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妃出没请注意》 集 体谋杀,太子妃终于死了! 华丽的大床上,躺着一个凤冠霞帔的女子。 她双目紧闭,面若白纸,气若游丝,似乎随时都会停止呼吸。 一群珠光宝气的绝色女子,围在床边,一边观赏她的病相,一边说说笑笑。 “伊帕儿好像还没死哪!如果她不在天黑之前死掉,太子就要跟她入洞房了,咱们能不能干脆给她一刀?” “妹妹你急什么呢?御医说她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今晚是绝对没法洞房的,咱们就等着给她收尸罢!” “但我有些担心,这贱人在新婚期间死掉,会不会引起皇后娘娘怀疑?” “放心好了,这毒药的毒性极其微弱,偶尔食用并无大碍,只有长期服用才会慢慢侵蚀身体,令服用者体弱多病,最终耗尽精元而亡,再高明的大夫也查不出病因的!“ “嘻嘻,果然是天下第一奇毒,妙极妙极――” 笑了一阵,有人道:“咱们赶紧告诉太子这个好消息去,太子一定开心!” 众人纷纷拍手:“对对对,太子心烦多日,咱们得让他开心开心!” 说罢,她们嘻嘻哈哈地离开房间,房间瞬间冷清下来,连本该守在这里的宫女们也趁机溜去玩了。 没过多久,太子妃慢慢地睁开眼睛,一边喘气一边有气无力地道:“来人……有人在吗……” 房间里连只蚊子都没有!她吃力地叫了半天,始终没有人回应。 虽然意识模糊,但她仍然隐隐约约地记得,今天是她与太子成亲的重要日子,然而一大清早,她就难受得晕了过去,也不知道现在过了多长时间,她得赶紧去完成亲事才行! 想到这里,她撑起虚弱的身体,吃力地下床,扶着桌椅和墙壁,慢慢地、艰难地走出去。 外面阳光明媚,鸟鸣啾啾,风光大好,但是放眼望去,一片冷清,她几乎没有看到半个人。 这么重要的日子,为什么她的身边没有半个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不知道,早在上个月,太子就暗中透出风声说不用成亲就好了,于是,所有人都领会和落实了太子的意图,准备婚典时敷衍应付了事,而在她早上陷入昏迷之后,婚典自然中止,众人也乐得散去。 等了好一会儿后,她终于看到水池对面有几个太监往这边走过来,便撑着身体,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想问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那几个太监一看到她,立刻背过身去,准备换个方向。 她一看就急了,也顾不得身体虚弱,快步追上去,然而刚跑到桥边,一阵剧烈的昏眩袭来,她身体晃了晃,一头栽进水池里。 一个小太监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惊慌地道:“不好了不好了,太子妃掉进水里了,咱们赶紧去救人……” 其他人赶紧拉住他,低声道:“你傻啊你!你若是救了她,到时别人说是你推的,你怎么解释?再说了,太子和娘娘们都巴不得她早点死,你又何必多管闲事,跟太子和娘娘们过不去……” “可是、可是,她毕竟是太子妃,见死不救,传出去会不会杀头啊……” “唉,杀什么头啊,这宫里恐怕只有你当她是主子了!你刚进宫,什么都不明白,想活命就别管这事儿,赶紧走赶紧走!记住啊,咱们什么都没看见,咱们什么都不知道……” 水池并不深,但极度虚弱的她根本无力脱险,只能挣扎着,竭力呼唤:“救命――救命啊――” 但她微弱的声音,连同她的身体,很快就被池水吞没了,只有一朵镶钻头花,在水面上飘浮。 看到这一幕的,除了那几个太监,还有路过的宫女,但她们没有出声,也没有伸出援手,只是幸灾乐祸地旁观,当水面平静下来,她们才悄然散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主子。 很快,太子妃不慎溺水身亡的消息,就像月光,静悄悄地铺开,众人奔走相告,欢欣雀跃。 但是,没有人公开谈论此事,就像这真的只是流言,就像太子妃仍然昏迷,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天,慢慢地黑了。 太子妃溺毙的水池,忽然荡起了涟漪,一颗人头冒出水面,快速向岸边游去,爬上岸来。 嘀嗒,嘀嗒,她身上滴着水,站在岸边,冷静地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切,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脑海里响起一个虚弱的声音“救我――救我――”,她闭上眼睛,聆听这个发自心底的声音。 没过多久,她睁开眼睛,眼里闪着刀锋般的寒气,淡淡地道:“伊帕儿,虽然你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们既然已经融为一体,我刺弧就不会袖手旁观!” 死而复生,夜闯太子宫 “姐姐,你猜错了,脱――快脱快脱――” “你们就饶了我吧,再脱下去,就要出丑了……” “嘻嘻,姐姐是京城第一美人,越脱越漂亮,怎么会丑呢?太子,您最有发言权了,您说是不是?” “哈哈,那是那是!愿赌服输,谁都不许耍赖,她输了不肯脱,你们赶紧动手,千万别放过她――” “啊――啊――不要啊,你们就放过我,至少给我留件肚兜嘛!太子,臣妾不行了,救命啊――” …… 今晚是太子和太子妃的洞房花烛夜。极央宫里张灯结彩,春情荡漾,太子与宠妃们纵情作乐,打情骂俏声一波波传出来,惹得外头的宫女们趴在门上,竖耳偷听,心里又羡又妒又痒。 太子年方十八,俊美无俦,特别是那双桃花眼,就像会放电似的,她们每次看到都心跳紊乱,呼吸不畅,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恨不得就此瘫倒在太子怀里!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那个样样不如她们的太子妃,总算被干掉了!接下来,各位娘娘一定会为了太子妃之位而拼个你死我活,当那些失败者黯然出局,以太子喜好美色的秉性,一定广纳新妃,就该轮到她们上位了! 一个淡淡的声音,突然打断她们的美梦:“让开。” 她们清醒过来,恼怒地道:“太子忙着呢,谁敢来打扰!还不快滚……” 声音嘎然而止!她们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珠子凸得几乎要掉出来了! 太、太子妃?她们亲眼看着她落水身亡的太子妃? 她浑身湿漉漉的,显然刚从水里爬出来,眼睛就像浸在寒冰里的刀子,晶亮,冰冷,锐利,令人脊梁发寒。 她既是伊帕儿,也是刺弧,但现在,她主要是刺弧,容貌相差无几,内在却是天壤之别。 她静静地看着这些宫女,淡淡地重复:“让开。” 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妃子们的奴才,一个胆大的宫女战战兢兢地道:“你、你是死是活……” 她盯着这个宫女,吐出几个字:“死了,又活了。” 卟通――胆小的宫女眼白一翻,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胆大的宫女战战兢兢,哑着声音:“怎、怎么可能……” 刺弧懒得废话,揪住宫女的领口,单臂提起,随手一丢,然后一脚踢开大门,直闯内室,淡淡地道:“太子,我来跟你洞房花烛了!” 就像突然被按下停止键的视频,一室半裸半醉的男女们瞬间安静,瞬间静止,满脸震惊地看着她。 她微笑着环视众人:“今晚是我跟太子的洞房花烛夜,各位姐妹可真赏脸,这么早就过来闹洞房了,感动得我泡完澡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上,就过来招待各位了!” 太子毕竟是太子,震惊了几十秒后,率先反应过来,冷脸,整衣,喝斥:“你全身湿成这样,成何体统?既然知道今晚是洞房花烛夜,就应该好好打扮,按时出席,你穿成这样,是想羞辱本太子吗?” 他早上收到消息说太子妃昏迷,婚礼中止,大喜;中午收到消息说太子妃绝对活不过今天,狂喜;下午收到消息说太子妃不慎落水身亡,惊喜!没想到才没过多久,太子妃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难道这些女人为了哄他高兴,而故意报假消息?真是混账极了! 他狠狠地瞪向那些还在静止的妃子们,给了她们一个“稍后给我解释清楚”的眼神! 众妃PK,谁赢谁侍寝 妃子们终于回过神来,一边手忙脚乱地捡衣服穿上,一边指责太子妃:“是啊,太子妃,您也算是后宫的主子,是咱们姐妹的榜样,是太子的正室,怎么能够穿成这样晃来晃去呢?地毯都被弄湿了――” 她们从来就没有将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心里已经认定她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即使刚才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到,但是,她们又没有亲眼看到她落水身亡,消息若是假的也不奇怪,她们怕什么? 就算她突然回光返照,跟平时大不一样,但也不能改变她是小绵羊的本质,没什么可怕的! 她一眼就看出她们的想法,淡笑:“今晚洞房花烛,衣服都要脱光的,干的湿的有什么要紧?我不是急着来侍候太子,才没来得及换衣服吗。” 她这副轻淡的态度,激怒了太子,太子怒斥:“身为太子妃,你竟然说出这般粗鄙的话,也配当太子妃么?” 她淡淡地道:“太子说的是什么话?咱们是夫妻,各位姐妹也是自家人,这里又是卧室,在卧室里换衣服,有什么不妥?你们不也是脱得很开心吗?” “你……”太子咬牙,“洞房花烛,你迟迟不见踪影,怎么,现在还来怪我了?” 她笑了一笑:“怎么会呢?看到你们玩得这么高兴,我也很高兴,太子妃的任务,不就是要让太子开心妃子满意吗?所以,我不敢死得太早,来陪各位继续玩快乐的杀人游戏!” “什么杀人游戏?”太子脸色微微一变,“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就治你的罪!” 其他妃子的脸色也变了,这个窝囊的太子妃,不会是突然发现这个公开的秘密了吧? 当下,她们开始反击:“身为太子妃,污蔑我们就够了,还敢污蔑太子杀妻?太子,我们不依,您一定要治她的罪,还我们一个清白……” “杀妻”这个词,触到了太子的忌讳!他拂袖,大吼:“这是本太子的寝宫,你们吵什么吵?统统给我滚出去!” 她淡淡地微笑着,客气地对其他妃子道:“很晚了,是该歇息了,各位姐妹暂且回去,让我和太子洞房罢。” 其他妃子面面相觑,她们若是走了,这女人若是不走,非要跟太子洞房,她们岂不是很不甘心? 有人不依地开口了:“太子妃迟迟不来,让太子一个人那么寂寞,咱们不是说好要陪太子过夜么?君无戏言,妃不耍赖,咱们怎么能就这样走呢?” “是啊是啊,原本就是太子妃突然失踪,做得不对,现在一来就要咱们走,太过分了……” “太子也是咱们的太子,太子今晚不开心,自然是要大家一起哄的……” 她看向太子:“太子,大家都想陪你一起洞房花烛,你觉得如何?” 太子冷哼:“我累了,没空跟这么多人玩!” 众妃撒娇:“太子――怎么这样――” 她淡定地道:“既然大家都想留下,那么,咱们就来一场公平的比试,谁赢了谁留下,如何?” 小看她?太子悲剧了 众人皆看向她:“你想玩什么花样?” 她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在太子面前,我敢玩什么花样?时间很晚了,咱们速战速决,我看就来玩扳手腕吧,采取淘汰制,输的立刻走人,赢的进入下一局,最后赢的人,留下来。简单,公平,迅速,如何?” 众女互视,比起猜拳喝酒吟诗,扳手腕确是简单轻松多了,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弱不禁风病入膏肓,能扳得倒她们?就算她今晚吃错药精神大好,也不过是回光返照,又岂是她们的对手? 太子想到这些女人骗了他,恨不得将她们全喝飞,冷冷道:“何必这么麻烦?我跟你们比,赢的留,输的滚!” 众人心知肚明,太子怎么会输呢?他这是要自己挑人呢,这么一来,她们就能留下,太子妃就会滚蛋! 当下,她们纷纷点头:“真不愧是太子殿下,这个主意实在太好了!” 太子冷哼,往桌边一坐,拉高右手衣袖,将右手手肘往桌面一顿,握拳:“谁先来?” 最受宠的妃子抢先坐下来:“我先来我先来!” 秒杀!秒杀!秒杀!秒杀!秒杀!太子连续五次秒杀,宣告五名宠妃侍寝无望,但她们仍然不甘心就这样离开,非要留到最后,看看谁会留下――洞房花烛,太子不与正妻同眠,而是与其他妃子共枕,这意味着什么,她们心中有数! 只剩下太子妃了。 她静静地坐下来,伸过手臂,微笑:“太子手下留情!” 太子冷哼,将手腕绕过去,顶在她的手腕上:“一,二,三,开始!” 如他所料,他随便一压,她的手腕立刻往他这边倒,眼看胜利在望了,但是,她的小手臂下落至桌面上方几寸处时,突然停住了,无论他如何增加力道,那条手腕就像石雕一样,硬是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他看向太子妃,太子妃的头垂得低低的,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用力,但是,他的手臂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只觉得她的手臂就像钢铁般横在那儿,自个不动,别人也动不了! 原本应该一眨眼就结束、没有任何悬念的比赛,却持续了很长时间,妃子们都看傻眼了,为什么太子迟迟不把这个贱人扳倒?难道他是在耍她吗?可是,太子明明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又怎么会跟她耗这么长时间? 而且,太子的脸庞绷得越来越紧,五官都皱到一起了,额头上还渗出汗珠来,他到底是怎么了? 太子妃低垂的脸,很淡定,很从容。 她压根儿就没使力,她只不过是把手臂的肌肉绷紧而已,她若是使力,他就要玩完了。 扳手腕可不是什么简单安全的游戏,一不小心就会弄伤胳膊,正常情况下,扳手腕最好不要超过10秒,但现在,她已经将时间拖到了5分钟。 终于,太子再也没有耐性,爆发了! 他低吼一声,咬紧牙关,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到手臂上,猛然发力,拼命下压! 果然有效果了!太子妃的手臂微微地动了,悄悄地往旁边滑开,想避开他的力道! 怎能让她逃掉!他的手臂顺着对方手臂滑移的方向,旋转,继续下压! 咔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突然从他的右臂传出来! “啊――”太子惨叫着后仰,表情异常痛苦,而他的右臂软趴趴地横在桌面上,上臂肿胀如冬瓜! 怎么回事?妃子们全傻了,短短的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赢了,我走了。”她从容地站起来,扭了扭手腕,没事人一样地走出去。 扳手腕,最忌讳长时间僵持后突然发力,以及在用劲过程中旋转肱骨和关节,而他,这两项都犯了!他的右手手臂已经骨折,至少三个月内不能使力了。 这只不过是她设下的、让太子受伤的小手段而已,一切才刚刚开始! 不能休妻?那就继续杀妻! “母后,你看看我的手!”紫琉瑛将那条肿如大腿,打着石膏,吊着绷带的右臂,横在皇后的面前。 皇后不紧不慢地啜茶:“我看到了,你伤成这样,不在屋里好好休息,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紫琉瑛气急败坏地道:“母后,我的右手变成这样,全是那个扫帚星害的!洞房花烛,她就把我害成这样,我怎么能跟她过下去?我要休了她!” 皇后不悦了:“别老是口口声声说她是扫帚星!她虽然普通了点,但所有的大师都说她的命格与你最合,只要与她结为夫妻,就能破解律国皇帝活不过40岁的诅咒,你就忍忍罢。反正,除了太子妃,随便你立多少妃子、立谁为妃子,我一概不过问。” “母后――”紫琉瑛用仅剩的左手擂着桌面,“你怎么又说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了!我才不相信什么律国皇帝绝对活不过40岁这种蠢事!以前的皇帝祖宗活不到40岁,是他们运气不好,我绝对不会像他们一样短命,我不需要一个没用的女人来保佑我长命百岁……” “瑛儿――”皇后真的生气了,将茶杯往桌面上重重一顿,冷下脸来,“你父王御驾亲征八年,即将班师回朝,你要让他看到你这般幼稚的样子么?虽然他只有你一个孩子,但难保他不在外面生有什么野种,万一他对你不满,换个人当紫琉瑛,你可怎么办才好?” 紫琉瑛不以为然:“我是名正言顺的紫琉瑛,又没有兄弟姐妹,谁能动摇我的地位?就算父王在外面生有野种,野种又怎么能登堂入室?母后,你实在想得太多了!我认识啊,要当皇帝的人,如果连女人都不能选择,能有什么出息?我才不要这么窝囊!” 皇后告诫他:“瑛儿,身为皇帝,应以大局为重,将皇室利益和国家利益置于个人喜好之上,方能如你父王一般,成为强大的帝王!你父王10岁登基,15岁与我成亲,16岁生下你,25岁时将律国变成富国,现在又将律国的版图扩大了一倍,留名青史!他能成就如此霸业,皆是因为这20多年来,他一心要成为天下霸主,凡事以国业为重,从不分心!你身为父王独子,理应如你父王一般,志向远大才是!” 紫琉瑛哼哼:“我知道父王是了不起的人物,天底下没有人不敬畏他的,但是,我又不要像父王一般去打江山,我只要能守好江山,就不会输给父王了!母后,你怎么能小看了你的儿子!” 皇后叹气:“你以为守江山容易么?你有如此想法,就说明你还未成熟哪!我从未小看你,我只是担心你小看了这帝王之职!律国开国160年,历经9任皇帝,没有一任皇帝能活到40岁,你父王虽然年富力强,但也年过30,离40岁不过六七年时间,你要做好继任的准备哪……” 紫琉瑛有点不耐烦:“母后,我只不过想休掉一个没用的太子妃罢了,你怎么扯得这么远!” 皇后道:“我耗了好几年时间,遍访民间适龄女子,才找到命格与你最相衬的伊帕儿,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心里有些委屈,所以,就算你平时冷落她和欺负她,我也装聋作哑,但是,你怎么冷落她都可以,唯独不可以休妻!此事早定,没得商量,以后不得再提!” 紫琉瑛气愤地指着自己的手臂:“母后,你口口声声说她是我的贵人,能保我长命百岁,但您看看这手臂,成亲第一天她就让我伤成这样,往后,指不定哪天我就被她弄死了!她这样也能算是我的贵人么?孩儿平生第一次受这样的苦,您怎么还这样护着她!母后,您就不心疼孩儿吗?” 皇后拍桌子,怒道:“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昨晚上做了什么!如若你不为难她和欺负她,又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儿?实话告诉你罢,大师说了,她好,你便好;她不好,你便不好。昨夜的事,便是警告!你以后对她宽厚些,免得再招来什么霉运!” 说罢,她站起来,往内室走去:“本宫累了,要歇息了,你回去好好养伤,用心想想你父王回来后,你要怎么表现!” 母后一向疼他,凡事都依着他,但是,一旦她在他面前自称“本宫”,便是真的生气了,他再闹下去,她绝不容忍他!所以,紫琉瑛没敢再吭声,咬牙离开,暗暗道:既然母后不让他休妻,那他就再忍几天,如果她一直不死,他就亲自出马,杀了她! 皇后一进入内室,旁边就闪出一个人,从身后搂住她,亲吻她白净细致的脖子,在她耳边低喃:“终于只剩下咱们两个人了,我已经忍不住了,快……” 她微微偏头,合上双眼,一边享受他的爱抚,一边低低地道:“他马上就要回来了,今天是咱们最后一次亲热了,今天晚上,你就悄悄溜出宫去,短期内别再进京,也别跟我联系,就算咱们以后见面,你也千万别露出马脚……” 他贪享她的风情万种,边吻边道:“放心吧,不会有人知道的……” 她道:“别人我倒是不担心,但他可不是普通人,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连我在他面前也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轻笑:“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不就瞒过他了么?哼,他确是有点本事,但我们可又是省油的灯?我就不信我们联手,灭不了他!” 她嗔道:“我知道你行,要不然我怎么会跟你好了这么多年,连他那样的男人都不要呢……” 他拦腰抱起她,轻点她的樱唇:“真不愧是律国的皇后,果然有眼光!” 红罗账内,两人翻云覆雨,难分难舍,床头的镜中,映出那名男子的脸庞,墨发雪肌,蚕眉凤眼,唇红齿白,美得连女子也自愧不如,只是他的眼角,闪烁的除了情欲,还有邪气。 她活着,比死了还可怕! 一大清早,华妃就带着一群妃子,浩浩荡荡地杀进璇星宫,大叫:“伊帕儿,你竟然伤害太子,咱们姐妹绝对饶不了你!你马上滚出来,接受惩罚――” 她虽然不是太子正妻,也不是太子最宠爱的妃子,但因为出身显赫、才貌双全、精明干练而倍受皇后信任,皇后为了全心处理国事,将后宫事务交予她打理,可以说,她的威望远胜太子妃,在后宫的地位仅次于皇后。 昨夜,她并未去太子寝宫“闹洞房”,今天早上得知太子受伤的消息后,才冲来找伊帕儿问罪。 伊帕儿的侍女婉儿正在打盹,一听到她们的声音,赶紧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婉儿给各位娘娘请安――” 华妃给了她一巴掌:“伊帕儿呢?她躲到哪里去了?马上叫她滚出来!” 婉儿捂着脸,指了指床上,委屈地道:“她在床上躺着呢……” 华妃冲到床边,扯开被子,一把揪住伊帕儿的衣领,将她提起来:“你把太子伤成这样,自个儿却在睡大觉,你当这是自家院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然而,看清伊帕儿的面容后,她吓得倒抽一口冷气,丢开太子妃,一连后退几步。 其他妃子奇道:“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像见鬼似的?” 华妃抚着胸口,指着床上的伊帕儿:“你们看看她是死是活……” 众妃赶紧围过去看个究竟,结果全被吓到了,纷纷后退:“她昨夜还好好的,嚣张得不得了,怎么今天就又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难道我们昨天晚上见鬼了……” “啐,你说什么呢?大白天的哪来什么鬼,你别胡言乱语吓人……” “嘘,你们别吵,她还有气,没死呢!昨天晚上她回光返照,特别有精神,但过后只会更加虚弱,死得更快……” “凤妹妹果然聪明,说得极有道理,华姐姐,您看咱们要怎么处置这个贱人呢?” 华妃盯着宛如尸体的伊帕儿,想了一会,叹气:“算了,她都快死了,打她骂她也没啥用了,不如就让她自生自灭罢,省得浪费咱们宝贵的时间……” 突然,伊帕儿睁开眼睛,看向她们,断断续续地道:“各、位、娘、娘、怎、么、来、了……” 哇,死人说话了?众妃又被吓到了,抚着胸口,不断后退:她怎么这样吓人啊?回魂也不说一声,把她们给吓死了怎么办?还有啊,她的声音怎么这么可怕,每说一个字,都像被割喉似的,听得她们骨头刺麻刺麻的! 华妃实在忍受不了“死人”回魂,抖着一身的鸡皮疙瘩,道:“太子妃这副德性,显然已经受到老天的惩罚了,活着只怕比死了还痛苦,咱们也就不跟你计较了!姐妹们――咱们走!” 这个贱人,全身散着不祥的、死亡的气息,让她感觉屋里阴气逼人,很不吉利,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话一落音,其他妃子已经拔脚往外面跑,太子妃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比死了还吓人啊! 伊帕儿目光呆滞,痴痴呆呆地道:“怎、么、都、走、了……” 婉儿摸着红肿的脸颊,恨恨地瞪了她两眼,冲过去,对着她的脸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好狠的主子,好狠的丫环 伊帕儿突然挨了这么重的一巴掌,一时间天旋地转,双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婉儿还不解气,猛掐她的脸颊,咒骂:“你要死就早点死,别给我添麻烦!我真不明白,你入宫一年,吃了这么久的毒药,连御医都没办法了,你竟然还能撑到现在?是不是你太蠢太笨太讨厌,连阎王爷都不收你啊?早知道我就嫁给李老爷,不跟你进宫了,半点好处没捞到,还被其他人欺负和瞧不起,都是你害的……” 伊帕儿已经陷入昏迷,对疼痛没有知觉,但是,她身体里隐藏的另一个强大“人格”――刺弧,却慢慢地苏醒过来,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但她现在很困,还不想出来。 婉儿骂了好久,终于骂累了,坐到梳妆台前,拿出太子妃的首饰盒,一件一件地戴在身上,虽然太子妃的首饰都是娘娘们挑剩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首饰还是比外头的值钱多了,正好作为她的补偿。 忽然,一条人影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咳一声。 她大惊失色,手中的凤钗掉到地上,转过身来,结结巴巴地道:“谁、谁在这里……” 来人淡淡道:“你慌什么,是我。” 她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姑姑,您怎么来了?” 这个老女人是太子最宠爱的凤妃的心腹,最想除掉伊帕儿的阵营一员,所以,她就算被看到偷拿太子妃的首饰,也很安全。 老女人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子,放在她面前:“主子看太子妃病重,不忍看她受苦,特别为她准备了这瓶灵丹妙药,你每次只需要给她服用米粒大的一点儿,她用不了几天就能脱离苦海!” 婉儿的脸色,微微地变了:以前,娘娘们给太子妃下毒,都是将毒药混入饭菜之中,由不同的人端来给太子妃食用,为什么这次,她们要让她下手?难道,她们想让她成为替罪羊? 老女人看出她的犹豫,淡淡地道:“主子说了,只要你帮太子妃脱离苦海,作为奖励,你也许也能成为娘娘,再也不用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婉儿心动不已,封妃可是她的梦想啊,但是,哪位娘娘会有这样的能力?会不会是耍她的? 老女人又道:“放心,只要你办成了,这事十拿九稳,因为,这可是主、子的意思!” 她特别强调了“主子”,婉儿灵光一闪:她嘴里的主子,不会是太子吧?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虽然所有的妃子都想太子妃死,但是,最想太子妃死的,绝对是喜好美色、喜新厌旧的太子! 想到这里,她露出谄媚的笑容,把瓶子收进怀里:“姑姑放心,太子妃待我不薄,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老女人满意地道:“你果然聪明,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婉儿笑了,千恩万谢地送她出去。 在她的身后,伊帕儿忽然睁开眼睛,闪过一抹精光,随后又慢慢地闭上。 半清醒的刺弧,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这个丫头留不得,她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她了! 这天晚上,御膳房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儿:一名厨师晚上值夜,看到一个女人在大吃大喝,便上前捉人,没想到对方异常强悍,一刀砍伤他的手……次日,他以自己见鬼了为由,匆匆辞职离宫,什么都不肯多说! 一时间,宫里议论纷纷,难辨真假,只有他心里明白,那个女人长得跟太子妃一模一样,而太子妃明明死期已到――因为,他就是奉命给太子妃下毒的经手人之一! 吃人肉?喝人血?恶丫环疯掉了! 璇星宫,傍晚。 婉儿正坐在镜子前,穿着太子妃的衣裳,戴着太子妃的首饰,细细地描眉。 一个小宫女端着一只大大的托盘进来:“婉儿姐姐,太子妃的晚饭送来了。” 婉儿揭开托盘上的盖子,骂道,“太子妃不吃肉的,你怎么还给她端来这么大一碗肉粥?” 小宫女委屈地道:“这是太子妃昨儿晚上亲口对我说的,让我别忘了!” 婉儿戳着她的额头:“你果然是个傻子!太子妃生了重病,都快要死了,连话都说不出来,怎么可能会亲口跟你说她想吃什么?而且我晚上都在外面睡,太子妃如果起床,我怎么会不知道?” 小宫女快哭了:“我、我没撒谎……” “……”婉儿看着她那副白痴模样,不想跟她废话了,不耐烦地摆手,“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来喂就行。” 小宫女点点头:“嗯,那我走了。”然后就蹦蹦跳跳地走了出去。 婉儿看着她天真快乐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腻烦,这小宫女脑筋有点不正常,傻乎乎的,没有人愿意要她,她就被丢来侍候太子妃,连所有人都想整死太子妃都不知道! 呆在这种只有病人和傻子的地方,她真是快疯掉了,只有吃太子妃的、用太子妃的,她才能勉强解气! 当下,她先去泡了一杯极品铁观音,然后坐下来,拿起勺子,狼吞虎咽起来。 唔唔,真好吃,这肉粥里不知放了多少好料,肉酥,汁浓,米黏,入口既化! 吃着吃着,她突然嚼到一块硬硬的、味道很难吃的肉条,她皱眉,捞起来,只看了一眼,就惊得魂飞魄散,丢下碗筷,尖叫着冲出去! 那肉条,竟然是一截人指!指头上还戴着一只戒指!指甲上还涂着红色的甲油! 冲到外面,她扶住墙壁,对着墙角就是一阵接一阵地狂呕,呕得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 太恐怖了!太恶心了!这简直是活生生的噩梦! 吐到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吐后,她还是抠着咽喉,不住干呕。 喉咙好痛,就像刀割一样难受,但是,即使是这样,她也觉得肚子里塞满了肮脏恶心的东西,远远没有吐干净! 忽然,一杯水递到她面前,一个亲切的声音道:“渴了吧,喝点东西吧!” 她已经吐得天旋地转神志不清,看都不看就接过杯子,灌下。 哇――这是什么东西?好腥!好臭!好恶心!喝了以后更想吐了! 她定睛一看,再度魂飞魄散,这分明就是一杯、一杯血――人血,上头还漂浮着几片指甲! 为什么会有人血?她抬头一看,太子妃正站在她旁边,看着她,唇边带着淡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看到她终于注意到了自己,刺弧温柔地道:“小瓜子的血和肉,好吃么?刚刚切下来的,很新鲜吧?如果不够,我再去割一点过来,煮的烤的蒸的炸的,你想要什么口味?” 婉儿惊恐地看着她,抖个不停。 小瓜子是新入宫的小太监,眉清目秀,一脸腼腆,又喜欢打扮,跟女孩子说两句就脸红,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婉儿一眼就看上他了,经常丢下主子跑去找他玩。 小瓜子的……难怪那枚戒指那么熟悉! 这个女人不是太子妃!她是魔鬼,活生生的魔鬼!她能看到她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黑光和杀气! “啊――”她彻底崩溃了,狂抓着头发,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像疯了一样地跑走。 从那以后,婉儿就疯了,终日喃喃着什么“吃人啦――”“她是魔鬼――”之类的,没过几天,她就消失了,有人说她被关进了冷宫,有人说她被赶出宫,还有人说她死了,反正,谁也没有再见过她。 刺弧也不关心,用一根手指、一枚戒指和鸡血收拾掉这丫头后,她只是从容地进屋,洗澡,换衣,然后外出。 拿剑刺进自己胸膛的男人1 京郊,一处普通民宅。 院子里,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赤着古铜色的上身,手持一把宝剑,将剑尖对准左胸心脏的位置,慢慢地刺进去。 非常可怕的举动!他莫非是在自杀?但自杀何必这么麻烦?而且他鬼斧神工般的脸庞,沉稳,冷酷,刚毅,没有一丝软弱,没有一丝温度,当刀刃刺进胸口,他不曾眨眼,不曾手软,宛如铁打的身躯。 这样一个猛兽般的男人,会自杀? 鲜血,从他的胸口汩汩流出,顺着千锤百炼的身体,流下,滴在脚边。 差不多了!他停下持剑的手,慢慢稳定呼吸,十几秒钟后,他猛然拔出胸口的剑,迅速拿起桌面上用烈酒浸过的棉布拭去伤口上的鲜血,然后拿起止血药抹到伤口上。 伤口火辣辣地烧,就像被烫红的烙铁狠狠地按下去,剧痛彻骨,但他面不改色,哼都不哼一声。 在等待彻底止血的空隙,他淡淡道:“忤在门外做什么,进来。” 院子里一片安静,只有他一个人,他在对谁说话? 然而,院子大门却被推开了,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走进来,停在他身后,拱手:“夜鹰有事禀告主人,但看到主人在忙,不敢打扰,故而迟迟不敢出声。” 男人头都不回,拿起金创药,往已经止住血的伤口撒去:“说。” 夜鹰道:“国舅前夜已经离开皇宫,潜回凤国,估计是知道您准备回去了,不想被您发觉他们的私情,其它的不曾有大的变化,只是,宫里这几天出了一桩奇事,传得满城风雨,但这是宫中的私事儿,我不知当不当说。” “哦,”男人一边处理伤口,一边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停下来,淡淡道,“说。” 夜鹰正觉得主人的举动有点奇怪,就看到有什么东西掉下来,落在主人刚才站的位置上,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粒鸟屎! 主人受伤不轻,头都不抬,却连这个都感觉到了,这就是高手所谓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之境吧?他在心里叹服着,道:“一年前,皇后从民间挑选了一个叫伊帕儿的女子,以其命格可以化解律国皇帝均活不过四十岁为由,将她召进宫来,钦定为太子妃,悉加培养。但这名女子入宫以后,并不受太子喜爱,其他妃子忌恨她的运气,联手对她下慢性毒药,导致她身体日渐衰弱,病入膏肓……” 男人打断他的话:“夜鹰,你专程来见我,就是为了说这样的废话吗?” 后宫争宠,无聊之至,莫说太子的女人,就是他的妃子,谁死谁活,他也不以为意。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弱死于强手,自然怨不得他人,与他又有何干! 夜鹰赶紧道:“主人,接下来就是前所未有的奇闻了,请您暂且听我说完。” 接着,他言简意赅地把太子成亲当天的奇事说了一遍。 男人敷完金创药后又拿起麻布,开始绑缚胸口,对他所谓的奇闻没有任何表示。 拿剑刺进自己胸膛的男人2 夜鹰开始讲述太子新婚后宫里发生的种种怪事:“没想到接下来几天,伊帕儿迟迟不断气,宫里又发生了一系列怪事儿,先是伊帕儿的贴身侍女突然发疯,整天喊着什么人肉、魔鬼之类的,御膳房则突然闹鬼,一名大厨被斩掉了半边手指,还有许多人被莫名其妙地打伤和弄晕,兵器库装备神秘丢失,工房有神秘人影出入……” 男人终于问了一句:“这些都是太子妃干的?” 夜鹰道:“宫里有人流传太子妃死而复生,是被魔鬼附身之故,所以才招来种种不祥。我听到后留了个心眼,暗中跟踪太子妃,发现她白日里如传说中的一般卧床不起,奄奄一息,但到了晚上,她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不仅没有半分病态,身手还十分了得,行事极为果断利落,着实诡异!” 男人还是不以为然:“你所说的那些怪事,全是她一个人搞出来的?” 夜鹰道:“据我亲眼所见,是的!昨夜,一名大内侍卫暗中跟踪她,没想到轻易就被她发现了,两人在宫里追赶了一个多时辰,那名大内侍卫全然不是她的对手,被她耍着玩儿。” 男人似乎有了一丁点儿兴趣:“她的身手很高强么?” 夜鹰道:“她还没有真正与人动过手,我还不知她的底细,只是,她能一拳击碎门板,一掌打晕侍卫,还能熟练地使用武器并轻松扳倒大内侍卫,应该是个高手!而且,她似乎察觉了我在盯她的梢,虽然我隐蔽得极好,尚未被她发现,但却得时刻小心翼翼。” 男人终于转过身来:“你在深宫潜伏了八年,不曾被任何人所知,难得有人察觉到你的存在。我问你,皇后可知这事?她平时如何对待这个女人?” 夜鹰道:“皇后一向热衷朝政,忙得抽不开身,基本不管后宫的事儿,太子和各位妃子也在暗中封锁消息,并没有人敢把太子妃被害和变异的事情告诉皇后。但依我看,这事迟早要闹大的,到时皇后必定会知道。” 男人若有所思:“依你看,这太子妃可能活得下去?” 夜鹰想了想:“虽然我只观察了三天,但我认为,这太子妃比太子的那些女人厉害多了,而且她应该已经察觉了众人联手谋杀她的事情,只要她不病死,太子等人恐怕要大祸临头了!” 男人唇边泛起不易察觉的冷笑:“你就这么看好这个女人?” 夜鹰道:“虽然我未曾与她交过手,也不知她接下来会做什么,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极为危险,感觉就像一头人形猛兽进入了皇宫似的,我每次看到晚上的她,都不敢靠得太近!” “喔,这后宫的女人,除了皇后,竟然还有女人让你觉得不简单!”男人摸了摸下巴,“你觉得她跟皇后相比如何?” 夜鹰深思半晌,才摇摇头:“我盯了皇后八年,深知皇后不输须眉,但才盯了太子妃三天,尚不知底细,无法得出结论。” 男人眯起眼睛,眼里有危险的色泽在流动:“也就是说,连你也不能咬定她一定会比皇后弱?” 拿剑刺进自己胸膛的男人3 夜鹰道:“至少现在还不能下定论!” 男人纵声大笑:“有趣有趣,后宫总算出现件有趣的事儿!” 然后,他猛然收住笑声,盯着夜鹰:“在你确定她有没有能力跟皇后叫板之前,盯紧她,绝对不能让她中邪的消息传进皇后耳里。如果你能确定她是个人才,就暗中帮她一把,否则,就由她自生自灭,不必浪费时间。” 在他眼里,女人都是不堪一击、不值一提的物品――除了皇后! 皇后是他平生仅见极有才能、极有见识、极有城府、极有野心的女人,丝毫不比男人逊色,也是他的劲敌。 他曾经挑选了数名才华出众、精于算计的女人入宫,想让她们制衡皇后,然而,她们在皇后面前一败涂地,最终变成后宫的过客,不留一丝痕迹,于是他便明白,只有自己才能对付得了皇后。 在过去,他致力于富民强国,开疆拓土,不想跟皇后搞内讧、耗国力、树外敌,所以才任由皇后插手政事,但现在,他的强国之梦已遂,这家事,得管管了。 夜鹰明白他的意思:“是,我会继续观察太子妃的举动,查清她的底细。” 男人微露疲色:“没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夜鹰没动,而是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开口:“我看这里并无侍从,您受了重伤,却无大夫救治……” 男人淡淡地道:“我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你无需担心。” 夜鹰道:“可是……” 他一进来就看到这么触目惊心的场面,完全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对自己下这样的重手,这简直就是自杀! 男人盯着他:“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让自己受重伤?” 夜鹰绝对不会在他面前撒谎:“是!” 男人淡淡地道:“战事告捷,班师回朝,我必定要重掌朝政,但皇后怎么舍得放下大权?我若是平安回去,她必视我为大敌,恐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虽不怕她,但与她公开翻脸,只会导致朝廷分化、政局不稳,那就得不偿失了。律国是我紫律棠的东西,我要拿回的是一个强大、富饶、稳定的律国,我绝不容许我的地盘受到损坏,所以,我要让皇后知道我受了重伤,短期内无法上朝,这样,她才会对我放低戒心。” 如果可能,他倒希望自己在战场上受重伤,然而征战多年,他常常身先士卒,受伤无数,却没有受过一次重创,连他都觉得自己生有神佑,天生就是帝王之命。 夜鹰听得暗暗惊心,但还是不太明白:“就算是这样,您有必要做到这份上么?万一伤及要害……” 紫律棠冷哼:“你盯了皇后八年,还不明白她是什么人物?她若是男子,早就是凤国的王了,当年又岂会下嫁予我?想瞒过她,就要舍得付出代价,再说了,事关重大,我又岂会打没把握的仗?” 夜鹰一脸佩服:“但我还是不明白,既然皇后这般危险,当年您为何还要与她结亲?这岂不是引狼入室么?” “引狼入室?”紫律棠的眼里,又闪过不可捉摸的、危险冷冽的锋芒,“我敢娶她,就能制住她!她是天下第一才女,又是第一大国的长公主,这份背景、能力和野心能帮我实现霸业,我自然不能放过。这二十年来,有了她的辅助,弱小的律国才能迅速崛起,成为与凤国齐名的强国,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她!” 夜鹰暗暗道,这般深谋远虑的主人,果然不是皇后能比的啊! “不过――”紫律棠话锋一转,“皇后应该也是这么想的,认定我长年在外征战,是在为她的帝国开疆拓土,所以她才会在背后全力支持我。现在,富饶强大的律国已经成形,而一山,不容二虎了!” 说罢,他转身往屋里走去:“你武功头脑都不错,唯独谋略差了些,以后,不妨好好想想。” 夜鹰站在原地,发了半天的呆,才摸了摸脑袋,无声离开:这帝王的心思,果然不是凡人能猜得透的! 有人跟踪她? 深夜。 御膳房外,一条人影静悄悄地潜伏在树丛中,盯着厨房里透出来的灯光。 如流言所说,病入膏肓的太子妃到了晚上就像变了一个人,不仅精神抖擞地起了床,还换了便装出来晃,甚至还大摇大摆地进入御膳房大吃大喝。 自从御膳房传出闹鬼的消息后,一到天黑,御膳房内外再也没有半个人,他很耐心地潜伏,等着那个女人露出真面目。 终于,厨房的灯熄了,目标走出大门,站在路口,一动不动。 他盯了很久,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她到底在干嘛呢?吃得太撑,走不动了么? 于是,他忍不住扭了扭麻痹的四肢,顺便打了一个呵欠,然而,等他打完呵欠,路口已经没有了目标的影子!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目标真的不见了!只不过打个呵欠的功夫,她能跑到哪里去?她又是什么时候跑掉的? 他脸色变了,冲过去找人,然而放眼所及,哪里有她的影子? 他是著名的大内侍卫零零玖,怎么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跟丢一个据说神经不正常的女人? 她绝对没有走远!他冲进四周的草丛花丛树丛里,到处扒拉搜索,暗暗道,他就不信找不到她! “你在找我吗?”忽然,一个笑咪咪的声音,传进他的耳里。 他吓了一跳,抬头,触上刺弧笑咪咪的脸,又是一惊: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他一点都感觉不到? 但他毕竟是著名的大内侍卫零零玖,马上就冷静下来:“是,我在找你!” 刺弧笑咪咪地看着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冷下脸来:“机密!无可奉告!” 刺弧叹气:“那你忙,我去做坏事了,88!” 说罢,她对他做了一个鬼脸,转身就跑。 她身形一动,零零玖就迅速追上去,这次,他不会再看走眼了!而且她都说了要去干坏事,他怎么能放过皇宫里的害虫? 他跑得很快,但刺弧跑得更快,如果说他是音速,她就是光速,音速永远都跟不上光速! 暗夜里,两个人一前一后地闪过,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忽隐忽现,忽快忽慢,惊得不经意看到的路人猛擦眼睛,以为自己眼花或遇到鬼了!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跑了很久很久,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十丈左右! 零零玖气得快疯了:他堂堂一个大内侍卫,竟然追不上一个神经不正常的女人?于是,他开始持续加速,跑得越来越拼命,导致呼吸紊乱,心律不齐,双腿也逐渐麻木起来,额头上更是冒出豆大的汗珠。 但是,刺弧却跑得很轻松,一脸惬意。 这么凉爽幽静的晚上,难得有只年纪轻、体力好、跑得快的“老鼠”陪她进行长跑训练,她当然要好好享受。 在几天之前的几年里,她每天都要慢跑40公里,完成100次百米冲刺,这几天没能恢复训练,她都快退化成bb了,对此求之不得呢!如果他表现足够好的话,她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放过他,让他充当她的职业陪练! 这几天,她隐隐感到自己被人盯上了,但又捕捉不到对方的踪迹,难道是这哥们暗中搞的鬼? 但这哥们的速度,可真不啥的,他若上了黑市拳赛的擂台,10秒之内肯定被人k! 玩死大内侍卫 又过了很久很久,零零玖终于hld不住了,速度慢下来,刺弧也故意放慢速度,零零玖看到后大受鼓舞,暗暗道,看来这女人已经体力不支了,他要坚持到底,逮住这个女人! 然而,他刚开始加速,刺弧的速度又加快了――他快,她也快;他慢,她也慢,既不会让他跟丢自己,也不会让他追上自己,偶尔还故意让他一点点靠近自己! 终于,零零玖在不懈努力下,离目标越来越近,几乎一伸手就可以抓到目标了! 然而,关键时刻,他突然熄火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气喘如牛,汗如雨下,双腿不住哆嗦,爬都爬不动了。 刺弧停下来,缓缓地做了十几个深呼吸后,悠然地走到他面前,笑咪咪地道:“时间还早着呢,跑不动了?” 她在耍他么?零零玖的眼里闪出怒火,猛然伸出爪子去抓她的脚踝:“我乃一等一的大内侍卫,岂容你晚上乱闯,危害皇宫!” 刺弧脸上带着微笑,却快如闪电地抬起左脚,狠狠地踩在他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爪子上:“你的意思是说你想当英雄,愿意为了维护皇宫和谐而牺牲自己的生命?” 好痛啊!零零玖一边忍着剧痛,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扳她的左脚,然而,她的左脚就像长在地上,纹丝不动。 这是脚吗?这真是女人的脚吗?这根本就是一座山!踩得他的手指都要烂了,他痛得根本无力挣扎! 刺弧始终保持微笑:“我就在这皇宫里,哪里都不去,你想抓我的话,欢迎随时来找我――如果你抓得到的话!不过,今晚你玩输了,输了就要付出代价,这只手,我就收下了!” 说着,她的重心微微左移,加重了脚上的力道。 他的手要报废了!零零玖痛得全身都在扭曲,却硬着嘴道:“我乃大内侍卫第十三队队长,你若废了我这只手,便是与宫廷作对,成为朝廷的敌人……” 刺弧微笑:“你说得有理,那我就杀人灭口好了!” 零零玖痛得神志已经不那么清醒了,呻吟:“我是华妃派来的,我若是死了,华妃一定不会放过你!” 刺弧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原来是华妃指使你的,她好大的胆大,连我也敢惹,真是不知死活!这样吧,看在你只是个傀儡的份上,我也不想以强欺弱,你向我磕三个头,叫三声大爷,我就放过你,如何?” 零零玖咬牙:“士可杀,不可辱,我再怎么说也是堂堂男儿、大内侍卫,岂可为了活命,向你这样的女人磕头求饶?随你要杀要剐,这事绝无可能!” “这样的女人?”她眯了眯眼,“输给我这样的女人,绝对不是丢人的事情!虽然你的说法让我很不爽,不过,看在你让我玩得这么开心,又是条硬汉的份上,我这次就放过你!” 说罢,她抬起腿,放开他,大步离开,头也不回。 零零玖吃惊地看着她的背影:她就这样放过他了?她是不是在耍他啊? 半晌后,他爬起来,一手插腰,哈哈大笑:既然她不杀他,他就绝不放弃,一定要把她的底细给挖出来,然后抓到她的弱点打倒她,成为皇宫里人人称赞的大英雄! 刺弧没有发现,在不远处更暗的地方,一条人影,与黑夜融为一体,一直在跟着她,从东宫跑到西宫,从前宫跑到后宫,始终没有跟丢她,看漏她,惊动她。 妃弱被人虐 “我早就说过这个女人不祥,她不知使了什么邪术,才蒙骗了母后!如今,她跟本太子成了亲,得到了太子妃的头衔,就暴露出本性,为害后宫,留她不得!” 紫琉瑛听到华妃和零零玖的禀告后,吊着那条肿大如腿的右臂,左手狠狠地拍桌子,俊美的脸庞流露出暴虐之气:“既然有了证人和证据,我一定要揭穿她的真面目,让母后将她打入死牢!” 当下,他带上一群妃子和一群侍卫,浩浩荡荡地杀进璇星宫。 内室,伊帕儿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像具尸体,对周边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 紫琉瑛冲到床边,左手抓住她的衣领,提起来,想给她两巴掌,但发现自己没有多余的手可以扇后,便放下她,用左手狠狠地给了她两巴掌,怒吼:“伊帕儿,你少给本太子装死!再不醒过来,本太子就让你血溅当场!” 伊帕儿双目紧闭,面无血色,全身虚软,哪里有半分感觉? 紫琉瑛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蔑视,伸出左手,怒吼:“拿剑来!” 侍卫将剑放到他手上,他盯着伊帕儿,唇边泛起冷酷的笑意:“事到临头,看你还怎么装!” 说罢,他举剑往伊帕儿的手掌心,刺下去。 鲜血,衬着伊帕儿那苍白的肌肤,触目惊心,众妃看得心惊肉跳,却又暗中窃喜:这次,看她怎么死! 伊帕儿还是没有反应,太子没有半分怜惜地慢慢旋转剑尖,微笑地道:“伊帕儿,你再这样装死,这手掌,就要被刺穿了!” “唔……”钻心般的疼痛,终于让伊帕儿惊醒过来,她呻吟着,慢慢地睁开眼睛。 目光呆滞地看着太子半晌后,她才勉强认出他是谁,虚弱地道:“太、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太子狞笑:“你果然是在装死,不下重手,就不会现出原形啊!” 伊帕儿声音轻飘飘的:“您、您说什么……” “我说什么?”太子左手稍微使力,剑尖就又旋进她的掌心半寸,“你以为你还能欺骗下去吗?你的伎俩,已经全被我们看透了!你若是主动认错,全盘招了,也许还可以留你一条活路,否则,要诛九族的!” 伊帕儿一脸痛苦和茫然,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表情:“痛……手好痛……” 她的反应让紫琉瑛更生气了,表情越发狰狞,手上越发使力:“你招还是不招?” 伊帕儿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几下,再也熬不住了,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紫琉璃仍然不肯罢休:“又给我装死!再装就让你真死!” 他手中的剑,眼看就要刺穿伊帕儿的手掌心了,外面突然有人来报:“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请您马上过去!” 紫琉瑛眉头一皱:“我现在正忙,母后找我有什么事?” 来人道:“似乎是皇上的事儿。” “父王的事?”紫琉瑛又惊又喜,也顾不上伊帕儿了,丢下剑就走,“我马上就去!” 其他妃子赶紧道:“太子,您就这么走了,太子妃的事儿怎么办哪?” 紫璃瑛不耐烦地道:“待我回来再整死她!” 妃子们面面相觑,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再停留,纷纷离开。 零零玖是最后一个出去的,走到门口时,他停下来,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瓶膏药放在伊帕儿的枕边。 那是御医专为大内侍卫调制的金创药,止血、消炎、愈合的效果极佳,希望能保住太子妃的手掌。 虽然他也想将太子妃绳之以法,但像太子一样私下“动刑”,他觉得很是不妥,而且,太子妃昨夜放了他一马,他也是懂得感恩的人哪。 所有人都离开后,“伊帕儿”突然睁开眼睛,坐起来,盯着流血的手掌心,目光就像被打磨的刀刃,慢慢地变得轻薄、雪亮、锋利,杀气,更是从心里蔓延开来――刺弧,被惊醒了! 竟敢伤她的手?紫琉瑛竟敢弄伤一个拳手最宝贵的手! 她饶不了他们!凡是有份的人,她一个都不放过! 以其妃之道,还治其妃之身1 丽妃斜躺在贵妃榻上,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半阖媚眼,一脸慵懒,几名侍女跪在榻边,小心地给她捶腿。 她是京城第一美人,也是太子最宠爱的妃子,伊帕儿死后,凭借她的姿色、媚术和心机,一定能取而代之,将来成为母仪天下、人人羡慕的皇后! 忽然,腿上没动静了,她恼怒地睁开眼睛,骂道:“你们这群蠢货,竟然敢偷懒……” 声音嘎然而止。 榻边哪里还有什么侍女,只站着一个背对灯光、面容在阴影里散发着黑暗、摄人杀气的――魔化伊帕儿? 她尖叫一声,爬起来想逃走,但是,刺弧大手一捞,就捏住她纤细的脖子,将她的脑袋摁在榻上,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尖锐的冰柱:“你再动一下,我就捏断你的脖子!” 丽妃恐惧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真的是伊帕儿?她真的被魔鬼附身了? 刺弧冷冷地盯着她:“你若是敢违逆我,我保证到了明天,没有一个人能认出你是谁!” 这几天来,她已经把伊帕儿一年来不曾看透的东西,全看透了。 丽妃是谋杀伊帕儿的主谋之一,出身医学世家,负责提供毒药,罪不可恕。 丽妃战战兢兢地点头,吓得全身都软了,为什么被这个女人的目光钉着,就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呢? 刺弧道:“媚药在哪儿?” 为什么她连这个都知道?丽妃拼命摇头,宫里严禁使用媚药诱惑殿下,如果她私藏媚药的消息传出去,麻烦就大了。 刺弧唇边泛出冰冷的笑意:“看来,你还不知道招惹我的严重性,我有必要让你明白这一点。” 说罢,她伸手抓住丽妃的右手中指,猛然往后一扳。 咯嚓――那根手指被活生生地扳断了指骨,软得贴到了手背上。 丽妃精致的五官痛苦得缩成一团,全身都在抽畜,喉咙发出被挤压得变形的惨叫声。 刺弧眼都不眨:“媚药在哪里?” 丽妃哆哆嗦嗦地伸出没受伤的手,指了指床头柜一只上锁的箱子。 刺弧放开她的脖子,拿起箱子,往地上一摔,一脚踩上去,那箱子,就被踩裂了。 趁这个时候,丽妃张开喉咙,尖叫:“来――” 她才喊了一个字,刺弧那只包了绷带的右手,已经捏住她的脖子,笑着吐出三个字:“蠢女人!” 然后,她抓住丽妃的另一只中指,往后一扳,又是“咯嗒”一声,那只中指又骨折了。 丽妃就像被百万伏高压电到一样,全身又剧烈地抽畜了几下后,再也挣扎不了,只有美丽的眼睛在流泪。 刺弧冷笑着丢下她,蹲下来,盯着破裂的箱子。 里面是形形色色的化妆品,她看了几眼,拿出几只瓶子,盯着丽妃:“这个?” 丽妃连喊都不敢喊了,只是惊恐地点头。 刺弧微微一笑:“你这么喜欢说谎,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 丽妃惊恐得眼泪都不敢掉下来了,她、她想做什么? 以其妃之道,还治其妃之身2 刺弧打开一个瓶子,猛然捏住她的下巴,把瓶子里的粉末倒进她的嘴里:“就用你来检测吧!” 丽妃发出凄惨的、低低的、含糊的声音,身体像一条离开水里的鱼,剧烈地翻扭:这种媚药,只要往茶水里放米粒大一点,就能让太子流连整夜,如果服下这么多,会……残的啊! 但她又如何能抵抗刺弧? 很快,她的身体开始发烫、出汗,泛出粉红色的色泽,目光变得迷离起来,咽喉也逸出奇怪的声音。 果然是媚药!刺弧冷哼,将那几瓶药塞进怀里,踢了踢被弄晕的几个侍女,走人。 她的身后,丽妃缩成一团,忍着手指上的剧痛和全身的欲望,哆嗦。 丽妃知道这样忍下去只会伤了自己,但是,比起拿媚药诱惑太子的事情暴露,她也只能忍着! 忍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成为太子妃、皇后的机会? 同时,离丽妃不远的华妃的宫殿。 华妃刚刚沐浴完毕,独自坐在梳妆镜前,心情很好地梳理那一头迷人的长发。 想到今天太子对伊帕儿所做的事情,她心里就爽得不得了。 这次,伊帕儿就算不死,也当不成太子妃了,然后,就该轮到她当太子妃,再然后,就该轮到她当皇后了! 她是京城十万禁军统帅的女儿,出身显赫,才貌双全,精明干练,深得皇后的器重和太子的信任,若不是伊帕儿的命格比她好,她必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虽然晚了点,但是,她的机会,总算到来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连身边突然站了一个人,也不知道。 但没过一会,她就发现了异样,吃惊不已,不过,她毕竟是将门才女,颇有几分身手,马上就冷静下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镇静地梳头。 梳着梳着,她猛然操起镜子边的剪刀,往后扎去! 她相信她一定能扎中对方,然后制服对方! 然而,对方更快地抓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扭,她手中的剪刀就掉落在地上,肩膀动弹不得! 但她还有双脚可以用!她顺势转过身来,一脚踢在对方身上。 对方动都不动,随便她怎么踢,只是伸出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脖子,冷冷地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伊帕儿?华妃大吃一惊,这个女人在晚上果然是另一副模样,与白天不可同日而语。 她吃惊,但并不那么慌张,很快又镇定了下来,看着伊帕儿:“你想怎么样?” 刺弧盯着她:“想活命的话,马上派人去找德妃、云妃、灵妃、雅妃、珍妃,让她们去极央宫侍候太子,然后,再派人送这壶酒给太子,就说是你特地为他准备的礼物。” 在谋杀伊帕儿的集团中,太子纵容,华妃默许,丽妃主谋,这五个妃子帮凶,其他妃子跟班,只要这几个妃子受到严惩,其他妃子绝对不敢再闹。 至于她手里这壶酒,融进了她从丽妃那里拿来的所有媚药,足够玩残他们了! 华妃目光闪了闪,点点头。 刺弧放开她,她一得到自由,立刻朝外面跑去,大叫:“救……” 以其妃之道,还治其妃之身3 刺弧放开她,她一得到自由,立刻朝外面跑去,大叫:“救……” 她再也开不了口!因为,刺弧已经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往地上砸。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她的脸庞没有被压坏,却被堵得几乎无法呼吸,所有的话都被堵回去了。 刺弧一手摁着她的脑袋,一手拿着剪刀,在她漂亮的手指上划来划去,淡淡地道:“马上派人去叫那几个妃子,你说错一个字,我就切断你一根指头,你有10根手指头和10根脚趾头,你有说错20次的机会。” 好可怕的气势!比她那个当十万禁军统帅的爹爹气势还骇人!华妃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也知道她并不是在开玩笑,镇定地道:“如果我不听呢?” 刺弧淡淡地道:“作为违抗我的奖励,请你喝完这壶酒。” 华妃颤着声道:“这酒里,你……放了什么?” 刺弧道:“你喝下去,自然就知道了。” 华妃盯着她,声音极为苦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刺弧笑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东窗事发了吗?终于,华妃败下阵来,对外面喊:“香儿在吗?” 外面传进恭敬的声音:“在,娘娘有何吩咐?” 她道:“去找德妃、云妃、灵妃、雅妃、珍妃,就说太子晚上孤寂,让她们去极央宫陪伴太子。” 侍女领命出去,她对刺弧道:“这样你满意了吧?” 刺弧淡淡地道:“魔鬼的欲望,不会那么轻易填满的。” 华妃道:“你越是这么做,越是难以收拾,咱们还是好好谈谈,另外找办法……” 刺弧按着她脑袋的手,又是一压,让她再也无法说话,然后在她耳边吹气,低语:“你们,已经无法收拾了。” 她的手掌底下,华妃痛苦地咬牙,眼里闪着不甘、怨恨。 她知道听从这个女人的话会有什么后果,但她更明白不听从的下场――此时此刻,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只希望能先熬过眼前的处境,然后再想办法! 十几分钟后,侍女回来禀告:“回娘娘,奴婢已经把您的意思告诉五位娘娘,她们已经往极央宫去了。” 在刺弧的胁迫下,华妃不得不又道:“外头的桌面上放着一壶家里送来的百花玉露酿,有养颜补肾的功效,你送去极央宫给太子和各位娘娘享用,就说是我送的,还有,我累了,要歇息了,没事别来打扰我。” 侍女恭敬地道:“是,我这就送去。” 侍女离开以后,华妃恨恨地道:“你要我做的,我全都做了,可以放开我了吧?” 刺弧微笑:“当然可以。” 说罢,她竖起手刀,往她后颈一切,华妃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然后,她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大步离开。 等这个女人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这个女人就等着自食其果吧。 她没有算到的是,她的计谋虽然成功了,但华妃远比她想象的更冷酷、果断和狡诈。 太子带伤纵欲? “太子殿下,求求您,求求您疼爱灵儿,灵儿受不了了……” “我也要……我也受不了……求求您,帮帮我吧……” …… 火!熊熊燃烧,似乎要将他燃烧殆尽了! 紫琉瑛的全身都在着火,滚烫如岩浆,却又汗如雨下,不管喝多少水,都无法解渴! 能解渴的,只有眼前一个个如花似玉、活色生香的美人! 这些美人也如同他一般,陷入情欲的火海里,目光迷离,香汗淋漓,全身滚烫,哭着喊着向他求欢。 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左拥右抱,乐不思蜀,可是他现在右臂不仅无法使力,连稍微碰到都痛得他想叫母后,这叫他如何能撑到这场前所未有的大火燃尽?又叫他如何能满足这五个妃子沟壑难填的欲望? “滚――你,留下来,其他人统统给我滚!”他保留着最后的一点理智,拉过一个妃子,将她压倒在床上。 其他妃子也喝了不少华妃送来的美酒,哪里抵抗得了那么强烈的药性,早就失去了理智,也纷纷扑上去,受抚他的身体,吻咬他的身体,渴求他的身体。 紫琉瑛被她们给包围住了,心里隐隐知道她们恐怕都被下了药,而且这药的药性非常强烈,如果他无节制地顺从身体的欲望,说不定他的身体会被废掉――可是,她们的肌肤、体温、香味、气息、声音,又如此深深地诱惑着他! 他几乎要沉溺了,但是,不断被她们碰到的右臂,一阵阵刺骨的疼,又将他的理智稍微拉回了一点点! 他拼命与欲望作战,用力将一个个妃子踢下床去,怒吼:“你们给我滚,马上滚――” 但是,这些妃子一个个痛苦地扭曲着身体,连眼睛都散发出热气和兽性,一心只想着缓解欲望,被他踹倒后,她们又像一条条蛇,爬上床来,紧紧地纠缠他,死都不肯放手。 紫琉瑛又坚持了半晌后,理智终于被焚烧怠尽,低吼着,像一只饥渴的野兽,开始去啃啮她们的血肉。 他和她们,彻底服从原始的兽性,如同野兽般互相啮齿! 一次次,怎么样都无法满足,即使已经筋疲力尽,即使已经全身虚脱,却还是饥渴难耐! 突然,外面传进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一条高大英挺的身影,推门而进:“瑛儿,父王来看你了!” 他站住,声音顿住。 他的身影,恍若一座雄浑大山,突然压在众人面前,气势惊人,迫力四射,太子和妃子们猛然一僵,齐齐地看过来,不可遏制地战粟:好、好强大的男人!压迫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瞬间,床上的一个男人和五个女人都忘掉了身体里还在燃烧的火焰。 尤其是那些妃子,就像中了定身咒,无法从他身上移开目光! 他长得并不可怕,如果细看,他的脸庞甚至经得起任何挑剔的目光,只是,天底下的女人,又有几个敢正视他,又有几个敢细看他?仅仅是面对着他,就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给震得难以动弹! 在皇上面前出了大丑! 气势磅礴,浑然天成,无懈可击,仅需一个眼神,就能逼退一头野兽――他就散发着这样的气息! 他环视房间一眼,目光停在紫琉瑛的脸上,完全不为眼前近乎骇人听闻的香艳景象所动,淡淡地道:“看来父王来得不是时候,等你忙完了,父王再过来看你。” 说罢,他从容地转身,大步而出。 刚进大门,他就隐隐听到了内室的声音,也猜得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并没有停步。 他要表现得他有多在乎这个儿子,也要看看这个儿子有多么不中用。 贴身太监低着头跟在他后面,对他的面不改色佩服得五体投地,刚才那场景,简直就是集体风流自杀啊,连他们这样的“伪男”都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全身气血翻腾,差点流鼻血,说不定还会留下心理创伤,但皇上却熟视无睹,眼都不眨一下,果然绝非常人啊! 紫琉瑛也被父王的突然出现给震住了,直到父王转身离开,他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想追出去:“父王,您误会了……啊――” 他忘了他正被五个赤果果的女人给缠住,也忘了自己右臂受重伤,这么一挣扎,被就绊倒了,狠狠地跌下床来,紧接着,右臂“咯嚓”一声,疼痛宛如万针穿心,蔓延全身,他惨叫连连,再也无法动弹! 而刚才他极度亢奋,过度消耗体力的负作用,也瞬间显现出来! 他开始全身发软,四肢抽畜,脸色发白,头痛发热,目光呆滞,口吐白沫…… 其他妃子也显示出了跟他差不多的症状,不过,她们的情况显然比他好一点,毕竟出力的、受伤的不是她们…… 这一夜,极央宫忙翻了天,乱翻了天,多名御医连夜诊治,奴才们进进出出,场面说有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极央宫的变故,很快传到了皇后住的凤栖馆。 皇后连夜批阅奏折,才刚回宫就听到了这样的事情,脸色沉下来,冷冷地道:“太子性命可有堪忧?” 太监道:“御医已经赶过来诊治了,太子殿下的性命应该无忧,只是这伤势……” 皇后抚着额头,摆摆手:“既然没有性命之忧,那就无需大惊小怪,等本宫忙完后再过去看望,你们都退下吧。另外,传本宫命令,在太子伤愈之前,没有本宫的允许,所有宫女、妃子不得接近太子,不得进入极央宫,如有违抗,立刻逐出皇宫,无一例外!” 然后,她便起身离开,沐浴入眠,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这阵子,她昼夜操劳国事,疲惫不堪,而这个没用的儿子,却只会寻欢作乐,全然没有帝王的自觉,令她失望之至,特别是她反复提醒过他,父王马上就要回宫了,要他好好表现,他却当着父王的面做出这般荒唐之事,实在令她蒙羞! 她现在若是过去,说不定会失去定力,当场让他再伤几分,不如待她养好精神后,再好好处理儿子和安抚丈夫――这么多年来,她过于关心国事,是不是忽略和放纵了儿子?儿子吃点苦头,也许是件好事。 太子被人陷害? “母后……” “啪――” 在昏迷了整整一天以后,紫琉瑛终于苏醒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母后,但才开了个口,就挨了母后一巴掌。 他顿时懵了,母后为什么打他?脸颊火辣辣的疼,他想去捂脸,然而,右臂比先前更肿更疼痛了,全身更是虚软无力,他连举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便只能一脸震惊地看着母后,喃喃:“母后……为、为什么打我?” 皇后看着一夜之间似乎瘦了好几圈的儿子,又心疼又恼怒,严厉地道:“你知错吗?” 紫璃瑛一脸委屈:“孩儿、孩儿做了什么错事……” 他昨晚经历了噩梦般的一夜,现在有气无力,难过得要命,母后为什么还要打他和骂他? 皇后真是恨铁不成钢:“我昨天明明对你说过了,你父王受了重伤,这一两天就会回来,让你收敛些,好好在你父王面前表现,没想到,你父王连夜赶回来,一回来就去看望你,你却做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事情,把皇室的脸面都给丢尽了!你说,该不该打?” 紫琉瑛想起昨夜的事情,又羞又愤,怒极攻心,差点又晕过去了:“母后你有所不知,我是被人给陷害了!昨夜,我本来正在好好念书,但华妃忽然叫那几个贱人过来陪我,还派人送来一壶补酒,我们喝下以后,就、就乱了本性,才做出那般丢人的事情来……” 他已经整整八年不曾见过父王了!父王出征时,他才十岁,记忆中的父王不怒自威,傲视天下,他每次见到都战战兢兢,却又心驰神往,可以说,他对父王是极为畏惧、敬重、崇拜的! 父王好不容易回来了,他也想在父王面前好好表现,然而却发生了那样的意外,让父王刚回来就看到他丑陋、难看的一面,他想来也是羞愤之至,难堪之极! 皇后一双沉静却洞察万物的眼睛,盯着他:“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被华妃给陷害的?” 紫琉瑛恨恨地咬牙:“八成是她害的!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皇后道:“你与华妃感情一向不错,她怎么会这么害你?” 紫琉瑛恨恨地道:“鬼才知道女人在想什么!如果我能动,我一定要亲自审问她,弄清楚到底是不是她害我的!” 他一向只知道玩女人,何曾去了解过女人?对他来说,女人只要能哄他开心就够了,其他的怎么着都无所谓!如今着了女人的道,他也只知道严审和严惩女人,从不知道要反省自己。 皇后淡淡道:“华妃昨晚遭人袭击,头部受伤,刚刚才苏醒过来,她说她并没有找任何人去侍候你,也没有派人送什么补酒给你,她说她恐怕是被人给陷害了。” 紫琉瑛一惊:“怎么会这样?是什么人袭击和陷害她的?” 皇后道:“华妃说她是在自个的寝宫里被人袭击的,什么都察觉不到就被人打晕了,待她醒来,才知道你这边出了事儿,还跟她脱不了关系。她现在悔恨得很,摘了首饰,换了素衣,不吃不喝,跪在外面请罪。我也责问了那几个贱人,她们都说是华妃的侍女香儿通知她们去侍候你的,她们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也病倒了,在床上躺着哪。” 案中案 紫琉瑛恨恨地道:“这些贱人,就算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明知我受了重伤,需要养病,还要如此对待我,实在可恶之至!我绝对饶不了她们!我要将她们打入冷宫!” 反正他也开始玩腻了,正好借机换一批新的美人! 皇后冷下脸来,声音异常严厉:“打入冷宫?你觉得一切都是她们的错?你觉得你自己就没有错?如若不是你贪恋美色、意志不坚,又怎么会轻易被女人诱惑?又怎么会轻易被人设计?” 这些妃子大多有背景来历,如果打入冷宫,难免引发不满,现在她要与皇上争人脉,不想节外生枝。 紫琉瑛被她没有温度的表情和声音吓到了,讪讪地:“这、这个……” 皇后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慈母之态,而是威严的皇后之姿:“刚才你挨的这一巴掌,一点也不冤!莫说你将来会成为帝王,仅凭你现在的太子身份,就不知有多少人想诱惑你、想陷害你,甚至想除掉你,你若再像昨夜一样软弱没用,迟早有一天会玩完,到时连母后都救不了你!” 紫琉瑛被这番话轰得脸色发白,冷汗涔涔:“我、我……” 面对他这副惨状,皇后无动于衷:“我平时放纵你,是疼你;我平时不理会你的请求,是教你。但现在看来,我还是太过纵容你了,你挨了这次教训,对你来说倒也不是坏事。御医说了,你的右臂脱臼,加上原先的骨折,至少要半年才能痊愈,而且,你昨夜纵欲过度,导致肾虚,也需要好好调理身体。这半年里,你就好好反省,远离女色,努力跟你父王学习帝王之术罢。” 伤上加伤,还弄得一夜肾虚,这个儿子还真是不中用!要不是他已经很惨了,她真想再给他两巴掌! 半年不能亲近女色?紫琉瑛的脸色又白了,这样一来,他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他刚想哀求母后缩短“远离女色”的时限,一个太监就匆匆跑进来:“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奴才有急事禀告!” 皇后淡淡地:“说。” 太监道:“华妃娘娘的侍女香儿的尸首,刚才被人发现浮在莲花池上,看起来似乎是被勒死的!” “怎么这样……”紫琉瑛惊得跳了一跳,不慎牵动手臂上的伤口,痛得他全身哆嗦,几乎要哭出声来。 皇后很淡定:“传本宫旨意,由华妃与慎刑司共同查办太子遭人陷害、华妃受袭及香儿被杀之事,有任何进展,直接向本宫禀告。” 太监领旨下去后,紫琉瑛急道:“母后,昨天晚上竟然发生这么多事儿,我看必有阴谋,大意不得啊!” 皇后冷冷道:“你给我闭嘴,若非是你不争气,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接下来你给我好好养伤,好好孝顺你父王,远离后宫那些贱人,这些宫里的事儿,你也统统不许管!” 紫琉瑛哀叫:“母后,怎么这样……” 皇后冷哼,起身,不再多言,拂袖而出。 极央宫外,华妃头缠绷带,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身体摇摇欲坠,皇后走到她面前,淡淡地道:“起来吧,只要你将昨晚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将幕后主谋绳之以法,本宫就原谅你,还待你如以前一般。” 华妃苍白着脸,感激不已:“谢皇后娘娘给臣妾机会,臣妾一定不负皇命,将奸人绳之以法!” 昨晚发生的怪事,多着呢! 伊帕儿为什么会有两张面孔?丽妃昨天晚上为什么突然被弄断了两根指骨,还卧病在床,却不敢声张?她们到底在隐瞒什么?她会一一弄清楚的! 同床异梦1 房间里,紫律棠解掉上衣,光着膀子,让御医检查左胸的伤口。 凤瞳一进入房间,就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阳刚之气给薰得有点喘不过气来,看到他那古铜色的、宽阔结实的胸膛后,她更是心跳加速,脸色微微泛红起来。 他们成婚已经将近20年,算是老夫老妻了,但她现在看到他,却像是第一次看到一样,被他强烈的男人气息击得胸口隐隐揪疼。 如果说八年前的他是条猛虎,散发着无法掩饰的攻击性和侵略性,八年后的现在,他已经成长为一条龙,收敛了咄咄逼人的攻击性和侵略性,却显得更威严、内敛和摄人。 紫律棠看到她,颌首,拍拍身边:“瞳儿,你来了,坐。” 凤瞳在他身边坐下,关切地道:“伤口怎么样了?” 紫律棠道:“没有大碍,你不必担心。” 最有声望的老御医却一脸凝重地摇头:“太不可思议了,这简直就是奇迹!皇上几乎被伤及要害,换了普通人,恐怕已经没救了,但皇上却还能行走自如,简直有上天保佑一般!” 紫律棠淡笑:“您老说过了,这伤口虽然不浅,却未触及心脏,否则,我就算有十条命,也难逃一死。” 老御医道:“虽然皇上并未表现出来,但这伤必定疼痛难忍,只怕每次呼吸,胸口都会隐隐作疼,老朽说得可对?” 紫律棠沉默一会,点了点头。 皇后听了他们的对话,终于放下心来。 听到紫律棠受了重伤的消息,有那么一瞬间,她真希望他死掉就好了,并非她对他没有一丝感情,只是,成为帝王是她一生的梦想,再出色的男人,跟帝王之位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天生的帝王之命,他永远都不可能放弃龙座,她和他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天敌! 既然他没有死掉,受了重伤也好,这样,她就不必被迫让出自己执掌了八年的实权! 所以,他一回来,她立刻安排她最信任、最高明的御医给他看伤,便是为了确认他的伤到底有多重,是否会对她形成大的威胁,现在她亲眼见到了他胸口的剑伤,又听到御医这么说,她总算暂时放下心来了。 老御医一边给紫律棠上药,一边道:“皇上,您的伤口很深,就算性命无忧,但为了龙体着想,伤愈之前不宜劳累,不宜熬夜,不宜伤神,不宜剧烈运动,尤其忌讳任何会触及上半身的运动,请您为了百姓社稷,切记于心!另外,饮食也需严格遵循这张单子,按时服药,切勿大意!” 凤瞳一脸担忧:“我会时时盯着皇上,绝不让皇上大意伤身,只是,不知皇上这伤,最快什么时候痊愈?” 老御医拈着胡子,深思了半晌,才谨慎地道:“这得看皇上龙体的康复速度,老朽不好判定,应该快则三四个月,慢则一年半载。” 凤瞳又略为放下心来,暗暗道,这几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她做好准备和布局了,于是微笑:“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皇上,还请您老不辞劳苦,定期过来给皇上检查身体。” 同床异梦2 老御医赶紧道:“皇后娘娘客气了,此乃老朽本份,老朽自当尽力。” 又寒暄了几句后,老御医留下药方和饮食单子,告退离开。 紫律棠这才把外衣披上,抚着皇后的手背,一脸歉意:“瞳儿,抱歉,咱们分离八年后好不容易团聚,我却带了这样一副受了重伤的身躯回来,既不能与你同眠过夜,又不能为你分担政务,在我的伤势彻底痊愈之前,这宫里和朝廷的事情,还得继续烦劳你……” “你说什么傻话呢!”凤瞳轻轻地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嗔道,“咱们是夫妻,同心同体,自然要同甘共苦的!再说了,我管着这宫里宫外的事情,再如何辛苦,又怎么比得上你在战场上拿命搏杀来得危险和辛苦?跟你相比,我不知有多安逸和幸福!真正辛苦的,是你才对哪!” 紫律棠有几分感动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你的辛苦和功绩,朝中上下都看得到,我又岂会不知?能娶到你这样的妻子,是我三生修来的荣幸!” 凤瞳眼睛微微地红了:“我又何尝不是?这八年来,每每想到你在外征战,没有一刻轻松,没有一刻不危险,我就不敢懈怠,就怕后方出了什么乱子,不能让你安心打仗!我自认已经尽力,只是瑛儿的事情,我这么多年来疏于管教,过于溺爱,才导致他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实在是无颜面对你……” “唉,你千万莫要自责!”紫律棠轻拍她的肩膀,安慰她,“瑛儿年纪还小,既没有为你分担过朝政,又不曾上过战场,难免有些不知民间疾苦,以后只要加以栽培,给他多找些事情做,他自然就成长了!而且,说到溺爱,我对他的溺爱,何曾比你少?我的责任,比你要大哪!” 说到这里,凤瞳笑了:“瑛儿小时,你确实很溺爱他呢,虽然因为公务繁忙,你不能经常陪他,对他却是百依百顺,他想要什么,你没有不给的!就算他惹了再大的乱子,你也舍不得骂他半句,宫里的人都说,皇上在太子面前就跟一团泥似的,完全没有平时的威风和骨气呢!” 因为他对儿子的疼爱,让她颇为感动,她那时才没能狠得下心来除掉他。 紫律棠哈哈一笑:“瑛儿天资聪颖,又那般活泼可爱,深得我心啊,而且我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能不宠着他么?” 不把这孩子给宠坏,这孩子将来还不得成为皇后的帮凶?他也是有着自己的思量。 昨天晚上,看到太子如此荒唐的举动,他可是安心得很! 凤瞳嗔道:“瑛儿现在长大了,咱们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放纵他了,得对他严加管教才行!他这次也知道错了,老是嚷嚷着没脸见父王,我看啊,你这阵子就安心养伤,暂时别见他罢,省得他又借机向你撒娇,要求撤销我对他的惩罚。” 紫律棠想了一想:“也好,我也不想让他看到我受伤的模样,那就过一阵子再去看望他吧。” 两人就像久别重逢的恩爱夫妻,喁喁私语,直至夜深,皇后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紫律棠目送她离开后,眼里的温度迅速降至零点,安心静养?他的伤势,远比他们想象的,要轻得多了! “邪魔”之源 华妃遭“神秘人物”袭击,头部受伤,贴身侍女被勒死,弃尸莲花池? 晚上,刺弧听到这样的消息,只是稍微想了一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太子出了那样的事情,华妃罪责难逃且有口难辩,为了保全自己,她不惜弄伤自己并杀掉侍女,将所有的责任推给身份不明的“刺客”――不愧是皇后和太子最重视的妃子,脑子不错,手段不少,心肠够狠! 来日方长,大家慢慢玩!刺弧像平常一样,悠然地来到御膳房,准备弄点吃的。 今晚的厨房只有半只烤鹿和一些点心、干果,她给烤鹿加热后,找出一壶凉开水,准备填肚子。 但是,撕下一块鹿肉,准备塞进嘴里时,她忽然停下来,盯着眼前的烤肉,迟迟不动。 半晌,她放下刀叉,起身离开。 十几分钟后,她抱着一只小猫、拿着一只杯子进来,切下一块鹿肉,塞进小猫的嘴里。 没过一会,小猫“喵呜喵呜”地哀叫起来,身体抽畜了几下,四肢一蹬,没有气息了。 她又把水壶里的水,倒了一点进杯子里,观察杯子里的动静。 杯子里原本就装有水,水面上,几只透明的桃花水母悠然飘浮,然而,水壶里的水倒进去后,才过了几十秒钟,那几只水母就一动不动了。 烤肉被下了毒!水壶里的水也被下了毒! 知道她晚上经常来御膳房找吃的,她们干脆就在这里下毒?想得还真是周全! 她刚才就觉得奇怪了,御膳房一向准备和剩有很多熟食,怎么今晚只有一大盘她喜欢吃的烤肉?好像特意留给她似的!那些点心和干果,不会也被下了毒吧? 她忽然笑起来:等她吃完后,就去找“别人”试毒,这样一定很有趣! 想玩死她?她们还嫩着呢! 她曾经因为过失杀人坐了四年牢,刚满十八岁的她,成为高度戒备监狱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犯人。 当时,这桩案件轰动一时,法庭认为她本来可以不必杀死对方就能安全逃脱,据此认定她极具攻击性和危险性,公共舆论和她的辩护律师却认为,她在极度危险和极度紧急的情况下不可能做出理性的判断,因为过度恐怖,才失控将对方杀死,属于正当防卫,不应承担刑事责任。 在法庭上,她表现得极其脆弱和惶恐,任谁见了都会同情和怜悯,但是,在杀死那两个暴徒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有感到害怕和惊慌,更没有失控――法庭说对了,不过,只有她知道这个秘密! 即使错失进入顶尖大学的机会,她也从不后悔杀了那两个暴徒,因为,她认定那种人渣不会悔改,留不得。 那所监狱里关押着形形色色的危险女犯人,黑道大佬、连环杀手、毒贩、人贩、诈骗犯、贪污犯、恐怖分子、制毒专家……她跟这些最危险的女人在一起,变成了更危险的女人。 有一个黑道女人经常吹嘘自己的传奇故事,她说有很多人想杀她,为了防止别人下毒,她用矿泉水养了很多桃花水母,用它们来试毒――这种水母对水质的要求非常高,水中只要含有一丁点儿的毒素,它们就会迅速死亡,所以,没有人能毒死她。 不过,这个女人后来还是被监狱里的另一个女人给杀死了…… 她拿出冰室里的生肉,洗净,升火,一边煮吃的,一边回想监狱里那段日子。 她总是向前走,很少回头看,为什么现在却突然想起那四年的生活? 因为这个地方与监狱非常相似?一样的危险,一样的黑暗,一样的可怕。 不过,她从来没有害怕过任何危险可怕的地方,那可是她的冒险乐园。 不好,太子妃苏醒了 “啊――”一大清早,丽妃凄厉的尖叫声就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太监宫女们纷纷赶过来,一看到眼前的景象,无不心惊肉跳,惊惧不已。 丽妃精心饲养的、疼爱如亲生孩儿般的十几只猫咪,一只只都腹部朝上,身体冰冷,显然已经死亡,无毛或毛少的猫咪身上还泛着紫色,一看就知道是中了毒! 丽妃嗜猫如命,把这些猫咪看得比人还重要,派了几个奴才精心侍候着,只要这些猫咪出了点什么事儿,就毒打和折磨那些奴才,这些猫咪仗着主人宠爱,在宫里也是横行霸道,不知遭来多少怨忿。 没想到一夜之间,这些猫咪竟然全都暴毙,莫非是天谴? 丽妃快要疯掉了,尖叫着,哭泣着,像死了儿子一样地叫着猫咪们的名字,还想把它们抱起来,但是靠近它们后,她脸上立刻又流露出厌恶的神情,后退,咬牙切齿:“是谁杀死我的宝贝儿们,我一定要把她揪出来,要她陪葬!你们马上随我去极央宫,我要太子为我讨个公道!” 侍女们纷纷劝道:“娘娘,皇后娘娘有令,在太子伤好之前,不准任何娘娘接近,您还是先跟主事的华妃娘娘禀告,由她作主吧……” “我呸――”丽妃啐道,“她若是有这个本事,还能被贼人弄成那样?她都自身难保了,别人还能指望她?” 太子的事情,她和华妃都心知肚明,会这么干、干得出这种事的,只有晚上的伊帕儿了! 她的这些宝贝儿们,八成也是伊帕儿干的,要不然,她昨夜才让人在御膳房的熟食里下毒,今天早上没收到伊帕儿中毒身亡的消息,却出了这样的事儿? 唉,她们费尽心思,都没能弄死伊帕儿,还被其逆转形势,她就知道华妃靠不住,还是紧紧攀附太子最明智! 刚想出门,外面就有凤栖馆的太监来报:“皇后娘娘要去璇星宫看望太子妃,请各位娘娘一同前往!” 丽妃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暗暗道:白天的伊帕儿一副随时死掉的模样,让皇后娘娘看到了,岂不起疑?到时追究起来,能掩饰得住么? 虽然惊慌不已,她却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只得硬着头皮去见皇后,心里快速地想着,等下该怎么应对? 凤栖馆外,除了前天晚上“弄残”太子的五名妃子,太子其余的妃子已经全数到齐,皇后对她们道:“本宫已经三个月没见过帕儿了,只在太子成婚那天,去璇星宫看过病倒的帕儿一眼,话都没能说上,也不知她身体怎么样了。现在太子生病,她也没能过来探望或过问,本宫实在担心得紧,所以想带你们一起过去看看。” 众妃纷纷奉承她,不断夸皇后娘娘心宅仁厚,对待太子妃如何如何好,心里却都道,这伊帕儿入宫一年,皇后几乎不曾去看过她一眼,也不曾问过她的事情,要不然,她们又岂敢对她下这样的毒手? 这皇后娘娘,比她们还会装,还会演! 她们一路上有说有笑,心里却都极为紧张不安,一个个都在想:被皇后娘娘发现伊帕儿快死的模样,她们要怎么解释?要怎么阻扰皇后娘娘追查伊帕儿的病情? 然而,令她们震惊的是,她们一进入璇星宫,就看到伊帕儿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发怔。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伊帕儿转过身来,呆滞地看了她们一会儿后,慢慢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虚弱地道:“臣妾叩见皇后娘娘……” 虽然她脸色苍白,目光涣散,身体极度虚弱,但看在那些妃子的眼中,却是非常的诡异:为什么她突然间能起身了?还能勉强说话和走路了?而且还这么“巧”地在皇后娘娘过来看望她时苏醒过来? 非杀人灭口不可了! 皇后快步过去,拉起她的手,心疼地扶她坐下:“你这孩子,几天不见,怎么瘦成这样了?既然身体不好,就好好躺着,安心养病才是!” 伊帕儿的反应异常迟钝,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道:“谢、谢皇后娘娘……” 接下来,皇后问寒问暖,一副慈母的模样儿,但伊帕儿却像个痴呆儿童一样,似乎听不太明白皇后的话,只会傻乎乎地点头,偶尔说句“谢皇后娘娘关心”,别的什么都不会说,听得众妃都烦了,却也心安了:就她这模样,还能将她们的秘密给说出来? 皇后很快也烦了,暗暗道,要不是这妮子连太子病重也不去看望,让她感到很疑惑,她才不会过来浪费这时间! 众妃看出皇后的心思,开始劝她离开:“皇后娘娘,太子妃的病情正在好转,您不必太过担心,只要安心养病,太子妃再过一月半月的,就会恢复了。我看太子妃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休息,咱们就先回去如何?” “皇后娘娘,以后您安心照顾太子殿下,咱们就代您好好照顾太子妃,您就放心好了!” 皇后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却也不喜欢愚笨的女人,伊帕儿那副痴呆的模样,确实让她看得难受,她顺水推舟,关切地道:“帕儿,那我就先回去了啊,你好好歇着,等你身体好了一些,我再来看你!” 然后她又对华妃道:“华儿,我看这璇星宫的人手也太少了,只有两三个老宫女,你再挑几个机灵点的过来侍候太子妃,让她身体早点康复!” 华妃恭敬地道:“臣妾领命!” 然后,皇后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 直到她们快走出房间了,伊帕儿才反应过来,颤颤地起身:“谢皇后娘娘……” 但她还没走几步,皇后娘娘等人已经走远了,她扶着门框,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转过身,走到窗边坐下。 现在该做什么呢?她好不容易才爬下床,好像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咕咕――肚子里发出饥饿的声音,她才终于想到,她是想找点吃的! 吃的吃的吃的吃的吃的……她在心里不断叨念着,摇摇晃晃地走到柜子边,拉开一个抽屉。 抽屈里有一个大大的盘子,盘子里有点心、肉块和水,她想都不想,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为什么抽屈里会有食物?为什么她会知道抽屈里有食物?为什么她想都不想就吃?为什么很少吃肉的她,这次会连这么大一份肉,全都吃下去? 她没去想这些问题,只是下意识地这么做。 今天一整天,脑海里都有个有力的、不可抗拒的声音对她说“一定要起床,一定要起床……”“一定要吃东西,一定要吃东西……”,这个声音就像有魔力一般,促使她醒过来,促使她这么做。 被慢性毒药侵蚀全身的她,仍然处在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中,身体极度虚弱,可谓人畜无害,但是,她突然清醒过来的消息,还是迅速在宫里蔓延开来,掀起轩然大波! 晚上的太子妃凶猛强悍,白天的太子妃又清醒过来了,如果这“两个人”联手报仇,她们、他们可还怎么活?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早点弄死她!她死了,就能掩盖一切,一了百了! 帝王的秘密 晚上,刺弧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抽屉,看到里面的食物几乎被吃光了,很满意。 伊帕儿身体太虚弱了,直接影响到了她的体格和体力,她必须要让伊帕儿吃下足够的东西,而别人送来的食物,是绝对靠不住的――谁知道哪壶茶或哪盘菜里放了毒药? 所以,她从昨晚开始就亲自下厨,吃饱后再带一部分回来,留给伊帕儿吃。 伊帕儿的精神意志弱爆了,可以说整个人都在她的控制之下,她首先要做的,就是让伊帕儿逐渐康复。 把食物残渣收拾好后,她活络了一下筋骨,然后出门,去御膳房弄吃的。 去的路上,她顺便在草丛里捉了一条蛇,带进厨房里试吃生食,确定没有毒后,才动手做饭。 吃饱以后,她站在路口,盯着前方十秒,然后闭上眼睛,从容地往前走去。 闭目夜行,这是她独创的训练方式之一,以此锻炼自己的记忆力、耳力、嗅觉、触觉和直觉,她最疯狂的一次训练,是在布满陷阱和镜子的迷宫里走了一圈后,关上所有的灯光,摸黑走迷宫。 她的体格和体力确实不如男拳手,但除此之外,她没有什么比他们差的! 走到道路尽头,她会睁开眼睛,再用几秒钟的时间,看清眼前的一切后,继续闭目前行。 草丛里爬过的虫子,树梢上掠过的夜鸟,屋顶上划落的树枝,晚风捎来前方水池的隐隐水汽,以及前方拐角处十几米外走过来的侍卫,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也能预测到他们的轨迹,所以,她很轻松地就避开了侍卫的视线。 不知不觉,她已来到御书房附近。 御书房是宫廷重地,平时只有皇后能使用,皇上回来以后,这御书房的侍卫,至少比平时多了一倍,连只老鼠都溜不进去。 这么深的夜,御书房一片漆黑,不可能有人在里面,然而,真是这样么? 这世上,总有极个别人物,即使在夜间,也比蝙蝠更神秘、比蚊子更无孔不入、比夜风更难以捕捉――比如律国的天子,紫律棠。 受了重伤的他,原本应该躺在寝宫里,早些休息,好好养伤,但是,他现在就货真价实地坐在御书房里。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就在御书房里,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潜进守备森严的御书房。 从外面看,御书房一片漆黑,没有灯光,但是,在最重要、最深处的里间,却点着蜡烛。 四面纱帘重重,将烛光紧紧压缩在这一方空间里,紫律棠坐在皇后天天坐的那张椅子里,快速地翻阅桌面上的奏折。 皇后为了防止他介入朝政,削弱自己的大权,特意给御书房加派侍卫,他没有打草惊蛇,平日不曾靠近御书房半步,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插手朝政。 这样的夜晚,他无声无息地潜进这里,将所有的奏折全看了一遍。 他不会留下御书房被人闯入、奏折被人动过的痕迹――他记得这房间所有的物品和位置,包括哪一封奏折稍微放歪了、哪一支毛笔还沾着墨迹,他离开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王者遇王者 他看得很快,很专注,以几分钟看完一封奏折的速度,将所有的奏折浏览了一遍,对朝廷的动向已经心中有数,然后,他挑出其中几封不起眼的,模仿皇后的笔迹和习惯,简单地划上同意与否。 即使是博闻强记的皇后,也不会留心所有小事,他会从这些小事着手,一点点地瓦解皇后的人脉。 在外征战八年,他心里很清楚,皇后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在朝廷里全面安插自己的亲信和心腹,眼下,廷的重要职位几乎全是皇后的人,整个京城也在皇后的控制之下,所以,他不会去碰触任何重大的、敏感的事件和官员,但是,他可以从这些没有人会在意的小事做起,为她炮制不满。 在挑中的奏折上签署会招致怨气的意见后,他将一切物品回归原位,并做了手脚掩饰他改变过的地方,然后吹熄蜡烛,在黑暗中来到窗边,轻轻地将窗子推开一条缝,弹指将几粒碎石弹出去。 碎石不偏不倚地射在对面树丛中的假山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数声声响。 这几声声响,立刻惊动了外面的侍卫,两个侍卫跑过去查看,另外两个侍卫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了。 就趁着他们分神的这几秒钟,紫律棠就像鬼魅一样,推开窗,闪出去,关上窗,闪进黑暗里。 一切都无声无息,快如闪电,简直非人所为! 那些号称精英的大内侍卫们,完全察觉不到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出。 他潜入御书房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皇后知道!黑暗中,紫律棠像一只夜间外出捕猎的豹子,无声无息地在黑暗中穿行,朝自己的寝宫奔去。 身经百战,他的眼睛早就习惯了夜间视物,再黑暗的环境,也无法让他迷失方向或撞上壁垒,然而,才走了没多远,他就发现前面站着一条人影――什么人? 当下,他隐隐一惊,立刻停下来,摒住呼吸。 他的视力再好,也不可能在这样的黑暗中看清对方的长相,只能隐隐看到对方的轮廓和举动,对方在这里站了多久?对方在做什么?对方是否发现了自己的行踪? 两人竟然靠这么近了,他才发现对方的存在,这太不正常了――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更早发现对方! 能让他这么晚才察觉到其存在的人物,一定不简单!当下,他动了杀机: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让他今晚的行踪被人发现! 于是,只停滞了两三秒钟,他就像发现猎物的豹子,无声无息地朝对方扑去,准备将对方一举击毙。 然而,这条刚刚晃到这里、正在环顾四面的人影――刺弧,已经发现了他,心里也是暗暗吃了一惊:正常情况下,她能感觉到十几米范围内的异动,但为什么有人离她这么近了,她才感觉得到? 对方不简单!而且,直觉告诉她,对方很危险! 果然,才过了两三秒钟,她就感觉到了若有似无的杀意,这让她倏然绷紧和兴奋起来:拥有这般的身手,却能将气息和杀气掩饰得这么好,好强的敌人! 帝王PK女拳王 她同时做出了反应,迅速闪动身体,依靠过人的直觉和细微的空气流动,避开紫律棠致命的一击。 然后,她闭上眼睛,就像无数次站在擂台上一样,专注地用全身的感官捕捉对方的气息,一个个凌厉的侧踢,像旋转的风扇,连绵不绝地、高速运转地袭向对方。 在这样的黑暗之中,再好的视力,也绝对不可能看清对方,如果用眼睛去捕捉对方的举动,反倒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如闭上眼睛更能集中精神! 而且,她早就习惯了在蒙着眼睛的状态下打擂台,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劣势。 卟――两人的拳脚终于触到一起,一刹那迸出的力量,绝对不亚于电光击火石,彗星撞地球! 对方好强的力道!一瞬间,两人都觉得全身气血翻涌,身体站立不稳,不得不迅速分开,好一会儿都动不了。 紫律棠只觉得左胸一阵刺麻,上半身几乎都要麻痹了,显然伤口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而刺弧的右手掌,也是刺骨的疼,右臂几乎无法使力,显然伤口被重创了,这让他们都吃惊不已: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道和这种要命的打法? 一过招,他们就心中明了,对方使的全是杀人的手法,可不是什么强身健体、伤敌败敌、切磋武艺的花招,这样的对手,无疑经验丰富,身手高强,冷酷无情! 面对这样的对手,一个大意,一丝软弱,都会露出致命的破绽,被对方致于死地! 当下,两人丝毫不敢大意,稍微喘息几秒后,又火力全开地扑上去,力求以最快的速度击倒对方! 由于看不清对方,他们只能依靠捕捉对方的气息、气味、拳风和空气的流动来判断对方的动作,同时躲避对方的攻击,所以,他们绝大部分的出击都落空了,隐隐有变成持久战的趋势。 然而,两人却越杀越兴奋:没想到在这深宫之中,还隐藏着这种远离养尊处优、摒弃伦理束缚、回归兽性杀戮的高手! 没有花样,没有摆显,没有累赘,只有最原始、最简单、最直接、最冷酷的拳打脚踢,就像两只猛兽在厮杀,只有你死我活! 仅仅过了十几秒钟,两人不知已经击出了多少拳脚,体力消耗巨大,伤口愈发疼痛,再这样下去,即使能分出胜负,也是两败俱伤,但是,身为王者,谁又会服输? 两人开始杀红了眼,杀气弥漫,都在心里道:不信弄不倒你! 然而此时,路边忽然有灯光映射过来,还有十几个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传过来,将他们的理性迅速拉回! 原来,他们杀得太投入,连值夜的侍卫靠近了,都没有发现! 再呆在这里,马上就被发现了,这对他们来说太不妙了! 如若事情闹大,对紫律棠来说,他的行踪被发现后势必会引起皇后的怀疑,引发不必要的麻烦;而对刺弧来说,伊帕儿身体太虚弱了,她必须要顾及伊帕儿的安危,现在还不是把事情翻到台面的时候! 当下,两人思绪万千,不再恋战,迅速往不同的方向闪去,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初见传说中的皇上 “太子妃到了――” 伊帕儿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弱弱地走进花厅,一抬头,就触到了一双深不见底、冷酷摄人的眼眸,吓得一阵哆嗦,赶紧低下头来,盯着地面,惊恐不已。 好可怕的眼神!好可怕的男人!那个气势惊人的男人,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皇上了! 皇上是她从未见过面的“公公”,她听说过他的很多传闻,感觉他离自己很遥远,如今见到,才发现他比传说中的更年轻、更威严、更惊人,她在他面前简直就跟只小蚂蚁似的,一看到他就想逃! 紫律棠淡淡地盯着她,她就是传说中被“魔鬼”附身的太子妃?就是昨夜几乎跟他打得不相上下的人物? 瞧她一副病恹恹、风一吹就倒的模样,怎么样都无法跟昨夜那个高手联系起来,夜鹰真的没有看错? 昨夜,在御书房附近,他在黑暗中跟一个高手杀得难分难解,直到侍卫靠近才分开。回到寝宫后,他检查胸口的伤势时,夜鹰尾随而至,担心地问他伤势如何,他才知道,那个高手竟然就是夜鹰一直在盯着的、晚上与白天判若两人的太子妃! 此前,他对这个正牌“儿媳”全然没有半点兴趣,直到昨夜过招,他才兴起了见见这个女人的念头,于是便以“全家团聚”为由,向皇后提议与太子、太子妃共进晚餐。 自“五女共侍”事件后,太子已经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方能勉强下床行走,皇后觉得也该让太子妃见见皇上了,便欣然安排了这一桌宴席。 看到伊帕儿进来,她招招手,亲切地道:“帕儿来了!这位便是我的夫君、瑛儿的父王,也就是你不曾见过的律国皇上,来,快来拜见皇上――” 帕儿颤悠悠地走过去,看都不敢看紫律棠,跪下来,怯怯地道:“帕儿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紫律棠颌首:“听说你身体不好,不必拘礼,先坐下来罢。” 这个女人的病态和弱相,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她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才能变成昨晚那样?想想就有趣啊! 伊帕儿不安地看向桌子,四张椅子,只有太子旁边那张是空的,可是,坐在太子身边……可以么? 她犹犹豫豫、畏畏缩缩的,看得太子一阵厌恶,他忍着怒火,冷冷地道:“没听到父王的话么?还不快起来,坐下来好好说话!” 这个女人果然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第一次见父王,就表现得跟个土包子似的,真是太丢他的脸了! 依他的意思,最好一辈子别让这个女人和父王见面,免得父王以为他的品味糟糕至此! 唉,说起来也真是的,他有这么多妃子,为什么这些妃子在父王的面前都表现得这么糟糕?出身高贵、才貌双全的是这样,出身低贱、无才无貌的也是这样!他都跟父王说过太子妃又老又丑又笨,不值得一见了,父王却以“你的妻子,便也是我的孩儿,怎可不认识”为由,非要见面不可,果然,局面如他想象的一样糟糕! 弯刀、玉如意与夜明珠 伊帕儿被太子这么吼了一下,吓得赶紧爬起来,战战兢兢地坐下,头垂得低低的,什么都不敢看,什么都不敢说,连大气都不敢喘。 紫律棠淡淡扫了她两眼,微笑:“我长年在外征战,没能出席你们俩的婚典,连声道贺都没有,实在亏欠了你们俩!为此,我特地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太子妃,就当为父的一点心意!” 又老又丑又笨?依他的眼光,眼前的太子妃确实怯懦又病弱,性情不讨人喜欢,但容貌嘛,这种天庭饱满、浓眉大眼、方脸丰唇的面相,比那种细眉媚眼、小脸薄唇、精巧小气的面相要有味道得多,太子对于女人的喜好,与凡夫俗子并无二致。 只是不知,晚上的太子妃,去掉了怯懦与病弱,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伊帕儿听了他的话,惊得抬起头来,不断摆手:“不不不敢……臣妾怎么敢、敢拿皇上的礼物……” 皇后笑道:“帕儿,不必客气,皇上也是你的父王,父亲给儿媳见面礼,这是应当的,你就大大方方地接受罢!” 伊帕儿怯怯地看向太子,她接受皇上的礼物,太子会不会、会不会生气? 紫琉瑛确实很不爽,但在父王和母后的面前,他不得不装乖一点,不冷不热地道:“父王要送礼物给你,你敢不收?嫌父王的礼物配不上你?” 伊帕儿又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有,帕儿只是、只是受宠若惊……” 太子又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暗骂一句,扶不起的阿斗! 紫律棠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淡淡一笑,拍了拍手:“把朕的礼物拿出来!” 三名宫女,各托着一个托盘,款款而进,站在伊帕儿的旁边,把托盘上的红布揭开。 瞬间,托盘上的宝物散发出来的迷人光芒,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住了:件件俱是世间少有的珍宝哪! 紫律棠微笑:“本王不知道太子妃喜欢什么礼物,为了不送错礼,特地准备了这三件礼物,请太子妃挑最喜欢的一件罢!” 一柄玉如意,整块碧玉打造,云首曲柄,刻以凤纹,通透莹润,造型优美,毫无瑕疵,一看就令人想捧在手中,细细把玩。 一颗夜明珠,拳头大小,浑圆如球,通体透明,隐隐泛着迷人的紫色,在黑暗之中,它将散发出怎样迷人的光芒? 另一件礼物,却是一把短弯刀,造型奇特,线条流畅,刀身更是轻薄如纸,闪着骇人的银光,雪亮得能映照出人影,即使是外行,也能看出这是一把绝世宝刀! 不愧是皇上,一出手就是稀世珍宝,太子妃要挑哪一件?众人都盯着太子妃。 伊帕儿再傻,也知道这三件东西,件件都不得了,要挑哪一件呢? 其实,她一眼就看中了那柄玉如意,既好看,又实用,还吉祥,很对她的胃口,但是,那柄弯刀,也让她难以割舍――真是奇了,她一向不喜欢打打杀杀,当然也不喜欢任何会伤人的利器,为什么现在却总是偷瞄那把弯刀,觉得那把弯刀如此诱人? 挑了一份最意外的礼物 这么复杂的问题,不是眼下的她会去思考的! 她的目光,在玉如意和弯刀之间来回梭巡,迟迟无法决定。 太子很不高兴,一脸嘲讽:“怎么了,瞧你那贪心的模样,莫非你样样都想要?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伊帕儿听后,疚愧得满脸通红,伸手就去拿那柄玉如意,但是,心底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弯刀――要那把弯刀――一定要那把弯刀――” 又是那个神秘的、有力的、不可抗拒的声音! 可是,她明明不喜欢利刃的…… 那个声音又在命令她:“要刀子――就要刀子――非要刀子不可――” 她的身体,似乎被那个声音给控制住了,目光不由自主地聚在那把弯刀身上,嘴里喃喃地道:“刀……我想要那把弯刀……” 众人面面相觑,连皇后和太子都意外不已:她这样的超弱女子,不要稀世的珠宝和古玩,却要一把宝刀? 只有紫律棠的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微妙的寒光:这个女人,果然是表里不一! 这把短弯刀,堪称弯刀中的极品,是他攻打西蛮国时获得的该国国宝,也是他最喜欢的宝贝之一,本就打算留给自己用,而这次会拿出来作礼物,只为了试探太子妃,没想到,太子妃竟然会挑中这件宝贝! 虽然出乎他的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如果这个女人真是昨夜的对手,就一定会看中这把弯刀! 当下,他微笑着拍了拍手:“太子妃好眼光,本王稍后就派人送礼物过去,现在,咱们先好好享受晚宴罢!” 皇后也笑了,给他挟菜:“说得是呢,这是咱们一家三口,哦,一家四口八年来第一次一起吃饭,当然要吃得开开心心的!” 然后她看向伊帕儿,亲切地道:“帕儿,皇上和瑛儿身上有伤,你也卧病许久,饮食忌讳辛辣荤腥,所以这桌菜准备得比较清淡,你还吃得惯吧?” 伊帕儿盯着一桌子菜,局促不安:“惯……吃得惯……帕儿喜欢吃素……” 她应该吃点东西,可是、可是不知为什么,潜意识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绝对不能吃别人准备的东西”,她无法违背这个声音,从前天开始就这样…… 皇后慈爱地给她和太子挟菜:“你们两个多吃点,这样身体才好得快!” 太子看到父王和母后都对她这么好,心里很是不满,又嘲讽她:“母后为你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还亲自挟菜给你,你一副难以下咽的模样,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母后的心意?什么山珍海味才能满足你的胃口?” 伊帕儿被他说得脸色发白,惶然不已:“我、我没有……我、我吃……” 她伸出手来,哆嗦着挟起碗里的菜,想放进嘴里,然而,潜意识里“绝对不能吃别人准备的东西”的意识,又在强烈的、有力地阻扰她的举动! 现实要她“吃”,意识要她“不吃”,她在现实和意识的矛盾之间,来回摇摆,不断挣扎,无法做出决断,表情看起来异常痛苦和犹豫。 左右为难,急得吐血 紫律棠慢慢品菜,慢慢啜茶,暗中观察她的举动:那只苍白瘦弱、似乎连一根青菜都挟不起来的手臂,竟然能与他的钢铁之躯对抗? 哼,若非他受了重伤,昨夜又岂会让她全身而退?待他伤愈,他定将她一举拿下,挫挫她的威风! 太子又对伊帕儿发飙了,拍桌子:“你不想吃就明说,干么露出一副要你吃毒药的表情?你看不起母后是不是――” 皇后虽然也对伊帕儿的表现感到很不满,却还是和气地劝儿子:“瑛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帕儿身体不好,胃口很差,一时间吃不下也是正常,你莫要大呼小叫的,吓坏了帕儿……” 不、不是这样的,她另有苦衷……伊帕儿冷汗涔涔,想向他们解释缘由,但双唇张张合合,却紧张、焦虑得挤不出一个字来! 这是皇上第一次宴请她,她怎么可以在皇上的面前如此失态?怎么可以让皇后和太子为难?这万万不可以啊! 然而,她越是心急,越是说不出话来,越是控制不住自己! 终于,她虚弱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这么强大的精神压力,摇晃了几下后,她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血溅一桌,安静一室。 紫律棠面不改色,皇后微微皱了皱眉,太子猛然拍桌子:“好端端的,吐什么血?一桌子的好菜都被弄脏了!我第一次和父王同食,就被这扫帚星弄成这样,气死我了,真不该让她出现的……” 皇后沉下脸来,喝道:“瑛儿,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发妻?还不快给我闭嘴!你们几个,赶紧扶太子妃回宫,马上叫御医过来诊治,如果太子妃出了什么事儿,本宫拿你们是问!” 伊帕儿被扶出去了,紫琉瑛兀自咬牙,生闷气。 皇后轻叹气,抚了抚紫律棠的手臂:“律棠,真是抱歉,你八年来第一次和瑛儿、儿媳用膳,就遇到了这么不开心的事儿,都怪我考虑不周,准备不当……” “瞳儿,你怎么又将责任归到自己身上了?”紫律棠不以为意,“瑛儿和太子妃一身伤病,本该安心静养,不宜出门,我却非要勉强他们过来用膳,是我思虑不周了,你有何责任?咱们就不说这些了罢!瑛儿,你好好回去歇息;瞳儿,你过后有空去看看太子妃,希望她的病情别恶化了才好。” 他等着这个女人醒过来――以魔鬼附身的姿势,否则,她就太令他失望了! 皇后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先送你回房休息罢。” 她的心里,对伊帕儿真是失望之至――身为太子妃,却连这样的场面都应对不过来,哪里有半点皇家风范? 伊帕儿真的是皇室的“贵人”吗?她的选择,不会错了吧? 她会再给伊帕儿时间和机会,但如果伊帕儿还是这么不争气,太子的运气仍然没有好转,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而紫琉瑛在他们离开以后,恨恨地捏起左拳,暗暗道:一定要除掉伊帕儿这个不祥的女人! 敢暗杀她?找死! 晚上,刺弧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皇上御赐的宝刀。 她潜伏在伊帕儿的身体深处,如果伊帕儿对什么人、什么事印象深刻或留下记忆,她也会了然于心,而她对极品武器的喜爱,也直接影响到伊帕儿,所以,伊帕儿如她所愿地选择了那把宝刀。 她一眼就看到了桌面上那只花纹奇特、做工精细、材质一流的木匣子,宝刀必在里面! 果然,打开木匣子,一柄插鞘的弯刀,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取出弯刀,横在眼前,拔鞘,幽暗中,刀锋闪着若隐若现的银光,若有若无的寒气迎面扑来――果然是一柄绝世好刀,造型、长度、大小正合她意! 她捏起一缕长发,将刀刃往发丝上轻轻一触,长发便无声无息地断为两截。 表里如一,削铁如泥!她抚摸着冰冷的刀身,吻了吻刀背,赞叹不已。 欣赏够了以后,她插刀入鞘,塞入绑腿,出门。 夜色已经很浓了,宫灯不少,却没能照太远,放眼望去,大半个皇宫都笼罩在幽暗中,见不到半个人影。 这皇宫的晚上,真是越来越冷清了,那些坐享荣华富贵的女人和奴才们,晚上都不出来玩的么? 亏得月色这么美妙,真是可惜了! 她从怀里掏出钉钢皮手套,一边不紧不慢地戴上,一边看着眼前的夜色。 这副手套,是她玩了点手段,要皇宫工房最出色的工匠专程打造,顶级羊皮所制,够柔软够轻薄,里衬绵绒,背部除了指关节和骨关节的位置,都缝上了精钢铁片,可以很好地保护她的双手,还能增强攻击力。 她的右掌伤势不轻,近期最好避免过于使力,不过,她的左手,一点也不比右手逊色! 戴好手套后,她闭上眼睛,遵循惯性和记忆,在黑暗中,朝御膳房走去。 她走得不徐不疾,步伐稳健,完全不像个“瞎子”。 卸膳房四周有很多小路,通往各个主子的宫殿,她走到附近,放缓脚步,在脑里勾勒出详细的路线图,沿着最便捷的那条路线前行。 一丝细微的破空之声!一道凌厉的杀气袭来! 她猛然转身,举手一抓,然后睁开眼睛,一枝箭,牢牢地被捏在她的手中! 有人暗算她!她朝箭射来的方向望去,树丛之中,响起轻微的动静,转瞬即逝,刺客刚才就潜伏在那里。 但她并没有追上去,对方是职业高手,两人的距离相当远,这一带的路线又极为复杂,她追上去很难讨好。 而且,对方这次落空,就会有下一次,她只要等着对方上门就好! 她沉下脸来,拿着箭进入御膳房,点灯。 一枝精巧的铁箭,箭头极其税利,还泛着紫光,显然是煨了毒,她从笼子里抓出一只鸡,用箭头轻轻一刺,只过了两三秒,那只鸡便毒发身亡――对方看来是想将她一招致死! 谁干的?丽妃?华妃?还是太子? 不管是谁,她不会去查,而是等对方露出破绽――他们若是不罢手,她迟早会将他们收拾殆尽! 妃不死,太子怒 日上三竿的时候,伊帕儿第一次醒得这么早。 房间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她慢吞吞地起身,下床,像往常一样,打开一个隐秘的箱子,里面放着她的食物。 不知为什么,她这几天,一天起得比一天早,气色也一点点地好转,而且,她起床的时候,并不感到那么饿,就像昨天晚上吃了很多东西,现在还没有消化完毕。 吃完以后,她将箱子关好,推进床底,眼角不经意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苍白,削瘦,虚弱,呆滞,这就是现在的她吗?她隐隐觉得有些吃惊,脑袋却迷迷糊糊地,什么都想不下去。 窗外传来鸟鸣声,好好听的声音,她忍不住扶着墙壁,慢慢朝外面走去。 她刚走到外室,正在喝茶吃点心的两个宫女立刻发现了她,惊讶了片刻后,赶紧跑过来扶她:“娘娘,您醒了怎么也不叫我们?我们这就给您梳洗、准备早膳……” 伊帕儿摇摇头:“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两个宫女互视一眼,挤出笑容:“好的,奴婢就扶您出去。” 她们是华妃几天前派来侍候伊帕儿的宫女,自然也是华妃的耳目,因为宫里暗中流传“太子妃中邪”的传闻,她们也不敢对伊帕儿太过嚣张,生怕自己也像前任一样遭殃。 阳光,好温暖,伊帕儿坐在池边,一会儿呆呆地看着蓝天白云,一会儿呆呆地看着飞鸟花丛,一会儿呆呆地看着水面的莲花游鱼,久久不动,不时微笑。 路过的宫人无不侧目,惊讶不已:太子妃竟然能出门行走了?脸色还隐隐有了色泽?她不是快要死了么,怎么精神却好了一些? 消息传到紫琉瑛的耳里,他左手抓着书册,几乎把那本书给抓烂了:“这个贱人,怎么这么命大!难道非要本太子亲手拿刀砍她,她才断气不成!“ 他足足调理了七八天,才勉强恢复元气,一心等着那些女人给他出口气,将那个贱人除掉,但没想到,那个贱人竟然比他恢复得还好,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暗中咒骂了半晌,他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往外面走去:“本太子找华妃有事,你们不许告诉母后!” 几个太监一脸为难:“可是……” 他冷冷地瞪他们:“将来本太子登基以后,你们还想不想跟着我?” 几个太监赶紧闭嘴,再也不敢劝阻。 皇上现在只有这一个儿子,将来也只有这一个儿子――皇后绝对不会让别的皇子存在,所以,太子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紫琉瑛踏出寝宫,抄小道,避开行人,直达华妃的寝宫。 一进入内室,他就听到华妃训斥宫女的声音:“太子妃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些气色,你们好好侍候她,不得让她饿着累着,也不得乱嚼舌头,否则本宫饶不了你们……“ 紫琉瑛一听就怒了,大步而进:“好好侍候她?你们好好侍候她,就不好好侍候我了?明知本太子最讨厌那个贱……” “太子殿下,有话呆会再说!”华妃赶紧打断他的话,对其他人道,“你们先出去吧,没本宫的命令,不得入内!” 紫琉瑛也知道,这种事不宜公开说明,便阴着脸,冷冷地盯着她。 密谋 所有奴才都出去后,华妃扶他坐下,轻声软语:“殿下,您的心思臣妾都明白,但此事须从长计议,急不得!不瞒您说,几日之前,臣妾曾经派了一个高手去试探伊帕儿,这伊帕儿果真深藏不露,竟然毫发无伤地躲过了一劫……” 她把自己找了一个江湖顶尖杀手,暗中召他进宫,让他晚上伏击伊帕儿的经过,详细地说了出来,然后道:“这个伊帕儿竟然能够在黑暗中单手接箭,身手实在了得,而且她又发现了被下毒的事情,想再暗算她,我看难了!再说,皇后娘娘也嘱咐我好好照料她,如果她突然间出了什么事儿,皇后娘娘还不得怪罪于我?” 紫琉瑛听得又惊又怒:“那个贱人竟然有那般身手?果真是被魔鬼附身不成?如果真是这样,我一定要禀明母后,将这魔物诛杀,免得她祸国殃民!” “太子,此事万万不可让皇后娘娘知道!”华妃劝他,“一来,皇后娘娘有多重视伊帕儿,您不是不知道;二来,咱们手头上没有证据,万一伊帕儿在皇后娘娘面前装傻,反咬咱们一口,咱们就有口难辩了;三来,如果有人下毒谋害太子妃的事情传出来,皇后娘娘非查不可,到时,只所宫里更乱啊!” 紫琉瑛听着她的话,脸色更难看了:“按你的意思,咱们岂不是拿这个贱人没办法?” 华妃轻叹:“我这几日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在思索如何除掉这个魔物,想来想去,还是要下狠招才行!只是,这宫里人多嘴杂,守备森严,着实不好下手,如果能在宫外下手,就好办了……” “在宫外下手?”紫琉瑛沉吟,“如果在宫外,咱们想怎么着都行,也容易湮灭证据,如若能制造意外,更是难以查证,万无一失!” 华妃道:“殿下说得是,只是,要引这伊帕儿出宫,有些难哪,臣妾想了几天,都还没能想到万全之策……” “有何难的!”紫琉瑛冷笑,“金秋十月,正值皇室一年一度的秋猎大典,而父王最喜欢打猎,又刚刚回京,宫里怎能不好好操办这次秋猎?宫里的嫔妃们,又怎能不去欣赏父王的风采?依我看,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出宫理由了,即使是那个贱人,也休想装病避开!” 华妃点头:“还是太子殿下聪明,只是,不说那个贱人装病,您和皇上都身上带伤,皇后娘娘未必应允……” 紫琉瑛摇头:“秋猎大典,不仅仅是为了鼓励皇族、官员强身健体以及笼络人心,同时也带有感谢上苍恩赐、为社稷祈福之意,为了给父王和我祈福,母后一定不会取消秋猎的,只是,这秋猎的危险程度,可能会降低就是了!” 华妃沉思:“不那么危险也罢,反正,咱们总有办法让她‘意外身亡’!” 紫琉瑛露出笑容:“我会去找父王说明此事,以父王的性情,绝对兴致高涨,至于母后那边,由父王来说服就好,我根本不必冒这个险。” 秋猎阴谋 华妃一脸佩服:“太子殿下不愧是天之子,想得真是周到,臣妾叹服……” 紫琉瑛冷哼:“少拍我的马屁,本太子要的,是把事情办妥了才算数!总之,本太子会说服父王母后举办秋猎,并要求宫中所有的嫔妃到场观赏,至于秋猎期间会发生什么事儿,本太子一概不知,一概不负责!” 华妃知道他的意思,娇笑:“瞧您说的,秋猎这样的大事儿,宫里自然会安排妥当,护卫周全,能发生什么事儿呢?如果有人身体不适或运气不好,出了什么意外,那也是她的造化不行,与太子您有何相关?” 秋猎之地,位于京郊的紫山,占地极广阔,地形极复杂,兽类也极多,就算准备和防护再周全,若是有心玩点花样,岂不是小菜一碟?她有的是办法让伊帕儿“意外身亡”,且死无对证! 紫琉瑛哼了哼:“我现在就去找父王,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别给我搞砸了!” 然后,他离开华妃的宫殿,直接去父王的住处。 紫律棠听了他的话后,抚掌大笑:“妙极妙极,我已经有八年未曾去紫山狩猎了,听说这活动一年比一年办得萧条,想来这山里的豺狼猪鹿都已经成精了,追逐起来一定很过瘾!” 紫琉瑛道:“父王,咱俩现在都在养伤,母后这边,恐怕不会轻易答应……” 紫律棠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母后那边,自有我来说服,你就放心罢,就算咱们打猎不成,看看也是好的。” 紫琉瑛放下心来:“孩儿也一直盼着能跟父王外出转转,那孩儿现在就去准备了?” 他相信凭华妃的高明手段,一定能想出万全之策,但为了万无一失,他自己也得在私底下另外安排一手才行!总之,这次一定不会让那个贱人逃掉! 紫律棠笑道:“好好准备吧,我一定能说服你母后的。” 太子离开以后,他抚着下巴,暗暗道,这小子表情如此急切,眼里有些飘忽,口气隐隐还有些紧张,恐怕暗中有什么企图,他得留几个心眼,弄清楚这小子想干什么。 晚上,皇后过来陪他用膳,他提起了秋猎大典的事,果然,皇后以他和太子伤势不轻、担心他们身体为由,认为今年应该取消活动,他笑道:“我已经八年未曾回京,与满朝文武官员都生疏了,这是朕与众臣亲近的机会,岂可错过?你若是担心我的身体,我不上场捕猎即可,在旁观赏和鼓励同族子弟、文武官员,不也是很好么?再说了,太子和太子妃的病情,让我极为揪心,我也想借机向上苍祈祷哪!” 皇后听了他的话,沉思半晌,才道:“我知道你喜欢打猎,现在你受伤,天天在宫里呆着,必定闷得慌,所以我也就不拦着你了,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三件事儿,第一,不许参与打猎;第二,不许靠近猎物;第三,此次围猎不得出现猛兽,仅投放普通的野猪野兔之类即可。” 各怀鬼胎 紫律棠想了想:“皇后一切都是为了我着想,我怎么能不接受皇后的心意?” 皇后笑着给他喂药,道:“你知道就好,如今啊,我什么都不敢多想,只希望你和瑛儿能早日康复。” 紫律棠搂住她的腰,吻她的脸庞:“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皇后的双颊微微一红:“有你这句话,也不枉我嫁予你这么多年!好了,你赶紧多吃点,快点把身体养好!秋猎的事,我会安排给得力的官员去办,你负责监督把关即可,不要太过操心!” 紫律棠很乖地张嘴,把那碗苦得让人吐血的药汁喝下去:“一切听皇后娘娘的安排!” 两人恩恩爱爱的模样,真是羡煞旁人,一干太监宫女都不好意思地把头撇开,暗暗道,皇上和皇后都是才貌双全,可谓天造地设,成亲二十年来更是平起平坐,相敬如宾,这天底下,真没有比他们更完美的一对儿了! 用完晚膳后,两人又一起弹琴吟诗,其乐融融,直到夜色很深了,皇后方才离开。 而后,紫律棠摒退下人,入房歇息。 他躺下不久,一条人影,如一道夜风,无声无息地潜进来,低低地道:“臣叩见皇上!” 黑暗中,他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却淡淡地说着话:“本月下旬,朝廷要在紫山举行秋猎大典,你想办法弄一只猛虎来,悄悄关在紫山,别让人发现,也别让这老虎吃饱,留到狩猎那几天,本王自有用处。” 来人什么也没问:“是,臣这就去办。” 紫律棠道:“就这样,你下去吧。” 一切,又静悄悄的,他的眼睛,却在幽暗中闪着隐隐的魅光,唇边,更泛着玩味的淡笑。 他虽然远离皇宫多年,但他的耳目,在这皇宫里,却无处不在。 太子跟华妃密谋的事情,他很快就收到了消息,虽然内容不明,但他琢磨他们两人的举动,隐隐猜得出来他们想做什么――猎杀活人?这可比猎兽有趣多了! 如果要猎的是白天那个病恹恹的太子妃,不过就是欺负一只小兔子,他没有半点兴趣,但如果猎的是晚上那个猛兽般的女人,怎么可以少了他? 那只猛虎,就是他为晚上的太子妃特地准备――她与猛虎之间的追逐和捕杀,一定很有意思! 在这场猎杀游戏中,她若能全身而退,他就投她一票,否则,他将投太子一票! 再强的人,也绝对无法独自对抗整个朝廷和皇宫,她若想存活到最后,就一定要有帮手! 如今看来,太子或皇后,是不可能投她的票了,她是否有可以被他利用的价值,就看这次她的表现了! *** 十天以后,紫山脚下,皇室行宫。 深夜,刺弧睁开眼睛,下床。 月色如银,她举起手,看向手掌,手掌的伤痕淡了许多,用力张握,几乎感觉不到疼痛,这伤势,好得差不多了,要应对接下来的狩猎游戏,完全没有问题! 举行狩猎大典,所有嫔妃都要出席,即使是病重的太子妃,也要意思意思地露个面? 鹿死谁手,走着瞧 怎么想都觉得诡异,她暗中调查了一下,果然发现太子之流不对劲:她给他们制造了这么多祸端,他们竟然一反常态地默不作声,没有对伊帕儿采取任何行动? 她暗中盯了华妃几晚,发现对方的宫殿不时有可疑人员出入,然后再跟踪那几个可疑人员,她就什么都知道了,想暗算她?真是不知死活! 她从伊帕儿带来的行李中,找出一只箱子,箱子底下有暗格,里面放着她的武器和装备:钢钉皮手套,护膝,绑腿带,匕首,银筷,弯刀,打火石。 一一检查完毕后,她换上劲装,缠好绑腿带,戴好护膝,将其它的装备藏在身上,溜出门。 行宫不同皇宫,占地没有那般广阔,建筑也没有那般复杂,还住满了出席秋猎大典的皇亲国戚和文武官员,侍卫更是随处可见,几乎360度无视线死角。 她借着建筑物和草木的掩护,避开侍卫的视角,就像玩躲猫猫游戏一般,轻轻松松地爬到眼前的山顶,俯瞰。 这个时代的月光,明亮皎洁之至,足以令灯光变成累赘,她能清楚地看到四周的地形和布局。 翻过这座山,下面是一处平坦的山谷,山谷里灯光通明,无数的侍卫和仆役正在忙前忙后,看那场景,那里就是明早要举行开猎仪式的地方了。 将看到的一切记在脑海中后,她无声无息地潜下山,绕开重重侍卫,回到房间。 随后,她凝神聚气,将自己的命令传达给沉睡的伊帕儿:明日五更,必须早起,披上斗篷,等待出行! 然后,她毫无压力地睡下,唇边是冷酷的笑意:猎杀太子妃?鹿死谁手,最后才知! 一夜无事,清晨来临。 天色方明,侍女就进入内室:“娘娘,该起床洗漱用膳了,半个时辰后就要举行祈祷仪式……” 她们的声音停住了,因为,伊帕儿已经起身并梳妆妥当,披着斗篷,覆着面纱,静静地坐在窗前。 看到她们,伊帕儿细声细气地道:“我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两个侍女面面相觑,道:“那奴婢端些吃的进来,娘娘先吃些东西罢?” 伊帕儿点点头:“有劳二位了。” 她昨日远行,身体本是极为不适,但不知为什么,她今天凌晨一听到五更鼓声,便醒了过来,自觉地梳洗披衣,然后就坐等出发。 很奇怪的举动,但她的脑袋不好使,什么都没去想,只是浑浑噩噩地顺着本能去做。 用过早膳,天色也大亮了,她与其他嫔妃一道,随同皇后娘娘,坐着轿子,往山谷而行。 难得出门,又面见文武百官,几乎所有的妃子都使出浑身解数,将自己打扮得倾国倾城,只有她蒙着面纱,裹着斗篷,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行走时宛如弱柳扶风,看在其他人的眼里,都暗暗道:不过中秋时节,天气微凉,这太子妃就受不住了,这身子骨,果然很弱啊! 面对眼前的大场面,坐在“主席台”前排的伊帕儿很紧张很惶然,始终低垂着头,什么都不敢看,每每感到被别人注视和谈论,心脏就跳得很厉害,呼吸就变得很不顺畅,慌得都快晕倒了! 猎杀游戏1 仪式是如何进行的,皇上和皇后都说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只听到一阵接一阵的鼓声、呼喝声传进耳里,轰得她脑袋“嗡嗡”作响,她好想逃掉! 不知过了多久,“轰――轰――轰――”,强烈的炮声响起来,轰得天空都在嗡嗡作响――狩猎开始了! 上百名年轻力壮的皇室宗亲、官员子弟,骑着骏车,背着弓箭,挥着刀枪,嘶喊着冲向四面的山林,飞鸟的哀叫声,走兽的惨叫声,隐隐地传进伊帕儿的耳里,搅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激烈地翻腾、走位! 太可怕了!太残酷了!太难受了!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后妃席上一片骚动,侍女急道:“不好了,太子妃病发,晕过去了……” 坐在旁边的华妃也慌张起来,赶紧过去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这可怎么办才好?” 皇后蹙着眉头:“赶紧送她回行宫休息,让奴才和御医生好好看着,没什么要紧事儿,就别去打扰她!” 这么重要的场合,这伊帕儿竟然轻易就晕了过去?真是有失皇家颜面! 华妃道:“是,儿臣马上派人护送她回行宫!” 很快,伊帕儿被扶上四人大轿,走大道回行宫。 她不知道,在她上轿的时候,两名侍女悄悄将甜腻的蜂蜜,大量地抹在她的斗篷上。 侍女不知道的话,伊帕儿在昏迷中的当儿,刺弧,苏醒了,静静地等待猎物送上门来。 走了约摸半柱香的时间,一名侍女喘着气道:“娘娘,咱们走了这么长时间,大家都累了,是否可以停下来歇歇?” 刺弧淡淡地道:“可以。” 轿子停下来,侍女掀开帘子:“娘娘,您也下来歇歇吧。” 刺弧被她们扶下轿子后,静静地坐在一颗大石头上,等着“意外”发生。 只过几分钟,她就听到细微的“嗡嗡”声,目光一扫,就看到数只蜜蜂从树林里飞出来,朝她冲过来,而那两名侍女,也一脸不安和期盼地朝树林里瞄去。 她在心里冷笑,这就是她们的诡计?还算高明,只是,她更高明! 蜜蜂越聚越多,“嗡嗡”声越来越响,抬轿的太监终于发现了异样,尖叫:“不好了不好了,好多蜜蜂……” 那两名侍女也站起来,尖叫:“这蜜蜂恐怕有毒,大家快跑,被刺着了就不妙了――” 那群蜜蜂已经近在眼前!被她们那么一怂恿,几个太监慌了神,撒腿就跑,两名侍女一看场面乱了,也赶紧溜之大吉。 她们跑得了吗?刺弧冷笑,迅速扯下身上的斗篷,甩到她们头上,然后跑到上风处,冷冷地盯着她们被毒蜂追逐。 她已经看清楚了,这种毒蜂是大名鼎鼎的虎头蜂,毒性强,极具攻击性,逃命不及时的,可是会玩完的。 她们在她的斗篷上抹上蜂蜜时,她就隐隐猜到她们大概会使出什么手段了,早有心理准备。 可笑她们抹了这么诱蜂和甜蜜的蜂蜜,现在想跑,都跑不掉! 猎杀游戏2 两名侍女在宫里没吃过什么苦,哪里跑得这么群猛蜂,很快就被包围住了,被叮得惨叫连连。 在附近巡逻的侍卫听到了她们的惨叫声,迅速赶过来,刺弧冷笑了一下,准备自行潜回行宫,然而,几缕杀气腾腾的破空之声传进耳里,她心里一沉,迅速闪进树林。 有刺客!而且还是多人!个个都是高手!而且使的是箭! 现在是白天,这样的“太子妃”不宜曝光,而且对方人多势众,又躲在暗处,真打起来,她未必能占上风,所以,她闪进密集的树林,往深处闪去。 这么盛大的狩猎活动,不知有多少“猎人”在拿刀持箭打猎,她若是被射成刺猬,大概只会被当成“意外”,而看这些刺客的阵势,恐怕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她想干掉他们,就不能操之过急,慢慢来! 她的唇边,泛出冷酷的笑意:猎杀真正的杀手,不是很有趣吗?而且,她还有整整的三天时间玩,太刺激了! 顺着昨夜的所见,她不断绕曲线,往狩猎场奔去。 在真正的狩猎场,地形复杂,山林繁密,场地开阔,各种飞禽走兽频繁出没,即使这些杀手再熟悉地形,也休想能轻易找到她和瞄准她! 而且,她在西伯利亚的森林里生活了三年,又岂会比他们差了去? 很快,她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之中。 作为猎人打扮的杀手们,像撒网一样,朝她消失的方向奔去。 上头有令,务必将这个女人杀掉,除非一方死绝,他们绝对不会停止这次猎杀! 太子妃一行被蜜蜂袭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山谷里的皇上和皇后那里,皇后微微沉了脸,却仍不动声色:“太子妃呢,她现在如何?” 侍卫禀告:“太子妃似乎是逃进树林里去了,我等已经派人去搜索,暂时还没有消息。” 皇后叹气:“就她那身子骨,估计也跑不了多远,你们好好找,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她花了五年时间才找到的这个儿媳,怎么尽是在重要的场合给她添乱? 明明所有的大师都说了她是皇室的“贵人”,一直以来,为何没给皇室带来半点好事,反倒是惹来那么多麻烦? 如果这丫头这么不中用,运气又这么背,死了就死了罢,大不了她再另外寻找一个“旺夫”的儿媳,反正,瑛儿年纪还小,离四十岁的大限还远着,她不必急于一时。 她的身边,紫律棠面露担心之色,眼里,却闪过难以察觉的、嗜血的兴奋:这个女人,觉醒了吗? 这下,他有好戏看了! 而在他们的身后,紫琉瑛暗暗咬牙,眼里闪着杀气:这个女人还真是命大,毒蜂竟然没咬到她半口!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早料到华妃的计谋不会那么容易得逞,事先安排了高手在此山中埋伏! 这些高手,可是真正的死士,一旦接下任务,不杀死对方绝不罢手,他就不信这个女人还能逃掉! 华妃则有些担心:“那些护送太子妃的宫女和太监呢,他们现在如何?” 猎杀游戏3 侍卫道:“那几名太监没事,但那两位姑娘,被蜜蜂蜇得很严重,现在正在抢救,御医说就算她们侥幸不死,恐怕也会毁容或瘫痪,或变成傻子……” 华妃叹气:“唉,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只可怜了太子妃和那两个娃儿……” 她心里,其实恨不得这两个不中用的奴才死掉算了,让她们办这么点事儿,办不成罢了,还害了自己,留着她们何用?她们万一露了口风,把她给连累了,她岂不是要遭殃? 这两个奴才,若是傻了残了,她就放她们一命,否则,她们就以死谢罪吧! 众人各怀心思,并没有因为太子妃失踪而有什么太大的波澜。 太阳西沉,各个皇族子弟和朝中官员捕猎归来,人人手上几乎都拎着野猪野兔飞鸟之类,观赏者和奴才们不断阿谀奉承,夸赞他们如何身手了解,紫律棠也大方地夸赞他们,心里却道,就这点只能捕兔杀猪的本事,上了战场不过也是兔猪之辈,着实无趣! 在他们前方的山林里,刺弧看看天色,暗暗道,黑色终于到来了! 白天,随处都有“官方猎人”出没,她和那些杀手都要避开他们,难免缚手缚脚,而天黑以后,这里就是她和他们的战场,不会有任何人来干扰。 她找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爬上去,隐藏在枝叶之中,喝水吃肉,补充体力。 在清除所有的杀手之前,她不会走出这片山林,水和食物必不可少,然而,白天升火,烟气会暴露自己,夜间升火,火光会引来对手,所以,她悄悄打晕了一个“官方猎人”,把他的水和食物给拿走了。 她把所有的水和食物全都吃进肚子里,不留一点痕迹――高明的猎手,会从食物的残渣里判断猎物的行踪和身体状况,她不会留给对手这种机会。 天色终于全黑了,但山中的月光,却很明亮,对她这样的高手来说,跟白天差不了多少。 她潜伏在大树下方的草丛里,静静等待。 也许她还是小看了这些杀手!草丛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轻淡的酒味,让这名杀手嗅到了! 这些杀手,鼻子比猎狗更灵敏,眼睛比猫头鹰更锐利,脚步比兔子更轻悄,慢慢向目标逼近,目标没有反应,似乎没有发现自己被盯上了。 终于,草丛动了,目标终于发现危机逼近,想逃窜,然而,这个杀手没有给目标机会! 闪电般的一刀,快准狠地劈下去,正中目标,一声哀鸣,再无声息! 然而,杀手的脸色全变了,因为,那不是人类的哀鸣――他中了圈套! 他没有停滞,立刻以闪电般的速度往前方奔去,依照经验,潜伏者总会从背后袭击,而他,也感到了来自后方的杀气,他一定能避开对方的攻击! 他猜对了一半,刺弧确实从他后方逼近,没有马上追上他,但他猜对的一半,却让他送了命,因为,前方就是耸立的山崖! 猎杀游戏4 他坠下山崖,山崖并不是那么深,可惜他的速度太快,他无法停止。 很快,他撞在一块石头上,晕了过去,刺弧手脚利落地从山崖顶上爬下来,拿起他身上的弓箭。 这才是真正的远距离杀人利器!那些“官方猎人”所用的箭,只能用来射兔子,她便计划着从这些杀手身上夺取弓箭。 几根被踩扁的野草,几道被折断的树枝,荆棘上挂着的几根长发,被塞进石缝里的空空水囊,若有若无的酒味,披着衣服隐藏在草丛里的野猪,都是她把杀手引来的计策,这些杀手本该怀疑这些蛛丝马迹,但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她是经验如此丰富的、真正的猎人? 不管是谁派来,但,没有人了解她,但她却了解真正的狩猎! 有了这把弓箭,她如虎添翼,如一只豹子,避开月光,隐进暗处,很有耐性地、无声无息地反追踪那些杀手。 她徒手搏击的技术很好,射箭的技术也不差,在这么明亮的月光下,要射杀进入射程范围内的对手,并非难事。 几名杀手,保持着一定距离,慢慢朝这边靠近。 她隐藏在岩石之后,瞄准最远的一名杀手,直到他进入射程之内,才放出一箭。 那名杀手闷哼,倒了下去,其他人看到同伴被射,既没有上前查看他的伤势,也没有追查下手之人,而是迅速闪进最近的黑影里,彻底隐藏起来,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山里一片寂静,他们隐藏在哪里?刺弧不知道,但她却更谨慎,和愈发兴奋。 他们果然是值得她全力反捕的猎物! 在这样的形势下,谁被对方掌握了行踪,便是自寻死路!她在暗处,盯着他们,他们若是按照常理去看护同伴或朝箭射来的方向扑去,无异于告诉她他们的行动轨迹,给她除掉他们的机会! 但他们很聪明,没有犯错。 死寂,山风簌簌,暗影闪动,是草动叶动树动,还是走兽在动?还是人在动? 很难判断,刺弧没有贸然出击,继续安静地潜伏。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进入后半夜,刺弧终于不想再等了,一只手悄悄地伸入背包里,那只被迷晕的小松鼠,刚刚醒过来,动了一下,她抓出这只小松鼠,放下,轻咳了一声。 苏醒并得到自由的小兔子,立刻撒开四肢,窜出去,跑动。 人的咳声,悉嗦的动静,闪动的影子,果然吸引了那些杀手的注意,嗖嗖嗖嗖,密集的箭雨全扑往小松鼠! 他们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刺弧没有浪费这种机会,箭头一转,对准最近的那个,放箭! 换箭,瞄准,又是一箭,再中一人! 在对方做出反应之前,她迅速移位,窜往山林另一端。 杀手们追过来了!双方像鬼魅一般,一边隐藏自己的身影,一边追寻对方的身影,比野兽更像野兽! 察觉到她的方位后,越来越多的杀手涌过来,而且很有默契地分布在四周,大有将她包围并压缩包围圈的趋势,刺弧没再轻举妄动,压下反击的欲望,步步为营,想方设法地隐藏自己的踪迹。 猎杀游戏5 绕了大半天,她好不容易才甩开那些杀手。 看向天空,她一眼就看到北斗星,确定了自己的方位后,朝山谷的方向奔去。 已经是凌晨了,她虽然不是很累,但最好能休息一下,而且,她现在是被众人追猎,难以反击,还是隐起来比较好。 山谷里有众多侍卫把守和巡逻,杀手们不会在这里引发动静,她找了一棵离侍卫不远的大树,爬上去,靠着树干,打盹。 果然没有杀手追过来。 夜流逝了,白昼来临。 山谷又热闹起来,这是秋猎活动的第二天,经过了第一天的热身,又有皇上的夸赞,气氛异常热烈。 大批的贵族子弹带上更多的武器和食物,骑着马,冲进山里,惊得飞禽走兽纷乱逃命。 紫律棠坐在棚子下,一边烤着臣子猎到的野猪,一边状似随意地跟侍从聊天:“昨天晚上,猎物玩得怎么样了?” 夜鹰说得并不大声,但也没有刻意掩饰:“禀皇上,她杀掉了三头猛兽,另有一只受了重伤,被同伙处死。现在,白方还有16只,黑方没有受伤,一个时辰前,黑方在左前方一百丈的大树上睡眠醒来,往西北方向去了。” 紫律棠将野猪翻过来,淡淡道:“继续盯着,天黑前,再给我消息。” 夜鹰下去了,紫律棠用刀子切下烤好的山猪,用叉子叉好,递给正和众妃们有说有笑的皇后:“瞳儿,你尝尝这烤山猪肉,看看对不对你的胃口。” 凤瞳接过叉子,咬下一块肉,赞叹:“真是皮脆肉嫩汁多,很是入味,你这烤肉的技艺,我看比宫里的大厨还强。” 听她这么一说,其他妃子纷纷道:“不知道咱们有没有口福,可以尝尝皇上亲自烤的肉……” 凤瞳笑道:“有何不可,皇上,这烤猪就分给这些丫头尝尝罢?” 紫律棠微微一笑:“当然好,反正朕也闲着,就慢慢烤这些猎物,随便你们吃多少。” 众妃一个个都娇滴滴地道:“皇上真是体贴臣妾,臣妾今儿个的运气太好了……” 她们边说着,边偷偷地打量他,一个个都眼泛秋波,脸泛绯红,就跟着思春的少女似的。 这个皇上,没想到会这般年轻、英俊、威武,跟太子站在一起,两人在外形上不像是父子,反倒像是兄弟,而在气度上,太子就显得跟个孩子似的,完全无法跟皇上比! 这太子平时看着俊美迷人,但站在皇上的身边,怎么就变成陪衬了呢?她们这辈子,还没见过像皇上这般既有阳刚味儿、又不失高贵优雅的男人,如果可以选择,她们更想当皇上的妃子…… 她们的那点小心思,凤瞳和紫律棠岂会不知? 凤瞳不以为意,紫律棠这样的男人,岂是她们可以得手的?她们也就只能眼馋,看得到吃不到,若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诱惑她的男人,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紫律棠则无动于衷。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对于女人有多大的吸引力,只要他愿意,可以将任何女人玩转于掌心,但他不屑这么做――只有实力不足的男人,才会用身体去收买女人,而他,不需要。 猎杀游戏6 唯一一个有实力的女人,成了他的皇后,也成为他的对手! 前方的场地,主办官员为了不让皇上一家子和前来观赏助威的女眷们感到无聊,特地准备了武艺表演,什么十八般武艺、多人对打、射击等等,那些几乎没有出过宫的妃子们看得津津有味,紫律棠却无聊得想打瞌睡,他要天天看这种耍猴般的表演,看到活动结束? 他的目光,移向前方的山林:那只老虎,想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吧? 明天,就是它出洞的时候了,而猎物,就是那个女人,谁会吃了谁?这才是好戏,他绝对不会错过。 白天又快过去了,贵族子弟们满载而归,将无数的野猪野兔野鸡野鹿等,献到皇上的面前,紫律棠例行公事地夸赞了猎物最多的猎人后,让奴才们将这些猎物拿下去,洗清剖净,交给大厨烹饪,并与众人欢宴,直到月上中天方才结束。 回到房间,他抚着额头,一脸疲惫地对皇后道:“瞳儿,我有些累了,明晚还要举行封山仪式,估计会闹得很晚,我想明天早上露个面后,就回房歇息,到狩猎结束后再过去,你看如何?” 凤瞳心疼地道:“累了就早点回来歇息,在臣子面前硬撑什么呢?明天白天,你就别出席了,由我在场鼓气就好,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啊,身体要紧!” 紫律棠拍拍她的手背:“那明天就辛苦你了!” 明天是狩猎的最后一天,他怎么可以继续当旁观者?他当然要与真正的猎人、猎物玩这场游戏才行! 夜深了,行宫静悄悄的,夜鹰像一阵风,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床前,道:“皇上,至臣离开为止,白方已经折损十一人,黑方受了轻伤,并无大碍。” 白方是杀手,黑方是太子妃,双方在互相追逐的时候,他就像隐身的裁判,盯着他们的举动,将看到的一切向主子报告。 紫律棠眼都没睁:“明天午时左右,如果黑方还能行动,就想办法把黑方引到无底崖附近。” 无底崖,崖深百丈,位于紫山深处,人迹罕至,老虎就关押在那一带的山洞中,她与虎一战,生者还,亡者直接抛弃崖底,了无痕迹。 明天,他会亲赴无底崖,观赏人虎大战,希望那个女人能撑到猛虎出场! 如果那个女人撑不到那一刻,他便让她成为老虎的食物,尸骨无存! 危险而刺激的一夜过去,刺弧拎着一根尖端滴血的木棍,慢慢往紫山更深处行去。 她昨夜一夜没睡,一口气干掉了六只猎物,现在只剩下三只猎物了! 她反暗为明,不遗余力地追踪对方,对方在躲藏中苦苦寻找反击的机会,不断逃往人迹罕至、树茂丛深之地。 经过了一夜的奔波,她稍微有点累了,但这一点疲意,却刺激了她的神经更加灵敏,让她的身体保持在极度兴奋的状态,时时提醒着她不可松懈! 进入密林深处,她停下脚步,环视四周,握紧了手中的尖棍。 不对劲! 猎杀游戏7 那么多“猎人”在这片山头捕猎,那些被惊得四处逃窜的、幸存的猎物,理应往更深处、最安全的深山逃去,但为什么,这片区域没有半只动物的身影? 草丛里没有野兔野鸡出没,树枝上没有松鼠大雁,似乎那些最敏感的动物,都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而那若隐若现,将她引到这里的人影,为何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忽然,黑暗深处,隐隐传来愤怒的咆哮声,很低很低,很沉很沉,但她却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里传递出来的危险和强大,令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 那种久违的感觉又来了!六岁那年,隔壁那条经常欺负她全家的狼狗拦在她面前,冲她露出森森白牙,她握紧了手中那枝削得尖尖的铅笔时,就是这种混合了极度的恐惧、兴奋、不屈的令人全身血液沸腾的感觉! 巨大的危机!极度的危险!就在附近! 是什么?是什么要到来了? 她握紧了手中那根将近两米长、手腕粗、一端削得异常尖锐的木棍,就像小时候面对狼狗那样,额头微微渗汗,紧抿双唇,抽紧下巴,全身寒毛倒竖,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吼――”咆哮声,慢慢地近了,她能感觉到,极其凶猛可怕的东西,就要出现了! 很沉的、却又很轻悄的脚步声,强烈的猛兽的气息,巨大的迫力,就在后方! 她猛然转身,一只斑纹老虎,从树林里走出来,与她打了个照面! 她哆嗦起来!不仅仅是因为面对真正的猛兽时,不可遏制的极度恐惧,也是因为极度的兴奋! 但她的目光却没有怯弱和躲闪――一旦她显示出怯意和弱气,老虎一定会立刻扑上来,将她的咽喉咬断! 四目相触,杀气四溢!她突然变得极度饥渴,极度嗜血,就像这头老虎一样! 老虎盯着她,她冷酷、锐利、坚定的目光,令它停下来脚步,它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身体并不那么威猛的人类,很危险! 所以,它虽然饥饿,却没有贸然扑上去,而是慢慢地围着这个猎物,来回踱步,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刺弧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它的眼睛,紧紧地跟它对峙,并没有半分怯懦和惧意――绝对、绝对不能避开它的目光,那是示弱的表现,只会将自己致于死地! 一人一虎,强势对峙,来回转圈,僵持不下,空气凝固,气氛沉重,令人窒息! 慢慢的,刺弧本能而生的恐惧,逐渐散去了,只余下面对强敌的兴奋,以及求生的渴望! 她全力面对这只猛虎,已经顾不上其它,所以不知道,在相隔着相当距离的隐蔽处,几名杀手紧紧盯着她,也在静静地等待,等待她成为老虎的食物,或者露出致命破绽! 时间,流逝得异常缓慢,似乎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老虎似乎等不下去了,慢慢地抬脚,朝猎物踏进一步,又一步,再一步。 刺弧一手握着木棍,一手握着弯刀,下意识地、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又一步,再一步:它会从什么角度扑上来?她要怎么避开或迎接它的攻击?约200公斤的重量,将近两米长、矫健灵活的身躯,锐利、刚硬的牙齿和钩爪,她要如何将它击毙? 猎杀游戏8 忽然,她踩到一颗石头,脚下一滑,往后倒在地上,面朝上方,弯刀掉落。 她破绽全开! 老虎嘶吼着,张牙舞爪,在山摇地动中,猛然扑向她! 千钧一发之际,刺弧猛然举起木棍,双手握紧,棍底顶着地面,棍尖对准老虎扑来的方向! 卟――在虎爪划到她的血肉之躯前,老虎的腹部已经先撞在了尖锐的棍尖之上! 庞大的身躯,惊人的重量,迅猛的速度,令老虎无法避开棍尖,并加重棍尖刺入的深度! 皮肉被刺入的声音,不大,却如此惊心!虎血四溅,喷在刺弧脸上。 铁钩般的虎爪,离她的身体只有十几厘米,如果棍尖稍微偏一点,或者她的力量再小一点,她的胸口就要被这虎爪给抓烂了! 第一击成功!但她并没有松懈,而是在刺中老虎的同时松手,迅速往旁边一滚――她再怎么有力,终究只是人类,根本无法通过一根木棍去支撑一只成年猛虎的庞大身躯! 老虎愤怒地咆哮着,落在她的身边,发出沉重的、骇人的声音! 那根木棍,终究不是钢铁制造,并不足以要它的命,只是让它受了不轻不重的伤,而这样的伤,只是更激发了它的兽性和杀意! 它不断咆哮着,撑起身体,甩掉那根木棍,准备将刺伤它的猎物,撕成碎片,但是―― 刺弧知道这是她最大的机会!多拖延一秒,她的危险就会翻倍!所以,她比老虎更快地跳起来,抓起地面上的弯刀,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毫不手软地往老虎的脑袋,全力一插,然后放手,闪到好几米外! 这一刺,她已经耗尽全力,快,准,狠――若是失败,她将再无还手的余地! 刀是好刀,足够锋利,血肉之躯难以敌挡,深深地没入猛虎的脑袋! 血溅!致命!老虎咆哮着,狂怒着,失控地、狂风般地朝刺弧扑去,刺弧已经没有力气再跟它对抗,唯有奔跑和躲闪,拼命撑到老虎倒下之时! 十几秒以后,老虎终于不甘心地倒下来,四肢抽畜着,生命迅速流逝。 刺弧也倒在地上,张开四肢,气喘吁吁,看着湛蓝的天空,无力动弹。 看似简单的两击,已经集中和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经验、精神力,就像绷到极限的琴弦,忽然断掉! 至少半个小时之内,她都站不起来了,而她的右手,已经拉伤了筋骨,大半个月内,肯定不能再负重了! ――刚刚杀掉了一头猛虎的她,成为了彻底的猎物! 三名杀手,没有错过这个机会,慢慢举起手中的弓箭,对准她。 她不知道,知道了也无法逃避,但是,她刚刚取得的胜利,并非没有回报!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紫律棠,唇边泛出欣赏的笑意,真是一场精彩的厮杀,她的表现,绝对值得他奖励她! 所以,他迅速前行,窜到一名杀手的身后,在对方察觉到的时候,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拿刀在其脖子上一划,对方就再无气息。 猎杀游戏9 随后,他拿起对方的弓箭,对准斜面对的一名杀手,放箭,正中要害,对方哼都没哼一声,倒下。 最后一名杀手发现了异常,立刻放弃目标,奔跑,往其它的隐蔽处闪去,但紫律棠没有给他机会! 一枝箭,射去,挟带惊人的力道,射穿树丛,刺入他的背后! 白方全灭! 紫律棠悄无声息地结束这场游戏后,没再停留,离开山林,没有人任何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 一个多小时后,刺弧终于爬起来,收拾妥当,慢慢往行宫的方向走去。 这天晚上,山谷里篝火熊熊,灿亮如昼,皇上与众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众妃也纷纷献艺,直闹到午夜,这场盛宴方才散去。 在皇上和皇后的面前,谁会不笑容满脸?但紫琉瑛却恨得所有的东西进了嘴里,全是苦的! 那些杀手在完成任务以前,是不会联系他的,所以他这两天都不着急,但在最后一晚仍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后,他已经沉不住气了:难道,那些杀手还没得手?他们可都是杀手中的杀手,并非官府里那些只能欺负平民百姓的面具,怎么会拖到现在? 不可能失败!即使是魔鬼,也不可能逃得过他们的手心!他要相信自己,相信他的人马! 明天早上,他们一定会拿着她的一只手掌,向他证明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早上,众人很晚才醒过来,分头返回城里。 两名新派来的宫女,守在太子妃的房间外,愁眉苦脸:“太子妃还没找到,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皇后娘娘说了,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影响其他人,她会派人留在山里寻找太子妃,其他人照计划返回。如果十天之内找不到人,就当太子妃死了,为其举行葬礼……”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听说侍候太子妃的奴才,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我可不想这样……” 忽然,一个弱弱的声音,弱弱地传进她们的耳朵:“请问――我们是不是要回宫了?” 这个声音?两个宫女转头,吓得跌坐在地上,结结巴巴地道:“太、太子妃娘娘,您、您怎么在这里……” 她们这两天一直呆在这里,哪儿都没去,直到昨晚睡觉之前,都没看到太子刀的身影,也没听说太子妃被找到、回来的消息,怎么突然之间,太子妃就出现了? 伊帕儿就跟来时一般,脸色苍白,精神萎靡,身体虚弱,似乎听不太明白她们的意思:“怎、怎么了……” 宫女试探地道:“娘娘,您这两天……去、去哪儿了?” 伊帕儿目光有些涣散,有些恍惚地道:“我、我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很累,似乎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一觉醒来,就听到外面有人说什么要回宫了之类的,而睡觉之前、睡觉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她全然不知道,也没有余力去想。 宫女面面相觑,心里隐隐有些发毛:这个太子妃,神出鬼没,古古怪怪的,恐怕真的有些……不太正常! 猎杀游戏10 面对这样的太子妃,她们还是少管闲事,做好自己的本份,有什么事让上头去处理好了! 当下,她们不再多问,恭敬地道:“娘娘,您饿了吧?要不要先吃些东西?” 伊帕儿摇摇头:“不、不了,还、还是由皇后娘娘安排好了……” 她一点也不饿,感觉不久之前,才吃了很多东西,而且她的右手手臂很疼,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宫,好好休息。 两个宫女扶着她往行宫的前厅走去,一路上,众人见到伊帕儿,无不惊奇地侧目,窃窃私语。 皇后和一众嫔妃、女眷汇聚在前厅,准备乘车离开,看到伊帕儿突然出现,热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她,就像看着外星人一般。 伊帕儿被这么多人盯着,吓坏了,搓着衣角,低着头,惶然地看向皇后,结结巴巴地道:“臣妾叩、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微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扶起她:“帕儿,你这两天休息得可还好?” 她也觉得伊帕儿出现得太蹊跷,想问个明白,但这里人多嘴杂,她不想让太子妃突然失踪、突然出现的消息传出去,引发不好听的猜测,便什么都没问,装出对一切了然于胸的模样。 伊帕儿道:“还、还好,谢皇后娘娘……” “本宫这就放心了!”皇后拉着手,朝外面走去,“这里的条件不比宫里,你身体不好,咱们还是早点回宫,让你好生休养!” 这些女眷,哪个不喜欢八卦,她可不想让其他人接近伊帕儿,然后打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内幕”,还是早点带伊帕儿回去比较好! 在行宫另一端,男人们也汇集到一起,互相寒暄攀关系,并不急着离开。 紫琉瑛马上就收到了太子妃突然出现的消息,恨得操过邻座的一杯烈酒,灌进嘴里。 因为右臂重伤,他在伤愈之前忌酒,但现在,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个? 三天的期限已到,杀手没有传回消息,伊帕儿安然无恙,任务显然失败了――为什么这样了,她还能大难不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动声色地招来心腹,对其耳语几句,心腹了然,退下去。 正与众臣闲聊的紫律棠,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淡笑:太子一定派人去调查太子妃安然归来的事情了,但是,他们什么都不会查到的,因为,那些杀手和老虎的尸首,都已经被丢到山崖底下,了无痕迹! 经过这次事件,他已经决定扶持那个女人,至于太子,就在这样的愤怒、受挫和困惑中,不断恶性循环好了! “啊――啊――啊啊啊――” 众人正在抓紧最后的时间,进行最后的阿谀奉承时,一声凄厉的、长长的尖叫声,打断众人的喧哗。 发生了什么事?众人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那是从女眷住区传出的声音,如此惊恐痛苦,发生了什么事? 安静片刻后,人群骚动起来,紫律棠只喝了一声:“肃静!”所有人便又安静下来。 害人不成反害己 很快,一名太监匆匆来报:“禀皇上,禀各位大人,华妃娘娘被蜜蜂蜇到,身体不适,御医已经赶去治疗,应该没有大碍,皇后娘娘说,各位大人想必累了,不必担心这件事儿,按期回程罢。” 紫律掌点点头:“皇后说得是,各位爱卿如已收拾妥当,就随朕一同回京罢。” 中了蜂毒?他一听便明白了,晚上的太子妃果然在以牙还牙,华妃看来是要倒大霉了。 他看向太子,关切地道:“瑛儿,华妃受惊,你不妨去陪陪她?” 紫琉瑛冷笑:“她的伤还能比我的伤更重?父王,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早点上路吧!” 那个女人,平时一脸精明样儿,但到了重要时刻,却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她! 紫律棠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冷笑,转向朝外面走去:“太子说得极是,咱们这就出发罢!” 因为华妃的事情,皇后那边虽然耽误了一些时间,但还是很快就处理妥当,一群女眷先后上了马车,浩浩荡荡地朝京城行去。 进入马车以后,皇后的脸,立刻沉下来:临出发了,华妃却出了这样的事情,是巧合,还是必然? 这次秋猎,规模极大,守备森严,防范极全,但为什么会出这么多的“意外”? 再联想到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越想越是诡异,看来,她有必要管管这后宫了! 她们离开好一阵子后,华妃才在宫女的搀扶下,脑袋、脖子、双手包扎着厚厚的白布,颤颤巍巍地走上马车。 被毒蜂哲过以后,她的脸庞、脖子、双手迅速肿胀,痛痒难忍,呼吸不顺,迷人的杏眼被挤成了两条细缝,嘴部更是肿胀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御医只能将一根细管插进她的唇里,让她一点点地吮吸药汁,而她每吸一下,脸部和脖子都痛得像要裂开一样。 稍微清醒一点后,她心里明白,她被报复了――用同样的手法! 那个女人,好狠!她的不甘和怨恨,如洪水决堤,但现在的她,不能言语,不能动手,毫无还手之力! 更恨的是,她这次计划失败,又毁了容,太子……万万是不想见她的了,她这苦日子,何时是个头? 她的下场,在刺弧的意料之中,昨天晚上,她在回来的路上顺手捉了几只毒蜂,装进有孔的瓶子里,放在华妃的床底下,并暗中把蜂蜜抹在她的脸部、脖子和双手上,而蜜蜂是种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勤劳生物! 如果她多抓十几只毒蜂,华妃只怕要香消玉殒了――但那样,就太无趣了! 晚上,刺弧沐浴过后,只裹了一条毛巾,裸露着肩膀,坐在房间里,拿烫热的中药药水,擦洗右臂。 返回宫里以后,她每天晚上都要用十几种中药材熬煮药水,用以擦洗右臂,以免右臂留下后遗症。 幽幽的烛光下,她长发高挽,紧致光滑的肌肤闪着健康的光泽,用毛巾擦拭手臂的模样,自有一种沉静的美。 给读者的话: 喜欢本文的话就收了,边养边看^ 痛定思痛 紫琉瑛隐在外面的树丛中,盯着她:这个女人,居然也有稍微能让男人多看几眼的时候? 不过,他是绝对不会她突然显露出来的这一丁点儿魅力,而软下心来! 秋猎归来以后,他愤怒了没多久,就冷静下来――前所未有的冷静:这样都不能除掉那个女人,看来,那个女人必有过人之处或者真的有上苍保佑,他再怎么愤怒,也无济于事! 他必须要将她当成真正的对手,看穿她的弱点,谨慎而周密地出招,才能避免过往的失败! 于是,他静下心来,中止所有的计划,亲自来盯着她。 这夜,他终于亲眼见证了那种种传说――夜晚的她,与白日的她,判若两人! 他看到她像个正常人一样从床上起身,做了好一会儿的高难度软体运动,然后吃了不少食物,接着去沐浴,而后开始擦拭右臂――完全没有白日的虚弱迟钝! 忽然,刺弧抬头,朝他的方向看过来,他吓了一大跳,闪到大树后面,半晌没敢动。 明明离得这么远,他又隐在黑暗中,她不可能看到他,但是,他却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太可怕,那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太可怕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大树后面探出脑袋,朝窗口看进去。 窗口里仍然点着蜡烛,但人已经不知往哪里去了,他感到奇怪,东张西望,寻找她的身影。 突然,一道破空之声传进他的耳里,他心里暗叫着“不好”,迅速蹲下来,大概是一枝箭,从他的头顶飞过,几乎削掉他的头发! 他身后的树干,发出被什么刺中的声音,听得他心惊肉跳:果然,他被发现了? 为什么她又是连这种事情都能发现?半晌,他才又探出头来,居高临下地往璇星宫的院子里望去。 伊帕儿的房间,已经熄灯了! 他心有余悸地走出树丛,往小山坡底走,他吊着这么粗重的右臂,潜伏了这么久,感觉很不好受,吃了这一吓,更是兴趣索然。 回到寝宫后,他半躺在床上,想着今晚的所见所闻,难以入眠。 他终于意识到他遇到了一个如何特别的、强大的对手,他前面对她所使的手段,现在想来就像是笑话一般。 在紫山,他派出去的20名顶尖杀手,没有任何消息,也找不到他们的踪影,唯一能解释的是,他们任务失败后还被毁己灭迹――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远远比这些杀手更恐怖!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消失? 想了很久以后,他决定,不再回避她,而是抱着平等的心态去正视她、了解她、重视她――就像努力去了解自己的强敌! “娘娘,娘娘――”宫女冲进房间,对呆坐着看窗外的伊帕儿道,“太子殿下来了,说要与您一起吃午饭!” “午、午饭?”伊帕儿呆滞了片刻,才明白过来,惊慌地起身,“太、太子来了,我、我要去迎接……” 太子转性了? 太子从来没有主动踏进璇星宫,更没有主动找她一起吃饭,这样的待遇,对她来说,实在是受宠若惊,她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侍女扶她出去,她看到坐在桌边的紫琉瑛后,紧张得几乎晕倒,下意识地想跪下来:“太、太子殿下,臣妾未能出门迎接,请、请恕罪……” 紫琉瑛看她的眼神,不像以往那么厌恶和轻视,口气淡淡地道:“你身体不好,不必拘礼,坐下来吧。” 伊帕儿战战兢兢地在他对面坐下,惶然得全身都在哆嗦:为、为什么太子殿下会突然过来呢?他、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让她好怕…… 她这么怕他么?紫琉瑛暗暗皱眉,白天的她和晚上的她,到底为什么差这么多?任谁见她现在这样,都不会将她放在眼里,这莫非就是魔鬼的可怕伎俩? 他逼自己对她挤出微笑:“知道你喜欢吃素,我特别请灵隐寺的厨师做了几道难得一见的素菜,相信你一定喜欢。” 伊帕儿结结巴巴地:“谢、谢太子殿下……”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宫女把菜端上来,伊帕儿看了一眼,又惊慌起来:不是说是素菜吗,怎么却是大鱼大肉? 紫琉瑛看中眼里,微笑,用仅剩的左手给她挟菜,道:“这条鱼和这些排骨,不过是用豆腐、地瓜等素菜做成的,虽然足以以假乱真,但千真万确都是素菜,你放心地吃吧。” 太子第一次给自己挟菜,伊帕儿不知是震惊还是感动还是害怕,呆呆地看着碗里的排骨半晌后,才小心地挟起来,放进嘴里,几乎跟肉的味道一样,但她还是尝出素食的本质,一时间,惊讶不已:这天底下,怎么会有用素菜做成的“肉”呢?而且味道也做得这么相似,要不是太子说明,她根本想不到这是素食! 真是太好吃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食物的美味,让她开始忘记太子正坐在她面前,她小口小口地嚼,吃完一块又一块又一块,还不时地眯起眼睛,舔舔双唇,泛出满足的笑意。 她吃东西的模样,怎么跟只小猫似的?紫琉瑛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声轻笑,让伊帕儿回过神来,她终于记起她正在和太子共进午饭,而她的举动是如此无礼,当下,她惊得手一抖,那块“排骨”掉到汤水里,汤水溅出来,洒在桌面上! 她吓得几乎要哭了,眼泪在眼眶风景点直打转。 怎么又是这副可怜兮兮、好像要上断头台的模样?紫琉瑛又心生厌恶,却忍着不悦,微笑:“你身体这么虚弱,不多吃点怎么行?来,喜欢的话就尽管吃,快点把身体养好!以后,我会每天让人做这些素菜送过来,你一定要按时吃饭,多吃点!” 太子……怎么对她这么好?伊帕儿很疑惑,却没有能力去深思,只是点头:“谢、谢太子……” 饭菜的香味好诱人,她缺乏营养的身体,在得到太子的鼓励后,埋头继续吃。 太子 的温情 饭菜的香味好诱人,她缺乏营养的身体,在得到太子的鼓励后,埋头继续吃。 紫琉瑛一边陪她吃,一边装假无意地道:“长夜漫漫,太子妃不知晚上都做些什么打发时间?” 伊帕儿边吃边努力地想:“就是睡、睡觉……” 紫琉瑛道:“除了睡觉,就不做些别的么?比如出去走走,听听梨园小曲,找人说说话儿?” 伊帕儿摇头:“没、没有,帕儿身体不好,晚上醒、醒不过来,都、都是一觉睡到天亮……” 紫琉瑛又诱导她:“那你晚上一般都做些什么梦儿?有没有梦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奇怪的人?你在梦里有没有做些特别的事儿,比如变成武林高手,跟人打架之类的?” 伊帕儿一脸困惑,不断摇头:“没、没有的事,帕儿从来不做梦,只是、只是有时会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话,有时醒来后肚子好像很饱,身体有些疼痛……” 这些话,引起了紫琉瑛的注意,他问道:“哦,谁对你说了什么话?” 难得太子主动跟她说这么多的话!伊帕儿努力地去想:“不、不知道谁、谁在跟帕儿说话,好像有个女人住在帕儿的身体里,跟帕儿说要好好吃、要早点起来、要出去晒晒太阳之类的,她说什么帕儿都要听……” 果然有问题!紫琉瑛立刻咄咄逼人地道:“这恐怕只是你的幻觉吧?为什么你非要听她的话?你自己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吗?” 伊帕儿有点被他的追问吓到了,结结巴巴地:“我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问几句就又被吓得快要死掉的样子?让人看到就烦!紫琉瑛忍下火气,给她挟菜:“哈哈,既然你听到和感受到的只是幻觉,当然不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不过,你听到的那个声音,千万别叫你去杀人放火或对付本太子才好!” 伊帕儿吓得双手不断摆动:“不会不会!帕儿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 紫琉瑛脸一沉:“如果真的做了呢?如果你有梦游的毛病,晚上真的出去杀人放火了呢?” 伊帕儿吓得眼泪都出来了:“那、那我就自、自尽,以死谢罪……” “自尽?”紫琉瑛愣了一下,脸上随即浮出微笑,“听你这么说,本太子就放心了!” 也许,他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伊帕儿自行寻死! 有一句话叫“攻心为上”,他应该转变思路,步步将眼前的这个伊帕儿,引入死亡的陷阱之中! 伊帕儿看他时笑时恼,心中忐忑不已:“帕儿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太子的事情……” 紫琉瑛握住她的手,温柔地道:“我相信你。” 伊帕儿完全搞不明白太子在想什么,只是隐隐地感到很害怕,因为,太子对待她的态度,实在太反常了――明明这么久以来,她是那么希望自己能让太子满意,希望太子能喜欢自己,但太子对她的态度突然好转,她却为什么又感到这么害怕呢? 心理陷阱1 “太子妃娘娘,求求您放过奴婢吧,奴婢知道错了――”一个宫女突然冲过来,对着伊帕儿跪下,不断磕头。 正坐在水池边晒太阳的伊帕儿,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怎、怎么了……” 宫女边磕头边道:“娘娘,奴婢以前有眼无珠,在背后嚼了您的几句舌头,是奴婢不对,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放过我吧,我在乡下还有老母亲和五个年幼的弟妹,我若是死了,全家就活不成了……” 伊帕儿真的被吓坏了:“我、我不认识你,我、我什么都没做,你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宫女卷起右手的袖子,露出少了两根手指的右手:“您昨天晚上切下了奴婢的两根手指,还说下次要砍掉奴婢一只手,让奴婢再也干不了活,被逐出宫去!娘娘,奴婢若是被逐出宫去,就没法养活全家老小了……” 伊帕儿一阵晕眩,捂着胸口道:“怎、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宫女惶恐地磕头:“娘娘,您心肠这么好,大伙都说您是个大善人,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奴婢吧……” 伊帕儿的侍女冲过来,拉着她走开,并骂道:“哪里来的奴才,竟然敢惊扰太子妃娘娘,还不快走开,要不然治你的罪……” 伊帕儿恍恍惚惚,想问清楚,想解释,但头脑里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周边路过的太监宫女,一个个都用怪异的、害怕的目光看她,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坏事…… 那样的目光,让她更加惶恐,她抱着身体,低着头,快步往宫殿走去,急急地想逃避这可怕的一切。 然而,因为这几天气色较好,她这次走得远了点,没能马上躲进房间里,一路上,耳朵里不断听到别人的议论:“你知道吗,太子妃娘娘上个月把婉儿给打死了,就因为婉儿偷吃了她的红豆糕……” “难怪婉儿突然失踪了,我还奇怪她跑去哪里了呢……” “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传出去,宫里把这个消息给封锁了,我是听乱坟岗的太监说了才知道的!还有啊,前阵子丽妃娘娘养的十几猫不是被人毒死了么,我听说啊,是太子妃妒忌丽妃娘娘受宠,让侍女去下毒的,下完毒后,太子妃就把那个侍女给赶出宫去了……” “啊,难怪这阵子太子妃身边的宫女出了这么多事儿,还不断地换人,我就觉得不正常了!前几日在紫山,她的两个新宫女不是也出了事儿,一个被毁容,一个变残废了,现在都不知被弄到哪里去了……” 伊帕儿听得全身哆嗦,不断告诉自己:这都是乱说了!她身体不好,很少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她根本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儿,她们、她们又在乱说了…… 可是,她仅存的理智也在告诉她,她身边的宫女确实换了一个又一个,新来的宫女都用害怕的目光看她,对她客客气气的,而以前的宫女,没有一个将她看在眼里…… 心理陷阱2 特别是婉儿的失踪,让她无法不在意她们的话,因为,婉儿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侍女,突然间就没了影儿…… 为什么婉儿会不见?为什么她身边的侍女们换来换去?为什么这么多人用害怕的目光看她?为什么连太子也对她这么客气…… 她想不出什么缘由和道理来,心里却愈发地害怕不安。 待她回到房间里时,她已经被巨大的心理压力压垮了,头痛,胸闷,心悸,又昏迷了过去。 她醒过来时,御医正坐在边床边,表情严肃地给她把脉,不仅是御医,其他几个宫女也是一脸不安和严肃,让她感到很是不安。 看到她醒过来,御医道:“娘娘只是受了惊吓,身体没有大碍,好好休息调理即可,不必太过担心……” 他话是这么说,但那副表情,绝对不是“不必担心”的反应,伊帕儿启了启唇:“太医,我的身体,真的没有大碍么?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请、请您直说罢……” 御医闭上眼睛,一脸为难,似乎在沉思该不该说的样子,半晌他才睁开眼睛,缓缓地道:“娘娘,请恕臣直言,娘娘患了一种极为罕见的病症,这种病症,连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臣不知当不当讲……” 他的表情和他的话,真的吓到伊帕儿了,伊帕儿双手紧紧地抓住被单,战战兢兢地:“请您、请您一定要告诉我……” 她很害怕,怕得想躲到被子里,可是,她是太子妃,她不能连自己得了严重的病也不知道! 御医这才道:“您得了一种叫做梦游的病症,这种病非常罕见,而且无法治愈。患了这种病的人,比如您,会在晚上睡着以后做出许多奇怪的事情,做完以后会继续沉睡,并且记不得您所做过的一切……” 轰隆――伊帕儿只觉得自己被雷劈着了,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后面的话全都听不下去了:她怎、怎么会得这么奇怪而可怕的病?那、那不就是怪物么?她竟然是个怪物…… “娘娘,您没事吧?”焦急的声音,把她的神志给拉回来。 她恍恍惚惚地看着御医:“为、为什么我会生这样的病?要、要怎么样才能治好……” 御医摇头:“病因很复杂,因人而异,一般多是因为病人心结太重、压力太大、精神压抑不稳定等而导致举止怪异,也有身体方面的缘由,就老夫所知,但凡患了这种病症的病人,一生无法治愈,直至、直至死亡……” 伊帕儿摇摇欲坠:“怎、怎么会这样,为、为甚么没有人告诉我……” 御医叹息:“如果病人在发病时被他人唤醒,必有性命之忧,所以,没有人敢在娘娘发病时叫醒娘娘,过后因为娘娘什么都不记得,也就没有人会说……” “怎、怎么会这样!”伊帕儿喃喃,看向其他人,“我、我在睡着了后都做了什、什么……” 侍女们一个个面露畏惧地避开她的目光,还悄悄往后面退了几步,显然不敢面对她。 她们的反应,让伊帕儿几乎可以确定,御医说的、别人说的,八成都是真的了,她、她竟然是那种凶狠残暴的怪物……刺激和受惊过度,她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心理陷阱3 “太子妃中邪,晚上出来伤人?”皇后沉下脸,“我几年不管后宫,后宫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儿!你们去把伊帕儿给我叫过来!算了,就她那副身体,还是我亲自过去看看吧!” 秋猎回宫后,她就派人去调查伊帕儿和后宫里的事儿,亲信打听到的消息,让她吓了一跳。 伊帕儿中邪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宫风雨,就她一直不知道,她现在知道了,可不能不管! 当下,她放下朝中的事情,朝璇星宫走去。 一路上,所有太监宫女看到她脸色不好,无不诚惶诚恐,看到她朝璇星宫的方向行去,更是心生不安,生怕自己被牵连进去了,待她走远后无不躲起来。 眼看皇后马上就到璇星宫了,太子正好从璇星宫里出来,与她打了个照面:“母后,您怎么来了?” 皇后停下脚步,皱眉:“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紫琉瑛道:“帕儿生病已久,近期才好了点,过来陪陪她,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皇后冷笑:“是么?你一向不是很讨厌她的么?不是很想她消失的么?怎么现在转性了?” “……”紫琉瑛噎了一下,道,“母后,孩儿一年来确实是这般想的,但近期来宫里出了这么多事儿,孩儿也吃了许多苦,被父王和母后开导以后,孩儿想了很多,觉得错确是出在孩儿身上!就像母后所说,她好,我便好;她不好,我便不好,所以我决定以后好好待她……” 皇后显然不信他的话:“你都知道太子妃中邪的事情了吧?” 紫琉瑛叹气:“我听说了,也私底下去调查,并派御医去看过了,其实,帕儿并非中了邪,而是得了一种叫做梦游症的病!得了这种病的人,会在睡着的情况下做出许多奇怪的事情,而本人却完全不记得,帕儿便是这样的情形,御医说了,帕儿应该是心理压力过大、精神太过压抑疲累所致……” 皇后冷笑:“本宫待她如同亲生女儿,她又是太子妃,何来这么大的压力?” 紫琉瑛咬了咬牙,跪下来:“一切都是孩儿的错!帕儿入宫一年,倍受孩儿的冷落以及其他妃子的欺凌,而她生性纯良,不敢将这些事情告诉母后,也不想引发事端,什么事儿都一个人忍着,身体就这样慢慢变差了,精神也变得极不稳定,才变成现在这样……” 跪下就跪下,认错就认错,总之,他现在绝对不能让母后插手这件事,以免坏了他的计划! 皇后盯着他:“以前,我不知如此数落你过多少次,你都不放在心上,现在却变得可真快,母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紫琉瑛叹气:“母后说得是,孩儿之所以变得这么快,也是因为父王的教诲!这阵子,孩儿遵从母后的意思,远离了嫔妃,每日专心读书和跟父王学习,父王跟孩儿说了许多家和万事兴、咱们的家事便是国事的道理,孩儿听了以后深有感触……” 心理陷阱4 皇后听他说完以后,淡淡地道:“既然你明白了这些道理,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解决这些家事?” 紫琉瑛道:“孩儿除了决定陪伴、哄慰帕儿外,也要严惩那些欺负太子妃、唯恐后宫不乱的妃子和奴才,同时下令宫里所有人不得乱嚼舌头,不得兴风作浪,务必保持后宫的安宁和气……” 皇后听后点点头,扶他起来:“你会这么想,说明你开始懂事儿,会想事情了。你父王要养伤,我要忙朝中的事,没有余力管后事的事儿,而华妃近期内也出了不门,你懂得为母后分忧,母后心里就欣慰了。” 紫琉瑛赶紧道:“母后放心,孩儿吃了这么多苦头,又有父王教导,不会再让母后忧心了!” 皇后紧绷的脸,终于绽出微笑:“那母后就安下心来,等着看你如何好好打理这后宫了!瑛儿,家和万事兴,你若是能把后宫的事处理好了,母后也才能教你管宫外的事儿!” 紫琉瑛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如若他能管好宫里的事,便让他接触朝廷上的事,当下,他心中大喜:“孩儿明白了,孩子决不辜负母后的心意!” 以前,父王和母后都年轻力强,离他登基和把持朝政远着呢,他也就懒得去想朝廷和国家的事儿,但近期他吃了这么多苦,加上父王政绩显赫的刺激,他心中开始蠢蠢欲动,不甘心充当父王和母后光芒下的无能小孩儿,渴望着也能做出一番功绩! 