辰说得有道理。年青的孩子们更容易说到一块儿去,说说笑笑之间就把事儿办了。只要长辈们一掺和,全是场面话,又是鞠躬吧,又是道谢吧,又是互道多礼互道客气吧,好好的事儿也搞得索然无味,根本就不利于增进两家的交情。 何况孩子们都长起来了。接下来不管是场面上的应酬还是日常的交往,都得叫他们学着应付了。两位爷这话一出口,老太太也笑了,可不是的,不知不觉间,现在已经是孙辈们的天下了。 老太太确实是这么多年来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是这两个儿子能出面,老太太什么也不担心。当年老太爷撒手西去,若不是这两个儿子犹嫌稚嫩的肩膀把金家的重担挑起来,她一个妇道人家再能干再坚强又能如何。 如今这两个儿子已经人到中年,孙儿们也已经长大成人,是该叫老大老二像她当年一样,心安理得的逐步交出大部分权利、好好歇歇了。 老三倒是正当年,可人家现在和媳妇单过呢不是?何况老三的孩子也都还小,根本也指望不上他们父子任何一个啊。想到这里,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若是六丫头也是个小子就好了。 话说到这儿,时候已经很晚了。众人不约而同起了身,请老太太赶紧安歇,随即便鱼贯离去。金熙在最后一个刚要出门,又被老太太叫住嘱咐了两句:“你不是应了你三姐,明儿带她去见方先生么?多帮衬着她些吧,唉。” 金熙认真的应了声说祖母您放心,又叫过映雪来叫她赶紧服侍老太太洗漱睡下,重又出了门往含香馆走去。进了含香馆的院子里,发现书房灯火通明,只惊讶了一下就笑起来,金子琳过来等她了这是。 这是一旦涉及到婚姻大事,金子琳就把她当成救命草了?金熙无奈叹气。说来她有意无意的掺合到这门亲事里去,确实也是有私心的。 就因为她和方重天是生意伙伴,之前闲话可没少起。若是方重天娶了金子琳,摇身变成她姐夫,她不是平白得了好几个好处?闲话没了,又有了亲戚关系,生意也许能更进一步。 若说良心,良心值多少钱一斤,何况她又没利用哪个没害哪个,这完全是老太太一手操办的,跟她何干。老太太的心意她看得清楚着呢,金子琳的婚事那是迫在眉睫,不是方重天也得是别人,这知根知底的不比不认不识的强多了? 金子琳已经偎在金熙书房里的软榻上睡着了,听见她进门的脚步蓦然惊醒,随即就有些恼:“你怎么才回来啊,我还想叫你帮我挑挑明天穿的衣裳!” “我倒想早些回来。喏,给你买的裙子,你瞧瞧好看不好看,若是好看明儿就穿它了。”金熙笑道,随即便将手里提着的纸袋扔向金子琳的怀里。 金子琳撇嘴,你个从来不好打扮的小匪婆子能有什么好眼光,买回来的裙子能穿么。待将那衣裳从纸袋子里掏出,金子琳双眼立刻亮了。 ╭(╯3╰)╮ 谢谢打赏订阅的亲们~~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有拳头有枪就不怕 如今的金子琳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为了出风头、勇于在大夏天穿上长袖洋装的小孩子了。金熙买回来送她的,是一件淡蓝色的西洋纱连衣裙,泡泡袖,蕾丝裙摆,除此外再没别的装饰,既清新淡雅又简洁秀丽,正合她的意。 “这裙子不便宜吧,花了你多少钱?我回头补给你。”金子琳红着脸问道。从打她娘变成了那模样,她都忘了她多久没买过新衣裳了……当然按季节统一给姑娘们做的衣裳除外。 金熙笑着摆手:“我的钱有很多都是从方先生那里赚来的,够给你买很多条裙子穿了,你就当我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心中却道,若不是你这个孩子太各色太别扭,我哪至于只给你买一条,我都嫌拿不出手。 金子琳狠狠瞪了她一眼。只要见到她,总是话里话外不离方先生,这丫头看来是巴不得她嫁给那个鳏夫,给人家孩子当后娘去呢,这样这死丫头就高兴了。 金熙也不恼,还是一味的笑。金子琳若不是自己也把这事儿当成正经事儿看待了,何至于在这里等她到半夜,还说叫她帮着挑挑穿什么衣裳。 “时候不早了,三姐早些回去歇着吧?咱们约好的是下午去茶楼,明儿一早你也别着急起来,多补些觉才好。我记得你有一个蓝色镶白珍珠的小手包,还有双白色的高跟皮鞋?”金熙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金子琳。 又瞧着金子琳的皮肤看起来很疲惫,暗哑得几乎没了光泽,也许是心里想事儿太多,这些天都没睡好的缘故。不等金子琳答话,她又回了自己睡房取过来一瓶薰衣草纯露:“这个花水给你,洗漱之后抹脸用。” 金熙安慰自己道,我不是圣母不是贤士,我也不是没事献殷勤。我只是在原谅别人的同时,放松我自己而已。金子琳她一个小孩子,我整天跟她计较什么,平白糟蹋了自己活过的小四十年。 嗯,我承认我是害怕,不把她维护好了,万一她真嫁给方重天,方重天又万一再惧内,不跟我做生意了怎么办。金熙心底调笑着自己。 金子琳迟疑的接过那瓶纯露,一脸的怀疑。这东西能用吗?万一回去后抹了脸,明儿一早一脸大包怎么办? 金熙吃吃一笑:“你只管放心用吧,要不然我先倒出点儿擦擦自己的脸?” 金子琳慌忙把那小瓶塞进装连衣裙的纸袋里,紧着解释说我可不是不信你,我就是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罢了。虽说她如今不大出门儿,却也听说了,小匪婆子做出来的花水和精油,可都是被洋商人收购了、漂洋过海卖到法兰西去的。 好说歹说打发了这尊神,时钟已经敲响了十二响。金熙匆匆的洗了澡,急吼吼的别了门钻进空间——她都两天没进去了,里头的花草还不都得长疯了? 茶楼里的洋甘菊存货不多了,先收了些花朵捡干净杂质晾晒上,又多收了一些做了两瓶精油几瓶纯露。那精油说得好听是两瓶,其实也不过是一小瓶十毫升而已。 也许是年纪到了的缘故,最近她的下巴和额头总有一个两个小痘痘冒出来,趁着还没泛滥成灾,得赶紧用这有着“香草中的小护士” 美名的洋甘菊护理一下了。 俗话说的好,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若是眼下不当成事儿,不好好呵护这爱长痘的皮肤,等到那痘痘成群结队越长越多,恐怕是薄荷油加百里香全使上,一时半刻也无法缓解了。 容颜是一个女子的门面,哪怕金熙这个女子与众不同、并不想在这个世道靠着容颜吸引某些男子的目光,可是她的皮肤身体乃至她的心灵和思想,她必须爱护,不能再像前世那样,连命都不爱惜。 在空间里忙活的差不多,打了大半盆井水洗了手脸,又抹了一脸的洋甘菊纯露,金熙回到含香馆睡房上床睡觉。不知是今天睡下的太晚,还是傍晚发生的那事太过惊心动魄,她辗转反侧说什么也睡不着。 那就干脆遐想下那大额赏金怎么用吧?那会儿大伯跟白松涛说,要由金家出面为警局添些办公设施,说是这么说,她和她娘总不能独吞了赏金,真由着金家公中出钱去答谢警局。 拿出赏金的一半来交给大伯和父亲,应该可以了吧。至于这笔钱他们如何给警局花,那是他们的事儿。 这样还能剩下三万块。一万块买成金条存在银行保险箱,留给小轩儿;另一万块也买成金条,叫她娘藏到稳妥地方,或者就藏到她在珠市口买的那处房子里去,在院子里树底下挖个坑,墙上掏个洞什么的,船破有底,以备万一。 另外一万块,当然就是她自己的啦。这钱可是她和她娘为了救金文清、拿命换来的,就算她想拿些出来孝敬老太太和金文清,他们也一定不会要,干脆就连这个过场都不走了。 话再说回来,她们已经拿出三万块来,由大爷二爷代表金家出面应付警局。有这次给警局既送业绩又送钱打下的交道,金家人只要不犯大事,足足够受用好久。这也算她们娘儿俩给金家做的贡献不是么。 那这属于她自己的一万块,用来做些什么?她倒是一直想开个芳疗馆,可眼下怎么想怎么不现实。先不说这个社会能否接受这幺蛾子事物,单说她还有一年才能毕业,目前并没有很多时间打理生意。 芳疗馆可不像花圃,能够包给射马岭来的孩子们,也不像养殖场,有麻老黑和他娘精心打理着,更不像烤肉馆子和茶楼,有二哥有韩叔有孙廷栋前后支应。 单说这雇工培训,没有三五个月根本就培养不出手法纯熟的芳疗师来——这年代什么设备都没有,所谓的手法纯属,仅指按摩指压手法,以及土造香薰灯的使用。 何况各种复杂的芳疗配方,各种单方精油的用处和复合精油的效果,都得叫技师花时间去消化去记忆去体会。想当年老妈的芳疗馆,高级技师那都是科班出身,是打职业培训学校出来的,饶是如此,上了岗后还要熟悉一阵子才能娴熟,何况眼下,雇来的也许都是大字不识的小姑娘,一切从头开始。 要不然,买地吧。想到这里,金熙终于困得眼皮打架了。嗯,买地是个好主意,铁路已经修了过来,用不了多久就要通火车了。这里又是京城,想必地价会越来越贵。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囤囤地都是个不费脑子就能赚钱的好主意。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床头柜上,覃慕盈送的小闹钟滴答滴答走得正欢,指针显示的是差十分八点——金熙从来都没睡到过这个点儿,看到这时间不由又惊又慌,连滚带爬的下了床,高声喊春分备水洗漱。 等她开了卧房门走出来,春分正笑盈盈端着水放到明厅门口的脸盆架上,一点都没着急的样子,金熙这才纳过闷来,今儿是休沐日并不用上课啊,方才可是吓坏了。 “三姑娘方才来了,穿了一身新裙子,想叫六姑娘你帮着瞧瞧好不好看,见你睡房门还关得紧,就悄悄离开了。”金熙低头洗漱,春分在一边递过毛巾,又低声说着。 这位三姑娘变化还真是大。昨晚七点多就来了,等六姑娘等到半夜,不吵也不闹,只拿了本书乖乖的倚在榻上看。今儿一大早呢,见六姑娘没睡醒,也不拍门也不叫起的,放轻脚步就出了院子。 这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还是没了二太太撑腰就不敢蹦跶了?春分正琢磨着,就听自家姑娘问她:“我想教你些手艺,你学不学?” 刚才金熙瞧见了春分,心头一亮,洗着脸又想起昨夜的心事。就算芳疗馆再不容易被世人接受,经营起来再惨淡,她也想试试。 虽说还有一年才毕业,家里又有现成儿的花水精油香薰灯,现成儿的春分叠翠薰紫几个小丫头,借着闲暇时间,先把这三个丫头教起来不是挺好,一年后也堪堪能用了。 春分年纪比她还小,应该不急着嫁人,活契到了时候肯定还要找活计做;叠翠薰紫是金文清给她买来的死契小丫头,学会了手艺也不耽误早晚伺候她,每天主仆几人一同早出晚归也不错呢。 听六姑娘那么突兀的一问,春分难免有些呆愣,可随即就反应过来,忙不迭点头:“我愿意,六姑娘我愿意。” 金熙拿着毛巾擦了嘴角的水渍,嘿嘿笑起来:“你都不问我是什么手艺,就说愿意?” 春分也嘿嘿笑起来:“只要六姑娘能教的手艺,全是好的。烤肉的手艺,泡茶的手艺,种花草养鸡兔的手艺,哪样儿都够养活自己的。我的活契也没两年了,六姑娘愿意教我就是愿意继续用我,我巴不得呢。” 金熙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就像在烤肉馆子时回应覃慕盈的担心时所说的一样,她经营的这些生意,不是单单学了手艺、离开她就能仿效她的,她有什么可怕。 何况现在这世道,虽然不像古代什么奴才主子分得那么清楚严格,做过下人的人,还是有奴性在,心里头大多会将雇主和东家当成神一样,不敢背叛。就算奴性渐渐没了,想反咬主子一口,她还有拳头,还有枪…… ╭(╯3╰)╮ 谢谢红莲醉的粉红,谢谢众亲们的订阅支持,还是那句话,我爱你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茶楼约会(二更) 金熙跟春分简单说了说,说想要将她和薰紫叠翠培养成芳疗技师,春分听罢又呆了。芳疗技师这个词儿,她从来不曾听说过,可是听起来好顺耳啊,就像有一身绝技的大师一样。 “谢谢六姑娘,谢谢六姑娘!”春分急忙给金熙鞠躬道谢。 她本来还想着,六姑娘是个能干大事的,必然不会急着嫁人生子。这样的话,等她的活契到了时间,六姑娘大半也不会再用她——整天在外头忙着做生意,哪里用得着些许的丫头婆子。 可是没想到,六姑娘不但要接着用她,还要教给她手艺,这手艺听起来又像绝技一般。春分再傻也能想到,只要她好好跟着六姑娘学,这一生就不用为生计发愁了,何况她又是个机灵的丫头。 金熙摆手叫她直起身来:“不用跟我客气。说实话,帮着我做生意可和在家伺候我不一样,很多事儿都要从头学起,学的时候要精心,要努力,还要耐得住这漫长的学艺岁月。” “如果说学了三五个月你自己先不耐烦了,或者说什么也学不好学不会,我也只好再给你安排别的出路。” “我这就去给老太太请安,你等我走了就找来薰紫叠翠,把我方才的话儿也学给她们听,三人一起拿拿主意,到底要不要吃苦受累学这个。等我下午陪着三姑娘从外头回来后,哪个愿意学哪个不愿学都告诉我,愿意学的咱们今晚就可以开始了。” 春分紧着应声。吃苦受累她不怕,学的时候儿长些她也不怕。虽说六姑娘瞧在主仆一场情分上,话里话外应了说、学不会再给她安排别的路子,可是不用费力学的东西,能比这个出路更好么。 金熙到了老太太屋里,金子琳也在。见她进去,金子琳望向她的目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似乎有些惊惧,有些疑惑,似乎,还有些感激? 给老太太请罢了安,金熙回味了下金子琳那神情。怕不是老太太把她和她娘昨儿做的事儿给金子琳学了吧?哈,先不管她,待一会儿有的是时间套她的话儿,于是转身又对金子琳点头:“三姐姐早上好。” “你这个来请早安的,还真是够早啊。”金子琳冷冷的嘲笑她一句,又迅速换上笑脸,“我大清早就去找你,谁知道你还睡得香着呢。本来想叫你,又想着你昨儿睡得晚,不好打搅你,我只好自己跑来了。” 老太太和金熙同时摇头。这孩子还是本性难改啊,总要刺人家一句才快活才解气,不过好在又笑着把话儿收了回来,也许时间长了就能彻底改了这臭毛病。 记得春分那会儿说,金子琳是穿着新衣裳去的含香馆啊,可现在穿的不过是家常衫裤,看来是又回了锦芜院换了衣裳才来的。金熙朝金子琳眨了眨眼,又偷偷指指她的衣裳,金子琳立刻有些脸红,连忙埋了头。 老太太这会儿便开口问金子琳:“你六妹妹不是说,下午要带着你去茶楼见方家大爷去么,想好了穿什么没有?” 在家穿成什么样儿都好说,老太太就见不得自家姑娘出门去打扮得不够得体。想当年或去别人家聚会,或是在金家开冷餐会,她不是都要亲眼瞧过姑娘们的穿着才放心。 金子琳窘迫的嗯了两声,拿手一指金熙:“她昨儿上街回来,给我买了条西洋纱连衣裙,我想、我想就穿那个好了。” 老太太闻言心中快慰。就算三丫头这浑身的毛病改得慢了些,六丫头如今已经不和她计较了,还能偶尔示好,总比整天针尖对麦芒强得多。 在老太太那里耗了半个上午,把金子琳和其他请安的都耗走了,金熙便与老太太告辞回含香馆,正巧遇上金予辰回金宅用午饭。 金予辰先是脸红,随后便紧着给她解释,说吃了饭他马上就得走,得回烤肉馆儿支应着去,今天是休沐日,客人多着呢。 金熙笑得不行:“二哥你别搞得那么紧张,哪家饭庄子的老板天天长在那里啊,你只管忙你的事儿,那里有韩叔和我表哥在就好了。” 她心里明白,金予辰还不就是惦记着有了身孕的二嫂,所以借着吃饭的名头儿拐回家来瞧一眼,又怕她笑话他离不开老婆。 就算二嫂韩素芬没有身孕,她说的也是大实话,难道开了个饭庄子就得天天不错眼珠盯在那里么,那也干不成什么大事了。 和金予辰在小路上分开,金熙也不忘嘱咐道:“我和三姐姐下午要去趟茶楼,二哥你用罢中午饭要走的时候,就叫俏莲过来喊我一声,我们跟你搭便车。” 金予辰眯了眯眼。这俩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还约了一起泡茶楼?不过这倒是好事一桩,子琳能收起原来那一身坏脾性、多跟小熙打打交道,对她的身心成长都有好处。 想到这儿他便赶紧应了声,说了声六妹妹快回去吧外头日头大,兄妹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院中。 午后不到两点钟,哥儿仨离了金宅,一路聊着天儿,汽车很快便停在了茶楼大门口。门口本就停着三四辆车,其中有一辆栗壳色的福特,看来方重天已经提前赶来赴约了。 在茶楼门口放下两个妹妹,金予辰又朝前开了一段路,径直停在烤肉馆儿门口,下车后只对她俩挥了挥手,就进了馆子里头。金熙便招呼金子琳往茶楼里走。 金子琳犹豫着抬头看了看茶楼,脚步一动不动。金熙暗笑,这孩子原来就算脾气不好,毕竟也是个嘠奔儿脆的,如今可倒好,坏脾气没去掉多少,又多了个犹犹豫豫的臭毛病。 “又不是进去后就瞧见他了,三姐你不能进了门再琢磨?太阳可会晒黑了脸的。”金熙紧着催她。 金子琳摸了摸脸蛋儿,倒也是,昨晚和今儿早上用了这丫头给的花水很是舒服,脸色也不那么黯淡了,在外头晒黑了可得不偿失,到屋子里再琢磨到底要不要见方重天也来得及。 姐妹两个进了门,孙廷栋便迎了过来。方重天来时是他招呼的,得知是跟表妹约好了的,已经领到楼上雅室里安排坐下喝茶。如今见表妹来了,却领着她那不招人待见的三姐,心里虽是不大高兴,却也明白必是有要事,便张罗着带两人上楼去。 金熙示意孙廷栋不急着领她们俩上楼,眼神一直瞟着金子琳。金子琳又犹豫了片刻,终于一跺脚:“来都来了,还寻思什么,咱们上去吧。” 孙廷栋询问的目光看着金熙,金熙调皮的对他一笑,暗示等回头再单独跟他讲。昨天下午那惊魂一刻,还得跟表哥和孩子们学说学说呢,叫他们也都打起精神来,以免遇上类似的事儿。 本来这些年,她还在心里道万幸,这旻国虽然和历史里的某段时期相似,却并没有军阀混战、没有日寇入侵那些坏事儿;各种洋玩意儿洋文化舶来不少,各种工业也如雨后春笋争先恐后冒了头,还真是个挺好的时代——倒不是说旻国就是最好的,可也比穿去那战乱年代或是远古社会好得多不是。 直到去年遭遇了次鸦片风波,昨儿又遇了劫匪,加上之前涂燕生戚云碧屡次三番的挑衅,金熙才彻底想明白,哪有如世外桃源一样的世界,人人都能各自过着清净日子、从不相互侵犯,那不过是个梦而已。 敲响了楼上雨竹轩的门,方重天在门里朗声道着请进,人也快步走到跟前打开了门。金子琳立在门边乍一瞧见真人,不由一呆。 头些天总在嘴上心里念叨着老鳏夫老鳏夫,她一直在心里描画了一个父亲那种年纪的男子,虽是见过照片,还是无法改变原有的念头,满心里都是委屈。 如今一见,虽是人黑了些,却并不是想象的那种、带着岁月刻痕的中年男人,却有着青年人身上没有的踏实沉稳。 方重天乍一见到金子琳也是一呆。他没想到,金熙她这三姐姐也没多大啊,好像还比金熙矮上两寸。这不还是个正当年的小姑娘么,金家就忍心把她嫁给他? 前些天听了父亲二姨太太的建议,虽说有一半是源自心血来潮,但是小三儿的婚事迟迟不落听,还真是跟方家没个正经的当家太太有关系。自己的儿子也逐渐大了,是该赶紧娶个填房进门了,否则孩子也得步小三儿的后尘。 金熙又不愿意嫁进方家。那么退一步,若自己做了她的姐夫,往后谈起生意来腰杆儿也能更硬着些,至少不怕被什么不相干的商人抢了香料生意去。 他并没认真瞧过金子琳的生辰八字。他只以为金熙排行老六,上头除了这老三还有好几个姐姐呢,那这老三也得有二十出头了才对。要不然金家老太太怎么这么急着将她嫁出去,好给后头的妹妹躲出路儿来。 金熙及时出言打断了两人的呆愣,三人同回雅室内各自落座。却依然挡不住方重天和金子琳两人继续互相打量。 面前茶台上的龙井瞧起来已经泡过三巡。金熙悄无声息站起来退出去,在楼下与孙廷栋闲谈了几句,又和小姑娘茶艺师们笑闹了几回,方才拿了锡制茶罐装着的明前龙井茶、水晶玻璃罐装的苹果蜜和小扁瓷盒装的洋甘菊重回雨竹轩。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合适 雨竹轩内的两人,并没在金熙退出去后聊得热火朝天。偶尔一句轻声低语,一句客气的回话,更多还是略带掩饰的打量。 这些金熙也想到了,虽说不管前世今生,她根本就没做过保媒拉纤之事。她之所以闪身下了楼,也不过是别人怎么做她就怎么学。 等她再回了雨竹轩,金子琳破天荒的没耍小脾气抱怨说你跑哪儿去了。只和方重天面对面坐着,静悄悄的看着金熙热水洗杯、有条不紊的添这个加那个泡起茶来。 “大暑天,没什么好喝的。也就这个消暑最好了。”金熙分出一杯没加蜂蜜的洋甘菊绿茶递给方重天,又捧着一杯加了蜂蜜拌匀的端给金子琳。 金子琳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在覃家燕楚阁,她把金熙端给她的茶泼了金熙一身之事,脸色不免红上加红——方才的羞红是独自留在这里和方重天说话时染上的。 方重天不忍心的暗自摇头。金子琳还不满十八呢,他可是过了三十三岁生日了,大一轮还不止。这可不单是老牛啃嫩草啊,金家竟这么不怕掉面子? 就算他家当初给小三求娶的时候搞错了对象,金老太太先不也是不答应,后来听说可以自立门户去才答应的?如今又把这姑娘改说给他了,怎么金老太太倒满口应了,连个磕巴都没打。 是金熙这小丫头搞的鬼?倒也难免。当初小三儿去她花圃里闹的那件事儿,难免会给她留个坏印象。他方重天自认为金熙对他看法儿还不错,何况就算在金家老太太眼中心里,他比小三儿也不止重上一星半点儿——他可是方家的当家大爷。 方重天左思右想也没想到,是他们家后来拒了金子琳配方卓文的婚事,才导致金老太太下定决心把金子琳嫁给他。 金老太太毕竟是打前朝过来的,抱着的还是老思想,总觉得被拒过婚的姑娘再也难嫁,嗯,其实就是方家迷离迷糊的一个操作失误,白白给方重天捡了个本就一点希望都没有的亲事。 三人各自品着茶,方重天与金子琳都想着心事,只有金熙乐得旁观,一边两头看着一边暗笑,原来给人保媒拉纤是这个样子,还真好玩儿。 可是总这么静坐也不是回事儿啊,金熙旁观了一会儿,便开口打破了沉静:“三姐姐,如今你也见到方先生的人了,既是祖母默许你跟方先生见面儿,你就得赶紧趁机问问你想了解的东西啊。” 说什么这世道不是前世那么开明,她才不管咧。总不能来见见活的是什么模样就打道回府,那岂不是白出来一次。看金子琳的模样,似乎对方重天第一眼印象还好,赶紧多说几句话了解了解为人和性格才是重要的。 可金子琳就算过去的性格再泼再爽,毕竟不像金熙有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叫她开口就问,你能不能承诺这辈子都好好对我,金子琳也开不了口啊。 “我跟方先生打过几年交到。三姐姐你应该也知道我,若是油奸耍滑不够正直的人,在我这里讨不到好去,方先生若是那种人,我早就不和他做生意了。”金子琳不开口,只好金熙接着说。 方重天朗声大笑。金熙这小丫头啊,夸奖他的同时也不忘记夸奖自己,这话儿的意思不就是她够聪明,能看出来哪个人值得交往哪个人又不值得? 金子琳被金熙的话和方重天的大笑感染了,脸上也带了些开怀。这死丫头说的对,做生意可不就得看人,为人不够好的做起生意来也不爽利,日子久了就算头脑再灵光,也难免失了名声,商场上可是最在意名声的了。 低头犹豫了一时,金子琳猛的抬起头来:“既是方先生和我家六妹妹熟悉,我也不怕什么家丑外扬,方先生必会为我金家保守秘密的。” “我家大姐姐出嫁五年多了,前几日才从婆家逃回来,只因她不能生养,被婆家践踏到了烂泥里。带过去的陪房佣人被打发到别处干粗活去不说,还整日里抠索她的嫁妆和她的私房。” “我那狼心狗肺的大姐夫,前些日子弄了个外室,置外室的房子却是我大姐的产业。又说外室不过是权宜之计,生了孩子就打发了,结果没几日就变了卦,又要把外室接进门儿当姨太太。” “外室和姨太太这些都还罢了,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女人嫁了人,不能生养总不能叫人家断了香火。可她那婆家千不该万不该把我大姐姐不当人对待啊,佣人只剩个老妈子不说,衣食住行都不像个人样儿了……” 方重天听到这里,眉头越锁越深。金子琳说了这么多,是怕他也是那“狼心狗肺大姐夫” 那种人,还是被这事儿吓到了,只要他能承诺一些事情,就能嫁给他? 眼前这金家姐儿俩,金熙他了解,金子琳也是个一目了然的,都不是懦弱的姑娘,这金家大姑奶奶怎么倒这般软弱。世道不一样了,何苦如此受这种折磨。跑回娘家来倒是也对了,早就该跑。 金熙倒是不介意金子琳跟方重天说这些。虽说到了金家就是金家的一份子,风俗民情就是这样,她也怕家丑外扬,可就像金子琳说的,方重天不会在意这些,更不会四处传扬。 但是说了这些有用么。金子音的现状,不是有一大半是她自己造成的?方重天就算能承诺这个,金子琳若嫁过去也不着调,谁还拿个承诺束缚自己,整日里受自己承诺带来的闲气。 方重天也这么说:“婚姻并不是一个两个承诺就管一辈子的。想当初你们那大姐夫,肯定也没少承诺……我不怕承诺,别说一个,十个八个我也敢。可我自信我的为人还没那么差,不需要许什么愿发什么誓。” 亡妻病故前,并没叫他指天立誓,说什么就算娶了续弦也不叫儿子吃苦受罪。他不还是做生意闲暇之余又当爹又当娘,把儿子养到这么大。 金熙本来还以为金子琳又得犯那说一不二的大小姐脾气,我叫你做什么你若不做,我就耍性子。见金子琳听了方重天的话并没恼怒,而是认真低头思考起来,不由暗笑点头。 方重天却暗暗摇起头来。刚才金熙下去拿茶叶,他和这金子琳两人也聊了几句,再加上方才这些你来我往,金家这三姑娘,实在很不适合他。 不如叫金熙带话儿回去给金老太太,回了这门亲事吧。年纪小得太多不说,这逼人许愿发誓、都宠着她一人儿才好的性子……怎么说呢,若嫁到方家去,和老太爷那几位姨太太不得天天打翻了头? 他又是当家的,不能像小三儿娶了新派媳妇就可以搬出去单过,他必须得留在老宅里顶门立户,更不能娶了继室就叫儿子受委屈。后宅不宁可是当家人的心头大忌。 没错儿,金子琳从打和方重天见了面,并没耍什么小脾气。可方重天是什么人,头些年走南闯北见的人多了,什么人他认不清?更别说一个清澈见底不知掩饰的小姑娘。 可自家老三求娶一事,已经被媒人张婆子给推了,说是说错了对象,如今他再推拒了这位三姑娘,金老太太不得怒火冲天?是了是了,方重天想到这里,猛然想明白金老太太为何愿意把这位姑娘嫁给他。 怕是前朝遗留的老想法儿在作怪吧。在那个年代被拒娶过的姑娘,可是不好嫁人的。不过这事儿倒好办,给张婆子多拿些封口费,金家不说他方家不说,外人哪个能知晓? 或者就叫金家出面,跟张婆子说两人见过面了,结果她们金家这位姑娘嫌弃他年纪太大还带个前边的孩子,性子又不合适,主动把这亲事推了便好。 这样金家总是全了体面——又不是订了亲才悔婚,三媒六礼还没进行半步呢,只是金老太太口头应了,不继续谈能对姑娘有什么影响。 他方重天是个大老爷们儿,又是个鳏夫,可不在乎这个。其实他过去不是没起过续弦的念头,可只要请了媒人到姑娘家去,话还没说两句就被撵出来了……他早习惯了。 想到这里,方重天便给金熙使眼色,两人退出雨竹轩到了另一间闲置的雅室聊了几句,方重天也把方才自己的想法和主意说给了金熙听,当然保留了一部分,比如觉得金子琳性格不够好。 “……我主要是觉得,你这位姐姐还这么年轻,没得白白糟蹋了人家一辈子。现在哪家的姑娘不是等到十九二十岁才谈婚事的,何苦这么着急。” 金熙并不惊讶。她自己这些天没少想过,方重天为人是不错,尤其是刚才这些话多厚道,可是他的其他条件毕竟在这里摆着。 若不是为了金子琳那小性子着想,想着若嫁给方重天也许能比那年青人多些呵护和宽容,将不满十八的姑娘说给一个三十出头的鳏夫、又是进门就做继母,真是有些委屈。 可之前她瞧着金子琳并没有抵死抗拒,就想着,随缘吧。万一两人聊得来,也许就能成就一段看起来不怎么美妙、实际却不错的姻缘。 听了方重天一番话,她彻底明白了。哪有那么多万一的好事?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不,说是残酷有些过,只能说现实就是现实,容不得人寄托美好愿望。 金熙连连给方重天鞠躬,替老太太和金子琳谢过方重天的悉心安排,全了他们金家的脸面和金子琳的名声:“少不得就叫方先生受些委屈,背上一个想续弦又被拒绝的黑锅。” 说罢这些话,金熙也忽的便想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毁了名声的姑娘可是难嫁人啊,嫁个鳏夫在老太太看来都是好出路。就连她昨晚推拒赏金,不也是怕彪悍的名声在外,影响自己一辈子?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想陪葬(二更) 谢罢方重天,金熙又开玩笑道:“其实若是我家那大姐姐立时想通了,赶紧跟李家脱离了关系,她倒是很合适方先生呢。那真是一个标标准准的贤妻良母,打点起衣食住行来得心应手,只可惜性子太软、从来只会逆来顺受,当不起家来。” 唉,贤妻良母这么听来到不像个好话了。若贤妻良母真是金子音那样的,不当也罢。 方重天嘿嘿一笑。听起来倒是不错,当不起家来不怕,不是还有他呢;性子软当然更好,金家这位大姑奶奶又不会生养,肯定会拿自己的儿子当成亲生。可这也不现实啊,她可还是有夫之妇呢。 于是讪笑之后一板脸:“小黄毛丫头乱开玩笑,你家大姐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金熙一惊。这可是旻国,哪能像二十一世纪那样随便乱开玩笑。拿着没离婚的女人乱点鸳鸯谱,就算在前世,遇上较真儿的也行不通呢——说亲至少要男光棍儿女单身不是吗。 再说了,金家的姑娘们全都嫁不出去了?推销完一个又一个不说,又把还没稳定下来的金子音推给方重天,也就饶着方重天宽厚,换了别人指不定就恼了。 她连忙鞠躬赔礼道:“方先生别往心里去,我这玩笑确实开过头了。我不是不尊重我大姐,也不是不尊重你,我就是个嘴没把门儿的。你条件这么好,外头可都叫你金牌……” 接下来的赔礼更不像样儿,本想夸他几句,却一句话拐到了金牌鳏夫上,那鳏夫两个字哪好当着方重天面儿说出口?金熙又是后悔又是懊恼。 方重天哈哈笑着摆手:“你别在意,我一点儿都没生气,何况外头都叫我金牌鳏夫我也知道。你说我能不能把这话当成夸奖啊,金熙?” 为了叫金熙放松些,他紧接着也半玩笑的说:“其实你那个主意是个好主意。等你大姐姐摆脱了束缚我还没续上弦,你想着考虑我一下。好了,咱们也不玩笑了,别叫你三姐等急了,我们回去吧。” 等两人又回了雨竹轩,金子琳正捧着茶杯发呆,听见两人进来也不曾抬头。金熙紧着暗抚胸口说还好这位姑奶奶没大发脾气,便重新落座,努力思考着该如何跟金子琳讲。 若是说方先生看你太年轻,总觉得这门婚事太委屈你,倒是够委婉,何况又是方重天的本意。可是金子琳不同别人,会不会一下子钻进牛角尖,认为这么个老鳏夫都瞧不上她? 不想金子琳随即站起身来道:“方先生,我和我六妹妹出来时候也不短了,请容我们告辞吧。嗯……那件事,等我回去好好想想,再叫我六妹妹跟您谈吧。” 言之意下是把金熙当成二人之间的联络人了,这样也好,更省得媒人中间传来传去的不自在,又免了闹得满城风雨。方重天和金熙两人皆说好,三人便一同离了茶室。 下了楼,金熙跟孙廷栋打了招呼说我们走了,你跟二哥说一声就好,我们就不专门过去烤肉馆那边告诉了。出了茶楼大门,方重天便张罗开车送两人回多福巷。 金熙对他使了个眼色。她还想跟金子琳单独聊聊再回去呢,否则还不得一进家门就被老太太叫去。金子琳也同时开口婉拒:“方先生您先走,我和六妹妹慢慢回去就好,好不易出来一趟。” 方重天也不过是客气一下,他还不明白两个姑娘要单独谈谈么,于是也不计较金子琳前后的话语矛盾,对着二人挥了挥手,便开上他那栗壳色的福特扬长而去。 “要不咱俩还回去坐坐?”金熙抬头看了看太阳。若是金子琳有心逛逛,她也能陪,可现在这状况,怕是金子琳也巴不得坐下和她说会儿话。 两人重回茶楼,孙廷栋也不吃惊,只说楼上都收拾了,要什么茶的话叫金熙自己端上去。 “我喜欢温言软语的那种。就算承诺发誓没有用,也要说出来叫我心里踏实,叫我觉得有面子又高兴。可是这人,一点儿都不会哄人儿,一点都不够……”回了雨竹轩才坐定,金子琳便迫不及待的跟金熙叨叨起来。 “三姐姐是嫌他不够温存吧。” 金熙笑着接了金子琳红着脸吞回肚子里的词儿。青春年少的小姑娘,哪个不喜欢温言软语的?即便海誓山盟转头成空,也要听过才不枉这个人生。 不过这样倒好。她刚才一直怕一直怕,万一金子琳看上方重天了,方重天又婉拒了,后果不堪设想。如今这样,也不用她想委婉说辞了不是。 “何况我一想起来他家里有个十多岁的儿子,他爹又有一大群的姨太太,我心里就打颤。人倒是真踏实稳当,有着很多年青人没有的优点。若他没这个儿子,又不用在老宅闹闹喳喳的,我还真是非他不嫁了。”金子琳半玩笑半自嘲。若真是她想得那么好,这男人轮得到她金子琳吗。 “若祖母能够不再一言堂,多给我些时间多听我些想法就好了。”说到这里,金子琳不由长叹一声。 金熙只好出言安慰她,说等我回家后试着帮你说说吧。祖母主要是老思想作祟,只要她能想通、等二十来岁说亲也不算晚,说不准也就不逼着你立刻嫁他了。 之后两人间似乎有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也许是因为金子琳把自己心里所想倾盘倒出的缘故。喝着花草茶,又聊了好些跟亲事没大关系的话,金子琳也跟着开心起来,甚至还跟金熙认起了错,“那次泼了你一杯茶,你还怨我么?对不起……” 金熙笑着摆手:“我若是说我早忘了,你肯定不信。不过从这一刻开始,我尽量学会忘掉。嗯,哪怕我忘不掉,我也不会记恨你的,你放心。” 金子琳又是自嘲一笑:“就算很多事儿你都不原谅我,我也不会再犯了。你过去说的对,谁摔跟头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地上有石头绊脚,也是自己没瞧清楚。” 这话说得真不客气,是把她比成绊脚石了?金熙啼笑皆非。不过没所谓,至少说明金子琳想清楚了、过去的一部分错处错在哪里。虽说这样的姐妹比当初那个缺心少肺只知耍蛮的金子琳更难对付,她金熙惧她何?她金子琳又奈她何? 可金子琳说完这些话,便不再开口。之前那种渐渐变好的氛围也转眼无踪。也许是金子琳又想到了许许多多的不应该?金熙无从知晓,眼下这样儿,倒正好开口说赶紧回家呢。 谁知还不等金熙说三姐姐我们回多福巷吧,金予辰满脸大汗气喘吁吁推门进来:“快,三妹妹六妹妹,咱们回家。家里才打电话到烤肉馆子找我,娘、我娘不好了。” 哐啷!金子琳手里那茶水已经见底的玻璃杯立刻打手中滑落,砸在茶台上又带倒了几个瓶瓶罐罐,还好并没有滚开的开水壶放在一边。 二太太佟氏从打去年从天津回来,一直都不再出她的房门。金予辰兄妹前去请安问好,十次也就能叫进去一次,说上一句半句的就朝外打发。 金予辰早就瞧出了他娘一心求死。当初在天津住院,医生还能给用些西洋营养药维持着,他以为拖过一阵子、等他娘自己想通了,人也就彻底活了过来,没想到,离了医院后还是老样子。 他也想过要和父亲和祖母商议一下,不行再把他娘送到医院去。可素芬有了身孕这几个月,闹孕吐闹得厉害、身子又不像以前那么结实,根本就离不开他。 再去住院,哪个去给他娘陪床?若叫四弟金予君去,耽误学业还是次要的,快满十六岁的男孩子还离不开老妈子伺候呢,哪里又能照顾母亲。 金熙容不得金予辰兄妹俩再立在那里发呆了。抛开佟氏所有错处不谈,这哥儿俩在她这里发起了呆,倒好像她拖起了后腿一样。 她一手拉着一个就往楼下跑,下楼迎头遇上了孙廷栋,她只简短地说了声金宅里有点事儿我们先回,表哥你叫人把雨竹轩收拾了吧。 孙廷栋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还以为是金宅有人闹事、紧紧追着三人出门问可用我带些人手帮忙,金熙连连摇头说是二太太病了你不用管了快回去忙着,孙廷栋偷偷一瞥嘴——就那个二太太佟氏还不如死了算了,也不知小熙着得什么急。 再一想,最近这一年多跟金予辰处得也挺好,瞧在这位二哥的面子上,他就饶过佟氏不咒她死了吧。孙廷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暗道,其实从打佟氏带着金予辰抽上了大烟,就该死的,呸。 孙廷栋胡乱琢磨的一会儿工夫,金予辰兄妹三人已经上了停在烤肉馆子前的汽车。金予辰又急又慌又难受,就连车钥匙也捅不进钥匙门里去,更别提赶紧发动赶紧上路。 金熙见状心里一激灵。金予辰急成这个样子,就算发动起车来,路上还保不齐出什么事儿呢,她可不想因为佟氏的急病跟这哥儿俩一起把命交待了。说句难听的,这两个是佟氏的亲儿女,陪葬也就罢了…… “二哥二哥你听我说,你现在这个模样不适合开车。你跟三姐姐一同坐着来好了,我来开。”金熙迅速跳下车跑到驾驶室前开了车门,高声喊着金予辰和她换位置。 “你能行吗?!”金予辰兄妹俩异口同声的又似质疑又似询问。 金熙板着脸道:“我既能提出来我就能行,眼下这状况只有我适合当司机。快别迟疑了好不好,要赶时间的!” 驾驶位上换了人,钥匙门瞬间发动,金熙一踩油门便蹿了出去,车子开得又快又稳当。金予辰根本来不及惊讶这六妹妹何时学会的开车,只暗道小熙这决定真好——若是他来开车,心急火燎的也许就出了大事。于是脸上的汗越淌越多。 ╭(╯3╰)╮ 两章一共多写了700字不收费的,会不会令正文看起来有些唠叨捏?捂脸爬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到底谁去 虽是金予辰接到的电话里说二太太佟氏不好了,等兄妹几人到了家一瞧,金家并没乱成一团。 大爷金文杰和二爷金文清一大早就去了警局,想必这会儿还无法抽身。老太太叫下人们严防死守,小些的像八少爷金予嘉、因为住在外院,还不知道他娘不行了,也没跑到二房这边哭闹。二太太睡房外的明间,只有老太太、大太太和四少爷金予君在。 金予辰兄妹三人才进家门,就被老太太派来在门口等着的丫头带到二太太房里。金予君见金熙也跟着来了,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金予辰连给老太太、大太太行礼也来不及,便急吼吼问道:“祖母,我娘怎么样了?” 大太太怕老太太埋怨这孩子没规矩,忙接了话茬:“倩雪那会儿跑到老太太那里去,说是你娘又有两三天水米不打牙了。 我替老太太来瞧瞧,劝了好大一会儿也劝不动,就是说什么也不吃……这不才请了老太太过来,又给你打了电话叫你快些回来。” “好几天不吃东西了,今儿才去告诉?这院儿里的下人都是怎么当的?”金子琳急切高声。 金予辰瞪了三妹妹一眼,这会儿可不是追究下人责任的时候,还这么大嗓门儿。金子琳还想说话,被二哥瞪了这一眼,懊恼的闭了嘴,眼睛却一直朝她娘房里瞟,虽说也看不到什么。 金熙暗暗皱眉。若是寻常人,三五天不吃东西倒没大碍,可这佟氏不一样啊。本来身子骨儿早就糟了,几天不喝水不吃饭,想必已是垂危?要不然家里也不会急急的给金予辰打电话喊他回来。 “你们俩进去瞧瞧你娘吧,我们刚才在里头,劝什么她也不说话,没准儿也是没力气说话了。予辰劝劝她也许听得进去,若是实在劝不动,还是去洋医院住些日子更稳妥些。”老太太终于开了口。 金予辰和金子琳兄妹俩才一进了佟氏的睡房,大太太就低声跟老太太商量:“这次若是再住院,可不比上次了。又不是三五天就能回来的,予辰媳妇那状况,能叫予辰跟着去么?您打算派哪个跟着?” 老太太看了眼金予君,金予君也不吭声。也许这孩子不是躲着不想去,而是根本没想到这也是他自身的责任?老太太叹了口气:“小四儿,你怎么想啊?” 金予君没想到老太太会开口问他,一脸的慌张和不知所措:“啊?啊,祖母说我?我没什么想法儿,只要我娘愿意住院去,不是住一阵子就能好么?若是不愿意住,叫我劝,我也劝不了什么……刚才您也瞧见了不是。” 接下来便是老太太、大太太和金熙一起叹气。谁是叫他劝去,方才老太太说叫金予辰和金子琳两个进去劝劝,也不过是个过场儿。就算最终劝不动,抬也得给她抬去,难道她还能半路跳下来跑了不成,她也得跑得动啊。 老太太叹罢气,对大太太笑道:“你瞧瞧,指望得上么?不行就叫倩雪和这院儿里的几个婆子跟着去吧。予君这副模样,就算愿意去,还得多带几个伺候他。” 金予君这才明白,原来老太太方才是想叫他主动请缨去天津陪床。先不说他能不能照顾母亲,他可是还上着学呢,今儿不过是公众休沐日。 若跟着到天津陪床去,像二哥上次那样、一去就是两三个月,再回来可是跟不上学业了。先休学?三姐姐当初也是休学了,如今不是还没能回到女校接着上课去,这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金熙不想置喙,也不愿置喙。佟氏的死活,根本就与她无关。何况瞧金予君这模样,他还是佟氏的亲生儿子呢,却好像里头躺着的那个濒危女人,跟他一点干系也没有,既见不到着急,也不想出力。 大太太也不敢就着老太太的话儿接着说什么,说多了落不是。于是只对着老太太点头,可不是么,谁都去不了或者不愿去,就只能多打发几个下人跟去好好伺候,总不能就叫佟氏病死家中,再带累金家名声、说金家虐待媳妇不给延医问药。 明间里一片安静,佟氏房里也一样。不管金予辰兄妹怎么低声劝说,佟氏只是一声不吭。金子琳以为她娘昏死过去了,不想才往跟前走了两步、想探探她娘的鼻息或是脉搏,就见她娘张开了眼,目光虽是无神却带着不容近前的警告。 “二哥,这可怎么办啊。”金子琳低低问道,话声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水汽。 金予辰长叹了一口气,拉着金子琳退出房门。出去再商议吧,若当着母亲的面儿,还不一定又叫母亲胡思乱想想成什么呢。 拉着三妹妹才出了房门,却见妻子韩素芬在丫头俏莲的搀扶下进了屋。不容金予辰发问,老太太便对俏莲板了脸:“不是不许叫你们二少奶奶知道么,怎么到底还是告诉她了?” 俏莲是孙媳妇从娘家带来的丫头,老太太并不好太过严厉,问过也就罢了,又连声嘱咐予辰快去帮小丫头扶你媳妇坐下。金熙离房门最近,早就不等金予辰上前,便两步上前搀扶着二嫂过来坐下。 韩素芬也不愿解释她的前来是出于孝道。今儿这事儿,若是不知道,她乐得在屋里好好养胎;可俏莲这快嘴儿丫头从倩雪那里听见了,回来就跟她说了,她也不能装聋作哑。 当初嫁进金家门,虽说明白婆母有许多错处,她也曾觉得婆母甚是可怜,再说只冲着她是丈夫的母亲,她也想好好孝顺,做个好媳妇。可自打予辰被婆母带着抽上了大烟…… 金予辰瞧了瞧妻子微微挺起的小腹,又瞧瞧妻子瘦得小了一圈也不止的脸庞,心头一阵不忍。可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走吧,还是去天津,我跟着。素芬就交给祖母和大伯娘替我照顾,小熙你和你三姐也记着,常去陪陪你二嫂。” 金熙皱着眉看了一眼金予辰。他这是把二嫂当成个物件了?嘱托完这个嘱托那个,唯独不和二嫂商量一声。还好二嫂不像她和金子琳的性子,否则不是立刻就得蹿了。 饶是如此,韩素芬还是忍不住委屈起来,眼泪汪汪的看着老太太:“祖母您瞧瞧他,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就直接把我交待了。好像要跟我说了,我就要死活拦着不叫去似的。” 老太太也笑着皱眉数叨金予辰:“可不是吗,这么做可不对。一样话百样说,你哪怕换换说法也好。你哪怕就这么说,素芬啊,我陪着母亲去天津,你在家好好养着,有祖母和大伯娘照顾你,我也放心。 你想吃什么,只管跟祖母张口,别不好意思。平时再喊着几个妹妹陪你聊聊天,也省得你一个人儿孤单,实在不行啊,就回娘家住上几天儿散散心去。” 老太太学的口气惟妙惟肖,话语又说得极是好听,韩素芬不由扑哧一声破涕为笑,又觉得不合时宜,连忙掩了口。金予辰也连连说祖母教训得对,是我不会讲话了,素芬你就当祖母重新替我说了一遍可好。 金子琳这会儿开了口:“祖母,大伯娘,二哥二嫂,我娘眼下这样子,确实也容不得耽搁了,得赶紧往医院送。二哥你留下,好好在家帮衬大伯和父亲,闲暇时陪陪二嫂吧,我陪着娘去天津。” 众人皆是一呆。金予辰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你不行,还是我去吧。” “我哪里不行?论年纪,我也快满十八了,若在头几十年,早该挑家过日子了;论孝道,我也该尽尽我自己那一份儿,不能因为我是个姑娘家、就光指望二哥两头忙。”金子琳据理力争。 她没说出口的话是,她娘这模样,只怕送到医院去也不过是拖日子了。她可不想在她娘最后的时刻也没尽上一点力,等今后的日子里,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觉得对不起娘、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金子琳这两年虽是大部分时间足不出户,各房各院儿的事儿还是多少知道些。二姨太房里的丫头,给一块大洋就能哄着说出一大套…… 金子怡那小丫头片子多有心计,不但自己不胡闹,还整天劝着她娘安分守己。更别提小匪婆子和她的土匪娘,越是受宠越不招摇,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更好。 再看她自己呢,不但不劝着娘,还撺掇她娘仗着正室太太的身份上蹿下跳捣鬼吊白,她又陪着一起敲边锣打边鼓。她娘走到这一天,跟她也有好大关系啊。若是老天垂怜,能叫她娘捡回一条命来…… 老太太和大太太听了金子琳的话,互相对了下眼色,倒觉得这也是个法子。难得三丫头能说几句讲道理的话,无论怎么听都顺耳都妥帖。 “上次你二哥陪着你娘去天津,不就在那家洋医院不远处买了处小洋房么。叫你二哥把你们一同送过去,安置好了再回来。”老太太答应了金子琳的请求。 这会儿也顾不得问、下午和那方家大爷见面见得怎么样了。这婚事那婚事无论多好、都不如自家姑娘懂事来得重要。大姑娘当初那婚事看起来还不错呢,结果怎么着,姑娘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嫁给谁也别想享福。 金子琳抚胸暗道幸亏老太太答应了。这一去,若是她娘能逐渐好起来,一切回来慢慢商量,反之呢,不是正好做个借口,赶紧推了迫在眉睫的亲事? 金熙瞧出来金子琳所想,笑想还好不是前朝或是别的远古朝代。否则这金子琳不是得立刻成婚、就得守孝三年变成老姑娘——她承认她想得有些恶毒,二太太佟氏这一去,肯定不会活着回来了。 ╭(╯3╰)╮ 周末快乐啊亲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又一个小土匪(二更) 二太太佟氏当天就被金予辰和金子琳护送着往天津去了。带着倩雪和两个老妈子,还有金子琳贴身的丫头似玉。 天津那处洋房有个看门老头儿和一个跑腿儿的小子,若是偶尔需要做些力气活儿,这几个人也足够了。临走前老太太又特地嘱咐金子琳,说万一在天津停滞过久,就再雇上几个老实本分的佣人使唤着,以免三丫头你太过劳累。 佟氏被抬出房来时,不停地扭动着想挣扎。可无奈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就连抬她的门板她都扭不到板边——是的,是用门板抬的,虽说这时很多穷苦人家都用门板停尸,关键时刻也顾不得那么多忌讳了。 金予辰倒想将他娘抱上车。可才往床下抱时,就被他娘抓破了胳膊。老太太一看就急眼了,从二房这边到大门口的路还不近呢,这一路佟氏还不得把她孙儿的手脸全挠烂了,这才喊了几个粗使婆子找了个闲置的破门板来抬着。 佟氏一路呜咽一路咕噜,满眼都是泪水。仿佛也瞧出来送她的人群里,没有她的小儿子金予嘉,也没有二爷金文清,更别提她的儿媳妇韩素芬。 金文清是在外应酬还没回来、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出儿。而八少爷金予嘉,直到多福巷里的几辆车开走了有半个钟头,才听见他院子里的老妈子叨咕了一声,赶紧跑出大门瞧了瞧,随后便落寞的回了自己屋里,连晚饭也没吃半口。 那天一直到很晚,大爷金文杰和二爷金文清才回来。本打算到老太太屋里打个卯道声晚安就回去歇息,听说了佟氏之事,又多坐了半个钟头。 金文清早就无视佟氏的存在了。他不过是没想到,这次竟然是子琳陪着佟氏去天津住院,这孩子,能行么?就算予辰媳妇有了身孕,予辰他不能离开京城太久,不是还有予君吗。还不如叫予君去呢,大不了先休学,明年再接着上呗。 “你是没瞧见你们予君那副模样,一心念念不忘的只是他那学堂。”老太太也不想多说。好歹予君后来解释了,说是舍不得学业,这总比那些不上进不好好念书的纨绔子弟好些不是?爹娘总是要老去死去,多学知识才是终身的依傍。 大爷倒觉得金子琳跟去挺好的:“叫姑娘闯荡闯荡、多担当些也挺好。省得像子音似的,除了性子够软和,哪儿哪儿拿不出手去。” 性子软其实都不是优点。别说嫁到婆家去,就算还在家里做姑娘,这一大家子人,还不一定受哪个多大闲气。现在这下人,哪管你主家不主家的,还不是逮着绵软的就往死了挤兑欺负。 金文清也不过是感慨一下。反正人已经走了,何况大哥说得好,子琳也得学会担当些事情了。也许她能从这次事儿开始,学会真正长大也说不准。 又是几天后,快近傍晚。多福巷里的金宅来了个覃家的老妈子求见金家六小姐,并不说是谁派来的。只说是主家说了,叫她把商船才带回来的、新鲜的爪哇咖啡豆儿当面交给六小姐才好。 前院儿的老仆人就带着老妈子去了含香馆,却扑了个空——说是六姑娘在老太太那里呢。再把人送到了老太太院里,叫小丫头领进屋,覃家老妈子还是那句话,就是主家叫送来的,请金六小姐趁着新鲜赶紧品尝。 “不是慕盈就是姝玉姐姐。” 等覃家那老妈子被春分赏了块银元送走了,金熙盯着咖啡豆的小麻袋包装、似是自言自语又似解释给周围的人听,心里却把覃慕枫骂了个半死。 前世时为了穆昊禹的爱好,她可是没少学咖啡经。不送她带果酸的,也不送她带可可浓香的,偏偏给她这么一个醇厚的、所谓男人们最爱的曼特宁,什么意思吗! 老太太听了她的自言自语也不答话,只是一味的笑。抱着金予轩的孙樱娘本来有些不高兴,听了女儿的话倒是信了——只要不是覃家四小子无事献殷勤就好。 就在覃家老妈子来送咖啡豆之前,金予辰才打了电话回来。说是洋大夫说了,二太太佟氏的病情不容乐观,电话里一时半刻说不清楚,他想明天先回来、到家再具体商议。 老太太这会儿坐在罗汉床上,想了半会儿也没想明白,予辰说的回来再商议是什么用意。是要回来跟佟家两位舅爷知会一声,还是要跟她和老二商量商量,把佟氏再打天津弄回来、回家等死,万万不能死在外头? 佟氏又去了天津那天晚上,老太太就已经给佟家两位舅爷打过招呼了。那两位不过是应了声说知道了,再没下文。罢了罢了,坐着干想有什么用处,左右予辰明儿就到家了,回来再说吧。 孙樱娘便小心翼翼的问老太太,说若是二少爷回来了,只留三姑娘一人儿在那里照应,不知会不会吃力。言之意下的意思是说,若有人帮她带好轩儿,不如她也去天津伺候二太太几天。 金熙立刻一脸不快道:“娘您快别说了,这事儿根本就不可能。九弟弟根本就离不开您,您去了天津谁带得了他?这大热天的哪禁得住他扯着嗓子哭上一天,一家子大人都得跟着上火。” 她真是搞不明白,她娘唱的这是哪一出儿。就算口不随心,这种好人犯意得上装么。 她倒明白老太太一定不会叫她娘去,就算没有轩儿,也不会叫去。可她娘这话一出口,无论怎么听也是又谄媚又虚假,哪里比得上什么都不说、只闷头装傻来得实在。 她哪里知道,孙樱娘真是真心的。这种年代土生土长的女人,多少还是对身份地位的尊卑怀着些敬畏。 二太太佟氏再不得待见,那毕竟是正房太太,若放在头几十年,姨娘们除了早晚请安,不是还得天天立在一边听喝?更别提说有了病,姨娘们就要衣不解带守在身边侍疾。 老太太瞧这娘儿俩的你一来我一往,不由发笑。六丫头她娘没错儿,六丫头也没错儿,这不过是完全不同的两代女子,想法儿本就不一样。 若非得说哪个想法儿更好些,那当然是六丫头更胜一筹了。先别说孙樱娘去了天津侍疾、轩儿要在家哭着要娘,若是佟氏哪里不好了,六丫头她娘择得干净么? 孙樱娘被女儿嗔怒了两句,低着头不再吭声。难道她愿意去么,若不是有轩儿摆在这儿当挡箭牌,打死她也不提一嘴。她明知道老太太不会允她去,口头儿上卖个好儿怎么了? 金熙似乎也觉出方才对她娘的语气不大恭敬,连忙打她娘怀里接过金予轩逗着他说话儿。一会儿指着老太太教弟弟喊祖母,一会儿又指着孙樱娘叫弟弟喊娘。 金予轩一岁零三个多月了,走路倒是早早的就会走了,身量也比年纪相仿的孩子高上一大块,唯独就是不爱开口说话。到现在为止,只要开口就还是咿咿呀呀。 金熙一会儿比划这个一会儿比划那个,金予轩没一会儿就不耐烦了,一扭身便出溜下姐姐的膝头,随即就往他娘这边跌跌撞撞跑来。手里高举着顺势从姐姐前襟拽下来的胸花咯咯笑着,咿呀咿呀一路高喊。 看看弟弟手里的玩意儿,再低头看看自己胸前,金熙吃的一笑。这孩子,手儿还真快。 “轩儿,把那花儿拿来给祖母!”老太太欢快的招呼金予轩把那胸花递给她。 金予轩猛然站下,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儿亮晶晶的瞪着老太太,手里的胸花攥得更紧。好在那花儿不过是和衣裳相同的布料缝制的,又缝在了胸前,并没有别针怕扎到手。 老太太见骗不来他的玩意儿,便摘了胸前的玉挂坠:“来来小轩儿,祖母用这个和你换。” 金予轩犹豫了犹豫,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布胸花,又抬头看了看老太太手里垂下的、亮晶晶绿油油的玉坠子,扬手把胸花朝着金熙一甩,几步就扑到老太太跟前,伸手去够那个玉坠子。 老太太大笑不止:“祖母是要跟你换啊,你不给我那个花儿,这个就不给你,你可倒好,一把扔给你姐姐了。” 金予轩哪里听得懂,只是一心去够老太太手里的玩意儿。金熙捡起来那朵布花儿跑过来,要替他拿着跟老太太换玉坠儿,不想才把那布花儿放到老太太手里,又被他一把抢过来扔回给她。 一屋子人笑得不行,就连春棠和映雪也跟着笑起来,纷纷说九少爷真是机灵,知道那花儿是六姑娘的、就得还给他姐姐,他扭头要老太太这个就行了。 孙樱娘快步过去蹲下,拉过儿子箍在怀里:“这大热天的,快别腻着祖母了,没瞧见祖母都被你闹得出汗了?” 金予轩被他娘圈在怀里,还是一味的扭头朝着老太太扑。无奈他娘抱的太牢,总是挣不脱,更挣不到老太太膝上去,不由得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指着老太太手里的玉坠大喊:“要,要……” 满屋愕然。不开口说话是不开口,开口就是“要”。金熙笑得不行,赶紧喊她娘道:“您快带着弟弟回去吧,也该吃晚饭了。再多呆一会儿,祖母这屋里的东西全被他划拉光了。” 老太太也哈哈大笑,笑罢便唤孙樱娘过去拿那个玉坠子:“把这个拿着给他玩儿去。” “祖母使不得。先不说要不要惯着他这毛病,这坠子您带了几十年,哪能随便给他。把我这个给他拿着玩儿好了。”金熙先阻止了老太太,又摘下自己脖子上那个白玉平安扣的替代品递给金予轩。 金予轩一把抓过姐姐递来的玉扣,好歹止住了嚎啕。黑葡萄眼珠儿还挂着泪,却还是朝老太太手里一瞟又一瞟。金熙慌忙推着孙樱娘抱着弟弟往门外走,心中却道:又是一个小土匪! ╭(╯3╰)╮ 多送三百字不收费的,亲们周末快乐,我爱你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软男的笑话 天擦了黑,金熙已经陪着老太太吃过晚饭,又陪着在院子里遛了遛弯儿,金熙便跟老太太告辞回到含香馆。 进了院儿,金熙嘱咐粗使婆子赶紧插大门——这几天晚上她都在给春分和叠翠薰紫上课,被人冒冒失失撞进来可不好。 本来休沐日那天一早儿,她就说过晚上开始讲课的。结果却出了二太太那么一档子事儿,当晚也就没了情绪,只拿了张纸写了几样空间里的芳香植物,叫几人拿着去记熟。 春分几个小丫头并没抱怨六姑娘的敷衍,反倒很早就将几种花草背得烂熟。主家出了那么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即便她们姑娘和二太太不对付,装也得装出来没情绪才对,哪里还能再像没事人一样教她们。 第二天晚上开始讲课前,金熙心头很是忐忑。虽说上辈子有老妈的芳疗馆时不时熏陶,又有穆昊禹时不时的教诲,毕竟她前世也不是干这个的,说句难听的,她不过是个半吊子货色。万一讲着讲着卡了壳儿,或者忘了什么要紧的步骤,还不够丢脸呢。 可当她站在三个小丫头面前,看着每张脸上又渴望又期待的求知欲,心情立刻放松了。这是旻国嗳,又不是二十一世纪,在这里,她就是大师,只懂得皮毛也是大师!想到这儿她不免偷笑起来,暗道自己真不知羞。 二十一世纪的芳香植物那可海了去了,能做芳疗的各种精油也不少,可她空间里却只有有数的十来种。先把这些种类啊名称啊用途啊教会了,死记硬背一阵子,再学手法也不迟,金熙打定了主意。 于是第一天开讲前,她跟三个丫头商量了一番,便决定每天只教一种花草。这样做的好处是所学单一、不爱记混,金熙又每次都提前剪出要学的那种枝条来,再配上相应的精油,讲起来就更直观。 借着进屋换换衣裳上趟卫生间的工夫,金熙进空间剪了草儿洗把手出来,三个小丫头已经搬着板凳坐在沙发前。 于是金熙稳稳当当的坐在沙发上准备开讲了。面前的茶几上除了几枝刚拿出来的、长得像柳枝、叶子却比柳叶宽大的草儿,还有记笔记的三个本子和几只笔。多亏几个丫头都识字啊,金熙看着本子暗道万幸,否则教起来可是难上加难了。 春分并不奇怪姑娘是打哪儿拿来的草,屋里窗台上摆着不少盆呢——都是金熙前几天为了减少怀疑现移植出来的。春分几个还很是感动,说姑娘为了教咱们,大热天的跑到花圃去挖回花草来,咱们可得好好学习。 春分盯着茶几上的草儿,又翕动了几下鼻翼,惊喜的喊着叠翠薰紫:“你们闻到了没?这个草真香,就像西洋来的柠檬汽水。” 叠翠伸手就拿起了一枝凑近了闻起来,薰紫却涨红了脸看着金熙,好像在询问我们能上来就动手这么做么。金熙笑道:“薰紫也拿起来闻闻吧,不闻一下怎么记得住它的味道。” “春分,把这草儿只留一枝,剩下的几枝摘下叶子冲洗干净,泡几杯水来。都才吃完晚饭,正好喝点花草茶消消食。” 是的,今天要学会认识柠檬马鞭草。柠檬马鞭草应用在花草茶里,有“花草茶中的女王”美称,饭后喝上一杯,健胃消食又排毒瘦身。 可眼前的几个小丫头又不是当做茶艺师来培训的,金熙也就简单的说了说这种草泡茶的好处,便开始讲起精油的用处来。 “咱们前几天接触过的薰衣草、迷迭香,既可以用来香薰用来泡澡,还能用来按摩。可这个柠檬马鞭草的油,和那几种不大相同,最好就是香薰使用,泡澡泡脚也可以,不是有特殊需要,不要用来按摩。” “比如眼下这大夏天,日头正烈,脸和露出来的胳膊本就容易晒黑,若再用这个油做过按摩,就容易晒伤,或是晒起了斑点,或就是红疹子,结果不但没变美,反倒变丑了。” 金熙尽量用几个丫头能听懂的话来讲课。若说柠檬马鞭草带有和柠檬类似的光敏性,非常容易引起皮肤敏感,这几个小丫头哪里听得明白。 几个丫头纷纷点头,随即就拿过笔在本子上认真的写起来。柠檬马鞭草油尽量不用来按摩手脸,她们记上了;柠檬马鞭草的叶子泡茶能消食、能保持身材苗条匀称,她们也记上了。 “如果最近的日子里太过劳累,你们有没有一种感觉,除了身子酸痛,心里也感觉很紧张,一点都不快活?”金熙问她们。 随即就见春分带头点头。做下人的哪个不这样?每天做活计累人也就罢了,主家一有风吹草动,个个胆战心惊。 “柠檬马鞭草的精油,可以令人身心愉悦,嗯,就是闻到它的香味,便会感觉很轻松很快乐。因此劳累一天后,滴几滴到浴缸的热水里泡个澡,浑身都觉得舒畅,觉也睡得好。” “也许你们会说,前两天讲过的薰衣草,也能令人放松啊,迷迭香也能令人快乐啊。嗯,没错儿,薰衣草催眠的效果要好过它,若能两样一起泡澡或者香薰,当然就更好了,既睡得快又睡得好,这样便感觉更舒服了不是。” “而迷迭香呢,它确实能令人快乐,因为它能令人振奋。眼前这个草却不一样,它是给人一种特别舒缓的快乐,就是只想懒洋洋的躺在那里晒着太阳,偷偷地在心里笑。” “所以如果是我,我可能就比较适合用迷迭香,因为我忙完这样儿还得赶紧忙那一样去。若是咱们家老太太呢,你们都想想,咱们这几天讲过的,哪一样最适合她?” 若面对的是一群二十一世纪的姑娘,金熙完全可以说,柠檬马鞭草的疗效就是放松减压、消除紧张情绪,还能催眠、治疗感冒和胃胀……目前这种又要打比方又要浅显的讲课,真累人啊,必须不停地寻词找句,只怕听的人听不懂。 眼下说了这么一大套,还不知道几人听明白了没有呢。又要叫她们学会对不同的人使用不同的方法……金熙不由暗暗给自己打气,这个真不能一蹴而就,慢慢来吧。 春分手捧着花草茶,努力思考着,思考了片刻开口道:“六姑娘的意思我听懂了些。若拿咱们金家的这些爷们太太们来说,是不是爷们就可以用用迷迭香,因为他们每天忙着照顾生意,既要放松心情又要打起精神。” “老太太因为本就年纪大爱走困,晚上可以给她调一个加了薰衣草精油的洗澡水;等二少奶奶生完小少爷,小少爷白天黑夜的难免有些吵,可二少奶奶到底年纪轻,就可以用些柠檬马鞭草,六姑娘,我说的对吗?” 金熙微笑点头。其实精油并没有特别针对,说哪个人就非得必须用哪一种,毕竟同一个人的心情和身体状况也是不停变化的,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复杂的芳疗配方,随时还在有更新的出现。 春分眼下能针对才学过的几种单方精油、就给几人安排了不同用法,已经很不错了。最要紧的是,这丫头记住了金熙前几天说过的话,那就是孕妇禁用精油——她教给几个丫头的第一句话就是,无论哪种芳疗,都不要给孕妇使用。 春分刚才一边说,薰紫叠翠两个也在一边点头,这么看来,前边讲的基本算是都听懂了。再瞧一眼眼前的草儿,金熙犹豫了。柠檬马鞭草强烈的催情效果,要不要教? 要不还是算了吧,就算她一两年内把芳疗馆做起来,也会挂上个男宾止步的牌子,何况用上一次半次的,又能严格控制使用量,哪有那么明显的效果。 前世老妈的芳疗馆里,从不忌讳使用柠檬马鞭草精油,也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女宾用它泡了澡或者按摩了水肿的大腿、就情思如潮涌啊。 穆昊禹倒是讲过一个笑话,当然只流传在他的哥们儿群里,后来辗转传到金熙耳朵里,她也没信——那群臭男人指不定把这笑话加工了多少遍呢,小小一棵草哪有那么神奇。 其实不过就是说某个软男,某天到种植园找穆昊禹闲聊,喝了一下午柠檬马鞭草泡的茶。然后第二天一早就神秘兮兮的跟穆昊禹讲,说我老婆昨晚夸我好神勇……你昨天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啊?是不是加了料的? 穆昊禹从来都不跟金熙讲这些。他本就是金熙老妈的供货商,两人在芳疗馆里相识,由于年纪相差八九岁,穆昊禹一直都拿她当个小妹妹看待,软语呵护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讲带色的笑话。 即便后来两人真正确定了恋爱关系,穆昊禹还是将她当成小孩子,若是聚会中有那种口头很糙的大老爷们儿,他就会提前把金熙送回学校,说什么这种场合实在是不适合你,不如早点回去晚自修。 金熙开始时还不是很愿意早早离开,因为回了学校太无聊——警院的自修课有什么好修?好不容易偷跑出来一次,还不叫尽兴,穆昊禹这人太无趣。 直到后来种植园里有了好吃的香草蛋,穆昊禹的哥们儿们每天一见面几乎就没了别的话题,离得远远的就大喊 “大禹你带没带蛋来啊”,或者就是“小熙你的鸡们真能干” 、“你们今天怎么没带鸡来”一类的话,换来旁人无数白眼儿…… 春分起身给金熙水杯里蓄热水,惊醒了金熙的回忆。再看看眼前杯里舒展的绿叶,金熙无奈笑起来。 若说不想那群混蛋们,好像有些骗人。至少那是一群敢说敢做的人们,和他们在一起真放松。哪像她现在独自在这个异世,只有和姨太太们斗嘴时才能发挥一二。 **** 花儿家先生突发可疑心梗,下午五点多送往医院急救~接下来还要做动脉造影确诊,若是真的梗了,就要打支架~趁着他留观,我跑回来收拾必要的东西,待会儿给他送去。 这章是存稿,这会儿是6月18号晚上11点钟,趁机预存的预发布。下章还是存稿。不知道下下章,我什么时候能送上。也许能按时,也许会失约~~泪。 真是个多事之秋。花儿的儿子马上就要中考了,关键时刻,先生又倒下。花儿有种无力的感觉,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坚持,还能坚持多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阳寿将近(二更) 金予辰按着头一天打回的电话里说过的时间、准时回了京城金家。老太太惦记了一夜外带半个白天,琢磨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还说是在电话里说不清楚的,待见到了一脸疲惫外加一身尘土的孙儿,反倒不急着问了——佟氏的病哪有金家子孙的身子骨重要。 给老太太问了安,见祖母也不急着问他娘的情况,只打发他赶紧回去瞧瞧媳妇,等晚饭时分再过来,金予辰便回了自己的小院,准备洗洗尘换换衣裳,再回来跟祖母细禀。 韩素芬听说丈夫回来了,微挺着小腹打房里迎出一直迎到院子里。小夫妻虽不过是五六天没见,她却还是湿了眼眶。只因金予辰不过去了天津这几天,人却已经瘦成了尖下巴,一双眼下也带着明显的青痕。 金予辰见妻子眼含着眼泪望他,只知一味的对着妻子傻笑,半刻后才纳过闷来替过俏莲上去搀扶。韩素芬又不好说予辰你辛苦了,便走过场一般问了问婆母可还好,子琳一人儿在那边可支应得过来。 不提起这个话头还好,一提起来,金予辰就变了脸色,频频的摇头叹起气来。竟好似忘了,他和妻子还站在院子里的大太阳底下。俏莲低声提醒了一句说姑爷咱们进屋再说吧,金予辰方才恍然大悟。 被丈夫扶着进屋落座,韩素芬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就算她对婆母是那么一种可有可无甚至痛恨的态度,毕竟金予辰不止是她的丈夫,他还是婆母的儿子。 若眼下婆母这事儿令丈夫一时半刻转不过弯儿来,甚至影响过大,心疼的还不是她么,何况他们的孩子也快要出生了,孩子的爹却总打不起精神来可不大好…… “心里有什么心事,先跟我说说?” 韩素芬低声劝丈夫。也许叫他说出来就会好受些也不一定呢。在天津这几天,也许予辰一直是独自承受吧。子琳虽说懂事了些,毕竟那是妹妹又是个小姑娘,哪里拿得了什么大主意。 韩素芬的软声劝慰似乎给金予辰这几天的紧张找到了释放出口,他似激动又似暴怒的一拳捶在了沙发扶手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接过俏莲递来的冰镇乌梅汤端给金予辰,韩素芬不再吭声,静静地等待丈夫的下文——虽说刚才那一拳也吓得她一激灵。金予辰也觉出了方才的宣泄方式不大对头,忙端起碗来慢慢抿了几口,好歹平静了一下情绪。 “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上次带着母亲去天津住院,我大部分时间都是不离病房的啊,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跟那个卖吗啡的勾搭上了?”金予辰又像是问自己,又像在说给妻子听。 “吗啡?吗啡是什么?”韩素芬不懂吗啡是做什么用的,可听着丈夫的语气,再加上“勾搭” 这个词儿,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难道也是大烟一类的坏东西? 金予辰说罢话便痛苦的抱头,也不回答妻子的问话。怪不得当初他在母亲的房里便觉得不对,他们兄妹说什么问什么,母亲也不回一声,只是喉头咔咔作响;抬着往外走,又只是咕噜着连一句整齐的话也说不出。若是单纯的绝了食水,能是那副模样吗? 洋医生跟他单独交待病情的话语至今还回荡在他耳边——用你们国家的话来说,你的母亲已经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至多还有三四个月可活,还是在寸步不能离开我们医院的前提下…… 金熙才下学便听老太太说二哥回来了,就想着来打个招呼,把书包扔在老太太房里就往这边跑来。没想到才一进明间客厅里,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金予辰抱着头,韩素芬傻着眼,屋里的气氛怪异又沉重。 “这是做什么呢?俏莲,还不快扶着我二嫂到榻上靠着。”金熙连声吩咐。这金予辰也真是个不叫人省心的,就算在外头发生了再多不好的事儿,也不该回家来叫个孕妇跟着一起担惊受怕啊。二嫂可是他媳妇,他不心疼又能指望哪个。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不该吓你。”金予辰猛然惊醒,连连向韩素芬道歉,又跟俏莲说:“不如你扶着二少奶奶进屋躺躺吧。” 韩素芬见金熙来了,倒是松了一口气。小熙比她会劝人不说,也比她懂得多还更有条理些,如此她巴不得赶紧进屋歇一歇,也省得听到婆母的幺蛾子一套接着一套的,打心底里厌恶。流露到表面来吧,会惹得丈夫不高兴;硬憋在心,又委屈了自己委屈了未出世的孩子。 等韩素芬被俏莲扶着进了屋,金予辰便将这几天的事儿都跟金熙和盘托出。金熙也不由得呆了:“吗啡?” 难怪呢。难怪二太太被抬着往外头车上去的时候,那嗓子眼儿就像灌满了香油一样,呜呜噜噜没个人声儿。可这扎吗啡的瘾又是打哪儿染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这几天都在回想,是不是我在天津陪床那一阵子,哪天并没守在病房里,就叫卖吗啡的贩子钻了空子。”金予辰并不是找不到缘故便将错处往身上大包大揽的人,他本就清楚,天津那家洋医院里到处都是卖吗啡的,因为在那家医院戒大烟的病人很多,贩子们专钻这种空子。 金熙叹气摇头:“二哥你当自己是铁打的?在天津那几个月都把你累成什么样子了,难道谁还会怪你、说你就该没日没夜的、二十四个钟头瞪着眼盯着,一眼没盯住就罪不可赦?” “俗话说的好,老虎狮子还有打盹儿的时候,你怎么能那么苛求自己。何况二太太当时……本就不够清醒,若有人将那吗啡吹成人间仙药,可以解除一切痛苦,这事儿……哪里说得准。” 金予辰明白六妹妹这是留着情面,尽量不将话说得太刻薄太难听,以免惹他不高兴,毕竟二太太是他亲娘不是。 因此他不但不怪金熙,心里反倒好像立刻放下了包袱——六妹妹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还听不出来么,他娘那么大一个人了,自己一心寻死,谁又拦得住。就算他在天津看得紧,他娘不会寻别的死法儿么。 金熙见金予辰似是想开了的模样,便笑着催到:“二哥快去洗洗澡换换衣裳,我进屋陪二嫂说会儿话,捎带手等你一起过去,祖母可还等着给你接风洗尘呢。” 金予辰连声应诺,又喊了个小丫头进内室给他拿出换洗衣裳,笑着说六妹妹我先失陪了,便抱着他的衣裳进了盥洗室。 韩素芬见小姑一人进了屋,又得知予辰去洗澡了,便从榻上慢慢坐起招呼金熙落座。等俏莲给金熙端来绣墩坐下,韩素芬便迫不及待的问起来:“我听你二哥说,二太太又染上了吗啡,这东西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金熙笑道:“嗯,不是什么好东西。二嫂也别深打听了,没的带着你跟着一起心烦意乱的道理,只有你养好身子、把宝宝也养得壮壮的,才是正理。刚才我和二哥在外头说了几句,回头再叫祖母劝劝他,想必也就全想通了。” 韩素芬皱眉暗道,可怜的予辰啊,天生就遇上这么一个娘,他也没辙。虽说直到现在这哥儿俩谁也不跟她实打实的交底儿,她自己也琢磨得八九不离十了,小熙又说了那吗啡不是什么好东西,怕是予辰这次回来,是要跟老太太和公爹商议二太太的后事吧。 金予辰洗了澡换了衣裳,立刻神清气爽。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嘱咐了几句,叫俏莲打发个老妈子去大厨房、给韩素芬叫些爱吃的饭菜回来,又叫韩素芬别多想只管好好歇着,便离了这边去了老太太院子里。 老太太见到与刚到家时截然不同的金予辰,眼中含笑。那会儿没拦着六丫头往予辰院子里跑,还算对了。即便如此,在打发了下人之后,老太太听金予辰说起了佟氏的现状,还是难免吃了一大惊。 金予辰见状便连忙安慰老太太:“祖母请恕孙儿说句大不孝的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娘她,我娘她……命该如此,您就别跟着忧心了。” “不过孙儿还是想跟祖母商量商量,我是想着,素芬不是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了么,若是医院那边的医疗费用咱们家承受得起,可以不可以叫我娘见见小孙儿……再走?” 饶是老太太过去再埋怨佟氏不懂事,后来又骂她作死,如今一听这儿媳妇阳寿将尽,也不由老泪纵横,更别提予辰竟然求她,只怕她说出金家不愿支付佟氏住院费的话来。 若叫老太太平心而论,当年金家能从将近没落来了个咸鱼大翻身,大太太章氏和二太太佟氏主动贡献出来的嫁妆可是功不可没。 这种能和金家心往一处使劲儿的儿媳妇,又给老二生了三儿一女,进门时不过是个不满二十的小孩子,她不但不好好教导、带着她学会当家学会做人,还一味挑刺死活看不上眼儿,以致如今走到这地步,是不是也怨她不会做人婆婆? 想当初二太太骂过老太太卸磨杀驴,骂的还真是没错儿。老太太越想越羞愧,只差要跟金予辰说,你祖母我对不住你母亲。 老太太流过一把老泪,便嘱咐金予辰:“别心疼你娘的住院费用。咱们金家这些钱还掏得起,尽量叫她少受苦……” 话是这么说,老太太心里明白,二孙媳妇素芬可是还有四个多月才能生呢,佟氏能熬到那时候儿么?算啦算啦,就算熬不到,也叫她多活一天儿是一天儿吧。是金家对不起她啊。 **** 再存一章预发布上来,迅速赶往医院。亲们,为我祈祷吧,但愿我家某只能迅速脱离危险,尽早康复出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死一生 金予辰重回天津,给二太太佟氏交了两万块的住院费,又陪着在医院呆了几日,便返回了京城——家里的生意还需要他帮衬,日子也还是要过的。 老太太又选了两个做事利落的老妈子和一个护院跟着金予辰一同去了天津。既然说二太太不过是拖日子了,又有吗啡贩子到处钻缝儿,老太太更是不放心金子琳一个姑娘家带着三两个下人守在那里、一守就是几个月不是,多打发几人跟着就能多分担些。 其实老太太也跟金文清和金予辰爷儿俩商量过。说既是大夫已经那么说了,不如就叫佣人们轮流陪护去,言之意下就是金子琳陪了这些日子、其实已经尽到了孝心,差不多了就不如赶紧回来。 金文清倒是不置可否,金予辰却大摇其头。老太太的主意倒是好主意,至少这主意很理智,母亲已然那样儿了,没的再叫三妹妹跟着受几个月的累、劳几个月的心。 可三妹妹的性子他知道,至少眼下是说不动她、叫她离开母亲离开医院回京城来的。因此他跟老太太说,等他回了天津再说吧,若能先劝着子琳别时时守在病榻前,等过些日子习惯了,再提回家之事也不迟。 老太太叹了口气,也就随他们去了。自家老二、这个孩子们的父亲都不多说一句,她跟着操什么心。这几天每夜里为佟氏之事辗转反侧,她老婆子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金予辰又是一走一回,之后的日子便过得飞快,转眼已是四个月后,京城的天气已经入了严冬。 方重天自打跟金子琳茶楼一会,之后有半个月都没听见金家的回信儿,心里也很是忐忑了一阵子。直到金熙又在早就约好的,二十天一送货的日子上门来,才知道原来是金子琳的母亲病危,金家老太太早没了心思再张罗金子琳的婚事,这才放下心来。 如今天气入冬了,花圃那边除了养殖场里的鸡兔依旧活蹦乱跳,花草们大部分都被剪得只剩了地下根,又围盖上了厚厚的麻包片。只有一小片比较耐寒的迷迭香和真薰还在风中瑟瑟摇曳,若是措不及防的下过一场大雪后,不知还会不会活着。 没上学的两个孩子、华彩和路川也没了事情做,便跑到茶楼和烤肉馆子里帮起了忙。有这么多帮手在,金予辰更是乐得自在,只要洋行里没有别的应酬,每天都是早早就回了家、陪伴即将临产的妻子。 而金熙除了二十天给方重天送一次香料,一个月左右给乔送一次精油和花水,其余下了学的时间也就乐得或陪陪老太太,或陪陪孙樱娘和小轩儿,要不就闷头在含香馆教丫头们继续学芳疗。 几个小丫头们早就背会了各种芳香植物的名称,以及精油花水的特性和使用方法,如今已经开始学习简单的香薰疗法了。还是老样子,每天只接触一种单方精油,等过些日子都记熟了、再学习复方和配方。 这天金熙才下了学,就见巷子里停着二嫂娘家的汽车。难道是二嫂快生了,还是已经生完了?早几天她就在劝金予辰,说如今也不比以前了,既然有洋人的产科医院,不如送到医院分娩更好。 谁知金予辰似乎对洋医院有了抵触,说什么也不愿送妻子去。也许是当初二太太第一次住院、在医院里又莫名的染了吗啡瘾,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大疙瘩。金熙也就不好再劝。 匆匆进了门又回了后院,随便拉了个老妈子问了一声,只说并没听说二少奶奶那边有什么动静儿。那就是韩二太太过来探望姑娘了,金熙放了心就一路回了含香馆。 不想才进屋放下书包,还不等换衣裳,俏莲一路小跑进了院儿,拉着春分就问六姑娘回来没。 金熙又披上大衣走到客厅门口:“我才到家,是你们二少奶奶找我有事?” 俏莲紧走几步到门口给她施礼,低声道:“是亲家太太叫我来瞧瞧,说若是六姑娘不忙,便请六姑娘过去说话儿。” 看看自己身上的浅银灰呢绒掐腰大衣,里面穿的还是女中的制服,见客不大妥当吧?可俏莲都到了门口,总不能再叫二嫂的娘在那边干等——这韩二太太哪是有什么闲心叫自己过去陪着闲聊啊,一定是叫自己去帮忙劝说哪个呢。 这么想着,金熙便随着俏莲出了门,因为不知晚饭在哪儿用,又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头出门前便给春分递了个眼色。春分紧着点头,六姑娘这是叫她们若等她等不回,就自己自习呢。 到了韩素芬这边儿,屋里只有韩素芬跟韩二太太娘儿俩,想必是金予辰还没回来。俏莲接过六姑娘身上的大衣挂到衣架上,金熙上前给韩二太太和二嫂问好。 问罢好笑着坐了,她便请韩二太太有话尽管说:“趁着我二哥没到家呢,咱们说起话儿来也就不用拐弯抹角了。” 韩二太太呵呵笑起来,这丫头真爽利,倒省得来来回回兜圈子了。其实还不就是商量素芬住院待产的事儿?自家那姑爷又死倔死倔的,这话儿说了有半个月了,也没商量通。 她倒想直接跟金老太太商量去罢了,只要老太太答应了,姑爷再不愿叫住院也不好拦着不是?可姑娘又不让,人家说了,小两口儿还要好好过一辈子呢,平常事儿娘家或者长辈插手太多了,难免积怨。 又听素芬讲,说她们这个六小姑子也很赞成住进洋医院去,韩二太太便紧着张罗把金熙请来商量个好主意,那丫头机灵着呢,没准儿就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好法子来。 金熙一听是这事儿,免不了先替金予辰解释几句。二太太佟氏的事儿,其实一直也没瞒着韩家,可韩二太太却不知道,自家那傻姑爷当初竟然把错处全揽到了他自己身上,连带着对洋医院也憎恨起来。 “原来之前有这么一出儿啊!还真是的,我说怎么就说不通他呢。那这接下来的事儿又该如何是好?” 韩二太太明白了姑爷是为什么拦着素芬住院,也就谅解了他之前那倔劲儿。可无论如何,这院也得住啊,生孩子可是如过鬼门关,住到医院里不是全家踏实么。 金熙眨了眨眼便笑起来:“其实这事儿也不难。如今整天讲什么新派洋派,又不时兴早早的请几个稳婆来家里住着了,怕是家里也就根本没准备这些,只等二嫂发动了、再开车去接接生的人呢。” “可生孩子这事儿,哪里说得准?趁着我二哥眼下还没回来,只要我二嫂假装呼两声肚子有点疼,老太太不是得立刻叫人把二嫂往医院送啊?” 韩素芬扑哧一笑。怪不得她娘一来就张罗着赶紧请六姑娘过来商议,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儿,她娘之前和她通了半下午的电话,愣是说什么也没想出好主意。 如今这丫头一来,就教她编谎,又简单又好用……其实也怪她和她娘钻了牛角尖儿,只一心的想着怎么说服予辰,并没想过要从别处想想辙,比如趁他不在家就叫疼。 韩二太太一拍大腿,吓了金熙一跳。怎么又来了个爱拍大腿的?紧接着便听韩二太太笑道:“好主意,真是好主意。要我说啊,选不如撞,不如就趁现在吧?爷们都不在家,只要老太太点了头,喊上我们家那司机不就直接送进医院去了?” 不想韩素芬随即就捂着肚子低声呻吟起来:“哎呦呦,肚子好疼。” 韩二太太一边嗔笑女儿入戏太快,一边对金熙道:“你瞧瞧你二嫂,这般的说风就是雨。早怎么就没自己想出这主意来?” 金熙忙站起来凑过去:“伯母您先别笑话我二嫂了,你快来瞧瞧吧。我怎么瞧着她不像是装的?额头都疼出汗了。离着正日子不是还有十来天呢吗,怎么这么快、说疼起来就疼得这么厉害?” 她方才自己说过的话早都忘了。不是她说的,生孩子这事儿没谱儿?不定什么时候就疼起来?韩二太太心里笑着到底是个孩子,急急忙忙问韩素芬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提前发动了。 韩素芬吃力的点头:“可能就是刚才扑哧笑了一声,笑得有些抻到肚子了。一紧一紧的疼,真要命。” 韩二太太立刻满脸是汗,听闺女这话儿的意思,这是真的要生了啊。金熙连忙拔腿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二嫂你先忍忍,我去跟老太太说一声去,咱们立刻就往医院去吧。这里就劳烦伯母您喊上几个下人,把那要带着的东西整理整理,一会儿好带上。” 从金予辰小两口儿的小院儿到老太太那里,原本要走三五分钟的路,由于金熙跑得急,也就用了一分钟。老太太瞧着风一样冲进屋来的六丫头,皱着眉笑道:“慢慢的慢慢的,跑这么急做什么,身后有狗追你啊?!” 真是个个不叫人省心!就在六丫头才冲进来前,她才接了三丫头从天津打回来的电话——二太太佟氏真的不行了,三丫头在电话里大哭,说无论你们应还是不应,我不能叫我娘孤单单死在医院里,我要带我娘回京城回金家! 待听到六丫头说,予辰媳妇要生了,肚子已经疼起来、疼得满脸是汗,老太太赶紧下了罗汉床:“那都别愣着了,赶紧找车往医院送!现找稳婆也来不及了,还不如送到医院去踏实!” 就在这个傍晚,一个将生,一个将死……怎么她们金家,总会遇上戏里唱的、评书里说的那些事儿,真真是人生如戏。 **** 花家某只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从留观室转进了普通病房,只等明天做造影确诊了。 请了护工照顾他,花儿回家来打理一下家务,趁机码了一章先放上来,至于二更,我尽力吧,一会儿再回医院去,会带着电脑过去,也许晚上能在走廊里码点儿字——人家睡着了,我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谢谢亲们的各种鼓励和支持。花儿足够坚强,真的,有你们在,花儿当然就更坚强了~~~如今只怕时间不够用,既要照顾他,还要照顾孩子,又要码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风中呜咽(二更) 南教堂不远处,玛丽产科医院。挂着淡蓝色门帘的待产室里,此起彼伏传出产妇们呼痛甚至是嚎哭的声音。 而走廊尽头的分娩室,偶尔会有新生婴儿的啼哭声传出来,或嘹亮,或柔嫩,给了在外等待的人们无数振奋和期待——又一个新生命诞生了。 韩素芬虽是初产妇,却发动得很是迅速。据她自己说,其实从打昨天后半夜她便开始腰疼,那白俄护士长听后笑得胸脯乱颤,笑够了就用拗口的汉语说,恭喜夫人,腰疼的生得快。 所以她来的虽然比另几个待产妇还晚,如今却已经被护士们抬上担架车推往分娩室。就在分娩室的大门即将要关上时,金予辰匆匆跑上楼来,只来得及远远地看了一眼妻子的头顶。 送韩素芬过来时,虽说只有韩二太太和金熙以及几个下人老妈子,好在韩素芬的两个嫂嫂接到了金熙打过去的电话,没多久便从韩家赶过来。得知有这么多妥帖人跟着,老太太便听了金熙的劝,并没跟来医院。 待金予辰到了家,自己的小院儿里已经没了妻子和下人们的影子,只剩一个看门老妈子,说起话来又慢又结巴。 随后跑到老太太那里,便听老太太跟他说、素芬已经发动了,说是万幸万幸、多亏他岳母正好在,又有他六妹妹帮忙,赶紧把人送到了产科医院。 金予辰听罢,不由冷汗淋漓。他本来以为妻子还有十来天才能生产,还打算再过个六七天便接个稳婆回家来呢。别人笑话他老套又如何,他总不能等到媳妇快生时、再手忙脚乱四处找人接生不是? 可结果怎么着,就因为他的敷衍了事,差点耽误了大事,多亏还有产科医院能救急,也多亏岳母在、不用现找汽车往医院送。想到这儿,金予辰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就想赶紧去医院瞧瞧才对。 老太太本来想再叫住他,跟他学说学说金子琳的电话。再一想,素芬本就送到医院生产去了,正是着急较劲的时候,跟予辰学说了又能如何,倒叫他两头都操心,甚至还不知顾哪一边了,便打发他叫他赶紧走。至于三丫头那通电话,等他爹回来再说吧! 目送着韩素芬进了分娩室,金熙便带着老妈子们去病房收拾衣物行李,以免二嫂生了之后被推出来,一切还乱糟糟不像样子,想找什么都找不到。 金予辰陪着岳母和大舅嫂们在产室前坐等,心说多亏还有六妹妹在,否则素芬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姑娘生孩子,等在门外的都是娘家人,怎么说怎么不好听。 再想起自己的母亲,本来马上就要做祖母了,多美好的时刻!可她不但不在,还是那么一种状态,心头不禁又是一阵烦乱不安。 韩素芬她娘却不这么想,不但一点都没怪金家有什么礼数不周,反倒看着坐在身边的姑爷,怎么看怎么欢喜。这满医院里生孩子的女人也不少,有几个是丈夫跟着到医院来、又能塌下面子来坐在产室外头等着的? 尤其是素芬那六小姑子。才十几岁的姑娘家,还没定下亲事,就跟着来产科医院跑前跑后,一点都不忌讳。这也是自家姑娘的福气啊,有这么个小姑子来来回回出主意和稀泥,少受多少罪。 这时韩家又来了个司机和老妈子,专门来给自家姑奶奶送鸡汤的。这是韩家大舅太太临往医院来时专门吩咐的,自家姑奶奶提前发动了,姑奶奶那婆婆又……根本指望不上,金家怕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吧。 金予辰见状,也顾不得再想母亲那边的事儿了,连忙站起来谢过这个又谢那个。倒是大舅嫂子一句话便将他逗笑了,说你疼媳妇是应当应分,难道就不许我们疼小姑子,这一切还不都是应该的,谢什么谢。小心再闪了腰,等你儿子出来了,你抱都抱不动。 这一句话逗笑了金予辰,倒牵动了韩二太太的心事。若素芬这一胎生个儿子还好,若是姑娘呢,姑爷还会笑得这么开心么? 好在金予辰笑够了,便正颜对韩家人道:“如今时代不一样了,我也不能总掐着老理儿不放。若是我早同意素芬来医院住着,也不至于搞得这么慌张,把岳母和大舅嫂们都累得够呛。” “我也不懂顺情说好话,也不再谢来谢去了。我就跟岳母和嫂子们表个态吧,请你们放心,素芬无论是生个儿子还是姑娘,我这当爹的都喜欢还来不及。” 韩二太太跟两个儿媳妇对视了一眼,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其实本来也是,她们操的哪份儿心?予辰既然能一脸大汗跑到医院来,又能在外头守到现在,怎么会生个女儿就不高兴了,这毕竟是头一次当爹,生男生女都是喜事不是? 这几个在这里为即将出生的孩子笑语晏晏,却哪里想到金子琳奔波了两个多钟头,眼下终于雇好了车,正指挥着下人们将二太太佟氏往车上抬,准备立刻离开天津赶往京城。 金子琳脸上的眼泪从来都不曾干过,不停的顺着眼角往下滴落。眼下可是数九寒冬,布满泪水的脸颊难免被北风吹得刺痛,就好像裂了无数条大口子,每一条口子都在滴血。 似玉借着路灯的光芒,似乎瞧出姑娘的脸色不对,慌忙摘了脖子上的围巾过来给金子琳挡脸,却被她一把推开:“你不用管我,赶紧查看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等上了车就好了,车上暖和。” 说是这么说,金子琳心里的无助感却一波强似一波。她娘定是被金家抛弃了,而她似乎也一样。 可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叫她娘客死异乡不是吗,只要她金子琳还有命在,她一定会护送着她娘回金家,也但愿她娘能挣一口气,到了家再闭眼……她摸了摸兜里装着的吗啡针,泪淌得更厉害了。 北风刮得既急又猛,好似有无数个孤苦伶仃的人在黑夜中呜咽哀号,正正契合了金子琳现在的心情。二太太佟氏躺在担架上,棉被盖了一层又一层,本就瘦成纸片儿一样的身子,更看不出起伏。 大篷车的车厢里,冷得就像冰窖。好在十来个人围在一起,老太太后来派来的那个护院、又拢好了两个大炭盆端了上来,还背了一大麻袋炭扔上车,以备路上添火,车厢内逐渐有了些温度。 金子琳拍了拍后窗,嘱咐司机先不急着开车,转头对几个下人吩咐道:“你们回房子里,除了看门老李头的铺盖,把所有的棉被毡毯什么的全都抱来,还有窗帘,能摘的全摘来。” “窗帘拿来后挂在车棚里头挡风,棉被啊毯子啊围在身上御寒。对了,还有烈酒,我记得客厅里还有好几瓶,全都拿来。时不时喝上几口,也挺管用的。” 大篷车终于启程。司机一路开着车一路祈祷,但愿这一路上不会下雪。可侧耳听听那风吹的劲头儿,今晚必定有暴风雪。 司机叹了口气。等白天风和日丽了再赶路又能如何,担架上那人,看起来就好像早死透了,一点儿也瞧不出来在喘气儿啊,那姑娘急得什么劲儿? 出发前,司机也喊过金子琳,说前头驾驶室里暖和,你个小姑娘家不如来前头坐着。下人们也催着六姑娘到前头去,似玉催得更紧,金子琳却死活不答应,反倒将似玉和一个年纪最大的老妈子撵去了。 “你们这姑娘可真倔强啊。”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念叨。 老妈子叹了一声,不说话。似玉低声道:“你知道什么啊,我们姑娘那是孝顺。” 司机失笑。这也叫孝顺?担架上那个,是那个小姑娘的娘吧?若她娘是清醒的,难道就忍心看着自己闺女陪着在后头挨冻? 反正她娘的身子也就这样了,这是怕死在外头吧。否则绝不会连夜往京城赶,就这样都保不准会不会死在半路上。只有那小姑娘好好保重自己,才是最大的孝顺吧? 可这些跟他有什么干系。他不过是个跑车的,拉拉货拉拉人、短途长途挣点脚钱。还是好好看路吧,到京城要跑五六个小时呢,万一半路下起了雪,十来个小时也没准儿,这一趟若不是那小姑娘给的钱多,打死他他也不拉啊。 金子琳端端正正坐在二太太肩膀旁。每隔一段时间,就伸手去探她娘的鼻息,而她娘偶尔也会回应她一个咕噜声,每当这时,金子琳就会微微笑着流眼泪。 后来有好久都得不到二太太回应的动静儿,金子琳就低声跟她娘说话儿:“娘您知道吗,二嫂要生小孩子啦,您要做祖母啦。” “您是想要个孙儿,还是要个孙女?若叫我说,孙儿孙女都挺好。男孩子嘛,虎头虎脑得多招人稀罕啊,女孩子么,都说女孩子随姑姑,那不就是有个长得跟我差不多的小姑娘了?” “娘,娘您挺住啊,等到了家,没准儿二嫂已经生了。我立刻把他抱来给你瞧好不好?把他放您身边陪您一起睡觉一起打呼噜好不好?” 金予辰第二次回来带来的两个老妈子互相耳语后,轮番试过二太太的鼻息,便慢慢挪过来,一边一个抱住金子琳,不知是要安慰她还是要给她取暖,抱得紧紧的,抱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金子琳还是自言自语般低语着:“娘,您要困了就睡吧。反正咱们马上就到家了……娘,好好睡,睡着了就不难受了,再也不难受了,睡吧,睡吧……” ***** 备了u盘,拷了电脑里存的文,医院门口有个网吧,迅速上传预发布~~ 嗯,花家某只下午就进手术室了,造影若是结果不好,就要同时搁置支架。抚胸,我相信他会挺过来,几天后又会活蹦乱跳的站在我跟前儿~~ 我一滴眼泪都没掉,真的。只是不知他被担架车推进和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我会什么样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留情面 金家的长孙、金予辰的长子金乃鲲满月了,金家却并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有数的几位至亲好友,在花厅里吃了顿饭,只说待百岁儿那一日再大宴宾朋。 二太太佟氏的灵柩已经送往专供停灵暂厝的嘉兴寺中,要等过了七七才下葬。家有白事,如何能办喜事,因此无论主家还是宾客皆小心翼翼,在这满月酒席间从不敢笑语欢声。 当初金子琳还想就母亲的灵柩停厝一事、跟老太太据理力争。她绝不肯认同几个老妈子的话,说什么二太太在半路上已经咽了气——只有客死他乡或是死在回乡路上的“暴死鬼”、才会送进寺中停灵,她娘可是活得好好的、一直到进了金家大门才咽气! 可她也没有力气争了。她才一到家,人已经烧得像块火炭,这之后一病就是一个多月,连自己大侄儿的满月酒都没喝成。而之后又落了个轻微哮喘的毛病,直到嫁人生子后才逐渐好转,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隆冬过后便是春。这天是休沐日,金熙早早起床收拾停当,便嘱咐小丫头薰紫去大门处告诉门房,若有一位方先生开着车来多福巷,就叫门房赶紧派人进来唤她。 是的,方卓文的日化工厂已在筹建当中,经方重天几次和金熙商谈,金熙同意和方卓文见个面儿,再加上有方重天在旁周旋,也许今天就能定下个合作方案来。 金熙穿了套紫罗兰色天鹅绒的西式衣裙,领口袖口皆镶嵌着亮闪闪的水钻。照照镜子,她不由得失笑。来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如此隆重的装扮。或许是跟过去年纪太小有关?她摇头,这种流于表面的穿着打扮,她本就不爱。 可还有不到三个月,她就要女中毕业了。先不说离开了学校,这场合那应酬会不会蓦然多起来,只说她自己要把很多事儿都正式打理起来,每天不注重穿着打扮就漫天乱飞,别人不说什么,老太太也得扒了她的皮。 老太太大多数时候还是慈祥的老人模样。当年她才进金宅见到的一副木佛脸,似乎不过是个假象。可满金宅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不碍着金家的名声也就罢了,若有哪个在外头惹了祸又殃及金家脸面,老太太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前些日子,大房的三少爷金予晟和二房的四少爷金予君偷偷的逃了课,跟随几个不大着调的学生去看了一场戏。后来被先生告状告上了门来,老太太都不等大爷二爷回来后知会一声,就喊了前院的护院过来,扒了长衫一人打了十几二十棍,无论两人怎么哭爹喊娘也不许停手。 而大姑娘金子音从打回了娘家,日日以泪洗面。旧时闺中好友有几个得知她回娘家小住的消息,纷纷打了电话来,相约时间想要上门来探望。 金子音听说了,又哭得像个泪人,疯了一样摇头说我哪个也不见。老太太横眉立目的怒斥金子音:“还不赶紧收起你那受气小媳妇的模样!你若是不怕再把脸丢得净些,你只管这么活着,只管哪个来你也抵死不见面!” “然后就叫她们自己琢磨去,你到底是想家了回来小住,还是被李家像扔垃圾一样抛出门来!等京城里风言风语传的漫天遍野,你还要不要活人?金家还要不要活人?” 那次金子音被老太太骂得不善,大太太心疼得不得了,却也不敢拦着。何况老太太说的话虽然不留情面,却也在理。若不臭骂这大姑娘一顿、叫她立醒顿悟,她何止只是日日以泪洗面,用不了三两年便郁郁而终也说不准呢。 金子音强打着精神收拾起了自己,和闺中好友见了几面后,心情竟也逐渐开朗起来,甚至不忌讳将自己在婆家的事儿吐露一二给好友听。 虽也偶有嫉妒人家的完美幸福生活,或是被几个好友连气带骂的数落了一顿你实在太糯,若是我们这性子,你那缺德夫家哪捡得了一星半点便宜,你不如听我们的赶紧离了算了…… 金子音随后当然又免不了痛哭一场,人却是一步步从当初噩梦一样的日子里走了出来。平时的日子里,偶尔还能温言软语跟老太太和大太太聊上一会儿天,或是到几位妹妹的院子里遛达遛达说会子话儿。 再说佟氏当时被金子琳从天津护送着一路归家之事。老太太根本不让分毫,说横死的就是横死的,哪个也别想在金宅里给她搭建灵堂。 别说二太太,就算是老太爷、当时他前往南方办货客死途中,不也得一样到寺里停厝去?死了的已然死了,活着的可还要好好活着呢,没得叫死了的把金家好运气全带走的道理! 金家有这么个强硬的老太太,金熙想每天一身裤褂松松垮垮就出了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何况今天这次见面,对金熙自己也有重大意义。和方家的日化工厂合作,那可不是过去挣零花钱的小打小闹。 春分才帮六姑娘将发髻盘起来,薰紫一路小跑进了院儿,说是方先生的车来接六姑娘来了。金熙挑了只水钻发卡别在发髻上、对着镜子左右打量,春分连声笑说:“六姑娘可真是个大姑娘了,这么一装扮,真是光彩照人。” 光彩照人?这词儿金熙不爱听。她又不是太阳,不想光芒万丈。她更怕这模样儿被她娘看见。孙樱娘最近可是没少跟她念叨,不是说姑娘大了,得好好打扮打扮、早点寻摸好婆家了,就是说什么千万可别拖过了二十岁,那可就成了老姑娘了。 先不说她根本就不想寻思嫁人的事儿,就算想寻思,现在也太早了不是?她可是离着二十还有三四年呢。嘱咐了春分两句,说她若回来得晚,就跟大伙儿说她去了花圃了,不一定要忙到何时才回得来,省得叫老太太她们胡猜乱想的。 可金熙却全然忘了,她自己打扮成这样一路走出大门,门外还有汽车等着接,就算这一行人真的是要去花圃谈正事儿,也没有哪个肯信。后来一直等到晚上回来、被老太太神秘兮兮留下问了半晌,她方才纳过闷来,嗯,当然这还是后话。 出了门跟方重天和方卓文打了招呼,方卓文跳下来给金熙打开车门,汽车便往花圃开去。 由于之前方重天几次类似和稀泥的谈话打了基础,金熙和方卓文彼此之间已经有了些改观,再加上方才那一个开车门的小动作,三人一路上聊得还不错,金熙暗笑道这也许预示着一个好的开始。 这几年,花圃一直都在改建。麻老黑家的三十几亩地,正在花圃旁边,如今早被金熙租了下来,建了专门的养殖场,又将养殖场比照着花圃的承包方式包给了麻老黑,娘儿俩每天带着三四个小工儿,喂鸡兔养牛羊干得甚是欢喜。 而花圃最南边,这会儿正在施工——一个多月前开了春,土地也逐渐化冻松软了,金熙便紧着张罗画了图请了工人,准备先建起五个日光温室来,现在正干得热火朝天。 只因去年冬下了几场大雪,京城遭遇了几十年不遇的严寒,冻死了不少所谓比较耐寒的花草。眼下施工就是要趁着下一个冬天还没到来、赶紧建起几个大棚来,以备天气寒冷之需。 虽说当时弄这块地,不过是为了给空间打个掩护。可如今打打闹闹也把花圃搞得一日好似一日,地上的一花一木,都已经关乎到了孩子们的生计和事业,为了长远发展,金熙怎么能不开始琢磨日光温室的建设? 方家兄弟俩在金熙带领下进了花圃,立时便对这施工现场感起兴趣来,几步走到工地里,又是看图纸又是四处观瞧。还是方卓文猛然醒悟,说金小姐的穿着可不适合在泥土里走来走去,引得方重天哈哈一阵大笑。 花圃里最先盖起的老房子左右两边,在去年秋天又同时加盖了一栋。不同的是老房子是三间,两栋新房子都是五间,又在东西两侧建起了一溜三间厢房,一排当做小仓库,另一排做了厨房和杂物储藏间。 方卓文四处打量了一番,不由夸赞道:“金小姐的花圃真是规模越来越大了,比我当初来偷挖花苗时有了很大变化。如今乍一进来,我几乎认不出了。” 方重天又是一阵大笑:“你是生怕金小姐忘记了你们过去曾经打过交道吧!” 方卓文嘿嘿傻笑,金熙抿嘴微笑,倒令方重天看呆了。小三儿如今这么长进,配金熙不是蛮配么?瞧瞧这俩人立在一起,何止是郎才女貌,人家金熙也很有才能,自家小三儿模样也很不错嘛! 金熙瞧出方重天又想歪了,连忙张罗着两人进屋坐下聊:“京城的春天风真大,再在这里站一会儿,那边施工的土全被咱们吃了。” 三人笑着进屋落座,华彩已经烧好了开水,没片刻就泡好了茶端上来。方重天端着茶还时不时感慨一两句:“金熙啊,这可是我和你做生意以来,你头一次邀请我来花圃做客呢。” “没来之前,就算我千想万想也想不到,你的花圃竟然有如此大的规模,还打理得这么井井有条。” 方重天一直以为,金熙守着的不过是二三十亩地,雇上几个老农做做田间活计就了不得了。就算方卓文几年前来过一两次,回去给他学说的也是黑夜中所看到的、有数的几样儿,哪有这次亲自前来看得直观又震撼。 **不收费的** 笑,花家某只下午备了皮被推进手术室,一通“生离死别”后,没两分钟又被推出来——有一项化验还没出结果,造影手术推迟到了明天下午或者后天。 既然不用伺候术后病人,花儿就有很充足的时间码了这一章,先预存上来。现在是20号晚9点半,也许之后还能有时间再码一章。那一章就等明天寻时间再发布。 不是花儿心缝太大,如今对我来说,写文也是一种合理的发泄解压途径。何况还有这么多亲的打赏粉红订阅支持,各种留言鼓励~~抱,花儿爱你们每一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必须合作(二更) 花圃里新建的、靠东的一栋新房,金熙当时专门嘱咐了,给做成了中间明间与西面两间全部打通的大会客厅模样。如今金熙与方家兄弟二人,就落坐在这个大客厅里喝茶聊天。 当初之所以这么规划,金熙是想着,就算不用来招待客人,也叫孩子们有个游戏打闹的场所。哪怕遇上下雨天或是大雪天,一早一晚不用出门也能练练功夫,还能打打扑克牌下下棋。 留出了大客厅后,东面两间是专门留给她自己的卧房,以备不时只需。另一栋新房做了四间卧室一间客厅,正好一个男孩子住一间,而孙婷真和华彩便占据了老房子的东西屋。 用金熙的话来说,别人都是饱暖思淫欲,咱们是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随即就要琢磨怎样才能住得更舒适、过得更自在。又说等咱们再赚几年钱,就把这几间房子都改建成小洋楼,美其名曰花间别墅。 当初那笔巨额赏金,金熙最初的分配设想并没有得到真正实施。白松涛才把赏金转交给她,她立刻拿出三万当众交给大伯金文杰,说是给警局购买办公设备用。当时不单是金文杰,就连老太太都斥责她没拿金家当自己家。 万把块的办公设施,金家还买得起。你和你娘既出了力,又救了你爹的命,这份钱就该得,哪有再拿出来替金家周旋的道理?咱们金家成了什么人了,还要用你和你娘的卖命钱……老太太这么说,大爷金文杰也随声附和。 金熙当时也只得作罢,可没出半个月,就给大房每人都买了礼物送去,花费自然不菲。再加上买给老太太的一些名贵补品和舶来药品,总共花了她五六千块——这一举动当然是孙樱娘与她娘儿俩个商议的,别人不想欠她们人情,她们还不想欠人家呢。 至于付局长和白松涛的人情,慢慢来还吧。虽说那两位也许心里还记着金家的交情,更不会收金熙私人送去的礼物,可人家当初并没为难金家一分一毫,又把赏金分毫不差交到了金熙手里,这已经足够她感恩了不是么——这种世道还能有这种为官的,已经算是很难得。 就是这笔钱,孙樱娘只留了两万块,还是当初娘儿俩商量好的那么多。虽是亲娘儿俩,孙樱娘还是秉承了按劳分配的原则,说小熙你当初击毙劫匪多出了力,你就该多拿些。 正是因为多出了一笔预算外的钱,金熙才在去年大兴土木改建花圃。可方家兄弟俩却不知道这笔钱是哪里来的,他们皆以为是金熙的花圃没少赚,而金熙又把钱再次投入进来扩大再生产,不由连声感叹这小姑娘真有魄力。 杯中茶喝得差不多,金熙便开口询问正事了:“方先生手头有几种合作方案?能不能都讲给我听一听?” 方重天看了眼方卓文,方卓文点头示意就叫大哥跟金熙谈便好,方重天也就笑着应了声:“我们这次约你出来,最主要的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比如什么样的日化品比较实用,什么样的日化品比较赚钱?” “若我们自己定下的生产路子都不对,我们还哪里好意思跟你谈合作呢,你说对不对啊金熙?” 金熙苦笑。这哥儿俩是拿她当智囊团了?其实还不是给个路子叫她选,叫她主动说出来,哪样产品能用得上她的花草衍生品,这样才能保证那产品是旻国独一无二的。 不过人家既然开了口,她也不好敷衍了事不是,“不知方三少对生产香皂有多少把握?我倒觉得可以先从这个简单的产品做起,大不了多做几种花样几种香型,也省得太过单一。” 其实金熙也只有这个把握,就是只有做香皂、她才能提供几样简单配方和花草甚至精油,若方卓文说连香水都做得出来,她也不敢信啊。 其它的像什么花露水啊雪花膏啊,花露水应该有舶来的洋配方,或是方卓文留洋时本就学过,可金熙却是一点儿都不了解。若是加了精油便改变了特性,那东西又是抹在皮肤上的,一个不好可是要出大毛病的。 而雪花膏里若是掺上了纯露或者精油,那该卖个什么价钱?卖贵了老百姓买不起,卖便宜了还收不回来成本钱。就算这东西只针对富贵人家儿,可以卖得贵些再贵些,现在那些贵妇们用得可都是进口的面霜,人家会稀罕你一个本土出产的雪花膏么。 见方卓文迟迟不回答她的问话,金熙便将方才藏在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除了香皂,我对别的真是一点都没把握。” 方卓文听了她的话连连解释:“对不起对不起,其实我是顺着金小姐的话想进去了,我在琢磨着只出香皂这一样儿,到底能不能养活一个工厂。想得几乎入了迷,就忘了答话儿。” “方三少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是顺着合作这个大前提提出来的建议,也就是说,我眼下也只能在香皂这一块儿提供些我的花草衍生品。方三少若是怕香皂养活不了一个工厂,完全可以再做些普通的面霜和花露水啊。”金熙一边笑着给他纠正,一边暗暗摇头叹息。 怪不得方重天整天说他这三弟是个书呆子。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把他领到沟里去。倒不是说开个香皂厂肥皂厂就养活不了人,只是他这想法儿,也忒怪了些。 不过一句话的事儿,他怎么就以为要一辈子都只卖香皂了?难道是旻国男人大多数都是这模样,像方重天这样又爽快又开朗的只属于极少数? 自家的二哥,整天爱钻牛角尖儿,他认准的事儿,任谁也拨拉不过来,只能连蒙带骗才好使;那个覃慕枫,是个说一句藏三句的,整天叫你费心猜;他那大哥覃慕周更别提,做起事来优柔寡断,不够惹人生气的;这个方卓文呢,又喜欢一条路走到黑…… “金熙的主意好。”方重天听了一会儿两人的对话,便开口道:“做有把握的事儿,稳妥;生产老百姓用得起的产品,妥上加妥。人家覃家老五,不就开了个小厂子只出毛巾浴巾?如今这厂子也开了三四年了吧,我瞧着越来越红火了呢。” 之所以前两年总是不听老三的缠磨,打死也不同意开日化厂,方重天就是怕极了他三弟那个一心想一鸣惊人的毛病。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一鸣惊人,旻国的这些豪商巨贾,哪个不是从几十年前一点一滴做起来的? 方卓文从打给佟建安的工厂帮了一年多的忙,最近也明白了,一心想做大事没错,但是要从头慢慢做起。就像佟建安那厂子,选址筹建等批文,就耗时一年之久,那句老“人心不足蛇吞象”讲得好,一条蛇又如何能一口将大象吞下去? “金小姐能不能给我讲一讲,你那所谓香皂的花样和香型?”方卓文想通了,自然就对这个感起兴趣来。倒不是他在外头学会的知识白学了,毕竟眼前这小姑娘所拥有所了解的东西,和他所学完全不同。 金熙微笑:“花样这东西,不过是抓人眼球的。别人做的香皂全是椭圆形居多,你做些贝壳状、花朵状、星星状,不就比别人多些卖点?” 不等方家兄弟点头赞同,她又说起了香型:“我对方三少所学的日化不大懂,也不知你们所接触的各种香味来源自哪里,是来自化学品,比如人工合成的香精,还是来自于纯天然植物。” “无论这香味来自哪里,香型多些就给了买方多些选择,无论如何也是香型越多卖点越好。” “比如桂花,比如梅花,比如玫瑰。桂花馥郁,梅花冷香,玫瑰柔和清甜。我们家负责采买的佣人大概很爱偷懒,一次买回几十上百块的丁香皂,全家上下全都用烦了呢。” 方家兄弟皆大笑起来。他们当然清楚金熙不过是打个比方,方才那几种香型,市面儿上早都有了,金熙也不过是借此强调下香型不同带来的好处,尤其是市面上没有的各种香型,也只有她才有能力给他们提供。 他们之所以能和金熙聊起合作之事,还不就是看上了她那纯天然的芳香植物,一样是香皂,他们的工厂若能有金熙加入,也能做出与众不同的各种香水皂来。 三人既是初步达成协议,接下来的事儿就好说了。金熙的建议是,一步步来,千万不要把能做得出来的产品一股脑全做出来,又全涌到市面上去。 等众人对这些玩意儿失去了新鲜感,能做出来的早都被大伙儿见惯不鲜了,我们拿什么新产品再堵上? 她没说出口的话是,等你们一次性把我所知道的全掏干净了,是不是也会对跟我合作失了兴趣?不谈合作也就罢了,只要谈了,这份钱我能赚十年是十年,能赚二十年十二十年,我绝不会拿一年的黄金万两去换十年的细水长流。 这么想并不是说金熙自私。哪怕方家兄弟不与她合作,她也绝不赞成这兄弟俩把产品一次性全部投放市场。留一点压箱底的技术或是产品,至少遭遇竞争时,有条生路。 方重天点头。做工厂不像他卖香料、只怕客人嫌弃货不全。这小丫头又冷静又有心计,这次合作必须促成才行,否则他方重天白在世上为人走一遭。 ***不收费的*** 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呼~~ 瞧见多了不少打赏和粉红,泪盈满眶鞠躬,感谢支持花儿的亲们~~有你们在,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这几天也许没时间打理评论区,回头多些时间了,一次性再鼓捣哈。见谅~~我跑,明天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罪魁祸首是男人 二太太佟氏的尸骨在嘉兴寺停厝了七七四十九天后,终于入土为安。金家的墓地、二爷金文清正妻的陵寝位置,多少也算是给了金予辰金子琳兄妹几个伤痛的心添了一丝慰藉。 至少他们的母亲终于带着金文清妻子的身份走了,抽大烟也好,扎吗啡也罢,金文清到底也没登报作声明,说他已经与佟氏惠恩断绝夫妻关系。 老太太倒是早早的警告般打了招呼,二房的太太没了,二房可还不是没人管,还有她老婆子盯着呢。若是哪个敢在二太太尸骨未寒时闹什么幺蛾子,小心她不讲情面。 老太太既是这么说了,各怀心思的姨太太们自然不敢再来她眼前搞什么小动作。献献殷勤也好、探些想法儿也罢的小心思都收了起来,就算是路过,亦不敢离老太太院子近半步。 可她们虽然惹不起老太太,还有二爷金文清呢不是。接下来的日子里,金文清每晚回到家都能得着贵宾一般的迎接、皇帝老儿一样的待遇,前呼后拥燕语莺声。 除了孙樱娘或是去陪陪老太太,或是一心带着小轩儿在自己院中玩耍,就连蔡美珍也终于沉不住气了,每晚都要在院子门前翘首企盼,只盼着二爷能到她这里来用一顿晚饭。四姑娘金子怡劝了几次不管用,索性也不管了。 金熙很怕她娘吃醋,闹起来可就不得了。孙樱娘却跟没事儿人一样道:“你个小姑娘家,操这心做什么,你又懂个什么。我来金宅又不是为了你爹,我是为了你和弟弟。” 饶是这么说,孙樱娘到底是不忿另外几个姨太太的做法。她虽不屑于上前给金文清献殷勤赔笑脸,遇上几个姨太太却从来没好脸色没好话。这些事儿被金熙看在眼里,一天比一天为她娘担心。 而金文清心里到底是哪个轻哪个重,他自己能不清楚么。每次摆脱了姨太太们的纠缠,都去孙樱娘的小院儿逗逗小儿子,捎带着哄哄樱娘,每晚也不是歇在自己屋里、就是歇在孙樱娘的小院儿,难免惹得另几个姨太太醋意大发怨声载道。 老太太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也不由感慨,这孙樱娘在射马岭做了多年的土匪头子,又养活了六丫头这么一个人精儿姑娘,哪能是白给的。这娘儿俩哪个都是深谙争即不争、不争即争的道理,哪像二姨太太蔡美珍,过去极力的掩饰着,如今也终于忍不住露出了马脚。 这一日一大早儿,孙樱娘又像往常一样,服侍着金文清换好衣裳,又将挤好牙膏的牙刷递到他手上。金文清才给了孙樱娘一个微笑,喝了口水含在口中漱着,尚没来得及吐出,院门处就响起了一阵吵嚷。 “爷又不是她一个人的爷,凭什么就她一个人天天这么霸着?这是拿我们这些先进门儿的姐姐们都不当人啦!” 四姨太太绿芳带着哭音的尖细嗓子在外头响起。 随即又是贾艳丰阴阳怪气的声音,什么规矩脸面全来了,恨不得一顶顶的大帽子都给孙樱娘扣上才解恨:“可不是怎么着,大小都不分了,还有什么规矩可言。老太太和爷们难道也不怕金宅乱了套?” 孙樱娘忙示意金文清该刷牙刷牙,该洗脸洗脸。这两人还不就是来找她挑衅的,若是她被激怒了、冲出去跟她们对上,恐怕正中了那两个下怀,就算她绝吃不了亏,这又是何必。 “你也别生气,只要没人搭理她们,用不了半刻也就都走了,何必浪费这一大早的大好时光去跟她们置气。” 她劝说金文清道,一口一个你,从不称呼“二爷”。 金文清却不干了,吐出嘴里的漱口水就要往门口去,一路走一路道:“怎么能容她们这么没规矩,轩儿可还睡得香呢,她们这么吵嚷不是成心想把孩子吵醒吗?” 孙樱娘连忙道:“那我回他房里拍一拍,省得被闹醒了谁也哄不好,奶娘抱着也不行,我扛着也不干。这孩子也是的,睡不好觉就好大的气性,是得好好板板他了。” 金文清点头道:“你去拍着他,我去门口瞧瞧。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到了门口,两个姨太太正跟守门的婆子拉拉扯扯。金文清清了清喉咙,脸色黑得像阴了天,姨太太们立刻放了手讪笑着迎上来:“二爷还没走啊?” “我房里正巧有二爷爱吃的果仁黑米粥,还蒸了几小笼鹅油葱香卷,二爷到我那儿用早餐去吧?吃饱了也好去洋行里头忙活去。”绿芳立刻迎上来抱住金文清的胳膊。 贾艳丰立刻一脸的不高兴,也不顾上金文清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绿芳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呢?不是来时商量好的吗,若是二爷还没走,咱们俩陪着二爷一起用早饭?你若不这么答应我,我也不跟你来啊,如今倒好,你上来就把二爷往你房里拽!” “哇,哇”,屋里头响起了一阵哭声,还有越哭越惊天动地的趋势,小轩儿到底是被外头这大声吵闹给弄醒了。 孙樱娘抱着他拼命的哄着,却还是越哭越凶,只得无奈的拿小绒毯裹着他跑到院子里来,一脸委屈对眼前还在不停吵嚷的两人道:“两位姨太太能不能声音小些?” 金文清一把甩下绿芳的胳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大清早的就来吵,吵了大人吵孩子!我看还是过去太给你们脸面了,给了脸就蹬着鼻子朝上爬!” “都给我滚回自己房里去!我跟你们讲,这个院子往后只要不是樱娘请你们来,你们就给我远远的躲着。若叫我听说哪个又闹上门来,就给我滚出金家去!” 贾艳丰立刻闭了嘴,死死盯着孙樱娘。那小崽子是被她们吵醒的,还是被这匪婆子掐醒的还不一定呢!当着二爷面儿给她们上眼药,这匪婆子也真缺德! 绿芳却还是不知趣:“二爷这也是讲规矩的话?我们哪个不比她进门儿早,如今一句话,倒将她都扶着骑上我们脖颈子了!” 孙樱娘嗤的一笑,只当既没瞧见也没听见,两步过来扶了金文清:“二爷快回去洗漱吧,这都耽误一刻钟了,别等大爷比您先到了洋行……” “乖啊,娘的乖乖轩儿,不哭了不哭了。你再哭你爹会心痛哦,一心痛指不定就怎么生气呢,娘就得看你爹的脸色哦。”劝了金文清,孙樱娘又哄轩儿,完全把眼前的两个姨太太当成了死的。 金文清却被她这哄孩子的话给逗笑了,伸手抱过小儿子后对孙樱娘嗔笑道:“谁敢给你脸色看!小轩儿,爹说的对不对啊,咱们这一家子,除了你祖母,还有你这不懂事的浑小子,有哪个敢惹你娘啊?” 小轩儿到了他爹怀里,又似乎听懂了他爹在哄他,挂着眼泪咯咯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揪着金文清的衣领:“爹,走,爹,快走。” 金文清连连应声说这就走,咱们快走,咱们快进屋,随即就举着儿子飞快的往屋里跑去。小轩儿被他爹举得高高的甚是高兴,早都忘了刚才为什么哭,一路咯咯笑着,还不忘记伸出小手唤他娘赶紧跟上。 绿芳和贾艳丰不知是被金文清刚才哄孩子的话、“哪个敢惹你娘”这一句吓到了,还是被眼前这和美的一幕刺激到了,脸色皆是忽青忽白,随即便抬起脚步头也不回离了小院儿。 孙樱娘笑嘻嘻对着两人背影说了声慢走不送,扭头迈步跟进房里。从金文清怀里接过儿子递给奶娘,抄起毛巾又欲服侍金文清洗脸,就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金文清接过毛巾并握住她的手,一脸的不安:“樱娘……叫你受委屈了。” 孙樱娘大大咧咧一摆头:“没什么委屈的。我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若真的觉得自己委屈了,不早就窜了?刚才也不过是看轩儿哭得厉害就有些心疼,又替你着急、怕你耽误外头生意。” 晚上,这事儿被金熙知晓了,金熙便偷偷笑问她娘:“您这是跟谁学的啊?这借力打力玩儿的真好啊。” 孙樱娘嗔笑着拍了女儿一掌:“不许胡说,你娘我哪里是有那么多心计的人。” 金熙却在心底感慨起来。小轩儿屁股上的肉可是不会说谎的,就在刚才,还青红着一片呢。过去她还以为她娘肯定得吃大宅门里的亏,这些天也一直没断了担心。谁知她娘这表面上大大咧咧的性子、连她也瞒过了好几年。 可这么做好么?若她是孙樱娘,她宁可再想想别的法子。哪能拿自己孩子的痛苦当筹码? 不过她娘也肯定是偶尔为之,再说了,也不过是在那小嫩肉儿上轻拧一小把……当初孙樱娘能为两个孩子进了这讨人厌的大宅门儿,牺牲了多少自由自在和随心所欲,怀着这么一副慈母心肠,还能真的害弟弟么。 姨太太们也真是讨厌。不用些雷霆手段,比如叫金文清拉下脸痛骂她们一顿,指不定还要来挑衅上多少回。若不是小轩儿被惹怒了大哭不止,金文清那性子,轻易也不会骂绿芳两人一句吧——好歹是他的女人。 想通了这些,金熙更痛恨起大宅门来。如今的金文清看起来还算好的,可是站在原来二太太的位置瞧瞧呢?其实深宅大院的可恶就可恶在男人身上了,她金熙这辈子再也不想将自己的命运拴在哪个男人身上,上辈子有过一次,已经足够令人痛苦悔恨了。 ***不要钱的**** 可能这章不大在状态,甚至语句不通,唉,亲们谅解一小下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私下相会(二更) 又一个休沐日,覃宅。一大早儿覃慕枫就催着覃慕盈给金熙打电话,覃慕盈被催急了,就瞪着她四哥道:“你到底想干吗啊!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招惹她不要招惹她,你怎么没老实一阵子,又故态复萌了啊?!” 覃慕枫想起金熙说过他不够爽利的话,连忙赔上笑脸:“我也没招惹她啊,是她招惹我的……哎哎,你别生气,是我胡说的。” “其实是她求我给她看看哪里有地卖,这不是好几个月了都没找到合适的,眼下终于有了消息,不是得跟她说一声?” 覃慕盈似信似疑的瞧了他一眼。她怎么没听说过小熙又要买地?小熙又怎么会这么信任她四哥? “还不就是那次,你不也听白二哥学说过么,就是劫匪那次。也许是她觉得钱放在手里不够踏实,不如变成土地或者产业来得实在。若是求别人吧,又不大好说得清这笔钱的来路。”覃慕枫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可不是么,小熙哪里敢在手里放太多的钱,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金家抠索走了也说不准。当然这哥儿俩谁也没想到,金熙是想买了地放着坐等升值。除非她情愿,否则谁敢抠索她的钱,那不是找死么。 “反正小熙也好久没来咱们家玩玩儿了,不如我把她叫来玩一天好了。小秋子和大嫂昨天还念叨着说想她了呢。”覃慕盈一边往电话旁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 覃慕枫紧着点头说好啊好啊,随即就得了四妹妹的一个白眼儿:“我是跟我自己商量呢,哪儿是跟你商量的,你应什么好和不好。你就是说不好,我也要叫她来。” 四妹妹这些日子是怎么了,总好像气儿不顺似的?覃慕枫也回翻了她一个白眼儿,心里暗道。难道是因为白松涛那家伙最近总忙公务,十几天没上门的缘故? 等覃慕盈约好了金熙,又约了另外几个比如那佳期叶宝洁,才放下电话,覃慕枫几步冲过去又抄起来:“要警察局,找白警长。嗯嗯,是的。喂?是白松涛白二哥么?我是覃老四啊。你最近忙什么呢,也见不到你人影儿?” “出门办案才回来?今儿不是休沐日么,你也不休息,才回来就又忙活上了?哦,打一卯就走?那你快来我们家呗,我们家有人想你了。嗯,好,好,我们等你。” 他挂了电话,就对着覃慕盈怪笑。覃慕盈想冲上去捶他一拳,到底忍住了,却还是忍不住问道:“白二哥说一会儿来?你说有人想他了,是谁啊,是祖父念叨他来着么?” 覃慕枫摇头晃脑油嘴滑舌:“到底谁想他了谁知道啊,反正不是我啊。” 覃慕盈啐了他一口,迅速跑回自己的房里翻起衣橱来。一边翻还一边暗暗问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又没想他,我急得是什么?是了是了,金熙她们几个一会儿来,我是想叫她们看看我新买的裙子好不好看。 可到底是浅紫的这个连衫裙好看呢,还是那个淡蓝格子的套裙比较好?白松涛倒夸过她那件粉紫色的泡泡袖及膝连衣裙好看,可是不能来来回回总穿同一件吧,上次他来,就穿过那个了。 覃慕盈想到这里立刻耳根发烧。不是要穿新裙子给好朋友看么,关白松涛什么事儿。就穿那个淡蓝格子的吧,那个浅紫色的跟粉紫太相像…… 她换好衣裳就跑去了大厨房,交待中午的午餐菜式。又回来后,金熙和那佳期已经坐在她的客厅里,只有叶宝洁还没到。 “三姐姐呢?”金熙见覃慕盈自己从外头回来,不免问起了覃慕妍。 覃慕盈嘿嘿一笑:“安心在房里备嫁呢,钩了无数的桌布、茶杯垫和床围子什么的,咱们去瞧瞧啊?她还不知道你们来,若是知道早跑出来了,这些天闷得不善。” “等宝洁来了再去吧,或者就叫个丫头把三姐姐请过来。要不等她来了一看咱们谁都不在,又得叫唤。”金熙笑着说道。 “又背着我说我坏话啊,你们这群坏人,坏人!”叶宝洁人才到门外,声音已经响起,随即又是一阵银铃般笑声,人也跑了进来:“多亏被我在门外听见了,否则还得接着说吧。” 既是人已到齐,几人便前前后后往覃慕妍的小院儿走去。覃慕妍的丫头远远就听见门外一阵热闹,赶紧替自家三姑娘出来迎接。 覃慕妍这些日子还真是闷坏了,无论家里开冷餐会,还是外头哪家有小范围聚会,家里的不许她参加,外头的没人邀请她。这还没嫁人呢,日子便过得如此烦闷,若是可以,她真想去跟她娘商量,晚几年再嫁行不行。 叶宝洁闻听覃慕妍的烦恼,便笑着比划起来:“我打算要做独身主义者!我哥哥说了,现在西洋人都讲这个,喜欢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婚,不想结婚就独身,谁也管不着。” 那佳期一脸的不信,覃慕盈和覃慕妍姐妹也为叶宝洁这话笑得不行。就算西洋人都讲什么独身主义,拿到旻国来行得通么。说谁也管不着?爹娘先打断你的腿儿再说。 只有金熙最喜欢叶宝洁说的这些话。她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也会从西洋传来独身主义。不过也是,自由恋爱都已经被新派男女们实验起来了,做独身主义者还远吗。 女孩子们谈得正欢,小秋子一脸大汗跑进来,直接扑进金熙怀里。要不是覃慕妍紧着把他拉起来、说小心你那一头汗蹭脏了姑姑的衣裳,他还不一定要腻到几时。 “秋儿,你也不小了,往后可不能再这么莽撞啦。”覃慕妍给小秋子擦了汗,柔声软语嘱咐他。 小秋子回到覃家后,金熙才知道,原来他的名字本就是照着覃家这一辈的排行取的。尾字排“田”,又是秋天生人,回来后也不过是改回姓氏来,并没再重新取名字。 姝玉姐姐还真是个痴情人,金熙当时笑想。就在那种境遇下,都不忘给儿子照着覃家的排行取名儿。 哪像她娘,只因为舅舅孙大炮的一句戏言、说这孩子头圆圆的像个小西瓜,就给她取了名字叫金熙。这也就罢了,不成想小西瓜又成了她的外号,在射马岭一喊就是多少年,好难听啊。 不过这倒好。金熙这误打误撞的名字,正巧和她前世的名字一模一样,不用像别的穿越者再花时间适应新名字。金熙想起名字的事儿不禁有些入神,随即就被小秋子的脆生呼唤拉回思绪:“小熙姑姑,我娘找你有些事儿,叫我过来喊你呢!” 金熙连忙站起身来,笑着跟覃慕妍和几位好友暂时告退。覃家姐妹和另几位也都知道她和覃家大少奶奶关系不一般,挥手叫她快去快回。 才出了覃慕妍的院子,小秋子坏坏一笑:“我把你们都骗过了,还是四叔教的招数好使。” 金熙一愣:“你什么事儿把我们都骗过了?你四叔教你什么了?” 小秋子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四叔说了,这路上人多,不叫我多说话,若是被佣人们听见去告诉祖母,可就不好了。小熙姑姑你只管跟我走吧,到了我们院子里我再跟你讲。” 金熙皱眉暗道,这覃慕枫搞得什么鬼,到底教给小秋子什么了,怎么听起来不像什么好事儿?好在瞧着小秋子一路领她快走,倒真是往姝玉姐姐院儿里去的路,也就捺下心神紧走几步,想着进了院子里一定要好好问问。 才进了院门,郭姝玉已经迎了出来,并不像有要事相商的模样,只微笑着聊了几句家常,便指指覃慕周的书房:“我们家老四等你半天了,我只好叫秋儿去喊你过来,小熙你别生气。” 不生气?怎么可能不生气?先不说这覃慕枫搞得是什么鬼,单说这郭姝玉,莫不是脑子进水了?当初她吃那种私定终身的苦吃得还少么,如今又给覃慕枫牵起线儿来,敢情她以为只有这种私会才是爱情? 金熙深吸了一口气,又不由得失笑。怎么说想歪就想歪了,想到自由恋爱上去了?覃慕枫找她就一定是那种事儿?她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可无论如何,这么做可不好。明明是来覃家跟好朋友小聚的,怎么倒像变成了私下相会覃慕枫。若叫那几个尖牙利齿的知道了,还不一定如何取笑她。 她虽然没像叶宝洁那样整天叫嚣着我要独身我要自由,可大伙儿也深谙她的想法不是。她每天忙忙碌碌、在上学闲暇时做生意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能有机会脱离金家的强制婚姻,离了金家自己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覃慕枫坐在大哥的书房里等得心焦,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跑了出来,正巧对上她的小黑脸儿。看金熙阴沉的像六月阴雨天,他连忙红着脸解释:“那个啥,是地,是我给你找到合适的地了。” “我本来想着叫小秋儿去告诉你一声就好,可我又怕他学不清楚那块地在哪里,地价又是几何。”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金熙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郭姝玉也在一边连连替覃慕枫说道:“是我帮着出的主意。说还不如叫秋儿把你喊过来,就说我要找你商量些事儿。” “若是秋儿过去就跟你说,小熙姑姑,我四叔帮你找到地啦,那几个碎嘴丫头听见了,还不得追着问你,怎么不求这个不求那个,单单……” 金熙见连郭姝玉也这么说,立刻打消了疑惑,抿嘴笑着望了覃慕枫一会儿,就当是给刚才的误会赔了礼,又低声说了声谢谢覃四哥。 ***不要钱的字数*** 花家某只手术非常顺利。造影时发现了主动脉阻塞,直接就加了一个支架,从手术室出来是凌晨零点多一点。 微创伤口在胳膊上,也不影响走路,外加没做麻醉,出来就可以下地走路了,心情也不错~~ 感谢众亲们的祝福。这份力量,给了花儿很大支持。花儿学给某只听,他说:替我说声谢谢~~ 抱~~花儿的感谢还是那句话:我爱你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她还小呢 覃慕枫看着金熙与平时大不相同的微笑,听着她的柔声道谢,又呆愣了半晌,心头似乎有一股暖暖的泉水流过。 原来这刺猬一样的小姑娘,娴静下来也有种不同的风情。呀呸,他在心里骂自己道,风情这个词儿可不大好,怎么能用在金熙身上。可他又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词语更贴切。 这模样可不多见,他拢共见过三次,和白松涛与四妹妹一起将她送回多福巷是一次,金氏洋行里遭遇劫匪之后是一次,还有就是这次了。覃慕枫越想越呆。 可当郭姝玉请两人进书房慢慢聊的时候,金熙就立刻褪去脸上的微笑,只倔强的摇头:“我就陪着姝玉姐姐说一会儿话吧,麻烦覃四哥给我把那块地的位置状况写张纸上好吗?等我先去看看、之后若想买下来,我再麻烦覃四哥陪我跑跑手续。” 倒也难怪她拒绝,覃慕枫应了金熙的话往书房走去时,心里暗暗摇头。叫小秋儿把她叫到大嫂这里来见面,本就不合常情了。若慕盈几个突发奇想也跑来说话儿,不是正正撞上?那可就叫金熙有嘴说不清了。 趁着覃慕枫进屋去写东西,金熙拉过小秋子低声嘱咐了几句,小秋子频频点头,“姑姑您放心吧,我跟姑姑最好了,姑姑交代的事儿我都记得清楚着呢。” “姑姑下周的休沐日带我去花圃好不好?我都想小栋叔叔了,还有另几个姑姑叔叔们,他们也不说来看看我。我也想疾风和闪电了,求了我娘好几次叫她给我买个狗狗,她也不答应,姑姑您劝劝我娘吧?” 郭姝玉听了儿子恳求金熙的话,无奈的对着金熙笑起来。覃家规矩多啊,若是养个小小的西施犬或是波斯猫什么的,可能还说得过去,要想买条大狼狗带进内院来,不得被大太太斥责啊? 金熙当然也明白郭姝玉的无奈,“你若是能乖乖听话,咱们隔三差五的去花圃玩玩也就罢了。买个大狗带进内院来,你不怕把你祖母和老祖宗吓着?” 小秋子撅了嘴不说话。祖父前几天就说了,等他搬到前院去住着,就能养大狗了。可他爹又想留他在内院住到十二岁,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啊。想到这里,他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倒将郭姝玉和金熙都逗笑了。 覃慕枫也拿着写好了字的纸走出来。细心的叠了几叠,方才交给金熙:“你自己寻着时间去瞧瞧吧,若是瞧好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带上懂行的文书去帮你签地契。” 金熙接过那个小纸方,喃喃的又说了声谢谢覃四哥了,再没别的话。又呆立了片刻,才想起把早上从家带来的玫瑰花水掏出来递给郭姝玉,说了说用法,又低声嘱咐:“……若慕盈她们几个问起来,姝玉姐姐就说我是来给你送花水的吧。” 逃也似的离开郭姝玉的小院儿,覃慕枫也随在她身后跑出来。金熙皱眉盯着他,他紧着摆手:“你都走了,我还能呆在那儿么?你快回吧,省得那几个丫头等急了。” 覃慕枫长得高大结实,并不是金熙喜欢的、那种清瘦斯文的类型。前世的穆昊禹也一样,一米八零的身高,体重足有八十公斤。金熙当年总暗暗念叨,若是穆昊禹能再减去几公斤就好了…… 警院的同学当时也没少笑话她。说你明明是个又凶悍又刁钻的,为何偏偏在心里喜欢那种斯文类型,难道是本着互补的原则。金熙一路摇头一路往回走,这会儿想那些做什么,她可是还“小”呢。 等她回了覃慕妍院儿里,几人早都等急了,拉上她就去了燕楚阁。往燕楚阁去的路上,叶宝洁还是一路吱吱喳喳,就像只清晨才睡醒的小鸟,站在枝头活蹦乱跳不知唱着什么;覃慕妍也兴致颇高,毕竟好不容易来了一群伙伴,能跑出来透透气,因此一路上都和叶宝洁你一来我一往的。 覃慕盈还在惦记着白松涛到底来不来,明显得心不在焉。因此金熙这一路上都不大高兴的样子,唯独被那佳期瞧出了不对,便轻轻拉住她询问怎么了。 金熙忙笑着用昨晚睡得太晚了做托辞,随即就挽了那佳期的手又挽了覃慕盈,轻快小跑着追上了前面的两只。不管什么事,只要她不去想,又能奈她何。 到燕楚阁里落了座,金熙掏出小包里的各种花水给众人分了,又专门笑着嘱咐叶宝洁:“你可别又跟这个比跟那个比的,说你们的怎么是这个味道,我的却是那个味道。” “这些东西本来就得分人用,哪能为了公平就给大伙儿全都用一样的玩意儿,那不是成了糊弄人的了。” 叶宝洁佯嗔着嘟起了嘴:“自打第一次你说了之后,我不是没再挑理么,怎么还是这么不依不饶的揭人老底儿啊。” 金熙只管笑,也不接她的话儿。送礼物这种事儿,最烦人了。既然叶宝洁心里明白,她也就不犯意再多说。 当初拿了巨额赏金,她给大房送礼是也颇费了一番心思。大姐金子音回来了,是该给她准备和五姐金子明一样的礼物啊,还是要略高一筹? 明明金子音和金子明都一样是大伯金文杰的女儿,按说礼物就该一样;可又有个嫡庶之分,这年代说得好听叫新派起来了、其实又不是根本不论嫡庶了…… 最后还是孙樱娘出了个主意,说你可以花一样的钱,买不一样的东西,给大姑奶奶的可以精致些,给小五儿的就实惠些。左右情意摆在那里了,哪个还好拿着礼物去百货公司询问价钱。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覃家混过了一上午外加半个下午,众人都纷纷告辞各回各家。覃慕盈也没刻意挽留,白松涛可还和四哥五哥在书房闲聊呢…… 覃慕妍更不用提,她娘能点头叫她和这几个聚一回,已经是开了大恩,哪里还敢再留着闹到晚上。只得和覃慕盈一起将众人送出,可怜巴巴的商量说你们下周可得还来,要不我会闷死的。 金熙才一进金宅大门,就觉得气氛不同往常。拉住个路过的老妈子问了两句,不由挑起了眉梢。李家终于来人了,来的还不是别人,是金子音还在名义上的丈夫李霖! 这人来做什么了?金熙带着气问那老妈子。老妈子慌忙摇头:“六姑娘还是饶了我吧,我一个粗使婆子,不知道那么清楚。六姑娘不如赶紧进去瞧一眼去,说是老太太已经生了半晌的气了。” 金熙眯了眯眼,脸色冷得令人打颤。老妈子吓得匆匆小跑几步,心里不停的嘀咕还是赶紧去干自己的差事为好,这小祖宗可是个惹不起的。 若论什么姐妹情谊骨肉亲情,金熙不想论。她本就不是多看重亲情的人,更不用说她本就是个穿越者并不是本尊。可像李霖这种狼心狗肺的男人,不用说是她名义上的大姐夫,就算是两旁世人,她也是看不惯的。世道若能叫她随心所欲,她巴不得见他一次打一次,打服了为止。 到了老太太屋里,果不其然像那老妈子说的一样,老太太还是满脸泛青呢,大太太也坐在一边、满脸的官司。映雪和春棠见六姑娘进来了,连句大声招呼都不敢,只近乎无声的说了句六姑娘来了快请坐吧,再无别的声息。 “这都是怎么了?映雪和春棠姐姐也别闲着,赶紧拧两个手巾把儿来,服侍着老太太和大太太擦把脸。”大伙儿都不吭声,金熙却不能不吭声。就这么闷坐下去,好人也得闷坏了。 又笑着问老太太:“是大伯母做错什么了,被您留在这里静坐受罚呢?还是您自己做错什么了,大伯母也陪着您一起挨罚、一动不许动?” 老太太扑哧一声笑,嗔道:“油嘴滑舌!我就知道你不能回来,回来就得这么说我们。整天介就知道说,老太太啊,岁数大了,别再那么大气性啦。拿别人的错儿惩罚自己,不值得啊……” 大太太恍然大悟,原来这六丫头刚才那玩笑是这么来的。她当时听了还不免更气呢,明明不是她的错儿,怎么倒成了老太太罚她静坐?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原来这丫头是在说反话、实则劝慰她和婆母呢。 这么想着,大太太也不禁嘴角一翘露出些笑容。六丫头说得有道理,错的又不是她,她烦恼什么? 虽说她没料到李家最终会出了这种事儿,李霖那小子又痛哭流涕的跪在地当间儿乞求原谅,可她不是早就想好了、无论如何也定要跟李家恩断义绝么,见着李家遭了报应,本就该仰天大笑的,怎么倒生起气来? 等老太太和大太太你一言我一语的跟金熙学说了来龙去脉,金熙也笑得不行:“明明是挺好一件事儿,祖母和大伯母怎么气成这样儿?这不就是李家遭了报应么?不拍手大笑老天有眼,还坐在那里生了半晌闷气,我真……” 她想说,我真服了你们了。可这话又实在没法说出口,那是跟姐妹们开玩笑的,哪能拿出来说长辈。若是老太太高兴不计较,那也就罢了,万一一个变脸,又骂她大不敬,不是还得她哄着? ***不要钱的字数*** 花家某只被医生勒令周五出院——床位太紧张了,又是医生口里所谓的“小手术”~~~接下来回家静养着就行了~~ 花儿回来收拾家,捎带歇歇疲惫的身心,只等周五去接他出院去,他身边现在有能干的护工照顾~~这一天半,我会在做家务之余码码字,亲们不用担心断更了~~汗滴~ 再一次感谢亲们的祝福和各种支持~~也许只有好好写文更文,才是对你们最好的回报~~花儿会努力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卷包儿会(二更) 老太太和大太太被金熙调笑了一番,脸色都彻底好了起来,堂屋里的气氛也活跃了起来,金熙便问两人:“大姐姐知道这事儿了么?” 老太太、大太太皆摇头,说这事儿还是暂时不叫她知道为好,等水落石出再商量也不迟。 原来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晌午饭才吃过,外头就报到老太太这里来,说是咱们金家的大姑爷来了,请示老太太是午睡后再见面儿,还是立刻请进来。 也怪传话进来禀事的人说得不够清楚,老太太当时并没纳过闷来,还以为是自家姑娘金文敏的丈夫、她的大姑爷和政来了呢。慌忙唤道快请进来快请进来,嘴里还兀自嘀咕着,这大姑爷大老远从广东跑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 等看门的婆子把李霖让到院子里,老太太都已经立在了堂屋门口——毕竟跟姑爷已经两年多没见面了,她也惦记着,甚至还嗔怪这和政怎么不把两个孩子也带来。 待瞧见来者并不是大姑爷和政,而是该死的孙女婿李霖,老太太立刻气血上涌,连连喊着春棠和映雪道:“快,快将那人给我赶出去!我们金家不认识他,叫他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大太太章氏闻讯匆匆赶来,一边指挥着春棠几个丫头赶紧将老太太扶回去劝说几句,一边冷着脸问李霖你来做什么、我们金家不欢迎你。 结果李霖当时便跪在院子当中,不停的给老太太和大太太磕起了头,说了一大套我错了、我猪狗不如、我对不起子音什么的话,不停恳求祖母和岳母谅解,说只要不发话他就跪着不起来了。 老太太和大太太两人虽是极其不喜这个李霖、以及他们李家对待金子音的作风,到底因为老思想作祟,想着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这人既是已经这么悔改了,没准儿往后还能好好待子音? 虽说世道不一样了,离婚不是不能离、也不像前朝时的和离、休妻那么寒碜了,可到底还是结发夫妻最恩爱不是?若无论李家怎么赔礼都决不饶恕,这也说不过去。 老太太和大太太终是板着脸进了堂屋,又唤进李霖来准备细细问询。李霖感激淋涕的跟进来,老太太一句“你那小公馆里的外室你打算怎么打发啊”,立刻将他激得一腔愤怒全如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出来。 什么那个珍妮本就是个洋船长的外室吧,船长才离了旻国、珍妮就卷了那船长给她置下的、小公馆里的所有钱财吧,房子一卖,跑到上海装起了新派良家妇女吧。 那珍妮不单装成处女跟了他,实则那身孕也……根本就不是他的,生出来的就是个小杂种,蓝眼睛的小杂种! “经历了这一遭儿,我这么回头一瞧啊,还是子音最好了,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她!求求祖母和岳母发发慈悲,叫子音跟我回上海吧? 只要子音跟我回了上海,我们全家集体给她赔不是,不管她以后生得出生不出,她就是我们家的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李霖骂完珍妮又开始恳求。 老太太和大太太当时对了下眼色,便皆觉得不对劲。若单纯是因为被那个什么珍妮拿个别人的孩子骗了,这李家和李霖也不可能这么卑躬屈膝不是?左右他们李家早就认定了子音不能生养,珍妮不是个好东西,再找别的女人做外室生孩子不也是一样。 眼下却不单是李霖跪地告饶,就连李家都承诺哪怕子音生不出、也要好好待她,这恐怕还有别的内情呢!或许根本就不是自家这大姑娘金子音不能生,而是这李霖他不行吧?! 于是大太太假装应了李霖、说你容我们回头跟大爷和子音商量商量可好,毕竟只有老太太和我应了也不成,总得子音心甘情愿跟你回上海、大爷也认可了你们李家的态度才行。 老太太又在一边摇头叹气,说商量有用吗?想必子音宁愿被打死、也不愿回李家了,李家给她受的气,她想起来就委屈,这都回来都多久了?到现在还日日以泪洗面呢,还整天催着她爹赶紧去上海商量离婚的事儿,捎带着将她的嫁妆和陪房全带回来。 李霖当时听完便大惊失色,连喊使不得。待老太太和大太太问他为何使不得,到底是离婚使不得、还是把嫁妆带回来使不得,他又不吭声了,怎么问也不再开口。 直到后来见老太太说什么也不允许他见金子音一面,甚至还打发他先回上海去听信儿,李霖终于扛不住了,立刻变了脸,“只要金子音还没跟我离婚,她就是我李家的媳妇,她的嫁妆既随着她的人到了李家……” 李霖似乎也觉出说走了嘴,立刻又变成了没嘴儿葫芦。任老太太和大太太再怎么变着法子套话儿也不再说什么。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儿,老太太便打发他去外院儿客房歇着。 本来老太太想叫他出去住旅馆,这样的人还值得金家款待么。可叫他住在外院儿也好,保不齐多喝两壶酒或是半夜说几句梦话,就说出了到底是什么缘故,叫他们李家不惜放下身段儿,说就连子音再也生不出也不在乎了。 金熙把李霖来了之后这点儿事、来回琢磨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得出了结论:“是不是那女人本就是个卷包儿会,卷过那个洋船长,如今又卷到李家了?大姐姐不是说,那女人执意要登堂入室么?保不齐就是趁机到李家偷东刮西的,够了本儿就跑路了。” “要不然李霖怎么会听见要离婚要带走嫁妆就红了眼?李家又为何愿意给我大姐姐赔不是?” 金熙说到这儿,赶紧将后半句咽了回去——他们家也许是想拿着媳妇那丰厚的嫁妆翻翻本儿?” “可不是!那女人能卷了洋人船长,怎么就不能卷他?”老太太也恍然大悟,不由高呼痛快:“李霖那缺德娘还挤兑子音丫头呢,一心就想留下那女人给她生孙子。结果怎么着,她自己变了孙子被人打了脸不说,还整个儿一个引狼入室!” 金熙本来还想说,保不齐那李霖就是个软蛋爷们儿。当初带着珍妮到金子音面前耀武扬威,说什么珍妮才跟了他立刻就有了,结果呢,那珍妮生的可不是他的种儿。 不是他的种儿也就罢了,若是典型儿的汉族孩子,兴许还能把李家把世人糊弄过去。结果却是个中西合璧的蓝眼睛混血儿,李家这脸可是丢大发了! 没准儿这事儿之后,李霖就去医院偷偷检查了呢。否则“就算金子音一直不能生也没什么”的话儿打哪儿来。李家那么刻薄的处事作风,能平白容忍李霖断子绝孙么。 若不是李霖的到来和抖落,珍妮怀孕这事儿之前倒给了金家一个错觉,一直都以为别的女人跟他能怀得上,那就是金子音不能生养啊……从来都不曾辩驳,也从来不曾怀疑。 想到这儿,金熙越来越觉得珍妮那女人不简单。若不是这珍妮运气不好、别的男伴都没留下种儿,成功的却偏偏是洋船长,令她一朝分娩生出来个混血儿,没准儿还就打算跟李霖恩恩爱爱到白头呢。 左右金子音这个正室太太已经被挤兑走了,若是万幸生下来个黑眼睛黄皮肤的孩子,又被李家捧上了天,就算金子音不想离婚,李家也必会早早登报声明李霖与金子音恩断义绝,再办个婚礼把珍妮堂堂正正娶进李家…… 卷包儿会可不好做,哪有堂堂正正做个富贵人家的闲散太太好?这可是人财两得的大美事儿!而转头计划落空了,又毫不犹豫的卷钱跑路,绝不迟疑决不留恋,真是个敢想敢做的……坏女人。 “还好大姐姐早早就回来了。要不然可不一定被这叫珍妮的女人给欺负成何等模样呢。”金熙与老太太和大太太感慨道。 大太太抚着胸口连连点头。其实金熙想到的、并不是金子音不能生育,大太太和老太太那会儿就想到了,因此更是痛下决心,想着哪怕是金子音还要等两年才想通,也必须赶紧跟李家断了关系才好,否则不是白白便宜了这缺德的李家了! 好好的姑娘家又不是不能生,哪怕扭头再嫁个人品好的鳏夫呢?到底这辈子能有几个自己的血脉,贴心贴费的疼着爱着不好么,何苦拿着大笔的嫁妆去陪着李家一窝子狼心狗肺的。 “要不哪天我说通了大姐姐,带着她去玛丽产科医院查查去?我二嫂生小侄儿时,我四处看了看,医生护士待人都挺好,又说只要有要求、都能给病人保密的。 大姐姐之所以一直不快乐,怕也跟这事儿有干系,等她一旦知道不是自己的毛病,没准儿很快就心情好起来呢。”金熙小心翼翼的跟老太太和大太太商量道。 虽说金子音现在的状态比当初才回来好了不少,可每每还是容易走神儿,说着说着话儿就愣了就不知所思。李家已然这样儿了,赶紧从这烂泥潭里拔出脚来才是最要紧的。 大太太还有些旧思想,比老太太甚至还守旧,总觉得洋医院不甚可靠。本想摇头说还不如找个中医瞧上一瞧,却见老太太满口应声,又说了句话糙理不糙的、所谓死马当做活马医,也就点头认可了,还不忘谢了金熙好几遍,倒将金熙弄得怪不好意思。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扣作人质 “既然那李霖来了,不如不急着叫他走吧?”金熙跟老太太和大太太商量着,嘴角眉梢都带着坏笑,“趁着他在,就请大伯父带着大哥往上海走一趟,赶紧把剩下的事儿都了了才好。” 若不是瞧着眼前这俩人儿、都是一副不打算再叫金子音和李霖过下去的模样,这主意打死金熙她也不敢说出口。老话不是说,坏人婚事是要遭报应的。她倒不怕遭报应,可她怕老太太骂啊。 不想她那话一出口,老太太和大太太都抚掌叫好。老太太更是一脸笑:“这主意好得紧。把那李家小子扣在这里,他们李家哪敢不答应咱们家的要求。” 大太太心里是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怕。好笑的是,这六丫头出的这主意又损又坏,留下李霖做“人质”,不愁李家不答应放子音一个自由身,更不愁李家扣着子音的嫁妆死活不归还。 可怕的是,这丫头小小人儿怎么这般心狠手辣,还好当年老太太嘎嘣脆的答应了将她接回来,又对她还不错,否则金家还不得在她手里吃大亏! “最要紧的是,还能叫大伯父跟其他亲朋打听打听那李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毕竟咱们家跟那李家曾经有过牵扯,剪开来之后也还不一定会有什么纠缠。咱们家心里有了底儿,一切都好应对。”金熙想起前世的老爸老妈来,就算老爸当初走得毫不留恋,后来那烂糟事儿,跟老妈牵扯的还少吗。 老太太不停点头,随即就叫来几个心腹叮嘱了一番,也无外乎是请李霖在金家好好住着、你们一定要在客房安排好人、照顾好他一类的话。 那几个老妈子个个皆是人精儿,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会听不明白。何况只要身为女人,谁不对李霖这种男人恨之入骨。就连金熙这个对金子音不甚赞赏的人,想着法子整治起坏男人李霖来、不也是毫不留情面。 “子音若是听说了,会不会不高兴啊?”大太太又有些许的担心。 老太太撇嘴摆手:“她不高兴随她去!她自己料理不清的事儿,咱们就得帮她拿主意。那孩子是不管哪条道儿,给她摆在眼前就闷头走到黑的主儿,你是她娘你还不清楚么?” “如今给她把李家的道儿掐断了,换条道儿叫她走,不但不用她憋屈得慌,还叫她昂首挺胸扬眉吐气,我就不信她不愿意!” 金熙笑言老太太懂兵法,这一招儿叫做破釜沉舟,大太太也不由得笑起来,远远点着她的额头笑说她调皮。老太太继续撇嘴:“我也不懂什么是兵法,可兵法不也是日常过日子总结出来的?” 哎呦喂我的老太太,人家那兵法是战争中总结出来的好不好?若跑到深宅大院里研究兵法来,那不得活活累死许多军事家?金熙笑得不行,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连连点头说祖母说得有道理。 大太太也不由感慨子音遇上了好时候儿。若是再年纪大些的,哪个女子敢想离婚之事?几十年几百年前不是没有过和离的,那又跟被夫家休弃有什么区别?差也就差在一张纸上写的字儿不一样罢了。 已故的二太太若不是在离婚的事儿上总想不开,何至于才四十出头就丢了命。什么大烟也好吗啡也罢,并不会三两年内就要了人命,前朝的遗老遗少们整天闷头烧烟泡儿的,现在还不都活得好好的。 “子音确实叫我教得太糯了,”大太太悔道:“老太太说的对,趁着子音这孩子才二十几岁,还来得及一点点往回扳。人生路还长着呢,越早些醒悟越少受罪。” “大伯母没发现么,大姐姐回来这么久了,最近这些日子矢口不再提李霖和李家不该这么待她。也许她心里早就对这人失望了。”金熙说道。 有的人就是这样,在哪个人身上吃了亏,就会把那人恨到骨子里。哪怕这人痛改前非好话说遍,也绝对不原谅。金熙前世对她那老爸不就是如此,若不是姥爷日复一日的劝说和开解,恐怕现在想起来还恨得牙根儿痒痒呢。 若金子音也是这样的人就好了。至少只有恨没有爱了,便能趁早不受李霖和李家的气,早些脱身早些寻找新生活。也许心底带着恨意不容易再爱,甚至变得冷酷无情,可这样的人就能少受很多伤害不是么。 老太太和大太太皆叹了口气、异口同声说但愿吧。不管那子音丫头心里到底怎么想,该给她强拿主意时还是得强硬到底。 都这种时候了,还能容她不想离婚就不离,不想整治李家就不整治?那还不得用不了多久,就得去上海给她办丧事去?然后各个姑娘的夫家都敢骑在金家脖颈子上拉屎了…… 傍晚,大爷金文杰到了家,随即就听说李霖来了。他正想去前院客房教训一通那猪狗不如的女婿,便被老太太喊去商量赶赴上海之事。 又听说六丫头出了主意,说先把李霖扣下当筹码,大爷也不由失笑。笑罢后心头哀叹,为何从小生在大宅门里又痴长了几岁的子音,倒不如这个射马岭下来的妹妹手段高明,早知如此,还不如把家里的孩子都送去跟孙樱娘摔打几年。 聊完正事儿,众人便陪着老太太用起了晚饭。吃罢了饭正要喝汤,金熙便瞧见侯妈的身影在窗外闪过,春棠赶忙顺着墙边溜了出去,窗外随即响起二人低低语声。 侯妈是老太太得用的几个老妈子之一,管着前后院的仆人调动。莫不是前院客房的李霖闹妖儿呢,侯妈来请示老太太怎么办来了?老太太下午不是吩咐了,给客院多增加几个人手看住李霖么,难道几个护院都弄不住他一个人儿? 金熙放下手里的小汤碗也偷偷往外溜。老太太瞧见了也不过眯眼笑了笑,她刚才早看见侯妈的身影了,只不过没禀进来她就不急。 不想六丫头倒沉不住气了,看起来还挺拿金家的事儿当成事儿。她倒要瞧瞧六丫头怎么做——最好是狠狠给金家给子音出口恶气才解恨呢。 出门问了几句出了什么事儿,还就是金熙想的那样,李霖似乎觉出了不对头,正在前头大喊大闹说我不住在这里、我要去住旅馆呢。 若说护院们还能奈何不了他么?李霖他毕竟是金家的女婿,内院儿里的事儿、前院的男仆们也不大清楚啊,哪里敢轻易动手。 “我跟侯妈到前头瞧瞧去,春棠姐姐回屋伺候老太太去吧,也别叫她老人家担心,等我去了再回来、姓李的那家伙早消停了。”金熙拉着侯妈就走,也不忘嘱咐春棠。 若是别人说了这话,春棠不免觉得是大话。可这话打六姑娘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这位姑娘可是个心狠手辣的。那姓李的还就欠有个六姑娘这样的人整治他一番,瞧瞧他把大姑娘折磨成什么样儿了,粉雕玉琢的一个人儿嫁出去,瘦骨伶仃的回来。 这不是闲事。金熙一边往前走一边在心里念叨。她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欺负女人的家伙了,又长着一副花花肠子,不但把媳妇当成生孩子的工具,还当成百宝箱聚宝盆了。最可恨的就是他还四处留情又处处无情,这种人打死一个少一个。 这世道儿,真特么好。看谁不顺眼,就能抻过来教训一通,不需顾忌甚至不需理由,金熙皱眉暗笑。就算遇上了比她强力的对手又如何,打得过打不过也得先打了再说,实在不成还能躲到空间里去呢不是?可这招数恐怕轻易不能用吧,若被人说成是妖怪可就惨了…… “这乱糟糟的是闹什么呢?”才进了李霖住的客院,金熙便怒声喝道。李霖正跟几个护院对峙着,脸红脖子粗的吵嚷着什么。还好几个护院都算聪明,任李霖如何叫嚣,只是拦着不许往门口走上半步,并不曾动粗。 几个护院见六姑娘来了,连忙打招呼,人却皆不肯挪动一点儿,令李霖不由得黑着脸跺脚道:“再不给我闪开,小心我不留情面!” 喝完这声,李霖旋即又纳过闷来。几个护院都称呼这丫头叫六姑娘,莫不是子音的哪个妹妹?是了,虽然这个姑娘他好像没见过,可头些年也听子音提起过,说是她叔父流落在外的骨血、前几年儿才接回来。 “这位是六妹妹?我是你大姐夫李霖,才从上海来。我说六妹妹呀,你还不叫这几个混账家丁退下?这哪里是金家该有的待客之道?” 李霖一边跟金熙打招呼作自我介绍,犹不忘软硬兼施。 “谁是你的六妹妹,你又是谁的大姐夫?你才是妹,你们全家都是妹!”金熙柳眉倒竖,“我们金家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没人请你来;家丁也是我金家的家丁,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李霖大吃一惊。他本以为是子音听说他来了,自己又不好意思前来,便派了自己的妹妹前来救他于水火之中。毕竟两人是年少夫妻,还能容不得他偶尔犯上一两次错儿么。结果怎么倒来了一个混不吝的? 见李霖在六姑娘面前吃了瘪,几个护院更有了底气——刚才可是一直虚虚实实和这家伙对抗呢,如今六姑娘都不给他情面,也怪不得主家竟然叫他们过来“招呼”客人。 李霖被金熙怒斥了一通,脸色突变,恨声说既是如此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话音未落便猛然伸出腿来,一脚将离他最近的一个护院踹躺在地上…… ╭(╯3╰)╮ 谢谢打赏和给粉红的亲们~~谢谢坚持订阅的亲们~~鞠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杀你全家(二更) 嚯,没看出来啊,敢情这李霖还是个练家子?为何倒没听老太太、大太太提起过,难道她们也都不知道?金熙冷冷一笑,不等他再对其他护院动手,两步便逼到李霖近前。 “你、你干什么?你可别过来啊,我可从不对女人动手!”李霖不由退后半步,指着金熙厉声警告。 金熙还是笑:“是啊,你只跟女人耍小心机动歪心眼儿。其实叫我说还不如动手的好呢,你若早早对你那个亲爱的珍妮动了手,她还敢卷了你们李家的钱财跑路么?” 李霖大惊失色,这丫头是哪里得来的消息?却还是不由问道:“你怎么知道?你、你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明白。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我们家做客为好,别等真撕破了脸,你回也回不去,走也走不得,那可就不是今天下午在我们老太太院子里连跪带磕那么简单了。”金熙眯着眼笑看李霖不停变幻的脸色。 李霖听金熙将话说得极狠,被他一脚踹躺又爬起来的那个护院又招呼着兄弟们围上来,他伸手便去抓金熙…… 金熙早就瞧出他眼珠子乱转的没怀好心。这一抓是想将她持为人质、逼金家放他离开吧?轻轻巧巧一侧身,双手反倒向那条胳膊抓去,一手抓大臂一手抓小臂咔吧一扭,下面的脚也高高抬起来踹向李霖的小腹。 李霖其实也不过是小时候跟着他家的一个护院头儿学过一招半式,如今见眼前这小丫头竟然是个会武艺的,不由手忙脚乱起来。 被抓住的那只胳膊不但死活抽不出来,还痛得钻心。想伸另一只手去抓金熙踢来的一脚,才伸出便觉得不对——手哪里对抗得过脚?想再拿回来吧,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金熙也不过是为了教训他一二,并不想将他打得落花流水瘸腿断胳膊的,出脚也只用了三分力气。饶是如此,在场的众人还是听见了一声震天的哀嚎,随即就瞧见方才还一味叫嚣的李霖抱着手掌满地乱窜着呼痛。 “哐啷啷”,一声金属落地的脆响。金熙乍一听见这响动,还以为是李霖怀里还揣着刀子一类的东西,如今被他蹦掉了地上。定睛一瞧却是个金壳怀表,壳子被甩开了、兀自颤巍巍的抖动着,一张镶嵌在壳里的小像随即飘落在一旁。 她快步上前拾起了那张小像,看了几眼便笑吟吟的问李霖:“这是你的那位珍妮?没看出来你倒很长情的么,那珍妮这般耍弄你,你还留着她的小像。” “要不就不是珍妮,而是另外哪位也很擅长给你戴绿帽子的假良家妇女? ” 李霖被她羞辱的不停变着脸色,终于还是忍着手疼胳膊疼扑上来,一把抢走她手里的小像,恶狠狠的撕了个粉碎,随即又扬得满地。若不是如今白天天长了,金熙还无法借着夕阳仅剩的一点光亮,把他满眼的疯狂和愤恨瞧得一清二楚。 “把那些碎屑收起来一把火烧了,别叫它脏了金家的地界儿。”金熙高声唤门口的粗使老妈子。 “你!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个小姑娘家的便这么刻薄,当心遭报应!”李霖颤抖着手指指向金熙。 金熙冷哼一声:“你这个已经遭了报应的都不怕,我怕什么?难不成你们缺德的李家还从小教过你因果报应循环不爽?就算懂些,也是拿来吓唬别人的吧,你们自己可不在乎。若是真懂了,你就不该到金家来。” 李霖这叫一个气啊,心肺都快被金熙气炸了。早知如此,他来做什么?本以为子音心软得像个菩萨,只要他流泪恳求,一定会乖乖跟他回去的。谁知这可恶的金家人不但不叫他见子音半面,还叫这么个刁蛮的丫头来羞辱他! 这死丫头分明是每一句话都好似拿着刀子往人心窝上捅,令人又恨又怒。他也想还嘴,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么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火石电光间,他猛然想起子音曾经跟他念叨过一嘴,说这丫头是她二叔父从东北的土匪窝子里接出来的?他当时倒没往心里去,如今再想起来,不禁暗暗怪自己那会儿轻敌了。这丫头就是个活土匪啊,跟她动手儿不是找病么。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小土匪婆子吧?”李霖哈哈大笑起来,“哪个当土匪的手上没染过血,你竟然还堂而皇之在这里跟我谈因果?” “我李霖有什么错儿?哪个男人不想有自己的子嗣,难道非得断子绝孙才好?我不过是运气不好而已,没看住有土性儿的泥人老婆不说,选姨太太时又没睁开眼睛!” 若叫他重新来一回,金子音她敢回娘家?绑也要给她绑在李家,实在不行打断了腿儿也在所不惜! 金熙大怒:“小匪婆子也是你能叫的?我看你是找死!你真当我们金家都是泥儿捏的不成?” 李霖慌忙摆手:“这可不是我先叫起来的,我以前可不认识你……还不是你大姐先提起来的,否则我怎么知道?” “想挑拨离间是吧?你念过书吗?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懂得是什么意思不?” 金熙才不管他这套。若是金子音教他的也就罢了,自家人随便说一句半句,只要她高兴,无所谓! 偏偏轮不到这个混蛋男人说。他说是谁先说的她也不信,只与他算账! 李霖被金熙说得哑了火儿。本以为这丫头不过是个鲁莽的小匪婆,嘴皮子再利,也禁不住一激。不想却是个懂得老理的,这可如何是好? 一味的骂她吧,不单骂不过,激怒了她他还打不过;不骂不还嘴吧,这心里又实在太憋屈,金家竟然把他软禁了! 正犹疑着到底该怎么办,李霖突然听到门边隐隐传来哭声。金熙也听见了,不等回头去瞧是哪个便皱了眉头。能有谁啊,还不就是金子音不定从哪里得知了消息,屁颠屁颠就跑了来! 这是何苦来的,金熙无奈的往门边走去。却见金子音对她摆了摆手,扭头便跑。金子音身边跟着的丫头倒是个伶俐的,低声说了句大姑娘方才去了老太太那儿、什么都知道了,六姑娘不用担心,旋即便追着金子音跑了。 金子音一边跑一边哭,也不管身后的丫头叫她慢些以免摔跤。刚才听了老太太和母亲的话,她还多少有些侥幸,总觉得既然李霖大老远跑来了又祈求金家原谅,没准儿真的要痛改前非了。 若真是这样,就算不能生的毛病不在她,她也不在乎。小两口恩爱些,没有亲生的孩子又如何?可李霖刚才那挑拨离间、强词夺理的几句话到底打破了她最后的一点希冀。 先不论她跟李霖闲聊时、从来都没将“小匪婆子”这个词拿出来说过——当然她也不过是为了淑女的形象别被打破;就算她像别人似的整天把这话挂在嘴边,李霖若真的把她当做妻子看待,能当着小姨子面前学说这些么? 又打死都说自己没错儿。他偷了她的房契去养外室没有错儿,错的只是眼瞎看错了人;满李家的人都欺负她,珍妮也上门儿挤兑她,这些也没错儿,错的只是她一个泥人本就不该有土性儿。 她才是眼瞎的那个!当初见了两面便觉得他文武双全模样好嘴儿甜,在李家跟他过了这几年,仅有的一点土性儿都差点磨没了,就差再搭上一条命! 再听听六妹妹那话,“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你想挑拨离间门儿也没有”。一起生活了近五年的丈夫,竟然还不如个以前从没见过面的堂妹护着她! 怪不得老太太和母亲方才劝说她,赶紧离了算了,再嫁一次生几个自己的孩子,你就知道什么叫血脉至亲了,这个……比男人靠得住。 再说李霖。他才一扭头瞧见金子音立在门边哭泣时,心头不由大喜过望,直念终于来了救命的稻草。哪想到就是这么个糯米团一样任人搓扁揉圆的女人,性子竟然越来越硬气了,连瞧他一眼都不瞧、抹头就跑,更别提帮忙解救他、再说跟他回家了。 想到这里,他颓然蹲在地上,抱着头哀鸣起来。珍妮可是偷着把他的好几套房子都卖了,又偷了他娘满匣子的首饰和地契存折逃跑了!他哪里想得到那娘儿们这么狠,坐着月子就敢卷包走人? 他听从他娘的劝告,迅速跑到京城来接金子音回家,还不知道家里如今到底什么状况呢。那个臭女人不知被找到了没有?他娘的地契和存折被那臭女人全都处理了没有?那可是他们李家一大半的家财啊,何况还有他的私房钱和几套小洋楼…… 金熙倒是乐得看笑话的,见李霖抱头蹲在地上,立刻想起了前世那些束手就擒的犯罪分子也是如此的狼狈,不禁笑出了声儿。罢了罢了,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这种差距太大的猫捉老鼠游戏,也就是泄泄愤,要不然真是一点都不好玩儿。 “你们金家除非永远都不放我走!否则我必雪此奇耻大辱!”李霖见金熙拔腿就走,慌忙站起来大喊。 金熙扭头,缓缓地从腰间拔出了枪对准他:“你当我不敢彻底留下你?我一枪崩了你信不信?哎呦呦,吓尿裤子了?你放心,我暂时不动你。等我大伯到了你们上海李家,我会来提你去跟你爹娘讲电话。 你若乖乖叫他们按我们家的话去做也就罢了,否则杀你全家也不过是一个来回、二百四十块火车票钱那么点子事儿!”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怜香惜玉 又是一个大热天。金熙早早就起床出了门,只为了躲过晒人的日头,不想到底还是热得厉害。 下了黄包车,金熙拿手帕扇着风,笑道也怪不得天气热,她已经从女中毕业了一个月,不正该是酷暑天?就连往这个厂子里跑,来了就一头扎进方卓文专门建起来的小实验室,都有二十多天了。也许真该听方卓文的劝说,买辆汽车了。 方卓文穿着白大褂在小实验室里忙活着,见金熙一脸大汗走进来,忙喊着助手张启贤给金小姐打些洗脸水来,又递上他们几个头些天试做出来的、第一批玫瑰香水皂,笑着说道:“咱们这可是自产自销了。” 金熙一边洗脸一边笑着应答:“至少我以后不用再使我们家那懒佣人买回来的丁香皂了。” 擦干净手脸,金熙又仔细端详起那香皂来,端详过后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方三哥,这香皂还是该多熟几天才好,如果正式生产了,一定要把成熟期拉长到三十到四十天。要不然还是有些软,实在不禁用。” 方卓文凑过来接过那香皂按了按:“可不是,确实还有些软,这东西越软就越不禁使呢。老百姓花了钱买回家,却不如普通香皂用得久,时间长了就会影响咱们的销路。” 金熙这些天跟方卓文正式接触下来,倒发觉了他的可贵之处。这家伙并不像她之前想象的那样,只因为留过洋、学过些洋学问,就哪个都瞧不起,只觉得自己最伟大自己最正确。 不管谁的哪项提议,他都会很认真的对待,甚至还会立刻动手亲自操作起来,只想马上看到那提议是否可行。 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熬煮皂液的时候从来不许金熙动手,却说他自己是个男人,不怕皂液飞溅烫伤烧伤。 前世时金熙经常和老妈一起动手做香皂。由于材料和操作方法都够简单,还经常拉上小妹妹一起做,这也是她之所以建议方卓文先打生产香皂做起的原因之一。 接触了几天后,见方卓文并不是为我独尊的样子,她便与方卓文提议说,咱们不如试试冷制皂,这样等工人们都进厂开始正式生产了,也不至于有烫伤一类的事儿发生。最最重要的是,纯天然植物皂若不使用冷制法,很难保持纯正的原始香味。 方卓文当时就惊呆了。他在国外呆了三年,为何倒没听说过什么冷制法?金熙笑着说不过是自己在家瞎鼓捣出来的小窍门,只怕不适合大规模生产呢。又低声嘱咐方卓文一定要把配方保密,否则保不齐哪个工人被别的厂子高薪挖走,这冷制法就会被人偷学了去。 紧着应了金熙的嘱咐,回头想想大哥说过的、她才十二岁就挨家去洋行推销香料,方卓文不由心怀怜悯。 也怪不得金熙会自己鼓捣着做香皂肥皂了。本就是个私生女,十一岁才回金家,母亲又是后几年才来的,一个小姑娘家在大宅门里哪能过得舒服。就连金家那佣人,到现在不也还用廉价的丁香皂糊弄这姑娘? 试过金熙提议的冷制法,方卓文如获至宝。回头便慎重的与方重天商量了,又得到了方重天心甘情愿的认可,给金熙在香水皂的利润分成上加了一成——技术改良都是人家提出来的,他们不能拿人家的贡献当成天上掉馅饼,理所应当就坐享其成了不是。 如今二十几天过去,冷制法试验了一次又一次,方卓文不由摇头笑叹,怪不得都说最深的学问就在民间。花了几万块出国留洋,学回来的东西还不如人家小打小闹鼓捣出来的更实用。也不怪覃老四遇上他们几个就笑话他们,说留洋回来的也不过如此。 见金熙已经换上白大褂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大把的新鲜薄荷枝条,交给张启贤叫他多洗几遍沥干水分备用,方卓文笑着问道:“哦?今天咱们是要开始做另一种香水皂了么?” 他们前些天才做了玫瑰花皂,冷制法成功后试做的第一种香型。皂液里除了加些玫瑰花花泥和花汁,还添加了许多碎花瓣,完全不同于市面上那种香精做的玫瑰香皂。 看着那粉红粉红的香皂,远远就闻得到清甜的气息,皂里又有玫瑰花瓣般隐隐作现,就连方重天那个大老爷们儿都爱不释手,不等皂化完成,就捡了两块带回家去了。 听见方卓文的问话,金熙笑着点头:“今天咱们试做薄荷皂,若这个也成功了,就先零散着做上几批,先放着皂化去。等熟化的差不多了,你也该正式投产了不是么,就能把先期做的这些当成试用装发到市场上去。” 头几天她特地嘱咐方卓文,找地方定做了一批很小的花样模具,五瓣花的、星星的和心形的。小巧玲珑的花样香水皂,正合适当成试用装赠送,或者举办买一大送一小的活动。 “百货公司大楼上挂的一块广告牌子,一年就要两万块广告费,铛铛车上的广告也要一万多块,日历牌上要得也不少。有这几万块钱,够咱们做试用装赠送五七八年。那些广告效果还不如咱们这个法子好。”金熙跟方卓文商量,方卓文不停的点头。 之后还能做些大块的家庭装先放着熟化去。没有这个实验室也就罢了,既然有,每天做个几十块不成问题,好歹能在没有大批量的产品能够上市前抵挡一阵子,所谓的市场是要慢慢占领的…… 方卓文听着金熙的各种建议,心头竖起了大拇指。怪不得大哥当初一心要找金熙合作,她何止是能提供与众不同的香水皂配方,还有她那些与众不同的芳香植物,就算在商场上,这也是一把好手。 这小丫头真是不简单,他一边想一边啧啧称叹。金家当年险些没落,全仗着金家大爷和二爷的魄力又翻了身,那些商战之道,全都被她偷学了来吧?再加上她又继承了她那土匪娘的强硬和狠辣,眼下才不过十几岁而已,若再过上几年,她还了得? 也许大哥说的对,这样的姑娘可不能白白落在别人手里,谁娶了她,谁可就得了个宝儿。要不就听大哥的,趁着眼下两人总处在同一个实验室里,多想些法子追求她?可这合适么,金熙可还是个小孩儿呢…… 金熙哪管方卓文在想些什么。见张启贤把洗好沥干的薄荷拿进来了,她便扔下方卓文迎上前去,两人一起做上了薄荷汁。只可惜这年代并没有小型搅拌器或者榨汁机,只得先把薄荷连梗带叶子切得细碎,再拿细纱布包裹了用力压榨。 “或许可以做个用大块石头刻出来的加大蒜臼子?”金熙一边忙活一边念叨。之前总以为不过是小小的实验,并没想着要把一应物品全都准备得非常齐全。可如今一旦做起来,便觉得手头的工具不趁手了。 “做什么蒜臼子,还不如定做两个小石磨呢。”方卓文也凑上来帮忙,一边切着薄荷一边答话,“磨豆腐的石磨有些偏大,做几个一样原理的、盘子那么大的小石磨,不是就能放在实验室里压榨花草汁了么。” 金熙笑着点头说这个主意好。当初为了叫香水皂的价格更容易被百姓接受,她并没主张做纯精油皂,那个成本太高了。可就是因为她提议用花草汁作原料,他们三人这些天可是累惨了。 “方三哥说的是,做两个小小的石磨放在实验室,反正以后总要用,并不算浪费。再定做几个大些的,等正式开工了车间里也得要用,别等现定做就来不及了,耽误生产。”她又提议道。 方卓文笑着说放心吧:“等我下午送了你回去,我立刻就去定。要是能找几个懂电路的,花些钱请他们给改造出几个电磨来更好。省了很多人力不说,还省时间。” 这家伙一提起生产来就满脑子主意,哪里还像个书呆子,金熙暗笑。见方卓文和张启贤两人抢了切薄荷研汁子的活计,她就拿了一把整齐的枝叶摘起叶子来,“这叶子最后再放,往模具里倒些皂液就放一片,再倒些再放一片。” 张启贤接了话儿:“这个主意好,闻着凉快,看着也凉快,正合适夏天用。等做好了我可要拿回家两块送我的姐姐妹妹。” 方卓文嘿嘿笑个不停。笑够了就问张启贤:“你哪儿来的姐姐妹妹?你不是只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么?” 张启贤红了脸:“方老三你怎么这样?成心当着金小姐的面儿揭我的短。我就不能有表姐表妹么?就不能有堂姐堂妹么?” 这张启贤也是方卓文留洋的同学。由于他家境不如另几个好,在外的几年一直勤工俭学,完全是靠着自己的一双手供着自己完成的学业。 方卓文非常赞赏他这一点,便拉着他来给自己做助手,又承诺了他一成红利。方重天对这做法甚是赞同,有这么个吃苦耐劳的同窗陪着小三儿一同创业,又有金熙这个鬼机灵的在一旁出着妙主意,这日化工厂何愁办不好。 听着方卓文和张启贤在一旁斗起嘴来,金熙抿嘴偷笑。没想到这张启贤看起来老实得不得了,倒是个怜香惜玉的多情种子呢,什么姐姐妹妹的,就不怕出事?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年纪到了…… ╭(╯3╰)╮ 周末快乐啊亲们~~某只出院了,状态不错,谢谢亲们一直的惦记和支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谣言四起(二更) 当金熙又一次被方卓文开着汽车送回了多福巷金家,老太太终于坐不住了,阴沉着脸叫春棠把金熙喊来。等金熙进了门,也不搭理她,只管皱着眉喝茶也不说话。 就算一边立着个频频给她使眼色的映雪,金熙还是很糊涂,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儿。使眼色也不当话讲,就这么看着映雪,哪看得懂老太太这是发的什么神经? “祖母您说句话好不好?想骂我您就骂,想打我您就打,就这么闷着可不好,孙女儿可怕将您憋出病来。要不我给您跪下磕一个成不成?”金熙半是调笑半认真的劝着。 老太太皱着眉道:“你来了这么些年,就算祭祖的时候都不屑在门口跪一跪,我哪里受得了你的一个头?你过来叫我抽上一巴掌,再给我好好说说,你跟那方家小三子是怎么回事儿?!” 金熙也学着老太太皱眉皱脸,仿佛怕疼一样走近罗汉床撅起屁股叫老太太打,老太太被她气笑了:“甭以为你这么一打岔我就不接着问了,快自己搬了椅子坐下给我交待!” 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搬了椅子坐下,还不等开口说话,老太太又笑骂起来:“别装这么一副受气的童养媳模样气我成么?看惯了你那大咧咧的样子,我可受不了这个。” 被她这么一折腾,老太太的怒气明显消了不少。金熙便笑着跟老太太打起了太极,“您说的方家小三子是谁?方家三少爷方卓文么?我能跟他有什么事儿啊您想想,不过就是合伙儿做香皂,我不是早跟您请示过了?” 她明白老太太一心想将她嫁进覃家做媳妇。尤其是前些日子参加完覃老三覃慕云的婚礼回来,老太太更是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覃家的少爷们一个接一个的成家了,媳妇却没有一个是金家的姑娘,若再不着急,总不能等着把小七儿金子萌养大了嫁给覃家老六去不是?何况小七儿的娘、老三的媳妇又是个新派人,哪能容老太太安排自己女儿的婚事。 “合伙做香皂的事儿你是早跟我说过,可你也没跟我说,你天天的早出晚归都是那方老三车接车送啊!”老太太一根手指头点着金熙道:“这都有一个月了吧!天天他到大门口接你送你,你当人家外人儿都瞧不见?你知道不知道别人都怎么说你呢?” “你说你不着急找婆家,又说三个姐姐还没定亲呢,等她们都嫁了再说你的亲事也不迟,好,这话儿也没错儿。何况如今又讲究新式恋爱了,我也不能死乞白赖拗着你的想法儿来。” “可你这么着又算怎么回事?恋爱不叫恋爱,合作不叫合作的,你就不怕外人戳破了咱们家的脊梁骨?等你过几年想找婆家了,哪个还敢要你?” 这话虽是不留情面,金熙是谁?她才不怕没人要。倒是还正好可以借口说我本来就嫁不出去,干脆就做一辈子老姑娘好了。 因此不但没生老太太这话的气,金熙还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确实不该天天这么明目张胆的叫方卓文送来送去,任哪个瞧见了,也架不住往歪里想不是?这可是旻国,又不是二十一世纪,就算是二十一世纪,见着一对男女整天在一起,不也免不了流言蜚语么。 何况就算她说得好听,说我不急着找婆家,老太太也担心她跟方卓文日久生情呢。她确实曾经说过方家的媳妇不好做,就连金子琳跟方家的亲事她都说过不够好,可处久了就有感情这事儿,谁又说得准?就连她整天想着要独身,也不敢保证哪天会不会遇上一个对眼儿的人呢。 “我错了祖母,是我想得不够周全,其实可能还是因为年纪小,根本就没往男女之事上想。我头些天其实一直是自己坐洋车去厂子里,是方老三说天气太热了……”金熙只要知道自己错了,认错也不难。 “方老三也说过,不行就先给我预支红利买辆汽车,这样也省得我天天跑起来太吃力。我哪里好意思的,总觉得合作之事还没见着利润就预支,这根本说不过去。万一厂子赔了呢?我还叫人家天天追着我要账?还不够寒碜人的。” 老太太又气又笑:“枉你白白的整天以为自己懂得多,又给这个出主意又给那个当军师的。外头好几家租车行你都瞧不见?你不会开车,你就连着司机一起雇来,会开呢你就只租一辆车自己开去,等红利分了下来再自己买车不行么?” 金熙愕然。这老太太整天在屋里坐着,怎么还知道这么多,就连外头出了几家租车行她都知道?其实、其实她也瞧见过,只是脑子根本没朝租辆汽车先开着的事儿上想过。如今被老太太句句话说的,不由得臊红了脸。 也许是她根本就不曾觉得被方卓文送来送去会惹非议吧,所以她才忽视了租汽车也能代步。金熙自己给自己找着借口。 见她半晌不答话,老太太叹了口气:“你若是个小子就好了。我跟你大伯和父亲商量声,咱们家给你买辆车开着也挺好。可你又是个姑娘家……” 金熙慌忙摆手:“我就是个小子我也能自己赚,我不想花老家儿的钱。祖母您放心,我明儿就去租辆车来开,我不会再叫方老三送我接我了。” 话音才落,电话铃响起。金熙起身去接起来,听着听着脸就变了色。挂了电话坐回来,也半晌都难以恢复常态。 老太太见她不对头,到底是谁打的电话也不说,这是怎么了?等了半天也不见金熙说话,便连忙发问:“谁打来的电话?你这是怎么了?” 金熙苦笑:“是覃家四姑娘叫我明天去她家一趟。说是她四哥跟三姑娘的未婚夫付长青打起来了,付长青的小拇手指头被戳骨折了,三姑娘哭得不行,想叫我去劝劝。” 老太太听了这话也不由替覃家担起心来。覃家三姑娘可还没嫁呢,未婚夫先被大舅兄打了一通,这事儿怎么说得过去?若付家因了这事儿对这门亲不满意,一意张罗退婚可怎么是好?本来挺好的亲事,说是十一月就要办喜事了呢…… 金熙哪里敢把两人打架的原因跟老太太学说清楚?覃慕盈恐怕就是怕旁人听见,在电话里也尽量将声音压得低低的,说小熙我也不瞒你,他们俩打架就是因为付长青说了你几句,我四哥就不乐意听了。 也怪不得老太太埋怨她不该每天跟方卓文成双入对。付长青其实也不过就是拿着这事儿当成笑话讲了起来,说是金家那小六儿竟被方卓文勾搭到手儿了,你们知道不知道? 覃慕枫当时就急眼了,一边怒斥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一边就站起来给了付长青一拳。付长青赶忙伸手去格挡,不想手指头立刻嘎巴一声,断了。 两人随即就扭成了一团,若不是覃慕天闻声匆匆赶来,再加上覃慕妍一边哭一边和覃慕盈又左右拉扯着,还不知得打成什么样的热窑呢…… 这事儿真叫人闹心,金熙心里想的和老太太一样样的。若万一付家不干了怎么是好?覃慕妍可是一直盼望着她和付长青的婚礼呢,万一亲事不成了,她金熙不是成了坏人婚事的罪魁祸首了? 那个付长青,金熙虽然没怎么接触过,却也听覃慕盈讲过,并不是什么坏人。想必也是受过洋教育的缘故,又才二十出头,觉得开几个玩笑就是幽默了,却不经意间把无聊当成了有趣。何况他还是覃慕枫未来的三妹夫呢,自家人开开玩笑管不住嘴也情有可缘不是? 再说覃慕枫,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被说几句难听话,又剜不掉她金熙一块肉,爱说就随他说去好了,他站起来跟人打起来算什么? 本来付长青就把她和方卓文说得那般不堪了,覃慕枫又替她出头教训未来的妹夫,这成什么了?叫外人说起来,还不得说她金熙真是长袖善舞,左脚一只船右脚一只船的,竟令大舅兄和妹夫都拳脚相向了? 老太太却以为金熙不过是在替覃家三丫头担心,便连声劝慰道:“这事儿其实说大也不大。付家那小子不也是跟覃家三丫头自由恋爱的么,若他是真心喜欢他未婚妻,回家也会替覃家遮掩着,倒不至于这婚事最后泡了汤。” “若真是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就不结婚了,这样的男人这样的人家儿也不值得嫁。都是至亲,哪有嘴唇不磕牙齿的,一点小事儿都不愿谅解,往后小两口儿也没好日子过。” 但愿吧,金熙无奈的叹气。老太太说的倒也是那么个理儿,可就算婚事不会出意外,眼下明明又亲又热的却打成那样,还不一定需要多久的时间弥合呢。她又拿什么脸面去见覃慕妍? 其实要深究,这事儿也不单赖覃慕枫一个人儿。一家人坐在一起亲亲热热的说说话儿不好么,非得要提个跟他们谁也没干系的外人,这付长青啊,唉…… 又听老太太问她,租车的钱够不够啊,不够先给你支一些用着去,金熙连忙道祖母您甭管了,租车的钱我肯定有。心中却道,就算我没有,我也再不坐方卓文的汽车了,这一天天的惹出来的事儿还少么? **** 发现了个小错儿,把160章写成159章了,文的内容不一样,标题数字却一样~~ 可惜改不回来了,就将错就错吧~~对不起亲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鸳鸯戏水红肚兜 金熙一夜都没睡好。不是翻来覆去的想,明天要怎么见覃慕妍、又该说些什么话赔不是,就是琢磨那覃慕枫到底抽的什么风。 若说覃慕枫是吃醋了,打死她也不信。姝玉姐姐早就说过,他一直在等他出国留洋的心上人回来呢……心里有了人的男人,又怎么会为了她拈酸吃醋,甚至还动了手。 过去的日子里,他没少帮她,她承认她也很感激,甚至会有些羞有些喜。可她从来就不想早早的给自己拴上束缚,这想法儿从她在悬崖下起死回生的那一刻起,一直到现在也不曾改变过。 实在想得烦躁,金熙只好爬起来,准备跑进空间干活儿去。等累得一身臭汗腰酸腿痛了,也就不愁睡不着了。谁知进了空间,她又只是一味的盯着精油提取器发呆,片刻后方才想起,原来她是想先琢磨琢磨,这大家伙能不能搬到空间外头去。 不止一个人问过她的精油和纯露是在哪里提炼的、又是如何提炼的这种问题了。这根本就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她只好用沉默应对。还好发问的人以为她怕技术外泄,也就不再多追问,比如乔。 其实金熙并不怕哪个只因想知道她的秘密实验基地在哪里,便去怀疑她或是跟踪她。她只怕这台机器在这里每天靠着蓄电池的一点效能,用不了多久就没动力了,还是得想辙搬出去才稳妥,毕竟外头是有电的…… 那台精油提取器并不算很大,或许可以把它挪出空间,挪进她在珠市口买的那套宅子里去?那套宅子本来是为了孙樱娘和小轩儿准备的,可那娘儿俩只在方巾巷住了些天,直接就进了金宅,那一处自然也就闲置下来。 可若真把机器放到珠市口去,岂不是以后只要做精油,就要跑到那里去?放在空间里的好处可是任何地方都比不上的,新剪下来的枝条立刻就可以拿进实验室,想做多少做多少,累了就能歇歇。拿出去加工,又要担心超过时间后出油少质量差,每天那一星半点的花朵和枝条,值得不值得跑一趟还得另说。 虽说花圃里也随时都有新鲜枝叶以供加工,可是将机器放在那里是绝对不行,人来人往的万一有个闪失,可是追悔莫及。金熙摇头叹气,要不还是先在空间里放着吧,等蓄电池真正用没了那一日,再想别的办法。 从空间出来回到睡房里的床上,金熙实在懒得再动脑子想那些无聊的事儿。就算是赔礼道歉的话儿都没想好呢,也随她去吧,本来她就是一个最不屑解释的人,如今在旻国生活久了,怎么竟变得这么罗嗦、这么瞻前顾后的…… 饶是如此说不想了,起床后往覃家去的路上,金熙还是忍不住琢磨。若说之前,她确实与方卓文一同出入了几次,可两人也不过是早上去厂子、晚上各回各家,并没出入过任何公众场合。 自家的老太太可以因为这事儿给她撂脸子耍脾气,甚至张罗着你过来叫我给你一巴掌,还骂她丢了金家的脸,可这些又与付长青有什么干系? 覃家二姑爷佟建安的日化厂,也有付长青的股份。难道是这两人嫉妒她不跟他们的工厂合作,倒去跟方家搅到了一起,便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想要中伤她的名声? 合作这种事儿,当然是谁找来了、谁提的条件比较丰厚,再结合平日的为人,才能决定的。佟建安与付长青,又有哪个跟她提起过相关事宜?难不成还叫她主动跑去对这两人说,嗨,我想跟你们合作,做香皂做面霜,你们看怎么样…… 想通了这些,金熙心头再没内疚。就算覃慕妍再心疼未婚夫,照她以往的为人处世,也不能把缘故一股脑推到无辜之人身上,非得说她金熙是个搅事精、才令付长青挨了打吧。 到了覃家,覃慕盈迎了出来,先拉着她立在不起眼的地方嘀咕起来。才嘀咕了没两句,金熙不由笑起来——付长青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根本就没吭一声,别说他们付家不知道他断了小手指,就连覃家也只是有数几个人知道。 这付长青,还算明白事理的,也不枉覃慕妍一心要嫁给他,还为了他的伤流了半盆眼泪。 “只是我四哥还在气头儿上,昨儿晚上就算付大哥不吭声了,他还一直不依不饶呢。