皇后欣慰地拍了拍他的左肩:“嗯,真是我的好孩儿!帕儿这几日身体如何?本宫正要去看看。” 紫琉瑛赶紧道:“母后,帕儿吃过药,已经睡着了,您不必担心!我以后会天天过来看她,监督她好好吃饭好好吃药,御医说她只要心情好起来,没有精神压力,梦游的症状便会消失!另外,为了防止她在梦游时做出什么危险的事儿,我也派了人天天看着她,绝对不会再让宫里出什么不祥的事儿,母后尽管放心,一切都交过我罢!” 皇后想了想,微笑:“听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既然帕儿已经睡着,我就不去打扰了,这就返回去罢,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莫要累坏了!” 这孩子,八成有事瞒她,她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话,但是,这是他头一次这般努力地想做什么事情,她也就不点破他话中的漏洞,也不想去打击他的热情,就放手让他去办就好。 反正,这后宫再怎么闹,也翻不了天,也伤不到她和瑛儿的利益,其他人怎么着,都无所谓! 紫琉瑛看她要回去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体贴地道:“母后,我送您回去!” 皇后抿唇微笑:“你这孩子,懂得了照顾媳妇后,也懂得讨好我了。” 紫琉瑛带点撒娇地道:“您是天底下最疼孩儿的人嘛,又是风华绝代的皇后,孩儿当然也最疼您,关心您了!” 至于他身后的宫殿里的女人,他对她的印象实在糟透了,他绝对不会真心待她的,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把她引上死路――那是比借刀杀人更高明的计划! 心理陷阱5 “娘娘,您真的要喝这药吗?” 伊帕儿点点头:“我一定要喝,我不想再犯梦游那种怪病!” 她端过那碗黑乌乌的助眠安神药,咬了咬牙,捏住鼻子,“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 好苦,苦得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但是,她还是以壮志断腕的决心,逼自己全部喝完,因为喝完以后,她就会全身虚软并沉睡过去,这样,她就不会梦游了! 御医说了,这药虽然很苦,对身体却有益无害,她听了以后,非要御医开药给她,决定无论多苦都要喝下。 喝完以后,她嘴里满是苦味,但睡意却迅速涌上来,身体变得软绵绵的,一躺到床上,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夜晚很快到来,刺弧懒懒地睁开眼睛,觉得四脚虚软无力。 该死,伊帕儿一定是吃了什么药,才会导致身体这么虚弱。 那次秋猎,她元气大伤,白天,她在伊帕儿的身体里睡得很沉,几乎不曾醒来,晚上,她也减少了外出,只是专心治疗右臂。 经过这几天的休养,右臂舒畅了许多,但是,并未痊愈,仍然不能使力。 她没有惊动侍女,找出存放的药材,自行熬煮后,像往常一样擦洗右肩和右臂,足足忙了一个小时后,她才停下来,看向窗外。 总觉得这个皇宫,安静得可怕,放眼望去,只有零星的宫灯在闪烁,没有半个人影。 她披上斗篷,走出去,在御花园散步。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除了巡逻的侍卫,看不到半个宫里的人,所有的宫殿都紧闭门窗,不漏半点灯光,也没有传出任何声响,简直跟死城似的。 太不正常了!即使是“闹鬼”最凶的那几天,后宫也不曾黑暗死寂成这样,她从中嗅到了不祥的气息。 她在黑暗中穿行,朝皇上、皇上、太子住的地方行去,那里也是一样,路灯稀疏,门窗紧闭,没有半个人影,只有风吹草动的声音,连皇上和皇后所住宫殿的大门外,也没有太监和宫女看守。 她很想潜进嫔妃或宫女们的住处,抓几个人问明白,但是,她现在有些昏昏沉沉的,实在打不起精神,转了一阵子,便晃回去睡了。 她还没有去查到,皇后知道太子妃“中邪”的事情后,已经暗中下了命令,晚上不许任何人出门,全力避免跟太子妃接触,而太子也暗中发出了类似的警告,所以,一到晚上,所有人都关在屋里,不敢随便外出。 一夜无事。 天气转凉,伊帕儿晚上睡得深,早上醒得晚,她睁开眼睛时,宫女已经捧着衣服,在床边等着了。 “娘娘,奴婢是新来的静儿,您看这套新做的衣裳可还满意?若是不满意,奴婢马上去换另外一套……” 伊帕儿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宫女:“为、为什么突、突然换人……” 两个宫女的脸色,瞬间发白,哆嗦着后退,迟迟没有回话,她们的表情,就像被吓坏了的小老鼠。 心理陷阱6 伊帕儿一看到她们的反应,彻底心凉了:难道、难道她昨天晚上又梦游,做了什么可怕的事?她明明、明明吃了那么苦的药,怎么还有力气去梦游? 她抓着被子,全身颤抖,盯着那两个宫女,哑着声道:“告诉我……昨、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我、我又做了什么,告诉我……” 两个宫女互视两眼,紧紧地靠在一起,互相支撑着对方,结结巴巴地道:“娘、娘娘,您、您只是发病罢了,并没有干什么事……坏事,您别多想……” 伊帕儿眼睛发红,嘶声:“我要你们全告诉我!我不要被蒙在鼓里,我不要只有自己不知道……” 终于,一个宫女战战兢兢地道:“昨、昨天晚上,您下床散步,琳儿不小心撞到了您,您摔倒了,于是、于是就拿砚台朝她的头上砸、砸去……” 轰隆――伊帕儿身体晃了两晃后,揭开被子跳下床,拿起桌上的砚台,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咚,砚台掉到地上,她扶着桌角,看向那两个宫女:“她……琳、琳儿呢?” 两个宫女非常害怕:“死、死了……” 伊帕儿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隐隐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窃窃私语:“又死了一个,好可怕,我晚上都不敢出门了,就连解手都不敢去,这恐怖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现在宫里人心惶惶,人人都不敢靠近璇星宫,晚上也不敢出来……” “你以为呆在屋里就安全么?只要跟太子妃娘娘扯上关系,没一个人不倒霉的!你看看太子就知道了,接下来说不定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会倒霉呢……” “嘘――这话别乱说,皇后娘娘这么疼太子妃娘娘,听到这话,她会砍了咱们的头的!” “唉,就算咱们不说,可咱们现在被派来璇星宫,迟早也会倒大霉的!我听说啊,太子妃娘娘这梦游害人的毛病,是怎么样都治不好的,她迟早会把所有人害惨,除非死,否则不会消停……” …… 伊帕儿猛然睁开眼睛,脸色惨白:她、她就这么没救吗?她真的是个灾星吗?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颤巍巍地下床,觉得自己应该去向皇后娘娘请罪,请皇后娘娘救救她。 走到窗边,她对着梳妆镜,刚想好好打扮,眼角就看到外面的小山坡上站着一个可怕的人影,一脸的白色,似乎正恶狠狠地盯着她! 砰――她惊得跌下椅子,发出好大声响。 几个宫女听到声响,惊慌地跑进来:“娘娘,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伊帕儿指着窗外,惊恐地道:“那、那个人……” 宫女往山坡上瞅了几眼,道:“娘娘,您别怕,那是华妃娘娘,前几天的秋猎,她出了一点意外,脸上受了伤,得用绷带包着,可能要再过几天才能解下来……” 伊帕儿吃惊不已:“华妃怎么会受这样的伤,那岂不是太凄惨了么?” 心理陷阱7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瞬间沉默。 伊帕儿心里又升起不妙的预感:“怎、怎么了?华妃的伤,是不是、是不是又跟我有关……” 一个宫女赶紧道:“那只是意外,娘娘您不是故意的,华妃娘娘也只是运气不好罢了,您别在意……” 伊帕儿神情又恍惚起来,她、她怎么做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不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了,也顾不上好好梳妆,抬腿就走:“我要去找皇后娘娘……” 几个宫女赶紧拿起斗篷,跟在她后面。 一路上,所有看到她的人,无不退避三舍,畏惧跟日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仿佛她真是什么毒蛇猛兽似的。 快走到栖凤馆时,她看到荷花池中央的亭子下坐着三个人,定睛细瞧,那不正是皇上、皇后和太子吗? 三个人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样子,她突然去找皇后,是不是不太妥当? 在她犹豫之时,一个尖刻的声音传进她耳朵:“你这个贱人,你害了太子,害了华妃姐姐,整死了那么多奴才不算,还想害皇上和皇后娘娘吗?皇后娘娘对你这么好,你却这样对待皇后娘娘……” 伊帕儿转头,一眼就看到丽妃那张美丽却怨毒的脸庞,吓得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没有害、害人……” “没有?”丽妃冷笑,“你以为你记不得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就可以推脱责任吗?哼,别人不敢告诉你实话,我却不怕!明告诉你吧,你跟太子大婚那天,你自己乱跑,不小心掉到了水池里,本来已经断气了,当夜却突然活了过来,把太子的手臂给弄断了,然后还天天晚上梦游,到处伤人……” 伊帕儿脸色白得可怕:“你、你乱说……” 可是,她隐隐也记得,大婚那天她好像真的落过水,那种被淹没的、冰冷的、无助的、恐惧的感觉,似乎已经烙印在她的心口上,有时她还会被那种感觉给吓醒…… “我乱说?”丽妃靠近她,身上的香味薰得她发晕,“这件事情,宫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不是皇后娘娘罩着你,宫里早就作法将你这妖孽给除掉了!难道你都没有嗅到你身上腐烂和邪恶的味道吗?你这个不祥之人,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想想被你害死的那些奴才和太子、华妃姐姐,你还不快去死……” 伊帕儿恍惚起来,目光越发涣散,喃喃:“死……我是个该死的人……“ “没错!你本来就已经死了,靠着夺取别人的性命,才能活下去!只要你活着,就会有更多的人遭殃和死去!只有你死了,一切才会平息,太子才会没事,皇后娘娘和皇上也才能平安,国家才能安稳……”丽妃的话,就像魔咒,一字一字地渗进伊帕儿的身体里。 伊帕儿满脑子里响的全是“只有你死了,一切才会平息,太子才会没事……” 叮咣,丽妃将一把锋利的刀子丢在她脚边,在她耳边刻下最后的魔咒:“在皇后娘娘面前自尽请罪――” 心理陷阱8 “在皇后娘娘面前自尽请罪――”伊帕儿恍惚着,弯腰捡起脚边的刀子,慢慢朝水池中央的亭子走去。 现在的她,头脑昏沉,神智不清,目光迷离,就像中了邪一样,一看就不对劲。 曲桥上的侍卫看到她的模样,拦在她面前:“任何人不得拿武器靠近皇上和皇后,请娘娘放下刀子……” 伊帕儿仿若未闻,只是痴痴呆呆地继续朝前走。 侍卫握刀的手一紧,就想拔刀,这时,太子突然发话:“你们几个暂且退下,太子妃定有她的理由,你们莫要惊吓到了她!” 侍卫放行,伊帕儿摇摇欲坠地走到皇后几人的面前,跪下来:“皇后娘娘,我犯了大罪,非死不能饶恕……” 这丫头,很不正常啊!皇后不动声色,亲切地道:“帕儿,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啊!来,把刀子扔掉,过来坐下,跟母后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儿……” 在皇后娘娘面前自尽请罪、在皇后娘娘面前自尽请罪――这个声音,不断地伊帕儿脑海里回响,皇后对她越是亲切,她越是承受不住,握刀的手,更紧了:“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皇、皇上,我有罪,我患了怪病,害了很多人,非死不能痊愈……” 紫琉瑛赶紧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来,一脸凝重地道:“帕儿,你怎么了?是不是病情又复发了?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他不着痕迹地背对父王和母后,看似温柔体贴,但说完好听的话,却脸色一沉,目露凶光,在她耳边低声道:“还不快拿刀自栽――” 那一瞬间的他,变成了可怕的魔鬼,几乎要将她吞噬!神智不清的伊帕儿被吓坏了,下意识地抬起刀,将刀尖对准腹部! “你、你干什么?”紫琉瑛震惊地后退几步,跌倒在地上,抚着仍然打着石膏的右臂,表情看起来很痛苦,“快把刀放下!别、别乱来啊……” 所有人都盯着伊帕儿,连侍卫都跑过来,紧张地盯着她。 被这么多人,包括皇上和皇后盯着,伊帕儿慌乱和恐惧得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手中的刀就像自发一样,朝腹部刺下去! 太监和宫女的尖叫,侍卫们的呼喝,蔓延全身的刺痛,还有白衣上刺目的血,都让伊帕儿感到恐慌和想逃避,只有死了才能逃避这一切……只要死了,就什么恐惧和痛苦都没有了…… 这么想着,她下手又重了一些…… 好痛!头好痛!手好痛!腹部好痛!身体好痛!痛得她全身无法动弹,只有鲜血在汩汩而出! 身体就像要裂开一样!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终于,她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现场一片混乱,但皇上和皇后纹丝不动,只是静观其变,未曾受到这场流血事故的影响。 紫琉瑛大声道:“好好保护父王和母后!别乱动太子妃,赶紧叫御医过来……“ 伊帕儿脸色惨白,大汗淋漓,似乎已经没有了气息,但是,她的昏迷只持续了短短几秒,而后睁开眼睛! 心理陷阱9 原本迷离、呆滞的目光,竟然变得异常雪亮、有神,还锋利得似乎能穿透一切! “啊――“围着她的太监和宫女们被她的眼神吓到了,惊叫着退开来, 及时出现的刺弧捂着腹部的伤口,站起来,扯下外衣,撕成长条,然后拔出刀子,紧紧地用布条缠住腰部,一圈又一圈,以此止血。 她的动作熟练,利落,冷静,不曾皱眉,不曾呻吟,没有半分虚弱和慌乱,众人都看傻眼了,这、这是太子妃吗? 刺弧终于把伤口包扎好后,抬起头,锐利的目光,落在紫琉瑛脸上,然后是皇后、皇上。 跟皇后、皇上的目光相触时,空中,似乎有什么啪啪作响――那是强强相遇,电光火石的相击! 但刺弧没有在这里绞下去,而是淡淡地道:“我受了伤,就先告退了!” 这个软弱的伊帕儿,轻易就被太子一伙诱导自杀了,要不是右手受伤,下手无力,否则刀子那么锋利,用力刺下去,这条命就没了! 而若非她及时醒来,及时止血,这伤口的血这么流下去,她们也会很快没命的――御医绝对不会及时赶到! “站住――”她刚转身,紫琉瑛就发话了。 刺弧没理他,只管大步走。 “给我把她拦住!”紫琉瑛大喝。 数十名侍卫冲过来,将她包围,刺弧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就凭他们想拦住她?她没有停步。 紫琉瑛又大喝:“我是太子,父王和母后也在场,你竟敢不听?” 刺弧就像没有听见,紫琉瑛沉下脸来:“给我将她拿下!” 刺弧猛然停下脚步,不是因为她被紫琉瑛的话吓到了,而是因为,水池四周突然冒出数十名手持弓箭的侍卫,每一个人都举起手中的弓箭,以标准的射箭姿势,将箭头对准她。 她的目光,快速地从这些人的身上划过。 十几秒后,她转过身来,看向太子和皇上、皇后,走回来。 她可以干掉眼前的带刀侍卫,但她绝对没办法躲过那些弓箭――再坚固的肉体和再强大的身手,也无法对抗远距离兵器,比如很多的弓箭,比如很多的子弹。 她对自己很有自信,但从不自大――自大会成为强者最致命的弱点。 看到她走回来,紫琉瑛冷笑:“坐下!” 刺弧在唯一的一张空椅子上坐下,平静,冷静。 紫琉瑛看向父王和母后:“母后,你看现在这个太子妃,可还是你所知道的那个太子妃?” 皇后盯着刺弧,淡淡地道:“帕儿,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就变了?你不是生了重病,不是身体很虚弱,不是见血就晕倒吗?你现在这样,可一点都不像病人哪。” 伊帕儿刚才在一瞬间的变化,她看在眼里,有几分心惊,但并不足以让她失去冷静,她只是想,这就是宫里所谓的“中邪”“魔鬼附身”?她倒是好奇,“变身”后的伊帕儿怎样,又能怎么着。 刺弧的声音也很像伊帕儿,但多了力度和硬气:“我变成现在这样,纯粹是被逼出来的,人嘛,为了活下去,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暴露了邪恶的一面 皇后微微一笑:“你这话,说得可真好。我问你,太子的伤,华妃的伤,还有宫里发生的怪事奇事,可都是现在的你弄出来的?” 刺弧淡淡地:“有些是,有些不是,皇后有兴趣的话,不妨自己去调查。” “放肆!”紫琉瑛拍桌子,怒斥,“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这样对母后说话?再不闭嘴,我要你好看!” 皇后淡淡地瞟他:“她是你的妻,你怎么这样说话?发生了这样的事,咱们得问清楚,你不让人家说话,人家怎么解释?” “母后――”紫琉瑛急道,“解释什么呢?你看看她现在这样,根本就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怪物,又危险,又不祥,怎么能听信她的话?怎么能留她在这世上?” 皇后淡淡地道:“在本宫看来,她还是伊帕儿,还是太子妃,就算要审判她,也得确定她的罪后,才能审判。” “这还用确定么?”紫琉瑛恨恨地指着自己的右臂,“看看我现在这样,看看华妃和丽妃,还有其他人,全是她搞出来的,万万留不得!母后,干脆将她就地格杀,一了百了罢!” 皇后看向紫律棠:“皇上,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置?” 紫律棠淡淡地道:“后宫的事,由你定夺即可,只是,为了避人口舌,还是要查明事实,秉公执法才好。” 皇后点点头:“皇上说的是,我看今天出了这么多事儿,太子妃又受了伤,我也累了,现在不是审问的时候,这件事还是先查清楚,改天再做定夺。” 紫琉瑛气得跳脚:“母后,你都亲眼看到她中邪,怎么还放过她?宫里那些传闻,可都全是真的,这次放走她,下次就不知是谁遭殃了,万一是您或父王呢?母后,还是将她就地正法罢……” 皇后抚了抚额:“这样吧,先把太子妃关入监牢,派人严加看管,这样就没事了。” 紫琉瑛:“母后――” 皇后不理他,看向刺弧:“帕儿,本宫这么安排,你可接受?” 刺弧点点头:“接受。” 然后,她什么也没说,大步跟太监离开,坐牢去了。 紫琉瑛的左手,几乎将杯子给捏碎了:没想到母后亲眼见到她“变身”后竟然还这般宽宏大量!不过,她进了牢狱之后,就真的没有任何人能保护她,他谅她飞不出那铜墙铁壁,他下手更没有顾忌了! 刺弧被押走的时候,一路人,无数的路人围观张望,窃窃私语。 丽妃坐在花椅上,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刚才,她在自己身上抹了浓厚的mi药,凡是吸入气味者,将神智不清,受人盅惑,任人摆布。 华妃隐入树丛里,脸上仅露出的一双眼,恨恨地盯着她:这个女人将自己的脸害成这样,她绝对、绝对饶不了这个女人!牢里不知有多少她的人手,这个女人进了牢狱,就休想再活着出来! 刺弧将围观者的反应皆看在眼里,面不改色,她知道她进了牢里以后,日子一定不会好过,但是,她又不是不曾坐过牢――与其说那是牢狱,不如说是地狱,但是,她现在不是仍然活得好好的么? 牢狱之灾1 为了防止她逃脱,那些带弓侍卫一直举着箭,跟在她四周,似乎在等着她“违抗皇命”而借机将她射杀,所以,刺弧没有玩任何花招,一路来到天牢。 进入天牢之前,两个老女人粗鲁地过来给她搜身,当面监督她换衣服,她只是冷冷地盯了她们两眼,她们就哆嗦起来,不敢再对她大声吆喝,态度客气了许多。 换完衣服后,她披头散发,一身白衣素衣,进了地牢。 她身上所有能成为工具和武器的东西,发簪、发带、手镯、项链、衣带、银筷等,全都被没收了,双手双脚还被铐上了手指粗的铁铐,几乎跟重刑犯的待遇没两样了。 不过,这牢房倒是挺干燥和洁净,石桌石床石壁,有枕头有被子,有火把照明,还有便盆,比普通犯人的住处不知好了多少倍,只是四面墙壁太坚固太厚实,没有天窗没有空隙,连老鼠都钻不出去,似乎并没有越狱的可能性。 她坐在床上,静静地打坐,脸色很平静,心里也很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墙壁上的洞口被拉开了,一张脸出现在洞口后面:“吃饭了,吃完把盘子放在这里。” 然后,洞口合上。 刺弧眼开眼睛,停止运气,走到洞口前,从洞口里侧的平台上拿下托盘。 一菜一饭一汤,算不上喷香美味,却也没有腐败陈臭,可以下咽的食物,但她盯着这食物,没有动。 他们一定在饭菜里放了药,她吃了只是自投罗网,但不吃,饿上几天的话,她也只能成为待宰的羔羊。 抬眼,墙壁上有两个小小的孔洞,两只瞳孔正贴在孔洞的另一侧,盯着她的举动。 面对她冷酷的目光,那两只眼睛消失了,然后,又出现,虽然害怕却没有退缩地监视她。 她淡淡一笑,举着汤水站起来,泼灭墙壁上的火把,石室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在黑暗之中,她打破那只瓷碗,挑了一块较长的、尖端较锐的碎片,用坚硬的地面磨碎片的尖端,直到那一端被磨得细细长长,然后,她用这细细长长的碎片尖端,插进铁手铐的锁孔,撬锁。 想用业余撬开皇宫里地牢的手铐,应该并非难事,但是,她以前坐牢的时候,有一个狱友,是个偷天大盗,据说没有其开不了的锁,她正好跟她学了好几招,并用监狱的锁实践――次次成功,除了电脑锁。 只用了十几秒钟,手铐就打开了,然后,她再去开脚上的锁,很快也打开了。 嘶嘶嘶――黑暗中,极其细微的、诡异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 声音太细了,普通人根本听不到,她闭上眼睛,侧耳聆听一会,脸色沉下来:蛇!好多条!很可能还是毒蛇! 蛇在空无一物的地面上爬行,几乎是没有声音的,要不是她直觉和听力过人,一定听不出来! 蛇的视力很差,看不到她,但是,她的温度和气味,一定会让它们感觉得到――特别是它们很饥饿的时候! 过来了!它们靠过来了!向她扑上来! 牢狱之灾2 “啊――”黑暗中,响起她低低的、痛苦的呻吟,然后,一切没了声息。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接下来的一夜,牢记里没有半点声息。 外面,天亮了,牢房墙壁上的洞口,又打开了,一张脸出现在后面,往牢房里张望。 四面全是墙壁的牢房里,只有一束照明的火把,火把灭了,既然是白天,也是一片黑暗,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于是,他拿来一束火把,从送饭的窗口丢进去。 火把在地面上燃烧,他看到太子妃躺在地上,背对着他,蜷成一团,一动不动,身上血迹斑斑,几只饭碗被摔破,饭菜撒了一地,那几条毒蛇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太子妃死了吗?怎么想都是死了吧?那十几条毒蛇可是饿疯了的剧毒毒蛇,被咬上一口就没得救了,他就不信太子妃和那么多毒蛇被关在封闭的空间里,还有存活的可能! 但是,所有人都说太子妃被魔鬼附身了,连太子和华妃都被她害得那么惨,他不会因此而小看了太子妃! 所以,他哼了哼,把新的饭菜推进去,然后把洞口掩上。 所有饭菜都下了药,太子妃就算没被毒蛇咬死,也会被饭菜害死,要不然就是不吃不喝被饿死! 每一天,早中晚三次,差役都会按时送饭进来,顺便察看石室里的情况,往石室里投放毒气,总之,就是想尽了办法,非要弄死太子妃不可! 他们每次往石室里看,里面的场景都没有任何变化,太子妃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饭菜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就像她已经死掉一样。 就这样,整整过了三天。 三天后,石门终于打开了,火光照亮了石室。 外面,十几名侍卫手中举着弓箭,一眨不眨,对着刺弧,几名差役走进来,在刺弧身边蹲下,一手举着刀,一手去探查她死了没有。 太子妃的“恶名”,他们已经听了太多,丝毫不敢大意,一旦她稍微有点动静,必须立刻就地格杀! 刺弧的身体被翻过来,脸色惨白,身体冰凉,没有了气息。 他们又去摸她的脉搏,脉搏没有跳动,这下,他们才松了一口气,互相使了个眼色,拿了被单将她盖上,然后开始收拾石室。 他们要彻底掩盖太子妃死亡的真相,将饭菜、毒蛇收拾彻底,呆会儿还要检查太子妃的身体,掩盖太子妃死亡的真相――现在看来,她极可能是被毒死的,要不然也是饿死的! 他们放心得太早了! 一个人揭开便盆,也揭开了他们的死亡序幕! “啊――蛇、好多蛇……”他发出凄厉的惨叫,捂着手迅速后退,没几步就倒在地上,身体迅速变紫。 但是已经晚了!这些饿了太多天的毒蛇,一旦得到自由,就疯了似地攻击活物! 所有人的脸色全变了,但这时候,想跑也来不及了,他们根本不可能跑得过它们,只能一边躲闪着,一边拿着武器砍杀,然而,他们庞大的身体和武器,在这些又细又长的毒蛇面前,实在讨不了什么便宜。 牢狱之灾3 惨叫哀嚎,刀光剑影,血光四溅,仅仅十几秒时间,大部分都被咬到了,而大部分毒蛇也被斩杀! 这时,刺弧却掀开身上的被单,跳起来,捡起一把刀,快如闪电,手起刀落,只用了几秒时间,就将幸存的侍卫和毒蛇,彻底除掉――假死,是一门高超的技术,普通人难以想象,但她却精于此道,他们全被骗过了。 然后,她一身血迹,冷冷看着一地的蛇尸和侍卫,眼里没有任何温度。 这间地牢建得太深,石劈太厚,锁得太紧,声音根本传不出去,这些人,死了也没有人知道! 据她猜测,这种牢房应该经常弄死人,所以,可以埋尸的地方应该不会太远,她要让这一切就像不曾发生过! 她一一检查他们的尸首,确定他们彻底断气,并搜出一大串钥匙,走上通道,把通往外门的铁门打开。 外面,是办事大厅,很多侍卫和差役,怎么突破他们的防线?毕竟,她不可能将这么多人全杀了。 扫了几眼后,她微微皱眉,关上铁门,回到牢房里,剥下一名侍卫的衣裳和令牌,换上,稍微整理仪容后,旁若无人地走出通道,穿过大厅。 这样的她看起来,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没有人注意她。 她很快来到外面,打量四周,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她将皇宫逛了个遍,将地形道路全记在了心里,这里是皇宫后方深处,与冷宫、停尸间处在同一片区域,基本上就是皇宫的死角。 她在附近慢慢地逛,呼吸新鲜的空气。 她讨厌所有封闭的、没有自由的地方!在那间密封的石室里呆了三天,她很有杀人的冲动! 但是,她并没有在外面停留太久,而是悄然潜回御花园,找到想要的东西后,再潜回去。 刚才的一个多时辰,她去璇星宫取了自己的全套武器,又去丽妃的住处偷了些药物,准备回去后迷晕监狱大厅里所有的“工作人员”,然后再将那些尸体全部运走,丢进停尸间,将一切掩饰得毫无痕迹,然而―― 然而她回到大厅时,大厅里竟然一片死寂,所有的人,全都昏迷过去了! 侍卫,差役,勤杂……所有的人,都像睡着了,或趴着或倒着,没有一个人是醒着的! 怎么回事?她暗暗吃惊,跑回关押自己的地牢,同样吃惊地发现,那些尸首全都不见了――连一片破布都没有留下,只有新新旧旧、隐约可见的血迹,显然,现场被清理过了! 她的脸沉下来! 她的脑袋一向很清醒,她的意志一向很强大,她不会怀疑先前看错了,也不会怀疑自己的记忆,更不会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相信,在她离开的时间里,一定有人清理了“案发”现场,而且清理得很彻底! 普通人做不了这样的事情!一个人也做不了这样的事情!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对方一定知道她“逃狱”了,却又没有告发她和追捕她的迹象,反倒有些像在帮她。 杀手全都人间蒸发了 帮她?这更令人疑惑了!她来来回回地检视石牢、通道和大厅,还有其它通道和牢房,想发现蛛丝马迹,但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她只能肯定,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一定是宫里的人! 太子?皇后?华妃?皇上?其他人联手?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暂时压下疑惑,回到地牢,换回囚服,将原先的手铐和脚铐戴上,再将通道所有的火把弄熄,坐到床上,打坐。 黑暗中,外面传来很轻、很轻,宛如风一般的脚步声,她睁开眼睛,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石门却从外面合上了,显然,来人是来“配合”她关门的。 于是,一切又恢复了原状,她仍然被关在石牢里,就像从未踏出牢房一步,只是,一批人突然人间蒸发,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很久很久以后,墙壁上的小洞又被打开了,差役的声音响起来:“吃饭啦――” 这个差役的声音很客气,很恭敬,还战战兢兢的,一放下饭菜就跑,似乎很害怕的样子,他是不是听说了前任突然消失不见的传闻? 刺弧端过饭菜,拿出她带进来的小乌龟,挟起饭菜喂它,试毒。 每一碗都尝过几次以后,小乌龟的精神变得萎靡起来,很快就晕了过去――这饭菜,果然还是下了药。 她淡淡地把饭菜放回去,继续打坐。 她出去的时候,已经在外面填饱了肚子,还带进了足够她吃三天的食物,她至少可以保证她不会饿死在这牢笼里,而且,既然有人“配合”她刚才的行动,她更可以相信,如果她真遇到了力所不及的性命之忧,对方一定还会出手相助――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不会感激对方,只会更怀疑对方! 同时,极央宫,紫琉瑛左手抚着胸口,几乎背不过气来:“怎、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你们都认真查过了吗?” 心腹一脸凝重:“殿下,微臣派出的大批人手还在调查当中,虽然调查尚未结束,但却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怎么会这样?”紫琉瑛喃喃不语,“这里是皇宫大内,天牢又是禁地,守卫重重,连嫔妃都不能靠近,怎么会发生这么荒谬的事情,难怪真是魔鬼干的……” 他刚刚收到了伊帕儿安然无恙的消息,震惊得无法相信! 他费了这么多心机,想将伊帕儿在狱中除掉,但为什么去杀她的人,突然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简直、简直就像是魔鬼所为,瞬间将那么多人化为乌有! “微臣平生不知杀过多少人,也不知见过多少可怕的场面,但这样的事,却是第一次遇到,怎么想也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微臣绝不相信乱神怪力的事情,依臣看,恐怕是太子妃与他人勾结,他人暗中帮了太子妃……” 一语提醒梦中人!紫琉瑛冷静下来:“这几日来,可曾有人接近太子妃?” “这几日来,微臣依您的命令,严加看守,除了臣的人,绝对不曾有人接近或见过太子妃!” 谁在背后动手脚? “这几日来,微臣依您的命令,严加看守,除了臣的人,绝对不曾有人接近或见过太子妃!” “那就怪了……”紫琉瑛喃喃,“能够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到这份上,连我也想不出来了……” “太子殿下,宫里能人极多,说不定真有什么人能瞒天过海,玩出这样的诡计来!殿下无需太过担忧,太子妃现在还在牢里,咱们还有机会和办法!” 紫琉瑛点头:“看来,咱们有必要引蛇出洞,将胆敢与本太子作对的人,统统揪出来!” 如果伊帕儿有性命之忧,她的同伙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他就将计就计,顺藤摸瓜,将她及同党一网打尽! 外面,夜色如墨,这秋意,更浓了。 在皇帝居住的玄央宫,房里灯已熄,紫律棠却像平常一样,在黑暗中打坐,听夜鹰报告所见所闻。 “尸体都处理好了?” “是,皇上请放心,所有尸体已经被埋进深坑,绝对不会有人发觉。” “太子呢,他这边可有动静?” “侍卫处马总管已经前往极央宫与太子密谋,小的虽然无法靠近,但他们应该在商议如何此事无误。刚才,马总管离开极央宫,继续在天牢四周搜索。” 紫律棠点点头:“你继续监视天牢,切勿让他们查到任何线索。” 夜鹰领命离开,暗暗道,这太子妃可真行,竟然能得到皇上的赏识,让皇上在暗中帮她一把。 皇后虽然全面掌控了朝廷与皇宫,连侍卫处都只听她而不听皇上,但是,皇上的人马,仍然遍布各处,这几日来,他一定盯着天牢,对太子妃的举动了若指掌。 太子妃这一夜的举动,出乎他的意料,他越来越发现,这个女人的本事,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他发现她逃出天牢后,立刻将消息禀告皇上,皇上认定她不会逃跑并将重返牢里,命令他清除她“越狱”的痕迹,他本来有些怀疑皇上的判定,但没想到,那个女人真的回去了,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回去坐牢?为什么不直接逃离皇宫算了?难道她还有什么计划和阴谋? 刺弧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阴谋和计划,她只是不想害了伊帕儿。 以她的身手,离开皇宫、恢复自由只是小事一桩,但是,伊帕儿呢? 伊帕儿身体不好,宫外有家,她若是这样离开,伊帕儿将成为逃犯,亡命天涯,无暇调理身体,还会连累全家,而逃命途中,她不可能让伊帕儿现身,长期以往,伊帕儿的人格说不定会彻底消失――她不想这样! 反复思量,她还是决定留在宫里,等到伊帕儿的身体康复并确保安全后,再想办法分离两人的身体和人格,然后寻找回去的办法――她绝对不会放过派杀手狙击她,差点害她死亡的前经纪人! 说起来,伊帕儿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若非其身体接收了她,她现在应该是死人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她得先报了伊帕儿的恩! 绝色国师驾到 午后,一个绝色优雅的男人宛如从天而降,出现在皇宫里,引发一阵阵骚动。 “奴婢给国师请安――” “凤国师,终于见到您了!您怎么这么久不来宫里了,咱们姐妹都很想念您呢……” “国师,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给个信儿,咱们好去通知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为您接风洗尘……” 他一出现,立刻引来无数宫女、太监和嫔妃们的围拥,不论是主子还是奴才,每一个人看到他都面露欣喜之色,虽然他身份高贵,但没有一个人对他流露出半分畏惧。 他头戴玉冠,面容俊雅,长身玉立,紫衣飘飘,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唇边的微笑更是令人如沐春风,即使是路边跑过的猫咪,也停下来,冲他喵喵地叫。 他微笑着对每一个人迎上来的人点头:“多谢各位记挂,我这次进宫,只是私访,看看亲家,不好麻烦各位……” 众位嫔妃围着他,笑道:“国师是皇后的堂兄,也是太子的亲舅舅,便也是我们的亲家,我们招待您是情理之中,怎么会麻烦呢?” “是啊是啊,看到国师,咱们都很高兴呢,要不咱们今晚就办一场宴会,好好招待国师如何?” 一大票人,不论主仆,都纷纷赞成,他微微一笑:“多谢各位娘娘好意,但我才刚入宫,要先去拜见皇上和皇后娘娘,过后再看望各位,如何?” 各个嫔妃笑道:“那是应该的,咱们姐妹就陪您一程吧!” 他拱拱手:“那就有劳各位娘娘了!”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朝栖凤馆行去,路上,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客气地上来行礼:“凤国师来了――” 他不分贵贱高下,对每一个人都点头回礼,令众人心醉神迷不已:他是天下第一大国――凤国的国师凤点星,身份高贵,名满天下,兼具惊世奇才和仙人之姿,待人却如此亲切和蔼,这天底下,可还有比他更完美的人儿么? 凤栖馆出现在眼前,众嫔妃依依不舍:“国师,您很久没见皇后娘娘了吧,咱们也就不打扰您和皇后娘娘叙旧,不过叙完旧后,一定要陪咱们姐妹说说话儿,千万别如以前那般,走了也不跟咱们打声招呼……” 凤点星笑笑:“我近期清闲,预计会在这里停留一阵子,一定会有空去拜访各位娘娘,请各位娘娘先回去歇息,我先去问候皇后娘娘了!” 各位嫔妃听他这么说,才道:“那咱们姐妹就先回去了,国师可别忘了这番话哦。” 凤点星目送这些女人走远后,才整了整衣冠,举步朝凤栖馆走去。 但还没进门,远远地就跑过来一条人影:“舅舅――舅舅你来了么――等等我,等等我哪!” 他凝目一看,脸上现出惊喜之色:“琉瑛?” 紫琉瑛跑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地道:“是我!舅舅你要来,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要不是刚才有奴才来通报,我都不知道你已经进宫了!真是的,我是你外甥,你来了别人比我还先知道……” 国师要除妖? 凤点星笑笑:“我现正在云游之中,听说你父王回宫,特地来拜访,这是私访,哪里好事先张扬?先不说我,倒是你这右手,出了什么事,怎么会伤成这样?” 说到伤势,紫琉瑛立刻收敛了兴奋的表情,咬牙切齿:“舅舅你来了正好,这宫里出了一个妖孽,到处为非作歹,我就是被她害成这样的!你要替我作主,将这妖孽给除了!” 凤点星大吃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好给我说明白!” 紫琉瑛恨恨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凤点星听得很是专注,听他说完后,才抬头看看天空,若有所思:“这阵子我观看天相,隐隐看到律国都城上空的星辰出现异动,我以为是你父王回宫所致,看来其中还另有缘故哪……” 紫琉瑛急道:“舅舅,你说这星辰异动,是祥还是不祥?” 凤点星微笑:“琉瑛,你莫着急,我已经大半年没见你母后,也足足八九年没见过你父王了,才刚入宫,先待我见过你父王和母后如何?而且,这看星相的事,岂是一时半刻能看明白和定断的?你莫急,如果这宫里真的出现了妖孽,舅舅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听他这么说,紫琉瑛只好撇了撇嘴:“那好吧,就等舅舅安定下来,再解决妖孽的事情吧。” 凤点星笑笑:“进去吧,咱们一起去看看你娘去。” 凤瞳并不在凤栖馆里,守宫的太监恭敬地道:“禀国师和太子殿下,皇后娘娘现在御书房,奴才已经派人去请了,请两位主子先坐下歇歇,皇后娘娘稍后就回来了。” 凤点星和紫琉瑛坐下,喝了几口香茗道:“琉瑛,你父王已经回宫快一个月了吧?身体可还安好?” 紫琉瑛叹气:“舅舅你有所不知,我父王回宫时遭遇刺客,胸口受了剑伤,这阵子一直在养伤哪!我看哪,一切都是那个贱女人作祟,才害得我们父子出这么多事儿……” 凤点星又是一惊:“你父王受了伤?琉瑛,你冷静下来,好好告诉舅舅出了什么事儿。” 紫琉瑛又把父王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凤点星听完以后,手指轻点桌面,陷入深思:“看来我这趟是来对了,说不定这其中真有什么玄机……” “点星,这孩子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你别听他小题大作!”凤瞳的声音传进来。 凤点星望过去,含笑:“瞳儿,你回来了,看你一脸疲惫,是不是公务太过繁忙了,要不要先歇息一会?” “没事儿。”凤瞳摆摆手,在他旁边坐下,“这么久不见了,你来我很高兴,只是律棠出去巡视京城了,现在不在宫里,晚些他回来了,我再带你去见他。” 凤点星道:“听说皇上受了伤,不知现在还要不要紧?” 凤瞳笑道:“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可以外出了,只是还不能太过疲累。” 凤点星点头:“这样我便放心了。” 星相异动? 两人有说有笑,聊着一些不痛不痒的家常,紫琉瑛憋了很久,忍不住道:“母后,舅舅难得来一趟,咱们赶紧让舅舅作法,降妖除魔,安定皇宫……” 凤瞳脸色微微一沉:“什么降妖除魔?咱们律国的皇宫,哪来的什么妖魔?你莫要在你舅舅面前乱嚼舌根!再乱说我就罚你禁闭!” 紫琉瑛不服:“我哪里乱说?你看看那伊帕儿,都变成什么鬼样了,再由着她下去,还不知得死多少人……” 凤瞳的声音蓦然严厉起来:“瑛儿――你马上回极央宫,三天不准踏出半步!” “母后――”紫琉瑛想辩解,但看了看母后的表情,还是咬着牙,什么都没说,跺了跺脚,大步离开。 凤点星看着他的背影:“你这么处罚,不会太严厉了吧?” 凤瞳淡淡道:“我和他父亲从小就惯着他,他不曾吃过半点苦头,现在他长大了,也该吃点苦、受点教训了,要不然,这律国,哪里能放心交到他手上。” 凤点星笑笑:“你和皇上年轻体健,瑛儿还可以再悠闲数年,你也不必给他那么大的压力,慢慢教导就好。” 凤瞳轻叹:“未必哪――” 她抬眼,淡淡扫了四周一眼,对侍女道:“你们去御膳房一趟,安排他们弄点凤国的家乡菜,我今晚要和国师把酒言欢。” 几个侍女会意,纷纷离开屋子,把房门掩上。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了,凤点星终于谈到正事:“瑛儿说的,可全是真的?” 凤瞳点点头:“真的倒是真的,但未必是全部真相,这孩子到处嚷嚷什么妖什么魔的,一点也不懂事,让我头疼得紧!先不说这孩子,你这次来,只是为了看看我和律棠?” 凤点星收敛笑容:“不瞒你说,除了这个原因,我这几天夜观天相,看到此城上空星相有异,除了两颗主星忽明忽暗之外,又出现了一颗几乎可与主星媲美的新星,但这颗新星忽隐忽现,极是诡异,我心中有安,所以想来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凤瞳目光闪了闪:“一年之前,我给瑛儿选妃时,也给你看过伊帕儿的命相和面相,你也说过她是瑛儿命中的贵人,但最近,她变得很是怪异,还传出死而复生的消息,我派人查过了,确有此事。你这次来,我想让你算算看她究竟是祥还是不祥,另外……” 她略为顿了顿,喝了两口茶,才道:“也请你给律棠算算,他年近35,不知能否长命百岁。” 凤国国师凤点星的占卜术,天下第一,百算百中,年方十六就稳坐凤国国师的位置,十几年来不知为凤国立下多少功勋,但他却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其中一条便是“一个月最多卜一次卦”,而且一年最多卜卦六次。 为了请他算上一卦,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想尽办法巴结他,但他却不为功名利禄所动,除了国事,极少为私人算卦,但她与他是堂兄妹,同年同月生,自幼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他从不拒绝她的要求。 三国之战 凤点星知道她指的是律国皇帝均活不过40岁的传闻,便拿手指轻敲桌面,微笑:“你知道的,我一个月最多只能占一卦,你要我先卜太子妃的卦,还是皇上的卦?” 凤瞳垂下眼睑,轻摇折扇,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先卜伊帕儿的卦罢。” 凤点星点头:“时值秋天,正是夜观天相最好的时候,也是占卜的最佳季节,我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你带我去见太子妃,我看看她现在的面相如何。” 凤瞳看了看外面:“她现在被关在地牢里,已经呆了三四天,我也该去看看她了,天色也快暗了,不如现在就一起过去罢。这太子妃的事情,闹得宫里人心惶惶,你需要什么尽管提,我想早点给太子妃卜卦,早点定夺,免得再生出什么波澜来。” 这几天来,她派人做了不少调查,结果令她吃惊不已:她的儿子竟然联合那些蠢女人,对伊帕儿下那样的毒手,而伊帕儿竟然不仅大难不死,还出现了那样的“变化”,简直就是“报复”一般,这种“报复”会不会牵连到她和瑛儿的利益?她难以判断,便将这事拖着。 凤点星微笑:“瞳儿,你不必这般着急,此次我来,打算在宫里住一段时间,我有足够的时间为你的儿媳和夫君慢慢卜卦,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为你和瑛儿卜卦。” 凤瞳讶异不已:“在宫里住一段时间?王兄如此重视你,怎么会让你在宫外呆那么长时间?你和王弟……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儿?” 她嘴里的王弟,指的是她同父同母的弟弟、凤国现任国君凤九天,自她嫁到律国,便不曾回凤国,也不曾与他再有任何联系,而凤点星虽然是凤九天的御用国师,两人的政见却并不那么一致,不时产生摩擦。 凤点星轻轻叹气:“你也知道凤国与央国势同水火,央国打败律国以后,便将矛头对准了凤国,三番五次挑衅凤国,九天已经决定迎战央国,无论我如何反对和劝说,他都铁了心要打!两国真打起来,必是两败俱伤,而凤国自九天掌权以后国力渐下,这场战争,一定会将凤国拖入泥沼之中,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啊……” 凤国、央国与后起之秀的律国,号称天下三大强国,律国皇帝紫律棠在外征战八年,几乎百战百胜,收服了数个小国,唯独败给了央国,他不得不与央国签订休战协议,每年拿大量钱财换取和平,而央国得到这批财富以后,野心大振,将目光转向了凤国,两国本就存有嫌隙,这下更是水火不容。 凤瞳轻摇扇子:“以你的占卜术,算不出凤国此战是输是赢么?如若是输,王弟又怎么会不听从于你?” 凤点星道:“战事漫长,变数太多,就算我现在算出是赢,也不能保证将来不出变故,而且我算出的结果只是,凤国赢的机率比较大,而非稳赢。” 皇后与国舅 “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凤瞳微微吃惊,“因为这样,你就跟王弟翻脸,离宫出走?” 凤点星摇头:“这只是其因,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九天疑心和妒忌心太重,战争在即,像我这样的反战派,难免会成为他的眼中钉。十几年来,国事为重,我一直在忍着他,他也在忍我,恐怕,他也忍到极限了,我再不离开,恐怕就再也无法离开了……” 凤瞳皱眉:“王弟再怎么刚愎自用,也不至于容不下你罢?你该不会是……擅自离开吧?” 他们心里明了,凤九天虽然天生注定是凤国国君,但自幼便被拿来跟被称为天下第一才女的姐姐凤瞳、以及被誉为仙人下凡的堂兄凤点星比较,论才情魄力他比不上姐姐,论容貌声望他比不上堂兄,他心里憋屈得慌,好在凤瞳早早便嫁到他国,他眼不见为净,但身边站着另一个出色的男子,终究让他忌心难平! 凤点星道:“我当面向他请辞,获得恩准后才离宫的,不过,因为此事过于敏感,并未公开。” 凤瞳道:“你做这般重大的决定,怎么也不事先与我商量?王弟又怎么会轻易让你离开?你这次来我这边,又要长住,还不知王弟会如何猜忌!” 凤点星叹气:“我都算准了,凭我的声望,九天再怎么妒忌我,也不敢把我杀了的,何况现在要打仗,他也不会想另生波澜。只是,我这次离开,是万万不能回去的了,瞳儿,你不会拒绝收留我罢?” 凤瞳给他白眼,嗔道:“咱们一起长大,我把你当成亲兄长一般,你还信不过我么?而且律棠爱才如命,知道你来,他一定会很高兴的,你就放心吧!” 凤点星感激地道:“瞳儿,谢谢你了。” 凤瞳笑道:“我和你之间,还客气什么呢?” 她抬头看看外面:“我看天色也暗了,不如现在就去天牢看看太子妃如何?” 凤点星点头:“太子妃身体娇弱,在天牢里呆了这么多天,想来也吃了不少苦,能够早日解决这件事情,也是好的。” 当下,两人离开凤栖馆,有说有笑地朝天牢的方向行去。 现在的皇宫,天色一暗,所有人便躲在屋里,紧闭门窗,没什么要紧事绝不出门,就算出门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见鬼似的,与以往夜夜笙歌的景况大不相同。 凤点星观察着异常冷清的皇宫,想到紫琉瑛的话,心里暗暗称奇:区区一个来自民间的弱女子,到底中了什么样的邪,才会让这宫里的人紧张成这样? 事实上,他每隔一两个月便悄悄潜进这皇宫一次,对这宫里的情况,比皇后更了然于心,太子妃倍受欺凌、甚至是被众人联手除掉的事情,他也心里有数,但只不过短短一个多月,这太子妃怎么就让人如此畏惧,谈之色变了? 这律国京城上空星相有变,是否与太子妃“中邪”之事有关? 国舅初见女魔头 “太子妃娘娘,皇后娘娘来看望您了……”随着差役客气的声音,石门从外面打开了。 正在石床上打坐的刺弧,慢慢地睁开眼睛,一眼就触到凤点星那双异常美丽、亲和的凤眼,心脏立刻一沉:又是一个看不透的男人! 虽然温润如玉,宛如不食人间烟火般超脱,但眼神却深不见底,微笑无懈可击,就像深山里的清潭,平静无波,清澈温柔,看似无害,但若掉进去,便被溺毙,永不见天日。 为什么宫里会出现这样的男人?他是什么来历?他想干什么? 她直视他的目光,没有避开,没有波澜,想看透他。 凤点星也在玩味地直视她,唇边泛着微笑,就像对待其他人一样亲切和蔼,但无懈可击的面容之下,却是隐隐的心惊:她果然不是一年前那个柔弱,不敢正视任何人的民间女子伊帕儿! 她就像沉睡在刀鞘里的刀,锋芒尽收,不动如山,却无法掩饰那份杀气。 看到她的瞬间,他开始有点相信紫琉瑛并没有夸大其辞。 凤瞳微笑:“帕儿,母后来看望你了,你这几日受委屈了,不知身体可还好?” 刺弧身体动都不动,只是客气地点头:“我一切安好,谢皇后娘娘关心。” 对她这种态度,凤瞳也不计较,微笑:“帕儿,这位是我的堂兄、凤国的国师,也是你的国舅。你入宫时也见过他的,他这次入宫来看看望我,听说你出了一些事儿,特地过来看看。” 想看看她是不是妖魔鬼怪?刺弧淡淡地冲凤点星鞠身:“谢谢国舅。” 好沉稳的气度,丝毫不亚于他所见过的王者!凤点星微笑:“帕儿,虽然你对我感到生疏,但选你为瑛儿的正妃,也是我的主意。只是你才入宫才一年,就受了这样的苦,舅舅我实在过意不去,这次,舅舅一定会协助皇后娘娘,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公道!” 刺弧淡淡地点头:“谢谢国舅。” 凤点星走到她面前:“帕儿,如果你不介意,舅舅想要你几根头发和几滴血,为你算上一卦,如何?” 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占卜师、算命师?刺弧还是一脸淡定:“国舅请――” 凤点星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微微弯腰,小心地拔下她额边的几根发丝,放进手帕里包好,塞进怀中,然后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瓶子,从瓶子里拿出一根银针,亲切地道:“帕儿,可否抬起你的手?” 刺弧举起左手,凤点星很轻很轻地用银针在她的中指上戳了一下,拿小瓶子收集了几滴鲜血,然后给她受伤的中指擦上膏药,一脸歉意:“帕儿,委屈你了,舅舅我一定会尽快让你出去的。” 刺弧一脸淡然:“谢谢国舅。” 凤点星想引她多说几句,但看她这样的态度,知道她不为自己所动,也不勉强:“那我就先离开了,过几天再来看望你。” 刺弧淡淡地:“国舅慢走。” 离开天牢以后,凤瞳道:“你怎么看现在的太子妃?” 凤点星微笑:“完全看不透,看来这次,我要拼尽全力才行了。” 调查“案发”现场 “这里就是太子妃落水的地方么?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你们还能记得很清楚么?” 从璇星宫出来以后,凤点星跟着几个太监和宫女,来到前面的水池边,问。 几个太监和宫女很肯定地点头,抢着在他面前表现:“是这里没错,当时奴才就从那里经过,看得清清楚楚……” 凤点星目测了池水的深度,没有犹豫地提起袍子,抬脚踏进池子里。 太监和宫女们都吓坏了:“凤大人,您这是干什么?太危险了,快些上岸……” 凤点星笑笑:“这池水的深度只到腰间,没有任何危险,你们不必担心,我看看就上来。” 走了几步,他问:“请各位好好看看,太子妃娘娘是在哪个位置沉没的。” 太子妃落水了,有那么多人看到,却没有人及时将她救上来?难怪太子妃会“成魔”了! 在这些奴才们的引导下,他找到了伊帕儿的确切地点,站稳,慢慢朝水里低下身体,为了体验当初伊帕儿的经历,他甚至摒住呼吸,将脑袋埋入水中,冰冷、黑暗、无助、恐惧……各种感觉涌上来。 “不好了,凤大人被淹了,凤大人――”一大群奴才尖叫着,争先恐后地跳进水里去拉他。 他很快就被拉出水面,咳了几声,湿漉漉地上岸来。 “凤大人,天气转凉了,您落后很容易着凉,赶紧回去歇息才好,你们几个,马上去请御医过来,千万别让凤大人生病了……” 凤点星微笑:“你们不必这般慌张,我没事儿,回去后用热水沐浴,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凤大人,这怎么行?您是皇后娘娘的贵客,绝对不能出任何差池……” 他被一大群奴才簇拥着,往极央宫走去。 极央宫本是太子的寝宫,一般不留客,但他与太子关系极好,皇后娘娘希望他能多多教导太子,便让他住进极央宫,与太子为伴。 一路上,凡是看到他的嫔妃和奴才,无不上前问候和请安,对他比对皇上一家子还亲热。 那些年迈的太妃和奴才,看到他更是暗暗称奇,他与皇后娘娘年纪相当,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六七的模样,容貌跟十几年前相比,几乎没有任何改变,世人都说他是仙人下凡,此话果然不假啊。 凤点星对每一个人都颌首微笑,没有半点架子――这便是他如此深得人心之处。 就像这次调查太子妃“中邪”的事情,只要他开口,所有人都知无不言,言无不详,他一介别国来的皇亲,办起事来毫无阻碍,顺顺当当。 回到极央宫,紫琉瑛看到他全身漉湿,吓了一大跳,问明缘由后,又少不得大骂伊帕儿一顿。 凤点星摇头:“瑛儿,帕儿是你的妻,你这般说她,她委实可怜哪!而且,这次是舅舅我自己要入水,调查帕儿中邪的原因,与帕儿无关,你就别再怪帕儿了罢。” 紫琉瑛一听眼睛便亮了:“舅舅,你调查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查出什么内情?她果然就是个扫帚星吧?” 国师要占卜了 凤点星摇头:“这只是占卜前第一阶段的准备罢了,离查出内情还早着呢,你好好养伤,好好看书,暂时别操心这事儿。明天开始,舅舅要吃斋沐浴,养神静心,三日后才能卜卦,在查明帕儿的事情之前,舅舅希望你能好好对待帕儿,莫委屈和错怪了她。” 紫琉瑛有几分埋怨地道:“舅舅,为什么你们都向着那个女人?明明我被害得这么惨,你们都不心疼我!” 凤点星摸摸他的头:“家和万事兴,你父王母后也好,我也罢,只是希望你过得好罢了。如果帕儿真的变成了魔鬼,舅舅一定帮你,绝不会让你和你母后、父王为其所害,但如果她是无辜的,舅舅也希望你能答应,以后善待帕儿!” “舅舅――”紫琉瑛往四周看了一看,摒退奴才,压低声音,“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我没全部告诉你,你若是知道了她的诡异之处,就不会责怪我了。” 凤点星注意地道:“哦,还有什么事是舅舅不知道的?你快说来听听,舅舅知道得越多,卜卦越准。” 紫琉瑛道:“舅舅,你这么疼我,会替我保密罢?” 凤点星笑了:“瑛儿,舅舅看着你长大,你闯过那么多祸,舅舅有哪次不帮你保密的么?” “所以我才这么喜欢和信任舅舅嘛!”紫琉瑛,放低声音,刺弧入狱后发生的怪事,全部告诉了凤点星。 不过,他可不敢说自己派了这么人去杀她,只说自己派了很多高手去“试探”她,结果她安然无恙,那些高手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凤点星听得很专注,听完以后脸色凝重地点点头:“这事果然蹊跷和诡异,跟帕儿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不将此事查清楚,这宫里,真的要乱了。” 他从紫琉瑛的话中,隐隐猜得出来,这恐怕不是什么“试探”,而是谋杀,伊帕儿连这样的谋杀都能逃过,绝对不能小觑! 同时,他也暗暗在心里叹气,琉瑛这孩子,吃了这么多苦头,怎么还没吸取教训呢?他们果然是太娇惯这孩子了么? 紫琉瑛拉着他的手:“舅舅,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你跟这个女人打交道,一定要小心,千万别着了她的道!” 凤点星笑笑:“放心吧,舅舅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一定要向舅舅保证,在舅舅除魔成功之前,你切莫再靠近帕儿,也不得擅自采取行动,免得再度遭殃,明白了么?” 前面的行动失败,紫琉瑛也心有余悸:“我知道了,在舅舅占卜出来之前,我会乖乖的。” 凤点星摸摸他的头:“乖孩子!” 在心里,他已经燃起了兴趣:太有趣了,这件事实在太有趣了,他有种预感,那个女人背后隐藏的真相,一定很惊人、很刺激、很过瘾,一定能让他玩得很开心! 吃斋三天,准备了三天之后,凤点星看看星相,点头:“可以开始了。” 于是,他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吃东西,沐浴,换衣,焚香,带着伊帕儿的头发、血液、中邪前后的贴身物品,以及自己的占卜用具,上了打扫得纤尘不染的观星楼,闭关占卜。 国师的预言1 他占卜时,必须远离人群,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而且随占卜的内容定时间,短则几个时辰,长则十几天,这次,谁也不知道他多久能结束。 天色暗下来之后,他就上了观星楼,观星楼下站满了侍卫,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谁也不知道他在观星楼上做了些什么,听说,如果他的占卜被外人所见,便会失准,所以,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占卜的,只知道,他的占卜没有不准的。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出关,等着他宣布结果,但是,他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京郊行宫,紫律棠裸着上身,坐在温泉中间,打坐,闭着眼睛,淡淡地问:“凤点星开始占卜了么?” 夜鹰道:“是,他昨晚已经上了观星楼,小的无法靠近,看不到他如何操作。” 紫律棠:“皇后呢,都跟他干了什么?” 夜鹰:“凤国师入宫这几天,跟皇后在一起时谨守本份,并未做出任何暧昧举动,想来是顾忌皇上,不想被人发现他们的私情。” 紫律棠:“哦,他们就没有谈到要如何处置我么?” 夜鹰:“皇后娘娘想请凤国师占卜皇上的运势,但凤国师一个月只能占卜一人,所以本月先占卜太子妃,下个月,应该就会给皇上占卜了。” 紫律棠:“虽然本王不相信这些先卜预知的事情,但是,这凤点星占卜确实有几分本事,每每都被他说中了,本王不得不妨!你好好盯着他,切不可放过他的一言一行!还有,你派人去凤国国都走一趟,弄清楚他来律国的目的,本王不信他就只是出来云游和探亲,八成是与凤九天闹了内讧,呆不下去了!” 夜鹰:“是,小的马上去办!” 紫律棠点点头,不再说话。 凤点星一进入律国,他就收到消息了,为了避免被凤点星盯上,他以巡视为名,离开皇宫,在外面一呆就是数天,果然如他所料,皇后很关心他的“命”,迫不及待地想占卜了,好在还有一个中邪的太子妃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他再怎么不信凤点星的预测,但不得不妨,如果凤点星看破他的心思,他的计划就要乱了。 良久,他从温泉里站起来,右手握拳,往左胸一擂,隐隐的疼,却已经没有大碍。 他左胸的伤,已经快要痊愈了――没有人会想得到他的伤好得这么快。 接下来,他要如何避开凤点星那见鬼般准确的占卜? 凤点星在观星楼上整整呆了三天,三天后的早上,观星楼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凤点星有些疲惫地走出来,吩咐:“马上给我备水备斋,我要沐浴进食。” 他已经三天没有进食,只喝从深山运出来的清泉,消瘦了不少,目光却仍然清明,风姿俊朗。 听到他出关的消息,无数人汇聚在极央宫,等着凤点星宣布结果。 紫琉瑛更是焦急不已,守在凤点星的房间门外,不断地叫嚷:“舅舅,占卜结果怎么样了?快点告诉我,我要灭了那个妖孽!舅舅――” 国师的预言2 “这里是太子的寝宫,你们忤在这里做什么??”皇后那沉静而威严的声音响起来,瞬间令众人闭嘴,“太子在养伤,国舅刚刚出关,需要休息,你们再在这里吵,严惩不怠!” 众人虽然好奇得不行,但在皇后面前,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迅速退下,只留下皇后和太子。 皇后在房门外道:“点星,你现在可方便说话?不方便的话,你好好歇息,我晚些再来。” 门打开了,凤点星微笑的脸,出现在门后:“我已经沐浴更衣完毕,皇后娘娘可以进来说话了。” “终于可以知道结果了――”紫琉瑛抬脚就往里面走,皇后喝道,“瑛儿,你先在外面等候,不得打扰我和你舅舅说话!其他人也都统统给本宫出去!” 紫琉瑛不服:“为什么啊?那个妖孽是我名言上的妃子,我又是受害者,我有权力听结果……” 皇后脸一沉:“瑛儿――” 紫琉瑛的一只脚收回来,讪讪地:“我知道了。” 皇后进屋,把门关上,和凤点星密谈。 紫琉瑛站了一小会儿,眼珠子一转,悄悄走向隔壁的房间。 这里是他的地盘,为了跟妃子们玩得高兴,也为了监视这些妃子,他闲来无事,就暗中将这些房间弄了手脚,整出很多可以偷窥、偷听、躲藏的秘道、秘洞、小孔,这下,他可以好好利用这些“发明”了。 房间里,凤点星给皇后泡了一杯茶,道:“这几天天气极好,晚上星相极佳,占卜相当顺利。” 皇后摇着团扇,淡淡地道:“你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看来这卦,占得不容易哪。” 凤点星摸摸消瘦的脸庞,微笑:“是很不容易,比我想象中的更难看透,我这次可算是元气大伤了!” 皇后瞄了他一眼:“那结果如何?” 凤点星漂亮的凤眼,忽然闪过邪魅的、诡异的、妖异的光芒,整个人就像变成了妖孽似的,笑得那般不可琢磨:“她并不是中邪,而是出现了双重人格!所谓的双重人格,指的是一个人精神上受到了重大的刺激或伤害之后,无法面对和接受自己、现实,于是幻想出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让另一个自己去扭转、改变现实。” 他这么说没有错,但并不准确,准确的说法是,伊帕儿的身体里,住了另一个人,两个人的身体、精神融为一体,交替出现,非常神奇的现象,他平生闻所未闻!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来自他所不知道的、异常遥远和神秘的地方,他对此充满了好奇,对“另一个她”很有兴趣! ――但是,他不打算告诉皇后娘娘这一点。 皇后并没有太过吃惊,只是抬眼,盯着他:“幻想出来的另一个自己,能有这么强么?” 凤点星道:“这么奇妙的事情,我也很少遇到,很难说出个所以然!但皇后娘娘您应该也知道了,伊帕儿入宫后一直被轻视、被欺凌,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忍到极限后幻便想出冷酷、强悍、相反的人格来保护自己,虽然听起来不可能,但是,不也在情理之中么?” 给读者的话: 虽然木有推荐票,虽然还得了个“坑爹的啊”的评论,但为了喜欢本文的童鞋们,努力码字,加更加更~~~~~ 国师的预言3 皇后微微阖眼:“那个柔弱的伊帕儿,竟然能瞬间变成那样,实在出乎本宫意料……” 凤点星道:“皇后娘娘,伊帕儿应该是在无意识中制造出另一个人格,而这个人格又比她自己强大得多,所以,她应该不知道这个人格的存在,恐怕还被这个强大的人格所控制。如果这个人格有意,说不定还能反噬她!” 皇后目光闪了闪:“那依你看,这个新的伊帕儿可会彻底吃掉原来的伊帕儿?” 凤点星摇头:“新人格虽然强悍冷酷,但我并未感受到她对伊帕儿的恶意,她应该只是想保护伊帕儿。” 皇后淡淡地道:“看来这伊帕儿制造出另一个自己,倒是聪明之举,回报甚丰哪。” 凤点星抿唇一笑:“并非每个人都能制造出新的人格!一般只有那些长期压抑、孤独、痛苦、缺乏安全感的人,才有可能会制造出新人格,但这种情况极为罕见。为什么单单这伊帕儿能制造出这么强大的人格,我也无法全部看透,但是,这伊帕儿能被选为太子妃,不就是因为她的命格奇特么?” 皇后又开始摇折扇:“这个新的人格,可会消失?” 凤点星摇头:“我不知。只是从理上说,如果伊帕儿不再感到强烈的害怕、痛苦、孤单等情绪,新人格是有可能消失的,但也不排除新人格占了主导,一切由新人格说了算这种可能。” “这还真是麻烦哪……”皇后喃喃,似乎陷入沉思。 凤点星一边悠然地啜茶,一边微笑:那么,身为皇后,你要怎么处置呢?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后,皇后才又抬眼,问:“我只想确定一件事,伊帕儿的新人格,给我、给瑛儿、给皇室和律国,带来的是祸是福?” 凤点星微笑:“我不能确定,只能说皆有可能!善用之,有福;不善用之,有祸。” 皇后垂下眼睑,好一阵子不说话。 凤点星慢慢喝茶,没有说话,这是一个难题,够她头疼的。 终于,皇后站起来,客气地道:“这次辛苦你了,点星,你好好休息吧,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会谨慎处理此事。下次为皇上占卜,还得有劳你。” 然后,她就走出去,凤点星没有送她出去,只是悠然地喝茶。 她会怎么处置伊帕儿?连他也感到很好奇。 至于角落里柜子边、小孔后面的那只“小老鼠”,应该把他们的对话都听进去了,“它”又会怎么做? 他早就发现了紫琉瑛在偷听,皇后,应该也发现了吧? 这孩子倒是挺聪明,就是没经过实践和磨砺,聪明劲儿都没用对地方,也许这次的事件,能给这孩子上一课也说不定。 紫琉瑛也悄悄离开隔壁的孔眼,回到自己的房间,沉思。 原来是这么回事!没想到那个柔弱的女人,会有那么大的潜力,能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看来,他真是小看她了,舅舅和母后会选中她当太子妃,他当时完全不能理解和接受,但现在想来,舅舅和母后果然是没错的,他要怎么对付这个女人? 国师的预言4 他想来想去,拿捏不准,决定先等母后做出决断再定夺。 但当天晚上,皇后忽然来找他了,他很惊讶:“母后,你怎么来了?” 皇后坐下来,拉起他的手:“母后要跟你说说国舅的卜卦结果。” 她跟凤点星密谈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在偷听,但她什么也没说,这次来找他,她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把凤点星的卜卦结果告诉儿子,然后道:“伊帕儿是你的妻子,母后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紫琉瑛虽然贪玩,却也知道母亲的性子,当下便道:“母后,你一向是最为孩儿着想的,这件事,孩儿也很为难,想按您的意思办。” 他想了一天,也开始想明白了,他几乎使尽了全力,却赔了夫人折了兵,而这个女人说不定还有后援,如果真是这样,光靠他是斗不过她的,依靠母后,也许才是上策。 皇后微微一笑:“如果你真不喜欢伊帕儿,伊帕儿看来在宫里也过得不太开心,母后让她回归民间,也不是不可,但是你要知道,母后很难再找到一个可以化解律国皇帝短命的女子去配你……” 紫琉瑛又头疼了:“母后――” 皇后拍拍他的手:“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下个月,你舅舅要为你父王卜卦,咱们不妨看看你舅舅的卜卦结果,也不妨等到五年以后,看看你父王的状况如何,你再决定要不要休掉伊帕儿。在那之前,母后希望你能善待伊帕儿,莫要再让她失心成魔,可好?” 紫琉瑛:“……” 皇后又道:“你舅舅也说了,现在的伊帕儿,有可能是祸,也有可能是福,你为何不能好好利用,将其化灾为福?凡是有为的帝王,都有收服人心,让有才之人为自己所用的本事,你何不好好利用这样的能力?” 紫琉瑛陷入沉思,不吭声。 他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实在无法对伊帕儿动心动情,想到要跟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厮守一生,他就受不了。 皇后一向知道他的想法,又道:“但凡帝王,看似可以为所欲为,又有哪个能样样顺心?瑛儿,你要知道,权势、天下才是帝王所求,太热衷风花雪月,必将成为障碍啊!你父王在你这个年纪,只有我一个女人,他的心思都放在国事之上,方才成就今日此番大业哪,难道你就不想成为你父王那样的帝王么?” 紫琉瑛猛然一惊,额头上几乎要冒出汗来,这番话,可是说到他的痛处了! 皇后又微微一笑:“当初你父王娶我,难道是因为有多喜欢我么?而我之所以嫁给你父王,难道又是因为我有多喜欢他么?” 她摇摇头:“非也!成亲之前,我18岁,你父王15岁,相隔万里,虽然听闻过对方,却未曾见面,又各有众多求亲者,远远谈不上郎情妾意,可是,他却非我不娶,而我决定嫁他,你以为是何原因?无非就是他看中我可以为律国带来巨大的利益,又可以辅佐他称帝,而我呢,身为女子,却能与他共同治国,不至于才能被埋没,与他可谓是不谋而合,最终成就这桩亲事!” 太子终于醒悟了 紫琉瑛听得惊讶不已,这还是母后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事,他以为母后和父王是非常恩爱的,难道实情并非如此?他感觉受到了打击…… 皇后道:“就是因为我们以霸业为重,才能成就今日的律国,你也才能成为将来统治大国的太子!如果当初我们如你一般,沉湎儿女情长,说不定便没有你的降生了!当然,我与父王相处之后,慢慢有了深厚的感情,这日子,过得极是幸福……” 紫琉瑛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皇后道:“以前的帕儿,只是天生有一个好的生辰八字罢了,但现在的帕儿,却有能力辅佐你,你要去哪里找一个既能化解帝王的诅咒、又能辅佐帝王的女子呢?瑛儿,美女易寻,才女难求哪!” 紫琉瑛听得一愣一愣,但终于醒悟过来,冷汗涔涔:“母后,你说得、说得极是有理……” 皇后微笑,拍拍他的手:“那么,你知道怎么做了么?” 紫琉瑛点头:“以后我一定会善待帕儿,让她倾心于我,对我死心塌地,像母后辅佐父王一样辅佐我!” 皇后点点头:“你能这么想,母后便安心了!我听说你还没有和帕儿洞房?” 紫琉瑛点头。 皇后道:“帕儿已经入宫一年了,又与你成过亲,你却迟迟不与她洞房,这宫里得有多少议论?别人又怎么会瞧得起帕儿?我看啊,待你的手伤好了,你便与帕儿洞房罢,千万莫要再拖了!” 紫琉瑛点头:“孩儿明白了,御医说孩儿这手臂好得快,再过大半个月,就能摘掉绷带,勉强能动了。” 皇后微笑:“那么,在你们洞房之前,你就多多陪陪帕儿,培养感情罢,虽然你现在看不上帕儿,但说不定相处久了,有了感情,便会对她改观。” 但愿如此了,要不然他会很郁闷的!紫琉瑛在心里嘀咕,嘴上道:“嗯,孩儿会努力让自己喜欢上帕儿的!” 这阵子跟父王和舅舅接触多了,他对比自己,想得也多了。 皇后看在眼里,微笑:这孩子,果然是她亲生的孩子,虽然任性了太长时间,但终究没有傻到底! 她站起来:“既然你这么想,我便派人去接帕儿回宫,晚些一起去看望她如何?你父王今日也回宫了,我看今天晚上咱们就办家宴,一起吃外饭罢?” 紫琉瑛喜出望外:“父王要回来了?太好了!” 父王和舅舅是他这一生最崇拜、最佩服的两个男人,能跟他们团聚,实在让他高兴! 石门缓缓打开了,几个宫女恭敬地道:“太子妃娘娘,皇后娘娘派我们来接您回去!” 刺弧仍然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哦,皇后娘娘让我出狱,不惩罚我了?” 几个宫女战战兢兢地道:“是、是的……” 刺弧淡淡一笑,走下石床,大步往外面走出去。 一路上,无数的人躲得远远的,却都偷视着她,她平安出狱,他们一定很吃惊吧?也很不安吧? 尤其是那些妃子的目光,几乎要把她给刺成刺猬了。 为什么皇后没有对她进行审问?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放她出来?为什么突然间这些人对她这般客气?一定有猫腻!虽然她还无法查清内幕,但至少,她现在是性命无忧了! 太子妃咸鱼翻身1 回到璇星宫,她沐浴过后,吃饱喝足,然后上床躺下。 伊帕儿已经五六天没能出现了,她必须要让她的人格出来,否则,伊帕儿的意识会更加薄弱。 日头,慢慢朝中天升去,然后西斜。 傍晚的清风,不断吹进窗里,拂着床边的纱帘,得到良好休息的身体,终于复苏。 伊帕儿缓缓地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房间,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她的房间。 她怎么会在这里?疼痛,血光,掠过她的脑海,她有些头疼,但是,已经过了那么久,她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隐隐记得她似乎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努力了一阵子后,她终于放弃回忆,慢慢走下床来。 她一动,宫女们就发现了,跑过来扶她,小心地道:“娘娘,您醒了,你现在想出去散散步,还是吃些东西?” 皇后娘娘平安放她出来的消息,传遍了全宫,那是皇后娘娘接受太子妃的标志,众人心里有数,哪里敢对太子妃不敬?而且,太子随即也放出风声,任何人不得提起太子妃坐牢的事情,她们更是得小心侍候着。 伊帕儿看着陌生的宫女,隐隐又觉得有些不对,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便什么都不去想了,缓缓地道:“我想坐在窗边吹吹风……” 宫女扶她坐下,给她梳头,给她捶肩,给她准备点心,她茫然看着窗外,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太子妃娘娘,皇后娘娘和太子殿来了――” 她惶然地转头,站起来:“臣妾拜见皇后娘娘,太子――” “帕儿,”皇后挽起她的手,一脸关切,“你晕了几天,才刚醒过来,身体可还好?” 她打量着伊帕儿的脸色,暗暗称奇:这丫头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两个人果真是来来回回地切换哪,真是神奇! 伊帕儿不敢相信:“臣、臣妾竟然昏迷了几天?我、我完全不记得了……” 紫琉瑛笑吟吟地挽起她的另一只手:“你已经晕了几天,记不得也是正常,你就好好休息,别去想以前的事情啦!帕儿,父王今天巡视回宫,舅舅又在宫里,咱们今晚就吃个团圆饭,共享天伦之乐!” 也许是伊帕儿身体好了一些,脸上稍微有了些血色和精神,而那份虚弱和苍白令她透出一份楚楚可怜的韵味,又也许是他的心情和想法变了,他看着现在的她,倒也没那么讨厌了。 甚至,他开始觉得她多了几分神秘,而神秘的女人,总是能吸引男人的。 伊帕儿又不安起来,怯怯地:“可、可是臣妾身份卑微,怎么能与皇上、国舅同桌而食……” “帕儿,你说什么傻话呢?”皇后嗔道,“你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也是将来的皇后,地位尊贵,怎么可以这么看轻自己?帕儿,母后对你期望很大,你要好好努力,成为了不起的太子妃,甚至是皇后,知道了吗?” 皇后娘娘怎么突然对她说这样的话?而她又怎么可能做得到?伊帕儿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说不,只能说:“帕儿知道了,帕儿会努力的……” 太子妃咸鱼翻身2 紫琉瑛用左手握着她的手腕,温柔地道:“帕儿,时间差不多,咱们去紫云阁吧。” 紫云阁是御花园最美、环境最幽雅的一间花厅,是皇上和皇后御用之地,不轻易待客,而她竟然能踏进紫云阁?伊帕儿受宠若惊,压力大得几乎又要晕过去,但是,太子的手,那么有力,紧紧地支撑着她! 这还是太子第一次这么紧地握着她的手,而且还是在公开场合,伊帕儿被太子领着走,紧张得不敢抬头,可是,她的心里,却泛出淡淡的甜蜜…… 她只是某小城九品芝麻官的女儿,家教严格,读过一点书,但并没有太大见识,在入宫之前,哪里见过太子这般俊美高贵的男子? 初见太子时,她也如同其他女子一般脸红心跳,悄悄地做着女孩儿的美梦――虽然这个梦,很快就碎了。 可是,单纯女孩儿心里的这个梦,是很容易重燃的,就像现在,太子对她温柔地微笑,温柔地握着她的手,就足以让她将过去的一切悲伤都忘了――反正以她现在的病情和脑瓜,也不会去思考复杂的事情! 所有的人,都吃惊地看着他们一行三人,太子的女人们,更是咬着手帕,眼泪汪汪,她们入宫这么久,曾经受过太子的宠爱,可是,有谁何曾享受过皇后和太子一起陪同的待遇? 而且,伊帕儿要去的地方还是紫云阁,与皇上、国舅共同用膳! 这伊帕儿,真的翻身了不成?不久之前,她明明这般不受宠,又着了魔,凭什么一夜受宠? 紫云阁里,皇上和国舅已经入座,正在把酒言欢,其乐融融。 看到他们进来,两人都道:“太子妃的身体可好些了么?” 伊帕儿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就惊慌地低下对,结结巴巴地道:“好、好了,谢、谢皇上国舅……” 皇上和国舅,都是那么高贵、出众、不像凡人的男子,对她来说,是宛如天神一般的存在,她连远远仰视都不敢的人物,现在,她却要同时与他们同桌共食,实在有些……让她承受不起。 但在她的心里,她却隐隐渴望着这些――被尊重、被重视、被需要。 紫律棠微笑:“坐下吧,都是自家人,不必那般拘谨。” 紫琉瑛拉着伊帕儿坐下,给她倒茶:“父王说的是,咱们都是自家人,你就放轻松些,就算说错了话或做错了什么,自家人也不会怪罪你,你就安心下来罢。” 听他们这么说,伊帕儿的眼睛红了――感动地红了,入宫后第一次觉得这么暖。 紫律棠和凤点星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都暗暗道:看来她又恢复了原样,另一个“她”,平时果然是不轻易现身的。 皇后笑着道:“人都到齐了,菜也到齐了,咱们就动筷吧?” 紫律棠举起酒杯:“凤国师远道而来,我已经多年没见过凤国师,这杯酒,就先敬国师了!” 众人举杯,紫琉瑛道:“帕儿身体不好,就以茶代酒罢!” 第一次,伊帕儿与这些天底下最有名气、最有权有势的人物,以近乎平等的身份,坐到一起,惶惶不安的同时,她的心里,也隐隐涌上一种骄傲感和喜悦感:这种感觉,真的挺好的…… 太子妃咸鱼翻身3 这大概是她入宫后最快乐的一顿饭了,席间,皇上说起战场上的腥风血雨,国舅说起四处游历的所见所闻,皇后跟他们聊起过去的事,她虽然半点都插不上嘴,却听得十分入神和羡慕:天底下竟然会有那样的世界,那样的人生,她想都不曾想过,相较之下,她真的就是深井底里的幼蛙,连天的一角都不曾见过! 她忍不住想:她这一生,是否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如他们一般地活着呢? 紫琉瑛对她十分的体贴,不断给她舀汤挟菜,劝她多吃点,慢慢地,她慢慢放松下来,脸上不再是那种束手束手、战战兢兢的小白兔表情,而慢慢有了笑容。 紫琉瑛将她的笑容看在眼里,暗暗道,她若是好好打扮,再加上这样的笑,也并不是那么不好看。 直到天色全黑了,这顿宴席方才结束,紫琉瑛很是体贴地送伊帕儿回宫。 在半途上,几个妃子突然出现,拦在他们面前,丽妃咬着唇道:“太子殿下,您不是说要为我们作主吗,可是您现在却这么冷落我们,对这个妖怪这么好……“ 已经拿下绷带,却还带着面纱的华妃,一脸怨气地道:“太子殿下,您看我的脸,还有您的手,都是不祥的女人招来的灾祸,您怎么还这样纵容她……“ “够了!”紫琉瑛沉下脸来,怒喝,“你们统统给我闭嘴!本太子要做什么,需要你们来指导和教训么?你们一个两个凑到一起,一齐来向本太子问罪是不是?真是反了你们!” 他平时虽然贪玩,但动起怒来,天生的威仪和后天的冷酷,便流露无遗。 几个妃子都被吓到了,纷纷跪下来:“太子息怒,我们只是担心太子安危,才如此贸然,请太子恕罪……” 紫琉瑛冷冷地道:“你们若真担心我的安危,就好好修身养性,有点长进,不要给本太子添乱,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你们明白了吗?” 几个妃子心有不服,却不敢说,只得低低地道:“臣妾知道了……” “还有,你们以后对太子妃客气些,要不然太子妃有个闪失,就别怪我无情了!”紫琉瑛哼了哼,拉着伊帕儿就走,这些女人,一个个就只知道向他要这要那,他需要她们时,她们半点用处都没有! 细细想来,还是像母后这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 他走远后,几个妃子站起来,面面相觑,眼里都闪过怒火:太子竟然对她们说这样的重话?还公开维护那个贱人?难道那个贱人已经让太子着了魔不成? 这一天后,太子妃得宠的消息,传遍了全宫,所有人挣着抢着巴结伊帕儿,璇星宫也成了热门之地。 ――这就是后宫,现实,势利,无情,人情冷暖。 晚上,已经沉睡数天的刺弧醒来,打坐运气一个时辰后,悄然走出璇星宫,闭上眼睛,在夜间行走。 一阵子没跟人过招,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好想找个高手打一架,让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黑夜似乎回应了她的期待,一缕细物破空之声,传进她的耳里! 她猛然一闪,嚓,她前面的一根树枝,应声而断――有人冲着她来的,而且是在十米之外,她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是个高手! 窥视 今夜,他终于“有幸”再度目睹她的风采――虽然根本就看不清楚,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皇宫里,竟然还有能跟她杀得难分难解的高手? 要不是他们杀得太过投入,他一定会被发现,然后、然后……他咽了咽口水,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忽然,一片微弱的灯光照过来,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巡夜的侍卫往这边走过来了! 他突然有些兴奋,说不定这样就能看到另一个高手的真面目了! 然而,杀到兴处的紫律棠还是惊觉到了侍卫的靠近,寻了个空隙,闪开,往零零玖的方向闪去。 那时,月亮正好从云后探出头来,还有淡淡的路灯的照射,零零玖正好看到了他的脸庞,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他还是看清了,惊得瘫倒在地上,回不过神来――皇上? 怎么会是皇上?皇上有这样的身手,他并不吃惊,可是,皇上不是受了重伤,要很久才能痊愈吗,怎么能杀成这样?而且,皇上又为什么跟太子妃厮杀?难道两个人有仇? 太子妃跟皇上有仇?那……那岂不是乱套了?他想都不敢想。 而在十几米外,刺弧停下来,盯着紫律棠的方向,站了一会,没有追上去,而是返回璇星宫。 今晚杀得很过瘾,她没必要在一个晚上结束这样的游戏,她感觉得出来,对方跟她一样好战又好胜,难得棋逢对手,他迟早还会找上门来――他一定知道她是谁!她迟早也会揭开他的真面目! 零零玖在地上躺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爬起来,踉踉跄跄地离开,心里慌得不行:怎么办?他好像不小心窥到了不得了的内幕!虽然他很想知道宫里的内幕,但是,这皇宫的水太深,他怕他潜得太深,会被淹死…… 要死不死的是,他才跑了没多久,迎头就撞上一个人。 对方不悦地道:“半夜三更,你鬼鬼祟祟地乱跑,莫非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又惊到了,太子?赶紧跪下来:“零零玖叩见太子殿下……” 妈吗,他跑去哪里不好,却乱跑跑到了极央宫附近,而太子又正好出来散步,真是倒霉! “零零玖?”零零玖是知名大内高手,紫琉瑛自然也认识他,皱眉,“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零零玖咽了咽口水:“没、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紫琉瑛哼了哼,一把揪起他的胸口,冷笑,“一看你这模样就知道干了坏事,说,你在这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说的话,我就治你的罪!” 零零玖惊魂未定,脑子不太清楚,结结巴巴地就道:“刚、刚才小的看到太子妃娘娘在跟、在跟一个人打架……” “打架?”紫琉瑛沉下脸来,“她跟谁打架?结果如何?” 零零玖哪里敢提到皇上:“小的没、没看清,只知道两人打得很厉害,不分胜负,后来侍卫巡逻过来,两个人就分开,走了……” 紫琉瑛一脸狐疑:“你怎么会看到这些?你是不是在暗中做什么混账的事情?” 跟踪女魔头 零零玖哭丧着脸:“太子殿下,小的、小的只是出来会一个宫女,不小心就看到了,真的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紫琉瑛哼了哼,放开他:“我问你,太子妃的身手如何?跟她过招的人,身手又如何?跟你相比又如何?说实话!” 零零玖半晌才道:“两人皆是绝顶高手,小的望尘莫及!” 紫琉瑛咬了咬牙:“与皇宫这么多大内高手相比,他们能排第几?” 零零玖不想说假话:“没有任何大内高手能与他们相比……” 紫琉瑛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伸脚踢了踢他:“回去,晚上没有公事少出来乱晃,碍本太子的眼!” 零零玖如获大赦,迅速跑掉。 紫琉瑛却一直来回踱步,零零玖的话在他脑海里不断回荡,让他无法静下心来。 在他眼里,零零玖就是高手,还是首屈一指的高手,他再怎么武艺高强,也只是与一流大内高手不相上下,然而,“变身“的伊帕儿,竟然是大内高手所无法比拟的?而且,还有人能与她打得不分高下? 如此一来,他堂堂的太子,岂不是比伊帕儿差了许多? 这种推论,令他……面对不了! 他是大国太子,又是未来的帝王,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不起眼的妃子?而且,而且几乎样样皆输…… 想到这阵子他不知栽在伊帕儿的手下多少次,真的咽不下这口气,但是,现在的他又不能重蹈覆辙,怎么办? 想来想去,他压下这种心情,决定静观其变! 听说伊帕儿的另一个人格都是晚上出现,到处“作恶“,现在的他,还在养伤和禁足之中,晚上经常无聊得睡不着,不如,他晚上也出来转转,欣赏她的表演如何? 想到这里,他唇边泛出窃笑,看来,他晚上再也不用担心会无聊了! 晚上,下着小雨,秋风冷嗖嗖的,皇宫更是异常冷清,宫灯在雨丝显得如此暗淡。 这样的雨夜,所有人都缩在屋里享受好梦,或者温点小酒,配点小菜,慢慢啜饮,刺弧却还是像平时一样,练了两个小时的气功后,悄然离开璇星宫。 雨夜?真是不错的场景。 她扫视四周几眼,闭上眼睛,朝昨夜与高手过招的地方,慢慢踏步而行。 因为雨与夜色的掩护,因为闭着眼睛,她才没有发现远远跟在后面的紫琉瑛。 紫琉瑛知道她武艺高强,触觉过人,不敢跟近,相隔着好长一阵距离,遵循着她淡淡的身影,不断前行。 在靠近御书房的地方,她猛然睁开眼睛:如她所料,那个人已经来了,就在黑暗之处,等着她! 她的眼里,燃烧起嗜血的火焰,全身的血液,开始燃烧! 对于战士与斗士而言,跟真正的高手过招,就像吸毒一样,一旦尝到那种快感,就会欲罢不能! 只有将对方击到,才能罢手! 她走向黑暗,果然,一条人影,像只豹子,无声无息地走出来,杀气,穿透夜色与雨层,笼罩四周。 虽然看不清,但四目相触,仍然火花四溅,一触即发! 一阵风吹来,他动了,像只豹子,轻盈,敏捷,犀利,她也动了,又是最拿手的连环侧踢。 拳脚相交,虎虎风生,最原始、最残酷的肉搏战! 她敢与帝王争锋 紫琉瑛完全看不到刺弧在干什么,想了想,还是一点点地靠近,想一探究竟。 今夜的他是幸运的,因为刺弧和对手必须全神贯注,丝毫不能分神,所以,他终于顺利地跟到离他们只有十来米的地方,然后停下,再也不敢靠近了。 好可怕的杀气!还有肉体被击打的声音,闷闷的,沉沉的,挟着令人恐惧的力量和杀气,透过来! 他也是练武之人,只听声音,他便知道那是多少惨烈的肉体搏杀! 他感觉得到那种力道,若是击在普通人的身上,普通人早就血肉模糊魂飞天外,然而,那声音,却是不停歇。 到底是谁?到底她和谁在打斗?除了她,到底这皇宫里还潜伏着什么高手? 他不断地吞咽,觉得咽喉好干,便张嘴,接着雨水,滋润咽喉。 慢慢地,他的目光越来越习惯这样的黑暗,而那两个人的速度,也慢慢降下来,打斗的范围逐渐扩大。 一连串的攻击和退避,两个人杀到了离紫琉瑛很近的地方――也并不是那么近,但是,足以让他看到他们的身形,那一刻,他震惊得无以复加! 父王?跟她打斗的人,竟然是父王??? 他并没有看到和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容,可是,父王的身影气度,从小就牢牢地刻在他的脑海里,他一看到那副高大威猛、气势磅礴的身躯,立刻就知道了! 这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会有那样的身躯和气势,何况还是在这皇宫之中! 可是,这怎么可能?父王还在养伤,跟伊帕儿也毫无来往,怎么会在这样的深夜跟她就像约定好了一样的厮杀缠斗?他不敢相信! 于是,他摒住呼吸,擦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男人,越看越觉得,那真的就是父王! 就算他看不清楚,可是,在这皇宫里,能有这种足以秒杀大内高手身手,除了父王,还能有谁? 他的心,慢慢发寒,手脚冰冷,隐隐觉得,父王有不能告人的秘密! 但是,随着刺弧和紫律棠的速度越发放慢,他慢慢看到了他们的动作,不由被惨烈的战况吸引住了,好奇心和胃口被吊起来了:父王和她,谁更胜一筹? 一定是父王最强!这天底下不可能打得过父王,就算有,也不可能是女人! 他捏着拳头,不断地在心里道:父王加油,一定要彻底打灭这个女人的气焰,绝不能辱没了紫家的威仪! 足足杀了将近半个时辰后,刺弧和紫律棠仍然没有分出胜负,但两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开始变得有点像小孩子打架了,出拳无力,速度迟缓,紫琉瑛看得心急,几乎差点就想冲出去,帮父王一把了! 这时,巡逻的侍卫又巡视到这边了,紫律棠不再恋战,寻了个空,隐进树丛,快步离开。 刺弧也停下来,走到暗处,盘腿坐下,运气,平稳呼吸。 紫琉瑛生怕惊动了她,不敢停留,悄悄往远处退开,悄悄溜回去。 这夜,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心想的都是:父王为什么会和伊帕儿交手?两人私底下,不会关系很亲近吧? 皇上与魔女的关系 不会不会不会!他摇头,父王回宫之前,两人压根没见过面,怎么可能会有关系! 还是说,在父王回宫之后的一个多月,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不成? 他越想越是狐疑,越是想弄清楚! 于是,接下来每个晚上,他都远远地躲在璇星宫附近,远远地跟踪刺弧,而每个深夜,他都能看到父王和刺弧过招,两人似乎都没有说话交流,一见面就打,每次都杀得难分难解,直到巡逻的侍卫靠近。 紫琉瑛每看见一次,心里就激动一次,恨不得父王一拳打倒那个女人,但同时,他的心里也越来越不是滋味,这个女人是他的妻,他对她却完全不了解,而这个女人,似乎还和父王有种奇妙的关系! 这种习惯,持续了四天以后,中止了,因为,他的行踪终于被发现了! 当时,他因为过于激动,而发出了一点声音,刺弧和紫律棠猛然停下打斗,齐齐往他这儿看过来,他惊出一身冷汗,一动不敢动。 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父亲,明明他不应该感到害怕的,但是,他就是有种不能窥破他们的秘密的感觉,好在附近有侍卫巡逻,而他与他们之间有宫灯照到的区域,两人都没有马上去追他,他趁侍卫靠近之机,火速溜掉。 那一晚,他一夜没睡着,早上起来后,眼部多了两道黑眼圈,憔悴不少。 父王和伊帕儿到底是什么关系?两人是何时如此“亲近”的?他们这样夜夜打斗,是想干什么?除此之外,两人还有什么瞒着他? 弄不清楚,他寝食难安! 下了好几天的秋雨后,天气终于放晴。 伊帕儿梳妆完毕,披了斗篷外出,来到池边的亭子里,凭栏而坐,给金鱼喂食,唇边不时泛出欢快的微笑。 两个宫女上了茶点,在旁侍候,心里暗暗惊讶:才没过多长时间,太子妃怎么就变得这么精神了?而且也变得漂亮了,虽然比不上其他娘娘的倾国倾城,却自有一份清新柔弱的韵味,好好打扮以后,有时还能让她们感到片刻的惊艳,这太子妃,身上果真环绕着神秘而神奇的气息! 一阵悠然的笛声传来,她们循声望去,欣喜不已:竟然是凤国师,而且还是往这边而来! 凤点星一身白衣,墨发垂腰,脸上含笑,一边吹着笛子,一边在花园散步。 好不容易待他靠近,两个宫女赶紧过去,对他行礼:“奴婢给国师请安了!” 凤点星放下笛子,眼角带笑:“免礼免礼!我不知太子妃娘娘正在此处,打扰了!” 伊帕儿慌张地放下鱼食,起身,鞠躬:“帕儿拜见国舅――” 凤点星拱手:“都是一家人,娘娘客气了!这里环境清幽,深得我意,不知我可否坐下来,与娘娘一起赏景?” 伊帕儿赶紧道:“国舅请坐!” 然后给他倒茶,补充:“国舅叫我帕儿即可,叫娘娘可不敢当……” “都是一家人,那我就不客气了!”凤点星坐下来,亲切地道,“娘娘的身体近来可好?” 国师唤醒了沉睡的“邪恶’ 伊帕儿点头:“托皇上、皇后、太子殿下和国舅的福,这几天又好了许多,吃得比以前多了,睡得也极好。” 她在宫里不知受了多少冷眼,国舅是唯一一个从见面起就对她亲切的人,而且还是那般出色高贵的人,她对他的印象极好,心情很快就放松下来。 凤点星观察着她,先问寒问暖,然后又跟她聊起外面的千姿百态,伊帕儿听得很是入迷,不断发出惊叹声和笑声,惹得宫女和路人惊讶不已:平素死气沉沉的太子妃,竟然也会笑得如此开怀? 聊了半晌,凤点星客气地对两个宫女道:“风有些凉,不知两位姑娘可否帮我去极央宫拿件外衣,并帮我去御膳房拿些点心过来?” 被他称为“姑娘”,两个宫女头都晕了:“好的好的,奴才这就去……” 然后才记起她们是太子妃的侍女,便都看向太子妃,伊帕儿微笑:“你们去吧,有国舅在,我没有事儿的。” 两个宫女大喜,分头离开。 凤点星趁她们离开的空隙,手指一弹,将某种粉末放进她的茶水里,随后笑道:“这茶是花茶吧?我还是第一次喝到这般清淡而余味绵长的花茶,不知是什么茶制成的?” 伊帕儿笑靥如花,捧起茶杯,小小地啜了一口,道:“这是用少量的桂花、茉莉花、菊花配合清早采集的露水调制而成,味道特别清透,因为露水不易采集,所以要趁露水多的时候多采集几壶,放在冰窖里放着……” 凤点星也品了几口香茶,赞叹:“这茶竟是如此用心,难怪味道极佳!这香茶,配上一曲笛声,一定更妙!” 说罢,他拿起笛子,优雅地举高,放到唇边,缓缓地吹起来。 笛声极美,却很低,曲调有些奇怪,与其说是乐曲,更像是一种好听的咒语,伊帕儿听着听着,完全被这声音给吸引住了,满脑子除了这笛声,什么也听不到。 倦意突如其来,她慢慢地合上眼睛,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凤点星唇边泛过诡异的微笑,放下笛子,轻快的、却有力地敲了一下桌面,这声音,就像一记重锤敲在伊帕儿的脑袋上,她猛然睁开眼睛,坐直身体,直视他。 她的双眼,锐利,冷酷,雪亮,像浸在冰水里的刀片――她是刺弧! 凤点星微笑:“你醒了么?咱们又见面了,幸会幸会!” 刺弧冷冷地看着他:“你把我叫醒,不知有何用意?” 这是她第一次被强行叫醒,在完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这个男人,果然有些古怪的本事,竟然能做到这一点! 凤点星悠然:“我只是看上了你,想和你聊聊,增进了解罢了!” 换了别的女人,一定脸红心跳窃喜不已,但刺弧无动于衷:“了解了又怎么样?” 凤点星微笑:“我自幼好学,无所不知,但像你这样的女子,我未曾遇到,所以想弄清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刺弧:“无可奉告。” 凤点星啜茶,眼眸渐渐加深加浓,透出邪恶的、魅惑的、难以捉摸的色泽:“你知道吧,我是凤国的国师,最大的本事就是占卜预测,从小到大,我的预测从未出错,世人都说我能看透天机!” 动了杀机 他那双眼睛,美如天,黑如夜,邪如魔,深如渊,普通人若是触到,只怕魂魄都要被吸走了,但刺弧直视着这双眼,稳如磬石,定如泰山:“哦,那又如何?” 凤点星凑过脸来,笑得如此邪气:“所以,我知道你的秘密!你根本就不是伊帕儿!你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与伊帕儿融为一体,两人可以自由转换。” 果然有点本事!刺弧微微挑了挑眉:“你在向我炫耀你的伟大吗?” “怎么会呢?”凤点星“哧”地笑出声来,“在你面前炫耀,简直就跟班门弄斧似的,我还是有这点自知之明的。我只是好学,好学罢了!既然你不想告诉我你的秘密,那我便拿一个秘密与你交换,如何?” 刺弧冷笑,不说话。 凤点星故作神秘地环视四周后,压低声音:“告诉你吧,根据我的占卜,你跟伊帕儿不仅身心一体,而且命也同体,如果她死,你必死!因为,你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物,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但伊帕儿却成为了你完美的容器,存放了你的肉体与灵魂,你才得以在这个世界存在!” 刺弧目光微微一沉,这个男人并不是在故弄玄虚! 凤点星微笑:“你确实比伊帕儿聪明厉害得多,但即使你能控制伊帕儿的身体与精神,也不能完全吞噬她,她总有出现的时候!” 刺弧心里一沉,心里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果然,凤点星全身都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气,即使笑得倾国倾城:“别人不知道你的弱点,但我可是很清楚哪!只要杀掉伊帕儿,你便会一同消失,你再怎么控制伊帕儿,而她总会有出现的时候!” 刺弧仍然面不改色:“你是在威胁我么?” 凤点星轻笑:“怎么会有威胁呢?我只不过是想知道你的来历罢了。” 她冷笑:“既然你能看透天机,又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来历?” 凤点星笑了:“我说过,我只是占卜师,能预测未来,却看不到过去,我完全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是怎么来的,来这里想做什么。” 刺弧盯着他,动了杀机! 直觉再次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很邪气,而且不怀好意,说不定将来会栽倒在他手里! “不可以哦?”凤点星摇着食指,啧啧地道,“我算过了,我是不会死在你手里的,所以的,你打消这个念头罢。” 刺弧猛然抓住桌上的筷子,打算用这根筷子刺穿他的咽喉! 然而,一个声音传过来:“舅舅,你怎么在这里?” 紫琉瑛?他怎么出现得这么巧?刺弧的手一顿,松开筷子,随后合上眼睛,放松身体。 她要走了?凤点星微微一笑,对紫琉瑛道:“瑛儿,我正在和帕儿聊天呢,你也坐下来吧。” 紫琉瑛看向伊帕儿,有些讶然:“你们聊什么呢?” 刚才远远的,他就看到舅舅跟伊帕儿在聊着什么,两人看起来很亲近的样子,让他隐隐有些不舒服:舅舅只不过见过伊帕儿两三面,之前也没有任何交往,为何两人突然间变得这么亲近了? 伊帕儿缓缓地睁开眼睛,有些晕眩:“太、太子殿下,您、您怎么来了……” 又变回来了吗?凤点星的眼神闪烁,也恢复原来温文亲切的模样:“帕儿身体不好,很少出宫,我正跟她说宫外面的事情呢。” “是的呢,”伊帕儿赶紧道,“国舅见多识广,说起外面的事儿,好好听说,帕儿听着听着就入迷了……” 好奇怪,她刚才是不是睡过去了?总觉得记忆似乎有一段空白,但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紫琉瑛坐下来,随口就道:“不就是出宫吗?这有什么难的,改天我带你出去看看京城的繁华!” 伊帕儿眼睛立刻亮了,惊喜地道:“真、真的么?帕儿真的可以出去看看鼓楼和大街么?真的可以么?” 紫琉瑛本来只是随口说说,但看到她这么期盼和开心,舅舅又在场,只得硬着头皮说:“本太子一言九鼎,当然是真的,待哪天天气好转,我就带你出去。” 凤点星微笑:“这样甚好,整天呆在这宫里,也会闷的,出去散散心,对身体极有益处。” 伊帕儿高兴地即刻起身,对紫琉瑛鞠身:“谢谢太子,帕儿太高兴了……” 这时,两个宫女分别拿着外衣和点心进来,听到他们的这几句对话,暗暗惊讶:那个一向讨厌太子妃的太子,竟然要带太子妃出宫游玩?即使是最受宠的华妃和丽妃,也不曾有过这待遇哪! 太子妃,真的要翻身了? 第一次出宫 “太子殿下,臣妾准备好了。”换好衣裳好,伊帕儿笑着,从屋子里跑出来。 紫琉瑛看着,愣了一下,微笑地牵起她的手:“那我们走吧!” 是他的错觉吗?短短几日,她似乎又变精神和漂亮了一些,仍显苍白的肤色透出薄薄的红晕,眼里也有了流动的光泽,身体仍然虚弱,却已经不需任何人搀扶了,特别是略施薄粉,换上一身粉红色便装后,就像深秋的一朵小春花,别有一番风情。 两人上了马车,几名便装侍卫跟在旁边,慢慢朝宫外行去。 车窗大开,只挂着薄薄的纱帘,伊帕儿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像个小孩儿似的。 以前在家里时,她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唯一出门的机会不过就是一年两三次的上香拜佛,入宫以后也只是在宫殿附近的御花园走走,皇宫对她来说也是那么的巨大而陌生。 紫琉瑛本来心中是有两分不耐烦的,但看她表现得这么乖巧,没有像其他妃子般每次都叽叽喳喳缠个不停,而她散发出来的喜悦,也让他微微有所动容,他也静下心来,决定让她今天好好玩。 伊帕儿非常开心,这几天来,她的唇边一直漾着微笑,心情就像小鸟儿,一直在天上飞,因为心情大好,她的身体短短几天似乎就好转了许多,精神和气色也前所未有的好。 无数的宫殿,来来往往的官员,雄伟的皇宫城墙,原来,皇宫竟是这样子的! 她微微张唇,惊讶不已,不时转头,朝紫琉瑛微笑,想找个人分享自己的快乐。 紫琉瑛了然,微笑:“宫外更热闹哦,你现在惊讶,太早了。” 伊帕儿的脸上,泛起红晕:“谢谢太子带我出来……” 紫琉瑛拂了拂她颊边的发丝,微笑:“咱们是夫妻,怎么这般客气呢?” 伊帕儿脸上又红了,转过头,看着窗外,脸上的红,却泛到了脖子。 紫琉瑛看在眼里,心里得意起来,不管她的另一个格如此强悍,但最初的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子罢了,对他而言可是手到擒来! 他现在还征服不了另外一个,但征服这个,是没有一点难度的! 出了皇宫以后,伊帕儿的小嘴,几乎没再合得起来过:这就是传说中的京城?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两边的商铺连绵无尽头,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形形色色的人群说着笑得,三三两两穿梭,看着她的双眼忙不过来! 她以为皇宫是天底下最大的地方了,出了皇宫才知道,这世界之大,根本不是她所能想象! 她羡慕地看着那些行人,虽然他们穿得没那么好,也没有马车和奴仆,每个人却带着笑,自由行动,不像她…… “糖葫芦,卖糖葫芦喽――” 一群小孩围在卖糖葫芦的小贩旁边,又跳又叫,伊帕儿看着那场景,微微添了添唇。 紫琉瑛看在眼里,微微一笑,示意马车停下来,亲自下车,买了几串上来,递给伊帕儿:“先尝尝这个,前面就是京城最有名的小吃店,呆会带着你去看看!” 蝉、螳螂与黄雀 伊帕儿吃惊地看着他手中的糖葫芦,眼睛红了:“太、太子殿下,您、您竟然为帕儿买……” “嘘――”紫琉瑛手指轻点她的唇,“不许说这样的话,我是你的夫君,为你做这点事,算得了什么?” 伊帕儿拿着糖葫芦,眼睛几乎掉下来:“您、您对我太好了……” “不,我一直以来亏待你了!”紫琉瑛一脸歉意,“当初我责怪母亲擅自决定我的婚事,将怒气全发泄在你的身上,而那些妃子也在旁边煽风点火,我就那般冷落你,一切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太子殿下……”伊帕儿的眼泪掉下来,说不出话。 紫琉瑛趁机将她搂在怀里,亲亲她的头发:“以后我会好好待你,让你幸福……” 如果这个女人的心全都属于她,并感到幸福,另一个人格,可还有立足之地? 嘿嘿,这大概就是不战而胜吧? 在他带着伊帕儿逛京城的时候,皇宫里,凤点星在准备着另一项重大的行动――为紫律棠占卜! 这件事,天知地知,他知和皇后知,其他人,统统不能知道。 “东西都准备齐了么?”他问皇后。 凤瞳拿出一个小瓶子和一张手帕:“这是律棠的血,还有律棠的头发。” 然后,她摸了摸桌上的两件衣物,道:“这是律棠的战袍和回宫后常穿的衣袍,你看可够了吗?” 凤点星点点头:“差不多了。只是,紫律棠是天子,有天庇佑,我要看到他的未来,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从现在起,我要提前开始吃素,远离所有女子,调理身心,不能分神!你帮我去找最纯净的水晶和最纯净的山泉,越多越好,我需要补充灵力!” 凤瞳点头:“我知道了,我会下令,不让任何人打扰你。” 凤点星微笑:“替我祈祷吧,祈祷我顺利看到律国天子的未来。” 凤瞳微笑:“你尽力就好,别太勉强自己,我不要你吐血病倒。” 曾经有数次,凤国国君逼凤点星占卜未来几十年的国运,凤点星闭关十几日,几乎力竭身亡。 凤点星的指腹,从她的唇上划过:“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测出律棠最近几年的运势,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阻挡你!” 凤瞳眼睛微微红了:“点星,谢谢你,这天底下,再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 凤点星温柔地道:“傻瓜,你我之缘天注定,还用得着说这些吗?” 凤瞳把头靠在他肩上:“将来律棠死后,我们便能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能阻碍我们了……” 凤点星摸着她的秀发:“嗯,我多年前就已经预测到了,我们将来一定会在一起的,绝对不会有错……” 没过太久,紫律棠就收到了这个消息,他面不改色,只是专心地擦拭着他的宝剑。 如若不是他暗中“配合”,皇后怎么可能拿得到他的血?想到被凤点星那个妖异的男人占卜和看透,他心里极不舒服,但是,他又想看其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他紫律棠会受这种预测出来的“命运”所控制么?简直笑话! 如果真有这种所谓的“命中注定”,比如什么活不过四十岁之类的,他就偏要去挑战,与天争锋! 我是你能调戏的吗?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伊帕儿才回到宫里。 紫琉瑛体贴地送她到璇星宫门口,让人将买给她的东西,一一搬进屋里,又对她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开。 伊帕儿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方才回到屋里。 一整天,她都有种做梦的感觉――很甜蜜、很美妙的梦,真希望这个梦不会醒来。 沐浴的时候,她第一次抚摸着自己光洁细嫩的肌肤,第一次开始幻想被太子爱抚的情景,于是羞红了脸,掩面,好久不敢从水里出来。 沐浴过后,她也很疲惫了,即刻上床歇息。 深夜,刺弧醒来,像往常一样,练过气功后,出门。 越想越是诡异,太子为什么突然间对伊帕儿这么好?好得超乎常理!而伊帕儿,在短短几天里,已经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满脑子想的都是他,这让她不那么容易现身了。 她自然是希望伊帕儿幸福的,但是,紫琉瑛能让她幸福吗?她对此深表怀疑! 说不定,伊帕儿又踏进了一个新的、更可怕的陷阱之中! 说不定,拉拢伊帕儿对抗自己,便是他的阴谋!但是,一向任性的紫琉瑛能想到这么高明的方式吗? 她突然想到凤点星,心里一沉:会不会是这个男人教他的?如果真是这样,她必须要对付这个男人才行! “美人,你是不是在想我哪?”一个魅惑的声音,忽然传进她的耳里。 她身体一僵,站住,凭她的耳力,她怎么没发现有人靠近? 几秒以后,她转过身来,看到几米开外,凤点星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对她微笑。 这个男人,似乎武功并不是太强的样子,但却像是与生俱来的鬼魅,隐起气息来,近似高手,不过,刚才她是分神了才没注意到他靠近! 她冷冷道:“国师很希望我想你么?” 凤点星走近,笑道:“当然,求之不得呢!自从见到你以后,我一直在想你的事情,天天在想,夜夜在想,并想见到你,所以,我今晚特地等你来了,也等到你了,可见,咱们多有缘哪!” 刺弧面无表情:“想我做什么?你不知我是不祥之人吗?靠我太近,可是会遭殃的!” 这个男人,在平素温柔亲切的面孔之下,还有另外一张面孔――就是现在这张,邪气,魅惑,危险。 凤点星道:“我不是说过了么,我是不会死在你手下的,所以,我当然可以靠近你!” 刺弧眼露杀机:“如果你能看透天机和命运,我便要挑战天机和命运,看看是你的预测准确,还是我的拳头更硬!” 凤点星笑了:“且慢动手,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对你并无恶意,只是想了解你罢了!” 刺弧毫不犹豫:“我拒绝让你了解!” 凤点星道:“那么,我们不作交易,换成合作如何?” 刺弧冷笑:“我与你有何合作可言?” 凤点星的目光,流转着邪气的色泽:“和我联手,除掉皇上和皇后,然后与我一同统治律国,再征服天下,如何?” 他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平时还真是看不出来!面对他的惊天言论,刺弧挑了挑眉:“我本就是王者,无须锦上添花,你另找他人吧!” “王者?”凤点星惊讶片刻后,哈哈大笑,“说得真是好!可是――” 他靠近她的脸,朝她微微地吹气:“就算是王者,也需要伴吧?像我这样的男人如何?比起太子和其他男人,我好得多了吧?不如你当我的女人,与我共享人世繁华……” “放肆!”他的调戏让刺弧大怒,伸手去捏他的脖子,“我是你能调戏的吗?” (各位童鞋,本作明天开始上架,上架之后每日更新更多、内容也更精彩(^^),如果有童鞋不理解、不支持甚至生气,优优完全能理解,永远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对于每一位理解和支持的童鞋,优优回报的便是用心的码字、精彩的内容:):):)) 国师的魔咒 没想到凤点星似乎早就预料到她这么做,她出手之前,就已经后退几步,微笑:“你不必如此生气,我是因为欣赏你喜欢你,才会对你说这样的情话!被我这样的男人爱慕,何耻之有?又何气之有?” 刺弧冷笑,逼近,准备狠狠地给他一个教训,然而,一阵异香传过来,她心里暗道“不好”,就想后退,然而这香是顺风而来,她还是吸进了几缕,脑袋立刻有点发晕起来,身体也变得迟缓许多。 凤点星笑道:“我说过的,我绝对不会死在你手下!” 刺弧又坐定,盯着他,只是冷笑,不说话。 她虽然中了一点迷香,但身体并没有大碍,只要稍微运气吐纳一会,就会完全清醒。 她已经看明白了,他确是懂得一些歪门邪道,却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若是硬碰硬,他绝对死定了! 凤点星悠然:“我想知道,你对我这样的男子,可有什么不满?若我还是不够好的,我可以为你改进!” 刺弧道:“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你若真打这样的主意,还是早点死了心,否则,必定会惹祸上身!” 凤点星又吃吃地笑起来:“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我就看上你了,非得到你不可!至于你所谓的惹祸上身,我至今为止,预测不曾出错,你若能让我的猜测出错,这倒是我的荣幸了!” 刺弧冷哼:“我想做到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 凤点星笑得更开心了:“那么,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看咱们谁测得准!” 然后,在刺弧出手之前,他悠然起身,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刺弧恼怒地盯着他的背景,捏紧了拳头,重重地擂桌面。 她刚刚恢复力气,准备出手,他却又“很巧”地离开,似乎一切都算准了,分毫不差! 真是一个狡猾的男人!他能这样避开她的攻击,到底是“巧合“,还是“神算”? 在不远处的黑暗中,紫律棠将他们的举动,全看在眼里。 因为顾忌刺弧的身手,他没有靠得太近,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从他们的举动当中,他隐隐感觉到,凤点星似乎在暗中刻意接近那个女人,难道其对这个女人有所图谋? 如若真是这样,凤点星的占卜结果,恐怕有所隐瞒! 凤点星,到底想做什么? 与以往只准备几天不同,这次占卜,凤点星居然足足准备了半个月,才踏进摘星楼。 对外,他只说是为太子占卜,宫里无人怀疑,只除了紫律棠。 紫律棠静观其变,不动声色,却想到了无数种可能――皇后一定会根据凤点星的占卜结果来行动,他必须要事先预测到凤点星的占卜结果,做好应对! 五天以后,凤点星才从观星楼上下来,早就在外面等候的奴才们无不大惊:凤国师怎么变得这般憔悴了?眼窝深陷,一身疲惫,消瘦了一圈不说,连走路都步伐不稳,全然没有平时的翩翩风采,看来,国师这次占卜,元气大伤哪! 皇后听到他出关的消息后,立刻过来迎接,凤点星看到她后,只是疲惫地道:“我要先休息一天,任何人都不见,你明日再过来罢!” 皇后再怎么焦急地想知道结果,也知道他已经没有余力了,便只得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过来看你!”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占卜得如此憔悴,但心里却也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不仅说明他全情投入,占卜也一定有所成果,否则,他绝不会累成这样! 结果如何呢?虽然她希望如她所期望,但如果不是,她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一夜过后,天色微白却还是一片灰暗时,一条神秘飘逸的人影,无声无息地靠近璇星宫,值夜的宫女没看到人,只嗅到一阵幽香,便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凤点星悠然走进屋里,径直进入伊帕儿的房间,站在床边。 就着微薄的晨光,伊帕儿静静地睡着了,十分的香甜。 他微微地笑,轻声道:“帕儿,醒醒,帕儿――” 叫了好几声后,伊帕儿微微睁开眼睛,隐隐看到床边站着一个男人后,惊得惊喘一声,坐起来:“谁、谁在这里?来人――” 凤点星微笑,亲切地道:“帕儿,我是凤国舅,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你切莫害怕,好好听我说就行。” “国舅?”伊帕儿拿被子紧紧遮住胸口,紧张地道,“您、您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虽然他是国舅,名声极好,人品极好,对她也极好,但终究是个男人,这样独自进入她的房间,终是不妥! 凤点星点燃手中早就准备好的蜡烛,举在她的眼前,微笑:“我昨天刚刚结束了对太子的占卜,占卜结果也与你有关,所以我想先来告诉你占卜结果,让你有心理准备。” 一提到太子的未来,伊帕儿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了,急切地道:“结果如何?可是好的么?” 凤点星微笑:“当然是好的,你尽管放心,只是其中不免有些波折和劫难,那些与你有关的事,你若是早知道早准备,就能帮到太子。” 伊帕儿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放下心来,轻松不少:“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国舅爷!国舅您请快说说我能帮到太子哪些事情,只要能帮到太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凤点星轻轻摇晃手中的蜡烛,微笑地注视她的眼睛,声音很轻很柔,却暗含劲力,魅惑人心:“帕儿,好好看着我的眼睛,好好听我说,接下来,你可能会跟皇上一起出宫……” 他的双眼,就隐在烛火后面,伊帕儿看着眼前的烛火,听着温柔悦耳的声音,一阵困意涌上来,意识开始模糊,耳里、脑里、心里全是国舅的声音,这声音,似乎具有魔力,摄取了她的魂魄,很快,她合上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样。 凤点星说完以后,在她耳边低吟:“一定要记住我的话,跟皇上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要……” 伊帕儿就像说梦话一样,重复着国舅爷告诉她的话:“跟皇上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要……” 声音越来越小。 十几分钟后,她恍恍惚惚地躺下来,真的睡着了。 凤点星微笑着给她盖上被子,吹熄蜡烛,无声无息地走出去。 他已经将邪恶的种子,埋进伊帕儿的心里,在没有人想到的时候,这颗种子就会迅速开花,结果! 结的什么果?天机不可泄露! 悄然离开璇星宫后,凤点星往御花园深处漫步,直至日上三竿才回到住处。 果然,皇后已经在屋里等着他了,一看到他便道:“点星,你大清早地跑哪里去了?怎么也不多多休息?” 凤点星微笑:“我已经休息好了,出去散步呢!你来得正好,咱们一起用早餐罢!” 奴才把早点送上来后,识趣地退下了,凤瞳耐心地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道:“可以把占卜结果告诉我了吧?” 凤点星道:“当然可以。” 凤瞳凝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谈到正事,凤点星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我看不清紫律棠几年后的运势!” “怎么这样!”凤瞳轻摇团扇的手一顿,目光一凛,低呼,“你占卜这么多年,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是不是占卜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实在不行,就再占卜一次……” “一件事情,只能占卜一次!”凤点星加强口气,“这是不可更改的规矩,否则我以后的占卜都不会再准确了! 即将洞房 “一件事情,只能占卜一次!”凤点星加强口气,“这是不可更改的规矩,否则我以后的占卜都不会再准确了!据我所见,紫律棠几年后的运势一片模糊,无论我用了多少法子,付出多少心血,始终看不清,生死不明,贵贱不明!但是,主紫律棠的那片星辰,却隐隐有凌驾于你所属星辰的趋势!” 凤瞳的脸沉下来:“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凤点星道:“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是,这确是我所看到的未来!” 凤瞳垂眼,沉默,不让人看到自己的表情,过了半晌才道:“也就是说,五年以后,紫律棠不一定会像先帝们一样驾崩?甚至还有可能比现在强大?” 凤点星道:“只是可能罢了!两种情况都有可能!” 凤瞳道:“如何才能让律棠跟先帝们的命运不一样?” 听起来像是关心,但这个问题的另一个作用,便是,知道了这个办法,只要不让这个办法执行,便能让紫律棠跟先帝们的命运一般了。 凤点星摇头:“我看不透!” 凤瞳隐隐有些恼怒:“你是天下第一国师和占卜师,怎么会不知道?” 凤点星叹气:“紫律棠是货真价实的一代天子,命格过于强大,以我的功力,委实不足以将他的命运看透!这天下恐怕也无人能做到这点!再说了,他若是命浅福薄之人,你当年怎么又会选择他?” 凤瞳抿唇,半晌才道:“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凤点星:“没有了,只是你自己,要小心一些。” 凤瞳起身:“我知道了,谢谢国师劝告。” 然后她就沉着脸,快步离开。 这次的占卜结果让她大失所望,但是,她仍然相信凤点星的占卜结果,凤点星这么说,将来八成就会这样。 如果紫律棠跟先帝们的命运不一样,摆脱了活不过四十岁的命运,那她这二十年来的努力,算什么? 她本是天下第一大国――凤国地位尊贵的长公主,天生聪颖,博览群书,心怀大志,是公认的天下第一才女,才能和声望不知胜过几个兄弟多少倍!她自认是帝王之才,然而,仅仅因为她是女子,便不能从政,还受几个兄弟的排挤和嘲讽! 她不服!所以,她十八岁那年毅然选择嫁给了弱国――律国的少年皇帝紫律棠,并带着惊人的财富来到律国,全力辅佐他,便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在紫律棠驾崩后成为名副其实的女帝王! 然而,努力了整整20年,眼看离梦想只有几年之遥了,凤点星却告诉她,紫律棠未来的命运未必如她所想象,这让她如何接受? 她命由她不由天! 她一定要将未来,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几天之后。 早上,伊帕儿如往常一般,坐在池边看金鱼。 “帕儿,近几日身体如何?”凤点星也如往常一般,来到亭子里,与她品茗聊天。 伊帕儿冲他微笑:“国舅,您来了,谢谢您的药方,我这几天的身体又好了许多,谢谢您。” 凤点星打量她的脸色,微笑:“你的气色确实好了许多,一定要坚持用药,切勿停止,这样用不了两三个月,你的身体就会彻底恢复了。” 说到这里,他将手中的药包放在桌面上,对宫女道:“两位姑娘,这是太子妃的药,烦劳你们好好保管,继续按时熬给太子妃喝。” 两名宫女赶紧道:“给太子妃娘娘熬药是咱们的本份,国舅太客气了。” 伊帕儿也感激不已:“国舅对帕儿真是太好了,帕儿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阵子,国舅对她问寒问暖,不仅给了她一副治病养神的民间药方,还亲自给她抓药,她开始喝药以后,身体真的有了起色,现在,她的脸色红润了许多,几乎没有了以往的苍白,人也胖了一圈,隐隐有了几分丰韵。 凤点星笑道:“我视瑛儿如子,你自然也就有如我的女儿一般,我自然要关心你,而且我每日闲来无事,不好打扰皇上、皇后和瑛儿,也只能来打你叨咕了,你肯跟我聊天,我高兴得很。” 伊帕儿赶紧道:“国舅怕我无聊,每日来开导我,我感激和开心还来不及呢……” 两人有说有笑,不知引来旁人多少妒羡。 太子对伊帕儿好,国舅也对伊帕儿好,现在的伊帕儿几乎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让其他妃子恨得牙痒痒的,但想到前阵子的各种灾难,她们又不敢对她动手,有什么不满只能忍着。 她们就是想不明白,虽然国舅对每个人都亲切,但为什么单单对伊帕儿特别不同?几乎每日都过来找她喝茶聊天,还亲自给她抓药,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过了。 皇后也想不明白。 凤点星与伊帕儿亲近的事情,她听到了,也亲眼看到了,心里有些不舒服:此前两人不曾有任何接触,伊帕儿还是一枚潜伏的“地雷”,处境微妙,点星跟她这般亲近,到底欲意何为? 她找了个机会问凤点星,凤点星只是微笑:“我感兴趣的,并不是伊帕儿,而是她的另一个人格,这阵子,她的另一个人格很少出现,我想引其出来,探究其来历,这样才好判明其危险性,为你效力哪。” 凤瞳冷笑:“你对她感兴趣,终究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她还不了解他么?虽然他对每一个人都很亲切,却不会对任何人真心以待,这副无懈可击的笑脸只是他的面具,然而,他却对不起眼的伊帕儿表现出异常的兴趣,她绝对不相信他没有任何企图。 凤点星摊摊手:“当然是为了你,我所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你。” 凤瞳淡淡地道:“那我便放心了。” 凤点星笑道:“你当然可以放心,对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凤瞳不再说话,转身出去,来到太子的书房。 紫琉瑛正在看书,看到她过来,有些意外:“母后,你怎么过来了?” 凤瞳微笑,拉起他的手:“瑛儿,我问了御医,你右手的伤已经拆掉绷带了,接下来只要小心不要受伤或使力,便无大碍。母后想着,帕儿的身体也大有好转,你们是不是也该洞房,早日让母后抱孙了?” 紫琉瑛又愣了一下:“母后,这个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 但在他的心里,他也有些蠢蠢欲动了,毕竟,他已经禁欲了很长时间,而且近期,他愈发觉得伊帕儿有几分姿色和风韵了,心里也痒痒的,特别是想到她和父王、国舅的关系似乎颇为奇妙,他就觉得不对劲,她是他的女人,应该跟他更亲近,不是吗? 早点将她占为己有,也免得日后生出什么不必要的流言来。 凤瞳微笑:“帕儿都入宫一年多了,也该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而且快到冬天了,夜长寒冷,有你晚上相伴,她的身体一定会好得很快,说不定明年母后就可以抱孙了!” 紫琉瑛居然微微红了脸:“母后这么年轻,就想抱孙了么?” 凤瞳笑道:“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就生了你,你也该有个娃娃了!我看你跟帕儿的关系也不错,我这就派人跟她说说,挑个吉日,你们就把这洞房给完成了吧!” 紫琉瑛唇边忍不住泛起微笑:“既然母后这么想抱孙子,孩儿怎么能不成全?” 皇后微笑:“过几日便是冬至了,不如就定在那天如何?” 紫琉瑛:“一切听母后安排。” 皇后点点头,即刻派人跟伊帕儿说明这事,伊帕儿自然是不会提出异议的,于是,璇星宫和极央宫的人开始忙起来,开始为太子和太子妃的“大事”忙碌起来,修整宫殿、装饰一新、采办物件…… 嫔妃们看在眼里,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不就是侍寝么,有必要这么大兴动众? 忌恨不已,却又怕她,她们只能不断诅咒着伊帕儿突遭横祸,哪天就一命呜呼了最好! 眼看冬至即将来临,紫律棠对皇后道:“我们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多年来又聚少离多,瑛儿此番若能给咱们诞生龙孙凤孙,家里便热闹活泼了。” 凤瞳笑道:“你说的是,我让人算过了,过了年后,一定会有好事的。” 紫律棠点头:“我的伤也快要痊愈了,冬至那天,我想去护国寺上香,为皇室祈福,愿来年国盛民安,皇室有后,你看如何?” 凤瞳笑道:“这当然好!我也想与你一同去,只是近期国事繁重,后宫杂事也不少,我抽不出身来,恐怕不能与你同去了,还请你不要介意才好。” 紫律棠拉起她的手,亲了一下:“瞧你说的,我怎么会介意呢?再过十来天,我的伤势就痊愈了,那时便能与你共担国事,也能与你夜夜共眠,再不让你独守空闺了,咱们的好事,也该近了……” 凤瞳红了脸,嗔道:“瞧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说话怎么不正经……” 紫律棠搂住她:“怎么不正经了……” 两人耳鬓厮磨,显得如此亲密恩爱。 给读者的话: 天下最聪明、最强悍、最有野心的男人和女人们即将进行pk大战,要爱还是要杀?爱恨缠绵,峰回路转,请期待 皇上遇刺,她遇难 冬至那天,天气特别寒冷,风很大,有种寒冬即将来临的冷酷。 紫律棠带了几名太监和几十名侍卫,轻车简从,一大清早就出宫去了。 宫里上下都忙翻了,准备着庆祝冬至这个大日子,说有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后花园的花厅里,皇后让人准备了皇上最喜欢的十几道菜,准备等紫律棠回来后,全家人一起吃饭,共享天伦,紫琉英、伊帕儿和凤点星也早早过来,跟她一起准备,众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皇上说好中午便回来的,她中午就没用膳,一边忙碌地巡视宫里的准备情况,一边等待紫律棠。 然而他们等到傍晚,皇上也没回来,临近傍晚时,才有一名浑身是血的侍卫回宫,告诉他们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皇上在回宫途中遭到大批神秘蒙面人行刺,所有人身亡,只剩下我一人侥幸逃出,赶回来报告……” 凤瞳身体晃了两晃,焦急地道:“皇上呢?皇上没事吧?他现在在哪里……” 侍卫喘着气道:“皇上他、他左胸中刀,伤及要害,已经、已经无力回天了……” 凤瞳只觉得眼前一黑,当场就晕了过去,而那名侍卫,在报告完毕后便也吐血身亡。 宫里瞬时乱成一团,紫琉瑛在片刻的慌乱过后,冷静下来:“你们马上送母后回屋休息,派数名御医随身侍候,不得让母后出半点事情!除当值之外,所有大内侍卫即刻随我出宫,非把父王找到不可!” 凤点星道:“瑛儿,我也跟你一起去罢,有我的占卜算卦之术,一定能帮得上忙。” 紫琉瑛想了想:“那就有劳舅舅了。” 伊帕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想帮忙又帮不上,又担心太子的安危,一时间急得眼泪涟涟。 凤点星注意到了她的慌乱,微笑:“帕儿,要不然你也随我们一起去罢?” 紫琉瑛皱眉:“舅舅,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让女流之辈跟去凑热闹?这太危险了……” “瑛儿――”凤点星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怎么忘了,她的身体里不是还有另一个人格么?你不认为在那般危险的处境中,她的另一个人格能派得上用场么?” 紫琉瑛愣了一下:“可是,那另一个人格既危险又难以控制,恐怕会添乱……” 凤点星又低声道:“瑛儿,你不觉得这正是考验帕儿另一个人格的机会吗?如若她有异心,一定会显露出来,如若她无异心,一定能帮到我们!你别忘了,她的另一个人格可是绝世高手,比这些大内侍卫有用多了,那些刺客敢对你父王下手,一定身怀绝技,带着她,必定有用!” 紫琉瑛略为思忖后:“舅舅说得是,只是父王现在生死不明……” 凤点星安慰他:“你父王是天子,有天护佑,一定不会有事的!咱们快点出发,才是上策!” 听他这么一说,紫琉瑛不再犹豫:“帕儿,你马上换上便衣,随我出发!” 伊帕儿也没去想她一介柔弱的妃子,跟着他们出去查皇上遇刺这种事情实在怪异,当下迅速回屋换了衣裳,与紫琉瑛共骑一骑,火速出宫。 事发东郊的一片山林,援军赶到时,天色已暗,山林里没有任何尸首,只有满地的血迹和狼藉,一看便知这时曾经发生过异常惨烈的厮杀,而现场也已经被收拾和清理过了。 在他们赶到之前,早有官差得到消息,率先赶来,但已经迟了一步,现场空无一人。 紫琉瑛听了官差们的汇报后,心急如焚,让侍卫和官差们带着火把,扩大搜索范围,务必找到皇上不可。 伊帕儿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厮杀,但满地的血迹和狼藉,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浓重的血腥味,都让她惊恐不已,恶心得想吐,只在现场呆了几分钟,她就头晕脑涨,四肢发软,但众人都忙着搜索皇上,没有人有空照顾她,她只能忍着不适,安静地呆在一边,跟在太子后面。 天黑了,搜索范围扩大到了一公里之外,才有人在断崖边发现了蛛丝马迹。 紫琉瑛闻讯冲到断崖边一看,心凉不已:断崖边有血迹和草木被踩踏的痕迹,莫非这里就是……弃尸之地? 弃……尸……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凤点星当场拈指算了一算,面色凝重地摇摇头:“恐怕皇上就在这一带了……” 紫琉瑛如雷轰顶:“那、那我们怎么办……” 凤点星盯着黑漆漆、不知深浅的悬崖,凝重地道:“我看不如等到天明,再派人下悬崖探查……“ 紫琉瑛吼道:“等到明天的话,父王、父王他说不定、说不定……总之,父王也许就在下面,我必须要尽快找到他!传我令下,就地升篝火,增派人手物资,马上派下悬崖找人!另外,马上派人回宫把御医找来,带足药品,以备不时之需!” 所有的官差和侍卫都围聚过来,在原地升起熊熊篝火,备置绳索,数十名大内侍卫解了武装,准备下崖寻人。 虽然篝火照得山崖边亮如白昼,但伊帕儿还是觉得很冷,周围全是黑漆漆的树林以及粗鲁强壮的男人,让她感觉很不舒服,而且她又累又饿,身体疲乏到了极限,却又不敢多说一句,忍得极为辛苦。 很快,准备工作完毕,几十名侍卫身缚绳索,手持火把,一点一点地往悬崖底下爬去。 伊帕儿看着这场面,极其惊惶和不安:那得有多危险哪,万一掉下去或遇到蛇虫兽类怎么办? 过了好久,爬下悬崖的侍卫们才传出消息:看到崖底了,隐隐可见数人的尸首,但看不清楚,需要继续往下…… 伊帕儿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就算人还活着,被抛下这么深的悬崖,恐怕也很难活成了…… 眼看侍卫们就要爬到崖底了,然而这时候,突然几道雷声从头顶上轰隆滚过,瞬间狂风大作,雨点落下来。 “该死!怎么在这时候下起雨来了!”紫琉瑛咒骂着,不得不下令,“下崖的人继续搜索,其他人马上安营扎寨……” 然而,才过了短短几分钟,雨势就迅速加大,演变成暴雨,篝火被扑灭了,火把也无法引燃,狂风与雨水加重了寒意,在一片黑暗和风雨中,现场大乱。 下崖的侍卫们不得不摸黑爬上来,崖上的官差和侍卫们也纷纷加快安扎帐篷,想办法点燃防雨的灯笼等,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呼加声和惨叫声。 火光彻底熄灭之时,伊帕儿就彻底慌了神,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身边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叫声,太子在哪里?国舅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她抱着身体,努力地聆听、寻找他们的影子,然而,她什么都找不到。 狂风夹着暴雨,抽打在她身上,她不得不闭上眼睛,想找个容身之处,然而,她单薄的身体却被狂风吹着走。 跌跌撞撞了一会儿后,突然脚下一空,她的身体猛然倾斜,急速坠落――她跌落悬崖了! 她发出异常惊恐的尖叫声,但是,她的声音被风声雨声所掩盖,没有人听得到她的呼救。 大难不死,强强联手 刺弧猛然睁开眼睛,一片黑暗,雨水流进她的眼里,令她双眼发疼。 但急速下降的身体还是让她明白处境非常危险,所以,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周围的东西,很幸运,她抓到了草藤,手掌心很疼,身体被刮得很疼,但她始终没有松开手。 终于,在滑落了十几米后,她的身体终于停下来。 她空出一只手,擦拭脸上的雨水,雷电劈下,她看到她竟然身处悬崖壁上,四面全是灌木丛,崖底大概就在脚下十几米的地方。 闪电一闪,又灭了,她遵循着适才一刹那的所见,撕下衣服,先后缠住两只手掌,然后才抓着崖壁上的植物,慢慢往崖底攀下去。 多年以来,她一直锻炼在黑暗中只凭一眼便记住环境和路线的能力,这种能力,又在这种时候帮了她大忙。 有惊无险地攀到崖底,她站稳以后,蹲在灌木丛里,静静地等待雨停。 这么大的雨,又是深夜,根本无法视物,如果勉强乱走,说不准会出什么事,还是静静地等待天亮或雨停较好。 在等待的时候,她顺便仰头张嘴,喝雨水补充身体的水份。 大雨没下太久就转小了,淅淅沥沥的,她盘腿坐下,呼吸吐纳。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雨终于停了,她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以她极好的视力,也只能勉强看到一个轮廓,现在还不能随意走动,于是她便一件件地脱下衣服,拧干,擦干头发和身体,再把拧干的衣服穿上,虽然这样解决不了受寒的问题,但至少会好过一点。 头顶上方出现了火光,以及嘈杂的声音,侍卫们又准备下崖搜人了。 她已经知道伊帕儿落下悬崖的经过,暗暗打定主意,她要趁机离开皇宫,恢复自由之身! 如果伊帕儿在这样的事故中失踪,一定不会连累任何人,此时离开正是机会,当下,她借着过人的视力,折了一根树枝,在崖底摸索起来。 突然,身后传来悉悉索索、若有似无的响动,她警觉起来,刚想转身,一双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她暗惊,伸出两指,凭着直觉,就朝后方那人的脸上戳去! 但是,那人异常强壮有力,而且反应灵敏,居然避开了她的手指,并大力将她往地上按。 好强!她暗暗吃惊着,准备全力反击,但对方忽然在她耳边道:“我不想与你两败俱伤,咱们握手言和如何?” 这个声音?她冷静下来:“你是何人?你又知道我是何人?” 对方淡笑:“我是紫律棠,你是另一个伊帕儿,咱们都不知过招多少次了,你现在想要跟我过招么?” 竟然是皇帝!她道:“不知有多少人在找你,你既然没死,为何不现身?” 紫律棠道:“你既然能说能动,又为何又不现身?” 沉默半晌,刺弧道:“放手,咱们这次就暂时休战。” 紫律棠放开她,坐下来,一动不动,刺弧起身后,盯着他,终于发现他的异常:“你受伤了?” 紫律棠淡淡地:“左胸中了一刀,伤势不轻。” 刺弧冷哼:“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又身陷困境,却还这样隐藏起来,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紫律棠也不想瞒她:“皇后派人行刺我,欲取我命,我若是现了身,还不是自动送死?” 刺弧并没有太大的吃惊,只是冷笑:“自动送死?我以为你现了身,死的会是皇后!” 紫律棠:“你说的是,但是,我与皇后公开决裂,必定引起内乱,甚至是内战,我何必如此。” 刺弧又冷笑:“看来你还是以国事为重了。” 紫律棠傲然:“那是自然!我是律国的天子,这是我的地盘,我当然不想引发内战。” 刺弧道:“这么说,你决定为了国家大局而隐姓埋名,当一辈子平民百姓?” 紫律棠道:“当然不是,我自有我的打算!倒是你,突然出现在这里,又鬼鬼祟祟的,有何企图?” 刺弧也不想隐瞒:“我要借机离开皇宫,这辈子再也不想与皇宫有任何瓜葛。” 紫律棠愣了一下,笑起来:“果然聪明!像你这样的女人,这宫外的世界,倒是更适合你。” 刺弧哼了哼,没理他,也坐下来,静等天明。 不太远的地方,一些侍卫到达崖底,开始搜索起来,但搜索得很慢,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们这里,而且,天色应该也快亮了。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过后,天色终于微微泛白,刺弧勉强看清了四周的地形,紫律棠也是。 他看看四面,道:“那边有出口,你要不要与我同行?” 刺弧盯着他一会:“请带路。” 同是高手,又过招多次,他们大概都能看透对方是什么人,至少,那种阴险、卑鄙的手段,两人都是不屑的,既然他们陷于同样的困境,又想摆脱同样的“敌人”,同行倒是明智之举。 往悬崖的另一端走了半天后,天终于亮了,眼前一片清晰。 刺弧终于看到,紫律棠的左胸插着一把刀,插得颇深,应该已经刺入心脏,为何他还能撑到现在? 紫律棠脸色发白,行动有些迟缓,眼里的精光却并未消逝,仍然闪着猛兽般的寒光,他左看右看后,解下树上的一条红布条:“从这里走出去,便能出山了。” 他又为什么知道出路和出口?刺弧跟着他走出去,暗暗道,莫非他事先来踩过点?还是说这是他设的局?或者有人暗中帮他?无论是哪一样,他显然都胸有成竹,不慌不忙。 出去后,果然是一片陌生的、普通的山林,紫律掌疲惫地坐下来,解开衣裳,露出赤裸的上身。 刺弧盯着他,他这是要做什么? 紫律棠捡起地上的一个小包裹,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些药物,他拧开所有的瓶盖,躺下来,对刺弧道:“可否帮我把刀拔出来?” 刺弧蹲在他面前:“你心脏中刀,为何还不死?” 紫律棠一脸傲然:“我是天子,有上天保佑,区区刺客,怎么杀得了我!” 刺弧冷笑:“什么上天保佑,你敢这么做,是因为你的心脏长在右胸吧?” 紫律棠收敛了傲慢的神态,盯着她:“你这个女人,倒是有几分见识,连这个都能看破。” 刺弧一脸傲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我比你更强,也不足为奇!” “比我更强?”紫律棠眯了眯眼,隐隐透出几分危险,“这天底下,不会有比我更强的女……嗷――” 他身体缩了一下,发出痛苦的低嚎,原来,刺弧猝不及防地把他胸口的刀,拔了出来。 瞬间鲜血喷涌,他也顾不上吼她,一边飞快抹掉溅出的鲜血,一边将大量金创药往伤口上撒。 刺弧悠然地看着他,心里暗暗道,不愧是一代帝王,也不愧是她的对手,面对这样的伤势,竟然能忍到现在,还能咬牙自行处理伤口――那样的伤和疼痛,绝非常人所能忍耐! 紫律棠好不容易止住血,然后用布条牢牢地绑住胸口,又服了好几粒药丸子,穿上衣服:“我们赶紧离开。” 刺弧笑起来:“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何要与你一起离开?我看我们就在此分别,再也不相见。” 紫律棠眯起眼睛,脸色变得异常冷酷:“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刺弧对他可怕的表情,无动于衷:“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紫律棠冷笑:“你若是胆敢擅自离开,伊帕儿未死的消息,马上就会传进宫里,宫里一定会到处寻找伊帕儿的下落!你以为伊帕儿会逃得掉吗?” 刺弧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了:“你在威胁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他现在受了重伤,她有把握能杀了他,他现在这样挑衅她,未免太蠢了! 紫律棠冷笑:“杀我?你明知道我暗中留了一手,以此迷惑皇后,现在又怎么会给你机会杀掉我?我有心腹暗中支援,我若是被你杀了,伊帕儿必定被诛九族,你要冒这个险么?” 刺弧相信他不是危言耸听,沉下脸来:“你要我跟你走,意欲何为?” 紫律棠一字一顿地道:“皇后多疑,见不到我的尸首,一定不肯罢休,我若要甩掉她的追踪,就不能泄露半点蛛丝马迹,包括不能与宫里的人联系、不能携带护卫,而我现在又受了重伤,所以,我需要一个保镖,以及能掩盖我身份的人。” 刺弧道:“别忘了我的外在是伊帕儿,我若是跟你走,岂不是更容易被朝廷发现?” 紫律棠微笑:“只要咱们是夫妻,表现得恩爱一些,有谁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来?” 刺弧:“……” 紫律棠知道她默认了,在四周转了一圈,拿出一个包裹:“这里有几套男装,你也换套干净的,清理完毕后,必须马上离开!” 他们全身都湿透了,再不换上干爽的衣裳,说不定很快就会病倒。 刺弧也知形势严峻,不再多言,迅速到大树后面换了男装,再稍微整了发形,就算乔装完毕了。 然后,她将换下来的旧衣裳收拾起来,准备带走后再彻底烧毁。 如果皇后迟迟找不到紫律棠的尸首,必定会派人四处寻找和追杀,而伊帕儿迟迟找不到,皇后应该也能想到她是不是和紫律棠互相勾结,这样,伊帕儿也会成为被追查的目标,所以,毁掉所有的痕迹,方是上策! 离开山头的时候,她盯着紫律棠:“你还能撑多久?” 受了重伤、又在雨夜里撑了一个晚上的紫律棠,情况很不妙,脸色惨白得可怕,必须要及时救治,否则一定会有性命之忧。 紫律棠乃是硬汉,岂会在她面前示弱,脸色仍然从容:“一定能撑到到达目的地为止。” “目的地是哪里?” “你不必知道,跟我走就是了。” 一个要帮他,一个要杀他? “龙大人,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撑到现在,简直不是凡人哪!”老态龙钟的老头子,检查着紫律棠身上的伤势,惊奇不已。 紫律棠淡淡一笑:“果老,幸好我及时找到你,要不然现在真是非死不可了。” 果老笑道:“老朽已经离军三年了,龙大人还记得我这把老骨头,实在让老朽感动。” 紫律棠道:“果老是军中第一名医,几十年来不知从战场上救了多少将士,是我律国军队的大恩人、大英雄,我岂会忘记?你本已颐养天年,我不应来打扰,只是事情紧急,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所以还请果老务必再救我一次。” 果老道:“龙大人言重了,您是一国之君,身体状况关系到天下百姓,我都快进棺材了,还能为您、为国家出点力,是我的荣幸。” 刺弧喝了驱风寒的汤药后,在一边打坐,冷眼听他们叙旧。 他们离开那片山林后并没有走得太远,而是来到京郊附近的某个普通城镇的某座小山里,暂时先住下来。 这个老头子据说曾是律国军队里的第一名医,医术高明,经验丰富,尤其擅长刀伤和各种瘟疫的治疗,几年前已经从军队退休了,现在这里隐居,不问世事。 最便利的是,这老头子虽然是军中名医,将士们无不知晓他的大名,但在军队之外,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紫律棠躲在这里,全然无需担心被皇后的人马查知。 他们到达镇上的时候,紫律棠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但他仍然撑着走到没有人的地方,再由她背着来到这里。 刺弧向来不相信什么天命天佑,但这紫律棠的身体和运气真不是一般般的强,受了这样的重任不死,还能轻易得到她这样的盖世女保镖,连她都有点佩服他的好命了。 她来得及时,这老头子又是个医术高手,在他一天一夜的全力施救下,紫律棠总算没有了性命之忧。 王者就是王者,不管遇到多少危机和险境,总是不会轻易挂掉的。 上完药后,果老道:“我这里药材有限,需要补充十几味药材,而老夫已经年迈,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到镇上的了,老夫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徒弟,他前日又去山里给村民看病,没有十几日是回不来的,您看这事?” 紫律棠看向刺弧,丢了几张银票过去:“你,马上去镇上买药材回来,多买几天的份,免得对方查到镇上后不好采购。” 刺弧没有耍什么小性子,拿起银票:“我这就去了。” 紫律棠道:“还有一事也请你帮忙,你到镇子上后找到当铺,就说想买字画,如果看到字画上面刻有这样的标志,就买下来,带回来给我。” 说着,他用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形状,刺弧只看了一眼,也没问原由,淡淡地道:“知道了。” 依她猜测,他大概是用这样的方式,跟宫里的心腹进行信息交流吧,相对其它办法,这确实高明。 她转到后屋,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紫律棠盯着她,她一身男子的装扮,活脱脱一个英气十足的年轻男子,气势不俗,完全看不出半点伊帕儿或女子的痕迹。 刺弧从容地离开山间,朝镇上行去。 她不得不说,紫律棠把她带上路,实在是非常明智的举动,她基本上可以帮他解决所有的后顾之忧,包括上街买药、包括打探消息、包括保护他、包括照顾他的起居,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用的跟班了。 哼,她可不是什么善人,她现在帮他,是卖他人情,以后总要讨回来了。 来到镇上,镇上风平浪静,看来“皇上被行刺身亡”的事情还没有牵涉到这里。 她进入药材铺,买好了药,然后找到镇上唯一的一家当铺,说明来意后,当铺老板拿出店里所有的字画,她只扫了一遍,就在一幅略为受损的古画上发现了紫律棠划给她的那个标志。 那个标志一点都不明显,还隐藏在这副山水画的用色中,与画色融为一体,有点像现代的三维画,必须要用独特的视角去观察,否则根本看不出其中隐藏的真实形状。她是高智商的聪明人,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玄机,假装指出画作有明显瑕疵,跟店老板谈了一下价格,将这副画买走。 如她所料,这幅画是昨天下午才被当进铺子里的――里面一定隐藏了最新的消息! 一路上,她注意观察四周,没有人任何人盯梢她和跟踪她。 她回到山间小屋,果老马上给紫律棠调配药品,紫律掌则拿起那幅画,看了几眼后,将画烧掉。 她问:“宫里的情况如何?” 紫律棠淡淡道:“皇后以皇上下落不明,公开这个消息会引起恐慌为由,私底下安排了大批人手,开始在京城内外进行搜索,估计今天就会找到镇上,你自己小心些,最好不要在外头露面,引人注意。” 刺弧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了,我这几天会呆在山里,每日去捕食山中野味,不会去镇上。” 紫律棠道:“你现在助我一臂之力,来日我必定重赏你,你为本王所做的一切,绝非白费。” 刺弧哼了哼:“那是当然的。” 紫律棠挑了挑眉,唇边泛起笑意,这个女人,没有半点矫情和做作,精神、意志、心性完全不输给男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人,他先前把赌注押在她身上,果然没押错。 接下来几天,一切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人靠近这间小屋,屋里的三个人也都没有与外人接触,刺弧每天就是出去捕猎野兔、野鸡、河鱼之类的回来,自给自足,几个人根本无需为食物操心。 几日以后,紫律棠勉强能下床了,却还是不能运气使力,短期内是不可能离开了。 刺弧想,暂时在这里多住一阵子,待风头过后再离开也不错,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远没有那么顺利。 她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后,心情便放松下来,只要有空就进行大强度的训练,直到累得全身都动弹不得了,才停下来。 她在山林里训练的时候,紫律棠便坐在屋前,看着她训练,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她完全不避讳在他面前训练,她只做她想做的事情,别人怎么看怎么想,皆与她无关。 这天,她双脚勾住枝干,在树上倒挂了整整两个小时后,才从树上跳下来,走进溪水里,用水泼洗身体。 已进入初冬,天气开始变得寒冷,这溪水也极其冰冷,但她毫无半分寒意,就跟夏天浴水一般自在。 紫律棠走过来:“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功夫?你的训练手法和心法,实在古怪,我看不出是哪里的门派。” 她冲他诡异地笑了一笑:“我不会告诉你的。” “……”紫律棠无语一会,又道,“以后就留在我的身边,当我的侍卫如何?或者我可以赐你官职,让你当大内侍卫总管或御林军统率……” 他还没说完,刺弧就朝他竖起中指:“我不会为任何人打工,包括皇帝,你死了这条心!” 紫律棠盯着她那根碍眼的中指,皱眉:“你那根手指,是什么意思?” 刺弧慢条斯理地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紫律棠沉下脸来:“你竟敢骂朕?” 刺弧淡笑:“如果你想收拾我,还是等养好伤后再说吧。” 紫律棠冷哼:“本王求才若渴,若不是看你是个人才,早在宫里之时,你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刺弧不高兴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紫律棠傲然:“你以为你在宫里能事事顺利,全是你身手了得的缘故?” 刺弧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你的意思是说,你罩过我?” 紫律棠的唇边泛出魅惑的笑容:“秋猎之时,牢狱之中,你能平安无事,当真以为是靠你那通天的本领?” 是他干的?是他在背后帮了她一把?刺弧暗暗惊讶,却更感到全身上下不舒服:“我平生最不喜欢欠人情,虽然你未经本人许可就擅自出手帮我,让我莫名其妙地欠了人情债,但我还是会还这笔债的!我不知道你这次不当皇帝而当亡命之徒有什么目的,但我会帮你到底,然后两不相欠!” 然后,她甩了甩头,大步走进屋里。 紫律棠盯着她的背影,眼神高深莫测。 他说过他爱才如命,求贤若渴,她若真有顶尖的才能,他就一定不会放过她。 这天,天气特别寒冷,位于山间、溪边的这间小屋,尤其寒冷。 刺弧练了一天的功,身体异常疲惫,加上天气寒冷,她早早地就躺进被窝里,闭上眼睛,沉睡到底。 无所事事的紫律棠却没这么早睡,拿了几本果老的医书,挑灯夜读。 屋子简单,他和刺弧睡在果老弟子的房间里,只用一面薄板隔开,烛光透过薄薄的隔板,淡淡地渗进刺弧这边。 夜慢慢地深了,伊帕儿忽然发出一声呓语,睁开眼睛。 躺得很不舒服,床板很硬很冰,被子不够柔软,身体不够温暖,空气中也没有平时的那种香气,这是她平时睡的房间吗? 她无神地看着黑暗片刻,坐起来,转头四顾。 好暗,似乎没有其他人,隔壁有烛光淡淡漏进来,谁在哪里? 她裹紧身体,下床,慢慢朝旁边的隔间走去。 紫律棠听到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看书:“半夜不睡觉,过我这边来做什么?” 就着烛光,伊帕儿看清了他的脸,盯着他一会,目光逐渐呆滞起来,慢慢朝他走过去。 紫律棠头都不抬:“你想秉烛夜谈么?这倒是稀奇了。” 伊帕儿不说话,只是走到他面前,脸色古怪地看着他。 他面前的桌上,就放着一把刀,闪着骇人的光泽,她的目光,从他身上落到那把刀身上,盯着一会儿后,慢慢伸出手来,握住那把刀。 紫律棠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本王要看书,你忤在这里,究竟是想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伊帕儿就挥起那把刀,猝不及防地朝他砍下来。 她又中了什么邪? 紫律棠完全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出手砍他,吃了一惊,迅速避开,那把刀就贴着他的手臂划下,他的手臂瞬间出现血痕。 他边闪边怒吼:“你这是做什么?行刺皇上可是死罪,要诛九族的……” 可恨他身受重伤,动作幅度稍大一些都会扯到伤口,痛得他四肢抽搐,要不然,他一定一掌劈了她。 伊帕儿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挥着刀,像疯了一样地朝他一阵乱砍。 紫律棠跳下床,忍着剧痛左右躲闪,心里很是狐疑: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半句话不说,只会乱砍,而且刀法毫无章法,目光呆滞,就跟中邪一样! 忽然,他心里一动:她现在不会是伊帕儿吧?但伊帕儿又怎么会突然要砍他?她哪来的胆量? 闪了一会儿,他终于不耐烦了,寻个空隙,操起旁边的椅子,朝她砸去。 伊帕儿被砸到了头,闷哼一声,身体晃了两下,手中的刀掉落,人也随即晕了过去。 真是没用的女人,看来真是伊帕儿不错了!紫律棠蹲下来,捏住她的下巴,她似乎真的昏迷过去了,他又拍拍她的脸:“喂,女人,醒醒――” 伊帕儿一动不动,只是偶尔发出含糊的呓语。 “混账!”紫律棠低咒着,拖着她回到她的床边,将她丢到床上,扯过被子盖住。 他刚想转身走开,伊帕儿忽然张开眼睛,坐起来,喃喃着:“杀了皇上杀了皇上――” 紫律棠怒了,大手一砍,她闷哼了一声,再度晕了过去,紫律棠反复拍她的脸蛋:“喂,还醒着吗?还活着吗?” 拍了十几下,也叫了十几声,她都没有反应,他这才回到自己的床上,吹熄蜡烛,躺下来。 这夜,他不断听到隔板的她含糊地叫着什么:“太子殿下,您在哪儿……”“啊,救命,谁来救我……”之类的,吵得他一个晚上睡不好。 搞到天快亮了,那边才没了声息,他也才能安睡。 次日中午,他黑着两只眼圈,披衣出屋,刺弧坐在外面,架起了火,正在烤野鸡,看到他出来,有几分嘲弄:“怎么现在才起身?莫非是伤得太重,起不来了?” 紫律棠用一双杀人的眼睛盯着她:“你以为是谁害的?” 刺弧耸了耸肩:“难道是老鼠?” 紫律棠在她对面坐下,串了一只鸡腿,烧烤:“我问你,你昨夜可曾做梦?” 刺弧打呵欠:“没有,一觉睡到天明。” 紫律棠:“你确定?” 刺弧:“当然确定,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紫律棠不说话了,直到吃完一只鸡腿,才道:“你今天再去镇上瞧瞧情况,顺便再去当铺买画,还是买带有那个标志的画。” 刺弧懒洋洋道:“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紫律棠盯着她的背影,她对昨晚的事情,真的没有任何记忆?这会是她的演技和阴谋吗?无论如何,他不能太相信这个女人,得提防着她。 刺弧乔装过后,来到镇上,镇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只是菜市、食摊和药铺的四周,多了几个目光太过锐利的客人,皇后一定也知道,每个人都要吃饭,而每个伤患都要买药,只要牢牢守着这几个地点,就有可能会抓到目标。 那些人,个个都是高手,她看几眼就明白,心里微微吃惊:这些人的身手,可比那些大内侍卫高多了,可能比她上次在紫山遇到的杀手还强,皇后怎么会拥有这样的高手? 皇后不会在暗中培养了这样的顶尖高手吧?如若真是这样,皇后想除掉紫律棠,必谋划了多年。 她不动声色地去酒楼吃了东西,然后又逛去店铺买了一些日用品,再逛进当铺买了一幅字画,然后才悠然离开。 没有人追踪她,她是追踪的高手,也是甩掉追踪的高手,那些人,还不是她的对手。 回到小屋,紫律棠问了她一些镇上的情况,然后打开字画,看了一会,又烧掉。 她又问:“有什么消息?” 紫律棠道:“除了朝廷派出的人马,皇后私底下也派出了来历不明的高手,到处搜寻我,并下达了格杀令,总之,皇后是非置我于死地不可了!而且,皇后的心腹大臣也在暗中准备推举她为女帝,她更是万万不会让我现身坏了她的好事。” 刺弧听了并没有太大的触动,反而有点欣赏起皇后来:“你的皇后真是人才,真不知你们为什么要自相残杀,你们若是夫妻同心,一统天下有何不可?” 紫律棠淡淡道:“你不知道一山不容二虎么?” 刺弧想了一想:“说得也是,换了我,也绝对不甘屈于你之下的,真可惜你们这一对了。不过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也没什么关系。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她一心想甩掉这些人的想法开始有点改变了,皇上和皇后这样斗来斗去,她在一边看戏,不是也很有趣? 她的表情和态度让紫律棠很不爽:“马上收拾东西,咱们明天离开,切记,不要留下咱们来过的痕迹!” “为什么?果老靠不住?” 紫律棠摇头:“果老当然靠得住,只是他的徒弟快回来了,难保会不小心透露咱们的事情,咱们还是走为上策。” 刺弧想了想:“说得也是。”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紫律棠起床又起得迟了,当他终于踏出屋门时,刺弧看着他那双布满血丝、黑眼圈浓重、杀气腾腾的脸庞几秒后,忽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你晚上都做什么去了?怎么变得跟个鬼一样?” “你还敢说?”紫律棠猛然揪住她的衣领,怒火狂燃,“你自己做的好事,你敢说不知道?” 昨天晚上,伊帕儿又不停地说梦话,又哭又喊又叫的,吵得他快疯掉了,跑过去骂她,结果,她一看到他的脸,又像疯了一样地砸他、打他、想杀他,他完全搞不明白什么回事,只能再度放倒她。 刺弧完全不怕他,笑个不停:“我是做了很多好事,但这跟你晚上睡不好有什么关系?” 紫律棠的目光,冷冷地刺进她的眼眸深处:“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刺弧举手:“如果是我害了你,我一定记得!” 紫律棠恨恨地放开她:“收拾好了就走人!” 现在局势危急,他不想多生事端,伊帕儿发颠的事情,他暂且压下,省得这女人分心。 总之,他这伤免不了要养几个月,少不得这女人的护卫,稳住她才是上策。 果老对紫律棠的伤势进行了一番叮嘱后,两人这才离开山林。 刺弧没问他要去哪里,纯粹抱着看戏和好玩的心情跟他走,但她万万没想到,他这次去的地方,竟然是妓院。 谁才欠调教? 刺弧自认为见过大世面,而且天生就冷静淡定,不轻易吃惊,但是,看着眼前货真价实的妓院,她还是有些意外,似笑非笑地盯着紫律棠:“看你的妃子那么少,原来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卖。” 紫律棠淡淡地:“你想太多了,我只不过来这里避避风头而已。” 刺弧道:“希望你能安心养伤,不要把身体搞坏了才好。” 紫律棠一脸警告:“这里人多嘴杂,虽然容易探听消息,但也容易透露消息,你小心为上。” 刺弧道:“我有什么会不小心的?我又不需要女人。” 这时,从外面飘进来一条窈窕的影子,以及一阵迷人的香风,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打扮得极其媚惑性感,见到紫律棠就要跪下:“香雪拜见皇――” 紫律棠咳了两声,她这才醒悟,转口:“香雪拜见龙大人!” 紫律棠点点头:“不必客气,我这次是来你这里避风头的,行踪不能为任何人所知,这阵子要麻烦你了。” 这香雪一看就知道跟紫律棠有不一般的交情,眼神和口气都透着仰慕与媚惑:“一点都不麻烦!自从我开了这家青楼,一直盼着有一天能再见到你,但等了八年,才等到你上门,我这心里,都不知开心成什么样了……” 紫律棠微微一笑:“我出征八年,就算有心想来看你,也力不从心,而且,我不见你,也是为了你好。” 香雪红着眼睛,点头:“我知道的,我并不奢求太多,只想着能久不久见到你一面,就心满意足了……” 一向冷酷的紫律棠伸出手来,抚过她的秀发,温和地道:“你不用记挂我,你只要过得好好的,就够了。” 香雪把头靠在他的肩上:“香雪一切都好,美中不足的,便是不能见到你……” …… 刺弧翻翻白眼,摇摇头,走到外间,倒进软椅里,抓起点心就吃。 这种狗血的剧情,丝毫不能引起她的兴趣,她还是好吃好喝,玩她自己的。 没过一会儿,香雪就和紫律棠走出来:“你的身份特殊,我把你们安排在最隐私的地下室里,放心好了,那里不会有人靠近,除我和最亲近的侍女,没有人知道你们住在那里……” 紫律棠冲刺弧示意,让她跟上。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他们是从妓院的后门,悄悄翻墙进来的,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香雪带他们来到后院深处,打开一间不起眼的屋子:“这是我的贴身侍女所住的地方,两个人都能信得过,平时你们有什么需求,告诉她们即可。为了避免引人注意,我不会经常过来……” 刺弧对她的话没什么兴趣,自顾自地打量起来。 干净整洁的屋子,一应俱全,窗外是茂密的树林,从里往外看,视线倒是不错,但外面的人想看清屋里的情形,基本上不可能。 屋子深处,一幅画轴的后面,便是地下室的入口,刺弧跟着进去,对里面的条件相当满意。 香雪安排好后,目光终于落到刺弧的身上,一脸探究:“这位……兄弟是?” 紫律棠道:“我的护卫,还算可靠。” 香雪看着她的眼神,很古怪,刺弧暗暗道,她不会是看出自己是女人吧?不会是把自己当情敌吧?最好不是,否则亡命途中出现争风吃醋的破事,会坏事的。 香雪笑得有几分深意:“我知道了,我这就安排侍女送吃的过来,我会安排人手在四周看守,平时,你们可以在这间屋子里自由活动,如有异样,回到地下室即可,不会有甚么事的。” 紫律棠用温柔的眼神看她:“香雪,这次多谢你了。” 香雪踮脚,在他脸上吻了一下,飘然而去。 刺弧耸耸肩:“你在宫外的情人?” 紫律棠面无表情:“不是,以前的妃子,因为斗不过皇后,被逐出宫来,便在外头开了这间青楼。我已经八年未曾见过她了,但她有情有义,与皇后又有仇,应该不会背叛我。” 刺弧道:“你连自己的老婆都不相信,却相信一个多年不见的女人?” 紫律棠的眼神,变得蓦然犀利起来:“我不会看错人的。” 刺弧笑了笑:“你放心便好。” 紫律棠把衣服解下:“我要换药,帮我敷药。” 刺弧看着他光裸的膀子,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无奈地叹息着,拿出调制好的药末,坐在他面前,一脸难受地给他解下绷带。 紫律棠瞪着她:“你这是什么表情?当本王腐烂了么?” 刺弧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口气也有几分傲慢:“你应该庆幸,你是第一个让我如此屈尊照顾的男人!” “屈尊?”紫律棠挑了挑眉,用一种“你开玩笑”的目光看她,“你忘了本王是什么人吗?能服侍本王,是你区区一介女人的荣幸!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 “身份地位?”刺弧冷笑,擦拭他伤口的手,猛然加重,“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地位吗?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你吧?” 紫律棠痛得喘了一口气:“你想杀了本王吗?” 刺弧直视他那双普通人不敢正视、女人触到会颤抖的眼眸:“如果有必要,我会的!” 四目相对半晌,紫律棠目光放沉,唇边缓缓泛起暧昧的笑容:“这是第一次有女人当着我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你虽然有几分本事,却也忒自大了!像你这样的女人,实在是欠调教!” 因为这句话,他又忍受了一次刺骨的疼痛,他咬牙,未发出半声呻吟。 刺弧冷笑:“就冲你的话,就知道你有多欠调教了!” 紫律棠哈哈一笑:“这天底下,有谁敢调教我?谁能调教得了我!” 冲着这句话,刺弧手握成拳,往他胸口打了一拳。 紫律棠身体颤抖了一下,显然痛得不行,但他并没有发怒或反击,而是冷冷地盯了刺弧两眼后,猛然往前一凑,将唇压在她的唇上,甚至还微微伸舌,舔她的唇。 离得太近,刺弧没有防备,就让他得逞了,她的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普通女人那种脸红心跳或恼怒闪避的状态,而是张大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她竟然用这种眼神回击他?紫律棠又是意外,但他趁机想撬开她的双唇,侵略她的唇。 但是,他没能得逞,因为,刺弧的眼里闪过可怕的寒光,脑袋猛然后仰,然后,狠狠地往前一撞,脑门正中他的鼻子。 他的鼻血,喷出来!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这下,紫律棠无法保持镇定了,捂着鼻子,疼得直抽气,“竟敢对本王做出这样的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一招够狠!他觉得他的鼻子都快歪掉了! 刺弧丢下未绑上的绷带,走到桌边,倒茶,冷笑:“你竟敢对我做出那样的事,简直是找死!我没有当场杀掉你,只是想留你一命,待你伤好后再与你一较高下。” 紫律棠七手八脚地拿药去抹鼻子,然后又拿毛巾去捂鼻子:“本王啃吻你,是你的荣幸,像你这种凶暴的女人,一定没有男人愿意吻你吧?你应该感激本王……” 咚,刺弧操起一只杯子,砸到他的脑门上,目光锐利得像刀子:“你应该庆幸你现在受了重伤,我不愿凌强欺弱,否则,你那张嘴一定会被活生生地撕下来!” 紫律棠盯着她,这个女人,好大的口气,好狂的气势,隐隐散发着连男人都要被震摄住的霸气。 他很想现在就征服她那张狂傲的、总是抿着的唇,但是现在,不是跟女人斗嘴的时候,便忍下这股欲望,冷声:“你到底是谁?你一定不是伊帕儿,给伊帕儿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对本王不敬。” 刺弧淡淡地:“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紫律棠忽然笑起来:“这样罢,待我伤好以后,我们再拼一场,如果你输了,就把你的来历全部告诉我!如果我输了,我答应你任何一个要求,如何?” 刺弧目光闪了闪:“答应我三个要求,我就干!” 这样的话,她便可以要求他给伊帕儿永远的自由,以及找到她和伊帕儿身心分离的办法、回到现代的办法,虽然不知他有没有可能办到,但他是帝王,有帝王相助,希望总会大得多。 紫律棠道:“那我也要附加多两个要求。” 刺弧沉下脸:“你这价钱,要得可真高!” 紫律棠嘲讽:“怎么,不敢答应?你是觉得你做不到我提出的其它要求,还是觉得你提出的三个要求会很简单,只抵得上我一个要求?” 这个男人在激她!但是,刺弧真不认为自己做不到或自己的要求那么不值钱,于是,思忖片刻后,她强硬地回答:“我只不过不想跟你做交易罢了,但既然你这么欠调教,我就接受这个提议!” 这个女人,以为自己一定稳赢?紫律棠笑得高深莫测:“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这么胸有成竹,真以为自己赢定了?刺弧也冷笑:“一言为定!” 然后,两人都盯着对方,不断冷笑。 起了内讧? 大半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紫律棠的任何消息! 从护国寺到皇宫的路线,尤其是那片发生打斗的山林周围五里,全都搜遍了,都找不到紫律棠的尸首! 即使在那片山林的悬崖底下发现了紫律棠当天所有随从的尸首,也还是没有紫律棠的尸首! 明明她已经下令,一定要确认紫律棠的死亡,死士们回复说紫律棠心脏中刀,绝无存活可能,但是,为何找不到他的尸首?不是说他的尸首被丢入悬崖了吗,为什么就是找不到? 那批死士,是她八年前就暗中培养和扶持的江湖杀手,每一个都是在血雨腥风中熬出来的顶尖高手,她养着他们,就是为了这一天,她也是第一次动用这张王牌,结果怎么会是这样? 已经进入初冬,天气寒冷,又是晚上,凤瞳无法入眠,便披了斗篷,坐在凤栖馆前的水榭亭台里,看着一池冬水的萧索,静默。 轻轻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她眼角眸光一扫,是凤点星,这么晚了,他来这里做什么? 凤点星坐在她旁边,轻轻叹气:“这阵子你总是这般沉默寡言,闷闷不乐,要延续到什么时候?” 凤瞳淡淡道:“紫律棠的尸首没找到,我怎么安心得下来?” 凤点星道:“不管他现在如何,你还有你的事要做,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罢。” 凤瞳抬眼盯他:“你可占卜出紫律棠的下落?” 凤点星摇头:“我近期内已无余力再占卜,只是我夜观星相,主宰紫律棠运势的那颗星,虽然变黯淡了,却时隐时现,并未消失。” 凤瞳阖眼,微微咬牙:“也就是说,紫律棠有可能没死?” 凤点星点头:“是的。” 凤瞳握紧了拳头,秀丽端庄的面容隐隐有几分痛苦的扭曲,她都做到这份上了,为什么事情还是不顺利? 凤点星安慰她:“我看主宰你运势的那颗星,明亮得很,你的未来应该没有大忧,所以,你不必这么烦燥!” “我怎么能不烦躁!”凤瞳眼睛红了,是受到刺激的红,“你知道我忍了多少年?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心血?眼看大权在握,大功即将告成,但若他不死,我的目的,就永远不能实现……” “瞳儿,你这般年轻,怎么能说永远不会呢……” “年轻?我已经快四十了!”凤瞳第一次微微失控,声音低哑,“我最美好的年华,都投入到国事之中,如今韶华已过,却还不能称帝,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凤点星轻叹:“瞳儿,再忍忍吧,哪一个当皇帝的,不是要忍呢……” 一阵寒风吹来,冰冷刺骨,凤瞳收敛激动,恢复淡漠的表情:“你说的是,我已经忍了这么久,再多忍一阵子又何妨!很晚了,我回去了。” 事到如今,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她会派出所有的死士,持续追杀紫律棠到底,绝不让紫律棠出现在公众面前! 紫律棠就算现在不死,只要一现身,也必死无疑!总之,这个女帝,她是当定了! 再过十来天就过了一个月,那时,她就称帝,敢反对她的,一律清除! 男人能做的,她也能做!休拿什么三从四德来束缚她!她不信“女子天生不如男“的命! 凤点星看着她的背影,唇边泛起微笑,他可是安排了一颗定时“炸弹”在紫律棠的身边,紫律棠要怎么对付那颗“炸弹”?除了他,没有人可以除掉那个女人心中的魔咒。 现在,那个女人就是一把双面刃,想要利用她,就要冒着被反伤的危险,他等着看好戏。 是夜。 杀气!强烈的杀气! 紫律棠猛然睁开眼睛,床边,伊帕儿宛如幽灵,正举着一个花瓶,朝他砸下来。 他惊得翻身掉下床,左胸一阵剧痛,但他还来不及喘口气,伊帕儿就又朝他扑过来。 她现在的目光只有杀气,没有一丝光亮,表情呆滞,就像被操纵的木偶,根本没有意识,只是机械地想要袭击他,杀掉他。 大概是她身体近期好了许多的缘故,她的力气变大了,动作变得利落了,而且还不怕痛。 他一拳过去,砸中花瓶,花瓶破裂,但她随即又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朝他刺下来,大概是这阵子经常如此行动的原因,她的动作竟然十分利落。 他闪过刀锋,忍痛踢出一脚,将她喘倒在地,但她仍然牢牢地抓住水果刀,爬起来,疯了一样地朝他狂刺。 这样的她,哪里有平时伊帕儿娇弱的模样?他严重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已经与那个女人融成一体,连功夫和身手都平分了,才会变得这么凶猛。 一不小心,他的背部又被划了一刀,虽然不重,但他左胸的伤口被扯到,痛得他一阵哆嗦,这样下去,他的伤恐怕永远都好不了!紫律棠真的恼了,抓起挂在墙上插鞘的剑,朝她的手臂劈去。 这一剑,他是用了力道的,伊帕儿尖叫一声,水果刀掉在地上,手腕出现深深的瘀痕。 但她并没有停止和退缩,而是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张口就咬! 这样的她,简直是只不怕死的野兽! 咬得好疼!紫律棠怒得五指捏住她的咽喉,将她摁在墙壁上,盯着她:“你现在是谁?你到底发什么疯?” 伊帕儿咽喉被卡得很紧,不得不松开他的手臂,却还是拼命打他,喃喃:“杀了皇上杀了皇上杀了皇上……” 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 他终于起了杀机,痛下重手,收紧五指。 伊帕儿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体越来越无力,双手垂下来,眼睛也慢慢合上,他知道,她快要断气了! 千钧一发之时,“她“突然哆嗦了一下,双眼大睁,表情十分愤怒,双手抓住他的手腕,猛然一扭。 好大的力道!紫律棠痛得松开手,后退一步。 “她“捂住咽喉,重重地喘气,哑着声音道:“紫、紫律棠,你竟然要杀了我……” 另一个她出来了?紫律棠也捂住胸口:“明明是你要杀了我!我若不是勉强能动,说不定已经被你杀掉了!” “我要杀你?”刺弧抚着差点断气的咽喉,“我若是要杀你,早就杀了你,还要等到现在?你若是不把话说清楚,我现在就杀了你!” 紫律棠狠狠地道:“你真不知道?伊帕儿每次出现都像疯了一样地想杀掉我!你看看我身上新增的伤口,看看四周,就是你这副见鬼的身体干的好事!” “伊帕儿做的?”刺弧真的吃惊了,打量四周,摇头,“不可能!她若是出现并做出这样的事,我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而且,她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她哪来这种胆量!” 紫律棠揪住她的胸口:“你们既然用的同一个身体,那你就向她问清楚,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刺弧拉开他的手:“她还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无法与她进行沟通,不过,她这阵子的精神和自我意识,倒是变强了,我似乎也不能完全控制她的精神了……” “那就对了!”紫律棠坐下来,解开衣服看伤口,“她看到我时,就像疯子一样,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只是一味地想杀掉我,还喃喃着杀死皇上,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就像什么都没听到。我怀疑她是不是被操纵了,如果她真是被操纵了,能操纵她的,也只有你了。” 刺弧盯着他:“我向你保证,如果我想要你死,一定会自己动手,绝不假借他人之手。” 紫律棠把金创药丢给她:“帮我上药!若非我知道你无杀我之意,我早就杀掉她了!我明着告诉你,既然你们同心同体,你就快点把她给解决掉,要不然下次,我一定会杀了她!” 刺弧手顿了顿:“有这个必要吗?把她打晕就可以了,杀她做什么?” 凤点星说她和伊帕儿两个人是一体的,谁死了,另一个就必须死,她不想让紫律棠知道这一点。 紫律棠冷笑:“我现在受了重伤,每次被她这么闹,都会牵涉到我的伤口,如此下去,我要怎么养伤?皇后这样找下去,总有一天会找到我,我带着伤,要怎么反击?你想让伊帕儿害死我么?” 刺弧半晌不说话,随后才道:“我会努力不让她出现。” 大概是她这阵子精神过于放松,而伊帕儿的自我意识逐渐恢复,所以,伊帕儿才会现身而她没有察觉。 紫律棠冷笑:“你最好把她管好,要不然到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刺弧也有些恼了:“她若是伤了,我也会受伤,如果你还想要我帮忙,就收敛些!” 紫律棠又现出傲慢之色:“你以为我没有你就办不成事么?你也太过高估自己了!” 刺弧冷笑连连:“这话,还是等你伤好,咱们打一场分出胜负之后再说吧!” 紫律棠收敛傲气:“很好,到时我再收拾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刺弧给他的回应,就是竖中指。 以后做我的皇后如何? 好痛!全身都好痛! 刺弧睁开眼睛,坐起来,检查过身体后暗暗吃惊:她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痕?青青紫紫的? 突然,两道冷刺的目光射在她身上,她抬头,看到紫律棠一脸杀气,立刻警觉:“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紫律棠道:“你又想说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 刺弧沉下脸:“什么意思?” 紫律棠道:“昨天晚上,我又被你这副身体给行刺了,弄得我伤口再度开裂!” “……”刺弧半晌说不出话来,“你的意思是说,伊帕儿又突然醒过来并刺杀你?”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一定杀了她!但下不为例!如果她下次再这么做,我就废了她一只手;再有下下次,我就废了另一只手,让她再也无法对我出手!”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话是这么说,但刺弧并没有好的办法可想。 为什么柔弱的伊帕儿会有这样的胆量去行刺紫律棠? 紫律棠的左胸已经是第二次被刺伤,恐怕一年半载内都无法运气,太过使力还会有性命之忧,伊帕儿并非没有杀死他的可能,紫律棠会想杀死她,也在情理之中。 到底伊帕儿是怎么了? 想了半天,她走出去,片刻后回屋,把一个面具丢给紫律棠:“我睡着之后把面具戴上,看看伊帕儿还会不会胡来。” 紫律棠接过面具,冷笑:“开甚么玩笑!你当本王是小丑不成?” 刺弧冷冷道:“伊帕儿行刺你时估计神志不清,你戴上面具,她也许就认不出你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如果你弄残了她,我便也无法再保护你,你确定你不需要我这个保镖么?” 紫律棠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没说话。 刺弧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我有些困了,正好睡一着,如果伊帕儿醒来,就可以试试这法子行不行。” 她放松身体,脑子里什么都不去想,没过一会,就陷入沉睡。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待她醒过来时,天已经暗了,她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伊帕儿是否曾经醒来?在她沉睡期间发生过什么? 她掀开帘子走出来,紫律棠手捧书卷,正安静地坐在桌边看书,桌面上是一大束鲜花,他高大刚猛的身影,居然隐隐透出几文书卷气来。 她走过来:“伊帕儿是否做过什么?” 紫律棠翻书,没有抬头:“她是醒过来了,看到戴面具的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害怕地问这是哪里、我是谁、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之类,问得本王烦了,本王就一掌打晕了她。” 刺弧倒茶吃点心:“也就是说,她只认你的脸?只要看不到你的脸,就什么都不做?” “现在看来是这样!但是,最好别让她出来,她满心想的都是太子,脑子又不好使,万一把我们的行踪透露出去,那就不好办了。” 刺弧道:“我现在已经控制不住她了。” 在宫里那阵子,伊帕儿依照凤点星所开的药方服药后,身体竟然迅速好转,身体里的毒似乎也已经解开,她想控制伊帕儿的身体和意志,并不那么容易了。 但这对她来说,却也不是什么坏事,她的直觉告诉她,只有伊帕儿恢复健康,她才有可能与其分离。 紫律棠抬头:“那就吃药,你入睡之前服下药物,不让身体醒来即可。” 刺弧冷笑:“我不是病人,我不会吃药的,你只管吃你的就好。” 紫律棠双眉一竖,眼里闪过冷厉之色,这个女人竟敢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 刺弧完全不为他可怕的表情所动,自顾自地吃过晚餐后,休息了半个小时,开始打坐练气功。 天色全黑下来后,她坐起来,目光闪烁,雪亮如夜间的猛兽,对紫律棠丢下一句:“我出去探探风声。”便离开。 她和紫律棠已经在这地下室里躲了十几天,也不知外面的情况如何,该出去看看了。 现在正是妓院最热闹的时候,像她这样的“男人”出现在这里,正常得很。 她从容而轻悄地绕开人群,来到妓院外,第一次逛这京城的大街。 除了几条小街,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她逛了大半天,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倒是听到巡逻的士兵谈起皇上生死不明、朝中有大臣提议让皇后“代称帝”的事情。 她跟在他们后面,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什么回事。 原来紫律棠一个多月没有消息,京城都在传他已经被敌国奸细杀死并被毁尸灭迹,因为多年来一直是皇后执政的缘故,这消息虽引发议论无数,却也没对局势造成太大的动荡,朝中有大臣提出国不可一日无君,建议在找到皇上之前让皇后以“代皇帝”的名义执政,也就相当于让皇后变相称帝。 这项提议引发了朝廷分裂,有人支持,有人反对,有人认为应该维持现状,有人认为应该由太子继位,大臣们为此吵得不可开交,皇后则表示暂时维持现状,一切等确定皇上是生是死后再说。 刺弧冷笑,这不过是皇后称帝前对众臣反应的试探罢了,只要紫律棠迟迟不出现,皇后总会以皇上已亡、太子因种种原因暂时不宜继位等理由而称帝的,那些反对皇后称帝的大臣,可得小心了。 但紫律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难道他想激起众臣对皇后的反对之心,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但真等到那时,他还能夺得主动权吗? 这个男人可以把苦肉计演到这份上,一定早有万全之策,否则他不会冒这样的险! 把该听的八卦听完,她回到妓院,把听到的消息告诉紫律棠,紫律棠没有一点波澜,只是淡淡地道:“皇后近期一定会查得更加严密,你最好暂时都呆在地下室里。”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刺弧走到一边,靠在墙边,翻手倒立。 半个时辰后,紫律棠抬眼,她竟然倒立了这么长时间且无半丝不稳,好深厚的功底! 他对她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并学到这种本事的,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次日。 “龙大人,朝廷发生大事了!”香雪急匆匆地走进地下室,把入口堵死,有些慌张地道。 紫律棠在看书,眼皮子动都不动一下:“什么大事?” 香雪道:“朝廷公布了皇上驾崩的消息,并称已经找到了皇上的遗体,全国上下要为皇上哀悼一个月,期间禁止一切娱乐活动,连青楼也不能营业。” 紫律棠淡淡地:“哦,你停止营业一个月的损失,将来我必加倍赔偿于你。” “唉呀,龙大人,我担心的并不是营业损失,而是……而是,”香雪气急败坏,“皇后怎么能这么做,还没有找到皇上的下落就发布这样的消息,这是欺骗全天下,也是犯了欺君大罪啊!我看她分明是想独揽大权……” “香雪!”紫律棠冷冷地低喝,“你只需要管好自己的营生便可,切勿议论国事!” 香雪嘟嚷:“我知道了,我不说就是了。不过还有一事,你们看看这画,最近官府在全国上下到处张贴这样的通告,重金寻找这画像上的人,你们可知这画上的人是谁?” 刺弧凑过去看了两眼,上面画的居然是伊帕儿的头像。 寻人启事上说她是官家小姐,上月走失,凡能提供其行踪者赏银千两,凡能将其平安送到官府者赏银万两,真是好大的手笔,只是不知这是谁的主意?紫琉瑛?皇后?还是凤点星? 伊帕儿既无背景靠山,又不受宠,这朝廷费这么大劲想找到她,意欲何为? 难道皇后已经料到伊帕儿有可能遇到了紫律棠,想找到她后顺藤摸瓜找到紫律棠?哼,有她刺弧在,谁都休想找到!这种超级躲猫猫的游戏,她倒还是乐意玩玩的。 香雪探究的目光,落在刺弧身上,刺弧面无表情地走到一边,打坐。 紫律棠对她的探究,只是淡淡地道:“无足轻重的宫里人罢了,你不必知道。” 香雪撇了撇嘴:“我知道了,我也只是想提醒两位,近期外面不太平,请两位小心。” 紫律棠客气地:“谢谢提醒,我会提醒,你也请小心。” 香雪看着他半晌,才叹气,丧气地离开。 她本以为可以趁这个机会跟皇上培养感情,但皇上对她还真是当成普通朋友一般,不给她任何机会。 她走后,刺弧睁开眼睛:“这女人还想跟你破镜重圆哪。” 紫律棠淡淡地:“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必再回首。” 刺弧道:“等你扳倒皇后,肯定也要再立一个新皇后吧,我看她就挺不错的,才貌双全,保养有术,生财有道,对你又有情有义。” 紫律棠皱眉:“你什么时候对我的私事有兴趣了?” 刺弧耸耸肩:“我没兴趣,我只是吃饱了撑着,瞎扯而已。” 紫律棠盯着她:“待皇后垮台,你做我的皇后如何?” 刺弧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你受伤太重,病得太久,脑壳病坏了吧?” 紫律棠的表情不像是脑壳坏了:“君无戏言,本王可是认真的。” 刺弧继续大笑:“你知道我这副身体是谁的吗?太子妃的!你知道太子妃是你什么人吗?你的儿媳!你打算和你儿子共用一个老婆?还是说你想抢你儿子的老婆?” 紫律棠哼了哼:“只要伊帕儿不是太子妃,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刺弧似笑非笑:“你想让你儿子休了太子妃?” 紫律棠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道:“你不必知道这些,你只需要好好考虑我的提议即可。像你这样的人才,流落民间或只当一个普通的妃子,实在太可惜了,不如与我作伴,共享天下。” 刺弧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唔,既然当皇帝的这么说了,那我就好好想想,以后再给你答案。” 答案当然是“n”,等她找到机会就会回去,管他要干嘛! 太子和国舅出发了 “母后,我不相信父王就这样死了!那具尸体都快烂掉了,叫我怎么相信他就是父王?母后,没有确凿的证据,您怎么能公布父王已经死了?”紫琉瑛激动地冲母亲大叫。 都说吉人天相,又说天子乃天之子,生来便有上天保佑,父王征战八年都未落残疾,怎么可能说亡便亡? “如果你父王未亡,那你说他在哪里?你不是也想尽了一切办法,派出大批人手去找他了么,如果他还活着,你说他现在在哪里?”皇后也略为激动,“你又不是不了解你父王的性情,他若是还活着,一定会想尽办法回来,就算被绑架囚禁,也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唯一的可能就是死了!我也不想面对这个事实,可是,我不能不面对!” 丈夫失踪这么久,她一边担心和寻找丈夫,一边忙碌政事,消瘦和憔悴了不少,短短几十天,看起来衰老了好几岁,朝中上下无不为之动容。 她这苦肉计,也是演得极为入戏。 紫琉瑛噎了一下,还是道:“可是、可是也不能说他驾崩了啊!您就算是说他下落不明,也比说他死了的好!” 皇后一脸悲伤,却说得很严厉:“瑛儿,你父王确实死了!那具尸体确实是他的!我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一看便明白了,而且尸体身上还有他一直戴在身上的皇室玉佩,这绝对不会弄错的!不管你多么难受,你都不能逃避这个现实!” 很久以前,她就暗中找了一个年纪、身高、长相与紫律棠相似的男子,依照紫律棠的气质锻炼他,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让他成为紫律棠的替身――代替不了活着的,但代替死着的总是可以的! 为了以假乱真,她还悄悄打磨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皇室玉佩,暗中将紫律棠那块真品换过来,戴在冒牌货的身上,这才瞒过了那些挑剔的皇亲国戚和文武大臣。 只是,她这个儿子很难接受紫律棠死亡的事情,天天闹脾气,让她很是烦心。 紫琉瑛道:“但也有可能是敌人将这玉佩放在别人的身上,制造父王死亡的假象哪,咱们应该好好调查到底,将所有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才是!” 皇后按额头:“这事当然要查,母后不是全权将此事交给你了么?你就继续去查罢,如果你真能找到父王,那便是立了大功一件,但是,母后劝你莫存希望,免得到时更受打击。” 她这个儿子,平时只会吃喝玩乐,不爱用脑,常常令她失望,但此时却忽然变得精明和强势了,成了给她制造麻烦的孽障,着实令她头疼。 紫琉瑛咬牙:“不管怎么说,不把事情查个明白,我绝不相信父王已经死亡!” 皇后叹气:“你父王连那块玉佩都保不住,你觉得他还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么?” 紫琉瑛:“……” 半晌,他转头看向凤点星,求救地道:“舅舅,你再为父王占一次卦好不好,算他是生是死就好……” 凤点星摇摇头:“我上个月替你父王占卦,看不清他的未来,现在再看,也是看不明白的。你若是不相信你父王驾崩的事,继续查下去就好,不必求助于占卜。” 紫琉瑛捏紧双拳:“好,既然你们都不相信父王还活着,我就自己一个人去找,非要找到不可!总之,我不相信父王会这么轻易地死去!” 皇后一脸疲惫:“母后虽然帮不上你的忙,但母后支持你,你就放手去做罢,朝中的事由我处置就好。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歇息了。点星,你这阵子若是有空,就好好陪着瑛儿,现在恐怕也只有你才能安慰他了。” 这个儿子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有他在,她想称帝多多少少有些难服众人,他远离皇宫,不仅成全了她,说不定还真能帮她找出紫律棠的真身,算是一举两得,她何乐而不为。 至于儿子的安全,凤点星没算出性命之忧,她也不必太过担心,就当让儿子去民间吃吃苦头也不错。 她离开以后,紫琉瑛颓然地跌坐在椅子里,狠狠地灌了一杯烈酒。 凤点星观察他的表情,在他对面坐下,微笑:“虽然我不知你父王是生是死,但另一个失踪的人是生是死,我倒是清楚得很。” 紫琉瑛睁大眼睛,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舅舅,你说的可是帕儿?帕儿是不是还活着?” 凤点星微笑:“你父王是天子,命格太强,超出了我预测的能力,但太子妃,我还是可以算得出来的。她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可能遇到了一些麻烦,无法与外界联系,需要有人救援才可以呢。” 紫琉瑛焦躁地道:“我也这么想,只是,我已经将她的画像传遍全国上下,却没有任何消息,我实在担心啊……” 凤点道:“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我算过了,知道她大致的方位,要不,舅舅陪你去找她如何?” “真的?”紫琉瑛激动地道,“舅舅你这般神通广大,说的一定准!要不然咱们明日出发如何?一边找一边算,一定可以找到她的!” 凤点星点头:“宫里和朝里有你母后在,一定不会有问题,咱们就专心去找她罢,不过,时下政局不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流言,就我们两人去找,如何?” 紫琉瑛拍桌子:“好,就咱们俩人,秘密出宫去找,找不到她就回来。” 凤点星微笑,眼里转流着诡秘的光泽,虽然预言不了紫律棠的未来,但他也相信紫律棠未死,而且那两个失踪的人很可能凑在一起,找到其中一人,就一定能找到另外一人。 那两个人,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要对付他们,太不容易了,不过,就是这样才有趣嘛。 第二天,紫琉瑛以为父王守丧为由,离开皇宫去皇陵守墓去了,而凤点星也以在宫中无事,去云游天下为由,也离开了皇宫。 而在朝廷上,有重臣提出,太子应为皇上守丧三年,待期满后再继位登基为宜,在此期间,理应由皇后充当“代皇上”,以等同于皇帝的地位治国。 在一番激烈的争议以后,这个意见得到越来多的拥护,皇后“代皇帝”已经指日可待。 双方近在咫尺 “龙大人,今日有一位大人送给我一幅画,这幅画画得极好,我很喜欢,特地拿来给您欣赏,您喜欢的话就送给您。您看如何?”香雪捧着一卷画,进入地下室。 紫律棠拿过画卷,打开,只看了一眼便道:“我很喜欢,这幅画就留在这里罢。” 香雪本想留下来跟他多聊几句,但看他没有留意,也只好识趣地道:“大人喜欢就好,我就先去忙了。” 这幅画,是龙大人以前的贴身侍卫上门“光顾”时送给她的,她马上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一走,她马上就把这幅画送到了皇上手里。 她毕竟也在宫里呆了几年,跟皇后斗了几年,心思头脑非常人能比,在这般危急的形势下,她知道这幅画一定暗藏玄机,她也希望自己能成为龙大人的心腹,能与龙大人一起商量,但看来,龙大人终究是不想让她卷入太深的。 她离开以后,紫律棠仔细地打量这幅画,十几分钟后,他迅速整理地下室,将自己用过的东西全都烧了,并对刺弧道:“太子和凤点星要找上门来了,咱们必须马上离开,你赶紧把你想带的东西带上,带不了的东西全数烧毁,不得留下任何我们在这里呆过的痕迹。” 刺弧一听,马上开始收拾:“我们躲得这么隐蔽,做得又高明,他们怎么可能会找到咱们?” 紫律棠道:“我倒不担心太子,但那个凤点星有些古怪,似乎真有点怪力乱神的本事,不得不妨!” 提到凤点星,刺弧也沉下心来:“那个男人确实有点本事,连我对他也有几分忌惮,能避开他还是避开的好。” 虽然她也不相信什么天命、天注定的蠢事,但凤点星在她面前表露出来的预测能力,还是让她觉得不可不防,她甚至怀疑,伊帕儿会变得如此不可控制,说不定就是他搞的鬼,要不然,他有什么理由要那样帮助和亲近伊帕儿? 反正,她会尽力避开那个男人,但那个男人非得缠上来,她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当下两人迅速收拾必备物品,将其余物品焚烧怠尽,不留一丝痕迹后,于黎明时分悄然离开妓院,也没跟香雪打招呼。 出了城,刺弧问:“咱们要去哪里?” 紫律棠道:“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他躲了一个多月,积了一脸络腮胡,又瘦了不少,与以前的形象大不相同,也不必担心会被宫里派来的人认不出,两人出城还算顺利。 刺弧笑道:“我倒是想走遍大江南北,但我可不认为去人多的地方是明智之举。” 紫律棠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我看还是躲进山里比较好,易守难攻,人迹罕至,山里又有吃有喝,躲上多久都行。再说我们这次也带足了药物,短期内应该不需要出山。” 刺弧道:“如果躲进山里,你的手下想联系你,想必就难了。” 紫律棠冷哼:“你以为我算到这一点,却没做好安排么?皇后以为她可以一手遮天,就让她这么以为好了,否则,我的计划反倒难以实行了。” 刺弧耸耸肩:“你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走吧。” 去山里躲起来,对她来说就相当于修行,因为,深山野林地势复杂,虫蛇野兽出没,委实方便进行各种锻炼。 将来,她总是要回去的,而且一定要找她的前经纪人算账! 她的前经纪人一定又找了很多能干的拳手,她回去后想干掉他,现在就得努力锻炼,别再被他暗算了! 她跟着紫律棠,往地势险峻、连绵不绝、物资丰富的深山行去。 在他们身后百多里之外,乔装成平民的紫琉瑛和凤点星,往他们的方向行来。 紫琉瑛看着越来越荒凉和偏僻的郊野,皱眉:“舅舅,我看这方圆百里都没有什么人,离父王失踪的地点又那么远,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敌人再怎么样也犯不着抓她跑这么远吧?” 凤点星微笑:“她是怎么到这边的,舅舅也想不出来,只是舅舅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去查查看罢。” 紫琉瑛叹气:“只要有一线希望,怎么样都要找下去的。” 没有马车,没有人侍候,路不好,环境不好,他还真不习惯,但只要想到帕儿生死不明,他就顾不得这些了。 真是奇了,她在的时候他一点也不稀罕她,但她不在了,他反而开始挂念她了。 凤点星拍拍他的肩膀:“不必担心,帕儿可不是一个人,别忘了她的另一个人格可是强大得很,不会有事的。” 紫琉瑛终于露出微笑:“说得也是呢。” 虽然那个“魔化”的人格很可恶,但凡事都有两面,从好的一面看,那个“坏人格”倒也让人放心。 两人沿着前方一直前进,终于来到群山脚下,紫琉瑛看着无边山林,皱眉:“这么大的山林,我们可要怎么找?万一找不着人,咱们又迷路,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凤点星道:“只要帕儿在山里,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咱们一定能找得到。天快黑了,这山里应该有猎人留下的小屋,咱们赶紧找到落脚处,这样才好过夜。” 说着拿出罗盘,进入山林,一路作着标记,往深处走去。 天黑了,两人又燃起火把,继续前进。 这两道火光,落入了远处在高树上观望的刺弧眼里。 刺弧凝目盯着这两道火光半晌,确定这火光是移动着后,跳下来,进屋:“有人过来了,两点火星,应该是两个人。” 紫律棠脸色很不好看:“你去看看是哪两个人,有必要的话就杀了。” “k,我这就过去,能杀的我就杀了。” 夜色中,树林里,她像一缕鬼魅,朝两道小小的火光潜进。 她曾经去过很多地方进行训练,沙漠、森林、雪山、高原……这么安静的森林,不在话下。 离那两道火光越来越近,她逐渐看到了拿着火把的身影。 紫琉瑛和凤点星?她隐在暗处,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极为意外: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就他们两个吗?是否还有其他人?他们是否已经知道她和紫律棠藏身此处? 如果他们带了大部队过来,就算这片山头再大,迟早会找到他们。 悄悄跟踪了一阵,听到他们的对话以后,她知道只有他们两个人,稍微放了心,却又动了更深的杀机:紫琉瑛倒是容易处置,但凤点星居然会算到她在这里,倒是留不得! 要不要现在就杀掉? 会被他们发现吗? 思虑片刻,她往来处潜回去。 紫律棠已经在那间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废弃小屋里升起了火,简单收拾好了屋里,看到她回来,问:“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刺弧道:“来的是你儿子和你大舅子,你说怎么办?可以杀了他们两个吗?” 紫律棠盯着火光一会:“他们一定是向着皇后的,找到我,他们一定想带我回去或通知皇后,杀了他们也没什么不妥。” 刺弧瞪着他:“喂,紫琉瑛可是你儿子,你连自己的儿子都要杀?” 紫律棠哼了哼,不说话,往带来的毛毯上一躺:“如果他们没找到我们或自行离开,我就放过他们,否则,我就杀了他们。” 刺弧:“……” 她知道这种男人行事利落冷酷,但真的会连自己的儿子都杀?他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吧? 过了一会,她把火弄熄,也闭上眼睛,沉睡。 在离她相当远的山林的一端,紫琉瑛和凤点星也累了,点着篝火,在火边睡下。 紫琉瑛第一次在山里露宿,睡得很不舒服,又担惊受怕的,稍有点风吹草动就坐起来,拿着宝剑瞪来瞪去,不管风点星怎么劝慰,他就是不安心。 如此折腾半宿后,他真恨不得马上回宫,但又不想轻易放弃,便告诉自己,再坚持两三天,实在找不到人他就先回宫,让侍卫跟舅舅去找得了,要不然人还没找到,他自己恐怕就先倒下来,那太划不来了。 凤点星还是一派从容悠然,一边打坐,一边出神地看着星空,唇边泛起微笑。 那两个人,应该不是很远了吧?不过看星相,主皇上的那块区域,闪着凶光啊,他可得小心了。 夜,越来越深,紫琉瑛终于睡着,凤点星也泛起困意,靠着树干合上眼睛。 森林深处的小屋里。 “太子……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伊帕儿忽然睁开眼睛,喃喃着,惊恐地爬起来,摸索着爬向门口。 这里是哪里?怎么到处黑乎乎的?怎么空气中泛着潮湿和霉气味儿?怎么到处又冷又硬,感受不到半点人气?怎么到处响着“沙沙”和“呼呼”的声音? 黑暗中,她摸到木门,一推就开了,就着淡淡的月光和星光,惶恐地看到外面竟然是一片森林…… 没有光,没有人,只有黑乎乎的树林和奇怪的声音,那里都隐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和野兽? 她想叫人,可是才刚开口,就怕得说不出话来,万一引来黑暗中的怪物和野兽怎么办? 趴在地上一会后,她还是鼓起勇气,发出声音:“有――有人吗――” 心里有个声音似乎在告诉她,太子就在附近,她要快点找到太子! 她想见太子!只有太子在身边,她才能安下心来! 叫了一下,又停一下,又战战兢兢地放大一点声音:“太子――太子――来人――救命――” 卜通……沙啦……树丛里跳出几只小小的黑影,从她脚边一闪而过,惊得她尖叫:“啊――” “死女人你在干什么!”突然,一个男人从背后捂住她的嘴,低声咒骂。 好可怕的声音!好可怕的力量!她惊恐得拼命挣扎,力量却小如蚁蝼,根本毫无用处。 紫律棠把她拖进屋里,关上门,稍微放开她的嘴,在她耳边冷冷地道:“你是伊帕儿?半夜三更地闹什么,想死不成?” 伊帕儿几乎快断了气,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谁,你你你要干干什么……” 这个男人的声音似乎有点耳熟,但在这种时候,她哪里还有余力去想他是谁,早就被吓得快疯掉了! 而且她半夜三更地和一个男人呆在森林里,名节……名节岂不是不保了? 她只祈求她还是完壁之身,切勿做出任何对不起太子的事情来…… 紫律棠道:“你都不记得了?” 伊帕儿拼命摇头,她心里只有恐惧,根本什么都还来不及去想。 紫律棠盯着她半晌,大手一切,伊帕儿只觉得后劲一疼,就晕了过去。 紫律棠将她安置好,躺下来,暗暗道,这个柔弱的女人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醒过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乱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乱说,但他又不能真的伤了她或杀了她,真是棘手! 一夜过去,刺弧醒过来,摸摸脖子:“脖子怎么这么疼……” 紫律棠淡淡瞟了她一眼,不说话:看来她也不知道伊帕儿昨晚上又胡闹的事情! 刺弧看他的眼神,知道可能又是伊帕儿惹事了,便也不再多问,嘀咕几句后,道:“我去抓几只野味来,你赶紧升火烧水,我要吃一顿好的。” 她去树林里抓野味的时候,顺便也查看了四周的痕迹,没有人靠近的迹象,看来紫琉瑛和凤点星还没找到这边来。 紫琉瑛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凤点星虽然有点邪乎的本事,但也不像是武林高手的样子,估计打起架来也不难对付,他们若是运气不好,莽莽撞撞闯进她的地盘的话,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愿那两个养尊处优的男人受不得这苦,早早折回,免得命丧此地。 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她就轻松抓到一只野兔和一只野鸡,去河边宰杀时顺便抓了两条鱼,再扯些野菜,灌上两袋水,带回来。 紫律棠已经升好了火,架起了小锅。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一起烧汤烤肉,分工协作,很快,鱼汤和野味都飘出了美味。 两人坐在石头上,吃着美味,听着鸟鸣,看着清晨山林的美景,居然都有了几分悠然和宁静之意。 紫律棠道:“忙里偷闲,在山里生活上一段时间,看来也不错。” 刺弧哼了哼:“是挺不错的,不过你绝对放不下权力和皇位的吧?像你这种人,就该一辈子生活在皇宫里,天天算计,天天争斗,到死都不得安宁才好。” 紫律棠淡淡道:“我生在皇家,自幼看尽弱国之痛,心有不甘,唯有扭转乾坤,方能扭转命运,否则苟且偷生,这人生,岂不是过得太无趣无味?再说了,除了权势,又有什么可值得我去追逐?” 然后他反问:“你呢,我看你自尊心和好胜心也强得很,不像是从小就过平静日子的,与我又有何不同?” 刺弧道:“当然不同。我是生活所迫,命运所迫,不得不争强好斗!但我若是拥有了富足的生活,便能放下争斗,当一个自由的普通人,与你是不一样的。” 紫律棠唇角一勾:“那你在原本的世界里可曾得到了想要的生活?” 刺弧搅着鱼汤,沉默了一下,才道:“本来已经达成,但最后一刻,却中了他人的圈套。” 最后一战,她差点赔上了自己的性命,终于获胜,然而,在她拿着两百万回去的路上,却被经纪人派来的狙击手枪击,掉进河中。 她为经纪人卖了几年的命,为他赚了那么多钱,双方明明说好那是她最后一战,此后各不相干,他却又逼她继续去打黑拳,遭到拒绝后竟派人杀她,她想到就怒火中烧,不跟他算清楚这笔账,她绝不甘心! 既然天不要她亡,必定另有安排,她毫不怀疑,这仇一定能报的! 紫律棠对她的故事很有兴趣:“你不是很聪明么,怎么会中别人的圈套?别人又是什么人?” 刺弧喝汤:“你不必知道,我的世界与你的世界完全不一样,除非你亲眼见到,否则是不会明白的。” 她越是这么说,紫律棠越是有兴趣:“未必!这天下之大,没有我到不了的地方!你说你来自何方,将来我必带兵,打到那里,将其占为己有!” 刺弧神色怪异地看着他片刻后,哈哈大笑:“我的故乡远得很,相信我,你一辈子都去不了的!而且,我那个世界比你的世界先进一百倍,繁华一百倍,你的那些兵,在我的世界里不堪一击!占为己有这种念头,你想都不要想!” 紫律棠沉下脸:“我的兵会不堪一击?我不相信会有那样的世界!再说了,你既能来,我又怎不能去?” 刺弧还是哈哈大笑:“你不必相信,反正我将来总会回去的,到时你在你的世界称王,我在我的世界打拼,谁也管不着谁。” 她吃得差不多了,起身就要走,但紫律棠忽然抓住她的手臂:“你哪里都去不了!本王好像看上你了,你就得留在本王身边!” 刺弧低头,看他:“你凭什么留住我?” “凭本王就是本王!” “王?你再不放手,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以为本王受了伤,你就可以杀得了本王么?” “你以为你是王,就能让我听命于你?” 紫律棠放开她的手:“咱们有过约定,在决战之前,你莫要说那样的大话!” 刺弧甩甩手:“原话奉回。” 然后大步走开。 紫律棠抚着下巴,眼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笑意,就是要这样,驯服起来才有意思。 帝王设陷,太子命悬! 刺弧去河里练功,练了一个多时辰后,回到小屋,看到紫律棠正在大树下忙着什么。 走过去一看,她吃了一惊:“你在设陷阱?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森林里也没有什么危险的猛兽,你犯得着设下这么危险的陷阱吗?” 她曾经在神秘危险的原始森林里生活了好几个月,捕猎与被捕猎,设陷阱与避陷阱,她精于此道,只需看上一眼,她就知道他在设计陷阱,而且还是轻易就能取人性命的陷阱。 紫律棠在削一根坚韧的竹尖,头都不抬:“这森林里,除了我们两人,不是还有两个人吗。” 刺弧震惊:“你真的打算对你儿子这么做?你儿子大概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避开这些陷阱,你不觉得你做得过火了?” 紫律棠冷笑:“怎么,你舍不得太子死?我还以为你比我更想让他死哪。” 刺弧:“……” 过了一会,她摆摆手:“我只是提醒你不要犯下后悔一生的错误罢了,既然你不听,那就算了。” 说罢,她走进屋里换衣服。 她在生死边缘上徘徊了多年,早已看淡了别人的生死,别人的私事,是死是活,真与她没什么关系。 换完衣服出来,紫律棠还在设陷阱,她围着屋子四周转了一圈,陷阱还真是无处不在,即使是她要避开和解除这些陷阱,难度也相当大。 紫律棠道:“你最好看我怎么做,免得自己掉进去,丢了性命。” 刺弧冷哼:“这样的陷阱,我也能设,你不要太高估了你自己。” 这些陷阱虽然厉害,但主要针对从外部闯入者,如果是从里面出去,即使触发陷阱,也不会太过危险。 这个紫律棠,明明是个被人保护的存在,却连这样的陷阱都这般拿手,还真是非同一般。 紫律棠抬眼瞟她:“你知道?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有这个女人不会的吗?他越来越好奇她到底懂得多少东西,又有哪些是不懂的,她又是从哪里学到的。 刺弧一点也不给他面子地回他:“你不必知道。” 紫律棠狠狠地:“总有一天会弄清你的底细!” 刺弧只是嘿嘿地笑,跟在他身边,看他怎么弄。 好吧,她承认,虽然她也能做出这样的陷阱,但他的实践经验,显然比她更丰富,手段更冷酷,毕竟他曾经在真正的战场上带兵打仗了八年,比她蹲监狱、打黑拳血腥和危险多了。 眼看小屋四周的陷阱大网即将完成时,紫律棠猛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像警觉的野兽,侧耳倾听。 刺弧同时也意识到了异常,凝神静气,倾听和分辨四周的动静。 有人的脚步声! 紫琉瑛和凤点星来了! 刺弧的脸色沉下来,那两个不自量力的笨蛋,真的送上门来了? 她看紫律棠,紫律棠的唇边泛着冰冷而残酷的笑意,甚至还透出一种享受的味道,这个男人,真的是在享受这样的捕猎――其中一个还是他的儿子! 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该冷酷时也会很冷酷,但她还是隐隐心生寒意:自古以来的帝王,都是这样吗?为了自己的利益,妻子、儿子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 脚步声慢慢地近了,她甚至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森林之大,他们却在朝陷阱走过来? “舅舅,这里越来越荒凉了,帕儿真的会在这边嘛?我走了大半天,一点也没看到有人经过的痕迹……” “怎么,你受不了了?” “我是觉得很难熬啦,但最重要的是,咱们越走越深,万一迷路或走不出去,那可怎么办才好?” “放心吧,凭舅舅的经验和能力,要走出这座森林,还不是太难。” “那就好,我可不想父王和帕儿下落不明,咱们又出了什么事,那样母后会受不了的……” “我答应你,最多三天,如果三天之内找不到人,咱们就离开,好不好?” “嗯,今天是第二天了,还有一天,我看三天都找不到的话,他们应该不是在这里……” 紫琉瑛一边擦汗,一边拿根长长的木棍,不断拍打前面,探路。 眼看他们离陷阱只有咫尺之遥了。 刺弧忽然感到了紧张,心脏跳得有些剧烈,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隐隐竟然有种希望他们离开的想法。 她是怎么了?她居然在替他们担心?严格说来,他们算是她的敌人,而且,她本来也就是个冷酷的人,为何她突然会有这样的心情? 莫非,伊帕儿也在潜意识里感受到了他们的危险,在为他们担心,从而影响到她? 她下意识地看向紫律棠,他的脸上露出冷酷的笑意,就像正在欣赏电影大片的观众。 “啊,舅舅,你看那里有座小屋,小屋前面好像还有燃烬的火灰,不会是住有人吧?咱们快走――”紫琉瑛看到小屋,高兴得不得了,丢下手中的木棍就跑过去。 凤点星却有种不祥的预感,喝道:“瑛儿,慢点,别急――” 然而,好不容易找到歇脚处和人烟的紫琉瑛哪里听得进去,一味往前冲,恨不得马上就跑进去看个究竟! 他进入了陷阱区域!并触发了陷阱! 啪嗒!尖端被削得异常尖锐,并被细绳牵得朝后弯到极限的长长的竹枝,在机关被触发后,细绳解开,竹枝夹带着可怕的力道反弹回来,以极快的速度,朝他身上拍去、刺去! 竹枝的尖端对准了他! 紫琉瑛一听到这么可怕的声音,就知道闯祸了,当时脸色大变,再看到那根飞速反弹过来的竹子,更是被吓得六神无主,手脚都动不了,根本来不及闪开! 他死定了! 千钧一发之际,“刺弧”的身体,突然闪电地飞跃过去,将他扑倒在地。 反弹的竹枝,重重地抽打在她身上,她的背后顿时被抽打出一条深深的血痕,鲜血溅红了衣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几个男人都愣住了。 紫琉瑛反应过来,颤巍巍地伸出手,抬起身上人的脸,吃惊地叫出声来:“帕、帕儿?” 虽然她做男装打扮,但那张脸,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果然是伊帕儿!她脸色惨白,五官痛得都在抽搐,却还是艰难地挤出微笑:“太、太子殿下,您、您终于来了,帕儿……等您好久了……” 说罢,她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帕儿?帕儿――帕儿你怎么了,你快醒醒――”紫琉瑛爬起来,想扶起她,却摸到她背后一大滩血,惊得倒抽一口冷气,好、好重的伤,简直就是皮开肉绽! 这时,紫律棠大步向前,将刀子抵在他的脖子上,冷冷地道:“你运气还真好,不过一切到此为止!” 弑子后的惊天丑闻! 这个声音?紫琉瑛转过身来,先是惊喜地大叫:“父王――” 随即又被吓到了:“父、父王,你、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父王正用一种陌生的、冷酷的、可怕的、充满杀气的目光看他,手中雪亮的刀子就抵在他的脖子上,那冰冷而刚硬的触感如此真实,他感觉得到,父王是真的想杀了他! 紫律棠面无表情:“我不是你父王!我要杀了你!” 说罢,他手一紧,紫琉瑛的脖子上,就渗出血来。 紫琉瑛白着脸,眼里流出泪来:“父、父王,您……您到底怎么了?我是瑛儿,您的儿子瑛儿啊!您不认得我了么?我千辛万苦才找到您,您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您是不是……是不是受伤后失忆,记不得我了……” 一定是这样!否则那么疼爱他的父王,不会这样对他的! 紫律棠冷漠地道:“我没有失忆。我是紫律棠,律国的皇帝,你是紫琉瑛,律国曾经的太子。你今日将命丧于此,要怪就怪你自己上门送死吧!” 他最崇拜和敬重的父王,怎么会对他如此冷酷无情?甚至一见面就要杀死他?紫琉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哭出声来,跪在地上,抓着他的腿:“父王,我是您的儿子,你最疼爱的瑛儿啊――您、您怎么要杀我呢?您是我的父亲,我的亲生父亲啊,求求您,别这样对我、对您的亲生儿子……” 眼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吗?他的妻子一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紧接着他的父亲就要杀了他? 他完全反应不过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紫律棠冰冷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多说无益,我这就送你上路!” 说罢,他抬手,刀锋一转,就朝他的颈项刺下去。 紫琉瑛没有躲避,只是流着泪,看着他,眼里满满地全是绝望,这是梦吧? 如果他在梦里被杀,这梦,是不是就会醒过来? 醒过来以后,他仍然是父王疼爱的儿子,父王没有对他做这么可怕残忍的事情…… 眼看刀子就要刺进他的血肉里了,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抓住紫律棠的手腕:“慢着!” 紫琉瑛听到这个声音,惊喜地看过去:“帕儿,你没事?你没事就太好了……” 因为伊帕儿昏迷而再度出现的刺弧看都没看他,只盯着紫律棠:“你不能杀他!” 紫律棠冷冷地道:“你以为你能阻止我?” 刺弧道:“你若杀了他,我也活不了,所以,你不能杀他!” 紫律棠挑了挑眉:“哦,你想跟他殉情不成?” 刺弧道:“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但伊帕儿要他活着,否则她就殉情,那样我也就活不下去了!我帮了你这么长时间,你欠我人情,而且我们还有约定,你不能违约。” 紫律棠冷笑:“你是不是高估你对我的影响力了?” 刺弧盯着他片刻,眼底开始慢慢结冰,脸庞逐渐变得铁青,周身散发出同样可怕的寒意和杀气:“你帮我,我便帮你,否则,咱们就化友为敌,两败俱伤!” 她仍然抓着紫律棠的手,慢慢站起来,冷酷地道:“你左胸受了重伤,我背部也受了重伤,但都不致命,算是对等了,如果你愿意,咱们现在就一决高下,直到一方死去!你要赌你能赢并活下来吗?” 紫律棠盯着她,四目相对,互不相让,强硬如岩石对钢筋!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运气或过于使力,否则这伤,恐怕一生都无法痊愈! 就算他现在能击垮她,一定也会元气大伤,那时也没有余力杀掉紫琉瑛,而且还有一个凤点星正在赶过来。 一对三,他处于不利境地! 但眼前这个女人,究竟哪来这般气势和胆量,居然敢与他同等对峙? 目光变幻半晌,他手一松,匕首掉落:“既然你说到这份上,我也不想做鱼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蠢事,咱们就各让一步,我答应不杀他,但我要如何处置他,由我作主。” 刺弧放开他的手:“成交。” 她对紫琉瑛的生死本就不关心,她只是受到伊帕儿强烈意志的影响,不得不保他一命罢了,至于紫琉瑛会受到什么活罪,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与紫律棠达成共识后,她走进屋里,脱了衣服,站在窗边,一边朝背部的伤口倒药,一边观察外面的动静。 刚才紫琉瑛即将丧命之际,伊帕儿竟然出现,飞身扑出去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而她完全没有预料到和控制住伊帕儿的举动――伊帕儿对太子有强烈的执念,这种执念,连她都无法控制! 接着,在紫律棠要杀紫琉瑛的时候,她的心里响起伊帕儿的哀求“救救太子,太子死了我也不活了……” 所以,她立刻清醒过来,及时阻止紫律棠下手。 紫律棠的举动太古怪了,他到底为什么非杀死紫琉瑛不可? 外面,紫律棠掏出一个瓶子,塞进紫琉瑛的嘴里,把药水灌进去,冷冷地道:“我虽然不会杀了你,但你以后必须受我控制,一切听我指示,否则没有解药,你必定毒发身亡!” 紫琉瑛被父亲要杀他的现实,打击得连站都站不住了,只是睁着一双痛苦的眼睛,泪汪汪地看着他,等嘴里的瓶子拿开以后,才带着哭腔道:“父王……孩儿做错了什么,您要杀了孩儿……父王……” 他是他最敬重、最崇拜、最爱的父王啊,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要把他置于死地? 紫律棠冷冷地:“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你娘,但是,在我完成大业之前,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忽然,一个朗朗的声音传过来,回答了紫琉瑛的问题:“因为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当然对你没有骨肉之情!” 三个人都望过去,凤点星赶到了,一派从容地站在他们的面前,对紫琉瑛道:“瑛儿,他一定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杀掉你本就在他的计划之中,你不要对他抱有任何期望,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容忍妻子生养其他男人的孩子,何况他还是帝王,他不会认你的!” 刺弧暗暗吃惊:原来竟是这样吗?真是这样的话,也难怪紫律棠对皇后、对太子可以冷酷至此了! “不、不可能……”紫琉瑛就像快要死掉一样,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全身剧烈地颤抖,声音哆哆嗦嗦的,“舅、舅舅你骗、骗人……绝、绝对没有这回事,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事――” 一向疼他的舅舅,怎么会说出这么可笑可悲的事情? 他真的是他的父亲?他又是真的是他的舅舅吗?他是不是遇到了冒牌的父亲和舅舅?他们在联手折磨他,想逼疯他?这是不是敌国的诡计?不费兵卒不见血,就能将他活活逼疯? 说出这么惊人的事情,凤点星还是面不改色:“我没有骗你,因为,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是我亲生的儿子。” 轰隆轰隆轰隆――紫琉瑛只觉得天打雷劈,整个人都快爆炸了,声音嘶哑得就像快断气似的:“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 他看向紫律棠,一脸哀求地道:“父王,这是骗人的吧?这是骗人的对不对?我是您的亲生儿子,就算您要杀了我,我也是您的亲生儿子……” 紫律棠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盯着凤点星。 凤点星站在几尺开外,笑吟吟地:“瑛儿,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不好么?比起他这个长年不在宫里,几乎对你不闻不问的皇帝父亲,我对你付出更多吧?而且我也不像他那般在乎权势,更能把心思放在你身上……” 紫琉瑛转头看他,眼睛红红的:“舅……舅,您、您为什么这么说……说这样的话?全天下谁不知道我是父王的儿子?从我出生那一天起,我就姓紫,您……您怎么能这么说……” 凤点星叹气:“明告诉你吧,你母亲嫁到律国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是我用了药物,让她晚一个月生下你的,所以世人不曾怀疑你的身份,但这个男人事先一定都调查好了,心里有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隐藏着这个秘密,心里怎么会不怨气重重?一旦找到机会,怎么会放过你?瑛儿,他不可能会认你的,你还是早点认清现实吧!” 紫琉瑛脸上一片死灰,目光呆滞,好久后才看向紫律棠:“父……父王,这、这一定不是真的……对、对不对……” 紫律棠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冷笑:“当时的律国只是个看大国脸色生存的弱国贫国,我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皇帝,对外没有与强国抗衡的国力,对内没有改革的资本,凤瞳若不是走投无路,急着遮丑,又怎么会肯下嫁于我?我帮她养孩子,还给她等同于皇帝的地位,她却压制和迫害其他妃子,连我的子嗣也不放过,一人独大之后,还妄图称帝,我怎么饶得了她!” 这已经是默认了凤点星的话。 紫琉瑛就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无力地瘫倒在地上,除了一口气,跟死人真没什么两样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如果他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宁可不曾出宫寻找父王和帕儿,宁可先前就被父王杀掉算了。 他是律国的太子,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从小就在世人的簇拥和景仰中长大,对才气纵横的父母崇拜得五体投地,然而,现实却告诉他,他只不过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罢了…… 原来父王跟母后之间并不存在情深意重,原来他们都在伪装和演戏,原来他最爱的三个人都在骗他,原来他什么都不是…… 再也没有比这更惊人、更丑恶的丑闻了…… 紫律棠没再理他,而是捡起匕首,朝凤点星走去:“我可以不杀他,但你,这里可没有人会救你。” 给读者的话: 高氵朝来临,木有票票?木有吐槽?木有鼓励?^^0^0^0^0^0^~~~~~ 国舅PK皇上 凤点星脸上没有了笑意,但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关于我的死期,我是绝对不会算错的,我还没有到该死的时候,所以,我是不会死在你手里的。” 话音刚落,紫律棠的匕首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我很想知道,你这样还怎么逃!” 凤点星背着双手,微笑:“你没闻到我身上的香味吗?” 紫律棠的目光闪了闪,脸色有些冷硬,没说话。 凤点星悠然地道:“知道我为什么来迟么?因为我忙着在小屋四周洒一些东西,这东西遇火会燃烧,我的手上握有一按即燃的宝贝,你若是把刀子刺进我的身体,我一痛之下,可能会弄坏这个宝贝,然后,嘭――的一声,四周就会变成火海。你看看这森林,枯枝落叶何其多,起火的话可不了得,你想和我一起焚成灰烬么?” 他们的脚下,是一片落叶,染着浅浅的液体,散着淡淡的酒味和煤油味。 现在是冬天,却未下雪,干燥,风大,一旦起火,火热必定迅速蔓延。 紫律棠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手软?” 凤点星微笑:“你是怎么样的男人,我心里清楚得很,怎么敢在你面前玩这种把戏?” 紫律棠盯着他一会儿后,收起刀子,面无表情:“你儿子的命在我手里,如果你不想你儿子有事,就放老实。” 说罢,他再也不看他们一眼,往屋里走去。 凤点星擦了擦汗,蹲下来扶紫琉瑛:“瑛儿,你还好吧?起来吧,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振作起来!” 紫琉瑛已成行尸走肉,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生气:“你要我……如何面对这个人世……” 凤点星叹气,强行拉他起来:“不管怎么说,我一直把你当儿子来疼,你母亲也是疼你的,你莫要把父母的这份心意,说得这般无意义和不堪……” 紫琉瑛道:“我没有什么颜面再见人了,舅……” 他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称呼了,顿了半晌:“你就丢下我,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吧……” 凤点星拉着他往小屋走:“你是我儿子,我这辈子唯一的儿子,我怎么可能让你自生自灭……” 紫琉瑛苦笑:“你让这样的我,以后要怎么活……” 凤点星道:“总会有办法的!我们这就找紫律棠谈判去,将事情做个了结!” 紫琉瑛心生畏惧,不敢面对“父王”:“我、我不要去,我不敢、不敢见……他……” 他只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叫了天底下最强大的帝王“父王”十几年……他曾经如此自以为是,目中无人,原来不过是一介私生子……做出这等事情的,是他那位风华绝代的母后……想到就羞愧欲死…… 凤点星显出与以往完全不现的强势:“你无法逃避这个现实!越是害怕的事情,越是应该早点解决,早点摆脱!” 紫琉瑛就像小孩子一样闹起来,不断地往后退:“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进去……我不要面对……” 但是,凤点星的力道却大得超出他的预料,他还是被强行拖进了小屋。 小屋里,刺弧脱了上衣,以衣掩胸,盘腿而坐,背对着门口,紫律棠也盘腿坐在她的背后,处理她背部的伤口。 洁白细致的肌肤,线条优美的背部,闪着幽幽的光泽,宛如一幅画,然而,从肩部到腰部那一道深深的裂痕,几乎把这副身体给撕裂成两半一般,触目惊心。 紫琉瑛看到这景象,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帕儿她……不会有事吧? 刚才生死一瞬间,帕儿飞身救他这一幕,令他很是感动…… 但他已经不是什么太子了,恐怕也配不上她了…… 凤点星扶着他在一边坐下,盯着紫律棠:“我要你放过这孩子!你尽管开出你的条件!” 紫律棠冷冷地:“我想要的,总会得的,我不需要通过跟你交易来获得我想要的东西!” 凤点星冷笑:“你想要的,无非就是灭掉皇后和皇后的势力,将整个律国收归自己手里吗?如果我能让你不费一兵一卒,不引起任何波澜就能达成目的,你是否可以放过这孩子和他母亲?” 紫律棠道:“没有你,我也可以做到,你没有跟我谈判的筹码。” “是这样么?”凤点星的眼里,又闪过邪气的、诡异的光芒,咄咄逼人,跟平时的云淡风清判若两人,“伊姑娘呢?现在这位假的伊姑娘,是不是有一个巨大的心愿想完成?也许我可以帮姑娘实现哪。” 刺弧猛然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凤点星微笑:“我有办法可以让你跟伊帕儿分离开来,说不定还能让你回到以前的世界。” 刺弧目光闪了闪:“条件呢?” 凤点星道:“帮我说服律国的皇帝放过这孩子和皇后,让我们一家团聚。” 紫律棠不为所动:“你们的这个交易,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凤点星道:“皇上一定不想杀掉这位姑娘吧?但不杀掉这位姑娘的话,这位姑娘就会想方设法杀了皇上,皇上这要怎么办才好?” 紫律棠立刻知道他指的是伊帕儿要杀他的事情,当下脸一沉:“是你暗中搞的鬼?” 凤点星微笑,狡猾得像只狐狸:“不瞒两位,早在宫里的时候,我就对伊帕儿进行了催眠,给她下达了杀掉皇上的命令。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看到你,就一定会拼命去杀你。如果你下得了手杀她,那我的计划便失败了,但是,现在这位姑娘与伊帕儿同体同命,一亡俱亡,您舍得杀了这位姑娘么?或者说,你杀得了这位姑娘么?” 紫律棠抹药的手停下来,转身,目光异常冰冷地盯着他。 刺弧也裹上外衣,转过身来:“原来是你暗中动的手脚,我早就怀疑了,没想到你竟然做到这份上。” 凤点星微笑:“任何一个怀有可怕秘密并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的人,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我也只不过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 刺弧看向紫律棠:“你要杀我吗?” 他若是真动了杀机,那她也不会示弱和手软,弱肉强食,没有余地! 紫律棠过了好一会儿才对凤点星道:“把你的计划说出来,让本王看看有没有交换的价值。” 帝王局VS国师策 凤点星道:“如果瑛儿并非皇上亲生子的事情传出去,无论皇后威望多高,都会在律国失去立足之地,而皇后早与凤国的兄长翻脸,凤国也回不去了,如此一来,皇后即使不被赐死,也免不了牢狱一生,这些,应该都在皇上的算计之中了。” 紫律棠不动声色,刺弧却暗暗道,这个皇帝果然老谋深算,这个计划一定从他向皇后求亲之前就已经策划了,十几年来一直忍着皇后出轨和帮人养子,不露半点破绽,城府够深,意志够坚定。 凤点星继续道:“另外,凤国与央国正在交战,律国因为战败的缘故,每年都要赔给央国一大笔钱,这笔钱给了央国延续战争的资金。一旦皇后成为律国的皇帝,凤国一定会要求皇后停止付钱给央国,皇后若是拒绝,凤国一定会与皇后翻脸,皇后没有凤国这个后台,在律国的地位一定会降低!但皇后若是答应了凤国,一定会得罪央国,央国若是来攻,律国的军队肯定不买皇后的账,皇后的地位必将动摇!总之,皇后进退两难,地位难保!” 紫律棠还是面无表情,但刺弧已经听出怎么一回事了:所有的一切,原来都在紫律棠的算计之中!多年来,皇后自以为占了上风,但其实已经进入了紫律棠的圈套,无论她怎么做,结果都不利于她! 紫律棠,果然是个可怕的男人!这几步棋,应该在他还是个弱冠少年时就已经布下了,那么聪明的皇后,从一开始就是他的棋子,还是最有用的一颗棋子! 但紫律棠最可怕的地方,并不是他的谋略和心机,而是他那种可怕的执行力和意志力,十几年来步步为营,不急不躁,稳打稳扎,一点点地将计划执行到底,绝不动摇和出错。 也许还有人具备这样的头脑,但能将谋略执行到完美的,却真的绝无仅有了! 果然,凤点星也这么认为:“战场之上,你是故意败给央国的吧?如此一来,央国便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具备了可以抗衡凤国的能力。同时,你派出的间谍暗中煽动央国去攻打凤国,并以战败赔款的名义给央国提供了庞大的资金,央国不过是拿你的钱,替你去打凤国罢了!你的这一招,非常高明,连我也佩服得很!” 紫律棠冷笑:“既然你看得出来,为何不告诉皇后?” 凤点星叹气:“我也是最近才琢磨出这个道理。而且,皇后若是知道了,恐怕很难冷静下来,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愚蠢的举动,我不想她出事!再说了,你这么多年苦心布下的局,岂是我能逆转的?我若是漏了风声,你察觉天机已经泄露,把我杀了,我就得不偿失了。” 紫律棠道:“国师果然聪明,你之前若是干涉我的布局,现在的你一定已经是死尸一具。” 凤点星笑了:“这么多年来,我只想全家团聚,并不想与皇上为敌,如今也到了该让瞳儿梦醒的时候了。” 紫律棠道:“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凤点星道:“我会把刚才的分析向她道明,逼她自动退位,再让她‘病故’,这样,她便可以永远退出律国皇室,律国皇室也保全了面子,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紫律棠冷笑:“你也知道皇后是什么样的人,你觉得你能说服她?” 凤点星叹气:“她再怎么不甘心,也已经无力回天了,如今瑛儿在你手里,你随时可以公开瑛儿并非你亲生儿子的秘密,瞳儿根本无法阻止。她再怎么说也是聪明人,该识时务时还是会识时务的,而且不瞒你说,我已经让人游说凤国皇帝,凤国皇帝要求律国取消对央国巨额赔款的秘函,应该已经到了皇后的手上,皇后现在一定很头疼,这时候我再劝说她,她一定知道这是她保全自己的机会了。” 紫律棠半晌才道:“这确实是皇后最后的机会了,如若你不能说服皇后,皇后不仅身败名裂,也将囚禁一生。” 凤点星:“我知道,我为了这一天,也谋划了很久,我会说服她的。” 紫律棠淡淡道:“我会等你的消息,但我奉劝你一句,别玩花样。” 凤点星苦笑:“我说过我只想全家团聚,实现愿望后我们便归隐民间,再不管世事。” 然后,他怜爱地摸了摸紫琉瑛的头:“瑛儿,我去找你母后,这几天你也好好冷静下来,认真想想以后该怎么办。你若是能想得开,当我的儿子也未必是件坏事,虽然我已经远离朝廷,但让你们母子过自由舒适的生活,还是可以办得到的。” 紫琉瑛双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什么,说什么也都没用。 他不想留在这里,想跟舅……唉,想离开,却又觉得天下之大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去留都是多余之人…… 凤点星知道他的想法,安抚他:“帕儿就在这里,还受了伤,你就留在这里陪陪她罢,于她,你是最重要的人,这点是不会变的。” 说到帕儿,紫琉瑛的眼里微微闪过一丝希望和亮光,偷偷地瞄了刺弧一眼,垂头不语。 凤点星又拍拍他的肩膀,从容地走出小屋,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只剩自己了……紫琉瑛心中一片凄凉,转头看了看紫律棠和刺弧,蹲到角落里,缩成一团,不说话。 也许受伤太重,刺弧很快就觉得有些疲累了:“我去休息一下,你可不要趁我受伤和睡着了,对我下手。” 紫律棠瞪她:“你当我是什么人?” 刺弧走到木床边,趴在毛毯上,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紫律棠也外出,继续在四周布置陷阱,凤点星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也不是什么可以相信的人,他得提防他,为自己留一手。 屋里,紫琉瑛一直抱团蹲在角落里,目光呆滞地看着墙角那几块木板。 那几块木板已经腐朽和发霉了,靠近地面那端已经损坏,与地面隔出空隙来,有蚂蚁进进出出,他觉得他就是一块腐朽的木板,从里到外已经霉了,连蚂蚁都能笑他咬他。 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无处可去了,他但愿他现在就彻底腐朽烂掉,什么都不剩下……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耳边响起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一个人,在他身边蹲下来,纤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殿下……” 这个温柔细悄的声音,如此熟悉,帕儿? 紫琉瑛抬头,又惊又喜地看着身边的女子,果然是伊帕儿,她醒过来了么? 惊喜之后又是颓丧,几乎不敢看她。 父王,哦,已经不是父王了,是皇上了,皇上和舅……他们两人的对话,她全都听进去了吧?已经明白怎么一回事了吧?他不再是太子,跟她……还能有什么关系呢…… “殿下……”伊帕儿脸色苍白,眼睛却红红的,像只柔弱的小白兔,“我已经听说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可是、可是您不嫌弃的话……我、我想一直陪在您的身边,直到、直到您不想见我……” 紫琉瑛有些感动,却只能苦笑:“我已经不是太子了,任何人都不必再叫我殿下了,我现在只是一个废物罢了……” “不是的不是的!”伊帕儿使劲摇头,急着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好,结结巴巴的,“殿下才不是废物,啊,对、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殿下是了不起的人,就算不是太子,也、也还是一样了不起……帕儿……在帕儿的心里,殿下永远都是殿下,没人可以比的!帕儿知道自己配不上殿下,可、可是,帕儿还是想陪在殿下身边……” 紫琉瑛还是苦笑:“你别忘了我以前是怎么对待你的,我可是一心想杀了你……” 伊帕儿摇头:“可是、可是帕儿并没有死,而且、而且帕儿完全不记得那些事,帕儿只记得殿下带帕儿上街去玩,给帕儿买糖葫芦,说笑话给帕儿听这些事儿,帕儿只记得跟殿下在一起很开心……” 紫琉瑛定定地看着她:“真的很开心吗……” “嗯!”伊帕儿使劲点头,唇边漾开无邪的笑容,“最开心了!帕儿和殿下在一起时最开心了,是一辈子最开心的时候……” 紫琉瑛不等她说完就抱住了她,抱得很紧很紧,眼里有泪光在闪烁。 至少,至少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还有一个女子没有改变心意,愿意陪在他身边,并想永远陪在他身边。 他心里清楚,宫里那些女人一旦知道他其实只是皇后的私生子,没有前途之后,一定不会再爱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甩掉他,他根本不能指望她们中的任何人肯继续接受他、和他在一起。 所有的人都在演戏,都在欺骗他,父……皇上,母后,舅……只有这个女子,不会欺骗他。 伊帕儿被他这样拥抱着,背部的伤口疼得厉害,身体几乎就像要裂开一样,但是,她的心里却溢满了幸福,前所未有的幸福,如果这样的幸福能一直持续下去,那该有多好。 被出卖了,危机! 听到她细细的、痛苦的申吟声,紫琉瑛猛然想起她背后的伤口,赶紧放开她,手忙脚乱地道:“抱、抱歉,我忘了你有伤,你的伤没事吧……” 伊帕儿微笑:“嗯,没事,殿下在我身边,我很高兴呢……” 紫琉瑛轻抚她的脸:“你真的愿意陪在我身边吗?我以后就不是太子了,也不会当官封爵,谁也不知道我将来会怎么样,说不定会流落民间,说不定会四处飘泊,说不定会沦成阶下囚,说不定会身败名裂,你知道你跟我在一起……” 他的唇被堵住了,伊帕儿勇敢地闭起眼睛,将唇贴在他的唇上,不让他再说下去。 她从小接受的就是三从四德的教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而且太子又俊美无俦玉树临风,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倾倒天下的女子,曾经被太子体贴对待过的她,又怎么会不死心塌地? 身处困境,两人这样唇碰着唇,静静地拥抱,互相安慰和支持。 紫律棠进门,看到眼前这一幕,沉下脸,斥喝:“一个中毒,一个受伤,居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两人迅速分开。 然而下一秒钟,伊帕儿的目光就变得涣散呆滞起来,喃喃:“杀了皇上杀了皇上――” 然后,她就抓起桌面上的水壶,疯了一样地朝他砸过来。 她受了重伤,根本没有力气,走几步就快要倒了,紫律棠轻轻松松就闪开了,抓住她的手,她动弹不得,却还在疯了一样的挣扎:“杀了皇上杀了皇上――” 紫律棠用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紫琉瑛被眼前的变故给吓呆了,这时才惊醒过来,冲过来抓着他的手,哀求:“父……皇上,求求您放了帕儿,求求您放过她……” 紫律棠不为所动,伊帕儿挣扎了一会,眼白一翻,就没了声息。 紫琉瑛惨白了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哑着声道:“你、你杀了她……你竟然杀了她?你好狠、好狠……” 紫律棠将伊帕儿丢到床上,让她趴着躺好,给她盖上薄被,淡淡地道:“她没死,只是晕过去而已。要怪就怪你父亲,给她下了那样的命令,劝你别让她醒来,否则我若是不小心杀死了她,怨不得我。” 紫琉瑛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帕儿的鼻息,确实她还活着后,才松了一口气。 紫律棠冷冷地道:“她受了重伤,而且她也不全是你的妻子,你给我小心点!” 紫琉瑛知道他在警告自己,低低应了声:“知道了……”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心里对他长期以来的向往、崇拜和敬畏,又岂会轻易消失? 紫律棠哼了哼,在一边盘腿坐下,打坐。 紫琉瑛,现在应该叫凤琉瑛了,不断偷眼看他,很想跟他说说话,就算两人不是亲生父子,他也不想跟他这么疏远,但他心里也知道,让一个男人接受妻子生育其他男人孩子的事实,也实在太难了。 半天,他才叹气,心情极其低落地在床边抱团坐下,又陷入无尽的黑暗和沉郁之中。 刺弧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凤琉瑛在直勾勾地看着她,立刻,一股不悦升上心头,口气不太好地道:“看着我干嘛?再看我就刺瞎你的眼睛!” 从云端跌落深渊的凤琉瑛,现在已经失去了跟任何人对等的自信,蔫蔫地道:“我、我看的是帕儿……” 刺弧哼了哼,没理他。 伊帕儿的意识和人格已经开始独/立,她无法再控制伊帕儿,两人现在就是一体两心的关系,也就是说,她们必须得尽快分离开来,否则两人都会很难受。 虽然被斥责了,但凤琉瑛还是不断偷看刺弧,半天后,看到她还是那副冷傲沉静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要问了:“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帕儿的身体里?帕儿不会……不会不见吧?” 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在他身边所有的人中,只是伊帕儿是全心全意对待他,一切都围绕着他来转的,他需要她,如果她真的不见了,那他……那他就真的没有任何精神依靠了。 刺弧冷冷地道:“我是谁与你无关。至于我为什么会呆在伊帕儿的身体里,这还得问你自己了。如非你当初一心想除掉伊帕儿,伊帕儿就不会死过一次,我也就没有机会融入她的身体。说起来,我救了她的命,她也救了命,我们这才能成为一体。” 说到这个,凤琉瑛就心虚得不行,不敢看她,不敢出声。 “你放心吧,我跟她一定会分离开的,她还是她,我还是我,我会回到我该回去的地方,与她再无瓜葛。你老爹说了会把我们分开,就一定会分开,你就耐心再等一阵子。” 凤琉瑛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现出安心的表情。 虽然得知真相之后他大受打击,整个人都崩溃了,但在这远离红尘的森林里呆了两天后,他的心情也开始慢慢平静下来:不当太子就不当吧,反正他也没什么面出现在公众面前了,如果他能和父母、妻子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享受很少体验到的天伦之乐,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 只是,他偷偷看外面的紫律棠,皇上……真的会放过他们全家吗? 一定会的!他摇摇头,又点点头,皇上是一言九鼎的男人,应该不会做那种背信弃义、赶尽杀绝的事情,他对这个养育了自己将近二十年的男人,应该抱有信心! 这时,紫律棠走进来,对刺弧耳语几句,刺弧听后点点头,出屋。 凤琉瑛一看就慌了,冲过去:“你你你去哪里?“ 刺弧给了他一个冷酷的眼神:“我的事轮不到你过问,再多嘴,我便对你不客气了。” 凤琉瑛真不敢多问了,但一双不安的、委屈的眼睛,却在巴巴地看着她。 刺弧对此视而不见,很快消失在屋外。 紫律棠并不那么相信凤点星,他估摸着凤点星应该也差不多返回了,让她到森林入口看看情况,她心里也并不那么信任凤点星,便毫无异议地过来了。 现在已近中午。 如果凤点星玩花样,应该会选择白天过来,森林的晚上黑暗又危险,不带火把根本无法行动,而点火把无异于主动暴露自己的行踪,他还不至于那么蠢。 另外,京城现在正实行宵禁,如果宫廷深夜派高手出城,势必引人注目,引起不必要的猜测,不管怎么想,白天才是合适的行动时间。 约一个小时后,她来到森林边缘,爬上一棵参天大树,盘腿打坐,凝目看着远方。 凤点星和皇后,到底会如何选择? 忽然,几个人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她这边是从高处观察,那边的路上是平地荒野,那几个人的行动没有脱离她的视线范围。 是凤点星吗? 那几个人慢慢地近了,她很冷静地打坐,没有贸然上去打招呼。 果然是凤点星。他身后跟着一个公公和三个宫廷侍卫,一行看起来很从容自在,没有什么异样。 公公手里捧着的似乎是圣旨,凤点星跟皇后达成了协议,带着圣旨过来了? 隔着十几米远,他们在刺弧的眼皮子底下,安静地进入森林,没有发现刺弧。 刺弧还是一动不动,现在就得出“安全”的结论,太早了,她至少还要再观察半个小时。 大概20分钟后,一批鬼魅般的人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以极快的速度朝这里逼近。 shit!她低咒一声,目光猛然变得冷厉起来,站起身,凝目,紧紧地盯着那批人影。 那样的速度,一定是高手!凤点星把高手带来了? 到达森林边缘时,刺弧终于看清,他们个个全副武装,一看便知有备而来,来这里做什么?当然是来杀紫律棠的! 他们停下来,观察了一下地形,有人道:“这边――” 于是他们沿着刚才凤点星的路线,进入大森林。 果然没错!凤点星状似无害地在前头探路,留下路标,让后面的高手跟上――如果他带着大批高手一起进入森林,很容易引起飞虫走兽的骚动,从而引起她和紫律棠的注意,打草惊蛇,换了她,她也会如此安排! 但仅凭这几十名高手,就想除掉紫律棠和她? 她还是冷静地不动声色,看向远方,果然,远处又出现更庞大的身影,估计得有几百人,还是高手! 凤点星在玩花样,耍了她们! 刺弧暗暗咬牙,不再犹豫,以最快的速度,抄最近的小道,朝小屋的方向奔去。 这片森林很大,地形复杂,根本没有任何道路,她在这里的半个月里,将地形摸了个透,凤点星至少要两个小时左右才能到达小屋,而她,不用一个小时就能到达! 她抢在凤点星的前头回到小屋。 屋外放着一个大木桶,木桶里的药水冒着腾腾热气,紫律棠光着膀子坐在木桶里,水没到肩膀,泡药浴。 她避开四周的陷阱,冲过去:“凤点星带着杀手过来了,很多人,足以将我们杀十遍!” 紫律棠猛然睁开眼睛,双目锋利如剑,声音却是十分镇定:“马上收拾行李,迅速离开。” 要爱情还是要富贵? 刺弧不再废话,进入屋里,一边利落地收拾东西,一边踢了踢凤琉瑛:“你老子出卖了我们,现在正带着大批高手过来,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们逃亡吃苦,要么就留在这里等你老子,回家享福。” “啊?”凤琉瑛傻了眼,不知所措,“怎、怎么会这样呢……是、是不是出了什么误会……” 明明舅……前面已经出现了一副宁静美妙的归隐生活图,怎么突然之间就又变成了这种斗争的场面? “没有误会!”刺弧唇边泛出嘲弄的笑意,“你觉得你的母亲会轻易放弃权力吗?” 凤琉瑛脸色发白:“……” 以他对母亲的了解,要母亲突然之间就放下为之耗尽多年的权力,确实太难,可是,母亲应该也知道,再执着于这份权力,后果也不会如她的意啊,她到底是如何权衡思量的? 刺弧已经收拾完毕:“看在伊帕儿的份上,我不会让紫律棠杀了你,但你现在就必须做出选择!” 他们本来就没有多少行李,加上紫律棠随时都做好了撤离的准备,只需要把衣物和药品往几个早就准备好的包袱里一塞,就完事了。 “可、可是我身上还有父……皇上下的毒……” “你的父亲拥有一身邪乎的本事,连我的事都算得出来,还怕他解不掉你身上的毒吗?” “……” 凤琉瑛无语一会,看她走出屋子,赶紧追上去:“可、可是帕儿还在你身上……” 刺弧顿下脚步,非笑似笑:“没错,帕儿就在我身上,她是必须跟着我走的,你要爱情还是要亲情?” 凤琉瑛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你、你不能替伊帕儿作主……她要走要留,得由她自己决定……” 刺弧甩甩头:“她现在就是作不得主,你要如何?” 凤琉瑛:“……” 他怕皇上,也怕她,他想跟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在一起,也不想去吃苦受累,可是、可是让他放弃帕儿,他又、又做不到……比起亲生父母,帕儿对他更为情深意重,他更想跟帕儿在一起…… 真是两难…… 在他犹豫之时,紫律棠已经整装完毕,冷冷地道:“你们还在拖拉什么?要走了。” 刺弧不再理会凤琉瑛,把其中一个大包袱丢给他:“咱们如何离开?前方肯定出不去了。” 紫律棠淡淡道:“屋子后面的悬崖低下是一片峡谷,绵延数十里,走出峡谷就能走出这片森林。” 连刺弧也微微动容:“峡谷底部必须阴湿雾重,容易迷路,说不定还有障气,危险得很,你确定要走这条路?” 紫律棠唇角一勾:“怎么,你怕了?” 刺弧挑了挑眉:“我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受了这样的伤,小心没命走出去。” 紫律棠冷笑,傲然:“区区一点小伤,就能令我怯步么?本王不仅要安全地走出这片森林,将来还要姓凤的为他今日出卖我付出代价!” 刺弧耸耸肩:“好吧,我是你的保镖,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紫律棠把一瓶东西丢给她:“把这个抹在身上,可以提神,还可以驱赶虫蛇蚁蚊,峡谷凶险,大意不得。” 刺弧打开瓶子嗅了嗅,有酒味和药味,很不好闻,普通虫蛇一定受不了这股味道。 抹完以后,紫律棠掏出火折子,丢到屋里,屋里铺着干草破席子,着了火,立刻燃起火来。 刺弧什么都没问,紫律棠的伤势程度是个秘密,屋里有他养伤的痕迹,能不让对手知晓真实情况最好。 紫律掌背起包袱,快步往小屋后面更深更暗的深处走去,刺弧紧随而上。 完全被冷落的凤琉瑛愣了一下,也赶紧追上去,抓住刺弧的手:“你、你不能走,把帕、帕儿留下……” 刺弧冷笑,甩开他的手,眼里闪过不屑:“废物!” 说罢她再没看他一眼,闪进林子里。 那两个字,震得凤琉瑛脑里“嗡嗡”直响,他呆呆地站着,不知该何去何从。 “瑛儿――”急切的声音传进他耳里。 他茫然地望向另一端,凤点星带着几个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焦急地呼唤他:“瑛儿你没事吧?你在那里稍安勿动,我马上就过去,别乱动啊――” 因为小屋三面设下了重重陷阱,凤点星一行不得不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观察和解开这些陷阱,耽误了时间。 其他随从则高声道:“皇上――皇上呢?奴才奉皇后之命来接您回宫啦――皇上――” 凤琉瑛只好道:“皇上已经离开了!你们……你们到底是来接皇上的,还是来杀……杀皇上的……” 随从们脸色变了一下,皇后的心腹文公公正色,严肃地道:“太子这是什么话!奴才们当然是来接皇上回宫侍候的,怎么会要杀了皇上……” “闭嘴!”凤点得低喝,“咱们的行动已经暴露了,多说无益!” 他看向凤琉瑛:“紫律棠和伊帕儿呢?” 他、他真的出卖了皇上和帕儿……凤琉瑛心里一阵说不清楚的悲哀,幽幽地道:“舅……舅舅,你跟母后到底是怎么说的,为、为什么要追杀父王……” 在别人面前,他绝对不能透露出自己并非紫家人、而是凤家人的秘密,否则,他的亲生父亲就没活路了。 凤点星慢慢解开陷阱,一步一步靠近,叹气:“你母后执迷不悟,我怎么样都说服不了她,便也只能顺了她的意了。” “可、可是我也在这里,母后就不怕、不怕我有性命之忧么……” “因为我算出你最近没有性命之忧,你母后就没太担心,而且还有帕儿护着你,不是吗?” 凤琉瑛:“……” 这时,又听得一片悉悉嗦嗦之声,周围突然出现一大批全副武装的高手,个个举着手中的箭,对准了小屋的区域,杀气汹涌如寒冬狂风,将他震得脸色煞白。 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是将近二十年的情分?母后,居然派了这么多高手来杀……皇上,也不管自己的生死,实在……实在……他无法理解和接受。 “瑛儿,我们马上就能解开所有的陷阱了,你再等一会儿……” 眼看防线就要被悉数摧毁,亲生父亲近在咫尺,凤琉瑛咬了咬牙,抛下一句:“我、我要跟帕儿走……”扭头就往屋后奔去。 他算是明白了,对母后来说,权势和帝位才是最重要的,他这个儿子并不是最重要的。 认为他是最重要的,只有帕儿一个人罢了! 离小屋只有几十米之遥的悬崖边上,寒风猎猎,霜冻入骨,一根两指粗的绳子系在崖边一棵腰粗的松树上,绳子的另一端伸下悬崖,微微地晃着,没入无边无际的浓雾中。 皇上和她已经爬下悬崖了么? 雾太浓,只看得到脚下四五米之处,不知崖有多深,不知崖下隐藏着什么,仅仅是往下多看几眼,就感到了晕眩和恐惧,真、真的要爬下去么?说不定……说不定他会摔得粉身碎骨…… 后面传来异动,他往后一看,一群人影往这里奔来了。 再看看脚下,他咬了咬牙,不再犹豫,紧紧地抓着绳索,脚踩崖壁,一点一点地往下爬。 好恐怖,崖下寒风呼啸,如刀似刃,刮得他的脸很疼,而冰冷的雾气又缓解了这份疼痛。 放眼全是迷雾,偶尔会有影影绰绰,不知是什么东西…… 没有人声,只有风声像鬼魅在桀笑,听到耳里心惊肉跳…… 头顶上,凤点星带着一众人赶到。 文公公指着晃动的那根绳索道:“国舅,他们一定还在抓着绳子,咱们赶紧把这绳子给砍断了……” 凤点星寒着一张俊脸,给了他一个危险的眼神:“这最后一个下去的人必定是太子,你想杀了太子么?” “……”文公公自知失言,赶紧道,“国舅说得是!这绳子是万万砍不得的,我看不如派人下崖去追如何?” 凤点星盯着脚底下无边无际的浓雾,甩了甩手:“你想让他们下去送死,我没有意见。” 就算这些杀手下到崖底,凭这样的浓雾,加上地形陌生,连人都看不到,莫说捕猎,恐怕还会成为猎物! 而且,如果把紫律棠给激怒了,把琉瑛杀掉,那才真是得不偿失了! “……”文公公愣了一下,赶紧小心翼翼地道,“国舅说得是,您看……咱们眼下该如何是好?” 凤点星淡淡地道:“我算过了,皇上今日无性命之忧,就算派再多的人下去,恐怕也于事无补。我只是来当帮手的,文公公才是主事之人,就由文公公定夺罢。” 文公公为难了,揣摩着他的想法,半晌才道:“国舅算卦绝无差错,既然如此,咱们派人下崖只是白白送死罢了,我看不如暂时兵分两路,一部分人留在这里,看他们会不会攀爬上来,另一部分人去暗中探查这崖底的出处,您看如何?” 凤点星点点头:“文公公说得甚是,如此处置甚好。” 于是,这些高手立刻兵分两路,一部分留守在此,一部分迅速撤离森林。 凤点星也面无表情地离开森林。 他完全不认为这么快就能击垮紫律棠。 原本,他是真有心想与凤瞳携儿归隐,但凤瞳既然不肯放下称帝的野心,他便就陪她一起玩下去罢。 她费尽心思,最后能不能称帝,他是没法算的,一切皆看她的造化了。 叫我大姐 “快点上来――从这里看得到城镇,镇上有漂亮mm,有好吃的鱼肉,有舒服的客栈,可以洗热水澡,可以睡大床!快点上来――”刺弧站在山崖顶上,不耐烦地冲下面喊。 她脚下十几米的一处凸石上,凤琉瑛一身狼狈地趴在那里,紧紧抱住那块大石头,拼命摇头,带着哭腔:“我、我不敢……” 她的话让他很是心动,他也恨不得长了翅膀马上飞出悬崖,飞到镇上,但是、但是他看着眼前几乎是笔直的崖壁,打死都不敢往上爬。 万一掉下来,他会死的,摔得粉身碎骨,而且他都已经这么累了,手脚酸疼,怎么可能坚持到爬上崖顶? 天上,透下了薄薄的阳光,紫律棠已经脱掉所有衣服,隐在大树后面,拿干毛巾擦拭湿透的身体和头发,给伤口换药,以最快的速度驱除湿寒。 听到她跟凤琉瑛的对话,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不冷不热,刚好能让凤琉瑛听得到:“理他做什么?就丢他在那里自生自灭好了!眼看就要脱困了,却坚持不住,带着这样的废物上路只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 凤琉瑛听得极度委屈,咬着唇,憋了好半天后,还是忍不住低声哭起来:他跟他们又不一样,这样说他太不公平了……他能活着走到这里,已经是人间奇迹了,还想要他怎么样嘛…… 悬崖底下又冷又湿,杂草比人高,到处一片白茫茫,走在其中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判断不了空间和方位,全靠罗盘和紫律棠、刺弧的经验摸索着前进,一路上也不知遇到了多少惊险。 他紧紧跟在刺弧后面,不知被荆棘山石割划出了多少伤口,也不知被虫鸟兽蚁吓过多少次,更不知摔倒过多少次后,好不容易走到了这处迷雾大散、高度较低、壁面较平的山崖下。 皇上和女魔王就像壁虎似的,没费多大功夫就爬上去了,可是他已经伤痕累累,有气无力,志气全无…… 刺弧听着他的哭声,抽抽嘴角,翻翻白眼,从包袱里抽出一捆粗绳,系在大树上,丢下去:“抓住绳子,爬上来!” 凤琉瑛倒是紧紧地抓住了绳子,却还是赖着不动:“我没有力气爬上去……” “我拉你上来,你只管抓好绳子就行,不用出力。” “可、可是万一你拉不动怎么办?而且我的手好疼……” 刺弧怒得随手拾起一颗小石头,砸下去:“脱下你的衣服,包在手上,再抓住绳子,这样就不疼了。” “你你你干嘛拿石头打我……砸破脑袋怎么办……”凤琉瑛嘴里抱怨着,却还是慢吞吞地脱下衣服,把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的衣服撕开,包在两只手上,抓住绳子。 刺弧刚拉了一下绳子,他就在那里直叫唤,双脚缠着石头不敢松开:“哇,好可怕……我要掉下去了……救命……” 那一瞬间,刺弧有了一刀切断这根绳子的冲动。 她冷着脸顿了一会,突然脸色大变,朝他身后一指:“啊,有蛇――” 凤琉瑛的脸色立刻变了,往后一扫:“在、在哪里……” 山风不断,雾中有奇形怪状的东西若隐若现,影影绰绰,十分诡异。 刺弧后退两步:“就在你脚下的石头边上,好大一条蟒蛇,黑色的,你没看见吗?这种蛇能一口把人吞下……” 她话没说完,凤琉瑛就尖叫着,沿着那根绳索,手脚并用地爬上来,快得跟只猴子似的。 刺弧看在眼里,摇摇头,这个富二代,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典型。 凤琉瑛一爬到山顶上,就丢开绳索,七手八脚地抱住她:“救命……有蛇要吃我……” 刺弧一掌拍开他:“蛇早跑远了。” 凤琉瑛战战兢兢的:“真的?” 刺弧点点头,把一套干爽的衣服丢给他:“懒得骗你。你赶紧换上干燥衣服,免得受寒病倒。” 凤琉瑛这下松口气,也躲到大树后面换衣服去了。 三个人换好衣服后,坐下来吃干粮。 这里显然是荒山,没有道路,没有人烟,紫律棠边吃边往远处看去:“远处有炊烟,估计山下有村庄,咱们就往那个方向走。” 凤琉瑛狼吞虎咽地吃完手中那份肉干后,一边舔着手指上的残屑,一边眼巴巴地盯着刺弧手中那只啃了一半的兔子腿。 刺弧原本装作没看完,但是他的目光实在太过热切,她被盯着胃口全无,把剩下的兔子腿丢给他:“给你吃了。” 凤琉瑛一脸欣喜地接过来,啃了好几口后才记得道谢:“呃,谢……谢谢……那个谁……” 该怎么称呼她好呢?这一路上,他还得依靠她,得讨好她才行,不能总是不叫名字。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晌,才迸出一句:“谢谢大婶……” 大婶?刺弧的脸立刻黑了,她的真身也不过大他十岁而已,他竟敢叫她大婶? 她有这么老吗? 当下咬牙切齿地揪住他的胸口,恶狠狠地道:“叫大姐――敢叫错一个字,我就打掉你一颗牙!” 凤琉瑛立刻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姐……” 刺弧恨恨地丢开他:“警告你一路上给我老实一点,要不然我随时会卖了你!” 凤琉瑛抖了两下,表示服从,但一会儿后又怯怯地道:“卖、卖我去哪里?” 总感觉她会做出这种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先了解一下情况,心理有所准备。 刺弧咬牙:“妓院!” 凤琉瑛彻底呆了,兔肉从嘴里掉下来,半晌才哭丧着脸道:“你、你好狠……” 刺弧嘲讽:“除了床上的功夫,你还会做什么?” 凤琉瑛:“……” 真是没品味的对话,这也像是从宫廷出来的吗?紫律棠实在不想听这种对话,站起来:“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上路。” 他们至少在崖底穿行了一天一夜,寒气入骨,再不赶紧找个温暖干燥的屋子休息,驱寒祛湿,他这内伤,只怕又要加重了。 凤琉瑛觉得双脚重如山,实在不想走,但又不敢说不,只得抖着两条腿,哆哆嗦嗦地跟上去,不断在心里祈祷着尽快到达村庄。 那几道炊烟,看着并不远,走了半天却还没走到,他累得都想当爬行动物了,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居然也走到了村庄附近。 紫律棠却不走了,对刺弧道:“天色暗了,你去村里探探情况,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及去城镇的道路。” 刺弧点点头,转眼就走远了。 凤琉瑛不安地看了紫律棠几眼,悄悄后退,躲到树干后面,不敢看他。 他觉得皇上前面没杀他,现在也不会那么小心眼地在半路上除掉他,但是、但是他再怎么说也是皇后跟别人的私生子,没事还是少在皇上面前乱晃的好,免得提醒皇上被戴了绿帽子,给自己招来灾祸。 我不要打扮成女子! 紫律棠没怎么理他,盘腿坐下,打坐。 在崖底吸了这么久的寒气和雾气,他接下来更不能使用内力和受累了。 大半个小时后,刺弧返回:“这是一个叫三安村的小村庄,村庄东面有一条路通往平沙镇,二三十里远。” 紫律棠道:“你向村民打听的?” 刺弧摇头:“我没让村民发现我,这些消息都是暗中听来和观察出来的。” 宫里一定在到处找他们,那片森林周边的地区都会成为重点搜索目标,她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这种偏僻的村子里,很容易成为话题,难保什么时候就传到了那些杀手的耳朵里,她绝对不会犯下这种错误! 紫律棠点点头:“等天黑以后,咱们就悄悄从村里穿过去,往镇上出发。这村里可有养狗?” 若是养狗,他们说不定会惊动这些牲畜,狗若吠叫,难免引人怀疑。 刺弧道:“不必担心,这村里虽然养狗,但我选择的道路离狗远着呢,不会被察觉的。” 紫律棠盯着她,一脸欣赏:“你确是个高手和人才!” 刺弧没兴趣装谦虚:“有我这样的保镖,确实是你的运气。” 紫律棠脸黑了一下下:“你不必老是强调这点,别忘了,我可也救过你的命。” 刺弧哼哼:“就算你不救,我也能自救。” “你――”紫律棠咬了咬牙,“真是不知感恩的女人。” “我若是不知感恩,现在怎么会跟你一起逃亡?” “……” 半晌,紫律棠才甩甩袖:“本王不跟女人逞口舌之快。” 刺弧也不想跟他斗嘴:“你们两个赶紧休息一下,天黑了马上赶路。” 除了紫律棠,她背部的伤也不轻,也急着想找一个舒适的地方治疗。 当下,三人不再多说。 天一黑,刺弧立刻站起身来:“你们两人好好跟着我,不要说话,特别是你――” 她瞪着凤琉瑛:“你敢出声和乱走,别怪我们丢下你。” 他都这么乖巧了,还特别教训他?凤琉瑛觉得更委屈了,缩缩肩膀,点点头。 刺弧的身影,在黑暗中真像一个鬼,没声无息的,动作又快,而紫律棠则像只豹子,凤琉瑛觉得他们都强得不像人类,就他正常得像正常人。 刺弧从村庄边缘穿过,全力避开屋宅,好在这种村子屋子与屋子之间隔得远,不担心会引起鸡鸣狗吠。 没过多久,他们就无声无息地越过村庄,来到山道上。 冬天的夜晚没什么月光星光,这里又是郊野,凤琉瑛几乎看不到前面的路,但刺弧和紫律棠却走得平稳迅速,似乎全然不受黑暗的影响,害他不得不拖着沉重的双腿,拼命地小跑,就怕被他们甩掉了。 又是漫长的煎熬,前面终于出现了灯光――城镇到了。 来到入口,凤琉瑛激动得想哭:他居然能活着走到这里,而且还没被这两个不像人类的人给甩掉,他终究也是人才啊! 深夜的街道上没什么人,也很幽暗,只有路边的宅子透出些许灯光,间或有一两盏灯笼照明。 走到镇子中部的时候,前面灯光多了点,似乎有青楼赌坊酒肆等在营业。 他们很快看到了客栈。 凤琉瑛迫不及待地想奔过去,紫律棠却揪住他的后领,冷冷道:“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去客栈投宿……” 紫律棠咬牙:“你给我老实呆着,没有我的命令,什么都不要做。” “……”凤琉瑛愣了半晌,低眉垂首,“我、我知道了……” 紫律棠在想什么,刺弧完全明白:“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安排好就过来。” 说罢,她整理了一下仪容,朝客栈走去。 宫里在找两男一女三个人,他们三个人就这样进去,若那些杀手已经找到这里或准备找到这里,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凤琉瑛就是只菜鸟,这种事情,他是想都不会想到的。 半个小时后,她从客栈的房间里翻窗而出,再从客栈的后院翻墙而出,寻到紫律棠他们:“你们跟我来。” 凤琉瑛完全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神神秘秘,傻乎乎地跟在他们后面,直到客栈的后墙:“爬进去。” 紫律棠轻轻松松就爬到墙头,跃下,没了影。 刺弧也像长了翅膀,只闪了那么一下下就到了墙头上,对着凤琉瑛道:“上来。” 凤琉瑛结结巴巴的:“我、我没有力气了……” 刺弧伸出手:“抓住我,我拉你上来。” 凤琉瑛把双手放进她的双手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了上去,然后丢进墙的另一侧。 “嗷,好疼……” 他的嘴被捂住了,刺弧在他耳边道:“你吖的敢叫出声,敢被人瞧见,我现在就将你拎去青楼卖掉!” 凤琉瑛不敢出声了,拼命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的力气真的好大,刚才把他提上来时轻轻松松的,简直是个女金刚,居然让他有那么一点点崇拜了,就是把他丢下来时太疼了,一点都不懂得疼爱他这样的贵族美少年…… 刺弧悄悄把他们引起房间,半紧门窗,淡淡道:“热水和吃的都准备好了,你们该吃就吃,该洗就洗,别耽搁时间,咱们明天天不亮就必须离开。” 她都观察过了,这里暂时没有可疑人员,她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是,这种并不怎么热闹的小镇,外人容易让人记住,能早点离开,总是好的。 紫律棠把包袱里的药材拿出来,丢了很多到热水桶里,然后开始解衣服:“我先洗。” 刺弧也不避讳,背过身去,悠然地喝热汤,吃热食。 凤琉瑛一脸黑线,再怎么说她也是个黄花闰女,男人洗澡,她怎么能不避开? 想到他的帕儿也被迫跟洗澡的男人独处一室,他心里满不是滋味:这个大姐好像没什么男女禁忌的样子,千万别跟男人做什么逾矩的举动,坏了他的帕儿的清白才好…… 不过,他眼光一扫,落在紫律棠身上,皇上的身材……真不是一般般的好,宛如铜墙铁臂一般强壮结实,感觉就是宝剑也劈不开的,不像他这么白净细致的身体一般…… 唉,他在心里叹气,拿起盘里的热食,拼命往嘴里塞,就怕吃不够,接下来没力气赶路。 他吃饱以后,紫律棠她泡好了药浴,慢条斯理地喝药,吃饭。 刺弧打开窗口,双手抱起那个盛满水的浴桶,在凤琉瑛震惊的目光中,不费吹灰之力地捧到窗边,轻轻松松地往外倒水。 然后,她又去厨房打了热水过来,对凤琉瑛道:“你也赶紧泡一泡,免得明天赶不了路。” 凤琉瑛乖乖地听话。 泡完澡之后,倦意涌上来,他往松软的床上一倒,就睡得像死猪。 刺弧给他盖好被子后,拿备用的被褥出来,在地上铺好,对紫律棠道:“你也赶紧睡一下。” 紫律棠没有客气地躺下来:“你对这小子还真是不错,看不出你是这么心软的人。” 刺弧淡淡地道:“那还能怎么着,让他也累出一身病,三个伤残一起上路?” 紫律棠不说话了。 刺弧也困了,也躺到床上,与凤琉瑛并排而眠,拿了另一床被子来盖,灭掉蜡烛。 天还未明,凤琉瑛还未睡足,一杯冰水就泼到了他的脸上,冻得他大叫一声,睁开眼睛:“好冷!怎么了……” 刺弧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他:“马上起床,即刻梳妆打扮。” 凤琉瑛眨了好几下眼睛,吃惊地道:“你……大姐你怎么打扮成这样了?” 刺弧剪短了头发,用布块包扎着男子的发髻,一身普通朴素的布衣,脸庞也抹成古铜色,加上那副淡定沉着的神情和卓然不凡的气度,活脱脱就是一名年轻的英挺男子,看不出半点女子的痕迹。 刺弧淡淡地道:“你老爹和你老娘派来的杀手正在寻找我们,不乔装打扮,怎么跑路?” 她拿出一套衣服,丢到他身上:“你也赶紧打扮,天亮之前咱们必须离开。” 凤琉瑛捧起衣服,一看,眼睛瞪得滚圆:“裙、裙子?你你你让我穿裙子?” 刺弧抬抬下巴:“你在宫里这么高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不化妆成女子,被杀手们一眼就认出来怎么办?” 凤琉瑛撇撇嘴,把裙子一丢,呕气:“我我我是七尺男儿!我不要打扮成女子!” 刺弧把衣服捡起来,挑眉,口气淡定却蕴含寒气:“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剃光头扮和尚,要么装裙子扮女人,如果两个都不选,就自己滚!” 凤琉瑛抬头看着她,她是说真的么? 如果她的脸上流露出哪怕一丁点儿柔软,他就求她,但是,刺弧面无表情,完全不像可以讨价还价的样子。 但他还是努力挣扎,想为自己争取:“挑第、第四个不、不行么?” 寒光一闪,刺弧的手里多了一把刀子:“我看你还是剃光头好了。” 凤琉瑛欲哭无泪:“我、我穿裙子还不成么……你你转过身去……” 然后,他眼里含着两泡泪,心不甘情不愿,满心委屈地把裙子换上来,穿就穿吧,偏偏这裙子还是灰不溜秋的粗布素裙,一点都不好看,磨得他的皮肤很不舒服…… 他这辈子,还没穿过这么差的衣服,就算要他穿,也给他找件漂亮的好不好,多对不起他的美貌…… 穿完以后,刺弧把他往镜子前一按:“好好坐着,我给你梳女子的发型,化女子的妆,你别弄乱了。” 凤琉瑛真的快哭了:“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好不好……” 遇色狼,扛起他就跑 刺弧冷冷地道:“你再吵,我就在你脸上割几刀,让你娘亲都认不出你来,这样你便爱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 凤琉瑛俊美的脸彻底垮下来,忍着委屈,再也不说话了。wwvm) 刺弧下手利落,半个小时过后,玉树临风的美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俊俏朴素的小美人。 这小美人皮肤白白净净,五官精致,一身素衣,除了个子高点,胸部平点,一切都还不错。 刺弧打量了一会,点点头:“不错不错,就是眉毛太粗,你坐好,我给你刮眉。” 凤琉瑛又想哭:“……” 这是对他以前欺负帕儿的报复和报应么?想他堂堂的曾经太子,竟然沦落到化妆成女人逃亡的地步,难怪书上都说世事无常…… 又过了十几分钟以后,刺弧把薄刀往腰里一收,拍手:“搞定,咱们可以出发了。“ 凤琉瑛看着镜子里那个细眉凤眼,唇红齿白的美少女,叹了一口气,决定接受现实。 虽然这副打扮有辱他的男儿气概,但看在他扮成女子仍然这么美貌的份上,他就认了吧。 冷眼旁观许久的紫律棠冷冷地道:“很快就在天亮了,咱们该出发了。” 说罢,他冲凤琉瑛勾勾手指头:“你先跟我从后院离开。” 凤琉瑛半晌不动,只眼巴巴地看着刺弧,刺弧知道他不敢跟紫律棠单独在一起,翻个白眼:“我要从前门出去,你们是私自放进来的,必须要从后院悄悄离开,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到了外面,咱们再汇合。” 凤琉瑛这才艰难地迈动脚步,跟在紫律棠后面。 休息了一夜之后,他双脚过度劳累的后遗症,终于暴发了。 好疼!他走得又慢又小步,还不时地扭脚,步姿却跟那些娇滴滴的女子几乎一模一样了,刺弧看在眼里,很是满意。 任那些杀手拿着他们三人的画像到处搜人,但又怎么认得出女扮男装的“伊帕儿”和男扮女装的太子? 真是有趣的躲猫猫游戏! 令凤琉瑛意外的是,紫律棠并没有跟他们同行。 本来,他们一行三人在镇子外的官道碰了头,一起上路,但天亮以后,他回头一看,路上来往的车辆和行人陆陆续续地变多了,皇上却不见了。 当下他吃惊不已,左顾右望:“龙、龙大人呢?怎么不见了……” 刺弧抓住他的手,微笑:“娘子,跟我在一起,不要去想其他男人的事。” 现在,她是“夫”,他是“妻”,小夫妻俩现在是去探亲。 “可、可是龙大人不见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惊慌?” “闭嘴,别再提这事!他也乔装打扮过了,就走在咱们前面,安全得很,你不要多事!” “是吗?”凤琉瑛伸长脖子往前张望,前面零零落落地有一两辆马车和一些行人,哪一个是皇上? 明明是一起走的,皇上到底是什么时候跑到前面去了,而他却完全不知道? 想到这里,他又丧气起来,这两个人果然不是普通人啊,这一路上,他只有当跟班的份了…… 刺弧咬牙切齿:“要不是你走得像乌龟,我们又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凤琉瑛又觉得很委屈:“可是我的脚疼,已经起泡了……” 刺弧:“……” 一辆马车从后面开过来,凤琉瑛呐呐:“大姐,呃,相公,咱们坐马车好不好?再走下去,我的脚真的要断了……” 刺弧咬牙:“你吖的给我把声音放细点,要么就闭嘴,别让人听出男人的声音。” 凤琉瑛立刻闭嘴。 刺弧去拦了那辆装货未满的货车,给出了高价,终于坐到了货物上。 这车货物运的是布料,坐下来倒也还算舒服,凤琉瑛算是心满意足,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居然睡着了。 直到车子停下来,他才睁开眼睛,发现车子停在一处供行人休憩吃饭的茶馆前面,于是心中大喜,跳下马车,道:“大……相公,咱们吃完饭再走吧?” 已经过了午时,茶馆里外坐了不少行人,刺弧扫了四周一眼,觉得不太妥当:“咱们要赶路,还是打包在路上吃吧。” 然而,凤琉瑛已经一屁股在桌边坐下来,对殷勤跑过来的伙计,尖着嗓子道:“把你们店最好吃的东西都端上来!” 伙计高兴地应声下去了。 四周人多,刺弧不想当众教训他,便忍着不悦,在他对面坐下,低声道:“吃快点,吃完就走。” 凤琉瑛表面上点头,心里却打定主意要吃饭喝足休息好了再走。 这店里的伙计很会做生意,才没几分钟,一道又一道的菜就端上来了,凤琉瑛大快朵颐,完全没注意到许多行人在看着他,因为,他不仅是个美人儿,还身材太高,吃得又多,是个特别的美人。 刺弧当然注意到了这些,低声:“吃得斯文点,娘子――” 凤琉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动有所不妥,放慢吃速,吃慢点也好,可以多休息一会。 就这么一耽搁,麻烦就发生了。 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走过来,一左一右将手按在凤琉瑛的肩膀上。 “小娘子,陪咱们哥几个喝两盅如何?不管你要吃什么,咱们都包了――” “是啊,出门在外,一个人多孤单,几个人搭个伙,做个伴,这路上也才不怕寂寞嘛……” “你们,”凤琉瑛抬头,厌恶地扫了肩头上的手一眼,冷下脸,“你们是在调戏我吗?” 他再怎么不知民间疾苦,也读了不少书,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调戏?”几个男人没想到她一个女人会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愣了一下后,猥琐地笑起来,“没错,小娘子长得漂亮,咱们哥几个看上了,想跟小娘子玩玩,就看小娘子成不成全了!” 刺弧翻个白眼,站起来,微笑:“我是这位小娘子的相公,既然这几位兄弟如何欣赏我娘子,那咱们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喝两杯,好好说话如何?” 其他客人看在眼里,对他又是同情又是不屑:亏这男子这般英气,原来也是这么没种的主儿,老婆被人调戏了居然不敢维护,还主动求和,真是没出息! 刺弧的本意是想把这几个流氓引到没人的地方,然后无声无息地收拾掉他们,不引一丝波澜,然而凤琉瑛当了十八年的太子,哪里受得了这种气! 砰――他狠狠地拍桌子,站起来,骂道:“就凭你们几个刁民也敢调戏本……姑奶奶!信不信姑奶奶扭断你们的脖子?” 他被调戏本就不爽之至,加上之前又受了不少气,现在听了刺弧这么没骨头的话,哪里还按捺得住怒火! 他这么一吼,男人的声音就冒了出来,惊得众人暗道:这美人的声音,也忒粗了些…… 太子年方十八,从小娇生惯养,男性的声线特征其实还没有明显到让别人一听就听出性别的程度,但那些有心的人,一听到这种不太对劲的声音,就立刻注意到了。 几个流氓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小娘子这么辣,哥几个更喜欢了,更不会放你走了……” 话还未落,凤琉瑛便抬起脚,朝笑得最得意的那个狠狠地踹了一脚,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竟敢调戏到姑奶奶头上来了!姑奶奶今天不好好教训你,就不姓……就不是美人!“ 说罢他就继续抬脚,准备再踢几个人。 但是,刺弧迅速地抓住她的手,丢下银两,拉起她就跑,跑得很快。 凤琉瑛脚虽然疼,却无法抵抗她的力道,半跑半拖地被她带着走:“哎哎,慢点,我脚疼……” “看你们往哪里跑!竟敢打咱们,今儿个非抓到到你们,好好地玩上几天不可……”流氓们追在后面。 这臭小子跑得真tmd的慢!刺弧不耐烦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猛然弯腰抱起凤琉瑛的双脚,将他往肩头上一扔,扛着他就跑,跑得跟风一样。 茶馆里的人,全愣住了,这相公还真是生猛,刚才还一副把娘子献出去以求平安的孬样,转眼间就把跟他一般高的娘子扛在肩上,跑得跟风一样,端端是个厉害的男子啊! 连凤琉瑛都反应不过来,怎、怎么回事? 他堂堂七尽男儿,曾经至高无上的太子,竟然被人女人扛在肩头飞奔??? 他该做怎么反应?尖叫?挣扎?破口大骂?好像都不太妥…… 刺弧跑得那么快,他被晃得有点头晕,脑袋更混乱了,其实也没什么余力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几个流氓愣了一会后,加足马力,全力追赶:“兄弟们,咱们快追,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乔装成一名普通老者,走在后面的紫律棠看着这荒谬的一幕,说不出话来:“……” 任他见过大风大浪,历过腥风血雨,但这种女人扛着男人飞奔的画面,却是听都没听说过的,这个女人还真是、还真是……空前绝后啊! 这样,不也挺有趣的吗? 他的唇边泛起缓缓的笑意,目光变得黝深起来,这样的女人,才是值得他去追逐和征服的女人哪。 刺弧和那几个流氓,很快就跑远了,他不徐不疾地走在后面,没露出半点破绽。 几个貌不惊人的旅人,从他身边走过去,走得极快。 他们没注意到他,他却是注意到了他们,心里一沉:这些杀手,已经查到了这里,而且已经注意到了那个女人和凤琉瑛! 得尽快除掉他们,不给他们通风报信的机会才好! 亡命路上第一战 跑了十几分钟后,刺弧停下来,把凤琉瑛往地上一丢。 “大姐,你轻点行不行啊?万一把我摔坏了,会走得更慢的……”凤琉瑛摸着屁股抱怨。 刺弧没理他,凝目张望,那几个流氓已经被甩得很远了,虽然不能收拾他们有点遗憾,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就不多生事端了。 然后对凤琉瑛道:“离下个城镇还很远,咱们快走。” “再休息一下不行吗?”凤琉瑛踮着脚张望,希望再来一辆路过的马车怎么的,可以让他搭一程。 “不行。”刺弧说得斩钉截铁,迈步就走。 她的衣角被抓住了,她皱眉:“你做什么?” 凤琉瑛道:“你……你背我走好不好?” 刺弧双眉一竖,眼里迸出杀气:“你哪来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以为他很怕她,但真没想到,他居然敢……对她撒娇?简直是疯了! 凤琉瑛有点失望:“你的意思是说不行吗……啊――你做什么?” 刺弧一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脚板上,淡淡道:“如果你双脚断了,我可以背你,你选哪样。” 凤琉瑛哀叫:“大姐放脚,我走……我走还不成么……” 刺弧放开他,凤琉瑛没什么精神地跟在她后面。 刺弧不耐烦到了极点,按他的脚程,天黑以后能不能到达下座城还是未知,她果然是自讨苦吃,把这样一个皇n代带在身边,就跟带个小孩子似的,处处要保护他和照顾他,她刺弧什么时候变成好人了? 好吧,她只承认他居然肯放弃跟凤点星回皇宫享福的机会,选择了跟着伊帕儿走这点让她颇为欣赏,她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刮目相看,但也就那么一点点,他敢得寸进尺,她照样不饶他。 走了没多久,刺弧的脸色就一点点地变沉了,因为,她终于发现有人在跟踪她们。 会跟踪她们的,除了皇后的手下,不会有其他人了。 一定是刚才那场骚动,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这个败家子,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和紫律棠要甩掉那些人没问题,但是凤琉瑛呢?这小子就是个活广告,到处在告诉别人他不对劲。 时下怎么办?这里是官道,车辆行人虽不是很多,但也不稀少,不宜动手,不宜引发骚动,还是先继续走吧,静观其变。 她一路上不说话,凤琉瑛想说话,但看她的脸色不好看,也不敢吭声,只是不断幽幽地叹气,听进刺弧的耳里,恨不得抽他两耳刮子。 两人每走半个小时就休息十几分钟,因为,凤琉瑛的脚底起了很多水泡,他不断哀叫着走不动,刺弧实在没办法,不得不停下来等他。 结果如她所料,当远远的城镇的影子终于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时,天色已经暗了,他们在天黑之前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赶到镇上了。 官道上除了她们俩,已没什么人了,不对,还有其他人! 而且还是很多人!虽然看不到,但她已经感觉到了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腥味! 一定是下午那几个跟踪她们的人,暗中招来了同伴,她感到黑暗中有鬼魅不断围涌过来! 怎么办这种问题,她懒得去想了,因为,她现在很想砍人!不能砍了这小子,要砍那些人还是可以的! 在她思绪转念间,一条人影快速靠近,她刚想动手,对方就低声道:“是我。” 紫律棠跟上来了。 她淡淡道:“现在要怎么办?” 紫律棠道:“在官道上不宜动手,将他们引进树林里再动手。” 刺弧二话不说,揪着凤琉瑛的耳朵就往路边的密林里走。 凤琉瑛哀叫:“做做什么?这么晚了不去城里,往里面走做什么?想杀人灭口不成……” 他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刺弧把一团布塞进他嘴里,并利落地把他的双手往身后一扭,用布条捆好,凤琉瑛大惊失色:这个臭女人不会真的想悄悄干掉他吧? 他们往树林里走了很远,远到这里出现再多的尸首也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这时,天已经全黑了,没有半丝灯火和星光,只有寒风呼啸和树林摇曳。 他们停下来,观察着四周,呼啸的寒风中,有野兽般的暗影,在迅速逼走。 “唔唔嗯嗯……“凤琉瑛剧烈地挣扎,发出含糊的声音。 刺弧不耐烦了,挥掌往他后劲一砍,他就晕了过去,她把他拖进隐私的半人高草丛里放好,然后走回原地,隐到最黑暗的地方,抽出双刀,闭上眼睛,凝神摒气,准备大开杀戒。 而紫律棠,早已隐藏在更黑暗的地方,按兵不动,与黑暗融为一体,他不能动用内力,打算让她独自应对这些杀手,实在不行再出手。 来了! 刺弧猛然将手中的衣服抛出去。 衣服顺风飘扬,如一缕飘忽的鬼魅,瞬间,数十枝利箭呼啸而过,将这件衣服刺成筛子。 他们在那边!刺弧闪电般地冲过去,近到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形时,手起刀过,几声闷哼,就将几个人送别世间。 她看到了他们,他们也看到了她,近身不能用箭,于是上演近身战。 她练的是一击制人的能力,他们练的是杀人的技术,没有呼喝嘶叫,没有花拳绣腿,只有搏命相杀。 拳脚交加的声音。刀枪相触的声音。刀刃划过肉体的声音。倒下的闷哼声。夹杂在风声和草木摇曳声中。 听起来宛如无数鬼魅在低呜,在这寒冬的夜里,如此恐怖。 风琉瑛幽幽地醒来,什么都看不到,耳里却充斥着这种种可怕的声音,当场几乎给活活地吓晕过去,但是,他没晕成,所以更受刺激和折磨。 发生什么事了?他使劲挣扎,却徒劳无劳,半晌之后,他才勉强看到黑暗中有一大团影子,像无数道有形的风在纠缠碰撞,声音,就是从那团乱麻里传出来的。 在在在在打架……不对,在厮杀!他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当下,他脸都白了,惊出一身汗来,动都不敢动,千万……千万别把他给牵连进去了才好…… 有液体滴在他脸上? 怎么忽然下起雨来了?怎么只滴落在他脸上?他眨了眨眼,心底一声惨叫,这哪是雨,根本就是血! 紧接着,一头大汉跌落在他身边,脸对着脸,他多多少少也看得到是个可怕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又一条轻盈迅猛的身影扑下来,一刀扎在这男人的脖子上,鲜血四飙,又喷了他一脸。 他睁大眼睛,张大嘴尖叫,却发不出声来――大姐? 大姐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烁着野兽一样的光芒,让他想到皇宫深处养的豺狼的眼睛,在黑夜里就闪着这样的光芒。 刺弧一刀取命,不曾停留,又挥刀迎向另一名杀手。 脱困 她是打拳的高手,很少用刀,但今晚真是杀得性起了,刀在她手里,如同她的手指一般,出刀如出拳,几乎拳拳不落空――这些杀手,一个都不能留,半分不能心软和手软! 鏊战一个多小时后,树林深处终于平静下来。 刺弧一身是血,手里握刀,亮起火折子,一一检查地上的尸首,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 凤琉瑛看到了她的模样,全身簌簌发抖。 她头发凌乱,全身都是血,藏青长袍被鲜血染成了古怪的灰暗色,一手握刀,手上和刀尖上都滴着鲜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也跟手中的刀子似的,锐利得能杀人。 遇到有活口了,一刀下去,夺人性命。 魔鬼!真的是魔鬼!他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以前跟她斗了这么久,又呆了这么久,居然还活着,真是奇迹。 这时,紫律棠从暗处走出来:“没有活口。“ 刺弧点头:“待我换身衣服就离开。“ 她转到一棵树后,刚准备换衣服,就听到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传来异响,当下脸一沉,亮出匕首:“有人!“ 火折子灭了。 她像只豹子,迅速朝异响传来的地方扑去。 一声惨叫传过来:“娘娘饶命,我是零零玖,是来帮娘娘的!” 黑暗中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 接着火折子亮了,刺弧手中的匕首抵在一名大内侍卫的脖子上:“把话说清楚。” 零零玖吃惊地看着紫律棠,一脸恭敬,想跪下来却跪不得:“零零玖叩见皇上――” 他在宫里小有名气,算得上是大内侍卫的形象代表,紫律棠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自然认得他:“你来这里,是受了皇后的命令来杀我的吧?” 零零玖讪讪地:“皇后娘娘……她只是,只是说有人冒充皇上拐走了太子,让我暗中杀了冒、冒充皇上的人,夺回太子……” 紫律棠淡淡地道:“哦,那你看我是真的还是冒充的?” 零零玖立刻道:“皇上的这份气度,天下仅此您一人,你当然是真正的皇上。” 容貌可以冒充,但气势和贵气,却是绝对无法模仿得如出一辙,他曾经见过皇上这么多次面,绝对不可能认错。 紫律棠哼哼:“我说皇后欲图谋位,暗中想除掉我,你可相信?” 零零玖脸色立刻白了,早在皇上尸首被找到、皇后欲“代皇帝”时,他就隐隐想过这种可能,但这事实在过于骇人,他一直不敢深想,只安慰自己说想太多了,但现在听皇上这么一说,他一下子不知所措。 紫律棠神色从容,并不催他逼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咬牙:“皇上乃一国之君,至高无上,卑职当然相信皇上。” 紫律棠微微一笑:“你在深宫多年,深得皇后器重,你竟敢不信皇后的话么?” 零零玖道:“卑职并非不相信皇后,只是,所有人最该信的,应该是皇上,即使是皇后,也该信皇上才是。” “哈哈哈――”紫律棠大笑起来,“你这话倒是说得有理,眼下,你打算如何行事?” 零零玖微微一叹:“卑职本就是为皇上效命的,即使有人要行刺皇上,卑职自然要随在皇上左右,为皇上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看这阵势,他也知道宫廷政变在所难免,他必定是要追随皇上的,而皇后那边,是万万不能回去了。 紫律棠抬抬下巴,示意刺弧放开零零玖:“刚才你说要来帮助娘娘,是什么回事?” 零零玖抹了抹脖子,惊魂未定:“皇上,此地不宜久留,更多人手已经前往这里,说不定已经把一带包围了,这些人都是高手,任您和娘娘再怎么身手高强,也是无法以一挡百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看这一地的尸首,娘娘显然已经经历了一场苦战,接下来不太可能再应对那么多高手了。 刺弧忽然开口:“恐怕现在离开也来不及了。” 紫律棠闭目静听,脸色微微一变:“你说的是,那些杀手已经包围过来了,至少有好几十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脸色异常凝重,被这么多高手包抄,刺弧疲惫,紫律棠内伤未愈,凤琉瑛全然派不上用场,零零玖也挡不了多久,怎么办? 在离他们不过十来分钟的官道上,无数条魅影,在暗夜中穿行,无声无息地往树林深处扑去。 如若有人夜行看到这些飘忽闪烁的影子,一定以为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百鬼夜行,非活活吓疯不可,好在这里不是什么繁华地区,又是寒冬深夜,没有半个普通人出没。 潜进树林没多久,他们就嗅到了血腥味,这么浓的血腥味,一定是他们的同伙被杀。 他们无动于衷,往着散发血腥味的方向奔去,能杀掉他们这么多同伙的人,应该就是目标了。 很快,他们来到了血案现场,静悄悄的,没有人影异响。 他们分散开来,点燃火折子,凭他们见过无数杀戮,仍然微微动容。 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杀手的尸首,一个个身上遍布刀伤,衣服被染成深色,地面就像铺了一层红色的颜料,踩在地面上湿漉漉的,可谓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他们一一探着这些尸首的鼻子和脉博,然后纷纷道:“没有活口。” 领头的喝:“在此为中心,向四面搜寻。” 他们是以包抄的阵形追过来的,如果他们往官道的方向跑,双方一定会相遇,而再往里,根本就是鸟不生蛋的荒山,没吃没喝,目标一行若往荒山行去,他们只需在山下镇守,就能将目标一行活活困死。 所以,目标一行绝对没有跑远。 寻了几分钟,有人忽然喝道:“这边――” 一行人迅速靠过去,这名杀手指着地面:“地面上有血迹,目标应该是往这边去了――” 众人一看,地面上果然有凌乱踩踏而过的痕迹,中间还夹杂着鲜血,身边的树枝也有断落的痕迹,应该是有人往这边奔窜不会错了。 当下,首领道:“分散开来,熄火,以一字形朝前面搜索,绝不可漏过任何一处。” 这些杀手没有应声,而是迅速依言分散开来,人人之间保持可见距离,谨慎而利落地往前搜索。 搜着搜着,刚才最先发声说发现线索的杀手,趁黑,趁乱,悄悄停下脚步,躬下身来,待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后,悄悄地后退。 在刚才血流成河的案发现场,一具尸体忽然坐起来,然后歪倒在一边,尸体身下站起一个人,低声道:“快起来,马上离开。” 安全入城 她全身是血,连脸上也涂满了血,若是闭上眼睛不出声,跟具尸首也没什么两样,不是刺弧,还能是谁? 另两具尸道也被推开了,紫律棠也从尸体底下爬出来。 凤琉瑛呢?刺弧走到几具尸首旁边,把尸首踢开,尸首底下是一片丰厚的落叶,落叶已经被扒开到底,陷出一个凹坑,凹坑里躺着凤琉瑛,他一动不动,在这样的黑暗中根本看不到表情。 刺弧弯下腰来,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于是拎起他往肩头一抛:“我们走。” 一行三人迅速朝树林外面奔去。 这个计策能够成功,绝大部分归功于夜太黑和树林里落叶太厚,他们得把尸首砍出尽可能多的伤痕,将尽可能多的鲜血洒满地面,让落叶被鲜血浸染,以此掩饰地面的落叶被扒翻的痕迹,然后他们一身是血地躺在尸首身下的凹坑里,让尸首遮盖他们的身体。 这些杀手很谨慎,一一查过这些尸首的气息,确实所有人均已死亡,但在这样的深夜里,在溅满鲜血的地面上,在紧急追杀目标的时刻,他们哪里还有闲情明察秋毫? 加上有人大叫:“这边――”之类的,必定认为目标杀完后立刻逃离,又怎么会留在现场细细观察? 如果是白天,这计策估计会败得很惨,但天时地利,他们算是获得生机,速走为上策! 很快,一行冲到路边,刚才夹在那群杀手中充当“内应”的零零玖已经在路边等待着了,看到他们立刻道:“皇上,娘娘,我知道这镇上有一所空宅子,咱们先入城再说。” 当下,几个人飞速往城镇上奔去。 零零玖没看清刺弧肩上背的是谁,本想主动要求背人的,但看到刺弧跑得比他还快,咽了咽口水,就不再吭声了,心里更是佩服不已:这中了邪的娘娘,果真不是凡人,刚打了这么狠的一架,还扛个人,还能跑得比他快,真是太犀利了! 大概20来分钟后,零零玖带着他们进入镇上一条巷子里,然后停在一间偏僻而有些破旧的宅子前,推开:“这里很隐秘,不会有人找到的,几位快进来歇息。” 关严大门,先是一个破旧的小小院子,然后是一间正屋,正屋点起油灯,灯光漏不到院墙外。 刺弧打量这间蒙了一层灰的破屋子:“这屋子多久没住人了?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空宅?” 零零玖搓了搓手,呵呵甘笑:“这个嘛……这里一年前曾经发生命案,一家五口被灭门,所以这宅子就空了。我当时也参与查这件案子,就知道这个地方……呃……”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瞄了她和皇上一眼,道:“这里虽然不太吉利,但就先委屈龙大人和、和夫人先将就一夜如何?” 刺弧把凤琉瑛丢下,拿衣服抹桌椅,不以为意:“没什么不吉利的,不必计较这个。” 看到她这么从容镇静,零零玖对她的崇拜又多了三分,也赶紧去抹桌椅:“龙大人快、快坐……” 紫律棠对他淡淡点头:“这次你立了大功,本大人日后一定重赏。” 零零玖得到皇上这一句话,乐得脸庞像钻石一样闪亮:“多多多多谢龙大人夸奖,小的这就去烧水,几位主子一定也累了,先喝口水歇歇脚,待天色亮了再做打算如何?” 紫律棠点点头:“有劳你了。” 刺弧这才把凤琉瑛嘴里的布拿下来,把他双手的绳子解开,凤琉瑛慢悠悠地睁开眼睛,一脸恍惚,奄奄一息的样子,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晚上,实在太刺激了,特别是被埋在尸体底下,四周又黑又冷,嗅到的满是血腥味,他觉得自己就像躺在死人堆里,跟个死人其实也没什么两样了,现在身体活过来了,意识却还没活过来。 刺弧也真的累了,在零零玖烧好水之前,她什么话也没说,拿起包袱往地面上一摆,自己往下一躺,脑袋枕在包袱上,闭目小睡起来:“你先洗,洗完以后叫我。” 凤琉瑛居然听清了这句话,立刻道“好好……“ 刺弧踢了他一脚:“没跟你说,闭嘴。“ 凤琉瑛嘴角抽了抽,一脸委屈地闭上嘴。 半柱香后,零零玖扛着热水桶进来,对紫律棠恭敬地道:“龙大人,您是否先入浴?” 晚上如此寒冷,紫律棠身上也沾了不少血,又奔跑了这么长时间,出了大量的汗水,再不洗个干净换上干爽衣服,非得生病不可。 紫律棠扫了刺弧一眼,本想让她先洗,但看她似乎睡着了,也不客气,立刻脱了衣服走入浴桶中。 他今天晚上几乎没怎么动手,就后面暗中砍了几个人,没扯牵到内伤,但是,这几天受到的寒气,确实是重了。 他整理干净后,零零玖又将新的一桶热水端上来,刺弧这才得到泡了个还算舒适的热水澡。 她背部的伤,一直没有好好治疗,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今晚又裂开了,痛得火烧火燎,她虽能忍受这样的痛,但带着这样的伤,可不利于逃亡和杀敌,接下来,她得想办法好好休养几天才行。 她换下来的一身血衣,散发着浓重的腥气和杀气,零零玖拿着这衣服去处理,居然打了几个寒颤,暗暗道,娘娘实在太厉害了,真不愧是有史以来能战胜他的第一个女人,他日后一定跟随娘娘,跟娘娘学几招。 那些杀手虽然冷血无情,但因为是皇后暗中安排的秘密行动,不能被外界察觉,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在人多热闹的地方出手,这一夜,刺弧一行算是安然度过了。 两日过后。 繁华的大街上,一名年轻男子敲着锣鼓,大声吆喝:“蒙眼射飞刀的绝技就要上演了――各位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娇滴滴的小美女当靶子,能否躲过蒙眼大盗的飞刀?想知道的赶紧过来看看啊――” 他这么一吼,立刻吸引了好奇心的路人,路人们纷纷停下来,围观,然后一声赞叹“好俊的美女”,然后又是一惊“好危险的游戏”。 空场地上,一个娇滴滴的美女张成个“大”字形,被绑在一块直立的长方形木板上,她对面五六米远的地方,一个年轻的劲装男子抛玩着手中雪亮的飞刀,盯着她,唇边泛着邪恶而冷酷的微笑,似乎在盘算着等会儿要用这把飞刀割下她身上的哪个部位。 唔,她就是女扮男装的刺弧,英气勃勃,干练利落。 女拳霸卖艺 美女一脸惨白,眼里泪汪汪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显然快要哭了:要不要做得这么狠啊?干嘛拿他当靶子啊?要拿也该身份最低的零零玖来扎才对啊!再说了,他们有这么缺钱吗?他出宫时身上佩戴的那些皇室佩饰,不够用吗?干嘛要让他这个即使不是紫氏皇族太子,也是凤氏皇族后人的高富帅玩这么危险的“飞刀射人”游戏啊?万一他真的被扎到了怎么办…… 没错,他就是男扮女装的凤琉瑛。 他这副被吓得腿软的模样,居然有了那么一点点楚楚动人的味道,令围观者无不介意和心疼。 这么漂亮的闺女若是真被射中了,那可怎么办才好啊?就冲着这一点,至少路过的绝大部分男人都舍不得不看了。 “各位大爷大娘大哥大姐小弟小妹,我与师兄、师妹三人自幼无父无母,相依为命,苦练十几年,好不容易练就一身好杂艺,便云游四海,以卖艺为生,今日在贵宝地表演咱们的拿手绝活,保证精彩,保证独门,保证让各位拍案叫绝,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 拿着锣鼓敲不停,吆喝不停的眼镜西瓜头男,就是为了皇上和娘娘而忍痛剃光头换形象的大内侍卫零零玖。 想他也是数千名大内侍卫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比太子不足,比下有余,平日注重形象和保养,连头发也常常拿桂花油擦抹,可是…… 前两天晚上,娘娘和皇上商量过后,决定让他、太子和娘娘三人凑成一个江湖卖艺小队,一边卖艺一路西行,娘娘当师兄负责扮酷,太子扮师妹负责卖色,他则扮丑负责卖萌,55555,他真可怜,谁叫他在四人中武功最差、地位最低呢。 至于皇上,他和娘娘都认为他的外形太过突出,凑在一起容易引人注意,觉得他乔装打扮后继续单独行动,与他们三人保持可视距离,互相照应比较好。 他深以为然,觉得皇上和娘娘果真是天纵奇才,他对他们的崇敬愈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围观路人愈来愈多,很快就围成相当厚的一圈了。 零零玖最后狠狠敲了一下锣鼓:“盲射飞刀的游戏马上就要开始啦,各位看官睁大眼睛,千万不要错过好戏啊!我先跟各位说一声,我这位师兄在江湖上有‘小刺飞刀,例不虚发’的名号,只要刀子离手,必中要害啊,不过今日,他表演的是刀子长了眼睛,绝不伤人――” 众人纷纷道:“吹的吧?这蒙眼布和小刀恐怕有机关吧……” “为了向各位表示咱们演的都是真功夫,还请各位看官检查这蒙眼布和刀子――” 零零玖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蒙眼的黑布和几把锋利的薄刀,给大家检验。 许多人拿起布条试着蒙住眼睛,又拿起刀子反复查看,纷纷点头:“是真的……” “妈吖,真是真的,刀子不长眼,扎中了那闺女可怎么办啊……” “就是就是,这风又怎么大,稍有差池,就有性命之忧哪……” 众人议论不断,生出许多担忧来,莫说他们,就是零零玖心里也没底,他知道娘娘武艺高强,但是、但是人总有失手的时候是不?而且这风真的很大,刀子又这么薄,很容易受风力和风速的影响,只要刀子偏差那么一两寸,太子的命…… 他不安地扫了脸色发白的太子一眼,那可是太子啊,太子的命,可赌不起啊,娘娘真的有绝对的把握吗? 他看向刺弧,刺弧一脸悠然,正在殷勤地做热身,俯卧撑,劈叉,拉腿,展臂,扭关节,十指交叉捏得“咯咯”作响,眼里泛着兴奋的光芒,似乎很迫不及待。 他叹一口气,暗道:娘娘,太子的命,就交给你了! “各位看官检查无误,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千万不要眨眼,精彩时刻不容错过――” 他拿起布条,蒙在刺弧的眼睛上,绕了两圈,上至额头下至鼻梁,绝对没有漏光的嫌疑。 刺弧左右手里各把玩着一把飞刀,不疾不徐。 准备好后,零零玖大声道:“各位,我这位师兄一共要射出六把飞刀,第一把在头顶三寸处,第二把和第三把在脖子两侧三寸处,第四把和第五把在左右腋下,第六把在……呃,在胯下……” 话一出口,围观的群众又起了一阵骚动,人人脸上浮出担忧和紧张之色来,显然很不放心。 有人甚至道:“这么娇嫩的小美人,玩得也忒危险了吧,我看还是玩轻一点……” “就是就是,赔上性命就不好了……” 刺弧忽然出声:“数到三就开始扔飞刀!一――二――” 众人立刻闭嘴,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和凤琉瑛,个个干咽着口水,紧张得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有人还流下冷汗来。 “三!” 话音刚落,刺弧立刻举手一掷,手中的薄刀化成一道细细的白光射出。 嗖!咚! “啊――”凤琉瑛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有人已经承受不住,一开始就闭上了眼睛,有的人则是被这道尖叫声给吓得身体一软,几乎栽倒:那小美女,莫莫莫不是被射中了吧?真真真是太可惜了…… 然而,人群死寂了一会儿后,猛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闭着眼睛的人睁开眼睛一看,瞠目结舌:那把飞刀,稳稳地扎在小美人的头顶上,几乎可以说是紧贴着头皮! 那小美人虽然没被伤到,却被吓得不轻,一味地尖叫,梨花带泪的小模样,让男人们心疼得不行。 刺弧射出了右手的那把薄刀后,又开始把玩左手中的那把,朗声:“小师妹,你别叫得太厉害,万一影响师兄的心情,刀子射偏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凤琉瑛听到这话,立刻咬唇,不让自己尖叫,但还是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 他现在就想逃跑了,可是他的四肢都被绑在木板上,想逃也逃不了…… 55555,这女魔头一定是在故意整他!报他以前在宫里算计她的仇!还他这一路上给她添麻烦的账! 她真是太坏了……魔鬼……恶徒…… 一阵狂风吹来,众人禁不住打寒战,刺弧却在这时大声喊到:“一,二,三!” 喊得极快!众人还来不及凝眼,她手中的刀就射了出去。 这么大的风,竟然也敢出刀……众人惊呼,然而,那把刀就像长了眼睛,不偏不倚地钉在小美女的左脖子边,也是几乎紧贴着肌肤。 鸦雀无声,众人都被她的这一手给惊呆了。 刺弧还是一脸悠然,平举双手手掌,晃动手指头,示意零零玖拿刀给她。 零零玖已经被她射出的这两刀给惊呆了,娘娘真是……真是绝了! 普通人可能以为这是两人长年配合锻炼出来的默契,只要练得足够长久,总会成功的,但他心里却明白得很,娘娘这两刀,其中蕴含了何等深厚的功夫和底子,记忆力、力道、速度、计算能力、心理状态等等都要达到极佳的状况和平衡才行,换了他,给射出一刀就不错了…… 两刀在手,刺弧唇边又泛出恐怖的悠然笑意,懒洋洋地:“一――二――三――” 一刀飞出,钉在凤琉瑛的右颈边,还是分毫不差,众人鼓掌,疯了一样地叫好。 有了这极度危险的三刀垫前,围观者信心大增,也不那么担心害怕了,开始欣赏起刺弧的高超技艺来。 十几米外的酒馆二楼,打扮成旅人模样的紫律棠,也在盯着这一幕,唇边泛出欣赏的笑意。 他早知这女人不简单,但她刚才露出的这一手,仍然让他叹为观止。 说起来,他也有这样的能力,只要将目标牢牢固定住,记住目标的每一个细节,找准自己的站位,计算好出刀的高度、角度、力道以及风速风力的影响,就算安然无恙地把目标的周身都插上刀子,也是做得到的。 不过,要达成这点,靠的不仅仅是手上和心理的功夫,更需要用到脑子,这个女人的脑子,确实好使得很! 如若这个女人也有凤瞳那般的野心,说不定也是个将相或帝王之才! 众人是越看越上瘾了,但凤琉瑛的胆子,已经破了。 他双目无神,全身是汗,半死不活地看着刺弧,她她她一定是在故意整他…… 刺弧确实有意在整他,这个没用的皇n代,分明就是累赘,害她一路上束手束脚,难得有机会,不好好折磨他一下怎么行?今天,他就好好享受这种惊吓吧。 第四把和第五把刀射出去后,凤琉瑛基本上已经麻木了,当最后一把刀握在刺弧的手里,他的目光艰难地下移,落在胯下,竟、竟然要射、射那里,好狠……好狠啊…… 若出了半点差错,他、他他就跟她拼了…… 刺弧虽然看不到他,但他发出的哀嚎声,却让她很是满意和得意,唇边的笑意,更深更诡异了。 “最后一刀,来了喽,小师妹,你可一定要挺住啊,千万别乱动,要不然以后断子绝孙,师兄我可不负责……” 她这番话一说出来,众人又紧张和脸红起来,已经有人窃笑:“那你就娶了她罢……” 刺弧也不理会众人的议论,倒数:“三――二――一!” 话音未落,凤琉瑛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太吓人了,能晕过去,真好,不用受活罪…… 在一片惊呼声中,最后一把飞刀射出,正正落在那里。 众人无声。因为看不到裙子底下的光景,不知内情如何,但是好一会儿后,不见有鲜血流出,想来是成功了。 零零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几乎瘫倒在地:“表演结束,毫发无伤――” 众人拼命鼓掌呼喝,不断叫好。 零零玖冲众人抱了抱拳,跑过去解开凤琉瑛身上的绳索,顺道摸了摸他的脉博,还好还好,太子真的没事,要不然那一刀切错了,555555……恐怕要诛九族了,虽然他孤身一人,没有九族…… 扶着凤琉瑛坐好后,他才端着托盘走过去:“各位大爷大娘大哥大姐小弟小妹,若是喜欢刚才的表演,有钱的给个小钱,没钱的给个喝彩……” 无数的铜板和碎银,纷纷落到托盘上,令他很是满足。 刺弧终于扯下蒙眼的黑布,也抱拳,绕着现场走一圈,以示对观众的谢意,但她的目光,却在敏锐的捕捉周边可疑的人。 她看到了可疑的人,不过,他们并没有把目光放在她这边太久,没什么兴趣地走开了。 除掉紫律棠的外形太过突出外,她和其他两个人乔装以后与原本的模样差别极大,而且,那些杀手又怎么会想得到会有另外一个人加入队伍? 这样的三个人,与他们要寻找的三个人,实在大不一样,他们,便就这样漏过了目标。 贞操危机 这场雪一下,就断断续续地下了几天,最寒冷的季节,来临了。wwvm) 一行人呆在客栈里,足不出户,要出门,也是刺弧出门,零零玖的功力不足,凤琉瑛就是个菜鸟,只有她才最可靠。 到了第四天,雪稍微停了,天却还是阴沉沉的,这雪,恐怕晚上还会接着下,而他们就算现在出发,也不可能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一个城镇,便还是只能住在客栈里。 凤琉瑛已经呆腻这个地方了,双脚天天泡药水,还有零零玖天天给他按摩,他的双脚已经不酸不疼了,但又不能出去玩,偶尔出去透透气,那个女魔王也紧紧地跟在他身边,不能乱说话,不能乱走动,不能乱买东西,一点意思都没有。 好想帕儿……帕儿不会被女魔王吃掉了吧? 门被踢开了,刺弧走进来,把一套衣服丢到她身上:“马上换衣服。” 凤琉瑛只看了这套衣服两眼,脸色就变了:“怎怎么穿练功服?难道、难道你又想抓我去当靶子?” 刺弧笑得异常邪恶:“除了当靶子,你还有什么用处?今天天气不错,你马上换衣服,咱们去卖艺!” “我我我这么年轻!我不要去卖命――” “你敢不去卖命,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你你你不讲理!” “不讲理又怎么了?弱肉强食,老娘比你强,你就得听老娘的!” “我我我――救命啊――”他白着脸撒腿就跑。 然后,刺弧从后面抓住他的领子,轻轻松松地提起来,往窗外一丢。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高高的、流畅的抛物线,重重地掉在地上,瞬间七孔流血…… “啊――”他惊叫着,猛然睁开眼睛,数九寒冬,他竟然已经是大汗淋漓。 从上摸到下,没血,没断胳膊断腿,拿起镜子一瞅,鼻子还在嘴没歪…… “呼――”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抹汗,惊魂未定。 这阵子被女魔头折磨得太惨,好不容易安定几天,他就开始做噩梦了。 “太子殿下……”忽然,一只白净纤秀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耳边传来温婉的声音。 哪来这么温柔娇弱的声音?他转头一看,惊得又是抽气:“你你你干嘛用这种声音跟我说话?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女魔头不知何进已经站在他身后,用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眼神看他,吓死他了! “太子殿下,您、您怎么了?”伊帕儿收回手,一脸不知所措,“帕儿做错什么了么……” 感觉很久没见过太子了,刚才一醒来,就看到太子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发呆,心里高兴得不行,赶紧过来跟太子打招呼,没想到太子看到她就像见到鬼一样。 “帕儿?”凤琉瑛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下打量她,“你真的是帕儿?真的是么?” 帕儿一脸不明所以:“我当然是帕儿,还能是假的么……” 她那温驯的表情,温婉的声音,温柔的眼神,微微缩着肩膀、双手垂于身前的怯态,万万不可能是那个目中无人的女魔头的! 凤琉瑛一把拉起她的手,激动地道:“帕儿,你终于出现了!这阵子你到底躲哪里去了,我天天等你,都等不到你……” “我我去哪里了?”伊帕儿微微偏头,脑袋上长出很多问号,努力去想,“到底去哪里了呢……我怎么想不起来……” 其实她并不太记得前面的事情,就记得她曾经掉下悬崖,后来好像被太子救了,她接着又受了伤,晕了过去,刚刚才醒过来,其中的细枝末节,完全没有印象。 对她来说,只要太子对她好,她能跟太子在一起就够了,其它的也统统不重要。 这也难怪,她断断续续病了半年,身体好不容易恢复了,这后遗症,却并不是那么轻易能摆脱的。 看她皱着五官,一脸头疼的模样,凤琉瑛不忍她再想下去了,赶紧微笑:“你上次为了救我受伤,昏迷了好几天,想不起来也是正常,你就别想了,陪我说说话吧。” “嗯,”伊帕儿被他这么温柔地一对待,立刻展开笑靥,“殿下您没事就好……” 还是温柔顺从的女子好啊,凤琉瑛感觉自己的心灵被她的笑容治愈了,拉着她与自己共坐一椅,嗅着她发间的香味:“这阵子辛苦你了,让你这样陪我奔波……” 伊帕儿轻抿樱唇,羞涩了脸蛋,摇头:“嗯,只要能和太子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不辛苦……咦?” 她眨眨眼睛,摸摸他身上的棉袄,心疼地道:“殿下,您的棉袄怎么这么薄这么素?这里都露出棉絮了,那些宫女和公公们怎么也不好生侍候您……” “嘘――”凤琉瑛低声道,“帕儿,叫我琉瑛就好,咱们现在正在外头微服私访,没有奴才侍候,你万万不可暴露了咱们的身份。” “喔,”伊帕儿傻乎乎地点头,没有深究,“我会小心说话的,但是,叫您名字不太好,要不然叫、叫您少爷可好?” “少爷?”凤琉瑛促狭一笑,抚着她的小手轻嘀,“你应该叫我相公的!来,叫声相公听听……” 帕儿的这副小媳妇模样着实可爱,想到跟那个女魔王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竟然会如此温柔柔弱,他心里隐隐地又升起一股得意和快感,臭魔女,你还不是有听我话的时候? 伊帕儿的脸红如朝霞,头垂得低低的,细声细气地道:“相公……” 她大太子三岁,仰慕太子已久,这样的称呼,她是盼了许久的,如今终能这样唤他,她心里的幸福,洋溢满满。 “娘子……”凤琉瑛也低低地叫了起来,与她耳鬃厮磨,好不恬静。 忽然,伊帕儿想到什么,抬起头来:“殿下,您的扣子松了一颗,我给您缝缝。” 说罢,她环视房间几眼,凭着经验和直觉,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果然,抽屉里放着客栈给客人准备的针线,她拿过外针线盒,利落地穿针引线后,在凤琉瑛身边坐下:“殿下,您稍等会儿。” 然后捧起衣角,细心地、一针一线地缝起扣子来。 凤琉瑛呆呆地看着她。 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嫔妃如云,天天都有妃子们捧着好吃好喝好穿好玩的宝贝给他享用,她们侍候在侧时也极其温柔地给他倒酒挟菜换衣什么的,但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如此这般细心地给他缝衣服。 那些女人,也许会费尽心思弄稀奇的物品给他,但却有谁会亲手给他缝补衣裳? 温婉,安静,专注,细心,窗外的光透进,映在她的脸上,半明半暗,极是美丽。 这……就是所谓的“妻”吗?真正的妻,相濡以沫,而不是如宫里的玩物。 缝完扣子以后,帕儿打了线结,抬高衣角,拉直针线,低头启辰,咬住线端,一扯,线便断了,然后浅笑:“殿下,还有一处的衣服破了,也需要缝缝……” 忽然,她的唇被堵住了。 凤琉瑛轻轻地贴着她的唇,感受那里的柔软与冰凉。 她刚刚咬断线头的模样,如此媚惑动人,他觉得那才是他所见过的女子最迷人的小动作,媚然天成。 伊帕儿的身体僵直了,呼吸几乎停止了,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殿下对她做什么都可以,她都不会抗拒…… 有点冰凉的、柔软的、丰盈的唇,感觉也很好,凤琉瑛喜欢这种冰凉,贴了好一会儿,当这份冰凉慢慢融化和变得温暖,他开始想去品尝唇里的芳香,于是启唇,微吐舌头…… “砰”,门被推开了,零零玖闯进来:“师兄,我都安排妥了……” 声音卡在咽喉。他张了眼睛和嘴巴,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师父娘娘居然、居然和太子接吻? 突然觉得很震惊……很受打击……反应不过来。 凤琉瑛和伊帕儿也愣住了,倏然分开来,伊帕儿转过身去,捂住脸,羞得不敢见人。 凤琉瑛愣了半晌,俊脸一寒,骂道:“你进门不会敲门吗?你没学过礼数和规矩吗?擅闯他人房间很不礼貌知道不……” 零零玖却好像没听到这番话,喃喃:“你你你和师、师父亲、亲嘴了……” 居然敢用“你们大逆不道”的眼神看他?凤琉瑛恼了,骂道:“亲又怎么了?我与帕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莫说是亲嘴,就是睡到一块也是理所当然,你敢有什么意见?你吖的再敢偷窥,信不信本……小爷挖了你的眼!” 夫妻?帕儿?零零玖这才想到,师父其实也是“太子妃”,太子和太子妃亲热,也是情理之中。 这么说,现在“她”是伊帕儿娘娘了? 他端详了伊帕儿的背影几眼,那副羞怯柔弱的气质,明显不是师父了,于是有些放了心,又有些担忧,抱拳鞠身:“是小的无礼了……” 凤琉瑛喝道:“那还不快出去!” 零零玖一边瞄着伊帕儿一边走出去,心里有些焦燥:现在是帕儿娘娘占了那具身体,两个人现在闲来无事,共处一室,不会……不会干紫碰烈火吧? 苦守一夜 这种事情本来是轮不到他管啦,可是、可是“她”也是师父娘娘啊,师父娘娘的贞操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好想哭,好想闯进去“破坏”太子的好事,可是、可是,他的身份这么低…… 在门外来回转了几圈后,他憋不住了,进入隔壁的房间,对正在闭目打坐的紫律棠道:“小的冒昧打扰大人,隔壁房间,‘师兄’不在了,帕儿娘娘出现了,和……和假师妹正在打得火热……” 能够制服太子的,现在只有皇上了,皇上,您可一定要制止他们啊,他在心里哀嚎。 紫律棠的眼皮子动了一下,睁开眼睛,淡淡道:“那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在刺护卫出现之前,你要一步不离地跟着他们,不许他们离开客栈一步,不许他们随便跟外人接触,不许他们乱说话,明白了吗?” 有皇上这番话,就够用了!零零久心中大喜,抱拳:“是,小的明白了。” 准备转身时,他又想到一件事:“如果刺护卫迟迟不归来,那可怎么办才好?小的都已经安排好马车了,明日天一亮就出发,另外,镖局和官差这边也是明日一早出发。” 明天要去的是西部重塞——安西城,坐马车走官道也要将近一天,“师兄”担心路上落单被发现和狙击,特意让他准备了一批价值不菲的货物,交给镇上的镖局押送去安西城,从这里去安西城只有一条官道,这样,他们在路上也有懂得武艺的镖局中人“作伴”了。 “师兄”会选择明天出发,是猜测明天会停雪,而官府正好也要押送一批犯人去西疆流放,有官差同路,他们就不必担心那些杀手会冒着惊动世人和官差的风险对他们下手。 “师兄”都算准了种种,这份心思,令他很是叹服啊。 如果“师兄”不在,任性的太子和娇弱的太子妃同行,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 紫律棠淡淡地道:“你今晚好好看着他们,如果明日凌晨刺护卫还未出现,就让他们俩以姐妹相称,你当他们的兄长,我当他们的父亲,一起上路。” “是,小的明白了。”零零玖心中豁然,放心地出去了。 皇上这主意甚好,甚好啊,父亲带着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回老家过年,这不是很正常嘛? “师兄”不在,幸好还有皇上,皇上英明哪! 他赶紧冲出去推开隔壁的房间,房间里,凤琉瑛搂着伊帕儿,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欣赏穿外的雪景,这幅相亲相爱的画面相当的美好,但是、但是他就是觉得很刺眼啊。 于是咳了一声,打扰那小俩口。 凤琉瑛恼怒地转过头:“你又来这里做什么?还敢不敲门?信不信我废了你这奴才!” 零零玖赶紧做出低姿势:“大人要小的过来保护两位主子,小的不敢不从。” 他一提到皇上,凤琉瑛的气焰就全弱了,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道:“他……大人他现在在做些什么?你不是要保护他么?” 零零玖道:“小的不知大人的想法,只知道奉命行事。” 凤琉瑛嘴角抽了抽:“行了,我知道了,你今晚就好好侍候我们,现在,先给咱弄点好吃的。” 接下来,热乎乎的好茶好菜好点心不断送进房间,凤琉瑛搂着伊帕儿,亲亲我我,吃吃喝喝,就当坐在角落里打坐的零零玖不存在。 说起来,有个奴才在旁边侍候还真是舒服,就是……他瞄了瞄零零玖,在心里叹气,他想跟帕儿洞房是不可能了。 好怕帕儿会飞了,想把她彻底占为己有,这种念头很是强烈,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又被破坏了,真不甘心……如果他得到了伊帕儿的身体,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得到了女魔头的身体? 哼,真是那样就好了,这女魔头这样虐待他,他却是她的“夫”,想来还真是痛快…… 想到这里,他居然有些心理平衡了,甚至还有几分得意。 这也是零零玖担心的。 零零玖闭目打坐,对他们视而不见,但是,他的那根神经可绷得紧紧的,上天保佑,师父的身体可别让已经有了妻妾的太子给占有了才好,呃,虽然太子殿下玉树临风俊美非凡,但他还是觉得太子配不上师父啦。 师父……快点回来吧,要不然这副身体,一不小心被太子给占有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因为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凤琉瑛和伊帕儿的身份又高,这天夜里,两人就和衣,在同一张床上相拥而眠。 而奉命“保护”他们的零零玖,则在床边的地上打地铺。 窗外寒风呼啸,屋里,好不容易得到相聚的凤琉瑛小俩口睡得极为香甜,零零玖却一夜不敢睡沉,时时倾听着床上的动静,就怕那两个人做出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只要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就故意咳两声。 宫里人都知道的哦,太子和太子妃娘娘还没有洞房,太子妃娘娘还是黄花闺女,他当然也知道。 不管怎么样,在师父娘娘回来之前,他一定会努力保护她的清白。 不过他是想得有点多了,那小俩口除了偶尔翻个声和咕哝两声外,没有做出什么任何暧昧举动。 五更时,始终没睡好的零零玖翻身起床,点起油灯,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叫太子和太子妃起床。 凤琉瑛睡眼朦胧,骂:“天还这么黑,就敢打扰本小爷的清梦,想死不成?” 零零玖红着一双没睡好的眼睛,搬出皇上来:“小的奉大人之命,请两位主子起床梳妆,天一亮立刻出城。” 听到“大人”,凤琉瑛就不敢吱声了,也唤伊帕儿快快起床。 零零玖看到伊帕儿一脸茫然,心知师父娘娘还没回来,在心里叹着气,把皇上交待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 凤琉瑛无奈,只得继续扮女装,同时也让伊帕儿做回女装打扮,随后零零玖在她们的脸上动了些手脚,掩饰她们的真实面容,再接着,天色微微地泛白了。 隔壁,紫律棠及其随身行李已经不见了踪影,零零玖细细地将两个房间检查过几遍,确实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后,带着凤琉瑛夫妻俩下了楼,要了些食物后结账离开。 寒冬的大清早,寒冷彻骨,飘着零零碎碎的雪花,天地一片灰濛濛,早起值日的伙计双眼眼皮不断打架,还不住打呵欠,看都没看清楚他们。 客栈外,零零玖牵出昨日雇的马车,自己驾车,其余两人坐在马车里,慢慢地朝镇外行去。 菜鸟也会玩心计 行至一处幽暗的地方,零零玖又放慢车速,一条人影忽然从旁边的墙头上跃下来,飘忽如大鹏收翅,稳稳落在他身边,也没说话,径直进入马车里。 马车里,凤琉瑛正拥着伊帕儿,两人相互喂对方吃东西,不断窃窃私语,好不亲热甜蜜。 看到有人进来,凤琉瑛开口就骂:“什么人敢乱闯进来,也不说一声……” 来人给了他一个冷厉的眼神。 皇、皇上?凤琉瑛脸色一白,立刻闭嘴,身体僵硬地拉着伊帕儿挤到角落里,不敢正视他。 紫律棠哼了哼,在座位上坐下来,拿过热乎喷香的包子,大口大口地啃起来,啃了几口,目光扫过凤琉瑛紧紧攥着伊帕儿的手,脸上闪过不悦,凤琉瑛感觉自己被他目光扫过的手像被刀割似的,赶紧抽回手。 伊帕儿看了紫律棠几眼,眼里闪过惊惶和不安,更往凤琉瑛身上贴,低低地道:“殿下……” 这个身材高大、头发花白、胡子及胸的男人是谁?怎么会突然出现,还跟他们挤在一起?感觉好害怕…… “嘘――”凤琉瑛没想到皇上这次会跟他们一起坐马车,全然没有心理准备,惊慌之后冷静下来,在她耳边低低地道,“叫我姐姐,千万别叫错了!这位是跟我一同微服私访的大人,扮演咱们的爹爹,千万切记,别弄错了。” 伊帕儿战战兢兢地点头,不敢看紫律棠。 紫律棠扫了她几眼,也收回目光,一边慢慢地吃包子,一边暗中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这两个多月来,他不曾刮掉胡子,外貌又做了些乔装,与原来的模样相差极大,伊帕儿没认得他就是皇上,要不然恐怕又要举着刀来砍他了。 凤点星――他在心里暗暗道,这男人三番五次坏他的好事,特别是上次在森林被出卖的事情,他可记得十分清楚,将来总要跟他算这笔账的! 马车终于踏上官道,天色也大亮了,在他们前方,有一辆镖车,镖局的人正在押送他们暗中托送的货物,徐徐前进,在他们身后,十几名官差骑着马,也押着数名犯人前往西部边陲。 此外,因为还是清晨,官道上行人稀少,但也够了,即使那些杀手怀疑他们,也不敢动手。 只是,那个女人什么时候会出现?紫律常收回目光,关紧窗帘,眼角又瞄了伊帕儿一眼,他实在不待见这个柔弱的女人,一路上不出事还好,若出了事,这个女人跟凤琉瑛一起,真是巨大的累赘。 半个时辰后,他盘腿打坐,陷入冥思之中。 凤琉瑛和伊帕儿也开始平静下来,两人紧紧偎依在一起,手攥着手,不说话,只是含情脉脉地相视,然后两个人又犯困了,拿了条毯子盖住身体,一起挤着打盹。 这么狭小简陋的空间,马车也一路颠簸,外面寒风呼啸,他们却觉得有种幸福在心里流溢。 零零久身披厚厚的棉袄,头戴斗笠,一路驾马一路观察四周,随着时间的流逝,路上行人稍微多了一些,他看谁都觉得可疑,心里很是不安:师父娘娘,您啥时候出来啊?您不出来,咱就无法安心…… 中午,马车在途中休息,刺弧一直没出现。 然后马车又起程,直到天快暗了,才到达安西城。 刺弧还是没出现,但他们一行总算顺利地入城,找了一间客栈住下来。 这次,四人住在一间有两个隔间的套房里,零零玖出去忙以后,房间里就只剩下紫律棠和凤琉瑛小俩口。 一室死寂。 凤琉瑛两人呆在隔间的这一端,大气都不敢喘,只是面对面坐在案桌两边,托着腮梆子,看着对方,甜蜜地微笑。 真是奇怪,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就觉得心里很平静、很甜蜜,怎么看都看不够。 凤琉瑛觉得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恋”,虽然早早就有了一大堆妃子,但现在,却才有了“恋”与“情”。 那个女魔王,永远都不要出现最好了,这样他就可以过着甜蜜的好日子了! 唔,怎么样才能让那个女人不出现呢?他想起他好像听说过,谁的精神和意志比较强,谁就能成为主导,这么说来,如果帕儿想陪在他身边的意志非常强烈,是不是就可以压下那个女魔王的人格呢? 他对帕儿越好,帕儿越是依恋他,想跟他在一起的念头愈是强烈,这样应该就能达到目的了吧? 没错!他心里有几分沾沾自喜起来,他凤琉瑛不愧是皇族后人,这脑子,其实也很好使嘛! 想到这里,他拉起帕儿的手,深情地道:“帕儿,我以前年轻气盛不懂事,不懂得你的事,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但现在,我出宫微服私访以后,终于知道自己以前有多么无知了,也知道你才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所以,我以后会好好待你,一心一意待你,让你幸福!” 伊帕儿完全没想到远在云端般的太子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完全怔住了,然后眼睛慢慢地红了,晶莹的泪光一点点闪烁起来,感动得无以复加:“殿下,能跟您在一起,帕儿……帕儿已经非常幸福了,再无所求了……” 凤琉瑛心里有几分得意了,亲了亲她的手背,柔声道:“那你要答应我,从此以后,要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绝对不会离开我一步,更不可以消失!你若是消失,我就活不成了!” 伊帕儿目光异常坚定:“嗯,帕儿答应殿下,帕儿会时时刻刻陪在殿下身边,绝对不会离开!” 凤琉瑛伸出小指:“拉钩!” “嗯,拉钩!”伊帕儿伸出小指,与他的小指紧紧钩在一起,心里立誓,此生不永负太子殿下的情意。 凤琉瑛将她的眼神和表情看在眼里,暗暗道:女魔王,就算你再怎么强悍厉害,又怎么能压抑得住豆蔻女子想跟恋人在一起的那种强烈心情? 他可不是白白跟那些女人混那么久的,越是柔弱的女子,难得一旦固执起来,就会异常执着,何况伊帕儿还是那种视夫为天的女人,她现在的心里和脑子里,应该满满的就是他,还有那个女魔王冒头的空隙? 话说,帕儿羞涩红脸、欲语还休的模样,真是诱人…… 他忍不住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凝视她的脸庞,慢慢凑过脸去,想吻那双娇艳欲滴的红唇。 一时大意,没防住! “你们是姐妹,岂可做出这般不合常理的事情?” 眼看双唇就要贴到一起了,猛然,一个冷酷慑人的声音如雷般从头顶上滚过,惊得他一个激灵,热情瞬间全灭,皇、皇上? 紫律棠青着一张脸,目如寒刃,声音比腊月的冰还冰:“别忘了,你们现在是姐妹,再敢做出不合姐妹之情的举止,说些令人不适和起疑的话语,我定不饶你们!” 凤琉瑛看都不敢看他,像个被训的小孩子般盯着地面,讪讪地:“知、知道了……” 紫律棠又给他们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下次,我只动手不动口。” 凤琉瑛又哆嗦了两下,使劲点头。 紫律棠又冷冷扫了伊帕儿一眼,转身离开。 短短一瞬,凤琉瑛发现自己竟然惊出了冷汗,看向伊帕儿,帕儿更是战战兢兢,一脸惶然,比他还害怕。 他立刻在她面前有了男子气概,拍拍她的手,微笑:“妹妹,爹爹是严厉了些,但他也是心疼我们的,你莫要害怕,姐姐会保护你的。” 伊帕儿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也抓紧了他的手,这个扮演“爹爹”的大人好可怕,一个眼神一个声音就能让人心底发颤,现在宫外,只有太子殿下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来,姐姐给你温几杯补酒,你小喝一点,可以祛寒!”凤琉瑛不敢跟她做出亲热的举动了,却对她更为体贴温柔了。 伊帕儿点点头,对他的依靠和爱意,又多了几分。 不知是不是凤琉瑛的计划起了效果,刺弧迟迟没有出现的迹象。 这一夜,狂风大作,大雪纷飞,紫律棠看着窗外的漫天风雪,拧紧了眉头。 安西城是往西方向的最后一座大城,再往西边,只有数座小城小镇,也没有了官道,大部分还是山路,可谓穷山恶水,加上风雪连天,可谓路途险阻,如果没有那个女人,接下来的这趟路,很难走。 往西一千多里外,便是边境,只听命于他的几十万大军便驻守在那里,只要到了那里,便是他扭转形势的时刻,只是,这段路却也是最难走的,没做好万全的准备,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至少在那个女人归来之前,不能上路。 想到这里,他把零零玖找来,吩咐:“你在城里找一处不太热闹也不太冷清、不太繁华也不太偏僻、不太受人关注却也不会无人知晓的地方,买一间合适的宅子,咱们先在这里住一阵子,待过完年后再离开。” 零零玖听后愣了好一会儿,不热闹也不冷清、不繁华也不偏僻、不受人关注也不会无人知晓的合适宅子?这得有多难找啊,而且他对这里又不熟悉…… “做不到吗?”紫律棠看他好一会儿不说话,淡淡道。 零零玖立刻道:“小……孩儿知道了,孩儿这就去办!” 扮演皇上的儿子,在皇上面前自称“孩儿”,想想还挺有面子的,他转过身,手心掩嘴,窃笑,跑出去。 为了完成这个不那么简单的任务,他可是拼了命地满城跑,找到第三天,终于给他在衙门附近找着了一处合适的宅子。 他揣测皇上的心意,应该是想找一处不会热闹到容易引起杀手们注意、但也不会偏僻到发生打斗了也不被人所知的地方,住到师父娘娘出现为止。 毕竟往后的路着实过于危险,没有她不行,再说了,过年期间,路上要投宿什么的不容易,不断赶路也容易引人生疑,在此住一阵子确是最好的选择。 一行几人悄悄住进了那间宅子,平素除了零零玖出去采买东西,其他人是半步都不能踏出。 刺弧一直没有出现,紫律棠和零零玖心有忧虑,只有伊帕儿每日为太子洗衣做饭,端茶倒水,过着幸福的小生活,凤琉瑛则一心想找个机会把她给“收了”,但皇上天天在宅子里,他什么时候才能得手哪? 眼看年关将近,城里愈来愈热闹,鞭炮声一整天都在断断续续地响,孩童的笑声,不时从窗外传来,喜庆的气氛,充斥在空气里。 凤琉瑛从窗里眺望着外面连绵的屋顶和不远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来车往,心里痒痒的。 他已经在外流浪好多天,过着流离颠簸的生活,还整天被盯着,不能吃喝玩乐,早就闷得受不住了,现在一安定下来,又有帕儿陪在身边,心情转好,恨不得出去透透气。 “姐姐,我熬好鸡汤了,里面放了好几味补药,您赶紧喝一点,暖暖身体。”伊帕儿端着鸡汤,款款而来,温言软语。 凤琉瑛拉起她的手:“嗯,咱们一起喝。” 他拿起勺子,喂她喝了几口后,眼珠子转了一转:“想不想去外面走走?马上就要过年了,街上热闹得很,你还没有逛过庙会吧?你来自民间,想来对民间过年也不陌生,不过这西部的人民,过年与中原大不一样,一定很好玩。” 听他这么一说,伊帕儿也心动了,看着外面:“我也想跟姐姐去逛逛呢,不过爹爹一定是不许的……” 凤琉瑛低声道:“等哪时爹爹不注意,咱们偷偷溜出去如何?” 伊帕儿蹙眉:“万一被爹爹发现了可怎么办……” 她怕那个高大威严的“爹爹”怕得很,只要一看到他的影儿,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缩在一边,想到违逆他的话并被他发现的话,她就想哆嗦…… 凤琉瑛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深情款款:“放心,就算被发现了,我也会保护你的,你不相信我么?” 被他温柔地碰触着,又被他用这样的眼神凝视着,伊帕儿就什么都忘了,脑里只有他:“嗯,我都听你的……” 妙的是,这天中午开始,紫律棠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干什么去了,没有他这个存在感超强的“爹爹”存在,宅子里顿时轻松不少,而零零玖又在睡午觉,睡得很沉,没有半点动静。 凤琉瑛觉得“自由”的时刻到了,他在宅子里里外外找了几遍,都没看到紫律棠后,拉起伊帕儿的手:“帕儿,走,咱们上街逛逛去,这西部的风情实在与京城大不相同,不好好玩玩就是白来了!” 他也不是不知道事态危急,但都这么顺利地来到这里了,就不能再顺利这一天? 再说了,母后派来的人是要杀皇上,又不是杀他和帕儿,就算他们真被抓到了,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他如此年少活泼,凭什么要天天窝在小小的一块地方挨闷受气? 帕儿这两天过得幸福,完全不知危险在身边,看到新年到了,心里也是跃跃欲试,兴奋地点头:“嗯。” 于是,两朵没有半点江湖经验的“姐妹花”就这样手拉着手,悄悄地走出宅院,往最繁华的街头走去。 假太子又色心大起 安西城自然比不上京城繁华气派,异域风情却无处不在,高鼻蓝眼的异族、西域的香料、西洋的水果和造型奇特的石材建筑等令他们大开眼界,而行人的穿着也不似京城那么繁复花俏,款式大多简洁利落,便于行动,民风也较为纯朴开放,男男女女相携上街,毫不避讳地亲昵,言语豪爽大方,与京城的作派真是大不相同亡妃出没请注意。网 已经闷了许久的两人一上到街头,真是见到什么都觉得新奇,一逛就上了瘾,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 “哇,姐姐你看,这串石头珠子好漂亮――”伊帕儿站在首饰铺子里,捧起一串五彩的石头珠子,惊叹。 这种石头珠子在这里并不算稀奇,但在京城却不多见,她一眼就喜欢极了亡妃出没请注意。 “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凤琉瑛拍拍胸口,很是豪爽。 伙计一听乐开了花:“两位姑娘真有眼光,这种玻璃珠子是从遥远异国购进的奇物,数量有限,配得上这位姑娘的美丽,这几天过年,八折优惠,只要30文钱,千万不可错过哦――” “咳,不就是30文钱吗,买了买了!”才刚刚说完,他脸色就变了,因为,他想起了自己身无分文。 从悬崖爬上来后的第一个晚上,他从宫里穿出来的衣物全被烧了,身上佩戴的首饰也全被女魔王给没收了,平时吃穿用行全是女魔王在准备,他哪里用到过钱? 但是,这种丢男人脸面的事情,他又怎么能在帕儿面前透露出来? 想了一想,他状若无事地问伙计:“我身上只有银票和元宝,实在凑不出这样的散钱,不如我拿这枝簪子换这串珠子如何?” 他们现在穿的戴的都是平民之物,值不了多少钱,但换这串珠子,应该还是够的吧? 伙计一听,脸色就为难了:“这位姑娘,咱们店里卖东西只要真金白银,从不以物换物,不如您给我们元宝,我们找散给您如何?” 他话是这么说,但凤琉瑛还是敏感地感觉到对方在怀疑自己的经济能力,瞧那种上下打量自己的眼神…… 他低头看了一下,突然有几分羞愧,穿得这么简素,像是会带有银票和元宝的样子么? 于是觉得很尴尬很丢脸,立刻挺起胸膛:“本姑娘这就去换了碎钱回来,你等着。” 然后拉起伊帕儿的手就走。 走到好一段路,他低声问伊帕儿:“你身上可带有银两?” 伊帕儿很肯定地摇摇头。 这个臭女魔王,平时都把钱藏到哪里去了?竟然身上没放一丁点儿!凤琉瑛暗暗咬牙,一边咒骂刺弧,一边快速地想着怎么去弄点钱来。 第一次自个儿买首饰送给帕儿,还是那么便宜的东西,如果买不起,他还是男人么? 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伊帕儿瞧出了端倪,体贴地道:“我看那串珠子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品,比起宫里的差远了,咱们就别买了罢……” 不会吧……连她都看得出他身无分文了?凤琉瑛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于是加倍地掩饰这种丢脸,郑重地道:“你喜欢的东西都是宝贝,怎么能不买?走,咱们找地方换散钱去。”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只佛像,虽然材质不是特别贵重,却是前几个月前宫里“闹鬼”,母后特地请著名大师开过光,让他一直佩戴在身上避邪驱恶的,因为他的强烈要求,女魔头才网开一面,让他戴着。 这佛像是用上等翡翠所做,名匠打造,名师开光,他就不信不值一点儿钱! 找当铺去! 伊帕儿乖乖地跟着他走,相信他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找了不少时间,伊帕儿都走累了,看着店铺里的茶水点心,饥渴之情很是明显,凤琉瑛看着她这样的表情,实在羞愧,却又不敢问“渴了没有”,只能加快了脚步,此时,他总算开始明白一文钱能逼死一个好汉的道理。 终于,前面出现了一家规模颇大的当铺,他舒了一口气,对伊帕儿道:“我去找个地方小解,你在这棵树下等我一会,可千万别乱跑,可好?” 伊帕儿不敢一个人呆着,但又不好意思说要跟他去,便乖乖地点头。 凤琉瑛又叮嘱了一会儿后,才快步跑进当铺,把那枚翡翠佛像给拿了出来。 当铺的老板倒是识货,翡翠虽非名贵材质,但这块翡翠品质优异,做工异常精美细致,非名师不能打造出如此技艺,特别是听说这翡翠还经过大师开光后,倒也爽快:“这是好货,我也给个公平的价格,一百两银子如何?” 凤琉瑛并不在意钱多钱少,只想快快拿了钱去买东西给帕儿,当下应承。 然后,他拿着一小袋子的碎银和铜板出来,兴冲冲地去找帕儿。 帕儿垂眉低首地站在大树底下,孤孤单单,怯怯不安,让他格外心疼,赶紧跑过去拉起她的手,扬了扬手中的钱袋子:“看,我们有钱了,你想要什么都买给你。” 帕儿脸上泛出甜蜜的红晕:“咱们去买太……姐姐想要的东西……” 凤琉瑛笑了,拉着她往刚才那家首饰铺奔去,一口气买了几串不同的珠子,自觉把刚才那口气给挣回来了。 然后,两人又去特色小吃店大吃大喝,然后又去逛各种店铺,买了许多中看不中用的小物件,还应帕儿的心意施舍了不少钱给路边的乞丐,再然后,帕儿累了,看看天色说:“姐姐,说不定呆会又要下雪了,咱们回去好不好?” 凤琉瑛玩了大半天,也玩够了,点头:“好,我们这就回去。” 然而一转头,脸色微微变了,满目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重重叠叠望不到头的建筑,哪里是回去的路? 他眨了好几下眼,绞尽脑汁想了好久,都想不起来来时的路…… 糟糕了,迷路了! 这也难怪,他第一次来安西城,又是第一次上街,搬进那处宅子时还是天暗时悄悄搬进去的,根本看不清道路,跑出来玩时过于兴奋,也没有记下道路,玩得不亦乐乎,哪里还记得走过的每一个地方…… 如果不及时回去,到时皇上发怒,或者他们一直回不去……他想着想着,额头冒下汗来。 帕儿看他好一会儿不说话,不明所以:“姐姐,你是不是还不想回去?那咱们再在外面逛会吧?” 在老婆的面前必须要面子的!凤琉瑛忍下心中的不安,甘笑:“对对,咱们再、再逛一会儿……” 边走边想,这下要怎么办才好? 眼看天上又下了细细的雪花,天气又更冷了,凤琉瑛实在不想走了,正好看到前面有一家不错的客栈,眼珠子一转,一个主意冒上来,对帕儿温柔地道:“帕儿,这里离家里实在太远,要不然咱们先去客栈休息如何?休息好后咱们再回去可好?” 在那个陌生的“家”里,帕儿不自在,但住在外面更不习惯:“可、可是爹爹会生气……” “不怕,有我保护你,他不敢骂你的!你就相信我好不好?” 帕儿想想也是,他是太子,她是太子妃,谁敢真的骂他们呢?便乖乖地点头:“好。” 凤琉瑛当下拉着帕儿进了客栈,订了一间上好的客房,叫了一壶当地特产的果酒和几碟点心,领着帕儿进了房间。 房间里燃着暖炉,比外头温暖许多,他给自己和帕儿解了厚重的棉衣,楼住帕儿坐在桌边,一边品酒喝点心,一边说着甜言蜜语,什么帕儿你越来越美貌了、今天买的几件首饰特别衬她、等日后回宫一定给她什么什么之类的,帕儿听得又羞涩又甜蜜,完完全全陷进他的温柔陷阱。 不知不觉,半壶酒落肚,帕儿有五六分醉意了,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视线不清楚了,舌头也微微打了结:“殿、殿下……我、我好晕……” 凤琉瑛紧紧揽着她的腰,嗅着她发间的芳香,温柔地道:“困了?那就上床小睡一会儿罢……” 帕儿恍恍惚惚地:“嗯……” 凤琉瑛扶她到床上躺下,给她盖好被子,抚着她的脸庞道:“帕儿,冷不冷?我给你取暖好不好?” 帕儿阖上眼睛,醉意涌上来,几乎没什么意识了,完全是顺着他的话走:“冷……想取暖……” “嘿嘿嘿……”凤琉瑛窃笑,起身去检查门窗,确定都关紧后来到床边,看着帕儿半晌,眼里燃起情欲的簇火,现在不就是把她占为己有的最佳时机么? 没错,看到客栈的那一刻,他就打起了这个主意! 鲜肉就吊在嘴边,看得到却吃不到,那多难受?何况她本来就是他的妻,要不是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和她早就该洞房了,怎会拖到现在? 嘿嘿,这次一定要得手! 他迅速脱了外衣,钻进被子里,利落地脱掉帕儿的外衣,双手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游移起来。 唔,皮肤细致光滑,手感真好,不知是不是好久没碰到女人了,总觉得特别来劲。 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竟敢坏他的好事! 抚着抚着,又去亲她的脸庞,眼睛、鼻子、唇瓣、发丝都不放过,细细地品尝这份青涩的味道。 亲亲摸摸半天后,前戏终于做得差不多了,他开始去解她身上剩下的衣物,她身体软绵绵的,双颊绯红,唇瓣嫣红,不时发出含糊的呓语,看起来分外娇媚柔顺。 他忽然想到,女魔王被男人压在身下时会不会也是这般模样,或者另有一番风情? 唔,两个完全不同的女人共用一身,那欢爱时是不是也可以感受两种不同的滋味?想着想着,他邪恶地窃笑起来,暗暗道,女魔头,任你平时再怎么嚣张,到了这种时候,也还是我说了算的! 看我在床上怎么“折磨”你,嘿嘿,他可是这方面的高手,非让她折服不可! 咦,这是什么东西?他眨了眨眼,看着手下已经解开衣襟的底衣,里面露出的不是肚兜,而是……他的眼睛蓦然瞪大,鼻子几乎流出血来。 两根带子、两块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布料,紧紧地包住那两座形状优美的嫩白山峰,那两座山峰勾勒得如此清晰迷人,比他见过的任何肚兜……任何肚兜都媚惑迷人…… 他久久地盯着那件神奇的“肚兜”,移不开眼珠,真是太神奇了…… “殿下……”觉得有点冷的帕儿含糊地咕哝着,抖了抖身体,将他的神智拉回来。 真是太美了!他当下欲火中烧,迅速解下自己的衣服,准备扑上去吃掉小绵羊。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几声异响,紧闭的门被弄开了一道缝。 这门不是已经关好了吗,怎么开了?这客栈的设施,真是有够差的! 算了,它开它的门,他忙他的事,这种时候客栈也没几个人住宿,他不怕被人瞅了去。 正想继续忙呢,门又张开了一些,一阵冷风吹进来,冻得他哆嗦好几下。 妈的,这客栈怎么回事?看他恢复身份后不把这客栈给收拾了! 他怒气冲冲地掩紧底衣衣襟,跳下床去关门。 然而刚走到门边,就有两条人影闪进来,一条人影捂住他的嘴,另一条人影迅速掩上门,把一把刀子抵在他脖子上。 “姑娘,快过年了,咱们哥俩不想让你见血,只想跟你借两个钱花花,你若是聪明,就把钱交出来,咱们拿了就走……” 靠,他是被抢劫了吧?是吧?凤琉瑛眨眨眼睛,什么时候遇到不好,偏偏这时候遇到? 大概是这阵子见过的“腥风血雨”太多,他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就是觉得特别恼怒,就为了那区区几个小钱,就去破坏别人盼了这么久的“好事”?他们吖的简直不是人! 忍下怒火,他眼珠子转了一转,瞟向桌边的椅子:“钱袋子在衣服口袋里,你们自个儿去找吧。” 从后面箍住他肩膀并搂住他嘴的男人对拿刀的男人道:“你去拿钱!” 这两个美人儿拿着鼓鼓的一袋子碎银和铜板,到处吃吃喝喝买这买那,也不知道要低调,快过年了,想迅速找点钱过年的人多了去,两个弱女子这样招摇着花钱,不是引贼上门嘛? 说起来这安西城的治安管理也颇为严格,白天都有官差巡逻,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两个女子下手,但是到了这种没什么人会看到的地方,要制住她们还不容易? 要怪就怪她们太高调,他们没有把她们卖到窑子的想法,她们就该偷笑了! 话说这美人的身上还真香,皮肤白白净净的,相当诱人,这搂着凤琉瑛的抢劫男一时起了色心,大手忍不住往凤琉瑛的胸前一罩,满以为会享受到揉面团般柔软弹韧的触感,没想到、没想到竟搓到了硬硬的洗衣板,当下大惊失色,手一阵哆嗦:“妈吖,竟然是个男的……” 说时迟那时快,凤琉瑛一个上勾拳,一拳击在他的下巴上,然后转过身来,狠狠地送出一记踹腿,将那男子重重地踹倒在地。 说起来他也是从小练武的,玩不过那个女魔王,还打不过这两个小混混么? 连小混混都敢欺负到他头上,他非要好好收拾他们不可! 趁那个抢匪摔倒的功夫,他猛然跳上去,坐在他身上,抡起双拳就使劲打。 那男人被打得嗷嗷叫,另一个去拿钱的歹徒看到哥们被揍,赶紧冲过去,挥着刀就往凤琉瑛的身上刺。 凤琉瑛往旁边一滚,抄起椅子挡驾。 当下几个人就打成一团。 歹徒不想被人发现,凤琉瑛还想着收拾他们后继续“好事”,双方只管打,却没叫出声来,而窗外寒风呼啸,楼下的客栈大堂里没什么客人,寒风拍得门窗啪啪作响,两三个伙计没啥精神,也没留意这份动静。 打着打着,打斗的声音就传进了伊帕儿的耳里。 伊帕儿被凤琉瑛剥了大半的衣服,被子又没好好地盖上,很快就冷醒了,加上这样的动静,就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过去,瞬间被吓得坐起来,尖叫。 她醉了,也没啥力气,这尖叫声其实也没多大声,至少还没大到可以传远的程度,只是足以让两个歹徒不安了。 这安西城治安极严,他们如此抢劫,被官府抓到的话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年,他们还想跟家人过哪! 于是一个歹徒丢下凤琉瑛,扑过去制她。 伊帕儿吓得拼命挣扎,又抓又咬,竟然把那个歹徒的手背咬出几个深深的牙印来,歹徒又怒又疼之下,狠狠地将她往床上一甩。 柔弱的伊帕儿重重地摔到地上,脑袋撞到桌腿,眼白一翻,就晕了过去。 凤琉瑛一看帕儿被虐,眼就红了,杀气冒上来,大喝一声,一把夺过歹徒手中的刀子,疯了一般地打起来。 他从小受名师指点,再怎么放水,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么一发狠,就占了上风,那两个歹徒落下风来,互相扯一个眼神,就往门口跑去,想溜了。 “今天小爷非要了你们的小命不可!”凤琉瑛杀红了眼,哪里肯放他们走,冲到门边,不让他们跑掉。 两个歹徒一看大势不妙,抄起桌椅瓶罐,杀到一起。 这样大肆打架,声响越来越大,加上嘶吼声,终于惊动了楼下的伙计和其他寥寥的客人,外面的走廊上响起人声和脚步声。 女魔归来吓死人! “发生什么事了?天字房似乎在打架,大家快来――” 两个歹徒慌了,一心只想跑路,但门外已经涌来了人,时下能走的……只有跳窗了! 但他们还没跑到窗边,门口就被推开了,一群人出现在门口。 情急之下,一个歹徒抓起地上的帕儿,退到窗边,砸破桌上的花瓶,把尖锐的花瓶瓷片抵在帕儿的咽喉上,急红了眼:“谁敢过来,我就杀、杀了她……” 如若被抓到,抢劫又挟持人质的罪名可是很重的,不能跟家里过年就罢了,还得坐大牢,这万万不可以! 凤琉瑛看到帕儿被挟持,不敢动了:“你们放开她,我不跟你们计较!” 另一个歹徒也冲到窗边,推开窗口:“哥们,咱们准备撤!” 这门已经开了,窗口再开,狂风和雪花就猛吹了进来,衣着单薄的伊帕儿就被冻醒了,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脖子上抵了把刀,当下惊得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挣扎和尖叫:“啊――” 她挣扎得异常激烈,箍着她的歹徒一只腿已经翻过了窗台,正准备往下跳,被她这么激烈地挣扎,身体就收不住了,整个人往后栽下。 伊帕儿就这样也被往后带,栽下了窗口。 众人惊慌又惊呼,冲过去看个究竟,凤琉瑛也慌了神,大叫着“帕儿”冲过窗边。 这里是二楼,窗下积了不少雪,三个人栽倒在地上,一个压着一个,半晌动弹不得。 凤琉瑛恨恨地擂了擂窗台,准备冲下去救人,却发现冷得受不了了,赶紧捡起衣裳穿上,穿好以后,又想起帕儿身上也没穿啥衣服,赶紧也拿起她的棉袄,冲下去。 楼下,一个歹徒被伊帕儿压在身体下面,另一个歹徒拉开伊帕儿,对着哥们大喊:“大哥你没事吧?快醒醒,咱们得跑路了,再不路就来不及了……” 客栈里的众人冲出来,将他们围住:“抢劫伤人还想跑?今天非抓你去见官不可……” 凤琉瑛顾不上那两个歹徒,去扶伊帕儿,并拿衣服将她的胸口掩住:“帕儿,你没事吧?帕儿――帕儿……” 帕儿双目紧闭,脸色青紫,也不知是冻是吓的。 他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还好,气息正常,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于是抱了她上去,暗道,还不定这春宵还可以补回来了。 “喂喂,这位公子,请你跟这位姑娘随咱们讽刺一趟衙门作证!” “我不去!本小爷哪里有这种空闲,要去你们自己去,这大冷天的别来打扰本小爷!” “不行不行,你是受害人,又跟这劫匪打了这么长时间,不去不行……” 拉拉扯扯间,他甩开客栈的伙计,忽然发现怀里空里,伊帕儿人呢? 他东张西望,着急不已:“帕儿――帕儿你在哪里?帕儿――” 突然,他一阵晕眩,身体腾空,脑袋往地面栽去,但在与地面平行的半米高之处停住了,咦咦,发生了什么事? 在一片惊呼声中,他才发现自己被人抓住腰间的衣服,提起手中,惊得大叫:“谁谁谁干的?快放我下来……”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落在他耳里:“放下?等下一定会放你下来的,你放心!” 这个声音……他大惊失色,抬头一看,魂都快飞了,女女女魔王…… 女魔王出现了!完蛋了!真的完蛋了!他在心里哀嚎,像只乌龟一样四脚划来拔去,使劲想挣扎着落地。 但是,刺弧又将他提高了些,随便他又打又骂,淡淡地问其他人:“发生了什么事?” 其他人看到刚才昏迷的女子突然间醒了,力气还这么大,居然能将一个男人提在手里,已经看呆了,现在听她口气淡定,目光凛冽,隐隐有股迫人的力道,不由生出几分畏意道,当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刺弧一听,配合现场,就猜想到了怎么回事,目光如刀地刺在凤琉瑛的脸上。 被发现了!凤琉瑛触到她杀人般的目光,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手脚都僵硬得动弹不得,快成冰雕了…… “呆会再收拾你!”刺弧用眼神这么说着,淡淡看向众人,淡淡道:“这两位兄弟估计是家里贫困,年关快到了,想买几斤肉给家里,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大家就放他们走吧。” 看这两个人的穿着打扮和举止仪态,绝对不是什么小康之家的男人,想想,快过年了,能不计较就别计较了。 两个劫匪听到这番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半晌后跪下来,给她磕头:“谢谢姑奶奶菩萨,谢谢姑奶奶菩萨……” 刺弧淡淡地看着他们:“起来吧,钱拿到没有?” 一个劫匪赶紧拿出钱袋子,双手捧上:“拿到了,这就还给您,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刺弧微微皱眉:“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轻易给人下跪!马上起来,拿钱回家去!” 两个劫匪又呆了:“这钱……这钱要送给我们?” 刺弧点点头:“以后找点正经事做,别再干这些事儿了。” 然后拎了凤琉瑛就走。 回到上头的那间房间,她关上门,把凤琉瑛丢到床上,往椅子上一坐,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裳。 凤琉瑛被吓得不轻,想逃,却知道自己跑不了,便只好往床角里退,拉过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你、你想干嘛?” 刺弧整理好衣服,打了个呵欠,倒茶:“你说呢?” “你你你若是敢杀了我,帕、帕儿也活不成了,你你你也活不成了……” 刺弧笑得嘴角弯弯,眼神却高深莫测:“你是我的人质,我怎么会杀了你?” “那那那你也不许打我,我受伤了,会走不了的……” “我打你已经打得腻了。” “也也也不许把我卖了……” “你不是很想跟女人睡吗?我卖你去妓院,有什么不好?” “我我我嫌她们脏……” “那你又有多干净?” 