今儿一大早,付大哥就跑来了,只可惜热馍馍贴了个冷灶台,跟我四哥说三句话,他也不回半句,小熙你说这可如何是好?”覃慕盈其实一点都不曾担心付长青会将事儿闹大,更不担心她三姐姐会埋怨金熙。 她昨儿打电话叫金熙来,也不过是为了叫金熙劝劝她四哥。可这些话怎么说得出口?挨了打受了委屈的那个都不用劝,倒要劝那个打人的…… “那就冷着他呗。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是个二十几岁的大人了不是么,等他自己想通了,也就好了。现在越上赶的跟他说话儿跟他解释,恐怕他越得理不让人呢。”金熙笑吟吟的回着,又拉上覃慕盈往里走:“咱们两个站在屋檐下嘀嘀咕咕的,像不像老妈子背后说人的做派?” 覃慕盈咯咯笑起来。小熙说得对,四哥那人还就是这样,你越搭理他他越上脸,你越冷着他吧他越巴结你。他对小熙不就是这样么,小熙越不爱跟他说话儿,他越追着帮人家忙,用三哥覃慕云的话说,老四就是个贱的…… 其实付长青也很后悔。就像金熙曾经腹诽的那样,一家人高高兴兴聊天儿不好么,非得要拿别人的风言风语来当话题。倒把未来的舅哥给惹恼了,亲戚还没正经做成,先拳脚相向了。 这事儿也怪佟建安。他非得鼓捣付长青说,覃慕枫对金家那小六儿肯定有意思,长青你不如哪天探他一探,省得岳母整天为他的婚事操心。只要一给他提亲,他就说他要等万美琪回国。 你信不信,他实际上心里不定琢磨的是什么呢。若被你试探成了,他能早早跟金家小六儿把亲事定下来,岳母肯定得高看你一眼…… 覃慕妍知道了缘故,也免不了带笑埋怨付长青几句。你好好做你自己就好了,干嘛要管别人的闲事? 帮着劝说四哥早点成亲本来是好事,二姐夫他不自己出面,反倒撺掇你。你怎么就不仔细想想,这事儿若真是个容易事,恐怕谁都抢着干了,哪里轮得到你? 你必得说,佟建安二姐夫他又不是外人,还是你的多年同窗,他肯定不会害你。那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他自己怎么不做? 何况你用的那个法子,哪里是个好法子? 他说四哥喜欢金熙,你就傻乎乎的出言试探去了。试探也就罢了,可你说的那叫什么话?四哥若是真喜欢金熙吧,肯定就恼了,不喜欢吧,倒埋怨你多事,你何苦来呢。 听覃慕盈学说了覃慕妍教训付长青的话——覃慕盈没敢学说什么喜欢不喜欢一类的,只把往后少做枪的话儿说了。金熙不由感慨道:“你说头半年三姐姐还跟咱们天天疯丫头一样无忧无虑呢,怎么一旦要嫁人了,说长大就长大了。” 就冲这个,她也一定要单身到底。若被婚事带着成了世俗之人,满心满眼全是那个人,全是日子该如何过,几乎都没了自己个儿……那可不叫人过的日子。 “可不是,你说她这心眼子,怎么这一半年说长多了就长多了。”覃慕盈摇头叹气。三姐姐的话儿若是细想着实没错,可明明都是亲的热的,怎么一旦要成家了,就得先顾自己个儿、把哪个都当成贼防着了? 金熙偷笑。笑罢后说道:“哪个女孩子不是这样的,本来还在爹妈跟前撒娇耍赖呢,整日里衣来张手饭来张口,一旦要嫁人了,立刻就长大了。小户人家要事翁姑做家务,大户人家还得学会当家理财主持中馈,还是小孩子脾性儿哪里做得好这些事儿。” 两人手拉着手儿去了覃慕妍房里,覃慕妍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过来。金熙瞟了眼被放在茶几上的绣活儿,好像是大红色的鸳鸯戏水枕套,几步跑过去抄起来:“三姐姐还会这个?我还以为你只会钩毛线活儿呢。” 可这个哪里是枕套,分明就是个大红色的肚兜儿……覃慕妍红着脸一把抢了回去,匆匆跑进睡房搁下,寻思了寻思觉得不对,又塞进自己被子底下,这才出来陪着金熙和妹妹说话儿。 “这个也要藏来藏去的?不是你绣的鸳鸯枕头套子么?” 覃慕盈根本没来得及细看,也跟金熙想的一样、以为是枕套了。 “刚才你到大门口去接小熙,四哥和长青和好了,两人连知会都没知会我一声,便开着车去洋医院看手指头去了。”覃慕妍顾左右而言他。 覃慕盈果真被她三姐的话带了回来:“本就没什么大事儿,若一直拖着、黑着脸色这个不理那个的,还叫你难做,也算他们都明白事理。” 覃慕妍只看着金熙发笑,也不接四妹妹的话。其实那两个哪是怕她难做,还不是听说金熙来了,付长青说我不如赶紧躲了、背后说人的没脸见人;四哥当时虽是一句话都没说,却明显的慌张起来,赶忙拉着付长青往外跑,又说还是去医院瞧瞧最好,省得落下病根儿…… 金熙被覃慕妍笑着看的发毛:“三姐姐这是怎么了?嗯,我刚才可还没笑你呢,你要再这么笑着看我,我可要还回去了哈!” 覃慕妍慌忙摆手,大声说我不笑了还不行么,又惹得覃慕盈不停追问,说你们俩到底搞得什么鬼,我怎么一句没听懂啊。 ╭(╯3╰)╮ 周末快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最佳拍档(二更) 当金子音和李霖的离婚事宜彻底办利索之后,金子音沉默了大概有两个月,如今也开始在各家太太的介绍下,频繁出去走动相亲了。 金子音新烫了头发,新做了各式各色的旗袍。金熙看了直摇头,只因为这种打扮并不曾给这位大姐增加一点气色,那张小脸儿反倒被大波浪卷儿衬得越发小了,新鲜的旗袍颜色也令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频繁的相亲并没结果。不是她嫌弃人家也许只为了她丰厚的陪嫁,就是嫌弃那人太老又带着几个前妻的孩子;或许有时候会碰上个各方面看起来都好的男人,人家却又反过来嫌她。 最近又见了一个,是个二十九岁的鳏夫,细论起来还是老太太娘家的远房亲戚,姓周叫周凌坤。不但人长得精神,家里也只有个前妻留下的小姑娘,还没有什么姨娘姨太太这些啰烂事儿。 这人生意做得不算大,可也算是新派人嘴里常常念叨的中产阶级了。据说他的父亲原先不过是开了几家粮食铺子,等将生意传到他手里,他不但雷厉风行的做起了粮食加工,还将加工厂办到了河南和山东。 于是周凌坤的家里,不但洋房和汽车全都置办下了,还给女儿请了两个洋人家庭教师,一个教画画,一个教钢琴——由此可见这人是典型的新派人士,规矩少好相处。 其实经历过之前那些事儿,金子音哪里还会轻易动心,只不过听了听条件看了看人,就觉得这人还不错,至少各个方面与她都很登对。 可这周凌坤就是嫌她身体太单薄,怕明明是续弦却依旧无法白头偕老——前头已经死了个媳妇,若这个也活不了多少年,这不是太晦气了么。 若不是充作媒人的江太太好歹劝说,周凌坤本就不想再多谈。后来可能是看在金家老太太的面子上,便同意先暂时处一处。于是金子音这些天便隔三差五的出去,陪周凌坤或看看戏,或吃吃饭喝喝咖啡喝喝茶。 就是金子音重又开始奔向新生活一事,触动了金家老太太。因此这几日她每天都在威逼利诱,叫金文清赶紧同意续个弦——就算家里有四个姨太太,正室太太没了,那也叫鳏夫不是么! 金文清却不管老太太到底是好言相劝还是破口大骂,一概不答应,“我都四十四岁了,娶个什么样的合适?娶个十八的大姑娘吧,还不如我们子琳年纪大;娶个三十来岁的老姑娘,那种人的古怪脾气我可受不得!” 老太太皱眉琢磨了半晌,也没找出能反驳他这几句话的理由。要不就随他去了?可她老婆子百年后、如何向金家的列祖列宗交待?倒又是金文清一句话点醒了老太太:“不是您总爱说的,先顾着活着的?” 被自己的儿子拿着自己说过的话回来堵自己的口,老太太倒没恼,其实她也不过是心疼儿子罢了。再一想就算另三个姨太太不省事,至少还有孙樱娘呢,她老婆子又何必操这个心。 自打老二媳妇没了,老二被孙樱娘照顾得无微不至,这小子还有哪里叫人心疼或是不放心?又已经当了祖父了,不愿续弦就不愿吧! 其实就在前些天,金文清便与孙樱娘和金熙商量过,说是想去求求老太太,要把孙樱娘扶了正。孙樱娘说了句“操之过急”,金熙说了个“徐徐图之”,不但说服了金文清先不急着张嘴,还为此笑了好几天,笑过之余又有些黯然——这娘儿俩几乎是相依为命的生活了十一年,也难免处处都像。 就是一天琐碎再加一天琐碎,日子飞快的过了又一年。方卓文的日化厂早已经投了产,由于产品很与市面上的普通香皂有些区别,事先又做了很多买一送一或者免费赠送试用装小香皂的活动,销量一日比一日更好。 方卓文除了愈加佩服金熙外,当然也更加赞叹大哥当初那拉金熙入伙的提议好。他终于明白了,若没这两个人的相携相帮,凭他一人儿用留洋学会的那些玩意儿办个厂子,恐怕早就连本钱都赔光了。 他当初多么自大啊,如今的方卓文想起来就不停的笑话自己。跟金熙正式合作了这么久,她的每个点子都够他琢磨一阵子。怪不得大哥整天嘴边挂着圣人的话,总说三人行必有我师。 再说这家日化厂的名字。厂子的名字叫蕴芳,是正式投产前由方重天取的。方卓文和张启贤都说好,只有金熙觉得有些怪,因为蕴芳这两个字太像人名儿了,不知道的倒以为是为了纪念哪个女子。 不过好在就算像个人名儿,也像个大家闺秀不是小家碧玉,何况这两个字其实很贴切,蕴含芳香,源远流长……又见另几个都不反对,也就藏在心底没敢问一声。后来还是张启贤跟她说,蕴芳其实是方重天亡母的闺名…… 最近由于之前的玫瑰皂和薄荷皂上市快满一年了,蕴芳日化厂正式投产也快满一年了,金熙主动的提了两个新点子,又开始钻起了实验室,拉着方卓文和张启贤研制起了牛奶皂和红酒皂。 她美其名曰是为了周年庆典,一定要做出两样好产品来回馈蕴芳日化厂的新老顾客,其实她也是怕老百姓们出现消费疲劳——毕竟蕴芳日化厂如今只有两种香型的香皂可供选择,而薄荷皂又只局限于夏天使用。 纵观花圃和烤肉馆子茶楼,再加上这个工厂,数这边得到的利益最为丰厚,她怎么能允许消费疲劳出现,平白的把即将落入腰包的钱又掏走。 若没有很多点子也就罢了,明明有、却要当宝贝似的捂着,跟合伙人耍小心眼儿,等迫不得已时再掏出来,疲惫的市场也要花时间花精力挽回,纯属典型的小聪明反害了自己。 其实说是研制,未免有些太过了,甚至令金熙脸红。只因这两种配方的皂,本就是拿来主义,二十一世纪的手工冷制皂爱好者们,做得最多的就是这两种了,只因原材料易取易得。而她,也不过是沾了个穿越者的光罢了。 因此用金熙的原话来讲,也不过就是说,咱们几个多试做几次,看红酒或是牛奶的比例占上多少才是最合适的。这个所谓的合适,不单是指香皂的味道和特性,还要有个容易被老百姓接受的价格,而他们又能在这两种产品上赚到钱。 方卓文当时就郁闷坏了,加红葡萄酒或是牛奶的香皂配方,听起来好像都是很容易的法子,怎么他死活就想不到?尤其是什么古代的皇宫、外国的宫廷,不是老早以前就有所谓的牛奶浴么,唉,真是笨死了。 张启贤可不管这个。他本来就是个行动主义者,方卓文和金熙怎么说,他怎么做就好。出主意定生产配方和销售方案这种事儿,他本就不在行,平日里也是游走于车间里,除了及时叮嘱工人们注意安全生产,很多时候还会与工人们一起动动手。 这些天每一次的实验,红酒或牛奶的比例都由张启贤来记录,最后会由方卓文照着所有的配方记录做出详细预算,再结合香皂的性状、决定最终用哪个配方来生产,原材料到哪里去采买,成品的价格又该定在多少钱。 因此金熙和这两个人也算有了合理分工。金熙负责想,张启贤负责做,方卓文负责钱,用金熙的话说,这就叫做最佳拍档。 这新名词才从她口中说出来,就得到了另两人的一致赞成,就连方重天听说了也不由得抚掌大笑,甚至笑言道你们几个真令我嫉妒…… 三个人为新配方忙了十几二十天之后,这一日,牛奶皂的最终配方终于定下来了,红酒皂却还需要再做几次——红酒这东西虽然美白,却有很多人容易敏感,若敷衍了事的出了产品、却令人用出毛病来,那可是商家大忌。 即便如此,先定下来牛奶皂这一样就能立刻开始投产了不是,这也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儿。可金熙忙完了实验室里那点儿事,还是拒绝了方卓文说一起吃饭庆祝的提议,早早开上租来的福特汽车回了金家。 中午时,老太太叫映雪将电话打到了蕴芳日化厂来,说叫她今天早些回家,有事要和她商量。其实就算老太太不打过电话来,她也是轻易不敢和方卓文一起吃饭的,即便还有张启贤和方重天一起出席,能不去还是不去为最好。 自打去年夏天被老太太训斥了一顿,又有覃慕枫和付长青为她与方卓文的关系打了场架,金熙立刻跑到租车行租了辆橘皮色的福特车,每天自己开着四处乱窜,倒也快乐无比。 其实她更喜欢道奇,可是道奇实在太费油。先不说她并不是个因为喜欢就毫不节制的人,只说她一直爱说好钢用在刀刃上,有那多花的油钱,给小轩儿买些小玩意儿小吃食不好么。 到了家,毫不意外的又看见老太太沉着脸。好在金熙早有心理准备——最近这两年,这老太太只要是不高兴,不管是为了谁的事儿不高兴,一定会找她吐槽念秧儿,她几乎都成了老太太的狗头军师了。 也怪她过去太爱显摆,太爱管闲事了吧。金熙摇头暗暗叹气。只是不知道这次为了谁?这若放在别的哪个人身上,肯定会诚惶诚恐以为自己犯了错儿,也只有她,敢于嬉皮笑脸的凑上前去连哄带逗…… ╭(╯3╰)╮ 给忘了还有这章没更,比平时上传晚了一个多小时,对不起~~ 冷制皂的配方,网上到处都是,原材料也好买,花儿就没在正文里教科书那样写出来~~有感兴趣的亲们,在评论区留言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伤风败俗 金熙才凑到老太太跟前儿,老太太便把眼一瞪,倒将金熙吓了一跳。最近她可没做错什么事儿,就连覃家都不常去了,这一次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覃慕盈几个想她了,她就开着车挨个去接,然后再去烤肉馆子或者茶楼聚一聚。老太太这又是怎么了,难道又听说了什么谣言?她本来还以为老太太的不高兴不干她的事儿呢…… 随即就见老太太眼一眯:“我听说你要开个什么,专门给女人洗澡按摩的地方?你就不怕伤风败俗?” 嚯,倒把这事儿给忘了,金熙偷笑。可老太太是怎么听说的,她可是还没正式开始筹划呢,只不过是有这么个想法而已,还再三嘱咐了春分几个不许出去乱说,想法只许局限在含香馆呢。 “祖母您是听谁说的啊?这人还真是耳听八方。我不过是想想而已,这种事儿不经您同意,我哪里敢做?”金熙立刻服软,只想将老太太是听谁说的套出来。 要不就是她自己院子里的几个粗使婆子?春分几个就算再保密,毕竟也瞒不过总在一个院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妈子去。 老太太又如何能被她一问就招了是哪个告诉的,不过听了她说的不过是想想而已,阴沉的脸色便和缓了些,“不经我同意就不敢做?那好,这事儿你也别跟我再开口了,我今儿就给你打回,我不同意,商量多少次也不同意。” 金熙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儿,脸上却挂了一脸乖顺的笑:“好,我听您的,您不叫我做我就不做。不过您听说的那话儿可实在有些夸大其词了呢,还专门给女人洗澡按摩……” “其实就是给脸上敷些花水儿或者精油再打打圈儿,每天都做做就能使脸色越来越好,脸上的皮肤也越来越光滑。怎么叫人一传闲话儿,就给传成这副模样儿了。”金熙又像自言自语,又像解释给老太太听。 老太太的脸色愈加缓和。其实她刚听那两个人说完,她也不大相信。六丫头虽说咋呼了些,又爱弄些稀奇古怪的,也不至于那般没有分寸吧。 她可是听说,如今很多女人都喜欢去旅馆饭店开房去,只为了洗个澡。花钱洗个澡是舒服了,后背却免不了早都被人戳烂了,说这种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实也不怪人家说。正经的大家出身,谁去做这种事儿,难道家里不能洗澡?大浴缸大浴桶装满了热水,不是想泡就泡? 如今听六丫头一解释,老太太立刻释然了。原来只是给脸上搞些花活儿……这主意倒是个好主意,不论是什么时代的女子,不都是非常注重容貌么, 在这种人的兜儿里掏钱可是好掏极了。 谁不怕青春消逝变成满脸皱纹的黄脸婆。若是六丫头有能耐叫她们过了青春年少的年纪还又白又嫩的,这钱可是得不少挣呢。 老太太想到这里一脸的笑,连忙唤着金熙到她身边坐下:“若真的是只在人脸上下些工夫儿,倒还真是个好主意。不过你忙得过来么?你这每天跑前跑后的,手里的活计可不少,你又是个姑娘家,可当心累坏了。” 金熙笑着坐了:“祖母莫怕,眼下除了厂子里偶尔需要费费心,别处都有人盯着,不费我什么劲儿。不过祖母您能告诉我么,到底是谁跟您告的刁状?明明是件小事儿,怎么竟给说成那么不堪,这人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啊?” 她金熙毕竟还是金家的姑娘,又从没亏待过含香馆的哪个婆子丫头,背着她给她到老太太这里来告刁状也好,乱嚼舌头也罢,这岂不是没了上下的规矩。 这老太太也真是的。她都来了金家六年了,竟然还对她不放心,不是在她身边安插“眼线”,就是动辄叫来她院子里伺候的婆子丫头打探消息,这是防贼呢? 老太太甚是尴尬,不知该如何与金熙讲。难道就明明白白跟六丫头说,说是你爹的两个姨太太跑到我这里来告的状? 那贾艳丰和绿芳再不着调,毕竟也是六丫头她爹的姨太太,先不说姨太太算不算长辈,就算看在她爹的面子上,也不好就叫她去找那两个算账去不是? 于是摆了摆手道:“你还是别跟她们一般见识了。等我回头教训了她们,给你出口气吧。” 金熙其实好想说,您别整天听风就是雨成不成。听别人给我告了一状,就火上房般把电话打到蕴芳化工厂去,搞得我以为家里又出了什么事儿,结果回来就挨训;等我解释清楚了,又要去骂告状的…… 她正想着该怎么劝劝老太太,不要去听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只管好好颐养天年就好,大太太一脸不快的走了进来,强打着精神给老太太施了礼,便唉声叹气坐下。 “这又是怎么了啊?这两年我瞧着你耷拉着脸的日子倒比头二十几年加一起还要多。” 老太太见到大太太那副模样,便打心里运气,立刻连讽带埋怨的问起来。 大太太赶忙挂上笑脸:“是媳妇不懂事,平白还叫您跟着操心,都是我的错儿。唉,其实还不就是子音那孩子,真是不叫人省心。” 那周凌坤,和金子音这么似有似无的来往着,也有十来个月了,可至今那周凌坤也绝口不提两人关系更进一步之事。金子音又容不得大太太多问一句,只要开口问她,她就说初嫁随父母,再嫁随自己,您就别操这个心了…… 若真的掰扯起来,金子音这么着也算长了些主心骨,大太太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可这丫头整天和那姓周的出双入对,若姓周的打死都不提将子音娶回家里去,就这么跟他耗着哪里耗得起、耗到何时才是个头儿。 等时间长了恍然大悟,扭头再想找别的,什么样的男人敢娶这样的女子进门儿啊。跟周凌坤出入了那么久,名声早坏透了不是么? “是子音又出去了,还是才进门儿啊?若是才进门,你叫你的丫头把她给我叫来。你别怕,我也不为难她,我只问问她和那姓周的小子到底谈到什么地步了。” “其实两人才认识了不到一年,又都是二婚的,倒也不大急。若两人私下已经商量好了说明年办喜事呢,那就随他们去。若是连个下文儿都没有呢,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来往着,可就不大好了。”老太太也是和大太太一样的想法儿。 大太太无奈的唤来自己的丫头,打发她往大姑娘院子里跑一趟,把大姑娘找来、就说老太太找她有事商量。 这才回头跟老太太说:“一大早儿就走了,方才才进门儿。我瞧着她不大高兴的样子,就想问问她这是怎么了。可没等问上半句,就急眼了,把我屋里的门摔得砰砰响,扭头就回了自己那边。” 按说自家的姑娘就该自己管教,不该把状告到老太太这里来,何况又是亲生的,护着还来不及。可这老太太哪像别人家的老太太那样、岁数大了就装糊涂就不爱管家里的闲事、早都撒手扔给儿媳妇了? 甭管哪个院子里的事儿,哪里瞒得过这个老人精儿。与其等着别人嚼舌头背后告知了,还不如她自己先招了,若是正赶上老太太心情好,还能帮着出些主意——这也是大太太给老太太做了二十几年儿媳妇、总结出来的经验。 金熙在一边也暗叹大太太机灵。不如往后她也学大太太这招儿,把老太太当成军师当成依靠,不等别人告状,自己就先求老太太出主意想办法。日子久了,老太太也就对她更加放心了。 她过去就是太能了。总喜欢自己给自己拿主意不说,还帮着老太太给各种大事拿主意。总喜欢这么做,老太太能不认为她是个心野的、是个敢想敢做的么。若路子走对了也就罢了,若有一步走错了,这老太太还不得立刻就翻脸? 她倒不怕老太太跟她翻脸。可这个家里,还有孙樱娘和小轩儿呢。她连帮自己掌控命运都没大把握,又如何帮得了那两个?只要还住在金家,就得哄好了这位老祖宗不是么。 也就半刻钟的工夫,金子音便被大太太的丫头领进了老太太堂屋。先给老太太施了礼,又跟金熙打了招呼,金子音就坐在大太太身边低着头不吭声。 老太太与金熙皆暗自摇头,这是打算好了你问一句我答一句,还是无论怎么问也不开口啊。若换了别人,说什么也得问上一句祖母找我有什么事儿啊,她却是个沉得住气的!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问答快将金熙闷死了。老太太问上十句八句,也不见金子音回答一声,更多的时候都是摇头点头。金熙眼见着老太太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沉,眼瞅着就要发作了,赶紧给金子音使眼色。 “小六子!” 老太太怒喝:“你做什么呢,当你祖母老眼昏花瞧不见是怎么着,挤眉弄眼的做什么,大家闺秀的规矩全叫你给坏了!” 坏了,被老太太当成出气筒了,金熙皱着眉苦着脸一脸委屈看着老太太。人家都是捡软的欺负,这老太太可真是与众不同,偏偏从她这里下手。 看来还是她过去太刚硬了,挨几句骂也不在乎,才能令老太太这么明目张胆“欺负”她、也不怕她不高兴。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管闲事(二更) 老太太斥责罢金熙,再瞧金子音,嚯,眼泪转眼圈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指桑骂槐也能给这位大姑奶奶骂哭了?难道这是请回来一位老佛爷,说也说不得动也动不得,只能放家里供着? 好在大太太和金熙都知道,老太太方才那怒气不过是装出来的。若金子音还是委委屈屈的流眼泪,只怕老太太就会真的怒了。 大太太连忙低声呵斥金子音:“擦了你的眼泪!整天这一副受气模样给谁看呢?动不动就淌猫尿,怪不得李家那么喜欢欺负你!” 老太太疲惫了一般摆了摆手,不许大太太再多说。子音这丫头既不像六丫头,甚至连三丫头都不如。三丫头也是个受不得委屈的,可那个至少受气的时候能反抗啊。 眼前这个却像个纸糊的,也不管是窝儿里还是窝儿外头,动不动就一泡眼泪。她怎么就想不到,家里人不过是心疼她,自然不愿再多说什么,眼泪有时候还管用;可家外头的一瞧着她软和,免不了立刻就蹬鼻子上脸了,不欺负她又欺负谁去?她娘说的可对着呢。 不想即便制止了大太太,堂屋里一片安静再无斥责声,金子音却哭得越来越厉害了,本来还是无声啜泣,后来竟变成了哽咽难忍。 大太太本不想当着老太太的面儿发脾气。可是她要是再不吭声,老太太不定何时就会蹦起来……无声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个是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一个是越哭越上瘾,大太太终于忍不住了,怒喝道:“你哭得什么劲!我还没死呢!” 这是老太太常说的话,如今被大太太学了去,倒省得老太太张嘴就是这么一句。金子音哪里见过她娘这么大的火气,被吓得立刻将哭声噎在了嗓子眼儿,脸色也涨得通红。 “大姐姐有什么伤心事或是为难之处,说出来不好么?祖母和大伯年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要不我回避一下,大姐姐跟祖母和大伯娘说说好不好?” 金熙其实本来想说,你要是不愿说,你就忍着些哭都别哭,回到自己房里捂上被子哭死也没人管你,何苦在这儿令大家都跟着闹心。这当着众人流眼泪的毛病可不好,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日子久了岂不是惹人厌恶。 若叫她说,这金子音就是个有公主病的小白花,整天柔弱得不得了,屁大点儿小事儿都受不住,仿佛不哭几声就对不住那颗多愁善感、容易受伤的小小心灵。她甚至纳闷儿了,这丫头是如何长大的呢,真是不容易…… 金熙的一句“你有什么伤心事”,又触动了金子音,被她娘呵斥后、强忍了一会儿的眼泪又不由淌了下来,呜咽了两声终于开了口:“是周凌坤,他、他一直都还在四处相亲呢,说是马上就要和一个二十二岁的老姑娘定、定亲了。” 金熙顿时愕然。这位大姐是什么逻辑?她都二十四五了,又是离过婚的,怎么反倒说人家是二十二岁的老姑娘?难道她以为她要比那二十二岁的黄花姑娘强,根本就想不通周凌坤为何舍弃她、倒就个差的? 老太太也一样怒极反笑,笑罢后甚至有些失望了。就这么个烂泥糊不上墙的丫头,金家又不是养不起闲人,不如就养她一辈子吧。本来为了她往后的几十年日子别孤单寂寞,还鼓励她学着年轻姑娘们自由恋爱去,结果还不够丢人显眼的! 只有大太太黑着脸骂起了那个周凌坤:“这小子也太过分了吧?这种吃着碗里得看着锅里的事儿,也亏他做得出来!” 金熙想了半天,只想寻找两句比较合适的劝说话语。想了半晌后终于艰难的开了口:“大伯娘消消气吧。姓周的那种人,早早暴露原形儿不是挺好么。” 当初为了替金子音向李家讨个公道,大爷金文杰和大少爷金予豪可没少受累,前前后后跑上海就跑了三次。比起那件事儿来,这周凌坤只是个小小不言的,难道还好再叫这个那个去给要说法儿去?不如忍了算了。 若金子音真是个争气的,错肯定在周凌坤那一边,别说大太太和老太太不能饶他,就连金熙也不能束手旁观。如今看来,又哪里都是那一个人的错儿?守着这么个莫名其妙委屈掉泪的爱哭包,就算好人也给烦坏了,谁还敢把她娶回家去。 何况要说法又哪里是那么好要的。金子音这种离了一次婚的,哪里还能再被损坏一次名声。不说别的,只说一旦将谈了十来个月的恋爱又被甩了这事儿捅出去,金子音也不要活人了。 可金子音却似乎没想到,就连一贯强硬的六妹妹怎么也认怂了?她被那周凌坤如此欺辱,金家人不是该义愤填膺的么?尤其是六妹妹,不该是使出拳脚教训那周凌坤一通的么? 金熙瞧出来金子音满眼的错愕和不敢相信,不禁叹气摇头。这金子音自己是个软蛋,却整天指望别人给她出气,这不是唯恐别人的天下不乱么。也不知这么个只知叫人操心、自己却坐享其成的丫头,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这些臭毛病。 谁该她的啊!金熙愤愤地想着,又想起自己前些天决定少管闲事的决定,立刻站起来向老太太和大太太告辞。 既然芳疗馆已经提上了正式议程,又经得了老太太的初步同意,她也不再瞒着掖着,只说到了给丫头们上课的时间了。再说了,她可还是个小姑娘呢……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还是少听为好。 老太太心里明白,这是子音那个不争气的把六丫头气着了。便紧着摆手叫她赶紧走:“你就是不说走,我也该撵你了。你才几岁啊,这些事儿本就不该叫你听见。” 有了老太太这话儿,大太太和金子音娘儿俩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连不快也不敢表露在脸上,大太太还附和了两句你只管去忙你的吧……金熙便匆忙又跟大太太和金子音告了少陪,逃也似的离开老太太的院子。 其实春分那几个哪里还用上什么课。从第一天给几个丫头上课起至今,已经两年了,金熙懂的芳香疗法又不大多,还有许多种是不适合这个世道用的比如芳香开背,那三个小丫头自然早都出了师。 如今也不过是金熙给她们准备了些必须的用品,比如香薰灯和无香蜡烛,又备了几种精油和花水,灌了两瓶荷荷巴基底油,叫她们每天晚上闲来无事就练上一练学过的东西。 又嘱咐她们,等芳疗馆正式开业时,一定要把芳疗配方烂记于心,不拿着本子也能立刻想得起来配比才好,“若等客人进了门,跟你说了她的需求,你还要拿着本子现翻,那可无异于赶人离开呢。” 其实金熙也明白,芳疗馆和她所能提供给这三个小丫头的路,这三个比她珍惜得多。就算没有芳疗馆,她还有花圃,有和金予辰合作的烤肉馆儿和茶楼,有蕴芳日化厂的分红,而那三个若是不走芳疗师的路子,就只能继续做伺候人的佣人。 因此不用她如何嘱咐,那三个可是一个比一个的玩儿命。金熙偶尔半夜起夜,还能瞧见厢房里亮着灯,无疑是小丫头们又在挑灯夜读。 她有时也会心血来潮,便自己假装客人,喊着春分或另外两个来给她做个面部护理,或是在热水盆里滴上几滴精油泡泡脚,再叫丫头们给她按按足底的穴位。 这不才回了含香馆,她又带着小丫头们进了书房、玩儿起了那个游戏。假装她是推门而入的客人,先是来回的不停打量三个丫头,随即就指了脸色涨红的薰紫:“就是你了,我这几天总在大日头下头走来走去的,脸上又热又痒,赶紧给我弄个好方子治治。” “若是给我治好了,小费少不了你的!”说完这话,金熙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哪里是来做芳疗来了,倒像那些去按摩房洗头房叫小姐的混账男人! 薰紫以为自家姑娘在笑话她的薄面皮,连忙照着姑娘教的、深吸了几口气调整状态,鞠着躬说道:“女士您好,我叫薰紫,愿意为您效劳。您看您是不是先躺下,我先服侍着您洗个脸吧?” 金熙忙停止大笑,脱了鞋平躺到窗边那张榻上。这个榻冒充美容床还挺合适,头部恰巧有个卷沿儿,高矮也挺好。坐在卷沿后头的人伸手操作起来也很方便,倒省得她为了调教这几个丫头,专门定制一张床了。 “等洗完了脸,我给您用荷荷巴油和洋甘菊、天竺葵精油配个复方精油按摩一下,再用新鲜软奶酪加些牛奶、加一两滴薰衣草精油做个面膜可好?”薰紫询问金熙。 这不是询问假客人,而是询问自家姑娘呢,金熙微笑着点头应了声,说这个太好了。 她这几天确实晒得不善。别看薰紫这丫头腼腆,心里可有数儿了,方才给她说的这两样儿,刚刚合适做晒后修复。只可惜软奶酪的成本太高了,不敢给客人用,金熙打算等芳疗馆正式开业了,就自制些酸奶来做面膜用,又好用又实惠。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别人的喜事 中秋节的前几天,金熙接到了方重天的邀请函,请她在八月十二的中午前往翠华楼赴宴。 方重天又专门打过电话来:“金熙啊,收到我的请柬了?嗯,其实只是个小范围的聚会而已,是我、是我想叫大亲朋好友们见一个人,嗯,嗯,要是都说还不错的话,我、我可能就要在十月续弦了。” 一贯爽朗的方重天,就这么几句话,却说得极其费力。难道是被这喜事冲昏了头脑?金熙笑着答应着,挂了电话便叹起了气。 金子音实在是个不争气的。离婚这么久了,不但没调整回来状态,这两个月还整天为那个周凌坤寻死觅活的。若不是她的婆子丫头们看得紧,只怕坟头上的蒿草都二尺高了。 金子音才被周凌坤甩了那天,金熙不是早早拿着给丫头们上课当借口躲了么,结果晚上就听含香馆外吵吵嚷嚷的。叫春分出去一打听,说是大姑娘上吊了,好在发现的及时,只在脖子上勒出一条红印子。 后来没过半个月,又被贴身丫头发现,她的枕头底下藏着一把锐利的剪刀。丫头拿着那剪刀去禀报了大太太,大太太匆匆赶到她房里狠狠的骂了一通,说你还不如干脆一头撞死得了、倒落得干净利索。一把破剪刀捅来捅去的,血流成河怕也死不透呢! 结果金子音就真的当着大太太面儿撞了墙,到现在头顶上还有一块没长出头发来…… 金熙本来想着,若金子音能够早早从婚姻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当初那玩笑也许可以试上一试,把她给方重天介绍认识。经历过这些事儿再一想,玩笑就是玩笑,根本当不得真。 用老太太的话来说,就是金家的体面要紧,与其把金子音嫁出去丢金家的脸,不如养她一辈子好了。都说养个不成器的姑娘嫁给仇人,她们金家也没有仇人啊…… 大太太虽然不爱听,却也知道老太太说的是实话。当初大爷带着予豪去上海,可被上海的亲朋瞧够了笑话,人家当面不说,实际上哪个不在心里嘀咕,金家这姑娘实在是拿不出手? 老太太并不曾埋怨过半句、说是大太太当初教导得不够好——有了对佟氏的愧疚在先,如今的老太太对媳妇似乎顺滑多了。 再说了,这根本就是子音那丫头不争气,长了一身的软骨头,能埋怨别人么。子晴和子明都和她是一个爹的,亲娘还都是吃凉不管酸、大字不识的姨太太呢,人家那两个怎么就不像她。 抛下金子音的事儿不愿再琢磨,金熙就打理起衣橱来。从打去年毕业了,她就开始添置比较正式的衣裳了,毕竟往后的应酬越来越多,穿得太平常太宽松实在无法见人。 看了几条裙子,都不大满意。她取出那套苏格兰格子的马甲和长裤打量着,要不八月十二那天就穿这个吧?马甲里面穿件西式白衬衫,还正适合眼下这天气。 八月初三,小七儿金子萌过十五岁生日,金熙送了一套英汉词典和几本英文小说。其实是覃氏洋行半卖半送的,并没花多少钱,却把她三婶儿感动坏了,偷偷拉着金熙说,亲戚们送的各色礼物、还就属你这个最贴三婶的心。 金熙也不由暗笑,怪不得老太太整天说这三婶儿是个洋派人物、带着三叔和孩子们也都半土半洋起来。思衬了大半天才选定的礼物,不就是为了叫三叔三婶和金子萌更喜欢? 转头没几天,三婶儿就叫她们家灯市洋房的管家全妈送来两套衣裳,这套苏格兰格子的就是其中一套,另一套也是一样的式样,只不过是淡淡的米白色,要配上蓝色或着黑色衬衫才好看,或者咖啡色和淡绿也不错。 金熙其实一直想定做这么几套西式裤装。可老太太能允她穿成这样四处乱跑么,因此就搁置下了。 直到金子萌生日那天,三婶儿也穿着这么一身衣裳见客,落落大方行走在或中式或西式的裙服太太们中间,并没有丝毫的局促感或者怠慢感。老太太当面一声没吭也就罢了,就连回来后,也很出金熙的意料之外、并没板着脸唠叨几句。 金熙当时就大喜过望,进了家便缠着老太太,念叨起了三婶婶的衣裳好漂亮、我也要穿成那样好不好。老太太当时虽然皱了半晌的眉头,却最终也没说不许。 于是她一边拍老太太马屁说、祖母真是开明,一边又追着老太太给她出主意,什么颜色最适合她。若不是老太太笑骂她、说你能不能叫我消停一会儿,恐怕她还缠磨着没个完。 挑选好了八月十二要穿的衣裳,金熙就拎着小包儿出了门。虽然方重天并不是在八月十二正式宣布订婚消息,万一呢,买些礼物有备无患吧。出了门又正好遇上了金子琳。 金子琳从打二太太佟氏没了后,先是养病,后是养心,又变得不大爱出门了。最近天气凉快了些,才偶尔出来在后院走走,或是去给老太太问个安,坐上半刻就离开。 “三姐姐这是要做什么去,要是没什么事儿,咱俩一起上街逛逛吧?”金熙招呼她。 金子琳似乎没想到金熙还愿意招呼她,她还以为自己早被遗忘了。迷茫的眼瞪了金熙片刻,终于点头道:“好,你等我回去换换衣裳拿上包。” 等金子琳又从她的小院中出来,两人出了金宅大门上了停在巷子里的汽车。金子琳先是有些惊讶,随即又想起来金熙早就会开车了。那次她娘不行了,她二哥急得连火儿都打不着,不就是金熙一路将车开得飞快开回来的么。 “这车,是你赚钱买的,还是老太太给你买的?”金子琳问金熙道。 金熙笑着摇头:“都不是,是我租的。外头现在遍地都是租车行,省得买车还要拿出一大笔钱来,租一辆开着也挺好。” 金子琳有些不屑。这种大件儿,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不要用,租来租去的多丢人,难免被人说又穷又要撑脸面。可心底还是有种莫名的情绪,说不出来到底是羡慕嫉妒还是别的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啊?”金子琳沉默了片刻,又有了新问题。 什么时候学的?我说是上辈子你信么。金熙笑笑说我都忘了,好像就看着爹那个司机小孟开过几次,又坐上去比划了几下,就会了。也许这么说金子琳不会信,爱信不信呗。 金子琳当然真的不信。她虽然不是窝在房里养病、就是闷在屋里看书,却也没少听丫头婆子们叨咕,不是说六姑娘和覃家走得越来越近了,就说六姑娘又开了家工厂。哼,这丫头鬼画符多着呢,没准儿就是哪个男人教她的! “你打算上街买些什么啊?”金子琳接着问。待得知是方重天可能要订婚了,金熙要给他买个礼物去,她彻底沉默下来。 金熙明白金子琳现在的感受。无论这丫头喜欢不喜欢方重天,毕竟两人当初也曾经议过婚事。方重天既是个老大不小的鳏夫、还带着亡妻留下的孩子,人家如今都要落听了,金子琳却依旧没着没落呢,能不失落么。 眼瞅着车都快开到百货公司那大楼跟前儿了,金子琳突然坐直了身子:“小熙我不想和你遛了,你先把我送回多福巷去,你再自己开车出来吧!” 金熙皱着眉把车停在路边:“我的三姐啊,你这又是怎么了?多出来走走不好么?你什么时候能不再整天闷在家里,再恢复原来的那种爽朗啊?” “想想你原来,不管是多难听的话,你也从来都不藏着掖着,先不说会不会惹别人不高兴,至少省得憋在心里憋出病来;如今你怎么倒学上大姐姐了!” 金子琳抓了抓头发,随即便给金熙瞧她手里的断发:“你看看,我还能出来见人么?你当我愿意在家闷着,愿意像大姐那样不死不活的天天受罪?自打从天津回来病了那一场,你看看我这脸色,还有个人模样么?” 金熙一把抓过金子琳手里的那团掉发,打开车窗便扔了出去,横眉立目道:“我若是跟你说,多出来走动走动,多晒晒太阳,脸色自然就好了,头发也不爱掉了,你肯定不信。” “可你自己琢磨琢磨,人家那些整天在田间地头干活儿的,怎么就脸色红润、头发乌黑,而越是大家小姐什么的、那些整天憋在屋里的,脸色就越苍白?” “就说覃家的大少奶奶郭姝玉吧。她当初还在乡下的时候,大病初愈就立刻下地干活了,没多久人就恢复了精神。如今回了覃宅,就算没病没灾,也整天窝在后院里哪儿也不去,我瞧着她倒不如做农妇的时候健康了,隔三差五的不是头疼就是脑热……” 金子琳扑哧一声笑:“要不你雇着我和覃家大少奶奶去你花圃里当小工去吧!” 金熙忙笑着摆手:“我可雇不起。先不说三姐姐你,单说姝玉姐姐。自从知道她是谁了,我这心里这叫一个忐忑,总怕郭家找我打架去,说我虐待她们家姑娘和外孙。” 原来这丫头也有怕的事儿,金子琳越发忍俊不住,笑够了方才指着百货大楼道:“开过去停下吧。对了,你哪天高兴时候,教教我开车吧?” “还要等我哪天高兴?你瞧我哪天不高兴啊?只要你想学,我随时都能教你。一会儿你若是没逛累,我就带你找个地方学车去。”金熙心里叹气,就算这种孩子是要连哄带吓的,也比金子音强多了……果然人与人之间是要相互比较的。 其实自打金子琳护送着二太太打天津回了京城来,又听说她一路坐的是大篷车后车厢,却把年纪大的老妈子赶进驾驶室里坐着去,半路上还遇上了暴风雪,人到了家已经冻得半僵……金熙早就对她没了成见。 再说这十几岁的孩子就没了娘,也实在可怜…… ╭(╯3╰)╮ 谢谢小女龙龙昨天的粉红~~前几天投票的亲们,已经谢过一次了,再谢一次吧,嘎嘎~ 其实不停地感谢等于不停地给自己打气,不许嫌我烦~~爬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金龟婿(二更) 金熙把车停好,下了车后便见到不远处停着辆栗壳色的福特,倒好像是方重天的车呢。不过京城里很有几辆这种颜色这种模样的,金熙也就没大在意,拉着金子琳就往百货公司里面走去。 不想才到转门跟前儿,里头远远的迎面走来一男一女,隔着玻璃也瞧得很清楚,那男的正是方重天,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满脸温柔的笑意,正侧着脸低声和那女子说着什么。 那女子一副低眉顺目的柔顺模样,只是微笑着点头又点头,翘得高高的嘴角却掩饰不住心底的兴奋与满足,令金子琳不由冷哼了一声,又低声道:“这是庆幸钓到了金龟婿呢吧。” 金熙不大爱听金子琳这话。那女子瞧着也不是贫家出身,先不说穿着打扮,就单看那一举一动,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怎么就是为了钱才嫁的?就好像当初老太太叫金子琳嫁给方重天,她不愿意,这会儿见人家找到了,又莫名地吃起了醋一般。 “嗳?金熙,子琳小姐,你们姐儿俩也来逛百货公司啊。” 方重天已经挽着那女人走到门跟前,正瞧见金熙和金子琳打转门里钻出来,连忙站下打招呼。 “来来来,越梅,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多福巷金宅的小姐,一个行三一个行六,都是金家二爷的女儿。这位六小姐既是加兰洋行的香料供货商,又是卓文的合作伙伴,蕴芳日化厂有她的三成股份。” 方重天把手里的袋子都堆在地上,拉着那女人过来、笑着介绍起来。 又对金熙和金子琳道:“这位是徐越梅,嗯……金熙你知道的,十二那天我要介绍给大伙儿认识的,就是她了。” 金熙微笑着不露痕迹的打量起那个女子来,徐越梅?那就叫徐姐姐好了:“徐姐姐你好。” 金子琳立在一边一声不吭。徐越梅似乎并不觉得金子琳失礼,羞涩的笑着跟姐妹俩打招呼,问罢金三小姐好,又说金六小姐好,金熙连忙笑着摆手:“徐姐姐客气了,不如你就跟着方大哥叫我们名字好了。” 徐越梅似乎没想到金熙这般爽朗,很窘迫的看了看方重天,好像在征求意见。方重天微笑着对她点头说你就听金熙的吧,又顺手给她拂了拂不经意间挡了眼睛的刘海,更换得金子琳又一声冷哼。 金熙原本笑盈盈的面容,也在方重天轻拂徐越梅的发丝后,立刻冷得冰一样。徐越梅不知所措了,偷偷拉了拉方重天的衣角,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重天啊,这两位金小姐似乎很不喜欢我,不如咱们走吧?” 方重天其实给她拂过头发就后悔了。毕竟他是跟金三小姐议过亲的,当着人家面儿显示恩爱,未免有些不礼貌,虽然那个举动真是不经意的。 尤其是那个动作之后,金子琳的一声冷哼外加金熙的满脸冷冰冰,徐越梅又这般可怜兮兮的商量他,令他只觉得哪个也没错,只有他错了…… “方大哥,我忽然想起来有个要紧事儿要与你商量,不如你腾个时间、再叫上三哥一起,到我的茶楼聊一聊吧?明天上午十点钟可以么?徐姐姐若是没什么事儿,也一起来吧!” “眼下我还要陪着我三姐姐逛街,你也陪着徐姐姐先走吧,徐姐姐明天见哦。”金熙不等方重天回答徐越梅的私语,便挽住金子琳的胳膊,又对着两人摆了摆手。 这样也好,赶紧去各做各的事儿,倒省了眼下尴尬,方重天暗道。便立刻点头说:“好,明天上午十点,我带上越梅和卓文到你那茶楼等你。子琳小姐,再见。” 金子琳面无表情的回了声再见,拉着金熙就往里头走去。方重天重又拾起地上的大包小包,挽着徐越梅出了门。 才出了大门,徐越梅轻笑:“这两个小姑娘还真有意思。重天你说是不是我不够好啊,或者是我哪里做的有些失礼?本来那金六小姐还满脸笑容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那金三小姐更怪,本来还跟她妹妹又说又笑的,见到咱们就一脸的不高兴,吓得我这心怦怦直跳,总怕她们会私下说……我根本配不上你。” 方重天笑着摇头:“那金三小姐,本就是喜怒无常的,不要说你了,就连她妹妹金熙也经常看她的脸子呢。至于金熙不高兴了,估计是被她这姐姐气到了吧。你没听见她还邀你明天一起喝茶吗,是你多虑了。” “你跟这金家很熟?”徐越梅一脸的好奇。若不是很熟的话,怎么跟那么小的姑娘做起了生意。那姑娘恐怕还不满二十岁,跟她做合伙人一定是瞧在她家大人面子上。 方重天摇头:“这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等回头我再慢慢与你讲。走吧,赶紧上车,不是还要给你把那块宝石镶嵌了去么,去晚了恐怕那家珠宝店里手艺最好的师傅就去吃午饭了,咱们又得等下午。” 他的娘亲去世时,曾经留给他一块重约四钱的祖母绿。当年也曾要给亡妻镶嵌成项链坠子挂着,亡妻却说要留给他们两人的姑娘当嫁妆。不想还没等生个姑娘…… 其实方重天很怪他三弟多事。若不是前几日小三儿提起了那块石头,越梅又很好奇的想看看四钱重的祖母绿到底有多大,他可是还想把它留给儿子呢。如今可倒好,只能把它镶成坠子,送给越梅做订婚礼物了。 又想起金熙说的有要紧事跟他商量,也不知是什么事情。难道和他这门亲事有关?要不然怎么今天一大早给金熙打电话,她也不说有事,单单这会儿碰上了才说呢,难道真是越梅说的那样,金熙嫌她不够好? 金熙那丫头,鬼心眼子多着呢,方重天想到这里笑了起来。只怕金熙根本不是嫌弃越梅不够好,而是想替她三姐姐出口气吧。 毕竟当初,是他没看上金子琳。虽然推拒的话语想了又想,只说是金子琳实在太小了、给他做续弦实在委屈,可金熙那丫头多精啊,怕是早就瞧出了他真实所想吧。 方重天带着徐越梅开上车扬长而去,金熙和金子琳也从百货公司里出来了——金子琳本来就是被金熙强劝着来的,遇上了方重天和那个女人,更是没了心情;金熙见她实在提不起兴致来,便说我也不急着买礼物了,我带你去花圃玩一会儿,然后去晒谷场教你开车吧。 金子琳上了车就笑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也看不上那个姓徐的?你看她左边那外眼角多大一颗泪痣啊,一瞧就是个妨男人的。方重天怎么就看上她了呢,难道这种很柔顺的女人非常招人喜欢?” 金熙一边拧开钥匙门儿一边点头:“你没瞧着我开始还一脸笑呢,一瞧见她那颗痣就变了脸?那颗痣……实在不好。若说柔顺的招人喜欢,大姐姐比她柔顺不,当初那李霖怎么不但不喜欢她,还整日里欺负她?” “何况这人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假,怕那柔顺也不过是装出来骗人的。” 金子琳撇了撇嘴:“那会儿隔着玻璃转门我说她庆幸钓到了金龟婿,你还不大爱听的样子,如今怎么着,叫我说着了吧。” “之前我不是没大看清她的模样么。”金熙笑着辩解,“不过三姐姐看人很准,这倒是没错儿的。” 姐妹俩一路聊着天儿,没多久就到了花圃。金子琳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下了车就盯着偌大的一片地啧啧道:“我还当你的花圃不过是个小花园子呢,原来竟有这么大?你守着这么好的一块地方,怎么不早邀请我来做客?” 金熙咯咯笑起来:“我若早知道你只把你自己当成客人、而不是我的姐姐,我肯定早就请你来了。我以为你不屑到这种乡下地方来,哪里敢张口?” “你若是喜欢这里,往后我隔三差五就带你来,没事儿时候就跟着华彩去剪剪草喂喂兔子什么的,权当是散心加锻炼了。” 金子琳不停点头,艳羡的说道:“这地方真好,我若是早知这里是这模样,早就缠着你带我来了。你卖给方重天的香料,全是这地里种出来的吧?还有那些做香皂的玫瑰花,是不是也是这里种的?” “就连给你擦脸的花水,也是这地里种出来的花做的。”金熙笑着说给金子琳听。自打当初金子琳和方重天第一次见面前,她送了金子琳一瓶薰衣草纯露,这家伙仿佛是使上瘾了,使完一瓶就打发似玉跑到含香馆朝她要去。 两人又进了日光温室逛了一圈,再出来皆是满头大汗。到东边大会客厅门口洗了脸,金熙就招呼金子琳进屋坐着喝茶。 “对了三姐姐,我不是约了方重天和方卓文明天到我茶楼里谈事情么,你去不去?”金熙端着茶杯喝了两口,就问金子琳。 金子琳皱眉看她:“你们的事儿我可不愿意掺和。叫我去做什么?不会是又想把我和那个方老三扯到一起去吧?” “怎么会!我不过是要带你看场好戏,叫妖怪现原形的戏。我那会儿不是跟你说了,那女人的痣长得不对劲么?我告诉你吧,只要那个地方长痣,基本都是妖怪变的……”金熙神秘兮兮压低了声音。 “胡说八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相面、会捉妖怪!再说了,那女人既然是妖怪,你当时怎么不说,路上也不说!一听就是现编了骗我吓唬我呢!”金子琳又怕又笑。 ╭(╯3╰)╮ 谢谢魔女的粉红~~谢谢大家的订阅支持~~ 花家某只这些天恢复得很好,吃得香睡得香,只是花儿累惨了~~好像一天做三顿饭,又要看着他吃药、陪着他聊天散步是件很累人的事儿。捂脸爬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计划被打乱 被金子琳又怒又怕又笑的数叨了几句,金熙也不恼,还是一味的劝说,叫金子琳明天务必跟着她一起去:“我保证你有热闹瞧,真的。你要是不信不去,你可别后悔。” 这死丫头执意喊着她跟着一起去,不会是要拿她当枪使吧?金子琳低头琢磨起来。唉,管她呢,反正最近实在太没趣了,在家呆着也是呆着,不如就听这死丫头的,跟着她去瞧瞧,“好好好,我跟你去。” “不过咱们可说好了,要是去了不热闹不好玩,或者你把我给当枪使了,明明是去搅局的却偏偏拉上我、拿我做说辞,我可饶不了你!” 金子琳就是这点好,心里怎么想一定会怎么说。脑子也快,这几句话说的,是生怕被利用呢。金熙心里偷笑,面上却愁眉苦脸的叹气:“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一个人?好吧,就冲这个,明天也得弄场热闹的捉妖戏给你看,看完了之后你要是还说不够热闹,我随你处置。” 姐妹俩又闲聊了一会儿,金熙喊来华彩嘱咐了几句,说我们中午在这里吃饭,你去菜园子摘些新鲜青菜回来,再抓一只鸡清炖:“我三姐喜欢吃清淡的,叫做饭的黄妈少放些盐。” 华彩虽是纳闷小熙姐姐什么时候和她这个仇人一样的三姐姐这么好了,却也不敢多问。应了声快步离开,出去后才拉着路川嘀咕起来。 只可惜路川是个男孩子,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根本不感兴趣——又不用他大展拳脚出大力气,因此只嗯嗯了几声,就又跑去和麻老黑给牛羊添草了,剩下华彩一个人在原地跺脚。 金熙和金子琳姐妹俩用了午饭又出去开车学车,在花圃盘亘了大半日,直到夕阳即将西落时才回了金宅。金子琳虽然从才过了两三点钟就喊着累死人了,可金熙真要带着她回家她又不走,甚至还唠叨着说你不把我教会了就别想走…… 老太太见状很高兴。本来子音那丫头就算废了,三丫头可不能再步她姐姐后尘。六丫头只要愿意管,肯定能带着三丫头早些快活起来壮实起来,她老婆子也就少操些心。 姐妹俩陪着老太太用了晚饭,便各回各院儿了。回去的路上商量好,明天早上九点聚齐儿、一同前往六姐茶楼去。 “你这茶楼的名字就不能改改?你冒充谁六姐呢?” 第二天一早,远远在车上望见茶楼的大牌子,金子琳不由叨咕起来。其实那次来这里跟方重天见面,她就想说来着,可心情又不大好,就给混忘了。 金熙笑笑也不答话。金子琳也不过是想吐槽而已,随她去呗,跟这种孩子较劲哪里较得到头儿。毕竟她这个灵魂该是个中年人了不是,不涉及切身利益绝不再多嘴,不也是她最近一直想要达到的高度么。 金子琳果然满意的点头笑了,这死丫头只要不句句顶着来句句不饶人,还是蛮可爱的吗,“咦,方重天还没到吧?我怎么没瞧见他的车。” “方卓文的车到了,没准儿只开着一辆车来的。”金熙已经看见了方卓文那辆老旧破的二手车。 她和张启贤不止劝过一次,说你开着车出去那是蕴芳日化厂的脸面,为什么不换辆好些的。方卓文却不听,只说他之前花了很多家里的钱,那些钱都是他爹和大哥辛辛苦苦赚来的,他必须要等日化厂赚了钱、还完家里出的本钱,再买辆好车开。 金熙一边锁车一边给金子琳讲着方卓文为何开个破车的缘故,金子琳高挑眉梢甚是不解,过去不都说方家那三少爷不大懂事么,怎么如今说变了就变了。 “还不是一轮到自己赚钱了,就知道了赚钱的辛苦。走吧,我们快上去吧,别叫他们等急了。”金熙招呼着金子琳进了茶楼,跟孙廷栋打了声招呼,就往楼上走去。 “怎么就你一个人儿来了?”金熙推开茶室的门,只见到了方卓文自己坐在那里喝茶。 方卓文苦笑道:“还不是那位徐越梅女士,临出门了临出门了说她肚子疼。我大哥就叫我先过来等、怕你们来后看不到人着急,他先把那女人送到医院去看看医生,随后就会赶过来。” “方三哥,你没见过这位吧,这是我三姐金子琳。”金熙听方卓文说徐越梅肚子疼,又拖住了方重天来不了,才想皱眉说些什么,又想起还没给方卓文和金子琳互相介绍认识,连忙忍下心头的不快。 金子琳自然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就是方重天的三弟了,于是也不用金熙再说,便笑着打了声招呼、说了声方三少你好,方卓文连忙红着脸说你好你好,寒暄过后三人纷纷落座。 “要是很要紧的事儿,不如先跟我说说?” 方卓文给金熙和金子琳面前的水杯都续上茶,便开口询问。 金熙想起来,刚才方卓文称呼徐越梅为“那女人”, 好像两人之间不大友好。 于是犹豫了犹豫便开了口: “其实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方三哥你先告诉我,方大哥和那个徐越梅是如何认识的?那个徐越梅是哪里人?我听你说,都临出门了她说肚子疼,难道她现在住在你家里?” 方卓文没想到金熙开口就问那个徐越梅。也许她还是想把正事儿留到大哥来了再说?罢了罢了,先闲聊一会儿也无所谓,也许大哥用不了一会儿就能赶来。 其实他倒瞧着那女人不像有事儿的模样,本来都打扮好了又说肚子疼,没准儿就是装的! “说是老家是静海的,五六年前嫁到了天津,嫁给了一个病秧子。结果去年她丈夫去世了,婆家立刻翻脸把她撵了出来,好在她在京城还有个远房表姐,头几年又偷偷攒了些私房钱放在表姐这边……” “三个多月前,她在大哥的洋行门口儿崴了脚,蹲在那里起不来。大哥正好要去办事,开门出来险些碰到她,忙扶着她上了车、给她送到了中医正骨诊所去,两人就这么认识了。”方卓文学说着他所知的徐越梅那点儿事。 金熙听罢这些,皱眉道:“方三哥,我不瞒你说,我今天约方大哥和你带着那徐越梅一起来,就是想弄清楚她的真实身份。若是我没认错人的话,这个女人恐怕是个卷包儿会的。” “我来时就一路想,一定要把人认准了再说话,因此我跟我三姐姐都没提过半句。结果我听你说她临出门时又闹着喊肚子疼,我更认定了,应该就是她没错儿了。” “什么?” 方卓文和金子琳异口同声发问,随后金子琳便红了脸——那女人是卷包儿会又如何,跟她有什么干系,她不过是来看热闹的,着得这是哪门子急。 方卓文急得直搓手:“金熙你确定么?大哥昨天下午才把那块祖母绿送给她,说是就当定情信物了。那块石头可是价值连城啊,她若是个好人也就罢了,这若不过是来骗钱的,说不准借着上医院的工夫就跑掉了呢!” 金熙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都怪我,昨天上午在百货大楼瞧见她,我当时就该把方大哥叫到一边去跟他说的,为何还要跟他单约时间啊!这事儿办的……” 当时她真是不大敢确定,即便瞧见了那女人那颗泪痣也不敢确定。毕竟李霖怀表里那张小像,不过是张黑白的微微侧脸照,整张也就一颗核桃大小,更别提脸儿有多大点儿了。 她之所以约了今天再见,也不过是想坐下来、正面和徐越梅交交锋。预审技巧她又不是没学过,无外乎是连哄带诱外加吓唬呗……可谁知关键时刻那女人竟然缩了脖儿,这不是叫她昨夜在脑海预演的那些都白费了? “不过方三哥你放心,若她真是我知道的那个,她的胃口可大着呢,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跑。”金熙紧着安慰方卓文。 “何况她年纪也不小了,没准儿这次还就想借着方大哥彻底安顿下来、改邪归正呢。对了,她知道不知道那块祖母绿的价值?” 方卓文一脸羞愧:“都怪我当时多嘴,当着她面儿提过那块石头,又说就连前朝的太后薨了,入殓时盖的被子上镶的祖母绿也不过就这么大而已……她就缠着我大哥非得要看看,结果就把那石头给看到她兜儿里去了。” 金熙哐啷一声站起来:“既是如此,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医院找他们吧!万一她找机会把方大哥支走,恐怕扭头这人就得没了影儿,哪怕她只说她上个卫生间呢,也保不齐跳窗户逃跑啊。方三哥你知道他们去了哪个医院了么?” “说是要去威治医院,可谁知那死女人半路上会不会改了主意。你说的是,咱们这就先去那里找找,若是不在再想别的办法。”方卓文也迅速起身。 三人一边往外走,金子琳一边纳闷:“小熙你怎么知道她是卷包儿会?你昨天怎么不早说呢?万一她今天真跑了,可如何是好!” 方卓文忙挂上强笑安慰:“这也不怪金熙,我大哥昨天一早儿才给她说了要订婚,她扭头就跟我大哥说、徐越梅是个卷包儿会,她也张不开这个口吧。” 金熙摇头苦笑。她哪里是张不开口啊,她其实就是谨慎过头儿了,总想落实了才说话。不想方重天倒是个手大的,一出手就是价值连城的珠宝……怪不得总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她这计划,不是一下子就被方重天这一手儿打乱了? ╭(╯3╰)╮ 谢谢胡腊梅的粉红,谢谢老虎今儿吃草的打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肚子疼不是病(二更) 三人出了门,金熙张罗着都上她的车:“开两个车跑得慢不说,又浪费油。何况你那个老破车要是半路抛了锚,也耽误时间,咱们现在可是分秒必争的时候儿。” 路上金子琳还是不停追问,小熙你到底从哪里知道的那女人不是个好人,金熙只好说起缘由:“三姐姐你知道不知道,当初那个混账李霖来咱们家的事儿?” “祖母不是把他留在前院儿住下了么,他闹着要走,又跟护院打了起来,我本来就憋着一口气,便跑去教训他,结果就看见了从他怀表里跌出来的小像。” “我当时捡了那小像挤兑李霖,我说这就是你那亲爱的珍妮么,他也没否认。可惜那相片儿实在太小了,真遇上真人儿了,怎么也想不到两个人是同一个……若不是我后来瞧见她那颗泪痣,我真是一点儿也不敢往那里想。” “你是说,当初勾搭上李霖、又借口怀了身孕想要登堂入室做姨太太的那个女人,就是现在这个姓徐的?这么说起来,这女人还算是大姐姐的恩人呢,她卷了李家的钱跑路了,把李家整个儿都给整治了,真解气!”金子琳恍然大悟。 金熙苦笑:“三姐姐你这是什么逻辑?大姐姐就算在李家受些气,毕竟李霖对她一直还不错,若不是李霖被这女人勾走了心思,何至于变了脸、天天对大姐非打即骂……” 说到这里她连忙住口。她可害怕金子琳由她的话想到二太太和孙樱娘身上去。好在金子琳最近这几年真是真正长大了,也学会了正视之前那些年她娘犯下的错儿,不再一味的把错误全推到别人身上去。 何况又有金子音这么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里。若不是正室太太做得不够好,姨太太也好外室也罢,能把明媒正娶的太太如何? 就算家里的男人不争气,只要太太手段足够,姨太太成群结对闹妖儿,也照样被正室太太管得服服帖帖。很多人家不就是如此么! 方卓文坐在后头听这姐妹俩一来一往的,又是摇头又是皱眉。随即又有些担忧:“金熙啊,昨天你们遇上了大哥和那个女人,大哥给那女人介绍了你们是金家的姑娘没有?” “你们说她今天一早喊着肚子疼,是不是就怕你们揭穿她?毕竟她也算拐弯抹角的跟你们金家有过那么一段……恩怨。” 方卓文实在想不出来比恩怨更好的词儿来。不说是恩怨说什么,说渊源?渊源可是好话,怎么能用在那个女人身上。 反正不管是恩怨还是渊源吧,方卓文这话却提醒了金熙。可不是怎么的,本来若那个徐越梅是个好人,今天这次见面对她可不是坏事,早早认识几个方重天的朋友不好么,为什么反倒要装肚子痛? 先到威治医院再说吧。金熙打算好了,只要他们这一行找不到人,她立刻就给白松涛打电话,叫他派人去各个车站围追堵截——只是但愿那个女人没有同伙接应,一直以来都是个“独行侠”,否则怎么追也没用了…… “方三哥,你知道方大哥送给那个女人的宝石她给放在哪里了么?你那会儿也没跟我说,她到底是不是住在你家?”金熙脚下紧着加油,嘴也不闲着。 方卓文又一次红了脸。那女人确实住在他家没错儿,并且已经住了小一个月了。那会儿金熙问他,就被他自动忽略了,毕竟眼前这两个还是小姑娘呢,叫他如何说得出口。 “那块石头镶成了项链坠子,被她挂在脖子上。她、她也确实住在我家,都住了二十几天了。”再想不说也由不得他了,方卓文只得老老实实交待。 金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咱们商量下接下来的事儿吧。如果待会儿见得到她,也先别急着揭穿她,我真的、还想再确定一下她到底是不是那个珍妮。若万一去了就闹起来,回头却证明是个误会,我可对不起方大哥。” “就算我确定了是她,毕竟还得把那石头弄回来,万一她警惕了、再毁了那宝贝,咱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金子琳笑道:“不是就挂在她脖子上么,不如咱们想辙叫她摘下来。夸她两句那个项链坠子好漂亮,能不能摘下来给咱们瞧瞧啊,她没准儿还想当着方先生面前装好人,不就递给咱们看了?” “何况就凭小熙你的身手,一把不就能给她薅下来?若是好人,你可能害怕伤了她,真是个坏女人的话,薅断了脖子也不可惜!” “子琳小姐那糊弄她的主意好。至于扑上去薅……还是算了吧,万一她再是有着防备的,比如怀里揣着把刀子什么的,再伤到金熙就坏了。”方卓文只赞成连哄带骗,不赞成动手。 能玩儿卷包会的女人都不是善茬儿,保不齐就有些真功夫,或就是心狠手辣,否则不是早就混不下去了。 金子琳仰着下巴笑起来:“切,你是没见过我们家金熙的身手,别说那臭女人装着一把刀,就是十把,也容不得她有掏出来的空儿。” 两人随即就斗起嘴来,这个说还是稳妥为好,就算为了保护自己也不能太逞强;那个说还是得来硬的,又说金熙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拳头硬才是真道理。争吵之间,金熙已经停了车,两人连忙抬头看,原来已经进了威治医院的大院儿里。 “我大哥的车还在!”方卓文兴高采烈得仿佛捡了宝,指着远远的那辆车给金熙和金子琳看。 金熙微微一笑:“所谓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没准儿那女人就存在着侥幸心理,即便知道了我们是金家的,也想不到我竟然看见过她的小像。” “因为李霖来的时候,她早卷了钱跑路了,她又哪里知道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儿。今天闹了个肚子疼,也许只是心虚吧,若回头我们都对她很友善,她立刻就好了,信不信?” 心里却道,怪不得这徐越梅能卷完这个又卷那个,表演技巧真高超。昨天在百货公司,方重天便给她介绍了自家两姐妹,她的脸色可是一点儿都没变呢。若说她根本就不知道金子音到底是谁家的,今天这肚子疼又作何解释? 三人进了医院小楼,一路打听着走到了徐越梅所住的病房门口。金熙竖起一个手指在嘴边,又拉着另外两人都往门的两侧靠,指了指门里做了个听一听再进去的架势。 方卓文和金子琳都强忍着笑,轻轻贴在门边支起耳朵。听见里头低低的哭声,金熙却又好似想起来什么事儿,连忙招呼那两个随她走到一边:“没准儿她是真的病了?咱们来时不是在前台问过么,那护士是不是说她吃坏了什么,我、我当时只顾着着急朝里头走,没听清楚。” 另两个都点头说没错儿,护士就是那么说的,方卓文更是满脸坏笑:“她能吃坏了什么啊,都吃得一模一样的东西,我们家那厨子又干净得很。她吃坏了肚子也是她活该,我们家别人怎么没事儿。” “我从打听护士说完我就一直忍着不敢笑,可这心里就在想,没准儿是我们家那方令翔给她下了药儿……那小子前些天就一直念叨着,说只要这个女人再赖着不走,我就给她下点料尝尝。” 方令翔,是方重天的儿子。和小秋子一样年纪,两人还是同学,金熙在覃家就见过方令翔三四次,两个臭孩子一个比一个调皮捣蛋。尤其是方卓文又这么说,想必是那孩子搞的鬼没跑儿了,怪不得徐越梅在里头哭得那般委屈。 “走吧,咱们也进去安慰安慰那位柔弱的美人儿去。”金熙特特把安慰两个字咬得很重,金子琳和方卓文皆会意点头。 唉,这哪里是要替民除害啊,这纯粹是找乐子呢。金熙心里还在偷笑,方卓文已经敲起了门,随即就见门打开了,里头站着方重天。 “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叫你们等急了吧?” 方重天连忙道歉,低声请几人进去。又伸手拍了拍方卓文肩膀,埋怨了两句说、你就陪着金熙和子琳小姐坐坐多好,还带着她们跑到医院来。 徐越梅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脸上还挂着泪痕。见几人进来,连忙扶着身下的床帮想要坐起来,方重天慌忙跑过去,轻轻扶了她半靠起来,又体贴的给她身后倚了枕头和被褥卷儿。 还真不是装的,难道半个上午就给她拉虚脱了,金熙心里笑得不行。方令翔这招数还真好,就算她拿了祖母绿想逃跑,拉成这样哪里还跑得掉。嘴上却赶紧说着客套话儿:“徐姐姐不如躺着吧?这样靠着身子能受得了么?” 金子琳却一直盯着徐越梅的脖子看。可惜徐越梅已经换上了宽大的条纹病号服,并看不见有什么祖母绿祖母红的宝石挂在胸前。金熙见她有些入神,忙偷偷碓了她一下。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人做什么啊,反正已经这样了,还能叫这女骗子跑了不成。 徐越梅虚弱的对两人笑笑说了句我不碍的,手却朝身下垫着的枕头和被褥卷里摸来摸去,“重天,我的坠子呢,不会被你卷来卷去的卷掉到床底去了吧?” 方重天温柔地笑着说你放心,我给收拾起来了,在我兜儿里装着呢。等咱们出了院回了家再戴,省得你总担心它从床上掉下来摔坏了。 ╭(╯3╰)╮ 谢谢老虎的粉红~~谢谢众亲们的支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声泪俱下 听了方重天那已经把坠子收起来的话,方卓文和金家两姐妹心头大定。金熙偷偷给方卓文使了个眼色,想叫他寻个借口把方重天叫出去,嘱咐几句把那宝石装好了、不要再交给徐越梅一类的话。 方卓文看见她的眼色只愣了瞬间,立刻反应过来。毕竟两人在蕴芳日化厂的实验室搭档了那么久,很多事儿早就有了默契。而方重天又以为金熙几个急火火的来了、一定是工厂有大事商量,方卓文只轻轻捅了他一下,两人便往病房外走去。 “金熙你招呼着子琳小姐坐下,越梅,我和老三到医生那里去一下,立刻就回来。”方重天临出门还不忘嘱咐两句。 金熙一边答应,一边也没忘了偷偷观察徐越梅,只见她靠在被褥卷上眯了眯眼又迅速挂上笑,心头不由连叹了几口气——这是早见过这女人的小像啊,否则哪里会注意她这些小动作小表情,就算注意了,又哪里会往骗子身份上想。 她昨晚其实也想过,也许这次这女人就是一心想安顿下来了。毕竟徐越梅年纪不小了,再四处骗人骗上三五年也就顶破天了,想要再靠卷包儿生活一辈子,没了青春还好使么,哪个男人还会对着一张人老珠黄的脸轻易动心。 “徐姐姐,您的医生怎么说的,还要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么?”金熙找着话儿跟徐越梅搭讪。金子琳一直眯着眼冷着脸,这屋里气氛不大对头,再不说两句话,会闷死的。 徐越梅勉强挂上一脸的笑:“估计重天也是去找医生问这事儿吧。其实我好多了,根本不用住院,万一再把十二那天的宴请耽误了,可就……” 金熙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淡话,又安慰了两句,方重天和方卓文一前一后的回来了,脸色倒没瞧出什么不对劲。若不是方卓文在后头偷偷给她眨眼,她还以为这两人出去后什么也没谈。 金熙低了头琢磨起来——方才跟徐越梅说了几句话,又不时观察这女人的神色,她几乎是百分百的肯定,这女人就是那个珍妮没错儿了。那偶尔流露出来的江湖气息和风尘气,肯定早就渗入骨子里了,再掩饰也难以掩饰全部。 那么,是该私下嘱咐了方重天,赶紧撵走她,从此后不要再来往?还是要当场揭穿她,谴责她,送她到警局去?她金熙上一辈子是个警察没错儿,可也不该管到旻国来吧。若不是这女人正好骗到方重天头上来,她才不想管呢。 可若是放走她,先不说这个女人被放走了还不一定会祸害多少人,就说方重天,只凭她金熙的几句话,能相信这件事儿么? 方卓文那会儿含含糊糊的两句话,金熙早听明白了,方重天和这个徐越梅肯定已经滚到一起去了。要是现在不想辙叫她暴露原形,等她回去跟方重天哭上两声,没准儿倒成了她金熙陷害人了。 唉,真纠结。才发誓说不乱管闲事了多久,就又遇上这么一个。其实所谓的闲事,不就是不该管的倒插手管上了么,比如金子音那团烂泥巴,怎么也捏不成人形儿了,搞不好还得抹自己一身齁儿脏…… 可眼前这事儿也许关系到方重天的一生幸福,怎么能算是闲事,怎么能够不管。就算那女人真的金盆洗手、嫁给方重天好好过日子了,往后万一遇上苦主呢?方重天和方家的脸面岂不是丢到大西洋去了。 罢了罢了,管吧,不但要管,还要长驱直入嘎嘣稀脆。昨天约方重天时就这么想的,现在还犹豫什么。整天活得这么犹豫纠结,还有什么快乐。 又见金子琳也在给她使眼色,金熙哈哈的大声笑起来,倒将一屋子的人笑毛了。徐越梅微微有些紧张,抓着病号服一角的手,青筋都绷了起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盯紧金熙,眼神里带着些防备。 金熙笑罢,便换了一口似是而非的上海话问徐越梅——她学的不大像:“侬这个女人,头两年可是混过上海滩伐?侬不要说谎啊,阿拉全都晓得的啦!” 徐月梅眼里的防备立刻变成了恐惧,“你、你,金六小姐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其是方卓文拉着方重天去外头那会儿,并没跟方重天全交待。只说医院里人多人杂,那石头千万得放好了,不如中午回家时放到家里,等徐越梅出了院再说也不迟。因此方重天也被金熙的话惊呆了,怎么,难道金熙和越梅是认识的? “听不懂不怕,珍妮小姐。”金熙笑吟吟的唤她。徐越梅的脸色立刻更加苍白了起来,唇角也不停地抖着,鼻翼煽动得越发快起来,好像气儿随时都有喘不匀的可能。 金熙哪里能容她细想,张口就问:“你生的那个混血儿儿子呢,没带到京城来?你在方家住了这么久,不怕那孩子被饿死么?” “金熙,你说的……”方重天有点儿晕,这又是珍妮又是上海滩又是混血儿儿子的,到底怎么回事? 不等金熙回答,徐越梅发出一声怒吼:“你!你血口喷人!你当我不知道、你这位三姐姐和重天议过亲么!重天没看上她,你们就来搅合我们的好事,就编了这么腌臜的事儿强按到我头上!” “重天,重天你可不能信她的话,她们纯粹是别有用心啊,还不快帮我把她们赶出去!” 金子琳被她这番话气急了,冲上去就想抡起胳膊抽她。金熙忙拉住金子琳:“三姐姐,莫跟她动手,脏了手的事儿咱们可不做。” “珍妮小姐,你可以不认账,方大哥也可以不听我的一面之词。咱们只需现在就给警局打个电话,等警察来了就知道到底谁对谁错了。你当了几次卷包儿会,卷了那么多的地契房契和存折首饰,你当谁都闷头认了?警局早有了你的案底和画影图形,你信不信?” “其实你昨天听方大哥介绍我们是多福巷金家的,你就该逃。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家的大姑奶奶是李霖的媳妇?哦,我说错了,是前妻,他们俩已经离婚了。” “本来你卷了李家的钱财跑了,就该找个跟谁都没牵连的地方过日子才是正经。谁知你又跑到京城来,又惹到方家头上。你实在是太贪婪了,恐怕是总想着我再做一次就收手,却没想到这次还没来得及做,就栽了。你全然忘了一句话,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就凭着你那颗泪痣,我昨儿就认出你来了。若是当场揭穿你吧,那里可是百货公司,有损方大哥颜面。我今儿追你追到医院来,只能算你倒霉了……” 方卓文早在一边拉着方重天低声嘀咕起来,把他在金熙那里得知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方重天脸色铁青,胸脯起伏得厉害,显然气得不善。 “小熙你还跟她废什么话!还不赶紧报警去!”金子琳一把拉住金熙,不叫她再逞口舌之利。金熙方才既然说不能为这种人脏了手,那不是也不用多说话了么,这么明显的事儿,还用打嘴架? 金熙却还是想问问方重天的意见:“方大哥,你说呢?” “重天!”徐越梅连滚带爬的从床上下了地,一路跪爬着来到方重天身边,伸手便抱住他的膝盖:“重天你救救我啊重天!你不是说过么,不管我过去是做什么的,不管我嫁没嫁过人生没生过孩子,只要我好好与你过日子……” “我这次真的不是想故技重施啊重天。咱们俩本来不过是陌路人,我在你门口崴了脚,你还热心的送我去诊所,我对你满心都是感激,我连假名字都没用,我真的只想嫁给你,好好跟你过完下本半辈子啊。” “你若是就此不要我了,我也不怨你,只求你别听那两个丫头的,别把我送到警局去好不好?” “重天我求求你了,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一辈子都会感激你,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徐越梅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金熙看得直摇头,这女人声泪俱下外加打感情牌的能耐都不小。 徐越梅这么一番哭诉苦求的,方重天似乎有些心软了。要不就叫她收拾她的东西滚蛋吧?反正他们方家也没损失什么。至于她离开方家之后的事儿,他也管不了了,若又遇上像金熙这样认出她来的,只能算她活该了,却不干他方重天什么事。 “你真的想好了要放她离开么,方大哥?有的时候该下决心绝不能心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方大哥也懂吧。 先不说放这种人从你手里逃掉又去祸害别人,你的心里会不会坦然;单说若有一日她又在别处事败,抖落出来这一切、可有损英名啊!”金熙刚才是问过方重天的意见不假,但是听不听可是她的事儿。 若方重天决定的对,她就会夸两句,再帮着把后续之事解决了,比如给白松涛打个电话;若决定的不对,她自有她的办法。你不是想放她走么,有我盯着她,她别想走得脱。 “为了你的英名,为了你们方家的脸面,为了我们今后更好的合作,我劝方大哥再想一想。” “若方大哥实在狠不下心,觉得放了她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现在就带着三哥离开吧,这也算你对得起她了不是?剩下的事儿就由我来办,好不好?”金熙步步紧逼。 方重天的脸涨得通红。他为什么要心软呢?心软个屁啊心软!为这么个骗子女人搭上体面和生意,值得么?何况金熙说得对,放了她才对不住良心!他只不过犹豫了片刻,立刻又被这小丫头教训了一顿,何苦来! ╭(╯3╰)╮ 谢谢冷藏箱的粉红~~抱住~~众亲们也都轮流熊抱个,我爱你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小产了?(二更) 徐越梅见方重天本来都被她说动了心,又被金熙几句话拉了回去,根本看都不再看她一眼,甚至还厌恶的从她臂弯里拔出腿去,紧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她那满脸满眼的绝望再也掩饰不住。 随即又恶狠狠的抬头盯着金熙:“算你狠!也怪我当初根本就没把李霖那个媳妇放在眼里,就连她姓什么叫什么又是谁家的都没打听过!” “若不是你们这姐儿俩都长了个傻大个儿,跟那个女人除了眼睛有些像以外、别处再没一样相似的,还能轮到你们今天来揭穿我!” 金熙和金子琳对视一眼,皆满脸的笑。就这么个傻女人,还卷包儿会呢?本还以为这女人是知道了她们身份便害怕了、便装着肚子疼不去茶楼见面,原来还高看了她。 可是这臭女人也实在太可恶了,听她这么说,当初还真是把金子音当成傻子了,跟李霖混了那么久,连正妻姓甚名谁都不屑问,直接就冲上门去骑上脖颈子拉屎了。 “别给你脸你就上脸了!”金子琳嗤笑道,“什么今天明天的,我明告诉你,若依着我,昨天在百货公司就薅了你送警局!” “若不是我家六妹妹说,三姐姐你别急,那个女人傻了吧唧的,根本就跑不了;为了方家大哥的脸面,咱们私下解决去, 容她再多蹦跶一天吧,你哪里还有今天!” “你不过是在李霖那里占了点儿小便宜,就以为我们金家的姑娘都好欺负呢?我们家大姐姐那是不屑,你懂不懂什么叫不屑?跟你这种下流货色的女人抢男人,她都嫌臊得慌!” 听了这番话,方重天的脸色比调色板还精彩;方卓文和金熙却同时失笑。 方卓文暗道这金子琳损人吓唬人的本事也不小,也不知是这姐儿俩到底谁教谁的;金熙对金子琳挑起了大拇指,夸她这几句话说的又赶趟又有劲。 “呵呵,”徐越梅失常般笑起来,“你们家的大姐不屑抢男人,我看你们姐妹俩倒抢得欢呢。你们两个都才十七八的小姑娘吧,整天和男人混在一起,还哥哥妹妹蛮亲热的,也没人骂你们伤风败俗?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哟。” 金子琳气坏了,又要上前动手儿。金熙忙拦住她,又唤着方卓文和方重天道:“方大哥方三哥,报警的事儿先不急,等一会儿我去给白警长打电话。这臭女人当初逃离上海时,把我大姐姐那处乐正路的洋房都卖了,我得替我大姐出口恶气才行。” 也不等那两人答话,她便迈了两步走到徐越梅近前,笑吟吟的说道:“可惜啊,警局不管伤风败俗,警局只管骗子和卷包儿会。我奉劝你一句,你也不用再逞口舌之利,你一个将死之人,再牙尖嘴利也救不了命。” “你也别瞧我现在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要是再多说两句,惹急了我,我就抠出你那对恶毒的眼珠子当泡儿踩!” “你告诉我,你当初把我大姐姐那处洋房卖了,卖了多少钱,钱又在何处?其实你不说也没关系,我猜你一定在你的老家请了佣人、帮你照顾你那个混血儿儿子,你的大部分钱财也一定在你的老家藏着。” 很多影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旧上海滩的舞女们,十之六七都有个乡下的老窝儿,老窝儿里养着私生子。要不是孩子的外婆陪着照顾着,捎带手给孩子他妈管着大笔的血汗钱;或就是雇来的老妈子,月月到洋舞场找孩子的娘拿生活费。 果然,好像被金熙说中了。徐越梅方才那种恶毒的眼神重又变成恐惧,忍不住手舞足蹈的朝金熙抓来:“你这个小贱人,我绝不允许你碰我儿子一个手指头!你是不是当我不敢跟你同归于尽呢,还敢吓唬我,你去死吧!” 金熙连躲都不躲,不但不伸手去挡还双手抱了胸,“想跟我同归于尽?你有那么大本事么?来来来,我让你两条胳膊的。” 眼瞅着徐越梅已经扑到了跟前,金熙微微抬脚,说着你瞧好了我只使三分力气,话音未落,徐越梅已经被她踹出了七八尺远,吭都没吭一声,便抱着肚子昏死在地上,身下也随即有血流了出来,一瞬之间就洇湿了一大片。 金熙顿时大惊失色,立刻有汗珠子打额头上冒出来,不由望向方重天:“她、她不会怀孕了吧?” 又喊方卓文快去叫医生,总不能就叫她流血流到死吧,这可是还没给警局打电话呢,一脚就差点把人踢死,不是成了动用私行了? 方重天又羞又臊又尴尬,摆了半晌的手才说出话来:“没,没有,她,她是来了身上的……” “呼——”,金熙长长松了口气。这事儿可真吓人,若那徐越梅真的怀了身孕,被她一脚踹没了,方重天不是得恨死她?虽然徐越梅不是个好鸟儿,毕竟那孩子是方重天的骨血不是? 嗯……不过也没准儿。就算真的怀孕了,谁知道是不是跟混血儿是一样的、早就在肚子里揣着呢,然后打算像糊弄李霖一样,想讹方重天一头也说不准。 可方重天又是什么人。他其实一直都在暗自庆幸,多亏这事儿揭穿得早。若是真等到订了婚甚至成了亲再被捅咕出来,用金熙的话来说,真是一点脸面都不剩了。就算眼下的徐越梅真怀了身孕,他可不想要这种女人生的孩子。 再说了,哪怕徐越梅不是卷包儿会,真被他续了弦,想不想叫她早早生孩子不也是他说了算么。就冲着他的儿子令翔,也得等个三五年再做打算。就连他爹最近也整天跟他念叨,说你也老大不小了,续弦之事要慎重,就算不听我的意见,也得听听孩子的…… 金子琳也被徐越梅身下流出来的血吓坏了,待听见方重天的解释,立刻羞得不成,连忙走远了些,假装站在窗边朝楼下张望。 方重天琢磨罢自己的小心思,一抬头瞟见了她,才想起来不但有金熙在,还有个金三小姐,心头这叫一个郁闷——今儿这现眼事儿哪怕叫十几个二十个人瞧见了,也不该有这一位啊。 也就有三两分钟的样子,方卓文已经领了医生进来。那医生蹲在徐越梅身边瞧了瞧,便唤方家兄弟俩把人抬到床上去再诊断。 方重天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方卓文扒拉到一边,自己小心翼翼的抄起仍在昏迷不醒的徐越梅,轻轻放在了床上。他可不是事到如今还在怜香惜玉,他只怕身上胳膊上沾了血,晦气。 “小熙你别怕。” 方卓文立在一旁低声安慰金熙:“不过是这个女骗子要逃跑,被你捉住了,警局还能因为这个找你的麻烦么。” “没错儿没错儿,方三少说得对。小熙你别害怕,我们都能给你作证的,全是这女骗子的不是。”金子琳也低声附和着方卓文的话。 金熙苦笑。她哪里是怕啊,她只是嫌自己太鲁莽了。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儿,确定了徐越梅的骗子身份,就赶紧给白松涛打电话就得了,还想玩儿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 游戏是那么好玩儿的么,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也玩儿进去了。这若是一脚把人踹死了,她金熙满身是嘴也说不清啊。就算徐越梅嘴巴恶毒,随她去快乐嘴儿好了,只当听不见不好吗。等白松涛来了,看她还能蹦跶多久蹦跶多高。 那个三十来岁的男医生根本没听见另一头几人的低语。立在床边简单给徐越梅看了看,又向方重天问了问病人昏迷之前的情况,最后也问了句不会是怀孕了吧,又把方重天臊得满脸通红。 待得知不过是来了“那个”又遭了一下重击,便叫来护士打了一针止血针,说了句没大碍一会儿就能醒,扭头就离开了。 一边往外走还一边在心里叨咕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若说是正室太太找来了又大打出手,这两个后来的还是小姑娘呢,哪里是已为人妇的模样。 难道说是这两个小姑娘上赶的找上门来,找正室太太打架来了?唉唉,这世道儿,好多事儿都看不懂了,比如这些女学生们、全都变得一个比一个胆大妄为,自从他在国外上了六七年学回来,再也看不懂眼下的旻国了。 不过也是,从三妻四妾往一夫一妻制度改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且得折腾些许年呢。只要不在医院里闹出人命来,管他呢,那医生连连叹着气,不想金熙随在他身后追了出来。 “我想跟您借个电话可以吗?”金熙跟那个医生商量道:“屋里那个女病人,其实是个骗子,做过卷包儿会在外地卷了很多人家的钱财。我想跟您借电话打给白警长,请他来一趟把人带回去。” 金熙瞧出来了,这医生根本就不认识方家的哥儿俩,因此也就无关乎颜面什么事儿。赶紧叫白松涛来把人带走,她也省心了,省得总按捺不住心里的小恶魔,总想捶那徐越梅一顿才解恨。可那小身子板儿,哪里经得起她两拳一脚? 那医生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方才想了半晌、也想不通这两个好好的小姑娘到底想干什么,怎么她们一来就把他的病人弄晕了,原来里头那病人竟是个骗子!想到这里他连忙换上笑脸:“那就到我办公室去吧,我办公室有电话。” 接了金熙的电话,又听了她的嘱咐换上便衣,白松涛带着一样是便衣的朱思同赶来,徐越梅已经清醒了。 立起耳朵听着金熙给方家兄弟俩介绍着、这个是白警长那个是朱警官,徐越梅终于彻底绝望——她本来还以为装了一回昏迷不醒,会唤起方重天一些怜悯,谁知到底还是这么一个结果…… ╭(╯3╰)╮ 抱~~送粉红的亲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被讹诈 处理罢徐越梅的事儿,金熙和方卓文又重回紧张的工作中。如今不单单是牛奶皂,红酒皂也早已经过了多次实验,开始正式生产了。再加上之前的玫瑰花香水皂,如今正在生产的香皂就这三种——薄荷皂要等明年五月再做,谁叫它只适合夏天使来着。 方卓文每天和张启贤巡回于车间里。张启贤是负责下料的,只因金熙嘱咐过,千万不要将配方流落到工人们手里;方卓文除了到香皂生产车间走一走,还要看顾面霜生产,他们的蕴芳雪花膏由于价格适中,销售得也不错。 当初才开始生产面霜时,金熙只提了个小意见,就是可以在包装上取胜。比如做些漂亮的瓷瓶玻璃瓶,大瓷瓶的买回去能用半年,小玻璃瓶的也能用上三两个月。可别像别的厂子出的那些雪花膏,往柜台里一摆全是一个模样,用不了一年就审美疲劳了。 还可以弄些大玻璃罐装的,以便百货公司进回货去摆在柜台里零打——金熙前世时可没少听姥姥讲过,说七八十年代可以拿着小瓶去百货大楼、零打雪花膏和洗发膏。如今的京城里,可是没有这样卖面霜的,拿来就用岂不是个好主意。 家里贫苦一些的,哪里舍得买一瓶两块钱的面霜、里面就有七八毛钱花在了包装上。既然有了零打的,也就能隔三差五买几毛钱的先用着,这不是又多了一批消费者;而百货公司又乐得多了这么一项赚钱的买卖。 也许用不了多久,这种各式包装就会被别的厂子偷学了去,金熙倒也不怕。先不说这个方法好学易做又无法防范,谁叫这个时代没有专利局来着,你总不能拿枪顶着人家的脑袋,不许人家学;只说蕴芳先占了商机这一点,被谁再跟风也不怕,毕竟蕴芳才是第一个,等别人学会了,蕴芳早已深入民心。 她也只能提这么一个意见了,因为配方她是插不上手的。也许要再过几年、等蕴芳越来越稳定了,才能做些高档货。比如试着在实验室做几次加了精油或者花水的所谓精华霜,做成功了就可以面世,方卓文和张启贤也全都认可这个路数。 就算如此,她这个意见也帮了蕴芳好大的忙,如今的蕴芳雪花膏是卖得越来越好了。就连零打的那种一公升大包装,才上市两个月就被其它厂子学了去,也只能跟在蕴芳身后吃风,蕴芳卖上七八罐,他们了不得卖上一罐半罐就顶破天了。 方家兄弟俩毕竟是生意人,不可能在金熙每出一个主意之后都给她涨分成红利。金熙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的,只要合作愉快细水长流,多少钱也会慢慢赚进口袋里。等蕴芳日化厂越来越好,等过几年能生产高档货了,她不愁要不出更多的分红来。 方卓文和张启贤在厂子里忙得团团转,而金熙这几天正满京城里乱转呢,想选个比较好的位置租个门市房开芳疗馆。这天转累了,想起来几天没往厂子里来了,便开着车往蕴芳日化厂驶来。 马上就快到厂门口了,远远便瞧见十来个人聚在大门口,乱哄哄的喧嚣着叫骂着。这是怎么了,金熙连忙紧踩油门迅速开过去,又踩了脚刹车噶然停在人群边上。 “有钱了不起啊,你怎么开车的,眼瞎了不成!”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一个男人,有三十左右岁,冲上来便指着金熙鼻子骂起来。 金熙轻轻一挥手,打掉了他马上就要点到她鼻子尖上的手指:“你谁呀?姑娘我的鼻子也是你能随便乱指的?我若是眼瞎了,早就将你碾烂了。” 这可不怪她发火儿了。她本来想问问这些人有什么事儿,若是能帮忙处理当然更好,不想这人冲上来就是这么一出儿,明显是来找事儿的啊,她若还是一味的客气,不是只等着挨欺负么。 “好啊小婆娘,竟敢跟我动手!兄弟们还不给我上!”这男人手一挥大喊道。 他身后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连忙拉住他:“大哥,你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做什么,别忘了咱们的正事儿啊,还是先做正事儿要紧。” 这时方卓文也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工人出来了,见到金熙连忙打招呼,也不管那十来个男人见他出来就往上围。 “咦,原来小婆娘和他是一伙儿的!”那群人里有人怪叫有人起哄。 金熙冷冷的一横眼睛:“都给我闭嘴!再有哪个张嘴乱说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又转头问方卓文:“方三哥,这些都是什么人啊,是来捣乱的?要不要赶紧给警局打个电话,请白警长赶紧带人过来?” “认识警局的警长了不起啊,小婆娘吓唬谁啊,还敢不客气,哥们儿倒要瞧瞧你的不客气是哪种不客气呢!”领头的那个男人坏笑着便往前凑。 方卓文带出来的几个工人立刻挡在金熙身前,皆横眉立目的瞪向那个男人。方卓文嘱咐了两句不许动手,便跟金熙简单说起来:“这么点事儿咱们应该还能处理,就不用麻烦白警长了,你放心。” “这些人都是当地农民,我当初来这里买地,合约签的好好的,钱也早付完了,如今他们看着咱们厂子效益好,便后悔了,跑来叫嚣着叫我再补三成地款。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白纸黑字红手印皆清清楚楚,想叫我再加钱,门儿也没有!” 那被工人们挡住了的男人先还有些怕,听了方卓文这话又大喊起来:“签了契约又怎么了,当初你买地的时候你可没说你要办工厂,我们还以为你要种地呢。如今你厂子红火起来了,怎么就不该给我们补点儿钱?” 金熙听了这话不由笑起来:“旻国政府哪个明文规定了,买了地不许办工厂?还是有条款规定,买来建工厂的地,就该比种庄稼的地贵上三成儿?你拿来叫我看看。” “我过去没跟你讲过,小熙。本身当初买这块地时,我们就多付了他们古家一成的地价款。那兄弟俩就是古家的败家子儿,别人原来是他们家种地的佃农,估计都是跟来起哄架秧子的。”方卓文笑着皱眉低声给她解释道。 “什么一成几成的,说这些都没用!你们只说给不给我们补钱,不给补的话你们就别想好好开工,我们每天都来捣乱,直到你们服气了为止,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为首的那个男人依旧高喊道,身后的一群人随即高声附和。 “给你们补钱不是不可以,你们拿出收钱的依据来。”金熙笑道:“难道这块地不是方卓文买的,而是从你们手里租的?租地合约呢?写着你们名字的地契呢?还是那句话,拿来我看。” 那群人立刻傻了眼。方才拉着领头男人不叫耽误正事的青年上前两步,上下打量起金熙来。金熙有些恼:“瞪着你的狗眼看什么呢?谁教给你的规矩,遇上姑娘家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 那青年嘿嘿笑了:“小婆娘还挺蛮横,我就打量你了怎么着?你倒是个聪明的,还跟我们要地契。我们没地契,地早卖了,我们就愿意来捣乱,你个小婆娘能将我们如何?我叫古栓柱,那个是我大哥古狗剩,我们就是边上那个村子里的,你能把我怎么着!” 方卓文脸色立刻黑了,指着那古栓柱怒道:“跟你好好说话你不会,偏得耍无赖是不是?你来捣乱叫我瞧瞧,我一个工厂一百多号工人打不过你么!” 金熙忙制止方卓文:“方三哥别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若只是叫骂两声,就随他们去,若真是狗胆包天的敢楞往厂里冲,见一个打死一个又如何。左右地契在你手里,私闯别人地盘可是打死都不用偿命的。” 那古栓柱依旧嘿嘿坏笑道:“小婆娘嘴倒挺硬,私闯别人地盘打死不论,你当我们不知道?你打呀,你打呀,你打死我呀!” 他话音未落,便往金熙身边凑来。金熙一瞧不好,这是遇上真正的无赖了,软的不吃硬的不怕?还是当她好欺负,说什么打死不过是吓唬人?几个工人才想过来挡着,已经被另外十来个农民围上了。 方卓文这叫一个后悔,早知如此,叫上二三十人出来不好么?于是一边回头喊着门房快往里头跑着喊人去,一边大步过来把金熙往身后挡。 金熙冷冷一笑,这叫古栓柱的臭男人不但是来耍无赖,还想耍流氓呢,只可惜选错了对象了。她轻轻拨开方卓文:“我不要紧的方三哥,你看我怎么教训他。” 这么一来一往,古栓柱已经欺到了近前,腆着一张流氓无赖嘴脸便凑到金熙眼前。金熙后退半步抡开手臂,咔吧一个大嘴巴就抽了过来,那古栓柱哎呦一声,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鼻血也哗哗的流进了嘴里。 “大哥!小婆娘动手打人了,大哥你快来看看我,我这是哪儿出血了?哎呀呀了不得了,小婆娘打死人了!”古栓柱一边喊着他大哥古狗剩,一边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疯癫来。 “好啊小婆娘,说动手真敢动手啊!兄弟们,还不给我上!” 古狗剩一声怒吼,另外七八个农民立刻跟着他一起围上来,方卓文也立刻喊着那四五个工人缠上去,可还有两三个是挡不住的,在古狗剩的带领下、步步向金熙紧逼过来。 ╭(╯3╰)╮ 花儿最近比某只住院期间还累~~儿子也考完放假了,一天要伺候爷儿俩,还要写字做家务~~容花儿休息几天,先一更好不好?腰都要断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无声试探 金熙对着逼近的几人微微一笑:“你们好好想一想,我若是害怕,敢轻易动手么?若还是一味的往前凑,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们!” “古家兄弟爱捣乱,众位老乡们不如随他们兄弟俩闹去,只要他们能从蕴芳日化厂要出钱来,你们再去闹他们俩不是也不迟?毕竟这块地原来就是他家的,我们就算给钱也不会给你们,还是会给到他们手里。” “若是他们兄弟俩要到了钱,藏着掖着不告诉你们,我也一定会告诉你们。我以蕴芳日化厂的名义承诺,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她又对另外七八个大喊道。 “可他们若是要不到钱,被我们厂里的工人一顿臭揍也好,被警察捉了去关上十几天也罢,那是他们理亏,你们一定确定肯定你们要陪着他们么?!你们过去给他家当佃户,还没被他们兄弟俩欺压够么?!” 金熙其实早瞧出来了,这群人真的不过是跟来凑个热闹,就算真的要到钱了,古家兄弟能否分他们一杯羹还不好说——何况方卓文方才也低声跟她讲了,这块地本来就是古家一家儿的。 听她喊了这些话,另外的七八个果然该住手的都住了手,纷纷聚到一边低声嘀咕了起来,也就是两三分钟的事儿,人已经走掉了五个。古狗剩也顾不得管他兄弟了,跳着脚指着离开的那几个背影大骂起来:“你们这群王八蛋!枉我们当初把地租给你们种!” “早知道如此,就不该给你们活路儿,就该叫你们这群穷得要死的臭王八蛋饿死了去!” 他的话才骂完,剩下的三个又走了俩,临走前还都愤恨的瞪了古狗剩一眼,“你丫的连卖地钱都败光了,还不如我们天天出去做短工,好歹能赚上一天三个饱一个倒的活命钱。都混到天天各家蹭饭吃的地步,装他妈的什么大爷!咱们倒要看看,是谁先饿死!” 只剩下最后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跑过来,笑着说古大爷你别生气,不是还有我呢么。又跑到古栓柱身边往起拉他,一边扯着衣裳袖子给古栓柱擦着满脸的血,一边问两位爷该我家的一升高粱米什么时候还。 门房这会儿也带着十几个工人跑了出来,工人们手里皆握着茶杯口儿粗的大镐把,还隔着十几丈远就怒吼冲天,吓得古家兄弟俩直缩脖儿发抖,想拔腿就跑吧,腿儿早都软得面条儿样。 张启贤也远远的跟在工人们身后气喘吁吁跑来,一边跑一边喊:“卓文,金熙,你们俩没事儿吧?给我打,给我打那些混账王八羔子们,都打死了干净!” 金熙哈哈大笑起来,就连方卓文也笑得哈了腰。这张启贤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说个姐姐妹妹的都脸红,竟然在关键时刻这么威风凛凛,还知道叫工人们拿着“武器”冲出来…… 张启贤这会儿跑得近了,当然也瞧见了来捣乱的只剩了仨,一个满脸都糊着鼻涕眼泪和血不说,还有一个点头哈腰赔着不是,说我不过是来瞧热闹的,我这就走我这就走,他们哥儿俩该我的高粱米我也不要了。 对着这么几个怂货,工人们也不用谁再叫停说别动手了,只在一边舞着棍子吓唬这古家兄弟。那兄弟俩立刻吓得连滚带爬,拔腿就往村子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虚张声势,说我们明天还来你们等着瞧,把蕴芳这一群人逗得皆哈哈大笑起来。 “还是小熙那招儿分头击破用得好,再加上给古栓柱那个嘎巴稀脆的大嘴巴,强硬也有了智谋也有了。”众人一路往厂里走,方卓文笑说道。 金熙红了脸:“按说我一个女孩子,就该躲在众位大哥的身后才是,你们不笑话我强出头还夸我,就不怕把我拍到天上去悬空下不来。” 众人又大笑起来,笑罢之后,张启贤对金熙到底是如何给了古栓柱一个大嘴巴甚是感兴趣,非得拉着方卓文叫赶紧给他讲讲。金熙撇嘴儿笑道:“我今儿才知道,张二哥整天那般文雅,原来都装的。” “说是装的可不好听,小熙你应该说,今儿的张启贤才是真性情。”方卓文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帮张启贤,其实还不就是一个意思——还是装的。 “好好好,我宁愿承认今天的我才是真性情,我也不愿说我以前都是装的。还最佳拍档呢,挤兑起我来哪个都不留情面。” 张启贤一路加快脚步一路说道:“好了,你们慢慢走着笑话我吧,我得赶紧回车间了,刚才正磨着玫瑰花瓣呢,有台电磨线路出了点儿问题,我得赶紧修修去。” 方卓文也曾对金熙在这秋天都能运来成车的玫瑰花瓣感到惊奇,金熙笑说难道你忘了我花圃里的日光温室了么。 其实到底是不是日光温室的作用,金熙也不敢肯定,因为就算是花圃露地里的各种花草,最近一两年也延长了花期,还变得越来越耐寒抗旱了。 当年才把花圃弄起来时,从空间移植出来的花草总是打蔫儿。金熙偷偷从空间提出几次水浇了后,打蔫儿的状况是好多了,味道却还是不大香,她左思右想也没得出好的结论,便只能安慰自己说是水土不服了。 可最近花草们的状态是越来越好了,除了生长速度慢了些,开花的频率也少些,香味什么的可是一点也不逊于空间里的那些同类。就连保加利亚玫瑰和当地的土种玫瑰、这些本就不是空间里的植物,也逐渐朵大瓣儿多起来。 金熙笑着偷偷安慰自己道,其实它们和我一样,都需要一个缓慢的适应过程。如今的我已经习惯了旻国的生活,它们当然也要学会适应并爱上这个大自然。 就像从大棚里才移植出来变成盆栽的植物,一定要过上几天逐渐减掉温度和湿度的日子,才能慢慢适应普通的室内环境;而才从育苗盒里挪进盆儿的小苗,也要拼命的开始发展根系,以吸收更多的养料和水分。 无论是人还是动植物,只有拼命地去适应各种生长环境,才有能继续生存下去的可能。侏罗纪的恐龙多有王者风范,可它们船大难掉头、实在无法适应换纪,当然也只能绝了种。 想到这里,金熙不由又想起了金家的几个姐妹。金子音也许就是换了生活环境就受不了的那个物种,老太太要养她一辈子的说法儿,真是没错儿; 金子晴当年有多爱覃慕天,她无从得知,可她知道金子晴曾经为覃慕天消得伊人独憔悴。可现如今,人家不但已经为人妇为人母,小日子还过得比蜜甜。 金子琳更不用说。当年的金子琳比金家哪个姑娘不娇纵,可护送二太太回京城,人家能在暴风雪的夜里坐一路大篷车,还知道照顾年老的老妈子。 自打八月里带着金子琳去花圃学了几次车,金子琳竟对花圃着了迷。若是金熙不在家、不能开车送她,她就自己坐黄包车去,一进院儿便张罗着华彩带她去地里大棚里做活计。 “铃铃铃”,电话铃响了,打断了金熙的沉思。她快步上前抓起电话,喂了两声,那边却没有说话声,只听得见轻微的喘气声,像个女孩子。 喊了几声还是没人说话,挂了电话,金熙便盯着方卓文研究起来,方卓文被她看毛了,连忙问她道:“怎么,有事儿?为什么这样看我?” “方三哥,老实交待吧,最近都干什么了?是不是又认识了个女孩子,还开始交往啦?”金熙嘻嘻的笑着问道,眼睛里却逐渐透出些许寒意。 方卓文紧着摆手,一脸的无辜神情:“我没有,我真没有,我最近除了跟你三姐看过一场戏吃过两次饭,根本就没跟别的女孩子交往过,我若是骗人……” 金熙连忙制止住方卓文的指天发誓:“这赌咒许愿的话,等你回头和我三姐姐讲去,我可不管给你们传话当跑腿儿。” 既然不是找方卓文的,这可就怪了,还有哪个女孩子会把电话打到他办公室里来呢?难道是找张启贤的?不应该啊,找他就该打到他的办公室里或是实验室去才对啊,若那边没人接,打到这边来也不该不吭声不是? 金熙这里为这个莫名的无声电话纳着闷儿,覃宅,覃慕枫的书房里,覃慕枫与覃慕盈兄妹俩皆是一脸的郁闷。 “我说我不打这个电话,你非得叫我打!结果怎么着,听见小熙在那边,你就高兴了?你整天到底想的是什么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给个痛快的不行么?非得天天这么藏猫猫,你个大老爷们儿也不嫌累得慌,我都看累了!”郁闷之后,覃慕盈终于爆发,骂了她四哥一大套,拔腿就要离开。 覃慕枫连忙拽住她:“四妹妹先别走,是我错了,我承认是我错了,我不该逼你打这个电话,打通了又不叫你说话……” “我是因为你不叫我说话生气么?” 本来覃慕盈被他拽回来,还想再好好跟他说两句,听了他的话,跺跺脚又要离开。 “不是不是,四妹妹你饶了我吧,你本来就知道,我是个不会说话的对不对。” 覃慕枫笑嘻嘻告饶,笑意却没深入到眼睛里去。 覃慕盈狠狠瞪了他一眼:“覃慕枫我告诉你,小熙和方卓文本就是合作伙伴,一起在办公室谈点事儿怎么了,你凭什么一副受伤的模样?就算人家两人谈起了恋爱,你也管不着吧,谁叫你整天把什么都闷在心里,活该,也不怕闷死!”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万事不求人 这天傍晚,金熙才回了家进了后院儿,就遇上了贾姨太太和绿芳。她几乎都忘了有多久了,见到这两个不再主动打招呼,如果能低着头假装没看见走过去,哪怕叫她溜墙边儿也在所不惜。 “咱们家最忙的大忙人回来了?” 金熙不招呼两人,两人却招呼她,还离得有十几步远,绿芳便远远的唤她,贾艳丰也阴阳怪气跟着附和。 金熙勉强朝两人笑着点了点头,便往含香馆方向走去。别说她不喜欢跟这两个人废话,就算喜欢,今天的她也没兴致,最近找门面房找得累死了,却还没有合适的,她几乎都想打退堂鼓了。 “六姑娘,你可回来了,老太太等你半晌了。”映雪从身后跑来,还没等追到近前儿就忙着招呼。 又找她,难道她又犯了什么错儿?怪不得刚才那绿芳和贾艳丰都怪里怪气的,难道连她们也知道老太太等着训她? 金熙皱眉看着映雪,映雪忙笑着摆手:“六姑娘别担心,老太太这次可真没生气,就是接了个覃家打来的电话,好像是覃家大少奶奶找六姑娘有事儿。” “老太太这不就叫我一直盯着呢,说只要六姑娘回来了,就赶紧叫你去她房里,她好跟你叨唠叨唠覃大少奶奶说的话儿。” 原来是郭姝玉找她啊,是不是小秋子那个调皮孩子又闯祸了?金熙随映雪去了老太太院子里,一路走一路摇头笑叹。 覃慕周那两口子,一个比一个老实,怎么就养出小秋子这么个儿子来,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据说现在小秋子唯独怕两个人,一个是覃家大老爷也就是小秋子他爷爷,再就是金熙了,最近为了小秋子频繁惹祸,可没少叫她去教训那孩子呢。 “这孩子,最近累瘦了。”这是老太太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孙樱娘和小轩儿也在,小轩儿见到她进来,立刻就张开双臂大喊姐姐扔高高啊,吓得老太太连忙唤停。 见轩儿哼哼唧唧不高兴,老太太假装板了脸:“你可都三岁多了,去祖母睡房里照照镜子去,想想你姐姐还举得动你么?” 孙樱娘和金熙娘儿俩乐坏了。这老太太,叫小轩儿照镜子去,亏她想得出来。不过这孩子确实是比一般孩子高壮,好像倒随了他外家的舅父孙大炮和廷栋表哥,一点儿不像金家人清瘦的模样。 金予辰、韩素芬的儿子金乃鲲,如今也快一岁了,长得就是又白净又文雅。虽说是因为年纪小、并不像他爹那么瘦削,脸蛋儿还稍稍有点婴儿肥,遇上人也只弯着月牙眼儿咪咪笑。 用孙樱娘的话说,这小乃鲲一瞧就是个读书郎的模样,哪像他轩儿小叔叔一副活土匪样儿。金文清可不爱听了,笑说明明是一文一武,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轩儿。 小轩儿不怕别人,就怕他娘和老太太。如今见老太太板了脸,立刻蔫蔫的跑到他娘跟前,不停地摇晃孙樱娘膝盖。孙樱娘就势站起身来拉着他的手:“咱们也给祖母捣了半晌的乱了,祖母和你六姐姐还有事要谈呢,跟祖母告退吧。” 两个最怕的人都发了话,小轩儿也不敢再说什么,小大人儿般给老太太鞠了躬说轩儿先退下了,便拉着他娘的手往外走。到了堂屋门口又回了头:“祖母把好吃的给我留些、别都给了六姐姐,我明儿还来呢。” 一屋人都笑的前仰后合。孙樱娘却有些脸红,都快四周儿的孩子了还这么贪吃怎么行,看回了自己院儿里怎么教训他,不扎上半个钟头马步绝不许他起来。 再想起当年小熙跟着她在射马岭,就算不缺钱,也只有半个月二十天下次山才能买些小零嘴儿回来,哪像这会儿日子这么好,不由又红了眼圈。 金熙却还以为她娘是脸上挂不住了,忙快步走到门口安抚了弟弟两句,又低声嘱咐她娘赶紧带弟弟回去,该吃晚饭了呢,可别饿到孩子。 送走了孙樱娘娘儿俩,金熙重回老太太身边坐下,问起了郭姝玉打来的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她也没说有什么要紧事儿,只说帮你找到了合适的铺子,说你若是闲暇时,叫你去覃家一趟,好好跟你说说铺子的位置和租钱。” 老太太也知道金熙这些日子为了找个合适的铺面累惨了,可这事儿还能牵动着覃家大少奶奶跟着一起费心,老太太是又高兴又过意不去。 “您不用过意不去,咱们家和覃家的交情摆在这儿,何况您当初也帮了姝玉姐姐好大忙儿。给人家个还人情的机会,也省得叫她老觉得欠咱们家的,日日惦记着咋还。”金熙安慰着老太太。 这老太太,就是太要强了。当年老太爷活着时,可是没少帮衬覃家,否则覃家也不可能那么快在京城站住脚、又迅速的把生意做大。 可一旦覃家反过来帮帮金家,老太太就磨不开脸,就觉得欠了人家什么似的,还经常告诫子孙,说咱们金家的祖训是万事不求人,你们都给我时刻记清楚了。只是有时还会又补上句话,似乎是专门说给孙辈们听的:世交可不比姻亲…… 如今听金熙说不过是还个人情而已,倒也在理儿,外加本就是个高兴事儿、省得叫这六丫头四处跑着找铺子去,老太太的脸色立刻只剩下笑容,不再有别的什么神情。还催着金熙明天就抓紧跑趟覃家,省得请人家帮忙的事儿、却叫人家等。 话音才落,二少奶奶韩素芬抱着小乃鲲来了,身后跟着孩子的奶娘和小丫头。金予辰出门了,大前天走的,说是得七八天才回得来,这些天老太太便总喊着韩素芬娘儿俩来陪着她用饭。老太太见到她的宝贝大重孙儿来了,更是满脸笑开了花儿。 “二嫂明天跟我去覃家玩儿半天吧?前些天慕盈还念叨你呢,说是想你想乃鲲了。”陪着老太太一起用了晚饭,金熙便跟韩素芬说起话儿来。 覃家如今对金熙来说,简直就像龙潭虎穴。倒不是说覃家人有什么恶意,而是那种探究又闪烁的眼神儿——金熙可不怕有恶意的,还就怕这种稀里糊涂叫人摸不清头脑的,不由令人既尴尬又害臊。 覃家三姑娘覃慕妍虽是已经出嫁了,却还是隔三差五的回娘家,用覃慕盈的话来说,三姐这是显摆她的公婆开明着呢。而那探究的眼神,还就覃慕妍用得多,金熙也别张口问,问她她就笑着不说话,说她卖关子她也不恼。 也许明儿拉着二嫂去能当个挡箭牌?或者叫二嫂探探覃家姐妹几个外加佟雅宁,这一天天鬼鬼祟祟的瞧着她笑,到底是为什么啊? 韩素芬听了金熙的话,还真是挺想去的。自打有了乃鲲,可是很久都没见到几个表妹和表哥了。可这还当着老太太的面儿呢,韩素芬赶紧抬眼征询老太太意见。 “快随你六妹妹玩一天去。”老太太笑着摆手,又指了指重孙儿的奶娘丫头们:“乃鲲就别带着了,搁家吧,这几个都是妥当人儿,叫她们哄着有啥不放心的。天气已渐渐冷了,别再一来一回的给他得瑟着凉了,等他爹回来咱们可交待不了。” 韩素芬柔柔的笑着应了声,又说谢谢祖母了,偷偷偏头儿和金熙对了个眼神儿。老太太真是太善解人意了,说什么怕把孩子折腾病了,其实还不是叫她放开了玩玩儿去,乃鲲马上就快一岁了,她除了回过三两次娘家,还真是哪儿也没去过呢。 就连金予辰也一样,为了乃鲲,最近小一年都没出过远门儿。这是今年的年景好,冬至月和腊月里很多要办喜事的,来年开春儿也一样,收拾新房要买瓷器字画,送聘礼要提前预定金银珠宝,洋行里的人手儿几乎全都四面八方办货去了。 于是金予辰也不好总在家闲着,前几天就主动提出了出门办货去——哪家的爷能拿孩子小做借口,就不做买卖了?总不能仗着大爷二爷都开通,就偷懒吧。 又陪着老太太闲话了一会儿,金乃鲲靠在奶娘的怀里已经开始哈欠连天了。其实他还是个小奶娃儿,所谓的陪老太太吃饭,也不过是应个景儿罢了。 最近几年老太太虽说心情还不错,精神却不大济事了,也不再喊着一大家子团团圆圆熙熙攘攘的来她这里用饭。每次至多喊来个最小的,不是小轩儿就是韩素芬金予辰两口子带着小乃鲲,再不就是金熙金予嘉。 至于大爷二爷,那都是撞来的,回来早了就过来陪陪他们的老娘,聊一聊家长里短生意买卖,回来晚了,也许老太太早都见了周公,他们也就各回各屋了。 “回吧,赶紧抱他回去睡下。”老太太打发韩素芬带着奶娘丫头赶紧走,“这么点儿的孩子,一天除了吃就是睡了,哪能为了陪我耽误他的觉。” “六丫头你也走吧,明儿不是还要和你二嫂去覃家么。若是覃家你大嫂子给你找的铺子合适,可别忘了买些礼物谢谢人家,不能光嘴上说了谢就完事儿了,咱们金家不能缺这个礼儿。” 金熙笑着站起来,“我知道了祖母,其实姝玉姐姐可没少用我的花水儿擦脸呢,我每隔三四个月就送她一瓶子。不是我糊弄您,等我的芳疗馆开起来了,那一瓶花水至少要卖三十块。大不了这次成了,我再多送她一瓶还不成?” 老太太皱眉笑起来:“你自己种的花草出的花水儿,你也好意思给人家算钱?你快给我闭嘴吧,还不如等回头送她个开司米的披肩——我听说今年冬天流行这个。” 金熙连连应声笑说我知道了、您放心吧,只要铺子合适我用,我回头立刻就给她买条送去。心里却道老太太真是礼数多,一条开司米披肩就要小二百块啊,这礼物得她赚上多久才赚得回来? ╭(╯3╰)╮ 周末快乐~~ 儿子的中考成绩下来了,不是很理想,估计是受了他爹病的影响——中考和手术正赶在了一起。 所以最近要给他跑跑高中的事儿,暂时还是一更吧,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两好合一好 第二天一大早,金熙收拾停当便要去金予辰韩素芬的小院儿,不等出门就遇上金子琳推门进来。 “三姐姐打扮得这么漂亮是要去哪儿啊,是不是又和方三哥有约会?”金熙不免调笑金子琳两句。 金子琳并不害羞,只抻着身上的苏格兰花格呢短大衣叫金熙帮她瞧瞧是否合身:“不是约会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呗?你说这个腰身的地方是不是有点肥啊?” “不是腰身肥了,是你太瘦。这种买来的成衣又不好改,稍微没弄好就会破坏版型。你争取这些天多吃些,把自己养得丰满些就好了。”金熙捏了她腰上肥出的一点看看效果,不好,便叫她就这么穿着好了。 金子琳笑着撇嘴:“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人家为了衣裳合身都是改衣裳,你却叫我为了衣裳合身把自己养胖。” “山不就我我就山,这话不是在讲儿的么。”金熙咯咯笑。 话是这么说,金子琳到底也知道是自己太瘦弱了。何况金熙说得对,买来的衣裳再拿去改,改来改去就没了模样,“你这是要出门啊?我不耽误你了,你走吧,我再呆一会儿也得走,方老三约我去西山。” “去西山啊?还说不是约会……那你可别穿现在这双鞋了,没等爬到有红叶的半山腰,脚丫子都受不了了。”金熙指着金子琳脚下的高跟鞋,心里一个劲儿纳闷。金子琳个子也不算矮了,天天蹬个高跟鞋也不嫌累得慌。 “我倒把这个给忘了,多亏你提醒,我这就回去换。其实我是来看看你今天有事没有,没事儿的话我还想喊着你一起去呢。”金子琳并不多问金熙是要去哪儿。 金熙忙摆手:“我就算没事儿,也不去打搅你们的约会,那叫电灯泡儿。三姐姐知道什么叫电灯泡儿不?明明是两个人亲亲密密的约会,本不该被旁人打搅,结果全被我照亮了。” “就你花词儿多!”金子琳佯嗔:“我和方老三可还没到那地步呢,何况今儿还有你们蕴芳的那个张启贤。是那家伙张罗看红叶去,方老三也跟着凑热闹,保不齐还得带着方令翔。” 其实这样也好,两个人看红叶估计也没什么意思,光顾着说悄悄话了,最后连红叶在哪个山坡最灿烂估计都说不出,金熙笑着想。 大门又开了,金子怡和金子明手挽着手走进来,瞧见两人正站在院子里说话儿,忙紧走几步过来打招呼。说了几句话,金熙不由感慨,到底都是大姑娘了,一到休沐日就闲不住,就想出去走走看看,这两个竟然也是来找她上西山看红叶去的。 这事儿若搁在头几年,金子琳必得气急了。两个妹妹要出去玩,不先去找她倒来找小六子。如今她虽然跟这两个走得还不算亲近,却早都不再乱生闲气,甚至还邀请两个妹妹随他们一起去。 金熙自打来了京城,还没去看过西山的红叶。要是今天没事先约好去覃家,就好了。正琢磨着,俏莲来了,跟几位姑娘打了招呼,便轻笑着朝金熙眨眼,这是来催了啊。 “你快走吧,省得二嫂等急了。我们这也就走。”金子琳挥手叫金熙该走就走,她也唤着金子怡金子明两个往门外走去。 自打金熙教会了她开车,她总是遗憾。她又不像金熙每天有事儿要做,租个车开着也值当,因此就算最近总往花圃跑着玩儿,也不过是叫个黄包车而已。今天这不正合适,租辆车开上一天总成吧? 几乎是前后脚出了大门口, 金子琳和金子怡、金子明姐妹三人坐上黄包车往租车行去了,金熙也叫着韩素芬上了她的车,姑嫂二人去了覃家。从后院往前头走时,这五个人谁也没瞧见,金子音正要往老太太那里去,远远地望着她们的背影,无比艳羡。 到了覃家,因为有韩素芬在,先去给覃家的老太太和两位太太问了安。覃家老太太不停埋怨韩素芬,说表小姐怎么不把小乃鲲一同带来,她还只是满月时见过那孩子一面。 又打趣金熙说,你们下次再来我们家,就不能带着你们家老太太么。你们年轻人知道找伴儿,我们老婆子们之间也互相想念得紧啊。 金熙慌忙起身赔罪,说覃家祖母您放心,我们下次一定带着我们老太太瞧您来……若不是覃慕盈等急了跑来找,覃老太太还不一定拉着金熙姑嫂二人聊些什么、又要聊到何时。 饶是如此,那老太太还是喊住覃慕盈,又问了一通今儿都有谁来了,说若是人多的话,可别忘了叫你二嫂下午来给我们凑牌搭子,反正你们足够热闹了,也不缺你二嫂一个儿。 等覃慕盈一手拉着一个离开了,覃大太太不由松了口气。她们老太太这是天气一冷出不了屋,就四处找人说话呢。 每每家里来了人,也不管是找谁的,只要来这老太太跟前儿,必得被她拉着说上一箩筐两箩筐,就连白松涛来了也不例外,气得老太爷直瞪眼——那也是个老小孩儿,等着白松涛陪着他下棋、等得胡子直翘翘,老太太也不放人。 到了覃慕盈院子里,郭姝玉和佟雅宁、覃慕妍早都坐在客厅里了,说是覃慕婉一会儿也回来。金熙心底暗笑,这一家子的妯娌姐妹,偏偏孤立了覃慕云的媳妇段苏眉,也不知若被段苏眉知道了,心里会如何作想。 正这么琢磨,跟金熙和韩素芬打了招呼的郭姝玉便提起来:“你们说,咱们要不要把苏眉叫来一起?这都在一个后院儿里,咱们热热闹闹又说又笑的,叫她知道了,会不会埋怨咱们把她当外人儿?” 覃慕妍嗤的一声笑:“咱们本来是不拿她外人儿的,还不是她自己觉得她高人一等,不爱往咱们跟前儿凑合?大嫂若不信,你就只管叫个丫头请她去,她一准儿不爱来,不是说她还有事儿,就是说身子不爽利呢。” “慕妍这话说得不对啊,”佟雅宁笑吟吟接了话儿:“苏眉不过是在家就是独生女,见不得咱们一帮吱吱喳喳的。人家那叫文气,愿意图个清净,你懂不懂?” “切,独生女了不起啊,独生女就该嫁了人就张罗着分家出去单过啊?”覃慕妍不忿的嘀咕着,“才进门儿没俩月就张罗着闹分家,先不说把老太太气了个够呛,单说她怎么就不想想,咱们家属我三哥不够能干,分了家有好儿么?” 佟雅宁接着笑:“这个理儿倒是正理儿,老太太是最厌恶提分家分业的。可哪有你个出嫁了的姑娘这么嘀咕娘家哥哥嫂嫂的?何况你表姐和金熙好不易来了一趟,咱们还是莫提这些别人的事儿来添乱了。” 郭姝玉便接了话茬儿:“可不是,今儿叫小熙来可是来聊正事儿的,别聊歪了倒把正事儿耽搁了。小熙啊,你不是正在找铺面呢吗,我和你雅宁姐姐也说了这事儿,这些天一直就帮你留意着。” “赶巧你雅宁姐姐有个陪嫁铺子,之前一直租出去收租金来着,是个卖胭脂水粉的,在那个地界儿已经卖了小二十年了,当年就小有名声。” “无奈如今到处都是日化厂,那里的生意便一天比一天不好做了,那家儿就想要停了买卖回老家养老去,前儿才打发人来说了,你雅宁姐姐便说把你喊来,仔细说说这事儿。” “叫你雅宁姐姐给你说说那铺子的情况吧,这事儿还是正主儿说得清楚。” 金熙忙站起来鞠了个罗圈儿躬,说为我这事儿劳得大伙儿都跟着受累,我真是过意不去,倒把所有人都逗笑了。覃慕妍更是指着她道:“瞧见没,我还说段苏眉见外。眼前这个也一样呢,到底是个姓金的,更是把咱们都当外人儿了呢。” 金熙一开始并没觉得亲慕妍这话有什么不对劲,只当覃慕妍是笑她白跟这些姐妹们好了一场,一点小事儿还谢来谢去的太过外道。再一瞧除了二嫂韩素芬,个个脸上的笑容都那般促狭,立刻便红了脸。 佟雅宁见她脸上的神情着实是羞涩难当,连忙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调笑归调笑,那个一会儿再说,我先给你说说铺子的情况,你听听合用不合用。 若是合用呢,咱们就还照着以往的租金签个合约,肯定比你去找不认不识的合适,我也图个省心,咱们就两好合一好了。” 金熙心头这叫一个感动。先不论铺子到底合适不合适她开个芳疗馆,只说佟雅宁这所谓的租金说法儿。 郭姝玉方才也说了,原来那家胭脂水粉铺子,可是开了小二十年了,这些年,京城的铺子租金涨得多厉害啊。按说老的那家不干了,再重新租出去就该涨钱了,佟雅宁却说还按以前的来…… 可她刚提了个头儿,说雅宁姐姐你可别亏了,咱们还是按市价的好,佟雅宁就佯装板了脸:“先不说我还没跟你说位置呢,还有那铺子到底够大不够大。只说我不过是图稀租给你省心,你也不叫我如了意么?” “原来那家,当年也是家父寻的、知根知底的买卖人,图的就是个稳妥。若换了别人,买卖没做三两年就黄了铺儿,租金多拿些还不够再转租再裹乱的操心钱呢,你说是不是?”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懵懂和天然呆 听佟雅宁慢条斯理的把铺子在什么位置是个什么状况,周边都是做什么买卖的说了个一清二楚,金熙心头大喜过望。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家铺面正处在一条类似现代的女人街那种位置,周边有银楼珠宝店,有女士成衣店,有绸缎庄子棉布铺子还有鞋店胭脂水粉店。又是个两进的小院儿,以前是前头做店面后头住人的,如今若嫌营业面积不够大的话,完全可以再改造一番。 “你怎么用着合适,你就去改造去。我可不是说咱们关系好,就这么好说话儿,我是看你那生意着实是个好生意,再加上你的为人我也清楚,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很好,长远的做下去。”佟雅宁微笑着说道。 不愧是教育厅厅长的女儿啊,目光放得真长远。若说这生意上来就红红火火,金熙自己也不敢信,她也不过是个和佟雅宁差不多的想法儿,如今世道儿越来越开明了,女子们也逐渐有了地位,这个生意细水长流总是可以的。 “你也别急,今儿先跟大伙儿好好聚聚,改天或是我接了你,或是你来接我,咱们一同到铺子里瞧瞧去再决定也不迟。”佟雅宁笑着拍了拍金熙的手。 说是一起聚聚,过去的聚会也不外是聊聊天儿,再给有护肤困惑的这个那个讲讲哪个花水该如何用,哪种精油又该怎么使。金熙笑着点头,随即便听佟雅宁问道:“我听说你大嫂许衍芳有了身孕,你们老宅里听说了没有?” 金熙与韩素芬对视一眼,皆对着佟雅宁摇头。她们的大嫂许衍芳,好似还不如覃家的三少奶奶段苏眉呢,她自恃是十里洋场来的,又是个新派儿人,极其不喜这种老宅子里住着一大家子的氛围。 这便连带着金予豪都不大往老宅走动了,除了隔三差五打个电话给老太太大太太问安,也就是逢年过节往老宅走一遭,吃了晌午饭就紧着张罗回自己的小洋房去。 老太太大太太也没少为这事儿郁闷,后来好像习惯了,又说只要他们小两口儿感情好,便随他们去吧。可许衍芳嫁过来这么久了,就连金予辰韩素芬的儿子小乃鲲都快周岁了,许衍芳的肚子还没动静儿,老太太和大太太早就慌了。 如今终于怀孕了,不是件好事儿么,怎么反倒都没跟老宅说一声儿?或是大太太已经知道了,却因为旧想法儿说不满三个月不能张扬,便一声没吭?这也不该啊,至少跟老太太说一声报个喜总是应该的吧。 佟雅宁见金家姑嫂俩皆是一副懵懂模样,显然是一点不知情,忙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也不怪你们家里都不知道。我听说,许衍芳不打算要这个孩子呢,想要找个稳妥的洋医院做个堕胎手术。” “可这洋医院虽是洋人开的,毕竟很多医生都是咱们旻国人,又有个入乡随俗的说法儿,哪敢轻易给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们偷偷做手术,那不是给医院找麻烦么。现在是哪家医院都不应承她,说是可给急坏了……” 金熙和韩素芬皆是大惊失色。金熙想的是,先不说这个时代的堕胎手术靠谱儿不靠谱儿,只说这大嫂许衍芳,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脑子里缺根弦儿啊? 难道她不想跟大哥生个孩子么?若说年纪小,许衍芳也二十四岁了呢,正是生育的好年纪,何况又是这个年代,这年纪生孩子都算是晚育了。 韩素芬想的却是金家的脸面名声。堕胎手术,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儿。明明是明媒正娶的少奶奶,做什么堕胎手术?难道这孩子来路不正?她作为兄弟媳妇,当然不该想得这么肮脏,可外人说不准比这个想法还邪乎呢…… 两人又对了下眼色。这事儿,估计是不能瞒着了,等下午回了家,一定要先给大太太说一声儿。尤其是韩素芬更是焦急,这事儿若是闹出去,金家可是还有四个小姑没出嫁呢,又有个离了婚的老大金子音,就算金子音在家养一辈子,另外几个姑娘往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老太太也得被气得不善,搞不好还会犯了老病,如今的天气可是一点点冷起来了…… 覃慕盈是插不上什么话儿,毕竟她是个还没定亲的姑娘家。而郭姝玉佟雅宁和覃慕妍虽都是成了家的妇人,这会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安慰金家姑嫂俩说,好在你们这个大少爷早分出去单过了。 这话儿怎么说呢,其实说话的几人明知道这理由连一丁点儿安慰效果都没有。还别说分出去单过了,哪怕金予豪两口子搬到天边去,那也是姓金的,又是金家的长子长孙,这事儿若是闹大了,最没脸的还不就是金家一大家子人。 覃慕妍更是感慨,多亏当初老太太拦着不许三哥两口子分家出去单过呢。老太太其实还不就是怕,他们两口子在外头闹出点什么事儿来,老宅一点儿都不晓得,回头却得跟着吃挂落…… 金家老太太要说开明是真开明。可现在这世道儿,正是新旧交替的时候,哪能做第一个吃螃蟹的?可这事儿又不能全赖金家老太太,还不是那个许衍芳,有福不会享,还有那个金予豪,连媳妇都管不了,真是白做一回男人! “若叫我说啊,你们俩也别太着急了,还是得想个稳妥更稳妥的法子。毕竟那两口子是你们金家大房的,太插手人家房头儿的事儿,别再费力不落好儿。”郭姝玉低声嘱咐韩素芬和金熙。 金熙嘿嘿一笑,仿佛自嘲一般:“你们说,我们家这大嫂子是不是有点脱线啊?我听说,原来的女子想要堕胎,打发个脸生的、不大在外人跟前露面的婆子出去买包中药,回来偷偷摸摸熬了喝,省事得很。” “怎么她倒一点都不怕露脸,四处跑起了洋医院?” 佟雅宁不由失笑:“你个小丫头知道得倒不少!可你怎么就不想想,是脸面要紧还是命要紧?去洋医院当然是丢脸的事儿,可若为了脸面弄包中药回家煮着喝了,万一丢了命呢?大出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哎呦呦,你们看看我这人,你和慕盈可还是姑娘家呢,咱们说这些做什么。反正你们姑嫂俩心里有个数儿吧,别回头叫予豪家的闹得太出格了也就罢了。” 金熙和韩素芬频频点头,又真心谢过佟雅宁的提醒——若等这事儿被别人传的满天都是,那可真是个笑话,如今被佟雅宁早早说出来,却是个警醒,因此两人并不觉得难堪,而是真心感谢。 “我听说你们家那三姑娘,跟方家老三好上了?” 覃慕妍急于换个话题,问表姐韩素芬道:“她也马上就快二十了吧,也不知这个能不能定下来?” 韩素芬抿嘴笑着不说话儿,眼睛却望着金熙。金子琳到底和方卓文好没好,她也不知道,哪敢轻易回答;何况那孩子和她又不是很亲近,万一哪句话说错了又传到她耳朵里,还不够回去看她跳脚儿呢。 只因她对金子琳的印象,还停留在好多年前燕楚阁里那一幕,她陪着金子琳说话儿,替表妹们尽主人义务,金子琳却给她无数个冷脸子瞧,最后还甩下她、自己去了窗边。 后来嫁进金家,因了之前那些不愉快,两人也没太多交集。尤其是婆母被金子琳护送着回京,她又在医院里生乃鲲,连婆母最后一面也没见成,从那以后,金子琳见到她就更没话儿了。 金熙见二嫂求助般望着自己,便笑着埋怨覃慕妍:“慕妍姐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那三姐跟我二嫂并不是无话不说的,还问这种问题叫我二嫂难堪。你直接问我不就好了么。” “今儿两人又去西山看红叶去了,和我二嫂我们一起出的门儿。我问她,她又不承认是约会,说是还有别人在,方卓文又带着他侄子方令翔,就是小秋子那个调皮同学。” 金熙这话虽不是很大的肯定,覃慕妍却仿佛心中大定,看看郭姝玉,又看看佟雅宁,再看看覃慕盈,四人分头对罢眼神,皆是一脸笑盈盈。 金熙又傻了眼。这一家子今儿是怎么了?她转了转眼珠儿,猛然想起来曾经闹过的误会——当年覃慕妍的丈夫付长青不过说了句她和方卓文好上了,覃慕枫就跟付长青打了起来…… 难道就是为了这事儿,覃慕妍才开口打听金子琳和方卓文处得如何了?是不是这几个姐妹妯娌们都盼着方卓文早些和别人好上,早些娶了别人,也就省得覃慕枫再抽疯发脾气? 可不管她金熙和谁好,跟眼前这覃家姐妹妯娌跟覃慕枫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她金熙终身不嫁,这些人才高兴? 韩素芬听了几句覃慕妍附耳说的话,不由摇头暗叹。小熙哪儿都好,处处都够机灵,唯独在这感情上,还根本就是个没开窍儿的。 其实就算慕妍不跟她讲,她也看懂了些,方才心里还一直在琢磨呢,两个表嫂和两个表妹这副架势,不是要给金熙做媒吧? 如今一听,那男方却是四表哥。四表哥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自家这个小姑子?这不是干等着碰壁呢? 若是小熙开了窍也就罢了。如今偏偏是一个懵懂一个呆,懵懂的这个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觉不出来,呆的那个既不善表白、又有个早年间说不清楚的烂事儿垫底儿……这门亲事,不好成啊。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女无赖 回家的路上,金熙一直沉默不语,只是一心开着车看着路。韩素芬有心跟她说几句笑话活跃活跃气氛,见她一直沉着脸,到底没好开口。 还是私下偷偷和慕妍说的那句话,一切随缘吧。若照慕妍说的那般,这几年来,慕枫四表哥也没少给小熙做这个做那个,如今连表妹表嫂们也一起上场了,小熙不但没见高兴,反而有些莫名的抗拒,按说这事儿就该叫四表哥就此打住了。 可这些话叫她如何跟覃家人张口。覃家大太太毕竟是她的亲姑妈,真论起来,她和覃家大房可都是血亲,好像比跟小熙还亲些…… 韩素芬正琢磨着,却听见金熙终于闷声闷气说了话:“我这辈子根本就不打算嫁人,谁说什么做什么也白搭。二嫂若是愿意帮我,就帮我给她们递句话儿,叫她们死了心吧。否则再这么下去,我都没法子往覃家走动了……” 韩素芬大惊。听这话儿说的,这丫头哪儿是懵懂啊,她什么都懂,只不过是不愿动心思罢了!可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 就算小熙她再能干,再能赚钱养活自己甚至还富富有余,总不能孤单一辈子没个人心疼吧?指望爹娘疼,倒是靠谱儿,可爹娘……毕竟是要走在儿女前头啊。 难道是这丫头见多了不美满的两口子,就对婚姻失了望?那不是因噎废食么? “二嫂您也别想法儿劝我了,还是先想想回家后怎么跟大伯娘说大嫂那事儿吧。”不等韩素芬开口说什么,金熙先把话儿拦了。 其实在覃家才听佟雅宁说完时,金熙也想过,大嫂许衍芳是不是像许多二十一世纪的女子一样,想要优生优育啊?比如在怀上那几天儿,大哥总是频繁的有应酬、喝了许多酒,或是她怀上之后,得了感冒什么的……因此才不愿留下肚子里这个孩子,很怕生出来后会有什么先天不足。 先不说旻国如今有没有这个常识,单说若有这个顾忌,完全可以正儿八经的跟家里商量啊。又何苦瞒着这个那个,倒叫外人儿都听说了,被人背地里指手画脚说闲话,难道很舒服么。 韩素芬真是被金熙的话给拦住了,一直到车停在多福巷里,都没再说一句话。金熙说的不叫再劝她,韩素芬做得到,可是如何跟大太太说许衍芳的事儿,她哪有好主意?本就隔着房头儿,又和许衍芳同为金家媳妇,一句话说不好倒像告状像挑拨离间了。 叫小熙帮忙一起说去?小熙可是个姑娘家,方才在覃家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如今有她这个当嫂子的在,哪好叫小熙去学说那种事儿,她韩素芬的脸往哪里放? 金熙似乎瞧出了二嫂的为难,下了车后便挽住她的胳膊往院子里头走:“二嫂和我一起往大伯娘院儿里走一趟吧。” “小熙你,你确定要去?那种事儿怎么好叫你开口啊?不如你回你屋里歇着……” 韩素芬小心翼翼的劝说,不想叫金熙去。 虽说她自己也没想出好主意来,大不了心一横,就说在外头听见的流言蜚语满天飞呗,我个学话儿的,总不能听见了不好听的却藏着掖着。 “二少奶奶和六姑娘回来了?” 院子里有婆子跟两人打招呼,两人皆笑着点头。越往里走,里面的下人却不像方才遇上的那些了,或是一脸惶恐,或是一脸小心,皆无声的贴着边走路,哪怕掉片树叶也惊得一身冷汗般。 这是怎么了?金熙跟二嫂韩素芬对视了一眼,方才在巷子里也没瞧见别的车啊,估计又是家里哪个惹了祸吧。看下人们那谨慎惊恐的模样儿,这事儿恐怕还不小呢。 “要不咱们先去老太太那里照个面儿?” 韩素芬商量着金熙道。金熙点头说好,两人便匆匆朝着老太太院子走去——自打二太太佟氏没了之后,内院儿里不管出了什么事情,老太太从不瞒着韩素芬,还时不时把她当成二房内当家的、一同商量大事小情呢。 才一进了院门儿,金熙姑嫂二人都惊呆了。院子当间儿地上跪着的那个,不就是大少爷金予豪么。难道说老太太也听到了风声?这倒是极可能的,只因老太太的耳目实在是……又灵又尖。 金熙微微瞟了眼金予豪的两侧四周,并没见到许衍芳。老太太这么做是不是不大公平啊?若真为了那事儿,惹祸的可是许衍芳不是金予豪,为何偏偏惩罚金予豪一个人儿? 何况她许衍芳既然做了金家媳妇,哪有遇事儿就躲着的道理,何况还是为她的事儿,却叫金予豪跪在大冷大硬的砖地上,许衍芳真就过意得去? 想到这里金熙不免失笑。她是不是有点儿“护犊子”了?只因金予豪是姓金的,就什么都好,错儿便全是许衍芳的错儿?两人做了几年夫妻,没准儿做什么事儿都是互相通了气的,偏偏就瞒着老宅这边呢! “老太太叫二少奶奶和六姑娘赶紧进去呢!” 老太太屋里的春棠迎了出来,低声跟二人打了招呼,又朝着金予豪那头儿眨了眨眼,几乎无声的说道:“老太太正在气头儿上,六姑娘进去后可别忙着求情……” 才一入秋时,春棠便经老太太做了主,嫁给了看门的老谢头他儿子、护院头儿谢志常。如今的春棠还是依旧进后院来服侍着老太太,称呼却得改了。 于是金熙低声回了句多亏谢嫂子提醒了,却不想将春棠羞了个大红脸——毕竟她新婚不久,头两日才回来当差,对这种称呼还不大熟悉呢。 这丫头新婚回来,金熙可还是头一次见着她。紫红条绒对襟小夹袄,滚着蓝花布的宽边钉着蓝花布的盘扣儿,头发也盘了纂儿别着纯银莲花簪,这是哪家俊俏的小媳妇?若不是当院里跪着个大少爷,春棠又一脸的红晕,金熙恐怕还要打趣她几句。 金熙姑嫂俩跟着谢嫂子春棠进了老太太堂屋,心头又是一惊。老太太黑着脸自不必说、想也想得到,大太太在一旁哭花了脸,稍微用点儿心也是想得到的。 可是许衍芳也在! 她后背整个靠在椅子上,穿着宽松西裤的腿,一条搭在另一条上,也就是翘着所谓的二郎腿。脸上也完全是一副爱谁谁、我只管我行我素的神情和不以为然的模样。 金熙不由得有些怒。这是想把老太太气死还是怎么着?虽说她知道这世道有不少人打着我是新派人的旗号,其实却是极其自私的那种——老派的世家名头我要沾光、银子我要花,新派的自由我也要、无所束缚我还要,她却没想到,第一次见识到这种人,原来却是金予豪的妻子…… 金熙不停地告诫自己,今儿这事儿不关我事儿,安抚好老太太不再生气就得了,别的都不要管。 却不想才给老太太问了好,还没来得及往大太太跟前走,许衍芳便在身后出了声,明显带着讥笑的口气:“老太太还嫌我不讲规矩,这一家子又有几个懂规矩的?” “我多久都不来一趟,可您瞧瞧,这不管是妯娌还是小姑子,见到我却连个招呼都不打, 全是一脸我欠了她们八吊钱的模样!” 韩素芬极其难堪的立在一边。进门来当然要给老太太大太太打招呼了,最后一个才轮得到许衍芳好不好?不想还没怎么着,就被挑上刺儿了…… 金熙完全没想到,这许衍芳竟是个如此无赖的货色。用眼神安抚了二嫂,缓缓扭了头盯住许衍芳,满眼的讥诮和冷漠疏远:“许女士之言差矣。你若真欠我们八吊钱,这事儿还就好说了,毕竟都是自己家里的事儿,到底不用怕丢脸丢到大街上去,怎么着都好解决不是么?” “明明自己就是那种四处转着圈儿给金家丢脸的人,还腆着脸大马金刀给别人讲规矩,合着你口里的这规矩只是给别人定的,你自己倒可以不守着!” “哎哟哟,怪不得谁都说我家六小姑牙尖嘴利呢,原来却是真的!”许衍芳轻轻拍了拍手掌:“可我就不懂了,孩子在我的肚子里,我爱要就要,不爱要就不要,跟谁有甚相干?怎么谁的名声体面都放在我身上背负着来了?对不起我背不动!” “你背不动可以啊。那就麻烦你再频繁跑医院、找医生堕胎的时候,千万不要再和医生说你是金家大少奶奶了,好不好?” 金熙冷冷的盯着许衍芳。 “你这是废话!”许衍芳尖了嗓子:“这是金予豪的孩子!我是金予豪明媒正娶的妻子!” 金熙不由笑起来:“呵,你也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姓金的?你也知道你现在是金家的媳妇,而不是许衍芳小姐了?” “我回来的路上还在想,也许大嫂有不得己的苦衷,比如前些日子大哥喝了不少酒,你实在怕这孩子不健康,因此不想要。我还绞尽脑汁琢磨,回来该怎么着在祖母和大伯娘跟前儿帮你说说……” “没想到还没等怎么着,你先耍上了无赖了!我和我二嫂才进屋,给老太太问了安,还没往大伯娘跟前儿走呢,你就挑上理了!许衍芳,我们金家哪里对不住你你就明说嘛,何苦背后下绊子?叫人戳烂我们的脊梁骨你才开心是不是!” “哐啷啷”,金熙话音才一落,老太太便将罗汉床上的小几一把推了下来,茶壶茶盏,花瓠盆景,碎了个遍地……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如离婚吧 在老太太跟前儿,金熙从来都是从善如流的。见老太太掀了桌子,她立刻闭了嘴一声不再吭。许衍芳却还是不依不饶,一脸的委屈:“早知道嫁进你们金家来就是挨欺负的,我就不该嫁!” 金熙正张罗着春棠和映雪收拾地上的碎瓷,听见许衍芳那么说,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害得许衍芳差点儿咬了舌头。 老太太才不管这一套,有话只管跟大太太讲:“老大家的,你怎么说?予豪没回来之前,你还跟我说,多亏予豪早早跟你讲了,还来得及补救,这事儿并没闹得满城风雨……孩子也还在。” “如今你瞧瞧,是你说的那么一回事儿么?予辰媳妇和六丫头出去不到半天,这都听说什么了,还用咱们挨个问么?!肚子里那孩子倒是还在,可若叫他生出来等长大了听别人告诉,说他娘是个极狠心的,你怎么舍得!” 大太太脸上的泪痕早都干了,听老太太这么说,双眼又不由含了泪,一眨眼就要往下淌,却还是强忍着说道:“若说媳妇是故意瞒着您,倒有些冤枉,媳妇我也是被瞒在鼓里的那个。就是予豪,也不一定知道得比我早。哎呦呦,予豪还在外头跪着呢,您看……” 老太太摆手:“我又没叫他跪,是他自己愿意跪的,受委屈也是他自己情愿的。当初还没办喜事时我就说,这予豪媳妇还没进门儿,他耳朵根子就先软了,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如今你瞧怎么着?” “我总说我对你和老大放心着呢,孩子们的婚事我不愿插手也不想插手,只要他们小两口儿过得好,婚事由谁做主不是一样的,何况我早晚有彻底撒手儿那一天。可现如今一个予豪一个子音,全打了你们的脸吧?”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多说了,两条道儿你们自己选吧。予豪要还是一心护着他这媳妇,就赶紧登报声明彻底跟金家断绝关系,要不就叫他赶紧离婚算了……我们金家跟着他们丢不起这个脸,早做打算早踏实。” 老太太话音没落,许衍芳又不干了,脸色苍白的尖声喊道:“老太太这叫什么话!俗话说宁挖十座坟不拆一桩婚,您这可倒好,闲着没事儿全鼓捣离婚了,对您有什么好处啊?!” 她还有句话思量了半晌也没敢说出口,她想说,难道你是个寡妇,就看不得别人夫妻恩恩爱爱啊。可是金熙的一双冷眼一直盯着她呢,盯得她是浑身发麻坐立不安,她真怕但凡有一点不敬的话语出口,那小匪婆子就敢大耳光招呼她。 饶是许衍芳咽了自认为不该说的话,金熙还是冷冷的眯着眼瞧她,令她即便身处在老太太这温暖如春的堂屋里,仍像置身于数九寒冬的冰天雪地中,冷飕飕的风直往骨头缝子里头钻…… 其实老太太的话,大太太也不大爱听——哪有还没说和一番就劝离的?可她哪里敢像许衍芳这般质问老太太。这一子一女的婚事,还不都是她当初撺掇大爷自己做主的?再多说一句半句,怕是老太太就得开口骂上了。 只因当时佟氏还活着、为人处世又不大着调,二爷金文清的姨太太们也皆是上蹿下跳的,闹得后院乌烟瘴气,大太太生怕受二房连累、便一直惦着早点分家。 于是当时她便打算好了,先从儿女婚事上下手,若这两桩婚事都打理得极好,老太太也就没什么理由拿捏着说不许分家了——离了老太太的掌舵,他们两口子不也一样当好家? 如今却真象老太太说的那般,两桩婚事皆打了她和大爷的嘴。因此不要说反驳老太太了,就连给儿媳妇求个情,大太太也不敢。 可眼下的天气虽还算不上寒冬,却也是秋末冬初了,不管儿媳妇,儿子总要管吧?予豪再多跪上一会儿,双膝岂不都废了? 老太太那句“又不是我叫他跪的”,简直就像是特赦令,大太太也顾不得被老太太臊个够呛的脸面了,匆匆忙站起来:“那媳妇先去把予豪叫起来?至于您说的那两条路,等媳妇把他叫进来,叫他自己选吧,儿大不由娘……” 仿佛累了一般,老太太无力的挥了挥手。许衍芳似乎还想跃跃欲试说些什么,老太太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笑吟吟的叮嘱韩素芬:“予辰媳妇啊,你也和你六妹妹出去小一天了,乃鲲那么久没瞧见你,肯定得闹着要娘了。快回你院儿里瞧瞧他去,若是醒着,待会儿想着抱他来陪我吃晚饭。” 一样是老太太的孙媳妇,待遇怎么这般不一样?偷偷瞟了瞟韩素芬告了退离去的背影, 许衍芳忿忿的垂了头暗暗念叨。 也许真是她错了?当初没出嫁前,她娘可没少跟她说过,说你嫁过去便是金家的长房长孙媳妇,千万不能再随着自己性子来,只要哄得你婆祖母和婆婆开心高兴,好处少不了你的——单说那么大的家业,只要你做的无可挑剔,后院儿早晚也得你当家不是? 谁在意她们的好处?谁喜欢给那后院一大院子的女人当家?许衍芳这般回她娘。先她出嫁的表姐堂姐和好友们,当初可是整天告诫她呢,与其在这种老宅子里天天立规矩、讨当家太太老太太的欢心,混上几十年好时光熬成当家主母,还不如把小两口儿的小日子过舒坦了,无拘无束的生活可是拿钱买不来的。 大姑姐儿金子音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么,自打嫁进李家去,一心一意温良恭谨的孝顺公婆讨好小姑,结果怎么着?她那小姑子李颖,何曾为身为她长嫂的金子音说过一句好话?倒将金子音的名贵饰物和好绸缎划拉个够。 再看金家这些姑娘,哪个又是省油的灯?虽说她们大房就剩五姑娘金子明一个庶出的,又是个没心没肺的,可眼前这小匪婆子和那三姑娘金子琳,虽说是隔着房头儿,却在同一个大宅子里生活,哪个不得费尽心思维护讨好? 眼下这小匪婆子和金予辰的媳妇韩素芬倒像处得好。可还不是因为金予辰出了不少钱,和小匪婆子合伙儿做着生意?换句话说,这也是拿钱维护出来的。叫她许衍芳做这种傻事,那是万万不能够! 许衍芳正不停盘算着心里的小九九,丈夫金予豪被他娘半扶半抱着走进屋来。大太太一边用力,一边咬牙切齿的看过来:“你倒坐得稳当!还不过来扶一把!” “还是我来吧。”金熙一边说一边快步迎上前去,才一抄手扶了金予豪的另半边身子,大太太立刻觉得儿子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少了大半。这丫头,力气真大,大太太笑想道,转头却又冷了脸、狠狠瞪了许衍芳一眼。 映雪赶紧给大少爷搬了椅子坐下,大太太也不顾当着老太太的面儿了,不停的给儿子揉着双膝。许衍芳见状无声的撇了撇嘴,装什么母慈子孝啊,金予豪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不会揉么! 金予豪虽看似什么也没在意,只低声劝着母亲说我没事儿,眼角的余光却将妻子的神色全看在眼里。心底苦笑道,怪不得佟建安整天在他耳边说,说他对妻子太过放纵了,又说金家本就出过一个二太太,你可当心你那媳妇,将来没准儿比你那已故二婶儿还不如…… 他当时还不甚高兴听佟建安这么说,甚至还半打趣半认真地说,你再这么说我媳妇,可当心我和你断交。他二婶儿是整天和这个那个过不去,最后害人不成反害己,他的妻子许衍芳可不曾害过金家哪一个。 可刚才他娘出去叫他起身别再跪着,说是六妹妹和二弟妹出去了大半天儿,听说的全是许衍芳那些烂糟事儿,两人回来后,黑着脸便进了老太太屋里,又被许衍芳抢白了几句…… “你真该听听你媳妇那几句话。人家两人给老太太问了安,还没来得及给你娘施礼呢,她就嫌人家没规矩,不先跟她打招呼。你丈人家都是这礼节?还是这媳妇叫你惯坏了?” 大太太几句话说罢,金予豪的脸上就像敷了火炭,要多烧就有多烧。 再看现在,他媳妇这态度……金予豪简直是怒火攻心。这许衍芳自打嫁给他金予豪,真心把金家的长辈当过长辈么?真正把金家的脸面放在过心上么? 新婚时,许衍芳还柔声和他商量,说人家那些新派的小两口儿,都是互相尊重的,可没什么男尊女卑那一说儿,咱们俩也要和他们一样,这样的小家才会幸福。 可怜他还傻子一样点头,说这样很好,之后的日子他也真是这么做的,不管大事小情,全都和妻子商量着来。结果呢? 单说她这次的身孕吧。若不是佟建安两口子带着他们那儿子去医院看医生,遇上了许衍芳正在产科门口等护士叫号儿,他可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若不是医生们都怕事儿,并不敢随便给没有丈夫陪同的女人做堕胎手术,他那可怜的骨血,盼了几年的孩子,只怕早就是一团模糊的血肉了…… 金予豪想到这里,终于带着恨意抬头,可对过的妻子许衍芳,脸上并没有一点愧疚。再看看老太太一张面无表情的木佛脸,似乎早对他失了望,他娘又是一脸的既痛且恨,金予豪艰难的开了口:“有这样的媳妇,何止是我金予豪的不幸,这是全金家的不幸。” “是我对不起这一大家子人了,好在还来得及补救。等我父亲晚上回来,我会和他老人家具体商量下怎么给许家知会一声,之后我便会去……登报宣布离婚。” 许衍芳的眼睛立刻瞪成铜铃大:“金予豪,你敢!” ╭(╯3╰)╮ 谢谢咔非卡的打赏~~谢谢一直订阅支持的亲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卑躬屈膝 五天后,金家大少奶奶许衍芳的娘家、上海许家来了人。来者是许衍芳的娘家妈和许衍芳的娘家大哥大嫂。 当初金家大爷金文杰三临上海、打理大姑娘金子音与李霖离婚之事,强硬之不容抗拒,许家全都看在眼里。如今自家姑娘和姑爷也闹得不可开交,许家又早早得知错儿全在自己姑娘这头儿,若不赶紧放低了姿态到京城来赔个不是,并劝劝衍芳赶紧伏低做小,恐怕下一个被金家扫地出门的就是她家姑娘了。 见金家老太太还能没事人一样挂着笑招待他们,许家太太不由松了口气。她来路上还以为,这次连见金老太太一面都难。 许家大媳妇苏氏却不以为这是该松气的时候,私下里频频给婆婆递眼色,又趁人不备时低声和婆婆探讨了一番——毕竟金家老太太的为人她们也听说过,是个得理不让人的,如今能挂着笑迎她们,不过是该有的礼节罢了,这会儿可不该高兴过早、更不能放松了防备。 许家大少爷许衍昌给金老太太问过安,便由金家大爷和金予豪陪着去了大书房。毕竟大书房才是招待男客的地方,没有女人在一边吱吱喳喳、半晌都在兜圈子,几人也好正式聊些要紧事。 金熙已经跟覃家二少奶奶佟雅宁定下了铺面租约,今儿一大早正打算出门去,和韩在斌一起见见工人们,照着图纸详细讲讲施工细则。不想才披上大衣,老太太就叫映雪来喊她,说是叫她过去陪陪她大嫂的娘家人。 金熙只好叫春分先把三姐金子琳请过来——金子琳自打知道了金熙要开个芳疗馆,便一直张罗着要入股,金熙被她缠磨不过,便收了她五百块私房钱,说是待正式开业前算过具体投资,再给她决定分红比例。 也就五分钟不到,金子琳穿着法兰绒面儿的家常薄棉服来了。金熙忙递上图纸和车钥匙:“三姐姐替我往铺面跑一趟吧,我被老太太召唤着去陪大嫂娘家人,走不开了。” 她这两日一直带着金子琳在铺面里来回寻思打量,怎么装修的想法儿也跟金子琳说了个八九不离十。图纸上画得很清楚,特殊要求处又专门有文字标注,不怕金子琳看不懂。 何况还有韩在斌在,他之前既打理过烤肉馆子和茶楼的装修,又亲自带着人扩建过花圃,叫金子琳先跟他两人商量着把活儿干起来,金熙晚些过去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咱们家这老太太真有一套!”金子琳听金熙嘱咐完,便撇着嘴叨咕起来:“叫你跟着去陪许衍芳的家人,她这是唯恐你太过清净呢!可谁家还没出嫁的姑娘插手管过这种事儿?” “我说你可别傻了吧唧的,什么事儿都往里掺和。老太太既喊你去,你只坐在一边不说话就好,只别叫咱们家人吃了亏,其他的随她们去。” 金熙笑着点头。这丫头,真的长大了啊,只是那整天撇着嘴说话的模样,无论如何也带着二太太佟氏的影子。姑娘家家的,脸上整天挂着这么一副刻薄样子可不好看,“我都知道啦,我只去给老太太坐镇,不叫她被人欺负了去,好不好?” “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三姐姐。咱们再说话时,能不能不撇吃拉怪的?日子久了嘴边会留下深纹的,多少精油也按摩不回来呢。” 金子琳扑哧一声笑:“就你事儿多!嗳,我还没叫你看看我这居家服呢,按着你的点子做出来,穿上还真舒服。可惜就是难看了些,一点儿腰身也没有呢。” 居家服这词儿还有这样式,全是金熙教给她的。可金熙全然想不到,这丫头真敢穿上了满后院的乱跑,于是一脸无奈笑道:“模样是不大好看,所以在自己房里穿穿就得了,你还真敢穿着跑我这里来啊?早知道如此,我就告诉你把它叫室内服了……” “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我瞧映雪探了好几次头儿了。你赶紧走吧,我也回去换换衣裳走了。”金子琳貌似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跟着映雪到了老太太屋里,不卑不亢的给许衍芳娘家妈和娘家嫂子见了礼,金熙便坐在了老太太罗汉床的脚踏上,笑眯眯的听着许家两个女人或言不由衷或讨好的夸赞。 往老太太这边来的路上,金熙便听映雪说了,说是来的除了许家太太和大少奶奶,许家大少爷也来了,见过老太太后便由大老爷大少爷陪着去了书房。 金熙微笑着点头。听了映雪口中这几个称呼,老太太的态度自是不用再问了,若是像往常一样的亲家走动,是不该这么生分的,不是该称呼亲家太太和大舅爷大舅奶奶么。 既是态度已定,还叫她来做什么?也许老太太虽然足够强硬,却还是需要有人壮胆儿?金熙坐在脚踏上低着头乱琢磨。 若大爷大太太和金予豪都对离婚之事又犹豫又纠结,也许老太太还需要有个人支持她非离不可的想法儿,可现如今根本用不着啊。 金予豪自打那天将离婚二字说出了口,立刻便嘱咐春棠去招呼几个下人,把他未婚前住的小院儿收拾出来。这无疑是当众告诉许衍芳,只要事情没解决,他就不打算再回两人独住的小洋房了。 之前许衍芳虽然将“金予豪你敢说离婚” 吼出了口,也不过是色厉内荏而已,等转头听见丈夫吩咐的收拾屋子这些话,眼泪瞬间便流成了河。 金熙本还以为这位大嫂接下来就要痛哭流涕恳求,却不想许衍芳只是无声的流泪,恍然之间倒真令她有了个错觉——金家是不是真欺负许衍芳了?否则这人怎么哭得如此委屈,连个话儿都说不出来? 想到这些,再瞧眼前的许衍芳娘家妈和娘家大嫂,这两人一味的在老太太跟前儿陪小心陪笑脸,金熙更有些戚戚然的感觉——若在二十一世纪,许衍芳这样的真不算有什么错儿,不过就是任性了些自私了些,可在眼下的旻国,却成了天大的罪过。 就冲这个,她也要做独身做定了。与其等到嫁了人后不小心犯了个错儿,就得连累自己的爹娘去婆家卑躬屈膝陪笑脸去,不如不嫁! 金熙胡思乱想的当口,不知道许家婆媳俩又说了些什么,却见老太太摆手:“今儿咱们先不聊这些。你们也是远道儿来的,先叙叙家常就歇歇去吧。” 听这意思,老太太根本都不打算请来大太太陪陪亲家,又大早上的就告诉人家,叙叙家常就去歇歇。人家肯定是昨晚就到了京城,歇够了才趁早儿来的好不好? 见老太太那话说毕,许家太太和大少奶奶满脸铁青,金熙赶忙回神。老太太这是和许家斗智斗勇呢,就说叫她来不过是做个陪衬,也不能犯了迷糊啊,难道是这些日子每天在空间里干活儿干得太晚了,累得每晚都没睡好的缘故? 既然打算要开芳疗馆,她最近每晚都要进空间忙活一阵子。多攒些精油和花水儿,哪怕开张后暂时没有做芳疗的客人,就当是开了个香薰用品商店也不错,至少这些东西比芳疗更容易被人接受,还能支撑一阵子房租和各种挑费。 乔那里最近催着要精油也催得狠了。往常要一个月到四十天送一次货,从打下半年开始,也就二十天左右就要打电话过来催。金熙问过他几次,他只卖关子说等明年才能告诉你……难道这家伙又在和覃慕枫搞什么鬼? “娘,大嫂!求她们做什么!谁叫你们来添乱的?离婚就离婚,我许衍芳难道离了金予豪就活不成了吗!”许衍芳人才到堂屋门口,大高嗓门儿就响了起来,一下子便将金熙彻底惊醒,思绪也迅速拉了回来。 老太太立刻便沉了脸:“院子里的下人都是摆设不成,怎就叫她直直冲了进来?冲进来也就罢了,这还没离婚呢,就她们她们的叫唤上了?这样的媳妇真真是要不得了!” 见老太太明显不高兴了,说出来的话也比方才硬了不少,许家太太暗叹了声衍芳这丫头可来得真不是时候!叹罢忙给自家媳妇使了个眼色,许衍芳的大嫂立刻站起身来去门口拦住小姑子,低低的劝慰起什么来。 许家太太又赔上笑脸温言软语对老太太道:“您可别跟这不懂事的丫头生气,当心再气坏了身子。等回头看我怎么教训她……” 其实老太太一直都挺郁闷。自打方才见了许家这婆媳俩开始,人家这两个是不笑不说话,说话就是一味陪小心,令她的句句话都如同一拳打上了棉花包,纵有万般怒气,也不能对着人家发不是? 再说六丫头,原本叫她来,就是想先防着许家这一手儿,打算祖孙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 结果这六丫头倒像没睡醒的模样,一直迷迷糊糊的垂头坐着,别说唱白脸儿了,就连话儿都没一句,难道是映雪去喊她的时候,话儿没递透?不该啊,映雪那丫头按说机灵也足够了…… 若不是眼前这戏唱不下去了,老太太她也不可能大清早就说出来叫许家婆媳先去歇着的话。话才一出口,老太太自己都忍不住有些脸红。好在这时候许衍芳跑来了,倒令她憋了半天儿的脾气有了个出口。 于是老太太才不管许家太太陪的笑脸有多软和。既是这许衍芳来得这么是时候,倒像来给她添说辞的,可不能白白浪费了眼前这机会! ╭(╯3╰)╮ 谢谢弑玲珑的粉红~~抱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又遭讹诈 离开正在装修的芳疗馆铺面,时近晌午。上了车打着火儿,金熙问金子琳:“咱们不如去蕴芳瞧一眼去,要是方三哥也没吃午饭呢,咱俩正好蹭他一顿饭吃怎么样?” 金子琳笑得不行:“你是吃不起饭了还是怎么的,总把话说得那般不堪。放着好不学,偏偏要学那些无赖样子。” 话是这么说,金子琳却没有丝毫的反对意见,金熙踩下油门便朝着蕴芳日化厂的方向开去。 金子琳和方卓文这两人,已经不温不火的约会几个月了,却还是郎无情妾无意的模样,再不趁势加些柴火,怕用不了多久,这段小暧昧就得无疾而终了。 不是金熙很想当红娘。可看看金子琳最近的变化,比头两年更显著,必须得承认这里有方卓文的功劳。若能赶紧敦促这两人加深下感情,不但能替老太太分些忧解些愁,还能转移下老太太总盯着她不放的视线。 金家俩姐妹到了蕴芳日化厂,方卓文才从车间回到办公室,洗了脸挂着满脸的水珠还没来得及擦,见金熙身后还跟着金子琳,不由有些慌张,匆匆摘了毛巾擦着脸,又赶紧请金子琳落座。 金熙偷笑。自打眼前这两个人开始约会之后,这还是她头一次近距离观察两人是如何相处的,看方老三这模样,倒像是有门儿;再瞧金子琳自打进了厂子里,便是一幅淑女模样,金熙更是如同吃了定心丸…… 喊上张启贤,四人一同到厂门口不远处一家新开的小饭馆去吃饭。张启贤说,那小馆子饭菜很一般,只怕你们吃不惯,不过好在是开在这种除了工厂还是工厂的荒郊野外,外加才开张不久客人还少,倒是足够干净。 “这家小饭馆的老板其实蛮聪明,知道这边迟早得变成工厂密集的工业区,早早便下手开了家小饭馆儿。工人们就算有厂子里的食堂,文员们总会偶尔出来改善伙食的。”金熙远远指着周围零星建起的厂房笑说道。 当初覃慕枫帮她买的那块地,就在蕴芳附近不远处,走路也就是四五里地的距离。最近已经不止一家找她,要把那块地买下来开工厂了,最高的价钱已经出到了她当初买地的一倍半还多些、将近两倍了。 她却不想出手。一倍半算什么,多捂一阵子再说吧,不涨到三倍以上绝不出手。京城通往上海和东北方向的铁路已经通了,通往南方的也正在线路铺设中,工厂等重工业也在这一片区域如雨后春笋相继冒出头来。也许有一天,她那块地会翻涨十倍也说不准。 若不是因为买那块地时,对覃慕枫在她面前显露出的一些情感和情绪有些抗拒抵触,她真的还想再托他多给寻摸几块类似的地买了放着,只等多少年后摇身变成女富豪——对于覃慕枫那些或有意或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好感,她倒想一直装懵懂,可是总这么接触来接触去,实在是太难装了…… 她根本就不是个好演员。昨儿中午老太太破口大骂了许衍芳,又给了许家太太和少奶奶一个没脸,待将客人臊走了之后,老太太就埋怨她不帮忙唱戏。 金熙听了老太太埋怨的话语,倒是立时恍然大悟了,原来老太太大清早喊她去是叫她唱白脸的。 本来若老太太只是叫她去壮胆,她倒没什么可说的,可一旦得知老太太的真实用意,她不免苦笑——这白脸不该是大太太唱么,最次也得许衍芳的大姑姐唱不是么,怎么倒轮到她金熙头上了? 她可是和金予豪两口子既隔着房头,又是做妹妹的,她有什么资格管人家小两口的事儿,又有什么道理那么对待大嫂的娘家人。 唱白脸倒是能暂时将许家婆媳堵回去,可这话儿传出去,好听么?金家有这么个没理没面儿的姑娘,几个哥哥弟弟还要不要娶亲?枉她最近几年一直以为,老太太是真心待她好的…… 胡思乱想间,几人已经走到了小饭馆儿门口。方卓文推着门请金子琳先进,又唤金熙:“喂喂,又想什么呢,还是回回神儿,先祭五脏庙最要紧吧。” 金熙四人选了个窗边的桌子落座。除了不远处的墙角位置坐着一对恋人模样的男女,再加上新进来的她们四人,小饭店里再没别的客人。 小饭厅中央的铁皮火炉烧得暖暖的,黄铜水壶冒着热腾腾的雾气,墙色雪白,玻璃窗也很明亮,金熙满意点头,脆声唤着店家拿菜单来瞧瞧,那对恋人里的男子闻声回了头。 覃家老五覃慕淮?是了,前些天倒听覃慕盈念叨过,说是覃慕淮要把毛巾厂扩建,新在这边买了地建厂呢。那个女子是覃慕淮的女朋友么,为何没听覃慕盈提过覃慕淮恋爱了? “覃五哥也来吃午饭啊。”金熙笑着对覃慕淮打招呼。这覃老五给她当过几次“司机”送她回金宅,每次都是或下雨或下雪,覃老四又不在家,被覃慕盈抓了他的劳工。 何况他又是覃慕天的亲弟弟、佟雅宁的亲小叔子,看在佟雅宁的份儿上,这招呼也得打不是,但愿那女子不要误会才好…… 覃慕淮与方卓文也是老相识了,忙起身过来挨个打招呼,却把那和他对坐的女子留在原地,并不给大家介绍认识。那女子脸上闪过一丝不高兴,随即又迅速换上温柔的笑意,金熙瞧见后不由暗暗摇头。 这女子看起来心计可不少,又是文员打扮,极像覃慕淮厂子里的女职员。可就算是女职员,跟着老板一起出来用午餐,是不是关系也很亲密了? 方卓文却像个二傻子一样,根本看不出来覃慕淮和那女子的亲密关系,还一味催着覃慕淮请那女子过来一起坐:“……人多热闹,吃饭吃得香。” 金子琳强忍着笑,不停地给方卓文使眼色。她们这几人没来之前,人家两人在墙角那个角落里坐得好好的,她就不信方卓文没瞧见,这会儿又叫人过来一起凑热闹,捣什么乱啊! “厂长!副厂长!快回厂里吧,厂门口又有人闹事,快回去瞧瞧吧。”小饭馆的门又开了,一个蕴芳的工人呼哧带喘跑了进来,没等站稳就赶紧叫方卓文和张启贤快回去。 连跟覃慕淮打声招呼都来不及,方卓文带着张启贤就往门外跑,金子琳也推开椅子追出去。金熙匆忙从兜里掏出张十块的钞票放在茶杯下,喊声老板点了的菜不用炒了,她们稍晚一些再过来,又对覃慕淮抱歉般笑了一笑,这才推开门去追已经跑出很远的三个。 一边往厂门口走,一边问着来报信的工人,来闹事的是谁。本以为这次又是古家兄弟来捣蛋,原来却不是,竟是几个买了蕴芳面霜和香水皂的妇人,如今正在厂门口哭天抹泪,说是面霜和香水皂毁了她们的容貌…… “为首那个哭得最厉害的,满脸都是大红包,后头的几个虽说轻些也轻不到哪里去,不是下巴肿了就是脑门红通通。”工人边走边学说。 方卓文听罢工人的话,看看张启贤又看金熙,似乎在征询二人的意见。张启贤咬咬下唇不说话,金熙皱眉道:“到了跟前儿再说吧。若真是在意容貌的女子,会顶着那么一张脸就跑厂子门口哭来么,我不信。保不齐就是来讹诈的。” 金子琳和张启贤也说金熙说得对:“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玩意儿,就是用来讹诈人吓唬人的,绝不可能是面霜或者香皂出了问题。” 从小饭馆儿到蕴芳厂门口,紧着走也就三四分钟的路。微微一扫在门口哭闹的四五个妇人,金熙心头顿时有了谱儿。 妇人们全是三十几岁,正是撒泼耍赖的好年纪。年轻些吧面皮太嫩,又不舍得拿自己的脸做手脚,年纪大些身子骨儿又差着事儿,除了哭喊两声,也做不得别的什么…… 本来方才那个工人要跑着去饭馆儿找方卓文和张启贤去,几个妇人就拦着不让。是那工人说我找回来厂长后才能给你们解决对不对,这才放了那工人离开。 如今见跑腿儿的工人领着一群人回来了,几个妇人立刻哭嚎着扑了上来,骂娘的也有,哭自己倒霉的也有,若是远远路过的哪个行人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必以为是这厂子里死了人。 金熙先把金子琳掩在她身后,又低喊方卓文过来照顾一下,这才朝几个扑过来的妇人迎上去:“各位大嫂都先不要哭,有什么事儿跟我说说好不好?你哭一声她吼一句的,我们什么也弄不明白,怎么给你们解决事儿?” “给你说管用吗,你做得了主吗?!”为首的那个妇人尖声问道。另几个也随声附和着,这个说这小丫头年纪太小、怕是说话没分量,那个又说这是哪家小姐,不好好在家享清福,跑这里来跟我们逗闷子…… 金熙冷冷皱眉道你们若是不信我,尽可以不说。几个妇人啧啧称奇加不屑:“小姑娘口气还真大!” “谁是厂长?我们就要跟厂长谈!瞧瞧我们这脸都什么样儿了,还不赶紧赔钱来!” 妇人们依旧大声叫嚣着,并不曾在意金熙闪闪发亮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们的脸…… ╭(╯3╰)╮ 有亲爱看清穿么?推荐一个好友的文《怨偶天成》,看下堂妻的反戈一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打成一团 “单是赔钱可不成!还得叫我们瞧瞧你们这害人的香皂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莫不是放了什么有毒的东西了,要不然我们这一脸的红肿,为啥一天一宿都不消退!”众妇人还是吱吱喳喳的叫闹不停。 “若不叫我们瞧,那便是有猫儿腻,咱们就找地儿说理去,封了你们的工厂也是极可能的……”为首的胖女人更是对着金熙大喊大叫。 金子琳一脑门子的不高兴。这方老三到底怎么回事,就这么站在这里,叫金熙一个人抵挡,哪还有一点儿大老爷们儿的样子?倒不如张启贤呢,还知道嘱咐两句便嗖嗖的跑厂里叫援兵去。 就算金熙怕她爆脾气发作、再在这群妇人跟前吃了亏,因此才叫方老三立在一边看住她,可是她不动不惹事不就得了么?她金子琳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专人看管? 方卓文似乎也觉出站在一旁不厚道,低声跟金子琳说了句你原地站着别动,便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我就是厂长,大嫂们有事儿跟我说吧。几个妇人一听见有人接茬儿,立刻冲过来把方卓文团团围住,你一手我一脚朝他招呼起来…… “都给我住手!” 脆生生的怒喝如同嘎巴脆的炸雷,妇人们皆被惊得打了个冷战。 方卓文扭头瞧向金熙,金熙却也在回头,这才知道、原来这一声呵斥竟是出自金子琳之口。 三人目光对到一起,异口同声哈哈大笑起来,金子琳指着金熙直笑到肚子痛,才说出话来:“怪不得你总喜欢这样呵斥人,原来这招儿真管用啊。” 几个妇人这才纳过闷来,原来这这位大姑娘拿她们当猴儿耍呢?领头那个满脸红包的胖女人立刻就不干了,张牙舞爪便朝金子琳扑过来,肉蒲扇般的手掌也抡得老高。 这会儿任方卓文再如何高喊有气对我来也没了用处,想扑过来挡一下,也好似来不及了。金熙却笑着对金子琳挤眉弄眼道:“三姐姐你想不想看肉团如何变肉饼?算了算了,别再闹出人命来就不好玩儿了,不如来个简单的四两拨千斤吧。” 看似她只顾说话、并没在意那个胖女人已经扑过来,实则她话音还未落,脚下轻挪两步、一只手早都轻轻拨了出去,直推到胖女人抡来的胳膊上。 金熙这动作立竿见影,胖女人立时好似冰上陀螺般滴溜溜打了无数个转儿,看得两旁这几人是眼花缭乱啧啧称叹,甚至暗道这副身板儿竟能转得这般漂亮,真是难得。 终于不知是腿软了还是头晕了,总之是难以支撑身体,胖女人哐啷啷栽倒在地上,她的同伴早都看傻了眼,也不知上前扶一下,金氏姐妹俩在一旁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笑够了,金熙慢慢走到依旧跌坐在地的胖女人身边,用力捏住她的下颌。胖女人还欲躲闪,却说什么也闪不开金熙那两个捏住下巴的手指。伸出来乱胡噜的手,也总被金熙另一只手抽开,又想双手撑地站起来,两只脚却被金熙踩得死死的,不由呻吟出声说好疼好疼…… “是你自己抬脸,还是等我用力捏碎你的下巴你才抬?” 金熙咬牙切齿的语气令人听起来遍体生寒,脸上却依然挂着笑,“抬脸让我们都瞧瞧,你这脸上的包到底是用蕴芳香水皂用的,还是什么虫子咬的?啧啧,这苦肉计施的,当我们都是眼瞎的、瞧不出来么?” 方卓文恍然大悟。他本以为金熙还会像上次对待古家兄弟一样,强硬与计谋同施,却完全没想到这次为何只有强硬。原来却是她早瞧出来了,这些人脸上的红包不对头……女孩子到底是心细些。 “告诉我,谁派你们来的?不想说也可以,来得容易却别想走得轻松。”金熙猛然松了捏着胖女人下巴的手。 因了她松手时力气足够猛,再加上胖女人一直在用力挣脱,肉大深沉的大身板儿顿时哐啷仰倒在地上,地上随即冒起一阵黄烟将胖女人笼罩,倒像黄鼠狼成了精——黄土地实在是有些干,很容易飞起尘土。 胖女人打地上爬起来时,依旧咳嗽个不停。另三个妇人早被金熙吓坏了,一直盯着这胖女人,想必是要等她咳嗽罢拿主意,金熙清了清嗓子,吓了她们一跳,不等想起要拔腿跑,有两个已经被金熙揪住了脖领子。 “她只顾得装咳嗽,你们说,谁叫你们来的?想进我们车间瞧瞧香水皂的生产,偷师学艺是吧?就你们这样儿的,我叫你们在车间坐上三天你们也学不会,信不信?”金熙挑眉笑问。 胖女人吃了这么大的亏,哪管这小丫头并不好惹,咳嗽够了又张牙舞爪朝金熙扑来。金熙一闪身,把手里掐着的两个妇人往身前一挡,胖女人的大拳头皆招呼在两个妇人背上,打得那两个立刻鬼哭狼嚎:“大姐大姐,你打错人啦,是我们啊。” 另一个没被金熙捉住的,是这四个妇人里看似年纪最大的,一直都缩在最后,好像是个跟屁虫。见眼前这种情景,明知今儿这事儿也做不成了,闪身便想跑,金子琳眼尖,高声喊着从厂里带了三个工人跑出来的张启贤快把她捉住。 方卓文离那个妇人倒是近,听金子琳这么喊着,忙迈开大步,两步追上也学着金熙去薅领子,金子琳拍手大笑:“方老三你学得真快!” 拍罢手再转头看,金熙已经把三个妇人都摔倒在地上,又高声喊道:“小熙,我来帮你忙!” 金熙慌忙摆手:“你就在那里给我好好站着吧,你那小身子板儿帮什么忙啊,越帮越乱。” 张启贤这时已经带着工人们走上前来,方卓文也拉着另一个妇人过来丢在地上、和另三个坐成一堆儿,几人立刻把妇人们团团围得水泄不通。金子琳在围成圈儿的自己人身后频频跳脚儿看热闹,再也不顾得装淑女模样了…… 后来放几个妇人离开的时候,金熙给了几个妇人每人一块大洋。妇人们有的是一身土,有的是满襟泪,年纪最大的那个之前还被方卓文抓衣领时抓散了头发,狼狈得像个女鬼,却皆是千恩万谢的说以后再不敢来捣乱了,多谢少爷小姐们手下留情。 金子琳不高兴的问金熙:“就这么放她们走了?连是谁主使的都没问出来,还给她们每人一块钱,你钱多烧得慌啊!” “是谁派来的不重要了。难道问出来是谁,咱们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去?叫他们知道蕴芳不好惹,来多少个人也学不会技术和配方去就足够了。”金熙笑着给金子琳解释,“给了钱,好叫她们乖乖地把咱们的话儿带回去。” 方卓文和张启贤也笑着说这么做挺好,杀人不过头点地,该留些余地就留些。四人便要带着工人往厂里走,却想起来午饭还没吃。 金熙叹了口气轻抚胸口:“明明是来找饭辙的,却多饿了一个钟头,怪不得都说计划不如变化快。那个小饭馆儿也不知备了多少菜肉,够不够咱们四个饕餮一顿的?” 金子琳笑着摇头:“都说丑人多作怪,你长得又不丑,平白的总爱作怪,哪还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好在你方三哥和张二哥都不是今儿才认识的,还能给你保密。” “嗳嗳,什么叫‘你方三哥’,这话可有点儿意思了,张二哥,你听明白了没?”金熙嘿嘿笑着在金子琳话里挑毛病,金子琳的脸立刻红如朝霞,方卓文也不由腼腆起来、匆忙把脸转向一侧,却正对上几个工人颇感兴趣的笑脸。 四人说说笑笑的又朝小饭馆儿走去,远远却瞧见覃老五覃慕淮迎了过来,高声唤着几人问事儿可曾解决完了,“……是哪里来的闹事的?我本想跟过来帮帮忙……” 方卓文会心一笑,紧走几步迎过去:“你忙你的便好,心意我们领了。闹事的人已经打发走了,并不是什么大事。我听说你也在这边建厂呢?” “这边的农民可都不大好惹,你也提前做好防范吧,比如说在门房里备些大镐把什么的,或者干脆把墙垒得高些再插些碎玻璃。虽然这边不像你的老厂子、是在政府手中买的地,事儿也不少又很琐碎。” 覃慕淮苦笑着点头。他能不明白么,在政府手里买地,要被官面上啃几口;这边虽然都是农民私人的地,地价却得由着人家狮子大开口,他这新厂子的用地来自三家,家家地价不同,分头咬上你一口后还要隔三差五来搔痒,比与政府打交道也省事不到哪里去。 好在他那毛巾厂的好处是并不像方老三这日化厂那么多竞争对手。方老三这厂子有了金六小姐的入股,产品总是不乏新奇独特,生意是越做越好,这就更惹得对手眼红牙根儿痒。 就说他那二姐夫佟建安吧,最近可是不止一次追悔莫及,说是当年总是顾忌他那族姐金二太太,因此没能早早拿定主意请了金六小姐加入。可后悔又有什么用,总不能明目张胆来把金六小姐拉走、跟同窗好友方老三做死对头吧。 他那四哥也是。二姐夫和三妹夫不止一次说过,四哥对这金六小姐有意思,怎么到如今他四哥也好像不曾得手?难道他真的一直惦记着万美琪,左右摇摆不定? 四哥不会是傻了吧?那万美琪留洋多少年了,谁知道驴年马月才回得来?哪有这个就在眼前的姑娘更可靠。 何况金六小姐可比那万美琪强多了,俗话说的好是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万美琪可是打小儿就刁蛮,这金六小姐虽然也不好惹,到底还是分人的…… 金熙见覃慕淮总是时不时用眼角余光打量她,不由有些不自在。这些覃家人到底都想干吗啊,覃慕枫又不是个死活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至于全家子一起上阵又推销又帮忙的么?也就好在她脸皮还足够厚,否则这天天的真是不好过,遇上覃家人就恨不得钻地缝儿…… ╭(╯3╰)╮ 看见有亲说更得太慢~~泪花~~等把儿子的高中落实了,花儿再恢复两更吧,现在实在是力不从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死了干净 四人重回厂外小饭馆用餐,覃慕淮也陪同几人回去,又专门嘱咐那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小老板亲自下厨去,给几人做些可口的饭菜。 见几人皆有些疑惑的望着他,覃慕淮不好意思的解释说,方才和他一起用饭的女孩子叫苏昕媛,是他的女朋友,这个饭馆儿小老板,正是苏昕媛的兄弟苏昕培。 张启贤本就与覃慕淮不熟悉,只知道这位是同学覃慕天的五弟,当然好似没什么感觉,另外三人却都有些惊讶。不是惊讶于苏昕媛的身份,而是惊讶于覃慕淮的直爽。 方才在这馆子里相遇时,覃慕淮可是没有一点要公开他与苏昕媛关系的迹象,为何待苏昕媛不在跟前儿了,倒满口承认了,难道不怕他们几个把这话儿传到覃家人耳朵里头去。 覃慕淮也不等谁开口询问,苦笑着低声道:“她家境不大好,家父家母面前我是一句都不敢提。现在能做的,唯有先帮着她兄弟把这小饭馆生意做起来,也能令她肩上的担子轻一些。” 倒是个有情意又不鲁莽的,可这段感情怕是还得遭遇无数阻挡吧,金熙摇头苦笑。还说什么苏昕媛像个有心计的,其实还不是覃老五很看重情分,否则女人想跟男人耍心机,招招都如同儿戏、一眼便看穿到底。 就像孙樱娘,一嗔一怒落在金文清眼里都是讨喜的,哪怕是蛮横无理时,也是可爱至极;若换成二太太佟氏,就算再温柔再体贴,也一样被看成粪土不如。 小老板苏昕培亲自下厨,手艺到底不同。一刻钟的工夫便端上来四盘色香味俱全的家常小炒,用张启贤的话来说,比苏昕培雇佣的小厨子炒得好吃不止一星半点。 苏昕培尚来不及脱下雪白的围裙,便腼腆地笑着站在饭桌儿跟前:“前些日子忙着收拾屋里屋外,有半个多月没下厨了,也不知手艺生疏了没有,先生小姐们多包涵吧。” 之前这苏昕培还在厨房里炒菜,覃慕淮便跟几人说过,这孩子十来岁时便在翠华楼跑堂。后来还是后厨大师傅瞧着他够机灵,便将他调到后头去帮忙,先从打荷做起,熬了三年熬成了大师傅的小徒弟。 “他那师父教了他几年,很是喜欢他的悟性,本想将衣钵彻底传给他,等自己干不动了就叫他在翠华楼做主厨,翠华楼的大东家也默许了。这孩子却只想一心做个自己的买卖,哪怕买卖小些冷清些……” 听起来倒像个有志气的孩子,却到底还是要动用自己姐姐的男朋友帮忙。可是人活世上哪里离得开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帮助援手,谁又比谁清高多少?金熙又是一个苦笑,就说她吧,难道生意做到如今,全凭的自己那点子能耐? 吃过这顿迟了好久的午饭,覃慕淮、方卓文和张启贤就要回厂里各忙各的去,金熙和金子琳也到了回家的时候——老太太对她们俩每天游荡在外虽然暂时没表态,却也不能整天踩着夕阳余晖踏进家门口,最近就连大爷二爷也都是早早归家的,更别论她们两个女孩子家。 饭吃完了,苏昕培对大家的称呼已经从先生小姐变成了哥哥姐姐,是个嘴儿足够甜又会来事儿的孩子。送大家出了小饭馆儿的门:“哥哥姐姐们再来用饭,就叫侍应喊我一声,我亲自下厨给哥哥姐姐们炒菜。” 方卓文和张启贤高兴得连连应声。和工人们同甘共苦的事儿他们也想做,节流也不指望省些肉钱油钱,工人们多吃些油水儿、心里高兴好好生产,多赚的钱何止够改善生活的。 可食堂的大锅饭,连着吃上三五顿也真受不了。眼下又不比留洋时,有钱没钱都吃不上可口儿的、根本就没辙可使的那种日子了,有这么个小饭馆在厂门外,当然是件好事儿。 “这苏家姐弟俩个,主意还挺正。”金子琳坐在副驾驶上,跟金熙有一搭没一搭的念叨着,“别瞧着是出身贫民百姓家,一点儿也没拿着覃慕淮当金库。只是沾点小光儿,既不叫他反感又叫他心甘情愿,这细水长流做得多好。” 金熙摇头:“爱钱的女人,多半是因为得不到爱。想必眼下的苏昕媛对覃慕淮很放心吧,因此对钱暂时没大需求,等有一天两人的关系被覃家发现并喝令断绝,你瞧着吧,没大笔的钱可打发不了那女人。” “切,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扫兴!难道你一点儿都不相信纯美的爱情?”金子琳既惊讶又好笑,明明这丫头比她还小,怎么有时候偏偏喜欢给某些美好泼冷水,倒像个经历过多少坎坷的怨妇。 纯美?纯美压根儿就不是用来形容爱情的词儿,除非能有个保鲜灌装方法,能趁着爱情没被别的什么污染前,把它深深的紧密的藏起来……金熙苦笑,并不说话。 金子琳问罢金熙,也不急着等她回答,反连带着自己也沉默了。不说别人单说她和方老三吧,两人家境相差不大,年纪也相当,好像理所应当的就开始约会了,哪有什么一点是爱情萌动了才自然约会的迹象? 再反观四丫头金子怡,那次一同去西山赏红叶,那丫头倒像很欣赏张启贤的样子,甚至还有些喜欢。结果又如何,待一听说张家家境不大好,不是立刻就跟张启贤保持了距离,人也立刻沉闷无语了。 后来的日子里听她和金熙讲,张启贤在蕴芳有股份又拿着副厂长的工资,金子怡倒是有些松动,还破天荒的追着她和金熙多问了几句……后来不还是依旧没了下文。 谈恋爱的男女,女孩子也许还能贫苦些,就像金熙给小轩儿讲的、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若是反过来,男方家里是穷困的那个,那男孩子又是个有志气的,哎呦呦,压根儿就不要想有好结果了。 到了老太太房里,老太太见姐妹两人兴致皆不大高,笑着问今儿这是怎么了,往常不都是兴高采烈的走,嘻嘻哈哈的回来,“你们姐妹俩不是很久都不吵嘴了?” 这话倒把姐妹俩逗笑了,金熙更是笑着给老太太解释:“去了趟蕴芳,正巧赶上几个女人去闹事儿,不知从哪儿找了几只蜜蜂马蜂什么的叮了脸,非得说是用蕴芳香水皂用出的毛病。” 她当然不能给老太太说,我们姐儿俩聊了一路爱情,越聊越失望不是? 听了金熙的话,老太太摇头叹气:“什么世道都有眼红别人买卖的,你们祖父活着时候,还遇上过更离谱儿的呢,买了古董瓶子回家去不小心磕坏了,非得赖咱们家卖给他的就是破的。”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老太太这边叹气声还没落下,许衍芳跌跌撞撞进了门,映雪紧紧跟在身后高唤。 血,许衍芳的裤子上全是血,脸色也黄得如同金纸一样,唇色白得吓人。却挂着一脸诡异的笑,哈哈了几声便伸手指着老太太道:“你想得倒美!还跟我娘说叫我把孩子生下来再谈离婚之事,你当我是你们家买来生孩子用的么!” “哪怕你用个缓兵之计,说把孩子生下来一切好说,扭头等到那时再翻脸,我也没这么恨你!我就不生,我就要打掉他,你能把我怎么着!左右离婚也是离定了,左右你们也早想将我扫地出门!” 屋里几人皆是大惊,却不等哪个有动作或是问上几句话,许衍芳已经缓缓堆委在了地上。 老太太一腔的怒火顿时憋在了胸腔里,哐哐哐一阵狂咳。映雪高喊着院子里的婆子快进屋来将大少奶奶搀扶起来,又速速和春棠一起手忙脚乱的给老太太喂化痰丸轻抚后背。 金熙在一边给两个丫头递了开水,又扶着老太太靠好在罗汉床上,心思却如同摩天转轮转个不停。许衍芳只要一天没和金予豪离婚,她就一天是金家人,打胎是她自己的主意不假,可若等出了人命,金家哪里还说得清楚? “谢嫂子,不如你多叫几个人帮手伺候老太太吧,我和三姑娘赶紧把大少奶奶送医院去,许家太太还没走呢,万一……咱们家可没法子交待。”金熙对春棠嘱咐了几句,实则是说给老太太听。 又叫金子琳帮她进老太太屋里拿张毯子出来,将许衍芳满是血迹的下身包裹起来,背上她就朝外跑。金子琳紧紧跟在金熙身后,伸手托着许衍芳以免她被颠下来,或许还是怕金熙力气不支把人扔掉。 老太太之所以被气得狂咳,其实还不就是跟金熙想得差不离儿。她确实是跟许家太太说过,说年纪轻轻的堕胎对身体损害太大、还不如生下来再说。 她可是没想到,就这么几句话,许衍芳这缺德孩子竟然想差了十万八千里,扭头便去做了堕胎手术,又差点儿连自己的命都搭上。这是要置金家于无情无意千夫指的地步啊! 可金家欠她的么?她许衍芳过了门儿,想独住也独住了,想头几年不生孩子也随了她,她还想怎么着?先不说堕胎未遂之后的事儿,只说之前,她每做一件事前,考虑没考虑过金家甚至是她丈夫予豪的感受? “去追六丫头去,快去!不许她救那个姓许的小贱人!我宁可金家的脸面一点儿都不要了,叫那小贱人尽管去死,死了干净!” ╭(╯3╰)╮ 再推荐下好友的文,清穿《怨偶天成》,看下堂妻的反戈一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勃朗宁何辜 老太太话儿是这么说,春棠和映雪也利落的应着声,她们却也知道这会儿不能就照着老太太吩咐的做去。 就算大少奶奶有万般不是,好歹也是一条人命,若这会儿因了老太太的怒气而令大少奶奶命丧金家,等眼前这位消了气,还不得寻她们一个大罪过?何况她们可不想背负事关人命的大事…… 尤其是春棠,跟了老太太这么些年,又何尝不知道老太太是最在乎脸面的。六姑娘办事儿很令人放心,她既然能麻利儿的背了大少奶奶跑出去,就绝不仅仅是治病那么简单,从她拿了毯子包着大少奶奶浑身的血迹这事儿上,春棠就瞧得出来。 这当口金熙已经背着许衍芳跑到了大门外,金子琳手疾眼快的拉开车门,喊着她赶紧把人扔在后座儿上。 金熙放好了许衍芳,伸手探了探鼻息,大拇指直接就按在人中穴上,直到许衍芳一声呻吟,这才怒喝道:“你给我挺着,不到医院不许再闭眼!” 许衍芳扭头不吭声,金熙也不再搭理她,开了前门上车点火。金子琳爬上副驾驶坐好,还不忘扭回头对着后座、学着金熙一样怒喝:“想要命你就听些话,要不然我俩就找个深山老林埋了你!” “倒是个好主意!”金熙大笑,“反正咱们这位大嫂本来就不想活了,还省了咱们送她看医生的钱。” 金熙明白,这许衍芳就是个杠头。你越叫她如何,她越不如何、越想跟你对着干, 否则就显得她没了自我。果不其然,她的话音才落,许衍芳在后面冷笑一声:“你们金家就没个好东西,全是冷酷无情的!想叫我死?我偏不!” 金子琳也回她一声嗤笑:“大嫂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冷酷无情?像你这样拿自己的孩子不当人的有几个?只怕天上少有地上更没有!” “她何止是拿自己的孩子不当人啊,她拿自己都没当人。做了堕胎手术,还敢四处乱跑,根本就是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那满裤子的血,谁知道都被谁瞧见了?” 金熙本来不过是想激起许衍芳求生的意志,谁知却不禁发泄起了怒气,“就算命救回来了,脸面丢光了的女人怎么活?许衍芳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活下去!” 只有她这种死过一回的,才知道生命的可贵,因此她最痛恨拿自己的命不当命的人。老天垂怜她,能令她在这个异世重生,可是能重生的又有几人?何况重生这种事儿并不好玩儿,就算她总安慰自己这不过就是一次旅行,可她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当年她若是珍惜自己一些,何苦再也见不到妈妈妹妹姥姥姥爷?当初的金二太太佟氏若是珍惜自己一些,何苦四十出头就没了命,还连累完儿子又连累女儿? 许衍芳似乎是被金熙责问呆了。沉默了半晌,却终于歇斯底里的爆发:“你们知道什么?我还要脸做什么?你们那大哥,天天装得谦谦君子般,为什么娶了我还跟他原来的相好儿眉来眼去的?他拿我当什么了?” “若不是他那肮脏事儿被我发现了,我何苦四处跑着堕胎去?你们家倒觉得我丢了他的脸,说离婚就离婚!” “你发现什么了?他是置了外室把那相好的养起来了、被你堵了个正着,还是他跟你闹着要把那女人娶进来做姨太太?”金熙一边开车一边问。 金予豪娶许衍芳前,是有个恋爱对象,可就因为大爷大太太给他定了亲事,两人已经断了不是吗,难道说断了都是骗人的,其实还真是金予豪对不起许衍芳了? 可就算是这样,许衍芳也不该拿孩子的生命和自己的死逼迫金予豪醒悟后悔吧?别人的悔悟哪有自己的命值钱啊。 许衍芳撇嘴:“若真是那样我还会给他怀孩子?是我发现了他们两人至今还在通信!” “通个信怎么了?”金子琳不明白了,“他既没说要娶那女人做姨太太,又没买了小洋楼安置那女人做外室,更没说要跟你离婚转头去娶那个女人,你瞎蹦跶个什么劲儿?男人还是你的男人,你不好好跟他过日子、想尽办法永远留住他的心,往外推个什么推!我看你是活该!” 许衍芳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是打死也不再开口了。金熙怕她失血过多造成昏迷,忙嘱咐金子琳伸手去后面探探她的鼻息,许衍芳这才低声道:“不用摸我,我死不了。” “你就算想死也死不成了,我都瞧见医院大门了。”金熙冷声道,随即就朝右打起了方向盘,迅猛地朝威治医院大门里开去。 这次还真巧,又赶上了当初收治徐越梅的那个潘医生当值——金熙倒想把许衍芳送到玛丽产科医院去,无奈那边比威治医院远了很多。见金熙匆匆背着病人走进来,金子琳又在身后帮忙托着,潘医生连忙叫她们将人放到诊断床上,这才打了招呼说两位金小姐好。 “又来打搅您了,潘医生。”金熙一边回应,一边琢磨该如何跟这个医生讲讲许衍芳的病情。 许衍芳却躺在床上摆手:“你们俩出去等。” 金熙眯了眯眼。怎么着,许衍芳良心发现了,知道她那“病”不该当着两个还没嫁人的小姑子说出口,还是有别的什么猫儿腻? “我们既然能送你来医院,就不用回避。潘医生还是赶紧给我大嫂瞧瞧吧,具体情况叫她给您说。”说完这话,金熙不但不离开,反拉着金子琳坐在了靠墙的长椅上。 潘医生却笑起来:“我不过是今天的轮值医生,并不是什么病都能看的。金小姐还是跟我说说你们这病人哪里不好吧,我好叫诊台给安排医生过来诊治。” 许衍芳见撵不走两个小姑子,不由红了脸:“其实……其实……” “其实你什么毛病都没有,孩子还好好的在你肚子里,你只不过是要吓唬老太太的是吧?” 金熙冷冷的笑问,心里同时将许衍芳的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虽说来路上被她气急了眼,说什么也想不通这人为何连命都不在乎,更是害怕她由于失血过多死在半路上,可到了医院门口、要背着她下车时,金熙竟然发现那块毯子还是纤尘不染…… 再想想这大冬天的,衣裳早就穿得很厚实了,许衍芳那裤子怎么还染了那么多血?若真是大出血,这人不是早该没了?于是背着人往诊室走时,金熙就琢磨,恐怕方才那些闲气都白生了,若不是她不敢肯定,早就将这臭女人哐当扔地上了! “什么?装的?”金子琳立刻青着脸站起来:“许衍芳你真成啊!拿我们姐儿俩当猴儿耍是不是?你想吓唬人,你去吓唬金予豪啊,跑老宅来吓唬罢老太太又吓唬我们,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还不是既不想离婚又不想赔不是?想叫金家觉得欠了她,转头好好待她?金熙苦笑摇头,这许衍芳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马上又要当娘,怎么还这么幼稚,这种烂招数也使得出来。 许衍芳被这姐妹俩你一句我一句数叨得臊极了,只管歪头看着诊断床里头的墙、一声也不敢吭。这两个丫头的爆脾气她方才已经领教够了,根本不想再领教一次。 潘医生见两位金小姐和那病人一来一往的,虽说不大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却听懂了这个病人不过是装病。那这该怎么算?诊费怎么收? 金熙似乎看出了潘医生的犹疑,于是很习惯的到身前去摸自己的小包想掏钱,却一把摸了个空。到了老太太屋里不过是才坐下,许衍芳就跌跌撞撞进了门,她也没来得及把包儿摘下来放在一旁啊,这是背人往外跑的时候掉了? “三姐姐瞧见了我的包儿没有?”金熙有些着急,包里可还有她的勃朗宁呢! 金子琳嘿嘿笑:“我看你是被气糊涂了。你上车的时候摘下来扔后头了吧,刚才下车又跑得急,我以为里头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也就没帮你拿。” 金熙不免怒冲冲的瞪了许衍芳一眼:“你装病装得像不要紧,害我们着急麻慌的送你来了趟医院不说,还害得我丢三落四,诊费你自己交!” 许衍芳讪讪的打诊断床上坐起来,掀开下身裹着的毯子去摸裤兜,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钞票来:“我也没带包儿,好在兜儿里还有五十块,不知道够不够?” “够了够了,不但够,还多着呢。” 潘医生忍着笑接过许衍芳递来的钱:“您既然没什么事儿了,就稍等片刻,等我把找零儿和收费单给您送来,你们就可以走了。” 金熙又瞪了许衍芳一眼:“你算了吧,折腾成这样,谁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受没受惊吓碰撞?你还是老老实实给我躺那里吧,我出去把包儿拿进来,你再好好做做检查。” 又低声请潘医生稍等:“我大嫂怀了三个月的身孕,方才被我背着跑了挺远的路,我跑得又急,只怕会对胎儿有什么影响,您还是叫个妇产科医生来给瞧瞧最好。” 金子琳不由对着许衍芳恶狠狠的道:“算你幸运,遇上了两个嘴硬心软的妹子。不过我可警告你,若一会儿医生说你肚子里的孩子被你折腾坏了,我可饶不了你!” 稚子何辜!不不,是胎儿何辜,我的勃朗宁何辜?金熙也恶狠狠的想着,却还是得赶紧跑出去取包儿…… ╭(╯3╰)╮ 推荐个同组作者的文《丫鬟也修仙》,凭着手中的绣花针,小丫鬟也能来修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见鬼了 回多福巷金宅的路上。许衍芳的身孕经诊断是没受什么影响,可车里的气氛依旧又紧张又沉闷。 许衍芳的孩子并没被打掉,她的大出血也是假的……死亡与濒临死亡不过是个闹剧,生还却也不一定是喜剧。事情的发展似乎越来越复杂了,所有的人都无法预知接下来的走向。 何况家里的老太太被气成了什么样,还不好说呢。老太太本就有那痰雍的老毛病,又是大冬天的,万一因此有个好歹,她许衍芳还真不如死了的好。毕竟人死为大,没人好意思再挑死人的毛病,如今她却要活着等待品尝她自己种的苦果…… 许衍芳想到这里,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为什么她总要等到事情无法收拾的时候才知道后悔,却又紧接着再做一件无法收拾的事儿来妄图弥补。 金予豪咬牙切齿说要离婚的时候,她是后悔了;娘家妈来了也无济于事的时候,她也后悔了,可那时的那些悔意,根本抵不上眼前的分毫。 “那些胡思乱想什么的,你都赶紧给我打住。俗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好好的活着,一切皆有可能挽回,否则的话,结果什么样儿,你自己也琢磨得出来——死不过是个白死,根本没人在乎。”金熙开着车,头也不回的警告许衍芳。 金子琳幽幽的叹了口气:“学谁都不要学我娘……” 金熙听了这话不由打了个冷战。她压根儿就没想到,金子琳竟然提起了这么一句。这孩子虽说这几年既淡然又懂事了,可她总以为二太太的死总是金子琳心底最大的心结,如今这么一听,却好似解开了? 金子琳瞥了金熙一眼:“你什么表情!有这工夫琢磨我,还不如好好想想,回去怎么跟老太太交待吧!怪不得谁都说,管闲事,落不是,我都悔死了!” 这话音才落,只听后座上的许衍芳一声哀鸣:“我不敢回去啦!你们俩还是找个地方停下车叫我下去吧!” “屁话!你倒是躲了,我们回去怎么说?”金熙恶狠狠的训斥许衍芳:“难道你叫我们说,我们把你看丢了?怪不得连你娘都说你自私自利,凡事只想着自己,你自己瞧瞧,你说话办事是不是从来就没考虑过别人!” 许衍芳兀自狡辩:“她还好意思说我,若不是她娇惯太甚,我何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子!” “看见没有,都到这会儿了还赖别人呢,完全没自己一点儿错。有人疼爱那是福气,怎么到你嘴里倒成了罪过,难道从打生下来那天就孤苦无依你才高兴?”金熙十分看不惯许衍芳这副样子。 二十一世纪的孩子,独生子女居多,六个大人一个孩儿简直太常见了,那些孩子们哪个不够娇惯。随便找出一个来问问,任谁的物质生活不比这年代丰富得多,可并没全成了这模样啊。 单说她们特警队女子中队吧,来自城市的队员也不少。出了警院或是体育学院,先要接受一年的魔鬼式训练才能入队,进了队里也不是万事大吉,除了每天必须的出操和拉练,还有无数个又苦又累的模拟任务和实战演习。 半夜翻个身被疼醒的时候简直数不胜数,咬着牙无声的换个姿势,还没等忍着痛再次睡着,集合哨子吹响了;吃饭哪里像吃饭,更像是行军打仗,既要井然有序悄然无声,又要迅速把饭菜扒拉进嘴里,来不及咀嚼只能整口吞咽…… 饶是如此,又有哪个是整天介哭天抹泪喊着说,我坚持不了了,我受不了这种折磨? 许衍芳被金熙抢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其实很多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就是总管不住自己,也许她本就不该早早嫁人?或许就该像大姑姐金子音那样,离了婚后在娘家赖上一辈子?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丢在金家不管不问了么? “我劝你啊,你若是还想挽回,到了家后就脸皮厚着些,任谁怎么说你骂你你也别还嘴;说话时嘴儿甜着些,不管怎么着就一句话,那就是‘全都是我的错’……”金熙教起了许衍芳,“你要是压根儿就没拿你肚子里的那孩子当人看,也根本不想跟我大哥接着过,就当我没说。” 金子琳失笑:“你做梦呢吧小熙。咱们这位大嫂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教她这些,她能做得出来才怪。” “我、我怎么做不出?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豁出去了我!”许衍芳又委屈又无奈,虽说她不想承认她很在意金予豪和孩子,却还是一边说着话一边哭了起来,“你们也不用又挤兑我又帮助我的,我也知道我做了不少傻事儿,如今后悔都来不及了。” “要是你们家谁都不原谅我,我也不恨谁,全怪我自作自受。我只求你们到时多照顾照顾我的孩子,他本来就没了娘,若是他爹再给他娶个后娘,日子可不好过……” 咦,这么简单就知道错了,就服软了?金熙惊讶的笑起来,她本还以为许衍芳会死扛到底呢。唉,若是用前世的术语来说,这许衍芳也不过是个“激情犯罪者”,臭脾气上来就什么都不顾了。 “早知今日,当初忍着些又能如何?你当两口子过日子是小孩子玩家家酒呢,今儿高兴今儿就好好玩,明儿不高兴就先散了各回各家?”就算如此,金熙还是忍不住接着刺许衍芳几句。 不狠狠教训她一顿,她哪里知道厉害!否则今儿服了软,明天保不齐再犯,谁受得了她这种喜怒无常的性子! “别骂我了行不行?”许衍芳哭得满脸泪:“人家本来就够后悔了,都认错了,为何还不依不饶的?你们金家的人怎么就这么心狠……” 金子琳笑得不行。这位大嫂从打嫁进金家,天天打扮得新式女性一样,眼睛从来都长在额头顶上,整日里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今儿却被她和小熙骂成这样,可真是吃了瘪了。 “你是没见过心狠的,你才这么说,”金子琳笑够了,也跟着斥责起许衍芳来:“真是心狠的,谁管你的死活?谁管你的脸面? 嗳,我忘了问你,你裤子上那些血哪里弄来的?你可别告诉我你杀了只鸡,然后用手蘸了鸡血四处抹得啊!要不然就是狗血?啧啧,我还以为你是个挺在乎脸面的人儿,怎么糊涂起来却变成了这样!” 狗血!亏她想得出来!金熙掰着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趴在那里咯咯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哎呦:“我求求你们了,别再逗我了行不行?我笑得都开不动车了,再把你们带到沟里去!” 金子琳却不以为然:“你要实在想笑,咱俩就换换座位,我来开车。我就想不明白了,有什么可笑的?她又没真做掉那个孩子,那血可不就是假的么!” “可不是的,有什么可笑的?我都不想活了,你们还笑我!”许衍芳在后头愤愤的接了金子琳的话儿。 金子琳回头瞪眼:“你给我闭嘴!谁叫你自己拼命也想当别人的笑话儿来着!” 金熙还是忍不住想笑。这一天天的到底是特么怎么了,明明是很闹心的事儿,总给弄成喜剧小品。不过这样也好,倒省得她对这个世道越来越失望呢,一失望就难免想家,二十一世纪的那个家,想老妈想姥姥想姥爷…… 可再想想这是回金宅的路上,金熙再也笑不出来了,却还是急急忙下了车跟金子琳换了位置。 本来对金予豪和许衍芳的事儿,她是死活都不想插手管的,可今儿许衍芳闹了这么一出儿,浑身是血吓人到怪的,她来不及多想就又一头栽进来了。 她怎么就那么烂好心!许衍芳愿意怎么着随她去吧,管她做什么?尤其是得知了她不过是装的,金熙更是后悔起来,当时在老太太堂屋里,仔细看看想想该多好,也就不至于上当了。还说人家是个容易冲动的,其实她不也一样。 胡思乱想中,汽车已经被金子琳开着、缓缓停在了多福巷里。许衍芳盯着金宅的大门一脸恐惧,死活拽着后车门不撒手:“我不敢进去,我不敢!” “你给我下来!”金熙好像呵斥她呵斥成瘾了,更把管了不该管的闲事带来的悔意全都算在了她头上。都到这份儿上了,她竟然还这么小性儿,半个钟头不挨骂就肉皮子痒痒啊。 “我、我都要死了,都没个人追到医院去瞧瞧我,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许衍芳这话才说出口,慌忙伸手捂住了嘴。 金子琳白了许衍芳一眼:“你也知道这话不该说吧。作死作到你这份儿上,也真是不容易。” 金熙看都不看许衍芳一眼。不管之后事态如何发展,之前劝也劝过骂也骂过了,这人还是这么一副德行,她是真不想管了,“她不爱下来就不下吧,咱们进去。老太太若问起来,我就说她自己跑了,剩下的事儿爱如何就如何吧,跟咱们有什么干系?” 许衍芳听见她这么说,立刻就急了:“你们可不能不管我!俗话说送佛送到西,你们怎么能把我扔这里自己跑了呢?” 之后金宅里的佣人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三姑娘六姑娘在前头板着脸紧着走,大少奶奶许衍芳陪着笑脸亦步亦趋,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最惹人发笑的是,她们这位一直很在乎仪表的大少奶奶身上还披了条毯子。等到了老太太院门口,映雪更是被这一幕吓了一大跳:“大少奶奶?您没事儿了?” 金熙皱紧了眉头:“管谁叫大少奶奶呢,映雪你见鬼了吧!”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怕井绳 岁月匆匆催人老,流光匆匆把人抛,一转眼又是这一年的腊月根儿底下。金熙坐在覃慕盈的小客厅里,手拈一块郭姝玉亲手做的枣泥千层酥皮饼,却只顾得发呆、忘了往口里送。 只因郭姝玉和佟雅宁也在,佟雅宁不过是随口问了句你大哥大嫂如何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令金熙陷入了沉思。 佟雅宁见她这副样子,自然也不好再继续追问。金家大少爷金予豪和她丈夫覃慕天也算是莫逆之交了,金予豪两口子的事儿她多少知道些,何必再问金熙令她为难,倒好像她佟雅宁很喜欢嚼舌头根子、打探人家隐私。 “不是所有的错儿都能挽回的。”金熙沉思过后,傻傻的说了句话。 轻轻咬了口拿了半天的酥饼,那雪白的酥皮入口即化,中间夹着的枣泥馅儿甜而不腻,似乎还带着一丝桂花的清香,金熙挂上一脸傻笑问道:“这酥饼真好吃,姝玉姐姐怎么做的啊,教教我吧。” 郭姝玉明知道她是找话儿说呢,哪里又是真要学做点心,因此只是微微笑也不说话。佟雅宁却听懂了,“不是所有的错都能挽回”,也就是说,金予豪这次是铁了心要和许衍芳离婚了。 可不是说自打他那大舅哥许衍昌跟他深聊了一次,他便打算再给许衍芳一次机会么?就连自家丈夫覃慕天也劝他,毕竟许衍芳那肚子里还有他的血脉,也许女孩儿做了母亲,瞬间就能长大成人…… 虽说金予豪当时未置可否只是苦笑,后来不也是说我为了孩子再忍忍?难道是那次之后又出了什么事儿,再次惹翻了金予豪这个老好人,还是说许衍芳自己压根儿就不想好好过了,从来就没想过要生下那个孩子,金予豪给她机会,她却根本不在乎不珍惜? 这也是保不准的事儿。许衍芳那人,脾气性子太乖戾了,若说这女子一点人事儿不懂,也不算寒碜她。 佟雅宁每次陪同丈夫覃慕天去和别的朋友小聚时,多一半的时间见不到金予豪这位妻子。这还是好的,其余的时候即便她出席,也没有哪位年轻太太能和她聊到一起去。 怪不得她娘家哥哥佟建安总是私下说,金家这位大少奶奶,怕是比她们那位惠恩堂姐还不如。覃慕婉是个多柔软又随和的性子啊,竟然也对那许衍芳喜欢不起来,一旦遇上就远远的躲了。 而金予豪又是多么好性格的一个男人,这么几年来一直事事随她事事让她,却没换来她的一星半点怜惜和尊重。如今不管是因为谁的决定,金予豪也终于……能够解脱了,这也算是好事一桩吧。 覃慕盈根本插不上话儿也不想插话儿,便把装着话梅的碟子朝大嫂郭姝玉那边推了推,郭姝玉的脸儿随即就红透了。金熙忙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谁都对她微笑,看来姝玉姐姐这是有了啊。 唉,一样是有了新生命的到来,怎么态度却这么不一样。金熙本以为她早就从金予豪许衍芳那些烂糟事儿里拔出了泥足,谁知一有人问上一句半句的,还是能令她郁闷半晌…… 甩了甩头不愿再想,金熙满含歉意的笑了:“瞧瞧我傻的,才一进门儿就开始发呆,这会儿又吃上了,全然把我来做什么给忘得一干二净。” 原来金子琳和方卓文要订婚了,金熙是自告奋勇来覃家送请柬的。订婚宴设在正月十八那天,地点当然还是翠华楼。她一边从包里往外掏请柬一边笑:“看来我还是不适合做这个,来了不先提正事儿……” “我们家老太太本来还说想再等等,等开了春、天气暖和了再正经定下来也不迟。可不瞒大家说,最近金家乱七八糟的事儿也实在多,她也想赶紧办个喜事儿冲一冲,若不是时间来不及了,还想放在这几日呢。”金熙见覃慕盈几人都有些惊讶,连忙解释。 金子琳和方卓文两人,满打满算也才谈了三个多月,就算正月中再订婚,也不过才四个月多些,确实是显得有些仓促。 可前几天老太太不过是试着提了几句,金子琳却满口答应了。虽说这两个也算是自由恋爱的,那也得有媒人不是,老太太便请了二少奶奶韩素芬的娘家妈韩二太太前往方家透口风,方家闻讯立刻喜出望外。 当年方家与金家为了亲事是闹过不少误会,可如今不一样了。金子琳的变化又是方重天一直瞧在眼里的,因此也巴不得早早定下来,自家小三儿和金三小姐两个人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约会,更能避免出些不该出的事情。 金熙私下也问过金子琳,为何答应得这般利索。方卓文是个好人不假,可你若是认为他不大合适,咱们就拖一拖、再多处处不好么——她可是还记着金子琳对纯美爱情的向往呢。 金子琳自嘲般笑道:“我可是来年六月就满二十岁了,你不也马上就快十八了?我可不想叫别人说,我挡了妹妹的路,你是没瞧见贾姨太太看见我就没好脸的模样呢。何况不是你说的么,爱情并不可靠,两人慢慢培养出来的情份才最适合天长地久的长相厮守。” “所以就是他了吧,我也懒得再寻寻觅觅的,更容易失望……他们家又早都答应了,若是不愿和老太爷姨太太们一起过,等新婚满了一个月,就可以搬到他们家老宅边上那处三进院去,我还乐得没公婆的管教规矩,多轻松。” 金熙哑然。天长地久的长相厮守,她说过这么文艺这么酸的话么?她可没这么浪漫,也许是金子琳把她的原话演绎了吧。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金子琳已经把她自己说服了,方卓文看起来又不像不能托付终身的那种男人。 可老太太又不快了好几天,整日里念叨说,若早知道转了这么大圈子又转回了原地,还不如当初就利利索索答应将三丫头嫁给方老三——若不是金熙紧着赔不是,说当初不该乱给老太太出主意,想必那老太太还不住的瞎琢磨呢。 即便如此,金熙后来到底还是知道了,原来当初方家的媒人来求娶金子琳,其实是弄错了对象,实际上方家当时是瞧上她了,吓得她之后好几天都不大敢见金子琳。老太太又转过来劝慰她说这事儿别人不知道,金熙这才慢慢缓过来。 她正琢磨着这些,佟雅宁又开起了她的玩笑:“你三姐的婚事如今定了下来,马上就该是你们姐妹几个了吧?我若记得没错,你那四姐五姐比你也大不了几个月。” “尤其是你三姐这门亲又选得很不错,没准儿你们老太太一高兴,紧接着就该谈你们几个的婚事了,你就没什么想法儿?与其等到她给你选,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啊。” 覃慕盈紧着给她二嫂使眼色,没想到却还是没拦住这个话题。佟雅宁口快心直,她们覃家人早就知道,可小熙愿意总被人这么突兀的提起亲事么?这丫头可是一直宣称要做独身的。 前些日子她们姑嫂几人还想帮四哥游说游说,全都被小熙不动声色的挡了回来,之后很久都没到她们家来,想必就是生气了呢。覃慕盈可是悔极了,亲事不成不碍的,朋友总还得做,别等到朋友都没得做,那可就不美了…… 金熙笑着摆手:“慕盈你也不用给雅宁姐姐使眼色,我是想独身不假,可是我也是从善如流的。若有那一天,谁都认为我这个独身女人是个怪物,不被这世道所容,我也能找个男人凑合过着。” 她这话把覃慕盈和两个嫂子笑坏了,佟雅宁更是指着她笑得喘不过来气:“你、你说你何必!与其等到那天,为什么不先好好经营经营?做生意你倒是一把好手,若在亲事上能用上做生意的一半精力,我就不信你找不到和你心意的。” 金熙红了脸。佟雅宁这话儿说得在理,早些下手经营感情,哪儿就非得独身。可是她不就因为惧怕谈感情么,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典型表现啊。 “小熙姑姑小熙姑姑,我想死你了!”几人说话间,小秋子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只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一屁股就坐在金熙身边。 金熙笑着打量他。这孩子这两年长得真是快啊,眼瞅着就到了她的耳朵上缘,这还是因为她长得足够高挑,他那几个姑姑,可是早都被他比下去了。 可再转念一想,这孩子也不过才比她小五岁而已,今年该有十三岁了吧,哪儿还是当初那个动辄哭鼻子的小鼻涕孩儿?现如今的覃秋田,已经是个有模有样的小男子汉了。等他五叔六叔都娶了媳妇,不就该轮到他了? 果不其然,金熙才想到这儿,郭姝玉已经摆出了佯嗔的模样:“秋田啊,你都多大了,可不能再把自己当成小孩子跟姑姑撒娇了。” “你父亲临出门时留给你的作业写完了没有?这又是在哪里跑得一头大汗,大腊月的也不怕受了凉,带着汗就四处乱跑。娘不是和你说过多少回了,你如今已经搬到了前院住去,没事儿别总朝后院跑,没个男爷们儿的规矩!” ╭(╯3╰)╮ 谢谢anini1206和0904亲的粉红,谢谢胭脂潜影的打赏~~谢谢一直以来订阅支持的亲~~ 花家某只的复查结果出来了,除了要把抗排斥的药物加个量,别的还都好~~儿子的高中也马上要落听了,忙完这几天,花儿会争取多更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乍闻表白 听了郭姝玉嗔责小秋子的话,金熙心底不由苦笑起来。在这种很多规矩还是老规矩的大宅子里,就是这点禁锢人啊。 男孩子到了一定年纪就要搬到前院儿住去,她们金家也是一样,也不知何时才能改了这个老想法儿——新式男女都开始自由恋爱了,回到家里满院子里都是亲的热的,却又讲起了男女大防。 可俗话说的好,入乡随俗。她再对这规矩不喜,又能如何?还不是得踏踏实实的守着,就算在老太太屋里遇上四少爷金予君和大房的老三老五,也不过是笑着打声招呼就罢了。 这样也好,叫她哥哥妹妹的和那几个亲热起来,她也不习惯。何况那个四少爷金予君,想必一直都对她恨之入骨的吧…… 小秋子必是也很不喜欢这个规矩,不以为然的敷衍了他娘几句,就又来央求金熙:“小熙姑姑,你能跟我去前院儿一趟吗?祖父前些日子给我弄回来两条小狗,我想叫你再教教我训犬经,捎带手再给它们取个威风的名字。” “你之前教我的那些,自打搬回来没了用处,都忘得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小秋子不免一脸羞赦,就好像多对不起金熙这个“师父”一般。 哦?这孩子一直惦记着疾风闪电,如今搬到前院住去,也终于能养自己的狗狗了。这么听来,覃大老爷对这个孙子倒真是足够宠爱,又是个说到做到的,这还真是小秋子的福气。 提起训犬经来,她再多教教他倒是无妨,取两个名字也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但她毕竟是来做客的,又是个女子,若是单单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儿出入主人家的前院儿,不大好吧? 何况覃家的前院儿对她来说,简直就像龙潭虎穴。因此金熙犹豫着,半晌没吭声,急得小秋子直央求她娘和婶婶姑姑,“你们快帮我说说!若是你们哪个不怕狗,陪着小熙姑姑去也成啊,你们又都怕得要命!” 郭姝玉一反方才的嗔怪,立刻换上一脸笑容:“叫你小熙姑姑随你去倒是不碍的,可你确定你的狗儿们足够乖,不会吓坏你小熙姑姑么?” 佟雅宁和覃慕盈也皆笑着嘱咐:“叫你小熙姑姑快去快回,若是你的狗儿吓坏了她,我们可唯你是问。” 小秋子立刻雀跃起来,跳起来就要拉着金熙一起走,金熙心头却警铃大作。郭姝玉方才不过是佯嗔没错儿,可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忒快了些;佟雅宁又是一脸坏笑带着促狭,当她瞧不出来么?难不成这姑嫂几人又和小秋子一起给她设了局,打算把她往覃慕枫的圈套里送? 若真心论起来,覃慕枫这人并不惹人厌,甚至还比很多男人好得多——至少他不像某些富家少爷那样仗势欺人不学无术。又是个不善言辞的,从来都是只做不说,却把一切都做得极其自然,好像就是发自内心的想对她好。 可在金熙心里,他毕竟是有了主儿的!即便他并没正式定下亲事,他的浑身上下也都打满了标签,可以远观却不可亵玩。 见母亲和二婶、姑姑都发了话撺掇小熙姑姑和他同去,小熙姑姑却一动不动,小秋子有些急了,甩手跺脚这些小孩子喜欢用的动作全都用上了,脸上也挂满了委屈。 金熙扑哧一声笑,“好啦好啦,多大的孩子了还这么喜欢撒娇,我和你去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待她话音一落、在场的几人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她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难道覃慕枫真是成了覃家的累赘了么? 她本以为一个大男人晚些娶妻不碍的,谁知道覃家众人还是急切成这副模样,就连覃慕盈这个妹妹都不例外。 那么若换成她,金家还不知道要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逼她嫁人呢,这么一瞧啊,也许她和覃慕枫两人还算同病相怜呢。 佟雅宁那会儿说得对极了,等金子琳的婚事一落听,老太太肯定该和眼前这几人一样了,今儿安排个相亲,明儿再鼓捣个聚会,都是极可能的事儿,躲都不知道该如何躲。 唉,罢了罢了,暂时没到眼跟前儿的事儿,着得什么急。到时候见招拆招吧,她死活不嫁,老太太还能跟她死磕么,小七儿可是跟她差着好几岁呢,最近两年总不能埋怨她耽误了七妹妹的婚事吧。 饶是金熙对小秋子唤她去前院儿有了心理准备,等到了地方被那孩子拉着去狗舍,还是吃了一惊。覃慕枫正蹲在精巧的木屋狗舍前,给两只粗瓷大碗里倒水,看起来又有耐心又有爱…… 难不成是覃家这些人商量好了,专门叫她来看这一幕?若是一切随缘,金熙也许并不会抗拒,可一切都这么刻意安排,她可是不喜欢! 覃慕枫似乎并没听见金熙和小秋子的脚步声,倒好了水又抚了抚两只小狗的头,这才缓缓站起身来,才一回头似乎被吓了一跳,询问的眼神立刻望向小秋子:“你方才急吼吼的跑了,我喊你也不应,原来是去了后院儿?” 倒不像装的!金熙也讶然了,立刻瞪大双眼望着小秋子,好像要听听这臭小子如何解释。被他老娘婶婶姑姑们算计也就罢了,如今竟连这个臭小子也掺和进来了,这还了得! “四叔!不是您这些天总念叨的,说小熙姑姑好久都不来咱们家了,也不知忙些什么呢?”小秋子理直气壮的瞪罢这个瞪那个:“我想她我就会给她打电话的,四叔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不如我敢作敢当!” 金熙来不及阻止小秋子这些似乎毫无忌讳的“童言”,便已经笑得不得了。先不说这孩子给覃慕枫帮的这种忙儿她喜欢不喜欢,只说他所谓的不敢做不敢当,倒真是句很适合教训覃慕枫的话。 覃慕枫也当然被侄子这一番话弄傻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嗬哟,你这孩子胆量不小啊,连我都敢训斥了?这些话是谁教给你的?” “嗯……小熙你别生气啊,秋田这孩子不懂事,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又往我身上推。” 小秋子假装不高兴了:“我明明是好心好意,帮您把小熙姑姑叫过来,怎么倒成了我不懂事!您若是不愿意就明说,反正除了四叔,我还有好几个叔叔没娶亲呢……” 小秋子这话不等说完,就见覃慕枫变了脸。吓得那孩子连忙住了口,随即就绕着自己的院子跑起了圈儿:“四叔您别罚我,我知错了,我罚我自己跑五圈儿还不成么。” 金熙暗暗摇头。这孩子自打回了覃家,可是鬼心眼子越来越多了。当初那个卷包儿女徐越梅之所以能吃坏了肚子,方卓文可是跟方令翔问出来了,全是眼前这孩子教的,叫方令翔大清早拿着番泻叶煮的水换了徐越梅的茶…… 不过也没办法,谁叫小秋子他外祖父家是开药堂的,方令翔想使坏,还就得问他。两个全是调皮孩子,乌鸦站在猪身上,谁也别说谁黑。 覃慕枫瞧金熙一句话也不说,脸上的神色也看不出喜怒,不由有些忐忑。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的站着,站着,直到小秋子那两条小狗儿喝够了水,摇着尾巴偶偶的叫着,跑到覃慕枫脚边欢快的转起圈儿来。 “别跟他生气,他还是个孩子。”金熙莫名的劝起覃慕枫来,话一出口立刻万般沮丧。这话说得是哪儿跟哪儿啊,这岂不是变相表白一般,告诉覃慕枫说她并不在意覃家人拉郎配? 覃慕枫果然一脸欣喜:“小熙,你……你真的没生气?这次真不是我指使他找个借口去后院找你的。哦……也不对,我想见你倒是真的,不过今天我……真不知道你来。” 短短的两句话,不知耗费了覃慕枫多大勇气,话音还没落,他那脸色已经说不清到底是什么颜色。小秋子一边跑圈儿一边竖耳听着两人的谈话,他四叔这几句话似乎一字不落被他听了去,远远地边跑边对他四叔竖大拇指。 金熙的脸腾地红了。过去不管覃慕枫为她做过什么,她都假装不明白假装懵懂,只因她并不曾从他的话语里明确的听到过什么。像方才这类似“我想你”的话,更是无从听闻。 她本以为,覃慕枫会憋到死也不会向她说的——当然这么说有些夸张,等过几年他的心上人回来了,他完全可以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也不用再跟她解释什么,她与覃慕枫之间的暧昧,自然也就无疾而终。 因此如今乍一听覃慕枫这类似表白的话,金熙立刻手足无措起来,不知该如何回应。正在慌张之间,小秋子已经跑到她身旁嘿嘿笑起来:“小熙姑姑,我四叔今儿表现还不错吧?看来还是我爹说的对,我们家这几个叔叔的嘴,全被我三叔一人儿长去了……” 金熙忍不住笑起来。虽说这孩子今儿这招儿用得太损了,可这话说得倒真是贴切。覃慕云外号覃大嘴,该说不该说的话一概都是竹筒倒豆子,那可是三亲两好中有名儿的。 见覃慕枫又一眼瞪过来,小秋子吓得一缩脖儿:“四叔,我求您了,您瞧在我帮了您大忙儿的份上,别叫我跑五圈儿了好不好,我方才跑了三圈儿,剩下的晚上补上。” “好好,我不说了,我马上接着跑剩下的两圈儿去!” ╭(╯3╰)╮ 谢谢申冬冬的粉红~~谢谢默默支持花儿的亲~~(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软硬兼施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按着童谣唱得那般,金宅也同别家一样,从腊月二十几就开始忙碌起来,该祭灶祭灶,该扫尘扫尘,年画对联爆竹和各种年货比往年买得还要多。 金熙也没少一车一车的往家里送香草鸡兔和羊腿牛肉,可是这年的春节,依然过得很是没有年味儿。 年味儿是什么,年味儿要得不单单是满堂的红通通暖洋洋,还要有打心里不自觉漾出来的欢快乐呵。可是金宅大房的大爷大太太,满心满肚子都是酸苦情绪,哪里真正欢快得起来,于是被他们莫名的感染着,满金宅都有种从里往外渗出来的、难以掩饰的冷清。 就在这种冷冷清清中熬到正月十五,金熙早起后、披上棉袄便望着窗外叹气。小雪花儿飘得可真美,若是能下上一整天就好了,晚上岂不是正正应了“正月十五雪打灯”的美景儿。可惜廷栋表哥把孩子们全带走了,都回东北过年去了,没人陪她看灯去。 铁路一通真是方便,才送走孙廷栋几人上了火车,就连孙樱娘也跃跃欲试起来,说什么也想带着小轩儿回趟老家。还是金熙生生拦住了她:“老太太因为大房那边的事儿闹心着呢,您就别往枪口上撞了。” “先不说您回娘家过年去合不合规矩,眼下这大冷天的,当心把弟弟折腾病了。若实在想家,等初夏我陪您一起回,我也想念射马岭了……” 曾经生活了五年的射马岭,才来到这个异世就给她容身、予她希望和快乐的射马岭,如今一别竟然快七年了。金熙也真想回去,看看舅舅孙大炮那炮筒子脾气是否还是点火就着,再看看武军师武德诚娶了媳妇后、如今过得什么样儿。 还是前年初夏,武德诚来了信。信里说,樱娘小熙你们说,好巧不巧,射马岭往北一百四十里,有座山叫做玉瓮山,那山里也有一股绺子,领头的大当家竟是个女人,人称紫云飞。 金熙给她娘读着信,娘儿俩还来不及感慨“女土匪”还真不少,接下来那字里行间便全是报喜了——玉瓮山的绺子在不久前全体并入了咱们大当家手下,那个叫做紫云飞的女子,却要成为射马岭的军师夫人了。 武德诚的信里并没写得太清楚,因此金熙也无从得知,到底是玉瓮山的大当家紫云飞看上了武军师、因此才带着绺子心诚意诚的投奔射马岭,还是射马岭的绺子打败了紫云飞、玉瓮山的绺子赔了夫人又折兵。 收到了这个报喜信的孙樱娘和金熙娘儿俩立刻便备了厚礼,让路川陪同小武军回了射马岭参加武德诚的婚礼。当时送两人出发的时候,金熙就羡慕得不行,可是她在女中还有半个多月的课程才能毕业,当然是不敢耽误了,可她又是多想回射马岭瞧瞧啊。 因此前些天她劝孙樱娘的话,也并不是敷衍了事。等天气逐渐暖起来,她一定要带着她娘和弟弟回去一趟。 当然除了想念射马岭,她还有个私心——射马岭的漫山遍野都是野生中药材,就算她没那能耐挖到野山参,当归五味子什么倒是认得差不多。这还都是几年前在山上时、武德诚教的一些浅显玩意儿。武德诚可不单单是射马岭的军师,还是绺子里的土大夫…… 在眼下这种年代,芳香植物的发展、想必也仅限于做做调料泡泡茶护护肤了,想靠着那些植物有更大的发展,似乎是没什么指望。既是如此,她必须得想想更宽敞的经商路,比如做个中药材种植园。 因此她便是这样打算的,回射马岭除了一慰“思乡之苦”,一定要多挖些野生药材移植进空间里。 其实她老早以前就有中草药的想法儿,可是之所以说要等回了东北、再挖些野生药材放进空间里,并没有麻利的在京城租块地买些药材种子就开始种植,原因有二。 东北那深山老林里的野生药材,哪里是买了种子种出来的中药能比的,恐怕品级性状都不止差着一等,这是原因之一;而空间里阳光和水的特殊亲和性,也能给才离了深山的药用植物一个最好的生长环境,只要这两条全能保证,她金熙一定能种出旻国最好的中草药来。 立在窗前,金熙正想得带劲儿,春分请她出去盥洗的话语惊醒了她。出了卧房门就着新打来的水洗着脸,冷得甚至有些刺骨的井水又彻底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春分见她打了个冷战,便低声询问要不要兑些温水,金熙摇摇头。之前在射马岭的那些年,凿冰舀水的记忆还深深留在她的脑海里,再加上本尊小金熙的残留记忆……想想都替那可怜的孩子痛苦,眼前这么好的条件,可惜小金熙享受不到了。 可若是小金熙还在,她又该魂归何处?于是她一边洗一边笑着庆幸:“多亏咱们那芳疗馆接进去了自来水管子,要不然等开了业后,每逢冬天还不都得去井边砸冰拎水啊。” 自家这姑娘也是个怪的。不管是吃的还是穿的,吃饱了就行,穿舒服了就行,什么事儿都随和得不像个大家小姐,唯独这冬天也要用井水洗脸的习惯改不回来。这是老宅里还有水井,若待以后嫁了人住进了欧式小洋楼,可如何是好?春分摇头叹气。 金熙擦把脸,立刻瞧见了春分脸上莫名的神情,张口便问:“你这是琢磨什么呢?又是笑又是无奈的?” 等春分把心头的顾虑说了出来,金熙不由失笑:“与其在这儿替我担忧,不如好好回忆回忆学过的东西,咱们的芳疗馆二月里可就要开业了。” 春分又叹了口气。六姑娘还是这样,一提嫁人的事儿就顾左右而言他。她和薰紫叠翠倒是没所谓,哪怕姑娘一辈子不嫁,她们大不了也跟着做一辈子老姑娘,只要能自己赚钱,有没有男人又算什么。可老太太和孙姨能容姑娘这么任性么? “六姑娘起来了么?”明间客厅的门被轻轻叩响,随即就响起了映雪的声音。 叫春分打开门迎映雪进来,金熙心底直含糊。也许说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不大好听,可她还真想用这句话来形容映雪的上门,只因这丫头现如今就是老太太的嘴儿和腿儿。 其实映雪每次来传话儿,心里也含糊。隔三差五的就来含香馆替老太太传话儿,每一件事都是麻烦六姑娘,六姑娘都快成了老太太的管家婆了。她和谢家嫂子都看不过眼去,身为下人又不好劝老太太。 可今儿这事儿不一样,听起来可是纯粹的好事。映雪一脸笑容的给金熙行了礼,“老太太一早儿就接了电话,覃家四姑娘打来的,说是晚一些过来接您一起去看花灯。” 金熙的笑脸再也维持不住,呱啦就掉了下来。又是覃慕枫!前几天陪着老太太到覃家去赴宴,他就找了个机会叫小秋子跟她说,十五请她一起看花灯去,见她当时并没说好还是不好,利用罢小秋子这孩子不够,今儿又指使上了覃慕盈! “怎么,六姑娘不愿去?”映雪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太太可是帮您一口应下来了,还专门叫我跑一趟来告诉六姑娘一声,晚上穿暖些别着了凉……年前不是新给您定了皮大衣么,外头又下着雪,就穿那个出门好了。” 金熙摆了摆手:“该去还是得去,没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不过老太太也真是,还叫你跑一趟,难道我晚上不过去吃团圆饭了么。” 可不是,既然是覃慕盈打来的电话,又是老太太应下的,她再不愿去又能如何?这覃慕枫,还真是狡猾!这老太太也是的,晚上再跟她说一声不就得了,还巴巴的叫人来知会,连穿什么也给她定好了,这是生怕她到了晚上找借口推掉呢吧,真是比催命的阎罗还催得紧! 映雪听了六姑娘的疑问,也不禁怀疑起来,老太太到底是什么意思?今儿可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晚上老太太的偏厅定会摆上几桌团圆宴席,六姑娘说得极对,等晚上再说一声不就好了,为何一大早儿就叫她跑过来告诉? 难不成老太太是想……把六姑娘嫁到覃家去?怪不得,怪不得谢家嫂子一听是覃家打来的电话,便一脸笑意扶着老太太过去接,老太太也是一脸极欣慰的神情。 六姑娘倒真是个有福气的,若真能嫁到覃家去,怕是比三姑娘嫁得还好吧?映雪想到这儿,自然挂上了一副了然又欣喜的笑容,反倒令金熙更为尴尬——连这个小丫头都看出来了老太太的想法儿,老太太这是想叫她无路可逃啊! 再说那件儿皮大衣,哪里是她喜欢的衣裳类型?金子琳和金子怡几个收到那衣裳时,倒都是喜爱得不得了,尤其是金子明那个藏不住心思的傻丫头,嘴儿都笑得合不拢,唯独她喜欢不起来。与其花那么多的钱买件皮大衣,还真不如给她弄两件棉猴儿穿。 又深深的叹了几口气,金熙勉强挂上笑脸将映雪送出大门。本来还想收拾好自己就去给老太太请安,如今也再没了心思。 她真的很怕被人软硬兼施的去做某些事,哪怕那些事她本来不抵触甚至很喜欢……可这些话,又该如何说给老太太听,如何叫她理解配合? ╭(╯3╰)╮ 周末快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与你何干 晚上的团圆宴。金熙才一进门就瞧见大伯大伯母和三叔三婶围坐在最近门口的桌子上喝茶,二爷金文清却带着小轩儿、陪着老太太坐在最里头的弥勒榻上,便先给门口这里的长辈施了礼才往里头走。 不想老太太一眼就瞄见她又穿了套普普通通的西式衣裤,外头随意披了件粗呢大衣走进来,脸色立刻就不大好看了。 金熙瞧得清楚,当然也想迟些撞枪口,跟老爹金文清打了招呼又逗了轩儿几句,这才凑到老太太跟前儿,一边给她问安一边低声笑道:“您别总盯着我瞧,您瞧瞧咱们家这些人,就连最爱打扮的三娘四娘,今儿不也是穿得规规矩矩?” “待会儿吃完了饭我就回去换衣裳还不成么,在家时就打扮得花红柳绿,倒好像随时都要告诉别人儿我多奢华多有钱似的。” 老太太脸色微霁:“就你这张嘴儿会说话儿。不过你可别跟我来阴奉阳违的,吃了饭你必须回去好好捯饬捯饬,否则……” 这丫头话儿里的意思她能不明白么,不过是怕穿得太花哨了、捅了老大两口子的心口窝儿。几个姨太太们最近确实也老实得紧,都明白只要大爷不高兴,连带着全金家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就连老二也不敢拿这个哥哥如何、还得刻意陪着小意儿。 可就这么点子事儿,眨巴眨巴眼儿就应该过去了,何况眼下又是大过年的,被他们大房带得十几天了都没一点喜庆劲儿,她老婆子早就想掀桌子了! 人活世上一辈子,哪可能天天都是美事儿好事儿?遇上点儿不顺心的事儿就垂头丧气,剩下的岁月还怎么过?子音丫头和予豪的婚事全是老大两口子定的,错儿都在他们自身上、还敢如此沮丧,又不是她老婆子包办的,整天哭丧着脸子给谁看! 老太太这么想着,便将一腔怒气都发到了大太太章氏身上,大太太才起身过来给老太太倒茶、又念叨了几句孩子们还没来全,咱们是等等还是就叫丫头们先走着冷荤菜,老太太立刻将所有不高兴全都表露出来:“孩子们全然没了规矩,你也不管管!” “你说说,这些天哪顿饭不是叫老的等?尤其是你们那老三予晟,整天带着几个弟弟做什么呢?大过年的吃顿饭也叫人吃不消停!” 不等大太太答话儿,一旁坐着的大爷金文杰已经黑着脸站了起来:“娘您别着急,再气坏了自己个儿,我这就去予晟的院子里瞧瞧去,看看他们兄弟几个到底做什么呢,把晚饭都忘到脑后了。” “你给我回来!哪里就用得着你事事亲力亲为了?不过几个孩子罢了,多大的脸啊,吃个饭还等你亲自请去!”老太太和缓了脸色唤大爷回来,话里话外却依旧一点儿不留情面。 大太太委屈坏了。老太太这是冲她来的啊,大爷一出面,这老太太面色立刻就软和了,话儿却还是给她听的,这是嫌她没早早使人去喊少爷们过来呢! 老太太本就是个不爱饶人的主儿,大太太您还在这里戳着找骂做什么。金熙急忙接了大太太手里的茶壶,说了句您快去陪着三婶儿坐着,这里我来吧。又高声呼唤映雪叫个老妈子去趟前院儿,把少爷们请过来。 被二爷趴在耳边教了几句话,小轩儿也迈着粗胖的小短腿儿跑来:“姐姐姐姐,把茶壶给我,我来给祖母倒茶。” 七姑娘金子萌被三太太推了一推,也笑吟吟过来执了小轩儿的手:“九弟弟还小,茶水又太烫,叫六姐姐拿着吧。咱们一会儿多吃些、快点长大个儿,再伺候祖母也不迟。” 老太太不由真心的笑了起来:“乃鲲也叫你娘抱着过来,和你轩儿小叔叔、予嘉八叔叔一起,陪老祖儿吃饭!子萌和六丫头也坐,晚来的那几个,叫他们自己窗根儿坐着去喝西北风去!” 老太太这话一出口,这一幕也就算掀过去了,大太太和三太太同时松了口气。这老太太,凡事比谁都看得明白想得清楚,只差一点不够好,那就是不会装糊涂,多少年来一贯如此。 “这样也好,都说人要是真正老了,就没了棱角没了脾气,老太太发起脾气来还中气十足,说明还有很多年好活,这也是咱们做晚辈的福气。”三太太颜思远低声劝慰着大太太。 大太太也只能点头称是。三弟妹这是不在老宅过,不受婆婆苦,坐着说话不腰疼啊。可这和她一直不大亲近的妯娌还能劝慰她几句,她总不能不识好人心,何况在老宅自有在老宅的好处。 可大太太最近着实高兴不起来,甚至可以说真对老太太起了埋怨之心,再也无法挽回了。当初许家来了人,凡事都已经谈得好好的了,老太太一句强硬的“生下孩子再说”,不免又惹恼了予豪媳妇,虽说假堕胎假装大出血是予豪媳妇的不是,那不也是缘于之前老太太的句句不饶人? 媳妇已经进了金家门儿,就是纯粹的金家人儿。再有什么不是,也不能一巴掌拍死啊,不是应该哄几句再拍打一下么?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儿,老太太对她们这辈儿的三个媳妇甚至姨太太都能做得到,怎么对予豪媳妇反倒要斩尽杀绝,还不就是因为这门亲事不是老太太做的主。明着看是一切都对予豪媳妇去了,实则还不是杀鸡儆猴给她瞧。 三太太见大太太点头点得利索,转头却又立刻陷入沉默,于是也不再跟这妯娌说话、以免自找没趣,只端着自己跟前儿的白水一口口喝着。 原来,三太太又有了身孕了,如今已经快满三个月。本来说是一儿一女已经足够不想再生,可有了予豪媳妇闹的那一出儿在前,外加三爷金文韬瞧起来是个老好人,可着实有几个脉门不能碰,三太太哪敢说半句这个孩子我不想要。 三爷不能碰的脉门,孩子就是其一。甭管闺女儿子、还是没生出来的,那都跟他祖宗一个分量。再说孩子又在肚子里扎了根,哪个当娘的有予豪媳妇那般狠心呢。 老太太被金熙偷偷告诉了一声,也远远的瞧见了三媳妇喝着白水,这次可是真的喜上眉梢再不生气了:“思远啊,你和老三就没有好消息告诉我?” 三太太吓得激灵一个冷战,老太太可是从来没这么称呼过她,今儿这是怎么了?却连忙掩饰住了、只羞涩地笑看三爷金文韬。三爷金文韬还不等站起来答话儿,七姑娘金子萌快人快语道:“祖母说得是,我妈是又有喜了!” “方才您要不发那一通小脾气儿啊,我爸爸肯定早就上前来跟您说了。所以我说祖母啊,往后还是只管享享儿孙福吧……” 金子萌的话没等说完,便被三太太一眼瞪过去、吓得闭了嘴。先不说老太太不喜欢这新式的爸爸妈妈等称呼,单说她一个小姑娘家,说什么有喜不有喜的,这里可是老宅,不是在自家小洋楼里,什么都能说能做! 老太太却丝毫都没在意,只因眼前这喜事儿来得真是时候儿。不单哈哈笑着说了声大喜大喜、得再加几个菜,还替金子萌佯嗔了三太太两句:“七丫头说的怎么就不对了?我年岁大了,是该好好享享清福了,我自己管不住自己,你们就得学七丫头这样,一起劝我啊。” 三太太见老太太兴致高,当然不能在有数的这么几天里跟老太太唱反调儿,等回了灯市家里再训斥子萌也不迟。于是也笑着说:“母亲说得是,学会享受天伦之乐,可是给个神仙都不换。” 金熙趁着老太太正高兴,又趴在老太太耳旁说了几句话,老太太的眼睛瞪得铜铃大:“怎么着?闹了半天你们都商量好了,一起瞒着我?这是怎么个话儿说的!莫不是瞧着祖母脾气不好,就把我当了外人儿,这真是反了天了!” 这话听着说得重,却是满含着笑意说得软软呼呼,又急急吩咐春棠:“快把轩儿和乃鲲的乳娘都叫进来,叫她们带着九少爷和小小少爷去另置一桌,别总腻着闹她们的娘!” 等老太太吩咐罢这几句,金熙嘻嘻哈哈道:“您别埋怨我娘和二嫂好不好?归了包堆儿其实都是您的错,一点小事儿就不高兴,害得谁有点儿好事儿也不敢跟您说。” “不过今儿也算误打误撞了,正巧和三婶一起跟您报喜,再加上我三姐的婚事,咱金家这是四喜临门啊,恭喜老太太啦!” 老太太啐了一口:“方才子萌还知道藏一半说一半儿,你是一点情面都不给祖母留啊!趁着我高兴就挤兑我,真有你的!” 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比多添子嗣更令老太太高兴的事儿了,尤其是经历了许衍芳的一出闹剧之后。老太太本想通过金子琳的订婚添些喜气,没想到用不了几个月又能见到两个孙辈一个重孙,这不是意外之喜是什么。 见金熙越凑越近,脸上还带着极尽谄媚的笑,老太太皱眉摆手儿:“你别惦记着往我这儿凑,怕是又要说,家里这么几桩喜事儿牵着,待会儿就不去看灯了吧?你又不是妇产科大夫,这些事儿跟你何干?你给我老老实实吃了饭,赶紧回房收拾自己去!” 金熙讪讪的打住,一脸的不快活。老妖精,老狐狸,老不正经!我看不看灯,我喜欢不喜欢覃慕枫,又与你何干!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元宵夜,阖家团圆夜,老太太高兴,大伙儿自然要陪她一起高兴,哪怕有几个人心底其实高兴不起来。 真假嬉笑间,宴席也用到了月上中天时分,吃罢汤圆、这个年也就算是圆满了——大爷在宴席才开始时便说过了,洋行和另外几个珠宝铺面明儿就打算开市,一忙起来也就不算过年了。 金熙捧着细白瓷碗儿,对着碗里四只又圆又大的黑洋沙汤圆直叹气。这汤圆是大厨房宁波籍的邓厨娘做的,味道极其正宗。 只是这里头又是猪油又是白糖的,香甜虽香甜、热量却很高,难免令她又爱又恨。算了算了不管啦,金熙还很少对什么食物食指大动呢,今天这汤圆却是她很喜欢的一种,反正一会儿还要出去看花灯,多吃点儿也不碍的,多走几圈儿也就全消化了。 嘴边儿沾着不小心流下来的黑洋沙馅儿、尚没来得及擦,碗里还剩两个整个儿汤圆的时候,金熙又瞧见了老太太直给她使眼色,简直就是一副恨不得把她直接抽走的模样。 她只得沮丧的将碗儿放在桌上,站起来告退。心头暗道今儿这饭吃的真是不痛快,亏这老太太还埋怨别人不叫人消停…… 走过老太太身边时,又听老太太低声警告:“别想拉着哪个姐姐给你做挡箭牌去,你三姐姐马上就定亲了,不好再陪着你出去抛头露面了!另外那几个,只要我发句话,她们的娘也不敢放她们跟你走。” 金熙无声哀鸣。老太太这是打算从今儿开始、明目张胆的逼迫她了!今儿先去看灯也就罢了,明儿一定要起个大早儿跟这老太太聊聊心事了。你若不逼迫我,咱们怎么着都好说,否则我可要耍脾气了。 忿忿然离开老太太的院子,外头正巧有下人报进来,说是覃家四小姐已经在大门外等着六姑娘了。 金熙点头说声知道了,又嘱咐那老妈子出去传话儿:“请覃四小姐稍等我片刻,我稍后便出去了。” 回到含香馆洗了洗手脸,只抹了些玫瑰花水;发辫很整齐不用再重新打理,也没再额外戴什么头饰。外套换成一件黑白格呢收腰长大衣,披上条黑色貂绒小披肩,金熙挽上手袋就朝外走。 春分惶恐的跟在身后朝外送着她,一边递上姑娘忘记带上的皮手套,嘴里一边低声念叨:“您这身打扮,不会又招老太太一通数叨吧?新皮大衣不穿也就罢了,总不能连个头饰也不戴啊……” “别说老太太那些话儿了,就算是圣旨也不用全听。我这身儿既不至于寒酸得给金家丢脸,我自己又喜欢,这才是皆大欢喜,老太太若是还挑我毛病的话,那不是故意找茬儿么。” 金熙这时还不忘跟春分调笑,又嘱咐了几句譬如今儿点的灯笼多,一定要小心火烛,“……大厨房的宵夜想着早些领去,邓嫂子搓的汤圆好吃得紧,冷了再吃难免伤胃。” 出了金家大门,金熙却有些意外。车是白松涛开着的,副驾驶位上坐着覃慕盈,除此外再没别的什么人。 只要没有覃慕枫就好!她那笑意一下子就荡漾在了脸上,连蹦带跳跑到车门边,上了车轻快的跟白覃二人打招呼,“……前几日没见到白二哥,白二哥过年好啊。” 覃慕盈似乎瞧出来金熙一下轻松起来的缘由,心底既是庆幸又是懊恼。庆幸的是,多亏她灵机一动、早早打发几个哥哥到约定好的地点等她们,省得集体等在多福巷里,难免叫金熙不自在;懊恼的当然是这么看来,金熙还真对她四哥喜欢不起来。 可是这个不喜欢,到底是因为她四哥为人不够讨喜,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若为了四哥那个老底儿,可能还能弥补,毕竟那万美琪不过是四哥年幼无知时犯的错……否则可真是最为难的事儿了,不讨喜的人哪可能摇身变化成可爱的? 还好金熙并不知道覃慕盈心头所想,否则必得无奈发笑。虽然她不想跟覃慕枫更进一步并不是单纯因为万美琪,只是因为她惧怕谈感情,可既然曾经存在过那么一个人,哪里是解释几句就能令人释然的,说万美琪是她与覃慕枫中间的一座大山都不为过! 见金熙在后座坐好了,白松涛便发动了车子,“慕盈啊,接下来咱们是去丰盛胡同接那小姐么?” 听见覃慕盈说了声是,金熙更是高兴起来。既然还有那佳期一同看灯去呢,就算覃慕枫在又能如何,她有那工夫还要陪两个好朋友,难不成他覃慕枫有见缝插针的本事! 可路上听覃慕盈又说了几句话,金熙的心不免咯噔起来。覃家和那家也有意结亲,要谈亲事的正是覃老五覃慕淮与那佳期? 我的娘哎,这覃慕淮还不如覃慕枫呢,身上的烂糟事儿更是麻烦……若是这事儿真被父母之命定了下来,佳期可惨了! 覃慕盈探过头来和金熙说完这几句话,见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不免有些奇怪:“怎么,小熙你觉得这门亲不够好?我五哥只比我四哥小不到一岁,也算是个有担当的成年人了,他那工厂又越做越好,难道还配不上佳期?” 先不论覃家这个路数,为何不谈老四的婚事先谈老五的,毕竟两人不是一个房头儿的,父母并不是同一对父母。只说覃慕盈原来并不知道覃慕淮那个女朋友的存在?金熙可是以为覃慕淮只瞒着长辈,哥哥妹妹早都知道了呢。 听覃慕盈不停追问她,她为难的摇了摇头:“这还不是配与不配的问题吧?难道你五哥也没打个锛儿,就同意和佳期开始约会了?” 白松涛虽是开着车,却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难道说金熙也知道覃老五有个自由恋爱的女朋友?是了是了,覃老五的新厂子不就在蕴芳日化厂不远处么,说不准就被金熙碰上过。 听白松涛低声提醒了两句,覃慕盈恍然大悟,不免笑道:“小熙也知道那个苏昕媛?那女孩子不足为道,我们家是不会同意我五哥娶她的,我五哥也舍不得他的工厂。” 哈,这就是这个年代真正自由恋爱的下场?目标没定准就想自由,根本就不会善始善终。所谓的自由也不过是那个对方被长辈认可了,才敢真正开始约会,可这种约会真的能互相了解性格么,最看重的还不是门当户对四个字,金熙苦笑。 覃慕盈话是这么说,其实自己也含糊。五哥另有女朋友的事儿,要不要跟佳期交待?不交待吧,万一等哪天闹出来,未免显得她们覃家不厚道;交待了呢,佳期不是得把头摇散了,打死也不愿跟五哥继续交往? 何况五哥那里也说不准呢。今儿这些事儿可是瞒着他偷偷进行的,用金熙的话说又是一个拉郎配。若被他知道了,尥蹶子发脾气想必也是可能的。 唉,若真的都能像她和白二哥这样就好了,门当户对不说,两人之间也投脾气……这么看起来,她覃慕盈还是最幸运的那个。 等三人接到那佳期,又开了十来分钟的路程,便到了约定地点灯市西口。下车一瞧,这一行看灯的人真是可以用浩浩荡荡来形容。 郭姝玉由于身孕的缘故,当然要安心在家养胎,覃慕云的媳妇又是个不合群的,因此也没来,除此外覃家的少爷少奶奶全来了,覃慕周是打头的那个、还带着小秋子。 金熙见状更是心头大定。转头却瞧见那佳期微笑着打量她,不免摸了摸脸蛋儿:“我哪儿不对劲,叫你这么笑着瞧我?” “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你瞧瞧咱们这群人的阵势,看看白松涛,再想想咱们俩的身份。是不是你们家也跟覃家……”那佳期低声问道。她并不是个长舌头的姑娘,只是想确定金熙跟她是不是“同路人”。 金熙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一心庆幸时、她也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只是弄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还没来得及细想呢,那佳期的话提醒了她,原来就是这个缘故——白松涛本就是覃家的准女婿了,她和那佳期无疑会被人当成覃家的准媳妇啊! 再看覃慕淮,似乎也瞧出了不对劲,因此只是远远地走在人群边上,根本不敢往这边凑,金熙不由叹了口气。 “我也不瞒你说,我们家老太太是有这个想法儿,覃家怎么想的我倒不知道。可你也知道,我是想独身的……”她苦笑着给那佳期解释。 “小熙姑姑,什么叫独身?”小秋子的大嗓门蓦然在她们俩身旁响起,吓了金熙和那佳期一跳。 金熙慌慌张张竖起手指叫小秋子噤声,又低声警告道:“现在可不是在家,这是大街上,不能什么话都胡乱说胡乱问!” 小秋子一边点头一边压低声音:“我知道了,我小声些好不好。小熙姑姑,我四叔叫我问你,今儿怎么不多穿些?雪可是还没停呢,多冷的天儿啊!” 那佳期无声笑起来,金熙立刻臊得不成。方才还说是老太太的打算跟她无关,又说她要独身,小秋子来了这么一句,不是成了她对那佳期撒谎了? 抬头寻到覃慕枫的位置,狠狠瞪了一眼过去,却换来那佳期更欢畅的笑,这会不会是以为她在撒娇啊……金熙简直无语了,那佳期高兴有人跟她是一路人、有人做伴了,她自己却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唉,本来还想跟佳期知会一声,那覃老五能不交往还是不交往为好,除非他能先断了苏昕媛那边,甚至厂子里都不再用这个女孩子,她那弟弟的小饭馆儿也别再光顾别再照应。 可是现如今自己的事儿都缠成一团乱麻,金熙全然没了心思管别人,满灯市如乱花一般迷人眼的璀璨花灯也再没了心思观赏,满心都是两个字——憋屈。 ╭(╯3╰)╮ 谢谢青青的打赏~~谢谢亲们默默地订阅支持~~这几天见缝插针存点稿子,争取下周末能加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一大胜利 第二天便是正月十六,也算是出了年,金熙早早就起了床。先进空间练了一会儿拳脚,又做了些琐碎的活计,把秋天新移植进来的几棵桂花小树苗剪了剪枝杈,这才回到自己的卧房里,高声唤春分给她打井水洗漱。 昨晚看花灯,确实像她想得那样,因为覃家年轻一辈几乎全在,覃慕枫并不曾做出什么事儿或说出什么话儿令金熙当众难堪。 可小秋子一会儿一趟的往她身边跑,不是低声传两句话儿吧,便是递过来个精致的手提小花灯吧,还是令她颇为无奈却不好拒绝。再加上好友那佳期在身边时而了然微笑,时而低声打趣,更是令她尴尬到极限。 覃慕枫,算你狠,你选了小秋子当这个中间人,必是算准了我心疼这孩子,连句狠话儿都不好跟他说。好面子害死人啊,金熙愤愤的想着,遇上这么个软磨硬泡却不明说的人,真是令人无措。早知来到这个异世会遇上这种人,当初多恋爱几次学学经验该多好…… 还好不远处的南教堂钟楼、及时敲起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金熙赶紧请白松涛与覃慕盈二人送她和那佳期回家…… 这一夜,金熙失眠失得厉害。因此说第二天这是早起也不尽然,她根本就没睡着多久,更多的时间都是在半梦半醒间辗转反侧。好在空间里的空气和阳光似乎有治愈效果,进去练了会儿功夫,人立刻恢复了神清气爽的模样。 不如把小石头屋里那张小床收拾收拾,换换被褥床单,往后的日子里就在那里睡觉?没准儿还能睡成个长生不老的老妖精呢! 呃,这样不好,若真成了长生不老之人,不管活在世上多少年都孤零零一个人,而不是到了年纪自然寿终正寝,岂不是更痛苦?这么琢磨起来,好像还是找个情投意合的过上一辈子才对得起自己啊。 金熙叹气摇头,人生就是如此纠结,还是赶紧洗漱完毕,去跟老太太聊聊才是正经。找还是不找男人虽然是个问题,也得是她情愿的前提下不是?若整天被人逼迫着,真是生不如死啊…… 到了老太太那里,金熙更是被憋了个内伤。这老太太倒是满面红光一脸快活了,这么多的喜事一下涌进金家大宅里、倒是难免令人兴奋,可是能不能先饶她一饶,别硬生生赶着她一同凑这个热闹? 老太太当然瞧出了这六丫头一脸的官司,因此半调笑问道:“怎么着,昨晚出去观灯,丢了二百块?” “您还好意思说!”金熙佯嗔道:“我这回是叫覃家算计了个底儿掉,还不如丢二百块破财免灾呢。” 不敢明目张胆数叨老太太,难道还不敢数叨覃家么。金熙气鼓鼓坐下,把覃家那一行人都有哪个、挨个念叨了一遍给老太太听,又说了说覃老五的婚事上、覃家的打算:“……您说说,覃家这么做厚道么?” “那覃老五在外头本就有个自由恋爱的女朋友,如今还没了断,他们家就紧着给覃老五说亲,还拉着那家姑娘一同去看灯,这是想叫外人瞧见后心头有数儿,那佳期不得不嫁啊!可是这种男人值得嫁么?身后一堆烂糟事儿还没打理干净,谁嫁他谁倒霉!” 老太太微笑着听着她的牢骚,等她一口气说完,端起茶来解渴,老太太笑吟吟道:“这跟算计你有啥干系呢?说来说去不都是覃家老五和那小姐的事儿么?” “哎呀祖母,您是非得叫我说出来是不是?其实甭管覃老五还是覃老四,都差不多啊!那覃老四不是老早前也有个女朋友,到现在还没掰扯明白的?” “两个全是这种人,还好意思拉着我和那佳期两个姑娘家和他们一起看灯去,不是算计又是什么!何况覃老四那事儿据说当时闹得轰动京城了都,我就不信您没听说过!” 金熙也豁出去了,眼下立刻跟老太太说她不想嫁人,并没什么好借口,可不想跟覃慕枫交往,把万美琪搬出来总该一门儿灵吧。 若是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模样,她早就该说的!谁叫她之前想崴泥了,总以为拒绝便是自作多情? 老太太皱着眉想了片刻,倒还真想起来七八年前那桩事儿,不由笑叹道:“你这是把人家的老底儿都打听出来了?可这事儿不是早都过去了,那万家丫头也早被她爹娘送走了么?” 金熙摆手:“不是您想得那么简单。先不说万家姑娘出国留学去总有回来那天,我可不想到那时跟她人脑袋打成狗脑袋;就算她已经死了,覃家大太太一给覃老四说亲事,他就拿着万姑娘当借口,这样的男人您说能不能交往?您若还那么想,不如打死我算了!” 老太太叹了两声没出息的丫头,又说了几句既是生为女人、就得有把男人拿捏住的手腕之类的话,也就打住了。 只因这拿捏男人的话虽是那么说,到底都是婚后的事儿,若还没正式开始交往前、就听说了男方这种老底儿,别说六丫头了,就算她的心底也畅快不起来。之前是她糊涂了,把覃老四曾经惹过的祸忘干净了啊。 虽说孩子是自己家的好,自家这六丫头这么能干又爽利,不一定比留洋回来的万家丫头差,可在那覃家老四心头,就真能比得过从小就青梅竹马的万美琪? 金熙一瞧老太太的脸色,当然知道方才的口舌没白费,老太太这是真心往心里去了,也就松了口气——就算老太太哪天又有个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儿,至少眼前能拖一阵算一阵吧。 她自然不知道,老太太其实是被金子音与金予豪的失败婚姻吓怕了。外加人越老心越软,自家的孩子自家疼啊,她着实的下不了这个狠心,叫这些孙辈一个过得比一个不幸——如今已经不是前朝要拿儿女结门好亲事、换取荣华富贵的时候儿了。 被世人奉行了几百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的有那么好么?老太太在人近古稀之年,经过金熙的一番敲打,再回忆着自家孩子那些失败的婚姻,终于对这话儿有了怀疑。 两天后,金子琳的订婚宴上,老太太蓦然就想通了。自家这三丫头和方家老三,不就是自己慢慢处出来的?只要孩子自己个儿高兴,大路数又不跑偏,叫她们自己处去好了,干吗还还非得死不放手? 至于覃家老四到底合适不合适,叫六丫头自己慢慢体会去不就成了,她个老婆子往里头瞎掺合个什么劲儿,反倒叫那丫头整天别扭着,连个好脸儿也没了…… 于是趁着酒宴中间去洗手的空当,老太太把金熙叫到身边:“你放心吧,往后祖母再不逼迫你啦。你也学学你三姐姐,自己个儿寻一个看对眼儿的,中不中?” “不过咱们可把丑话儿说在头前,你也得把眼睁大些,可别给我找回来个干啥啥不中、家里穷亲戚一大群的,到那时候,你那买卖还不够给他们家填楦的,难不成你愿意过哭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日子!” 金熙本来还挺高兴,随即又被老太太后面这几句话给笑翻了。这么着不还是给她定了路数,必须在门当户对的男子里头寻? 不过这几句倒是极有道理,不但要门当户对,那男子还得有能力,如此既省得她遇上个纨绔子弟,又省得遭遇旻国“凤凰男”,老太太能有这种认识,其实已经很难得了。 她本来还打算做长期抗争呢,如今至少不用再怕老太太找人给她提亲了,不也是一大胜利?笑着说了声祖母您真好,又指了指偏厅的几桌:“几家的姑娘们那里还得我陪陪去,我给你送回位子我就过去啦?” 其实金熙心里惦记着找下方重天呢。那家伙难道是被方老三的喜事感染了,迫不及待的想开始第二春了;还是一直惦记着她早以前的玩笑,说金子音大姐倒很适合他?为何喜宴一开始,就傻呵呵的盯着金子音瞧个没完? 金子音这种人,是他能招惹的么?整天就知道伤春悲秋,一点儿都不想长进不想学会有担当,这样的女子娶回家去当花瓶子摆着啊? 若她金熙是个帮亲不帮理的,说不准还要趁机推销一番,就算那样心里怕还得含糊得紧,生怕金子音被二次退货呢;何况她又是个讲理的,她可不想因为自己一句话,耽误了方重天的下半辈子! 再瞧金子音,已经被方重天的不时注视臊得满面通红了,金熙心底这叫一个烦躁啊。眼下可是正月,还没到春天呢,一个个的心花怒放到底是为什么,还嫌麻烦事儿不够多么! 见金熙一边往偏厅边的回廊走一边给他使眼色,方重天匆匆起身跟了出去。这一幕被金家大太太章氏瞧了个一清二楚,不由怒上心头——这六丫头,闲事管得也太多了吧! 瞧瞧如今的二房,二太太佟氏虽是没了好几年,喜事儿可是不少,添丁进口从没耽误不说,就连三丫头这么个烂泥糊不上墙的都找到了好夫家;再看他们大房,喜事没有,乱事一团,过得这叫什么日子? 今儿瞧着方家老大,似乎对自家子音有意思呢,正巧那方老大又是个鳏夫还带着亡妻留下的孩子,又比子音大上七八岁,她也不用担心子音配不上人家。正喜上心头的关口上,六丫头这个程咬金又横杀出来,这不是成心捣乱么! 想到这里,大太太立刻起身追随金熙和方重天而去。那两人才立在回廊里不等说话,就见大太太板着脸跟来,“小熙你也太没点儿规矩了吧?这不是叫宾客们看咱们金家笑话儿?” ╭(╯3╰)╮ 有亲说,这几章很有些婆婆妈妈,女主也不如以前讨喜了~~ 估计是花儿这些天不在状态,总写不出想要的东西来,又不想断更、硬努的缘故吧~~ 唉,既然正文里写不出想要的意思,正文外补充两句吧。其实我想表达的是,女主很青涩,虽然加一起活了好几十岁了,根本不大懂感情~不要说遇上的是覃老四,遇上王老五赵老六也是一样——笨蛋了,笨得无以伦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不当出气筒(加更) 方重天被金家大太太怒气冲冲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转瞬便明白过来,这种场合里他确实不该跟金熙到回廊上来,任哪个有心人瞧见了也不好看。他一个老鳏夫倒无所谓,金熙还要做人呢。 金熙却被大太太这一通话气了个倒仰。这是来拿她当出气筒来了?皱眉盯了大太太几眼:“伯母您这话儿说得好笑。难道我有要紧事儿要和方大哥说,就在宴席上大声聊么!那岂不是更没了规矩?” 大太太被她抢白了这一句,胸口更加憋闷,不由辩驳道:“有什么要紧事儿非得这会儿聊不可?要不然你说出来我听听,到底是不是要紧事儿!” 金熙冷笑着瞟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这才纳过闷来,自己这话问得太直截了当了。 唉,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大太太颇为沮丧。若方家这位爷真对子音有意思,请人上门提亲不是早晚的事儿么,她眼下急切成这样子,叫人瞧出来多不好,倒以为子音是烂在家里推不出去了。 何况她又不是事多的人,这么些年了也没像今天这么冲动,若被老太太知道了,不是更没个好脸给她了! 从好斗的架势变成垂头丧气斗败了的模样,一共也没用了半分钟,大太太佝偻着身子缓缓回了酒席上。金熙明白这位伯母也不容易,先有金子音后有金予豪这么捶打着她,没疯了就已经算是很坚强了——眼下这种年代可不像二十一世纪,离婚这种事儿又不像吹破一只气球,除了吓一跳之外没啥大损失。 大太太的背影在回廊门里消失不见好久,方重天的尴尬才完全消散干净。再把目光转向金熙,示意她说话,金熙却冷了场…… “罢了罢了,大太太说得也对,咱们还是先各回各桌吧,等找个合适的时机,我再跟你说说我想说的事儿。” 金熙沉默了一下,也没了心情,“我所谓的要紧事儿,其实没什么要紧,改天再说也来得及。” 方重天微微一琢磨,又回忆了一下他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黑黑的脸膛不禁染上了紫红色。金熙的眼睛贼着呢,也许叫他出来就是要提醒他吧,一味的盯着金家大姑娘看个没完,确实是太失礼了。 各揣着心思回到酒席上,方重天重回到自己的位置落座,金熙便去了偏厅里。偏厅里都是年轻女眷,她本就该在这边作陪的。不想还没等在覃慕盈和佟雅宁这一桌落座,便听到相隔一桌上有人低声唤她。 是洪静婷?自打女中毕了业,两人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尤其是毕业前,洪静婷又刻意远离她和覃慕盈那佳期这一拨儿,就好像从来没和她们好过一般,如今这人怎么不但来参加金子琳的订婚宴,还上赶的和她打上了招呼? 金熙低声和覃慕盈说了句我去去就来,便笑吟吟来到洪静婷身边打招呼,“我都没认出你来! 怪不得都说女大十八变,你如今这么淑女,我都不敢认了。” 洪静婷也仿佛从来不曾与她起过间隙一般,亲热的拉她就坐,“你也变了,变成大姑娘了。说真的,我都想你了,因此收到方家的请柬把我高兴坏了,我就想着今儿一定能见到你。” 方家送去的请柬,怪不得。金熙极其自然的坐在洪静婷身边,又微笑着对这张桌子周围的女子们点头打招呼——除了洪静婷外,她一个也不认得,想必都是方家请来的客人。 低声跟洪静婷你来我往说了几句寒暄般的闲话,金熙就想起身回覃慕盈那一桌去,却被洪静婷拉住了手,极低的问了起来:“慕盈她……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呢?” “生你的气,为什么啊?我怎么从来没听她说过?”金熙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其实覃慕盈本来也没生过洪静婷的气,是洪静婷自己把覃慕盈当成了敌人。 洪静婷心头一松,脸上的笑意也真切了许多:“没生我的气就好。她方才远远地看了我几眼,却一句话都没跟我说,我只当她心里还记着我的不是呢。她是不是春天里也该订婚了?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我出席呢……” 金熙不免腹诽道,她若愿意你出席,自然会遣人给你送请柬,若是不愿,我总不能替她写一张送给你吧,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 可春天订婚这事儿,覃慕盈可是没透过一丝口风,就连她也不知道呢,洪静婷又是从哪里听来的?问了这些话,打得又是什么主意? 洪静婷见金熙半晌不说话,抿嘴笑起来:“你瞧瞧,我一说到她的婚事,你就避着不吭声,怪不得谁都说你们俩虽然不是一家人,却比亲生姊妹还要亲。” “你放心啦,她都要定亲了,我还能如何?何况当初想跟白警长提亲……那也是我爹妈的意思,跟我全无干系。” 金熙暗暗摇头,想跟白松涛结亲若真仅仅是你爹妈的意思,你当初为何把覃慕盈当成了洪水猛兽远远躲着?还不是满心的羡慕嫉妒恨在作怪? “瞧你说的,都跟你无关了,不是跟我更无关,我有什么不放心?”金熙不由有些嗔怪道。脑袋里也急速转着弯儿,想找个借口赶紧离开。 却见洪静婷神秘兮兮的探了头左瞧瞧右看看,一把握住了金熙的胳膊:“嗳,我问你,那佳期的爹娘是不是在给她说亲事,说的就是覃家少爷?说的是覃家四少还是五少?你总去覃家做客,慕盈这两个哥哥你都认识吧?他们两人儿哪一个更好些?” 金熙被她这一个紧接着一个的问题轰炸得脑袋生疼,微微用了些力气才想明白,原来洪静婷是要打听覃家几位少爷的事儿?她紧着摇头:“你问的这些我都不知道呀。” “别逗我了,谁不知道正月十五那天、那佳期跟着覃家少爷看灯去了?你可别瞒我了。”洪静婷先是撇嘴儿,转瞬便想起来金熙和那佳期关系也挺好,连忙又换上笑脸,剩下两句不好听的也没敢说出口。 金熙皱眉:“你这话儿我可不懂了,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问我?” 洪静婷见金熙有些恼,心底不由有些含糊。眼前这丫头脾气可不大好,今儿也就仗着她过去和这丫头处得还不错,若换了别人,想必金熙早就翻脸了吧。 “好好好,是我的错,那佳期的事儿我不问了成不?不过你好歹跟我说说,覃家那四少爷和五少爷都是什么样的人?” 洪静婷过去跟覃慕盈还算交好时,倒去过覃家几次,不过那几次覃家的两个少爷都没露面……小时候洪家跟覃家倒是偶有走动,可那时的事儿早都忘干净了不是? 金熙闻言恍然大悟。是不是白松涛与覃慕盈的婚事基本落了听,洪静婷没了念想儿,便想换条路子走走?这姑娘,也太急切了吧,哪有这么当众打听别家少爷的道理?这是拿这一桌子人都当空气了? “你放着你姝玉表姐不问,反倒来问我,你叫我怎么说呢?”金熙很无奈的瞪着洪静婷。 洪静婷立刻扭捏起来:“我不是不好意思问她么,她又整天猫在覃宅里养胎,我都没机会能见到她。” “要不我把慕盈叫过来,你亲自问问她好了,怎么样?”金熙一边说一边就站起身来,明明白白摆出了一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架势扭身就走,洪静婷忙伸手拉她,哪里还拉得住。 死死盯了几眼她的背影,洪静婷黑了脸:“装什么蒜啊装,是谁整日里往覃家跑得不亦乐乎的,这会儿又装上了淑女。” “洪小姐说什么?说谁装蒜?”洪静婷身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笑眯眯问道。 洪静婷猛然惊醒。这可不是在学校那会儿了,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呢,她这总爱自言自语的毛病可实在要不得,刚才又跟金熙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难道不怕隔墙有耳?连忙紧着摆手说这位姐姐您一定听错了…… 这二十几岁的女子,正是方重天的远房表妹卢雨涵,夫家也姓那,跟那佳期家是族亲。 方才洪静婷问了金熙几句跟那佳期有关系的话,全被卢雨涵听在耳朵里,她直觉便对这位洪小姐不喜起来,这会儿又听见洪小姐背后念叨金六小姐的不是,暗地里不知皱了几回眉头。 那金六小姐倒是个聪明的,太极拳打得极好,被这洪小姐问了好几个尴尬问题,全都跟没回答差不多。 想到这儿,卢雨涵猛然想起自家婆母在她临出门前还在念叨的事儿,说是她那三小叔子那冉鹏年纪也不小了,得赶紧寻门好亲事才是…… 可仔细一想,卢雨涵不由有些失望。今儿跟表弟卓文定亲的可是金家三小姐,这么算来,方才那金六小姐上头岂不是还有两个姐姐没定下亲事? 也不知她上头那两个姐姐都是什么样儿,是不是像她一样机灵。若是差不离儿,妹妹不行姐姐也成啊,卢雨涵想到这里,便偷偷朝正厅里头张望起来,想找找金家另外几位小姐在何处。 不想卢雨涵一眼便发现重天大表哥正盯着一个女子不错眼珠儿的瞧呢,那女子,不是金家大小姐金子音又是谁? ╭(╯3╰)╮ 女主前世就是生长于单亲家庭,这一辈子又来了一次“单亲”,于是情商还没学会爬到及格线~~所以花儿决定,接下来不谈感情了~过几年再说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给狗赔不是? 正月二十二,是金熙和方重天在电话里约好了送香料的日子。金熙停好了车,正要往加兰洋行门里走,门内迎头走出个有些面善的女子。不等去想在哪里见过这位,那女子便笑吟吟开了口与她打招呼:“金六小姐你好啊。” “您好!”金熙连忙应答,脑子也快速旋转起来。立刻想起头几天、在金子琳的订婚宴上见过这位。 酒席将散之时,方卓文把他家不论远近的亲戚又给金子琳念叨了一遍,省得之前泛泛一面记不清楚,过后再见却不会称呼,未免失礼。 当时金熙也在一旁,若是没记错,这女子似乎是方卓文的远房表姐吧,“卢姐姐是吧?您瞧我这脑子……还要现想,真是失礼了。” 卢雨涵还是笑吟吟的模样:“金六小姐太客气了,十八那天那么多客人,六小姐还能记得我,这记性多好啊,啧啧。” 虽是说着寒暄话儿,卢雨涵却一心惦记着重天表哥才嘱托给她的事儿,金熙也想赶紧送罢香料去趟蕴芳日化厂,两人便在加兰洋行的门口道了别,一个朝里一个往外分头走去。 方重天听说金熙来了,慌忙从最里头的办公室迎出来,黑脸膛上似乎还有不曾退却的笑意和兴奋。待金熙把手头的香料交代给方重天的助手,坐下说话儿时,他猛然想起老三订婚宴上的那件事儿。 谁知开口问问金熙吧,金熙却说道:“那天是我考虑不周到。方大哥又不是个不能给自己拿主意的人,我个小姑娘家随便掺和这些事儿,未免管得太宽了。” 这话听着似乎带着怒气怨气啊,方重天哈哈笑了两声:“小熙,这可不像你啦!这抛出一只靴子、另一只迟迟不落地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扔鞋子的故事金熙自然也听过,听到方重天这么说不免笑起来,笑过后一脸的为难:“是我那天……发现了方大哥总盯着我家大姐姐瞧。我,我就想提醒方大哥一声,当初我是说过我家大姐姐和方大哥的玩笑话,还请方大哥不要当真……” 方重天的笑容噶然停留在脸上。小熙这是不愿意他和金子音结亲了?这又是为的什么?他可是都嘱托了表妹卢雨涵去探金子音的口风去了——这事儿巧不巧,前几天不过是随口一提,卢雨涵却自告奋勇接了差事,只因她幼时曾经和金子音上过同一个学堂,两人也算是同窗呢。 “我不是不愿意。”金熙慌忙跟方重天解释,“我只怕你不是发自内心的,而是因为一句玩笑话……” 话不用多说,方重天已经明白了。小熙这是把他当成小孩子啦?只因为一句玩笑话就去追女人,追不成再回头埋怨开玩笑那个人?而她就是当初提头儿那个,总怕管闲事落不是?这丫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还需要成长历练呢。 哈哈笑着安慰金熙几句,说你方大哥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完全可以为自己说的话做的事负责任,你只管放心好了…… 说罢私事儿,方重天便喊助手小于进办公室里提出一个大包,拎着放在金熙面前小几上:“这是你要的西冷汀布拉红茶和新鲜柠檬,昨晚才运到。你今儿若不来,我就打发人给你送家去了。” 西冷红茶,Ceylon的音译,二十一世纪时更习惯称呼锡兰红茶。方重天既然总有手下跑东南亚和南亚一带,金熙便早早请他给留意下锡兰红茶,说若是有的话不妨给她多带回来一些,不想几次都无功而返。 这一次头出发前,小于灵机一动,说西冷和锡兰听起来极其相近,说不准金小姐要的就是西冷呢。方重天一个电话打过去,金熙果然纳过闷来,是她忘记说一说音译的相近之处。 “买这么些西冷红茶怎么喝,你那茶楼还有客人喜欢这个?”方重天去过几次金熙的茶楼,因此直接就想到茶楼上头去了。 在京城的南亚商人对这种红茶倒是总有需求,可人家有自己的进货渠道啊,何苦去茶楼喝它?那方重天就不明白了,本土人又不喜欢这种茶,金熙弄来做什么? 若她是想学着洋派人做奶茶,有足够香浓的云南大叶种和既醇又润的正山小种搭配一下也足以乱真了,何苦大老远去南亚往回带,平白增高大半的成本? 金熙笑笑:“茶楼是个永远不需要创新的地方,只要保证四好一平——水好茶叶好环境好服务好价格平,这辈子都不愁宾客盈门。还不是我那芳疗馆想要二月里开张,我想鼓捣些独特的饮品提供给客人们,便想用西冷红茶和柠檬搭配着来试试。” 方重天听了这话,只觉牙根儿发酸,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难道小熙这独特饮品和芳疗馆都是给醋坛子里泡出来的怨妇准备的?一般人谁能这么不怕酸? 金熙笑坏了:“方大哥方大哥,这个怪我没说清楚,那个茶里还要加蜂蜜的……” 又闲聊了几句,金熙起身就要告辞:“过罢年开了工,我还没去过蕴芳呢,方三哥昨儿就叫我三姐给我带话儿,叫我今天去一趟。我还是早些过去吧,省得叫他和张启贤等我。” “他们俩是不是要找你说说那薰衣草香皂的事儿啊?”方重天想起来方卓文昨天念叨的几句话,说是腊月里他和张启贤两人跟金熙开始试做一种新皂,是添加了薰衣草花蕾的,可如今那些经过了熟化过程的皂,紫色花蕾旁边竟然出现了浓绿色或是墨绿色晕染,死活找不到原因。 金熙笑叹道:“可不是怎么的,一个不小心,就糟蹋了几十块实验皂。昨儿我三姐一跟我说我就想起来了,要怪我当初没说清楚,其实不过是个小细节没注意到,等皂液全放凉了再放花蕾就好了。” 方重天恍然大悟,原来困扰了小三儿和张启贤好几天的问题竟这么简单,那俩家伙还以为是熟化过程出现问题了,这几天一直在仓库里找原因呢,还说是不是仓库里的温度太高,导致那花蕾长了霉斑。 “那我也不留你了,你三姐夫和启贤这几天为这事儿都急坏了,快去跟他们讲讲清楚、叫他们好放心。”方重天站起身来就送金熙出门。 金熙笑叹道:“这两人也真是的,出了问题不赶紧跟我商量,只知道自己闷头着急,这不是拿我当外人儿了么。” 方重天哪好意思明说是那两个家伙大男子主义犯了,总以为小小不言的事儿就不用麻烦金熙这个女孩子了,他们俩出马也能简简单单解决问题。 他倒是提醒过那两个,说他们不过才跟着金熙做过几次新配方的香皂,不要以为自己就是大师了,还不如放下身段不耻下问呢。 金熙是女孩子又怎么样,毕竟厂子是几个人的厂子,金熙也不会拿自己厂子的事儿不当事儿,更不会笑话他们,这么绷着劲何苦来呢。 可他这话说罢,他们家那小三儿竟然说,若是随便张口问了,他这个准姐夫在小姨子眼中的面子不得全丢光了,倒把方重天给笑得不成——如今跟金熙这亲戚终于做成了,怎么反倒让人感觉越离越远了? 金熙告别了方重天开车赶往蕴芳日化厂,又想起薰衣草香皂这事儿,不免咒骂起覃慕枫来。 若不是做新香皂那阵子被他困扰得不行,哪至于实验时忽略了温度问题,平白糟蹋了几十只香皂?那香皂用倒是还能用,只可惜那品相,也着实寒碜了些…… 不过若单纯的怪覃慕枫,也未免有失公允。覃慕枫骚扰归骚扰,难道她不会嘎嘣脆的拒绝么?之前被这么点儿事儿困扰得生活都失了平静,其实还不是她段位不够,既不会心平气和又不会快刀斩乱麻。 或者说不会处理感情,还是应该怪罪于她的生活环境?她上一世生活在单亲家庭,当然对她的情商造成了很大影响,否则也不会因为一次失恋便送了命。可如今她已经重活了一次,为何这情商还是没有一丝长进? 胡思乱想之间,车前方猛然蹿过一道白光,金熙嘎吱一脚踩在刹车上,眼睛顺着白光追了过去,却是一条小白狗。她猛抚胸口暗念阿弥陀佛,真是吓死她了,方才还以为是个孩子呢,一边开车一边走神可真是害死人啊。 正在暗念间,车门却被人猛然拉开,随即便有一只大手进来抓她,一边想拽她下车一边怒骂:“你这臭娘儿们是怎么开的车,吓坏了我的安琪儿!还不给我滚下来赔不是!” 金熙顿时狂怒。有事儿说事儿不行么,动什么手骂什么人!她伸出右手牢牢握住方向盘,身子同时往左面一扭、立刻变成正面面对车门方向,左脚旋即蹬了出去,狠狠踹在拉她下车那人的肚子上。 “哎呦喂!臭娘儿们……你敢打人!”那人被她一脚踹得不善,顿时松了拉着她的手,捂着肚子缓缓蹲了下去,嘴里却还是不忘骂骂咧咧。 又有个穿着貂皮大衣的女人紧捯着碎步跑过来,怀里正抱着方才闯祸的那条狗,“哎呦,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我去追安琪儿的工夫……” 金熙这会儿也伸手拿着包儿下了车,听了这女人的话方才明白,原来安琪儿竟然是条狗!这臭男人刚才竟然敢叫她给条狗赔不是?心中的怒火更是噔噔的朝上顶起来。 冷冷的瞧了瞧地上蹲着那人,才待抬头仔细打量貂皮大衣女人,却不防被那女人一个指头点过来,险些点在鼻子尖儿上,那女人嘴里还尖声问道:“嗳,刚才就是你开的车啊?你长眼没长眼啊?吓坏了我的安琪儿你赔得起么!” 金熙一把将那女人的手抽出去老远——路上憋出来的邪火儿正没处发泄去呢,这一男一女就来撞枪口。别人需要出气筒,她金熙更需要这种上赶来找死的人泄愤啊! ╭(╯3╰)╮ 还是推下好友的文,清穿文《怨偶天成》,作者蝶衣大人,一句话简介:看下堂妻的反戈一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玛丽苏小姐 貂皮大衣打扮的女子被金熙抽了手儿一巴掌,立刻惊声尖叫起来:“反了反了,反了天啦!亲爱的你快来瞧瞧,这小丫头不但不给安琪儿赔不是,还敢打我!” 那男人立刻如同接到圣旨般,也顾不上方才挨了一脚的小肚子还撕心裂肺的痛,刷的从地上站起来直冲金熙扑来:“怎么着,你这小丫头不要命了?” 话音不待落,那双令人恶心的爪子又朝金熙抓来。金熙闪身躲过,同时暗暗打量着那男人毫无章法的招数——方才她还以为,这一对不过是有钱女子倒贴年轻小白脸儿的类型呢,原来这小白脸儿还兼职打手…… “咦,小丫头倒躲得快。玛丽,你把安琪儿抱好了哦,可别待会儿这小丫头愿意给安琪宝贝儿赔不是了,它又跑掉了!”小白脸儿男人一边坏笑,一边又朝金熙扑来。 金熙柳眉倒竖:“是不是给你脸你不要脸啊?竟敢不停地跟你姑奶奶说,叫你姑奶奶给一条死狗赔不是?我连你一起打,看你还敢不敢再说一句赔不是的话!” 那叫做玛丽的女人听见金熙这话儿一蹦老高:“安迪安迪,你快抓住她,她敢说我的安琪儿是条死狗!小丫头我告诉你,就算安琪儿死了,也是你刚才吓的,咱们不能这么着就完了!” 我的妈,这一男一女一狗都是什么来路,碰瓷儿就碰瓷儿吧,还个个都取个洋名字,难道叫了洋名字更值钱些? 金熙摇头苦笑,并不耽误伸手接住小白脸儿抓来的手,就势一翻腕,直接把小白脸儿安迪的胳膊顺着手背朝上、嘎巴撅向绝不可能弯过去的方向。 那小白脸儿安迪哎呦一声,人已经被金熙连撅带拽的按跪在地上,腰也猛的向后方闪了一下,立刻委顿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再动。 不过是女子防身术里最简单的一招儿,还没给他用狠厉的擒拿术呢,连这都抵挡不了,还冒充什么打手。金熙轻蔑地一笑,扬着下巴挨个指点,问那叫玛丽的女人:“怎么着,狗、男、女,还想叫姑奶奶赔不是么?” 一旁围观的人哄得一声笑起来,金熙惬意的朝众人眨了眨眼睛。这些人真捧场啊,不过也许众人早都见惯了这两人碰瓷儿,今儿还是头一回遇上两人吃瘪,更爱这种热闹呢。 “至于这安琪儿,我劝玛莉小姐往后别再抱着出来丢人现眼,至少也得养条纯种贵妇犬才是。这种杂毛儿串儿就算被车碾死了,撑死也就赔你一百块顶破天了,别当谁都不识货,拿条破狗出来就想碰瓷儿!”金熙又扔下几句话,扭身便去开车门。 碰瓷儿耍流氓耍到她眼前来了,真是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不过她可没那么多时间跟这种人闲耗,打两下、再把话儿点明了也就罢了,方卓文和张启贤可是还在蕴芳日化厂等她呢。 不想那玛莉小姐被她几句话捅破天机,不由恼羞成怒,一把扔下怀中小狗儿就朝金熙追来:“你给我站下!我玛丽苏在这一带混了这么久,还没见识过能吓坏了我的安琪儿却不赔钱的人!” 玛丽苏?金熙立刻失笑,扭头咯咯笑道:“真对不起,我还是头一回见识到敢叫自己是玛丽苏的女人。瞧在你今天逗我开心一笑的份儿上,我赏你十块钱好不好?不过我可说好了,这钱就是给你的,可不是给那条杂毛儿串子狗的。” 话音方落,金熙已经掏出张十块面额的钞票朝玛丽苏扔去,玛丽苏还以为金熙是要抽她、慌慌张张捂上脸躲闪,金熙趁势跑到车边拉开门上了车,迅速发动起车子来绝尘而去。 等玛丽苏松了捂脸的手,安迪也呻吟着从地上爬起走过来。小白狗安琪儿似乎很委屈,呜咽着跑到二人脚前,却被玛丽苏一脚踢了个趔趄……围观的众人哄得一声又笑起来,旋即纷纷散去。 玛丽苏一边挥舞着从地上捡起的那张钞票,一边尖声数叨安迪:“你说说你,今儿怎么这般没用,连个小丫头也奈何不了?本想讹她个三头两百的,如今可好,才十块钱啊!都不够老娘喝杯咖啡的!” 安迪急忙赔上一脸谄媚的笑容:“玛丽我亲爱的玛丽,你别着急啊,咱们抱着安琪儿在这附近转悠小半年来,不就这么一次半次的不顺当?剩下的哪一次不随了你的心呢?” “就你身上这貂皮大衣,不还是那个富太太被我纠缠得没辙了……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你等我找几个小哥们儿,好好打听打听方才那小丫头什么来历,打听着了我一定给你出口恶气好不好?” 玛丽苏咯咯娇笑着撇了撇殷红的嘴唇,“这还差不多。其实今儿根本不是钱不钱的事儿,是那小丫头忒惹人恨了!咱们可说好了,你一定得给我出这口气!” 这两人在这厢既打情骂俏又自以为算计巧妙的时候,金熙都已经到了蕴芳厂门口。打着方向想转进工厂大门时,却见前方有个比较熟悉的背影儿。覃老五覃慕淮?他到蕴芳来做什么来了? 金熙本想无视他,开着车直接将他超过去。可这么宽阔的一条厂中大路上,就覃老五这么一个人,那样做未免太不礼貌吧?想到这里,金熙放缓油门慢慢跟过去,又按了按喇叭。 覃慕淮回头,一瞧是她便微笑着挥手,金熙连忙停下车,探出头问他怎么有空儿来这边,难道新厂子里还没开工、不够忙么。 “我有些小事儿正要找你,刚才把电话打到这边来,方卓文说你一会儿也要来、叫我过来等你,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覃慕淮一边答着金熙的话儿,一边已经拉开她车的副驾驶门子,上来坐下。 嘢,这是个什么人,她也没邀请他上车来,他倒不见外。不过既然上来了,还能撵人家下去不成,金熙笑笑就又开动了车:“那就一起去方卓文的办公室吧,有事儿到那里再聊。” 方卓文和张启贤已经为薰衣草香皂苦恼了好几天了,等金熙自然也等得望眼欲穿般。见金熙和覃慕淮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也不过只跟覃慕淮打了招呼又请他先坐下,便迫不及待的问起金熙那香皂的毛病从哪儿来。 待得知不过是火碱与油脂相溶产生温度后、没控制好投料时间,因此才导致薰衣草花蕾遇热后渐渐变色,方卓文和张启贤不由同时唉声叹气起来——之前又不是没做过玫瑰花皂,那个更是需要注意温度的,在薰衣草皂上怎么他们就没想到? 两人找原因已经找了不少天了,总是不停地往复杂里想,不是想到化学反应上去了,就是琢磨是不是仓库里的环境不合适……可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原因,两人却从来想都没想过。 “看来这次事儿之后,还真是得夹着尾巴做人了,再也不敢妄称内行。”方卓文笑着自我解嘲。 金熙也笑着开解方卓文和张启贤:“你们都是小心谨慎的人,遇事自然爱往深里想,这是好事儿啊。眼下不过是小打小闹的小玩意儿,我出出主意可能还凑合,等需要搞更高端的产品时,不还得你们出马?” 张启贤这会儿已经坐不住了,站起来就往实验室走:“既然就是温度问题,我这就去再做一些出来。” 张启贤走后,覃慕淮正待开口跟金熙说话,方卓文却抢先问金熙道:“我把电话打到家里去,老太太说你早就出来了,你怎么才到?” 金熙失笑。这还没正经做上她的三姐夫呢,就已经开始管起她的行踪来了?覃慕淮也不由轻声笑起来。 方卓文这才纳过闷来,赶紧红着脸摆手:“我可不是想管着你,最近一段日子,这附近小事儿不断、很是不太平,我也是怕你在外头遇上乱七八糟的人。” “就在北面六七里地的那一片儿,游荡着不少骗子和碰瓷儿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开工厂的多了起来的缘故,那伙儿坏蛋认为开工厂的有钱容易骗……” “前几天,隔壁酱油厂的王老板家太太来给她丈夫送行李,半路经过那里就被人扭住不放,非得说她的汽车碾了人家狗尾巴,拉着她愣叫她赔五百块。” “王太太身上不过才装了二百块的钞票,钱不够赔未免被人拉住走不脱,他们家老王又急于拿着她送来的行李出门儿谈生意,她只得把身上的皮大衣脱给了人家。那皮大衣买的时候可是两千多块呀!” 金熙听完这些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方三哥你真是料事如神,那一男一女外带一只狗真的被我碰上了,硬生生拦着我的车说我吓坏了那只狗,叫我赔不是外加赔钱。” “那男的被我给了两脚,我又扔给那女人十块钱,这才得空儿开着车赶紧跑。嗳,你说那几个逗不逗,不管是人还是狗,全都叫的洋名字,狗儿叫安琪儿,男人叫安迪,女人叫玛丽苏……” 覃慕淮本来还坐在一边笑咪咪的听着,听到这里却猛然变了脸色。方卓文和金熙当然都瞧见了他的不对头,连忙关切的问他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儿,我、我只是听见竟然有人拿着碰瓷儿当营生,就有些、有些义愤填膺罢了。”覃慕淮脸色苍白的解释道。 ╭(╯3╰)╮ 谢谢chenamy的粉红和离央的打赏~~谢谢所有支持花儿的亲们~~ 昨天陪某只去了医院,傍晚才回来,加更也没来得及码。今儿看看能否多写点字~争取把加更补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白日做梦 不对吧?金熙狐疑的看着覃慕淮。这家伙做工厂都做了六七年了,难道会这么见识浅薄,不过是听说了不远处有几个碰瓷儿的,这么点子小事儿就能叫他成了愤青儿?还是他也被人讹诈过? 再仔细看看覃慕淮的表情,既有羞愧,又有厌恶,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对了,方才就是说到玛丽苏的名字时,他脸色骤然变成铁青色,玛丽苏玛丽苏,再想想覃慕淮的女友也姓苏,金熙立刻恍然大悟。 怪不得才一遭遇那玛丽苏,虽然是浓妆艳抹的模样,却还是令她有些眼熟。可是那会儿哪来得及细想呢! 如今又见覃慕淮这种模样这种反应,无疑是说那位玛丽苏小姐跟他的女友有渊源了,难不成两个人是姐妹?这两人的模样实在是太像了…… 想明白是想明白了,金熙又哪里好意思跟覃慕淮证实。眼前这人已经这副痛苦神情了,她还没到揭开人家的伤疤再撒把盐、又立在一旁看笑话的地步。 见覃慕淮摇摇晃晃起身,一副要走的架势,她连忙喊住他:“覃五哥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儿么?事儿还没说就要走啊?我看你不是很舒服的样子,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回厂,或者叫方三哥送送你吧?” 覃慕淮惨笑着回头:“算了吧,那事儿就算了,我也不好意思跟你张口了。本来我还想,从你那养殖场给苏昕培进些鸡兔什么的,最近厂子越开越多,他那小馆子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不过如今看来,没什么必要了。这种人家儿,我再帮也不过是白费……你们也不用送我,我不碍的。”他的话音先是渐渐低落下去,随后又高声起来,好像要说服自己一样。旋即就迈开大步离开,连跟方卓文打个招呼都忘了。 方卓文不由傻了眼,这是怎么了?目瞪口呆一直到覃慕淮的背影消失,这才回过头来问金熙:“你说他这是怎么了啊?为何就跟突然犯病了一样?” “方三哥啊,你把这几个名字放一起想想,玛丽苏,苏昕媛,苏昕培……”金熙暗叹这方卓文到底是个男人,还真是不如她这个女人有八卦天性,联想能力也差得远着呢。 方卓文一愣,低头琢磨了一琢磨,随后也好似明白了:“小熙你是说,那个碰瓷儿的女人和他的女朋友是一家人?哎呦呦,这可如何是好?他那女朋友本就家贫,两人便难得善始善终,如今那苏家又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这叫覃老五情何以堪啊!” 金熙眯了眯眼笑起来。那玛丽苏何止是碰瓷儿那么简单?那满身的风尘味儿,逆着风相隔八十里也闻得到呢,又养了个兼做打手的小白脸儿一同做碰瓷儿搭档,苏昕媛有这么个姐姐,覃慕淮还想和苏昕媛善始善终? 先不要说在旻国,就算放到二十一世纪去,苏昕媛这种背景的女人,想要嫁进豪门也无疑是做白日梦啊。千万别说只要有爱情、一切皆有可能,爱情到底是神马东西?金熙可从来不相信爱情这玩意儿的存在。 “算了算了,咱们不想别人的事儿了,张二哥可是一个人在实验室闷头做薰衣草皂呢,咱们也瞧瞧去,省得叫他一个人忙晕了头。”金熙站起身来张罗道。 金熙这边陪着方卓文和张启贤再次做起了薰衣草香皂,金家大宅里却迎来了一位令老太太和大太太都喜笑颜开的客人——方家的远亲卢雨涵。 老太太的堂屋里,卢雨涵坐在罗汉床左手下的椅子上,口口声称贸然造访,还请老太太大太太谅解则个。 老太太虽是心里欢喜,表面却还是很矜持的笑说她表姐太客气了,“如今咱们做了亲,不就是亲家了?既是亲家哪还有贸然不贸然的,你能多来几次我们才高兴啊。” 大太太在一旁作陪,却不像老太太这么沉得住气,无论心里还是面上都笑开了花。这位方家的表亲到了金家门前,并没跟佣人说她是那家的大少奶奶,也没说她是方家的表亲,却只说她是子音的同窗,这是人还没进门儿就先递话儿啊。 果不其然,卢雨涵陪着老太太大太太闲聊了一刻多钟,便笑着问起了金子音:“……不知子音这会儿方便不方便见我?我和她可是有十来年不曾见面了,很是想念她呢。” 老太太本想叫春棠陪同卢雨涵前往金子音的小院儿,大太太却主动站了起来:“不如先叫映雪去告诉子音一声,之后我把表小姐送过去吧?” 老太太虽是笑着点头,心里却有些埋怨大媳妇不够矜持。就算这卢雨涵真是来给方家老大探路的,她老婆子和大媳妇都巴不得,也得有个分寸不是?何况人家连个头儿还没提,大媳妇这儿倒先巴结上了! 唉,倒也难怪。子音离了婚也好久了,虽然老太太整天说宁愿把她留在家里养她到老,可又有哪个长辈真心愿意瞧着这么一个孩子孤独终老? 领着卢雨涵进了金子音卧房外的小客厅,大太太笑请卢雨涵先稍坐片刻:“子音这孩子总爱窝在房里看书,打扮得又随便、不大好立刻见客,我去催促她赶紧收拾一番出来陪你。” 卢雨涵笑着点头请大太太不用客气,心底却暗暗摇头。按说不是该大太太陪她坐上片刻,丫头们进去请出金子音来见她么。眼下大太太却是万事亲力亲为,难道这金子音还是年少时那么糯那么没主见? 不过这事儿也不好说,重天大表哥也许正是看上了她这一副糯性子,做填房继室的女子还就非得这样人不可。否则不单是前房太太留下的孩子吃苦受罪,若真是很要强的女子,谁又稀罕嫁给表哥那样人?反倒被人说成是贪图方家富贵。 卢雨涵坐在客厅沙发上,心头琢磨着金子音,进了内室的大太太却被金子音气坏了。她携着卢雨涵前来时,映雪早就跑来告诉,只怕这位大姑娘衣装不整无法见人,结果呢? 大太太才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金子音发丝凌乱,衣襟微敞,眼角和半边脸颊上,还有软枕上的绣花硌出来的印痕,根本就是一副半梦半醒的模样,敢情小丫头提前跑来知会,这孩子都没当个事儿! 这都几点了?再用不了三刻钟,都是午饭时分了!天天这么醉生梦死的,用不了两年、人就得整个儿糟透了瓤子…… 大太太的手指恨不得点到金子音额头上去:“你说说你,就算映雪比我来得早不了多少,至少也给你留够了梳洗的时间吧?你怎么就这么不急不慌的?” 听着她低声又急促的训斥,金子音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大太太难免更是怒火冲心。可是外头还坐着客人呐,哪好就这么一直发火下去? 待听到她娘软声说,卢雨涵也许是来给方重天做“说客”的,金子音终于沉不住气了,眼皮先是一阵乱跳,旋即就染上了红晕、又迅速蔓延到整张脸上。她慌张的扣着衣裳扣子,又匆匆起身跑到梳妆台前用手捯拢头发…… 大太太见状是既叹气又松了口气,“你快些拾捣,我先出去陪那少奶奶坐坐。” 金子音一边嗯嗯应声一边慌乱点头,拢罢头发又跑到衣柜前开柜门。大太太都要出去了,见她这副样子赶紧低声嘱咐:“就别换衣裳啦,来不及了。身上这套也能见客了,大不了下次再多注意些。” 真论起来,卢雨涵并不是太外道的人儿,两人小时候在一起玩儿过几年,又不是从来不曾谋面的、那种披着“媒人”外袍的哪一家太太……金子音微微一琢磨,也就停了捡衣裳的手,脸色更是红得无以复加。 就着床旁的暖水瓶拧了个热手巾把儿,金子音既仔细又迅速的擦着脸。床头柜上茶壶里是温温的茶水,漱口勉强凑合了。大太太出去陪卢雨涵说了几分钟的话儿,金子音挂着一脸微红出了内室门。 大太太此时更是心头大定,亲热的拍了拍卢雨涵手背:“雨涵啊,你和子音小姐儿俩有些年不见了,就亲亲热热的说些体己话儿,我先告辞去伺候我们老太太去了。” “我又怕你不自在,就不请你到老太太那边用午饭了,待会儿我叫厨房捡几样精致的菜肴送过来,就在子音这儿用饭好了,你们俩也乐得自在……” 卢雨涵既受人之托,没办成正事儿前也不愿离开。何况她既然选了个将近中午的时候来金家,也是想多方面瞧瞧金家的态度。 大太太这一番话无疑给她吃了个定心丸,她也就极其自然毫不推脱:“金伯母说得极是,您只管忙着去,我乐不得叨扰子音大半天儿,只要子音不嫌乎我。” 卢雨涵陪着金子音将大太太送出小院儿门,再回来时两人已经极其自然的挽上了手臂,低声说起了话儿来。 卢雨涵虽然仍是对金子音这种又软又糯又黏糊的性子全无好感,但是无论怎么看,这人儿也极其贴近表哥方重天的要求——若是真将这么个软乎人儿娶进了门,表哥再也不用怕令翔受后母的气了吧? ╭(╯3╰)╮ 感冒了,昨儿一天都没爬得起来~~估计是前些天积攒下来的火气和累到了极致~~所以,昨天没加更,挪到今天吧,午后会加更一章~~ 谢谢打赏的各位~~谢谢订阅支持的亲们~~每天都说这句话,仍觉得不足以表达感谢,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听说你被胁迫了(二更) 金熙下午离开蕴芳回了家,听说卢雨涵才从金宅离开,也不过淡淡笑了笑就回了自己的含香馆。她连自己的那么一点儿事都想不明白呢,芳疗馆又马上要开业,何必分心去管别人的事儿。 告诉春分别打搅她她要补眠,晚饭前再喊她起床就好,金熙别上了内室门进了空间。 芳疗馆开业后离不开基础油,她得提两桶荷荷巴油出来,还得再想辙收购些甜杏仁做些基础油来备用——毕竟穆昊禹给她留在空间里的东西是有数儿的,不抓紧学着自己生产,早晚有坐吃山空的时候。 田里的草儿也有几天没剪了,自打现实里事儿一天比一天多,她不再每天都腾出时间到空间里来,花草疯长着,简直就等于浪费。想到这里金熙不由满心愧疚,拎起两桶荷荷巴油放在门边、省得走时忘记,便撸胳膊挽袖子打算进田里打理草儿们。 若是进来时没看错,不远处的那一片粉红应该是保加利亚玫瑰盛开的景象。粉红玫瑰是出油最好的,得赶紧趁着花期做玫瑰精油啊,金熙不免雀跃起来往那片粉红跑去。 谁知到了近前一看,立刻令她脸红愧疚的厉害。她不过是才短短的两三天没进来,玫瑰们竟然已经谢了无数,眼前地下全是凋谢零落的花瓣。 金熙不是林黛玉,不会为花儿的凋零伤春悲秋甚至以泪洗面,她只是心疼啊,这浪费在地上的花瓣,做精油至少能做几十毫升吧? 最近只要想偷懒,她就劝慰自己,说空间里的花草长得太快了,偶尔没时间打理也不算什么……可眼见了这么多花朵的凋谢,她再也无法原谅自己的敷衍了事。 若她是那种认命的女子也就罢了,不管托生在什么样的人家,又嫁了什么样的男人,从不抗争,也从不努力,得过且过也是一辈子;可她偏偏又不认命,难道不认命只是靠着脑袋想的? 又长长叹了口气,金熙回到小屋里去取布袋,那还是头两年、保加利亚玫瑰第一次大批量开花时,为了采摘花朵专门缝制的,当时做了一大批,花圃里也要用……她提着大口袋朝玫瑰花田里走,一边走一边拿那口袋兜着风,心情也随之好了许多。 到了玫瑰田里,金熙先把地上的落花找那新落地、还浮在表面没沾到泥土的捡了一捡,又回屋找了张大油纸,把落花摊在田边晾上。 虽然这种落花不能做精油了,又不能晾成干花泡茶喝,做成香皂里的添加还是不错的。蕴芳之前作出来的玫瑰皂,都是添加的花圃里那些土种玫瑰,肯定不如这个味道更好。 就算都说,错过的不能再挽回,好歹能捡回一点儿是一点儿不是?金熙捡的越多,心里就越高兴,之前敷衍了事带来的愧疚也终于烟消云散。 落花捡的差不多了,都平摊晾晒好,金熙就转头去摘新鲜花朵。开得越茂盛的越得赶紧摘掉,否则用不了半天又会“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也就二十分钟的工夫,布袋子已经装得满满的,先送回小屋,回来再摘一袋也就足够今天做精油的了——采摘花朵实在是件费时费力的活计。 到了小屋里,金熙又找了张大油纸铺开在精油提取器旁。把布袋子里的花朵一股脑倒出来并不用摊开,反正一会儿就都扔进提取器里去了。倒罢花朵一抬头,这是眼花了?方才已经拎走了两桶荷荷巴油,怎么腾出来的那个空当这会儿又满了? 金熙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眼。没错儿,空当已经不是空当了,又有两桶油稳稳当当摆在那里。她抛下手中的布袋走过去,用手摸了摸那两桶荷荷巴油,心里咣当咣当如同过上了火车。 再打开装荷荷巴油的两个大箱子数了数,还是那么些桶,一个也没少。探头看看外间的门边,拎出去的两桶还在。那么这两桶,真是凭空多出来的啦!? 难道是见鬼了,还是这个小屋子是个大型聚宝盆?可她过去做好的精油和花水暂时存放在这里,拿走后也并不见增多啊?难道这就是后勤大姐整天念叨的、所谓随身空间的升级? 金熙前世时可没少听后勤大姐给她们一群小姑娘讲故事。什么凤凰男终尝苦果吧,什么孔雀女勇斗婆婆吧,什么原配正室如何算计负心老公叫他一文不名、或者大发雌威赶跑拜金小三儿吧,都是那个大姐打某些论坛看来的;后来大姐又迷上了网文,再给她们讲的就是穿越啦、修仙啦,还有就是都市玄幻。 因此她当初弄清楚这个香草园真是个随身空间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惊讶——穿越都叫她遇上了,附送个随身行囊有啥了不起?可现如今再次遭遇大姐讲过的空间升级,金熙不由惊讶万分。 这到底是个什么路数?若把她的经历写成网络小说,这到底是叫穿越架空,还是叫修仙?何况那所谓的升级,不是应该在主人公万分努力的状况下才会出现么,她最近可是……很懒惰啊。 金熙又狐疑又百般不解,真想把脚下的地刨个窟窿看看,是不是地底下有什么奥秘。扭头看见新摘来的玫瑰花,才想起还有要紧的活计没干完呢。 算啦,荷荷巴油变多了不是好事么,倒省得她使人四处收购甜杏仁去,回来做杏仁油还是个难题呢,毕竟眼下的旻国还没有冷榨技术。土法榨油做出来的杏仁油倒是遍地都是,可那东西也就勉勉强强擦擦头发罢了…… 想到这里,金熙不禁连声吁叹起来。这空间也真是的,这不是想要宠坏她么。花草们长得飞快、不受季节所限也就罢了,又给她解决了一个基础油的大难题,这往后还不得令她更不思进取了? 若不思进取真的能好好活下去,也未尝不可。生在有钱人家儿里,整日里吃凉不管酸,就做个米虫又有什么不好呢。 可真做个这种娇弱小姐,到了年纪就得被爹娘忙不迭塞进别人家里去吧?婚事上若只能听爹娘长辈的,真跟蒙着眼睛走独木桥没什么区别,危险啊…… 金熙慌忙打断胡思乱想,捡起布口袋就往小屋外头跑。她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去琢磨空间怎么就升了级,也不是去琢磨怎么才能做个幸福的米虫又不被强行安排婚事,她最该做的就是干活儿赚钱,赚得越多越好。 只有这样,等哪一天遇上了她不喜欢的强行安排,她才可以拎上装满金条的小箱子跑路。有大笔的钱财傍身,又有空间与勃朗宁、飞镖与匣子炮跟随她,跑到天涯海角她也不怕。 两大布口袋的玫瑰花,不过才做出了二十几毫升玫瑰精油,好在还有玫瑰花水这个副产品,装了两个五十毫升小瓶还有富余。 去纸箱子里又取了一只二十毫升胶头滴管瓶,金熙紧紧盯着纸箱里,只盼着拿走一只瓶子、凭空又会多出来一只填补空当,无奈眼睛已经发酸了,瓶子也没多出一只来。 也许在这个时代能定做得到的玻璃瓶子不算什么,因此空间根本不屑再做一次聚宝盆,金熙这么想着,不由被自己的想法儿笑坏了——这个空间若真有这么神奇的人性化,那可真成了妖怪了。 话说这一次的升级,还真是自打她发现了空间、六年多以来的头一次呢。也不知下一次会发生在何时,又是哪一种。金熙一边遐想,一边把剩余的花水装进滴管瓶里,便去小屋外洗手,打算出去了。 才打了半桶水出来浸进手去,金熙便听见几声敲门声。匆匆洗了手脸甩甩水珠,又在衣服两侧抹了一把,赶忙回到卧房里装出迷迷糊糊的声音问了句怎么了。 “六姑娘醒了没有?孙姨来了。”是春分的声音。 “我知道了,你先给我娘沏杯茶请她稍坐片刻,我这就起来。”金熙嘱咐罢,拿起晾在一边的毛巾擦了擦脸,又磨蹭了一会,这才打开门出去。 “娘怎么来了?找个小丫头过来喊我一声我不就过去了。”也不怪金熙意外,孙樱娘从打进了金家,轻易不到她的含香馆来,但凡有事都会打发丫头小心翼翼的来请她。 她明白孙樱娘是不想叫下人看见她和姨太太身份的生母走得太近,更不想叫老太太认为,金熙的每一个想法做法都来自她娘的授意。这年代虽然比前朝开通多了,庶出到底还是比嫡出矮了半头,能不碰那个线就不碰为好。 孙樱娘一脸的紧张与担忧,匆匆站起拉着金熙坐在沙发上,又挥手打发春分先下去忙自己的,这才坐到金熙身边,低声问起女儿来:“我听说前些日子老太太想给你找个人家儿,又说只要你答应了那门亲事,就能考虑叫你爹把我扶正?” “你不会答应了吧?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敢自作主张?我要那个正室名头做什么用,既不当吃又不当喝,还要拿你一生的幸福去换去!” 孙樱娘话音没落,眼泪已经转满了眼眶。相比起小轩儿来,她本就对不起这个女儿了,不单单叫女儿跟着她在山上受了那么多年的罪,又叫这孩子独自一人在金宅挣吧了好几年……如今若是再拿小熙的婚事给她换个正室身份,叫她情何以堪! ╭(╯3╰)╮ 二更送到,亲们周末快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恶毒用意 孙樱娘一边说着话,泪珠子一边滚滚滴落衣襟。 小熙这孩子啊,实在是太有蔫大主意了!哪有这么大的事儿不跟她商量、却独自做主的?事情都过了这么久,她这个当娘的竟然才听说! 往含香馆走的路上,孙樱娘想着没准儿小熙早就跟老太太达成了协议,她这心里啊,就如同倒进了一桶滚开的热油,煎熬得五脏六腑皆是无以伦比的痛。若不是怕下人们看了笑话,恐怕还不等到含香馆,她就得哭出来…… “娘,娘,您别急着哭啊!事儿早都过去了,真的!要不然我能瞒着您不说吗,我还不就是怕您为个已经过去了的事儿着急?”金熙赶紧劝慰孙樱娘,“不过这茬儿又是谁跟您提起来的啊?这人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呐?您快跟我说说是谁!” 老太太当初撺掇她和覃慕枫如何如何的时候,确实是说过那么几句有关孙樱娘身份的话。其实那意思也不过是说,如果覃家看不上你的庶出身份,祖母也能想辙求求族里、再给你娘扶了正,你不用有任何顾虑…… 虽说老太太当时也许有胁迫她的意思在里头,可金熙心里明白得很,老太太这人做事儿,还是很有分寸又很会看人下菜碟儿的。 单只说她和她娘的身手,就是老太太一大顾忌,因此老太太绝不敢太过分,到时若惹得她们娘儿俩跟金家一拍两散,那可是老太太最怕的事儿了。因此与其说这事儿是胁迫,还不如说是利诱。 孙樱娘虽然曾经是个土匪头子,又大字不识两箩筐,可她对金文清的情意,金熙一直看在眼里。叫这么一个女子做一辈子“妾”,至死都得不到一个正经名分,真的是件挺痛苦的事儿,所以她当时确实是仔细想过老太太的提议。 又想着若是覃慕枫这人如果真值得搭搭伙,总比再另找他人强出许多,至少省时省力又知根知底,她既不用做老姑婆做一辈子,还能因此给孙樱娘扶了正,真真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儿。 于是当初不管是老太太也好,覃家的姑娘媳妇也罢,众人都想极力促成她与覃慕枫,她并没明确的拒绝。 即便从那时开始、万美琪一直是她心头的一个大疙瘩,可她总想着只要覃慕枫明确的给她一句话,说跟那个万美琪早就了断了、叫她不用顾虑,她真的可以忽略不计较。毕竟人都是有感情的,谁还能没个过往…… 金熙不是个没耐心的。在警队时出任务,为了“恭候”某个嫌疑人或是犯罪现场,她可以和队友在某处一蹲就是两天两夜甚至更久。因此即便覃慕枫再含糊再磨叽再没个明确的话儿,她也不急——不爱当然不急,她这么劝慰自己。 后来的事实却远远出乎她的想象。覃慕枫除了曾经说过一句有些想你,再没有过任何表白或者洗清他自己的话出现。任她再有耐心,任她再想为孙樱娘搏上一搏,她也真的难以忍耐了…… 可老太太曾经和她说的那些话,是如何落入别人耳朵里的?又是谁给孙樱娘学说的? 当时老太太的屋里可没有别人,不要说映雪不在,就连春棠也被老太太找了件小事儿指使走了。 孙樱娘见女儿脸色一忽儿青一忽儿白的,又不停追问她到底是谁跟她说的这些话儿,完全是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不由大急:“就算事儿都过去了,你也得先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别叫我担心,我再告诉你谁跟我说的!” 原来孙樱娘根本都不信这事儿过去了。金熙苦笑着摇头:“我真的不骗您,我前些天就跟老太太说开了,那人有个底子不大好,头些年曾经跟别的女孩子闹出点幺蛾子来,到现在还一团乱麻呢。” “老太太被我一提醒也想起来了,毕竟那事儿曾经闹得满城风雨,她又是个好面子的,当然也就不好再催我如何了。 我三姐订婚那天,她还专门拉着我嘱咐,说她往后再也不逼我了,叫我学我三姐、自己找个情投意合的就好,只要家境别太差,赚的钱都给人家白赚了,人也能干些配得上我,她就放心了。” 孙樱娘仔细看了看金熙的神色,见她不像撒谎的样子,这才心神大定,慌忙抽出手帕擦眼泪,谁知还是呜咽出了声。这事儿是小熙有主意,打听出来那人的底细又想着辙把老太太说服了啊,否则还不一定啥结果呢…… “怎么又哭上了?不是跟您说事儿过去了吗?好了好了,一会儿我爹也该回来了,见您哭得两眼跟桃儿似的,又得埋怨我不懂事惹您伤心了。”金熙又笑又叹气的劝慰着她娘。 孙樱娘哽咽着嗔道:“本来就是应该怪你,我还想叫你爹给你两巴掌呢!这么大的事儿不说先跟我商量就自作了主张,这是眼下没事儿了,也就罢了,否则你不是得叫我心疼死!” “我告诉你,就算有一天、有人用你娘你弟弟的命胁迫你,叫你嫁给一个不够好的男人,你也不许听!你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够了,明白不明白?” 有那种花花老底儿的男人就算再爱你,又能如何?她可不想叫她的小熙再走她这条路!熬了这么些年,还要靠着女儿用婚事给她换个正室位子,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要靠孩子解救,羞也不羞? 倒是总有人说,说父母既是给了儿女一个生命,儿女就是要报恩的,可是报恩有无数种法子不是吗。 若是小熙非得用婚事来报恩,等嫁了人之后的日子不好过,又要靠谁来安慰来解脱?难不成从打嫁给那男人就开始祈求生个好孩子,以后好拉她出苦海? 金熙一脸无奈的点头说我知道了,心里却暗暗发狠道,谁敢用我娘和我弟弟的命胁迫我,我弄不死他!我要不叫他全家统统下地狱我就不姓金! “您还没跟我说,到底是谁跟您说的这件事儿?这人是不是别有用心,想要挑拨您和老太太的关系啊?”金熙继续追问孙樱娘她最关心的这个问题。 孙樱娘羞红了脸。可不是,姨太太们说的话哪能当真?虽然事儿仔细琢磨起来是差不多,可经过绿芳和那贾艳丰一番添油加醋,哪里还是小熙说的这样子?她当时可是才一听完就怒火上房了…… 如今仔细一想,那两人分明就是想叫她立刻闹到老太太前头去,如果压根儿没有这事儿呢,她孙樱娘白白闹了一通,必得令老太太甚至金文清极其不喜,从此后把她“打入冷宫”也是极可能的。 或者就算小熙已经换来了老太太给她扶正的默许,老太太也得被她一通脾气给气急了,立刻收回原来的承诺。无论哪个结果,不都是正中绿芳和贾艳丰的下怀? 还好她暴怒之下还是强压住火气,总觉得这种事儿还是问问女儿为好。小熙可不是个傻孩子,若真是心不甘情不愿,哪能被老太太几句话便骗得随便应允了嫁给不想嫁的人。 何况老太太再是金家大拿又如何,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能活过她跟金文清去?就算她再想跟金文清修成正果、得一个真正的夫妻名分,小二十年都等了,谁还急于这一时…… 她越是这么想,就越是忍不住伤心——到底还是她带累了小熙啊。孩子们哪怕吃一点小苦受一点小委屈,她都会跟着痛,更别说关系到小熙终身幸福的大事,都差点被人用她当借口摆布了。 哪怕小熙当时一口就回绝了老太太,被人这么威逼利诱一番,这孩子心里能好受么?怪不得大过年的都见不到小熙一丝笑脸,新做的衣裳和皮大衣都没上过身儿…… “好,我知道了,又是那两个混账王八蛋捣的鬼。”金熙眯了眼不住的冷笑。 其实她早都猜到了,只是弄不明白绿芳两人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我叫春分给您倒盆水洗洗脸吧,时候不早了,您也赶紧回去带着轩儿吃晚饭。可别等我爹回来了,瞧见轩儿在那里大哭着找娘呢。” “那两个女人就交给我吧。您往后也离她们远些,不管她们说什么,您只当她们放了个屁,实在拿不准主意的就多来跟我商量商量。” “我表哥他们这几天也该回来了,等他们来看您,您千万不要跟他们提起这些。那几个家伙个顶个儿的脾气暴成那样,听说了这事儿还不得把金宅翻了天。” 孙樱娘点头。金家的事儿她们娘儿俩解决得了,两个总出坏主意的臭女人也算不得什么,哪能再叫另几个孩子跟着又操心又生气,“那我就先回啦?你也不要太跟绿芳她们一般见识,毕竟你是你爹的闺女……等娘跟那两人算账就得了。” 金熙失笑,就那么两个玩意儿,还用得着她真正出手?只需去老太太跟前说上几句,说我那可爱的三娘和四娘到处诋毁老太太您呢,老太太都不需找人证实,就得给那俩一个好看! “倒是个好主意。” 孙樱娘轻笑,又就着春分才倒来的半盆热水洗了洗脸,“你跟老太太念叨两声,我去你爹跟前儿念叨两声,咱们娘儿俩给她们来个双管齐下,何愁整治不了她们。” 说罢这话儿,娘儿俩同时哀叹——唉,她们娘儿俩也不知从何时起,竟然沦落到给人背后告刁状下绊子的地步了。 可还就别说,在这种大宅门儿里头,还就得什么腌臜手段都会用,否则哪里能活得舒坦踏实?早被这个明枪那个暗箭咔嗤得只剩骨头了。 ╭(╯3╰)╮ 谢谢晓雨007、小小小水滴滴、玉铃儿的粉红和打赏~~谢谢所有的亲们~~ 今天这章,也算是把之前金熙磨磨唧唧对待覃慕枫追求的原因彻底说了说。 也许还会有亲说,无论如何你也圆不回来啦~总之女主的性格已经被你写走板了~~ 好吧,我有罪~~既然状态不好,就该断更调整下,强努着写出来的玩意儿,能不走板儿吗~~ 咳,只解释这一次了,以后再也不解释了~~正文能表达出来想写的东西,是我之大幸,表达不出来,是我功力不够,解释个神马呢~~ 又是周末,亲们周末快乐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下堂妾 孙樱娘哭得两眼红肿离开含香馆,这事儿又如何瞒得过满后院儿都有“眼线”的老太太。而她那眼皮上的浮肿尚未退去,金二爷金文清也到了家。 才脱掉大衣,金文清就追在给他挂衣裳的孙樱娘身后念叨起来:“哎呀呀,你这有着身子的人,甭管大事儿小情,都唤丫头们做好不好,怎么跟你说了多少次也不听?嗳,我怎么瞧着你眼皮有些肿?” 孙樱娘自然给他使上了欲擒故纵的把戏——谁说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就不能耍这种小心机,孙樱娘从打进了金家、一直都使得颇为得心应手,不但没令金文清反感,反倒没少增进二人之间的感情。 孙樱娘越说她没事儿,这位二爷是越不信,到后来几乎是很肯定的问道:“你老老实实跟我说,是不是绿芳她们又跟你找麻烦来了?一定是,对不对?她们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了?没吓坏你肚里的孩子和轩儿吧?” 心底几乎都想笑出声来的孙樱娘,面上却是眼圈儿一红,继而又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是支吾了两声,复又成为了锯掉嘴儿的葫芦。 金文清的脸色不禁越来越难看,看那架势是连晚饭都不想用了、立刻便要去给绿芳和贾艳丰一通臭骂,孙樱娘这才上前挽住他,声音软软的带着水汽和三分恳求:“好啦,你也别怪我不跟你说实话,消消气吧……” “若不是那两个这次说的话太不像样子,我哪儿至于藏着掖着的?若是早知道把你气成这模样,我还不如在你才进了屋就全交待了。” “你这是想到哪儿去了,我这可不是冲着你来的。”金文清立刻和缓了脸色,孙樱娘一般时候是难得这么温柔的,偶尔来上那么一次,怎么能不令他甘之若饴。 待得知根本不是绿芳和贾艳丰欺负上门来,而是那两个换了方法、只是一味的挑拨离间了,这挑拨离间不但气坏了有着身孕的樱娘,还牵扯到了老太太和他的小熙头上,金文清这满怀的怒火啊,一时半刻根本就压不下去了。 “爹爹,娘啊,我饿了,今儿开饭真晚啊,是爹爹才回来吗?”金予轩一脸委屈的蹬蹬跑进来,奶娘和小丫头想必是不如他跑得快,紧着追他也没追上,一行人只好缩肩拢背的立在门槛外等着挨训。 金予轩已经三岁半了,不单是人儿长得虎头虎脑又高又壮,说话也很利索了,不再像去年那样儿,一张口就是两个字两个字的朝外蹦。 这孩子的及时到来,简直就像街上救火的水龙队,孙樱娘上前挽住儿子的小手,笑吟吟地望着金文清不说话。 金文清低头瞧瞧儿子那圆鼓鼓的小脸儿,满心的怒火都化成了似水柔情:“好,咱们先吃饭去!等吃了饭,再收拾那几个也不迟!” 等小轩儿撅着小嘴儿捧起饭碗、手里的小汤匙使得上下翻飞的工夫,金熙也到了老太太屋里准备陪老太太用饭。 金熙面对老太太才不用像孙樱娘面对金文清那样,又是欲擒故纵吧又是欲言又止吧。因此才一进了屋就急急跟老太太念叨起来:“……您说说,如今还有没有她们不敢背后诋毁的人吗?何况我娘又有了身子,被她们气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今儿我可事先跟您知会了,但凡再叫我遇上一次,甭管是她们诋毁您了,还是背后指点我了,或是故意去气我娘了,我一定抄起大棍子把她们赶出金家去,绝不留情!” 老太太却是一脸的为难:“听你方才那么一说啊,她们这么做确实是不对。可她们毕竟是你爹的姨太太不是?咱们再不高兴,也不能背着你爹处置她们啊,还是等跟你爹商量了再说吧。” 金熙心底暗笑老太太狡猾,面上却口口声声应着祖母说得是。 这老太太又不是半彪子,被她告了状、把绿芳和贾艳丰叫来臭骂一通倒是可能的,可若指望老太太把那两个撵出金宅去,还是得靠金文清来添上几把火啊。 这时的金熙并没想到,她娘的各种计谋已经轮番登场完毕,再加上她娘又把她和轩儿还有肚子里的那个受的委屈轮番念叨了一遍,金文清已经打定了主意,只等出了正月就送贾艳丰和绿芳离开金家。 去年年底,政府新颁布了婚姻法试行草案,极力主张推行一夫一妻无妾的制度,全然把前朝的一夫多妾遗风给打翻在泥潭里了。如今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各家各户都在忙着清理姨娘小妾呢。 因此金文清琢磨着,若是既能给樱娘和孩子们出了气,又能赶个时髦打发走几个无出的下堂妾,表示下金家对新法对政府的支持与肯定,何乐而不为呢? 之后的日子又如流水般飞逝而去。才过了二月二龙抬头,就有一辆灰色油蓬的四轮马车顶着黎明的黯淡星光、粼粼粼驶进了多福巷。再离开时、车蓬里隐隐传出挣扎声和嘤嘤哭泣。 赶车的是位三十出头、身材极为结实的比丘尼,不管身后的车厢里各种声音如何纷杂,那比丘尼的面色始终平静得如同一泓死水。 可她手里那赶车的鞭子,却在马车即将驶出巷口时,迅猛又有力的朝后挑进车厢里、旋即又是飞快的一抡一甩……挣扎声和哭泣声立刻都停止了。 直到十来天后,金宅里的下人们才纳罕起来——二爷金文清的三姨太四姨太怎么有好久不见了?之后便有愈演愈烈的流言蜚语传进了老太太耳朵里,有说两位姨太太跟外人儿私奔了的,也有说她们出家当了尼姑的……更有甚者,说她们肯定是被二太太佟氏接走做伴儿去了,否则怎么能消失得无声无息? 老太太先是把二爷金文清叫去,不知都说了些什么,又不动声色的打发了几个嘴头子不老实的老妈子和丫头,金宅这才恢复了正月里的那种平静——死寂一般的平静。 二月十六,金熙那筹备已久的芳疗馆也终于开业了。金熙之前想得脑袋瓜子疼,也不曾给芳疗馆想出个合适的名字来,不是嫌这个太文雅,就是说那个太直白。 后来终于灵机一动,把她在金家的小院儿名字拿来用一用可不正合适。只不过略微改动了一点,叫做含香女子芳疗会馆。 金子琳听说之后还笑着说这名字好,含香和蕴芳很是对仗,说着这话时,似乎都忘记了蕴芳本是她已故婆母的闺名。就连会馆门口、写着“含香”两字的大型匾额,都是金子琳跑了大半个京城找名家定做的,送过来时笑说是她和方卓文送的开业贺礼。 春分和薰紫叠翠几个丫头也劝过金熙,说把闺房的名字拿出来示众可不大好,若被有心人得知了,还不知得如何诋毁六姑娘呢。金熙当时便失笑了——这才多大点儿事儿,你们从此后要跟着我在这里干一辈子呢,能不能不这么大惊小怪? “谁敢诋毁我?有能耐就别叫我知道!”金熙握着拳头吓唬那三个丫头,三个丫头急忙连笑带躲,颇有些配合着自家姑娘演戏的模样儿,倒将金熙逗得咯咯一阵笑。 唉,眼下瞧着这几个丫头是闹得欢,等再过几天,含香依然没有客人上门儿,丫头们也就笑不出来了。金熙笑够了,就托着腮望着窗外发起了呆。 开业七天了。亲朋好友闺蜜同窗倒没少来捧场,真正的客人还是一个也没出现过。偶尔会进来一两个生面孔,却也是辗转听哪个熟人念叨过的,说是这个芳疗馆里出售的玫瑰花水极好用,买了花水就走、绝不多停留半刻钟。 头两年开才开始教芳疗手法和配方的时候,金熙就给几个丫头说过高处不胜寒的道理。说是阳春白雪曲高和寡,未免有些太抬举了芳疗馆,可这含香就像是自己的孩子,难不成不说是阳春白雪,却说是洪水猛兽? 既明白高处不胜寒,就得提早多穿棉;既然明白阳春白雪曲高和寡,就得耐得住门可罗雀甚至门环生锈的寂寞。如果你先坚持不住了,那么你就被淘汰出局了——无论在什么世道儿做什么事儿,只要是认了输,再爬起来可不是件容易事儿。 金熙正忙着给自己打气儿,叮铃铃铃,大门处悬挂的黄铜风铃脆声响起。这还是金熙从咖啡馆学来的,只要来了客人,一推门就会撞上风铃,省得门厅里没人就怠慢了来客。 她之前倒想在门厅里放个前台姑娘,以便招呼客人。可开业开得实在太仓促,那是老太太的主意,专门找高人算了一算,匆忙便把开业日子定在二月十六,金熙还没来得及找到能说会道的女孩子…… 春分几个丫头最近几天一听到那铜铃声,便如闻天籁。这一次也是一样,三人生怕谁落在谁的后头,一窝蜂的便朝前涌去。 金熙不由笑骂道:“一共就你们仨人儿,还至于这样子?再把门框给我挤掉了,把客人吓跑了,我可要扣你们的月钱!” 薰紫叠翠两个小的连忙站下,一边调整脸上的笑容,一边伸手叫春分走在前头。春分回头点了二人额头两下、笑道这还差不多,这才迈着轻巧的步子迅速出了门。 三人出了门也就两分钟的样子,薰紫憋得一脸通红回来求救:“六姑娘快去前厅吧,我们三个全听不懂那两位洋太太说的是什么。” 哦,开业这么几天一直没有客人上门,如今一开张来得便是洋人太太?这还真是件好事儿呢,洋人接受什么新鲜事物总是比本土人快得多。金熙一边想一边迅速站起来跟着薰紫走出去,笑吟吟换上英语跟面前两位人高马大的洋女子打起了招呼。 ╭(╯3╰)╮ 谢谢狐狐0601和吉祥的风的小粉~~么个~~ 另推荐好友的文文:《吾本贵女》 书号2024478 作者小宋姐 因为是新书,可以养肥了再宰~~ 简介:孤苦一人,卖身为婢,却摇身一变成为贵女。岂料贵女也步步维艰,只能自求自救,另觅良婿。可人海茫茫,会不会遇上那种中山狼?(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终于开张了 两位洋人太太乍一听见乡音,立刻一脸的惊喜。待抬头瞧见说英文的却是个旻国女子模样的小姑娘,瞬间难免有些失望、却迅速掩饰了,亲热的迎上来拉住金熙的手便是一通唧里呱啦。 春分几个被洋太太们的大胆吓坏了,见两人上来就握紧自家姑娘的手,根本没有一点忌讳,又听不懂这两人说的到底是什么,立在一旁皆大眼瞪小眼又胆战心惊起来——这两位洋人太太能是客人么,怎么瞧起来不怀好意的模样儿? 金熙却是大喜过望,心中暗道还好还好。只因两位太太叽里咕噜的说她们是英格兰人,她们那英文虽然说得有些快,却还勉强能听懂,若是法兰西或是罗马人可就糟了…… 两位太太又说她们是密斯叶介绍来的,金熙微微一转眼珠儿,密斯叶,是叶宝洁吧!这丫头,给她介绍来两个洋客人,怎么不提前给她打个招呼呢,看看她眼下这副狼狈样子,差点儿被这两位拽个大跟头,外国人的手劲儿还真是大。 和缓了一下情绪,金熙笑着做了自我介绍,轻声问道不知我有什么能帮上您二位的。两人立刻又异口同声的呱唧起来,金熙慌忙摆手,笑请两人一个个来,说完一个再说另一个,否则她实在不容易听懂。 两位洋太太不好意思的相视一笑,年轻些的那个笑言请年长的霍尔太太先说。霍尔太太也不客气,随即便抬着脸儿叫金熙看,话里大概的意思就是,我的脸最近莫名其妙长了些小疙瘩,还有些痒,小姐您可有什么好对策。 仔细瞧了瞧这位霍尔太太的脸部皮肤,这是对什么过敏了啊,如此的话可不是单单做个脸部精油护理就能解决的,还得把过敏原去除了才好,不接触才会不再犯。 霍尔太太频频点头:“密斯金您说得对,前几天我和我先生频繁的参加了几个宴请,吃的全是旻国食物,有几道菜肴是辣辣的那种,吃完了就觉得脸上发痒。” “我看您眼下这个情况,可以在我这里做几次护理缓解症状,使您脸上的皮肤不再发红发痒,可最要紧的还是您不要再吃那些可疑的东西了。”金熙的英文词汇有限,说起话来磕磕巴巴。 好在霍尔太太来旻国也有几年了,期间也经常与讲英文的当地人交流,听起金熙说话来并不是很吃力,听罢就笑着点头连声说好。 转头再看年轻的伍德太太,脸上的皮肤很是暗沉无光泽,两道眉毛中间和嘴角两侧还起了些皮屑,可能是京城现在的天气太过干燥的缘故。 伍德太太好像很怕金熙给她“误诊”,连声跟金熙解释说,她从不吃辣。 金熙笑说您这当然不是辣椒的缘故,而是天气太干了。伍德太太连连说yes, yes,毫不掩饰眼神里对金熙的赞赏和钦佩——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对这面容问题懂得还真不少。 金熙一边笑着伸手请两人随她到芳疗室里去,一边斟酌着用词,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两位太太若是信任我,就到里面去做个面部护理吧?也许一次两次并没有很大成效,不过还是会觉得舒服了不少。” “这种芳香疗法,最要紧的还是贵在坚持,尤其是两位太太远离家乡,也许对旻国的气候和食物都不大适应,更容易出现皮肤问题。如果能坚持做治疗,用不了一年,就能令太太们比同龄人看起来年轻几岁。” 霍尔太太和伍德太太还是连连说好,春分和叠翠薰紫已经看呆了——六姑娘说的洋文都是什么意思啊,竟然把两个洋女人说成乖乖的模样? 金熙张罗罢两位太太,便对在一旁发呆的三个丫头笑嗔:“怎么都傻得木桩子一样?年纪大些的霍尔太太前几天吃了辣椒,脸上起了些红疙瘩,痒得很;伍德太太是皮肤太干燥了,好几个地方还翘起了皮。” “薰紫和叠翠服侍两位太太分头到按摩床上躺下,春分你先去给两位太太做些饮品,再按你们学过的东西准备调配洗脸水和按摩精油吧!” “对了,春分你也别用新鲜柠檬做红茶了,她们英国人不稀罕那个,人家自己家做的更正宗。我早上不是带来一小袋子洋甘菊么,就用洋甘菊给她们泡些茶来吧。” 两位太太本已被薰紫叠翠两个小丫头扶着躺下了,见春分端着茶送过来,争先恐后的打床上一骨碌爬起来,霍尔太太更是一脸的笑竖起大拇指:“密斯叶曾经说过,密斯金泡茶的手艺是这个!” 薰紫此时已经端了两小盆热水进来放在按摩床旁的盆架上,叠翠取了两条崭新的毛巾还不等走到盆边,伍德太太便高声问金熙:“这是要给我们洗脸?密斯金你快告诉她们,我们自己来。” 金熙笑。洋人就是这点好,不像本土这些女子们、尤其是那些自诩为大家闺秀的,都以自己动手为耻。可这毕竟不是洗脸那么简单的事儿,这是要用热毛巾蘸了滴进精油的热水给她们敷脸,金熙一边比划一边给二人解释。 精油滴进热水里并不会溶于水,而只是浮散在水的表面。因此金熙早就教给过几个丫头,毛巾要尽量吸取脸盆表面的那些漂浮着精油的水,之后再浸入整盆水里完全浸湿投洗。 只有这样的程序,才能叫热毛巾既吸尽了所有的精华,又避免了精油分布不匀。分布不匀若是仅仅达不到疗效也就罢了,若又因了哪个部位的过渡接触造成二次过敏,那可是坏芳疗馆声誉的事儿。 在二十一世纪,爱好芳疗的女子不在少数,没时间去芳疗馆,便在家研究出来一系列简单易行的好办法。热毛巾湿敷就是其中之一,正适合眼下缺器械少工具的含香芳疗馆。 热热的香香的毛巾敷在脸上,顺势隔着它做些揉捏提拉排毒手法,脸上的毛孔会瞬间打开,并顺利排出油脂和脏污。如果热水中加的是比较令人振奋的迷迭香,还会令人心情大好——只是迷迭香并不是随便能用的,它实在太过强劲,大部分人都对它很敏感,反倒容易造成皮肤发红。 所以春分给霍尔太太的水里加的是三四滴洋甘菊加一滴薰衣草,伍德太太那水里是三滴玫瑰加两滴天竺葵。金熙立在一边看得清楚,微笑着对春分给以点头赞许。 霍尔太太的脸上才一敷好那香热的毛巾,立刻便想高呼一声好。无奈毛巾捂得严实,薰紫的手指又不停的在她耳后淋巴处搓揉,令她无法说出话来,只得再次高高伸起大拇指。 薰紫这小丫头第一次招待客人,就遇上这么一个毫不吝啬夸奖的,脸色立时红得如同天边云霞。金熙叹气,看来没寻到合适的前台小姑娘之前,只能叫春分代替了,薰紫模样比叠翠和春分都长得好,只可惜太过面嫩。 伍德太太见霍尔太太那么一副模样,明显是舒坦到极致了,迫不及待的放下手中茶杯躺躺好,笑唤叠翠我们开始吧。叠翠立刻就呆住了,来死狗是什么意思? “伍德太太跟你说,你可以开始了。”金熙急忙给叠翠解释,又暗道等这两位一走,往后的日子里、含香想必不少接待外国女子,平时还真是得教教这几个丫头简单的英文对话了。哪怕不能跟人家对答如流,至少也要会与客人打招呼不是? 春分打理好洗脸的热水,转头就去了存放各种精油的小屋,调配起了待会儿要用的按摩油。金熙低声嘱咐了她两句,说两位太太头一次接触这个芳疗,可以先从简单温和的单方精油开始,以免两人的皮肤乍一遇上新玩意儿,受不了这种刺激。 “按摩之后的调配面膜也先不要用了,只先给伍德太太用些玫瑰纯露,霍尔太太就用洋甘菊纯露吧。”金熙跟着春分进了小屋,见春分手下十分利索,说完话就赶紧退了出去、 她很不愿在底下人干事儿时指手画脚,今儿这是头一次招待客人,她看重些多嘱咐些还情有可缘,往后的日子里,可真要给丫头们足够的信任与空间才是。 回到芳疗室,两位太太已经被摘下脸上的热毛巾,正在兴奋的你一言我一语交换着感受,听见金熙进门的脚步,皆打床上坐起来,异口同声说道:“密斯金,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等金熙笑说更奇妙的感觉还在后头,两人顿时都瞪大了双眼。尤其是伍德太太,那双大大的、灰蓝色的眼睛,配上又惊又喜的表情,真是既可爱又漂亮。 两位洋人太太做完一系列的芳香护理,几乎想要赖在含香不走了。用伍德太太的话说,不过是这短暂的一下午,却令她总有一种被人当成宝贝儿呵护的感觉,只觉得芳香包围中的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霍尔太太笑弯了腰:“对对,你说得对,我刚才想了半天,就是没想起来应该这么形容……”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药引子方重天 不知不觉间已是夕阳西落时。 金熙笑指窗外:“我倒是想留两位促膝长谈,可是两位太太再不回去的话,霍尔先生与伍德先生还不得急坏了?” 霍尔太太哈哈大笑起来:“密斯金说对了,我们家的霍尔先生是个老古董,若是他回到家中、妻子却不在家,会板一晚上的脸。” 伍德太太却是一脸羞红。她与伍德先生新婚不久,陪着先生来旻国也不过是年前冬天的事儿。小两口儿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是得早些回家去了。 两位太太告辞之前,听从了金熙的建议,分别选了些对自己皮肤有呵护安抚作用的纯露带回家。 霍尔太太买了一大罐洋甘菊花水儿,金熙低声指点着:“您从此后每天早晚都用它代替面霜,除此外,脸上暂时先不要用其它东西了,吃东西时也多注意吧,刺激性大的都暂时别吃了。” 而伍德太太看着琳琅满目的纯露和花水儿,只觉得哪个都好,哪个都想要。金熙笑劝她拿一瓶玫瑰纯露就好:“您才开始接触这些产品,还是先用这个温和的吧。脸上的事儿可不是小事儿,咱们一点点来,过敏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两位太太又和金熙约好了下回过来的时间,霍尔太太还要了张小便签记上了含香芳疗馆所在的电话局局号:“也许我们会给密斯金多带几位客人来,介时密斯金不要嫌太麻烦太热闹哦。” 金熙真心笑道多谢霍尔太太、我正巴不得呢,待春分上前收取两位太太的芳疗费用时,又嘱咐了一声只收个九成便好。 两位太太又是惊讶又是高兴——来了旻国这么久,哪个商人不认为她们的钱好赚?恨不得拿把刀多放些血才高兴,哪有像金熙这般爽朗真诚对待她们的?尤其是伍德太太,临走前已经不再喊什么密斯金,而是直接唤上了“金熙”。 送走了两位洋太太,不单单是金熙,就连三个丫头都挂满了一脸笑容。原来六姑娘说得是真的,几天不开张不碍的,开张一次就赚够了房租。 又听六姑娘学说,两位太太七天后还会来,说不准还会带来几个新客人,春分笑言道原来洋太太们比旻国女子招人稀罕,接受芳疗这种新东西也快得很,只是皮肤太粗糙…… 金熙和另两个小丫头笑成一团。两个小丫头笑的缘故是,洋人皮肤粗糙真没错儿,她们方才已经亲自感受到了;而金熙笑的是春分那句“洋太太比旻国女子招人稀罕”,原来土生土长的小丫头春分,也喜欢这种爽利人儿,尤其是大把大把送钱上门的。 “好啦,收拾收拾残局,咱们也该收工回家啦。也不知咱们那丁妈和陈妈给我找到了合适的人没有,等她们找来的丫头能到金宅服侍我的起居了,你们就不用每天这么跑了。”金熙一边招呼几个丫头收拾屋子一边念叨。 这边当初装修的时候,金熙画的图纸就专门在后头留出来了睡房。她想着芳疗这种生意肯定会有傍晚上门的客人,若是早早关了店门,无疑是平白耽误很多生意,还不如把丫头们留下,住在这里更方便些。 只可惜她却忘了一点,这里是旻国,不是二十一世纪。女子在这个时代倒是既能出门又能上学,既能交朋友又能做生意。可又有几个人家愿意叫女孩子和太太们大黑天的还满大街乱跑? 春分正拉着淡紫色纱帘后面的天鹅绒厚窗帘,门厅处又传来一阵铜铃响。春分以为是听错了,再看薰紫叠翠,也正支楞着耳朵听着动静呢,六姑娘早都迎了出去。 放下手里的活计都往外迎去,春分还暗念阿弥陀佛说今儿生意真不错,这么晚了还有客人上门来,却见六姑娘已经领了来人进来,一位正是金家的大姑娘金子音,另一位太太她们却都不认识,只听六姑娘唤她卢姐姐。 金熙虽是笑着一手挽了一个进来,心里却十分郁闷。她早就饿了,被两位洋人太太纠缠得天都快黑了还没回到多福巷,也就罢了,毕竟那应酬是为了赚钱。可方才终于大松一口气以为可以回家了,好不好却迎来了这两位…… 好在卢雨涵是个机灵人儿,被金熙领往里面走去,一眼便瞧见了大半屋子都黑着灯,“小熙你这里是打算打烊了吧?我们来得真不巧。” 金子音却可怜兮兮的望着金熙:“要打烊了?我还想请你帮我做个芳疗,容光焕发的去起士林……” 原来今天是金子音第一次答应与方重天约会,可既是如此为何不早些出来?早点儿出来给人方便于己方便,难道会死啊?金熙心里恨恨的想着,面上却也只能挂上微笑说不碍的,简单的面部芳疗也不过三刻钟而已。 重又把一间芳疗室开了灯,金熙叫丫头们张罗大姑娘和卢小姐坐下,她自己就去拿电话机拨起金宅所在的局号来——只因最近两年装电话的宅子越来越多了,单靠一台交换机根本忙不过来,于是政府有关部门便新划分了几个局号,每个局号都有自己的交换机,要起电话来速度也快了不少。 “要多福巷金宅。喂?谢嫂子啊?跟老太太说一声,我还要晚些才能回家去。不是,客人已经走了,我刚要打烊,大姑娘来了,嗯,就是咱们家的大姑娘呗,还能是谁家的?我知道了,我会早些回的,叫老太太别担心。” 挂了电话,金熙瞧见金子音明显的不大高兴,这是怪她不该给家里打电话、说金子音到她这里来了? 真搞笑,你来我这里可以跟谁都不交待,我回去晚了不提前交待一声成吗?等一两个钟头后回了家,老太太指着鼻子说我金熙没规矩,天都黑透了才回家,是你金子音能替我挡,还是大太太能替我挡? 卢雨涵似乎瞧出这姐俩之间的小神色皆不大对头,偷偷捅了捅金子音的腰窝儿。 金子音激灵一下纳过闷儿来。既然是她上赶的求人求上门来,怎么还能摆脸子给六丫头瞧呢,慌忙换上软和的笑脸跟金熙说:“你瞧瞧你大姐,想起一出儿是一出儿,老太太是答应我出来吃饭了,可还不知道你的踪影呢,我这干的是啥事儿。” 金熙无所谓的笑了笑:“做生意不就是这样子么,哪家铺子不都是关门时间没个早晚的,等老太太那里慢慢习惯了就好了。眼下这是才开业,就需要我多说两句,好在知会一声又不费力。” 又笑请卢雨涵也体验一下她的芳疗:“卢姐姐既然来了,就没有干坐着等的道理。我瞧你鼻翼两侧也有些发干,叫我们的小芳疗师给你好好打理打理,保准你觉得扑粉都不止好扑一点。” 卢雨涵极不好意思。本来来的路上她就跟金子音说,她表哥那人并不是太在乎容貌的,都这个时间了,再来含香打搅,未免耽误金六小姐回家吃晚饭,不如改天选个下午再来。 谁知金子音竟然说都是自家人,耽误点儿时间不碍的。何况她六妹妹开店开了十来天,想必都没客人上门儿,她们过来也算给她六妹妹捧捧场。 如今这倒好,倒好像她卢雨涵跟着一起来占便宜一样。金子音说得倒是好听,说是既然说了来捧场,该多少钱她就照付,可金六小姐会收这份儿钱么? 若不当着她卢雨涵这个外人儿面还好说,当面怎么也要做足面子事儿不是?这姐儿俩待会儿还不一定怎么推拒呢,想想都够叫人头疼的。 卢雨涵心头一边叹着气,暗道等今晚陪着表哥和金子音吃过晚饭,也算叫两人接上头儿了,往后她再也不陪着这位大小姐耍不懂事小孩子脾气了,一边笑着谢过金熙,“恭敬不如从命,若真像六妹妹说得这么好,往后我还要常来呢。” 其实金子音这张脸确实应该好好呵护下了,金熙暗暗打量着。也许是整天闷在家里的缘故,心情又不好,脸上这皮肤是一点光泽都没有,既暗沉又苍白,没一点点二十多岁女子该有的那种朝气和活力。 唉,没办法啊,也许怨妇就该是这种模样的。不知道跟方重天多约会几次甚至嫁了他,会不会是金子音最好的护肤品,比芳疗不止好用三五倍?方重天啊方重天,也不知道你这个傻家伙是怎么想的,竟然心甘情愿给这么一个女子做药引子…… 一个钟头后,终于送走了金子音和赞不绝口的卢雨涵。春分揭起几张按摩床上的床单、打算带回金宅洗一下,金熙笑赞她想得周到:“……咱们今儿终于开张了,是不是该庆祝下?” “反正回到家里,大厨房也不耐烦给咱们做饭吃了,端来的肯定全是在蒸笼里浯絮了的吃食,不管是肉还是菜全都烂烂糊糊没咬劲儿。不如我带你们三个去烤肉馆子吃一顿,也算庆贺了。” 主仆四人打烤肉馆子回到金宅,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映雪披着夹棉披风立在老太太院门口跺着脚,见到四人的身影赶紧迎上来,指了指院子里:“老太太虽是睡下了,还是不大放心,叫我一直盯着六姑娘回来,好去内室告诉一声。” “老太太还说了,叫我告诉六姑娘,虽说做买卖不容易,到了该打烊的点儿还是得关门上板儿,别沉不下脸来定规矩。有了规矩,天王老子来了也可以不招待!偶尔一顿晚吃些不碍的,时间长了谁受得了?” 不管老太太这是真心表达关爱,还是借题发作一下不懂事的金子音、以免金熙扭头再埋怨哪个,金熙领了这份儿情。这种有人望着她归家的感觉,也挺好。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说再婚 含香女子芳疗会馆开业了大半年后,金家的几位大肚子孕妇先后到了产期。孙樱娘是第一个生产的,在医院住了三天后发动,没用两个钟头便顺产下了一个姑娘,重七斤二两。 金文清给自己这个八姑娘取名金子菱,金熙摇头直说不好。可到底哪儿不好?她总不能跟她爹说,红楼梦里的香菱命儿不好,咱们不叫这个菱字吧。便笑说这个名字跟她舅舅的大名孙宝龄重了音。 金文清顿时恍然大悟、直说爹真糊涂,又想了个名字叫金子珊:“你还记得你才来京城时,跟你祖母说的话儿么。咱们这回给你妹妹弄个金子山,省得你再埋怨像你似的,金子熙的意思是金子越来越少,死活儿不要加个子字。” 孙樱娘躺在病床上咯咯笑,原来女儿还说过这种话儿,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财迷,“既是如此,索性直接叫金珊好啦。” “您要不怕老太太埋怨又一个不按着谱儿来的,或者妹妹长大了埋怨您财迷才给她取了那么个名字,您只管叫。”金熙也哈哈笑。 之前金熙早早到玛丽产科医院定下三间病房,孙樱娘还笑女儿太性急,她一指大街上:“谁知道是不是今年年景好的缘故,您瞧瞧,比往年多了多少孕妇?我这叫未雨绸缪,省得到时候抢不上床位。” 这事儿还果真办对了,孙樱娘来的时候病房还算好安排,不过一个白天过去,晚上就连走廊里都挤满了待产产妇。 若没有金熙事先定下的病房,三太太颜思远想必也得一样躺在走廊里加的床位上——她被三爷金文杰送进医院时,孙樱娘刚刚被护士们从分娩室里推出来,当时的走廊里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孙樱娘第二日下午带着金子珊随金文清回了金家养月子,金熙欲留下给三太太陪陪床,却被三爷“撵”回了家:“哪有婶娘生孩子叫未婚的侄女陪护的,你快回家去,省得招你祖母骂三叔儿不懂事。” 孙樱娘走后,三太太也发作了,比预产期整整提前了三天,阵痛了一个傍晚外加小半夜之后,终于平安生下金家十少爷金予宁,这孩子只比八姑娘金子珊小一天零七个钟头。 金予宁降生后的早晨,天才亮透没多久,老太太便在金宅得了信儿,不由欢喜得淌下了眼泪,心底却暗暗念叨不单是老三媳妇生得好,孙樱娘也生得好啊——老三家只有一个儿子确实少了点儿,可是若孙樱娘这次又生个儿子,她还真是没借口拦着给她扶正呢…… 金予辰这次不再拦着韩素芬去医院生孩子了,一大早儿来给老太太请了安,便商量着再过七八天也送他媳妇到医院待产去。 老太太笑了他几句,说当了几年的爹也当出水平来了,媳妇生孩子不再张罗请稳婆来家,把金予辰闹了个大红脸。老太太才欲打发了他早些回去陪媳妇,大太太和大少爷金予豪进来了。 金予豪最近没少往老太太院子里跑。许衍芳彻底打掉孩子和他离了婚已经这么久了,确实也该再找一个好女子结婚了,总不能他二弟家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他还孤零零一个人儿吧?因此老太太每次都是和颜悦色的跟他聊着这些事儿…… 可最近老太太最不愿见的人就是他了。再找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很难吗?离过婚的又如何,毕竟他是个男人! 可金予豪最近话里话外的意思,总是要和原来谈过恋爱的那个贫家女子再续姻缘,那样的人家儿,老太太可是死活儿看不上! 最可笑的还有老大媳妇,当年不是她哭着喊着叫予豪和那女子断了的么,如今怎么又被予豪说动了,整天帮着他来这里做说客? 见金予辰给大太太和金予豪行了礼问了好,老太太就挥手叫他走:“铺子里可以晚些去,先陪着素芬在院子里遛达遛达,省得过几天到了日子不好生。” 大太太闻言面色一黯。若不是许衍芳那个不争气的,她现在也该当了祖母了,整天抱着大胖孙子该有多乐呵,还省得这几天每日都要来老太太这里看脸色。 金予豪却好似没有一丝联想,老太太打发金予辰的话说罢,他又笑着将金予辰送出堂屋门,大太太看得直叹气。 出了门外,金予辰低声嘱咐说大哥你好好跟老太太商量,千万别着急惹她生气,“杨姑娘那人不错,哪天我得空也帮你跟祖母说说,今儿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金予豪无声的笑着点头,目送着金予辰出了院儿,这才折返回来进了堂屋坐下。 而金予辰一边往自己院子走,一边暗自摇头说大哥这弯子绕的真是大,搭上了一段曲折又失败的婚姻,最终还是要娶杨姑娘做妻子。早知道如此,当初为何不坚持坚持,也许只要坚持不娶许衍芳,一切都和眼下不同。 不过好在许衍芳还真跟大哥当年打听到的差不离儿,真真是个提不起来个儿的,否则两人离也离不掉,不是白白叫杨姑娘等了这么多年?在这种失败的婚姻和感情里,最可怜的就是女子了…… 随着金予辰的离去,老太太脸上彻底没了笑容,“你们娘儿俩又来游说我了?我就奇了怪了,那杨青妤有什么好儿,能令予豪你这么多年都放不下?” “你可别跟我说,你们俩一直就没断过,那许家丫头也是被你们这种关系气得剑走偏锋,你们等得就是这一天儿。” “若真被我知道了就是这么回事儿,我告诉你吧予豪,你踏踏实实叫那杨姑娘另嫁去,想进我金家当媳妇,门儿都没有!我们金家容不下这等有心计的媳妇!” 金予豪心头一个激灵。这老太太实在是太聪明了,这世上仿佛就没有什么事儿能瞒得过她。面上却一副无辜表情:“祖母,没有这么回事儿,绝对没有。” 确实,他本来也没刻意设计过,他只是做过设想,设想许衍芳根本不是个适合做他妻子的人,等两人有天过不下去了、不得不离婚,老太太也许就同意他娶杨青妤了。谁知道事实就真朝他设想的路数这么发展了。 他新婚时,可是不止想过一百遍,如果许衍芳真是个能踏踏实实跟他过日子的,他就再也不会和杨青妤来往……尤其是后来许衍芳怀了身孕,他更是已经彻底打算好,从此做个好丈夫好父亲了…… 大太太却被老太太的话彻底吓了一大跳,狐疑的望着儿子,嘴角不停翕动,只差像老太太一样责问出口。 不说别的,若老太太说的话儿是真的,叫大爷往后如何再见许老爷?如今摆在明面上的、予豪与许衍芳离婚的原因,当然是许衍芳太过不懂事,许家老爷为这事儿还跟大爷不止一次道歉。 若是真相掉了个儿,那还是反过头去道歉能解决的事儿吗?予豪这么做,毁了人家姑娘一辈子啊!大爷与许家老爷多年的交情必得付之东流,不反目成仇都是好的。 大太太虽是这么想,却还是不忘收回打量金予豪的目光,紧着帮儿子辩解:“老太太您放心吧,我最近之所以总帮着予豪来您这里说好话,就是我早都打听了。那杨青妤在京华女校做先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人处事完全是可以信任的。” “何况作为女校的先生,若是总跟予豪这个有妇之夫来往,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如今她先生做得好好的,不正是说她没有一星半点做出格儿的?” “她在女校当先生?”老太太高抬眉梢:“之前几次你们怎么没跟我说过?” 予豪这是又想学他三叔,给金家娶进门来一个新女性?说起新女性来,老太太对自家姑娘和媳妇持不同态度。自家姑娘做个真正的新女性当然好,自立又自强,心思缜密又沉稳,省得像子音那样没本事,嫁了人后被婆家拿捏成小鸡子。 可若娶进门来的媳妇是新女性,谁还管得了这个媳妇?整天一点儿规矩都不想立,天天变着花样儿出幺蛾子,什么衣裳都敢穿什么话儿都敢说,金家的老脸还要不要? 想到这儿,老太太不由失笑。这完全是两种人啊,小熙和老三媳妇无疑就是第一种,许衍芳就是第二种了。唉,她老婆子这是叫许衍芳给吓怕了啊。 “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信,不如这样,等晚上小熙回来,我交代她和三丫头替我去瞧瞧那位杨姑娘。若她们回来说的和你们娘儿俩说的一样,这门婚事我就同意了。”老太太缓缓的对眼前娘儿俩说道。 又是六丫头!这丫头最近都成了老太太的钦差大臣了,在金家的地位比她还高了!大太太心底难免愤愤。 不过今儿老太太好歹吐了口儿,总比前些天铜墙铁壁水泼不进的态度好了许多,况且她也对予豪的一面之词不大放心,叫三丫头六丫头去探听一番也好。 金予豪却是大喜过望,老太太既是这么说,这事儿已经成了九成了!青妤那样的姑娘,不要说他喜欢,就连三妹妹六妹妹见了,也肯定会说好。 “予豪先谢过祖母,只是要劳烦三妹妹和六妹妹了,予豪颇感不安……”金予豪起身谢过老太太,话音未落,金熙进了门。 “大哥要劳烦我做什么?”她颇感奇怪。要劳烦她怎么不和她说,倒来老太太跟前儿念叨了,是怕她不答应吗? 待得知老太太是要打发她和金子琳去探听消息,金熙瞬间无语。这不都是媒婆子干的事儿吗,老太太是怎么想的啊? ╭(╯3╰)╮ 谢谢弑玲珑的粉票~~谢谢亲们的支持~~ 没你们的支持,花儿不可能爬到今天的200章~~嘿嘿,撒花庆祝下,群么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香水实验室 金家的二少奶奶韩素芬如期生下了可爱的小姑娘一枚,把个二少爷金予辰笑得合不拢嘴,口口声称咱们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韩素芬的娘家妈韩二太太也高兴得不得了,不但“钦点”了几个手脚麻利的老妈子跟来伺候,自己也带着两个媳妇在医院忙碌了整整一白天,直到天将擦黑才被金熙半扶半拽的、媳妇半嗔半哄的送回韩家歇着去。 金宅里。大太太最近颇是心焦。老太太虽然已经应下了打发三丫头六丫头得空儿去看看杨青妤的人品,架不住六丫头整天忙碌得如同陀螺啊。可她又不好去催促,只能每天焦躁的期盼着急切着。 方才不过是在老太太跟前儿才提一个头儿,就被老太太一眼瞪了回来。家里忙成这样,这老大媳妇不说跟着操操心,却只盯着眼前自家那一点子小事儿,真是越活越回楦了,老太太一边瞪她一边暗自嘀咕。 老太太之前也问过自家老大怎么想的。大爷金文杰低沉的说,就连闺女都是初嫁随父母再嫁随自己,予豪又是个男爷们儿,就随他去吧。 大爷的话是这么说,老太太却多少看出了老大的不满意。可再不满意又能如何呢,毕竟他那话也是有实在道理的,再给人家安排一次婚事,万一又娶来一个不省事的,回头闹得父子生分,还不如不呢。 金熙送罢韩二太太,就开着车驶上回家的路。芳疗馆里有春分带着两个小丫头盯着,她头回来前又打过电话去询问,三人说待客人走了就上板儿,又说孙家表少爷受了六姑娘嘱托,已经早早的过来、在后头等着送她们回家了,金熙当然很放心。 提起孙廷栋,金熙又想起原来的想法。本来还想今年八九月份带着孙樱娘和小轩儿回趟东北,可她娘又是怀孕又是生子的,先不说这次出了满月就得九月中了,且说她娘带着个小婴儿、一年半年的也根本离不开啊。 若喊着婷真和华彩做伴儿,那俩丫头又是正月底才回来的,根本不大想家呢。何况婷真读书读的一门灵,不可能放下女中的学业跟她回老家去,华彩又是个小财迷,夏天里的花圃正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工夫腾出一个来月的时间回东北? 再看自己这一大摊子事儿,金熙一边开着车一边摇头苦笑。先不说老太太答应不答应叫她一人儿回东北,只说家里吧,二房的惹事精贾艳丰和绿芳虽是早就送走了,可还有个不知底细的姨太太蔡美珍呢。 金熙一点儿都不怕别的,生意随便交给谁都能替她打理一阵,比如廷栋表哥,比如韩在斌,比如老黑大哥,这几个人都是拿得起来个儿的好手。芳疗馆也可以叫金子琳多盯一盯,毕竟那里还有金子琳两成股份。她只怕她娘被人算计。 这几天她一直盯着孙樱娘的汤水补品,对丫头婆子和八妹妹子珊的奶娘也是连拍打再收买,又得腾出精神来盯着小轩儿,省得忙到忽略了他,万一他那里出了什么事儿,可是哭都来不及。 她娘为这个可没少笑话她,说你真把咱们这大宅子当成龙潭虎穴了。没错儿,这里就是龙潭虎穴,金熙笑想。 也许生活在当代的女子根本不在乎,反正谁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斗反而不正常了,大不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可是放到金熙身上,前世时整天听后勤大姐念叨着宅斗的至极手段,说是下黑手的都等着对手松懈的那一刻呢,她哪有不心惊胆战的道理。 罢了罢了,眼下是怎么想怎么走不开啊,东北大不了等明年春天再去吧。秋天时候孙樱娘倒是早出了满月,可东北那些山里,恐怕很多药材都枯萎了,若叫金熙随便选时间,当然还是盛夏最好。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锁好车进了金宅大门里,直奔老太太的院子而去。 进了堂屋,见大太太坐在老太太身边椅子上,一见她进来就有些欲言又止,金熙心里明镜儿一样,大太太这是着急了。好在二嫂今天也顺利生产了,待明天把二嫂和小侄女接回家来,就可以着手去做老太太交代的包打听儿了。 初时听说老太太安排她和金子琳去做这事儿,她心里确实是老大的不高兴。可等老太太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了讲,她倒也明白了——指望大太太打听去,老太太信不过;金子音更是个不靠谱儿的,那是个连自己的事儿都掰扯不明白的一个人儿。难不成叫老太太拄着拐棍儿去女校探头探脑? 后来金熙跟金子琳念叨起来老太太的嘱咐,金子琳也差点窜上了房:“咱们老太太这是想干什么?大房的事儿作甚叫咱们二房掺和,何况咱们俩还都是没嫁人的姑娘家!” 等金熙讲了讲老太太的苦衷,金子琳沉默了半晌,也不得不答应了。说什么大房二房的,毕竟现在还没分家呢,大房不好过,哪有不连累二房的道理,何况……大姐金子音没准儿还会嫁给卓文的大哥,眼前这个忙儿,该帮就帮吧。 再说了,当年二房不大清净,大房确实曾经恨不得远远躲着,现如今她们却不能跟那个假装胆小怕事的大伯娘学,没一点大家之气,多叫人笑话。 “若不是怕大房越过越不像样儿,再连累弟弟妹妹们的婚事,我才不答应管这事儿!”金子琳愤愤的跑到老太太跟前儿吐槽,倒把金熙和老太太都笑了个倒仰——明明越来越懂事的金子琳,嘴上还是这么不饶人。 跟老太太念叨了念叨二嫂韩素芬在医院一切都好,小侄女的一头乌发爱煞个人儿,金熙就笑着给大太太递话儿:“等明天接了我二嫂和小侄女回家来,安顿好家里的事儿,我就叫上我三姐跑一趟京华女校。老太太和大太太就等着听我们的回话儿吧。” 大太太这几天其实很想给金子琳和金熙示一下好。又一想这好像给三丫头六丫头封口费的样子,再加上她也担心那杨青妤名不符实,真弄巧成拙反倒是害了予豪,这才勉强忍下。 如今听金熙这么安慰她,大太太悬了好久的心也算落下了一半,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想着不如晚上嘱咐五丫头两句,叫她到含香馆去跟六丫头暗示一下才真正放心。 大太太不要求别的,只想叫金熙把那些打听到的、小小不言的小毛病替杨青妤掩饰下,千万不要回到老太太跟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再一想五丫头金子明,大太太一阵头疼。那丫头整日里没个心计大大咧咧的,交代她的事儿她能办得好吗? 金熙哪里管大太太东一下西一下的神态变化,既是已经跟老太太说罢了医院里的事儿,也就起身告辞了。老太太知道她还惦记着她娘那边,也就随她去了,又嘱咐她说,若嫌小轩儿吵得慌,就叫奶娘带着他来这边用晚饭。 “轩儿都四岁了,也该学着懂事了,我就叫他跟着奶娘在他自己屋里吃,省得过来闹的祖母头疼。”金熙婉言推拒了老太太。 说起这个弟弟来,金熙又是一阵闹心。本来说上了秋就该教轩儿习武了,四岁多的孩子总不能还是天天扎马步吧。可是她娘如今又是才生了子珊,看来这教轩儿的重任又落在了她身上。 这孩子可是满金家里、金熙最怕的人了,她只要稍微跟他一立睖眼睛,他立刻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跑到爹娘跟前儿告状,也不知都是跟谁学的。叫她教这么个小祖宗,还真不如叫她去带子珊那个小奶娃儿。 就这么一路心里嘀咕着,金熙到了她娘的房里,问了问她娘可好,子珊闹人不闹人,稍微坐了一会儿就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如今在含香馆伺候的,是丁妈新买回来不满三个月的两个小丫头:柠檬和红茶。丁妈把她们带进金家,领到金熙跟前儿时,金熙正在喝柠檬红茶,什么沾点儿文气的名字也懒得想了,随口就这么叫了起来。 柠檬略大些,今年十四岁,红茶才满十一岁,跟金熙初离东北到京城时一个年纪。两人是亲姐妹,老家在东北,金熙听见久违的东北口音甚感亲切,当场就拍了板把两人留下。 若说这年代,哪里还有几个死契的丫头好买。只因这两个孩子已经成了孤儿,说是两人的爹娘赶着车去贩牲口,遇上了受惊的马群……家里的薄产早被叔叔伯伯惦记上了,爹娘才一入殓,家财早被一抢而空,哪还有姐妹俩的活路儿? 姐妹俩为了不被叔伯们卖到青楼去,半夜里逃离了老家,一路讨饭一路走,谁知道就误打误撞来了京城,为了求口饱饭吃、不得不相携着自卖自身成了丫头。 金熙当时这叫一个叹气啊,原来这世上永远只有更可怜,没有最可怜…… 她才进院门儿,柠檬就迎了出来:“姑娘回来啦?正巧有您的一封书信才送进来一会儿,我给您放在书房了。” 听到这话儿,金熙便嘱咐待会儿再摆晚饭,若是东北舅舅来的信,她还得赶紧先把回信写了。洗了洗手脸换了衣裳,她就进了书房去书桌上拿信,拿起来一看寄信人处却有些惊讶。 这哪里是舅舅或者武军师来的信啊,分明就是乔。可他到底有什么事儿是打电话说不清楚的,还要写封信来? 待看到信里的文字,金熙恍然大悟,原来乔这几天每天都在打电话找她,实在找不到她才想出了写信这一招儿。可不是的,这些天她并不在含香芳疗馆,也不在蕴芳日化厂——她几乎一直都在医院里。 再接着往下看,金熙竟然不知是该惊还是该喜。乔老早前就开始跟她增加了精油订单,精油的种类也从单一的薰衣草变成了各种都要一些。她一直问乔是为什么,乔说等到了时候就会告诉她。 原来他竟特地从法兰西请回了日化技师、跟覃慕枫搞了个香水实验室,如今研究成果终于成功了,他们的实验室已经做出了极其成功的香水了! ╭(╯3╰)╮ 谢谢灵云云的粉红~~ 最近身体不舒服,承诺的加更一直难以兑现。这章多写了些,3400字,也算是稍微弥补下花儿的懒惰吧~~汗滴。 这周末争取多更些,真的,握拳。或许会提前些,那就是花儿的状态提前好起来了,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小小离间计(加更) 金熙看完乔写来的信,默默叠好信纸扔进书桌抽屉里,高声嘱咐柠檬可以摆饭了,又说就搬个桌子摆在院子里葡萄架下,大家一起吃,既热闹又凉快。 柠檬和红茶小姐儿俩简直把金熙当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当然是自家姑娘怎么说就怎么应下,根本不觉得姑娘说了和下人一起吃饭有什么不对。 红茶听姐姐说了姑娘吩咐,兴冲冲跑到丁妈跟前转述了姑娘的话,得了丁妈一个嗔笑的眼神儿,依旧憨厚的笑着,又手脚麻利的拿起了碗筷。 原来当初这姐儿俩才来到含香馆当差,金熙闻听两人的悲惨身世后大为气愤,连连安抚她们说、一定会寻机会给她们去她们叔伯处讨个公道。 柠檬和红茶并不想叫姑娘真那么做,毕竟京城离着东北可远可远了,再把姑娘累个好歹可不成,何况姑娘哪里应付得过她们虎狼一样的叔伯。 可有了这句话,她们姐儿俩便万般的知足,甚觉这次卖身卖对了、跟了个善良的主子——毕竟两人爹娘健在时,她们也算是小富之家的娇养姑娘,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卖身为奴? 尤其又听丁妈和陈妈讲过春分姐姐和另两个小丫头的事儿,柠檬心里很清楚跟着姑娘真是没亏吃,因此除了拉着妹子竭尽全力的伺候着,还把金熙的话当成圣旨来听。 饭菜摆上了桌,春分几人也正巧进了家门。招呼着一同围坐了,金熙吃了两口炒菜,深觉很是无味,便喊着柠檬盛来一碗绿豆汤喝着,勉强夹了几筷子凉拌黄瓜木耳。 丁妈低声问姑娘可是饭菜不合口味,金熙摇头:“估计是天气热的缘故,再加上白天有些累了,实在没食欲。” “等吃了饭遛达遛达消消食,我赶紧给姑娘烧些热水泡个澡解解乏吧,之后就赶紧歇下。”红茶清脆的说道。 陈妈是个无儿无女的寡妇,不像丁妈是儿女双全的,只等干不动了就辞了主家回去养老。当初和丁妈领柠檬和红茶这姐儿俩回来时,她就藏了个小心眼儿,想着若是这两个孩子既能干又善良,不妨收了两个孩子做女儿,于是日常便对这两个孩子颇为提点照顾。听了红茶的话,陈妈笑夸我们红茶也懂事了,换来红茶一个腼腆的微笑。 金熙捧着绿豆汤直出神。唉,这是怎么了,按说乔和覃慕枫做出香水来,这是好事儿啊。毕竟乔在信里说得清楚,这往后,她精油的销路更广阔、销量更多了。 可是她为何高兴不起来呢。难道是因为做出来香水的不是她,不是蕴芳日化厂,她就很感到失落?不应该啊,她从发现空间的那一天起,就没幻想着自己能做出香水来,自己做不到的事儿被别人做到了,总不会羡慕嫉妒恨吧? 那是因为什么啊,是觉得两人偷偷弄了实验室做香水这么久,一直瞒着她,因此心底不大舒服?可这事儿跟她又有什么干系呢,做香水的精油都是从她这里进的货,又没便宜了别人。 或许就是因为乔那封信的结尾,那些意犹未尽的话语。似乎有埋怨,埋怨她枉负了覃慕枫的情意;似乎有撮合,明面上看是想要撮合更近一步的生意合作,实则…… 算了吧,她才不管乔是怎么想的,那信里又到底是什么意思。香水这事儿若是乔一直瞒着她也就罢了,就连覃慕枫都从来不曾跟她透露半个字,还说什么情意?无疑是骗鬼的…… 他这是根本就认为她不值得商量,怕还得心底暗念,她能出什么有用的主意?还有就是把她当成了竞争对手,认为她不可信,不可靠。现如今她倒是知道了,可她又能如何,人家的成果早出来了,她再起步也晚了八春。 乔倒是说,他们两人一早儿就商量过了,只想等成功那日给她个惊喜。无奈连续几天找不到人,报喜都没报得了新鲜热乎刚出笼的。哈,这事儿真好笑,这说法儿也真好笑。喜是乔和覃慕枫的喜,与她何关呢。 这是把她当成个养在深闺嘛事儿不懂的大小姐了——只有这样的女人才会为结果而喜,艰难的过程一概都需要隐瞒得死死的,否则就会焦躁,就会不安,就会日日以泪洗面日日杞人忧天。 事实上,香水成功增加的精油订单能给她带来多少利润?一年赚五千块与赚六千块又有多大区别?又不是五千暴增到五万。做了这些许年的生意,又经历过含香芳疗馆的门可罗雀,她早就淡然了。 几口喝下手里碗中的绿豆汤,金熙仿佛又食欲大开了。大厨房新做的绿豆馅儿小包子很美味,整颗的豆子不绵不硬,既有咬劲儿又不费力,很像前世吃过的蜜豆儿,正合她的口味。 吃了一个才要伸手去拿第二个,一阵孩子的哭声传来,随即就瞧见小金予轩噔噔跑了进来,脸儿哭得像只小花猫。他的奶娘和丫头在身后追来,见金熙还没用罢晚饭,惶恐的低了头嗫喏着问好。 “这是怎么了啊,哭成这个样子,还一路跑来,就不怕摔着碰着的?”金熙也不顾的再吃了,急急喊着丫头们打盆水来给九少爷洗洗脸,自己起了身拉着金予轩随她一起坐下,掏出手帕来给他擦眼泪擤鼻涕。 “娘有了小妹妹,都不疼轩儿啦!”金予轩抽抽噎噎,如同找到了靠山一般,迫不及待就跟金熙诉起苦来。 金熙失笑。本还以为这孩子在院子里受了谁欺负,谁知竟是这么大一点小事儿。不过也情有可缘,当年她妈妈怀了小妹妹,她都多大了,不还是一样的吃醋。 “哎呦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快别哭了,当年娘有了你,姐姐也没像你一样哭过鼻子啊。”金熙大言不惭的哄着弟弟。可不是吗,她是吃过醋,可那是老早以前,是前世不懂事的时候啊。 金予轩眨了眨泪汪汪的大眼:“姐姐说的是真的?我不会走路的时候,娘整天抱着我,你一次都没哭过?” 金熙呵呵笑起来,又直对身边人使眼色:“你要是觉得姐姐骗你,你问问陈妈和丁妈,我哭过没有。咱们可说好了,若是你问出来姐姐从来没哭过,你也不能再为这事儿哭了。你个小老爷们儿,跟妹妹那小奶娃子抢娘……丢丢臊臊,姐姐会笑话你哦。” 金予轩含着泪点头,真的扭头去问丁妈和陈妈了。待得知姐姐是真没哭过,那胖乎乎的脸蛋儿上不由染了些羞红,又伸出小手抹了两把泪,乖乖被春分领着去洗脸了。 这时金予轩的奶娘怯怯上前来,低声跟金熙说了几句话,金熙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转瞬又变成了横眉立目。 怪不得呢!子珊跟着孙樱娘打医院回了家也有十来天了,金予轩不但不哭闹,还对小妹妹颇为心疼喜欢的模样,她还暗道奇怪了,今儿这孩子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原来却是蔡美珍搞的鬼! 原来金予轩的奶娘说,九少爷吃了晚饭,她们几人就带着他出来消食。在外头小路上遇上了蔡姨太太,想躲也躲不开了。蔡姨太太半蹲下拉着金予轩说了几句话,其中就问道:“你娘生了小妹妹,都不管你了啊?就叫你跟着奶娘出来跑来跑去的,可怜的孩子……” “之前九少爷本来还挺高兴,还蹦着跳着喊小丫头帮他捉马大头*。蔡姨太太走了后,九少爷就不高兴了,咬着嘴唇想事儿似的,还不小心把马大头捏死了,这就哭开了……”奶娘这么说。 “你们出来的时候,我爹回来了没?”金熙问金予轩的奶娘道。 得知金予轩在他自己房里吃晚饭吃到一半儿时,金文清就回来了,还专门到他房里夸了几句自己吃饭真是乖啊一类的话,金熙拉过洗干净泪水的弟弟,仔细看了看他微肿的眼皮,“走,姐姐才吃完饭,也要消化食儿呢,正好跟你一起走走,去看看爹爹和祖母都吃饭了没。” 见金予轩的奶娘和丫头都有些含糊,她便嘱咐道:“你们不用害怕,这事儿没你们一点错处。万一老太太和我爹问起来,我会替你们说话儿的。” 奶娘和丫头毕竟是要长期服侍小轩儿的,就算过几年他搬到外院儿去,现在这几个人都不跟着,他也离着十岁还有好几年呢。她可不想现在把奶娘和丫头们欺负狠了,令她们转头再去欺负轩儿。 况且今儿这事儿,着实不能赖这几个下人。就算她们把金予轩护得再好,总不能弄个罩子把他罩起来,不叫他接触外头这些事儿。万般呵护下长大的孩子,哪里还能成大事——金子音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金予轩的奶娘和丫头们慌忙给六姑娘道谢。她们倒是早早就知道这位姑娘是个爽利人儿,虽然有些厉害,可是对下人们还是很好的,当然是不犯错儿的前提下。 可刚才九少爷哭成那般狼狈,还不是因为她们之前看护不力?若能早早绕了路走,也不至于叫蔡姨太太迎头碰上、又说了几句惹哭少爷的话不是? ╭(╯3╰)╮ 马大头:一种蜻蜓的俗称,个子和翅膀都很大,跟大部分蜻蜓不一样的是,它是一种害虫。 这章加更,为了感谢。这个月没说什么粉红票多少加更的话,还是有很多亲给了花儿票票,趁着还没到8月,加更一章感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想杀猴儿 “既是同在一个宅子里头,和谁不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们今儿护着,明儿也护着,谁还护得了他一辈子。就像我花圃里的花草,没有风吹日晒雨淋,哪里长得大。”金熙一边领着金予轩朝外走,一边安慰着金予轩的奶娘丫头。 这事儿若放在别人手里,可能就是把奶娘丫头们一通臭骂,闹得满宅皆知的同时,也起到了敲打蔡美珍的作用。 金熙却不屑做这种杀鸡儆猴的事儿。金文清倒是杀过两只鸡,蔡美珍这只猴子不但没害怕,还这么上蹿下跳起来,甚至不惜离间起了骨肉亲情。所以她干脆直接杀猴儿好了! 想杀猴儿,就得有把好刀。所以金熙先领着轩儿直奔孙樱娘的小院儿,若金文清不在那边,她再带着轩儿去金文清的书房,总之在这孩子眼皮没消肿之前,得叫金文清看见。 这也不叫利用,对不对?金熙暗暗笑想,毕竟轩儿是金文清的儿子,他儿子受了委屈不找他找谁。 金熙倒是想直接闹到蔡美珍面前去,一指头指上那女人鼻子尖儿,问问她这么挑拨孙樱娘和金予轩的母子关系,到底意欲何为。蔡美珍若能老老实实陪个不是也就罢了,否则有她好看。 可老太太当初说起绿芳和贾艳丰来,就这么跟金熙说:毕竟你是你爹的女儿。言之意下不过是,她们好歹是你爹的小老婆,你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老太太当时虽是有意推脱,不想被金熙当枪使,但话里的意思深想下也极有道理。明白人知道你是在理的,外人儿听说了还不得说你骄横不懂规矩,连老爹的小老婆都敢欺负?只有叫对手吃了亏还叫别人说不出不是来,才是宅斗最高境界。 那么就干脆学那陪唐僧取经的孙悟空好了。遇上妖精,就去找顶头上司收拾它,只有那种没人管的野生的,才好一棍子打死…… 姐弟俩带着下人才走到孙樱娘小院儿门口,正巧遇上金文清朝外走。根本就不用他打量迎面走来的姐弟俩,轩儿见到了亲爹立刻又委屈起来,可想起来答应过姐姐的话,又不敢哭,眼皮通红通红的,软软的叫起爹爹来。 金文清半蹲下身使了老大的劲儿,才把小儿子抱起来——四岁多的金予轩壮得像头小牛犊子,他已经很久都没这么抱过他了,伊始用的还是抱小小孩那种力气,难免有些吃力。 “轩儿这是怎么了?才没片刻没见着爹,就想爹了呀?还是你姐姐欺负你了?”金文清玩笑着逗着儿子。 金予轩瘪了瘪嘴儿,又偷偷望了金熙一眼,见金熙笑着对他皱鼻子,到底忍住了眼泪,却还是委委屈屈的告起状来:“二娘说,我娘有了子珊小妹妹,都不疼我了,气得我把好不容易才抓的马大头捏死了。我想再叫听荷给我抓一只,可满院子都没有,我就气哭了。” “我不是跟妹妹抢娘,真的,我是小老爷们儿。姐姐都没跟我抢过娘,我也不跟妹妹抢娘。” 金文清听了这话是又气又笑,“今儿天气还不错,马大头就飞来得少。等哪天快下雨了,爹多给你抓些。” “看看我们这小老爷们儿,又不跟妹妹抢娘,真是个好孩子。只是爹都快抱不动你了,下地跑一跑好不好?” 金予轩听话的点头,下了地就朝金熙跑来伸出小手。金熙执了他的小手,见他仰头要赞许一般,伸手刮了刮他鼻子:“明儿姐姐从外头回来,给你买一把木头大刀!” 金文清却叫过去金予轩的奶娘,低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奶娘根本不用谁教,只把之前跟金熙说过的话又添了些枝叶给二爷学说了一遍,只见二爷脸色越来越铁青,奶娘不由打了个冷战。 “爹,您别怪下人们看护不力。小孩子吗,摔摔打打的长得更快。今日见个大坑,奶娘知道领着绕道儿走,明天奶娘没跟着,他还不晕头晕脑直接栽下去,根本不知道坑是不能跳的?”金熙笑说到。 金予轩不干了,不停地摇晃姐姐的手:“我才不跳坑呢,会摔掉门牙。我也不趟水,趟了水脚上长大包,都是奶娘说的!” 金文清被儿子的话语逗笑了,又觉得女儿说的话甚有道理。可是这蔡美珍,又该如何处置? 当初叫另两个姨太太下堂的时候,他也想过,既是响应政府推行新政,还不如把她也送走。可这满京城里、任哪家打发下堂妾的,他可没听说过谁家把生过儿女的也打发了,那不是太没人情味儿了吗? 若还是前朝就好了。据老太太说,金宅靠后墙那边,早以前是有个小佛堂的。说是佛堂算好听,其实就是个荒凉小院儿,正屋里由于供着菩萨,总有老妈子打理着,香火还算旺盛,屋子也很干净;几间小偏厦却是屋漏窗破,那个就是用来惩罚犯错姨娘的,一住住到死也是常有的事儿。 那些年头儿可不像现在,能把下堂妾送到尼姑庵去,也没个人笑话。少数极其要面子的人家比如金家当年,甚至连把人送到庄子里去都不愿,不弄个小佛堂叫犯错之人带罪清修,又能如何。 金文清想到这里不由摇头,这些话儿在心里想想就罢啦,千万不能说出口,这若是落到外人耳朵里,不得说他不满现在的政府,妄想要光复前朝啊。 金熙把金文清这半会子的神情全瞧在眼里,如今又见他摇头,不由也跟着叹起来。谁的心都是肉儿长的,叫金文清利利落落的赶走给他生了一个姑娘的姨太太,他哪里下得了这个狠心呢。 她来路上倒是恨恨的想过,若没了蔡美珍,她爹和她娘之间才算是彻底没了绊脚石,哪怕她娘还是姨太太,两人和和美美的过上后半辈子不也是挺好个事儿? 可是这些年看下来,那蔡美珍除了今晚挑拨了轩儿一番,并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们娘儿们的事情。她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之前的怒气仔细一沉淀吧,若叫她因为这么一点小理由、便将蔡美珍置之死地而后快,她也真是下不去手。 没错儿,她这会儿确实觉得方才那种想法有些狠绝了。这也就是眼下吧,若放在别的远古朝代,大宅门里吃人更甚于现在百倍 ,她还不敢为了她娘的独宠和弟弟妹妹的幸福去杀人害命啊,这可要不得。 “爹呀,莫为这么一点儿小事闹心了,若您也觉得二娘今天这事儿做得不大地道,小惩大诫吧。不惩罚她,在我这里就已经说不过去了,可若是惩罚太过严厉,不但是四姐会伤心,还显得您多无情似的……”金熙低声商量金文清。 金文清闻言一愣。小熙这意思却是不深究蔡美珍了?不深究倒是可以的,轩儿还小,哄几日兴许就把这茬儿忘干净了。 何况小熙那些话有道理,怎么着也得顾及下四丫头子怡的脸面。蔡美珍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不假,可那丫头却是他亲闺女,又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儿。可这事儿若是被樱娘知道了…… “您不用担心,我娘那里有我呢。我先把这些下人嘱咐一番,叫她们绝口不再提再说,还得看好了弟弟,别叫他又跑到我娘跟前儿诉苦去。”金熙大包大揽着,也算是彻底想通了。 轩儿若是被蔡美珍逗得谁劝也不听,一哭就哭到声嘶力竭,保不齐她还会不依不饶。如今见那孩子又玩儿得生龙活虎的模样,也没伤筋动骨的,何必呢。 既是生在这种宅门里,哪有既享了姑娘少爷的福气,又不被这个娘那个娘欺负三番几次的。亲兄热妹间还偶有口角,何况蔡美珍是自己爹的小老婆儿,她还能把不是她生的孩子当神佛供着? 这当口老太太却打发了人来——不知是谁告诉到了老太太跟前儿,说是九少爷哇哇大哭着一溜烟儿跑得飞快,也不知被谁惹翻了。老太太这就坐不住了,急急忙打发映雪过来问话儿,先是问九少爷回来了没有,再就是问,那孩子到底因为什么哭成那样子。 金文清带着些求助般的神情望着女儿。金熙笑着叹了口气,拉过映雪低声嘱咐起来:“你这就回去跟老太太说,我马上就到,叫她老人家好好歇着,别为儿孙的一点小事儿操心了。” “唉,算了算了,还是我随你一同去吧。省得老太太又以为我多事拦了你不叫追问,又教给你拿着谎话敷衍她。”金熙本来先是打发映雪先回,却见她爹直冲她挤眉弄眼,慌忙又改了主意张罗一起走,“要不然,爹也一起去?反正您已经吃了晚饭,正好过去给老太太请个安吗。” 与其叫金文清又是忐忑又是不安又是使眼色的,还不如叫他也过去,省得老太太那里赶明儿又听说了什么,倒叫他以为是她背地里告了状。 金文清一想也是,也就应了声,又唤过金予轩的奶娘,千叮咛万嘱咐的叫她们好好带着九少爷,“再待会儿也该睡了,别叫他跑得满头大汗……” 金熙抿嘴儿笑起来。孙樱娘这一坐了月子,老爹倒成了婆婆妈妈的那个了。这才多大点事儿啊,瞧瞧他为难的! ╭(╯3╰)╮ 谢谢yiyanghexin的粉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都动了春心 老太太心里其实什么不知道,猜也早就猜出了六七分。可既是她家老二和小熙都抱着一种息事宁人的态度来了,她还能追究个没完? 这么大的一个宅子,管起来哪有那么省事,若个个儿都叫起真儿来,日子也就没法子过了,还是那句话,不看僧面看佛面吧。再说这家里还有坐月子的女人和小奶娃子呢,闹得鸡犬不宁的、可不给孩子积福。 大爷金文杰前些时候也把两个无出的姨太太送走了,比金文清送得还远。老太太一声也没过问,毕竟这个儿子都是奔五十的人了,那两个小老婆又都是青楼出身,早送走早踏实。 “我听说你新买了两个小丫头之后,就想叫原来那三个住在你那芳疗馆里头?你那边……门户够紧吗?”老太太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起了金熙外头的生意,扯了几句后便问出了想问的话儿。 虽说那三个都是下人,毕竟还挂着金家的名号。大的那个春分,年纪可不小了,两个小些的又单纯不谙世事,万万不能叫她们在外头做出什么带累金家名声的事儿来。 其实老太太的顾虑也是金熙的顾虑。金熙倒不是考虑什么名声,最要紧的是别叫那三个女孩儿受到什么伤害,因此柠檬和红茶都来了快三个月,她也没打定主意叫几人就留在芳疗馆过夜。 “您正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金熙笑吟吟回着老太太:“所以现在还叫她们来回跑呢。晚上关门的时候我若在,我就带她们回来,我若是有事儿,也会嘱咐我表哥去帮她们关门,再把她们送回多福巷来。” 那小子可靠吗?老太太狐疑的皱了皱眉。小熙都十八岁半了,那小子得十九还多了吧,几个丫头被他勾搭了也不成啊。可是这话又该怎么跟小熙说呢? 唉,这老太太就是个人精儿,可惜太多疑了。不过也不怨老太太想得多,最近满京城传遍了的那件事儿,不就是说谁谁家的表少爷勾引了表嫂的丫头,把那丫头鼓捣成了大肚子? “我表哥那人您只管放心,几个小丫头,他还看不上。”金熙安抚着老太太,可话一说完就后悔了。廷栋表哥是看不上小丫头,那么他看上谁了? 还好金文清及时解了围:“是啊,廷栋那孩子我了解他,偷鸡摸狗儿的事儿他决不会做的。再说了,当年我和小熙用心良苦的把他带来了京城,他若敢胡来,他爹和我们这里就行不通。” 老太太叹气。整天告诉自己少管点儿吧少管点儿吧,却总是忍不住多想多问。若这个家里有个能干的媳妇撑起来,晚辈们不过是每天早晚来陪她说说闲话儿解解闷儿,她也就舒心多啦。 孙樱娘倒是个能干的,在射马岭的时候连一群土匪都管得服服帖帖的,何况金家的一点家常事儿和几十个下人。可她毕竟是个姨太太,让姨太太管家的话儿传出去,可寒碜死个人了。 素芬也是个好孩子。可惜进门儿时候短不服众,又没有孙樱娘那霹雳手段。何况乃鲲才大了些,这又生了个姑娘,虽说有奶妈丫头帮着带孩子,到底还是分身乏术。 再一想自己当年还怀着老二时就,就已经接了婆母移交的管家差事,老太太笑起来。罢了罢了,自己都能做的事儿,凭啥就以为孩子们都做不了?眼下这是八月,等到了冬至月,就叫素芬接手把事儿都打理起来吧,哪怕她老婆子时不时指点一二,也省得像眼下这么操心不是。 老太太自己想通了很多事儿,又留着金文清和金熙陪着说了小半个钟头的话,就打发他们各自回去歇着:“都累了一天,赶紧回去洗洗睡吧。尤其是小熙,在医院忙活了一白天,早就累坏了吧。” 金熙笑说祖母莫担心,我是铁打的,心中却道我身子骨儿虽然不怕受累,我这心啊可是累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歇歇。 一路上又跟金文清聊了几句不大要紧的闲话,金熙便回了含香馆。红茶才问了声姑娘我现在就去烧水吧,叠翠也在一边说她去帮忙,柠檬进来低声禀报:“姑娘,五姑娘来了。” 金熙不由一脸无奈,却也还是挥着手说快请进来。等金子明蹦蹦跳跳跑进来,说了句六妹妹我这是夜猫子进宅,金熙扑哧一声就笑出了声儿:“五姐!你这是干什么!” 几个丫头也在一边低头抿嘴儿笑。金熙佯嗔着赶跑了这几个偷笑的,叫该沏茶的沏茶,该洗水果的洗水果,自己拉着金子明去了书房。 “五姐也想长驱直入吧,否则不会进门就说了那么一句。有什么事儿要求我的,五姐就只管说吧。”金熙喜欢金子明这种人,若叫她夸金子明一句,她找不出来比大智若愚更合适的话来。 只说金子明这次登门。若放在别人身上,还不一定绕多少弯子,恐怕还没等说到正事儿上,她已是哈欠连天万般无奈挥手赶人了。 等金子明把大太太那些弯弯绕绕的话削减了些,跟金熙学说了一遍,金熙笑着摇头:“就这么点儿事?难道我在大太太眼里就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不管打听着杨青妤什么事儿,肯定都会跟老太太一字不落的学了?” “五姐回去告诉大太太,我心里有数儿。大哥也是我的大哥,给他办事儿我还能不好好办吗。” 金子明笑着点头:“那我就回去啦?我瞧你也累了,赶紧歇着吧。对了,我今儿傍晚遇上你表哥了,在咱们家大门口,他不是来找你的吗?” 金熙挑了挑眉梢。别说孙廷栋不过是来送几个小丫头回家的,就算真是来找她的,金子明也不该打听这么多吧?抬眼问询般看了看金子明,金子明红着脸火急火燎的摆手:“我就是没话找话儿呢,你甭管我。我走了,我也困了!” 这丫头!