凤琉瑛:“……” 刺弧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子,抛着把玩,悠悠地道:“我想到了一个最适合你的惩罚方式。” “什、什么方式?” 看我怎么收拾你! 刺弧凝目看他,眼睛里魔光流转,唇边泛笑,却异样诡谲和骇人:“把你那作恶的工具给没收了,就不用担心刚才的事情会重演了。” 凤琉瑛脸色大变,紧紧缩成一团,用被子将自己裹成棕子:“什、什么工具……” “就是你那个工具!”刺弧微笑间,手一扬,手中的刀子,就像长了眼睛和翅膀,朝他飞去。 他还没来得及尖叫,那把刀子,已经刺入厚厚的棉被,而且还刺在、刺在他那个、那个最宝贝的地方…… “啊――”他吓得魂飞魄散,除了嘴,哪里都动不了,“啊――啊――啊――” 他完蛋了!他要变成太监了!他再也当不成男人了!他没面再活下去了…… 他叫得比三个女人还凶!刺弧蹙着眉,掏了掏耳朵,慢条斯理地道:“叫什么叫,你的做案工具还好好的,要叫就等真的没了再叫。” 虽然叫得很大声,但凤琉瑛还是听到了这句话,猛然停下尖叫,直勾勾地盯着她:“真的?” 刺弧一脸悠然:“你为什么不自己看看?” 凤琉瑛立刻掀开被子,伸手一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瘫软下来,感觉自己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终于回来了。 原来,那把刀子只是刚好没入被子里,并没有伤到他的要害…… 真是万幸,万幸好!宝贝还在真好啊…… 但这份庆幸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他就又脸色煞白,一脸见鬼般地看着刺弧。 果然是魔王,这种眼力、力道和技术太可怕了,一把刀,这样的距离,不仅刺透了棉被,还能不伤到他……真不是人! 刺弧双手抱肩,双腿交叉搭在桌面上,懒洋洋地道:“再有下次,你这辈子就别想当男人了。” “你你你……”凤琉瑛结结巴巴,想骂却不敢骂。 刺弧帅气地挑挑眉:“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身体不仅是伊帕儿的,也是我的,你敢再对我的身体乱来,我就阉了你,就算伊帕儿守寡一辈子,也不关我的事。” 凤琉瑛:“……” 半晌后,他无力地垂头,奄奄一息地倒在床上,挺尸:“我知道了……” 他一点都不怀疑她这番话的真实性,他在她手里栽的跟斗,已经多得数不清了。 刺弧看他的小心灵被惊成这样,心里颇为满意,拿起点心慢慢地吃:“时候不早了,起床,回去。” 凤琉瑛蔫蔫地看她一眼:“我迷路了……” 刺弧给他一个杀人的眼神,骂道:“没用的东西!” 凤琉瑛垮着脸,抽抽鼻子:“我我我就这么没用,怎怎么着……” 刺弧冲过去,揭开被子:“你记得多少路就走多少路,马上走!” 这个废材这么一闹,搞不好已经被盯上了,两个人这样在外面混,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回去想个办法比较好。 凤琉瑛只得下了床,收拾了一下后离开客栈。 此时已是傍晚,天色暗了,街道上行人少了,触目所及一片阴沉沉,凤琉瑛努力回想一路走过的地方,寻找回去的路线。 刺弧跟在他后面,悠然地道:“回到家里才能休息,一直找不到家的话,就一直在外面逛,你看着办吧。” 凤琉瑛恨恨地在心里诅咒她,天快黑了,路都看不太清楚,还这样逼他? 但他真的很害怕会在外面过一夜,所以,他绞尽脑汁地回想来时的路,不断不断地想,好在他的脑子还算好使,很努力地想了半天之后,还是慢慢地离“家”越来越近了。 但是,走到一条四叉路口后,他怎么都想不起来该往哪条路走了,哭丧着脸蹲下来,抱成一团:“我真的记不得该往哪里走了……” 刺弧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没用的东西!” 凤琉瑛委屈地瞪她:“杀了我也记不得……” 刺弧不理他了,走到交叉路口,站住,抱着双肩,悠然地欣赏四周的景色。 其实,这种时候的景色,真没有什么可看的,不过,毕竟是真实的古时景色,对她来说还是很有欣赏价值。 凤琉瑛看着她古怪的举动,暗暗骂道:疯婆子! 然而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人影急冲冲地从拐角处冲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刺弧身边,跪下来,几乎快哭了:“娘……师兄,您终于回来了――55555,师弟我找你快得快疯了……” 他一看到她那飒爽的英姿和傲然的身段,便知道是货真价实的师父娘娘了,一时间真是感动得想落下珍贵的男儿泪…… 零零玖?凤琉瑛心中大喜,赶紧奔过去,骂道:“你这狗奴才,怎么现在才出现?如若咱们出点什么事儿……” 已经找他们找得快疯了的零零玖边抹眼泪边道:“对、对不起,一切都是小的错……” 咚,刺弧敲了他一记,淡淡道:“你没有错,错的全是他!还有,你是我的人,不是他的人,你只需要听我的!” 她她她她的人?零零玖激动地捧住双颊,心里飞出好几只幸福的小鸽子,扑楞着翅膀在头顶上飞来飞去……师父终于说他是“她的人”了,真是太感动了,哦呵呵呵…… 凤琉瑛看到他一脸崇拜得没有男人骨气的傻样,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贱骨头……啊!” 他一声惨叫,刺弧更狠地踢了他一脚:“你少在我面前摆架子,再嚣张就收拾你。” 凤琉瑛不敢吱声了。 刺弧对零零玖道:“小玖,这小子偷溜出来迷路了,快带我们回去。” 小、小玖?零零玖又幸福得不行,顶着一头快乐的小鸽子,晕乎乎地:“是是,师父师兄请随我来……” 在他的带路下,三个人终于回到了住处。 宅子里一片黑暗和冷清,似乎没有人在屋里的样子,紫律棠呢? 直到进入屋里,烛火忽然被点燃了,紫律棠一动不动地坐在桌边,安静得就像一尊雕像,口气淡淡地:“回来了。” 刺弧在他对面坐下:“是啊,这小子迷了路,花了一些时间,我教训过他了。” 紫律棠眼角余光掠过躲在一角的凤琉瑛,目光微沉:“可有麻烦?” 刺弧耸肩:“不好说。” 寒夜!围猎!血战! 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刺弧站起来:“晚上太冷,大家都洗洗睡罢。” 咦,没有惩戒?凤琉瑛竖着耳朵,没听到半点要惩戒他的意思,放下心来:“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在外面走了那么走,他真是冻坏了,现在就只想躲进暖乎乎的被子里,做个好梦,睡个好觉。 没过多久,他就洗好躺到了床上。 整个宅院静悄悄的,全都黑了灯,其他三个人怎么那么早就睡了? 一般情况下的这个时候,女魔王在练功,皇上在看书,零零玖则在放哨,现在却三个人都没声息,有点奇怪,不过算了,这跟他无关,他只要睡得好就行。 天气越冷,被子越暖,真容易入睡,他很快就睡着了。 然后,夜一点一点地深了。 整个城市笼罩在黑暗中,几乎没什么灯火,呼啸的冬风是这个夜晚唯一的主宰。 宅院四周,忽然出现了一条接着一条的鬼魅般的影子,快速的、无声无息地朝宅院逼近。 很快,这些跟黑夜融为一体的影子包围了宅院,潜伏片刻,确定院里没有声息后,开始翻墙而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虽如鬼魅,却训练有素,分工有序,有人在外面把守,有人在院子里把守,其他人则潜进屋里,分头往各个房间奔去。 待把所有的房间和出口都把守好后,他们才破门而入,同时冲进各个房间,一人迅速亮起灯火,其他人挥刀便砍。 灯一亮,凤琉瑛便被惊动了,接下来的动静,让他睁开眼睛,大骂:“谁半夜三更的打扰小爷的好梦……” 几把刀挥过来,他瞬间闭嘴,往旁边一滚,尖叫:“救命――” 刀子在接近他的时候却转了向,几个人黑衣人扑上来,利落地堵住他的嘴,绑住他的双手,将他丢在肩上,扛出去。 他“唔唔嗯嗯”的发出没用的声音,其他人跑去哪里了? 其他房间里也亮起了灯,隐隐有动静,却不是激烈打斗的声音,那几个人不是应该跟这些人打得惊天动地,飞沙走石,风云变色吗?为什么却只有一群黑衣人在翻来找去? 在他的惊慌和疑惑中,黑衣人把他扛到院子里,很快,其他黑衣人也纷纷窜出来,集中在院子里。 “人呢?” “没看到!” “会不会是看错人了?” “我绝对没有看错,目标确实住在这里!” 似乎是头领的人沉吟片刻,挥手,急急道:“马上离开,不得耽误!” 然而已经迟了! 几束火把突然从两边隔壁的墙头上丢下来,将院子里照得清清楚楚,同时,两边墙头各出现一条彪悍的人影,手中都举着一把弓箭,弓箭上竟然同时搭着几枝箭。 这两个人,一个是紫律棠,一个是刺弧。 像他们这样的高手,绝对不会给敌人任何机会! 火把一丢下来,两人立刻射箭,连续数声的利刃破空之声,刺穿了寒风,毫不虚发地射在那为数不少的黑衣人身上,有人立即倒地身亡,有人受了伤。 黑衣人没有受此影响,即刻开始反扑。 射完箭后,刺弧立刻从墙头上跃下来,她的手中,竟然是一把威风凛凛的长柄大刀,仅那刀身,至少就有半米长,雪亮,寒气逼人,在火光中反射着骇人的嗜血光泽。 她一个女人,挥着这样的庞然大物,却将这刀挥舞得如同自己的手臂一般,手挥刀舞,刀锋掀起风刃,刃刃不落空,转眼间又倒了几个人。 飞溅的血,在黑夜的火光的照射下,不是红的,而像是、像是黑灰色的,落在地上,如被水浸过的炭灰,地上很快斑驳的一片,很恐怖的场景……凤琉瑛只觉得口干舌燥,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这些黑衣人,背的是弓箭,握的是刀,在院子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弓箭没有出场的余地,而近身战又讨不到长柄大刀的便宜,有那把长柄大刀舞起的刃风相护,他们很难贴进刺弧。 凤琉瑛原本是心惊胆战的,但是很快,他就被刺弧挥刀杀敌的英姿给吸引住了。 他也是男人,血液里也不乏好战的因子,看到这般激烈淋漓的铁血之战,自然也热血沸腾。 刺弧是决斗的高手,黑衣人是杀人的高手,在突袭占了先机之后,刺弧开始陷入持久战,而紫律棠仍趴在一边的墙头上,举着弓箭,辅助她。 紫律棠也是射箭的高手,几乎例不虚发,一部分黑衣人朝他这边杀来。 他往后一跃,身影消失在隔壁。 隔壁一片黑暗,凤琉瑛不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至少有十几名黑衣人跃墙而进,然后、然后一片火光和惨叫声从隔壁传来,但这些惨叫声只持续了短短的时间,然后只余下低低的、奇怪的声音,听不太清楚了,他刚才看到的和听到的难道只是幻觉? 隔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惴惴不安地想着,隐隐觉得这是一场阴谋,并非黑衣人,而是那两个人弄了什么阴谋。 这边,一大群黑衣人跟刺弧杀得难分难解,突然,大门边的墙头上又出现了一个人影,手中举着弓箭,对准黑衣人,因为黑衣人杀得正酣,没注意到他的出现,他一箭接着一箭快速地射过来,转眼就射倒了几个人。 零零玖?凤琉瑛暗暗吃惊,他竟然躲到那里去了? 于是,黑衣人中又分出几个人来,去追杀零零玖,零零玖翻身下墙,消失在外头。 大门似乎被关得非常严,几个黑衣人怎么弄都弄不开,于是有人拿刀砍,有人去翻墙,不知零零玖在外头做了什么,几个欲翻墙过去的黑衣人才爬到墙头上,似乎就被刺中了,倒下来。 因为围攻的黑衣人分散开来,刺弧的压力减轻,杀得更狠了,那把长柄大刀被她舞得虎虎生风,连寒风都能被割裂,连凤琉瑛都强烈地感受到那把刀透出的杀气和吟啸。 又厮杀了好长一阵子后,黑衣人倒下的越来越多,刺弧的动作也有所放缓,志气却不曾稍减。 黑衣人似乎知道处境不利,把凤琉瑛丢下来,所有的人都加入搏杀之中。 刺弧虽然是绝顶高手,但以一人之力对付这么多顶尖杀手,终究有些吃力,眼看开始落下风来。 这时,寒风慢慢地停了,眼前的厮战显得清晰起来。 女魔之刃,无可匹敌 凤琉瑛看着眼前这一切,暗暗担心,这女魔王估计是一拳难敌多手,她被杀了不要紧,但他的帕儿呢,可不要有事才行,可恨他的嘴和手都被制住了,想说不能说,想动不能动。 忽然,一阵奇怪的香味从两边的隔壁飘过来,这样的冬夜,怎么会有这么奇怪而浓烈的香气? 这种香气并不那么好闻,他才闻了一会,就觉得头晕胸闷,感觉很不舒服。 不仅仅是他,那些黑衣人似乎也受到了这种香气的影响,一个个身形不稳,动作变得缓慢僵硬起来,破绽百出。 与此相反的是,刺弧却似乎不受香气的影响,仍然保持着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沉稳与唯我独尊的气势,面对破绽百出的刺客,她又怎么会放过可以致人死地的机会? 形势就此发生逆转。 刺弧占了明显的优势,但她显然也是体力不支了,丢掉沉重的长柄大刀,抽出一把匕首,跟剩余的那些黑衣人展开了近身战。 随着那阵香气逐渐消散,院子也只剩下几个黑衣人了。 刺弧很快也撑到了极限,动作缓慢沉滞,那几个黑衣人也差不多,双方都丢掉了武器,进行最原始的肉博战。 这时候,比的便是意志和毅力,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一秒。 双方精疲力竭的肉博战,竟然花了很长的时间,看得凤琉瑛惊心动魄,却又感到视线疲惫,因为,这样你不痛不痒的一拳过来、我不痛不痒的一拳过去,来来回回,没完没了,何时是个头啊? 皇上和零零玖呢?都到尾声了,他们怎么还不出现?只要他们上来补上几刀,黑衣人就死绝了,他们却为何不见踪影? 但战争总有结束的时候,在他晕晕沉沉得想要睡过去时,院子里,所有的黑衣人都倒在了地上,只有刺弧一个人站着。 她也已经一身是血,摇摇欲坠地走到墙边,扶着墙壁,大口大口直喘气,看来真是体力透支了。 但不管怎么样,她赢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有她粗重的喘气声,凤琉瑛很想为她鼓掌,但他也晕得四肢无力。 又过了好久。 院子大门被推开了,零零玖一身是血,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地走进来,声音又低又哑:“师、师兄……” 刺弧终于缓缓地道:“我没事……” “那就好……”零零玖放下心来,倒在地上,像条离开了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气。 再接着,外面缓缓地走进一条高大伟岸的人影,凤琉瑛一看到他,眼睛就瞪圆了:皇、皇上? 紫律掌捂着胸口,走得很慢,似乎在忍着伤痛。 看到眼前的一切,他站在院子中央,缓缓地道:“都结束了?” 刺弧道:“嗯,都结束了。” 紫律棠点点头:“很好。” 然后,他慢慢地向屋里走去:“等会进来吃点东西,好好歇息一下,咱们还有事要忙。” 他进到屋里,屋里随后点起了灯。 十几分钟以后,刺弧摇摇晃晃地扶墙进去,问:“小玖,能爬得进去吗?” 零零玖像条蚯蚓一样,慢慢地往屋里走去,努力挤出笑容:“可以……” 他们都受了伤,都太疲惫,根本没有去扶别人的力气,想进屋,只能靠自己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后,两个人都顺利地进了屋里,屋里隐隐传出喝水和吃东西的声音,凤琉瑛伸缩着勉强能动的双脚,扭来扭去地往屋里爬去,很生气地想:他们竟然都不理他,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 终于进了屋里,他又爬到刺弧的身边,拿身体蹭她,示意她把自己嘴里的布和手上的绳子弄掉。 刺弧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不耐烦地扯掉他嘴里的布团,又拿了刀割断他手上的绳子。 凤琉瑛抖着僵硬的身体,扶着桌子站起来,刚想说话,刺弧就端起桌上的那碗水,泼到他的脸上,冷声道:“不许说话,马上去厨房烧热水,烧得满满以后端进来,我们要好好洗一洗。” 烧水?凤琉瑛撇嘴,他是什么身份,竟然去做这种事情…… 然而,他还没有开口,刺弧就一个杀人的眼神刺过来:“我们上战场搏命,你在后方什么都不用做,现在让你烧个热水,你还敢有意见?信不信我宰了你?” 凤琉瑛觉得现在的她一定打不过他,但是,他却打从心里畏惧她那股气势,不敢顶嘴,缩缩肩膀:“我、我知道了……” 接来的一个时辰,他就在厨房里不停地烧水,不停地端水,待刺弧等三人用热水洗刷过身体,处理完身上的伤口,并换上保暖的衣裳后,五更鼓声已经响起来了。 凤琉瑛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觉得自己跟死过一次差不多,想他曾经的堂堂一国太子、现在的顶级皇族后人,居然像个下人一样给人烧水,侍候别人洗澡……真是郁闷。 “废材,去大门外把所有人的尸首给抬到院子里!” 他才想睡一下,就被刺弧给踢疼了,他抚着被踢疼的地方,敢怒不敢言:“什、什么尸首?” 零零玖受了他的“照顾”,早就觉得惴惴不安,赶紧好声好气地道:“大人和师兄在大门外干掉了几个守在那里的刺客,尸首还躺在那里,但师弟我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只能劳烦师……师妹去抬进来……” 对方是太子哎,他只是一个侍卫,被太子这样“侍候”着,心里真是怕怕得慌,但他真的再无余力多走几步了。 外面还有尸首?凤琉瑛挠挠脑袋,端起烛台,穿过院子的满地尸首,打开大门出去,外面果然躺着好几具黑衣人的尸首。 他吓了一跳,细细地检查,他们的身上没有刀伤血迹,但脖子都歪了,还软软的,想来是脖子被拧断了,恐怕还是一招致命的,皇上和女魔王干的? 想到他们两人无声无息地潜到这些高手的身后,一手捂住他们的嘴,一手箍住他们的脖子,狠狠一拧,脖子便断了,连一丝声响都没有……他打了好几个哆嗦,赶紧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们一一搬进院子里。 好不容易忙完后,他擦着汗回到屋里报告。 刺弧随后走出大门,确定外面的尸首都被搬进来以后,又命令凤琉瑛:“把这些尸首全部丢到枯井里,马上!” 何时布下的天罗地网? “啊?丢进枯井里?”凤琉瑛结结巴巴,“这、这么多尸首,全丢到这里的井里?可可可咱们还住在这里,难道要与这些尸首住在一起不、不成?” 太可怕了,尸首耶,尸首被埋在院子里,他们就住在正屋里,咫尺之近,那不就是跟住在墓地里一样吗?寒冬腊月,冰天雪地,狂风呼啸,一大堆杀手的尸首就埋在窗外,阴气森森,鬼影重重的…… 他不断哆嗦,似乎已经看到鬼影半夜出现在窗口…… 刺弧唇角一勾,一脸嘲讽:“怎么,你连死人都怕?” 凤琉瑛双唇微动:“我我怕鬼……” 刺弧哈哈大笑,目光流动着诡谲的色泽:“怕鬼?我不也是一只死而复生的鬼吗,你怕他们这些死鬼做什么,怕我就够了!” 其他人也已经跟出来看情况,一阵无语:“……” 她似乎以欺负凤琉瑛为乐哪,每次看到凤琉瑛那副要哭不哭、屈辱难忍、无言以对的模样,就笑得一脸坏坏的,活脱脱一副坏女人的样儿。wwvm) 果然,凤琉瑛听了她这番话后,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垂下头来, 她说得没错,那些刺客就算化为厉鬼,也还是鬼,但她却是魔王的级别,厉鬼还能跟魔王斗? 他天天跟魔王同室,还怕那些厉鬼做什么…… 院子里那口枯井,不知废弃了多久,早就没水了,上面只盖了块木板,掀开,里面黑乎乎的看不到底,只透出一股霉潮味来,他皱着眉,吃力地把那一具具尸首丢进井里,每丢进一具,他就在心里叫几声“阿弥陀佛”:一切才是女魔王的错,跟他没什么关系,要变成鬼也别来找他哈…… 令他惊讶的是,院子里20多具尸首,居然都被这口井给装下去了,这口井不会是连接着地狱吧? 刺弧看尸首都装下去了,又道:“随便找什么用不上的东西,把井填满,别让这些尸首过早被发现了。” 凤琉瑛呐呐:“只有一些石头,恐怕不够……” 刺弧踢他:“木头木板树枝,用不上的锅碗瓢盆,还有屋顶上的瓦片等等,什么都行,你马上给我把这口井给填满了,反正咱们过几天就会离开这里,这些的物件也不带走的!” 凤琉瑛叹气,只得又苦起脸干重活儿。 好不容易把这口井给填满了,盖紧封死了,刺弧又把他带到隔壁的院子:“如法炮制,把这些尸首也给处理了。” 凤琉瑛这才发现打斗时皇上出现的这边隔壁院子里,也躺了不少刺客的尸首,但他们的死状与刚才那批完全不同,刚才那批都是被女魔王用刀和拳头给杀掉的,这一批,身上却满是烧伤。 原来,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易燃火油和烈酒,那些刺客一落地,这层易燃物便被点燃,刺客如此便插翅难逃,皇上无需太吃力,只需要在旁射上几箭或补上几刀,就能送他们上西天。 空气中还弥漫着难闻的味道,凤琉瑛忍着恶心,将这些死状极惨的尸首一一丢进井里,心里暗暗道,这些刺客生前便是极恶,死时又是一起死,还不知会带来怎么样的怨气和阴气,希望他不要被缠上才好…… 但是,他突然才想到,看这仗势,皇上和女魔王似乎早有准备,布下了猎杀刺客的天罗地网,但这些刺客难道不是今晚突袭吗?为什么那几个人能事先做好准备? 他明明也是一伙的,为什么他却完全不知道那几个人已经暗中准备好了这些陷阱? 他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不是滋味,为什么他们什么都不跟他说? 把那一大堆尸体处理完毕后,天也濛濛亮了,他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用忿忿的目光瞪着刺弧。 刺弧正在吃东西,悠然地道:“不管你看多久,也杀不了我,想要我死的话,就努力修炼个四五十年吧。” 凤琉瑛狠狠地灌了好几口水,忿忿地:“今晚的事情,你们是不是安排好了?” 刺弧笑咪咪地:“三分之二是这几天就计划好的,三分之一是今晚临时安排的。” 凤琉瑛的目光像刀一样:“为什么不告诉我?” 刺弧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告诉你有什么用?像你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材,知道了还不得坏事?再说了,就算提前告诉你,凭你这没用的脑子,也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计划。” “你你你欺负人……”凤琉瑛气疯了,抄起旁边的小凳子就去砸她,“我要宰了你!” “大姐我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能轻松地灭了你!”刺弧抓住他的手腕,眉间一拧,口气倏然冷冽,“还敢装委屈?今晚会出这么多事情,还不是你小子惹的祸,大姐我没扒了你的皮,你还敢嚣张起来了!” 凤琉瑛也很累了,没力气挣脱她,使劲瞪眼:“又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到底干了什么坏事啦?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刺弧冷笑,目光像刀子一样:“没有江湖经验,没有几毛本事,也敢带手无缚鸡之力的伊帕儿出去玩?玩就玩吧,还敢当了从宫里带出来的随身饰品?还敢去人多嘴杂的客栈住?还敢跟人大打出手?像你这么闹还不被人注意的话,那些杀手就是废材中的废材了!” 凤琉瑛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你你你的意思是说那些杀手是我引来的?” 刺弧盯着他:“难道不是?” 凤琉瑛:“……” 刺弧冷笑:“若非是你,这些刺客绝对不会这么早发现我们,幸好我们先前为了以妨万一,做了一些准备,今晚才没有全军覆没,否则,今晚大姐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非拉你一起垫背不可。” 凤琉瑛:“……” 刺弧说完以后,打个呵欠:“昨夜打了一夜,天快亮了,大姐我累了,要睡一整天,你给我安安静静地呆在屋里,不许说话,不许出门,不许搞小动作,否则你去就井里跟那些厉鬼作伴!” 然后,她再也不看凤琉瑛一眼,回房去睡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琉瑛瞪着她的背影半晌,突然啮牙咧嘴,捶胸顿足,形若发狂,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好恨,好恨啊,老是被这个女人捏在手心里玩,怎么翻都飞不出她的手掌心,气死了,真是气死了! 零零玖一直躲在柱子后面偷看,直到刺弧走了,才敢走出去,小心翼翼地道:“呃,师、师妹,你听我说,师兄不让嗅们告诉你,是不想你害怕和出事,他们是关心你,你你你别多想了……” “废话少说!”凤琉瑛把气都发到他身上,一把揪住他的领口,低吼,“你吖的把事情说清楚,别把我蒙在鼓里,要不然要你好看!” 零零玖觉得他这个太子太可怜了,便结结巴巴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刺弧和紫律棠进城不久,就在考虑要不要在城里小住一段时间,一来快要过年,天气严寒,上路难以投宿,二来也好好休养,做准备,直到伊帕儿出现那刻,紫律棠才下了这个决定。 零零玖奉命寻找合适的住所,最终找到了这条街,暗中买下了五间宅子,其中三间相连,还有两间在街道对面,现在这间只是相连三间中的一间,皇上晚上基本上不在这间睡,换着在其它的宅子过夜。 为了以防万一,他早在前一个镇子里就奉命开始准备武器和着火的东西,那些东西,就由镖局押送过来,由他暗中搬进这些宅子里,随时备用。 昨天晚上,凤琉瑛回来,皇上和刺弧发现被杀手们给盯上了,便让凤琉瑛早些入睡,他们几人则暗中准备陷阱,然后蜇伏在黑暗中等待猎物上门。 杀手们果然趁着夜黑风高杀上门了。 他们一进入大门,刺弧等人立刻潜近在门外把守的杀手,无声无息地将他们干掉,然后再回到自己的制高点,等待那些杀手在屋里扑了个空后退出来。 凤琉瑛睡在最靠近屋门的房间里,刺客们最先发现他,自然不会当场生疑,待他们生疑时,陷阱也开始运作了。 接下来的一切,便如凤琉瑛所看到的一般,原来杀手们实力明显高出许多,却因为着了刺弧和皇上的道,死光死绝。 这其中不乏有运气的成分,刺弧心知杀手人多势众,己方难敌众人,便想了施放迷香这一招,于左右隔壁的墙上、院子里准备了大量令人晕眩无力的迷香,只是夜深风大,这迷香久久派不上用场。 直到刺弧难以支撑时,风突然停了,零零玖点燃这些迷香,香味飘散开来,那些杀手被弄软了,给了刺弧扭转局势的机会,当然,刺弧等几人一开始就已经有了准备,不受迷香的影响。 整个过程,大概就是这样…… 凤琉瑛听得既目瞪口呆,又百味陈杂,原、原来,只有他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像个废材一样…… 他这幅大受打击的模样,让零零玖于心不忍,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太子,而且他也真的很累了,便道:“师……殿下,小的也没什么力气了,再不休息就倒了,就先去睡了啊,您也赶紧歇歇……”于是脚底抹油,赶紧溜走。 皇上也不知隐在哪间宅子里,一片静悄悄,好似只剩下他一人了。 他坐在台阶上,抓着头发熬到天色大亮后,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便也回屋,上床睡觉。 这天是大年除夕,一整天,陆陆续续地响着炮竹声,但几个人却睡了一整天,完全没有过年的感觉。 直到将近傍晚,凤琉瑛才第一个醒了,实在睡不着,便下了床,摸着肚子去找吃的,这才发现熟食全吃光了,厨房里倒还关着几只鸡鸭,还有蔬菜鸡蛋等物,可是,他不会做饭啊! 在外吃了这么久的苦,他就在刺弧的淫威下学会了升火烧水烧肉,哪里会做饭做菜? 转了半天,他没办法,战战兢兢地从埋了很多尸首的院子钻过,溜回正屋,去推零零玖的门,想叫零零玖起床弄些吃的,但零零玖居然睡得像死了一样,不管他怎么叫打,就是不醒。 凤琉瑛恼了,大吼大叫起来:“狗奴才――快点醒来,小爷饿了,要吃东西――” 零零久实在太累,又受了不少伤,咕哝几句,翻个身,又睡了。 凤琉瑛真的疯了,大吼:“你吖的再不起床,小爷就宰了你来吃――” 话音刚落,他的耳边就被一只手给狠狠地拧住了,疼得他五官变形,尖叫着转头:“谁敢拧……” 他的声音堵在咽喉,刺弧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用杀人的目光看他,咬牙切齿:“我不是说过不准说话,不准吵醒我吗?你是不是很想上井跟那些死鬼作伴?” 凤琉瑛哆嗦一下,带点不服地道:“今、今天是除夕,天都暗了,肚子饿……” 他说着说着,眼睛居然泛红,除夕之夜啊,那可是宫里一年中最热闹、最隆重、最华丽的晚上,满宫张灯结彩,无数嫔妃和宫女都把自己打扮到最漂亮,御膳房也会做出最齐全、最好吃的山珍海味,晚上还会放足一个时辰的烟火…… 哪里像现在这样,像个逃犯似的在外面挨饿受冻吃西北风,还被人欺负成不成人样…… 说到除夕,刺弧脸上的杀气倒是慢慢地消了,眼里微微泛起有点复杂的光来,似是有所动容。 盯着他半晌,又看着穿外半晌,她丢开他的耳朵:“我去弄吃的,你把正厅好好打扫一下,扫干净点,我若是看到一点灰,就像你的脸来擦!” 凤琉瑛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白净俊美的脸庞:“……” 刺弧丢下命令后,去了厨房,扫了几圈,零零玖准备的食材倒是不少,她迅速升火烧水,拿起一只大公鸡,菜刀一切,鸡吭都没吭一声,就脑袋与身体完整分离。 接着又是一刀,一只大肥鸭的脑袋与身体也完整分离。 这两刀,干净利落,惊得好奇尾随过来看情况的凤琉瑛哆嗦了一下,摸摸脖子,乖乖地回去扫屋子了。 他真的是怕刺弧呆会儿挑刺找他的麻烦,很细心地扫了两遍,又检查了一遍,确定屋子很干净后才敢停下来,倒在椅子上直喘气,好累…… 这时,天已经黑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不断,刺弧把菜端上来:“叫他们起床吃饭!” 终于可以吃了,凤琉瑛闻着香喷喷的肉香味,赶紧去把零零玖叫起床,零零玖又去其它宅子叫了紫律棠过来,“一家四口”算是齐聚屋里,吃了一顿逃亡路上的团圆饭。 冤家路窄,又见国师! 一向强悍刚硬的刺弧,这个时候跟个家庭主妇没什么两样,主动给这几个男人舀鸡汤,她才舀了第一碗,已经饿得不行的凤琉瑛就主动自觉高效率地把这碗汤抢过去,连勺子也不用,直接往嘴里灌。网 才喝了一口,他的眼睛就亮了,大叫一声:“好喝!”就乱没气质地往嘴里灌。 大除夕的晚上,刺弧也不跟他计较,舀了一碗给旁边的零零玖。 零零玖最后落座,听到太子那话那模样,咽了咽口水,恨不得马上也品尝品尝,但是,皇上坐在他身边,他哪里敢先吃,恭敬地将那碗鸡汤挪到紫律棠面前:“大人,您先请――” 在心里,他真的越来越佩服师父娘娘了,虽然出门在外不必太过拘礼,但她在皇上面前也敢将身份贵贱彻底抛到一边,全然不将规矩放在眼里,够有胆量的。 紫律棠端起汤碗,就着碗口慢慢呷了一口,然后又呷了一口,点点头:“手艺不错。” 刺弧傲然:“那当然!姐是什么人?只要姐想做的,没有做不好的!” 一个人独自生活,若厨艺不好,那日子得有多难过?他们能吃到她亲手做的这些菜,是他们的运气! 看到皇上先用了,零零玖才敢动口,一口汤下肚,忍不住赞叹:“真的很好喝!师兄您真是多才多艺不所不能……” 刺弧淡笑,给他和紫律棠挟菜:“今天除夕,大家昨晚又累了,多吃点。” 虽然她是个流浪女汉子,因为身份特殊和工作特殊的缘故,基本上不跟家里联系,但每年除夕她还是要回家吃顿团圆饭的,而回到家里后,出于弥补的心理,她都会包下几乎所有的家务,包括做饭。 如果今晚没这几个人,她这个除夕一定会非常、非常的不习惯和难受。 她这份体贴和温和,流露出少有的女人味,淡了平时的强势和强势,比起平时的勇猛杀敌,更令这几个男人动容。 凤琉瑛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她挟菜给自己,口气有点酸溜溜地:“那边的菜我挟不到……” 刺弧不理他:“挟不到就站起来挟!” 凤琉瑛一脸委屈:“偏心……” 刺弧冷哼:“无功不受禄,你昨晚什么都没做,现在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敢要姐挟菜给你?” 凤琉瑛咬了咬唇:“我、我刚才扫地了……” 刺弧又哼哼:“要不是看在你好歹还扫了个地的份上,姐亲手做的这顿饭,会有你的份?” 凤琉瑛又咬唇,一脸忿忿。 零零玖又同情起太子来了,赶紧挟了一只鸡腿给他:“师妹,来,吃只鸡腿……” 没想到凤琉瑛却青了脸,眼睛圆圆地瞪他:“你这狗奴才,竟然敢让小爷吃你的口水?想毒死小爷不成?” “咯嚓”,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刺弧的手上传来,几个男人看过去,两个年轻的都变了脸,刺弧五指如鹰爪,硬生生将手中那把铁制的小勺子扳得变了形,她对着凤琉瑛的笑容也阴森得令人毛骨悚然:“你再敢骂人,姐就让你的骨头也变成这样!” 咯当,那把勺子就这样被她一只手给捏断了。 凤琉瑛倒抽了两口冷气,闭嘴,埋头吃饭。 零零玖原来还想说两句缓和气氛,但看到这情形,也不敢随便说话了,赶紧吃。 只有紫律棠还是不徐不疾,一脸淡定,唇边,却泛出淡淡的微笑,这个女人,看似刚硬,其实刚中有柔,而且极会教人慑人,真是与众不同。 这看似尊贵、实则不堪一击的凤琉瑛能遇到她,看似不幸,实则大幸,若是再继续跟着她,这小子说不定便能很快脱胎换骨,否则以他那秉性,继续呆在宫里,也只是越来越废罢了。 几个人睡了一天,此时确是饿了,将一大只鸡、一大只鸭、一大盘腊肉和几道素菜都吃了个精光,方才心满意足,然后,几个人就坐在椅子里,看着偶尔从天空闪过的烟花,听着不断传来的鞭炮声,发呆。 他们都曾是显赫一时或处于热闹之中的人物,此时,却也不过是几个在外流浪的旅人罢了。 坐了大半个小时,刺弧觉得消化了一些,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零零玖赶紧道:“师兄,您要去哪儿?我陪您去――” 刺弧淡淡道:“出去散散步。” 除夕之夜,无亲无故,这样坐在屋子里憋得慌,还是出去走走,感受一番人气与生气,才不至于觉得一切如此虚无。 零零玖想了一想,果断地跟出去,紫律棠沉吟片刻,也起身随之而去。 屋子里很快就冷清下来,正抚着圆鼓鼓肚子休憩的凤琉瑛眨眨眼,怎么人都走了? 走了就走了吧,他一个人自己玩。 然而,一阵狂风吹来,刮得窗户发出奇怪的声音,他转眼一看,感觉外面一片阴森森,鬼哭狼嚎般的声音,隐隐地、幽幽地传来…… 鬼、鬼哭?他立刻想到外面院子里枯井中那些尸首…… 当下,他头皮发麻,也顾不得肚子没消化,就疯了一样冲出去,臭女人……别丢下他啊! 那女人再狠再坏,也还是活的,但那些,可真真是死了的…… 还好还好,那几个人只是在慢慢地散步,未曾走远,他很快就追上了他们,气喘吁吁地跟在他们身边,心里不断嘀咕:这种粗糙的西部城市的夜晚,有啥可看的?比起京城和皇宫来看得远了…… 其他几个人都不说话,只是慢慢地走出巷子,来到街上,踏上鼓楼,看着一城灯火。 因为是除夕夜,难得家家户户都未熄灯,许多孩童都在外面点烟花,给他们见着了难得的夜景。 慢慢的,凤琉瑛觉得有些孤寂了,想起了宫里的妻妾们,想起了母亲父亲,想起了往日的繁华热闹,心里开始有点理解起他们此时的沉默了,于是也沉默了。 午夜时分,鞭炮声突然间变得密集起来,震耳欲聋,天空也盛开了花色单调却仍然不谢的烟花。 几个人一直看到烟花凋谢,城市慢慢陷入沉睡,方才回来。 第二天的大年初一,刺弧吃过早点后,披衣出门,说要去逛逛街,零零玖和凤琉瑛见了也要跟出去,她看了看零零玖,抬抬下巴:“咱家小师妹太会惹事,不许出门,你给我在家里看着他,他若是又骂你,你就使出我教给你的那两招,捧他!” 零零玖稍微愣了一下,正色:“是,我听师兄的。” 他虽然是大内高手,但功夫比起自幼有名师指点的太子来说还是差了一筹,但这阵子得到了师父娘娘的真传,学了好几招怪异犀利的拳法,唔,也许哪时太子真的闹起来,他可以试试那几招的威力。 凤琉瑛一听脸就黑了,但在刺弧面前,也不敢发作。 刺弧独自出了门,慢慢朝街上走去,至少在全家团圆的这一天,让她融入热闹之中。 这古时的大街,在过年期间的热闹,绝不亚于现代,也许在这些平时娱乐单调的古人来说,这几天,是一年中最难得的娱乐时光,谁都不愿错过罢。 满街的小摊小吃,随处的杂耍卖艺,摇着拨鼓、风车并吃着糖葫芦的孩童,看不尽的五彩灯笼和剪纸,茶肆酒馆里传出的丝竹之声……她走在这片海洋里,自有一番惬意和温情。 走到闹市中心,前面的歌台下,人头攒动,群情激动,几十名大汉拦着这些人,在大声吆喝着什么。 处处是人挤人,但没有哪一处像这里这么挤和激动的,但看白纱遮住三面的歌台上并没有多少人,又不像是哪里的头牌美人或有名戏班子在揽客卖艺,众人在闹什么呢? 她走近,听到歌台上、白纱之中传出婉转悠扬的琴声,这琴声,弹得非常的美妙动听,堪称天簌之音,令人遐思:能拔出这等天籁之声的,一定也是天外仙人! 难得她对弹琴之人产生了好奇心,便一反常态地挤进人群之中,玩点小手段,不动声色地将挡在前面的人拔开,挤到前面来。 抬头一看,洒脱从容的脸色,立刻沉下来,目光如冰,寒光冽冽! 白纱飘飘之中,有人白衣胜雪,气质如仙,端坐如佛,弹着古筝者,竟然是凤点星! 冰天雪地,寒风凛冽,白纱随风飞舞,脚下万民攒动,四周喧嚣奔腾,他恍若无人,自弹自娱,那份从容脱俗,令刺弧有几分佩服。 她绝对不相信这是巧合!这凤点星,追到脚后头来了! 她盯着他,眼里闪过几分杀气,这倒是好,猎物自动送上门来了! 似乎感受到了这份杀气,凤点星忽然停下十指拨弦,微微抬头,微笑,瞬间几乎天地生光。 与刺弧四目相触,他唇边的弧度又略为弯了两分,再美的女人,在他面前都能黯然失色。 “各位――”有人跑上台,大声道,“国师休息结束,开始第二场卜卦,请各位要卜卦的排队抽签,抽到八卦签的即是与国师有缘,国师当场为其占卜测算,无缘的却切勿强求,以免违反天意,反受天谴!” 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为什么选他不选我? 原来,凤点星在这里摆摊占卜呢,生意还真是红火,不过看他好像没收钱,莫非是在做善事? 看不出他是那样的大善人哪! 刺弧冷哼,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一大群人迅速排好队,急着等抽签。网 这戏,比什么哼哼呀呀的蜗牛节奏戏曲好看多了,她就看他在玩什么花样。 这所谓的八卦签似乎很难抽,就跟抽奖似的,十几个都未必中一个,抽不到的个个哭丧了脸,想死缠烂打,却被维持秩序的大汉给架了走,他们也不敢闹事,好不容易才抽到的则兴高采烈地走上歌台,激动地坐在凤点星旁边,挥手说着什么。 台上的对话,台下其实听不清,但看到有人上台,台下的人却自动地就安静下来,紧紧盯着台上的动静。 凤点星专注地聆听“顾客”倾诉,听完以后双手在桌面上摆弄着龟壳,然后停下双手,看看卦像,凝目沉思,片刻后睁开眼睛,对“顾客”说了什么,“顾客”听后又是激动不已,不断点头,全身颤抖。 凤点星没说太多,而后抿唇,闭目端坐,显然占卜结束,再不多言。 “顾客”却跪了下来,对着他一通磕头后,抹着眼泪下台来。 众人看到他下来,赶紧挤过去问他结果如何,他抹着眼泪道:“国师真是神算哪!咱家里这阵子祸不单行,出了许多灾难,却不好对外人道言,但国师全都说中了,也给咱指明了化解的方向,咱们家这下有救了――有救了啊――” 一时间,群众的情绪更激动了,纷纷挤过去抽签,秩序都快维持不住了。 想请凤点星占卜的人多得里三层外三层,但抽个签也不过几秒钟,而且抽中率大概只有百分之几,所以,被筛掉的人也多。 想来算这些平民百姓的卦对凤点星而言是小菜一碟,他已平均每个人五六分钟的速度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有缘人”,然后就悠然地等待下一个。 一个多小时后,闻讯而来的群众还是没减少,但却不那么拥挤了,因为,无缘的话,再挤也没有用。 有缘人似乎越来越少,有时连着几十个人抽签,都没有一个中奖,场面渐渐平静了许多,到了后面,围观的人居然以女性居多了,上至白发老妪,下至七八女童,都崇拜地看着歌台上那个飘逸脱俗的影子。 “装a与之间的那个过度呢!”刺弧鼻孔哼了哼,大步朝抽签处走去。 凤点星会在这里摆算命摊,还搞得这么大排场,不就是为了引他们出来吗? 她就陪他玩玩好了,他不会当场动武的,这点她还是能肯定。 果然,她随便一抽,就抽了一支印着古怪图案的签,守签的男童道:“这位公子抽中八卦签,乃是有缘人,台上请――” 刺弧大步走到台上,掀起袍子,气势十足地一坐:“凤国师,你就算算看我什么时候死吧!” 凤点星睁开眼睛,美目里波光流转,笑咪咪地:“你命中带煞,年轻时波折极多,血光之灾不断,但你的命同时也硬得很,怎么弄都弄不死的,就算真的遇到天大的危险,也有贵人相助,所以,你总有一天会出头的。” “哦――”刺弧拉长声音,“这些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死,你到底是算不算得出?” 凤点星目光魅惑,勾引般冲她眨眼:“你本该早死,但命太硬,短期内死不了,至少以后的事情嘛,我还看不了这么远。” 刺弧抬抬下巴:“不用你这些老骨头来算吗?” 她指的是桌面上的龟壳。 凤点星叹气:“你有帝王将相的命,岂是随便算算就能算出来的?不如――” 他抿唇一笑,凑近她耳边,吐出如兰:“你跟我走,我找一处吸纳天地灵气之地,用尽毕生绝学,好好为你算算如何?此地混浊,喧嚣不安,真不是测算天机之地哪!” 刺弧冷笑,眼里慢慢闪出杀气来:“你还真敢送上门来!真敢明着拉拢我!” 凤点星微笑:“唉,我也知道我这么做很冒险,但是,我心里又挂念你挂念得紧,为了见你一面,说服你跟我走,我也只得冒这个大险了!不知你可有为我心动?” “心动你个毛!”刺弧爆了一句粗话,“告诉你,这场豪赌,我押姓紫律的赢,落棋不悔,你若是再存这种心,迟早死在我手里!” 面对她这份咄咄逼人,凤点星只是悠悠叹气:“我哪点比紫律棠差,你为什么选他不选我?” 刺弧唇角一勾:“你说呢?” 凤点星摇头:“我怎么想都想不透,论权势财富,我是不比紫律棠,但论人品才貌,我半点不输紫律棠,而且跟他在一起又是那般危险,跟着我却能过得神仙一样悠然自得的生活,有何不好?” “哈哈哈――”刺弧纵声大笑数声,才收声,冷脸,“告诉我,姐就喜欢危险刺激的生活!跟你这种人,一点劲都没有,没意思。” “是么?”凤点星笑吟吟,“如果你喜欢危险,其实我也可以很危险,比任何人都危险。” 刺弧的手从琴上抚过,抚出一溜优美的音色,也慢条斯理地:“姐换个说法,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姐只是看你不顺眼而已。” 这倒是句大实话。 相较而言,她的属性与紫律棠相似,都属刚猛霸烈一派,而凤点星的属性与皇后相似,均属阴柔虚邪一派,她对这些自大的雄性动物基本上都没啥好感,但相对而言,她更欣赏忏悔近似自己的紫律棠。 “看我不顺眼?”凤点星收了笑容,微微拧眉,似乎这个答案让他很有郁闷,“为什么看我不顺眼?” “不为什么,就是看着不爽。” “你这么说,不是连个改正的机会都不给我么?” “没错!” 凤点星丧气:“亏我冒着被你杀掉的危险,找到你的面前,你却对我敝之如履。” 刺弧冷笑:“你的心里,不是只有皇后一个人吗?你的皇后,可离不开你,你在我面前玩这种把戏,实在不上道,姐尤其看你这点不顺眼。” 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最危险的路 凤点星抿了抿唇:“我是对皇后一心一意,但皇后于我却不是一心一意,她的心里,最爱的终究只是那一个皇帝的位置,唉,我移情于你,你却又不屑,我真真是伤心欲绝哪……” 刺弧又是冷笑连连:“你嘴上这么说,却还不是暗中把杀手招来,欲除掉我们而后快。” “啧啧啧,此话太冤枉我了!”凤点星又笑得眼睛弯弯,“皇后要杀的是紫律棠,你只要不护着紫律棠,便什么事都没有,所以,我现在不是特地来提醒你了么?你只要选我或听我的,必定平安哪。” 刺弧站起来,傲然:“才玩没多久的游戏,胜负未分,我怎么能中途转向?你以后也不必再对我手下留情,咱们心里都清楚,天下的兴亡盛衰与咱们无关,这场战争于咱们只是游戏,不玩到最后,分出个胜负,谁都不甘心!” 凤点星眸光深处,也隐隐有黑暗的、危险的、冰冷的光泽在流动,但脸面上,却还是微笑:“既然如此,我以后也不会再多此一举了,不过,你若是想改旗易弦,我这里,可还是欢迎你的。” 刺弧哼了哼,再没理他,下台,从容离开。 没有人跟踪她。 这城里追杀他们的杀手,应该在前一天夜里被杀绝了,在其余地方搜寻的杀手,应该还未赶得过来,凤点星也不会动用官府的力量来对付他们,否则,真皇上的身份在此暴露,对皇后也没什么好处。 而且,她也不是那些人能跟踪得了的,凤点星想抓住他们,就得有耐心。 但是,凤点星突然出现,不仅是在拉拢她,更是在提醒她:无论她和紫律棠跑到哪里,他都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哼,她怕了他不成?没有这样的家伙一起玩,这游戏,岂不是太一边倒了?就是要势均力敌,游戏才刺激! 她离开歌台之后,在街上买了一堆东西,顺便观察四周,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才回到屋里。 把东西丢给零零玖处理以后,她找到紫律棠:“我刚才见到了凤点星。” 紫律棠目光微凝,却没有太大的意外:“哦。” 刺弧把她跟风点星的对话说了一遍,然后抱着肩膀,等着他决定。 再怎么说,他才是这场游戏的男主角,她是帮手,怎么玩由他主导,若玩输了,他失去的是一切,她失去的却只是尊严和面子罢了。 紫律棠没有马上决定,而是凝目看她:“你确是有义气,我当初真没看错你,你今日的忠心,日后必得到回报。” 刺弧淡淡地:“我并不是对你忠心,我只是喜欢这个游戏而已,劝你不要过分美化了我。” 紫律棠笑了,高深莫测:“我保证,这场游戏一定会很刺激,而且,你一定不会输。” 刺弧哼哼:“废话少说,接下来怎么办?” 紫律棠反问:“你觉得呢?” 刺弧懒得跟他玩互相反问的游戏,淡淡道:“必须尽快离开,再被包围一次,咱们的运气未必那么好!” 紫律棠点头:“只要到了军队的管辖范围,凤瞳便奈何不了我!但是,往西一百多里便是黑芒山,如果从此山抄小路,不出一日便能到达下个镇子,那个镇上有不少将士的宅邸,到了那里,我们便能掌握主动,但黑芒山山势险恶,飞鸟难渡,宜于埋伏,杀手一定不会放过在山中埋伏的机会,如若我们在山中被伏击,除非将对方赶尽杀绝,否则绝无躲藏之地。” 刺弧接下去:“既然可以抄小道,也就是说,还有大道?” 紫律沉思:“是有较为平坦的大道,大部分客商旅人都会选择这条大道,但是,走大道至少要五天才能抵达下个镇子,这五天时间,实在太长,长到足够让对方发现和包围咱们了。” 刺弧手指点着手臂:“看来确是左右为难,你决定选哪一条?” 紫律棠默然半晌:“我要好好想想,明日我再做最后的决定,你今晚也帮我想想罢,两个人的脑子,总比一个人的脑子好使。” 刺弧耸耸肩:“我知道了,无论如何,最迟明日上午必须做个决定。” 然后,她回房,几乎想了一夜。 次日早上,两人在用餐之前先碰了头,密谈了好一会儿,才回到主屋,和其他两人用餐。 吃完之后,刺弧拍拍手:“咱们明日凌晨要离开安西城,今晚睡觉之前,所有人必须收拾好行李,明天五更出城。咱们要走的是黑芒山,黑芒山山道狭窄,但前半部分的山道可以容纳一辆小型马车经过,小九,你今天就去买一辆马车来,放在院子里准备着,明天五更出发时,咱们三人坐马车,琉瑛驾车……” 她刚说到这里,凤琉瑛就嚷嚷:“走山路就算了,为什么你们坐车我驾车?” 刺弧冷冷扫他一眼:“因为我们几个都有伤,就你毫发无伤,而且你娘的手下再怎么狠,也不会杀了你,你不驾车谁驾车?” 凤琉瑛噎了一下:“可、可是我技术不行……” 刺弧冷冷地:“那你马上跟小久出去,让小久教你驾车,你今天必须给我学会,否则――” 她阴恻恻一笑:“我们自己走,你留下。” 凤琉瑛:“……“ 刺弧抬抬下巴:“小久,马上带他出去挑选马车,马要好马,车厢要小,更要坚固。“ 零零玖应声,带着满脸不甘心的凤琉瑛出去了。 刺弧十指交握,扳得指关节咯咯作响,似乎在自言自语:“今天有很多事要做,有够忙的。” 紫律棠脸色不动如水:“去吧,我会把屋子收拾好。”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战,绝不能出差错,皇后这边,一定会重押这一关,他若是逃不出去,恐怕再插翅难飞,他若逃得出去,皇后就真的难挽颓势。 几个人各忙各的去了。 直到天色暗下来,刺弧才回到屋里,其他人也已经回来了,零零玖做了晚饭,只等着她了。 她坐下来,淡淡道:“赶紧吃饭,吃了以后检查行李,没有遗漏后就睡了,明早五更起床,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遭遇狙击,被灭团…… 凤琉瑛一天都在练习驾车,累得跟牛似的,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抱怨:“为什么要赶着离开?年还没过完呢,再过两天嘛……” 刺弧冷冷地剜他一眼:“杀手们说不定已经在城外埋伏了,再不走,等所有人都涌过来,就跑不了了!哦,我快忘了你是皇后的儿子,杀手们自是不会杀你的,你还是一个人留在这里算了!” 她没告诉他凤点星已经来到安西城的事,免得他跑去找凤点星或乱了心绪,这小子虽然个废材,但还有几分利用价值,在她把他的利用价值榨干之前,她不会让他逃出她的手掌心! “……”凤琉瑛扯了扯嘴角,半晌才恨恨道,“我不留!我就是要跟你们一起走!不把我老婆带回来,我死都不走!” “那就快吃!” 吃完饭后,几个人果然不再耽搁,洗过澡后就去睡了。 早上五更,刺弧先起了床,叫醒其他人后,众人匆匆吃了东西,拿了行李放到马车上,确认没漏下任何行李后,几个人上了车,凤琉瑛裹着厚厚的棉袄,戴着保暖斗笠、围巾和手套,不甘不愿地坐在外面的驾车座上,拉起缰绳,准备人生中第一次给人驾车。 这是一辆轻便的小型马车,三个人挤在车厢里,加上每人仅一个包袱和几件武器,车厢便被挤得满满的了,刺弧打着呵欠,在后面踢了凤琉瑛一脚:“咱们几个要补眠,一路上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你都要自己解决,不准出声打扰咱们,否则揍你,明白了吗?” 凤琉瑛转头,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知道了知道了,睡吧睡吧,睡死你!” 听说黑芒山崇山峻岭,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鸟都飞不过去的莽林山峰,如有不慎,马车说不定就会翻下悬崖,到时大家粉身碎骨……哼,真到了那么危险的山道,他就下车走过去,随他们爱走不走!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小命来玩儿的。 “驾——”他抖了抖缰绳,高头大马低叫一声,迈开四蹄。 他毕竟是天底下最聪明女人之一和最聪明男人之一的孩子,脑袋也差不到哪里去,昨天被逼着练了一天以后,这驾车的技术也算不错,不至于走不了。 此时,天色才微微泛白,全城一片幽暗和死寂,只隐隐看得到城市的轮廓和道路。 好静,好暗,只有马车辘辘的声音,偶尔会有古怪的声音一闪而过,挺、挺恐怖的啊,他实在有些忍受不了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空寂感,他们……在的吧? 转身,敲门板:“喂,我肚子饿了,给我一些吃的!” 里面没有声音,他真的有些慌了,敲得更大声了:“喂——喂——我肚子饿了,给我吃的,要不然我没法冷驾车……” 门板打开了,刺弧探出脑袋,一脸杀气,一拳就击在他的身上:“我说过不许说话,说一次揍一次!” 凤琉瑛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这拳头伤不了他,却让他疼得啮牙咧嘴:“我、我饿了……” 刺弧拿了糯米饭团和肉干给他:“这够你吃一天了,不许再吵!”然后关门继续打盹。 凤琉瑛垮了垮嘴角,转身,边慢慢地咀嚼,边慢慢地驾车。 冬天天亮得慢,待他们到达城郊那个通往大道与山道的分叉口时,已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才算濛濛亮了,虽然还算有些幽暗,却勉强能看清前面的道路了。 凤琉瑛停下马车,踌躇半晌,又响响身后的车厢:“喂,到叉路口了,醒醒,咱们该往哪里走?喂喂——别都睡死了啊——” 他叫了好一会儿,门板打开了,一颗拳头迎面飞来,紧接着又是一颗,正中他的腹部,疼得他又是一阵惨叫。 刺弧一副被人打扰清梦的脸庞:“我说过,多叫一次,就多一拳,下次,我要连出三拳,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凤琉瑛捂着肚子,一脸委屈:“我不知道该往哪边去……” 前面两边路都差不多,现在还看不出来哪条路的前头比较难走,他怎么知道该往哪边走嘛,不讲理的臭女人…… 刺弧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往远方看去,左路前方山势比较低矮,右路前方的山势要高大得多,当然是要走右边的路!” 凤琉瑛抽了抽嘴角:“知、知道了……”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不会判断,他就是一个人驾车寂寞,想看看其他人还在不在,想说个话,但这种情绪,打死他也不会表露出来! 刺弧刚把脑袋缩回去,零零玖就从车里跳下来:“各位等等哈,我去解个手……” 车门大开的时候,隐隐看得到紫律棠高大威猛的身形坐在角落里,包裹着毯子,低头不语,似在休憩。 很快,零零玖回来,跳上马车:“可以开车了。” 车门关上,刺弧冷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姐累了,你吖的再敢吵我,你就等着破相了。” 凤琉瑛冲车厢做了几个忿忿的鬼脸,驾车。 天亮得差不多了,而天气也还好,没下雪,风也不是很大,他边吃零食边驾车,倒也不觉得有多难熬了。 又走了大半个时辰,经过一两个小村子,连绵的大山,终于獠牙狰狞地出现在面前。 他看着前方开始变窄的山道,叹了一口气,还是硬着头皮上了山道。 最初的那段山路,虽然有点高低起伏,但还算平坦,虽然仅容这辆马车经过,但因为过年期间且山路险阻,也没其他行人,走得还算顺利。 然而,又慢慢地走了一个多时辰后,山势变得更加险要了,前面不远,一边的徒坡峡谷正在慢慢演变得悬崖峭壁,另一边的密林山岭,正在演变得高峰险刃,左右横竖都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如果马车在那种环境翻个身什么的……他抖了一下,想叫车里的人,让他们给他壮壮胆,但想到女魔王的拳头,他又忍了下来,暗暗道:算了,我好好驾车,万一真的出了事,我自己逃,你们自求多福吧! 潜意识里,他就是觉得那个女魔王是连阎王都不愿收的,怎么看都不是命短的主儿,所以,他管她咧,至于皇上……唉,他更管不着了,他们既然敢让他驾车,还不让他出声,想来也不是没考虑过风险,他就别想那么多了。 山路真的越来越险峻,每一步都不能出错,马车以最慢的速度前行,凤琉瑛丝毫不敢大意,紧紧盯着前面的路况,生怕这马踏错一步或车子失了重心。 话说,都走到中午了,马车颠簸得相当厉害,车里那三个人怎么还睡着这么沉,连丝声儿都没有? 害他也好想睡…… 他打了几个呵欠,想到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还是打起精神,好好地当他的马夫。 忽然,前方的拐弯处出现了一块大石头,正好挡在路中央,这马车万万是驶不过去了。 怎么会有这样一块石头堵在那里?感觉好像是这混帐石头故意挡道似的。 凤琉瑛嘀咕着,停下马车,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朝前面走去,想搬掉那颗石头。 那颗石头还真重,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稍微搬高一点,往旁边的悬崖推下去。 石头滚下悬崖的同时,他的后上方也响起了明显而奇异的声音,“嗖嗖嗖嗖嗖嗖嗖——”伴着“卟卟卟卟卟——”的声音,似有无数利刃破空而行,刺在什么东西之上? 然后是马凄厉的嘶呜声。 发生什么事了? 他转头,瞬间被身后发生的一切给吓得瘫倒在地上,脸色惨白不说,更是惊恐得发不出声音来。 就那么短短的时间,马车车厢已经被无数枝锋利闪亮的铁箭给射成了刺猬! 真的就像刺猬一样!那些箭,密密麻麻地没入车身,连巴掌大的空隙都没有,里面的人、里面的人怎么可能躲得过这么多利箭,非被刺成马蜂窝不可…… 而那匹马也身中数箭,惨叫几声后,倒在地上,不动了。 埋、埋伏?他们中了埋伏了?而且还是让他们插翅难逃、走投无路的埋伏?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一边的险峻山峰上,一群黑衣人,就像猿猴般飞扑下来,个个后背弓箭,手持武器,身形矫健利落,一身杀气闪动,动作轻盈飞快得不像人类! 在那种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攀爬的山峰上,竟然能有人埋伏在里面? 这些人,真的是人吗? 在他看着发怔的当儿,几个黑衣人朝他奔来,将他抓住:“殿下,咱们奉主子之命接您回去!” 而其他大批黑衣人则把马车前后都堵住了,挥着大刀,将马车车厢劈开。 凤琉瑛脑里一片空白,怔怔地看着车厢:他们死了吧?一定死了吧?车里那么窄,挤着三个人,车厢四面都被刺穿了,他们怎么可能没事?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就去了吧? 车厢很快就劈开了,一片鲜血,扑入他的眼里。 那几个人,叠成一团,身上全是血,车里全是血,一片惨烈的红,连衣服都看不到…… 他全身哆嗦,又唇泛白,想叫,却喉咙生疼,叫不出来…… 声东击西计中计 他们、他们怎么就这样……这样惨死了? 他们不是霸气侧漏,强得逆天,鬼见鬼愁,连阎王爷都要退避三舍吗?他们不是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但都熬过来了吗?为什么现在却毫无还手之力,轻易就被灭团了? 他无法相信,无法接受…… 数名黑衣人走到马车旁边,将叠成一团的几具血淋淋尸体拨开来,想检查他们是否真的已经死亡。 真是惨不忍睹!凤琉瑛闭上眼睛,不敢看,然而,那几名黑衣人却大叫起来:“中计了!目标根本不在车里!这几具尸体是假的!” 咦咦咦咦???怎么回事???凤琉瑛猛然睁大眼睛。 黑衣人把“尸首”扯下马车,原来,那竟是几具人形布偶,体形与刺弧等人相差无几,又穿了同样的衣服,甚至还披着假发,若不是看脸,乍一看过去,简直就是睡着了的真人! 布偶体内大概塞了很多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血,被那些箭刺中,鲜血爆流,弄得空气中满是血腥味,被风这么一吹,简直满山都是血腥味。 似乎是领头的黑衣人沉下脸,冲几个人喝道:“你们不是确定目标在车上吗?” 虽然受了这么多的冲击,但这些杀手们并没有慌乱失控,那几个人道:“属下在三贫路口埋伏了许多,亲眼看到目标就坐在车上,往这边行来,绝对没有看错!” 领头的盯着马车半晌,又环顾四周,脸色终于变了:“咱们恐怕是中计了!目标用假人把我们引上这条路,而真身只怕已经走上大道了!”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马上去追?” “追是要追的,但已经过了半日,折回大道后再追上去,恐怕追不上了,咱们兵分两路,第一小队原路折反,沿着大道追踪,发现目标后飞鸽传书,其余人等随我穿过山道,抢在目标前面到达下一个岔路口,守株待兔,方是上策!” 于是,十几个黑衣人立刻领命,原路折返,迅速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 凤琉瑛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反应不过来,他们、他们真的不在车上?可是,他也明明看到他们在车上的,至少在贫路口时,女魔王说过话还打了他,零零玖下车小解,皇上坐在马车里,这一路过来,车上的重量似乎并没有减轻,他也没停过车,但为什么他们不在车上? 他们是什么时候不在车上的?为什么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为什么他们没有跟他说过任何事情? 他有种感觉,历史似乎又在重复上演,他好像又被蒙在鼓里,好像又陷进什么大阴谋里…… 但是,还没等他开始整理各种不对劲的事儿,上百名黑衣人已经迅速整理好了现场,准备沿路前行,他又被堵上嘴,反绑双手,被某个大汉丢在肩,扛着走。 然而还没走几步,一阵狂风吹过来,捎过隐隐的、奇怪的、不祥的气味和呜咽声,就像、就像有什么危险的动物在靠近…… 凤琉瑛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所有的黑衣人就停下来,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异常严肃地往上看。 怎怎么了?在这种没有人的鬼地方,还能有什么让他们表情如此严肃和谨慎?就算是女魔王和皇上在这里,也未必能杀得过这么多人,他们到底在忌惮什么? “喔嗷――”一阵长长的、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山头上传来。 他抬头一看,狗?竟然有一只狗站在山顶上? 不对,这不可能是狗!而是一匹狼!站在那里,迎风而立,引颈长嗷,隐隐居然有几分王者之势。 为什么那里会有一只狼?为什么只是一只狼,就让这些顶尖杀手们如此严肃? 他马上就明白了,因为,这匹狼的身边,开始出现第二只狼、第三只狼、第四只狼、第五只狼……一只接着一只,然后是几只接着几只,很快,山顶上就排满了狼,而且还是不断聚集的趋势。 那到底得有多少只狼啊?简直跟支军队似的…… “所有人注意――狼群被血腥味吸引而来,必将我们当成食物,咱们是甩不掉它们的,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所有人务必全力以赴!”首领显然很不甘心在这当儿被狼群给绊住了,但是,这样的冬天,狼群不易觅食,难得遇到这么多鲜活的猎物,怎么会放过? 而且狼群的不屈不挠、坚忍凶残是出了名的,一旦被盯上,除非一方死绝,否则在这难行的山路上,想甩也甩不掉! 凤琉瑛看着他们脸色越来越严肃,心里也紧张起来,暗暗道:这一切,该不会又在那几个人的算计之中吧?包括用假人被砍后涌出的鲜血吸引狼群?真的有够狠的,这不是把他也给连累了么…… 在他准备咒骂女魔王的当儿,只听黑衣人一声大吼:“来了――” 然后,黑衣人挥起刀剑,迎敌,而山头下,也飞奔下来无数的狼,饥饿的狼,凶残的狼,无畏的狼,坚韧的狼,杀手与狼群的惨烈战争,就此展开! 血肉翻飞,哀嚎不断,山风阵阵,黑衣人的身手自然远在狼之上,但是,面对不断涌来的狼群,杀到何时才是个头? 这一场人狼之战,让凤琉瑛看得想吐,心中惶惶,好在他身份高贵,被专人看守,不用上前线,倒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只是,他一边白着脸看眼前的厮杀,一边恨恨地骂:那个女魔王,到底跑哪里去了?竟然敢这样丢下他…… “得得得得――”,同一时间,在与这条山道相隔很远的另一条比较平坦、宽大的道路上,两骑快马加鞭,如风疾驰,以最快的速度前进。 前面的男子身材高大英伟,年约30来岁,一脸络腮胡子,目光沉稳却霸气难掩,虽然一身劲装朴素,却有种天将降临的雄浑气势。 后面的男子身材高挑匀称,面容清俊,目光清冷,年约二十五六,英气勃发,气质不欲。 前面出现了一个村庄,入口处有歇脚的客栈。 “嘘嘘――”前面的男子吆喝着停下车,对后面的男子道,“已经跑了一个上午,就在这里歇歇脚,让马喘口气如何?” 英气男子点点头,翻身下马。 过年期间,客栈本是闭门休息,但因为老板一家就住在店里,也无谓开不开门,有客来自是欢迎。 伙计端水出来,英气男子一直观察着这间客栈,没发现异样,接了水去喂马,接着给马喂食。 这几天要全力赶路,这马可不能出半点问题,该休息就休息,该喂食得喂食,马虎不得。 而络腮胡男子进了店里,点了几样熟食,暗中观察四周,没发现异常后,才慢慢地用餐。 英气男子好一会儿才走进来,在他旁边坐下,看他没有中毒的迹象后,也才举筷。 想必绝大多数杀手都往山道那边杀去了,就算还有部分人手留守这条路,也不可能在每个落脚的地方布置耳目,依他一路来的观察,并没有发现杀手跟踪或埋伏的痕迹。 没错,这两个人便是紫律棠与刺弧。 就像凤琉瑛后知后觉发现的那样,昨天早上,两人就决定了“声东击西”这个策略,明看起来是走山道,实则走大道。 为了引敌人上勾,他们把所有的戏都做足了。 刺弧派零零玖和凤琉瑛去买马车,自己则暗中去买了两匹最好的马,藏在另外一间宅院里。 今天凌晨出发的时候,她、紫律棠和零零玖确实上了马车,但马车还没走出小巷,紫律棠就暗中下车,返回那处宅院牵走那两匹马,跟在马车后面,独自出城。 而在车里,刺弧早就准备好了三人的替身布偶,布偶体形、装束与他们相近,布偶里塞着灌满新鲜猪血的布囊,重量并不轻,但没啥江湖经验、又满腹抱怨的凤琉瑛又怎么会去注意这些有的没的? 为了防止凤琉瑛起疑,刺弧特地给他下了“不许打扰他们睡眠”的命令,还真的出手揍了他。 在三贫路口,她再次向凤琉瑛证明其他人仍在车上,零零玖还故意下车小解,让“紫律棠”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她敢肯定,闻讯赶来的杀手一定会埋伏在三贫口附近,等待目标路过,确定目标走的是哪条道,她就让他们眼见为实地看看“紫律棠”就在车里,那惊鸿一瞥,不可能看得清人脸,那个布偶足以以假乱真。 马车开往山道的方向后,她和零零玖分别寻了个机会,先后翻身下车,窜进路边的杂木丛中,隐藏。 不出她和紫律棠所料,没过太久,就不断有杀手悄然追上来,跟在马车后面。 零零玖功力不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尽力躲藏,非得等到杀手过尽不可,但她并没有隐藏太久,就暗中折返,在三岔口附近与紫律棠汇合,两人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前行。 依照正常速度,走大道到下一个目的地至少需要五天时间,但一身轻便,日夜疾驰,最快三天便能到达,他们现在要抢的,便是这三天时间。 相偎一夜 至于凤琉瑛,她相信他老爹和他老娘绝对不会要他的命,他就当一次车夫,上一次前线,为他们牺牲一次喽。 黑芒山连绵数十里,山势险峻,怎么会没有虫蛇猛兽?尤其是这山里的狼,数量众多和生性凶残是出了名的,只是它们平日大多在远离山道的深山里活动,并不缺少食物,极少出现在山道附近,但这大冬天的,食物紧缺,它们的狩猎范围必定会扩大,那几个布偶里放的那些猪血,加上寒风这么一吹,不将它们引来才怪! 那些杀手数量再多,身手再高强,一口气要对付不知到底会有多少数量的狼群,也够他们受的,再说了,这样杀来杀去,制造出更多的鲜血和尸首,说不定还会引来更多的野兽,到时……嘿嘿,他们就当为民除害吧。 总之,被狼群这么一绊,他们再想及时地以最高战力围剿紫律棠,可没那么容易! 可惜,不能亲眼欣赏凤琉瑛那张“花容失色”的脸庞,她边吃边猜想他可能产生的表情,心情颇为愉快。 上天为什么把他这种心狠手辣又外强中干的美少年送到她面前?就是为了让她虐,让她寻开心的,哈哈哈哈!她在心里无声地狂笑。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她和紫律棠用完午餐,牵马离开。 开始时,他们只是慢悠悠地牵马而行,大半个小时后才上马,疾驰,而后全速行进。 这个时节的路上,没有什么行人,这条道简直就像是他们御用一般,任由他们飞驰。 一直飞奔到天色暗下来,他们才放慢速度,在一个小村庄外设立的小庙里驻足歇息。 这夜,实在太暗,否则他们本想连夜策马。 升了火,把马拉进庙里,两人围在火堆边,取出所有的衣物盖住身体,热了些干粮后,吃完便睡。 “女人,到我这里来!”紫律棠把斗篷铺在地上,拍拍,“冬夜寒冻,能互相取暖,就不应放过。” 刺弧微微蹙眉,看着外面,好一会儿没说话,她体质很好,并不畏寒,但这种晚上,估计零下好几度,就算熬得过今晚,明天恐怕状态也不好,而骑马奔驰也是极耗体力和元气,真要跟他相偎取暖? 紫律棠看她好一会儿不说话,挑眉:“怎么,在意男女授受不亲?放心吧,隔着这么厚的衣服,不会有感觉的。” 刺弧承认他说得有理,便走到他面前,背对着他,侧躺在斗篷上,蜷缩成一团,紫律棠从后面贴住她的后背,拉上另一张斗篷,两人就这样紧紧贴着,入眠。 两人之间的棉衣层,估计有十几厘米厚,完全感受不到什么肌肤之亲,但是,男人强烈的雄性气息,还是不可避免地笼罩住刺弧――这种气息倒不怎么难闻,刺弧脸庞微微有些发烫,心脏也急促地跳了好几下,毕竟,她虽然常常与男人pk,身体相触很多,但那都是在一较高下或一决生死的状况下,根本不可能考虑什么男女之别或异性相吸,这样与男人亲密搂在一起入眠,倒还是第一次。 但是,这份源于不习惯的心跳,只持续了几分钟,然后便平静了下来。 两个人长年在外,风霜雪雨,身经百战,什么恶劣艰险的环境都经历过,像今晚这样的处境,并不算太差,他们并没有什么不适应之处,籍着这份淡淡的温暖,两人没过多久就陷入沉睡。 当隐隐的鸡鸣声传入耳里,两个人不约而同醒来,迅速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 然而,天色实在太黑,风大又不宜举着火把,在这样的黑暗中骑马实在不现实,两人只好各自练功。 刺弧练的是太极拳,紫律棠练的是气功,直到天气微微泛白,道路隐约可见,方才吃了东西,骑马狂奔。 她这边算是一路顺利,凤琉瑛那边,却是经历无数次惊乍,一颗小心脏,都被折腾得千疮百孔,快要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那群杀手和狼群的血战,真正让他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战争,他觉得眼前看到的一切就是地狱。 基本上,杀手每挥一刀就能斩掉一头狼,但那些狼,异常地视死如归,一只又一只地扑上来,眼里闪烁着凶残坚定的绿光,动作灵活凶猛,完全没有一丝畏惧和犹豫。 狼的尸首,一只堆着一只,每次感觉快要被杀光的时候,它们又冒了出来,凤琉瑛完全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会杀不完…… 更可怕的是,有些狼干脆吃掉同伴或杀手的尸首,顽强的生命力和天生的冷酷,令他不寒而栗。 没过太久,那些杀手就陷入了苦战,虽然不至于落下风来,但是,那些狼群实在太多太顽强了。 凤琉瑛看着这地狱般的惨状,整整熬了一个下午,战争才算是结束了。 近百名顶尖杀手,终究没有败下阵来,但死伤人数加起来,也折损过半,首领下命还能行动的人员将所有人与狼的尸首全都推到一边的悬崖底下,而对那些重伤不能行走的同伴,首领也无情地手起刀落,断了他们最后一口气,也将他们丢到悬崖底下。 面对眼前的惨烈无情,凤琉瑛倒抽了一口又一口的冷气,心惊不已:如果他不是母后的孩子,如果不是他有利用价值,一定也会被当成累赘,被彻底消抹吧? 剩下的数十名杀手,依照首领的命令,将身上的血迹抹净,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然后快速前行。 这种深山,虫兽极多,一部分正在冬眠,未冬眠的部分很可能正在寻找食物,这里流了这么多血,说不准会引来什么虫兽,他们必须弄净身体,快速离开“战场”。 天马上就要黑了,根本无法夜行,若不快点找到过夜的地方,仅是夜晚的温度,就足以弄垮他们的身体。 好在他们数天前就已经派人来此山埋伏,在一处相对不那么险峻的地方找到了一处凹陷的石窟,将里面稍微整理一下,可以放置武器、食物和被毯。 在彻底天黑之前,凤琉瑛被他们带进这处并不宽敞的石窟里,点燃了火,杀手们给他水、食物和毛毯,他倒是没饿着冻着,但是,跟这些沉默冷酷的杀手们在一起,他如坐针毡。 亮出王牌,绝地反击 她心中明了,这就是紫律棠此刻还能如此从容镇定的王牌? 右边山林那一批人,脸色立刻变了,大喝:“射――” 然而,那声“射――”还未落音,左边那批正规军就后发制人,只听箭声霍霍,无数利刃,宛如漫天飞雪,以穿透一切的凶猛犀利,朝右边山林射来。 空气和寒风被刺破、割裂的声音,传入耳中,就像有一把把钝刀在体内刮骨,毛刺刺的,带着难忍的痒与疼,刺弧听了拧眉抿唇,忍着全身的鸡皮疙瘩。 左边这批当然也开始射箭,但是,他们显然不如后面冒出来的这支奇兵,一阵阵惨叫,从山林里传出来。 刺弧放轻松,悠然地看着眼前互相射箭的好戏。 左边的气势更盛,杀气也更重,他们一出手,刺弧就知道他们使用的应该是军队里使用的长距离弓弩,威力巨大,才能轻易穿越这么远的距离,突破风与雨的影响,一开弓就赢得先机。 这种强力弓弩,在这个时代应属顶级杀伤性武器,治安和守城的对内军队一般不会配备,只有驻守边境、杀敌卫国的军队才会配备,这些人,应该就是暗中接应紫律棠的军人吧? 看着这漫天箭雨射来射去,真是壮观啊,声效和视线效果超强,普通人若是看到,早就吓得腿软了,但刺弧,看得很出神,即使是现代的3d电影,也未必能做得出这样的效果,不好好欣赏,就太可惜了。 紫律棠伫立马上,背影傲然,宛如神祗一般,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似乎眼前的射箭大战,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小戏。 奇的是,无论这些箭如何射来射去,硬是没有任何一枝射到他们身上,倒是四周的地面上,落了很多断箭,也不知紫律棠的部队太强,还是王者的气势太强了。 半个小时后,右边的山林慢慢平静下来,射出来的箭越来越少,最后,彻底安静了。 紫律棠并没有急着行动,还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左边山头上,那些军人沿着相当陡峭的石坡跑下来,冲到他的面前,齐刷刷跪下来:“臣拜见龙大将军!” 紫律棠下马,颌首:“各位辛苦了,快快请起。” 众将士起身,为首的道:“末将这就去为将军开路,请将军入城――” 说罢,他立刻命令一部分将士去山林里搜捕余党,另外一部分将士去前方清除石头路障。 紫律棠这才抬步,与众位将领一同前行,说着什么。 站在紫律棠四周,陪现他前行的,显然都是级别较高的将领,紫律棠边走边跟他们说着什么,刺弧看出他们在重点保护他,自己都被他们隔开了,但她也不在意,悠然地走在后面,欣赏完全不美妙的风景。 一路上,好多将士都在打量她,不过,并没有人上前问她任何问题。 从山谷出来,眼前豁然开朗,一派田园,远处隐隐有村庄的影子,近处则停着几十骑战马。 紫律棠翻身上马:“时间不早了,我要赶回固水镇,你们接下来按我的吩咐去处置罢。” 然后,他不再多言,只给刺弧一个示意跟上的眼神,策马飞弛。 数十名武装将士也上马,紧随其后。 看来她这个保镖可以卸任了,可以开始享福了,刺弧耸耸肩,拍马奔腾。 天黑之时,前方灯火通明,似乎汇集了很多人,那里便是固水镇的入口,靠近之后,刺弧几乎想吹口哨,这紫律棠还真是有人气受欢迎,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平民汇集在路口,忍着严寒迎接他。 一看到他出现,这些缩着身体打抖的百姓便激动了,成群地涌上来,紫律棠还没下马,他们就跪下来,齐呼:“草民叩见龙大人――” 紫律棠下马,既不高高在上,也没有刻意亲民,只是点点头:“各位乡亲辛苦了,快快起来,龙某感谢大家的好意,只是夜晚寒冷,还请各位回家,切勿冻坏身体!” 最前头的老者拱手:“草民听说龙大人可能今夜抵达镇子,十分牵挂大人的安危,故而在此等候,想确认您的安全,现在既然龙大人已经安全抵达,草民便不再打扰大人歇息,这就散去了。” 其他人也纷纷道:“请龙大人好好歇息……”之类的后,就散去了。 刺弧看这些人极为纯朴,言行自然,完全不像是在玩形式主义和表面功夫,这紫律棠,挺得人心的嘛。 紫律棠在众将士的围簇下,进了镇子,走了十几分钟后,来到一处高墙大院前。 刺弧看到院门上挂着一块“紫府”的牌子,从外面看很是低调,但只要看看这墙五六米的高度及墙头上几不可见的锋利银芒,便知这里面其实戒备森严,是紫律棠在这里的居所没错了。 她是最后一个进门的,脚都还没踏进半只呢,在里头守门的士兵就拦在她面前:“请问来者何人?” 刺弧没有回答他,而是不轻不重地叫了一声:“龙大人――“ 紫律棠转身,淡淡道:“这位是一路护送我过来的刺护卫,放他进来,好生招待。“ 听他这么一说,所有将士和守卫的脸色都微微惊讶,似乎不太相信她竟然能当得了紫律棠的护卫。 面对众人的疑虑,刺弧洒脱地笑笑,看向门卫,门卫赶紧拱拳:“刺护卫,请――“ 刺弧继续跟在紫律棠一行后面,打量着这宅院,这宅子古朴简素,除了空地多点,建筑结实一点,来回巡逻的侍卫也多一点,跟普通的宅院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几乎看不出是皇帝居住的地方。 前方的主屋,灯火通明,酒菜的香气传过来,刺弧眼睛顿时亮了,终于可以好吃好喝了? 一路上抵死赶路,几乎没能吃上一顿热菜,更没能睡上一顿好觉,而坐在马背上不断奔驰的颠簸和折腾,比在现代90年代坐一趟从南疆到北京的慢车更难熬,要不是她体质超强,恐怕这屁股都要废了。 果然,一踏进正屋大门,里面就摆了三桌酒席,酒席上的佳肴谈不上山珍海味,但绝对是样样色香味俱全,而且全是特色菜,还散发着诱人的热气,让她食指大动。 促到一个“鸟人” 她随便瞅了瞅,准备去角落的那桌坐下,就算坐错了位也无所谓,她不吃餐桌礼仪那一套。wwvm) 然而,紫律棠却从人群中大步穿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过来,坐我的身边。“ 他这一举动和话语,令那些将士极为讶异,他们都安静下来,双目炯炯地盯着刺弧:这位年轻英气的护卫与龙将军到底是什么关系?龙将军回京不过半年时间,身边居然就多出这样一位深得他信任和重视的护卫来了? 而这位护卫虽然英姿飒爽,气度不凡,却也清俊得过份了些,隐隐有种宜男宜女的中性之美,雌雄难辩,到底其真面目是? 无论如何,龙将军本就人中之龙,武功盖世,这护卫能够单枪匹马地护送龙将军西行,必定也是不俗之辈,他到底有何了不得的本领? 刺弧凝目看着紫律棠握着自己手腕的大手两眼,不以为意地耸耸肩,随他在主桌上入座。 她可不会因为坐在皇帝的旁边,满桌子都是高级将领而拘束、小心翼翼什么的,她不是军中之人,也不是紫律棠手下的打工仔,不受那些有的没的规矩束缚,她现在只想好好地吃一顿,然后泡个热水澡,接着睡上两天两夜,任何人都别在这时候跟她扯吃东西要斯文、要给领导敬酒之类的烂规矩。 好在这些人都是长年征战的军人,讲究务实,生性豪爽,没有文人那套酸腐古板的作风,一齐坐下来,龙律棠率先动筷后,众人也纷纷动筷,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虽然免不了互相寒暄和敬酒,却不高声喧闹,更不会乱了分寸,刺弧看得出来,这些男人看似粗犷,实则自有一份明察秋毫的细心。 紫律棠,将他的将士们管理得不错,这些将士们没有流露出半点匪气。 席间,将领们与紫律棠谈起这半年来的边疆情势,并不避讳刺弧,也没有去打听她的任何事情,刺弧对这些话题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慢条斯理地吃喝。 她很快就吃饱了,很想离开,但又不想扫了其他人的兴,便慢慢地喝药酒,听着他们说话。 这些将士大概考虑到紫律棠一路舟车劳顿,这顿饭并没有吃得太久,大概一个小时多点就结束了,刺弧跟着一个丫头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已经准备了热水,热水里还放了很多草药,她一口气在浴桶里泡了一个多小时,方才出浴。 穿上睡衣,屋里有壁炉,并没有多冷,她累了数天,却突然间神清气爽,一时间没了睡意,便披了外袍,走出来。 外面很冷,安静,她独自在一片凋零的花园里散步,回想这数天来刺激的生活,隐隐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她从来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遇到问题就解决,遇到难关就跨过去,没有路就闯出一条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平静面对,执着地前进。 此时,这阵子一直在逃亡与厮杀中度过,其它的事不曾多想,现在忽然间就轻松了,心里难免有几分空荡荡的,于是想起了自己来自何处、是何人,想起了另一个时空的家――现在,新年还没过完。 走了一阵,她似乎累了,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拉紧外袍,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水池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阵风吹来,冻入骨髓,她哆嗦了一下,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身体晃了两下后往旁边一歪,栽倒在地,不动了。 几分钟过去了,她还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难道真是累倒了? 夜深了,没什么人,侍卫没有巡逻到这里,她又这样躺在黑暗的地上,谁会注意到? 这么冷的晚上,再躺下去,很容易受寒病倒,如果一直躺到天亮,说不定以后就真的起不来了…… 一条人影,像一只猫头鹰,忽然从一棵大树下飘下来,无声无息地落地,再无声无息地走过来,停在她身边,看了一下后蹲下来,伸手去探她的脉搏,想看她死了没有。 突然,刺弧出手如电,抓住他的手腕,哈哈一笑:“抓到你了!” 借着偶尔一盏灯笼漏过来的幽光,隐隐看到她的双眼闪闪发亮。 来人一惊,想收回手,却来不及了,半晌才沉着脸道:“你早就发现我了?” 但怎么可能?他一直躲在树上,身影都被枝桠和黑暗遮掩住了,已经跟黑暗融为一体,她怎么发现他的? 刺弧嘿嘿一笑,站起来,放开他的手,悠然地道:“从影子上发现的,风这么大,树枝摇曳得厉害,偏偏有那么一团不是树干的影子,一动不动的,怎么看都觉得古怪,所以就赌一把。” 来人瞪着她半晌,抿嘴:“算你眼毒!既然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喂,躲猫猫我赢了,没有奖励就想走?”刺弧一个箭步,拦在他面前。 就刚才这家伙从树上飘下来的功夫,她就看出这小子的脚程、轻盈度、灵敏度应该在她和紫律棠之上,但打架的技术,未必比她高,她好不容易才抓到这样的“鸟人”,不好好玩玩,怎么能轻易放走? 来人又瞪她?:“你想要什么奖励?” 他干这一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轻易就发现了踪迹,第一次被人这么轻易地抓到,真是郁闷。 刺弧上下打量他:“你叫什么?” 来人继续瞪她:“你问这做什么?” 刺弧笑道:“吃饱了没消化完,睡不着,玩我问你答的游戏,放心,我只问三个问题,回答完就让你走。” 来人抿了抿唇,半晌才道:“夜鹰。” “夜晚的猫头鹰?”刺弧甩头,“不错,很适合你的形象,一看就是当间谍的料,你跟踪我多久了?” 早在宫里的时候,她总是隐隐有种被人暗中盯梢的感觉,特别是晚上,她每次出去玩儿,这种直觉特别强烈,却又没发现确凿的身影,有好几次,她似乎看到了诡异的人影,触手可及,伸出手来,却什么都没捞着。 现在看到这个人,直觉告诉她,这个躲在如此近的地方盯着她却不被她发现,非得靠她通过影子来判断是否存在的“猫头鹰”,才有那种跟踪她、盯梢她而不被她抓到的本事。 果然,听到她这话,夜鹰淡然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了,犹豫了半晌才道:“我又没有一直在跟踪你。” 刺弧淡淡道:“我说过我只问三个问题,如果你不完整回答,答案无效,我会继续问。” 夜鹰这才道:“在宫里,太子妃中邪那时开始,出宫后就没再跟踪。” 果然是这家伙啊,刺弧眼里生出几分欣赏来:“最后一个问题,你的老大是谁?” 夜鹰又瞪她半晌,才道:“龙大人。” 在边境,在军中,皇上一律以龙姓和将军的身份存在,只接受“龙大人”或“龙将军”的称呼,不能称为皇上,这既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轰动,也是为了让皇上与军民打成一片。 刺弧哈哈两声:“果然是他的心腹啊!如果我没猜错,是你提前赶到这里,让人派兵去阴阳谷埋伏,接应和保护你们的龙大人吧?” 还在京城附近隐藏的时候,经常有一个宫里的探子暗中透信给紫律棠,但他们远离京城以后,就再没有这个探子的消息,她那时就觉得奇了,皇上身陷这么危险的境地,那个高明的探子怎么没动静,想来,那个探子应该是先赶去西部,找人来接皇上才符合逻辑。 按律国法律,保护京城的禁卫军不能随意离开京城范围,而驻守边疆的军队也绝对不能随意离开边境范围,阴阳谷应该就是边境军队能进入的最远的内地区域了,如此,军队在那里埋伏,也还在情理之中。 夜鹰的目光闪了几闪,抿唇:“第四个问题,无可奉告。” 刺弧挥挥手,也不为难他:“问完了,你走吧。” 就这样放他走了?夜鹰有点不太放心,走走几步,转头,丢下一句:“警告你别对龙大人起异心,否则要你好看。” 这个女人确实有本事,也帮了皇上不少忙,皇上似乎对她颇为器重,但是,这个女人仍然来历不明,谜团重重,非可靠可信之人。 刺弧回他的就是笑眯眯,挥挥手,以示晚安。 她刚沐浴完毕,洗尽了一身风尘,身姿挺拔,长发垂腰,随风飞舞,白色长袍,随风飘动,加上这副微笑挥手的姿态,宛如雪中青松,自有一份清冷曼妙之姿,隐隐透出几分女人的韵味来。 这里可是边境区域,军人众多,她可别端出女人的姿态来,免得传出跟皇上有关的流言蜚语才好,他在心里嘀咕着,身形闪了几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刺弧抓到了这么一只超级“鸟人”,心里愉快了,睡意上来了,回屋去睡了。 新年期间,天寒地冻,去哪都不方便,她就先暂时住在这里,待春天来临再做打算吧,她是难得的人才不错,但她可不打算继续为紫律棠卖命,自由,才是她这一生想要的东西。 欠揍的寻妻启事 “呼――”刺弧从酒馆里出来,站在街头,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打呵欠,一脸惬意的表情。 今天的天气不错,云层居然透出淡淡的薄阳来,风不是很大,树梢上覆着薄薄的积雪,反射出莹淡的雪白光芒,老人们搬了摇椅出门,躺在摇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闲聊,许多小孩举着风车,在街头巷尾奔跑嬉戏。 她一边嗑瓜子,一边大街小巷地转悠,享受下午的慵懒。 紫律棠这几天忙得很,神龙不见首尾,没找她办什么事,其他人对她客气得很,也不管着她,随她过着自得其乐的小日子,她没什么事,除了练武,就是出来闲逛,立志踏遍这不大不小的镇子的每一个角落,吃遍镇上的每一个酒馆饭馆,反正她现在有的是钱和时间,就当是为当地经济做贡献了。 镇上的人似乎知道她是紫律棠的贴身护卫,对她很是客气,让她很受用。 不过,她逛了没多久,就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为什么行人看她的目光怪怪的? 有疑惑,有好奇,还不断地上下打量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几朵花来,而且还在背着她窃窃私语,搞什么飞机? 她忍了好一阵子,终于忍不住了,揪住一个盯着她看的路人甲的衣领:“你这样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 路人甲赶紧摆手:“小、小哥别误会,俺俺只是看你长得特别好看,所以多看了几眼,没没别的意思……” 刺弧扬起拳头:“你吖的别拿这种鬼话骗我,信不信我揍你?说,为什么把我当猴子看!” 因为她长得特别好看,所以才这样盯着她?当她是脑残呢!客观地说,她长得是挺端正的,主观而言,她自认长得没有明显缺陷,还相当耐看,但是,她这种大气霸气的长相气质并不那么符合主流的审美观,绝对达不到回头率这么高的程度,这厮撒什么谎呢! 路人甲脸色微微有点发白,目光左闪右躲,结结巴巴:“这、这个,真真没有别的意思……” 当然有别的意思,可是不好说出来啊…… 这几日来,龙将军身边出现了一个雌雄难辨的俊护卫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不断有小道消息说龙将军对这位俊护卫另眼相待,不仅安排他住在自己的院落里,吃饭时也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还嘱咐任何人不得为难他,他要什么就给什么,镇上的居民对龙将军与俊护卫的事情好奇得不行。 如果这俊护卫是个女的,这些举动就有了合理的缘由,但是,这俊护卫确是雌雄难辨,不好辩明。 而今天的事,给这桩火热的八卦添了一把火,众人好奇,却也不敢过问,毕竟是龙将军的私事啊…… 刺弧眼睛一眯,目光如刃:“既然不说实话,我也不逼你,你那么喜欢看我,我就让你看个够!你就陪我逛,逛到你愿意说实话为止!” 路上甲叫苦不迭,他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跟这位小哥粘在一起呢?不妥啊,大大地不妥啊…… 在他为难的时候,一阵大风吹来,吹来许多白纸在风中飞舞,散落一地。 他眼珠一转,往地上一指:“小哥,你看了这个就明白了!” 刺弧往地上一扫,地上落了许多……画像? 她丢开路人甲,捡起其中一张,看了几眼,顿时双眉倒决,目透杀气,下巴抽紧如钢铁:上面竟然是一则图文并茂的寻妻启事! 上面画的头像,不就是她刺弧的脸部特写吗?一看就看出来了! 再看看下面的文字:吾妻刺氏,有孕在身,与人私奔,只字不留,数日不回,为夫苦寻至此地,仍不见其影踪,心中急燥,盼有知情人提供其下落! 没有落款,没有联系方式,吖的,哪个活得不耐烦了在找她的碴? 刺弧一向冷静,但看了这个,还是被气得差点吐血,唇边泛出狰狞而阴森的冷笑:很好,她正嫌无聊呢,就有人送上门来让她虐了! 当下,她身形闪动,捡起一张张“寻妻启事”,循着纸张飞来的方向找去。 靠,到处都是这样的启事,随风吹得大街小巷都是,难怪满街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她,估计很多人都在心里八卦到爽翻天了,何况她还是跟紫律棠“私奔”的,不成为焦点才怪! 有胆陷害她的人,看来也做好受死的心理准备了! 这些传单是随风飘飞,从高处落下的,搞鬼的人一定站在上风的高处,只要追随风向去找,重点观察高处,总会找到的! 果然,没找太久,她就看到前方围着许多人,吵吵嚷嚷的,靠近一看,某破落的墙头上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怀里捧着一大叠传单,像天花散花似的,随风抛洒那些传单。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就有小孩子看到了她,拍着手叫起来:“画上的人来了――” 墙头上的男人抬头一看,触上刺弧冷酷的眼睛,猛地哆嗦,将怀里的传单一丢,跳下墙头,往墙的那一边跑去。 “看你往哪里跑!”刺弧大叫一声,身形如闪电,瞬间就窜到前方好几米外,穷追不舍。 那个男人大概知道自己闯了祸,跑得跟见了鬼似的,双脚转动如风火轮,显然是拼了命的,凭刺弧的脚力,居然没能在四五分钟内抓到他。 但是,就算再多活几分钟,也救不了他的小命! 刺弧一下子没追上,倒也不急了,开始逗弄起他来,他快她也快,他慢她也慢,始终与他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他每跑一会就转头看看,然后跑得更卖力了。 刺弧唇边的笑意而邪恶了,非玩惨他不可! 这场实力一边倒的猫捉老鼠游戏,持续了半个小时,终于,男人hld不住了,往前一栽,倒在地上,汗如雨下,气喘如牛。 刺弧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边,一脚踩在他的下腹上,阴恻恻地:“就是你小子在陷害我?你若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就让你继续当男人,否则――” 她唇边的笑容,凭谁见了都毛骨悚然:“我就踩烂你的命根子,让你后悔惹毛我!” 不还我妻,跟你没完! 男人衣衫褴缕,披头散发,满脸脏污,气味难闻,跟个乞丐似的,看不出真实面容,但看那衣服的底子和挺拔的身形,不像是营养不良、气质低俗的流浪人士,尤其是那双透着怒火的眼睛黑亮有神,感觉年纪不大,也颇有几分傲骨的样子,这样的家伙来找她麻烦,必定是有原因的! 她的拳头很凶狠,但她到底是个讲道理的人,在揍他之前,先听听他怎么说好了。 面对她的威胁,男人抿着唇,鼓着双颊,圆着双眼,只是愤怒地瞪她,半天不说话。 刺弧等了一会,不耐烦了,踩住他的脚微微下移:“我数到三,不说我就踩下去,你自求多福吧!” “一,二,三――” 话音未落,男人就破口大骂:“臭女人不要脸没良心,你敢踩我死全家!” 竟敢咒她全家?活得不耐烦了!不过,刺弧并没计较这个,而是相当意外:“凤琉瑛?你这小子不回家享福,跑来这里找死做什么?” “当然是来找你一起死的!”凤琉瑛气忿忿地坐起来,双手抱住她的脚,搬开,“你吖的竟然敢利用我和设计我!你吖的知道我这几天吃了多少苦吗?我吖的差一点就被你害死十次八次了!你吖的怎么赔偿我和补偿我?告诉你,这事我跟你没完,不将你绳之以法,我誓不为人……” 他气咻咻骂不停,显然已经忍了太久! 他在山里跟一群没人味的杀手度过了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先是经历了惨烈的人狼大战,然后又经历了躺在坟墓般的活死人生活,接着又踩着泥泞危险的山道下山,好不容易出了山,以为苦日子熬到头了,结果才没走多久,前方就出现了一支全副武装的精锐军队,跟那些杀手杀起来。 杀得决绝,杀手们顾不得管他了,那些精锐军队又当他是杀手一伙,他差点就死在乱刀之中,但他还算机灵和敏捷,先是抹了一身血装死,然后找了个机会躲得严严的,直到战斗结束,现场人走光光后才出来。 然后,他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去固水镇去找刺弧,毕竟,他老婆还没着落呢,怎么会这样溜走? 反正他身上也没几个钱,想回京城太难了,到近在咫尺的固水镇更来得实际。 没有车,没有人侍候,一路上只有几个村庄,他偷鸡摸狗弄吃的,还餐风露宿,摸爬滚打地过来,不知受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才来到镇上,但是,他却不敢去找紫律棠。 他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哪里敢主动去找紫律棠收留他? 想到被戴了绿帽子的皇上,他就自卑,就心虚,在镇上转来转去,愣是不敢打听紫律棠的任何事情,就算看到“紫府”这两个大字,也不敢靠近。 最后,他才想到一个主意,用仅剩的钱去买了笔墨纸砚,花了大半天时间去弄图文并茂的“寻妻启事”。 他再怎么没用,也当了十八年的太子,从小接受超精英教育,样样都会一些,特别是画画,具有专业水准,以前在宫里时经常给嫔妃们作画,堪称惟妙惟肖,现在画自己老婆的头像,并没有什么太大难度。 画了一大堆传单后,他就尽往人多的地方散发,他相信,这个女人总会看到这些画的,然后一定会气得吐血,杀气腾腾地来找他,这样,就省了他去找她的麻烦。 这不,传单才播出去没多久,她就找到他了,他还真是聪明,哈哈哈哈! “啪――” 他把这几天憋着的气全一股恼儿倒了出来,以图一时之快,但刺弧可没这耐心听他骂,手掌一扬,给了他一记不算重的嘴巴子,冷笑:“你玩这种下三滥的花样,把我引出来,就是为了骂我?” 这一记掌嘴,让凤琉瑛冷静不少,眼前这个女人可是没人性的魔头,他招她惹她做什么呢? 当下爬起来,昂首挺胸:“一来是骂你,二来是找我老婆!你不把我的老婆还给我,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然后又被一句以示决心:“杀了我也不走!” 刺弧:“……” 他对伊帕儿真的这么执着?执着到她故意给他一个回去享福的机会都放弃了? 真是个蠢皇n代,有这样的机会都不抓住,到了这里,想回去可没那么容易了! 半晌,她道:“在我找到办法回原来的世界之前,你老婆可不能跟你走,你找到这里,做好长期回不去的心理准备了?” 凤琉瑛咬牙切齿:“早就做好了!总之,我一定要带帕儿走,即使是你,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没有伊帕儿在身边支持他,他哪里敢回到所有人都当他真太子的京城?哪里会有勇气面对现实?万一他是皇后的私生子的身份暴露,无疑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甚至是被抹杀的对象,而他娘又不想离开京城,想到就害怕…… 感觉还是呆在这个女人的身边好一点,虽然她老是欺负他和虐待他,却不曾嘲笑他的私生子身份,有时觉得她还是挺保护他的,遇到危险的事儿,她一般都身先士卒,不让他冲锋陷阵,所以,他还是勉为其难地跟着她混好了。 他这话,说得是义正辞严,冠冕堂皇,连刺弧都想为他鼓掌了:“好吧,既然你有这样的勇气,我就成全你,你就跟大姐我混混江湖,长点见识。” 她刚说完,前面就起了一阵驿动,一支持枪带刀的巡逻队伍快速朝这里奔来,几个小孩在前面指指点点:“在这里在这里,到处乱丢画画的叔叔在这里――” 敢情是巡逻队看到那些传单,跑来抓破坏镇容的罪魁祸首了。 看到情形不妙,凤琉瑛一溜烟地躲到刺弧身后:“喂,我是帕儿的丈夫,你得保护我!” 刺弧翻翻白眼,对巡逻队拱了拱手:“各位,我姓刺,是龙将军的护卫,这个乞丐是我的远房亲戚,因为老婆跑了神经有点不正常,疯疯颠颠的,才做出这么可笑的事情来,请各位就别跟他计较了,我会好好给他治病的。” 那些巡逻哪个不知道“刺护卫”这个红人,听她这么一说,脸上都客气了几分:“既然这是刺大人的家事,咱们就不追究了,如果大人没有其它吩咐,咱们这就走了。” 说着,他们又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带着一脸好奇离开。 这位刺护卫还真如传说中所言,有一种英姿飒爽的中性美,说是男的,长相未免太过端庄,身形也太过纤长匀称,说是女的吧,那股子英气、傲气和霸气,并不比龙将军逊色多少,就连胸部,也让人看不明白,隐隐有那么一点“山”的景致,但又不明显,唉,真是难猜啊难猜。 他们走远后,刺弧转身,揪住凤琉瑛的耳边:“你几天没洗澡了?靠姐这么近,姐都染上臭味了!” 凤琉瑛报复性地往她身上撞,恨恨地道:“还不都是你害的!你以为我这几天过的是什么生活?人不人鬼不鬼的,就差没死上十次八次了……” 刺弧又想翻白眼,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当了这么多年太子,举止这么幼稚,难怪会有这样的下场。 当下,她一把推开他,淡淡地道:“跟我回去,让你吃好喝好睡好洗好。” 终于熬到头了!凤琉瑛心中一喜,却故意绷紧着脸:“你打算怎么介绍我?” 她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他是“太子”或“假太子”,要不然他跟她拼了! 刺弧淡淡地:“就说你是我的徒弟,有意见吗?” 凤琉瑛想了想:“弟就弟吧,为什么是徒弟?” 刺弧唇角一勾:“我没你这么不中用的弟弟。” 凤琉瑛嘴角一垮:“……” 好吧,都忍这么久了,他继续忍,忍到她虎落平阳的那一天就好! 很快,刺弧将凤琉瑛领进了紫宅,凤琉瑛低头拢手,小心翼翼的,虽然这里离京城很远,但他还是生怕有人认出他是当朝“太子”,更怕遇见紫律棠。 好在紫律棠不在府里。 刺弧让人安排房间给凤琉瑛,凤琉瑛非要跟她住一起,就跟找到娘的小鬼似的,刺弧看他这么坚持,就让他住在她的隔壁,这古代的大户人家,宅中有多个院落,院落里有正屋和左右偏厅等,房间多得很。 凤琉瑛洗了好久的洗水热,换了一身好衣裳出来,再梳理整齐,瞬间就是一玉树临风、俊美无俦的翩翩美少年,惊得府里的那些丫头老嬷子,个个都闻讯过来围观偷看抛媚眼,于是,凤琉瑛的自信心迅速恢复了七八成,又开始昂首挺胸,一脸拽傲,跟只花孔雀似的。 但是,他心里还是觉得心虚,毕竟,他可是在被他娘戴了绿帽子的皇上的私宅里混吃混喝,总觉得有点受之不武,于是非缠着刺弧陪他吃饭。 刺弧早就吃饱喝足没事干,就陪着他吃,他吃得狼吞虎咽,她在旁边泡花茶,看着他吃,心里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处置他? 不许丢下我! 别看臭小子这阵子被她收拾得似乎老实了许多,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要被他逮着机会,她相信他还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要时时盯着他吗?那不可能,得想个好法子才行哪! 凤琉瑛吃了一个多小时,把这几天来的份都补上后,终于心满意足,抚着肚子靠倒在椅子上,呼气。wwvm) 这时,天色也暗了,凤琉瑛还没消化完呢,就有人来报刺弧:“龙将军回府,请您到书房一趟。” 凤琉瑛一听到紫律棠的名号,脸色立刻变了,站起来就跑:“我先回房休息了,没什么事别来找我。” 他被女魔王怎么虐待都行,但就是别让他跟皇上在一起,离皇上越远越好…… 没出息的东西!刺弧哼了哼,朝书房走去。 三天未曾露面的紫律棠,似乎刚从外面回来,一身戎装,端坐在书桌前,执笔阅文,大将之风中另有一份文士的儒雅,这天底下的男人,有几人能如他一般将阳刚霸气与高贵儒雅结合得这般完美? 特别是回到自己的地盘以后,他剃掉了络腮胡子,洗去了风尘,那张鬼斧神工的脸庞,淡了一分粗犷,多了一分优雅,那种“横看成岭侧成峰”的立体感和阳刚味,太爷们了。 刺弧进了书房,也不出声,坐在一侧的太师椅上,一会儿欣赏花瓶里那几枝寒梅,一会儿欣赏他的侧脸。 紫律棠放下笔,抬头:“听说你带凤琉瑛回府里?” 刺弧拨弄瓶子里的梅花:“是啊,他都找上门来了,毕竟是伊帕儿的夫婿,我总不能把他卖了是不?” 紫律棠盯着她:“他来找你意欲何为?你又打算如何处置他?” 今天那场“寻妻启事”的风波,已经传进了他耳里,他心里不太舒坦。 刺弧悠然:“他说他是来要伊帕儿的,我认为这是实话,我也有心想成全他,在我与伊帕儿分离之前,我打算将他训练和培养成一个可靠的男人和丈夫,就这样。” 紫律棠的一双豹眼,闪着锋利的光芒:“如何训练和培养?” 刺弧抬头看看墙壁上挂着的千军万马征战图,淡淡道:“我已经说了要收他当徒弟,他就在我手下好好磨练,用不了太久,我敢保证他一定会脱胎换骨。” 说着说着,她唇边的微笑变得诡异和邪恶起来,想到那种地狱般的训练,就爽啊。 紫律棠道:“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别把自己陷进去了。” 刺弧笑了:“你这话的意思,真是耐人寻味。” 紫律棠哼了哼:“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不为难他,但你若不想他出事,就得把他看紧了,别让他作出任何不利于我和律国的事情来,否则,我就让他一辈子也回不去。” 刺弧道:“放心吧,这小子还没那么高的志向和谋划,他只要日子过得舒服,就不会搞太多的动静。” “希望你不要看错人才好!”紫律棠话题一转,“明天我要去军营视察,你跟我一起去,我让你看看我大律帝国三十万精兵的气势!” 刺弧抚手:“有趣有趣!我这几天已经将这镇子逛完了,正觉得无聊呢,能去军营看看是最好了!” 紫律棠点头:“这一路来辛苦你了,休息了几天,应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多出去走走总是好的。” 刺弧打个呵欠:“没什么事的话,我去练功了,你好好休养,咱们之间还缺一战,可别忘了。” 紫律棠微笑:“这事,我怎么会忘呢?” 把她征服了,她还走得了吗?这种女人,错过太可惜了,他是一定要把她拿到手的。 像平常一样,刺弧回房,练了两个小时的拳,才爬上床。 早上天刚亮,她便起身练太极,练四十分钟左右去洗漱吃饭,然后换了劲装,准备跟紫律棠去军营,令她没想到的是,她才换好衣服,凤琉瑛就鬼鬼祟祟地溜到门口,探头探脑地问:“你今天要出去?” “嗯,”刺弧漫不经心地检查自己的装备,“跟龙将军去军营视察,快则一天回来,慢则几天,你就在这镇上随便玩,别调戏良家妇女什么的,要不然我回来就宰了你。” 凤琉瑛抿了抿唇,有些不甘愿地道:“你又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这里他就只跟她熟悉了,其他的人全不认得,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万一那些人知道他是皇上的污点,说不定暗中将他的脑袋给“咔嚓”了也说不定,毕竟,这里的人对皇上可是忠心耿耿…… 刺弧唇边泛起玩味的笑意:“你的意思是说你很喜欢跟我在一起,没我就活不下去?” 凤琉瑛狠狠地剜她两眼,忿忿地:“我是离不开我老婆,不是离不开你,你不要自以为是!” “好吧,”刺弧耸耸肩,“去就去吧,你赶紧把这身衣服换了,咱们是去军营,别穿得跟花孔雀似的!” 凤琉瑛虽然不想穿那些粗衣,但还是跑着去换了衣服过来。 院子外面,已经准备了两匹马,紫律棠还是一身戎装,立于马边,英俊伟岸威严如天将降临。 看到刺弧出来,他翻身上马,只几个字:“上马,出发!” 刺弧接过缰绳,刚准备上马,衣角就被人抓住了,她转头一看,凤琉瑛站在她身后,紧紧地抓她的衣服,小声:“我跟你一起骑……” 刺弧还没发作呢,紫律棠就沉下脸来:“这是做什么?” 凤琉瑛不敢看他,像个小鬼似的缩在刺弧身后,敢情在拿她当挡箭牌。 她叹一口气:“我是他妈,我去哪里他就要跟着去哪里。” 紫律棠一脸不悦,对侍从道:“拿一匹马来给他!” 昨天的传单事件,令众人对他、女人和凤琉瑛三人的内情充满了好奇,他若是对这小子疾言厉色,免不了真有“情敌”的嫌疑,不如大方些还显得坦荡。 侍卫很快牵了一匹马过来,凤琉瑛这才放开刺弧的衣角,耸拉着脑袋,跟在他们的后面。 出了固水镇西面,是一条相当宽敞的乡村土路,两边是大片田园,再两边是绵绵青山。 真正的皇子,惊人的秘密 虽是帝王,但紫律棠并没有带太多的侍卫,只有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精锐骑兵护随,刺弧一看到那些骑兵,心里就暗暗喝彩,这才是真正的精英军人!不说那敏锐的眼神、沉静的表情、慑人的气势,就单看那标杆般挺直的腰杆,就透着威武不屈、势不可挡的迫力。 这十几个骑马,个个都以一挡百啊,有这样的侍卫,连皇后的那些杀手都要望尘莫及! 现在是冬天,地面上覆着薄雪,满目白色中透着荒芜萧条,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可看性,紫律棠与刺弧策马并行,向她介绍边疆的风土人情,一路上有说有笑。 从后面看,两个人的背影相得益彰,一个高大威猛一个高挑俊挺,一个如泰山一个如青松,一个是帝王一个是魔鬼,怎么看怎么衬…… 凤琉瑛落在最后面,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满心不是滋味,其中一个的50(百分号)是他的老婆好不好,凭什么他要被排除在外?好不爽,55555,他的帕儿…… 走了两个多小时后,田园少了,山头多了,山势也变得复杂了,绕过一座山脚,眼前豁然开朗,军营,出现在刺弧的眼前! 一大片三面环山的平地,驻扎着连片的营账,虽然还看不到营里的人影,但“呼――”“喝――”“哈――”的声音,已经整齐划一、气势磅礴地传出来,声音直震云霄,刺弧隐隐感到脚下的土地在微微振动。 不必亲眼看到,只需听这声音,便知是士兵正在操练,那这支军队,必定是一支胜利之师。 紫律棠迎风伫立,傲然:“这里便是律国西部大军的三支主力部队之一,十万精兵,个个翘楚,以一敌百,战无不胜,乃我大律帝国最锋利的刀刃与最坚固的防线!” 刺弧点头:“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了!” 紫律棠拍马,大笑:“那就随我一起飞奔罢!” 说罢,马扬蹄,长嘶,飞奔,刺弧也纵马狂奔,与他一同往军营奔去。 近了,军营就在眼前,连绵数里,看不到头,外围围着一圈铁丝网,网虽不高,却布满荆棘般的铁丝头,难以突破和逾越。 守门的士兵看到紫律棠一行,并未行礼,只是公事公办地打开大门。 一进去,前面便是望不到头的训练场,无数的士兵,分成无数的方块,正在操练如何杀敌,一招一式,绝不马虎,凌厉凶猛如同身在战场,面对强敌你死我活。 这些人,并不把操练当成普通的操练,而是当成实战般来对待,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披靡。 紫律棠带着刺弧参观士兵操练,除了几名将领对他拱了拱拳外,其他正在忙的人并未特别抽身行礼,紫律棠也并不计较这些,显然,他身在军中时,处处以军人的准则要求自己,并未对己特殊对待。 刺弧赞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是一名职业拳手,经历过最残酷的训练,打从心里对硬汉自有一份惺惺相惜的亲切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话,千古不变。 忽然,一阵带着稚气的叱咤声传入她耳里,她抬眼看去,微微惊讶:“这里也有童子军?” 操场僻处,靠近营帐的地方,有一群十来岁的孩子正在练功,虽然身形尚在发育之中,但气势却丝毫不输给那些精兵,而他们卓绝不凡的身手,也暗暗令她惊讶,再过几年,这些孩子必成大器哪! 紫律棠走到那群童子军的一侧,停步,背着双手,淡淡道:“有些孤儿或孩子自愿入军报效国家,我便挑了一些有志气、有才能的孩子加以训练,期望将他们打造成国家的未来栋梁。不过,在他们年满18岁之前,军中绝不允许他们上前线杀敌,一般只在后方负责草粮、医疗等职。” 刺弧点头:“原来这样,挺好。” 一声吆喝,操练结束,这些孩子整齐有序地排队,向教训行过礼后方才把兵器放回原位,然后走到紫律棠面前,拱拳,鞠躬:“小的见过龙大将军――” 紫律棠颌首:“各位辛苦了,时间不早,都去歇息罢。” 这些孩子这才慢慢散去,边走还边悄悄回头,打量着刺弧,对这张陌生面孔好奇得很。 刺弧毫不介意,给了他们一个女性化的嫣然一笑,他们就都红了脸,加快脚步,跑得远远的,她一下子就乐了,孩子果然是孩子,童心未泯啊。 有一个孩子,一直低着头,站得远远的,踌躇着看着这边,直到其他孩子都走了,他才跑到紫律棠面前,声音有些颤抖地道:“将、将军,您、您回来了……” 这孩子,怎么好像要哭了?见到崇拜的大将军,有这么激动嘛? 然而看清楚这孩子的长相后,她重重地被吓到了,目光蓦然睁大,显得少有的震惊:这孩子,简直就是少年版的紫律棠,不仅脸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连那份霸气和贵气也如出一辙! 如果他不是紫律棠的孩子,她就把自个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不仅是她,连凤琉瑛都目瞪口呆,直勾勾地看着这个孩子,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跟他这个假太子相比,眼前这孩子,从形到神,都无限近似于皇上,再过几年,待这孩子长大,根本就是活脱脱的第二个皇上啊! 不需要任何证据,只要这两个人站在一起,那种血缘关系,就已经一目了然! 果然,紫律棠一看到这个孩子,冷峻的脸庞就立刻软化了,眼里泛出前所未有的温柔来,大手一抬,覆在孩子的头顶上,声音里有浓浓的疼爱:“嗯,前几日刚到镇上,因为有急事缠身,没能陪你过年,委屈你了!” 男孩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眼睛红红的,努力忍着扑进他怀里的冲动:“我听说将军遇到了一些麻烦,心里一直担心得不行,却又帮不上忙,就跑来军营训练了……将军,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一直在忍着,但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他的心情。 紫律棠将他搂在怀里,轻拍他的背:“和儿,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了,没事了啊……” 他此时此刻的眼神和表情,充满了慈爱,跟普通的父亲没有任何区别。 刺弧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心里隐隐有几分动容,这个男人,平时看不出来,但心里终究也有为普通男人、人父的一面。 但凤琉瑛的表情和心里,就百味杂陈了,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到后来,就剩下苦涩了。 这个被皇上称为“和儿”的男孩,虽然比同龄人高大,但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那份身为未来王者的气势、坚定、威严,足以甩他这个冒牌货好几条街了,他年纪分明大其好几岁,却自愧不如哪,真真是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明明,他曾经也和这个男孩一般,视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为偶像、为目标,渴望着被能其拥入怀里,摸着脑袋说温柔的话语,但是、但是……唉,他终究没有这个福气哪…… 紫律和的肩膀,微微耸动,显然是想哭了。 刺弧目光一转,周围的那些将士虽然不时看向这边,却没有太多的好奇和猜测,估计这在军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毕竟,这两人长得那么像,看不出来才真是有鬼了。 看孩子这么激动,她拍拍紫律棠的肩膀:“外面风大寒冷,回屋再说怎么样?” 紫律棠这才意识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举动不妥,便放开孩子,牵起他的手,微笑:“咱们回账里吃顿饭吧,就当补上团圆饭如何?” 紫律和用力地点点头。 他跟将军在边境生活了八年,将军回京以后,足足大半年没有音讯,也不知将军过得如何,只是隐隐听说将军出了事儿,但到底是什么事儿,没人肯告诉他,也没人说得清楚,他这几个月来一定提心吊胆,担心得不行,一边相信着将军吉人天相,一边担心着也许他再也见不到将军了。 自幼在边境生活,他见多了生离死别,到了军中以后,更是知道战场无情,今天还在冲他微笑做鬼脸的哥哥和将军,第二天就成了战场上的幽魂,有的人连尸首都找不到,小小年纪,他就深深地明了什么叫世事无常,物是人非。 但唯有将军,是他不能没有的最亲最敬最爱的人! 他低头,看着将军握着自己小手的大手,嘴一咧,小麦色的脸上泛起幸福的笑容。 刺弧走在他们身后,看着一大一小背影,暗道,还是舔孺情深啊,紫律棠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孩子,而这个孩子也是崇拜和爱戴他父亲的。 凤琉瑛慢慢地走在最后面,心里酸酸涩涩的,印象中,也就小时候被皇上牵过几次手,但是,他从未在皇上脸上看到过这么自然流露的疼爱和慈祥之情,唉,可悲他现在才知道真相,他的母后也真是…… 来到一顶帐篷前,紫律棠拉着孩子进去了,刺弧没有迟疑地跟进去。 从太子到外人 凤琉瑛刚想踏进去,但忽然想到了什么,收回脚来,退到外面,拢着袖子,不动。wwvm) 刺弧从里面探出头来:“你在外面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凤琉瑛抿了抿唇:“我是外人,进去做什么?” 刺弧想了一想:“没错,你确实是外人,进来不合适。” 说罢,她缩头进去,再也不理他。 “……”凤琉瑛瞪着帐篷厚重的门帘,不敢相信她居然对他这般无动于衷! 他现在很悲惨的好不好?不久前刚知道他是母亲的私生子,接着不断吃苦头,现在又知道他曾经的“父王”原来也有私生子,他现在是左右不是人,她不安慰他就算了,还真的把他摞在门外? 如果她安慰一下他,鼓励一下他,他可是有勇气进去的,毕竟外面太冷了…… 帐篷里隐隐传出酒菜的香味和笑声,她在温暖的帐篷里喝酒吃肉,他在门外喝西北风? 他恨得咬牙切齿,不断诅咒这个女人不得好死,一阵冷风吹来,他哆嗦了一下,闪到背风处,蹲下来,抱成一团,看着地面上的积雪发呆。 守门的士兵和进出帐篷送酒菜的侍从看了他几眼,只当他也是某个跟班,没人理他。 他觉得他又被这个世界遗忘和欺负了,好悲惨,5555555…… 帐篷里,刺弧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孩子身上了,将帐篷外的凤琉瑛丢在九霄云外,那小子就是欠吃苦欠调教,他的小心肝就再多受点苦好了,要不然怎么会知道人间疾苦? 紫律棠让孩子坐在自己身边,温柔地给他挟肉块,温和地道:“一阵子不见,你似乎瘦了一些,多吃些,现在长身体,要把身体养得壮壮的才行。” 紫律和很懂事,摇摇头,也给他挟菜:“将军才是,将军连日奔波和操劳,一定非常辛苦,您才该多吃些……” 紫律棠微笑着,轻抚他的脑袋:“以后没人的时候,就叫我父亲吧,别再叫将军了。” 他跟皇后已经翻脸了,这孩子,日后必定是他的继承人,已经没必要那般严实地遮盖这个秘密了。 紫律和眼睛一亮,抬脸看他,小脸上满是惊喜和难以置信,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道:“真、真的可以吗?”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龙大将军的儿子,龙大将军从来没隐瞒过这个事实,只是,为了他的安全,这段关系不能公开,即使军中将士也都心中明了,却没有任何人去提及这件事。 这是军中的最高机密之一,会在这一带出现的将士全都是紫律棠的心腹和近卫军,自然不会有人傻得去谈论这种事,而且西部边境多年来一直打仗,严禁京城插手边境战事,消息并未传播开来。 他也严守这个秘密,人前人后只称父亲为“将军”,但在心里,他一直渴望能亲口叫一声“父亲”,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却又有些不安,真、真的可以这么叫吗? 他知道的,将军父亲也是皇上,在皇宫里有皇后、有太子,而那个太子并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这些都是不得了的机密,他的存在若传出去,一定会引发朝廷动荡,他真的可以这么叫了吗? 紫律棠点头,鼓励他:“当然可以,用不了多久,父亲就能带你回京,向天下召告你是我的亲生儿子!” 紫律和已经激动得不行了,刚想开口,但眼神又瞟向刺弧,欲言又止。 紫律棠知道他的心思,微笑:“这位是刺护卫,是父亲信任的人,你在她面前不必避讳。” 紫律和这才笑了,叫了一声“父亲”,就扑到他怀里。 紫律棠拥着他,拍着他的背,轻喟:“委屈你这么多年了,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紫律和摇头:“不委屈,孩儿从小就跟在父亲身边,得到父亲那么多的疼爱和教导,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儿……” 紫律棠露出欣慰的笑容,好一会儿不说话,只是不断轻拍他的背。 刺弧边看他们父子的团聚戏,一边吃着热乎乎的饭菜,有好戏看,有好菜吃,真好。 好几分钟后,紫律棠才放开怀里的孩子:“来,吃饭吧。” 紫律和吃了一会儿后,孩子的活泼性格上来了,开始跟他说起这大半年来的训练和学习,紫律棠专注地聆听,不时点头。 刺弧虽然对他何时有这么一个儿子的事情很好奇,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吃得差不多以后,她自动自觉地拿过一张油纸,包了炖得酥酥的牛肉块和半只猪蹄子,说了一声,就离席走出帐篷。 找了一会,她才在帐篷一侧发现了坐在地上发呆的凤琉瑛,把食物丢给他,淡淡道:“吃吧。” 凤琉瑛接过食物,抬头,冻得有些发青的嘴唇迸出恨恨的声音:“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当我死人呢……” 刺弧淡淡道:“刚刚才记得有你这么一个人的。” 凤琉瑛眼里迸出怒火,一副想杀了她的表情。 刺弧笑了一笑,拍拍他的脑袋:“我凭什么要记得你?你长得是不错,但除了这点之外,你有什么?很有本事?很有名望?很有功绩?” “……”凤琉瑛咬牙,心里恨恨的,却找不到话反驳。 郁闷半晌,他打开油纸包,狼吞虎咽地啃起来,把这些肉块当成女魔王的肉,狠狠地撕,狠狠地啃,非这样不能略消心头之恨。 吃了一会儿,他身体僵硬地站起来,站着吃,蹲了太久,身体麻林不说,血液好像都静止了,不走走一会,说不定再也走不动了。 刺弧陪了他一会,觉得没意思,迈步就走。 他边吃边跟上去,紧张地道:“你去哪里?” 刺弧转头,邪恶一笑:“上厕所,要跟来吗?” 凤琉瑛:“……” 刺弧笑了笑,悠然地往一座山头走去,凭她超强的视线,那山里似乎有什么动静,让她有些好奇。 凤琉瑛观察她,感觉她并不是去解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她后面。 帝王往事 这军营里的人全是皇上的心腹,万一他的身份被人察觉,他死一万次都不够,这个女人就是他的护身符,他不想遭遇危险,就得跟紧她。 刺弧走到那座山头上,抬头一看,林中隐隐有人影出没,神龙不见首尾的,她的目光捕捉到其中一条人影,兴趣大发,便也跟着窜过去,抽出怀里的匕首,一刀切断一根藤蔓,大力一扯。 那根藤蔓很粗很长,被她这么一扯,整根都翘了起来,像一根绳子,拦住了那条人影的去路。 那条人影没想到有人捣乱,却也不慌,迅速一顿一退,拔刀在手,大喝:“来者何人?目的何在?” 话音一落,四周突然就闪出几十个人影来,个个如临大敌,盯着刺弧。 瞬间,空气凝结了,一片肃杀。 刺弧看着这些刚才不知隐藏在哪里的高手,忍不住低低吹了一声口哨,难掩心中的赞赏之情,笑道:“本人乃龙将军身边的刺护卫,刚才散步到此,见有人身手高强,神出鬼没,一时兴起,想小试一下对方的身手,不想打扰了各位的训练,得罪得罪!” 如果她没猜错,这些人应该是军队中类似特种部队的角色,看他们的穿着、武器、身手,透着神秘感和危险性,他们现在应该是在进行特殊训练。 几十个人互视一眼,身形一闪,瞬间就没了踪影。 只有一人留在原处,淡淡地道:“既然是龙将军的护卫,我等也就不追究了,往前乃是军营禁地,如若没有龙将军的准许,请两位切勿靠近。” 说完,他也没了影儿。 他们的动作之快,隐身之好,连刺弧几乎都没看清楚,她啧啧称赞,真是精锐中的精锐啊。 转头一看,凤琉瑛微微张着嘴,一脸怔愣的表情。 她踢他:“你傻愣愣地发什么呆?” 凤琉瑛回过神来:“他们躲到哪里去了?” 他自视眼神不错,但是,就那一眨眼的功夫,他真的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躲到哪里去了,觉得眼前的一切太神奇了,简直能跟女魔王媲美了。 刺弧随口道:“你若看得出来,就是真正的高手了。” 凤琉瑛忍不住喃喃:“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多高手,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也曾经驯养了一批杀手,他以为这些杀手天下无敌,却连一个女魔王都除不掉。 后来,他以为母后派来的那些杀手是天底下最强的杀手,但是,最后狙杀这些杀手的军队,完全不输给他们。 在他心里,他觉得女魔王和皇上应该是最强的了,但刚才这些人,单人的身手,未必会差他们太多,如若他们一齐挑战女魔头和皇上,女魔头和皇上一定不是对手。 短短数十天,他到底见过多少高手?他也数不清了,但最强烈的感受便是,他是最差的一个了…… 刺弧抚掌:“你到现在才知道这个道理么?” 凤琉瑛狠狠剜她一眼,不说话。 刺弧打量眼前的山林,目光落在某些透出不同气息的暗影处,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唇角一勾:“你是不是很羡慕那样的绝顶高手?” 凤琉瑛哼了哼:“有什么好羡慕的,能杀掉你才算好样的……” 他是羡慕啦,但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也没这个必要! 刺弧不说话,哼着小曲离开,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凤琉瑛,你更大的苦难来了,等着倒大霉吧,哈哈哈! 两人在军营里转到天暗,然后,紫律棠在帐子里摆了宴席,请军中的高级将领共进晚餐。 他的左手边是刺弧,右手边是紫律和,众将领看这座位顺序,心中明了:皇上是准备公开认亲了,和儿自幼便以“书童”的身份跟随在皇上身边,下至舞刀弄棒,中至天文地理,上至国事军政,皇上无不亲自指点,那不就是为了将来让和儿接替他的帝位? 虽然他们也不甚明了京城里的事儿,但想来,皇上会对和儿下这么多心血,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和谋划。 而皇上左侧的那名刺护卫,身份也绝不是护卫那么简单,根据固水镇上传来的八卦消息,此护卫恐怕是女中豪杰,被皇上看上了,如果他们的分析没错,皇上身边的这两个人,将来必主后宫啊。 刺弧一直没说话,只管吃,这种军中的聚餐,她就是来凑数的,什么都不说最好。 这顿饭中最精彩的部分是紫律和的武艺表演。 紫律棠一定很重视和欣赏这个儿子,也想让所有人看看她这个儿子的能力,特地让他为众人表演刀术。 紫律和也不推切和忸怩,抡着紫律棠递给他的宝刀,走到台下。 他本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经历得再多,脸上也带着稚气,然而,刀一出鞘,他整个人立刻就变了,变得锋芒毕露,咄咄逼人,带着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以及有其父必有其子的自信,目光如刀,身形如电,刀风霍霍逼人。 刺弧放下筷子,盯着他。 在场的这些人,无一不是声名赫赫的大将和顶尖的高手,他一介小p孩子,在这些人面前居然表现得如此镇定自信,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的强,而且,他的身手绝对不亚于那些久经沙场的精兵,连她都不敢小觑了。 小小年纪便已有如此风范,大了怎么了得? 她目光流转,看向其他人,那些高级将领看着紫律和的眼神,也是带着赏识和敬畏。 将来的律国皇帝,必定要被人拿来与紫律棠比较,能不能服众,事关这个国家未来的稳定与昌盛,特别是,如果紫律棠真如传言所说活不过四十岁,紫律和又是少年皇帝,责任重大,紫律棠,应该都考虑过这些了。 舞完刀,紫律和插刀入鞘,拱手,朗声:“和儿献丑了!” 众人鼓掌,纷纷称赞,刺弧更是拍得双手都红了,天才,真是天才啊,她自认是天才,但她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自愧不如的。 她拍手拍得太起劲,惹来紫律棠瞟了她好几眼,眉眼都是淡淡的得色,那是身为一个父亲,为儿子感到的骄傲。 宴席过后,众人散去,紫律和也去睡了,刺弧不习惯那么早睡,站在营帐之外,慢慢地做深呼吸。 紫律棠也没睡下,走到她身边,与她一同看着浩瀚的天空:“你觉得和儿这孩子如何?” 刺弧笑了,他也和其他的父母一样啊,想去谈自己的孩子,想去夸自己的儿子,想让别人夸自己的孩子,她由衷地夸赞:“他不仅是天才,而且胸怀壮志,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紫律棠点头:“自从他四岁开始,我便将他带在身边,悉心栽培,为的就是他将来能继承我的大业,巩固我大律帝国的基业与江山!现如今看来,他并未辜负我的期望!” 刺弧终于问出好奇已久的问题:“这孩子的娘呢?” 紫律棠并不隐瞒她:“这孩子的母亲,曾经是我的妃子。她本是民间女子,温柔善良,与世无争,我微服出宫时遇难,她救了我的命,我带她入宫,许诺要善待她一生。然而,皇后容不得我对她的那几分宠爱,找了个理由将她逐出宫,我放不下她,偶尔会出宫与她相会,皇后知道后便要对她下毒手,我不得已,暗中将她送到固水镇。那时,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这孩子,便是在这时出生的。” 刺弧暗道,这个凤瞳,做事也是够狠够绝的,难怪紫律棠与她翻了脸后,也不念旧情。 紫律棠想起旧事,未免也有几分嘘唏,叹气:“为了不再将母子俩扯进宫里的倾轧,我不再与他们联系,孩子出生三年多,未曾见过我这个父亲一面,而他的母亲,在他两岁时便去世了,他虽有仆人照顾,也却算是个孤儿了。直到八年前,我出征西疆,才见到了这个孩子,才算是父子团聚了。” 刺弧道:“即使是普通人的孩子,也有事事不如意的时候。自古最盛帝王恩,这孩子虽吃了不少苦,但这么多年来有你这个当皇帝的父亲疼爱和培养,他也不算委屈了。现在,他身为皇子的身份即将得以公开,更算是苦尽甘来,你也不必再愧疚于心。” 紫律棠道:“他的皇子身份公开后,虽然地位显赫,荣华富贵自是唾手可得,但居位越高,责任越重,他接下来要面对的,要远远超出他迄今为止所经历过的一切,连我也不知道,这对他算好,还是不好。” 刺弧挑挑眉:“我看这孩子目光坚定,志向远大,应该不会排斥可以一展宏图的机会,再说了,你十岁就登基,当年国弱民穷,你不也干得好好的?这孩子所处的环境,比你当时应是好了许多,岂有不胜任之理?” 紫律棠转头看她:“你觉得我这个皇帝,是好还是不好?” 啊啊,真是麻烦的问题!刺弧抱肩,想了一想:“我可不知道你这个皇帝这么多年来是怎么当的。不过,帝王之职,无非就是强国富民,对外能保家卫国,不受外敌欺辱,对内能繁荣昌盛,让百姓安居乐业,你做到了,便是称职的帝王。” 比如大唐,李世民虽然杀兄夺嫂攥位,从伦理道德上算是十恶不赦,却开创了当时世上最强盛繁华的帝国,如果让李白、杜甫这样的人去当皇帝,想都不敢想。 又比如嬴政,残暴是残暴,却实现了历史上的第一个统一,如果让孔子、孟子去当王,就算他们能活八百年,恐怕也没有实现统一的一天。 吃醋了? 紫律棠的脸上,现出傲然之色:“说到强国富民,这天底下的王,没有比我做得更好的!我虽出身帝王家,天生便是帝王命,但从小便阅尽弱国之殇,内看百姓居无定所,外受邻国欺凌践踏,百般无奈,难以言表。我卧薪尝胆二十年,终结国弱之痛,我一手开创的霸业,势必要延续百年!” 还好还好,刺弧暗想,他只说“延续百年”,没说“延续千年”,要不然又犯了自古所有帝王都会犯的“吾王万岁万万岁”的不科学理想。 她拍了拍手:“你有这么出色的继承人,我看你们大律帝国繁华昌盛个一两百年不成问题。不过,你不会还有其他孩子吧?” 紫律棠脸上,居然浮出淡淡的沧桑来:“我本来应该还有几个子嗣的,只是,他们都没有出世的机会。”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刺弧也是知道后宫恩怨倾轧的,皇后那样的野心勃勃,怎么会容许其他女人生下皇帝的孩子?果然皇帝不好当啊。 她不算很有诚意地安慰他:“有所得必有所失,你这个儿子,不会让你失望的。” 紫律棠并不纠结于这个话题,转头,盯着刺弧,目光煜煜:“我坐拥无限江山,拥有出色子嗣,现在只缺一个可以共享人世繁华的红颜知己,你当这红颜知己如何?” 刺弧嘴角抽了抽,这是他的告白吗?这个年纪,这个时代,被这样的男人“邀请共享人世繁华”,感觉,很怪。 想了一想,她抚掌:“现在绝对不行!你想做的都做到了,但我想做的还没做到,所以,我不会跟任何人走的!” 紫律棠咄咄逼人:“你想做什么?我陪你做完。” 刺弧拍拍自己的脑袋,哈哈两声:“这个问题,等我跟伊帕儿分离之后再讨论吧。” 根据凤点星的说法,她和伊帕儿绝对不能出现在同一个时空,两人分离之时,便是她返回之时,到了那个时候,他所说的一切,全都不存在了。 紫律棠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说得也是,一切,待到那时再说也不迟。” 他也不想对着一个只完整了50(百分号)的女人说只对女人说的话。 好了,八卦听完了,可以去睡了!刺弧打了个呵欠:“时候不早了,我去睡了,88” 便大步返回自己的帐中。 她的帐中竟然还亮着灯。 凤琉瑛坐在厚厚的锦榻上,身上裹着毯子,正冷冷地盯着她,那种目光,透着几分毒蛇般的怨毒。 刺弧完全没有被他的目光吓到,只是很不悦:“你吖的这么看着我干嘛?欠抽啊?” 凤琉瑛冷冷地:“你是不是跟皇上偷欢去了?” “偷欢?”刺弧上前两步,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上,冲他啮牙,“你说的什么话?再乱说我拔了你的牙!” 凤琉瑛挨了这一掌,也不像平时那么张牙舞爪,而是一动不动,继续用怨毒的目光瞪她,好像她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跟皇上幽会去了!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靠,他这口气怎么那么像吃醋的丈夫?刺弧又给了他脑门一掌:“你吖的以为你是谁?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凤琉瑛还是恨恨地瞪她:“别忘了,这具身体的正主是帕儿!帕儿是我名正言顺的妻!你想跟谁好我管不着,但你不许拿帕儿的身体去做那些勾三搭四的烂事儿!” 刺弧又戳他的脑门:“我做了什么勾三搭四的事?不就是一起散散步,说说话嘛,你犯得着吃这么大醋?” 凤琉瑛像一头发怒的牛,脖子都红了:“我不是吃你的醋!我是不想帕儿的身体受到玷污!” 真是长不大的小孩儿!刺弧翻翻白眼:“放心吧,我不会拿她的身体做不该做的事情,你别胡思乱想。” 凤琉瑛哼了哼,往后一躺,翻过身去,睡觉。 他现在除了想这些事情,还能想什么?国家大事轮到他想嘛?他连家都没有了,还能去想家事?唯一能想的,也只有跟帕儿有关的事情了! 刺弧瞪他:“这是我的床,你为什么睡在我的床上?” 凤琉瑛哼哼:“你占了我老婆的身体,我都没跟你讨利息,你还舍不得一张床了?” 刺弧很想一脚把他踹下床,但想到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睡这么好的床了,便忍下火气,自己取了备用的毯被,往地上一铺,吹了灯,躺上去睡了。 凤琉瑛偷笑,觉得自己打败了她一次。 第二次清晨,天还没亮,军营里就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到晨练的时间了。 凤琉瑛被吵到了,不悦地哼哼几句,翻个身继续睡,但是,身上暖乎乎的被子突然被扯掉了,一个声音对着他的耳朵大吼:“起床了――” 他冻得打哆嗦,双手摸索着去找被子,但摸来摸去摸不到。 啪啪,他的脸上挨了几巴掌:“快起床,再不起床就把你丢出去!” 他终于被激怒了,睁开眼睛,大骂:“谁这么缺德吵本小爷……” 刺弧的脸,放得大大的,冷酷地逼在他眼前:“马上起床,要不然我就把你丢出去!” 他抱着肩膀,回瞪她“你敢――” 刺弧立刻端起桌面上那盆冷水,冷冷地道:“这是冷水,我数到三,再不起来就泼死你!一,二,三――” “啊啊啊,我起还不成吗!”凤琉瑛跳起来,下床,拿起外衣穿上,边穿边恶狠狠地,“天还没亮呢,你叫醒我干嘛?不会是有敌军入侵,你叫我保护你?” 刺弧拍了他的脑门一下:“就凭你那小样,还想保护别人?明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凤琉瑛怒目而视。 刺弧走出去:“马上出来,有事要办。” 凤琉瑛穿好衣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她后面:“干嘛呢……” 刺弧头也不回:“跟着我就是了!” 天色幽暗,视线只是勉强可见的程度,但操场上已经挤满了士兵,一个一个的方阵正在报数和操练,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响震大地。 太子又入地狱! 凤琉瑛睡眼朦胧,不断打着呵欠,心里对这些士兵又同情又可怜:这么冷的天气,他们这么早就要起床操练了,过的是人的生活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亏他们受得了啊,换他早自尽一百次了!真是可怜的兵,太可怜了…… 走了十来分钟后,刺弧停在一座山头下,环目,朗声问道:“铁队长呢?” 一名男人过来:“我是,请问是刺护卫么?” 这刺护卫才来了几天,大名已经传遍全军,跟各方高手交手从不落败,在这崇尚武力的军中,算得上人物,他自然也对其客气三分。wwvm) 刺弧抱拳:“是我!我送人过来了。” 队长目光落在凤琉瑛身上:“就是他么?” 刺弧点头:“没错,他虽然没啥本事,却也练了几年功夫,有些底子,就有劳你好好磨炼了。” 队长上下打量凤琉瑛,一脸睥睨,似乎很不以为然。 凤琉瑛心不在焉,完全没注意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边打呵欠边不耐烦地看着四周,心里隐隐有些发毛,这边的情况有些奇怪啊,眼前是密林,什么都看不清,但却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快速穿行,速度比他前阵子见过的野狼还敏捷,不会是鬼吧? 这是军营,一定经常有人阵亡什么的,也许尸骨就埋在这一带…… 他越想越觉得全身发冷,于是催促刺弧:“喂,出来这么久了,可以回去了吧?我饿了!” 刺弧唇边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对那名军人男子道:“你看到了吧,这小子就是一废材,希望他能在您的调教下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队长目光冷峻:“既然刺护卫这么说了,铁某一定不负期望。” 刺弧笑了:“人你带走吧,随便你怎么玩。” 队长立刻对凤琉瑛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四号,立刻跟我走,马上开始训练。” 凤琉瑛不明所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在说我吗?” 队长口气严厉:“当然是你!四号,马上跟我走。” 说罢转身。 凤琉瑛不高兴了:“你是哪根葱?叫小爷跟你走?呸,小爷干嘛要听你的……” 话没说完,队长就大喝:“风,电,你们两人把四号带走,吊一个时辰,跟他讲明队里的规矩!” “是!”两名男子不知从哪里闪出来,一左一右抓住凤琉瑛的两臂,架了就走,转眼消失在丛林里。 隐隐的,风里传来凤琉瑛的尖叫声与惨叫声:“啊――你们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啊……” 他的声音,很快消逝在风里,连一丝尾音都不留。 队长对刺弧拱了拱手:“如果刺护卫没别的吩咐,铁某公务繁忙,就先走了。” 刺弧点头:“谢了。” 队长不再多话,身影一闪,也消失在丛林里。 终于搞定了那个臭小子!刺弧嘿嘿地笑,伸了一个懒腰,心满意足地离开,也去练功了。 那支队伍,可是军队中的“王牌”骑兵,至少是现代军队中的特种部队这一级别,堪称精锐中的精锐,他们的训练方式独树一帜,训练强度和难度自然也是远在普通士兵之上,凤琉瑛这废材,就去特种部队里吃点苦头吧。 男人啊,要么就在安逸中归于平庸,要么就在磨砺中走向成功。 这小子到底能熬多久,最终成龙还是成虫,她很期待哪! 希望她下次见到他时,他还活着,要不然她少了一个大玩具,那多无趣啊,哈哈哈哈哈! 特种部队管理严格,凤琉瑛进了那里,是轻易出不来的,接下来的数天,刺弧没有这个臭小子缠着,轻松得不行,紫律棠去边境巡视,把她也带上了。 律国西部的边境线长达一千多里,与凤国、央国接壤,一共驻守着六十万大军,每隔三百里驻扎一支10万至15万的主力精锐军队,其余十几万军队分散驻守各个关隘、要道、重镇,如果发生大规模战事,各个保垒之间互相配合和接应。 紫律棠将这条边境线巡视了一遍,每到一处,都深入基层,嘘寒问暖,与将士住同样的宿舍,吃同样的伙食,指导将士操练布军,听取各方意见,绝无半分特殊化和形式,深受将士敬重和爱戴。 对刺弧来说,这样的巡视比在城镇里每日吃饭、睡觉、练功的生活有趣和好玩多了,依她看来,紫律棠这次巡视,恐怕也是为了即将与皇后正面交锋进行准备。 他已经到了边境,有几十万精锐大军效忠,皇后已经鞭长莫及,双方各自守着自己的阵线,局势暂时平静下来,但双方在私底下一定都在加紧备战。 就她所知,西部军队中已经传出了“皇上被贼人掳出边境,并未被杀,而是逃回军中,目前正在军中养伤,来日不久便可返京,前阵子所谓皇上被敌国奸细刺杀身亡的消息只是敌国放的烟雾弹罢了”的消息,这消息肯定是紫律棠暗中派人放出去的,消息传到京城后,朝廷必定又是一番动荡,这皇后正准备称帝,这下称不成了,还得向众人说明和解释这一切,够她头疼的。 而这个消息说得又极为含糊,没有说明皇上逃回的过程、时间和目前的详细住处、身体状况,更没有说明是哪一方的敌国所为,但凤国和央国的嫌疑无非是最大的,凤国是皇后的故国,这其中的微妙之处,影响着皇后在律国的地位。 现在,西部进入中原的所有通道都被军队控制住了,军队以“防止敌国奸细深入国家腹地作乱”为由,加强了把守和审核,严查出入人员的身份,除了普通的商人和探亲的百姓,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如此举动,恐怕也是为了防止皇上的真实状况传到朝廷之上。 刺弧暗道,过一阵子后,这律国还不知会走向何方,如若紫律棠不能妥善处理与皇后的夺权大战,这律国一定会陷入内战,他辛苦打拼下来的昌盛局面,会不会毁于一旦,很难说。 不过,她是不会为这种事担心的,她到底只是局外人,即使参与了这场游戏,也不会为游戏的输赢负责,她想要的,不过是回到她原本的世界而已。 在她跟着皇帝周游边疆各地时,被她丢在军营里的凤琉瑛,过得生不如死的生活。 他身处的这支队伍,吃住、训练均是全封闭的,根本无法接触外界,而且管理超级严格,所有人必须无条件服从上头的命令和安排,他只要稍微有一点违反纪律的地方或顶撞、违抗上级的命令,就会受到严惩,倒吊在大树下一个时辰算轻了,最狠的是晚上把他一个人丢在黑暗寒冷危险的森林里,只留给他几样必备的武器和工具,让他一个人走出来。 森林里有蛇狼出没,还有军队设下的陷阱,没有人在乎他是谁,也没有任何人在暗中帮他,任他一人自生自灭,在九死一生地从森林里爬出来后,他再也不敢违规了。 早上五更起来晨练,六更吃饭,然后上军事课程,再然后进行十八般武艺的训练,中午休息一个时辰,然后再进行各种地形、复杂状况的实战训练,晚上还要进行各种比赛和考核,比赛输了或考核不通过,又是严厉的惩罚,那根本就不是人过的生活…… 队员全都以编号或外号命名,没有人知道他姓“紫”或姓“凤”,他跟别人没什么两样,无数次,他熬不住艰苦的训练,甚至哭了或倒下了,没有任何人同情他和安慰他,他得到的只是鄙视,传入他耳里的声音是“这家伙这么逊,到底是怎么混进咱们小队的”“这么不中用,咱们王牌之师的脸面都被他丢光了”“队长怎么会挑了这样一个家伙进来,还是早点投降滚蛋比较好”…… 55555,他投降过无数次了,也向队长提出想离开队伍,可是,队长不仅一口否决,还加大了训练强度,让他愈加生不如死。 他冲队长吼:“我受不了啦,你再这般折磨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队长面无表情:“你要死便死,没有拦着你。” 他愣了半晌,才嘶吼:“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我死了你承担起责任吗?” 他是皇后的私生子没错,但他再差也姓“凤”,是货真价实的皇族,他若死翘,他的亲生爹娘能放过律国? 而且,他还是伊帕儿的丈夫,也是女魔王要保护的对象,他真出了事,这队长能承担得起责任? 队长还是面无表情:“你是四号!你在训练中死亡或自己寻死,都是你自个儿的事,与任何人无关。” 凤琉瑛:“……” 队长冷冷扫他一眼:“现在,你要么去训练,要么就拿把刀抹自己的脖子,不必废话!” 凤琉瑛怨毒地瞪了他半晌,咬了咬牙,拿着刀出去……训练。 虽然生不如死,但他还是不想死…… 既然没有人在乎他是生是死,他只能熬了,再苦也只能熬了…… 日复一日,没日没夜的操练,每次结束训练,他就像垂死的病人,匆匆吃了东西,就直挺挺地躺到床上呼呼大睡,还没睡够就得爬起来,继续操练,不知晨昏转换,不知时间流逝。 他,还活着吗?他不知道,他没有任何一分多余的精力去思考他是不是还活着的问题。 过不下去了,他要逃! 不知不觉地,忽然有一天,山上的枯枝冒出了绿芽,山间的溪水开始潺潺流动,寂静的山林传出动听的鸟鸣声,总是灰暗的天空,也变得清亮许多,阳光,从云层撒下来,播了一地。wwvm) 已经在泥泞里埋伏了许久的凤琉瑛抬起头来,透过头顶上重重的树梢,看到了蓝色的天空和明亮的太阳。 那一刻,他的心里,突然豁然清明起来:原来,春天已经来了! 而他,还活着,还活着哪! 号角声传来,队长大声道:“训练结束。” 他与其他同伴从泥泞中爬起来,挂着一身一脸的泥水,集合。 队长道:“今天是春分,晚上不用操练,各人回去换洗干净,晚上全军在操场上聚餐,召开比武大会,听明白了吗?” 显然,这个消息都在同一个时候通报给全军,操场上传来士兵们的欢呼声,但这支王牌队伍,只是不咸不淡地应:“明白了。” 队长挥挥手,队员们散去。 凤琉瑛也跟着众人,来到澡房,用冷水洗澡。 这支变态的队伍,冬天洗的都是冷水澡,开始的时候,他一边洗一边哇哇大叫,声音凄惨得不行,一时间成为军中笑话,众人看他的眼神无不充满了鄙视。 那时,他还因此病倒,在床上躺了几天,天天被逼着灌下苦不堪药的药汁,才好了七八分,就又被押着去训练,他为此还熬了四五天不洗澡,创造了最长时间不洗澡的记录。 只要身体闲下来,他就不断诅咒每一个害他这么悲惨的人,女魔王、铁队长、冷眼旁观的队员、整支军队…… 不过,现在也不骂了,因为早就骂累了,而且骂得再狠也没啥用处…… 洗了一个澡出来,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第一次站在天空之下,欣赏着四周的风景。 眼睛第一次看到了缤纷的颜色,耳朵第一次听到了鲜活的声音,鼻子第一次嗅到了迷人的田园和山林香味,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唔,居然第一次在脸上摸到了自己的胡碴子,得去刮刮了。 刮胡子的时候,因为不太习惯,刀子刮到了肌肤,隐隐生疼,他却忽然想大笑:他还活着! 日复一日,天天累得像牛马,五官似乎都失去知觉了,跟台机械没什么两样了,现在感到疼痛,却有了一种真实的活着的感觉! 哈哈哈哈,他还活着,他还没活活地折磨死!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接下来,他随小伙伴上来到操场上,操场上已经摆开了望不到头的流水席,席上摆了许多大鱼大肉,比平时吃的不知华丽丰盛几倍,诱人的香味弥漫在空中,让他再度感受到了活着的现实。 望不到头的将士落座以后,前方看不清楚的高处,巡视归来的皇上不知说了什么,掌声传来,所有人也一起跟着鼓掌,然后开吃。 凤琉瑛埋头狂吃,直到耳中传来:“龙将军过来敬酒了――”的声音,才抬起头来,看到紫律棠在一群高级将领的簇拥下走过来,在他前方好几桌外的地方举杯,冲众人道:“各位辛苦了,本将军敬各位一杯――”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举杯高喝:“龙将军辛苦了――” 一杯落肚,紫律棠颌首,往下一处区域行去。 刺弧,很显眼地跟在紫律棠的身后。 这片军营驻扎着十万部队,除去守夜轮班的,现在入席的也有五六万,他要经过所有的区域,给所有将士敬酒,哪怕只是意思意思,也要不少时间,哪里会注意到凤琉瑛。 凤琉瑛看到她后,眼珠子就不动了,似嗔似怨似恨地盯着她的背影,满桌佳肴几乎没了味道。 她看起来的气色很好啊,跟这春天似的滋润,他奶奶的,他这一个多月来吃尽苦头,她却春风满脸? 她是把她的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吧? 想到痛苦,这一个多月来不得不忍的悲惨回忆,忽然全都涌上心头,汹涌澎湃,排山倒海,席卷一切,令他悲中从来,将筷子一放,吃不下来。 他这一个多月受这种非人的折磨,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真是为了变成一个超级士兵,上战场杀敌? 开什么玩笑哪!他又不是姓紫,凭什么要为律国打仗?而且,这军队是人呆的地方么,他还能在这里呆一辈子不成? 说到底,他只不过是被女魔王抓来玩儿罢了! 他就是白白地活受罪,一无所有,一无所得…… 天色暗了,操场上升起无数把篝火,将土们把酒言欢,许多人上场表演功夫杂技,一波波的呐喊喝彩声,望不到头的操场上,处处酒肉飘香,欢声笑语,场面虽没有皇宫过年过节时的场面华丽,却更为壮观,可是,这一切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好端端的一个皇族精英,干嘛要混在这种地方做牛做马? 想到这里,他对周身的一切有说不出的憎恨和厌恶,恨不得变成头顶苍穹的巨人,大掌一挥,把这里夷为平地算了! 恨了半晌后,他拿了一瓶酒,离开坐席,往人少僻静的地方行去。 他是身份高贵的皇族,他娘是天下第一才女,他爹是天下第一国师,他干么要和这些武夫俗人为伴? 今夜是难得的玩乐之夜,哪个不尽情地吃喝言欢?没有人顾得上他。 他拿着那瓶酒,坐到操场暗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墨色的天空。 天空上飘浮着一些黯淡的小星星,若隐若现,真没啥好景色,如果没有那个女魔王,他现在一定还是众星捧月的尊贵太子,左拥右抱,歌舞升平,彻底纵乐,宫灯烛影,暗香浮动,梅花未谢尽,桃花已争艳,端的是人间富贵极乐,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孤家寡人,形影相吊…… 悲怆涌上来,他狠狠地灌了几口酒,暗道,他奶奶的,这日子他过不下去了! 明天,大不了明天的明天,他要当逃兵! 没错!他再也不要过这种非人的生活了,明天,他就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跑得远远的,去找他的亲生老爹去,让他亲生老爹疼爱他,养他,保护他,他继续过得荣华富贵的生活,再也不当这种下人了! 想到这里,他豪气顿生,感觉生活有了希望,“咕咚咕咚”几口,把瓶里的酒饮尽,就当与这个地狱饯别! 幽会被撞破…… 但是,喝完以后,他忽然想到帕儿,心里一疼,忍不住落下泪来:此去,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帕儿了…… 帕儿,他的帕儿,天上地下唯一把他视为一切,什么都愿意为他做的帕儿…… 他真的舍不得她,可是,他就算在这里苦熬着,也无法与她团聚哪…… 伤感之时,一只手忽然搭在他的肩膀上,幽幽的叹息声,传进他的耳里。 怎么会有人这么“温柔”地碰触他?怎么会有这么“飘渺”的叹息声?这里全是粗汉和女汉子,个个粗声又粗鲁,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手和声音? 不不不不不会是那种东西吧?听说后山埋了很多将士的尸骨,经常有人听到哭声…… 他醉得有几分朦胧,眼神和头脑都不是那么清醒,当下吓得大叫一声,跌倒在地:“什什么人?” 一个朦胧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声音幽幽的:“殿下,是我――” 背着操场传来的火光,他看不清楚,只觉得这人轻飘飘的:“你你你是谁?” 来人顿了顿,轻声道:“殿下,我是帕儿……” 帕儿?凤琉瑛大吃一惊,跳起来,抓着她的双肩扳过来,对准火光的方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帕儿?真、真的是你?” 他激动得不行! 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未见过帕儿了!久到他以为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但在他熬不住想要放弃的时候,帕儿却神奇地出现在他眼前,就像做梦一样! 帕儿穿着男式长袍,披着斗篷,但低眉垂眼,一脸乖巧,人畜无害,不是她还能是谁? 她的声音柔柔的,轻轻的,带着两分羞怯:“嗯,真的是我……” 刚才也不知怎的,太子殿下悲怆孤独的身影落入她的眼里,她忽然间就清醒过来了,一心寻着他的背影,一路找过来。 啪啪!凤琉瑛拍了自己两巴掌,哇,好痛,果然不是做梦,帕儿真的出现了! 帕儿被他的举动弄得有几分惶然,伸手去抚他的脸:“殿、殿下,您怎么了?您的脸没事吧?” 好柔软的小手!好温柔的眼神!好体贴的表情!凤琉瑛微微闭上眼睛,抓住她那只手,将脸庞紧贴那只手,享受已经失传已久的温情和关爱,感动得快要哭了,55555,这世下还有人关心他哪,5555…… 帕儿看到他落泪了,有些束手无措地捏起衣袖,小心翼翼地去擦拭他的眼泪:“殿下,您怎么哭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听到这么一说,凤琉瑛憋了许久的委屈,一股脑儿全爆发了出来,一把搂住她,把脑袋埋在她的秀发里,道:“帕儿,你不知道我这阵子受了多大的委屈,吃了多少苦!” 于是,他以非常快的语速,把最近几个月来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因为忍得太久,想说的话太多,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逻辑不清,顺序混乱,就像急着把一大堆凌乱的拼图拼在一起,拼出一个凌乱模糊的轮廓。 什么杀手啊,狼群啊,跟活人在坟墓里过了一夜,深更半夜地赶路,去农家偷东西吃被狗追,被女魔王嘲笑欺负殴打,被逼卖艺差点被飞刀射死……帕儿听得很是莫名其妙,并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她听得出来他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受了很多很多的委屈,还有好几次都差点没命了。 她什么都没说,静静地让他拥抱,静静地听他诉说,她只是一介柔弱女子,帮不上殿下什么忙,唯一能做的,也只是陪在殿下身边,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凤琉瑛唠唠叨叨说了半天后,终于说到了最近一个月来的苦难,声音拔高了,气忿上来了,放开帕儿,指着自己的脸道:“帕儿你看,那个女魔头把我丢进魔窟里,让我日日夜夜像头牛一般被奴役,吃不饱,睡不够,穿不暖,时时被打骂,大冷天地在山里到处跑,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瘦了很多?我是不是变丑了变俗了变难看了?” 他很担心这个啊! 想他本是翩翩贵公子,皮肤白净细致得连宫里的妃子也羡慕三分,面容精致完美,最高明的画师见了也说宛如神仙下凡,哪个女人见了不心动?但现在呢,他皮肤变粗变黑了,脸上好像还长了许多痘痘,说不定已经变成庸俗不堪的丑男了,555555…… 帕儿很认真地打量他半晌后,点点头:“殿下是变瘦了变黑了,面容是没以前那般俊俏美丽了……” 凤琉瑛整个人立刻垮下来,身体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蔫蔫的,恹恹的,大受打击,自信全无:“连你都这么说,我真的已经没救了么……” “但是,”帕儿脸红了,眼波流转,一脸娇羞,“殿下却比以前更、更吸引人了……” 后面这一句,就像一剂兴奋剂,顿时让凤琉瑛刚才被秒杀的自信起死回生,他整个人就像久冒逢甘露的禾苗,身体瞬间挺拔了,期待地问:“真的吗?我真的比以前更吸引人了?怎么可能?你不会是蒙我的吧?” 帕儿脸都红透了,却还是忍不住看他的脸:“现在的殿下,很有男子气概,感觉更威风了……” 很有男子气概?很威风?凤琉瑛愣了一下,脸上现出大大的笑容来:“真、真的?” 就像皇上那样的?就像这军中那些赫赫有名的将军那种气吞山河的气概?他每次看到那样的男人,心里可妒忌呢,难道他现在已经有了那样的气概? 帕儿点点头,脸上的娇羞已经说明了她的心思。 凤琉瑛盯着她:“那你说,你更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不许说谎!” 帕儿脸比火红,目如春波:“这世上只有一个殿下,在帕儿心里,殿下都是一样的,只是现在的殿下更出色了,帕儿也更加喜、喜欢了……” “帕儿――”凤琉瑛大叫一声,激动得把她拥在怀里,亲吻她的脸颊,“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了!你最合我的心意了!帕儿……” 帕儿柔顺地偎依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任由他亲吻。 吻着吻着,他的唇落到了她的唇上,由蜻蜓点水蔓延成烈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小别胜新婚,两人好久不见,凤琉瑛又算是苦尽甘来,一吻就收不住了。 两人正吻着如痴如醉呢,耳边突然传来斥喝:“谁在那里?” 紧接着,刺眼的火光照过来,映亮了他们的身影。 两人被惊到了,紧紧拥在一起的身体迅速分开来,看向来人。 两名巡逻的士兵,手上提着灯笼,僵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风琉瑛和伊帕儿完全没想到这种场面会被人撞到,也愣住了:“……” 半晌之后,那两个士兵毕竟训练有素,很快回过神来,互视一眼后,咳了两声,道:“军营重地,举止注意,时候不早了,请两位切勿乱闯,早日归位!” 然后,两人转身离开。 走过拐角,两人共同停下脚步,看向对方:“喂,刚才咱们没看错吧?” 摇头:“肯定没看错!那两个人真的在、在亲嘴耶……” “嘘,你别乱说,刚才那个是刺护卫吧?一定是吧?” “我觉得就是,虽然有些怪怪的,但那张脸,绝对不会错的……” “你说,刺护卫是男是女?” “分明就是女的吧?瞧她刚才那模样儿,怎么可能是男的……” 关于这个问题,军中私底下也讨论了许久,却始终没有个定论,众人也不敢去问,只敢暗中猜测。 “可、可是,她不是跟龙将军好的么……” 小伙伴掐了他一把,低声:“所以才说,你别大声嚷嚷,这种事儿传到龙将军耳里,那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赶紧捂嘴,拼命点头。 龙将军可是皇上,皇上看中的女人跟个当兵的亲热亲嘴,这事儿……不都乱了嘛,万一皇上龙颜大怒…… 他们不敢多想,赶紧溜得远远的。 而凤琉瑛和伊帕儿被吓了这么一吓后,也没有什么心情再亲热了,面面相觑半会儿后,凤琉瑛拉起帕儿的手:“咱们一起散散步如何?” 帕儿点了点头。 于是两个人就像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手拉着手,在初春的晚上,拣着人少的地方,慢悠悠地散步,不时窃窃私语,状极亲密。 两人年少,没有江湖经验,懂得了避开,却不懂得收敛,这样绕了一大圈下来,不知被多少人撞见了,每个人见到他们那样,都跟撞见鬼似的,却又不敢声张,毕竟,这是帝王家的私事,他们哪敢插嘴…… 直到操场上的夜宴结束,众将士准备散去,凤琉瑛方才恋恋不舍地送帕儿回到营帐里,柔声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好好睡吧。” 帕儿柔顺地点点头:“殿下,您也要保重身体……” 凤琉瑛男子气概十足地点点头:“嗯,为了你,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在帕儿出现之前,他是打算要当逃兵的,但帕儿出现,夸他有男子气概并更有魅力后,他一下子看到了希望,自信心前所未有的膨胀,为了帕儿,他一定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令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再把发地个恶毒的女魔王踩在脚底,哈哈哈哈哈! 跟帕儿告别之后,他得意洋洋地回到宿舍,躺在简陋的床上,居然也不觉得难受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凤琉瑛是什么血统和身份?一定会成为人上人的,比那个女魔头还强的人上人,哼哼哼! 三角恋? 刺弧第二天醒来,并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只是有点纳闷:她昨天晚上是怎么回营账里的?又是怎么睡着的?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昨晚该不会喝醉,什么都记不住吧? 不过她的酒量很好,千杯不醉,而且一向都很节制,怎么可能会醉? 算了,不想了,去练功去! 她伸着懒腰,从营账里出来,往练功场行去,一路上遇到许多将士,一个个都用奇怪的目光看她,还不断交换着暧昧的眼神,她眼角的余光,隐隐还能看到他们背着她窃窃私语。 怎么啦怎么啦?干嘛这样看她?都是汉子,有什么话就直说,鬼鬼祟祟像什么样! 她冲他们狠狠瞪了两眼,他们立刻收声,快步离开。 此时天色还暗着,众人的反应还不算太夸张,但天亮以后,盯着她的奇怪目光,就多得她瞪不过来。 她恼了,揪了路人甲乙问怎么回事,他们居然镇定地笑笑,说:“大家都在打赌刺护卫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请刺护卫切莫见怪?” 刺弧一脸狐疑:“真的?” 他们很肯定地点头:“真的。” 刺弧丢开他们,觉得他们并没有在说谎,但是,就这么点事情,会让这么多人有兴趣?这军中也有女兵,平时也穿着轻便的男装,个个身怀绝技,千里挑一,地位极高,为什么他们对她却特别好奇? 总觉得怪怪的。 中午用过饭后,她站在高处做深呼吸,打算晚点再回去补眠。 轻轻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来,向她靠近,她不以为意,继续做她的深呼吸。 一个老成中带有稚气和威严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刺护卫,我有话问你,请你面对我,从实招来。” 这个声音?她转身,看到紫律和昂首挺胸,直直地看着她。 她笑了:“紫队长,请问你要问什么?” 紫律和是那支童子军的副队长,这几年来带领队伍达成了一系列特殊的任务,在军中颇有威望,她可不敢小看这个孩子,对他如同对待其他将士一般。 紫律和那双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视着她,说话像个小大人一样:“请问你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 公的母的?刺弧被他的用词囧到了,抽了抽嘴角:“母的。” 紫律和居然背起双手,左右走动,上下打量她,似乎很不满意:“真的是母的啊?皮肤不够白,脸蛋不够漂亮,腰身不够苗条,脾气一点都不温柔,哪里像母的?你是骗我的吧?” 刺弧笑得眼睛弯弯的,微微弯下腰来,故意逗他:“那么,你要不要检查我的身体,看看我说真的还是假的?” 紫律和并不受她的调戏,脸色一板,声音严厉起来:“放肆,竟敢对我轻薄,小心军法处置。” 他严肃起来的模样,隐隐有几分紫律棠的范儿,不愧是虎父无犬子啊! 冲着他这份威仪和胆量,刺弧也正色道:“我从实招来,你却怀疑我和贬低我,这样很不礼貌,知道不?” 紫律和哼了哼:“你这个人,连性别都要遮遮掩掩的,并非可信之人,我自然是要留个心眼。” 刺弧道:“我并没有遮遮掩掩,只是没有到处告诉别人我是男是女罢了,难道你会到处告诉别人你是男人?” 紫律和皱眉:“你说话这么刁钻,看来真是母的了!好男不和女斗,我只问你,你跟你那个跟班的男兵是什么关系?” 刺弧:“哪个跟班男兵?” 紫律和双颊一鼓:“又装傻呢!你跟父王初到军营的时候,不是有一个白脸的年轻男人紧紧跟着你么?你们两个一看就知道交情不一般,你不是还仗着你跟父王的关系,把他这样的废物送进特殊部队么?” 刺弧点点头:“喔,你说的是他啊,他跟我的交情是不一般,不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紫律和脸一沉,目光蓦然变得锐利起来,表情透出天生的威严来:“你跟我父王形影不离,却又暗地里跟别的男子亲热,这是想做什么?我父王是什么人,岂能容得这般欺骗他和愚弄他?” 虽然他年纪不大,但自幼看尽悲欢离合和人世沧桑,心智远比同龄人早熟,父王对这个女人的与众不同,他都看在了眼里,心里隐隐知道父王是看上这个女人了,所谓爱屋及乌,他自然也在暗中观察和评判这个女人。 昨天晚上,这个女人跟那个白面男子幽会的消息,传遍了全营,将士们表面上不说,暗地里却免不了议论纷纷,对这桩涉及到父王的八卦,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兴趣,他当然也知道了。 父王是他心目中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男子汉和帝王,他怎么能容许他父王看上的女人背叛父王? 忍了半天以后,他终于忍不住了,率先向她摊牌,就这个事情问个清楚。 如果这个女人真是水性杨花的品性,那他一定禀告父王,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绝不许她践踏父王的心意。 刺弧看着他,认真琢磨他的话,半晌才道:“你说我跟那个废材白脸男子亲热?他只是我的徒弟罢了,因为胆小没用,又是第一次来军营,便天天跟着我,我把他送去特殊部队,也只是为了好好磨练他,你这孩子,不要把我说得那么龌龊!” “哼,孩子?”紫律和冷笑,目光愈发锐利,“你把我当成孩子,所以觉得我好骗吧?告诉你,无凭无据,我绝对不会血口喷人!昨天晚上,明明有两名巡逻士兵看到你跟那个白面男子在后山幽会,还亲嘴了,你还敢狡辩?你们后来又在山脚下散步,前前后后被十几名将士看到,难道这些人都冤枉你不成?” “幽会?亲嘴?”刺弧这下也被吓得不轻了,“你确定别人没看错?你可都有核实?” 紫律和冷冷道:“父王从小就教导我,凡事讲求证据,无凭无证,不可以轻信轻判。听到这样的传言后,我找到了那两名巡逻士兵,详细询问了整个经过,还要他们带我指认现场。另外,我还去找特别小队,询问四号士兵昨夜的行踪,他们都说宴席过半以后,四号就独自离开了,此后再没返回,直到入眠时间方才回到营房。至于你,我也问了父王身边的人,他们都说你也是宴席过半就离开了,行踪不明,直到入眠时分,那名白面男子才送你回到帐中,然后离开。你说,我可有信口雌黄冤枉你?” 新的游戏又要开始了! 刺弧微微张嘴,翘起大拇指:“你这孩子,居然能查到这些,不简单哪!” 令她惊讶的并不是他查出来的内容,而是他一介十二岁的孩子,居然有这种独立思考、独立处理八卦事件的能力,还办得有理有据,真是不简单! 面对她的称赞,紫律和并未得意,反而道:“你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当然是在夸你!”刺弧笑笑,随即脸色一正,回归正题,“我不怀疑你的调查结果,但我只想告诉你,这其中必定有误会,不过我不打算向你解释这个误会。出于对你的努力的致敬,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那小子只是我一个不成材的徒弟,仅此而已。” 紫律和瞪着她:“是么?那你对我父王又是怎么想的?” 刺弧微微叹气:“我跟你父王勉强算是战友,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你不必多想。再说了,就算真有什么,也是我跟你父亲的私事,不是别人应该插手的。” 紫律和抿了抿唇,半晌才道:“如果你对我父王有心,就绝不许背叛他!如若无心,就切勿做出让人误会的举动!我就说这么多,告辞!” 说罢,他就冷着脸,大步走了,留给刺弧一个傲然的背影。 这小p孩,太不像小p孩了!刺弧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也随后回账里。 听了那番话,她隐隐猜得出来,大概是伊帕儿又冒出来,跑去找凤琉瑛,然后两个人就不知轻厚的搂搂抱抱,结果让人看见了,害她现在背黑锅。 难怪一夜醒来,这么多人用这么暧昧和鄙视的目光看她哪! 唉,她十八岁入狱,出狱后就一直在刀尖上谋生,不曾停歇,还没有机会被卷进绯闻里,如今莫名其妙地被卷进去,说不上有多难受和打击,只是有些无力,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她就努力做这个智者好了。 不知是不是紫律和暗中封锁消息,下午的时候,看她的怪异眼神少了许多,但众人对她的态度却微微有所改变,先前,跟她打过交道的将士都会主动跟她打招呼,但现在,除了个别将领,其他人基本上对她视而不见。 她暗暗在心里琢磨,这些人该不会以为她跟紫律棠、凤琉瑛玩三角恋,觉得她人品太差,所以对她有意见吧? 唉,真是无妄之灾!那个臭小子,身在军营,就不能守点规矩?在军营里谈恋爱,太不像样了! 不过想想,她在边疆呆了一个多月,也玩腻了,而且春天也到了,她是不是该走人了? 唔,没错,是到时候了。 于是,她转头,往紫律棠的帐篷走去。 紫律棠正在开会,她只好先在帐篷外面等着,直到会议结束,将领们离开,她才走进帐篷。 紫律棠合上卷宗,看到她进来,颌首:“坐吧,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想跟你说。” 刺弧坐下来:“很好,我也有事想跟你说。” 紫律棠抬眼,停下手边的动作:“你多次说过女士优先,我便让你先说。” 刺弧道:“我们有过协议,我帮你逃脱皇后的毒手,你放伊帕儿自由,现在,你已经不怕皇后下手,也该放伊帕儿自由了吧?” 紫律棠微微一笑:“跟我在一起不好么?为什么这么急着想摆脱我?” 刺弧纠正他:“我不急,只是无事可干,想离开这里而已。至于跟你在一起好不好的问题,我只相信会有更好的地方,更好的事情。” 紫律棠双手交握,不急不徐:“你不想回你原来的世界?” 刺弧哈哈两声:“跟你混,就能回去了?” 紫律棠道:“如果我都帮不到你,这天下,还有何人能帮到你?” 刺弧哼哼:“你一面说想要我留在你身边,一面说愿意帮我回去,我该信你哪一句?” 紫律棠笑了:“这倒是个问题,最好的办法便是你自愿留下来。” “凤点星不是说过了吗,我和伊帕儿不能身心分离后还能共存,我怎么能留下来?或者你觉得我跟伊帕儿一体两心很有趣?” “你相信凤点星的话?” “他的话听起来挺合理。” “这世上有很多奇人异士,怎么只能听他一个人?我已经暗中派人寻访各方高人,寻找分离你与伊帕儿分离的办法,你何必急着离开?而且,你以为你带着伊帕儿,能走到哪里去?你走到哪,凤琉瑛也势必跟到哪,你真觉得你能获得自由?” 刺弧:“……” 这就是她最头疼的地方了,偏偏凤琉瑛的身份还那般特别,他一个跟着来,那皇后和凤点星的爪子还不得跟着来?麻烦啊,真是麻烦啊! 紫律棠不动声色地诱导她:“所以,你继续跟着我如何?” 刺弧叹气:“你说你已经派人去寻访各方高人,说的可是真的?” 紫律棠哼了哼:“我还不屑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刺弧喝茶:“好吧,我暂时相信你,就继续先跟着你混,不过,我不敢保证哪天我真呆腻了,干脆自己一个人离开。” 紫律棠笑了:“凭你的身手,如果你真要走,谁能拦得住你?” 刺弧哼哼:“你知道就好。” 紫律棠忽然脸色一沉,转换话题:“听说昨天晚上伊帕儿又跟凤琉瑛偷偷见面,做了不合时宜之事?” “哈――”刺弧大大地叹气,“你知道就知道吧,干嘛也跟别人一样扯八卦?你身为帝王,不觉得太无聊了吗?” 紫律棠道:“军中不允许谈情说爱,你又已经是个名人,这事儿传出去,于我并无太大的影响,但于你和凤琉瑛,却是极为不利。” 刺弧也很无奈:“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伊帕儿的意志,确不是我能控制的。” 紫律棠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你管不了伊帕儿,还管不了凤琉瑛?看在你的面子上和他未曾加害我的份上,我已经对外网开一面,任他在我的地盘上出入,但是,这份放任是有底限的,如果他敢再惹出这样的风波,坏了军纪,我可不会袖手旁观。” 刺弧点头:“我会严加看管他的,昨晚的事,只是一个意外。” 这臭小子,进了特殊部队还能找到空儿跟伊帕儿幽会,看来,他被管得不够严哪,她得再跟铁队长打招呼才行。 紫律棠道:“还有一事,我要跟你商量。凤国已经给凤瞳下了最后通牒,要求律国即刻停止对央国的赔款,否则便与凤瞳断绝关系,凤瞳能在律国拥有这么高的地位和威望,离不开她强大的娘家背景。如果凤国与她断绝关系,她没有娘家这个靠山,地位必然不稳,你猜她是如何处置此事?” 又要她猜?她是很聪明没错,但可没有这种进行国际博弈的观念!刺弧翻个白眼:“没有娘家这个后台不行,但得罪央国又会导致边疆不稳,她该不会是想两边讨好吧?” 紫律棠流露出赞赏之色:“她竟然提出要给凤国同样的赔款,以换取凤国的谅解。” 刺弧想吹口哨:“听说那可是天文数字,一口气赔给两个国家,岂不是加重百姓负担?” 紫律棠道:“这确是一大忧虑,但依律国目前的财力,也还能支撑个三五年,这三五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做好称帝的准备了。” 刺弧道:“你直接杀回京城,把皇后跟人私通生下假太子的事情公开,不就能把她赶下台了?搞这么复杂做什么。” “我说过,我不想引发内战。边疆战事持续了八年,好不容易才获得和平,如果再起内战,老百姓就太辛苦了。” “所以呢?” 紫律棠眼里闪过凛色:“我要让凤瞳彻底失去民心,无力与我相抗,自动下台!所以,我要让她两边都不讨好!” 刺弧鼓掌:“这个策略很高明,但你打算采取什么手段让她两边都不讨好?” 紫律棠笑得高深莫测:“凤瞳已经派了奸细混入军中,想查明我到底是生是死,我实在不宜再呆在军中了。所以,我决定离开军营,让凤瞳捉摸不准。第一步就是前往央国行刺央国国君,挑拨央国发兵律国,令民心不稳!而后,我再劫持律国运给凤国的赔款,令凤国心生怒火,挑拨凤瞳与凤国的关系,让她里外不是人!” 刺弧低低吹了一声口哨:“真是好大的布局!但是,行刺央国国君?你就不怕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再说了,央国发兵过来,对律国又有什么好处?” 紫律棠一脸自信:“你不是说在军中呆腻了么?去异域他乡玩行刺国王的游戏,不是很刺激很有趣么?我不要成功,只要能让央国发兵就成!至于央国发兵以后怎么办,我自有对策,总之,不战而屈人之兵,乃兵家最高境界,我也很想看看与皇后的这一盘棋,如何收场!” 刺弧搓了搓手,笑了:“这个游戏,确实够刺激,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来了兴趣!好,我就陪你玩这一局!” 紫律棠笑得又一番神秘莫测:“我说过,跟我在一起绝对不会无趣。” 刺弧没附和他,只伸了一个懒腰:“游戏毕竟是游戏,总会有玩腻的一天,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留住我,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好了,我不多说了,决定出发的时候就叫上我,我随时可以走人。” 留在这个时代当他的女人?可能性应该为0,但如果结局有所不同,她也会期待。 毕竟,游戏的最高境界,不仅仅是胜利,更是意外。 帅哥扎堆找上门 “刺护卫,军营门口有人找您。”一个士兵跑来通报。 她在这时代半个亲人都没有,还有人来找她?刺弧从倒吊的树干上翻身跃下,身姿优美如落花:“他说他是谁了?” “此人自称小九,说是您的徒弟。” “小九?”刺弧心里动了动,快步朝大门口走出。 才踏出门口,迎面就冲过来一个人,激动地抓住她一只手臂,就差没有痛哭流涕了:“师父,师父大人,我终于找到您了,55555――” 唉,一个大男人,像小孩子见到失散多年的爹娘似的,像啥样?刺弧蹙眉:“先放手先放手,有话好好说。” 零零玖放开她的手,红着眼道:“师父,自从上次分开,我一直在找您,我还以为我找不到您了……” “唉,”刺弧摆摆手,“不是叫你办完事后直接到固水镇上找我们吗?难不成你还半途迷路,找不着北?” 上次在黑芒山入口,她和紫律棠先行走大道离开,零零功力不够,后面跟上,说好在固水镇汇合的,但他一直没见踪影,她还以为他趁机跑去哪里玩了。 “师父,我的方向感怎么会那么差呢?”零零玖解释,“我在后头发现一些杀手,生怕他们暗害主人,便一路跟踪他们,暗中想办法将他们一一除掉,所以耽搁了好几天时间。待我到固水镇时,你们已经不在镇上,我一路找到这里,但你们又已经外出巡视了,我又没碰上你们,只好天天来问。没想到问得多了,被官府给盯了,坐了好几天牢房,这两天才被放出来,马上就来找您了……” 刺弧看他确实瘦了一圈,便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小九,辛苦你了,恭喜你找到了组织。先进来吧!” 她领着小九进去,一路上,又招来许多将士奇怪的目光。 虽然“三角恋”的流言是被紫律棠给压下去了,众人不议论了,但看她的目光,还是相当八卦,现在看她又带着一个像只小狗狗般跟在她后面的小帅哥,估计又有什么想法了。 唉,只有这种母狗赛貂婵的军营,才会认为她受男人欢迎,在外头,谁会认为她有本事勾引那么多大小帅哥?不过,这些男人若真有人对她有兴趣也不奇怪,毕竟她虽不是绝色美人,但她的脑子跟拳头却是大有利用价值。 普通男人爱美女,聪明男人爱才女,她现在遇到的大多是聪明男人。 带着零零玖回到自己帐篷里,她大概说明了近况,让他先安顿下来,一面也去特殊部队锻炼锻炼,一面等待安排任务。 零零玖亲眼看到特殊部队的训练以后,脸色全变了,一别想逃的表情,但是,他还是努力克制这种害怕,颤着声拍拍胸脯:“师、师父的安排,小九坚决服从,一定……一定艰苦锻炼,早日成材……” 刺弧哈哈笑了两声,拍拍他的肩膀:“莫怕莫怕,瑛少爷已经在铁队长的手下磨练了一个多月,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你一定也能行的。” 零零玖眼睛一圆:“真、真的?” 那个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太子殿下居然能在这种高压训练下呆了一个多月?他立刻怀疑这种地狱般的训练是不是中看不中用了! 反正,太子殿下能受得了的,他没有理由受不了! 当下信心涌上来,声音也变亮了:“是,小九一定能行,请师父放心!” 刺弧留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转身离开。 走了几分钟后,她停下脚步,转头,盯着大树后面,老神在在:“我说,你跟着我那么久,到底想干嘛?” “嘁,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紫律和从大树后面转出来,盯着她,“那个男人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 刺弧一脸黑线地看着这个早熟的小p孩:“你身负一国未来的命运,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关心我跟男人的私事做什么?” 紫律和板着脸:“我父王那么重视你和信任你,但我不相信你,当然要盯紧你,免得你做出危害我父王的事情来!” 刺弧真是哭笑不得:“我跟别的男人是什么关系,跟我会不会害你父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紫律和振振有词,“你若是跟别的男人相好,自然会想欺骗和背叛我父王,那我父王便有可能遭受你的毒手!” “喝,你的想象力还真不是一般的丰富!”刺弧几乎要无语了,“你父王身边有那么多亲信和心腹,难道你都要一一调查他们的私人关系?” 紫律和抿唇:“你是女人,和他们不一样!” 刺弧举手,做出一个想一掌拍死他的手势:“你看不起女人?” 紫律和一脸倔强:“我看不起水性杨花的女人!” 刺弧收回手,咬牙切齿:“如果你是成年人,我一定给你一个耳刮子。” 紫律和哼哼:“总之,你呆在我父王身边,就是我父王的人,不许跟其他男人暧昧不清!” 刺弧:“……” 然后,紫律和就抬起下巴,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了。 父王说过,男人想要什么就一定要想尽办法拿到手,父王大概是看上这个女人了,一定会想办法把她拿到手的,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极有可能会成为他的继母…… 继母耶,他以后也得叫她“母亲”或“母后”的,他能不关心她的事情么? 他打小就没了母亲,看尽悲欢离合,有时候也挺想要一个娘的,一个温柔体贴慈爱的娘,会给他做好吃的饭菜,会给他缝补衣裳,晚上睡觉的时候会给他掖被子,到吃饭时间了会到处叫他回家吃饭……但这个女人,一点都不温柔体贴慈爱,跟个男人似的。 好吧,他其实也不那么讨厌这种能跟特殊部队的铁队长打得不分上下的女高手啦,感觉贼有面子的,不过,她好像对父王不那么客气耶,还跟别的男人这么亲热,他不爽啦! 总之,他就是要盯着她,观察她,看她到底配不配嫁给他爹,配不配当他的继母。 刺弧哪里会想到这种小p孩的心思这么复杂,马上就将这种小事抛到九霄云外,摩拳擦掌地准备玩下一轮危险游戏:紫律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三天以后,紫律棠把她找来:“我已经将军中的事务安排妥当,明天就出发,你今晚好好准备。” 刺弧抚掌:“我随时都准备好了,没问题。” 紫律棠微笑:“到央国都城凉京时,我再告诉你我的计划。” 刺弧也没当场追问下去,反正她只是一个玩游戏的,输赢不负责,只要玩得开心就好。 令她郁闷的是,晚上,她正在擦拭她从兵器库挑出来的武器,一个人就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冲进来,嚷嚷:“你是不是要离开军营?” 凤琉瑛?她一看见他就蹙眉:“你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凤琉瑛瞪他:“你甭管我是从哪里听来的,只要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就行了!”