之前还夸她说话利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绝不吞吞吐吐,这可倒好,临走临走扔下个重磅炸弹。 不过既说了金子明是大智若愚的那种人,怕是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就算她看上了孙廷栋,老太太和大太太那关也绝对过不去吧。因此这才不过提了个头儿,就主动打断了。 可金熙就想不通了,若说金子明看上了孙廷栋,到底是打啥时候开始的事儿?当年才离开东北来京城,孙廷栋和孙廷钧倒是在金家住过一阵子,后来随她搬到了方巾巷,再后来又搬到了花圃,孙廷栋就再也没怎么进过金家的门儿啊。 难不成就是有数的那几次,在花圃和茶楼里见了面?金熙一边琢磨,一边起身送金子明出门儿,等送走了人回转到书房里来,她也没想明白——这世上难道真有一见钟情? 窗边花瓶下压着的大红色是什么东西?金熙那会儿招呼金子明时就瞟了两眼,因为有客人在,也没顾得上多看,这会儿既是没了外人儿,她快步走上前去拿起来观瞧。 请柬?覃慕盈和白松涛订婚的请柬?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为何没人跟她说一声,书房里还有这么个东西?金熙高声招呼柠檬,待柠檬进了屋,她高举着那大红色信封皱眉问道:“这是谁拿进来的?” 柠檬慌忙低头认错儿:“这是下午送来的,红茶接了后就送进来了,我既忘了嘱咐她等姑娘回来说一声,自己也忘得一干二净,还请姑娘责罚。” 金熙摆手,“我不是怪没人跟我说,我只是奇怪,这给我送请柬的人,之前怎么连声招呼也没打……” 话没说完,金熙恍然大悟。也不怪覃慕盈没给她打电话,打电话哪里找得到人呢,乔不也一样打了多少电话都找不到她。 “好了,你出去帮帮红茶的忙儿吧,洗澡水若是烧好了,她那小身板儿可提不动。你也甭问她这请柬的事儿,她摆放的挺醒目的,我一眼就瞧见了。”金熙打发了柠檬,又把请柬收好,自己也出了书房,一屁股坐到客厅沙发上发呆。 从打苏昕媛的姐姐玛丽苏碰瓷儿之事败露,传扬得半个京城都沸沸扬扬,又牵扯出来这位玛丽苏小姐曾经做过七年舞女,不等覃家有什么反应,覃慕淮便嘎嘣稀脆的跟苏昕媛断了往来,又迅速的跟那佳期确定了恋爱关系——不单如此,两人还三两天便约会一次呢,用佟雅宁的话来说,那是比谁谈恋爱时都热闹。 前些天那佳期到含香芳疗馆去,还一脸幸福的羞色跟金熙说,也许不出今年年底,两人就该订婚了。 再说叶宝洁。春天时候,芳疗馆开业,叶宝洁还打趣过金熙说,你那独身主义有谱儿没,若是你打定主意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有你陪我一起独身,我也好咬紧牙关拒绝我娘安排的各种相亲会。 可是也就是半个多月前,孙樱娘即将临产,叶宝洁把送给未出世的金子珊的礼物送到了芳疗馆,门外就有个高大俊朗的男子坐在车里等她呢。 金熙送她离去时,笑问:什么单身啊独身啊一类的话儿,怕是早被你抛到脑后去了吧。叶宝洁爽朗的笑言,终有一天,你也会遇上对你心思的那个人,相信我。 如今覃慕盈的好事也到了眼前,曾经的同窗好友,都一个个将为人妇了……好吧,你们都一个个奋不顾身的动心,奋不顾身的嫁人跳火坑去吧,我绝不眼热,真的。 ╭(╯3╰)╮ 午后要是不出去,可能有加更~~滴汗爬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拉帮套的(加更) 第二日午后,金熙和金子琳帮着二哥将二嫂和小侄女从玛丽产科医院接回了家,又吩咐着下人赶紧把二少奶奶和小小姐安置好了,看时间还不晚,两人便商量着走一趟京华女学。 金予辰不由皱了眉道:“你俩大清早就跑医院去了,到了家不说赶紧歇一歇,怎么又惦记着出去?” 待得知两人是去给大哥金予豪相看杨青妤去,金予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事儿不该是大伯母做的吗,怎么倒交代给了你们两个姑娘家?” “二哥我问你,若你是老太太,你还放心再叫大伯母自己挑媳妇吗?”金子琳就这么一句话,把金予辰问了一个愣怔。金熙只在一旁抿嘴儿笑。 金予辰无奈:“那就早去早回,该打听的打听,不该打听的别乱问。” “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金熙连忙追问金予辰。 “隐情吗,倒是没有的……”金予辰甚是后悔不该多嘴,“早以前大哥和那杨姑娘还没断时,我也见过她几面,这个人倒是挺不错,只可惜那个家……” 这话该怎么跟两个妹妹讲呢?就说杨青妤的爹早早就瘫在了炕上,她娘为了把孩子拉扯大,找了个拉帮套的男人?就连杨青妤和她弟弟上学的钱,都是拉帮套那男人出的? 金熙见金予辰这么一副含含糊糊的模样,情知他必是有说不出口的话。金子琳却着急了,“你再不痛快点儿说,我们可走了。到时候该打听不该打听的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可是随便问了哈!” 金予辰忙拉住金子琳,又琢磨着找些好听些的词儿把杨青妤的家境说了说,还说其实这些事儿,大伯母和老太太肯定早知道,否则怎么会一直都没吐口儿,同意大哥娶她呢,“……所以我猜,这次不过是叫你们俩打听下她的人品。若真是人品很不错,估计事儿也就成了。” “我倒觉得这杨姑娘她娘还挺好啊,她爹瘫痪在床,人家既没扔下丈夫跑路,又没扔下孩子不管,还不惜搭上自己养活全家,多有情意的一个人啊!”金子琳笑言道。 金予辰皱眉扬手,做出了欲打她一巴掌的模样:“都订了婚只等过门儿的人了,能不能不整天胡说八道?明明说着正事儿,偏你没有一点儿正形儿。” 直到金熙开着车带着金子琳上了路,金子琳还低声嘀咕:“我就觉得我说的话没错儿。那杨姑娘她娘……” 话没说完,已经被金熙打断:“三姐姐我求你了,就算你觉得她挺好,你别说出来行不行?就因为那么点儿事,谁都瞧不上她,连带着孩子的终身大事都被耽误了,偏偏你把她夸得跟天仙下凡似的,你是不是想叫别人说你不对头啊。”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怕我被人背后指点吗,所以我也只跟你念叨念叨,跟别人我可不吭声儿。”金子琳咯咯笑起来。 “别人是谁啊,是说我三姐夫吧?这就对了,跟谁说也不能跟他说,万一他暗自琢磨说,我这媳妇怎么想事儿这么怪,那可就坏了!”金熙也调笑起金子琳来。 金子琳哼了一声他敢,“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我管不着,他要敢乱想,看我饶得了饶不了他。 对了,他昨天下午还叫我问你,说你叫他和张启贤做的那个无香精乳液和面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问你要不要过去瞧一下,要是行的话,好开始正式生产了。” “做这个他们比我在行,他们看着行了就行,不用我再看了。若等我抽时间去的话,不定耽误多少事儿呢,叫他先嘱咐车间生产吧。” “那个精油添加比例我也给了他了,叫他把那一步看管严格了就好。” 金熙回着金子琳的话,眼睛紧紧盯着路——今年夏天雨下的频繁,马路上到处是坑坑洼洼,一个不小心,车就颠簸得厉害。 两人说起的这事儿,是金熙当初提的头儿。前世她在警队的时候,哪有时间做什么芳疗什么spa,穆昊禹便专门找人从国外带回了无香精乳液,又给她选好了精油,叫她自己兑着擦脸,护肤效果也不错。 她那天想起了这事儿,便问方卓文和张启贤,能不能空闲时在实验室做做无香精配方的乳液和面霜。若做成功了,蕴芳日化厂便可以大批生产,成品里再添加上一定比例的精油,灌装到精致的瓶子里,就是高端面霜了。 “加香精的都会做, 无香精的面霜又有什么难的,”方卓文如是说,“可是小熙你觉得,咱们蕴芳到了生产高端产品的时候儿了么?” “数遍京城所有日化厂,这两年属咱们的面霜和香皂卖得最好,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去去去,买块地种红薯去吧!”金熙瞪他,张启贤在一边捡笑儿。 方卓文当时郁闷坏了,没片刻又自己好了。只因他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番,多亏最后定下的媳妇是金子琳,而不是这个、大哥总说好的金熙。金子琳是厉害了些,可跟眼前这个一比,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嘴上也不像这个这么刻薄啊! 回想着方卓文当时的模样,金熙一边开车一边笑起来。金子琳问她笑什么,她便把那天挤兑方卓文的话说了,金子琳也笑得不行,又赶紧爆料道:“他早就说,自从见识过你六妹妹的厉害,谁的坏脾气也不算坏了……” “哎呀坏了,小熙你说咱们俩是不是糊涂了啊,去什么女校啊,现在不正是放暑假的时候吗?”金子琳正说着方卓文,抬头发现女校正在不远处马上就到,猛然想起了她们来得似乎不对头。 金熙闻言急急忙把车停在路边,这才趴在方向盘上大笑个不停,只笑得又流眼泪又肚子疼。金子琳本来还一脑门子官司,见状也不由跟着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指着金熙,只是说不出话来。 等这两人终于笑够了,金子琳赶紧问怎么办:“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其实,女学是金子琳心底极深的痛。若不是她经历了佟氏的亡故之后,蓦然想明白了,她和她娘的悲剧都和自己有极大干系,打死她都不愿往这边来的。 “嗯,反正也到了跟前儿,咱们俩进去瞧瞧。这学校不是跟洋人合办的吗,虽然放暑假了,就那么短短的一个多月,洋人老师们也来不及回老家吧,说不定里头有人,没准儿还有校工。”金熙又把车朝前开了一段,两人下车往学校里走去,“要是有校工在就最好了,十块钱能套出来一大堆话儿来。” 等两人再回到金家时,老太太早就盼得望眼欲穿了——金予辰来过,跟老太太说了两人的去向。老太太最近不单是被大太太与金予豪赶罗的急,她自己也很急切啊。 “快跟祖母说说,你们俩都打听出什么结果了?”老太太先叫映雪给二人倒了洗脸水洗过脸,又端来了井里冰过的桂花乌梅汤,终于迫不及待的开问了。 等金熙和金子琳把打听到的话儿跟老太太学说了一遍,老太太立刻沉默了。本以为那杨青妤有那么一个娘,这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去,谁知这姑娘竟然真不错。 “这都是跟谁打听的,可信不可信啊?”老太太终于又开了口。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她是无论如何不敢相信两人带回来的竟是这种话儿——善良文静,端庄大方。 金子琳笑指金熙:“还不是小熙的主意,给学校里的两个校工和一个看门儿老头一人十块钱。她说若是给钱都问不出真话来,这杨姑娘咱们家可要不得。” 倒是这么个理儿。可又怎么才能知道校工们拿了钱说的就是真话?老太太疑问的看着金熙。 金熙把盛着乌梅汤的细白瓷镶金小碗儿搁到小几上,接过映雪递来的冷毛巾擦了擦嘴:“您别急,赶明儿我们再照方抓药,到她家附近打听打听去。若她家邻居也都这么夸赞她,我想也就是真的了。” 老太太点头:“这主意不错。可是……她家那种地方,叫你们跑去不是委屈了些?” “她家是贫民窟棚户区,还是刀山火海?”金熙笑着逗老太太,“您就放心吧,转一圈儿也用不了多大会子工夫。” 老太太摇头叹气。那杨青妤家所在,何止是又脏又破,周围还乱糟糟什么人都有,万一俩丫头遇上几个地痞无赖可如何是好? “您这是怕我对付不了他们,还是怕我在那里打架坏了名声?这个您不用操心,实在不行我就去南教堂一带找找冯大栓,叫他派了他那些兄弟们替我打听去。”金熙笑请老太太安心。 心里却念叨着,若真是要亲自去的话,不如还是去花圃接上路川和华彩一同去吧。要只有她一人儿也就罢了,还有金子琳呢,万一她跟人动起手来,谁看护金子琳啊。 有本事的孩子到底是胆子大啊,老太太真心笑起来,这孩子真是可惜了,为啥就托生成个姑娘家! ╭(╯3╰)╮ 谢谢清风、骏马、小女龙龙的粉红,谢谢亲们的订阅支持,加更感谢所有亲,抱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雾里看花 覃慕盈收到了金熙打发陈妈送来的订婚礼物,心头一阵忐忑,慌忙嘱咐门外的丫头去把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请过来。 郭姝玉听说四姑娘有请,把怀里睡熟了的小女儿若岚轻轻放进摇篮里,又低声嘱咐了奶娘和丫头几句,以手拢着头发就出了门。见佟雅宁正在身前不远处不紧不慢朝慕盈的小院儿走,忙碎步小跑追上前去。 覃慕盈见大嫂二嫂一起来了,略微松了口气,却还是急急的问起来:“大嫂二嫂,这是小熙送我的订婚礼物。只打发了个老妈子来不说吧,还只言片语都没交代带给我。” “你们说,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气我那阵子不该总想把她跟我四哥拴做一对儿?” 郭姝玉和佟雅宁同时打量了几眼那礼物,是个比拳头大些的、寓意百年好合的玉雕荷花,按说也算比较贵重了。其实也就是眼下吧,这些孩子们处得好、定个婚还要送些礼,若搁头几年,哪有这个规矩呢。所以不论礼物轻重,这份情意总还是到了。 可是慕盈眼下并不是嫌弃礼物不够重啊,而是怕小熙跟她疏远了。郭姝玉微微皱了皱眉,总觉得小熙不是那种人,于是笑劝覃慕盈道:“是你想多了吧,小熙最近也实在太忙了,顾不了太齐全也是可能的。” 佟雅宁也赞成大嫂的话:“可不是怎么着,整个儿一个金宅,现在是全指望她一人儿。你没瞧她生意都丢给别人管去了,她自己就像个金家管家婆一样,我听说那玛丽产科医院的病房都是她亲自去订的,还一订就是三间。” “你们就别安慰我了,”覃慕盈沮丧的低头,“她很忙我知道,可就算之前,她娘和她二嫂还都没生时,她也很久都不来咱们家了。” “都怪我,明明知道她不想嫁人,明明知道我四哥跟万美琪的事儿还没掰扯明白,小熙根本就不可能喜欢他,还非得想拉着她嫁给我四哥,想跟她成为更亲密的一家人,如今倒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郭姝玉佟雅宁皆半晌无语。她们俩当初何尝不是犯了这个错误,拼命想把小熙拉到覃家来做妯娌。她们是想着,老四若是真心喜欢她,早就该跟她表白了,她们不过是顺水推舟…… 如今回想起来,小熙的抗拒与无奈其实很明显的挂在脸上,之所以没用话语表达不满,分明是怕伤了情面。可是这种事儿,难道非得说出来,才能叫她们明白?她们当时分明是瞅准了小熙不愿明言拒绝,就给脸上脸了呢。 良久,郭姝玉幽幽叹了口气:“其实,慕枫有哪点配不上小熙呢,除了当初跟万美琪闹过那么一出儿?” 覃慕盈摇头苦笑:“大嫂,你都是过来人了,还不明白吗。有过过去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过去那事儿到现在还没解决清楚。” “你看我五哥,过去跟那个苏昕媛不是谈得热火朝天的,就差上赶着给人家苏家当倒插门儿女婿去了,如今若还是藕断丝连的,人家那家能答应把佳期嫁给他?” “就算佳期自己,当初逛完灯会,也是默默摇头,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只是再也没同意跟我五哥约会,一直到我五哥主动告诉她,跟苏昕媛断了……” “咱们家总以为人家都不知道,还死乞白赖拉郎配呢,其实无论是小熙还是佳期,哪个不是心里明镜儿似的。一样的事儿放我身上,打死我我也不愿意的。” 佟雅宁只得安慰她:“小熙她娘不是过几天就该出月子了,到时她一定会送请柬过来,不行到时候再看?我总觉得小熙不是那种心缝儿窄的人,事儿过去就过去了,还能因为咱们喜欢她、想跟她成为一家人就埋怨咱们吗?” 覃家姑嫂几人这么说着话儿,含香芳疗馆里的金熙狂打了一阵子喷嚏,揉了揉鼻子后暗道这是谁念叨我呢,便伸手去拿包儿找手帕。打开包儿却发现,写给覃慕盈的贺卡赫然躺在包包里,根本就没随礼物一同送出去。 最近这些天真是忙晕头了!金熙摇头叹了口气,起身去抓电话。她却没想到,覃宅那头的覃慕盈听说是她打来的电话,再没了一点儿伤心失望,立刻蹦起冲过来抓起话筒。 “……你瞧瞧我最近忙的,是不是都要傻了。”金熙歉然的跟覃慕盈说了才发现贺卡没送走的话,“要是这几天还这么丢三落四的,我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覃慕盈低声嘱咐她:“这大热天的,实在不行就歇歇吧,反正你那些帮手都挺机灵,你何必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呢。至于贺卡的事儿,你可别放在心上,你有这份儿情意我都知足了,既叫你破费又叫你赔着不是,我都不好意思了。” “生意倒没怎么用我操心,还不是家里,你也知道的……”家里的事儿,金熙也不愿多说,覃慕盈与她彼此心照不宣就够了。 覃慕盈连忙关切的问:“要不要我给你下几个假帖子,好叫你借着那机会偷偷懒?” 她其实很想叫金熙隔三差五的来陪陪她。先不说她就要订婚了,往后是哪里都去不得,这都是小事儿;只说说她一想起婚后的日子就浑身发抖——那真是雾里观花啊,影影绰绰不拨开云雾就看不清,令她满心都是忐忑和惧怕。 可她方才在金熙没来电话前,想了又想自己做的不对之处,如今根本不好再开这个口,只好出了个“假帖子”的主意,想着也许能帮金熙些忙。 却不想金熙听了她的馊主意,呵呵笑起来:“下什么假帖子,我明儿就拿着你的请柬给老太太看去,叫她别再给我找事儿做,放我来你家呆一天!” 覃慕盈当然大喜过望:“真的?那就说定了,你若商量通了你们老太太,头出门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叫厨房准备你爱吃的菜。”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便挂了电话。覃慕盈笑盈盈的回去坐下,郭姝玉和佟雅宁都取笑起她来。郭姝玉更是说:“我那会儿就说你想多了吧?你又不是不了解小熙,她不是小心眼儿的人。” 覃慕盈一脸羞赦:“我就有数儿这么几个好朋友,我跟小熙又是最好的……” 佟雅宁也不由叹了口气:“可不是,我和大嫂也都觉得她好,就总想叫她跟咱们更亲近些。其实能不能成为一家人又怎么样,她对咱们始终是不一样的,咱们倒差一点儿就弄巧成拙了。” 而金熙挂了电话却坐在那里发呆。也不知明天去覃家会不会遇上覃慕枫?如果遇上了,问不问他香水实验室的事儿?问了之后,慕盈和姝玉姐姐还有雅宁姐姐会不会误会? 正在犹疑着,春分领着霍尔太太等几个洋太太进来了,金熙慌忙站起身来跟众人打招呼。伍德太太咯咯笑着说,这满旻国的女子就属金熙你记性好,别人可都是要花好长时间才分得清我们。 这倒是真的,金熙暗笑。不要说旻国了,就连前世,也有不少人说老外长得都一样,名字又拗口又难记,可是她金熙是谁啊…… 笑罢后请众人坐下喝茶,就见阿克曼太太变戏法儿般掏出一个小盒子:“密斯金,这是送给你的!感谢你,还给我一副少女般的容颜!” 这四位洋人太太里,只有阿克曼太太会说汉语,她今年三十八岁,来旻国已经七年了,是四人中来得最早的一个,也是年纪最大的一个。 霍尔太太和伍德太太第二次来含香,就把她和另一位埃迪森太太也带来了。那时的阿克曼太太,还抱着一副不大相信的态度,不想做了几次面部护理之后,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彻底沉醉了”。 其实由于来的年头长了,对气候和食物早已适应,阿克曼太太并没什么严重的皮肤问题,只是年龄有些大了,皮肤渐渐松弛。 如今半年过去,她那松弛的皮肤已经得到了很大改善,金熙却不甚满意——若放到前世去,精油种类更多,芳疗手段和器械也都先进得多,一定会比现在更好的。 金熙见阿克曼太太拿出礼物说要送给自己,笑吟吟上前接过又点头道谢,阿克曼太太却催她打开看看:“这个东西叫香水,是我先生从英格兰带回来的。如今的欧洲贵妇们,都爱死它了。” “我先生还说,其实密斯金守着那么大的一个花圃,也可以试着做做这个香水呢。密斯金先看看,若是感兴趣,我可以叫我先生从那边给你寻两个工匠带来呀。” 香水?金熙捧着小盒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欧洲也终于出现了这个东西?这可比前世的历史晚了很多很多年啊!怪不得乔和覃慕枫也做得出香水来,一定是乔带回来的那个技师起了关键作用! 虽说有个礼仪说,就是所谓‘不能当着送礼人面前打开礼物观瞧’,金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何况阿克曼太太本人都不忌讳,还不停催她瞧一瞧,她拿捏个什么劲儿。 才一打开香水外包装,只见透明的多棱水晶瓶子里,装着五十毫升左右淡黄色液体,而那悠悠的香气迎面扑来,令人来不及再多打量香水瓶的精致,立刻沉浸于美妙的花香木香之中。 ╭(╯3╰)╮ 谢谢果纷的粉红~~~抱~~ 嗯,这几天正在恢复状态,哪怕下月回不到6月的每日两更状态,也争取多更,加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保守的金熙 金熙打开水晶瓶上的塞子,以手指按住瓶口,微微倾斜瓶身倒出一点香水来,再将手指上沾着的那一点,缓缓涂到手腕的大动脉上,又涂了一些在耳后,这一系列动作完全把几位洋太太惊呆了。 要知道,阿克曼太太除了这次来、送给了金熙一瓶香水,之前也送过另外几人,她们可都是把那东西倒在手掌心里四处乱抹呢。 “密斯金,这种抹法儿有什么说道儿?”阿克曼太太惊奇的问金熙。 “脉搏跳动的地方更有利于散发香气。”金熙笑着给阿克曼太太解释。而另外几个是听不懂汉语的,她又用英文说了一遍。 心中却想,难道欧洲现如今还没有那种喷洒式的小瓶出现吗?她的空间里可是有不少各式各样的小瓶,其中就有那种喷洒式的。如果她想生产香水,这包装上不就胜了一筹? 原来自打空间莫名其妙升级成“聚宝盆”之后,她可是不止一次的“偷窥”着物品减少后,到底会不会再补充出来。第一次拿了三个胶头滴管瓶子盛精油,并不曾见到补充,她还好一阵子失望。 可是之后为了芳疗馆的开张,她好几次大量的取走瓶子,根本也没再妄想过什么,却惊喜的发现,又有新瓶子增加出来。 她当时也想过,难道只取走一两个,它不屑于动手脚,大量的取却能够叫它立刻反应过来……或许就是不想当着她面儿做物品补充?若真是如此,这哪儿还是个空间啊,绝对是个老妖怪! 见几位洋太太似乎还在等她进一步说几句,她忙把香水递过去:“不如几位亲自试试,看看这么做会不会比随意涂抹的效果好些。” 唉,做香水哪有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于她来说,酒精、精油这些东西倒是随处可取,可是那各种各样的醛类,这会儿的技术根本做不出来,她又该怎么淘腾来?前世的那些香水若没有复杂的工艺和醛类添加物,怎么会有复杂的若干调子出现。 虽说眼下的香水可能除了酒精和精油并没别的成分,可既是做生意,就要与众不同,就要有把握打败大部分对手,否则再过两年,香水这玩意儿遍地都是,也只能乖乖等死了。 不过真论起来,她倒有一点很是把握——就算是一样的花草成分,她的精油也要比别人的好上几倍。因为这个年代,土法子的蒸馏提纯技术根本比不上她的精油提取器,无论是产量,还是质量。 或许只靠这个也能够搏一搏?正琢磨着,金熙又听见阿克曼太太笑问她可愿意做香水生意,若是愿意的话可得着手寻觅好工匠了,她连忙笑答:“您容我考量几天吧,好不好?这可是件大事儿……办厂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因为前来含香芳疗馆的一共有四位洋太太,金熙又不愿叫哪个独自等候,于是笑着站起身来:“不知哪位太太不嫌弃我手生,也叫我给您做一次面部护理吧?” 伍德太太笑着说金熙你太谦虚了,我们几个常来常往的,哪个不知道这几位姑娘都是你教出来的?既是阿克曼太太年长,我们就都不和她争了……霍尔太太与埃德森太太也连声称是。 这样最好。阿克曼太太会说汉语,交流起来更方便——金熙想趁机给几位洋太太灌输一下芳香开背与芳香spa一类的、比面部护理更进一步的芳疗手段。 阿克曼太太不单是年长,更占了一个生活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的好处,又是洋人,不像本土女人世俗观念那么强烈,给她讲些新疗法也许更容易被接受。 伍德太太与霍尔太太头一次来,就是薰紫和叠翠招待的,两人从那一天开始已经养成了习惯。于是金熙与春分笑请阿克曼太太与埃德森太太移步,随她们到另一间芳疗室去。 才一踏进另一间的门,埃德森太太便转动着墨绿色的眼珠儿四处观瞧起来,“这间为何与那间不一样?之前我们来,也没到这一间来过啊。” “那边墙上的门又是做什么用的?是通往外面的,还是另一间屋子?” 金熙微笑着过去拉开那扇小门,侧身请两位太太进去看一看:“这里面是芳香浴室,还从来不曾使用过……” 芳香浴室里,靠东墙摆放着两只硕大的木桶,两个木桶之间拉着柔曼的红色纱帘,而西墙边是两张宽大的按摩床,水红色绣花床单轻柔的从床上低垂直至将落地,床与床之间也有红纱隔开。 “这里是怎么用的?”阿克曼太太一脸的好奇,也不急着躺到外间床上做脸部护理去了。 金熙笑着上前挽住两位太太的胳膊:“咱们还是出去一边做护理一边讲吧?别等霍尔太太她们那边早早的做完了,还得干坐着等咱们。” 春分准备着混了精油的热水那一会儿工夫,金熙已经给两位太太讲解了个差不多:“……旻国的风俗摆在那儿多少年了,没有哪一个大家闺秀会愿意在不是自己家里的地方洗浴,所以那芳香浴室一直都搁置了。” 阿克曼太太圆睁了双眼:“怪不得,我就说嘛,密斯金怎么从来没给我们推荐过那么好的所在,原来是因为你们本土风俗。” “密斯金听说过土耳其么?对了,你们国家一直称呼那个国家叫安息,并不叫土耳其。我十几年前随我的先生去过那里一次,还洗过他们那个土耳其浴,之后没两年,在我们欧洲各国,就出现了不少的土耳其浴室呢,不论男女老少、贫贱富贵,都很喜欢到那里去。” 埃德森太太也连忙应和:“是的是的,我还在家时,我的两个姐姐经常招呼我一同去洗浴。密斯金,这次来不及了,下次我们再来,能招呼我们也洗个芳香浴吗?” 金熙简直失笑。难道是她太保守了,本还以为要温言软语的给两位太太推荐一番,即便如此,也要忐忑着这事儿不一定被接受,结果人家一瞧那个浴室,竟然还佯嗔她把好东西藏了起来。 “当然可以,等太太们再来之前,提前打个电话告诉我,我好叫人把浴桶洗烫一番,再配好泡澡要用的油。”金熙一边说着话,一边接过春分递来的热毛巾缓缓敷在阿克曼太太脸上。 芳疗室里暂时沉静了下来。金熙是几个丫头的师父不假,可这几个丫头都实际操作多久了,她却一直闲着,手法难免比几个丫头生疏些。好在她按捏各个穴位极是准确,手指又会掌握力气,阿克曼太太舒服得忍不住轻吟出声。 等热毛巾拿下,埃德森太太转脸笑道:“妮妮安姐姐,是不是密斯金的护理很舒服?不知我哪一天有幸试一试呢。” 妮妮安是阿克曼太太的名字,另外几位太太都这么称呼她。阿克曼太太也笑:“也就是密斯金不跟咱们拿架子,你张嘴就敢说。不过还别说,密斯金虽说不像春分她们动作连贯,却有另一种感觉,令人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畅。” “阿克曼太太过奖了。其实我没跟几位太太说过,我是自小习武的,可能是手指比春分她们更有力一些吧。”金熙可是得护着自己这几个小丫头,就算客人们拿她和她们比也不行。 她却不知道,她这句话简直有如重磅炸弹,将按摩床上的两位太太惊了个不善。埃德森太太的性子跟伍德太太很像,极是快人快语,听金熙说完,语调又快又惊讶:“密斯金!我怎么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你瞧瞧你这细长的身材,又从来都是不笑不说话,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你还练过功夫?” “可不是吗,”阿克曼太太也轻声笑起来:“我还想跟密斯金说,我来了旻国这么些年,从来没见过比你再适合大家闺秀这称呼的女子了……谁知密斯金不但能文还能武。” 金熙叹气,什么大家闺秀,还不是这个芳疗馆搞的鬼。自打做上了这个生意,尤其是经历过很长一段门可罗雀的日子,等真正有客人上门了,她可是生怕自己冷冷的眼神把客人吓跑了,整天挂着一脸笑容。如今可倒好,大灰狼都要变成小绵羊了。 “用你们旻国话怎么说来着,这就叫既柔且刚?”阿克曼太太似是跟金熙讨论,又像自言自语:“不过也对,既是能自己做生意,这生意又很是与众不同,真正柔弱的女子哪里扛得起来这付担子。” 半个钟头后,几位太太的面部芳疗皆已结束。重回到小客厅坐下,埃德森太太麻利的把芳香浴室一事跟霍尔太太和伍德太太说了,这两位也是又惊又喜。 “礼拜六,礼拜六我们就来做个芳香洗浴吧,好不好?”伍德太太拉着霍尔太太去看过,回来便是满眼渴望的望着几位同伴,把七天之隔提前了两天。 霍尔太太摇头:“你忘了,那一天咱们要去德宝饭店。密斯叶那天订婚,邀请咱们去参加订婚宴的。对了密斯金,密斯叶不是你的好朋友吗,她给没给你送请柬?正好一起去吧,我派车来接你?” 金熙笑:“若不是霍尔太太提醒,我几乎都要忘了这事儿,实在是该打。您不用来接我,我和几个好朋友已经商量好了,介时一同过去,咱们在德宝饭店再见吧。” 早上交待陈妈给覃慕盈送礼物时,叶宝洁的请柬也送进了含香馆。她那会儿在电话里跟覃慕盈说好,既是明天要去覃家,也正好碰下头商量下这事儿。 送走了几位洋太太,金熙坐在窗前藤椅上把玩着手中香水。这玩意儿虽是个好东西,可是做还是不做,真是个难题。 ╭(╯3╰)╮ 谢谢sisi88的粉红~~ 嗯,推荐同组作者作品,你们懂的~ 《怨偶天成》作者:蝶衣大人 一句话简介:穿越大清盛世,下堂妻反戈一击。 《网游之财迷万岁》 作者:幻想小白 一句话简介:各种美男靠边站,金银财宝滚滚来! 《王爷嫁到》作者 :火焰者 一句话简介:王爷,来嘛,你就从了偶,嫁偶不吃亏的(偷笑:偶绝对不吃亏) 《丫鬟也修仙》作者:王璟琳 一句话简介:凭着手中绣花针,小丫鬟也来修仙。 《吾本贵女》作者:小宋姐 一句话简介:孤苦一人,卖身为婢,却摇身一变成为贵女。岂料贵女也步步维艰,只能自求自救,另觅良婿。可人海茫茫,会不会遇上那种中山狼?(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愿意带我走吗 第二天上午,金熙自认为赶了个大早儿,兴冲冲开着车直奔内务部街覃家而去。不想在门口等她的、覃慕盈的小丫头洛儿却跟她说,叶小姐和那小姐已经到了。 金熙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暗呼奇怪。她的表可没停啊,这才八点多,怎么那两个来得这么快? 好吧,就算那佳期已经是覃家的准媳妇了,来得早些没什么,叶宝洁可是从来都磨磨蹭蹭落在人后的,今天这么早……什么原因?就因为要订婚了,怕之后不自由了吧? 想到这儿,金熙咯咯笑起来,心道我看你们还能蹦跶多久,叫你们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嫁人! 踏进覃慕盈的小客厅,金熙脸上的笑一下凝结了。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哭得跟红眼儿耗子似的?跟单身生活集体告别,也不至于哭成这德行吧,又没人逼她们立刻嫁了。 覃慕盈和那佳期见金熙来了,赶紧拭掉泪水换上笑容,叶宝洁却望着她一咧嘴,险些哭出声来。 金熙几步走到三人跟前,寻了个空档坐下,低声询问覃慕盈:“这是怎么了啊?明明都是好事将近,怎么倒哭成这模样?” “都怪你,都怪你不拉着我!”叶宝洁哽咽着:“你整天说独身好独身好,看见我有了男朋友你也不拦着。如今可倒好,用不了几天我就要跟周孟哲订婚了,可是我才发现,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 叶宝洁就是这么个脾气,就算是发泄委屈,也孩子般可笑可爱。可是可笑归可笑,可爱归可爱,她这言语里的问题却是个不容忽视的大问题啊! 那一次在含香芳疗馆门口,不还是一脸幸福的微笑吗,还说金熙你也终于会遇上对路的人,怎么还没过二十天,却说出了不喜欢人家的话来? “到底是不喜欢,还是惧怕婚后到了个全新的地方生活?惧怕那些明明是一点点都不熟悉的、满院子的陌生人,却要把他们当做亲人一样,从此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生活一辈子?”金熙低声笑问叶宝洁。 在她看来,也许只有叶宝洁会出现这个问题。慕盈要嫁的是白松涛,白家根本不在京城,她没有既要奉翁姑又要讨好妯娌小姑的麻烦琐碎;那佳期要嫁的是覃慕淮,覃家的众人哪个都是佳期很熟悉的,忐忑不安肯定会少得多。 可叶宝洁要嫁的那个周……周什么来着?对了,周孟哲,那人是家在京城,父母双全,不单是上头还有老太爷老太太,周围还有一大群庶兄嫡弟亲妹子。 就为这个可以和金家媲美的复杂大宅院,金熙早几天就私下叹过气——叶宝洁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孩子,若真嫁进周家去,日子不好过啊。 “我就是不喜欢他!”叶宝洁含着泪说道:“我昨晚做了个梦,在梦里都哭醒了……做了那个梦,我才知道我真正喜欢的人是谁,那之前,我只以为、我只以为我和那人根本不可能,想都没敢往那儿想过。” 金熙和擦干了眼泪的覃慕盈那佳期听了她这话,简直哭笑不得。尤其是两个方才陪着哭了一鼻子的,心中皆暗暗念道,原来这家伙一进门就哭,并不是因为怕嫁人啊?枉她们俩还以为三人同病相怜,顺势在沙发上抱了团哭起来…… 其实那佳期心里更是难受得紧。就是那句不可能的话,令她想到了覃慕淮身上。 覃慕淮若不是想通了他跟苏昕媛不可能,怎么会嘎嘣利落脆的断了过去,转头跟她谈婚论嫁?既生在这种人家儿,什么爱不爱的,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可是合适的,就真的好吗?就说覃慕淮吧,他内心深处真的把苏昕媛忘干净了吗? “你喜欢谁啊?你不用说他的名字,你只说说他的现状给我们听听。”金熙诱导着叶宝洁,想看看叶宝洁真正喜欢的那个,到底配得上配不上眼前这位叶家独女。若是听起来还算不错,没准儿还有挽回余地。 可是这么做来不及了吧?她慌忙拍了拍自己脑门儿:“哎呀不行,你的请柬早都发出去了,昨天霍尔太太她们到含香去,还念叨起你的订婚宴来,还要约着我一同出发呢。” “我就知道是不可能的,要不然我能一进门儿就哭吗!”叶宝洁既委屈又愤恨,“都怪我,为什么不早些做那个梦。” “可是做早了又有什么用?就算没有周孟哲,我爹妈也不会同意的……”说到这里,叶宝洁又难忍潸然泪下。 听了她这话,她虽然哭得正伤心,另外三人倒是都放心了。哭归哭闹归闹,都不过是在眼下这个小院儿里,本主儿都知道仅仅有爱恋是不够的,她们还担心什么? 尤其是覃慕盈,最先听了叶宝洁那话可是吓坏了,心中甚至想,宝洁这丫头不会想找到心上人私奔吧?如今一瞧,不由暗念幸好幸好,这丫头就算再任性,也不忍叫爹妈伤心失望。何况私奔那是谁都能做的事儿吗?不说丢人不丢人,日子也过得苦哇。 “宝洁还记得我过去讲过的,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吗?其实那个故事我并没讲完,我觉得把结尾提前在他们俩结了婚就得了,那至少是个美好的结局。其实他们婚后的事儿,我不讲你们也能想得到吧……”金熙缓缓低语。 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她金熙又不是那些整天高喊着‘要打破封建家庭定下的婚姻,努力去寻求自己的真爱’一类傻话的激进青年。 现实与历史虽然不大相同,但是类似的人总能适时出现。什么寻找真爱啊,用脚后跟想也想得明白,在这种年代,自由婚姻能比父母包办幸福多少? 覃慕盈是幸运的,幸运在她和白松涛早早的就彼此互生了爱慕之情,两家又恰巧门当户对,是世交而不是冤家;可宝洁与佳期也不一定就是不幸。 周孟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可是覃慕淮,至少是个理智的男人——虽然之前也曾经深陷难有结果的爱情当中难以自拔,可是人家到底挥剑斩情丝,利利落落的拔出来了。 覃慕盈却大呼懊恼:“小熙你怎么早不告诉我那故事还有后来?我过年时还给我几个哥哥讲过……” 说到这里,她噶然住口,歉意的望向那佳期。那佳期笑着摆手:“你五哥可是个心里有数儿的,你莫担心。前些天他还问过我,知道不知道那个故事呢,我说知道,他笑着摇头,说这个编故事的真不靠谱儿。” 金熙心里刚念叨完覃慕淮还不错,听那佳期这么一说,不由咯咯笑起来。叶宝洁圆睁着一双大大的杏仁儿眼瞪完这个瞪那个,瞪着瞪着也笑起来:“其实你们说的这些,我心里也明白。这不,眼下哭了这么半天,我也好多了。” 金熙三人立刻止住笑,一起望向她。敢情那所谓真正的喜欢,哭一鼻子就能扔到脑袋后头去?这丫头这么一副毫不在意的性子,到了周家可怎么应付得了那种勾心斗角? 覃慕盈一脸急切的拉住金熙:“其实小熙你该给她讲讲大宅子里那些事儿。你说说,她整天这么一副长不大的样儿,嫁进周家去多叫人不放心啊!” 覃慕盈最最钦佩的就是金熙了。当年她把金熙当成了一棵风雨中摇曳的小草,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呵护冲动,谁知人家短短几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也不怪金熙整天昂首挺胸说我不要嫁人,这种女孩子,需要依附男人吗?平心论,又有什么样的男人配得上她? 金熙笑嗔覃慕盈:“佳期可是还在呢,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五嫂子也教坏了?” 那佳期立刻一脸羞红:“小熙你……” 其实金熙本来很羡慕叶宝洁的。叶局长与太太都是新派人物,一夫一妻别提多恩爱了。家里只有一儿一女,受的又皆是新式教育,在这么一种家庭环境里长大,叶宝洁不天真不烂漫才怪了。 可是,叶局长夫妇到底是哪里没想明白呢?周孟哲本人看起来还蛮配叶宝洁,可他身后却是个封建大家庭啊。把叶宝洁这么个小绵羊送到狼群里去,他们两口子就不心疼? 深吸了几口气静了静心,她满眼真诚的望向叶宝洁:“你告诉我,你妈妈教给你没教给你怎么跟周家那些人相处?按说订了婚,就离出嫁日子也不远了,这事儿总得早作准备吧?” 叶宝洁一脸迷茫的摇头:“我祖母早早就没了,我爸又没有兄弟姐妹,我姥姥家也是个人口简单的人家儿,妈妈也不懂那些啊,她拿什么教我?” 另外三人齐声叹气。金熙更是心道这哪里是没想明白,这根本就是一对糊涂车子父母,“唉,既是如此,你闲着没事的话多去几趟含香吧。大宅门儿里的事儿,一时半刻也说不明白,我慢慢给你讲。” 叶宝洁看着对面三人的神色,不由惊慌失措,眼泪又在瞬间转满了眼眶:“你们怎么都这副模样?是不是那个周家很可怕?是不是我爹妈根本就给我选错了人?我不要嫁了,我不要嫁给他!” 话音才落,叶宝洁已经痛哭失声。覃慕盈这叫一个后悔,明明这丫头已经好了,她作甚偏偏提起大宅子的可怕来,还自作主张叫金熙教教她?如今倒好,可把叶宝洁彻底吓坏了…… 金熙轻抚叶宝洁肩膀,低声安慰她:“其实你不必那么害怕。你告诉我,周孟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没有担当,对你如何?” “我不知道!”叶宝洁哭得满脸的泪,疯狂地摇头:“小熙我求求你,你替我去把孙廷栋喊来,你问他,愿意不愿意带我走!” 金熙、覃慕盈和那佳期立刻石化。原来叶宝洁那个真正喜欢的人,竟然是金熙的表哥孙廷栋? ╭(╯3╰)╮ 谢谢卡西摩多灵、蝶衣的粉红~~ 汗,本想这月多更一些,可某只说,儿子马上进入高中拴上缰绳了,叫我趁着暑假带他玩一玩~~ 于是这几天正在抓紧存稿,生怕不在家时会断更~~亲们等我下周回来吧,下周会争取多更一些~捂脸爬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迎头一棍 叶宝洁的话一出口,不要说覃慕盈和那佳期,就连金熙也是半晌才平复下来。深吸了几口气,金熙只觉得左手有些疼,低头一瞧,那只手正被叶宝洁死死的拽着,颇有些抓住救命草、打死不松手的架势。 “宝洁你告诉我,你跟我廷栋表哥见过几次?你们之间,早已经互生情愫了吗?”金熙一脸严肃的问道。 孙廷栋从来不曾跟金熙提起过这些事儿,可是金熙还是想问问——虽然她知道,表哥最大的可能是,早都忘了叶宝洁是哪个。 就算男女之间的事儿并不好妄下结论,两人真是互有情意,一直都瞒着她没叫她知道,这两人也犯意不上私奔啊,想个辙叫叶家悔婚就是了。 可若是孙廷栋根本没那意思呢?叶宝洁这么干,害得可是她自家啊。 金熙想到这儿,果然见叶宝洁抽噎着摇头:“没有,我都是和你一起见的他,我们从没私下见过面……” “那就是说,你那所谓的叫我表哥带你走,是你自己一厢情愿了?”金熙其实不想打击叶宝洁,可是这种事儿,不来上迎头一棍敲醒她,先不说之后的很多麻烦要处理,就说叶宝洁的终生幸福也难以保障。麻烦并不可怕,处理不好、影响了一辈子才吓人。 “是,是!”叶宝洁呜咽得更厉害了,“所以早上一来我就忍不住想哭,我马上就要订婚了,我才发现我喜欢孙廷栋,可也仅仅是我喜欢他,他一点都不知道……小熙你帮我问问他好不好?他要是一点儿都不喜欢我,我就死心了。” 听着这话儿,倒貌似叶宝洁好歹知道私奔是要你情我愿的,也知道若是孙廷栋不喜欢她,她再说什么也没用,只能老老实实等着订婚等着嫁人。金熙三人叹气之余,倒也庆幸。 可是这事儿到底该不该像叶宝洁说的那样,问问孙廷栋怎么想的?那佳期摇头:“我不赞成这个,世上有很多事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都到了这关口,还不如就当没这个事儿一样。” 叶宝洁又是一咧嘴,一边哭一边可怜兮兮的望着金熙和覃慕盈,只盼着这两个能说出一句半句赞成的话来。 覃慕盈皱眉摇头:“这事儿怎么弄成这样?你说太晚吧,宝洁和那个周公子还没订婚;你说不晚吧,订婚请柬不是早都撒出去了?我同意佳期的话,宝洁你还是别太任性了。” 看着对面那傻孩子止不住的泪水,金熙揉了揉绷得发疼的脸颊,露出一个微笑:“宝洁你别哭了,擦擦眼泪,你假装是我,给我表哥打电话,我假装是我表哥,咱们演练演练好不好?” 叶宝洁两只手的手背左右开弓抹掉眼泪,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来答应着好。刚要开口说孙廷栋吗,我是叶宝洁啊,猛然想起金熙说的叫她扮演金熙,慌忙改口:“表哥,我是小熙呀。” “表哥,你记得我那个好朋友叶宝洁吗?你、你对她印象如何啊,你喜欢不喜欢她?” 金熙压低了嗓音:“你的好朋友叶宝洁?覃四小姐我倒是记得,你的其他好朋友哪个是哪个啊,我一共也没见过几次。小熙你别胡闹,你这是要强行做媒啊?你自己都不喜欢别人给你做媒,怎么扭头来管我的闲事?我忙着呢,我挂了!” 叶宝洁立刻目瞪口呆,刚才强行忍回去的眼泪又慢慢溢出,一滴滴落在胸前和腿上。覃慕盈和那佳期却是一边忍笑一边替叶宝洁心痛——小熙这话儿说的也太直接了,就不怕这孩子受不了?不过……也许真问了,还就是这个结果呢。 可是叶宝洁无声的哭了没两分钟,又抹了抹眼泪要求再来一遍。 金熙点头,心中却说你就是来上一千遍,也不可能出现完美结局。 叶宝洁又把之前装金熙的话重复着问了一遍,金熙继续压低嗓子:“叶宝洁?就是总跟你和覃四小姐在一起的那两个姑娘,其中那个一刻也闲不住的?我为什么要喜欢她呀?我跟她又不熟!” 金熙话音一落,覃慕盈和那佳期再也忍不住笑,抱着肚子就靠在沙发背上哎呦起来。叶宝洁强忍着眼泪恶狠狠的瞪着二人,随即又瞪着金熙,满眼满脸的不甘心。 “要不要再来一次,这次我冒充表哥说我喜欢你?”金熙才不管她瞪谁,娇生惯养的孩子哪个不这么任性呢。 叶宝洁狐疑的看着金熙,半天没吭声,可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第三次扮演金熙把话问出了口。 “就算我喜欢她,可是这有用吗?难道在她心里,我比她爹妈还重,她愿意抛下爹妈一辈子,跟着我去浪迹海角天涯? 再说了,她不是要订婚了吗?扭头我带着她跑了,她爹妈被人家指一辈子脊梁骨,这滋味可不好受。我就算再喜欢她,我也不能做这缺德事儿。”金熙借着演练的名头,一点点给叶宝洁讲着可能发生的各种结果。 “你说说,带着她一个娇小姐跟着我受苦受累去,这是大老爷们儿做的事儿吗。何况她现在能为了我不顾爹妈,这得是个多狠心的人啊,等过几年两人的日子过得不好了,还不得像扔破抹布一样把我甩了?我才不干这傻事儿呢!” “嗳嗳,你别哭,宝洁你别哭,咱们再来一遍,这次我利利索索的答应带你走,行不行?”金熙见叶宝洁那眼泪流个没完,还有越哭越凶的趋势,连忙哄着。 “我喜欢叶宝洁!小熙你跟叶宝洁说,我今天晚上十一点去她家后门儿等她,叫她少带点东西,别半路上被家里人逮到,我立刻带着她坐船去南洋! 不过你可得跟她说好了,这次一走,这辈子也见不到她爹妈了,叫她想好了再决定,否则她往后后悔了,再埋怨我不该带她走,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痛哭声传出了客厅,客厅门口的小丫头忍不住探头往里头瞧。不等瞧见是谁发出的哭声,就见她们四姑娘冲出来怒斥:“都闲的无聊了吧?看什么看?还不去打盆水来给我!” 四人围坐在覃慕盈的小客厅里用午饭之时,叶宝洁双眼的红肿还没消下去。不过整个人的精神却好了不少,毕竟好几年的新学不是白上的,再娇生惯养的孩子只要心里有爹妈有大局,理智还是会回来。 可她还是一边扒着饭一边发牢骚:“枉我把你们仨当成最好的朋友,什么心里话都跟你们说了。你们可倒好,各种嘲笑挤兑伤透了我的心,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们。” 金熙夹了一筷子菜心扔进她碗里:“吃点菜,别光吃肉,当心订婚宴那天满脸包。其实,你不搭理我们我们倒放心了,那说明你没有为难招展的事儿要我们帮你解决。” 覃慕盈和那佳期本属于那种食不言寝不语的标准闺秀,可是这四个人在一起却是例外。两人细嚼慢咽的吞下嘴里的饭菜,也纷纷应和金熙的话:“就是就是,只有你一进门就哭鼻子才是最令人害怕的。” 闺秀没影响得了野孩子,野孩子倒把闺秀们都带坏了。金熙摇头暗叹一声,两生两世加一起四十几岁的灵魂,怎么起了这么个坏作用。 几人吃罢午饭净了手脸,便围坐在沙发边上看金熙泡茶。四个人中只有叶宝洁是爱喝甜水儿的,金熙把加好冰块又加了一勺蜂蜜的柠檬马鞭草茶先递给叶宝洁,剩下的三杯没加蜜的,三人分了。 “对了,你们都是即将为人妇的人了,我提前跟你们说一声,等嫁了人后,花草茶和精油什么的都轻易不要用了哈,容易引起流产。”金熙低声告诉另外三个。 那三个自然是同时红了脸,就连叶宝洁也不例外。叶宝洁才把手指刮上金熙的脸蛋儿说她不知羞,电话铃响了。 覃慕盈上前拿起话筒嗯了几声,就招呼金熙:“我素芬表姐的丫头俏莲打来的,有要紧事儿找你。” 哦,是什么要紧事儿?二嫂韩素芬可是还在月子里呢,难不成家里有什么大事发生,连月子婆也惊动了?金熙两大步迈过去接过话筒,越听脸色是越发黑,最后才说了声我知道了,你帮我谢谢我二嫂和韩二太太。 重回沙发坐下,覃慕盈连忙问这是怎么了。金熙冷笑了一声:“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你们还记得涂二少涂燕生吗?” “就是他那嫡母涂太太,现在正赖在我二嫂的娘家不走呢,非得求着韩二太太当回媒人,到金宅见一见我们老太太,跟老太太商量把我许给涂家老三。韩二太太被磨得没辙,就偷偷叫贴身老妈子给我二嫂递了话,说是万一推却不了的话,叫我莫生气。” “我二嫂又怕我回家时正遇上,会当众甩脸子、再被老太太训斥,因此就叫俏莲打电话过来告诉我一声。” 覃慕盈三人狂皱眉。尤其是覃慕盈,非常替自己的二舅母韩二太太担心——涂太太跟二舅母走动的还不错,说媒这事儿好像不大好推却啊。那涂太太抽什么风啊,不去请媒婆子做这事儿,倒学起了新派人,请世交太太出面说亲。 “我倒听说,涂家两个正出的少爷都是挺不错的人呢。” 那佳期小心翼翼道,一边说话还不忘看着金熙的神色,仿佛生怕金熙误会似的。 “先不论我本就不想嫁人的事儿。你们说,单冲着涂家老爷那种为人,还有之前的不愉快,涂老三这人我能嫁吗?”金熙大摇其头,这涂太太,简直就是疯了呢。 ╭(╯3╰)╮ 谢谢心如行云流水的粉红~~谢谢一直支持正版阅读的亲们,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郁闷的覃慕枫 覃慕盈听罢那佳期说涂三少不错的话,心里开始有些不大舒服。难道她四哥不够好吗?四哥那人,虽说为人木讷些、死性些,可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的一个大好男儿,难道还比不上花花肠子涂老爷生的儿子? 不过仔细一想,这话也得分怎么说。也许佳期不过是探探小熙,那所谓的不想嫁人是不是也分人的。结果小熙方才不是也说了,说她根本就是不想嫁人,何况是那该死的涂家。 嗯,就算四哥娶不到小熙,也不能叫别的男子娶了她。覃慕盈刚刚冒出这想法儿,不由暗骂自己太自私。 “你怎么不能嫁给他?若是那人足够好,你管他家里什么样儿呢。” 关键时刻叶宝洁又冒出了这么一句,完全把之前几人合伙儿给她的教训忘得一干二净。 金熙笑着摇头:“那涂老头儿早就恨死我了呢。就是因为我,他的爱妾被烧花了脸,他的二儿子瘸了腿儿,后来还都被送到了南洋去,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 先别说我根本不认识涂老三是哪路神仙,就算我已经跟他爱得死去活来了,有这么个老头儿在,打死我也不会嫁他的。” 叶宝洁吭哧了几声,咯咯笑道:“你不是会武艺吗,怕他作甚?不过是个糟老头子罢了,他要是敢为难你,你一脚就给他踹趴在地上,再给他两拳打得满地找牙,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了。” “拜托啊我的叶大小姐,你知道那会儿慕盈为何叫我跟你说说大宅门里的复杂不?就拿周家打个比方,等你嫁进去了,不管你认与不认,那都是你的亲人,都是你丈夫的亲人,对不对?”金熙无奈的笑问。 “若是周老爷惹到你了,不用给他一脚再给他两拳,你只泼他一脸茶水就好,你觉得周孟哲会夸你干得好吗?” 叶宝洁瞪眼:“他是我丈夫哎,他还能为这个事儿骂我一顿?连媳妇受了委屈都不管不顾,那他干脆跟他爹过一辈子好了,娶什么媳妇啊!” 金熙三人一同失笑。之前不知道是谁哭着喊着不要嫁给周孟哲的,现在却丝毫不脸红的说着丈夫媳妇一类的话。 其实叶宝洁这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叫爱、什么叫不爱,若真叫她嫁给孙廷栋去,保不齐她又会哭着说她喜欢周孟哲呢。要不然方才那些话劝得住她?还不是大伙儿替她把她心里所想说出了口,令她多了些说服自己好好订婚好好待嫁的理由。 “那叫周孟哲泼你爹一脸茶水,你夸夸他好了?”金熙逗着叶宝洁。 叶宝洁顿时红了脸。原来这几个家伙总说大宅门里相处难,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啊,“我明白了,要求别人做什么的时候,我会提前把那个人换成自己琢磨琢磨,若自己是被要求那个人,会不会不愿意。” “那涂老三可是混账涂二少的弟弟,涂老头儿又是养了无数个外室的老花花肠子,换成我我也不愿嫁去他们家。小熙你回家千万跟你祖母好好商量,嫁谁也不能嫁涂老三!” 几人再次失笑。本以为叶宝洁那所谓的想明白了,是要设身处地的替亲人想想,比如想想怎么跟周孟哲和周家人相处,原来却是说,不叫金熙嫁到涂家去。 覃慕盈犹豫了犹豫,低声道:“其实你们知道吗,我三哥本来是很喜欢涂月娟的。是我娘说,涂家的那位老爷太不叫人省心,后来才定下现在这个三嫂。其实,其实吧,我总觉得涂月娟比现在这个三嫂好呢……可惜被她家老爹给牵累了。” 叶宝洁迷茫了。这涂家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那佳期不由笑点她的额头:“就这么一点儿事,都够叫你费半天脑子的吧?慕盈的意思不过是说,再次的人家儿也有好孩子,也不能一概而论一棍子打死,知道了吗?”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儿,转眼间,又到了午后四点。金熙为了不早早回到金家遭遇涂太太与韩二太太,索性赖在覃慕盈这里吃晚饭。而覃慕盈真正见识了金熙只要面对说亲、一概是如此抗拒,心头终于好受了许多。 叶宝洁和那佳期却不能跟金熙比,她们可都是人家的准媳妇了,已经出来了大半天儿,必须得早些回家去,在这里挨到天黑是行不通的。可是覃慕淮又没在家,叫谁开车去送两人是个问题。 “不然我们给家里打电话,叫家里派车来接好了。” 叶宝洁不叫金熙送,那佳期也说小熙你难得出来一次,不如就好好陪陪慕盈,家里来车也不过是一刻钟左右的事儿。 这会儿覃慕盈打发出去看哪辆车在家的洛儿也回来了:“四姑娘,四少爷的车在家呢,老爷的车也在家呢。” “那你去跟老爷的司机说声,叫他把那小姐和叶小姐送回家去吧。” 覃慕盈嘱咐洛儿道。 若是以前,都是自己的好朋友也就罢了。如今佳期也算是四哥的未来弟媳了,再打发四哥当司机送人说不过去。 那佳期两人走了后,金熙和覃慕盈相对叹气。本来好好的一次相聚,被叶宝洁愣生生搞成了诉苦会。 可是这好处就是,跟叶宝洁这强烈反应一比较,覃慕盈再也不觉得自己那种将嫁的忐忑算什么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电话铃又响。覃慕盈接起来没听两句就摇头:“还是改天吧好不好?饭哪天都能吃,小熙可是好不容易才来一趟的,我还是在家吧。” “你说叫小熙也一起去?你还叫了我四哥?嗳,你这个人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说到这里,覃慕盈扭头看了看金熙,一咬牙还是接着对话筒讲道:“小熙很不喜欢这样,还是算了吧。” 其实打覃慕盈接起电话来,金熙就知道一定是白松涛打来的。又听覃慕盈说不出去了,她便想插嘴说、你们两个该做什么只管做去,别因为我在就推了约会,我大不了到烤肉馆子蹭饭吃去……可打断人家对话毕竟不大礼貌不是? 如今一听,就连慕盈都死了心、不再把她跟覃慕枫拴做一对儿,白松涛却还这么热切,心底不由有些气。 慕盈原来也招恼过她不假,可那毕竟是好友之间的事儿,偶尔的不快还能弥补;如今这白松涛的面子若是被伤,却更不舒服了,这是一牵扯一大套啊。 再一听覃慕盈到底替她推拒了,金熙这才松了口气。可她还是觉得不大好意思,叫人家为她把约会推了,见覃慕盈把电话挂了走过来,便一脸的歉意道:“要不我还是走吧,你再给白二哥打个电话,叫他按时来接你。” “烤肉馆子今年夏天新加了朝族冷面,卖得极好呢。我到那儿去吃一碗面,正好拉着我二哥一同回金家。” 覃慕盈摇头:“不用管他,我心里有数儿。你若爱吃清爽的,我告诉厨房晚上也给咱们做凉面吃,厨娘们做的四川鸡丝凉面也不比你那个朝族冷面差,还有那川北凉粉,冰冰凉凉酸酸辣辣的,我一人儿能吃大半碗。” 昨天金熙送来的礼物不带只言片语,覃慕盈心头那种伤心失望至今还时不时浮现。直到后来金熙打电话来解释,说是把卡片忘记了,覃慕盈才终于知道,好朋友永远都是好朋友,不一定非得做一家人才会更亲密。 她四哥之前跟小熙到底怎么接触的,她不知道。但是她明白她四哥那种人,只会埋头做事儿,绝不会嘴上讨好。可是至少刚开始相处的时候,身为男子,总得给女子一个承诺吧? 她覃慕盈不是只信口头儿承诺的人,小熙肯定也不喜欢油嘴滑舌的男人。可小熙小时候的那种经历告诉覃慕盈,能承诺能守信对小熙来说,应该比什么都重要。 甜言蜜语说出来容易,信守誓言却是一辈子的事儿。四哥那种人连说都不说,又背着个洗不清的坏名声,还谈什么信守,小熙能喜欢他才怪了。小熙一定是喜欢那种吐口唾沫砸个坑儿的男人,一定是的。 金熙却被覃慕盈说的凉面和凉粉勾动了馋虫,连连点头说晚上就吃你说的这个,并没注意覃慕盈说了话就低头沉思的模样。 金熙很少对什么食物有爱不释口的感觉,可酸辣麻辣却是她极喜欢的——前世那个警队就在西南边陲,她纵是正宗的北方妹子,也早练出来了能吃辣会吃辣爱吃辣。 只可惜京城没几家馆子做得出那种味道,她还惦记着忙过这一阵子,给二哥金予辰出个主意,兄妹俩再开一家沸腾鱼饭庄呢。 这边两人又说说笑笑起来,覃慕枫的书房里,满脸郁闷和不解的坐在书桌前那人,不是覃慕枫又是哪个。 他三点多回了家,一眼就瞧见金熙的汽车停在那里。回到自己房里,他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打电话给白松涛,含含糊糊请他帮忙。谁知没一会儿白松涛就回过话来,说是已经给慕盈说了,慕盈一口回绝,晚上四人一起吃饭这事儿,没戏。 他究竟是哪里做错了呢?覃慕枫死死盯着书房窗外的樱桃树,百思而不得其解。 大哥曾经说过,对女孩子要不停地献殷勤,当初他是拉不下那个脸来,后来有秋儿帮忙,倒是顺理成章就做了出来。可是为何不但没见效果,反倒令两人的距离更远了? ╭(╯3╰)╮ 不花钱的唠叨字数: 昨晚偶然发现了某些看盗版的人的言论,很令人无语。 说我的女主情商太低~~好吧,这没什么,我早都承认女主情商低了,文里刻意描写过,文后也解释过。前世生活在单亲家庭,这一世还是个类似的单亲,情商高了才怪了~情商低本就是我女主人设的一个特点~~ 又说情商这么低的人,不配叫人死等死追。这就怪了,女主哪里有人死等死追?难道你看的是盗版,就比正版多出些内容? 更有个可笑的,说我的女主没有特警特点。我要写女特警,我写现言好不好?大宅子里的女子,太特警了好看吗? 奉劝一句,看盗版尽管看,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了好不好?您不仔细看书,一通胡说八道闪人了,我还挺无辜呢,看盗版的人都能给我一枪! 唉,吐槽完毕,希望不影响看正版的亲们的心情。看正版的亲只要有一点不爽,尽管拍我,我绝不吐槽,真的,因为我爱你们。 书本来就是写给大伙儿看的,只要认真看了,什么反应我都接受。是吧哈?! 对了,差点忘了说,花儿一早就要出门,周一回来。这之后的文都是预发布,可能没时间管理书评区,回来一并整理哈。么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先来个下马威 礼拜六的德宝饭店门前,还未近午,便已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派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景象。 金熙起了个大早儿收拾停当,接完那佳期又接覃慕盈。等三人赶到德宝饭店门口,叶宝洁都等不及了,大门口处迎过来的叶宝洁她嫂子罗少琼笑言,这已经是被我们姑奶奶打发出来迎你们的第四次了…… 趁着三人才下了车还没朝里头走,罗少琼放低了声音谢过三人:“……宝洁那天和你们聚了一次,回家时虽说眼皮还没消肿,却变得异常乖巧。” “再也不哭着喊着说她不要嫁人了不说,对我家公婆和我们也格外亲热懂事起来,这几天还总告诉我们家海宁不要跟她学得太骄纵……” 金熙三人对视了一眼,简直不知道如何回应叶家大少奶奶的话儿。若一味的应声说是啊是啊,岂不是说承认了,叶宝洁本就是个蛮横不讲理的娇小姐?还是金熙反应快,笑言道大嫂太客气,宝洁这是长大了呢。 罗少琼暗暗摇头,眼瞅着自己那小姑都快满二十岁了,若说是小也不小了,这不马上就要嫁人了吗?况且哪有出去一天,回来就长大了的说法儿? 不过也真怪不得自家婆母从不拦着宝洁和这几位姑娘交往。过去这几位也到叶家来过几次,她在一旁瞧得清楚,这几个可全是一等一的好人才啊。就算宝洁是长大了,跟眼前这三位可是都有分不开的功劳。 被叶大少奶奶罗少琼领进了德宝饭店那座二层配楼餐厅,又直接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金熙只微微扫过一楼大厅里坐的客人,到了二楼再一瞧,便看出了苗头。 几年前金予辰的婚礼,正月里金子琳的订婚宴,可都是她陪着老太太一点点安排的。当初无论是金家与韩家,还是金家与方家,除了客人们按着男女的区别排了正厅偏厅,并没有把两家的客人分得多么清楚。 再看叶宝洁这个订婚宴,一楼里坐的分明就是周家的客人,二楼才是叶家的地盘儿。 这是两家起了什么间隙?还是早就达成了一致,各家招待各家的客人,各家收起各家的礼金? 叶家少奶奶罗少琼也是个通透人儿,金熙的神色她瞧得一清二楚,无奈苦笑过后,便低声给金熙三人解释:“周公子家的状况,几位妹妹肯定早从宝洁口里知道了。他们家那些哥哥嫂子们,说我们家客人太多了……” 金熙三人同时皱眉,金熙更是赶紧问罗少琼:“叶先生和叶太太也没跟周家商量商量,叫宝洁和周公子婚后自立门户的事儿?这人家儿我们虽是早听说了,却也没想到过分成这样儿啊。” 这周家,宝洁还没过门儿,就给来了这么个下马威,难不成叶家就这么忍了么。分席而坐绝不是昨晚才冒出来的主意,应该是两家早说好了才是。若叶家觉得请柬早已撒了出去,悔婚悔不得,总得给宝洁营造个好的婚后环境啊。 不想罗少琼更是苦笑:“按说我一个做媳妇的,不该说公婆的不是。可这事儿我都看不过眼去了,我家公婆却还说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不敬我我也不上赶求你,又说什么暂且叫他们先蹦跶去。” 听了罗少琼这话,金熙却笑了。有叶宝洁爹妈这几句话,倒也够了,你周家欺人太甚,叶家也不是奈何不了你,等你太过分了,总有算账那一日。到那时你周家再反过来求叶家,怕是不那么容易了,这才是高手跟对手对决的态度啊。 罗少琼与覃慕盈那佳期听了金熙的笑言,皆不由笑起来,罗少琼更是笑说小熙妹妹说的是,我这儿还傻乎乎替宝洁和公婆抱屈呢,原来却是我看得不够透彻。 其实能在叶家把家里家外都打点得极好,这位叶少奶奶哪里是看不透的人。叶宝洁这事儿,外人看明白了,那是外人聪明,她正好跟上来夸几句;而她作为叶家少奶奶,却不能上赶着把自家的真实想法儿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别人听,那成什么人了…… 又唠叨了几句,罗少琼便请三人先坐着:“还没到正点儿,我再去迎迎我们家的客人们。你们也不是外人儿,就自己招呼自己,千万别客气。” 金熙叫覃慕盈和那佳期先坐,她却站着问罗少琼:“我们家的几次喜事儿倒也都是我出面帮着我家老太太招呼的,大嫂要不要我也跟着帮帮忙?您方才也说了,都不是外人儿……” 叶家跟周家正相反。叶家是客人多,能出面招呼的叶家人太过人少。谁叫叶局长是老哥儿一个,自家又生的少来着。虽说也有货物税局的下属来出面帮忙,毕竟都是男人,也不能招呼女客。 罗少琼犹豫了犹豫,却还是叫金熙只管坐着:“沈副局长的太太、孟主任的太太都在帮着我婆婆招呼着,另外还有我婆婆的几位好友也在帮忙,我再出去后,人手儿也足够了,因此还是别麻烦小熙妹妹了。” “宝洁倒是说,你跟那些洋太太们处得极好,等一会儿她们来了,你帮我招呼她们就好了吗。” 这倒也是,既然都是官太太们在帮忙叶太太,比她金熙一个小姑娘出去招呼、场面好看多了。金熙也就顺水推舟坐了下来,和覃慕盈那佳期喝着茶聊起天来。 “小熙你说,这周家今天来了这么一出儿,到底是周家那老的主意,还是小的主意?”覃慕盈低声问金熙。 金熙笑:“如果说是老的那几个出的主意,这事儿不大可能。周家老的若真这么不好惹,虽说宝洁爹妈自有主意, 也不可能会冒着把独生女儿扔进虎口的危险,估计早就会给宝洁另寻佳婿了。” “那天宝洁说她爹妈什么都不懂,我还信以为真了。回家后仔细一想,她个傻孩子懂什么,她爹妈这么些年是白混的?但凡对这门婚事把握不够,她爹妈当初也不会轻易应了。”金熙说到这里,连声叹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尤其是摊上宝洁这么一个天真懵懂的女儿,叶家夫妇不把一切都想到了才怪了。 “若是周家那些小的出的这个馊主意呢,这事儿就解释得通了。何况宝洁她大嫂方才不也说了,是周孟哲的哥哥嫂嫂们嫌叶家客人太多……” “我估计啊,等宝洁真正过了门儿,叶局长夫妇就该伙同周家那些老的发威了。我之前说什么叫宝洁自立门户,那是惹不起躲得起,多少落了下风。所以这事儿到最后,保不齐就是周孟哲的兄弟们离开老宅单过去,象征性的分到一点分家钱了不得了。” 其实金熙心里琢磨的是,没准儿这事儿就是周孟哲的娘和叶太太商量好之后默许的,不过是给宝洁嫁过去后的分家找个由头。 周孟哲的哥哥们可都不是周太太生的,先纵容再打击,俗称捧杀,这可是很多正室太太们对庶生子女常用的伎俩。像她爹那已故太太佟氏那么傻的有几个? 那佳期听了金熙的话,先于覃慕盈叹了好几口气,“即便如此,叫宝洁做这种人家的媳妇,也忒为难了些。” 覃慕盈只好笑着安慰那佳期:“好在我们家虽然人口多,并没有周家那么复杂。何况等你进门儿后,我这个覃家最后一个女孩儿也该嫁了,你也不用有周旋小姑的苦恼。” 那佳期又羞又笑。不过慕盈说得倒是实情,几个未来妯娌除了段苏眉,另几个也都好相处。再说了,她娘说得好,说覃老三的媳妇再不好处又能如何,她可不是你亲妯娌,她是大房的你是二房的,能有什么利益牵扯? 这时罗少琼领着阿克曼太太几人上楼来了,金熙远远地望见,忙嘱咐覃慕盈和那佳期先坐着,她去去就来。 金熙迎上前去和几位太太各自拥抱了下,又用英文打着招呼寒暄着。周围的客人早已看呆了,纷纷低声议论起来这是谁家姑娘,怎么跟洋人们混得这么熟悉,难不成是留学归来的?这年头儿出国留洋的女孩子,真是胆大包天啊…… 伍德太太笑吟吟望了望餐厅四周:“金熙你刚才坐在哪里?索性我们和你坐到一桌去好啦,也省得坐在别桌言语不通啊。” 既是罗少琼之前说了,叫金熙帮忙招呼几位洋太太,怕也是考虑到语言不通的问题。金熙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将几位太太带到了她之前坐过的桌前,又给几位太太介绍了覃慕盈和那佳期:“……我们三人和密斯叶是最好的朋友。” 听说几位太太都是英格兰人,覃慕盈和那佳期的窘迫也慢慢消失了,甚至能用在女中学的简单英文和几位太太说说话聊聊天,一桌人转瞬就聊得像老朋友一样,又惹来别的客人几多羡慕几多不屑,总之就是各色神情。 伍德太太本就是洋太太里年纪最小的,既是外国人、来旻国又没多久,不懂得太多本土风情,坐下没片刻就唧唧呱呱问金熙道:“楼下的客人怎么那么少?这层的客人又这么多?为什么不把这一层的分下去一些,省得这么拥挤?” 阿克曼太太嗯哼了一声,伍德太太立刻闭了嘴,眼珠儿却还是灵动的转着望着金熙,似乎要等金熙给她们解释。埃德森太太也跟着凑起了热闹,连声催着金熙问到底是为什么。 覃慕盈和那佳期的心底都笑坏了。谁说的只有同类人才能成为好朋友,伍德太太和埃德森太太就像叶宝洁那么天真无邪,阿克曼太太无疑就是最冷静最懂事的那个,跟金熙比较像。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你就是金六儿? 宴席终于要正式开始了,一对准新人也终于出现了。叶宝洁穿了件酒红色的小礼服,腰身掐得很舒服,头发也不再是小姑娘样的发辫,而是统统盘在了脑后云鬓高耸,豁然成了明媚娇艳的大姑娘了。 只可惜,这个大家闺秀模样的准新人总对着金熙她们这桌抛眼色,就连伍德太太都看得捂嘴笑起来。金熙连忙在叶宝洁又看过来时瞪了她一眼,又用手指指了指胸口,叫她用心些,这才好好的把仪式进行完毕。 叶宝洁往这桌来时,脚步明显加快。被她嫂嫂罗少琼拉住了低声嘱咐两声,忙做出娇羞状,缓缓放慢了步伐,高昂着头袅袅婷婷走来。 伍德太太更是忍不住笑了,只因霍尔太太说了句,密斯叶真是天真可爱,跟我们的爱丽丝有一比——爱丽丝是伍德太太的名字。 到了桌前,叶宝洁先与周孟哲一起向洋太太们表达谢意,周孟哲又操着流利的英文与太太们聊了几句,两人这才转到金熙三人这边来。 本以为要叶宝洁挨个给周孟哲做介绍,不想这家伙一张口,便把三人分得很清楚,连名带姓一个也没弄错。而若是单看他的神情听他的话语,不管他称呼着金熙三人的名字,外人倒以为这三人与叶宝洁是亲姐妹。 等两人转到别的桌去之后,金熙和覃慕盈那佳期分别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分明都写满了赞许。金熙更是心道,这个周孟哲可不简单,只要他真心对宝洁好,以他的能力,完全护得住这个傻丫头,兴许还能帮着叶宝洁快速成长。 金熙几人招呼着洋太太们,分别用英文和汉语介绍着桌上菜式,又就着名菜的典故聊得正是风生水起时,远远的楼梯口处走上来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子,发顶上的钻石小花冠熠熠生辉, 一条淡紫色的长纱连衣裙也穿得是风情万种,立刻吸引了二楼大部分女客的目光。覃慕盈不过是随意瞟了过去,立刻就变了脸色。 那女子立住了脚,并不刻意的以手轻抚上楼时弄得微微发皱的裙摆,之后便抬脸四处观瞧,望到金熙她们这一桌时,眉梢轻挑,随即便嘴角含笑走了过来。 覃慕盈迅速低了头夹菜,同时叮嘱金熙和那佳期别瞧她,“一瞧就是个惹人厌的,还是莫招惹的好。” 金熙和那佳期同时低了头,心中却都琢磨道,难道慕盈认识这女子?看这身打扮,不是个极洋派的,就是个交际花呢,又是周家的客人,慕盈怎么会认识她? 可金熙的余光却看得清楚,只见那女子根本都不逗留,直接奔她们这张桌子而来,她连忙拾了话题又与阿克曼太太几个聊起来。 等那女子站在桌旁,并没有一个人跟她打招呼,就连叶少奶奶罗少琼,也远远地望着并不上前——罗少琼心底一样纳闷儿,这周家的客人怎么这么没规矩,既是说好了的,怎么倒跑到楼上来了?若说她与哪个相熟,怎么并不见谁跟她打招呼? 可那女子并不觉得受了冷落一般,操着有些蹩脚的英文便与洋太太们说哈罗。伍德太太对会说英文的旻国女子显然是很感兴趣,立刻回了句你也好,美丽的姑娘。那女子皱眉,显然并没听懂。 这到底是宝洁的订婚宴,虽说这客人失礼在先,冒冒失失跑到叶家这些客人当中来,又崇洋媚外般只跟洋太太打招呼,金熙也不能叫眼前冷了场。于是笑吟吟给那女子翻译了伍德太太说的话。 女子皱眉眯眼仔细打量金熙,令金熙差点闷头失笑。这高雅还真不是谁都能装的,不是骨子里真带着高雅,装也装不像。瞧瞧这打量人的劲头儿,这是要吃人啊?还是好好的姑娘却是个大近视眼? “谢谢这位小姐,谢谢这位太太。敢问小姐贵姓?”女子似乎感受到了金熙的轻视,连忙掩饰了之前的不雅举止,脸上也没有一点不快。 “贵姓不敢,敝姓金。”跟我掉词儿,我也会,金熙暗笑。可说完这短短一句话,却只觉得舌头直打结儿,比说英文还累得慌。 “哦?小姐姓金?你可是金六儿?”女子的不快似乎再也掩饰不住了,好看的眉头也重新轻皱了起来。 金熙立刻收了笑容,一脸的不耐和冷淡:“是有人这么称呼我不假,可那都是市井坊间的粗鄙妇人和卖苦力的汉子。这位小姐这么优雅个人儿,为何倒与那些人学呢?” 那女子立刻脸胀得通红,“你,你,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听说覃家四小姐也在这里,你见过她没有?” “什么你啊我的,”金熙冷笑,“我跟你又不熟。你找覃四小姐什么事儿啊,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你!” 那女子高高举起手指,显然是被金熙气得,有些瑟瑟发抖,声音也大了起来。 却见覃慕盈啪嗒放下手里的筷子,柳眉倒竖望向那女子:“这是干什么啊!万小姐莫不是当这里是你家会客厅呢?” “慕盈?你是慕盈?原来你还认识我啊,那为何我站在这里时你不招呼我?哦,我知道了,你诚心帮着金六小姐给我难堪是吧?” 被覃慕盈称为万小姐的女子一脸的委屈。 金熙眯了眯眼,似乎恍然大悟。万小姐,不是万美琪,就是万美琪的姐妹了?怪不得那会儿慕盈叫她和佳期假装没瞧见这女人。可那万美琪不是出国留洋了好多年么,怎么连一句英文都听不懂?难道她这些年是跑到南洋或者倭国去了? 覃慕盈强忍着心中不快,站起来一把拉住万小姐就朝厅外回廊走去。罗少琼在那边瞧着不对,慌忙迎过来,覃慕盈忙微笑着请她回去坐:“……不过是一点儿小误会,我与这位小姐是多年没见的熟人儿,刚刚才认出来了。我陪她到那边聊聊去,以免影响客人,大嫂自去忙着吧。” 罗少琼一脸的担心并没在覃慕盈解释后减少,望着覃慕盈拽着那位小姐跌跌撞撞朝外走去,迅速走到金熙身边,低声问到底是怎么了。 “我倒不认识她,不过她一听说我姓金,就问我是不是叫金六儿……也怪我,我一听见谁这么唤我我就不高兴。若叫客人们受影响了,可都是我的不对,大嫂多包涵些吧。”金熙软声给罗少琼赔着不是。 罗少琼嗔笑道:“我哪里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是见覃四妹妹面色不对,问问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无论如何,不能叫覃四妹妹在这里受了委屈不是?” 心中却道,那个被覃慕盈拉走的女子既是周家的客人,她罗少琼和婆母可是还嫌闹得不够过分呢。 孟哲那小子可是个有心计的,早早就告诉了说,若是有他的庶兄庶嫂或是周家客人上来捣乱,且随他们闹去,到时自有他出面收拾,既是他的哥嫂们都不嫌难看,他周孟哲也不嫌寒碜! 金熙听了罗少琼的话,忙给她宽心:“那女子确实和慕盈是老相识,大嫂不必担心。我听慕盈喊她万小姐,只是不知是哪个万家。” 罗少琼闻言,心中咯噔一声。怪不得覃慕盈火急火燎的拉着那女子出去了,敢情那女子是才从法兰西回来的万家二小姐万美琪啊!也怪不得这万美琪上来就直奔这一张桌子来,又口口声声叫金熙金六儿…… 覃家四少爷喜欢金熙,这是她从小姑嘴里知道的,当时她还微嗔了小姑一番,叫她不许胡乱说人家的私密事儿;而覃四少早年间与那万二小姐闹出的风流事儿,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哪户不知哪家不晓呢。 若说这万美琪是听说覃慕盈在楼上,只想与故人叙叙旧,倒是可以原谅的。可她来了便与金熙挑衅,这根本就是……罗少琼颇有些担忧的目光又落在金熙身上,倒令金熙有些发毛。 阿克曼太太一直作壁上观,这会儿蓦然冒出了一句:“那个万小姐,太没有礼貌了!” 金熙知道阿克曼太太在用这种方式替她解围,忙以微笑谢过。罗少琼也微笑着回阿克曼太太道:“您说得是,这周家的客人啊,真是没轻没重的。那种称呼也是好人家儿姑娘叫得出口的么?实在是太不尊重了。” 阿克曼太太又低声给几个不懂汉语的同伴用英文解释起来,伍德太太立刻愤怒得眼皮都红了:“这怎么可以?到密斯叶的订婚宴上来捣乱,还对密斯金出口不逊,这怎么可以!这是谁家的女子,怎么这般没教养?” 埃德森太太也轻轻摇头:“我本还以为那位是个既有涵养又有风度的大家闺秀,原来却是个交际花般的人物。” 霍尔太太轻笑:“好在我们是叶家的客人,并不是周家的……” 万美琪这会儿已经被覃慕盈拉到了回廊的最里端,才站稳脚步,便嘟囔起来:“慕盈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才八九年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粗鲁?我记得当年你可是个很可爱很温顺的小姑娘。” “万小姐可不要跟我提当年了!”覃慕盈横眉立目,“你但凡还记得当年一点情分,你刚才连这个楼都不该上!我都不知道,你这到底是要给金熙难堪,还是要给我们覃家没脸!” 覃慕盈的脸色将万美琪吓得一哆嗦。这孩子,变得可真厉害,看来总和土匪婆子在一起就是不成……改天得和覃家伯父伯母说说,叫她赶紧和那姓金的断了往来才好。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女学生还是交际花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不过是口误了,她就那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其实就是听说你也在,我才迫不及待上楼来见你,难道我来错了?”万美琪本来还想埋怨金熙,却见覃慕盈脸色不虞,忙挂上一脸无辜。 覃慕盈摆手:“不用解释,这有什么可解释的,明眼人谁看不明白呢?今儿是我好朋友叶宝洁的好日子,我希望你别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乖乖到楼下去坐着把饭吃完好不好?” “你若非得不听我的劝告也没所谓,你只管这么闹。不过你若再想登我家门儿,又想叫我对你笑脸相迎,那可是不能够了。” 从打万美琪出现在楼梯口那里,覃慕盈就暗道坏了。当年的万美琪,刁蛮任性那可是出了名的,什么金熙的三姐金子琳啊,自己的好朋友叶宝洁啊,那都跟这位没有可比性。 她当时便想,万美琪走时,她不过才十一二岁,八年多没见过不说,她又长大了,万美琪如今肯定认不出她了,于是忙低声嘱咐另几个都当没瞧见这么个人。 可万美琪那完全是有备而来啊,不但直奔她们这张桌子而来,还对小熙出言不逊,这是人才回到旻国,就把一切都打听了? 对这种人,她覃慕盈可是能躲多远有多远,今天是迫不得已为了宝洁先敷衍两句,往后再也不要见面啦!她们覃家也不欢迎这个人! 万美琪听了覃慕盈的一番话,眉梢高挑眉头轻皱,几乎就要忍不住发脾气了。可到底还是按捺住——不是都说小不忍乱大谋么,爱情计谋也是谋略啊。于是她迅速挂上一脸微笑:“好,我听你的,我这就下楼。” “不过你得答应我啊,过两天我登门拜访去,你可不能不见我,也不能给我甩脸子瞧啊?”万美琪又用软软的声音商量着覃慕盈。 覃慕盈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万美琪,也就比四哥小一岁吧,都二十五岁的人了,装什么十五六的小姑娘啊,这种娇滴滴的声音也真亏她学得出来! 可话既说了出来,覃慕盈只得无奈摆了摆手:“我既说了,一定会说话算话的。” 目送着万美琪轻摆腰肢下楼去,覃慕盈简直要把隔夜饭都呕了出来。四哥当年是疯了?怎么竟喜欢上这么一个女人?还是说,万美琪这些年在外头并没学会如何做人,不然为何不像个留洋归来的女学生,倒像个欢场女子了! 覃慕盈又哪里知道,万美琪也实在是被逼无奈了。万美琪心里想的是,不要说京城了,纵观整个旻国,哪里还有二十五岁不嫁人的女子? 更别说这女子又是留学归来的,读书太多反招男人敬而远之,若是再不妩媚些不妖娆些,拿什么跟十七八岁正当嫁的姑娘比? 若被覃慕盈知道她心中所想,想必会说胸中有丘壑比妩媚妖娆更动人。可覃慕盈一是不知道,二是也不喜欢她,谁耐烦给她出这种主意? 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了,覃慕盈对几位洋太太歉意微笑。罗少琼一直盯着回廊那边,直到覃慕盈一人儿走回来,这才彻底放了心,却还是打发了身边小丫头偷偷去楼下瞧一瞧,嘱咐说最好问清楚那万二小姐是跟谁来的,跟周家又有什么渊源。 那佳期从打知道那位小姐是留法归来的万美琪之后,一直在偷偷观瞧金熙的表情。见金熙根本就当没这么个人出现,依旧陪着阿克曼太太几人该说说该笑笑,心头大松了一口气。 若小熙她喜欢覃四哥吧,人家的旧情人回来了,三人之间也许要面临重新洗牌的尴尬和痛苦;她若不喜欢覃四哥呢,却被万美琪莫名摆在敌对位置上,多浪费时间和精力啊…… 因此不管小熙心里到底喜欢不喜欢覃四哥,眼下看来,她终归是没把万美琪瞧在眼里,这才是大将风度呢。 再想到自身,那佳期不由打了个冷战。若覃四哥真跟那个万美琪重拾旧情,万美琪有一日嫁进覃家,自己岂不是多了个最不讨喜的妯娌?说什么段苏眉不好相处,其实段苏眉不过是孤僻些古怪些,这万美琪哪有段苏眉那两下子,不喜便不碰头? 这时叶宝洁也知道了万美琪上楼挑衅之事,一脸担忧的往这边走过来,周孟哲并没跟随着。几人让出了个座位给她坐下,叶宝洁还不等坐稳就开口相询:“那个姓万的女人想做什么啊?小熙你怎么不大嘴巴抽她?” 一桌人但凡是能听懂汉语的皆失笑,就连阿克曼太太也不例外。金熙不由得佯嗔道:“今儿是你的好日子,你真当我是那种不知深浅的人了?” 叶宝洁讪笑了几声,依然辩解道:“知道是我的好日子她还来找茬儿,你更该替我教训她……不过她是周家的客人,你给她留了情面也对。可这人真是没劲,就算不看周家的面子,她也该看看慕盈吧,你瞧瞧她把慕盈气成什么样儿了。” 覃慕盈愕然。她早就不生气了啊,怎么又被叶宝洁这个活宝抬了出来当说辞?金熙也笑着瞪了叶宝洁一眼:“什么这个那个的,你若说你的好日子被她闹了一出儿,心里不舒服,改天我替你找补回来就得了,拉着慕盈做挡箭牌干什么。” “你别在这儿闲聊了,好多客人都等着你和周孟哲周旋呢,没得你这个主人倒坐在这里不动弹的道理。” 叶宝洁傻笑着起身离开,临走还不忘又跟几位洋太太说待会儿见,敢情听这意思一会儿还得回来,金熙摇头笑叹。阿克曼太太立刻笑对金熙道:“小熙你别叹气,宝洁小姐不失童真,也挺可爱的,我们都没在意。” 金熙虽是笑着应了阿克曼太太的话,心底依旧摇头。她哪里是怕几位洋太太不喜叶宝洁,洋太太们的先生只要在京城做一天生意,就得有一天仰仗叶局长的关照,她才不用担心这个。 宴席没过多久也就散了。几位洋太太的车一直都在饭店门口等,金熙几人便代替叶家将洋太太们送上车。伍德太太上了车坐好,仍不忘探出车窗道:“金熙你可别忘了,我们后天去含香洗那个芳香浴。” 送走了洋太太们,叶家的客人们也都各自走得差不多了。金熙几人回来与叶太太和叶少奶奶罗少琼打了个招呼,便要告辞。 叶太太忙笑着嘱咐儿媳妇:“少琼你替我去送送几位小姐,按说应该叫宝洁和孟哲亲自送一下,可两人不是还忙着呢么……” 罗少琼情知婆母这是发牢骚呢,哪有客人都没走干净,就拉着订婚的这对儿去看礼金登记册子的?也就周家人做得出来这种事儿。 难道说趁早叫人看了册子,周家那群人就足够表明清白?该做的手脚早就提前做足了,莫说周孟哲,就连她们叶家人也清楚呢。还是周太太说得好,陷阱是他们自己个儿挖的,跳井也是他们自己个儿跳的,干别人甚事! 重又出了饭店的门,金熙打开车门叫覃慕盈和那佳期上车,便请罗少琼留步:“大嫂也忙了大半天了,就别把我们当成客人站在这里目送了。等上头的事儿打理清楚了,便赶紧陪着叶伯母回去歇着吧。跟宝洁说,改天我们再去府上看她。” 罗少琼笑着点头,便提起脚步要转身回去。却瞧见万二小姐万美琪袅袅婷婷走过来,娇笑着与罗少琼打过招呼,又娇笑着问金熙:“金六小姐,能叫我搭个便车么?我才回来没几天,还没来得及配车,等家里的司机来接吧,又等得心焦。” 金熙笑着摇摇头:“真对不起万小姐,咱们不顺路。” “怎么会!”万美琪故作惊讶道:“我家跟慕盈家离得并不远,怎么能不顺路呢,你们要去哪里?” 覃慕盈打车窗探出半张脸:“我们去金熙的茶楼喝茶去,离我家的方向远着呢,正好背道而驰。” “茶楼?金六小姐开的茶楼?哎呀呀,我从打回来就听人念叨过呢,说金六小姐的茶楼很是与众不同。不知金六小姐欢迎不欢迎我一同去啊?”万美琪也不恼,依旧笑吟吟的问道。 罗少琼刚想张口说话,却见金熙对她摇头:“大嫂您快回吧,莫叫叶伯母等急了。” 目送罗少琼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德宝饭店,金熙这才笑答万美琪的问话:“茶楼只要是营业期间,谁去都欢迎的。虽然我很少在,那里的茶艺师们一样会好好招待万小姐。” “太阳正毒,万小姐还是找个地方避避阴吧,我们先告辞了。”说罢这话,金熙就上了车,也不管万美琪在车外嘴唇翕动着说些什么,风驰电掣般开车离去。 金熙的车转瞬离开,万美琪恶狠狠的眯着眼跺了跺脚,又看看两边并没人在意她的不雅举动,这才讪讪的找寻阴凉处站了,只等自己的司机把车开到她跟前来。 车上的那佳期和覃慕盈一同笑夸金熙手脚真麻利,嘴上更麻利,覃慕盈更是促狭的问道:“小熙你是不是打算无论她去哪里,你都说不顺路?” 金熙笑着对后视镜眨眼,心中却道,不顺路也不是我一人儿说的,是你说的你不回家你要去茶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要报仇? 车开到了覃宅大门口,覃慕盈邀请金熙进去坐坐。金熙还有些犹豫,覃慕盈已经伸手过来将车熄了火又拔了车钥匙。 金熙无奈,只得随着覃慕盈朝覃宅里走,不想迎面便遇上了覃慕枫正神色匆匆的朝外走来。 覃慕盈的脸色瞬时变得铁青,一闪身挡在覃慕枫身前:“你着急做什么去?我告诉你,你若还把覃家的脸面放在心上,我就不许你去招惹那个臭女人!” “嗳?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我要去洋行送账目去呢,别拦着我啊。咱爹早上走时,把账目落在家里忘记带了,这不打发我回来取,二哥还等着拿这个结账去呢。”覃慕枫举着手里的东西给覃慕盈看,心中道四妹妹这是怎么了,她说的臭女人又是谁? 听罢这话,覃慕盈铁青的脸色已被羞色代替掉,“我,我……我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快走吧。” 覃慕枫狐疑的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又瞧了瞧金熙,满心的稀里糊涂离开了。覃慕盈也挽上金熙朝自己的小院儿走去,才一抬腿不由扑哧笑出声,金熙笑她道:“你瞧瞧这事儿闹的,你也太疑神疑鬼了吧?” 覃慕盈摇头:“我宁愿疑神疑鬼,也不愿叫他这么大的人了还做出不争气的事儿来。我也不瞒你,当初那万美琪嘴儿有多快、跑得又有多快,万家的脸儿翻得有多快、又多么不认人,小熙你肯定从来不曾见识过……” “万美琪肯定以为时隔多年,我们早把以前都忘了,我四哥若还是上赶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更是成了万众瞩目的最大傻瓜了。我们覃家,可丢不起这种脸了。” 原来如此,金熙一边摇头一边心头暗道。覃慕枫与万美琪的事儿她始终不曾听说过完整版本,原来两人的事儿闹出来后,万家还跟覃家翻脸了啊,那这万美琪方才还挂上一脸与慕盈与覃家毫无嫌隙的模样? 进了覃慕盈的小客厅,两人洗了洗手脸便在沙发上坐了,又把洛儿打发出去看着门,金熙知道,覃慕盈这是要跟她讲讲当初的全过程了。 其实这过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根本不关心,可慕盈一副不吐不快的架势,她就勉强当回垃圾桶好了,谁叫两人是好朋友来着。 “当年我年纪小,并不知道我四哥跟万美琪到底有没有互生情意。不过如今长大了,回头一琢磨啊,他们当初也不过都是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真懂得什么样的感情才该私定终身吗?”覃慕盈喁喁低语道。 “再说了,既是私定终身,就该藏着掖着的吧,万美琪却把这事儿得谁跟谁讲,后来终于传到了她父母的耳朵里,可是早已经传变了味道。” “我之所以记得清楚,只因为那天是端阳节,万太太怒气冲冲的,一大早儿就跑到我家来叫骂,说我家出了个浪荡公子,小小年纪就会勾引世交家的女孩儿了……” “我娘把我四哥叫到客厅里跪下,当面问他万太太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说他不是勾引是两厢情愿。” “谁知万太太当时就掏出他送给万美琪的定情信物砸了过来,说我们家美琪都说了是上了你的当,你这个破石头,她叫我还给你,你把她的手帕也还来!” “你可没瞧见我娘那脸啊,黑得就像夏日傍晚、暴雨将来的那个天……要知道,那块玉是一块大翡翠破开的,我们家每个孩子都有,打小儿就戴在脖子上,我四哥却傻呵呵拿那个换来条破手绢儿。”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万美琪,万太太也再不跟我娘我婶婶抹牌喝茶听戏了。半个多月后我才听说,原来五月初四那天,万美琪就在天津港上了赴法的船了。” “我也曾经以为,万太太说的话并代表不了万美琪,万太太不过是想叫两人断的利索,所以才编造了那些棒打鸳鸯的话,又迅速地把万美琪送出了国。” “可是万美琪走了,外头的流言蜚语却愈演愈烈,我娘打发人出去打听了好久,回来的人都说,那些话儿根本不是万家传出去的,那根本就是万二小姐自己做下的事儿……显摆她有魅力呢。” “你知道吗小熙,我娘叫人打听回来的结果竟然是,她送过很多男孩儿手帕,人家或是胆子小,或是根本不喜欢她,根本就没什么回应,只有我四哥这个大傻子,傻呵呵的把自己的玉石送了人。” 金熙听到这里,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八九年前,万美琪也不过是十五六岁?那么大一点儿的姑娘怎么这般虚荣,难道本就不该生在富贵之家,而是应该去做替父兄还债的舞场小姐? 不过这话儿听归听,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儿还两说着呢。就算事实真是这么个事实,人家别人家的少爷怎么就没上这个当,还不是说覃老四太…… “我之所以说这些,不是想给我四哥洗清那些往事沾染上的脏,真的。” 覃慕盈认真的看着金熙,“俗话说的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四哥又是个男人,那事儿本就有他大部分的不是。呵呵,洗清,洗得清吗?” “过去的事儿已经过去了,再说什么也没用。如今我只是不希望那一幕重新上演。今儿又见万美琪,我这心里一直揪得厉害,就想跟你念叨念叨。” “你瞧瞧她今天那副模样,一副我美貌无双、所有男人都得拜在我石榴裙下的神情。出国这么多年回来,原来的臭毛病一点儿没改掉不说吧,反倒添了几分,连好好说话都不会了,嗲声嗲气!” 金熙笑个不停。慕盈这石榴裙的比喻,再配上脑海里回想的万美琪的样子,还真是贴切。 可是慕盈跟她唠叨了这么些,没有用啊,根本就起不到阻止覃慕枫的作用啊。覃慕枫这么多年都不找女朋友,连覃慕淮都订了婚,他还独自晃荡呢,不就是为了等万美琪归来吗? “小熙你真以为我四哥是等万美琪回来重修旧好吗?原来我也这么以为的,我们家几乎都是这么以为的。就为了这个,我娘是又恨又痛,却无力可施,我祖母那是更不用提,一提起这事儿来就拍着大腿骂人……” “你记得过年那次看花灯吗,夜里回来的路上,白松涛跟我说,说我四哥根本就不是为了那个,他根本就是想等万美琪回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白松涛说的倒也有道理呢。当年那事儿对我四哥打击太大了。被我爷爷和爹给暴打了一顿不说,就连学业都给停了,对了,就像你那三姐当初休学差不多。”覃慕盈努力回想着当年,“我记得他好多天都趴在床上,根本不敢翻身……我还喂他吃过瓜呢。” “要不然为什么我们家这些哥哥,只有他念书少呢,人又变得沉默寡言了?全是因为那个缘故。他原来话可多了,只比我三哥少那么一点点……你别笑,我说的是真的!” “白松涛说,其实我们家最聪明的男孩子就是他了,小时候大伙儿一起玩,数他鬼点子最多,在私塾里背书也背得快,我二哥三哥和白松涛都背得快哭了,他却连背的文章在哪一页都记得清楚。” “可是小熙你说,白松涛说的可信吗?我四哥若是想报复万美琪,他完全可以说出来啊,我们家谁能不理解他呢,可他却是每天把万美琪挂在嘴边,一有人要给他说亲,他就拿出来讲……这不是把自己的一辈子都耽误了吗,报仇就那么重要?” 金熙被覃慕盈问愣了。白松涛那是和覃家兄弟几个是发小儿,还有一定的发言权,可她是谁啊,她也不了解覃慕枫啊,这事儿怎么断定?就算她分析一番得出个结论,哪有准儿啊,这事儿只有当事人亲口说出来才算数不是吗。 不过怎么说呢,若是遇上情商极低的人,像白松涛分析得那么做还真是极有可能的。她金熙不就是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吗,就因为一次失恋,迷迷糊糊送了命…… 尤其是慕盈学说的那万美琪,那么低劣的伎俩都能把覃慕枫骗得神魂颠倒,脖子上的玉都送了出去,这覃慕枫啊,情商还就是不高。 可是不应该啊,她金熙情商低,是因为单亲家庭的缘故,覃慕枫又是因为什么?眼下这种大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不都该是情商极高的才对? 覃慕盈见金熙一味的苦笑并不回答,这才纳过闷来——这话哪该问金熙啊,保不齐她现在心里就在嘀咕呢,怎么慕盈方才那一大套话儿又像在拉郎配了? 见覃慕盈一脸歉意的朝她笑,金熙忙安慰她:“这事儿你得容我好好整理一下,我一时半刻暂时反应不过来。再说了,白松涛的话你还不信吗,他整天分析案情的大警长……” “所以你暂时不用着急说,你四哥又会迷迷糊糊跌进去,曾经丢过的脸又再丢一回。可我觉得吧,就算他心中对万美琪已经没了情份只剩下仇恨,还是不舒服呢。你最好拉上白松涛,尽早找时间劝劝他才是。” 回家的路上,金熙一直在想,就算看在覃慕枫拉着乔照料了她这么久精油生意的份儿上,跟慕盈那些话也该说的。总不能干脆摆出一副与我无关的架势来,叫慕盈觉得她太不近人情了不是?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夜猫子进宅 二十几天后,天气已经逐渐入秋,渐渐凉爽了起来。虽说中午还会有炎夏般的骄阳,早晚已经需要披一件单衣了。金熙一早往含香来时,就忘了在短袖外加件衣裳,才到了芳疗馆里就连打了两个喷嚏。 冲了杯热热的百里香茶喝着,金熙整理着昨晚老太太交代她的一些事儿。她娘和三婶并二嫂都已经出了满月,该把杨青妤请到金家来,叫老太太掌掌眼了,这是其一。 方重天也和金子音谈了好久的“恋爱”了,这是老太太的原话。老太太说,既是如此,也该叫方重天请媒人了,这是其二。 “然后是不是该把你三姐的具体婚期定一定啊?当初订婚时只说了年底或明年年初办喜事,如今也该有个准日子啦。”老太太如此说道。 金熙当时就皱了眉。怎么这些事儿都该她来做?还是说,老太太有了主意,她只当个跑腿儿传话的?可这也没区别啊…… “怎么着,你不愿意替祖母分忧?”老太太似嗔非嗔道。 金熙忙摇头:“我是觉得您说的那个其二和其三,是不是有些矛盾啊?您这到底是叫抓紧办我大姐的事儿啊,还是抓紧办我三姐的事儿啊?” 老太太闻言笑拍额头:“是祖母糊涂了,祖母竟然忘了方家那两个家伙是亲兄弟了。那就先办你大姐和方家老大的事儿好啦,我还乐得多留子琳几个月呢。” 话儿是这么说,老太太其实还不是怕金子音的事儿夜长梦多。金熙放下手里的百里香茶,拿起电话来打到加兰洋行去找方重天。 “哦,你们老太太吐口儿了?那小熙你说,我带上媒人直接到你家去跟老太太定婚期好不好?”方重天兴奋异常。 “你要跟我们老太太定你和我大姐的婚期,不是你跟我们老太太定婚期。”金熙揪着方重天的口误大笑不止。 心头却仍是万般不解,这方重天怎么就认准了金子音了,金子音若是真进了方家门儿,他爹那些姨太太,能听金子音这个小面人儿的摆布吗?他家方令翔会不会也给金子音下番泻叶,令金子音一天跑几趟净房? 当初她可是以为,两人谈不了一阵子,方重天就得被金子音的懦弱吓跑了呢。如今见方重天兴奋成这样,分明就是你之砒霜我之蜜糖啊。唉,感情这事儿可真是没法子说,到底谁是谁的谁,只有谁知道。 “你们家令翔……怎么说?”金熙到底还是把顾虑问出了口。 方重天笑道:“令翔这几年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皮猴子了。甚至还劝我说,既是觉得金姨好,就赶紧娶回来呗。我这几天就犹豫着,要不要找你商量下呢,谁知你就给我打电话了。” 两人都是再婚,不需要太多乱七八糟的讲究,什么庚帖什么八字那都是老说法儿的过去式了,什么订婚啊这个那个也没什么必要——外人儿可不拿金子音再嫁之事当喜事儿,还不够叫人家嚼舌的。 何况方重天这个所谓的直接定婚期,其实正正合了金老太太的意,金熙也就替老太太答应下来。 “方大哥你可别忘了,你和我大姐的事儿办完了,接下来就得张罗方三哥和我三姐的喜事儿了。” “你和我大姐一切从简,我们家没话儿说,可我三姐的事儿你必须得上心,至少也要找个人算个好日子、提前订好饭店酒席才行啊。”金熙顺势把另一件事儿也提了下,也省得若是方重天上门去,被老太太问到,一问三摇头,说一切还没打算。 按说金子音过了门,小叔子娶媳妇就该她张罗。可金子音那人办事儿不靠谱儿,金熙这么想道。 方重天在电话那头大笑:“这个你放心,我们家老爷子老早都交代我了,若不是我跟你大姐的事儿还没办妥,我们老爷子还想叫你三姐姐秋天就进门儿呢。” 挂了电话,金熙暂时松了一口气。再一琢磨,老太太把杨青妤的事儿可是放在第一位的,如今还就是那事儿还没办,不如都弄妥了踏实。 杨青妤这事儿更好办了啊,金予豪和她本就是自由恋爱的,虽说中间遇上了一些波折,这不也是要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么。叫金予豪跟杨青妤直接说,说我们老太太要见你,不是嘎嘣利落脆? 老太太的意思,本是想叫金熙代表她去面见杨青妤。那意思也不过是跟金熙说,金家是娶媳妇的这一头儿,怎么着也得放下些身段儿。 可金熙总觉得,身段儿什么时候该拿什么时候该放,并没有一定之规,是谁规定的,娶媳妇就该低头?当初金予豪娶许衍芳的时候,倒是低头了,结果怎么着?何况这次不过是老太太要见见人……叫金予豪知会一声得了。 “大哥,是我,小熙。老太太昨晚跟我说,她想见见杨姑娘。你看是我亲自去请啊,还是你跟她说一声,然后选个方便时候直接把她带到家里来?”金熙要通了金予豪坐镇的珠宝店电话,直截了当问道。 金予豪笑道:“不过是见个面,还叫你替老太太去请?按说她早就该到家里探望祖母的……我跟她约个时间吧,约好了我会提前跟你讲,你再跟老太太说一声就好了。” 可不是,这种非正式会晤,就该简单些再简单些,以免老太太见到人不满意,彻底黄了这桩婚事,更带累了金予豪的名声,以后可不要想娶到好媳妇了。金熙笑着应了声,挂了电话拍手道万事大吉。 就在这时,门口处的铜铃叮叮当当响起来。这一大早儿,是谁这么闲在,跑到含香来啊?金熙才一站起身来,春分已经将人领进来了,万美琪? 金熙笑着皱眉,这人到底想做什么啊,前些天每天都要打电话到含香来跟她没话儿找话也就罢了,今天怎么还上门来了? “请万小姐坐下,再泡杯茶来吧。”金熙自己重新坐定,完全把万美琪当成客人嘱咐春分道。 万美琪见从打自己进了屋,金熙就一脸的不耐烦又吊儿郎当,心里难免咬牙切齿暗道,这小匪婆子也不知拿的哪门子乔,还真是个不好对付的。却还是挂上一副亲亲热热的笑脸,娇滴滴说金六小姐真客气。 “我没什么可跟你客气的,你也不用说这些违心话。万小姐,老实说吧,到底所为何来?我可没你这么闲,我有一大摊子事儿要做呢,你整天不是电话骚扰就是亲自上门,二十几天了也没说出来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倒想问问你,你能不能嘎嘣稀脆点儿?”金熙不耐的摆手。 万美琪的脸色变幻了几变,到底还是压住怒气,“你瞧瞧,我不过是想交你这个朋友罢了,你怎么……真是叫人伤心呢。” 金熙扑哧一声笑:“万小姐高抬我了,我有什么值得万小姐结交的地方?咱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的话说得很明白了,我不想跟万小姐耽误时间,若真没有什么要紧事儿,我可不奉陪了,万小姐请吧。” “你……”万美琪圆鼓鼓的胸脯儿一阵起伏,好在她那洋装胸前,并没有扣子可以被她崩飞,饶是如此也令金熙一阵心惊胆战——若是那薄薄的轻纱被崩裂了也不美啊。 “你是不是嫉妒我啊?”万美琪看样子是重新调整了心态,笑吟吟地重新开了口。 金熙又是一声笑:“我嫉妒你什么啊?我嫉妒你年纪比我大,还是嫉妒你个子没我高,或是嫉妒你比我闺秀,不用出来苦哈哈的做买卖赚钱?” 万美琪似乎是被这话气得终于忍不住了,打椅子上远远的伸过手指:“你,你简直不可言喻!你就是嫉妒我和覃慕枫好过!否则你怎么从打见到我那天开始,就对我没个好脸色!” “万小姐这话说得奇怪。我对很多人都没好脸色,照你这种谬论来说,难道她们都和覃慕枫好过?既是如此,多一个万小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金熙纹丝不动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回复万美琪。 跟这种人可不值得生气。她万美琪自以为是,那就叫她去吧,何必跟她解释呢。 “你承认了呢!”万美琪咯咯笑起来,脸变得比六月天还快上十分:“我就说嘛,你对我这般,一定是有缘故的,覃慕枫就是那个缘故,你如今可不是承认了!” “我承认个屁啊!”金熙忍不住冒出了脏话。怎么跟这人死活儿就说不到一起去,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一样呢? 万美琪一脸的惊讶:“你,你竟然……” “怎么着,嫌我说话难听是不是?我告诉你万小姐,你爱跟谁好,那是你的事儿,跟我又有什么干系。” “我金熙赚我自己的钱,过我自己的日子,我真没那闲心管别人的事儿。你若是只为了跟我探讨这个,好走不送。”金熙轻轻转动着手里的杯子盖,玩罢一个花样儿又是一个花样儿,手指甚是灵巧。 之后又是轻轻一抛,杯盖咔嗒一声,严丝合缝的扣在杯子上,杯中茶水袅袅的热气立刻被盖住,再也飘逸不出。 万美琪看呆了。怪不得谁都说,这个金六儿是个狠角儿,拳脚功夫是打小儿练就的,三五个大男人也近不了她的身。瞧瞧这茶杯盖子玩儿的,若再说什么惹恼了她,保不齐就扔过来砸脸上啊。 “我这次来,真是有要事要跟你商量。我从法兰西带回了几份香水配方,想跟金小姐做个交易,不知金小姐意下如何?”万美琪不敢再顾左右而言他的绕弯子,直截了当讲了来意。 “跟我交换什么你还没说,就问我意下如何,也不是谈生意的态度啊。”金熙笑回道。香水配方谁不感兴趣呢,可也得看看要拿什么来换。 ╭(╯3╰)╮ 报告,我回来了,赶在梅花在东北登陆之前跑回来了~~ 捂脸说一声,白天若是不出去,会努力加更一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好走不送(加更) 不提交换什么还好,一提这个,万美琪立刻扭捏起来,大家闺秀也好,交际花也罢,两种气场完全杳无踪。金熙看得直摇头,身上也随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我把香水配方给你,你以后不要再跟覃慕枫来往了好不好?”万美琪终于抛开扭捏,试探般问金熙道。 金熙失笑,她其实早都猜到了万美琪这个交换条件。真正说起来呢,她对覃慕枫并没什么感觉,就算刨根究底,也不过是不反感罢了,这个交易若是真做起来,她还是赚便宜的。 可是,她若真答应了跟万美琪交换,以万美琪这人的性子,还不得出去四处宣扬?说她金熙为了赚钱不要情分还是好听的,万一再说她早对覃慕枫生出情意,如今见万美琪归来、不得不忍痛退出三人角逐,饶是如此还强撑着换了个配方,那可就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那天覃慕盈不是说过,万美琪是个嘴上没把门儿的?十几岁时嘴头子就松得像棉裤腰,也不怪金熙这么琢磨她。 “这个交换条件很可笑,万小姐不这么觉得吗?”听见万美琪问她笑什么,金熙笑答道:“先不说我到底主动跟覃慕枫来往过没有,先只说万小姐手里的配方。” “你这配方如何能保证是独家的?如何能保证给了我就不会再给别人?我是个生意人,万小姐的配方若真是足够好,叫我拿钱买也好,拿物品交换也罢,咱们必须订立协约,万小姐觉得你这个交换条件,可以写进合约里头吗?” “我可不是在跟你谈生意!”万美琪圆睁妩媚的凤眼辩解道。 金熙笑着摇头:“不谈生意?我可没有雅兴跟万小姐谈生意之外的玩意儿。何况一女许几家的故事我也没少听过,万小姐若是不能给我独家的承诺,我也不想再跟你继续浪费口舌了。” 像覃慕枫那种傻蛋有几个?当年别家少爷不都是把万美琪的手帕视若无睹了,只有覃慕枫稀里糊涂当了个网中鱼,她金熙才不上万美琪这个漫天撒网的当呢。 万美琪的粉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紫,不由尖声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是个生意人?我的配方也是花钱买来的,如今简直就是白送给你,你却一点不知道抓住机会!” “正是因为我是生意人,我才不要这种白送的玩意儿。俗话说的好,便宜没好货……”金熙懒洋洋的转了转脖子,端起茶水来又喝了几口。 “你今儿白送给我了,鬼知道你明儿又白送了谁?说得好听我是没花钱拿到了配方,等我做出产品上了市,满市面儿全是跟我一样的产品,我的投入花了不少,却得血本无归,你说这种不要钱的玩意儿能不能要?说白了你这不是害人玩儿呢吗?” 万美琪倒吸一口冷气。这丫头,真狡猾!本以为这小匪婆子是东北大山里出来的,又是个姨太太生的庶女,不定得多么的目光短浅呢,如今这么一说,倒像她万美琪落了下风! “我跟你签合约!”万美琪咬牙切齿道:“你不就是害怕我把配方转手再送了别人吗,有了协约,我若反悔,你完全可以把我的所作所为公布于众!” 金熙摆手:“我不签。协约里怎么写?写你给我配方,我不再跟覃慕枫往来?这种协约公布于众,丢脸的可不是你,是我金熙啊。” 万美琪不由气结。怎么无论挖多少个坑,眼前这小匪婆子也不跳?她皱着眉问金熙:“那你说,你想怎么办?” “花钱买。”金熙简明扼要道:“我花钱跟你买,你愿意卖就卖,不愿意拉到。” 万美琪大摇其头:“我不缺钱,我不卖!” “所以我事先就说给你听了,你不愿意卖拉倒。我还忙着呢,万小姐请吧,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了。”金熙再次端起茶杯,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架势,再不多说一句话。 万美琪强压胸中怒火,仔细回想起早几天跟自家大姐商量的话来。从法兰西带回来的香水配方,不过是那个傻傻的法兰西小伙子半卖半送的罢了,大姐说,若是卖不上价钱,还不如送给谁,倒能落个好呢。 大姐说的对,旻国虽然很是开放了,比起法兰西和其它欧洲国家,还是很落后的。想在这种地方把香水生产起来,无疑是难于上青天,想必也不会有哪个商人吃饱了撑的,拿很大一笔钱把配方买回家。 何况那配方她早研究过了,就是原材料一项,也得费老鼻子劲了。于是她才想着,不如来跟金熙做个不是交易的交易,因为她早在回来时就听说了,覃慕枫好像早把她忘光了,却喜欢上了金熙这个小土匪。 如今金熙并不买她的账,还不止一次下起了逐客令。万美琪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初衷,是不是考虑得不够周详。要不然,把配方送给覃慕枫好了?大姐说的那话又回荡在她耳边,不如送人情,不如换情份…… “好吧,既然跟金小姐无法达成一致,只好算我白来了一趟。”万美琪打椅子上站起身来,故作轻松道:“其实我也听说了,覃慕枫正在和一个法兰西商人合作生产香水呢。” “金小姐不用我说也知道,覃慕枫是个典型的商人吧?也不知我若是把手里的配方白送给他,他会不会欣喜若狂? 到那时再看咱们俩谁的分量重吧,金小姐可不要哭着鼻子说悔不当初!” “我不懂什么叫后悔,倒是万小姐别后悔才好。另外请万小姐不要随便跟人比分量,到最后保不齐丢脸的就是自己呢。”金熙笑着伸手请她自便。 先抛开感情不感情的不论,什么木讷什么不善言辞这些也都不管,只说覃慕枫当年拉着乔一起做起了精油出口生意,如今又闷不吭声做起香水来,金熙就算作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儿,也觉得覃慕枫是个不吭不响埋头做事儿的好生意人。 可若是他收了万美琪那不要钱的香水配方,金熙可得要唾弃他了。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为什么要白拿别人的东西?何况这个白拿,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白拿……搞不好还得出卖“色相”呢。 虽说覃慕枫若拿到了配方,她的精油也许会走得更好——他那里生产越多的香水,精油用量就越大。就算她金熙没得到香水配方,暂时做不了香水生产,多卖些精油也是好的,可也得分怎么卖啊。 金熙想到这儿,不由摇头暗道,若覃慕枫真收了万美琪的方子,她可要考虑要不要继续给他供货了。不是她跟钱过不去,她只是怕多事,若再次被万美琪找上门来说,你当初倒是硬气,如今不也是拐弯抹角靠着我的配方赚精油钱,这得是个多没脸的事儿…… 万美琪踏出含香芳疗馆的门,眯眼抬头打量着含香的大牌子,打量了良久才要转身离去,却瞧见含香的三个小丫头皆一脸警惕的隔着窗望她。 笑着对小丫头们摆了摆手,万美琪心道,我还没到要跟你们含香过不去的地步,莫怕莫怕。想把金六儿掀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也不用在这种事儿上动心思,我只需把覃慕枫抢回来,叫金六儿欲哭无泪就好。 装,跟我装!谁都说覃慕枫对这金六儿有情意,偏偏这金六儿自己却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哼,越是装成这样,越是怕失去,不是吗?我万美琪倒要瞧瞧,到底是你个半路捡漏儿的小匪婆子胜我一筹,还是我这个青梅竹马是他心里的唯一! “姑娘,您没事儿吧?”春分几个小丫头见万美琪开车离去,匆匆回了后头小心翼翼的询问金熙。 金熙笑着摇头:“瞧瞧你们这个紧张劲儿,你们姑娘什么时候在人手里吃过亏?” “我们,我们看她临走前不停打量咱们的门面,我们怕她不怀好意。”叠翠强按住心头的慌张。 “这个不会的,她还没到丧心病狂那种地步。就算她买通了谁来捣乱,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金熙安慰着几个丫头,心底却把留几个丫头在含香上夜的计划又推迟了。 孙樱娘出了满月后,曾经跟她商量,说要不要把射马岭山上的两位本家姑姥姥接来京城,一个留在自己小院儿照看孩子们,一个留在含香芳疗馆给金熙上夜。 金熙当时是答应了,可还是嘱咐她娘先别急着去信,她想亲自去趟射马岭。本来她也计划过秋天要去东北挖草药不是,若是真能成行,回来时再带两人一同回来也不迟。 那两位姑姥姥,虽然论辈分是孙樱娘与孙大炮的本家姑姑,年纪也都不过四十出头,又有一身的好武艺。可怜这二人,一个早年间死了丈夫,另一个做了土匪后也是终身未嫁,若是她们能来,金熙娘儿俩平白省了不少心不说,两位姑姥姥也有了养老送终的人。 想到这里,金熙忙嘱咐春分给她准备纸笔。还是先给山里写封信,跟姑姥姥们提前知会一声吧,毕竟是叫两位老人家背井离乡的大事儿,介时见面再讲,未免不礼貌。 另外也得问问武德诚武军师,秋天的山里还有没有草药可挖,否则等些天她贸然动身,万一再白跑一趟就坏了,还不如等到明年春再去呢。 香水可以不做,中药却是一定得种——普通的百姓人家可以不臭美,病了却得延医问药。金熙笑着接过春分递来的笔,飞快的写起信来。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再翻旧账 冬至月月初,金予辰与韩素芬的女儿金尔薇才过了百岁儿,第二日老太太便将韩素芬叫到了自己跟前儿,手中的大串钥匙与账本子朝前一推,笑吟吟的望着这孙媳妇不说话儿。 韩素芬心底一阵打鼓,望望老太太又瞧瞧坐在老太太身边的金熙,声音低低毫无底气的问老太太:“祖母您这是……” 虽然大姑姐金子音十月初便出嫁了,八姑娘子珊、十少爷予隆和她们家尔薇的百岁儿宴席也都办完了,可是大伯哥金予豪与小姑金子琳的喜事皆迫在眉睫,马上又是年根儿底下,老太太若是这会儿将管家之事交给她,她哪里应付得来? 老太太前些天倒是提前跟她说了说,有要教她管家的意思不假。可她总以为,那该是开春儿时候的事儿啊。怪不得这几日只要一见到大伯母,大伯母就是一脸不大自在的笑容呢…… “二嫂你别慌,祖母既是应下了会教你管家,就一定会带你一阵子。等你得心应手了,再独自操持起来也不迟。”金熙笑着替老太太答道。 老太太一直不说话,她若再不替韩素芬说两句,只怕老太太一股脑儿把钥匙账本全交了,从此后只管享清福了呢。 韩素芬当然听明白了小姑的意思,感激的对金熙笑了笑,便恭请老太太教导:“……孙媳先把账本儿拿回去琢磨琢磨,有看不懂的地方再问您可好?” 老太太只管笑着点头,心里却道总算能歇歇了。一眨眼,她也忙活了几十年了,在家做姑娘时就当家作主,嫁进金家没多久,婆母也像今天这样交了钥匙账本,等自己熬成了婆婆,却歇不下来,还得等孙媳妇分忧…… 金熙陪着老太太和二嫂见过了几个管事的,把后院杂事交接完毕,心里也算长出了一口气。等二嫂真正当起了家,她也能轻松些了,至少二嫂不会像老太太一般,整天指使着她干完这样儿又做那样儿吧。 鼓捣完家里这些事儿,金熙开着车离开多福巷,一路往六姐茶楼而去,心里还抽空儿描绘着中草药种植园的原始图纸。 这个地方应该这么改一下才好遮阴,那个地方该增加个小小的排水沟——韩在斌倒是给约好了工头儿在茶楼见面的,可总不能见了面就把原始图纸扔给工头儿,不再做一点完善了吧。 之前给武德诚武军师去的那封信,问秋天的东北山里可还有各种草药,武德诚没多久就给她回了信来,嘱咐她不要急着动身,最好等明年春夏交际再回射马岭:“哪种草药适合哪种天气和土质,我会继续写信给你说明白,之后你可以先把种植园筹建起来……” 后来正如武德诚所说的,他给金熙的来信就相当于教科书了,金熙又买了几本例如《本草纲目》一类的书回家,每每抽空苦读,等她把一些简单的草药习性了解得差不多时,种植园的大概模样和布置在她心里也基本有了数儿。 其实这个种植园跟当年的花圃一样,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可金熙并不想敷衍了事。只弄个二三十亩地放在那里,潦草的种上些穿心莲金银花和艾草,倒是容易得紧,可那不是她的作风。既是要做,就要做得有模有样,谁敢说种在种植园里的草药就赚不到钱? 金熙停下车才进了茶楼,孙廷栋便迎了上来:“韩叔儿已经把工头儿带来了,你先上楼等一下,我去烤肉馆儿把他们叫过来?” 金熙笑着应了声,又问了几句表哥你吃饭了没有一类的话,却不想立刻换来了孙廷栋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放缓了欲上楼的脚步,金熙皱着小眉头看着他,笑嗔道:“表哥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爽利了?” 孙廷栋犹豫了犹豫,比划了一下楼梯:“上去再说,等我跟你说完了,再给你喊韩叔儿他们去。” 进了茶室各自落座,金熙便笑看着表哥等他说话。待孙廷栋一开口缓缓说起了要说的事儿,金熙却笑不起来了。 原来就在头两天,金子音来过,同时来的还有金子音的两个幼年同窗。那两位到底姓甚名谁,孙廷栋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一位是霍太太一位是顾太太。 来自家姐妹的茶楼里喝喝茶会会亲朋,这倒不打紧,茶钱都可以少收甚至不收。要紧的是,金子音总想跟茶艺师们打听,方重天以前到底来过这里几次,“我听小竹她们讲,她不但想打听这个,还一味的拉着小竹问,问方大哥是不是在这里跟你三姐相过亲。” 金熙这叫一个怒啊,若不是马上要跟韩在斌请来的工头儿见面讲图纸,她真想立刻冲到方重天的加兰洋行去,好好责问他一番。这金子音嫁给了他,就有了撑腰的,胆子大得很嘛,连自家姐妹都疑神疑鬼起来! “她们走了之后,我就想给你打个电话说一声。可我仔细一想,这事儿还是当面说为好,若当时就给你知道了,保不齐你在她后脚就得追过去,毕竟她还是新婚燕尔,撕破了脸对谁都不好。”孙廷栋低声劝着金熙。 小熙的脾气他清楚,只要是戗了茬儿,那就够一梦,谁惹了她谁自己扛着去吧。可这事儿毕竟是他讲给小熙知道的,无论如何也得劝两句不是? 他也想过,要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得了。可仔细一寻思,金子琳马上也要嫁进方家门儿,与其叫亲上加亲的金家两姐妹平白隔阂了,金子琳被自己大姐暗暗恨上都不知为啥,还不如叫金熙给她提个醒儿,提早做个打算。 再说了,金子音那些话,何止是怀疑金子琳?这是连小熙都琢磨上了啊!若不关小熙的事儿也就罢了,事关小熙,至少也得叫她心里有个谱儿才对。金子音那种人啊,以后还是少来往为好! “我都弄不清这位大姑奶奶到底长了个什么脑子了。就算方重天和我三姐相过亲又如何?那都是老太太的主意,又不是两人偷偷摸摸的,她就算知道了还能怎么着?”金熙无奈苦笑。 方卓文还什么都知道呢,人家说过什么没有?长辈做主的相亲又不像自由恋爱,金子音死咬着这事儿到底想干吗,难道还想搅黄了金子琳的婚事不成? 论亲近,她金熙当然与金子琳更亲近,论道理,金子琳也不是没道理的那一头儿;可是金子音已经嫁给了方重天,又是她大姐,也轮不到她管教啊。金熙摇头叹了口气,这事儿看来只能请方重天想想办法了,他自己的事儿就该他自己掰扯清楚,她不想管是一,管不明白是二。 “若是连方大哥自己也解释不清楚该如何是好?” 孙廷栋甚是担忧。金子琳的事儿好解释,金熙的事儿呢?当年可不止一个人传过流言蜚语,说金熙跟方重天如何如何呢…… “这才多大点儿事儿啊,有什么解释不清楚的?要不就是他不想解释,要不就是金子音混不讲理,总之就是他方家的毛病,我三姐可还没过门儿呢,想趁着这么个机会给我三姐来个下马威,门儿也没有!”金熙是越想越怒,越怒就越笑。 孙廷栋替她顾虑的事儿,她倒没往那里琢磨,她只顾得生气了。欺负人也没有金子音这么欺负的啊,这是熬出头了,就想翻脸不认人呢?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若金子琳是别人家的姑娘也就罢了,都是自家姐妹,金子音不但不帮忙掩饰,还当着外人面揭自己姐妹的短儿,这到底是精是傻啊? 难道是她瞧上了方家的钱,想趁着金子琳没过门儿,把方家的管家大权牢牢握在手里?这可能吗,方老太爷可还活得硬朗着呢,几位老姨太太也都不是白给的,金子音不先捡着外人下手,却先对付起了自家姐妹,这也太分不出亲后了吧。 若真是这么回事儿,金熙还就想告诉金子琳,嫁过去不急着搬出老宅,先跟金子音斗上一斗呢。她当大姐当大嫂的都不给你留一点面子,你为什么要忍让她?她既然愿意玩儿心计,你就陪她好好玩一回,倒要看看最后哭鼻子的是哪个! 正想得解气呢,见孙廷栋总是不停的看门口,金熙急忙低头看了看表。早上头出门时被老太太拉着跟韩素芬做交接,就耽误了一阵子,如今时候已经不早了啊! 她赶忙强按下心头的怒气,低声请孙廷栋去帮她喊人:“还是先做咱们的正事儿要紧,这件事儿先放一放,等我沉淀沉淀再想办法。” 孙廷栋应着声站起身来,临出门时到底停了一停,转头叮嘱金熙道:“若是不翻脸就能把事儿解决了,还是不翻脸的好。毕竟牵扯的全是亲的热的,回头再把当初甚多的流言蜚语翻扯出来,将你夹在中间弄得里外不是人,你何苦来呢?” 金熙垂头想了下,蓦然想明白了,原来金子音不单单是怀疑金子琳,还有她金熙的事儿呢?怪不得孙廷栋一直欲语还休…… 既是牵扯到了她,还真不能简单的对方重天发过脾气就算了事了,她抬起头来还给孙廷栋一个灿烂的笑脸:“嗯,表哥的意思我懂了,你放心吧。” 其实孙廷栋把事儿说给了金熙听,之后看着她那神情,立刻就后悔了。可是话既然说出了口,再也收不回来,他也只能先劝两声,等过个一天半天的再作打算。想到这里,孙廷栋无声的叹了口气,转头出了门直奔烤肉馆儿。 金熙一个人坐在茶室里回味着孙廷栋的话,不由又笑起来。事儿才一听说之时,确实很令人气愤郁闷,可孙廷栋的几句话却令她彻底开心起来。 当年那个毛毛愣愣的傻小子,如今也长大了呢。金家的事儿不令人省心不假,当年从射马岭一同来京城的孩子们却个个这么招人稀罕,是不是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谁才是告刁状的 三天后的一大早儿,金子音哭得双眼红肿回了多福巷娘家。大太太见状急坏了,无奈这位姑奶奶是怎么问也不吭声,她只好拉过陪金子音一同回来的小丫头红枣儿到了外间,低声问你可知道咱们姑娘这是怎么了。 红枣儿左瞧瞧右看看,虽然身边并没有别人儿,却依旧压低了声音对大太太道:“昨晚上,姑爷发脾气了,就连老太爷也没给大姑娘一个好脸儿……我听着大姑娘那意思,像是咱们六姑娘给她告了什么状。” 大太太登时气结。这六丫头想干什么?当初大姑爷想娶子音,她就左拦犹阻的,如今两人已经成婚了,她怎么还来当搅屎棍子? “你去服侍大姑娘净面换衣裳,我去老太太那里一趟!”大太太强按住怒气嘱咐红枣儿。 红枣儿慌得忘了尊卑,一把拽住大太太的衣袖不放手:“大太太不要贸然的去……到底是不是六姑娘告了状,我也不知道呢,我只是听见了一言半语,大姑娘只顾得哭,说得并不清楚啊。” 大太太深出了两口气,笑对红枣儿道:“这个你不用管,到底是不是那丫头告的状,我问不出来,还有老太太呢不是,你只管安心伺候姑娘去。” 金熙才在空间里练罢拳脚,正在收拾各种花叶,就听见柠檬在卧室外头低声唤她。也顾不上洗一把手脸,便匆忙出了空间,打开卧室门问柠檬唤她何事。 听柠檬讲是老太太身边的映雪来了,金熙抿嘴儿笑起来,这老太太,到底啥时候能叫人消停一下啊?好不容易今天想在家歇一天,这一大早儿就叫人来喊…… 跟映雪一路上往老太太那里走,映雪趁着左右无人,低声道:“大清早的,大姑娘就哭着回来了,也不知道都跟大太太说了什么,大太太便跑去老太太那里给您告状了,您到了那里小心些,我瞧着老太太有些恼怒呢。” 金熙笑着点头说声我知道了,心中却道大太太和金子音来得真快。嗯,其实是方重天发作金子音发作得快吧,怪不得他当初愿意娶金子音,原来他娶了这个糨糊媳妇回家,也不是一味惯着的,该敲打时候也真下手呢。 她一边想一边叹气,始终想不明白金子音到底长了个什么脑袋。金子音眼下哭着回了娘家,这是觉得她自己并没做错什么,反倒是方重天欺负了她? 进了老太太堂屋,老太太果然是阴沉着脸的。金熙给老太太和大太太问了安,自顾自的在映雪搬来的椅子上坐了,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并不吭一声。 大太太恨恨暗道,这六丫头真有一套。若不是早知道这丫头内里有心计、外表装得像好人儿,看见眼下这副模样,还不得被她骗过去、真以为她无辜了? 老太太也早知道金熙的脾气,因此既然叫她来了也不跟她兜圈子,张口就问道:“我听说,你在你大姐夫那里给你大姐姐告了一状?” 金熙扑哧一笑:“您是听谁说的啊?也多亏这是在咱们家呢,若是叫外人儿听见了,还不定怎么想。大姐和大姐夫是两口子,我去大姐夫跟前儿给大姐告状……先不说我还要脸呢,就算我是个混不吝的,告状也得管用啊!” 平心而论,她确实没告状。她那天乍一听廷孙廷栋说起来金子音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恼怒,可还没当到下午就想通了。 利益相关的大宅门里哪有什么骨肉亲情,她何必非得咬着金子音不顾姐妹情谊的错处不放呢。把金子音当成外人儿想一想,这傻大姐儿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多疑了些…… 何况若是别的女人嫁了方重天,说不定比金子音还不如,金子琳嫁给方老三之后,不也得与人家妯娌相称,不还是得表面上恭恭敬敬。她金熙倒是敢于与之翻上一次脸,可这又将方重天的面子置于何处? 因此金熙不过是给那家大少奶奶卢雨涵打了个电话,想打听下总陪着她大姐一起逛街喝茶的顾太太霍太太都是什么样儿的人,为何金子音当着那两人面前一点都不忌讳,连自家人的私事儿都敢往外抖搂。 再说了,金熙很想知道,卢雨涵那么通透懂事的一个人,既是金子音的幼年同学,又是方重天的表妹,当初还兢兢业业的给两人当了一回媒人,金子音为何不多跟她走动一下,反倒跟外人儿滚成一团。 不想卢雨涵那么沉得住气的一个人,听了金熙的问话都免不了吃惊:“小熙你是说,我大表嫂跟那两个走动得蛮好?这可不成!” “我跟你说,那两个可都不是省油的灯,霍太太的先生是抽大烟扎吗啡泡舞女无所不为,家里前三年就瓢了底;那顾太太更别提,娘家是放驴打滚儿高利贷的!” “怪不得我表哥和你大姐举行婚礼时,那两人莫名的殷勤……这准是看准了你大姐好拿捏呢!她若还是跟这么两个人频繁走动,保不齐哪天就得上当受骗!” “这样吧小熙,你劝劝你大姐,赶紧跟她们断了往来,我这个远房表小姑子,跟她不好说什么,我只能跟我表哥隐晦的说一声提个醒儿。” 金熙把这些话儿学说完了,还带着歉疚道:“我这几天太忙了,本想趁着今天休息,跟大伯母讲讲这事儿,谁知还没来得及……” 弄明白不过是这么回事儿,老太太立刻就变了脸,手指险些指到了大太太脸上:“你把事儿问清楚了没有,你就来告刁状!还敢说别人,我看你才是告刁状的那个!” 大太太一脸的愧色,紧着跟老太太求饶说媳妇错了,心里不由得把金子音骂了个千遍万遍。 她是护犊子不假,自家的孩子吃一点亏她也不干,可她也分得清好赖不是?那个顾太太和霍太太这种人家儿,子音这丫头怎么不把眼睛瞪大些,就敢跟这种人来往! 方重天是个多好的女婿啊,一不挑子音她离过婚,二不挑她凡事拿不起来个个儿,三不挑她当初嫁给了李霖、好几年没生出个孩子来,子音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道惜福! 可是六丫头又是怎么知道子音跟那两个太太来往频繁的?这丫头是不是对子音的私事儿太过“关心”了? 金熙见大太太虽然认了错儿,却还是狐疑的问起这事儿来,心底忍不住嘿嘿一笑。她正愁找不到茬儿跟老太太提起金子音的二百五拎不清呢,大太太就给递过来了话茬,她何乐而不为? 听金熙学说了金子音带着那霍太太和顾太太、跑到她那茶楼里乱打听,老太太被气得手直打颤,点着大太太怒声道:“你养的好姑娘!金家的脸面全被她丢尽了!” “她是不是以为当众这么一问,叫大伙儿全都知道了,方老大最后放着黄花大姑娘子琳不要,反倒娶了她,她就是仙女下凡了,她就是天下难找地上难寻的那个!” 金熙强忍着笑,心中大赞老太太够犀利。金子音嫁给方重天的婚礼上,金熙也听见过女客们窃窃私语,说方老大挑了这么久,怎么倒娶了个离过婚的……保不齐金子音也听到过这些,于是就想叫同窗好友知道她的魅力呢。 老太太见大太太羞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加的不依不饶起来:“怎么着,要不就是她是生怕外人儿不知道,咱们金家的姑娘嫁不出去了?一个两个都上赶的要说给方老大!方家的小子都是香饽饽,我们家的姑娘都是下三滥!” “子琳可是马上就要办婚事了,叫她这么一闹,子琳怎么嫁,方老三怎么娶?!嗯?” “当初子琳跟方老大见面,可都是我做主的。子琳老大的不愿意,还是被我逼着撵着又叫六丫头陪着才去的,你们家子音是不是对我不满意啊?你叫她来,现在就把她叫来我问问!” 大太太慌忙离开椅子跪倒在老太太身前的脚踏上:“母亲息怒,母亲息怒!是子音这丫头太不懂事了,也是我实在没教导好她,您骂得好!” “可是眼下天气逐渐的冷了,您可别气坏了身子骨儿,不是媳妇不舍得把子音叫来给您骂一通出出气,媳妇是怕她来了更得气着您!不如您消消气,容媳妇回去教训她一番,再把她领来给您赔罪好不好?” 先不论大太太这“怕气到老太太”的话是不是真的,金熙总得当成真的来听——老太太眼下已经气得不善了,若是再将金子音拉到老太太跟前儿来,真把老太太气个好歹可就坏了。 于是她连忙上前给老太太轻抚后背顺着气,又帮大太太说起了话儿:“大伯母说得对,祖母的身子骨儿要紧,您还是赶紧消消气吧。再说了,祖母您琢磨琢磨,我大姐姐已经是方家的媳妇了,哪有回趟娘家便挨上一顿骂的道理?” “大伯母也不要去教训我大姐,好言好语跟她聊开了就好。我大姐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自己母亲轻言软语跟她讲,她有什么听不进的?” 大太太见金熙不但不跟她生气,不抓着她大清早就来告刁状不依不饶,还帮她给子音求情,更是羞愧难当。老太太见状也不好再叫她跪着,叹了口气就叫金熙把她扶了起来。 重新落座回去,大太太不免在心底哀叹。唉,今儿这事儿,可万万不能叫大爷知道了,否则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果呢。在老太太这里,不过是跪上一跪说两句软乎话罢了,在那位爷那里,可得三五天见不到一个笑脸了! ╭(╯3╰)╮ 谢谢shuishuiblue的小粉红~~谢谢打赏的亲们~~谢谢所有默默订阅支持的亲们~~花儿爱死你们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谁来示威 腊月初九,是金予豪与杨青妤的大喜之日。金家的酒席摆在醉香楼,宾客盈门自是不用说的,不请自来的亦是不在少数。 金熙被老太太指派了与四哥金予君一起,专做挡驾之事。金予君头一次被老太太委以重任,又是带些恶作剧的拦截,自然做得不亦乐乎。每每在门口迎到了未持请柬之人,全都笑吟吟地拦了,自派了金家的管事之人给带到一楼偏厅里去落座,只等酒宴开始。 这是老太太早就交代了的,说客人虽是不请自来,谁也不知道来者是好意歹意,我们家也不能失礼,只能委屈他们到偏厅自成一统——当初叶宝洁的订婚宴上一幕,老太太也听金熙学说过,何况一个来月前,许衍芳还从上海打来电话,哭哭啼啼闹了好大一阵子。 金熙却郁闷坏了。金子明和金子音姐妹俩喜气洋洋的陪着大太太迎客,她却要做黑脸的讨人嫌……难道金家就没有比她再合适干这个的人了? 这当口的金熙,格外想念起三姐金子琳来。若不是金子琳正月里也要出门子,兴许还能有个人陪着一起唱白脸。可自打金子琳的婚期定下了,老太太就发了话,不许她再四处闲逛,说就算这年头儿不用自己绣喜服,也得在家装出个娴静待嫁的样子来。 正琢磨着这些,就见前面不远处袅袅婷婷的走来个女子,身后一辆黑得闪闪发亮的福特,正在缓缓驶入停车场。金熙冷冷一笑,万美琪和覃慕枫两人,到底凑到一起去了? “怎么,金六小姐,不欢迎我?”万美琪娇笑着走近前来,见金熙还望着停车场那边,不由咯咯咯笑出声:“你不用瞧了,那就是覃慕枫的车。” 金熙微笑:“我不管它是谁的车,我只想知道,万小姐的请柬没拿在手里,是在包儿里还是在车上啊?” “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老相识了,要什么请柬啊?难道金六小姐不知道,我和金予豪杨青妤都是同学?”万美琪毫不在意请柬问题,一边笑说一边观察金熙的神色。 金熙还是微笑:“是吗?那么为何万小姐连张请柬也没拿到?若真是没有请柬,那就对不起了,我们家老太太有吩咐,没有请柬的客人,请到偏厅落座。陈妈,带万小姐到二楼偏厅去安置下座位!” 万美琪皱眉:“你这人怎么一点不会变通?我没有请柬,覃慕枫可是有的!” “覃慕枫的请柬上可曾写了,请覃四少携万美琪小姐一同赏光?或是写了,请覃四少携爱侣一同出席?若有写的话,请万小姐等他停好车过来,一同到二楼正厅落座。”金熙微笑不减。 来示威,你还差得远了!若换成我是你,我一定要陪他一同停好车,再等他给我开了车门扶我下来,两人挽着手臂趾高气昂的前来。若真是那样,即便请柬上并没写什么这个那个,哪个还好意思拦着,硬生生叫两人一个朝东一个朝西? 万美琪果然变了脸色,娇滴滴的声音又尖锐起来:“你这是专门儿找茬来的?你可别忘了,今儿是你们家大少爷的大喜之日,你把客人闹得不愉快了,对你们金家有何好处?” “万小姐说笑了,我又没专门去寻你,更不用提找茬儿不找茬儿了。我们家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就怕有不懂事的来捣乱,所以才吩咐,没有请柬的一概请去偏厅。” “啧啧,我们老太太真慈祥,万小姐你说是吧?若依着我啊,没请柬的还要请回呢!”金熙笑答着万美琪的责问,远远地就望见,覃慕枫的车上接连下来了三个女子,却是覃慕婉、覃慕妍与覃慕盈三姐妹。 覃慕盈昨晚就知道,金熙不会立在酒楼门内招呼持请柬到来的客人,倒被老太太安排了个苦差事。 金熙打过去的电话里诉罢苦,覃慕盈还颇为她抱打不平了片刻,转念一想,金家的女子里,确实也找不出比金熙更合适做这事儿的,谁叫金家老太太年纪大了呢。 一手挽着一个姐姐,覃慕盈上前来跟金熙打招呼,姐妹三人却并没一个人搭理万美琪。金熙好久没见过覃慕婉和覃慕妍了,也抛下万美琪、扭头与覃家姐妹寒暄起来。 身后的万美琪将高跟鞋跺得咔咔响,金熙回头笑问:“万小姐还没走?我不是叫您随着我们家的下人到二楼偏厅去么?” “我等着婉妹妹三人一起。”万美琪一副没心没肺的笑模样,心里却险些吐了血。 出了家门没多远,就是覃宅。远远望见驶过来的正是覃慕枫的汽车,她故意扎了车胎,下了车凄苦张望。却不想开车的是覃慕盈也就罢了,车里也只坐了另外两位覃家姑奶奶,覃慕枫根本就是毫无踪影。 依着覃慕盈,本是不愿给万美琪停车,再搭她一段路的。覃慕婉却低声笑言,若不搭她一路,谁知道她又想做什么。不喜欢她归不喜欢,看看她的热闹和笑话不也是件挺好玩儿的事儿。 如今听着万美琪毫不脸红的说要等覃家姐妹一起,金熙险些笑喷了。覃慕盈更是在心里暗道,二姐姐自打嫁给了佟建安,真是越来越狡猾了,若没有二姐姐这个好提议,上哪里去瞧万美琪的不知羞耻去? 然而覃慕妍却一直在心底暗自嘀咕,自家那老太太还真是英明。若不是老太太拉着四哥给几位长辈做车夫,四哥开的那辆车里是老太太还有母亲二婶儿,等他被万美琪半路截下,还不一定又给覃家出什么丑儿。 覃慕婉听了万美琪的话,一反往常与姐妹好友们相处时的温婉,高挑眉梢冷冷的对万美琪道:“万小姐自重些好不好?你搭车时我便与你说过,搭车就是搭车,莫再扯别的什么,如今不过一刻钟的事儿,你就忘了?” “做人就怕自轻自贱不知轻重,想叫我们家再像十来年前对你,那可是不能够了!” 覃慕婉这是琢磨着,万美琪的丑态也见得差不多了,就算见不到,想也是想得出来的。如今总不能因为这种人,再耽误给新人贺喜,扔给万美琪硬邦邦的几句话,又笑说小熙你先忙着,便挽上两个妹妹,随着金家迎客的管事往酒楼走去。 醉香楼前的十几米处,便只剩下万美琪气也气不得、恼也恼不得,金熙望着几人背影笑喊一会儿见,转头过来再看万美琪时,也没了笑脸。 万美琪甚是犹豫,这个二楼偏厅到底要不要去。去吧,覃慕枫尚未露面,她还没得到搭讪的机会;不去吧,倒好像她有些上赶的要等谁,一张脸面在这小匪婆子跟前不得丢得一干二净?当初的豪言壮语“看谁哭鼻子”可是扔出去几个月了…… 再者说,覃慕枫就算马上就到了,能给她什么好脸色吗?前些日子,不管她是去覃宅,还是去覃氏洋行,都不曾见到他一面,不是覃宅下人冷冰冰地说四少爷不在,就是洋行门房儿嬉皮笑脸的说万小姐来得真不巧,我们四少爷办货去了…… 不管啦!万美琪赌气的咬了咬牙,她还要什么脸面啊,只要她能把覃慕枫软磨硬泡泡到手,脸面不是都找回来了?唉,也怪她轻敌,早知道这几年出了天翻地覆的大变化,不如早几年回来了! 就算是如今,也不一定是覃慕枫故意躲着她呢。当年两人出了那么一件事儿,覃家人是如何对待他的,她可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即便如此,覃慕枫不也还是信誓旦旦的说要等她回来? 想到这里,万美琪心底缓缓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当年真该好好珍惜他啊,后来的这些年,她何曾遇上过一个值得交付终身的好男子?青春年少时惹的祸,如今要用脸面来还,为了终身大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如此孤注一掷了…… 犹豫间,不远处又开来一辆车。车停了之后,下来的那个男子不是覃慕枫又是哪个?万美琪凝神望着,不禁有些呆愣起来。 这么些年没见了,他都长成这么一副高高大大的大男人模样了?当年那个少年虽是一脸青涩,眉头却总是舒展得带着笑,如今却为何变得沧桑起来,就连笑时都眉头紧锁? 金熙顺着万美琪呆愣的眼神望过去,正瞧见覃慕枫打开车门扶着覃老太太下车。她急忙三步并作两步、两步并作一步走过去,笑吟吟扶住覃老太太另一侧胳膊,还不等开口寒暄,就见万美琪也怯弱的跟了过来。 覃慕枫似乎并没瞧见跟来的是哪个,将祖母交给金熙,又去车边扶自己的母亲和二婶儿。只听万美琪在身后委委屈屈娇娇柔柔的唤了声:“慕枫……” 覃慕枫的脚步一顿,只听覃老太太厉声道:“老四你先别急着扶你娘她们,先把我的拐杖递给我!” 覃大太太也不用覃慕枫搀扶,利利索索下了车,随即递过老太太的龙头拐,轻声笑道:“老太太!您这又是想抽谁的脊梁骨了?今儿可是金家的大喜事,咱们不带这样儿的。” 覃二太太也扶着覃慕枫的胳膊下得车来,与大嫂一边一个站在老太太身前,笑吟吟跟金熙打招呼:“你们老太太今儿又抓你的劳工了?” “你这孩子啊,为你祖母分忧的时候也得劝劝了,管家大事赶紧交出去多省心。你瞧瞧我们老太太,只须握好了龙头拐,我们家谁也不敢龇毛儿!” 万美琪紧紧裹了裹身上的裘皮大衣,满眼凄楚委屈的望着覃慕枫。金熙笑着跟覃家老太太和太太们说了几句话,再一瞧见她这副模样儿,不由打了个冷战。 ╭(╯3╰)╮ 谢谢cyz1031的粉红票~~ 白天如果不出去,会有加更~~叹气,最近太忙了,就连加更都是不定时不定量,简直没脸见人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天地良心(二更) 覃家老太太被媳妇们连逗带笑的说了几句,脸上的厉色终于褪去,拉着金熙的手却一直没撒开:“你祖母来了没有?快领着我见她去,我帮你敲打敲打她!没出嫁的姑娘家,哪能叫她这么使唤?她不心疼我都心疼了!” 若不是数九严寒天气,金熙早就大汗淋漓了。覃家这几位跟她如此示好,这是给万美琪瞧呢,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眼角余光荡见覃慕枫,她的心里更是一冷——这家伙满眼带笑的望着她做什么?他的老情人万美琪不就在一旁销魂蚀骨的立着么,还不赶紧上前献献殷勤,以重拾旧梦? 这当口金家大太太也打酒楼里迎了出来,亲热的搀扶了覃老太太,又嘱咐金子音金子明姐妹俩招呼着覃大太太覃二太太,一行人转眼间便走了个干净,只剩下覃慕枫、金熙和万美琪立在酒楼门口,金熙翕动着嘴唇,暗念尴尬啊尴尬。 不过还好,金予辰简直就像及时雨,眨眼便出现在三人跟前——金熙当然知道,这是大太太进去后嘱咐的,叫他出来招呼覃慕枫。 覃慕枫慌忙从金熙身上挪开目光,笑着跟金予辰打招呼:“我才念叨你小子跑到哪里去了,你就立刻出现。” “你家千金百岁儿那几日,我刚好不在京城,真是对不住了,等办周岁宴席时一起补回来可好……” 两人就这般絮叨着家常离去,万美琪想追,却又不敢。犹豫了半晌,在金熙耳边扔下一声冷哼,到底进了酒楼朝二楼偏厅而去。 金熙这才松了口气,才一抬头又惊出一身冷汗。眼前这个做欧洲贵妇人般打扮的女子,是许衍芳?她臂弯之中挽着的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却又是哪个? “小熙!”许衍芳抛下那男子,两步上得前来拉住金熙的手,娇嗔道:“不认识我了啊?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枉我这些日子总是时不时念叨你,你是一点儿都不想我啊!” 我想你?这许衍芳精分了吧!或是要当着着那胖男人面前,显摆她许衍芳与前夫家没有一点嫌隙,与前小姑更是亲如姊妹,是个懂事的、大方的、不计前嫌的好女子? “往后再见面,就叫我朱迪吧,或者叫我贾太太也行。对了,我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我先生贾雪藩,雪藩啊,这个就是我老跟你提起的金熙,你别瞧她瘦瘦苗苗的,浑身都是力气,一个人就能扛着我楼上楼下的跑着找医生呢。”许衍芳娇笑着招呼胖男人过来跟金熙见面。 呃,没想到许衍芳真是个……豪爽的,前些天不还打电话到金家去哭闹呢吗,怎么转眼间就嫁了人?嫁人也就罢了,好不好歹不歹的闭着眼摸,也不至于摸到这么一个大肉球吧?大肉球也就罢了,怎么以往的事儿竟然一点都不对他避讳? 胖男人贾雪藩到了金熙跟前,却是一派绅士风度伸出了肉乎乎的手掌,打招呼的声音也是极其磁性深沉有魅力,闭着眼听,简直就像某电台的某著名播音员,勾人得紧! 金熙跟贾雪藩握过了手,又听许衍芳絮絮叨叨的说着贾雪藩的身份,心底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看来以貌取人真是要不得,这位发福发得没了边儿的男人,竟然是国会议员? 再看贾雪藩对许衍芳那种略带宠溺的微笑,许衍芳又回了他一个明媚灿烂的笑脸,金熙迷茫了。 迷茫之后,金熙叹气。看来到底谁是谁的那杯茶,还真是不好说呢。许衍芳这种女人,要的不就是一份父兄般的无边宠溺么,金予豪当初给不了她,贾议员却是可以的……胖点儿老点儿又怎么了。 迷茫之后叹气之后明朗之后,最要命的难题随即就摆在了金熙眼前。面前这两位,一定是没有请柬的,请到偏厅里去吧,却未免失了礼貌与大方,何况贾雪藩这个国会议员的身份,也有些唬人。要不然,上去找老太太商量一番? 金熙用眼角余光四处寻觅着自家人,无奈酒宴就要开始了,客人想必也来得差不多了,大太太也好,金子音金子明也罢,一个都见不到。金予君倒是还在门外立着,可把眼前这两位交给他先敷衍着,她也不放心啊。 许衍芳似乎看出了金熙的犹疑,忙笑着重新拉起她的手:“你别为难了,我不过是来送一份礼物,酒宴吗就不参加了,雪藩他还有个重要应酬,我马上就陪他走了。” 低头打随身鳄鱼皮包里取出两只盒子递给金熙,许衍芳颇为情真意切道:“你替我祝福两位新人白头偕老比翼齐飞。” 贾雪藩又从大衣内兜里掏了张名帖,双手拿着递给金熙:“这是我的名片,请金六小姐惠存。内子不止跟我讲过一次,金六小姐对她的照顾与……与教诲,雪藩甚是感激。” “这张名片,在金六小姐不为难时也许不值什么,只是个联系方式而已,反之呢……” “雪藩——”许衍芳娇嗔着拉长了声音:“什么反之啊,难道你还想叫小熙遇上了什么大事,非得你出面解决不可的?我倒宁愿她永远用不上这东西呢!” 金熙心底的震惊简直无以伦比。许衍芳的成长是不是也太快了?难道所谓的一个好男人能成就一个好女人,一个好女人也能成就一个好男人的说法儿,并不是胡说八道骗人的? 怪不得就在一个月前还打电话来哭闹的许衍芳,一扭头就乖乖嫁做了贾家妇。贾雪藩貌不出众,年纪又大,大得几乎可以做许衍芳的爹了,可是他却有把一个娇蛮任性的女子迅速改造成善解人意的好女人那种本领。 许衍芳似乎看出了金熙的惊讶,笑着附过来与她耳语了几句,这几句话倒把金熙搞得哭笑不得——明明刚才还夸许衍芳懂事了呢,结果这家伙却是个会装蒜的! 许衍芳的耳语是这么说的:“小熙啊,其实我离开金家没多久,我就嫁给他了呢,前些天打电话哭闹,那是故意给你们老太太添堵的……” 送走了这两位活神仙,金子明也出来喊金熙了:“跑腿儿的过来说,大哥迎了大嫂马上就到,宴席也马上就要开始了,祖母叫你赶紧上楼去,门口儿的事儿交给管事们就成了。” 见金熙手里捧着两只极其精致的小盒子,金子明一脸好奇:“这是谁送来的礼物?怎么没交到造册的管事手里?” 一样的话,也得分是谁说的。这话出自金子明口里,金熙根本不用往歪了想,金子明就是感兴趣而已,绝不是以为她坏了规矩,在门外悄悄收了礼、又欲图据为己有。因此金熙笑着回道:“五姐姐最好站好了我再说,要不会吓你一大跳。” 饶是事先提了醒,金子明仍是被金熙的话吓了够呛,冒冒失失大着嗓门问道:“你是说,是原来的那个大嫂送来的?她人呢,走了没有?要是没走,这可如何是好!” “嘘!小点声儿!你也不怕被新大嫂家的那些个亲朋听见?”金熙压低了声音,说完这句话就被自己给逗笑了。金子明说原来那个大嫂又如何,她还不是称呼杨青妤为新大嫂。 “……五姐啊,咱们这话儿哪儿说哪儿了,在酒楼里一个字也不要提,等酒席办完了,回家再说哈。”金熙一边嘱咐着金子明,一边将两个小盒放进自己包包里,伸手挽住金子明一同进了酒楼大门。 刚上了二楼,金熙只觉得有道阴冷的风朝她扑过来。顺着那股风一找,万美琪正立在东偏厅的门内,既幽怨又含恨的看着她。 “那女人是谁?她怎么这么盯着你瞧,一点儿礼貌都不懂?”金子明觉出了金熙的不对劲,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随即就恍然大悟,“对了,我听说那个姓万的回来了,是不是就是她啊?” “你怎么不上去给她两巴掌!谁该她欠她啊,一没挖她家祖坟,二没把她家孩子扔井儿里头,她这是要吃人啊?” “轻声!”金熙紧紧拉住金子明,只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挣脱,然后金子明就会跑到万美琪跟前儿破口大骂。指了指几十米外、大厅正北那张主桌,“今儿是大哥的喜事儿啊……” 金子明缩了缩脖子住了口,真是的,怎么把这么大事儿给忘了。再往老太太落座的主桌那边一瞧,并没人注意她和金熙两人,忙伸手抚着胸口暗念好险好险。 饶是如此,她也没忘记飞给万美琪几个眼刀,眼见着万美琪更幽怨了,金熙这叫一个乐啊,只好强忍着笑意与金子明往老太太那边走去。 见六丫头到了跟前儿,老太太立刻低声念起了殃儿,一边念叨还一边偷瞧金熙的神色:“覃老太太带着两个媳妇来给你讨说法儿来了,说祖母不该派你那么重的活计,大冷天的叫你立在门口儿唱黑脸儿……” “敢情我这个亲祖母,还不如她们疼你呢。我问你六丫头,你委屈不委屈啊?” “我只要一想到我是替祖母干活儿的,我就不委屈了,我就浑身都是劲儿。”金熙嬉皮笑脸的回着老太太,并不管老太太话里有话,“谁叫我是个铁打的身子骨儿呢,冬天不怕冷,夏天不嫌热。” “我又是个会变脸的,不是我做那事儿去,谁能做得来?呆会儿覃老太太再跟您说这些,您就说,我这是伯乐识得千里马!” 老太太低声啐了她几口,也不由得笑起来,指了指桌上空闲的位子道:“还不拉着你五姐赶紧坐下歇歇,你大哥马上就带着迎亲队伍和你大嫂到了。” “我的祖母啊,这可是主桌啊,我们哪里敢坐?我还是去陪陪覃家几位姐姐吧,五姐吗,就叫她去陪我大姐和方家女客好了。”金熙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只因老太太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笑容,似是看破了她什么小心计…… 天地良心!她只是跟覃家那几个最说得来而已! ╭(╯3╰)╮ 谢谢coenzyme的桃花扇~~可三更实在有些困难,花儿奉上二更可好? 八月里也许只能“不定时加更”这样了,小鸟要离巢,老鸟很辛苦啊~~等九月儿子开学了,花儿就解放了~~ 花儿到时会争取不想念他,会拼命加快更新速度的~~最好争取九月完本,捂脸偷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险遭蛇袭 即将送走春天迎来夏季的东北山林里,只用郁郁葱葱形容是远远不够的,各种虫蚁蛇兽也异常的活跃。 想到这些,琢磨着柠檬到底是个小女孩子,脚力又弱,金熙强把她留在射马岭山上寨子里,只带了小武军便随着武军师和姑姥姥孙翠娇直奔大山深处而去。 本来另一位姑姥姥孙翠莲也想跟着,说是怕翠娇一人儿照顾不到小熙。 可想到金熙说过,等她过几天从山里回来,几人就要动身回京城了, 孙翠莲便自告奋勇的留下打理行装——她和翠娇这些年也攒了些银钱,樱娘和小熙虽说要给她们二人养老,两人也不能空着手去吃人家、白吃到老死不是? 孙大炮说得好,所谓穷家富路。孙翠莲二人在射马岭上虽是衣食不愁,到底周围都是大老爷们儿,她们两个孤老婆儿,年纪越大越觉凄凉。还不如带着终身积蓄,去京城和孩子们在一起,虽不是亲生、也聊解寂寞。 这天已经是进山采药的第四天了。金熙虽说听了翠娇姑姥姥的劝告,将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裤腿儿也扎得紧紧的,总是伸出的小手臂还是不免被各种树枝荆棘划得乱七八糟。 武德诚掏出随身携带的伤药递来,孙翠娇一边给金熙抹着,一边心疼得倒吸冷气。她的胳膊虽然也有划伤处,四十几岁的妇人可不在乎这些,小熙却还是个未嫁人的姑娘家呢,若留了疤痕可如何是好? “没事儿,武军师的药灵着呢,三两天就好了。”金熙笑着安慰孙翠娇。 孙翠娇佯嗔道:“这若是在射马岭或是京城,当然三两天儿就好了。如今可倒好,这才是第四天啊,不是还得三五天才回去吗,哪里免得了旧伤没好又添新伤?林子里虫蚁又多,再在你那伤口上下蛆可怎么办?” 这话若被一般人听了,难免有些毛骨悚然,金熙却明白这是实情。 可她是谁啊,她是曾经混迹过西南边陲的女特警,当年虽说悲催得只出过一个大任务就光荣了,之前的一年多,小任务可是从来不曾断过。 其实小任务跟大任务的区别,也不过是遇得上遇不上敌人而已。所以无论任务大小,哪怕不过是个协助或是拉练,在深山老林里跋涉个三五天,在草丛树棵儿里一趴就是几十个小时,都是家常便饭。 西南的林子不比东北这里可怕多了?又潮又湿不说,还偶有瘴气,蚊虫叮咬寄生更是免不了的……饶是把自己护得再周到,小伤小病小灾小难也总会遇上,金熙早都习惯了。 见眼前这孩子一点儿都不在意,孙翠娇心疼更甚。这是在京城吃了多少苦啊? “小熙,小熙,快来!”小武军远远地就呼喊开来,“我爹发现了一大丛的夜交藤!” 夜交藤,何首乌?金熙慌忙牵了孙翠娇的手,二人急匆匆往喊声处跑去。武德诚此时已经挖出了一小丛连泥带土的,正在摊开随身携带的小块油布,准备包裹夜交藤的根部,又唤着小武军,“先往根上浇些水。” 金熙凑上前去,掐了几段夜交藤观瞧着。心中却道,怪不得武军师当初叫她这个季节再来,若是秋天来,不管是何首乌还是天麻或是别的什么,都已经到了花果收获季节,移植或是插扦可都不大好活呢。 还是眼下好,挖上一丛丛小苗用油布包好,根部带好泥土不忘浇水,随时都可以移种进新土地;而掐上一段藤或者嫩茎,进了空间也都是很好插扦成活的。 “武叔叔您先忙着,我去方便一下。”不等孙翠娇说我陪你去,金熙拿着手里的夜交藤就跑出去了老远,直到回头时看不见武德诚几人了,她迅速闪进了空间。 进山头一天挖的天麻和益母草,第二天挖的东党参和黄芪,第三天挖的桔梗……都已经在空间里落了户。东党参什么的还微微有些打蔫儿,天麻和益母草因为来得早些,已经有了精神。 金熙拿着水桶打了些井水来,用手掌心兜着轻轻浇到插好的四棵夜交藤根部,又给东党参几种打蔫儿的小苗浇了些水,扯过些塑料布搭在小苗周围的小木杆上,打算等晚上扎营休息时,再将塑料布揭开——空间里没黑天白天的分别,对小苗儿来说不是好事儿。 装作方便完毕的模样回到原地,武德诚在小武军的帮助下已经将三棵夜交藤包扎好了。 金熙见状甚感不安——虽说挖的都是些小苗,毕竟也要武德诚和小武军两人一路拽着马驮着,武德诚又说剩下的几天争取挖到两棵老山参,这一行可是把几人累惨了。 就是这么累人的差事,却是她打的一个幌子,实际上她早已借机将各种草药移植进了空间里。她若是能安心,那才怪了。 因此金熙打定主意,这一路上一定要好好照顾马背上的各种小苗儿。等夜里先偷偷拎出些井水给它们浇灌了,待回了京城,也一定会差了专人好好养护,这才不枉众人吃的苦受的累。 另外她还想劝劝武德诚,老山参哪里是那么好挖的,干脆这一次就到此为止得了。就算他总进山里来采药,这么些年来又遇上过几个老山参? 只要她先将草药种植园做起来,像老山参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好药材,慢慢再说也不急。 这次出来已经挖到了众多常用草药不说,武德诚手里还有各种去年秋天收集的种子。金熙打算回了京城便把种子先种进空间里,待合适季节再朝外面的种植园移栽。 于是剩下的一路上,金熙除了劝说,还恳求武德诚把各种草药的习性和药性跟小武军说一说,她打算介时将草药种植园交给孙廷钧和小武军打理,叫这孩子多少懂些,总比两眼一抹黑的强。 “一时半刻的哪里教得会他那么多?我懂的这些,可是几十年来积累下来的。” 武德诚无奈笑道,却也还是应下了能教多少算多少。又再三嘱咐小武军要认真些,可不能再像上学时那般敷衍了事了。 孙翠娇见金熙把各种事儿安排得井井有条,心头不禁赞叹,到底还是回了京城更养人。几年不见,当初的黄毛小丫头已经比那所谓的大家闺秀还强上一大截了。 当年这孩子在射马岭,每天就知道骑马打枪练拳脚扔飞刀,虽说也有年纪小比较贪玩的缘故,可若叫这孩子一直在射马岭呆下去,保不齐就得像樱娘和翠莲她们姐儿俩一样,活了几十岁依旧大字不识两个。 小武军听说爹爹愿意教他,又听小熙说要把草药种植园交给他和二驴子打理,这叫一个乐呵啊——不是花圃不够好,而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整天跟花花草草打交道,也实在太不成样子了。 “你是大老爷们儿?”金熙咯咯笑起来。论起来,小武军比她还小一岁呢,今年才十八,在前世还是跟父母撒娇的孩子呢。 “不过倒也是,搁前头不用几十年,十几年就差不多,武军儿这年纪啊,娃娃都满地跑啦!” 小武军被金熙取笑罢,又见他爹和孙家姑姥姥也跟着一起笑,脸腾地就红了。可又不敢吭声儿反驳,只好讪讪的抽出砍刀,胡乱砍着身边的野藤撒气。 却听金熙厉呼一声小心,小武军随即就瞄见一条细长的影子,从左上方以闪电般的速度朝他抽过来。他还以为是被他砍断的野藤悠了过来,急忙朝右一闪,却不料影子也跟着他追来。 正是无处闪躲时,一道银光飞过,细长影子立时失去了悠荡的强力,轻飘飘毫无重量般离开初始的方向,夸啦啦落在小武军身前二尺处。 孙翠娇这时已经一手拉住武德诚,另一手拉住小武军迅速朝后退去。金熙这才站定了身子,远远的仔细打量着落在地上的两截蛇身,确定那蛇已经被她的飞刀削断了、再没有挣扎,这才走近了观瞧,“是条野鸡脖子!” 另外三人登时都惊出一身冷汗。若在平时,被野鸡脖子咬上一口,有蛇药用得及时,并不会致命;可小武军儿方才可是激怒了这条蛇啊,谁知道被怒气冲天的它咬上一口,会是什么后果? 武德诚皱着眉训斥了儿子两句,什么做事儿实在太毛糙啦之类的,又紧着嘱咐他:“小熙一把飞刀救了你,还不去谢谢你小熙姐姐?!” 话音未落,武德诚已经跑到蛇尸旁,一手捏着一截蛇身,另一手掏出药囊里的小尖刀,一刀剜出绿莹莹的蛇胆来递给金熙,又从腰上摘下一只小小的银酒壶:“先拿酒涮涮它,再就着酒吃了。这蛇胆可是个好东西,明目清火不说吧,也省得你那胳膊上的划伤溃烂出脓。” “武军儿激怒了它倒正正好,瞧这蛇胆,多大的个儿!”金熙笑着谢过武德诚,接过蛇胆用酒冲了冲,直接扔进嘴里囫囵个儿吞掉,又狂吞了几口酒洗漱腥气,这才竖起大拇指夸奖起小武军来。 小武军瞬时得意起来。再厉害的毒蛇,哪里躲得过小熙姐姐的飞镖?还正巧得了个巨大个儿的蛇胆! 武德诚本来正在往小瓶子挤蛇血,见状立刻轻轻抡过来一巴掌:“还腆着脸笑呢,你给我谨慎起来!就算马上回头走,咱们也还要在这山里走上好几天呢!” “爹,蛇血!蛇血!你那手上也不蹭干净了就打我!”小武军慌慌张张叫起来,惹得金熙一阵笑——这家伙,这么多年了,晕血的毛病还是没改掉。 ╭(╯3╰)╮ 今天是花儿生日~~眼瞅着离四十大关越来越近,躲也躲不掉啊~~ 如果等我真正老了,也不用忙这个那个嘞,就天天在家写文,多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鹿死谁手 其实金熙和武德诚这一行人,并不是第一次遇上险情。东北的大山里头,熊虎狼豺可不在少数。 就在才进山的第二日,她们便遭遇了一头黑瞎子。好在几人身上都有些功夫,马背上当时又没驮着重物,黑瞎子眼瞅着追不上人更追不上马,怒得几掌就拍飞了一棵碗口粗的小树…… “小熙也劝了半天儿了,咱们干脆打道回射马岭。” 武德诚擦洗掉满手的蛇血,开口言道,“至于其它的药材,我进山采药时遇上了,就给你攒着。” 武德诚在射马岭也不止一次劝说过大当家的卸“甲”归田。可若是放弃了射马岭,绺子里的人全都呼啦啦回到各自老家去,那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你说你已经不是土匪了,哪个敢相信?官府得到消息,还不得拉上枪炮队伍打烂孙家村?因此两人商议了一阵子,便决定还是留在射马岭。 还是射马岭好啊,易守难攻。只要没人来欺负他们,他们也决不去主动欺负别人,闲暇时开开荒种些田地,打猎编筐做生意,渐渐也能形成一个小村落般的宁静所在,倒比世外桃源还美。 因此这次出来,武德诚便打定了主意,不单单要给金熙挖些草药苗儿回去种植,他也要留些在射马岭试着种一种。 回射马岭的路上,金熙听他这么一说,便连连笑道太好了,又给他出了个主意说,不如再养些山鸡野兔,甚至是马鹿狐狸和貂貉。 “反正射马岭的叔叔们都不怕这些野物儿,养起来比一般农人容易多了。山鸡野兔都是上好的入肴之物,鹿可以取鹿血鹿茸,貂貉可以取皮毛……” 武德诚大笑抚掌:“主意真是个好主意,收入也肯定比种田打猎来得快来得多。可是小熙啊,叔叔们不怕野物儿是真的,可若叫他们一群整日里舞枪弄棍的武夫像照顾小孩儿一样照顾鸡兔,那不得先将他们扒掉两层皮?” 孙翠娇也呵呵笑起来,“他们不行,不是还有他们的媳妇孩子?” 武德诚微微颔首。说什么先扒掉几层皮,其实都是笑话儿。整个射马岭上所有的兄弟们,上山落草前但凡有些活路,又有哪个是心甘情愿为匪的?还不都是当年被世道所逼。 尤其是来自孙家村的大当家和几位孙家兄弟,不要说农夫日子过不下去了,若不是身上有家传的武艺,就连命都险险丢了去……樱娘当初跟着大当家上得山来,才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小丫头儿吧,整天哭得泪涟涟的要爹娘,令人至今想起来都心碎。 小熙说得对。她带着孩子们在京城,踏踏实实读书做买卖,可谁也别以为她们就是好欺负的,若真被欺负到头上来,该打就打该灭就灭。射马岭上又是一群成年人,为何不能赶紧脱离刀口上舔血、枪管子整天烫煞人的日子,像这群孩子一样生活。 又是三天后,武德诚和金熙一行人平安回到了射马岭。两匹马背上驮满了各种草药苗子不说,金熙和孙翠娇的怀里还分别抱着只才断乳不久的小鹿,小武军身后也背着张熊皮。 至于母鹿吗,不好意思,她们在山里饥渴难耐之时,飞禽走兽都是她们的菜。反正那头母鹿被金熙和小武军从熊掌下救出来,眼见着就活不成了。 母鹿当时为了护住自己的两个幼崽,根本不急着自顾自逃命。于是,它的脑袋被熊瞎子连拍了好几掌,伤得血肉模糊不说,就连颈椎处都整个儿转了一百六十度角。 因了这重伤,母鹿雾蒙蒙泪盈盈的一双眼,只瞧得见自己的尾巴尖儿。它气若游丝的呦呦着,金熙似乎从这声音里听出了无数的哀求与悲伤,还有各种放不下舍不得,连忙将它的幼崽抱来它眼下,又高呼着武叔叔快来给它治治伤吧。 武德诚只瞧了一眼,便道:“就算给它敷上二斤伤药也不中用啦……叫它最后看一眼它的孩子,它也能放心地走了。” 孙翠娇已经将怀里的小鹿交给了来接的小喽啰,金熙却依然抱着自己那头舍不得放手。凝望着它那湿漉漉的大眼,又轻柔的抚了抚它的小脑袋瓜儿:“你想妈妈了吧?” 由它们的鹿妈妈身上又想到前世的某些自诩“小动物保护者”,金熙眯眼一笑。她这是怎么了,脑子里的想法儿天马行空也就罢了,想这些无聊的做什么? 先不说她处在这个异世,谁也奈何不得她。就算那些人就在她身边,她倒要问问,杀熊捕鹿也不过是不得已为之,而你们这些无聊透顶的人,谁又愿意探究背后的真相呢?不懂“保护”的真谛,就不要拉大旗作虎皮,打着幌子为人参公鸡作掩护的,她见得多了! 现代的很多人不就是这副模样吗,饱汉子永远不知饿汉子的饥,却总是不停地找饿汉子的麻烦。文艺点儿用两句歌词唱出来,不过就是“你永远不懂我伤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自嘲笑过,金熙依依不舍的将小鹿交给他人,又再三嘱咐了几句说它们还小、最好喂些晾凉了的烂米粥吃,千万别给它们吃草,这才随着自己一行人,跟在前来迎接的舅舅孙大炮身后进了聚义厅。 孙大炮亲手接过小武军身后的熊皮,摊开在大桌上轻抚着看了几眼,哈哈哈大笑了三声:“还不错,去了京城几年,也没把功夫丢下!这皮子虽说皮质差了些,到底是快到夏天的缘故,好歹没被你们胡乱戳刀毁了。” “只不过吗,这熊瞎子岁数可不小了,又是猫了冬儿才出来没多久的,想必一共也没吃过三顿饱餐呢,身上瘦得不剩二两肉,这才被你们两个随随便便就放倒了吧?” 小武军被大当家的一语点破,又想起第三天遇上的那个、几近两人高的大熊,几人根本没有胜算只得夺路而逃,立时一脸羞红,金熙却笑着昂起下巴:“它再高壮又如何,武叔叔和翠娇姑姥姥都还没出手呢!” 那次逃了又如何,除了不愿在深山老林里放枪的缘故,还不是怕马儿跑丢了?惊吓了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孙大炮又是几声大笑:“说得好!人多力量大,只要会抱团儿,遇上大虫也不怕!” “就是,若是遇上大虫,我就用武叔叔给我的麻醉飞刀!”金熙一脸的臭显摆神情。 武德诚微笑着把两只羊皮囊交给小喽啰:“这只是鹿血,这只是蛇血,拿着兑两罐子酒去。今儿暂且先喝蛇血酒,鹿血的就先放酒窖里存着去吧,将入冬再喝也罢。” 之前取了野鸡脖子的血,怕长途跋涉容易变质,武德诚早在取了血之后就兑进了马背上携带的酒囊里。可一只酒囊里不过半斤酒,且不说兑了蛇血后太过浓郁,那么一点儿又够哪个喝的? 听说只有蛇血没有蛇胆,孙大炮有些狐疑。武德诚笑说那蛇胆剜出来就给小熙吃了,孙大炮不免一惊:“舅舅怎么记得你小时候是最怕蛇的?如今长能耐了啊,都敢生吃蛇胆了!” 金熙忙笑道:“您说的小时候,还是四五岁时候吧?您也不瞧瞧,我如今都快二十啦!” 孙大炮讪讪的嘿嘿一笑:“可不是,舅舅都老糊涂了,还以为你是个没长大的爱哭鼻子的小丫头儿呢。” “舅舅先跟武叔叔说会儿话,我去叫人把草药苗子种上去!”金熙没想到一个简单的蛇胆就被孙大炮看出了破绽,好在她的解释也说得过去,忙找了借口迅速遛出聚义厅。 小武军见状也想跑,却被孙大炮一把拉住,絮絮叨叨问起了金熙的亲事:“……她也不小了,他们家在她这事儿上怎么打算的,你知不知道?” 金熙过去的来信倒是说过,说金家若想插手她的婚事,随随便便把她嫁了人那是不能够的。 孙大炮过去不大信外甥女这些话。可最近几年通了火车,孩子们每年都回来过年,说得倒也和她一般无二,樱娘又守在那孩子身边儿,他这才放了心。 可方才外甥女的一句话,令孙大炮又有了另一个顾虑。若是金家甩手不管她的婚事了,那该如何是好?小熙可是近二十的大姑娘了,身后有没有个好娘家撑着腰壮着门面,那可是完全不一样! 樱娘倒是早有打算,说是想叫小熙跟她廷栋表哥亲上加亲。廷栋从小儿跟小熙一同长大,如今又一起在京城打拼,兄妹间的感情那自是不用提,他们俩若能合成一家儿,听起来倒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可自家那个婆娘知道了,却死活不答应。仗着在娘家做闺秀时懂得三分旧礼,说什么姑家骨血不倒流,还说什么姑舅做亲叫人笑掉大牙,那是不识字儿的人家儿才做得出来的事儿。 他一开始还把婆娘骂了几句,可细细一想,倒还真是这个理儿。过去人穷志短娶媳妇也难,没奈何才把主意打到自家出嫁了的姑奶奶身上,现如今日子好过了,再这么做的话,不得叫人笑话说自家孩子不争气,根本娶不到媳妇才娶了表妹? 何况看小熙现在这副架势,根本就不是自家那傻小子配得上的。孙大炮摇头叹气,既是如此,说什么也不能叫小熙跟金家闹得太不高兴了,没个娘家撑腰,再好的姑娘嫁出去,也免不了受婆家气。他倒是有些本事,可也是鞭长莫及不是? 小武军听大当家问起了小熙的婚事,绞尽脑汁才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儿磕磕巴巴讲了。这些话儿令孙大炮和武德诚又是一阵摇头叹气。 樱娘过去死活儿不嫁人,那是心里有了金文清,何况两人早有了夫妻之实和小熙这个闺女。可小熙硬撑着不想嫁人,这又是为什么! ╭(╯3╰)╮ 关于“小动物保护者”的吐槽:那一段,并不是针对真正喜爱动物保护动物的亲们~~亲莫拍~~ 以前花儿长混美食论坛,曾经遇上过很多自诩人氏,打着那个旗号,其实连人命都不放在眼里。随随便便就是一句:你竟然吃狗肉,你全家怎么不去shi一类的话,类似的恶言恶语也是张口就来。 吐槽是针对这些人的……人参公鸡实在太令人厌恶。 花儿除了偶尔吃点猪肉鸡肉,其它是肉的几乎全不沾。当然我不是为了爱护,而是因为一点点……怪癖。可是对于真正的爱护,我还是要高举双手赞成。 不过若是你不吃它它就要吃你的时候,该下口……还是下口吧。玩笑,捂脸爬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情何以堪 金熙一行人从射马岭离开时,尚是黎明时分。下山坐上驴车,走上大半天崎岖山路,这才到了镇子上,天色早已过午。 匆匆将驴车换做新雇来的马车,因了怕赶不上今晚出发的火车,又得在奉天耽误一天一夜,一行人只好在马车上将就着啃了些干粮,就算做吃了午饭。接下来的路虽是比较平整的官道,等颠簸了三四个钟头到了奉天,日头已经连滚带爬掉进了大山身后。 好在几人打尖儿的那家站前大饭庄,老板为人极好。不经意间听金熙念叨说天色太晚了没处找电话,便喊来自家儿媳妇领着金熙去他家后宅,又再三嘱咐柜台上的老板娘,说不过是将电话借给客人用用,万万不许多收钱。 接到金熙打过去的电话,孙廷栋问准了火车从奉天出发的时间,连声答应说我到时拉上二哥、我们俩开着两辆车去接你们,行李总该放得下了吧。 金熙忙不迭道:“你还不如找一辆卡车来,等我们到了,你才知道我们带了多少东西……我不跟你说了表哥,这可是长途电话啊。” 等吃罢晚饭结了饭钱,她又在盘子底下偷偷压了十块钱,当然这都是题外话 。 东北之行至此为止,目的均已达到,本该很轻松很快乐的离开。可是已经坐上火车、准备启程回京城的金熙,一直都没扔掉那种沉甸甸背着包袱的感觉。 不是行李太多的缘故,也不是姑姥姥们的跟随令她觉得任重道远,更不是说回到京城就要投入繁忙的工作当中、而她却觉得太累。 其实不过是她那舅舅和舅妈在她临行前的一些唠叨,如今还时不时回响在她耳边。 本来在金家,她的亲事就总被老太太和爹娘挂在嘴上,如今又多了两个操心的人。头离开射马岭前一唠叨嘱咐就是大半宿不说,又命令道,等你二十岁那年,说啥也得把婚事定下来,否则舅舅就跑去京城绑了你嫁人……这叫她情何以堪! 舅舅舅妈又不像家里那几个、可以敷衍也可以撒娇还能据理力争,实在不行还能甩脸色。而这两人无论说什么,她都得仔细听着,都得嗯嗯点头应声。 不成想那些话听得多了,竟像接受了催眠术一般,金熙心里一直想要独身的想法儿,竟然不知不觉动摇了起来!动摇也就动摇吧,合适她的那个,又要去哪里寻找?她可没那闲工夫! 火车上的木质包厢里,统共不过是五六平米小地方,两张上下铺也不过只能睡四个人,先不说没了地方存放行李,多出来的一个“男爷们儿”小武军又该睡在哪里? 好在临行前,孙翠莲姐儿俩便想到这一点,不等金熙开口,就张罗着买了两个包厢票——所谓的穷家富路,何苦为了省那一张包厢票钱,还要打发一个人坐硬座去? 一个包厢给小武军住,其余的位置用来堆放行李正正好。小武军笑言睡觉时必须得时不时睁眼瞧瞧,他可怕被行李活埋了。 可金熙只顾得发呆了,上了车大半天后,才想起来要把票钱给两位姑姥姥——说得好听是来接人家来了,却叫人家垫票钱,也实在太不合适了些。 孙翠莲只顾得埋头鼓捣手里那些小玩意儿,什么铁莲子啊铁核桃啊三棱锥啊,并不抬头答话;孙翠娇嗔道:“你这孩子跟我们见啥外呀!再说了,票钱是我们出的不假,可你舅舅昨晚就打发个小喽啰给我们送来了二百块程仪钱呢。” 金熙便收起钱夹子,对着孙翠娇傻笑。这又惹得孙翠娇走过来坐在她跟前儿:“我看你上了车这么久,不是闷头想事儿,就是嘿嘿傻笑,是有啥为难招展的难题儿么,跟姑姥姥说说?” 金熙面带着些羞色摇头不说话儿。孙翠娇沉了脸:“你这是拿我们当外人了?我和翠莲姐手脚还利落,暂时不用你们养老,我们之所以这么早就跟着你去,不也是想为你和你娘分分忧?” “姑姥姥别生气,”金熙忙轻笑道:“等您二人到了京城就知道,真的没有不长眼的敢惹我们娘儿们。我娘的意思也不过是叫你们到了京城换换环境,过过不一样的日子。养老养老,老了才养,姑姥姥们现下又不老……” 孙翠莲扔下手里的铁核桃,扑哧一声笑:“你这个孩子倒是个够钢儿的,跟你娘一个模样。当年你娘抱着你弟弟去京城,我们姐儿俩不放心,她也这么说的。” “我猜你一路都不大高兴,是临走前被你舅舅数叨的吧?要我说啊,你舅舅数叨得对,哪有姑娘家生扛着不嫁人的。” “眼下你还年轻,自然不觉得,等过些年你再瞧,一个人儿的日子不好过啊。你看我们姐儿俩,到现在四十好几了还单蹦儿一人,孤单不孤单?” 金熙叹气。若她执意单身到底,也不知道小轩儿小子珊和他们将来的子女愿不愿意给她养老呢?或者干脆从现在开始收养三两个小孩子好了! 火车进了关后就出了山区,行进速度立时快起来,不再像在关外那般吭哧哧喘着气,半晌也爬不出两里地去。天色逐渐亮起来,可以瞧见关里的铁路直直长长,却再也不容易看到贪吃蛇那种、车头马上要够到车尾的模样了。 “平原到底是不一样,这大片大片的农田,啧啧。”孙翠莲见金熙一直不说话,迅速找了新话茬儿跟孙翠娇唠起嗑儿来。 金熙笑咪咪的嘱咐才睡醒的柠檬,先拧些湿毛巾来给大伙儿擦擦脸,再去打些热水来给姑姥姥们泡点儿茶,扭头打玻璃窗里看见自己的笑脸,心底立刻迷惑了。原来她竟然这么想念京城?眼瞅着快到家了,人也跟着乐呵起来。 可她想念的到底是京城里的繁华,还是名义上的家人,或是那些能给她赚来银钱的生意?她不知道。不知不觉中,一夜都不曾入眠的她,已经随着火车有节奏的哐啷声与晃晃荡荡,靠在窗边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眼睛上方是上铺的床板。金熙叽里轱辘爬起来,难免一阵惶恐——这是睡了多久啊,看看窗外的风景,恐怕火车再开不了十几分钟,就该驶进京城站了啊。 她可倒好,虽说头出发那晚被舅舅舅妈拉住做了个彻夜长谈,之后又舟车劳顿了几十个小时,也不能困意上来了,就自顾自的闷头睡了五六个钟头,倒将两位姑姥姥撇在一边,也太没礼貌了些。 不想她这副神情又换来了孙翠莲和孙翠娇姐妹俩一阵唏嘘,心中皆道,看样子,这孩子不单单是头几天累得不善啊。瞧这可怜的小脸儿,方才不过是稍微多歇了会儿,一睁眼就惶恐成这样子,难道在金家时,她一直被当成小丫头使唤呢? 等柠檬服侍着金熙洗了脸,孙翠莲姐妹俩立刻一左一右坐在了金熙身边形成夹攻之势。孙翠莲是姐姐,只对妹妹一点头,孙翠娇便板着脸问道:“小熙,眼下也马上就到京城了,你跟我们说实话。” “你在金家这些年,到底过得咋样?我怎么瞧着你的神情不大对头,是不是在金家稍微起晚了都会挨骂啊?” 金熙立刻失笑。两人围着她坐下时,她还纳闷呢,这是怎么了?听了孙翠娇的话这才纳过闷来,敢情这两人是要“逼供”啊。 “在射马岭那些年,姑姥姥们还不知道我么,我是闻鸡起舞的勤快人儿,”金熙笑嘻嘻给二人解着心宽,“我刚才不过是睡癔症了,以为是睡过了头儿耽误了事儿。我最近这两年,每天都早早起来去打理生意的。” “再说了,我方才自顾自的睡了好几个钟头,就把您二位扔在一边不管不顾……” “姑姥姥们若是不信我,就把柠檬拉过来问问,我不插话,您二位只管问。就我娘那个脾气,若金家有人敢给我气受,我娘不得把金家砸个片瓦不留啊?” 孙翠莲姐儿俩亦失笑。这孩子,原来却是顾及这个!孙翠莲笑过之后不禁嗔道:“你这孩子,还跟你说过莫拿姑姥姥当外人儿,你怎么就是不听?往后只要有我们在,你只管睡你的,天塌了都不要怕!” 前世的金熙是个很不愿正视幸福感和安全感的人。长大之后的她,每每在自己很放松或者很快乐的时候,尤其是穆昊禹凭空消失后,她都会警告自己——从来不曾有人爱过你,你不要自作多情;你的职业又很特殊,安全对于你来说,根本就是求而难得之。 更不要提这一世的她,本来就是横死之后重新寄生的一个灵魂。这样的灵魂,若能找到安全感,那不是见鬼了? 可是今天,她难得的放松了精神,在这摇摇摆摆的火车上,在这陌生的环境里,一睡就是一大觉。难道真像孙翠莲说的那样,身边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天塌了都能不害怕?这种感觉真奇妙…… 之后因为忙着打点行李准备下车,金熙转瞬就将那种令她又爱又怕又陌生的、有了依靠的感觉抛在了脑后。 可转眼瞧见来站台上,前来接站的二哥和廷栋表哥身边还站着覃慕枫,她立刻又觉得真是安心——他来了,行李再也不怕没处放…… 等覃慕枫指挥着几个扛大包的汉子将众多行李码上卡车车厢里,又笑着跳上卡车踏板拉开驾驶室的车门,高喊予辰廷栋咱们可以出发了,金熙险些将头摇碎晃掉,咝……那种感觉怎么又回来了? 我可以不那么刚强,可叫我依靠一个没准主意的男人,这可要不得! ╭(╯3╰)╮*不算钱的字数* 最近几天卡文卡的厉害。《匪婆》转眼已经六十五万字了,尚没个很明确很讨喜的男主,导致我最近纠结得厉害~~ 覃老四真的很不可爱?还是花儿把他写跑偏了?低头看看,花儿没穿裙裤,不可能把两条腿穿进一条裤腿里啊…… 我一直在安慰自己,他之所以不讨喜,是我之前落在他身上的笔墨甚少。不但甚少,还总在描写已经过去的、很是负面的东西。若要全面了解一个人,只提过去,只写负面,是远远不够的,也远远达不到效果。 嗯,我承认,其实是花儿的大女人主义在作怪。我总以为,女人没男人帮着爱着也一样过日子。这么想很坏的,容易带坏好姑娘不说~~还把文文给写跑偏了,痛哭~~ 今天先借覃老四给小熙一个安心。至于接下来的走向,淌汗修正大纲去~~看了这章不爽的亲们,轻拍啊,捂脸爬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瞎操心 两辆轿车和一辆卡车浩浩荡荡的离开火车站,一路朝金熙的花圃驶去。天色已经不早,安置两位姑姥姥要紧,安置众多的草药苗儿也要紧,花圃当然是最理想的去处。 “你那草药种植园不是打理得差不多了么,为何不先去那边把苗子种上再说?”金予辰一边开着车一边质疑的问金熙道。 金熙摇头:“草药种植园实在太远了,等咱们到了西山,都得一个钟头后了,先卸车再栽苗子,外加人吃马喂的,不忙活到后半夜去不算完。” “苗子都是深山老林里野生野长的玩意儿,也没那么娇气,还不如拉到花圃先培些土浇点儿水,叫众人该休息就休息。” “等明天我再过去花圃,雇些短工一起去西山,有个一白天就全都把活儿踏踏实实干完了。” 倒是这个道理,金予辰赞许的点头。 待又听得金熙晦涩的问起来、怎么覃慕枫也跟着来了,金予辰笑道:“廷栋接了你的电话就去找我,我俩今儿一早就打发了人去找卡车。可最近几天不知是怎么了,那些拉脚挣钱的卡车全都不见踪影,有明白人说是全叫一个外地客商雇走跑长途去了。” 能有钱买得起卡车的人毕竟还是少数,又多半是大商家,都留着自家用了,放眼满京城,能有个几辆十几辆卡车出来赚赚零碎的脚钱已经不错了。 “我和廷栋急得不成,还说不行就拉上爹和大哥一起开着轿车去给你拉货。后来我想起覃家在火车站跟前儿赁下的那个大仓库,可不是有辆卡车来来回回给他们自家运货,就给覃老四打了个电话。” 说罢这话,见金熙一脸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金予辰摇头苦笑。这么些年了,他还看不清楚么,覃老四对自家这个六妹妹,一定是有情意的,而六妹妹虽是总在闪躲,内心深处也一定是并不讨厌覃老四。 可这两个人,一个是带着一身的烂帐还没理清楚,也不着急理清楚,就那么任由万美琪跟屁虫一般,每天他走到哪里都要追到哪里;另一个是一副打死都不愿谈亲事的怪性子,若真是这样下去,两人一辈子也不要想再进一步的事儿。 下午时找到覃慕枫借卡车,金予辰倒是毫不留情面的数叨了他几句——虽说从妻子韩素芬那头论,金予辰还得唤覃慕枫一声表哥,可他们俩本就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该说的话就不能留在肚子里。都学覃慕枫闷不吭声还了得? 覃慕枫当时听了他的话,沉默了半晌,方才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娘这些日子也没少唠叨我,简直称得上软硬兼施了……就算不为别人,我自己的事儿也得赶紧打理清楚了,你放心吧。” 话是这么说,金予辰哪里真能放心?小熙那么要强的一副性子,只要覃老四的烂帐没理清,先不论她对覃老四有没有特殊的情感,就算只作为寻常朋友,都是不屑的吧! 转眼间就到了花圃,金予辰停好车,便下车跟孙廷栋一起招呼人去了。麻老黑听说金熙从东北回来了,也急匆匆带着养殖场的小工们过来帮着卸车。 嘱咐完小工们轻拿轻放,麻老黑又转头跑进了村子里,招呼还没歇下的农人过来帮着培土。 “方才那黑大个儿老爷们儿是哪个?模样长得怪吓人,倒是挺能干的。”孙家老姐儿俩跟迎出来的孙廷钧孙婷真、路川华彩几个寒暄过,孙翠娇扔下姐姐和孩子们、两大步走过来低声问金熙。 金熙正嘱咐路川他们提着两位姑姥姥的行李、先往屋里安置去,说留给她的那间卧室先给姑姥姥们住着,有灰尘的话赶紧打扫了……闻言忙回过身来回答孙翠娇的问话。 孙翠莲也凑过来,指了指站在卡车边上指挥卸车的覃慕枫,又打量了金熙几眼:“那个又是谁?小伙子长得怪精神,就是年纪大了些。他娶了亲没有?” 其实娶亲没娶亲的话儿完全是白问,孙翠莲还不懂吗,哪有不挨边的外人儿、大晚上的愿意来帮这种忙,出人出车出力都不含糊:“看模样,他得比小熙大上七八岁吧?不过倒是不碍的,大些的男人更会心疼人儿。” 金熙哭笑不得。拉郎配,到处都是拉郎配!孙翠娇听说了老黑大哥的身份后,双眼一个劲儿瞄着她姐姐孙翠莲不说,孙翠莲又强拉着覃慕枫往她金熙头上按。难道在这个世界上,女人活着就是为了找个男人? 忙着给农人们分配好要做的事儿,厨房里的宵夜也做好了送过来。一排排粗瓷大碗,装着银丝般盘旋堆砌的凉面,面上浇了几勺澥好的芝麻酱,又有黄瓜丝、香菜末儿和鸡丝撒在麻酱上,碧绿雪白相映的妆点着,分外惹人食欲。 面碗旁还有几只中碗,分别盛着剥好的大蒜、飞过水又过了冷河的绿豆芽儿,还有老陈醋和炸得喷香的辣椒花椒油。 金熙请姑姥姥们先坐下,金予辰也唤着覃慕枫到院中桌旁落座。覃慕枫对姑姥姥们微笑着点了头,却开口向金予辰和金熙辞行:“大仓库那边夜里还要用车,我就不耽误了,赶紧把卡车给他们送回去省心。” “吃碗面能多耽误你多大一会子?这可才九十点钟,还不到夜里呢……之前我就说,叫你派了司机开车过来帮忙就好,你还非得要亲力亲为。如今可倒好,忙活了大半天,说走就要走。”金予辰有些微微的不快。 覃老四啊覃老四,你怎么就不能干脆些?仓库里什么时候拉货卸货倒是没谱儿,谁也不好说他是不是找的借口着急要走。可不过是一碗面的事儿,却还要推三挡四,真是一点儿都不爽快! 小时候那嘎嘣脆的小精豆子覃老四,到底哪里去了?想当年他只要进了金家大门,一定会赖着不走,每次都要点名儿吃大厨房做的东坡肘子呢…… 金熙微笑不语。二哥的不快和腹诽,她想也想到了缘故。可要改变一个人多年养成的脾性,哪有那么迅速见效的。对付覃慕枫这种人,还就不能太客气了, 你越挽留他呀,他就越能装! 覃慕枫见只有金予辰和孙廷栋留他,小熙却不说话,心头不禁万般后悔。怪不得四妹妹曾经跟他说,遇上小熙那种脾气的,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千万别藏着。 四妹妹还说,金熙她是个拗性子的,你整天介言不由衷或者词不达意,她才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干脆就将你扔到脑后不管不问了。等真有那么一天,你岂不是连后悔都来不及? “那我就吃一碗再走?予辰你说得是,吃碗面也耽误不了多少工夫,也怪我,说走时也没顾得先看看表,原来现在时辰还早着。”覃慕枫咬咬牙站下,不知费了多大劲才说出这么一番话。 金熙心里笑翻了。能叫这人把说出去的臭客套话再捡回来,真是不容易啊。不想两位姑姥姥却不高兴了,孙翠莲将脸一板:“这位少爷是不是嫌我们山里来的人太粗鄙,因此不愿跟我们同桌吃面啊?” 覃慕枫立时慌了手脚,脸色胀得通红不说,一双手也赶紧摆动起来,只差再加上头一起晃散了黄儿:“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金熙见他实在太尴尬,也只好出面替他说话儿,笑着对孙翠莲道:“姑姥姥安心,覃四哥不是那样儿人,他只是不善言辞罢了。” 孙翠莲狐疑的看了看金熙,又瞧了瞧覃慕枫,似乎根本就不相信那些解释的话,难免令覃慕枫更加尴尬起来。孙翠莲心底却笑个不停,小熙这鬼丫头,之前还不承认跟这位少爷有什么,这不一扭脸儿就替人家说上好话儿了? 众人围坐着吃罢了面,麻老黑找来的农人们也将草药苗子培好了。孙廷钧立起来迎过去,将工钱结算清楚,又嘱咐几人明日早些来:“明天西山的草药园子里还有一摊子活计。” 覃慕枫闻言,询问般望向金熙。金熙笑道:“我不是在西山弄了块半坡地么,打算在那里搞一个中草药种植园。方才那些苗儿,明儿还得拉到西山去,今儿在这里培上土不过是权宜之计。” 覃慕枫总是有话不爱说,她可不能跟他一样的。利利落落的把话说出来又不要命,何苦心里藏着掖着? “明天?”覃慕枫皱眉想了想:“明天白天我也有不少事儿要打理呢,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不如这样,我明天一早就打发司机开着卡车过来给你干活儿,他是在我那里拿月钱的,你也不用给他工钱,回头儿我赏他十块八块的买酒喝就成了。” 金熙也不推脱,笑说那就谢谢覃四哥了,又调皮道:“不过你可得交代他,给我干活儿时不能喝酒,我可害怕车仰人翻……” 只要不涉及感情之事,这人还是可以交往的。虽说早些年间才开始牵扯合作之事时、他也不够爽利,可覃氏洋行毕竟不是他的,他说了也不算。人家后来不但玩了“曲线救国”,还不曾“邀功请赏”,这已经足够了。 而在一边听到两人这一番话,孙翠莲和孙翠娇姐妹俩对了下眼神,皆点头笑起来。 若说方才小熙不过是帮他说了一句半句话,她们还不敢笃定。如今这位少爷连明天的车都帮小熙安排好了,两人的言语间又丝毫不见外,那还说啥呀?啥也不用说了,小熙这孩子的亲事,她们根本就不用瞎操心了! ╭(╯3╰)╮ 谢谢冬眠中的熊的打赏~~谢谢所有支持花儿的亲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婆媳是天敌 在西山草药种植园忙碌了五六天,金熙愈发觉得当初武德诚叫她先将园子建好的提议无比英明。 虽然天气还没炎热起来,毕竟也是进了五月。这片小山坡离村落又有些远,若不是早早建好了房屋挖好了井,等大伙儿都忙活得又渴又累,哪里有地方歇脚,又哪里会有厨房做饭吃烧水喝。 过来打短工的农人也劝过金熙,说有他们在、金小姐完全可以放心,并不用每天都大老远的跑过来受累。 可金熙实在不放心那些草药苗儿。不用说现在尚是移植的最初阶段,就算它们已经落地生根了,她还是惦着每天都来瞧一瞧,再趁着他人不注意,从空间拎出些井水来浇灌喷洒一番——之前在山里,后来在火车上,若没有空间里的井水,那些苗儿真是难以坚持到种植园里来落户呢。 武德诚给她的各种种子,早几天也已经播撒下去了,再有个十来天,想必也都该争先恐后的发芽出土了。播种前,她带着农人们浸种,浸种的水,也是她提前从空间里打出来的;播种后,她又和农人们一起搭建了遮阳的小棚…… “等我这个种植园做上两年,销路想必也不成问题了,乡亲们也可以在自己地里种上一些,你们只管种,我来收购。这东西毕竟比玉米谷子好赚些。”金熙坐在地边儿拿草帽扇着风儿,笑吟吟的大声跟农人们聊天。 几个农人对视一眼,都觉得甚是惊喜。村子里的人这几年跟着金小姐,日子确实比以前好过多了。如今眼瞅着又能多一个能赚钱的路子,怎么能不高兴? 