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件事?明明是绝密来着!刺弧微笑,指抵唇边,神秘微笑:“机密,不告诉你!” “你――”凤琉瑛恨恨地瞪她两眼,一屁股在榻上坐下,“我说过我绝对不会跟我老婆分开!你要走,就带上我!” 混账小子!刺弧磨了磨牙,一脚朝他踹去:“你做梦呢?快滚!“ 没想到,凤琉瑛脱兔般地往旁边一闪,居然闪开了这一脚。 这小子的反应怎么这么快了?刺弧一脚落空,另一脚随即补上,两踹之间快得几乎同时发生。 但是,凤琉瑛似乎已经预知了她的行动,第一闪之后马上就是第二闪,也是几乎没有间隙地避开她的第二腿。 刺弧微微惊讶:“你挺行的嘛!“ 磨练了一个多月,他的身手和触觉居然大有长进,能一口气接下她猝不及防的两腿,勉强可以打60分了。 “那是!”凤琉瑛一脸傲然,“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当我这一个多月来吃的苦是白费么?别以为你可以踩在我头上一辈……” 话音刚落,他就惨叫一声。 刺弧已经闪到他面前,一拳击在他的腹部上,痛得他五官扭曲,脸色煞白。 刺弧冷笑:“废材学了点皮毛,就自以为出师了?” 凤琉瑛倒在地上,捂着腹部,缩成一团:“你你这么狠心的……” 刺弧坐下来,盯着他片刻,唇边忽然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你真的想跟我去闯江湖?” 凤琉瑛瞪眼:“我说过一百次了,我想跟我老婆在一起,不是想跟你一起!” “好吧。”刺弧抚掌,“我明天一早要出发,你跟我一起走。” 就冲这小子刚才闪过她突然踹出的两脚,就知道这小子有极大的进步了,勉强可以独挡一面,带着他当奴隶也不错,留他在军中,万一他因为孤独寂寞、受苦受难等原因突然转向他老娘那边,当起皇后的内应来,反而麻烦! 再说了,他长了一副好皮囊,出门在外万一有需要用到色相的地方,正好可以拿来凑数,带上吧! 诡异的组合 凤琉瑛爬起来,一脸狐疑:“这么快就改变想法了?” 刺弧嘿嘿:“没办法啊,帕儿也想跟你在一起,我若是不答应,她就闹,跟我抢身体,我也很为难啊。” 这个理由倒是充分。凤琉瑛哼哼:“这么说你果然想一个人走!真是狡猾的女人!” 他这段时间接受了大量的特殊训练,观察力和洞察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今天晚上在营房,他看到零零玖的举动有些古怪,似乎在偷偷收拾东西的样子,心中生疑,便故意套他的话,终于得知他要和女魔王离开军营,当下急了,赶紧跑过来问个究竟,没想到,女魔王真的将他一个人蒙在鼓里,想一走了之。 刺弧往后一躺:“好啦,我也不知道明天早上什么时候离开,你要去的话就睡在地上,明天跟我一起出发。” 然后她就睡着了,不理他。 凤琉瑛哼了好几下,才自动拿下被褥,铺在地上,大睡起来。 以前,他一定会抱怨睡在地上太辛苦,睡不安稳,但现在,他在特殊军队里什么苦都吃过了,能睡在铺着地毯的帐篷里,还有这么厚的被子,他很知足啦。 次日早上,号角声刚响起来,刺弧就起身,准备做晨练。 她一点灯,凤琉瑛就跳起来,也不说话,打着呵欠走出去,她一把拉住他:“干嘛去呢?” 凤琉瑛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声音却硬朗得很:“集合,晨练。” 这小子,还真习惯这种生活了!刺弧“啪”的就给了他一掌:“练个头!快点醒来,咱们今天要去闯江湖!” 凤琉瑛一个激灵,眼睛放大,看着她半晌后,似乎清醒了过来:“哦,对哦,说好今天早上要出发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紫律和大步进来:“快准备,咱们准备出发。” 刺弧吹了声口哨:“你今天这打扮,不错嘛。” 紫律和脱下了天天穿着的军装,短衣长裤马靴披风束发,英气勃发,精神抖擞,就跟好人家的宝贝孩子一般,少了霸气,多了文气,比较像普通孩子了。 紫律和哼了哼:“又不是去打仗,当然要穿得普通一点,你快点准备,咱们在大门口集合。” 刺弧上下打量他:“你也去?” 紫律和:“当然!我已经是大人了,父亲要出远门办事,我怎么能不跟着一起去?” 凤琉瑛听他这么说,酸溜溜地:“带个小孩子闯江湖,那还不得麻烦死……” “麻烦?”紫律和目光钉在他脸上,目光锐利,口气生冷,“你以为你大我几岁,便可以小瞧我么?告诉你,不管是比武比文比才智比江湖阅历,我都绝对不会输给你,你莫要倚老卖老!” 刺弧低低地吹口哨,说得真有气势,不愧是帝王之子! 哈哈哈,一个是从神坛跌下来的假太子,一个是从小在民间打磨的真太子,一个是幼稚的成年人,一个是老成的小少年,这两人若是一起上路……嘿嘿嘿,一定很好玩! 凤琉瑛噎了一下,不想跟他争,但又不服,便道:“小孩子不要这么大口气……” 紫律和冷笑:“今天赶时间,办正事要紧,我不与你浪费口舌,来日方长,咱们总有机会一决高下,到时一定让你心服口服!” 他对未来“继母”的这个“姘头”印象非常不好,也不屑给他好脸色看! 靠,这小p孩够犀利!刺弧几乎要给他翘大拇指了,与他的锋芒毕露又懂得分寸相比,凤琉瑛着实幼稚多了,基本上被紫律和完爆! 凤琉瑛冷笑:“好,到时我一定让你心服口服。” 紫律和看向刺弧,一脸谴责地指着她:“为什么他会在你的房里?男女授受不亲,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么?” 刺弧故作正经地道:“因为他晚上不敢一个人睡,我只好暂时当他老妈。” “你――”凤琉瑛脸色涨红,“你少污蔑我!要不是为了跟你一起出门,我才不会跟你这种老太婆挤一个帐篷!” “一起出门?”紫律和大叫,麦色的俊脸黑了,“你莫非是想带他一起走?” 刺弧点头:“没办法,他没我就活不下去,我不得不带他走!” 两个男人同时大叫。 凤琉瑛:“老太婆又污蔑我!我我我总有一天跟你拼了……” 紫律和:“还说你们没有私情!你们两个不知羞耻的……” 刺弧掏掏耳朵:“成熟点,你们还想不想去闯江湖办大事?” 凤琉瑛还是一脸忿忿,紫律和却冷静下来,留下一句:“我在大门口等你们。”便走。 十几分钟后,穿戴整齐的刺弧带着凤琉瑛走出军营大门,大门外50米远的地方,停着一辆双骑马车,她走近一看,车上堆满了绫罗绸缎,紫律棠坐在前座,打扮有几分富贵却不张扬,便知他打算以商贾的身份去凉京。 看到凤琉瑛,紫律棠的脸色沉下来,看向她的目光有几分不悦,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本打算甩掉凤琉瑛,将他留在军中作为以后对付皇后的人质,但既然人已经跟来了,带着上路也有利用价值,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零零玖把货物盖好绑严后,牵着一匹马过来:“师父你来了,请前面坐,我骑马在前头探路,可能要有劳瑛……少爷驾车了。” 刚才,他第一次见到紫律和,真是大大地吃了一惊,这个孩子长得跟皇上一模一样,又称皇上为“父亲”,绝对是皇上的子嗣无疑了! 皇上居然在这地方偷偷生养了一个亲生儿子?连皇后都不知道哪…… 但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也没多话,强制压下心头的好奇与冲击,只称呼他为“和少爷”。 他还不知道凤琉瑛是冒牌太子的秘密,现在看到凤琉瑛过来,心里直打鼓: 刺弧打量了眼前一圈,抬抬下巴,冲凤琉瑛道:“你骑马,在前头探路。” 凤琉瑛眼睛一直,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来探路,凭什么?” 臭小子竟然玩阴的! 马车前座有舒服的坐椅,有遮风挡雨的顶篷,两边还有扶手,凭什么他们坐马车,他却要一个人骑马走在前头?谁知道前头是不是埋伏着土匪盗贼?谁知道前头是不是有人拿着弓箭炸药对准路人?谁知道前头是不是有陷阱? “凭你是不请自来!”刺弧把马的缰绳丢到他手上,“如果不干,就留下!” 凤琉瑛狠狠剜她两眼:“要去哪里?我不认得路!” 刺弧看向零零玖,零零玖立刻奉上一张地图:“咱们要去央国都城凉京,这是地图,咱们先开车到固水镇,从西北方向出去,一条道到底……” 在他的心里,可感动得很啊,师父娘娘果然是偏向他的,宁可让太子殿下不高兴,也让他好过一点! 他就说嘛,师父娘娘最靠得住了,跟她混准没错儿! 凤琉瑛给了他那掩饰不住喜悦的脸几个刀眼,扯过地图,大声道:“可以出发了没?” 刺弧跳上马车前座:“可以了。” 凤琉瑛咬着牙,忍下这股窝囊气,策马走在前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都忍了这么久了,再忍一阵又算得了什么! 马车上,零零玖坐在驾座上驾车,他后面的座位上,紫律和坐中间,紫律棠和刺弧坐两边。 马车走了几分钟后,紫律棠淡淡道:“记住了,出门在外,咱们是父子,刺护卫是你叔叔,前面两位是家丁。” 紫律和点头:“和儿记住了。” 零零玖听到后面的话,在心里暗暗道:皇上显然更疼爱这个小皇子哪! 说来也奇了,这阵子来,他几乎没看到皇上跟太子有过交流,皇上对太子视而不见,而太子见到皇上就闪避,完全没有父子样,两人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是为了避免引人怀疑,才故意表现得这么冷淡? 刺弧心里暗想,紫律棠会把紫律和带上,估计一来还不想让紫律和的存在传到京城,二来应该也是想带他出去看看大千世界,特别是到敌国走一遭,对这孩子的帮助一定很大。 紫律棠对这孩子,真是够用心的。 此时天色还幽暗,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军营,阳光出现时才到达固水镇,但一行并没有进镇走近道,而是从镇外绕了大半圈,到达西北方向的道路,往央国行去。 在绕过镇子时,零零玖下车去镇上买了几十个热乎乎的包子和羊奶过来,一一分给众人吃了,算是解决了早餐问题。 从律国到凉城只有这一条正途,过年期间为了安全,封闭了整整一个半月,现在才开放不久,一路上的客商行人并不太多。 但是,土匪盗贼却很多! 跨越两国的这条路,路过很多荒凉的地方,而过往的行人大多是商贾,许多贼人都想着干两票吃一年呢,特别是冬天几个月没有什么行人,存粮都光了,现在通路,他们心里那个想挣钱的急吖,恨不得连只路过的小鸟都要打劫。 这不,才刚刚过了正午,进入一片乱石岗,就有些不对了。 刺弧打量四周几眼,吆喝:“小九,等车休息一下。” “好咧――”零零玖应声,停下来,跳下马车,给马喂水草。 其他几个人也从车上下来,在四周来回走动,活络筋骨。 忽然,紫律和跳上一颗巨石上,凝视前方半晌,跳下来,脸色严肃地道:“父亲,叔叔,前方有埋伏,我看到那边的石头被动过了,草痕有大量踩踏的痕迹,恐怕是想打劫的,咱们要不要去灭了他们?” 紫律棠一脸赞许,微笑:“不急,前方不是还有开路的么?” 紫律和一脸不屑:“那个四号行吗?不会被贼人给刺成刺猬吧?” 刺弧一边做拉伸运动一边悠然地道:“不行的话,就让贼人拉去当压寨夫人好了。” 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异样,才故意停车,让凤琉瑛那小子自投罗网,凭那小子现在的身手,就算打不过,应该还跑得过吧? 想到他哇哇大喊着救命,抱头鼠窜跑过来的狼狈模样,她简直等不及要看戏了! 哈哈哈,带上这小子果然是正确的,要不然长途漫漫,一路荒凉,还不得闷死? 前方约两百米远的石峰间,凤琉瑛悠然地骑着马,欣赏四周的风景。 虽然没有山青水秀美人如花,但是,这满是怪石嶙峋中点缀着零星春意的景色,却是他不曾见过的,而且也比他在军营里见到的景色好多了,他骑马看色,倒是惬意。 换了平时,他骑马骑这么长时间,一定会屁股生疼,不过他经过这一番地狱般的训练,倒是轻松。 忽然,耳边传来“骨碌碌――”的声音,似乎有石头在擦动,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不以为意,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地狱式训练,他的耳力和警觉力都不一样了。 这声音,不对劲! 这里连只鸟都没有,风也不大,怎么可能会有石头这样骨碌碌地动? 耳朵才动了动,目光就看到有什么东西飞过来,相当危险的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他猛然俯身,身体紧紧贴在马背上,然后挟紧马腹,用力拍马,马长嘶一声,撒开四蹄,狂奔。 好多颗石头从他头上飞过!他若是闪得慢一些,那些石头便会击中他的身体,他非得被打下马并受伤不可! 这么快就遇到埋伏了?不过这些贼人的身手不怎么样嘛,他都看到他们躲在哪里了。 敢欺负他?他躲过石头雨后,扯了扯缰绳,握刀,准备下马砍人,但是―― 他顿住了,那边至少藏着十几个人,他就算打得过,干嘛以一挡十?后面不是还有一干高手吗? 他还是等他们过来以后再一起上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想到,他干嘛要跟他们一起上?他们这么强,让他们自己上不就行了? 他的唇边忽然露出一抹邪恶的笑,跟他这样的单枪匹马相比,后面那一车货物才值钱吧? 他们那样欺负他,他凭什么帮他们清扫路障?该中陷阱的是他们才对。 想到这里,他扬声,对那些朝他快速逼近的贼人道:“各位好汉,后头有一辆中原运来的货车,车里全是上好的丝绸,价值千金,各位好汉就放过我,好好盯着那辆货车吧!” 他这么一喊,那些贼人立刻停下来,似乎在犹豫。 他又煽风点火:“各位不信可到高处看看,便知我所言真假!不过,那辆车有几个得力的保镖护送,各位好汉千万别发出动静才好。” 听他这么一说,那些劫贼互视几天,纷纷后退,再度隐入石丛里。 凤琉瑛得意地笑,悠然地拍马前行到地势较高的地方,系好马,躲在石头后面,等着看好戏。 刺弧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凤琉瑛鬼哭狼嚎地跑出来,心里暗想着莫非是那些贼人没有对他下手?或者说他一个人独立解决了这些问题? 正在思考,前方就传来一声嘹亮的口哨,那是凤琉瑛传来的信号,意思是“一切平安,放心前进”。 一切平安?他真搞定了? 不过想想也并非没有可能,他有功夫底子,又练了那么长时间,把对方吓走也有可能嘛。 零零玖招呼她:“二爷,上车了――” 她跳上马车,马车辘辘往前走去。 四周还真是安静,估计贼人已经离开了吧? 前面是一个缓坡,马车爬到一半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轰降降”的声音,几个人抬头一看,脸色都微微变了,好多大大小小的石头竟然从坡顶上的拐角处滚下来,马车根本无处可躲! 这些石头并不是很大,但数量不少,虽然伤不到他们,但这两匹马受了这样的惊吓又来不及躲闪,势必乱了阵脚,非伤到不可! 路途漫漫,没有了这马,很难前行! 当下,她和紫律棠想都没想,闪电一般地跳下车,飞窜到前方,一一将那些滚下来的石头踢开。 紫律和晚了几秒,但也很快地随后追上,一起踢飞那些石头。 既然有人埋伏,怎么会作壁上观? 在三个人忙着踢石头的当儿,两边突然冒出十几个贼人来,手中挥舞着大刀,往马车奔去。 零零玖一看劫货的来了,赶紧操起武器跳下车,迎上去。 但他一拳难敌四手啊,他在对付其中几个的同时,其他强盗已经拿刀砍断马车后面绑货的绳索,掀开盖布,哄抢上面的绸缎。 他们当然也想把这一车货物全拿走,但是他们只想抢劫不想杀人――杀人会被大军围剿滴,不杀人就想把两匹好马和一车好货带走,可能性不高哪,而且那几个人看来身手不错,他们只想求财,不想血拼! 零零玖一看就急了,大叫:“货要被抢走了――” 紫律棠喝道:“和儿,去把咱们的货抢回来――” 这该死的石头源源不断,他们踢这石头,踢得就跟小孩子玩家家似的,真是窝火! 紫律和一听,立刻抽出鞭子,往后方闪去,大喝:“想保住性命,就留下货物!” 说罢挥动手中的鞭子,鞭如蛇行龙游,抽得空空“啪啪”作响,碰到强盗,无不哀叫脱手。 强盗看他年轻,觉得他好欺负,都围过来,然而全都失算了,紫律和越打越勇,鞭子甩得越来越快,命中率极高,几分钟后,这些强盗都多多少少受了伤,行动极为迟缓。 引入歧途 这时,刺弧和紫律棠已经清除掉所有路障,走过来。 刺弧大声对那些强盗道:“你们并非我们的对手,现在离开就放你们一条生命,否则,杀无赦!” 这些强盗也是见过世面的,打了这么一阵下来,也知道技不如人,头领喝了一声,众人迅速散去。 零零玖和紫律和赶紧收拾掉落的货物,重新盖好,绑好。 刺弧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眼里闪过冷酷的杀气来:凤琉瑛,竟然敢暗算她!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就算他是蠢材,发现不了四周的埋伏,但不可能察觉不到刚才的动静,他居然袖手旁观?那必定是有意而为之! 盯着前方半晌,她忽然抽出袖子里的匕首,像条蛇般往前面冲去,准备狠狠地教训凤琉瑛。 凤琉瑛一看到刺弧气急败坏地冲过来,赶紧上马,快马加鞭,跑得远远的。 刺弧再怎么强,也不可能跑过马,跑了数十米后,她停下来,看着前方空荡荡的曲道,暗道,路还长着,时间也还多着,她不必急于一时,他总得要跟她汇合,到时看他怎么死! 一行人收拾好马车,继续上路。 但是,刺弧失算了。 长期以来,凤琉瑛在她面前就是只没用的玩具,不管怎么挣,都只有挨打挨欺的份,可是这阵子来,他自诩自己已经吃了苦中苦,可以当人上人了,就开始有些黑化了,开始想着想反将她的军了! 踏马走在老远的前头,他暗暗想道:前方应该还会有许多埋伏,但想收拾那几个绝顶高手,应该还不够份量,他要怎么样才能整下他们呢? 前方忽然出现了两条叉路,右边那条比较大比较平坦,两边是密林,是正道,左边那条比较小,但两边是荒野,可以容马车通过,只是会比较难走就是了。 刚踩上正道,他就停下马车,桃花眼里闪着邪恶的光芒:他为什么要乖乖地带他们走正道? 拿出地图,地图上也标注了左边那条小路,但那条小路通向的是一个叫九头村的村子,那块地方被抹了一层黑影,意思是这个地方比较危险,切勿走错。 危险的村子?他脸上的笑容更邪恶了,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 他跳下马车,挥着大刀,跑进旁边的密林里砍了几棵树出来,堆在正道的路口,堵住路,然后策马往左边那条危险的小路走去,故意用力在地上踏出明显的马蹄印。 十几分钟后,零零玖驾着马车到了叉路口,看了看那条被大树堵住路口的正道,又看了看另一条比较小的道路,再看看地面的马蹄印,驾马往左边那条路踩去。 现在是下午两三点,人一天中最困的时候,他身后的软座上,紫律棠正在闭目打盹,紫律和躺下来,脑袋靠在父亲的大腿上,睡得正好,刺弧则盘腿坐在马车后面的货物上头,打坐。 零零玖功力不够,其他几个高手没有在看路,结果,就这么着了凤琉瑛的道。 凤琉瑛牵着马,躲在一处山石的后面,看看他们被他引入歧途,窃笑。 待他们走到老远的前头后,他才骑着马,慢悠悠地跟在后头,等着看他们会遇到什么麻烦。 因为路不好走,马车走得很慢,眼看太阳快要落山了,才看到前面的山坳里升起袅袅的炊烟。 “老爷,二老爷,前面有个村子,咱们要不要去村里借宿?” 紫律棠打量四周,微微拧眉:“这条路是通往凉京的路么?我印象中好像路并没有这么窄的。” 零零玖道:“这路确实难走,但是附近却没有别的路了。” 紫律棠道:“那就先去村里借宿一晚,再向村民问路。” 刺弧左右张望:“四号呢?见到四号了吗?” 零零玖摇头:“不曾见到。” 刺弧一脸狐疑:“这臭小子往哪里去了?” 紫律和冷笑:“我看他八成已经到了村子里,正吃肉喝酒呢。” 刺弧想了想:“这是极有可能的,先去村里吧,待我找到他再好好收拾他。” 零零玖于是驾着马车,轱辘辘地往山坳里行去。 这山坳看着近,走起来却不近,慢吞吞地驾了大半个小时,才到达村口,众人终于看到这村子的真面目,一时间都开了眼界:都什么时代了,竟然还有这么原始的村子? 村子中央一个巨大的广场,四周是圆形圆顶的、用木头和茅草做成的屋子,几乎每间屋子前都挂着兽角兽头和奇怪的图腾,以及弓箭刀具,一看便知是以狩猎为主的古老部落。 许多屋子都有炊烟冒出来,放眼望去,却不见半个人。 紫律和第一次看到这么原始的村落,好奇又兴奋地大叫:“爹爹你看,这里好有趣……” 紫律棠却一脸凝重,跳下马车来,环目观察四周。 紫律和到处跑起来,忽然指着一个东西,道:“爹爹你看,这个图案好奇怪,这个人有九个头呢……” 紫律棠过去一看,脸色微微地变了:“不好,我们闯进了九头族的地盘,小九,马上驾车离开,越快越好!” 刺弧看他脸色如此凝重,也不敢耽搁,赶紧上马车,问道:“九头族很可怕吗?” 紫律棠道:“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之的古老部族,族人以狩猎为生,人人骁勇好战,固守古老的村子,绝不踏出村子一步,但也不许外人踏进村子一步,咱们现在已经踏进对头的地盘了!” 刺弧也觉得事情严重了:“那咱们赶紧走吧!” 然而,马车才转了个头,只听得风声鹤唳的动静传来,四面的树丛里、树上、屋顶上、山头上,突然冒出许多身穿兽皮、脸绘油彩、背负箭筒腰插弯刀的男女老少来,个个目光冷厉,充满敌意,手上更是举着极其专业的弓箭,闪着骇人色泽的铁箭箭头,对准了他们。 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凭他们身手再高,只要对方同时射箭过来,插翅都飞不出去! 而且,看那箭头的光泽,恐怕还是煨了毒的,真是糟糕透了! 第一次着了他的道! 在村口之外的一棵大树上,凤琉瑛像只猴子一样躲在树梢间,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心里那个爽啊,就跟除夕晚上冲上天空绽放的巨型烟花一样璀璨! 女魔王,看你这次怎么亡! 你以为我凤琉瑛会一直没出息?你以为我凤琉瑛一辈子都玩不过你?你老了,我还年轻,这天下最后还得是我的!你就后悔当初自以为是,看错了我,对我那么凶残吧! 他在心里得意地大笑,却摒住了呼吸,小心翼翼,以免引发那些野人的注意。 广场上,紫律棠给众人使了一个眼色,率先高举双手,朗声道:“各位,我们只是律国的商人,运了一车丝绸去央国凉京贩卖,因为迷路,误入贵乡,打扰了各位清醒,实是我等有错!我等愿意拿金钱赔偿各位,请各位看在我们无心冒犯的份上,放我们离开!” 一干村民面面相觑,却不回应,反而更警惕了。 他们该不会是听不明白吧?紫律棠等不到他们的回应,想了想,换了一种方言,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 他毕竟在边疆呆了八年,各种方言都会一些,这一带最流行什么方言,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果然,他用方言说过一遍之后,对方的箭还是没动,但对方的脸色似乎缓和了许多,终于,一个目光睿智的白发老者走出来,站在他们对面十几米远的地方,用同样的方言道:“我乃九头村村长,按照规矩,如果你们真无心冒犯,就请把身上所有的武器、钱财及一半的货物留下,作为冒犯我九头村的代价,然后马上离开,不得再来!” 九头村与世隔绝,仅靠狩猎为生,天天吃肉,日子也不好过啊,所以,他们也与时俱进,改变了生存方式。 这些偶尔会误闯进村的世外人,只要没有恶意,他们就从他们身上拿些吃的穿的用的,改善村里的生活条件,要不然,这村里哪来这些精良的武器、高级的衣料和盐茶酱醋等物品? 紫律棠点头:“是,我们做错了,一切听您的。” 说罢,他用原先的语言对其余几个人道:“这位老者是村长,他说了,只要我们放下所有的武器、钱财和一半的货物,马上离开,他们就放过我。” 其他几个也知道情况紧急,不加多言,但零零玖就有些不服气了,他们从军营带出来的兵器可都是极品,身上带的钱也不少,凭什么就这样送出去? 但他还没开口,紫律棠就察觉了他的不满,给了他一个犀利严厉的眼神,他不敢吭声了,赶紧把身上的武器解下来。 紫律棠把身上所有的武器和银两拿出来,对其他人道:“全部拿出来,一样都不要留。” 这些人的眼神好得很,对外人又是极为警惕,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玩花样,简直就是找死。 被他这么一说,真没有人敢玩花样了,一群人把身上和车上的极品武器、钱财全都掏了出来,然后又把车上的绫罗绸缎解下来一半,然后退到一边,让对方点货。 这村长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他们带的都是好东西,当即眉开眼笑,叫了几个村民过来清点东西,几个人一边点一边露出惊喜的笑容,“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似乎对这些东西满意得很。 点完货物后,村长对村民们说了几句,村民们忽然就齐声吟唱起奇怪的歌谣来。 这古老的歌谣,就像一曲魔咒,透着摄吸人心的力量,村长握着手中的拐杖,做着奇怪的动作,不断地在地上画圈圈,这让刺弧想到那句出名的“画个00诅咒你”,他该不会是在诅咒他们吧? 十几分钟后,众人的吟唱结束,村长对紫律棠说了什么,紫律棠点点头,对众人道:“咱们马上离开!”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周围的黑暗中透着不祥的气息,几个人不敢耽搁,迅速上了马车,火速离开。 直到远离山坳,刺弧才问道:“刚才那老头跟你说了什么?” 紫律棠淡淡道:“他说他已经给我们下了诅咒,如果我们再敢踏进九头村的地盘,一定会遭遇横祸。” 刺弧叹气:“我想我们应该不会再来了。” 再往前走了一阵,天色已经暗到看不到路了,零零玖挂起油灯,勉强可见前方几米的路。 刺弧道:“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我们还是停下来,就地睡一晚吧?” 几个人都点头,停了车,分头找来木柴,点燃篝火,围着篝火吃干粮。 现在是四月初,虽然已是春天,但这地方靠北,又是山里,夜间仍然寒凉,幸好车上带了几张毯子,每人一张,吃饱之后,靠着那两匹马,背着风,缓缓睡去。 在离他们不太远的地方,凤琉瑛抱着双肩,有些发冷。 白天逞报仇之快,将刺弧一行引入九头村,害他们大受损失,他心里是挺爽的,但到这个时候,他一时被复仇冲昏的头脑,终于清醒过来:他现在一个人,可要怎么办才好? 他带在身上的干粮吃完了,没火没毯子,冷得很,但如果去找他们,他们问起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可怎么办才好?女魔王和皇上精明得很,会不怀疑他? 想到就怕怕的…… 可是,荒山野岭,夜寒露重,他一个人,也很怕怕啊…… 熬了好久,感觉那边的几个人都睡着了,他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想了想,爬到马车的货物上头,抽了一卷最厚的绸缎当成被子,躺在货物里,也睡了。 摇晃…… 摇晃得好厉害,颠得他难受…… 凤琉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泛白,啾啾鸟鸣传进耳中,朦胧山影映入眼里,天已经亮了么? 他伸了伸懒腰,想起床,却惊恐地发现,他的腰没法伸,双手也没法伸,就像被束缚住了? 怎么回事? 低头一看,他惊得大叫一声,冷汗直流,他竟然、竟然被绑在马车背上――连同那些货物一起! 他现在就躺在少了一半的货物上头,连同那些丝绸,被绳子一圈圈地绑住了,简直跟货物一般…… “啊啊啊――放开我!谁把我绑起来的?快放开我――” 刺弧的声音从前头传来,极其悠然:“躺在那上头不是挺好么?不用骑车,不用驾车,还可以躺着睡大觉,有什么不好?” 昨天晚上,他悄悄跑到车上睡大觉的举动,早就被她发现了,但她要睡眠,也懒得跟他计较,凌晨起床,她手脚利落地把他绑了,带着他一起上路。 她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设计她,而且更郁闷的是,她居然着了他的道! 从宫里斗到宫外,她第一次着了他的道,心里那个郁闷,真不是一般般的不爽! 今天,她让零零玖去前头开路,让紫律和驾车,这小子,就等着被她拿去卖吧! 凤琉瑛尖叫:“我是帕儿的丈夫,你不可以这么对待我!” 刺弧冷笑:“跟当年你不择手段地把帕儿往死里弄,以及对付我的手段相比,你现在受的这点罪,算得了什么!” 说到这些事情,凤琉瑛就心虚了:“……” 但是半晌之后,他又嚷嚷:“有什么不满的,放我下来,各位打一场,你这样绑着我算什么好汉?” 刺弧冷哼:“你再嚷嚷,信不信把你嘴堵了?” 凤琉瑛不说话了。 这女魔王铁石心肠,他说得再多也没用,再说了,被绑在绸缎之上,怎么样也比被倒吊在树上好,他都在特殊部队熬了这么长时间,还怕了这点小苦不成? 天色大亮的时候,马车终于行回到昨天那处交叉路口,零零玖已经那里等着了,看到他们就道:“老爷,二老爷,这条路才是正路,只是昨天被大树堵住了,我没发现,害主子们吃苦了。现在我已经将大树清理干净,往这边走准没问题。” 刺弧冷笑:“这一定是四号搞的鬼,以后你们都提防着四号,省得再着他的道。” 零零玖和紫律和都点头。 凤琉瑛在后面听到了,又是一阵心虚。 太阳慢慢地爬起来,四月初的阳光和煦,并不刺眼和灼人,凤琉瑛这样躺着,面对太阳,也不觉得太难受。 只是躺得久了,身体有些累而已。 “小和,吃点东西。” 前面三个人开始吃东西,凤琉瑛的肚子立刻发出“咕咕”的响声,便道:“也分我吃一点。” 一个不知是什么果的果核落在他脸上,刺弧的冷笑声传进他耳里:“吃?你知道你昨天暗算我们,害我们损失了多少吗?不说那些珍贵的武器,单单是银两和一半的货物,就价值将近两千两银子!咱们身上现在是一分钱都没有了,你还敢要吃的?” “……”凤琉瑛半晌才道,“我、我也是一时看走眼,走错了路,不能怪我……” 又一个果核落在他脸上,刺弧冷笑:“一个拿着地图都找不到路的人,还能成什么大器?你要承认你是连简单的路都找不到的废材吗?” 凤琉瑛又闭上嘴:“……” 他确实无话可说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日头越来越高,阳光慢慢变得灼热起来,但也没热到让人受不了,就是光线太刺眼,没法睡着,而且他好渴。 几天不吃饭可以熬,但一天不喝水会去半条命! 于是他又道:“喂,给我点水喝,要不然我到了晚上一定会病倒,连累你们。” 刺弧的声音没有温度:“车上的货少了一半,多你一个,这马也拉得动。实在挂了,就丢到草丛里喂野狗。” 凤琉瑛:“……” 时间一点点过去,饥渴难忍的凤琉瑛开始觉得度时如年,好想喝水好想喝水好想喝水…… 可是一路行去,行到下午,都没有落脚的地方。 他昏昏沉沉,嗓子眼里像冒火似的,觉得自己的皮都要干了。 水水水……他忍不住了,使出杀手锏,张开嗓子唤起来:“帕儿――帕儿――” 声音又低沉又粗嘎,跟乌鸦叫似的,连他都吓了一大跳,叫了几声就没有力气再叫了。 他晕晕沉沉,看着亮晃晃的日头,心想,他吖的怎么就这么倒霉? 才这么想着,日头忽然暗了,几片乌云飘过来,将太阳遮住。 接着,一阵又一阵的凉风吹过来,吹得他全身畅快,他闭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惬意:风中夹带着水气,不会是准备下雪吧? 才这么想了没多久,天上的乌云就迅速增多,风也变大了,空气越来越湿润,显然真的要下雨了。 他心中大喜,真的要下雨了?他的运气来了? 果然,几分钟后,淅淅沥沥的雨就下了起来,不大不小,清清爽爽的,他张开嘴,那清润的雨水就流进他干涸的嘴里,滋润了他全身。 这雨水凉而不冰,撒在他身上,他感觉就像在洗澡,舒服得很。 这雨来得很及时,下了大概20分钟后就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他也喝够水了,舒展着四肢,享受起雨澡来。 太阳偏西的时候,一座客栈终于出现在视线里。 再往前就没有落脚的地方了,虽然时间并不晚,但刺弧一行还是决定在这间客栈里打尖。 刺弧一行进去后,凤琉瑛对留在最后给马喂食的零零玖道:“还不放我下来?我若死在这车上,你受得起吗?” 零零玖瞅瞅刺弧一行的背影,暗道,师父没说可以让太子殿下下车,也没说不可以,那他还是放吧? 凤琉瑛一跳下车,麻痹的身体就瘫软在地上,活络了足足十分钟,才爬起来,进店。 店里有几桌客人,刺弧和紫律棠父子围坐一桌,正在点菜。 点完之后,伙计道:“各位客官,我们这里是先付账后上菜,六菜一汤加一大盆面,去掉零头,一共一两银子。” 紫律棠掏出银票:“这是一百两银票,我们要两间上房,住一个晚上,加所有的伙食。” 伙计摇头:“各位客官,咱们这客栈离最近的镇子也要走上一天,镇上也没有可以兑换银票的地方,您给咱这么大银票,不是为难咱嘛?” 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身上带的几百两碎银,全都送给九头村了,身上哪里还有半个铜板? 思忖一会,紫律棠道:“不瞒你说,我们运了一车绸缎要去凉京做生意,半路遇到盗贼,把所有碎银都抢走了,身上只有银票。如果贵店不收银票,那我们可否以丝绸付账?” 伙计不太高兴了:“瞧您说的,咱们这是客栈,又不是当铺绸缎铺,个个客人都拿货物来换,咱们这生意可还怎么做?” “说得也是,让你为难了,我跟你们掌柜的谈谈,看看她能不能破例一回。 说罢,紫律棠大步出店,拿了一匹丝滑轻薄闪亮的红色印花绸缎进来,走到柜台边,对中年女掌柜道:“掌柜,这是最负盛名的江南紫水云庄烟罗锦,一匹的成本价20两银子,市价达50两银子,而今,我等身上只有银票,没有碎银,愿拿这匹烟罗锦换我们五人食宿一夜,如何?” 女人天生爱华裳,这掌柜也不例外,她一听到紫水云庄的“烟罗锦”,眼睛立刻亮了,拿过布料过来,仔细地摸摸看看,爱不释手,惊叹:“果然是天下第一布庄的招牌料子!这花色,这手感,这光泽,俺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是好料子,好料子啊!” 紫律棠微笑:“我挑选这花色,也是因为这花色极为适合掌柜穿着,掌柜风韵不俗,穿了这料子做的衣裳,必定年轻许多,就算掌柜家中有年少的女子,用这花色也极好。” 他虽然故意打扮得俗气一些,却仍然掩饰不住浑然天成的贵族气息,被他这样的男人如此夸赞,掌柜笑逐颜开:“这位客官肯用这么好的料子换得一宿食宿,想来真是诚心诚意了,好吧,我就破一次例,包你们这一夜吃好喝好!” 食宿的问题总算解决了。 这掌柜的也是大方,拿了这么昂贵的面料,上的菜也好了许多,大盘的牛肉羊肉份量给得很足,几个人吃得很是满意。 凤琉瑛在店门口来回转了几圈后,暗道:怕他们做什么?他的身份也不比他们差多少,再说了,大家都是同行的,他凭什么不敢跟他们平起平坐。 想到这里,他大步走过去,也在桌边坐下来,从大盆里舀了肉汤面,就着牛肉羊肉烤鸡,大口大口吃起来,几个人看了看他,没赶他走。 吃完以后,天色暗了,伙计领他们上楼,把最好的两间客房给他们。 紫律棠父子住一间,其他三个住一间。 客栈里有公共澡房,一间一间用隔板隔起来的那种,几个人洗过澡后,都准备入睡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这次,刺弧发了善心,抱着备用被毯铺到地上,对凤琉瑛道:“今晚你睡床,我们两个睡地板。” 凤琉瑛很是狐疑:“你今晚怎的这么好心?” 刺弧叹气:“明天就要出境了,你今天又晒又淋雨的,我担心你会病倒,所以就让你一次了。” 凤琉瑛很认真地想了想,觉得这话并没有破绽,哼了哼:“算你会想。” 然后,他躺进软乎乎、暖乎乎的被窝里,一闭上眼睛,梦都没做半个就睡着了。 白天被绑在车上走了将近一天,又晒又淋雨的,直到傍晚才吃了一顿,这身体,快扛不住了,所以这一觉,睡得可真不是一般般的美啊,连天亮了都不知道。 “啾啾啾――” “喳喳喳――” 婉转美妙的鸟鸣声,在窗口响不停,终于唱醒了睡得昏天黑地的凤琉瑛。 凤琉瑛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窗口大开,几只小鸟正站在窗棂和树梢上,唱得正欢,跳得正欢。 “唔,这小鸟儿唱得不错嘛,等下赏你们花生米吃!”他心情大好,难得夸小鸟们几句,爬起床来。 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他的床,收拾得整整齐齐,刺弧和零零玖不知哪里去了。 他们都去练功了吧?他也没在意,打着呵欠,伸着懒腰,洗漱完毕后慢吞吞地下楼来,往最近的位置上一坐:“伙计,上早点,把好吃的都端上来!” “好咧――”被掌柜嘱咐尽量给这行客人吃好的伙计应了一声,把上好的奶茶和牛肉包子、小菜端上来,“还热乎着呢,请慢用――” 凤琉瑛对早点非常满意,很悠然地品尝,吃得肚子鼓鼓的,才问伙计:“跟我来的那几个人在哪?” 伙计很热情地道:“他们已经先行出发了!” “什么?”凤琉瑛跳起来,大叫,“他们出发了?什么时候出发的?出发多久了?” 伙计道:“天刚亮就出发了,离现在应该有一个多时辰了吧,对了,他们说如果您问起来,就让我转告您,他们想让您多睡一阵子,所以就没叫醒您,让您休息好以后再跟上去!” “一个多时辰?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凤琉瑛气得几乎吐血,也顾不上骂人了,冲出去,又是大叫,“马呢?不是有一匹马吗?” “客官,马车和马都骑走了……” 被算计了!凤琉瑛眼前一阵发黑,问,“他们往那边走了?” 伙计一指:“那边!往那边走个半天,就到雁门关了,出了雁门关就是央国地界,您不必担心迷路,此去就只有一条路通到底……” 刚说完,凤琉瑛就朝那个方向跑去,心里那个恨啊,就差没爆炸了。 难怪女魔王昨晚突然对他那么好,原来就计划着要整他啊,他就奇怪她怎么突发好心了,却一时大意,没往深想,着了她的道! 他早该知道的,这女魔王心高气傲,被他摆了那么一道,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 他都跟她打那么久的交道了,早该吃透她的脾性了,却还是大意又大意,好不容易扳回一局,又被设计了! 像昨夜这般简单的陷阱,他应该一眼就看出来了,结果却没看出来了,真是冤死了,冤死了哪! 他一路狂奔,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刚吃完,而且还吃得很撑! 结果才跑了没多久,肚里就翻江倒海,一股股胃酸涌上来,难受得他不得不停下来,扶着树干,干呕。 干呕了一会,就变成真呕了。 非追上你不可! 看着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变成稀里哗啦的稠状物吐出来,还散发着恶心的味道,他又一阵恶心,吐得更厉害了。 吐了十几分钟后,肚子终于好受了一些,他有气无力地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一边吹风,一边平复呼吸。 吃饭不可吃太饱,刚吃完不可以进行剧烈运动,在部队里训练的时候,这可是最基本的注意事项,他吖的一下子全犯了,唉,他果然还是不懂得吸取教训啊,难怪学了这么多年,还被区区一个女人玩在手掌心! 休息了半个小时,肚子不难受了,他才起身,大步前行。 又过了半个小时,他开始小跑。 然后快跑。 他在特殊部队的时候,每天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跑,教官说了,干这行很危险,往往在最危险的地方执行最危险的任务,任你隐藏得再好,功夫再强,也随时有可能被发现,如果跑得不够快,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现在跑得可快了,加上昨晚睡得好,早餐又吃得饱,精神充沛力气足,这一跑,真是够快,如果在现代,至少能得个国内马拉松比赛的前十。 一直以最快速度跑到午后,雁门关出现在前方。 雁门关那里没有刺弧一行,他气喘吁吁地问了关口摆摊的老太太,老太太说大半个时辰以前,是有一辆货车过去了,车上的那几名男子俊得很,她在这摆了十几年摊,很少看到这么俊挺的男人。 他一听就知道刺弧一行了,当下恨得直磨牙,暗骂:明知他在后头追,居然也不等等他! 关口有境里境外的出出入入,还算热闹,所以大门四周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市,凡是旅人需要的,这里都有,他从怀里摸出银两,买了一匹马,又吃饱以后,终于可以骑马去追人了。 在外头流浪了几个月,他终于知道一文钱可以逼死一个好汉的道理,所以从军营离开的时候,他从零零玖那里拿了些钱,在九头村又没被发现,这些钱就得到保存,让他派上用场了。 守关的士兵盘问了几句,又上下检查一遍,让他出关。 关外,就是一片荒野,一条黄土道夹在荒野和荒山之间,蜿蜒伸向远方。 他深吸一口气,拍马疾行。 路不宽,马车载货又载人,肯定没他单骑跑得快,他只要快马加鞭,一定能赶得上。 一路狂奔,不曾停歇。 终于,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以后,灯火点点出现了。 前头这一个镇子,是央国最东面的小镇,因为是央国出入律国的要道上最后的一个落脚处,几乎所有往来两国的客商旅人都要在这里落脚,还算比较热闹。 不过,说是镇子,也不过就是一条长街加上两边的商铺住宅而已,从头到尾走一圈就完了。 凤琉瑛来到街上,没费太大的功夫,就打听到了刺弧一行落脚的客栈,然后去找“顺安”客栈。 往前走了几十米,灯笼下,“顺安”两个大字出现在他眼前,他一边嘴角暗扯,冷笑:女魔王,终于找到你了! 刚想走进客栈,旁边就涌过来几个美女拉住他,娇滴滴地道:“这位小哥是不是要找地方歇息?咱们丽娇院饭菜香,房间舒适,美人又多,保证把您侍候得舒舒服服,比呆在家里还爽,往来的客商哪一个不夸咱们院品质一流,有口皆碑?” 凤琉瑛只看了她们一眼,就知道她们是青楼女子了,这“顺安”客栈竟然就建在妓院的旁边? 一般,他当然是看不上青楼女子的,可是,这些小地方的青楼女子竟然个个天生丽质,他一眼望过去,有肥环燕瘦,有牡丹幽兰,有浓妆艳抹,也有略施粉黛,每一个的穿着妆容都配得极好,身上的香味也不俗气,看过去极为赏心悦目。 在宫里时,他可是夜夜有美相伴,而现在,他已经好几个月未曾碰过女人了,在军中更是连半个美人都没见着,如今见了这些娇滴滴的美人,就有些把持不住了,但他还是极为理智:“我的同伴都住在这顺安客栈里,我得去找他们……” 美人们拉了他就往丽娇院走:“哎呀,这位小哥,你的同伴就在隔壁,还怕找不到他们不成?来来来,您先在我们这里喝两杯,让咱们好好侍候您,晚些再到客栈里也不迟嘛?” “太晚了这客栈还不得关门……” “小哥你有所不知,咱们这条街上的客栈,晚上都不关门的,您不必担心……” 凤琉瑛心动不已,在心里盘算,跟她们吃一顿饭,再大战几个回合,半夜再过来也不迟,要不然长夜漫漫,一个人睡着也寂寞。 当下色心大发,便跟了她们进入丽娇院。 这小镇上的青楼,装修摆设居然一点也不比大城市里的差,让他再度感受到了以前在宫里花天酒地的生活,一下子就将正事抛到九霄云外,在左拥右抱中吃吃喝喝,玩得不亦乐乎。 “来,这位英俊的小哥,我敬你一杯……” “不成不成,用手敬太没诚意了,要用香舌来敬……” “来来来,香舌送酒,香舌送酒……” 美人在起哄下,红了脸,添了美色,将美酒含在口里,往他唇上吻去。 嘴对嘴地喂酒?这可是他最爱玩的喝酒方式了!凤琉瑛很配合地接上美人的唇,慢慢张唇,美人的舌与美酒,就进了自己的嘴里。 感觉真棒…… 一杯又一杯,不知多少杯。 待他激情高涨,抱起一个美人想往内室去时,身体一软,双眼一模,就醉了过去。 待他醒过来,又已经是日上三竿。 他扶着宿醉后的额头,想了半晌,脸色一变,猛然跳起来:他不会又错过了吧? 当下赶紧起身,发现自己除了外套,身上还穿得好好的,经验告诉他,他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做! 于是他摇醒身边的性感美人,问:“咱们昨天晚上亲热了没?” 美人慵懒地坐起来,娇笑:“昨天晚上,你醉得跟滩烂泥似的,怎么亲热得了?” 一路狂奔,结果却…… 凤琉瑛听后捶胸顿足,心中悲愤不已:这么娇艳的女子就躺在他身边,他居然啥都没做,就白白睡了一夜?好不甘心啊,真的好不甘心哪! “不过,”美人美目泛波,玉手在他身上拨来拨去,娇笑,“咱们现在亲热也不迟嘛,你的同伴已经付够钱了,让咱们好好侍候你,你就算在这里住上三天也没问题!” 凤琉瑛脸色又是一变:“同伴?什么同伴?” “哎呀,就是您住在隔壁顺安客栈的同伴嘛,他给了咱们几百两银票,让我们务必将您请进咱们院,好好侍候您,让您如至家中……” 又被设计了!凤琉瑛的脸全寒了,也顾不得怀里的温香软玉,跳下床来,披上外套就匆匆出去。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女魔王是女人,皇上轻易不近女色,还带着年少的儿子,他们怎么会选择妓院旁边的客栈?这明明就很不合理! 而且他风尘仆仆,一脸的灰,再俊的脸也被蒙蔽了,又只骑了一匹马,哪点像白富帅?这些红牌一口气涌上来缠住他,不是太异常了么? 这些多的异常之处,却因为他贪恋美色,全被忽略了…… 他真是恨啊!恨自己又被玩弄了! 翻身上马,继续快马加鞭。 这次,他下定决心,不管中途受到多少诱惑,他都不会停下来了,他要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追上他们为止! 这一天,他真说到做到。 除了每隔两个时辰就让马儿休息,他随便吃点东西外,其余的时间都在狂奔。 中间路过了好几个村庄酒肆,还经过了两个城镇,一直到某个重要的城市才停下来。 天色暗了,再赶路就要露宿了,得在这个城里休息才行。 可是,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女魔王一行,他们到底把他甩得有多远? 他坐在客栈里,边吃边看着天上圆圆大大的月亮,今天是十五?难怪这么明亮。 好久没遇到这么明亮的夜晚了,就算没有灯光,走在外头也不怕看不到路,女魔王他们到底走到哪里了? 想来想去,他拍了拍桌子,站起来:“伙计,给我打包卤牛肉和馒头!” 吖的,追不上女魔王他就是不甘心! 他就是非要追上她不可!所以,他要连夜赶路!想他在特殊部队的时候,还不是经常进行夜间训练,晚上在山里趴个大半夜的是常事,他就不信他跑不了这个夜路! 当下,他拎了干粮,又在外头买了条毯子,继续策马前行。 就着十五的夜色跑了半宿,直到马儿走不动了,才在路边的大树下升火睡眠,其实,他一人在野外露宿,还是怕怕的,可是想到女魔王,心里那股气就上来了,吖的,女魔王能做到的事情,他一介贵族子弟,凭啥做不到? 于是带着赌气的想法,头枕在马肚上,大睡。 天色刚刚泛白,他就起身,继续前进。 奇怪的是,他这一天一直在跑,却还是没看到女魔王一行的身影,女魔王一行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他走错路了?他反复打听过了,去凉京的就这一条,没错。 女魔王一行不会在中途被劫杀了吧?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但他还是认真打听,一路上并没有类似的消息。 想来想去,只能认为她走得太快,他还是没跟上,于是,他除了保持最基本的睡眠和休息,其余时间都在赶路。 如此,没日没夜地又赶了整整三天,拼命到马儿都累倒了,口吐白沫地躺在地上,他身上的钱也全部花光光了,还是没看到女魔王的影儿! 太阳高照,灼日当空,他看看地上奄奄一息的马,再看看陌生的世界,接着看看眼前高大的城墙,欲哭无泪:凉京就在眼前,可是……他再也没有办法踏进去了,因为,没钱,没认识的人,没找到老婆…… 5555555,他这么拼命地赶路,怎么还落了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好饿啊,但是进城还要交路费,他哪有钱交路费啊?就算进了城,他又何去何从?能做什么? 一时间,悲怆涌上心头,他拖着沉重的双腿,在路边的大树下坐下,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 接下来该怎么办?凉京可是一国之都,想在这个都城里找几个异乡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怎么办才好? 去打工当苦力?或者卖了这匹马?但卖了得到的钱,又能撑到几时? 55555,他现在就跟沙漠的旅人一般,走得半死以后终于看到了绿洲,结果走近一看,却是海市蜃楼…… 他无助地坐着,中午坐到下午,从下午坐到傍晚,再从傍晚坐到天暗…… 虽然什么苦都吃过了,但是,这么无助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就是被女魔王欺负折磨,就是在特殊部队里经受非人的训练,也比一个人孤零零地遗世孤立要好…… 天越来越黑了,眼看城门就要关闭了,他眼睛一红,无限委屈,有点想哭。 女魔王,你就是要把我骗到异国他乡,然后无情地踹掉我,让我在异国一个人孤零零地凋谢吧? 可是,可是这样你就满足了?我还没残没废呢,还可以去打工去卖身然后东山再起呢,你这样就结束了,也算是女魔头吗?真有本事,就继续折磨我,折磨我到再也翻不身为止嘛…… 555555,女魔头…… “啪――”一掌重重地拍在他的头上,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道,“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做什么?至少在前面摆张卖身葬父的大字报嘛,要不然什么时候才卖得出去?” 55555,他都出现幻觉了,居然感觉被女魔王给打了,还听到女魔王骂他的声音,他一定是病得不轻…… “啪――”他的脑门上又挨了好重一记,刺弧的声音更冷了,“你发什么呆?我们要进城了,你要进就赶紧跟过来,要不然就自己一个人坐到死掉吧!” 然后,他听到脚步声,还有其他几个人的声音:“二老爷,四号他没事吧?” 小孩的声音:“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别人关照?真是连小孩子都不如……” 女魔王又说话了:“快走,城门要关了!” 脚步声远去了…… 天下第一高手争霸赛 他一个激灵醒过来,抬头一看,哪里是幻觉?女魔王一行正大步往城门走去呢! 他跳起来,火烧屁股一样地冲过去:“等等我。” 在城门关上之前,他们终于进了城。 直到在客栈里坐了下来,满桌好菜摆到面前,凤琉瑛才彻底回过神来,低声问零零玖怎么回事。 原来,并不是他跟丢了他们,而是他跑得太快,跑在他们面前了…… 一时间,凤琉瑛又是欲哭无泪:老天爷在耍他么? 但是,他看向女魔王那张从容淡定的脸庞,又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又是女魔头故意在耍他?设计让他跑在前头,平白受这份罪?怎么看都觉得有这种可能…… 零零玖还告诉他,因为一路上没有银号,许多商铺客栈也不收银票,他们边走边低价贩卖其余的丝绸,还没到凉京就把货物给卖光了,快到凉京时也把两匹马卖了,走着过来。 凤琉瑛听了又是唏嘘不已,他怎么又没有想到这一层呢?按路程,按速度,却迟迟追上不上他们,又打听不到他们的消息,他本该想到这种可能的,但是,他又没想到。 唉,他的江湖经验,果然还是太浅了哪! 事已至此,多想无异,先吃吧。 吃饱以后,众人不再多言,要了三间客房,分头去睡了。 夜深人静,凤琉瑛冷静下来,躺在床上,想起最重要的问题:他们来这凉京,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央国与律国虽已停战,还有贸易往来,但关系并不融洽,堂堂一个律国的皇帝,带着儿子来到央国的都城,到底是想做什么? 一定是要办大事,否则不会亲自过来! 他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便问另一张床上的零零玖,零零玖打着呵欠道:“我也不知道,几位主子都没跟我提过,连丝口风都不透,我也不敢胡乱猜测。” 凤琉瑛问不出什么来,也懒得问了,暗道,管他们要做什么,只要不连累到他就好!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他这次可没敢睡得太死,早上,零零玖一起床,他也跟着起了床,耳听六路,生怕那些人又把他给丢下来了。 除了他,其他人都有早起练功的习惯,特别是古人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睡得早,起得也早,基本上鸡鸣第二遍时就起床了,他没事可干,只得也跟零零玖一样,练太极拳。 这太极拳,是零零玖跟刺弧学的,不难学,不难练,零零玖练得很认真,凤琉瑛却觉得没意思:练这种慢吞吞的功夫,能打架吗?那个女人教零零玖学这种功夫,恐怕是故意敷衍他的吧? 练了半个时辰后,天色隐隐泛白,客栈里陆续有客人出门。 刺弧等一行人也洗漱完毕,下到楼下大堂,一起吃早餐。 这次,凤琉瑛总算跟上了大部队的步骤,没被甩下。 慢慢地吃完早点后,天色总算亮了,一行人出了客栈,慢慢地沿着街道散步。 紫律棠带着儿子走在前头,向儿子介绍凉京的风土人情、历史典故和城市风貌,看得出来,他对这座城市相当熟悉,紫律和对凉京也充满了好奇,看到什么好奇的东西都要停下来看个清楚,问个明白。 刺弧也是颇为悠然,难得有机会免费游,当然要好好欣赏。 这都城的居民起得也早,路边不时出现一两个食铺食摊,几个人看到什么新鲜的都买来吃,要么吃完,要么就包起来带走,只有凤琉瑛挑食,吃两口觉得不好吃便丢,惹来其他人一脸鄙视。 被众人鄙视得多了,凤琉瑛也知道收敛了,只是,他还是搞不明白,皇上和女魔王到底来凉京做什么?一路就来,他们就是在闲聊,没说半点值得关注的大事,就跟来旅游似的。 不会真的是来旅游吧?他摇摇头,不可能,他们至少是来探查敌情的! 凉京比不上中原的律国都城精致、华丽和热闹,却更古朴和大气,街道宽宅子大,各类建筑从外观上看几乎没什么装饰,一味地追求实用功能,不像中原的建筑,从外面一看就觉得很漂亮。 太阳慢慢地爬高,街上渐渐热闹了,行人多了,车子多了,商铺都开张了,人声也开始鼎沸。 凉京很大,即使站在高楼上,也是一眼望不到头,两人从客栈出来,慢慢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来到了城市中央。 这一代大概就是所谓的cbd了,商铺林立,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还有异域人士,端的是热闹好玩。 走了没一会儿,前面猛然传来排山倒海般的喝彩声,一波波的,震耳欲聋,隐隐有响彻大地的气势。 莫非那边在搞什么隆重的大型活动? 众人都好奇地循去而去,然后都从心里发出“哇”的惊叹声:这里居然在举行比武大赛! 前头高处是一座约莫两米高的宽大擂台,台下可谓人山人海啊,场面壮观如世界杯比赛似的,人头攒动,群情激昂,喝彩声、喝倒彩声、掌声哨声响震天。 几个人看到这场景,全都来劲了,卯足了劲往前挤。 擂台后方挂着“天下第一高手争霸赛”的巨大牌匾,一群派头很大、架子十足的官老爷坐在那里,头撑顶棚,前摆桌子,桌上有吃有喝的,比大腕还大腕。 天下第一高手争霸赛?几个人看了都露出鄙夷之色,还真敢说哦?真正的世外高手哪里会稀罕这种名头?又怎么会来参加这种庸俗的比赛?想都不敢想c罗和梅西会参加中超…… 不过,热闹是绝对够热闹的,而且这比赛还不设门槛。 紫律棠告诉他们,央国向来崇武,最喜欢比武,刺弧想这大概就跟现代人喜欢搞选美一样吧,反正每年都要搞搞大大小小几十场比武大赛,自从前几年开始跟央国、凤国先后打仗以后,这比武大赛的地位更高了。 观众边热烈地看比赛,边热烈地八卦,几个人都听出来了,这届比赛听说是有史以来规格最高的,奖励也是最丰厚的,所以吸引了八方高手、四海豪杰前来参赛。 大赛要举行整整七天,从太阳出山到太阳落山,中间不停歇,任何人均可参赛,只要在现场抽签,按抽到的顺序上台,随机对战,赢了进入下一轮,再赢了进入下一轮,直至进入最后一天的总决赛。 听说这总决赛,国王要亲自参战,给前十名的高手颁发“天下高手”的称号,赐予官职,委以重用,第一名还将获得“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谁不想要这个名号啊? 但是,以上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听说国王的宝贝女儿――驾月公主,要从前十名高手里挑一个做丈夫,附马哎,娶个大国的珍贵公主当老婆,可以少奋斗多少年啊?一辈子,可以少奋斗一辈子哎! 谁不想被公主看上啊?而且听说那驾月公主年方十八,绝色倾城,哪个男人不动心? 所以消息一传出来,全天下有点功夫和想登天的男人都疯狂了,纷纷往这里涌! 紫律棠父子和刺弧对这样的“美事”自然是没有兴趣的,但零零玖却心痒痒的,据说只要进入最后一天的比赛,不管能不能进入前十名,都有重金奖励,重金耶,他想到就双眼发光,摩拳擦掌的,很是坐不住。 而凤琉瑛的心里,也快速地盘算起来,功名利禄他不稀罕,但是,美貌妙龄的公主耶…… 他长这么大,见过无数美人,却还真的没见过传说中的绝色公主,律国没发达时,别国看不上;律国发达后就开始征战,哪里有心思谈联姻?而且他娘眼光高,看不上小国公主,他还真没见过一个真正的公主。 唉唉,他已经有正妻了,也不敢去想娶公主的事,但是,但是找个机会看看两眼也好吧,开开眼界嘛…… 于是,他也蠢蠢欲动,盯着擂台旁边的抽签处,看不停。 “48号胜出――47号淘汰!下一场,49号对50号,请两位上场,所有武器任选,点到为止,不许打残和杀死对方,否则自动淘汰,逐出本国――”主持人大声宣布。 在一片呼喝中,一名豆芽菜男和一名女汉子走上擂台,一个拿枪,一个拿刀,噼里叭啦地打起来。 刺弧暗忖,这比赛的赛制倒是公平又公正,不论男女老少,不问出处来历,任何人均可参赛,只要抽了签,签上写着号数,轮到自己就上场,打赢了就等下一轮。 这赛制真的挺好,害她也手痒了,奖励和名头什么的她不稀罕,就是纯粹想找人练练拳头。 这擂台上什么人都有,虽然大半都是半调子,却汇集了各种流派、各种奇功,如果能跟各方高手过招,对自己大有裨益,想来将来回现代后还将有一场惨烈的复仇之战,拳头可不能生疏了。 在她思虑的时候,零零玖扭着身体开口了:“二老爷,您看咱们难得来凉京一趟,又遇到这样的机会,我是不是应该上台磨练一番?毕竟您教了我这么多功夫,也得要考验一下是不……” 咱们的目标,十强! 刺弧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挥手:“去吧去吧,才刚开始,如果没遇上真正的高手,就藏两手,别一下子把底子都掏出来,让人看透了啊。” 零零玖兴奋得不断搓手:“谢谢二老爷,我去了啊。” 然后他就像条泥鳅,从人群中溜过去,跑去排队抽签了。 今天是比赛的第二天,现在才轮到50号左右,可见参赛人数之多和赛况之惨烈。 凤琉瑛看他去了,也坐不住了,抬起下巴,对刺弧道:“我也去比赛,你们好好给我加油啊。”然后也跑了。 刺弧也不拦他,暗道,这臭小子恐怕是打驾月公主的心思吧?这小子从小就风流成性,出门在外没有美人相伴和奉承,估计色心难耐,而且对方还门当户对的绝色公主,会不感兴趣才怪了。 只有伊帕儿这样的传统女人才会对这种男人死心塌地,信得昏天黑地,像她这种生于现代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男人会轻易改性,会对一个女人专一? 不过没事,让他在这场比赛中好好磨练,看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也好,反正,他是绝对不可以得第一的,因为,她的唇边泛出邪恶的笑意,她也要参赛! 伊帕儿啊伊帕儿,别怪她对她的男人太狠,她现在可是在替她调教男人,将来这臭小子若是成了大器,享受成果的可是伊帕儿,到了那一天,伊帕儿若是知道这个过程,一定会感激她的! 不过,前提条件是,这前太子要经受得住磨炼才行,要不然,她就替伊帕儿甩了他! 哈哈哈哈哈!她得意地在心里狂笑,对紫律棠道:“老大,我也去比赛。” 紫律棠直到现在才发表意见,低声道:“去吧,你这次一定得进入前十,被驾云公主看上最好……” 刺弧没听他说完就吃吃笑起来:“不是吧,你想让我当女附马?” 紫律棠目光闪动,在她耳边道:“只要能被女主选上,咱们就有足够的机会接近国王。” 刺弧横他两眼:“你为什么不亲自去?凭你的实力,得个第一第二名的有多难?” 紫律棠笑道:“我也会去,也会争前十名,不过,我的任务是为你铺路,保你晋级。” “嘁,你打的算盘真精。”刺弧哼了哼,“好吧,反正我对这比赛也挺有兴趣,就去试一试。” 紫律棠道:“咱们是以客商的身份到此,别太招摇了,收敛点,别让人怀疑。” “知道知道。”刺弧摆摆手,也去抽签了。 紫律和看大家都去了,也坐不住了,跃跃欲试:“爹爹,我也要去!” 紫律棠摇头:“这比赛,你绝对不能参加!” 紫律和不服:“为什么?难道爹爹觉得我年纪小,打不过那些人?哼,我都仔细看过了,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绣花枕头,我要晋级第二第三轮绝对没有问题!” 紫律棠道:“爹爹相信你的实力,但是你得好好想想,咱们只是一介商人之家,两个下人功夫不错,你爹爹我和你二叔最后都杀入了十强,如若连你一介孩子都深藏不露,岂不是不合常理?咱们这么一招摇,这央国的国王调查起来,咱们一行五人要如何瞒天过海?所以,你不仅不能参赛,还要装作不会武功的样子,把商人之家的身份演到底。” 紫律和听后恍悟:“我明白爹爹的意思了。” 紫律棠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看着这些高手,好好看你二叔如何演戏。” 行走各国的商人会些防身的功夫并不奇怪,但如果个个都是高手,尤其两个当家的还是顶尖高手,就未免有些过了,那个女人既要杀进十强,又要掩藏实力,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就好好看着她如何表演。 没过多久,就轮到了零零玖上场,他的对手居然是一个西域来的中年和尚,这和尚一脸络腮胡子,身材高大,目光矍烁,自带一把寒光闪闪的月牙杖,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威猛之气。 两人开打了,这西域和尚还真是有两下子,功夫诡异,把那把很少被用做武器的月牙杖舞得风生水起,惹来台下观众的阵阵惊叹,而零零玖使着一把金樱枪,也毫不示弱。 两人很快陷入持久战,杀得难分难解, 刺弧看着两人打来打去,极是上瘾,但她更想吐槽的是,这和尚跑这么远来参加争霸赛,想干嘛呢?争“天下第一”的头衔?还是想抱得美人归?不管哪样,他可真够潮的啊! 打到最后,零零玖体力不支,耍枪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最后关头,他居然使出了刺弧教他的太极功夫,以柔克刚,借力打力,最后一着居然将和尚给打下擂台来。 主持人宣布“61”号零零玖获胜。 在排山倒海的喝彩声中,零零玖有气无力地走下台来,一看到刺弧就可怜巴巴地:“二老爷,我刚才表现得不太理想……” 刺弧拍拍他的肩膀:“不错,这个人可是个真正的高手,实力稍微高你两分,你能逆转局势,足以证明你是一流高手了。” 零零玖终于松了一口气,眼白一翻,靠在紫律和身上:“我快累死了……” 这场比赛打了足足半个小时,但接下来的几场比赛,最短的不过几十秒,最长的也才四五分钟,然后就轮到凤琉瑛上场了。 “69号和70号上场――” 凤琉瑛一撩袍子,笑容迷人,身姿优雅地走上擂台,呃,应该说是舞台才对,因为他的表情,跟现代的天王巨星上台表演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半点紧张和慌乱,甚至还享受得很。 他一露面,台上就轰动了,女观众们开始像现代的脑残粉一样尖叫,男观众们也暗暗赞叹,因为,他的容貌气质实在太出众了,跟众多一身汗臭的选手相比,他简直就是白天鹅般的存在! 他往台上一站,就隐隐有种神仙下凡的质感,让看多了粗汉斗殴的观众们瞬间精神起来,眼睛都亮了许多! 看人打架确实很爽,可是不间断地看上十来个小时,会很累耶,就需要这样的美男子救场啊! 凤琉瑛就喜欢被人瞩目和称赞,众人的反应让他感觉好得不行,状态迅速飙到最高值! 他居然还摆出巨星派头,冲众人帅气地挥手:“大家好,很高兴参加天下第一高手争霸赛,我一定会进入总决赛,赢得总冠军,请各位支持我――” 众人又是一片喝彩。 刺弧和其他几个面面相觑,他玩的哪出?他真应该穿到现代,去韩国当粉面明星,专哄小女生围追堵截娱乐至死! 锣声一响,比赛开始。 这大概是昨天开赛以来最一边倒的一场比赛了。 场下黑压压的一群人全在为帅哥加油,偏偏凤琉瑛的对手还是个真正的丑男,五短身材,绿豆眼蛤蟆嘴一脸痘痘,穿着品味也不高,跟凤琉瑛站在一起,更是癞蛤蟆与白天鹅的对比,众人不支持白天鹅支持谁? 要知道,观众大多是央国群众,他们的公主要从十强中挑选附马,如果没一个年轻英俊萧洒有品味的进入前十,他们的公主岂不是很悲剧? 还未开打,众人就已经振臂,齐声高呼凤琉瑛的号码:“69号――69号――69号――” 一开打,众人喝得更是喊得歇斯底里:“打倒70号――打倒70号――” 这简直成了凤琉瑛的主场! 刺弧叹一口气,不管是古代现代,人人皆爱美色啊,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千年不变! 为了扬眉吐气,凤琉瑛这次是拼了命,发挥出了最高水平,身手自是不弱,很快就打得对方没了力气。 不到三分钟,他就将对方给打得爬不起来,然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如英雄凯旋一般,挥着双手,施施然走下舞台,接受众人的祝贺。 直到下一场比赛开始,众人的情绪才勉强平息下来,将注意力转回台上。 凤琉瑛挤到刺弧身边,得意洋洋地道:“怎么样,本公子实力超群,魅力超群,你有什么话要说?” 刺弧难得地对他微微一笑:“干得好,再接再厉。” 其实,他的对手实力并不弱,但因为场下一边倒支持他和关注他,对他的对手根本是怎么看怎么厌恶,他的气势大振,对方的气势大灭,他才能赢得这般轻松。 他若能进入十强,并不是件坏事,她就精神支持支持他。 她这次居然没嘲弄他,让凤琉瑛倒是惊讶不已:“你在夸我?” 刺弧微笑,拍拍他的肩膀:“我这个人很客观很公平的,如果你表现得好,我当然会夸你。” 凤琉瑛半信半疑:“真的?” 刺弧在他耳边低声道:“当然是真的。不过我警告你,你出了风头,可别忘了危险,现在有人盯上你了,如果你暴露自己的身份,小心小命不保。” 她已经注意到,擂台后方的白帘后面,有人正在窥视他,虽然看不清是什么人,但应该会是公主或公主的亲信之类,毕竟要找附马,肯定会暗中留意合适的人选。 刺哥打擂台 凤琉瑛东张西望:“谁会盯上我?为什么我会小命不保?” 刺弧邪邪一笑:“你别忘了,央国和凤国正在打仗,而你姓凤,一看就知道是贵族子弟,如果让人知道你是凤国皇族,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凤琉瑛一听,终于紧张了,咽了咽口水:“说、说的是……” 刺弧拍拍他的肩膀:“所以,记住你现在的身份,记得守口如瓶,记得别露马脚,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蚱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凤琉瑛哼哼:“你也知道把我当同一条船上的?” 刺弧笑得很亲切,拍拍他的胸口:“你若是与我们同舟共济,我们当然把你当同一条船的,是敌是友,由你选择。” 然后她看向舞台:“好了,你好好看比赛,我去抽签排队了。” 她看准了,她若现在去抽签,可能遇到的那几个对手并不是很强,她不必使出真功夫就能晋级,如此甚好。 凤琉瑛一听就傻眼了:“你、你也要比赛?” 刺弧回头一笑,一脸魔魅:“当然,我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切磋技艺的机会。” 凤琉瑛不满:“你参赛的话,我还有机会夺冠?” “错了,我参赛的话,你才有机会夺冠!”刺弧笑得邪邪的,在他耳边道,“我会帮助你干掉你打不过的对手,让你获得最好的名次,夺冠也不是不可能哦!” 凤琉瑛不相信:“你有那么好心?” 刺弧一脸灿烂:“我怎么可能好心?我这是在坑你呢!你若是成为天下第一,以后就别想过安宁日子了,想找你决斗的人一定让你埋到地里都会被扒出来。” 凤琉瑛:“……” 刺弧哈哈一笑,大步离开。 凤琉瑛哼了哼,暗暗道,凭我的容貌条件,再获得好的名次,想迷住那个公主能有多难?有公主支持,谁能把他怎么样?就算他不当附马,也是凤国尊贵的皇族,普通人敢动他?她还真以为吓到他了呢! 刺弧很快抽了签,悠然地排队等上台。 有的比赛对手实力相差悬殊,几招就k对方,观众还没看清楚就ver了,那种实力相差又斗志顽强的,打得就久了,有时打一两个小时都结束不了,不过,她前后的对手都没有特别强的,轮得快。 轮到她时,她英姿飒爽,稳步上台,走到擂台中央,也不多话,只是大大方方地微笑,先利落地对台下的观众抱拳,然后对对手抱拳:“请兄台指教!” 台下一阵轰动和喝彩,众人纷纷赞道:“好一个英气洒脱的小哥!” “这小哥长得真是俊,气度一点也不比刚才那个69号差……” “咱们今儿个真是有眼福,居然能连续看到两个俏小哥,希望他能晋级才好……” “唉,瞧你说的,这小哥肯定能晋级,瞧他那股自信的范儿,没两把刷子敢这么镇定么……” 台下议论纷纷,对她抱以极大的期待。 凤琉瑛听在耳里,不舒服地哼哼,暗道:一群不长眼的瞎子,连个女人都看不出来,笑死人了! 紫律棠等三人却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一个欣赏,一个崇拜,一个好奇。 锣一响,对方就杀过来了。 刺弧左闪右避。 虽然一拳就能k对方,但是,枪打出头鸟,现在就被各方高手和央国皇室盯上,真的不是好事。 郁闷的是,她学的都是一招制敌的功夫,一出拳就是奔着对方的要害并彻底打倒对方去的,实在不太会玩浪费时间的绣花拳头,所以,只是躲了,而且还是放慢了速度去躲,因为,对方的动作吖的实在太慢了,慢到她都想给对方的手脚安装一个发动机了。 有勇气有抱负是不错,但总得有自知之明吧?就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想去争“天下第一”?幸好这不是生死自负的比赛,否则这小子若碰上个狠的,绝对死定了! 好吧,她就当做好事,勉强陪他多玩一阵子,让他不至于输得自信全无。 躲了两三分钟以后,台下的观众不满意了,开始发出嘘声,对自己心目的帅哥只会躲闪表示不满。 现在的观众真难侍候!刺弧在心里叹气,开始出手,为了避免一拳将对方k,她不得不努力回想自己刚开始练拳时的感觉,速度不够快,力度不够狠,命中率不够高,边想边小心翼翼地击出一拳。 “砰――”她的拳头击在对方的鼻子上。 对方哼了几哼,鼻血飞流直下三千尺,身体晃个不停,一副随时会晕菜的小样,半天都稳不下来。 刺弧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看他,一脸黑线,这看起来很结实的年轻人就不能争气点吗?她这一拳大概只用了不到三成的功力,打的还不是头部,就晕成这样? 她已经示弱到底限了,还想要她怎么弱?真是为难人的小伙子啊,连她超过160的智商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好在那小年青又挺了过来,受了刺激后小宇宙爆发,像只猩猩一样嘶吼着,捶胸顿足,气势惊人。 好样的!要不是在比赛当中,刺弧就要为他加油呐喊了。 喊了几秒后,小年青像匹野马一样,挥舞着两把大刀冲过来,就跟只正在捕食的螳螂似的,气势很足,动作很酷,可是,刺弧又是一脸黑线,他的动作也太慢了吧? 慢得她都不好意思马上躲,非得等上零点零几秒后才躲开。 结果,她没事,小年青却因为用力过度又扑了个空,狠狠地栽了个大跟头,刺弧实在看不下去了,冲过去,跳到他的背子,抡起拳头就揍他。 呃,看起来拳头很狠,但基本上都是一碰到小年青的身体就撤了力道,看在观众们的眼里,只觉得她时机抓得好,打得极为凶狠。 打了好几十拳,感觉时间差不多以后,刺弧来真的了,一拳揍在他的脸上,小年青哼了几声,终于真晕了。 主持人宣布她赢了,她客气地对观众抱了抱拳,下台来,观众们的掌声并不是很热烈,因为,她赢的过程实在不够刺激和精彩,不符合帅哥英雄的形象哪。 这才是高手的范儿! 她回到小伙伴们的身边,连凤琉瑛都看出她在装菜鸟了,很是不满:“你干嘛呢?这样也不太不尊重对手了吧?” 刺弧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帅哥,身为高手,该收敛的时候一定要懂得收敛,该示弱的时候一定要懂得示弱,太刚太硬就转不弯来,不懂得转弯就会碰壁,说不定哪天就碰坏了,再也修不好!这个道理,你好好参悟。wwvm)” 凤琉瑛哼哼:“少跟我讲大道理,小爷念过的书还能比你少?” “没错,是比我少!” 凤琉瑛:“……” 半晌才悻悻道:“吹牛!” 刺弧食指抵在唇上,神秘一笑:“哥有实力,才敢嚣张!” 凤琉瑛:“……” 这时,主持人宣布:“上午的比赛到此为止,接下来开始第二轮比赛,昨天胜出的选手立刻带自己的签号过来登记核实,重新抽签,胜者进入第三轮,败者淘汰!” 刺弧看看日头,现在应该是中午一到两点之间,按赛制,上半天的比赛全都是海选,下半天的比赛则是前面比赛的胜者互相pk,决出第三轮、第四轮等。 趁这个中场休息的机会,许多观众拿出干粮出来,坐在地上,边吃边等,许多小贩则过来兜售食物,几个人也没离开,买了些吃的,坐在大树下休息。 半个小时后,第二轮比赛开始。 毕竟是通过海选的,下午的比赛好看了一些,但也还夹有不少三流选手,刺弧等几个人重点记住和观察了几个真正称得上是高手的人物。 傍晚六点左右,当日比赛结束,几个人慢慢散步,散步回到原先的客栈。 凤琉瑛抱怨:“为什么不在会场四周住宿?跑这么远做什么?” 刺弧懒得跟他解释,对紫律和道:“大侄子,解释给他听。” 紫律和对高调张扬、自以为是的人向来没好感,没什么好口气:“别人也这么想,于是都抢着在赛场附近住宿,赛场附近的客栈里想必全是参赛者,这些参赛者私底下难免会互相陷害,互相打听对方的底细,咱们若是也住在赛场附近,难免会被别人盯上,说不定还会被当成眼中钉除掉。远离是非,方为上策。” 凤琉瑛不吱声了。 回去的时候,紫律棠换了另外一条路线,叮嘱紫律和:“都记住这些路线了吗?” 紫律和:“是,孩儿只要去过一次的地方,就不会忘记路线。” 紫律棠赞许地摸摸他的脑袋。 回去以后,一夜无事,第二天,一行人又来到会场。 看了一个多时辰后,紫律棠解下长袍,一身短装,展了展身躯:“也该我上场玩玩了。” 零零玖和凤琉瑛都吃惊地看着他,没敢问,脸上的意思却很明显:皇上也要参赛? 紫律棠没说什么,从容地去抽签排队,然后上场。 他一出现在台上,台下虽然没有崇拜巨星的轰动,却安静了许多,观众们都在看着他,只是不怎么说话,准确的是,是不知该怎么评价。 隐隐有人低声议论:“这男人气质不俗,恐怕非富即贵,估计是冲着咱们公主来的……” “态度倒是极为沉稳,但就是看不出功夫深浅……” “我也看不出他的来历,非商非官非豪杰,不知武功如何……” 刺弧淡淡一笑,收敛了一切锋芒的紫律棠,便是一泓无风不起浪的深潭,看不出其底细与深浅,实在预料之中,普通人若是能看出他深藏于表相之下的实力,反倒奇怪了。 紫律棠上台后也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地冲台下和对手一抱拳,就开打了。 跟刺弧的闪避装弱不同,他倒是一板一眼地打拳,拳速不是很快,力道也不是很大,看起来有几分真功夫,却并不犀利超群,招招式式都标准得跟教科书似的,给人的感觉是中规中矩练出来的功夫。 他的对手也是有几分真功夫,但也就是二流左右的水平。 你一拳我一脚,你过去我过来,拳风腿影,打得煞是好看。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对绝大多数外行的观众来说,这种架是挺热闹好看的,但对普通的内行来说,实在没太大看头,只有刺弧这种知根知底的超级内行,才知道紫律棠把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似乎每一招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收放自如,他展示出了一定的实力,却又让人看不出他在有意隐藏实力――对一个顶尖高手来说,能演到这种以假乱真的程度,委实不易。 打了将近十分钟,对方累得不行了,率先认输,紫律掌看起来也是气喘吁吁,满脸疲惫,听到对方认输后,居然还露出几分不相信自己赢了的惊讶和喜悦来,刺弧看在眼里,胃中不断泛酸:这演的也太……到位了吧?他就不嫌累? 下午的第二轮比赛,零零玖、凤琉瑛和刺弧都上了。 很不幸,零零玖与一名女汉子苦战将近半个小时,人都快坏掉了,最终还是落败,一脸寂寞和蔫蔫地走下台来,一见到刺弧就哭丧着脸问:“师父,我是不是很没用?本是职业侍卫,又受了您这么多指点,却还是输得这么惨,我是不是个天生的庸材……” 刺弧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道:“你不是不够强,而是你的运气不好,这么快就遇到了过强的对手!你莫要以为你的对手是个女子,输在她手里不甘心,但我可以告诉你,这女子绝对是一流高手中的强者,进十强没问题。就算是我跟她打,也得耗上不少时间。” 零零玖一听,有了那么一点信心:“真的么?那个女人真的是不得了的高手?” 刺弧点头:“依我看,她这次只使出了七八分的实力,你输给他,虽败犹荣。” “那就好那就好!”零零玖拍拍胸口,活过来了,“输给连师父都觉得很强的对手,我不算丢人。” 至于凤琉瑛,因为昨天出了风头,心情大好,自信倍增,今天早上特地早早起床,精心梳妆打扮,那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脑后墨发飘飘,还穿了件月牙色的上等长袍,春风一吹过来啊,真是长发与白衣一齐飘逸,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高富帅白PK好色尼姑 一到台上,他那双桃花眼就深情地凝视台下众人,跟看着深爱的情人似的,眼里迸射出强大的电流,优美薄唇往上勾出一个迷人的弧度,再用迷人嗓音说几句“多谢各位兄弟姐妹、叔叔婶婶的支持,小生能进入第二轮,都是大家给予的力量,请大家继续支持我”之类的斯文话,就引发台下一波又一波的声浪。 “今天更俊了吖,比画像上的神仙还好看呢……” “老太婆我活了五十多年,第一次看到这么俊的孩子,就为了看这孩子,我从乡下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赶过来,还带了干粮呢……” “好想嫁给他呢,当侍妾我也愿意哪……” ……伴随着众人的惊艳和赞叹,还有人把鲜花和铜板抛上擂台,引得主挂人反复强调赛场纪律,不可以往台上乱丢东西。 凤琉瑛在台上得意洋洋,一脸享受,台下的几个主角却只是淡笑,有他吸引别人的关注,他们办起事来就容易多了,色相,在许多时候真是很好用。 他的对手上场了,众人一看到此人,瞬间就沉默了两秒后,然后引发更大的轰动和议论,连刺弧等几个人也踉跄了一下,差点吓到下巴:这、这是哪出跟哪出?他的对手竟然是一个尼姑? 尼姑就尼姑吧,还是一个化着精致妆容、穿的道袍很薄的尼姑?这个尼姑的表情还……很yin荡? 一上台,她就亲热地靠过去,贴在凤琉瑛身上,娇滴滴地道:“公子,贫尼年方20,身体娇弱,还请您呆会儿手下留情!” “哇,你干什么?”凤琉瑛只顾欣赏台下的反应,一不留神被她给靠上了,惊得去她的章鱼手,“喂喂喂,咱们是对手,你别靠我这么近,也别跟我套近乎,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如果是漂亮可爱的那型也就算了,她以为她化了这么精细的妆,他就看不出她至少已经年过三十了? 喷的还是廉价香水!靠,真是有损他的形象! 这尼姑的章鱼手看似柔软,却像胶水似的,掰不开:“哎呀,您怎么这么说贫尼呢?贫尼无心功名,此来只是想会会四方高手,切磋技艺罢了,公子别把俺当敌人嘛……” 凤琉瑛使劲掰她:“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出家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缠得这么紧做什么……” “这是为了表达我的心意与热情嘛……” “放开,叫你放开你听见没有……” 台下的观众看到这一幕,瞬间群情激昂,纷纷叫嚣:“这出家人太不正经了!神仙公子快快打倒她――” “对,快教训教训这个丑女人,竟然敢当众调戏咱们的赛场之花……” “劈了那头母猪……” …… 脑残粉的意念是很强大的!看到史上最俊美的帅哥选手被如此调戏,真是看不下去啊! 凤琉瑛冷汗涔涔,他他他也想马上掰开他啊,但、但是,掰不开啊…… 刺弧的脸色微微一凝,目光变得幽深起来,凤琉瑛遇到真正的高手了! 别人看不出来,只认为那尼姑在死缠烂打,但真正的顶尖高手应该都看出来了,这比赛还没开始,他已经被对方给压制住了! 平心而论,凤琉瑛现在的身手已经勉强能挤进一流高手之列,如果他全力应战且拥有超高人气的支持,她认为他应该可以进入总决赛,但现在看来,他恐怕这关就被要刷下去了! 他被刷下去倒不要紧,但谁来实施美男计?她?还是紫律棠?想到这种可能,她的面容就有些扭曲,那样的话,还不如到时直接来硬的痛快! 主持人本来想让这有史以来最俊美的男选手多出风头,多吸引观众,多提高收视率,但他主持比赛多年,也知道这小哥有点hld不住了,赶紧敲锣,大声道:“比赛开始――” 终于可以动手了!凤琉瑛受够了这女人的章鱼八脚,赶紧使出摔跤的功夫,想把这个紧紧缠住自己的光头女给甩掉,没想到,这女人的身体却像没有骨头似的,他的力使到哪儿,她居然都能顺着他的力道,一一化开。 要命的是,她还寻了个空,顺势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缠绕着他的脖子,双腿紧紧地缠绕在他的腰间,就像、就像一只长手长脚的乌龟紧紧地抱住一根木头,姿势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台下看偶像被个出家丑女人给近似xx,都激怒了,就跟起义似的,个个举起拳头高呼:“打倒臭尼姑――打倒臭尼姑――” 排山倒海的叫嚣声中,刺弧很冷静,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这一幕。 那个尼姑练的大概是绵柔化力一类的奇功,而且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方,要对付这种以柔克刚的功夫,凭凤琉瑛现在的经验,还为时过早。 换了她在台上,她一定会一开始就使出全力一击,击中对方要害,让对方失去进攻的能力,否则一旦让对方缠上自己的身体,就跟被强力胶粘住一般,很难顺利逃脱。 凤琉瑛现在就是骑虎难下。 这女人的四肢缠他缠得好紧,他想踢她,但哪里能踢得到? 他抡起拳头,重重地往她身上击去,但这种就像往自己身上打的拳头,力道十分有限,想了想,他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往她头部砸去,但这尼姑也精得很,双手猛然放开他的脖子,上半身迅速往后一倒,他的双拳砸了个空,撞到一起,痛得他啮牙咧嘴! 好厉害的软骨功!刺弧在心里喝彩,那尼姑的双腿还紧紧地缠绕在凤琉瑛的腰间,整个上半身往后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身体始终保持着平衡――这种平衡性与柔软性,与她不相上下! 随后,那尼姑趁凤琉瑛双手甩开的空儿,腰杆一挺,上半身猛然弹上来,额头狠狠地撞在凤琉瑛的下巴上,然后双手再紧紧地缠绕住他的脖子,恢复原先的模样。 下巴哪里比得上额头坚硬! 他瞬间被撞得眼冒金星,踉跄着后退几步,都有点站不稳了:他、他的下巴不会被撞歪了吧?他不会破相了吧…… 台下,刺弧腮梆子狠狠地酸了一下,那一下子,一定很疼。 拍拍脸颊,她低声问紫律棠:“换了你,如果对付这女人?” 紫律棠先不回答,而是去问儿子:“和儿,换了你怎么办?” 紫律和想了想,伸出手来,亮出不长却很坚硬的指甲:“掐她,咬她,挠她痒痒,直到她放开为止。” 几个大人都笑了,因为不能令对方残疾或死亡,这掐咬挠痒痒的办法虽然有些孩子气,却也有效,如果这尼姑一直这样缠着,用这种方法说不定真的可以逼她松手,只是,一般人又哪里会好意思这么办? 换了风度翩翩、注意形象的凤琉瑛,也不好意思这么办吧? 紫律和看到他们这样笑,撇了撇嘴,有几分不服地道:“那爹爹你会怎么做?” 紫律棠微微一笑,居然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换了我,我就把她的衣服撕光光,看她放不放手。” 几个人一脸黑线:“……” 虽然这办法有点那个,但是,这绝对是一个最简单、最有效的法子,就她那身轻薄的衣裳,大手一撕,还不得裂开?再多扯几下,还不被扒光了?任那尼姑再怎么厉害,也不敢当众不穿衣服吧? 这招,实在够狠的! 紫律棠说完以后,笑咪咪地问刺弧:“你又会怎么做?” 刺弧想了想:“掐她脖子,逼她松开,然后再找机会干掉她。” 其实,只要冷静下来,用脑子好好想想,要对付尼姑的这种打法并不算难,但是,凤琉瑛一来年轻,经验不足,二来他是个男人,被女人这样缠着,难免有些难堪羞耻,自乱了阵脚。 尼姑这样一味地缠下去,也赢不了,终于,她趁着凤琉瑛自乱阵脚的功夫,放开他,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把凶猛的武器,开始大打出手,从极柔到极刚,只不过短短几秒的功夫。 凤琉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瞬间挨了几拳,落下风来。 刺弧叹气,再这样下去,这小子要输了,而且输得会很冤,明明还是有机会的,却没抓住。 台下一看偶像受虐,不干了,纷纷起哄吹口哨。 这时,擂台后方的白纱帘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有人隔着纱帘,对坐在那边的公证官员说了什么,那名官员点点头,随后不动声色地对擂台的死角使了个眼色。 观众们都在看高富帅打好色尼姑,哪里会注意这些细节?又有几个会有这样的好眼力? 但刺弧是什么人,明察秋毫,将这些细微的细节都看在了眼里,唇角微微一勾:果然,潜规则开始使用了么? 这比武大会确实公平公正,但再怎么公平公正,也会有自己的“潜规则”,别忘了,驾月公主是要从十强中选老公的,怎么能让凤琉瑛这样的高富帅白被淘汰? 果然,仅仅过了几十秒时间,凤琉瑛终于寻找到一个空隙,一脚踢中尼姑的腹部,尼姑就踢倒在地,哼哼着,就爬不起来了,然后就自动认输了。 台下的鼓掌声和喝彩声,震得天地都在晃动。 恭喜,公主注意到你了 如果输给这个丑尼姑,他的脸就丢尽了!凤琉瑛终于松了一口气,高举双手,接收众人的喝彩。 刺弧淡笑,虽然她看得不甚清楚,但擂台的死角里,一定有人动了手脚,暗中帮了凤琉瑛一把,依她猜测,对方可能是使用了什么细微的暗器,配合凤琉瑛那一脚,将尼姑搞倒。 这尼姑,并没有受太大的伤,应该还能再打,但她会自动认输,估计也是发现主办人在暗中搞鬼,遇到这种事,再打下去也是白打,于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了。 看来,主办方真的看上凤琉瑛了,这凤琉瑛不管接下来遇到什么对手,进入十强应该都不会有问题!刺弧在心里微笑,真是可喜可贺,只是,但愿他别真的被公主迷住才好,要不然她可要为伊帕儿另选男人喽! 总之,凤琉瑛接下来面临着爱情的巨大考验,过不过关,看他自己! 凤琉瑛并不知道比赛后面的“潜规则”,只当自己只有这个实力,得意洋洋地下到台来。 刺弧这次很大方地冲他翘起大拇指:“干得漂亮,继续努力,接下来换我了。” 她一上台,也是掌声如雷,支持者众啊,虽然她的粉丝没有风琉瑛的那些狂热,却似乎覆盖面更广。 后面有人在观察她? 她微微转头,对着纱帘后面若隐若现的人影,弯起嘴角,淡淡一笑,那若隐若现的人影,就消失了。 是公主?还是公主的亲信?赛场出现了几个超级帅哥,公主会不亲自或派人过来亲眼看看? 像她这样的帅哥,就算长相没凤琉瑛那么耀眼,但也是鹤立鸡群吧?公主会不注意到她? 哈哈哈哈!她在心里得意地笑了几声。 接下来的比赛,她有惊无险,顺利过关。 再后来,紫律棠当然也顺利晋级第三轮。 晚上回到客栈,几个人围坐在桌边吃饭,刺弧发现,客栈里多了几个陌生的客人。 凭她的高智商,当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特别是深入前线,她更加注意住宿地方出现的人物,这几个陌生的客人,应该是今天刚住进来的,作旅人的打扮,言行举止跟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这会是巧合? 这几天是比武大赛期间,就跟现代城市办奥运会一样,听说几乎所有的客栈都爆满了,她现在住的这间客栈因为离会场太远且收费昂贵,当时才有空房给她这一行人住,昨晚回来时就已经听说客满,怎么今天就出现了几个陌生人? 虽然他们伪装得很好,但偶尔投过来的一瞥,却让她有了被人盯着的感觉。 她看向紫律棠,紫律棠只是悠然地享受食物,镇定得很。 回房以后,她去紫律棠的房间里串门,确定四周无人窃听后,单刀直入:“发现被人盯上了吗?” 紫律棠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见了。” “你认为是敌是友?” 紫律棠略为沉思:“我以为是皇室派来的。”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刺弧往右边凤琉瑛的房间方向瞟了一眼:“为了他?” 紫律棠笑道:“也许是我们几个吧,我自认我也挺受女人欢迎,而你,不也是很能骗女人吧?” 他这次来凉京,外形做了一些乔装,留了两撇小胡子,穿上了商人的富泰衣裳,相较平日的自己自然有几分逊色,但毕竟底子好,再怎么样也没有失了英俊本色。 据本次大赛今天的帅哥排名,凤琉瑛高居第一,各项指数均为五星,刺弧排名第四,他排名第七,他最吃亏的是年纪这一关,毕竟驾月公主年纪小他太多,要挑附马,肯定得往年纪相仿的方向靠。 但他还是对这个排名很满意,他相信公主一定也天天察看这个帅哥排名,小女孩儿嘛,哪个不关注长相出众的异性。 刺弧耸耸肩:“好吧,既然你也注意到了,大家都小心点。” 随后,她去找凤琉瑛,也不管她和紫律棠的猜测是真是假,就直接当成真的告诉了凤琉瑛,还特别强调对方就是冲着他来的。 凤琉瑛一听可高兴了,双手摸了摸粉嫩的脸庞,得意洋洋:“这个公主挺有眼光的嘛,我不敢说我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但跟这些武夫莽汉相比,谁能比我更出尖?” 刺弧也不吐他的槽了,拍拍他的肩膀:“接下来,你一定会成为重视观察对象,切记切记,别让人知道你姓凤,也别让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要不然到时附马做不成,还被当成人质。” “去去去,少瞧不起人了,这点道理我还不懂么?还有啊,你别口口声声附马附马的,我有帕儿,不会留在这里当附马的,我参加这比武大赛,只为了积累经验,提高技艺,你莫要小看我。” 凤琉瑛太得意,没想太多,忘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为什么她和皇上也要参加比赛?还要争十强?他们岂是那种好出风头的人? 刺弧笑笑:“你能有这种觉悟,我很高兴,我很想见见传说中的绝色公主,希望你能成全我。” 然后她就走出房门。 斜对门的客房的门,微微打开了一条缝,她估计刚才正有人在那里偷看呢。 她记得住在她隔壁的也是一个商人,说好要在凉京住半个月,但今天就换了人,显然,新住进来的人,目的冲着他们一行来的可能性很大。 比赛一天天地进行,几个人都顺利地过关斩将。 到了比赛第六天,因为参赛人数太多,主办方换了规则,上午的比赛,派了一个高手上场,所有参加海选的选手直接跟这个高手过招,赢者进入下午的准决赛,负者淘汰。 刺弧一看那名高手,心里就暗叫:参加海选的选手,只怕要全部被刷下来了! 果然,一个接一个的海选选手上场,几乎全是k,平均三四秒钟就能淘汰一个,连续淘汰了几十个以后,后面那些有自知之明的选手就打了退堂鼓,不再上台去丢人现眼。 中午时分,再也没有海选选手去挑战那名高手了,只有三个胜出的高手,直接参加下午的准决赛。 下午的准决赛,主办方采取与上午一样的赛制,派出一批央国的顶尖高手与各选手对打,赢者进入明天的“终极争霸战”,负者直接淘汰。 刺弧一看到那些人,就笑不出来了,目光变得幽深起来:高手中的高手! 那些人,全是超一流的高手,这场比赛,有得打了! 于是全身血液沸腾,杀气腾腾。 连续进行了将近六天的比赛,还剩下将近两百名高手,这些高手抽了签,按顺序上台比赛。 这两百名选手中有强有弱,而央国皇室派出的高手却是真正的顶尖高手,实力较弱的选手一上台,基本只打了一两分钟就败下阵来,还有不少直接被k。 刺弧看出门道了,皇室派出的这些高手一定早就在暗中观察过所有晋级的选手了,所以才能针对每一个选手派出相应的克星,从而让许多有实力的选手败得毫无招架之力。 比赛以平均一两分钟淘汰一个的速度,快速推进着。 刺弧是几个人中最快上场的。 她也认真地观察过每一个皇室高手,哨声一响,她以超强的反应速度率先出拳,快,准,狠。 刘翔的起跑速度是014秒左右,李小龙出拳的速度是每秒8至9拳,她的反应速度和出拳速度只比他们差那么一点点,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快,当然也比现在的对手要快。 就因为比对方快了一秒左右,她立刻抢占了先机。 一气呵成、快如闪电、令人眼花缭乱的一百多拳送出以后,被她的速度和力道逼得找不到还手时机的对方被击倒在地,她赢了。 全场鸦雀无声,人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只用快如闪电的一连串直拳,最后加一个凝缩了精华的上勾拳,就把对方打倒了?没有任何招式?就这么简单?这是什么打法?太古怪了。 那不曾间断的一百多记重拳,只用了几十秒时间,却已经让刺弧大汗漂流,气喘如牛。 她急促地喘着粗气,慢慢地走到台边,拿起毛巾擦汗,顺便还狠狠地盯了台下一眼:吖的看什么看?他们以为她一口气打出这么多拳,很简单吗?他们是不是以为打得越久,越证明一个人有实力?他们不知道西门吹雪和叶孤高这样的高手决战,都是速战速决吗? 只有伪高手才会认为她这一架打得轻松! 难怪这些人会被淘汰! 她走到台下,紫律棠一脸赞赏:“打得不错。” 她只回五个字:“我快累死了。” 然后就不说话了,因为,没有力气说话。 擂台一角的纱帘之后,坐着一个面罩白纱的女子,那一双线条优美的杏眸,轻荡着盈盈秋波,亮如星辰,美如钻石,仅看这一双眼睛,便知是绝色美人。 “公主,刚才这位英雄,就是在帅哥排行榜上名列第四的‘拳公子’,观众对他的评语是,亦正亦邪,宜男宜女,刚柔并济,大将之风,谈笑间墙橹灰飞烟灭。真的很帅吧?”一个侍女在蒙面女子的耳边轻轻道,口气里满满地都是欣赏。 男神倾城,公主倾心 公主美眸流光,低低吟道:“亦正亦邪,宜男宜女,刚柔并济,大将之风,谈笑间墙橹灰飞烟?好棒的评语,真真符合这个帅哥的形象气质。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中性美男子,还真的令人印象深刻呢……” 几个侍女小声道:“公主,收心!冷静!后面还有好多帅哥呢!咱们暗中通知考官们给帅哥放水,进入总决赛的大部分是帅哥,你别这么快动心哦,先看完再说。” 公主点点头:“我知道了,不是有十大帅哥吗?快点让他们上场,我迫不及待想看看了……” 接下来的十几场比赛都没有什么帅哥,她看得都起审美疲劳了,不断打呵欠,眼皮子直打架。 忽然,台下传来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声,观众们似乎在齐声高呼着什么,她被吵得睁开眼睛,懒洋洋地道:“外面在吵什么呢?” 侍女微微把纱帘拉开一点点,惊喜地跳起来:“公主公主,帅哥榜上排名第一的‘神仙贵公子’上台了――” “真的?”公主立刻睡意全无,精神大振,像个不倒翁一般跳起来,冲到帘子边,微微拉开一条缝,往台上看去。 只看了一眼,她的眼中就放射出万丈光芒,飘出无数颗红色心形花瓣,不断咽着口水,就差没扑上去吃了这超级美男子了! 真的是宛如神仙下凡一般的美男子! 肌肤如玉,唇红齿白,剑眉星目,高鼻薄唇,身姿高挑,墨发白衣,有风吹来,飘逸脱俗如神仙下凡,如果在他的脚下放一朵云,他必定会随风而去,只留美妙背影令世人瞻仰…… 眼她梦想中的男人一般出色…… 她不断地舔舌,无限花痴样,好想要他喔…… 侍女们赶紧递过手帕,让她擦擦口水:“公主公主,冷静冷静,比赛要开始了――” 公主一边擦口水一边哼哼:“这么帅的帅哥,只需要用他的美色,就可以征服天下了……” 众侍女一脸黑线:“……” 锣响,比赛开始,呃,凤琉瑛并没有占上风,但对手手下留情,给了他展现风采的机会。 他的拳脚还算不错,但并非技压群英,但是,他打架的身姿很好看,举手投足间,白衣翻飞,衬着唇红齿白,看得观众如痴如醉,更何况对手得到公主授意,处处点到为止,房间配合他的“演出”,令这场戏更为精彩。 公主看得神魂颠倒,其他的顶尖高手们却哑口无言:这小帅哥明摆着武艺逊了一筹,对方却故意放水?还故意拖延时间?太不公平了!以貌取人,实在太不公平了! 别人比赛一般只用几分钟,这场比赛,却用十几分钟,待到凤琉瑛快打不动了,对方故意露出破绽,给他打倒自己的机会,然后,让他过关了。 台上又是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啊,连公主在纱帘后面都跟着尖叫,又蹦又跳,就差没有冲出去献吻了,惊得其他几个侍女紧紧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叫得太大声,被人注意到了。 待凤琉瑛消失在擂台上后,公主还痴痴地看着擂台,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侍女的状况,也差不多:“公主,你知道神仙贵公子的评语是什么不?” 公主立刻抓住她的手,双眼闪闪发亮:“是什么?快说快说!” 侍女摇头晃脑地低吟:“天生丽质,玉树临风,人中龙凤,看一眼,动心百年。” 公主手指轻点额头,身体一软:“何止动心百年,我真真要动心几辈子的……” 几个侍女扶住她,齐呼:“公主收心!公主冷静!再冷静――” 好几分钟以后,公主才勉强恢复理智,喃喃:“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这么漂亮的男人,一定不能放过他……” 曾经沧海难为水…… 公主见过凤琉瑛之后,接下来的比赛,她对那些所谓的高手不屑一顾,回味着刚才的绝色盛宴,不断嘀咕:“粗鲁,野蛮,野人,俗气,鲁莽,长成这样也敢上台?也不怕丢人现眼……” 几个侍女彻底无语:她们家的公主几乎样样都好,但为什么偏偏是个花痴,以貌取人,不重内涵呢?明明有那么多高手挺有型的…… 眼看选手不剩下多少了,天色也晚了,公主打着呵欠,懒懒地道:“也没啥看头了,咱们回去吧,记得让人好好打听那几个帅哥的底细喔……” 她看中了几个帅哥,接下来得去研究研究哪一个条件更好,然后挑一个最完美的。 侍女突然拉住她,惊喜地道:“公主公主,来了一个很帅的大叔!” “大叔?”公主不屑一顾,“大叔有什么好看的?都老了,再过几年就渣了,能看么……” “哎呀,公主,这个不一样!超有型,超有内涵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帅的花样大叔……” 公主见侍女们都不肯走,只得掉转头,从纱帘里往看偷窥,结果,不看不稀罕,一看就着迷! 真是一个好帅的大叔! 约莫三十出头,那个身材啊,真的是高大威猛钢筋铁骨,超让人有安全感的;那个气质啊,真的是成熟稳重不怒自威,超让人觉得安心的;那个气场啊,真的有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气…… 连那两撇小胡子,也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公主呆呆地看着他,没有流口水,却是被震住了:男人!真正的男人!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啊! 全身上下,没有半点阴柔怯懦之气,连每一根头发都透着男人的刚性和强势,前面那些一二三四五号帅哥,容貌自是好得没话说,但跟他相比,就跟没成熟的小果实似的。 靠在这种男人的怀里,一定很安心,就算世界末日来临,天要塌下来了,也相信他能撑得起整个天空…… 她已经幻想着靠在他怀里的情形了…… 不仅是她,其他几个侍女也呆呆地看着他,男人中的男人啊,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男人,但没有一个比他更有男人味,而且这股男人味还浓烈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害怕和反感…… 直到紫律棠结束比赛,她们才反应过来。 公主眼睛盯着紫律棠的背影,双手摸索着去抓侍女们:“他、他是谁?” 公主驾到—— 侍女道:“他在帅哥排行榜上名列第七,评语只有八个字――王者之气,谁与争锋!” 这八个字,字字千斤! 公主喃喃:“好有魅力的大叔,彻底改变了我对大叔们的看法,好想嫁给他喔……” 侍女们个个黑线抹脸,公主每次都这么说,太贪心了吧?总得留几个给她们吧?她们也到适婚年龄了,也想在这次比武大会上找到如意郎君,过上幸福的婚姻生活呢…… 她们躲在擂台死角后面偷看,自以为没人发现,但有目的而来的紫律棠,已经察觉到了,微微一笑,神色自苦地冲对手和观众抱拳,下到台来。 刚才,为了让公主注意到他,他施展出了五六分真功夫,有句话说“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而打架中的男人,往往是最有男人味的,他的霸气一旦侧漏,哪个女人不心动? 有一点点心动就好,这样,他就有机会接近公主和她的爹爹了。 没过多久,比赛全部结束,进入第七天总决赛的,一共有25名选手,明天,这25名选手将为十强进行两两对决,那便是真真正正的“争霸赛”了。 晚上吃过饭后,刺弧在紫律棠房间里呆了许久才回房。 第二天,两人早早就来到会场。 今天至少有12场比赛,每一个选手都是货真价实的顶尖高手,每一场都是恶战,他们,是必须要进入十强,面见央国国王东篱殊理。 远远的,几个人就吓了一跳,哇,今天的场面,简直就是举国欢腾,万人空巷啊。 这几天来,会场哪天不是人山人海,但今天的盛况,更是空前绝后,人数比昨天爆增数倍,广场四周所有的道路都有官兵把守,任何人不带佩带武器进入会场周边一里范围。 几个人问了一下,才知道驾月公主今天要亲临会场观战,鼓舞士气,所以要实行戒严。 驾月公主,央国第一美人,谁不想亲眼看看公主的倾城绝色?谁不想看看谁是天下第一高手? 男人都想当天下第一高手,女人都想当天下第一美人,如果天下第一高手和天下第一美人相亲相爱,那岂不是千古绝唱,人间美谈? “公主来了?”凤琉瑛的眼睛立刻亮了,眼里透出色迷迷的色彩,加快脚步,催促众人,“快快快,咱们快走,找个好位置!” 刺弧道:“咱们是选手,不会没有位置的,公主肯定也看得到的,你急啥?” 被她看破心思,凤琉瑛脸微微红了一下:“急、急有什么不好?难道你不想当天下第一高手?早去早准备,早研究,早制订战略!” 一边,零零玖也搓着手,扭来扭去:“这个,二老爷,现在不快点走,说不定呆会儿人越来越多,交通堵塞,这样也不方便你们做准备,你说是不?” 刺弧目光一转,这几个男人,除了紫律棠,连紫律和的眼里也在闪闪发光,唉,男人本色啊,于是道:“行行行,快走快走!” 她对这驾月公主也不是没兴趣,不过在现代,什么美人没有?也不是那么稀罕这个公主,让这些男人见到金发碧眼的洋妞、黑皮肤的黑妞,还有什么白发红色、绿眼紫眼的美人,他们还不得惊掉眼珠子? 一行人加快步伐,没走多久,就来了戒严的街道,喝,好多群众排在那里等待检查去会场,好在他们是二十五强选手,走到士兵前面一站,士兵们立刻认出他们了,亲热地道:“哎呀,这几位不是拳公子、神仙贵公子和花样大叔嘛?来来来,这边请这边请――” 央国崇武,高手在这个国家,就跟韩流明星在中国似的大受欢迎,这些士兵哪里会不认得这几个美男子高手? 几个人占了这点好处,顺利地来到会场。 摆台跟以前布置得点不一样,比先前加大了一圈,两边分别加了两排椅子,是给25强选手坐的。 紫律棠跟儿子交待了一番后,三个人走上擂台,在一边坐下。 离比赛还有半个时辰,士兵拿来资料,让他们填写。 刺弧一看,喝,开始查户口了?姓名,年纪,籍贯,婚否,门派,职业,现居住地,家庭成员……跟填写相亲资料似的。 填吧填吧,他们早就设计好出身来历了,快速填好以后,几个人对照一下,无误,上交。 凤琉瑛坐不住了,目光到处睃巡,公主在哪里?央国第一美人在那里?他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比他在宫里的妃子们更美貌…… 刺弧和紫律棠则慢慢地啜茶,神态自若,却暗中将周边的一切尽收眼底。 再强的高手,轻敌必死! 而他们,是必须要进十强,才能开展一步计划。 放眼望去,所有选手都在热身或观察他人,只有凤琉瑛一个选手坐立不安,东张西望,心不在焉,众高手看在眼里,暗道,他是众人中实力最差的,却是最不用心的,实在是……唉,不过,谁叫他长了一张超俊的脸蛋呢? 偶像,就是比实力派吃香啊。 凤琉瑛望穿秋水,终于听到路口那边传来悠长的吆喝声:“公主驾到――” 瞬间,全场鸦雀无声,无数根脖子齐刷刷地望过去,跟风吹草动似的,全看向同一个方向。 一顶八人抬的粉纱帐篷,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风吹过,纱帘轻拂,里面端坐的女子,若隐若现。 虽然看不清楚里面的女子,但那朦胧的身影,却是无比的曼妙迷人。 真美啊,真正的美人,必定是无一不美的,哪怕只是一个影子,也是勾人心魂的…… 帐子慢慢地近了。 凤琉瑛忍不住站起来,踮起脚,往路口张望,目光穿过半空,直刺账里,猛咽口水,就是这种若隐若现的风情,才让人浮想联翩,欲罢不能啊。 账子终于来到擂台一侧,在两边士兵的守卫下,账子慢慢放到地面,随着“公主请下轿――”的声音,走在前面的两个美貌侍女掀开帘子。 众人伸长了脖子,拼命睁大眼睛,生怕漏过了哪怕半眼…… 美丽的女子,宛如观音坐莲台,静静地盘腿坐在那里,一身粉白轻纱,有风吹过,宛如仙女落凡尘。 美,真的美,真的美极了!虽然蒙着面纱,虽然头上包覆纱巾,只露出一双美丽的杏眼和一双玉手,风姿却已经无可挑剔。 两个侍女伸出手来,公主抬起玉手,一左一右地放在两个侍女的手下,身姿优雅地站起来,轻迈莲步,在万众瞩目之下,踏着铺好的红地毯,款款往擂台上走去。 不愧是央国第一美人,不愧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轻盈飘逸优雅高贵,比古装电视剧里那些现代美人扮演的古典美人强多了!刺弧看着这个公主,好想鼓掌,可惜没有手机,要不然她就拍下来拿去炫了。 公主走到台上之后,站在擂台前方,先看了两边进入总决赛的高手们扫了一轮,微微向他们道个了鞠,莺声燕语:“多谢各位英雄远道而来,参加我央国举办的高手争霸赛,我代表央国恭喜各位进入总决赛,预祝各位取得好名次――” 真是婉转动听的声音,乃是听觉的享受啊! 话音一落,刺弧率先鼓掌,于是所有人都回过神来,热烈地跟着鼓掌,欢呼一片。 刺弧暗道,果然是因为她也是女人的缘故吗?没有被美色惊得忘了思考和说话。 公主听着海啸般的掌声和欢呼声,面纱下的唇,不可遏制的扬起得意的笑意,哇哈哈哈,她果然是绝色美人是不?她果然是一出现,就能艳惊天下是不? 可惜这里人太多,她得维持形象,要不然她一定双手叉腰,仰天长笑。 几分钟后,台下的掌声终于勉强平静下来,她又对台下的群众挥了挥手,大声道:“各位央国子民,各位远道而来的英雄好汉,客人,我在此宣布,‘天下第一高手争霸战’总决赛,开始――” 鞭炮齐呜,锣鼓喧天,掌声如雷。 高手们精神一振,彻底从刚才的惊艳和排场中回过神来,准备进入决战。 公主姿态优美地退到擂台后方的锦座上,观战。 在主持人宣布两两对战的名单时,她的目光已经到处流转,寻找传说中的帅哥高手。 其实也不用寻找,就那么20多个人,帅哥也就那么几个,一眼就看到了。 凤琉瑛在放肆地盯着她,她的目光触到他的目光,不禁都闪了几下,似乎隐隐有那么几道电流,在空中“噼哩叭啦”的作响,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真是绝色啊……两人的心里,都这么想。 台上的高手们,绝大部分都在专注地聆听他们的出场顺序和对手,哪里顾得去欣赏公主的绝色倾城?对他们来说,“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比美色重要得多。 “第25号风琉瑛,暂时待定,待其他选手全部结束比赛后,再由公主挑出其中一人与其对战,胜者进入十强,负者淘汰!” 主持人宣布完对战安排后,其他高手心中明了,主办方这是在保送这个风琉瑛呢,这个凤琉瑛,实力在众人中几乎算是最弱的,却是长相最好的,便得到了额外的照顾。 众人难免心生不服,但是,他们还能跟“潜规则”斗? 天下第一高手 凤琉瑛听到自己的名字,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盯着公主看了许久,有点失态了。wwvm) 但是,俊美王子与绝色公主终于相遇了,互相吸引也是正常的嘛,怪不得他…… 回神!话说,刚才念到他的名字,是要干什么呢? 他低声问刺弧,刺弧也没骂他,低声道:“24名选手要两两对战,你暂时轮空,12名胜者决出后,才有你上场的份。” “呼――”凤琉瑛长长地吐了口气,别看他这样,他也看得出来他的实力比较弱,轮空了正好,反正等他上场的时候,不管对方是谁,都已经消耗了很多体力,他赢的机会必定大增! 待他进入十强,他偷看了公主一眼,在心里偷笑,就有机会跟公主亲近了,嘻嘻。 每场比赛,限定一柱香时间,到时若分不出胜负,就由公主确定谁能胜出,众人也不敢对此有意见。 开打了。 真是精彩啊,各流各派,各种奇功异术,个个都施展出压箱底的功夫,打得你死我活,刺弧看得热身沸腾,双眼发光,就冲着能亲眼看到这么多精彩的比武,就不枉她跟着紫律棠跑这么远了。 她看出来了,主办方为了确保最强的选手能进入十强,特别安排比较强的选手对战比较弱的选手――除了凤琉瑛。 她第四轮出场。 进入到最后的决战,基本上已经没有人会赤手空拳地打,而是都拿上了自己最拿手的武器,她的对手,使的竟然是双鞭,而且还各是一张一短,很厉害的鞭,那鞭子挥在他的手上,就像他多出的两条挥洒自如的手。 面对一个“四臂”高手,她一点也不敢大意。 扯掉外袍,露出一身短衣劲装,亮出她的杀手锏――双截棍。 她练的是一击败人的拳头功夫,并不会花太多的时间去练习兵器,就算要用,也是刀棍匕首等最常用的简单兵器,但是,出于兴趣,她还是练习了堪称最凶残兵器之一的双截棍。 她几乎没有在外人面前使用过双截棍,今天,她要让那个公主和其他所有人,大开眼界。 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代表现代社会的高手,总不能输给这些古代高手不是?为现代社会争光,还是有必要的! 鞭是少用的武器,双截棍则是这个年代没有的武器,这场稀罕兵器的对决,吸引了所有人的高度关注。 连不时眉目传情的凤琉瑛和驾月公主,都盯着他们。 刺弧双手翻飞试手感,把那凶猛的双截棍舞得虎虎生风,犀利霸道,瞬间就艳惊全场。 刺弧停下来,笑了,向对手抱拳:“请指教!” 在这个舞台上,终究还是得用实力说话。 对方有一长一短两条多出来的“手臂”,而她的双截棍也是她多出来的一条可以任意弯曲伸缩的手臂,这场架打得真是步步惊心,处处危险! 被鞭子碰到一下也好,被双截棍击到一次也罢,都足以在对方身上留下深深的伤口,两个人都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一柱香快要烧完时,刺弧的双截棍成功地捕捉到了对方的鞭子,一绞,一缠,一扯,就将对方的长鞭给扯得脱了手,然后欺身向前,将双截棍舞得辟啪作响,那惊人的力道,令人心惊胆战。 啪――双截棍击到对方那只握着短鞭的手臂,那只手臂立刻就软了,鞭子脱手。 咣――比赛结束的锣声响起来,台下欢呼一片。 刺弧不骄不躁,只是微笑着冲对手和观众抱了抱拳,回归座位。 转回身的时候,她触到了公主那崇拜痴迷的目光,于是对她抛了个媚眼,还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那公主身形一个趄趔,差点从座位上跌下来。 她看在眼里,差点想大笑:这公主看了她刚才的表演,是不是很有想扑到她怀里的冲动?哎,小女生啊,真是春心荡漾,容易动心啊! 她一坐回去,连凤琉瑛看她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带着那么一点点崇拜的味道了。” 她哼了哼:“就你就这底子也想练?再过三年吧。” 凤琉瑛嘴角往下一拉:“……” 紫律棠是第十轮上场。 他直接选择了他用得最多的兵器――长枪。 没有装腔作势,一开场就是最刚猛霸刚的搏杀,招招沉稳冷酷,式式直击要害,不求精彩好看,只求以最高的效率和最大的自我保护,将对方彻底击溃,那便是战争。 刺弧看得出来,他有意保留了三四分实力,毕竟他是另一国的帝王,太过显山露水,终归不好。 这保留的几分实力,让他打得有些辛苦,甚至还出现了几分险情,但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赢了。 太阳西沉的时候,12强终于比出来了,加上凤琉瑛,还需要淘汰掉三个人,公主装模作样地头疼了半晌,终于指定一名选手与凤琉瑛比试,众人一看心里就明了,公主果然是要保送“第一帅哥”晋级啊,那个被指中的选手,功夫明显在凤琉瑛之上,但他使的是一双超过百斤的流星锺,上午的比试已经让他元气大伤,哪里还打得过一直在休息看戏的“风琉瑛”? 不过众人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公主要选附马嘛,让这样的绝色美男子被淘汰,观众都不买账的! 果然,凤琉瑛拼尽全力,不负“众望”地打倒对手,顺利晋级十强。 然后,公主又挑出四个她认为最弱的十二强选手,再两两对战,淘汰掉两个,十强选手就彻底选出来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这十强中,谁将是“第一高手”? 已经傍晚,但观众们迟迟不愿散去,非得在现场见证“天下第一高手”出炉不可。 甭说那些观众了,连刺弧都好奇不已:这十强中,除了凤琉瑛,好吧,她谦虚大度一点,也把自己剔除掉吧,其他八人个个都是顶尖高手,有些人可能还像紫律棠般保留了实力,谁能获得这个称号? 好期待喔! 这要怎么比,才能得出公正的结果呢? 这时,公主出来说话了:“天下第一高手,必定自信坚定,必定技压群英,所以,本公主决定,由这十位英雄互相挑战,一场未败的最后总赢家,便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各位觉得意下如何?” 有人道:“这主意倒也不错,但这样打下去,恐怕打到天亮也没有个结果哪……” 公主道:“各位英雄见多识广,对自己的实力和他人的实力,必定心中有数,自认担当得起‘天下第一高手’名号的,不防主动站起来接受他人挑战,如若有人自认担当不起这个名号的,不如弃权,如何?” 这个公主并不是绣花枕头嘛,还挺有头脑的,刺弧心中暗道,高高举手:“公主说的甚是,我能留到最后,靠的都是自家祖传的另类功夫,比到现在已经江郎才尽,没有什么新招术了,这‘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我就不敢争了!” 江湖人,最喜欢的就是争强斗胜,人人想当第一,但也并非人人没有自知之明,她这么一开口,紫律棠也跟着上了:“不瞒各位,我已年近四十,打了这几天已经力竭,能得这十强的名号,已经满足了,也不敢跟各位争了。” 然后又有两个人站出来表示弃权。 凤琉瑛也识趣地表示实力不足,不敢争锋。 十个人中,一下子就有五个表示不争第一,剩下的五个,看来还是想争的。 这时,一个始终安静坐在角落里的男子忽然站起来,淡淡地开口:“天下第一高手,舍我其谁?” 靠,还真有人口气这么大的啊?连真正的皇帝都不敢说这话咧!刺弧随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心中一凛,竟然是那个叫做独孤七夜的神秘高手! 在这几天的比赛中,她最忌讳的就是这个独孤七夜。 一路打来,这独孤七夜自然是全赢,但仅看他的功夫,并不是特别厉害,然而,她看得出来,他根本就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只有今天的总决赛他才露了真功夫――这真功夫到底露了几成?她看不出来。 她能看出其他所有人真正的实力,包括紫律棠,却唯独看不出这个人的深浅。 他走到众人面前,傲然:“谁不服的,尽管站出来!” 公主绞着手帕,目光含情,脉脉地看着这名男子,好帅的男人喔! 独孤七夜,帅哥排行榜上名列第三,英俊萧洒,五官极其端正,身材比例极好,气度不凡,神秘沉静,被誉为“男人的标准模板”。 他的长相,不是那种耀眼或另类、个性化的好看,而是长得很“正”,符合大众对男人的普遍审美观,不管男女老少或哪个阶层、级别的人,都会认同他的长相。 像排名第一的“神仙贵公子”,有人觉得他的长相过于抢眼高调,看不顺眼;排名第二的那个,批评者觉得长得太女性化,不像男人,呃,说明一下,公主也不喜欢这长相,加上实力不够,前面就被淘汰了;排名第四的“拳公子”,有人觉得他不男不女……总之,这个是公认的长得超正,基本上没人说他长相有啥明显缺点。 她也好喜欢喔…… 一向安静的独孤七夜突然不安静了,还扬言自己“天下第一高手”非自己莫属,其他四个也想争这名号的,哪里还坐得住? 四个人眼里都透出寒气来,逼视,有人已经沉不住了:“老朽先来会会你!” 天下第一剑 独孤七夜淡笑:“很好,我第一个就收拾你!” 说罢,他猛然抽出背上的长剑。wwvm) 龙吟之声,隐隐传来,瞬间,一把雪亮耀眼、寒气四射的宝剑,几乎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好剑!绝世好剑!平生仅见最极品的宝剑!刺弧的瞳孔,蓦然睁大,紧紧地盯着那把宝剑,几乎喘不过气来,自从来到古代,她见过不少极品的武器,但这一把,完爆她的所见! 如果真的存在江湖人梦寐以求的所谓“倚天屠龙剑”,这把剑,一定就是那种神器的级别! 这几天来,独孤七夜一直背着那把剑,却从不使用,每次比武都用主办方提供的剑,他那把剑的剑鞘和剑柄,除了造型优美一些,看起来很普通,没有人想过这普遍的剑鞘里,竟然插着一把绝世宝剑! 江湖人最爱的,除了“天下第一”的名头,不就是神兵利器? 一片死寂,没有人能把目光从那把剑的身上移开。 突然,那个似乎是某个著名门派掌门的老头子指着那把宝剑,哑着声音叫起来:“炼――炼紫剑――” 话一出口,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除了刺弧和凤琉瑛。 刺弧不明白地挠挠脑袋,这把剑难道真是那种江湖人趋之若鹜的“倚天屠龙剑”?连紫律棠这样的皇帝都露出惊讶之色?这剑,真有这么厉害嘛?厉害如现代的核弹,让人闻之色变? 凤琉瑛没听说过这剑的名头,自然没有色变,但是,表情却是惊艳不已,因为,这把剑实在太美、太美了吖!这天底下竟然有这么美丽锋利的兵器? 天下最美的王子天下最美的公主天下最美的宝剑=完美!他已经在浮想联翩了! “炼、炼紫剑?这、这真的是传说中,只有天下第一高手才配驾驭的炼紫剑?”好一会儿后,才有人开腔。 “啧啧――”刺弧忍不住低低吹了声口哨,天下第一高手御用的宝剑?难怪这些人的脸色全变了。 但愿接下来别发生整个江湖的人都在为了这把剑杀来杀去的狗血剧情啊,她这个现代人看腻了…… 独孤七夜竖起食指和中指,缓缓从剑锋上抹过,一缕鲜血,划过剑锋,随后消失,剑身却愈加雪亮,还隐隐透出紫色的光泽,令人心旌动摇。 他缓缓地环视众人:“没错,这就是传说中只有天下第一高手才能拥有的炼紫剑!剑若出鞘,必饮主人的鲜血,而后苏醒,屠龙,杀魔,弑神,无坚不摧!否则,剑仍沉睡,不过废铁!” 哈,还真有这种神奇的事情啊?喝人血的剑?喝了人血就会活的剑?刺弧一脸黑线,拍于妈的武侠剧呢?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毕竟她都穿越了,剑喝人血,又算得了什么? 有人咽了咽口水,哑着声道:“这剑……你从哪里得到这剑?” 独孤七夜道:“是这把剑,选择了我,我便是天下第一高手,你们谁先上?或者一起上?” 一起上?好大的口气喔,不过,这才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口气!刺弧在心里暗暗道,他若是能同时对付这几个人,连她也只能认可他大概真的是天下第一高手了。 先前那个最早挑战的某掌门老头子,看来没白活这么多年:“既是裂紫剑的主人,老朽也不敢班门弄斧,甘拜下风了!” 他这么一说,又有一个女选手道:“遇到炼紫,我也不争了。” 还剩下两个人了。 这两个人,一个年轻,天纵奇才,血气方刚,哪里肯不战而败?另一个就跟岳不群似的,一看便知渴望功名,自然也是要争的。 两个相视一眼,老的那个道:“本来应该一对一比试,但你拥有炼紫剑这样的神剑,我等拿的却是普通的兵器,仅此,你已占了上风,所以,我们俩若是一起上,也不算欺负你。如何?” 独孤七夜淡笑:“若打不过你们两个,还配称为天下第一高手么?废话少说,你俩一起上!” 于是锣鼓响起,众人纷纷退天,天下第一高手的终极争霸战,终于开场! 双方明明是同时动手,但独孤七夜的速度却硬生生地比对方两人快出一节来,闪动过处,剑光点点,只听得“咣嚓”两声,其中一人的剑,断为了两截。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那把断了的剑,可是好剑,削铁如泥,竟然只是被“炼紫”碰到,就断了? 不愧是天下第一宝剑! 连刺弧都激动得想爆粗了,真是神器,就算是现代技术,也未必能铸出这样的剑来,太神了! 这个独孤七夜,果然一直在隐藏实力,他现在的招式和打法,跟前面没什么两样,但速度和威力却至少提高了一倍,而且,他还能变得更快! 这家伙,太强了!已经是传说级别了! 驾月公主双手捧着心口,双眼飞出一片接着一片的红心,痴迷得骨头都变成水了,好帅,好帅,好酷! 好想马上嫁给他…… 好想马上给他生孩子…… 独孤七夜的动作越来越快,已经没有几个人的眼力跟得上他的动作了,刺弧还能勉强看得清,因为,速度便是她的强处,她若不能看清对手所有的动作,便只有死路一条。 她吃惊的是,到底他能达到多快的速度?至少现在,他还没有达到速度的极限。 一片眼花缭乱之中,突然又是“叮”的一声,众人心惊:难道又有兵器被削断了? 独孤七夜的身形,突然从极速中瞬间停下来,甩了甩手,淡淡道:“还要比吗?” 众人终于看清楚了,原来,另一个挑战者的铁护手被削断了,于是惊骇:独孤七夜既然能轻易削断这护手,而不伤到衣服和手臂,那他要砍下这双手,岂不是易如反掌? 两名挑战者死寂片刻后,终于低下头来,纷纷道:“我等认输,这天下第一的名号,归你了!” 独孤七夜反手,插剑入鞘,淡淡道:“承让。” 然后他看向公主:“公主,我这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可名副其实?” 公主已经双颊绯红,目光如水,站都站不起来了,被两名侍女扶着,软软地站起来,声音娇滴滴的:“英雄的风采,大家都看到了,还有谁不服气的?” 她看向众人,刺弧翘起大拇指,表示“i服了yu。” 紫律棠微微颌首,表示认同。 既生瑜,何生亮?凤琉瑛妒忌地抿了抿唇,这男人,竟然抢了他的风头,可恶!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功夫,恐怕连女魔头都自愧不如,他还敢说什么? 公主看众人没有异议,走到擂台前,冲黑压压的观众道:“各位,‘天下第一高手争霸赛’已经彻底结束,现在我宣布,获得‘天下第一高手’称号的是拥有传说中的炼紫剑的独孤七夜!” 台下掌声如雷,汹涌澎湃的欢呼声,响彻黑夜,整个大地,都在振动。 公主等众人的掌声稍微平息一些后,又朗声道:“除了排名第一的独孤七夜,现在我来宣布其他九名绝世高手,风琉瑛……刺弧……刺律。” 填写资料的时候,凤琉瑛以“风”为姓,紫律棠化名“刺棠”,三人就这样蒙混过关了。 公主念完十大高手的名字后,大声道:“为了向十大高手表示敬意,父王已经在宫里准备好了盛大的晚宴,请各位英雄随我回宫――” 掌声雷动,烟花升空,鞭炮锣鼓齐鸣,这十大高手坐上高头大马,就跟新进状元游街似的,在夹道欢迎的群众中间,踏步往皇宫的方向行去。 除了凤琉瑛,其他高手哪个没经历这种万众齐呼的场面? 刺弧走在紫律棠的身边,找了个机会,在他耳边道:“你觉得你跟独孤七夜相比,如何?” 紫律棠摇头:“如果是单打独斗,我恐怕会逊他一筹。” 刺弧微微叹气:“难得有人让人承认自愧不如。” 紫律棠哼了哼:“我若是如他一般,一生习武,追求最高的境界,岂会输给他?但是,他可以只考虑自己,但我身负江山社稷,又岂是他能比的?” 刺弧又道:“那炼紫剑,真的那么有名吗?” 紫律棠道:“那是传说中的一代名剑。据说一百多年前,中原曾经存在一个古老神秘而人数庞大的部族,部族的人天赋神禀,个个都是练武奇才,还极为擅长奇门异术,是天下所有军阀国君都想拉拢和利用的力量。但这个部族却与世隔绝,拒不为任何人所用,终于得罪了权贵,后来被灭了全族。听说那把炼紫剑,便是该族的镇族之宝,被灭族以后,这把剑便消失了,我以为这剑只是传说,没想到今日却得以一见。” 果然,每一个顶尖高手的背后都有传说,每一把极品兵器的背后也有传说啊,刺弧想了想:“你说独孤七夜会不会是这个部族的后人?” 紫律棠:“这个不好说。一百多年来,没有任何与这个部族有关的消息或踪迹,甚至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个部族曾经存在。这个独孤七夜横空出生,连我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深入敌腹 “这样啊。”刺弧若有所思,“独孤七夜武功高深莫测,岂是一两年就能练成的?然而此前他默默无闻,现在却突然来争这个天下第一的名头,实在不合常理。我看他来参加这次比武,一定有什么目的,希望跟你的计划不会冲突才好。” 紫律棠拧眉:“应该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罢?” 他们都是谨慎的人,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刺弧道:“我看这公主也挺中意他的,他若成为附马候选,有他在场,你的计划恐怕会受阻。” 紫律棠抿了抿唇,目光往前面一扫:“我们这边不是还有一个容貌排名第一的么?” 刺弧道:“希望他能拿下公主了。” 如果凤琉瑛能掳获公主的芳心,独孤七夜便难留在公主的身边,如此,他们若是对东篱殊理下手,便少了一个大麻烦,否则,有独孤七夜在,下手的难度再大了。 行了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一个张灯结彩、灯火辉煌的城堡――央国皇宫,到了! 雄伟的城门下,站着一大群人,当中被众多美女、官员和将士包围着的,显然就是央国皇帝东篱殊理了。 “皇宫到了,陛下亲自来迎接各位英雄,请各位英雄下马,拜见陛下――” 十强们下了马,上前:“小的拜见国王陛下――” 有几个人想跪下,但看到其他人只是抱着行礼,便赶紧站直身体。 按理,任何人见到君主都应跪下,但这些高手是什么人?紫律棠是皇帝,刺弧是现代独立女性,凤琉瑛是超级皇族,怎么肯下跪?其他的高手大多也是一呼万应的教主门主或传说中的世外高人怎么的,怎么可能轻易对别人下跪?即使对方是君主,但他们又并非有求于他,当然不会轻易下跪。 气氛微微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东篱殊理反应也快,捋着胡子呵呵一笑:“各位英雄客气了,来来,快请入宫,今天能与各位英雄共进晚宴,是本王的荣幸哪,呵呵……” 刺弧打量这个老头子,高大,胖墩墩的,五分威严,三分狡猾,两分气度。 气氛终于又变好了。 一行人跟着国王和公主,行入宫来。 皇宫的广场上,已经摆开了十几桌筵席,无数的宫灯,将广场点缀得既华丽又明亮。 东篱珠理道:“各位英雄,这边请――” 他拉着宝贝女儿,坐在前方最气派的那桌的主座上,亲热地道:“来来来,英雄请入座。” 他的左右手两边,各五个座位,显然是留给十强。 刺弧是现代独立女性,可不管那么多规矩,先下腿为强,坐在右边最末席,紫律棠也随即坐在她身边,凤琉瑛犹豫,想坐在公主的旁边,便又觉得不好离他们太远,刺弧捅了捅他,低声道:“傻着干嘛?赶紧去公主旁边那个位子。” “可是……” “可是什么?你没看到公主在示意你吗?快去快去,别这么不知好歹。” 凤琉瑛一抬头,果然,公主正在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呢,他心神一荡,也不装了,赶紧过去,在公主旁边坐下。 而东篱珠理的左手边,是最尊贵的位子,那当然是留给天下第一高手的,无人敢坐,东篱殊理对独孤七夜道:“独孤公子,请坐。” 独孤七夜不再客气,当即坐下。 这几个人坐下以后,其他几个人才坐下来,然后,其余的嫔妃、大臣,也才各自在其它桌子坐下。 东篱殊理站起来,举起酒杯,说了几分钟类似“祝酒辞”的话以后:“来,各位,本王敬你们一杯!” 于是,众高手起身,一齐把酒干了,然后,终于可以开吃了。 这些高手打了一天,累了一天,也真的饿了,装斯文装了没多久,就开怀畅饮起来。 驾月觉得好幸福啊,因为她的旁边坐着容貌排名第一的美少年,她的对面坐着武功排名第一的大帅哥,怎么看怎么养眼。 吃了没一会儿,就有一大堆美貌的歌女舞女涌出来,开始唱歌跳舞。 现场开始热闹了。 凤琉瑛很懂得风月之道,连喝酒都要保持优雅美妙的姿态,明明色大动,却摆出正人君子的风范,目不斜视腰不弯,此举果然赢得了驾月的好感。 直到气氛变得热烈了,他才举起酒杯,对公主道:“公主,您今儿个到现场给咱们加油助咸,委实令我感动,我敬您一杯――” 公主虽已坐下,却仍覆着面纱,他看不到她的面庞,却看清了她的肌肤如雪,也嗅到了她的幽香迷魂,心里更是想一睹庐山真面目,心痒得不行。 不知这杯酒,能不能让公主揭开面纱? 驾月公主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波光盈盈地看着他,声音好听得像鸟鸣:“谢谢你,风公子。” 然后,她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杯,一只手掀开面纱,一只手把杯子递到唇边,仰头饮下。 凤琉瑛盯着她面纱下显出来的樱唇,心神荡漾得更厉害了:好、好美的唇和下巴…… 下巴小巧精致,微微翘起,双唇饱满红艳,不大不小,唇形十分的优美,是非常适合接吻的类型,唇太小了也许好看,但吻起来没有太多回味的余地,还是这样的最好了…… 好羡慕那杯酒…… 东篱珠理的目光,一直在重点观察着几个人,女儿初步看中的几个人。 “不知独孤公子家住何方?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哪?” 独孤七夜不卑不亢:“草民来自遥远寒冷的北部山区,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雪,父母已经病故,家中只有一个妹妹,我此次参加比武大会,便是想成就一番大业,衣锦还乡,让妹妹过上好日子。” 北部寒冷山区,可谓是“千山乌飞绝,万径人踪灭”之地,竟然有人能在那里生存? 不仅是东篱殊理,连暗中观察他们的紫律棠和刺弧,都隐隐吃了一惊。 东篱殊理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独孤公子,我央国要的便是你这样的人才!凭你百年难得一见的才能,想成就大业,衣锦还乡,近在咫尺哪!” 天下第一高手,谁不想收入麾下? 独孤七夜道:“如果陛下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效力!” 东篱珠理龙心大悦:“好,冲着你这番话,本王一定不会让你的才能白白浪费!来,本王敬你一杯!” 菜鸟也有风光的时候 酒过数巡,众人都已经有了几分醉意。wwvm) 东篱珠理站起来,大声道:“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各位英雄,表达我央国的敬意,如果各位不嫌弃,就请小女驾月为各位跳一支迎宾舞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人精神大振,纷纷鼓掌叫好。 刺弧也在鼓掌,心里暗笑,这个国王已经在迫不及待地想推销他的女儿了。 刚才,这国王的目光反复在凤琉瑛、独孤七夜、紫律棠和她身上来回打转,一双眼睛狡猾得像狐狸,犀利得像豹子,恨不得将他们看透个上下五百年,八成是在观察谁更适合当他的女婿吧? 她估计自己是不会被最后选上的,想想嘛,比长相她不如凤琉瑛,比武功她可能差独孤七夜那么一点点,比贵气她又不如紫律棠,看起来也不像是有钱人出身,国王父女最后会挑上她才怪了。 掌声中,驾月也不推却,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冲众人福了福身,娇声道:“驾月献丑了――” 然后,她踩着优雅的莲步,来到中央,整了整头巾,对旁边的乐女们道:“奏乐――” 热烈欢快,优美动听,节奏感十足的乐声响起来,立刻感染了众人,众人无不转身,看着她。 跳的是天竺舞。 驾月抬起双臂,似水纱袖便滑下,露出两节晶莹如玉的藕臂,拈起兰手指,转颈凝眸,这一定格的美丽,不知让多少在场的男人窒息,让多少在场的嫔妃妒忌。 音乐转急,她的眼神、手势、动作开始随着音乐快速的变化,舞姿极其优美,眼神配合得恰到好处,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那么美轮美奂,给予眼睛和心内美妙的享受。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啊,连紫律棠的脸上也露出欣赏之意。 凤琉瑛更是直勾勾地看着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根本就是眼里只有她了。 真是完美的女子,出身、样貌、才情无可挑剔,男人心目中的完美公主啊…… 话说,这乐曲怎么听得有点不太对劲?那个弹琵琶的,速度慢了半拍,音调也不够准,这不是给公主跳舞添乱吗? 公主跳得那般完美,身为配乐,却出了瑕疵,像什么样? 孰可忍,孰不可忍!他忍着了一会,再也忍不住了,猛然站起来,大步往乐队走去。 众人瞠目,他这是做什么? 在众目睽睽之中,他一把抢过琵琶女手中的琵琶,盘腿坐在地上,跟着乐队弹起琵琶来。 琵琶大多是乐女所弹,但他这样盘腿弹琵琶,却毫无突兀之感,一手压弦,一手拨弦,琴声真的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动听,与乐队又配合得恰到好处。 普通人也许听不出来,但现场的众人,要么便是如后宫嫔妃擅长歌舞弹唱,要么便是如大臣听曲无数,要么便是如众高手耳力过人,细细一听,都听出这乐声比起之前要和谐了。 这超级小帅哥,除了会功夫,连弹琴的功夫,也这么强! 其实,凤琉瑛玩乐器的功夫,严格说来,要比玩兵器的功夫要高,如果举行音乐大赛,他夺个男子组冠军估计压力不大。 他露的这一手,技惊四座,公主跳得更欢了,一双波光潋滟的美目,不断在他身上来回打转。 他的双手在弹琴,目光却也在含情脉脉地看着公主。 他自幼就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太子,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也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差了去,完全不避讳。 许多嫔妃和大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在猜测他会不会被雀屏中选。 一曲终了,全场雷动。 驾月轻提裙摆,冲众人福了福身,入座。 凤琉瑛恍如从梦中醒来,站起身,刚想入座,就有识趣的太监朗声道:“风公子多才多艺,我等佩服,不如再请风公子为我等表演一曲如何?” 众人于是附和。 一直被刺弧等人打压的凤琉瑛,听到这样的赞美,豪气顿生:“好,我就边弹边唱一曲《风求凰》。” 说罢,他走到一名弹着扬琴的乐女身边,客气地道:“姑娘,借琴一用。” 乐女红着脸起身,他坐下来,端出标准的坐姿,目光扫了全场,目光落在公主脸上,微微一手,双手一落,十指一拨,幽幽琴声从指下流出,他看着公主,启唇轻吟:“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歌声一出,四座皆惊:这超级小帅哥,长得这么帅就算了,弹琴还弹得这么好,连歌声都这般美妙,快成妖孽了!而且,他还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公主示爱喔…… 众人觉得他简直是惊世骇俗,但对他来说,这种跟美人唱歌跳舞弹琴调情的事儿,根本就是家常便饭,他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反正,他长这么好看,再出格也一定会被她们原谅的! 他真是敢哦!刺弧一边磨牙,一边抚掌,一边欣赏他的表演,一边暗暗道:他忘了他是有妇之夫?竟敢当着老婆的面向别的女人示爱?他老婆不在?她不是在代他老婆监督他吗? 男人嘛,天生喜欢美色,对美女心痒痒很正常,但动心可以,可千万别动下半身,要不然……哼哼,走着瞧! 一般人可能接受不了他这种赤果果的表白,但央国民风开放,公主天生坦荡荡,不仅不嫌凤琉瑛太高调,反而觉得他浪漫极了,想想,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耶,他就用那么火热的目光看她,还当着这么人的面为她伴奏,为她弹琴唱歌,完全不在意两人的身份地位…… 她十指交握,抵在下巴上,睁着美丽的眼睛,像个小女生看着偶像一样,呆呆地看着他,一脸陶醉。 刺弧看在眼里,不断叹气,这小女孩若去了现代,看到那些韩流明星,还不得疯了? 唉唉,发春的小女生啊…… 又一曲终于,男人鼓掌,女人尖叫,凤琉瑛瞬间成为皇宫新偶像。 他施施然站起来,像个天王巨星一般冲众人拱了拱手:“献丑了――” 然后心满意足,强忍着心中的骄傲与得意,从容优雅地回到位子上,走过刺弧前面时,还顺便冲她眨眨眼,给了她一个“知道我厉害吧”的眼神,恶心得刺弧腮梆子发酸,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接下来是晚宴的最后一个步骤,由国王给十大高手颁发御赐的“天下十大高手”金牌,凭这块金牌,每人可以获得一万两银子的赏金,并成为央国皇室聘用的高手,在央国可以享受英雄般的待遇,至于这些被皇室聘用的高手都干些什么,估计接下来几天会有所交待。 发完奖后,晚宴终于结束了,各个高手被宫女分头带去休憩的住处。 因为是“一家人”,刺弧、紫律棠、凤琉瑛肯定要住在一块的,但是,为什么独孤七夜也跟他们一道?还有,为什么公主还含羞带怯地走在前头?刺弧打量着四周,这一带景致超级不错,难道是对他们“f4”特殊照顾? 看来果然是。 走了十几分钟,前面出现一座很大方很庞大的宫殿,宫名“景华宫”。 在景华宫门前,驾月停下来,娇滴滴地对他们几个道:“几位英雄,请你们这几天暂且在景华宫歇息,我住的月霞宫就有前头,如果各位有什么需要,请随时来找我。” 几个人谢过,只有凤琉瑛超级殷勤:“公主,什么时候有空带我在宫里走走罢?或者咱们可以吟诗作画,唱歌赏舞,把酒言欢,如何?” 公主的脸庞看不到,但含情脉脉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那敢情好,我明天早上再来看望各位。” 然后,她就欲语还休地给每一个帅哥抛了个含蓄的媚眼,莲步生花地走了。 几个男人也累了,踏进大门,刺弧走了几步,看见凤琉瑛还眼巴巴地站在那里,于是摇摇头,走过去,给了他的屁股就是一脚:“人都走远了,还看个毛线吗?赶紧回去睡了。” 凤琉瑛吃疼,捂着屁股瞪她两眼:“人家是女人,你也是女人,怎么相差那么多?” 刺弧眼睛往大门里一瞟,幽幽地道:“都是男人,怎么差那么多呢?” “……” 凤琉瑛眼睛瞪得像个铜铃似的,瞪了她半晌后,丢下一句“没眼光的女人”大步离开。 这臭小子应该去现代当什么偶像明星,就这样还想当皇帝当太子?想跟阿斗比呢?刺弧耸耸肩,随后走去,嘱咐宫女关紧大门。 景华宫相当大,房间多的是,几个人分别挑了房间,去休息了。 深夜,她睡得正香,耳里忽然隐隐隔壁传来一声惨叫,虽然这个声音若有似无,但她还是条件反射般跳起来,抄起枕边的双截棍,闪电般地冲出房间。 在监狱发那几年,她随时都有可能会受到其他犯人的袭击,早就练出了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和闪避的本能,何况这里还是“敌国”的皇宫? 从自己的床上跳起来到一脚踢开隔壁凤琉瑛的房间,她只用了四秒的时间。 但这四秒钟的时间,不足以救下凤琉瑛。 只见独孤七夜手中那把炼紫剑一挥,已经从凤琉瑛的手臂上划过。 “住手!”刺弧大喝一声,挥了挥手中的双截棍,闪过去,拦在独孤七夜面前。 独孤七夜一定有猫腻! 凤琉瑛惨叫一声,捂着肩膀,飞速闪到她的身手:“他、他杀想我……” 刺弧盯着独孤七夜:“独孤七夜,你这是做什么?你想在皇宫里挑起杀戮不成?” 门外的宫灯,照进光来,映着独孤七夜那张平静的脸庞,他不急不徐,不慌不忙,就着灯兴,看了看爱剑的剑刃,把剑刃往衣服上一抹,拭去凤琉瑛的血迹,淡淡道:“刺公子不必大惊小怪,我只不过来试试他的功夫而已,并没有想杀的意思,否则,他早已是一具尸体。” 刺弧还没说话,凤琉瑛就从她的身后探出头来,恨恨地道:“试我的功夫?要试你不会大白天光明正大的试?不会拿普通的兵器试?你拿这么危险的兵器,分明就是想杀我!告诉你,我要向公主和国王告状,让他们砍你的头!” 刺弧盯着独孤七夜,不说话。 独孤七夜说的没错,如果他想杀凤琉瑛,凤琉瑛一定早就没命了;但凤琉瑛说得也没错,独孤七夜拿着炼紫剑去偷袭他,怎么看都不像是“试试”而已,她要看他怎么解释。 独孤七夜插剑入鞘,居然直言不讳:“我想当附马,这位风琉瑛凤公子是我最大的对手,我看公主对他似乎也颇有意思,便以为他的功夫很强,不敢大意,才拿了这把剑来试探他一下,没想到,看来是我太当一回事了。” 凤琉瑛黑下脸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我武功差?告诉你,光会武功算什么?你会琴棋书画吗?你懂得怜香惜玉吗?要比咱们就样样都比,只会耍剑,很了不起吗?武夫!庸俗!” 独孤七夜冷笑:“一个躲在女人身后的男人,还敢如此骂别人,真不害臊!” 凤琉瑛脸彻底涨红了:“你、你……” 刺弧倒是想鼓掌:“你看出我是女人?” 说实话,虽然她也觉得自己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汉子,甚至比大多数男人更有气场和魄力,但是,她怎么样也比春哥有女人味,怎么穿了男装,拿了把刀,就没人怀疑她呢? 这个独孤七夜,倒真是有眼光啊。 独孤七夜哼了哼:“看不出才是傻子吧?” 刺弧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唔,听你这么说我感觉很好,原来这世上有这么多傻子。” 凤琉瑛又跳脚大骂:“你这个恶徒,别以为随便说说就能蒙混过关,告诉你,我现在就去告诉公主和国王,非让他们给我一个公道不可。“ 他撒腿刚想出去,刺弧就从后面揪住他的头发,道:“干嘛呢?你要告诉公主和国王,你差点死在人家的手下,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吗?你就不怕公主和国王瞧不起你?” 凤琉瑛的脚顿了一下:“喂,人家差点要劈了我,你怎么还帮着他损我?你是不是我表哥啊?” 刺弧道:“只不过一点小伤,你叫什么叫?杀鸡呢?你没听他说吗?他都说你是他最大的敌人了,能成为英俊萧洒的天下第一高手的劲敌,你不觉得很光荣吗?你不觉得你该为此感到自豪吗?他还拿出了宝贝的炼紫剑对付你,你不觉得这是对你的尊敬和重视吗?换了我,拿把菜刀砍你都觉得浪费。” 凤琉瑛:“……” 独孤七夜:“……” 半晌后,独孤七夜拱了拱手:“刺公子说得真好,佩服佩服。” 刺弧也拱了拱手:“过奖过奖。” 凤琉瑛黑着脸,踢了踢门板,大声道:“你们给我滚出来!我要睡觉了!” 刺弧和独孤七夜走出来,凤琉瑛在后面冲着独孤七夜叫:“姓独孤的,如果我有三长两短,你就是罪魁祸首!” 独孤七夜居然回了他一句:“与其担心我对你下手,不如好好练功,提高警惕。” 凤琉瑛:“……” 后半夜没什么事。 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刺弧问紫律棠:“你相信独孤七夜的说辞不?” 紫律棠昨晚当然也在旁观,只是一直没出声,被她这么一问,毫不犹豫地道:“不相信。” 刺弧啃着牛肉卤面:“嗯嗯,我也不相信,迟早要查出他的底细。” 其实,她真不关心他是不是跟凤琉瑛或谁有仇,她就是对他感到好奇,那么高强的一身功夫却此前默默无闻,还拿着一把传说中的神剑,还莫名其妙地说什么想功成名就、想当附马,感觉不像是他这种人会去追求的。 紫律棠眯眼:“你对我有兴趣就好,对别的男人感兴趣做什么?” 刺弧吞下嘴里的牛肉面,“哈哈”两声。 “哈哈是什么意思?” 刺弧大力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心里只要想着你的江山社稷就好,别的啥都别想。” “哼,人也是江山社稷的一部分,当然得想。” 刺弧耸耸肩,不置可否。 吃完早餐后,就是十大高手的游街,接受民众的欢呼和赞美,还有与广大粉丝的见面会、表演会,就跟现代的好声音、快男比赛一样,人气选手到处进行表演,晚上回到宫里,又是盛大的晚宴,不过只有国王、公主和嫔妃,不再有大臣出席。 这样的活动,持续了三天,然后,十大高手慢慢地离开了。 刺弧问了一下,原来有的高手回教里、门里去了,有的高手接受高官厚禄,去任职去了,有的高手则因年纪太大之类的原因回家去了,到了第四天,这皇宫里只剩下“f4”了。 “f4”没有一人主动提出离开,皇宫也多次表示,希望他们多在宫里住一些时日。 有事没事,国王就请他们四人过去喝茶,问寒问暖,询问他们家里的情况、师从何处之类的,刺弧想,这国王真想从他们四个里面挑一个当附马? 在表面说法上,她和紫律棠是兄弟,是律国的隐形富豪,专门从事国外贸易,重视练武防身,凤琉瑛是他们的远房表弟,这个关系是绝对不能弄错的,为了不淌进这趟“争当附马”的混水里,面对国王长辈般的问寒问暖,她只说自己其实是老豆跟青楼女子生的私生子这一事,国王立刻对她失去了兴趣。 紫律棠呢,他才说自己丧偶并有个12岁的儿子,国王也对他失去了热情,只对另外两只小鲜肉特别热情了,说的也是,国王再怎么大度豁达,也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公主嫁给私生子或当后妈似不? 这场附马之争,似乎就是凤琉瑛跟独孤七夜之间的战争了。 这个公主想娶四个附马 一个是拥有仙人之姿的花样美少年,一个是拥有大将之风的中性美男子,一个是拥有王者之气的花样帅大叔,一个是拥有世外高手范儿的标准大帅哥,唉,个个都那么有魅力,嫁给谁好呢? 春天的夜晚,春风荡漾不肯停,春水微澜不肯静,春月皎皎不肯眠,一草一木,都在透着春情。 花前月下,驾月沐浴过后,斜躺在水榭里的贵妃椅上,长发流泻,身披薄纱,无比慵懒、无比妖娆、无比烦恼地叹气,幽幽的声音,在月夜中飘渺,令众侍女头疼不已。 “唉――” “唉唉――” “唉唉唉――” 有完没完啊?众侍女咬着牙,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她们就是不想做那种事,为什么她非得逼她们做? 但是,她们不做的话,公主就会没完没了啊! 于是,终于有人开口了:“公主,你叹什么气呢?是不是有什么烦恼的事情?” “烦,好烦啊――”驾月捧着心口,一脸苦恼和忧郁,“神仙贵公子,中性美男子,花样帅大叔,天下第一高手,唉,一个个都这么出色,我该嫁给谁好呢?好烦恼,好烦恼喔……” 来了!又来了!终于来了!真是令人发指的变相炫耀!众侍女恨得咬牙切齿,这么多帅哥在排队让她挑,她烦恼个p啊?这种烦恼,她们烧一辈子的香都求不到呢! 出身公主,享尽人间荣华,还有大排帅哥任她挑,她就别抱怨,逼她们安慰她了好不好? “跟琉瑛在一起一定很热闹很好玩,生活丰富多彩;跟刺弧在一起,一定很轻松很愉快,没有什么好烦恼的;跟刺棠在一起,一定特有安全感,出了什么事都有他顶着;跟七夜在一起,一定倍有面子……” 这个女人……几个侍女暗暗道,幸好她出身高贵,接受良好教育,又有很多人盯着,要不然啊,一定是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人! “唉,跟了这个,一定会又想那个;跟了那个,一定又想这个……为什么这四个人是四个人呢?如果四个人整合成一个人多好,这样一切都完美了……” 侍女们很想掐死她,这世上怎么有这么贪心的女人呢?普通女人能得其中一个,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了,她还想四合一?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岸边,忽然传来幽幽、低低的、婉转的笛声,几个侍女一听,暗道,风公子又来勾搭公主了!这风公子,只要有空就在月霞宫四周转悠,不断制造跟公主邂逅的机会,景色好气氛好的时候,就换着法儿吸引公主的注意,吹笛吹箫,唱歌学鸟叫,吟诗作画,有一次甚至还学杂耍,哄得公主天天晚上做春梦。 这姓风的,这么精于此道,估计以前没少用这些招数哄女人,虽然他说自己还是单身,但说不定家里家外已经有不少女人了,就公主认为这是浪漫,唉唉。 驾月一听到这笛声,立刻坐起身来,拿起披肩:“我过去看看,你们几个别跟来呀。” 侍女们翻白眼:“是……” 为了公主的清白和安全,她们只能在暗中跟着她了,公主看起来聪明伶俐,其实在男人方面就是一张白纸,只会幻想,说不定想着想着,就被男人骗进花丛了。 月光下,驾月公主踏着月色,款款而来,美丽朦胧得不像真的。 她不再蒙着面纱的脸庞,没有辱没央国第一美人的名号,让凤琉瑛看得双眼发直,几乎以为身在梦中。 “风公子,你怎么来了?”她低低地问。 凤琉瑛露出招牌的勾魂笑:“没什么,只是想见公主而已……” 驾月一脸羞涩:“不是天天见嘛……” “可是没见过如此美丽月色下的公主呢……” “我就长这样,什么时候都没差的……” “没差,也有差,公主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但不同时候的美,也是不同的,比如今天晚上的公主,美得不那么真实,就像这月色……” 他说得柔情款款,公主听得超级受用啊。 没过多久,两人就肩并肩,在月夜花园里散步起来。 几个侍女暗中跟着,妒忌得不行,刺弧也在暗中跟着,不断翻白眼:小色鬼! 这两人一散步,就有那么一点没完没了的味道了,一群人暗中跟在后面,都看烦了,就那两个人,似乎恨不得永远是黑夜似的。 侍女们好担心啊,担心公主被这样那样什么的,凤琉瑛确实很想这么做啦,比如拉拉小手、搂搂肩膀什么的,但是,公主却双手绞着手帕,与他保持一只手臂的距离,他几乎找不着机会,又不敢太放肆。 直到月过中天,两个人方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侍女们放心了,刺弧也放心了,这小子若真的跟公主做了这样那样,到时不好脱身就麻烦了。 公主刚回到月霞宫,宫女就跑过来:“公主您终于回来啦――陛下等您好久了!” “父王?”驾月奇怪,“他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她快步进入室内,东篱殊理看到她就道:“你这丫头,又跟风公子去约会了是不?你是公主,孤男寡女的,要注意影响,别让人说闲话。” 驾月挽着他的胳膊,撒娇:“嘁,女儿我不多跟他们亲近亲近,怎么能明白他们的人品,挑一个最好的呢?” 东篱殊理捋着胡子道:“那你想好要挑哪个了吗?” 驾月玩手帕:“我、我想四个都要……” 众人一脸黑线:“……” “胡说八道!”东篱殊理拂袖,“哪有一个女的嫁四个男的?婚姻乃人生大事,你正经点。” 驾月扭扭捏捏:“女儿……女儿说的很正经啊,这四个,哪一个不是万中选一?女儿实在没办法挑一个。再、再说了,凭我的条件地位,有四个附马,也不算太过分吧?” 东篱殊理皱眉:“这话你也敢说?这话传出去,你还不得成为笑柄?荒唐,太荒唐了。” 驾月不服气:“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为什么不能嫁几个附马?父王,您就想吧,这四个人人人都是顶尖的人才,如果他们全归我,便也是全归您,全归咱们央国,对咱们央国不是好处很多吗?” 央国民风开放,虽然一女嫁二夫之类的没有明文允许,但是私底下,许多有钱有势的女人,也悄悄养几个相公小白脸之类的,只要不过分,民众也是默认的。 何况她是公主,长得这么美,同时嫁几个英雄,为国招揽人才,民众一定能原谅她的! 这最后一个理由,让东篱殊理有些心动了:“你想得是挺美,但是人家四个又怎么会答应?” 驾月挺了挺胸,很有自信:“父王,这个事情啊,您就让我去跟他们谈,我能说服他们就行了吧?” 虽然她说得很荒唐,但东篱殊理并没有反驳:“你若是能说服他们四个一齐跟你,父王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驾月对自己的美貌很有信心:“那父王你等我的好消息啊。” 她这么美,又是公主,还是唯一的一个公主,娶她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他们能有啥意见? 到时,一个附马负责陪她玩,一个附马负责管家,一个附马负责当她的保镖,一个附马负责其它的事,还可以一齐为父王出力,这多好? 东篱殊理又跟她聊了一会后,起身离去。 黑暗中,紫律棠像一只觅食的豹子,无声无息地跟在他后面。 想在皇宫里对一个国君下手,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而此事只许成不许败,没有足够的把握,他绝对不会下手。 这几天,他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个皇宫的一切,尽力掌握与东篱殊理有关的所有一切。 他与东篱殊理打了两年的仗,此前却没有见过面,东篱殊理看起来显得有那么一点平庸,但骨子里绝对是只老狐狸,他一定要寻到最好的机会。 他和刺弧都出去盯人的时候,却没想到,景华宫里,独孤七夜正潜进他们的房间,将他们的物品和房间看了个底朝天,当然,他没有留下一点点蛛丝马迹。 他想找的人,会在这里吗? “西行,高手,真相”,那个人只给了他六个字,他根据这六个字找到这里,却还没有发现线索。 不过,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因为,炼紫剑就在他的手里。 “炼紫”――只有他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越出色的男人,想的东西越复杂,但越出色的女人,最想要的,往往不过是一个最出色的男人而已,驾月公主就是这样的女人。 “四合一”的念头太美了,美得她第二天就真的跑去景华宫跟“f4”吃早餐,然后就真的这么说了。 当时,除了独孤七夜,其他三个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凤琉瑛惊得半颗五香卤蛋堵在喉咙,差点噎过去,刺弧惊得一口奶茶喷出来,形象全无,紫律棠则是惊得连嚼都没嚼,就把一整块牛肉给吞了下去,揉着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 刺弧拿过毛巾擦嘴,盯着公主:“公主,你……你是说认真的吗?” 骚年,上吧! 一女嫁四男?这个公主再怎么花痴,也还没有把现代的韩粉给比下去,但是这个想法……实在太脱线了吧?这根本就不是超前,而是倒退到几千年前的原始母氏社会啦! 驾月的目光不断在“f4”的脸上瞟过来,瞟过去,羞答答地道:“咱们五个人一起生活不好吗?你们可以每天一起切磋武艺,上了战场可以互相照应,打牌的时候也不怕一缺三,还有一个可以轮班,端水递茶……” 众人:“……” 刺弧先鼓掌,一脸正经:“公主,我觉得你的想法特好,我也是真的很仰慕你,但是,你也知道我是个私生子,母亲不得不与众多女人共侍一夫,与其他女人的争宠生活让她活得很痛苦,没几年就病重过世了。所以我发誓,这辈子我绝对死守一夫一妻,不再让悲惨上演!特别是我这么仰慕您,怎么受得了与其他男人分享您?所以,我只能祝您与这三位帅哥白头偕老,永沐爱河!” 驾月幽幽地看着他,有那么几分幽怨的味道:“你真的这么想么?你真的不愿成全我的幸福么?” 刺弧意志坚定:“我想成全公主,但我真的这么想,也必须这么做,抱歉了,公主。” 然后,她就拿起包子,啃。 接下来没她什么事了,就等着看戏了。 公主眨巴着美丽的眼睛,看向其他人。 她长得真的很美,而且没有整容和ps,也没有化什么浓妆,换了普通男人,估计不会拒绝,但是,坐在这里的男人们,可不是普通男人。 紫律棠已经镇定下来,缓缓地道:“公主,我丧偶多年,膝下已有一子,再婚事大,您的身份又极为高贵,请予我几天时间考虑。” 独孤七夜则明确表示:“我想当附马,但只想当唯一的附马,公主若真对我有意,就对其他男子死了心罢。” 哇靠,说得真酷,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啊,那股子傲气,啧啧,连客气和面子都省了!刺弧在心里鼓掌,就差没有拍手了。 被大帅哥这么不留情面的回复,公主的嘴角往下一垮,一副有点想哭的表情,最后看向凤琉瑛。 凤琉瑛当了这么多年太子,妻妾成群,也把一夫多妻当成理所当然的事,哪里想过一妻多夫这样的事儿? 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支支吾吾:“这、这个,能凑一桌当然好,能一起切磋技艺当然好,可、可是真喜欢一个人,又怎么能忍受与其他人共享?但但我对公主是一片真心,让我好、好好想想……” 美色当前,他当然心动,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女人还有其他男人,这满心啊,都不舒服,还是一心一意的女人好啊,还是他的帕儿好,帕儿永远不会对其他男人动心的,永远不会背叛他的…… 5555555,帕儿,他看向刺弧,他好久没见帕儿了,这个臭女人,霸占他老婆的身体不放,好可恶…… 公主微微咬唇,双颊泛起红晕,注意,不是幸福或羞涩的红晕,而是尴尬的红晕,目光在几个帅哥的脸上转来转去。 刺弧觉得直视绝色美人的尴尬太不厚道了,埋头,装作没看到。 紫律棠一脸温和和真诚地回视她。 独孤七夜就像什么都没发生,只管吃。 凤琉瑛目光左瞟右闪,就是不敢正视她。 半晌,驾月微微红了眼,站起来:“我吃饱了,先回去了,晚些再来看望几位英雄……” 说着就快步离开,声音已经微微哽咽起来。 刺弧暗道,这公主看来受到了挺大的打击,希望不要一振不撅才好啊。 吃完早餐后,各人散去,因为今天没什么安排,有人去练功,有人去散步,悠闲得很。 凤琉瑛坐在窗前,双手托着腮梆子,看着外面的风景,想起公主刚才的话,叹气。 刺弧闪到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笨蛋,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安慰公主,她现在正伤心呢,这是你勇夺芳心的好机会啊!” 凤琉瑛受到刚才那番话的刺激,色心降了不少,一脸警惕:“你是在鼓励我红杏出墙吗?而且我跟公主是仇敌,怎么样也不可能走到一块的,你这样怂恿我,打什么歪主意?” 这小子怎么就又变精了?刺弧嘿嘿一笑:“我说你啊,怎么这么笨呢?就是因为你跟公主是仇敌,你才要努力跟她搞好关系是不?你想啊,你若真跟她成了一对,说不定凤国跟央国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从而停止两国间的战争,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这个理由,真真是太强大了,凤琉瑛没法反驳,有些心动:“但、但是帕儿这边……” 刺弧觉得自己的口才其实忒好:“帕儿这么贤惠,一定能以大局为重,不会计较的啦。再说了,你在娶她之前不是已经有很多女人了,她可曾妒忌过计较过?只要将来你跟公主成就好事时,让帕儿与公主平起平坐,你别偏心就好。你说是不?” 这话说完后,她隐隐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亏心事咧? 不过,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当然得偶尔干干坏事,再说了,事情绝对不会发展到那一步的,就当对小凤童鞋的考验好了。 她的这调调,迎合了凤琉瑛的心里,凤琉瑛的口气软化了许多:“你真这么想?” 刺弧拍拍他的肩膀:“骚年,公主心情低落,正是你表现的机会,快去吧!” 凤琉瑛果然不再犹豫,快步离开。 刺弧舔了舔唇,一脸坏笑,好吧,她承认她有些恶趣味,隐隐有那么一点唯恐天下不乱。 另一边,紫律棠背着双手,状若无事地在花园里散步,走着走着,他走到花园深处,站在一棵参天大树下,半晌后,突然像一只壁虎般利落地爬上巨大的树干,迅速上到大树的顶端,趴在茂叶之间,耐心地观察四周。 整个皇宫的布局、路线、守备情况,危险区域,可以隐藏的地区,一一看在眼里。 东篱殊理一定暗中派人去调查他们的家底了,按最快的速度计算,去他虚构的“老家”调查一趟来回,估计半个月,不对,央国在律国境内一定有内探,如果央国通过飞鸽传递消息,估计十天就能完成,而从总决赛当天算起,今天已经是第7天了,他必须在三天之内动手。 这是很危险的游戏,也是很刺激的游戏――不能输的游戏。 谁才是他的女神 晨光中,驾月公主微微抽泣,如花脸庞含珠带露的模样,分外惹人心疼:“琉瑛,我、我就这么讨人厌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娶我……” 凤琉瑛支支吾吾:“公主,不是我们不肯娶您,而是我们太想娶您了,才、才无法接受四夫共侍一妻……” 驾月绞着手帕,咬着唇,满脸不服气:“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为什么我就不能同时嫁几个男夫君?我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公主耶,难道我的价值还比不上你们四个男人的价值?这天底下有哪一个男人配占有我的一切?起码得四个加起来才等于我一个……” 四个超级优秀的男人=一个超级美丽的公主?凤琉瑛一脸黑线,这个公主也太会算了吧?她到底是怎么算的啊? 但情圣毕竟是情圣,他的后宫可不是白白建立起来的!当下,他出口成章:“公主,别说四个男人了,就算是四百个男人的价值,也比不上您一个人的价值,但是,真的爱一个人,就会想成为她眼里和心里的唯一,不希望她想着别人嘛。我们不想共同服侍您,证明我们才是真的喜欢您……” 公主一脸狐疑:“真的?那为什么男人可以同时爱那么多女人呢?难道他们全是在骗女人?” 凤琉瑛大言不惭:“对,他们都在骗女人,只有我不会骗女人,更不会骗您!” 驾月一脸苦恼:“可是、可是我真的个个都喜欢,个个都想嫁嘛,没法挑嘛。你真在乎的话,就接受我的选择嘛……” 靠,哪个男人会给女人当二夫三夫四夫?而且还是他这样的超级贵族?这女人也贼会想的!凤琉瑛在心里骂了两句,眼珠子一转,反而更加含情脉脉地对驾月公主道:“公主,我理解您的想法,但是,我绝对不会跟别的男人分享您的……人生,所以,所以我会努力变成最好的那个,让您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今生今世只想嫁给我……” 哇,好浪漫、好痴情、好霸气的宣言喔!这就是她梦想中的情话耶!驾月立刻忘记了刚才的打击,双眼散发出月亮一般的幽美光芒,嘤嘤地道:“琉瑛,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凤琉瑛立刻一脸前所未有的正气凛然:“当然!我风琉瑛是什么人?一言九鼎!” 好感动喔!驾月的眼里又飘出无数颗红色心心,准备投入他的怀抱:“琉瑛,那我就等着你一个抵其他三个,让我除了你再也看不到别人哦……” 他一个能抵得上那另外三个?这公主的要求,也忒逆天了!凤琉瑛在心里嘀咕,但是,美人已经被他打动了,他当然要打蛇随棍是不? 当下,他露出迷人的微笑,张开双臂:“公主,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眼看他就要能抱到软玉温香了,但是,几个侍女突然杀出来:“公主――公主,原来您在这儿,翼贵妃娘娘派人来找您,说有一批新到的珠宝贡品,请您去看看――” 驾月没送抱成,遗憾地收回斜出去的身体,娇滴滴地挥了挥手帕:“那琉瑛,我先走了,晚上……” 凤琉瑛立刻低声道:“老地方见……” 驾月一边给他抛媚眼,一边依依不舍地离开。 刺弧躲在他们附近,把他们的对话全听了进去,暗道,这臭小子真会哄女人,他以后若不是真心对待帕儿,帕儿就真的要玩完了!哼,既然如此,她就继续调教他,调教到让他知道找小三的危害为止! 待公主走远以后,她背着手,像只小狐狸般晃悠悠地“恰好”出现,亲热地打招呼:“嗨,骚年,跟公主聊得怎么样?” 凤琉瑛哼哼:“我是什么人?天下第一美少女,老少通杀,有什么女人是我搞不定的?” “嗯,真的不错,骚年,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刺弧拍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媚眼,那媚眼,居然有几分风情,令凤琉瑛的心脏“砰”了一下,“连大姐我都有点心动了……” 凤琉瑛迅速按住胸口,不让心脏里的小鹿乱跳:“我、我讨厌老女人,你休想老牛吃嫩草!” 刺弧假笑:“知道知道,我都这把岁数了,这点廉耻还是知道的。我关心这事,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凤琉瑛果然问了:“什么原因?” 刺弧眼里闪过两抹狠意,低声道:“我就看独孤七夜那种狂霸拽炫傲不顺眼!天下第一高手?我呸,天外有末,人外有人,他还真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高手哦,我早就看他不顺眼!所以,你一定要牢牢地把公主勾住,让他一辈子都当不成附马爷!” 她这话,又说中了凤琉瑛的痛处,凤琉瑛眉头直抽,咬牙切齿:“这个讨人嫌的臭屁精!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拽的男人!居然还敢玩阴的,私下对我动手,王八蛋,饶不了他!” “没错没错!”刺弧煽风点火,“我跟你说啊,你要成功抱得美人归,光靠在宫里这样偷偷摸摸的见面,不远远不够的!我劝你啊,赶紧找个时间带公主出去玩,给她买好吃好穿的,带她去看有趣的好玩的,下雨了给她撑伞,她走累了就背她,有人调戏她就英雄救美,看到美丽的野花就采两朵插她头上,保证她当场就想给你生孩子!” 凤琉瑛立刻心动了:“真的?” 刺弧又给他一个媚眼:“你觉得不会?” 凤琉瑛想了想:“会!” 刺弧点点头,摸摸他的脑袋:“孺子可教!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你们明天就偷偷溜去青苍山玩吧!” “偷偷溜出去玩?这样不太好吧?她可是公主耶!” “笨!”刺弧拍他脑袋一下,“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女人也是一样!结婚不如外遇,外遇不如私奔!就是这种背着大人跟情郎约会、排除万难也要在一起的勇气和霸气,最能满足一个女人对爱情的想象!你想想,独孤七夜是什么人?天下第一高手耶,哪个女人不向往?而且人家长得又帅,你让公主天天看到人家,公主肯定会把持不住啊,所以,把她带离独孤七夜的视线范围,才是上策啊!” 凤琉瑛沉吟半晌,才道:“总觉得你这个女人不能信,但说话总是挺有理的。” 刺弧嘿嘿一笑:“没听说过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现在就想杀杀独孤七夜的气焰!天下第一高手?哼,不让他吃瘪,我不服气!” 凤琉瑛捏了捏拳头:“好,就为了挫挫他的威风,我就把公主抢过来!” 有了这理由,他觉得追求公主名正言顺了许多。 刺弧微笑,低声道:“公主从小在宫里长大,一定知道怎么偷溜出去,你要做得漂亮点,别被宫里给发现了,没有女人会喜欢轻易被人抓住的男人!” 凤琉瑛哼哼:“又小看人!你等着瞧,我保证带公主出去一趟以后,她的心就放在我身上了,独孤七夜这臭屁,死了当附马这条心吧!自以为长得好看一点,再有把好剑就了不起?也不瞧瞧他什么出身,一介莽夫而已!” 你连一介莽夫都不如!刺弧很想骂他,但还是忍了:“祝你成功,我先去玩儿了。” 紫律棠已经决定明天晚上动手了――如果凤琉瑛带公主偷溜出宫的话,他的计划就具备了最重要的条件! 她赌凤琉瑛明天一定会这么干,因为,这小子就是好色之徒兼骄傲自大之徒,她对别人的心理向来拿捏得很准! 但是――但是,一阵子没发生那种事情了,她没有把“意外”算进去。 这个“意外”就是伊帕儿! 春夜,刺弧沐浴过后,披着白袍,对着窗外的梨花擦抹湿漉漉的头发。 她在现代的头发是短的,进入伊帕儿的身体以后,头发是长的,长头发的她挺好看,只是以前天天打拳,长头发不方便,不得不长期剪短,说起来,长发随风飘动的感觉,真的很棒。 擦掉水珠以后,她凭穿吹风,待头发自然风干。 这样的晚上太舒服,凉而不冷,月亮爬上天空,梨花在月光下散发着迷人的芬芳和光泽,她吹着吹着,一阵困意涌上来,打了几个呵欠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窗外的院子里,凤琉瑛一身翩翩白衣,走出房间,路过梨花树下时,折了一簇花枝,走出景华宫。 镜月湖畔,垂柳依依,小花遍地,一个白衣女子,坐在石上,手拢秀发,临花照水,恬静如画。 凤琉瑛从垂柳后面转出来,一看到那朵楚楚动人的月下水仙,瞬间就忘了红尘喧嚣,呆呆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连手中的梨花枝掉到地上,都毫无所觉。 岂止一个美字得了。 总说美人如花,花有万千种,姿态各不同,而眼前这一朵,是最幽香的。 只是朦胧地静坐在那里,便散发着月光一般的香气,不浓,不烈,却无处不在,照着他的心头。 那,便是他的女神,沁入他心的女神…… 但愿此时,时间凝固,天长地久…… 得意忘形,埋下祸根 夜风吹来,垂柳摇曳,女神长发飘飘,似要随风而去,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想抓住她的头发,生怕她飘远了。 女神看到了他,讶异片刻后,温柔一笑,深情无边:“殿下,您来了――” 仿佛她等他已久。 仿佛她知道他一定会来。 凤琉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唤出她的名字:“帕儿,是你吗?” 帕儿柔柔一笑,长发从他的脸颊上拂过,笑容,宛如山间清泉,浸润了他的心灵:“殿下,是我。” 凤琉瑛又呆呆地看了她一会,拉起她的双手,喃喃:“帕儿,真的是你?我没有在做梦?我没有看错?” 帕儿羞涩地一笑,微微低下头来,说话轻风细雨的:“嗯,帕儿终于又见到殿下了……” 她这羞怯的模样,真可爱哪!凤琉瑛忍不住拿额头抵住她额头,温柔地道:“真的好久不见了呢,你想我吗?” 真是奇怪了,除了吃苦受难的时候,他这阵子几乎没怎么想起帕儿,甚至这几天还被公主迷得神魂颠倒,但现在一见到帕儿,突然之间就觉得特满足特安心,连倾国倾城的公主都抛到九霄云后了。 帕儿脉脉地看着他,目光比春水还温柔,声音细细地:“想……” 除了太子殿下,她根本没想过其他任何事、任何人,连自己身处何处、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一心一意就在想着太子,好像她这辈子唯一的工作就是在想太子殿下。 “我也想你……”凤琉瑛现在说的,没有半点算计和准备,自然而然,发起心底。 帕儿脸红了,几乎不敢看他,但连每一根睫毛都是幸福的。 凤琉瑛心动不已,忍不住去吻她的额头、眉眼、鼻子,然后,吻上她的唇。 帕儿就跟他有过一两次轻吻,完全不知如何回应,便闭上眼睛,微微抬脸,温驯地随他。 柔软而温暖的唇,甘淡如清泉,不比琼浆玉液,却绝不腻味,凤琉瑛吻着吻着,又开始不老实了,将她拥入怀里,准备撬开她的唇,深入腹地。 然而,眼看好事将成,耳边突然传出一个兴奋的声音:“哈,琉瑛,我来啦――” 这个声音?凤琉瑛吓了一跳,放开帕儿的唇,望过去:驾月公主? 驾月兴奋的声音被硬生生地砍断了,双眼圆圆,小嘴圆圆,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们,石化。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对她深情款款的风公子竟然抱着一个女人,亲、亲嘴?他不是说喜欢她的吗?他不是说要为了得到她的芳心而努力吗?他们今晚不是在好好商量明天偷溜去青苍山游玩的事儿吗? 可、可是,怎么才一转眼,他就抱着个女人亲热地亲嘴? 好几秒后,凤琉瑛终于反应过来,有点尴尬地道:“呃,公主,这个、这个……我、我,你听我解释啊……”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其中的事情实在太复杂了,涉及到太多皇室机密,说出去要摊上大事的! 而且,他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嘛?任他再怎么会哄女人,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但,好在,驾月被眼前的事情给深重地打击到了,他一开口,她就回过神来,眼泪涟涟,一脸控诉地指着他:“你你你这个、这个大骗子!你竟然背着我跟其他女人勾搭!不要脸,大坏蛋,登徒子,大色鬼……” 凤琉瑛更尴尬了:“这这个,公主啊,您听我说,听我说嘛……” 公主咬着手帕,继续指他:“好,我就听你说!你给我解释清楚!” 凤琉瑛:“……” 这公主怎么这么奇怪啊?正常女人遇到这种事情,不都是一哭二闹三跑掉吗?她怎么真的停下哭骂,站着等他解释啊?他跟他老婆亲嘴,怎么跟她解释啊? 没法解释啊! 他的双唇张张合合,运动了半天,愣是没迸出一个字:“……” 驾月红着眼睛,眨巴了半天,等来等去,愣是没等到他的解释,自己憋不住了,于是指着帕儿,问道:“她是谁?” 帕儿也完全搞不清楚眼前是怎么回事,但她一向很乖,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呆着。 凤琉瑛看向帕儿,她的眼睛清澈的、幽幽的,还在脉脉地看着他,他触到那双眼睛,又忘了其他女人的事儿。 他竟然当着她的面跟其他女人眉目传情,驾月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都碎了。 她跺跺脚,玉手又是一指:“呜――你你你这个大骗子!你你你给我等着!” 然后就哭着跑了。 凤琉瑛看着她的背影,没去追,待她跑得没了影儿后,他又拉起帕儿的手,温柔地道:“今晚的月色如此美妙,咱们一块去散步好不好?” 帕儿低低地:“嗯。” 然后,两个人就手拉着手,像纯情少男少女一样,亲亲我我地在花前月下散步,忘了他们现在还在“敌国”的阵营之中。 散步了很长时间以后,两个人终于散步到景华宫,凤琉瑛拉着帕儿的手道:“我那里有上好的梨花酒,咱们去梨花树下小酌两杯如何?” 如果她喝醉了,那他就可以把她抱走,去温柔乡xx了,他有些邪恶地想…… 伊帕儿总是很顺从的,不论何时都点头:“嗯……” 凤琉瑛拉着她进院子,扶她在梨花树下的石椅上坐下,温柔地道:“你等着我,我去房里端梨花酒和梨花糕出来。” 帕儿柔顺地点点头。 几分钟以后,凤琉瑛端着花酒和糕点出来,摆好,给她倒了一杯:“快尝尝,这是宫廷特酿的花酒,清香甜润,颊齿留香,你一定喜欢。” 帕儿腼腆地端起酒杯,呷了两口,微醺:“谢谢殿下,真的很好喝……” 她双颊泛红,目光朦胧,弄得凤琉瑛心里痒痒的,刚想与她共饮一杯,外面就走进来一条高大伟岸的人影。 宫灯照在他的脸上,五官如刀削爷劈,不怒自威,气势惊人,不是紫律棠是谁? 看到他们两个人花下小酌,卿卿我我,他的脸沉下来,口气微微有些凛冽:“你们两个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竟然做出这种不合时下身份的事情来,想惹来杀身之祸吗?” 他靠他们这么近,伊帕儿看清了他的脸,身体瞬时一直,表情瞬间一冷,目光瞬间一散,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毫无生气。 目光一低,落在桌上的水果刀上,她机械般地操起那把刀子,一边喃喃:“杀了皇上杀了皇上杀了皇上……” 一边像疯了一样地挥刀朝紫律棠刺去。 不知是不是受了刺弧高强身手的影响,她的速度竟然相当快速,紫律棠没有防备,险些就被她刺中了,惊得后退几步,沉声道:“你疯了不成?” “杀了皇上杀了皇上杀了皇上……”伊帕儿状若未闻,只是疯了一样地不断追着刺杀他。 “你不是刺弧?”紫律棠一边躲闪,一边低喝。 晕,他都忘了帕儿中了“杀掉皇上”的催眠术,不管何时看到皇上的脸庞都会杀手的!凤琉瑛在心里暗暗叫苦,冲过去抱住帕儿的腰,低叫道:“帕儿你醒醒!千万别胡来!帕儿――” 帕儿已经走火入魔,哪里听得到他的劝阻?像个疯婆子一样挣扎着,挥舞着手中的水果刀,不住地喃喃:“杀了皇上杀了皇上杀了皇上……” 紫律棠猛然闪过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低喝:“真是疯了!” 这里是央国皇宫,一个绝尖高手说出“杀了皇上”这种话,若被人听到了,岂不是招来杀身之祸? 凤琉瑛看到帕儿有危险,赶紧道:“别伤了她!她的身体可不是她一个人的!手下留情啊――” 紫律棠盯着伊帕儿半晌,放开她的脖子,准备闪人,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然而,他刚松手,帕儿就又大叫起来:“杀了皇上杀了皇上――” 让人听到就全功尽弃了!紫律棠手刀一砍,准备将她弄晕,然而,一条人影却好死不死地大步进来,喝道:“你们在吵什么?” “杀了皇上――”伊帕儿最后说了一句,眼睛一翻,被紫律棠的手刀给劈晕了过去。 独孤七夜!紫律棠一看到这个人,心里就沉下去,杀机一闪而过:他听到了吗?听到了吧? 独孤七夜盯着眼前这几个人,好一会儿没说话,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凤琉瑛一看气氛异常僵硬,赶紧拖着伊帕儿离开。 紫律棠道:“独孤兄来得可真巧。” 独孤七夜淡淡道:“你们几个在争什么?” 紫律棠观察着他的眼神表情小动作,在心里揣测着他是否听到了那句话,表面上却还是一派从容:“你说呢?” 独孤七夜拂了拂袖:“你们一个说是她的大哥,一个说是她的远房表弟,其实你们三人之间关系很暧昧吧?这种私事我管不着,不过这里不是你们家,请你们自重,别弄污了我的眼。” 紫律棠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咳,拱拱手:“抱歉,一时失态,让独孤兄见笑了。” 独孤七夜哼了哼,不再说话,回房。 紫律棠盯着他的背影,一双锐利的豹眼闪着冷酷的光芒?他到底有没有听到?他是不是在演戏? 被他听到和起疑就麻烦了!一定得盯紧这个男人,绝不可让他坏了自己的大事! 疑心! 天色泛白,淡淡的晨光透过纱帘,流泻进房间,映出一室的朦胧。 帕儿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朦胧片刻,起了身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映入眼帘的,除了院子里的梨花,还有一个年轻英俊的蓝衣男子。 听到开窗的声音,男子转过身来,深不见底的双眸,触上她的目光。 她脸“刷”的红了,立刻羞赧地转头,想掩上窗户。 然而,男子却一手抵住窗子,淡淡道:“刺兄看到我为何像见鬼一般,连招呼都不打?我可曾得罪过你吗?” 他、他是谁?他说什么呢? 帕儿不敢直视陌生男子的眼睛,含糊地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昨晚见到了太子殿下,殿下还对她那般温柔,她幸福得不知所在,满心满脑想的都是太子殿下,连什么时候睡去的都不知道,现在刚醒来,头脑还不是那么清晰呢,就碰上莫名其妙的男人和问话。 “不知道?”独孤七夜冰亮的眼,就像探照灯,探究地盯着她,似乎想看透她在玩什么花样,“怎么才过了一夜,你就翻脸不认人了?难道是因为昨晚的事,你生了我的气不成?” 伊帕儿一脸困惑:“昨晚的事?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她就只记得太子,其它的什么都不记得。 独孤七夜直直地盯着她:“你真的不记得了?” 她是在装傻?不,她并没有在装,她的眼神骗不了人,但是,为什么她突然之间判若两人?脸几乎一模一样,但神情、气质、感觉却截然不同。 伊帕儿被他这么一说,有些紧张了,揪着衣角:“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什么坏事?” 她虽然脑袋总是迷迷糊糊的,但她还是隐隐地知道自己身体里好像藏着一个“怪物”,“怪物”好像总是以她的形貌出现,不会、不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怪物”干了什么坏事吧? 独孤七夜逼视她,忽然问了一句:“姑娘贵姓?” ???伊帕儿迷惑了一下,还是出于礼貌地回答:“伊……” 伊?独孤七夜的狐疑之色更深了:“请问姑娘跟风琉瑛风公子是什么关系?” 风琉瑛?伊帕儿暗道,他说错殿下的姓了,但她还是微微红了脸,害羞和幸福之中带了一点骄傲,呐呐地道:“我们、我们是夫妻……” “夫妻?”独孤七夜隐隐吃了一惊,“真的?” 伊帕儿是很柔弱,但在她最重视的事情上,她却不高兴别人这么说,当即嘟了嘟嘴:“当然!这种事能拿来开玩笑么?” 独孤七夜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了,这个女人真的是刺弧?到底是还是不是? 太古怪了! 心思一转,他猛然抽出炼紫剑,剑尖从手心上轻轻划过,然后刺向她:“借你的血一用。” 伊帕儿哪里躲得过他的剑,轻微的疼,手臂上就被划出一小道很浅的伤痕,渗出一缕淡淡的血丝。 痛是不太痛,伤得也轻,但她突然受了这样的惊吓,还是下意识地尖叫一声,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独孤七夜几乎看傻了,不会吧,这样就晕了过去? 这样也算是十大高手之一?这女人绝对不是刺弧!想到她昨晚上的怪异举动,还说什么“杀了皇上”,像个疯婆子似的,她到底是谁?真正的刺弧又跑哪里去了? 古怪!太古怪了!她不会跟他此次西行的目的有什么关系吧? 他刚想进屋一探究竟,大门外面就有人叫道:“独孤公子在么?” 这个声音?他微微蹙眉,走向大门,一个宫女幽幽地看着他:“独孤公子,可以帮我一个忙么?” 宫女跟他说了几句后,一脸哀求地看着他,他想了好几分钟,终于拗不过这张可怜巴巴的脸蛋,点头:“好吧,我答应你。” 然后,他和这名宫女的身影,消失在仍然朦胧的天色中。 这天的景华宫很诡异。 独孤七夜早早就出去了;紫律棠的房门紧闭,迟迟不见人出来;凤琉瑛的房门则虚掩着,人不知去哪里了;伊帕儿则倒在地上,半天没醒过来。 这里住的都是江湖高手,不喜被人全天跟着,没有传唤,太监和宫女们也不好随便进出他们的房间,景华宫四周隐在暗处观察他们的大内高手,也并没有看到什么不对劲的事儿。 这是皇宫,平素不许男人出入,而他们是江湖高手,来历不清,品性不明,有人甚至还佩戴着极品武器,国王怎么可能不派人暗中盯着? 天色,慢慢地大亮了。 东篱珠理在一群侍卫的护卫下,上完早朝后,来到御书房,准备批阅奏章。 御书房是皇宫重地,四周守备森严,随身侍卫们守在门后,只有一个心腹太监跟随他进入书房里。 他像往常一样在桌边坐下,拿起紧急奏章,心腹太监先去开了窗,然后给他泡了一杯上好的绿茶,他打了两个呵欠,一边喝茶,一边精神不那么好地批阅文件。 很安静。 四月春风和煦,从窗外吹进,很舒服。 风忽然变大了一些,吹动了桌上的书卷,东篱殊理微微皱眉,他年纪大了,容易受声音影响,难以集中精力,太监见了赶紧走到窗边,关上窗。 无风,书不再乱翻,屋里静了。 东篱殊理满意了,一口气批了几份奏章,然后有些疲惫地去端茶杯。 茶杯空了。 他不悦地抬头:“怎么不倒茶?” 嘴突然被捂住了,一把匕首抵在他的颈项上,一个低沉的、冷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你再出声,我就杀了你!” 刺客!他心里大骇,下意识地想挣扎,但是,冰凉的刀锋猛然压在他的颈部肌肤上:“敢动一下,我就不客气了。” 他惊得不敢动弹,这个声音,完全不像在吓唬人。 看他不动了,那个恶魔般的声音道:“你若敢叫人,我必与你同归于尽,你若是听我的,咱们两人便都能活着,听明白了?” 他点点头。 身后的男人放开他的嘴,低声道:“传令,让书房里的人全部出去,关上门,没有命令不许进来。” 王vs王 颈项上锋利的刀刃,与他的喉管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皮肤,他感到自己离死亡是如此之近,每呼吸一下,都担心喉管被割断,这种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刺客说了,只要他配合,就没有性命之忧,所以,他不可自乱阵脚。 于是他冷静地对外室的太监道:“本王要安心批文,你们统统出去,关好门,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进来。” 外室的几个小太监应喏一声,退出去,关上御书房的大门。 紫律棠低声道:“马上写一份国书,声明为了两国和平友好,央国从今年起取消律国的战败赔款,并召告天下。” 东篱殊理听了这话,猛然转头,看到紫律棠冷酷的脸庞,心惊不已:“你――竟然是你!” 这个刺客竟然是十大高手之一的“刺棠”?他当了几十年的国王,怎么会不派人暗中监视这些江湖来的高手?这个“刺棠”到底是怎么潜进他守备森严的御书房里? 紫律棠面无表情:“没错,就是我!我参加高手争霸战,为了就是混进你的皇宫,再伺机对你下手。” 知道是敌人所派,东篱殊理反而冷静了下来:“是律国派你来的?” 紫律棠看起来可不是会跟人讨价还价的人:“你不必知道!马上拟草国书,我给你半柱香时间,超过时间,我就斩了你的左手。再过半柱香时间,我斩了你的右手。” 东篱殊理冷笑:“在本王的地盘上,你竟敢如此狂妄!” 紫律棠不为所动:“我既然要做这样的事情,还会怕死?倒是你,堂堂一国之君,可舍得这么早就升天?” 东篱殊理气极:“你――亏本王待你不薄,你竟敢恩将仇报!” 紫律棠的目光,像野兽一样,直刺他的双眼:“开始计时,半柱香,要生要死,你自己选择!” 他根本不给东篱殊理拖延时间、寻找破绽的机会。 东篱殊理还不甘心,试图说服他:“你武功高强,前途无量,驾月又对你有意,你何苦为律国赌上自己的性命?不如为我效力,我保你荣华富贵,待遇更胜律国!不为为己,天诛地灭,本王心胸宽大,只要你改弦易辙,莫说高官厚禄,就算是当附马,也不是不可能啊,你就为了自己的前程和人生,好好考虑如何……” 紫律棠身绷如铁,紧抿双唇,目光坚定,持着匕首的手动都不动一下,全然不受所动。 东篱殊篱当了几十年的国王,什么人没见过,心知自己是说服不了他了,轻叹一声,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转过头来,铺开纸,拿起笔。 律国的赔款,可是一大笔钱,他还想靠这笔钱给女儿办嫁妆,把凤国的气焰给打下去哪,只是因为有人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就得放弃,真不甘心! 但是,先留下这条命再说,大不了过后再宣布此国书无效,逼律国赔款,不赔就打再一仗! 这样一份国书,并没花费他太多时间。 写好以后,他放下笔来:“你看这样可否?” 紫律棠还是手指动都不动一下,目光却快速地从文字上扫过,冷声:“再写一份一样的。” 东篱殊理只好又写了一份。 紫律棠检查无误后,命令:“每份都盖上国王印章和加急印章,马上派人送出宫,一份公开张贴,召告央国子民,一份马上送给律国皇后!” “律国皇后?”东篱殊理目光闪了闪,“你是皇后派来的?” 紫律棠面无表情:“你不必知道,办完了这件事,保你毫发无伤。” 东篱殊理又盯着他一会,不再多言,拿出国王玉玺和加急印章,准备点墨。 紫律棠手指微微收缩,目光凛冽起来:“别玩花样!你的手若用错了油墨,盖错了地方,我手中的刀,也会跟着犯错!” 他连这个都知道?东篱殊理暗暗吃惊,如果用错油墨,盖错地方,文书可是无效的,他本想在这些鲜为人知的细节上动手脚,却不想到,这个杀手竟连这些都知道? 这个“刺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只是一个高明的杀手? 他沉下心来,按规格盖了印章,然后放手:“这样你满意了吧?” 紫律棠一眼扫过:“按我所说,马上安排人马去办。” 东篱殊理无奈,只得卷起两份国书,装进套封里,走到大门后,拉开一道缝,嘱咐外面的小太监:“这两份加急国书,一份立刻拿去城门张贴,一份立刻送给律国皇后,不得耽误。” 按惯例,这样的国书不应该张贴,而是应在朝堂上宣布,由相关大臣传达下去,但显然,这个刺客是打算迅速把此事散播开来,造成既定事实,不让央国轻易收回了。 小太监经验不足,也没想里面还有一个国王的心腹老太监呢,哪里用得着神神秘秘地亲自送国书出来,当下恭敬地接过文书:“奴才立刻去办――” 然后迅速离开。 没用的东西!东篱殊理暗骂一声,关了门,回过身来,坐回龙椅。 紫律棠仍然紧紧地贴在他的身后,手中的匕首紧紧地贴在他的脖子上,他实在恨透了这种被刀子抵住脖子的感觉:“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完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紫律棠微微松手,匕首离他的脖子远了一点:“你是不是在想着,我一定逃不出皇宫?” 东篱殊理淡笑:“那是自然的吧?” 这皇宫,进来不容易,出去更不容易,何况他还是个刺客! 紫律棠忽然笑了,云淡风清的:“你知道驾月公主现在何处么?” 一听到女儿的名字,东篱殊理的脸色立刻变了,不再那般镇定:“你、你是不是对驾月做了什么?” 紫律棠微微一笑:“陛下不用担心,我的小伙伴只不过邀请您的宝贝女儿出宫去踏青而已,只要我们平安离开皇宫,公主自然会安全回宫。” 啪――东篱殊理大怒,拍案而起:“你竟敢对驾月下手!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岂能饶了你?不管你是什么来历,我必诛你全族,让你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哦,终于摆出王的架子了!紫律棠却更从容了,还收回匕首:“陛下,你这话说得太早了,公主在外头玩得正开心呢,还有我的小伙伴保护她,她能有什么三长两短?” “你――本王岂会听信你的谣言!” “你何不派人去问问呢?” 东篱殊理大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命令:“你们马上把驾月叫过来,马上!” 外面的太监看他脸色不好,赶紧急急地跑开。 东篱殊理焦躁地书房里来回散步,心里抱着希望,希望刺客说的只是在吓唬他。 内室的角落里,躺着他的心腹太监,紫律棠趁他去关窗时弄晕了他,然后才对东篱殊理下的手。 到了这个时候,紫律棠已经不急了,悠然地靠在角落里,等着事情按自己的意料发展。 御书室的守备确实很森严,全天候有侍卫在四周巡逻,特别是东篱殊理在书房的时候,更是守得滴水漏,他想趁东篱殊理在书房时再潜进来,基本上没有可能性。 所以,他只能挑晚上潜进书房。 东篱殊理已经年迈,很少在晚上办公,相对而言,御书房的守备全稍微松一些。 如他所预测的天气一样,昨天深夜刮起大风,下起大雨,夜色很浓很暗,他趁着这样的夜色,逃脱四周的监视,逼近御书房。 御书房四周守备极多,他隐藏在大树之后,趁着大风大雨和电闪雷鸣,用石头打坏宫灯,然后趁着灯灭的机会,快速穿过黑暗,避过侍卫们的眼睛,贴近窗口,在惊雷响起的时候,用匕首撬开窗子,翻身入室。 在宫灯再度亮起的时候,窗子已经从里面被关紧,一切都没有异样。 然后,他就收拾好自己的痕迹,隐藏在御书房,耐心地等待东篱殊理进来。 他不知道东篱殊篱什么时候会进来,但是,他会一直不动声色地等待,不管多长时间――任何一个优秀的狩猎者,必须学会隐藏,必须熬得住漫长的等待。 他是一个顶尖的狩猎者。 他从深夜等到第二天上午,足足埋伏了五六个时辰,终于等到东篱殊理进来。 只要猎物进了他的势力范围,接下来的一切,就都在他的操控之中,刺弧认为,紫律棠最可怕的地方,并不是在于他的深谋远虑和运筹帷幄,而是在于他超强的精神力和执行力,只要制定好计划,就会天衣无缝和水滴石穿地完成到底。 就像这次潜入御书房的计划,最难的并不是如何潜进书房,而是他能够不泄露半点痕迹,不吃不喝不睡不说不动,如隐形人般在里面潜伏上十来个小时。 没过多久,小太监就在门外报告:“陛下,公主不在宫中,只留下字条说她出宫走走,天黑就回来,让众人不必担心……” 东篱殊理拉开大门:“她去哪里了?跟谁去的?什么时候去的?” 小太监结结巴巴地道:“不、不知道,月霞宫的宫女说上午一直不见公主,到处找都找不到……” 东篱殊理大怒:“为什么此事不早些禀告?公主万一出事儿,你们可担当得起?” 骚年不见了! 小太临吓坏了:“月霞宫的宫女说昨天晚上公主说今天早上要晚起,嘱咐她们不要打扰她的睡眠,她们今天早上也就没敢去叫公主起床,直到刚才才发现公主不在房间里,这才慌了神,到处找人……” “你、你们这些废物!”东篱殊理又惊又怒,“马上派人去找!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把公主找出来!” 几个小太监都慌慌张张地跑去忙了,东篱殊理瞪着外面一会,转身回内室,瞪着紫律棠,“公主到底在哪里?本王警告你,公主若少了半根毫毛,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紫律棠淡淡道:“我们要的,只是取消那笔赔款罢了,并不想与央国发动战争,请陛下理解我律国的苦处,以两国和平大局为重。” “苦处?”东篱殊理的眼里,满是阴狠恶毒之色,“你们对本王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想跟本王谈和平?告诉你,如果公主有个三长两短,本王一定踏平律国,将律国上下变成奴隶,永世不得翻身!” 就算公主平安归来,他也会跟律国算这笔账! 区区战败国,也敢行刺他和威胁他,真是愚昧之至! 但在驾月找到之前,他也只能忍着! 紫律棠微笑,走到他的面前:“我们也知道公主对陛下有多重要,所以绝对不会伤害公主,等我们安全出宫以后,你们父女便能团聚了。” 然后他伸出手来:“将通行令牌给我,我们现在就要离开。” 东篱殊理的眼睛如毒蛇般怨忿:“公主没回来,你们就想走?” 他的表情很可怕,整个人都像散发着毒气似的,谁靠近谁遭殃,但紫律棠始终不为所动:“我们走了,公主才能回来,我们一天不走,公主就一天不能回来,陛下难道不想早点见到公主?陛下难道在想着找到公主后就杀了我们?” 他微笑,表情沉静,却比毒蛇更令人心寒:“我保证,我们不离开皇宫,公主就不会出现。我们能等,但公主,未必能等。” 东篱殊理盯着他,想寻找他的破绽,但是,他无懈可击,完全没有半点慌张、不安和心虚,于是,他妥协,从怀里扯出一块牌子,丢给他:“你们拿着这块牌子马上离开,别让本王再看到你们。” 这是皇帝一家子御用的令牌,可以随意出入皇宫,他会把这么珍贵的令牌送给这个刺客,就相当于给刺客留了一个标记——但凡带着这块令牌者,必定是刺客或与刺客有关,到时,要抓要杀,绝不会错漏! 紫律棠微笑,扫了令牌两眼:“谢谢陛下,我们就此告辞。” 他从容地走向门口,一脚踏出去时,顿步,回头:“建议陛下不要再派人跟着我们,否则,我能忍,我的小伙伴们未必能忍,到时他们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我也管不住的。” 东篱殊理鼻翼微微抽动,努力地隐忍着怒气:“你们要逃便快点逃,别做出逼本王血洗律国的事情来!” 紫律棠微笑:“陛下不逼我们,我们自然不会冲动。” 然后他就大步离开,直往景华宫奔去。 姓刺的女人应该回来了吧?就算她没回来,他把伊帕儿打晕,也必须带她走。 他赌东篱殊理不会派在跟在他后面,但是,东篱殊理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采取其它行动,比如派人抢到前头,或在全城出口布下天罗地网之类的,他必须马上离开皇宫。 好在,他一冲进景华宫的大门,迎面就撞上了刺弧——并非伊帕儿。 刺弧一看到他就道:“你去哪里了?” 昨晚的事全然没有印象,醒来已是中午,又躺在地板上,她便知大概伊帕儿又出来了,想到今天的计划,也急了,赶紧去找人。 紫律棠亮出手中的令牌:“事情已经办完了,咱们马上离开皇宫,详情过后再说。” 刺弧点头:“k,走!” 紫律棠往屋里扫了几眼:“姓凤的小子呢?” 刺弧道:“我到处找不到他,也去找了公主,听说公主偷溜出去了,他们应该是一起出宫了。” 紫律棠点头:“那就好,走罢。” 两个快步朝皇宫大门行去。 一路人无人起疑,到了大门,掏出令牌,守卫立刻放人。 紫律棠没有观察到被人跟踪,但他不敢大意。 两人直往繁华的大街上走,状似没有目的地闲逛,还尽往热闹杂乱的商铺酒楼里走,每从一间热闹杂乱的地方出来,他们的身上就少一样东西或多了一样东西。 慢慢的,紫律棠的胡子没有了,发型变了,皮肤变白了,身上的衣服也变了,而刺弧的发型和穿着也慢慢变了,最后变成了一个素雅的女子。 逛了两三个小时后,两人俨然变成了一对普通的夫妻,淹没在人海里。 将近天暗时,两人已经逛了半个城市,最后钻进某条不起眼的胡同里,进入一间大杂院。 大杂院里,零零玖和紫律和等他们已久,看到他们进来,都松了一口气。 “龙大人,师父,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等得都快担心死了……” “爹爹,你终于平安回来了,孩儿好担心你……” 紫律棠摸摸儿子的脑袋:“没事,爹爹的计划这般周详,不会有意外的。” 刺弧目光一转:“琉瑛呢?” 那臭小子知道他又被蒙在鼓里,又被利用了一把,一定气疯了,按理说会跳出来对她破口大骂,怎么她现在回来了,却不见他跳出来骂人? 零零玖奇道:“他不是跟你们一块的么?” “一块?”刺弧搔搔脑袋,反问,“你们这几天不是在青苍山蹲点的吗?凤琉瑛今天跟驾月公主去青苍山玩儿,你们应该也看到了,怎么没顺便把他带回来?让他一个人在外面蹓跶,漏了口气就麻烦了……” 零零玖和紫律和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零零玖道:“师父,我们没看到少爷,我们只看到了驾月公主和那个天下第一高手独孤七夜。” 人算不如天算,骚年遇难! “不会吧?”刺弧吃惊不已,“他明明和公主说好要偷溜出去玩的,今天还一整天都不在宫里,他不可能不去的!” 骗凤琉瑛带驾月公主偷溜出宫,制造“公主在我们手上”的假象,以此威胁和牵制东篱殊理,从而顺利逃离皇宫,这就是紫律棠和她的计划。wwvm) 零零玖和紫律和在宫外配合他们的计划,一边寻找保险的躲藏地点,一边在青苍山蹲点,一旦发现凤琉瑛和驾月公主出现,就暗中监视他们,确保驾月公主的安全及她不会被皇宫的人发现,天暗以后,他们就送驾月公主回宫,然后带凤琉瑛回到隐藏地点。 如此一来,央国取消律国战败赔款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东篱殊理已经来不及收回,而他们也已经隐藏起来,接下来,他们只要等央国开战,就可以实行下一步计划。 凤琉瑛带驾月公主偷溜出宫,是非常关键的一步棋,是彻底制住东篱殊理最有效的手段,如果这一棋出错,必定全功尽弃! 刺弧敢打赌,凭凤琉瑛好色又自大的性子,一定会带公主出去的,这一棋绝对不会出错,但怎么零零玖会说没看到凤琉瑛? 紫律和也开腔了:“我们真的没有看到凤琉瑛!我们把整个山头都细细地搜了一遍,真的没有看到他!只看到独孤七夜和驾月公主形影不离,玩得很开心。” 刺弧脑子里“轰――”的一片,该不会是凤琉瑛没去,而是独孤七夜陪公主去吧? 这样的话,凤琉瑛在哪里?这臭小子一天都没见影儿,去了哪里? 她看向紫律棠,紫律棠一脸淡漠:“不见就不见,有他没他,对我们没有影响。” “啪”,刺弧随手就给了他的脑门一掌,惊了零零玖,怒了紫律和,紫律棠却只是沉了沉脸,哼了哼,没有计较。 “对你当然没有影响,但对我有影响好不好!”刺弧毫不客气地骂他,“这小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帕儿还能活得下去?她活不下去,我就活不下去!再说了,这小子知道我们所有的秘密,如果他把这些秘密透露出去,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让东篱殊理知道“刺棠”竟是律国皇帝紫律棠,东篱殊理估计会关闭城门、关闭边境,举国搜捕他,说不定还会利用这个消息动摇律国民心,如果再与凤瞳联手,紫律棠就死定了! 这些,紫律棠自然也想到了,皱眉:“你未免想得太严重了,我们的秘密若是透露出去,对姓凤的小子可没有半点好处。” 凤琉瑛若是说出自己是私生子,可能会被央国拿去威胁凤国,凤国若是不卖帐,小命难保;他若是死守身份的秘密,估计也是死路一条。总之,凤琉瑛再蠢,应该也知道权衡利弊。 刺弧骂道:“所有人都知道咱们是一伙的,凤琉瑛若是被东篱殊理抓到,不管他是否透露咱们的秘密,东篱殊理都会扒了他的皮!我可不想帕儿到时要死要活的。” “放心吧。”紫律棠似乎永远都是这么沉着,“凤点星既然敢让他跟着咱们到处跑,就肯定算过他不会有性命之忧,你不必想这么远。” “哈,你相信凤点星的邪术?”刺弧斜眼看他,“你不是一向反感和轻视他的歪门邪道吗,怎么现在又认同了?” 紫律棠哼了哼:“我并非相信和认同,我只以为对他不可大意。” “不说这么多了,总之,这小子绝对不能落入东篱殊理的手中。”刺弧摆摆手,对零零玖道,“你马上去打听皇宫里的消息,看看驾月公主是否已经回宫,以及那小子有没有消息。” 她的心里,有种不祥的感觉,非常、非常不祥的感觉。 那小子,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零零玖立刻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他走了几步,刺弧在后面道:“小九,一定要小心,别勉强自己,事情不妙就返回或躲起来。” 零零玖咪咪一笑:“师傅放心,我好歹也曾经是大内偶像,不会有事的。” 然后,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随后,刺弧和紫律棠两手空空地进入地下室,那里已经储备了几个月的水粮,在找到可以离开央国的时机之前,他们会像冬眠的虫卵一样,静静地蛰伏在地下,直到风头过去。 这天晚上,零零玖没有回来。 第二早上,零零玖还是没有回来。 刺弧有些坐不住了,对紫律和道:“你出去看看情况。” 紫律和看向紫律棠,紫律棠没有阻拦,只是道:“自己小心,发现不对就撤,别被人跟踪了。” 紫律和点头:“爹爹放心,我会小心的。” 然后,他也出去了。 刺弧心中的不祥之感越来越强烈,她有些烦躁地在屋里踱步,一遍一遍地回忆在宫里那几天的情形,到底是哪里出错了?那小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形?她需要做什么准备? 将近中午时,零零玖回来了,脸色异常凝重,汗也不擦,水也不喝,对他们道:“大人,师父,大事不好了!官府已经贴出告示,说琉瑛少爷是敌国奸细,意图行刺国王,被抓了个现行,官府将于明日午时在午门将其斩首,欢迎民众前来观看!” 刺弧的脸色,当即就变了:“消息可是当真?” 她已经做好了“出大事”的心理准备,但是,“斩首”这个消息,还是极大地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小子又干了什么,才会搞到突然之间被砍头的地步? 零零玖这才擦了一把汗,道:“昨天晚上,我在皇宫四周转了大半夜,才听到消息说驾月公主已经回宫了,送她回去的是独孤七夜。具体情形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昨天半夜,皇宫里突然杀出许多人马,在全城实行宵禁和戒严,我怕被人发现,找个角落躲了整整一夜。早上继续在城里打探消息,然后就看到了官府的告示,说琉瑛少爷行刺国王被抓,要砍头,我当时啊,被吓得差点没晕过去,那个心脏啊,到现在还在跳得快坏掉了呢……” 刺弧拍拍他的肩膀,递了一杯水给他:“辛苦了,喝杯水继续说。” 零零玖一边喘气一边把水喝完,呛了两口后,抚抚胸口,气色才稍微好了一点。 刺弧道:“你知不知道琉瑛是什么时候,又在哪里被抓的?” 零零玖想了想:“我跟着宫里出来办事的宫女太监身后,跟了好长时间,才隐隐听到一点消息,少爷好像是昨天晚上在宫里被抓的,听说还起了好大的骚动,但宫里把消息封锁得很严,具体情形不清楚。” “在宫里被抓的?”刺弧眉间直跳,难道那小子根本就没有出宫?他一直呆在宫里?在她和紫律棠出宫以后他才冒出来,所以就被当成他们的小伙伴给抓了? 问题是?他为什么不跟公主出去?他一整天都躲到哪里去了? 难得倾国倾城的公主愿意跟他偷溜出去,他会放过这种大好的培养感情的机会?这太不符合这色胚的行为和心理了! 她蹙着眉,想来想去,想到伊帕儿突然冒出来的事情,该不会帕儿出现的事,他觉得对不起帕儿,或者出游的计划受阻什么的,他就放弃跟公主亲近的机会,躲起来吧? 这样一想,倒也符合理论,但是,他是这种不敢劈腿的男人吗? 她问紫律棠:“我问你,前天晚上,伊帕儿是不是出现了?她都做了些什么?” 说到这个,紫律棠就满脸不悦:“出来了,还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刺弧目光如刺:“她做了什么。” 紫律棠冷哼:“她一看到我就想杀我,还喊着‘杀了皇上杀了皇上’,还被孤独七夜给撞见了,也不知道独孤七夜是否听清楚了她的话,至少,独孤七夜要对我们起疑了。” “后来呢?” “我把她弄晕,凤琉瑛把她给拖走了,独孤七夜以为我们在两男争一女,真是愚蠢之至!” 刺弧想象那种画面,脸都黑了:“说不定就是因为伊帕儿的缘故,凤琉瑛爽约,没跟公主出去,还留在皇宫里,于是被国王给抓到了。” 紫律棠淡淡道:“这是最符合常理的推测了。” “啧――这个臭小子!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良心发现,坏了大事!”刺弧捏着拳头,将桌面擂得砰砰响,一脸恨铁不成钢,“我都算准了他一定不会放过跟公主培养感情,以及打击独孤七夜的机会,没想到……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竟然临时来这么一手,反而赔上了自己!” 紫律棠对这事没太上心,他担心的是其它事情:“他被杀了不要紧,就怕他为了保命,把什么都说出去了,包括我律国军营的秘密。这小子,本就不是成大器的料,带着他上路,才真是败笔。” 砰,刺弧拍桌子,怒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风凉话?都说了他万一翘掉,帕儿八成会殉情,我也活不成了,你就这么对待我这个搭档?” 为救骚年,泄露天机? 紫律棠堂堂一代帝王,被她这么骂,也不计较,只是淡淡地道:“你到底在急什么?我也说了,凤点星会算不出他儿子的生死?他儿子若真的有难,他会不采取行动?人家的亲爹都不急,你急什么?” 刺弧斜眼看他:“你真的觉得他能化险为夷?” “大概会。” “但我们也得做点什么救他出来吧?凤点星敢让他跟着咱们混,应该也是算准了我不会让他死吧?现在他小命难保,我得想办法救他才行。” 紫律棠道:“依我看,东篱殊理会这么张扬地宣布要砍凤琉瑛的脑袋,八成就是为了引蛇出洞,我们若是跑去救人,倒真是中了他的圈套,有去无回了。” 刺弧瞪他:“我当然也想过这种可能,但是,总不能因为这样就不想办法吧?” 紫律棠道:“连我都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刺弧抽了抽嘴角:“你是想不到,还是不愿想。” 紫律棠道:“都有。” 刺弧哼哼:“小气。” 紫律棠冷冷地:“我白养了他这么多年,不杀他已经是天大的胸怀了,若还想要我为他犯险,这是万万不可能。” 刺弧摆手:“好好,你不用想了,我自己想。” 她倒了一杯茶,一边慢慢地来回走动,一边慢慢地啜饮,一边想着该怎么办。 傍晚,紫律和回来了,也擦着汗把凤琉瑛要被砍头的事情说了一遍,还说外头风声很紧,无数的官差士兵在挨家挨户地询问和搜索,很快就要搜查到这条街了,让他们小心点。 他还说,午门那里已经清理干净,许多精兵将那里把守得滴水不漏,连蚂蚁都被赶出去了,就等着明天午时给凤琉瑛行刑。 他还说,现在全京城都在热议这件事情,因为这凤琉瑛在争霸战上出尽了风头,又俊美得前无古人,粉丝无数,听到他竟然是刺客,许多女孩儿都哭红了眼,估计明天又要万人空巷,人人赶去看超级花美男被砍头了。 刺弧听到这话,真觉得这事不可能造假了。 凤琉瑛对东篱殊理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要留要杀都是小事一桩,如果他跟驾月公主已经好到某种程度,也许驾月还能为他说几句好话,但偏偏他又惹了驾月,唉,真是不巧啊。 也许凤琉瑛可以联合东篱殊理,通过出卖他们几个人来换取一条活路,但如果真是这样,势必也会连累伊帕儿,他会连她一起出卖吗? 凤琉瑛若是对帕儿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又怎么会得罪公主? 她越想越头大,这小子这次真是闯下大祸了,任她的拳头再厉害,还能在那种场合敌过千军万马? 到了晚上,她还在唉声叹气。 紫律棠简直忍无可忍了,放下书册:“你这么想救他的话,就把他的身世透露出去即可。” “什么秘密?” “他亲娘是律国皇后凤瞳,亲爹是凤国国师凤点星。” 刺弧斜眼瞄他:“哦,你不怕你被戴绿帽的事情透露出去?” 这招她也想过,但此事涉及四个顶级大人物的绝秘隐私,她作为独立自强有修养的现代人,实在不想暴露别人的隐私,想想,这事若是传出去,这四个人的人生……真的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她可不想背负别人的人生,太重了。 说到这个,紫律棠的脸就沉下来,太阳穴跳了两跳,沉声道:“这件事情,迟早要传出去的,凤瞳都不怕丢人,我又有什么不能忍受的?而且,我不是还有一个好儿子吗?既然你非要救他,那就现在就好好地利用这个情报,将情报发挥到最大作用。” 刺弧端详他:“如果我将这个秘密透露出去,你真的不会怪我?” 东篱殊理是一国国君,知道凤琉瑛这么有来历,怎么会轻易杀掉而不好好利用?时下,这算得上一个有效的办法,只是,由她把一国皇帝被戴绿帽子的消息传出去,总觉得太那啥啥了。 紫律棠冷笑:“我都不怪凤瞳,还能怪你?” “你真不怪凤瞳?” “哼,大家不过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我怪她做什么?我要把她赶走,并非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而是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君,仅此而已。”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好好考虑考虑。” 刺弧很认真地想了许久,招来零零玖,把一样东西交给他,在他耳边密语。 零零玖听后一脸吃惊:“师父……您真的要这么做?” 他跟着皇上一行这么久,隐隐也看出端倪了,太子殿下恐怕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否则皇上不会对“太子”这么冷淡,紫律和也不会视“太子”为外人,再听到他们私底下都叫太子殿下为“凤琉瑛”,心里更是震惊,但不敢多想。 现在,师父让他去向央国国王告密,将“凤琉瑛”乃是凤点星与凤瞳私生子的身份透露出去,以换得他一条活路,他委实觉得很惊悚,总觉得事关重大,牵扯的人物和事情太多,极为棘手…… 刺弧点头:“我也觉得这事情一旦捅出去,会引发多米诺骨效应,唉,这个多米诺骨我以后再跟你解释,总之,这么干麻烦,不这么干也麻烦,那还不如干完以后再解决麻烦。人命关天,我眼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你就冒险跑一趟吧。” 零零玖觉得自己当着皇上的面,知道了皇上被戴绿帽子的事,万分不安,小心翼翼地看向紫律棠。 紫律棠冷眼一扫:“就按她说的办吧。” 皇后私通表兄生子的消息,如果从央国传到律国,说不定会更有说服力。 与其被人怀疑是他陷害自己的皇后,不如让世人以为是敌国对付他的皇后,对他的名声更为有利。 零零玖不再多言,将香囊往怀里一塞,出去了。 这只香囊,是……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个天大的秘密,现在不能称其为“太子”,就称为凤大人吧,是凤大人出宫时随身携带的宝贝饰品之一,据说是凤点星在凤大人出生时,亲手制作送给凤大人的。 这只香囊里,据说装着全天下最纯净、最具灵气的各种珍贵玉石,这些玉石都是凤点星亲自去收集的,除了他之外没被人碰过,里面还装有名贵的香料,具有强大的驱邪避凶的灵力,凤大人从小都随身佩戴。 香囊不知用了什么皮革制成,柔软,轻薄,不怕水火虫咬,密封得非常严密,系着香囊的绳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连普通的刀子都割不断,香囊上面画着各种奇怪的符咒,还刻有“凤点星祝瑛儿长命百岁”的一行小字,一看就知是大师的手笔。 这就是证明凤琉瑛与凤点星关系不同寻常的证据! 央国崇武,凤国崇文,两国打起仗来,本应是央国更胜一筹才对,但凤国一直未能占得上风,便是因为凤国有一个神机妙算的天下第一国师凤点星,有他为凤国占卜测运,指点迷津,凤国逃过了数次大劫,没让央国占到多大的便宜,可以说,央国对凤点星极为忌惮。 时至今日,凤点星未婚,也从未与任何女子传出暧昧消息,如果东篱殊理知道凤琉瑛是凤点星的儿子,岂会不好好利用这个棋子? 虽然这对凤琉瑛也谈不上是件好事,但至少现在能救他一命。 零零玖现在要做的,便是这样的事。 零零玖离开以后,刺弧又反复踱步,极为不安,因为,连她也没有把握能不能救出凤琉瑛。 夜深了,紫律棠脱了外袍,躺下,冷眼:“你要为那小子一夜不眠?就算那小子明天不被砍头,咱们还得想办法带他离开是不?你不好好养精蓄锐,如何带他离开?” 刺弧看他:“我们?你要帮我把他救出来?” 紫律棠哼了哼:“咱们不是一伙吗?既然你非要救他不可,我便也只好奉陪了。” 刺弧忽然就放轻松了一些,挑挑眉:“那我就先谢过了。” 紫律棠淡淡道:“一切为了我的大业而已,不必客气。” 刺弧哈哈两声:“没错没错,一切为了你的大业,我相信你的大业一定能顺利达成。” 紫律棠合上眼睛,拉过薄被,吹熄蜡烛,睡了。 刺弧在另外一张床上躺下,强迫自己睡着――不管发生什么事,她该休息时一定就要好好休息,否则,精神不好、状态不佳还敢上擂台,便等同天送死。 零零玖这天晚上没有回来。 次日早上也没有回来。 紫律和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告诉他们,午时行刑的事情并没有被取消,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在往午门挤去。 刺弧咬牙:“那我们也去。” 紫律棠道:“东篱殊理一定在全京城布下了天罗地网,午门四周更是危险,你确定要去?” 刺弧目光沉定:“没错,我一定要去看个究竟!” 然后她进屋里,关上门,也不知在里面忙些什么。 半个小时后,她从屋里出来,一身女装打扮,令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隐隐有些惊艳。 他说他愿为她发动战争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以自己的真实身份作回纯女性打扮。 一身轻便的青衣装束,长发披肩,略施粉黛,还着了耳环、手镯等饰物,去了几分英气和霸气,增了几分女人味,与先前那个中性美男子相比,判若两人。 紫律棠抚着下巴,上下打量她,微笑:“还挺不错的。” 紫律和则是吃了一惊,眼神怪怪的,口气怪怪的:“还真的是母的啊。” 刺弧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对大人说话礼貌一点。” 紫律棠道:“明明长得不错,做什么平时总要打扮成男人?你就这么喜欢做男人?” 刺弧给他白眼:“拜托,我只是不喜欢穿这些女人的衣服好不好?束手束脚的,做什么都不方便,所以才穿男人的衣服,谁知道我一穿上去,个个都当我是帅哥,我也没必要跟人解释我其实是女人是不?” 紫律棠挑眉:“但现在你为了救那个姓凤的小子,连自己不喜欢的装扮也用上了?” 刺弧一本正经地纠正他:“我救了他就相当于救了伊帕儿,救了伊帕儿就相当于救自己,所以我是在救我自己,你不要把我说得那么了不起。” 紫律棠道:“那小子可不是吃素长大的,希望他将来不会恩将仇报就好。” 龙生龙凤生凤,凤瞳和凤点星的儿子现在再废,将来也难说会变成什么样,这小子,终归是个祸患,不得不防。 刺弧傲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做这一切归根到底是为了我自己,如果他将来真的要对付我,我陪他玩到底就是。” 紫律棠抚掌:“说得好,既然你有这样的觉悟,那咱们就出发吧,时候也不早了,再不走,恐怕就挤不进去了。” 刺弧点头,大步走出去。 走了几步,她停下来,回头,对紫律和道:“你一个小孩子,跟着我们做什么?” 紫律和一脸不满:“第一,我不是小孩子;第二,我不是来玩儿的,我是来执行任务的;第三,父亲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你也知道危险?”刺弧又给了他脑袋一下,“这次搞不好会玩完,你一个小孩子去了能做什么?去陪葬还是去当累赘?” 紫律和撇嘴,看向紫律棠:“我的事轮不如你管!爹爹,你常说男儿要不畏艰难,要敢面对挑战,现在你要留孩儿一个人呆在后方,远离危险吗?” 紫律棠想了一想,果然地道:“你也一起去吧,但是,一切听爹的指挥,自己多加小心。” 此去太过危险,他也不舍这孩子冒险,但是,因为太过危险而逃避,实在不是男人所为,何况这孩子将来还是律国的帝王,怎么可以缺少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魄? 他不信命,但他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活过四十岁,如果他真的早亡,这孩子年纪轻轻就得背负治国理政的重任,现在让他多多面对危机,未必是件坏事。 此外,他更相信,帝王自有帝王的运势,绝对不会大业未成身先卒,他相信自己的儿子。 紫律和点头,一脸严肃:“是,孩儿绝不会大意,请爹爹相信孩儿,孩儿绝对不会成为爹爹的负担。” 紫律棠点头:“咱们走吧。” 虎父无犬儿,刺弧暗道,这个紫律和从小就被父亲如此教导着,将来怎么样也废不了的。 几个人作普通人的打扮,就家一家三口逛街一般,往午门的方向行去。 超级美少年被砍头,果然是年度盛事,一路上,他们看到从大街小巷里涌出来的人流,犹如无数细流齐齐汇入大海一般,全朝午门那里涌去,盛况比得上现代的奥林匹克开幕式了。 刺弧挤在人流中,有些坏心眼地想,凤琉瑛那小子喜欢出风头,这次,他可真是出够风头了。 快步走了一个多小时,午门边上高大的牌楼,终于出现在视线中。 但这时,想要往前走,就不那么容易了,因为,实在太挤了,全京城能跑能动的人,大概全往这儿涌了,密密匝匝的人头,比国庆黄金周的故宫里的人头还密,如果放颗炸弹,一点,轰――,绝对死一大票人。 刺弧皱眉,就算他们有办法将凤琉瑛从刀口下救出来,人挤成这样,能往哪里跑? 她和紫律棠父子都是汉子级别,有力气,有功夫,有经验,从人海中挤到前头,难度并不大,但就是挤到前头以后该怎么办,这个,她还真没想得太清楚。 从午门到皇宫的最近道路两边,排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两边每隔一定距离的高楼上,手持弓箭的士兵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下方,午门广场四周更是布置了足足四层的精兵,任何人不得踏进一步,可见朝廷对些事的慎重。 刺弧看着重重守卫,暗暗在心里叹气:凤琉瑛初出皇宫,初入江湖,还是菜鸟级别,被砍个头就获得了这么高的待遇,真死了也不算太冤……话说,这叫她怎么动手嘛? 没办法,她硬着头皮问紫律棠:“你说咱们该怎么救人?” 紫律棠一点也不急:“孩子他爹这么能干,一定知道消息了,这个问题是他该考虑的问题,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问题。” 刺弧叹气:“我也这么想,但是,万一,真的没有人来救他,咱们该怎么办?” 紫律棠淡淡道:“除了硬来,还能怎么办?” 刺弧追问:“万一被抓呢?” 面对这个其实最可能变真的问题,紫律棠却不合时宜地微笑,笑得居然还有两分温柔:“放心吧,如果真的被抓了,我会保你安然无恙的。” 晕,怎么说起这个来了!刺弧脸上居然红了一红,板起脸来:“你都自身难保了,怎么保我安然无恙?” 紫律棠低笑:“别忘了我是什么人,只要我亮明真实身份,东篱殊篱不敢真把我怎么样的。” 刺弧一边红脸,一边继续板脸:“你凭什么这么有把握?” 紫律棠道:“这不是明摆着吗?律国五十万大军就扎在那里,央国还真敢把我杀了,然后引来那五十万大军的复仇与杀戮,同时陷入与两国的战争?” 刺弧哼了哼:“你搞了这么多事,不就是想引诱央国发动战争吗,怎么又说得不愿跟央国打仗似的。” 紫律棠叹气:“我只是想利用央国来逼凤瞳下台罢了,并非想真的再打一仗,不过――” 他微微地笑了,竟然魅力十足:“如果为了你,就算再打一仗也无所谓,反正,我绝对不会输的。” 刑场情动 “如果为了你,就算再打一仗也无所谓,反正,我绝对不会输。wwvm)” 靠……还是靠!这话、这话的杀伤力实在太强了,比凤琉瑛跟任何女人说过的甜言蜜语都令人心动和可靠,比她见过的任何拳霸的拳头都凶猛和强劲,她、她要招架不住了!刺弧听到她一向强大冷静的心脏竟然在“砰砰砰”地狂跳,全身细胞似乎都在雀跃地高歌,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了…… 一个王,愿意为一个女人发动战争,那可是只有古希腊第一美人海伦才能享受的待遇哪,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表达男人的强大和诚意?她超级瞧不起男人哄女人用的山盟海誓,也超级瞧不起男人追女人送的车啊房啊钱啊名牌啊,但是,如果有男人愿意为她挑战超级拳王或发动战争什么的,她感觉一定很爽…… 她的眼神有点飘忽起来,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观察四周,其实什么都没看到,说话听起来很强硬,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你不是竭力想隐瞒自己的身份嘛……” 紫律棠看着她,一向如冰如渊的眼神,似乎有水流动:“为了你,就算当一次阶下囚又何妨?” 刺弧不怎么敢看他:“你不怕坏了你的大事……” 他若真被央国抓了,身份暴露,东篱殊篱自然不会杀他,也不会为难他身边的人,但是,囚禁他,利用他来达成某些目的,是肯定的,比如再让律国签订丧权辱国的赔款条约,或者引发律国政局动荡什么的,就太简单了,她怎么会不知道他身份暴露又被抓的严重后果? 紫律棠一派从容:“坏了就坏了,再重办一次大事,或者努力修补好就行。” 他当是电视机坏了,重新买一台或者拿去修好就行呢?刺弧在心里嘀咕着,却越听越受用,越听越舒坦。 虽然她的性格和拳头比绝大多数男人都硬,但偶尔也会有眼光独特的男人想搭讪她,她半个都没瞧上,因为,那些男人实在太弱太俗太一般太没劲,说的做的没一句没一件能让她有感觉。 但眼前这个男人,说的话,太让她有感觉了,她就爱这样的甜言蜜语啊啊啊…… 爱死了…… 表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已经像是中大奖一般波澜万丈,她强忍着这份想登上珠穆朗玛峰顶振臂高呼的冲动,期期艾艾:“好、好吧,看在你这么有、有义气的份上,我会努力、努力不被抓、抓住,免得给你、给你增添麻烦……” 紫律棠微笑:“就算天大的麻烦,我也能铲平,你尽管添,没关系。” 刺弧全身的细胞,又在高歌:“我、我知道了,有机会的话,我会添的……” 在两个身后,紫律和一脸黑线,嘴巴撅得高高的,都可以挂上酱油瓶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啊?他们两个居然就这样调起情来了?话说爹爹一向不近女色,怎么这么会哄女人啊? 别的男人说情话,他只会觉得恶心幼稚,但他爹说的这些情话,却让他心生佩服,这天底下,除了他这个当帝王的爹爹,还有哪个男人敢这么说? 这不,连那个比男人还男人的女人,脸都红了,跟怀春的小姑娘似的…… 他们怎么不也注意场合,他才十二岁耶,就暗恋过隔壁的小花,眼前这景象,也太刺激他了…… 眼看着那两个年纪老大不小的男人和女人似乎忘了正事,正在含情脉脉地对视,他咳了两声,手一指:“来了――犯人被押过来了――” 四周的人海也骚动起来,就跟台风准备袭来的海面似的,隐隐透出即将失控的趋势。 刺弧从平生听过最棒的“甜言蜜语”中惊醒过来,转头看去,果然,对面那条守备森严的通道上,一群威风凛凛的将士,押着一辆办车过来。 囚车里铐着一名头蒙黑布的男子,看身形,显然是年轻人。 是凤琉瑛吗?刺弧的心沉下来,脸也沉下来,真的要走到面对千军万马劫法场的程度吗? 零零玖呢?他为何到现在还不出现,还没有消息?难道他的任务失败了?东篱殊理不相信他,还是东篱殊理仍然决定杀掉凤琉瑛?东篱殊理都这把年纪了,是这么冲动和一意孤行的人么? 她看向紫律棠。 紫律棠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低头对儿子说了什么,紫律棠一脸担忧和犹豫,但面对父亲严厉的目光,他还是点了点头,黯然离开。 刺弧低声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紫律棠淡淡道:“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绝对不能让他卷进来,我还指望他去搬救兵,到时救我们。” 刺弧叹气:“你也觉得形势很难改变了,是吧?” 紫律棠目光一转:“我没看到任何可能会救那小子的人马。” 刺弧又叹气:“这次真是难搞了。” 紫律棠笑笑:“你不是经常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既然都要做,那就做了再说。” 刺弧点点头,与他往前挤,挤到最前面几排。 囚车被押到广场中央,一名官员站出来,严厉地要求围观者肃静,维护刑场秩序,如果有人闹事或做出可疑行为,将被视为囚犯的同党,当场诛杀。 此话一出,许多士兵都盯向了围观的人海,围观者很快就安静下来,再也不敢高声喧哗或推搡拥护。 然后,这名官员开始宣读罪状,内容大概是这小子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参加央国举办的比武大赛后混进皇宫,意图行刺国王,犯的是死罪什么的。 刺弧一脸焦躁,手伸进袖子里,握紧了匕首。 紫律棠在她耳边沉声道:“别急,还有我呢,” 刺弧道:“你到底有什么杀手锏?” 紫律棠淡淡道:“看到那名派头最大的军官了吗?他曾经是央国军队的一员猛将,却在战场上被我追得抱头鼠窜,大败而归,因此被撤职,远离战场。没想到他现在居然在御林军任职,还负责监督今天的行刑,如果事情没有转机,我会亲自出面,拿我换下姓凤的小子。” 刺弧道:“你不觉得你这么做,牺牲太大了吗?” 紫律棠微微一笑:“为了你,这点牺牲不做什么。” 刺弧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感动了:“但是,对方未必会信你或会给你面子,说不定又要杀人,又要抓你,你可能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紫律棠冷笑:“我在战场上都不知跟他打过几次了,他一次都没赢,我敢打赌,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这张脸!如果他敢不给我面子,我会当场杀了他。” 刺弧对他的胆量和气魄,佩服不已:“你还真是敢做。” 紫律棠傲然:“有什么不敢的?如果我真的只能活到四十岁,那在四十岁之前,我绝对不会死!” 刺弧不再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时,凤琉瑛的罪状已经念完,主持的官员喝道:“押出囚犯,准备行刑――” 几个士兵打开囚车,把凤琉瑛扯下来,拖到高台上,扯掉他头上的黑布。 全场一阵低呼。 刺弧也睁大了眼睛,眼前这个蓬头垢面、血迹斑斑、五官都快烂掉的男人,会是俊美非凡的凤琉瑛? 显然,他已经经受了严刑拷打,奄奄一息,人不像人了。 看着他那样,她隐隐有那么一点心疼:难道他没把他们供出来吗?知道“刺棠”就是律国皇帝紫律棠,而他就是律国太子,东篱殊理肯定会好好利用他,利用这个消息,不可能轻易杀他,他怎么就这么蠢呢? 这个笨小子,她估计他会努力勾搭公主,结果他对公主爽约;她猜他为了保命而出卖她和紫律棠,结果她和紫律棠没事,他却被送上断头台,真是蠢毙了! 突然,她的胸口闷闷的,就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强压住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来。 然后,她头痛欲裂。 紧接着,她的身体深处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在呐喊在抓咬在折腾,似乎想撕裂她的身体,又似乎想从她的身体里破壳而出,她全身都在痉挛,抽搐,濒临崩溃的边缘。 紫律棠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对,抓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刺弧惨白着脸,全力压制身体里的另一个“她”:“伊帕儿……伊帕儿想强行出来……” 紫律棠脸色微微地变了:“怎么会这样!” 刺弧吃力地道:“她很可能察觉到琉瑛有难……想出来救琉瑛……她的意志太强了,我快压不住她了……” 伊帕儿这种弱女子,对什么都逆来顺受,但对自己认定且深爱的夫君,绝对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而且同甘共苦同生同死,她若是跑了出来,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救凤琉瑛,或者与凤琉瑛一起死,这么一闹,还不得直接被砍头? 就算紫律棠想以自己的皇帝身份换下凤琉瑛,她也会不顾一切地想刺杀他,一切都会乱套的! 唉,这个凤琉瑛是这样,这个伊帕儿也是这样,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害死人了…… 紫律棠一脸凝重:“绝对不能让她出来!你必须把她压制住!” 骚年真的死了? 刺弧都快变成变形金刚了,而且还是正在变形中的变形金刚,表情看起来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我、我努力……但恐怕压制不住……” 女人想救情郎的意志,可是非常强烈的,不是别人可以阻止得了的! 这时,悠长的、威严的声音传来:“午时到,准备行刑――” 全场皆静,两人皆惊,抬头望去,只是监斩官拿起令箭,缓缓抬起:“刽子手听令――” “啊――不行了,她要出来了――”刺弧咬牙,低唤,大汗淋漓,看起来比难产的产妇还痛苦。 她的目光开始涣散,淡漠冷静与温和怯懦两种眼神快速地交相出现,显然,她的人格与伊帕儿的人格在剧烈地斗争,而伊帕儿的眼神越来越明显,看来她很快就会出现了。 场上,临考官将令箭一扔:“斩――” 刽子手举刀,即将落下。 “啊――”刺弧张唇,发出凄厉的、绝望的惨叫。 她若在这时尖叫,就完了! 说时迟那时快,紫律棠猛然伸手捂住她的唇,及时堵住她的声音,在她耳边道:“不用担心!被斩的只是冒牌货,不是凤琉瑛!” 刺弧原本哆嗦得很厉害的身体,突然间静止下来,变来变去的目光,盯着他。 紫律棠沉声道:“我敢拿自己的性命来保证,凤琉瑛绝对没有死!死的只是替身!你可以放心!” 一大片惊呼声和抽气声在空中颤栗,震得他们的耳朵嗡嗡作响。 他们抬头望去,“凤琉瑛”已经身首异处。 许多人不敢直视,纷纷后退,人群开始有些骚乱起来。 刺弧又开始目光闪来闪去,身体痉挛起来,紫律棠一手抱紧她,一手捂住她的嘴,继续低声道:“那个人不是凤琉瑛!那只是朝廷找来掩人耳目的替死鬼罢了,想引我们出来,将我们一网打尽,咱们绝对不能上当。” 大概是50(百分号)的伊帕儿,睁着一双幽幽的眼睛,似乎还是不能放心。 他只得又道:“我观察过了,那张脸根本就不是凤琉瑛的脸,是官方故意弄伤,让人辨认不出来,但我从小看着琉瑛长大,怎么会认不出来?你就安心吧。如果你乖乖地听我的话,我马上就去救他,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否则――” 他的脸上,一片冷酷:“谁都救不了他!” 听到他这么说,出现得并不完整的伊帕儿不敢闹了,目光慢慢变得黯淡起来,身体也不再挣扎,然后闭上眼睛,身体软软倒下来。 紫律棠抱紧她,生怕她的异样会引来他人的怀疑。 一会儿后,刺弧慢慢睁开眼睛,慢慢寻回全部的意识。 四目相对,时间似乎停止了那么一下下。 只那么一下下,因为,人群挤来挤去,他们差点被挤扁,于是时光再度流动。 刺弧咳了两声,推开他,站直:“我没事了,帕儿已经安静下来了。” 紫律棠若无其事:“那就好。” 刺弧盯着前方,广场中央,那些士兵正在收拾尸首,还是看不清楚尸首的真面目,于是皱着眉,低声问:“被砍的真的不是凤琉瑛?” 紫律棠淡淡道:“我猜的。” 刺弧一个趄趔,满脸黑线:“这种事能猜的吗?猜错了怎么办?” 紫律棠道:“这件事,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我不信东篱殊理会做这样的蠢事,所以我赌这只是一个圈套!” 刺弧给他一个凶狠的眼神:“所以说了,你猜错怎么办!” 紫律棠一脸笃定:“我觉得不会错。” 刺弧要气倒了:“你――” “嘘――”紫律棠低声道,“有话回去再说,别人都走了,咱们也得赶紧走,万一被盯上,麻烦就大了。” 说罢,他拉着刺弧的手就走。 刺弧边走边回头看:“万一你赌错了,事情就大条了,伊帕儿非自杀不可……” 紫律棠的声音有几分严厉起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患得患失?这还像你吗?” 这话宛如当头喝棒,刺弧抿了抿唇:“非常时刻,我只是受了伊帕儿的影响……” 紫律棠低声道:“死的到底是谁,尚未确定,小九还没回来,宫里也没有消息,现在就下结论,为时尚早!在弄清事实之前,万万不可动摇,万万不可自乱阵脚。” 刺弧又抿了抿唇,做了一个深呼吸,逼自己冷静下来:“你说得对,我刚才是有些失态了。” 紫律棠道:“东篱殊理急着当众行刑,应该是为了引我们出现,但人被砍了,我们还未出现,接下来一定会加紧搜查我们的踪影,我们还是依计划隐匿,等待小九和和儿的消息。” 刺弧点头:“静观其变确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小和呢?他去哪里了?” “我让他走远一些,确保自己的安全,并依据形势配合咱们的行动,但咱们既然没有采取行动,他应该也没什么事,咱们先回去吧。” “你真放心让他一个人在外面?” “只是还只是旁观而已,他若是连自己都保不住,将来要如何保家保国保天下?” 刺弧无语,半晌才点点头:“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半个小时后,两人回到住处,躲进地下室。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零零玖还是没回来,紫律和还是没回来。 紫律棠在打坐,表情很平静,但刺弧,却不像以往那么平静,凤琉瑛生死未卜,零零玖一去不回,紫律和也迟迟不归,让她有些不敢过于乐观。 直到傍晚时刻,上头传来脚步声,她从地缝看上去,看到紫律和的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 紫律和先把房间检查一遍,确定没有翻动的痕迹后才爬下地下室。 刺弧冲过去:“你刚才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紫律和斜眼睨她:“你还没成为我后娘呢,叫什么叫?” 刺弧险些下巴歪掉:“你这破小孩,说什么呢?屁股痒是不是?” 紫律和哼哼:“我只对我爹爹交待。” 他跑到紫律和面前,利落地道:“爹爹,我看没发生什么要紧的事,就随着一群好奇的小孩,跟在那些士兵的后面,想看看姓凤的到底死得有多惨,结果我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那死鬼不像是姓凤的……” 老狐狸的算盘打得很精 刺弧竖起耳朵,紫律棠也凝目视他:“你可看清楚了?” 紫律和道:“我们不能靠得太近,那死鬼的脸又全是血,不能说看得很清楚,但是那死鬼的腿短了点,身材瘦了点,露在外面的皮肤苍白了点,头发又枯又黄又稀少,不那么符合凤姓小白脸的个头长相……” 在心里,他是相当敌视凤琉瑛的,他明明是父王唯一的亲生儿子,却不能公开,在过去的十二年里,他连叫一声“父亲”都不行,而这个姓凤的,明明就是个私生子,却占着“太子”的名份,平白得到父王的疼爱,他妒忌。 再者,他的母亲若不是被凤皇后迫害,到处躲藏,又怎么会死得这么早? 凤琉瑛算是他的仇人之子,他焉有不讨厌他之理? 因为这个缘由,自从凤琉瑛到军中开始,他就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监视他,对他的容貌举止熟悉得很,这次也才会看出蹊跷之处。 刺弧来回踱步:“难道真的是个冒牌?” 紫律棠道:“东篱殊理的行动实在不合常理,出了刺杀国王这样的大事,当晚抓到刺客的同伙,才隔了一天就要公开行刑,显得太过仓促,怎么看都是为了引蛇出洞,但我们没有出现,他们却还是把人砍了,等同于切断了所有得到线索的机会。而凤琉瑛若是出卖了我们,凭他的身份,更不可能轻易被斩,所以,怎么看都觉得被杀的并非凤琉瑛。” 刺弧也冷静了下来,想来想去:“就算是这样吧,那东篱殊理接下来到底想做什么?” 紫律棠道:“如果死的是冒牌货,那真正的凤琉瑛还是在东篱殊理手上,就算他现在还能守紧口风,但时日久了,他迟早会泄露口风的。知道了我的身份,这京城一定会搜查得更加彻底,说不定边境也会被封锁,我们更是插翅难飞。” 听到这里,紫律和插嘴:“爹爹说的是,我回来的时候,天还没暗呢,就有许多士兵和官差赶我们回家,说天暗以后任何人不得外出。我还看到他们在京城各处张贴你们的头像,说你们是敌国奸细,重金悬赏你们的消息,要不是我们都做了乔装,说不定今天就被人盯上了,躲都没处躲。” 他当小孩的好处就是不容易引人怀疑,这几年来,他带着他的童子兵,利用身为孩童的优势,诱敌,偷袭,打探情报,不知立下多少奇功,虽然才十二岁,在乔装打扮当间谍方面却已经经验丰富,是个老手了。 刺律棠道:“果然是这样,看来我们短期内都不会有机会离开凉京了。” 刺弧道:“在地下隐藏多久都行,我现在最头疼的是怎么把那个小子给救出来,看不到他,伊帕儿一定不会安心,如果又硬闯出来,一定会闯下大祸的。” 紫律棠悠然:“放心吧,凤点星一定不会让他的儿子丢命的,与其我们头疼,不如静观其变。” 刺弧叹气:“你真的觉得凤点星会出手?” 紫律棠说得很肯定:“一定会!” 刺弧挠挠脑袋:“说实话,我真的想不出要怎么去救他,也只能先看看情况了。” 紫律和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脸狐疑:“爹爹,你们老是说什么伊帕儿要出来什么的,这个伊帕儿是谁啊?” 紫律棠看向刺弧,刺弧烦躁地摆摆手:“唉,这小子比大人还精,就告诉他吧。” 紫律棠于是用非常简洁的语言告诉儿子:“伊帕儿是凤琉瑛明媒正娶的妻,这位刺姑娘的魂魄进入伊帕儿的身体里,两人共用一具身体,并交替使用这具身体。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刺弧暗道,原本是有点点复杂的事情,被他说得还真是简单啊。 紫律和不断眨眼睛,有些惊讶,有些疑惑:“居然有这么古怪的事情……” 紫律棠笑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是真的,要不然姓凤的小子怎么会跟着我们跟到这里。” 紫律和盯着刺弧:“真的是这样吗?” 刺弧耸耸肩:“没错,所以你以后看到这个身体跟姓凤的亲亲我我,也别太激动。” 紫律和立刻露出一脸嫌恶:“跟姓凤的亲亲我我?你就不觉得恶心么?” 他的接受能力和消化能力也很强,马上就想到,如果他爹爹也跟这具身体这样那样,岂不是、岂不是……两男共用一女?呕呕,太恶心了,实在太恶心了! 刺弧给了他脑袋一下:“是挺恶心的,不过关你什么事?非礼勿视你懂不懂?” 紫律和摸了摸脑袋:“你又打我的头?我这脑袋以后可是要治国理政的,被你敲坏了可怎么办?” 刺弧又给了他一下:“呸呸,如果一个脑袋这么容易被弄坏,质量一定靠不住,还治国理政呢!” 紫律和使劲瞪她:“你敢看不起我这个聪明的脑袋?” 刺弧道:“看不看得起,等你长大了再说……” “哼,这天底下,有几个大人比我更聪明能干的……” 这小p孩,怎么这么嚣张?比她小时候还嚣张!刺弧刚想教育一下他,紫律棠就“嘘――”了一声,低声道:“噤声,有人来了!” 两个人立刻闭嘴,从地缝里看出去。 天色已经暗了,一个朦胧的人影,无声无息地进屋,慢慢朝这边摸来,俯身,打开封盖。 刺弧掏出匕首,准备扑上去,来人似乎意识到了危险,低声道:“小九回来了……” 零零玖?她又惊又喜:“小九,真的是你吗?你没事?” 零零玖的声音很疲惫:“嗯,我平安回来了……” 蜡烛点起来,眼前这张疲惫的、有些清瘦的脸庞,不是零零玖还能是谁? 刺弧赶紧扶他坐下,给他倒茶,等他喝了几口水后才道:“你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事情不顺利?” 零零玖叹气:“前面的事情都还在意料之中,后面的事情,就有些偏离咱们的推测了……” 前天傍晚,他拿着凤琉瑛从小佩戴的香囊,前去皇宫,城里正在实行宵禁,他这么一出来,马上就被盯上了,他就说他有刺客的消息,想去皇宫报信。 士兵把他全身上下检查了个遍,又询问了半天,才勉强相信他是去报信的,押着他往宫里去。 在宫里又被检查和盘问,他非要坚持面见国王,才肯说出刺客的情报,闹到大半夜,总算见到了东篱殊理。 他拿出香囊,把香囊的来历说了一番,然后告诉东篱殊理,风琉瑛其实姓凤,是凤国国师凤点星和律国皇后凤瞳的私生子,也是名义上的律国太子,因为律国皇帝紫律棠对太子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凤瞳担心儿子在宫里不安全,就暗中找了个机会,让儿子随同刺客前来凉京刺杀国王,希望儿子能立下大功,从而有足够的威望保护自己。 然而――他这么告诉东篱殊理,凤琉瑛却对公主一见钟情,不忍下手,犹豫之间才错过了参与行动并逃离皇宫的时机,被皇宫给逮着了。 他还说他是凤国师派来救凤琉瑛的,请国王陛下以大局为重,放过凤琉瑛一命。 为此,他还向国王分析了杀掉凤琉瑛的敝处:紫律棠早知太子并非自己亲生,如果太子被央国杀掉,反倒中了紫律棠的下怀,紫律棠既不用再赔偿央国,又除掉了假冒的儿子,一举两得,央国反而是被利用了;再者,凤国师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如果儿子真的被央国杀掉,他岂会不全力报复? 再说了,凤国师原本与凤国国君凤九天不合,辞了国师之职,如果儿子被央国所杀,说不定他会重回凤国,帮凤国攻打央国,而凤瞳这边又岂会善罢甘休,到时也来寻央国的仇,央国必定两面受敌啊! 他说了很多很多,东篱殊理始终不动声色,待他说完后就让他呆在屋里休息,然后拿着他带来的香囊走了。 他估计国王去找凤琉瑛对口供去了,也不知后情如何。 忐忑地过了一夜后,东理殊理来找他,问了一些细节,他也不知凤琉瑛都招了些什么,只得硬着头皮回答,竭力圆谎,确实说不出来的地方,他就直截了当地说自己只是个传信的,并不那么了解过于隐秘的事情。 最高明的谎话,就有一大半的真话中夹杂一部分假话,而且自己相信自己说的全是真话,在这一点上,他是做到了。 不知道东篱殊理到底信了他多少,到最后就只提出了一个放过凤琉瑛的条件,那就是――把凤点星引来! 东篱殊理的要求,可真是吓到零零玖了,他事先和主子们商量过种种谎言和对策,但就是没想到东篱殊理会想逮着凤点星! 但他吃惊过后,想了一想,觉得国王不愧是国王,这个要求太高明了,凤琉瑛的价值无非就是当人质,但他的身份再高贵,也不过是律国皇后和凤国国师的私生子,律国皇帝和凤国皇帝肯定都不会救他,他是死是活,对律国和凤国都没啥影响,他爹他娘也未必就能说服、压制上头的皇帝。 自家的孩子自家救 与其拿凤琉瑛去交换那些变数太大的好处,不如将凤点星控制在手更来得有用。 凤点星,名满天下的第一国师,他那号称从不出错、无所不能预测的占卜术,被誉为“神赋予的力量”,因为有他,资质平庸、刚愎自用、好大喜功的凤九天才能稳坐龙椅,才能保持凤国的强国地位。 对于凤国,别国最忌惮的并非凤九天,而是这个凤点星,央国最介意的凤国人,便也是这个凤点星。 如果能控制凤点星,或让其为己所用,那便是如虎添翼! 东篱殊理,看到了这件事情中最有价值的部分,他想用凤琉瑛换取凤点星,非常划算的大生意。 零零玖明白东篱殊理打的算盘后,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样的大生意,可不是他能影响的,他只得告诉东篱殊理,自己是凤皇后的下属,此行的任务是为了保护凤琉瑛,凤皇后指示他,如果“太子”殿下有难,他可以拿殿下的秘密换取殿下的安全,至于凤国师这边,他并没有任何联系。 东篱殊理问他如何才能引来凤点星,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只要凤国师得到消息,应该会亲自前来。 凤点星最后一次露面,是过年期间,出现在律国的安西城为民占卜,此后两三个月,他就没了消息。 东篱殊理问他如何才能联系上凤点星,他又只得说如果陛下放他离开,他会通过其他细作寻找凤国师,让凤国师来见陛下。 东篱殊理听后一言不发地离开,继续将他软禁在房间里,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午后,东篱殊理才派人放他离开,说给他十天时间,让他联系凤点星,如果凤点星十天之内不出现,他会拿凤琉瑛作其它交易,但什么交易,他并没有明说。 零零玖想了好久,才提出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联系凤国师,但是,凤国师神出鬼没,不喜被人设计和跟踪,陛下绝对不可以派人跟踪他。 东篱殊理答应了他的要求,他这才得以安全离开皇宫。 离开皇宫之后,他才知道东篱殊理在午门斩了一个叫作“凤琉瑛”的人,而整个城市都在戒严,他故意在街上转悠了很久,才潜回这里。 这就是零零玖这一天一夜来的经历。 听起来是很简单,但其他几个人身经百战,感觉得出来他当时的处境必定十分凶险,如果东篱殊理不信他,他就死定了。 沉默片刻后,刺弧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你这次表现得非常好。” 零零玖得了她这样的肯定,却只是叹气:“凤大人的命,虽然算是保住了,但后面的事,我可就没辙了。” 刺弧捏着指头道:“这东篱殊理看起来都有些老眼昏花了,没想到脑袋还没老,真是只老狐狸。” 紫律棠冷哼:“若非如此,这央国早就被我灭了!” 刺弧道:“咱们要怎么找到凤点星?” 紫律棠反问:“你觉得呢?” 刺弧叹气:“那是他的儿子,我觉得他应该自己想办法。” 紫律棠道:“没错!那是他的儿子,是他让他的儿子来到这里,现在他的儿子有难,理应由他施救,要我们为他的儿子拼命,实在太不厚道了。” 刺弧微微偏头:“你说凤点星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紫律棠冷笑:“他若是连自己的儿子快被杀头了都不知道,还敢自称天下第一国师?还敢说我活不过四十岁?还敢说能看透天机,能助你回到自己的世界?” 刺弧想了想,展颜一笑:“没错,他既然连我的来历都算得出来,又怎么会算不出凤琉瑛的劫难?我实在是想得太多了,真是自讨苦吃。” 她大概是受到了伊帕儿的影响,才会不够冷静,而这也说明,伊帕儿的自我意识正在变强,隐隐有了那么一点一身不容二魂的味道。 假如伊帕儿的精神和意识比她的更强大,会发生什么事情?她的人格会被压制或吞噬? 想到就全身发毛。 目光一转,看到紫律和那双眼睛跟只小兔子似的红了,便问:“你小子怎么了?干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紫律和可怜兮兮地看着紫律棠,摇着他的手道:“爹爹,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是不是?人家不都说皇上万岁万万岁么……” 他以前也隐隐听说过什么律国皇帝不长命的传闻,但他谨守父王绝不轻易听信谣言的教诲,并不放在心上,但现在听到父王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紧张不已。 他尚未懂事,母亲便走了,自他懂事起,都是父王在养他、带他、教他,除了父王,他没别的亲人,而且他长期在军中生活,环境异常严苛,父王可以说是他唯一的依靠,他还未成年,父王却离四十不感已经不那么远,他根本不敢想象父王突然离开他的未来…… 紫律棠明白他的心思,温和地抚了抚他的脑袋:“父王当然会长命百岁,但是,不管有没有父王,你都要自强自立,做自己该做的事,切勿被个人私情所困扰。” 紫律和还是红着眼睛:“孩儿知道了,但孩儿还是觉得有父王在,这日子,才是最圆满的……” 紫律棠笑笑:“将来你长大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妻,自己的孩子,那时,你的日子才真的圆满了。” 紫律和嘟起嘴:“父王说的我不懂,反正我现在只想和爹爹在一起……” 紫律棠把他拥在怀里,拍拍他的背:“父王会一直陪着你……” 哎,真是个好父亲啊,刺弧在心里叹气,如果凤点星的占卜那么神,那紫律棠真活不过四十了,如果凤点星的占卜不那么神,她也别指望他能让自己和伊帕儿分离了。 叹完气后,她拍拍零零玖的肩膀:“小九,肚子饿了吧?饿了赶紧吃点东西,然后好好休息,接下来这几天,咱们就什么都别做,等着看凤点星会不会出现。” 零零玖道:“如果凤国师一直不出现,那可怎么办才好?” 刺弧眼里又出现了那种冷酷和邪恶的微笑:“那就等央国卖了凤琉瑛后,再让凤点星花更大的价钱去买回来好了。” 她可不能受了伊帕儿的影响,泰然处之、心狠手辣才是她的作风,凤点星,休想让她为他卖命! 第一高手要单挑第一国师? 深夜,皇宫。 东篱殊理问他手下最得力的探子:“可有发现凤点星的行踪?” “禀陛下,边境和全城都布满了眼线,不曾发现凤国师的半点踪迹,也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 东篱殊理不轻不重地拍桌子,冷声:“这凤点星难道不打算救他儿子?还是说他赌我不敢杀了他儿子?还是说他根本就算不出他儿子的劫难?哼,他若敢拿他儿子的命来赌,本王就敢取了他儿子的性命,看他算得准还是不准!” 探子道:“据小的调查,这凤国师极为疼爱凤琉瑛,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只是他诡计极多,行踪难测,说不定另有什么计谋和安排。” 东篱殊理目露精光,一脸凶狠:“这个人太邪门,实乃我的心头大患,这次抓到了他的软肋,他若不能为我所用,我就让他断子绝孙!” 据传,越是高明的占卜师得到上天的恩赐越多,越是要保持纯净的身心,不能被凡尘混浊所污染,而凤点星现在的占卜术听说比起年少时代还弱了几分,便是因为受到尘世的污染所致,说不定,他与女人结合生子,便是造成他功夫减弱的重要原因。 说起年少时代的凤点星,简直有如神祗一般,日卜一小卦,半月卜一大卦,料事如神,在他功力最强的那几年,凤九天可谓无所不能,强冠天下,轻易将众国踩在脚下,后来凤点星功力有所减弱,每月最多只能卜一次大卦,而涉及国运、天下局势等大事,他甚至要几个月才能卜一次,而且结果往往很粗略,已经起不到决定大局的作用,因此,凤九天才会让他离开,否则,凤九天恐怕宁可杀了他,也不会放过这样的人才。 世人都道他泄露天机太多,惹神不悦,神力不足,现在想来,这凤点星不过也是俗人一个,也有七情六欲,动了色欲而误了修行。 如果没了凤琉瑛这个儿子,凤点星还能再生一个?再生的话,他还能维持现在的功力? 东篱殊理再老,也是当了几十年的国王,该狠时还是会狠。 探子道:“小的已经暗中把凤点星生有私生子,且私生子正在蹲天牢的消息传了出去,凤点星不可能不知道,请陛下再等几天,一定会有他的消息。” 东篱殊理道:“我倒不担心他不来,我只是担心他耍手段,瞒过我的耳目。” 凤点星既然有那样的邪术,又岂会不知他布下的罗网?又岂会找不到对策? 探子不敢随便开腔了。 这时,太监来报:“陛下,独孤七夜求见,说是有与凤点星相关的消息禀告!” 东篱殊理沉吟片刻,摆摆手让探子离开,然后对太监道:“让他进来。” 独孤七夜进来以后,行了礼,开门见山:“听说陛下在找天下第一神算凤点星?” 东篱殊理眼里厉光一扫:“你如何得知这个消息?” 独孤七夜不卑不亢:“听公主说的。” 自从从青苍山回来以后,他跟公主的感情日愈加深,两人粘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宫里人都道公主恐怕是真的看上他了,他很有希望成为附马爷。 而凤琉瑛是刺客同伙的消息传出以后,公主自然是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但听说他要被砍头,又于心不忍,哭着来向父王求情,东篱殊理实在被缠得没办法,只得把实情告诉她。 没想到,驾月得知骗他感情的凤琉瑛竟然是超级美男子兼天下第一神算的凤点星的儿子以后,立刻对凤点星充满了向往,死活要求父王善待凤琉瑛,死活要求父王一定要请到凤点星,死活要求一定要见见传说中的凤国师,被她求得受不了的东篱殊理只好答应善待凤琉瑛并一定将凤点星引出来。 这次独孤七夜找上门来谈凤点星的事,东篱殊理猜测他的女儿大概是追星追得太得意了,守不住嘴,就把这消息告诉了独孤七夜。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他暗暗叹气:“本王是在找他没错,难道你有他的消息?” 独孤七夜摇头:“没有。但是一个多月前我刚出山时曾见过他一面,他告诉我,我的运气在西边,只要我西行,遇到高手,便有机会飞黄腾达,衣锦还乡,所以我才来到凉京并参加比武大赛。现在看来,凤点星确实料事如神,我愿为陛下找到他,积累功绩。” 东篱殊理盯着他:“你要如何找到他?” 独孤七夜道:“放走凤琉瑛,跟踪他,待他与凤点星会面之时,再抓到凤点星。” 东篱殊理冷笑:“你觉得你这主意是好主意?” 独孤七夜道:“我认为想抓到天下第一神算,并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因为,不管多好的计谋,凭天下第一神算的本事,没理由算不出自己的劫难。如果凤琉瑛一直被关在天牢,凤点星想来救他,必定极为危险,我认为越是危险,凤点星越是小心,越会采取最有效的办法,陛下反而不容易抓到他。凤琉瑛被放走后,一定会跟亲生父亲见面,到时再一网打尽,谅凤点星跑不了。” 东篱殊理又是冷笑:“你又怎么知道凤点星算不到你现在的计谋?” 独孤七夜道:“凤点星不能连接测算同一个人的运数,他上个月刚刚算过我的,这个月不可能再算,由我亲自去跟踪凤琉瑛,凤点星绝对算不到我的举动。如果我没猜错,凤点星应该已经进入凉京,只要陛下守死出城通道,不怕他飞出京城。” “你凭什么认定凤点星已经进入凉京?” “凭他的爱子之心,凭他高明的占卜术!他应该早就算出凤琉瑛的劫难,并在凉京戒严之前就已经潜进来,否则,以凉京如此森严的守备,他不可能不漏一丝风声地潜进来。” “就算他已经进入凉京,你又凭什么认为他一定会跟凤琉瑛见面?他难道就不担心这是圈套?” 独孤七夜说得很是肯定:“凭父子亲情的不可抗拒!试想,如果陛下知道公主有难,会因为前方有圈套而停步不前?” 东篱殊理半晌不语,随后才道:“就算事情如你所料,你可又有把握抓到凤点星?” 独孤七夜说得毫不犹豫:“只要他出现,我就有绝对的把握抓到他!” 不到东篱殊理反问,他就拍拍肩后的剑柄,淡淡道:“凭我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以及凭我这把传说中的炼紫剑,我一定能将凤点星拿下!” 东篱殊理捋着胡子道:“你口口声声说凤点星有神机妙算的本事,自然也得算出自己的危机与劫难,本王实在好奇,你哪来的自信可以捉住他?” 独孤七夜淡笑:“算得出天机,不代表能改变天机,他算得出他的种种劫难,并不代表他就一定能全部避开,我要跟他斗的,就是这一点!” 这一番话,他说得自信,却不自大。 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面对天下第一国师毫不怯场!东篱殊理看着他那张冷傲自信的脸庞,眼里闪过欣赏之色:“如果我采纳你的主意,你却搞砸了,你要如何承担后果?” 独孤七夜道:“身为天下第一高手,又占据了主动权,如果这样都抓不到人,谈何天下第一高手?我觉得要抓到凤点星并非不可能,但抓到以后,能不能动得了他,才是问题。” 东篱殊理点点头:“你除了武功高强,脑子也挺好使,这话,确是说到了本王的心坎上。” 捉到凤点星以后呢?凤点星岂会轻易顺从他人?自己又岂能轻易杀了他?凤点星的一句话,有时比皇上说的还管用,他若是利用自己的能力和威望设计他人,他人都会惹来麻烦。 独孤七夜拱手:“请陛下采纳我的主意,并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一定会对陛下有所交待。” 东篱殊理道:“事关重大,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独孤七夜横空出世,武功盖世,还背着一把传说中的神器,可谓来历不明,他派人去北方山区调查他的底细,路途遥远,尚未有消息传回,他也不敢太过信任他。 独孤七夜也知道他的顾虑,咬了咬牙,拿下背后的炼紫剑,放在桌上,道:“陛下,这把剑是我的传家之宝,我身为侠客,这剑于我比性命更重要,我愿将此剑押在宫里,如若我不能抓到凤点星,就由陛下任意处理此剑。” 他这么一说,东篱殊理不禁动容,央国崇武,他身为国王,年轻时也是个习武的高手,自然知道一把极品的兵器对武者而言有多重要,而这把炼紫剑,更是极品中的极品,独孤七夜肯拿这把剑抵押,肯定也是豁出去了。 想到这里,他点头:“本王看到了你的诚意和信心,那就给你一个机会,由你亲自去捉拿凤点星!如果你能把此事办妥,本王就成全你和公主的好事!” 独孤七夜拱了拱手:“谢陛下,如无它事,我希望陛下明天晚上就放走凤琉瑛。” 东篱殊理点头:“就这么办吧。” 如同这两人这夜所商定的,第二天晚上,凤琉瑛被几个士兵押着,走出皇宫大门。 刚出大门,几个士兵就解开他身上的绳子,扯下蒙住他眼的黑布,扯掉堵住他嘴的毛巾,然后留下他一个人,返回。 皇宫大门在背后关上了,他眨了好几下眼,才确定自己正在皇宫外,获得自由了。 可是,天黑黑,全城死寂,仅有他一人,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骚年不堪回首…… 凤琉瑛一个人站在黑暗冷清的街头,不知该往何处去,心里可谓悲喜交加,这几天来的一惊一乍,让他宛如在海啸的浪头打转,被折腾得仿佛去了几条命。 想起这几天来的经历,真是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 那天,他因为喝多了,天没亮就爬起床,跑到外面去呕吐,吐完以后晕乎乎的,走错了房间,看到床就睡,睡到中午才醒来,准备去找吃的,却在无意中听到宫女说公主不见了,很可能是被他拐走了,皇上非常生气,正在到处派人抓他,说是抓到他后格杀勿论。 他听后吓到了,赶紧躲到床底下,大半天不敢出声。 他在床底下一直等一直等,等着刺弧他们来解救他,但等来等去,都没见刺弧他们出现,还听说他们出宫去了,当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觉气氛很不对,愣是没敢乱动。 就这样,他一直躲到天黑,然后听说公主和独孤七夜安全回宫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以为没事了,从床底下爬出来,没想到,才刚露个面就被抓住了,然后被安上诱骗公主、行刺国王的罪名,投入天牢。 一夜之间,从座上宾到阶下囚,他完全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管他什么生气、质问,就是没人理他。 关了大半夜,东篱殊理亲自来审问他,他才明白刺弧等人进宫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行刺东篱殊理,而他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帮凶! 他当场没疯掉! 他又被刺弧他们给骗了给耍了给利用了,而且又被甩了! 他们办完了“正事“,安安全全、顺顺利利地离开皇宫,却扔下他在皇宫里等着被砍头? 为什么他总是遇到这样的蠢事?真是蠢毙了!气死了! 大概是经历得多了,震惊和石化半天后,他终于冷静下来,一脸坚定地告诉东篱殊理,他跟刺弧他们不是一伙的!他来这里是为了赢得公主的芳心,而他们利用了他,他完全不知道他们想要行刺国王,否则,他就早跑了,不可能还留在皇宫里! 东篱殊理显然不相信,让人拿出一大堆刑具,继续逼问。 他看到那些恐怖的刑具,差点没直接吓疯,便一口咬定他不知道刺弧等几个人的真实身份,只说一路上为了安全,他半路上跟他们搭伙过来,以亲戚相称,其实他跟他们半两银子关系都没有。 东篱殊理还是不相信,准备动大刑了,他只得又硬着头皮说他的身份有些特殊,要杀他也得等抓到刺弧等人,辩明他是否有罪再说。 东篱殊理问他有什么特殊身份,他为了保命,只得撒谎:“我原本姓凤,是凤国皇室的子弟,因为犯了大错,得罪了皇上,不得不暗中逃离凤国,想捞个央国的附马当当,如此,我便有了安身立命之处,也不怕被凤国追杀了。“ 他可不敢说他是律国太子之类的,律国派人杀东篱殊理,而他是律国皇族,这说出来不等于找死吗? 凤国虽然跟央国在打仗,但他只要说他得罪凤国皇帝,那也不算是央国的敌人了吧?反正,他本来就是凤国皇族,他的亲生老爹跟凤九天好像关系确实也不太好,他这么说,也不算全是说谎。 东篱殊理冷笑:“是么?那我问你,你的父母是何人?你又犯了什么大错?” 他一点也不想提这种事情,但是,大刑当前,他也不敢编那种一查就露馅的谎话,只得招了一半:“我的父亲乃凤国国师凤点星,至于母亲,这连我也不太清楚……因为这个缘故,我在凤国并没有名气……至于犯猎的事情,那是我喝醉以后调戏后妃,激怒了圣上,不得不在父亲的帮助下逃离凤国……” 这些话,半真半假,他说起来也是有几分底气,加上他以前也说过不少谎,算得上经验丰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的破绽。 东篱殊理听了这番话后,面露惊讶之色,却不会轻易相信,又冷笑:“世人都知道凤点星不沾女色,不曾婚配,哪来的儿子?你又有何证据证明你是凤点星的儿子?” 面对东篱殊理那副狐狸表情,他在心里暗骂:吖的,他现在当然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出身!他现在当然也没办法去找证据!难道就这样让他等死? 只思考了几秒钟,他就挺起胸膛,抬起下巴,一脸傲然:“我现在是没有物证,就算有,你也未必相信!那不如看我这张脸!我这张脸难道不是和凤点星相似么?” 小时候,经常有人说他长得跟凤国师有几分相似,小孩子长得偏像舅舅、阿姨什么的并不奇怪,也没有人多想,加上紫律棠在外征战,凤国师很少来律国,这种话并没有传开来。 自从知道自己的真实出身以后,他每次照镜子,真是越看越觉得自己像凤点星…… 他这么底气十足、傲气不凡地这么一说,东篱殊理端正了神色,细细打量起他来,然后又叫了几个人过来审视他,他估计那些人见过凤点星,正在判断他长得到底像不像呢。 这些人看了半天,好像也没能得出一个结论,东篱殊理就让他们走了,然后又问了他一些关于凤点星的事情,他基本都给予了正确的答案,然后,东篱殊理就走了,没对他动刑。 第二天,他就收到通知说他次日要被砍头,惊得他差点没死过去。 确定消息无误后,他就下了狠心,暗暗道:女魔头,你利用我玩弄我甩掉我,我都没出卖你,你最迟明天还不来救我,我就把你们的老底全给掀了,让凤车将你们几个砍了给我陪埋! 在接下来的一天一夜里,他几乎经受了他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次煎熬――当死囚等死的滋味,太痛苦了! 他几乎是不吃不喝地,眼巴巴地等着他爹他娘他老婆来救他! 第二天中午,行刑的时刻到了,没有人来拖他出去,他想他大概得救了。 然而接下来好几天,他还是被关在天牢里,没有任何人来看望他,没有任何人理他,他就像被世间遗忘似的,也不知道牢外的世界怎么样了,也不知自己最后会如何。 再接着,今天晚上,他就莫名其妙地被放了,而且还被送出皇宫大门,而且还没有人跟踪。 确实没有人跟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好想尖叫! 峰回路转,国师驾到 但是,站了大概半个小时后,他就冷静了下来,开始做深呼吸,然后做伸展运动,活络筋骨。 如果是以前,他一个人呆在陌生的黑暗街头,一定会害怕会不安会骂人,但现在的他,经历了那么多风雨,心脏多多少少也被锻炼得比以前强壮了,特别是这街头,比起军营附近的森林可谓安全多了,他怕个毛线? 活动好筋骨后,他感觉舒服了些,打个呵欠,在街头逛起来。 这么晚了,家家户户都关门,他是找不到地方吃好睡好了,而且他身上也没有钱,还是走走看看,找个干净又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睡睡,熬到天亮再说吧。 四月底的晚上,不冷不热,温度和空气让人感觉都很舒服。 他走了好久,逛过了十几条街,愣着没找到一个可以睡一晚的角落。 叹口气,他想,实在不行,就爬到大树上去睡一晚吧,起码大树上会干净一点。 于是他开始寻找大树,专往有大树的地方走。 走着走着,他渐渐远离了京城中心,往偏僻人少的地方行去。 一棵巨大的、树桠很多的大树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大喜过望,走到树下,擦了擦手掌,准备往上爬。 忽然,身后传来一缕轻微的声响,以前的他绝对听不出异样,但现在的他,听得出来,那是人的气息――而且还是超级高手的气息! 他猛然转身,准备一拳往对方的脸面击去,然而对方出手的速度比他快了不止一个档次,他才转了半个身,对方就已经一手箍住他的脖子,一手抓住他那只出拳的手臂往后扭,把他往大树上一摁,低声道:“想安全逃走,就听我的!” 凤琉瑛轻易就被人给制住了,心里很是不平,不过,对方身上并没有杀气,他就没有反抗,只是冷静地问:“你是何人?找我何事?” 对方淡淡道:“帮你逃走的人。” 他可不会轻易相信这种好事:“为什么要帮我?” “跟我走就知道了。” “我怎么确定你不会坑我?” “凭我的身手,要杀你易如反掌,何必浪费时间骗你?” 凤琉瑛想了一想:“说得也是,好吧,我跟你走,但请你放开我,你这样让我很不舒服耶。” 对方放开他,低声道:“你放老实一点,乖乖跟在我后面,别出声,别乱跑,要不然见不到那个人,你就逃不出去了。“ 凤琉瑛跟在他后面,暗道,到底是要去见什么人嘛,搞得这么神秘! 就算东篱殊理放他出宫,他也不认为自己就是绝对安全的,甚至,他还觉得其中一定有诈! 凡是反常的、不合理的、对自己有好处而对别人没好处的事情,都一定有阴谋! 东篱殊理轻易放走他,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是想通过他引出女魔王他们?呸,他可不知道女魔王躲在哪里,想利用他来抓住他们,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唉,其实他还真希望自己能找到女魔王,这样就可以让她顺便被抓住,尝尝坐牢的滋味! 一阵风吹来,他收回思绪,目光看向前面那个模糊的身影。 这样的深夜,全城又戒严,到处没有半点灯光,也没有月光,他实在看不出他长什么样,只是隐隐感觉有点熟悉,是他认识的人吧? 认识他又让他感觉熟悉的顶尖高手,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他愣是想不出会是谁。 走了好久,对方拐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小巷尽头有几棵很茂密的植物,对方的身影居然就消失在植物里。 他吓了一跳,对方不会是……鬼吧? 他冲过去,努力地扒开那几棵植物,吓了一跳,哇,后面居然还有一条很小的胡同,胡同尽头居然有一间屋子,而这间屋子,现在居然是亮着灯的? 感觉很怪异。 这么晚了,全城一片漆黑,偏偏还有这么一间偏僻的屋子亮着灯? 这间屋子的位置这么隐蔽,别说是晚上,就算是白天也看不出来,如果没有人带路,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找到这里,这屋子,该不会是像变戏法一样变出来的吧? 他突然想起民间传说里那些野鬼孤魂半夜变出房子仆人,用来吸引书生以吸其精血魂魄的故事,心里一阵发怵:他不会刚下刀山,又入火海吧? 但是,这么晚了他确实也没处可去,再说了,如果对方真的要害他,完全不必这么麻烦。 不管了!去吧!他就不信那屋子会比天牢还让人难受了! 他穿过眼前这条狭窄到仅容两三人并行的小胡同,推开胡同尽头的小门。 当中一张桌子,桌上点着一盏油灯,幽幽地照亮了整洁干净的内室。 他左看右看:“谁要见我?是活的就给我吱一声――“ “是我要见你。” 一个清雅悦耳、令人如沐春风的声音,从灯光照不到的幽暗中传出来。 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但他绝对没有想过,这个声音的主人会在这里! 他的身体瞬间僵住,眼睛放大,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黑暗:不、不可能吧?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人,无声无息地从黑暗走出来,昏黄的灯光,幽幽地照在他的身上,给他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幽幽的光泽,他长身玉立,一袭白衣,墨发垂腰,五官莹洁,身姿优雅,态度从容,浑身散发着超凡脱俗的气息,不像这红尘中人。 他唇边含笑,一脸无害,手中摇着折扇,但凡见过他的人,永世都不会忘记他。 这天底下,有几人有这般出尘的容貌、气质? 这个人,便是名满天下的第一国师凤点星! 他神机妙算又行踪神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凤琉瑛看着他,不知该做何想,该做何反应! 凤点星走到桌边,从容地给他倒了一杯茶,微笑:“累了吧?来,快坐下歇歇。” 凤琉瑛没动,只是瞪着他:“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凤点星坐下来,摇摇折扇:“你有难,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当然是要来救你的。” 凤琉瑛抿了抿唇,有那么一点赌气的味道:“刚才带我来的人是谁?” 凤点星目光一转,看向角落:“独孤公子,这次要多谢你了。” 独孤公子?凤琉瑛脑子飞速运转,暗暗吃惊:不会是那个独孤吧?不可能的吧? 但是,从角落的黑暗中走出来的那个人,也是带他来的那个人,竟然真的就是天下第一高手独孤七夜。 独孤七夜淡淡道:“凤点星,我已经把人带来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可以兑现了吧?” 凤点星微笑:“独孤公子,我好不容易才见到我儿子,你可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先跟我儿子叙叙旧?” 独孤七夜哼了哼:“我先去里面坐坐,谈好叫我。” 然后他就掀开帘子,进入内室。 凤琉瑛瞪着他的背影半晌,在凤点星对面坐下:“这是怎么回事?” 桌上放着一个锅子,凤点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揭开锅盖,里面是一锅热汽腾腾的肉粥,香味四溢,他用看似不沾半点腥荤的手,优雅地舀了一碗粥,放在凤琉瑛的面前,温声道:“来,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说,你这几天吃了不少苦,先吃点东西。这是我亲手煮的鸡肉粥,你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还是有人知道他吃了很多的苦,还有人在关心他和担心他啊?凤琉瑛眼睛微微一红,有那么一点点想哭。 他迅速压下这份委屈,端起那碗粥,边吃边任性地道:“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他从小就受宠惯了,撒娇任性什么的就跟喝喝水一样正常,但自从离开皇宫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宠他上天,他若是撒娇任性,会被人轻视和笑话,他的自尊心不知被打击了多少遍。 现在,在坐死牢这么多天后,突然出现一个真正的亲人,这般宠他疼他,他就忍不住发自本能地撒娇、任性起来。 哇,这粥真好喝,他眼睛一亮,浓稠鲜香,入口即化,无半点膻腥,太美味了! 这真是凤点星煮的?凤点星会下厨?他还是第一次知道。 凤点星摇着折扇,微笑:“前阵子,我算出你会有一次大劫,便暗中潜进凉京,隐藏起来,寻找救你的机会。这处地点,便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安身之处。” 凤琉瑛撇了撇嘴:“既然知道我有难,怎么不提前救帮我?非要我白白受这些罪么?” 凤点星轻轻叹气:“我只算得出你有难,却不知详情,无法提前采取太多的行动,而且,就算我事先提醒你,要你远离紫律棠等人,你又岂会听我的话?” “……”凤琉瑛无语一会,又有点赌气地道,“那你至少可以提醒我,让我有点准备……” 凤点星道:“我也想提醒你,只是我身份特殊,轻易不能露面,而你们又住在人多热闹之处,我很难接近你。” “连亲近我都做不到?”凤琉瑛哼了哼,“你就这么一点本事吗?” 我不要跟你走! 从小,他就对骁勇善战、不怒自威的紫律棠崇拜得不得了,尽管他也喜欢这个名气很大的“神仙舅舅”,但在他心里,屈居于皇帝之下、只能告占卜这种非主流邪术谋功业的“舅舅”还是比紫律棠差了那么一截。 而他自幼接受最正统的教育,以未来的君主自居,自认身份无比尊贵,结果却发现高贵优雅的母后和“舅舅”违背伦理私通,还生下他这个不能为世人所接受的“太子”,心里对“舅舅”、母后的印象不禁大打折扣,虽然还不至于不愿认亲生父母,但多多少少都觉得难以面对。 在外飘泊数月,他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与以前的“父王”之间的遥远距离,也看到了紫律棠与紫律和之间的父子深情,心里,已经不再对紫律棠抱有任何幻想和期待,开始慢慢接受现实。 既然接受了现实,他潜意识里开始希望凤点星能加倍疼爱他,关心他,而且,希望他能比紫律棠更强。 任何一个孩子,尤其是男孩,都希望自己的父亲是最强的人,他也不例外。 面对他的不满,凤点星也不介意,只是道:“如果你是独自一人,我接近你并不难,可是跟你在一起的人是紫律棠和那个女人,这两个人都不是泛泛之辈,我若是靠近他们,一定会被他们发现,我不能冒这个险。后来,你又进了皇宫,那更是我不能靠近的地方,所以我才想了这个迂回的办法,在你身边安排内应,见机行事。” 凤琉瑛也知道他的身份特殊,万万不能被逮着的,便也不去追究他为什么不及时救自己的问题了,又道:“这个内应就是独孤七夜?” 凤点星笑笑:“其实也算不得是内应,我只是和他做了一个交易,他帮我救你,我帮他一个忙。” 凤琉瑛立刻道:“什么忙?” 他一直觉得这个独孤七夜心里有鬼! 暗中偷袭他,跟他抢公主,口口声声要求得功名却装出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好像比别人强好多似的,他看他超不顺眼的,在他心里,这个独孤七夜吖的就是一个伪君子,比女魔头还可恶! 凤点星摇摇折扇,一脸神秘:“天机不可泄露。” 凤琉瑛又不高兴了:“连我都不能说吗?” 凤点星优雅地给他碗里添粥:“天机泄露了,可能就不准了,而且不相关者知道的天机越多,越是反受天谴,到时不仅是我,会连你都要付出代价的。“ 凤琉瑛哼了哼:“那这个独孤七夜到底是什么人?” 凤点星笑笑:“我答应过他,绝不透露有关他的任何消息。” 凤琉瑛嘀咕:“神神秘秘,必定有鬼……” 凤点星也不说话,只是摇着折扇,看他吃东西。 直到他吃完以后,才把擦手的毛巾递给他,道:“既然你已经安全离开皇宫,那我们就找个机会,离开凉京罢。” “离开?”凤琉瑛拿毛巾擦嘴的手顿了一顿,“去哪里?” 凤点星道:“天下之大,无所不能去。”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跟着你去流浪?” “不是去流浪,是去云游四海。” “那我娘呢?她在干嘛?” “她当然还是当她的皇后。” “……” 凤琉瑛沉默一会,将毛巾往桌面上一拍:“那我不去。” 凤点星看着他:“你舍不得你娘?” 凤琉瑛回视他:“你就舍得她?她一个人现在孤掌难鸣,一定很需要你支持,你要丢下她不管?” 凤点星叹气:“你也知道你娘跟凤九天关系向来不太好,如果我留在你娘身边辅佐她,必定会惹凤九天起疑和担忧,到时凤九天故意去找你娘的麻烦,你娘的处境会更艰难。” 他辞去凤国国师之职时,跟凤九天约好,他绝对不会为其它国家效力,绝对不会背叛凤国,如果他长期陪伴在凤瞳身边,凤九天一定会寝食难安,难保不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来。 凤琉瑛又沉默半晌,才又问道:“我娘……她还是不肯放弃皇后之位吗?” 凤点星点点头。 凤琉瑛眼里流露了淡淡的哀伤,好久才道:“你自己走吧,我不走,我要跟帕儿在一起。” 以他现在的处境,其实无处可去。 回律国?他的身上根本没有紫家的血脉,紫家养大了他,他娘还意图抢紫家的皇权,怎么有脸面回去? 回凤国?他这辈子都没去过凤国,他娘跟娘家的关系又不太好,让凤家人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第一公主的私生子,还不得鄙视他和嘲笑他?他在凤家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跟凤点星云游天下?两个男人有什么好玩的?而且要流浪一辈子吗?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跟帕儿在一起比较好,虽然现在跟她在一起是挺危险的,但想想,也还蛮刺激的,要不然他天天想着自己是私生子的事情,日子一定超级难过。 凤点星盯着他:“你若是继续跟伊帕儿在一起,将来还会遇到重重危机,日子可不会安宁,你确定要过那样的生活么?” 凤琉瑛下巴一拧:“不安宁就不安宁!帕儿都能过的生活,我凭什么不能?” 凤点星叹气,也不勉强他:“你已经是大人了,下了决心要去做一件事情,我也不勉强你。我都算过了,你以后的日子有惊无险,只要你经得起考验,将来必成大器,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必成大器?”凤琉瑛的耳朵动了一劫,眼里发出光来,一脸期待和热切,“真的?是真的吗?我以后会成什么大器?” 在皇宫时,他真觉得自己才貌双全,先天条件超级优良,将来必定也是一代帝王啊,但出宫以后,他处处吃瘪受挫,几乎失去了自信,现在听到神机妙算的亲生老爹这么说,心中,立刻亮起了希望之光。 凤点星神秘地眨了眨眼:“天机不可泄露,露了,就不灵了!总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只要记住这一句就好。” 一定要把女魔头挖出来! 没听到“大器”大到何种程度,凤琉瑛心中隐隐有些失望,却还是信心顿生,哼哼:“那是自然的!你不觉得我现在比以前强了许多么?一定还会更强的!” 凤点星微笑,倒也不否认:“没错,你确是比以前沉稳和独立了许多。” 凤琉瑛豪气上来:“你等着瞧,我将来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差。” 凤点星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凤琉瑛心情大好,瞄了瞄他:“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凉京?如何离开?” 凤点星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又是这句话……” “整个凉京都在等我落网,只要有我的半点消息,央国的人马就会蜂拥而至,我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 凤琉瑛想了想,问:“你身上带有钱不?” 凤点星微笑:“有,多得很。” 凤琉瑛微微红了脸,却还是大声道:“给我一些,我闯江湖需要钱。” 他身无分文,得考虑到万一找不到女魔头他们,他得吃吃喝喝,没钱不行!就算找到了女魔王他们,就凭他们节省低调的作风,他也会过得不痛快,非得身上有足够的钱才能安心。 凤点星悠然地掏出一叠银票,放在他面前:“这是三万两银两,央国、凤国、律国的银票各一万,暂时应该够你用了。” 凤琉瑛吐了吐舌:“还挺多的嘛。” 三万两银子,如果他还在皇宫里,一定嫌少,但出宫以后,他才知道哪怕一文钱都有其作用,这三万两,在民间来说绝对是一大笔钱了。 凤点星微笑:“我也想给你多一些,但行走江湖,人多眼杂,带太多钱在身上反而不妙,你看这些够用了吧?” 凤琉瑛扫了几眼,抓起来往怀里塞:“暂时够了,不够我会自己想办法。” 民间的消费很低,住顶级的客栈房间一晚也才一两银子,这笔钱够他萧洒好大时间了。 凤点星点点头:“那就好。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早点去休息吧。” 凤琉瑛拿到这么多钱,心满意足了,起身就往里屋走,走了几步,回头:“你知道帕儿他们住在哪里么?” 凤点星摇头:“不知。” “那你赶紧算算。” 凤点星还是摇头:“我这阵子算得太多了,近期不能再算了,特别是那几个人,个个都是贵人,算他们太耗神力,我现在无能为力。” 凤琉瑛撇了撇嘴:“知道了,我不问就是,你自己……小心点,别被抓了啊,被抓的话我可没办法救你。” 凤点星摇着折扇,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焦虑:“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我才没有担心你……”凤琉瑛嘀咕两声,走进内室。 内室的配备很简朴,却收拾得很是干净整洁,独孤七夜正倚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外面,看到他进来,哼了哼,大步往门口这边走来。 他拦在独孤七夜的面前,盯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独孤七夜看都不看他:“与你无关。” 凤琉瑛后退一步,继续拦他:“警告你别打凤点星的主意,如果你害到他,我绝对饶不了你。” 独孤七夜冷笑:“就你这样,也敢说大话!” 看不起他是不是?凤琉瑛刚想回击,眼前就是一花,独孤七夜已经没了影儿,回头一看,他已经走到门外了,然后是“砰”的一声,他眼前的门被关上了,他想看和听那两人在谈些什么,没戏。 想了想,他往干净柔软的床上一躺,暗道,管他们在谈什么呢,反正就他亲生老爹的本事,谁能暗算得了他? 他好不容易才离开天牢,先好好休息一晚再说。 话说,能躺在这样的床上,真是舒适,比封闭、阴暗、冰冷的地牢好多了…… 他闭上眼睛没几秒,就睡得天昏地暗,一沉到底。 醒来时,窗子透进阳光来,照得室内一片昏亮。 他精神大好,一骨碌爬起来,迫不及待地想享受自由的空气与温暖的阳光。 推开窗户,他倒抽一口冷气,这屋子竟然是建在高高的石崖之上,下方竟然是一片荒凉的沼泽,从窗口到下面的沼泽至少十丈高,从里面出去固然不容易,但想从外面进来,更难。 他看着窗外一会儿,回过身来,发现屋里竟然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浴桶,水还是温热的,旁边的椅上子还准备了一套干净的衣裳,他老爹给他准备的? 想得还挺周到的嘛,这才勉强有他爹的样嘛。 他哼了哼,走到外室,外室空荡荡的,那两个人都不在? 屋子不大,扫几眼就完了,没有凤点星和独孤七夜的任何痕迹,他们已经走了? 他想了想,算了,不管他们了,他还是忙自己的正事要紧。 于是,他痛痛快快地洗了个久违的好澡,换上新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再次觉得自己真是长得太美了,出去必定会引起轰动,于是把刘海放下来,遮住了半张脸,这才放心出门。 狭窄到仅容两个人并行的胡同,两边都是高墙,十几米长,对着屋门的胡同另一端是几棵茂密、高低错落的植物,他得要用力掰开树丛,才能走出去。 到了树丛另一端的小巷子,回头一看,只看得到这几棵植物,哪里想得到植物后面别有洞天?一般人只当这里就是小巷的尽头了,不会去深究的。 他爹居然能找到这么隐蔽的地方,难怪没人发现……不愧是他爹! 他满意地点点头,走出小巷,来到街头。 接下来,他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女魔头他们? 他边走边不断琢磨。 走了半天后,他在小摊上买了张凉京地图,到大树下仔细研究,拿笔在上面做标志。 跟着女魔头一行闯了这么久,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他们挑选隐身地点的规律:不挑太偏僻的地方,因为在太偏僻的地方出没,凭他们一看就知道不是穷人和乞丐的气质,一旦被人看到就很容易令人起疑;要挑流动人口多且路口多的地方,如此,他们这样的陌生人才不会引人注目,跑路时也会比较方便;要挑有地窖、水井、阁楼、后院等有绝密的隐身之处或可以改造的地方,这样才有地方躲避;挑离“办事”地点不远不近的地方,太远行动不方便,太近了容易被搜索到…… 遵循这些规律,他一边研究地图一边向行人打听,划出了几片最有可能的区域,开始一块块搜索起来。 到了那些区域,他只要重点观察那些废弃的地方,或者打听一下哪些住宅是最近卖出去的,八成就能找到蛛丝马迹,再或者故意到处晃悠,让女魔王他们发现他的踪影就行。 虽然三番五次被女魔头抛弃,但他还是觉得帕儿不可能不理他的,所以,他们不会对他视而不见。 凉京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都,地盘自然不小,他这样找人,肯定得费不少功夫,好在他身上有的是钱,也不怕时间不够。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身后,始终跟着一条神秘的人影。 凭他现在的功夫,实在差这个人不少,被跟踪了也完全察觉不出来。 最符合女魔王一行隐藏的地点,一共有六处。 凤琉瑛以每天检查两处的效率,孜孜不倦地进行着他的游戏。 游戏?嗯,对他来说这就是一个超刺激好玩的游戏,哈,反正他笃定他们绝对没有跑出凉京――帕儿才不会留下他咧,只要他们还在这城里,他就一定要将他们刨出来! 想甩掉他?哼哼,他们当下昔日的吴下阿蒙么?他们以为他们躲起来,他就找不到他们了? 他们说不定还以为他被关在天牢里,在心里嘲笑他呢,待他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吓他们一跳! 想到他们吃惊和佩服的模样,真是――太爽了,哇哈哈哈! 为了行动方便,他还做女装打扮,自称是“伊帕儿”,寻找大约半个月前搬到凉京的家人,面对他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那些被他问路的男人一个个殷勤得很,完全没有疑心,他问什么他们答什么,还主动带他去找人。 他在外面混了这么长时间,也多多少少锻炼出看人的眼力,什么男人想打坏主意,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比如第四天晚上,他正在一条巷子里转悠,前面突然转出三条男人,对他一脸淫笑:“小妹妹,听说你正在找家里的人?找什么找呢,哥哥们不就是你的家人嘛?你就跟哥哥们回家,哥哥们保证好好疼爱你,让你夜夜开心不寂寞……” 靠,两个色胚?凤琉瑛脸黑了一下,刚想骂人,就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靠,后面又出现两条男人,一看就知是一伙的,五对一?其中还有四个感觉像是未成年人,趁着月光,一个个看起来目中无人,飞扬跋扈,色迷迷的,真是不要脸! “小妹妹听话,乖乖跟咱们走,别逼咱们动粗啊,你这细皮嫩肉的,弄坏了可就不好了……” 凤琉瑛瞪着他们:“你们深更半夜的想干嘛?劫色啊?不怕犯法么?” 带头的、穿得最好的那个未成年淫笑:“良家妇女会深更半夜一个人出来闲逛?我看小妹妹你一个人寂寞,出来找乐子吧?哥哥们不是想做好事,陪你玩嘛?再说了,你知道我爹是谁不?咱可是天下第一,谁敢招惹……” 不妙!骚年遇到厉害色魔! 我靠,又是拼爹?又是天下第一?凤琉瑛听了就大怒,他亲爹还是天下第一国师呢!他以前的爹还是天下第一帝王呢!他亲娘还曾经是天下第一公主呢!他自己还是天下第一美少年呢!他老婆的另一个人格还是天下第一女魔头呢!他前几天还跟天下第一高手争第一美女公主呢! 他拥有这么多“天下第一”都没敢让人知道,眼前这个未成年色鬼,就这么嚣张地自称“天下第一”? 妈的,揍他! “只要你乖乖听咱们李哥的话,咱们玩完后给你钱,2000文钱,平均每人400,不亏了吧……” 还真当他是卖的啊?就算他是卖的,也有权不卖给他们!难道还敢强买?凤琉瑛肺都气炸了,脸上却露出迷人的微笑,娇滴滴地道:“李哥哥,你长得好高好帅好白喔,我先陪你好不好?” 天下第一的李公子立刻高兴极了,涎着脸走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腰,就要去摸他的胸。 凤琉瑛冷笑着,一手抓住他的咸猪手,一扳一扭,右膝猛然上顶,正中他的命根子! 李公子惨叫一声,整个人都瘫了,凤琉瑛还不解恨,一拳狠狠地击在他的脸上,李公子的鼻子立刻歪了,鼻血喷了一脸。 凤琉瑛重重地丢开他,冲其他几个人微笑:“哥哥们,来玩啊,一起玩啊――” 几个色胚一看带头的被秒杀,心里都“咚”了两下,但是五男对一女,岂能当缩头乌龟,于是有人道:“兄弟,上――” 于是四个人都冲了上去。 一群色胚子!比他还色一万倍!他最多只是哄骗美女,你情我愿,他们则是赤果果的强来!凤琉瑛觉得他们太丢男人的颜面了,看到他们扑上来,心里升起一股狠意,握紧拳头,迎上去。 砰,咚,卟…… 一连串的肉体撞击声后,就是一阵阵惨叫,五个恶少被打得满地找牙。 凤琉瑛恨恨地踢着他们,骂道:“叫你们去欺负弱女子!有本事就去找女魔头的麻烦,几个男人去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东西?小心判你们坐十年牢,让你们连老迈的爹爹都见不到最后一面……” 几个恶少哀叫连连,今晚怎么这么倒霉?他们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也不知非礼和凌辱了多少女人,哪一个不是忍气吞声,怎么偏偏今晚栽了跟头…… “打残你们,看你们的爹爹怎么救你们……” 凤琉瑛踢得正爽呢,突然,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贴到他的后背,一把刀,抵在他的脖子上:“敢再动一下,就要你的命!” 凤琉瑛停下来,惊得脸色惨白,脊背一阵阵地发寒:什、什么人竟然这么厉害?在他没有任何察觉的时候就已经潜到他的身后,还把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太、太可怕了…… 汗珠,沿着颊边流下来,他咽了咽口水,干着嗓子道:“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对方低低地笑了,沙哑的声音,既猥琐又邪恶,“当然是想跟你快活快活了!识相的话,就自己把衣服脱了,让俺快活快活,要不然,不然就强了你!” 对方说着,居然还往他的脖子吹气,恶心得他全身起鸡皮疙瘩,差点没把今天吃的全吐出来! 因为恶心过度,凤琉瑛居然一下子忘了恐惧,缩了缩脖子,一倔:“老子是男的!男扮女装!带把儿的!这你也要吗?“ 他以为他这么一说,对方一定会比他更恶心,没想到,对方居然笑得更下流,更猥琐了:“男的?我最喜欢比女人还漂亮的美男子了!玩菊花也是很不错的说……“ 哇――这人还男女通吃?玩菊花?实在是太太太太恶心了!凤琉瑛也顾不得刀子抵在脖子上,扶着树干就是一阵干呕! 想他身份高贵,当了十八年的太子,坐拥美女无数,绝对算得上是情场老手了,可是……玩菊花的事情,却是想都没想过的,当然更没有遇到过! 没想到,今天晚上居然遇到一个传说级别的变态色魔,而且还真的是“魔”级的,身手如此高强! 不仅是他,连先前被他打趴的五个恶少也忘了身上的疼痛,一个个捂嘴,不对,要捂着屁股,一边干呕一边爬走……真的太变态了!赶紧跑,免得被爆菊…… 变态色魔没理那几个恶心,只管盯着凤琉瑛,对他的反应似乎很受用:“别以为你吐了我就没性趣了!也别以为你逃得掉!你绝对逃不出哥的手掌心!再不脱,哥就把你的衣服撕了!” 凤琉瑛吐得更厉害了,甚至瘫软得蹲到地上,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 “看来你喜欢粗暴的!”变态色魔哼哼着,揪着他的后领,把他提起来,狞笑,“哥就让你爽一回!“ 说罢,他大手一抬,准备去扯他的腰带。 说时迟那时快,凤琉瑛猛然转过身来,手一挥,将手中的沙子往变态色魔的眼睛挥去。 现在是晚上,光线不甚明亮,他这一招太突然,戏又演得好,变态色魔完全没料到,就中了他的招,低唤一声,丢开他,闭上眼睛,迅速后退。 凤琉瑛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必须抢占先机,一撒成功以后立刻飞腿,踢中对方的手。 隐隐听得“咚”一声,估计是踢掉匕首了,于是又冲上去,又是好几个飞腿。 对方眼睛中了沙子,也不惊慌,干脆闭着眼睛闪避,闪了一会儿后,他大概觉得这样打不好玩,终于出声:“凤琉瑛,你给我住脚,再打我就不客气了!” 这个声音,不沙哑了,不猥琐了,而且,还很熟悉! 凤琉瑛愣了一下,停下来,瞪着他:“你、你是女魔头?” “什么女魔头?叫大姐!”刺弧擦着眼睛,一脸郁闷地走过去,想给他一记爆栗子,“几天不见,变嚣张了啊,居然懂得暗算我了。” 凤琉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脑袋挨了她一记,这熟悉的感觉,看来真是没错了。 于是他一脸黑线,拉长了脸:“你搞毛呢?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表现有多恶心?跟个下三滥的老色鬼似的!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说话这么猥琐,用语这么恶心的!我严重怀疑这才是你的本性!你是不是老了没男人,欲求不满啊?” 刀剑争鸣,帝王染血 刺弧捂着一只眼睛,得意地哈哈大笑:“调戏良家少女不是很有趣吗?” 凤琉瑛脸更黑了:“我不是良家少女,我是良家少男!“ “良家少男?”刺弧一手捂眼,一手捧腹,爆笑,“你吖的明明就是非良家恶少好不好!不过看你长得还不错,非礼你这样的恶少还是蛮爽的,可惜没能一把扯了你的衣服!” “你――”凤琉瑛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你吖的变态!哪有女人这么无耻的!” 不过,总觉得她这样嚣张大笑的模样很酷,有种又霸气又萌的味道…… “好了好了!”刺弧憋住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既然你没事了,那就走吧。” 凤琉瑛想到刚才被她吓成那样,心里还有些郁闷:“你们真的躲在这里。” 刺弧甩了甩头:“差不多,你能找到这里,算是你的本事。不过,你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 这小子从下午开始就在这一带到处转悠,到处说自己叫“伊帕儿”,想找十几天前搬到这一带的亲人,他一身女装打扮,容貌气质相当出众,又那么高调,很快就传开了,他们躲在这一带,危机四伏,自然很关注周边的风吹草动,于是,她便亲自出马看个究竟。 将近傍晚时,她终于发现了他,一眼就认出他是凤琉瑛,但她并没有声张,而是暗中跟着他,看其中是不是有鬼,毕竟,凤琉瑛毫发无伤地独自出现在这里,实在不合常理,她只能怀疑其中有圈套。 一直跟在现在,她并没有发现陷阱的迹象,才决定带他离开。 刚才的事,只不过是她玩心大起,想吓吓他而已。 话说,玩这么小子真的很有趣,看他吃瘪的样子,太爽了,哈哈! 凤琉瑛对她的爆笑很不满:“我自有办法,不告诉你。” 刺弧磨牙:“哦,觉得自己行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凤琉瑛哼哼:“我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过!” 刺弧去踢他:“小子欠揍――” 两人吵吵闹闹,越走越远,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绕来绕去地走了十几分钟后,刺弧推开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到了。” 进了小门是个院子,院子还挺宽阔的,屋里透着灯光,照进院子,紫律棠坐在屋里的窗边看书,紫律和在院子里扎马步,零零玖在打坐,看到凤琉瑛进来,紫律棠只是淡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看书。 紫律和则不冷不热地迸出一句:“你还活着啊,命还真大。” 凤琉瑛冲他瞪眼睛:“是啊,我生来命好,就是大难不死,怎么啦,你妒忌啊?” “呸,谁妒忌你?我是觉得老天没眼,怎么没把你这祸害给收了!”紫律和年纪较小,多多少少有点孩子心性。 “哈,我是祸害?没错,我就是祸害!你没听过红颜祸水吗,像我这样的美少年,天生就来要祸害人世的,哪里像你这小破孩,长得又黑又丑,脾气又臭又硬,没有人爱,心理扭曲……” “你说我长得丑?”紫律和一脸受辱,双眼喷火,马步也不扎了,跳过来,伸手一指,“你这娘娘腔!长得跟个大姑娘似的,不男不女的样子,喜欢你的女人没品味没眼光,你瞎得意个什么劲……” “我不男不女?长得像大姑娘?”凤琉瑛很讨厌别人这么说他,也伸手一指,指向刺弧,“不男不女的是这家伙才对吧?你怎么不说她长得像男人?一个女人生得这么强壮凶猛做什么……” 刺弧正在用井水洗进了沙子的眼睛呢,听到这话,立刻火了,将手中的水盆往他泼去,骂道:“我长得像男人?明明是你太过肤浅,不懂得欣赏,还敢乱说……” 零零玖看他们吵起来了,赶紧过来劝架:“各位主子别吵了,夜深人静,吵醒了邻居不好耶……” “闭嘴,别来捣乱……” “姓凤的,我早看你不顺眼了,既然你这次没死成,我就送你一程……” “吖的一个小破孩竟然敢看不起大人?看我怎么教训你……” 几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突然,紫律棠丢开手中的书册,闪电般地从窗口里跳出来,大叫一声:“小心!”的同时,猛然抱着紫律和滚到一边。 其他人立刻知道出事了,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一条人影已经闪到,凌厉的剑光一闪,劈在紫律和刚才站着的地上,发出一道刺耳、令人脊背发毛的“叮哧――”声。 见刺了个空,来人一气呵成地又追了上去,速度快得吓人。 其他人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齐呼:“独孤七夜――” 突然杀出来的人竟然是独孤七夜! 刺弧沉下脸来,对凤琉瑛和零零玖道:“你们两人赶紧进屋,离远点!”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很难评出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但即使独孤七夜不是真的天下第一,也绝对是这个时代最强的高手之一,何况他手中还有一把顶级名剑,凭凤琉瑛和零零玖的身手,根本无法入场。 凤琉瑛和零零玖听了,也知道情况危险,赶紧跑回屋里。 那边,紫律棠放开儿子,抽出宝刀,已经与独孤七夜战在一起。 他的宝刀虽然比不上炼紫剑,但也是皇室名刀,差不了多少,可以一搏。 “父亲――”紫律和看到父亲和独孤七夜打到一起,急了起来,大叫着就想上去帮忙。 刺弧冲过去挟住他的脖子,把他往屋里拖,低声道:“快走开,别给你老子添乱!” “可是父亲现在凶险……”他看得出来,独孤七夜是带着杀气的,这一战对父亲来说着实危险。 刺弧笑笑:“不是还有我嘛?” 紫律和看看她,抿了抿唇:“我知道了,你放开我,去帮我爹爹吧。” 刺弧一松手,他就大步往屋里行去,拿起武器观战,不再多言。 真是懂事的孩子。刺弧笑笑,眼里闪过刀锋般的寒气,神情凝肃却带着兴奋:可以与独孤七夜一战,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早就想跟独孤七夜过过招了。 叮――当――刀与剑相触,迸射出隐隐的火花,听着看着,令人心惊肉跳。 名剑与宝刀,削铁如泥,如若碰到肉身,必定割肉剜骨,紫律棠与独孤七夜都深谙此理,半分不敢大意,既要打中对方,又要极力避开对方的刀锋剑刃,两人打得异常专注。 刺弧在一边看着,竟然找不到可以介入的机会,因为两个人的周边,全都被挥得密不透风的刀光剑影给包围了,连风都透不进去的圈子,她岂又能杀得进去? 但是,慢慢的,她看出来了,紫律棠落了下风。 并不是紫律棠的功夫就比独孤七夜差了,而是,独孤七夜那把剑太厉害了! 紫律棠的刀,每触到炼紫剑一次,似乎就变得脆弱一分,这样打下去,他这把刀恐怕会坏掉! 没有人可以赤手空拳对付持剑的独孤七夜,就像没有人可以赤手空拳对付枪弹一样,她也不能! 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她知道紫律棠那把刀的水准。 那把刀是律国皇室的传家之宝,刀刃比现代的裁纸刀还薄还锋利,刀身厚重,异常坚固,弧度也设计得极为合理,堪称绝世好刀,天下难寻第二,但这样一把刀,在炼紫剑面前,却明显的逊色了。 在她冷厉而闪动的目光中,只听得一声闷哼,紫律棠手中的宝刀,竟然脱手而出,飞落在地上,发出令众人心惊的声音。 凭紫律棠的身手,打了才四五分钟,刀就脱手了?刺弧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 紫律棠刀一脱手,独孤七夜就挥着剑刺上去,速度快到刺弧看得到却来不及出手。 但紫律棠毕竟是紫律棠! 宝刀脱手时,他并未受到影响,而是似乎算准了独孤七夜的下一步行动,提前了大概零点几秒的空隙往旁边闪开,炼紫剑,与他的脖子只有几寸的距离,从他的肩上擦过。 一片惊呼,连刺弧也惊得心脏差点跳出来,这么惊险的状况,紫律棠都能闪得过,不愧是身经百战的高手! 突然,一阵吟吟的龙吟虎啸之声,破空传来,震得众人耳鸣铮铮,气血隐隐翻涌,心头皆是大震,这是什么声音?若有若无的,却直透人心,似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取得优势的独孤七夜,却没有再追下去,而是站住了,竖起手中的剑,盯着剑刃,缓缓道:“原来你才是紫家的人!我终于找到紫家的人了!” 众人不明白他的意思,也来不及去想,因为,所有人都被他手中那把剑的异变给吸引住了。 就着屋里透出的灯光,可见雪亮的剑刃上染着鲜血――紫律棠的血,但那血,却没有沿着剑身流下或滴下,而是慢慢渗进剑刃里,而剑刃,正在慢慢地变红,不仅发出隐隐的血红光泽,而且还发出隐隐的龙吟之声。 龙吟是怎么样的声音?没人听过,但这剑发出来的声音,就让人觉得是龙吟了,仿佛从云中传来的、带着愤怒与霸气、气势惊人而又含蓄飘渺的魔声,令听者心神动荡,魂魄都要被吸走了的感觉。 挑战剑神,她没有胜算? 很快,那抹鲜血被这把剑彻底吸收了,原来雪亮的剑身,竟然闪着幽幽的血红之光,而若有若无的剑鸣之声,更是变得悲怆苍凉,如泣如诉。 这把剑在哭?在愤怒?在呐喊?几个人被这声音感染了,痴痴地看着那把剑,眼神恍惚起来,心里隐隐升出悲伤之情。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独孤七夜看着这剑,目光幽远,意味深长,“炼紫啊炼紫,这次,我一定会让你饮尽仇人血,洗清百年辱!” 这把剑似乎听得懂他的话,红光一闪,铮鸣之声,居然变得清晰起来。 这时,紫律棠拾起宝刀,大喝一声:“小心――” 这声爆喝,犹如醍醐灌顶,立刻令刺弧惊醒过来。 她眼睛一眯,亮出双截棍,闪到独孤七夜的面前,甩了甩手中的武器,淡淡道:“独孤七夜,你这是做什么?” 独孤七夜的身上,有种霸气全开的寒气:“莫非你也姓紫?” 刺弧道:“女子汉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我就姓刺!” 独孤七夜盯着她的眼神,也带着杀气:“你跟紫家是什么关系?” 刺弧想了一想:“临时战友的关系。” “临时战友?”独孤七夜笑了一笑,却没什么笑意,“这么说,你也打算与我为敌?” 刺弧扫了冷眼旁观的紫律棠一眼:“你跟紫家有仇?” “没错!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刺弧又瞟紫律棠:“喂,你什么时候跟他结仇的?让我看看错的是你还是他,如果错的是你,你自己解决。” 紫律棠冷哼:“我得罪过的人不计其数,哪里能记得每一个人。” 独孤七夜显然被他这句话给惹毛了,却没有激动,只是眉间现出一个隐隐“川”字,眼神异常凛冽:“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待我彻底击垮你后,再告诉你。” 说罢,他长剑一闪,就像对紫律棠下手。 但刺弧拦在他面前,微笑:“在杀他之前,先陪我一较高下如何?” 独孤七夜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你跟紫家确没有关系,我劝你别拿自己的性命玩乐。” “我不是你的对手?”刺弧挑眉,笑了,傲然不输他,“这种话,是一定要在比试过后才能说的!你现在说这话,不觉得太早了么?” 要战胜对方,并不一定只凭功夫高低,还有其它的很多因素,比如,脑子。 她的脑子一向好使。 独孤七夜眼里隐隐浮出怜悯之色:“我以为你也算个高手,却如此不知深浅,真是愚昧之至。” 刺弧笑得有几分开心,几分邪气:“是吗?那我们为什么不来实践,看谁说的准呢?” 独孤七夜脸上的怜悯之色更浓了:“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刺弧点头:“嗯嗯,我暂且就是你说的这种人吧。” 独孤七夜长剑一挥,后退到院子中央:“很好,那我就成全你的心愿!只是,我这剑已经活了,未必听我的话,它到时若是想喝你的血,你也莫要怨我。” 刺弧也走到院子中央,把手中的双截棍甩得虎虎生风:“刀剑不长眼,理所当然。”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即使你是女子,但剑已出鞘,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荣幸之至。” 屋里几个人听得惊心动魄,手心里都捏出汗来。 零零玖小声地道:“你们觉得师傅会赢独孤七夜吗?” 凤琉瑛道:“绝对不会!” 紫律和却道:“有可能!” 凤琉瑛瞪他,一脸不屑:“你傻吗?她怎么可能打得过独孤七夜?就凭那把剑,她连近身都难!”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就算成天装出一副大人样,想法也还是孩子的想法。 紫律和更生气地回瞪他:“如果她输了,就配不上我爹爹!” 他并非看不出来独孤七夜的气势强于刺弧,但在他心里,他爹是最强的,要跟他爹在一起的女人必须也是最强的,至少、至少不能败给这个眼睛长在头顶上、还把他爹给刺伤的家伙! 他爹是天底下最强的男人,他后娘也必须是天底下最强的女人! “配?”凤琉瑛哈哈两声,然后低声,“你们眼光还真好,连那种女人都看得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紫律和大怒,“看不起我们是不是?你怎么也不想想你什么身份?你娘不守妇道的产物,也敢这么嚣张……” 这话戳到了凤琉瑛的痛处,凤琉瑛跳脚:“你说什么?再说一句我绝对饶不了你……” 两人眼看就要打起来了,零零玖赶紧道:“嘘――快看,马上要打起来了!” 两个人一惊,齐齐从半天的窗口望出去,瞬间紧张到了极限。 因为,独孤七夜和刺弧盯着对方,一眨不眼,虽然还没出手,空气却已经凝滞了,肃杀的气息,弥漫开来,连他们都强烈地感受到了这种冲击和压力。 只有紫律棠,捂着肩上的伤口,站在院子一角,冷眼看着一触即发的那两个人。 独孤七夜会这么胸有成竹,并不是没有道理,他那把炼紫剑,确是天下无敌――即使他与刺弧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她知难而上,神情并未见半点心虚,难道真有把握对抗得了独孤七夜? 他很好奇,拭目以待。 场上,空气凝滞到极限后,开始土崩瓦解! 两人动了! 独孤七夜缓缓举剑,目光与剑锋都盯紧了刺弧,刺弧也盯着他,开始甩动手中的双截棍,甩得越来越快,快到只听风声,不见棍影。 突然,独孤七夜动了,朝刺弧冲刺过去。 同时,刺弧迅速后退,然后把手中的双截棍甩出去。 屋里的几个人都愣住了,她这是做什么?这天底下,绝对没有人可以赤手对付炼紫剑,她一开始就把武器甩出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她一向冷静明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紫律棠看不出心思的脸上,却泛出笑意: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根本就是早就想好了对策! 下一秒钟,只听“梆呛”一声,众人的心脏,都重重跳了一下! 剑不祥,帝王惊 那把有如旋转飞镖般甩出去的双截棍,砸中了独孤七夜握着剑柄的手臂,强大的力道和疼痛,令孤独七夜手一松,炼紫剑掉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刺弧没有给他拾剑的机会――连零点几秒的时间都不给,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来,一脚踢飞那把剑,然后双拳如高速运转的风车,对他击出连珠炮般的直拳。 非常凶猛霸道的直拳,一气呵成,没有半点迟钝! 面对飓风一样的拳头,独孤七夜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本能地闪避和出拳相抗。 拳头与拳与相击的声音,沉闷,令人心惊肉跳,被那样的拳头击中,那得有多疼?换了普通人,挨上一记恐怕就要骨折了,但他们不是普通人,似乎可以无限期地打下去!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花样!只是单纯的拳头相击! 刺弧的出拳太快太猛太准,独孤七夜根本找不到使出其它技能的机会,连出脚的机会都没有,只得陪她玩拳头! ――玩拳头,他们谁能玩得过刺弧? 屋里几个男人,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她的打法和玩法?她就是他这么有自信的原因? 他们也曾多多少少见过她这种只用拳头的打法,跟所有的功夫流派全然不同,他们知道她的拳头厉害,却不知能发挥到这种程度,毕竟这天底下,纯粹靠拳头去打的,绝无仅有,使用武器的打法才是主流。 超强的拳头超强的战术,居然可以压制得住独孤七夜! 紫律棠唇边的微笑,更深了: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一眼就找到了克敌之术! 没有人能抵挡得了独孤七夜的炼紫剑,可以说,那把剑就是附在他身上的魔,人魔一体,无人可抗,但没有了剑的独孤七夜,便不是魔,而是活生生的人,不会强于所有人! 早在争霸战上见识独孤七夜的身手时,他就在脑海里设想过无数次与他一较高下的情形。 他并非从一开始就当独孤七夜是对手,只是高手遇到高手,心里总会升起一较高下的念头,想了许久,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避免跟独孤七夜的剑对战! 所以从一开始就不给独孤七夜用剑的机会,才是制敌之术,当然要做到这一点,非顶级的高手不可,这个女人,她从一开始就算准了! 今天晚上,独孤七夜出现得太突然,他才没来得及使上最佳的战术,但这个女人,抓到了时机! 英雄所见略同。 场上,刺弧功力全开,水准比起争霸赛上的表现更胜一筹,双拳舞得密不透风,始终没有给独孤七夜机会。 她是现代的职业拳手,长年练拳,少有机会去练习兵器,要玩兵器,她怎么玩得过这个时代的高手? 扬长避短,将对方带到自己最擅长的战斗中,才是上策! 时至今日,她能打败一个个高手,靠的,不仅仅是身体,更是脑子! 独孤七夜终于知道她的计策了,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想得到这一着,而且还能做到这份上! 武器对于用者,如同身体的一部分,正常情况下,想让对方放弃武器,难如登天,但她,都算准了! 他太小看她了!她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 很快,他也露出了笑意,能遇到这样的高手,不也是乐事一桩么? 赤手空拳也不错,他就陪她一较高下! 屋里几个人看得目不转睛,紧张不已,紫律棠却收回注意力,将目光放在那把剑身上,走过去,不动声色地去捡那把剑。 这把剑,拥有让独孤七夜成为天下第一的魔力,只要失去这把剑,独孤七夜就奈何不了他! 独孤七夜,竟敢区区一人闯到他的地盘上来,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么?也不瞧瞧对手是什么人! 然而,他的手才碰到炼紫剑的剑柄,炼紫剑突然就发出一阵红光,就像熔岩一样变得异常滚烫,还发出一阵低低的吟声,他的手被烫得如炙烙铁,瞬间就起了水泡,而剑吟之声传进他的耳里后,就像回声一般在他的耳里回旋,震得他气血翻涌,一股血腥味逼上咽喉! 此剑有异! 他惊得丢开炼紫剑,后退数步,一手扶住墙壁,一手捂住胸口,艰难地喘气。 这把剑太诡异了!他才碰到它,就感受一股强大的、不祥的怨气和杀气,宛如无数冤魂鬼魅缠上他的身体,想啃噬他的血肉,想夺走他的魂魄,而他,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他活了35年,南征北战,腥风血雨,阅人无数,却从未听过、见过这么诡异的兵器,如同独孤七夜说的一样,这剑似乎有自己的生命,会恨,会哭,会杀! 场上,刺弧仍然和独孤七夜赤手空拳地打得正酣,两三分钟过去以后,两人的体力消耗巨大,速度大大减缓,力道也大大减轻,动作显得清晰起来。 势均力敌!这样打下去,他们恐怕得打到体力耗尽,双方力竭为止! 至少不会轻易输掉了!屋里观战的几个半大不小的男人,都松了一口气,紫律和目光一转,看到了正扶着墙壁喘息的父亲,心里一紧:父亲的样子不太对劲,该不会伤得很重吧? 他赶紧从窗子跳出来,潜到紫律棠的身边,扶着他道:“爹爹,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得太重……” 紫律棠摇摇头:“只是轻伤而已,没有大碍,只是……” 他目光一转,凝在炼紫剑上,沉声:“和儿,你去碰下那把剑,碰一下就好,别拿起来!” 这个时候叫他去碰一下那把剑?紫律和眨了眨眼:“碰一下?为什么……” “先别问这么多,去吧。” 紫律和不说话了,乖乖地过去,蹲下来,伸手去摸剑身。 然而,他的手指刚碰到剑身,他就痛得大叫一声“啊――”迅速后退,甩着手直跳脚。 好痛!不对,好烫!烫死他了!就像被通了强大电流的熔岩似的,不仅烫得他几乎血肉融化,还被电流传遍全身,全身都在哆嗦! 刺弧和独孤七夜打得难分难舍,险象环生,两个人都不敢有丝毫分神,根本没注意场边的动静,也没听到他的叫声,但屋里另外两个男人,却被惊动了。 独孤寻仇,帝王杀意 凤琉瑛和零零玖跑过来,急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紫律棠已经稳下来,抓起紫律和的手,紫律和那根触到剑身的手指,竟然出现了一个浅浅的疤痕,他的脸当下更沉了,表情十分凝重:刚才他握的只是剑柄,才没有被烙出伤痕来,如果握的是剑身,会出什么事? 他看向零零玖,命令:“去捡那把剑,往树上砍一刀。” 零零玖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走过去捡起那把剑,定了定神,往树干上一砍。 只听“咚”的一声,剑刃没有变化,树干也没有变化,什么都没发生。 零零玖搔搔脑袋,一脸糊涂,真是奇了,这把剑明明是传说中的神剑,看起来削铁如泥,吹毛可断,怎么砍棵树都砍不出半点伤痕? 紫律棠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半分从容,沉声喝道:“再砍几刀试试!” 零零玖于是挥剑又砍,然而,剑还是泛着雪亮的红光,还是锋利得可怕,却始终砍不出半点树屑。 几个人看在眼里,都是惊讶不已,真是见鬼了,这剑怎么回事? 不会是假的吧?零零玖不信这个邪,拿手指去碰触剑刃,结果一碰到就出血了,惊得他收回手。 “果然是这样!”紫律棠微微眯眼,眼里闪过平素很少出现的、令人心惊胆战的寒意,“这剑,只有它认定的人才能使用,否则便如废铁!” 而且嗜血! 独孤七夜曾经这么说来,现在看来并不是危言耸听,所以,零零玖拿着这剑,连一棵树都砍不动! 但真正令他在意的,并不是这点,而是――这剑恐怕专克他们父子,也许,是克整个紫氏一族的! 炼紫――何谓“炼”?又何谓“紫”?仔细琢磨,便知其中深意! 再仔细回想独孤七夜的举动,刚住进皇宫时,他曾经拿剑偷袭凤琉瑛,恐怕就是拿这剑去“试紫”――试探对方是不是紫氏皇族的人! 凤琉瑛身上没有紫家的血统,所以这剑并没有特别的反应,而他们父子却是真正的紫家人,所以这剑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他们连碰一下这把剑都会受伤! 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这个独孤七夜,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而且带着强烈的杀机! 有这把剑在,他根本不是独孤七夜的对手! 想到这里,他的眼里闪过杀机:这个独孤七夜,留不得! 目光转到场上,独孤七夜和刺弧已经打得近乎力竭,双方却都没有示弱,很难分出胜负,最大的可能便是打成平手,两败俱伤,不对,刺弧的经验和毅力似乎更强一些,她有可能以极其微弱的优势坚持到最后。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必须要趁这个时候除掉独孤七夜! 否则,一旦独孤七夜握剑在手,莫说是他,恐怕就连他的儿子,包括整个紫氏皇族,都会有难!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非常清楚这八个字的真谛! 于是,他捡起自己的宝刀,做了一个深呼吸后,刀锋一挥,气沉丹田,犹如猛虎下山,挟带万钧之力,朝战场走去,喝道:“独孤七夜,我已知你的来意,断不会放走你的,你纳命来吧!” 独孤七夜和刺弧一惊,动作放缓,都看向他。 刺弧道:“紫律棠,这是我的战斗,你不许插手!” 紫律棠一双阴冷的鹰,直直盯着独孤七夜,整个人都散着惊人的杀气:“他不仅是冲我而来,还是冲着紫氏一族而来,事关紫氏一族与律国的命运,已不再是个人恩怨纷争!你闪开,我要杀了他!” 打到这份上,两个人其实已经没多少力气,现在拼的,便是毅力而已!刺弧边打边道:“你什么意思?给我把话说清楚!” 紫律棠慢慢朝独孤七夜走去:“待我杀了他以后再跟你解释,总之你走开,别逼我牵连到你!” 杀气四溢,冷酷无情,现在的紫律棠,已经化身为在战场上茹毛饮血的战神,非将对手斩尽杀绝,绝不停歇! 刺弧心里一凛:“喂,你来真的啊?” 紫律棠步步如山,还是只盯着独孤七夜:“识相的话就闪开!” 他一手打下来的江山,一手创造的帝国,一手培养的继承人,他仍然年富力强,远远未到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让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家伙,毁了这一切! 刺弧看他玩真的,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迅速后退,闪到一边。 紫律棠一个穿插,横在独孤七夜的面前,眯着眼睛道:“欲取人性命者,必有被人取性命之悟,你这次死了,也怨不得别人了!” 独孤七夜跟刺弧赤手空拳打了好几分钟,已经显得疲态,不太可能是紫律棠的对手,但他并没有显出半分惧意,冷笑:“那是当然的!我独孤一族存活至今,为的便是灭你紫氏一族!你紫氏一族再怎么狡诈强大,命中注定是要毁在独孤一族手中的!“ 紫律和看到父亲这般模样,心知必出了大事,紧张得很,听到他这么说,在一旁高声喊道:“我们与你以前素不相识,你为何对我们紫氏一族有这么大的仇恨?你倒是说个清楚明白,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冤枉我们!” 独孤七夜胸口微微起伏,一边喘息一边嘲讽地道:“身为紫氏后人,你们连祖先的事情都不知道么?喝,你们紫家本就是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狼心狗肺的东西,向来只求自己的好处,从来不顾他人生死,当然也不会关心祖上都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紫律和非常生气:“你血口喷人!我们根本跟你就不认识,你空口无凭,要杀就杀吧,这天底下想杀我们的人多了去,你犯不着找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空口无凭?为自己开脱?”独孤七夜大笑,“如果你们紫家有半点信义,就不会抹杀和改家自己的历史,就不会连做过的事情都忘了一干二净!但你们忘记了,我们可没有忘记,炼紫剑可没有忘记!炼紫剑的存在,就是你们紫家如何犯下天理之容之事的证据……” 紫律和大叫:“你胡说……” “住口!”紫律棠不为两人的对话所动,沉声喝道,“和儿你闭嘴,别给他喘息的空间,他现在正极力拖延时间,想恢复体力后能找到翻盘的机会,你切勿上当!” 此话一出,紫律和心里一惊,闭上嘴。 独孤七夜的体力确实已经消耗大半,气息不稳,又无剑在手,胜率很低,他刚才说了这么多,确实是想拖延时间,但是,一眼就被身经百战的紫律棠给看穿了。 不愧是苦苦追寻的劲敌!独孤七夜心里越惊,越是微笑:“看你这一身气势和功夫,该不会就是失踪已久的律国皇帝紫律棠吧?哈哈哈,看来凤点星说得没错,我真能在这里撞到紫氏的当家……” 凤点星?这个名字又让众人心惊,心跳:这又关凤点星什么事? 刺弧更是暗暗皱眉:这个凤点星还真是无处不在啊,但凡出了什么丁点大的事情,总有他的影子,他在幕后都干了些什么?真是够阴的! 紫律棠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说这些废话浪费时间!欲取我命者,必斩于我刀下!” 说罢,他眼里闪出骇人的光芒,大刀一挥,如电光火石般劈了上去。 任何人要做一件事,总有理由,如果事事都要听对方道明前因后果,得浪费多少时间? 在战场上,一秒钟也许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甚至是整支军队、整个国家的命运,看到时机就应牢牢抓住,而不是被那些无谓的、无聊的事情浪费时机! 独孤七夜,也忒小看他了! 独孤七夜没想到他下手这么快,暗暗心惊,但他终究是顶尖的高手,早就有所防备,紫律棠一动,他就迅速闪避。 只能闪避。 以他现在的体力,已经无力再抗衡如猛虎一般的紫律棠。 刀光闪动,力如山崩,刀刀令人惊心动魄,众人看得俱是瞠目结舌:这便是律国帝王的实力? 这样的紫律棠,功力全开,所到之处,连空气都被割裂,恐怕一只蚊子从他身边飞过,都会被他强大的杀气震得粉身碎骨。 刺弧紧盯着他――以同为高手的眼光,他的身手绝对不在独孤七夜之下,而经验、毅力、谋略应该在独孤七夜之上,如果独孤七夜没有那把炼紫剑,估计不是紫律棠的对手! 一时间,她也不禁嘘唏,如果她与紫律棠赤手空拳相战,也许能打个平手,但若比武器,她确实稍逊一筹。 紫律棠从弱国哀君迅速成长为强国霸主,终究拥有众多强于世人的地方。 很快,独孤七夜连躲避的机会都少了。 再这样打下去,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成为刀下亡魂。 眼看情势危急,他却忽然开口了:“紫律棠,你只想着杀我,就没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既然敢来找你,又怎么会不留退路?告诉你吧,东篱殊理的大军已经往这里杀来,就算你杀了我,也逃不出东篱殊理的手掌心!” 顾全大局还是快意恩仇? 这句话,说到了紫律棠最在意的地方,他的刀慢了一拍:“死到临头,还敢虚张声势!” 就趁他慢了一秒的机会,独孤七夜迅速后退数步,掏出怀里的东西,一扯,一缕火焰便升上天空,炸开。 其余几人的脸色都变了:信号弹?独孤七夜在给谁发信号? 还能是谁?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了! 紫律棠怒了:“定叫你有来无回!” 手中的刀,舞得更是凶猛霸道,招招致命,独孤七夜赤手空拳,根本不靠近身,只得极力避开:“紫律棠,朝廷大军即将赶到,劝你还是赶紧离开为妙,再晚半刻,你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紫律棠冷笑:“我们全军覆没,不是正合你意吗?你倒还关心起我们来了?” 独孤七夜道:“我想要你们紫氏一族毁在我的手里,这是最好的!但如果你们更想死在他人手里,我也乐得旁观。” 紫律棠杀气更盛:“想灭我紫氏一族,真是找死!” “在灭掉你们紫氏一族前,我绝对不会死的!“说着,独孤七夜突然速度突然加快,冲过因为信号弹而发愣的零零玖身边,抓起他手中的炼紫剑跃上墙头。 这个速度,已经是他的极限,他已经无力再战,留下便只有死路一条 紫律棠哪里肯放他走,准备追上去:“你逃得了么!” 他也看出独孤七夜体力耗尽,跑也跑不了多远,就算他手上已经握有炼紫剑,也难敌自己,怎么肯放弃这个机会? 独孤七夜却大笑:“没错,我是跑不出你的手掌心了,但你若来追我,你们一伙便跑不出东篱殊理的手掌心!你自己选择吧!” 然后他就跃下墙头的另一端,消失了。 敢行刺东篱殊理的人,会有简单的角色?如果这些刺客还是他要找的人,那更是极其厉害的对手,他岂会不留两手? 其实,在先前陪驾月公主出宫去玩的时候,他就暗中与凤点星见面,凤点星将复制好的假炼紫剑交给他,并帮他保管了真正的炼紫剑,他这次出宫跟踪凤琉瑛,押在宫里的是假剑,而这把真剑,是刚刚从凤点星那里拿到的。 那把假剑,外形做得跟真剑一模一样,耗了凤点星不少功夫,虽然它的威力远远不及真剑,却也称得上是一把好剑,东篱殊理哪里会想到他一个剑客会背着一把以假乱真的假剑? 而今晚出宫之前,他也与东篱殊理说好,如果他发现凤点星或刺客等人却无力抓捕,便释放信号弹,以示地点。 哼,他倒要看看紫律棠要顾大局还是要平息个人怒火。 紫律棠才想追上去,刺弧就冲到他面前,拦住他:“他说得对,咱们必须马上离开,要不就要全军覆没了!” 紫律棠停下来,眼眯成薄刃,眉头深拧,下巴抽得紧紧的,一副怒气滔天却在强忍的模样。 但这种强忍只持续了短短几秒,然后插刀回鞘,大喝:“烧屋,马上离开!” 他从来就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一向以大局、全局为重,绝对不会轻易受到个人情绪的影响,这次,他虽有心想追杀独孤七夜,但也不会真的置全局而不顾。 独孤七夜,就算他持有可以压制紫氏一族的炼紫剑,他也不会输给他! 来日方长,这笔账,过后再算! 听到他的命令,零零玖和紫律和立刻抬出院子里的几只木桶,将里面的烈酒洒向主屋,然后点燃。 时近盛夏,天色开始酷热,晚上有风,这火着了烈酒,立刻迅速燃烧,向整间屋子蔓延。 “走――”紫律棠大喝一声,连行李也不收拾,闪出门去。 几个人心知形势紧迫,也不敢耽搁,跟在他的后头。 这个地点正如凤琉瑛所猜测的一样,街巷纵横,出入口极多,就算大军杀到,想一口气封堵住所有出入口也并非易事。 几个人走了没多久,前面就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和吆喝声,紫律棠对这一带的路线、地形了如指掌,立刻闪进旁边的小胡同,众人皆无声无息地跟在他的后面。 这一带的地形,三步一巷,五步一道,犹如迷宫一般,常人进来极易迷路,就算是住在这一带的人,往往也要大半月才能记住各条路径,但紫律棠过目不忘,只绕一圈便已心中有数。 现在他在这迷宫里左闪右避,游刃有余,不知避开了多少追兵。 好在这些人个个都有逃亡的经验,一路上动作利落,不发声息,没有被追兵发现。 大半个小时后,一行已经来到空旷僻静的外街,回头,火光冲天的地方离他们已经极远,而那一带已经变得人声鼎沸,无数士兵官差将那一带已然包围得水泄不通。 如果他们再晚半刻,真的就成瓮中之鳖了。 这样高度紧张地躲避和跑了半天,一行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紫律棠观察四周片刻后,停下来,休息。 没有人说话。 几分钟后,刺弧终于问道:“想好要去哪里了?” 这凉京本就在戒严,晚上城门关闭,今晚出了这样的大事,就算天明,各个城门肯定也是严加把守,他们要怎么逃出去? 说实话,她一点都不紧张,紫律棠向来深谋远虑,总会事先想到各种后果并提前拟定好对策,深入敌腹,他应该也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几分钟后他睁开眼睛,不直接回答,而是一双鹰眼冷冷地看向凤琉瑛:“姓凤的,今晚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独孤七夜毫无疑问是跟着凤琉瑛来的,而同样毫无疑问的是,独孤七夜一定跟凤点星有所牵扯,怎么想都觉得凤琉瑛是颗定时炸弹,平时看起来没什么太大危险,但爆炸起来,总会连累所有人。 凤琉瑛正抚着胸口稳定心跳,被他这么严厉地斥问,吓到了,哆嗦了几下,才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有!我不知道独孤七夜在跟踪我,真的不知道……我明明观察过的,没发现被人跟踪……” 紫律棠并不相信他,咄咄逼人:“那你是如何逃出皇宫的?又是如何找到我们的?说!敢隐瞒和欺骗本王一个字,本王就杀了你!” 严厉和震怒起来的紫律棠,是非常可怕的,那股海啸排空一般的张狂霸气,足以令普通人双腿发软。 凤琉瑛感觉有一座山在朝自己压下来,下意识地缩缩肩膀:“我、我……” 紫律棠一个箭步走到他面前,吐出一个字:“说!” 凤琉瑛就像一个小孩子,被大人的怒气给吓到了,白着脸,想说却发不出声来。 “干什么呢?现在是起内哄的时候吗?”刺弧皱眉,也不怕紫律棠的怒气,把凤琉瑛拉开,“有话好好说!他若是想出卖和背叛我们,我们还能平安地躲到现在?” 随后她看向凤琉瑛:“孩子,你赶紧把一切都招了,你可知道你今晚将这么多人引来,差点就害死我们了!现在闹得这么大,我们接下来能不能逃出凉京还是未知,如果你跟我们不是一条心,我们带着你,迟早会被你害死光光!” 她所说的,便是紫律棠所在意的。 如果凤琉瑛真的暗通“外敌”,他们带着他,一定飞不出去! 凤琉瑛抽抽鼻子,眼睛红红,要哭不哭的:“我、我才没有出卖你们……” 接着,他带着一点哭音,从那天他被抓住开始说起,直到今晚找到他们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连跟他亲生老爹见面的事情都说了,他倒不是要出卖他亲爹,而是他坚信他亲爹神机妙算,一定不会有事,说出来也无所谓,反正,连他也不知道他亲爹在哪里、在干嘛。 紫律棠听完以后,咬牙:“放虎归山,果然是圈套。” 凤琉瑛委屈:“我、我真的没发现被人跟踪……” 紫律棠冷眼一扫,一副想骂人的表情,刺弧赶紧道:“连我都没发现独孤七夜跟在后面,也怪不得他啦!”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凤琉瑛心里好受了一点,这就是他一直想说的话来这! 连女魔头都没察觉的事情,他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要骂也该先骂女魔头,欺负他一只菜鸟算什么? 紫律棠哼了哼,不说话了。 片刻之后,他转身迈步:“走吧。” 刺弧跟上去:“去哪里?” 紫律棠道:“跟我走便是了。” 身处险境,一定要事先分析各种可能,事先似定对策,做好各种准备,这便是他经历腥风血雨却总能化险为夷的秘诀所在,这次,也不例外。 其他几个人精神一振:皇上,看来是有办法逃出去了! 跟着皇上混,虽然危险重重,但总有惊无险啊,还是跟着皇上好混,要不然换了跟其他人,恐怕早死一百次了! 紫律棠往城北方向疾行。 城北方向?几个人来凉京大半个月,经常外出,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这凉京的地理,城北无城门,自然也无人把守,但从城北出去,便是蛮荒地带,千里无人烟,没有道路通往任何城镇和有人区,与西南方向的律国更是南北两极,往北走有何意义? 北上,帝王的真实意 刺弧走了半天,暗暗道:莫非他想绕道北部严寒山区,从北部边境折返律国? 理论上是说得通,但实际操作会很困难,这简直就跟现代红军万里长征一样,艰险重重,紫律棠会选择这么一条也许没有追兵,环境却异常艰险的道路? 事实证明,她的推测是对的。 天色泛白时候,他们已经来到北部荒郊,放眼望去,无边无尽的荒野,时值晚春,草长莺飞,那野草,几乎有半人高,滩涂,沼泽,比人还高的草丛,乱石嶙峋的石山,地形极其复杂,更远的北边是山峰连绵,谁也不知道其中隐藏着什么危险。 他们走得匆忙,连行李都没带,真能走得到头? 呃,好吧,这些对她来说难度还好,就不知其他几个人怎么样了。 转头一扫,紫律和一脸无所谓,零零玖一脸哭丧,凤琉瑛一脸发白,唔,此行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巨大的考验。 紫律棠停下来,掏出一个瓶子,倒了些液体抹在身上裸露的部位,然后丢给儿子:“把这个抹上,可以驱赶蚊蚁虫蝗等。” 几个人一一抹上,轮到凤琉瑛时,凤琉瑛边抹边想哭:他身上带着亲生老爹给的几万两银票,就指望着 不管去哪里都能吃好喝好睡好,结果……结果却闯进了无人区,他这银票,一点都没派上用场…… 等他们几个人抹完以后,紫律棠抽出匕首,握在手里:“把武器拿上。” 零零玖小心翼翼地问:“大人,前方可是有什么猛兽?” 紫律棠淡淡道:“有没有猛兽不知道,毒蛇,肯定是有不少的。” 他这话一出口,零零玖和凤琉瑛脸色都变了:毒、毒蛇?万一真被咬上一口,去哪里找解、解药?55555,干么是神出鬼没、滑腻恶心的毒蛇啊?换几条狼什么的也好啊…… 只有紫律和一脸兴奋:“爹爹,那咱们可以抓蛇了?蛇肉怪好吃的……” 他是乡下孩子,上树掏鸟窝,下河抓鱼虾,入草捕蛇虫什么的,从小可没少玩,他对荒郊野外什么的,并没有太多的恐惧感。 “呕――”凤琉瑛和零零玖一脸难受的表情,差点想吐出来,吃蛇肉?野人啊? 紫律棠对儿子笑笑:“嗯,想吃多少都行。” 刺弧跟上他:“你真打算从北部山区绕道,再往律国?” 这可是要绕一大圈啊! 紫律棠点头:“没错。” “你可想清楚了?我看过大地图,北上绕回律国,恐怕得要几个月时间,你觉得这样划算吧?” 紫律棠淡淡道:“我猜独孤七夜这次空手而回,又知道了我的身份,恐怕会把我的身份告诉东篱殊理,东篱殊理知道我便是他的死对头,一定会把整个凉京翻过来,宁可错抓一千,也不肯放走一人,我不认为我有机会从两国边境逃过去,就算一直躲在城里也是浪费时间,迟早会被发现。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另辟出路!” 说着,他目光一转,落在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想找蛇来抓的儿子身上,眼里泛过温柔之色:“而且北部雪山地区是无人区,不属于任何一国,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兴趣收归己有,广袤神秘,我也想让和儿见识见识这片陌生的区域,这片区域若有开发的价值,将来收为律国领土,也未必是坏事一桩。” 刺弧的目光,在他和紫律和之间来回扫了几圈,笑起来:“你做了这么多绕来绕去的事情,我看主要还是想带着你的儿子走江湖,亲自磨练他吧?” 紫律棠倒也不否认:“一半一半,只是――” 他隐隐有那么一点不甘心地冷扫战战兢兢的凤琉瑛:“未免也太便宜那小子了。” 他身为帝王,本应日理万机,却亲自带着儿子出来做这许多没必要亲自出面的事情,一半的意图确实是为了带儿子出去长见识,而且,他就这么一个儿子,眼下委实也不放心让其他人带着,他相信不管走到哪里,遇到再糟糕的事情,自己都能保护得到这个儿子。 只是他平生大敌――凤瞳和凤点星的儿子也跟着一起来了,赶都赶不走,他几乎算是平白地帮他们培养他们的儿子了,想到他以前故意放任、宠溺凤琉瑛,目的便是想把他惯坏,结果,这小子总算是被惯坏了,却又发生了后来的事,这小子没能坏到底,也没能废到底……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将来必成大器,但这凤瞳和凤琉瑛的儿子,很难说将来一定不会成为他儿子的大敌。 刺弧隐隐知道他的心思,眯着眼睛笑了,拍拍他的肩膀,笑如春风,意味深长:“凡事有利有弊啊,也许你在意的,并不一定就是坏事。” 紫律棠哼了哼:“事情变成现在这样,一半是你的功劳。” 要不是有她护着凤琉瑛,他早把这小子给甩掉了! 刺弧哈哈两声:“别这么说嘛,我保证,我带给你的好处,一定多于带给你的坏事。” 听她这么说,紫律棠唇角一勾,目光转深:“那是必须的!” 吖,干嘛突然之间用这种性感的目光看她?刺弧心脏跳了一下,移开目光:“快走快走,这里草丛茂密,可能会有很多蛇,我最讨厌蛇了,快走快走!” 紫律棠走得不徐不疾:“你会怕蛇么?” 刺弧瞪眼:“怕什么怕呢?我都说了我不怕好不好?我只是讨厌,讨厌而已!”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个毛!我刺弧是需要别人保护的女人吗?你吖的想得美!” “没有人不需要保护,你也一样!” “好吧好吧,你说得有理,我会保护你的啊,你别害怕……” “你这个女人……” 两人正在前头说话,后面突然传来凤琉瑛的尖叫声:“妈啊――好大的蛇!救命――” 刺弧一脸黑线,这么大个男人,看到条蛇也尖叫成这样?好意思吗?他好意思叫得这么尖吗? 她脸上的黑线还没冒出来完呢,一条人影就闪电地冲过来,紧紧地躲到她身后,发抖:“蛇!好大的蛇……” 苦中作乐五人行 “凤琉瑛――”她的一条眉毛和一边嘴角不断耸动,几乎要忍无可忍了,“你这样还算是男人吗?” 凤琉瑛紧紧抓住她一只胳膊:“怕不怕蛇跟是不是男人没有关系!” 刺弧刚想甩开他,一个狰狞的蛇头突然冒出来,吓了她一吓,她下意识地就想挥匕首,却发现这蛇的七寸是被紫律和捏在手心里。 紫律和一手捏着这条蛇的七寸,一手戴着手套,抓着这条蛇的后半截,像献宝似的高高举起来,对紫律棠兴奋地嚷嚷:“爹爹你看,我抓到一条好大的蟒蛇,够我们几个吃一顿饱饱的烤蛇肉了!” 刺弧扫了那条蟒蛇一眼,差点想吹口哨:好大一条蟒蛇,这小子好样的! 这条蟒蛇长约三米左右,有她的小手臂那么粗,一身黑青斑驳的花纹配上狰狞凶恶的蛇头,长得十分恐怖,但紫律和抓着这起码好几十斤重的蟒蛇,却轻松得就像抓住一只泥鳅似的。 紫律棠看着儿子那一脸等待夸赞的表情,颌首,微笑:“干得不错,不愧是爹爹的儿子!” 紫律和那张小脸,立刻亮了,闪出小太阳一般的光芒来:“嗯嗯,下次我再抓条更大的!” 他最喜欢听那句“不愧是我的儿子”了,每次听到这句话都超幸福和有成就的,现在又听到这句话,他的心里可是鲜花朵朵开,这环境险恶的荒郊野岭都变得鲜活好玩起来。 紫律棠摸了摸他的头:“前方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注意保存体力,也别乱跑乱玩。” 紫律和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凤琉瑛扯着刺弧的手臂,往后退,连带得刺弧都站不稳了,忍不住骂:“你干嘛?再拉拉扯扯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凤琉瑛白着脸道:“你离那条蛇远点,小心别被它咬到了……” 刺弧重力下压,脚步一稳,不让他扯着自己走,唇边泛出邪恶的笑容:“你知道吗,蛇可以吞下比自己身体大几倍的动物。比如这条蟒蛇,以它的长度和体重,完全可以将一个成年人缠绕几圈,力量可能高达几百斤,普通人根本无法挣脱,用不了半刻时间就能被缠得骨头碎裂,然后这条蛇会把自己的嘴巴撑宽几十倍,把人的整颗脑袋吞下,接着一点点地吞下人的身体……” “啊――”凤琉瑛尖叫地用双手捂住耳朵,“不许说不许说!太恶心了!真的太恶心了……” 只是想想,就让他想吐! 刺弧哈哈大笑,丢下他,大步走开:“这一带草丛茂密,土地潮湿,小动物很多,很适合蛇类生存,这样的大蛇应该不少,你长得这么粉嫩,一定很对这些大蛇的胃口……” “啊――”凤琉瑛尖叫着放下双手,冲到她的面前,白着脸道,“我、我走在中间,你走在后面……” 他死都不走在后面,太危险了,还是让女魔头走在后面最好! 零零玖也被那条蛇和刺弧的话给吓得不轻,踌躇了一下,也跑到凤琉瑛和刺弧之间,搓着手道:“师、师父,我水平有限,没有能力断后,我、我就走在前面啊……” 那条蛇还是他踩到的,当时就吓得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全身都软了。 幸好紫律和眼疾手快,像只小老虎般冲过来,一只手像只铁钳般快准狠地捏住蛇头,另一只手迅速抓住蟒蛇的尾部,那条蟒蛇当然是非常、非常生气啦,狂怒地扭动着身体,尾尖更是甩得跟扇子似的,一副恨不得立刻将他缠死缠碎的表情,但是紫律和十分地沉稳冷静,双手抓着它的两端就是死都不放,甚至还虎眼凛凛和它对视,那条蟒蛇再怎么嚣张,愣是拿他没办法,终于败下阵来…… 他在旁边看得惊心动魄,都快停止呼吸了…… 这地方,实在太可怕了…… “知道了,你们好好走,别到处乱跑,失踪了我可没……” 刺弧还没说完呢,凤琉瑛就又尖叫着后退,差点把后面两个人给撞倒:“蛇……蛇的尾巴甩到我了,好恶心……” 紫律和在他前面,手中抓着这么长一条蟒蛇,蛇没死,还在挣扎,尾巴甩来所去,就甩到了他,他真是被吓得不轻。 “真是没用!”紫律和转头,晃了晃手中的蟒蛇,一脸嘲弄,“这么大个人了还怕蛇?连被抓住的蛇都能把你吓成这样,你的胆子到底有多小啊?有没有芝麻大啊?” 凤琉瑛一边后闪,一边瞪他:“臭小鬼,还不快把这条蛇给杀了!带着它走来走去做什么?带回去当宠物啊?你的脑袋这么小,小心它哪天把你给吞了!” 紫律和怒目而视,将整条蛇甩得跟张毛巾似的:“我身体结实,硬得像钢铁,不好消化,它一定比较喜欢吃你这软趴趴的肉,容易消化有营养……” 凤琉瑛太阳穴直跳:“我的肉才不软!看,多结实……” 但他才抬了个头,就跟蟒蛇的脸打了个照面,惊得他闪到零零玖身后,推他:“你走在我前面!”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走在女魔头的前面比较好,万一他真遇到什么麻烦,女魔王一眼就看到了,可以及时出手救他,这个好位置,他绝对不会让给别人。 零零玖哪里敢跟他争,缩缩脖子,乖乖地站到队伍中间。 那条蛇狰狞的脸,不断在他的面前晃悠,令他毛骨悚然,浑身不舒服,于是期期艾艾地道:“少、少爷,这蛇……这蛇您能不能弄死它?它活着太危险了……” “不要!”紫律棠将蟒蛇扛在肩上,一脸酷酷的,“蛇肉要吃新鲜的才够味!一定要宰了马上吃才好,我才不要现在就弄死!” 零零玖苦着脸:“少爷,这蛇不会有毒吧……” “有毒也不怕!蛇液有毒,蛇肉又没有毒,咱们只要吃肉就好……” “呕――”后面传来一阵干呕声,凤琉瑛一脸不适地捂住肚子,想呕吐的表情,“吃、吃蛇肉?好、好恶心……这里这么多好吃的,偏偏要吃这个,野、野蛮人……” “呸,你懂什么?”紫律和一脸不屑,“蛇肉是最鲜嫩美味的,比什么兔肉鸟肉青蛙肉鲜嫩多了!而且现在天气火热,蛇肉清凉下火,又有营养,很补身体,最适合咱们长途跋涉……” 凤琉瑛不相信:“你吹的吧?” “哼,随你信不信,反正呆会儿你别吃就是了!” “嘁嘁,谁会吃这种恶心的东西……” …… 几个小年轻一路上吵吵闹闹,不得安宁。 刺弧听着他们那些没营养的对话,不断叹气,好吧,听着他们吵架也是聊胜于无。 只是,小动物们都被他们的吵闹给吓跑了,不被吓跑或被吸引过来的,基本上都是猛兽,哎哎,真是爱闯祸的孩子啊。 吵吵闹闹中,队伍以紫律棠在前面开路,紫律和随后,零零玖在中间,凤琉瑛随后,刺弧断后的队形前进着,走了好久后,太阳慢慢地热了,凤琉瑛的肚子开始“咕咕咕”地响起来,人也开始有气无力地呻吟:“好饿……好累……好热……” 他的声音很低,却又没低到让别人听不到,众人都一脸黑线:他既不是队伍里最年长的,也不是队伍里年幼的,怎么却是唯一一个发出种种怪声的?他就不觉得丢人么? 走在最前面的紫律棠却听而不见,继续走。 这些人太不体贴了!凤琉瑛好想骂人喔,但是,前有当朝皇帝,后有当代女魔王,他不敢骂。 直到日近中午,紫律棠才停下来:“我们就在这里休息。” 从他们早上走入荒野开始,就一直在半人高的草丛里走到现在,好不容易才看到这几棵树,可以休憩乘凉。 凤琉瑛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第一个冲到树下,一屁股坐下来,不断拿袖子擦脸:“呼呼呼,好热好热,有没有水喝啊?” 放眼望去,这里半点水都没有,怎么办啊? 紫律和左右看看,一手将蟒蛇的脑袋往地上一摁,右手迅速放开蛇尾,抽出腰间的小刀一插,就将蛇的颈部位置牢牢地插在地面上。 头部动不了,但身体却能动的蟒蛇开始剧烈地挣扎,两三米长的身体扭动抽/搐,场面极其诡异恐怖,惊得凤琉瑛和零零玖闪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爹爹,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水……”紫律和自告奋勇。 “不用,这附近并没有水源。”紫律棠说着,蹲在一丛浓绿茂盛的野草边,掏出匕首,挖草根,“这种草的根部水分充足,可以吸取水分,你也来挖挖。” “好耶。”紫律和笑得脸上开花,去拔草根。 对他来说,跟父亲一起做这种事情,就像去玩儿似的,让他开心极了,一点也不觉得受苦受累。 这种草看起来弱不禁风,根部却又粗又肥又厚,还水嫩嫩的,一掐下去,全是水分。 紫律棠把一块根茎上的泥土抹净,刀尖一划,就有透明的汁液流出来。 他把这块根茎递给儿子:“来,你尝尝。” 紫律和开心地将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接过来,仰头,接住汁液。 “味道如何?” 紫律和眼睛一亮:“好喝。” 二货青年欢乐多 凤琉瑛一听,也顾不得前面有条蟒蛇挡路,跳过来,揪拄一把野草使劲拔,拔出根来后使劲掐,就着根茎吸汁液,嗯嗯,味道真不错,虽然有点淡淡的苦味,却很清凉解渴! 得救了耶,他凤琉瑛又满血满状态地活过来啦! 其他几个人也如法炮制弄水喝。 喝得差不多以后,紫律和用根茎洗净双手,准备剖蛇。 这蛇被刀子插头这么长时间,已经没有气息了,他拿起刀子,利落一挥,蛇头立刻被斩飞,然后他动作娴熟地剖开蛇腹,去掉内脏。 “小九,升火,咱们准备烤蛇吃。” “好咧。”零零玖应了一声,很快割了一堆干草,捡了一堆树枝过来,升火。 紫律和去掉蛇的内脏后,又利落地剥掉蛇皮,把蛇肉切成无数块,用枝枝串了,分张各个人放到火上去烤。 刺弧看到他动作如此老练,暗道,这小子看来很习惯野外生活,日子长久以来过得还真是辛苦,不过,也正是因为过得辛苦,才练就了他一个小少年这般的好本事,好毅力。 蛇肉鲜嫩,烤个几分钟就熟了,刺弧看紫律和吃得津津有味,也试着吃了一下,不禁眼睛一亮,虽然没有油盐调料,原汁原味的味道却很不错,像鲜嫩的土鸡肉,却比鸡肉更嫩,带点微微的苦味,入口即化。 苦的东西,都是清凉下火的,难怪人家都说夏天吃蛇肉最好。 这么大一条蛇,去掉头、内脏和外皮后,仅仅是蛇肉也有十几斤重,够他们吃的。 几个人大快朵颐,一脸爽快,连原来觉得恶心的零零玖也赞不绝口:“好吃!比宫里的秘制烤鸡还好吃,如果以后天天有得吃就好了……” 紫律和立刻道:“这有什么难的,这种荒郊野岭蛇多得很,咱们以后天天吃!” 零零玖对他翘起大拇指:“少爷,你真行!” 紫律和一脸骄傲:“那当然,我是爹爹的儿子嘛!” 吃得这么开心,团圆饭呢?凤琉瑛窝在一边,五官皱成一团,看着这几个人,一脸不屑:野蛮人!吃那么恶心的东西也吃得这么开心,就不怕中毒?就不怕吃坏肚子? 但是,蛇肉的味道好香,他好饿…… 他想去抓点小兔子小野鸡什么的来吃,但放眼望去,杂草那么高,就算有野兔野鸡也看不到,而且……草丛里说不定还有更大的蛇,想到蛇吞人的画面,他就哆嗦,愣是没敢去捉。 刺弧把烤的一串蛇肉丢给他:“吃不吃随你,等下赶路你若是走不动,大蛇追来了你跑不动,可别怪咱们救不了你……” 一听到这话,凤琉瑛就打了一个激灵,是哦,万一真的遇到什么猛兽狂蛇需要跑路,他若是愣了两分…… 于是顾不得修养和面子,抓起蛇肉串就吃,结果,不吃不知道,一吃忘不掉――太好吃了啊啊啊! 只是随便拿火烤烤,什么调料都不话,就鲜嫩成这样,简直是极品! 他三两下吃完后挪着屁股过来,眼睛亮亮地看着刺弧:“我还要!” 靠,想要自己要,看着她做什么?刺弧一脸黑线,吃东西都没味道了:“别这样看我,我没奶水。” 紫律棠肩膀抖了一下,脸庞有点扭曲,却还是镇定,其他两人却忍不住了,都“哧――”地笑出声来。 凤琉瑛狠狠地剜了零零玖和紫律和两眼,还是倔拗地看着刺弧:“我还要吃。” 刺弧很想揍他:“你是刚生下来的奶娃吗?想吃不会自己烤。” 凤琉瑛道:“我太饿了,没力气!” 那个白花花的生蛇肉太恶心了,旁边的地面上,狰狞的蛇头上镶着的两粒又小又邪恶的蛇眼在盯着他,他实在是克服不了自己的心理不适感。 “你――”刺弧头顶生烟,磨牙,“真想把你烤了吃。” 凤琉瑛眨了眨眼,还是继续道:“我饿了。” 刺弧很想暴走,把手中吃了一半的烤蛇肉丢给他:“回家找你妈吃奶去!” 其他两人又窃笑,凤琉瑛才不管他们呢,背过身去,吃。 吃完后,他又转过身来看着刺弧:“我没饱。” 刺弧心里有千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她可以掐死这小子吗? 零零玖咳了两下,把烤好的蛇肉递给他:“瑛少爷,这个给你……” 凤琉瑛脖子一拧:“不要吃你的!” 零零玖有点受打击了:“为什么?” 凤琉瑛恶狠狠地:“因为你刚才嘲笑我!” 零零玖:“……” 刺弧嘴角一勾:“难道我没嘲笑过你?” 凤琉瑛抿上唇,也恶狠狠地瞪她,却不说话。 刺弧轻叹着,拿起串好的蛇肉,烤给他,她吖的到底欠他什么了?她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他老妈了。 在树荫的另一边,紫律棠父子已经吃饱了,紫律棠站起来,环视四周半晌后,对儿子道:“我去前方探路,你先小睡一会。“然后便走了。 刺弧烤了一堆蛇肉给凤琉瑛后,走到一边,靠坐在大树上,也打起盹来。 正午,太阳慢慢地大了,几个人都陷入午寐的状态。 约莫半个小时后,紫律棠回来了,拍拍手,叫醒众人:“起来,马上拿上家伙去打猎,每人至少打一百斤的猎物,打不到则后果自负!” 刺弧跳起来:“打猎跟赶路有什么关系?” 紫律棠淡淡道:“前面危险,有猛兽,不多打些猎物引开猛兽,就等着被当成猎物吧。”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都紧张起来,紫律和紧张中透着兴奋,一脸跃跃欲试:“爹爹,是什么猛兽?不会是老虎大熊吧?” 他打过的最厉害的动物便是蟒蛇和豺狼,老虎和大熊什么的,是没见过,也不知道他厉害还是它们厉害。 凤琉瑛咽了咽口水:“咱们是不是应该原路返回去……” 没人理他。 刺弧道:“这天底下能有什么猛兽能让你这么忌讳?” 紫律棠淡淡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看他有点严肃的表情,刺弧也不多话了,伸腰,转动关节:“k,我这就去打猎,各位,每人一百斤,不够的拿自己的肉去补!” 前有猛兽,后有追兵 凤琉瑛立刻冲到她旁边:“我跟你去!” 刺弧磨牙,一脸想宰了他的冲动,他还真把她当他妈了? 零零玖犹豫了一下,也走到她后面:“师父,我才疏学浅,一个人难以完成任务,只能跟您混了……” “……”刺弧无语,半晌才甩头,“走吧。” 紫律和则高兴地道:“那我跟爹爹往那边去,看谁打的猎物多!” 耶,打猎比赛耶,他最喜欢玩的游戏之一,而且还是跟父亲一队,太棒了! 刺弧看着他那闪亮的表情,摇头,叹笑,这小p孩还真是无忧无虑,这么的险境也能当玩过家家? 当下,两支小队分头走开。 大半个小时后,刺弧三人扛着一大堆又肥又嫩的野兔野鸡野鸟回来,树荫下,紫律棠父子已经回来了,紫律和一看到他们就一脸得意,双手叉腰做仰天大笑状:“哈哈,你们好逊啊,这么晚才回来,抓的都是小猫小狗,真是没用!” 凤琉瑛一脸狼狈和杂草,不服:“你们抓了什么?” 紫律和得意地拍拍胸口:“两只土拔鼠,一只小鹿,一只野猪,一只野狼。” 凤琉瑛真是吃了一惊:“鹿猪狼?这里有这种东西么?” 刺弧一脸挖苦:“怎么没有?只是你太厉害,它们看到你全都吓跑了而已!” 凤琉瑛立刻拉下脸来,恨恨地瞪她。 紫律棠站起来,扛起最大的小鹿和野猪,淡淡道:“走吧,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走到前面那片山。” 紫律和也扛起其它的猎物,紧随其后。 刺弧等几个人也把猎物分了,平均每人拎五六只,跟上去。 快步走了十几分钟后,地形忽然变了,一大片沼泽,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紫律棠停下来,一脸凝重地把肩上的猎物放下,沉声道:“前方危险,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 凤琉瑛东张西望:“这里安静得很,哪里有什么危险的?” 依他看,这里比刚才那片荒野安全多了,至少老虎大熊什么的不会在这种湿地出没。 紫律棠冷冷道:“这里遍布鳄鱼,极其凶险,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就得成为鳄鱼的美餐!” “鳄鱼?”不仅其它几人,连刺弧都失声惊呼,“这里有鳄鱼?不会吧?” 这么一大片沼泽,望不到头,如果真的埋伏有很多鳄鱼,想安全淌过这片沼泽,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紫律棠微微蹲下一条腿,眼睛直视着二三十米外的一丛草丛:“看到了吗,那里就潜伏着一条巨大的鳄鱼,它的牙齿,可能有一把匕首这么粗。” 几个人看过去,一片安静,连只小爬虫都没有,哪里有鳄鱼的影子? 但是,紫律棠的表情、眼神和声音,却令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没有人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 刺弧看不到鳄鱼,却感受到了安宁之下的危险与杀机,这片沼泽,透着死亡的气息! 难怪凉京不守城北,不会有人愿意来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 紫律棠站起来,看着脸色全变了的众人,淡淡道:“你们安静点,别把鳄鱼群引来了。” 他使用的是“鳄鱼群”,几只也许尚可应付,但几十只、几百只,就不是他们可以收拾得了的了! 刺弧道:“你要我们打这些猎物,就是为了引开那些鳄鱼?” 她一听到“鳄鱼”,便知道了紫律棠的想法,这确是眼下最有效的办法之下,但仅是这样,绝对是不够的。 紫律棠点头:“你们好好检查自己的身上,别沾上血迹,引来鳄鱼就不妙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三个男人赶紧检查身体,把沾血的衣服脱下来,擦拭身上的血迹。 紫律棠则抽出大刀,砍下好几截又粗又长的枝条,削掉上面多余的枝叶:“我们至少需要每人一根结实的手杖。” 其他人听不明白,但刺弧略想一下便明白了,也抽出匕首,随他一道砍下足够长和粗的枝条。 其他几个人总算整理完自己的血迹,好奇地看着他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刺弧把削好的一根手杖递给脸色一直不好看的凤琉瑛:“好好拿着这根树枝,如果有鳄鱼袭击你,你就把树枝的这一端插进鳄鱼的嘴里,插得狠一点,别让它的嘴有余力咬你。” 这根树枝的一端,长着许多小分叉,看起来像一把木叉子,如果把它插进鳄鱼的嘴里,鳄鱼的嘴基本上是没空再去咬人了。 凤琉瑛想了想,抓紧木叉:“快快,多弄几根。” 刺弧淡淡道:“你自己的命,你自己保护,我不是你妈,保不了你一生平安。记得把尖端削得锐利一点。” 凤琉瑛的俊脸拉得老长,半晌后把手中那根木叉一丢,也抽出刀来去砍树枝,哼,他要多弄几根,来一只插一只,怕了这些畜生不成? 其他人听后也赶紧有样学样。 半个小时后,几个人终于准备好了十几根坚硬结实的木叉子。 各人拿好后,紫律棠淡淡道:“咱们准备出发。” 说罢,他抽出匕首,往小鹿的的腹部划了一刀,然后提起小鹿,往远处抛去,然后如法炮制,将一只只的猎物划出血来,一一往远处抛去。 众人都摒住呼吸,观察着眼前的沼泽:这里,真的很多危险的鳄鱼吗? 只过了几分钟,眼前的安宁,便被彻底打破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动物爬行的声音,此起彼伏地从眼前的沼泽地里传出来,众人猛然睁大眼睛,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紫律棠说的没错,这片沼泽里潜伏着很多鳄鱼,大概是嗅到了血腥味和肉味,一只只从隐身的草丛里和水洼里爬出来,往那些猎物行去。 乍一眼看去,至少有好几十只,而更前方的沼泽里呢,又会埋藏有多少? 那些猎物离他们至少十几米远,鳄鱼被引开后,他们眼前的路,目前看来是安全的。 紫律棠一手拎着好几只野兔,一手拿着木叉,踏上沼泽里露出来的地面:“上路了,所有人跟好,别掉队,别出声!” 一行人以极好的速度,在沼泽间穿梭。 每走几十米,紫律棠就丢出一只猎物,待前方的鳄鱼冒出来后,才选择路线前进。 他走得十分小心,长长的手杖在前面探路,有时会冷不丁戳到又厚又硬的鳄鱼壳,那鳄鱼啊,张着獠牙狰狞的血盆大口冲过来,真是吓死人了。 不过鳄鱼的爬行速度在紫律棠这种高手的眼里实在慢得不像样,他只是冷静、敏捷、准确地将手中那枝被削得异常尖锐的木叉往鳄鱼嘴里狠狠一插,狠狠一转,再用力抽回,那鳄鱼的嘴,基本上就废了。 刺弧的表现,完全不比紫律棠逊色。 她直接将锐利的匕首缠在木叉上,左右各一把木叉,一路行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出手。 凡是看到那些悄悄靠过来想偷袭的鳄鱼,她振臂一刺,没有一招落空地刺进鳄鱼的眼睛里,而且刺得很深很狠,匕首抽出来时,带出来血迹四溅,那干净利落、冷酷犀利的手法,令一众男人惊叹不已:果然是好厉害的女人,跟她在一起其实真的超安心! 靠着这两个顶尖高手的护送,一行五人有惊无险地穿越这片沼泽。 他们以为不会有追兵追到这里,但在离他们大概一里开外的地方,正有一个比毒蛇、鳄鱼更危险的人物慢慢朝他们靠近。 他蓝衣飘飘,长身玉立,英挺不凡,手中握着的那把闪着紫光的宝剑,可谓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什么毒蛇猛兽在这把剑的面前,不堪一击,加上没有实力弱小的同伴拖累,他很轻松地跟在紫律棠一行后面。 没错,他就是获得“天下第一高手”称号的独孤七夜。 如同紫律棠所料,他昨夜行刺失败后成功脱身,凌晨时听到那些士兵没有发现紫律棠的踪影,不甘心就这样放过紫律棠,便写了一封书信传人交给东篱殊理,告诉他行刺其的“刺棠”便是律国皇帝紫律棠,紫律棠身边跟着的那个孩子是他的亲生儿子。 东篱殊理收到这封信后,如同他所料的一般,整个凉京瞬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无数的士兵、大内高手源源涌上街头,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捕,所有城门更是彻底封闭,没有皇帝的手谕根本不能可城。 他相信,在如此严密的封锁和搜捕之中,紫律棠绝对飞不出凉京,但他也相信,一代传奇帝王紫律棠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另想办法。 他对紫律棠的功绩很是熟悉,但并不那么了解紫律棠的为人,无法预测紫律棠会采取什么行动,但是,早有一个人给他指明了方向――那个人就是凤点星! 前几天晚上跟凤点星见面时,凤点星就意味深长地告诉他:“西不成,则北上。” 当时他还不太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但昨夜紫律棠成功甩掉朝廷的追兵后,他仔细思索凤点星的话,突然了悟:紫律棠知道用常规手段逃不出凉京,很可能会采取北上绕道的极端冒险的方式! 自投罗网? 北上?从来没有人想过要深入那片神秘、危险、广袤的无人区域,紫律棠会冒这个险?他以前并不曾想过这种可能,但受到凤点星启发后,他仔细想想,这天底下,有紫律棠不敢做的事情么? 想通这一点后,他就笑了,随后来到城北,发现紫律棠一行留下的痕迹后,他笑得更开心了。 就算央国的追兵知道紫律棠往北方无人区逃去,他们也不会去追的,普通人踏进那片区域,无异于自寻死路,但他不仅不怕深入北部区域,而且还求之不得! 因为,他就来自于遥远的、神秘的、危险的北方严寒山区!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片土地! 他所来自的神秘的独孤一族,就在那片山区里生活和繁衍! 独孤一族与紫氏一族,是命中注定的仇敌,一百多年来,独孤一族一直为复仇而隐声匿迹,韬光养晦。 紫律棠此行北上,无异于自投罗网! “哈哈哈――”他悠然地追随着紫律棠一行的足迹,纵声大笑,果然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紫律棠主动上门送死,天意,天意啊! 前方,紫律棠等人并不知道一路上最可怕的野兽并不是身边的这些鳄鱼,也不是前方的虎熊豺狼,而是身后的独孤七夜。 一行人凭着艺高人胆大以及精巧绝妙的战术,在经历了三四个小时的惊心之旅后,终于安然度过鳄鱼沼泽,来到原始森林的边缘。 无边无尽的原始森林,似乎绵延到天边,站在高处,隐约可见森林尽头那一缕模糊的雪峰淡影。 凤琉瑛看着眼前这一切,心都凉了:“这么大一片森林,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 刺弧想了想:“顺利的话,大概一个月吧。” “一个月?”凤琉瑛差点从大石头上栽下来,“我们要在这种鬼森林走上一个月?还不得去半条命?” “去半条命算好了!”刺弧一脸关切地拍拍他的肩膀,“骚年,我看这森林这么茂密,阳光和水源充足,又远离人烟,一定是各种动物的天堂,老虎狗熊狼群毒蛇什么的肯定都有,你功夫差胆子小,好自为之啊!” 