之前的几年,土地稍微多些的农家,已经开始栽种玫瑰和薄荷了。他们只需把花草打理得枝繁叶茂,并不用担心卖到哪里去,只因到了收获季节,金小姐便将花叶全部收走,直接送进蕴芳日化厂了。 而自家土地太少,只种口粮都不够吃的人家儿,便在自家小院里圈了笼子养起了鸡兔,养肥了给金小姐送到烤肉馆子,钱也是当日结算。虽说农家贫穷,养不起太多活物儿,卖了鸡兔的钱买些柴米油盐已经足够,甚至还略有盈余。 农人们直起腰杆儿打量着这二十来亩的半坡地,似乎看到自家地里也长起了郁郁葱葱的草药,沧桑的脸上皆挂满了幸福满足的微笑。 此时却有个三十来岁的农妇低声嘀咕道:“金小姐既是说了,咱们也能种这些,为何不现在就张罗咱们种起来,还要等两年?我家那三亩多的地,若全换成种药材,能多赚不少吧?” 她近前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子忙低声制止她:“关嫂子还是老老实实听金小姐的吧。你没听金小姐说了,要等销路没问题了,才叫咱们种?你就算种了人参,没人来收购,也得干瞪眼,等全烂在地里,还不得哭死啊!” “再说了,你把地都种上药材了,扭头再去买粮吃?买粮吃贵不贵,你自己还没数儿吗,种药材赚的钱,全给了粮铺子了!” “还不如踏踏实实等上两年,都不用等关大哥寄钱给你,你干短工赚的钱也能多买上两亩地,一头儿种口粮,一头儿种草药,两不耽误。” 农妇不屑的撇嘴:“满京城那么多药堂,没人收购怕什么,大不了我推着车挨家挨户送去。” 男子呵呵笑了两声:“我肖传海再不济,祖上也是游医出身,对草药这东西多少懂些。你当药堂里都是把草药拿去便用?烧、炼、炮、炙,切片、去皮留肉、须根分开,弃头足翅……哪一样是你能懂得的?” “咱们单说一个炮制,就得分多少种。酒制、醋制、盐制、蜜炙,干蒸、湿煮、暴晒、阴干,你又会哪个?” 农妇又羞又恼:“你这书呆子莫跟我这里掉书包。你倒是什么都懂,如今不也是跟我们一群老农混在一起,出来打短工赚点儿刨地钱?” 清脆的笑声打二人身后响起。农妇慌张中扯出一脸笑容回了头,肖传海却不慌不忙的转过身来:“令金小姐见笑了。” 金熙却止住笑:“肖大哥,不想你还懂得中药炮制,我过去怎么不知你有这本事?” “切,他懂什么啊,我看不过是拽文吧!真懂那么多的话,早就进城找药堂当先生去了。”农妇一脸的鄙笑。 肖传海也不跟那农妇一般见识,不卑不亢的回金熙道:“我幼时曾跟着家祖父学了一阵子,可惜祖父走得早……并没学得大成。只有照着图谱记得的数百种草药,虽过去了二十几年,也还算记得清楚。” “这倒是巧得很。我这里正好缺个管事的,不知肖大哥愿不愿意试上一试?其实也不过是照料下种植收获而已,咱们又不是要开药堂和炮制作坊,懂得区分各种草药已经足够。”金熙笑问道。 小武军一共跟着他爹学了三五天,那才是真正的一知半解。孙廷钧这几天得了金熙的嘱咐,正在用心学习各种药典古籍,可那又得等到何年何月才管用。就算这肖传海只比小武军和孙廷钧知道得多那么一点点,也能帮上不少忙呢! 肖传海当然是满心的愿意。只要他踏实肯干,这点活儿对他来说不在话下。哪种草药喜阴凉,哪种草药怕积水,那都是他七八岁时就明白的事儿。何况能在这个种植园里当个管事,他也就再不用四处打短工了呢。 之前那怪话连篇的农妇关嫂子,见状更是不忿,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低头拾了锄头就往一旁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寻觅着有啥可干的活计。 却听金熙在身后喊她:“关嫂子,不如你也带着你婆婆和孩子,到我这里做长工如何?” “我说的长工可不是给地主干活儿那种长工哦,就是说你不要再四处打短工了,只要我的种植园干一日,你们就在我这里做一日,你说可好?” “你婆婆年纪大了,地里的活计也不用她做,平日里叫她给大伙儿烧烧水做做饭便罢;你们家姑娘也还小,你多带带她,叫她能做点儿什么就做点儿什么。你若是能应,我给她们俩人儿开一个半人儿的工钱,你也别嫌少。” 关嫂子又惊又喜的站住脚:“金小姐是说真的?好,好!” “我想关嫂子过去想必没少在心里念叨,说你比另几位嫂子们都能干,为啥我那花圃里倒用了她们没用你。”金熙笑吟吟将话题一转。 关嫂子立刻满脸通红,双手捏着衣襟一阵搓揉后,低低开了口:“其实我知道,金小姐是嫌弃我嘴太利太刻薄……” “不,嘴利还不甚要紧。嘴头子再不饶人又能如何,我可不怕刻薄人儿,我若真想用你,三五天便能给你扳回来十之八九。” “你婆婆头些年手脚麻利时,也没少帮你带孩子洗衣裳下地做活计,如今她老了,唯一的儿子又不在身边,你何苦嫌她?”金熙叹气。 说到嘴利,金熙自己也是个伶牙俐齿的,因此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毛病。只是她每每瞧见关嫂子的婆婆背着破竹筐四处捡柴火拾牛粪,鼻子根儿就酸酸的…… 关家虽然田地少,可关嫂子的丈夫常年在外做手艺活儿,并不少往家里寄钱啊,关嫂子真缺她婆婆捡的那两根儿半柴火吗? 金熙并不是圣人,什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她自衬无法全部做到并时时刻刻做到,此时提醒下关嫂子,也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听金熙提起她婆婆来,关嫂子的脸重又臊得通红:“金小姐……你别说了,我懂,我都懂。其实头几年我也劝过她,我说就算家里缺柴火,我可是还要脸呢。再说了,等她儿子回来,知道我叫他娘四处捡柴火去,还不得大耳刮子抽我?” “可谁知我越这么说,她越来劲。我干脆就不管了,不但不管,还叫她连牛粪一起拾回家。她不是故意给我上眼药儿吗,她自己都不嫌臭,我嫌什么!” “金小姐你放心,我这次回了家就好好劝劝她。金小姐给了我们娘儿们一个好差事,总不能因了我们婆媳之间置气,就把这营生给生生丢了。” 金熙又笑又叹。就连这种农家,婆媳间都这么难处,怪不得前世时、无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人人皆道婆媳之间就是天敌。 另几个农人见肖传海和关嫂子从此有了长久的活计,不用再无头苍蝇般撞来撞去打短工,纷纷凑过来道喜,神色眉宇间,也并没一丝的羡慕嫉妒。 而金熙之所以当众留下肖关两人,并不怕另外几人不快,就是因为她跟这些人打交道打得久了,早就知道哪一家哪一户靠着什么过日子。 另几人既有懂木工手艺的,又有泥瓦匠和会扎纸活的,若叫这几人也给她来当长工,她愿意人家还不愿呢。偶尔接个小农活儿,不过是那几个手艺人赚个零花钱的小手段而已。 至此中草药种植园的忙忙碌碌也算是告一段落了。金熙一路哼着小曲儿,兴冲冲开车回了多福巷金家,不想才一进巷子口,就被里面停着的几辆车惊住了。 今儿这是什么日子口儿啊,怎么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来了?金子音和金子琳商量好一同回娘家也就罢了,怎么另外一辆车,倒像是那位万二小姐的? ╭(╯3╰)╮ 谢谢wadepan的粉红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混账母女 停好车进了大门,金子琳在后院垂花门前正焦急的四处张望,见金熙心不在焉晃荡着两条大长腿、慢吞吞走来,两步冲过来拽住她的手,低声又语速极快道:“你是没瞧见那辆车是怎么着,还不急不慌走呢?” “万家那娘儿俩赖在祖母那里非要等你回来,祖母又是个好面子的,不好对外人儿甩脸子,就等你回来救驾呢!” 金熙挽着金子琳,一路朝里面走一路笑:“我慢些走不就是想压压怒气,再好好琢磨对策么,否则等我进了老太太屋里,我就拿大棍子胡撸着赶人了。” 金子琳也笑:“主意倒是个嘎嘣稀脆的主意。可若是祖母撂得下脸来,不早就摔茶杯送客了?还用等你回来抄棍子?” “对了,忘了和你说,今天阿克曼太太到含香去了,带了两个从上海来的客人。那两位洋太太惊叹不已,将能做的护理全都做了个遍。我替你守铺子这一天,可没少赚,今儿晚上你要自己掏钱叫厨房给我加菜哦。” 金子琳初春时嫁给了方卓文,用她自己的话讲,那头一个月啊,简直在方家老宅里憋得浑身长绿毛儿。好不容易等到新婚月满搬到隔壁小宅子里去,除了每天早起进老宅给老太爷请个安,她便将含香当成了消遣的去处。 方卓文又不是个守旧的老学究、娶了媳妇就想叫媳妇几从几德。蕴芳厂里也忙得很,他媳妇若能有个事儿做着打发时光,不用每天期盼他早些归家,他也巴不得——若叫金子琳像金子音那般、在老宅里天天跟老姨太太们斗嘴,想想都一身冷汗。 金熙倒是乐不得金子琳如此这般,毕竟她一个人分身乏术,多个人替她分担些、她就轻松些。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就到了老太太门前。金熙才进院门就开始侧头倾听,堂屋里悄然无声,哪里像有客人在的样子。 映雪本来立在廊下,见三姑娘接上六姑娘回来了,撅着的嘴儿才有了些笑意,快步上前撩开湘妃竹帘子,又脆生生跟屋里禀报:“老太太,六姑娘回来了!” 金熙让过金子琳请她先进屋,自己闪身跟进了堂屋后,正瞧见老太太脸上掩饰不住的微笑。心底突然就莫名的悲哀起来——老太太到底是老了啊,叱咤内宅几十年的老狐狸,如今也要盼救星一样盼着她回来“解救水火中”…… 跟老太太也不曾正经行礼,只撒了个娇问了声祖母午饭吃得可好,金熙眼神儿一瞟:“祖母有客在?这位太太我好像不认识呢。” 万美琪的娘万太太目光一凛,旋即有些不快。万美琪却娇笑着站起来:“这是我娘,你叫她万伯母就好了。六小姐叫我们娘儿俩好等……” “不敢!万太太好,万太太此次携贵千金踏我金家贱地,不知有何贵干啊?”金熙冷冷的微笑,不想绕弯子也不想留客气。心底却被自己的话笑翻了,什么贵干贱地的,怎么听起来这么江湖武侠味儿? 万太太倒吸一口冷气,面容上却没丝毫表露。俗话说来者皆是客,这金六儿从打进了屋,一番言语神情,何曾将自家娘儿俩当成客人待了?这若叫外人儿瞧见了,得多大的没脸啊…… 怪不得自家那留学八九年的美琪都不是这金六儿的个儿,敢情都说这金六儿为人狠绝不讲情面,不是胡说八道的! 美琪求她来金家说媒前,便不只一次跟她念叨,说人前没少吃这个金六儿的亏。她还当美琪夸大其词了,原来却是真的!有这么个丫头挡在美琪跟前儿,美琪想要嫁进覃家,那可是难上加难喽。 “我跟金老太太的事儿已经聊完了,六小姐个小孩子家,还是莫打听为好。”万太太饶是内心惊怕,依然语气不善,直指金熙没规矩,长辈间的事儿还妄想打听个清楚。 金熙才不管这个,拖了椅子给金子琳坐下后,自己坐在金子琳身边笑看老太太:“祖母您瞧,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万太太真是个懂规矩的,倒好像是孙女不懂规矩给您丢脸了。” “既是聊完了正事儿,离晚饭点儿也早着呢,我就替您送客吧。我一定将万太太和万二小姐恭恭敬敬送出巷子口,也算您罚我学学待客之道好不好?” 万太太立时气结。可是事儿聊完了是她自己说出口的,再赖着不走也说不出去了不是?她可是还想瞧瞧金老太太如何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只会勾引男人的丫头片子呢! “谁说我们要告辞了?”万美琪慌慌张张开口道:“我还有话儿跟你说,就当着你们老太太面儿跟你说!” “这话儿怪了。不是万太太说的,正事儿聊完了?我可没我祖母那么好脾气,不熟的人也能跑到我家里来、找我一聊就是一下午,万太太万小姐,请吧!”金熙推开手里的茶盏站起身来,脸上挂满了嘲讽的笑意。 “金六儿,你别给你脸……”万美琪话说了一半立刻住了口。冒脏话可不是她的本意,她可是留学归来的大家闺秀,跟个土匪婆子叫什么劲? 金熙咯咯笑起来:“万二小姐大错特错。脸面可不是别人给的,脸面是自己赚的。换而言之,脸面丢尽了,也是自己个儿作的。” “枉万二小姐挂着大姐闺秀的名儿,次次见面一张口,就是市井坊间粗鄙妇人的下作话儿。万二小姐将我金家当成什么去处了?” “我们金家可是底蕴深厚的世家名门,不是做个几十年买卖就扇起来的暴发户,绝容不得任何一人在我家内宅泼妇般跳脚骂人!” “万太太和万二小姐好走,不送!若再耽搁片刻,两位可别怪明日的各大报纸头条都写满了,金家仆妇如何手持大棍子、驱赶不懂拜访之道的某某和某某!” 万太太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匆匆站起身来握住万美琪的手腕子就朝外走。万美琪被她娘拖得两个踉跄,依然不忘回头道:“金六儿,算你狠!改日外面再见,我倒要看看你真正的本事!” 金熙笑着追出去:“万二小姐的本事我已经见识过不少了,只盼再见时你能令我刮目相看。” 再回堂屋里,老太太又叹又笑指着金熙道:“你这孩子,嘴太利了!你就不知道万家最怕被人说成暴发户,因此才连女儿都送到外国去读书?你这回算是将万家得罪狠了。” “得罪了万家很可怕吗?”一直都没开口的金子琳笑问道:“我倒瞧着祖母唱红脸儿,小熙唱黑脸儿,有趣得紧。” 老太太轻啐了一声你个臭丫头原来是来看戏的,就再也憋不住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也愤愤道:“若我再年轻个十几二十岁,何苦等小熙来唱这个黑脸儿?两个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就欠大嘴巴招呼!” “原来小熙是随了祖母……” 金子琳喃喃道,旋即惹得老太太又是一阵子大笑。 重新坐定,又给老太太换了热茶,金子琳和金熙姐妹俩听老太太诉说着这娘儿俩的来意,时不时摇头叹上几声。 原来万太太一来,就给金熙说上了媒——说的是万家同族的一个侄子,在东北做了个很大的林场,为人憨厚老实不说,身家也颇为不菲,“你们家六小姐的外祖家又是东北的,两人肯定能说到一块儿去呢,从此夫唱妇随,岂不是好不快活?” 老太太当时就说多谢万太太的美意,“我们六丫头上头还有两个姐姐没定下亲事,她的事儿不急。” 万太太接下来便一意游说老太太,说可以先把六小姐的亲事口头定下,待上头两位小姐出嫁了再谈也不迟。若不是老太太一口回绝了,还不知她要游说到什么时候。 “我们六丫头若是愿意先定下来,还用等着万太太您上门儿说媒?守着偌大的京城,名门巨贾之家的少爷们还少么,我们家都不知推了多少了!”老太太这一番话,将万太太臊得立刻说不出话儿来。 万美琪当时立刻接上话茬儿:“哟,没想到金老太太还这么开明,晚辈的婚事也任由得晚辈自己挑三拣四了?” 金子琳听到这儿,柳眉倒竖:“这姓万的真不要脸!挑三拣四怎么了,总比她十四五岁就勾三搭四的好!” 万美琪的过往,还是金熙从覃慕盈那里听来、又学给金子琳知道的。之前她也嘱咐过这位三姐姐,人前人后只当不知道这些,可别给人留个长舌妇的印象就坏了——何况慕盈的话到底是一家之言。 不想这金子琳到底是快人快语拿出来当话儿说了,好在对面的是自家老太太并不是外人儿。 金熙打椅子上站起来,走两步坐到老太太脚下的踏脚上,握了老太太的手:“难为祖母了,这一下午都在为我推挡着……遇上的又是一对没办法讲理的混蛋母女。” 老太太笑:“六丫头变得这么见外客气,我倒不习惯了呢。不过那个万二小姐怎么勾三搭四了,能给祖母学学不?” 金熙险些被老太太的话气了个大跟头。本来换了话题,就是不想再提起那茬儿来,怎么不但不管用,反倒令老太太追着问起来。 金子琳偷偷对金熙吐了吐舌头,不想随即就有些恶心。慌忙伸出手来掩住嘴,不想那种烦恶不减反增,哇的一声顺着指缝吐出几口酸水,一早儿离开方家时专门换上的短袖小旗袍,前襟儿也污了一大片。 ╭(╯3╰)╮ 不是个儿:北方方言,打不过斗不过的意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各种婚事论 金熙吃了一大惊,慌忙跳起来给金子琳轻抚后背,又叫映雪拧了湿毛巾倒了温水,以备她漱口擦嘴:“三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午饭吃得不舒服了?” 老太太却是又惊又喜:“三丫头,小日子过了多久了?我瞧着你这样儿像是有了呢。” “映雪,快去院子里喊个麻利的老妈子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又走了,金子琳面对着大夫走前宣布的这个喜脉,显然有些手足无策——她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怀上了,毕竟她和方卓文才新婚三个多月不是? 老太太喜不胜喜。自家嫁出去的孙辈姑娘,金子音那是不用说,先是嫁到上海去离家老远不说,又不知是夫妻俩哪个的缘故,五六年也没生出个一男半女的来,如今虽然又改嫁给了方重天,也没有一点喜讯。 二姑娘金子晴虽是个肚皮争气的,嫁出去三年多便生了俩,毕竟也是嫁到天津去了,她那一儿一女,老太太至今还没见过半面,哪有眼前这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更令人欢喜? 大夫走了有半个多钟头,方卓文也从蕴芳匆匆赶回了金家。在厂子里才接到金熙打来的电话时,方卓文呆愣了半晌,嘴也张得老大,若不是张启贤过来捅了他两下,他就得扔下话筒都不自知。 重新将电话贴近耳边,金熙的声音尚在话筒那边喂喂个不停,又听见他的声音后大笑不止:“三姐夫你是给高兴傻了吧?还不赶紧回来,对了,路上想着买些话梅,若有指头肚儿大的酸杏子也买上一斤,你媳妇在那儿哼哼唧唧要酸的吃呢。” 见过老太太并问过安,金熙将他领到了金子琳出嫁前的小院儿:“你先陪我三姐说一会儿话,若是她呆会儿能好些,你们俩就一同来老太太院子里吃晚饭。要是还不大舒服呢,我就叫人把饭菜给送过来。” 方卓文也有小一个月没来过金家了,今儿好不易跑过来一趟,怎么好留在这边陪媳妇,却不去陪陪岳丈、大伯父和老太太。于是连忙摆手,眼睛却一点都没离开他媳妇:“子琳若实在不舒服,晚饭时分你过来陪她。” 金熙笑着应了声转身便走,假装无视那两口子一个呆一个喜的深情对望、似乎早就忘了身处何方。可待她一脚迈出了门后,却听见金子琳慵懒又欢快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小熙,赶紧找个喜欢的人嫁了吧。” 讪讪回头无声的动了动嘴唇,金熙逃也似的离开金子琳的小院儿。重回到老太太那里,大太太正在陪着老太太说话儿。她上前给大太太施了礼:“大姐姐不是也回来了,怎么没过来?” 大太太勉强一笑:“我过来前没去喊她,好不容易回了娘家,叫她多歇一会儿。” 心中却道,子音这丫头真是不争气啊,虽然比三丫头出门子早了几个月,可至今还没怀上。没怀上也就罢了,听见人家传出喜讯,她又不忿,又坐在屋里哭开了……怀孩子这事儿可不是简单事儿,哭能解决什么? 老太太听了大太太的话,却立刻冷哼了一声:“她回娘家的次数还少吗?还叫她多歇一会儿,不知道的倒以为她在方家是个大拿,打理内宅事务累得心力交瘁呢!” “你也得对她多上上心了,她七八天就回娘家来呆上半天,大姑爷又不计较这些,你这个当娘的,不正好借这机会教教她?” 大太太不想老太太看得如此清楚,立时一脸的尴尬之色,喃喃的点着头说老太太说得是。 金熙暗暗摇头。金子音啊金子音,想必金家所有姊妹里,最扶不上墙的就是她了。别看金子怡和金子明亲事未定,那俩丫头一个小心谨慎鬼心眼儿多多,一个大大咧咧胸怀宽广,任哪个也比金子音强出太多呢。 这位大姐与其有那多余的劲头儿全往自家姐妹身上招呼,做点什么不好?当初经历了茶楼那件事儿,被方重天冷淡了小半个月,好像老实了很大一阵子,如今这又是要故技重施了?自家姐妹的醋她也吃,真是不嫌酸! 不知道大太太是要转移话题还是怎么的,低声跟老太太问起了四姑娘的婚事:“……毕竟她是姐姐。她的若还没定下来,来给我们子明说媒的人,我也不敢领到您跟前儿来啊。” 确实,四姑娘金子怡的婚事,是老太太一大心病。二太太佟氏已经不在了,贾姨太太因为生了这位四姑娘,并没被金二爷送到庙里去、仍留在金家,可是姨太太毕竟是姨太太,再是生母也轮不到她给姑娘说亲事。 从打二少奶奶韩素芬接过了管家之事,倒是一直跟老太太念叨着,说几位小姑的婚事她都会上心的。可时至今日,韩素芬并不曾给老太太念叨过半个人选,就连她娘家妈韩二太太,最爱给人做媒的人儿,都避而不谈这些事儿——老太太心里明白,这孙媳妇才不想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苦差呢。 若是韩素芬做主将小姑们嫁了人,过得好的,人家说这是她当嫂子的应该做的;过得不好的,还不埋怨她将小姑子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不推进火坑决不罢休? 老太太这么想着,并没琢磨别的什么,金熙却听出来大太太话里有话。合着就连大房的五姑娘都有人频繁上门说亲事了,二房排行在前的四姑娘倒无人问津? 大房也好二房也罢,如今还在同一个屋檐下搅马勺呢,大太太这么比来比去的,有意思么。难不成金子琳怀了身孕,把金子音比下去了一回,大房甚觉没脸,就非得再把金子明抬出来,压制金子怡一下? “大伯母先陪老太太聊着天儿说说话儿。我都好几天没瞧见子珊和乃薇了,我去瞧瞧她们去。”金熙才不上大太太这个当,站起来就想走。 “我听说今儿又有人上门给六丫头说媒?老太太,要我说啊,这三个丫头拢共差不了一岁多,先定下来谁的都省了些心事。”大太太笑道。 金熙停下脚步。原来大太太在这儿等着她呢?不等她说话,老太太冷哼一声:“那种说媒的也叫说媒?那叫不安好心!何况有你们子音嫁错了人家儿那一遭儿摆在前头,剩下这几个丫头,哪个都不能含糊着就定了亲事,我且得挑选挑选呢!” 老太太将话说罢,见金熙还站在门口不动弹,“还不快走!磨磨蹭蹭没等到了地方,就该吃晚饭了!” 金熙清脆的应了声,抬脚就跑。老太太还没老糊涂呢,她着什么急。大太太爱说什么由她说去,自有老太太的火眼金睛分辨、伶牙俐齿推挡,实在不行还能拍桌子发脾气骂大街呢。 也不知从几何时起,她对老太太竟有了这种感情。有信任,有依赖,有心疼……虽说当年才进金家门不久她就发现,老太太是个明白人,可那也是毫不动感情的评价而已。 呵,也许这就是融入吧。既是披了小金熙的皮囊,又活在这个时代长在金家,怎么可能对周围的一切都无动于衷呢,无论爱与恨,都是理所应当又水到渠成的…… 而被金熙厉声下了逐客令赶走的万家母女,这会儿也早已回了万宅。一路上,由于开车的是万家司机而不是万美琪,万太太一直都强压着怒火,直到回了自己房里,才终于有了发泄之地,开口就将身后跟进来的女儿一通臭骂:“瞧瞧你出的馊主意!” “自己丢脸不够,还非得要拉上你娘,娘儿俩一起送上门丢人现眼去,这么些年的学你都白上了!” 万美琪甚感委屈。出主意的是她不假,可她娘不也是连声说好,否则她哪里拉得动这位老人家? “也怪我鬼迷心窍,以为给那金六儿说了亲,你嫁给覃老四的事儿就十拿九稳了。我怎么就忘了,当年我都跟覃家把脸撕得不能再破了……” 万太太唉声叹气起来。 跟女儿发脾气也得有个限度,毕竟是亲生的不是?再说了,她又没糊涂到家,理智也该回来了。 万美琪闻听这番话,脸色立时灰败得可怕,声音也随之颤抖起来:“娘……真的没办法了吗?” “有什么办法?我劝你别再动你那点小心眼儿了,就算没了金六儿,还有李四儿陈五儿;就算覃家老太太闭了眼,覃大太太可还硬朗得很呢,想嫁进覃家去,你死了这条心吧!”万太太说罢这番话,一直吊起的眼梢再没了精神,眼角的数条皱纹立现,人也随之老了几岁一般。 “你姐姐上回回来,我听你姐夫提起的那个什么专员就挺好。虽是年纪大了些,可你也不小了不是?我在你这个年纪,别说你哥哥姐姐满地跑了,连你都两岁出头了!” 万美琪顿时慌了神儿,紧着摆手道:“我不嫁!我这辈子都不嫁人,我要叫覃慕枫看看,就算他不娶我,我也不叫他娶别人,娶了别人也别想好过!” 万太太嘲讽一笑:“你这孩子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你这是又把覃慕枫当成你小时候扔掉的那个木头鸭子了吧?你都扔了不要了,小丫头们拣去玩一玩怎么了,你偏偏大哭大喊,叫你的奶娘把鸭子抢回来拿斧子劈碎……” “还不是怪你!”万美琪有些声嘶力竭,“若是那块玉还在咱们家,他们覃家想不认账,门儿也没有!” “呵呵,是怪我。”万太太疲惫不堪,低沉的声音跟女儿鲜明对比着:“只怕我当初若不及早拦着,你比郭姝玉还不如!叫你学她那般在乡下种地打短工,再养上个孩子,恐怕你早就一头撞死了!” 万美琪一屁股坐在她娘身边,欲哭却无泪。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哪里比得上郭姝玉情深志坚啊,她只是不甘心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送人而已! ╭(╯3╰)╮ 谢谢月亮河、shuililin亲亲的粉红票~~谢谢一直默默订阅正版支持花儿的亲们~~你们最有爱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做个了结吧 覃慕枫最近很疑惑。怎么这十来天,那腻歪歪娇滴滴的万美琪,没再来覃氏洋行门口含情脉脉的等他? 到了乔那里一念叨,乔不禁取笑他道:“你到底是朝哪一头儿偏向得更多,我都弄不懂了。她不来纠缠你不是正正好?你早以前不就告诉我,与万小姐那时不过是年少轻狂,后来对密斯金才是真正的心动?” “为何万小姐回来这么久了,你不正式与她谈一次,两人都跟过去告个别呢?你这件事儿不打理清楚了,密斯金怎么会愿意跟你糊里糊涂的开始?” 覃慕枫在乔面前,从来不隐瞒心事。听了乔这番话,却依旧讶然:“还用告别?过去的不是早就过去了么?当年万太太到我家大闹了一场,恩断义绝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事儿当时就该结束了呀!” 乔大笑:“你之后若是不作任何回应,当然就结束了,用你们的土话怎么说,叫嘎嘣利落脆?可是你也说了,你之后的好多年,可都拿着等万小姐回来做挡箭牌,死活不去相亲呢。” “恐怕你身边的亲朋好友中,只有我一人知道,你当年之所以跟万小姐交换了信物,也不过是看她长得很美,并不是什么懵懂情怀吧?别人是不是都夸你情比金坚啊?” 饶是乔到了旻国不少年了,这番话依旧说得有些绕舌头又费劲——法语是母语的他,并不怕绕舌头,可汉语里一个又一个的这成语那土话,想要应用得当,还真的很累人。 虽是如此,乔所表达的意思却是很清楚明晰的,他这话说完,覃慕枫已经面红耳赤无言以对了。 乔才不管他臊不臊,依旧笑着揭他的老底——乔跟金熙也认识好些年了,很是欣赏她的爽朗大方。眼前这小子说得好听是喜欢金熙,可那姓万的只这几天没去纠缠他,他倒似很想念一般,不闷棍打醒他怎么能行? 覃慕枫倒是想说,那个好色的小子其实早就受到惩罚了。当年被万太太劈头盖脸臭骂了一番不说,自家老爹的大板子也挨了几十下、又在床上趴了十几天养伤,连带着学也不叫上了,这等惩罚还不够吗? 最最要命的是,从那以后,他是越在意什么,越不敢说出口,越喜欢什么,偏偏要反着劲儿来,连带着话也逐渐变少了,脑子也好像迟钝了……这样的他,哪里配得上金熙啊? “我过去没见过那位万小姐,也不好妄加言论,如今见过了,我倒想问问你,就这么一个女人,你有什么放不下的?”乔见覃慕枫半晌都不说话,不免有些火大,“你可别跟我说,你这是绅士风度,不愿伤害万小姐脆弱的心。” “真正的绅士谁是你这副样子?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谁会拖着一头儿又拽着另一头儿的?你当你是开牙行的,一手托两家呢?” “好在你们旻国现在进步了,只许一夫一妻了,若把你放回你们前朝去,你这小子还不得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啊!” “我不是!”覃慕枫腾地站起来,脸上的红色褪尽,瞬间变成铁青,随即又颓然坐下,喃喃道:“就连我们家四妹妹,屡屡帮忙撮合我跟金熙的,其实都没少说过,说我根本配不上她……” “我这种又木讷又古怪又少言寡语的人,也就堪堪跟那句话沾得上边儿了——所谓的臭鱼找烂虾,我想我也就配跟万美琪凑合成一对儿……” 乔目瞪口呆。原来这家伙一直都含含糊糊,不敢对金熙彻底吐露爱慕,却是觉得他不配? 不禁叹气道:“你若在感情之事上拿出一半儿你做生意的劲头儿,何至于如此?做生意,你勇往无敌目光炯利,谈感情,你畏畏缩缩目光短浅。难道这都是拜万小姐当年所赐,令你把所有自信都丢干净了?” 覃慕枫只觉一阵热血上头。若身边就是电话机,他真想抓起来就打给金熙,大声说请你嫁给我。无奈他跟乔两人儿坐在香水实验室里,电话在外间,似乎遥不可及。 “你若真觉得你也就堪堪跟万小姐做成一对儿,前些日子万小姐将香水配方高举双手奉上,你又为何不收?”乔一边问覃慕枫,一边在心里气愤——覃若不是他的好朋友、好生意合作伙伴,他早就不是这般和风细雨的说话了。 “你为密斯金做了那么多的事儿,到头来一句你不配……你早知道你不配,别往跟前儿凑啊!” 不等覃慕枫答话,两人请的小帮工探头进来:“托尼先生,覃先生,那位万小姐她……她又来了。” 乔坐着不动,只管眯着眼看覃慕枫,可那气势,却似乎是在逼着覃慕枫赶紧出去面见万美琪,赶紧把之前的烂事儿说开了。 覃慕枫跟乔认识的年头儿也不短了,深深了解眼前这个外国佬儿的脾气。乔很少生气,但是对善恶对错分得极清,很多难题拿到乔眼前来,似乎也都变得浅显易解。 若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可能跟乔如此关系亲密,不能跟自家人说的话,到了乔跟前儿,一嘟囔就是大半天儿。 乔方才那些话,虽然有些不留情面,可似乎每一句都说得极对啊。覃慕枫鼓足勇气,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归了包堆也是万美琪对不住他,一句话叫她死了心,倒省得没完的纠缠! 饶是如此,出了里间的门,覃慕枫依旧不大敢抬头看站在他身前那个、假装幽怨的女子。他垂着头走到窗边坐下,木头人儿般一动不动。 “慕枫,你将当年那些话儿都忘记了?”万美琪幽幽的开了口。她太明白覃慕枫了。就算他多少年前说过的玩笑话,也不愿轻易更改,遑论他二人当初也在花前月下盟誓过…… 覃慕枫直到将手指关节握成青白色,猛地抬起头:“我是忘了不假。可是你呢?你何止是忘了,你是当时就没当真!” “所以,万小姐,别再扯着过去不松口了,这样对你更没有好处。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这样不好么?” 这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惊呆了。万美琪当初干脆的离了旻国,他就想过,她是否不过是耍弄他而已。可这个结论不是说他被甩了?说他魅力不够?他从内心底……不大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啊。 可如今这话儿被他轻轻松松的就说出了口,他也不曾觉得怎么丢面子。年少轻狂时的玩笑,过去了就过去了,有什么丢脸?又不是他覃慕枫开的玩笑,他问心无愧! 万美琪更是惊呆无比,眼泪不知不觉间就溢满眼眶。 她从法兰西回来的路上还自信满满,她以为,以覃老四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会对誓言负责的,哪怕她从他身边逃开,一逃就是小十年。可怎么会,怎么最终却是个完全相反的结果?她不信! 其实,她若是在异乡找得到能依靠的男子,也并不会将覃慕枫当成救命稻草。可是真正值得依靠的人,哪里那么好找? 法兰西男人很有礼貌,从来都是不笑不开口。可若叫他们娶个异国女子,尤其是黑头发黑眼睛的异族女子,他们漂亮深邃的蓝眼睛就会眯成一条缝儿,鄙夷轻视瞧不上等等各种神情,立刻全都流露出来了。 而在法兰西读书的旻国男人,一头扎进书堆的有之,借着留学的名头吃喝玩乐的也有之。前者不过是只会念书的书呆子,后者那叫纨绔子弟难以成器,她万美琪宁死也不嫁这两种人啊。 她找了一年又一年,等了一年又一年,直到蹉跎了无数青春岁月……二十岁转眼就成了昨天,二十五岁的脚步也越来越近了。 后来的那几年法兰西岁月,每次收到家乡的来信,她都会先找出关于覃家的事儿仔细读过,才会把家书从头到尾看一遍。 她姐姐是最爱跟她念叨这些琐碎的,每次听她姐姐在信里提起,说覃家四呆子还在痴痴的等你,万美琪就会高扬起下巴微笑。 她就说吗,就算所有的男人都不把她放在眼中,她始终都坚信,还是有这么一个男人在痴心等她真心对她的,当年是,现在还是…… 可是现如今,覃慕枫却对她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阳关道独木桥分道扬镳才是最好的! “那你当初为何总说你要等我回来?”万美琪犹不甘心,尖声追问起来。 覃慕枫呵呵一笑,神色和言语越来越轻松:“这九年间,我给你写过一封信吗?那话是我亲口对你说的吗?万美琪,你太天真了,你总拿别人当傻子耍弄,却不知自己……” “现在好啦,你大龄未嫁,我大龄未娶,全是因了当初一个玩笑,咱们谁种的苦果谁自己尝,很公平,不是么。” 原来他只想叫她耗到老大年纪却单身回归,抱着个美好的误会朝他怀里扑来,这时再告诉她对不起,我不能娶你? 他是个男人,二十七岁也并不算很大,只要他愿意,十七八的大姑娘照样能娶回家去。 可是她呢?再有两个月,她就满二十六岁了,也许只能给四十几岁的半大老头儿做续弦了吧?想到这里,万美琪再也忍不住,眼泪如同泄洪闸被打开了一般奔涌而出。 ╭(╯3╰)╮ 谢谢于远将至和吉祥的风亲亲的粉红票票~~(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被扯进来了 金熙接到乔的电话,说是香水实验室里急需玫瑰精油,叫她赶紧给送来。她匆匆进空间里取了几瓶,开上车便前往乔的洋行。 可到了洋行门口儿,金熙立刻瞧见门口停着的车并不是只有乔那一辆,还多了两辆极是熟悉的。 她防备之心顿起——乔过去可没少明里暗里撮合她跟覃慕枫,今天要玫瑰精油的说法儿,是不是也是个借口?若是万美琪真的也在,她贸然进去难免正面冲突。冲突本身她是不怕的,可是冲突的后果呢? 金熙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下了车。趁着这么个机会,大伙儿都说清楚了也好,她从不曾往哪个二人世界里插过脚,她问心无愧,等都说清楚了,万美琪若是再咬着这个不放口,她可要翻脸了! 进了门,门房带着奇怪的笑容跟她打招呼。金熙不动声色的回了句你也好,心底却无奈摇头,看来实验室里还真是有好戏上演呢,恐怕就等着她再来加一把柴火了。 小帮工的一声禀报,令万美琪立刻收了脸上的泪,恶狠狠的看向门口只等金熙迈进门来。金熙才从小帮工身后闪身出来,万美琪已经离了之前站的位置,母老虎一般张牙舞爪扑了上去。 覃慕枫暗叫一声不好,似乎早忘了金熙是会功夫的,一闪一挡一推之间,万美琪的双手已经在他脖子上留下七八条血迹。 却犹似不足以泄愤般,万美琪也不看眼前的到底是谁,双手继续乱抓乱挠着,等乔听见动静不对从里间出来、又和金熙一起大喝快住手,覃慕枫的手背和胳膊又被抓出几道血痕。 金熙似笑非笑望着乔,好像在问,你叫我来就是来看这个的,乔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带着歉意看向金熙,“真对不起密斯金……我没想到事态会变成这个样子。” 万美琪没事儿人一样走到窗前座位上坐了,抱起肩膀来嘲讽的看着另外三人:“怎么着,两个大老爷们儿不屑对付我,就将金六小姐请来了?” 她不敢再当面称呼金熙叫金六儿。虽然金熙一贯的说法儿都是说她太粗鄙,可她却没有合适的理由反驳。脸可以丢一次丢两次,决不能再丢第三次,尤其是当着覃慕枫的面前。 金熙才不管她说了什么,将拎着的纸袋递给乔道:“若是这三瓶不够用,最迟后天再给你送来。” 乔讪讪的接过来,又唤着小帮工把这玫瑰精油给技师送去——他本来是打算明天才叫金熙过来送东西的,可他隐隐在里间听见,覃这次还算争气,已经跟万美琪把过去的事儿说得很清楚了,阳关道独木桥各不耽误。 若是这时再把金熙喊来,叫覃继续鼓起勇气表白一下,捎带手令万美琪更死了心,不是挺好的一件事儿? 可是他哪里想得到,这位从他的家乡留学归来的万小姐,竟然是个纯粹的母老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金熙还是有一身好武艺的呢,他却从不曾看见金熙对谁动动手或者恶言相向,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覃慕枫,你为什么不说话!”万美琪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金熙只觉得耳膜被震得生疼。 “其实你就是朝三暮四了,你从打认识了她,就忘了我,是不是?还找什么借口,说我当初就没拿你当过真,你不喜欢我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覃慕枫歉意的看看金熙,转头对万美琪道:“你能不能不再四处牵扯?这事儿跟金小姐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喜欢的一定要霸占,不喜欢的、就因为别人喜欢,也一定要抢到手里?” “我再喜欢谁,如果她命中注定不该我所有,我绝不强伸手!我劝你醒醒吧,别再这么一厢情愿胡思乱想了!” 他说完这话,扭身就进了里间,乔想追着他进去,不想险些被覃慕枫用力合上的门撞了鼻子。他讪讪的摸着自己的大鼻子尖儿,摇头叹气心说一招出错全盘皆输。 “还不把你指着我的手指放下!”金熙抬头瞧见万美琪还指着她,不由火冒三丈厉声呵斥道,心中却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万美琪哪里想到金熙在这里等着她呢,吓得激灵一下收回手指,再一回忆方才的一幕,立刻忐忑不安起来。 抓这个小狐狸精没抓到,倒把覃慕枫抓成花瓜一般,看来今天还真是像覃慕枫说的那样,不想了结也得了结了……万美琪的眼泪随即又狂涌出来,再难以停息。 金熙见状,知道万美琪暂时不会再发飙,按说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她也该赶紧离开了。可今天难得有这个机会,也许能把过去的烂糟事儿全解开不是吗?拉把椅子离着万美琪远远的坐下,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覃慕枫说得没错儿,虽然两人认识很久了,他并不曾向她表白过一句话。万美琪就这么把她牵扯进来,她也很无辜。 她最早以为,他之所以愿意为她做一些事,只因为她是慕盈的好友,两家又是世交,她也像他妹子一般;再后来,他为她做的事儿越来越多,关切也越来越甚,她就想,也许他喜欢她,但是因为木讷胆小,只敢默默地做并不敢说。 她也曾想过,也许覃慕枫一头念念不忘万美琪,一头又对她有些动心,可又有道德约束的缘故,他一定是会等万美琪回来的。 可是这一切的想当然,遇上他方才那句“绝不强伸手”,金熙似乎有些明白了。她虽然不敢想、覃慕枫其实是因为觉得配不上她,可她至少想到了,也许覃慕枫是觉得,他和自己不是一路人,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 想到这儿,金熙摇头叹了口气——覃慕枫其实也算明白人了,若换成其他胆大妄为的男子,恐怕根本不管她看得上看不上他,早就直截了当的出击了。比如当初那个涂二少,还觉得看上她是她的福分呢…… 其实她也不是看不上覃慕枫。她始终没将覃慕枫放进爱人的人选里,何来的看得上看不上一说儿呢。但是她跟覃慕枫的想法差不离儿,不是一路人的两个人,强拴在一起也不会快乐。 若有一天,她真的要找个男人嫁了,两人之间可以没有爱,但是兴趣爱好和脾气,一定要不相左的。 她挽了袖子裤腿下田,沾了一身泥土烂叶子回来,那人不会嫌弃也不会心疼;她埋头实验室里做香皂做面霜,三两天不回家,那人也不会因为她的冷落而不快,只因那人也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所在,两人各忙各的,各得其所,何乐不为? 金熙想得开心,脸上也带出了些许笑容。万美琪透过朦胧泪眼瞧见了,哭也顾不上继续哭了,尖声质问金熙道:“你们俩人给我上演此地无银三百两呢是吧?你瞧瞧你脸上那阴谋得逞的奸笑!” “我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 金熙皱眉回她。这覃慕枫,怎么进去就不出来了?本来还以为他长进了,谁知不过嘎嘣稀脆说了几句话,随即又做起了鸵鸟! 她不怕万美琪耍刁蛮,可叫她背着个莫名的“罪名”跟这疯女人左推右挡,她又不是傻子,她不干! “乔,你敲敲门,看看覃四哥处理好伤口没有,如果处理好了,不如叫他出来坐下,几人当面把过去从前说清楚,也省得今后再难见面。”金熙低声跟乔商量。 乔应了声起身去敲门,手指还不等叩在门上,覃慕枫已经开了门朝外迈步了,两人险些撞在了一起。乔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今儿我算是倒了霉,这鼻子招谁了,两次都差点被撞扁。” 金熙嘿嘿笑起来,再瞧覃慕枫也好,万美琪也罢,两人一个沉着脸一个含着泪,忙将剩下的笑强吞回肚子里。 走到万美琪跟前,覃慕枫开口问道:“我刚才在里头也听见了,你根本就把我之前的话全当耳旁风,还在说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好吧,既然你还是如此不依不饶,咱们就好好说话儿,把过去彻底理个清楚如何?可我把丑话说在前头,理清楚了,你若还是一味的胡搅蛮缠,可别怪我姓覃的彻底跟你翻脸!” 万美琪打了个冷战,却到底点了点头。既然撒泼耍赖行不通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也会做——这么些年的学总不能白上了不是? 乔想离开,把这间屋子留给三个人说话儿,却被金熙喊住笑道:“你把我调来了,你却想溜,那是不能够的。” 乔无奈回转身来,搬着椅子坐在金熙身边,带着歉意低声道:“我这样总可以了吧?金,我跟你说真心话,我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家乡的男男女女们,对待感情可不像你们旻国人,这么木讷沉闷不清不楚……” “乔你忘了我们的一句老话,叫入乡随俗。你家乡的男女早几百年前就可以自由恋爱,我们这里却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占了绝大多数。你这样比较和要求不是有些不公平了?”金熙笑回他道。 乔猛拍额头:“金说得对,我糊涂了!其实我有时候都忘了我是法兰西人,可真正骨子里的东西,哪里是一时半会改变得了的?” 两人之间这话说罢,金熙也于瞬间理解了身边坐着的万美琪和覃慕枫。 她是个穿越来的现代灵魂,乔是个开放国度的异乡人,她们两个外来的,谁能真正懂得身边这两人的情感?一个过于奔放,一个又是压抑过度,不过都是这个新旧交替的社会中、正常的产物而已…… ╭(╯3╰)╮ 有亲说,花儿在弄些不很合理的理由洗白覃慕枫。捶地痛哭喊冤——我觉得我不是洗白,而是逐渐展现。哪怕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不写出来,谁能了解? 爱是有理由的,不爱还是有理由的。我只是在陈述各种爱与不爱的理由而已~~ %>_<%(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卑劣难改 金熙与乔两个人,看似与要说清楚的事情根本无关,又都理解了另两人的各种苦衷,低声嘀咕罢就不再开口。 实验室外间便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直到万美琪那因了哭泣和恼怒惧怕、以致很是急促的喘息终于平静下来,覃慕枫缓缓开了口。 当年那个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若不是对刁蛮又美丽的花季少女动了心,也不会轻易就把祖传之玉雕成的玉佩送给她做了信物,又把海誓山盟之类的话说了一箩筐又一箩筐,一点都不嫌肉麻。 直到少女的母亲找上门来摔还玉佩,少年的心里还暗存侥幸,安慰自己这并不是少女的本意。可少女终于是未吭一声就离他远去了,再加上他母亲打听回来的各种真相摊在他面前,少年的心终于零落成一地碎片。 “谁都当我是受了这个打击,从此变得木讷不善言辞,甚至变得傻里傻气。还有人笑话我没出息,为了个践踏起我的情份来毫不留情的女人、搞成这样子不值得。其实……” 臀背间皆受了父亲的大板子重创后,少年趴在床上接连三五日,正看着窗外早已经看腻了的石榴花百无聊赖,却听见石榴树下有人窃窃私语,听起来好似在他院子里做粗活儿的老妈子和洒扫小厮。 小厮说,大太太真狠心,四少爷伤成这副模样了,也不过是第一天来看着那皮开肉绽掉了会儿眼泪……这都四五天头儿上了,为何再也没来过? 老妈子嗤笑道,你懂什么啊,你才进覃宅当差几天儿啊?你别看大太太对几位少爷一视同仁,甚至还更偏爱咱们这位一些,说几位少爷只有这位长得更像大老爷,脾气性子也跟大老爷年轻时不差分毫。其实大房有位少爷可不是大太太生的…… 小厮似是吃了一惊,妈妈你是说,里头那位?老妈子更压低了声音,然而他们哪里知道少年并没睡着,正在拼命竖起耳朵倾听。 老妈子道,到底是哪位,我个粗使老妈子也不知道,不过眼下看着大太太并不日日上门来疼惜陪伴,我瞧着多半是了。 咱们家的老太爷和老爷们不是都没纳过妾吗,妈妈你胡说了,小厮如此道。老妈子笑起来,声音蓦的大了些,“说你岁数小不懂事你还不认,没纳过妾,不能养外室包戏子么。说是个戏子生的呢……” 乔和金熙听到这里,都有些惊讶。乔心道,原来覃一直这般埋头苦干,敏于行却讷于言,却是因为这个?怪不得有人说,你永远看不透别人的想法做法到底是因为什么,除非他愿意敞开心扉带你走进去。 金熙却暗道,她怎么从未听慕盈提起过这件事儿?还是因为慕盈比哥哥们年纪都小,根本就不知道某些真相?可悲可叹啊,覃家煞费苦心掩饰着这个真相,却不知眼前这人早在十来年前就无意间得知了,并影响了这人的所有性格和作风…… 万美琪却是慌了手脚一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是说,你就是那个少年,你根本不是覃大太太生的,而是个下贱戏子勾搭上覃大老爷养下的下贱货色?” “你闭嘴!会说人话你就说,不会说也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金熙厉声呵斥万美琪道,“原形毕露也没你这么快的吧?那会儿还哭哭啼啼哥哥妹妹的,这会儿听见了所谓的真相,立刻就出口伤人,你也太过分了些!” 覃慕枫苦苦一笑,“你不用拦她,随她怎么说去。事儿已经过了这么些年,我心里的伤早就结了厚厚一层疤,谁再想给我捅出血来,估计很难。” 随即就正了颜色又对万美琪道:“我说了那么些,你还不明白么?如果说我当年对你不过是年少轻狂,未免有些推卸责任。可从知道你离去的那一刻起,我就看透你了。” “而我的身世之谜又由你而揭开,我因此恨了你许多年,想必你都不知道吧?要等你回来的那些话儿,是我故意放出去的……因为看透了你,我自然明白,你这个人,很是喜欢挑挑拣拣又格外苛刻,有我故意放出去的话垫底儿,你绝不会轻易找个人嫁了。” “你也许没想到吧?我不是等你回来双宿双飞的,让你扑空又闪腰,我很解气……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放下心结。” “话说到这份儿上,真对不起,我都觉出了自己很卑劣,可是方才我也跟你说过了,谁种的苦果谁自己尝,你犯过的错比我当初更甚,总不能叫我一个人背负。” 不等万美琪答话,覃慕枫又转头对乔道:“乔你明白了么,一直都在撮合我和金熙的,不止是你一个人,可我为何总是畏缩不前?我这么一个心中阴暗有仇必报的人,又是个下贱戏子生的野种,只敢喜欢,并不敢想真正拥有,因为我不配。” 金熙只觉得嘴里发苦。覃慕枫当众说出了这些话,虽不是对她说的,却像在清清楚楚说给她听一般。 当年提起合作来时,他的犹疑,原来根本不是由于他有个不干脆的性格,而是由于身世原因,他根本不敢为覃氏洋行做主; 后来被这个那个拉郎配时,他的死活不表白,也不是因为他心里还有万美琪,导致的左右摇摆不定,而是由于身世原因,令他觉得他不配…… 可是,他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就算他刚才讲出了真相,如此的一个“心中阴暗有仇必报”的覃慕枫,更不是她所喜欢的那盘菜了。 她确实曾经想过,若论门户相当,外加她对他的不厌不喜,他对她的从不刻意纠缠,覃慕枫也许是她迫不得已时的一个选择。可是今天,她必须提起笔来,把这人从她的选择题里划掉。 只因为,她和他太像了,她们都太偏激。她曾经为父亲对她们母女的无情恨了他很多很多年,又曾为莫名的失恋愤而丢掉了性命;他呢,为了个无意间得知的身世,就浪费了多少年青春年华,和他本该拥有的阳光和灿烂。 这样的两个人若是凑在一起,她如今好不容易找到的快乐一定会化为泡影。她也曾经阴暗过,她知道被阴暗折磨的痛楚。可待她一旦抛开了那些,生活还是对她露出了笑脸,她可不想再跟阴暗的人在一起,重拾过去痛苦的记忆。 再抬头,万美琪已经不知在何时离开了。金熙苦笑,原来说什么恩断义绝都撵不走的人,一个身世,却能令这人怕踩到狗屎一样避而不及。 覃慕枫也发现了万美琪的离去,脸上的笑容立刻绽放出来,就好像刚才所谓的阴暗什么的,不过都是随口乱说的骗人话。 金熙不禁替他长出了一口气。把压抑了很久的心思吐露出来,也是一种心理自我调节治疗,覃慕枫今天这一步走对了。 乔半晌都没接覃慕枫那些话的话茬儿。他是外乡异族人,对覃慕枫为何很是在意他那身世,他不大好理解,他需要时间消化沉淀。 不过没理解之前,他倒和金熙是一样的想法,也许因了今天这次倾诉,覃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些,至少心里不会再有大石头一般的压迫感。 可是,似乎哪里不大对头?对了,就是这里,就是覃慕枫说过不止一遍的,“他不配” !两个人之间,不是只要相爱就够了么,跟身世有什么关系?什么身世钱财,不都是身外之物吗? 乔低低笑出了声,是啊,他又犯傻了。不要说在旻国,就算在法兰西,贵族和平民之间也是很少通婚的。说什么自由恋爱,说得好听,贵族有自己的小圈子,贫民也有自己的小圈子,谁想去圈子之外自由恋爱去,那也是自寻死路。 “你笑什么?”覃慕枫问乔:“是不是觉得我太傻了?” 乔摇头:“我不是笑你,我是在笑,自由恋爱这个词儿,到底是谁鼓捣出来的?” 覃慕枫微笑的看着乔,良久才又开口道:“感谢你,乔,今天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叫我把藏在心底已久的各种话都说出了口。” “今后的日子,你多照顾咱们的生意,多关照下金小姐吧。可能用不了十天,我就要走了。之后的各种困难,只能劳你一个人面对了。” 乔似乎不甚在意,笑问:“咱们不是说好了,这次的出海是我跟着么,怎么你又变了卦?” 金熙本来听着覃慕枫的语气不大对劲,又听乔这么问,才稍稍松了口气。原来覃慕枫并不是要彻底离开京城啊。不过是个出海而已,至多两个月就回来了不是么,怎么倒交待得跟生离死别一样,这人啊,比老太太还能卖关子…… 却不想覃慕枫摇了摇头,继续道:“我上个月接到了一个发小儿写来的信,他在威海做海军准尉。他在信里说,最近两年,倭国时有侵犯我国领海,好在旻国如今国力甚强,政府势必还击的态度也十分强硬,各个海防并没吃过倭奴什么大亏。” “我思来想去,继续留在京城并没什么太大意义,不如弃商从戎去,以微薄之力为国家做些贡献,当时便给他回了信……犯吾国疆土百姓者,吾必杀之!” 金熙来不及听他说完,便觉得胸口被大石撞碎了一般。 她一直想,她来到的不过是个异时空,虽是民间处处跟历史中的那个中华民国很是想象,到底不曾听说过各种被侵略侵犯…… 于是她不止一次庆幸,在这个时空里,她可以踏踏实实种种田享享清闲不说,平民百姓的日子也比那段历史中的人们好过许多。 原来那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倭国,倭奴,这个卑鄙无耻的民族,换了时空也一样卑劣难改!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结对出逃 离开乔的洋行回了家,金熙强压着心头怒火,匆匆给射马岭写了一封很长的信。 虽说眼下这个时代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那段历史,可为了防患于未然,总该做些什么。因为她也不知道,那个卑劣的民族如果从海路无法入侵,会不会又像历史中那样、转到东北去。 其实金熙很明白,前朝早就土崩瓦解了,并没有历史里那一段、挟持懦弱天子建立的伪满政府。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不同,倭奴才只能从距离最近的黄海海上时不时骚扰侵犯旻国一番,并没有能力入主东北大地。 但是,她心底对这卑劣民族的仇恨与提防,是无法用以上这个简单的推理就能压灭的。倭奴们若是从黄海偷袭侵犯不成,谁知它们会不会绕远路从渤海甚至南海东海袭击?疯狗咬人时可是没有章法的! 现如今的政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政府,金熙不清楚,因为她以前并不曾关心。若真是像覃慕枫所说,是个强硬又强力的政府,各个海防无论距倭国远近、肯定早都做好了抵御防范部署。 因此写给射马岭的信里,金熙专门提到,说请武叔叔亲自出马去打听一二,看看政府是不是已经把渤海各处的各种水师海军防范到位。武德诚曾经是个读书人,在山下各处都有些官面上的朋友,请他出马,一个顶三。 信才写到这儿,映雪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六姑娘六姑娘,快到老太太那里去一趟吧,大爷二爷和大少爷二少爷都不在家,三少爷四少爷俩人儿正在老太太那里吵着要去当兵呢,老太太拦也拦不住,现叫人回来也来不及了,你快去挡一下!” 金熙夸啦一声推开椅子。连这两个都得知了消息,死活非要当兵去?难道说倭奴的侵犯已经到了令旻国全民皆兵的地步? 告诉映雪别急,金熙撒开大长腿就朝老太太那里跑去,才一进屋,已经瞧见了老太太屋地上的两个硕大行囊,和跪在当地低低垂着头的两位哥哥。 有着金予豪的能干和金予辰的谨慎细心挡在上头,三少爷金予晟和四少爷金予君从来不显山露水,金熙至今还只记得她初进金家门时,这两个昂着头对她冷哼的模样,其他的,似乎都不曾在意过。 曾几何时,当初的顽劣少年也长大成人了,国家危难之时,也能奋勇挺身而出。金熙含着泪看着两个哥哥,甚至忘了看看罗汉床上已经哭成泪人儿的老太太。 春棠见状,侧身上前来轻拉金熙的手臂,又指了指老太太,金熙猛地回过神来,她是被老太太喊来阻拦两人的…… 这可是个大难题了。若是大伯父和爹爹在家,这事儿当然轮不上她,她也就省得为难。毕竟眼前这两位哥哥是要去参军打倭奴啊,若真被老太太和两位爷拦在家里死活不许他们去,她该站在哪一头儿? “小熙,你把他们俩给我绑起来!”老太太挂着满脸的泪水凄声唤道。 三少爷金予晟已经定下了婚事,只等十月份就要迎娶了。老太太不可能答应放他走,回头顶着个对亲家失信的名声不说,当兵打仗又是件极危险的事儿,就算那未过门儿的媳妇愿意等他,万一……他们金家怎么对得起人家! 老四又是个没娘的孩子。把个没娘的孩子送到军队里去,枪弹无眼……老太太想到这儿,老泪又是滚滚落下。 老太太的话若放在平时,听起来甭提多可乐。可眼下金熙却笑不出来,只好接过春棠递来的毛巾给老太太擦脸,一边擦一边劝道:“祖母您消消气。你听说哪个大宅子里头,有亲妹子把哥哥捆起来的?等以后嫂子们进了门,我怎么跟嫂子们相处啊。” 又问两个少爷道:“哥哥们是要去哪里投军啊?是京城里有招募军人的专门部门,还是好友举荐?” 金予君看了看金予晟,金予晟摇了摇头。金熙长吸了一口冷气,摇头叹道:“看你们把行装都收拾好了,我还以为是很有谱儿的事儿。若是祖母今儿不拦着你们叫你们走了,你们到底当得成当不成兵还不一定呢,怎么就等不及大爷二爷回来商量一番再说呢?” 金予君冷哼了一声:“等爹和大伯回来了,我们还走得了吗?” “我们一路走一路打听,总能找到军队驻扎的地方。”金予晟附和道。 金熙苦笑。都是二十出头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幼稚,以为只凭一腔热血就能保家卫国?如果旻国的军队里全是这种愣头青,武器再先进,战略部署再周详,也不好打胜仗吧? 给春棠使了眼色叫她将这两人都搀扶起来,“两位哥哥还是坐下听我说几句话为好。金家养了你们一场不容易,既是你们出了金家门也是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乱闯去,也不急在这一会儿,等咱们家人都回来齐了,告个别再走好不好?” 老太太闻言也止住了哭声。六丫头这个缓兵之计用得好,金家的孩子没别的优点,可对这个家,还算是挺上心,不过是告个别而已,这俩秃小子不能不答应不是?等他们的爹和哥哥回来了,再使用武力强留住他们也不迟。 四少爷金予君也有些犹豫。按说是该跟大伯爹爹哥哥们告个别,毕竟金家从此后指望不上他和三哥哥儿俩了,他们哥儿俩也挺愧疚。 却见三哥金予晟一眼瞪过来,金予君忙抿紧了嘴儿不吭声。金予晟这才对老太太和金熙道:“祖母的哭天抹泪也好,六妹妹的劝告也罢,其实不过是为了拖延吧?” “好吧,六妹妹说得对,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我们本来是想着,只跟祖母一人儿告别会容易些,也省得我们两人太过舍不得。谁知道,到底还是走不成了……” 金予晟这话音才落,大太太跌跌撞撞闯了进来,瞧见金予晟并没离开、还留在老太太屋里,冲上来就是一个大嘴巴,嘴里还骂个不停:“你这个逆子!当兵是个多大的事儿啊,你谁也不商量,拎着行李就想跑?连你亲娘我你都不告诉一声?我白养了你啊!” 大太太打了人也骂了人,随即痛哭失声。金予晟任由脸上血红的指印渐渐凸现,笑对老太太和金熙道:“瞧见没有?这叫人怎么告别呀?咱们可说好了,接下来不管谁回来,只要别拦着我当兵去怎么都行,连打带骂我都能承受。” 金熙不由暗赞道,这位三哥牙口够硬,是个当军人的好材料。可还是那句话,只凭满腔沸腾的热血是不够的。等大伯和父亲回来了,若也能给她留下一席之地,时不时说句话儿点一下吧…… 至于四哥金予君吗,她怎么瞧他都像跟在三哥屁股后头乱蹦、却没有什么主见的那个。就这么一会儿,他那脸上的神情变幻多少次了?三哥挨个大耳光都没吭一声,他却被吓得一缩脖儿。这样一个人,能受得了各种苦难和考验么? 也许金予君会说,难道我就不能当作战参谋吗。笑话,整天捧着古诗和戏文剧本当饭吃的他,还想玩一出儿纸上谈兵啊? 大太太哭了一阵子,才想起来这是在老太太屋里呢,当着老太太面前管教儿子,虽然并没什么太大的不是,毕竟她伸手打了人,完全没将老太太放在眼里啊。抹了抹眼泪,大太太惶恐的看向老太太,不想老太太并没对她怒目相对。 她这才想起来,不要说是现在了,就算是十几二十年前,老太太也从不当面阻拦她管教孩子。没了这个顾忌,大太太又觉得悲从中来——予晟这孩子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了,非得去当兵不可? 于是老太太堂屋里就是这么一番景象,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默默的抹着眼泪,大太太坐在椅子上无声的淌泪。金熙行走于老太太和大太太之间,劝完这个又劝那个,两位闯了祸的少爷并没打地上站起来,春棠扶了几次都不行,一直倔强的跪在地当间儿。 先回来的是金予豪和金予辰两兄弟。见了此情此景,先分头上前各自拽起自己的弟弟,之后又低声劝着两人去给老太太大太太赔不是。 “我们又不是去调皮捣蛋,我们是要去保家卫国,这个没有错儿吧?!”四少爷金予君对着二哥梗起了脖子。 “保家卫国?亏你说得出。这么大点儿的一个小家都差点被你们俩掀翻了房顶,你们拿什么本事保卫国家?”金予辰皱眉斥道。 “你们二哥说得是。就算你们俩的用意是好的,最起码临走前要先说服并安抚好长辈吧?若你们悄没言声走了,家里从此永无宁日,天天一睁眼就替你们俩揪着一颗心,你们于心何忍啊。”金予豪也开口附和金予辰的话。 “还有你,老三!你偷偷跑了,叫祖母和娘怎么跟冯家交待?雪娟可还是一门心思在家待嫁呢,介时祖母和娘都说不出你到底去了哪里,又是去做什么,她还不得以为你逃婚了?以她那倔脾气,一根绳子吊死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 金予晟听了大哥这一番话,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大哥和冯家老大冯雪明是自小的好友,对雪娟的了解甚至还强过他,“一根绳子吊死自己”,雪娟真有可能做得出来啊!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情与理的碰撞 大概半个钟头后,大爷金文杰与三爷金文韬前后脚到了多福巷家门口。 金文韬也是被老太太叫回来的,才进了巷子口,正瞧见他大哥下了车要进门,按了声喇叭、将车开到大哥身边,他摇下车窗探头问道:“我二哥呢?怎么没跟大哥一起回来?” “你二哥出去了,我在洋行给他留了话,他一回去就会知道,就会立刻赶回家来。”金文杰见到三弟也过来了,一直阴沉着的脸色稍微放松了些。 锁好了车门走到金文杰身边,金文韬低声相询:“大哥你怎么看两个孩子这档子事儿?” “怎么看?胡闹呗!你可曾听说过京城哪里有招募军人的地方?说得好听他们是找地方参军去,实际上还不一定要碰多少壁呢。”金文杰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金文韬却松了口气。看来大哥不是反对两个孩子投军去,而是不赞成这种没有目的的方式。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那是老祖宗的教诲啊。金文韬可是没少听居住在沿海的熟人或是从沿海地方回来的友人学说,近些日子倭奴猖狂成什么样子,若不是他年纪太大了些,他也想去扛枪打仗呢。 “其实,叫孩子们进入军队历练一番,只要他们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倒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可两军对阵枪弹无眼,才接到老娘的电话时,我也惊出一身冷汗。”金文韬叹道。 想到老母亲在后宅里不一定如何盼望他和哥哥们回来呢,金文韬忙指了指大门,便与大哥一前一后匆匆朝门里走去。 本来都被金熙和金予豪哥儿俩安抚得差不多的老太太大太太,见到这两位爷回来了,又开始掉泪。三爷金文韬坐到老娘跟前儿,低声劝慰着,就像对个孩子般轻声软语。 金熙看见这一幕,想笑,却又笑不出来。金家最近这些年,除了金文清在洋行里遭遇过劫匪、又被她和她娘顺利化解,还没遇上过如此之大的事儿呢。 什么这个离婚了吧,那个又过不下去了吧,那不过是生活中的小变数,老太太也从来没像今天这样,任凭泪水横流了半个下午。 金予晟哥儿俩低着头,大爷金文杰骂一句,他们俩就点一下头,金熙也实在替这两个担心,会不会被骂没了斗智。 这时金文清也回来了。从打他进了大门开始,金宅里碰上他的下人们,皆为三少爷四少爷捏了把汗。 这位爷过去在金家的三十几年里,从来都是低声细语的,哪怕对下人也一样。甚至还有下人腹诽过,说怨不得二爷当年不敢把孙姨娘和六姑娘带回来,原来他一直是个糯性子。 可自从六姑娘回了老宅,二太太佟氏便开始不着调起来。紧接着没多久,二太太被冷落、后来又凄惨离世,孙姨娘抱着九少爷进门儿,没生养的两个姨太太出了家…… 这挨着发生的许多事,令下人们不得不改变了对二爷的看法儿——原来这位也不是个软柿子,之前之所以软,是因为没到怒极。 也有人说,这都是孙姨娘和六姑娘强硬的缘故,可明白人一听便笑:没脑子的人才会把咱们二爷想得那么简单。 因此金文清还没进得后院儿,早有腿儿快的下人跑到老太太院里通报了。饶是如此,四少爷金予君还是被吓得不轻,时不时便抬头斜睨堂屋门口。 金熙摇头。这种等待大祸来临的感觉,还不如一无所知便有大祸临头呢,毕竟那样还来不及害怕……这位四哥,看来急需强大下心理承受能力了。 可金文清虽是铁青着脸,心里却不是恼怒。他回来的这一路都在想,本以为小四儿是个不学无术的,谁知今儿这个举动还真是爷们儿。 可这个孩子都没了亲娘,又是正当嫁娶之时,若他这个亲爹点了头同意他去报效国家,外人不得以为他苛待佟氏留下的孩子们? 老太太见二儿子也回来了,救星也算到齐了,接过金熙手里的毛巾又擦了擦脸,正颜唤着子孙们围着她坐下,便如泣如诉的诉起了苦,显然是根本不同意两个孙子去战场上送死的。 送死,听着不好听,却是实情。以这两位哥哥的本事,送死都嫌慢,金熙这么想。老太太之所以这么说,金熙也之所以这么想,跟恶毒无关——自家人还不了解自家人吗。 金熙倒是听说过,在很多地方都有军官预备班的,两个哥哥若真想参军,还不如先去上一阵子学再说。可老太太正在极力反对,她哪敢当众提出这个建议?大太太虽是没说话呢,不用想也是个反对者,她可不想叫这两位恨死她。 就在这时候,三爷金文韬出了声:“要不,我出个两全的办法?我有个朋友,是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的教员……” 那当然再好不过了!金熙心底大喊。哥哥们愿意保家卫国拼搏沙场去,她是打心底赞成的。可若是能力不够,不要说两个哥哥,就算是几百几千个,也于大事无益不是?她也愿意叫两个哥哥快速成长起来,好多消灭一些倭奴呢! 金文杰和金文清听了三弟的话,都在心底转着个儿。金家的爷们儿,本就该是有血性有良心的汉子,两个孩子能有今天的举动,说实在的,二人十分欣慰。 可谁没有苦衷?大爷的苦衷当然是亲家冯家,二爷的苦衷就是回来一路上想的、会不会落人口实。如今听来,陆军军官学校似乎能成为一个缓冲,三爷金文韬这个提议,似乎把两人的苦衷都减轻了不少。 老太太却不由皱了眉。这个老三是要做什么?把他叫回来,是叫他帮自己和他两个哥哥留下孩子们,不是叫他来唱反调出馊主意的! 一直没说话的金予晟哥儿俩,这会儿也在心底衡量着利弊。金予晟琢磨着,反正一时半会儿是走不成了,若老太太和父母都能听取三叔的意见,先去上一阵子学也不错。本事越大杀敌越多不是吗,他金予晟又不是二愣子,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金予君却不干了:“上学去不过是学些纸上谈兵的手段,可眼下各个海防都很吃紧,只因为时时刻刻都可能有倭奴进攻侵犯。” “我和我三哥还是想现在就去上战场,若是旻国的热血男儿都想着先学些兵法谋略再打仗,没等学成,倭奴早都上了岸了!” 三爷金文韬轻笑:“小四儿啊,你的说法听起来很有道理。” 不等金予君脸上挂上笑,想着说终于说服了一个,却听三爷话语一转:“你当各地的军官学校都是昨天才开张招生的么?军事预备班和各种短训班也是仓皇中成立的么?海防上哪个军官不是学出来的!” “当然,若是你们哥儿俩从小就有勇有谋,不上学直接参军也是一样的,大不了一直做大头兵呗。可你们俩……” 金予晟和金予君同时红了脸。金予晟虽是早就认可了三叔的提议,可被一语中的捅漏了缺点,还是略微有些没面子;金予君之前的老大不服气,却在听了这话之后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老太太不是个不懂道理的人。之前不高兴过后,如今再仔细倾听外加仔细思量,倒觉得小儿子的提议真是不错。 俗话说的好,儿大不由娘,就算今天拦住了这两个孙子,还能从此把他们给囚禁了不成? 甭管能不能打根儿上说服这两个倔驴,实在拖延不得,还能把他们送进学校去叫教官管起来呢。之后若真是不得已要去打仗,有些本事保命,总比手无缚鸡之力强多了不是。 再说了,老三说的可是把两个孩子送进陆军军官学校去,跟倭奴打海仗,可暂时用不上他们……这不是既遂了孩子们的心,又不会太危险? 老太太也是经历过前朝变迁覆灭的,因此也算是见多识广了。那个心酸过往可以不提,就单说老太爷突然殒命之时,若不是她把孩子们护得太娇惯了,何至于叫老大拿不起个儿,老二又帮不上忙? 就连一个小家的变故都曾经打得她措手不及过,何论大家大国。叫孩子们历练历练去也有好处!想到这儿,老太太如是说。 大太太听见一直跟她站在一头儿的婆婆如今都这么说了,心口一阵痛楚,眼泪又是刷的一下流了出来。若不是大爷在她身边冷哼了一声以示警告,想必她就得嚎啕大哭出声。 予豪也是的,怎么就迫不及待送着自己的亲弟弟去送死!大太太不敢腹诽老太太和几位爷,偷偷嘀咕大儿子一声倒是不费力。可怜金予豪,被自己的娘想成这么歹毒…… 之后的晚饭,看似是大半的金家人全都聚在一起和和美美,其实哪怕饭桌上全是龙肝凤胆,照样令人食不知味。谁都知道,晚饭过后众人还要聚在一起,把饭前初步达成的意思再好好聊一番。 只要有边境,就一定会被侵犯,这是有史以来任凭哪个朝代都逃不过的。国富民强时,还能奋力抵挡甚至把侵略者打得屁滚尿流,可若是上至统治者下到老百姓全都懦弱无能呢,也只能眼睁睁等着改朝换代、甚至是国破家亡了。 这是妇孺都该懂得的道理,也是无法改变的残酷事实。如果每个母亲都在外来者入侵时抱着儿子大腿不放,说报效祖国的好男儿有的是,不缺我儿一个,国破山河碎不是分分秒秒的事儿? 就连最不甘愿叫儿子参军去的大太太,也明白这一点。情与理强烈的碰撞着,每一口的饭菜,便都如和着泪水一般,令人甚觉苦涩难以下咽。 吃罢晚饭重新回到老太太堂屋里,不等坐下,电话铃声凄厉的响了起来。 金熙一直都躲在众人身后,这时还就属她离电话最近。抄起话筒来只喂了一声,就听见覃慕盈在那头嘤嘤啜泣:“小熙,你快来一趟,我们家乱套了,你来劝劝我四哥!” ╭(╯3╰)╮ 谢谢shuililin的粉红票~~谢谢所有支持正版阅读的亲们,好人一生平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黑虎掏心 覃家会乱套,是金熙早就料到的。何况眼下自家还有两个闹着去参军去的,她几乎可以想象覃家现在的情形。 可她凭什么身份去劝覃慕枫?先不说她是真心希望热血男儿全去戍边,只说除了这个,她也是没有立场去劝解的。若她想劝,下午听覃慕枫说罢她就张口了。 “谁来的电话?”老太太见金熙脸色不大对劲,也顾不得还要谈正事,连忙发问。 等听说覃家老四也闹着要去参军呢,老太太哀叹连连。怎么家家的孩子都这么叫人不省心?覃家老四都二十七了吧,不张罗着赶紧找个媳妇结婚成家,跟二十来岁的小孩子学什么热血! 二少奶奶韩素芬一听就有些着急。又听小熙偷偷跟她说,慕盈想求小熙过去劝劝,便想说不如我同你一起去。可自家两个小叔子也需要人劝呢,就算她做嫂子的不能说什么,坐也得在一边坐着不是? 老太太心里明镜儿似的,明知道覃家四丫头打电话来、就是要求助,想叫六丫头去当说客。当初在三丫头的婚礼上,覃老太太可是明明白白说,说若是你们六丫头不嫌我们老四年纪大,我真想求你把她给我做孙媳妇呢。 “要不你就替祖母跑一趟?叫你二哥二嫂陪你一起去。”老太太试探着问金熙道。 金熙皱了皱鼻子:“您说得不对,是我陪二哥二嫂去。” “好好,就听你的,谁陪谁都行。覃家是你二嫂的姑妈姑丈家,出了这么大事儿,你是该陪你二嫂瞧瞧去。”老太太笑道。 不是她危言耸听,事儿确实不小。下午才知道两个孙儿要去当兵去,老太太真觉得天都要塌了……她似乎都忘了,这种可怕的感觉、有多少年都不曾有过了。 眼下叫予辰和素芬还有六丫头去覃家,就算劝不住那覃老四,也算对覃家这个世交尽了情份,家里这边儿也不至于缺了几人就谈不下去了,老太太便紧着催三人早去早回。 反正如今也不过是商量下,是叫老三给他这两个侄子联系一下学校的他那个朋友,还是打听打听,到京城相关的机构去开两份举荐信、就可以去学校报名。 还有予晟那门亲事,又该怎么办,也得叫老大和予豪拿个主意出来。是跟亲家那头儿商量着把婚期提前啊,还是冯家听说予晟要当兵就退婚啊,都得做足了准备。 金予辰三人被老太太这么一催,也就赶紧站起来准备离开。金文清却在这时开口道:“熙儿啊,到了覃家,你只管陪着你二哥二嫂就好,尽量少说话……你个姑娘家家的,有什么劝覃四少的立场?” 覃家老四对自家这个姑娘有意思,金文清可不止听一个人讲过。虽说自家的生意以古董字画和珠宝玉石为主,和覃家做的洋货生意并没有太大交集,可金家还做瓷器生意呢不是,覃家每年都会分两次从金家采购各种瓷器运往西洋。 就这么一来一往间,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什么话儿全都听得到。何况当初遇上劫匪那一次,覃老四帮着跑前跑后的,他也瞧出来了,那小子看女儿的眼神不对头。 如今覃老四也闹着要当兵去,之后到底什么样儿,谁说得清楚?可不能就此把女儿跟他拴做一对儿,从此前途未卜。樱娘眼下不在场,他这个当爹的就得提醒女儿,以免那覃老四真出了什么事,悔之晚矣! 金熙笑着应了声说爹您放心,心里不由感慨万千。可怜的小金熙啊,你的命丢得多不值?这个爹也不是不疼孩子啊,当初不过是不得以而已…… 唉,小金熙出事时,不过是个六岁孩子,她懂什么?她只知道从打她出生起,就没见过叫做“爹” 的这种生物。命运真是个调皮的孩子,金熙低头苦笑了瞬间,便跟在二哥二嫂身后出了门。 金予辰嘱咐妻子和六妹妹坐好,便发动了汽车出了多福巷。韩素芬紧紧握住金熙的手,显然是非常紧张。金熙轻轻呼了一口气,也怪不得二嫂紧张,覃慕枫那人啊,太能钻牛角尖了,谁若能劝得住他才怪了。 “二嫂,我这几天听到一个关于覃家的传闻,我想问问你是不是真的,你别生气。”金熙突然想到了改变覃慕枫性格的那个身世之谜,便想跟韩素芬求证下。 虽然二嫂的年纪比覃慕枫小几岁,可保不齐韩二太太在家里也念叨过呢,金熙心道。若真是覃慕枫所得知的那样,今晚覃家之行更是白搭了,不过是走个过场应付个人情而已。 可若是万一覃慕枫听说的不过是谣言呢? 金熙当初才听覃慕枫诉说时,她就想过,大宅子里佣人们私下乱说话,哪里做得准数儿。谁都以为自己掌握的就是真相,可是上位者的真相,哪里那么容易被下人知道。 再者,那个粗使老妈子当时也说、到底那位是不是四少爷、不过是猜测。可这个猜测刚好被覃慕枫听见了,他立刻信以为真,直接就把那身世按在了自身。 如果这身世是假的,就算他一定要当兵去,偷偷把从二嫂这里打听到的结果告诉他,也好叫他更加珍视他自己一些,到了军队里开朗一些,关键时刻没准儿还能支撑他更远的走下去。 得到韩素芬的点头首肯,金熙寻思着合适的话语开了口:“覃家大房的几个少爷,是不是有个不是覃大太太生的啊?” 韩素芬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就连前头开车的金予辰也愣了一愣,可他开着车又没法子回头,便直接甩过来一句:“小熙!这话儿是谁说的?!” 韩素芬忙嘱咐丈夫只管开车莫分心,“是啊小熙,这是哪个说的?若是外人儿,这人可真是居心叵测啊……” “二嫂,我也不瞒你了,是覃四哥自己个儿说的,他说那个人就是他,还说他亲娘是个戏子。这事儿不是真的对不对?他不过是好些年前无意间听见下人们嚼舌头,就给自己按上了。”金熙不愿拐弯抹角了,便将覃慕枫白天说的那些话简单学说了一遍。 “他说,从打那时候开始,他就彻底变了性子,还有人以为他是受万家刺激了。其实他根本不是因为万美琪的离开,也不是因为挨得那顿打,而是因为这个身世。” 韩素芬连呼胡闹:“他怎么这么傻!那件事儿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先不说别人吧,就连咱们家老太太和你二哥都知道,那人是我三表哥覃慕云啊!” “我三表哥自己也知道他不是我姑母亲生的。可你看看人家,天天没心没肺的傻笑傻唠叨,对我姑妈比另几个差么?” “还有啊,你当段苏眉为什么一直吵着要分家单过啊?虽说覃宅里里的下人都得过吩咐,说三少爷是我姑妈一手养大的,哪个也不许轻视怠慢,可段苏眉就因为这个缘故,心里死活都不好受。” 金熙又震惊又糊涂。震惊的是,原来覃慕枫还真是庸人自扰了十来年,这个罪受的,何苦来呢;糊涂的是,为何好多人都知道那事儿,他却不知道? “他是应该不知道,毕竟我三表哥比他年纪大,等他和几个小的都逐渐懂事了,那事儿早都过去好久了,谁还敢再提起来?要不我怎么说,若是外人突然提起了这事儿,那可是居心叵测呢。”韩素芬道。 “小熙你突然想起来问这个,是不是觉得若是把真正的身世告诉了他,他就不会一意孤行闹着当兵去了?” 金熙摇头叹气。以覃慕枫的性子,怎么可能朝令夕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怎么办啊。”韩素芬急得直搓手。 “素芬你别急,”金予辰一边开车一边安慰妻子,“若实在拦不住他,我会偷偷抓个空子,跟他把事儿说明白。至少让他多一点留恋,到了战场上也能勇敢些坚强些。” 英雄所见略同啊,金熙笑想。哎呦坏了,若是他知道了他不是戏子生的,岂不是不会再自卑,不想再对她放手? 呃,这个想法儿有点自私,总不能为了自己的感受,就瞒着人家的身世吧? 若他真的去杀倭奴去了,她倒情愿做他的一个留恋一点力量!再深一步想,他若能在战场上历练得坚毅果敢了,不就可爱多了?这人呐,还就得经过非常的锻炼不可。 若等他凯旋归来时,她金熙还是孤身一人,又被逼得非嫁不可,她宁愿选择嫁给英雄——当然一切都要看他的表现了,若他还是原来那么一副死性子,谁稀得要他…… “也只能如此了。唉,他怎么就这么傻,把个心事一藏好多年,若不是要去参军了,还不知道要藏多久呢。还敢说性子变了不是受刺激了,一个粗使佣人的话他也信!”韩素芬连声叹气。 还是他十几岁以前的日子过得太幸福太无忧无虑了,金熙暗道。越是那种人,越受不得一点打击。 就像她前世时,爸爸妈妈还没离婚的头几年里,她真像个小公主一样幸福啊。可一旦有一天这份幸福被剥夺了,她立刻觉得天塌了一大半。几岁的小孩子心里,父母可不就是全部的天空? 再说穆昊禹。他一直那么疼爱她,只要有他在身边,她不用为任何事操心,衣食住行他全包了,突然有个人可以依赖可以信任的感觉真好啊。于是,等他突然消失了,她的世界就像没了氧气一样令人窒息…… 车上三人各自琢磨着心事,车很快就到了内务部街覃宅门口。此时这三人并没想到,里头如今更是乱成了一锅粥——覃慕云见谁劝都没用,一把就将覃慕枫从屋里拉出来,才出门口,直接就给了他四弟一招儿黑虎掏心……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利剑出鞘 虽是早有准备,覃家闹成这样,也是金予晟两口子和金熙谁也想不到的事儿。正厅里闹得这般乱哄哄,跪的跪哭的哭,再加上老太爷老太太坐在上首拍桌子瞪眼睛,可比下午的金家热闹多了。 因此三人立在门外说什么也不敢进门,哪怕佣人再三说大太太请几位进去、又不是外人儿不碍的。 那佣人只好又回了厅里偷偷禀了大太太,稍倾便见覃大太太顶着一双桃儿般的红肿眼睛走了出来。 “慕妍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里头也确实闹得不成了,要不素芬带着她们姐妹几个,到慕盈原来的房里坐坐去。自打她出嫁后,那屋子也整天有人收拾着、只怕她动不动跑回来住娘家……” 覃大太太见三人的神情确实尴尬,也只得另想法子。 韩素芬连忙应声:“姑妈说的是,我和小熙陪她们姐儿几个坐坐去也好,省得再把慕妍惊吓到,介时怎么跟人家付家交待啊。” 覃大太太便携着金予辰回到厅里,先将所有的女眷全打发了出来,只剩她和二太太陪着老太太,低声劝说着——老四那个倔驴不劝也罢,先安抚好老太太是真的。 却不想覃慕云的媳妇段苏眉出了门,便快步朝一棵小树走去,扶着树干干呕了一阵,眼泪也随着流了满脸。韩素芬见状忙上前给段苏眉轻抚后背,又低声问:“三嫂的丫头呢?” 郭姝玉四处张望了几眼,也没瞧见段苏眉的小丫头琼花的身影。先是低头皱眉,旋即抬头笑道:“姑奶奶们陪着素芬和小熙去慕盈那里歇一会儿去,我和雅宁把苏眉送回去再张罗着找个大夫吧。” 两行人各分一路散开了,覃慕婉和韩素芬一边一个扶着覃慕妍前头走着,金熙便与覃慕盈在身后相跟随。 得知金家也有两位少爷闹着当兵去,已经闹了一下午了,覃慕盈先是讶然,之后便颇为不好意思:“早知道这样,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和表姐再跑到我家来……你们自家还有一摊子事儿呢。” 金熙笑道:“我们家闹得早些,等我们出来的时候,早都偃旗息鼓了。” “哦?”覃慕盈很是欣喜,犹如抓住了救命草般拉着金熙问:“你们家是用什么好法子劝住了两位少爷的?” 金熙一脸苦笑:“要真是劝得住还好了。其实也不过是缓兵之计,打算先给他们俩送到军官学校去。你也知道,我那两个哥哥过去可是只迷琴棋书画的,我三叔一句‘无勇无谋’,就把他们都说得满脸羞惭。” “再加上过去到底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骄纵性子,他们只不过不愿承认罢了。带着这种性子上战场,又没有谋略……” 金熙想说那又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可她到底还是把这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就算不考虑覃慕盈替覃慕枫揪心的感受,她也不愿对勇士们有所亵渎。大实话虽是大实话,为了尊敬,还是不说为好。 进了覃慕盈没嫁人前的闺房坐定,小丫头们陆续端来茶水和各色水果,又服侍着几位脸上有泪痕的姑奶奶净了面,便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覃慕盈叹气:“三哥也真是的,怎么就那么压不住火气?如今亲兄热弟翻了脸,四哥不是更不愿意留下了?” 覃慕婉和覃慕妍皆不接话,只是很渴望般看着金熙。金熙被她们看毛了,求助的望向韩素芬,韩素芬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便笑对覃家姐妹几个道:“我说几句话,几位表妹别生我的气。” “不要说是如今四表哥的事儿了,就连下午在我们自家家里,我那两个小叔背着行李就要偷跑,我和小熙都一直是只有劝老太太和大太太的份儿……这还是几位爷都没回家前,等他们都回了,我们可是大气儿都没出过。” “小熙当时接了慕盈的电话很是为难,毕竟家里也有一摊子事儿没理清呢不是?还是我们老太太发了话,说覃家毕竟是我姑妈姑丈家,就叫小熙和予辰陪着我来瞧瞧,说就算拦不住四表哥,安慰安慰姑妈和老太太二太太,别为这事儿太伤心也好。” 覃慕婉立刻收回看向金熙的目光,缓缓垂下头。唉,这是怎么了,病急乱投医!之前慕盈哭着给金熙打电话,她也觉得四妹妹这么做实在太为难人家金熙了,如今怎么也想着一同为难人? 覃慕妍的脸色也有些惭愧。就算四哥真能听金熙的话,又能如何?金熙若喜欢四哥,两人儿不是早把亲事定下了,还用等今天?金家三少爷都快要娶亲了,他那未来岳家都没出面相劝……她们姐妹凭什么要求金熙做这个? 金熙见覃家姐妹们这种神色,心里也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可头出门前金文清说的对,就算她想劝,以什么身份? 就算抛开身份不提,也抛开她早就知道劝也无用不提,她也不想劝——报效祖国是好事,劝个什么劲? 只是不知眼下的倭国所处的地理版图跟前世一样不一样。若是一样,她倒想给覃慕枫出些主意。 在女中时,学过的地理知识曾经令金熙欣喜若狂过——琉球诸岛和tai wan,尚是旻国的领土。可她当时也没想到,这个知识没白学,今天就要派上用场了。 不是都说现在的政府实力极强么。若真是如此,立刻派兵驻扎琉球群岛尤其是冲绳岛,实现对倭国与西太平洋的绝对控制,也许在这个时空能实现! 毕竟琉球群岛离倭国本土不过咫尺之间。如果旻国能及时往岛上派驻强大的军事力量、并长期驻扎,把倭奴们死死锁在本土之上,倭国不但从此不敢轻举妄动,还要日日忐忑提防着何时会被旻国军队打进老窝。 有这么一把利剑夜以继日的悬在头上,该死的倭奴们还想再打到各个海防来甚至上了我们的岸,纯属做梦! 何况,如果在旻国时代就能做到这一步,那个叫tai wan的岛屿,以后也不用离开祖国的怀抱……当然这就需要,现在就将tai wan 与琉球上升到相同的战略意义上,同时采取同样的战略手段。 只要旻国好好利用这两个战略工具,就会消除今日的倭国甚至日后的诸强列国在海上对中华民族的战略威胁。当然,这份威胁也许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从朝鲜半岛下手,可那就难多了不是? 金熙想到这里,微微有些犹豫。眼下的旻国,开放、强劲有活力,根本就不像前世所熟知的历史里、那种延续成百上千年的、一味闭关自守的内陆经济,也许政府早就对海上战略做出了部署吧? 若是这样的话,她给覃慕枫出这些个主意,岂不是成了马后炮?唉,都怪她,自从到了这个时空里,就再也不关心什么政府什么时事了,如今她倒想曲线救国,却不知从何下手! 叹罢气,金熙猛然想到,毕竟眼下还有前朝与前前朝留下的各种封建意识作怪,偌大的一个国家想进步也得慢慢来不是?若是旻国政府只想先固守防御,先做好一个陆上大国,仅仅把开放海禁、引进洋商当成一个发展经济的手段呢?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因此绝不能抱着侥幸态度,只因为怀疑政府是否早有部署,就不再给覃慕枫提醒了。 国家实力决定民族命运,这实力不仅仅指国家的富有和朝气,还有军事力量和战略眼光。无论多大多强的国家,只要不把积极防御变成有限度进攻,早晚会有被动挨打甚至面临亡国灭种的那一天。 想到此处,金熙更加坚定了决心。 “慕盈,劳你驾给我找份纸笔来。”金熙也想等回了金家多看看时事、再给覃慕枫留言,那样的话,她的提议也许会更详细更准确。 可那时把信给他送到哪里去?送到洋行去,他也许不在;送到覃家来,不是成了私相授受? 她不封建,她只是不想落人口实。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既然不爱,何必搞得那么鬼祟?到时再叫覃家人背后讲她,说明明都来了却拿捏着,一句都不劝,扭头的小纸条儿倒来得快,她可丢不起这份脸。 就在这里写,当着覃家姐妹和二嫂的面儿。并且要告诉她们,如果覃慕枫愿意和她继续探讨,她随时等他。她还想问问他,军队里有没有女性呢…… 覃家几姐妹哪里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听了她的话皆松了口气,以为她这是个变通的劝说方法。尤其是覃慕盈,心里更是一阵高兴——小熙未必是不在乎四哥的,只是因为身份使然,还是矜持些好。 写封信留下也好,甚至比当面劝说好得多。若是当面,女孩子脸皮薄,很多话都不能直截了当的讲。 覃慕盈心里欢快的琢磨着,很快就把纸笔从书房拿了出来,甚至挂着笑问道:“你嫌不嫌我们吵?不如你去我书房里,没人打搅也写得快些。” 金熙笑着站起来:“去书房也好,我写得很快,你们等我。” 韩素芬微微皱了皱眉。小姑这是怕别人不知道是怎么着?若跟四表哥有话儿说,回了金家她的含香馆偷偷写不好吗?难不成四表哥还能四处宣扬,说金熙给我写了封信? 可韩素芬旋即就释然了。小熙这丫头精明着呢,与其偷偷送信来,不如明目张胆的留下一封。这也省得表妹们念叨她不通人情,心里埋怨这么需要她劝说的时候、她却拿上架子了。 ╭(╯3╰)╮ 谢谢ly9295和灭蚊师太的粉红~~ 说真心话,当初才做这个文的大纲时,并不想写战争,所以这个文选择了架空。可是,每当我码字的时候,每每想起了被我架空、却依然在偶尔参照的那段历史,心里就痛得难以言喻。 也许有人会说,你现在这么写,是自欺欺人,是强烈yy。琉球和tai wan ,早在某朝就丢了~~ 可既然历史不能回头,就叫我在架空文里出口恶气吧~~夺回诸岛,干死倭寇,是我一直的梦想和期盼%>_<% 如果因为加入了眼下的这些情节而丢失一部分读者~唉,啥也不说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枭雄之心 覃慕枫等待发小儿邱国安寄来举荐信的这段日子里,每天都要拿出金熙的信看上几遍。 信后所附的那张手绘地图,虽然有些比例失调,却标注得十分清晰,令人一目了然。文字说明里的“海岛防御链条”,这个全新的说法,令覃慕枫第一次接触时,便情绪大振。 他才说要去当兵时,举家上下劝了他两天,除了祖父。祖父年纪虽大了,热血犹存,甚至不惜为他、对着祖母和父亲瞪上了眼睛。后来全家虽是不情不愿,却也不再阻拦他,都是祖父的功劳。 那天又有金熙支持他,不管天色已晚,也不管别人如何论她,不但亲自到覃家来,还用心的给他留了这封信。得友如此,他覃慕枫哪怕战死沙场……也会微笑着阖上眼睛。 那天第一次看金熙的手绘地图时,他就拿着它飞快的跑去找祖父了。祖父从不避讳祖上的海盗生涯,也没少给小时的他们弟兄讲述当年的各种风光与困难。 海盗虽是小股作战,常做的又是突然袭击,可对海上路线与岛屿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拿着地图跟祖父促膝而谈,也许更能对他有帮助。 祖父当时拿着那张地图左看右看,立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又掏出老花镜来戴上,仔细端详了一刻钟,方才拍着大腿道:“这小女娃子!这是从哪儿偷来的想法儿?若说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女娃子长了颗枭雄之心,打死我我也不信!” “这何止是形成了一条锁链式的军事防线,有了她说的这个海上岛屿链条,海盗们从此也再没了活路啦,商船们可要高兴死了……”老爷子唉声叹气,却掩不住老花镜下孩子般明亮又欣喜的眼神。 毕竟覃家的海盗生涯已经是过去式了,他们家如今可是奉公守法的与西洋做生意呢。虽说有老祖宗的面子在,覃家“孝敬”给海盗们的银钱物品、是做洋货生意这一群里最少的一个,可若旻国军队能从此把这个链条防守做起来,那就又能给覃家省下至少一成啊! “你那个发小儿之所以撺掇你去当海军,也是看中了你对海路的熟悉吧?可你如今瞧瞧,你可是连个小姑娘都不如啊。到了军队里,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学,不许翘尾巴!”老太爷如是说,“拿来就用始终不是真本事,只有活学活用才是你自己的玩意儿!” “否则你这第一脚踢出去了震山响,再等你第二脚第三脚,你却没了响动,岂不是丢尽了我们覃家的脸!” “从今天起,给你两天时间,去洋行把你手头那些事儿跟你爹和二叔交待清楚,然后你不用再去洋行了。每天早上来我这里,咱们祖孙俩玩儿打仗的游戏。我做敌方,你来破解。” 覃慕枫当然巴不得。于是之后的这些日子,初时祖父使出的招数、他三招只能抵挡一招半式,如今却能三招两胜了。饶是如此,老太爷依然不知足,“我进攻你三次,你打败我三次,甚至我没出招前你就有了防御的对策,才算本事!” 他这边与老太爷边玩边学不亦乐乎,金熙那边却忙得不亦乐乎。 她在忙着找牙行,好将手里几块闲置的地卖出去。其中有两块,正是当年覃慕枫帮她寻下的,再加上后来零星的又买了三块,全都是挺好的位置,如今价格也翻了两番多不足三番,可以出手了。 金熙买地的时候,并没想过要这么快出手,即便眼下价钱好。她毕竟还不满二十岁呢,着急拿着不动产换钱做什么,按常理来说,囤地总是要年头越久越赚的。 可西山的草药种植园,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花圃和养殖场是不少赚,但是那些利润不是她一个人儿的,每月要给射马岭一同来的孩子们分一些不说,还要留一部分做周转,日常的各种维护和打点也是需要钱的不是? 这样一来,只凭着含香芳疗馆和茶楼饭馆每月那几百块收入,金熙的手头立时显得捉襟见肘;蕴芳日化厂的分红又要等年底,眼下还有半年时间,她等不及了。 若在平时,可能卖一块地就足够支付草药种植园需要的投入资金了。可覃慕枫一直没回复她,军队里到底有没有女兵,金熙也只好再次走起了曲线救国的道路。 当初建起草药园子的时候,不过想为空间做些掩护。现在却不成了,她想多种些常用的止血药比如三七、茜草,还有治疗跌打损的伸筋草、络石藤,之前的投入立时显得不够用了。 然后,就是草药的生长周期,也是金熙的一大遗憾。空间里的草药倒是长得非常生猛,可她总不能为了给军队捐赠药材,就不怕被人当成妖怪吧? 若是园子里的草药生长跟不上趟,她手里至少还有卖地的钱,可以购买各种军需物资,也可以直接捐赠现金——总之是有备无患的。 再说了,就算旻国军队十分强大,真跟倭国面对面打起来并不吃亏、甚至十分的占便宜,民生还是会受影响的——有战争就会有伤害,有战争就会有恐慌。到那时,地价会不会跌还说不准呢,不如眼下见好就收。 等地价真的跌了,覃慕枫和两个哥哥如果能时不时从前线传回来好消息,她还可以抄底呢不是? 做官的人家,消息当然会比她灵通,可由于身份,谁也不好炒地挣钱,以免带累了官身;普通的商人倒是想一买一卖多赚些钱,可是有几个胆子大过她的?前方打着仗,打死他们也不敢玩这种打水漂儿的生意。 就是这满脑子满肚子的各种想法,将金熙累到了极致。 若真是一块半块的地,牙行里挂了单,用不了多久也就能出手了。如今她一挂就是五块,买地的人倒要好好琢磨,这位原来的主家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为难事,才这么干起了踢地的事儿? 在一些老人眼里,踢地卖老房,都是败家行当。 若生意做得好,嫌老宅子太过陈旧逼仄,换新宅子是一定的,老屋却一定得留着,省得祖宗回来找不到家门儿。 踢地也就是卖地。虽说如今各种工业兴起,农业到底还是根本,手里有几块地傍身,总归饿不死——买卖不好做了,还能回归田园不是。 金熙得到了牙行的反馈,不禁苦笑,是她太急切了。眼下这个年代,懂得炒地赚钱的到底是极少数。 就连她当年想起了这么个招数,不也是看准了京城周边的工厂如蘑菇般冒了头?这又不是前世,房地产做得风生水起,土地比金子还值钱还值得囤积的时候。 先撤掉四个单子,只挂一个吧!金熙叹气,叹罢气就给牙行打电话通知。牙行的老板果东明接到了她的电话,不禁摇头暗笑。若不是知道这位小姐的身份,他当初真以为这是谁家的败家姑娘呢。 就算真是败家子儿,也没有把几块地一同挂出来的道理。买家肯定以为这位主家缺钱用,趁机压价是免不了的。 果东明把败家子之类的话藏了,只跟金熙说,金小姐这个决定好得很,省得被人乘机压低价格,明明很好的地段卖不出好价钱,我们牙行也就少赚不少佣金。 金熙笑着谢过果东明,挂了电话却在心里把他一顿臭骂。就算她失了策,这姓果的做了这么久的牙行生意,还不懂这个?还腆着脸说什么五块地一起挂少赚佣金,他早干什么来着,为什么不早早提醒,她和他都能双赢不好吗? 她哪里想得到,果东明不是不想提醒,而是实在怕她翻脸。金六儿的名声最可怕的就是那一点——很多人都说这位小姐翻脸比翻书还快…… 别看她平时笑眯眯的,到牙行来做委托的时候也很是客套。若他果东明否定了这位小姐的决定,令她栽了面子,他那牙行外头挂着的大牌子,说不准就得被她一脚踹得稀烂,他可不敢触这个霉头! 好在金熙并不知道果东明对她的这种扭曲看法儿,否则她可真是哭笑不得了。地的事儿既然交代罢了,她也该去西山看看去了,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喊上柠檬才要离开含香馆,就在门口被映雪堵了个正着。 “六姑娘这是要出去?那家大少奶奶才打来电话找您呢,不如您给她回了话再走吧?老太太可是跟她说您在家,稍倾就会给她打回电话去呢。”映雪如今历练得越来越伶牙俐齿了,既将事儿学说得清楚,又免了纯粹的学舌味道。 金熙有些糊涂,卢雨涵找她,这又是为的什么为的哪位? 前些日子,金子音为了金子琳的身孕可是没少哭天抹泪儿,方重天不知所以然,还以为媳妇回娘家受了什么委屈。 待从金熙口里得知竟然是那么一回事儿,又被这小姨子明里带笑实则是暗里损了几句,方重天的火气可是压不住了。事情发生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了,都不许金子音回娘家来,在方宅也决不许金子音跟金子琳打照面儿——金子音被方重天变相软禁了。 难不成卢雨涵又是为这件事儿做说客的?想偷偷嘱咐她代表娘家去把金子音接回来呆上半天,再替金子音给方重天说两句好话? 这是绝不能够的,金熙皱眉暗想。金子音老大个人了,总指望表小姑子和娘家妹妹给她们两口子之间抹稀泥,她自己干什么去了!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套什么近乎(加更) 人生处处需要见招拆招。金熙也就不再琢磨卢雨涵打电话来的缘故,反正给回了电话过去,自然就知道这人想做什么。若真是金子音的事儿,推给大太太打理去也就罢了。 不想到了老太太那里回过去电话,卢雨涵到底令她吃了一惊。原来卢雨涵想问问、金家五姑娘金子明说了亲事没有,若还是待字闺中,就想把金家这位姑娘说给她小叔那冉鹏。 “如今时代不一样了,嫡庶之分早就不算什么了。”卢雨涵似乎听出了金熙的惊讶,便给她解释道,“之前我也犹豫,可我们家婆母说只要姑娘人好,别的都不碍……” 其实卢雨涵一直想把金熙说给那冉鹏的。可认识了这么久,她也瞧出来了,自家小叔虽是人品不错,才干却差了些,配金熙那是远远不够。 何况这姑娘可不是乖乖等着谁给说媒的性子,若等贸然开口弄个大没脸,反倒不如不了。 金家那位五姑娘她也见过几次,爽朗娇憨的小女儿模样,可比四姑娘金子怡强多了。那个四姑娘,表面上看起来不言不语,实际仔细一瞧就是个有心计的,她们那家庙小,容不下这么一尊大神。 这些想法不过是卢雨涵心想的,她哪里敢跟金熙明说。被她腹诽的金子怡毕竟也是二房的,和金熙是同父姊妹,一个不小心不但没说成亲事,再得罪了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卢雨涵作为京城那家七房的当家少奶奶,这身份本就是可以直接向金家老太太张口的,再不济也可以跟金家的二少奶奶韩素芬商议。 如今先找金熙,卢雨涵还不是想先从外围打探打探。金家老太太若是不愿意呢,她们那家也就省了大张旗鼓请媒人、扭头却碰了一鼻子灰。 这门亲可和当初替方家大表哥求娶金子音时、大大的不一样了,那时的金家,是巴不得做成那个亲事的。 而如今呢,他们家求娶的虽是金家庶女,可七房到底是那家偏枝,多少还是有些高攀,先试探一番,得了默许再正经上门来也不迟。 “卢姐姐也太谨慎小心了些,方才直接跟我们老太太提就是了。”金熙笑着回卢雨涵。 金熙也明白这位少奶奶做事的八面玲珑、又怕在婆家落个费力不讨好。因此不过是客套一番,便跟卢雨涵讲道:“我先跟我们家祖母念叨一声儿,最迟明天这会儿就给卢姐姐回话好不好?” 她嘴上是这么说,礼貌不失一点,话语声也足够温软,可心里早就嘀咕上了——若叫她每天这么应付各家的太太奶奶们,烦也烦死了。 虽说在含香芳疗馆遇上的各色人与事倒比这种应酬还甚,可那毕竟是生意人的本能不是。如今不过这么点子事儿,还要把她夹进来,真当她是管家婆子的命呢! 若真有一天要嫁个人,一定不要嫁什么长子长孙,在内宅做当家少奶奶什么的,最讨厌了。 也不对。二哥金予辰不但是二房的儿子,在孙辈里又排在大哥之后,可二嫂如今不也是混迹于后宅妈妈嫂子之中,每天发号施令的全是柴米油盐那点事儿? 金熙想不明白了,就暗道,干脆还是不嫁为好…… 老太太听金熙学说了那家少奶奶的意思,皱眉叹气:“六丫头啊,你说你四姐是不是太阴沉无趣了?怎么最近上门提亲的不少,却没有一个是冲她来的?” 金熙笑:“我是觉得各有各的好,各花入各眼。人家那家不缺当家少奶奶,可不就喜欢五姐那个随意的性子?若是那个那冉鹏是那家七房的老大,您瞧着吧,那七太太求娶的准是我四姐。” “理儿倒是这么个理儿,”老太太叹道:“可这能和你们姊妹几个谈亲事的,哪家的小子不都是次子或是老儿子?家家那大的早都当了爹了……若都觉得小儿子就得娶个你五姐那样儿的,你四姐不得剩家里啊?” 老太太是什么人啊,总不能被金熙几句安慰就给哄住了。若说聪明能干,眼前这丫头不比四丫头聪明多了?还多了个厉害名声呢,最近求她的可也不少,只不过老太太一个也没看上,全给回了。 就说那涂家吧,也好意思上门来求六丫头做媳妇?当年他们涂家干的那是什么下做事儿?外室外室管不住,庶子庶子没个人样儿! 早之前那涂太太也曾经撺掇着素芬的娘家妈带着她来了一趟,正经话头儿都没敢提,就讪讪的走了,老太太还以为他们家从此就死了心,谁知道前几日又来了! “我们家六丫头脾气可不好,打神仙骂菩萨的事儿都敢干……我们金家可不敢把这么个能惹事的孩子说给你们家。”老太太冷笑着打发涂太太。 熟悉的这些人家儿,谁提起金六小姐不挑大拇指?老太太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有恃无恐,不过是个推挡手段而已,并妨碍不了金熙的名声分毫。 而涂太太正是听了老太太这么一句话,彻底死了心——人家金家可是一点脸面没给留啊,这是记着她们涂老爷的仇儿呢。 老太太如今感慨万千,也不是多发愁四姑娘的婚事,不过是人老了嘴碎而已。金熙很明白这点,因此也没什么不耐烦,老太太一说她一嗯,嗯来嗯去的等老太太唠叨够了,她也就能脱身离开。 果真没片刻,老太太就百无聊赖的挥了挥手:“我看你都打扮整齐了,是要出去吧?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金熙就像得了特赦令,利利索索的脆声应了,又问了问老太太想吃什么外食、要不要她下午往家走时带些回来,便出了门带上柠檬往外头走去。 看着金熙渐渐离去的背影,老太太眯着眼笑起来。这么野心大的一个丫头,一晃这些年也没少帮她帮金家打理琐碎之事啊。 看似这丫头跟当年的自己极像,可是自己当年那是不得已,既要把娘家掌握在自己手里,又不能落个不孝顺继母的名声,还不能任由继母破坏婚事;如今这丫头托生得好,有一对好爹娘,完全可以不管家里这摊子烂事儿…… 若真是装出来的一副恭谨孝顺模样,谁能一装这么多年?就冲着这个,少不得也得把这丫头的亲事交到她自己手里,随她去啦。 金熙出了老太太的院门,才觉得背后那道热热的目光消失不见。唉,老太太这是怎么了,总这么背后瞧她,就算是好人也得给瞧出毛病来了。 再一看腕上的表,已经是快十点了,慌忙拉了柠檬加快步伐:“再不快些,关嫂子又得笑咱们俩是去混午饭吃的。” 关嫂子虽然进了西山的草药种植园做活儿,一张嘴还是又利又损,金熙知道她并不是故意的,只是长期那么说话,早都成了习惯,因此也从不生她的气,只是偶尔提个醒,说对你婆婆可不敢这么说话儿了…… 肖长海背后也不止说过关嫂子几次,说小东家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就不能把你那嘴头子管一管。 关嫂子应了声,扭头还是容易再犯,又想起金熙的提醒,干脆对上婆婆就不说话,又惹得婆婆一阵忐忑,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惹了这个儿媳妇不快活,死活儿不爱搭理她。 柠檬听姑娘这么说起关嫂子,就笑着把关嫂子婆婆背后的唠叨给金熙学了学:“……这老太太也是的,她儿媳妇说话多了吧,她嫌弃不中听,不说话了吧,又说嫌弃她老不死。” 金熙大笑——婆婆和儿媳妇到底不是亲生母女,何况亲生母女之间还有这事儿那事儿理不清、动辄口角相向呢。 主仆两人紧赶慢赶,到了西山也快十一点了。肖长海正忙着带关嫂子和另外两个打短工的妇人往下拉着大棚的草帘、给药草遮阴,见金熙来了,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上来打招呼。 “天气越来越热了,忙完手里这点活儿,你们也赶紧找个阴凉处喝些水吧。我去找孙廷钧和小武军儿说话就好。”金熙笑着叫众人赶紧忙着去。 她不是地主老财周扒皮,可这大热的天,不抓紧给药草遮好日头,那些小苗子不用等到午后,就得大半蔫了。她空间里的井水似乎有治愈效用,可毕竟只针对那些水土不服的植物,太阳暴晒的灼伤打蔫儿,灌上两桶也没用。 远远地望着,西边尽头的篱笆桩子附近蹲着两个身影,脑袋凑得极近,似乎在研究那一片陆地上的草药苗儿。 这两个家伙,还真用功,也够聪明,嫌弃大棚里闷热,就来陆地上蹲着。金熙笑着快步走过去,见两人仍然低头嘀咕着,根本没在意身边的动静,嚯的一声蹦到他们身边,想把两人吓个一大跳。 两人同时扭头看来,倒把金熙和柠檬吓了够呛——其中一个是孙廷钧不假,可另外这个男子,根本不是小武军,而是个陌生的少爷…… 是个少爷没错儿。若是个普通人家的男孩子,买双皮鞋穿是件很难的事儿,若为不在朋友同学跟前丢脸,一家子勒紧裤腰带还是买得起,可一定不会穿着它踩在泥泞的田地里。 孙廷钧也不管金熙如何凝神打量这个男子,只是欣喜的喊道:“小熙你可来了,快来快来,萧炎兄对草药很在行,我跟他已经聊了一上午了,真是受益匪浅啊!” 萧炎?谁家的?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消毒? 最近几年,金熙可没少接触大户人家的奶奶太太们,豪商巨贾也好,名门世家也罢,她的心里几乎有本人名册。可到底哪家是姓萧的,她一时却想不起来。 萧炎见金熙这么毫不避讳的打量他,站起身的同时温文的笑了:“我跟小姐见过面么?怎么觉得很熟悉一般?” 切,看起来很好的一个人儿,一开口就俗套了,金熙暗暗撇嘴。鬼才见过你咧,套什么近乎? ╭(╯3╰)╮ 大半夜没睡,抓紧多码了一章加更出来,亲们周末快乐~ 嗯,下个月就好了,等儿子开学了,不用再伺候祖宗一样占去好多时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又一个私生子? 萧炎仿佛并没在意金熙唇边的冷笑,那句话也似乎不过是随便打个招呼而已。随即就远远地指了指肖长海几人正在忙碌的大棚那端,问孙廷钧道:“我能再到那些暖棚里看看去吗?” 孙廷钧跟他聊了一上午草药经,正觉得这人懂得甚多、可成良师益友,连忙笑道:“当然可以了,我带你去!” 又转头问金熙:“你不跟着一起么?是了,暖棚里太闷太热,你顶着大太阳开了一路的车,先去屋子里歇歇也好。叫柠檬给我们送些茶水到暖棚这边来吧,多谢啦。” 金熙低头微笑。本以为这个萧炎还会再多说些什么,谁知转头又是草药之事,嗯,还算个聪明人。 她就说吗,她又不是天香国色之姿,京城的好姑娘一抓一大把,除了当年那个涂二少欺她年纪小、觉得也许有便宜可占,哪个男子会平白的对她纠缠呢? 就连覃慕枫,暗地里为她做了那么多,不也是打死不说喜欢两字?祖母还说四姐姐太过阴沉无趣,她倒觉得,最阴沉无趣的是她呢。 “金小姐是吧?金小姐一起来。”萧炎丢下一句莫名的、命令般的话,就大步朝着暖棚走去。 金熙眨了眨眼,这人要干什么?难不成想仗着他懂些草药知识,就想给她上一堂大课? 上就上呗,谁怕谁啊,她巴不得有个真正懂行的人长在草药园子里呢。若这人真是个行家,又不过是个假少爷,就算出重金雇他也是可以的! 对于草药,肖长海懂些是懂些,可他是更擅长的是辨认区分和采摘后的处理,对于如何把野生药材变成家养,却完全一窍不通呢。就连哪种该避光,哪种该多给水,还是金熙一点点教的他——从武德诚那里现趸来、再现卖而已。 三人前前后后进了暖棚,萧炎先是蹲在地上抓了把土,搓揉开来摊在掌心看了看,又拨开苗子看了看根部,转头对金熙和孙廷钧道:“你们这个暖棚里的土质太粘了,种植之前就该掺些沙土泥炭才好。” 金熙见孙廷钧先不忙答话反而看她,忙背着萧炎给孙廷钧使了个眼色。她和那人又不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儿! 小熙啊,就是跟自己人话多,一见到不认识的外人儿就成了闷葫芦一个啦。孙廷钧偷笑之后,忙正了神色:“萧兄可有补救的好办法?” 萧炎微笑:“我看另外几个暖棚还是空置的,不如那边先不急着种苗子,先把土壤改良一下吧。等土壤改良做好了,这边的苗子也壮实一些了,就可以移过去栽到那头儿,再把这个棚里弄一下。” “外头的陆地状况倒比棚里好得多。虽然不是很好的沙壤土土质,那种腐殖土可是更适合草药苗子生长,只是排水比沙壤土稍差些,却也差不到哪里去,因此陆地上的土质可以不动。” “其实也不单是草药,一般植物在粘土里都不好成长呢。在这种土壤里用种子种植,土质太瓷实、不好发芽,若是移植的苗木呢,这黏土层又容易积水,积水就爱烂根。” “这块半坡地,本来就该是腐殖土为主的,也不知道原来做了何用,把中间暖棚这一片地的耕种层给破坏了……不过不要紧,你们也不用急,寻些草木灰和泥炭还有细沙,在这地上厚厚的铺上一层,再深深翻耕几次,至少会比以前好多了。” 金熙和孙廷钧无不被他这番话绕的云里雾里。不过金熙知道,至少有一条他是说对了,这块地被她买来前,并不是作种植用的,所谓的耕种层被破坏了,应该就是原来乱踩乱踏多少年的缘故——据说这里曾经是前朝的一个跑马射箭场。 唉,当初还以为先把园子建起来算是做对了,可谁知道,土壤不合适种草药也是白搭?也真亏了今天遇上这么个明白人,否则等草药全烂了根,找谁哭去? 武德诚倒是跟金熙说过,很多野生草药就算变成家养了,还是喜欢排水好的山坡地。黏土又怎么能排水呢?都怪她,一直都在研究草药的名称和效用了,倒把草药们的生活环境给忽略了。 三人才从暖棚里出来,柠檬也拎了盛满开水的小铜壶迎过来。在田边地头随便寻了块平整些的地方,柠檬用热水冲洗了大碗,直接就着碗便泡上了茶。 金熙极不好意思。这个萧炎也算帮了她们很大忙了,穿着打扮又极是整齐,这么温文尔雅的一个富家少爷,如今却要人家在田边喝大碗茶…… 却不想那萧炎接过柠檬递来的茶,笑着说了声谢谢,端着碗就坐在了田埂上。微微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沫,惬意的抿了一口,再放眼身边、也许因了皆是生机盎然的绿苗儿,满脸都是笑容。 金熙见孙廷钧也很诧异的模样,心想难道他们两人之间也不是很熟悉?还是说,孙廷钧也没想到,这个萧炎能这么不拘小节?只是当着这人面儿,又不好拉过孙廷钧来问个清楚。 “草木灰很多农家都有,挨家挨户收一收也就行了,至于泥炭土和细沙,可以雇几个人去挖。眼下马上要进入盛夏,京城周边可能会有小河套和小水洼断了流,正是挖沙和泥炭土的好时候儿。”萧炎喝了大半碗茶水,才又开了口。 孙廷钧连连点头,真诚的笑着谢了又谢——他正发愁那几样东西要去哪里踅摸呢。萧炎并不居功自傲,只是笑着摇头说不用太客气。 柠檬才给各人的大碗里续上水,就被金熙叫来耳语了几句,“到周围的菜园子里去跟菜农们买些新鲜蔬菜回来,再叫关嫂子她婆婆杀只鸡,烙些葱油饼,煮一锅绿豆小米粥。若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叫关嫂子也去厨房里帮忙去。” 不管萧炎这人是什么来头,总之算是帮了大忙了。金熙很不擅长对着陌生人说些感谢的客套话,可是留顿饭总能做得到,也应该做到、权当感谢了。 金熙过去也听穆昊禹讲过土壤的重要性,可她对这个最没兴趣了,根本就是一耳听一耳冒;尤其是后来来到旻国、又带着个随身空间,更不在意什么土质问题了。 如今看来,这土壤问题可是很严重的,若不是萧炎提醒,等草药全都烂光了,看她还说什么用草药曲线救国?! 想必之前的她就是纸上谈兵了吧?还敢自诩已经把大半的《本草纲目》背得滚瓜烂熟,背得再熟有什么用呢,地里养什么死什么,背会的那些也只能留着上山采药去再用了…… 金熙是越想越羞惭,越想越后怕。不由的,她看向萧炎的眼神都带上了感激,倒令萧炎有些手足无措,赶紧又端起茶碗来,低了头只顾一口接一口的喝茶。 孙廷钧这才有机会朝金熙身边挪过两步,用极低的声音道:“我也是今日一早儿才与萧公子相识。他说,他才回京城来,很是想念小时候玩耍过的地方,因此信步到西山走一走。可我却瞧着他像有备而来,听他的话里话外,保不齐家里就是做中药生意的……” 做中药生意的,这个堂那个堂的金熙见多了,却还是想不起来哪家主家姓萧。难道这位萧炎是蕴芳日化厂朝东几里地、新起的那家中药切片饮片加工厂的老板? 前些天得知蕴芳不远处新起了那家工厂,金熙当时还和方卓文与张启贤议论过,说京城各大药堂都有自己的手工作坊,也不知这家加工厂是谁家先下了手、在扩建作坊——若不是扩建,自家没有药堂,把切片饮片和各种熟制好了的中药材卖给谁去? 张启贤还笑说,你管他卖给谁去,有了这么一家厂子做邻居,你不是正好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把你那些草药卖给他?你对熟制又不懂行,总不能为你那个园子也建个加工厂吧。 金熙在这厢有一搭没一搭的乱琢磨着,萧炎已经把茶碗里的水喝了个干净。转头寻了个比较平整的地儿,将茶碗摆好,他站起身来告辞:“天色已经近午,我就不打扰了。” 金熙忙又抛给孙廷钧一个眼色,又朝着厨房方向努了努嘴。孙廷钧忙走近萧炎真诚挽留:“山野之地,并没什么好吃的,可胜在食材新鲜。蔬菜都是菜农们园子里新摘来的,鸡也是园子里放养的,萧兄留下来一起午饭吧?!” 萧炎不经意般看了看金熙,似乎在金熙的眼中也看到了挽留之色,便笑道:“既是如此,我就再多打扰一会儿?” “说什么打扰不打扰,萧公子帮了我们那么大忙,却总说打扰、实在太客气,害得我一直推着我表哥当挡箭牌,自己却不好意思对您说一个谢字。”金熙很自然的接了萧炎的话道。 萧炎还是那般温文的笑:“还说我客气,金小姐不是更客气?不要叫我萧公子,直呼我的名字就好,这样我也好以名字直呼你们兄妹——我以后可是要常来的。” 孙廷钧心中大喜。萧炎若是能常来,他和小武军得多学多少有用的东西?赚钱都是其次,小熙可是头两天就跟他们俩念叨了,要多种些草药、准备支援随时有战事发生的前线呢! 金熙也这么想。她才不管这人是为何而来,只要能叫她们学到真本事,把草药种好了,就算他整天长在草药园子里,她金熙也是十分欢迎的。 “其实,我还真有件事想要求一求你们兄妹。我听说金小姐在南郊还有一处花圃,种了很多薄荷、广藿香、荆芥和紫苏?” “我能不能去那边看一看,若是草长得极好,我想跟你们下个订单。天气逐渐热了,那些草都是入药必须的……我回来这些日子、虽然抓紧从外省搜罗了一些,到底还是不嫌多。”萧炎继续笑道。 藿香正气丸?这个药,不是只有涂家名下的几家松鹤堂才有售么?难道这萧炎是涂老爷的又一个私生子?金熙的眉头立刻纵成了一个大疙瘩。 ╭(╯3╰)╮ 有亲说,这个萧炎像女主前男友附身似的~~ 还有多少人是这么想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可真大方 既是已经开口和这个萧炎讲话了,金熙也就不再避讳,与其把疑虑藏在心里暗自嘀咕,直截了当继续问才是她的性子。 “萧公子要搜罗这各种药材,可是要做霍香正气丸?你与京城的松鹤堂是什么关系?”方才留饭的客气早已不见,似乎还带了怒气。 萧炎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旋即又舒展开了笑意:“若我跟松鹤堂有关系,金小姐是不是就要拒绝我的要求啊?其实呢,若说关系,多少是有些,涂家太太是我们萧家的姑奶奶,我要称呼她一声姑妈。” 金熙才微微松了口气,又听他继续讲到:“既是有这个关系在,我怎么好再做霍香正气丸呢?当年我姑妈出嫁,家祖父可是把霍香正气丸的配方给她做了嫁妆。” “我要做的是水剂,也可以叫藿香正气水吧。” 金熙面上不露声色,心底却倒抽了一口冷气。旻国市面上可是还没有藿香正气水呢——现煮现卖的汤剂当然不算。 前世时她记得云南的同学提起过,说藿香正气水是解放后、云南白药厂研制出来的,在那以前,这个方子只有散剂和药丸…… “倒不是要拒绝,只是想……知道得清楚些。”金熙喃喃解释道,好在孙廷钧及时解了围,朗声招呼两人到厨房前面的葡萄架下坐了乘凉。 待得知萧炎还真是蕴芳日化厂那家新邻居的老板,金熙也算彻底放了心——虽说这人跟涂家多少有些关系,只要不是姓涂的就好。 涂老爷那种做派,他的亲子侄又能好到哪里去,金熙可不愿和那种人做生意受指点。 萧炎并不多问,只是温文的笑着回答金熙那些、或客气或愣头愣脑的问题。虽说他离开京城的时候还是个孩子,毕竟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姑丈家这些年发生的很多事儿,一回想确实也说不出口。 待得知金熙又想种什么治疗跌打损伤的中草药,萧炎终于失了一直挂在脸上的温文尔雅,颇有些热切的追问起了缘故。等金熙含含糊糊胡说,也许军队里会用得上,萧炎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起来。 他还以为,能想到这一点的只有他一个。所以他急着建厂,急着研究各种比丸药和散剂汤药还好用的方子,甚至还想,如果生产不大顺利,战事又提前了,他只能带着众多的药材随军去了…… 这个叫金熙的姑娘,虽然在中药上懂得甚少,可这一分心和一份敏锐,却也是一般人比不得的。 想到这儿,萧炎便张口跟这兄妹俩要纸笔:“我给你们列个单子,什么比较好种又比较常用,种子和小苗又要去哪里淘腾去,我都给你们写清楚……就省了你们四处乱碰壁。” 话语听起来似乎不大客气,还有些居高临下,可从他口里说出来,就像熟人聊闲篇儿,充其量算个指点而已。别说孙廷栋没有在意,就连金熙这副刺猬性子,也没觉出不妥,甚至还觉得他说得极有道理——多碰壁就多耽误工夫,眼下谁耽误得起呢。 萧炎接过纸笔奋笔疾书,没片刻就写了满满一大篇。金熙接过来,从上到下看了一看,写得还真全面,小心翼翼叠起放进随身小包里,便笑着说了声辛苦了,又高声招呼柠檬摆饭。 另两个打短工的农妇也跟关嫂子一起进了厨房帮忙,因此饭菜已经做得了。青青翠翠的拍黄瓜,绿白相间的香菜拌豆腐干儿,紫盈盈的蒜泥茄子,黄油油的瓦罐儿焖鸡,大瓷盆盛着的绿豆粥,大托盘里叠满了葱油饼,一样样端来,愈发的引人食欲。 萧炎也不客气,伸手就要接孙廷钧递来的葱油饼。金熙似笑非笑嚯了一声:“玩了半天的土,洗洗手再吃吧?” 萧炎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并迅速漫到耳朵上耳根后。好在柠檬已经用大铜盆端了新打的井水来,水里又浸着崭新的白毛巾,萧炎捞起那冰凉的毛巾来、捂到脸上微微停顿了一会儿,才觉得满脸的热度逐渐褪尽。 这金家,就算再开明,也还是愿意用老物什啊。这位金六小姐看起来是个极新派的人儿,想必是也嫌弃搪瓷盆不禁磕碰。 也是呢,那搪瓷盆崭新的时候,又是荷花又是鲤鱼又是鸳鸯的,但凡磕一下掉了瓷,就像个大疮一样惹人厌烦。看来他房里那个搪瓷脸盆也得尽快换掉了,有些时候,还是老物件儿招人稀罕。 萧炎忙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又把毛巾浸入水里重新投了两投,拧尽了多余的水分擦干净手脸,便要端着盆去泼脏水,一边端还一边说:“打了干净水再把这毛巾洗一洗。” 柠檬笑着抢过他手里的盆:“有我这个丫头在,还不用萧少爷做这等事儿,回头我们姑娘就该斥责我没有眼势见儿了。” 萧炎洗脸的工夫,金熙已经去了井边。就着新打上来的大桶水喝了半瓢,又舀了水哗啦啦倒着洗起了手脸——在空间里这么洗脸洗手都习惯了,完全忘了眼下身边不远处还有人瞧着。 这姑娘还真是真性情,又一点都不娇气。城南和这边一共两个大园子,虽说有些关键地方因为不懂而做得不大好,可是能打理成这样,也很不简单了。萧炎微微笑着,顺着孙廷钧的手势重又坐到桌子旁。 鲜嫩的黄瓜只是用大菜刀放平拍了几拍,又扔进去几瓣拍碎了的大蒜、搁了些老陈醋和细盐,可吃到口里还是无比的清甜;小紫茄子是才蒸出来不久的,虽是隔着盆用井水拔过,还是微微有些温热,配上香滑的芝麻酱和蒜泥,又香又辣。 很久没吃过这些家常甚至有些乡野味道的菜肴了。萧炎捧着粗瓷大碗盛着的绿豆粥,看似吸溜溜的喝着,却没有一丝不雅的声音,满脸满眼都是自在惬意。 孙廷钧抽空跟金熙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赞赏。能吃得苦受得累的富家少爷他们也见过不少,可见多识广又为人随意却不失优雅的,这个萧炎似乎还是头一个。 孙廷钧甚至还想,小熙年纪也不小了,这个萧炎看起来倒像个良配……可毕竟是才认识,先不说表面现象不一定靠谱儿,只说若被小熙看出来,又是一通别扭劲儿给他使上,他可受不了,于是连忙打住胡思乱想。 酒足饭饱之后,柠檬又端了茶来。这茶是早早泡好了、滗出来茶汁装进小铜壶、又吊在井里冰过的,消暑解渴自然极好。 而茶叶本身,又是金熙特地选的好春茶,又用茉莉花和洋甘菊一连窨了九窨,喝到口里的感觉自然不同普通茉莉花茶。 萧炎自也尝出来了,眼下这个茶与之前在地头儿上喝的大碗茶绝对不同。当然在他心里,也没有什么好与不好之分,之前那个大碗茶是用来解渴,眼下这个才是端来细品的,于是喝起来也不动神色。 金熙心底不禁嘀咕,原来这人表面上的文雅都是假的,实则是个粗人。也怪柠檬,把这么好的茶叶泡了凉茶,咕咚咚两口能喝一大盅儿,全然喝不出什么味道…… 喝了茶,萧炎站起身来,还是那般的笑意:“谢谢金小姐和廷钧的热心招待,今天实在叨扰太过太久,我也该告辞了。” 又笑问:“方才喝的那茶,茶叶是打哪个茶庄买的?香气浓而不浮不腻,实在是上好的花茶,解暑又醒神。” 金熙有些啼笑皆非。方才还说那茶给他喝了无异于牛嚼牡丹,谁知这人却是个藏得住的。伸手唤来柠檬:“你把屋里那些茶重新包一下,找个锡罐装起来给萧公子带回去。” 又笑对萧炎道:“也不怕萧公子笑话,那茶是我早几年闲来无事窨着玩儿的,结果我那茶楼里的客人们都说好,也就一年一年的做了下来。到外头茶庄子去,倒是买不到的,萧公子不嫌鄙陋就好了。” 萧炎再是不爱动声色的性子,这会儿也免不了微微露出些惊讶。外头都说有家六姐茶楼与众不同,他才回京城来,就有当年的好弟兄拉着去喝了一回茶,他也只当那里不过是金家的一处小产业,原来竟也是金六小姐的买卖。 茶是好茶。萧炎按下惊讶,客气了两句便笑着领了——正如这位金六小姐说的那般,既是她自己用特别工艺鼓捣出来的,别的茶庄根本买不到。太过客套就会失了机会,下次若是再想喝这么好的茶、再张口可就难了。 送走了萧炎,孙廷钧笑着打趣金熙:“那个茶你一直当成宝贝,还再三告诉我,就连小武军都不给他喝,反正他也喝不出好赖,今儿怎么突然大方了,送给萧炎一送就是一大包?” 金熙也不犹豫立刻回道:“喝不出好来的人,我当然不舍得给。你倒是能喝得出来味道,我不是从来都不曾小气过?别说这个九窨的花茶了,茶楼里那各色各式的这茶那茶,只要你喜欢,哪次不是给你也包上一大包子?……” 孙廷钧笑着摆手求停战。早几年才到京城时,他说话还结结巴巴不利落呢,后来好多了,可都是在学堂里读课文练出来的。饶是如此,他也辩不过小熙这张利嘴,不如告饶算了! ╭(╯3╰)╮ 唉,本来昨天也想加更来着,结果犯了急性胆囊炎,狂吐了一天~~趴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被跟踪(二更) 又是一个傍晚。金熙离开南郊花圃,带上姑姥姥孙翠莲上了车,准备回多福巷金家吃晚饭。 可是车才开出去有二里多地,金熙就觉得不大对劲。怎么后头一直跟着辆黑色小轿车,看起来很像在跟踪她? 她摸了摸腰里的飞镖袋和勃朗宁,心头大定,笑着对孙翠娇道:“姑姥姥来了这么久,我也没带您四处转转,不如咱们不回金家了,我带您去西郊的潭柘寺吧。” 孙翠娇眼珠儿四处一转,也就瞧见了后头那辆车。这鬼丫头,有话儿还不明说,这是怕她孙翠娇扛不住是咋地?不禁笑道:“就你花活多!怎么着,你是想找个僻静地方打狗?姑姥姥陪着你!” “可你得琢磨琢磨,最近你招谁惹谁了?我瞧着身后跟着咱们这辆车,还真是像不怀好意的。” “姑姥姥英明!”金熙笑着夸赞孙翠娇,“可我能惹着谁呢,我不是一直老老实实做买卖呢吗。不过也没准儿呢,老老实实做买卖,也保不齐踩了谁的痛脚,可我实在不知道这是哪位神仙,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要真是明目张胆两头交战,她金熙也不怕。可后头有这个车这么不清不楚的跟着她,她必须得弄明白,到底是谁跟她过不去——有劲儿都给我使明面上,否则我可不客气! 孙翠娇忙出言安慰金熙:“不碍的,做买卖可不是就这样,你做得差了,你没饭吃,你做得好了,别人说你抢了他们的饭碗。总有那些人,不看是不是自己没脑子,反要往别人身上赖。” “这种人啊,毫不留情的收拾他一顿,也就老实了。倚着咱们娘儿们的身手,还能跑了他们?算上司机,撑死也不过一车五个而已,眨眼工夫全给他干趴下!” 金熙大笑:“有姑姥姥给我撑着腰,我不怕!您说得对,只要他们不怀好意,全给他们干趴下!” 真当姑奶奶是白吃饭的了!隔三差五就总有背后使坏和上门挑衅的!这个更过分,竟然在半黑天跟踪上了! 金熙一打方向,车直接朝着西郊开去。后面的车犹豫了一下,微微停了停就又跟了上来。只因车后座那人说,那小娘皮一定是去她的草药园子了,到那里再动手也不迟。 这人哪里想得到,出了西城门,城门外的西郊大了去了,金熙既然看出了被跟踪,还怎么会直接去草药园子? 等金熙在前头开着车一溜烟般疯狂的直直向西而去,令他们追起来有些困难时,后车这几人都忐忑起来——这哪里是去西山的路啊,这分明是绕过西山、朝着大西头儿的山里而去了。 天色更黑了。司机不免回头问还追不追,后座上那人皱了皱眉:“追!我就不信,小娘皮还能跑到天边去!” 山路越来越崎岖。孙翠娇扭头瞧瞧那辆幽灵一般跟在身后、甩也甩不掉的车,狠狠一咬牙:“小熙你找个拐弯后的位置减慢速度给我放下来,我迎过去给他扔几个三棱锥扎了车胎。我就不信,遇上拐弯儿又炸了胎,他不会掉到悬崖下头去。” 金熙又是一阵笑:“姑姥姥的主意是好主意,可是他们一头栽到悬崖底下去,咱们也无法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谁指派来的不是?” “今天干掉他们,明天保不齐还有别人来做这件事儿。要我说,不如找个地方停下车来,拦住他们跟他们聊一聊。只要知道了他们是谁派来的,好话说尽,若他们还是给脸不要,那也怨不得咱们心狠手辣。” 孙翠娇的脾气那可是火药炮仗。平时闷不吭声,急眼了就是个大炸雷。反正要依着她,她才不管对方是谁,只要跟我们小熙作对,来一个就干死一个,来两个就弄死一双,这样才解气。 可她们姐儿俩也不能整天跟着小熙不是?孩子们的身手也都足够好,可毕竟各有各的正经事儿干着呢,又有哪个能整天跟在小熙身边帮忙?就算能跟,小熙这倔脾气…… 再说了,小熙说得也对。不知道对手是谁,整天傻小子似的见招拆招,也累了些。知道了谁是主使,大不了杀到他家去,看他还敢得瑟! “行,就听你的,你找个稍微平坦的地势停下吧,难不成还真把姑姥姥带到潭柘寺去?当着佛爷面前杀人,你姑姥姥可下不去手。”孙翠娇笑道。 话音未落,前方就是一个大拐弯。拐弯之后,路途稍稍平坦了些,并不是上坡不说,右侧的山根底下还比较平整。金熙把车开过去停下,喊着孙翠娇下了车,两人一边一个隐藏在车头后面,只伸出脑袋来、看着车尾巴方向那山路上的动静。 后面跟踪的这辆车,司机也算个有脑子的。从打上了山,这路可是实在不大好走,三五百米一个急拐弯,技术稍差的都不敢开呢。看这个地势,保不齐前头那小娘皮就会找地方埋伏起来,准备打他们一个车毁人亡呢。 司机的话没等说完,车后座上那个人笑了:“你是听谁都把金六儿传得神乎其神,就怕了吧?她不过是个会些拳脚的伶牙俐齿小丫头而已,真有本事的,谁会这么张扬?” “开足马力冲上去!否则今天铩羽而归,跟少爷无法交待!” 司机一想也是。又看看副驾驶座上的黑大个儿,也是一味想向前冲、满脸兴奋的架势,他琢磨着这大个子身手很矫健,再加上后座这位,也是个心狠手辣的,有这两人垫底儿,他个开车的怕什么。 这司机也就不再顾虑,紧踩着油门朝着拐弯处开过去。却不想这个拐弯很是有些急,简直就是个胳膊肘子弯儿,踩紧了的油门有些收不回来,就算他狂朝右边打轮,汽车还是无法控制的朝着左边悬崖冲去。 黑大个儿和后头那人都急了,“快朝右拐,快踩刹车!” 踩你娘的刹车啊,刹车踩猛了,一个不好就会翘起了车尾巴倒栽下去好不好?司机心里狂骂这不会开车的乱出主意,极其后悔自己怎么会听后头那人的话,都是拐弯的山路,猛踩什么油门儿?如今可倒好,人还没追上呢,就有可能掉到悬崖底下去了! “嗵”的一声响,似乎是右前胎爆了。司机又急又喜,急得是,怎么关键时刻爆了胎,没准儿就是姓金的小娘皮做了什么;喜得是,右胎爆了,车自然就会朝右而去,这样也就不用怕掉到左侧的悬崖下去了……多亏爆的不是左胎啊! 汽车像个醉汉,晃晃悠悠的朝右侧山体开过去,等车鼻子直直的顶上了山边大石,这才缓缓的停了下来。而金熙和孙翠娇,已经是左前门一个左后门一个站稳了,两人分别举着黑洞洞的枪口伸进车窗来:“都给我老实些,双手抱头滚下来!” 黑大个儿借着司机坐在他左侧,离着金熙更近些、能替他挡着金熙的枪,伸手就朝腰里摸。金熙的眼神那可不是一般的眼神,何况他摸摸索索也是有声音的,一声怒喝之后,一只小飞镖已经死死钉在了黑大个儿的左肩头,“除了下车,任何动作我都说你是找死!” 话说完,金熙已经用左手卡住司机的脖子,右手里的枪直指黑大个儿的脑袋。黑大个儿有些慌了手脚:“姑奶奶,我这右边车门顶在山上,我怎么下车啊?” 金熙的左手飞镖才练了没多久——这当然是孙翠娇的功劳。这位姑姥姥从打到了京城,便每天督着她,说你右手使枪左手也不能闲着,还是得赶紧把左手练出来。万一遇上紧急时候儿,你右手拿枪又不能轻易开枪,左手的暗器不就用上了? 也多亏车里一共就这么大地方,距离又不远。否则依着金熙的左手才练了这么两个月,哪里能那么准确又大力的射中黑大个儿肩头? 后座儿上那个男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乖乖的顺着孙翠娇拉开的后车门下了车,双手也遵着两人之前的话,紧紧抱在头上,心里还叨咕着,不是我胆子小啊,抱着头毕竟省得一枪打破了脑袋不是? 三人前前后后下了车,金熙又怒喝:“双手抱着头不许放下,然后给我蹲下,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 见三人按着金熙的嘱咐挨个蹲下了,个个的姿势都那么难看,孙翠娇简直要笑喷了。小熙这丫头,从哪儿学来的这么些古怪精灵?饶是如此,还是在每人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泄愤,另外两个还好说,那司机可是险些被她踢了个狗啃屎。 这天是六月十四,月亮极大又分外明亮。眯着眼借着月光端详了几个人半晌,金熙拿着枪顶到黑大个儿脑袋上,半蹲着身子冷冷的问:“谁派你们来跟踪我的?” 黑大个儿像个有勇无谋的,从他下手最合适。司机虽然看起来是不会功夫的,可显然就是个听喝儿的司机而已。另外那个吗,呆会儿再问也不迟。 金熙既然拿枪指着黑大个儿,另两个自然归了孙翠娇。司机倒是老实,一声也不敢吭,另外那个倒是个胆子大的,赶紧嘱咐黑大个儿:“你给我管好了嘴!啊……” ╭(╯3╰)╮ 还好花儿壮得像头牛,病了恢复起来也蛮快~~今天起得好早,正好奉献一更加更~~祝亲们天天快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是谁搞鬼 “托”的一声,那人立刻抱着脑袋呼痛,抱了脑袋又揉眼睛——他额头被孙翠娇拿着枪托儿狠砸了一下,随即就有鲜血流进眼睛。 黑大个儿想笑又不敢笑,“小白脸儿,我可不想学你被人砸破脑袋,我可说了。” 小白脸儿也不敢再出言阻拦了。才说了那么一句,脑袋就被砸了个洞,再多说什么,保不齐连命都没了。唉,真是早就该听司机老孙的,那会儿看着追不上,就直接回去好了——后来这么做,简直是送货上门呢,实在是太轻敌了。 可若是早就怕了,乖乖的便撤了回去,怎么跟少爷交待呢?如今虽然也是没办成差事,好歹带着伤,想必少爷也就不会太过责怪吧…… “什么?会长少爷派你们来的?我跟他无冤无仇……”金熙听黑大个儿说完,不由有些惊讶,会长少爷,晏忆杭?不就是当初使过借刀杀人之计、用他对付过涂燕生么,难道事情败露了? 其实说什么借刀杀人,事实上还不是涂燕生自己送上门去的,跟晏忆杭争着抢着捧那个小花旦筱燕芬。 不过嘛……孙廷钧他们到底是曾经在巷子里冒充过涂燕生的跟班,摔过晏忆杭一个狗啃屎不是?因此这也说不准呢,金熙这才把剩下的话儿咽了回去——无冤无仇说起来可没那么理直气壮,干脆别说了。 可是若说事情败露,除非是孙廷栋他们说出去的,他们又不傻,怎么可能把很多年前的事儿拿出来宣扬?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儿,他们也都不是好酒的,也不可能喝醉了说的醉话被人听了去。 “你是跟我们会长少爷无冤无仇,可你跟我们少爷的未婚妻有仇啊!”黑大个儿理直气壮。 “你们少爷的未婚妻,是谁?”金熙更糊涂了。这么听来还真跟当初那件事儿无关,这就好这就好——方才琢磨起来过去那件事儿,她心里多少有些含糊呢。做了亏心事,谁不怕鬼敲门? 小白脸儿此时插话道:“我们少爷的未婚妻姓万。” 少爷交代说,这姓金的小娘皮想抢夺万小姐手里的香水秘方,因此才叫他们几人出马给这小娘皮一个教训。少爷也说了,不过是件小事儿,把这小娘皮吓唬一通就得了……毕竟金家也不是好惹的,闹到老爷跟前就不好看了。 眼下看这小娘皮的模样儿,一副拼命三娘的架势,身边那个老妈子也不是个吃素的,咝……这额头真疼啊……还想教训人家?门儿也没有啊! 唉,干脆就利利索索说了吧!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只要不说清楚,他们几个可是走不成了,为那么一点小事交待了命,可不值当!难不成还编个谎话说?那不是糊弄鬼呢吗!既是如此,何必不把事儿说开了? 金熙听了小白脸儿的话,不由得哈哈大笑几声:“万美琪?万美琪要嫁给你们少爷?这还真是我最近听到的最好听的笑话。” 黑大个儿被金熙的笑声和话语气到了:“我们少爷怎么就成了你的笑话?你别看你给我们搞个突然袭击,就觉得我们打不过你。你若还这么笑话我们少爷,我可要跟你拼命了!” “你只说,你还抢不抢万小姐的香水配方了?你要是不抢了,我们就放过你,从此各不相干!” 金熙还是不停的笑:“谁要抢她的配方了?这不是个笑话又是个什么?那万美琪手捧着配方四处求这个要吧、求那个收下吧,都死活送不出去,我抢它做什么?” “这样吧,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这就放你们走。你们回去跟你们少爷说,这事儿不过是个误会。就说我请你们少爷明天上午十点在六姐茶楼见面,我会把前因后果给他解释清楚。当然了,信与不信是他的事儿,去与不去还是他的事儿。” “只是有一点,他要是愿意赴约呢,叫他把万小姐也带着。若是他愿意听我解释,有万小姐在跟前儿,我们也好对质一番。” 黑大个儿很是狐疑,这小娘皮说的会是真的吗?连忙喊另外那家伙:“小白脸儿,你说呢?” 小白脸儿怎么能不同意?这小娘皮都说要放他们走了,谁再不同意谁就是大傻子了。当然这小娘皮的话是不可全信的,回去原封不动跟少爷学说了,少爷怎么说那是少爷的事儿。 司机却是一脸为难:“车胎……” 黑大个儿和小白脸也随即一脸苦楚。车胎都爆了,难不成还走回城里去?这都一百多里地跑出来了,走回去不得走到明天啊? “你们在我后座上挤一挤吧。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到前头,别捣鬼。如果我和我姑姥姥今天在你们手上出了什么事儿,明儿就有人把晏府砸个稀巴烂,晏老爷的会长也不要当了,你们信不信?”金熙厉声道。 孙翠娇急了:“小熙,这样好吗?我觉得这样不好!这样的人哪有什么信用?我记得你车里有两盘大绳,你若非得载着他们回城,把那绳子拿来,我把他们都捆上我才踏实!” 金熙笑:“姑姥姥这个主意是个好的。或者把他们都打断了腿,扔在后头摞着?不问青红皂白就想找我麻烦,哪里那么容易!” 小白脸儿激灵打了个冷战。妈的,谁都说他心狠手辣,跟这小娘皮一比,那可是地下天上!他们不过是仗着有会长少爷撑腰,这小娘皮仗的是什么? 她轻轻松松说出来那番话,倒像脸不红心不跳呢,保不齐她身后就是政府要人或者军队大头子!想到这儿,他感觉身边那司机已经哆嗦成一个个儿了。 “金小姐饶命,金小姐饶命!金小姐要是实在不放心,就拿绳子给我们捆上,我们绝不挣扎,到了我们少爷面前,也绝不会说金小姐一个不字!”小白脸儿倒是个会见风使舵的。 黑大个儿却怒了:“小娘皮!哪有你这样装好人的,说把我们放了,又说叫我们搭车搭进城去,转头没等我们说谢谢呢,却要打断我们的腿!” “今儿这事儿,从始至终都是你赚着便宜,你叫我们老实交待,我们也交待了,还想怎么样!” 金熙不笑了,正颜道:“我明跟你们说吧,只要在这个世道儿上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个朋友多条道,少个朋友多堵墙。我方才那几句话,不过是吓唬你们罢了,打断腿我是不会的,捆绳子吗,也免了。” “我只问你们一句,路上能不能老老实实的,回去后能不能游说你们少爷,明天赴我的约会一定要带着万美琪?” 她眼下还不知道,晏忆杭那所谓的香水配方到底是不是借口。 若不是借口而是真事儿,这事儿还就是万美琪搞的鬼,她何必为难不相干的人。当着晏忆杭的面儿把万美琪揭穿了也就罢了,哪个男人喜欢被个女人当枪使呢?何况她也不想跟晏忆杭正面冲突。 若香水配方是借口,晏忆杭带着万美琪来赴约,万美琪本就不是个很聪明的女子,保不齐哪句话就能被她金熙听出故事来,到那时再琢磨、接下来如何对付晏忆杭也不迟。 金熙还是比较倾向万美琪搞鬼这个说法。晏忆杭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虽不认识他,却也是再清楚这人的性子不过了。 若真是个有脑子的少爷,怎么会每天包戏子养舞女,正经事情一点不干?晏会长已经被他连累无数次了,若不是一直以来本人的为人和能力都很不错,估计早就站不住会长的位置了。 之前也有大爷金文杰的好友撺掇大爷,说不如也去竞争下商会会长的位子,可大爷经历了家里这许多事儿,早就心灰意冷了,只想等几个少爷都能真正独当一面,就回家做个养鸟种花的老闲人了。 “那晏家的独子可是个败家子儿,你们都给我离他远些、莫跟他学,否则这家业你们别想分到一分!”大爷这般告诫金家少爷们,二爷三爷也在一边附和。 想到这儿,金熙长出了一口气,就张罗着几人上车。时候不早了,山道又崎岖难行,还是别在这荒山野地里耽误工夫为好。 孙翠娇虽是不大满意金熙不给几个人上绑绳,到底还是尊重了金熙的决定。大不了她在副驾驶座上脸朝后坐着,一手枪一手三棱锥对着这三人,有一个轻举妄动的开枪就打——给他们脸是小熙大度,他们不要脸归她老婆子处置,也算合理分工了。 一个多钟头小两个钟头后,金熙的车缓缓停在了晏府门口。小白脸儿等三人本就没想反抗,因此一路上极是老实,何况还有个乌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 而那老妈子左手里那个不知名的暗器,也实在吓人——三个棱的大锥子若是扎在身上,那不得血流成河?三人这一路尚能强忍着,等到了晏府门口下了车,微凉的晚风吹来,都忍不住打起了哆嗦,原来,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湿透了…… “至于你们抛锚在山上那辆车,我就不管你们如何拖回来了。不过你们还真该再谢我一次呢,若不是我的飞镖及时把那右胎扎爆了,你们早就掉到悬崖底下去了。”金熙笑着对给她鞠躬道谢的三人说道。 三人对视一眼,心头真真儿是又后怕又感激外加恍然大悟,之前挨的打受的罪和对金熙的怨恨,仿佛瞬间烟消云散了。 ╭(╯3╰)╮ 谢谢zhangxiaozhu的粉红~~ 跟亲们道个歉,上章章节数弄错了,明明是二百三十九,被我写成一百三十九了。晕菜了~~章节名字那里又改不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不甘心 万美琪一大早儿就哼着歌儿打扮起来,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昨晚都快十点了,晏忆杭还给她打了个电话,一阵嘘寒问暖不说,还说今天上午九点半来接她逛街喝茶,她可得打扮得漂亮些! 本来还以为,她真要找个老鳏夫做续弦去了。姐夫说的那个什么专员,条件倒是真不错,只是不能看人——一抬头看见他那两个雪白的鬓角啊,立刻一阵子心寒。 若真嫁给那专员,还得跟他到保定去。从法兰西回到京城,又从京城嫁到保定,这得是多大一个落差? 正为嫁不嫁这个半大老头儿为难着,嗳,她就遇上晏忆杭了!虽说这人比专员那身份差远了,到底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不是?家里也是个多金的,又会轻声软语哄人欢心…… 万太太吃过早饭,扶着小丫头的胳膊来看女儿,见到女儿对镜梳妆的这幅景象,也不由得笑了:“这才好吗,好姑娘何苦在覃家老四那一棵树上吊死?” “对了,你听说没有,覃家老四要去当兵了!你庆幸吧我的二丫头,若你真嫁给他了,万一他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有你哭的那天儿!” “妈听谁说的?”万美琪一边对着镜子往脸上拍粉,一边轻描淡写的问道。 “还用听谁说,这些人家儿都传遍了。我前几天跟段太太打牌,听段太太说的,说是覃家头些日子都乱套了,段太太的姑爷不就是覃家老三覃慕云吗!”万太太笑道。 “段太太的姑娘有孕了,这些天正在覃家闹分家呢。说是覃家老四张罗当兵去,一家子不论上下全奔着讨好他去了,段太太的姑娘想吃些可口儿的都吃不上。” “要我说啊,早些分家也好,覃老三本就不是覃大太太生的,何苦跟另外几个腻在老宅、等着分那么一点子家产?” “现在趁着覃家老太爷和大老爷还都硬朗,紧着张罗分家,不是大太太生的又能吃多少亏?大太太还能明目张胆的克扣他们?赶紧分些产业早早出去,还省得连丫头婆子的气都受着,又得伺候那个假婆婆。” 万美琪手里的粉扑啪嚓掉在梳妆台上,腾起阵阵白色烟雾。不是说覃慕枫才不是亲生的么,怎么又变成覃慕云了?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这么琢磨着,她那脸上也如同开了染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变幻得极是精彩。 “唉,你瞧瞧你妈这张嘴!本来还答应段太太替她保密来着。虽然事儿是真事儿,也不该是段太太说出来的不是?倒叫覃家人以为覃老三这个丈母娘不是个好货!”万太太还以为女儿是听说几个太太一起传闲话,有些惊讶呢,赶忙解释。 “这事儿他们覃家一直掩藏的好着呢,可覃家上下却是都知道呢,因此段太太的女儿嫁了进去也就都知道了。若不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段太太的姑娘还以为,不过是婆婆有些偏心……” “饶是如此,段家姑娘还是前些天才跟她娘家妈说了实话,这傻丫头啊,真被婆家欺负死了。” “段太太是一听说不干了。虽说时代不一样了,以庶为嫡不是大错儿,可覃家跟她们段家说亲时总该说个清楚吧?说清楚了,段家愿意那是他们不在乎,没说清楚,就是骗婚!” 万美琪一屁股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覃慕枫啊覃慕枫,你可把我骗惨了,就是因为你的关于身世那些话,我才匆匆跟晏忆杭订了婚,否则我哪儿那么容易放手! 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晏忆杭的船可是好上不好下。她们万家买卖是做得极不错,可买卖再大也是生意人不是?哪里斗得过商会会长呢,她爹可还要在人家手底下讨吃喝呢。 她妈说得倒也没错儿。覃慕枫那个倔驴脾气,若是认准了一定要参军去不可,那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就算他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真能嫁给他,这不是立刻就要守空房? 呵,这样也好。那小匪婆子还不满二十呢,覃慕枫去当了兵,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她若是愿意等就等吧,总有一天会等得比她万美琪现在的年纪还大,到那时候,有没有晏忆杭这样的人接着小匪婆子,可就不好说了呢! “闺女呀,你怎么了?”万太太这才瞧出万美琪的神色不大对劲,“我可跟你讲啊,你已经是订了婚的人,可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那覃老四有什么好儿?就算他不当兵去,不也就是个生意人,哪有官家少爷的身份高。是,他长得好,他做买卖比一般人都脑子活分,可那管什么用?覃家家业再大,这五六个儿子一分,哪里还剩什么?长得好能当饭吃吗?” “你瞧瞧你,一盒粉就几十块,你若真嫁给他,他当兵去了又不在家,你天天找他妈伸手要钱买香粉去,还是用你的嫁妆钱?男人不在家,又生不出孩子来,早晚被公公婆婆嫌弃!” “哪有忆杭这么实惠的,是晏家独子不说,又能天天守在身边亲亲热热的。早些给晏家生个孙子出来,那副家当不全是你的?” 万美琪勉强笑笑:“妈,我知道了,我没胡思乱想。您瞧瞧,听您这一唠叨,我都忘了梳妆了,待会儿忆杭就要来接我喝茶去呢……” 还官家少爷,妈也太抬举晏忆杭了。他爹不过是个商会会长而已,商会哪是什么官家,说是管家还差不多…… 万太太咯咯笑起来:“哎呦呦,是我的错儿,我到外头转转去,就不打扰你了!我和你讲啊,跟着忆杭出去可得贤惠些,别到了百货公司里,看见什么好的都想要,等结了婚再买也不迟。实在是喜欢呢,就回来跟妈说,妈买给你!” 万美琪不以为然。花晏忆杭的钱不是理所应当么,她可是他的未婚妻啊。她这想法儿倒令万太太好一阵子欣慰——都说女生向外,生了姑娘是白给人家养的,总想从娘家往婆家淘腾,可自家这二丫头,倒知道心疼娘家的银钱呢。 同是这个时辰,金熙已经早早到了六姐茶楼。昨晚她是把一切都朝好的方面想了想,如今也得多想想坏处不是,就算晏忆杭脑子不够,有万美琪这么个专爱做小人的在身边,谁知道他们还有什么鬼伎俩没使出来? 泡了杯薄荷绿茶捧着,清新又清爽的味道令金熙情绪为之一振。唉,何必琢磨接下来要面对的事儿都是什么样的呢,兵来将挡就得了。相对于某些如同大石压在她心里的大事来说,万美琪等跳梁小丑真是不足为道。 在花圃周围村里雇的短工已经四处去挖泥炭土和细沙了。由于萧炎指点的好,短短三五天已经挖了几大车运到了西山草药种植园,只等再积攒一些,就可以配上草木灰铺好几个大棚,再翻耕几次了。 命中总有“贵人”保驾护航。金熙自嘲的笑想,若她不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之前的覃慕枫、方重天甚至乔,现在的萧炎,会这么不遗余力的帮她么?若说方重天与乔,还有他们自己的利益可图,覃慕枫和萧炎又是为的哪般? 萧炎也就算了,毕竟是才认识的人,也许指点她一二虽能使她受益无穷,对于人家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而已。 可生受了覃慕枫那许多明里暗中的各种帮助,又该何以为报?金熙明白,覃慕枫一定是心甘情愿的,可她就要受得理所应当么?不说别的,只说他给帮忙牵线买下的两块地,如今一出手可就赚了三倍……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孙廷栋上来给金熙送热水,开了门走到她身边,她都没发觉。 金熙偏头对他一笑,笑容却分外牵强甚至还带着些迷茫。 孙廷栋皱眉琢磨了片刻,想起了两位孙家姑奶奶最近总爱叹着气说的话——咱们小熙怎么就这么命苦啊,瞧着那覃家少爷对她那副殷勤劲儿,总以为不用为她的终身大事操心了,可那覃少爷又要去当兵……就连姑妈,最近也为这事儿不快活。 “是为了覃老四?”孙廷栋闷声闷气的问道。 金熙扑哧一笑,随即道:“表哥,我没想到你叫覃老四也叫得满顺口。” 孙廷栋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这是说漏嘴了呢。可他就想不通了,姑妈不是最不想把小熙嫁给覃老四的吗,怎么一听说那家伙要去当兵,也这么牵心牵肺的? 他爹的信他早收到了,就在金熙和两个姑奶奶从东北回来后不久。信里的意思很明白,说你娘说了、姑舅做亲是不可能之事,你小子赶紧给我死了心,赶紧给我踅摸个好儿媳妇是你的正事儿。 孙廷栋不甘心。他哪里比覃老四差了,覃老四对小熙好,有他对小熙更好么,凭什么一个姑舅亲摆在这儿,这辈子就不能再动心思? 正要再说什么,门外响起了银铃一般的笑声。这笑声落在孙廷栋耳朵里,却异常的刺耳,一点都不动听——这万二小姐就不能消停些么,整天跟小熙做对头找麻烦,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找死啊! ╭(╯3╰)╮ 这是预存的章节发布,各种感谢,回来再说。 另:9月1号可能会迟更,要送儿子开学报到神马的,也许要一天时间。亲们晚些再来看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护花使者 “哟,金六小姐身边的护花使者可不少呢。”万美琪挽着晏忆杭进得茶室,一眼便瞧见孙廷栋站在一边,金熙捧着茶杯坐着,立刻娇笑着口出讥讽。 只听孙廷栋冷哼一声,手里的暖壶柄也随着他那冷哼被捏断,也不知是那咔嚓嚓的声音、还是孙廷栋的冷哼,将晏忆杭和万美琪都吓了一跳。 “表哥,你去忙你的,我这里有事再喊你。晏公子喜欢喝什么茶?好叫我表哥安排擅长泡那种茶的茶艺师上来招呼。”金熙立起身来,笑着嘱咐罢孙廷栋,又问晏忆杭,完全把万美琪抛在了一边,问也没问一声。 晏忆杭其实是个生性很随散的人,对这茶那茶的并没有太大偏好,见金熙很客气的起身请他落座,大大咧咧的坐了,便回道:“金小姐在茶上比我懂行,晏某客随主便吧。” “我要喝杭州的白菊花!”万美琪见众人都刻意冷落她一般,急忙搭话儿。 “万小姐若是喜欢菊花茶,还是喝些遂昌的野菊米吧?或是喝些我自晾的罗马甘菊也好。杭白菊实在是良莠不齐,我这茶楼从来不卖。”金熙似笑非笑的望向万美琪。 万美琪啧啧道:“偌大的茶楼,杭白菊都没有?野菊米又是什么东西?听这名字都上不得大雅之堂。” “美琪!”晏忆杭收回打量茶室的目光,低声制止:“野菊米可是好东西,都是小小的花骨朵,味道比杭白菊好上不止一星半点儿……” 见晏忆杭的脸色似乎不大好看,这是嫌弃万美琪给他丢脸了?金熙偷笑了一下,忙开口解围:“晏公子也不必在意,万小姐在法兰西呆了那么久,想必对旻国的各种特产是不大了解,好在如今人回来了,慢慢了解也不迟。” 慢慢了解也不迟,晏忆杭咂摸这这句话的味道,似乎是一语双关呢。这金家丫头是讽刺他,不了解万美琪是个绣花枕头就轻易订了婚? 根本不等晏忆杭多想,金熙的笑容已于瞬间退去,“万小姐,听说你跟晏公子说,我要抢夺你从法兰西带回来的香水配方?若是我没记错,你当初可是想把香水配方送给我,跟我做个交易的,即便如此我都没受,对不对?” 她最不擅长拐弯抹角,与其费那心思,哪如长驱直入。万美琪哪儿想得到金熙是这种性子,从前几次交锋从没占得便宜,回了家暗自气愤还不够,哪有多余时候琢磨对手的心性。 晏忆杭挂着一脸笑容盯着万美琪,好像非常期待她的回答。可万美琪嗫喏了半晌,还是无话可说。 若对面坐的不是金熙,她可能还敢血口喷人。现如今对着那几乎能给她剜下一块肉来的凌厉眼神,万美琪不由遍体生寒,短袖洋装外露着的雪白胳膊,刷的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我选的这间茶室可是最朝阳的,如今又是六月中旬,万小姐怎么还冷成这样儿?”金熙笑着逼问。 “美琪当初跟金小姐做的是什么交易?美琪很在乎握在金小姐手中那个筹码吧,否则怎么会用从法兰西重金买回的香水配方做交换?”晏忆杭似乎对这个问题极感兴趣。 金熙失笑。晏忆杭也是个这么爽利的,她可没料到。今天这么做,不会把一对已经订了婚的鸳鸯拆散吧?那可是罪过啊罪过。 “金小姐怎么不回答我的话?”晏忆杭笑问。这金家丫头倒像蛮善良吗,这是怕他知道了底细,就会把万二如何? 不,不会的,他晏忆杭可是非万二莫娶的,错过了这个,他可不知道去哪里再寻一个娘家家底如此丰厚、又不好嫁人的老姑娘了。 金熙忙摆手:“这个还是请万小姐给您回答吧,我怕我明明说的是真事儿,万小姐却说我满口胡言乱语呢。” 聪明!晏忆杭心里深处高举大拇指夸赞。事实虽然没打这金家丫头口里吐露,可万二还敢瞒他么?金家丫头明面儿又落了个好——她可没给他们两人挑拨离间呢。 其实昨晚这金家丫头能把他那三个随从送回晏府,他就明白,他这是上了万二的当了。虽说他晏忆杭从不介意做坏人干坏事,可也得分人不是?也得分是不是他自己心甘情愿不是? 茶艺师小幽已经在茶台上泡好了茶。软语低声问了声要不要送过来,金熙笑着对小幽点头。 “晏公子这个是洋甘菊龙井茶,没加蜂蜜;万小姐这个是野菊米配了冰糖。姑娘您这个是加了冰的洋甘菊蜂蜜绿茶。”小幽低头奉上精心泡制的茶水,一一介绍道。 小幽是金熙最早招来的茶艺师之一,一手泡茶的功夫都是金熙手把手教的,这些年来练就的察言观色水平绝对是一流,客人该如何称呼如何应对,也早就不用专门嘱咐她告诉她。 晏忆杭借着接茶,轻轻握住了小幽一根手指。小幽偏头一笑,不动声色把手指抽回——那茶虽然不是很烫,却也是热的,这色狼想多握她一会儿握紧一些,那是不可能的。何况还有她们姑娘在…… 金熙轻笑。晏忆杭连小幽的脸儿都没看清楚,就想揩油,这是变相告诉她,他根本不在乎万美琪呢。这样也好,也许昨天那个疙瘩就算解开了。本来她还以为,要费很多口舌、甚至要恶言相向呢。 好在万美琪并没发现晏忆杭这个小动作。否则,未婚妻坐在身边,男人还不忘四处留情,万美琪的脸面可是当众丢到姥姥家去了,还不一定如何撒泼呢。再把茶楼里其他客人吓坏了可就得不偿失。 金熙是这么想,可实际上,万美琪哪里顾得到这些? 万美琪现在只顾得心底忐忑了。怪不得姐姐总是说,美琪你还需要历练,你离着心狠手辣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别以为找到了晏忆杭就是找到了大靠山,很多东西你且得学…… 如今不过是想借着晏忆杭给金熙一个教训,好家伙,转眼就被揭穿不说,又无法事后补救。她怎么辩驳啊,她一时半会儿哪里想得出好的辩驳理由?亏她一大早儿就兴致勃勃的梳妆打扮,结果却是这个结果…… 好在晏忆杭极给她面子,万美琪庆幸的想。若他一味的追问下去,金六儿又不是个吃素的,还不知道得抖搂出她过去的多少丑态呢。 如今几人绝口不再提香水配方之事,真真令万美琪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外人只有她和忆杭两人,就算她解释不清楚,绕指柔还不会用吗?三两下也就带着忆杭把那事儿忘了。 她何必学什么心狠手辣,眼下又不是妻妾成群的时候,不需要自己出手。对付男人,有柔情似水就够了,外头的事儿自有男人替她出头。她平日里逛逛百货公司买买衣裳,陪晏太太打打牌,替晏家多拉拢些豪商夫人,也就足够了。 只是这金六儿,又该如何对付?都说这匪婆子手底下有些功夫,可她从来没见识过,她一直以为不过是被传得神乎其神而已。难道忆杭手下那黑大个子,都不能将这金六儿如何? “万小姐小心茶水烫。”金熙笑着提醒万美琪。 原来万美琪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就把热茶递到了嘴边。若不被金熙提醒呢,可能还好,这么一提醒倒吓了她一跳,手一抖之间,热茶就泼溅了些出来。 金熙手疾眼快、抄起一个空茶碟一接,那些热茶全数流进了茶碟。 “谢谢金小姐了。” 晏忆杭一脸真诚的微笑谢过金熙,又赞了几句她的又稳又准,心底不由暗暗摇头,他娘的选这个媳妇啊…… 不过也好。只有心计不够用,才能为他们晏家所用不是?要用万二的又不是他晏忆杭,他操什么心。他娘既然能选上她,自是看中了她很多“优点”,他个做儿子的,能踏踏实实接受母亲安排的媳妇,已经算极大的孝顺了。 “你的茶为什么不是热的,倒给我一杯滚烫滚烫的,根本就是不安好心!”万美琪被吓得不善,这会儿终于缓过神儿来。 金熙摇头苦笑:“不是万小姐说要喝菊花茶的么?菊花必须用热水冲泡啊。我这绿茶和洋甘菊倒是不能用热水的,热一点儿就黄黄的打蔫儿,卖相也不好看了。” “何况万小姐之前一直都在打冷战,我是想着,喝些热茶好驱寒不是么?” 晏忆杭在桌下捏了捏万美琪的手。跟这金家丫头斗,万二可不是个儿,何苦来呢。 万美琪倒会错了意,以为晏忆杭这是在安慰她,心底这才舒服了些,嘴上依旧不饶人:“别以为你懂些就要教训人,你是开茶楼的你当然懂了!” “万小姐此言差矣。所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我是因为懂,才开的茶楼,而不是开了茶楼才懂的。”金熙低头轻吹茶杯里浮上来的洋甘菊花朵,看花朵和漂浮起来的小冰粒轻轻相撞,仿佛很有趣。 晏忆杭笑问:“金小姐是不是觉得,那花朵撞不过冰粒?冰粒确实又硬又冷,那娇嫩的小花儿磕碰不过它。不过那冰粒可有融化的时候……” “就算融化成水,这花儿不是还得泡在里头?”金熙微笑着回答,心底却骂晏忆杭拽词儿。 他这是吓唬谁呢!她金熙可不是冰粒,她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3╰)╮ 谢谢各位亲的粉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又见萧炎 晏忆杭呵呵笑罢,便站起身来:“晏某谢过金六小姐,今日就不多打扰了。茶很好,这茶室的布置也不错,晏某日常的应酬也不少呢,往后定会常来。” 这金六儿明明是比较占理的一方,可人家不但没有不依不饶,还请他到茶楼喝茶当做讲和。他晏忆杭若是连这么点儿江湖事儿都弄不懂,也就白混了些许年不是么。 晏忆杭话说罢,便伸手拉起尚坐在一旁、只顾得气鼓鼓的万美琪。万美琪还不明白,怎么说走就要走了,难道他们两人还怕了这小匪婆子不成? 才要出声发问,却觉得手指又被晏忆杭狠捏了一下,忍住痛憋回溜到嘴边的话,神色很是狼狈。 金熙对晏忆杭的突然告辞也有些意外,不过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看来还是把人与事儿想得坏些更容易有惊喜。 她之前一直觉得万美琪就像个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上一爆,给她惹些麻烦来。尤其是在晏忆杭的三个跟班儿嘴里得知,万美琪又攀上了晏忆杭这个浪荡子儿少爷,心里更是有些含糊。 可现如今看来,万美琪跟了晏忆杭,这是好事儿啊。晏忆杭再浪荡,至少不像万美琪那般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是个压根儿就没脑子的恶少、只任凭女人牵着鼻子走…… “晏公子若能常来常往,小小茶楼亦能蓬筚生辉。”金熙笑着送二人下楼,客气话是张口就来。 她是不擅长说这些,可也得分时分晌。只要是光明磊落的来,她金熙当然很欢迎——总不能把送上门的生意朝外推不是? 三人前前后后下了楼,孙廷栋也带了三位客人正要上楼来,两群人就在楼梯口面对面的遇上了。 “萧公子?”金熙又惊又喜。三位客人中间那个,正是萧炎。而另外两位男子,都是她不认识的,看样子也是初次到六姐茶楼来,因为孙廷栋招呼三人的架势很端正很客气。 萧炎微笑道:“又叫我萧公子,不是说好了称呼名字么?“ 金熙脸儿一红,“我先去送客,回来再招呼你!” 叫名字,怎么叫?萧炎至少有二十四五岁了吧,在这个年代对一个男子直呼名字,是不是有些不礼貌?或者容易令他人误会? 金熙才待转身逃开,却见晏忆杭满脸堆笑站下、与萧炎这边为首的男子打起了招呼。那男子不过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晏忆杭却只差卑躬屈膝了。 好在晏忆杭这人也是个极有眼色的,他那极其客气的话语没得到什么像样儿的回应,自是明白人家是不屑与他打交道,也就不再多做停留,却还是对孙廷栋道:“回头记得将孟主任一行人的茶钱算在我账上。” 那被称作孟主任的男子微微一笑:“晏公子客气了,今儿来喝茶、是我萧兄弟做东,就不劳烦晏公子请客了。” “不过在下还是有个不情之请,要麻烦晏公子。还请晏公子在晏会长跟前儿做个美,我要的那些军备物资还请他多费心,兰某不胜感激。” 晏忆杭的笑容有些凝结,旋即又活份起来,低头躬身道:“孟主任客气,孟主任请放一万个心,那是家父分内之事,家父与小弟绝不敢耽误孟主任的大事。孟主任难得于百忙中抽空消闲片刻,小弟就不打扰了,小弟告辞。” 心头却道,怎么早不下楼晚不告辞,偏偏选了这个时候? 不过这样也好,倒省得万二动辄撒娇催他给这金六儿教训了,本来他就打算偃旗息鼓了,如今这金六儿又拐弯抹角的搭上孟主任,他哪里还敢再出手? 万二若还是那么不懂事,他也正好借机给她冷落一阵子,省得叫她以为,跟他订了婚、从此就是顺风顺水了! 出了茶楼的大门,金熙又客气了两句,将二人送到停在门口的汽车旁,便与晏忆杭道了再见、转身回了茶楼里。 万美琪盯着金熙的背影,狠狠的打鼻子里哼了两声:“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转眼又搭上个什么萧公子,就以为身价高了许多!” 虽说晏忆杭皱着眉瞪了她一眼,她却到底还是没忍住后面一句:“装了那么久假清高,到底让我遇上了一回……” 金熙重回茶楼,孙廷栋已经将萧炎三人请进了最东头那间、叫做“竹林里”的茶室里。 她带着小幽进得竹林里的门,那孟主任正笑着评论这些茶室的名字:“……对我这个大老粗来说,眼下这间,倒比那竹韵轩啊兰友阁啊听起来更顺耳些!” 茶艺师们泡茶的茶台,都在茶室内、距离客座最远的一角。 小幽得了金熙的眼神吩咐,给客人们鞠个躬算作打了招呼,便绕到茶台后拿起细口瓶净起手来。水声哗啦啦顺着小幽白净的小手流进铜盆,又溅起清脆的叮咚声,好一段美妙的天然音乐。 这是金熙当年费了很大心思才安排下的。到茶室来喝茶的客人们,不是有要事相谈的商人,便是有私房话要说的好姐妹,哪有谁是来欣赏茶艺过程的?因此茶艺师作为一个外人,离客人太近了,自然会妨碍人家交谈。 孟主任却笑着提议:“不如把那茶台搬得近些,也叫我们欣赏一番行云流水的泡茶技艺?金小姐莫担心,我们不会偷师学艺,只是消闲一番而已。” 金熙笑道:“我本担心小小茶艺难登大雅之堂,才把茶台安置得远些。孟主任既是闻香识雅意,我就替小幽客气一句——献丑了。” 茶台都是硕大的竹根雕琢而成,看似轻巧,实则很有分量。三位客人一直是孙廷栋招呼着,金熙哪好叫他过来做苦力,只得自己微微撸了撸衣袖,将那茶台朝前搬动了五尺远。 站下一看,似乎距离还不是很近,又朝前搬了三尺,这才满意的站直了身子整理好衣袖,腼腆的朝萧炎和孟主任几人笑了笑。 孟主任的贴身卫士已经有些呆了。这看起来瘦瘦高高的小姑娘,臂力竟然如此惊人?怪不得她倔强的不爱叫人帮忙! 孟主任丝毫未动声色,心中却道,萧炎看人还真是蛮准确。这金家六姑娘既然能早早为即将开始的战事专门伺候了个草药园子,那就不会是一般人儿。眼下不过搬个茶台而已,和她筹划的大事比较起来,算不得什么惊喜。 萧炎这时便给金熙介绍起孟主任来。京城守备区司令部军需处主任,全名孟宪伟,是他家大哥萧庚的妻兄…… 金熙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孟宪伟孟主任,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七八岁而已,年纪轻轻便已经坐上了这等高位,若是凭得个人能力,几年以后,难保不成为一代枭雄呢! 转眼却又有些失笑。萧炎似乎对姻亲这个说法很敏感,好像很怕人笑他借着这种关系跟军政要人搭上交情。这又有什么呢,又不是个个儿都想借着这种关系为非作歹,身正哪怕影子斜。 孙廷栋并没想到小熙跟这个萧公子如此熟悉,待见得几人很快便笑语晏晏起来,连忙礼貌的告退。 如此就算金熙不是很擅长眼下这种应酬,也不得不独自应对了。见小幽已经洗好了手躬身站在茶台后,便笑问三位客人喜好喝哪种茶。 孟宪伟笑道:“前几日得了我萧炎兄弟分来的一半花茶,据说就是出自金小姐之手?” “不怕金小姐笑话孟某见识短浅,本人过去是最不爱什么花茶的了,金小姐那个茶却改变了孟某的看法,原来花茶也可以做得那般不浮不躁,香得沁人心脾。不知金小姐还有没有类似的花茶,能令孟某一饱口福?” 金熙笑着谢过孟宪伟的夸赞,心头却有些不快起来。本以为萧炎受了自己送的茶是要孝顺家里老人的,谁知他却拿着那茶走起了门路,直接转送给孟宪伟做了人情。 萧炎是做药厂的,他这么急切的跟军需官搞好关系,为的是什么?若能不计报酬,只求又快又好的把药物送到军队手里,那叫为国做贡献;可若是他多迈一步,那就是想发国难财啊!也不知萧炎想做得是哪一种人? “小幽你且烧着水,我去取些桂花乌龙来。”取茶的事儿本可交代给小幽自己去做,金熙却急于离开茶室,借机冷静片刻。 出了竹林里的门,快步走到楼梯口,金熙停下脚步站下来,长出了一口气。 就算萧炎与孟宪伟的来往很功利,她又能如何?这是什么年代啊,哪里容得她做愤青儿?何况,她与这个萧炎也不过是一面之交而已…… 她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儿就罢了,何必管别人门前雪瓦上霜。单单冲着萧炎给草药种植园的各种指点,她就该感激不尽了不是么。战事一旦起来,缺医少药是极可能发生的,她尽力打理好草药园子,就是她眼下最当紧的事儿。 取回桂花乌龙,金熙早已恢复了平静轻松。 小幽接过那茶来,便用竹匙给众人展示着锡桶里的茶叶。褐色的粗壮条索乌龙茶里,零星点缀着金黄色干桂花,甘香的茶味已经很是清甜,待得洗茶开始,竹林里更是飘起了袅袅的桂花儿香。 “这个桂花茶也是九窨?”萧炎十分佩服金熙在茶叶上花费的工夫,心想这小姑娘若是把这等钻研精神放在草药上,肯定也能做得极好。 金熙笑着摇头:“桂花的香气并不像茉莉与甘菊那般清淡,乌龙又比绿茶味道重得多,窨得次数太多了,反会因了香气太浓而喧宾夺主……”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早生贵子 金熙送走茶楼里的这几位客人,天已近午。匆匆跟孙廷栋告了别,又嘱咐说若是这几位再过来、请他好好招待,便急忙驱车赶回多福巷。 三少爷金予晟与他未婚妻冯雪娟的婚期,经两家商量,正式提前到六月二十,眼看着也没有两天时间了。金熙怎么着也得回家帮帮二嫂韩素芬的忙,何况一早儿出来时,她还应下了早些回去。 可她哪里知道送走了晏忆杭和万美琪,又遇上了萧炎和孟宪伟? 后来的这两人,又爱上了她的桂花乌龙,喝了一泡又一泡,喝了茶又聊闲篇儿,一聊就海阔天空天南地北……她既不能出言撵人,还不能道声少陪,只能老老实实陪到两人告辞。 不过多耽搁了这一会儿,几人并不忌讳她也在场,谈话间倒是令她知道了,萧炎并不是那种趋炎附势想要发国难财的人,孟宪伟也声声哀叹说,与其留在京畿搞什么军需,还不如到前线去做个能真枪实弹上阵杀敌的普通军人。 就连孟宪伟那个贴身卫士都一个劲儿商量长官,说既是您无法去杀敌,不如放我去替您多杀几个,几个热血汉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将金熙也染得热血沸腾起来。 “孟主任,前线有女兵没有?”金熙当时一边帮着小幽给几人分茶一边发问道。若是有女兵就好啦,兴许她也能报名参军去,她这些天啊,心里可是痒痒得难受呢……再一听这几个人提起,更是激情难捺啊! 孟宪伟大笑:“就咱们旻国这等国力,几十万的水军早就严阵以待了,还用女兵去杀敌?难不成男爷们儿们都死绝了?男爷们儿的一腔热血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的么,只要后方的老人妇女孩子都平安,把血洒光在战场上又何妨!” “因此金小姐你暂且留在大后方,踏踏实实种好你的草药,供好了我萧兄弟的药厂别叫他断了原材料,只等和万千百姓共同迎接大胜归来的将士们!” “我这些天啊,也是没少发牢骚,有一次被我们司令长官听见了,就把我叫过去训斥了一顿,说你只要给我把军需物资搞好了,比一个营的官兵都顶用!” 理儿倒是这个理儿。只要个人找好最适合自己的位置,指挥、战斗、后勤、医药等岗位上皆有最擅长最理想的人选,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才能最迅速的形成最强有力的尖刀,直捅敌人心脏,尽早实现一击致命的效果。 可听说倭奴屡次犯边屡打不禁的时候,真能如此理智的人又有几个。虽然金熙前世做过特警,对任务分配这个道理再明白不过,可若是叫她选择,她还是愿意去多杀几个鬼子,何苦在家种什么草药玩儿什么曲线救国! 就连她三哥那个未来大舅哥冯雪明不也说,只有面对面杀敌才是最痛快的? 萧炎听罢孟宪伟的话,也是一脸苦笑:“我是个书生,杀敌去不一定好使,所以我也安慰自己说,不如多做些好使的药丸子药水儿药片儿,及时补充前方需要的医药补给。” “萧庚也说,若论杀敌,你一个对付不了半个,可若论医药造诣,你也算个中翘楚了……只可惜我这药厂建得晚了些,若早一年动工就好了。” 金熙一边开着车,一边回想着方才那些谈话,心头不知是忧是喜。忧的是,面对的敌人并不是一般的敌人,而是那既狡猾又变态的倭国;喜的是,这个拐了弯的时代,还真是强出她所熟知的那一段历史太多,国家强盛不说,民众也没有那般麻木不仁。 也许正因为如此,哪怕敌人还是那个敌人,结果却能完全不同? 当年初入警院时,爱国主义教育课可没少上。每次提及那个无耻的侵略者,男生把拳头握得铁硬、牙齿咬得嘎嘎作响,女生眼里浸满了泪、眼眶里却像燃烧着熊熊烈火,那一幕幕,金熙至进也难以忘怀。 这一次,能不能不再经受那种耻辱?不经意间,金熙就尝出了唇齿间的铁锈味儿——舌尖儿被她咬破了一大块,腥甜的血流了满口。 把车停在巷子里的金宅门口,金熙掏出手帕擦了擦唇边,又平静了一会儿心情,这才下了车朝门里走去。才进了后院儿,却见蔡姨太太哭着奔出老太太的小院儿,又险些被裙角绊了个跟头。 金熙皱皱眉眨眨眼。蔡美珍最近两年老实得紧,尤其是那次,她借着子珊挑拨得小轩儿大哭了一场,也不知金文清如何惩罚了她,更是天天闷在自己的房里轻易不出来。 今儿这是怎么了?不单单跑到老太太院子里来,还哭着离开,甚至不忌讳满后宅的丫头婆子都瞧得见……该不会是因为金子怡的婚事吧? 快步进了老太太的堂屋,老太太还兀自生着气,映雪在一边正愁怎么哄也哄不好呢,见金熙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一边打招呼、一边给她使眼色。 使眼色有什么用啊,她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金熙只管笑也不吭声。却听见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又喊她道:“六丫头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可惜一回来就瞧见祖母在这儿生闷气呢,这又是被谁气得啊?叫我猜猜看哈,是不是嫌我三哥那婚期定得太仓促,祖母唯恐怠慢了亲家冯家又怠慢了您那三孙媳妇?” 金熙本可借着这个机会给蔡美珍上个眼药儿,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何况马上就是三哥予晟的大喜之日,她何必乱中添乱。因此忙拿这话儿忽悠着老太太,想着兴许老太太心疼冯雪娟,也就顾不得方才那点子气儿了。 冯家真是一家老小都极其深明大义的,金熙最近几天每每想起来,都要赞叹两句唏嘘几声。 冯老爷听说他那未来女婿要去上军校,主动提出把婚期提前了五个月;冯学明这个做大舅哥的,给金予晟送来了一大摞兵法地图,笑言只差一点儿、便掏空了他就职的那家学校里的图书馆。 而冯雪娟更是用自己的黑发编了个同心结送来……若是这等深明事理的人家儿多些再多些,何愁打不死小小倭奴! 老太太果不其然被金熙的话带着,转到了金予晟的婚事上来。可转来是转来了,却还是叹气又摇头:“都怪你那三哥!早不说走晚不说走,偏偏卡了这么个时候儿。你瞧瞧这满京城,有几个大户人家在大夏天办喜事的?” “那听荷堂一大早儿就来了个二掌柜的,跟你二嫂念了半天儿的殃儿,一会儿说各种肉类不好存放吧,一会儿又说现采买的花销高利润薄吧,其实还不是趁机来敲竹杠?” “我就说,不如还把喜宴办在翠华楼。可你们几个小的又说,听荷堂的环境好!幽雅又凉快!喜宴都摆在荷塘两旁,吹着凉风看着荷花,又暗含了百年好合的预兆……” “得,就为了这么一个好口彩,每桌席面又被那酒楼多赚去了几十块!若不是冯家那姑娘招人稀罕呐,我真得心疼死了这些钱喽!” “还有你个六丫头,你还好意思说时间紧!这离着婚礼那天还有几天了啊,家里又没几个能干的,你不在家帮帮你二嫂,又大清早的就跑了出去,日头到了正中才回来?” “你二嫂是个老实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若在家帮帮她,多跟那听荷堂理论理论,何至于被那二掌柜的多敲走一千来块?” 映雪心里很明白,老太太这是才刚跟蔡姨太太生的气没处撒去呢,六姑娘回来的好巧不巧,正赶上当老太太出气筒。又怕六姑娘恼火,便又给金熙使起了眼色。 殊不知金熙本就在门外远远的瞧见了蔡美珍,多少也想到了这点,老太太唠叨了这一大套,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唠叨完了就算泄了火,再说正事儿也不迟。 老太太见金熙并不还嘴只是瞧着她乐,顿时泄了气:“映雪,还不给我倒杯茶来,我这儿说得口干舌燥,你只顾在那儿挤眉弄眼,当我瞧不见是咋着!” 金熙与映雪顿时齐齐笑出声。金熙忙接过映雪端来的茶递到老太太嘴边儿:“祖母啊,天气燥热本就容易上火,人家大夫可劝您不止一次了,不许您随便发脾气,您都给忘了?快喝些茶顺顺气。” “其实呢,翠华楼的菜是好吃,可总吃也腻了不是?再加上那婚宴上一成不变的菜名儿,听也听烦了。” “人家雪娟姐姐进门儿就要守空房,咱们家能做的也只是多讨些好口彩。就说那道最简单的红枣莲子汤吧,人家听荷堂不但用的是新鲜莲子,还把菜单上的名字专门换成了早生贵子……多收些钱也值了,您说呢?” “您可能还会说,大不了我多疼她些!可您疼她和三哥在家能是一样儿的么?” 老太太吃的一声笑,伸手就给了金熙脑门子一下儿。这鬼丫头,可真是什么话儿都敢说!怪不得当初这丫头非得主张把婚宴放在听荷堂,看来这是想讨了口彩,叫小三儿临走前给他媳妇留下个孩子呢! 冷不防被老太太嘿嘿笑着点了点额头,金熙捂着生疼的脑门儿纳闷儿——我这又是哪句话惹了祸啊? ╭(╯3╰)╮ 谢谢离央的香囊~~谢谢所有的亲们~~从打内容牵扯了战争,读者就一点点减少了,还好有你们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是告别还是永别 覃慕枫走的那天,金熙未去相送。覃慕妍挺着大肚子,还不忘低声唠叨说、没想到小熙是个这么无情无意的人。 直到被她大嫂郭姝玉和覃慕盈紧着叮嘱了两声,说你若不怕被慕枫(四哥)听见后心里不舒服、你只管说,覃慕妍才不情不愿的闭了嘴。 心中却道,这覃宅,过去也是小熙常来常往的地方儿了,今儿多来一趟怎么了?就算小熙她不喜欢四哥,送送行又有什么为难! 还不是瞧着四哥这一去,不定多咱回来……再懒得在这无常的事儿上花心思了! 而覃慕盈从打嫁给白松涛做了人妇,方才知道当年硬生生撮合四哥和小熙是多么的不该。婚后接触的太太们多了,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却根本没有一个是小熙那种性子的,换句话说,小熙根本就不适合嫁做人妇! 不是说金熙性格不够好,只是那丫头她根本就闲不住。覃家能娶进这么一个儿媳妇来,又甘愿任由她天天飘在外头做生意么? 就连她覃慕盈,虽说公婆不在京城,不用什么晨昏定省立规矩,她不也得大多数时间都在家中打理家务,或是打着这个旗号闭门不出? 套用白松涛的一句话说,小熙与四哥啊,还是缘分不够。也多亏缘分不够呢,否则四哥这一去……覃慕盈瞬间就湿了眼睛。 其实金熙根本不知道今天就是覃慕枫离开的日子。帮衬着老太太大太太和二嫂打理罢三哥金予晟的婚事之后,这些天她都长在西山的草药种植园里。 泥炭土、河砂与草木灰的配比,有一点差错就差了大事。这都得她和孙廷钧小武军几人不错眼的盯着不说,翻耕也是极重要的步骤,只有多翻耕深耕几次,各种材料才能混合均匀,才能把黏土层彻底改善,变得更适合植物生长。 又有萧炎不知打哪里收集来的孢子丝,前几天便打发了人送来,还专门写了个小条子,说是很多种草药都得有菌子帮忙才长得好,嘱咐金熙叫人把那些孢子丝拌合在浅表土层里——金熙也得过武德诚的交待,说若是想种天麻,必须得有蘑菇帮忙儿…… 金熙看罢萧炎的条子,心头很是疑惑。这个萧炎,怎么会懂得这么多?就算前世专搞中药种植研究的,也不过如此了吧,难不成这家伙也是个穿越人士?可这种事儿,又该如何试探? 再一想吧,武德诚懂得也不少呢,不还是个土生土长的旻国人?金熙当时就被自己的一惊一乍笑得够呛,她这是把穿越当成了儿戏了,总以为动辄就能穿来穿去的,老天爷难不成是个调皮孩子?! 就这么又忙了三天后,金熙大清早还没等出门,便接到覃慕盈打来的电话,“小熙,最近咱们两家都忙得团团转,也没时间见到你,眼下才轻松了半日,不如你来我家坐一坐,也当消遣放松了。” 这个邀请当然是难以回绝的。等问清楚了是去覃慕盈婚后的小家,金熙更是必须答应了,却还是问道:“你是只邀了我,还是你五嫂和宝洁也一起来?” 那佳期已经在春天嫁进覃家、做了覃慕淮的媳妇,叶宝洁也在去年秋天跟周孟哲成了婚。若是四人小集团再聚在一起,只剩金熙一人儿还是孤家寡人没着没落,顿时令她觉得压力甚大。 覃慕盈并没听出来金熙话儿里的意思,只在电话那头儿笑:“松涛昨天出门了,说是明天午后才回得来,我当然得趁机把她们俩也都喊上了,这就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金熙无声叹气。叹罢气就回道:“那好,我一个钟头后肯定到。可用我路上定些酒菜,介时送到你家里就好?” “哪有来我家做客,还自带酒菜的?自打我成了家,我家里厨房做的饭菜你还没尝过。”覃慕盈笑道,“对了,你来时别忘了给我带些柠檬草,松涛很爱喝柠檬草炖的鱼汤排骨汤。” 金熙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低头瞧瞧自己的一身打扮,这是打算去园子里干活的行头,得赶紧换了啊,否则那三位太太还不笑话死她?一共就这么三个好朋友,还都做了人家太太…… 到了白松涛与覃慕盈位于顶针胡同的小家,覃慕盈闻声迎了出来,上前挽住金熙的胳膊道:“还是你最利落,我给你打完电话就打发车去我娘家接佳期了,按说也该来了,却还是赶在你后头。” 金熙笑:“我能不利落么,你们几个都接踵成了婚,只剩我一人儿无牵无挂的……” 这话听起来倒像有些酸,她只说了一半儿,连忙住了口。不想早早成亲过小日子,是她自己的决定啊,她翻得是哪门子醋缸? 进得客厅坐下,无意间听得覃慕盈说她四哥已经走了,饶是金熙极力按捺住心头那说不清的滋味,还是有些惊讶:“怎么,覃四哥已经走了?” 从打在乔那里分别,两人再也没见过。覃慕枫把要去当兵之事跟家里捅开了当晚,金熙陪着金予辰和韩素芬去覃宅,也不过是只给覃慕枫留下了厚厚的一封信,当然里面大多数都是地图和各种布防和攻击战术。 “怎么,我四哥没跟你告别?”覃慕盈也很惊讶。 惊讶过后,又见金熙那神情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覃慕盈可就弄不明白了,四哥怎么能不跟小熙告别一声就走了?难道他……他也怕这一去之后再难回来? 见覃慕盈的眼里瞬间便噙满了泪,金熙一下子慌了手脚:“慕盈你怎么了?” 话音一落,她咻的一下子想明白了。慕盈一定是认为、与覃慕枫往后没有再见的可能,告别也许轻易便成了永别。 “我家里那两个哥哥也要走了,你的心情我很明白。咱们这些在家的,还是多为他们祈福、多往好处想一想吧。要不然,这漫长的日子又该如何打发……”金熙强忍着被覃慕盈带得、几乎要坠落出来的眼泪。 没办法,只要想到该死的战争,脑海里那些悲惨的画面就会蹦出来。昂头扬蹄扑向国人的东洋大马、呲牙咧嘴笑得极是狰狞的倭寇、滴着血的倭刀、冒着青烟的王八盒子,每一样都令金熙的眼中几乎滴出血来。 “我知道,我知道,”覃慕盈胡乱的点着头,“松涛也经常这么跟我说,说咱们的海军有几十万,战船武器样样精良,不愁打不死倭国人。” “何况还有旻国千千万万的热血百姓呢,怎么能容那该死的倭寇踏上旻国土地半步!”金熙握紧了拳头。 该死的倭奴啊,好好的聚会还没开始,就被它们搅得零七八落。覃慕盈一边咒骂着,一边擦掉眼泪,又招来小丫头道:“你去大门口看着,看看我五嫂和周家六少奶奶怎么还没到?远远地望见车来了,就赶紧进来喊我,我好出去迎着!” 金熙连忙低头把眼泪忍了回去。覃慕盈这个小家并不大,里里外外也不过是个二进小院儿,若是那佳期和叶宝洁到了门口,用不了几步就进来了,等她们瞧见了她和覃慕盈两人这副模样儿,还不得以为她也在为覃慕枫担心? 若真是单纯的以为她在担心也就罢了。可她以前一直都在拒绝躲避,叶宝洁那个快嘴儿,还不得说她金熙装模作样装到如今、终于装不下去了?! “小熙你别说还有什么热血百姓,老百姓不借着边境有战争闹妖儿就不错啦!松涛说,从打战争的消息一传开,各地的案子都比前阵子有增多了呢,一直藏在深山老林的土匪响马也猖狂了起来……” 覃慕盈蓦然想起来金熙的出身,慌忙住了嘴,可话一说出难以收回,只能一脸歉意的看着她。 金熙不以为然的笑道:“你只管说你的,看我做什么?土匪和土匪也是有区别的不是么。是不是政府抽调了很多兵力去了海防,某些不懂事的绺子瞧着没人盯着他们,就开始扰民了?” 覃慕盈点头:“东北还好些,可能是离着京城近的缘故,又临着海,留下的兵力还多些。湖南和四川就有些难受了……” 金熙皱眉,这还真是件可怕的事儿。就算东北好些,又能好到哪里去,她当年在山里呆了那么久,射马岭周边的各个绺子里都是什么情况她很清楚,有几个大当家那可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就算射马岭的绺子够义气,绝不骚扰无辜百姓,可架不住别的绺子骚扰啊,闹不好还想趁着这机会吞并射马岭呢!虽说舅舅手下的全不是孬种,三天两头儿便跟别的绺子火拼一番,这也伤元气啊! 前些天接到了武德诚的回信,信里说,东北的各个海防确实都在加紧布防。还说舅舅孙大炮说了,若是东北吃紧,就会把表哥他们几个大小伙子调回去,拉上一支队伍去帮军队的忙呢。 金熙当时还极是欣慰,可眼下再一琢磨,也许该叫表哥他们提前回山了。可他们若是走了,花圃怎么办?茶楼怎么办?草药园子怎么办?唉,为了家国天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正在百感交集的时候,叶宝洁的清脆声音在金熙肩上响起:“小熙,这么久不见,怎么不出去接接我!” “对了,现在外头可在传言,说你攀上了军界要人呢,你这是怎么搞的啊,怎么能容这种谣言满天飞?”