凤琉瑛双唇抿成一条线,眼睛也压成一条线,生气地瞪她:她少一天不嘲笑他会死啊? “虽然出于帕儿的关系,我不得不照顾你,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如果真的遇到不得了的危险,我绝对不会为了帮你而牺牲自己宝贵的生命,所以,你要小心哟!”刺弧哈哈两声,从石头上跳下来,“快点找柴火去吧,柴火不够的话,野兽什么的找上门来,你肯定是跑得最慢、死得最快的那个!” “……”凤琉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好想骂她。 但他也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走了大半天过来,虽然三个年少的男人都气喘吁吁,但他显然是脸色最难看、汗流得最多的那一个。 太阳已经西沉,却还没落下,天色并不是太晚,但紫律棠却不再走了:“这片森林异常危险,在休整好之前,绝对不可以贸然踏进,今天晚上,咱们就在这边上休息。” 于是,几个人便分头去找柴火,他和刺弧一道,零零玖和紫律和一道,紫律棠则去狩猎。 这个时节,又在森林边上,干柴极多,很快,几个人抱了小山般的木柴归来。 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篝火升起来,几个人围着篝火烧烤野兔野鸡,吃着随处可见的各种野果,吹着凉爽的晚风,被森林特有的草木混夹泥土的香气所包围,身上的疲惫慢慢都被洗涤去了,居然也颇为悠闲。 吃饱以后,天也黑了,几个人都慵懒起来,刺弧倒挂在树枝上,两手各握一根粗大的木柴,做臂力练习。 紫律棠在打坐,紫律和在扎马步。 凤琉瑛则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看着漫天繁星发呆。 这大森林的天空,怎么就这么美呢?宛如一块巨大的墨玉倒扣在天空,墨玉上面还镶嵌着无数闪亮的钻石,比他之前看过的任何夜空都更纯净和美丽,仿佛是有生命和灵气似的,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他觉得他可以看着这天空,看整整一夜。 哎,这星空真是越看越美,真想切下几块墨玉,撬下几颗最大最高的钻石给帕儿,帕儿一定喜欢…… 如果帕儿在这里,他们就可以坐在石头上,互相偎依,一边看星星一边说情话,那该有多浪漫…… 他朝刺弧看去,刺弧还是倒挂在树上,身体不断前后扭曲和前后弯曲,像、像条蛇似的……于是他一脸嫌恶,转头,要他跟这个女魔王一起看星星?呸呸呸! 夜慢慢变深,紫律棠终于结束打坐,对紫律和道:“和儿,你来看看这天上的星星,分辨这东南西北的方位。” 紫律和点头:“嗯,看星相辩方位,莫过于北斗七星最容易、最准确。这样的晚上,这北斗七星太容易找了,喏,就在那里――” 他手一指:“星星勺边有两颗星,这两颗星可以形成一条直线,从这条直线两边寻找,没有多远的地方,很容易看到一颗比较亮的星星,那就是北极星!北极星所在的地方,便是正北方,绝对不会出错!南北相反,与北极星相反的方向,便是南方。到了早上,太阳升起来,那便是东方,再配合森林草木的长势可以判断出准确的四个方位……” 紫律棠点头:“这片森林委实过于广袤和凶险,咱们绝对不能在森林里迷路,你赶紧标出南北方的标志,以好明天出发。” 紫律和点头,抽出匕首,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星,一边观察四面的形势,然后在树干上刻出方位。 凤琉瑛骨碌爬起来,跟在他的旁边,一脸好奇:“真的么?你快告诉这星星是怎么看的,除了北斗七星,你还知道什么星星?” 紫律和冷眼看他:“你老爹不是看星相的高手么,他怎么没教你这些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 他这话一出口,其他几个人都偷笑起来,连紫律棠的唇边也泛出笑意。 凤琉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半晌后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骂道:“这是我的家事要你管?小破孩一个也敢这么嚣张,可恶……” 我是美女别杀我! 紫律和哪里肯让他欺负? 当下把匕首一丢,一拳往他脸上打去,骂道:“你这么大一个人了,不跟自己的老爹老娘在一起,还不识相地跟着别人到处跑,混吃混喝的算什么?整天给人增添麻烦,好大一个累赘,乞丐都比你有用……” 凤琉瑛气得跳脚:“我怎么是累赘啦?乞丐能跟我比?你这没眼光的小破孩……”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从这边滚到那边,还边打边骂,场面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几个大人一脸黑线。 紫律棠微微拧眉,盯着他们一会儿后,把目光移开,阖上眼睛,视而不见。 他并不想自己的儿子和凤瞳的儿子亲近,但……算了,孩子们的事情孩子们自己解决,他这个老爹的管得太多了,未必是好事。 凤琉瑛和紫律和打了半个小时,打得没有一丝力气了,才恨恨地停手,分躺在篝火的两边,背对着背,沉沉睡去了。 夜晚的森林很安静,但却不平静,在篝火照不到的范围,黑虚虚一片,不知道在黑暗中都隐藏着什么。 零零玖犹豫了一下,对紫律棠和刺弧道:“老爷,师父,你们俩先睡吧,我来守夜。” 刺弧觉得应该给他一个充当男子汉和绅士的机会,便点点头:“嗯,辛苦你了。” 紫律棠也颌首,背靠树干,合上眼睛。 零零玖背靠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精神抖擞地观察四周的一切,不时给火堆里添加柴火,他一路上没帮上太大的忙,现在可是他大显身手,展示自我价值的时刻,他一定得好好表现,绝不让主子一家子受惊受扰。 前半夜,他还能保持清醒和警觉,到了后半夜,星星慢慢隐去,天气微微寒凉,他不由靠近篝火,温暖和疲惫之中,倦意慢慢涌上来,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而且整夜再不曾醒来。 天色,慢慢转白。 各种鸟鸣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宛如一曲天籁之音,包围着沉睡中的几个人。 “啊――”突然,一声近乎凄厉的尖叫,惊醒了所有人。 刺弧等人睁开眼睛,就看到凤琉瑛惊恐地五官都快变形了,缩成一团不断尖叫。 她皱眉,捡了一颗石子就丢过去:“你鬼叫什么?扰人清梦很缺德的知道不!” 凤琉瑛没理她说什么,哆嗦着指了指:“好、好多、好多虫蛇野兽……” 一夜醒来,在他们的四周忽然多了许多恶心丑陋的东西,个头超大的蜥蜴、蝙蝠、獾、蛇、狼和各种他不认识的爬虫和野兽,场面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说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他一睁开眼睛就看些这些,真是吓死了! “哦,”刺弧看了这些飞虫走兽一眼,淡淡地道,“都是死的,你怕什么?” 混蛋,他当然知道它们是死的,但死的就不可怕,就不恶心?凤琉瑛结结巴巴地道:“恶、恶心呗!你就不觉得恶心?” 刺弧爬起来,打呵欠:“死了有什么恶心的?你若是被咬得只剩下一堆带着烂肉的骨头,那才恶心!” 带着烂肉的骨头?凤琉瑛一脸要吐的表情,背过身去,扶着树干想吐。 零零玖也醒了,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会有这么多动物的尸首?“ 刺弧伸着懒腰道:“昨天晚上爬过来找人肉吃的,没吃成,被砍了。“ “哇!”零零玖吓了一跳,后退几步,“不、不会吧?这么多?” 刺弧开始做伸展运动:“我们还只是在森林边缘而已,等我们进入到森林深处,来找我们要人肉吃的,就不只这些小玩意了。” 零零玖眼都直了,半晌才想起昨晚是自己值的夜,接着想起自己好像睡着了,于是讪讪道:“师、师父,这些虫兽都是谁杀的?” 刺弧道:“我杀的。” 像她这样的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睡眠,不可能睡得很死,一旦有危险靠近,总能感受得到。 零零玖一脸内疚:“师父,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睡着了……” 刺弧淡淡道:“是你自己提出要值夜的,说了就要负责到底,负不起责就不要逞强,下次,别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如果跟他在一起的人没有她或紫律棠这样的高手,他今天大概就见不到太阳了。 零零玖心中一凛,垂下头来:“是,徒弟一定会吸取昨夜的教训,再也不敢大意了。” 凤琉瑛一听,就冲他啮牙,骂道:“原来是你这货失职!差点就害小爷成为这些恶心玩意儿的食物!你被吃了不要紧,小爷若出了意外,你受得起责任吗?还主动说要值夜?没这个本事就别领这个……” 零零玖自知犯错,不敢反驳:“是,一切都是小的错……” 凤琉瑛更嚣张起来:“知错了?知错了就没事么?知错就没事的话要官差做什么?你给小爷……” “够了!”刺弧一个冷眼过去,冷斥,“这么危险的地方,你大声尖叫和嚷嚷,是怕老虎和狗熊听不到吗?你再聒噪,我就缝了你的嘴!” 她的口气和表情那么冷酷,甚至还透出一股煞气来,令凤琉瑛哆嗦了一下,赶紧闭嘴,再不敢多话了。 紫律棠已经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活络好了筋骨,淡淡道:“这些动物的尸首躺在这里,一定会吸引更多的野兽,没什么事咱们就赶路,饿了的话就自己捡些野果子吃。” 这个时节,森林里多的是各种新鲜野果子,野生的樱桃、番石榴、枇杷、桃子、香瓜等多的是,他们也不愁没吃没喝。 几个人一听,赶紧收拾了一下,沿着昨夜北极星出现的方向,疾行。 在离他们几里外的沼泽边上。 一条鬼鬼祟祟、轻手轻脚的影子,悄悄地靠近在大树底下睡眠的男子。 不好,有东西靠近!独孤七夜耳朵动了动,睁开眼睛,手中的炼剑紫猛然划向偷袭者。 “啊――我是美女别杀我!”来人一声凄厉的尖叫,比起凤琉瑛刚才那声有过之而无不及! 啊,居然是人?还是个女人?独孤七夜硬生生地收住手中的剑势,定睛一瞧,大吃一惊:“公主?真的是公主?你怎么在这里?” 眼前这个女扮男装,一脸素颜,却掩饰不住倾国之姿的曼妙人儿,不正是央国第一公主驾月? 驾月头扎青巾,身着浅绿长袍,背上也背着一把形状漂亮的长剑,微微嘟嘴,一脸委屈:“我还不是来找你的……” “找我?”独孤七夜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来找我?你来找我做什么?” 公主居然脸泛红晕,双手抓着衣角,扭了扭身体,期期艾艾地道:“当、当然是看上你了……” “看上我了?”独孤七夜眼睛直了一下,又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看上我什么了?还有,你看上我和来找我有什么关系?” “笨蛋!”驾月跺了跺脚,嗔道,“你长得这么帅,又是天下第一高手,对我又好,我看上你不是很正常么?我既然看上了你,又怎么舍得放你走?当然是抵死跟着你了!” “……”独孤七夜愣了好一下下,才勉强明白她的意思,但他实在不知该跟她说什么好,于是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驾月嘿嘿一笑,露出得意之色:“你不是留了一封书信给我父王,说是男儿志在四方,不愿留在朝廷做事,要出去闯荡江湖嘛?这京城三面都锁死了,只有北部没人管,你曾说过你来自北部,我想你大概往这边来了,所以就试着来这边找喽,一路上看到有人走过的痕迹,就觉得自己没找错了,结果就真的找到你了!嘻嘻,我真的很聪明吧?我是才貌双全的美公主吧……” “慢着慢着!”独孤七夜被她这么长一串话弄得头晕,重点是,“你是公主,你怎么能够离开皇宫去找一个普通的男人?” 驾月对他的话似乎有那么一点嗤之以鼻:“为什么我是公主,就不能离开皇宫?皇宫很了不起吗?” 说到这里,她偏头想了一想,自言自语:“唔,是蛮了不起的,但是……” 她像下了什么巨大的决心一样,捏起拳头,大声告诉自己:“理想的男人和完美的爱情更重要!为了理想的男人和爱情,我就不要这皇宫了!” 独孤七夜觉得头开始有点疼了,小心翼翼地道:“公主……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呀,你都说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明白么?”驾月跺了跺脚,挽住他的胳膊,挂在他的手臂上,“你就是我心目中的理想男人嘛!我要跟你在一起嘛……” 独孤七夜惊得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想甩开她:“公主,你太冲动了!冲动是魔鬼,你不可以被魔鬼控制和奴驭。” “胡说!我长得这么漂亮,又是公主,又有才,又不坏,我就该得到理想的男人和理想的爱情!我去追求想要的男人和爱情,是伟大的举动,才不是什么冲动,更不是被魔鬼奴驭,你不可以这么说我啦!我会受伤的……” 这个公主不靠谱…… 说着,她微抬下巴,一手捧心,眼睛泪汪汪地看着他,一副受了委屈的小狗狗的表情:“还有哦,你才不是普通的男人,你是超级英俊又超级可靠的天下第一高手!” 独孤七夜又是一脸黑线: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公主? 半晌他才道:“国王陛下怎么会让你离开皇宫?” 驾月居然得意地窃笑:“他怎么会让我离开呢?我当然是――偷跑啦!” 独孤七夜大吃一惊:“你……你是偷偷离开皇宫的?” “嘿嘿,是吖,我很棒吧?”驾月一脸邀功的表情。 独孤七夜实在无语,又是半晌才道:“你做这种事情,不觉得很疯狂吗?” 驾月掩嘴窃笑,似乎觉得很好玩的样子:“不疯狂啊,为了你这样的男人做这些事情,很值得吖。” 独孤七夜觉得自己可以打败多强的高手,却不知该如何对付眼前这个小女人。 像盯着怪物一样盯着她又好一会儿后,他才道:“公主,国王陛下现在一定担心极了,您还是赶紧回去吧,要不然宫里乱做一团……” “不必担心不必担心!”驾月一脸无忧,“我已经写了一封信给我父王,告诉他我要去找你,我会保护好自己,你也会保护好我,我绝对不会有事的,让他不必担心。” 独孤七夜又无语了好一阵子,才道:“即使你这么说,国王陛下也不会不担心的……” 驾月咯咯笑道:“需要他操心的国家大事多着呢,他顾不上我的啦!而且吖,我父王虽然只有我一个女儿,却有好多个儿子,听说啊――” 这里是荒野,前边不远就是鳄鱼沼泽,她却一脸神秘,生怕别人听去了似的:“听说我爹爹有很多民间公主呢,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了,就算我以后都不回去,他也不会过不好的!” 晕,怎么有公主这么说自己的父王?独孤七夜半天才说了一句:“难道您还想一辈子不回去?” 答案千万别是“是”啊……那会很可怕的! 这天底下的事情往往是越担心什么越会发生什么,驾月笑得一脸灿烂地回答他:“如果你不想当附马,不想被朝廷束缚,想纵横江湖快意一生,我可以陪你吖!” 独孤七夜看起来很酷,但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哪里见过样的女人? 当场就一脸黑线:“为什么公主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身为公主,不是从小接受非常严格、非常传统、非常正规的教育吗?为什么眼前这个公主的想法,一点也不传统,一点也不保守,一点也不拘谨呢? 要不是他心脏强大,也算有点见识,他会被她的想法吓倒。 驾月居然像只偷到鱼吃的小猫一样,掩唇偷笑:“因为民间的说书和传说都是这样写的吖!真正的高手都不受世俗的束缚,都终生追求更高的境界,都喜欢云游四海,既然想跟天下第一高手在一起,当然要有抛下荣华富贵的觉悟嘛。” 独孤七夜彻底无语:“……” 驾月看他半晌不说话,以为他被感动了,于是挽着他的胳膊,摇来摇去:“好了嘛,你也不要太感动,以后对我好就行了,我会支持你成为永远的天下第一高手滴!” 独孤七夜好久才又道:“但是……公主,我并没有想跟您在一起的想法……” “没有?”驾月摇曳的动作停下来,超级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迷人的脸蛋定格在惊讶和意外的表情上。 独孤七夜在心里默默道,公主,不好意思了,我现在没有跟女人牵扯的心情,请您死了这条心,回去吧。 然而过了片刻后,公主的眼睛里又闪现出迷人鲜活的色泽来,优美的唇形往上微勾,像个小孩子一样眨巴着眼睛,带点淘气地笑道:“嘿,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吓走我哦!我知道的哦,其实你也对我心动的哦……” 独孤七夜真的大吃一惊,也连眨了好几下眼睛,道:“公主,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对你心动呢?” 驾月脸上又泛出迷人的绯红色泽,捧着双颊作花痴状:“那天去青苍山,你不是对我很体贴么?你给我买糖葫芦,背我上山,帮我采花,有人调戏我你帮我出头,下雨了你还帮我撑伞……” 她双眼迷离,显然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浪漫回忆里,声音都泛着香甜的气息:“你知道不,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背我走路耶……你的背又宽阔又平坦又有力又温暖,你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比长满兰花的山谷的气味还好闻,那一天以后我就忘不了你了……” 独孤七夜听得一点也不感动,反而觉得十分棘手,棘手得要命,不得不打断她的话:“公主,我做这一切只是因为您是公主,又是女人,我不得不照顾你和保护你,真没别的意思……” “可是,”犯了花痴的女人,可以找出一千条对方其实喜欢自己的理由,“可是你参加比武大赛的时候,你不是说过你想娶公主,想功成名就,想衣锦还乡的吗?我完全符合你的要求和期望耶!而且那天我请你带我去青苍山玩,你不是也答应了么?明显是对我有企图嘛……” 这个公主怎么这么会想啊?怎么不听别人的话啊?独孤七夜生平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念头,不得不再度给他泼冷水:“我当时说那些话,只是虚荣心作怪,并不是真的那么想,而且你是公主,你的要求我不好拒绝……” 当时他那么说,其实是真的这么想,如果他找不到仇人,至少可以娶个公主,拿些好处帮自己的族人,但在他发现紫律棠就在眼前后,他满心想的都是报仇,根本将这个念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公主这样跟着他,会对他的复仇大计造成很大的影响。 “嘻嘻,”驾月公主的乐观和花痴,远远超出他的想象,“那你现在也别拒绝我嘛!我付出了这么多心血和牺牲,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狠得下心来拒绝我么?” 英雄最怕美人缠…… 你其实没付出什么心血和牺牲好吧?你也很容易就找到我了好吧?独孤七夜在心里嘀咕着,就狠得下心来拒绝她:“不行,我绝对不会带你走的!因为你是个累赘,而且我也并没有对你动心。” 他以为驾月会像他以前拒绝过的女子一般,白着脸,含着泪,一脸幽怨,哭着跑开。 没想到,驾月却抱着他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一脸赖皮:“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理想的男人,我死都不会放过你的!想要我走,你就拿你那把炼剑剑把我砍晕,然后把我丢在这里喂蛇好了!” “我可以不对你动手就能轻易地甩掉你!” “但我会一直追寻你哦!我虽然功夫不错,但一个人闯北方不行哦,说不定很快就会被毒蛇毒死,被野猪咬死,被老虎吃掉……” “那与我无关!” “好吧,那你就尽管甩掉我吧!” “公主,你实在太为难我了……” “吖,你别这么说嘛,以后你一定会改变想法的!想想嘛,有天下第一剑和天下第一美人陪你,你还夫复何求……” “公主,请你尊重我的想法……” …… 两个争到太阳爬出地平线,又升上山头,又往天空中央浮去。 终于,两个人不吵了,独孤七夜一脸无奈,持着剑走在前头,由着公主跟在他后面。 返回凉京已经不可能了,东篱殊理知道他不仅暗中放跑了凤琉瑛,还拿了把假剑骗他,能饶得了他?他除了往前追踪紫律棠一行,没有别的出路,这个累赘公主……唉,带着就带着吧,她也有三脚猫的功夫,凭她的身份,万一哪天真出了什么事,也许她还能帮得上点忙。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驾月精神好得很,一副小小少年要出去闯荡江湖的兴奋劲,一路上问东问西,问的都是一些没营养的东西,比如“七夜快看,有两只蚱蚂在打架耶,你猜哪一只会赢”“那只小鸟好漂亮,帮我抓回去当宠物吧”“啊,有一只狗跟着我们耶,它是不是饿了”(其实是一匹狼)…… 独孤七夜一概装作没听见。 走到鳄鱼沼泽的时候,太阳已经过了中天,开始往西边沉去,他暗忖,必须在天暗之夜渡过这片沼泽,得加快脚程了。 然而这时,驾月却捂着肚子,蹲下来,哀哀叫唤:“七夜,我饿了,也累了,走不动了……” 看吧,这么快就成累赘了吧?独孤七夜冷着脸道:“过了这片沼泽,前面就是森林,到了那里再找吃的,现在你先忍着。” 驾月又露出小狗狗受委屈的表情:“我也想忍,可我的肚子和腿不想忍啊,站都站不起来了……” 独孤七夜一脸头疼:“荒郊野岭的,咱们可不能留在这里!” 驾月于是可怜巴巴的:“那样的话,只有一个办法了。” 独孤七夜很不想问,真的很不想问,可是不问的话,好像问题就没办法解决,于是,憋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小心翼翼地问:“什、什么办法?” 驾月一脸期待:“你背我走就好了。” 他果然不该问的……独孤七夜很有扇自己一巴掌的冲动,当下甩了甩袖,冷脸:“男女授受不亲。” “没事没事。”驾月一脸轻松地摆摆手,“这里又没有人,咱们再怎么授受,也没有人会看到和听到的,你放心,放心好了啊!” 独孤七夜:“……” 半晌,他又冷着脸道:“我要驱赶野兽,没办法同时背着你。” 驾月于是垮下脸来,小手在地上画圈圈:“那你就一个人走吧,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就好。以后你有空了,记得来这里捡我的尸骨,给我挖一个坑埋了,坑要挖得深一点啊,里面铺上药材,别让恶心的虫虫来咬我的骨头,还有喔,坟包的形状记得垒成漂亮的心形,还要画上我最喜欢的星星月亮图案,坟的四周要种满我最喜欢的白色月季花……” 独孤七夜听得几乎疯掉了,在她面前蹲下来:“上背,走人。” 驾月眼睛一亮,三两下就爬上他的背,搂住他的脖子,感动地道:“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好男人!” 独孤七夜的脸庞,以异常诡异的线条扭曲着,眼里透着难忍的怒火,暗道:哪天遇到有人的地方,就把你卖了! 然后,他一手抓着驾月的腿,一手抓炼紫剑,快速地穿越鳄鱼沼泽。 炼紫剑已经吸收了他的鲜血,散发出淡淡的紫色,似乎就像活着的邪灵一样,雪亮逼人,杀气弥漫,给四周那些蠢蠢欲动的鳄鱼予严厉的警告。 那些鳄鱼,感受到剑上那种不祥的气息,纷纷后退,隐入草丛和洼水里。 但也有几只特别凶猛嚣张的,不怕死地张开血盆大口,横冲过来,往鲜美的人腿咬去,然而,剑光一闪,鲜血四溅,那厚厚的、坚硬的、普通刀枪根本无法伤害的鳄鱼硬壳,就像萝卜一样瞬间被切开,这只巨大鳄鱼的半个头部已经没了。 如果让紫律棠和刺弧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也会惊得目瞪口呆――有宝剑如此,确可笑傲江湖了! 其它觊觎人肉的鳄鱼见了,本能地迅速撤退,再也不敢打这只超级凶猛的动物的主意! 驾月两颗眼睛圆得像满月,吃惊半晌后,拍着手欢叫起来:“七夜,你好棒,你真的好棒哦!真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真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七夜,我更加崇拜你了,我更加热爱你了……“ 独孤七夜难受着两条眉毛都拧得快连成一条直线了,也不说话,只是脚下加快了步伐,一心一意就想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沼泽后,赶紧把这个包袱给丢下背来! 在忍受这种说不出来的痛苦时,他在心里暗道:难道是因为这次寻仇太过顺利,上天要故意给他增添痛苦和挑战? 嗯,应该是这样吧?毕竟独孤一族和紫氏一族的仇恨已经持续了150年,他刚刚出山就顺利地找到了律国皇帝紫律棠和他的儿子,还不经意地把紫律棠父子逼进独孤一族的地盘,实在顺利得不正常! 好吧,他就把驾月的出现当成磨难吧! 雪山传说 一望无尽的森林的尽头,又是一望无尽的雪山。 这片雪山,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在下雪,另外有三个月的时间也很难看到太阳,剩下的三个月,才是温暖的三个月。 很巧的是,现在是五月底,正是雪山进入温暖期的时候。 这天,浓绿色森林与白色雪山的交汇处,忽然有几个影子从森林的边缘上走出来,即将踏上雪山的领域。 那几个影子,几乎是这片雪山一百多年来第一次出现这么多的稀有动物――人类! 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跑起来,跑得再也跑不动后,跪坐在地上,振臂高呼:“啊啊啊――终于熬过来了!小爷我终于活过来了!小爷我又坚强地活下来了――“ 其他几个人摇摇头,有的人仰天倒在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喘气,有的人坐在石头上,看着眼前壮观的森林景致和雪山景致,做深呼吸。 一个月――他们整整在这片原始大森林里整整走了一个月,终于完整地走出了这片森林,堪称人生壮举了! 眼下,几个人都已经衣衬褴褛,又脏又臭,连刺弧都疲惫不堪,走不动了,连话都不想说了。 她扫了凤琉瑛一眼,翻个白眼,暗道:真是个笨蛋,都累成这样了,还不好好储存体力,却又奔跑又大喊大叫的,简直是自寻死路! 果然,几乎只剩一口气的凤琉瑛,看到森林出口后,兴奋过度,忍不住奔跑和高呼,结果,仅剩的那一丝力气就被用光光了,才喊了两句,就累得倒在地上,脸庞撞上草地,连翻过身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样趴着真不舒服,但是,他却没有力气说话,只得这样趴着。 他的气息太过微弱,几只青蛙、蚱蚂和不知名的小昆虫研究了半晌后,爬上他的身体,欢快地蹦上蹦下,他气死了,只能狠狠地瞪它们,但它们压根不买他的账。 安静,只有喘息声。 大半个小时过后,紫律棠站起来:“前面有流水声,我去抓几条鱼过来,你们休息好以后升火,咱们烤鱼吃。” 刺弧是第二个站起来的人:“我去找柴火,你们在这里等着。” 十几分钟后,她搬了柴火过来,慢慢把火升了。 然而,离紫律棠离开已经将近一个小时了,他却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只要侧耳聆听,就能听到隐隐的流水声,水源离这里应该不远,他怎么会去那么久? 一路上,她已经听过了很多关于这片雪山的传说,虽说这里是无人区,但偶尔也会有一些猎人冒险进入这片森林打猎,他们曾发现几间猎人留下的小屋,借宿了几个晚上,只是,那些小屋显然很少有人使用,甚至有间屋子里还有几具猎人的尸骸,身上明显有野兽啃噬的痕迹,吓得凤琉瑛当场没疯掉。 基本上,靠近雪山这边的半边森林,就不再有人类的踪影了,听说,进入这片森林的人,也许还有极个别人生还的希望,但进入这片雪山的人,一百多年来从没有回去的――一个都没有! 没有任何人知道连绵雪山里都有些什么。 美丽的雪山,连绵不绝,高低错落,白雪覆顶,山脚下却生长着绿色的植被,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钻石一般的光泽,看起来如此圣洁晶莹,不曾沾染半点尘世的杂质,就像是人间之外的另外一个世界。 这么圣洁美丽的雪山,真的隐藏着凶险和杀机? 她开始有点担心。 已经勉强恢复了几丝力气的紫律和,坐不住了,来回跳脚,急道:“爹爹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行,我要去找爹爹!” 刺弧抓住他:“不准去!你爹不会有事的!就算他真的有事,你也帮不上忙!” 紫律和瞪她:“你就不担心爹爹么?说不定爹爹遇到了什么陷阱和野兽,正等着咱们去救他呢,咱们若是晚了片刻,说不定就要追悔莫及了……” 刺弧安慰他:“放心吧,你老豆若真出了什么事,至少会让我们听到他的声音的……” 紫律和跳脚:“说不定他无法发出声音呢?听说这雪山里有可怕的野人,比普通人大三四倍,力大无穷,能一掌拍死大熊,爹爹都累成这样了,哪里还能跟野人相斗……” 说罢,他居然甩开了刺弧的手,往前面跑去。 “咚”,他猛然撞上一个人,抬头一看,却是紫律棠。 紫律棠不仅没事,还精神得很,一手的树枝上串着十几条肥肥嫩嫩的鱼,一手拎着一大把野菜,微笑:“爹爹没事,你饿了吧?赶紧把这些鱼烤了,填饱肚子。” 紫律和眼里有泪珠滚了两滚,猛然抱住他:“爹爹――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和儿以为……以为你被野人给抓走了……” 紫律棠拍拍他的背部,温和地道:“爹爹只是看到那溪流十分的清澈凉爽,就禁不住在溪里洗了个澡,还清洗和晾干了衣服才回来,所以花了不少时间……” “爹爹――55555――”紫律和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下次不可以这样了,我要被吓死了……” 他并不是现在才爆发的,在森林里跋涉的一个月,他们不知遇到了多少凶险,很多次都是因为爹爹拼死相救,他们才能活到现在,他一路上也强忍着不安和恐惧,一直撑到现在,实在无法再忍受爹爹可能会出意外的压力了。 紫律棠笑了:“爹爹还活着好好的,哭什么呢?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轻易掉泪?咱们一起烤鱼吃,爹爹也饿坏了。” 紫律和这才抽抽噎噎地擦干眼泪,被他拉到篝火边,一起坐下,烤起鱼来。 其它两个人也凑过来,围坐烤鱼――除了凤琉瑛还是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半个小时后,鱼终于烤好了,飘出诱人的香味。 刺弧看着那烤得金黄的鱼皮,一脸满意地欣赏了好几眼,才张嘴,准备一口咬下去,然而,旁边突然窜过一阵风,她手中的鱼突然就没有了? 见鬼了不成? 她转头一看,差点想烤人! 凤琉瑛居然背对着她蹲在地上,像一只饿了三天的野猫一样,抓着她精心烤好的鱼狼吞虎咽。 她一脸黑线,抡起拳头作欲砸人状:“你除了做这种事情时手快脚快外,还有什么事是能做好的?” 凤琉瑛吃得“啧啧”作响,完全没反应。 刺弧抽了抽嘴角,自认倒霉,拿起另一条鱼,慢慢烤。 忽然,半条烤鱼伸到她面前,紫律棠微笑地道:“吃我的吧。” 刺弧一脸黑线地看着眼前这条被啃了一半的烤鱼:“要我吃你的口水不成?” 紫律棠还是微笑:“你我之间,同生共死,何必拘泥于这样的小节?” 刺弧把头转过去:“你自己吃吧。” 紫律和撇嘴,一脸不高兴:“爹爹给你的,你敢不吃?” 刺弧拿拳头顶了顶他的脑门:“就不吃怎么了?” 紫律和瞪她:“不识抬举呗……” 刺弧又给了他一个爆栗子:“小子,这样跟女人说话,可是要吃亏的。” “你算是女人吗?” “哦,你的意思是说你老豆要把自己吃了一半的烤鱼分给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吃?你老豆不介意与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分享口水?” 紫律和一脸想呕吐的表情:“真恶心,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不知羞耻……” 刺弧狠狠地瞪他:“不想听到更恶心的,就给我闭嘴!” 紫律和摸了摸脑袋,咕哝两声,不说了。 一边吃完烤鱼的凤琉瑛,有了一丁点儿力气,心里不舒服了:这三个人怎么打情骂俏起来了?简直跟一家人似的,当他是死的啊?这女人的一半身心是他的老婆好不好?别擅自当成自家人…… 于是,他冲过去,硬是挤在紫律和和刺弧之间,抓起一条鱼,黑着脸烤起来。 紫律和一脸不悦地瞪他:“你离我远点成不成?” 凤琉瑛瞪他:“你离我远点,我自然就离你远点,你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 紫律和气得想吐血:“明明是你靠过来的……” 凤琉瑛道:“这里又不止你一个东西,你凭什么以为我是在靠你?你少自作多情……” “你你……你除了抢女人的东西吃厉害,还有骂比你小的孩子厉害之外,还有什么事情是厉害的?” “想知道我的厉害吗?以后一定让你一一见识……” “哈,你都跟我们多长时间了?这么久都没见到你有什么厉害的,以后也不会见到了……” …… 有完没完?想休息一下都不行!两个人吵来吵去,听得刺弧一脸杀气,真想直接把他们架在火上烤算了! 好不容易烤完一条鱼后,她顺手从零零玖的手上拿过另外一条,挥了挥手:“我去河边洗洗,你们别跟来!” 这里吵死了!她还是趁着太阳暖和的时候去溪里洗澡洗衣服。 在森林里的时候,他们基本上遇到有水的地方,才能勉强擦拭一下身体,熬了一个月,身上的臭味都能熏死一大片蚊子了! 明与暗 她不在,两个没长大的男人似乎也没兴趣吵架了,都“哼”了一声,把脸撇向一边,各烤各的,谁都不理谁。 一个多小时后,一群人终于吃饱了,紫律棠坐在石头上,闭目打坐。 零零玖去捡今晚备用的柴火,接下来就要进入雪山了,既然雪山这么危险,头儿肯定不会要求大家马上赶路,今晚在这里休息一夜是必须的,他得做好准备。 凤琉瑛抚着鼓鼓的肚子,眼珠了转了一转,对紫律和道:“我也去捡柴火,你在这里好好看着,别乱跑啊,被野人看到捉去当女婿了,没人救你哦!” 紫律和哼哼:“祝你迷路,被大蟒蛇吃了!” 在森林里的时候,他们亲眼看到一条十几米长、成人大腿粗的蟒蛇在吞噬一只大猴子,那场面极其骇人,凤琉瑛当场翻白眼,连尖叫都没发出来就吓晕了过去,直到现在,他一看到又粗又长的东西就脸色发白,如果那东西还会动,他就尖叫得像见鬼一样,紫律和没少拿这点吓他。 被说到痛处,凤琉瑛的脸先白了一下,然后变黑:“不用你操心!” 然后他就钻进森林里,沿着森林边缘,慢慢往溪水声传来的方向,绕道靠近。 女魔头要去溪里洗洗?嘿嘿……他掩嘴偷笑,他要去偷看她洗澡…… 咳咳,不是偷看那男人婆洗澡,而是偷看他老婆洗澡咯,夕阳之下,森林之边,雪山之脚,美女如玉,露天沐浴,多少美妙而浪漫的场景,走过路过怎么可以错过? 在吃了这么多苦头以后,他总算可以享受一番了…… 没过多久,溪水声越来越清晰了,近在咫尺,他从林子里跑出来,绕过一处山角,前面,就是一条潺潺小溪。 这条小溪,从雪峰的另一端流下来,也不知尽头在哪里,溪中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溅出一朵朵雪白的小水花,煞是漂亮,水流清澈见底,较深的地方约有半人高,看得到肥美的鱼儿在悠游。 他沿着溪边草往上走,目光不断搜寻,却对世外桃源般的美景视而不见,一心只想寻找美人沐浴图。 前面有几块巨石,遮挡了他的视线,他走到巨石后面,想了想,爬上去,才露了个头,就看到一片黑色的瀑布和白色的美玉,瞬间就像中了定身咒一样定住了。 黑色的瀑布,是她长长的秀发,被水浸湿透了,滑滑的,亮亮的,连成密密的一片,从身侧流泻而下,飘浮在水面上的部分,随着水面的波动,宛如水草一般荡漾散开,令他心里痒痒的…… 白色的美玉,是她晶莹的肌肤,她身无寸缕,虽然看不到她胸部以下的部分,但露出水面的肩膀,已经足以令人遐思无限了…… 夕阳洒金,她的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金色,衬着剔透纯净的雪山和草地,真是如诗如画…… 他趴在巨石上,看得目不转眼,不断吞咽口水:好诱人的画面,他好像冲过去,脱了衣服,与她玩最喜欢的共浴游戏…… 女魔王似乎没发现被人偷窥,仰头,似乎眯了眼睛,泼水洗脸,双手顺着修长优美的颈项划下,抚上胸口……那姿态,竟是极其的妩媚和诱人,他不断咽口水,可惜不能看到水面以下的部分…… 忽然,女魔王站直身体,胸部以下的部分浮出水面。 凤琉瑛瞪直了眼睛,四肢自发自动地往前爬,想看得更清楚一点,然而,女魔王却突然转过身去,将最诱人的光景给移开,只留了一个被长发披覆的背影给他…… 好可惜啊,只差那么一点了,真的就那么一点点了…… 凤琉瑛懊恼得捶胸顿足,怎么就没让他看到关键的地方呢?他吃了这么久的苦头,也不慰劳慰劳他…… 55555,不行,他受挫的小心脏急需治愈,他一定要看到让男人觉得世界美好的景色不可…… 于是,他舔了舔舌,慢慢往石头那一边爬下去,准备潜入水里,朝他老婆的娇躯摸去…… 突然,一只手用力摁在他肩上,一个犀利的声音低喝:“你要做什么!” 哇,偷窥美女洗澡被发现了?凤琉瑛惊得差点魂飞魄散,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顿时松了一口气,瞬间绷紧的身体,瞬间又松弛下来,抚着胸口低骂:“你这臭小子干么老是鬼鬼祟祟的?见不得人么?” 紫律和一脸严厉,声音拔高:“你才鬼鬼祟祟呢!看你这偷偷摸摸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怀好意!你说你到底在干什么……” “嘘――”凤琉瑛惊得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慌慌张张地往背后看去,“别让她发现了!让她发现咱们就惨了!” “被谁发现?”紫律和一把掰开他的手,往他的目光所向望去,眼睛立刻直了,红着脸撇开头,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偷看女人洗澡!” “笨蛋,都叫你不要嚷嚷了!”凤琉瑛急得跳脚,“那个女人那么凶,被她发现了,咱们会被她淹死弃尸的……” “什么叫作咱们?”紫律和严厉鄙视他的行为,“明明是你自己一个人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关我什么事?严重警告你,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 “好,你跟我不一样,你不看,我自己看!你别来打扰我!”凤琉瑛悻悻地说完之后,猛然把紫律和推下石头,自己手脚并用,准备爬下水。 然而,紫律和却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双脚,用力往下拖,大声道:“我不偷看女人洗澡,我也不许你偷看女人洗澡!” 他从小练武,力气不小,凤琉瑛一时间挣不开,用力踹他:“我偷看我的老婆洗澡关你什么事?你难道要连别人的闺房之乐都要管吗?” “……”紫律和憋了一下,红着脸大声道,“她只有一半是你的老婆,另外一半是我爹的老婆,你不许偷看我爹的老婆洗澡!” 听他这么一说,凤琉瑛更来气了,双脚蹬着更凶了:“怎么叫一半一半的?她的身体本来就是我老婆的!她抢了我老婆的身体,害我跟老婆天天在一起却见不到面,我现在偷看她洗个澡有什么不对的?你这小破孩来搅局,很讨厌的知道不……” 紫律和还是紧紧地拽住他的脚,很拗:“偷看女人洗澡就是不对!你快给我下来回去――” “这叫情调!情调你懂不懂?果然是个小破孩……” “做了坏事还敢嚣张?信不信我大声叫人――” …… 二十多米外的刺弧听得一脸黑线,偷看女人洗澡还敢吵得这么大声?当真不怕她发飙,把他们给淹死? 算了算了,她大人不记小人过,既然已经洗好了,就走人吧。 她从容地走到岸上,拿起石头上晾晒的衣服穿好,挤干头发上的水分,一边甩着头发,一边悠然地走回去。 她早就发现被人偷窥了,不过没当一回事,现代人哪个没见过比基尼?何况她以前打拳时穿得都很少料,四周观众多得是,这点小场面还不足以令她动干戈。 回到营地,她开始练气功,打太极拳。 直到天色暗下来,凤琉瑛和紫律和才一脸蔫蔫地回来,虽然他们都洗了澡,洗了衣服,脸上却多了几道伤痕,脸色臭臭的,就像有仇一样谁也不理谁。 其他几个大人也懒得理他们,又烤了肉和野菜吃,早早地就睡了。 前半夜,是紫律和值夜,他很认真,就跟猫头鹰似的,绝不大意和分心。 但是,他仍然没有察觉,在离他们几十米外的山腰后面,闪动着好几个鬼魅般的人影。 他们与夜色融为一体,动作敏捷,举动轻盈,双眼竟然闪动着淡淡的红光,穿梭自如,显然极为习惯这里的地形,也很适应在夜间行动,堪称动比豹子,目比夜鹰。 此刻,他们无声无息地靠近火光。 突然,紫律棠睁开眼睛,坐起来,抓起手边的大刀,目光煜煜地扫向四周。 几秒以后,刺弧也睁开眼睛,坐起来,也是一脸凝重,低声道:“发现什么了?” 紫律棠的目光,看向黑暗深处,一眨不眨,似乎正在试图穿透夜色:“什么都没看到,但是,事情不太对劲。” 刺弧也盯向四周:“没错,感觉有人在盯着咱们。” 紫律和站起来:“我去看看!” 紫律棠抓住他的手:“别动!不要主动送上门!静观其变,以静制动就好!” 紫律和点点头,坐下来。 紫律棠给他们使了一个眼色,三个人会意,慢慢后退,将上半身隐入幽暗中。 他们在明,不知何人在暗,他们若全暴露在火光中,显然是醒目的目标,但若是全隐到黑暗中,说不定对方比他们更习惯和善于夜间行动,暗一半明一半,是最好的选择。 潜伏在黑暗中的影子,似乎察觉到被他们发现了,立刻原地趴下不动,只是静静地盯着这一群入侵者。 紫律棠等人一直没等到什么动静,紫律棠便让其他两个人睡了,自己守后半夜。 竟然误入歧途? 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一整夜,如影随形,不曾消失,但是,不论是他,还是刺弧,都没有发现对方的身影。 第二天醒来,两人细心观察四周,竟然没有发现半点有人或者动物在四周潜伏的痕迹。 出发之时,他们看着眼前绵延无边的雪山群,平静的眼里,隐藏着的是少有的凝重。 这雪山,果然不是无害的,正如晴天下的深海,谁也不知道平静的海面之下隐藏着什么。 根据分析出来的方向,紫律棠带头,领着一群人往东北方向的深山行去。 温暖的季节,除了无数山头成百上千年的积雪,山中大部分的雪已经融化,他们完全不用担心雪崩或道路难辨之类的问题,一路行去,居然相当顺利,只是有时会遇到乱石堵路,有时会遭遇狼群,有时会发现莫名尸骨遍地的山坳,有时会发现臭气熏天的黑暗洞穴,有时会发现危险的熊窝…… 好在这时节食物充沛,不管狼群还是狗熊,都没有兴致去追逐只是远远路过的他们,而群山广袤,地表覆的都是青草和低矮的灌木丛,往哪都能走,他们也没必要与危险的野兽磕上,更没有必要一条路走到底。 就这样,他们夜间休息,白天行路,不歇不停地就走了十几天,而不管他们何时放眼望去,看到的一切还是几乎没有改变――尽是没完没了的山,比起被他们甩得远远的那片原始森林更令人窒息! 凤琉瑛和零零玖已经现出身心俱惫之色。 这片雪山,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他们绕来绕去都看不到头,他们真能走出去吗? 上百年来,从没有人走出过这片雪山,没人知道它的真面目,他们会是例外? 这天,又是和平时一样的一天,天气晴朗,天空湛蓝,阳光明媚,暖而不炙,山风清爽,山头雪光闪烁,地面上绿草茵茵,长满小花,还有蜂蝶在其中飞舞,景色令人心旷神怡。 只是,天天看着这景色已经看腻了的众人,面对同样的景致,只有厌烦和不安。 走到傍晚时,紫律棠突然停下来:“原地休息,所有人不得随意离开,我去山头上看看。” 然后,他豹子般轻灵敏捷地往山头爬去。 刺弧道:“我也去。” 两大高手要走,其他人互视一眼后也跟上去:“我们也去。” 这山虽然看起来无害,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发生什么事?还是跟头头走比较安全。 刺弧道:“你们还是留在原地休息,节省体力比较好……” 几个人就像没听到,还是跟在后面。 刺弧摇摇头,也不管他们了,快步跟上紫律棠,很快就把他们三个甩在后面。 走了这么长时间,除了她和紫律棠,其他三个都非常疲惫了,一行的速度比起先前慢了将近一半。 一个多小时后,紫律棠率先站在最高点,手掌覆在额头上,挡住阳光对眼睛的直射,眯眼,盯着前方。 刺弧知道他不会做无谓的事情,也学着他往前方眺望,问道:“有什么异样吗?” 紫律棠道:“刚才看到了,但现在又没有了,得等等。” 这样的景色,他们都看得产生审美疲劳了,哪里有什么异样? 然而十几分钟后,她的心脏猛然狂跳起来,眯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不断问自己:是真的吗?她看到的是真的吗? 前方,相隔几座山的山头,竟然升起了烟? 很淡很淡的烟,若有似无,但是,却是千真万确地存在的! 如果有烟,就意味着有火,有火就意味着可能会有人! 这绵延不绝的雪山之中,竟然有人生存? 然而,几分钟以后,这淡淡的烟,又没有了。 紫律棠转头问她:“看到了吧?” 刺弧点头。 紫律棠于是盘腿坐下:“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等到确定了再走。” 刺弧道:“也好,已经接近吃饭时间了,如果前面真的有人,该到做饭的时候了。” 在他们等待的时候,凤琉瑛等三人终于汗流浃背,累死累活地爬到了山顶,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气喘如牛。 前方的平坦山头,又升起烟来,虽然还是有些模糊,比先前却是清晰和浓重多了。 紫律棠猛然站起来:“千真万确吧?” 刺弧点头:“千真万确。” 现在这个时候,升起这么大一片烟,应该就是做饭的炊烟,看来那里人还不少! 其余几个人都追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刺弧道:“前方的山顶上有炊烟升起,那里很可能住有不少人。” 几个人都吃了一惊,纷纷眺望过去,惊喜不已,凤琉瑛兴奋得尖叫:“耶,真的哦,真的有烟哦,咱们有救了!哈哈,又得救了,我就知道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紫律和嗤笑:“说不定那里发生了火灾,并不是住有什么人,你得意得未免太早了。” 刺弧道:“不会是火灾的。这里是雪山,严寒时间很长,今天的太阳又不是很大,几乎没有什么枯草枯木可以起火……” 凤琉瑛一听立刻得意了,对着紫律和翘下巴:“看吧,小破孩就是小破孩,连这点都不知道……” 零零玖兴奋地道:“那咱们有救了?” “也许相反也不一定!”紫律棠突然冷冷地开口,脸上没有半分欣喜,反而比之前更为冷肃,“说不定我们已经中了别人的圈套,按着对方的路线走,进入对方想让我们进入的区域。”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震得凤琉瑛身体摇摇欲坠:“不、不会吧……” 紫律棠对着众人道:“走了十几天,竟然走得这么顺利,连条要咬人的老鼠都没遇到,我就感觉不太对劲了,只是找不出异常来,但看到这投炊烟,我就明白了,分明就是有什么东西想让我们走到这里!” “东、东西?”凤琉瑛又脸色发白,“干、干嘛要说东、东西,说是人就、就好……” 他最怕那种像人却不是人的东西了…… 刺弧道:“不瞒你们说,我们一路上都被人跟踪着,唔,我想应该是人吧,普通的动物不太可能会跟踪我们这么长时间,还能不被我们发现……” “哇――”凤琉瑛捂住耳朵,“是人就是人,是动物就是动物,干嘛说得不清不楚的?” 上山,生路or死路? 刺弧淡淡道:“不管是人还是动物,能够跟踪我们却不被我们抓到的,都很不得了,但他们一路上却没有对我们采取行动,应该是另有打算,我们会走到这里,也许真的是人为的结果。要不然,所有人都说这雪山危险,但咱们为何到现在都没遇到任何危险?你们不觉得不正常吗?” 三个小的都点点头。 凤琉瑛慌张起来:“那我们赶紧回去!赶紧掉头回去,千万不能再前进了!” 刺弧唇角一勾:“对方把咱们引到这里,又怎么会轻易让咱们返回去?如果咱们真的返回去,说不定就会遇到各种危险了,你想冒这个险吗?” 凤琉瑛白着脸:“……” 他不想冒这个险,但他也不想中了别人的圈套,想想,如果这雪山中真的住有人,而这些人又想热情地欢迎他们来作客的话,会搞这么多花样?鬼鬼祟祟,暗中行事,怎么想都不会是好事…… 紫律和倒是不那么慌张和害怕,问道:“爹爹,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全力将那些跟踪我们的人揪出来?” 紫律棠淡淡道:“没这个必要,既然有人大费周章地请我们做客,我们就大大方方地去好了!” 凤琉瑛跌坐在地上,喃喃:“明知对方不怀好意,咱们竟然还要去送死……” 紫律棠道:“都走到这里了,咱们就算想逃也逃不了,不如去查个明白,看个究竟,就算要死,也要死个明白是不……” 凤琉瑛抽起鼻子来:“我不想死,糊涂的死不要,明白的死也不要……” 刺弧居然笑得有几分开心了,蹲下来拍拍他的肩膀,一脸亲切:“骚年,你放心吧,就算我们全死了,你也不会死的,你老豆可是神算哎,又这么疼你,知道你要死的话算不来救你?” 是哦,他怎么忘了他老爹说过的话?他老爹不是说他只要吃得起苦,将来必成大器吗?而且,老爹从来没说过他会英年早逝哦!凤琉瑛眼睛立刻亮了,原地满血满状态地爬起来,精神抖擞地道:“那咱们就去吧!” 紫律和和零零玖知道他的想法,都露出鄙视的眼神:他还真现实啊,就不考虑他们这些跟他出生入死,救过他无数次的人?真不愧是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捧月长大的皇族,就只会考虑自己…… 紫律棠道:“这么晚了,不管怎么赶路也到不了那里,咱们就是在山脚下吃好睡好,明天再走好了。说不定――” 他唇边泛起嘲弄的笑意:“说不定今晚是咱们的最后一顿晚餐了!哈哈哈哈――真是有趣极了!” 他纵声大笑着,悠然地走下山来,笑声在山间回荡,震人耳膜。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笑得出来啊?而且还笑得这么痛快?几个小男人都在心里暗暗想着,也下山来。 到山脚下时,天色微微地暗了,几个人升火,大吃大喝。 知道在见到神秘的“对方”之前,自己肯定是安全的以后,众人都暂时安心,连值夜都不要了,一觉就睡到天亮。 第二天,一行人沿着昨天傍晚看到的炊烟的方向行去。 从凌晨一直行到午时,一座比其它山峰都更为雄伟巍峨的平顶山峰,出现他们的眼前,众人仰头看着这座平生所见最为雄伟的山峰,惊叹不已。 紫律棠道:“就是这里了,咱们上去吧。” 零零玖问道:“老爷,这里这么多山峰,您怎么就认定是这一座了?” 紫律棠道:“你看这里的山,山顶都覆有白雪,只有这一座山的山顶没有雪,如果要住人,只可能是这一座。而且你看那里,不是隐隐有台阶般和延伸上去的凹点和绳索么?” “有么?”零零玖跑过去,在山脚下被灌木丛覆盖的地方搜索了半晌,惊叹地道,“老爷您真是料事如神!这里果然有一根很粗的绳子,是人作的绳子,这山壁上也凿着一些可以放脚的凹坑,果然是有人住在山顶上!” 紫律棠淡笑,仰天打量这座山峰:“咱们现在开始爬山,顺利的话,两个时辰左右就可以到达山顶。” 刺弧摩了摩掌,嘿嘿两声:“我喜欢爬山,这次由我来打头阵吧。” 说罢,她率先走到绳索那里,抓起绳索甩了甩,喝,好大一根绳子,握起来粗细刚好合适,绳索外面不知包了什么材质,有点像橡胶,不扎手,不滑手,有点柔软度,估计已经用了很长时间,耐用度和抗腐蚀性应该很强,否则按这山的高度,不可能经常更换绳索。 这山上的人应该在山上住了很长时间,否则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弄出这攀天的绳索和凹坑。 山顶洞人?她忽然想到这个词,忍不住吃吃笑起来,掏出手套戴上,一手抓住绳索,一手握着匕首,像只猿猴一样快手快脚地爬上去,转眼间就上升了好几米。 凤琉瑛一看到这山高到他脖子后仰得几乎要往后摔的程度,一张俊脸,已经皱着一团,现在看到又要爬山,更是苦成了黄连脸,正在打主意着要不要说服零零玖和紫律和留下来陪他呆在山底,但看到刺弧已经爬了上去,他想都不想就冲过去,抓住绳索:“接下来到我。” 紫律棠本想随后上去,但被他抢了先,只好对儿子道:“和儿,你过一刻钟再跟父亲一起上去。” 直觉告诉他,恐怕“对方”的目标是他,否则,何必要故意引他到这里来?“对方”不是普通人,要对待一般的路人,完全可以采取更直接高效的方式,无需使用这么浪费时间的方式。再说了,他们五个人中,也就他最有“价值”,其他几个人对外界来说根本默默无闻,不冲着他,还能冲着谁? 就算真是野人抓妻捉婿,也可以跳出来扛起就走,对方一直没有跟他们正面接触,估计也是知道他们的本事,不敢轻举妄动。 他真是奇了,在这遥远蛮荒的地方,居然有人要对付他?他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 登天之梯,临天之台 直到刺弧和凤琉瑛的身影只剩下淡淡的两个黑点,紫律棠才戴上手套,对其他两个人道:“咱们走!记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别太依靠这条绳索,否则一旦有人割掉这条绳索,咱们必将坠入无底深渊!” 随后,他率先抓住绳索,攀山,而后是紫律和,零零玖与他们也隔了一断距离,行在最后。wwvm) 这座山实在过于高耸雄伟,攀爬时间极长,谁也无法预料中途会发生什么事,相隔一段距离,进退攻守比较轻便,如若遇到意外,至少可以避免全军覆没的危险。 刺弧走在前头,身轻如猿,她在现代时就经常爬山攀岩,一路爬上来并没有什么难度。 大半个小时后,海拔越来越高,上面开始出现薄薄的云雾,这些云雾围绕着山壁,就像淡淡的水蒸气,从远处看不到,但近在咫尺时,这些雾气却足以影响视线,她进入雾区后,不禁暗暗惊讶,其它山都是山顶覆雪山脚长草,而这座山,却连山腰都生长着植被,虽然不是很茂密,却也够诡异了。 因为视线没那么清楚了,她越发地警惕起来,每爬一步,都同时用匕首插入山壁,以防上头有人对绳索动手脚。 忽然,脚下传来凤琉瑛近乎悲惨的声音:“女人,老大,大姐,姑奶奶……我好怕……” 刺弧不理他,继续按自己的节奏攀爬。 脚下的声音越来越悲惨:“大姐……大爷……咱们爬得好高,我快看不到你了,下面也完全看不到了,我的手臂也累了,我掉下去的话会摔得粉身碎骨的……” 刺弧还是不理他。 然而,悲悲切切的声音不断传上来,被山风这么一吹,加上雾气朦胧,断断续续,若有似无,真像是鬼哭鬼泣似的,听得她双眉不断耸动,一脸吃到了腐烂食物的表情。 终于,她忍无可忍,从怀里掏出一圈绳索,一头系在自己的腰上,一头往下抛,吼道:“你tmd地抓好这条绳子,我牵着你上去!你敢再吵,我就把你踢下去!” 凤琉瑛在下面十几米的地方停住,碰到丢下来的绳索,赶紧小心翼翼、手忙脚乱地绑在腰间,绑得紧紧的,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刚开始的时候,他觉得这样爬山还挺新鲜的,然而,爬得很高之后,感觉就不对了,怎么有种走在空中的感觉?可他没有翅膀啊…… 忍不住往下瞄了几眼,他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下面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模糊的一个轮廓…… 上不见顶,下不见底,整个身体几乎都虚软了,却又不敢软,万一抓不稳站不稳,掉下去…… 他想都不敢想,彻底慌了,身体无法动弹,上不去,下不来,只得向女魔头求救。 双手抓着粗大的绳索,腰间绑着女魔王丢下来的“救命稻草”,他又觉得自己得救了,抽抽噎噎地,边爬边大声道:“大姐,老大,姑奶奶,你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 他这次真是吓坏了。 虽然以前也被吓过很多次,但以前他并非一人,而且是在地面上,再怕也有个依靠,但这样悬在半空中,上下看不到人,只靠一根绳索维持平衡和小命,实在是……总之,没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他的感受的。 好一会儿,上头才传来刺弧的冷斥声:“你tmd的闭嘴,老老实实给我爬山!” 凤琉瑛赶紧闭嘴,手脚并用地加快爬行速度。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不是人,而是一只爬行动物,爬得跟只蜥蜴似的,姿势一定很难看…… 咳,不管了,他现在只想紧紧地跟在女魔王的身后,看不到她的身影,就心惶惶的…… 在上方,刺弧不知怎的就觉得身体里多了一股力气,爬得更利落了。 这中看不中用的废材,终于说了一句人话,终于懂得什么叫感恩了?她是不是应该放鞭炮庆祝一下? 突然有那么一点点激动了。 她按捺不住想干点什么的冲动,想了想,摘下旁边的白色小花,一把一把地往下撒。 下面传来大叫声:“哇――是什么是什么……” 废材还是废材,有那么一点点长进了,还是废材!她唇边泛着微笑,爬得更灵活了。 原本她可以爬得更快的,但她腰间系着的绳子只有十几米外,另外一头系着凤琉瑛,因此,她不得不等他跟上,快不起来。 这条绳子,是她在森林里用坚韧的藤蔓缠绕而成,似乎就是为了这废材而创造出来的…… 爬啊爬啊,山的倾斜度越来越大,估计是离山顶越来越近了。 但山顶上的雾气却加重了一些,视线越发的模糊,刺弧越发地小心谨慎,放慢速度,一步一步地稳进。 “叮――铃铃――铃铃铃――” 突然,一阵隐隐的铃声,从上头传来。 刺弧心神一振,全身猛然绷紧,停下来,闭上眼睛,侧耳聆听这个诡异的铃声。 铃声似乎离她还远,估计得有二三十米,这种铃声,绝对不是天然的声音,也就是说,她已经进入了“山顶洞人”的“狩猎”范围? 响了一会,铃声突然没了。 她等了一会,还是没等到铃声,似乎刚才的铃声只是她的错觉。 她微微拧眉,睁开眼睛,攀着绳索继续上爬,但那缕若有若无的铃声,又隐隐传下来。 她停住后,铃声又消失了,怎么回事? 腰间的线索动了一下,她被拽得步伐不稳,差点想骂人:他就不能爬得稳一些?想害她摔下去吗? 忽然,她心里一动,想到了什么,试着摇了摇绳索,果然,上头又传来隐隐的铃声,她摇得越用力,铃声越大,她停止摇动后,铃声很快也跟着停了下来。 一定是绳索上头系着铃铛之类的东西! 就像击鼓传声一样,如果有人爬上山来,这些铃声就会出声提示――也就是说,她离“对方”真的不远了,至少,“对方”一定就在也能听到铃声的范围之内! 这个范围,大概也就是几十米的距离! “山顶洞人”还挺聪明的嘛!刺弧想明白之后,全身的细胞开始兴奋起来! 山顶洞人?住在神秘雪山顶峰的、与世隔绝的、相当聪明的山顶洞人?多么刺激的冒险! 她太喜欢这样的冒险了! 她几乎想像只大猩猩一样双手捶胸,昂天长啸! 又往上爬了十几米后,铃声越来越响,她终于看到绳索上系着的铃铛。 铃铛擦得锃亮,保养得很好,绝对是有人看管――是人!绝对不是什么动物!动物可没有这种智慧! 她笑了笑,眼珠子一转,用匕首割下铃铛,往下一丢。 一路被人引着来到这里,一切按着“对方”的步调走,现在,也该轮到她玩点花样了吧? 但铃声并未停绝。 又往上六七米后,又看到了一个铃铛,比刚才的还大还响,她又笑了,再次割下铃铛,丢下去。 如此又爬了几十米后,她一共发现了将近十个铃铛,全都割下来丢掉了。 再然后,没有铃声了,只有钟声。 钟声洪亮,震得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她抬头一看,眼睛乍然睁大,原来,她已经爬到了山顶,她的头上几米高的地方,吊着一个大铁撞钟,粗绳的顶端就紧紧地缠绕在大钟的外壁上,大铁钟内部的摆件随着绳索的抖动而敲击钟壁,发出响亮的钟声。 好精致大气的铁钟! 铁钟的内部大得能容下两三个人,造型很普通,却铸造得非常精致,线条流畅优美,钟身闪亮、莹润、光滑,颜色浑然一体,没有一丝气泡、凹凸或半点暇疵! 这么大一口钟,竟然能打造得如此完美,可见铸钟之人的技艺是如何的高超! 见过最极品的紫砂壶么?造型简洁却美得百看不厌,意境深远,这种就是这样的艺术品! 忽然,大钟微微晃荡,再次发出雄浑的声音来,震得她几乎气血翻腾。 她抓紧绳索,往下望去。 凤琉瑛像只僵尸一样地出现在她脚下,有气无力地:“到了么……” 还真变成死人了?她脸黑了一下下:“到了。” 凤琉瑛显然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快、快休息……” 刺弧摇摇头,三两步攀上去。 上面没有山了,只有一道约五六米宽的平台,就像墙壁的顶端一样。 这一处平台上没长什么植被,地面紧实干净,还有隐隐未褪的脚印,显然经常有人踩踏。 她忍下一探究竟的好奇心,站稳之后,先把凤琉瑛拉上来,解开两人身上的绳索。 凤琉瑛一爬到平台之上,立刻往平台中央爬,然后口吐白沫,不动了,只迸出几个字:“我要睡觉,有吃的叫我……”就眼睛一闭,半睡半晕过去了。 刺弧摇摇头,看来他的体能已经消耗到极限,不睡上一阵子是没法动了。 也好,其他几个人还没爬上来,她也需要一点时间观察四周,就让他先休息吧。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往平台的另一侧走去。 才走了几步,她就像第一次看到大海的孩子一样,身体僵直,眼睛蓦然放大,无比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无法移开眼睛,无法移动步伐。 甚至无法呼吸! 眼前这一切是真实的吗?这里是传说中的天堂吗? 任她见多识广,身经百战,也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 魔女失踪,勇闯山顶森林 在她脚下二三十米深的地方,竟然是一片平坦开阔的环形森林! 根本不该出现在这片渺无人烟的严寒山区、位于高不可及的山峰之颠的绿色森林! 看下去,浓绿苍翠、遮风蔽日的树冠连成绵绵的一片,宛如重重绿色的云朵,又宛如厚厚的绿色地毯,覆盖一地,令人很有跳下去,在树云树毯之上扑腾翻滚的冲动! 森林之外,还有草地,有湖泊,有花开,而且――还有若隐若现的屋子! 隐隐的,还传出鸡鸣狗吠之声! 夕阳西下,森林撒金,炊烟袅袅,美不胜收,堪称天下一大奇观! 谁说世外桃源只存在于古书和人们的想象中?谁说空中花园只存在于古时和人们的幻想中? 虽然她没见过世外桃源与空中花园,但她相信,这片似乎连接了天与地,却又不属于天或地的山顶森林,跟这些传说中的人间仙境相比,绝对不会有丝毫的逊色! 绝美!神奇!壮观!惊艳!妙哉!只为了看这奇景一眼,冒着生命危险穿越千里原始大森林,翻越千里无人雪山,攀登入天之梯,付出再多的时间和心血,也是值得的! 她彻底被这前所未闻的奇景给倾倒了,忘了何来何往何为,只是痴痴地看着脚下的一切。 一路艰难行来导致身体上的极度疲惫,令她的神经不再保持高度的紧张和兴奋,受到宁静美景的影响,她的精神也彻底松懈下来,她不知不觉地靠近平台边沿,想看得更清楚一点,浑然不知处在悬崖边上的风险。 慢慢的,她离悬崖边沿越来越近,脚尖,已经踩到了边沿线。 及时站住。 忽然,一阵山风吹来,耗尽体力的身体感到一阵寒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喷嚏,脚下一滑…… 来不及做出反应,她的身体,如风筝般往悬崖下方坠去,迅速消失在浓绿之中。 平台上,体力严重透支的凤琉瑛仍然趴在地上,汗已风干,脸色却还白得吓人,睡着像头死人,甚至还发出罕见的呼噜声。 他睡得死沉,什么都感觉不到,连梦都没做,只是纯粹地大睡。 直到脸颊上的一阵阵疼痛,还有耳边一道道吵人的声音,才慢慢地将他从沉睡中唤醒过来。 “喂,醒醒――快醒过来――” 他隐隐听到叫他醒来的声音,但他睡得太舒服,不想动,不愿动。 突然,一个如雷般的声音在他耳边爆炸:“大蟒蛇来了――大蟒蛇要吃人了――快跑――” 瞬间,大腿粗的巨型蟒蛇张着山洞一般的血盆大口吞下一整只大猴子的恐怖画面,闪电般地窜进他的脑海里,如此活生生,血淋淋,惊得他大叫一声,猛然跳起来,拔腿就跑! 什么东西揪住他的后领! 他像一只被捏在空中的乌龟,干蹬着四脚,惨叫:“救命――救命――” “救你个头!快点回魂!” 然后是“啪啪啪”好几记响声,他的脸庞被扇了好几个巴掌! 火辣辣的疼痛,终于让他回过神来,他哆嗦了几下,视线终于清晰起来,哪里有什么大蟒蛇?只有紫律棠父子和零零玖三个人。 此刻,三个人都脸色凝重地盯着他,似乎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他被他们的表情给吓到了,忘了被打几记耳光的仇,结结巴巴地道:“看、看着我做什么?” 紫律棠沉声道:“刺弧呢?” 他们爬到山顶的平台后,一眼就看到趴睡如死人的凤琉瑛,随后,他们就看到了平台内侧下方那片神奇、壮观、绝美的山顶花园! 那一刻,他们的反应也和刺弧一样,被震得无法动弹,说不出话来。 几分钟后,还是紫律棠率先反应过来,东张西望:“刺弧呢?” 其余两人这才惊醒过来,迅速地四下寻找。 环形山顶的这圈平台周长大概有一千多米,只有他们所站的这一截约莫二三十米的长度能够站人,两边过去的平台要么长满了荆棘,要么长满了尖锐的石头,根本不可能行人和藏人。 一目了然,完全没有刺弧的半点身影! 刺弧的身手、经验、胆量和头脑,他们都心里有数,这么一个人却无影无踪,连丝线索都没留下,这让他们都心生不祥的预感! 当下,只有凤琉瑛才有可能知道她的下落了! 可恶的是,她不见了,他居然还能睡得如此香甜?几个人都升起一股想拍死他的冲动! “男人婆?”凤琉瑛定下神来,左看右看,后知后觉地搔搔脑袋,“是哦,男人婆去哪里了?刚刚还在我面前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哈,她该不是躲到哪里偷吃好吃的去了吧,居然也不叫上我……” 咚,他的头上挨了一记,紫律和骂道:“还吃?我们到处都找遍了都没见她的影儿,搞不好她出了什么事,你还想着吃!” “出事?”凤琉瑛哈哈一笑,摆手,“这不可能的啦!女魔头的命比石头还硬,不会有事的……” 紫律棠冷声打断他的话:“你们上来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开口,凤琉瑛就不敢闹了,结结巴巴地道:“我一上来就倒在地上睡着了,那时她还好好的,就站在我旁边收拾绳子,然后……然后我就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紫律棠冷眼一扫:“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凤琉瑛被他的眼神盯着毛骨悚然:“真、真的……我绝对不敢撒谎……” 柴律棠拧眉,转头看向平台内侧,走过去,淡淡道:“这地方就那么点大,如果她不是掉下山脚,就只能是下到下面去了!” “下到哪里?”凤琉瑛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平台内侧,只往下瞧了一眼,就惊得头发几乎要向上飘飞起来,“哇――好漂亮的地方!这里是哪里?我不是看错了吧……” 说着,他还往自己脸上拍了几下:“哇,好疼,不是在做梦啊……” 其他几个人不理他,紫律和道:“爹爹,那咱们也赶紧下去吧?这天都暗了,不赶紧找个地方落脚不行……” 零零玖道:“这石壁那么平坦,咱们怎么下去?” 紫律棠没有回答,而是问儿子:“和儿,你说咱们该怎么下去?” 紫律和在平台边沿趴下,观察身子底下与地面几乎成直角的、光滑的崖壁,想了想,道:“山外既然有路,山里又有人住,就一定有人经常从里面爬上来,可到处都找不到下去的路,应该是设有机关!只要找到机关,就一定能找到下去的路!“ 紫律棠眼里闪过欣赏之色:“说得不错,那你说机关会藏在哪里?” 这个儿子没白白跟他这么长时间,冲着儿子的这份成长,他时至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没白费了!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两个人也到处搜寻起来,不想自己是最差的一个。 还是紫律和最先开口:“爹爹,我看来看去,也就只有这口大钟能做手脚了!” 凤琉瑛嘀咕:“我也发现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而已……” 其他人不理他。 紫律棠点头:“那这机关,就由你来解开了。” 紫律和点头,跑到大撞钟旁边,上下左右,细细地检查起来。 半刻后,他欢呼一声:“一定就是这个了!” 说罢,也不知他摁了什么东西,前前后后摁了十几次后,只听得一阵什么裂开的声音,他们脚下的悬崖忽然动了,脚下半只手臂的地方凹进去,伸出一个铁架子来,铁架子呈方形,可以站几个人,架子上面还有长长的铁链子,显然就是一个升降机械。 紫律和拍手笑道:“这就是下山的路了,爹爹,咱们快下去!” 紫律棠盯着那铁架子,没有半点轻松之色,反而沉着声道:“和儿,咱们来到这里,发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下面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咱们来了,却没有任何反应,敢情等咱们已久,说不定,咱们这次下去,就再也无法上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欣喜雀跃之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话……非常有理…… 紫律棠初生牛犊不怕虎,抽出刀来挥了挥,大声道:“爹爹,咱们武艺高强,不怕他们!” 其他两个小年轻都附和地点头,没错没错,他们一路上什么强敌和危险没遇到过,区区没见过世面的野蛮“山里人”算得了什么? 紫律棠道:“就凭他们一路上跟踪咱们,把其它通道堵住,非逼着咱们往这儿走,而咱们却抓不到他们这一点,就知道他们身手不在我们之下!你们再好好看这上山的路,这口大钟,还有这个下去的机关,这些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如果他们真的不让咱们走,咱们恐怕真的走不了!” 几个人又沉默,这话……还是很有道理…… “那……爹爹,咱们还下不下去?” 紫律棠笑了,一脚踏出,踩上那个铁架子,微笑:“既来之,则安之,只是,你们要处处小心,别糊里糊涂地就被干掉了。” 紫律和还是很有信心地跟上去:“不怕,孩儿才不是那么没用的人!” 俊男丑女,天堂or地狱? 凤琉瑛白着脸,最后一个踩下去,随着铁架子缓缓下降,他的心情和心脏也降落到了谷底。 没完没了的折腾,没完没了的折磨,没完没了的危机,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很快,铁架子落到地面之上。 几个人下地后,又是一阵惊叹,眼前,还真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如诗如画的存在啊。 绿树成荫,草地如毯,随处可见鲜花与果树,鸡鸭狗猫在草丛里跑来跑去,小日子过得开心得很。 几条小道交叉纵横,前面不远,简朴却雅致的大屋小屋错落有致,隐隐传来孩子的笑声和大人的吆喝声,这些“山里人”的生活,显然也活得很滋润。 紫律棠不徐不疾地沿着小道前行,很快与前面的几个“山里人”撞了个照面。 这几个“山里人”,有一个在光着膀子劈柴,有一个在屋外炒菜,有一个在喂猪,看到他们,他们的眼里,都闪出敌视和冷酷之色,却没有半点慌乱、不安和害怕之色,一副“终于来了”“看你们怎么死”的表情。 紫律棠看到这几个男性“山里人”,都暗暗称奇,这些“山里人”居然个个五官端正,身材高大,强壮有力,而且毫无庸俗猥琐之气,都透着一股大山般的刚强沉稳之气,以外界的眼光来看,绝对个个是帅哥,女孩儿们争着抢着要嫁的对象! 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么?还是他们看到的这几个恰好是帅哥而已? 但他们的眼神,果然让人不舒服啊,明摆着是把他们当成“敌人”了!紫律棠对这样的眼神熟悉得很,也不在意,反而对他们微笑,惹来他们更怨恨和恼怒的眼神。 有一个七八岁的漂亮男孩儿正在屋前踢皮球,看到他们过来,也不躲闪,边踢边盯着他们半晌后,跑过来,大刺刺地问:“你们谁姓紫?” 紫律棠微笑:“我姓紫!” 小孩儿上下打量他,扯着嗓子尖叫起来:“姓紫的来啊――大家快放鞭炮――” 这片森林虽然不算很小,但围着它的悬崖周长只有一千多米,相当于现代一个普通公园大小,住户住得又比较集中,他这么高声尖叫,家家户户立刻跑出人来,每人手中都拿着鞭炮,就在屋门口放起鞭炮来。 一时间,鞭炮声此起彼伏,跟过年似的。 紫律和等人面面相觑:这玩的哪出啊?这什么意思呢? 紫律和莫名其妙地问那个孩子:“为什么姓紫的来了,你们就要放鞭炮?” 凤琉瑛抢着道:“当然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了!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没想到这小孩儿却一脸睥睨,冷笑连连:“放鞭炮不一定都是好事!死 人杀猪祭祖时也会放鞭炮的!” 凤琉瑛的脸色立刻僵了,笑得很是难看:“小弟弟,那你们……为什么要放鞭炮?” 小孩儿冷笑:“当然是送你们下地狱啦!” 除了紫律棠之外,其他几个人的脸色全变了,警惕和防备涌上来,紫律和猛然伸手朝他抓去,喝道:“黄毛小孩也敢出此狂言!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送我们下地狱,你们也忒嚣张了……” 再次没想到,这个小孩儿身形闪动,居然轻松地就避开了他的攻击,还有余力说话:“怎么不知道?不就是律国皇族紫氏一族吗?咱们等的就是姓紫的!咱们要杀的就是姓紫的!”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竟然有这样的身手?紫律和又惊又怒,施展出真本事来,喝道:“不信你打得过我!” 忽然,他的手被紫律棠抓住了。 紫律棠淡淡地道:“和儿,我说过了,既来之则安之,没必要逞一时意气,而且真打起来,咱们也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紫律棠一震,迅速收手,对那个小孩儿拱了拱手:“抱歉,一时失态。” 小孩子哼了一哼:“你若再打下去,一定今晚就死!” 紫律和抬头,心里又一震,短短的时间,周边已经出现了十几个人,个个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一副“想死就成全你们”的表情。 这些人,个个身上透着强烈的杀气和迫力,感觉个个皆是深不可测的高手。 父亲说真打起来,他们一定不是他们的对手,这话应该不错。 一时间,他惊出一身冷汗来。 紫律棠似乎明白他的感受,拍拍他的肩膀,微笑:“没事,这位小兄弟不是说了么,只要咱们不打下去,今晚就不会有事,所以,咱们今晚就好好休息。” 父亲的从容,令紫律和稍微安心了些,点头:“嗯。” 紫律棠随后对众人微笑:“打扰各位了,不知各位可有地方让我们歇息一晚?” 在心里,他和其他几人都暗暗喝彩:又是一群高大英俊、孔武有力的男人,没一个长得平庸或丑陋的! 如果刚才看到那几个帅哥还可以认为是巧合,但现在这么多个帅哥一起出现,谁也不会认为是巧合了,这个地方莫非个个都是俊男美女女不成? 好山好林好水,远离红尘俗世,再加上个个是俊男美女,想来天堂也不过如此了! 只是,“天堂”显然对他们不怀好意哪! 看吧,那群男人转着手腕,冷哼,不睬他。 看来今晚又要露宿了!几个人都在心里叹息,忽然间,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进他们的耳里:“好啊,你们来我家住吧,我家人少房子大,够你们住的……” 女人的声音?几个人都心中一喜,转头望去,以为会看到什么不输给这些英俊男子的美人,然而,看到对方的一刹那,几个人都僵了几秒,脸上的表情古怪得紧。 这个女人……呃,长得还真是抱歉…… 呃,这“抱歉”并非是跟旁边那群帅哥对比出来的,而是真的“抱歉”,不管是与旁边这群帅哥,还是与这片神奇绝美的山顶森林,都格格不入…… 仅仅是从景色而言,这个女人几乎可以算是这个完美世界的唯一污点了…… 热情迎敌?诡异的村民 好吧,这个女人其实也不是那么对不起别人的眼睛,只是被周边的美景和帅哥们这么一衬,就显得让人难以下咽…… 紫律棠倒是反应不大,只愣了一秒,就轻咳两声,提醒其他人表现得别太明显,随后对她拱手,微笑:“那就多谢这位姑娘了!” 那年轻女子的脸庞便红了,一双眼睛不断偷瞄他,扭了扭身体,道:“那就请几位公子进来吧――” 紫律棠走过去,其他几个人终于清醒过来,赶紧跟上去。 进了那女子的屋里,就又有一老一少两个女子从里屋出来,问道:“外面那么吵,出了什么事啦……” 两方人马一打照面,俱是一愣。 紫律棠还好,凤琉瑛几人却隐隐有种想哭的感觉:怎么这两个女人长得也是那么“抱歉”?这会是巧合?还是说这片水土喜欢男色,不喜欢女色,所以把美色全给了男人,不分半点给女人? 果然是有够“神奇”的土地…… 紫律棠这边是被对方的容貌给震住了,对方这边也是被紫律棠等人的容貌给震住了。 这里盛产帅哥,她们从小看着帅哥长大,对男人的审美观自然不低,但眼前这几个外来的男人,一点也不比村里的男人逊色啊,特别是村里的男人个个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而眼前这几个帅哥却是各有特点,让她们百看不厌啊。 比如带头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成熟沉稳,霸气侧漏,脸庞就像鬼爷神工的雕刻艺术品,轮廓分明,立体感强,横看成岭侧成峰,配上一副钢铁般的身躯,是再高明的铁匠、雕刻家也造不出来的神作啊! 还有那个鲜花一般的美少年,五官比村里所有的女人还精致美丽,皮肤嫩得能滴出来水来,却又没有脂粉味儿,真是美丽极了,好想让姐姐带回房间里疼爱…… 如果让凤琉瑛知道她们的想法,他一定会气晕过去:拿他长相这么“抱歉”的村姑比,太污辱他了吧? 还有那个十四五岁的小鲜肉,像个小男子汉似的,长大以后一定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凤琉瑛等几个年少的男人,被她们盯得浑身不舒服,有种被摆进碗里的感觉,下意识地缩到紫律棠的身后,不敢让她们看到自己…… 紫律棠轻咳一声,客气地道:“这位大姐和这位姑娘,敝人姓紫,来自律国,不小心踏入贵宝地,想暂时借住一晚,不知可否方便?” 一听到“大姐”这个词,老太太的脸庞立刻乐开了红花,但听到“姓紫”这话,脸立刻绷起来,眼里闪出凌厉的光泽来:“七珠,这是怎么回事?” 带紫律棠进来的那个……姑娘,立刻走过去,对着她的耳边低语。 老太太不断点头,听完以后脸色不那么难看了,笑咪咪地道:“既然是紫家来的客人,那我们就得好好招待,七珍,把好吃的都端不出来,不够的马上再炒几个菜,一定要让客人们吃好喝好。” 七珠到底跟这老太太说了什么,老太太脸色变得这么快? 紫律棠一行心里愈加警惕。 他们坐下来以后,一道道美食端上来,老太太笑咪咪地向他们介绍:“这是本村特产的米酒,用山中的温泉水酿造,对身材极好,各位快尝尝――” “这是咱们秘制的腊肉,都是用村里养的猪腌制,味道好得很……” “这是温泉煮鸡蛋,鸡蛋的味道可不是外面的鸡蛋能比的……” “这是温泉煮的蘑菇野菜汤……” 几个男人看着眼前这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农家菜,没敢动,明明这村里恨姓紫的恨得入骨,却对他们这么热情,太诡异了,谁敢吃她们端上来的东西? 偎在老太太旁边的七珠,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扫射,一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样子:“各位公子,你们怎么不吃啊?你们不是说饿坏了吗?” 几个人一时间没说话。 紫律和年纪小,最先憋不住了:“你们不是很恨我们吗?怎么肯让我们借宿,还准备好吃的给我们?” 其他几个人都侧目看他,噢,好猛的小子,他们想问没敢问,他倒先问了,真是童言无忌啊。 他们以为对方会悖然大怒,没想到老太太却笑了起来,一脸悠然:“虽然我们确实是恨姓紫的,不过都已经恨了150多年,也不急于这几天是不?反正你们都已经来了,跑也跑不掉,就只剩下最后几天的活头,咱们好好招待你们也是应该的。” 只剩下最后几天了?几个年轻男人的脸色全变了,凤琉瑛急急地道:“喂,老太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跟你们有什么仇怨?要杀要剐也得先说清楚,要不然我变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老太太上下打量他,笑咪咪:“不急不急,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何必急于一时?你们现在若是知道了,最后的几天会很难过,不如先享受再死嘛。” 靠,说这种话还能笑着说?太可恶了!凤琉瑛瞪着她:“难道你们也恨姓凤的不成?” “姓凤?”老太太问他,“你不姓紫?” 凤琉瑛拍拍胸口:“大丈夫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小爷姓凤,凤琉瑛,货真价实的凤家人,绝不作假!” 众人侧目,一脸鄙视,他就这么急着想撇清跟紫家没有半点关系啊?紫家还养了他十八年,还一路上救过他多次咧,现实自私的家伙! “是么?”老太太并没有因为他是美少年而晕了头,“七珠,拿刀去试试。” 凤琉瑛跳起来,躲到紫律棠身后:“你、你们想干什么?不是说还有几天活头吗,现在就动手了?” 七珠拿着一把很锋利的刀过来,嗔道:“公子你慌什么呢?我们只是想拿你一滴血,试试看你是不是紫氏一族的人罢了。” 凤琉瑛战战兢兢:“真、真的?” 七珠又给了他一个媚眼:“你们都是刀俎上的鱼肉了,要杀要剐全由咱们说了算,咱们干嘛还骗你?来吧,公子,伸出你的手来,只要一滴血就行。” 凤琉瑛被她这枚媚眼砸出一身鸡皮疙瘩来,咽了咽口水,哆嗦着伸出一只手。 他们是祭品? 刀光一闪,他闭上眼睛,惨叫,好痛,好痛喔! 他的手该不会被砍断了吧? 众人又是一脸鄙视,这刀只不过碰了他的手指一下,估计就跟蚊子咬似的,他叫这么大声做什么?怕别人不知道他很勇敢? 不过,这女人的武夫真是好厉害,挥着这么大一把刀,砍得这么利落顺畅,刀锋却只是轻轻的从凤琉瑛的那一根指腹上划过,只留下米粒般的小伤口,足见她对方向、力道、准确度的把握是如何的高明! 一滴血,从凤琉瑛的指腹上渗出来,滴在刀锋上,七珠举起那把刀,细细地看了半晌后,面露喜色,就像遇到什么天大的好事似的,激动地抓住凤琉瑛的手臂摇晃:“恭喜凤公子贺喜凤公子,你真的不是紫家人,你有救了!你不用去当祭品了,你有活头了!” “真的?”凤琉瑛立刻睁开眼睛,连她长得有多丑都忘记了,惊喜地道,“真的真的?我真的有救了?我真的不会死?” 七珠一脸红光:“真的真的!只要不是紫家的人,谁就都有机会活下来!” 凤琉瑛一副死里逃生的表情,吐气,抚着胸口说:“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其他人睨视他,先前怎么不让他直接给大蟒蛇给吞了呢? 七珠兴奋过后,又问:“还有谁不是紫家人?” 零零玖很想举手,但看了看皇上父子,还是抿了抿唇,没说话。 生是皇家人,死是皇家鬼,他对此早就有觉悟了,再说了,皇上父子一路上对他有恩,他岂能这么贪生怕死?而且,吉人自有天佑,看皇上父子的面相,怎么看也不像是早死的主儿,他还是别背叛皇子父子的好! 然而,凤琉瑛这笨蛋却跳起来,指着他道:“小九,你明明不是紫家的人好吧?你明明只是紫家的奴才好吧?快点让七珠姑娘试试,别莫名其妙地搭上自己的性命啊!” 紫律棠冷眼看他的表演,紫律和则一脸怒气,零零玖则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个皇家大少爷,就不能成全他的义勇一次吗? 七珠一听眼睛就亮了,拿着刀过来:“来来来,小九公子,我来给你试试血统!” 零零玖苦着脸:“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一介草民,怎么可能会流有那么高贵的血统……”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指腹就已经被割破了,一滴血溅在刀刃上。 七珠很满意:“果然不是紫家的人,真好真好!” 然后她看向紫律棠父子,紫律棠微笑:“姑娘不必试了,我便是律国皇帝紫律棠,这是我的亲生儿子紫律和,我们身上流的是最正统、最纯粹的紫氏血脉,这一点,我们是永远不会否认的!” 紫律和也大声道:“就是,姓紫有什么不好?咱们不管是生是死都是姓紫的!” 紫律棠摸摸他的头,微笑,现在就说什么一定会死的,也太早了。 “很好,确实有姓紫的风范。”七珠收了刀,在老太太身边坐下,“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吃饭,吃饱了我带你们去泡温泉,保证让你们气血全满。” 凤琉瑛眼睛一亮:“温泉?” 七珠一脸骄傲:“咱村建在严寒的山顶之上,却四季如春,草木葱茏,一切都因为咱们村有很多天然的温泉,这些温泉啊,不仅让树木草儿长出来,也养活了咱们独孤一族和鸡鸭猫狗,经常泡温泉,可以养颜美容和延年益寿呢……” 养颜美容?几个小男人忍想翻白眼的冲动,这温泉大概只适合男人泡吧?要不然你们怎么还长得这么“抱歉”?还是说这里的温泉女人泡了会变丑? 紫律棠却哈哈一笑:“听姑娘这么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看看了,你们几个快吃,吃完去泡温泉。” 说罢,他拿起筷子,挟起鸡肉,边啃边道:“好吃,果然好吃!堪称绝世美味哪!” 独孤一族?她们果然就是独孤七夜口里那个跟紫氏一族有血海深仇的独孤一族吧?独孤七夜也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吧?他现在在哪里?是否已经回到村里? 真是个极度神奇而极度危险的地方! 其他几个人看他吃得这么满意,也纷纷拿起筷子,再也不客气了。 老太太和七珠看着他们,慢慢地吃起来,脸上满是笑意,就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了。 吃完以后,天已经黑了,因为天上有月亮,山顶又很高,月光毫无遮挡地照下来,村里并不显得很幽暗。 七珠提着灯笼走在前方,紫律棠一行跟在她的后面,左拐右拐一会,就到了一处木栅栏前面。 七珠道:“里面就是温泉了,这里的温泉是给普通男子泡澡用的,那边还有给女人、病人泡澡以及饮用的温泉水,你们就在这儿泡吧。” 木栅栏里面生长着许多浓密的灌木丛,灌木丛遍布大大小小的温泉池,大的可容几十人,小的仅能容两三人,紫律棠走到最大的那口池边,腰带一扯,衣服一脱,露出强壮健硕的胸膛:“真是个好地方,那我便下去了。” 七珠盯着他性感的胸膛,不断舔舌头,直到紫律棠作势要解开裤头,她才“吖”了一声,丢下灯笼,掩脸跑开。 紫律棠以一贯的冷静捡起灯笼,挂好,把衣服全脱了,跳入水中。 接下来肯定少不了一场恶战,必须要养精蓄锐才行! 其他几个人看他下去了,也纷纷脱了衣服,跳进水里。 虽然是夏天,但在这高山之巅,夜晚却有些寒凉,这温泉的水温恰到好处,清滑滋润,温暖宜人,几个人都发出舒适的叹息声,小的甚至开始玩起水仗来。 紫律棠不说话,靠在池边,阖上双眼,思考着进村后的所见所闻,那个女人现在究竟在哪里? 泡了半个时辰后,众人终于满意了,从池里爬出来,换上七珠准备的衣袍,走回去。 从山顶上看月亮,月亮特别的大,特别的亮,似乎就悬在头顶之上,一伸手便能摘下来。 地面上,树影朦胧,暗香浮动,虫呜啾啾,幽美得如梦似幻。 村子并不是很大,一路走来,家家户户都熄了灯,没有一家是有灯火的,似乎所有人都睡着了,但是――紫律棠的脸色却异常凝重,因为,夜间的暗处,却有许多人在练武。 他们无声无息,如风掠过,不留痕迹,只是纯粹地在练武,个个俱是超一流的高手。 回到七珠的家里,床褥已经准备好了,几个人困倦之至,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七珠家又准备了一大桌美食,老太太热情地招呼他们吃这吃那,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把他们当仇人。 吃完以后,七珠热情地道:“昨天晚上天太黑,没能带你们在村里好好看看,你们既然吃完了,我就带你们去欣赏村里的美景如何?” 紫律棠点头:“那就有劳七珠姑娘了。” 七珠嫣然一笑,几乎可以击沉一堆鱼和射落一群雁:“不劳不劳,我很高兴呢。” 然后她就哼着小曲,走在前头:“各位跟我来吧――” 紫律棠等人跟出去,外头,阳光明媚,鸟鸣啾啾,一派生机勃勃,没啥娱乐活动和其它去处的村民早早就起了床,有的在种菜喂鸡,有的在练武,有的在嬉戏,更多的人,却是在打铁。 昨天晚上,他们没看清楚,现在才发现每隔十来丈就有一个打铁铺,许多帅哥光着膀子,流着汗,在叮叮当当地打铁,村里到处是打铁声。 打铁铺的外面也挂着许多兵器,紫律棠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些兵器件件是极品,用材之精,工艺之高,比皇宫和军队御用的兵工厂更为高明,恐怕天下无出其右! 独孤七夜的那把炼紫剑,就是在这村里打造出来的吗? 紫律棠停在一间打铁铺前,盯着那里挂着的成品和半成品,沉思。 “喔――来外人了?你们就是姓紫的祭品吧?”一名打铁的帅哥停下来,拿毛巾擦了一把汗,大步走出来,盯着紫律棠道,“咱们等你们很久了,咱们打的这些刀啊剑啊,就等着拿来砍你的骨头,喝你的血!” 紫律棠一脸微笑,并不动怒:“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他的从容让那个帅哥非常没面子! 他脸色一沉,放声吆喝:“大家快来看,祭品来了――咱们等了很久的祭品来啦――大家快来看啊――” 呼啦啦一片响声,铁铺里,家家户户都跑出人来,盯着紫律棠一行,窃窃私语。 “这就是祭品?长得还挺不错的嘛……” “哈哈,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咱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痛快一次了……” “可惜了这几个小哥,如果不是祭品,入赘到咱们家也是不错的……” “还有三天就到月圆之月了,我已经等不及了……” …… 昨天傍晚,他们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住得远一点的住户们并没有看到他们,现在是白天,家家户户都出来活动,有人这么一吆喝,引起的轰动比昨天傍晚影响大多了! 祭品?还有三天?敢情是想拿他们当佳品么?紫律棠心里越沉,脸上却越是从容,甚至还像帝王凯旋一样冲众人挥手:“各位,我就是紫律棠,辛苦各位等这么久了,本王一定不会让各位失望――” 令人怕怕的野人姑娘 那些帅哥根本就是在幸灾乐祸,等着看他们怎么死,结果,他一副没事人的反应,反而令他们反应不过来:这是祭品该有的态度吗?死到临着,他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不爽!太不爽了!非得杀杀他的气焰不可! 有人吼道:“三天以后,月圆之月,我们就做法,活活将紫家人丢进熔炉之中,以紫家血肉骨灰铸造独孤一族的绝世兵器,到时我们再杀去律国,灭紫氏全族――” 哇,好凶残啊,太凶残了!凤琉瑛和零零玖都被这番话给吓到了,下意识地搂抱在一起,微微发抖。 将大活人丢进熔炉炼兵器?想到就让人不寒而栗! 这种传说中的虐杀,竟然这么轻松的就从这些帅哥的嘴里说出来了?说得好像杀鱼杀鸡似的,他们到底是不是正常人啊?亏得这地方这么纯净美丽,没有沾染半点俗气,他们说的话却这么恐怖…… 连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紫律和脸色都微微发白,下意识地抓住爹爹的衣角。 紫律棠还是一派从容:“是么?那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了,这三天,还请各位多多包涵,让我们好好享受这最后的人生!” “……”他是脑残吗?都这时候还这么乐观?一群帅哥面面相觑,简直哑口无言。 但那些女人,除了老太婆,少的小的,却都是一脸仰慕崇拜爱,个个都用含羞带怯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几个。 无言半晌后,有女人娇滴滴地说话了:“这是自然的!几位这几天就尽管好好玩吧,咱们一定会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绝不让你们虚度最后的三天时光……” 凤琉瑛几眼扫过去,几乎要吐了:这里的女人要不要个个都长得这么奇芭吧?不管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没有一个长得合格的,这里的男人也太悲惨了吧?女人长得丑,男人就算日子过得再好,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这里的男人真是太可怜了,难怪一个个都这么凶残,火药味十足,换了他也想杀人放火…… 话说,她们长成这样就算了,要不要用这种美人的哆声说话啊?很恐怖的知道不…… 那女的一开腔,其他女人就争先恐后地招手,就像妓院门口招揽客人的牛皮客似的热情:“几位公子,来我们家坐坐吧,我们家的米酒全村最好喔……” “我们家的茶叶最香了,保证你们喝了一辈子都忘不掉……” “我们家的房子最漂亮最舒服……” …… 凤琉瑛一脸想吐的表情,看见你们那张脸,再香再美的茶酒都没味道了,再舒服的床睡了也会做噩梦…… 紫律棠还是迷人地微笑:“多谢各位。” 然后道:“七珠姑娘,麻烦你继续带路!” 然后他就在一群男人想杀了他的目光中和一群女人想吃了他的目光中,悠然地跟七珠去游览村景。 依他目测,这个村子大概有一个普通的小镇大小,大大小小的建筑加起来不足百户,人口约莫五六百,这里的环境和资源足以让村民们自给自足,村民们住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是绝对安全的,完全不需要担心被外界入侵。 草地、树林和温泉,构成了这里最主要的地形和环境,满目绿得几乎没有一棵枯草和枯叶,土地肥沃,草地洁净,空气清新得连一粒灰尘都没有,各种小动物在草丛奔跑出没,许多小孩儿在树丛里欢笑玩闹,真是一处天堂的所在。 “看到最深处那栋大房子了么?那是咱们族长的房子,他现在正在闭关,三天后才会出关,没有族长的召见,全村不可以随便靠近那里哦,你们也是一样。还有,族长家旁边是不是有一个高台?那是炼紫台,是咱们村的圣地和禁地,上面有炼紫炉,专门用来冶炼最极品的兵器,以及祭祖,三天以后,咱们村就要拿你们祭祖和喂食兵器了……” 拿活人祭祀和喂食兵器什么的骇人之语,从这里的人的嘴里冒出来,显得那么的自然,就像拿虫子喂鸡一样正常,令众人心里凉嗖嗖的,越看越觉得这地方……不那么美丽迷人了。 紫律棠静静地聆听她的介绍,忽然道:“炼紫剑是在那里炼的吗?” “炼紫剑?”七珠愣了一下,笑笑,“嗯,炬紫剑是咱们独孤一族炼了整整150年的神兵利器,堪称无坚不摧哦,你连这都知道啊?” 紫律棠笑笑,又问:“独孤七夜在家么?” 七珠又愣了一下:“七夜?你认识七夜啊?他已经出门好一阵子了,我一直都没见到他呢,也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 “他家在哪里?我想去他家拜访。” “噢,七夜是族长的儿子,咱们不可以在族长闭关的时候去打扰哦……” 原来如此!紫律棠又问:“你们的功夫都是谁教的?” 七珠道:“祖宗传下来的,咱们村里的孩子,从小必须练功,20岁之前必须掌握所有的技艺,然后再各自修行,七夜就是咱们村里最厉害的一个,比武从来没有输过的,炼紫剑最后选了他作主人……” “怎么选的?” “只有被它选中的人才能让它苏醒,才能把它拔起来。” 紫律棠点点头,换了个话题:“你们长年呆在这山顶上,没去过外面的世界吧?你们就不想出去见见世面么?换了我,一辈子呆在一个小地方老死,我可受不了。” 说到这个,七珠就兴奋起来:“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你能跟我说说么?听说外头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比如跟山一样大的宫殿,跑得飞快的马车,看不到头的街道,还有很多咱们这里没有的东西,像漂亮的衣裳啦首饰啦胭脂啦,我好喜欢呢……” 紫律棠笑道:“外面有的东西,比你想象的还多,说都说不完……” 虽然说不完,但他还是慢慢地将外面的精彩世界,尽挑她可能会特别感兴趣的告诉她,比如外头过年是如何热闹好玩:会放整整一夜的烟花,花灯和庙会如何如何热闹,街上有许多异域来的金发碧眼的奇人,卖着会唱歌的木偶…… 还有外面的人是如何成亲的,新婚子凤冠霞帔,坐着八台大轿,请一班乐手,敲锣打鼓吹锁呐,练城一圈,万人夹道…… 七珠听得津津有味,一脸神往,彻底被外面的世界给吸引住了。 其他几个人都在心里道,他这是在诱惑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呢,难道是想说动这个村姑下山,从而给他们可乘之机? 这样的心理战术,其实还挺高明的,就不知道来不来得及生效了…… 忽然,紫律和拉了拉他的衣袖,蹙着眉道:“爹爹,有人跟踪我们,还一个劲地盯着我看,好难受……” 紫律棠停下脚步,猛然转头,看向大树后面,朗声道:“哪位朋友在跟着咱们?不妨出来,咱们一起散步赏景,不是很好么?” 他早就发现有人跟踪了,只是觉得不必放在心上而已,这村子就这么点大,人人都知道他死定了,对方何必跟踪他? 众人都看过去。 身后静悄悄的,除了几只小把兔在草丛里穿梭,哪里有半个人影? 但,过了一会儿后,一道影子从树干旁边长出来,然后,一个人,慢慢地从身后走出来。 看到这个人,几个半大不小的男人全惊住了,近乎震惊地看着……这个人。 这个人圆着一双清冷的双眸,瞪着他们,一步一步靠近,几个半大不小的男人,下意识地后退。 只有紫律棠还是很冷静,待其走近后,微微拱手:“这位姑娘如何称呼?你跟在我们后面,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们?” 这话一出口,其他几个男人都哆嗦了一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几乎想跪下来拜大神了:皇帝不愧是皇帝,真是天塌下来也能面不改色,声不改音啊,换了他们,是万万做不到的…… 而后,他们忍着不适,再度看向这个人,又开始反胃了…… 这个姑娘十四五岁的模样,长得……长得真是……真是极品的极品……连其他村姑在她面前,都可以找到一种名为“自信”的东西了…… 也许、也许她长的真不是那么“极品”,但是,谁叫他们是从皇宫里来的,见惯了美女,一时间适应不了这种程度的长相…… 好吧,就算这里的村姑都是极品,他们也还是不能习惯极品中的极品…… 毕竟,遇到长得这么身材高大、皮肤黎黑又五官粗糙的野人般的女人,正常男人都会想跑的…… 这姑娘走到紫律棠面前,伸手一指,很冷很傲地道:“你就是律国皇帝紫律棠?” 紫律棠微笑:“是的,请问姑娘芳名?” 这姑娘哼了哼,不鸟他的问题,看向紫律和,又是一指:“你呢?你是不是律国皇帝的儿子紫律和?” 触上她的眼神,紫律和也不知为什么,心里无端端地升起一股恶寒来,下意识地躲到父亲的身后,不太敢看她,只敢壮着胆子道:“没错,我就是紫律和,你想怎的?” 美人,你没事吧? 真是怪了,为什么她的眼神让他感到这么毛骨悚然?他从来没怕过女人的,现在却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这姑娘很生气、很生气地大声道:“你们紫家的男人全都是坏东西狗东西,个个都不得好死!” 紫律和非常生气,更大声地回她:“胡说!我们紫家的男人个个能文能武,笑傲天下,不许你污蔑我们紫家人!” “我才没有污蔑!你们今日到此并会丧命于此,就是你们紫家男人坏事做绝了的报应!” “动不动就说我们干了坏事,那你说说我们都干了什么坏事?我们又对你做了什么坏事?” “哼,三天之后,等你们要死了,自然就会知道了!” 紫律和生气地道:“那你就三天以后再说吧,现在骂骂咧咧地有个啥用?” “你……” “好了好了,”紫律棠微笑地打圆场,“你们别再吵了,既然我们很快就要死了,姑娘也犯不着现在就对我们如此动气,否则就不太值了,是不?要骂也留到送我们上路时再骂吧,现在,就与我们一同散散步罢。” 这姑娘哼了哼:“散步就散步,我就是要盯着你们,省得你们玩出什么花样来。” 说罢,她就背着双手,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熊眼,盯着紫律和不放。 紫律和被她盯着全身上下不舒服,一个劲地躲在父亲身后:“你、你这样盯着我做、做什么?” 这姑娘大刺刺地:“你是死刑犯,当然要盯着你!省得你跑掉了!” “跑、跑什么跑?这里就这么点大,我能跑到哪里去……” “哼,你们紫家的男人又狡猾又凶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盯紧了可不行!” “你、你们家的人才是呢!动不动就说要把活人丢进熔炉里,这是人干的事情么?” “那还不是被你们紫家人逼的?你们紫家人做的事情,比我们独孤一族做的事情坏多了!” “胡说……” “才没有胡说!” ……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紫律棠也不劝阻,只是问七珠:“七珠姑娘,这位姑娘是?” 七珠一直在偷偷摸摸地欣赏他们几个的美色,这时才道:“喔喔,不好意思,我忙了介绍了,这位是族长的女儿七月……” “七夜?” “不是夜晚的夜,是月亮的月啦。” 紫律棠微微一讶:“也就是说,这位七月姑娘是独孤七夜的妹妹?” 七珠点点头:“嗯。” 顿时,其他几个男人都大吃了一惊:靠,族长一家也太神奇了吧?那个独孤七夜长得那般英俊萧洒脱俗,在这个帅哥云集的村子里可谓集大成的代表作了,没想到他的妹妹却……好吧,他的这个妹妹其实也是这个村子里的女性集大成之作…… 凤琉瑛忍不住道:“族长家里可还有……呃,其他孩子吗?” 如果这家再有几个女儿,那就太……凄惨了…… 七珠摇头:“没有了。族长膝下就有七夜哥哥和七月两个孩子。” 其他人不和怎的就松了一口气,如果再来一个独孤七夜或独孤七月,这还叫他们怎么熬得过三天? 紫律棠微笑地问七月:“七月姑娘,你哥哥可在家里?” 七月一脸敌意和警惕:“不告诉你。” 紫律棠:“……” 于是不再问了。 “来来来,各位公子,这里是咱们村的菜地,这看看这些大白菜多水灵,这里的土地一年四季都是湿润而温暖的,蔬菜可以种四季喔,这些菜种子都是咱们去外面买回来,自己栽种的,听说味道比外面的好多了……” 在紫律棠等人跟七珠参观村子的时候,在村子另一端,出入村口的平台下方的巨大树冠之上,一个人醒了。 她睁开眼睛后,吓了一跳,哇,她怎么躺在树顶上? 她全身都被密密匝匝的树叶所包围,就跟躺在树叶制成的毯子里似的,爬起来,才发现这里是一树巨大的树的树冠,枝繁叶茂,她正在躺在叶子最浓密的枝头上,并没有受什么伤。 伸出脑袋往下看了一看,不免一惊,但也没怎么害怕,这树虽然很巨大,从离地面几尺高的树干开始就枝桠纵横交错,只要有手有脚,爬上爬下的并不难。 她完全不明白她怎么会在树顶上,但她想,大概是她身体里的另一个“邪恶”在作怪吧? 经历了这么多次“怪”以后,她也见怪不怪了,看看这地方如此宁谧美丽,枝头有小鸟啾啾和筑巢,草丛里长着小花,有蜂蝶起舞,还有小肥兔和小羊出没,这样的地方,能危险到哪里去? 所以,她不必担心,先下树,然后再去找太子殿下。 七手八脚地爬下地后,她走出树荫,放眼望去,顿时惊艳不已,感觉自己离天空很近,天空一碧如洗,几朵云近得似乎一伸手就能摘到,阳光温暖而不灼热,空气清新中混夹着青草、鲜花和泥土的芬芳,踩在草地上,就跟踩在厚厚的毛毯上似的,舒服极了。 她立刻就轻松和开心起来,悠然地在树林里打转散步,时而抬头看看蓝天白云和小鸟啾啾,时而低头看看地上的青草小花蜂蝶,时而放眼望去,欣赏村子里的美景,时而弯腰,合眼嗅着花的香味,时而蹲下来,出神地看着蜂蝶憩息在花瓣之上。 如果每次醒来,都身处这么宁静美丽的环境中,那该有多好? 她专注地跟着一只小肥兔跑,像个小姑娘似的,完全没注意到有几双眼睛,在惊艳地盯着她。 她走到哪里,那几双眼睛也跟到哪里,慢慢的,盯着她的眼睛,也逐渐增多,逐渐灼热。 小跑了一阵,她有些累了,停下来,扶着树干喘息,然后觉得好渴好饿,感觉自己很久没吃东西了,哪里有吃的呢? 不远处有屋子,但她有点怕生,不太敢过去,不过,那边有桃子?而且是好大的桃子? 她心里一喜,也顾不得疲惫了,赶紧跑过去。 没料到脚下正好踩好一个小水洼,一滑,整个人就从小山坡上滚了下去。 哇,下边就是那棵桃树,如果撞到这棵桃树,那她岂不是…… 她闭上眼睛,等待马上来临的剧疼,然而,她的身体忽然停止了滚动,被什么结实而不刚硬的东西扶住了。 “美人姑娘,你没事吧?”几个温和、亲切却陌生的男人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来。 帅哥集 体排队献殷勤 男、男人?还是几个男人?她脸色白了一下,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触上几双关切的男人的眼睛。 居然个个都是不太常见的帅哥……她愣了几秒后尖叫一声,推开他们,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结果没能站稳,身体又摇晃起来,几个帅哥又赶紧扶住她:“姑娘别怕,咱们不是坏人。” 就算不是坏人,男女还是要授受不亲的,而且是在这么陌生的地方,又是这么陌生的男人…… 这次,她很稳地站了起来,推开他们,定了定神,展现出小家碧玉的教养来,鞠了一鞠,客气地道:“多谢几位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子就此别过――” 她刚转了个身,几个帅哥就跟上来,急切地道:“姑娘,咱们村子就这么点大,你要去哪里?不如到我家里坐坐,喝口茶如何?” “还是去我家吧,他家全是男人,不安全……” “我家孩子多,我家才安全,而且我家的孩子最热情,最欢迎客人了……” “我家是全村出了名的善良之家,天天念佛,从来不吃肉,姑娘还是去我家做客吧……” 几个帅哥,居然为了邀请她去他们家里做客而吵起来,这本来是让女人超级有面子的事,但她一点也没有虚荣和满足的感觉,只觉得头皮发麻,心里暗暗道:这些年轻又好看的男子到底怎么了?把她当成香饽饽似的,太不正常了…… 于是她趁他们争吵的时候,撒腿就跑。 几个帅哥一看她跑了,赶紧停止争吵,追上去,边路边道:“姑娘别跑啊,咱们真的不是坏人,咱们只是想好好招待客人而已――” 她才不信呢,跑得比见鬼还快! 但是,她昨天晚上没吃饭,早上也没吃东西,才跑了没一会,就累得气喘吁吁,实在跑不动了。 几个帅哥轻松地追上来,讨好地道:“姑娘你到底跑什么呢?咱们看起来像是坏人吗?你再怎么也跑不出咱村的,而且看你似乎也很累了,不如到咱们屋里好好歇歇,恢复精神后再作打算如何?” 她还是想跑,但是,她实在跑不动了,只得悄悄打量这些人,感觉他们确实没有恶意后,才踌躇地道:“那、那就多谢各位了……” 几个帅哥立刻心花怒放起来:“来来来,姑娘这边请――” “我家就村东头,开满了牵牛花,美得很……” “哪有我家好,我家屋后就有温泉,吃饱了泡个温泉,保证精神好得就像……” “呸,咱村里最不缺的就是温泉了,你炫耀个什么劲……” 眼看几个帅哥又要为这事吵起来了,她赶紧道:“请问,我可以去那家女眷比较多的家里么……” 蓝衣服的帅哥立刻像中了大奖般兴奋得双眼发光:“当然可以!那就是我家!就在那儿――姑娘请跟我过来――” 他激动得就像遇到了天仙,走在她的侧前方,一路保持着伸手“这边请”的迎客姿势,其他帅哥也跟在她后面,简直就跟迎接女王似的,让她越来越受宠若惊:为什么他们对她这么好呢?明明她跟他们不认识…… 更怪异的是,一路上她见到了好多帅哥,这些帅哥看到她后就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呆呆地看着她,有的甚至还跟在她的后面,那种惊艳而仰慕的表情,她无法不收到。 她一点也不敢认为她具有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魅力,这些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莫非这是传说中的男人村?只有男子没有女子,所以他们才对她这么惊艳? 只有男人的村子?太可怕了! 她立刻脸色发白,又起了不顾一切逃跑的念头,但在这时,前方出现了几个女子的身影,让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原来这里还有女人,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可能是这里女人太少,物以稀为贵,她才会这么受这里的男人欢迎吧? 其实是,很多女人都跑去村子另一端观赏紫律棠等人了,所以她几乎没遇到什么女人。 这下她安心了,又开始好奇地打量起这个村子来。 走了十几米后,终于走到那几个女人的身后,她就像他乡遇故知一样,礼貌地主动打招呼:“几位姑娘,请问……” 几个女人被这边的骚动给惊动了,转过头来,跟她打了个照面,双方瞬间都是一愣。 她说不出话来,隐隐明白了这些帅哥为什么都用惊艳的目光看她,因为、因为……虽然她只有中上之姿,但跟这些女子相比,她确实算得上天仙了…… 连一惯好脾气好修养的她,脸上都不禁冒出一堆黑线,暗暗叹气,原来如此哇…… 几个村姑愣了半晌后,脸上闪过羡慕妒忌恨的神色,口气不太好地问那些帅哥:“她是谁?从哪来的?按照族律,外来者一律马上带到族长处审问,你们跟着她做什么?” 请她去请客的帅哥道:“一个普通的姑娘而已,又没有什么害处,何必……” “不行!这是族里的规矩!” “哼,族长现在正在闭关,不管事儿,你去请族来出来啊!” “你、你们这样对待外人,小心被外人给害了……” “哈,就凭咱们的本事,还会被一个女子给害了?得了,这是咱们的私事,你们甭管太多!” 其他帅哥也道:“这位姑娘,别管她们,来来来,快过来――” 几个村姑跑过来,拦在她的面前,大声道:“你是谁?你叫什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她们的敌意好重啊!她小心翼翼地道:“我、我叫伊帕儿,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来的……” 村姑们还是一脸警惕:“真的姓伊?不姓紫?” 她摇摇头:“我就姓伊,生下来就这个姓……” 旁边一个帅哥大声道:“既然你们这么担心,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罢,他抽出身上的刀子,一闪,在伊帕儿没有任何感觉的情况下,手指就溅出一滴血来,她呆呆地举起那根几乎没留下任何伤痕的手指:这、这等功夫好厉害…… “看吧,她不是紫家的人!”那个帅哥挥着手中的刀子,“她不是咱们的仇人!只要不是咱们的仇人,就应该盛情以待,努力让其留下来,这是咱们村的规矩,所以,你们几个就别唠唠叨叨的了!” “对对对,伊姑娘,我家马上就到了,来来来――” 看到她没有紫氏的血统,那些帅哥就像无罪释放的嫌疑犯似的,一个个都露出欣慰和喜悦的表情,看着伊帕儿的眼神更热烈和仰慕了,害伊帕儿觉得很不习惯。 很快来到某帅哥家里,看到帅哥家那几位女眷后,她再度明白了这些帅哥为什么对她这么热情,莫非这村里的女人,全是长这样的? 跟刚才遇到的那几个女人相比,帅哥家的女眷对她倒是挺热情的,亲切地招呼她坐下,把好喝好吃的全端上来,然后全家人围坐在她身边,用或惊艳或好奇或羡慕或诡异的目光看她,而一个又一个的帅哥不断挤进门来,或站或坐着,将屋里都挤满了。 他们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欣赏她这个“绝色美人”! 伊帕儿长这么大,第一次享受这种被无数男人,还是帅哥爱慕崇拜的待遇,但是……东西应该很好吃,她却食不知味。 “姑娘,您几岁了?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可有说过亲事……” 伊帕儿好歹也受到另一个强大人格的影响,又在外面闯荡了不少时间,多多少少也有了点长进,没敢说实话,想了想,做出一脸头疼的表情,按着额头道:“我、我醒来时就在大树上面了,可能是摔坏了头,以前的事情现在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我叫什么,还有是跟几个人一起来的……” 她说得其实也没错,而且她本来就是一脸乖巧样、老实性、懦弱样,说起这短短的、半真半假的话来,很是真诚和不安。 村里终于来了一个美人,那些男人全被她迷得晕头转向,哪里还去计较她话里的漏洞? 一个个都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吧,看你瘦的,多吃点!你们几个啊,人家姑娘来你们家做客,是给你们面子,你们别问这么多啦……” 别以为他们长得帅,脑子就不好使,这姑娘估计是跟姓紫那一行人来的,不知什么原因就走散了,然后被他们捡到了,不过,只要她身上没有紫家的血统,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别以为他们没离开过这片雪山且大部分人最远只去过那片原始森林,村外人没见过几个,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审美观,他们心里很清楚,村里的女人无论如何也称不上长得不错…… 这天底下的男人,不,雄性动物,没有不喜欢和向往美丽雌性的,这是动物的本能,他们也想要美女啊,但是,放眼望去,只能欲哭无泪,连一个长得马马虎虎的都没有…… 现在终于来了一个,他们一定拼死留下她! 就算僧多粥少,无法人人抱得美人归,但起码……起码有美人看也聊胜于无哪…… 来了一个更美的? 伊帕儿又松了一口气,继续埋头吃,不管怎么样,养好精神才能去找太子殿下。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好不容易吃饱之后,这家人的女眷又把她带去屋后沐浴,说那里已经准备好了温泉水和新衣裳,请她好好梳洗。 她走向屋后的时候,感觉那些男人的目光全堆在她的背后,似乎恨不得全跟过来看她沐浴似的…… 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到了屋后,果然有一处露天小温泉池,四面种着一人高的花丛,宛如天然屏障,将这处温泉遮挡得很好,但她还是担惊受怕:“不、不会有偷看么?” 送她来的姑娘咯咯笑起来:“哎呀,不会的啦,咱们这儿民风淳朴,不会有人做这种事情啦。” 这里的姑娘洗澡时,从来不必担心这种问题,但男人洗澡时……呃,是有那么一点风险啦,毕竟村里太啥娱乐活动,姑娘们最大的兴趣除了泡温泉做美容织漂亮衣裳,就是跟帅哥们打情骂俏,但帅哥们似乎并不那么配合她们的爱好,所以嘛,她们有时也只能那啥啥了…… 就是因为村里帅哥多,而且这些帅哥是必须要跟她们成亲的,所以,她们基本觉得村子还不错,要不然真改革开放了,与外面的精彩世界接轨了,她们能嫁个好男人嘛…… 帕儿听后点点头:“嗯,那就好……” 她是太子殿下的人,身体不可以让男人看到的。 女眷离开后,她还是不太放心地把四周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人能偷窥得到后,才脱了外衣,把脚洗净,慢慢踩进水里,待全身都缩到水中后,才把亵衣脱了,清洗身体。 这里的温泉水似乎是流动的,池角有个凹口,连接着一条小渠,温泉水顺着小渠流出去,池水却不见减少。 她应该很久没有好好洗过澡了,衣裳都脆弱得似乎不堪一击,她试着用手搓洗衣裳,衣裳居然就裂开了。 哎,这衣裳看来不能穿了,不过村民为她准备了新衣裳,她倒也不用发愁。 洗了大半个小时后,她终于结束沐浴,换了新衣裳,擦干长长的秀发,额前的部分用发带束在脑后,其余部分垂散腰间,肌肤白里秀红,头发漉湿闪亮,整个人看起来妩媚鲜妍,如春天的小花般惹人怜爱。 走进外屋,她瞬间又惊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都过这么久了,怎么这里还有这么多人?难道他们一直在等她沐浴完毕?真是太尴尬了…… 满屋子的男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用惊艳的目光诉说着:“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美女,想想,他们可是男人哎,多年来第一次见到美女,那得多激动多震惊多受冲击啊,怎么舍得眨一下眼或移开目光? 跟刚才那副浑身狼狈的模样相比,梳洗一新的她,如月如花,美不胜收啊,他们看得如痴如醉…… 伊帕儿却很别扭,低垂着头,双手绞着衣角,踩着小碎步,在炕边坐下,小小声地道:“请、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其他外、外来的人……” 这家的主母咳了一下,问道:“有是有看到,就不知道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我是……”伊帕儿总觉得不能说实话,但又不知道该撒什么谎才好,脸庞憋得红红的,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她跟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该不会是谁的夫人吧?众男人都盯着她。 他们的心思表现得如此明显,伊帕儿更不敢说出实情了,万一惹他们不高兴,他们不再善待她,那她一个人如何是好? 其实,就算她真成亲了,这些男人就算失望,也不会为难她的,反倒是那些村姑,说不定还会对她好,但她可不会想到那个层面,心里就只想着不能招惹眼前这些陌生人。 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忽然,一阵隐隐的钟声,似乎从天空传来。 众男人终于清醒过来,转头望向钟声传来的方向:“谁入村了?” “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众人点点头,但是,嘴上这么说,男人们却还是看着伊帕儿,迈不开脚步。 天上掉下一个美人儿,多看一眼是一眼,少看一眼亏一眼,不想走哇…… 咦咦,村里好像出事了,他们怎么还留在这里?伊帕儿抬头,眨眨眼睛,不知所以。 她这副无辜又疑惑的模样,看在这些男人的眼里,是无比的可爱,令他们更舍不得离开了,万一他们离开的这阵子,这美人儿又像梦里的美人儿一样,一眨眼就没了呢?那他们岂不是很惨? 屋里的气氛很古怪,众人在心里天人交战着。 伊帕儿好想哭喔,这样的气氛,要维持到什么时候啊?好难受…… 忽然,远处传来许多人惊天动地、欣喜若狂的吼叫声:“仙女啊――天仙下凡啦――天仙真的下凡了――” 这些声音,一遍遍地传过来,这里面的狂热和喜悦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瞬间,屋里的男人们眼睛全亮了,互视一眼后,就跟灾民去抢赈灾粮一般,争先恐后地冲出去,一群人转眼就没了影儿。 屋里安静了,压力没有了,可是……伊帕儿一脸黑线,男人,还真是现实的动物啊,听到更美的女人,就丢下现在的…… 但她随后还是跟了出去,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一路上,“天仙来了――”的呼叫声不绝于耳,家家户户都跑出人来,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全都往入村的方向跑去,绝对是万人空巷啊。 “额滴娘啊,真的是天仙啊――”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女人,天仙哪有她漂亮啊――” “今天竟然能看到这样的仙女,我会不会准备升天了……” 伊帕儿听着这些抢天呼地的声音,暗暗道:难道真的是天仙下凡?毕竟这里就跟仙境似的,好像离天也很近…… 走了几分钟,就看到前方聚集了一大群人,许多村民似乎在围着什么人,情绪似乎很激动高昂的样子,但是,却不吵闹,因为,绝大多数人都石化了的样子,呆呆地看着什么,似乎魂魄已经飞走了。 天仙下凡,剑神进村 一个动听的女子声音,宛如莺歌燕语般传进她的耳里:“嘻嘻,这里就是你的家乡啊?哇,真的好漂亮啊,简直跟人间仙境似的,难怪能生养出这么多帅哥,怎么办,我好喜欢这地方喔,来了就不想走了……” 伊帕儿听到这个声音,享受不已:这世上竟然有人的声音这么清亮动听的,如银铃,如鸟鸣,纯净透亮,活力十足,听在耳里,精神倍增…… 一群男人几乎是哭着喊着道:“天仙姑娘,那你就别走了,永远呆在这里吧――” “如果你肯住在咱们村,不回天上去,咱们一定生生世世供奉您膜拜您,你要咱们干啥咱们就干啥,就算要咱们去死,咱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天仙,要不您就收下我这个奴隶吧,我愿一辈子当您的奴才,为您洗衣做饭当鞋子……” 伊帕儿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就算这美人比天仙还漂亮,身为男人,也不用说到这份上吧?虽然她是有点能理解他们的爱美、求美的心情啦…… “不行不行!”动听的天仙声音很严肃地传来,“我已经有七夜了,我这一辈子都跟定七夜了,你们的心意我能理解,也很感动,但我绝对不会离开和背叛七夜……” 在一大群男人心碎的声音中,一个好听却清冷的男人声音说:“你不用跟着我也没关系,你背叛我也没关系,因为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哎呀,咱们都同吃同睡同行这么长时间了,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你怎么还这么口是心非呢?”天仙美人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这个男人的冷淡,娇滴滴地道,“虽然你闷骚的样子我也很喜欢啦,但如果你偶尔坦率一点,热情一点,我会更感动的……” 那个叫七夜的男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咆哮:“我们没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我没有必要对你坦率和热情!” “好啦好啦,好不容易才回到家乡,你不要板着这样一张脸嘛,要不然别人会以为你不热爱家乡的!” “是谁害我这么久才回到村里的?是谁害我笑不出来的?是谁害我心情这么不好的?还不是你这个――” 男人大概是被点燃里心里的炸弹,几乎要暴跳如雷了,然而,那个天仙美人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开了,银铃般的笑声响个不停:“哇――多谢你们的热烈欢迎,我好感动喔,来来来,我给你们准备了很多礼物喔,你们快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天仙姑娘送的东西我们都喜欢……” “这是我在森林里摘的鸟蛋,也不知道是什么鸟,但一定是可爱的好鸟啦,你们拿回去好好孵化哦,还有这个是我在森林里捡的蟒蛇皮,你们看,这蛇皮的花纹很漂亮吧?很少见吧?挂起来当装饰一定很好看!还有这个是我最喜欢的鹿角,这形状多漂亮啊……” 蛇、蛇皮?伊帕儿听得脸色发白,这、这个天仙的品味真、真独特…… 那个男人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里,那就在村里好好逛逛吧,我有事先走了!” “喂喂,你别走这么快啊――” 男人不理她,走得飞快,伊帕儿傻乎乎地站在路中央,一不留神就跟他撞了正着。wwvm) “刺弧?”独孤七夜眨了眨眼,微微一惊,“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他先前接触的刺弧都是男性打扮,包着头巾,英姿飒爽,宜男宜女,但眼前的这个,却完全是一副小女人的打扮,连神态气质举止都充满女人味,看起来怪怪的。 “刺弧?”伊帕儿的头上冒出一堆问号,客气地道,“我、我不叫这个名字,我叫伊帕儿……” 话说,这个公子长得真好看,比俊美漂亮的太子殿下相比,还多了一份男人味和安全感,如果他是这个村子里的人,那绝对是“村花”了。 “伊帕儿?”独孤七夜上下打量她,喃喃,“真是见鬼了……” 旁边一个帅哥道:“七夜,她说她从树上摔下来,记忆力有些不太清楚……” 独孤七夜想起在皇宫时,曾经也看到过她既软弱又无能的一面,也懒得多想了,抓起她的手臂就走:“管你在搞什么鬼,既然已经来到我的地盘上,就绝对不能放走你!” 伊帕儿大惊失色:“这位公子你做什么?快放开我,快放开……” 其他帅哥也急了,紧紧地跟在独孤七夜的身边,为伊帕儿鸣不平:“七夜你这是做什么?难得咱们村来一个美人儿,你怎么可以这么粗鲁……” 独孤七夜厉声道:“她和紫律棠是一伙的,你们还敢这样护着她?” “但她身上又没有紫家的血统!而且她一个弱女子又没有什么危害,严格说来算不得咱们的仇人……” “哼,没有危害?”独孤七夜冷笑,“真是井底之蛙,只会以貌取人!这个女人的危险程度,比起紫律棠来毫不逊色,你们千万别被她骗了!” 早在进入原始森林时,他就通过村子设在森林里的秘密基地,将律国皇帝紫律棠一行进入北方的事情,交给独孤一族特训的苍鹰送回村里,所以村民看到紫律棠他们入村,才会那么冷静。 本来,以他的身手和对这一带的熟悉程度,应该比紫律棠等人更早抵达村里,但驾月那个拖油瓶,一路上不断喊苦叫累,害他要么停下来休息,要么背着她走,他真是被她折磨得苦不堪言。 他没料到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惹恼了那些帅哥。 “是是是,我们是井底之蛙,谁叫我们不是族长的儿子?谁叫我们的功夫不是村里最高的?谁叫我们没有资格出去长见识,见世面,只能一辈子呆在这雪山里,什么都不懂,只能以貌取人……” “就是,我们确实比不得你,你在大千世界看腻了宝马美女,连回村都能带个天仙妹妹回来,咱们呢,这辈子可能就只有这一次见美女的机会,就跟土包子进城似的晕了头……” “总之,就你聪明就你能干就你行,咱们什么都不如你……” 独孤七夜汗颜,赶紧道:“抱歉抱歉,刚才我说得太过分了,我绝对没有轻看你们的意思,只是一时着急说错话,你们就别计较了!明白告诉你们吧,这个女人经常变来变去的,别看她现在很弱小的样子,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危险的高手了,我是担心你们会中了她的暗算……” 一群帅哥轰然笑起来:“你在逗我们呢?这样一个弱美人会变身?会变身的话还会吓成这样?” 独孤七夜叹气:“我知道这么说很难让人相信,但是,以防万一总是好的!你们放心吧,我不会为难她的,我只想把她关在紫笼里而已,如果她不干扰咱们的祭祀,我不会对她下毒手的!” 一群帅哥还是心疼得不行:“非要把她关起来么?交给我们看行不行?” 独孤七夜摇头:“如果她始终以这副面目出现,交给你们是无妨,就怕她可怕的那一面不知何时会出现,到时说不定会害了你们。” 一群帅哥叹气,无奈地看向帕儿:“伊姑娘,七夜都这么说了,咱们也没办法,但你放心,就算你去了紫笼,咱们也会陪着你,绝对不会让你受苦的!” “紫、紫笼?”伊帕儿立刻变了脸色,结结巴巴地道,“那是什么地方……” 独孤七夜冷冷地:“放心吧,不会要了你的命的。” 伊帕儿边被拖着走边问:“那、那太、太子殿下呢?” 独孤七夜唇角一勾,似笑非笑:“放心吧,你很快就能跟他们团聚了。” 虽然他还不知道紫律棠等人现在村子里的哪个角落,但是,只要他们进了村子,就绝对飞不出来了! 伊帕儿一听,脸庞立刻亮了,高兴地道:“真的?我真的能见到太子殿下么?” 独孤七夜几乎要无语了,这个女人难道比驾月还脑残么?都成案板上的小鲜肉了,还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她真的跟那个“刺弧”是同一个人么? 当下,他一脸同情地点头:“我保证,你一定能跟他们团聚。” 伊帕儿来了精神,走得比他还快:“那咱们赶紧走!” 一群帅哥:“……” 她到底明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如果她坚持要站在紫家一方,或者对村民做出危险的举动,会被同样拿去当祭品耶…… 只过了十来分钟,独孤七夜就停在一处漂亮却诡异的屋子前:“紫笼到了!” 说漂亮,是这屋子除了小一点,跟其它屋子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破烂,不简陋,不陈旧;说诡异,是因为屋子的四周围绕着一条红色的“小溪”,小溪里流的可不是清澈的温泉水,而是……而是熔岩般的铁水! 红到金黄、散发着灼人的热气的“水”,连伊帕儿都感受到了那股惊人的热气和杀气,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寒意来。 战场喜相逢 独孤七夜道:“这紫笼,是专门建来囚禁紫家人的,这铁水下了诅咒,紫家人永远无法越过这道铁水,只要被热气碰到,就会皮开肉绽,你不是紫家人,要越过倒是没问题。伊帕儿,请进屋――” 说罢,他长脚一跨,就从只有半只手臂宽的“铁水小溪”上越了过去。 没办法,伊帕儿只得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也从“小溪”上越过,进入屋里。 屋里居然收拾得还很干净整洁,看起来会住得很舒服的样子,这是囚禁人的“笼子”? 独孤七夜见她一脸疑惑,唇角一勾:“如果猎物不吃好睡好休息好,身体就会变瘦变差,精神也会变糟糕,味道可能就不太好了,所以,咱们把这里弄得这么舒服,就是为了把猎物养肥,就是养猪养鸡一样,明白了吗?” 伊帕儿几乎要冷汗涔涔了,他口里的“猎物”,是指皇上吗?是不是也包括太子殿下? 独孤七夜似乎又看出她的担忧,微笑:“你的太子殿下并没有紫家的血脉,只要他不跟我们为敌,自然也是安全的。” 伊帕儿也不去深想他话里的意思,立刻又高兴了,两只眼睛笑弯弯的。 独孤七夜又是一阵无语,这个女人……果然脑子有问题啊!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这个屋子,外面有人看守,有什么需要就说。” 独孤七夜留下这句话后,走出屋子,对守在外面的一群帅哥又特别交待了一番,方才离开。 前方,一行人正快速往这边走过来,他定睛一瞧,立刻停住脚步,眼里闪出强烈的杀气,冷笑地看向对方:真是冤家路窄,他终于又和紫律棠碰头了! 紫律棠也看到了他。 与他一脸杀气的态度不同,紫律棠就像看到老友一般,亲切地微笑,打招呼:“独孤兄,咱们又见面了!我一直在找你呢……” 独孤七夜冷笑:“咱们可是死敌,别叫得这么亲热,行刑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紫律棠笑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死敌,但我至今也不知道我跟你有什么仇,实在没法把你当敌人。” 独孤七夜淡淡道:“到你要死时,我一定会让你死个明白!” 紫律棠还是微笑:“那就多谢了!” 独孤七夜脸色全黑了,觉得很生气:死刑犯就该有死刑犯的样,这么从容和精神做什么?可恶! “哥――你回来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来,紧接着,一条实在称不上娇俏动人什么的身影,扑进他的怀里。 “七月,哥哥回来了,你和娘过得可还好?”独孤七夜抱了抱这个唯一的妹妹,一脸疼爱。 虽然他们是兄弟的事情,早就知道了,但是,看着他们两个相亲相爱的画面,还是很难受……凤琉瑛等几个年轻人的脸全垮了下来,为什么兄妹之间长得差这么多?真是一个娘生的吗? 本应该是温馨的画面,全因兄妹俩在容貌上的强烈对比,而显得怪异别扭起来…… 独孤七月抱着他的手臂,撒娇:“嗯,村里一切都好,我和娘也好,哥哥你呢,在外面是不是很辛苦?” 独孤七夜摇头:“不辛苦,还长了不少见识……” 独孤七夜有那么一点点羡慕地道:“我也好想出去看看呢……” 紫律和忍不住大声道:“想去就去啊!爹爹常说,男子汉志在四方,贪图安逸,一辈子呆在家里的人是最没出息的了!而且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去的地方越多越有见识……” “闭嘴!我们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村子,还不是被你们紫家害的!”独孤七夜非常生气地大叫,像头小母牛一样冲过来,朝他的脸上就是一拳,“最坏的就是你们姓紫的!你死你们这些姓紫的!” 砰―― 她的速度非常快,紫律和的功夫虽然也不错,却还是明显在她之下,连闪都来不及,脸上就中了她一拳,鼻子流出血来。 紫律和抹了一下鼻血,大怒:“你这个女人好凶――” 一只拳头又挥过来,独孤七月恨恨地道:“就是要对你凶!就是要揍扁你!就是要让你哭……” 紫律和闪开她的第二次拳头,喝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倒是你一个女人这么野蛮,欠收拾……” 然后迎上去,又跟她打起来。 他是一个男人,还是帝王之子,跟军队里的普通高手打架,从来没有输过的,怎么能输过这个野蛮的女人? 为了他的面子,为了他爹的面子,他绝对不可以输给她。 两人很快就扭打起来。 一群人都在旁边看着,没有人出手,独孤七夜一脸骄傲的表情,紫律棠则只是淡淡地微笑。 很明显,独孤七月虽然年纪不大,但不论是个头、力气,还是功夫,俱在紫律和之上,紫律和很快就落下风来,但他毕竟经验丰富有毅力,一脸不屈不挠,不管被打到多少次,都像小强一样爬起来,继续打。 因为,这些实力有些悬殊的架,完全没有会很快结束的迹象。 村民们看着看着,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没有了,现出几分严肃来:紫家人果然有点本事,这小破孩都被打得鼻青脸肿了,居然还这么顽强,难怪当年能灭了独孤一族…… 在两个小大人打得难分难解之际,一个激动的、惊喜的声音响起来:“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你么――” 凤琉瑛正在幸灾乐祸地给独孤七月加油,听到这个声音,眼睛立刻一直,转头望去,登时也激动了,扬着手跑过去,边跑边喊:“帕儿?帕儿是你么?” “太子殿下,是我――我是帕儿――” 原来,伊帕儿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屋来,一眼就看到了太子殿下,顿时激动得跳过铁水,朝他跑来。 把守紫笼的几个男人本来就不怎么用心看守,加上被打架吸引了注意力,就让她给跑出来了。 “帕儿――帕儿,我终于又见到你,我好想你――” “殿下,帕儿也好想您――” 那边在打得死去活来,这边,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几乎喜极而泣。 被软禁起来了 受到他们的影响,一部分村民将注意力从紫律和、独孤七月的身上转移开来,转而投到他们两个身上,一脸的羡慕妒忌恨,他们见个美女得盼一辈子,这个娘娘腔的少年居然一见面就抱上美女了?妒忌恨啊…… 凤琉瑛和伊帕儿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中,彻底将其他人抛到九霄云外,互相抵着额头,含情脉脉地凝视对方,自顾自地说起甜言蜜语起来。 “帕儿,我天天都在想你,你不出现,我老孤独寂寞的……” “殿下,帕儿也好想你,你不在,帕儿就没了奔头……” “嗯,你答应我,这次一定要陪在我的身边,再也不要随便躲起来……”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殿下的,就算殿下不要我,我也只会去死,而不会离开殿下……” “傻瓜,咱们要永永远远在一起,我怎么会不要你?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再说我就要生气了……” …… 众人:“……” 这两人真当他们不存在?他们的存在感有这么弱么?但是,好羡慕啊,好羡慕姓凤的可以跟这么温柔痴情的美人花前树下亲亲我我,如胶似漆,如糖似蜜,他们也好想搂着个美人说这些甜言蜜语…… “好了,不打了!我――不――打――了――”一声如雷般的暴喝声,惊醒了看言情剧看得入迷的村民。 村民们纷纷转头去看武打戏。 这边,独孤七月重重地跨坐在紫律和的身上,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握着拳头,一副准备揍下去的模样。 她奶奶的,这野女人怎么这么重?跟座山似的!紫律和脸上全是伤,唇却倔强地抿得死紧,双目更是瞪得视死如归,一副不屈不挠的表情,但是,无论他怎么挣扎,就是挣脱不开身上的女人。 独孤七月本来很得意,得意地要命,因为她彻底打趴了皇帝的儿子,还骑坐在皇帝的儿子的身上,把他整得灰头土脸,跟个奴才似的,但是―― 但是她在准备打晕皇帝的儿子之前,转头扫了一圈,想向围观的村民炫耀一番,然而,看到的却是凤琉瑛和伊帕儿甜蜜恩爱的画面,而观众们的注意力,几乎全投入那边了,压根没理会她。 她这是在为全村出风头挣面子哎,是代表独孤一族教训紫家人耶,他们……他们竟然不关心她…… 难道她的努力还比不上那对狗男女的亲热戏么? 她低头一看,紫律和对她怒目相视,瞬间,心里悲凉不已:她从小接受族训,这么拼命地练武,拼命想为本族报仇和争光,却抵不过一个外来人的花容月貌…… 伤心之下,她就大吼着:“不打了,我不打了――”,而后丢下紫律和,抹着眼泪离开。 就因为她长得不漂亮是吧?所以不管村里村外的男子,没有一个正眼看她,她再有本事,也比不过人家漂亮亮的一张脸…… 真是莫名其妙的女人!紫律和嘀咕,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擦脸,真的被她揍得好惨喔,真是丢死人了…… 他有点怯怯地看向爹爹,紫律棠却拍拍他的肩膀,拿袖子擦拭他脸上的灰尘与血渍:“和儿,辛苦你了……” 他摇头,一脸愧疚:“爹爹,对不起,孩儿让您丢脸了……” 紫律棠笑笑:“这里的人,个个俱手绝顶高手,连爹爹都打不过,你完全不必觉得丢脸。男子汉大丈夫,要拼要赢,更要输得起!” “更要输得起?”紫律和若有所思,随后展颜一笑,“谢谢爹爹的教诲,孩儿把这句话给记下来了!” 紫律棠拍拍他的肩膀,以示欣慰。 “七月――”独孤七夜在背后叫了两声,暗暗叹气,随着妹妹逐渐长大,他越来越不了解妹妹的想法了。 想到手头上的正事,他看向紫律棠:“看来你们也参观过村子了,那就请君入瓮吧!“ 紫律棠微笑:“入哪里的瓮?“ 独孤七夜挑了挑眉:“这边请――” 几步走到紫笼的铁水小渠前,他道:“这是为你们特地准备的房间,请几位入内!” 紫律棠打量了眼前这道诡异的铁水几眼,不动声色地抬脚,准备从小渠上迈过去,然而,他抬起的腿刚碰到蒸腾的水汽,就闷哼一声,收回腿来,迅速后退几步,捂住小腿,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他的小腿上,裤料竟然已经被灼破了,露出一块被灼伤的肌肤来。 零零玖和紫律和脸色都微微变了,这蒸汽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独孤七夜却得意地冷笑:“知道了吧,这铁水流就是专门用来对付你们紫家的!只有流有紫家的血统,就绝对跨不过这道障碍!你们住在紫笼里,除非我们肯放你们出来,否则,你绝对走出这个房间!” 说罢,他对其他几个人道:“七影,八根,送客人进紫笼!” 两个帅哥立刻搬来一块刻着古怪图案的石板,架在铁水流上,一脸睥睨地对紫律棠甩了甩头,懒懒地道:“走吧――” 专门对付紫家?紫笼?还真是把紫家看扁了!紫律棠冷笑,忍下怒火,站起来,一脸傲然地环视众人,大步从古板上跨过去。 独孤七夜对其他几个人道:“你们,也进去!” 紫律和早就一双虎眼喷火了,狠狠地瞪着他,哼了两声,大步跟在爹爹的后面。 零零玖战战兢兢地从石板上踩过,就跟过万丈悬崖上的独木桥似的,走到对面之后,他转头看着金红的铁水和蒸腾的热气,咽了咽口水,眯起眼睛,哆哆嗦嗦地伸出脚尖,去碰触烫人的热气…… 热是热,却没有被灼伤的感觉。 他试着坚持了一会,除了脚尖感到热之外,并没有其它异样。 还好还好,他不在被“专门对付”之列,就是皇上和皇子陛下可怜了点,这样他们要怎么跑路哇? 紫律棠这边都进“笼子”了,那边,凤琉瑛还是和伊帕儿亲亲我我,甜言蜜语地说个没完没了,看得一大群男男女女的村民咬牙切齿:他们要这样黏到什么时候? 凤琉瑛早将身边的一切全忘记了,只是看着帕儿那张清秀端庄的脸庞,看不够。 见过这么多丑女以后,帕儿在他的眼里,已经是绝对的绝色美人了,越看越好看…… 突然,一道“闪电”猛然劈进他和帕儿的脸庞之间,惊得他叫了一声,脑袋后倾:“怎、怎么了?” 独孤七夜握着的炼紫剑,横在他的面前,冷冷道:“进屋!” “进什、什么屋?” 独孤七夜甩头:“那里!” 然后,他盯向一脸呆呆的伊帕儿:“你也马上进去!” 他绝对不会被这个女人懦弱而无害的模样给骗倒! 伊帕儿立刻又看向凤琉瑛,一切由他作主,凤琉瑛拉起她的手:“走吧,咱们进屋吧。” “嗯!”伊帕儿高高兴兴地跟她手牵手,就像陷入热恋的纯情少女似的,看得一大票帅哥又是一阵羡慕妒忌恨,这个女人,简直比他们村里那些从没离开过雪山的村姑还纯素白啊! 进了屋里,两个人又当别人不存在,手拉着手坐到一边的角落里,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外面的风景,又喁喁私语,亲亲我我,陷入两人世界中。 其他三个男人都冷眼旁观,身处困境,他们还能玩成这样,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真是高手了! 现在是伊帕儿吗?紫律棠一边给儿子脸上的伤痕擦药,一边冷冷地打量那两个人,心里不断下沉,如果是刺弧在场,他还可以多一个商量的对象,但现在换了这个女人,不仅没用,反而还会成为累赘! 在这样一个地方,他几乎毫无办法。 “爹爹,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呢?”紫律和顶着一张被打成猪头的脸庞,眯着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看他。 紫律棠慢慢地给他擦药,沉吟半晌后才低声道:“爹爹我倒是有一个计划,只是……” 紫律和急道:“只是什么?” 紫律棠道:“咱们这次真的是遇到大劫了,爹爹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这个计划说到底也只是一次赌博,赌赢了,也许咱们会有几分生机,赌输了,必有来无回!” 紫律和道:“爹爹说过,如若被逼到绝境,就要赌上自己的全部,搏取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您还说过,处境越难越是要相信自己!” 紫律棠点点头:“这个计划只有你才能实施,就看你能不能豁出去了。” 紫律和拍着胸口道:“事关重大,我当然能豁得出去,爹爹你的计划是什么,尽管说好了。” 紫律棠微微一笑,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紫律和惊得跳起来,大叫:“这怎么可能!这太荒唐了太可笑了!” 紫律棠淡淡道:“我说过,这是一个豪赌,胜的机率虽然不高,却并不是没有机会,要坐等灭亡还是全力一搏,取决于你!” 紫律和白着脸:“可、可是我觉得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当然可能!”紫律棠又低头,在他耳边细细说了一番,然后一脸肯定地道,“你年纪小,还不理解,但一定要相信爹爹,爹爹的看法绝对不会错的!这是咱们唯一能逃出生天的方式了!” 一切就靠你了! 紫律和的小脸憋得通红,非常、非常地为难:“可、可是我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我、我怕做不好……” 紫律棠拍拍他的肩膀:“这种事情,你不需要想太多,只要按爹爹教你的去做就行了。” 紫律和憋得通红的脸上渗出汗来:“真、真的行么?” 紫律棠说得很肯定:“越是陷入绝境,就越是要相信自己!” 紫律和低着头,看着地面,陷入天人交战当中,好久不说话。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后,他才抬起头来,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好,这次我就豁出去了,拼死豁出去了!” 紫律棠拍拍他的肩膀:“和儿,如果你真的想成就一番大事,就有能牺牲的觉悟。” 紫律和点头:“嗯,我知道了。” 紫律棠继续给他擦药:“和儿,这场豪赌胜率很低,但你若是赢了,这必是你人生最成功的战役之一!” 紫律和变得坚定起来:“嗯,我一定会赢的!” 这是一场输不起的赌博,他若是输了,他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他仍然年轻的父王的一世英名,以及他漫长的辉煌的未来,都将在这里终结! 擦完药后,他拿起镜子,照了半天,越照越生气:“那个虎姑婆真是太过分了!居然把我这张俊脸打成这样!太可恶了!哼,我绝对饶不了她,我现在就去找她再打一架,非要把她打趴不可!” 说罢,他就将镜子一拍,虎气生生地走出去。 零零玖一看就急了,赶紧跑过来拉他:“和少爷,您现在还受着伤,这里又是对方的地盘,您现在可不能去啊……” “小九,”紫律棠一边打坐一边道,“让他去吧,男子汉大丈夫,输了就该赢回来!” 零零久没办法,只得放开紫律和,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所谓的“祭祀”,但看皇上父子不动声色,他也不敢随便开腔。 紫律和跑到外面,对着铁水溪对面几个把守的村民道:“喂,把石板放下来,我要过去!” 几个村民正在下棋,理都不理他:“没有族长家的命令,谁都不能放你出来!” 紫律和大声道:“我现在就要过去,你们放还是不放?” “不放!” 紫律和怒极:“哼,不让我过去,我偏过去!” 说罢,他长腿一抬,跃过去。 然而,腿上一阵剧痛传来,他痛得惨叫出声“啊――”,捂着腿在地上滚来滚去。 那条腿,已经被铁水的蒸汽烫得裤料腐烂,他忍痛将裤腿撕开,惊得倒抽一口冷气,小腿上已经红肿了一大片,并起了不少水泡,难怪这么痛! “哈哈哈――”那几个下棋的村民哈哈大笑,“小弟弟,不听大人言,吃亏在眼前,你还是太嫩了,先回去跟爹娘好好学习吧!” “你――你们竟然看不起我!”紫律和咬牙忍下疼痛,爬起来,指着他们道,“哼,竟然敢欺负我是小孩?告诉你们,看轻小孩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说罢,他撕下一块衣料,咬在嘴里,后退几步,然后助跑,起跳,想强行冲破那道铁水溪。 “啊――”一阵凄厉的惨叫,从他嘴里传出来。 他就像撞到墙壁后被弹开的皮球,从空中往后飞去,身体撞到屋子上,再跌落下来。 紫律棠等人听到他的惨叫声,跑出来一看,脸色却变了。 他的衣裳不仅被烧破了好几个大洞,还透出一股热气来,简直就像刚刚被烧过似的,而被烧出来的衣服窟窿里,他的肌肤已经被灼伤了,血肉模糊的,配上先前那张被打肿了的脸,看起来说有多惨就有多惨! “和儿,你怎么了?”紫律棠的脸色全变了,蹲下来扶起他,“你怎么伤成这样?” “爹爹――”紫律和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但是,他实在伤得不轻,几乎要奄奄一息了,几乎想哭出来,“对不起,爹爹,我不中用……” “不许说话!疗伤要紧!”紫律棠迅速地撕开他的衣服,一边吼道,“小九,看看屋里有什么药,马上拿出来!” 零零玖手忙脚乱地跑进屋里,没一会儿就跑出来,慌张地道:“没、没有哦……” 紫律棠喝道:“那冷水呢?找冷水来!” “这里只有温泉,没、没有冷水哦……” 紫律棠冷汗涔涔,拧了拧眉,对那几个村民道:“我儿子伤得很重,必须马上治疗,你们赶紧找大夫来!” 几个村民看紫律和确实伤得不轻,急需治疗,但打心里又不愿帮他,一时间不说话。 紫律棠怒道:“你们不是要鲜活有精神的祭品吗?我儿子若是残了病倒了或提前死的,价值岂不是大打折扣?你们真想要残缺的祭品吗?” 几个村民面面相觑,这……说得也有理,但是就这样帮助敌人,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啊,要帮也要磨蹭一番,让他多受点苦。 这时,伊帕儿从屋里跑出来,看到紫律和的惨状,惊得脸色煞白,再听到紫律棠这么说,赶紧跳过铁水溪,对着那几个村民道:“几位大哥,请你们省省好,帮忙找个大夫来如何?” 美人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哀求他们,他们怎么还狠得下心来?几个村民互视一眼,其中一个站起来:“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找大夫!“ “来不及了!“紫律棠大声道,”你们直接带他去大夫那里!“ 几个村民又是一脸为难,他们能帮敌人就算了,还让他们带去? 伊帕儿又软声软语地求他们:“几位大哥,他还是个孩子,伤得这么严重,你们就帮到底好不好?我……我求你们了好不好……“ 说罢,她双腿一屈,就要下跪。 几个帅哥惊得赶紧扶住她:“伊、伊姑娘,你千万别、别这样,我们马上送他去看大夫啊!“ 然后几个人赶紧扛来特制石板,架在铁水流上,将紫律和抱出来。 一把人换出来,他们立刻把石板撤掉,冷冷地对紫律棠等人道:“没有族长家的命令,你们不许离开紫笼,要不然咱们哥几个就要好好‘侍候’你们了!” 我不想当一个怪物! 紫律棠道:“你们带我儿子去疗伤吧,没得到你们的允许,我们是绝对不会踏出这里一步的。” 几个帅哥哼了哼,分开两路,一路送紫律和去找大夫,一路留在原地继续盯着紫律棠等人。 伊帕儿看到紫律和终于被送去看大夫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留下来的帅哥们鞠身:“多谢各位公子相助――” 几个帅哥又是受宠若惊:“姑娘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不必这么客气……” “帕儿,咱们回屋――”凤琉瑛看这些帅哥对她这么殷勤,心里酸溜溜的,跑过来拉过她的手,“外面太晒,小心被晒黑了,还是进屋比较好!” 这个季节的太阳虽然不是特别大,但北部地势本就很高,脚下的这座山也是超级高山,很容易被晒黑,虽然不知道村里的男人为什么被晒黑的不多,但女人们,真没一个是白的,他一点也不想他的帕儿也变成那样! 还有,他的帕儿是这村里的“万丑丛中一点美”,是全村男人追求的对象,他可要看紧她了,绝对不可以让她被这些男人给骗走了! 当然,他是绝对相信他的帕儿的,但是,这些男人同样是绝对不可以相信的!为了得到梦寐以求的美人,男人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所以,警惕警惕再警惕啊! 伊帕儿乖乖地:“嗯。” 忽然,她脸色一变,目光一呆,忽然甩开凤琉瑛的手,抓起外屋墙壁上挂着的刀子,突然朝紫律棠劈去,边劈还边喃喃:“杀了皇上杀了皇上杀了皇上……” 她的模样,就像中了邪一样,一脸呆滞和狂气。 刚才,她一见到凤琉瑛就忘了其他人,眼里只有他,连紫律棠都没看到,直到紫律和出了事,她才将注意力从凤琉瑛身上转移开来,眼里看得到其他人了,而一注意到紫律棠,这病,又发作了。 紫律棠脸色也微微变了,暗咒:又来了!这个女人又发疯了!偏偏挑在这时候发疯!真会雪上加霜! 他轻松闪过她的刀,挥手就去抓她的手臂,然而,他的手刚从刀锋边划过,就感受到一股灼人的热气,烫得他迅速收回手,脸色又暗了两分。 这刀,竟然有炼紫剑的那种威力! 伊帕儿虽然不会武功,但身体健康了,又受到刺弧的一些影响,一时间居然将刀挥得像乱风一般,紫律棠闪得轻松,却一下子不易制住她。 村民们看得眼都直了,他们玩的又是哪出?自己人打自己人?疯了? 不过,他们要打就打呗,窝里斗对他们又没有坏处,他们乐得作壁上观,不过,这美人别受伤了才好哇。 凤琉瑛脸色白了,帕儿这时候对皇上动手,岂不是找死? 但这时候他怎么劝也劝不住的,便只得寻了一个机会,绕到帕儿身后,一把抱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弹:“帕儿,你安静下来,别再闹了!” 帕儿走不了,但手还是乱挥着,喃喃不停:“杀了皇上杀了皇上杀了皇上……” 有那把刀在,紫律棠没有轻易靠近,只是站在一边,冷冷地盯着她。 待她没有什么力气了,他才走过去,冷冷地对风琉瑛道:“把她带进屋,绑起来!” 凤琉瑛舍不得绑帕儿,但又不敢违逆他,只得把帕儿拖进屋里,拿条柔软的布条将她松松地绑了,好声安慰她。 看不到紫律棠,伊帕儿情绪又安定下来,目光慢慢恢复了清明,坐着不动,一脸困惑。 发生什么事了?她现在有些头疼,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但身体又累得不行,大汗淋漓,明显刚刚做过什么剧烈的运动,可是,她到底做了什么?她到底又做了什么? 凤琉瑛给她倒茶,抚背:“帕儿,喝茶压压惊啊。” 她看看身上:“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凤琉瑛叹气:“你刚才受到惊吓,呃,情绪有些失控,所以我只好先帮你绑起来,你……不要怪我啊。” 伊帕儿摇摇头:“我不怪殿下,这样绑着也不疼,只是……我为什么总是记不起过去的事情呢……” 她总是一醒过来就呆在陌生的地方,完全记不得是怎么到这些地方的,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她身体里有“另一个人”,刚才,又是另一个人闹事吗? 刚才那些村民,都用陌生而怪异的目光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怪物,她……果然是个怪物吗? 凤琉瑛安慰她:“出门在外,四处飘泊,遇到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你不记得也好,你只要记得开心的事情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伊帕儿微微低头,然后抬头,幽幽地看着他:“可是殿下,我不想变成一个怪物……一个会变成另一个人的怪物……” 凤琉瑛:“……” 伊帕儿道:“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个个都说我中了邪,着了魔,身体里藏着一个可怕的魔鬼,那个魔鬼经常出来惹事儿,现在还是这样,对么?你们个个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对不对?” 凤琉瑛:“……” 伊帕儿脸上现出哀求之色:“殿下,求求您告诉我,我身体里的那个魔鬼,是什么样子的?” 凤琉瑛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帕儿,那不是魔鬼,那只是一个……只是另一个你而已,长得跟你一样,只是、只是比较厉害而已,遇到危险时,都是她救了你,救了咱们,她……她并不是怪物,我想,那是你为了保护自己而创造出来的另一个自己,你千万不要认为自己是个怪物……“ 这些话,他只是胡谄出来安慰帕儿的。 “保护我,保护别人?”伊帕儿听后并不觉得欣慰,反而露出淡淡的苦涩,“说的也是呢,我记得每次遇到危难,我就什么都记不得了,醒来时已经安全了,全是‘她’的功劳么?她真的比我有用多了呢……” 凤琉瑛赶紧道:“你有你的作用,她有她的作用,你们本就是一体的,没必要比较……” 伊帕儿忽然道:“殿下,您比较喜欢哪一个?” 凤琉瑛愣了一下:“什、什么?” 伊帕儿看着他:“殿下,您比较喜欢哪一个‘我’?现在的这个我,还是变得很厉害的另一个‘我’?” “……”凤琉瑛完全没想到一向没有主见、随波逐流的她会问出这么尖锐的问题,愣了好一会儿后,才道,“当、当然是你……” 伊帕儿追问:“真的么?殿下真的比较喜欢没用的我么?” 凤琉瑛:“帕儿,你……你并不是没用啦,你这么温柔、善良、体贴,跟你在一起那么开心,你怎么会没用呢……” 伊帕儿变得有那么一点咄咄逼人起来:“可是,以前在宫里时,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喜欢帕儿,殿下……殿下也不喜欢,人人都说帕儿又讨人厌又没用,但是帕儿中邪之后,很多人都对帕儿客气起来……” 凤琉瑛赶紧道:“帕儿,那是……那是我以前笨,没有眼光,不懂得谁才是最好的,现在我才知道你是最好的,才知道珍惜你……” 伊帕儿却又逼问:“那另一个‘我’呢?殿下是怎么看另一个‘我’的?” “她、她啊,她跟你完全不一样,她又凶又悍,经常欺负我折磨我,一点都不温柔体贴,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我最讨厌她了,跟她在一起时,我经常想你呢……” “你真的讨厌她么?” 凤琉瑛有点支支吾吾的:“真、真的,讨厌死了……” 是啊,他当然讨厌她了,想想她对他所做的一切,他能不讨厌她? 帕儿一脸探究:“但是,殿下也觉得她很厉害,很有用吧?” 为什么平时软弱的她,现在变得这么执着和精明起来?凤琉瑛隐隐有那么一点招架不住,编着谎话蒙混:“她、她厉害是厉害,可人品不好!人品不好,再厉害又有什么用?人品不好的人,越厉害越危险,是不?我、我最讨厌她了……” 总觉得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说那个女魔头的好话啊,说了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伊帕儿看他一脸忿忿,略为放了心,幽幽地道:“殿下,您想想办法,将她赶走好不好?” 凤琉瑛:“……” 伊帕儿又放软声音,带着哀愁和哀求:“殿下,帕儿不想当一个怪物,不想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不想这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您这么了不起,想想办法,帮帕儿把邪魔驱逐走,好不好?” 凤琉瑛想说,女魔头并不是什么邪魔,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也是一个独立的人,但他却不敢这么对帕儿说,只得道:“嗯,我已经让我爹爹想办法了,我爹爹说他有办法,但需要一些时间准备,你放心,你跟那个……邪魔一定会分离开的啊,你们不会……不会永远在一块儿的……” 这些话,他边说边觉得不太舒服,如果那个女魔头永远消失……想想也好让人难受…… 伊帕儿脸上现出春风般的微笑,微微闭上眼睛,靠在他的怀里:“殿下,我等着哦,等着变回真正的自己,等着当一个正常的人……” 凤琉瑛搂住她,心里,也升起淡淡的哀愁来,果然,如他所说的,她们两个人不能同时存在是么?她们两个必须要分离是么?如果分离,她会去哪里?那时,陪着她的,又将是什么人? 门口,紫律棠靠在阴影里,冷笑:这个软弱没用的太子妃,居然有主见了?居然会想事情了?真是有趣! 疗伤 不远的地方,一身是伤的紫律和被两个村民扛进全村最大的屋子里。 “七月在吗?有人受伤,需要你治疗!” 七月虎虎风生地从里屋跑出来,嗓门像打雷:“谁受伤啊?在咱们这样的村子里也能受伤,也太能干了吧?” 看到紫律和,她虎眼一圆:“这人是谁啊?怎么伤得脸都认不出来了?” 紫律和虽然伤得呻吟不断,听到这话,却还是气得坐起来,指着她大声道:“还不是你这只母老虎害的……嗷哟,好疼,好疼啊……” 这时,已经有好几个村姑一路上跟着过来,看到小帅哥伤成这样,个个都心疼:“哇,你怎么伤成这样啊?那么帅的一张脸,竟然被毁成这样,姐姐们好心疼……” “是啊,是谁这么坏心眼,竟然把你打成这样?要遭报应的……” “七月啊,你别愣着啊,赶紧把药拿出来,给和弟弟疗伤……” 七月鼻孔要喷出火来,跳脚:“他是咱们的仇人耶!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帮着仇人?而且他现在就算治好了,过几天也是要死的,还死得尸骨全无,你们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她这么一说,一票村姑的脸色就黯了,看起来有几分遗憾和可惜,一时间没有说话。 一会儿后,几个村姑道:“七月,就是人家小兄弟只有几天活头了,才要好好对他啊,你不用对小兄弟这么残忍吧?” “是啊,就算是死刑犯,死前也要洗个好澡,吃顿好的,人家小兄弟才十二岁,难道要他全身是伤地去送死?” “你才十五岁,怎么对小兄弟这么坏呢?小孩子要有爱心……” 虽然说独孤一族跟紫氏一族是世仇,可是这都是150年前的事情,让身为独孤第七代、第八代的她们去仇恨这么长远以前的仇人,实在有点为难她们了,而且,这个紫小兄弟长得这么帅,比村里任何男人都帅,她们不知怎的,一见面就喜欢得不行,想到他马上就要去赴死,她们心疼啊。 七月鼻孔又喷气,气忿忿地道:“你们……你们吃里扒外!” 几个男村民也道:“就是,对仇人这么好,你们想干嘛?私奔啊?要不要也像我们祖宗一样被紫家的男人骗得全族灭光光才满意啊?” 相比村里那些容易满足的女人,他们对紫氏一族的怨气就重得多了! 要不是紫氏一族,他们会一辈子困在这种无人区的一块小地方里?会无从选择地娶村里的丑女? 凭他们的长相和本事,如果在外面的世界,一定个个是精英,女人抢着嫁,男人都敬畏,哪里会一辈子困在这里打铁打猎和跟丑女成亲? 所以,千错万错都是紫家的错,逮到紫家的人,一定不能轻饶! 村姑们被他们这么说,不高兴了,一个个撅着嘴道:“那是紫家老祖宗做的事情,跟紫小兄弟又没有关系!再说了,你们已经决定要人家小兄弟的命了,干嘛杀人之前还要虐待人家?” “那是他自找的,一切是他活该!” “自找的?我看你们是妒忌他,故意为难他吧?” “妒忌?哈,就他那样,我们妒忌什么?” “妒忌他比你们长得帅!妒忌他老爹是皇帝,要啥有啥……” “哈,这破孩长得比我们还帅?你们眼瞎了不成……” “他就是长得比你们帅……” 这些村姑真是这么想的,毕竟,村里的男人长得再帅,但因为全村人都有亲戚关系的原因,男人个个都长得有点相似,她们从小看到大,多多少少也看腻了,哪里比得上那几个长得跟村男完全不一样的美男子? 特别是这个紫小兄弟,既不像他爹那样有子有年纪,也不像另外一个那样有了老婆,而且年纪小小就要被送上刑场,更让她们心疼了。 七月看到自己又被忽略了,拍桌子,大叫:“你们到底还要不要救这个人?” 众人不吱声了。 七月恨恨地拿出治疗外伤和汤伤的药盒,拿起小刀,往紫律和的衣领上一插,在他的惊呼声和村姑们的尖叫声中,往下一划,紫律和的衣服就被划开了,但是―― “你、你干什么?”紫律和双手猛然掩住裤头,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干、干嘛要剪、剪我的裤子……” 七月虎眼瞪得像铜铃:“你的腿是不是没受伤?是不是不需要治疗?” 紫律和还是掩着裤头:“那、那不许脱我的内、内裤……” “哼!”七月一脸不屑,目光落在他想拼死保住的那里,大咧咧地道,“你怕我们看到啊?以为我们没看过啊?我们从小都看腻了!像你这种小孩子,毛都没长齐呢,有什么好看的?” “你你你……”紫律和被这番话说得脸都要紫了,“你说这样的话,还是女人吗?真是不知羞耻……” “你知羞耻就不要来找我看病,自己捂到死掉算了!” 紫律和:“……” 七月把玩着手中的小刀:“你到底还要不要疗伤?还是说你太自卑,怕人家看?” 紫律和瞪着她半晌,又瞪着别人半晌,心一横,眼一闭,往后一躺:“随便你们啦!” 看就看!在军队里的时候,还不是一群臭男人光着身子一起洗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死都不怕,还怕脱光了检查伤势? 七月哼了哼,小刀落下,准确无误地割开他的裤头,往下一划,以惊人的力度和技巧,在不伤到他的肌肤的情况下,将他的裤子从中割裂。 “哇――”一阵惊呼,从几个村姑的嘴里爆发出来。 不仅是她们,连村男们都愣住了,个个直勾勾地盯着他那里,羡慕妒忌恨什么的都有。 不愧是皇帝的儿子,不愧是未来的皇帝,不管哪里都可以“超”人一等…… 连七月也呆了一呆,小刀差点从手中掉下来了,还以为他是小孩子呢,没想到个头长得比同龄人高大,那里也不像是小孩子…… 紫律和直挺挺地躺在那里,等了一阵子,不见有动静,睁开一只眼睛,生气地道:“干什么呢?要检查就快点检查!”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七月脸红了脸,定定神,七手八脚地把他全身的衣服都脱了。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他那副结实、健美的身体上,遍布大大小小的瘀青和烫伤,青、紫、红、黑交错斑驳,有些地方都已经皮开肉绽了,触目惊心的,伤势比看起来的还重得多。 七月也隐隐一惊,拿起毛巾,擦拭干净他的伤口,再拿不同的药分别涂抹在不同的伤口上。 她下手得很粗鲁,一群人都看得心惊肉跳的:她还真是狠啊…… 不过,紫律和咬着牙,随便她怎么捣鼓,就是一声不吭,一群围观者暗暗喝彩:好倔强和坚忍的小子! 上完这一边的药并包扎好后,七月凶巴巴地道:“翻过身来,检查另一面。” 紫律和吭都不吭一声,翻过身来。 村姑看得真咽口水,好可爱的屁股哦,要不是他是她们的仇人,她们一定想办法留他当上门女婿。 忙了大半天,七月处理完紫律和身上的伤势后,拿出浸过药水的白布条,一圈圈地缠在他身上,连头部都不放过,直到把他缠着一个“白人“,才停下手,淡淡道:“熬一天,明天解开白布,再泡两天温泉,你就可以干干净净,帅帅气气地去死了!” 紫律和被包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和两个鼻孔,话也不能说,只闷哼了一下,闭上眼睛。 “哈,这里就是你家啊?”一条迷人的身影忽然跑进来,像只小麻雀似的蹦蹦跳跳,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突然,她跳起来,指着紫律和大声道:“哇,死人――你家死人了么?” 独孤七夜从外面进来,也不理她,问妹妹:“七月,这个人是谁?怎么会伤成这样?” 七月气鼓鼓的:“还能是谁?紫律和那臭小子呗!” 独孤七夜打量紫律和:“他怎么伤成这样子?” 七月撅嘴:“谁知道,人品不好遭天谴呗!” “唔唔嗯嗯……”紫律和怒视她,因为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便像只蚯蚓一样扭动身体,发出含糊不满的声音。 “噢,好可怜的孩子!”绝色美人一脸心疼地坐在他的身边,伸出白净细致的手臂,轻轻搂住他,呢喃,“不怕喔,姐姐会为你祈祷的,你的伤一定很快会好起来的……” 紫律眼瞪圆眼睛:驾月公主?她为什么会来这里?独孤七夜把公主给骗回村里当媳妇不成? 啪――七月一掌拍在她的手臂上,瞪她:“不要乱碰病人,万一把外面的病毒传染给他怎么办?” 驾月无所谓地摆摆手:“不会啦不会啦,我很爱干净的,又是公主,绝对没有带有什么病毒,你放心,尽管放心好了!” 七月咬着牙,一脸喷火地瞪着她白雪一样的肌肤、比星空还漂亮的眼睛、比红花还红嫩的嘴唇,还有……还有……没办法数,总之,这个女人全身上下哪里都好看,而且还是超级好看,好看到无可挑剔的程度,跟这个女人相比,她简直、简直就是…… 本来,她觉得那个伊帕儿已经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了,没想到,现在这个女人比伊帕儿还美了几十倍,传说中的天仙,大概就长这样了吧? 真是美得让人看不下去了!她转头看向哥哥,生气地道:“哥哥,这个女人是谁?是不是紫家的人?” 是紫家的人就好了,这样就可以除掉她了! 独孤七夜道:“一条离家出走的小狗,非要跟我回家!” “哎呀,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啦?”驾月完全不介意他的黑脸,扑过来,抱起他的手臂,甩来甩去,“虽然小狗也很可爱啦,但人家是跟你回来当媳妇的,你就大大方方地介绍嘛!” 独孤七夜咬牙:“你不是我媳妇!” 话音刚落,外面一大群跟过来的帅男们立刻狂呼:“天仙公主,七夜不娶你,我们娶你,你嫁给我们吧――” 驾月冲粉丝们摆手:“呀,都跟你们说过这么多次了,你们怎么还不明白哪?我就嫁七夜――七夜啦――” 这些男人,把她包围着水泄不通,问这问那,害她寸步难行,好不容易才走到七夜的家里,没想到他们全跟过来了! 七月妒忌得简直要疯掉了,全村的男人几乎全堵在她家门口了! 每年的祭祖大典和过年过节,都没见他们这么激动热情的,可恶! 一时间,她真是气晕了头,一把将驾月从哥哥的身边拉开,用力推:“出去――这是我家,我不欢迎你!” 驾月哪里比得上她力气大,一下子就被推出门去,她才说了句:“喂,七月妹妹,你不要对未来的嫂子这么凶嘛,我知道,你是担心你哥哥被别的女人抢走,但是多一个姐姐疼你不好……”门就被关上了。 接下来,无论她怎么拍门和解释,门就是不开,弄得她叹气不已:“七月太黏哥哥了,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哪……” 外面一大群帅哥立刻道:“不打紧不打紧,您到咱们家里做客吧,咱们家里有好多好吃的……” “好吃的啊?”驾月想了想,“我正好饿了呢,那你们把好吃的都端出来,咱们在外面吃吧!” “好好好,天仙公主您说什么都好――” 一大群男人就像领了圣旨,狂喜地分头跑回家,没过一会,个个都把家里私藏的极品瓜果酒茶点心好饭好菜等全端了出来,在草地上摆开,还有人干脆直接升火架锅:“天仙公主,我是村里的头号大厨,现在就做最拿手的温泉鸡汤请您品尝――八云,去草丛里抓那只养了半年的母野鸡过来――” “还有鸭子兔子什么的,每样都抓一只――” “还有最鲜嫩的野菜,每样都摘一些回来――” 于是,一大群小孩立刻欢叫着跑进草丛里树丛里,追着随处可见的家禽和小动物跑,还有人去采摘野菜和蘑菇等,场面热闹欢快得跟过年似的。 很快,族长家前面的草地上,人声鼎沸,酒肉飘香,笑声融融,好一派欢声笑语。 七月趴在窗口后面,从窗缝里看着外面,心里那一个羡慕妒忌恨啊,真是折磨得她心里难受得慌。 全村的男人,连卧病在床的老人家和刚会爬地的小鬼头,全都跑来了,就是为了多看一眼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天仙公主! 公主?哼,公主有什么不了起!她也是未来的族长! 独孤一族的冶金术、巫术冠绝天下,而且人人天生神力,擅长练武,在被紫氏一族灭族前,可是令天下各国闻风丧胆的神秘力量,如若没有那场变故与仇恨,她现在的身份,会比一国的公主差? 哼哼,待她这次灭了紫律棠父子,拿他们的血铸造出天底下最可怕的大批兵器后,就杀出雪山,潜进律国,将紫氏一族的血脉全给抹杀了,然后光复独孤一族,重振声威,看那时,还有谁敢不看她! “七月,”独孤七夜走过来,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外面这么热闹,你也出去跟大家一起玩吧!” 七月倔强地抿唇:“绝对不要!我才不要跟这些人一样没出息,被美色迷得团团转,连正经事都忘了!” “偶尔放松一下也好,反正姓紫的绝对跑不了,你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哼,我才没有压力很大!只要想到两天后的事情,我现在开心得不得了呢……” 就算她现在出去,也没有人会欢迎她的,他们只想看那个天仙公主的脸庞,看外面那些跟过来凑热闹的女人就知道了,连他们的夫君都不愿多看她们一眼,倒了酒、炒了菜、切了果,全端给那个天仙,就是那些小孩子,也是围着天仙转,问这问那。 吃饱喝足以后,驾月心满意足了,笑咪咪地道:“你们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报答你们呢?” 一群小孩立刻尖叫:“我们要听故事――我们要听山外的故事!” 驾月笑了:“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们还没听够么?” 孩子们异口同声:“不够――” 驾月笑道:“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和好玩的事,我从哪里说起好呢?” “我们要听京城的事!听说京城很大很大,有钱人住的宅子比咱们村子还大,下人比咱们村子的人还多,是不?” 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驾月一脸骄傲地道:“嗯,凉京是我们央国的国都,很大很大,嗯,大概就从这座山到二三十座山那边那么大,有二三百条街呢,住的人啊,我想想喔,有六七十万人呢……” “哇――”众人发出一阵惊呼声,小孩子们甚至开始计算起来,“这么多人啊,那得……那还不得跟地上的草一样多啊……” “胡说,一定比咱们村里的草还多!这么多人住在一起,那得是什么场面哇……” 众人议论纷纷,一脸无法想象的表情。 驾月道:“嗯,真的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呢!街上最好玩了,什么都有卖,光是我最喜欢的小吃街啊,就有从你们村这边到那边这么长,一百多家小店呢,什么好吃的都有,像我最喜欢吃的糯米莲藕、金丝肚羹、臭豆腐、八珍糕等,做得比皇宫里的还好吃呢……” 丑女之痛 七月却异常固执,盯着他不放:“哥哥,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是不敢回答我的问题么?” 独孤七夜只好憋出一句:“怎么会不好看呢?在哥哥的眼里,你当然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 如果是小时候,七月听了这样的话一定会很高兴,但是,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这次,她完全不受这番话的盅惑,冷笑:“那在其他男人的眼里呢?” “这个……哥哥就不知道了,每个人的眼光都不同……” 七月又是冷笑连连:“可是,所有人都觉得你带来的天仙公主美丽!” 独孤七夜:“……” 七月看到哥哥说不出话来,心里又是一阵心灰意冷,摆摆手,仰天长叹:“这种问题,我根本就不该问的,至少,我不该问疼爱我的哥哥,要问,也该问一个会说真话的!” “七月――” “好了,哥哥,真的很晚了,咱们该去睡了。” 说罢,她就跳下石头,大步往屋里走去,再也不看七夜一眼,哥哥长得那么好看,头脑武功也好,这样的人,是不会明白她的苦和痛的。 独孤七夜看着她的背影,想安慰她,却不敢动,因为,这个妹妹已经长大了,而他,太了解天底下男人的想法,这天底下的优秀男人,会真正爱着并只爱着丑女的,也许连一个人都没有。 他不愿拿美丽的谎言去安慰已经长大的妹妹,那绝对不会让妹妹更好受的。 这是丑女的悲哀,也是独孤一族的悲哀。 第二天,七月破开荒地临近中午才醒来,一脸蔫蔫的,外加两圈深重的黑眼圈,但她的肤色本来就黑,这黑眼圈轻易看不出来就是了。 正屋一角,被裹成木乃伊的紫律棠早就醒了,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眼珠子转来转去,身体也扭来扭去,一副憋得很难受的样子,但是,却意外地很萌,让姐姐们看到了,一定会想带回去疼爱的。 七月有点想笑,然后又有点想哭,于是绷着一张脸,走过去,踹了他两脚:“是不是很难受啊?” 紫律和瞪她,不说话,呃,想说也说不出来。 他难受,七月有点痛快了,在他面前蹲下来,盯着他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老实回答我,我就解开你身上的绷带。” 紫律和看着她,小母老婆想干嘛? 七月淡淡地道:“我问你,我长得是不是很丑?” 她的目光,突然之间就变得很尖锐,很冰冷,就万年雪山上的冰柱子,闪着冷酷的光芒。 紫律和眨眨眼睛:做什么问这种问题?她难道从不照镜子的么?只要照过镜子,还会没有自知之明? “是的话,就拼命眨眼睛,不是的话,就给我把眼睛使劲撑着!” 紫律和从小没娘没姐妹,又长年呆在军中,年纪又小,哪里明白女孩子的想法,当下就傻乎乎地拼命眨眼,眨得还挺欢快的。 七月看着他的眼睛,良久,眼里的冰冷淡去,泛起淡淡的哀愁,幽幽地道:“总算有一个人对我说实话了……我再问你,如果我这样的女子对你很好很好,你会喜欢她么?” 哈,紫律和眨巴着眼睛,眼里满是吃惊,这又是什么怪问题?感觉怪怪的。 但还没等他去想这种怪问题,七月又自顾自地道:“算了,当我犯傻,没问过这种蠢问题。” 然后,她就手脚麻利解开紫律和身上的绷带,然后拿了一块布料盖在他身上:“伤好之前先别穿衣服,我现在给你弄点吃的,你别乱动。” 然后,她就走进厨房,厨房里很快就飘出诱人的香味。 紫律和被束缚了将近一天的身体,已经僵得不成样子了,半天没法动弹,只得继续乖乖地躺着,不过,他身上的伤痕却淡了许多,几乎一点都不痛了,这小母老虎的医术,还是挺高明的。 片刻后,七月端着一大碗粥出来,在他旁边坐下,凶巴巴地道:“张嘴,快点吃,我没空陪你浪费时间。” 紫律和饿得不行了,赶紧张嘴,七月舀了粥就往他嘴里送,烫得他撇开头,吐着舌头直抽气。 七月哼哼:“嫌不好吃就别吃了!” 紫律和边吐舌头边道:“你想害我烫死么?就知道你一心想治我……” “那你自己吃!”七月气呼呼地放下碗,走出屋去。 外面,驾月又坐在大石头上,四周坐满了村里的男女老少,把她奉得像个神仙似的,她又在滔滔不绝地讲述大千世界怎么好玩了:“我最喜欢去香梨园看戏了,那里的戏班子唱戏可好听呢,我最喜欢的曲目是《西厢记》,我给你们清唱一段其中一段哦――” 说罢,她清了清嗓子,神情兼备地唱起来:“庭院内静悄悄花筛月影,夜沉沉想起了那位书生。初相识引得我心神不宁,他身影却印在我的心中。实可叹婚姻事父母主命,女儿家虽有口难诉苦衷……” 她的声音原本就纯净动听,唱起来更是婉转悦耳,加上眉目含情,一副动了春心却又强自压抑、愁肠百结的表情,引得四周的那些男人,个个心神荡漾,难以自持,俱直勾勾地看着她。 看在七月的眼里,又令她咬紧了牙,一脸妨恨。 这个女人,长得这么完美就算了,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唱歌也唱得这么好,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来打击她?打击村里的女人么?可恶! 可是,她唱得真的很好听啊,别说村里的人,就连在村里栖息的鸟儿唱得都没她好听,她几乎就听得出了神…… “喂,我吃完了,还要!” 直到紫律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才惊醒过来,忿忿地走过去:“没有了!” 然后连同他身上的白布一起,将他提起来,丢在自己的肩上,大步走出来。 紫律和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个女人这样扛着,当下惊得眼珠子几乎要掉下来了:她、她的力气也太大了吧?他的身材比十五六岁的普通少年还高大结实哎,她居然扛得这么轻松?就像扛着一根扁担似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一个大男人,被个女人这么扛着很丢脸啦! 于是他大喊大叫起来:“放开我!母老婆放开我!我才不要你扛着……” 他头部在七月的背后,脚部在七月的身前,七月一手勾着他的双腿,不耐烦地道:“吵什么吵,你这样走得动么?我带你去泡药泉,泡两天就好了,然后就可以去死了!还是说,你现在就想去死?” “我走得动!谁说我走不动?不信你放我下来,我走给你看……哎哟,你你你你做什么?” 七月不耐烦了,居然打他屁股,还打得“啪啪”作响,引来许多村民的围观,羞得他满脸通红,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起来。 “病人要老实,要听大夫的话,要不然要你好看!” “你你你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竟然、竟然打男人的屁股……” “你后天就要死了,连根毛都不会剩下,还担心脸面的问题啊?” “你你你……谁说我会死的?我才不会死!算命的先生说我命大,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那是你蠢,连这种鬼话都信!管你们什么皇帝皇子什么的,落到我们的手下,个个都得死……” 紫律和真是又羞又怒,但这只小母老虎力气实在太大,他挣不过,又骂不过,真是快气晕过去了。 药泉并不远,七月走得贼快,没一会儿就到了泉边,重重地将他往池里一丢,凶巴巴地道:“你就泡到晚上,然后再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泡一天,包你皮肤白白嫩嫩、光溜细滑地去死!” 紫律和被摔得眼冒金星,还喝了好几口泉水,差点被呛倒,气得回嘴:“既然这样,你怎么还皮肤又黑又粗,跟个树皮似的?” “……” 这话踩到了七月的痛处,七月的脸更黑了。 瞪着他片刻,她弯下腰,扯下脚上的鞋子,重重地砸在他脸上,骂道:“以貌取人的臭男人!肤浅!好色!没眼光!没内涵!活该短命!你就等着洗干净了下地狱吧!” 说罢就哭着跑了。 紫律和被那只鞋子砸得脑袋好痛,但他懒得管这只鞋子,只是莫名其妙地挠脑袋,她哭什么啊?边凶巴巴地骂他,那么嚣张的样子,一转眼就哭得稀里哗啦地跑了,干什么呢?怪怪的! 她骂他比较多哎,他骂她几句就不成么?她的心灵有那么脆弱嘛?真是麻烦的母老虎…… 不过,他是不是又惹她生气了?爹爹说过,身处险境,一定要避免与敌人发生冲突,不仅自己要保持沉着冷静,也要努力稳住敌人,他好像没做到哎…… 七月往村子的另一头跑去。 为了目睹天仙公主的风采,村民全都跑她家门口了,村子另一边根本没什么人,她往树林深处钻进去,扒在一棵大树上,“哇哇”地大哭起来。 娘说过,孤独一族的女人,天生就是这样的命…… 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想报恩?以身相许呗! 紫律和在药泉里一泡就泡到天色暗下来。 七月出现了,把一件白袍丢在池边的石头上,一双虎眼冷得像冰山,声音也冷得像冰山:“上来,回去了。” 紫律和爬出水池,擦干身体后,惊喜地叫起来:“耶――身上的伤真的好多了哦!