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烂摊子 金熙被叶宝洁的话语一惊,扭头再看,那佳期、叶宝洁和覃慕盈全站在她身后,关切的看着她。 她这是想事儿太入神了啊,慕盈什么时候出去接的人、又是什么时候领着宝洁和佳期进来,她全然不知道…… 再一寻思叶宝洁方才那两句话,什么?攀上了军界要人?若真有这等好事,她何苦坐在这里冥思苦想?她早就把园子卖的卖、托付人的托付人,扛着枪打倭奴去了!就算不要女兵,大不了她学花木兰女扮男妆吗! 笑着站起身来跟几人寒暄了两句,覃慕盈又笑吟吟请几人都坐了,金熙便问叶宝洁:“这个所谓的军界要人,是什么概念?哦,我是说,什么职务才算得上要人?” 旻国的语言虽然与前世差不太多,到底还是时代不一样。有很多二十一世纪的新名词,旻国人听也没听说过,更别说听得懂了。金熙倒是极少犯这个满嘴新名词的错误,可有时候还是顺着嘴边溜出来。 她这话问出来,另几个人都有些吃惊。不是为了“概念”这个词儿吃惊,而是都琢磨道,怎么小熙不关心那些谣言是怎么传出去的,倒急着打听什么样的官职才是军界要人? “难道那谣言竟然是真的?”叶宝洁的性子才不愿藏着掖着,直截了当便问出了口。 小熙既是能问出来那话儿,必是认识了几个军界中人,只不过是对军衔什么的不大了解。可是认识那种人有什么好处?难不成她还想把生意做到军中去? 可这生意还没等做成呢,谣言先飞了漫天!金家又不缺这么几个钱儿,小熙她何苦来呢? 金熙苦笑:“什么真的假的,我认识的人有数儿,哪有什么要人,还是什么军界里的?” “前两天茶楼里倒是去过一个军需官,先不说军需官这个职位算不得很大,那人不过是在京城守备区司令部下辖的军需处里任职,只说我吧,我也不过是作为茶楼的主人招待下,怎么就成了攀上了?” 叶宝洁皱眉寻思了片刻,瞪着眼一掌拍上了沙发前小几:“我知道了!又是那个万二搞的鬼!我就说嘛,小熙整天不是长在地里,就是窝在含香和蕴芳,怎么会认识些当兵的!” “宝洁你先别急,你把来龙去脉跟我们学说学说,是谁搞的鬼也许就清楚了。”那佳期温言软语劝叶宝洁,“你也是快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动辄火冒三丈,不知道按捺情绪。” “怎么,宝洁你有喜了?”覃慕盈惊喜的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现在有几个月了?哎呦,我还是赶紧吩咐厨房,把菜单换一换吧,有几个菜可是不适合孕妇食用的。” “呃,你们得了吧!”叶宝洁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就有了喜了?” 又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纤细腰肢:“你们睁大了眼睛瞧瞧,哪个孕妇能有我这小细腰儿?周家只要一日没分家,老娘就一天儿不给他周家生嫡孙!” 覃慕盈目瞪口呆,“不是我五嫂说的,你都快当娘的人了么?” 那佳期笑得不行,慌乱地摆着手:“我不过是打个比方,既是嫁了人,当娘不也是眼瞅着的事儿?怪我,都怪我,是我用词儿不合适。宝洁若是有了身孕,这么大的喜事儿怎么能只对我说,却不叫你们知道?” 金熙被这几人逗坏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伸手点了这个又指那个:“行啦行啦,你们可别忘了,这儿还有我这个孤家寡人呢,别嫁了人就都变了副模样,一张嘴连个正经话儿都不会说了,不是当娘吧就是有喜吧,你们都是成心挤兑我呢!” “还有宝洁你,什么老娘这个老娘那个的?有没有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儿?哪里还像个当家少奶奶的样子!不知道的倒以为是我这匪婆子把你带坏了!” 另外三人哗的笑翻在沙发里滚成一团,笑了足足有半刻钟工夫,才互相拉扯着重新坐好。 叶宝洁一边拢着闹乱了的头发,一边笑指金熙:“到底是谁在挤兑你?你不也在质问我,说我哪里有少奶奶的模样。我倒是想把我嫁做人妇的事儿忘了,好好跟你们乐上一天,是你们总在提醒我啊!” “还是先说正事儿吧,一会儿再闹也不迟。那个谣言你在哪儿听说的,快给我们学学!”那佳期双手托腮望着叶宝洁,一脸的期待,倒令金熙又发笑起来——这不就是典型的八婆样儿么! 覃慕盈偷偷叹了口气,也赶紧催着叶宝洁快学来听听。若真是万美琪搞的鬼,可得想法子帮帮小熙的忙儿了,这毕竟也算四哥惹的祸不是?否则小熙哪儿认识万美琪是哪个,更不用说跟她对付上了! “还不是我们家那个不叫人省心的二大伯子媳妇!”叶宝洁说起这个妯娌来就满脸的官司。 “你们也都知道,最近两年周家的老爷子不是想分家么,想把周孟哲的几个庶出哥哥给打发出老宅自立门户去。” “我们那二大伯子媳妇见还想赖在老宅没什么指望了,就动了心思,想趁着分家之前拉拢些人脉,省得出了老宅没了照应。于是就跟晏会长的太太那一帮子混到一起去了,天天的一起搓麻将听戏逛百货。” “昨儿晚上用了晚饭,也不知她怎么就突发奇想,突然跑到我那里找我聊天儿。孟哲又不在家,我还不好找什么借口打发她,就跟她闲聊了几句,她就说,说外头现在都说小熙……” 金熙笑。叶宝洁从打嫁给了周孟哲,这心智可是长进了不少。这分析是一点错儿都没有啊,既是周家老二媳妇都跟晏忆杭的娘混到了一处,这闲话儿绝对是万美琪传出来的没错儿了。 就算她在茶楼里招待萧炎和孟宪伟没被万美琪遇上,还会有别的话传出来。就算她一点生意都不做了,万美琪只要想跟她过不去,凭空胡编乱造也绝不费力。 “这人一旦变成了万美琪那样儿,还要什么脸啊……”那佳期喃喃说了一半,骤然住了口。 覃慕枫到底是她丈夫的哥哥,无论他后来报复万美琪这招数是否上不得台面,她都得站在覃家这边不是么。 自家人倒是都知道,万美琪之前做的事儿是多么令人不齿,覃慕枫就算报复她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外头人呢,不都以为他在忠贞不渝的等万美琪回来?结果呢,他却“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不明真相的人,不同情万美琪唾弃覃慕枫才怪了! 因此说真心话,这位四大伯子做的事儿,真有点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着实不够聪明。也不怪小熙死活儿都不愿接受他,接受了他,就背上了破人姻缘的坏名声…… “就该撕烂她的嘴!” 叶宝洁恶狠狠的道:“我当时就没给我那二大伯子媳妇好听的。我说也不怎么就有那么一种人,正经事儿一点不会干吧,拿着传闲话儿当饭吃,一天不乱嚼舌头根子就浑身痒痒,就欠扒了她的皮她才舒服!” “你们是没见到她那模样儿呢,被我说了一顿,灰溜溜的就夹着尾巴跑了。今儿早上我俩前后脚到主屋请安去,见了我都不敢抬头。” 金熙三人哈哈大笑。之前她们可是都怕叶宝洁嫁进周家会吃亏,可看这个架势,她不给别人吃亏就算好的了。虽说叶宝洁跟周孟哲成婚的时间还不算长,可只要刚进婆家时扛住了,头几脚都踢得有力,往后的日子只会更好不是吗。 “要不要约约那个万美琪,把话儿都说开了,她若还是给脸不要,再想别的辙?” 那佳期问。心头却叹气道,覃慕枫是走了,倒给小熙留下这么个烂摊子,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等金熙和叶宝洁说什么,覃慕盈就笑着摆手:“我说我的好五嫂啊,你把万美琪想得太好了。她这种人,哪是能温言软语商量的?那就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 叶宝洁怪叫一声:“扯!若是被刀架在脖子上,叫她真软硬不吃一个给我瞧瞧!” “宝洁!不许胡说八道!我说不叫你乱说话儿,可不是说着玩儿的。”金熙皱眉笑着制止叶宝洁,“在座的诸位,没嫁前都是正经大家闺秀,嫁了之后也都是名门里的少奶奶,说什么刀子剪子的?” “对那种人,咱们何必动粗动怒,且随她蹦跶去好了。”金熙简单的将前几天发生的事儿给几人说了说,又学了学晏忆杭的性子和作风,笑问道:“你们说,她都落到这种花花大少手里了,她还能蹦跶几天?” 覃慕盈几人一听便惊了个够呛,叶宝洁更是急了眼:“怎么着,她还叫晏忆杭派人去跟踪你,想给你背后下家伙?要我说,小熙你还装什么大家闺秀啊,想个辙解决了她省心了!” 在叶宝洁的心里,大家闺秀可不是装出来的,出身在这儿摆着呢,是世家名门就是世家名门,还能因为说几句大实话就变了身份?总不能一味的追求贤良端庄,任人骑到脖子上来啊! 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帮金熙出口恶气,叶宝洁猛然想起她那大伯嫂子说的一句话,“咦,不对啊小熙,我那妯娌怎么说,你是跟个什么军长司令的搭上了关系?你跟我说实话,你最近是不是认识了个年轻的男子,他的背景你却一无所知?” 金熙“噗”的一口把才喝进嘴里的茶水全数喷了出来。原来叶宝洁在这儿等着她呢,这家伙是不是生怕她嫁不出去了? 她是认识了萧炎不假,可他不就是个开药厂的么,怎么又扯到司令军长头上去了,又不是下军棋! ╭(╯3╰)╮ 谢谢玫瑰蜜蜜的粉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各走各路 八月初,金家的三少爷金予晟、四少爷金予君告别了家人,便与政府在京城同期招募的一批学员兵一同南下奔赴广州,连个中秋节也没来得及在家过。 金家老太太当初想得极好,说既是老三金文韬应了、要把那俩傻小子送到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去,就省得那两个当了海军、永远站在对敌的最前线,也省得家里太过挂心。 可谁知金予晟和金予君突然鬼精了起来,见打老太太和其他长辈点了头,立刻便与几个同学凑到了一起,到特设在守备区司令部的海军学员招募处报了名,打了老太太和几位爷一个措手不及。 几位爷摇头笑叹之后,皆转头安慰老太太,说就冲着这俩小子的机灵劲儿,您老也踏踏实实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就连金予晟的丈人、冯家大老爷冯月亭也笑着跟老太太说,两个孩子能这么有主见,自己选择自己的路,您老应该开怀大笑才是啊…… 老太太何尝不懂这个理儿。可是道理和情感到底是两回事,两个小人儿窝在心里来回的打架,说什么也拗不过这个弯儿来。 于是,强撑过金予晟的婚礼,老太太一下子就躺倒了。又说什么也不进洋人开的医院,只靠着中医调养,小院儿日日笼罩在浓重的药气里不说,就连整个后院儿都跟着沉寂下来。 老太太这一病,就是一个月之久。直到立了秋、天气逐渐凉爽了,这才慢慢的挣扎着好了起来。可她这身子骨儿虽是好起来,眼角额头的皱纹瞬间堆成了片不说,精气神儿也仿佛再也提不起来了。 如今送走了两位少爷,金熙还担心老太太会不会又一个受不住。 不想这老太太硬生生扛了过来,倒像脱胎换骨了一般。家里的闲杂事儿彻底扔给了韩素芬,说话也变得柔声细气,不论是谁,再也没瞧见过她老人家拍桌子瞪眼摔茶碗。 忘记了是谁说的,说若是连心都老了,人就再也没了脾气棱角。金熙每天看着老太太的变化,又想起这句话,心底便有一处微微的跳着疼痛着。 令人心疼的,还有三嫂冯雪娟。从打嫁进了金家门,除了早晚的请安定省,根本就是闭门不出。金熙也想在不忙碌的时候多陪陪这一位,可冯雪娟这般的深居简出,令她根本就不敢冒昧上门打扰。 再看二房这边。这边以往还有些鲜活气儿,可自打小轩儿上了学堂,孙樱娘身前只剩下了牙牙学语的小子珊,骤然就冷清了不少。 过了立秋,乃鲲也开始去了前院儿、跟着请来的先生启蒙,虽不是正经上学堂,却也是早出晚归;韩素芬忙于打理中馈,又把乃薇完全交给了奶娘和丫头,再加上金子琳从打有了身孕就少回娘家,于是二房也跟着没了热闹劲儿…… 金家这到底是怎么了? “如今咱们家是老的老小的小,就没有你们十来岁时候、那种满院子都是孩子的热闹场面儿啦。”老太太轻叹了一声,说出的话倒令金熙恍然大悟。 明白了缘故,金熙心底的难受劲儿也就过去了,服侍着老太太把药喝罢,便站起身来告辞:“我去方家瞧瞧我三姐去,顺路把我二嫂准备的中秋节礼给方老太爷送过去。” “去吧去吧。”老太太摆手。本想问一声,把节礼的单子拿来我看看,有没有安排不周到的地方啊,可又一想,她最近早都不理家事了,还劳这份心做什么,也就再没下文。 金熙见老太太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老太太这是想彻底享享清福了。笑着退出老太太的堂屋,脸儿一下子就冷了起来。 老太太一松手,二嫂韩素芬今后管家的日子可就难上加难喽。不说别的,单说眼前这点事儿吧。 五姑娘金子明的婚事,已经基本上跟那家口头谈妥了,谈的时候大太太就跟那家打了商量,说只等四姑娘金子怡定好了亲事,金那两家就把事儿拿到桌面上来办了。 那冉鹏的娘、那家七太太是个爽利人儿,很是赞成大太太的安排,直说长幼有序,我们家冉鹏年纪又不是很大,不急在一时。 那家大少奶奶卢雨涵也说,等等不要紧——毕竟金家的四姑娘也是正当龄的时候儿,说门好亲事还不是眨眼儿的事儿么,又能耽误多少工夫?何况她们那家本就是求亲的一头儿,太急切倒显得低三下四了。 可那家的几口子到底都是外人儿,她们哪里知道,四姑娘金子怡的婚事,根本就不是那么好落听的。 只说蔡姨太太蔡美珍和金子怡的劲儿不往一处使,亲娘想叫女儿嫁进豪门,女儿想找个情投意合的人儿,这亲事就难定了…… 蔡美珍为了这事儿,也没少到老太太跟前儿哭诉,可老太太先是不爱搭理她,后又是无心管事,到得眼下,这差事也只能落在韩素芬头上了。 韩素芬怎么想的,金熙很明白。这位二嫂啊,分明就是能少一事绝不愿多一事,想必被贾姨太太找到跟前儿,也不过是一句“我替二娘和四妹妹留意着”。 一次半次的如此推脱,可能还好说,时间久了怎么拖得过去?就算大太太那里,想必都容不得这么拖来拖去。 明明人家大房五姑娘的婚事已经有谱儿了,却被二房的四姑娘给挡住了,外人儿倒以为大太太这做嫡母的、不拿庶女的婚事当回事儿呢! 金熙一边替韩素芬忧心,一边就进了韩素芬的小院儿——送给方家的节礼早都预备下了,若不是金熙揽了这个差事,韩素芬早打发管家婆子送了过去。 见金熙来了,韩素芬便叫俏莲出去打发老妈子们把礼物装车。 俏莲自打去年嫁了人,再回来上差事、就成了韩素芬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媳妇了,行事上手脚麻利了不少不说,又极有章法,可是省了韩素芬老大的心思。 “你瞧瞧,当年懵懵懂懂的小丫头如今做了人家媳妇,也能干了不少不是?”韩素芬似乎话中有话的敲打金熙。 金熙装出一脸委屈道:“二嫂,我就算是在家吃白食,我又能吃多少用多少?你可别撵着我嫁人啊……” “怎么着,二少奶奶给六姑娘相了门好亲事?”蔡美珍的声音骤然在两人身边不远处响起——韩素芬和金熙两人就站在小院门里,好方便唤着婆子们干活儿,不想才说了两句话,就被这位姨太太听了个正着。 金熙皱眉:“二娘来得倒是巧呢。” 老太太一直都说,你爹身边除了你娘,也就这么一个老人儿在了。她又是你四姐的生母,能不跟她正面闹起来就不要闹,你让着她些、就显得你懂事些,你爹就多疼你些不是么。 若不是老太太的话儿摆在前头,金熙根本就不屑搭理这蔡美珍,更别提叫她一声二娘了! 蔡美珍伸手拢过光溜溜的发髻,又轻抚一点皱褶都没有的衣裳,这才缓缓开了口:“六姑娘今儿怎么这么闲,没四处跑去、倒窝在家里?我可不是来得巧,我是专门来找二少奶奶说正经事儿的。” “二娘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只有二娘的事儿才是正经事儿,我若难得一日半日在家,倒成了不正经了。”金熙轻笑。 心中却道,来二嫂这里的路上还替她忧心来着,不想这蔡姨太太随即就找上了二嫂的门儿。 蔡姨太太方才那句话茬儿接的,多酸多刻薄啊,那意思是说二嫂只可着跟她亲近的人疼,却不把四姑娘的婚事放在心上吧? 蔡美珍尴尬一笑:“我哪儿是那个意思,不过是跟六姑娘打个招呼罢了。” “我说我的二少奶奶啊,您一直答应给我们子怡留意着好人家儿,到底有信儿了没有?人家五姑娘的婆家可都要等不及了!”蔡美珍见金熙也在,也不好再绕弯子,干脆就直接了当问起了韩素芬。 韩素芬皱眉:“蔡姨说话多留些神吧,五姑娘那亲事可还没正式定下来呢,什么婆家不婆家的?若这话儿传到了外头去,不得人人笑话我们金家没规矩了?” “至于四妹妹的亲事吗,以往蔡姨来找我,我都没好意思深说——毕竟说深了、倒好像我给你们母女间挑拨离间似的。” “可今儿我是不得不说了,蔡姨最好跟我那四妹妹达成一致了,母女俩商量好、到底要找个什么样儿的,再来跟我说。” “否则我按着蔡姨的标准求人给我四妹妹说了个,她却不情不愿的,又没法子对着您这个亲娘发脾气,反说我个当嫂子的推她进火坑,把个好事儿倒变成坏事了!” 蔡美珍先被韩素芬训了两句,正面上讪讪的,听到后头不由得火冒三丈:“姑娘的亲事还由得她了?我是她的亲娘,我还能害她?她就得听我的,还敢不情不愿?!” 韩素芬笑道:“蔡姨这话儿可错了。我只问您一句,既是您说您是四妹妹的亲娘、她就必须得听您的,您总找我给说亲做什么?干脆您亲自出面寻一个就好了么。” 金熙低头忍笑。之前还怕二嫂在蔡姨太太手里吃了亏,如今一瞧啊,根本就是白担心了! “你……我、我不跟你说了,等二爷回来,我找二爷跟你理论!”蔡美珍被韩素芬的话噎了一个愣怔,掉了头噔噔噔就朝金文清的书房跑去。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火种样的女孩 萧炎连走了四个暖棚,把所有的土层从棚东看到了棚西,又看了看草药苗儿的生长状态,这才直起身来活动活动弯酸了的腰杆。 土质已经有了很大改善,苗子也都长得很茁壮,育苗盒里那些新插扦的小小苗儿,也都像长出了根儿的样子,他笑问孙廷钧:“这些日子累坏了吧,把这园子打理得真好啊。” 孙廷钧腼腆一笑:“我和小武军倒没多累,就是领着人弄了弄土层。移植和插扦可都是小熙带着人一点点儿干的,几个短工根本不懂什么是插扦,都是她手把手教会了,又在一边盯着……” 萧炎微笑点头,这小丫头儿,还真能吃得苦受得累。从打和金熙认识,若是不看她的眼睛,只以为她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子,可一旦对上她的眼神,就看得出来,她那双眼里尽是认真和执着,甚至还有一丝狂热。 就像那次在茶楼里,她问孟宪伟孟大哥那些话,“前线有女兵没有”。萧炎深信,只要孟大哥说一声有,她就会立刻抛下她的所有,风一样跑到前线当兵去——真是火种一样的女孩儿,谁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就会熊熊燃烧起来。 他又想起来茶楼之后两人又一次的见面。那小丫头儿根本就毫无章法,一句招呼也不打,冲上来就问:“萧公子,你们家谁是司令或是军长啊?” 萧炎当时立刻失笑。大哥萧庚是在四月初接了上峰的任命、前往威海出任海军第七军军长去了不假,可这跟他萧炎、跟她金熙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过是个药品制造商,她也不过是个种花种草的小姑娘,老实本分的做生意,全是为了国富民强,只要在抵御倭奴时各出各力,谁管司令是谁,军长又是谁? 难不成这小丫头儿以为他萧炎是个仗势欺人的家伙?或是认为他之所以做个药厂、不过是为了发国难财? 好在金熙听了他的回答,只像揭开了一个谜团那般松了口气,却没再继续问什么。他又是个沉得住气的,也没再追问金熙,说你为何想起来问这个…… “表哥,带着萧三哥出来喝茶!”金熙远远的在暖棚外喊着,骤然打断了萧炎的胡思乱想。 今儿是他第四次跟金熙见面儿,小丫头儿已经不再称呼他萧公子了,而是跟着孙廷钧和小武军、照着他说的话,直接唤上了萧三哥。这样才好吗,什么公子少爷的,这种称呼他可不习惯。 拉着孙廷钧出了暖棚,金熙已经跑回房前空场儿了。这小丫头儿,腿儿真快,萧炎笑着摇了摇头,这可真不像旻国土生土长的女孩子啊。 在南洋的这么多年,他可是一直听祖父讲,就算家乡寻常的乡下女孩儿,那也是温婉得像一泓小泉。 当然了,他们萧家的祖籍在南方,也不能硬生生拿南方水一般的女儿跟北方这些爽朗大方的大姑娘比较,这不公平。 可他来了京城也有大半年之久了,小时又在京城生活过四年多,见过的北方女子还少吗,可哪有谁像这丫头一样,火一阵风一阵的? 进了屋里坐下,金熙已经带着柠檬把茶端了来。从打萧炎流露出爱茶的性子,金熙早就吩咐过柠檬说,只要这人再来,不要再给人家喝大碗茶了,咱们家是开茶楼的,又不缺这个……再叫人家以为咱们抠门儿就不好了。 “这个是用柠檬草窨过的红茶,既有柠檬香,又不像柠檬红茶那么酸、还得配蜂蜜。毕竟还要等会儿才午饭呢,喝了柠檬茶会胃疼,这个却是暖胃的,萧三哥快尝尝。”金熙笑吟吟的端着茶壶给萧炎倒了一盅儿,殷切的望着他。 这小丫头儿,是叫他赶紧喝两口,再夸奖她几句么。萧炎微笑着,端起茶盅凑到嘴边,还不等喝进口里,便已经闻到了红茶特有的暖甜滋味和微微的柠檬香气。小丫头儿,还真有一套! 金熙心里笑坏了。这个茶可是头一次鼓捣,到底是什么味道她还没尝过呢。有萧炎这个刁嘴给她做小白鼠,若他也说好,就可以把这个茶拿到茶楼卖去啦! “茶是好味道,”萧炎喝了几口,缓缓放下手中茶盅。金熙还不等笑出声,却听他接着说道:“可小熙你想过没有,大概除了大南边与南洋来的商人,还有大部分女子,不会有人很爱这个味道吧?” 金熙瞬间垮了脸。这家伙,怎么竟爱说些大实话? “你知道我是从南洋回来的?我没记得我跟谁说过啊。”萧炎似乎没瞧见金熙脸上的神色变化,低头拿起茶壶,又给自己续了杯满满的。 她哪里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这不过是误打误撞了!金熙无奈的咂了咂嘴,难不成她还遇上个差不多的男子就去打听人家祖宗八辈儿? “小熙,把你的薄荷油给我用用,我这小腿上好像被蚂蚁骚了一片,痒痒的钻心。”孙廷钧放下正在喝的茶,出声唤金熙道。 金熙忙起身去自己的小包里掏薄荷油,一边递给孙廷钧一边说:“我总跟你们说,进地里就把裤腿儿扎一扎,总是不听话!” “被蚂蚁咬了?我这儿有万金油。”萧炎笑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给孙廷钧:“比薄荷油还好用些。” 万金油?就是清凉油了?最近两年倒是从南洋那边传过来些防蚊虫治暑气治烫伤瘀伤的药膏药油,万金油,白花油,红花膏什么的,在南方卖得甚好的东西,到了京城却不大卖得动。 也许是北方没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天气和虫蚁的缘故吧,金熙当时还这么想。直到这会儿瞧见萧炎随身装着万金油,金熙才纳过闷来,这园子里也总有虫蚁咬人,早就该给表哥他们备些药油放着才是。 萧炎又拿过金熙的薄荷油看了看闻了闻,一脸惊讶之色已经难以掩饰:“这薄荷油是哪里买来的?” 孙廷钧笑道:“不是买来的,是小熙自己做的。她还做了不少薰衣草油、玫瑰油和各种花露什么的,京城里的太太小姐们很是喜欢呢。” 萧炎更是惊讶。他们家在南洋的药厂生产万金油红花膏一类的也有年头儿了,薄荷油和薰衣草油那是必备的原材料,可哪有这瓶薄荷油这么纯净的味道? 他在京城的这个药厂,因为缺少这些油类,根本就没做药油。可萧庚的来信里又说,既是要打仗,各种油膏总是要备上一些,他正打算派人去南洋老药厂调些过来先生产呢。 “小熙随身还带着薰衣草油么,若是带着也给我瞧瞧。” 萧炎简直是喜不胜喜。 若是金熙能做这种油类,他哪里还用去南洋备料啊。回南洋这几个字说起来简单,可路途遥远成本增加不说,还要跟祖父的老药厂抢原材料供应商。只因南洋能做各种油料的商家实在是太少了,产量根本就难以供应得上。 成本增加当然也是个大问题。这药做出来可是给军队做军需军备的,军队多花一分,他萧炎也心疼啊。控制利润?成本增加的太厉害了,哪里还有利润可谈? “我没带着,”金熙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回萧炎道:“萧三哥明日若是有空闲,我明天给你瞧可好?” 金熙当然明白,她那各种精油里,有很多都是药厂用得上的——可那毕竟是前世医药行业发达的时候儿。 她哪里知道,眼下在旻国,萧炎也用得上?当初认识了他,若贸然问道你可要跟我合作,我能做很多精油,也许你用得上,可人家又不过是搓中药大药丸子的大作坊,倒像她笑话人家不能干了。 如今看这架势,却是她小看了萧炎。他又是南洋回来的,保不齐他们家在那边就是生产万金油红花膏的厂商呢,手里用得上精油的药品配方,一抓就是一大把。 萧炎寻思了片刻,明天倒真没什么要紧事儿。就算有,也得为原材料让步不是么,“那咱们就说定了,明天上午九十点钟儿,还去你的茶楼里碰面吧。只要是你手头有的,无论是什么油,你都带着,我逐一看过了之后,再决定都要用哪些。” “我跟你们实话实说,我正缺这些呢,还想着不行就回一趟南洋备货去。前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用,我这里却无法立刻生产,我都急坏了。” 是要给前线准备万金油红花膏?是了,前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条件恶劣起来,红花膏是治疗烫伤的好东西,炮弹灼伤总能用得上;万金油更不用提了,她在西南做特警的时候,兜儿里不也是每天装着它。 金熙点头:“那我明天九点半准时到茶楼里等萧三哥。只是,我的精油产量不知道供得上供不上你的工厂生产呢。” 萧炎自家的老厂新厂虽然都不能做精油,可道理他还是懂的。几十斤的草药,也不一定能出多少油料。 “这个不怕。原材料少,我就做作坊式生产,反之呢,咱们就车间大规模产出。无论哪种生产方式,总得先做一批出来备着。何况药品配方里,油料占的配额也不大,毕竟它叫精油么,一点点就管了大用不是?”萧炎笑着安慰金熙。 金熙轻笑。这样她就放心了,能给前线做一丁点儿事,她也很欢喜。 ╭(╯3╰)╮ 谢谢段庚的打赏~~谢谢所有亲们,抱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萧三呆子 第二日一早儿,金熙早早就起了床。对着镜子照了几照,只觉得眼下微微有些发青,忙取了几滴迷迭香、玫瑰天竺葵与洋甘菊精油滴进荷荷巴基底油里,摇匀了之后点在手指上少许,轻轻点按在眼睛四周。 昨晚确实睡得太晚了——她又借着睡觉的工夫进了空间里,连夜赶做了一批薄荷油和薰衣草油。至于其它的种类,还是等萧炎决定了再做为好,就算如此,也将金熙累得不善。 春分几个还没走,正在帮着红茶收拾屋子。见自家姑娘在那儿亡羊补牢似的按摩着眼角,春分不由嗔道:“姑娘又睡得晚了吧?眼下还年轻,皮肤上倒是不大显,往后呢?” “既是睡晚了,头睡前就该按摩一下的,眼下马上就要出门儿,再揉来揉去的、也没什么用了啊?!” 金熙笑指春分:“就你聪明!我哪儿知道我昨夜就失眠了呢,若不是失眠,也不至于出黑眼圈,我总不能好不容易要睡了,又爬起来找精油揉眼睛吧。” 春分一琢磨,倒是这个理儿,不免扑哧笑出了声儿。心里却摇头叹气说,唉,姑娘最近是心事越来越重了,也不知是因为覃家四少爷去当了兵,还是惦记自家几位哥哥…… 红茶却瞪着懵懂的大眼道:“我瞧着姑娘昨晚早早就关了灯,怎么倒失眠了呢?我最近也跟着春分姐姐学做芳疗呢,不如我今天晚上给姑娘做个薰衣草香薰吧,或者调一个香香的洗澡水多泡一会儿。” 得,一说失眠,倒成了红茶这丫头练手儿用的小白鼠了。金熙无奈的笑着点头:“香薰和泡澡倒是都省事,等你再继续多学些,可别想用这么简单的法子打发我了!” 红茶嘿嘿笑着应了声,“我姐姐倒连香薰都没学会呢!” “你可别跟她比,她把你的活计都替你做了,只想叫你好好跟你春分姐姐她们学些有用的东西,结果你学会了,倒翻过来笑话起她来,你个小白眼儿狼!”金熙佯嗔道。 红茶年纪小,可也不能任由她由着性子来。既到了含香馆来伺候人,以往在家爹亲娘疼的日子就得忘了它,除了做好手头的事儿之外,如何做人也是该学的。 “姑娘说的是!”红茶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可不是怎么着,最近这几年,姐姐可真是没少照顾她,她怎么能因为她年纪小、便觉得姐姐是应当应分的呢。 还有春分姐姐和薰紫叠翠姐姐,这三人早都不在含香馆当差了,可每天早上还来帮她收拾屋子;院儿里的几位妈妈,也对她颇为放纵,不管哪里做的不好,都帮着补救,并不说她一个不字。 若不是姑娘方才那一番话,她红茶还真把自己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任谁照顾也不知道说一声谢呢。六姑娘还知道转头照顾几个姐姐和嫂子去,她一个下人倒比主子还难伺候了?想到这儿,小丫头不由羞红了脸。 金熙把这都看在眼里,情知那两句话也算管了用,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恰巧薰紫已经拧了冷毛巾过来,金熙忙接过来敷在脸上,平躺到美人榻上:“过个十来分钟谁喊我一声吧,我怕我一不小心睡着了。呆会儿我还有要紧事要出去办。” 敷好脸起来又吃了早饭,也不过才八点钟。打开柜子把各种精油都取了一小瓶放进包儿里,金熙开始挑选一会儿要穿的衣裳。 二嫂前几天给她新做的枫叶红洋装,颜色实在太扎眼;穿那件天鹅绒长袖旗袍?太沉闷又太正式了…… “找遍京城所有的大家小姐衣橱,恐怕只有您的衣橱最简单了,”柠檬立在她身后,半发牢骚道:“若说头几年,姑娘还能拿年纪小不爱捯饬当借口,现如今没半年您就满二十岁了,也该好好打扮打扮自己才是!” 别人家的小姐,就连洋装里的衬衫都要玩儿出各种花样来。镂空荷叶飞子边儿吧,丝绒缎带蝴蝶结吧,甚至连扣子都要用珍珠、镶水钻。自家这姑娘倒好,简简单单的尖领或圆领衬衫,随便一件灯芯绒外套,就能混过一个春秋天儿! “我现在再充实衣橱,你不觉得太晚了?”金熙似笑非笑道。她是眼下正愁没得可穿呢,现做现买根本来不及啦。 毕竟今儿是要面见萧炎谈生意的,可跟头几次在草药园子和茶楼见面不一样。从打在蕴芳日化厂入了股之后,金熙可是有年头没再跟谁谈过合作之事了,在穿衣打扮上当然就更不当一回事儿,今天可是抓瞎了。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不是姑娘常说的话儿?”柠檬干脆站到衣橱正前方,代替金熙伸手扒拉起里面的衣服来:“这套红色的新衣裳我看就挺好,姑娘先穿着去见萧公子,等把事儿谈完了,去逛逛街多买几套吧。” 真穿那套枫叶红的衣裳?未免太艳丽了吧?金熙甚是犹豫。 其实她明白,二嫂韩素芬一定是看着她这几年不爱打扮,买了或做了新衣裳也是沉闷的颜色,便自作主张给她弄了套红的,想着既然花了钱,她总不能把那衣裳放烂了不是。 “姑娘穿上试试又何妨?若实在不好看,大不了再换别的穿。”柠檬笑着怂恿她。 金熙仔细瞧了瞧那套新衣裳,微微有些心动。这一身儿除了颜色扎眼些,样式倒是很简洁呢,否则的话,都能穿着去参加花车游行了…… 三粒扣的大青果领收腰小上衣,短短的正卡在两胯上;下摆长及小腿的双侧开衩窄长裙,虽然贴身却不妨碍行动。这中西结合的款式,可比眼下满大街都是的大凤尾裙大喇叭裙稳妥多了,也真亏二嫂想得出来。 “只好配我那件白色软缎衬衫和白皮鞋了。”金熙苦笑——除了能配这两样儿,她也实在找不出可以搭配的玩意儿来,看来真得听听柠檬的,买几套可以穿着见人的衣裳了。 可她忽然就弄不懂了。她今天突发奇想觉得没衣裳可穿,到底是因为要谈正经生意,还是因为要见的人是萧炎? 她低低的啐了自己一声,怎么可能吗,谈生意就是谈生意,跟对方是谁有半毛钱关系啊! 金熙换好衣裳,柠檬便帮着她把那头长发松松的束了个马尾,从正上方分开一条缝隙、将马尾的发梢又掖了回去,挽了几挽便成了一个端庄的发髻,“我在东北老家时,见过一个俄国大嫂梳着这种头发,专门跟她学了学,不想今天派上了用场。” 俄国人也梳这种发髻?金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这头发倒活脱脱像个朝鲜人。管她呢,偶尔换换发式也好,总比她常梳的麻花辫盘髻新鲜些,只是这般出去,会不会把家里人都吓坏了,以为她突然变了性子? 此时的金熙并没想到,她这般打扮离了金家,只有她二嫂韩素芬瞧见了、并对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并不曾引起轩然大波。可到了茶楼却把萧炎给惊讶到了——这小丫头儿!今儿怎么换了个人儿似的? 就连孙廷栋也看着她的背影呆住了。小熙这是真成了大姑娘、喜欢上打扮自己了?还是……还是别的缘故? 想到这里,孙廷栋只觉得心头一阵酸痛。他爹前几日来了信,正催着他回家定亲去呢……就算他再三拖延不愿回去,看来,表兄妹也只能做表兄妹了。 金熙却并不曾留意身后与身旁各种惊艳、惊讶和猜疑的目光。她本就不大喜欢打扮,临出门前照了照镜子,也不曾看出自己好看了几分,反倒觉得浑身都别扭。 她只想赶紧坐下来、和萧炎好好聊一聊,把合作事宜早些定下来。不是她自视太高,而是她心里明白,只要有空间里那台机器在,她的精油一定会强出这个时代任何一个人做出来的、滥竽充数的玩意儿,萧炎是个识货人,今儿这买卖一准儿能成。 小幽已经在竹林里的茶台上用红泥小炉烧上了热水。金熙和萧炎面对面坐了,便笑问:“萧三哥要喝什么茶?” “嗯?”萧炎愣了下,赶忙收回打量了金熙好久的眼神,“还喝你那个柠檬草窨的红茶吧,我很喜欢柠檬的味道。” 金熙侧头嘱咐小幽去拿茶叶,阳光照在她一侧脸上,小巧又精致的鼻梁翘挺翘挺的,蝴蝶翅膀般的长睫毛、明明暗暗的投了些许阴影在鼻梁边,令萧炎再一次看呆了。 这小丫头儿,若不是风风火火的说话办事之时,单看相貌、还真是个温婉又精致的美丽女子。在南洋那些年,真是看多了黧黑又突兀的相貌,几乎都忘了什么样的脸庞才是美好。 小幽拿了茶进得门来,便发现萧公子几近沉醉的盯着她们姑娘看——小幽和另外几个茶艺师都是拿月薪的,并不是金家的仆人,可金熙还是交待她们唤她姑娘,总比老板啊东家啊好听些。 重新把小铜壶坐上了红泥小炉,手里的锡罐也放在一边,小幽故意弄出来的、叮叮当当的轻响又把萧炎惊醒了。他偷偷把手伸到茶几下面,用力的拧了自己大腿一把。 他这次可是来谈正经事儿的,总是失神为的哪般?南洋美女是很少,符合汉人美女标准的更是少上加少,可也不能因此变成萧三呆子不是? ╭(╯3╰)╮ 今儿才突然想起来,萧炎这名字,貌似是斗破苍穹的男主啊~~花儿这算不算无意间跟了风了? 嗯,有亲问,花儿是不是要换男主了。我若是说,这文的男主不管是谁,也不过就是打打酱油,给小熙做做陪衬,简直就是个布景板,亲们还愿意追文么? 感情戏一定是有的。但是,爱情绝不是小熙的全部,至少不是她的主宰。 现实世界里,新婚姻法的新条例一出台,更坚定了花儿这个想法——女子决不能做菟丝花,大树一倒、无人可依,这种感觉很悲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赌一回 金熙也被小幽故意闹出来的动静惊了一下。抬头再看对面萧炎,嘴角似乎有丝难忍的抽搐,不由关切的问道:“萧三哥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萧炎忙扯出微笑:“没有没有,是不小心磕了一下,腿撞在茶几上还挺疼……” 金熙掩口轻笑。这人不是一直很稳重的么,怎么今儿倒毛糙起来。唉,也许是为了药厂的原材料,操了太多的心思,使得精力有些不够用了吧。 打开包儿把精油一瓶瓶放在茶几上,笑对萧炎道:“我把我手头儿有的油全带来了,每个瓶子上都有标签写着名称,萧三哥是拿回厂里叫上技师一起看看,还是……” 萧炎点头微笑:“有标签就好,我虽然对油料也懂些,可能还是不如你接触的多,若不看名字单靠闻,不一定知道哪个是哪个。” “薄荷油我昨天见过了,不用技师再看,你留够你日常用的量,其余的都供应给我吧。” 又拿起写着薰衣草几字的小瓶来,拔开瓶塞轻轻嗅了嗅,脸上的神色不免庄重起来:“这个纯度也是极高的,小熙你是如何做到的?” 金熙犹豫了犹豫,笑道:“可能跟我种的薰衣草有关系,薰衣草的种类也挺繁多,出油量和纯度自然也有区别。我又不像别的奸商,心疼几十斤草才出一点点油,总想着多赚些才知足,不免给油里兑了假。” 这话当然是半真半假。不,都是真话,只不过不是全部原因。 给油里兑花水兑基础油冒充单方纯精油的事儿,前世不少见;而除了真薰衣草这个品种,其他种类的薰衣草、不是产出的精油品质不够好,就是根本出不了真正的薰衣草精油。 这些都是真真的事实,金熙不怕拿出来讲了没人相信。而还有一个重要的缘故她没说,无疑就是制作工艺了。 可她总不能跟萧炎讲,我的机器很先进,是二十一世纪带来的,而眼下这个时代,不过都是简单蒸馏和压榨,当然无法比较了。 萧炎又笑着点头,一脸明了的神情:“是啊,掺假造假很容易,又极难分辨,若不是我在南洋时便接触了这东西,我也弄不清楚呢。” 心中却道,方才真不该问那个话。金熙拿来的这个薰衣草精油自然是极好的,可他也不能一高兴就忘了根本,追着人家问是如何做的吧。若反过来想一想,金熙问他万金油的配方,他不也是得顾左右而言他? 想到这儿,萧炎忙开口道:“薰衣草油我也要了,万金油里用得上。其它的种类么,我还真不大懂,有的连听都没听说过,真是得把你这些小样品拿回厂里去,叫技师们琢磨琢磨。” 金熙笑:“萧三哥尽管拿走,我准备了这一大堆、本来就是要交给你带回去的。我对精油入药也不大明白呢,不过因为接触的时间久了,多少发现了一些它们的优点,也许就能用到药品里呢。” “你看这个茶树精油,它治疗烫伤擦伤和虫蚁咬伤的效果很好,若是跟你那万金油里其它药物不冲突,你完全可以在配方里添加一点。” “这个丁香罗勒油呢,镇痛防腐的功效也蛮好,你要是有专治烧伤灼伤的药膏,或者生肌膏什么的,可以考虑添加它。” “对了,你药厂里一定能做乳化这个工艺吧?把丁香罗勒油按着一比十加上些液体石蜡或者其它基底,比如甜杏仁油什么的,乳化之后变成乳膏,专治各种痈疮呢。” 金熙几乎可以确定,萧炎在京城建的这个药厂,并不以盈利为主要目的,最重要的还是要给军队提供各种军需药品。 既是如此,药品里每增加一种原材料,几乎可以忽略成本,只求疗效。只要疗效好了,想必萧炎也就不会计较成本的增加。 何况战争总会停止的,无论平民百姓还是豪商巨贾、只要是个人,就一辈子都缺不了各种药物。 曾经给军队提供过药物的药厂,产品一定很过硬,在百姓心里可比做哪种广告都强,那前景可不是一般的好啊。大不了再把损失的利润在太平年代赚回来,不是吗? 丁香罗勒乳膏这东西,金熙还是前世时听妈妈讲过的,说用它治疗螨虫痤疮非常好用。 她进了特警队后,听说有战友在林子里呆得久了受了潮气,腋窝和大腿根都长了疥疮,便叫妈妈寄来几支给战友们分了——疗效自是不用说,那是嗷嗷得好使。 当然前世的丁香罗勒乳膏还会添加一些化学药剂,可是这个时代不一定有不说吧,化学药剂又哪里有纯天然的药品安全。再说了,当初妈妈寄给她的乳膏,也都是自己配制的简单东西,疗效也没差到哪里去。 在这种时候,配方不值钱,军队里战士们的身体才是最值钱的。金熙眼下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萧炎完全被金熙惊呆了。只是这一次,并不是因为金熙与以往不同的穿衣打扮,也不是因为她精致美丽的面孔,而是因为她不藏私的大局观。 她眼下是不生产药品,藏着配方也没有用。可若把握住一个好配方,谁知道几年后十几年后,这东西会不会给她带来无数利润? 若她从不接触生意也就罢了,可眼下,她也是个商人啊!一个药品配方却能轻松的从她口里吐露出来,根本就没当这配方几乎是无价宝…… 金熙似乎没注意萧炎神色的改变,依旧侃侃而谈道:“乳膏若是能做出来,也别急着给军队供应,还是试试是否好用再说。” “蕴芳厂里也有小实验室,乳化一类的工艺倒是不难做,若萧三哥厂里做起来有困难,初期就由我来做。” 过去她也想过,是不是要在丁香罗勒乳膏的配方基础上再添加一些别的东西,试着做些祛痤疮的面霜推广到市面上,这样蕴芳日化厂就又多了一个拳头产品。 可是,这到底是药用护肤品。既不像普通香皂,加些花瓣就得了,也不像精华面霜,只在无香的膏体里加两滴精油就好。毕竟比较复杂的东西,都是要试验无数次的,等成品真正做出来,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能做护肤品的点子,她脑袋里还有许多,既不是黔驴技穷了,又都是前世极成熟的配方,只需隔个一年半年交给方卓文一样儿就好,何必在祛痤疮面霜这一棵树上吊死。 于是这法子就暂时搁置了起来。如今仔细一想,还是哪里最需要就用到哪里吧! 萧炎略一琢磨,便明白金熙所谓的做起来有困难是什么意思了。实验过程往往是漫长又枯燥的,又要指派专门的人手不错眼珠儿的盯着,金熙这是怕他药厂里任务重任务紧,无暇顾及其它啊。 “这个不碍的,厂里有技师和技师助理专门负责做各种新方实验,多一样少一样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反正都是工作。”萧炎笑回金熙道。 金熙既然提起了蕴芳日化厂,以萧炎的脑子,自然也想得到,那丁香罗勒乳膏的配方,何止是只能做药品。今儿这份人情,他萧炎可是欠大发了…… 因此他深思了片刻,便正颜对金熙道:“若小熙你信得过我,等我回去后草拟一份协议拿来给你瞧,那乳霜做出来后,无论是供应给军队、还是卖给平民百姓,纯利有你两分。” 金熙嗔笑:“给军队的药品真能赚到钱么?就算能赚到我也不要,萧三哥替我一点点攒起来,再折换成别的药品替我捐了吧。至于往后的事儿,往后再说。” 她爱钱,这个不假,走到哪里她都承认。 当年妈妈才和老爸离婚时,她还年纪小不懂事,并不知道妈妈把她扔在家里不管不问、只顾拼命赚钱是为了哪般。她很不理解,甚至很委屈。 可后来逐渐长大了,见闻的事儿也多了起来,突然有一天,金熙就明白了妈妈的苦衷。又亲眼得见继父对妈妈那一副百依百顺的模样儿,心头便仔细想过,若说继父不爱妈妈,她也不信,可到底还是有一部分缘故是因为钱吧。 这并不是说继父就是个小人。而是妈妈从打有了钱和事业,腰杆儿就挺直了不少,这样自信的女人对某些男人来说,当然更值得爱也更可敬了。 金熙深谙这个道理,尤其是到了旻国后,更是明白女人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当然……也就变得更爱钱了。 可眼下这份钱,也得分怎么赚。她金熙过去并不关心什么政府什么国事,可最近毕竟与以往不同,大战也许一触即发,哪怕国力再强,她若能为军队为百姓做些事儿,也算是尽一份微薄之力了。 而萧炎到底是个谦谦君子,还是个卑劣小人?两人接触时间不长,对他的看法、她全凭直觉,如今她宁愿再信一回直觉,赌上一把。 若他不过是个发国难财的,又把她今日这份心当成给他自己赚钱的工具,她自有整治他的办法…… 而她也就彻底死心了。好心根本就不适合这个世界,她还留着心做什么? ╭(╯3╰)╮ 今天要出门,提早存好了发布。明天才回来,明天的也存上预发布了~~老时间,老地点~~ 谢谢亲亲抱抱神马的,等花儿回来再说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人情账难还 萧炎告别金熙,离开六姐茶楼回到南郊药厂,先把金熙交给他的精油小样给了技师们,之后便是几乎大半天都没有平静下心思来。 他自幼告别家乡、与祖父前往南洋,这些许年中无论上学还是经商,见过的人与事真是太多太多了。尤其是经商时遇上的各色商人,懵懂无知、赔得底儿掉的,他见过;贼鬼溜滑、削尖了脑袋坑东骗西的,他更是见过无数。 可像金熙这种商人,他萧炎还是头一次见到。 没错儿,金熙就算是个商人,毕竟也是个不满二十的小姑娘家,也许还没被这纷杂的商界所污染。 可她既能做出纯净度极高的精油来,又打理着几个产业却轻轻松松,说她不够聪明不够谨慎,萧炎也不信。 那么她又为何这般信任他,简简单单就把一个配方给了他?他是提起过要与她签署一份协议,可又被她婉拒,说等什么时候战争结束了,药厂也能赚应当应分的钱了,再签协议也不迟。 萧炎自问从来不曾欠过谁。可今天,他就算欠了金熙一笔,也许还不单单是人情账。唉,就算是先不签协议呢,若那个乳霜真做出来了,替她把账目做好了吧。 给军队供货确实很薄利。可那红利哪怕只有几块几十块,是怎么来的,能折算成多少药品,又在何时捐给了军队,都得有份明晰的记录才是。 萧炎在这里这般的不平静,与他同时离开茶楼前往花圃的金熙,却如同卸掉一块大石般的重负。 之前她总觉得,她能为抗击倭寇这件大事奉献得太少,可如今她也算给萧炎的药厂出了一把力,剩下的事儿,只看战事真正起来、过程是什么样,再做决定了。 今天到花圃来,她是有要紧事儿要跟孙廷栋几个人商量的。因此孙廷栋也跟着她离开茶楼、一同回来了。 而孙廷钧和小武军,因为一早儿得了她的交代,并没往西郊草药园子里去。再喊上在地里忙活的华彩和路川,年轻一辈儿的孩子们也就算到齐了。 孙婷真夏天时就从京华女中毕了业,金熙问过她的决定,她说还想再多上几年学。又问她想学些什么,她满眼渴望:“想多学些洋文,要是可以的话,还想学学经商。” 金熙仔细衡量过,找到许衍芳咨询了半下午,又问过舅舅舅妈的意见,前些天便叫路川陪着孙婷真,拿着贾雪藩给写的举荐信,把她一路送到了上海?。 上海有家洋人开办的商学院,倒比京城几所新大学适合孙婷真的想法儿。左右那孩子才不过十七岁多一点,再上三年学,也不会耽搁终身大事。 “表哥也收到了射马岭来信吧?” 等大家都坐好了,金熙也不绕弯子,开口问道。 孙廷栋心头一紧,眉头也随即皱起来。他本以为小熙张罗着大伙儿坐在一起,真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儿商议。怎么着,原来却是这么点小事儿? 他的亲事也要拿到大伙儿中间来,当成正事儿聊一聊,犯意得上吗。他是没听父亲的话,早些回东北老家定亲去,可却轮不上一群比他还小的丫头小子指手画脚吧?! 他孙廷栋其实还怕这个吗,只是,今天由小熙牵这个头儿,他这心里真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她就那么盼着他赶紧成亲?他虽对她有情,可从来不曾纠缠过她啊,何苦弄了今天这么一副架势,不把他赶回东北去誓不罢休…… “表哥对舅舅说的那件事儿怎么看?”金熙哪知道孙廷栋跟她想到两岔儿去了,她要说的,根本就跟孙廷栋的亲事无关,她想要跟大伙儿谈谈战事问题。 也不单单是对倭奴的战事,还有各种匪乱……那次从覃慕盈家里回来后,金熙就匆忙给射马岭写了信,只因她急于得知,射马岭周边的各个绺子是不是又猖獗起来。 何况之前军师武德诚回信里也说了,舅舅可能打算把表哥他们喊回去。山里匪患严重,众位叔叔伯伯们都应付得了,可若是想拉着队伍去给军队添力助威呢,还是很需要表哥他们这几个年轻人的。 她想不到她那句话一问出口,孙廷栋不止是皱眉了,连带着整个面孔都紫胀起来,气急败坏的说道:“这事儿不用你们操心!我自己自有打算!” “这……这不是你自己的事儿吧?” 金熙糊涂了。难道表哥也想像覃慕枫一样,自己去当兵去?不是应该人多力量大么,他怎么会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明白? “不是我自己的事儿?怎么,难道我爹交代你了,说我若不赶回去定亲,就叫你们把我扭送回去?”孙廷栋实在难忍气愤,哐啷站起来挨个指点:“我看你们谁敢插手我的事儿! 孙廷钧几人不明所以然。不论是金熙要谈的事儿,还是孙廷栋误以为的事儿,他们根本就是一星半点儿都没听见消息。 因此见孙廷栋怒了,皆起身劝慰,孙廷钧更是说:“成亲的事儿还讲绑人的?小熙也肯定不是这意思。” “哥你不如坐下再听听,小熙你也好好跟哥讲讲……咱们一起出来这么多年了,处得比亲兄妹还亲,多大的事儿也得好好说话不是?” 金熙经了孙廷栋这一闹,真是又呆又笑。呆的是,舅舅什么时候给表哥说亲了,她怎么不知道,就连孙樱娘也没跟她提过一句半句;笑的是,原来表哥是误会了,怪不得从打她坐好了才一张口,他就满脸的官司,她还以为哪里惹了他、自己却没在意呢。 却依旧假装板了脸瞪着孙廷栋,好像把孙廷钧的劝解当了耳旁风:“好哇,原来舅舅的话你也敢不听了?孙廷栋,你真是翅膀硬了呢!” 不等孙廷栋再次翻脸,她再也忍不住笑意,“表哥你真以为我要跟你说这事儿?我闲的没事干啊,自己的亲事被谁提起还退避三舍呢,我帮着舅舅逼你做什么。” “我是问你,听舅舅说起军队的事儿没有,跟他们几个也都提起过没有?若是都没拿这个当回事儿,我就再跟你们说说,大伙儿再决定是提前回射马岭,还是等着家里来信喊人。” 金熙简单把东北、甚至是所有沿海的局势跟大家讲了讲,对面所有人的神色立刻都凝重了起来。就连孙廷栋也迅速挣脱方才的情绪,眼睛瞪得铜铃大:“怎么着,小熙你说那伙子倭奴真是已经按不住了?” “各个绺子里,也都不老实了?我爹只略微提了一句可能要打仗,并没说别的绺子如何寻衅,也没提叫我们都回去的事儿啊,这也难怪我……我、我根本就没在意。” “好,就算我们都同意提前回去了,小熙你这些买卖怎么办?你一个人又没分身术,哪里管得过来?总得把后手儿留好了,才能叫我们走吧?” 金熙皱眉道:“表哥你说,是山里的事儿和打仗重要,还是生意重要?管事的我可以寻,一个月不行寻两个月,可是山里若实在吃紧,有你们几个年轻的回去,便管了大用不是?” “可我爹也没说非我们不行啊!若真像你说的吃紧了,他信里何至于只提一句半句?这事儿你别管了,等我爹和武叔叔来信唤我们回去,再动身也不晚。”孙廷栋也不容另外几个分说,一人儿就把金熙利利落落的回了。 “军队哪里是那么好进的,你别忘了,射马岭可是匪!不是我们不想报效国家,可也得我爹他们寻到门路不是?冒冒失失去了,送上门被清剿啊?都听我的,先等信儿!你也正好趁眼下我们还没走,赶紧张罗接手的人!” 又不等金熙答话,就问孙廷钧几个:“你们说,我这么安排行不行?我告诉你们,不行也得行,若咱们转头走了,小熙这里还不一定如何抓瞎呢,总不能就把这么多年的心血说扔就扔了!咱们干了这些年,容易么?!” 孙廷钧几个皆点头称是。军队的事儿,确实正像孙廷钧说的,不能贸然行事…… 而那个周边骚扰什么的,山上叔叔伯伯们的本事,他们心里都清楚,之所以大当家的没唤他们回去,那一定是应付得了。 何况大当家和武军师当年叫他们下山的深意,他们谁不晓得呢,还不是想叫年青一代捆在一起做些正经事儿,读读书做做买卖,不用再留在山上当土匪? 可是……射马岭毕竟是他们的家啊。若山里真是很为难,叔伯们却依旧自己扛着、不喊他们回去,他们便还以为太平无事呢,一点都不为射马岭尽些微薄之力,岂不是不忠不孝? “不如……不如叫路川替大家先回去瞧瞧吧?回去后在山上住上十天半个月的,也就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孙廷钧想了想,觉得只有回去个人替他们看看才放心,“华彩若是想家了,也跟着你路川哥一起回去,两人路上也有些照应。” 华彩白了他一眼:“我不想家!叫小武军陪他回去!我们俩都走了,你来花圃蹲着啊?” 花圃里现在除了长工短工,就她和路川照料着,这二驴子倒会安排,想把她俩都打发走,这儿谁管? 若小熙姐姐没别的生意,还能在这边支应支应,可小熙姐姐现在跟头些年不一样啦,嗖的这儿一趟,刷的那儿一趟,哪有那么多时间长在花圃里? 金熙叹了口气。大家都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几个唯唯诺诺听她安排的小孩子了。退一步说,孙廷钧的安排倒也说得过去,华彩不跟路川走也极对,花圃和草药园子各走一个,倒省得出了空缺…… 孙廷栋亦紧着点头。只要回去的不是他,是哪个都行。他就不信,他若死活儿不回去,他爹还能来把他抓回射马岭去?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丢了孩子 既是各有各的理由、皆不想立刻离开京城,道理又全站得住脚,也没有比这个安排再周全的了,金熙也只好应下来。 却还是正颜与几人道:“咱们事先说好了,若是小武军和路川在山里发现如今的日子不好过,比如周边实在骚扰太甚,你们就不要再给我拖拖拉拉,都赶紧回射马岭去。” 见华彩又是踮脚又是耸身,小嘴儿也不停地翕动,分明一副极想反驳的模样儿,金熙笑道:“华彩就留下吧。跟周边的绺子打架也好,还是去军队助威也罢,一个女孩子家,帮不上大忙还添乱。” 若在平时被人说“帮不上忙还添乱”这话,华彩早就急眼了。可如今,只要她能继续留在花圃里,照料着看护孩子一样看护起来的花草,说她再难听些的话儿她也认了,忙笑着点头。 “要不,把山里几个小些的孩子接来?”孙廷钧已经为这个费了半天心思了。哪怕他们都不回去,小熙说的眼下这种局势,也该把几个小些的接出来了。 反之若他们回去了,小熙身边除了华彩和两位姑奶奶,至多再加上老黑大哥和肖长海两个,就再没有可信的人。 那些长工短工们,给他们帮忙久了,手艺活儿和人品倒都信得过,也颇有几个可以升成管事了,可哪像他们几个都会些拳脚?若是地里有人找麻烦,三两个普通人哪里扛得住呢。 孙廷栋大叫:“这倒是个好主意!万一我们都去打仗了,小孩子们也没人照料不是?把他们提溜到京城来,能学点儿东西不说,还能给小熙帮忙。” 金熙眯着眼笑起来。这法子确实很好,看来她之前还是想得不够周到啊,倒不如孙廷钧更细致了。 “那就说定了,我明天一早来,送小武军和路川去火车站。东北的天气已经很凉了,你们俩今晚多收拾些行李衣裳,既是回去了,就不急着回来,住上十天半月的,期间机灵着些,别忘了多打听多观察多分析。 “若真是用不着你们都回山里去,住的差不多了,就带着几个小的回来。反之呢,就赶紧到奉天城里,去电报局给我拍个电报过来,那个东西可比写信快多了。”金熙抓住小武军二人嘱咐着。 心里却道,草药园子那边也得赶紧加盖房子了,否则几个小的来了,又住不开。好在那五块地都卖了,手里的闲钱不少,别说盖几间房子了,就算盖几栋小楼也不用发愁钱不凑手。 既是想到了,就立刻动手吧!金熙便又嘱咐孙廷栋:“表哥你明儿到了茶楼,去烤肉馆子找找韩叔,叫他再给咱们张罗些盖房子的工匠。” “几个小的来了也得有地方住不是,草药园子里如今就那么几间翻修的老房,还得留给肖大哥他们住,再在后面盖一栋五间的瓦房就是了。” 说做就做,雷厉风行,孙廷栋笑着点头应了声,心说小熙就是这份性子招人稀罕啊。若是爹娘给他说下的媳妇能有小熙这性子一半的爽利…… 呸,别说一半了,就算比小熙还好得多,那他也不要!国难当头,家亦难全,他却在这个时候娶妻,不得叫人笑掉了大牙。 “那咱们就说好了,明天上午十点多有一班火车去奉天,我九点钟过来接人。”金熙又专门嘱咐了一遍,和众人一同用了午饭、便要离开花圃回多福巷。 家里还有事儿等着她呐。自打蔡姨太太在二嫂韩素芬那里吃了瘪,又是不少天没动静,金熙也替二嫂松了口气。可韩素芬和她心里都明白,金子怡本就到了适龄,再不找婆家肯定说不过去了。 前两天韩素芬便嘱咐金熙,说你不如抽个时间到我这儿坐一坐,我把你四姐也喊来,你帮我一起问问她,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才合适。 又说,这事儿本就不该叫你也掺和进来,可若没你坐在一边,我可更是什么话也问不出来了。与其等着蔡姨太太撒泼耍赖的发难,不如早早解决了省心,也当小熙你帮我一次…… 二嫂既然都这么说了,金熙如何拒绝?何况她与金子怡也没有什么利害冲突,金子怡若能找个中意的婆家,往后金家也少了很多麻烦事儿,她也乐见其成。都是姓金的,有一个人不顺心,谁也别想好过了呢。 金熙驱车回了多福巷,才进含香馆便叫柠檬去告诉俏莲,说她今天一下午一晚上都在家,若是二少奶奶陪着小乃薇睡醒了,就使人过来喊她便好。 趁着这个时间没什么事儿,金熙洗了把脸便进了卧室补眠。昨夜至多就睡了三个多钟头,不停下来还不觉得,一停下来就觉得好困…… 可恍惚也就是睡着了没有片刻的样子,金熙又被轻轻的敲门声惊醒了。不免带着起床气大声吼问道:“又怎么了啊?为何一会儿都不叫人消停!” 门外响起了映雪急切的声音:“六姑娘,打扰您睡觉了,可是不喊您不行啊,覃家大少奶奶打来电话找您,在电话那头儿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老太太急坏了,叫我赶紧把您喊起来!” 金熙一听也急坏了,匆匆打床上爬起来,一不小心又把头碰在了床棂上,吸了半天冷气方才缓过劲儿来。她一边穿鞋一边道:“映雪你先回去,告诉老太太别着急,我洗洗脸梳梳头就跑过去。” 老太太必是认为覃慕枫出事了吧,否则怎么会急坏了?唉,大中午的也有事儿赶着来,累得老太太也跟着没休息好,覃家也不知道怎么了,能令郭姝玉那么冷静的人哭得不行。 可郭姝玉既然都没跟老太太说什么、只要找她,一定跟覃慕枫没有关系——哪有嫂子为小叔子明目张胆哭成那般的。难道是覃慕周这位大少爷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金熙拢了拢头发擦了把脸,止住胡思乱想便朝老太太那里跑去。不过是几步路的事儿,到了屋里给覃家回个电话问问清楚再说,何必现在就慌了手脚? 才跑到老太太院门口不等进去,却瞧见金子音红肿着眼睛从外头进来,远远地看见她便慌忙喊道:“六妹妹你在家呢?” 话音才落,金子音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人也顾不得装样子了、玩了命般奔跑起来,到了金熙身前就拉住她的手呜呜哭起来:“小熙,令翔不见了,找遍了所有他能去的地方都没找到,你快帮帮我!” 金熙倒抽了一口气,方令翔不见了?那孩子可是和小秋子最好了,郭姝玉打来电话哭成那般,是不是小秋子也跟着方令翔一起丢了? “大姐你别忙着哭,你先告诉我,令翔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难道昨晚上都没回家睡觉?”金熙也不急着去给郭姝玉回电话了,至少得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了人才对,这样若真是小秋子也跟着不见了,她才能跟郭姝玉好好对一下。 “昨晚本来下学就回家了,吃了晚饭,就回了房。”金子音勉强止住哭泣,抽抽噎噎说道:“结果今儿一早都七点多了,还不见他出来告辞上学去,我就差人去喊他,他房里根本就没有人。” “你大姐夫当时就急眼了,把他院中服侍的几个小子拉过来仔仔细细问了一遍,才知道,他天不亮就起床走了……” “问去了哪里,小子们都是一问三不知,忙打发了人去学校找,学校里也根本没有他。再回来到他屋子里一翻,放零用钱的地方根本就一分也不剩,还把老太爷历年送的、一些值钱的小玩意儿都拿走了!” 金熙咋舌:“他拿那些东西做什么?难不成他有缺钱的地方儿?对了,书房里找没找,有没有留封信或者便条儿什么的?” “整个儿方宅都翻个底儿掉,连他娘的坟上都去找过了,没有,什么都没有!”金子音狂乱的摆手,忍了半天的泪不由又哗哗淌起来。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叫人省心。从打我进了门,就拿他当个小祖宗对待,如今怎么就连一句话都不留便跑了?这要是找不到他,谁不都得说我这个后娘当得不够格儿啊!” “大姐听我一句劝,先别哭。我是才被映雪喊过来,说是覃家大少奶奶打电话找我呢,也是在电话里哭得不行。他们家秋儿不是跟令翔整天长在一起么,你说是不是两人一块儿不见了?”金熙又连忙劝慰金子音。 得赶紧去给郭姝玉回个电话啊,若真是两人一起跑了,就算暂时找不着,两家大人也能稍微放些心——毕竟有伴儿总比没伴儿强。 却不想金子音哭得更厉害了:“那一定是啊,那一定是两人一起跑了啊!小熙你说这可怎么是好,世道儿也不像以往那么太平了,一丢就丢了两个孩子,这可怎么是好!” “六姑娘已经来了啊?怎么还不进去,老太太正着急呢,直喊着叫我出来迎迎。”春棠从院门里走了出来,“大姑奶奶这是怎么了?快擦擦眼泪进屋坐着,有事儿屋里说。” 金熙叹气。真是应了金子音那句话了,怎么就个个的这么不叫人省心?二嫂那里可还等着她呢,若呆会儿真要出去找两个孩子,也只好再把金子怡的事儿往后拖上一拖了……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蛛丝马迹 金熙在电话里问郭姝玉的也是那些话。比如小秋子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家里留没留字条或者信件,日常攒下的钱和常穿的衣裳带走没带走…… 果然,那边的时间和事情也都跟金子音说的差不离儿,看来两个孩子像是商量好的一起离家出走了。 可眼下不过才是下午,这能算得上离家出走了么?不等金熙多琢磨这事儿,郭姝玉在电话那头儿听说方令翔也不见了,也跟金子音一样,哭得更厉害了,倒令金熙一阵无措。 本来她还以为,这两人若知道孩子身边有伴儿,就会略微放些心,可为何跟她想得不一样?难道她也得做了别人母亲,才懂得这两人真正的感受? 金家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一直都默默的不说话,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紧张。说那两个是孩子,可也都有十五岁了吧,莫不是也学着叔叔辈儿的几个,背着家里找军队去闹着当兵了? 等金熙挂了郭姝玉的电话,老太太就低声跟金熙讲了她的疑虑。金熙又是恍然大悟又是大惊失色,可不是的,她之前怎么就没往这里想?总以为那两个还是孩子呢,其实他们也不小了,真是完全可能办出这种事儿来…… “大姐夫是去洋行了,还是带着人出去四处找令翔呢?”金熙问金子音道。 金子音方才也听见了老太太的话儿,正低着头焦心的流泪,听见金熙问她,忙擦了眼泪回道:“他上午就找了一通,没找到……说是先去洋行把正事儿安排了,再继续找去,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金熙试着把电话打到加兰洋行去,还好,方重天正要出去,听见电话铃声赶忙翻了回来。听金熙说覃家长孙也不见了、嘱咐他到征兵处瞧瞧去,方重天倒吸了一口冷气:“小熙你是说,两个孩子结伴儿当兵去了?” “虽说他俩认为他们年纪已经不小了,征兵处却不一定会收他们。何况又没有长辈领着,想必谁也不敢收。大姐夫你只去打听一下,今天一天有没有他们模样儿的孩子去报名就是了。”金熙忙安慰方重天。 她倒是想亲自去一趟。可那种地方,想必到处都是男人,在这种时代,她还是老实些为好。什么都没做还谣言满天飞呢,何必再给某些人白送谈资。 其实她也可以求求萧炎,再叫他给孟宪伟打个招呼,叫各地征兵处多加留意。可她着实不想那么做,那样难免动静太大了…… 若她想得不差,两个孩子或许会被征兵处借着年纪不够打发了,过不了多久就会灰溜溜各回各家;或许早就上了火车去了别处,你不收我,我偷偷找部队去还不行么。若真是后者,再麻烦萧炎也不迟。 方重天亦觉得金熙说得有道理:“那你劝劝你大姐,反正事儿已经这样了,她流干了眼泪也没办法,还不如好好在家等着我的消息。我这就去守备司令部那个征兵处打听打听去。” 金熙又打电话给覃慕周两口子,把跟方重天讲过的话又跟覃慕周说了一遍:“……我大姐夫已经去征兵处了,覃大哥你也赶紧去瞧瞧。那边若是实在没打听到,回来再想别的办法。” 再安慰郭姝玉说:“军队里如今也算兵强马壮了,没理由还要收几个小孩子,毕竟他们没长辈领着报名、又没举荐信,属于来路不明。也许转眼他们就都回来了,总不能放着家不回,四处流浪去不是?” 理儿是这个理儿,可就连金子音这个继母都为方令翔担心成这样,叫郭姝玉立刻冷静下来不惦记小秋子,也是不可能的。金熙把话儿说到了,也没别的办法,剩下的只有等。 打了一大圈儿的电话,金熙重新坐回金子音身边,默默递上映雪拿来的毛巾,再不说话。 金子音那会儿拉着她手叫她帮忙,她也想过要不要叫南教堂那边的冯大栓一伙儿四处帮着找一找,现在想来已经没必要。 要是孩子年纪小,又只是在下学归家路途上丢了一个,保不齐就是被哪个仇家盯上了,帮会出面可能还有用,可眼下不像那么回事儿。 “小熙你说,若是征兵处不收他们,他们会不会回来?”金子音擦了脸,满眼渴望的望着金熙。 方家老太爷上午发着脾气说的话,犹在金子音耳边回想;几个老姨太太跟着煽阴风点阴火,更是阴阳怪气。若方令翔一直不回来,这虐待继子的名声、她金子音就得背负到老。 金熙拍了拍金子音的手:“若是兵荒马乱的年代,别说他们俩都十五了,就算十二三,军队也敢不眨眼的收下。现下可不是那回事儿,收了他们还得怕他们拖累别人呢,哪个军官闲得无聊不成?” 若两个孩子像覃慕枫和金家两个哥哥,金熙绝不反对他们报效国家。可两人都是娇生惯养的小屁孩儿,去军队当炮灰么?正经事一样儿都不会做,哪个军队有时间等他们成长? 老太太点头,“你六妹妹说得是,子音你也别太忧心了。乱世行重典,盛世施仁义,旻国……无论如何也算得上盛世了,哪有收小孩子当兵的道理?老百姓还不都慌了手脚?” 老太太一直自诩,金家是前朝遗留下来的世家名门。旻国政府是好还是坏,谁也不曾在她口中得到过半句定论。 可现如今,盛世之说也从老太太口里流露出来,金子音蓦地心神大定。之后却又悲哀了起来——若她的肚皮争气些,早些给方家再添个孙儿,也不至于所有人都把一双眼一颗心只放在令翔身上了…… 她因为迟迟的生不出来,可是真心把令翔当成亲儿一般的。可那孩子哪里理解她的苦衷?今天这场不告而别,真令她心寒啊。 等这事儿过去后,要不便跟自家祖母和母亲仔细斟酌一番,再商量商量重天,实在不行抱一个小姑娘养着吧。虽然也不是亲生的,总是从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呢,难不成还能像令翔一样,养成个小白眼儿狼? 金熙却又好似想起来什么事儿,匆匆起来又去拨电话。得知方卓文并没在蕴芳厂里,而是带着几个工人四处找侄子去了,这才笑着挂了电话。 扭头瞧见金子音的神情又不大对劲,手也一直放在小腹上,不由偷偷叹气道,按说当年都说是李霖不能生养,那么大姐嫁给方重天这么久、也该有身孕了,怎么至今还没动静儿? 难道说真就是金子音的毛病?可她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家,总不能劝说金子音去看医生吧? 老太太却在这时开了口:“子音啊,等你们令翔这事儿缓上一缓,叫你娘带你去趟洋医院吧?” 不等金子音答话儿,大太太也进了门——她刚才起了床,便听见佣人说大姑奶奶回来了,又哭得像个泪人儿,匆匆收拾了一番便赶紧往老太太这边来。 才进门就听见老太太后半句话,大太太难免多想,不等给老太太问安,便立了眉毛问金子音道:“怎么,方家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当初不是都说好了么,你才过门儿一年来的,却又嫌不能生养了?” 若搁在早以前,老太太必得又训斥大太太一番。可如今也不过是垂着眉毛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老大媳妇你听仔细了再发脾气也不晚……” 大太太慌忙正了身子给老太太问安,得了老太太叫她坐下再说的话儿,才坐好了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金熙看金子音兴致不高,便替她回大太太,把方家一早儿发生的事儿学了学,“……覃家的秋田也一同不见了,两家正在四处找呢。” 大太太听罢金熙的话,不禁皱了眉头苦了脸。怪不得老太太叫她带着子音去看洋大夫!方令翔这个……这个小兔崽子,枉子音把他当亲生的待! 又想到当初予晟和予君闹出来的那场事,大太太更是慌了起来:“不会是想当兵去吧?那俩可还是孩子啊!” “大姑爷已经去了征兵处了,到底怎么回事,也只能慢慢等了。”老太太缓缓的啜了两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 若两个小毛孩子也能当了兵,金家的各种生意可得从长计较了。老太太和金熙不约而同这么想到——乱世盛世可不是她们说了算的,还得看政府是什么打算。政府怎么打算却也不会告诉平民百姓,还得从类似的蛛丝马迹里寻。 才平静下来的堂屋里,电话铃又响。金熙几步并作一步跑过去,接起电话来却觉得那声音很陌生。直到对方报了名,方才笑道:“是果老板啊,怎么,有好事找我?” 是牙行的果东明,打电话到蕴芳和含香都没找到她,才把电话打到金宅来,“金六小姐,我们这里又有不少人挂了地和房子想要出售,最低的价格还不到前些日子卖价的七成,最高的也只有八成而已,金六小姐可有兴趣?” 金熙叹了口气:“果老板也是做了那么久的牙行,您觉得,这种情况正常么?” 她正琢磨着世道会不会受即将发生的战争影响起了变化,就来了个这样的电话!地价房价大跌可不是好事儿啊……可电话里毕竟说不太清楚,不如她去一趟果东明那里好了。 可眼下家里还有事儿呢,她如何抽身? ╭(╯3╰)╮ 中秋快乐啊亲们~~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摸底 金熙告诉果东明说,我尽早抽个空儿去你那里一趟,见面再详谈吧。挂了电话坐回来,又犹豫了片刻,便跑到老太太身边耳语了起来。 其实她也不过是把果东明的话跟老太太学了学:“……您说,我要不要亲自去看看,到底都跌成什么样儿了?” “我也想看看听听,那些地和房到底都是谁家的。若是不起眼的人家儿也就罢了,反之呢,咱们家是不是也该早做打算?” 老太太沉吟了半晌,方才道:“是该去看看才对,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知道呢,铺得太大的摊子也好尽早收拾。你去吧,反正在家也是陪着你大姐等消息,干坐着等事情结果,最叫人心焦了。” 金子音虽没听见金熙跟老太太说什么,却把老太太的话儿听了个一清二楚,也劝金熙道:“六妹妹有要紧事儿就忙你的去,等你大姐夫给家回电话,还得一阵子。” 金熙便与老太太、大太太告了退,又安慰了金子音几句如别再哭了、小心哭坏身子什么的,急匆匆回到含香馆换了衣裳,便朝果东明的牙行而去。 “金六小姐,您可来了!”果东明闻声,急急迎出来,“方才来了个人,就想买最大的那块地,若不是我先给您打了电话,险些就出手了。” 金熙心里笑道,你是做牙行的,全凭一张嘴。卖给别人也是卖,难道那人不给辛苦费?这么说也不过是想劝我早下决心把地买走,你好赚中人佣金吧。 嘴上却道:“果老板辛苦了,咱们进去,您给我讲讲那些地的情况吧。我姥姥家正好要来几个亲戚到京城常住,您把挂单的房子也跟我说说,若比我现盖房子还合适,我倒省心了。” 如今已经是秋天,草药园子盖上房子后,通风晾干也要好一阵子,赶着冬天住进去,舒服得了么。若有离着花圃或是草药园子近的小院很便宜,也可以先买上一处。 果东明殷勤的应了声,又嘱咐小伙计赶紧沏一壶好茶来:“就拿我柜子里最好的铁观音,金六小姐可是开茶楼的,不许用那些高末儿糊弄。” 金熙心里又是一阵笑。果东明的牙行可不像那些小牙行、给人家介绍佣人的小钱儿也赚,他这儿动辄就是一笔几百上千块的一买一卖,甚至还有上万的工厂作坊,备着高末儿糊弄谁? 可若不是长了这么一张嘴,开什么牙行,想必早都没饭吃了。换做她金熙做这行儿,她也得虚虚实实的讨好主顾不是?其实牙行真是个好买卖,不用花什么本钱,只需有间铺子再来一张嘴就行了…… 嗯,心里玩笑归玩笑,想知道的事儿却一定得问出口。想到这儿,金熙便笑着问:“果老板说最近有好多地和房子挂单出售,肯定做成了不少生意、赚了个盆满钵满吧?” 果东明瞬间苦了脸:“您又不是不知道,要正经打倭国了呢,挂单的不少,接单的可没几个。不怕您笑话,我可是连铁观音都快喝不起了。” “那您刚才说的那个大买主,怎么就错过了呢?我又不是一定要买那块地不可……”金熙半玩笑的问果东明。她就说吗,之前那些都是套话儿,只有方才这句才像真的。 果东明苦笑道:“那人是要买那块地不假,可我听他连句整齐的话都不会说,口音听着也很别扭,我死活儿看他不顺眼,就算金六小姐您不要那地,我也不卖给他!” 这话听起来却不像假话了!之前只说要给她把地留着,这会儿却说,说什么也不能卖给那人呢,口气神色全然不像装出来的。 “如此甚好,我方才还只怕我若不要那地,平白耽误了果老板的生意。”金熙接了小伙计捧来的茶,微微笑着谢过,方对果东明说道。 “其实,就算我这么快便过来,果老板也应该清楚,我不是非买地不可。果老板的话说得那么明白,必也知道一般人都不敢在这种时候轻易入手吧?”金熙这话一出口,果东明又是一阵苦笑。 她却紧接着微笑安慰他:“那些比较大的地和比较好的房子都是谁家的,不如您说给我听听,我再做决定好不好?” 地主和房主的详细信息,牙行总是要交待的,果东明根本也躲不过这一关。金熙心里明白,虽然也不能排除某些身份的人,当初置业便不会用自己的名字,但是,蛛丝马迹这东西,不就是得仔细寻么。 想一次性就得到全部想要的信息,哪有那么容易?前世在警院时教授们讲得好,诱导、施压、分析、推理、各种佐证……还有自己的冷静与缜密、耐心等待、及时出击,哪一样儿也不能少。 金熙说罢话,又端起茶盅来喝茶,果东明却默默的站起身来,进了里屋好大一会子,才拿出一本登记册来。 “我也知道,跟金六小姐卖弄口舌不讨好。全在这里啦,您自己慢慢翻着瞧瞧吧。”果东明说罢话,长叹一声。 他那新来的小伙计还问过他,说老板你为啥不高兴啊,这么多主顾来寄卖产业不是好事么,能多赚好多佣金啊。 他当时便给那小伙计训斥了一通。可训斥也得有个理由不是,没奈何又给人家讲了再讲。 牙行这种生意,根本不像别的生意那般、货物品种越齐全越好,货物越多越好啊…… 做佣人介绍的小牙行,一旦有一天涌来过多的穷人找活儿干,那不用说了,不是哪里发了大水,就是那些人的老家遭了饥荒。那时何止是找活儿干的多,把儿女寄在牙行预作死契的,也大有人在。 可正经的大户人家,哪有三天两头儿便要请佣人的?开三五个慈善堂都放不下的逃难人,哪里那么好个个都找到活计做? 而他这个做房产地产甚至其他产业的大牙行,更是怕极了挂单太多。从打他做这一行儿起,还没遇上过如今这等事儿呢,可他到底曾经听老辈儿人讲过,前朝将灭的头几年…… “头几年怎么了?”小伙计甚没眼色,根本没看出来自家老板的脸色不对,犹自求教着。来得早几年的几个伙计都冲他使眼色,他也没瞧见。 果东明的副手儿老钱见状暗道不好,当时就把那小伙计拉到另一头儿。先给了他脑门子一个爆栗,又低声吼道:“你都进来做俩月了,还看不出来?” “挂单再多,也得有人买不是?有买有卖才有佣金可赚,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愣是看不明白,还追着老板戳他心窝子!” 果东明一边回想,一边黯了眼神。金熙手里的册子,才翻到第三页上,心里已经如同翻江倒海。 不说别的,只说她出了手的那五块地,若放在眼下再挂单,卖出去要等驴年马月?拿到手里的钱,也不会有那么多了吧?眼下才不过是她当初卖价的七八成,可若拖上一阵子,不赔钱就是好事了。 不过还好,挂单的人家,并没有半个是她认识的或听说过的。没准儿就是那些……呃,投机小商人,手里囤了块把地,眼见着卖价逐日走低,急于迅速脱手也保不齐。 可也不能就此作结论不是?还是问问内行更保险些。 于是她开口问果东明道:“果老板可知道,这些人家儿都是做什么的?或者说,他们是像我当初那般、倒腾几块地赚个差价钱,还是要卖了祖产换些活钱另行他用?” 果东明倒似被金熙这几句问话提醒了。可不是,他闷头发愁顶个什么用,就算挂单日渐多了起来,卖祖产和赚差价可是大大不同的! 真等沿海打起来,手里活钱多些总是好的。赚差价的那些人,争先恐后的来出售产业,不过是为了汇拢银钱罢了。 可京城是什么所在?就算要打仗,那也是沿海的事儿,家居在此的哪个大户人家会如此沉不住气、在这时卖祖产?若连京城都这般慌了手脚,他果东明还愁什么,闭眼等死得了…… 果东明的唇角逐渐有了笑意。随即站起来,对着金熙抱拳作揖:“多谢金六小姐指点!” 金熙抿嘴儿笑起来,笑够了方问道:“我指点你什么了?” 这是互相指点吧。看见果东明脸上露了笑容,又这般客气谢她,她想问的话都不用问了呢——只要果东明松了一口气,她就踏实了。大户人家都没动作,这仗应该是打得赢呢…… “这处南郊的农家小院儿,果老板替我问问卖家,还能不能再便宜些。这里虽是离我的花圃不算远,去蕴芳日化厂也不过一刻钟多些,可又不是我自住,这位置也没占什么便宜。” “盖了十八年的房子,又太旧了些,我拿到手里全得翻修,这么里外一算,我还不如买地盖新房省钱。”金熙拿着册子点着那个院儿的登记给果东明看。 买地盖房,哪有她说得那么简单,金熙也不过是找个讨价还价的借口罢了:“他现在要四百六十块,能谈到四百块是最好的,你跟他说,若这个价格能成,佣金我来出两成。” 她这话一出口,果东明更是微笑起来:“金六小姐真是个会算账的。” 他这牙行里的规矩,交易结果若不上千,买卖双方要各按成交价支付给他一成五。上千上万的买卖,佣金反倒只收总价的一成。 若按金六小姐说的,把那房价谈到四百块,加上两成佣金也不过四百八十块,总比四百六加上一成五的佣金省多了。五十块,那可是平民百姓大半年的生活费啊。 而卖家这么一合算,也只少收入三十块而已。三十块的差价若还谈不下来,他果东明还做什么牙行买卖啊?虽然成交总价减了,他要少挣十几块佣金,可是有钱赚总比没钱赚好得多。 即便房子的事儿说定了,园子里的房该盖也得盖,金熙暗道。俗话说的好,狡兔三窟。多在远郊置些房,尤其是西郊这种依傍群山的位置,盛世乱世都要得……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有奸细! 经过方才跟果东明聊了又聊,金熙几乎可以断定,即便是打起仗来,旻国也不会吃什么亏,更不会带得京城都跟着不安宁起来——这个年代可比历史里某个年代幸福多了。 尤其是她交给覃慕枫的那个岛链封锁建议,若军界高层有人愿意采纳、并及时调整作战部署,也许战争不等真正开始就会结束。 可是,就为了这个赌上一回,再买两块地在手里存着?万一赌输了怎么办? 战争这种事,不可能全按照极个别人的设想走啊……穿越女随便拿出一个计谋便改变大局势,那不过是小说里写了骗人的而已,金熙这么一想,突然就没了信心。 可若叫她放弃,她又有些不甘心。有块比较大的地,位置甚好呢,离着蕴芳也就有七八里地,她很想把它买下来。 退一万步说,若战争真的打起来了又一时半会儿无法停下,她可以在那里建一个被服厂啊。给军队做好被服再捐赠,可比直接捐钱稳妥多了。 金熙想到这儿,又拿起那个登记册子来,把那两块地的登记指给果东明看:“果老板再给我打听打听这两块地,还有没有再降价的可能。 “这两块地,造工厂又嫌小,盖宅院还嫌偏,这地主若是生扛着不落价,过些天指不定又是什么价格。眼下谁都想把死钱换活钱,除我之外,不会再有什么人买块地砸在手里了。” 果东明笑着应声:“金六小姐放心吧,我先把那处小院儿的事儿给您办踏实了,这两个地主么,拖他们几天再聊也使得。” 金熙忍笑点头。这做牙行的真是贼鬼溜滑,也多亏她当初在这里寄卖产业的时候就已“名声在外”了,果东明并没敢在她的事儿上多刮油水,还把她那几块地都卖了个好价钱。 牙行的事儿谈妥了,金熙便想告辞回多福巷。方令翔和郭秋田的下落也不知打听出来没有,两人一个是她大姐的继子、方重天的亲儿子,一个又是一直把她当亲人的孩子,叫她不惦记,哪里办得到? 不等金熙开口说果老板先忙着,便听到门外咔嚓一声碎瓷声,似乎是茶盅儿被大力扔到了地上。又有一个蛮横无理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你们老板呢,赶紧给我们喊出来!” 紧接着就有个小伙计窜进来,一脸紧张的说道:“老板,不好了,您之前不想把地卖给他、几句话就把他打发走了的那个客人,带了两个人又来了,说您今儿要是不应下他的买卖,就把店给咱们砸了呢!” 果东明皱眉:“老钱呢,叫他在前头先支应着,我马上就出去。” 小伙计急得一脑门子汗:“钱掌柜一直在外头呢,见那人又回来,便直说不好,一直点头哈腰的对付着呢,可那人带来的两个,非得拍着桌子叫您出去!” 果东明竖眉道:“就算我出去,那地他们也别想强买!那人连句整个儿的话都不会讲,每个词儿后头都加个啰嗦儿不说,怪腔怪调还侉到姥姥家,我看他不像好人,闹不好根本就不是旻国人!” 金熙心里一惊。每个词儿后头都加个啰嗦儿?忙问果东明:“您给我学学,那人怎么说话?” 果东明挠了挠脑门儿,颇有些无奈道:“您要听这个干吗?我实在学不来啊。好像就是这么说,嗯,你的……给我说说,说说的清楚。这块地的,为什么的不卖给我的?” 倭奴!这是金熙第一个反应。她那一腔热血立时就全涌了上来——这些日子她就正愁没处撒气去呢,竟然就有倭奴送上门来! 她一把抓起自己的包儿,伸手就掏枪,也不忌讳正当着果东明和小伙计的面儿。 外头听起来已经乱成一锅粥,老钱的劝解声也越来越大:“我们东家真的出去了,他每天这个时候儿都会去后街转一转,我已经叫小伙计抄近道儿给几位喊人去了,出不了一刻钟就能回来,几位稍安勿躁好不好?” 果东明和小伙计竖耳倾听,情知这是老钱在说给他们听。转头再看金熙,手里竟然握着把枪,两人皆吓了一大跳,那小伙计更是吓得腿儿发颤:“这……这位小姐……您、您想干吗?” 金熙把手竖在唇边嘘了一声,暗示两人不要大声说话,这才低低的说道:“果老板,若我的判断没有错儿,那个买主是个倭奴。京城里来来往往的洋人极多,哪有这等口吻说话的?你们只需呆在这里别出声,我出去干掉他们就是!” 果东明一愣,旋即就皱紧了眉头。倭奴?怪不得他觉得那人装束奇怪,说话也奇怪,只是他当时并没多想,也怪京城里这些年根本就不曾来过一个倭国人。 如今听金熙一说,再想到老辈儿人学说的倭奴模样,可不就是怎么的?!那人虽是穿得很像本地人,可腰上那把刀……不就是把倭刀么!还有脚上那双木头鞋! 可再仔细瞧瞧金熙手里的枪,果东明不由伸手按住她的胳膊,急促的低声道:“您可不能蛮干!想必咱们各个海防都布置好了,只等选个好时机打倭国呢,您若在这里贸然动了手,岂不给了倭奴们一个提前开战的理由?” 金熙心底一个激灵。可不是,卢沟桥事变的借口,不就是一个倭奴士兵的失踪?就算眼下旻国境内并没有半个倭国兵,京城里死上个把倭奴,也不会很快传到他们本土去,确实也该小心行事啊,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同伙呢。 要不给白松涛打个电话吧?叫他带几个人来把外头闹事的人都带到警局去,是扣留还是怎么办,他自然会请示上级,上级也自然会请示军方还有政府。也就省得她的鲁莽坏了事。 问过果东明的意见,果东明也不反对,金熙便走到电话跟前,强按住心里的憋气和愤怒,缓缓地拨着白松涛的号码。才拨了两个号,她又停了手,扭头问果东明道:“果老板您说,不能硬来也不能智取么?” “怎么个智取法子?”果东明心里急得不行,只怕老钱在外头难以支撑多久。可好在外头如今并没什么声音了。 金熙先把话筒搁回去,心里迅速转起个儿来,随即便道:“我过去也不曾在京城里见过倭奴呢,这人是哪儿冒出来的?他买地又是要做什么?是只来了他一个,还是另有暗藏着的?我听方才帮腔的那两个声音,可不像倭国人,是汉奸吧?” “若真把他们抓进了警局,想必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果东明做牙行做了这么些年,那心智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金熙的话他瞬间就想了个明白,“您是想顺藤摸瓜,一网打尽?这法子当然比叫警局直接抓人好得多,可是风险……” “风险您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尽量把风险降低到最小。您能不能现在就造个假的账册,只说我就是那个卖地的地主?没有这个地主身份,我可不好跟他们接触。”金熙打定了主意,便果断吩咐果东明,语气根本不容置疑。 他们既然能重新上门来叫嚣,就一定不知道地主到底是谁,或是说,打听也没打听到,方才又折回来拿果东明开刀。 “造假倒不用,我说地是谁的,就是谁的。”果东明强装出笑脸,心里却叹道,这小姑娘胆子可真大啊!可是不能不说,她这主意来得真够快,想得也足够缜密。冒充地主接近那倭奴,可比别的身份好多了。 金熙便笑着将枪装了回去,见那小伙计不但没缓过劲儿来,反倒抖得更厉害了,不由板了脸,恶狠狠的低声道:“你给我听好了,呆会儿就说找到你们东家的时候,我正和他聊着我那块地的事儿,半句话也不能说漏嘴!否则你就是旻国的罪人!” 小伙计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可被金熙这么狠狠的又瞪又吓,他只得强忍着,筛糠似的拼命点头:“我晓得,我晓得,我绝不会说漏嘴。不如、不如给您编个姓名吧?对着那种人,用真名实姓儿可有点……危险啊?” 金熙笑。这孩子虽然吓得不善,脑子却还没乱套。便嘱咐果东明和这小伙计道:“我姓孙,叫孙瑾熙,记住了?” 三人前前后后装着从后门进来时,外头的几个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又想摔杯子砸碗了。老钱眼尖,见到果东明来了、匆匆迎上前来,“东家,您可回来了!这几位可都等急了。” 又回头笑对那几人道:“您老几位瞧瞧,我没骗您吧?我说是我们东家一刻钟能回来,那自是准成的。” 果东明笑着对几人点头,趁人不注意便给老钱使了个眼色,言之意下你只看我行事,不要再多说话了。老钱给果东明做了十几年的掌柜的,两人之间早有了默契,当然,这默契大多时候是为了引买家交定金的…… 金熙用眼角打量了一下上门来的三个人,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是?见到了真人,她更是确定了,中间那人就是个倭奴没错儿了。 而另两个,到底是汉奸还是来旻国比较早的倭奴,眼下还不好说。不过都是狗腿子是错不了,否则不能站在两侧,连个座儿都不坐。 伸手摸了摸腰里的飞镖袋,她偷偷长吁了一口气。既是想智取,还是老实些吧,再生气也得忍。 又趁着果东明上前寒暄的工夫,再次仔细瞧了瞧两边站着的那两个汉子。他们腰边可不像中间坐着的那人挎着倭刀——倭国人再做汉人打扮,也舍不得本族的宝贝呢。 金熙心头不禁暗道,若是汉奸的话,等摸到了瓜,先杀这两个!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放“虎”归山 果东明跟中间正襟危坐的那人寒暄过后,便笑着给那人介绍金熙说:“这位就是那块地的地主家小姐,姓孙,我方才就是接了孙小姐的电话,才匆匆去了后街见她。” “孙小姐的意思是,想趁着地价还可以就赶紧出手,可她家里人又不大同意,今天终于闹了起来,想叫孙小姐替孙老爷把挂单收回呢……孙小姐急得不行,匆匆跑来找我,好巧就遇上您几位也来了。” 金熙明白果东明这是在给她铺路子,家里有纠纷的理由再好不过了,这人办事,还真令人放心。 “先生贵姓?先生不如留给我一个联系方式,等我一旦说服了家里人,我就立刻跟您联系如何?他们不过是嫌价格太低,我一定会说服他们不要再等了,赶紧出手也省得我天天往这里跑。”金熙语速极快,也是为了试探那人,到底听得懂听不懂她这几句话。 那人果然微抬眉毛看向他右手的年轻男子。男子忙上前一步接了金熙的话茬儿:“我们老板姓藤……” 只听得嗯嗯两声,似乎是那人左手边的壮汉在清嗓子,说话这人不禁脸色微变,“我们老板姓腾,孙小姐称呼他腾先生就好。” 金熙低头微笑。若那壮汉不吭声,藤田俩字想必就从这人口中溜出来了吧? 那年轻男子又附耳跟藤田说了两句话,藤田不停点头,脸上也有了笑容,“孙小姐,您的好好商量,若能快快的,价钱的很好说。” 又对跟他耳语过的年轻男子道:“李,你把电话写给孙小姐。” 金熙亲耳听闻藤田说话,心里的恨意朝上顶了又顶,随时都有可能破竹而出。可想要挖出这倭奴身后不被她所知的事儿,就得忍不是么,于是低着头、忍得极其艰苦,脸色也不知变幻了几回。 那个姓李的跟果东明要了纸笔,飞快的就着桌子写下一排数字,又写下他自己的名字。双手捧着递给金熙道:“孙小姐,您那儿若有了消息,就打这个电话。鄙人李奉平,您直接找我联系就好。” 金熙苦笑着接过那纸:“您也知道,家里兄弟姐妹多了,就容易离心离德。这个想早点拿了钱早点分家,那个又不甘心一点点钱分作几份,总想多拿些……我不过是给家父跑腿儿的,却还是成了众矢之的。” 李奉平一脸明了的微笑:“我明白,我明白,孙小姐辛苦了。您尽管回家周旋去,我们腾先生可以等,价格么,孙小姐尽管回去商量,只要不太过分,我们可以接受。” “当然,孙小姐若能周旋得我们满意,您的好处……定是少不了的,拜托了!”李奉平把话说罢,就给金熙鞠了个躬。 藤田左边的那个壮汉,看起来像个打手,想必方才拍桌子砸碗怒吼的,就是他了。见李奉平给金熙鞠躬,那人一脸的不屑,似乎在说何必跟个小姑娘啰嗦,直接上拳头好了,不愁她不听话。 金熙看得清楚,心头又是一阵怒意上来,只想一枪打碎这两个狗汉奸的脑袋。强按住怒意说声李先生您客气,金熙心里又迅速嘀咕起来。 她之前临从里间出来时,又拿着登记册把那块地的位置看了看。再加上这个姓李的一番话,她心里立刻便明白了,眼前这一行人看上的不是那块地大小合适,而是看中了位置。 那里可是离着政府机关蛮近的,紧南头又比邻闹市,打探个情报捣个乱神马的,捎带手儿搞个文化入侵……都很方便呢。 都在牙行挂出了价钱的地块,她这个假地主突然又因为价格不大合适不想卖了。 可他们不但愿意等,还愿意加些钱外带好处费,若不是因为实在看中了那个位置,又非常急切的想把地拿到手里,那不成了傻子了?换句话说,这一行人对那块地,根本就是势在必得。 若不是她今日遇上了这事儿,果东明又足够警醒,叫那个藤田一早儿来时未能顺利成交,还不知几个倭奴汉奸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儿来。 送走了藤田三人,老钱留在外间带着小伙计收拾一地的碎茶碗,金熙又随着果东明进了里间。两人拿着手里的电话号码看了又看,局号是一目了然,可后面分机的具体位置在哪里呢? “找白松涛白警长。”金熙起身抄起了电话拨到警局。也只能叫白松涛先给查一下了,等查出来藤田的落脚位置再想下一步也不迟。 电话那头的白松涛听金熙简单说罢事情经过,叹气道:“小熙啊,你胆子也忒大了。你事先给我打个电话,我直接抓人不就好了?” “我知道你是想顺藤摸瓜,怕我抓了人是打草惊蛇。我可以秘捕啊,就算他们到了我这里什么都不说,我也有法子的……” 金熙轻笑:“白二哥,你怎么个秘捕法子?当时他们在果老板这牙行里闹得可是乱七八糟,晚两分钟就要砸店了。” “就算你带来几个便衣,在门外等他们出去后一路跟踪,也需要我们拖延一阵子、等你们来了才行不是么。我们这里给他们使一下缓兵之计,又骗来了他们的电话,如今再报告给白警长也不算晚啊。” 倒是这个道理,白松涛笑:“你说的没错儿。好在你们应付的得体,我也就放心了。我跟你说啊小熙,这事儿可是件大事,从现在开始就彻底交给我了,你不要再轻易露面、也不许再自作主张了。” “就连我,也得赶紧请示付局长,看看是由我们先做先期侦查,还是立刻直接移交给军部情报部门呢。若这边有了结果,我会及时给你打电话,即便如此,你平时上街也要小心些。” 金熙之前是极想自己来做这事儿的。可听到白松涛接起电话的瞬间,她便想到了,明天要送路川和小武军回东北,那之后她手里能用的人就更少了,就算把表哥几个全放出去查藤田,还不一定盯得过来。 找冯大栓和他的兄弟们帮忙,倒不是不可以。可他那些兄弟里面鱼龙混杂,难免走漏风声。 如此一来,把事情直接交给白松涛处理去,倒是个最稳妥的法子了。金熙应了声想挂电话,又想起方令翔和小秋子的事儿,忙问白松涛:“白二哥可知道,小秋子找到了没有?” 白松涛叹气:“我上午也出去帮着找了半天儿,没打听到有用的东西。我已经叫在外头巡逻站岗的兄弟们多加留意了,有消息就会立刻通知我。” 金熙失望的挂了电话,便跟果东明告辞:“若那几个人又来问我的消息,您就跟他们说,没有我的电话号码和其它联系方式,只能等我联系您或者他们。” 果东明肃颜应声,又问金熙可用他派个人送她回家,金熙笑着拍了拍随身的小包儿:“我有它就足够了,何况我还开着车。” 果东明偷偷咧了咧嘴,怎么就忘了这位的名头儿了,方才她手里那把枪,可不是吃素的。 金熙出门上了车,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是下午四点多了,想必等她到了家,去征兵处打听消息的方重天那边也该有信儿了。又朝车外的四处看了看,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心底不由暗笑自己太过小心,也就发动了车子往多福巷开去。 “大姐夫打听到什么了没有?”金熙一进老太太的堂屋,便开口问道。 金子音已经没再哭了,眼上的红肿也减轻了不少,也不知是哭累了还是彻底对方令翔失了望。听金熙进来就问,缓缓摇了摇头:“还没有电话来。” 金熙便拽了把椅子凑近老太太,低声说了说牙行里的状况:“……卖产业的人不少,可都不是什么值钱的大产业,全是零星的小院子小块地,价格倒是跌了不少。” “平民百姓遇上丁点儿事便惊慌失措,也是合情理又难避免的。又有许多人,家本就不在京城,都想赶紧把房子卖了奔回老家去。”老太太低低的说道,“你可打听仔细了,有没有咱们熟悉的人家儿?” “眼下还没有,过几日我再去瞧瞧。我也嘱咐那果老板了,叫他一有新状况就给我打电话。”金熙笑着回老太太。 这时电话铃又响。金子音犹犹豫豫的,又想起身又不动弹,金熙忙站起来跑过去抄起话筒:“嗯,大姐夫,是我。” “他们真去过征兵处?征兵处也确实没要他们?嗯,好的,我知道了,你再多找几个地方吧,有消息就再来电话。” 回来便说给老太太和大太太还有金子音听:“他们一早儿就去了征兵处。要证件没证件,要长辈又没人跟着,看模样明显的又是小孩子,征兵处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我大姐夫已经跟我三姐夫和覃家大哥分了工,各自去汽车站火车站还有通州码头打听去了,若打听不到,说明他们还在京城并没离开,反之……可就悬了。” “对了,我之前还给白警长打了个电话,他说他也吩咐了手下弟兄,正在四处留意……” 金子音忍了半下午,听得方重天还是没找到孩子,这么多人出动也不见个结果,终于又扁了嘴便要掉泪。 老太太轻喝道:“你给我忍着!你人正不怕影子斜,他伙了别人早商量好的、说啥也要跑去当兵,又不是你虐待他,你何苦自己把脏水往身上泼!”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操心的命 等方重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到了多福巷金宅,已经是晚上九点。 他和覃慕周当时分头去了各个车站,既是没找到人,这会儿只能失望的各自归家。而方卓文说他年纪轻、揽了通州的差事,眼下似乎还没消息。 金熙听说三姐夫还没回来,匆匆站起来:“那我三姐可是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在家呢,她那身子也有八个多月了,我不放心,今晚我去陪她!” 方重天看了看妻子,想说叫金子音也随着他一起回方家,又说不出口。头午时自家那几个老姨太太是怎么贬斥妻子的,老太爷又是如何对着妻子吹胡子瞪眼的,他心里一清二楚,这次是叫妻子受委屈了…… 金熙也不等老太太和大太太说话,便开口道:“大姐好不易回趟娘家,心里又惦记令翔,回了方宅更是彻夜难眠,不如就留在这边好好歇歇。” 老太太和大太太都听明白了金熙的好意。大姑爷跑了一天, 还没找到孩子,这会儿带着子音回去,想必方家又得吵上半宿。 老太太便笑道:“六丫头说的是。叫你大姐留下吧,你大姐夫那边没准儿就半夜得了信儿,又得朝外跑。别说你大姐了,就算整个方宅都得睡不成好觉。” 方重天说了几句累祖母和岳母牵肠挂肚了,等那小子回来了,我一定带他来赔罪一类的客套话,又想起亡妻的娘家可是还不知道令翔跑丢了这件事,心头不禁又痛又慌,仿佛有只手把他的心越攥越紧,只差撕成碎片了。 “大姐夫累了一天,干脆我也不开我的车了,替你当回车夫如何?”金熙笑着对方重天说道。她早看出了方重天神色不对,可也只以为不过是累的。 方重天回了神,笑着说好。看着丈夫一脸的笑容,金子音哪知那却是强装出来的,只以为他是真心的高兴, 不禁低头皱眉。这一对姐夫小姨子,可是老相识了,这是要故意把她甩在家里? 只是过去曾因为吃自家两位妹妹的醋,很是被方重天冷落了一阵子,如今再大的酸意她也得强忍,不敢流露一星半点。便强笑着说辛苦六妹妹了…… 老太太偷偷叹气。六丫头平日里比猴儿都精,这会儿为何做这种傻事?现如今年代不一样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男女大防到底太过老封建。可是子音这心性儿摆在这儿呐,六丫头不是平白给她自己找麻烦呢? 大太太倒是挺高兴。姑爷这一天累得不善,她也心疼,虽说多福巷离着方宅并不太远,六丫头若能开着车把姑爷送回去,她是巴不得呢。 金熙与方重天一前一后出了金宅大门,接过方重天递来的车钥匙,金熙进了驾驶室发动汽车,一路无言。等到了方宅的门口停了车,她却开口道:“大姐夫,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重天这一路上险些睡着,听见金熙的话也没彻底醒过闷儿来,懵懵懂懂道:“你说呀。” “令翔也有十五了吧?哪怕我大姐再生十个八个,跟他总是差着十几岁呢。”金熙不想多说什么,方重天是个聪明人,点到为止也就足够了。 方重天听了她这句话,好似当头一棒,迷迷糊糊的睡意立时消失无踪不说,心里也如同有大锤哐哐的敲起来。 天色已晚,即便方宅门口还有两盏门灯亮着,借着那微弱的光亮打量方重天的神色,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儿。金熙说罢那话干脆看也不看他:“大姐夫赶紧回去吧,想必老太爷也等急了。” 她以前一直想不通,方重天怎么就看上金子音了,大姐那一副软性子,如何拿捏家里的一大群老姨太太?等老太爷百年后,内宅更是没了可以商量的人,她又如何挑起管家的重担? 可今天突然就想明白了,他还就是看上她这位大姐的糯米性子了。当初他自己不也曾经说过,就连令翔都催他,赶紧把金子音娶过门儿? 方重天之前一定是怕续了弦会对亡妻留下的儿子不够和善,一直拖了许多年,就是为了等着这样一个人儿。又有许多传言说金子音不能生养,方重天更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娶她吧。 可金子音到底是不是不能生养?她当初离开上海李家回到京城,大太太可没少带着她求医问药,得到的全是那一句话,身子骨儿微微有些虚寒是真的,却还不致不能生育。 再加上当年李霖前前后后闹出的一些事儿,金家上至老太太下至金熙这个小姑娘,还有谁不是心知肚明? 可如今金子音嫁进方家已经快满一年了;方重天又生过令翔,绝不是像李霖那般……金熙这一路开着车就一路琢磨,若大姐两口子都没身体缺陷,为何迟迟不见好事传出? 若换了大姐夫不是方重天而是别人,她可能还会多劝两句,比如说中医那里不成,就去看看洋大夫去,即便她身份摆在这儿,对姐姐姐夫本不该那么劝说。 可方重天是做香料生意的呀,想必没有人比他再明白各种香料的功效了吧。两人身体都没毛病,却迟迟怀不上,她想破脑袋也就只想出这么一个缘故了…… 看着方重天拖着沉重的背影消失在方宅大门里,金熙摇头叹了口气,又把车朝前开了几十米,也就停在了方卓文和金子琳的小院儿门口。 方重天失魂落魄的,都没问她拿车钥匙呢,她也给忘了,还以为开的是自己的车。好在她今晚也不回多福巷了,明天早早打发金子琳身边的老妈子给送到大宅去也来得及。 方卓文这边等门的老家院,听到叩门声还以为是自家三爷回来了,匆匆趿了鞋来开门闩,见到金熙的笑脸,忙把身上的外衣披好:“亲家小姐来了啊,快请进来。” “我们三太太还没睡,我也不给您唤人通报了,您直接进去可好?” 金熙笑着点头,又嘱咐道:“歇着时候灵醒些,你们家三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夜里风凉……” 她本想说,别等方卓文大半夜回来敲不开门。再一想这又不是金宅,怎么就管不住自己那张嘴,还有事事都要过问的臭毛病。笑着叹了一回,便朝后院儿走去。 远远地瞧见金子琳正房里还点着灯,金熙摇头。就算是小两口儿恩爱非常,也不能不顾及肚子里的孩子啊,这都什么时候儿了,方卓文回来又没个准点儿,三姐也不说早点儿歇下。 等她进了屋梆梆梆的把嗔怒说罢,金子琳不由扑哧笑出了声儿:“你怎么一点都不长进,家里家外操个没完的心。” 金熙羞红了脸。等学说了她嘱咐看门老家院的话,金子琳更是笑个不停,“我还真是没冤枉你,连我们家的门房你都要操心。” 又正颜道:“其实你也累了一天了,就算你三姐夫今晚回不来,也有丫头婆子照顾我,你还跑来做什么。” 金熙一边嘱咐几个丫头准备洗漱要用的水,赶紧服侍金子琳洗了躺下,一边回道:“我一是惦记你,再者也是看大姐夫精神不济,怕他一个人开车回来路上出事。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操心的命。” 方卓文就算在家,因为金子琳有孕,也早搬到西边书房住去了。金子琳便张罗金熙跟她一床上睡:“我还从来不曾和哪个姐姐妹妹睡在一起呢,今儿正好你来陪我。” 金熙又怕自己睡觉不够老实,万一再碰倒金子琳的肚子。笑指金子琳卧房里的美人榻道:“不过是一宿罢了,我就睡在这儿吧。你半夜若要小解或是喝水,就喊我。” 金子琳拗不过她,也只好答应了,“只是委屈了你。头一次在我家过夜,不住客房也就罢了,还要睡在小榻上。” “只要不委屈我的外甥,我自己委屈些算什么。何况三姐这个榻不是当初爹爹亲自去订做的陪嫁么,可比一般的美人榻宽大多了,睡着也不比床差呢。”金熙笑道。 金子琳很爱在榻上半卧着看书,看累了就直接睡在上头,金熙也是这等毛病。金文清无意间听金熙唠叨过,便留了心,专门找人做了张宽大的美人榻,早早就送到方家的新房里摆起来。 金子琳听见金熙又重提那件事,又想起她才进了新房,便看见父亲为她精心准备的嫁妆,心底对父亲尚存的一点恨意瞬时土崩瓦解。她当时泪流满面,方卓文却还以为她恨嫁,顿时慌了手脚…… 熄了灯各自上床钻进被窝,金子琳缓缓的跟金熙学起那些往事。金熙轻笑:“我一直都说,我三姐夫是个书呆子来着。” “切!”金子琳不爱听,“书呆子有什么不好,我跟你说啊,你就照着你三姐夫这样子找吧,书呆子最疼媳妇了。” “嗳,小熙,你跟我说实话,覃家老四你看不上,他又去当了兵,你可有什么别的打算?难道你还真想当一辈子老姑娘?” 金熙缓缓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可祖母和父亲不会同意的。实在拖不过去再说吧,现找也来得及。” “呸!”金子琳远远的在床上啐她:“现找来得及?那是鬼话!” “你会不会是瞧见了杨青妤和许衍芳现在的日子,一颗心就更踏实了?总以为她们一个是老姑娘,一个是离过婚的,还能运气那么好,最终等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轮到你当然更差不了?” 金熙咂咂嘴儿:“我的三姐啊,才说完我操心,你怎么也跟我学起来?姻缘是需要缘分的,操心也没用。你还是赶紧睡吧,别把我小外甥惹急眼了,把你肚子踹疼了你就老实了。” 许衍芳和杨青妤算是运气好的么?哪个不是走了很长很艰苦的弯路?用漫长的艰难换取来的所谓好姻缘,她金熙宁愿不要。 ╭(╯3╰)╮ 有亲说,最近十几章牵扯了国事神马的,不如以前好看了。 泪,大背景总要交待,没这个事儿,带不出来萧炎~~花儿是怕若只写商业合作关系,未免有些平淡。 好在前头就埋了伏笔,怎么看,那个战争也是速战速决的。小熙马上就会回归平常生活了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四处乱摸 方卓文一夜未归。因此金熙和金子琳皆是似梦似醒,无法踏实入睡,直到天色微微发白时,实在困倦难当,才沉沉睡去。 金子琳的陪嫁丫头似玉,在夏天时嫁了人,之后回到金子琳身边伺候,就成了管事嫂子。 清早起来,似玉先带着几个丫头婆子收拾好小院儿,看时间不早了,正在犹豫要不要叫屋里的太太和六姑娘起床,便有前院的小子进来禀事。 “似玉你进来吧,我们都醒了。大宅里有什么事儿么,一大早儿的就使人过来告诉?”金子琳在屋里喊道。 似玉进了屋回话,说是三爷怕打搅三太太休息,把电话打到了那边:“三爷在通州问了不少人,有人说中午时分见过两个少爷,搭了辆车奔天津方向去了,三爷就直直追了下去。” “三爷在天津打过电话来,叫家里不要惦记,他挂了电话就立刻去大沽口那边,说是两个少爷一定是往那个方向去了。不管找得到找不到人,他傍晚时分一定能回来。” 回禀完这些话儿,似玉便嘱咐小丫头们进来服侍太太起床穿衣,服侍六姑娘洗脸。 金熙一边漱口一边琢磨,这两个小子还真能跑。三姐夫判断的路线也对呢,除了天津大沽口,再没有比那里离京城更近的海军了。 但愿那边的军队也嫌他们小不收他们,三姐夫早些找到他们,也早些带他们回家。 金子琳听了似玉那番话,也就放了心。方卓文是留洋回来的,当年在外头可是没少四处闯荡游玩,根本不用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只要他能顺顺利利找到两个孩子,吃点苦又何妨。 两人分头洗漱罢,厨房的早饭也上了桌。金熙扶着金子琳到餐厅里坐定,又微微打量两眼桌上的早饭,笑说道:“你们家的厨子还挺能干。” 单说那那金银卷吧,做得极精细,不像有的人家做出来的、不过三两层而已,而是变着花样盘得层层叠叠,黄黄白白很引人食欲。 金子琳笑道:“大姐还为这个吃过醋呢,来我们这里吃过一次饭,回去就扯着大哥问。倒是大哥把她说了一通,说人家的厨子是老三自己找回来的,又不是从大宅要过去的……” 金子琳始终难改老称呼,没办法把金子音叫大嫂,一直都是大姐大哥的叫着。大宅里的几个老姨太太还曾为这个跟她过不去,被方老太爷骂了几句也都老实了——方老太爷宠溺几个姨太太,也不过是因为老来伴儿,家事可是不容几个姨太太随便掺和的。 听金子琳那么一说,金熙笑得不行:“你说咱们家这位大姐,是不是在上海李家呆了那么几年,被李家人给折磨的变了性子?该上心的事儿从不上心,不该琢磨的倒……” 话说一半儿,金熙立刻住了嘴。金子音好歹是金家的姑奶奶,可轮不到她背地里说三道四。金子琳却笑着瞥了她一眼:“怎么,在我这儿还用担心那个?” 金熙摆手:“我是觉得不该逗引你吃饭时说话。我更怕回头咱们都变成了背后讲人坏话的长舌妇人。” “谁人背后不说人?她自己整天背后说这个说那个的,她就该想到,别人背后也说她。”金子琳语气极快,说完了也就住了口,一心一意的对付起碗里的牛奶来。 才用罢早饭,客厅里的大钟敲了八响,金熙扶额——今儿起得可真晚啊。可又想到金子琳是个孕妇,却跟她一样没休息好,不由关切的问道:“三姐你可要进屋再躺一下?” 金子琳摇头:“还有个把月就该临产了,总躺着的话,生的时候可受罪了。你若是没什么事儿,不如咱俩出去走走?等用了午饭再补眠也好。” 金熙才想答应却猛然想起,今儿还得去花圃送路川和小武军去火车站呢,这都八点了……金子琳笑道:“这不碍的,反正我也没目的,不如你该送他们就送他们,我留在花圃里遛达遛达?” 这样也好,金熙便起身去了书房,叫金家派个司机把她的车送过来。紧赶慢赶,两人到了花圃已经是九点过一刻。好在火车是十点多的,金熙昨天说的九点来接人,本就打着富余。 等金熙从火车站重回花圃,已近午饭时分。华彩正拎着水桶往房里提水,见到她回来,忙低声道:“子琳姐姐睡着了,我想着等午饭做好了再喊她起来。” “廷钧哥方才带着个少爷回来了,说是姓萧。两人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儿,又匆匆忙忙走了,也没说有什么事儿。小熙姐姐可认识那个姓萧的?真是个少爷性子,一双皮鞋很贵的,他踩进泥里也不心痛。” 金熙轻笑。萧炎可不就是这样,当初他到西山去,两人头一次见面儿,她还想过,这人四处乱跑怎么也不换身衣裳…… 华彩见到金熙这种笑容,不由恍然大悟道:“小熙姐姐也认识他对不对?老黑大哥他娘还跟我念叨呢,说这位萧少爷可比覃四少温和多了,覃四少整日里板着个脸,这位却是不笑不说话,真像个谦谦君子呢。” 难得听华彩也拽两个文词儿,金熙笑弯了腰。却听华彩又神秘兮兮的低声问道:“小熙姐姐,他是不是你男朋友啊?覃四少那样的,你不喜欢,这个总该够讨人稀罕了吧?” “谁是小熙的男朋友?”金子琳睡醒了。其实她根本就是假寐,听到窗外有喁喁私语声,趿了鞋便走出来,把华彩后来这两句听了个正着。 金熙忙上前扶着金子琳下了台阶,等两人都站定了,她方才嗔笑道:“难道我有了男朋友还会瞒着?身边一个个的都这么追问我,好像我已经成了嫁不出的老姑娘了。” 又唤着华彩去厨房提些热水来给金子琳洗脸。看着华彩走远了,金子琳这才拉一拉金熙的手臂:“说真的,那姓萧的是做什么的?若真像华彩说的那样,是个谦谦君子,家世一定差不了,总比你再两眼一抹黑四处乱摸的强。” 噗,金熙失笑,“三姐啊,你都快要当娘亲的人了,说话能不能想好了词儿再说?四处乱摸,亏你想得出来。” 扶着金子琳到屋里沙发上坐下,倒了两杯白开水两人分头捧了,金熙道:“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就说覃慕枫吧,就连咱们老太太都看着他好。我若不多看他些日子,我哪知道他其实是个那种性子?” 简单给金子琳学过覃慕枫的“复仇大计”以及对身世的误会,金子琳已经听呆了,大张着嘴愣了半晌方才道:“我只以为你就是跟他不对路,原来还有这么些事儿在里头呢?” “你还真是做对了,若当初就听了祖母的话嫁给他,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呢。他再喜欢你又如何?这种性子……太阴沉了,跟他过日子不得累死人啊。” “所以不急着谈恋爱也对吧?”金熙笑着问金子琳,“反正也是有生意来往,经常见面的人,用不了多久就把脾性摸清楚了,何苦谈一阵子又分开,平白坏了名声。” 金子琳放下手里水杯笑道:“你是说,对这个姓萧的也用这种路数?覃老四当初可是有借口死不相亲的,给了你很多时间查考他;这姓萧的能等你查考么,万一被他家长辈给强定了亲事怎么办?” “三姐你能不能不这么想当然啊!我从来都不曾查考过覃慕枫,现在也没想照样子查考萧炎!”金熙佯怒的说了这些话,脸色却一点点红了起来。 萧炎到底有没有家室,或者有没有未婚妻,她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呢。金子琳却坐在这儿大谈起了叫她偷偷观察人家,这算不算是一厢情愿呢? 金子琳撇了撇嘴儿:“你总是这样,一说到正经事就没了真性情,不管真话假话,也要说一句藏半句。我都替你嫌这样活着累!” “对了,你还没跟我说,那个姓萧的、哦,萧炎是吧,他是做什么的?你说出来我也给你参谋参谋不是挺好么。” “你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跟人家来往不是,虽然你说不过是生意往来,或就是普通朋友,可架不住他家里人和别人误会呢。小熙,你得学会抓住机会……” “他开了个药厂,就离蕴芳日化厂没多远。家世什么的,我一概都不知道。”金熙把心一横说道,“至于参谋什么的,三姐还是别这么说了。只要我还跟他有生意上的合作,误会肯定是有的,我大不了不跟他在生意之外有来往就是了。” 金子琳爱怎么想,随她去吧,反正她金熙刚才也说了,又不是非萧炎不可。她若打死都不愿说半句,金子琳又不一定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呢,甚至还会以为她真跟萧炎有什么,何苦来。 至于萧炎的家世,她确实就是不大清楚。总不能说,他大哥萧庚是某军军长,他祖父是个南洋的大资本家吧? 萧炎是闲聊时跟她说的这些话,她怎么能把这些告诉金子琳,又叫金子琳把这些当成给她“选婿”的条件。若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去,说不得又该逼她嫁人了。 金子琳听她这般说罢,不由摇头叹气。谈恋爱嫁人,就是这丫头不能触碰的软肋,这又说干脆不来往算了,还是别再提啦。何况这丫头说得也对,以她这幅性子,还是一切随缘吧。 “小熙姐姐,廷钧哥又带着萧少爷回来了,我把他们请到你那间屋子外面的客厅去啦!”华彩在门外高声道。 怎么又回来了?金子琳可还在这里不依不饶呢,这不是添乱么,金熙的脸一下子又飞满红霞。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走大运 金子琳笑指金熙:“看看看看,你就是嘴硬,神色却是骗不了人的。” 金熙不说话。萧炎这次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儿,还是来散心? 他是知道她在这儿有个花圃的,之前供给他药厂的广藿香和薄荷荆芥,都是出自这里,那时他就来过。如今再次上门,也许不过是过来瞧一瞧,看看天气冷了之后,草儿们生长的好不好,还能不能给他继续供货。 他若实在担心,就签个正式的合约吧。最早时萧炎是很好说话,说花圃能供多少是多少,每次都给她这边当场结算。可京城的季节变换这么明显,人家担忧她后续无力,也是可能的。 偌大的一个药厂,每天一睁眼就要面临无数的大事小情,总不能因为她这个没有合约约束的供货商,就要多了一份担心,总担心某些药品的原材料跟不上。 若他因为担心,又跟别处定了合约,她再送草过去,他是收还是不收?这不是叫人家为难么! 想到这儿,金熙便站起身来:“三姐在这里稍微坐坐,等会儿我叫华彩过来喊你吃午饭。若实在累得慌,就进屋上床歪一歪。” 金子琳之前休息的房间,是孙婷真原来住过的。孙婷真去了上海上学,那里就空置了下来。早上金熙过来接人时,华彩才把那房里收拾完,金子琳正赶上了个巧。 金子琳本想随过去见见那个萧炎,就算弄不清他到底是哪路神仙,看看模样了解下人品也是好的。可金熙的话既然这么说了,午饭时也许就能见到、并不急在一时。何况她又挺着个大肚子,确实不是见客的好模样。 看着金子琳回了屋,金熙也就出了门,直朝后面的那排房子走了过去。还没走到房门跟前,已经听见了萧炎和孙廷钧聊得很热闹。 “小熙你就该晚些过来,我正在跟萧三哥吹捧你,你来了我就不好意思当面夸奖了。”孙廷钧见到金熙进门,便促狭道。 金熙先跟萧炎打了招呼,随即就白了孙廷钧一眼:“萧三哥来是有正事儿的吧,可不是来听你云遮雾绕的。” 萧炎笑着接话儿:“小熙你还就说错了,我是出来散心的,顺路来告诉你两个好消息。头几批药品已经全部送到各处海防了,我大哥又叫人给我捎信回来,说是倭国那个狗屁天皇很怕旻国大兵压境,正张罗着要递降书顺表呢。” 降书顺表?这个年代还用这个词儿?金熙只吃惊了一下,随即又想到萧炎这也许是在半玩笑的活跃气氛,再回味一下他那“狗屁天皇” 的说法儿,不禁抿嘴笑起来。 笑够了方才道:“倭奴的心态可能跟咱们不大一样啊,保不齐他们就是想使用拖延术呢,得防着些才好。” 药品全都送到了各个海防,倒是个值得高兴的事儿。毕竟这年代的运输条件还不够好,又不是说送到军需处就万事大吉。每个海防都得到了应得的药品配给,也是很需要一番运作的。 “拖延术是个很简单的伎俩,都防着呢,你不用担心。”萧炎笑道:“我上午过来时你不在,廷钧领着我在周边转了转,只当郊游了,上次来得太匆忙,都没在村子里逛过。对了,我听说你又腾出来一个暖棚把广藿香和荆芥移了进去,辛苦了。” 金熙微笑着说不辛苦,“既是说好了要给你供货,总不能任由天气冷了下来、把要用的草儿冻死。” “之前我还想过,要不要再建两个暖棚。可若是萧军长那里总有好消息传来的话,是不是还可以再等等?也省得我盲目投入了。”金熙半开玩笑道。 若说及时足量供货,她的空间就完全办得到。可天一冷,那些一年生的广藿香和荆芥就都枯萎了,没法子再给她的空间打掩护,这无疑是个极大的破绽。 所以前些日子天气一凉,她就张罗着腾空一间暖棚,把广藿香和荆芥移了进去,又在空间里做了些插扦——别的几样还则罢了,广藿香这种草只能药用,蕴芳用不上,含香也用不上,过去便种得很少,再不扩种可是来不及了。 萧炎笑言道:“好消息是一定会一个接一个的,可你若想多建几个暖棚也好,毕竟就算战事结束,老百姓也要用药不是。” 这是给她垫话儿呢?就算战争结束了,他也会留在京城继续开药厂?也对,若他只为了给军队供应药品,何苦跑到地处内地的京城来。找个沿海的小城建厂,运输方便不说,地和人工还便宜呢。 既是如此,就更该跟他签份合约了。金熙便拉把椅子坐到茶几跟前,这位置正对着萧炎坐的长沙发,“萧三哥的意思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愿意和我继续合作么?” 这话才一出口,她便觉得不大得体。有些太暧昧了!她的初衷不过是为了得句确切的话语,她也好提议不如签个正式合约,可别像当初覃慕枫那样事儿没少做、却没个准话儿了。谁知却被她说成这样……她缓缓低了头,只觉得耳根发热。 “合作当然是要的。” 萧炎似乎并没注意她神情不对,“整个儿京城也就你种这些草,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了,去别处采购原材料也不是采购不到,只是太耗时耗力。” 金熙放心的抬起头来:“那萧三哥抽空草拟一份合约吧。等咱们把合约签了,你不用怕我供应不及时不足量,我也不用怕盲目投入了,对你对我都好。” 萧炎笑着点头。他早就想跟她签合约来着,可上次来花圃,他发现这里面种的药用草并不算多,西山那边又是才起步,若早早就签了合约,只怕反倒害了她。 如今再瞧,即便没有合约的禁锢,她也很把这事儿当成事业来做,专门腾出一个暖棚只种他要的那几样不说,也并不心疼为腾地方毁掉的其它花草,还想再多建几个暖棚……再不把合约签了,可对不起她的一番心意。 “小熙姐姐,厨房的饭做好了,我摆桌子呀?”华彩蹦蹦跳跳跑进来,手里还拎着热水壶,话一说完就跑到脸盆架旁往铜盆里倒水。 哗啦哗啦倒好水,华彩一缩脖儿:“我忘了拿毛巾。” 噔噔跑去拿了崭新的白毛巾搭上盆架,“萧少爷洗个手吧,我去唤着厨房送饭菜过来,就可以开饭了。” “嘱咐了厨房就去把你子琳姐姐扶过来吧。”金熙笑着告诉华彩,又对萧炎道:“我三姐也在这儿,她快生产了,在家闷得无聊,我就带她出来遛达遛达。” 萧炎也不局促,更不因为没说什么客套话便留在这里用午饭就不好意思,“你三姐姐是嫁到哪家的?” 见萧炎不过是聊闲篇儿一般,金熙放了心。只是呆会儿金子琳来了,还是得偷偷嘱咐她一声,可别审犯人一样问人家的祖宗八辈儿。听萧炎这么问,便笑道:“说出来也许你认识我三姐夫,他的蕴芳日化厂离你的药厂没多远,姓方,叫方卓文。” “我大姐夫就是加兰洋行的老板方重天,他们俩是亲亲的两兄弟,娶了我们金家两姐妹。” “哦,方厂长我见过呢,很能干的一个人。”萧炎笑着点头,“加兰洋行我也听说过,方重天先生也算是旻国的香料巨头了吧。” 也不知他这是客套话还是真心话,金熙心里笑道。若叫她说,倒宁愿说三姐夫是个书呆子。至于大姐夫,能否称得上香料巨头她不感兴趣,她只知道那家伙还懂得用香料避孕。 “小熙你早上来不是说,你大姐夫的儿子和小秋子跑着当兵去了?找回来没有?”孙廷钧插话道。 金熙皱着眉把方卓文一早儿打电话说的事儿学说了:“……若真去了大沽口,可能还追得上,否则就不好说了。” 萧炎听罢金熙的话,也皱起了眉头:“才十五岁的孩子就偷偷跑去当兵?哪个军队能收他们?” “花圃里有电话吧?我认识个在那里驻防的团副,不如我给他打个电话,叫他帮忙留意一下。万一那两个孩子到了,就先把他们拖住,省得平白打发了,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那当然再好不过了!本来不想麻烦他,孙廷钧却恰到好处的问了一声,这个帮忙也就水到渠成了。金熙忙站起身来谢过萧炎,“电话在前面那栋房里,我带萧三哥过去吧。” 这时金子琳也被华彩扶着走过来,几人在门口相遇。金子琳打量了萧炎两眼,正要说话,金熙却摆摆手:“三姐你先进屋坐着,我陪着萧三哥去打个电话,廷钧在里面呢,叫他说给你听。” 金熙很怕金子琳不合时宜的问罢这个问那个。金子琳却懊恼的想道,早知道小熙还要带这个萧炎去前屋打电话,不如晚会儿再过来了,还能多探探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都说长姐如母,她不是二房的长姐么,总不能眼看着妹妹一天天变成老姑娘不是? 打罢电话重回摆了饭的大客厅,萧炎迎面就遇上金子琳探究的眼神。他轻轻笑着对她点头,“方太太好,我是萧炎。电话打通了,若有令侄等前去报名参军,会把他们先留下,只等方先生过去。” 金子琳偷偷咋舌。这人能耐不小啊,长得也还不错,说话做事也足够大气,小熙若能抓住他,可是走了大运了……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不稀罕 三天后,白松涛打电话给金熙,说的是藤田一行人的事儿:“那几个人都被军部秘密看押了起来,他们经常出入的地方,军部也秘密布置了人手,还专门留了倭文翻译。若还有落网之鱼,随时审随时抓,不出几日也就都搞定了。” “这次我没给你请功,你只做个无名英雄吧。如今有这一拨儿,谁也不知道往后会不会再有,你一旦再遇上或者听说类似的事儿,只管告诉我,不许自己轻举妄动,不掺和为好。” 金熙笑着应声,“我本来也不想要什么功劳,更没想当什么英雄。” 她当过一次烈士已经是追悔莫及,谁又稀罕什么英雄名头儿。若因为鲁莽或者贪功再丢一次命,还会有那么好运么…… “我这几天忙着盖暖棚盖房子呢,也没去覃家瞧一瞧,白二哥你可知道,小秋子回来后挨没挨揍?若他日子不好过,可得告诉我呀,我好抽空去劝劝他。” 她可是很怕小秋子变成又一个覃慕枫,挨了顿打就悲观地认为自己这也不是那也不对。若只怀疑身世也就罢了,覃慕枫可算是彻底改变了生活态度呢,那可要不得。 方令翔和覃秋田是逃走离家的第二天晚上被方卓文抓回来的——也多亏了萧炎那电话打得及时,电话打罢没多久,两个小子还真是直接摸到大沽口大营去了。 跟萧炎相识的査团副才吩咐罢营门口的卫兵没多一会儿,卫兵就瞧见有两个孩子鬼鬼祟祟走过来。 这俩孩子就是方才査团副吩咐过要留意的那两个吧?一众卫兵们对了对眼神,一拥而上就把两个孩子围得水泄不通。 小秋子自小儿就在东街西巷里闯荡,遇上这种事儿也还算沉得住气——他正愁怎么才能进到大营里面见到长官呢;方令翔可是方老太爷和方重天捧着眼珠子似的呵护大的,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时就吓得泪流满面。 据说方令翔从打那会儿就一直哭个不停,査团副给开的牛肉罐头也不吃一口,拿来的压缩饼干也不啃半片,倒全便宜了小秋子。 一个是只管大吃大喝,另一个却是天塌了的模样,被査团副留下看守他们俩的卫兵取笑了好大一阵子,说什么小吃货和小花猫还想当兵…… 等方卓文紧赶慢赶到了大沽口大营,门口的卫兵早得了査团副的吩咐,说若有这么一个人过来寻孩子,只管带着去见他。 方卓文见过了査团副,两人寒暄了几句,方卓文得知是京城有人追过电话来,那人却是他不认识的,不由狐疑满腹。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见到两个孩子,本想训斥他们一通,可到了跟前,方卓文立刻就心软了。小秋子看见他,心里直叨咕怎么这么快就被找到了,满脸的委屈和不信;方令翔却是终于看见亲人了,鼻涕眼泪立刻糊了一脸。 方卓文千恩万谢谢过査团副和卫兵们,带上两个孩子启程回京,到了京城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也顾不得都是半夜了,匆匆便把电话打到覃宅报平安…… 听金熙问小秋子的情况,白松涛笑道:“挨打是一定挨了,不过只被我岳父抽了两鞭子,就被二叔二婶拦下了,老太太和我岳母也哭得不成,我岳父也就再下不去手。” 白松涛不曾说出口的却是,覃老太太和大太太的几句话:咱们覃家本就欠这孩子的,你还想往死了打他,你还有没有心……覃大老爷的脸当时就紫胀成猪肝色,立了良久方才抛下鞭子长叹一声。 其实即便白松涛不讲,金熙想也想得到。小秋子和覃家别的孩子不一样,这在覃老太太和大太太心中是毋庸置疑的,她们不会任由小秋子吃太多苦头。也就是因为这个,她并不曾为小秋子太担心。 若换了别人,就算她们再心疼,也不会拦着覃大老爷教训孩子吧,比如当年的覃慕枫。覃慕枫还是祖父祖母亲手带大的呢,挨了一顿打竟能七八天起不来床,就可想而知,覃老太太并不是一味护短的…… 可是话说回来,那孩子也真该教训教训。他可是郭姝玉的天,当年若不是为了他,郭姝玉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难道他就没想过,他这一跑,叫他娘情何以堪? 越这么想,金熙倒忘了初衷本是心疼小秋子的。她越发觉得覃家几位太太做得不对,本就不该拦着覃大老爷的鞭子,多抽他几下子才好!如今这么一拦,那孩子不更得有恃无恐了? “那我就放心了,也不用紧赶慢赶去瞧他了,明儿一早我安排好各处的事儿,再去看看他也不迟。”金熙笑着跟白松涛说了再见。 挂了电话,就对上自家老太太一脸的探究。金熙忙解释:“是白松涛。” “我知道是白松涛,你不是叫他白二哥了么,我都听见了。我是想问你,什么功劳英雄的?”金熙的话可骗不过老太太去。 金熙哪里敢跟老太太实话实说,说是藤田那件事儿?忙往方令翔和小秋子两人身上推:“白松涛说,要不是我帮忙,还不一定能那么早把两个孩子找回来,说是应该给我记一大功。” 老太太似信非信。既是帮忙了,功劳是肯定有的,可是跟英雄又有什么干系?咦,不对啊,功劳又是哪里来的?这六丫头又没出人又没出力,怎么就帮忙了? 金熙暗道好险,多亏金子琳挺着个大肚子,并没往娘家来乱窜,否则老太太不是早就知道她新认识了一个年轻“俊杰”,又要追着问她萧炎是谁了。而大姐金子音得了信儿,匆匆就回了方家,老太太也只知道孩子回来了,并不知道内里玄机。 “茶楼有个常客,跟军中多少有些联系。我三姐夫说,也许两个孩子会去大沽口,那人就帮我给大沽口大营打了个电话。结果两个孩子还真去了……”金熙含含糊糊的推挡着。 老太太这才放下疑惑。孩子只要找到了就好,全须全尾儿的回了家比什么都强,六丫头帮了她姐姐姐夫的忙儿,又帮覃家找回了嫡长重孙,当然是算得一大功劳。 看看老太太堂屋里的大钟,跟二嫂和金子怡约的时间也快到了,金熙便起身跟老太太告辞道:“我去我二嫂那里一趟,也许就在我二嫂那里用午饭了。” 老太太也不问你跟你二嫂又有什么勾当,只摆了摆手:“叫你二嫂打发奶娘带着乃薇来我这里吃午饭。” 重孙辈只有乃鲲一个男孩子,又逐渐的大了,总爱长在外头随着予轩一起识字,宁可认五个丢仨,也不愿回内院儿来呆一会儿。 老太太也跟金予辰说过,等乃鲲满了五岁再正式启蒙也不晚,他小九叔才识几个字啊,又怎么教得会他。 金予辰却说,难得那孩子爱上了书本,虽说心智还远远不够好好念书的,这习惯先从小时候培养也使得。 于是老太太也只能从金乃薇下手了,动辄就把乃薇喊来陪着。即便那小姑娘才能囫囵吞枣的吃些大人吃的东西,老太太也觉得饭是两人一起吃着香。 “若你大嫂这一胎能生个男孩儿就好了……”金熙迈出门槛时,听见老太太低声念叨。这老太太,怎么突然重男轻女起来? 不过也是,三哥才结了婚就去了军校,如今已是三个来月了,冯雪娟一点动静也无,希望他新婚时留个孩子的愿望无疑是落了空。 二嫂倒是进门不久就怀上了乃鲲,而乃鲲的妹妹乃薇虽说是个女孩子,不过才一岁半,老太太也不能逼二嫂赶紧再生一个,便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大嫂杨青妤身上。 大哥结了婚又离了婚,再把杨青妤娶进门来,如今已是二十有八。若杨青妤这一胎是个女儿,老太太说不准就得想起之前许衍芳怀过的那个可怜孩子…… 胡乱琢磨着这些有的没的,转眼就走到了韩素芬的院门口。正遇上俏莲出门来,金熙忙告诉她:“去把四姑娘请来吧,就说我已经到了我二嫂这儿,只等她来了。” 前天跟萧炎签好了合约,花圃和草药园子里便动起了工,大工小工泥瓦匠,全都是过去用过的妥帖人儿。金熙也就乐得偷闲一天不往工地去,赶紧腾空儿帮着韩素芬办金子怡那桩事儿。 虽说蔡美珍最近又不吭声了,若真等爆发出来再朝下按,无论如何也得闹上一场,还不如赶紧扼杀在萌芽中——论起来蔡美珍总是半个长辈,若真是闹起来了,韩素芬再占理,也免不了吃些亏。 金子怡来得很快,金熙才进屋坐下来端起茶杯,她就进了门。脸上没有一丝老姑娘想嫁人的迫切,也并没有一丝无人求亲或是求亲人家太差的悲哀。 难道她跟我一样,根本就不介意做个老姑娘?她也觉得与其被人逼迫嫁给不喜欢的男人,不如慢慢等待慢慢寻找? 金熙突然觉得跟金子怡亲近了起来,虽然过去的九年多加在一起,两人也似乎没说过一百句话…… “我怎么能和六妹妹比。六妹妹多能干啊,手里的私产加在一起,就算一年赚不来上万块,也有几千了吧。我不过是个无人可依的傻丫头。”金子怡不无酸意的说道,瞬间就打破了金熙才对她建立起来的、莫名的亲近。 金熙有些恼。这人不帮也罢!才要帮她,她就说她是最可怜的那个。难不成她的可怜是她金熙和二嫂韩素芬造成的?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说出你的真情意 韩素芬偷偷对金熙使眼色。四姑娘也不过发个小牢骚罢了,并不是专门针对哪一个的,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金熙没片刻也就想开了。正如她自己想的一样,她来了金宅九年多了,跟这位四姐姐一共也没亲热过几回。如今上来就要帮着二嫂插手人家的婚事,搁谁谁也得多琢磨琢磨,她这么做到底是真好心还是假好意。 不管在哪种人家儿,哪有妹子插手兄姐婚事的?金家这几个已经成家了的哥哥姐姐,哪个的婚事都有她金熙帮忙不假,可那都是长辈们把婚事定了下来,叫她跑腿儿、传话、订酒席外带招呼客人,没有一个是她帮着说亲呢。 就算方重天当初看上了金子音,也请了卢雨涵来当媒人;而卢雨涵替婆家小叔子看上了金子明,也不过请金熙先给老太太递个话儿,随即就带着那家七太太来求亲了呢。 “四姐姐你别误会,我和二嫂可不是要给你说亲的。说亲的事儿哪儿轮得到我们做主张,充其量是二嫂帮你选个人家,最终也总得祖母和爹点了头。我们不过想先问问你,你自己有什么打算?”金熙平心静气的问金子怡道。 “你也知道,如今二嫂当了家,弟弟妹妹的婚事么,她理当过问甚至做个主的。可做嫂子的到底不比父母长辈,这人家儿选得好,是她应当应分,选得不好,她可要落天大的埋怨。” “二嫂又怕你害羞,想着若是我也在,你也能松快些。你若是有自己的打算,你就说说,二嫂也好照样子给你挑人家,再有老太太和爹点了头,大伙儿都乐得省心。” 金子怡一脸的不可置信:“真是这么回事儿?” “四妹妹信不过你二嫂?” 韩素芬轻笑道。 “蔡姨太太之前找过我几次了,她的意思是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总得给你找个家财万贯的女婿。我也不怕四妹妹不爱听,就算你的亲事轮不到你自己挑三拣四,也不能全听她的不是?” “能跟咱们金家攀亲的,自也都不缺钱使,家里有钱没钱还能算做一个标准么。” 韩素芬话头微微一顿,打量着金子怡的神色。 见金子怡并没有什么不快,方才缓缓接着上面的话头儿道:“话说回来,家财万贯当然是好的,可是那人的人品如何,相貌如何,年纪是否相当,家里上上下下是好相处还是难相与,总得都打听全了不是?” 韩素芬的话儿虽然说了一半藏了一半,金子怡心里却明白,二嫂这是拐弯抹角告诉她,她娘只不过是想把闺女卖个好价钱,根本就不在意对方什么人品相貌。 她娘难道不懂么,把姑娘嫁人并不等同与卖姑娘,人家就是再有钱,也不会因为娶了你们家姑娘,就把金山银山都搬来岳家啊。就算都能搬来,轮得到她娘这个姨太太分一杯羹么? 见金子怡憋红了脸也不说话,韩素芬笑道:“蔡姨太太也是好意。四妹妹是她的独女,她也愿意你嫁了人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金子怡慌了神:“二嫂您千万别听她的,她懂什么呀!什么锦衣玉食,都不如夫妻和睦……” 话没说完,才褪去的红晕又飞了一脸,只不过跟方才那种恼羞不同,眼下这是真害羞了。 “好!” 韩素芬抚掌道:“有四妹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一直都跟蔡姨太太说,我好歹要问过四妹妹的心思才好做主,果真问对了。” 金子怡略带感激的偷瞧着韩素芬。这个二嫂进门有五六年了吧,怎么好像才认识一样?也怪她,跟谁都不亲不近的。 二嫂这是真拿她当亲人看待,才会问问她自己有没有主张。若换个人,保不齐也就顺着她娘的意思,随便找一家算了。 话说得好听,说是婚事得老太太和爹点头。可老太太年岁大了,爹又忙着生意,哪有空闲查考对方,还不都交给二嫂打听去?只要那人家里有钱,她娘不哭不闹,什么样的亲事也都成了…… 想到这儿,金子怡不禁打了个冷战。她一直装胆小装憨厚老实,怎么装着装着就成了真胆小了?跟当家少奶奶都不爱打交道,差点酿成大错…… 女子的婚事可不比别的,一个不小心就万劫不复啊。当年大伯母费了多大的心思,东打听西探究的才把大姐嫁到了上海,结果又是如何。 若二嫂把表面架势端得十足,大张旗鼓的给她定了亲事,老太太和爹都说好,她娘也说不错,最后却落得跟大姐初婚时差不多,她敢埋怨谁?还不跟大姐一样,任谁都是说她不争气,并怪不到别人头上? 金子怡把心一横,问金熙道:“六妹妹,蕴芳的那个张启贤……定了亲事没有?” 金熙一愣。金子怡竟然有这种气魄?她本以为,金子怡和蔡姨太太相差无几,只不过女儿比娘要求的还要多些,除了家财还要夫妻和睦,看来之前还是小看了她呢。 “他老家的父母倒给他说过两个,可都被他回了。他家乡的女子都没大念过书,就算识几个字也不是正经学堂里出来的,他父母都觉得那两个女子本就配不上他,也就没坚持。”金熙笑着给金子怡学说。 韩素芬却听出了些门道儿。难道这四小姑子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却听金熙给她简单的说了说,说是金家的姐妹几个跟方卓文和张启贤一同去西山看过红叶,再看金子怡一脸羞红,韩素芬更加明了。 “不如我托你三姐夫给你旁敲侧击一番?”韩素芬半玩笑半认真的问金子怡。 其实这事儿交给金子琳去做才是最稳妥的。哪有岳家麻烦姑爷去给小姨子说亲的?可金子琳马上要临产了,能叫她闲一闲就不劳动她为好。方卓文为了妻子和没出世的儿子着想,想必也是极愿意担这付担子。 金子怡轻呼:“叫三姐夫做这事儿?这合适么?” 金熙笑:“三姐夫巴不得呢。张启贤和他本就是一块儿留洋的同窗好友,两人又一起把蕴芳一点点运作成现在这般,说是亲如兄弟也不为过。如今他马上就要当爹了,张启贤还没着落,他也操心呢。” 金熙这话倒使韩素芬下定了决心。方才不过是半玩笑的想了想,叫方卓文也做回媒人,如今想来,也许只有方卓文出马,才能万无一失。 若去探话儿的是金子琳,张启贤就算是不愿意,也不好摇头说不。可换成方卓文就不一样了,不管乐意不乐意,嘎嘣利落脆一句话,成就成,不成也不耽误她们这边一点工夫。 金子怡又羞又喜。从打西山看红叶归来,一转眼已经一年多了。这些日子里,蕴芳日化厂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她可都看在眼里喜在心中。 当年不敢跟张启贤表露一丝情意,怕他养活不起她是一,更怕他做事没长性没魄力是二。尤其是当时有三姐那一对儿那么一比,平白显得她低了金子琳一等。 如今看来,虽说蕴芳不过只有张启贤三成红利,只要他能帮着三姐夫把这事儿长久的做下去,小两口儿不愁衣食,日子越过越好,她还求什么?三姐又早都成了婚,也没了可比性,她心里舒坦多了…… 心头儿的主意愈加定了,金子怡跟韩素芬道:“二嫂,我娘那边有我呢,你放心吧。若我娘不听我的,还是不依不饶的缠着你,你只管拿出当家少奶奶的气势来,我不怨你。” “瞧四妹妹这话儿说的。再亲不过母女,蔡姨也愿意你过得好不是?四妹妹只要好好跟蔡姨聊一聊,再给她说说张启贤的好处,她能不依么?”韩素芬温言软语的劝金子怡。 “他的父母远在乡下,又有长兄跟他父母一起过日子,你若嫁了他,不过是每月寄些钱回去罢了,不比嫁进当地的大户人家轻松许多?他在蕴芳拿着几成红利,听着是不多,可仔细算算,比些正经东家赚得少么?” “你们姐妹几个的嫁妆又都是一般儿多的,就算二太太给你三姐姐留下了一些私房添妆,又能比你多上几分?二太太的私房,你三个哥哥弟弟也都分了一份呢,到得你三姐手里的,不过是四份里的一份。” 金子怡含着眼泪点头:“谢谢二嫂,也谢谢六妹妹了……” 她本以为,她对张启贤的那份情意是一定会无疾而终的了。就像当年二姐姐金子晴出嫁前,再念念不忘覃家二少爷覃慕天,又能如何。 如今看来,她却比二姐姐有福呢。若她不是托生在二房,她的亲娘换做是大房的姨太太,保不齐也早像二姐姐一样、被大太太嫁到外地去了。 从家书里头看,二姐姐如今过得是不错,可出嫁这么多年,她都没回过京城呢,二姐姐想她亲娘不想? “可是,可是,万一他不愿意怎么办?”金子怡突然想到,亲事可不是她们姑嫂几个一厢情愿的事儿。 金熙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只要他不明说他不愿,你也学三姐姐呀。” 金子怡都忘了这是她今儿第几次红脸了:“小熙你……你叫我跟他自由恋爱?” “自由恋爱有什么不好,大哥和现在的大嫂,我和你二哥,你大姐大姐夫和你三姐三姐夫,哪个不是自由恋爱的?”韩素芬温婉又坚定的对金子怡笑着鼓励。 随即又转头笑对金熙道:“你呢六妹妹,这回别指望还有两个姐姐挡在头里了,你也该抓紧了!” ╭(╯3╰)╮(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喜翠姑娘(加更) 金子琳和方卓文的长子方令恺办百岁儿喜宴的时候,已是第二年的春暖花开时节。 金家老太太坐在首席上跟方家老太爷笑语晏晏,依旧不忘时不时的看一眼金子音。 这个丫头如今是换了性子了?竟然怎么瞧都是实打实的高兴模样儿,跟她几个妹妹聊得这叫一个欢实——金子音过去的小性儿,老太太心里一清二楚,也怪不得今儿觉得不对劲。 等宴席结束回了多福巷金宅,金熙笑着给老太太和大太太道了喜,大伙儿这才知道,金子音也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 “这孩子,有孕是好事啊,何苦还瞒着掖着的,连她亲娘亲祖母都不告诉?”大太太的话语虽是埋怨,神色却很欣慰,“子音这是真懂事啦,不在她小叔子的儿子办百岁儿时显摆自己那点事儿,做得正对呢。” 老太太更是在心里把头点了又点。有的姑娘家,还就得嫁了人做了娘才长得大啊。这俗话说的好,人逢喜事精神爽,子音丫头有了身孕,就再也不只把眼睛盯在自家人身上吃干醋了。 金熙心里却嘀咕道,方重天啊方重天,还算你有良心。若这大姐夫是个油盐不进的,金子音还不得半疯了啊,明明自己身体没毛病,嫁了一个生不出,再嫁一个还是生不出…… 这之前她也想过,是不是她把大姐夫想得太黑暗了。可自从那次含含糊糊点了他一句以后,方重天每次见她都不甚得劲儿的模样,甚至还有次跟她道了个莫名的歉,这不就是变相的承认了? 唉,真是搞不懂这夫妻间到底该如何相处。找个对眼儿的人也许很容易,可若要融洽的跟那人过上一辈子,真是难啊。尤其像金子音这样的,就连子嗣都要丈夫赏赐,处处仰其鼻息,这日子过得什么劲儿? 再想到金子怡和金子明的婚事都正经定了下来,只等今年秋天依次出嫁了,金熙心里不由一阵发寒。以前老太太和爹娘并不催促她,会不会是因为两个姐姐的婚事还未定?她今年可是二十有一了…… 金熙想到这儿,便想着赶紧找个什么借口出去一趟才好。恰在此时,电话铃响了。她一边祈祷说最好是找她的,一边快步上前拿起话筒。 是白松涛打来的,笑说小熙多亏你在。金熙忙问白二哥找我有要紧事儿是怎么的,白松涛道:“慕盈前些天孕吐很严重,什么都吃不下,这几天好多了,说是想吃你园子里养的鸡,又不好意思跟你讲……” 金熙笑:“她怎么跟我还客气上了?你不用管了,我这就去一趟花圃给她抓去,然后我去看她。她是在娘家呢还是在你们自己家里?” 得知覃慕盈在内务部街覃家小住呢,金熙心里有些含糊。冬天时去看过小秋子一趟,就再也没往覃家去过,再见覃家人,连招呼都不知道该如何打了吧…… “小熙呀,抓鸡就多抓两只,佳期也有了身孕,我可怕你抓少了不够她们姑嫂两个吃。”白松涛故意搞笑,将金熙逗得一阵傻乐。 挂了电话,金熙就跟老太太说得去花圃一趟:“……晚饭可能不回来吃了,我从花圃直接去覃家。” 老太太有些不高兴。覃家四小子当了兵,五少爷也早娶了妻,下面那个老六还小呢,总往他们家跑作甚?难不成这丫头傻掉了,早之前死活儿不想嫁给覃老四,如今却、却对那小子念念不忘起来? 就算不是这么回事儿,就更不该总朝覃家去了。总来总往的那些人家儿,谁不知道当初那点事儿?如今覃老四不在家,六丫头还总往覃家跑,若被有心人抓着不放,故意扭曲几句传出去,还要不要说亲事啦? 金熙才不管老太太到底怎么想,反正想的话儿又没跟她说出来,她只管装傻。朝二嫂韩素芬抛个你替我解释解释的眼神,金熙就离了老太太的堂屋。 花圃里如今热闹极了。冬天时回去的路川和小武军,不过在射马岭住了七八天就被孙大炮赶了回来,回来时又带回了三个十来岁儿的半大孩子,全是射马岭上叔叔伯伯的儿子。 若不是金熙老早就叫果东明帮着买了个小院儿,又在西山草药园子里建了新房,恐怕住都没地儿住了。 “大当家的说,你们几个小崽子不是杞人忧天是什么?就算你们不把我这个大当家放在眼里,你们这些叔伯都是吃干饭的?用得着你们几个小崽子回来护着我们么!”小武军笑着给金熙转述她舅舅孙大炮的话。 路川也说:“小熙姐姐啊,咱们当初可是只顾担心家里、都把武军师夫人给忘了呢。她原来可是玉瓮山大当家的紫云飞啊,带到射马岭入伙的弟兄们就有三百多号人不说,枪也有一百多杆。” “再加上咱们家那些叔叔伯伯哥哥们,整个东北哪里还有比咱们射马岭更兵强马壮的绺子?别的绺子都不怕死么,敢去招惹射马岭?” 金熙当时只顾嘿嘿傻笑了。傻笑过后又教训几个家伙:“这就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懂不懂?若不叫你们回家看过,只看他们的来信,别说我不放心了,你们也不放心不是?” “你们别瞧着大当家的话说得糙,你们都这么懂事,知道惦记家里,他心里不定多欣慰!” 路川和小武军齐齐点头:“可不是怎么的,大当家的虽然是骂着吼着说的那些话,脸上可全是笑呢,嘴都笑得咧到后脑勺儿去了。” 这俩家伙从东北回来时,不单单带回来三个半大小子,还带回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叫张喜翠——孙大炮当初给孙廷栋找下的未婚媳妇,就是张喜翠了。 金熙当初送路川两人去坐火车时,便把一封信交给了他们,再三嘱咐一定要亲自交到舅舅手里。那信里就是商量张喜翠的事儿,说是与其催着逼着廷栋表哥娶妻,不如先叫两人认识认识,看看能否日久生情。 张喜翠没爹没娘,从小跟着叔叔婶婶长大。姑娘的婚事既然定下了,她婶婶是巴不得赶紧把她打发出家门,根本也不在意到底办没办婚礼。 当今世上有两种人,对规矩礼节神马的不甚在意。一种是开明的洋派,讲究个自由恋爱自由生活,一种就是张喜翠的叔叔婶婶这种人了,只要少了张嘴就能省出一口饭,何况是拿着个大姑娘换上几十块上百块,什么规矩能当钱用当饭吃? 于是张喜翠也就背着个瘦得可怜的小包袱,顺理成章的跟着来了京城。 孙廷栋当时极为愤怒。好在喜翠姑娘极是懂事又能干:“只要有我一口饭吃,我什么活儿都能干,廷栋哥你娶我不娶我都不要紧,只要别撵我走……” 自从张喜翠来了花圃,花圃所在的村子里的妇人们就不大高兴了。这喜翠姑娘也实在太能干了些,需要雇短工插扦移苗的时候,都比以往少雇两个了,她这不是在别人嘴里抢食儿么。 金熙开着车朝花圃去的路上,想起张喜翠来还会心的翘起了嘴角。谁说女子只有赚很多很多钱才可以不依赖男人的,喜翠赚得倒不多,可她能干啊,她凭着自己的一双手和满身力气养活自己,根本就不缠着表哥娶她呢。 金熙也想过,这么做是不是对喜翠不大公平。既然是舅舅做主给两人说了亲事,就不该再叫喜翠这么不明不白的卖力气,总该催着表哥给人家一个名分。 可是表哥那驴脾气,能对喜翠好么。与其稀里糊涂的嫁给他,还不如这么清清白白的。能日久生情终成眷属当然好,不能成也没什么损失,村子里的好小伙子也有得是,何必叫喜翠在孙廷栋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喜翠姐,这是给你和华彩买的花布。”金熙停车进了花圃,就看见张喜翠一脸笑容的迎过来,忙把手里的小包递给她。 张喜翠接过那小包,嘴角的梨涡儿都漾着笑:“又给我花钱买东西干啥,你开春时给我做的那两身儿新衣裳,都没下过水呢。” “花一样的姑娘不就是得好好打扮打扮。天儿渐渐暖和了,你那两身儿还是夹衣不是,得做单衣了呢。”金熙笑道。 其实张喜翠比她小,今年满打满算才十八岁。金熙一边称呼她喜翠姐,一边像对个妹子似的对待她,总想两头儿都顾上——等孙廷栋那个倔驴转性子不是太容易,万一喜翠姐变不成嫂子,真当妹子处也好。 “你是不是特烦我啊,烦我你就明说,就算射马岭用不上我,好歹也是我的家,我背着包袱回家去。”孙廷栋第一次见到张喜翠时,就把金熙扯到一边,瞪眼道。 “想回去也成啊,把喜翠姐带上!”金熙的眼睛瞪得比孙廷栋还圆,“我告诉你孙廷栋,你是不识好人心!我若不叫人把她接来,用不了半个月,舅舅就来抓你回去逼你拜堂你信不信!” “如今她人来了,你给我好好处。处得出来你就娶她,处不出来我养着她,我给她置嫁妆嫁个好人家儿。只是不许你对她横鼻子立眼睛,半次也不行!” 孙廷栋当时就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死活不起来了。这个表妹,可比他娘和姑妈都难对付! 他娘是一概温柔软语的劝;他姑妈是跟他爹一样的人儿,一概把手一挥、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可这个表妹,是什么招数全都用啊,那小心眼子是一套加一套的,根本就弄不懂她的路数,怎么对付? ***不花钱的字数*** 眼镜坏了。某只拿着去给修,顺路配一个备用的。 于是花儿也出不了屋干不了活儿,就猫在家里,顶着一双朦胧的眼睛码了章加更。 这章节名字标题党了哈,喜翠姑娘,像不像某个楼里院里出来的? 本来想叫“相处的艺术”。可是相处没有艺术。就胡乱弄了个名字放上去了,取名无能,章节名,人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金熙接过华彩递来的两只篮子,那里头是华彩和喜翠才抓来、又麻利杀好的几只鸡:“两只送到方家,两只提回金家,另外四只送到覃家。唉,多亏天气还凉快,要不然不等我送到地方,就都臭了。” “等天气热了再想吃鸡,就先别杀呗,直接送活的。唉呀妈呀,那样小熙姐姐的车里还不得鸡飞狗跳的。”华彩调皮的说道。 喜翠捂着嘴笑。金熙也琢磨出来一些味道,追着华彩就拧她胳膊:“好你个华丫头,敢说我车里鸡飞狗跳,你说谁是狗?” “小熙姐姐饶了我吧,是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华彩拼命求饶,随即高喊道:“萧少爷您来了?快屋里坐!” “你别给我打马虎眼,萧炎哪有空儿往这里跑,你个小骗子!”金熙依旧不依不饶。 “小熙!”喜翠怯生生低喊:“真是萧少爷来了呢。” 金熙的身子明显一顿,缓缓转过头来一瞧,哪儿有萧炎的影子,不禁又怒又笑的指着喜翠:“你也跟她们学坏啦!” 喜翠紧着摆手说我哪里敢骗你,又指大门外头:“你瞧啊,那不是萧少爷的汽车么?” “不是前两天才带着卡车去西山收了草药走了,怎么今儿又跑这里来了?”金熙忙把篮子递给华彩:“先拿着放到通风的小库房里去吧,我去问问他来做什么。” 华彩撇嘴:“人家不来吧,盼着人家来;人家来了吧,又假装不欢迎……” 金熙轻斥道:“不许胡说,这玩笑也是乱开的?若真叫人家听见了,还以为你小熙姐姐如何如何了呢。我是盼着他来,难道你们不盼,他哪次来不是送好消息外加送钱来的?” 华彩不吭声了。看着金熙离去的背影,她轻轻咬着嘴唇陷入沉思。 她就不明白了,小熙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婷真才去上海上了几天学啊,都急火火的交了一个男朋友,说与其多上几年学后变成老姑娘,不如早点儿下手。小熙姐姐比婷真还大三岁呢,怎么就愣是不着急终身大事? 若搁到老家东北,小熙姐姐这年纪,早都当了娘了……要不要趁着萧少爷又来,给这两人制造个什么机会?小熙姐姐不是常说么,很多人都说什么抓住机会,其实不是的,机会是自己创造出来的。 华彩一把抓过喜翠来,附在她耳边叽叽咕咕说起话来。喜翠紧着摇头皱眉,“不行,真不行,我看不好。” 为什么不行?华彩撅着小嘴儿不高兴。喜翠又皱了皱眉,俊俏的小脸儿攒成一团:“这么大一个花圃儿,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把小熙和萧少爷反锁在屋子里?小熙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何况她还能跳窗户出来呢,等她跳出来,不追着你打断你的腿儿啊?” 华彩笑:“只要她能跟萧少爷成了,打断我的腿儿我也认了。” “不行,你不许胡闹。你当她是咱们这些山野里长大的孩子呢?金家顶着那么大一个名头儿,哪里能容自家的姑娘出这么一桩事儿?就算萧少爷娶了她,两人儿心里都不舒服,日子能过得好么?”喜翠依旧不依。 这倒真是个问题,华彩听了喜翠这些话,也为难起来。喜翠见她终于老实了,赶紧扔了一句你不许胡来,我去给他们泡茶去,扭头就朝厨房走去。 而金熙迎上走进门来的萧炎,已经将他引进后排房子的大客厅里坐下了。萧炎的眉头一直都不曾打开,这是有什么烦心事儿?金熙犹豫了犹豫,到底还是开口相询:“萧三哥怎么了?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 萧炎先叹后笑——他只顾得自己那点儿烦心事了,全然没想着脸上都给带了出来:“是不大高兴,就想到你这儿来看看花草讨杯好茶吃,也算解解心宽。不过你放心,不是前线的战事不顺,是我自己一点私事儿。” “小熙你说,什么叫做孝道?我怎么突然就弄不懂了,难道孝道就是要对父母百依百顺么?” 金熙险些笑出了声儿:“不会吧,现在世道儿这么开化了,孝道还能总停留在那老说法儿上?就说我们家老太太吧,我整天跟她拧着来呢,她还是说我挺孝顺的。” 萧炎微笑:“你有个好祖母啊。我祖父其实也很开明,可不知我那爹娘怎么倒比老人们还冥顽不化不可理喻……” 能叫萧炎对他父母说出“冥顽不化” 和“不可理喻”这种词儿来,看样子他心里火气还不小呢。可他不说到底是为什么,她又不好问。 “萧军长远在军中,不能在父母膝下尽孝,萧三哥又远在京城这边做药厂,萧老爷萧太太无论如何都会惦记你们,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金熙低声道。 萧炎轻叹一声。若爹娘真只为了叫他回去承欢膝下那还好了。大哥成婚时都二十七了,二哥成婚时也是二十有五,怎么到他这里,他还有大半年才满二十五岁,爹娘就说死说活的也要叫他回去成亲?他才回了封信说那事儿不急,就打电话来骂他不孝? 喜翠低眉顺眼的把茶和热水壶送进来,悄无声息的又出了门。萧炎瞧见喜翠,眼神不由一亮。 记得廷钧说过,这姑娘是廷栋的未婚妻子?说是廷栋的父亲给他在老家定了亲事,他却说啥不同意娶个不认不识的,家里也只能叫这姑娘来跟他处上一阵子……若没记错,应该是这么回事儿。 可是,孙廷栋这做法放在他萧炎身上也不一定合适吧?他爹娘想说给他的姑娘,哪有喜翠这么好打发?一样的事儿,孙廷栋做了就是缓兵之计,他照葫芦画瓢做了,那就得被赖上了……一辈子都别想甩掉。 再想起他接到家信,迷迷糊糊就跑来了花圃,萧炎不禁糊涂了。过去也有过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可他不是一头钻进实验室跟技师们打成一片,就是独自去爬爬山,今儿怎么却跑到这儿来了? “萧三哥喝茶。”金熙本不欲打断萧炎的沉思,可茶水泡久了太苦口。 萧炎捧起茶杯,看了金熙一眼又一眼。难道说,他自己根本都未觉察,就悄然的喜欢上眼前这个女孩子了?嗯,若是真的,他的眼光倒也不错……至少在他见过的女子里,小熙算是拔尖儿的了,喜欢上她也很正常不是? 金熙被萧炎看毛了,红了脸又想甩他两句,转瞬又按捺住了,“怎么,是今儿这个茶不合口味?” 萧炎摇头,依旧那么大胆的瞧她:“小熙,你家里……给你定亲了没有?” 这人明知顾问吧,金熙有些恼。若是才认识的,问问这话也就罢了,一转眼也认识了快一年,合作也有大半年都多了,今儿竟然问起这个来! 咦,难不成他也是被家里逼着定亲呢?看他从打方才来了花圃,一直都愁眉苦脸的样儿,倒像极了她当初被老太太逼着跟覃慕枫如何如何那阵子。 金熙低了头不敢再看他,声音小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没有……” 心里大槌擂鼓似的通通跳个不停。饶是她情商再低,对感情这种事儿再迟钝再抗拒,她也明白萧炎这是怎么了。她想逃,又站不起来。 “小熙!” 萧炎的眼睛异常明亮,“你听我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高兴么?我跟你说,我爹娘催我赶紧成亲呢……” “萧三哥!”金熙一脸的恼羞唤停了他。 她之所以羞恼,并不是因为他说的这些话,毕竟他好像还没说出什么重点。而是因为他那盯着她不放的、越来越明亮的眼神,令她有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她也真不敢想,萧炎接下来要说出什么话。不是每个男人都像覃慕枫,打死都不愿把一个“我喜欢你” 说出口。就连表哥孙廷栋,对她表达的都比覃慕枫多得多…… 何况眼前这个男子,一直都在用这种明亮得烫人的目光看她?再不制止他,真不知他要说出什么来。她这个总叫嚣着要独身的,该如何应对呢? “这个茶冷了,我去拿热水瓶。”金熙不容萧炎分说,扔下一句话扭身就朝外跑。 喜翠刚才进来送茶来,不是连着热水瓶一起拿进来了么?萧炎才想喊住金熙说热水瓶就在这儿,又想起他方才可能是太唐突了,她不过是找个借口出去躲一躲,也就慌忙闭了口。 金熙神色恍惚的出了门,都忘了脚下有几个大高台阶。等她纳过闷来,迈出去的右脚已经踩空了,人也像个沉重的口袋一样朝台阶下栽去。 不等她努力调整下姿势,想着即便摔倒也别摔得太厉害,右手边却有一个身影飞快的跑过来,好巧不巧的便重重撞在她右肋上。 金熙痛得紧吸了几口凉气,随即便与那影子一同跌在地上滚成一团。 “哎呀我的脑袋,流血啦!”那跟金熙一起摔倒的孩子摸了摸被她肩膀压在地上的头,再看手上有了血迹,喊声便带了哭音——这孩子叫孙廷杰,就是冬天时小武军和路川带回来的一个孙家族亲。 金熙听这孩子喊脑袋都流血了,便挣扎着想站起来。谁知右脚竟然吃不了劲儿,才半蹲起来又不由自主的摔倒在地上,又把那孩子压得一阵鬼哭狼嚎。 “小熙,小熙你怎么了?” 萧炎匆匆冲出来,三两步就跑到金熙身边,不容她回答便伸出手来揽住她、一把就将她横抱起来…… ╭(╯3╰)╮ 有个国外的心理学家写了本书,说,人的前世今生就像个连续剧。这一世身边的人,前世也都在你身边出现过,只不过,因为两世的身份不同,谁也认不出谁来~~ 嗯,如果某人对某人动了情,却没有足够的理由,也许就是这个缘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躲不掉了 金熙的脸蛋儿红得能滴出血来,轻捶萧炎的肩膀:“你、你把我放下,我就是扭了一下脚而已。” 孙廷杰也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听小熙姐姐说她扭了脚,顾不得再唤脑袋好疼,扑过来就撕巴萧炎,一边捶他的胳膊一边喊道:“我姐姐叫你放下她,你就赶紧放下,听见没有?小熙姐姐你快下来,叫我看看你的脚咋样了?” 萧炎的脸也腾地红透。刚才这是怎么了,为何不容分说就把金熙从地上抱了起来?说得好听这叫情不自已,说难听了这不是趁人之危赚便宜么? 想是这么想,他却还是把金熙抱得紧紧的,又低声劝孙廷杰:“这可是院子里呢,我把你小熙姐姐放到地上坐着啊?这样吧,我把她抱到屋子里扶她坐下。” “你呢赶紧喊他们别人过来,打些水给你小熙姐姐洗洗手擦擦脸,再瞧瞧伤了哪儿也不迟。” “还有你自己,也是灰头土脸儿的模样,赶紧去洗干净了,头上那个伤口得赶紧上些药才是。” 孙廷杰到底是个孩子,一想萧少爷说的也对,忙松开不停拉扯萧炎的手。 再一想方才华彩姐姐还教他这个那个呢,怎么小熙姐姐真摔了一跤倒不见她出来。不行,得去把华彩姐姐找到,叫她赶紧打水伺候小熙姐姐洗脸去,谁叫她胡乱出些馊主意来着。 喜翠正在厨房帮着择菜。见孙廷杰一身是土的跑了进来,头上又似乎挂了花,赶紧打小板凳儿上站起来:“这又是怎么了啊,又跑哪里淘气去了?另外两个小子呢,不是又去养殖场捣蛋、拽羊尾巴去了吧?” 从大水缸里舀了瓢水倒进铜盆里,又拎着炉子上坐着的铜壶兑了些热水,喜翠抓住孙廷杰扯到脸盆前,把他那一双脏手按进水里:“好好洗洗,打点儿肥皂。” 孙廷杰一边霍楞水一边叨咕:“华彩姐哪儿去了,喜翠姐你看见她没有?快叫她打点水送大客厅去吧,都怪她给我出的馊主意,把小熙姐姐都撞了个大跟头,脚也崴着了。等她送了水回来,我再找她算账。” 喜翠皱眉,怎么回事儿?赶紧嘱咐孙廷杰:“你只管洗了手在这儿呆会儿,不许再乱跑。你那头上我看了,就擦破一层油皮儿,等我回来给你上些药膏。” 这个华彩,真是不听话!喜翠匆匆朝外走着,心里暗道。那会儿想了个辙说是要把小熙和萧少爷反锁在屋子里,被她驳了,这又指使上了小杰子。 把小熙撞个大跟头,好叫萧少爷英雄救美?那丫头是怎么想的啊,若小熙在院子里被萧少爷拉扯两下,倒还不如锁在屋里那招儿好了…… 金熙被萧炎抱着进屋,又把她放在沙发上靠着,右脚才一沾地,又疼得撕心裂肺。还有右肋、被孙廷杰撞过的地方,不吸气还不觉得如何,一吸气就针扎一样的疼。若换了别家的娇小姐,想必早都呻吟甚至大哭出声了。 “我、我小时候跟祖父学过推拿正骨,小熙你若是不忌讳,我给你瞧瞧呀?”萧炎低声问道。 我有啥忌讳的,方才都被你抱过了,还在乎再被你看看脚丫子么,金熙心里嘀咕着。你要有那会儿那个劲头儿,这会儿也不用问我,拿起我的脚来就看呀。 萧炎见金熙不说话,也不知她这是默许了,还是生气了。这可如何是好?若只是扭了下、并没伤到筋骨,越早把淤血揉开越好,否则一会儿就得肿起来呢。若是伤了筋骨呢,也得赶紧去医院瞧瞧才是。 走到金熙跟前蹲下,萧炎一把抓住她的右脚,慢慢放在自己腿上,轻柔的摇晃两下,“两边的脚踝疼不疼?” 金熙摇头,似乎不是踝骨的毛病,好像是外侧踝骨下面,靠近脚后跟那里。就像穿高跟鞋崴了脚的感觉。 萧炎抿了抿唇,抬头问她:“把鞋和袜子都脱了吧?你这里应该还有我之前拿来的红花油,若只是轻微扭伤,揉一揉就行了。” “把华彩和喜翠她们喊来吧?华彩会武艺,手劲儿也大……”金熙嗫喏的商量萧炎。 若只有她和萧炎两人守在这间屋子里,她又脱掉袜子光着脚叫他给揉扭伤,别说是这个年代了,就算放到前世去,两人之间往后也再难平淡相处了吧? 就算不能平淡相处,非得弄出个说法儿来,也不能这么偷偷摸摸的啊。正大光明的相处,总比叫人猜测到底是谁勾引了谁强得多。 金熙心里十分的凌乱…… 萧炎却笑着摇头道:“不是手劲儿大就一定是好的,得顺着扭伤的肌理一点点捋开揉开才是。要不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喊她们给你打些水来,先把手脸洗洗。” “小杰子那孩子去喊人,也不知喊道哪里去了,不会自己抱着头找地方哭去了吧?还是我跑一趟吧。” 萧炎哪里知道,小杰子是喊了人,叫喜翠去喊的。而喜翠出了厨房就四处找华彩,这会儿正发现华彩躲在一棵树后头捂着嘴笑呢——那棵树离着后排房子最近,稍稍探出头去就能看见房门前的空地儿。 “你还笑你还笑!”喜翠走过去就拧了华彩一把:“是你出的馊主意不是?小杰子的脑袋上磕破了核桃大的一片,小熙也崴了脚,你却在这里偷着捡乐儿!” “嘘!”华彩一把拉过喜翠,俯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你说,喜翠姐,这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儿?” 喜翠眨巴眨巴眼,又寻思了半晌,方才摇头道:“你还是别自顾自高兴了,小熙的脚还不知道伤成什么样儿呢。亏你想得出来啊,若是她的脚伤得厉害,回头再成了瘸子,你不是害了她?” 见华彩还不以为然,喜翠叹气:“那你先在这儿自己乐吧,我去给小熙送进些水去。小杰子摔了一身的土,她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回来!” 华彩一把拉住喜翠:“叫她们俩单独相处一会儿不好么?刚才我一直远远地看着呢,觉得没啥大事儿,等会儿再进去也使得。” “若小熙姐姐真伤得厉害,萧少爷早都开着车送她去医院了。” 喜翠不听她的:“亏你说得出来。叫小熙灰头土脸的去医院,你敢想、萧少爷还不敢做呢。在园子里好歹都是咱们自家人,出去可满街都是外人儿呢……” “你也别在这儿守着了,小杰子磕破了脑袋,说到底是怪你,你去给他抹些药膏去,别等回头化了脓,廷栋哥知道了就得骂死你。” 华彩一咧嘴,因为她最怕孙廷栋了。金熙虽然很厉害,却绝不跟她们几个女孩儿使,只对着一群调皮捣蛋的小子连打带骂。 可就算小熙姐姐不跟她们使厉害,若等知道了方才那事儿是她鼓捣的,会不会就生气不理她了? 不管啦,若真能帮着小熙姐姐拿下萧炎少爷,就算小熙姐姐打死她华彩,她也认了。 廷栋哥不喜欢萧炎少爷,那是他狗眼不识金镶玉。喜翠姐又俊又能干,他都不要不是吗。除了他这个眼瞎的,廷钧哥和小武军还有路川,两个姑姥姥和老黑大哥她娘,哪个不说萧炎少爷好? 再说了,就算廷钧哥说覃四少也挺好,可他不是当兵去了么。谁知道他哪个猴年马月才回得来? 金家的四姑娘五姑娘都要嫁人了呢,她可不愿看着小熙姐姐一点点变成老姑娘,等到了两个姑姥姥那个年纪还是孤零零一个人儿…… 喜翠拎着水端着盆进了屋,萧炎并没在。金熙也纳闷:“萧三哥不是去喊你们了?你没遇上他?” 喜翠摇头,也不敢说别的。万一不小心把华彩背后鼓捣的事儿说漏了嘴,往后兄弟姐妹间还怎么相处呢。倒了热水帮金熙擦了手脸,正端着盆要出去泼脏水,萧炎也回来了。 “喜翠啊,再麻烦你打些冰凉的井水来,用冷毛巾给小熙敷一敷脚脖子吧。敷一会儿好擦红花油。”萧炎正纳闷怎么转了一圈只瞧见小杰子和做饭的老妈子,原来喜翠已经来了——华彩远远的看见他的身影,已经找地方藏了。 “不是得用热水敷才好?”喜翠疑惑的问。 “这不是才伤了么,还是冷水好,明天开始就可以用热水了。”萧炎给喜翠解释:“才扭伤的地方,越是遇热越爱淤血。” 喜翠似懂非懂的点头,出去泼了脏水又去井边打凉水。萧炎问过金熙红花油应该放在哪儿,便翻箱倒柜的找起来,一点儿都不见外的模样,令金熙又想笑又想哭。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呢,就算萧炎人不错,慢慢相处等着日久生情不好么,好不好的出了这么一桩事儿,一下子就躲不掉说不清了。 才认识萧炎的时候,她在心里惊叹过,这人真像穆昊禹。不是模样像,而是脾气秉性像,一样的温文尔雅,一样的爱草爱树爱钻研爱鼓捣外带热爱大自然,简简单单随随便便的一件小事儿,也能干得热火朝天。 可是这样的人,她看不透呀。又不像覃慕枫那种令人看不透——覃慕枫是把自己包裹起来、只做不说,日子久了了解得多了,就不再觉得他陌生;而萧炎和穆昊禹这样的男人,他永远都在做你喜欢的事儿,说你喜欢的话,而你竟然不知道,他们不喜欢什么……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金熙一边低呼,一边伸手去夺萧炎手里的红花油。 萧炎瞟了眼低头要把凉水端走的喜翠,一把就将金熙的手连着红花油一起、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走错路了 金熙那揉过红花油的脚,依然肿得像个小馒头——这一下儿崴得不轻,萧炎说,至少要有六七天下不得地了。 “你、你把喜翠和华彩喊来,叫她俩把我扶进屋里去吧,再把那个红花油给我。我右肋这里被小杰子撞得生疼,得进去揉一揉。”金熙低着头跟萧炎说道。再叫他萧三哥,似乎叫不出口了,只得你你的称呼。 萧炎却不在意什么称呼,只急切的问:“你确定只是揉一下就行了?不如我还是带你去看大夫吧?若万一是骨头有些错位,揉不好反倒揉坏了都是可能的。” 崴了脚他还能生拉硬拽的给揉一揉,肋骨……还是算了吧。 金熙摆手:“我先进去瞧瞧再说,若是碰都碰不得,我就不乱下手,再去看病也不迟。” 萧炎一想也对,才要迈步出去找喜翠两人,喜翠已经拽着华彩进了门。听金熙说要进屋看看肋上的伤,华彩有些傻。 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儿大发了?再一瞧那金熙平放在沙发上、肿成小馒头的脚踝,华彩这叫一个悔,怪不得方才喜翠跟她翻了脸。 “我来背小熙姐姐吧。”华彩急切的想将功折罪,走上前蹲在地上把后背亮给金熙。 萧炎把手里的红花油递给喜翠,哪里还好意思跟进去,便自在沙发上坐了,心急如焚的盼着里头的人早些说声没大事儿。 金熙被华彩和喜翠两人背着抬着弄到床上,靠着被垛坐稳,撩开衣裳还不等自己看清楚,那两人皆吸了口冷气——她那右肋下,赫然拳头大的一片青紫。 “小杰子的脑袋还真硬,莫不是练过铁头功的?”金熙一边笑说着,一边轻轻按到了那片青紫上,随即就是一咧嘴。 其实她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伤都不曾少受。就算不是对抗,一个人初练功夫时也常有抻到扭到的时候,小小皮外伤似乎都不算个事儿。何况她才穿来时,可是带着一身的伤在床上躺了几个月。 可自从功夫学得差不多了之后,金熙已经是很久都没受过伤了,当然,这说的只是今生。谁知今儿却在自家门口翻了船。 喜翠把红花油递给金熙,“能行么,不行还是去城里的洋医院瞧瞧吧?万一伤了骨头,可是越揉越重啊。” 华彩都要哭了。这会儿还能怪小杰子时机抓得不好么?虽说若换了她,她也许会等到小熙姐姐下了台阶之后再冲过去,可事儿都摆在跟前了,再说那个还有什么用?归了包堆还不就是她这个罪魁祸首鼓捣的? 金熙把红花油倒在手心里,缓缓揉着肋骨上的瘀伤。才被撞了时那种针扎般的痛楚已经好多了,可每揉一下都有种刀割样的疼,比针扎还难受十分。 骨头并没有断开翘起来的感觉,她摸得出来,否则也不敢乱下手。可这痛楚这么强烈,会不会是骨裂啊? 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医生吧?她虽然不是那种很虚惊的娇小姐,可也得惜命不是么,就算小伤小病要不了命,拖延了最好的就医时机,弄个残废也不好啊。 “喜翠姐你去给表哥打个电话,叫他早些回来,然后替我把那几只鸡送到覃宅去。慕盈害口,就想吃咱们家的鸡呢,我这模样又没法儿送去。”金熙低声商量喜翠。 喜翠走了后,华彩一屁股坐在金熙身边,低低的带着哭音:“小熙姐姐,对不起……” 金熙一顿,停了揉伤的手,侧头笑问华彩:“怎么还说上对不起了?” “我、我想叫小熙姐姐跟萧少爷凑成一对儿,就给小杰子出了个馊主意……我若早知道能把你伤成这样儿,我就不出这主意了,凑什么一对儿啊,只要你好好儿的就行啦。”华彩话音一落,不由哽咽难当。 金熙无奈而笑,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就连这个小丫头片子都担心她成了老姑娘没人要了,难不成她要不嫁人,就得天怒人怨? 再一想,就因了这华丫头的小伎俩,自己就被萧炎莫名的抱了半天,心里那气啊,真是不打一处而来——这怎么想都跟希望中的有差距吧? 说什么要独身一辈子,那其实都是骗鬼的。她可是一直都盼望着水到渠成的那种日久生情呢。如果有一种情愫像个小种子一样,在心里慢慢的破土探头而出,娇羞怯弱的长大,那种感觉会很奇妙吧?如今可倒好,全都泡了汤了…… 唉,也许她这种性子的人,注定就跟那种淡淡生根发芽的情感挨不上边儿。前世是女警,后世是匪女,根本就该嘎嘣利落脆的谈爱说恨,华彩的馊主意才该对她的脾性。 “别哭了!”金熙嗔笑道:“我又没怨你。出去告诉萧炎,晚饭没得吃了,赶紧送我上医院才是正事儿。若大夫说我没大事儿,再回来吃饭也不迟。” “我弄个滑竿儿跟萧少爷一起搭你出去吧?竹竿子都是现成儿的,搭把椅子就成,到了萧少爷的车跟前就好说了。”华彩抹了把眼泪,生怕或背或抱的碰到金熙那伤处。 倒是个好主意,金熙点头。就算背着抱着碰不到她,她也不想再叫萧炎一次性占够她的便宜了。 金熙不是卫道士。她并不觉得被萧炎抱过了,就非他不成了。可既然有了这么一个尴尬的开始,总不能莫名其妙就结束不是? 越是轰轰烈烈的爱,越经不起考验,方才萧炎那些举动,谁知道他是一时冲动还是真情流露?若她也热火一般迎上去,保不齐没两天就没了新鲜劲儿,两人就得一拍两散。 还是慢慢来吧。说什么细水长流缓缓生根,其实还不是她认为老火慢焙味道浓么。 按说爱情这东西,本来是不该事先筹划的,可身为女子再不为自己筹划一二,稀里糊涂就跳了坑,总有有苦说不出的那一天。至少,金熙不想再像前世一样,不理智的投入太多,着实不好回头。 华彩非常麻利的端来把藤椅,先将金熙背出去坐在藤椅上,又跟萧炎一起把竹竿搭好。金熙难得的低眉顺眼坐着,萧炎一眼又一眼的看她,她只当不知道。 而华彩方才把她做的坏事儿交待了,看金熙并没她想象中的那般暴怒,如今也就把那七个吊桶放了下去,又为金熙的伤悬起了另八个。 若真是伤得极严重,可如何是好?萧少爷不会嫌弃小熙姐姐吧?哼,他敢,他敢说一个不字,她就敢杀了他! 萧炎在前头抬着滑竿儿,仍不忘问金熙哪里不舒服,是怎么个不舒服法子。待听金熙说,肋骨那里的伤处有种刀割样的疼痛,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不会是肋骨被撞断了吧? 金熙看不见他的表情,却看得出他的肩和背越绷越紧,心里莫名就有股甜丝丝的味儿弥散开来。 虽说他也整天天南地北的跑原材料谈生意,吃过不少苦,可还没给人当过“轿夫”呢吧。如今看起来又这般在意她的伤,似乎她也真该知足了…… “喜翠姐你别跟着去了,等表哥和廷钧他们回来了找不到人,路川和几个小的又说不清,我怕他们着急。”金熙临上车前嘱咐。 养殖场那边有不少牛羊都到了繁殖期,这些天接二连三的下羔子,路川一直在那边帮着麻老黑忙活呢,方才她受了伤,就紧着嘱咐华彩和喜翠,千万别叫养殖场那边知道。 牛羊产仔也就罢了,麻老黑早都跟兽医们学了一手接生本事,基本上已经算是得心应手。可路川和小武军冬天从东北回来时,还带回了一对种鹿,那母鹿这两天也该生小羔儿了,一点也马虎不得。 听金熙说还惦记着要下羔儿的母鹿,喜翠扑哧笑出了声儿:“自己的伤都不在意,还在乎起来两头小鹿崽子……” 话没说完,喜翠慌忙住了嘴,忐忑的打量着萧炎。这位少爷不会因为小熙这么把生意当个事儿、便觉得小熙不够可爱吧?据说少爷们都爱柔弱的姑娘,并不喜欢风风火火的女子呢。是因为风风火火的女子不好拿捏? 萧炎却笑道:“喜翠说得对,廷栋和廷钧还不够能干么,还用小熙你一句句教?咱们还是赶紧去瞧大夫要紧。” 说得也对。金熙微微红着脸,又说了声别叫他们告诉我家里,等我到医院查过了再说,便搭着华彩的胳膊朝车上挪。 “还是我来吧。”萧炎看不得她单腿蹦的样子,胸腔里似乎有股劲儿攥着他扭着他,心疼得要命。便又想伸手上前抱她上车。 金熙慌慌张张的连着说了好几个你不用管,上半身已经钻进了车里坐下,只差把脚抬进去。萧炎伸出去的手落了空,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儿,嘿嘿傻笑着扭身去开驾驶室的门。 说起来都怪他吧,若不是他贸然的急于想向她表达什么,何至于把她吓得跑了出去,又被小杰子撞了个大跟头?萧炎一边开着车一边胡思乱想道。 再想起大哥说过的先下手为强,他有些茫然。若没造成小熙受伤的后果,当然是对了,可如今再看,先下手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西医根本就不会正骨复位,咱们还是找个中医正骨的诊所吧。”金熙瞧着萧炎拐上了开往威治医院的路,慌忙提醒。 西医正骨是得动刀的,不到万不得已,她可不想挨上一刀! 萧炎笑:“正是带你去找我祖父的一个老朋友,他住的离威治医院不远。再有个两里地就到了,小熙你忍忍痛哈。” 话没说完,已经有汗滴了下来。他这是想什么呢,竟然开着车走错了路……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依依不舍 萧炎祖父的老朋友程之鹤,是个颇有仙风道骨的老头儿。一身粗布衣裳也能穿出飘逸风来,若眼神不那么锐利就好了,金熙暗暗嘀咕。 可是做医生的,眼神若还是迷迷糊糊一点儿都不清明,谁敢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他随便摆弄。 其实金熙还不是怕程老先生看出点儿别的来。比如几人才一进门,他就看看萧炎又看看她,根本不等萧炎介绍,老头儿已经微笑着点头了,看起来颇为欣慰的模样。 到处都是这种人,就连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中医也不能免俗。二十几岁不谈恋爱很奇怪么?不管身边哪个人发现了有可能在谈的蛛丝马迹,都看破奸情似的这般微笑,真叫人受不了…… 程老先生看起来脱俗,说话却颇像孙大舅,这是金熙第二个感觉。看来人不可貌相这老话儿说得一点没错。 墨绿近黑的药膏,才糊上半边肋巴扇儿,金熙惊奇的发现,刀割也罢,针扎也好,那些不舒服的感觉都没了,只剩下一股暖融融的劲儿,拼命的往肋骨缝儿里钻。金熙不等起身,就笑着说:“谢谢程爷爷了。” “你别起来!” 老头儿一把按下欲欠身的金熙,“躺那儿晾一晾,我得给你打上绷带,否则那药膏不得蹭得到处都是呀?你不怕脏了衣裳被褥,我还心疼它半天儿就被蹭没了呢,按说要三天一换药的。” 金熙老老实实重新躺下。医者父母心,她并不尴尬,不过是多晾一会儿打个绷带罢了,无所谓啊。 程之鹤却在心里微叹。这姑娘怎么就这么从容?虽说有病不忌医,可大多女子依旧是扭扭捏捏,不是这里不叫看,就是那里不叫摸,若不是为此,他头几年也不会专门收了个女徒弟。 今儿萧炎来得晚,女徒弟已经回她自己家去了。程之鹤私下问过他,要不要再把女徒弟喊回来,萧炎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 也不知道那小子是担心他这女朋友的伤势,觉得早看早省心,还是明白他这女朋友是个爽快的,不在意那些臭规矩。 程之鹤之所以叹气,是因为他明白,老萧头儿倒是个开明的,可老萧头儿那儿子和媳妇…… “程爷爷不高兴?”金熙躺在床上没话儿找话儿。 老头儿背着她偷偷捂了捂嘴,再回头已是一脸笑容:“没有啊!我是瞧着你这小丫头子太硬气了些,两根肋骨都撞裂了,又捏又揉又涂药的,愣是没吭一声。” 唉,大不了他帮着萧三瞒着吧。若被萧三那对爹娘知道了,他这女朋友这么大咧,这对小年轻儿前路渺茫啊。 缠绷带真疼啊,看来缠上这个不单是要护住药膏,还是为了固定位置,以免裂了的肋骨随意扭曲。直到金熙都坐上车了,还在皱眉忍痛。再想到每三天一换药,每次换药都要这么捆绑一番,她那冷汗刷的便渗了出来。 她不怕吃苦,但是她极怕把要吃的苦像一种约定那样提前告诉她。就像有个鞭子在头上高高举着,时不时就会落下来抽打。抽打的时候不一定多疼,可是等待的过程……叫人心惊胆寒。 程之鹤执意将几人送到宅门外。萧炎又跟他约好了下次换药的时间,几人对程老再三说了感谢,天色已经擦了黑。 依着金熙的本意,是想先叫萧炎把车开到花圃,再叫上孙廷栋和孙廷钧一起送她回金宅。倒不是怕萧炎再对她“动手动脚”,他累了这一下午,无论如何也该叫表哥陪着,找个好酒楼替她感谢一下。 萧炎轻笑说你好好养伤,我做的一些事儿算不得什么,还说什么感谢。两人似乎又回到了没有亲密接触之前、彼此都彬彬有礼的状态。 金熙哪里知道,方才在程宅,是程之鹤拉着萧炎嘱咐又嘱咐,说你若是喜欢这姑娘,万万不能再胡来了。 若传到你父母耳朵里去,他们哪里能容你把自由恋爱的姑娘娶进门去?你如果真心喜欢她,赶紧发乎情止乎礼,等我老头子给你祖父写封信,他若点了头,你再筹划也来得及。 大不了我老头子亲自出马,替你祖父给你求亲去,你父母还能说出一二不成? 萧炎明白,程爷爷绝不是哄他吓唬他。若不是他的父母真像程爷爷说的那样,他又何至于收到父母的来信,就跑到花圃去?他想趁着家乡那边还没定下来,努力搏一回,若金熙对他不反感,这事儿就已成了一半。 可他到底也没想到,金熙受了这一回伤,倒使得程爷爷愿意为他说服祖父。是因为两人在屋里上药的时候,金熙表现得极勇敢,赢得了程爷爷的赏识么——他几乎能想得到,金熙无论痛成什么样,也咬紧牙关不吭一声的样子。 车子进了多福巷,萧炎低声问金熙:“是通报进去,找两个有力气的老妈子再弄个滑竿儿出来抬你,还是我和华彩把你搀扶进去呢?” 金熙当然愿意是前者。毕竟之前她与萧炎的亲密接触是权宜之计,如今都到了家,哪儿还能再叫他搀扶来搀扶去? 若只伤了脚,她可以单腿蹦进去不用怕震坏肋骨;若只伤了肋骨,她还能慢慢走进去。可悲催的她偏偏伤了两处,想不弄得人尽皆知也是不能够了。 门房听说六姑娘受了伤,还得进去叫人出来抬,立刻就变了脸色。这位姑娘不是有一身好武艺、又会使枪弄棒的么,怎么好不好的竟然受了伤了? “胡大叔只管叫个小子去含香馆偷偷找陈妈,莫弄得满院子里谁都知晓。等我回了我那院儿里,自会派人去跟老太太和我娘说。”金熙见门房脸色不对,慌忙从车里探头嘱咐。 被抬着进去也有不同的景象。爹娘弟弟妹妹和二嫂涌到前院儿来、大呼小叫说小熙你怎么了是一种,陈妈带着粗使婆子偷偷抬她进去,被快嘴儿告诉到老太太跟前是另一种。金熙宁愿选择后一种。 至于第一种,不是她自我感觉多良好、在金家多像个香饽饽,她确定只要通报了里头,只要是在家的都会出来迎她,而她,还不想这么早叫萧炎站在家人眼跟前儿——她总不能现在就打发萧炎离开,那样未免太不礼貌了些。 萧炎微微一琢磨,就想明白了金熙为何这般嘱咐。正像程爷爷说的那样,此事眼下不宜声张,金熙想必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他着实不放心她啊。过去也没少听孙廷钧说,金熙在金家并不像别家庶女那般受气,可如今事儿摆在这里,他真是对哪个都信不过,甚至只想由他自己好好陪她照顾她才好…… “其实还不如住院去了。”萧炎想着想着,就把真心话吐露了出口。金熙若能住在医院里,他每天都能去看看她,也省得担心她不是? “住院岂不显得我信不过程爷爷的祖传药膏和正骨手法儿?” 金熙笑着瞥了他一眼,心底却突然涌上了一句酸话——庭院深深深几许。 陈妈带着两个老妈子出了门,乍一见金熙,并没瞧见她哪里受了伤,还当是六姑娘调皮编谎骗她的。可再看华彩把六姑娘从车里抱了出来,说是脚和肋骨全伤到了,陈妈立刻慌了神。 左右看了两眼,陈妈一把抓住萧炎的袖子,口里厉声喝道:“你是谁啊,你是哪家的?是不是你欺负了我们家六姑娘?……” “陈妈!”金熙低声喝住她,又叫住两个要上前帮着拉扯人的老妈子。欺负这个词儿哪里能胡乱说的,推搡几下叫做欺负,咸猪手来揩油也叫欺负,嚷嚷出去她还要不要脸了? “这是萧少爷,康灵药厂的老板,我的朋友。我受了伤,多亏他把我送回家来,陈妈替我谢谢萧少爷。” 陈妈和另两个老妈子大惊失色。这位少爷是六姑娘的朋友啊,她们竟然不识好人心、把人家当成无赖混混,只差张牙舞爪挠他一脸花了……也真真是老糊涂了,谁家的无赖混混欺负罢人,还巴巴的等在门口等着挨打呢。 萧炎虚扶起给他躬身施礼、连赔不是带感谢的陈妈,微笑道:“你们关心你们家小姐,急切了些也是有的,我没在意。感谢这些客套话也不用讲了,我既和你们家小姐是朋友,还不都是我该做的么。” 金熙既然能叫这个陈妈带人出来接她,那一定是心腹一类的仆妇了,最次也是处得久了、极听话的那种。何况都说,仆人也代表着主子一部分的脸面,撕扯两把又如何,看在金熙面子上,也不能生气不是。 “萧三哥,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一下午时间,如今又拖过了晚饭点儿……”金熙在滑竿儿上坐好,“等我养好了伤能出门了,再好好感谢你吧。” 又唤起了萧三哥!萧炎心里一阵发紧。方才又才说罢不叫她感谢,她还是这么客套,这又是为何? 华彩这个机灵鬼儿,似乎看出萧炎没了笑容,忙给他使眼色。萧炎左右一瞧,立刻纳过闷儿来。这可是金宅门口,小熙身边还有几个仆妇,不跟他客客气气的,还能如何呢? “那你就好好养着,我每隔三天带着程爷爷来给你换药。”萧炎依依不舍的望着金熙,眼里又出现了她已经熟悉了的那种光亮。(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患得患失 金文清晚上八点多回了家,听说金熙受了伤,一身应酬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去了含香馆。 樱娘坐在小熙的床边,眼睛还有些微微的发肿,肯定是哭了一鼻子。在他迈进门来的那一刻,正嘱咐奶娘把睡着了的小子珊带回去安置。一抬头看见了他,眼圈儿又有些发红,却还是强忍着站起来:“二老爷回来了。” 之前过年时老太太就说,重孙辈的乃鲲都长起来了,也得改改称呼了。这不,金文清这个二老爷的称呼已经唤了快四个月了,金予豪兄弟也从少爷升级成了爷。 可饶是孙樱娘早就唤得极利落了,金熙听着却有些不习惯——二老爷二老爷,听起来极像个老头子。 强忍着笑,金熙倚在床上跟金文清打招呼:“爹回来啦,晚饭在外头吃过了?” 金文清伸手拍了拍孙樱娘的肩,算是个无声的安慰,转头坐在孙樱娘方才坐的椅子上,探头望着金熙:“我听说你一次伤了两处,怎么这般不小心?” 金熙没听出来责备,却听到了一些心疼。只是不知这些心疼是因为她是孙樱娘生的女儿,还是只为她这个人。无论为什么吧,金文清才进家,衣裳还带着外头独有的清冷气味,就跑到含香馆来看她,她也知足了。 却不想金文清旋即就拐了话题:“我听说,是有位少爷送你回来的,你这次受伤跟他有没有干系?” “怎么?”孙樱娘也惊讶了。她之前只顾着心疼女儿了,根本都没顾得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爹是要找人算账去,还是埋怨我不守规矩?”金熙似笑非笑的看着金文清,并不回答孙樱娘的疑问。 孙樱娘忙站在两人中间,假装给金熙拿着小毯子搭脚,实则是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女儿那不善的眼神。二老爷是当爹的,问问这话没毛病,女儿又不愿被人问及私事,被问及就像个小刺猬不许摸不许碰,也只好她在中间调停了。 金文清伸手拉开孙樱娘,脸上没有怒气只有笑容:“我只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他伤了人,我自然饶不了他。” “那人叫萧炎,是康灵药厂的老板,我们之间有生意往来。我今儿受伤是自己摔的,可能是那门口台阶上有水,我脚一滑就摔了下来。”金熙轻描淡写道,“正好萧炎也在,就开车把我送到程之鹤程老先生那里正了骨敷了药。” 金文清低呼:“程之鹤程老先生?这位可是咱们旻国的中医翘楚啊,能有他亲自给你医治,小熙你真是有福了。我小时候,百姓中便有个说法叫做南萧北程……那萧炎莫不是南萧萧广卿的后人?” “唉,若真是的话,可就可惜啦!不跟着萧老先生学学中医学,却弄什么药厂,这不是占了一身铜臭是什么?” 不等金熙答话,孙樱娘已经先自失笑:“若做药厂的都是沾了铜臭,在二老爷眼里哪还有清流?一个人再会看病到底是精力有限,哪有开药厂的造福广?” 金熙也跟着笑起来,随即又是一咧嘴——笑声难免震动肋骨伤处。孙樱娘也顾不得再笑话金文清了,忙紧张的问小熙你哪里不舒服。 金文清转头笑话孙樱娘小题大做:“有程老先生出马,小熙的伤就不用担心啦。” 金熙有时候挺羡慕孙樱娘的。这对爹娘在一起,只要身边没有老太太或是外人儿,完全就是前世那种自由恋爱的夫妻一般相处,说话儿随便,开玩笑也随便。 金文清虽是每天挂着个大老爷模样,却从来不曾对着孙樱娘摆什么架子;而孙樱娘也不再像在射马岭时候、风风火火甚至又凶又狠。虽说变成了贤妻良母,与金文清相处时还绝不落下风,根本不像别的姨太太那般卑躬屈膝。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金熙偷偷长吁了一口气,爱情于她就像水中月镜中花啊,花好月圆似乎只是别人的花好月圆,而她这个异时代的灵魂,找个归宿也许容易…… “六姑娘,老太太屋里的映雪姐姐来了。”春分在门外低声禀道,打断了金熙那患得患失的胡思乱想。 “二老爷也在啊。”映雪笑吟吟地进来,见金文清也在呢,忙上前施礼,“老太太说今儿太晚了,就先打发我送些补品来给六姑娘,明儿头午她再过来瞧六姑娘。” “这么点事儿,怎么还敢劳动祖母。你回去后跟她老人家说,等我好了就活蹦乱跳的去看她。”金熙回道。却从映雪闪闪烁烁的眼神里看出来,这丫头是得了老太太的令,来她这儿打听事儿呢。 老太太身边的人来了,金文清也不适合久留——他可是进门就来了含香馆,被老太太骂他太宠溺孩子了可不美。 孙樱娘见金文清给她使眼色,忙笑道:“映雪姑娘快陪着六姑娘聊会儿天,等回去也好叫老太太放心。我就不陪映雪姑娘了,赶紧服侍二老爷回去歇下,明儿一早还有许多事。” 映雪陪着春分一同将金文清和孙樱娘送出门,再折回来就换了一脸的关切:“六姑娘的伤要不要紧?找哪个大夫瞧的?西医看骨伤可不大灵光……” “这是老太太叫你问的还是你自己要问的?”金熙笑着打趣映雪。 “看您说的,难道我个做丫头的就不能担心担心您的身子骨儿?” 映雪脸色微红。她能进老太太屋里贴身服侍,全靠六姑娘的提拔,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金熙笑着点头:“那好,你已经表达了你自己的关切,我心领了。接下来你可以问老太太叫你问的了。” “六姑娘总是这么调皮。”映雪的脸色更红了。 做下人的可不就是这样儿,主子叫做啥决不能推脱,难不成还能阴奉阳违么。老太太叫她来时,并没嘱咐太多,可在跟前儿伺候了这么久,映雪自然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好在六姑娘是个爽利的,倒省得她借着下人关心姑娘的名头儿当包打听。在这位跟前儿,她映雪可真是省了不少力气。 金熙又把方才应付金文清的话跟映雪学说了一遍,萧炎的身份啊,她如何受的伤啊林林总总。最后补上一句:“……你跟老太太说,我的终身大事我自己心里有谱儿,别叫她一听说有个男人送我回来,就当个事儿似的,倒显得一点都不矜持了。” 映雪扑哧笑出了声:“最后这句话您自己去说吧,我可不敢!” “我可不管再去老太太跟前说一遍,怎么传话那是你自己的事儿。”金熙耍起了无赖。她才不管映雪如何的传话法子,左右不能把她话里的意思给改的面目全非。 “好好好,”映雪假装无奈道:“我还当六姑娘是最疼我的,今儿却叫我传这种话儿。可为了六姑娘,我少不得去得罪老太太了。” “六姑娘,蔡姨太太和四姑娘来了。”春分进门来,站在床边低声跟金熙说:“我说我先进来问问姑娘累不累,蔡姨太太还挺不高兴。” “那我要说我累了,不想见客了,蔡姨太太会不会更不高兴呢?”金熙很想恶作剧一次,总不能平日里总讲规矩,病了还要讲规矩吧? 春分不说话,只看着映雪笑。映雪干脆端了把小板凳坐下:“我先不走了,在六姑娘这里坐会儿歇歇腿。” 金熙无奈摆手:“请进来吧!病了都不能随心所欲一次……” 蔡姨太太人未进门声先到,又是心疼又是咋舌的,就连小板凳上的映雪也不禁皱眉。怪不得六姑娘不愿意见,病了躺在床上还要应付虚情假意,搁谁谁也不高兴。 可老太太说得好,在这种大宅子里,哪里容得随心所欲呢?否则她方才也不会端了凳子坐下赖着不走了。 见映雪也在,蔡姨太太不免吃了一惊。可想到床上那位几乎是老太太最疼爱最倚重的,也就不再稀奇,只是心里就有些酸意涌上来——凭什么她们娘儿们就跟寄人篱下似的,床上这个和她的土匪娘倒像高人一等? 再想到子怡的婚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定下来,那姑爷竟像比哪个都比不上,蔡美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恨老太太根本不听她这子怡亲娘的半句意见,偏偏说二奶奶给说的亲已是极好…… 就算不是这六丫头捣的鬼,老太太也太偏心了些!她方才可是听几个老妈子嘀咕了,说送六丫头回来的那位少爷,人长得极精神不说,还开着辆油光瓦亮的小汽车呢。 金子怡坐在床边静静的不说话,任她娘又亲又热的问起金熙的伤来。 她娘拉着她来时她就不愿,她本想着明儿一早随着二嫂一起来,却被她娘骂道:“你亲娘去探病你不跟着,偏要跟着二奶奶屁股后头献殷勤,二奶奶若能给你些好处也就罢了,可是你瞧,你得着什么了?” 若不跟着,还不知这位娘亲会再说出什么难听的来。金子怡偷偷在心里叹气,紧接着就听她娘问:“我听说,老太太给六姑娘寻下好亲事了?” “娘!这是哪里话!不是来探病的么,怎么又成了问亲事的?再说了,老太太若给六妹妹订了亲,还能不叫家里人知道?”金子怡慌忙阻止,又求助般望着金熙,只盼着六妹妹别生气。 金熙微笑道:“蔡姨轻易不上我这里来,来了若只是探病,也未免没意思了些,聊聊闲篇儿也是应该的。可四姐姐说得对,定亲是大事儿,哪会藏着掖着呢。” 金子怡松了口气,匆匆拉着她娘坐在她身边,手一直握着她娘的胳膊。只等她娘若再说出不得体的话来,赶紧捏一把算做提醒。 蔡美珍被自己的姑娘抢白了一番,既忿忿又讪讪,本想站起来甩脸子走人得了,映雪又在……何况还有件大事儿没说出口呢,怎么也得先把映雪熬走了再说呀。 ╭(╯3╰)╮ 虽然谈过恋爱,却是很多年前了。现如今要写感情这件事儿,竟不知如何描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缘分这件事儿(二更) 卧床养伤的日子很难熬。一来二去的,金熙竟然盼望起了三天一次的换药敷药时间,只因一到那天,萧炎就会随着程老先生一同到金宅来,换了药后再陪着她说上一会儿话,有时还会被二哥留下,在金宅用饭。 用饭时肯定是在花厅里的,金熙因为有伤又是姑娘家,绝做不得陪客。可就算如此,金熙心头依旧很安定,难道这就是恋爱中的人常说的,只要我知道你在? 金熙伤后半个月。 陪着小姑吃晚饭的韩素芬,见金熙有些魂不守舍,一碗饭扒拉半晌也不曾吃掉几粒米,心里暗暗摇头。四表哥本就是个不爱表达的,又执意去当了兵,如今反被萧炎抢了个先,看来四表哥跟金熙彻底今生无缘啦。 “尝尝这个腌笃鲜,这是大厨房特意给萧炎做的,他说他们家乡人每年春天都要吃很多次这个菜,却总也吃不腻,还直说咱们家做的味道好呢。这不,今儿我就给你分了一小盆来。”韩素芬劝金熙多吃些菜。 金熙笑:“一到我换药的时候,大厨房的厨娘们就得皱眉喊累吧?萧炎是南方人,自要做些他爱的,程爷爷又是山东人,爱吃红烧和酱爆。一共两个客人,口味儿全然不同,真比伺候皇上还累人。” “一家子的大小主子们还口味不一样呢,何况是客人。再喊累也得老老实实做,程老先生和萧炎不是一般的客人,厨娘们心里有数儿。”韩素芬也笑。 她当家也有日子了,再管不好几个厨娘,这家不当也罢。如今天气逐渐热了,春笋极不好买,可她既发了话,负责采买的不也得跑半个京城、去找有大菜窖的菜贩子采购? “对了小熙,你得防着些程老先生那个姓陶的女学生啊。我瞧着她似乎对萧炎有些意思呢,若论家世,她们陶家虽比不得咱们金家、却也不差,最主要是架不住人家总见面呀。” 金熙脸红:“二嫂说的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我和萧炎真的还没到那一步,眼下不过是先处处看。若他有别的想法儿,我也不拦着。” 那女学生陶伊曼只是头两次跟来了,之后的这几次,就再也没见到人儿。金熙虽然不知道陶伊曼不再来的缘故,却也看出来萧炎松了口气,她当然也就不用担心。可是这些,叫她如何跟二嫂说呢。 韩素芬见小姑红了脸,知道不能再继续就这个话题纠缠不休——小姑如今跟萧炎越走越近,虽然她也替四表哥不忿,可归结到底她是金家的媳妇,还是愿意叫小姑好好找个男朋友谈谈恋爱。 小姑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呢,总不能天天做生意谈买卖,等过些年回头一看,才知道丢了什么再也找不回来。若她再多说两句,小姑一怒之下把萧炎当个破抹布扔了,她不是成了罪人? “八弟弟张罗着要跟三叔家的五弟一起上大学呢,你听说了没有?” 韩素芬一边给金熙碗里夹着菜,一边问金熙。 韩素芬最近爱上了陪着金熙一起吃饭。就姑嫂两个人,也就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说说笑笑的能多吃半碗饭不说,感情更近了不少,可比平时舒坦多了。 金熙一惊。当年那个被老妈子挑唆一番,就哭哭咧咧跑到含香馆来,想求她把二太太接回来的鼻涕孩儿,转眼都长这么大了?不过也是,从打那事儿后,金予嘉就搬去了外院,除了休沐日在老太太那里见上一次,几乎就像不存在一样…… 就算比当年长了好几岁,上大学也忒早了些吧?金熙皱眉:“老八今年还不满十五吧?不说年纪大小,上大学也是要考试的呀。” 这个年代的大学,并不像前世那样要经过统一高考的。倒有些像是优等生被提前举荐保送一样,靠着中学里的校长和先生推荐。若实在没有学校推荐却有些门路,托了人后到想上的大学去笔试面试,也是可以的,落榜的却占了十之八九。 孙婷真当初拿了许衍芳她先生的名片和举荐信,倒是极争气,顺利通过了笔试面试。孙婷真多好学啊,金予嘉能有孙婷真这两下子么?金熙深表怀疑。 “三叔已经给他们俩托了人,三婶的叔父不是教育部的么。可八弟弟却总想着多托几个人才好,变着法子的求我去跟我二表嫂说一声呢。”韩素芬学说道,一脸的无奈。 覃慕天的妻子佟雅宁,娘家父亲正是京城教育厅的厅长,金予嘉想到了这层关系,直接就来求韩素芬。 金熙停下手里的筷子,皱眉道:“这样不好吧?虽说县官不如现管,可也不至于到处撒网啊,这不显得咱们家不信任三婶的叔父么?再者说,就算求到总统头上去,考试不过关勉强收了,学业也跟不上啊?!” “可不就是么!”韩素芬站起身来给金熙盛汤,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放在身前,“但我又不好意思拿这话儿回绝他,好像我不愿意帮忙似的。” “叫二哥或者爹劝劝老八才好。不管托的是谁,总该能叫他去考试的,难不成他还想拖个硬气的,连考试都通不过也能收他?就算他真是这么想的,教育部总比教育厅级别更高……”金熙回道。 她不知道二嫂和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是怕总提萧炎她抹不开面子,因此换个话题,还是想叫她劝劝金予嘉? 别说她断了肋骨又瘸着脚,窝在含香馆一步也出不去。就算她现在是好人儿一个,这事儿也轮不到她来劝。她都不知道老八什么时候就长这么大了,面对面也没有话儿可说的。 “嗯,叫你二哥劝劝他也好,先别叫爹知道,知道了又难免发脾气。”韩素芬笑着说,倒不像想求金熙的样子,金熙也就彻底放了心。 “怕谁发脾气呀?”金子琳大呼小叫的闯了进来,直接一屁股坐在金熙身边:“快,给我也来碗饭,逛了一下午的街,饿死我了。” 韩素芬一边笑问你怎么一个人儿回来了,把孩子放在家里你也放心……一边喊春分:“再去叫大厨房给三姑奶奶加两个菜吧,这点儿菜我和你们六姑娘都吃得差不多了。” 金子琳端着碗米饭先泡了些腌笃鲜的汤:“我先垫补一口。都半年没出来过了,我也该出来透口气了不是么。小熙才受伤时我都没抽出空回来,今天好不易遇上恺儿他不闹人,我就跑出来了。” “敢情是打着要看我的旗号上街去了。”金熙笑着撇嘴。 “别没良心啊,我上街也是给你买东西去了。我来探病,总不能去洋行包几包香料,再去蕴芳拿两块香皂吧?”金子琳不爱听了。 “香料和香皂就算了,”金熙慌忙摆手:“三姐你慢些吃,要不等菜来了你也吃完了,何苦来呢。” 金子琳吃了半碗汤泡饭,听她这么说干脆放下碗等着,“嗳,我听说,你到底跟那个萧炎谈上了?前些日子不是还说不着急么,难道是你这次伤受得巧,正给了人家献殷勤的机会了?” 金熙的脸腾地就红了。这金子琳怎么净说些大实话呢,叫二嫂听了还不定会如何作想她,倒好像她借机把萧炎勾上手了。 “谈都谈上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说说,是不是我说的这回事儿?”金子琳依旧不依不饶。 韩素芬佯嗔道:“三妹快把那半碗汤泡饭吃了吧,等你吃完了咱们慢慢聊也来得及呀。” “一个不叫我吃,一个又催我吃……”金子琳叨咕着,又端起了碗,金熙忙递给二嫂一个感激的微笑。 韩素芬心中却叹道,一样都是献殷勤,萧炎却赶上了好时候啊。小熙是轻易不低头不认输的那种人,四表哥屡次帮忙,不过都是锦上添花而已,萧炎却是雪中送炭呢。 若小熙这次受伤,在她身边的不是萧炎却是四表哥,小熙会不会也能对四表哥动了心?可惜四表哥却并不认识什么程之鹤程老先生,就算认识,假想到底是假想啊,他如今不是在军队里、分身无术么。 还是缘分不够吧,韩素芬轻叹。缘分这东西,细说起来是真简单,可是也真奇妙。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正是说的这奇妙之处吧。 一盘豌豆杭椒炒牛肉粒,一盘爆炒鸡杂,春分将新端回来的菜摆上桌,金子琳不禁大呼:“都是我爱吃的呀,春分你有心了,等我吃完了有赏!” “对了春分,你家给你说亲了没有?你如今其实也不算金家的下人了,是不是可以嫁人了?蕴芳有个工头儿,今年二十七,为人忠厚老实肯干,一个月也有三十几块的收入,你若不嫌弃,我给你说说呀?” “三姑奶奶还是趁热用饭吧!”春分羞得扔下一句话扭身便逃,金子琳哈哈大笑。 “二嫂您瞧瞧这人,走到哪儿都不忘调戏人,得亏她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子还不得成了恶少!”金熙笑指金子琳。 韩素芬却挺高兴金子琳这个小姑能变得这么爽朗。以前没嫁进金家来时,她还琢磨这个姑娘得毁了。如今看来,是不是还得感谢婆母的悲惨离世给了这小姑当头一棒,令她勃然醒悟? ╭(╯3╰)╮ 想勤奋一次,不想一拖就又到了月底。亲们周末快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可笑的入赘 其实金熙受伤的第七天,脚踝上的扭伤就已经好利落了。她本以为她会在家憋得很难受,头几天一直都盼着脚早些好,可谁知后来脚好了,她又不急着四处走了。 也许是来了京城后的这十年,她实在是太累了,好不易遇上个能歇歇的时候儿,干脆一次歇个够。 或许是萧炎每次来都能陪她说会儿话,不是给她说说外头又发生了什么事儿,就是讲一讲前线的大捷小胜,她没觉得有多寂寞多无聊?金熙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了。 这一天是她伤后的第二十一天,又换了一次药后,程老先生微微点头:“小丫头到底是自小练武的身子骨儿,好得就是比别人快。这以后再换药就不用三天啦,七天一换,换上三次,我就省心喽!” 萧炎和金熙听了这话,都多少有些失落。萧炎想,难道这以后,他只能七天才来一回?程爷爷给祖父的信怕是还没到南洋呢,再等祖父回信,这一来一回得两个月吧? 万一这期间家乡的父母又来信催他,而程爷爷得不到祖父的信就不能给他提亲,他肯定就有不少天见不到小熙的面儿,日子怎么过? 不如干脆上赶的给家里回一封信,就说现在军需处催得紧,他没黑天没白天的盯着生产呢,等这一批订单都做完了,怕是得三个月后了,亲事三个月后再谈也不迟。 父母再将他的亲事当回事儿,也不能叫他不顾军需不是?接了军队的订单却不做活儿,那可是杀头的罪过儿。他也不怕父母写信问大哥,加班加点赶军需,本来就是真事儿。 金熙却在淡淡的失落后想到,看来真该出去走动一番了,否则只等着萧炎来给她说说有趣的事儿,岂不是太被动了些?再多闷一些日子,她怕是身上都该长苔藓了呢。 送走了程老先生和萧炎,金熙慢慢的往后院儿走,迎面就遇上了蔡美珍。她突然想起来,蔡美珍去含香馆探病时、打发了金子怡先走后跟她说的那些话,说是想叫她探探张启贤,能不能给金家入赘。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儿了!金家的爷们都死光了么,需要招个女婿来入赘?金熙当时听罢就懵了,这蔡姨太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怎么什么事儿都敢想? 虽然她也明白,蔡姨太太只有金子怡这一个女儿,也许一直都盼着金子怡成了家,能把她接出去养老——金家和金文清对于蔡美珍来说,除了金钱之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可她全然没想到,这位怎么竟然打起了入赘的主意? 入赘也不过是为了住女儿家理直气壮些,并不是真的要叫张启贤“嫁”进金家来,小两口儿该住在外头还是住在外头,生了孩子也还是姓张的。蔡姨太太见她很吃惊,便如是说。 可无论如何,这事儿也轮不到金熙去开口问吧?先不说张启贤已经跟金子怡订了亲,只等秋天就办喜事了,他可是金熙板上钉钉的姐夫;只说也不提入赘,单商量姐夫能不能把岳母娘接去一起同住,金熙也没法子问出口呢,就算她跟金子怡是同一个娘也不能问啊。 “六姑娘跟没跟启贤提过我说的那事儿啊?”蔡美珍笑吟吟的迎上前来。 金熙强忍了不快:“我今儿可是头一次出含香馆呢,刚把程老先生送走。您提的那事儿那么大,我总不好打个电话就问了吧?何况我还怕措辞不当,惹了张二哥不高兴呢,二娘容我再想想吧。” “打电话也成呀。”蔡美珍依旧笑吟吟的说,仿佛根本没听出来金熙话里的意思,根本就是不愿意办这事儿。 “电话可在老太太屋里和我大伯我父亲的书房呢,您叫我当着老太太或者我父亲的面儿问啊?您不怕挨骂我还怕呢。”金熙皱眉。 金子怡和张启贤可也算是自由恋爱的了,这事儿为什么不换个说法别提入赘,叫金子怡他们俩自己商量去呢?张启贤若是真心爱金子怡的,养活个岳母娘又算什么事儿? “再说了,您可是我父亲的姨太太,您若是想等四姐姐成婚后跟着姑娘姑爷过,您总得商量过我父亲吧?否则叫人家外人儿提起来,倒得说我父亲无情无意。”金熙还有句话没说出来——二娘您可得小心从此没了金家可以倚仗了。 若是孙樱娘有蔡美珍这种想跟着姑娘过的想法,她倒不怕没了倚仗,谁稀罕呢。可蔡美珍有她们娘们儿这种硬气么! 蔡美珍冷笑:“你父亲的姨太太?他把我当过他的姨太太么?我也不怕六姑娘笑话,我都记着帐呢,他可是七八年没在我那儿留过宿了!与其这么守活寡,我倒不如走了干净!” 金熙怒了:“我听着您是越说越不像样儿了!我可还是没定亲的姑娘家,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我倒不会笑话您,我只觉得您为老不尊!” 方才没说出口的那句也如爆竹一般砰砰撞了出来:“您若是觉得四姐嫁了人后可以不靠金家一星半点,您也不用商量老太太和我爹,只等花轿来接人的时候跟着走了就是!” “您整天说您是为四姐姐好,我今儿才终于看明白了,您是为了您自己呀。看来这事儿您都没跟四姐姐商量过,就自己做主了。若万一我那四姐夫不是个宽厚的,您又非得要跟着我四姐去,人家小两口儿的日子怎么过,您想过没有?” 眼瞅着蔡美珍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金熙扭头便走。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又是个“长辈”,再扯别的什么就真该撕破脸了。 才走出去没几步,却瞧见金子怡匆匆走来,看见金熙才从她娘身边走开,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极难看,急步跑来拉住金熙的手:“我娘没为难你吧?” “那天去你那里探病,她撵我先走,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不才跟我娘身边的丫头问出来怎么回事,到底还是没赶上。你的病可是还没好利落呢……” 金熙微笑着摇头:“四姐姐想多了,二娘为难我做什么?都是一家人,就算有不同意见,说开了也就罢了。” 金子怡似信非信的看看金熙又看看她娘,虽然她娘不说话,可金熙方才那两句话倒叫她多少放了心,干脆也不搭理蔡美珍,慢慢挽了金熙的手臂:“我扶着你回去吧,伤才好一些,赶紧回去歇着才是。” 蔡美珍立在姐妹俩身后,看两人往含香馆去了,也不跟上。脸色依旧如同开了染坊,心里也和开了锅一样。六丫头的话真是一点面子也没给她留,可仔细一想,却是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就算六丫头帮忙说通了这事儿,姑爷心里会没有芥蒂么?枉金家还是个名门世族,姑娘出嫁了还要陪嫁个姨太太亲娘,姑爷本意就算愿意给她养老,面对外人儿指指点点久了,脸面还要不要?还不都把气撒在姑娘身上? 蔡美珍抹了把脸,似乎有冰凉的水意。她落寞的低了头,脚步说什么也迈不开,似乎不知该往何处去。 而金熙却与金子怡一路说说笑笑的进了含香馆的院门。金子怡这一路没听见金熙说半句她娘的不是,又情知她娘就算蹦跶八丈高、也不能在这个妹妹这里讨到便宜,干脆也不想了,只与金熙聊着闲话儿。 “启贤说,他去年买的那个院子有些小,正想叫我问问六妹妹呢,你不是跟牙行的果老板挺熟么。”金子怡把金熙扶上床靠着,坐在她身边快乐的叨咕着。 “他那院子我知道,五间两进,其实不算小了,你们小两口儿难道还要住个三进大院子?四姐你可得小心了,房子越大,老家来的人越不愿走啦!”金熙半玩笑半指点。 金子怡一愣,随即笑道:“小熙你说的对着呢,要不干脆就别换了?那院子他买下来后又修缮了,我还舍不得叫他卖掉换大的。再说现买现修的话,日子上也忒紧张了些。” “你跟张二哥讲,小两口儿往后的日子长着呢,把钱留在手里做点正事才是正经,房子过些年再换也来得及。难不成张二哥还想一辈子都在蕴芳做股东,不想办个自己的厂子?就算从蕴芳出来做个蕴芳分厂也是好的。”金熙笑说道。 虽说金子怡和张启贤结了婚后,张启贤就跟方卓文成了连襟,两人本就合作得很好,又成了姻亲,做一辈子股东也未尝不可。可谁不愿发展自己那一摊子事业? “乍一听我这话倒像挑拨离间了是不是?”金熙笑问金子怡:“可合久必分那是在讲儿的。尤其是蕴芳的地块就那么大一点儿,抑制了发展空间,我早就想提议开分厂了,却由于战争搁置了。” “你叫张二哥好好攒钱吧。等战争结束了,我就跟大姐夫三姐夫商量开分厂的事儿。你真心嫁他,并不贪图钱财,可他总得为你奋斗奋斗才对得住你一片真心不是?” 金子怡轻轻握住金熙的手,半晌都没言语。过去她恨过这个妹妹,也嫉妒过她,虽未起过争端,却像陌生人般。而最近这一阵子跟这妹妹真心相处,她真是得到了太多太多,这算不算老天给她的一个补偿?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藕断丝连 “你这个丫头真是倔强,生病了都不跟我讲!”叶宝洁坐在金熙的床沿,一个指头点过来,正戳在金熙的脑门儿上,“若不是佳期给我打电话说要来看你,问我可要一起来,我还偷偷骂你怎么好久都不找我玩儿了!” 金熙捂着额头哀叹:“过去我们老太太总爱这样点我,如今我长大了,她不点我了,倒来了一个你。” 那佳期捂着嘴在一边偷笑,笑罢了说道:“我们可是谁都没见过小熙你这般柔弱的时候儿,宝洁想趁机占你些便宜,不定等了多少年。” 那天慕盈嘴馋,想吃小熙园子里养的鸡。来覃宅送鸡的却不是小熙本人,而是她的表哥孙廷栋。那佳期还纳闷的问覃慕盈:“小熙竟忙成这样儿了?怎么来咱们家一趟都这么难呢?” 覃慕盈当时苦苦一笑:“五嫂怕是还不知道吧,小熙最近和一个开药厂的萧公子走得极近呢,哪里还有时间来咱们家闲坐闲聊?” “四哥又是个倔头,走了这么久,竟似一封信也没给小熙写过,给我写来的信也从没问过小熙半句话。别说小熙本就跟他没什么希望了,他自己都断得这么干净,人家不可能不谈恋爱等着他啊,还总朝咱们家跑得勤,岂不是叫那萧公子不高兴?” 后来还是覃慕淮无意中问那佳期:“金熙摔坏了肋骨,你也没去瞧瞧她?” 那佳期很是惊讶,赶忙追问丈夫是怎么知道的,覃慕淮说是昨天遇上了方卓文,方卓文说的——那佳期这才知道,原来孙廷栋来覃宅送香草鸡时,金熙就受了伤。 “小熙你也是的,也不怪宝洁戳你。你那天叫你表哥去送东西,怎么就不多嘱咐他一句话,我们也好早些来看看你。你又病着不能出屋,我们常来陪陪你也省得你寂寞。”那佳期想到这儿,不由埋怨金熙道。 “就算慕盈有了身孕不能来回奔波,我和宝洁总是闲人两个,借着陪陪你的由头,还能出来散散心呢。” 金熙笑道:“早跟你们说了,也是平白叫你们担心。你们若是早些天来,我连脚上的伤都没好呢,地都不能下。” 叶宝洁却抓住了那佳期的话头儿不放了:“什么叫慕盈怀了身孕,我和你却是闲人?我在周家整天应对几个妯娌,可比怀孩子还累呢!还有你,我听说你那妯娌又怀上老二了,你婆婆催你没有?” 那佳期的眼神立刻黯了下去,金熙紧着瞪叶宝洁,不叫她再问这事儿。这丫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佳期嫁给覃慕淮可是比慕盈出嫁还早些,如今慕盈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佳期却没动静儿,这不是给她心上戳针么。 见叶宝洁还是一脸无辜外加懵懂,金熙皱眉道:“你有周家不分家就不给周孟哲生孩子做理由,就不行佳期也有理由?你看看覃宅,这两年消停过么,佳期若是也有了,总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不如等些日子,何苦凑这个热闹。” 覃慕云在去年年底到底分家出去单过了——他媳妇段苏眉的娘家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覃慕云不想再给自家祖父母和爹娘找麻烦了,与其叫段家日日上门吵闹不休,不如赶紧搬出去省心。 那佳期听着金熙给她找的、这些牵强的理由,心底更加苦涩。想等些日子再怀孕生子是一定的,却并不是因为这些,真正的缘故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她一直都想,覃慕淮既然嘎嘣利落脆的跟苏昕媛断了往来,转首满心情愿的娶了她,她完全可以不在意他心底到底还有谁,两人过得久了,覃慕淮自然会把那人忘了。 可她等到如今,也没等到。叫她这么装糊涂的给他生个孩子,从此靠着孩子牵扯两人的情份,她不甘心。早以前金熙的前大嫂许衍芳作出了那等事,她还甚是惊讶,如今却深切的体会到了许衍芳的痛苦挣扎。 婆婆似乎也知道覃慕淮的表里不一,因此从不曾催她,连句重话也不曾说过她;老太太甚至一看见她,就满脸的不忍,更是不说一句老五媳妇也赶紧给我生个曾孙抱抱这类话。 可越是如此,那佳期心里越难受——覃慕淮的心思谁都明白,只有她一厢情愿的等他忘记,她真傻呀。 叶宝洁却似相信了金熙的话,笑说道:“也是这么回事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呢。不过我跟你们说啊,我们老爷子前些天不知从哪儿找了个算命的,那算命的神叨叨的,几句话就把我们老爷子吓了个够呛——周家过去发生的事儿,叫那算命的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后来那算命的又跟他说,早分和和美美,晚分断骨断筋,他尚且不信。这几天正没黑没白的捧着老账瞧呢,却又发现了周孟哲他大哥管着庶务那一阵子,有不少的错账假账,于是坚决要分家了。” 金熙和那佳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起来。这点儿小伎俩,也就瞒得过叶宝洁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儿吧,这算命的,不是周孟哲事先找下的,就是周老爷子自己找的呢——分家的理由当然要越充分越好,若是无法充分,说是神佛的旨意也是好的。 “你们俩笑什么呀?难道你们不信?那算命的竟然能算出来我们老爷子夭折过几个子女,这还不算什么,就连老姨娘们滑过几个胎,他都说得一清二楚呢。”叶宝洁恨不得手脚并用比划起来。 那就是周家老爷子自己找来的算命先生没跑儿了。周孟哲再有心计,总不能知道父亲的姨娘滑胎小产有多少次吧。难不成他是个老妖精托生的,自己没落生之前的事儿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或许是叶宝洁那个常年吃斋念佛的婆婆背后指点过周孟哲也说不准。可周老爷子那是什么人,能容自己的老妻伙着儿子如此背后算计他? “那恭喜你了,等你们周家真正分了家,你也能赶紧生个粉团儿天天抱着了。”金熙笑着对叶宝洁道,随即又瞧见了那佳期眼里一霎的落寞。 “六姑娘,萧少爷使人给您送了个包裹来。”红茶兴冲冲的抱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跑了进来,看姑娘和客人聊得正欢畅,不由一吐舌头。 她只想着给姑娘一个惊喜了,可哪有客人还在就随随便便进来打扰的。 金熙也只得笑道:“既是跑进来了,就拿给我吧。好在这两位少奶奶都是我的好朋友,并不是外人。下次可得小心些了。” 红茶一脸微赦的给那佳期和叶宝洁道了歉,便将手里的方盒子捧给金熙,“我给姑娘拿把剪刀呀?” 金熙嗔笑:“哪有客人还在的时候自顾自拆礼物的?你去把花圃送来的樱桃洗一小盆来。” 红茶这丫头,真是叫她和大伙儿给惯坏了。这性子倒适合做个无忧无虑的大家小姐呢。 等红茶应了声扭身出去,叶宝洁笑着上前拍了拍那盒子:“怎么,护着自己丫头的时候,说我和佳期不是外人儿,一说到拆开礼物看看,我们转头儿就成了客人了?萧少爷是谁,老实交待吧!” 那佳期也笑望金熙:“是啊是啊,若是好事儿,总该早些叫我们知道。” “佳期也跟她们学坏了,”金熙扶额哀叹:“叫你这么一说,我若是不交待,就成了有见不得人的坏事故意瞒着掖着。” 简单说了说萧炎的情况,又说她打算先处着看看,那佳期瞪大了双眼。这萧炎到底是何方人物,竟然能叫小熙这个天天喊着要单身的,应下来先谈谈恋爱?当初她还以为,能和小熙做妯娌呢,结果接二连三的变故,竟成了眼下这般结果。 叶宝洁却恍然大悟:“好啊小熙,原来那个说你攀上了军界要人的谣言,其实并不是空穴来风啊。这个萧三公子,是不是那个年轻有为的萧军长的弟弟?” 金熙皱眉笑嗔:“当初确实是谣言啊,我那会儿哪知道他是谁,只是知道个名字、见过两次面而已。我又以为谣言说的是军需处孟处长,这个我能随便认么?” “不管怎么说,你能不再闹着要独身,也是好事儿。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等你好了,我和佳期一定要见见这个萧炎,替你把把关!”叶宝洁不再闹着拆开礼物看——金熙这丫头太拧了,一个不高兴再祸及萧三公子,可是她叶宝洁的不是了。 那佳期苦笑。宝洁这话儿是打了多大的旗号啊,还替小熙把把关,亏她想得出来。 她那佳期就是个遇人不淑的,而宝洁的丈夫周孟哲虽不是个三心二意的,家里家外的一应事,宝洁也帮不上什么。就她们俩个这样儿的,还替小熙把关?有什么资格呢。 “佳期你有心事?” 金熙早就瞧出了那佳期有些心不在焉落落寡欢,可人家的心思,最好还是不过问为好,她之前这么想。可现如今看起来,那佳期的心事可不是那么简单。 那佳期慌乱的摇头摆手:“没有没有,覃慕淮对我挺好的。” 金熙眯眼。她可并没问是不是因为覃慕淮的缘故呢,佳期就赶紧此地无银三百两。难道说覃慕淮这狗东西,又跟苏昕媛藕断丝连续了前缘? 叶宝洁也觉出了不对头,一蹦老高:“你还替他说好话?你老实讲,是不是覃慕淮做了什么坏事!若真是如此,我才不管他是不是慕盈的堂兄,我可饶不了他!” 那佳期摇着头,不觉中就有两行泪水滑落脸颊…… ╭(╯3╰)╮ 谢谢紫色山茶花的粉红~~ 最近在收尾,可能情节会变得缓慢起来。不过后面还会有高潮,毕竟高潮后收尾才是正途~~ 嗯,没有意外的话,最多十万字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落魄凤凰 留那佳期和叶宝洁在含香馆用了午饭,又闲聊了一会儿,两人执意要走,金熙也不强留,带着柠檬把两人送出大门外。 叶宝洁先叫那佳期上了车,回头笑对金熙道:“快回去拆你那情郎给你的礼物吧。改天我们再来,也叫我们开开眼。” 金熙轻啐一声:“什么情郎不情郎的!你可是周家未来的当家少奶奶,口上留个把门儿的就那么难么!” 话是这么说,金熙送走二人后回到含香馆,还是进屋便抱起那个盒子。盒子不大也不重,不知里头装的什么?柠檬找了把剪刀递给她,只是不出声的看着、也不上前帮忙——这是萧少爷叫人送来的,总得叫姑娘自己打开才对。 开了盒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小卡片,金熙拿起来看罢,唇角越翘越厉害。还以为是什么稀罕东西,给她病中解闷儿玩的,原来却是十几种中药种子。这萧炎真是不走寻常路,而这份礼物,也是她真正喜欢的。 “这几天不用带着程爷爷给你换药,我就去了趟安国。办药材之余,寻了些种子给你,反正西山的园子里有暖棚,并不在乎下种的季节。”萧炎在卡片上如此写道。 柠檬却有些失望的样子。为什么萧少爷不给姑娘送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却是一包包菜籽似的东西?这种东西能讨得姑娘喜欢么?抬头一瞧,却看见姑娘笑得开心,柠檬不禁疑惑了。 金熙缓缓坐下,方才回答起柠檬的疑问,“不是每个女孩儿都喜欢花红柳绿的小玩意儿的。其实男人也一样,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柔顺听话的女子。” 柠檬更糊涂了,却还是垂着眉眼听姑娘继续说道:“就说方才送走的那位周家少奶奶吧。她的公公和丈夫,为怎么分家已经筹划了多少年,你说这种时候是有个柔顺的媳妇好呢,还是有个能帮上忙出些好主意的媳妇好呢?” 柠檬似乎有些明白了:“姑娘是说,就算帮不上什么大忙,至少足够强硬,才能顶住乱七八糟的内宅事儿。太过柔顺的可就不行了。”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用个成语来说,就叫投其所好。并不用刻意的去讨好,只要心意相通了……就已经足够。”金熙笑道:“你放才给我拿剪刀来,也没抢着帮我拆盒子,只因你自是知道我的,很多事儿喜欢亲自动手,是不是?” 柠檬笑着点头:“我明白了,姑娘。我听陈妈说,有很多浪荡子追女孩子,不是送金就是送银,可真正的好人家女孩子,谁稀罕呢。想必也是这个道理吧。” 既是种子,就不能随便放在晒得到的地方了。柠檬上前收起那些小包,找了个牛皮纸袋装好,放在常放各种干香料的柜子里,这才放心的直了腰身拍了拍手。 金熙笑着看她,心道这丫头可比她妹妹红茶妥帖多了,红茶那孩子真是被大伙儿照顾得太好了。可是那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随心所欲的活着有时是一种境界呢。 “我扶着姑娘去后头花园子走走呀?程老先生不是说了,姑娘得多晒晒日头,伤才好得快。我唤上红茶,拎个暖壶抱一罐茶叶,若走累了,就去竹楼里坐一坐,在朝阳的窗子边坐下喝喝茶,也是很美的事儿。”柠檬提议。 金熙抚掌轻笑:“好主意,我自己怎么就没想到。我受伤之前拿回来的龙井新茶,还没来得及喝呢,就带着那个吧。” 去竹楼里自泡自饮,也许不如小幽几个人泡的茶好喝,却比在茶楼里喝茶惬意多了。竹楼里幽静得很,也许会显得寂寥,换成别人,应该是极希望有人陪的,可金熙却正想一个人坐下想点事儿。 金熙由柠檬陪着在花园里转了两圈,红茶已经把竹楼靠窗的位置收拾好了。金家已经有很久都不搞聚会了,这里不总有人来,就算常有下人打扫,还是有股淡淡的尘埃气。 红茶擦罢了桌椅,又点上盘金熙自制的玫瑰香——虽说精油和熏灯都是现成的,走到哪里带到哪里未免太招摇刻意了些,这时用盘香是最好了。 金熙搭着柠檬的手进了竹楼,就闻见了那淡淡的玫瑰香。她低头叹了口气,做盘香的保加利亚玫瑰,还是覃慕枫送她的,如今玫瑰花变成了盘香,袅袅的漾着芬芳,送花人却不知在何处,现在过得好不好…… 覃慕枫这人啊,实在是太执拗了,似乎不堪做谁的良人。可是她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上一世受过一点伤,执意不忘怀也就罢了,还累得这一世也不愿相信爱情,又比覃慕枫强多少? “好的龙井茶是炒黄豆的味道?” 红茶眨巴着大眼睛甚是惊奇的问道,一下子把金熙从自责中拉了回来。 金熙不禁笑指红茶对柠檬说:“你瞧瞧你这妹子,虽说天真了些,鼻子倒是很灵。” 又对红茶说道:“龙井有豆香气,是在讲儿的。你呀,抓紧跟你姐姐和陈妈她们学学为人处世吧,等你不再这么天真了,对世事应对有余,我就把你送到茶楼去跟小幽学茶艺。” “既是跟了我,总不能叫你现做伺候人的丫头,嫁了人后又做伺候人的媳妇子,总得学门儿手艺才是。可你眼下这样子,我是不放心叫你立刻就去学的。茶楼里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呢,你哪里应对得过来?” 红茶似乎并没听懂金熙话里的意思,犹自迷糊着。柠檬却欣喜若狂,“姑娘您是认真的么?那我先替我妹子谢谢您了!” “谢什么谢,按说我也老大不小了,万一这一两年内就得……总得把你们的前程都安置好了才是。”金熙苦笑。 自打她来了这个异世,跟家人朋友处得还都算好,当然已故二太太就不要提了,那人是把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的,她也不能引颈待割;生意也做得红红火火,不敢说心想事成吧,也算很顺利了,为何在情爱这事儿上却总是望而却步? 既是个要强的性子,就该处处要强不是吗。她只要用心去应对,难道还愁找不到自己的那个良人?枪林弹雨恨不得都经历过了,感情上受些伤又有什么可怕的?想不受一点伤就找到自己要的那个人,一点都不现实呢。 就说覃慕枫吧,她当初若不是那般抗拒,两人好好的相处一阵子,也许他就不再执拗了也说不准呢。可是她却只想坐享其成了,只想等有个好男人空降到她身边,却从来没想过要付出什么。 若还是抱着这种想法跟萧炎相处,两人的结果也不会太好。勉强凑成一家人,又有什么乐趣?就在这一瞬间,金熙打定了主意,就是他吧,就是萧炎吧,好好跟他处一阵子,也许真心总能换来真心的…… 而此时的萧炎,正尴尬的坐在康灵药厂的办公室里,不知该如何劝他对面那个、哭成红眼兔子一样的陶伊曼。蓦然鼻子有些发痒,连打了几个喷嚏,他不禁笑起来。是金熙收到他送去的礼物了,正在念叨他么? 他其实本想自己把种子送到金宅的。若不找个借口,真的要等七天才见得到金熙,他只觉得日子漫长又难熬。 可拿着小盒子还没等出了办公室的门,门房就打来电话:“厂长啊,陶小姐来了。我说您正忙着,叫她等我挂电话问问您,她也不听,自顾自就跑进去了。” 陶伊曼这一坐就是半上午加一中午,喊她一同吃饭去也不去。若不是从来不曾遇上过这种尴尬事,令萧炎满心都想着怎么把这个神请走才是,他早就该喊饿了。 他也想过,要不要拉下脸来发通脾气,彻底断了伊曼的心思。可若是一句话不得当,使得她做出了什么傻事来,陶世伯那里他如何交待?伊曼的哥哥陶培曼那里他也无法交差啊。 他又是一直把伊曼当成亲妹妹看待的,总想着若能好说好商量,总比骂人好。 眼下再细细琢磨起来,萧炎可后悔了,这就叫当断不断必有后乱啊。想到这儿他不禁板了脸:“你若还是听不进去我说的话,我可给你大哥打电话了,叫他来接你回去!” 陶伊曼眼泪汪汪的抬起头,满眼的委屈:“萧三哥你太狠心了!我就是弄不懂,你说的那个女孩子到底哪里比我好,我叫你把她叫来给我认识认识,她若真是你说的那么好,我也认了,你又不叫!” “你只要不叫她来,我就在这儿待着不走了!你叫我大哥来也没有用,我对你的心思我大哥都知道,他不会说我胡闹的!” “她肋骨受了伤,怎么来得了?”萧炎皱眉道。 “什么?是她?是我前些日子跟程爷爷去给换药的那个金小姐?” 陶伊曼一脸惨笑:“我就说么,那个金小姐的伤总该换很多次药才是,怎么才带我去了两次就不再去了,我早就该想得到,是你不愿我去……” “金家很好么?他们家可是前朝的遗老遗少,能对你的事业有什么帮助?” 陶伊曼觉得萧炎这个决定太草率了。 “萧三哥你忘了啊,我家大哥可是卫生部下辖医药司的司长啊,咱们两家又是世交,萧三哥若能娶了我,不比娶了金家那个小姐助力大?” 萧炎心头的怒火嗖的一下蹿起来八丈高。怪不得这姑娘对他如此有信心,才一进门来就说萧三哥你娶我吧。这是把他当成靠岳家发家的落魄凤凰了! 他不禁冷笑道:“敢情你是想叫我吃软饭啊!我跟你说陶伊曼,你打错了主意!” ╭(╯3╰)╮ 谢谢咔咔的打赏和评价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逼婚第一波 虽然最终还是小翻脸了一下、才请走了陶伊曼这尊神,萧炎到底是长长松了口气。 陶伊曼年纪也不小了,今天都说开了也好,叫她赶紧打消了嫁他的念头还来得及。省得等她变成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再埋怨他一直不清不楚,萧家跟陶家的交情也就算到此为止了。 其实他并不怨陶伊曼对他纠缠不休。这事儿其实还不是怪他自己,来了京城这一年多,他根本就不曾对她的嘘寒问暖有过半句拒绝,全都欢天喜地般受了。 萧炎没谈过半次恋爱。因此没认识金熙以前,他根本不懂陶伊曼这般待他是因为对他有情,也不知道自己那么做了,就给了人家遐想的余地。如今既是明白了,赶紧说清楚了还不算晚。 他正兀自感慨这包袱总算卸下来了,电话铃声骤然大作。抄起话筒来,陶培曼压抑着怒气的话语立刻如雷贯耳:“怎么,我家妹子配不上你?上赶的去求你娶她,还被你赶出了门?” “陶大哥,你听我解释。伊曼哪里是配不上我呢,是我配不上她。”萧炎不慌不忙回答道,倒把陶培曼满腔的怒火浇灭了一半,“伊曼值得更好的男子娶她。” “哼,算你小子识趣。不过我可不嫌你配不上她,我就这一个妹子,她觉得好自然是好的,所以就是你了吧,勉强也能凑合了。”陶培曼慢下语速与萧炎调侃起来,口气却极其傲慢。 萧炎不禁眯了眼,怎么,这是要硬生生的塞人给他么?别说陶培曼是作为世交兄长说这种话,就算是拿着司长的名头压他,他萧炎也绝不能白白受了! 陶培曼虽与萧炎隔着话筒,却只觉得不对劲。他都这么“低三下四”了,萧炎怎么都不吭声?“萧炎,你在听么?” “我在,陶大哥。你听我说,是这样的,我已经谈了一个女朋友……” 萧炎道,“我前些天才给我祖父写了信,如今只等我祖父点头同意,再请人上门求亲去呢。因此,我只能辜负陶大哥和伊曼妹妹的厚爱了。” 陶培曼半晌没说话。萧炎有了女朋友这事儿,他已经从自家妹子口里听说了。可他以为,萧炎不过是初到京城有些寂寞,随便乱谈一个权当消遣的。用这话推挡妹子,也是为了不叫陶家人觉得,这小子在主动高攀。 可这小子竟然给萧老爷子去了信!也就是说,萧炎他当真了? 想到这里,陶培曼不由大笑几声:“萧三弟啊萧三弟,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你来京城才一年而已,谈个女朋友都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地步?你是这种轻易动感情的人么?” “怎么会是玩笑?”萧炎有些恼:“我只不过是在合适的时候遇上喜欢的人罢了。我又不是神佛,难道还不能动感情么?!” 陶培曼皱眉:“你不满五岁离开京城,之后每两三年来京城小住一次,几乎都长在我们家吧?如此算来,你和伊曼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伊曼又是个好姑娘,难道你们相处的时候都不合适,伊曼也不值得你喜欢?” “根本不是你说的那回事,陶大哥!伊曼是好姑娘没错儿,我也挺喜欢她,可那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啊。若说叫我跟她换一种相处方式,我是从来不曾想过的!”萧炎几乎对陶培曼无语了。 陶伊曼又不是嫁不出去,要模样有模样,要人才有人才,要家庭背景也有家庭背景,何苦非得他萧炎不可呢?这不是逼婚又是什么! 陶培曼听萧炎这么果决,之前压抑下去的怒气终于又顶上来:“萧老三,咱们俩家也算是世交了,从世交做成儿女亲家,是两家都乐见其成的事儿。至于感情,可以慢慢处。” “你若非得油盐不进,我这就给萧世伯打电话。我看看到底是你那南洋回信来得快,还是你父母来得快!” 萧炎也怒了:“陶大哥你别忘了,我是我祖父亲手带大的,我父母在我的亲事上可以知情,也可以发表看法,甚至可以帮我相看人家儿,唯独不能背着我祖父做决定!” “我与那姑娘的婚事成与不成可能还不重要,可若因为我父母的独断专行惹恼了我祖父,令他老人家犯了老病,别瞧他们是我父母,我也一样可以翻脸,更不论别人!” 将电话啪嗒一声扔到搁架上,萧炎深呼吸了几口气,方才平静下心绪。这个陶家,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中医药世家陶家了,自打陶培曼做了官,就再也不是了。 若陶培曼不是官,或者是官却与卫生医药无关,敢这么命令甚至逼迫他萧炎娶他的妹子么! 他萧炎可不怕这个。他现在是做军需的,别说一个小小的署长,就算是卫生部部长又能将他如何。等战争胜利了,他萧炎不做军需了,陶培曼也许敢压制他一二,可他萧炎就引颈待割么? 卫生部里的大官可有好几个是祖父的门生呢,还轮不到一个小署长把康灵药厂压得抬不起头来。萧炎本不愿动用各种关系,可若是陶培曼不走寻常路,那也别怪他心狠手辣。 电话铃又响。萧炎气愤难当的抄起话筒:“拜托陶大哥,不要总这般骚扰我行不行?我的厂子里还一堆事儿呢!” “小炎?这是跟谁生气呢?”是姑妈的声音。 萧炎尴尬一笑:“是姑妈呀!没事没事,我以为是我才挂了的那个电话又打回来,为了一点小事,这大半天已经给我捣了不少的乱……” 萧炎的姑妈,就是涂月娟的娘涂太太。涂太太在电话那头儿轻笑:“我说怎么都这个点儿了你还没来,你越平表弟可是还等着你呢。原来是被琐事缠住了。” 萧炎经涂太太这一提醒,这才想起来今儿是越平表弟的生日。之前去安国办药,就是这表弟与他一同去的,回京城的路上表弟还再三嘱咐他,今天早些去涂宅,大家等他一起吃晚饭。可方才被陶家两兄妹这么一搅合,全然忘干净了。 “我这就出发,姑妈。” 萧炎笑着对涂太太道,“估计有半个钟头怎么也到了。” 萧炎并不爱往姑妈家里去,只因他那姑父……实在是不着调了些,还是眼不见为净。虽说姑妈有大表哥越康、越平表弟还有月娟表妹几个懂事的孩子,可孩子怎么能跟丈夫比? 姑妈却总笑着安慰他:“女人有了孩子啊,就是为孩子活着的,一笑一颦也都是跟孩子们捆在一块儿了。指望男人一辈子可靠,根本就不成,你姑妈早想开了。” “当然了,咱们萧家的男人可是个顶个儿都是好的。就说你祖父吧,当年你祖母早逝,他竟心疼疼出了个怪病,这么些年都没治好不说,还说什么也不肯续弦,也多亏有你从小儿陪着他、给他解闷儿了……” 姑妈想通了,他却想不通。从小儿他就没少听祖父说,姑妈可是他们家乡那一带有名儿的才女,再加上相貌端庄性子贤淑,到了年纪那可是被求亲的踢破了几条门槛呢。 这么好的女子,怎么最终落在姑父这种男人手里?就算姑父当年也算是个有才有貌的,可这人品也实在太花哨了些。萧炎这么问过祖父,祖父叹道:“还不是你姑妈太能干了?” “我是不主张女子太能干的,女子太能干,男人就有了倚仗,就没了上进心。你姑父也是你姑妈进了门之后几年,才开始风流起来的……” 女子能干也是罪?萧炎苦笑。这不过是个牵强的理由而已。若换到着调的男子娶了姑妈,两口子相辅相成的好好做生意操持家,难道不比只累一个人强得多? 也许就是有姑妈家这些事儿打底儿,他才觉得金熙比一般的女子更可爱吧?萧炎微笑着开了车门点火,轻踏油门朝涂宅驶去。 “大班笔?”涂三少涂越平接过表哥递来的生日礼物,满心欢喜的笑道:“我早就想拥有这么一支钢笔了,多谢三表哥!” 涂太太微微皱眉:“小炎啊,你人来了就行了,又乱花钱!你一个人儿在京城,处处都是要花钱的,你那药厂又只做军需,根本赚不到什么钱不是么?” “越平你也是的,想要钢笔就跟娘说么,怎么倒像娘苛待了你似的?” 萧炎忙笑着揽住涂太太的肩膀:“姑妈放心啦,军需药品是不怎么赚钱,可架不住量大啊!姑妈若是心疼我,就将松鹤堂那制药作坊里做不过来的水蜜丸散什么的给我分一些来做,我不就能多赚些了?” 涂太太轻笑:“你个鬼精的孩子!真会顺杆儿爬!不过你说的这事儿倒真是可行,等你大表哥回来吧,等他回来问问他可有忙不过来的活计,若你那里能做,总比分给别的作坊做去好得多不是? “不过你可小心呐,小心你大表哥被你提了醒,一转头也开个厂子去!他最近可正愁没有什么新鲜事儿能做呢,等他做了药厂,岂不是成了你的竞争对手了?” “我们小炎开厂子可是要自己赚老婆本儿的,是不是啊?”涂太太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 ╭(╯3╰)╮ 感谢zhangxiaozhu和苍蓝百合的粉红。在粉红双倍活动期间收到这两份礼物,心情老好了,嗯,午后有加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关心则乱(二更) 陪着涂太太笑过一场的萧炎,认真地对涂太太道:“姑妈啊,要我说,开厂子势在必行呢。现在又不像原来那样,交通运输都不方便,松鹤堂只能守着京城一处,多开几家分店了不得了。” “如今公路铁路这么四通八达的,为何不把松鹤堂开到天南海北去?是,说天南海北未免有些讲大话了,南面又有萧家的康灵堂,大表哥总不能跟外家抢生意做,可西面远到西安,北面远到奉天,也都是可以的吧?” 萧炎之所以这么提议,除了真正可行,也是有私心的。金熙的草药园子用不了三两年就会有大产出了,先替她铺铺路子不也挺好?姑妈家若也开起药厂来,金熙的药材就不愁销路了。 “这些地方虽然都有他们自己的老字号药铺子,可松鹤堂也有他们没有的古方古剂啊。越平表弟又到了老大不小的年纪,也该跟着大表哥做些事儿了,若能把药厂和外地分店开起来,不是个很好的路数?” 涂太太一边听一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不是我夸奖你大表哥,他这么能干,根本也没什么用得上你越平表弟帮手的地方。可若是开个药厂或是外地分店什么的,越平也就有了自己的事儿做。” 涂太太并不像别家太太那般一味偏疼小儿子,因此即便涂越平已经二十有三了,她也没强张罗叫他去跟着他大哥学学做生意——京城的几家松鹤堂这些年来都是越康一个人支撑起来的,比带大几个孩子还辛苦。若是叫越平分走一部分,伤了越康的心可就坏了。 涂太太了解自己的儿子,她知道越康也不会真伤心的,可越是如此,她就越谨慎。最近她也一直在想,要不要跟越康商量一番,给越平找些事儿做。结果侄子就提起了开药厂和分店的事儿来,倒使得她心头一亮。 涂越平却在一边大摇其头:“这药厂和分店开了我也不做。我对这个做实业没有什么兴趣,我还想在家好好写书呢。” 萧炎忍笑问这个表弟道:“你想写书?前几天一同去安国,我怎么没听你提过?” “去安国也不单是为了陪表哥你去的,我主要还是想了解一下药材市场。我想写一本类似于本草纲目、介绍各种药材的书,再写个千金方一类的方剂书。”涂越平略带羞赦。 萧炎笑对涂太太道:“姑妈啊,咱们家也要出个李时珍呢。” 涂太太轻啐了涂越平一口:“你别胡闹了!写书能当饭吃么?就像你说的,介绍药材的已经有了本草纲目,介绍方剂的有了千金方,你个无名小卒写出来的玩意儿,谁稀得看?” 涂越平不服气:“咱们家不就有好几个不为人知的古方么?还有外公手里当然更多了,我查过千金方,那上头可没有!” 萧炎笑着拍腿:“坏了坏了,表弟这书一出来啊,松鹤堂和康灵堂算是没饭吃了。” 涂越平一呆。表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涂太太见小儿子这番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瞧你瞧,竟然还不明白呢。就这么一副书呆子模样,只怕把老祖宗留下来的饭碗全砸烂了,还觉得无辜!” “你也知道咱们家和外公家有不为人知的古方啊?那若被你写到了书里,咱们家和你外公家还有没有活路?大家伙儿靠什么吃饭你想过没有?” “眼下还能靠古方赚钱,还能白养着你,等你书出来了,松鹤堂和康灵堂就得关门了,我看你吃啥!” “小炎你知道么,我本来给你这表弟看好了一个姑娘,可那姑娘实在太能干了,旁观的日子越久我是越不好开口,只因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配不上人家!” 萧炎笑道:“哦?是谁家姑娘这么能干,竟然叫姑妈觉得我这么好的一个表弟还配不上她?” “就是多福巷金家那个六姑娘,弄了好几个园子和茶楼酒楼,还有个什么芳疗馆的那个。你才到京城一年,可能还没听说过吧?”涂太太低声道。 萧炎听罢这话,猛然有了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祖父的信怎么还不来呢?若是信来得晚了,金熙会不会被人捷足先登啊? 就算金家不会答应姑妈给表弟的提亲,他再请了程爷爷上门去,姑妈知道这事儿后他如何解释呢?难不成还说他就想跟表弟争一争? 涂越平人虽懵懂,耳朵却机灵极了。立刻转过头来问道:“娘说的是谁?金家的六姑娘?算了算了您饶了我吧,那小匪婆子我可生受不起!” 涂太太冷笑:“你这个不长进的,确实生受不起,若真给你娶了这么个媳妇,怕你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你爹那个姓戚的外室,多么八面玲珑的人儿,将你爹玩儿得团团转,不照样叫金家六丫头闹得无处容身灰溜溜滚蛋?” 萧炎倒吸一口冷气,姑妈说的这是真的?姑父那个最得宠的外室戚云碧,到底是何时消失的他不知道,可是姑妈心情的变化,在给祖父的家书里是看得出来的,如今回想起来,也有至少四五年了吧。 原来这戚云碧竟是金熙赶走的?背后的缘故又是怎么样的呢? 他可真想听一听啊。 见侄子瞪眼看着她,涂太太板起来的脸又柔和起来,笑问道:“吓坏你了吧小炎?唉,我也是被你表弟给愁的,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我早就惦记上了,他自己生生觉得不好。不过这也好,人家还看不上他呢,我已经被撅了一次了,省得再去被撅第二次。” 涂越平不大爱听了:“本来就是我看不上她,何来的她看不上我?小小年纪就那般心狠手辣,姓戚的那女人落了那种下场倒是活该,可涂燕生到底是我爹的骨血不是?都被她弄成什么鬼样子了?娘还在这里帮着外人儿说话。” 涂太太愣了半晌,紧接着就有眼泪滴落下来,手也微微颤抖着:“我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啊……小炎你瞧瞧,这怪我不放他出去历练么?就他这个德行,放出去也得被人活吞了啊,连个好赖都分不出来!” “姑妈快别哭了,今儿本是个高兴日子不是么。”萧炎忙瞪了表弟一眼,示意他过来安慰安慰他娘,又从兜里掏出叠得方方正正的手绢儿给涂太太擦泪。 涂越平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踩了娘的痛脚。好在涂月娟这会儿也到了娘家,进屋就瞧见她娘满脸的泪水,连忙上前安慰。 涂太太似乎也很觉得这么哭太煞风景了,姑娘轻易不回趟娘家,又有娘家侄子在,何苦来呢。说是今儿给小儿子做生日,儿子的生日不是娘的苦日么,她这也是要给自己庆祝一番,何必跟越平这糊涂孩子置气? 涂月娟见她娘不哭了,这才上前给萧炎问好,问好的同时将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想叫萧炎告诉她方才这一出儿是为了什么。 萧炎笑着回了句表妹好,同时冲她微微摇了摇头。这事儿千万别再拿出来讲了,就算是学说,越平表弟那句替涂燕生抱不平的话,也实在是令人难以说出口。 听下人回禀说姑奶奶回来了,涂大少奶奶也赶紧来婆婆这里点卯。进门瞧见婆婆似乎哭过,眼皮还有些微红肿,不由呆了一呆,却还是迅速换上笑脸给涂太太问了安,又跟萧炎与涂月娟打招呼。 这位大嫂可是个聪明人,事事瞒不过她,涂月娟在涂大少奶奶进门来时就瞧见了她脸上的神色转变。 便握了她大嫂的手笑道:“嫂子你瞧,今儿本是越平的生日,倒惹得娘一阵好哭。唉,连越平都长大了,再难的日子也都过去了,她老人家偏偏触景伤情,嫂子也劝她一劝吧。” 涂大少奶奶拉着小姑一同坐在涂太太身边,笑对婆婆道:“咱们姑奶奶说得极是呢,娘您过去实在是太过操劳了,如今也该好好享一享天伦之乐了。” 涂太太见这个大媳妇笑得温婉,心里的怨气怒气终于烟消云散。可不是么,大儿子和这媳妇都极懂事,两个孙子也是好的,尤其是那小孙女儿啊,简直就像个小粉团儿,比月娟小时候还招人疼,她放着清福不享,跟那老东西置什么气? 他愿意养小的且随他去,等到他老了爬不动了那天儿,照样得滚回家来任她搓扁揉圆不是吗。 儿子姑娘全是她一人儿养大的,孙子孙女也是日日承欢在她的膝下,跟那不着家的老东西有啥感情?松鹤堂也是她带着大儿子越康一手操持起来的,她倒要看看,那老东西临死前、拿什么分给他那几个小杂种! 再想想越平,这孩子能说出方才那种傻话,还不是闷头读书害死人呐!又何必跟他一个书呆子生气?涂太太还是很了解自己这小儿子的,于是笑容一点点又重回脸上。 萧炎心里却急得跟猫抓一样。他毕竟才认识金熙一年来的,她之前的各种经历却是他所陌生的。 想要更深了解她,想要通过这更深的了解跟她更好的相处,怎么也得找个明白人问问呐。问越平表弟,那是不可能了,那是个书呆子;要不问问月娟表妹吧? 萧炎想罢,便趁着姑妈与大表嫂去张罗晚宴,给涂月娟使了个眼色,而涂月娟又极想知道她娘为何掉泪,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窗外回廊里坐下,低声聊了起来。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天理不容 离最后一次换药还有三天的时候,方卓文和金子琳两口子又来探望金熙。 才一进门,金子琳就笑道:“六妹妹现如今既不缺医也不少药,又有人从安国给你带回来不少补品,害得我们都不知道拿着什么上门来看你了!” 补品是送了中药种子后、萧炎亲自上门来时带来的。除了给金熙的,金家个个都有份儿——当然说个个都有有些夸张,小孩子们是肯定没有的,他们另有合适的小玩意儿。 没有这一次正式拜访以前,老太太和金文清对萧炎都持观望态度。可收了他的补品后,几人再也不说嫌他家离京城实在太远之类的话了,金熙为此可没少腹诽过。 不过她却也明白,也许是多见几次后、心里觉得这人还算准成的缘故,老太太她们方才变相默许了她与萧炎的交往,并不是因为拿了人家的手短。 而孙樱娘是个例外。自从她从女儿口里得知,是萧炎带着女儿及时就医的,她就已经把萧炎当成未来女婿看待了,金熙为此可是没少害羞,直说娘你现在这样还太早了些。 “把新做的玫瑰花皂给我带两块来就好啦。”金熙玩笑着接上金子琳的话。 又是玫瑰大批开花时,她虽然在家养病,可这事儿已是大伙儿做熟了的,并不曾用她操一点儿心。且不说采摘运输做得有条不紊吧,新鲜的玫瑰花皂如今也已经大批进了库房、只等熟化上市了。 而她自从脚好了、能下地走动了,每天都借着小憩时进空间里看一看,倒比往常去的还勤些。只是碍于肋骨的偶尔疼痛,她并不能大幅度的做什么劳动,比如插扦啊移植啊。不过剪剪枝晾晾干叶,外加偶尔做些精油,还不至于牵扯得太过。 “三姐夫来的时候儿正合适,我估计大姐夫那里也该要香料了,我这儿还有些存货,你走时给他带回去。”金熙对方卓文说道。 方卓文叹气。病了就好好在家养病,还天天操心这些做什么,加兰洋行又不是等米下锅。 “三姐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生意就是从给大姐夫送香料做起来的。哪怕我七老八十了,别的生意都不做了,给加兰洋行送香料这事儿也绝不能含糊。”金熙笑道。 “我还正想着跟大姐夫和你商量下开分厂的事儿呢。”捡日不如撞日,既是今天先来了一个,先聊着也好,反正之前也曾经知会过。金熙这么想着,便开口道:“要不咱们先聊一聊?” “这是好事儿,当然越早聊越好啦。” 方卓文笑吟吟说道:“我听说你要把你捡了个大便宜的那块地拿出来建分厂?” 前线屡次大捷,地价忽悠悠的又涨了一个台阶…… “是啊,我是想着,反正张二哥也马上跟你一样,成了金家的姑爷了,不如一起建一个分厂。我之前也问过他,他手里的钱参上三四成股也足够了,后期投入也不成什么问题。”金熙笑道。 “不过三姐夫你放心,回去叫大姐夫也放心,分厂并不是跟老厂分庭抗礼抢市场的,分厂只做洗涤用品就好了。” 方重天和方卓文哥儿俩,确实也为金熙提议的这个分厂之事犹豫过。 若是方家出钱办分厂,当然多办几个都无所谓,只要买了建厂的地块,市场也能接受蕴芳增大的产量就成了。 可眼下要谈的分厂,不过是借蕴芳的一个名号与商标,股权分配却比老厂有了很大变动,方家不再是大股东,而是跟另外两家平分秋色…… 如今听金熙这么说,方卓文不由眼前一亮,对呀对呀,小熙这个思路,他和大哥那会儿怎么没想起来?他不由有些惭愧,他们哥儿俩之前的想法,确实是自私了些。 按说想做个好商人,不自私是不行的。可金熙是谁,张启贤又是谁?若没这两个人,蕴芳老厂能办得如火如荼么? 若还是一味的想藏私,最终惹得一拍两散,金熙有鬼点子,张启贤有技术,把蕴芳一步步逼到死角不是分分秒秒的事儿?就连亲戚也没法子相处了。 就算不照金熙这个生产洗涤用品的提议来,多一个分厂不就多些收入?方家有钱愿意建厂只管建去,哪怕建上无数个,眼下这个分厂也是多出来的一个,一年多赚几千块也是好的。 这么一想,方卓文更是释然:“小熙你想多了,分厂还出面霜和香皂也没所谓的,毕竟多生产些就多赚些呢,老厂子里实在是太逼仄了。” “面霜香皂的市场毕竟有限不是么。”金熙笑道:“若你和大姐夫都觉得可行,你只管埋头扎进实验室,把你在书本上学过的皂粉洗衣粉多做几次。操作过程按着步骤定下来,再培训一下工人,新厂也就建得差不多了,开张就可以立刻投产。” “至于老厂这边,也该增加新产品了吧?香皂早就做得得心应手了,还是从它下手吧。什么杏仁皂啊、木瓜皂啊、珍珠皂啊,三姐夫你都可以叫实验室里试试,哪个先做成功就先生产哪个。” 方卓文笑道:“如今倒是省事,直接一说名字就可以了,大不了在实验的时候多配比几次。可不像当初做薰衣草皂的时候了,皂液还滚烫就朝里面扔花瓣。” 金子琳笑得不行:“这有什么稀奇的,几个大老爷们儿,本就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 金熙也笑起来:“三姐这句话太形象了。若换成咱们,就算不懂操作要点,也会担心滚烫的皂液会烫坏花瓣儿呢。” “对了三姐夫,我记得你说你还学过洗头膏的制作?” 方卓文满眼迷惑:“是学过啊,怎么,难道你也想叫蕴芳做洗头膏?这洗头膏可是佟建安厂里的主打啊,若是关系不好也就罢了,咱们这种关系,不好跟他抢的吧?” 金子琳轻切了一声,仿佛并不在意这种关系。商人还不是赚钱为主,讲什么交情呢。可丈夫和妹子是在正经谈生意,她并不懂行,也明白切勿插嘴才是正理儿。 “你回头在实验室里试试,看看能不能把洗头膏稀释再乳化,像搽脸乳液那般不会再凝固就好了。”金熙不懂洗头膏和洗发水到底是原材料的区别,还是配比比例的区别,也只能照自己的想象来了。 “如果可以的话,佟建安只管安心出他的洗头膏,咱们蕴芳只做洗发香波啊。” 方卓文一拍大腿:“好主意!洗发香波,这名字也好!等我明天到了厂子里就去试试。” 这一趟可真是没白来。傍晚在金家用了晚饭,方卓文一边笑想着,一边带着妻子乘兴而归。回到方家就立刻拉上大哥方重天一起钻进了书房,直到夜里十一点才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当金熙的伤终于好利索了不用再换药的时候,知了已经开始在树荫里此起彼伏的鸣叫了。又是一个夏天,日子过得真快啊。 金子怡这天也带着张启贤来到含香馆,颇带歉意的对金熙说道:“其实启贤早就想来探望你。可是他这身份,又不像几个姐夫那样……我便嘱咐他等你好利落了再来,这不今天正好休息,我就带他来瞧瞧你。” 金熙笑着请两人坐下,又唤柠檬赶紧拿冰镇乌梅汤来给两人解暑,这才笑道:“看来是我伤的不是时候,等你们俩办了婚礼后再伤,张二哥就能早早来看我了。” 对面两人都羞得满面通红。张启贤端起面前的乌梅汤喝了几口,脸上的红色渐渐褪尽,这才开口道:“其实也是被厂子里的各种事绊住脚了。” “我给你拿来了新厂的规划图,你抽空看看,哪里不满意就告诉我,我再和卓文看着改动。”张启贤是个务实的人,什么嘘寒问暖的话也不说了,张口就是工作。 金子怡却只是笑吟吟的听着,并不觉得张启贤这么做有什么不近人情。金熙接了那一叠图,低头暗笑,这两人要是结了婚,可真是一幅夫唱妇随的美好图画啊。 “杏仁皂和珍珠皂已经做出来了,我各给你带了两块,你等它们熟化好了用着试试。木瓜的果期在秋初,这会儿采购不到原材料,又有杏仁和珍珠这两个新产品,也就没急着弄。”张启贤把进门时就一直拎着的小纸袋子放在茶几上。 珍珠皂的造型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就像一颗被放大了很多倍的滚圆大珍珠,金熙一边看一边笑:“这模样倒是跟名字对了路子,可谁家有这种皂盒放得下它呢,连盖子都盖不上。” 金子怡也笑:“可不是,难道还得为了它专门买个皂盒?这形状又有哪里卖呢?” 张启贤跟着笑起来:“这个你们俩就落后啦!这个还是三姐出的主意呢,说是珍珠皂本就成本高,卖价也得比其它皂高不少,干脆就每个皂都不用纸质包装,直接用透明塑料圆盒子,什么颜色都有。这样是不是就显得更高档了?” 金熙咋舌称叹。金子琳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呀,难道是被她这个鬼机灵的妹子给传带的? 上一次金子琳和方卓文来看她,她实在是精力不够,并没在包装上动一点脑子,也不曾跟方卓文探讨半句呢。因此她方才可是被这珍珠皂的模样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已经大批的做出来只等上市,这模样会影响销路的呀!难不成还要重新回炉一次变变造型?虽说回炉熔化并不费劲,可工人的工钱得开吧?这不是增加成本又是什么? 如今再听张启贤这么说,这销路哪里会受什么影响?用透明彩色塑料盒子包装的、一颗颗可爱的小圆球,给小姑娘做礼物都够格了,怕会是短期内销售最好的香皂了吧。 况且这个大珍珠造型的香皂,看起来挺大,其实真拍扁了也没多少,虽然成本高,由于量少,卖价又能控制在合理的价位…… 这样真好。金熙之前也怕过方家会觉得开分厂是在他们手里夺利,也想过万一一言不合会是什么后果。是她彻底脱离蕴芳拉着张启贤单干去呢,还是忍气吞声留下,无论怎么发展也不过是伸手等赏。 如今再看,她之前根本就是白担忧了。当然她并没想到,方家也犹豫过,还是方卓文上次来与她聊过,才彻底打消了各种不好的念头儿。 “张二哥你说,若是洗发香波做出来了,咱们先做什么香型的好呢?”金熙听张启贤又说起来方卓文还在实验室里忙着,笑问道。 “先做玫瑰吧,老百姓最熟悉这个香型了,先从简单的做起。” 张启贤笑回道:“我觉得若是可以的话,也不用添加你那个玫瑰精油,那个太增加成本了。找家洋行订些进口来的合成香精就好。” 适当控制成本,就是在尽量降低新产品的价格,这也是打开销路最简单的办法,对于蕴芳这个老牌日化厂来说,更是最合适的。何况眼下的百姓们,大部分人最爱接受的、不是你变来变去的花活,而是适当的价格。 金熙笑着点头道这个主意能行,就先这么做。等卖个一年半载的,市场有了更高需求,咱们再做高档的也来得及。 张启贤拿着纸笔有一搭没一搭记着两人的商议,转眼已是夕阳西下。他方才羞赦道:“哎呀小熙,你还病着呢,我们却耽误你休养了。” 金熙笑:“难得你们俩会一起来陪我解闷儿,怎么倒这般抱歉的模样?何况我不是已经好了么,我现在连药都不用换了。” “只是都这个时辰了,老太太那边定会留饭,我也就不留张二哥在我这儿多坐了。否则老太太就会叫映雪来喊人了。” 话音没落,映雪已经进了门,听见金熙那句话不禁笑问:“六姑娘是神仙啊,怎么就知道我要来喊人呢?” “切,映雪你拿我当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张二哥来了咱们家,一定是先去瞧过老太太才朝我这里来不是么,难不成老太太还叫他饿着肚子走?我这含香馆可是没什么可以款待他的。”金熙笑道。 映雪调皮的笑着回应:“六姑娘说对了一半。我是来请张少爷的不假,可也要连同四姑娘六姑娘一起请过去。萧少爷来给老太太送藿香正气水来了,正在老太太堂屋里说话呢。” “今儿又是休沐日,难得大爷和二爷也都回来得早,大老爷也在家呢,如今只等二老爷回来,一同在老太太那里热热闹闹用顿饭了。” 嚯,萧炎这待遇是越来越高了啊,如今都能留在老太太那里跟金家人一起吃饭了? 金熙笑着腹诽,敢情他是选着日子和时间来的吧?既是休沐日,又是傍晚,老太太若不留他,天理不容啊。 ╭(╯3╰)╮ 本月最后一天,却由于要接儿子,没空加更了。因此多写了些合做一大章,算作抱歉~~ 谢谢小女龙龙的粉红~~谢谢一直都在的各位亲们~~ 另外由于今天我娘生日,可能会留在娘家住一夜,明天也就是十月一日,更新会晚得多。不过应该不会断更哒~~(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七活八不活 这天才吃过午饭,金熙便准备收拾一番、去花圃和含香芳疗馆遛一遛。她已经好彻底了,养病期间不能出屋,实在闷得够呛,于是昨天去了茶楼和烤肉馆子,接下来的打算是今天去花圃去含香,明天再去西山草药园子,也算一解“相思之苦”。 换上条淡蓝色的纱裙——这还是养病时、金子音嘱咐方重天送来的,说是她在家养胎,不便前来探望。这纱裙是法兰西最流行的,托人买了很久才买到手,家里的姐姐妹妹都有一件,唯有金熙是淡蓝色和鹅黄色的各一条。 “你大姐说,她们都是名花有主了,小熙你呢,正是要好好打扮的时候,因此也不算她偏心。”方重天当时如是说道。 对于方重天和金子音两口子,金熙有很多的想不到。她既没想到,当初金子音的不育是方重天搞的鬼,更没想到方重天听了她的话,就把一直都在用的避孕手段停了。 她最想不到的是,金子音这么一个人,孩子竟然能成了她的全部,甚至是她的救赎。金子音从打有了身孕开始,整个人变得极有母性光辉不说吧,就连以前总象浸了水的脑子,也突然变得灵光起来。 后来金熙想通了。金子音之前也许是太消极了,并不是真不懂各种为人处世的手段。 对着镜子转了个身,金熙也不由感慨,新裙子是很漂亮啊。腰身剪裁得极贴身体,领口袖口的工艺虽繁琐却又很精致,只是,只是这也太嫌娇柔了吧?她还从来没穿过这种过分女性化的衣裳呢。 “六姑娘,不好了,二奶奶请您赶紧到她那里去一趟,出大事了。”柠檬匆匆冲进来,焦急的唤道。 一贯沉稳的柠檬,竟然也慌了手脚,这是怎么了?金熙忙回过头来:“你别急,喘口气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是小少爷,” 柠檬深吸了一口气:“小少爷在二奶奶那里用了午饭,就想往前院儿去,才出了二奶奶那院门没多远,不知怎么就跟大奶奶撞在了一起,大奶奶现在直唤肚子痛,怕是要早产了呢!” 金熙皱眉。怪不得柠檬慌了神儿,这可真是大得不能再大的事儿了,乃鲲怎么就能跟杨青妤撞到了一起去? 先不说杨青妤怀了身孕后就极是小心,学校里的工作都辞了,只管在家养胎。只说乃鲲那孩子又不是个毛手毛脚的,怎么可能一出事儿就这么…… 她也来不及多想,匆匆把头发一扎就朝外走:“那我先往我二嫂那里去,你把屋子收拾收拾,再给我把包包里要装的东西和钱装好,锁了我卧室的门就给我送过去。” 韩素芬何止是焦急,素花小旗袍的前心后背皆已经被冷汗湿透了,鬓角也淌着汗水,见到金熙来了,匆忙迎上来:“小熙你可来了……” “二嫂你先别慌。我大嫂不是已经送进医院去了么?你洗把脸,咱们俩也赶紧跟过去,先把她安置好了再说别的也不迟。”金熙才进门时便听俏莲说,大哥金予豪刚好在家,已经开上车送杨青妤去玛丽产科医院了。 都这情况了,谁还有工夫追究到底是谁的缘故。就算真是乃鲲不知深浅冲撞了杨青妤,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又是金家这一辈儿的长孙,谁还好追究他的毛病? 可怕的是,杨青妤还有一个来月才到预产期呢,万一经了今儿这一撞保不住,硬生出来的婴儿能否成活还不好说。先到医院问清楚情况,再想辙保胎才是最最首要的事儿。 趁着韩素芬洗脸的工夫,金熙唤来院子里的几个老妈子:“你们分头出去打听打听,小少爷到底是在哪里把大奶奶撞了的,当时都有谁看见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再瞧瞧那周围,地上有没有不平整的地方,或是有什么不对劲的。” 大宅门里面,老妈子和丫头们四处乱窜饶舌的并不少见,有时纯粹是为了消遣,更多的时候是为了给自己服侍的主子打探消息,早就见怪不怪。因此金熙并不用怎么叮嘱,几个老妈子自会见机行事。 “我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俏莲你去拿些零碎的钞票来给她们。”打探消息自是要收买人心的不是么,金熙接着嘱咐俏莲。 韩素芬此时已经洗好了脸正在梳头,闻言一脸的不可置信:“小熙你是说,这事儿可能是被人做了手脚?” 金熙冷笑:“是不是做了手脚,我也不清楚,可这事儿也太怪异了些。只是这会儿还不适宜在这个上多下工夫,先叫她们打听着去,省得被动。咱们先走,从医院回来再说。” 来了这么些年,金熙早就看明白了了,金家是个颇有规矩的大户人家,单说对几个男孩子的教育,就真的已经是某些人家比不得的了,就算没像那些很新派的人家一窝蜂般送孩子去海外,哪个少爷拿出来不是极懂事讲理的? 又有多少年的老规矩传下来,金家无论是家用还是生意分配,不可能在大房二房之间存在偏颇。 若再早个几百年,这房头儿紧盯着那房头儿的子嗣,只怕那边兴旺了,自己这边便会少得了多少好处,还是极可能的,在如今的金家却是大不可能发生的事儿。 若今天这事儿背后真的还有别的缘故,也许只是为了早点儿分家?金熙皱眉暗道也许她想得太多了,便挽上韩素芬的胳膊朝外走去。 韩素芬听小姑这么一安排,也就稍稍定了心。她不可能不多想,可小姑说的是,这会儿还不宜在旁门左道上多费心思,先去医院才是正经。 两人才出了小院儿门,大太太迎面疾步走过来,眼圈红肿得厉害不说,还有眼泪摇摇欲坠。金熙咂了咂嘴,坏了,又得耽误时候了看样子。这位平日里可是很注重仪表的,今儿这样子,怕实在是太过怨怒、再也忍不住了吧? 忙松开韩素芬,自己迎上去:“大伯母您先别急着哭,我和我二嫂马上就到医院去,我大哥一人儿只怕忙不过来呢。” 大太太本想抓住韩素芬就先来一通埋怨数落,却被金熙这话堵了个正着,半晌没说出话来。迟疑了片刻,也只得无力的摆摆手:“那你们先去吧……” 老太太还不知道这事儿——她老人家午饭后总是要小眠片刻,还没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于把她叫起来告诉说,家里出了点儿事。 如今在后宅当家的不是老太太,而是二房的二奶奶韩素芬不是么。二奶奶韩素芬既当着家,又生了长孙,谁敢在事态未明时给这位上眼药儿撞木钟。大太太自衬连她自己都不敢,遑论别人。 也只得先给予豪媳妇保住了胎再说别的了!大太太咬牙切齿的暗恨道。虽说她匆匆赶来也不过是想单纯的埋怨几句,如今却连埋怨也不敢出口——六丫头一句话把她堵得够呛,却也叫她明白了,埋怨个啥劲儿呢,老大在医院都不知急成啥样儿了,有两个人去帮手总是好的。 她是不信这事儿是予辰媳妇挑唆乃鲲那孩子做下的,这娘儿俩的地位如日中天,根本用不着自毁长城。更不会是她那大媳妇自己做的,没有哪个母亲能这么狠毒,拿着尚未出世的孩子换前程。 大媳妇被乃鲲撞了肚子,疼得就差满地打滚了。这话儿不是她那房头的几个姨太太传到她耳朵里的么?大太太目送着韩素芬和金熙快步离开,随即就咬紧了牙关。她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念佛吃斋的,那几个是把她当成真菩萨了呢。 金熙和韩素芬紧赶慢赶,赶到了玛丽产科医院后,到底是才进门儿就听见了个坏消息。杨青妤的胎是保不住了,只能任她生产了。 至于那孩子生下来会是什么情况,洋医生摊手耸肩表示遗憾:“还没生下来,我什么也不好说。” 这时别说是韩素芬,就连金熙都青了脸。七活八不活,在前世她也不少听别人念叨这话呢。虽说前世的医疗水平提高了不少,这个七活八不活的怪圈也很少有人全身而退,更别论眼下这个时代。 那洋医生也许看出面前两个女子脸上的神情太沉重,不忍叫两人太过担心,“不过里面那位太太的情况么,并不是因为胎儿自身的发育不全引起的早产,而是缘于外力,可能会乐观一些。” 韩素芬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顿时欣喜若狂,握着那医生的手摇晃起来:“您说的是真的么?我求求您,一定要保住我大嫂的孩子,只要大人孩子都平安,我一定给您封个大大的红包!” 医生很尴尬。她之所以选择了这么一个行业,只是为了治病救人的,这位太太怎么……倒像她是图财了。 她只得顾左右而言他道:“里面那位太太,产程怕会是极长。毕竟这是动了胎气,不是足月自然生产,又不敢随便乱用催产药,你们还得有心理准备才好。” 医生的话音未落,杨青妤凄厉的呼痛声已经传了出来。金熙与韩素芬的汗水随即滴了出来——她们俩可是听着的,都替杨青妤觉得痛极了,里面那位又该是什么状况? ╭(╯3╰)╮ 比预计的回来得早,码完字还不算晚~~祝亲们国庆节快乐~~长假快乐~~ 谢谢馨雨幽兰和zu312156的粉红票~~么个~~(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打屁股等于打脸 用紧张和痛苦来形容金熙和韩素芬十几个钟头的等待已经不够贴切了。可金熙又实在想不出更贴切的词汇来,只因当事人杨青妤比她们还痛苦还紧张。 虽然杨青妤后来并不狂呼乱喊了,因为医生叫她保持体力,可是她额头与双手崩起的青筋,疯狂如倾盆大雨的汗水,咬破了好久还在渗血的上下唇,无一不叫人以为她快挺不住了。 可是杨青妤本身,似乎并不在意她自己那极漫长的撕裂般的要命痛楚。她都快三十了,才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算叫她搭上一条命,她也得先将这孩子生下来。 金予豪在产室门外喊过金熙几次。这个妹妹还是姑娘家呢,怎么好一直待在产室里,万一受了惊吓可就不美了。期间金熙出来一趟,说她不要紧,言谈神色间并没有受不了的架势,金予豪也只得无奈的任由她又回去陪着妻子。 第二天的上午,大太太也来了,下眼眶乌青发黑不说,眼角的皱纹也像多了两条。听金予豪说,予辰媳妇和六丫头一直都在产室里陪着他媳妇,大太太叹气。 别说乃鲲不过是个孩子、又不是成心的,就算真是抱了坏心撞到予豪媳妇肚子,他娘在这里忙前忙后的极是尽心尽力,她个做长辈的还好再不依不饶么? 何况她会查缘由,人家也一样会的。不可能叫她抓住孩子的一个小过错随意发泄。再说了,孩子何辜呢。 昨天她可是听说,六丫头还没离开予辰两口子的小院儿,就已经派出去了四五个老妈子。若是她这边不赶紧下手把挑事儿的人处置了,等二房先出手,她们大房可就被动了。 好在金熙嘱咐了老妈子们,随后就跟韩素芬来了医院,也给了大太太缓冲的时间。大太太轻轻吁了口气,便专注地盯着产室的门。 不知时间又过去了多久,反正大太太和金予豪皆是两眼发酸了——大太太到了后就嘱咐儿子去歇息片刻,无奈金予豪说他比里头的几位少遭不少罪,还能顶一阵子。 “生了生了!”产室里一阵欢呼,随即那位白俄护士长就大笑着冲了出来,操着生硬的汉语给大太太和金予豪道喜:“……千金虽是瘦小了些,好在很健康!” 金予豪狂喜。折腾了这么一遭儿,他只盼着妻子能平安的挣扎过来,若实在保不住孩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们还年轻,孩子还能再要。如今却听说连女儿都很健康,怎是一个高兴了得! “瘦小也不怕,找两个好奶妈,几天就养胖了!”金予豪一边咧嘴笑着,一边从怀里朝外掏红包——他才不信妻子孩子会出什么事儿呢,他来医院时就把早备好的红包装上了。 大太太却是又想笑又想哭。笑的是,乱了一气后到底是有惊无险,她也终于当上祖母了,儿媳妇和孙女母女平安;哭的是,怎么到底却生了个女孩儿?她和大老爷可是一直盼望得个男孙儿呢…… “娘您不高兴?”金予豪扭头便瞧见了他娘一脸的诡异神情,不禁发问。 “怎么会,怎么会不高兴呢。” 大太太擦掉不自禁流出的眼泪:“娘别提多高兴了!我还不是怕你怪娘只朝坏处想,我来之前啊……捧着那些小衣裳哭了好一阵子呢。” 是啊,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予豪熬到现在终于当了爹,只要媳妇身体好,男孙可以继续努力再生啊,先开花后结果都是多少年的说法儿了,怕什么呢?经了昨天那一吓,还有什么结果是她接受不了的? 产室里。杨青妤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女儿皱巴巴的小脸,已经沉沉昏睡过去。金熙吓坏了,直问医生她大嫂可是晕了过去,医生迅速的检查了一番,笑道:“她这是用力过度,太过紧张又太过劳乏导致的,不怕。且叫她睡着,倒比醒着好恢复。” 金予豪小心翼翼的帮护士推着车把妻子送回病房,大太太抱着孙女的襁褓在后头跟随。韩素芬和金熙却都是累得要虚脱了,丰满的白俄护士长一手扶着一个,拖麻袋一般将她俩弄到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下:“哦,可怜的孩子们,先歇歇吧。” 金熙眯了眼,人虽像摊烂泥般瘫软在长椅上,脑子里却走马灯一般转了起来。大太太方才那副模样,似乎比昨天下午还松软了不少。难道是大太太也查出来了,昨天的事儿根本跟乃鲲无关?若与乃鲲无关,难道只是个意外这么简单? 唉,不管啦,先歇歇再说吧!听见身边不远处有动静,金熙微微一睁眼,瞧见金予豪从病房走出来直奔走廊的电话,情知他这是给家里报喜报平安去了,不禁暗道,若是有人来把她和二嫂接回去歇着就好了…… “小熙,小熙你醒醒。”金熙迷迷糊糊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似乎听见萧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睁眼一瞧,还真是萧炎! “你怎么来了?”金熙揉了揉惺忪睡眼,嚯的坐直了身子。这里可是妇产医院嗳,他个大老爷们儿闲着无事来这里做什么? “是大哥给我打的电话,叫我来接你和二嫂回家。”萧炎笑道。 嗯,真省事,连姓氏什么的都不带了,直接随她称呼大哥二嫂,倒真像一家子一样。金熙不满的揉了揉鼻子,扭脸想唤二嫂醒一醒,却见韩素芬也一样惺忪着双眼朝她微笑。 “大哥守在医院里,二哥就把大哥的差事也一同做了,今天正忙。所以也只好我出马了。”萧炎以为金熙是在埋怨家里人,她们劳累了快一天一夜,为什么却没有家里的兄弟亲自来接。 谁管到底是谁来接人呢,只要能叫她回去睡在自己习惯的大床上就好,金熙不禁笑道:“我是在犹豫,是该先吃饭呢,还是先睡觉?” “吃得太多会睡不好,我来时路上买了一罐鸡粥,你和二嫂先填填肚子,回去歇好了,起床再好好吃一顿也不迟。”萧炎举了举手里一直拎着的白瓷罐子,白瓷罐子上还倒扣着两只碗。 韩素芬叹气。萧炎对小熙简直算得上无微不至了,从不像四表哥那般畏手畏脚,怪不得都说,不该是谁的一定不是谁的……更怪不得小熙自己也一直说,若是好汉,无论做好事还是坏事,绝对要留名。 昨天导致乃鲲和大嫂撞在一起的那个罪魁祸首,也不知留了名字没有。若真有这么个人,是绝对称不上好汉的,因此指望那人留个名字,也是不大可能。可金家的内院还没像有的人家那般乱套,想要查出蛛丝马迹并不难。 乃鲲不用平白背黑锅,大嫂又平安产下她和大哥的长女,韩素芬心头几乎不再那么闹得慌了,何况她也真累了,顾不得再考虑那么多。 想到这儿,她连忙站起身来接过萧炎手中的罐子,又把先盛出来的一碗粥递给金熙,“萧炎说得是,咱们俩先垫补一口,这粥好消化,还省得压炕头儿。” 医院里的几人虽是疲惫,却是各自喜悦着放松着。而多福巷的金宅里,却很有些剑拔弩张——当家的二奶奶去医院做了“陪护”,大太太不放心也赶着去了,后院里能发威也敢于发威的,当然是非老太太莫属了。 大房的二姨太太莫彩云,三姨太太隋凤娇,此时皆战战兢兢跪在老太太堂屋外的门檐下。用老太太的话说,区区几个小老婆,又是不着调的货色,还不配跪在我堂屋的地面儿上。 二姨太太莫彩云颇带委屈的流着眼泪,三姨太太隋凤娇虽是浑身打颤,却还没软弱到莫彩云那程度,倔强的紧抿着双唇一声不吭。 “怎么,没有一个求饶的?”老太太低声问过映雪,眼里立时闪过一道寒光。 真真是反了天了呢!外头这两个,是想把金家的天翻过来?昨儿这一枪若是被她们挑中了,落马的何止是一个人? 予豪媳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往坏了想那是极易一尸两命的;予辰媳妇呢,从此也再当不起家来——素芬那孩子本就是二房的媳妇,若又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烂糟事,谁还服她管制? 最最无辜的就是乃鲲这孩子了。从打昨儿事儿一出,那孩子已经哭过好几场了,老太太可生怕这重孙被吓坏啦。还好请来的大夫说并无大碍,一剂安神药下去,昨晚睡得还算好。 若真是损失了一个予豪媳妇肚子里的,大些的乃鲲又被吓坏了,千刀万剐了外头那两个,也不够补偿! “去,找两个粗使婆子来,给我动家法!” 老太太越想越是生气,早都忘了“小老婆不配挨家法”这个老规矩,更似乎忘了外头那两个虽是姨太太,却是大儿子那个房头儿的……还是六少爷七少爷的生母。 当然这也跟时代不同了有关系。若是早个几十年,老太太才不稀得用这招数,一人一碗哑药灌下去,卖到大北面苦寒之地去喂狼,叫她们生不如死才解恨。什么少爷姑娘,有正房太太养着就罢了。 “老太太……不用等大老爷大太太回来了么?” 映雪犹豫了犹豫,到底还是问出了口。 外头那两个可都是有子有女的体面姨太太呢,虽说比不上二房的、六姑娘的亲娘,却也差不到哪里去。否则大老爷当初打发了另两个无出的,怎么单单就留下她们。 老太太冷笑:“等大老爷大太太回来再动手,不是打了小老婆的屁股,却打了他们的脸?!” ╭(╯3╰)╮ 从这章开始,换换更新时间可好?每天上午九点多,怎么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姨太太和鬼故事 萧炎既是将韩素芬和金熙姑嫂俩送回金宅,自然要去老太太那里打个照面儿问个好。 而老太太那里,除了中午小眠和晚上睡下会关上院门,平时里都是将院门四敞大开的,就算是惩罚谁时也不例外。老太太不怕谁闯进来求情,更不怕被惩罚的叫别人看见后、那人面上无光——犯了错儿就得示众不是么。 何况眼下可是老太太不掌管家事好几年了。好不易又有个折腾犯错之人的机会,老太太才不会轻易放过。 于是由金熙姑嫂两个陪着的萧炎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两个姨太太跪在老太太的屋前廊下,一个比一个情形狼狈。莫彩云哭得泪人儿一般,隋凤娇又像个脖子坏了的木偶,一动不动垂着头。 韩素芬急着给金熙使眼色。这个叫萧炎看见了不好吧,若令他认为金家家风不正可就坏了。可是、可是,眼下已经到了跟前儿,再躲也来不及了呀。 金熙早瞧出来跪着的两个到底是谁了。不用说,这是老太太趁她们不在家,插手昨天出的那件事儿了。 嗯,没错儿,也只有眼前这两个人,才有可能做出那种事。大嫂小产,乃鲲失宠,得利的当然是大哥二哥之外的几个爷,三哥四哥又在军校上学,而这两个,不正是老六老七的娘么? 二嫂当家这几年,除了三哥四哥闹着去当兵,可还没出过石破天惊的大事呢。昨天若叫她们一击得逞,还真不知如今的金家会是个什么样子。因此也不怪老太太趁机发威了。 金熙不知道萧炎的家里是什么情形。是老派的、喜欢纳妾养小的,还是新派的、追求一夫一妻的?她也不会主动过问。但是不会主动过问并不代表没想法儿,这不,韩素芬的眼风她瞧见了,却无动于衷假装无视。 叫萧炎瞧瞧后宅女人多了就会出事,庶子多了也会闹事,心里有个准谱儿也好!虽说眼下并不许娶姨太太了,可又有几个真是实打实听话的?就算不敢明目张胆娶回家,置外室的、包舞女养戏子的也不少呢,金熙这么想道。 若以后真的会嫁给他,总比现调教好得多不是么。因此她一点儿都没含糊,挽着韩素芬唤上萧炎就朝老太太屋里走去。 经过两个姨太太身边时,金熙给了她们一声冷哼。三姨太太隋凤娇身子一颤,依旧低头跪着只当没听见,二姨太太莫彩云却是身子一塌、险些摔倒在地。 此时映雪也闻声替老太太迎出了门,再一瞧萧少爷还跟在六姑娘身后,嘴角抽动了两下,到底没吭声。心中却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六姑娘今儿怎么犯了傻?难不成是心里拿得准,萧少爷无论如何也跑不掉?小丫头嘴角瞬时上翘起来。 老太太本还板着脸生气呢,又是一副木佛模样。见萧炎来了,立刻展开满脸笑容:“怎么还把你给劳动了?” 萧炎笑着上前给老太太施过礼,垂手立在一边道:“是予豪大哥挂电话给我,嘱咐我将二嫂和小熙接回来歇歇。” “辛苦你了呀。素芬和小熙也辛苦了,待会儿好好补补觉吧。你们回来时,可遇上了我派过去的奶娘和几个妈妈?” 老太太还是一脸的微笑,不知情的人,完全想不到她方才发了多大的脾气,甚至还要动家法来着。 金熙说她们还没离开医院,奶娘和老妈子们就已经到了,小妞儿已经吃了两口奶……老太太笑着点头:“奶娘是现找的,奶水还好,就为了这个,给了牙行双份介绍钱儿。早些时候谁知道你们大嫂会早产呢。” 之后几人分头落座,映雪也泡了茶来:“萧少爷请用茶!我们六姑娘专门儿说过呢,说萧少爷是不喜欢乌梅汤绿豆汤的,只爱喝茶。” 金熙偷偷翻白眼。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萧炎到底爱不爱甜食她问也没问过,更别论专门嘱咐老太太屋里的丫头了! 萧炎心头却极是熨帖。他自小就有些肠胃畏寒,因此祖父从来不准他喝什么冰镇的汤水,就算是酷暑也一样,别说什么乌梅汤绿豆汤,井拔凉水也不能喝一口。 小时候遇上大热天,见到人家喝着凉得冒烟的各种糖水,他也有点儿馋,可是祖父的话又不能不听。年头久了,胃寒的毛病虽然早好了,可总不喝也就无所谓了,反倒爱喝些热茶。就是这个习惯,也难为小熙还替他记着。 老太太就像把屋外跪着的两个给忘了一样,笑着跟萧炎拉起了家常。一刻钟,两刻钟,门外逐渐响起了啜泣声——两个姨太太实在是跪得太久了,虽说有廊檐遮阴,却管不了膝盖疼和心中害怕。 韩素芬心中忐忑。她是当家的少奶奶不假,可外头那两个她能管么?昨天出的那事儿又与乃鲲有关,还不被人说她找人受过啊?何况那两个又是六爷七爷的亲娘……正在犹豫,金熙已经腾地站起来,惊了她一大跳。 “小熙……” 韩素芬轻唤。这事儿小熙也不能出头啊。毕竟外头两个是大老爷的姨太太,好歹也算是半个长辈啊!萧炎又在这儿,当着他的面处置犯错之人,也不是善良作风。 金熙笑:“二嫂唤我给你续茶?我先给祖母续上,再给萧炎续上,最后才轮到你。” 韩素芬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忽的落下。这孩子,实在太调皮了。外头两个,也实在太没眼色了。 二姨太太她们也许以为她们是有眼色的,既然来了客人,老太太总不能还任由她们跪在那里出丑。就算老太太冷面冷心,六姑娘还许会求个情呢——哪个没出嫁的姑娘愿意叫男朋友见到这一出儿? 可惜她们打错了算盘,老太太和金熙本就不是一般人儿。而萧炎才是真有眼色的那个,喝过两盅茶后,已经在向老太太告辞了:“……回头我再来看您。” 又笑对韩素芬和金熙道:“二嫂和小熙也好好歇一歇吧,天气热,缺了觉很容易中暑的。” 萧炎这话是对着两人说,目光却一直看着金熙。金熙却在打了个哈欠后只对他抿了下嘴儿又点点头,“是挺困啊,所以我就不送你啦。” 老太太与韩素芬同时失笑,这丫头!笑罢后,韩素芬只好唤上映雪:“陪我送送萧少爷。” “像小熙这样就好,真的不用送我!”萧炎笑着客气道,却也不过是客气而已。这是在人家的后院儿,到处都是女眷,怎么可能不叫主人送出去? 他才要出发去玛丽产科医院前,接到程爷爷的电话,说是他祖父回信了。程爷爷并没说信里具体内容,只说叫他尽快去一趟,这会儿离了金家,他立刻就得往程宅去。 也许,祖父在没见到金熙之前,并不想轻易答应这门儿婚事?萧炎心里有些急切。小熙哪里不好呢,祖父又是个开明人儿,一直都说只要他喜欢的都好,祖父都赞成,怎么事到临头又变了卦? 萧炎扭头又看了金熙一眼。等着我吧,若是祖父真不同意,大不了咱们一同去办新式婚礼,领了政府下发的结婚证件后,谁还能给撕了不成。撕了也不管用啊,政府有关部门早都记录在案了。 萧炎才一离开,老太太就笑指金熙道:“你还不回去睡觉去,赖在我这儿不走是想瞧瞧热闹?” “你没听见萧三的话里有话么,紧着嘱咐你赶紧补眠去呢。这是怕你手上沾了人命啊!” 金熙一愣。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想将外头那两个姨太太打死不成?若两人真是昨天那事儿的始作俑者,教训一通禁足一阵子也就得了,也犯意不上打死吧?现如今的法令严着呢,打死个丫头都犯法,何况是姨太太? 老太太冷笑:“你是没瞧见两人的巧舌如簧呢,只差明着说这事儿跟她们无关、却是你娘和予轩撺掇乃鲲做下的呢!” 什么?金熙险些一蹦八丈高:“她们真是这么说的?该死的,该死的!” “你甭蹦跶!她们说归她们说,你祖母又没老糊涂,会信么?你娘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主儿,你大哥二哥又没招惹她……若说为了家产,你爹能亏了她们娘儿俩么?何况你娘和你弟弟名下的私产也不少吧?哪里会像那两个下三滥!”老太太不屑道。 “我也问过乃鲲了,乃鲲说,是外头那俩说鬼故事吓唬他来着……他一害怕,扭头就跑,结果正撞进你大嫂的怀里。”老太太叹气:“拿个孩子做筏子去折腾个大肚子,真是该死啊。” 讲鬼故事?讲鬼故事倒不碍的,可要选对时机,正好叫乃鲲扭头就能撞上杨青妤,这得是费了多大的心思?没准儿两人等了很久才等到昨天的机会呢。 这得需要多大的观察力和忍耐力啊,似乎并不比她们当初蹲在深山老林里等任务目标容易几分,金熙皱眉。 好在之前并没好机会,否则若是早一点儿,比如早两个月,那杨青妤的孩子是真保不住了。就算也能把罪魁祸首揪出来,那孩子的命也回不来了不是? “那您打算如何处置她们?难不成还真是打死了算?”金熙大声问老太太道。 随即就听哐啷一声,似有重物坠地。金熙立刻失笑,看来是外头听见她那话,有人被吓得晕死了过去呢……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下三滥出招 若早个百八十年,在前朝比较繁盛的那个年头儿,金家是有家庙的。可现如今已经是旻国全新时代,家庙祠堂一类的所在即便还有,也已经几乎成了摆设。除非是那些甚是天高地远的地界儿,在京城根本是想都不敢想。 大老爷金文杰最终做了个决定——去良乡买处小庄子,将两个姨太太送过去养老。 金家本来也有几处庄子,可大老爷讲话儿了,那可都是避暑猫冬儿的好地方,夸口不夸口也敢叫一声别业。没得叫犯了错儿的人平白占了便宜,何况她们住过的地方,那不跟废了没区别? 大太太也给三姨太太隋凤娇求过情,说到底这隋凤娇是五姑娘的亲娘,五姑娘马上就要出门子了,在这当口亲娘犯了错被赶到庄子上去,会不会跟姑爷没法儿交待。 “那照你这么说,二姑爷回来跟我要说法儿,我是不是也得对莫彩云手下留情啊?”大老爷不同意。 其实大老爷知道大太太的意思,是觉得姑娘该嫁人了,总不能叫姑娘伤心的离开娘家,明明是喜事儿也没了喜气儿。 “咱们家还算是开明的,能叫姑娘少爷管生母叫一声娘。我看还就是这声娘叫坏了,叫她们一个个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了,都要给咱们金家做当家奶奶了!”大老爷冷冷的眯了眼。 二弟金文清当上祖父已经很有几年了。而他的予豪呢,经历过一次婚姻的失败,本就落在了予辰后头。好在后来娶的这媳妇还算是贤惠,又是好不易怀了身孕,却险些被几个贱人给算计了…… 大老爷其实一直都不曾把庶子庶女当成低人一等的。都是自己的孩子,分什么等级?如今一看,明明是他宽厚,却给了别人遐想,叫人以为他金文杰好蒙蔽好欺骗。 两个姨太太到底在大老爷的坚持下送走了。二姨太太的亲闺女金子晴早就嫁了人,家又不在京城,就算有心也是鞭长莫及。而在家的老六老七和五姑娘金子晴,这一阵子是真没少找他们的爹来求情。 “书都白念了?犯了错的人可以不给惩罚,只因是你们的亲娘?” 这一天见几个孩子们又来了,一直都忍着怒气的大老爷板脸问道,问得几个孩子皆惶恐摆手。 “老六老七争些气吧,等你们长大了,能成家立业了,你们愿意接你们的亲娘颐养天年去,我也不拦着。”大老爷挥挥手,似乎极是疲倦。 老六金予宁和老七金予晗皆低首含胸,不敢再多说什么。金子明站在一边,泪水却夺眶而出。 前些天她娘可是还陪她筹备嫁妆呢,绣门帘,裁窗纱,挑布料毛呢装箱子。她娘一边把自己的体己首饰塞给她,一边说道:“我也不求你高出大姑娘三姑娘和六姑娘去。” “大姑娘三姑娘那是正经嫡女,她们的娘能给她们添妆的玩意儿,你娘是连一半儿也及不上。六姑娘又是个搂钱耙子,人家自己会赚……” “可你这婆家不比你二姐和小四强出一大截子啊!你这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到了婆家,可得好好跟姑爷过日子。” 现如今不过是一眨眼,娘没了。说得好听是去庄子里养着了,说难听些这不就是变相下堂了?谁家的下堂妾还能叫儿女再见着?爹眼下说得好,说叫老七争点儿气,过些年好把娘接出来,可老七才十五啊,等他成家立业,那得何年何月? 若她像二姐似的已经出嫁了,可能还好些。可是婚期眼瞅着就快到了,亲娘却下了堂,那家若是多想一想,悔婚也是可能的! “爹就不怕这么着将我娘送走了,会影响我的婚事么?” 金子明流了一会儿,泪,张口便问。 大老爷气结。大太太过去总跟他说,五丫头是个有口无心的,生怕她到了婆家会吃亏,得多花时间好好教导。可这还没等出嫁呢,就又犯了老毛病,大太太这是白费力了啊! “你是说,那家跟咱们金家求亲,求娶你做媳妇,看上的是你亲娘的身份?”大老爷立起双眉,冷冷的问道,“你这叫自毁身价!” 金子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不是这个意思!她是怕那家知道她亲娘犯了错,随即便会认为她这个女儿也不怎么样…… 大老爷听了女儿的解释,神色倒是缓和了些:“你可别忘了,当初可是那家的大少奶奶查考的你,若不是看上你还算善良大方,人家怎么会主动来提亲呢?” 金子明拭掉眼泪,眼神很是迷茫。她爹说的这些,她也懂,可被送走的到底是亲娘不是么,她爹说得再轻松,她也难以一下子接受啊。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她七弟握住了胳膊,连拖带拽就朝外走去,走到快门口才想起来跟他们的爹告退。 两人出了门,老六金予宁也跟了出来,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对老七和金子明道:“若不是你们的娘撺掇,我娘那么老实的人怎么会做出那等事来?快收起你们那可怜样儿吧!谁无辜她也不无辜!” “你!”金子明气急,伸手指着金予宁,却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又是金予晗握了握她的胳膊,拽着她径直就走。 金熙朝外院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金子明走在前面,气鼓鼓的样子使她脸蛋儿都变了形,老七金予晗跟在她身边,也是一脸无奈却又带些倔强的神色。 又有老六金予宁隔着七八步远跟在二人身后,眯着一双极像二姨太太莫彩云的吊梢眼,嘴唇悉悉索索的抖动,也不知在无声的念叨什么。 这是都被大老爷训斥了?金熙低头快走,并不想跟几人正面撞上,却不想金子明远远的就看见了她,“六妹妹……” 这声音里饱含着无数的委屈。敢情这是拿她金熙当知心姐姐了?她可是金子明的妹妹好不好?金熙扭头四处看了看,假装找了一圈才看见:“是五姐啊?六弟七弟也都在,真巧。” “你们先忙着,我这儿有点事,得赶紧走了!”金熙不等金子明答话,便向她们摆了摆手,匆匆加快了脚步。 这话儿倒不是编出来的,金熙确实有急事,根本就耽搁不起——蕴芳新分厂的工地被停了水电,方卓文与张启贤跑了几家有关部门却一直被推诿,这家推到那家去,那家又推出来,都是打太极的高手。 方卓文之前也没急着给金熙打电话说情况。他以为一定是上头的大爷们嫌弃上供上得少了,这点小事他自己处理就好,于是干脆亡羊补牢再送些银钱。却不想崭新的一捆捆钞票根本送不出去…… “三姐夫你说,这是不是哪位大爷发话了,故意卡咱们呢?” 金熙接了电话听方卓文一学说,立刻断定。可她却还是用了问句,毕竟方卓文已经亲身跟各处打了交道,更有判断能力。 方卓文微带恼火的说道:“我和启贤聊了聊,也是这么想。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还算给咱们留了余地。毕竟停了水电的只是新厂工地不是?若是老厂遇上这种事,几个坩埚都得报废了。” “可是这又是哪位神仙搞的鬼呢?咱们蕴芳这么多年可是没少贿赂各路人马,我怎么就想不出是谁跟咱们突然不对付了?” 金熙道:“这样吧,我马上去找你们,咱们会合了之后细聊。若实在挖不出来捣鬼的人,只能祈祷看看有没有更大的神仙能帮咱们了。” 不敢收钱的家伙们,也许只是不愿平白得罪某个人而已。可若是把钱给他们,只求他们说出一个真相,并不要求恢复水电供应呢?一个两个不收,总会有个别人被钱打动。等挖出来背后那个人,再决定应该托谁去压制吧。 无论在什么年代,商人永远是商人,这无疑也是一种悲哀。当然官商除外,官商至少有大伞罩着。金家也好方家也罢,却并没有一个做官的,被人偶尔欺负两下,已经很幸运了,君不见还有那些隔三差五就被压迫一番的?金熙想到这儿,不由自嘲的笑了。 去蕴芳的一路上,金熙的脑子里一直都不停地转着。到底是得罪了谁呢?若从她这里想,不是陶家就是万美琪了——陶家有逼婚萧炎的意思,程之鹤最后一次给金熙换药时,已经跟她交待了,说是叫她心里有个准谱儿,省得小两口儿闹误会。 小两口儿!金熙当时一听这词儿,险些没气疯了。这个程爷爷真是个老不着调的,就算她答应了和萧炎先处着,也远远不到这个小两口儿的“境界”呢吧? “那我该怎么说?”程之鹤还挺无辜,非常利落的把金熙给否了:“叫小一对儿?没这个说法!我就叫小两口儿了,你明白意思就得了!” 抛开程之鹤这个不着调的称呼不提,陶家倒是蛮可怕,金熙摇头叹气。也许碍于陶家和萧家的交情,陶培曼并不敢在萧炎的药厂上下手,拿她出出气也是可能的。 可若真是陶培曼干的,也忒不地道了些吧?蕴芳可不是她一人儿的,这是拉别人陪绑呢?有能耐冲她的花圃和草药园子来啊!难道是觉得这两个园子根本不堪一击,遏制了新工厂的建设才是致命的打击? 笑话!她金熙若被这种下三滥招数弄死,她也就不叫金熙了! 本来她是不屑用什么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办法对付背后捣乱者的,她很想挺直腰杆走正道做正事,就算有冲突也是明里对明里。可若真遇上个不嫌招数阴毒的,也别怪她不客气了…… 来吧下三滥们,咱们好好干一场!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一枝红杏出墙来 金熙到了蕴芳日化厂,方卓文却还没回来,只有张启贤坐在办公室里皱着眉头生闷气。 也不怪张启贤想不开啊,新厂可是他投入希冀最大的地方了——方卓文有老厂子,金熙有花圃有草药园有含香和茶楼,张启贤却是头一次拿出钱来办实业,那钱又是苦哈哈攒了好几年的…… “张二哥,坏事是别人做的,你跟着生气做什么?他们挖坑咱们就填啊。”金熙给张启贤泡了杯茶,笑着开导他,“我知道,你过去只管埋头搞技术,并没遭遇过太多的勾心斗角,可也不至于遇上这事儿就闹心不是?” “来来来,先喝杯茶,天塌不了。”她半玩笑的逗张启贤说话。 张启贤看看她,一脸的笑容还真不是装出来安慰他的,再琢磨琢磨自己,嘴角都抿得生疼了,眉头也皱得发紧了,不由笑出了声:“我就知道,你来了就会这么说。” “我其实还真不是怕天塌了。我只是无法接受这种人的想法儿……这不是损人不利己么?” “损人利己的那好歹是被利益驱使,还不算太坏。损人不利己的才是真坏蛋呢。”金熙笑说。 张启贤眯着眼回味着这话。损人利己还不算太坏,只因为被利益驱使?这说法儿还真新鲜,恐怕只有小熙会有这种奇特的想法儿吧。 不过仔细一想,倒还真是,被利益驱使做出坏事来的,虽不能原谅,到底还能勉强认同师出有名。而偷偷给人背后下绊子、却没足够的理由这种人,才真是坏的莫名其妙,简直坏到家了。 “我回来了!”方卓文没等进屋,就已经高喊出声,随即就是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小熙你来了?不想你比我还快呢!” 顶着满脑门儿的汗,方卓文笑着进了办公室:“你们猜怎么着?多亏我灵机一动啊……” 他也不把话说完,抢过张启贤那一口没动的茶就灌了下去,这才满意的咂咂嘴,嗯,还好这水不太热了——之前可是渴死他了,根本都忘了摸摸那茶水烫不烫。四处求爷爷告奶奶,还想跟人要杯水喝?姥姥! 金熙和张启贤皆不动声色,只是默默等待他的下文。方卓文不满道:“怎么,没人想知道我灵机一动干了什么?我这关子不是白卖了?” “跟自家人卖关子,亏三姐夫想得出来。”金熙嗔笑道:“我三姐还整天说你是个书呆子,怕是给你留着面子,你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才是真的。” 张启贤来不及以手掩嘴,便已哄的笑出声。方卓文红了脸,哭不得恼不得的指着金熙:“越来越伶牙俐齿了,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好好好,算我的错。我猜一下,三姐夫是怎么灵机一动来着?是不是你换了法子,不再求大爷们恢复供水供电,改成拿钱买他们一句话,叫他们说说背后搞鬼的人到底是谁?”金熙笑问。 方卓文没回来时,她和张启贤也简单聊过了。张启贤既是不再生闷气,又有她一同分析,两人自然都认为,先把背后的人挖出来要紧。她们在这边想得到的事儿,方卓文自然也想得到——说他没长大是瞎话,这家伙最近几年可没少长进。 方卓文恍然大悟:“怪不得卖关子不成功,原来你们早想到了。可你们想得到背后那人是谁没有?” 得,又开始第二轮卖关子。要不要顺着他的性子来,追着他问呢?还是不要了吧,反正他是姐夫,她是小姨子,小姨子天生就是跟姐夫做对的。 “是万美琪吧?”金熙笑问,“虽说她已经消停好一阵子了,可我不信她会突然变好了。若不是她的话,我是想不出还有哪个故意跟咱们做对了。” 来的路上她也想了好久,总觉得这事儿不该是陶家做的。虽说是要逼婚,陶家和萧家那可是世交,犯意得上使这种下三滥招数,把气撒在旁人身上么?直接对着萧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怕是更管用,何苦做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这种背后使绊子的事儿,可涉及到一个人甚至是他整个家族的本性问题。比如泼妇们常挂在嘴边的骂街话,缺了八辈儿德、祖坟选错了地儿、有娘生没娘养,大概骂的都是这种人吧? 陶家人能傻到这份儿上?走仕途的陶培曼能傻到这份儿上? 方卓文听了金熙的话,眼珠子都险些蹦出来掉到地上。怎么又叫她猜着了呢?!可随即他也释然了,小熙说得对,他们几个好好的开厂做生意,何曾平白得罪过人?还不就是那个姓万的娘儿们,整天蹦跶着也得给他们找事儿? 金熙在方卓文的脸上神色中得到了肯定,悠悠的长出了口气:“真对不起三姐夫和张二哥,是我连累你们了。” “哈,这是哪里话,咱们不都是一家人么?” 方卓文倒受不了小姨子这种模样了。整天嘻嘻哈哈伶牙俐齿的才是真正的小熙不是么。 张启贤笑起来:“可不是,小熙你多少年都不说一句错话,方才这话倒是错的可笑了。” “那万美琪是什么人,她想跟你作对的时候哪里管青红皂白呢。何况我和卓文也是你姐夫,她一扫一大片,扫中的全是金家人,自觉得更舒服呢。” 金熙也笑起来。能叫张启贤还没结婚就自称是她姐夫,这个可挺不容易,更别论他还说他们俩都是金家人——无论何时,姑爷至多算是半子,可没有大张旗鼓将自己划到老婆家里去的。 为了安慰她,两人连这话都说出来了,她再自怨自艾就太假了。 “可万美琪不过是个商人的女儿,她那公爹也不过是个商会会长的名头,就凭这么点本事,就能叫咱们工地断了水电?三姐夫你赶紧说说,她是怎么办到的,咱们也好照方抓药。”金熙紧着问方卓文。 方卓文尴尬一笑:“照她那个方子抓药就算了,咱们可都做不来那差事。” 不等金熙和张启贤再次疑问,他神秘兮兮的放低了声音:“据说她偷偷跟水电管理所的所长勾搭上了……” 金熙噗的一口就将才喝进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什么情况这是? 她只知道万美琪很糊涂拎不清,之前才认识这人那会儿,虽然觉得这人有些交际花儿的潜质,却也看出来些傲视群雄的架势,毕竟是留法回来的……可现如今怎么竟然不自重到这种地步了? “我估计呀,那所长也给咱们留着后路,要不也就不会在新工地上下手了,直接给这边停掉水电,那才是真的一下子扼住咱们脖子了。” 方卓文还在自我安慰。 金熙继续喷茶水:“拜托你,三姐夫,你说点儿正经的好不好?我们都知道不管是谁干的,都给咱们留着情面呢,你说点儿我们不知道的,比如那个晏忆杭,就能容忍他媳妇这么……” 方卓文终于满意地笑起来,貌似阴谋得逞:“哈哈,终于有你感兴趣的东西,上赶的想求我说出来了吧?” 张启贤半晌没说话。对于幕后之人是万美琪,他实在是接受无能,尤其又是有奸情在里面…… 这种女子,到底是怎么长大的?求而不得之本就是一种痛楚了,这姓万的却把很被人同情的痛楚变成了一种罪孽,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也。 方卓文才不管张启贤的沉默。他这老同学、老搭档,又是他未来的连襟,他实在是太了解了,正义得根本就瞧不上这种不贞的女子。所以根本别指望这家伙像小熙一样迫不及待的想听真相。 “早些年间,那个晏忆杭不是把小花旦筱燕芬搞到手了么?后来筱燕芬就退出戏班子不唱戏了,被晏忆杭当成外室养了起来。这戏子前年给晏忆杭生了个姑娘,晏忆杭还挺不满意,差点儿跟她翻了脸……”方卓文眉飞色舞的八卦着。 晏忆杭这是只想养外室却不想当爹?倒跟当年的金文清有一拼,金熙腹诽道。不过对于这时代的男人来讲,叫外室随便就生出孩子来确实不是件美谈。比如萧炎的姑父涂老爷,就是因此坏了名声的吧。 可方卓文接下来的话却令金熙很意外。晏忆杭哪里是不想当爹呢,他只是重男轻女而已,他想抱儿子,而不是先得个丫头片子! 所有的事儿也就由此正式拉开大幕。筱燕芬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到底又重新拢回了晏公子的心,就在四个月前,筱燕芬终于又给晏忆杭生下了他的长子…… 万美琪当然是彻底被气疯了。她立刻便把她遇人不淑嫁错了男人的缘故都推在了金熙身上。 若不是金熙勾引得覃慕枫动了心,她早就成了覃家的四少奶奶了,何苦跟了晏忆杭这混账王八蛋,受京城贵妇圈子里所有女子的嘲笑? 听罢这些来龙去脉,金熙无奈的高举双手:“好吧我投降。万二小姐的大脑沟回真是不同于常人。” “大脑沟回是什么东西?”半天不说话的张启贤张口问道。 呃,又冒空降词儿了,金熙羞赦的想道。给张启贤怎么解释大脑沟回这名词?沟回不同常人又是什么,是搭错线了?这个也不好懂。智商低?这个更难懂。 “大脑沟回就是脑子。我是说她脑子不正常啦,想事总跟正经人背道而驰……”金熙敷衍张启贤。 张启贤点头,随后冒出了一句脏话:“这姓万的娘儿们,是他妈的挺不正常!”(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准备下套儿 “三姐夫你见过那个所长了么?或者你可曾打听下他的背景,有没有什么弱点可以下手突破的?”金熙问方卓文。 方卓文笑道:“他不见我。不过我倒是把他各种情况打听得差不多。” “这所长姓林,不是京城人氏,老家是保定的,据说穷的叮当乱响,可这小子偏偏会读书,这不把书读出来了,才进了南城水电管理所当差没多久,就被他现在的媳妇、当时的所长妹子看上了。” “他岳家倒是有点小本事,小熙你许是听说过,你五姐的婆家不是那家七房么,林所长那岳家正是那家五房。他媳妇的亲哥哥现在是京城水电局的局长副手。” “这位林所长,从打当上了所长,便开始喜欢泡咖啡厅和洋饭店,喜欢打麻将。他和万美琪就是在德宝饭店包房打麻将认识的。” “好了,” 方卓文拍拍手,“我目前打听到的就这么些,哪些对咱们有用,小熙启贤你们也琢磨琢磨。看看咱们是通过那家办这事儿,还是从别处下手?” 金熙笑了:“通过那家说和说和,倒是容易,不管怎么说还有拐着弯儿的亲戚呢不是。还有我那好朋友那佳期,覃家的五少奶奶,她们娘家可是那家的正牌儿嫡支,她爹还是那家族长呢。” “可是,我怎么就不想这么便宜这姓林的呢?按说应该得饶人处且饶人,能温和解决就别惹事,可是他哪里饶过我们了?一对见不得人的奸夫淫妇就敢这么算计咱们!” 方卓文和张启贤同时清嗓子。这小姨子,说话也太大胆了吧?金熙也猛然被两人提醒了,立刻一个大红脸。这可不是现代,说话之前得过脑子才是,奸夫淫妇这种词儿,还是不要乱说的好,这不像泼妇骂大街一样了? 清过嗓子的方卓文也想给金熙解尴尬,赶忙笑道:“不饶他倒是你的性子。何况直接叫那家说和,也一样得叫那姓林的记恨咱们——他平白的跟咱们过意不去,他那大舅哥也不是白给的,能容他这么以公谋私?” “随便一查还不就得查出来他跟万美琪的见不得人私事儿来?他肯定会以为咱们是给他上眼药呢。” “可不是的,” 金熙赞同的点头:“要是被他恨上咱们了,他只要还在这位子上,想怎么整治咱们都来得及。不明目张胆的给咱们停水电,隔三差五给你拉闸检修线路,你能怎么着?” 张启贤挠头道:“那怎么弄?难不成还背后给他下绊子,叫他做不成这个所长?咱们貌似不擅长做这种事儿吧?” 金熙笑道:“有啥不擅长的,主意都是人想出来的。他不嫌他的做法儿下三滥,那我也不嫌,这事儿我来干,你们俩只管擎好儿吧。” 金熙这一刻已经打定了主意,打算把林所长和万美琪的奸情放大再放大。跟踪两人的行踪,找个合适的机会叫林所长的媳妇和晏忆杭同时去抓奸! 若只叫林所长的媳妇抓奸去,这女人碍于面子,可能还不会把事儿闹得多大,没准儿那男人给媳妇跪下哭几声说我再也不敢了,两口子还是照样过日子,这姓林的也就丢不了官位。 可若是有晏忆杭在就不一样了。他的媳妇他再不在意,也容不得别人染指,给他戴一顶油绿油绿的帽子啊。真到了跟前儿,不把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绝不算完还是轻的。 晏忆杭再下手没个准谱儿,打断了姓林的胳膊腿儿的,这姓林的也就混不下去了,什么家里什么官职,还不得四处暴土狼烟? 万美琪也没个好儿。被晏忆杭休回娘家去是轻的,保不齐还会像金家大老爷两个姨太太那样,被软禁进庄子里孤独终老呢…… 金熙一边想那即将发生的情景一边嘿嘿笑,方卓文和张启贤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发毛。这大热天的,这感觉不对头啊,难道是冰冷的酸梅汤喝多了?不对,他们没喝凉东西,手边的茶还是温热的呢。 “小熙!” 方卓文低喊道:“你能不能不那么怪笑了啊?吓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方卓文话没说罢,已经回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黑黪黪的夜里,这丫头冷笑着要把他活埋的场景。他打了个冷战,再看张启贤,张启贤也一脸戚戚的望着他…… 方卓文和张启贤虽然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到底也都是成年人了,随便一想也想得到下三滥的手段都有什么。 小熙是会舞刀弄枪的。可是这年头儿是讲法律的,随便弄死弄伤人,轻则拿钱免灾,重则也是要吃官司甚至抵命的,她不可能傻到把姓林的和万美琪弄死再抛尸荒野那份儿上。 何况小熙也没心狠手辣到那程度,杀人不眨眼,那得是什么人才干得出来的事儿?再说了,杀人也不算下三滥吧…… 要集齐一大群人捉奸,然后还弄几个小报记者在周围埋伏?方卓文犹犹豫豫的把他想到的这话,换了几个文明词儿代替了问出口,金熙不由得仰天大笑。 笑罢了她抚掌道:“三姐夫你提醒我了,我还真没想到小报记者这事儿。看来我还不够狠,最狠的那个倒是你才对。” “可是杀人不过头点地吧?万一把好几个家族都扯了进来,一起上报纸丢了大脸,这事儿可就闹大发了。” “姓林的没了官职不能再和咱们做对,他那大舅子不还是管水电的?虽然我有把握叫他们谁也找不到这事儿幕后主使人是我,可人家不会推断?” “要不我给赖在筱燕芬头上得了。推断有啥用呢,事实总是事实,那才是跑不掉的。叫她给晏忆杭和姓林的他媳妇报信儿抓奸去,嗯,就这么干。” “我最瞧不上这些被包养的外室了,下贱到没名没分的就敢生孩子……这是拿孩子当饭票儿了。等晏忆杭从怒火冲顶中纳过闷儿来,脸早丢尽了,这筱燕芬也得不到什么好儿。”金熙又拍了拍手。 这个小姨子是说啥都不能得罪的,方卓文和张启贤又是齐齐的打了个冷战。本来听她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还以为她干脆不招记者了,闹了半天紧接着又想了个辙,倒把他们这头儿的嫌疑洗清楚了,还把晏忆杭的外室给捎带手整治了一道。 “这样好吗小熙?那筱燕芬,到底也是两个孩子的娘啊……你闹大发了,那两个孩子可是太可怜了!”方卓文不忍的皱了皱眉头。 哈,这家伙圣母了啊!金熙也皱眉回他:“孩子是无辜,可谁叫他爹他娘生他时候不考虑清楚来着!他爹娘造的孽,他就得受着!晏家可能叫那两孩子没吃没穿么?没准儿晏太太还会把他们接回去养着呢。” 方卓文不说话了,张启贤也不敢答言儿。这个小姨子的身世,他们都清楚。本想叫她由自身想到那两个孩子,也略微同情下,不想她倒似对这种身世很是深恶痛绝。不能再说了,再说就更碰到痛脚了。 “男人吗,就得有担当。娶了媳妇就好好对自己的媳妇好,少出去沾花惹草!否则造下的孽这辈子也还不清!”金熙犹嫌不够,又扔给两人这么一句。 方卓文与张启贤对视了一眼,这是给他俩上课呢?事先敲打下,省得他们往后犯类似的错误?天呐,有这么个小姨子,打死他们俩,他们也不敢! 离开蕴芳日化厂想回家的金熙,犹豫了又犹豫,到底还是一打方向盘,朝康灵制药厂拐去。 不知道萧炎对新厂工地发生的这种事儿怎么看?无论如何也知会他一声吧,省得过后他从别人口中得知,倒好像他被她刻意忽略了一样。 既然打定主意相处一阵子,这人就一定是存在的,怎么还能像以前一样独来独往?一次半次可能还无所谓,时间久了就有点像独断专行,再好的男人也留不住了。 如果她对萧炎已经有了很深很深的爱,完全可以凭着感觉走。可眼下还没有,就得规划个道路不是么。她二嫂总在她耳边叨叨的不也是这意思吗,既然有能力打理好手头的生意,为何不一样好好规划下感情和未来的家庭? 平心而论,萧炎这人很世故圆滑,他总会在最恰当的时候做恰到好处的事儿,说恰到好处的话。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格,并不是金熙最爱的那种——前世的她,十几岁时梦中的爱人,根本不是这样儿的。 可是不能否认,若想叫自己的一辈子生活得越来越好,有这样一个伴侣,又能时不时点拨你一下,把些不合时宜的幻想浇灭,只做脚踏实地的正经事儿,那无疑省却了很多奋斗。 他自己也绝不会做些不适合他做的事儿,比如一时贪图眼下的小便宜、忘记了长久的利益;比如出去采野花、惹得后院起了火……跟这种人搭伙过日子,完全没什么压力。 萧炎出了办公室的门迎上金熙,眼里略带惊喜。等两人进屋坐下后,惊喜已去,只是笑问金熙可有什么要紧事儿找他商量。 听金熙把新厂工地上发生的事儿跟他学说完,萧炎的脸色逐渐凝重。片刻后方才道:“你是已经想出了办法来了?也跟我学说学说吧……” 金熙含糊了。似乎头一次……有种很胆儿小、不敢说实话的感觉。 ╭(╯3╰)╮ 有亲说,萧炎还不如老四~ 汗滴,老四太偏执了吧,做伴侣貌似不够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送佛送到西 萧炎却似乎颇惬意的瞧了又瞧金熙的神色,心底偷偷发笑。听孙家廷栋廷钧兄弟几个讲,小熙似乎从来不曾有过害怕或是害羞的时候,可偏偏是他,就遇上了几回。 也不对,那次她受了伤,是他趁人之危了。她本可以不害羞,却是他太莽撞,趁机……颇有些先下手为强的意思了。 不过这个也不为过不是?否则等她慢慢了解他接受他,那谁等得起呢。他萧炎别的优点没有,抓机会却是极在行的。 前几天程爷爷又一次问过他,说你是不是看上金家那小丫头儿的泼辣劲儿和有牙口儿了,若真是这个缘故,倒也不怪你看不上陶家丫头。陶家丫头吗,刁蛮有余泼辣不足,更别说才跟我学正骨时天天叫苦连篇。 他笑着摇头说不尽是,她还很果敢,心中有大爱,比如白送给他一张好方子,叫他好好给前线做药品的时候;还很沉静,比如悉心研究各种花茶和植物种植的时候…… 可小熙眼下这个欲言又止的模样,却又是为的哪般。难不成她寻思的计谋,不好开口对他讲? “你还是别问啦!”金熙有些扭捏的躲过萧炎探询的目光。 她那个对付人的法子,似乎有些过于恶毒了,若萧炎的道德底线接受不了,她不是自毁长城么——来康灵的路上她已经想清楚了,在眼下这时代,几乎没有什么样的男人再比萧炎更合适她了。 记得那次从东北回来,有覃慕枫开着大卡车帮她跑前忙后,叫她有种极安定的感觉时,她几乎都要对覃慕枫高举双手投降了。 可是之后在乔那里发生的那件事,就是覃慕枫自己说出来,所谓对万美琪的报复,以及对身世的怀疑与失望之后,令她又一次退缩……她跟覃慕枫,实在是不合适。 当然,若是覃慕枫在前线锻炼一番后,能够不再偏执成狂,能够开朗些爽快些,她几乎是愿意等他回来的。 可是那个岛链封锁,哪里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就算旻国海军将倭奴锁在了本土,各个海防卫所,也得常年驻兵不是吗。依着覃慕枫的偏执,他也许会扎根在那里,今生都不再回京城。 金熙承认自己自私。给自己规划好今后的一切,当然也包括什么样的男人适合她,才是她最该做的。她不想在这一世依然活得像上一世那般狼狈不堪死不瞑目,为了所谓的爱情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珍惜。 何况她对覃慕枫远远没到有爱的时候。若是有爱,爱又足够,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带着她的空间便去海岛陪他,陪他一辈子都不悔——当然若是危险到要命的程度,还是需要考虑再考虑。 这些都是假设罢了,金熙苦笑过后,缓缓抬起头。怎么胡思乱想这么多呢,如今最要紧的事儿,可是如何叫萧炎别再追问她对付林所长与万美琪的手段。 可是金熙哪里知道,就在前些天,涂越平过生日的时候,涂月娟已经把她如何对付戚云碧与涂燕生的过程跟萧炎讲了个事无巨细,甚至连放火烧了小公馆都归在了她头上。 当时涂月娟一边说一边都忘了自己已为人妇,兴起时还手舞足蹈起来……萧炎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因为替姑母高兴、除了个大祸害呢,还是因为小熙的快意恩仇,等涂月娟学说罢,他竟也抚掌大笑起来。 萧炎见金熙扭捏着叫他莫再追问,之后就垂头呆坐,心里又是笑了一通。如今见她缓缓抬头,实在不忍再叫她为难,于是笑道:“不如我使人打听打听水电所的所长有何爱好,再见缝插针如何?” “对付这种人,还真是不能用寻常手段。比如你托个他的顶头上司压他一家伙,这次的水电给你恢复了,下次他还不是随便找你麻烦?只要在这人的地盘上开厂,他总能想出各种法子跟你过不去不是么?” “要我说呀,不如送佛送到西天去省心了。”萧炎说罢这话,便专注的望着金熙的眼睛。 金熙的眼里果然渐渐染上笑意。她心底笑道,看来这家伙的道德底线也没多高吗,下三滥手段都跟她差不离儿。却又高出她一筹,根本不像她那样抱着琵琶半遮面、敢做不敢说。 这是完全没把她当外人儿了呗?金熙这么一想,心头不由有些抽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悸动? 她偷偷长出了口气,且不管他这份爽快了吧,单只看他这份筹划路数,就已经不枉她来路上和刚才想的那样,只有他,才是最合适她的。 “好,送佛送到西!” 金熙笑道:“只有这样才彻底省事不是吗。你还记得那次在茶楼,遇上我送晏忆杭么?……” 怎么,这次断水断电,竟不是那万二第一次针对小熙?之前竟然还鼓动晏忆杭派过打手跟踪小熙,一路追到西山深处去了? 饶是萧炎再沉得住气,额角也早有青筋绷起,突突跳个生疼。虽然眼下小熙就好好的坐在他对面儿,可他不敢想那个万一…… 她再能打能拼,毕竟也是个姑娘家不是吗?再说了,就算是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啊……他根本不敢再往深里想了。这群混账,因为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事,便这般对付一个姑娘家,真是其心可诛! “你是说姓林的和万二这两人总约了其他几个一同去德宝饭店打麻将?” 萧炎强捺住心中怒火问金熙道:“还有其它总一同出入的场所么?” “其它就是些咖啡厅和西餐厅了。”金熙答完这话,觉得有些不对。萧炎本意是想问私密场所?这人……也太坏了吧。 萧炎的怒火果然变成奇怪的笑容。金熙轻啐他一口,匆忙端起茶杯来掩饰羞涩。而他真想隔着茶几去握住她的手,想告诉她一声说,从此有我…… 却听办公室虚掩的门哐啷一声被推开,随即就见陶伊曼挂着一脸温柔的笑容走了进来,高喊了一声萧三哥,却在看见金熙后突然拉下脸。 “陶小姐你好。”金熙忙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来笑着跟陶伊曼打招呼。 无论陶伊曼的脸色难看与否,毕竟当初跟着程爷爷给她换过两次药,也算是熟脸儿了,总不能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讲。 陶伊曼微微皱了皱眉,勉强应了声,又还了句金六小姐好,兀自走到金熙身边、一把将金熙才坐过的椅子拉过去坐下。 金熙愕然。这小姑娘还真是不客气呢,当初跟着程之鹤去金家,还蛮沉静又手脚麻利的一个人儿,今儿怎么倒似换了个性子? “来来小熙,你坐我这里。”萧炎笑着拉上金熙的手,直接把她拉到他的位子上按她坐下,自己又搬了把小方凳,坐在金熙身边。 陶伊曼瞪大了双眼想说些什么,脸色也被气得通红。可想起了哥哥这些天跟她说的话,到底还是忍了。 “伊曼来找我有事儿?你这个时辰不是该在陶爷爷那里做帮手儿的么?” 萧炎只当没瞧见陶伊曼的不爽神色,“若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你就给我挂个电话多好,也省得跑来跑去的累人。这药厂里头药气熏天的,也不是什么好玩儿的地方不是?” “她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 陶伊曼一指金熙。本来还想忍着,可是萧三哥这明显是嫌她来添麻烦啊。她就那么惹人厌烦么? 萧炎笑着看了眼金熙,又收回笑容望着陶伊曼:“你怎么能跟小熙比呢?你毕竟是程爷爷的学生不是么?学习期间不好好跟着他老人家学习,却出来乱跑,小心他跟你爹和祖父告状啊。” “程爷爷今天有事,放了我假!”陶伊曼不依不饶的喊道:“我怎么就不能来药厂看看你呢!” “我这里是办公场所啊。吃饭有食堂,洗衣裳有杂役,我又不至于缺衣少食,还用你个小丫头儿惦记?你自己还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呢!” 萧炎脸上依旧没有笑容。 这孩子怎么如此不懂事呢,当初说的还不够清楚么,还这么没完没了的纠缠有什么意思?何况还有小熙在呢,会不会令小熙觉得是他不清不楚才使得这孩子纠缠不休? 萧炎想到这儿,更是不留情面:“我早就跟你说,大伙儿都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每天一起玩耍了。你是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我和小熙的亲事也快定下了,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家里的体面想一想……” “萧炎!”金熙低声喝住他还要接下去的话音:“陶小姐不过是路过来看看你,你何必说这么多呢。大家都是聪明人,有很多事儿,点到为止即可。” 她当然清楚萧炎这是当着她的面前明志呢。可是陶伊曼这性子这出身,哪里受得了这种话语?又是自小儿相熟的,能留些情面总该留些,不做伴侣也不能做仇人。 有很多女人受了这种挫折,从不会深刻的找缘故,反倒总是爱迁怒“情敌”。若最终闹成覃慕枫与万美琪那般,受罪的不还是她金熙么? 陶伊曼被萧炎那般没鼻子没脸的训斥了一番,早已满脸是泪,听了金熙的话更是哽咽着喊道:“谁用你装滥好人!你先出去,我有话跟萧三哥说。” 金熙无奈反笑。有的人就是这样,你帮她说两句话吧,她根本不搭交情,反而以为你在奚落她看她笑话;可你若真是给她落井下石趁机乱打落水狗了,她更恨你…… 罢了罢了,何必跟个不懂事又为情所伤的小丫头儿计较呢。金熙笑着点头:“好,我先出去,你好好跟萧炎谈谈,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好好说话莫再哭了……要不可真是有碍家中体面了。” 若谈了之后陶伊曼还是给脸不要,偏要学习万美琪,她金熙何惧?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送一群佛上西天,貌似也蛮爽。 “小熙,你搬把椅子去回廊里等我,别在太阳下晒着!”萧炎匆匆嘱咐,话音没落,陶伊曼已经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谁和谁不合适 萧炎立在窗前,只留给痛哭流涕的陶伊曼一个背影。他明明知道,这痛哭的姑娘是因为过去的生活圈子太窄了,如果放宽眼界,也许就不会带着先入为主的目光认为还是非他萧炎不可,可是这种话又叫他如何劝解得出口。 经历了各色人等,才能在人海茫茫中找出自己真正喜欢的那个人来,并且在瞬间砰然心动,这是他萧炎的经历不假。可是叫一个大家出身的女孩子如他一般去磨砺去闯荡,那真是……有些奢求了——有几个女孩儿能像小熙一样? 而陶伊曼一边哭一边回想着她大哥说给她听的那些话,回想得差不多了,胡乱的在白色小皮包里找出手帕擦了眼泪,低声道:“萧三哥……我是为你好。” 萧炎从窗前转身,似笑非笑的看她:“哦?怎么个为我好,你倒说说看。” 陶伊曼先是有些嗫喏,到底还是一咬牙:“萧家是中医药世家,容不得金六小姐那种争强斗狠的媳妇。” “你怎么知道小熙争强斗狠了?她方才威胁你了?” 萧炎明知陶伊曼话里的意思,这必是陶家四处打听小熙去了……别的事儿不好说,同为医药行业的涂家吃过小熙什么亏,却是一打听一个准儿呢。 陶伊曼红了脸:“她威胁我,她敢么?我是说,我是说……” “你还是别说了。”萧炎摆手:“伊曼我问你,若是你的照片莫名其妙的流落到了一个花花公子手里,又被人胁迫不嫁给他就得烂了名声,你会怎么做?” 陶伊曼的脸胀得不能再红:“怎么会,我的照片怎么会流落到不相识的手里,还不是她自己不谨慎?” “她也想谨慎,可她能选择出身么?选择托生在正房太太肚子里,或者选择个善良的嫡母?你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你哪里懂得这些!”萧炎冷声道。 陶伊曼确实不懂,就算萧炎说了金熙不能选择出身,她也不懂。什么正室打压姨太太,什么嫡姐庶妹相争,这对她来说是个很陌生的事情。 “若她像你一样什么都不懂,遇上什么事儿都束手无策,她现在早成了死人了!”萧炎继续冷声道,这话把陶伊曼吓了一激灵。 “那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没有更好的法子?” 陶伊曼忘了哭,只喃喃的说道。 她娘也总笑她,说似你这般不谙世事,若选错了婆家,可得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呢。她总以为她娘是逗她,原来却是真的? “我给你打点儿水洗洗脸,送你回去吧?” 萧炎见陶伊曼一脸懵懂又难过的神色,情知也没什么好谈了,便紧着张罗。 陶伊曼缓缓点头。她头些日子陪着程爷爷去金宅给金熙换药,虽然不过是来匆匆去匆匆,却也看出来金熙在金家的地位,并不像别家庶女那般凄惨。难道这也是争强斗狠换来的?若换到她自己身上,可能……还真悬。 被唤进屋来的金熙听萧炎说要送陶伊曼回去,笑问陶伊曼:“陶小姐若是不嫌弃,我倒愿效犬马之劳。反正我也正要回多福巷,绕一点点路而已。” 萧炎偷笑。若是陶伊曼答应了,既省了他单独去送一趟,两人单独相处难免尴尬,小熙又借此告诉他,不会给他这种跟别的女孩子相处的机会。 陶伊曼本不想答应,方才萧三哥已经说了要送她不是么。可若能借机叫这个金六小姐赶紧离开康灵药厂,倒也省事了,否则还不知萧三哥急成什么样子,想要急吼吼的把她送到家,就返回来跟金六小姐单独相处也说不定。 金熙和陶伊曼一前一后上了车,除了陶伊曼告诉金熙陶宅在哪个胡同里,应该怎么走更近些,一路无话。到了陶宅大门口,两人却对视了一眼,同时掀动嘴角儿。 “陶小姐要说什么?”金熙笑问。陶伊曼看见她要说话,又猛的闭上了嘴。 “你……你跟萧三哥在一起,不会比我给他带来的助力多。” 陶伊曼犹豫了下,到底还是说道。 金熙失笑。这姑娘真有意思,也真有胆量有勇气。男人娶老婆是为了要岳家助力,那是一般男人的想法儿吧。这话若是说给萧炎听,会不会急眼呢,他这也太被陶家小看了吧。 “低娶妻,高嫁女,陶小姐听说过这话儿么?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不愿借岳家的势力吧?那不是成了阿谀小人了?陶小姐也许不知道,我和萧炎是如何认识的。我在西山有个草药园子,已经给他的康灵药厂供货很久了,我们的关系很平等。”金熙笑道。 她知道她这话儿有些强词夺理。娶媳妇当然不是只为了借势,借岳家的扶持协助将事业做得蒸蒸日上也算不得下三滥。只是这位陶小姐总把这说法挂在嘴边,任哪个男人也不爽吧。 “我若是个极软弱胆小的,日日拉扯别人后腿,干这个怕赔钱,碰那个怕惹了贵人;或者是个极彪悍的,日日把我娘家帮了你多少、你可不能忘恩负义挂在嘴边挤兑男人,不用陶小姐说,我也知道我和萧炎不合适。”金熙见陶伊曼似乎并不懂得什么是平等,话语言谈中也不再留客气。 陶伊曼立刻咬紧了嘴唇,金六小姐这是说她呢,说她仗着娘家的势力吧。她不由发问道:“娘家有势力怎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金熙笑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任何一个正常男子都不喜欢这样。古往今来有多少男子是高娶妻的,之后即便靠着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来,又有几个说他是自己有能耐?这对他们来说,也太委屈了。” 陶伊曼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娘和她婶子闲谈时谈起松鹤堂,就说过类似的话。说那位涂老爷年轻时也算是个人才了,却由于媳妇娘家名声太大,愣是被人说成了靠着媳妇吃软饭的。后来为了泄愤,才一个又一个的置外室…… “我懂了……”陶伊曼话音不落,又是两行泪。萧三哥一定是因为她总说陶家怎么好怎么强,才不喜欢她的,一定是。只是不知现在改,还来不来得及。 目送陶伊曼萧索的背影消失在陶宅大门里,金熙低头看表。时间似乎还早,不如去花圃一趟吧。孙廷栋这几日不知是转了性子还是怎么的,竟然对喜翠和颜悦色起来,甚至还私下与孙廷钧叹道,干脆就是她了。 去花圃探探这是咋回事儿也好。若那倔驴真的漏了口风,赶紧把他们的亲事定下来最好,否则也太委屈喜翠这姑娘了。 之前在果东明手里买的那处小院儿,修缮了之后没多久,天气就暖和起来,院里住的几个孩子一窝蜂的又搬回了花圃和草药园子,小院儿便重新空置了下来。若孙廷栋真打定了主意就是喜翠了,倒不用再给他们俩买房子了呢。 金熙喜滋滋的一路想着,一路就到了花圃。疾风和闪电远远看见了金熙的车,就是一阵欣喜的狂吠,随即都摇着尾巴小跑小颠奔了过来,后头跟着小杰子一脸是灰的傻笑着,倒令金熙以为回到了多少年前,小杰子不是小杰子,而是覃秋田…… 前些日子在家养病,郭姝玉带着覃秋田去看望过她。那孩子自从被方卓文从大沽口大营带回来后,就是好一阵子沉默,到了金熙那里,脸上倒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我四叔又给我来信了,还寄给我一张海上日出的照片,我带来了,小熙姑姑你快瞧瞧!你要是很喜欢,我就送给你!”覃秋田手忙脚乱的翻着自己的衣服兜儿。 郭姝玉歉意的对金熙笑了笑。金熙却好似没瞧见,只是兴趣盎然的等着小秋子把照片掏出来递给她…… “小熙姐姐怎么只管发呆却不下车?”小杰子清脆的声音在车门外响起。 带着疾风和闪电,拉着小杰子的手往里走,听小杰子说只有喜翠在,华彩她们都去了暖棚里干活儿,金熙皱眉道:“这几日活儿还很多?天气热了又不能插扦,玫瑰花也早开过了不是么?” “小熙姐姐养了这么些日子的病,全忘了该给广藿香和紫苏荆芥剪枝了么?”小杰子笑道:“萧三哥昨天还来过,说要多备藿香正气水的原料呢。” 金熙失笑。是啊,自打认识了萧炎,就多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她还是才从康灵药厂出来的,却把要备原材料忘了个干净。 “姑奶奶们去养殖场给老黑大哥帮忙去了,今天要出栏五十只小羊,有个山东来的主顾要装了大卡车运走。”小杰子絮絮叨叨说道:“华彩姐和路川哥自己忙不过来,就雇了三个短工,上午已经忙了一上午了,这会儿也剪得差不多了。” “这些我不管,活儿他们自己怎么安排怎么是。我只问你,廷栋哥最近这些天跟喜翠姐姐怎么样?”这事儿才是金熙最关心的,要不然何必亲自跑一趟。 孙廷杰笑着拍手:“喜翠姐姐偷偷绣红盖头呐,绣的是野鸭子凫水,还有荷花,我带你偷偷去她屋里拿来瞧瞧呀?” 噗,喜翠的针线能差成这样儿,把鸳鸯绣成野鸭子?还是小杰子这孩子故意捣蛋?金熙笑着拍了他脑门子一掌:“不许胡说八道,谁家新娘子顶着的盖头上是野鸭子?那叫鸳鸯!” ╭(╯3╰)╮ 谢谢清清云芰的粉红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谁浪漫 看着面前坐着的三家报社记者,萧炎也不举杯动箸与几人寒暄,只掏出三个大信封一一递了过去。 “阁下这是?” 新报的记者耿家顺率先问道。早报的记者崔佑成和大汇新闻的常思远也一同扬眉倾耳,只等萧炎说出个一二三来。 萧炎笑道:“辛苦费而已。最近几日在德宝饭店可能会出些花边小新闻,劳几位近日多往那边跑一跑。” “跑新闻自是我等应该做的,阁下能给我等透露,已是大恩,为何却还要破费?难道阁下是想叫我等秘而不宣?” 常思远笑问道。若是秘而不发,也不是不可以,却得看信封里装的到底有多少钞票了。 耿家顺和崔佑成也这么想。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可却也得看那钱数值得不值得他们这么做。 “不,我叫你们第一时间发稿子,别有一丝半毫的藏着掖着。”萧炎笑道:“这个不违几位做记者的职业道德吧?” 耿家顺几人对视一眼。还有这等好事?若真是料足够,又不是假新闻,他们巴不得赶紧刊登,谁还会秘而不宣?难道新闻当事人是大富大贵,隐私根本是他们触碰不得的? 萧炎笑着摇头:“大富大贵远远谈不上。何况几位的报社哪一家背后没有大能人支撑着?你们若不信我,等事儿真出来了,你们也会知道,我决不是害你们。” 几人又对视一眼,这人这话倒也有道理。只是眼前这位真是陌生,一口京片子虽然甚是标准流利,却从不曾在哪个场合见过。也许是哪家的公子留洋才回来也说不准。 萧炎也正是吃准了他不被人所识。眼前这事儿若换做小熙或是方卓文来做,没准儿就被人家挖个底儿掉;换廷钧来呢,毕竟廷钧没跟这种小报记者打过交道,万一露了怯,倒起了反作用。 至于往后,再说往后的吧。就算之后知道了他的身份,想必也没有哪个记者敢于说,我们就是收了康灵药厂老板的钱,才同意刊登的那则新闻吧?类似的新闻天天发生天天见报,难不成都是收了钱财的?那他们这份差事还做得下去么? 萧炎将两张钞票压在了茶杯底下,便先行离去。留下三个没了狐疑和压力的记者,倒全然忘了他们本就都是行业对头,瞬时杯筹交错起来。 而此时的孙廷钧,也是刚刚离开德宝饭店。林所长与万美琪常来打麻将的包房,就在后楼的第二层,赌局曲终人散之后,两人便会在隔壁再开一间房幽会偷欢。孙廷钧打点了后楼里的几位侍应,得到了会及时通报的准信儿,孙廷钧微微一笑便下了楼。 若依着孙廷栋的意思,无疑就是打闷棍最省心,费这劲作甚。可这别说孙廷钧不赞成,就连喜翠也说这么做不好。吃官司倒是不怕的,既是叫打闷棍,谁知道是谁打的?只是之后的事儿,谁也控制不了不是么。你打不死他,他爬起来还为难你,打闷棍也就没了意义。 何况若他最近只为难过一家,眼珠不用转都知道是谁干的。这不是给小熙树敌又是什么。 还是给小熙说一声吧,省得她并不知道萧三哥已经跟他暗里筹划了这么多,她自己再从头做一回,劳心劳力不说,也不如他们做起来踏实,孙廷钧笑想道。 给筱燕芬的小洋楼里送匿名信,倒可以叫小杰子去。他只是个孩子,就说收了别人一两块钱跑个腿儿,是谁叫送的信也没看清,筱燕芬就算心里有疑惑,可还有什么消息能比万美琪有私情更叫她兴奋呢。 金熙在含香接了孙廷钧打来的电话,半晌没吭声。看来这几人是嫌她太忙了,跟她抢活儿干呢。气了一回笑了一回,也只好嘱咐孙廷钧:“万事小心,若万一打草惊蛇了,再筹划起来就不知道得等多久了。工地上耽搁不起。” 她是想拿这事儿当成找乐子来做的好不好?自己来做多刺激啊,如今却被萧炎抢了先……我恨他,金熙暗道。 “金熙你最近有心事?” 阿克曼太太和伍德太太都在,才从按摩床上坐起来就瞧见金熙一脸不快,阿克曼太太不禁发问。 金熙不好意思的笑笑:“心事是有,不过不打紧。蕴芳日化厂打算建个新厂,工地上却被停了水电,找人疏通了几日还没恢复。我正有些发愁呢。” 伍德太太转了转眼珠儿,“哎呀,今天埃德森太太有事不能过来,她们埃德森先生正是水电部请来的工程师啊,找他给你说和说和不是挺好?” 金熙摇摇头:“水电部下辖各个水电局,水电局又下辖数个水电管理所,这一层层的也太麻烦了些。我已经请人四处打点了,才接了个电话说是有松动,因此还是不麻烦埃德森太太和先生了。” 阿克曼太太点头:“金熙你说得对,这一级级的压下来,确实是太过麻烦,拿出去打点的钱说不定不少反多。商人啊,就是这点很麻烦。” “对了,面部护理做完了,春分你带着她们给我和伍德太太准备个清爽的芳香浴吧?我最近很是腰酸背痛,背部还长了些小红疙瘩,不知是不是长了痱子呢。” 阿克曼太太支走了春分几个,微笑的面庞严肃起来:“金熙你是不是得罪了谁呢?我们前些日子去Peri House西餐厅,身边有一对男女似乎以为我们听不懂汉语,说的似乎就是怎么对付你的事儿。” “如今再和你说的断了水电一联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他们当时倒没提名字,只说姓金的姓金的,我还以为我多想了。都怪我,若是当时早早提醒你,可能就会好些。” 金熙笑:“您太客气了,这怎么能怪您呢。所谓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摆在明面儿上来也好,否则您当时告诉我了,我还得随时预防他们出手,又不知从哪里防备,岂不是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还不如如今事儿已经出了,再想辙对付,反倒轻松些。” 她知道阿克曼太太只是表达下关心。这位太太比另外几个都成熟稳重,更不会贸然的像伍德太太一样,把主意打到埃德森先生身上去。那可是外请专家,谁敢腆着那么大的脸去请人家办一点点小事? 与其麻烦埃德森先生,还不如找许衍芳的先生贾雪藩呢。话说许衍芳如今也不知过得如何,是在上海呢,还是一直在京城?之前她很是光顾了含香一阵子,如今好久没露面了,也许是回上海去了。 春分几个调好了洗澡水,才把阿克曼太太两人请到浴室去,电话铃响了。金熙快步上前抄起话筒,一把明媚却又稍带些慵懒的声音从那端传出来:“小熙啊,想我了没有?” 金熙哈哈笑起来:“我若说电话铃没想之前我正在心里念叨你,你信还是不信?” “我信啊,我才打了几个喷嚏,正琢磨着是不是有人惦记我了。”许衍芳在话筒那边笑道:“我请你来参加宴席呀,我儿子后天大满月,要在Peri House西餐厅办个冷餐会,你带着你男朋友一同来出席呀。” 金熙很惊讶。上次见许衍芳的时候,还是去年秋天,当时并没听说她怀孕了啊。不过也对,如今已是盛夏,也许许衍芳当时才怀上,并没好意思跟她说呢。 “恭喜你做妈妈了。”金熙笑道:“怎么一张口就邀请我和我的男朋友,这又是听谁嚼舌来着?”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了,只说我说的对不对?我不但知道你有男朋友了,还知道那人还一表人材呢。怎么,覃老四彻底没戏了?也对,先不说这人太不直爽,只说他这一去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也犯意不上为他等成老姑娘。”许衍芳笑道。 金熙皱眉叹气。她啥时候说过要等覃慕枫啊?又是啥时候说过他和她有戏啊? “别叹气!你可不能谈着一个又舍不得另外一个!你都二十一了吧?早些定下来也好。我叫人把请柬给你送到哪儿去?多福巷就算了啊,杨青妤才生了个姑娘,再以为我这是宣扬我生了个儿子,故意捅人家心窝子就坏了。”许衍芳在那头儿咯咯笑。 “送含香来吧。我是一定要出席的,可萧炎那边我还要问问他有没有空儿,所以你请柬上也别写携谁出席了,他要有空我一定会请他一起,没空也就算了。”金熙无奈道。 亲事毕竟还没定下来,她还不想跟着萧炎一同出席这种场合。贾雪藩的儿子办大满月,那得多少要人贵人出席啊,搞不好还得有无数记者。若她和萧炎在这种人前亮了相,之后若有些波折,可真是…… “我不管,有空没空也得叫他来。过了大满月,我就得带着儿子回上海了,再见面就是冬天了。我给你把把关,我也好放心的回娘家。”许衍芳不讲理的劲头儿又来了。 金熙无奈:“好好好,我一定带他去还不行么?不过你可别刁难人家,毕竟我们的关系还没正经定下来,还是低调些为好。否则等大报小报都登满了,谁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还想后悔?你这么谨慎的选来选去,好不容易选中了一个,还打算后悔的啊?难道这人不是你自己选的,是被你们老太太逼的?”许衍芳半认真半玩笑的问。 “逼我倒是没人逼。可是那种无形的压力,还不如都说出来。否则我可是喜欢慢慢相处出来的感情呢,着急定什么关系?”金熙更无奈了。 原来你是这么浪漫的一个人,我以前怎么没瞧出来?许衍芳临挂电话前,哈哈大笑着扔下这么一句。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鼠目寸光 Peri House西餐厅,衣香鬓影,杯筹交错。红葡萄酒和白兰地各有各自的风味,烤小牛肉和奶油焗杂拌也各有各的浓香。 金熙却正是不爱吃西餐的那个,因此也不过是给盘里加些蔬菜沙拉,一叉子一叉子的挑着吃点儿,聊胜于无。玉色的晚宴礼服剪裁得极合身,偶尔走过有着镜子效果的立柱,她也曾惊叹——原来自己这身体早都长大了,为何她还以为,还是初到射马岭时候的六七岁? 萧炎穿了套浅灰色的西式长裤和马甲,里面搭配着一件白色带浅灰条子的衬衫,怀表链子银光闪闪炫人眼眸,皮鞋依旧是金熙常见的那样光亮可鉴,因此金熙以前一直都怀疑他有洁癖来着。 他并不殷勤。不像别的带着女伴一同前来的男子,又是给女伴拿酒,又是给女伴盘子里添菜肴。就为这个,许衍芳还偷偷拉着金熙去一边窃窃私语:“我怎么看他不太热情?一点都不知道照顾女孩子的男人,长得再好、举止再优雅也没用啊?!” “你觉得我是喜欢被照顾的那个么?”金熙笑着回答:“他可能是不大了解我的口味,不敢随意给我拿吃的吧。” “哎哟哎哟,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这般护着啦?”许衍芳笑着撇嘴,“对了,我听说金子音也有身孕了,是不是该生了啊?她这一胎,来得可真晚啊。” 金熙笑着指了大厅一圈儿,并不回答金子音怀孕晚与否的问题:“那么多客人,你这个主人却偷闲来我这边嚼舌。你瞧瞧,雪藩先生一个人已经应付不得了,那一脑门子的汗……” 许衍芳吐了吐舌头,也顾不得再拉着金熙八卦,抚了抚裙摆又轻抚鬓发,便从容又优雅的、朝着被一群人围起来恭贺的贾雪藩走去——她还是很心疼她那个又胖又老的面团儿丈夫的。 “贾太太替你抱不平了?”萧炎走近金熙身边,低声轻笑着问道。 金熙翻了翻白眼儿:“说你不够体贴,说你模样儿还不错,举止挺优雅,你说这是夸还是贬?” 萧炎低头想了想,抬头笑道:“就算是夸奖吧。我过去可没瞧见过你像今天这般挑食呢,吓得我根本不敢给你随便搛菜。” “你看你这裙子,买小一号的吧,你穿着太短,买大一号的吧,穿着又太宽松,好在那个改衣裳的裁缝有一手儿,要不你今天只能穿旧衣裳来出席宴会了。” 乍一听他前句后句根本不连着,有些没头没脑儿,可金熙明白他是嫌她吃得少呢。不由翘了嘴角道:“我是个好动的,吃多少也不爱长肉,根本犯意不上节食吧?我只是不爱这些西餐菜式而已啦。” 谈恋爱就是相处,相处就是互相了解,想互相了解,就得告诉对方,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当然前提是要说真话。 “那一会儿我陪你找地方吃宵夜去。”萧炎笑吟吟扔下这一句,就冲朝他招手的贾雪藩走去。 金熙很纳闷儿,贾雪藩怎么才被许衍芳解围脱了身,就招呼上萧炎了,难道萧炎这人脸上长了爱人肉儿? 这位贾议员外表像个面团儿不假,可他的职位已经给他定了性,内里是绝不能平易近人的,这两人又是今天才相识,有必要像老熟人一样么? 没片刻,萧炎又回转金熙身边。对上她询问的眼神,他笑道:“雪藩先生知道我是开药厂的,就介绍几个卫生部的官员给我认识。好巧不巧,正有一位是我祖父早年间的学生……寒暄了几句,也就放我回来了,说是年轻人和他们在一起闷得慌。” 确实很巧。若没有萧老爷子这面大旗,萧炎说不定得多么卑躬屈膝奉承几位官员呢。这么看来,家世这东西还是有用的,怪不得陶伊曼喜欢把家世整日里挂在嘴上,虽然陶伊曼那位哥哥陶培曼,根本没资格出席今天这种宴会。 很多男人带来的似乎并不是正牌太太或女朋友。那些钻饰闪闪亮的女子,很有交际花风范,之前见金熙脖子上并没有钻石项链,手指上也没有大颗的钻石戒指,还偷偷撇嘴来着。 这是以为她才登交际场所,并没网到大鱼呢吧。金熙当时只管微笑并无不快,只是一转身之间,发髻上那只老坑翡翠的夏季繁花簪、闪烁着绿油油的润泽光芒,把交际花们的不屑全冻结在了嘴角。 于是这一晚上,除了萧炎和偶尔过来与她臭贫的许衍芳,并没有哪个女子敢于来金熙面前搭讪。她们皆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抿一口杯中的红葡萄酒,遥指下不远处的男人们,评头论足笑上一场。 这种宴会也真好玩儿。男人们皆是衣冠楚楚的高官豪商,女子们却是交际场上竞相绽放的红玫瑰白玫瑰,今天在这个男人身边初开笑颜,也许明天就会在那个男人身边凄惨凋零。 金熙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战。穿越成庶女也好,穿越成女土匪也罢,都比穿成交际花幸福得多吧。却听餐厅门外一阵喧哗,随即就有凄惨的哭声传进来,门口处也乱成一片。 “拦住她,不许她闯进来!”许衍芳气急败坏的高声喝道,贾雪藩的白胖肉包子脸也变成了灰败的颜色,随即又紫红得好比猪肝。 门口的侍应生似乎是有意要瞧更大的热闹,几人皆一个趔趄,随即就被一个农妇打扮的花白头发妇人冲破他们拉着的手,又有两个十三四的姑娘,跟在老妇身后溜进来。 “天杀的你姓贾的啊,你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呀,叫我们娘儿们无依无靠缺衣少穿,你也忍心呐!老天爷你睁睁眼,劈了这个杀千刀的吧!”老妇一进门便一屁股坐在紫红色羊毛地毯上,不住手的拍了大腿又拍地。 两个姑娘更是哭得凄惨,一脸的灰被泪水一冲,真肤色倒是很白净。 许衍芳双手叉腰站到老妇跟前儿:“李氏,你撒什么泼!你不是早就跟雪藩离了婚么,这会儿来这里又哭又闹,是又想要钱怎么着?要钱你就说话,何必把白的说成黑的!” “我打死你个狐狸精,你个勾引人夫的骚狐狸!”老妇一伸手,就将许衍芳小腿抱住,两个姑娘立刻窜起来,伸出灰黑的十指就朝许衍芳脸上抓去。 萧炎正要喊小熙你别轻举妄动,金熙一个闪身已经到了许衍芳身边,不知如何捏了一把老妇的手,许衍芳又跟着金熙转了几个美妙的圈儿,两人已经离着老妇娘儿仨五六米远。 “了不得啦,要杀人啦!”李氏老妇继续拍腿痛哭,痛哭之余还频频给两个姑娘使眼色,好叫她们继续她未完成的“事业”,赶紧去把许衍芳这个狐狸精破了相才好。 “我看你们谁敢近前一步!”金熙恶狠狠喝道。李氏带来的两个姑娘吓得一缩脖儿,立刻乖乖退回她娘身边蹲下,不敢再起身。 若金熙不明所以然,别说是许衍芳的宴会出了这种搅局的事儿,就是再亲近些的人她也不会帮忙。抛弃妻小的男人,有什么可帮的呢? 可贾雪藩早在十来年前就跟乡下老婆离了婚,还是乡下老婆踹的他,这事儿早被他的政敌嚼烂了,只为了落他的面子打击他的青云路,常看报纸的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却有不明就里的,或是本就想扇阴风点阴火的人怪叫道:“你说早离婚了就是早离了么!” 许衍芳环视一圈,却找不到喊怪话的那个人,只得伸出手招呼满脸豆大汗珠的贾雪藩:“我就说叫你把离婚证书和李氏给你写的诀别信带着,你还说不会有人再玩儿这一手儿。你把我包儿递给我。” “大家看好了!李氏与贾雪藩的离婚文书,十一年前的事儿。我和雪藩的结婚证书,三年前的。还有这个,李氏当年写给贾雪藩的休书一封,比离婚的日子还早几年!” 金熙探头一看那封所谓的休书,噗的一声笑喷了。贾雪藩三个字,只有贾字还算个字,雪是几片鹅毛代替的——想必是鹅毛大雪的意思,藩就更没谱儿了,是一只鸡爪子似的手在翻书页。 贾雪藩掏出雪白的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羞愧的接过那封休书对大家道:“李氏嫌我傻读书,上一天山只拿回家三根柴,一根半还是在水边捞出来的……一个月的灯油钱顶得上大半个月的伙食费。” “于是怀上老二她就把我赶出门了,说怕我在家跟她抢饭吃,离婚还是后来逼着我办的。姑娘她不给我,说跟着我会饿死……” 金熙低头叹气。有些书呆子终会有所成,这是没错儿,可没成就之前,真是叫人气恨啊!一根半水边捞出的柴火,坑爹呐! 许衍芳温柔地笑着接过丈夫手里的休书,叠了几叠重新装回小包里,又用自己的手帕给丈夫重新擦了汗:“你现在也挺没出息,儿子的尿布和围嘴儿你都分不清。可是我就是爱你,怎么办呢?” 金熙激灵打了个哆嗦,许衍芳啊许衍芳,你能不能不这么肉麻当深情啊。一偏头,却见萧炎冲她傻乐。 许衍芳把手帕放回去,掏出支票本来:“李氏啊,我嫁给老贾三年了,支票也给你开了一万块了吧?我当初第一次见你就跟你说,大姑娘都十三岁了,二姑娘也十一了,你赶紧送她们去女学,为时不晚,钱不够花只管找我。” “如今可倒好,钱没少拿走,这两个姑娘也十五六了,怕是一个大字还不识吧?” 两个姑娘这次可是真哭了,嚎啕痛哭。贾雪藩也在一旁泪湿眼眶。 许衍芳拍拍贾雪藩的胖手,又转头对李氏道:“我今天给你开一张两万块的支票,足够你养老了。大妞儿二妞儿,你俩别跟你娘走了,我会拨个院子给你们住,拨几个下人供你们使唤,咱们明天就上学去!” “李氏你记住了,雪藩的亲生姑娘,不能毁在你这个鼠目寸光的妇人手上!” ╭(╯3╰)╮ 谢谢青莲和离央的打赏~~谢谢一直支持正版阅读的亲们。 那个啥,早饭都吃了吗?嗯,我在废话~~爬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我爱你 这一刻,金熙几乎不知该如何评价许衍芳。是许衍芳母性大发,亦或是爱屋及乌?还是说,许衍芳是个聪明女人,很是善于抓住机会,既宣扬了贾雪藩的无辜与她的厚道,又极其妥帖的将李氏母女离间,同时赢得了丈夫的敬爱与尊重…… 金熙并不了解许衍芳,因此,她也无从得知背后的真相。但是她明白,闹了这一场以后,再也不会有贾雪藩的政敌拿着李氏说事儿,甚至还会有人为贾议员歌功颂德——如今这年代,隐忍用功、脚踏实地的人太少了,这位议员却是一步一个脚印儿走过来的,简直能当贫苦孩子一心向上的楷模了。 而这事过去之后,许衍芳与老贾之间的感情也会再上一个新台阶。换做是她金熙来做,无论初衷是什么,恐怕只有这么做才是最好了,真真是几相得宜。 果不其然,在场的宾客们虽说之前也有看笑话的心态,如今却连那些交际花们都为许衍芳这一刻的决定折服,纷纷赞扬甚至鼓起掌来。 而贾雪藩眼里的泪水似乎也像找到了别的渠道,无声的宣泄掉了,剩下的只有璀璨的光芒,还带着对妻子的些许感激些许欣赏。 李氏还妄图做无用功,一手一个薅住了两个女儿的衣裳,母狼一样痛嚎起来,一边嚎一边喊,你们可不能扔下我不管呀……你们跟了这个狐狸精,小心连全尸都剩不下啊。你们是娘养大的,如今却要抛下娘攀高枝去啦…… 小些的那个有些不忍又有些害怕,可在看了决绝的姐姐一眼后,到底也跟着姐姐一同挣脱了母亲的手,怯生生的朝贾雪藩身边走去。老贾一手揽住一个,几乎又是潸然泪下。 金熙只觉得手一紧,低头一瞧,那只握住她的大手不是萧炎又是谁。这家伙,这会儿握住她算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以为,她当年也是这般离了亲娘,因此很该在此时安慰她一番? 抬眼正对上萧炎温暖的眸子,金熙不自觉便将吐槽的话咽回肚子里。握着就握着吧,她又不是没跟男人握过手……不过那还是前世吧?多年后重温这种感觉,还真陌生呢。 李氏后来是被警局的两个小巡警强行拖走的,临出门前还高喊着,支票!支票还没给我! 看着许衍芳匆匆追出去,把写好的支票扔过去,贾雪藩的小女儿眼里又有不忍和羞臊,随即又有无数泪水落下。胖子老贾一边给这个女儿擦眼泪,一边叹气。 可那大女儿,金熙根本看不出她有一丝一毫舍不得,脸色反倒有些解恨,有些兴奋。看来得找机会跟许衍芳提个醒儿,这丫头像个狼崽子呢。 金熙倒不是怕这大妞儿反咬许衍芳一口,许衍芳如今做起事来很有思路和条理,应该不会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吃了亏。可这大妞儿,跟着亲娘过了十几年,总不该连一点感情都没有吧,怎么反倒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李氏被拖走了之后,客人们又热热闹闹的喝起酒聊起天儿来,仿佛就当方才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过。金熙恍恍惚惚的看着,几乎以为才做了个梦。 许衍芳吩咐自家的两个女佣把那两个姑娘带着洗洗脸去,随后又朝金熙走来。金熙慌张的去推萧炎,却不知两只手何时已经十指相扣了,分开也用了些力气,不由有些手忙脚乱。 许衍芳假装转头什么都没看见,再扭头回来却对着萧炎的背影笑了个够,这才跟金熙说谢谢,“……若不是你拉我拉的及时,我今儿还真得破了相。破了相再叫我心甘情愿把那两个姑娘留下,可是不能够了。” “是你自己福泽深厚吧。”金熙笑道:“你想想,若是你当初离了我们家,把我们都当仇人一般,谁还会管你这事儿。” “哎我跟你说哈,那个大妞儿可是个狠角色。你若真像那会儿说的那般,叫她们外面住着去还好说,可若是住在一起,可得防着些。” 许衍芳眯眼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也怨不得大妞儿恨她娘,你说那李氏这几年零零星星拿回去好几万了,怎么就不愿送孩子念个书?现在这年代,十五六的姑娘也不急着找婆家,我却听说李氏要把她嫁给同村的地主儿子呢。” “那地主儿子若是个好的也就罢了,可我听说却是个傻的。不过是比别家多给些彩礼,就把亲生姑娘嫁给傻子,这李氏啊……”许衍芳一边说一边叹气,“老贾也跟她交涉多少回了,去一回挨一回脏水泼,时间久了也心冷了……” “若不是她今天上赶着送上门来,这两个孩子可是回不来了。闹一场也好,遂了他一颗慈父心。” 金熙恍然大悟。不说老贾到底真的争取过没有,只说这李氏对孩子的态度。这样的亲娘,除了当初生那孩子时受些疼,还真是不比后娘好多少。 因此也怪不得大妞儿用那种眼神看她娘,只恨不得将她娘剜下一块肉来。亲爹又是个高官,要权有权要钱有钱,明明可以跟着亲爹摇身变作大家闺秀,却被亲娘死死拉住要往地狱里送…… 许衍芳笑道:“小熙你知道么,这两个姑娘连个大名儿都没有。李氏当时跟老贾闹离婚,连老贾给姑娘取的名字都不要了呢,你说她得恨老贾恨成什么样儿。” “我以为她既然是那般决绝,就绝对不再受老贾一分一厘的贴补,没想到后来瞧着老贾发了迹,不但紧着来要钱,还整天被人当成枪使。捏着姑娘死活不还给他养着,怕就是想把姑娘当成摇钱树呢。” 金熙似笑非笑的看着许衍芳:“若你家雪藩先生一直都没有任何官职,兜里比脸还干净,捡回来的柴火全是湿的,一个月的灯油钱花掉半个月伙食费,你敢说你能踏踏实实跟他过下去,又丝毫不恨他?你敢给他眼儿都不眨的生儿子?” “是,你娘家有钱,你嫁妆丰厚,可禁得住坐吃山空么?有多少青春岁月禁得住你们雪藩先生这般蹉跎呢。” 许衍芳咯咯笑:“小熙你能不能不这么刻薄?直爽过了头儿可就是尖酸,你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就别这么掀人家老底儿啦!” 随即又正颜道:“所以说么,什么郎情妾意都是假的,当不得饭吃。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追求浪漫、想要自由恋爱不管门第的孩子,否则你也不会一直拖着不理你们老太太如何催促。” “直到今儿见到了萧三公子,我才彻底放了心。至少你不用像我当初一样,走了那么苦的弯路,才知道谁是最合适自己的人。” 许衍芳的眼里隐隐有泪光浮现,金熙眨眼的工夫,那泪光又变成了笑容。唉,也许她至今还是爱金予豪的?可惜金予豪的心里从来不曾有她。 “你的王子又走过来了,我也不打扰你了。我看你一直没怎么吃东西,我也不和你讲客套,不如你们早些离去吧,自去过两个人的浪漫时光去。”许衍芳笑着跟金熙说。 这样不合适吧,金熙有些犹豫。许衍芳继续笑:“有什么不合适的?这几天等我把两个姑娘的事儿都安排好了,只带着老贾,咱们四人再聚。不瞒你说,这种大场合儿,我也不喜欢。” “这里方才又发生了那种事儿,保不齐已经有小报记者等在外头了,多亏我事先安排了,并没有人冲进大厅来。你们现在趁早从后门离开,也省得一会儿宴席散时被镁光灯闪花了眼。” 这倒是个事儿。之前萧炎可是见过好几个小报记者呢,若一会儿被人认出来,也许就会影响捉奸大计。金熙简单把许衍芳的话跟萧炎一学说,萧炎也说先离开的好,两人便低调的跟许衍芳夫妇告了别,不动声色的走向餐厅后门。 “你这个前大嫂心计很够用。她既然在门外安排了人手,连记者都进不来,怎么独独李氏娘儿几个却进来了。”萧炎低声笑着说道。 金熙微嗔:“这种事儿你心里知道就行了。难不成你方才喝多了些?” 许衍芳好歹做过她的大嫂,于是金熙有一种“护犊子”的心理,根本不愿叫外人儿评论自家人一二。 萧炎见这种言谈碰到了金熙的逆鳞,突然有些警醒——两人的关系还没到能谈这些的地步,他怎么就忘了呢。 “你爱不爱吃陕西的面食?我前些日子发现了一家陕西小馆子,裤带面做得极其地道,白吉馍腊汁肉味道也好,我带你去呀?”萧炎迅速转移了话题。 金熙笑着点头:“好哇好哇,我才吃了一肚子冷沙拉,胃肠正在抗议呢。” 出了西餐厅的后门,外面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由于是后门,也许只是留给员工们偶尔出入的,一盏小门灯极其昏暗,走出几米之外就已经再借不上光。萧炎很自然的又握住了金熙的手,小心翼翼的一步步、缓缓朝停车处走去。 金熙出了一手的汗。嗯,她就是个爱出手汗的,她这么想着,便有些尴尬,总想把手从萧炎的掌握中撤出来。他却越握越紧,后来还双手齐上把她的手拽到胸前。 金熙更尴尬了,手指微动便将萧炎胸前的怀表链子解开,拎着那怀表飞快的脱离他一双手,稀里哗啦的摇晃着:“看,我会变戏法儿!” 萧炎纳过闷来,不禁蹲在地上笑起来,直到笑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有路人不知所以然,立刻驻足观看,想必看了片刻也没弄懂这对男女到底在做什么,或是天色太黑根本看不见什么,立刻又迈步离开。 “金熙,我爱你!”站起身的萧炎一把将金熙揽入怀中。嗵,嗵,嗵,不知是谁的心跳,在安静的夜色之中跳得格外响亮……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不像话 萧炎说的那个面馆儿果然很小,还隐藏在一条胡同深处。由于早过了晚饭点儿,只有一个食客埋头吃着面,显得生意极是冷清。金熙和萧炎两人进屋,便寻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下,面馆里的伙计已经殷勤地递上菜单。 菜单上可供选择的吃食也不多,不过寥寥半页纸。可金熙却瞧着哪个都想吃,点点这个又换换那个,到最后连自己也笑了:“反正这面馆儿也跑不了,大不了往后还来吃,总能一样样吃个遍。” 面馆儿伙计笑着哈腰点头,没有什么比主顾样样都想吃更叫他们高兴了不是么,这也是对他们家乡美食的一种肯定。却听这位小姐吩咐道:“要裤带面的面,过一过凉水,浇上岐山臊子面的臊子,来大碗的。” 伙计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心里却暗自嘀咕道,这位小姐还真会吃!怪不得方才换来又换去,原来是个嘴刁的。 本来他们这种馆子,有钱人是不屑进来的,不想今天一来就是一对儿金童玉女似的人儿,女的还对陕西面食这般了解,难不成原本就是他们陕西的娃?这么一想,伙计又高兴起来,只有黄土地上才养得出这种齐整的人儿啊,一定是的么! 萧炎也笑起来,他过去是真没想到金熙是个会吃的!于是嘱咐那伙计:“一样的面一样的臊子,也要大碗的。” 这个少爷倒省事,别人要什么他也要什么,还省得扯了宽面又擀细面,臊子卤儿也不用做两样儿。伙计将白毛巾往肩上一搭,便冲后厨高喊道:“两碗裤带面的面,过冷水,浇岐山面的臊子!” “再来一份儿擀面皮吧,多加辣子!”金熙对着伙计的背影喊道,又笑对萧炎说:“就当凉菜吃了,你能吃辣吧?” 萧炎是正宗的南方人,怎么可能很能吃辣?不过舍命陪君子吧,他笑道。金熙嗔笑:“能吃就吃些,吃不了就不吃,不过一份擀面皮,谁需要你大事小情都表达心意来着?” 萧炎微笑:“……我总觉得我说得还不够。” 金熙面上立刻飞满红晕。方才在停车场里,他说的还不够吗。也许字数不够多,心意却已经表达的清清楚楚了。 “小熙。” 萧炎又一把抓住她的手,深深地看她:“你记着,任谁反对都阻止不了我对你的情意。” 金熙想问他,你什么时候就积攒了这么深的情意呢,倒叫我有些含糊。可是看着他的眼神,突然觉得不用再问。不禁笑道:“有人反对你和我交往?说说都是谁,我看看我对付得了么。” 这话也不过是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有权说反对他婚事的人,不是亲就是近,难道她敢冲到人家面前要说法儿么。本来不过是一分不愿意,被她一吓唬,倒有了七八分。 萧炎笑着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本来,程爷爷给我祖父写了信,也说了你的情况,说若是我祖父也挺满意,程爷爷就代他去你家给我求亲。” “我祖父却说,他也离开家乡许多年了,正好趁机回来走一走。可能再有个三五天,就该到了。” 他当时也是被程爷爷给他的承诺冲昏了头。程爷爷说去帮他求亲,他就以为能行得通,却全然忽略了祖父对他的各种重视。当初来京城开药厂,祖父都帮他筹划了好久,如今涉及婚姻大事,怎么能不亲自给他把关呢。 金熙不由得有些忐忑。这么说,萧炎的祖父是信不过程爷爷信中对她的描述,想要自己亲自来看看人儿?若依着她以往的性子,这也不算个事儿,可为何就突然有些担忧,有些害怕,有些羞怯? “小熙你知道,我是祖父养大的。人到了他这个年纪,什么钱啊名啊都不在意了,只要自己的亲人过得好,也就放心了。”萧炎想给金熙解心宽,说出来的话却好像不是那个味道。他不是应该告诉她,叫她别担心,祖父很慈祥很和善的么? 金熙听了他这话却放下心来。可不是的吗,萧炎是他祖父养大的,如今到了年纪,总不该潦潦草草就将婚事定下来。程爷爷再和萧炎祖父是莫逆之交,也代表不了亲祖父的眼光和决定。 “陶家也给我父母去了信,说不定,他们会和我祖父前后脚到京城。”萧炎一咬牙,也就把一直说不出口的话说了出来。否则等父母到了,又一意想叫他与陶家结亲,再传进金熙耳朵里可就不好听了。 他这么做,却正合了金熙的心。她不喜欢有事藏着掖着的那种人,哪怕是噩耗,你也早些说出来,说不准还能变坏为好,变废为宝。若按来藏去的,没准儿好事儿也变质成坏事了。 “该来的一定会来,急也急不得。”金熙笑着安慰萧炎:“面来了,咱们先填饱肚子再说好不好?” 面汤红红的,带着一层鲜亮的油光,还没端到近前,酸辣的味道已经迎面扑来。金熙有些担心萧炎吃不了这么辣的东西,萧炎却已经挑起一根裤带宽的面微微吹了吹就下了口。 擀面皮也裹着一层红油,金熙拿起筷子就先挑面筋吃——因为面筋更吸味儿,鲜味辣味都比较足。她本来也不算是个挑食的,在萧炎面前却无意间露了真性情。 “萧庚也来信了,”萧炎一边吃一边说道。两人少有这种单独相处的机会,他有很多话想跟金熙说,也就把食不言的教诲抛到了脑后:“他有个团长,战斗中负了伤,却一直挺着。” “等军医发现了那家伙的腿伤,骨头已经错着往一起长了,若一味的任由着伤处愈合,长好了就会变成瘸子。萧庚说得赶紧派两个卫兵把那团长护送到京城来,请程爷爷给他重新接一下骨。” 金熙当然属于再坚强不过的那种人,可听了这话还是不由打了个冷战:“重新接骨,不是得把已经长到一起的地方敲断么?这团长也真是的,若是早早说话,军医也不是不能治,还省得受二茬罪吧。” “可不是怎么的,若真变成了瘸子,倒违了初衷。本来是想着轻伤不下火线,坚持在前线好好作战,没准儿倒葬送了军旅生涯。”萧炎叹气。 所以人也不能坚强太过,太过了就是倔强的反害自己,金熙笑着摇头。 像她前些日子伤了肋骨,也想把那伤痛忍一忍,若萧炎不在场,可能就真忍了。如今一回想,不禁有些后怕——肋骨的骨裂虽然不至于令她变瘸子,可万一呢,好好的身子骨儿,在肋巴处鼓起个大包也不好看啊。 受伤的那人是个团长?嗯,应该不会是覃慕枫,这性子虽然很像他,可他充其量也就是个新兵而已。何况很多当兵的人,怕都是这种性格吧,宁可忍着伤痛多杀几个倭奴,谁也不愿意退回后方养病。 不过前线若全是这种将士,离全面大捷可是不远了。金熙晃晃头不再想这个,紧着把碗里最后一根面挑起来吃掉:“都九点多了……” 面馆儿所在的胡同,离多福巷不算远,开上车也就三五分钟便能到家,可时辰毕竟不早了。虽说出席许衍芳儿子的大满月宴会,是得了老太太的点头,她和萧炎可是没名没分呢,在外面一耽搁就耽搁到半夜,说出去也不好听。 金子琳和金子怡几个,前前后后也是挂着自由恋爱的名儿,可别说谈恋爱时,就算订了亲,也没哪个敢于像她这样,一出来再回家就是深夜吧。 还好眼下还不到十点,敲开了门偷偷溜回含香馆也就是了,她院子里的佣人们又都是嘴严的,还不至于闹得满宅风雨。 “汤就别喝了,不是我要赶时间,那个汤确实有些辣,我估计你受不住。”金熙笑着敲了敲萧炎的碗边儿。 萧炎低着头放下碗,嘴角上翘得厉害。小熙轻易不会表达对他的关心,他一直以为是她入戏慢的缘故,总安慰自己说他可以等,如今这也算是等到了吧? 小熙其实很会关心人的,在花圃,在草药园子,嘱咐罢这个又叮咛那个,他都看在眼里。但是他要的不是那种,他想要的是只属于他的、一种出自爱的关切……就像喜翠,对谁都一样的热情,可是对廷栋,到底是不一样。 “你说,那个林所长和万美琪,还得多久才能进套儿啊?”金熙上了萧炎的车才坐好,就忍不住问道,“工地停工一个礼拜了都。” 萧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也不急着发动车子:“稍安勿躁,那姓林的是有公职的人,也不大可能每天都去打麻将,估计休沐日才有消息。明天不就是休沐日么?你等着看好戏上演吧。” 金熙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万美琪既然王八吃秤砣一样咬死了她不松口,这一次就争取一击致命才好,否则以后隔三差五给她瞎鼓捣一下,真是不够闹心的。 这会儿的金熙却不知道,等一会儿到了家才闹心。金文清和孙樱娘在含香馆已经等了她快俩钟头了——蔡美珍晚饭后闹到了金文清跟前儿,哭天抹泪的告状说,是六姑娘把她们家姑爷带进了沟儿里。大把大把的钱投进了新厂,如今已经停工了……六姑娘却还不急不忙的出去约会呢,连一点儿着急上火都没瞧出来。 “她真这么说?”金熙笑着问金文清,“爹您怎么没帮我问问我二娘,我那四姐夫怎么就这么听我的,我领着他跳坑他也心甘情愿?” 金文清又气又笑,指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只得拉起孙樱娘迈步就走,走到门口仍不忘扔下一句话:“叫萧三儿赶紧来提亲!挺大的姑娘跟他在外头一逗留就是半夜,不像话!”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守株待兔 小武军穿着德宝饭店后楼客房侍应生的衣裳,已经在这里当了四五天侍应生了——这是萧炎出的主意,说恐怕等收买好了的侍应生现报信儿来不及,更何况收买的人不尽可信。 侍应生这种职业,本就是流动性极大的,因此德宝饭店常年挂着招聘广告,来一个干不了几天又走了,也不会惹人怀疑。而小杰子就在胸前挂了个香烟匣子,在饭店里外跑着卖香烟,这样就等于有了个“流动哨”。 于是给筱燕芬送信儿的差事,也不能再叫小杰子干了,转而落在了路川的小弟弟路平身上。那孩子上午已经去了筱燕芬的小洋楼,把匿名信交给了筱燕芬的佣人,若是不出意外,早就在晌午时就有人开始注意万美琪的行踪了…… 小杰子跑到电话亭里打电话给金熙时,气儿都没喘匀:“小熙姐姐你快来吧,小军哥说,姓林的和万二已经进了包房搓上麻将了……” 金熙看了看表,时候还早着呢,下午才刚刚开始。她笑道:“好,我马上给你萧三哥打电话,我们俩一同过去,你呢,这种热闹不适合你看,不如你先回花圃去?” 小杰子直用鼻孔喷气:“小熙姐姐小瞧人,谁是来看热闹的?我们都是来给你出气的好不好?现在才开了赌局,谁知道啥时候能打完,那两个狗男女啥时候换地方儿啊?万一小军哥来不及出来报信儿,我好接着跑腿儿啊。” 倒是这个理儿,金熙一边笑一边说:“那你就小心些,毕竟你忽而里头一趟忽而外头一趟的,万一有哪个看你不顺眼,你可别跟人顶嘴。如果挨了人家两下,为了里头的大事儿,你又不能还手,那可就太委屈你了。” “小熙姐姐你放心吧,门房和茶房我都打点了,一人儿一盒骆驼!”小杰子笑着报告,“你可不知道,今天是休沐日,德宝的后楼里全是打牌的,要没有我跑来跑去的,烟鬼们拿啥解乏?就算德宝的老板来了,还得感激我跑里头卖烟去!” 金熙挂了电话又笑了半晌。萧炎这些安排,实在是太鬼了,却也不能不说,只有这样才是万无一失的。本来孙廷钧说,小武军做的那事儿由他来做,还是萧炎想得周到,说孙廷钧前几天才收买了几个侍应生,当心被人认出来。 前世在特警队做过的一些事儿,比如下饵钓鱼,比如张网捕鸟,比如守株待兔,也不过如此了。金熙越想就越觉得对不起大伙儿,叫他们一群好好的孩子为她做这些事儿,心里实在是不落忍。 她也问过大家伙儿,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兴师动众了,不想大家全说这不算什么。毕竟万美琪以前就算计过她,若不趁着这个千古难寻的好机会把这女人整治了,那就是个万年祸害精。 拨通了康灵药厂的电话,萧炎不等电话铃多响两声就已经抄起话筒:“是大鱼进网了?” 金熙笑:“你可别告诉我你一直在等信儿,麻烦了众多人,我本来就挺不自在了。” “赌局才开始,晏忆杭认识我的车,你开你的车来接我吧。最好路上买些吃食,我怕他们抹牌抹到半夜,咱们在外头等的人可就受罪了。” 萧炎利索的应了声,挂了电话便离开了康灵药厂直奔含香而来。路上路过一家白俄人开的面包店,停车下去买了几个面包几根香肠,留待若一直在德宝饭店门外待到半夜,也好做宵夜。 芳疗馆里都是女客,到了地方他也不好随便进门来喊,便半靠在车门上等金熙出来。 含香正有几个老主顾做完了芳香护理要离开,看见萧炎站在门前不远处,不由跟金熙调笑起来:“那是你的男朋友?咱们小金老板也终于名花有主了呢……那位公子是哪家的?气度很是不凡,跟你蛮配!” 能时不时出入芳疗馆的女士太太们,自然都是极开明的,夸起人来也从不吝啬好听的话儿。又因了是夏天,含香的大门是打开的,主顾们的话语一丝不落的落在萧炎耳朵里,令他的笑颜不禁又深了些。 坐进萧炎的车里,金熙又一次深深怀念起前世的手机来,没有那东西,联络起来真是不够方便。不过眼下这个年代,虽说是落后了许多,好在已经有了汽车,什么飞机啊手机啊想来也用不了太多年就能出现,她这般安慰自己道。 “你这车里的帷幕是上午新加的?” 萧炎车里的四个侧窗和后窗全都装上了淡蓝的纱帘,昨晚两人去参加宴会时,金熙可没发现有这个。 萧炎笑着点头:“上午专门去订做的,因为催得急了些,做工便有些差,不过照样能挡住外头的视线。何况天气越来越热了,除了今天用得上,平日里还能挡挡阳光。” 金熙之前也琢磨过,这年代并没有汽车贴膜那么先进的玩意儿,万一德宝饭店门前的路灯太亮,两人坐在车里等着看戏,保不齐就被人先看了个够…… 不想萧炎就是个行动派,也想到了这点不说,还麻利的做了帷幕挂上了。这家伙,心机足够深,想得也足够周到,金熙暗暗笑叹。 “等到了地方,若需要等的时间太久,咱们就抽空儿去德宝的餐厅把晚饭吃了吧。也不用总在车里坐着等,那牌才抹上没一会儿,且散不了局呢。”萧炎一边开车一边跟金熙说。 本来两人完全可以不去饭店门口坐等的。可是今天这场戏,筹划了好多天才要上演,不去看一眼万美琪和姓林的狼狈模样,总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萧炎明白金熙心里的想法儿,因此昨晚把她送回多福巷,就又跟她敲定了一次。 “若是可能的话,我真想把我二娘也带着。”金熙调皮的说道。 “怎么?你跟你二娘的关系那么好么?”萧炎颇感疑惑。 金熙哈哈笑着摆手:“什么呀,她不吃了我就算不错了。昨天她哭着找我爹告状去了,说我骗着张二哥把钱全投进了新厂,结果工地停了水电没法开工,我不但不想办法,还装成没事儿人一样跟你约会去。” 萧炎气结。内宅妇人就是这点不好,整天哭哭咧咧背后捣鬼。难不成小熙怎么想的还要拿着大喇叭在家里喊么?不说话就是没想办法,这姨太太的心思还真…… “我爹和我娘被她这么一闹,就跑我院子里等我去了,只想等我回去后好好问问我,若我也没门路好找呢,我爹好去走走关系,结果一等我就是俩钟头,把晚归的我抓了个正着。”金熙发着牢骚。 萧炎叹了口气,腾出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抓住她的手:“小熙你放心,等你嫁给我之后,咱们家就咱们俩人儿清清静静的,再也不叫你受那种苦操那种心。” 他是要把家彻底安在京城?那他祖父怎么办?养了他这么大,他却在京城安了家,留祖父一个人儿孤零零在南洋终老么? 听了金熙的疑问,萧炎笑:“把家安在哪里,我听你的。你若愿意随我去南洋,我当然也不反对。祖父那人啊,你不知道他,他只要能动弹一日,绝不想依附任何人。” “当然等他这次来了,我会劝劝他,他那老病也有很多年不犯了,不一定非得留在南洋不回来。他若愿意早些‘告老还乡’,我就奉养他一直到百年。” “至于我说的两个人清清静静的,你会错了意,小熙。”萧炎说完这句话,又把她的手紧紧的握了握。 其实金熙的话才问出口,就已经悟到了之前萧炎话里的意思。他并不是不想奉养祖父,而是在向她表达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意愿吧? 明明该是海誓山盟的那种话,却被萧炎这般平淡说了出来。这样也好,有多少海誓山盟是可以到永远的呢,还不如平平淡淡的说出来,就算有一天他不想遵守了,她也不会怨他。 她曾经很奢求,于是,她一直想不通,又为那个想不通而丢了命。如今的她,已经是再世为人了,当然也不会再那么想不开了,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付出太多,除了至亲的亲人,又有谁会怜惜。 萧炎见金熙只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里还纳闷,难道是她没听懂他的意思?却听她惊讶的咦了一声:“对面驶过来的那辆车,像是晏忆杭的呢,难不成他也要和咱们一样守株待兔?” 听萧炎说路平一大早儿就分头给筱燕芬和林宅送了信,说不准就是筱燕芬起了作用,金熙失笑:“我还想说是老天爷怜惜我,不能眼睁睁瞅着万二这般咬住我不放,不想却是你安排得周全。” “我就是老天爷送到你跟前儿来的呀,所以你就勉为其难收了我吧。”萧炎笑道。方才小熙那个勉强的笑容,令他心里有点儿含糊呢。 金熙一直盯着那辆车错过她们坐着的这辆,又开出去了一段路便停在路边。错车时,她没看清后面坐着的是不是晏忆杭,却看见了前头坐着的黑大个儿,看来晏忆杭真是得了筱燕芬的密报,提早来等待抓奸了。 她这才放心的笑着回头,问萧炎道:“你说叫我勉为其难收了你?我没有问题呀,现在不是你要等你祖父和你父母的意见么?”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两手准备 萧炎沉默了。他是说过,无论是谁都阻止不了他要跟小熙过一辈子的决心,可这话还能拿出来再说一次么。没有祖父的点头,没有家人求了人替他去求亲,这对小熙确实太不公平。 好在祖父不出三五天就能到京城,而且他老人家也不过是想替他亲自相看一番,并不是说没看上金熙的出身,萧炎一点儿都不担心这个。 至于父母,他们想和陶家结亲,现生一个四儿子也来不及了,他却是不愿受这种摆布的……确实是有些为难。可父亲对祖父又是极孝顺的,萧庚和萧震的婚事当年都是父母做的主,轮到他这里,就听祖父一回又何妨。 “我知道这个只是时间问题。”金熙见萧炎半晌不说话,笑着替他解心宽,“你说,林太太会不会也该到了?” 萧炎不想金熙会这么安慰他,心里的那一点儿纠结立刻就烟消云散了,“林太太?她来不来可真是不一定啊。晏忆杭毕竟是个男人,相对来说更容不得这种事儿。” “你的意思是说,女人就全都是能忍的?”金熙似笑非笑斜睨他,“林太太怎么想的我是不知道,可若论到我身上,保不齐比这晏忆杭还来得早些。” 其实不管林太太来不来,今儿这事儿已经是十有八九能成了。有晏忆杭还有小报记者已经足够掀起轩然大波了,只希望里头那两位,别事到临头又突然没了色胆,死活儿不往一处凑。若是这样的话,再等下回可就不容易了。 听了金熙的担忧,萧炎笑道:“你放心,他们这种人若真是能考虑那么多,早以前就不会往一处凑。咱们的各种安排又都是密不透风的,他们若是事先听说了,那才是活见鬼了。” 金熙本想说,万美琪那种人,说不准就是做贼心虚的,就算不顾忌别人,兴许还要顾忌她金熙呢——她可是一直有仇必报锱铢必较的,何曾对谁服过软。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高看了万美琪。那女人若是了解她金熙,何苦一直咬住她不放?不招惹她不就比做什么都妥当?万美琪既偷了腥,却好像连自己的丈夫都不曾怕,何苦怕她? “是我高看自己了,哈哈,” 金熙笑道:“我以为万二既然会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就一定会事事顾忌我,可你看她这般作为,何曾怕过谁?” 两人就这么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晏忆杭的车始终都不曾离开,金熙偶尔会看见有身影在那车里晃动,似乎极不耐烦,可那汽车还是停留在原地,并不曾动过分毫。 “要不咱们也别去德宝的餐厅吃饭了?我怕里头那几个人抹牌抹到这时辰,没准儿该散了。就算不散,跑到餐厅吃了晚饭再继续通宵,碰上了也不好。”萧炎说道。 “散了倒不怕,反正晏忆杭守在这儿,我看那几个小报记者也前前后后偷偷摸摸的来了,应该不会错过什么。不如咱们往前开一段路,随便在路边找个馆子吃点饭,再回来守着。”金熙拉着萧炎陪她守了这一下午,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就为了满足她这么一点恶趣味,就拉着萧炎连厂子都不管了……不过是为了亲眼看个热闹而已,值得么?她这么做,也未免太自私了些。 她哪里知道,此时的萧炎巴不得有这种机会跟她单独相处。若换了她是主动出击表达感情的那个,恐怕也巴不得制造这么一个机会呢。 萧炎笑:“你若是饿了,咱们就去吃饭。可咱们的车在这里停了这么久,突然发动了,会不会叫晏忆杭有所觉察?他若知道还有别人也在等着瞧他老婆出丑儿,怕是立刻就得去后楼把事儿搅黄了吧?” 金熙皱眉,这倒真是个事儿。之前只以为晏忆杭早些来是好事,如今却像个钉子,把她们俩人也钉在这里寸步难行了。虽说天已经黑了,开车不得亮灯么?晏忆杭那车离她们又不远…… 正犹豫间,小杰子已经高喊着卖香烟洋火儿朝他们车前走来。萧炎不动声色的降下些车窗,就听小杰子低声道:“萧三哥,小熙姐姐,里头的牌局提前散了,小军哥叫我来告诉你们一声,姓林的两人儿可能会提前进套儿。” 听金熙问知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提前散场的,小杰子说:“和他们一起玩牌的有个女的,家里来了个老妈子找,说是小孩儿不舒服,咳嗽了一下午。” 不是有人报信儿就好,金熙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告诉你小军哥,你们俩都警醒着些,别等着晏忆杭带人进去了、你们还凑在一边,小心再被磕碰着。” 林所长的太太到现在都没来,看来真是被萧炎说准了,只要姓林的不翻出大天儿去,在外头无论怎么乱来,家还是个家,他那太太就还能忍。就算不能忍,也有别的法子不是么,比如打听出自家男人最近跟谁勾搭在一起,私下解决就罢了,哭着喊着来捉奸,到底失了面子。 只是,抓奸不抓奸,隐忍不隐忍,这次也随不得林太太了。等明天的各大报纸全刊登出来那个消息,脸皮已经被撕破了,还有什么可忍的?这次抓奸的主要目的,不就是想叫姓林的丢了官,工地上尽快恢复水电么? “有小杰子给咱们报信儿,咱们倒知道里头进行到哪儿了,可晏忆杭怎么办?”金熙担心道。 萧炎笑着安慰她:“他既是有备而来,没准儿也有人给他报信儿呢,你就等着瞧好了。” 金熙笑着点头,眼睛却紧紧盯着德宝饭店的大门口。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儿,便有一个少妇急匆匆从门里出来,身边还跟着个老妈子打扮的佣人。看来这个就是被孩子有病提前叫走的女人了。 可那女人却不急着走,左右打量了一会儿,便急匆匆走到晏忆杭的车前! 金熙恍然大悟,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晏忆杭这招儿挺好。今儿下午开牌局,又提前找个借口散了,原来却都是他安排的。” 万美琪也真是个猪脑子。她才从法国回来没两年,之所以后来跟这些人熟悉起来,每天凑在一处抹牌听戏,那也是晏太太带着她进的圈子。难不成这些人会跟她更亲近?何况晏忆杭又是个舍得使钱的。 金熙不禁回想起万美琪与晏忆杭那个盛大又奢侈的婚礼。她当然是不可能去出席那婚礼现场的,可是她会看报纸不是么。 京城大大小小十几家报社,当天的头版头条全是有关那场婚礼的报道,大照片,祝福语,还有各种假装冷静的分析,说什么晏会长的独生公子娶了留法归来的万二小姐,无异于猛虎添翼…… 可惜万美琪是个不惜福的。她本就不是个沉稳冷静的性子,没法儿沉淀下来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不去在乎男人的心在不在家,因此她也没法子惜福。她婆家有钱是真的,可丈夫无情无意也是真的,自以为是的万二小姐,哪里受得了这种冷遇? 或许不能说晏忆杭无情无意,单说他与筱燕芬在一起就多少年了?不还是“不离不弃”么。就是这种与妻子无情、与别人有意的男人,令万美琪毅然决然的另辟蹊径、半公然的与别的男人偷起了情。 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男人可以四处留情,可以置外室包戏子养舞女,女人却半步都不能行差池错。别说是眼下的旻国,就算放到二十一世纪去,红杏出墙也是要不得的——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红杏涝死不是吗。 借口说孩子咳嗽得厉害的女人才从晏忆杭车边离开没多久,又一个女人出了饭店的门,妖娆的摆动着腰肢走到方才那女人站过的地方。金熙笑着指过去叫萧炎看:“晏忆杭还不止是用了一手儿呢,这儿还有个备用的。” 萧炎摇头苦笑:“我跟晏忆杭也见过几面,那人是个聪明人,可惜全没用在正途。” “那也比万二强出不少,又笨又不走正道儿的才最要不得。在外头念了那么多年的书,全然念进狗肚子里去了。”金熙低声笑道。 是啊,这个年代,徒有其表的女孩子可真是越来越多了,也正是这样,才显得出小熙的可贵。萧炎这么想着,便微笑着打量起金熙来,总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些。 没一会儿,妖娆会扭腰的女人也款款离开。晏忆杭也许该有行动了,金熙笑言到。说罢话却瞧见萧炎那黑亮的眼睛一直盯在她脸上,似乎也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就只顾点头,不由娇嗔:“你都看了我一下午了,还没看够啊?” 萧炎被她嗔得一愣,随即也笑起来,低声说道:“如果一下午就看够了,后半辈子怎么过?” 金熙心里一颤。曾经也有个人说过类似的话呢,她当时真是对那话深信不疑的,可那人,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 如今她的灵魂还是她,她的躯壳却又不是她了。可无论如何,萧炎的这种话,她是不是不能再轻易相信了?可她那心里为何又莫名的泛起了一丝甜蜜,还夹杂着久违了的暖意?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谁没个后悔事儿 金熙和萧炎将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的孙廷栋和喜翠送上了开往奉天的火车,便匆匆离开火车站找午饭吃——萧炎的祖父也是今天的火车到,两人寻思着与其回去等三四个钟头再跑过来一趟,还不如就在左近消磨消磨时间。 金熙最近没少跟萧炎单独相处,也没少一起在外头吃饭,却再也不敢耽搁到晚上才回家。 四天前,那姓林的水电管理所所长与万美琪偷情之事东窗事发,第二天各大报纸就登了个满版,姓林的立刻就丢了官,还是他那大舅哥亲自下达的命令。 水电管理所很麻利的换了新所长,工地上的水电自然也就恢复了。金熙自是不怕蔡美珍再缠着金文清训斥她,可是她却怕这位老爹再三催促她叫萧炎来提亲。 她揣着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当然可以不在意这些。可金家能不在乎么,她下头可还有七妹金子萌、八妹金子珊都是小姑娘家呢,更有尔薇和尔萍两个小侄女,将来也都是要说婆家的。 又有军校里上学的四哥,也到了说媳妇的年纪,下面的几个弟弟不用说,也都要一个个长起来了。金文清之所以催着叫萧炎赶紧提亲,也是怕自己这个姑娘整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到最后带累了一家子人。 孙樱娘倒是帮着女儿在金文清跟前叫过撞天屈,说咱们小熙不是个没分寸的,萧炎那孩子也很稳重,二老爷尽管放宽心。 可这当娘的心里,却是比当爹的还急切。毕竟前头几个姑娘都不像小熙这样,谈恋爱不过都是走个过场罢了。怎么到了小熙这里,却要千推万阻的,家里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不到天黑就见不到人影儿? 两个孩子是都够稳重没错儿,可谁架得住外人说三道四? 再说了,就说她孙樱娘自己,当年不也是个铁石心肠,却也照样栽进了金文清的情网里,迷迷糊糊就失了本性……孙樱娘很怕女儿重蹈她的覆辙,因此这几天一得空儿就拉住金熙不停地唠叨来唠叨去。 金熙被家里这么一数叨,自然也就不敢再捱到天黑透了才回家。好在今天是跟家里说好了,说萧老爷子从南洋回来,来的目的就是要相看相看她,也许要在外头多耽搁一阵子。 相看之后就要提亲事了不是么,好歹也比这么没名没分与萧家小子混在一处强得多。老太太和孙樱娘虽不情愿自家的姑娘叫人端详盘问,却也只得点了头。 “自打跟你认识了,反倒不如以前自由了,动不动就被嘱咐别在外头待得太久。”金熙捧着饭馆的茶水也不喝,只顾得发牢骚,“以前我要打理各处生意,哪天不是天不擦黑不回家,也没有人说我半句不是。” “是我的不是,是我祖父离得太远了,因此叫你这般辛苦。”萧炎急忙陪着好话儿,倒将金熙逗笑了。 “就算不是你,换做别人也是一样的。” 她笑说道:“我下头毕竟还有一群弟弟妹妹,还有侄子侄女们,我也该给他们带个好头儿。所以我也不过牢骚两句就罢了。” 唉,谈恋爱神马的,真是太费神了。发几句牢骚还得解释,我不是冲你哒,我纯属吐槽呐,你可别往心里去呀,你若生气了,我的恋爱就谈不下去啦……金熙低头撇嘴。 这么一瞧,倒还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更好些呢,直接定了亲结了婚,凑合着能过就不用费许多口舌。没有爱情怎么着,没有爱情就过不下去了么? 萧炎将饭馆儿伙计刚端上来的麻油拌青笋丝朝金熙那边挪了挪:“廷栋这次回老家办喜事去,想必得一两个月才回得来吧?那你茶楼那边缺了他支应着,人手可还够使?” “不够使怎么办,难道你还能说得动孟宪伟,把他那新婚妻子给我借来用用?”金熙笑问道。 守备区司令部军需处那个主任孟宪伟,自打去过金熙的六姐茶楼,似乎就迷上了那里的茶,三天两头就往茶楼跑。 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又得知萧炎跟金熙很熟悉,便寻了萧炎替他做说客——原来孟宪伟早几年死了结发妻子,如今是看上小幽了,想娶小幽做续弦。 之前金熙和小幽都以为,孟宪伟这家伙是个花花肠子,五次三番来茶楼喝茶,又总点了小幽给他泡茶,不停地试探这个询问那个,不过是想把小幽包了置个外室,因此没少给那家伙冷脸子看。 听萧炎说清楚了原委,金熙当时就笑得不行:“他既有这个心,为何不明说?我还说等他再来,说什么也不看你的面子了,直接把他撅走得了!” 饶是这么说,金熙还是很谨慎,毕竟孟宪伟已经三十多岁了,小幽才二十来岁,一个是军界官员,一个不过是小小茶艺师,地位悬殊很大不说吧,又是老夫少妻,能过得如意么。 等仔细问过小幽,那丫头却只顾害羞根本不答话儿,金熙也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在六姐茶楼做个茶艺师,说起来是比给人家帮佣去好得多,赚得也不比有能耐的手艺人少。可毕竟年纪逐渐大了,姑娘家家总是要嫁人的,嫁给孟宪伟这种人,即便是个填房,也许算是平常人家女孩最好的归宿了。 两人就在金熙伤好了没几天办的婚礼,如今可还是蜜月期呢。虽说孟宪伟答应得好,说他也是新派人,可以叫妻子出去做点儿事,也省得在家烦闷。可谁知道真到那一天,他会不会变卦? 何况小幽既成了孟宪伟的妻子,自己做些生意是可能的,总不能再来给别人帮工吧,走军政仕途的人可是极要脸面的。因此金熙也不过是玩笑着跟萧炎这么一提。 萧炎却笑道:“行与不行,问了才知道啊。难不成他敢不承认,他娶了小幽是撬了你的行?如今不过是请他媳妇回来帮几天忙而已……对了,我跟没跟你说过,孟大哥为何看上小幽了?” 不是看上小幽长得文静秀气,年纪又轻么?金熙有些奇怪。却听萧炎继续笑说:“他说,小幽泡茶的手法行云流水,很像他的亡妻,就连泡出来那茶的味道也很像呢。” 这是把小幽当成替代品了?金熙微微皱眉,随即又笑起来。 她这是操的哪门子心?就算小幽自己知道了原委,怕也是庆幸占多一半吧。毕竟若不是跟孟宪伟的亡妻有相似之处,也轮不到她嫁得这么好——这年代还是很讲门当户对的,虽然不过是填房,也马虎不得呢。 “无论他答应不答应,人家两人还在蜜月期里,咱们还是不跟他提这个了。自己的困难尽量自己想辙解决,少给外人儿添麻烦为好。”金熙笑道。 前几天麻烦萧炎和孙廷钧小武军几个给她办姓林的那件事,就已经很得了家里一番唠叨——毕竟工厂是三家合股儿的,孙樱娘心疼女儿,一直都有些埋怨她不该大包大揽,说什么两个姑爷也得想想辙,不能总遛你一个姑娘家啊。 你求人就得搭人情,求得越多欠得越多啊,她娘说。她娘都这么想了,别人呢? “好,就听你的,我药厂最近也不算很忙,我自己也能时不时去帮帮你。”萧炎笑着点头。 说把孟宪伟新婚的小媳妇叫来帮忙,不过是个玩笑而已,可小熙却挺认真,他也不能再玩笑了不是。 两人吃了午饭,又在火车站周围转悠起来。早几年间,这里还是大片的农田,如今却已经摇身一变,成了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闹市区。 走着走着,金熙就有些懊恼起来,当年这边开发火车站,她也是知道的,怎么就没来抢块地皮,哪怕只建个小饭馆儿,那也是日进斗金啊。 “人生里值得后悔的事儿不少,可样样都后悔,日子也不要过了。谁没个后悔事儿呢。” 金熙叹气。 萧炎笑着端详她。原来她还有这一面!看起来挺快乐的一个女孩,明明很多事都不在意,最近却总是在叹气发牢骚……这是跟他撒娇呢? 金熙觉察到萧炎的目光不同寻常,慢慢地就红了脸,也不敢再吭一声。再抬头时不经意就瞟见火车站广场上的大钟,不禁惊呼:“快点快点,都快四点半了,再有一刻多钟火车就该进站了呢!” 她话音没落,却听有人唤她:“是金家六妹妹?” 转头便瞧见覃慕天笑吟吟站在不远处,对她道:“我听见方才那句话,便觉得声音很熟悉,不想还真是你。” 金熙忙笑着跟覃慕天打招呼:“我来车站接个人,覃二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等她将萧炎介绍给覃慕天认识,覃慕天的眉头微微紧了紧,随即又恢复了笑容与萧炎寒暄了几句,又跟金熙说:“……自打老四走了,这边的仓库就归我管了,我过来整理整理货物。你们有事就先忙去,改日再聊。” 看着金熙和萧炎匆匆离去的背影,覃慕天的眉头皱成核桃大一团。老四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动辄就告诉他,即便去了军队,也要跟小熙常联系么,怎么看这样子,倒像是小熙跟姓萧的谈上恋爱了? 货物明天再整理也来得及,眼下还是先回家去,给老四写封信问上一问才好!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这般叫人操心?小熙这么好的姑娘,他都不知道把握,等他回来瞧见这姑娘成了别家媳妇,后悔都来不及! 覃慕天跺了跺脚,匆匆离开了站前广场……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冷暖自知 萧炎和金熙两人到了站台上,站定了也没几分钟,一辆火车就像喷着白烟的庞然大物轰隆隆驶进了站。站台上有的人似乎是没见过火车的,见状不由惊声尖叫,又匆匆往远处跑着,仿佛生怕被怪物吞噬了一般。 “萧炎,程爷爷也来了。”金熙眼尖,本来是扭着脸四处瞧笑话呢,却一眼就瞧见程之鹤正从站台那边朝他们走来。 “不是说叫您在家等就好么,” 萧炎匆匆迎上去,“您怎么到底还是又跑来了。” 程之鹤笑道:“我都十来年没见到你爷爷了,我想他啊。” 又笑问金熙道:“丫头,心里打鼓不?你放心,我那老伙计比我还豪爽呢!” 金熙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嘴唇,到底点头笑了。这当口,火车也吭哧吭哧停稳了,随即,哐啷啷的开车门放踏板声儿此起彼伏起来,一时比人声还热闹。 萧炎嘱咐金熙道:“你只管搀扶着程爷爷在原地站着,莫被下车的人冲撞了,远远站着就好。等我接到祖父下了车,再过来找你们。” 说完这话,他自己便见缝插针的快步走起来,一边走一边朝车厢里张望,走了有两三节车厢的样子,随即就挥起手来对着那车厢门内高喊:“祖父祖父,我在这儿!” 程之鹤便笑对金熙说:“他已经看到人了,我们也过去吧。” 金熙刚露出些犹豫,随即就被程之鹤笑话了:“你原来这么听小三儿的话啊,不过是他一句话,你就要扶着我站在原地是不是?他要是一直找到车尾巴去也就算了,眼下就这么几步路,还至于彼此找不到?” 金熙红了脸。这跟听不听萧炎的话有什么关系,她也是为了这老头儿好不是,红过脸也只好笑着说:“程爷爷!眼下人挨人人挤人的,看起来三两节车厢长的路,也得走上一阵子呢。万一我护不住您,磕了碰了我可过意不去。” 程之鹤无奈,胳膊又被这丫头拽得牢牢的,只好用另一只自由的手从兜儿里掏出条手帕,抖开了一边挥一边喊:“老萧头儿!我在这儿呐!” 金熙失笑。这场景似乎很熟悉,好像前世在哪个电影里看过。可那个挥动手帕的是个女人吧?如今却换成了程爷爷这个老头儿,被呼唤的对方,也是个老头儿…… 萧炎手上不过提着一个小提箱,看来他祖父并没带什么行李。远远的打南洋来,却只是一个小手提箱,老头儿还真像萧炎所说、是个爽利人。金熙微微笑着琢磨。 “小炎!小炎,是你么?”眼瞅着萧炎已经扶着他祖父走到金熙与程之鹤近前,他祖父已经大笑着与程之鹤寒暄起来,身后不远处却有个年轻少妇朝他奔来,一边快走一边笑着唤他。 金熙眉梢轻跳。这又是谁?看样子不像是和萧老爷子一同来的。 萧炎听见喊声匆匆回头,也是满脸惊讶:“二嫂,你们也坐这趟车来的?爹娘呢,为何上车前不给我挂个电话呀?” 被萧炎叫做二嫂的少妇先走上前来给萧老爷子施了礼,又彬彬有礼的见过程之鹤,这才回答萧炎的话:“爹娘才下了车,就在原地站着呢。” “行程是匆匆订下的,上车前诸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做,因此我还说,等下了车赶紧找个电话打给你,叫你来接也来得及。却没想到祖父也是坐这趟车回来的,期间我还给爹娘打过几次热水,却也没瞧见老人家,真是该打。” 就算萧炎这些日子并没跟金熙说过太多家里的事儿,金熙心里也明白,他父母这次来,主要目的恐怕就是要阻止萧炎说动他祖父,把他和她的亲事定下。 萧炎倒也隐晦的替他父母稍作过辩解。其中的意思是,不是说他父母嫌金熙哪里不够好,而是跟陶家交往的年头儿摆在这儿,他父母那一边总觉得陶家更知根底更妥帖。 金熙当时笑着回他:“我们家其实也这么想的,总觉得与其把我嫁给你,不如在几个世交之家选一个。” “可是你瞧瞧,我大哥金予豪娶了许衍芳,大姐金子音远嫁上海李家,也皆是因为大伯觉得许李两家是他的老友……如今这两桩婚事却是如何?” 她这话并不是一报还一报,而是事实。谁家不想找个常年亲近的、有交情有助力的?老太太当初极力促进她与覃慕枫多接触多交往,不也是这个缘故么。 可是想法终归只是想法而已,看起来是知根知底极其融洽的两家,一对年轻人却不一定能过得对头。 萧炎的二嫂跟萧炎说罢那些话,便飞快的瞟了金熙一眼,金熙只管低眉微笑。她可是还没跟萧老爷子正式见过呢,着急跟他二嫂打什么招呼? 萧老爷子听了二孙媳的话,倒也不含糊,只吩咐萧炎:“那你就随着你二嫂,将你爹娘接过来吧。我跟你程爷爷还有金家姑娘在这里略站一站,等你们过来。” 萧炎应了老爷子的话,又望金熙,金熙依旧只当没瞧见。你爷爷吩咐你做事,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我不点头你就不动? 他二嫂见金熙并没有很热情主动的回应她,脸色一时有些不高兴。公婆这一次来可是提了好几个大箱子,只小叔一人儿跟她过去接,哪里拎得动?小叔到底看上这金家姑娘哪儿了呢,一点都不会为人处世! 程之鹤瞧见了萧炎二嫂的脸色,笑着冲金熙挤眼。见萧炎已经随着他二嫂匆匆离去,金熙回了程之鹤一个调皮的微笑,这才恭恭敬敬的给萧广卿鞠了个躬:“萧爷爷,一路上辛苦了。” 萧广卿朗声大笑:“怪不得你程爷爷说你爽朗大方,还真是没错儿。我们小三儿这一年多多亏有你照顾啊,我老头子谢谢你。” 金熙脸飞红云:“萧炎是个自立自强的,并没用我照顾过。” 这是实话,两人认识了这么久,还是萧炎照顾她更多些。虽然萧老爷子这么说也不过是个客套话,她也不能认——没定亲就认下这个,有碍名声,谁知道她与萧炎最后能走到何处呢,搅局的已经来了…… 昨晚金熙就已经提前把接风酒宴定在了翠华楼。好在只定了一个包间,并没说定有几位客人,否则翠华楼的老板还得奇怪,打了这么久交道的金六小姐怎么突然不靠谱儿起来,客人突然多了三个,还不大友好……金熙心里默默庆幸。 萧炎的爹看起来和萧老爷子差不多,也挺随和,他那娘却是个干净利落眼神锋利的,这是金熙见到萧炎爹妈后的第一印象。哈,也许因了这萧太太心里本就是反对她的,因此眼神也柔和不起来? 跟萧炎的爹娘问过好,又经萧炎的介绍见过他二嫂,金熙一直满脸微笑,他那二嫂却不过是淡淡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金熙。金熙低头眯眼暗道,她可是还没进萧家门儿呢,这二嫂就想给她下马威了? 萧炎爹娘坐着火车来京城,跟随的却不是萧炎二哥萧震,也不是萧炎的大嫂萧崔氏,这个中缘故,不仅仅是这位二嫂最孝顺吧?再孝顺也越不过亲生儿子去不是么。 听萧炎说还有行李没提过来,金熙笑道:“我随你一起去吧,一次就提过来了,站台上人还不少,咱们也快去快回,小心被别人提跑了。” 望着金熙和萧炎离去的背影,萧炎二嫂袁淑琴轻笑道:“这姑娘,太单薄了些……” 程之鹤却与萧广卿低语:“你别看这丫头瘦高挑儿的模样儿好像弱不禁风,身上可是有武艺的,她外祖家家传的。” 萧炎她爹萧伯衡呵呵笑着:“程伯伯怎么还和我爹说起了悄悄话?有什么高兴事儿也说出来叫侄儿一同乐呵乐呵可好?” 萧炎的娘微瞥了丈夫一眼。程老爷子的话音虽低,却也不是听不见,还不是夸那金家丫头怎么怎么好,丈夫却去凑趣!难道他不知道他们这次来,是要跟公爹和程老爷子打擂台的?那金家姑娘千好万好,哪如知根知底的陶家姑娘好! 萧广卿将大儿媳的眼神看在眼里,微微清了清嗓子。这么多年不在一起过了,这个儿媳还是老样子,是越来越想把老大和几个孙儿的一切都握在手掌心儿了呢。 老大操持生意是把好手,在家里在媳妇跟前却是太软了。孩子的亲事是件大事,哪能容他们随便找个自认为好的就塞给小三儿。回头儿再像萧庚那样,叫孩子都不愿在家待一天? 小三儿这孩子跟着他长大,心性儿他再明白不过了,跟萧庚一样一样,也是个倔驴。接到老程头儿写的信,他就匆匆安排行程,为的绝不是仅仅相看一眼金家姑娘。 十几年前老大媳妇就惦着早些把萧陶两家的婚事定下,只等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就正式办喜事,若不是他拦着……怕是陶家当年收到的礼都变成老古董了吧。 看萧炎提着一个箱子走在后头,金熙一手一个大包却健步如飞走在前面,程之鹤又呵呵笑起来:“老萧头儿你瞧瞧,我没骗你吧?” 不等萧广卿接话茬儿,萧炎的娘轻哼了一声:“女人家,要这么大力气做啥,萧家又不是养不起下人。” 萧伯衡冷哼一声,算是给了妻子一个警告,匆匆迎上前便要从金熙手里接过一个大包来。金熙笑着说:“萧伯伯您不用管了,我已经喊了挑夫,这就有人跟过来、帮我们把行李挑出去放到车上。” 萧炎他娘的脸色她瞧得清楚着呢,难不成把行李提到跟前儿再递给他爹一个?那还不得立刻就把她生吞活剥了啊! ╭(╯3╰)╮ 昨天回婆家,给某只过生日,现在才回来,发晚了唉唉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窝里反 随在众人身后往站外走着,金熙暗自庆幸。多亏程爷爷后来赶来了,否则就一辆汽车,可拉不下这许多的人与行李。 “小三儿你开车拉着你爹娘和二嫂,金家姑娘陪我坐你程爷爷的车。” 萧广卿吩咐着。老大和他媳妇这是要搬家吗,怎么来趟京城带了这么多行李! 萧炎笑着应声。方才两人去拎行李时,金熙还跟他打趣:“若不是程爷爷也来了,你一辆车拉着你祖父和爹娘,再加上你二嫂,我只得招呼个黄包车拉着我跟在你后面狂跑了。” 他还笑着说决不能这么做,大不了车你来开,我在后面跟着跑就是了。可实际上,金熙哪能答应他做这种事儿。她开着车拉着他爹娘,倒把他扔下,他爹娘还不得把一肚子气都撒在她身上。 爹娘这次是想彻底跟祖父对着干了?还拉了一个二嫂来做帮手。二嫂这人,怎么说呢,萧家所有人的事儿,哪有她不插手的,倒是越来越像娘了…… 本来萧炎还想知会姑妈姑父一声的。姑妈那里还好说,对小熙多多少少有些感念和欣赏,可是姑父呢,听到小熙的名字都得忍不住想要蹦上三尺高吧。 这么想来,今晚的接风宴还是先不喊姑妈姑父,等今天夜里找了机会跟祖父说说小熙与涂家都发生过什么事儿,明天再见也不迟。 萧炎上车点着了火儿,笑着探头喊了声程爷爷、我给您开道,又嘱咐爹娘和二嫂坐好,便发动车子上了路。 “请没请陶家人?”萧炎他娘萧太太坐在后面猛然冒出这么一句。 萧伯衡冷笑了一声,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头也不回:“今晚哪有什么外人儿,请陶家人做什么?” “那金家姑娘和程伯伯都算自家人喽?”萧太太回道。 “娘!程爷爷和金熙都是陪我来接祖父的,不管是外人还是自家人,一起给祖父和你们接风,也不为过吧?难不成只留下咱们自家人一起吃晚饭,把人家统统都撵走?”萧炎一边开车一边皱眉问道。 萧太太一愣,不再说话,鼻孔却翕动起来,显然是憋着一股气没发泄出来。萧震的媳妇袁淑琴轻轻拍了拍婆婆的手:“娘,明天再设宴招呼陶家和姑母家也来得及,咱们这次来京城又不是只待三两天就走了,咱们不是来避暑的么。” 理儿倒是这个理儿,可萧太太只不过是想早早看看陶伊曼那孩子长成什么样儿了,性子是不是还像小时候那般伶俐可爱,这有什么错儿?难不成她心仪的媳妇候选人不能陪她吃顿晚饭,反倒要那金家姑娘留下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萧伯衡冷哼道:“过去有些事儿我都听你的,只因你的主意也没错儿。可是我这次之所以愿意来,却是为了儿子,哪是因为你三几句话?” “如今爹为了小炎的婚事都大老远从南洋来了,你就非得要跟他老人家对着干?谁的目的不是为了给小炎找个适合他的女子,别说就两个候选人,就算一百个两百个,我也不嫌多,都看过来做过比较才好,怎么你连比一比都不耐烦!” “陶家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说陶家对你娘家好一些,你想用儿子的婚事来报恩!” 萧伯衡说到这里,脸色已经铁青。 萧太太本来被袁淑琴劝了一劝,就打算先冷静一下。却被自己丈夫这些话说急眼了:“我自己的儿子,我怎么就做不了主了!自小这儿子就是给别人养了,长大了婚事也不由我,那我生这个儿子跟没生有什么区别!” “你给我闭嘴吧!”萧伯衡怒喝道:“什么叫给别人养的?我爹是别人?好啊好啊,原来在你心里却是这么想的!” “当年我就说,咱们一家跟着爹去南洋,在他老人家膝下尽尽孝,也算他不白养我一场。你却说,康灵堂丢不下啊,有小三儿陪着他祖父也行啦……” “孩子还不是你推出去的!你是舍不得康灵堂么?你是怕我把康灵堂都丢给仲衡一家子吧!你可别忘了,康灵堂可是我爹辛苦了大半辈子赚来的!辛苦赚来的产业留给了儿子,儿媳妇却说他是外人……” “我还就告诉你,小三儿的婚事,就得爹做主了!你若还想再横插一手儿,你就赶紧的,连一会儿接风宴都不用去了,直接坐夜里那趟车回家去!我跟你丢不起这个脸!” 这次不等萧太太再回嘴,萧炎笑了:“爹,娘!能不能不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再吵嘴?” 他娘怎么想的,他比他爹还清楚。当年只叫他跟了祖父去,如今再安排好他的婚事,他娘是既想掌握康灵堂,又丢不下祖父在南洋的药厂呢。做人做到他娘这份儿上,真是再精打细算也没有了。 可是祖父又不是只有爹这么一个儿子。祖父早就说过,内地的康灵堂这么十几家分号,不可能只留给他爹,却叫二叔一家喝西北风去。何况这些年来,二叔一家也没少为康灵堂出人出力。 是,他娘也不是想独占,只是想要康灵堂的大头儿。可只因为他爹是长子,就该得一多半儿么?先别说祖父还活得好着呢,就算哪天不行了,这个也得听他老人家的遗嘱不是么? 又想借着陶家的力,想等陶培曼爬进卫生部,全国上下的医药行业都插得进手去,就能明目张胆的帮着他们大房多吃多占,他娘这想法儿啊……真由不得他不鄙夷。 先撇开自己一生的幸福不谈,只说多吃多占了,分到他萧炎碗里的又有多少?只看他二嫂这次主动陪着爹娘前来,他也明白,不说别人吧,他二嫂这是想把他当颗棋子而已! 因此叫他萧炎为了他娘这一个小九九,娶个自己不喜欢的姑娘,根本就是给别人作嫁衣裳,却搭上了自己的名与爱情,这根本就行不通。 祖父说了,等他老人家百年后,南洋药厂的八成股份都留给他。 “这不是钱财问题,而是留个念想。我孙儿陪我这么些年,情该多拿些,”祖父这么说,“至于康灵堂,分到你父亲手里有多少,那本就不该是他们筹划的事儿。至于到了他手里后他又怎么分,分给你多少,随他去吧。” 祖父是不想叫他跟大哥二哥还有叔父家的两个弟弟为这种事儿窝里反呢。别人听不听祖父的他管不着,他却得听。大不了康灵堂的钱他一分不要,他有南洋和京城的两家康灵药厂,养活自己和媳妇已经足矣。 萧太太被丈夫斥责了一通,如今在后座上抽泣,萧二少奶奶袁淑琴轻声安慰着婆婆。萧伯衡板着脸,也不再说一句话。萧炎笑道:“二嫂帮娘收拾收拾脸面,前面就到翠华楼了。” 萧炎对付他娘就这一招儿,你有你的千条妙计,我有我的一定之规。不像父亲,平时总是不爱说话,气急眼了就唠叨一大套;也不像大哥,不满意包办婚姻就离家出走去当兵,混了些许年,竟也混到个军长当当,虽然挺八面威风,却可怜了大嫂。 包房里的灯光很是明亮。因此金熙不过是一动眼珠儿,便立刻发现了萧伯衡有些铁青的脸色,萧太太微微发红的眼梢,萧二少奶奶有些讪讪的神情。 这是在萧炎那里碰了钉子?他倒真是心口一致的人儿呢,早以前跟他信誓旦旦地说不叫她担心,自有他来跟父母分辨,倒不是阴奉阳违。 可是这么做好么,才跟他父母见了面,就为了她顶撞起长辈来,若是细说起来,倒像她的不是了——两人的亲事可是还没定呢,就给她挂了个将男人吃得死死的名头儿,反对的不是更得反对了? 可萧伯衡却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萧太太,仿佛是极其厌恶跟萧太太碰到一处。萧二少奶奶也扶着婆婆的胳膊,有些刻意的离公公远一些。 嗯,没准儿萧伯衡跟萧炎是一头儿的,老头儿护着儿子,当然要训斥太太,萧太太就是被萧伯衡训斥哭了呢,金熙笑想道。 父母父母,父亲总是摆在母亲前头的,若父亲都被萧炎拉拢到一边去了,母亲又能蹦跶出什么大天儿?何况还有萧炎的祖父在,有程爷爷在,这么看起来,支持萧炎的人数已经占了先。 也不怪她金熙没礼貌,还没跟萧炎如何就腹诽起人家的母亲和其他亲人来。无论是谁遇上眼下这种事儿,哪个女子不愿反对的人少一些,祝福的人多一些? “六小姐好久都不来了,我们东家还惦记着您呐。听说您那庄子上养的鹿,秋天就有能出栏的了?介时可第一个就要想到我们翠华楼啊。”翠华楼的掌柜笑着跟金熙打招呼。 金熙笑着点头:“掌柜的客气。您不妨替我给您东家带个话儿,我那鹿肉留够了烤肉馆子要用的,全济着你们翠华楼来,你们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掌柜的哈腰谢过,便招呼着跑堂的将毛巾茶水送上来,又送了四色果品:“几盘果子不成敬意,几位先慢用,我亲自去后厨给您几位催菜去!” 也就是一刻钟的事儿,桌子上的菜品已经摆满了。而这个时间,正是翠华楼客人最多人声鼎沸的时候,楼下大厅里,叫叫嚷嚷的催菜声此起彼伏……跑堂的堂倌儿们早都忙得团团转了。 萧二少奶奶眉梢轻挑。这金家姑娘看起来可不似一般人呐,不过话说回来,她若没点真本事,老三怎么会看上她呢。陶伊曼的模样本就不如这位长得好,又只会在爹娘跟前撒娇卖痴,哪里比得过她。 看来她们婆媳这次出马,任重道远啊。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不懂事儿的 暗自称奇的又何止是萧二少奶奶。萧广卿与萧伯衡父子两个早年间也经常来往京城,那时翠华楼就已经是名震一时的大饭庄子了。 错了错了,何止是那时开始的,据说还在前朝鼎盛时期,翠华楼便已经在京城扎了根,就连皇帝都经常微服出来、跑到这里偷嘴吃。 就是这么有名气的一家老店,开到如今,早就有了店大欺客的资本了。楼上楼下众多的散座也就罢了,各个雅间里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不也全都在等菜。 金家姑娘却只是与掌柜的说了寥寥几句话,看起来倒像后厨的几个灶火头儿全济着他们这一桌招呼了。 程之鹤也有些惊奇。他可是出了名的老饕,哪里有美味就爱往哪里扎,更别论翠华楼这京城第一楼了:“小熙还跟这家饭庄子有生意往来?” 金熙笑道:“不过是给他们供应些肉类蛋品而已。” “哦?”萧广卿笑道:“我只听说你们金家是做瓷器玉器、字画珠宝生意的,怎么还做农业不成?” “回萧爷爷的话儿,瓷器珠宝是家父与伯父和几个哥哥打理的,我一个女孩子家插不上手。左右闲来无事,又不愿在家闷着等吃闲饭,就弄几块地种着玩,又养了些牛羊罢了。”金熙笑着回答。 萧炎微笑着接上话茬儿:“祖父您记得我给您那信上说的,我在西山寻到了个草药园子么,如今我那小厂子里,很多药材便都出自那里,那个园子就是小熙的。” “眼下京城里几家有名的大饭庄酒楼,用的牛羊鸡兔基本都出自小熙在南郊的养殖场。她的养殖场旁边还有个花圃,种了许多的香料植物,我厂里出产的藿香正气水,必须要用的广藿香和薄荷荆芥,红花油白花油里用的薰衣草,都是她种的。” “京城有名的加兰洋行,一部分香料也是小熙供应的,后来方家还与金家成了姻亲。” “是你自己的事业?”萧广卿欣慰的笑起来:“真是个能干的姑娘啊。看来我得替萧炎谢谢你,你这姑娘给了他很大帮助呢。” 金熙端起酒杯回敬了萧老爷子一小口,立刻觉得满口火辣,眼皮和鼻尖都跟着红起来不说,耳廓也变得粉红透明。萧炎轻叹,这样的小熙真是妩媚…… “小炎的厂里已经能生产藿香正气水了?我在家乡就听说,有一种比霍香正气丸还好的药水,原来却是你那里做出来的?你可不要再给别人供货了,都给康灵堂卖吧!”萧太太笑道。 除了袁淑琴还在微笑着等听萧炎回答,其余的人全都不吭声了。萧炎才要举起杯来敬祖父一杯酒,听得这话,手停在半空半晌不曾收回来。 见自己的话没得到回应,萧太太有些恼怒:“怎么,我说的话你没听见?” 萧炎还是不吭声,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金熙暗自皱眉,萧炎这母亲是怎么当母亲的?就算儿子自小儿跟着公爹,也不至于不闻不问到如此吧? “啪”,萧太太重重的将手里的筷子拍在吃碟儿上,口气冷冷的问金熙道:“既是小炎不回答我,金家姑娘你说说,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金熙惊讶的抬起头。问她?这事儿该问她么?难不成萧太太以为是她出的主意,不叫萧炎把藿香正气水给康灵堂独家出售? 不过萧太太说得也对,萧炎既是不回答他娘,他娘总不能质问萧老爷子或者萧炎他爹不是,问程爷爷那是更问不着,只能问她了不是么。 “我以为萧太太早就知道,康灵药厂如今是做军需药品的。”金熙挂上微笑回答道。 萧太太轻挑眉梢:“做军需药品的事儿我当然知道了啊,这又跟康灵堂有什么干系?” 鸡同鸭讲啊鸡同鸭讲,金熙暗暗叹气。脸上似乎都笑僵了,却还是得回答:“藿香正气水和红花油什么的,是军需采购单上的第一位。” “他们采购就采购吧!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痛快,说了两句我也没听出来到底是为什么啊?”萧太太还是不依不饶。 萧伯衡的筷子比方才萧太太闹出的那个动静还响亮:“蠢货!本来当着爹和程伯伯的面儿,我不想训斥你,不想你倒认为大家的无言是你胡闹的资本了!” “你不知道为什么连儿子都没话儿回答你了?还埋怨金熙不痛快?我告诉你吧,耽误了军需是要杀头的!” 萧太太忽的打了个冷战,讪讪的说道:“我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那么多?我才开口问时你就告诉我不就好了,我又不是不懂事的,还会逼着小炎把那药让给康灵堂卖么?” “这会儿又拿着你是不懂事的妇道人家当借口了,你什么事儿都插手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金家姑娘才几岁,都懂得这个道理,你怎么就不懂?”萧伯衡频频冷哼。 “我替我娘给祖父和程爷爷赔个不是吧。”袁淑琴端着酒杯笑吟吟的站起来:“她老人家这几日忙着亲自收拾上京城来的行李,累得不善,可能一时没想到那么多。” 就是就是,萧太太讪讪赔笑。萧广卿萧老爷子本来碍于金熙在场,随后他那大儿子又不像往日一样软囊囊,很是麻利的就把儿媳斥责了一通,他心里的气一瞬间也就溜走了。 如今又有二孙媳妇替儿媳赔不是,萧老爷子自也不会再挂着脸色,忙笑着唤程之鹤:“老伙计,一起端起来吧,晚辈敬咱们酒喝,咱俩老头子心安理得呀!” 两个老人家吱喽一口酒下肚,便互相唤着吃菜。金熙轻笑着执了公筷,给萧广卿和程之鹤一人夹了一个香酥鸡翅递到吃碟里,又接着给萧炎的爹娘和他二嫂一人布了一个:“这是我院子里养的鸡呢,萧爷爷和大家都尝尝,这鸡可是吃香草散养着长大的,味道和一般的不一样。” 又用眼神示意萧炎,吃菜自己夹。萧炎笑着点头,望她的眼神又格外明亮起来。 “唔?味道是很不错。我前些日子来,吃过他家的芙蓉鸡片,我还纳闷,他们的鸡肉是不是用香料煨过,怎么那般简单的一个菜,硬是跟别家不一样。问过那跑堂儿,那跑堂儿只笑不说话。”程之鹤吃完那鸡翅,不免开口赞扬起来。 “听小熙这么一说呀,我才纳过闷来,原来这鸡是吃香草长大的啊!这肉里早就进了香料的味道了,哪里还用煨!” “你程爷爷是美食家,他要说好,那一定是好了。”萧广卿笑着对金熙说罢,几口便把鸡翅吃掉,随即频频点头。 萧太太对着吃碟里的鸡翅很是犹豫。大伙儿都说好,她却不吃,是不是显得她太针对金家这丫头了? 她方才责问那丫头,确实有些过分了,那丫头却也挺会说话儿,那两句回答根本没直接令她难堪。这又紧着给大伙儿布菜,几句话就把话头儿转移了。 “嗯,好吃,是真好吃!”萧太太只咬了一口,便连声夸赞起来,全然没注意身边的二儿媳偷偷变了脸色。 “那就麻烦萧炎明天跑一趟南郊养殖场,抓几只鸡和兔子送到程爷爷家和萧爷爷、伯父伯母的下榻之处去。这些个东西其实还是小火慢炖的最好吃,能吃出原汁原味来。可几家酒楼都嫌清炖鸡兔卖不上好价钱,倒喜欢拆开了零散着卖。”金熙笑道。 “只是可惜现在是夏天,吃烤肉爱上火,否则我今儿就想请萧爷爷与众位长辈到我那烤肉馆子去。萧炎又说,接风宴就该摆在翠华楼才是,这是京城不成文的风俗习惯。若不是他提醒啊,我倒险些失礼了。” 程之鹤笑道:“上火怕什么的,丫头你忘了,你萧爷爷和我是做什么的?虽说我老头子偏攻正骨和跌打损伤,你萧爷爷可是样样拿手的大行家呀!” “何况你那烤肉馆子边上不就是你的茶楼么,各种花样的清火茶,吃完烤肉喝两杯,还怕上火怕失礼?我看小丫头你是舍不得!” 金熙伤好了之后,便请程之鹤去烤肉馆子吃了一顿,吃罢饭又去了茶楼,喝了几杯清火茶。老爷子当时是意犹未尽啊,连连念叨着人老了胃口小了,还没吃够先吃饱了…… 萧广卿和萧伯衡父子俩深深的看了金熙一眼。这姑娘,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可一接触下来,这本事是真不小啊!为人处世也足够沉稳老练,怪不得小炎喜欢她。 尤其是萧广卿,更是在心里琢磨起来。若说搞农业,种些花草和药草,养些兔子鸡鸭,倒是容易。 可是既能给几家大酒楼和加兰洋行这个香料巨头做上供货商,又能经营着烤肉馆子和茶楼,还是个小姑娘家,这可就不简单了,这个单有种植养殖技术可是不成啊。 再说金家。金家头二三十年前似乎很是落魄了一阵子,最近这些年却是翻着跟头的重新兴旺起来了。又把个庶出的姑娘都教养得这么好,怪不得都说这前朝世家底蕴深厚,烂船还有三斤钉!这门儿亲事,结得过儿!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守护爱情的助木剌 看来这老程头儿有不少事儿都跟他藏着掖着呢,萧广卿暗自腹诽道。 老家伙的信里只说帮着小炎看上了个姑娘,这姑娘到底如何,可是稀里糊涂没说几句。若是早早都说清楚了,多写两篇字儿,他什么时候来不行?等真正订婚前过来就成了,也省得跟儿子媳妇撞到一起,惹了个不痛快! 若老程头儿早早替他去金家说了媒,他那儿子媳妇也不用跑这一趟。跑个什么劲呢,说好了的亲事还能退不成? “来来来,老程头儿,我罚你陪我喝三杯酒,什么缘故你心里清楚,我就不多说啦!”萧广卿端起酒杯,笑唤程之鹤。 程之鹤不免吹胡子瞪眼:“你个老萧头儿,占着便宜骂恩人,有你这样儿做人的么?你明明该敬我三杯酒的不是么?把那劝酒词儿重说一遍,否则我不喝!” 萧二少奶奶本来听了萧老爷子的话,就垂头暗笑,祖父这是没瞧上金家姑娘啊。本来也是,萧家可是中医药世家,哪里能娶个四处抛头露面做买卖的姑娘,把这清名都丢尽了。 可听了程老爷子的话,她那笑容一下子就凝结在脸上。这是什么意思? 金熙将萧二少奶奶的神情变幻统统看在眼里,心底低叹。萧太太其实真是个直肠子的人,跟这位少奶奶比起来,倒显得好对付多了。萧太太毕竟是为了儿子好,这位二奶奶又是操的什么心?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么。 不过她金熙和萧炎都无所谓啊,就算两人的亲事成了,既不打算回他家乡发展去,也不打算用歪门邪道争家产,跟这二少奶奶又能打什么交道?再说了,她的原则始终没变过,人若犯我,我必整人…… 不是她一心想嫁萧炎,才这么看重萧家人的心性,而是无论要嫁给谁,都得过这一关不是么。金熙羞涩的想,她才不是急着出嫁呢,绝不是。 就在她羞涩的思量间,萧广卿跟程之鹤已经将三杯酒尽数喝净。两位老人家的脸色皆一点看不见变化,看样子都有些酒量。 放下酒盅儿,萧广卿就叫萧炎:“把我那个小手提箱拿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了,给金家姑娘的见面礼却还没掏出来呢,看看我这脑子。” 又笑着看向金熙:“丫头啊,是你萧爷爷贪杯,却忘了你的事儿啦。” 金熙轻笑着说萧爷爷言重了,萧炎也应了声起身去提皮箱。萧太太见状不由有些慌张,若公爹将这见面礼给了出去,这门亲事岂不是板上钉钉无法更改了? 萧太太抬头看了看萧伯衡,却见萧伯衡也在看她,只不过两人各自的目光意味相差了很远。萧太太是在求助,萧伯衡却在警告催促。 求助不得,又被那般看了一眼,萧太太慌忙又扭脸看向二儿媳,却见二儿媳无奈的朝她摇了摇头。低头犹豫了犹豫,萧太太咬牙撸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握在手里——老爷那催促的目光她看明白了,这是叫她赶紧也拿见面礼呢。 见面礼她不是没准备,可是放在车上的箱子里并没拿上来不说,又是精心挑选了、准备给陶家姑娘的…… 待萧广卿将一只小盒子从小皮箱中拿出来,萧太太和萧二少奶奶倒都没觉得如何,毕竟老爷子去了南洋这么些年,攒下的私房都有什么,还不是她们所能窥探得到的,只以为不过是稍微值钱的小玩意儿而已。 萧伯衡与萧炎却皆惊呆了。这不是已故老太太留下的助木剌戒指么? “爹,”萧伯衡嘴唇颤抖:“这个还是您留着做念想儿吧,咱们再换个别的礼物给金家姑娘,想必金家姑娘也不会挑这个理儿……” 金熙闻言忙询问般看向萧炎,萧炎尽可能简单的低声跟她说了这枚戒指的来历。再看萧太太和萧二少奶奶,脸色也皆变了,金熙忙轻笑道:“萧伯伯说得是,萧爷爷还是把这枚戒指收起来吧。” “至于见面礼这个东西,咱们也不必守旧。萧炎之前帮了我很多忙,就已经是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了。” 萧广卿微微一笑,依然甚是坚决的将小盒子递给金熙:“丫头啊,知道助木剌这种宝石有什么含义么?它是爱情守护神啊,我老头子留着它有什么用呢。若小炎的祖母在天有灵,她也愿意叫这这小石头守护着她的孙儿和你……” 金熙咬着唇看罢这个又瞧那个,萧炎笑着朝她点头,萧伯衡听了老爷子的一番话后也是一脸微笑,程老爷子更是满脸的跃跃欲试,只恨不得要伸手替金熙去接那盒子,唯有萧太太和萧二少奶奶,那说不清的神情除了羡慕嫉妒恨,似乎还有不甘心。 “谢谢萧爷爷!”金熙双手接过萧老爷子捧了半天的盒子,深深的给他鞠了个躬。 接过这只助木剌戒指,何止是接下萧老爷子的热切期望。她的爱情与幸福,也就此交到了萧炎手里,从此两人一起奋斗,一起打拼,甚至是相依为命,再也不能轻易说离弃。而萧太太的各种不甘,也被她接下了。 “跟你们家长辈讲,我们后日上门拜访。”萧伯衡几乎是从萧太太手里抢过那只镯子递到金熙手里。 金熙红着脸点头,喃喃的连自己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话。而她虽然尴尬,虽然心里如波浪翻滚,却还是对身边几人的小动作洞若观火——萧太太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都被二少奶奶袁淑琴偷偷拉住了。 程之鹤朗声笑着:“来来来啊,老萧头儿,你的礼物也送出去了,咱们继续喝酒呀。” 陶伊曼是他的关门弟子,他带着这个学生也有几年了。陶家的心思,他心里明镜儿似的,再加上那丫头最近总在他面前有意无意的流露,一下子就打乱了他的计划,下笔给萧广卿写信时,不由留了些话没全说出来。 他老头子倒不是怕在老萧头儿这边做了好人,却被陶家埋怨他偏心。他程之鹤活了六十多年,怕过谁呢? 只是那陶家丫头动辄就红了眼圈儿,回想几年的师徒恩情,多少叫他有些犹豫——怎么也得给这丫头一个机会不是,就算是把她的想法掐死,也得叫老萧头儿亲自来掐更好些。 何况老萧头儿对他这三孙儿可不同。婚事是事关终生幸福的大事,若不叫老萧头儿亲自出马相看下,有些越俎代庖了啊。他可不想以后被老萧头儿埋怨,说他抢了老萧头儿的差事! 程之鹤又劝了萧广卿一杯酒,笑着对金熙道:“丫头啊,你庆幸吧,你程爷爷我是没有孙女。” 萧太太的脸色一下儿就变得很难看。这老爷子是挤兑她呢?不由低声埋怨起二儿媳来:“我就说咱们早几日动身,你非得说你祖父从南洋来不会这么快……” 袁淑琴肚里的小九九已经落空,本就一心的恼怒,听了婆婆埋怨她,却不敢辩驳,只管闷头对付吃碟儿里的几片爆炒鸭胗。 用罢这顿热闹的晚饭,金熙又陪着萧炎将萧伯衡夫妇和萧二少奶奶送到萧家在京城的宅子里,将程之鹤程老爷子送回程家——萧广卿执意不肯回那所宅子,非要住到萧炎那里去,说要跟他孙儿促膝长谈。 萧伯衡知道自家老爹疼爱小三儿,也就没拦着,却还是千叮咛万嘱咐:“我听说小三儿那里一个佣人都没有,只有一对儿看门的老头儿老妈子,小三儿呢你就自己辛苦些,好好照顾你祖父。” 萧太太正在气恼老爷子自己就做了儿子婚事的主儿,根本不想再跟公爹多说一句话,乐不得叫他随了三儿子去。袁淑琴却明白,老爷子这是躲着她们呢,不想再给她们一点点诉苦或者诉说衷肠的机会。 “萧爷爷本就舟车劳顿了不少天,如今还叫您陪着萧炎送我,怎么好意思。”当车里只剩下萧炎与萧广卿,金熙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如先把您送回去歇下,再叫萧炎送我回去,也就一刻钟,他就能回去陪您。” “既然就是一刻钟的事儿,我也不急。”萧广卿笑道:“小炎开车吧,咱们去多福巷。” 金熙不由有些含糊。到了多福巷,要不要请萧老爷子进去坐坐?可天色已晚不说吧,萧家还没正式上门拜访过呢,请进去坐一下,是不是太随便了?若是不请吧,又太没礼貌。 随即她又笑起来。多大的一点事儿,怎么又这般患得患失。不过是几句客套话而已,到了多福巷停下车,她都不会说?难道她还怕萧老爷不懂事,下了车就随她进去?她这是把谁都当成笨蛋,只以为自己是聪明人了。 “老太太屋里的映雪来过,说叫你先去老太太那边一趟。”看门的老谢头儿一见六姑娘回来了,忙嘱咐。 “我知道了,您栓门吧,我这就过去。”金熙笑着答应。就算没人告诉她这话儿,她也知道老太太一定会等她。 知道归知道,进了老太太的屋里,金熙也难免惊讶。这是要三堂会审怎么的,金文清,孙樱娘,金予辰两口子,全坐在老太太屋里呢…… “你是说,是萧老爷子陪着萧炎将你送到家门口?”老太太问起话来,一双眼已经笑成了月牙儿,“怎么不请进来坐坐呢。” “您还跟我这儿假客套什么呀,人早都走了。” 金熙假装害羞的不依:“萧炎他爹让我告诉您,他们家后日正式上门拜访。” “这助木剌可是好东西,”老太太啧啧称赞,“可是萧太太送你这镯子,是现从手上撸的吧?倒是块好硬玉雕出来的,可也忒大了些!”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不伺候 第二天一大早儿,干面胡同,萧炎的小宅子里。 涂太太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娘家爹会在去了南洋小二十年后,一个招呼都没打就突然来到京城。更没想到,大哥大嫂还带着萧震的媳妇一起来了,事先并没跟老爹约好,却还是坐上了同一趟车。 她离娘家实在是太远了。惦记了多少回,却总在不曾回乡时情已怯,如今甚至都忘了娘家人的音容笑貌。不是她不想要回娘家看一看,可是,娘已经不在了十几年,爹又已经远赴南洋,回家乡奔得是谁呢? 拉着老爹的手掉了一回眼泪,被涂月娟一提醒,涂太太慌忙掏出手帕擦脸,笑着对萧老爷子道:“您瞧瞧我,本来是件高兴事儿,却哭起来没完了。” “您这趟来,是为了小炎吧?” 涂太太略带探寻的问道,“小炎的药厂遇上事儿了?” “这孩子,怎么不跟我说呢,我在京城这些许年,达官贵人也认识了不少,多少也能帮帮他啊。实在不行拿钱开道也是可以的,何必把您大老远的叫来,这舟车劳顿的……” 涂月娟不由笑道:“娘,您这是看见外公后高兴糊涂了吧?康灵药厂可是供应军需的,谁敢找三表哥的麻烦!外公又有那么些的学生在京城,怎能叫三表哥平白吃亏呢。” 萧长青微笑道:“娟儿说得对,不是药厂出了麻烦,小炎把药厂搞得好着呢。我这次来呀,是来相看孙媳妇来了!” “你还别说呀,那姑娘真是好,长得挺漂亮不说,为人又爽利又能干,我打算明儿就去她们家一趟,把这婚事定下来,我老头子也就放心了。” “是谁家姑娘?”涂太太有些惊讶。侄儿来了京城一年多,从不曾跟她说过谈了女朋友,敢情这孩子面嫩,还藏着掖着呢。 待听得老爹说是多福巷的金家六姑娘,涂太太大惊失色:“什么,是她?” 涂月娟也有些意外。是金熙?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儿好上的,那次越平过生日,三表哥可还是不认识金熙的样子。不对不对,三表哥当时一直追问她金熙的过往,保不齐那会儿两人就进了状况了!要不他怎么会想起打听各不相干的人呢。 “怎么,雨蘅你认识金家六姑娘?还是你听说了她有什么不妥之处?” 萧老爷子见女儿的神色不对,连忙追问。 雨蘅是涂太太的闺名,只可惜很多年没人这般称呼她了,乍又听见,涂太太又是满眼的泪,强忍了片刻终于笑道:“我是认识她啊,没什么不妥,爹。这姑娘……好着呢。” “不瞒爹说,我还打算请人把这姑娘说给我们家越平来着,结果……金家太清楚您女婿的作风了,打死都不答应把那姑娘嫁到我们家来。” 萧老爷子还是不信,又看向外孙女。涂月娟忙笑道:“外公!我娘怎么会瞒您呢,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事关三表哥的大事,我娘不会不说实话的,您就放心吧。” “你们娘儿俩是怎么跟她认识的,能说给我听听么。”萧老爷子笑问。 涂太太和女儿对视了一眼,皆有些含糊。涂老爷整日里花天酒地,萧老爷子是知道的,可涂老爷在外头有三五个外室,还有几个外室生了孩子,这话儿又该如何跟老爷子讲? 萧老爷子眯眼冷笑。他这女婿是什么鸟儿,他萧广卿能不知道?那些事儿不是雨蘅不跟他诉委屈他就两眼一抹黑,娟儿方才说得好,他可是有好些个学生在京城呢! 亏他当年以为那小子还算个好材料,才把独养女儿嫁给他,又陪送了丰厚的嫁妆,谁知却是个满肚花花肠子的货色!早知如此,还不如选了走仕途的某个学生! “娟儿啊,你以为你爹干下的事儿,能有一样儿瞒得过我去么?” 想到这儿,萧老爷笑着问涂月娟:“若不是为了你们几个孩子,你娘又有份牙口儿,硬挺着也能把你们养大、又把家业打理的那么好,我早就把你娘接走了!” “都是你外公的错儿啊。当年只顾着在我那老行当里头挑人选了,你爹那时还真是个冒尖儿的……怎么转眼就换了个人儿似的?你外婆当初还说,看本事有啥用!要看人品!我怎么就没听她的呢。”萧老爷子本来还笑着,这会儿却不禁自责起来。 “爹,这怎能怨您呢,”涂太太笑着安慰老爹:“您看我现如今不也过得挺好?男人再顶用,也不如自己顶用不是吗。快别想这些事了,明明咱们是说小炎的喜事儿来着。” “再说了,若是您当初没给我选这门亲事儿,我那两个儿子和这个姑娘,都这么孝顺的孩子,该去哪里找去呢。” 涂太太的笑容一点儿不掺假。俗话说的好,哀莫大心死,涂太太的心早就死了,因此她也早就不会为涂老爷伤心了。 涂月娟低下头,偷偷忍回了眼泪。她娘这些年确实过得太委屈了,她那个爹也确实不像话。 不过好在就像外公说的那样,她娘足够坚强,大哥又是个懂事的,早早就帮娘把家业撑了起来。娘之所以看上金熙了,想要把金熙说给三弟越平,想必也是看上那姑娘比娘更强硬吧。 她当初出嫁时,她娘还嘱咐她说,在一个家里头,男人要强不一定管用,女人要强才是惠及全家的大好事。好在她那丈夫倒是个好人,虽说沉默寡言了些,却是个极实在极会疼人的,常常不吭不响的就给她做了许多事…… 涂月娟想到这里,抬头笑起来:“三表哥之前还瞒着不说呢,等午饭时见到他,我可得好好跟他掰扯掰扯。我和金熙认识的可比他还久呢,怎么就不跟我说实话。” “可不是怎么着,若是小炎早早说了,还用你外公大老远跑这么一趟?等办喜事时再来不就得了。” 涂太太笑道。 又问萧老爷子:“爹说是明天去金家正式拜访?媒人打算请谁啊?若没有合适的,您瞧我去怎么样?” 可说罢这话,涂太太又后悔了。当年金家不愿将金熙嫁给她们家越平,如今就愿意将那姑娘嫁给她侄儿?自家老爷是何等货色,她心里清清楚楚,只怕她一出面,金家说啥也不愿意跟涂家沾亲带故呢。 萧老爷子呵呵笑道:“这个你放心吧,我请了你程伯伯。小炎和金家姑娘的事儿,本来也是他撮合的,若不是他给我写了封信,我也不会这么急着赶来。” 那就好那就好,涂太太连连点头。心里却多少有些恼怒,只想涂老爷现在就站在她眼前,躬身哈腰叫她骂上一通才解气。若不是这该死的货,何至于把个好好的儿媳人选便宜了别人?虽说小炎是自家娘家侄子,可到底不如儿子亲近不是么。 再说了,金家能嫌弃涂家家风不正,别人家也一样啊,这么说起来,别说是一个金家姑娘,别人家的姑娘也够呛愿意嫁到涂家来,唉,越平的婚事还挺棘手。 而多福巷金宅里,这会儿也甚是热闹,下人们采购的采购,大扫除的大扫除,厨房里也是一片热火朝天。 金子琳带着儿子,金子音挺着大肚子都回了娘家,金熙也破天荒的没出门——老太太大清早儿就交代了,说咱们家今年喜事儿扎堆儿了,不如撞着日子热闹热闹,你好好陪陪你姐姐们,不许再出去跑了。 “我听二嫂说,萧炎他爹娘和他二嫂也来了?是来相看你的,还是有别的打算?”金子琳拉着金熙偷偷问道。 金熙笑。这三姐从打嫁了人当了娘,心思越来越细腻了,萧炎的爹娘确实来得挺突然,这也被金子琳看出来了。 “我才不管他们来做什么,不面对面跟我找麻烦就没所谓。”金熙笑说。 萧太太一脸被谁欠了八百吊的模样,她不想学给家人听;萧老爷一反萧炎过去描述的老实模样,在萧太太面前突然变成了说一不二,她也不想学给家人听;更别说萧二少奶奶袁淑琴,那更是个不值得放在心里腻歪自己的人。 金子琳琢磨了琢磨,也缓缓点头:“倒也是这个理儿,只要不会把你和萧炎的婚事搅黄了,就不用拿她们当根儿葱。” “反正萧炎不是答应你了么,你们结了婚也是在京城过日子,不用回萧炎老家。要不然啊,你既得在婆婆面前立规矩,又得跟妯娌在同一个屋檐下讨生活,这两人的心思又是那般……你那日子可不好过。” 金熙微笑点头。可不是?若萧家是个旧式人家儿,嫁给萧炎就等于嫁给了萧家,离了眼下这个宅门儿,又进了另一个全然陌生的深深庭院,还真不如不谈这个亲事。 若真必须踏出一家门又进另一家,倒是覃家更好些!虽然一样是大宅门儿,金熙对覃家好歹很熟悉,又不用背井离乡抛家舍业。 而她当初之所以对覃慕枫一点儿都不热衷,还不是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腻烦了那种深宅生活的缘故?若覃慕枫当年也像萧炎一样,独自一人儿在京城闯荡,并能承诺婚后单独过小日子,保不齐她金熙早就变成了覃慕枫的媳妇,还轮得到萧炎么。 “我跟祖母说了,明天萧家人来了后,若提出叫我嫁到萧家去,这门婚事就不能同意。”金熙笑着跟金子琳说道,“所以这事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萧炎的娘一门儿心思想叫萧炎另觅佳人,她金熙不是傻子,昨晚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可由于萧老爷子和萧炎他爹在场,萧太太婆媳俩的心中所想是完全没使出来。可谁知道她们明天上门来,会不会突然出难题? 昨晚她睡下时,就想过这事儿。萧太太既然拦不住萧炎娶她,能出的难题,怕也不外乎是萧炎婚后继续在京城做他的事业,媳妇总该在婆婆跟前学学怎么做媳妇…… 笑话。若是真正的母慈子孝,她金熙不介意做个孝顺媳妇。可若只想用这事儿难为她,可别怪她不伺候!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搅屎棍子 “怎么,就因为不愿踏进另一个大宅门儿,你连萧炎都能不要了?”金子琳似笑非笑的望着金熙问道:“我看你是心里有了准谱儿,明知道萧炎会护着你,你才敢这么说吧?瞧瞧你美得那样儿,你只当谁都看不出来呗!” 金熙抿着嘴儿笑了半晌,“怎么,就行你嫁给我三姐夫后不进方家老宅子,小两口儿过得要多滋润就有多滋润,我就得抛家舍业跑到南边儿伺候婆婆去?丈夫扔在京城没人儿管,他还不得撒了欢儿?” “等我低头装受气小媳妇装了几年,再回来时多了一群管我叫大娘的孩子们,我非得拿刀把那臭男人剁了不可!” 金子琳皱眉:“啧啧,你可还没出嫁呢,别总把丈夫婆婆这种词儿挂在嘴边儿好不好?” “你心里是对萧炎有信心,这是个好事儿。可若是他爹娘当面儿跟老太太提出来那话,事先根本没商量过他,你怎么给自己解围?萧炎还能在咱们家跟他爹娘甩脸子吗?” “所以我说,要真是这样,这亲事我就不答应!”金熙笑道:“我不给他出难题呀!叫他忤逆爹娘的事儿我不做,我只好委屈下自己了。” “你到底对萧炎有多少情份呀?”金子琳听了金熙这话,不免对她产生怀疑。 “我的三姐啊,”金熙伸了个懒腰,舒服的在沙发上重新摆了个姿势:“情份管什么用啊?谁找个要跟自己过一辈子的人,不是为了自己舒坦?若是叫我为了他、天天给别人陪着小意儿,面上带着笑,心里却是苦水儿一大包,何苦来呢?” “我辛辛苦苦推三挡四的捱到现如今,我容易吗我?就说你吧,当初要不是方家答应你,进了门只在老宅里过罢蜜月就能搬出去,你也不答应嫁吧?就算你答应了,祖母和父亲也不干。” “若真是事出有因也就罢了。可萧炎的娘提出那个要求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要整治我。我不缺胳膊不少腿儿,更不缺心眼子,凭什么嫁到他们家找罪受。” 金子琳摇头叹气。做人是得像小熙这么强硬,才能少受委屈。像大姐金子音,那真是迫不及待的嫁给大伯哥了,人一急切就已经输了。给方令翔当后娘,其中的委曲求全就不说了,还得整天面对老太爷那几个姨太太。 那几个姨太太哪有一盏省油的灯?那都是老太爷的伴儿,稍微怠慢了都不成。若是正经婆婆也就罢了,她们还都不是。 “我今天仔细看了看大姐的怀相,跟我怀令恺的时候不大一样儿呢,倒跟大嫂怀尔萍差不多,你说大姐会不会生个姑娘?”既想到金子音身上,金子琳也就换了话题,“我们方家可正缺个粉嫩嫩的小囡囡呢。” 方才那话不能再多说了。否则激起小熙的倔脾气,明儿真跟萧炎的家人对着干起来怎么是好。 若萧炎的老家真是需要新媳妇回去照应着也就罢了,明明不过是个难为人的说法儿,也许几句软中带硬的话就解决了,为何非得吵起来才算。 听金子琳转了话头儿,金熙笑道:“这个我还真不懂。不过三姐你想过没有,多亏咱们的侄女们不跟乃鲲一起排字,尔薇、尔萍就好听多了。要不然小侄女叫个乃萍,奶瓶儿……就谐音儿了呢。” “你是说百货公司卖的那种洋货,喂小孩子吃奶用的?”金子琳咯咯笑起来:“你若不说我还真没想到呢,你这脑子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生个姑娘其实也挺好的,都说姑娘是娘的小棉袄啊。”事关金子音,金熙也不想多说。 万一有半句传进那位姑奶奶耳朵里去,又得三天不高兴——大姐可是一心想生个儿子呢,从来都没想过方家有了令翔令恺两个孙辈,再添个姑娘也是件好事儿。 “是啊,儿子可以慢慢生。”金子琳低声说道。这话可不敢叫金子音听去,要不必得说她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敢情她已经有了令恺不是吗。 “大伯娘最近怎么样?没因为大嫂生了尔萍挂脸色?”金子琳低声问金熙。 金熙笑道:“刚一开始可能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当年不也是先生的大姐,后来才生的大哥和我三哥?毕竟尔萍是她头一个孙辈儿,又像个小粉团似的招人稀罕,也就没那么多想法儿了。” 大太太最近确实变了个人儿似的。乍一看,大儿媳妇生了个女孩子,无论怎么着都不太合心思。又是早产,尔萍才下生的时候瘦弱得像个小猫儿,大太太无论如何也好像应该天天沉着脸,只觉得命运对她不公平。 这人过去又是个有蔫主意的。虽然假装吃斋信佛,心里到底打过多少小算盘,谁也不知道。 可是尔萍出生了没多久之后,大太太却变了。也许是人逐渐年纪大了,心就软了? 她那大儿子金予豪的第一个婚姻不幸福,成亲没多久就失了孙儿又失了媳妇。可杨青妤这个新媳妇,既温顺又孝顺,金予豪也真心高兴起来,每天早上出门晚上回来,脸上都是真切的笑容。 大姑娘金子音也一样遭遇了不幸福的婚姻。如今改嫁回了京城,肚子也吹气一样大起来,眼瞅着也该当娘了,大太太本就升级当了祖母,再有三个多月也该做外婆了。这一天又是盼了多少年的? 而困扰了大太太多少年的姨太太们,如今再也腻烦不到她了。哪怕是生了两个儿子的那两个,都变相下了堂——嫁进金家门儿小三十年,日子终于越过越舒心了,再因为媳妇生了个孙女而不是孙子,天天挂着脸色,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人的一辈子就是这么磨出来的。扛过来的,虽然年纪大了,也可以享受天伦之乐;扛不过来的,半道儿上折了,像二太太佟氏那样的,也只好落一句逝者已矣。 第二日早上九点多钟,萧家人如约到了多福巷金家。寒暄了一阵子之后,萧炎的娘萧太太果然当众提出,说金家老太太和二老爷若是都能答应这门亲事,小两口儿婚后、她想叫媳妇回老家陪她住一阵子,好叫媳妇熟悉熟悉萧家内宅的事儿,外加认识认识当地亲朋。 这话似乎将萧家人全部打了个措手不及。萧老爷萧伯衡的脸色一下变得极其难看,眼睛也瞪成铜铃大——饶是事先提醒了多少次,怎么如今到了金家后,这婆娘还是突然发难? 萧广卿一脸冷笑。老大媳妇这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主意又是哪一个在背后给她出的?叫金家姑娘进门儿后就去广东老家生活,听起来倒像个不出格儿的要求,可实际呢? 且别说金家上下会不会答应这件事儿,就是三孙儿自己也不会答应呢。老大媳妇这是想趁着金家还没对婚事点头,就先把事儿搅黄了吧。 因了早有金熙提前打过招呼,金家老太太和二老爷金文清对萧太太的要求倒是早有准备。可真遇上这种事儿摆到眼前,谁又能舒服得了呢。 说得好听是萧家今天拜访过后,马上就正式提亲来,可还没等应下亲事,就开始提稀奇古怪的要求,这是诚心求娶,还是来捣乱的? “敢情萧太太是以为,我们六姑娘嫁不出去了?”金老太太冷了脸,“若姑娘真嫁进了你们家,她就是你们家的人,自家的事儿自己商量着办也就罢了。” “现如今亲还没提,就抢先告诉我们家,我们家姑娘不是要嫁给你们三少爷的,而是要单提溜着去老宅里立规矩的?” “我们家再不济,规矩还是有的,不管是少爷娶妻,还是姑娘嫁人,小两口儿先情投意合了,怎么孝顺老人都是应该的。可眼下我听着小两口儿都不能一起过日子,这亲事不谈也罢!” 萧太太心头立刻一喜。金老太太话里对她的挤兑她都可以听而不闻,不谈亲事就不谈呗,她要的不就是这句话么。可她随即就打了个冷战——老爷的怒目相视和老太爷的冷脸,这是冲她来的? “老嫂子莫生气。” 萧广卿萧老爷子笑对金老太太道:“其实吧,我们萧家的规矩也不少。进了萧家门儿,相夫教子都可以往后摆一摆,唯独不能阴奉阳违,这样的媳妇我们萧家不喜欢。” “小熙那孩子为啥招人喜欢啊,还不是为人利落,不搞那一套?” “小两口儿过得好就成,这个我也赞成。伯衡你说呢?”萧老爷子又扭脸问儿子,直到儿子又瞪了儿媳妇一眼,又转来对他点头,还再三的跟金二老爷低声赔起了不是,他这才呵呵笑起来。 不是他想驳儿媳妇的脸面。之前商量的话儿,她都忘了?还是根本没把他这个公爹放在眼里? 您想吃的菜我不抢,我只给那盘子里吐上一口吐沫,不费什么力气,却足够恶心人,这是他这个儿媳妇长年以来的怪癖。过去他总觉得不在一处住着,也犯意不上给这儿媳妇掉脸子,可今儿是什么日子? 萧太太的脸色立刻变得灰败不堪。若不是为了维持仅有的一点脸面尊严,她都想立刻说身体不舒服,提前起身告辞只身离去了。 金老太太眯着眼笑了,她要的就是萧老爷子这句话不是么。 想给我们金家姑娘下马威,萧太太实在是差了太多的本事和资格。不说别的,只说萧太太的公爹和丈夫还在跟前儿呢,就这么抢着现眼,这样的搅屎棍子以后做了小熙的婆婆,又能讨得到什么好儿?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吃醋没吃醋 三天后,正在草药园子里忙碌的金熙,接到了萧炎打来的电话,“小熙,萧庚的马弁们护送着那个小腿受了伤的团长到京城了。” 在萧家正式拜访金宅的第二天,程之鹤程老爷子便带上传统的各色礼物去了金家,正式给萧炎提了亲,求娶金家六姑娘金熙。 之前萧太太提出的难题,已经被萧家人自己当众否决了,因此金老太太和金文清也没在这事儿上多做文章,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于是金熙只以为萧炎会时不时给她打个电话嘘寒问暖,却不想这个电话虽也是他打来的,说的却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儿。受伤的团长到了,听起来似乎与她无关,可萧炎仿佛知道,她心底确实很关心这一类事情…… “怎么,你是想跟我组织一个慰问团?”金熙笑问萧炎道。 萧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其实,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事儿。可我犹豫了犹豫,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人已经到了程爷爷家里,伤得还挺严重,虽然并没有外伤感染,腿骨却扭曲得很严重,程爷爷说恐怕重新接骨之后,也会留下残疾。” 金熙心里的仇恨噔噔朝上涌。这一切的罪过,都该归在该死的倭奴身上!那个万恶的小岛,怎么不赶紧沉没进大海里呢! “最最要紧的是,小熙,那个团长他是……他是覃慕枫。”萧炎似乎鼓了半天的勇气,终于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覃慕枫与金熙有过一段似是而非的缘分,萧炎早就知道了。而如今覃慕枫为国为民为边防受了伤,暂时成了一个弱者,又该被称之为英雄,小熙会不会对覃慕枫又生出某种不一样的情感? 比如心疼,比如怜惜。或就算为了大义,时不时前往程宅探望一番陪护一番,日子久了,是否也会生出别样情愫? 萧炎很怕。可是,他更怕把这事儿瞒下来,真传到金熙耳朵里,她会埋怨他。他是个大男人不是吗,坦荡做人,坦荡做事,无愧天地和良心,这可是祖父一直教导他的。因此犹豫归犹豫,他到底还是把实话跟金熙说出了口。 金熙啊了一声,半天无语。还真是覃慕枫?之前萧炎跟她说,萧庚要派人护送受伤的团长来京城治疗,她也不是没往覃慕枫身上想过,可她又琢磨着,覃慕枫不会那么点儿背吧。 可如今怎么着,人已经回来了,还就是覃慕枫这个倒霉孩子。萧炎又特意打给她电话告诉她这个消息,这是什么意思? “你乍一跟我说这个……我心里还真有些不好受。” 金熙半玩笑半认真的跟萧炎说,“覃慕枫这个笨蛋把腿搞断了也硬扛着,还真是符合他的性子。好吧,我这就往城里走,咱们一起去看看他好了。” 听金熙说心里有些不好受,萧炎也不大好受。从理智上来讲,小熙确实是应该表达关切的,毕竟覃慕枫是她的熟人,又不是调皮捣蛋受的伤;可从感情上来说,他情愿小熙对覃慕枫不闻不问。 可是不闻不问真的好么。那不是说小熙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就算是个普通朋友,也得关心一下才是吧。他萧炎想得可是要把小熙永远留在身边,这么一想,还是叫她人情味儿浓一些才是正理儿。 何况小熙又说,立刻来找他,一同去程爷爷家探望病人,就这一句话,已经足够了。 于是萧炎呵呵笑着应了声:“我现在在药厂呢,之前已经去接过人,护送着他们到了程爷爷家。因为厂里有些小事,我就又返了回来,等我处理好后你也该到了。” “程爷爷说,打算下午就给覃慕枫重新接骨。那腿骨长成那样了,老爷子看不下眼去,说是越早治越好。所以咱们俩汇合之后,还得去接一下祖父,断骨再接很痛的,得请祖父过去帮着程爷爷给覃慕枫施针止痛。” “我虽然也跟祖父学了几手儿,可我不敢随便乱用啊。最近几年我都没摸过针了。” 金熙吸了口冷气。断骨再接,之前萧炎跟她说有这么一个人受了这种伤、需要这样治疗,她也不是没想过那种痛苦,可如今知道了那人是覃慕枫,下午又要开始治疗了,她不禁又琢磨起来,只觉得浑身发寒。 覃慕枫能受得住不?受不住……也得受啊,总不能仗没打多久,就变成了瘸子。他可还是年华大好,又没找到媳妇呢,下半辈子的日子总得过吧。 就算不为没找到的媳妇和下半辈子操心,还得想想海防前线。前线不缺他一个,可他的心里一定会惦记那里不是吗。 “要不要我找找冯大栓,给他买两针吗啡?”金熙问萧炎。 萧炎叹了口气:“吗啡不是什么好东西。止痛时也许比针灸来得快,可他那伤又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好得了的,断骨再接后多少天都靠着吗啡镇痛,等不再需要它时,人已经上瘾了。” “你放心吧,祖父的一手银针已经出神入化了,大不了给他扎睡过去,人随时都能昏昏沉沉的,也就感觉不到太痛了。就算扎了睡穴也是好久提不起精神来,毕竟不像吗啡那么可怕。” “倒是这个理儿,”金熙笑道:“如果怕上瘾,只在下午用一下吗啡,之后的几天也一样疼,不懂医学的人反还得乱琢磨,说我当初把骨头敲开了都没疼,怎么回头又疼成这样,是不是程爷爷的手法儿不对劲啊。” 萧炎在话筒那边哈哈大笑,“你说得是,为了程爷爷的一世英名,这吗啡也用不得。” “你挂了电话就过来吧,我等着你。对了,覃慕枫的家里人都不知道这事儿,他也嘱咐说先别告诉家里,小熙你虽然跟覃慕盈姐妹几个都熟悉,还是缓一缓再说吧。” 金熙应声说了句我明白,挂了电话后就坐在椅子上发起呆来。覃慕枫啊覃慕枫,你怎么就那么傻呢?受了伤不赶紧告诉军医抓紧治疗,捱到今天必须把腿再敲断一次,你以为很舒服么? 慕盈是肯定不能告诉的。她才怀了六个月的身孕,怎么能叫她为她四哥这事儿着急。 可是覃慕枫眼瞅着就要受挺大的罪,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会不会感觉很凄凉? 虽然覃慕枫临走时,二哥金予辰抓着他跟他谈了谈身世问题,可谁知他听进去没听进去,相信了没相信。要不然把这事儿只跟他爹说一声,叫他爹过来陪陪他?也许经历了父子深情后,他的心里就会好受些。 不行,这样不好。先不说覃大老爷也是五十出头儿的人了,最好不要眼见着自己的儿子被病痛折磨;只说覃慕枫,他从来也没认为自己不是覃家的孩子,只是以为他不是大太太生的不是么。 可是也不能叫他娘去呀,女人可比男人脆弱多了。 要不就依着萧炎转告的,谁也别告诉好了,金熙想到这儿,只觉得方才的满心纠结真没必要。 她就是个纠结的人儿啊,她笑叹道。为了这么点子事儿,已经坐这儿想了十来分钟了,为什么不直接听从覃慕枫自己的意思呢。 他不叫告诉任何人,还不就是有他自己的想法儿。这家伙自己一个人儿别扭着要强了许多年,突然要把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看,就算那个别人是至亲的人,他准也不乐意。等养好了腿伤好端端站在家人跟前儿,不比折腾了这个又折磨那个强出许多。 “程爷爷,我是小熙啊。我听说您下午要给覃团长接骨头了,我现在正在草药园子里,要不要我给您带回去一些新鲜草药啊?”金熙打定了主意,也就不用再想应不应该通知覃家哪个人,直接把电话打到了程宅。 “把你那透骨草给我薅几把来,再弄些马鞭三七就行了。”程之鹤笑道:“你消息还蛮灵通,是小炎给你说的吧?” 金熙笑着说是:“那我这就去弄您说的那两样儿,然后我就回城里去。” 又嘱咐了程之鹤几句,说先不要告诉覃慕枫她要过去:“我和他是熟人儿,我怕他知道了我要去,就别扭着不愿意见我。可是我还得陪萧炎把萧爷爷送到您那里去,怎么着也得跑这一趟。” 程之鹤了然的笑着应了。都是年轻的姑娘小伙儿,这其中的事儿不用问也能想得到。覃团长连家人都不愿告诉一声,又怎么愿意叫个小姑娘看见他的狼狈不堪。 金熙割了透骨草和马鞭三七,就开上车朝城里赶去。等她到了康灵药厂,萧炎已经迎出厂子大门来,正拿着手绢擦脑门儿上的汗,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 “今天我给你当司机。”金熙笑道。叫萧炎站在大日头底下等了她半晌,单单是她在草药园子里纠结就浪费了一刻钟,她也不好意思再问他等了多久,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萧炎上来时就看到了后排座位上的草药,等他利索的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便笑着夸赞道:“这是你现割的啊?挺好,想得挺周到。” 金熙听着这话有点儿不对味儿,以为萧炎吃醋了。再看他脸上,神色却很平静,就连汗水也早就擦干了,再看不出一点儿痕迹。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我怎么哭了 程宅,程之鹤的治疗室内。 萧广卿老爷子给覃慕枫下了针尚未过盏茶工夫,覃慕枫已经昏昏欲睡了。程之鹤用了七八分手力捏了捏他的伤腿处,他虽有些不自主的抗拒,力气似乎也没多大。 “稍等一下下就可以下手了。” 萧老爷子笑道。又转头笑问金熙:“丫头啊,你程爷爷马上就要给覃团长断骨了,你看得了这种场面么?若实在受不住,完全可以叫小炎陪你去外头坐坐。” “谢谢祖父提醒。其实这个场面本身倒没什么,我只是怕我看见覃团长的苦楚,就想到边防将士们受的那些苦,一怒之下再把舌头咬掉了……”金熙半玩笑的回答道。 程之鹤程老爷子哈哈大笑:“丫头还真是个快意恩仇的,可也不能对自己的舌头下牙不是?咬了舌头疼的是你自己,又不是倭奴小鬼子们。” 话是这么说,程老爷子手下却没闲着,一直在覃慕枫的腿上揉揉捏捏着,力气也在随时调整加减着。眼瞅着覃慕枫的意识越来越迷糊,就连不自主的反抗都不大有了,程老爷子暴喝一声,在场的众人皆听见嘎巴一声脆响。 覃慕枫这时也闷哼出声,人虽是昏睡的模样,依然强忍着剧痛一般,哼了一声再没动静,下颚却紧紧绷了起来,脑门上也有豆大的汗珠接二连三冒出来。 萧老爷子迅速伸手捻针,一边捻一边低声自言自语的念叨:“断骨也没有接骨疼啊,不知待会儿我这几根小针顶得住不?” 当陶伊曼挂着一脸泪花、拿着香喷喷的小花手绢儿给覃慕枫擦汗的时候,金熙觉得,她和萧炎已经没有站在一边的必要了。 英雄,那是每个花骨朵儿似的姑娘都真心崇拜仰慕的人物。陶伊曼甚至还没从萧炎给她的情殇中彻底走出来,就已经深深的崇拜仰慕起了覃慕枫这个民族英雄,又有谁敢说,这种情感不会迅速发酵,转化成另外一种情愫呢。 两个老爷子一脸的严肃和汗水,又不许他们帮忙,生怕有一点差错就毁了覃慕枫的腿骨。因此眼下金熙若还和萧炎傻呵呵的站在一边,实在是太没眼势见儿了。何况他们俩还碍了程爷爷和萧老爷子的事——两根电线杆子还戳在这里做什么? 两人静静退出了程老爷子的诊室来到外间,又静静的寻了地方坐好。小几上还有之前泡好的茶水,温度刚刚不冷不热正好喝。 萧炎端起茶壶来,先给金熙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便一饮而尽。他确实渴得厉害,从打进了程宅后、见到覃慕枫望着金熙的那种眼神开始。 那眼神并不是在倾诉刻骨的想念,萧炎乍一看见时,还有些欣喜——也许覃慕枫已经将小熙忘了。 可再细细一回味,覃慕枫的目光很痛,是痛彻心扉的那种痛,萧炎几乎可以肯定,这人在战场上受了伤时,都不会有这种痛意。 按说小熙和他的亲事已经提上了日程,在祖父避暑结束离开京城之前,两人一定会定亲,若能说服祖父多停留一阵子,没准儿还能在年底成亲。他这上的是哪门子心火?萧炎迷惑了。 而他身边的金熙却只把茶水沾了沾唇。她也渴,渴得几乎能感觉出嘴唇开始干裂脱皮。 可是这种乌涂水能解什么渴呢,她现在只想要一瓢才从井里打出来的、拔凉拔凉的那种水,要有那种哗啦一下子就能把心里的仇恨和怒火浇灭的那种凉,透心凉。 她和萧炎才到程宅时,覃慕枫曾笑着跟她说,海边的卫所里,饮用水苦咸苦咸的,他乍一到那里时,不是渴到极点都不想喝水,可等真喝了,却觉得干渴一点儿都不曾缓解,反倒是喉咙越发的紧起来,他都能感觉到,嗓子眼儿似乎皱成了核桃皮。 哈,海边的卫所里都苦成这样了,而她平平安安和和乐乐的在京城过着小日子,竟然还挑剔起乌涂茶水难喝来。金熙深深叹了口气,重新端起来那杯茶水喝尽:“萧炎你说,我怎么偏偏托生成个女子呢。” 萧炎半晌无语。拿起茶壶来重新又给两个杯子蓄满水,他低叹道:“过去咱们也探讨过这个问题不是么。不是我说漂亮话儿安慰你,就算你真生成男儿身,上了战场以一当十,也不一定有你现在做得多。” 小熙一车车运往康灵药厂的草药,不止一次令他目瞪口呆。西山的那个草药园子,竟然有这种产量,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儿。 万物生长皆有规律,京城又是个四季分明的地方。可那些植物到了小熙手里,各种生长规律早已杳无踪影。 萧炎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那些草药都货真价实的摆在他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他也想过要不要问问她,这些草药到底是哪里来的。因为草药园子里即便是暖棚多了些,到底不可能才割了一茬没一个月又起来一茬,更别论只用块根的那些,那都得重新种植的不是么。 有一次似乎是他的疑惑表情太明显了,她立刻告诉他:“就算是再亲密的亲人,我都不会告诉他,我这么多的草药是从哪里收来的。这是我谋生的门路,只能我一个人儿知道。” “我在某地秘密发展了许多种植户,可他们到底在哪个山旮旯里猫着呢,你猜也猜不到。” 谋生的门路这说法儿,萧炎当时一听见就笑起来。明明都是半卖半送的,真指望这个谋生,小熙早该饿死了。不过这种商业机密,确实是应该严密的藏掖起来,他从那以后,再也没把疑惑挂在脸上过。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有个种植空间啊,金熙当时笑想道。不要说当时了,就算是现在外加以后,甚至直到老死,这事儿都不能跟任何一个人讲。 谁愿意被别人当成妖精呢。傻呵呵的跟人家把底儿都交待了,又傻呵呵的安慰自己这个人是可信的,这种类似的傻事可是不少人做过呢,结果怎么着? 两人在这外间无声的坐了一会儿,又有几声极力忍痛的闷哼从内室传出来,还听得到陶伊曼柔声的安慰着。金熙听见了这些声音,更加深切的体会到了萧老爷子那会儿那句话,接骨比断骨还痛。 可不是么,饶她是个外行,她也知道断骨的两头儿会是什么模样。没有任何一根骨头会断得两头儿平齐,简简单单一对就对上了。 断骨再接,就是为了把所有错开的骨头茬儿严丝合缝的对在一起,程爷爷手法再娴熟,毕竟也没有X光眼,也得靠着经验一点点拼对。 就说她前些日子把肋骨撞得骨裂那一次吧。没到程宅来正骨复位之前,她也能觉出来疼痛,可那疼痛别说是她,就是一般人也能忍受。可是后来的复位、缠绷带,真是能疼得人想咬舌自尽。 她还仅仅是一个骨裂呢,如今回想起来都忍不住要冒冷汗,覃慕枫这可是被硬生生的捏断骨头,再重新接茬儿。 金熙一边想一边抹着额头的汗,再看她身边的萧炎,也是汗流了满脸,忙掏出自己的手绢儿递给他:“快擦擦,省得煞了眼睛。” 自己用手擦汗,却把手绢儿给他使。她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模样了?金熙把手绢儿递出去,不由自失一笑。 可萧炎似乎并没注意她这些小神情小动作。是的,萧炎此时此刻已经顾不上琢磨初见覃慕枫时、自己心里那些微的不舒服了。 他已经被金熙的话儿带着进了牛角尖儿。从理智来讲,就是他方才说的那句话,纵使上了战场杀敌无数,也不一定比他和金熙如今做得多,可是感情上呢,谁能对侵略旻国的倭奴不仇恨?做得再多,似乎也不如手刃几个小鬼子解恨呢。 最近两年中,萧庚给他寄来的众多信件里,不是报大捷,就是说小胜,却从来也不曾跟他讲过这些大捷小胜后面的伤亡。只是每封信后都会叮咛嘱咐,好好把你的药品供应做好了,让前方的将士们健康硬朗…… 于是萧炎就自己骗自己说,旻国的将士们都是天兵天将,神功护体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可是如今听着内室里传来的、覃慕枫的忍痛闷哼声,萧炎真的无法再继续骗自己了——一个覃慕枫不过是冰山一角不是么。 时间似乎过得极其漫长。 这几天的天气好像是在闷着一场极大的雷雨,可是直到现在雨点儿都没落下来,又没有一丝的风,哪怕是热风也没有。窗外的树叶纹丝不动,蝉儿已经声嘶力竭,却还是极其努力,不歇气儿的替不好出声埋怨天气的人喊着:热啊热啊热死了…… 金熙终于坐不住了,几步便冲出门去,低声唤着程宅里的仆妇们,告诉她们迅速打两盆凉水来,再拿两条新毛巾。 等她和萧炎把两个铜盆端进内室时,两位老爷子的前胸后背皆已被汗水浸湿了,好在覃慕枫的腿骨似乎已经接驳好,否则这两位不可能跌坐在藤椅中抽空歇息。 覃慕枫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不知是痛昏了过去,还是银针依旧扎在睡穴上的缘故。脸色蜡黄得像张金纸,唇上也有几处新咬破的伤口,丝丝的渗着血。 金熙侧过脸低下头,忍了半天的泪到底还是滴落在铜盆里。盆里的水面上一波波荡起了小小涟漪。 ╭(╯3╰)╮ 谢谢qianer11的小粉红呀~~ 今天又不会给章节取名字了。上来发布之前,才看完《永不磨灭的番号》,正是赛貂蝉与鬼子同归于尽那一段。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名字:我怎么哭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舍与得 覃慕枫才睁开眼,就在自己的身边看见了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儿,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着薄雾,既心疼又期盼的望着他,此时看见他睁眼了,不由欣喜的唤道:“覃团长你醒了?要不要喝水?我马上给您倒去。” “要温热的白水好不好?您现在这个体质不适合喝太凉的,茶也最好不要喝。”陶伊曼匆匆走到窗边去拎暖壶,把杯子烫了又烫,才缓缓倒进一些开水。 覃慕枫眨了眨眼,轻轻的咬了下舌头,有点儿疼啊。再扭脸看了看陶伊曼的背影,不禁苦笑出声。他就说吗,这个姑娘怎么会是小熙呢,是他半迷糊半醒之间的看错人了。 也就是说,他断骨接骨时听见的那些柔声安慰,还有额头和脸上时不时掠过给他擦汗的、软软的小手和喷香的手帕,都是这个姑娘喽? 他真以为那是小熙来着。因此那腿上再痛,他也一直强忍着,他可不想在小熙面前示弱,何况大声呻吟唤痛也会把她吓坏了。 而如今梦境已醒。身边的那个姑娘却不是小熙。 程老爷子正在窗下的竹椅上眯着眼打盹儿,听见陶伊曼的话语声,激灵一下睁开眼:“覃团长醒了?伊曼你个臭丫头,怎么不喊我一声儿?” 再说下一句话时,老爷子已经站在了覃慕枫的床跟前儿:“醒啦?你这小子还真够有牙口儿的,我这几十年见的病人多了,可是头一遭儿遇上你这么个倔驴,接骨头时也没吭两声。” “程老先生夸得是我么,”覃慕枫虚弱的笑了笑:“我要是记得没错儿,萧老先生给我施了针止痛的不是么,若没有那几根银针,我说不定会疼得把您这张床掀翻了。” 陶伊曼咯咯笑起来:“覃团长真逗,掀翻了床,最先掉在地上的不是您自己么。” “我拿着小勺喂您喝几口水吧,是我的疏忽,忘了早早找一根麦管过来。”陶伊曼拿着勺子搅着杯子里的水,一边轻搅一边轻轻的吹着那水,只怕太热烫了覃慕枫的嘴。 覃慕枫的眼眶微湿。若这个温柔的姑娘真是小熙就好了,可是那会儿见到小熙,她身边已经有了别的男子。她虽是没跟他说那男子到底与她什么关系,他这么大一个人,连眼色都不会看么?这么想着,他眼里的微湿瞬时褪去,下颚又紧紧绷了起来。 陶伊曼将覃慕枫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不由紧张地问道:“怎么,是伤处又疼了?萧爷爷去客房休息了,要不要我再请他老人家过来扎几针?” 覃慕枫笑着摇头:“现在的疼已经不算什么了,比起来我还是嗓子里更疼一些。” 陶伊曼一愣,随即纳过闷来,覃团长这是变相要水喝呢。她轻笑着舀起一勺水来,还好还好,冷热正正合适,正要朝覃慕枫嘴边送,又懊恼的低呼起来:“哎呀,忘了给您脖子上围个毛巾了。” “你端着水,我来围毛巾。”程之鹤呵呵笑道,手也麻利的抓起枕边的毛巾就朝覃慕枫脖子上围。 “呃,咳咳。”覃慕枫被这老爷子的大手劲儿一弄,只觉得那毛巾紧紧的勒在喉管上,立时便紧一声慢一声的咳嗽起来。 陶伊曼慌慌张张把手里的杯子放在一边又跑过来,娇嗔的埋怨道:“程爷爷!您还当这是接骨呢?好人被您这么一勒也得勒死了!” 程之鹤讪讪的笑着:“是啊,我的手劲儿是有些大了,做不来这些细致活儿。还是丫头你来,你来。” “你先给覃团长喂水吧,我去看看你萧爷爷歇得怎么样了,万一一会儿覃团长的腿又疼起来,还得给他扎针呢。”话音没落,程之鹤人已经到了外间,大步流星的朝门外走去。 陶伊曼给覃慕枫重新围好了毛巾,便重新拿起水杯喂他喝起水来,一边喂一边笑道:“这老爷子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急了些。” 覃慕枫连喝了几口水润了嗓子,才轻轻笑道:“风风火火的性子很令人羡慕,可是我却做不来。” 小熙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当然只体现在大事要事上,平日里还是挺沉静的一个人儿。买地、做芳疗馆、弄草药园子等等这些事儿,她从来都不含糊,说做就做,换句话儿说就是极有魄力。 他也知道,他优柔寡断了多少年,根本就跟不上她的脚步。可他还是有意无意的总想靠近她,不是一路人,也想走同一条路。他默默的拉着乔一起做精油出口,又默默的叫乔四处请香水技师,总以为这样就能离小熙更近些。 可是积习难改啊,他只顾得用生意把自己跟她贴近,却从来不曾想过要改一改自己的性格、忘掉过去的宿怨,一心一意的重新来过。 本来小熙似乎跟他离得已经很近了,他只要伸一伸手,就能抓住她、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可是万美琪再三的胡搅蛮缠,边防又是狼烟四起……他终于狠了狠心,在乔那里将小熙一把就推得远远的。 难道他心底最深处还是最想解决宿怨的?或就是最想保家卫国,个人情感可以先放一放?时至今日他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最想要什么。他只知道,他后悔过。 可就算没有万美琪,他也会上前线去的不是么。难道他舍得先把小熙拉到身边,再把她丢在京城日日期盼他凯旋归来,或是叫她盼回来一个缺胳膊少腿的他,甚至是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覃团长喝了水就再眯着眼歇一歇吧,”陶伊曼轻柔的话语声打断了覃慕枫的胡思乱想:“我去外面回廊里给您煎药,您要什么或是哪里不舒服就喊一声,我就在窗户外面,都能听得到。” 程之鹤身边有两个小药童,采药买药挑拣瑕疵、配比好了再熬药这些琐碎事儿,本该唤着小药童来做,可陶伊曼不放心。 她听程爷爷说过,像覃团长这样在前线受的伤,其实应该进军队医院治疗。可军队医院里到处是伤兵,环境不够好不说,萧大哥又信不过那些军医的水平,因此才会千叮咛万嘱咐的前后来了几封信,把覃团长托付给程爷爷,又派了几个亲近的马弁护送着人回到京城。 送覃团长来程宅治腿当然是再好不过了。程爷爷这几年年纪大了,轻易不再收治病人,这处宅子里的环境那是一等一的清静幽雅,又有她帮着忙里忙外的,也不怕怠慢了英雄。 只是这大热天的喝些热汤药,还不得出一身的汗呐,这雨闷了好几天,怎么还不下呢,陶伊曼微微皱着眉头,一边摇着扇子扇着小红泥炉里的火,一边想道。 覃团长伤成这个样子,腿上又糊着药膏打着夹板,多出几天汗的话,不说身上会其痒难耐,那夹板底下的肉皮儿还不得长满了痱子? “程爷爷说没说,这个汤药要喝多少天?”有个声音在陶伊曼头顶上响起,她一抬头,正是萧炎立在她身边问她。 陶伊曼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要喝二十几天呐!这大热天的,谁受得了呢。若是普通人还好,出了一身的汗还能沐浴,再不济也能擦洗擦洗。可是覃团长这个伤,翻个身都费劲,再说了,翻了身也擦不到夹板底下啊。” “那你先煎着药,我去找我祖父和程爷爷,问问有没有可能替了这个汤药的丸药。我倒是能跟我祖父照着这个药方把丸药鼓捣出来,可二十几天的工夫太紧迫了,又怕疗效不如汤药好。”萧炎嘱咐陶伊曼道。 “好好好。”陶伊曼紧着点头,手里的蒲扇始终也没离开眼前的小炉子。 萧炎又朝他祖父歇息的客房走去。 方才程之鹤正在那边跟萧广卿商量,叫萧广卿干脆从干面胡同的小宅子搬到这里来,说是都住在这边,覃团长也能少受些罪,毕竟打吗啡不如施针止痛更稳妥,“……何况咱们俩老头子好久不见了,还能秉烛夜谈把酒言欢。” “你祖父答应搬到我这里来了,小熙已经开上车去了干面胡同,说是把你祖父的行李都带过来。”看见萧炎回来,程之鹤便告诉他。 这里是程家的老宅。程老爷子的大女儿早年嫁到了东北,两个儿子也早早就在上海和天津各自成家立业了。几个儿女张罗了多少次、要把老爷子接过去颐养天年,可这老头儿非要住在京城老宅,说是丢不下这个老家和病人,等做不动了再去叫天津的大儿子给他养老。 这样的日子过得久了,老伴儿又在头两年去世了,程老爷子这种性子,也就贪恋起热闹来。先是收了陶伊曼做徒弟,这又要拉着萧广卿搬到他这里来住,甚至还打算不叫萧广卿回南洋了…… 小熙这算不算是躲了出去?萧炎低头笑想。明明那会儿他跟她说了,说覃慕枫也许马上就要醒了,不如两人一起去陪着覃慕枫说说话儿,给他缓解缓解疼痛,她怎么一个人儿开上车去了干面胡同给祖父拉行李? 定下来的亲事,确实不能轻易说更改。萧炎不怕这个,他只怕小熙心疼覃慕枫眼下这暂时的脆弱。就连伊曼那个小丫头,前些日子还对他纠缠不休,如今不也换了个人儿似的,眼里只有覃慕枫那罐子中药汤了? 只是这时的萧炎却没想到,金熙这一去……险些就成了永别。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路上遇险 金熙离开程宅、开着车前往干面胡同时,天色已经黑得像个锅底。暴雨终于要来了,金熙猛踩油门,加快了行车的速度,依然只怕到了干面胡同还没等拍门、就被倾盆大雨浇个透心凉。 车子才从威治医院的大门前驶过去,金熙本能的看了眼倒后镜。天已经阴成这样了,路上少有行人,就算有零星的几个也都是飞奔着朝家跑的,为何她车后却有两个高大的男人紧紧追了她一阵? 按说人跑步的速度是追不上车的,她这会儿又开得快,这两人徒步追她,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金熙笑想着。她又是个姑娘家,不可能允许不认识的人搭她的车,更别说那是两个强壮得像大猩猩的老爷们儿了。 可再看向倒后镜的时候,那两个男子已经飞奔到她才开过的路边,匆匆上了一辆没有号牌的汽车。而那汽车似乎早就有司机点着了火儿、只等那两人上车,车门才一关好,已经像离弦的箭向她这边追过来。 不好,金熙暗叫。若那两人只是悠闲的行人,之前并没在她车后狂奔,如今再怎么上了车又车速极快,她也根本就不会注意他们,只会以为不过是顺路,更不会朝不好的地方想。 可如今见到这架势,就算只是巧合,她也不由得警醒起来——先不说她前生的职业本就叫她警惕心极重,只说她最近没少得罪人,这几个人多半儿是冲她来的! 再仔细一琢磨,她在后视镜里看见那两人时,那两人似乎已经累得不善。难道她才开着车从程爷爷家的胡同里出来时,这两个人已经盯上她了?按说那种体格的男人,如果只跑了三两百米的路,是不该累成那种样子的。 想到这里,金熙更是开足了马力,就算马路上没什么行人和车了,她也频繁的变换起车道来,眼睛也紧紧盯着前方,只盼着赶紧遇上个十字路口或是三岔口。 遇上路口后不再直行,再遇路口还是拐弯,那时就知道身后这辆车到底是不是在跟踪她了。哈,这也不叫跟踪,这叫明目张胆的追呢。不过谁怕谁呢,等大雨彻底下起来,路上除了两辆车根本就没别的人了,再主动出击也不迟。 前面就是一个十字路口,金熙稍稍思索了一下,便打着方向盘右转奔南而去。果不其然,后面那辆车如同迅猛的幽灵般,已经追了上来。 金熙无奈一笑,这是多亏她在去年年底换了辆新车,若还是租车行赁来的那辆杏子黄老福特,保不齐现在都要被人撞了车尾了。 拐弯之后疯狂行驶了有三分钟的路程,前方又是一个叉路口,金熙想都不曾想,又迅速向右掰轮——再下一个路口直接朝南行驶六七里路,向左进村,再开上两分钟就到了花圃。 那辆车还在身后。如果她运气好一直没被追上,金熙打算进村就猛按喇叭。如果运气再好些,疾风和闪电就能听出来她来了,没准儿还会狂吠着、带着几个孩子出来迎她。 今天是她的疏忽,她忘记带枪了。可能是最近几年日子过得过于舒心的缘故?遇上什么难题也好,危险也罢,都是有惊无险的处理掉了,渐渐的竟然能令她忘记带枪! 忘记带枪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前些天去火车站送孙廷栋、接萧老爷子,她也忘了带枪。那一次她事先倒是犹豫过,想着万一在萧老爷子跟前不小心把枪露了出来,说不得就会令人对她有不好的看法儿。 因此那一次也许是故意的,与今天不同。金熙一边紧紧盯着路,一边摇头叹气。 日子再舒心,也不能忘记了海防线上还有倭奴作乱呢啊,那次在果东明的牙行里遭遇了藤田,还不够叫她日日打起百分之一百二的精神么? 对了,后面这辆车,不会是跟藤田有关系的吧?似乎只有按到藤田身上,说是倭国的奸细要给前任报仇,才是最可信的。 她前些天确实也干过别的“坏事”,比如捉林所长和万美琪的奸,并且那个奸情第二天就被各大报纸公布于众。 可那两人会知道那件事与她有关么?倒也没准儿,因为坏人永远有坏人的思路。 叫万美琪和姓林的那种人相信他们的下场是自作孽不可活,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只会迁怒,只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何况她金熙也不是君子,那事儿本就是她干的。 就算那两人没有一点证据能把罪魁祸首按到她身上,毕竟之前他们才合伙对付过她。哪怕捉奸是无意中发生的,还极有可能叫她背了黑锅呢。 可是万美琪有这么大的胆子?一次次的不死心,总想找人对付她?那次晏忆杭的人跟踪她,不也是偷偷摸摸的么,今天这个竟变成明目张胆的了? 这姓万的已经被晏家赶出来了不是么,难道这么快就又勾搭上了能给她撑腰或者卖命的人?如果说只是用钱买的黑道,金熙不信,除非是从外地找来的。 或者不是万美琪做的这事儿,而是晏忆杭,毕竟报纸上的新闻令他丢了脸面。金熙又仔细看了看后面那辆车,车的型号颜色确实与晏忆杭的一模一样,只是瓢泼般的大雨已经倾泻起来,她无法看出新旧程度。 还是不对。捉奸的事情,晏忆杭是想不到她金熙头上的。万美琪不可能前脚儿跟林所长合计了算计她,后脚儿就告诉晏忆杭。这种事儿,饶是姓万的再不要脸,跟自己的丈夫如何说出口? 何况晏忆杭知道金熙“攀上了军界要人”,再也不敢对她动手,连带着万美琪都被他警告了,否则万美琪也不会找上姓林的——萧炎说得好,晏忆杭是聪明人。 前面就是村口的路。金熙咬着下唇琢磨,真要进村开到花圃去么?后头那辆车万一跟万美琪等都没关系,却是倭国奸细,确实是多几个帮手是几个,倭奴这种玩意儿,来了就不要想走,全尸都不能留。 可是,如果真是倭国奸细的话,他们又是从哪里得知藤田是被她金熙告到警局、才导致当时的细作机构全军覆没的?好吧,就算倭国小鬼子也会推理吧,何况架不住有汉奸呐,金熙轻蔑的想道。 如果真是倭国小鬼子,手里一定是有枪的,她把小鬼子带到花圃去,岂不是害了那几个弟弟妹妹? 他们匆匆跑出来迎她,只会以为她怕大雨淋,至多会给她拿个雨衣或是雨伞出来,怎么会随身带着武器?一身的武艺只能做近身肉搏不是么?哗啦啦的大雨声外加炸雷声,她可是怎么警告都没人听得到的。 可是她这时已经驶上了进村的路了啊! 金熙咬了咬牙,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之前想好的进了村就狂按喇叭,这会儿真的行不通了。如果没下这么大的雨,天色又没早早的黑暗起来,她还能开着车绕着花圃跑几圈,有眼尖的也能看出她被人追杀,可惜…… 对了!当年为了对付涂燕生,不是在花圃后头挖了一截子大沟么?虽说后来被麻老黑制止了,带着几个人去了村口便把涂燕生派来的人给阻击了,那个大沟也没完全填实呢! 金熙继续猛打轮儿,开着车绕着花圃跑了起来,直奔后院墙开去。她这一绕,后面的车显然有些没纳过闷儿来——她不是应该停下车下去喊帮手的么?本想等她下车后,远远地瞄着她给她几枪,总有那么一两枪能打中,可是怎么不是那回事儿? “别愣着,追!”后座一人对司机吼道。又朝副驾驶那个戴着黑礼帽的人说:“你的枪法到底有准儿没准儿?若那小娘儿们开着车跑起来没个完,你就给我瞄她的油箱!” 后座另一人又叽里咕噜叨咕了一遍,这才听见黑礼帽干脆的嗨了一声。之前说话那人不由摸了摸脑袋,他怎么忘了他如今不过是个碎催? 花圃的这两百多亩地,金熙最早时候还嫌过它太大。如今开着车绕到后墙来,她第一次嫌弃这地方小了起来。如果这段路长些再长些,这种大雨天,到处都是烂泥,就算没有那条沟,她也能想辙把那辆车弄翻了呢。 毕竟那辆车只想很快的追上她,对这边地形又不熟悉。这一地的烂泥,想急刹车不成,想紧打轮儿还是不成,想开好了难,想翻车却是很容易的。 她也不是没想过后头的人会开枪打她的油箱。可是这种大雨,能见度太低了,他们的枪法会好到那种程度么? 不好,这种侥幸的想法儿要不得!金熙激灵打了个冷战。她前世时怎么死的,难道她早都忘记了?她曾经埋怨只怪穆昊禹,那不过是找借口而已,其实她是死于轻敌! 本来忘了带枪就是很大的一个错误了,否则刚才在大路上,她完全可以猛然掉头冲回去,在和那辆车猛然相撞前打开车门跳出去,再给那油箱来上几枪。 如果嫌打油箱太危险,怕危及自身,顶不济也可以先把司机打死不是么?或者不回头,先跳车,再迎过去打轱辘,这个最有把握。 出门忘了带枪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寄托希望于那辆车上的人枪法不好起来!她这脑子是不是久不经战事,越来越迟钝了? 金熙想到这里,已经是一身的冷汗,而后头那辆车,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了……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危急时刻 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 就算那一车的人枪法皆不好,她还得琢磨琢磨,等把那辆车晃到沟里晃翻了,应该如何对付车上的几个人呢! 手里没有枪,怎么把那油箱打爆?只有爆炸才是最省事的,要不然她一个人手无寸铁,如何对付好几个?难道开着车再折回来猛撞? 眼下这种天气这种地形,是那辆车的软肋,也一样是她的。折回来猛撞,想起来貌似挺容易,可做起来稍微不小心,就会和敌人同归于尽呢!再稍微不小心些,只损了自己没损到别人,那也是极可能的事儿。 她前世是个特警不假,也是射击冠军不假,可她的车技当真是烂到家了呢,跟那个谁谁,还有那个谁谁比…… 此时的金熙几乎有些绝望。 要不然干脆隐身进空间里好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嗳?对呀,她刚才怎么就没想起空间来?就算她瞧不上那种躲起来做鸵鸟的作风,因此不想彻底藏起来、不面对眼前这个现实,更不想用空间逃命、却放跑了想要她命的敌人,她不是还可以回空间里拿枪去么! 当年带来的毛瑟枪,除了进空间时练练瞄准射击以免生疏,她可是好些年没把它拿到外面用过了!因为那枪实在是不如勃朗宁小巧、装在包里也不显山露水的,她怕人发现,早就把它放在空间里去了,包括一些私产…… 好,就这么办!先试着把后面那辆车带进沟里去,最好把它搞成侧翻,再闪身进空间掏枪,出来稳稳当当瞄准射击!金熙想到这儿不由学起了非洲某些部落里的黑人,哦哦欧欧的欢呼起来,完全是猎物即将落网的那种兴奋。 谁要谁的命,真是说不准的事儿啊!金熙抽空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稳稳的操纵起脚下的离合器和手边的档把来。 “小心,小心!”后面车里,那个之前质疑黑礼帽枪法的男人,看见金熙在前面朝左一晃,看起来很像要左拐,之后却又猛的朝右打轮时,不禁低呼。 可是他的话音还没落,便觉得这辆车的左边一沉,随即痛呼出声——他的左肩坐坐实实撞在了车门上,立刻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可就算这声痛呼,也像惊叫的老母鸡被剁了脖子,高昂起来还没来得及收尾音儿,就卡在了嗓子眼儿。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从坐着变成了躺着,身子上还压了个沉重的物体,那声痛呼是硬生生被压回去吓回去的。 金熙借着闪电的光芒看见了后面那辆车成功侧翻进沟里,也不急着踩刹车,而是稳稳当当的选了个平地慢慢停下来。再一转念,人已经顺利地进入了空间。 她贪婪的猛吸了几口空间里的新鲜空气,迅速朝小屋奔跑了过去,一把便将那把早就装好弹匣的毛瑟手枪、连同备用弹夹从外间床上的被褥底下摸了出来。 这把毛瑟是个二十响的速射大肚匣子枪,前世更喜欢称它为驳壳枪,应该是眼下这个年代最趁手的武器了。金熙迅速打开保险,又将枪身左面的速射钮扭到全自动,低吼了一声:“宝贝儿,跟我走吧!” 等她再抬头时,空间里温暖的光线已经不见,随即又被大雨浇了个精湿。Nnd,害得我这般狼狈,赶紧纳命来吧,金熙怒目望向栽进沟里的那辆车。 这么大的雨,一枪打破油箱是不是也不会爆炸?这个她还真是不知道,因为她从来都没试验过。 不管啦,先试试再说吧,金熙紧跑了几步,眼瞅着离那辆车还有二十几米的路,却见那辆车朝着天空方向的车窗里,忽的钻出一个黑黝黝的圆形物体。 是个人头?金熙来不及细想、抬枪便打,只听砰地一声,就见那个才钻出来的圆形瞬间爆裂开来,飞溅起大片的碎片。可惜由于天色漆黑,看不见腾空而起的血雾。 还真是个人头呢,好在她开了一枪就把手离了扳机,否则来上几枪连发速射,那碎片都得变成粉末。 真恶心,近距离射击就是这点不好,打烂个脑袋就跟打碎个西瓜差不多——金熙早就知道这时代的子弹威力不够大,存在空间里的驳壳枪子弹,都是她事先磨过弹头的。 驳壳枪的弹头只有磨过了,把铜皮磨掉些许、露出铅皮来,才会在钻进物体里时形成炸裂效果。 因为那铅皮乍一遇上血液或者其他物体,与先期的枪膛高温和空气中的摩擦相比、属于过冷刺激,瞬间便会爆裂开来;而铜皮不行,铜这种金属的延展性实在太好了。 轮着挨她枪子儿的人,全不是好东西,何必留着情面。一枪一洞哪有炸裂的效果过瘾呢? 炸裂又能保证一击致命,何乐而不为! 金熙撇着嘴摇了摇头,才想Z型翻滚跳跃、寻找一个既能方便打爆油箱、又能控制安全距离的位置,突然听到几声熟悉的狗叫。她觅声寻去,立刻瞧见东边不远处有两条身影飞一样朝这边奔来。 “疾风闪电!站住!”金熙迅速闪到那辆车的射击死角,同时高呼。 这两条狗当初可是她当做警犬训练出来的,如今虽然已经有些老了,听话程度和速度依然都不差。见两条狗都一个急刹车站住,金熙又高呼道:“闪电,去!” 得到命令的闪电立刻一个转身,迅速沿着原路返回——这是回园子里报信儿去了。 而留下来的疾风,似乎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又感受到了主人的紧张情绪。它呜呜的吭叫了两声,焦躁不安的在原地徘徊着,双眼却紧紧盯着那辆车,只待主人再给它一个“上”的命令。 “疾风乖,过来。”金熙高声唤着它,叫它不许着急,迂回曲折的到她身边来,不要离那辆车太近。 等疾风几乎丢尽了风度来到金熙身边,那辆车里也没有第二个东西再冒出来。就算如此,也不能麻痹大意,如今大雨马上就要停了,宁可不抓一个舌头,也得赶紧将它的油箱打爆,打不爆的话,用火点也得给它点着。 金熙这么想着,便低声命令疾风紧跟她,“你跟着我,不许冒进听见没有?” 她得带着疾风找个更好的位置才行,眼下这里虽是那辆车攻击她的死角,她主动出击也不方便。 “万一你比我跑得快,再被灼伤可就坏了知道么。”她低声告诉疾风道。她不敢肯定疾风一定能听懂、听懂了就一定能照做,可是她之前紧张了那么久,必须要跟疾风说几句话缓解一下。 不能麻痹大意是她的想法儿没错儿,可若是太紧张了,射击也没了准头儿不是么。再说了,就算狗命,那也是一条命,疾风和闪电陪了她们这么些年,她怎么忍心叫它冲在她前头。 疾风低低的哼了两声,还真是一副听懂了的模样,头贴着金熙的左腿,很好的保持着这个距离跟她曲折前进着。金熙低笑,“你真是乖啊,等解决了这几个王八蛋,我一定慰劳你一只鸡吃!” 只是不知道闪电会把谁喊来,又会在什么时候到呢,万一她这边的人赶在油箱爆炸时赶到跟前,岂不是也会误伤?金熙皱眉咬唇,一时半会儿又没了主意。 “疾风,去迎一下闪电,然后把他们拦住,我不喊先不要过来!”她犹豫了一下,只好试试疾风到底能不能懂她的意思并好好传达了。 如果疾风可以迎上救兵,并带着他们缓缓朝这边围过来,甚至能在关键时刻停下来躲避危险,这就安全多了。 她不能再拖着了不是么。眼下这里是她的地盘儿不假,她当然可以先不动手,等援兵来了后围好这辆车守株待兔,不必急着打什么油箱。这样听起来似乎是最安全最稳妥。 可是她输不起呀,不要说这花圃里任何一个人,就连疾风闪电的命她都输不起。对方极有可能持有热兵器,万一她那群只擅长拳脚的伙伴们有人轻易出击,伤到任何一个,她都会自责而死的! 第一颗冒出来的人头被她打碎之后到现在,那辆车里再没了动静,如今仔细想来,极有可能是车辆侧翻时令另外几人受了伤甚至昏迷过去。 再拖延一会儿的话,敌人说不准就会醒来,金熙绝不允许花圃里的孩子们冒这个险,等他们被闪电带来,又能被疾风拦下,她就可以远远的高呼告诉他们,等她的命令行事——之所以叫闪电去喊人,她也是怕她受了伤,只求那时有人能救她一救就成了。 再者说,如果只是用守株待兔的方式包围了,几个小时后车里若还有活口钻出来,雷声雨声早就停了,她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解决那条命,还是没奈何的只得将人放走? 疾风听罢她的吩咐,呜呜叫了两声,撒腿便朝来路跑回去。金熙欣慰的笑起来,看来这家伙是听懂她的意思了,至少知道朝那边跑不是么?却只听镗的一声,一颗子弹已经飞出那辆汽车、风驰电掣的朝疾风射去。 坏了,方才只顾得琢磨对策外加嘱咐疾风,一眼没盯住那辆车,就有人爬了出来! “疾风躲枪!”金熙撕心裂肺的高喊起来,“跑!快跑!疾风快跑!”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血债血还 金熙顾不得再多想什么,一边高呼疾风躲枪,一边扣住扳机镗镗镗就给了那人几枪,那人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从朝天的窗户边滚了下来,麻袋一般栽到泥地里,再也不动一动。 扭头再看疾风,好像并没受伤,一眨眼的工夫几乎都看不到它的身影了,闪电和援兵似乎也还没到。 别等了!金熙这么想着,立刻翻滚着找了个非常适宜的角度,一枪便将那辆车的油箱打漏。靠,果然没能起火,只是不知道是大雨的缘故,还是方才那颗子弹没跟油箱的铁皮擦出火花来。 也多亏是这个时代的车,油箱才有可能是铁板或者钢板焊制成的,换成二十一世纪的铝制油箱,想打出火花来那更是难上加难啊。 好吧,接着擦火花吧,金熙又是就势一滚,子弹已经出膛,斜擦着油箱的边缘飞了出去。可惜!她已经见到了火花了,可惜太微弱!这眼睛被大雨煞的,实在是失了准头……她这么想着,手腕微微扭动又是一枪射出去。 不等她再定睛观察什么火花大小,那辆车的油箱方位已经轰的一声燃起了火。金熙飞快的从地上翻滚起身,撒腿就朝东边跑去,快,要快!一定要赶在火势没引起爆炸前跑过去,飞快的去拦截救兵! 刚才把拦截的任务交给疾风,她也是迫不得已,如今那辆车已经起了火,她就可以腾出空来,也去做跟疾风一样的事儿——油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疾风和闪电又是不会说话的狗狗,她着实不放心。 跑过那辆车,不过是二三十米的距离,再跑到车的东边去,安全距离至少也得几十米,就是这么短短的一段路,却令金熙觉得极其漫长。 地上无比的泥泞湿滑,每迈出一步都得踩实了,当然就显得极其艰难;倾盆大雨之前似乎有过要停止的迹象,这会儿却突然又大了起来,打得脸庞生疼不说,眼皮也几乎无法睁开。 之前翻滚的那几次,已经令她裹了一身的烂泥,就像穿了极重的盔甲;脚上穿的虽然是双圆头平底鞋,却由于灌满了雨水,亦是沉重得要命。 就在冲过那辆汽车边的一霎那,金熙眼角的余光极敏锐的发现,火光突然大盛起来。而对面似乎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一群人,是闪电和疾风带来的救兵么? “站在原地不许再动!车马上就要爆炸了!往后退,都往后退!”金熙高声呼喊着,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却不敢回头看一看、她到底跑出来了有多远。 只要自己的亲朋不受伤害,还有疾风和闪电都好好的活着,她马上就跑出来了不是么。 金熙来不及再看看伙伴们到底站住没站住,轰的一声巨响已经在她身后响起。伴随着这一声轰鸣,还有很大的一片火光冲天。 她身边的院墙和各种景致,还有漫天的雨丝,立时被这火光辉映得明亮灿烂。而随着响声和明亮火光一起的、还有一股灼热的空气,直朝她背后涌来。 这股热气的力量真大啊,推着她踉踉跄跄又奔出去很远,金熙只觉得自己就像一片很轻很轻的羽毛,忽忽悠悠就离开了地面升上了空中…… 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头昏沉得要命。身边好明亮啊,是雨停了么?身下的烂泥好柔软啊,柔软得就像温暖的床铺。 金熙才要撑起身子来,立刻被一双柔软的手按住胳膊:“小熙你别动,你后背受了伤,又涂了烫伤药,最好还是趴着为好。” “小幽?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儿?” 金熙微微抬头,就看见了那双手的主人,而她自己处身之地也根本不是花圃后面的烂泥地,而是一个干净明亮的屋子里,她正趴在一张床上。 若是小幽不告诉她后背受了伤,她还不觉得什么,也许是敷了药的缘故,伤处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所以她苏醒之后并没痛楚的感觉。如今听小幽这么一说,她立刻呲牙咧嘴起来:“我肩胛骨好疼!” 小幽一脸的埋怨:“你后背伤得不轻,能不疼么?过去我总以为你再冷静不过了,昨儿怎么突然就犯了牛脾气。那几个倭奴和汉奸那么追你,你怎么不说开车去找我们家老孟,司令部要兵有兵要枪有枪,还救不了你不成?” “这里是程老先生府上。你受了伤之后,路川和华彩找不到萧炎,就把电话打到我家去了,我又赶紧打电话找人,结果还是你草药园子那边的肖长海说,你跟萧炎来了这里。” “我又把电话打到这边来,萧炎一听就觉得不对头,赶紧喊上白警长和我们老孟一起去花圃。那辆车虽然烧得面目全非了,大架子还在,再跟最近这些天倭国细作们在京城的行动一对,一下子就对上号儿了!” “这都是你受了伤的第二天上午了,你一昏就昏了一个晚上外加半个白天啊。” 金熙咬唇笑起来,不免震得后背又有些疼,慌忙止住笑:“倒跟我想象得差不离儿,还真是倭国小鬼子。你埋怨我不去找你们家老孟?我连疾风和闪电都舍不得叫它们受伤,怎么能把危险带到司令部去呢。” “我后背伤成什么样儿了?是萧爷爷给我看的病上的药吧,他说没说我几天能好啊?花圃里的那几个孩子和疾风闪电都没事儿吧?那个汽车爆炸的时候,把院墙炸塌了没有,有没有烧坏了哪里?” 小幽呆了一会儿没说话,见金熙的神情越来越急切,赶紧安慰她道:“我说了你可不能伤心啊。疾风……疾风死了。” “它迎到华彩他们几个,咬紧了华彩的裤腿死活不松口,它平常很听话的,那会儿却突然那么反常,华彩就知道,它准是不叫她们朝前冲。” “那辆车的火光挺大,路川又隐隐约约听见了你的喊声,说你准是叫疾风去拦他们,怕爆炸伤到他们。疾风的肚子中了一枪,强挣扎到华彩他们把你抬起来,就……” “小熙,小熙你别哭啊。老黑大哥说了,说疾风和闪电都老了,就算这次不那个什么,也活不了三两年了。等我叫老孟再给你寻两个好犬还不行么。”小幽见金熙的眼泪噼里啪啦朝下掉,立刻慌了手脚。 “狗命也是命!血债就得用血来还!”金熙倔强的擦了把眼睛,“那车里一共有几个人啊?都死了没有?” “有两个不是早被你打死了么?”小幽笑道:“你离着那车有好几丈远呢,都被爆炸的气浪掀飞了,背后还烫成那模样,剩下的两个还能活得成,那可真是见鬼了。我们家老孟说,多亏昨天那场大雨了,你又糊了一身的泥,否则你的性命……都不好说。” “你知道吗小熙,那四个人只有先被你打死的两个是倭国人,另外两个都是汉奸。烧死在车后座上的那个人,就是那个林所长!” “我们家老孟说,搞不好就是姓林的和万二搞得鬼,他们不定在倭国细作面前说了你什么,这才找上你了。”小幽沉着脸说:“虽然姓林的死了,万二可是还在呢,老孟已经跟司令说了,司令一大早儿便派人去抓她了,等抓到她就给你报仇!” 金熙皱眉。她遇险的时候千想万想,想着那敌方不是万美琪就是倭奴,却万万没想到,两边儿竟然滚到一起去了!真真是畜生找畜生呢! 小幽端来杯温开水喂金熙喝了两口:“萧老先生说因为眼下是夏天,你的伤不大容易好,你不要想那么多,只管好好养着吧。虽然灼伤的片比较大,却挺浅的,只要好好治疗,留不下什么疤痕。” “华彩陪了你一晚上,早起我过来替她回去歇着了。萧炎本来想陪你,可你这伤处在后背,涂了药又暂时不能遮盖,他想到你们两人还没成亲,就跟着我们家老孟一起忙活善后之事去了,你可别埋怨他无情无意呀。” 金熙扑哧一笑:“我说我后背怎么凉飕飕的,原来没有遮羞之物。善后,是要修理我那后院墙去吧?怎么好叫你们家孟主任做这种事呢?” 小幽摆了摆手笑道:“院墙塌得倒不严重,你不用担心。萧炎说有一个上午就能都垒起来了。” “倒是养殖场里被那爆炸声惊吓的牛羊不少,老黑大哥说,牛栏差点没被两头疯牛撞烂了,一生气干脆给杀了卖肉了。” “老孟出马的原因,是想由军方出面,把昨晚那场爆炸和大火解释解释,不能叫村子里的百姓胡思乱想是一,更得小心不能走漏风声,省得再有什么细作汉奸找上你。” 金熙一脸担心:“这算不算叫你们孟主任为我以权谋私啊?” 小幽不由打趣她:“你是个英雄啊,为你做些事又有什么呢。何况那是司令下的命令,只不过由于老孟跟你熟悉,这差事才落在了他身上。” “按说他的公事我不能打听也不能插嘴,可是他还是跟我说了,说昨晚白警长跟他一起去了司令部,之后白警长也不知跟司令说了些什么,司令就对你赞不绝口呢。小熙你是不是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别的英雄壮举?” 金熙笑。白松涛这是跟司令给她表功去了吧,司令知道了上次藤田一众细作落网之事也跟她有关,当然就得夸夸她、又派了孟宪伟给她善后不是么。 呃,白松涛既然被萧炎找到了,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覃慕枫受伤之事?覃慕枫昨天断骨接骨,如今又是怎么样了? 小幽听金熙问起覃慕枫,不由失笑:“你这一醒来不问这个不问那个,怎么倒想起来问他?放心吧,他好着呢!多亏萧炎不在啊,否则得被你气翻了醋缸……” ╭(╯3╰)╮(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金熙与叫花鸡 “萧炎可不是那种随便乱吃醋的人……”金熙虽是这么说,却有些底气不足。 可不是么,萧炎平日里再会做人,他们俩已经要定亲了不是么。若叫他知道她受了伤才睁开眼,这个也不问那个也不找,先惦记起了覃慕枫,好端端的男人不吃醋才怪。 “放心吧,这点儿小事我可不会学给他听,”小幽笑着说:“你先躺一会儿,我去问问程老先生,能不能找个大纱布什么的、先把你后背微微遮盖起来,你家里一会儿就该来人了,叫她们看见你这幅惨样子可不大好。” “我能进来么?”门外响起了一个怯怯的声音,似乎是陶伊曼。 小幽忙望向金熙,见金熙笑着点头,便走到门边掀开帘子:“陶小姐啊,快进来快进来。” 陶伊曼的眼睛有些红肿,也不知是没休息好还是为谁哭过。走到床边再见到金熙后背的伤,眼圈不由又是一红。 这陶伊曼可是正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即便跟着程之鹤学了几年中医,也不过是兴趣使然。何况她见多了的都是骨折等外伤,哪儿见过烫烂了的后背,尤其金熙又是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姑娘家? 金熙假装没瞧见陶伊曼的神情:“陶小姐来了,快坐下说话儿。程爷爷那里忙不忙?” 陶伊曼回过神来,忙笑着摇头:“我不坐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看看这边要不要我帮忙。程爷爷说,你要觉得后背那般露着不雅,就叫我给你找块透气的干净纱布遮上。他这会儿在覃团长那里呢。” 听小幽笑着接话说正要去找纱布呢,陶伊曼忙应声说这事儿她来做,临出门前又告诉金熙:“如果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就叫孟太太去叫我。” 金熙想问陶伊曼,既然程爷爷在覃慕枫那里,覃慕枫会不会已经知道她受了伤,若是不知道呢,最好不要告诉他,省得影响他养伤。 可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说出口。何必操这种心呢,尤其是当着陶伊曼的面儿说这些,未免也太……了些。她“抢”了萧炎还不够么,还要“惦记”着覃慕枫? 金熙又跟陶伊曼客气了两句,便由小幽将陶伊曼送出了门。等小幽折回来,不等坐下便叹气说:“你这个伤还好,还能去告诉家里人来看看你,覃团长那边可就难受了,那么严重的腿伤,身边却没有一个亲人。” 金熙咬着唇趴了一会儿,喃喃道:“是啊,要不是回了京城也就罢了,回来了,近在咫尺却见不到。” “昨天你们孟主任和萧炎不是见到白警长了么,跟他说没说覃慕枫这事儿啊?” 小幽摇头:“萧炎说,覃团长不想叫家里人知道,老孟也就没敢说。覃团长这人还真是个倔脾气呢,白警长又不比他家里别人,如果能来看看他,还能解解心宽不是么。”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陶伊曼把蒸过的干净纱布送了过来,又细心的帮着小幽将金熙的后背盖好。 忙碌完了的陶伊曼笑道:“药效已经管用了,灼伤没有再起更大的水泡,等多换两次药把原来的水泡都拔干了,也就能穿上衣裳遮一遮了。也多亏萧爷爷在,若指望程爷爷,他老人家捏捏骨头还就罢了,治烫伤这种细致活儿可干不来。” 又一次送走陶伊曼,金熙只觉得很累,才想闭着眼歇一歇,没片刻工夫、门外话语声又起。 “是我们家老太太和我娘来了吧?”金熙睁开眼问道。 小幽忙起身去迎接,没一会儿就带进来一群人,金熙失笑。何止是老太太和她娘,大太太、大嫂和二嫂都来了,三嫂也无声的跟在众人身后。 见金熙有些要起来的意思,韩素芬忙上前按住她:“你只管趴着歇着,起来做什么。难不成老太太大太太还能挑你这个理儿么。” 孙樱娘才一进来就瞧见了女儿那被纱布盖着的后背,纱布很薄又极透气,当然也就把下面的伤处看得一清二楚。眼眶里立时含满了眼泪,冷气也不知倒吸了多少口——小熙这么年轻的姑娘家,把后背都烫烂了,这可如何是好! 屋里并没有足够坐的椅子。小幽悄悄出了门,喊了两个仆妇送椅子进来,再回到屋里来时,就看见金家老太太也在抹眼泪。 金熙过去不是说,她们老太太是最坚强的一个么,原来这老太太心底也是很柔软的? 小幽哪里知道,金老太太这可不是心疼,这是后怕。眼下瞧着金熙的后背是伤得不轻,可任谁知道她是捡了条命回来,都忍不住冒冷汗、外加默念阿弥陀佛吧。 一个姑娘家被四个穷凶极恶的男人追了十几里路,若不是当年在射马岭学了一身功夫和枪法,又分外的冷静强悍,小命儿早就没了十条八条了,还能躺在这里笑吟吟地跟家里人说话儿么? 金家老太太这么琢磨着,对孙樱娘也就格外和颜悦色起来,连声嘱咐说椅子都搬来了,你们几个也都坐下吧——之前只有老太太和大太太坐下了,只余一把空凳子摆在金熙床头,不单孙樱娘站着,几位少奶奶也都立在老太太身边。 “我真的没事儿。”等金熙瞧见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赶紧笑着说道:“萧爷爷配的烫伤药一门儿灵,我被烧伤之前又糊了一后背的烂泥,浑身上下都湿淋淋的,所以没烫得那么严重。” 老太太切了一声:“你记不记得你原来做过给我们吃的叫花鸡?” 金熙扑哧一声笑起来:“祖母!不带这样儿的!” 一屋子人也纷纷笑起来,就连小幽也笑得前仰后合。叫花鸡是烤肉馆子的又一个招牌菜,她在茶楼里当了那么些年茶艺师,怎么可能不知道叫花鸡是如何做出来的呢。 “真的不会留下疤痕么?”孙樱娘急切的问道。虽然老太太和大太太都在,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等金熙回答,老太太便安抚孙樱娘道:“方才萧老爷子去咱们家接咱们,不是也说了,只要小熙多在意一些,没彻底养好了之前不沾水,等伤处都干了不用再上这个药,抹几天他特制的那个玉肌膏也就好彻底了。” 好归好,可是她要的不仅仅是伤处愈合,而是要不留疤啊,孙樱娘心底念叨着。可老太太既然这么说了,她还能再说什么,只好挂上一脸笑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说了这话她却琢磨,要不要给射马岭写封信,问问武德诚可有好的祛疤配方。萧老爷子是个名医不假,可名医的药方有时候还不如土偏方儿管用呢。 其实不单单是孙樱娘这厢怕金熙的伤处留了疤痕,就连老太太也一样怕。六丫头跟萧炎的婚事差不多定下来了不假,可萧老三那祸害人的娘还在京城呢,本来那女人不是这主意就是那说法儿的,如今再突然发难怎么办? 单是个小小伤痕还不很令人害怕,只怕萧太太那女人由昨天的事儿彻底知道了、六丫头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又会舞枪又能弄棒的,就闹着要悔婚呢。 萧家三代的老少爷们儿都是靠得住的,这个不需她费心,一个萧太太,至多再加上一个萧二少奶奶,还不能掀起大风浪。 可若是引得萧家又热闹了一回,还是她们六丫头引起来的,老太太说什么也放不下心来。亲家亲家,就该是亲亲热热的,可她们金家的姑娘还没进萧家门儿,就闹得人家屡次人仰马翻,这合适么? 萧太太不过是个女人,将来又远在南方,听起来不足为虑。可那不是六丫头未来的婆婆么,整天不冷不热的甚至冷嘲热讽的,逢年过节回去看看她也得不到好脸儿,六丫头能受得了这种日子,她老婆子还替六丫头抱屈呢! 就说眼下吧。六丫头可还是昨天傍晚受的伤呢,萧老爷子费心给六丫头治了伤,又亲自去接了她们过来探病,萧炎也去了花圃替六丫头忙活善后去了,萧太太怎么连个人影儿也见不到?就算还没正经订婚呢,来探望探望总是应该的吧? “祖母,往后的事儿往后再说吧。若想把多少年后的心全在现在操到了,那是不可能的,计划没有变化快。”金熙听老太太略略提起了担忧,便笑着安慰起来。 倒是这个理儿,老太太点头。冯雪娟却打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老太太跟前,低声道:“老太太,六妹妹现如今这个样子,萧老爷子也说了,暂时不宜挪动回家养着去。” “可是总麻烦孟太太也不好,不如我在这儿陪六妹妹几天吧?再把柠檬接过来……我们也能换个班儿照顾六妹妹。” 金熙的后背除了纱布,别的都不能遮盖,只怕碰破了水泡,加上天热就容易引起感染。光着上身回多福巷金家,那是谁也不敢想的事儿,哪怕再过多少年、开放成什么样儿,也是不能做的事儿。 冯雪娟在金家日日独守空房,跟谁也不愿太亲近,如今却主动提出要在程宅陪着金熙。老太太微微一琢磨,也就颔首点头。若能叫这个三孙媳跟六丫头多亲近下,别再孤零零的傻呆在家里也好。 “这样不好!”金熙忙摇头:“祖母和三嫂难不成都忘了,我三哥四哥马上就放暑假了呢。” 冯雪娟脸一红,喃喃说道:“那个不急,还有十来天呢,十来天后你早好了……” ╭(╯3╰)╮ 谢谢玫瑰蜜蜜的粉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不能悔婚 金熙受伤的第四天头儿上,京城丰盛胡同,萧家的避暑宅子里。 萧炎的娘糊了一脸的鼻涕眼泪,正拍着腿哭闹。当然也只有她和她的二媳妇知道,这鼻涕眼泪根本不是源自真正的伤心,而是抹了药催下来的。 萧家好歹算是中医世家,在旻国的名气也是数一数二的,就算只在自己的宅子里撒泼耍赖,萧太太也是轻易做不出的,毕竟她年轻时也是个温婉的小家碧玉。 但是今天,萧太太拼了。 本来三儿子跟金家六丫头的婚事就逆了她的心思,可想着既有公爹和自家老爷的压力,又有三儿咬死了不松口,她再不喜欢那丫头,那丫头也不会整年整月在她眼前晃动,也就忍了。 如今却听说那丫头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儿,满京城一共没几个倭国细作,却全都被她招惹了,保不好以后连累三儿不说,还会连累萧家,萧太太终于不干了。 二少奶奶袁淑琴在一边假意相劝着,眼神却总是时不时瞟上公爹一眼。公爹您倒是说句话呀,就叫婆婆这么哭么,袁淑琴心里急得要命。 金熙前几天做下的事儿,瞒得了外人儿,却瞒不了萧家人,袁淑琴当时一听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一个女孩子家家,一把枪干掉了四个大老爷们儿,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金家六小姐是无论如何不能进萧家门儿的,袁淑琴昨天下午陪着萧太太假惺惺去探了病,今天清早起来就这么想道。 那金六儿舞枪弄棒无所不通不说,心性又足够狠辣,这要等到公爹百年以后分产那一天,她们二房还不得被金六儿弄死? 本来袁淑琴打算得极好。京城陶家不甚是富足,陶老爷膝下只有陶伊曼一个姑娘,等姑娘出嫁时、少不得多贴补一些。三弟萧炎又在京城做起了工厂,若鼓动着萧陶两家结了亲,萧炎就得扎根儿京城了。 既是如此,南边的康灵堂他也打理不过来,说不得也就干脆不要了,象征性的分一点儿浮财了不得了。 可如今呢,金家虽然也在京城,家底儿看起来也比陶家更厚实许多,毕竟是好些少爷姑娘等着分一杯羹啊。如果萧炎娶了金熙,能不回家分祖产么?那个金熙又是个会做生意的,怎么会平白放弃到手的肥肉? 袁淑琴从来没想过要在大房头上占多少便宜。不是她心软,而是她不敢。大伯子萧庚再是数年未曾归家,大嫂一人儿带着个儿子冷冷清清过日子,萧庚的身份毕竟摆在那儿,那可是比金六儿还吓人的。 这可怎么办!不敢分大房那一份儿也就罢了,如今就连三房也得再占一块,难道二爷萧震这些年苦哈哈的打理康灵堂,都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袁淑琴起来后破天荒的没去婆婆房里伺候,而是在自己屋里转起了磨。直转了一刻钟,还是没想到好主意,却已经在窗前看见婆婆屋里的仆妇出来忙碌了。 还是得游说婆婆出面才是啊,袁淑琴想。金六儿那么莽撞,婆婆定会怕她连累萧炎和家人,嗯,就这么干。而婆婆果然被她说动了——天下哪有不疼儿子的母亲呢。 于是眼下用罢早餐,公爹还不等像往常一样出门访友,婆婆已经一声接一声的哭开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若是婆婆的哭也不管用……袁淑琴眼下也真没别的法子可想可用了。 萧伯衡实在是被萧太太哭烦了,终于阴着脸开了口:“你是说,若咱们家小三儿不娶金家六姑娘,就能保证家宅平安?” 萧太太心头大喜过望,抹了把泪频频点头。却不想萧伯衡冷笑道:“萧庚是不是咱们儿子?萧庚现在是不是在领兵打倭国?照你那个道理,咱们家早该被倭国细作灭了门!” “到底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妇道人家,只顾着自己的一点小想法儿、就咬死了不放!为什么你就不能清醒些,为萧家又多了个嫉恶如仇的媳妇高兴,反倒要胡思乱想怕受连累!” “萧庚若是知道他娘是这么一个胆小怕事的,都得后悔当年从你的肚子里爬出来!” 萧伯衡说罢这些话一甩袖子,拎上自己的皮包便出了门,只余下萧太太和二少奶奶婆媳俩目瞪口呆。 萧太太心头最疼爱的就是大儿子萧庚了。当年她嫁进萧家门,两年多也没有身孕,虽然公婆都是好人,并没多说她一句什么,她自己心里却痛苦得不行。 等到快三年头上终于有了喜讯,后来又足月生下了白白胖胖的大儿子,可把萧太太美坏了,整日里都把萧庚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私下里也没少抱着萧庚连亲带啃的,说你可是娘的大救星…… 萧庚和两个弟弟之间又隔着一个姑娘,等老二萧震出生时,萧庚已经七八岁了,萧太太更是把这个头大的儿子看得比山还重。 现如今听了老爷这番话,萧太太再回想起萧庚的种种好处,之前被二儿媳妇引着钻进去的牛角尖、哗啦一声碎得露出了光亮儿。 可不是怎么着,他们家萧庚可是个大英雄!守家卫国护边防,杀死的倭奴数都数不过来,她怎么从来都没怕过,相反还很自豪? 轮到金家六丫头身上,她却怕三怕四起来,还不是因为那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就为了杀几个倭国细作,把个后背烫得稀烂,她还坐在家里哭天抹泪儿嚷着要悔婚,都不说去程宅照料照料安慰安慰,她还算个好长辈么? 萧太太想到这儿,便高声唤着仆妇给她打水净面:“……抓紧打发个人儿上街买些上好的营养品回来,我要去程宅探望三儿媳妇。” 袁淑琴悬了很久的心哗啦一下掉在地上摔成碎片。听公爹说完那些话时,她就暗道不好,如今再看婆婆这模样,毁了,全毁了,那金六儿是非得嫁进萧家不可了。 “娘!”袁淑琴喊了一声,接下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太太扭脸看了眼二儿媳妇,似笑非笑道:“怎么,还想鼓动我再闹一场?于情上来说,小炎他喜欢金家六姑娘,我这当娘的不能硬生生拦着,否则再出一个你大哥也说不准。” “于理上来说,程老爷子已经去金家说了亲,萧家是要脸面的,莫名其妙悔婚算个什么?难道我还敢去说,你们家姑娘杀了好几个倭奴,我们家却是要做汉奸的,这样的媳妇我们不敢要?” “萧庚在前线奋勇杀敌,我在后面给他扯后腿,朝脸上抹黑……这种事儿我可做不出来。你若是怕萧庚和金熙连累你们二房,咱们这就去订车票,回家我就给你们分出去单过。” 袁淑琴的脸色立刻变得灰败不堪:“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萧太太笑道:“对了,我还忘了说,小炎还给旻国军队做药品供应呢,是不是也惹得倭国人恨死他了?金熙到底为什么被倭奴追杀,原因还不知道呢,没准儿还是她替小炎挡了回灾。” “二媳妇,别欺负你婆婆糊涂……若不是这些年只你一个媳妇在我身边,你做事儿也没大差错,我便过于相信你了,你那挑拨离间的话我能轻易听进去么!”萧太太冷笑了两声,再不用袁淑琴伺候,自己就站起身来去洗脸。 袁淑琴跌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来婆婆心里什么都清楚?想娶陶家姑娘做媳妇,不是婆婆老早就有了的想法么,她顺水推舟也错了? 等萧太太洗好脸,袁淑琴怯怯的凑了上去:“娘您别生气,还是您想得长远,倒是媳妇小肚鸡肠了,您就饶我这一回吧?可别生我的气,再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我服侍着您更衣,陪您一起去看看弟妹吧?您自己出去我可不放心……” 若婆婆不答应,她在婆婆心中的地位可算是彻底一落千丈了。等回了老家再被二爷知道,她更不要活人了,家里的一儿一女也得跟着她吃挂落儿。 好在萧太太并没回绝她,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饶是如此,袁淑琴也算是松了口气,忙不迭的上前替婆婆挽袖子…… 多福巷金家,孙樱娘也正在帮着二老爷金文清做着同样的事儿——挽袖子,递手巾。手里一边忙活着,嘴里一边念叨:“你说说小熙这个婆家,做的叫什么事儿?小熙受伤好几天,才大模大样儿的去坐了三五分钟,连根儿鸡毛儿都没带,也好意思说是探病。” 金文清轻笑着安抚道:“萧家人才来了京城几天,自己的行李恨不得都没安顿好,估计探病的礼物也不趁手。” “再说了,萧老爷子和萧大老爷那可是尽心尽力的给小熙治病呢,萧炎也整日跑前忙后的四处寻找配那玉肌膏的好药材,这还不够咱们感激?毕竟小熙还没嫁过去,现在可还是咱们闺女。” “哪家的当家人不是男爷们儿,萧家这老少三代都够意思,咱们就该替小熙多念几声阿弥陀佛了。” “倒是这个理儿,”孙樱娘嘟囔道:“可就咱们小熙这模样这心性儿,合该叫婆婆也喜欢得不行,怎么那萧太太倒像咱们家欠她!惹恼了我,姑娘我不嫁给他们家了,叫她们来金家求三求才行!” 金文清失笑。本以为樱娘的意思是说啥也不把姑娘给萧家了,结果却是求三求也管用! ╭(╯3╰)╮ 谢谢蓝月玲和蓝猫亲亲的粉红~~谢谢一直订阅支持花儿的亲们~~ 最近在弄新文的大纲,换了题材,是一本现言~过两天会贴个试阅上来,正式开文可能要等11月中下旬,提前吼一声,感兴趣的亲们还请继续支持花儿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捷报还是催命符 等覃慕枫的腿伤彻底养好了,能如常人一般健步如飞的行走了,京城的天气已经进入了初冬,立冬的节气刚刚过去。 就是在立冬的前三天,旻国政府正式宣布,旻国海军一共六个军级建制、包括萧庚的八十九军在内,就在前半个月正式驻扎琉球诸岛,而就在六天前,旻国政府又正式收到了倭国的“降书顺表”。 看着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上几个浓黑的“正式”字眼,旻国百姓上下齐欢庆,覃慕枫却急切了起来——他不过是回京城养了四个月的伤,这仗就算打完了? 他根本不信那卑劣的倭国就这般屈服了。难道是小熙当初提议的岛屿锁链真的那般管用?虽然当初萧军长和更高级别的长官很看重那个战略部署,他又对金熙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可他万万没想到,真是这个建议起了大作用。 等想起了萧军长当初笑言的话,覃慕枫微微笑起来。就算倭国老实一阵子只是假象,又有什么可怕,琉球诸岛的岛屿锁链已经形成,关门打狗也是极方便的,大不了就把将士们的一辈子扔在岛上,为了旻国本土的和平安乐,也是值得的。 再抬头看看覃宅内四处张挂的大红灯笼,还有室内新换的盆景摆设,覃慕枫一瞬间失了神。覃宅从打十天前就忙碌起来,他本以为这也是要跟上举国欢庆的步伐,原来却是为他的婚事准备的? 陶伊曼是个好姑娘,就算只为了给父母和陶家一个交待,成亲就成亲吧。 他本以为他的腿就算有程老先生出马,多少也会留下残疾,小熙又是名花有了主的,他早就心如死灰、根本不敢再想什么成亲之事。可是陶伊曼一个清白的姑娘家,就在程宅悉心照料了他那么久,他又没了腿伤和战事的借口…… “我听说那个覃慕枫,倒要把喜事办到你和萧炎前头去了?”含香芳疗馆里,金子琳笑着问金熙:“是不是你那婆婆又在搞什么鬼画符,才令你落在了人家后头啊?” 金熙笑着回答:“三姐啊,别总嗔着萧炎他娘过去那点事儿不放好不好?人家现在可和原来不一样了,对我热情得都不能再热情了,前几天才寄来一个小包裹,亲手给我做了两件丝棉袄呢。婚事往明年放一放,也是我提出来的,最近办喜事的太多了,我不想凑这个热闹。” “啧啧,还没嫁过去,就替婆婆说起好话儿来了,我过去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一个厚道人。”金子琳笑着撇嘴。 不等金熙答话,金子琳又笑说道:“其实明年再办喜事也挺好。毕竟萧炎他祖父把南洋那些事打理清楚、再回京城养老来,也需要一阵子时间。如果当初萧家长辈都不离开,在京城停留一阵子、急吼吼把你们的事儿给办了,倒叫别人以为这婚事急切得不对劲。” “覃老四这一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陶家那小姑娘我第一次见时,还替你担忧呢,长得比你不差不说,家境也好,万一萧太太死咬着不松口,你和萧炎真得费些劲。千想万想没想到,如今那姑娘倒便宜了覃老四。” “小熙你当初在程宅也养了一阵子伤,你跟我说说,是不是那姑娘趁机勾搭了覃老四,这才成就了一段姻缘?” 金熙扑哧一笑:“三姐啊,这话儿也就在我跟前偷偷说说吧,出去可说不得。先不说我在床上趴了多少天才能下地走一走,根本对屋外的事儿一无所知。就算真是那两人日久生情了,如今人家都要成婚了,当初怎么眉来眼去的也不算过分不是?” 金子琳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挺看好你和覃慕枫的,对萧炎那个平白蹦出来的家伙不大有好感。可你跟覃慕枫俩人死活都凑不到一起去,这也算缘分不够吧。” 金熙沉默了一会儿,笑着把话题拉扯开:“不是说要上街么,咱们走吧?给大姐家的姑娘买礼物还好挑,给覃慕枫的贺礼可得费些时间挑选呢。” 金子音在二十天前顺产下一个小姑娘,方家老爷子乐坏了,方重天也挺高兴。而金家大太太看重的是自己姑娘能生养,男孩女孩倒无所谓,金家老太太也跟大太太一样的想法儿。两家都这么欢喜,倒把金子音没生出儿子来的遗憾冲淡了许多。 金子琳今天来找金熙,就是要一同上街给金子音的女儿挑选满月礼物。如今听金熙这么一说,金子琳也坐不住了,匆匆站起来笑道:“可不是,我都差点儿把今天要办的事儿给忘光了。” “唉,我生完了令恺也好久了,怎么再没动静儿?看着大姐的小棉袄儿,我羡慕得不得了呢。” 金熙笑道:“你拉着我三姐夫再多努努力。再说了,令恺还没满周岁呢,你着什么急。” 金子琳微嗔:“这也是你个姑娘家能说出来的话……” 金熙吐了吐舌头,也不敢再说什么,拎起自己的小包、挽住金子琳的胳膊就朝外走:“我想起我的钱包又要瘪下去一大块,我就心疼肉疼。” 九月底,金子怡跟张启贤办了婚事。再加上马上就要一个个摆在眼前的,金子音和方重天女儿的满月,覃慕盈和白松涛的孩子出生,覃慕枫和陶伊曼的婚礼,十一月下旬还有金子明那冉鹏的婚礼,加在一起也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你个大老板还心疼些许的礼物钱,那我这个手背朝下跟方卓文要钱花的家庭妇女,是不是更该喊着钱紧啦?”金子琳笑答。 跟金子琳在一起永远都是这样,虽然当年两人像对仇人、如今却真是亲密的一对姐妹,话里话外依然像拌嘴一样。这就是人生常情啊,金熙笑想到。 出门时才不过早晨九点钟,等金熙把金子琳送回方宅,再回到含香芳疗馆,已是下午三点。若不是金熙提前跟孟宪伟约好了四点钟还有要事相谈,金子琳也知道她忙,两人说不准还要逛到何时。 女人爱逛街的天性啊,在什么时代也改不掉。金熙笑着叹了口气,又嘱咐了春分几句、说天黑得早不如早早关门,便离开含香前往京城守备司令部。 春分春天时嫁给了蕴芳日化厂的小工头魏天城,小两口儿的日子也算过得蜜里调油。接下来又得好好打算一下薰紫和叠翠的婚事呢,金熙开着车想到这儿,无奈的一笑——真成了管家婆了,什么都要操心。 孟宪伟这次找金熙不为了别的,而是为了万美琪。当初抓到了万美琪,她却打死也不承认跟倭国细作有勾搭,万家又使了些钱财,司令便不好直接下令将万美琪就地正法,只好把她关在守备区的监狱里,如今一关就是几个月过去。 “证据找起来费了老鼻子的劲不说吧,那万二如今又大了肚子……”孟宪伟昨天找到金熙时,牢骚满腹,“马上就快年底了,虽说守备区的监狱不用像地方政府那般,该结案的结案,该杀的就杀,也不能留下这么一个瓷器活儿闹心啊。” “我去了就能帮孟主任找出证据来?”金熙似笑非笑的问孟宪伟。 其实她心里明白,孟宪伟这是卖人情来了。司令部要杀个把汉奸,还用证据么,只说汉奸两个字,就足以令那犯人死也翻不了身。可是,这把刀不该她金熙来做不是么。 若当初万美琪也在被烧毁的那辆车上,做刀也就做了,谁叫万美琪惹她。可如今人已经进了守备处司令部的监狱里,难不成她还能去把人弄死? 杀个把人而已,她既没收过万家疏通的钱财,又跟万美琪有着“深仇大恨”,看起来似乎应该由她下手,同时她又能买司令和孟宪伟一个人情。可是她一个平民老百姓,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守备区的监狱里杀人啊。 她恨万美琪不假。如果万美琪早从监狱里出来了,说不准早被她想辙弄死了。可既是进了监狱,这条命就不该断送在她手里。孟宪伟知道孕妇犯人是个烫手山药,她也知道。 孟宪伟听她那么问,赶紧笑着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着,没准儿你去了,就能引着她吐个口儿。她只要说出来半句真话,纵使司令拿了万家无数贿赂,也依然会下个死命令把万二执行枪决。” 金熙笑着点头:“多谢孟主任能跟我说真话,您这一番话很难得。俗话说得好,与人消灾,与己方便,我也很乐于接下这个方便呢,我早就说过,血债要用血来偿,这事儿我应下了。” 怎么才能引得万美琪吐口儿呢?金熙一路开着车一路琢磨。也不知道万美琪那肚子里,到底是姓林的血脉,还是倭国细作的孽种……但凡还有残存的一丝丝羞耻之心,又怀了倭奴的孽种,早就该触壁而死了不是吗? 监狱里的万美琪没想到能再见到金熙。那一双眼立刻变得血红,若没有铁栏杆拦着她,窜出来咬上金熙几口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你在监狱里有报纸看没有?”金熙笑问:“倭国已经纳了降书顺表了,这都十几天了,外头还锣鼓喧天呢,对了我忘了,你根本听不到。” 金熙身边的孟宪伟一愣。是啊,他怎么竟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万二当初抓进来时,真像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后来就给扔进监室里不闻不问了,她怎么能知道外头这些事儿? “不可能!”万美琪抓紧了铁栏杆,母狼一样哀嚎起来:“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3╰)╮ 谢谢投评价票的各位亲~~ 明天要大结局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大结局 执子之手 一转眼,来了这个异世已经十六年了啊。金熙留恋的望了望含香馆的内室,又透过玻璃窗看了看小院儿。再有两刻钟,就有喜婆来给她梳头了,明天清晨再起床来,她就不会再在这个卧室里,而是已经成了萧家新妇了。 这一天,是她二十二岁这一年的五月初八,是她要嫁给萧炎的大喜日子。老太太当初对她自作主张定下的这个日子甚是不满,只因五月初八天气已经不凉快了,溜溜儿一天的婚礼下来,实在是太过辛苦。 可是金熙却说,她喜欢初夏…… 五月初八,算是她在这个异世的生日呢。当年她在悬崖底下被孙廷栋几个救上来,整整昏迷了七八天,才一清醒过来就挣扎着问时间,那会儿她就把五月初八这个日子牢牢记在了心里。 清醒过来的那天是五月十六,孙廷钧又告诉她说,她已经昏迷了八天,算起来她就是五月初八来的,而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小金熙,也是那天离开的吧。 既是如此,就叫五月初八成为她又一个新开始吧,她当时想。而如今,五月初八又将成为她一个全新的开始,两辈子加一起活了四十几年,她也终于要成为人妇,过一种她从来都不曾尝试过的日子。 “姐姐!”金予轩才一进含香馆的院门儿就哭起来,把内室里沉思的金熙瞬时惊醒:“能不能叫姐夫搬到咱们家住来呀,轩儿不想叫你嫁到丰盛胡同去!” 轩儿这一哭,把迷迷糊糊似醒非醒就被他拉扯着进来的子珊也带哭了,孙樱娘更是在一边流起了泪。 “轩儿都八岁了,是个小男子汉了不是么?” 扶着孙樱娘坐下之后,金熙笑吟吟的唤着柠檬给九少爷和八姑娘打水洗脸:“怎么从来都不爱哭的男子汉今天却哭鼻子了?姐姐又不是嫁到外地去,丰盛胡同离着多福巷也没多远……” “八哥说了,说姐姐就快成别人家的媳妇了。别人家的媳妇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不是吗?”金予轩抹着眼泪。 孙樱娘才擦了眼角的泪,听了儿子的话不由笑出声:“轩儿是以为姐姐出嫁了就不再是咱们家的人了?姐姐出嫁了,也还是你姐姐啊,她还叫金熙,还是咱们家的六姑娘啊。” 金予轩半信不信的问:“真的?娘不骗我?” “娘怎么会骗你呢,姐姐不但还是你的姐姐,你还多了个姐夫呐,多个人疼你不好吗。”孙樱娘笑道。 又转头对金熙说:“你瞧瞧咱们这傻轩儿,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赶紧穿好他的新衣裳等着萧家来接,好和你的兄弟们一起去拦门,偏偏闹着要来你这里,原来却是为的这个。” “姐夫呢?”金熙还没来得及回答孙樱娘的话,金子珊转着小脑袋,瞪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四处找起来。 “臭美劲儿的,姐夫都要把姐姐抢走了,还找姐夫。”金予轩忿忿不平的嘀咕着,随即被孙樱娘瞪了一眼,赶紧一缩脖儿,老老实实走到脸盆架旁撩水洗脸,“姐,娘说了,我要跟到你们新房去给你挂门帘儿,姐夫还得给我红包,是不是真的?” 看着金予轩还挂着一脸的水珠儿却问起了红包,金熙这叫一个发笑:“是真的是真的,你赶紧洗了脸,就回去换新衣裳吧,哪有挂门帘儿的小孩穿着一身家常衣服的,一点儿不喜兴。你姐夫万一嫌你打扮得不立整,红包也不给了。” 孙樱娘微嗔着女儿“挑拨离间”,金予轩却真正着急了,赶紧接过柠檬手里的手巾擦了脸:“娘,走了,回去换衣服!” “红包!”金子珊小嘴儿一咧,笑嘻嘻的朝金熙张开了手。 金熙笑得不行,慌忙拿过自己的小包掏出两张十块的钞票,给弟弟妹妹一人手里放了一张:“怎么不随爹不随娘,一个个儿都随你姐姐见钱眼开呢。” 孙樱娘抱起子珊,又腾出一只手拉住金予轩,依依不舍的望着女儿,脚步老半天才迈出去一小步,到了卧室门口又频频回头,良久才说出一句话:“好在丰盛胡同真不远,你后天又要回门了……小熙,到了婆家好好过,好好孝顺萧老爷子……” 金熙的眼泪瞬间溢出眼眶。她娘这个姨太太的身份,还真是不能在她这里停留太久,就算眼下不走,喜婆到了也得委婉的朝外请人了。 又想到她娘甚至都不能把她送到大门口……至多等中午到酒楼参加一下酒宴,金熙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娘,我知道了。也就是三五天的事儿,我就能天天回来看您了。” “你看你这孩子,嘴上安慰着娘和弟弟妹妹,自己却哭个没完了。快洗把脸,待会儿好上妆了,哭肿了眼睛的新娘子可不好看,莫给咱们金家丢脸。”孙樱娘忍泪含笑嘱咐着,随即用力拽了一把金予轩,大步就朝着金熙屋外走去。 呵,她倒该庆幸呢,冬天时五姐金子明出嫁,可是连亲娘的面儿都没见到,她娘还能趁着喜婆没来之前来瞧瞧她,金熙暗暗自嘲道。看金文清那样子,像是无论如何都不想续弦了,她倒是不怕她娘受新太太的委屈,可这姨太太名分,就得叫娘背到老死? 若当年孙樱娘但凡对这姨太太身份有一点厌恶不满,也不会抱着轩儿回老宅来。如今时过境迁多少年,孙樱娘还是当初的想法儿么? 可就算她娘真是当一辈子姨太太,她也没辙了。头些年在家做姑娘,怎么使劲都没将娘的身份朝上抬一抬,如今就快做萧家媳妇了,娘家的事儿还怎么插手呢。 金熙狠狠的抹了把眼泪,也不去洗脸,只用柠檬递来的湿毛巾擦了擦脸蛋儿和眼睛。柠檬担忧的立在她身边:“姑娘,喜婆就要来了,老太太大太太和少奶奶也都该来了,还是洗洗脸吧?” “要不我拿个热毛巾给您敷一敷脸,待会儿也好开脸。” 金熙激灵打了个冷战:“开脸?就是拿根儿线绞掉脸上的绒毛?这么变态的法子,怎么到现在还不废掉。” 柠檬呵呵笑起来:“姑娘连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眼不眨一下,还怕开脸么。听起来是挺难受,其实要能拿热毛巾敷一下脸,就更容易绞掉汗毛、更不会疼了。” 金熙似信非信的看了柠檬一眼。热气能令毛孔大张,汗毛当然就容易绞掉,可是就真的不疼了么,她可不知道。因此她犹豫了犹豫方才笑道:“那就听你的,打盆热水来敷敷脸吧。” 等一个钟头过去之后,金熙已经上好了妆换好了嫁衣,楚楚动人的坐在椅子上笑听老太太教诲了。 她脸上虽然挂着笑,心里却依然腹诽个不停。敷过热毛巾的脸,绞掉汗毛倒真是不大疼,额头处再没有细细的小绒毛张牙舞爪,上粉也服帖了不少。可是这一脸厚厚的白粉,是不是也太夸张了? “本来昨晚我就该来。可是想着你娘愿意跟你多待片刻,祖母这个做长辈的也不能不理解这份心,就挪在了今儿早上才来……”老太太絮絮的说着,说罢了孙樱娘,就开始说什么以后不是在家做姑娘了,嫁到夫家千万不能再浑身是刺儿了,也不能每天都天擦黑才回家了,等等等等。 金熙一声声应着,只觉得头上的发髻千斤重。好在这个年代不用戴凤冠出嫁了,否则还不得压断了小细脖子?她这么想着,却依然觉得头上的首饰太多了,什么红绒花,金凤钗,简直就像个活动的首饰铺子,早知如此真不如搞个西式婚礼才好。 可她这是嫁人不是么。萧家那么传统,怎么好弄个西式婚礼给萧老爷子添堵,人还没进门儿先出幺蛾子。萧老爷子本就够和善了,说什么也非要住在干面胡同,不来丰盛胡同给新婚小两口添麻烦,她再张罗说不喜欢中式婚礼,那就太不懂事了。 “我才回京城一个月,慕名上门来的病人已经三五十号了,日子再久点儿,这门口不得车水马龙?跟你们住在一起,实在是太麻烦了……等我老了做不动了,我再搬回来。” 萧广卿萧老爷子这么说。 金熙与萧炎一合计,倒也真是这个理儿。他们是不敢嫌老爷子麻烦的,也绝不会嫌,可是老爷子一瞧上病人就没黑没白儿,他们想问个安陪着吃个饭都像是变相的撵病人走,老爷子行医这么多年,哪里受得了这个?不骂他们毁了他一生英名就是好的了。 老爷子在南洋的几个老仆人也都跟来了,倒不用发愁衣食起居没人照料。给他们一个清静,自己也落得个清净,这就是老爷子最想做的事儿了。 吉时似乎快到了,金宅大门口的唢呐班子已经滴滴答答吹起了喜乐。金老太太又看了金熙两眼,叹了口气:“去把六丫头的娘叫来,叫她来瞧瞧她闺女吧。六丫头穿上嫁衣的模样她还没见到呢不是?” 二少奶奶韩素芬笑嘻嘻的应了声,便撩开门帘吩咐下人去请孙姨太太。金熙却呆了一呆,她是万万没想到老太太这会儿能吐这个口儿。她自己对这事儿无所谓,反正嫁出去后也照样能回娘家,什么时候来看娘都是可以的,可是对孙樱娘来说,这几乎是个莫大的恩惠啊。 等孙樱娘眼泪汪汪的进了屋,金熙不由得含泪娇嗔道:“我总听说别人家的姑娘怎么哭嫁,还不敢相信呢,今儿可是真知道了,原来哭嫁都是被娘家人逗引的……” “明明只是嫁到丰盛胡同去,回来一趟不过一刻钟的事儿,怎么倒搞得像生离死别一般。”金熙话音没落,自己已经哽咽得不成声。 好在请来的喜婆是个会说话儿的,笑吟吟大声喊道:“新嫁娘哭嫁可是好彩头!娘家婆家两兴旺!恭喜老太太大太太少奶奶们!恭喜新嫁娘的娘家妈!” 孙樱娘和金熙娘儿俩同时感激的看了喜婆一眼,二少奶奶韩素芬更是把额外的红包递了过去——办喜事就得图个吉利,多准备些红包儿,遇上话说得漂亮的就赶紧给,大伙儿皆大欢喜。 *** 宾客彻底散去后,已近午夜时分。看着脸色微酡的萧炎缓缓朝她走来,金熙立刻一阵心慌慌。 之前她还在心里念叨,这一天怎么过得如此之漫长,折腾来折腾去的,她都快散架了。尤其是困啊,想起来今天早上起床时天还是黑色的,她就更困了……如今却只想叫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好叫萧炎永远走不到她近身来。 萧炎却扑哧一笑:“小熙干吗这么紧张?田妈去煮宵夜了,我陪你再吃些吧,累了一天,你肯定也没吃好,总不能叫你才进门儿就饿着肚子睡觉不是。” 金熙吸了吸鼻子,似乎都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再加上萧炎的话,更令她胃里紧缩得难受,也就真把方才的紧张抛诸脑后。原来萧炎是来陪她吃饭,不是要“洗洗上床安歇”。 等田妈把宵夜端上来,金熙有点儿迷惑了。这都是什么吃食?她倒不是嫌弃这宵夜过于简陋,饿急眼了的时候,一碗阳春面对她来说都是最馋人的美味。 可眼前的托盘上一共两只细瓷中碗,还都用青花瓷的大碟子盖着,根本就看不见碗里的内容。这是要玩儿瞎子摸象吗? 田妈是萧炎小时候的乳娘,后来萧炎随萧老爷子去了南洋,便将她留在了老宅里。如今萧炎成亲,萧太太又把田妈一起带了来,说是自小服侍的老人儿更妥帖。若不是金熙带来的陪房仆妇才进萧宅,几乎找不到南北东西,今天也不该叫老乳娘忙来忙去…… 田妈见新少奶奶有点儿惊讶,忙笑吟吟道:“三少奶奶就这么挑一碗吧,千万不要掀开碟子。俗话说的好叫入乡随俗,京城既有这个讲究,咱们家也不能不守着不是,都是为了讨个好口彩。” 金熙猛然想起金子琳昨天跟她说的话,说是洞房花烛夜会有一碗面一碗饺子端上来,并不叫新娘子看见哪个是哪个,选到饺子的呢就会生个小子,选到面条的当然就生闺女。 “那要是生好几个、有儿有女呢,那个不就不准了?”金熙当时这么问道,把金子琳一下儿就笑了个倒仰。 笑够了后金子琳才告诉她,那是为了讨口彩,说的男女是头大的孩子,老二老三当然就不算了。说罢这些,却还是笑话她:“你还没过门儿,就惦记着生好几个了啊?” 结了婚当然就可以理直气壮的生孩子了!金熙扬着脸貌似不屑的反笑话起了金子琳:“我想多生几个很见不得人么?!你不也总在惦记着赶紧生个姑娘么?” 她当然不想当生育机器。可既然穿到了这么一个年代,没有什么计划生育基本国策,生两个叫孩子们有个伴儿总可以吧?她的前世不也有个同母异父的小妹妹么。 虽然她曾经为老妈怀了妹妹吃过醋,可渐渐长大了之后,妹妹也成了她的一份牵挂……唉,也不知道她们在前世都好吗? 金熙就这么陷入了沉思,眼泪又开始渐渐弥漫眼眶。好在她低着头,萧炎和田妈都瞧不见,直到萧炎笑着出声催她:“小熙,挑一碗啊?田妈也说了,都是为了好口彩,别担心,面条饺子都一样。” 笑着点了头,金熙就随便端过一碗来,缓缓掀开了盖子。嚯,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上面还卧着两只荷包蛋,不等田妈开口说恭喜,金熙笑得不行:“这难道是两件小棉袄不成?” “小棉袄好啊,小棉袄跟娘亲,等少奶奶再生了小少爷,姐姐带弟弟越带越壮实!”田妈笑得裂开了嘴。 萧炎凝神端详着妻子。白天的浓妆早已经洗掉,如今就是一张天然去雕饰的脸,右鬓边带着一朵红绒花,衬得脸色愈发粉扑扑的招人爱怜。当初令他着迷的侧脸,依然那么完美,令人看也看不够…… 小棉袄怎么了,小棉袄若能长成她娘这幅模样儿,他做梦都能笑醒! 金熙微垂眼帘把另一碗饺子朝萧炎那边推了一推:“面条儿我吃,饺子你吃,然后儿子你自己生吧。” 看着小两口儿狼吞虎咽吃起了饭,田妈忍着笑退出了内室,一边朝外走一边笑想,少爷和少奶奶到底是自由恋爱的,相处起来真是大大方方。这就好啊,省得像大少爷那样,嫌大少奶奶温吞不利落,儿子才出生就跑去当了兵。 萧家在丰盛胡同这处宅子,从打去年年底定下了婚期就开始重新修缮。萧炎知道金熙的脾性,那是典型的新派人儿,因此也念叨过不如买处小洋楼,住起来更方便些。 可金熙想到萧老爷子说不准哪年就会从干面胡同搬来一起住,就强烈表示这里就好——老年人总是恋旧的,住洋楼住不惯。何况萧家原有的几个仆妇,再加上她带来的,真进了小洋楼里住,可就显得逼仄万分了。买个大些的,她又舍不得…… 这宅子修缮好了之后,也算是五脏俱全了,比小洋楼并不差,还能接地气。这不眼下柠檬已经在浴室里放好了热水,过来请姑娘和姑爷沐浴了。 “我是嫁给你们姑爷的,不是招他入赘,这姑娘姑爷的叫法儿可要不得,改改吧。”金熙笑着低声嘱咐柠檬,一边说话又一边抬头看萧炎,只怕被他听去了半句。 见萧炎频频朝她张望,她忙催他:“柠檬放好热水了,你先去洗罢。” 这个年代有这个年代的好处。不像古时候,大爷们也离不开丫头的服侍。更衣的事儿归丫头做不说,洗个澡也要有丫头在旁边递毛巾递澡豆、甚至还要动手给爷搓澡。 若真把她发配到那种年代去,又不得不嫁人,那种日子多叫人憋屈呀。通房丫头也是条人命,总不能随随便便打死不是? *** 鸳鸯暖帐,被翻红浪,旖旎春光。 萧炎轻抚着金熙细若凝脂的手臂,缓缓将唇凑了上去。金熙嘤咛一声,脸色就如同喝了一坛桃花酒,再加上红纱帐和龙凤烛的辉映,红艳艳的惹人爱怜。 两人之前定下了婚事,偶尔无人处也会抱抱亲亲,可今天这是同床共枕啊。金熙害臊的想着,不禁有些慌张有些痴呆,就连萧炎都感觉到、唇下的那处肌肤微微颤抖起来。 “小熙,不怕……”萧炎低低呢喃着,“不怕。” 直到萧炎将金熙温柔的翻过身去,轻轻解着她胸衣的带子,金熙才微微觉醒——这真是要赤.裎相对了啊? “别!我自己来!”金熙懊恼的低声唤道。她后背烫伤处可是留了一大片浅褐色的疤痕呢,叫他看见可太扫兴了! 萧炎轻笑:“小熙哪里都是美的,就连疤痕都一样。你自己看不见吧,这疤痕很像一朵盛开的莲花呢。我甚至都想,不再给你配药了,就叫它留在你背上。” 后背的伤处,她自己确实看不见。当然若是在浴室里对着大镜子微微扭身,还是能瞧见些,可闲来无事谁有那种闲心观赏自己的伤痕呢。金熙娇嗔:“你是骗我的,我不信。” 萧炎嘴上虽是说着话儿,手却没停。金熙只觉得后背一松,旋即就有温热柔软的触觉落在背部那处伤痕上,再一细细感受,那触觉已经变得火热滚烫,还有些微的湿润。 细细长长的低吟瞬时就在红帐里回旋起来,萧炎的唇微微颤抖着,因为他从来不曾听过这种美妙的乐曲。 “小熙,小熙我爱你。”萧炎轻舒长臂将金熙翻转过来,话音未落,火热的嘴唇已经压在了她艳丽如花朵的唇瓣上。 金熙之前那细长的吟哦,立刻被堵在口中,先是变成了压抑的闷哼,后来又断了,变成了唇舌之间细密的纠缠…… 十指与十指紧紧相扣着,什么样的律动都打不开它们。金熙只觉得自己一忽儿变成了草原上与他并肩驰骋的骏马,一忽儿又变成了在天空展翅翱翔的雄鹰。 哦,雄鹰其实是他,不是她……她是被雄鹰穿越的那一朵云彩,他的穿透锐利强劲,甚至带着虎虎风声,她温柔的包裹着他,暖暖的水水的、春情荡漾无处不在。 最令人沉迷的还是像鱼儿游在温暖的水里、被温柔的水轻揉着那一刻,她知道那是萧炎火热的唇舌在她肌肤间游走。可是她几乎都不知道,到底谁是水,谁又是鱼了,因为萧炎沉迷的唤她小熙小溪……她若是一条潺潺的小溪,他才是那条鱼么? 萧炎灼热的呼吸愈来愈急促,金熙低低的吟哦也伴随着他的节奏立时高昂起来。红纱帐摇曳的厉害,龙凤烛透过来的光芒也一闪一闪的,床棂上的紫金钩清脆的摆动着,比风铃的声音还好听一百倍一千倍。 “明天一早儿叫柠檬将那副紫金钩取了去!”骏马萧炎终于跑到了终点,不想才歇了片刻,就有柔嫩的唇瓣贴近他耳边低声娇嗔。 萧炎轻笑:“好,取下来压箱子底儿。可你舍得么,那可是个老古董啊,声音多清脆啊。” 金熙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呼吸又有些急促,褪成微粉色的脸庞也又一次染成红霞色。想伸手握成小拳轻锤他的胸膛,却发现十指还和他紧紧相扣着。 “小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萧炎低低的在她耳边说。声音虽低,却字字有力,就像初春破冰融雪的那道春风、忽悠悠穿过她的耳廓,直直钻进她胸膛里最柔软的那一处,一颗娇嫩的小芽立刻昂头挺胸迅速成长起来,坚强的迎风摇曳。 *** “妈咪妈咪!”两个年纪有四五岁、长相一模一样的小姑娘,梳着一模一样的童花头,穿着粉蓝色的小纱裙,小花蝴蝶一样穿过五颜六色的花丛,咯噔咯噔跑到正在花园持壶浇水的少妇身边。 少妇身穿淡蓝色的细棉布宽松旗袍,头发松松的挽了个圆髻,额头光洁饱满,鼻梁高挺带着美妙的弧度。她唇色不点自红,肤色也白皙得令人嫉妒,只是鼻梁边对称着起了一片蝴蝶斑,令人不由感叹美玉微瑕。 “蜜蜜和沐尔睡醒午觉了?”少妇正是金熙,那一对孪生小女孩就是她和萧炎的女儿,萧蜜和萧沐尔,现在四岁半,“爸爸在那边长椅上看书呢,去找爸爸去,妈咪浇完花儿就去陪你们玩儿。” 萧沐尔撅起了小嘴儿:“妈咪肚肚里有了小弟弟,就不陪沐尔和姐姐玩儿了。爸爸笨,爸爸抓不住蝴蝶。” “妹妹!”萧蜜小大人一样牵起了萧沐尔的手:“曾祖父不是说了吗,妈咪肚里有了小弟弟,不能再给咱们抓蝴蝶了,等小弟弟生出来之后才行。走,姐姐带你去找爸爸,叫爸爸给你叠小棉袄。” “不叠小棉袄,要叠纸飞机!”萧沐尔依旧撅着小嘴儿,不情不愿的站在原地不跟姐姐走。 金熙无奈的放下洒水壶,轻轻捶了捶酸痛的腰,缓缓朝姐妹俩走过来,一手挽起一个,笑嗔道:“多亏蜜蜜和沐尔没有小哥哥哟。要是小哥哥当初也缠着妈咪抓蝴蝶去,沐尔和蜜蜜在妈咪肚肚里可是好痛苦,一颠一颠的多疼啊。” 萧沐尔立刻一脸紧张,慌忙将另一只手摸上金熙的肚子,一边胡噜一边低声念叨:“弟弟不疼啊,弟弟不疼,姐姐不叫妈咪颠你,你乖乖!等你从妈咪肚肚里出来,姐姐长得好高,还跑得快,姐姐给你抓蝴蝶,抓俩、不,抓十个!” “沐尔又欺负妈妈呢?”萧炎的笑声从母女三个身后传来。明明是孪生姐妹,蜜蜜就乖巧得叫人不信她只是个几岁孩子,沐尔却整天粘着小熙要亲要抱要独宠,稍不顺心就像个混世魔王一样,又哭又闹。 萧沐尔听见爸爸的声音,慌忙挂上一副笑脸回头:“我没欺负妈咪,我在帮妈咪哄小弟弟呢,我叫他乖乖的!” 等一家四口都坐在花园南面的长椅上,金熙灵巧的飞舞着十指,没多大一会儿就给女儿一人叠了一个纸飞机。两个孩子咯咯笑着跳下长椅,瞬间就跑远了,萧炎皱了皱眉:“那两个小混球儿又撕我的书了?” 金熙哈哈笑起来:“那书你都会背了,还翻来覆去不停地看,也看不厌!撕两张给你闺女玩儿怎么了。” 见萧炎一脸无奈的笑,她赶紧拿起那本书递给他:“小气鬼!你瞧瞧,把哪一页撕了?我就怕她俩再撕你的书,就在里面放了两张白纸。你还好意思说你在这里看书,其实是晒着太阳睡着了吧?书里夹着两张纸你也不知道。” 萧炎立时笑得裂开了嘴:“知我者莫若小熙。书就是我的摇篮曲,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金熙跟萧炎过了六年,自是太了解他的习惯了。新婚时还好,每晚两人缠绵一阵子,再絮絮的说些情话,也就相拥着入眠了。 后来也不知是哪一年哪一天开始的,却逐渐的变成两人各自捧着本书,看困了就关掉自己那边床头灯,拉紧被子闷头便睡。 当然,必要的夫妻情事还是免不了,却不再像新婚时那么急切那么频繁。也许是萧蜜和萧沐尔在她肚子里扎根起?金熙笑想到。 如今肚子里这个又有六个多月了,他们俩又有很久没亲热了呢,生完这个可是真的不能再生了。金子琳可是说了,就算现在的男人们都不能纳妾了,萧炎这种男人碍于脸面也不屑养外室,老婆整天大着肚子也影响夫妻感情呢。 “又想什么呢?”萧炎轻轻牵起妻子的手,放在唇边啄了一口,“是不是累了啊?你这个不睡午觉的毛病可不好,平时也就罢了,如今有了身孕,中午就该躺一会儿歇歇身子。” “我自己的身子骨儿我自己知道,” 金熙笑道:“若真觉得累还不歇着,那是驴。” “你在骂自己是驴脾气?往后可不能这么说了,再被我儿子听见,影响胎教。”萧炎笑着抚上妻子的肚子。 他当初觉得胎教这个词儿很新鲜,可妻子既是那么说,就一定有她的道理不是么。如今再从他口里说出来什么样的新鲜词儿,也再平常不过了。 金熙本想嗔骂他几句,千言万语却被他一句胎教堵了回去。气得她狠狠捏住他手臂上的一小块肉,左右拧了几下。萧炎夸张的呼痛,金熙坐在一边笑看他。 “爸爸救命!”听见这声音,萧炎也顾不得胳膊上的青紫了,慌忙抬头瞧。原来是萧沐尔飞快的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尖叫,萧蜜气喘吁吁的在后面追着,小脸儿板着一声不吭。 眼瞅着萧沐尔就要一头撞在金熙的肚子上,萧炎匆匆起身一把将小女儿揽在怀里:“急匆匆的这是要做什么?是不是又欺负姐姐了?” “爸爸,妹妹的纸飞机上了房,就把我的抢走了。”萧蜜的大眼睛里含满了泪水,随时都有盈盈欲坠的可能。 金熙笑着接过小女儿手里显摆来显摆去的、抢来的纸飞机,三两下就拆开了。一大张白纸在她灵巧的手里瞬间变成了两半,萧沐尔嘴一咧就要哭开来。金熙瞪眼:“把眼泪给我忍回去!” “妈咪跟你说过没说过,不许过分着急,等别人把事儿都做完了再决定着急不着急也使得?”金熙嘴上说着,手却没停,两半白纸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两只小巧的纸飞机。 “妈咪手真巧!”萧沐尔谄媚的凑上来,一把将两只纸飞机都拿起来,对着阳光比对着,想找出一个更大一些的。 金熙立刻无语,这孩子这是随谁了,怎么处处都想拔尖儿?不由怒喝一声:“给姐姐一个!” 见萧沐尔又是满眼的泪,媳妇又变成怒目金刚,萧炎匆匆哄完媳妇又哄闺女。好在萧蜜是个惹人疼的,之前看见金熙把一个纸飞机变成两个就已经破涕为笑,这会儿又怯怯的在一边说:“妹妹喜欢哪个就要哪个吧,另外一个给我。” 萧沐尔被萧炎哄了几句,又听姐姐这么说,用胖乎乎的小手背抹了一把眼泪,也咧嘴笑起来。却还是怯弱的看了金熙一眼,又低头看看左手再看看右手,方才依依不舍的把其中一只递给了姐姐:“两个都一样……” 金熙扑哧笑出声:“知道两个都一样,还比来比去的!” 心中不由腹诽,怎么当年一生就生了一对儿呢,若只有一个该多好。省得一个拔尖儿一个懂事,却又是双胞姐妹、相差不过一刻钟落地,几乎难分大小,当父母的也不知该偏向哪一个。 蜜蜜虽是懂事,却不像个小孩子,着实太过老成;沐尔虽然霸道,却有着小孩子独特的可爱……遇上沐尔欺负蜜蜜的时候,当然要教训一顿,可蜜蜜那么逆来顺受的,她怎么想起来就恨铁不成钢?唉,遇上这么一对儿,也只好就事论事了! “妈咪妈咪,为什么姐姐叫蜜蜜,我叫沐尔?”萧沐尔看见金熙笑了,胆子也大起来,突然就问出了跟纸飞机无关的问题。 金熙摸了摸鼻子。总不能把小两口儿闺房中的一点小秘密都告诉女儿吧?这可是她跟萧炎自己的秘密,别说是女儿了,就连老娘也告诉不得啊。 “爸爸爱喝蜂蜜红茶对不对?所以姐姐就叫蜜蜜啦。妈妈又爱吃木耳,你就叫沐尔了。”萧炎忍笑给女儿解释道。 萧沐尔立时瞪大了眼睛愣在那里,萧蜜也在一边双眼笑成了月牙儿。原来妹妹叫木耳啊,黑漆漆的好难看!她的名字多好听,蜜糖甜甜的…… 萧沐尔瞪了一会儿眼,轻轻走到金熙身边抚摸妈咪滚圆的肚皮:“曾祖父爱吃螃蟹,弟弟生出来就叫螃蟹吧。” “萧炎我不行了,我笑得肚子疼!”金熙被小女儿的话逗坏了,简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了一阵子慌忙喊萧炎:“你快领着她们俩找地方玩一会儿去,我自己在这儿歇歇喘口气!” 萧炎已经笑得蹲在了地上,脸色也笑得通红,听妻子这么说,慌得咯噔站起来凑近金熙:“小熙小熙,你没事儿吧?” 妻子可怀着身孕呢,哪受得了这么大笑不停?见妻子忍笑跟她摆手,依然不放心,小姐妹俩却早都跑到他身边拽住了他两只手。 “我真没事儿,你带着她们遛达遛达吧。我若是不舒服,自然会喊你的。”金熙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撑着腰:“可能是刚才浇花站得久了,腰有些微的酸,我在这儿坐一会儿就好了。” 萧炎领着女儿一步一回头的进了花丛中,金熙微笑的望着父女三人的背影。叫他们三人多相处相处吧,否则等过些时候老三降生,她可是更没了时间陪着女儿了,现在就叫女儿们习惯父亲的陪伴也好。 沐尔昨天还念叨方家两个表姐呢。待会儿得想着给方家打个电话,叫金子音和金子琳带着两个孩子来丰盛胡同玩儿一天。这种年纪的孩子,正是贪伴儿的时候,这个年代又没有幼稚园,只好呼朋唤友往一起凑了。 方令舒是方重天和金子音的女儿,如今已经六岁多,秋末就该满七岁了。那孩子既继承了金子音的眉目如画,又继承了方家人的挺拔身材,小小年纪已经有了亭亭玉立的胚子。 方令颜是金子琳和方卓文的女儿,前几天才满五岁。一样是方家人,却和她的堂姐方令舒全然不一样,胖嘟嘟的简直像个布娃娃,只有一笑时露出两个梨涡儿,才看得出来有些许金家姑奶奶们的遗传。 尔薇和尔萍其实也能跟蜜蜜沐尔玩儿在一处。可金熙眼下挺着大肚子,实在是招呼不来太多的孩子们。等沐尔下次再念秧儿时,再唤两个侄女过来玩吧,金熙叹气。 “怎么又叹气了?”一双温暖的大手搭在金熙肩上,贴心的关爱声也同时响起。 金熙不回头,只伸出手来盖住肩膀上的大手:“你又把两个小魔星给领到祖父院子里去了?祖父爱清静,你偏偏总叫她们俩去吵人。” “我是叹气呢。我怕这两个孩子觉得我怀了弟弟,就忽略了她们呢。想叫你替我陪陪她们吧,你又迫不及待朝外推。” 萧炎笑道:“她们远远地瞧见祖父晒药,就闹着去帮忙。祖父也乐不得这会儿就开始教她们些东西,就留下她们,打发我来陪你。” 绕过长椅走到妻子身边,萧炎轻轻将她的手整个包拢在自己一双大手里,严丝合缝。他不由轻笑:“不是你说的么,孩子们总要长大,能相陪相伴一直到永远的,还是你我这对夫妻……” 金熙的眼睛慢慢湿润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有了萧炎和儿女们,她也终于在这一世有了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家,这才是真正的家。 ╭(╯3╰)╮ 感谢数字亲和咖啡亲的粉红和评价票~~ ***不花钱的*** 终于结局了。短短的几千字,似乎无法说尽金熙婚后的幸福生活,不知不觉就写多了,整整一万零三百,《匪婆》这个文终于告一段落。 前几天在文后说过,下一本要写个现言。大纲已经成型,开篇也有了近一万字,呃,昨天突然对它没爱了~~看着首页满版的重生文,自己都不想点进去 看一个,还写个什么劲? 只好修整三两天,歇一歇,然后重新拟个大纲了。可能还会写古言吧,欢快小白文好不好?写个假包子真腹黑的姑娘,智斗各路极品的故事,书名就叫《包子驾到》,好不好? 《匪婆》有各种不完美,尤其是后来,又缠杂了些政事,文文好像变了味道。可依然有亲们坚持陪我到今天,真的,感激两个字已经不能足矣表达花儿的心情了。 我爱你们~~鞠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番外 覃慕枫篇 我这个傻瓜 那一年,我借口替覃氏洋行办货,跑到大哥那里玩了几个月,总算是把心底的郁闷驱散了些,又躲过了不知多少场母亲办的冷餐会。 那种冷餐会,实则是相亲会,我可没心情立在那里冒充货物,等待太太小姐们给我估价。这一次的任性多少也算是有了价值。 不想才回到京城进了家,立刻引得父亲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哈,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么,自小没了亲生的娘,被母亲当成亲生儿子养到这么大,母亲似乎对我比对另外的兄弟还好些,却唯独到了父亲这里,怎么总像恨我恨到骨头缝儿里? 他是不愿意回想他年轻时犯下的错儿吧。我每每出现在他眼前,他肯定都会想起来当年的失足。喜欢上个女戏子没所谓,给她花些钱也没所谓,怎么倒令那么低贱的一个女子,偷偷摸摸生出来他的骨肉? 或许是我的脸庞上带着亲娘的影子。自小祖母就说,我比兄弟们长得好,我问她这是为什么,祖母说我随了祖父。我那时候年幼,听了这话还挺自得,既是随了祖父,祖母当然会认为我是最好的,不是么。 后来我才知道,也许我是随了亲娘。母亲也许长得不如我亲娘漂亮,要不然三哥怎么会长了一张大嘴,我的嘴唇却比他好看多了…… 可是母亲也不是大嘴啊,父亲、祖父和祖母都没有一张大嘴,全家的兄弟姐妹也没有一张大嘴,三哥这是随了谁? 见父亲骂我,四妹妹善解人意的唤我送她上学,并紧着催促说,再不赶紧走就该迟到了。家里的兄弟姐妹都对我很好,哪怕我平日里像个闷葫芦,他们也从来都不吝啬对我表达关爱。 到了京华女学门口,我就把兜里的一把零钱都掏给四妹妹。我不善于像她们那样表达情感,可是偶尔帮补些零用钱,我还是能做到的。 也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两个膀大腰圆的臭小子,跑到我身边就飞脚踹我。听四妹妹哭笑不得的喊起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她认识的。四妹妹什么时候认识了这种街头小混混? 等四妹妹的好友金熙也匆匆跑了过来,说那两个都是她表哥,每天护送着她上学来,然后再跑着去自己的学堂,我对那两个浑小子也没了火气。表哥对表妹这般好,又捎带着护起四妹妹来,我倒没他们做得多呢。 “他们俩是亲兄弟吗?”四妹妹和金熙携手离去,我对着她们的背影问道。 金熙头也不回,声音却清脆得像百灵鸟儿一样:“他们是族兄弟!” 族兄弟之间感情还这么好,真令人羡慕。 就是这天开始,我知道原来我一直都错了。我总在自怨自艾,兄弟姐妹对我好,我总以为他们是可怜我,从来都不上赶的也对他们好一些。 父亲要送我出国留洋,我也因为不好意思花他的钱,早早就拒绝了,是我总把我自己当成外人呢…… 这天建安和长青都要来,他们都是我和二哥三哥自小的玩伴儿,我也没法子躲了,只好踏踏实实留在家招呼他们。建安眼尖,到了我们家就瞧见了四妹妹养的几盆草,得知那几盆草是金熙送的,他便鼓动我找金熙谈谈,被我一口回绝了。 后来家里又开冷餐会。建安到了之后,抓住我就不放手了,死活拉着我上楼详谈,说的还是那些事儿,就是要我出头,跟金熙那个小姑娘谈谈生意合作。 她还是个小孩子好不好?跟小孩子谈生意,还不如叫我陪她踢踢毽子看看小人书! 谁知金熙就在门里边。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把她的侧影镀了一层金光,额头和鼻子的曲线都分外好看。不知怎么的,我只觉得脸红心跳,喘气也快了不少。 建安知道她就是金熙了,几步上前就要跟她握手。这人怎么这么不老实呢,他马上就要跟二妹妹订婚了,怎么还见到个女孩儿就朝前凑? 好在金熙并没给他好脸儿看,我在心里笑个不停。这佟建安,总标榜自己是留洋回来的,谈吐衣着都甚是得体,还自以为女孩儿看见他就迈不动步,其实完全是自作多情。如今也吃瘪了吧?我早就说嘛,那姑娘还是小孩子,她懂什么? 我下楼的时候,却见金熙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里,她脸上的那种神情,怎么倒像个看透一切红尘世俗的老人家? 不对,也许是我看错了,她只是个小孩儿而已,怎么会有那么深奥的表情。可不是么,再转眼时,她已是一脸的落寞,就像我自己单独相处时,想事儿的模样,我的心不由一阵揪痛。 我当时立刻转头回了楼上,也许只因我不想看见这种神情,也不想看到这么一种相类似的身份,这些总叫我想起我自己。 呵,这也算同病相怜吧,其实我当时并不知道她的身世,可没几天我就听说、她的亲娘是她爹的一段孽缘,那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就更甚了。 直到中午齐妈上楼唤我们下去吃饭,我又看见她。她一直都淡淡的笑着,令我几乎都不敢相信,之前她曾有过那种落寞的样子。 后来再见她,是二哥把她领进洋行里的办公室。等我得知她是独自摸到洋行聚集的大街来、挨个进门送香料小样儿外加推销的,我只觉得之前错看了她。 果然,接下来的谈话令我屡屡有碰壁的感觉。明明是她来推销产品不是吗,怎么倒好像我有求于她?她说她不会为了一棵树木放弃整个森林,我只觉得心头发寒。 她才几岁啊?她竟然敢说覃氏洋行的垄断行为损人不利己。这孩子太狂妄了,也太胆大了。可是不得不说,她很有思想,我再一次的不敢相信,她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要看见她就会心痛,就会想帮她。乔不止一次打趣我,问我为什么竟能爱上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我不承认。 呵,我似乎从来都没承认过我爱她,就算她慢慢长大了,我也没承认过。 直到多少年以后,她已为人妻为人母,我也已经为人夫为人父,我终于敢正视过去了,我才敢说,其实我还是爱她的,这份爱始终没变过。 可就像四妹妹说的,是我把小熙推出去的,推了个极其彻底。我可以不放弃对万美琪的仇恨,也可以质疑自己那似是而非的身世,更可以放弃安逸的生活去打倭奴,但是我早就该告诉她我爱她不是吗。 “我爱你”三个字本来就不是单纯用来表达爱的,而是用来做承诺的。虽然承诺也是可以改变的,没有承诺的情感又能走多远?她可敢于把自己的情感交付到我这种吝于承诺的人手中? 金熙的出身,再没安全感不过了。我却吝啬给她一份安全感,吝啬给她一份承诺,还自以为自己多为她做些事情已经足矣。 我这个傻瓜…… ╭(╯3╰)╮ 谢谢JJ懒虫和maren1122的粉红票~~ 要开新文,番外可能没时间写太多了。若还有零星的几个,干脆不定时不定量放到公众章节里,算作花儿奉献给亲们的福利吧。收费章节就到这里了。谢谢亲们陪我走过这段路,我爱你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