一点都不疼了,烫伤的地方也结痂了,好厉害……” 七月面无表情:“马上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这么高兴做什么?脑袋坏掉了吗?” “你――”紫律和看她这么凶,又想回嘴了,但想想,她毕竟帮了自己,自己跟她吵架不太好,便挺直胸膛,一脸正色,“七月,谢谢你这次救了我!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的恩情!” 他经常受伤,也经常看将士们受伤和治疗,心里清楚,他昨天受到的烫伤很严重,如果没有得到及时、高明的救治,肯定会留下难看的疤痕,但现在,这些疤痕已经消退了许多,这种医术,绝非普通大夫可比。 “报答?”七月嗤之以鼻,“你马上就要死了,还怎么报答?变成鬼后来缠着我么?” 紫律和噎了一下,随后想了想,认真地道:“死是一回事,报恩又是另一回事,如果我后天真的非死不可,那你就把我身上值钱的东西好好留着,将来一定会派上用场的,就当我报答你啦。” “哼,值钱的东西?”七月一脸不屑,“欺负我们村子小,没钱?告诉你,凭我们独孤一族的本事,想挣钱还不容易?就你那衰样,还敢看不起人?” “我不是看不起你啦!”紫律和跟在她后面,叹气,“我也想有机会报答你哇,但你们非要我死不可,我想报答也没得报啊,只有身上还带着一点值钱的东西!” “你真的想报答我?”七月停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而不是惺惺作态?” “什么叫惺惺作态?”紫律和一脸不满,“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现在救了我,我当然想报答你,如果你要杀我而我不死,我也会报仇。你做什么要这样怀疑我的诚意?” 七月冷笑:“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就以身相许啊!” “以身相许?”紫律和挠了挠脑袋,很是困惑,“怎么样才算是以身相许?” 他以前听别人讲故事,经常有哪个女子被男子救了,然后以身相许之类的,但他年纪小,从没想过儿女情长的事情,对这四个字并没有什么真实感。 七月用一种自暴自弃的口气,淡淡道:“就是当我的男人,而且得当一辈子,除了我之外,不许有别的女人!” “这样啊,”紫律和又想了好久,“这个恩,报得好像有点大哦……” 七月冷笑:“看吧,你果然觉得不值吧?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放心吧,你马上就要死了,没有机会一辈子当我的男人的。” 紫律和叹气:“就是啊,我都说了马上要死了,还说要我作你一辈子的男人,你这不是在戏弄我么?如果我不死的话,也许真的可以答应你哦……” “呸!”七月似乎被激怒了,停下来,怒发冲冠,双眼喷火,整个人就跟一头愤怒的狮子似的,大吼,“答应个屁!就算我救你一百次,就算你能长命百岁,你也绝对不会真心答应的!再敢说谎骗人,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紫律和不服气:“你凭什么说我说谎?” 七月指着自己的脸,啮牙:“因为我长得丑啊!” 紫律和打量她的脸:“嗯,你是长得不算好看,但这跟长得丑有什么关系?” “你――”七月差点气绝,跳脚骂道,“你果然也觉得我丑吧?你装什么无知?这天底下的男人,有哪个会对丑女真心的?又有哪个男人会一心一意对待丑女的?你也是男人,跟天底下的男人一个样!” “这不一定哦!”紫律和说得很认真,“我们军中的大厨子就很爱他的娘子,他的娘子脸上长了好大一个瘤子,肥肥壮壮的,比你还丑,但他们可恩爱着呢,还生有五个娃娃……” “你你你――”七月又想晕过去了,“你竟敢这么比……你那个大厨一定也长得很丑对不对?” 紫律和又想了想:“长得丑吗?唔,他确实长得不算好看哦,大家都说他长得像武大郎……” “你――”七月简直要气疯了,一边跳脚一边指着他道,“要不是非得留你当祭品,否则我一定现在就杀了你!丑男没女人要,丑女没男人要,不得不凑一对,这也算恩爱?那是不得已好不好!” “才不是不得已!”紫律和非常不服气,“他们是真的很恩爱!你若看到,就知道他们过得很幸福,才没有什么迫不得已的!” “你……你真是个破小孩!”七月不怒反笑,“如果你像咱们村里的男人一样,只能娶丑女,自然就认了。但是若是遇到天仙公主那样的美人,你会不动心?你会不喜新厌旧?你会不想抛弃了家里的丑妻,娶个美貌的新妻?” 没想到紫律和竟然一脸天真无邪地摇头:“我才不会喜新厌旧!我才不会抛弃妻子,另娶新人!” “你你――”七月气急败坏,“那是因为你还是个小孩!你还不懂得美人的好处!等你懂得了美人的好处,就不会这么想了!” “美人有什么特别的好处么?”紫律和一脸纳闷,“美人除了长得好看点,还能有什么特别的好处?” 七月:“……” 果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跟这种臭小鬼计较什么? 转身走人:“天黑了,快点走,吃完睡觉!” “吃饭?”饿了一天的紫律和,眼睛立刻亮了,喜孜孜地跟在她后面,“今晚有肉吃不?我好饿听,你今天早上做的粥超好吃的,就是份量太少,能不能明天给我多做点?” “呸,马上就要死了,吃得越多越浪费!” “哎呀,好人做到底嘛,都救我到这份上了,就别饿着我嘛……” 她嘴上这么说,但紫律棠进了屋后,发现桌面上堆满了食物,好多香喷喷的肉食喔,鸡汤、兔腿、蒸鱼,馋得他直流口水,一屁股坐下来就问:“可以吃了么?” 结的到底什么仇? 桌边已经坐了两个人,独孤七夜和驾月,驾月也是一脸兴奋地东瞅瞅西瞅瞅:“这些饭菜是七夜你做的么?” 独孤七夜淡淡地道:“一半是我做的,一半是七月做的。wwvm)” 驾月笑得眼睛像两颗半月,整张脸都闪着钻石般的光芒:“哪些是你做的?我要全部吃光光耶――” 独孤七夜哼哼:“不告诉你!” “小气,那我就样样都拼命吃喔,万一吃漏你做的菜,就太可惜了!”说到这里,她看到紫律和坐过来,很是惊讶,“这位小兄弟是谁?我好像以前见过你耶――” 紫律和并不那么在意她,只是摸着肚皮道:“我们以前是见过,但公主见过的人多,记不得我也是正常的。” 驾月是公主,他是皇子,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比她差,而且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是么?”驾月想了一想,没想起他们见没见过面,抚了抚掌,道,“相逢就是有缘,不管了,来来来,咱们吃饭!” 独孤七夜黑脸:“这是我家,为什么你要摆出主人的姿态?” 驾月摆手:“哎呀,咱们迟早是一家人嘛,干嘛要这么冷淡呢?” 独孤七夜咬牙:“因为我受不了你!” 驾月笑咪咪地:“没事没事,习惯了就受得了了,说不定还会喜欢上这种感觉呢!” 独孤七夜:“你――为什么你的自我感觉总是这么好呢?” 驾月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难道我不该自我感觉良好吗?你想想,我出身这么好,又长得这般美貌,而且还多才多艺,文武双全,人见人爱,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像我这样的人当然要过得开开心心嘛,如果我条件这么好还敢抱怨,还敢说自己过得不开心,还敢说自己还有很多不满意,那岂不是要遭天谴?岂不是对普通人很不公平?” 独孤七夜:“……” 这个公主,没想到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无法反驳她。 紫律和听他们对话,听得都腻了:“我好饿,咱们可以吃了吗?” “当然可以了!”驾月笑咪咪地道,“咱们开动吧!” 说罢,她就先挟一块鱼肉吃了。 紫律棠不客气地拿起一只大鸡腿,狼吞虎咽地啃起来,驾月道:“哇,这菜真好吃,小兄弟,你干嘛吃这么快啊?慢慢吃才能享受美味嘛!” 紫律和边吃边道:“我饿嘛……” 很快吃完一只鸡腿后,再拿起另一只鸡腿,大口。 七月狠狠地瞪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吃一顿少一顿,拼命吃是吧?小心别吃得太撑,提前死了!” 紫律和道:“你这个人真奇怪,一面咒我早死,一面又救我,一面骂我吃得太多,一面又给我做这么多好吃的……” 七月怒道:“谁给你做好吃的?我做给我哥吃,你自作多情什么?” 紫律和边吃边道:“你这顿饭,够六个男人吃的了,还说做给你哥……” 七月狠狠地把筷子拍在桌面上:“你要吃就好好吃,别说这么多废话,再说就把你丢出去!” 紫律和嘀咕:“明明是你先说我的……” 七月吼得房子都要散了:“你说什么?” 独孤七夜道:“七月,跟一个快死的人计较什么呢?他还没死,你倒把自己气坏了,就太不值了。“ 七月忍下怒火,微笑:“哥哥说得对!咱们是好人,是该对死人好一点!“ 驾月一边津津有味地吃,一边好奇地道:“你们干嘛老说这位小兄弟死来死去的啊?难道这位小兄弟患了什么绝症不成?但是我看这位小兄弟又高又帅又结实又能吃,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紫律和道:“我才没有病!一点病都没有!是他们说他们家跟我们家有仇,他们要把我们家杀光光的,而我和我爹爹,就是他们要杀的第一个对象!” “哇!这么凶残啊?”驾月赶紧把嘴里的红烧肉吞下,瞅着七夜兄妹,“你们家真的跟他们有仇么?” 独孤七夜冷冷地:“确实有仇,不过跟你无关!” 驾月继续问:“你们到底有什么仇呢?” “与你无关!” “我是你的人,当然与我有关啦!” “你不是我的人!” 驾月嗔道:“你是男人,怎么老是说这些与主题无关的废话呢?如果小兄弟家里有谁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情,你们就找那个人算账好了,做什么要杀小兄弟全家?小兄弟家里肯定有无辜的女子和小孩,你们这样也要杀到底么?你们是这样的坏人么?” 独孤七夜:“……” 七月忿忿地开腔了:“你知道什么?我们才不是坏人,他们家才是坏人!他们的祖宗把我们的祖宗全杀了!好几万人,杀得一个都不剩,你说他们家的人坏不坏?该不该杀光光?” 驾月眨巴着眼睛:“如果你们的祖宗被杀光光了,那你们就去杀小兄弟的祖宗好了,杀他做什么?” 七月又拍桌子:“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他们家的祖宗都死光光了,怎么杀?要杀只能杀他们家的后代了!” “哇――”驾月一脸“你们太过分了”的表情,“冤有头债有主,都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跟小兄弟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干嘛要这样呢?” 七月七窍生烟:“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就是靠着他祖宗干尽坏事留下来的权力地位,才有今天的好日子,他怎么会是无辜的?” 紫律和狂吃一阵,肚子没那么饿了,开始加入话题:“我过的日子并不算太好啦,你这么说我不公平,而且我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我的祖宗们做了什么,其实,我又不认识我的祖宗们,也没祭过祖,我跟他们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啦……” 七月猛然揪住他的衣领:“你不是皇帝的儿子吗?你以后不是要当皇帝吗?你知道这皇帝的位子是怎么来的吗?就是你们紫家的祖宗们利用独孤一族的力量获得的,狡兔死走狗烹,你们紫家坐上龙椅之后,就对独孤一族赶尽杀绝,看看现在,紫家人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我们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这一切,都是你们紫家人害的!” 你真厉害 紫律和一脸无辜:“这么说,你们是想当皇帝喽?想当的话就明说嘛,我爹爹就在这里,你们可以跟他谈谈,也许我们可以把皇位让给你们,你们就不用这样怀恨在心啦……” “真是幼稚!”七月冷冷地,“你们紫家人利欲薰心,为了权利地位不择手段,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享受了一百多年的权利荣华之后,会舍得放弃?” 紫律和托着腮梆子,想了想:“我对皇位没什么感觉啦,我又没在京城和皇宫呆过,也没享受过什么荣华富贵,对我来说,当不当皇帝不要紧,能跟爹爹在一起就行……” “呸呸,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七月一脸鄙视,“你是皇帝的儿子,还没享受过荣华富贵?骗谁呢!” 紫律和道:“我没骗你啦!我娘被皇后赶出皇宫,还被追杀,我爹爹偷偷把她藏在边境城镇,我是在边境生的,虽然不愁吃穿,但真的没过上什么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啦,五岁的时候,我就跟着爹爹在军队中生活,天天读书练武,还经常跟着大人去打仗,我不知道什么叫荣华富贵……” “……”七月盯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紫律和道:“我做什么要骗你啊?” 七月哼哼:“就算你现在说的是真的,但你一旦享受过权利和富贵的滋味,一定会舍不得放弃的……” 紫律和不以为然地看着她:“那你就享受过权利和富贵的滋味了?难道你要杀了我们,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追求权利和富贵?我不认为杀了我和我爹,就能得到权利富贵哦……” 七月:“……” 驾月举手:“关于这一点,我有话要说!” 七夜皱眉:“你话还真是多!” 驾月道:“我是公主,权利富贵的我天生就不缺,但我遇到七夜以后,还不是说放弃就放弃?我放弃荣华富贵,跟着七夜闯荡,一点也不觉得后悔和可惜哦,一辈子都不回宫都行,所以啦,别说什么享受过权利富贵就舍不得放弃什么的,那要看值不值得是不……” 七月冷哼:“你是女人,当然可以为了心爱的男人放弃一切,但男人不一样,男人绝对不会为了女人放弃一切……你长得这么美,也许真的有男人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吧……” 驾月听了,立刻转头问紫律和:“喂,小兄弟,你愿意为了心爱的女人牺牲一切不?比如放弃荣华富贵什么的?” 紫律和一副苦恼的表情:“我不太明白,为什么非得放弃一切?如果我有喜欢的姑娘,我要跟她成亲什么的,那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有了喜欢的人,就不能拥有别的东西?” 驾月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比如我喜欢七夜,但七夜不喜欢皇宫,不喜欢当官,我想跟七夜在一起,就要舍得放弃皇宫的生活,跟七夜去做他喜欢的事情,要不然,七夜一定不会接受我的!” 说罢,她甜甜地看向七夜:“对吧,七夜?” 七夜冷着脸:“你什么都不为我做更好!” 驾月窃笑:“哎呀,你又客气了!咱们是一家人嘛!” 七月听得很不舒服,猛然拍桌子:“你们还要不要吃饭?要吃就好好地吃,不吃就滚出去!” 看她一副要发飙的样子,众人都不说话了,老实吃饭。 村里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驾月吃完饭后,又继续到草地上给村民演讲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 屋里,七月拿出一瓶膏药,对紫律和道:“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擦药。” 紫律和有点忸怩地道:“擦什么药?要、要脱光么?” 七月冷冷地道:“消除疤痕的药,你不想破相的话,就乖乖把衣服全脱了。” “好、好吧……”紫律和把袍子脱了,光溜溜地趴在小床上,嘀咕,“轻点啊,别把我的皮给扒了……” 话音刚落,七月就狠狠地在他身上掐得一把,疼得他身体抽了一抽:“你、你做什么要掐我……” 七月拿起药来,抹在他的伤痕上,淡淡道:“故意要你难过呗!” 为了让他难过,她故意在这味膏药里加了最有效也最火辣的一味药材,辣死他! 果然,这药一抹上去,紫律和的四肢又抽了抽,双手抓紧了床单,显然忍得极为痛苦。 哼,看他能忍多久!七月得意地冷笑,勾起一把把药膏,大力抹下去,有伤没伤的地方都抹。 “呜――”紫律和抓着床单的双手,都暴出了青筋,全身皮肤下的血管,都在突突地跳,嘴里也控制不住地发出闷哼。 全身都在火辣辣的疼,就像热油浇在身体上一样,皮肉都被灼烂了…… 这只小母老虎是故意整他的吧?哪有什么药是这么烫人的…… 七月得意地笑,下手毫不留情:“想哭就哭出来吧,小孩子嘛,吃不了苦是很正常的……” 紫律和转头瞪她,气乎乎的,她果然是故意想整他的! 哭?想看他哭?嘁,他是那么软弱的男人么?他才不会哭呢,他才不会在她面前哭呢! 把头撇回头,咬紧牙关,嘴唇都被咬出血来,但他就是没再哼一声,随便她怎么整他,就是死不哼声! 七月真不服气,抹了一层又一层的药膏,弄得她自己的手都火辣辣的疼了,就是没听到他的哭声。 他真是铁打的?真的熬得住这种苦? 不过,他的身材真好,长手长脚,宽肩蜂腰,皮肤摸起来感觉也很好,结实,柔韧,温暖,没有赘肉,毕竟年少,还挺鲜嫩的,即使印着不少疤痕,也不影响他的光滑,摸着摸着就不想放手了…… 不过,他身上的旧伤痕好多,甚至还有两条致命的深度,他说他从小出生入死,看来可能也没错…… “喂,你做什么在我屁股上摸来摸去?屁股上有多少肉啊,用得着擦这么久吗?”紫律和一边哼哼着,一边转头骂她。 她脸红了一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屁股:“你皮粗肉厚,药膏渗不进去,当然要擦久一点……” 紫律棠嘀咕:“我看你比我还皮粗肉厚……” 七月大怒:“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族长现身 对凤琉瑛和零零玖来说,虽然村里的人说他们不一定会死,但人为刀俎他们为鱼肉,死活全在对方一念之间,对方决定要他们去死什么的,实在太简单了,这餐饭说不定也是他们最后一餐,能吃就拼命吃。 吃完之后,几个人又心事重重起来,各自坐到一边,不说话。 凤琉瑛给伊帕儿喂食,两人与紫律棠各据房间一端,背对着,没有任何交流。 伊帕儿还是被绑着布条,乖乖的样子。 紫律棠冷眼扫她,还没变回来?算了,不必理会这个女人,过了今晚,一切迷雾就会散开,到时,他再见招拆招。 一夜,他什么话都没说,其他人也没敢问。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就响起各种奇怪的声音,似乎在大兴土木似的,紫笼里的几个人听得这声音,心里都七上八下的,“死亡”就像这些声音,忽然之间,离他们是如此之近! 砰――门被踢开了,几个村民端着早点进来,粗鲁地摆在桌面上:“快吃,吃完后准备去死!” 紫律棠微笑:“谢谢。” 然后拉起儿子:“和儿,来,咱们一起吃!” 这几个村民,眼里透着浓烈的杀气,字字如刀,目目如刀,几个人都隐隐觉得脚底生寒,但看紫律棠还是一派镇定,心里更加摸不清他的想法:他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虚张声势? 想到大祸临头,几个人都没有什么心思吃早点,慢吞吞地吃了半天后,才勉强算是吃饱了。 然后,除了紫律棠在静坐,其他几个人都各坐一边,沉默不已。 几个村民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就像在盯着死囚似的,也不说话,似乎在等待什么。 几个人看着他们这种既冷酷又幸灾乐祸的表情,听着外面骚动越来越大的声音,心里隐隐知道,真的大难临头了! 果然,日上三竿的时候,有人跑进来,大声道:“族长出关,让咱们把祭品全押送过去!” 几个村民得意地笑了,懒洋洋地道:“祭品,走吧――” 凤琉瑛冲过去,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不姓紫,身上也没有紫家的血统,我不是祭品,我跟我娘子就不用去了吧?” 几个村民冷哼:“要不要放过你们,族长说了算,你想活命,就去求族长吧!” 凤琉瑛立刻道:“好,快点带我去见你们族长!”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想起什么,停下来:“我娘子跟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这几天身体又不太好,可不可以留她在这里?” 帕儿若是一起去,见到皇上又得要砍要杀的,说不准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几个村民互相看了一眼,沉吟半晌后,道:“行吧,她就留在这里,我们看着她!” 这个美人不会功夫,弱不禁风的,又跟紫家皇帝有仇,而独孤一族对外面的女子向来是求之若渴,她不去,族长应该也不会为难她,她若真去了,说不定会被那种场面吓倒。 凤琉瑛于是放了心,等紫律棠出去后,赶紧给帕儿松了绑,让她在屋里等自己,也出去了。 帕儿被绑了好久,虽然绑得不疼,但绑得久了也很不舒服,加上刚刚吃饱,一阵倦意涌上来,靠在软榻上,慢慢地睡着了。 两个村民守在门边,看着美人入睡图,痴痴的:真是美啊,真是这样看啊,就觉得很满足,很幸福了…… 外面,紫律棠一出屋,就看到村民个个都换了原始古怪的衣着,身上抹着神秘的油彩图案,脸上戴着奇怪的面具,一副远古部落举行神秘仪式的古怪打扮。 他面带微笑,不急不躁,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淡定地从这些村民当中走过。 杀气,无处不在的、浓烈蓬勃的杀气,弥漫了全村的每一寸空气,这个村子的宁静、祥和,被这股奔腾得直冲云霄的杀气冲释得荡然全无。 行刑在即,他们压抑已久的忿懑和仇视,就像一个火药桶被点燃了,这个村子,正在陷入一种狂欢的状态当中。 族长的屋子前,聚集了许多人,个个手持不同的武器,脸色肃穆,隐隐有皇宫把守禁地的那种气势和压力。 这个族长,在村里的地位还真是高,他在心里冷笑着,终于可以与族长面对面,一较高下了。 “族长有令,将紫家皇帝一行押进去――” 紫律棠大步走进屋里,心里隐隐升起一种嗜血的兴奋,神秘的独孤一族的族长,一心想灭了紫氏一族的族长,马上就要见到了,真是令他全身热血沸腾! 屋门挂着帘子,他一掀开帘子,立刻触到一双精明锐利而幽深冷酷的眼睛,心里立刻一震:好厉害的女人! 他长到这个岁数,见过的最厉害的女人,之一当数皇后,之二当数刺弧,但眼前这个女人的目光,既有皇后的深沉精明,又有刺弧的锋利冷酷,能看透别人,却不会让别人看透。 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四目相触,族长坐定如馨石,声音沉定淡然:“你们坐下,虽是世仇,但你们即将赴死,我也会和言以待。” 紫律棠微笑:“多谢,敝人紫律棠,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夫人?”族长哈哈一笑,旋即淡淡道,“独孤五月。” 紫律棠点头:“五月夫人,不知在将我等送进地狱之前,你有何训诫?” 独孤五月淡淡道:“你马上就要死了,什么训诫都是多余的,我身为独孤一族死而后生的第五代,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五十年,也不着于这一时半刻的,所以,如果你在赴死之前有什么要求,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吝啬。” 紫律棠微笑:“所谓死要死得明白,那么,就请夫人告诉我,独孤一族与紫氏一族所谓的恩怨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独孤五月目光一扫:“这是两族之间的恩怨,与外人无关,你身边的这几位,也是紫氏一族的人么?” 听到这番话,除了紫律和,凤琉瑛和零零玖听得心里都是一震。 要爱情,还是要保命? 他们已经在外面闯荡了这么久,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两族恩怨,外人不应插手,若是插手,便归于紫氏一族,也就是要随紫律棠去当祭品…… 紫律棠摸了摸紫律和的脑袋,微笑:“这是我的儿子,紫律和,如无意外,他将是未来的律国皇帝。” 紫律和一双精神的眼睛,毫无畏惧地打量独孤五月,听到爹爹提到他,才开口:“五月族长,你一定要杀了我们么?咱们不能好好谈谈么?” 独孤五月淡笑:“小孩子果然天真,这话说得真是天真可爱。” 两声哧笑,是她身边的独孤七月和独孤七夜兄妹俩发出来的,显然对紫律和的天真觉得很可笑。 紫律和看到七月笑了,也冲她咪咪一笑,还动了动手指,表示招呼。 七月哼了哼,不理他。 紫律棠又摸了摸儿子的头:“我儿子确实很可爱。” 独孤五月看向他身边的其他两个人:“那两位呢?又是你的什么人?” 紫律棠不说话,只是冷眼看向他们,似乎在等他们自己说。 凤琉瑛一看到这个族长,就觉得危机重重,听他们对话的时候,就已经坐不住了,现在终于等到可以开口的时机了,赶紧道:“我姓凤,名琉瑛,身上没有紫家的血统,这点已经经过验证了,绝对不是你们独孤一族的仇人,希望夫人能够放过我!” 其实,他对两族之间的所谓150年的恩怨很有兴趣,但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他必须选择保全自己。 独孤五月看向两个孩子,独孤七夜点了点头,表示凤琉瑛所言不假。 独孤五月这才打量凤琉瑛,淡淡道:“你跟紫家的人如此亲近,说你跟紫家没有任何关系,实在难以服人。” 凤琉瑛道:“就算我以前曾经跟紫家关系不浅,现在也是……唉,一言难尽,总之,我跟紫家并不亲近,紫家也不会认我为一族,不信的话,夫人可以问这两位……大人。” 独孤五月又看向紫律棠,紫律棠也没有心胸狭窄到拉凤琉瑛下水,淡淡道:“他跟我们紫家确实没有任何亲密关系,将来也不会有。” “很好。”独孤五月盯着凤琉瑛,“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你,就看你如何抉择。” 凤琉瑛眼睛立刻亮了:“请说。” 独孤五月道:“你是跟紫家人一起来的,一路上可谓同甘共苦,交情匪浅,而我们与紫家是世仇,我们无法当你是不相干的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你必须选择当紫家的人,还是当我们独孤一族的人!” “独孤一族的人?”凤琉瑛愣愣地,“什、什么意思?” 独孤五月直视他,说得铿锵有力:“娶我们独孤一族的女人,身心交融之后,便是我们独孤一族的人,自然也就不必给紫家人陪葬!” 话一出口,除了紫律棠,几个小伙伴都惊呆了,倒是独孤七夜等人一脸淡然,似乎这样的“交易”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凤琉瑛也是一脸震惊,这个条件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完全反应不过来。 独孤五月道:“你可以好好想,虽然时间不多,但也应该足以让你做出决定了。” 凤琉瑛抿着唇好一会儿,才道:“可、可我已经成亲了,我的娘子也跟我们来了,我不可以抛弃她的……” 独孤五月冷笑:“你的意思是说,你愿意为了爱情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凤琉瑛:“……” 为了爱情而牺牲性命?这种事情,他真是想都没想过的,他确实在乎帕儿,但是,宁可去死也不愿放弃帕儿……这种选择,对他来说还是太难了。 独孤五月也不催他,只是慢慢地喝茶。 过了好一会儿,凤琉瑛才道:“为什么非要我这么选呢?咱们可以谈别的办法嘛,我的父母是大富大贵之人,富甲天下,我可以给你们一大笔钱……” 独孤五月冷笑:“钱?真是个小孩子,如果我们想要钱,还不如直接问这个皇帝要,怎么会非要他死?” 是哦!凤琉瑛头脑“轰”了一下,又道:“那、那你们提出别的要求,我一定可以满足……” 独孤五月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们独孤一族什么都不缺,只缺可以优化血统的外来年轻男女,你想活命,就要跟我们一族的女子融合。不仅是你,包括你娘子,也是一样。“ 凤琉瑛全呆了:“怎、怎么这样……我们是夫妻,怎么可以还另外成亲……” 独孤五月冷笑:“你和你娘子还没有圆过房吧?” 凤琉瑛:“……” 独孤五月道:“既然你们还是清白的,那你们的婚姻尚未生效,你们算不得真正的夫妻,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为爱赴死。” “为爱赴死?”凤琉瑛喃喃一会儿后,又道,“就算我肯接受你的条件,但帕儿是个痴情的女子,她绝对不会答应嫁给其他人的,绝对不会的……” 独孤五月道:“那她就与紫家的人一起赴死吧。” 凤琉瑛:“……” 在他无法回答的时候,独孤五月又看向零零玖:“还有一个呢,要怎么选?” 零零玖从刚才开始就陷入天人交战当中,心里纠结得不行,现在被这么一问,惊慌失措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个所以然:“这、这个……” 独孤五月道:“还有一点时间,你们慢慢想吧。” 零零玖一脸求助地看向紫律棠,紫律棠只是悠然地喝茶,并不看他一眼。 他咬了咬牙,狠下心来:“我……” 他不想死,但要他现在背叛皇上,他也是万万做不到的,更重要的是,相较之下,他更愿意赌皇上赢! 皇上父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短命的主儿,他们会轻易就死在这里?即使他也觉得要逃出这里很难,但看皇上这么镇定,他还是更愿意相信皇上! 如果他现在背叛皇上,而皇上最终逃出生天,那他就将彻底失去立足之地! 再说了,娶这里的女人?……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被尘封的真相 所以,他豁出去了,这次继续赌皇上赢! 然而,他刚想说:“要跟皇上同生共死……”就看到紫律和的小指头微微地动了动,动得还很有节奏,心里于是豁然,转变口风:“我选择保全自己的性命。wwvm)” 独孤五月淡笑:“你倒是识相,告诉你罢,如若你认为姓紫的能逃出这里,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零零玖陪笑:“是,您说的是。” 独孤五月面露满意之色:“你也算是个人才,我相信你在我们族里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将来拥有的,也一定比现在更多,你这次的选择,一定不会错!” 零零玖唯有苦笑。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独孤五月直视凤琉瑛,“你怎么选?” 凤琉瑛无法选择,只得拖延时间:“这、这个……请让我好好想想……” 独孤五月淡笑:“看你条件确实不错,我让你好好想,在杀掉紫家的人之前,我不会杀你的,你先出去吧,接下来我要跟紫家皇帝谈事,没你什么事了。” 凤琉瑛环眼看向众人,不论是紫律棠这边,还是独孤七夜这边,没有一个人看他。 他讪讪地站起来:“那、那我先出去了……” 其实,他对紫氏和独孤氏之间的恩怨很感兴趣,而且隐隐觉得这两族之间的事情,对凤氏一族会产生重大的影响,很想听个明白,但是……唉,没办法,只得离开了。 他出去以后,独孤五月道:“紫律棠,你可知道你们紫氏一族如何兴旺,如何得到皇权的?” 紫律棠道:“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家想成就一番事业,都有自己的故事,如果每一个这样的故事都要去弄明白,了解清楚,那委实也太累人了,而且又是那么长远的故事,我何必追究太多。” 独孤五月淡笑:“你不追究,我倒是要追究的。” 紫律棠微笑:“怎么追究?” 独孤五月道:“160年前,律国本来姓荣,你们紫氏一族不过是荣国的一介王侯,虽然有几分势力,却也不足以撼动皇权。但是荣国皇族实在太不争气,荒淫无度,鱼肉百姓,民不聊生,激起民愤,局势动荡起来,而你的祖宗擅长笼络人心,欺骗世人,趁着局势混乱,招兵买马,揭竿而起,居然也是一呼百应。这段历史,相信你们紫家都心中有数。” 紫律棠点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又有言,得民心者得天下,紫家得民心,所以得天下,如此而已。” “得道者多助?”独孤五月突然桀桀地怪笑起来,“你真以为你们紫家是靠着自己的力量灭掉荣国?也是,你们紫家贵为皇族,屹立150年,这些龌龊卑鄙的历史,当然不能为世人所知,当然要竭力抹杀,当然要保持你们紫家高贵完美的形象,所有的帝王,皆是如此。” 紫律棠微笑:“夫人口口声声说卑鄙龌龊,想来也忍了很久,不如痛快说个明白。” “好,那我就说个明白!”独孤五月脸色突然冷厉起来,“160年前,我们独孤一族以天下人望尘莫及的冶炼技术名闻天下,加之族中流传千年的巫术,以及族人天生勇武善战的能力,堪称天下最神秘、最强大、最可怕的部落。乱世纷争,但凡拥有狼子野心之徒,无不想得到我族的力量与支持,但我族向来与世隔绝,不问世事,外界再怎么觊觎我族的力量,也不得其法。” 紫律棠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安静聆听,没有说话。 独孤五月停顿了片刻,冷哼:“你们紫家的祖宗真是好运气,各方诸侯势力耗费无数心血都没找到独孤一族,你的祖宗遭受埋伏,被追杀到走投无路,不得不跳崖,结果却被我们的族长给救了……” 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紧紧盯着紫律棠,眼里满是忿懑和不甘。 紫律棠很郑重地冲她拱了拱手:“多谢多谢!” 独孤五月冷笑:“多谢多谢?你们紫氏一族就会演戏,当年我们的祖宗救了你的祖宗,你的祖宗也是感恩戴德,恨不得剖心掏肺,以示诚意,把我们的族长哄得眼瞎了不算,连心都瞎了!” 紫律棠在心里苦笑,已经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幽月族长堪称一代奇才,不论是才能智慧,还是冶炼、巫术和武艺的造诣,可谓是独孤一族千年来的集大成者,可惜她不知世事,生性单纯,不懂得人心险恶,哪里能跟这个野心勃勃、城府极深的外来男人相比?轻易就被姓紫的给骗走了心,以为他真是个心怀天下、忧国忧民、重情重义的人物,不仅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也会对她一心一意,让她获得真正的幸福……” “在姓紫的甜言蜜语哄骗之下,她率领两万族员离开固守了几百年的一族圣地,追随这个姓紫的男人,为他出生入死,南征北战,不知立下多少汗马功劳。独孤一族冠绝天下的冶炼术,为紫家提供了大批天下最危险、最强大、最可怕的武器,且独孤一族个个骁勇善战,以一抵百,所到之处无不将对手杀得片甲不留,从未落败。” “尤其是在紫家五万主力与荣国二十万最精锐部队一战中,紫家军几乎全军覆没,幸得幽月率领一万多名族员赶到,浴血奋战三天三夜,终于将荣国精锐赶尽杀绝,彻底扭转了整个战局,那一战之后,紫家占据了战争的主动权和控制权,令众雄折服和归顺,荣国皇位摇摇欲坠,而独孤一族在此战中也折损万名族员……” 紫律棠不必亲眼所见,也能想象这场战役的惨烈。 直至今日,这场战场仍然被称为史上最惨烈、最神秘的以少胜多的一场经典战役,关于那场扭转并决定局势走向的战役,律国的史书上只有寥寥几笔,说是紫家顺应天意民心,天不让紫家灭亡,特地派了神将奇兵前来相助,最终帮助紫家大捷。 百年恩怨与诅咒 当然,他也不相信存在所谓的“天降奇兵”,但事情已经过去150年,真相经过层层掩饰和扭曲,早已消散,再也无从查证和知晓,他只知道,当年律国打江山时确实得到了一支神秘力量的帮助,才能反败为胜,占据主动。 他也曾经去调查这场战役,希望能找出真相,寻得能助他实现强国梦的力量,然而,他翻遍了本国的正史和野史,也派人去其它国家调查,却都没有头绪,只是隐隐知道那支神秘的力量似乎已经从世上彻底消失。 现在听独孤五月这么说,他几乎可以确定她所言不假,因为,他已经亲眼、亲自见识了这一族卓绝的武器和身手,如果这一族能繁衍到数万人之众,绝对具有“天将神兵”般的力量。 独孤五月:“在那一战之后的两年,紫家军势如破竹,迅速消灭和征服了大大小小的割据力量,直杀进荣国的国都,将荣国国王拿下,最终夺取皇权,你们家的这个开国皇帝,就这样当上了皇帝,改国名为‘律’。这便是你们紫家的开国史。” 紫律棠微微叹了口气,肃穆地道:“独孤一族的命运如何?” 独孤五月冷笑:“你说呢?” 紫棠棠叹气:“看独孤一族的现状,想来当年恐怕是凶多吉少。” “哈哈哈――”独孤五月突然纵声大笑,笑声却是极悲极怆极怒,“独孤一族耗尽全族之力,牺牲了七八成的族员,终于将你们紫家送上权力的巅峰,然而,紫律影成大业以后,却想反悔了!” 紫律影,律国开国皇帝,史上说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不仅文武双全,深谋远虑,而且是天下闻名的美男子,容貌、气质、品格无一不佳,是全天下女子倾慕、全天下男子羡慕的人物,在他之后,律国再无可以与他相提并论的王者,直到紫律棠的出现。 身为一代帝王,又是一族的继任者,紫律棠完全能料到这位开国祖宗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唯有暗暗叹气,他的这个祖宗,想来一定做得很绝,否则,独孤一族不会凋零和隐居至此,也不会恨紫家至此。 独孤五月悲怆地大笑了一阵,收声,双目如电地盯着紫律棠:“你可知紫律影都做了些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紫律棠苦笑:“我不敢妄自猜测。” 独孤五月冷笑:“救紫律影时,幽月不过十八九岁,她会倾己之力去帮助一个外来的男人,无非是飞蛾扑火般地爱上了这个男人,以为帮助这个男人成就理想后,两人便能双宿双飞,白头偕老,哪料到紫律影根本对她无心,他许下的种种诺言,不过是在利用她而已!” 紫律棠等几人皆是无言。 独孤五月:“紫律影曾向幽月许诺,一旦他登基称帝,便与幽月成婚,立她为后,一生绝不再立妃,她生的孩子将继承帝位,而他也将善待独孤一族,令紫氏皇族与独孤一族通婚,然而――” “然而紫律影喜好美色,风流成性,登基以后更是坐拥美女无数,怎么可能一生只守着一个女人?而独孤一族重情重义,男女之间一旦互订终身,便不能反悔和变心,幽月又是一族之长,心高气傲,刚烈倔强,又岂会容他背叛自己?紫律影明里对幽月深情专一,暗里却已经酝酿惨绝人寰的阴谋!” 紫律棠等几个人,都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定是非常、非常可怕的了,不敢随便出声。 “这个紫律影,真是好狠的心肠!登基之后,他即刻准备与幽月的大婚,幽月信以为真,毫无防范,一心一意等着成亲,独孤一族也悉数汇聚皇宫,庆贺族长的婚礼。然而,新婚之夜却变成了屠杀之夜,紫律影先在独孤一族的酒里下毒,并派重重高手杀害他们,独孤一族天赋异禀,中了圈套后仍然拼死抵抗,硬是将幽月护送出城,紫律影亲自带人追杀幽月,独孤族人一路上死亡殆尽,终将幽月送回本族圣地。” “幽月乃我族数百年来的第一天才,岂会轻易死在紫律影的阴谋之下?她逃回本族圣地后,本可通过秘道安全逃离,然而,面对灭族之灾和情人的背叛,她悲愤欲绝,不愿苟活,于是耗尽全身之力,施下咒术,当着紫律影的面,诅咒紫家皇帝世代皆活不过四十岁,并祈祷独孤一族日后东山再起,手持专门克制紫氏一族的利刃,杀尽紫氏一族,让紫氏一族血债血还!” 紫律棠听得心头俱是一震,原来如此,两族果真存在不同戴天、势不两立的仇恨! 独孤五月又悲怆地道:“耗尽心神施下咒术以后,幽月便带着本族的镇族之剑,跃入冶铁熔炉之中,与铁水化为一体,血肉全无……” 侥是见识过无数腥风血雨的紫律棠,也动容不已:好一个刚烈的女子! 说到这里,独孤五月又桀桀地怪笑起来:“幽月带着的那把剑,乃是绝世神兵,举世无双,即使能熔化一切的铁水也无法损其半分,可笑那紫律影还觊觎着那把神剑,一心想把那把剑从铁水中取出来,然而,幽月跳进熔炉之中后,那铁水便迅速凝固了,紫律影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无法抽出那把剑。他害怕那把剑将来危及自己,又想毁掉那把剑,然而,他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无法伤那把剑半分!” “哈哈哈――”独孤五月凄厉大笑,“那把剑,就像幽月的魂魄,闪动着嗜血和骇人的光芒,安静地插在铁块里,似乎在等待着,等待着将来有一天苏醒之后,斩下仇人的脑颅,吸尽仇人的精血,光复独孤一族!” “幽月虽已灰飞烟灭,但那把剑,就像是她的化身,一定让紫律影夜夜难眠,哈哈哈,虽然他终于坐拥江山美人,却只享受了短短的三年时间,不过三十七岁便染病而亡,哈哈哈,真是报应――报应啊!” 这位开国皇帝,确实是登基才三年就英年早逝,病因不明,紫律棠对这一点,相当明了,现在唯有在心里感叹,出来混,尽早要还的么? 血债只能血还? 笑够了以后,独孤五月猛地喝了一杯茶水,道:“幽月死了以后,紫律影仍不放心,对照独孤一族的族谱,倾尽全力搜寻和追杀独孤一族的幸存者,连婴儿都不放过,直到族谱上所有的人都死绝为止,才肯罢手。他自以为已经将独孤一族斩尽杀绝,然而他万万想不到,独孤一族有一对兄妹曾经奉幽月之命去北方雪山寻找矿石资源,一去就是多年,没有音讯,族中皆以为他们已经身亡,在族谱上的记录是已经身亡,这才侥幸逃过了紫律影的追杀。” “苍天有眼,这对兄弟居然安全地从雪山返回,这才发现物是人非,除了他们以外,全族皆灭!悲痛之中,他们竟然梦到幽月,幽月托梦告诉了他们灭族之事,要他们含屈忍辱,隐居繁衍,重振独孤一族,沉冤百年,‘炼紫剑’苏醒之日,便是独孤一族血洗紫氏一族之时!” “哈哈哈,一年前,我族人全都在同一时间梦到了那把被幽月带着赴死的镇族之剑的呼唤,于是派出我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前去取剑,这把剑,最终被七夜成功抽出,那把剑,便是让你等毫无还手之力的宝剑,它的名字叫――炼紫剑!” 她一双眼睛,血红如火:“紫律棠,你亲身见识过那把剑的威力了吧?告诉你,熔化了幽月血肉的那一池铁水,再度铸造成兵器后,都具有同样的魔力,只有身上流有你们紫家的血统,就绝对无法抵抗这些武器!“ 说罢又是一阵狂笑。 紫律棠沉默无语。 片刻后,独孤五月又桀桀地道:“更绝的是,只把你们丢进熔炉之中,用熔化了你们血肉的铁水铸造出来的兵器,会拥有巨大的威力,到时,我们一族持着这些兵器,东山再起,一定能重振我族的辉煌。“ 说完之后,她看向紫律棠:“这就是独孤一族与紫氏一族的恩怨,现在,你死了也能瞑目了吧?“ 紫律棠半晌才道:“我死是死得明白了,但是你们杀了我和我儿子,然后再耗费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杀尽紫氏一族后,就能满意了么?“ 独孤五月冷笑:“当然不满意!但是,至少那可以暂时平息我独孤一族150年来的恨意!杀尽你们一族后,我们会另做打算,但这些,你不必知道!“ 紫律棠沉吟半晌,问道:“既然夫人都告诉我这么多事情,那可否再告诉我一件事,当年那对逃过紫律影追杀的兄妹,后来又怎么样了?” 独孤五月又是一阵狂笑:“问得好啊!紫律影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天意!” “那对兄妹,便是我村308名村民的祖先!当年,他们刚刚成年,便奉族长之命进入这片雪山,寻找冶炼兵器的铁矿资源,然而,他们在山里迷了路,濒临死亡之际,被这雪山里的野人给救了,并发现了这个草木葱茏的山顶,因为找不到出山的路,他们便暂时在这里住下来,一边继续寻找矿产,一边继续寻找出山的出口。这一呆,就是十年!而这十年,也就是独孤一族帮助紫氏一族打天下并遭遇灭顶之灾的十年!” “离开独孤一族这十年,却救了他们,也给独孤一族留下了一线生机!知道本族发生的事情之后,这对兄妹忍下所有的仇恨和耻辱,回到雪山,与山中的野人结合,生儿育女,将独孤一族的血脉给延续了下来。” 紫律棠等人听得又是一震,这其中还有一段这样的故事,难怪这一族的人个个身材高大,力气过人,连小孩子都有一股惊人的蛮力,想来是因为身上有“野人”的血统的缘故。 “既然如此,你们何苦等到现在,足足等了150年才报复?相信夫人也知道,现在的律国,正是有史以来最强大、最繁荣、最和平的时候,夫人选在这时候报复,对你们一族很是不利,如苦挑律国最贫弱的时候下手,不是有利得多?” 说到这个,独孤五月又是一脸不甘:“我们何尝不想早日除掉仇人!但是……反正你都要死了,我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凡人与野人生儿育女,生下的孩子极易患病,大多早夭,而后,这对兄妹的后代之间互相婚配繁衍,并不利于血统的进化。以这对兄妹为第一代算起,第二代不过才存活了几个人,第三代才繁衍到了几十个人,第四代才超过一百人,到了七夜这一代,已经是第七代了,我族也不过才300多人!为什么我族会给没有紫家血统的外族一个活命的机会?便是为了优化血统之故!” “不过,”她笑了起来,“等我们炼成大批量的绝世兵器,再度出山之后,我们有的是机会与外族通婚生子,独孤一族的繁荣指日可待!你们紫氏一族的衰败没落,已成定局!” 随后,她问紫律棠:“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紫律棠沉吟一阵,才缓缓道:“不知夫人可有算过现在复仇的得失与成本?” 独孤五月愣了一下,冷笑:“当然算过,虽然不容易,但我们一族绝对有信心报仇成功!你以为你跟我计算报仇的代价,我便会犹豫和退缩,放过你们不成?哼,劝你死了这条心罢,这段持续了150年的仇恨,绝对不会中止的!” 紫律棠缓缓地道:“换了我是夫人,我也一定会如夫人这么想。只是,我不姓独孤,我身上流的是紫家的血,而且,我对150年前的紫家祖宗,几乎没有感觉,对这段仇恨,同样也是如此。作为身负律国几千万子民生死存亡的皇帝,我自然要为自己的国家、子民做打算,想求得一条化解这段仇恨的道路。” “为了国家、子民?”独孤五月冷笑,“嘴上说得好听,归根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和野心?你们紫家的人,就是会哄骗世人,但是,独孤一族绝对不会再上当了!” 谈判求和 紫律棠道:“我不否认我想实现自己的利益和野心,但是,身为帝王,国家、子民的利益与帝王的利益本就一致,国强民富,帝王的地位和权利才稳固,否则,帝王又岂能稳坐龙椅?如若我和儿子葬身于此,宫廷和朝廷必然出现权利争夺大战,到时局势动乱,加上你们一族追杀紫氏一族,更是天下大乱……” 独孤五月冷笑:“你们紫氏一族或律国会变成什么样,与我族无关!” 紫律棠道:“虽然希望渺茫,我还是希望夫人给我一个说服你的机会。” 独孤五月道:“好,我让你说,不管你怎么说,无非就是贪生怕死,想给自己寻求一条活路。” “贪生怕死?”紫律棠笑了,“夫人既然一心想要报仇,又岂会没调查过我的事情?我若是贪生怕死之徒,怎么会舍弃皇宫的荣华富贵,亲自带兵打仗,出生入死,足足征战了八年才御甲归京?我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成就自己的大业,但我成就了自己的大业,便也是成就了我律国的强国大业!” 独孤五月淡笑:“跟你的祖宗相比,你确实有种得多,但这也救不了你。” 紫律棠道:“说起来,我那个祖宗算得上是个枭雄,但背信弃义,无情无义,确实不是男人所为,我也深为不齿,幽月族长遇错了人,如若她遇到的是我或我儿子,结果一定不会是这样!千错万错,都是我紫家先人的错,紫家后人偿还这笔血债,也是天经地义。” “结果不一定会这样?”独孤五月像听到笑话似的,大笑,“结果一定还会是这样的!你们紫家的男人,身居帝位,永远都不可能对一个女子一心一意,利用完了,利益受损,便弃之如敝!紫律影是这样,你们也是一样!” “才不一样!”紫律和突然激动地叫起来,“他是他,我们是我们,我们跟这个叫紫律影的祖宗才不一样!老夫人你怎么骂我的祖宗都行,他确实做错了事,被骂是活该,但你并不了解我们,不可以把我们说得跟这个可恶的祖宗一样!” 独孤五月冷笑:“乳臭未干的小子,懂得什么?当年你祖宗说的,大概也是同样的话!” 紫律和很生气:“你口口声声说我们跟祖宗一样,那你跟你的祖宗是不是也一样?我看你跟你们的祖宗完全不一样,凭什么说我们就是一样的?” 独孤五月厉声道:“你们紫家人都是一样的!这点勿庸置疑!” 紫律和很激动:“才不一样!我们跟那个叫紫律影的才不一样!你这么说是在污辱我们!” 独孤五月刚想发飙,紫律棠就摸了摸紫律和的脑袋,微笑:“如果是和儿娶了独孤家的女孩,一定会对她全心全意,白头偕老,绝对不会背叛她和伤害她,对不对?” 紫律和想都不想就道:“那是当然的!既然都答应要娶别人,跟别人相伴一辈子了,怎么还能出尔反尔!” 紫律棠叹气:“如果当年幽月遇到的不是紫律影,而是我或我儿子,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可惜了幽月族长那样一个拥有惊世之才的奇女子!” 独孤五月冷笑:“你说这些废话,想打什么主意?” 紫律棠道:“我已知道独孤一族的女子,个个身怀绝技,才华横溢,紫律影不懂得欣赏,是他的损失,但夫人一定听说过,我平生求贤若渴,寻才,敬才,重才,如若夫人给我一个机会,我希望让我的子孙后代娶独孤家的女子,为皇后,为王妃,生子生女皆可继承王位和爵位……” “放肆!”独孤五月悖然大怒,拍案骂道,“死到临头,真是异想天开!” “确实是异想天开!”紫律棠很镇定,“但是,独孤家的女子如此出众,像我这样的爱才之人有如此想法,实在是天经地义!比如七月姑娘,不仅我欣赏,我儿子更是喜欢,如若和儿能娶到七月姑娘,必定是和儿和我紫家一生的运气……” 他说话的时候,紫律棠居然天真无邪地冲七月咧嘴一笑,冲她挤眼睛,勾手指。 七月脸色涨红了,不过皮肤黑,没怎么看出来,神情很不自然地转过头,绷直身体,不敢看他。 “放屁!”独孤五月骂起来,“你所说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求得一条活路而垂死挣扎罢了,就像当年你的祖宗,为了活命和夺得权利而用甜言蜜语讨好幽月一样!百年血恨,你竟然还想用同样的招数逃命?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们紫家还是如此卑鄙!” 紫律棠让她骂,等她骂完了才平静地道:“夫人,你也知道,自紫律影以后,律国的皇帝从来没有活过40岁的,我已年近35,离40大限已经没有几年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我之所以提议,一来是因为愧对独孤一族,愿做一切弥补你族受到的伤害与损失,二来,确是因为爱才惜才,三来,确实也是为了保全我儿子和我紫家。从我这一代开始,两族联姻,对两族百害而无一弊!” “哈哈哈,百害而无一弊?”独孤五月大笑,“我独孤一族被紫家灭族,死了两万余人,繁衍150年才缓过气来,这笔账怎么算?好不容易熬到报仇的一天,你却想一笔勾销?” “并非一笔勾销!”紫律棠摇头,“现在的律国繁荣昌盛,民心皆归于紫家,紫家的近亲远宗不知有多少支,身上流有紫家血统者,恐怕高达万人,分散四海八方,任你们本事再高,又如何能杀得尽紫家人?而且律国有五十万精锐部队,战无不胜,名闻天下,对我又忠心耿耿,你们300余族人,就算杀得尽紫家人,又如何能与这五十万精锐及民心对抗?到时,即使你们杀尽紫家人,恐怕也会再度遭遇灭族的命运,独孤一族历尽150年的孤独与艰辛,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却又要再度走上灭族之路,夫人于心何忍?” 非常手段 “已经苦等150年,就算玉石俱焚,我族也绝对不会放弃复仇!”独孤五月还是无动于衷。 “换了我是夫人,我也会报复,”紫律棠叹气,“只是,为了报复而赔上自己的全部,真的值吗?与其拿自己的一切毁了对方的一切,还不如将对方的一切占为己有,更来得有利!如果你族的女子嫁给我族的男子,你族的男子娶我族的女子,后代必定升官封爵,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律国,便也是你族的东西,你族将盛享本该拥有的一切,这岂不是比两败俱伤要强得多?” 独孤五月不为所动:“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休想能说动我!你就这样说到死罢!” 紫律棠叹气:“我理解夫人现在的想法和感受,终于见到仇人,一定按捺不住,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哪里听得下我刚才这番话。但是,如果夫人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定认同我这番话!独孤兄,七月姑娘,你们说我的话是不是有理?” 独孤七夜冷笑:“谁管你有理没理!我不会去听,总之,该死就去死,说什么都没有用!” 紫律棠看向七月:“七月姑娘,我死了不要紧,只是可惜了和儿这般中意你!和儿,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七月姑娘说的?” 紫律和不笨,很配合地冲七月笑咪咪地:“七月,现在的紫家太强大了,如果你们要杀尽紫家的人,也就是要与整个律国为敌,一定会再度面临灭族之命。七月,如果你们一定要报仇,杀掉我们两个人就好,不会有人知道的,但要下山去灭掉紫家什么的,就别做了,我不想看到你送命……” “你给我闭嘴!”七月操起桌上的茶杯,不偏不倚地朝他砸去,吼道,“要死的人没有说话的权利!再说就拔了你的舌头!” 她现在是超级的心烦意乱! 刚才紫家皇帝那番话,对她多多少少地产生了一些影响,特别是与紫家联姻这一点,更是直击她的心脏,令她有所动摇――只是有点动摇罢了,她很清楚,族长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仇,是报定了的。 想到杀了紫家父子,下山后会面对的一切,她并没有什么兴奋之感,因为,那么做是不会让她得到想要的东西,不会让她得到幸福。 世间的男人,也许会想利用她这样的女人,但绝对不会珍惜和爱她这样的女人,也许,村里的女人将个个如此,男人们会想下山,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机会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 七夜不会明白她的想法,只有她才会知道自己的痛苦。 紫律和很委屈:“你对我这么好,我担心你不成么……” “不成!就是不成!”七月跳起来,激动地指着他,“一个死人,没有权利想任何事情!你现在想什么都是死罪……” “七月!”独孤五月严厉道,“坐下!区区几句就被对方说得乱了心神,我是这么养你和教你的么?就你这么冲动毛躁,将来如何担当族长?如何保护和壮大我独孤一族?” “是。”七月恭敬地回答,低头坐下。 但在心里,她却有点悲凉地想道,300多名族人要去铲除三大强国之一的律国的皇族,她还有机会当族长吗?独孤一族还有延续下去的机会吗? “紫家皇帝,”独孤五月看向紫律棠,“你想说的若已说完,就好好歇息,等仪式准备好后,就上路吧。” 然后她站起来:“我也要去沐浴更衣了。” “夫人――”沉默许久的零零玖忽然道,“既然你答应放我一条生路,我可否出去走走?” 独孤五月道:“去吧,你也该挑个村里的女子成亲,祭祀过后,便为你举行婚礼。” “多谢夫人!”零零玖苦笑着拱手告辞,走出屋来,慢慢地逛了一阵子后,来到紫笼前面。 独孤五月愿意放过他的消息,一定都在村里传开来了,姑娘们都冲他抛媚眼,他受到了不少惊吓,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起来。 紫笼前面,两个村民在下棋,一脸悠然,他走进屋里,他们也没说什么。 屋里,伊帕儿靠在窗边,哼着含糊的小曲儿,看着外边。 他走到帕儿面前,小心翼翼地道:“师、师父?” 伊帕儿抬头看他,一脸不明白:“你在叫我么?” 零零玖苦笑:“嗯,我在叫刺弧师父……” 伊帕儿迷惑地道:“可我不叫这个名字哦。” 零零玖叹气,看向窗外,外面,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打扮好了,正往族长屋前的广场涌去,古老幽咽的祭祀乐声,已经响了起来,依他估计,祭祀仪式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没办法了!真能这么办了!他在伊帕儿身边坐下,心虚地道:“娘娘,形势所迫,小的得罪了!” 帕儿还是一脸迷惑:“你说什么……” 零零玖狠下心来,猛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娘娘,人命关天,请您好好休息,让刺弧师父出来吧……” 帕儿拼死挣扎:“你做什么……快放开我,放开我……” 零零玖不敢看她,合上眼睛,双手一点点地、慢慢地加强力道。 皇上父子无法对抗独孤一族的武器,现在有可能救到他们的,只有刺弧了,为了让刺弧出来,他只能采取这种不得已的做法了,但愿他下手能恰到好处,不会真的要了帕儿的命才好…… 帕儿不挣扎了,也没有了声息。 零零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到伊帕儿一脸惨白,已经晕了过去,惊得赶紧丢开她,然后去探她的鼻息,还好还好,她还有气息,他没有一不小心杀了自己人。 但是,师父什么时候出来?会不会出来? 外面传来吆喝声:“祭祀即将开始,所有人赶到祭坛,不得遗漏――” “喂,我们要看守外人,要不要去啊?”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去?你们把他们绑了就好,免得他们捣乱!” 两个村民走过来:“伊姑娘,咱们兄弟要离开一会,暂时得委屈你。” 零零玖道:“我已经决定加入独孤一族,就不用绑我了罢?” 我来了! “哼,在你成亲和洞房之前,还不算是咱们一族,照绑不误!劝你放老实点,别逼咱们兄弟动粗!” 零零玖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也不敢惹他们,只是道:“绑我不要紧,但伊姑娘身体娇弱,不会武功,又与紫家无关,两位能否放过她一马?” 两个村民互视一眼后,道:“事关重大,我们可不敢做主,绑是要绑的,便我们可以绑得松一点,不会伤到他的,你就放心罢。” 说罢,两个人拿起绳子,先把零零玖绑得紧紧的,再半松紧地绑住伊帕儿的上半身,出去了。 外面,传来古老悠远的吟颂之声,村民们似乎在歌颂和呼唤着什么,听在零零玖的耳里,他越来越烦躁,估计时间不多了,现在只有师父能出面了,关键时刻,师父怎么还没醒来? 他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布块,动弹不得,没办法,他只能像只蚯蚓一样,扭着身体,一点点地向伊帕儿靠近,然后用身体去撞伊帕儿,希望刺弧能快点醒来。 如果刺弧不醒来,皇子父子就没有获救的希望,那他们三个就只能各自跟村民成亲,帕儿也许会嫁得不差,但她一定不肯嫁给的,而他们要娶村里的丑女……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他撞得更厉害了,伊帕儿被撞得从软榻上掉下来,躺在地上,零零玖看她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只得继续去撞她,伊帕儿在地上慢慢地滚动,又撞到桌腿。 没办法,零零玖只得拿脑袋撞她的脑袋,希望能把她撞醒,但是,如果醒过来的还是帕儿……真是天黑黑,走投无路了…… 突然,他的脑袋撞到了桌腿,疼得他直咧嘴。 “小九,再撞我就不客气了!”冷恻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 这声音很可怕,但零零玖却像听到了天籁之音,惊喜地睁大眼睛,嘴里“唔唔嗯嗯”的,激动地想把一切都告诉她。 能这么说话的,当然是刺弧。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住以后,不慌不忙地坐直,然后再扭着身体站直,目光一转,落在墙上的刀上,走过去,长腿一抬,将刀子踢到地上,蹲下来,背手抓起刀子,不用看就轻松地割断绳子。 松了松筋骨以后,她走到零零玖身边,利落地解开他的绳子,淡淡地道:“好了,把事情说来听听。” 陌生的环境,两人都被绑住,外面传来怪异的鼓乐声和吟唱声,怎么想怎么古怪。 零零玖喘了一口气,迅速把事情说了一遍。 整件事情要说清楚,得费不少口舌,他只能尽量简洁,刺弧理解能力强,听完之后淡淡道:“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的。”然后就走出紫笼。 现在是下午时分,阳光看起来有点大,但因为这一带是雪山区,受到周边环境和村里树林繁茂的影响,阳光并不炙热,她先不急着往人声鼎沸的方向走去,而是先绕着村子转了一圈,以便对环境有一个了解。 在海拔这么高的山顶上竟然有这样的绿地,实在稀奇,但她仔细观察过这里的地理环境后,心里了然:这座山可能在数百年前是座活火山,经过大规模的火山喷发后,山顶被炸出一个巨大的洞屈,而火山灰等物质则沉淀下来,不仅将洞窟给填平了,还逐渐形成肥沃的土地,另外,这里是雪山区域,长期下雪,一定拥有丰富的地下水资源,这些地下水被地心的热度温暖以后,就形成一个个温泉,有土有水有阳光,便能滋生草木,而后适宜人类居住…… 这里,真是一个绝妙的世外桃源之地! 独孤一族能延续至今不容易,如果他们真的要下山去灭律国的皇族,那他们的命运一定是再度遭遇灭族之灾!无论甘不甘心,他们现今绝对没有实力灭了紫氏一族! 想到这里,她终于抬步往祭祀广场行去。 广场上,汇集了打扮古怪的村民,他们跳着古老的舞蹈,吟唱着古老的歌谣,一个巨大的熔炉,立在广场中央的高台之上,熔炉里冒出来的蒸汽,连她站得那么远,都感到炙热烫人。 紫律棠父子被摁跪在熔炉之前,穿着更加古怪的一个老太太,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围着他们又跳又喝,就像在施法行咒一样。 刺弧躲在大树后面,暗自叹气,拿活人去当祭品什么的,她一介现代人,实在是无法认同和接受! 再有怎么样的仇恨,也是一个半世纪以前的事情了,还玩这种玉石俱焚的复仇方式,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如何才能阻止这场残忍的祭祀呢? 这些人个个是高手,可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对付的,真是棘手! 在她冥思苦想的时候,舞蹈停下来了,独孤五月高举双手,对众村民道:“今日,以我全族之血,融仇人血肉,凭我族能力,必能造出绝世兵器,血洗紫氏一族……” 她说完以后,就有两名村民,提着一口大缸,摆在村民面前。 村民一个个抬起手来,拿出刀子,往手腕上一划,鲜血,便滴入大缸之中。 刺弧暗道,他们是打算从所有村民的身上抽血后,再倒入那个熔炉之中?然后再把紫律棠父子丢进去,拿熔炉里的铁水打造类似“炼紫剑”那样的兵器? 熔化了活人血肉的兵器?想到就浑身不舒服…… 滴过血后的村民,走到一边,拿下脸上的面具,敷药包扎伤口,刺弧看到他们的脸庞后,任她再怎么见多识广,淡定自如,也吃惊不已:靠,这是什么人种?男的个个长得像黄晓明,女的个个长得像凤姐,也太惊悚了吧? 连她这种不爱以貌取人的人,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假如,只是假如,150年前的那个幽月族长也长得像眼前这些女人,那么当了皇帝之后的紫家祖宗想甩掉她,那就不奇怪了,毕竟,欲望越强,道德越淡,更何况,男人本就是那样一种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当了皇帝之后还得对一个丑女专情一生,那当皇帝还有什么意思?唉…… 她在心里叹息了一阵之后,隐进树林里,迅速离开。 被破坏的祭祀 她想到一个也许能破坏这场祭祀的办法,但行不行得通,就看天意了。 十来分钟后,她悄悄回到广场,村民们已经献血了大半,献完血的村民不断振臂高呼,群情激昂,可谓热火朝天了。 她无声无息地靠近一个站在偏僻角落里的女人,迅速出手,将她敲晕,拉进树林里。 几分钟后,她换上这个女人的装束,戴着同样的面具,隐入村民之中。 轮到她献血了,她冷静地拿匕首在手腕上轻轻一割,不少鲜血,便流入缸里。 缸里已经装了半缸鲜血,浓重、黏稠的红色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味,但这些鲜血,却让村发们愈发兴奋,她看到,每个村民的眼睛,都像嗅到血腥味的狼眼似的,散发着狂热的光芒。 没有人注意到她是冒牌货,在她之后,又有十几个村民献血之后,“献血”这个环节结束了。 而她献完血后,就无声无息地闪退到树干之后,隐在暗处,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两个村民扛着血缸来到祭坛之上,独孤五月拿着手杖,围着血缸吟唱咒语,然后一挥手杖:“倒血入炉――” 两个村民抬高血缸,手一翻,血缸就倒转过来,红得骇人的鲜血,便流入熔炉之中。 那熔炉里的铁水,似乎有生命似的,吸收了这鲜血后,便发出隐隐的铮鸣之声,还有金红色的铁水翻腾高出炉子的高度,闪着骇人的、炙热的光芒,让刺弧想到强台风卷过的海面。 足足奔腾了五六分钟后,这熔炉才慢慢安静下来。 独孤五月又对着熔炉喃喃了一会,大喝:“时机已到,准备送祭品入炉――” 几个村民,分别扛起紫律棠和紫律和,高举过头顶,慢慢走到半人高的熔炉前,大有即将把人丢进熔炉里的趋势。 刺弧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眯着眼睛,紧紧盯着台上,握着刀子的手心,甚至微微渗出了汗。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紧张了,她紧张到甚至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上擂台时的情形,既自信和从容时,又隐隐地忐忑和不安着,生怕失之毫厘,廖以千里。 在她几乎想将手中的刀子刺出去的时候,独孤五月突然将手杖一扔,举高左手,宽大的袖子滑下来,她抓起一把匕首,往左手手腕划去:“我以独孤一族第五代族长之名,为我族祖先献上最后一滴血,望我族祖先保佑我族长盛不衰……” 刺弧即将出刀的手,立刻刹住,心里暗暗道:哦,原来还欠缺族长的最后一滴血! 这时,原本激昂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众人似乎都摒住了呼吸,紧紧地盯着台上,似乎那是非常关键的一刻,弄得刺弧也跟着很紧张起来! 那缕鲜血,滴入熔炉,竟然就像火星掉到石油之上,那个巨大的熔炉,就像炸开一样,猛然飞溅起无数金星红的水花来――铁水的水花! “喂祭品――”独孤五月大喝。 几个村民齐声大喝,眼看就要把紫律棠父子丢进去了,忽然之间,翻滚奔腾的熔炉竟然瞬间平静下来,不再有飞溅的火星,不再冒出浓重的蒸汽,不再传出任何声响,就像里面其实只盛着普通的清水一样。 人群又爆发出激昂的喧哗声,似乎已经等不及要看最精彩刺激的部分了。 “住手――”独孤五月猛然大喝。 瞬间又鸦雀无声了,架着紫律棠父子的村民反应很快,猛然停手,紫律棠父子的身体就很吓人地斜摆在空中。 独孤五月一脸凝重,紧紧地盯着熔炉里面,盯了半晌后,伸出手来,摸了摸炉子的外壁,接着拿起一个特制的勺子,勺起炉子里的铁水,仔细端详。 刺弧吃惊地看到,那勺子里的铁水,居然是红黑色的,颜色很暗,不像很烫的样子。 独孤五月手一斜,勺子里的铁水倒在地上,没有溅起半点烟气和火星。 现场的气氛,忽然间就变得很微妙了, 刺弧看到,村民们的脸色全变了,变得很是古怪,有意外、有惊讶、有不解、有不安、有失望,就是没有先前的兴奋激动狂热,虽然她不清楚出了什么事,但估计不是好事。 独孤五月脸色很难看地盯着铁水泼落的地面,半晌后,抬头,目光阴鸷地环视众人,缓缓地道:“祖先遗留下来的这一炉铁水,被污染了――” 现场死寂片刻后,一片哗然,众人形象全无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现场乱成一团。 独孤五月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从每一个人脸上划过:“一定是刚才的血不纯净,被脏物污染,连累了这只熔炉,这只熔炉,再也铸造不出鬼哭神泣的兵器!” “怎么会这样!咱们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就这样毁了……” “咱们村就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会被污染……”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 “肃静――肃静!”独孤五月拿手杖砸地,大喝,“统统给我安静下来!” 她的声音极为威严,众人很快就安静下来,焦急而不安地等着她如何处理眼前的意外。 形势越乱,独孤五月反倒越冷静,她盯着众人,缓缓地、有力地道:“马上一一清点人数,检查伤口,看看是否有人出了差错!” 而后看向独孤七夜兄妹:“你们两个去检查,一个都不可漏过。” “是。” 独孤七夜兄妹领命跳下祭坛:“大家排好队形,我们一个个检查,检查过的请站到这边来!” 村民们似乎都知道出了大事,一个个都默不作声,伸出刚才献血的伤口,让他们检查。 独孤兄妹目光如炬,打量着每一个村民,仔细地检查他们的伤口。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被检查通过的村民走到独孤兄妹的身后,剩下的人越来越少。 终于,所有的人全被检查过了,现场没有少一个村民,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这样的检查结果,令所有人的脸色更凝重了。 独孤五月看着眼前这一切,咬着牙,半晌后喝道:“把村里所有的外来人全部抓过来――” 死里逃生 如果不是本村村民搞鬼,就只能是外来人搞的鬼了! 一群人领命散去,没过多久,凤琉瑛、零零玖、伊帕儿、驾月公主四人就被带到现场,其中三人一脸茫然和不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只有驾月一脸好奇地张望,不过,他们都被布条堵住了嘴,无法说话。 独孤五月走到他们面前,用很可怕的眼神盯着他们四人半晌后,猛然抓起伊帕儿的左手,拉下她的袖子,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的左手腕上,竟然有一道刀子的割痕! 难道,她在刚才的献血中动了什么手脚?但是,她明明就一个弱女子,还被绑住了,怎么能做到这一点? 独孤五月冷笑,又抓起伊帕儿的另一只手,检查她的手腕,那只手腕没有任何伤痕。 独孤五月随后又检查零零玖的两只手腕,他的左手手腕,也有一个新鲜的伤痕。 凤琉瑛和驾月也是。 所有人盯着他们四人的目光,立刻变得尖锐狠厉起来,危险的气息,迅速蔓延,笼罩了整个广场。 “这道伤口,是怎么来的?不说清楚,就把你们统统全杀了!”独孤五月厉声斥问他们。 立刻有人去拿开他们嘴里的布块。 凤琉瑛白着脸道:“我刚才一直在被绑在树下,然后就睡着了,刚醒过来就被带到这里,这伤是怎么来了的,我完全不知道……” 零零玖也说:“我也是一直被绑着,呆在紫笼里,哪里都没去,只是小睡了一会,醒来就这样了……” 伊帕儿睁着一双无辜、无害、茫然的眼睛:“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发、发生什么事了么……” 驾月则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大眼睛眨个不停:“咦,为什么我的左手上会有伤?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555,不会留下疤痕吧?都怪你啦,七夜,谁叫你把人家绑起来的,害人家什么时候受伤都不知道!你赶紧拿药给我擦啦……” 她长得再美,再能蛊惑人心,现在也不是聒噪的时候,独孤五月皱了皱眉,其他人立刻会意地把布块重新塞进她的嘴里,她只能一脸委屈地看着众人,“呜呜嗯嗯”地抱怨。 其他三个看她都没受到额外待遇,更不敢吭声了。 独孤五月盯着他们四个人,四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在演戏的样子,但是,他们真的会像他们看起来的这般无辜?除了这几个外来人,还有谁会在祭祀中动手脚?如果没有人动手脚,献祭的血又怎么会受到污染? 一片沉默。 又过了半晌,独孤五月大声道:“能污染血的,只有血!七夜,你带人去检查全村,看看有没有其它的血迹!” 独孤七夜不敢耽搁,马上带人去了,剩下的人留在广场上,静静地等着事态如何发展。 太阳,慢慢西沉,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独孤七夜回来了,手上拎着一只鸡,对独孤五月道:“禀族长,我们找到这只被割断脖子的死鸡,大概死了半个时辰,那是村里除此之外唯一有血迹的地方了。” 独孤五月盯着这只脖子上残留着血迹的死鸡,脸色铁青,看向众人:“是谁杀了这只鸡?为何杀了这只鸡?” 半个时辰之前,正好是村民献血的时刻,谁会去杀这样一只鸡?显然,这只鸡也不是宰了吃的,很可能是为了取血,取血何用?大概是拿来污染献祭的血液吧? 独孤一族天生擅长巫术,融聚了全族成员之血的铁水,拥有巨大的魔力,才能铸出绝世的兵器,但是,如果融进了非人类的血液,这些血液就受到了污染,不再具有魔力,即使拿紫家人当祭品,也不再有效果。 如果融入外族人的血液,就算无效,也不会污染,只看这铁水冷却下来,便知污染物是非人类的血液了。 大概就是鸡血坏了这次的计划! 独孤五月心里真是恨得不行,让她揪出搞鬼的人后,她非得让其尸骨无存不可! 面对她的问话,没有人敢作声。 又是死寂。 太阳落山,只余一角淡光,独孤七夜道:“族长,天要黑了,咱们该怎么办?” 独孤五月冷眼看向七月,道:“你是未来的族长,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七月一直拧着眉,看到母亲问自己,便道:“今天是幽月族长逝世150年的日子,本是最好的祭祀之日,但这口熔炉既然已经遭到破坏,咱们又来不及再次准备,我看,还是等待下个月的月圆之夜再重新准备吧!” 独孤五月冷冷道:“那就得让他们再多活一个多月时间,你可甘心?” 七月道:“当然不甘心!但是,咱们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为了让复仇顺利进行,再多等一个月又如何?而且,咱们也需要时间将污染血液的人给揪出来,施以惩罚,不是么?” 独孤五月半晌不语,而后看了看天色,又看看众人:“你们的意见如何?赞同七月意见的,举手。” 一只手举起来,接着又是一只,再一只…… 很快,几乎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手。 独孤五月无奈,叹息:“那就这样吧,把紫家父子和这些外族人全部送进紫笼,再他们再苟活一阵子,咱们再另外准备下个月圆之夜的祭祀罢!” 原本沸腾热烈的人群,受了这样一场打击,情绪都低落下来,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分头忙去了。 七月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看到紫律和差一点点就要被丢进熔炉里去时,她的心脏就像被两只大手给狠狠地抓着、压着,难受得慌,几乎透不过气来。 那时,她差一点就想出手把他抢过来了…… 虽然接下来紫律和还是得死,但是,能让他多活一阵子也好…… 很快,一群村民押着紫律父子和伊帕儿等人,将他们再度关进紫笼里。 他们还是被绑着,男人被绑得很紧,女人绑得松一些,这些帅哥大概不忍心看到两个美人受苦,把她们嘴里的布块扯下来,还给她们端茶:“两位姑娘,刚才委屈你们来,来,喝茶――” 被你识破了 驾月张口就喝,喝了两口就抱怨:“你们干么把我绑起来吖?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绑过我呢,快给我松绑啦……” “仙女姑娘,真是抱歉,这是族长的命令,我们不能违逆……” “族长是七夜的母亲么?是的话,那就是我的婆婆啦,婆婆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公主儿媳妇呢?让七夜和婆婆过来啦,我要跟他们说说话儿,让他们不要这样虐待我啦……” “呵呵,仙女姑娘,你先坐一会儿,等下我们就去跟族长禀报啊……” 驾月的公主脾气发作了:“我现在就要,我现在就要嘛――” 另外几个村民看她难侍候,赶紧跑到伊帕儿身边:“帕儿姑娘,来,喝茶――” 帕儿张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们,摇摇头,弱弱地道:“我、我不想喝……” 相比驾月美貌绝伦却有点高不可攀的气质,眼前这个清秀佳人我见犹怜的小模样,更让人心疼,几个村民一下子起了怜爱之心:“帕儿姑娘,你先坐一下,我们去端吃的过来,你们吃些东西,再好好休息,精神就好了啊……” 伊帕儿怯怯地:“谢、谢谢你们了……” 那边,驾月开始大发脾气,扭着身体嚷嚷:“我要见七夜――我要见七夜啦――马上叫他过来――” “仙女姑娘,你先等等哈,七夜现在很忙,忙完了一定会过来看你的哈……” “那就送我过去――送我过去啦!听到没有?我叫你们送我到七夜那里啦――” “仙女姑娘请安静……” 驾月尖叫:“啊――啊啊啊――” 一群人都痛苦地皱眉,恨不得把耳朵掩上,任她长得再美,任她声音再动听,这样歇斯底里的尖叫,也真叫人够呛的! 马上,外面就传来很多村民的叫声:“怎么啦?死叫鬼叫的,还让不让人活啊――” 村民盼了一辈子的复仇祭祀,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毁了,心里都堵得慌,也也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和关心美人了,现在听到这声音,一个个声音火爆得想骂人。wwvm) “啊啊啊――七夜――七夜来救我啦――有人欺负你娘子――” 驾月实在叫得太尖太大声,几个村民实在受不了了,手掌一切,驾月就晕了过去。 “仙女姑娘,对不起啦,现在是特殊时期,就委屈你好好睡一觉了。” 屋里总算安静下来。 一个村民道:“我们几个去看看情况,你们几个在这里看着。” 然后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在屋外看守,一路去忙去了。 屋里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凤琉瑛死死地盯着伊帕儿,伊帕儿看着地面,半晌后,她抬起头来,挪着身体,一点点向他靠近,然后脸对你,面对面,张开嘴,咬住堵他嘴的布块,一点点地、用力地把那布块抽出来。 凤琉瑛的嘴获得自由之后,张张合合了几下后,想说什么,没说。 伊帕儿似乎有些累了,坐在一边,直喘气。 “咚!咚!咚!”紫律棠拿脑袋敲墙壁,示意她过来帮帮自己。 紫律和和零零玖也如法炮制,不断拿头敲墙,弄出一片低低闷闷的声音来。 伊帕儿似乎没看到和听到,只是继续靠在墙上休息。 “喂,你不去帮他们么?”凤琉瑛忍不住道。 伊帕儿瞟了他一眼,怯怯地道:“你、你去……” “我去?”凤琉瑛咬牙切齿地,“我也就这张嘴能动,能干得了什么?赶紧帮我们把绳子给解了!” 伊帕儿一脸委屈,扭了扭身:“我也被绳子给绑住了,动不了……” “骗谁呢?”凤琉瑛骂起来,“你根本就不是伊帕儿,现在没有外人在场,你别装了!” 伊帕儿一脸茫然:“殿、殿下,您、您说什么呢,帕儿不、不明白……” 凤琉瑛继续骂道:“还装?我早看出来你不是帕儿了,你再演,我就叫人了!” 伊帕儿道:“叫、叫人?叫什么人?” 凤琉瑛简直要被气死了:“再装我就告诉村里的人,说你不是伊帕儿,说你其实姓刺,村民不知道,难道独孤七夜还不知道么?你这样装来演去的,八成是在搞鬼!” 伊帕儿睁着漂亮的、无辜的眼睛,幽幽地看着他:“你、你一定要说么?” 凤琉瑛咬牙:“我数到三,一――二――三――” “好了好了,算你这次机灵!”刺弧终于不再扮演“我是伊帕儿”的游戏,收起怯弱无辜的表情,笑得邪邪的,“你不是很笨吗,这次是怎么看出来的?” 在广场上,独孤五月发现献祭的血被污染,要求一一检查全村村民时,她就暗中溜掉,给先前被她弄晕的村姑换上装束,再把那个村姑送到广场的角落里,将她的左手划了一刀,拭净血迹后就跑了。 被划了一刀,现场又那么吵,那个村姑应该会很快清醒过来,她赌那个村姑一时间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会乱说话,弄清楚事情后也不敢乱说,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难免被扣上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罪名,成为众矢之的。 就算那个村姑把被弄晕的事情说出来,她也不怕,因为,她一跑掉就去找凤琉瑛,将被村民绑在树林下的他弄晕,把他的手臂割出伤痕来,然后再去找驾月,接着再回到紫笼找零零玖,如法炮制,将所有“小伙伴”的手腕都弄出同样的伤痕来,最后才呆在紫笼里,扮演起无辜又无害的伊帕儿来。 这样,她要看看这些村民如何破解这个“疑案”! 她并不觉得她的手法很高明,“案件”被破解是迟早的事,但至少,祭祀算是暂时被破坏了,并为她和小伙伴们获得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有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们想出脱离困境的办法了! 凤琉瑛瞪着她:“因为你几乎没怎么正眼看我!” 凤琉瑛咬牙切齿地:“如果是帕儿,她只要睁开眼睛,就会寻找我,然后看着我,眼里只有我,才不会去看别人!瞧你那双眼睛乱瞟乱看,就知道你一定是不帕儿了!” 杀我的后果很严重 “原来如此!”刺弧抚掌轻笑,“你还挺机灵的嘛,我本来还想再演下去,玩玩你们呢,没想到三两下就被你识破了。” 凤琉瑛哼哼:“我自己的老婆,我还不清楚么?废话少说,快过来给我松绑!” 刺弧道:“就算我给你们松了绑,你们又能如何?” 凤琉瑛道:“想办法逃呗!” 让他娶这村里的丑女?太可怕了!就算让他演戏,他也没法对着那样的脸装出柔情蜜意的样子,更别提洞房了……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刺弧道:“逃不了的!除非她们愿意放我们走,否则我们绝对逃不了!” 凤琉瑛道:“那我们就不逃了?坐以待毙?” 刺弧叹气:“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说服他们了!” 一个冷酷的声音响起来:“死了这条心吧,你们绝对无法说服我们的!” 众人看过去,独孤七夜从外面大步踏进来,冷冷地环视他们一圈后,冷厉的目光落在刺弧脸上:“果然是你搞的鬼!我想来想去,村里就只有你们这几个外人,你们这几个外人之中,只有你才有能力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刺弧也没指望这种小把戏能瞒得了村里,当下被他听到和戳穿了,也不在意,耸耸肩,赖皮一笑:“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独孤七夜猛然拔出剑来,剑尖点在她的脖子上,冷冷地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刺弧笑道:“你可以杀了我,但你若是杀了我,便是杀了凤点星与凤瞳的宝贝儿子凤琉瑛的宝贝娘子,凤琉瑛一定不会放过你,于是凤点星与凤瞳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独孤一族,你知道凤点星与凤瞳是什么人吧?” 独孤七夜冷笑:“你跟凤点星和凤瞳明明是死对头,拿这种话来吓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吓你?”刺弧哈哈一笑,“我跟姓凤的确实是对头,但是,我的身体与凤琉瑛老婆的身体却是一体,你杀了我,便是杀了伊帕儿,这点勿庸置疑!凤琉瑛会允许你这么做吗?” 说罢,她看向凤琉瑛,给他抛了一个媚眼:“姓凤的骚年,如果伊帕儿死了,你会为她报仇的是不是?” 凤琉瑛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跟这个村里的人起冲突,被她这么一问,狠狠剜了她两眼,对独孤七夜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看在凤点星的面子上,放过伊帕儿吧,等这个女人和伊帕儿身体分开以后,随便你怎么处置这个女人!” “看到了吧,”刺弧悠然地看向独孤七夜,“他都这么说了,你确定独孤一族能同时对抗紫氏一族和凤氏一族?” 独孤七夜:“……” 刺弧继续道:“你心里也清楚,以300多名族人之力,想灭掉现在如此强大的律国皇族,基本上没什么胜算,结果必定是两败俱伤,紫氏一族大概会没落,但独孤一族极有可能会彻底灭亡,你想看到自己的族人因为150前的仇恨而死绝?好吧,就算你娶了央国的第一公主,当了央国的附马,获得央国的支持,然后与央国联手对付律国,同时,因为央国与凤国是敌国,这就相当于独孤一族联手央国对抗律国和凤国,这样会有什么结果?” 独孤七夜:“……” 刺弧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哈哈大笑:“结果当然就是世界大战啦!最强的古老部落及三大强国之间若是爆发全面战争,必定天下大乱,生灵涂碳,民不聊生,你们想因为自己的复仇之心,而造成血流成河、尸骨遍野的惨象吗?你们想造下这样的罪孽吗?” 独孤七夜皱眉:“你想得太多了!” 刺弧笑道:“就算我是想多了吧,咱们只说眼前的事,你想杀了我这条心,还是死了吧!凤琉瑛虽然不成材,但他爹确实是个人物,你也见过了,你想得罪凤点星吗?” 独孤七夜:“……” 半晌,他拂了拂袖,冷冷道:“就算我们不杀你,你要么就嫁给我族中人,要么就永远被软禁在村子里,你休想安然无恙地离开,而你想救姓紫的,更是不可能!” 刺弧笑道:“有话好商量,你们独孤一族是聪明人,一定能想明白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垂死挣扎,浪费时间!”独孤七夜哼了哼,转身出去,“我会把你搞鬼的事情告诉族长,由她决定如何处置你。” 他出去后,刺弧叹着气,喝了两杯茶,才走过去扯下紫律棠父子和零零玖嘴里的布条。 紫律和长长地吐气:“我以为这次死定了,女人,快点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 “叫大姐!”刺弧拍了他的脑袋一下,“解开绳子做什么?你们若是获得了自由,只会令村里的人更担心和起疑,然后被监视和控制得更严密,还是这样乖乖地呆着吧!” “那他们要杀我们怎么办?就这样让他们随便杀不成?” 刺弧道:“他们若是要杀你们,你们怎么样都逃不掉的!别想着逃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说服他们放过你们吧。” 紫律棠道:“我已经跟族长提过让和儿娶她的女儿,将来让独孤一族的女子为妃为后,让独孤一族的后人称帝和封王封侯的事,等她冷静下来,应该会认真考虑这桩提议。” 刺弧道:“你这招倒是高明啊,不过,你不会也像你150年前的祖宗一样在玩缓兵之计吧?” 紫律棠淡淡道:“我不是紫律影,我还不至于像他那般没用。” 刺弧道:“那你是真心想让两族联姻?” 紫律棠斩钉截铁:“那是当然!独孤一族拥有世间少见的才能和天赋,跟我族联姻,两族的后代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是一个双赢的结局,我为什么要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 刺弧笑着问紫律和:“小骚年,那你喜欢族长的女儿吗?” 紫律和微微红了脸,期期艾艾地:“这、这个……” 我就喜欢厉害的女人! 凤琉瑛并没有听到独孤一族与紫氏一族的恩怨往事,听了这话,随口就道:“那个七月长得那么丑,有哪个正常的男人会喜欢她啊?不过,为了活命和大局,你就牺牲自己的爱情,娶了她罢,大不了以后再纳几个美貌的妃子……” 刺弧道:“正常的男人都这么想,不过,我看这独孤一族的女人刚烈得很,他们的祖先不就是要求姓紫的男人对她一心一意,才惹来杀身之祸吗?我看这个七月姑娘也是一样的,和儿小盆友,你可得想清楚了!” 凤琉瑛道:“命都快没了,还有得考虑和选择么?想办法让七月嫁给你吧,先逃过眼前这一劫再说!” 刺弧冷眼看他:“你跟紫家的祖宗,还真是同类啊,你怎么就不是紫家的人呢?换了我是独孤家的女人,遇到你这样的男人,先阉后杀,绝不手软!” 凤琉瑛身体立刻一紧,下意识地合紧双腿,生怕她真的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 紫律和一直听他们说话,这时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道:“七月是长得不好看,但也没那么丑啦,你们做什么口口声声说人家长得丑?还说没有男人喜欢她什么的,真是太没礼貌了!再说了,七月她武功高强,力气大,心肠好,医术精湛,听说她的冶炼术和巫术也是族中的佼佼者,是个世间少有的才女,我就喜欢这种打架厉害、性子刚烈的女人……” 凤琉瑛摆出一副哥哥的模样,语重心长:“小孩子没长大,没见过几个美人,不知道美人的好,等你知道美人又多香多美多销魂,就知道为什么男人都喜欢美人了……” “你――你别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紫律和很生气地道,“谁说我没见过美人?你老婆不美吗?这个驾月公主不美吗?我就不觉得她们有什么了不起的,除了长得好看,她们还会做什么?不会做饭做菜,不会打架治病,动不动就晕倒,我最看不起这样的女人了!要我选,我就选七月这样厉害能干的女人!” 真是个有才的孩子!刺弧目光往外面扫了一眼,躲在门外的,是七月吧?她都听到了吧? 她微笑着,问紫律和:“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不喜欢柔弱的美人的,为什么你偏偏喜欢厉害能干的女人?” 紫律和并不知道有人在外面偷听,哼哼:“我娘是个大美人,但她就是太软弱了,才会被人陷害,吃了那么多苦,早早地就死了,我不想我的女人也像我娘一样,一辈子被人欺凌……” 紫律棠叹气:“和儿,是我没用,当年没能好好保护你的母亲……” 紫律和一听,赶紧道:“爹,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母亲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生我后身体愈来愈差,最后病死的,跟你没有关系啦!虽然我不怎么记得娘亲的样子了,但我知道母亲去世之前过得很好的,经常对我笑,经常给我唱歌,经常说起爹爹的事,我知道她是最爱爹爹的……” 紫律棠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刺弧又笑着问紫律和:“等你以后长大了,有权有势,会有很多美女主动送上门来,你觉得你能抵挡得住诱惑吗?” 紫律和斜眼看她,反问:“为什么不能?” 刺弧耸耸肩:“因为男人都贪恋美色,天底下没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住美色的诱惑。” 紫律和又反问:“人人都喜欢钱财,这天底下没几个人能抵挡得住钱财的诱惑,那你也是吗?你也会为了钱财而去做种种不该做的事情?” 刺弧道:“我不一样,我意志力很坚定,脑子也好,不会轻易受到诱惑。” 紫律和哼哼:“意志坚定脑子好,我不也一样么?” “……” 真是熊小孩!刺弧拍拍他的肩膀:“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话,受到诱惑的时候,要记得做一个意志坚定的聪明人,别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紫律和哼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凤琉瑛听他们说个不停,不耐烦地道:“怎么样都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脱身,你们不是很聪明吗,赶紧想点办法。” 刺弧淡淡道:“你跟独孤一族没有仇,老爹老娘又这么有势力,他们不会杀你的,你怕什么?” 凤琉瑛板着脸道:“就算他们不杀我,我被关在这村里,也是生不如死好不好?” 刺弧道:“你放心吧,你若是失踪了,凭你爹什么都能算出来的本事,一定能算出你在这里,然后派人来找你,你怎么样都是安全的!” 凤琉瑛想了一想后,哈哈一笑:“说的也是哦,凤点星肯定能算出我在哪里、我会不会有生命之忧,我真的不必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这下,他完全想开了,一脸得意地看向紫律和,冲他做鬼脸:“臭小子,如果你死在这里,到你祭日这一天,我一定会给你烧香的!” 紫律和瞪他:“呸,你才会死呢!” 两个人又吵起来。 刺弧又暗暗瞄向屋外,七月走了吗?她心动了吧?心动到什么程度?是否会愿意为紫律和求情?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几个村民端着饭菜进来,在解开他们的绳子之前,先给他们灌了茶水,盯着他们喝下去后才道:“你们已经喝了我族特制的药物,三天之内无法运气和使力,逃跑反击玩手段什么的,就死了这条心吧,否则让我们发现的话,一定要你们好看!” 刺弧试着用力捏紧拳头,果然拳头软软的,手臂使不出力来,于是在心里叹气,主动权和控制权,彻底地被独孤一族抓在手里了,他们几个,看来得靠运气和天意了。 被喂了药物后,几个村民放心了,给他们松了绑,让他们吃了晚饭,还让他们泡了温泉并睡了一个好觉。 这天晚上,村民并没有来找他们的麻烦,但村民们似乎都知道了是他们暗中破坏祭祀,一个个看着他们的眼神,充满着强烈的敌意,更甚于前几天。 一夜过后,第二天,他们刚吃完早餐,就有村民进来,没什么好气地道:“你,你,你,还有你,跟我走,族长要见你们!” 又见神秘的力量 被点名的刺弧、紫律棠、紫律和、凤琉瑛起身,跟在他们后面,出去。 进了族长的屋子,独孤五月一家三口端坐正前方,冷冷地看着他们。 “坐下吧。”独孤五月的声音冷冷地,特别盯着刺弧,“你坐这边来。” 看来是要找她算账了!刺弧叹气,在她身边坐下,“族长有何指教?” 独孤五月一双透着沧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似乎有种看透一切的力量。 好犀利的眼神!刺弧在心里惊叹,这个女人至少过了50岁,不论是身材、皮肤还是举止,都刻着这个年纪特有的痕迹,唯有眼神,不仅没有老去,反而像被反复使用和磨砺的刀锋,闪烁着与岁月成反比的锋利。 不管是与紫律棠相比,还是与凤点星相比,这个族长的眼神和气势,都绝不会输的! 打量刺弧半晌后,独孤五月冷冷地道:“昨天的祭祀是你破坏的?” 刺弧有点尴尬地点头:“呵呵,是的,不好意思了……” 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消化,独孤五月看来冷静了许多:“这是你的主意,还是紫家皇帝指使你的?” 刺弧干笑:“主要还是我自己想到的。” 在她沉睡期间,紫律棠肯定也动了手脚,这个男人,怎么会让自己轻易被弄死?她会那么及时地醒来,说不定就是他暗中动了手脚的结果,不过,她没必要去追究这些,都是同甘共苦的小伙伴,她绝对不能看他们就这样挂掉是不? 独孤五月冷笑:“你还真是个人才。” 刺弧拱拱手:“多谢夸奖,跟夫人相比,我实在一般得很。” 独孤五月哼了哼:“我听七夜说,你跟一个叫伊帕儿的女人两身一体?” 刺弧有点不好意思:“呵呵,让你听到这么奇怪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 “奇怪是奇怪,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算不得什么惊人的事!”独孤五月淡淡地,“我族祖宗幽月族长施下的诅咒,150年来不也一直笼罩着紫家的皇宫么?除非紫家无人称帝,否则,这诅咒生生世世不消除!” 刺弧冲她翘起大拇指:“夫人不愧见多识广,身怀奇术,能如此坦然地接受这样的现实。” 独孤五月并未受到她这番马屁的影响,问她:“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与那个姓伊的女子合为一体?” 刺弧笑道:“夫人为何想知道我的事情?” 独孤五月有几分恨恨的:“我听七夜说了你的事情,如果没有你一路上帮着这姓紫的,这姓紫的怎么会躲过一场又一场的劫难?昨天的事,也是如此,不把你这个障碍扫除,还不知你会坏我多少好事!” 刺弧道:“原来如此,不过,夫人,我也要向你澄清一下,我是帮了这姓紫的不少忙,不过这姓紫的也算对我有过一点恩情,我们还有共同的利益,我会帮他,一小部分是出于恩情,大部分是出于共同的利益考虑。” 独孤五月似乎不太相信:“你为他做这么多,难道不是看上这个男人的缘故?” 刺弧脸庞微微有那么一点点发烧,就淡淡的一点点而已,表情的尴尬倒是很明显的:“这个……夫人你想太多了,我并非这个时代的人,无法和这具身体的本尊伊姑娘共存于这个世界,将来我总要回到自己的世界,这个男人的男人,呵呵,我敬谢不收。” “不能共存?回到自己的世界?”独孤五月颇有几分玩味,“这是谁说的?你怎么知道不能共存?” 刺弧看了看身边正在吃点心的凤琉瑛:“他的老爹凤点星说的,夫人一定知道凤点星是谁,不用我解释了。” 听到这个响动九州的名字,独孤五月并没有太大的反应:“那个号称能看透天机的男人么?可惜我没见过他,要不然我倒要请他算算独孤一族与紫氏一族的死战,谁生谁亡了!” 刺弧忍不住笑道:“如果夫人相信本族一定会报得了仇,还需要找人来算吗?” 独孤五月眼角跳了跳,眼中闪过怒气,猛然拍桌子:“放肆!阶下囚也敢取笑我?我就算不杀你,也有无数的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刺弧赶紧收住笑容:“夫人别生气,我对夫人一见如故,实在无法把夫人当成对手,说话便随意了点,但绝对没有恶意,夫人请勿介意。” 独孤五月冷笑:“一见如故?你对我有什么可如故的!” 刺弧道:“不瞒夫人说,我来的世界是一个非常开明和开放的世界,那里男女平等,女子也如男子一般要去读书工作,自力更生,所以,那里有很多能干的女子,如夫人一般,我看到夫人,就觉得亲切,实在怕不起来,请夫人勿见怪。” “原来如此。”独孤五月淡淡道,“难怪你与世间的女子大不一样,什么都敢做,还颇有手段。我问你――” 她一双眼睛直视刺弧眼底深处:“如果我能让你回到自己的世界,你要如何谢我?” 这话一出,语惊四座,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她们两个,连凤琉瑛抓着点心的手都停在空中。 刺弧也愣了一下,半晌才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独孤五月道:“我族具有强大的巫术,利用这种力量劈开通往异界的通道,让你回到原先的世界,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没想到,这天底下还有能媲美凤点星的占卜术的神秘力量!刺弧沉吟一会,肃起脸,盯着她:“你想要我怎么回报你?” 独孤五月道:“我要你保证,从现在开始绝不再帮紫家人一分一毫!” 所有人的目光,都炯炯地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刺弧没有避开独孤五月的目光,与她对视,良久不说话。 独孤五月等了一阵,问道:“这个问题,需要想这么久么?” 刺弧一字一顿地道:“恕我拒绝!” 众人又是一惊。 紫律棠总是让人看不出情绪的沉着冷静的脸上,也微微动了容,眼里,闪过的是一抹几乎不会出现在他这种男人身上的暖流与柔和。 我绝对不会背弃他! 独孤五月微微一怔后,叹气:“你看起来特立独行,骨子里却也不过是一介凡俗的女子,为了一个男人什么都肯放弃!” “错!“刺弧低沉有力地道,“这与他是不是男人无关!而且,这不是放弃,而是坚守!盗亦有道,我不是什么英雄豪杰正人君子,却也知道言而无信、不知其可的道理,我曾经答应过他,会帮他渡过这次难关,那在他渡过难关之前,我就一定不会背弃他!” 独孤五月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半晌才道:“你为他做这些,值得吗?” 刺弧淡淡道:“我并不是为他做什么,而是为了我自己!我跟他之间有交易,我帮他,他帮我,虽然没有白纸黑字,但协议已经谈成和生效,我不会做背信弃义的事情!” 独孤五月:“自古帝王,没有不玩心机和自私自利的,你相信他?” “是,我相信他!”刺弧冷静地道,“这是一桩双方都受得起的公平交易,我相信他不会食言。” 独孤五月良久,才呻然:“如果你如我族祖宗幽月族长一般,遇到那样一个男人,不知会有何下场,又会做何想……” 刺弧淡淡道:“我不是幽月!我至少比她狡猾和自私一百倍!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是我自己!我绝对不会像她那样把自己的一切托付给别人!更不会给别人毁灭我的机会!我只信任我自己!” 她看向紫律棠,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也并不是相信他这个人,我只是相信他不会食言!请夫人不要将我和幽月相提并论!” 紫律棠眉峰耸动,脸色很不好看:“我不是紫律影!不管是谁,也请不要把我和紫律影相提并论!” 独孤七夜冷笑:“你还能比紫律影好?凤琉瑛是你的皇后与凤点星的儿子,我听说你跟凤瞳已经翻了脸,形如仇敌,你一心想铲除皇后的势力,这与紫律影有何区别?” 紫律棠眼里闪过怒气,口气异常凛冽:“如果凤瞳如你族的幽月族长一般痴情,安心当我的皇后,与我共享江山和人间荣华,而不是一心想抢夺我的江山,甚至置我于死地,我又怎么会与她形同水火?又怎么会不珍惜这样一个世间少有的才女?我以为你也是一个可造之才,怎的想法却如此偏颇无知?” 独孤七夜:“……” 众人:“……” 沉默半晌后,刺弧看着独孤五月,先开口:“夫人,我与紫家并没有太深的交情,与独孤一族更没有任何过节的仇怨,所以,我很公正和客观地说,150年前紫律影犯下的罪孽,全部要由紫氏后人血债血还,实在说不过去!如果账能这么算,那150年前被独孤一族杀害的人又有多少?这些人的后人,是否也可以要求独孤一族血债血还?还是说,独孤一族认为他们是为紫家杀的人,所以就不必承担任何罪名?” “……”独孤五月噎了一会,冷笑,“照你的意思,一切都是我独孤一族自找的不成?” 刺弧叹气:“夫人也知我并非此意!” 她看向紫律棠:“你可知你的祖宗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你可认为你该为此赎罪?” 紫律棠道:“先祖确实对不起独孤一族,独孤一族现在来讨债,无可厚非,我愿尽力补偿独孤一族,但若是要紫底一族以命抵命,就算我肯答应,紫家的其他人,以及律国子民,未必答应。” 刺弧又看向独孤五月:“就我所知,150年来,除了开国初那二三十年百姓还勉强称得上丰衣足食,律国始终贫弱不堪,被抢占了不少领土,律国皇帝不仅都活不过40岁,还有将近半数的皇帝死于非命,这不就是报应么?” 独孤五月冷冷地:“即使这样,也抵消不了我族的损失和伤痛!” 刺弧淡淡道:“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独孤一族也好,紫氏一族也好,是兴是衰,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是想提醒夫人,你是一族之长,你可以选择为了图一时之快而赔上全族的性命与未来,也可以选择为了一族的兴旺繁荣而化干戈为玉帛!独孤一族的未来,就掌握在你的手中,现在,正是你做出抉择的时候!” 独孤五月沉默半晌,才道:“你所说的一切,跟紫家皇帝如出一辙,无非就是为了要我放下报仇之心!” “没错!”刺弧双目闪着钢铁般坚毅的光芒,一按桌面,说得既大声又锵铿有力,“因为,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如果是私人恩怨,你可以只求自己痛快,杀光斩尽,一了百了,但涉及全族的命运,身为族长,难道不该以全族的利益为重?即使我一个异世界来的无关人员,我也很不愿意看到血流成河、百姓受难的场面!假如我能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这样的刺弧,气势惊人,令众人皆是心头一震。 半晌,独孤五月才道:“你不怕为此赌上你的性命?” 刺弧冷笑:“我是爱我自己胜过爱任何人,但是,如果我有能力拯救很多无辜人的性命却不去救,那还是人吗?我是个自私的人,但再自私也还是个人,并不是什么非人的东西!” 独孤五月道:“你这话是在骂我吗?” 刺弧道:“夫人一心想报仇,报仇的对象又是强国的皇族,怎么会不关注天下的局势?独孤一族想灭掉紫氏一族而又要存活下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联合律国的对手,共同对付律国,直到取得战争胜利,但这样势必会引发大规模战争,到时还不知死多少无辜的百姓。如果夫人要走那样一条路,确实称不上人了!” 众人:“……” 她还真敢骂啊!众人都暗暗为她捏了一把汗,却又佩服她的胆量不已。 独孤五月的脸,已经一片铁青,半晌才道:“我现在就想杀了你!” 不许你欺负她! 刺弧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你敢就试试看!” 独孤五月大怒,举起手杖就朝她砸去。wwvm) 一片惊呼声中,刺弧闪身避开手杖,而后眼睛一翻,身体一软,倒在凤琉瑛的怀里,晕了过去。 咦咦咦,她怎么了?这是什么回事?凤琉瑛扶着怀里的她,一脸无措,她怎么突然之间就晕过去了?还主动倒在他怀里? 所有人都盯着他,紫律棠的眼里喷着火,一脸怒气,惊得他下意识地丢开她。 “啊,好疼……”一声软软的、低低的声音,从她的嘴里吐出来。 她一手抚着额头,一手吃力地撑地坐起,茫然地看向众人:“怎、怎么了……” 最先看到凤琉瑛,她的眼里立刻闪过欣喜之色,爬起来,拉住他的手:“殿下,帕儿又看到你了……” 帕儿?众人都惊讶,短短一暂间,刺弧就变成帕儿了?就算是玩魔术,也没有这么快的! “帕儿?”凤琉瑛仔细打量她,“你真的是帕儿么?” 伊帕儿一脸奇怪:“殿下为什么这么问?我当然是帕儿。” 她眼里的倾慕和喜悦,绝对不是伪装的!凤琉瑛松了一口气,挽住她的手:“你回来了啊…… “嗯,”伊帕儿展颜笑着,“嗯,我回来了!” 随即看向四周:“发生什么事了么?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人……” 目光一转,触到独孤五月那双阴鸷的眼,当下心里一颤,迅速移开眼睛。 看到紫律棠时,她身体猛然哆嗦了一下,腰杆一挺,目光一直,喃喃:“杀了皇上杀了皇上……” 边喃喃着,抓起桌上的小刀,就朝紫律棠冲去。 她全身没什么力气,出手软趴趴的,紫律棠轻松就避开了她,她刚想再扑上去,凤琉瑛就紧紧地搂住她:“帕儿你醒醒,别乱来――” 伊帕儿目光涣散,已经陷入狂乱之中,哪里听得进他的劝阻,蹬着手脚喃喃:“杀了皇上杀了皇上……” 紫律棠冷冷扫了她一眼,目光一转,落在墙上的面具上,顺手取了下来,覆在脸上。 伊帕儿看着他几秒,脸上现过困惑之色,停止了呢喃,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变得清明起来。 一会儿后,她有些恍惚地抚了抚额,看起来很疲惫。 凤琉瑛扶着她坐好,温柔地道:“帕儿,你累了吧?来,喝点茶,吃点点心。” 在他的安抚之下,伊帕儿彻底安静下来,偎在他身上,半阖着眼睛,不语。 独孤五月看着眼前这一幕,皱眉:“你们又在玩什么花样?” 紫律棠唇角一勾,一脸嘲讽:“两身一体,一个要帮我,一个要杀我,这个就是要杀我的,就是这么回事。” 独孤五月愣了一下后,哈哈大笑:“真是有趣,有趣极了!这世上竟有这么奇妙的事情!” 大笑一阵以后,她猛然起身,大步走到伊帕儿的面前,仔细地盯着她:“真的是另外一个人!怎么这么巧就在这时候换过来了?” 七月淡淡道:“我看这两个女人精明得很,一个遇到危险,另一个就跑出来消灾,配合得可真是好!” 独孤五月眼角狠狠地一眯:“看来确是这样,前几日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骗了全村,待我要杀这姓紫的时候就跑出来惹事,刚才把我激怒了就又换出这一个可怜的人儿来!可恶,着实可恶!” 她的表情和眼神实在过于凶狠,伊帕儿被吓到了,身体哆嗦着,下意识地往凤琉瑛怀里钻。 凤琉瑛心疼地搂住她,对独孤五月道:“惹你的是另一个,你不要对帕儿这么凶,她什么都没做!” 独孤五月阴厉地瞪他:“我就是要对她凶,你能怎么着?” 凤琉瑛刚才听了刺弧的话,自觉有老爹老娘做靠山,根本没什么好怕的,胆子也大了,有底气了:“她是我娘子,你欺负她就是欺负我,我不准你欺负她,要不然以后一定跟你算这笔账!” “你别以为你姓凤,我不敢把你怎的?”独孤五月冷笑,“我就算把你杀了,外面的人也无法找到这里,就算找到这里,也无法征服这座山峰,你小子别太嚣张了!” 要安全出入这片遥远寒冷的雪山无人区,基本上跟登天一样难,更别提要找到这片飘渺山顶上的绿地了,就算以极低的机率找到这个村落,如果村里的人有意阻挠,即使是大部队也无法爬上来,更无法对山顶进行攻击。 山顶有水有阳光有肥沃的土壤,经常有路过的鸟群降落栖息,完全可以自给自足,无论派多少人前来围困和攻击,住在这山顶上,都不必担心。 凤琉瑛也知道这一点,心脏有点惶惶地跳了几下,还是壮着胆道:“除非你想全村一辈子不下山,否则你若是敢对我动手,凭凤点星的本事,一定能找到你,你们只要下山,就一定会被逮着,到时别说报仇了,能不能保得住自己还是个问题!” 独孤五月:“……” 半晌她才冷笑:“真是好能干的小子,动不动就把老爹搬出来,你老爹也真能干,生出你这么行的小子!” 她是在嘲笑他只会靠他爹吗?凤琉瑛脸红了一下下,大声道:“反正冤有头债有主,谁惹了你你就找谁算账,别欺负我娘子!” 独孤五月道:“如果我把你娘子身体里的另一个女人赶出来,让她魂飞魄散,也没关系?” 凤琉瑛心里一震,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独孤五月看着他的脸色,冷笑:“你还真是个多情种啊,这个也舍不得,那个也舍不得!” 凤琉瑛有点尴尬:“要你管!你还是担心你的事情吧,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独孤五月哼了哼,起身回到原位,淡淡道:“七夜,送他们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们离开紫笼一步。” 独孤七夜领命,将紫律棠一行送走。 屋里,独孤七月问母亲:“娘,你说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独孤五月有些疲惫地道:“本来我以为凤点星与紫律棠不和,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联手凤家对付紫家,但没想到因为那个女人的缘故,这姓凤的和姓紫的倒有了共同的利益……七月,你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 我就是喜欢他! 七月低头看地面,好一会儿才抬头,道:“我觉得他们说得有理。” 独孤五月目光一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七月缓缓地道:“独孤一族历经150年,好不容易才出现了恢复昔年强大的苗头,却因为报仇而毁了一族的未来,我觉得不值……” “啪――”她的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独孤五月怒道:“你身为下一任的族长,却说出这样的话,还配姓独孤吗?” 七月挨了这一巴掌,也不生气和在意,只是淡淡地道:“我只是从大局考虑罢了。再说了,报仇有很多种方式,为什么一定要采取赶尽杀绝的方式?接受紫家皇帝的提议,跟紫家一族全面联姻,到时我们的后代称帝封王,不知不觉间将紫家的一切抢到手,这不就相当于紫家在为独孤一族打天下么?这样有什么不好?” “啪――”她的脸上又挨了一巴掌,但她还是很淡定,哼都不哼一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母亲。 独孤五月又怒道:“你说得似乎很为大局着想,但心里,恐怕是看上了那个姓紫的小鬼,想像幽月一样为了自己的感情而弃全局于不顾吧?” 独孤一族的女人,本来就不像世间的普通女子一样忸忸怩怩,矫情做作,七月被母亲这么一斥,也不掩饰,坦然道:“是,我是看上了他,我想跟他在一起!但我并没有弃全族、全局于不顾!幽月族长也并没有任何背弃本族的想法,她只是上了紫律影的当而已,请母亲不要这般贬低幽月族长!” 独孤五月深知这个女儿的性情,知道她的脾气比自己还倔还顽固,当下又气又急:“你、你怎么这般愚昧无知啊,我真是白教你这么多了!幽月被紫律影骗得赔上全族的性命,你也想这样吗?” 独孤七月坚定地道:“紫律和不是紫律影,我不是幽月!我不会被他所骗,他也绝对不会骗我!” “你、你……”独孤五月几乎要气背过去,不断拿手杖猛敲地面,“他到底给你喂了什么药,才短短几天,你就被他迷得团团转,连理智都没有了?” 独孤七月咬牙:“他没有喂我什么药!我第一次看到他就喜欢上他了!天天夜夜都想着他!每多见一次,对他的喜欢就多几分!他也说过他喜欢我!我想跟他在一起!” “你――”独孤五月扬手,又想给她一巴掌,但触到她如钢似铁般的眼神,手不觉地停在半空,这个女儿一烈起来,怎么打她骂她都没用的。 瞪视女儿半晌,她收回手,冷冷地道:“你再怎么喜欢她都没有用!你是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独孤七月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忧伤,唇边却淡笑:“是啊,除非母亲你肯答应,否则我是绝对不能跟他在一起的!但是,就算我不能跟他在一起,我喜欢他的心情,还是不会变的!如果母亲你非要选择杀戮这条路,我身为独孤的一员,也必须跟全族共进退,同生死!” 族长的权威和地位都是至高无上的,凡是族长的命令,全族必须服从,这是全族的共识。 如果母亲不成全她,她除非是背弃全族,否则绝对不可以擅自行动,然而,背弃本族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不仅会逐渐失去独孤一族与生俱来的天赋和能力,还会像被诅咒般遭受种种意外与不幸,这也是独孤一族上千来始终团结一致的原由。 独孤五月淡淡道:“你明白就好!我累了,要歇息了,没事别来打扰我。” 独孤七月看着母亲的背影,眼里闪过悲凉之色。 像她这种容貌的女人,在独孤一族与世隔绝的状态下,也许还能寻得一份稳定的感情与归宿,但若是出到外面的大千世界,想得到村中男人或外界出色男子的心,恐怕比登天还难。 而她身为族长的继承人,将来是一定要找个男人成亲生子的,她有旷世的才能,也有理想与抱负,她实在、实在不甘心过着委屈嫁人的生活…… 但这些,有谁在乎? 良久,她走出屋子,几个翻腾跳跃,坐到屋顶上,看着美丽却小小的村子发呆。 这小小的村子,无论如何美丽,都已经留不住她的心了,她很想下山,很想出去,很想过上多姿多彩、刺激新鲜的生活,真羡慕哥哥,独孤一族世代以女性为族长,权高位重,自然责任也重,少了许多自由,看着哥哥与那个天仙般的驾月如此般配,她不由得恨起自己的命运来…… 身后传来轻悄的脚步声,她知道哥哥来了。 独孤七夜坐在她身边:“你是不是跟母亲吵架了?” “嗯,”独孤七月点头,“母亲问我如何处置他们,我说他们的意见可以考虑,惹怒了母亲。我还说我喜欢紫律和,想和他在一起,也惹怒了母亲。” 独孤七夜:“你真的有这么喜欢那个孩子?” 独孤七月笑得很苦涩:“嗯,不管哥哥你信不信,能不能理解,我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得不得了,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他!我还听到他亲口跟他们的人说他喜欢我,我心里欢喜得不得了,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欢喜过!呵呵,哥哥你信不?我好想跟他私奔呢,不过,我不会的,不管我心里多么想跟他在一起,我都不会背弃族人,所以,你和娘就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独孤七夜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生气或反驳她,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叹气:“你会喜欢紫律和,大概是天意吧!独孤一族的女人,似乎与生俱来就受紫家的男人所吸引,就如同蚊子与生俱来就会被血液所吸引一般,无法抗拒。” “哧!”独孤七月忍不住笑起来,“蚊子与鲜血?哥哥你的比喻实在是太有趣了。” 独孤七夜也笑了:“我只能想到这个比喻了。你还记得六月吧?” 独孤七月点头:“当然记得。” 我会全力支持你! 几年前,他们的母亲五月病重,濒临死亡,而她过于年幼,尚不能接替族长的位置,五月便让妹妹独孤六月出任族长,六月为了救姐姐,亲自下山寻找治病的良方和药材,同时去探听紫氏一族的现状,然而,六月回村以后就病倒了,任全族如何精通医术,都找不出病因,更无从治疗。 六月回村不到一年便病逝了,而五月的病情却迅速好转,重新当上族长。 关于六月的病因,村里人众说纷纭,最被众人接受的一种说法是,五月一直深居雪山山顶,身体不适应山外的大千世界,染上了外界的怪病,最终被病情所累。 独孤七夜道:“六月生病时,你年纪还小,不了解内情,但我曾经不小心听到五月病重时和母亲的对话,原来,她患的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而是患了相思病。” “相思病?”七月一脸惊讶,“她相思的是谁?为什么会病重至此?” 独孤七夜叹气:“我听到六月说,她下山以后,悄悄潜进某位举足轻重的王爷府中,想了解对手的情况,然而,她在见到那位王爷的一刹那,就彻底迷上他和爱上了他,此后天天夜夜想的都是他,甚至无法入睡,食不下咽。只是,那位王爷从来就不曾多看她一眼,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跟仇人在一起,不得不忍着钻心刺骨的疼痛,回到村里,但是,她从来不曾忘记过那个男人,时时刻刻承受着思念的折磨和痛苦,这才病入膏肓……” 七月幽幽地叹气:“思念一个人,竟然能要了自己的命,这种感情,实在太恐怖了……” 独孤七夜道:“临终之前,六月一直叫着那个男人的名字,说她终于了解了幽月当时飞蛾扑火一般的感情。她还对母亲说,紫氏一族的男人对独孤一族的女人来说太过耀眼和迷人,独孤一族的女人注定是要栽在紫氏一族的男人手里,如果可以,最好让独孤一族的女人永远也别见到紫氏一族的男人,否则一旦爱上却不能在一起,结局便会如她一般……” 七月低头,沉默了许久,缓缓地道:“现在,我也了解了幽月和六月的感受……” 独孤七夜怜爱地摸摸她的头:“没想到,短短几天,你竟然用情已经这么深了……” 七月低低地道:“我毕竟不是幽月和六月,如果他对我没有一点好感就罢了,但偏偏让我听到他说他喜欢我,我这心……叫我怎么还收得住……” 独孤七夜道:“你就不怕么?怕你真跟了他,他会背叛你和伤害你?” 七月摇头:“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我不相信他会是那种无情无义的男人!” “可是,男人的感情很容易变,何况是帝王家的男人……” “假若我能跟他在一起,我才不会像幽月那样一切听人摆布!我会想办法看着他,守着他,不让他喜欢上别的女人,就算他喜欢上别的女人,我也绝对不会让他喜欢别的女人多过喜欢我!总之,我绝对不会让到手的幸福溜掉!” 独孤七夜笑了:“你会这么想,真不愧是我的妹妹!” 七月惨淡一笑:“不管我怎么想,都没有用的,不是么?我最后的下场,大概也会跟六月一样……” “不一定哪!”独孤七夜深深地看着她,“你不是六月,六月没有勇气追求想要的东西,但你有这个勇气,而且也有这个能力!至于母亲那边,我会努力去说服她,她已经经历了一次丧妹之痛,她应该不会再想经历一次丧女之痛了……” “哥,你愿意帮我?”七月猛然抬头,抓着他的手臂,脸上闪过喜悦又不敢置信的神情,“你真的能理解我的感受?真的愿意帮我?” 这样的七月,散发着迷人的光芒,谁说她是不美丽的? 独孤七夜看着这样的妹妹,更不忍心让她痛苦和悲伤,温柔地道:“我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我并不理解你的感受,但我实在不想让我最疼爱的妹妹伤心痛苦,更不想我最疼爱的妹妹像六月一样早早离世,所以,哥哥我一定会全力帮你!” “哥哥――”七月感动得眼里流下泪来,扑进他的怀里,哽咽地道,“哥哥你真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谢谢你……” 独孤七夜抚着她的头:“为了以后能成为合格的族长,你从小那么努力,哥哥都看在眼里,你应该得到幸福……” 良久,七月才离开他的怀抱,擦着眼泪道:“要说服母亲太难了……就算说服了母亲,族人也未必能接受……” 独孤七夜胸有成竹:“只要能说服母亲,就一定能说服全村!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咱们族人早就不想被困在这个山顶上了,早就想出去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了,如果接受紫家的提议能让他们过上想要的生活,他们一定不会想跟紫家杀到两败俱亡!” 他外出大半年,去过了律国和央国,开阔了眼界,虽然外面的世界远比村里险恶复杂,但是,却也精彩丰富许多,换了他,他也不想一生被困在这里。 何况,现在的律国繁华昌盛,民心向紫,真不是独孤一族应该对紫家出手的时候! 七月眼里带着希望,却又不敢抱太大的希望:“真、真的能行吗……” 独孤七夜道:“这几天,你也看到驾月说的话,对村民产生多大的影响力了吧?” 村民天天都缠着驾月讲述外面的世界,他们可以反反复复地听上无数遍,全然不觉得腻味,他们眼里闪动的渴望和好奇,实在太明显! 长久以来,村民们压抑在心里的对外界的向往,随着“复仇日”和外人们的来临,已经被点爆了,已经很难控制和压住了。 七月眼里的希望,又增了几分,满是希翼和渴求地道:“那哥哥……就请你努力帮我了……” 独孤七夜道:“这自不必说!不过母亲正在气头上,你暂时不要再跟母亲提这些事情,免得火上加油!待过几天她冷静下来以后,我会找机会慢慢说服她,不用担心,离下次月圆的祭祀之夜还有时间,咱们不必急于一时,嗯?” 七月终于笑了:“嗯,我听哥哥的!” 少年的杀手锏 紫笼里,一群人都沉默不已。 不能离开紫笼,又不能运气动武,他们能做的已经做完了,现在只能等待独孤一族的最后决定了。 戴着面具的紫律棠,冷冷地看着伊帕儿偎在凤琉瑛的怀里,当别人不存在似的,也许这个时候,刺弧不出现反而是好事,不过,看着同样的身体靠在别的男人的怀里,这种感觉,真是让他超级不痛快的。 凤琉瑛自觉不会有麻烦,神态轻松,紫律和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切都往乐观的方向想,也没啥沉重担忧的样子,练不了功,他就有滋有味地享受这里的美食。 驾月与紫氏一族没有任何关系,对独孤一族也没有什么危害,早早就被放出去了,继续在外面的草地上给村民讲述外面的世界,独孤五月其实并不想让族人对外界产生太大的兴趣,但既然要下山,让大家事先了解外面的世界也是好的,所以也就对她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要求她别只说好的,也要说不好的,驾月也一口应承下来,将宫里的勾心斗角以及她听说的种种黑暗邪恶的故事也说了。 紫律和吃饱以后,扒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春光明媚,一脸羡慕地道:“好想出去玩喔!” 紫律棠疼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再等一阵吧,不会有事的。” 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自处怎样的险境,他从来不会失去希望和信心,他永远都是充满自信的。 紫律棠点点头:“嗯!” “喂,紫律和,你给我滚出来――”一个戴着美女面具的女子,站在外面,叉着腰,冲他吼。 紫律和看着她:“你是谁?” 面具女凶巴巴地道:“才几天不见,你就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紫律和迷惑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后,跳起来,指着她道:“你是七月?” 七月勾勾手背头:“出来――” 紫律和立刻跑出去,看到神秘的古板已经搭好了,赶紧踩着石板跑出来,拉起她的手,开心地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你这几天在忙什么呢?” 七月拉着他的手,朝树林走去:“村子就那么大,怎么会见不到?” “那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玩?” “你是我的仇人,我来找你玩要被娘骂的!” “那你怎么还敢来找我玩?” “我娘病倒了,现在正在养病,我才敢来找你玩。” “啊,她病了么?”紫紫和惊讶,“她病得要不要紧?什么时候能好?” 前几天见到族长时,她看起来还精神得很,怎么突然之间就病倒了? 七月道:“还不是被你们气倒的?” 一半原因是被这几个外人给气的,一半原因是被她给气的,母亲前几年大病一场后,身体时好时坏,祭祀之前才不得不闭关修炼,而她准备已久的祭祀被中途破坏,对她的打击很大,加上女儿喜欢仇人,又让她再受打击,没几天,就病倒了。 紫律和很抱歉地挠挠脑袋:“真、真的抱歉哦,我们只是想救自己而已,并不想让你娘病倒……” 七月冷冷道:“我娘病倒,甚至死掉,不是正中你们的意吗?你这话,不是太假惺惺了吗?” 紫律和叹气:“知道了我们的祖宗跟你们的祖宗发生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家很对不起你们家,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你们过得好好的,也想弥补我们祖宗的过错啦……” 七月冷哼:“虚情假意!” 紫律和摆手:“不是假的,我是真的这么想啦!男人就该敢作敢当,我们家做错了事情,就该承担责任,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其实,我从小在边疆长大,现在都还没有认祖归宗呢,紫家的人,我只认得我爹爹一个人,其他的人半个都没有见过,对那个叫什么紫律影的更是半点感情都没有,不过我也是紫家人,我也想为你们家做些什么……” 七月停在树林深处的一边温泉边,看着池边的各种小野花和蜂蝶飞舞,道:“跟我说说你的事儿。” 紫律和脑里冒出许多问号:“什么事儿?” 七月拉着他坐下来:“所有的事儿!你的爹娘,,你的兄弟朋友,你去过的地方,你做过的所有事儿,我全部都想听……” “喔,”紫律和愣了一下以后,道,“我说也可以,但我说了以后,你也要说你的事情给我听,要不然不公平!” 七月点头:“好,一言为定!” 于是,两个人坐在池子边,从上午聊到傍晚,怎么聊都聊不够。 族长病倒,村民在听驾月讲故事,没有人顾得上去管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偷得了片刻的自由。 傍晚,紫律和回到紫笼,紫律棠问他今天一天都做了什么,他老老实实地把一切都招了。 紫律棠点头:“你是七月的仇人,但七月却能放下成见,对你不错,你也该对她好一些。” 紫律和点头:“我知道她对我好,我也会好好对她的。” 紫律棠摸摸他的头:“好孩子!” 独孤五月病倒了?只因为这样就病倒了?看来这独孤五月的身体,恐怕不太行了,如果她非要带领全族下山报仇,一路劳顿及不断奔波杀戮和逃命,恐怕身体将撑不了多久,到时,独孤一族由独孤七月继承,独孤七月也许不会遵循母亲的道路,独孤五月希望看到的,也许永远都不会出现。 独孤五月若是真有大智慧,就该做最明智的选择! 接下来好几天,独孤七月天天来找紫律和出去玩,紫律和每天都高高兴兴地出去,总是玩到天快黑了才回来。 紫律棠问他都和七月玩了些什么,他说他和七月都说了各自的事情,一起切磋武艺,将全村玩了个遍,还偷偷溜出村子,下山去玩了,不过这附近全是山,没啥好玩的。 紫律棠只是专注地听他说话,自己却完全不插嘴、不插手这两个孩子的事情,儿子在女人方面的天真单纯,就是他对付女人的杀手锏,他不教儿子去了解女人,才能让儿子将这份武器发挥到最大限度。 我不会让我的男人跑掉! 一天晚上,紫律和回来得特别晚,回来时天已经全黑了,月亮高挂在头上,照得村里幽幽亮。 他进屋时蹑手蹑脚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一进屋就低着头冲到角落的小床上,拉起薄被盖住全身,连脸庞都掩住了,侧过身去,睡觉。 一群人都奇怪地看着他,时间还这么早,平时总是生龙活虎的他怎么一进来就蒙头大睡,连一句话都不说? 正在看书的紫律棠也注意到儿子的异常,又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放下书册,走过去,在小床边坐下,问:“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紫律和一动不动。 紫律棠并不逼他,只是口气温和地道:“不想说就不说吧,不过解决不了的话,一定要告诉父亲。” 紫律和的声音这才闷闷地传出来:“刚才……七月亲我了……” 一屋子的人全望过来。 紫律棠:“……” 众人:“……” 半晌以后,驾月第一个冲过来,一脸兴奋地问:“亲嘴了吗?亲嘴了吗?我还没有尝过呢,感觉好不好?” 众人一脸黑线,这个公主真是的……有点矜持好不好啊? 凤琉瑛一脸看笑话地道:“哟,恭喜你朝真正的男人迈进了一步!怎么样啊,初吻的感觉?” 紫律和居然回应了:“挺好的……” 众人:“……” 凤琉瑛一脸想吐的表情:“好?你是不是哪里有毛病啊?被个丑女吻了,居然还觉得感觉挺好?” “七月才不丑!”紫律和猛然掀开被子,坐起来,生气地道,“不许你再诋毁七月!你敢再这么说七月,我就打烂你的嘴!” 凤琉瑛不以为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你觉得她不丑,也不能改变她长得丑的事实!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都一脸鄙视,他这张嘴,够毒的哦。 “等我把你这张脸打花,看你丑不丑!”紫律和跳下床来,朝凤琉瑛冲过去,朝他脸上就是一拳。 凤琉瑛防备不及,挨了一记,当下也恼了:“我一番好意提醒你,不想让你被个丑女给拐走了,你却打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当下,两个人立刻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打得不亦乐乎。 因为不断地被喂食软筋散,他们没有多大力气,就只会像小孩子一样扭成一团缠斗,那场面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一群人又是一脸黑线,他们是小鬼吗?真是没品格。 屋外,独孤七夜将一切都收入眼里。 这几天,他一直都暗中跟着紫律和,观察他是否可靠,身为男人,他能看得出紫律和并没有在刻意诱哄和欺骗他妹妹,只是,紫律和年纪尚小,心性还算秉直,就怕他长大后有了大权,能改变啊。 如果紫律和只是普通百姓或普通的富贵人家,那倒还算了,但这孩子,将来恐怕是当帝王的人,自古有哪个帝王会重情重义,又会专心对待一个女子的? 观察屋里的动静半天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七月等他已久,一看到他就问:“怎么样?” 独孤七夜看着妹妹无法掩饰的透着幸福的脸庞,叹气,把自己的想法和担忧说了。 七月没急着反驳他的话,只是淡淡地道:“哥哥等我一会。” 说罢,她走进里屋,好久不出来。 她在做什么?独孤七夜看着紧闭的屋门,心里暗忖,他这个妹妹从小就聪明过人,刚烈内敛,很有想法,经常一个人关起门来捣鼓这捣鼓那,连他经常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和做些什么。 半柱香时间后,屋门打开了,独孤七月走出来:“哥哥,我这副模样如何?” 明亮的烛光,照着她的面庞。 独孤七夜吃惊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你……真的是七月?” 眼前这个女子,不仅长了一张美丽端庄的脸庞,连声音也多了几分娇弱,怎么看怎么感觉舒适,真的是他的妹妹独孤七月? 七月微笑,美得与原先的模样判若两人:“哥哥,你说男人看到我这模样,可会心动和喜欢?” 独孤七夜点头,很肯定:“一定会!” 独孤七月笑道:“我知道哥哥在担心什么,所以,我几年前就一直在研究易容术,现在已经小有成就,再过几年,我一定会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那时,我想变成什么样的绝色美人都行!如果小和哪天看腻了我的长相,我可以变成不同的美女,不会让他腻的!” 独孤七夜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样的才能和想法,半晌才道:“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只是,哥哥必须提醒你,男人的心,恐怕会变得比你想象中的还快……” 独孤七月淡淡一笑,眸子里,流转着连他都有些心惊的高深莫测:“只要他落到我的手里,我就不会让他跑的!我有的是手段让他一直喜欢我,离不开我!我更有的是手段让其他女人亲近不了他!哥哥,你就相信我吧!” 眼前这个似乎能将世界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充满自信的少女,真的是他的妹妹吗? 独孤七夜忍不住问:“七月,你哪来这样的自信?” 独孤七月抿唇,神秘微笑:“哥哥,你忘了吗,我族最厉害的能力,不就是巫术吗?娘说过,我施放巫术的天赋很高,如果好好钻研,一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这样的能力和易容术,还有一流的医术和功夫,我还怕不能征服我的男人?还怕收拾不了那些想跟我抢男人的女人?” 这个妹妹的眼神、微笑和口气怎么……独孤七夜看着她,眼睛有些发直,脑袋有些发晕,怎么让他感觉……那么像那个高深莫测、诡谲鬼魅、令人忌惮的凤点星呢? 知妹莫若哥,他一向清楚这个妹妹的天赋与能力,假以时日,让这个妹妹看透和洞悉外界世人的心理,她想要收服一个男人的心,并不是不可能。 半晌,他叹气,心里有那么一种甘拜下风的无奈和欣慰:“你能这么想,哥哥就放心了。” 独孤七月傲然:“我不是幽月!我将来一定会比幽月更强,也会比她更聪明,绝不对像她一样一生被男人控制,却不懂得去控制男人!我永远都不会让我的男人跑掉和变心的!” 你们走吧! 独孤七夜现在对这个妹妹只有佩服了:“有妹如此,哥哥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等母亲身体好转之后,我会全力说服她。” 独孤七月点头:“我也会让母亲见识我所有的本事,让她知道,我们跟紫家联姻后绝对不会吃亏,相反,我们独孤一族还能利用紫家至高的地位和权力,全面光复我独孤一族,这绝对比拼个你死我活要划算多了!” 这个妹妹……如若生为男人,一定也是个帝王将相的命!独孤七夜深深地凝视一夜之间突然就长大和成熟的妹妹,这是爱情的力量吗? 六月因为无望的思念而亡,七月却因为有了希望的爱慕而迅速成长、强大,他这个当哥哥的,唯一能为这个妹妹做的,也就只有成全她了! 良久,他拍拍妹妹的肩膀,深深地道:“哥哥向你保证,一定会让你跟你喜欢的男人在一起!” 紫笼里,紫律棠看到儿子跟七月天天玩到一起,日渐亲密,却又没有其他人来阻扰,心里知道七月兄妹八成是想接受他的提议了,便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时间一天天过去,村里还没有传来独孤五月病愈的消息,而村里的人心,已经蠢蠢欲动。 大半个月过去,一天,电闪雷鸣,大雨滂沱,这山顶如此之高,显得重重乌云离头顶是如此之近,雷电似乎就从头上劈过,如一把把砍下来的刀子似的,令人惊心动魄。 紫笼里,伊帕儿簌簌发抖,整个人紧紧地缩在凤琉瑛怀里,害怕得跟只被狼群包围的小白兔似的,凤琉瑛搂着她,低声安慰,但他的心里,也是有些害怕的,因为,这里离天,感觉实在太近了。 驾月也很害怕,但独孤七夜不在这里,她没人可以靠,便拿了两团棉花,塞进耳朵里,耳不听即不怕。 紫律和和零零玖虽然不怕雷电,却也很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坐立不安的。 只有紫律棠仍然在灯下看书,全然不受雷电的影响。 门窗紧闭,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知道现在是白天,却暗黑如深夜,满耳只有“轰隆隆”的雷声和雨声。 突然,门被推开了,风夹着雨丝,吹进来。 众人望过去,七月披着蓑衣,站在门口,把手中的小瓶子丢在桌上,淡淡道:“这是解药,你们赶紧吃了。“七月,你怎么来了?”紫律和一脸惊喜,跑过去问。 七月一脸淡漠:“我是来救你们的。” 紫律和惊疑不定:“救我们?” 七月环视众人:“我母亲即将病愈,她怕夜长梦多,打算提前举行祭祀,将你们几个给杀了或彻底囚禁起来,今天天气极糟,你们想离开,只有这个机会了。” 逃?机会来了?众人都是一惊。 紫律棠放下手中的书,冷静地道:“天气这么糟,就算我们现在离开,想来也逃不出这片山区,到时还是要死在山中。” 七月又从怀里抽出一张折得好好的纸张,丢到桌上:“这是离开大山的地图,你们只要遵循路线走,凭你们的本事,一定能顺利离开这里。” 紫律棠并没有急着接受她的好意,而是又问:“我们是你的死敌,你为何要这样帮我们?” 七月没有掩饰,一指紫律和:“我不想他死呗,便只能让你们一起逃了。” 驾月已经扯下耳里的棉花,跑过来,激动地道:“我要跟七夜在一起,才不会逃!” 七月淡淡地道:“那你别留在这里罢,不过,你若是留在这里,就一辈子别想离开了,你总是说外面的世界有多好玩,你确定你受得了在这种小村子里过一生?” 驾月:“……” 过了半晌,她还是倔强地道:“那我也要跟七夜在一起。” 七月便不再理她,对紫律和道:“快吃了药,穿好雨衣,我马上带你们走,天这么暗,雨这么大,你们现在离开不会有人注意,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紫律和一脸热切:“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吗?” “怎么可能!”七月嗤笑,“我生姓独孤,死也姓独孤,我绝对不会离开我的族人!” 紫律和一脸为难,挠着头道:“如果你不走,那我怎么能走?” 七月淡淡道:“你没有我会死吗?该走就走,拖拖拉拉做什么!” 紫律和道:“可是,我们若是就这么走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再说了,你这样放我们走,你娘会不会很生气啊?” 七月道:“她气她的,我做我的,这些事情用不着你管!你们现在若是不走,就只有死路一条,你想看着你的爹爹和同伴死在这里吗?” 紫律和:“……” 他很犹豫,知道她说的不假,但是又放心不下七月,一时间有些束手无措,看向紫律棠。 紫律棠还是一派从容:“七月想救的是你,你自己决定吧,爹爹尊重你的决定。” “让我决定?”紫律和愣住了,眉头蹙得紧紧的,不断挠着脑袋,一脸为难,喃喃,“这、这要怎么办才好……” 凤琉瑛被关了这么多天,早就受不了了,刚才就已经和伊帕儿吃下解药,拿起雨衣穿上,将食物打包好,嚷嚷:“有什么为难的,当然是要走啦!你听好了,这可是唯一的机会,不走就要死光光了!你想被丢进炉子,被烧得连骨头都不剩么?你是未来的天子,年纪又这么小,死在这里太不划算了!别想了,赶紧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被他这么一催,紫律和迅速下了决心,拉起七月的手,坚定地道:“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 不等七月和凤琉瑛骂他,他就看向紫律棠,认真地道:“爹爹,你们自己回去罢,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好。” 紫律棠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说,拧眉:“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爹爹怎么会丢下你自己活命?” “爹爹你听我说!”紫律和道,“如果我们全部离开,七月一定会被她娘责骂和惩罚,七月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以只顾自己好,不理会她的死活?但是如果都不离开,我和你肯定都会死,所以爹爹,你带他们走就好,这样,我会接受族长的惩罚,而爹爹也能安全回去……” 走还是不走? 紫律棠又坐下来:“这世上,绝对没有做父亲的丢下孩子独自活命的道理,既然你不肯走,爹爹自然也不会走。” “爹爹――”紫律和急得跺脚,“爹爹你不是普通人,你是律国的皇上,你的生死关系到整个律国的命运!律国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爹爹!如果爹爹再也不能回去,律国一定会乱的,到时军心不稳,局势动荡,百姓不得安宁,您是皇上,怎么可以弃国家和子民于不顾?” 紫律棠淡淡道:“紫家的人才多得是,不怕没人当皇帝,但我的儿子,只有你一个,我绝对不会自己走的。” 紫律和急得直挠脑袋:“爹爹,你常说男人要以大局为重,你现在怎么不讲大局了?” 紫律棠道:“爹爹已经决定了,你多说无益。” 紫律和一双虎眼巴巴的,看看他,又看看七月,揪着头发抓狂:“我不能丢下爹爹,也不能丢下你,这可怎么办才好……” 七月:“……” 紫律棠扫了其他人一眼:“你们与村里没关系,没必要在这里陪葬,七月姑娘,你带他们离开吧,只要我和和儿留在这里,相信你的母亲也不会太为难你。” 七月一脸为难了:“这个……” 凤琉瑛拉着伊帕儿过来,催促她:“就是就是,我们跟你们的仇怨又没有关系,你就放我们一条活路,让我们离开吧――” 七月咬了咬牙:“好吧,想走的跟我来!” 她率先走出去,凤琉瑛拉着伊帕儿马上跟出去,紫律棠和驾月没动,零零玖犹豫了一下,没跟着,他倒不是不想走,只是不敢背叛皇上,而且,就算现在离开,他也没有信心能跟着凤琉瑛走出这片危险神秘的大雪山,而伊帕儿变成师父后,估计还会拐回来救皇上父子,感觉留下来更有机会。 紫律和犹豫了一下,跑出去:“七月,我陪你送他们走!” 一行人离开紫笼。 外面,夜色如墨,大雨如注,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不透一丝灯火,几个人只能靠着偶尔劈过的闪电看路。 地上的雨水已经淹过脚踝,几个人走得很慢。 足足走了十几分钟,几个人才走到出口,七月停下来,又等一个闪电避过后,才看清了石壁上的开关,按下,“电梯”从石壁上冒出来,停在他们面前。 凤琉瑛拉着伊帕儿踩上“电梯”,伊帕儿早已吓得脸色苍白,整个人紧紧地攀在他身上,脸庞埋在他的怀里,几乎就跟长在他身上似的,让他寸步难行。 这个时候,他真恨不得伊帕儿变成刺弧了,不过,真是刺弧在的话,恐怕也不会跟他走的…… 哎,真是矛盾啊…… 七月和紫律和踏上“电梯”,再按下“电梯”上的开关后,“电梯”就缓缓上升,没一会儿就升到平台上。 七月走到那口大铁钟旁边,看着下方:“雨小了,你们下去吧,现在才刚刚到晚上,到明天天亮之前,不会有人发现你们的,一整夜的时间,够你们跑得很远了!” 终于可以跑了!凤琉瑛几乎感动得痛哭流涕,然而,一个闪电劈过来,照亮了眼前的雪山,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脚,就像……就像没有尽头的深渊…… 如果爬下去,能爬得到底吗?如果半途攀不稳,就这样掉下去,岂不是摔得粉身碎骨? 七月道:“还愣着做什么?” 凤琉瑛咽了咽口水:“现在下着雨,天色又这么黑,怎、怎么爬得下去……” 七月一脸嘲弄:“怎么,你还想在天气晴朗的大白天,有一群人护送你下山?” 凤琉瑛:“……” “殿、殿下,我怕、我好怕,我、我不敢爬……”伊帕儿还是紧紧抓着他,一脸苍白,战战兢兢地说。 他看着伊帕儿,这才想到,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伊帕儿,让弱不禁风的她在大雨夜里,只抓着一根绳子,下爬到几百丈、甚至上千丈高的山峰,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想到这点,他脑里空白了片刻,然后看向紫律和,一脸期待地道:“和儿,小和兄弟,你也一起走吧?” 让他在这样的大雨夜,摸黑带着伊帕儿离开,能安全下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紫律和摇头:“你们走吧,我说过,我不能丢下七月一个人走!” 凤琉瑛笑得比哭过难看:“你们不走,光我们自己走,我们怎么安心……” 不是不安心,是不放心,凭他和伊帕儿,怎么可能下得了山? 紫律和很坚持:“我不会走的!就此别过,再见!” 然后,他拉起七月的手:“七月,我们回去吧!” 闪电又过,七月怔忡地看着他:“你真的愿意为我留下来?即使会被杀头也不在乎?” 紫律和笑得唇白齿红:“你可以冒着生命危险放我走,我当然也可以冒着生命危险留下来陪你!好了,咱们回去吧!” 说罢,他拉着七月踏上“电梯”,按了一按,往村里下降。 七月抛下一句:“你们若是害怕的话,可以等雨停了再下山,放心吧,只要抓紧绳子,就一定不会掉下去的。” 凤琉瑛拥着在他怀里哆嗦的伊帕儿,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周围只有雨声、风声和雪声,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期待闪电能给他们带来一点光明。 笨蛋!那些笨蛋!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却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而选择送死! 他们送死就算了,还要连累他!他真是气死了,气死他了…… “殿下,咱们、咱们回去吧,我好怕……”怀里,伊帕儿哆嗦着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哀求。 她好怕,怕得要命,即使殿下在她的身边,也不能消抹她的惊恐,在这样黑暗的雨夜,只抓着一根绳子,爬下这种深不见底的山峰,太可怕了……她绝对做不到…… 凤琉瑛突然觉得很烦躁,忍不住怒道:“怕?你除了怕还会什么?一点忙都帮不上,还要拖累我!你就不能像刺弧一样争点气吗?明明同一张脸,同一副身体,你怎么差她这么多……” 解除诅咒的办法 伊帕儿怔怔地看着他,小脸惨白,泫然欲泣,殿下骂她?出宫这么久,殿下还是第一次骂她……而且,他嫌她没用,嫌她是拖累,嫌她不如别的女人…… 闪电闪过,凤琉瑛看到了她没有血色的、震惊伤心的脸,于是,有些心疼,有些抱歉,赶紧搂她在怀里,不断地道:“抱歉,我只是一时心烦,说重了,你别放在心上……” 伊帕儿在他怀里低低地哭,他低声安慰她,心乱如麻,这种时候,他到底该走还是不走? 另一头,村子里,紫律和和七月手拉着手,慢慢地走回紫笼。 夜晚寒凉,两人的手心却暖暖的。 村子不大,两人却走了好久,一路不说话,直到紫笼出现在眼前,七月才缓缓地道:“你真是个笨蛋!” 紫律和笑嘻嘻地:“你更笨!竟然想救全族的仇人!” 七月停在紫笼前,看着他:“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不走,以后就真的走不了了!你是帝王之子,将来也是帝王,这世间的权力、地位、财富、美女全都属于你,你现在走,就能得到这一切,现在留下,就将失去一切,连命都保不住,值得吗?” 紫律和挠挠脑袋,叹气:“其实我也想和爹爹一起生活,一起打天下和守天下,一点也不想这么早死,但我现在若是丢下你离开,就跟那个紫律影一样,真是畜牲不如了,人活天地间,总得要活得像个人,是不?” 七月眼红了,她抹了抹眼泪,推他:“好了,你回屋吧,如果你今晚改变了主意,还可以离开。” 然后,不等紫律和再说什么,她就转身离开,消失在黑暗中。 紫律和走进紫笼,紫律棠还在看书,看到他进来,只是微微一笑:“回来了?” 紫律和点点头:“嗯,孩儿回来了。” 紫律棠道:“真不后悔?” 紫律和点头:“不后悔。” 紫律棠不再多说,只是淡淡道:“赶紧换了衣服,早点休息。” 他的儿子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如果他的儿子真的选择离开,他们恐怕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女人一旦对男人和爱情执着起来,是非常可怕的,是会豁出一切的,七月,应该会不顾一切地去救和儿,凭她的地位和能力,是有可能做得到的,他们,会因为和儿的选择而得到活下去的机会。 紫律和换好衣服时,雨已经停了,外面响起脚步声,接着,门被推开了。 这么晚了,谁会来上门? 一群人看过去,凤琉瑛抱着伊帕儿,失魂落魄地出现在门口。 众人:“……” 凤琉瑛:“……” 半晌,他才尴尬地走进来,干笑:“是、是这样的,帕儿不敢爬下山,才往山下看了几眼就晕过去了,没办法,我只好放弃逃命的机会,回来……” 他只说了一半的真话,帕儿确实不敢下山,并被闪电和深不见底的“山路”吓晕了过去,但另外一半原因是,他也不敢在没有强大可靠的“伙伴”的带领下离开,何况他身边带的还是一个连兔子都抓不住的伊帕儿? 帕儿及时晕过去,他也及时找到了回来的充分理由,有了这个理由,他就不用担心被他们瞧不起了。 众人其实也没那么意外,几乎没啥反应,该干嘛的继续干嘛。 凤琉瑛自觉无趣,把门关好,把帕儿安顿好,自己也早早钻进温暖的被窝去睡了,反正他爹是凤点星,他妈是凤瞳,他爹妈都是大人物,他也不怕村里的人杀了自己。 漫长的一夜过去,温暖明媚的第二天来临。 下了这样一场大雨,昨夜的积水明明很深,但天亮之后,地上的积水早已经被土壤吸收怠尽,原本就青翠的草木,就像被彻底清洗过一般,显得更为清新明透,衬着无暇的蓝天白云,景色真是美不胜收。 紫笼里的几个囚犯,看着外面的美景,几乎出了神。 砰,门被踢开了,一个村民出现在门口,没好气地道:“姓紫的两个,族长叫你们过去!” 终于来了啊!紫律棠淡笑,舒展伟岸修长的四肢:“和儿,咱们走吧!” 其他几个人看他们出去,都暗暗道:这一去,不会凶多吉少吧? 紫律棠父子却是很镇定,大步出去。 族子的屋子里,只坐着独孤五月一个人,跟十几天之前相比,她看起来苍老了好几岁,眼里也透着疲惫,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但她的态度,倒是不像先前那么有棱有角了,一看到他们就淡淡地道:“紫家皇帝,坐下来罢。“ “谢过夫人。“紫律棠从容地坐下,微笑,“听说夫人这阵子病了,不知身体可还安好?” 独孤五月淡淡地道:“差点就死了,但又活过来了,让你失望了。” 紫律棠道:“夫人何出此言?只有夫人身体安康,我才能与夫人好好谈谈。” 独孤五月道:“谈什么?谈你如何死吗?” 紫律棠苦笑:“夫人是个聪明人,我相信,过了这么多天,夫人应该已经想好该怎么办了。” 独孤五月哼了哼,端茶,喝茶。 喝了两口,她看向坐不住、正在东张西望的紫律和:“你这小毛孩子,东张西望地做什么?” 紫律和道:“七月呢?七月去哪里了,怎么不见她的影儿?” 独孤五月冷哼:“你就这么在意七月?” 紫律和道:“我怕你为难她!她没事吧?你没有严重地惩罚她吧?” 独孤五月道:“她是我的女儿,我还能害了自己的女儿?” 紫律和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不过,她为什么不在呢?” 独孤五月冷哼:“她若是在这里,还不得又吃里爬外,一味给外人说话?所以我把她赶走了。” 紫律和嘴角一垮:“……” 独孤五月不理他,看向紫律棠,开门见山:“关于你们紫家的诅咒,有一个办法可以消除。” 紫律棠微笑:“请说。” 独孤五月道:“解铃人还需系铃人,既然是独孤一族给你们下的诅咒,那么独孤一族也可以解开你们身上的诅咒,解决办法只有一个――跟独孤一族结合!” 联姻 紫律棠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一顿,微微挑眉:“怎么个结合法?” 独孤五月道:“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按照仪式成了亲,进了洞房,身心结合后,命运便联起了一起,诅咒自然也消除了。怎么样,紫家皇帝――” 她目光煜煜地看向紫律棠:“你要不要挑一个我们族里的姑娘,把这亲成了?” 150年前,紫家皇帝为了过得逍遥自在,抛弃和残害刚烈强悍、容貌不佳的独孤女子,现在,紫家皇帝想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明媒正娶独孤家的女子,而且一生不能背叛。 有些悲伤,有些心酸的解咒办法。 原来,化解诅咒的办法竟是这样!紫律棠呻然,叹了一口气后,没什么思考和犹豫地道:“多谢夫人指出一条明路,不过,我已经后继有人,这诅咒,不解开也无妨。” 独孤五月有些意外:“紫律棠,我可是明明白白地跟你说了,你是皇帝,绝对逃不开活不过40岁的命运,与独孤女子的结合是唯一可以解开诅咒的办法,此外再无它法。你离40大限没有几年了,你真不在意英年早逝,放弃打拼了数十年的江山权势?” 紫律棠道:“并非我不在意,只是我有自己的盘算与坚持,我绝对不会为了活命而放弃自己的坚持。” 独孤五月道:“什么盘算与坚持能让你不惜放弃可以长命百岁的机会?” 紫律棠道:“我看中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允许我三妻四妾,为了得到她,我也只能放弃长命百岁的机会了!” “……”独孤五月的表情,十分的古怪,有震惊,有不信,有佩服,有怔愣。 好一会儿后,她才长长地叹息,摇着头道:“你可真想清楚了?一个女人而已,真值得你冒这样的风险?” 紫律棠道:“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手,而有所得必有所失,就算过几年便死,我也认了。” 独孤五月道:“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紫律棠道:“有什么好后悔的?” 独孤五月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怪物:“哪个皇帝肯放下已经到手的权势?哪个皇帝不想万岁万万岁?你说这番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老婆子我也无法辨别了……” 紫律棠笑道:“权势这种东西,我已经拥有了二十余年,用也用够了,玩也玩腻了,我也该去做一些其它我想做的事情了驯爱,晚上回家玩恶魔。我这一生,想要的都得到了,也已经满足了,我无需再逼自己去做任何没兴趣的事情。至于我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就由夫人自行判断吧。” 独孤五月又盯着他良久,终于长长地叹气:“我族的女子,心仪你的不少,但既然你已经说到这份上,我便只能劝你在40岁之前多多享受,切莫留下任何遗憾。” 紫律棠微笑:“多谢夫人善意提醒。” 独孤五月道:“我大病一场,想起前尘往事,感慨万千,既然我的女儿如此钟意于你的儿子,我也不想让她伤心。如你所言,我可以接受联姻的提议,但我有几个条件,如果你们父子俩接受,这桩亲事便成,如果你们不接受,那咱们还是继续做仇人罢。” 听她这么一说,紫律棠立刻肃起脸来:“夫人请说,我能做到的,一定接受!” 连紫律棠也坐得直直地,双目炯炯地看着她。 独孤五月道:“一,紫律和一生只能娶七月这一个女子,他与七月的孩子,不论男女,将来必须是帝位的继承人!二,如果七月不幸身亡,紫律和若要另娶,也必须从独孤一族中挑选合适的女子;三,紫律和必须接受本族施下的咒术,如果他胆敢背叛七月,必自取灭亡;四,独孤一族的女子若看上紫家的男子,皇上应全力成全,令两家血脉相连。这四个条件,缺一不可,你意下如何?” 紫律棠看向儿子:“和儿,事关你的终生大事与幸福,你可能接受?” 紫律和忸怩了一下,帅脸现出一抹红晕,期期艾艾地道:“挺、挺好……” 紫律棠看向独孤五月,一脸肃穆地道:“我以律国皇帝的身份应承你,这四个条件,我全部接受!” 独孤五月并没有表现出兴奋,反而道:“事关重大,你回答得这么快,就不好好想想?” 紫律棠道:“我已经想了很久,只要能救得了我儿子,我有什么条件不能接受?不过,我也必须向夫人说明,和儿的幸福最重要,如果和儿不愿意,我也绝对不会为了活命而接受你的条件!还好,和儿与七月是两情相悦,我接受这些条件,便是顺理成章了。” 独孤五月盯着他良久,淡淡地笑了:“如果我不接受双方联姻,执意杀了你们,你要如何是好?” 紫律棠傲然:“我无数次思虑过那种结果,虽然没想出对策,但是,我绝对不会让我和儿子死在这里!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独孤五月哼了哼:“真不知你哪里来的自信。” 紫律棠笑道:“如若没有这样的信心与能力,又怎么能当强国的皇帝?又怎么能让夫人愿意握手言和。” 独孤五月噎了一下,叹气:“我也不与你耍嘴皮子。我累了,不想再折腾了,既然咱们已经达成协议,我就挑个黄道吉日,让七月和紫律和先按族规成亲,接受本族的祝福与咒术……” “夫人――”紫律棠嚷嚷,“成亲我是没意见啦,可是我还没到十三岁,现在成亲,是不是太早了?” 担心独孤五月怀疑他的诚意,他又赶紧摆手:“我可不是耍赖,我就是想等我长大一点,变得再强一点后,再风风光光地跟七月成亲,她现在强我这么多,我又还是小兵,这样娶她感觉差她太多了……” 独孤五月脸上露出笑容:“我知道,我是将来的皇帝,婚事怎能潦草马虎?我现在只是想让你在族里办个形式上的婚礼,让全族男女安下心来,两年后,待你长大了,你和七月都做好准备了,再依你那边的规矩明媒正娶,召告天下。如何?” 顺利下山 “喔,这样敢情好,”紫律和高兴了,捏着拳头说,“我要好好努力,绝不让七月给打败了。” 独孤五月微微一笑,回头大声道:“丫头,这下你高兴了吧?” 后面没有动静。 独孤五月又道:“现在知道害臊了?我要和紫家皇帝谈联姻的事,你先带你的小夫君出去玩儿吧?” 紫律和瞪着一双虎眼,瞅着她身后低垂的帘子:“七月在这里吗?” 帘子掀开了,七月低着头走出来,大步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走啦,咱们出去转转。” 紫律和站着不动,上下打量她。 她道:“你看着我干嘛?” 紫律和一脸惊奇:“你今天好像漂亮了许多哦?” 七月抬头,瞪他:“哪里漂亮了?” 紫律和挠了挠脑袋:“皮肤变白了些,还有、还有……反正我说不出来,就是觉得漂亮了好多……” 七月“哧”地一笑:“你的眼睛有问题!懒得理你!走啦――” 她拉着紫律和出去。 紫律棠很注意地看了她好几眼,这并不是他儿子的眼睛出了问题,而是这个女孩真的变漂亮了,皮肤变白变细了不少,五官也变得精致,加上精心的打扮,整个是好看了许多,虽然还称不上美女,却也不会让人看了想逃。 独孤五月看出他的疑惑,微笑:“你可看出其中的奥妙了?” 紫律棠略想了想:“难道又是巫术的作用?” 独孤五月笑道:“巫术可不是拿来做好事的,明告诉你吧,这是七月研究出来的化妆术与易容术。” “化妆术与易容术?”紫律棠隐隐有点小小的吃惊,“那还真是天衣无缝,连我都没看出乔装的痕迹。” 他一向知道女人热衷化妆和打扮,能通过胭脂水粉把自己打扮成另外一个人,但能做到七月这种不着痕迹的程度,实在罕见,连他都暗暗有几分佩服了。 独孤五月哼了哼,一脸骄傲:“我这个女儿,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没有什么是她学不会、做不好的,你的儿子,可是捡了一个绝无仅有的才女。” 紫律棠也深有感同:“夫人说的是,能娶到七月,确实是我儿子的运气。” 独孤五月道:“哼,你也不用说得这么谦虚,你儿子也是个人才,要不然我女儿也不会看得上。” 紫律棠哈哈一笑:“那是,这两个人确是天生一对。” 两人已经决定要结成亲家,又聊了几句,气氛缓和许多,接下来,两个人就接下来的“合作”进行详谈,谈了将近一天,才算是结束驯爱,晚上回家玩恶魔。 晚上,独孤七月在家里摆了一席酒,请了族中有威望、有地位的村民过来,与紫律棠父子同席而食,席间,谈起了两族联姻的事情。 其实,在她病愈之前,独孤七夜已经暗中试探村民的态度和口风,如他所料的一样,族人对遥远的过去的仇恨并没有太大的质感,众人想要的只是自由而已,对紫律棠的提议并不是那么排斥,他们只是担心姓紫的话不可信罢了。 母亲大病一场后,在他的极力劝说和七月的苦苦哀求下,态度软化了许多,于是,全家人安排了一场七月在大雨夜里想帮紫律棠父子逃跑的戏码,算是对紫家父子的考验,可以说,紫律棠父子通过了最严峻的一关考验。 族长的地位和权威是不容置疑的,独孤七夜兄妹的能力也是公认的,他们一家子已经有了决定,其他人细细听过他们一家和紫律棠父子的计划和安排后,也没有强烈反对,只是提出让全体族人进行商议和投票决定。 独孤五月和紫律棠便诚恳地请他们帮忙说服村民,一干元老都点头,答应下来。 一旦谈妥,一切都开展得很顺利。 经过一群决策者和高位者暗中做思想工作,几天后,独孤五月召集全族开会,绝大多数族员都表示接受两族联姻的提议,前提是紫家皇帝父子必须在独孤一族的控制之内。 再接着,独孤一族按照族规给紫律和、七月举办了简单的成亲仪式,在仪式上,几百名族员又表演了古老神秘的“祝福”礼仪,“祝福”两人白头偕老,忠诚不渝,背叛对方者必遭天谴。 而后,紫律和和七月喝下渗了两人血液及神秘药物的“交杯酒”,互换信物,就完成了成亲的仪式。 紫律棠当众宣布,两年后,待紫律和年满十五岁,便与独孤七月在律国国都举行风风光光的成亲大典,在此之前,他会逐步安排独孤一族的族员担任律国的官员,并鼓励和重奖两族联姻。 看到紫律棠活不过四十岁,而他的儿子紫律和又自愿接受了巫术,族员们也勉强放下心来,不再处处提防着他们。 又在村里小住了几日后,紫律棠返回律国的行程已经近在眉睫。 原本,紫律棠想带七月和部分族员回京,但独孤五月认为七月还有族中的事务需要处理,让他带七夜和几员得力族员先行回京准备即可,紫律棠欣然应允。 终于,在村里住了一个多月后,一行人终于又站在山顶的下山出口处了。 这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凤琉瑛了,不用留在村里天天看丑女,又有族人护送他们下山,不必再冒危险,实在太妙不过了,只是有一件事令他担忧:帕儿能下得了山吗? 帕儿只是往山下看一眼都能吓得几乎晕过去,就算给她系上几根绳子,她也未必有那个胆量吧? 但下山就只有那一条凹坑点点的“路”,他也不能背着帕儿这么大一个人下到几百丈底的山脚,这可怎么办才好? 叹了半天,他看向其他人,一脸求助:“你们谁能背帕儿下山?” 众人:“……” 一个人只抓着一条绳子下山就够危险了,哪里还能背着一个弱女子?他是在开玩笑不成? 紫律棠已经第一个抓住绳索,准备爬下去了,听到这话,揭下脸上的面具一丢,看着伊帕儿道:“已经安全了,你不必再装了!” 什么意思?众人看看他,又看看伊帕儿。 王者归来 缩在靠村子一角的“伊帕儿”睁着无辜的眼神,扫了众人一圈后,挺直腰杆,哈哈两声,摊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紫律棠淡淡道:“下大雨后的第二天,你就醒来了吧。[`小说`” 凤琉瑛一听,立刻闪到她的面前,吃惊地道:“你不是帕儿?” 刺弧哈哈两声,拍拍他的肩膀:“这次你没看出来了吧?骚年,你的眼力果然还是不行啊,好好锻炼,我先下山了。” 说罢,她利落地掏出两张手帕,绕住双手手掌,抓住绳子,利落地滑下去。 凤琉瑛瞪着她的背影,咬牙:她居然已经出现那么多天了,而他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难怪她这阵子对他有点疏远,不像平时那样黏着他,他还以为他上次吼了她几次,她就跟他闹情绪呢! 想想,帕儿逆来顺受,对他死心塌地,怎么会对他闹情绪? 低咒几句,他抓住绳索,也爬下去。 早晨,天气很好,众人精神饱满,又有独孤一族的人护送下山和出山,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 午后时分,一群人下到山脚,略为休息后,在独孤九夜的带领下,往律国的方向行去。 这次出山很顺利,一行人只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便从律国的东北方进入了律国,而后见到了久违的村镇和行人,他们这一行人太出色了,很快引起了注目,但此时的律国局势有些动荡,别人也顾不得管别人的事情。 他们一行往都城的方向走去,立刻就发现了形势不对,所见的律国子民无不露面忧色,常常凑在一起谈论国家大事。 他们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他们离开央国之后律国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央国国王东篱殊理被紫律棠摆了一道,自己险些被“暗杀”不说,宝贝女儿还被“拐走”了,明明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让他们给跑了,连个影儿都没见到,而那份为了两国“和平”而取消律国天价赔款的国书又已经送到了律国,弄得整个天下都知道央国白得的这笔赔款没有了,他实在不好再逼律国赔款。 那阵子,他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自觉脸面挂不住,又咽不了这口气,觉得紫律棠区区一个手下败将,竟然敢如此欺凌他和和算计他,孰可忍孰不可忍,于是于一个多月前向律国发起了进攻。 紫律棠此次去央国“算计”东篱殊理,本意便是为了逼他发兵,所以,东篱殊理发兵正中了紫律棠的圈套。 如紫律棠暗中所部署的一样,央国此次发兵,一口气推进三百余里,居然一路畅顺,毫无阻挡。 律国的几十万大军闻风而退,全然没有抵抗,直接撤退,而沿途的百姓听说央国军队来袭,也是早早就收拾家当,要么就退往更深的内陆,要么就逃进地形复杂的深山野林里。 两国打仗数年,紫律棠一直要求边境居民,不论男女老少,能习武的必须习武,无法习武的也要学习自保之术,并挖掘和设计了大量隐密的藏身之地,这些藏身之地都备有足以用上数月的食物以及真假虚实的陷阱,当下,边境百姓熟门熟路地躲进这些藏身之地里,不露痕迹,连央国士兵一时间也难以搜捕。 央国完全没料到赫赫有名的律国大军丝毫没有抵抗,短短几天就顺利推进数百里,一路人别说律国将士了,连个普通百姓的影儿都没有见着,所到之处简直就是空城,从表面上看,这简直就是大获全胜,天赐良机,然而,央国的军队也不是无脑无能之辈,看到这次进攻如此异常,在推进了三百多里后,觉得有诈,就不敢再贸然进攻,只在城中驻扎下来,打探和观察律国到底在玩什么阴谋。 另一方面,律国因为领土被央国军队短短几天内被占领数百里、军队丝毫不加以抵抗而一片哗然,人心不稳,纷纷谴责和抗议朝廷的不作为,然而此时,皇上行踪不明,生死未卜,国家大权由皇后一手掌握,国土被迅速占领、军队不加以抵抗,百姓自然把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皇后凤瞳,认为她应负起主要责任。 此时的凤瞳,如同紫律棠所料的一样,陷下有口难言的境地之中,她虽然手握大权,但军队并不听从她的命令,她向军队下达抵抗外敌的命令,军队的回复是他们的统帅是皇上,他们只听从统帅的命令,如今统帅不在,他们不敢轻易发兵和动武,而远在京城的她,势力未曾伸进军队之中,完全拿军队没办法。 面对央国军队的攻城略地,她也急在心里,但军队就是不听她的,她也不敢触怒军队,国中,上至王公贵族、文武大臣都在催促她想办法护卫国土,下至黎民百姓都在谴责她的不作为,她长年积累起来的地位、威望正在迅速崩溃和瓦解。 可以说,整个律国上下都对她的执政能力提出了强烈的质疑,要求她下台的呼声和意愿越来越强烈,只是现在,皇上仍然没有消息,连皇上唯一的继承人――太子也在寻找皇上的过程中下落不明,没有可以名正言顺代替皇上的人出现,否则,她恐怕连上朝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这种皇上和太子皆踪影全无、皇后没有作为、国家面临大敌入侵的情况下,一些有野心的王公贵族开始向皇后逼宫,欲借这个机会夺取皇权,皇后现在可谓四面楚歌。 在这种局势下,自然律国的黎民百姓都忧心忡忡,每日都在谈论国家局势,此时,世人自然都怀念起皇上镇守边境的时期来,有皇上在,哪个国家敢对律国对武?又有谁敢窃取皇权? 紫律棠不断往京城前进的途中,听到最多的议论和祈祷便是皇上安然无恙,赶紧重坐龙椅。 刺弧、凤琉瑛、零零玖等深知朝廷内斗的几个人,心中都明了,紫律棠既然已平安回到律国,皇后大势已去,再也无力回天了! 胜负已定 阳光开始炙热的时节,东北边境最大的城池,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因为是边境重城,城门日夜有士兵把守,而且又值多事之时,城门守得比平时要严许多,紫律棠走到城门下,没有主动去接受检查,而是大步踏进城门,一个守城的士兵立刻过来,举枪大喝:“你们几个,立刻过来受检,否则算你们擅闯入城之罪!” 紫律棠傲然:“普天之下谁敢定我的罪?让你们的总督来见我!” 他也曾经在东北军队呆过半年,但这个士兵并不认得他,见他气势惊人,当下更是警惕:“大胆!竟然敢叫总督大人来见你,你吃了豹子胆不成?” 零零玖猜测皇上是准备暴露身份了,赶紧道:“大胆,这是咱们律国的皇上!皇上好不容易回到国内,还不赶紧让东北总督前来拜见!” 士兵盯着紫律棠,有几分犹豫:“……” 他不太相信失踪已久的皇上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但看眼前这群人不像泛泛之辈,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势更是远在总督之上,感觉是个大人物,又不敢随便造次,一时间把持不定。 零零玖不想这个小兵为难,又赶紧道:“你不认识皇上,但东北总督铁问英一定认识皇上,你赶紧让铁总督过来迎接!” 小兵见他说得有板有眼,不敢怠慢,赶紧跑开去报告队长,队长听后赶紧过来,一见到紫律棠就震惊得跪下来:“卑职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他职位不高,但数年前也曾见过皇上,印象深刻,今天只见一眼,就确认无误。 他这么一跪,其他士兵也都涌过来,纷纷跪下。 紫律棠摆摆手:“值守期间,不宜离岗,你们忙去吧,让铁问英来见我就好。” 士兵们赶紧迎他入棚内坐下,然后快马加鞭去禀告总督。 紫律棠安静地喝茶歇息,静待援军。 他回国的消息,一定会迅速传开,为防不轨之徒暗中狙击,他有必要让军队护送回京。 总督府本就建在城内,接到消息,总督立刻飞奔而来,见到眼前的男子果真是皇上后,惊得半刻动弹不得,半刻后才跪下来,眼里流出眼泪:“苍天有眼,皇上您终于回来了――” 紫律棠道:“朕终于回来了,眼前的形势朕已经听说了,形势紧急,有什么话晚些再说,现在先派兵护送腾回京城!” 皇上归来,是全律国军队都在期盼的事情,外敌当前,总督不敢耽搁,赶紧选派精兵,护送皇上一行赶赴京城秘密部队:龙焱。 果然,皇上归来的消息,如长了翅膀,迅速传开来,瞬间全国关注,民情大振。 在前往京城的途中,当地官员和百姓都闻声前来拜见和围观,所到之处,百姓无不夹道迎接,只求着能见到皇上一面,为免节外生枝,紫律棠一般都是匆匆行过,偶尔遇到百姓太过热情和担忧,便露一面,向众人保证他一定会迅速驱逐外敌,确保国民安定。 在他出发之时,东北总督已经飞鸽传书通知京城做好准备,以安全迎接皇上入城。 凤瞳虽然掌握着京城十万禁卫军,但此时此刻,全民关注,心向皇上,她又怎么敢拿禁卫军去对付皇上? 更严重的事情是,太子并非皇上亲生子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虽然消息暂时被她压制住了,但在局势不稳的当下,她又怎么能彻底抹掉这个惊天的丑闻? 这个惊天丑闻的散播,更令她的处境雪上加霜。 紫律棠虽然看不到凤瞳现在的表情,但他绝对确定,自己赢定了,因为,跟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连气势也有几分相似的亲生儿子紫律和就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接受万民仰望和百官拜见。 他并没有向官员和子民介绍紫律和的身份,但任何有眼睛的人见到这个孩子,都知道他一定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勿疑置疑,而且,紫律和一路上都称呼他为“父王”,别人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紫律和年纪跟“太子”的年纪相差很大,也没有人会认为他是“太子”,结合“太子”乃是皇后私生子的消息,一路上见过他们的官员和百姓,自然会有某些接近事实的想法。 相较之下,凤琉瑛的处境,并不比皇后好多少。 面对夹道欢迎的百姓和官员,他这个假太子根本没有立场面对和接受,特别是紫律棠父子的身边,他更是不敢面对众人,一向张扬的他都躲在众人身后,低着头,生怕别人认出他就是传说中的“皇帝私生子”,好在他以前都是在深宫长大,从没来到北方,几乎没人认出他,紫律棠等人也没有特别介绍他,他这才躲过了一路被人指指点点的下场。 然而,越是接近京城,他的心情越是低落,越是沉重,越是想逃。 在外面飘泊了这么久,他已经接受了他的父亲是凤点星的事实,一年前还风光无限、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律国京城和皇宫,已经离他很远很远,远得就像上辈子的事情。 那个地方,其实与他并没有任何关系,他有什么资格和理由回去?去到那里又能做什么?会得到什么?那些曾经羡慕他、奉承他、顺从他、口口声声说爱他和忠诚于他的人,妃子、奴才、官员、百姓等见到他,一定会用充满嘲讽、鄙视、厌恶的表情看待他,甚至还会有很多想杀了他,还会拿他来威胁和除掉他的母亲,这要他怎么面对和承受? 明天就要到达京城了,晚上,他一个人在驿站的花园里来回散步,心事重重,忧心忡忡。 他要不要现在就逃掉呢?一个人逃掉,逃得远远的,待世人彻底忘记这桩丑闻时,他再令作打算? 他曾经是那么一个光芒耀眼的太子,风光无限,应有尽有,叫他怎么受得了世人的鄙视和嘲笑? 想来就怕,就怕啊…… “骚年,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叹什么气呢?有什么烦恼跟姐姐说说,姐姐一定帮你。”一个笑咪咪的,但没含有多少好意的声音响起来。 混蛋女魔头,要不是她突然跑出来整他,他会沦落到今天这地步?-- 识时务者为俊杰 面对他鱼眼般的鼓眼面容,刺弧一身短衣长裤的轻便男装,笑咪咪地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干嘛这样看我?” 凤琉瑛叹气:“明天我该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明天就要见到我娘了……” “那不是很好吗?” “有什么好的?我要以什么身份出现在那些人的面前……” 刺弧笑咪咪:“因为不是真正的太子,觉得很丢脸是吧?这世上,有谁没丢脸过?只是你觉得你的脸太高贵,丢不起而已!” 凤琉瑛瞪她:“你说的倒是轻松!如果真是出出洋相就算了,但这种事情,可不是丢脸这么简单……” 刺弧悠然地道:“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知道你想要什么,也一定要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网” 凤琉瑛叹气:“我不姓紫,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刺弧耸耸肩:“那就走呗。” “走?我能去哪里?” “不知道去哪里的话,就跟你爹娘商量不就行了?” “唉,如果我娘肯放得下野心,就好了……” 刺弧道:“你母亲现在可谓四面楚歌,你想再次逃避现实,抛弃你的母亲吗?” 凤琉瑛心里一震:“……” 刺弧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你在外面也吃了不少苦,已经不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少爷,应该懂得为你娘着想,帮你娘度过困境了!现在这时候,正是你母亲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该为你的母亲做些什么,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罢!” 然后,她又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凤琉瑛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想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紫律棠换上龙袍,在闻讯赶来护卫的大批精兵的护送上,浩浩荡荡地往京城奔去,刺弧等一行以他的私人侍卫的身份,跟在他的身后,其中,凤琉瑛乔装成一只络腮胡子大汉,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抹黑了,完全看不出是那个俊美绝伦的太子。 久违的、雄伟的京城城墙,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听闻皇上归来,全京城的百姓,几乎全涌过来,从京城外十几里开始夹道迎接起,人海一直延伸到城内,为了安稳人心,紫律棠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对着他的子民挥手。 他的身边,也骑着高头大马的,就是他的儿子紫律和。 果然是皇上啊!皇上没有死!律国有救了!夹道的百姓,热泪满面,纷纷跪下。 入城之门,近了,慢慢变得清晰。 一大批官服齐整的人物,站在城墙下,遥望里这里。 那是皇后,带着满朝文武,前来迎接皇上武道不朽全文阅读。 紫律棠微笑着,走向陪伴了他20年的皇后,皇后脸上也挂着欣慰的微笑,迎接她嫁给了20年的男人,两人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吾王归来,万岁,万岁,万万岁――”满朝的文武大臣和王公贵族齐刷刷跪下来,高喊着不知喊过多少遍的套话。 紫律棠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从马上跳下来,走向他的皇后,站在她的面前,深深地凝视她。 凤瞳也深深地凝视他。 两人久久不动,久久不语,看在别人眼里,两人是破镜重圆,感动得忘记了天地,但其中的奥秘,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了。 皇上与皇后再会的感人场面,其他人是万万不敢打扰的,一时间,原来激昂震天的热闹,瞬间安静下来,前来迎接的大臣和百姓们保持下跪的姿态,久久不敢动。 终于,紫律棠开口了:“皇后,朕安然回来了!” 凤瞳微笑,终于跪下:“臣妾恭迎皇上回宫――” 紫律棠扶起她:“皇后快快请起,朕在外头被囚禁半年有余,这阵子,真是辛苦你了!以后,朕将担负起朝廷内外的所有政务,再也不让皇后你劳累,你就好好地在皇宫享福罢!” 他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她,必须要下台了! 而他,要重夺朝上的大权,以后的朝廷和国事,再也没她什么事了! 不甘,真是不甘啊!20年的努力,就这样付之东流了!可是,时势已经不在她这边,不服不行啊!凤瞳缓缓站起来,微笑:“谢皇上,以后我终于可以陪伴儿孙,过清闲日子了。” 紫律棠客气地道:“那是自然的,皇后以后一定儿孙满堂,颐养天年,这日子,一定比操劳政务要好得多了。” 她已经接受了现实,那他也不会赶尽杀绝,现在就可以向她承诺,保她和她儿子安全,让她享受天伦之乐。 凤瞳也客气地道:“谢皇上!” 而后,紫律棠挽着她的手,向众人大声道:“众位爱卿请起,腾已经迫不及待要进城了,就请各位一起回去罢!” 大臣和王公国戚们纷纷站起来,随他入城,而后入宫。 回宫以后,紫律棠没有歇息,立刻下旨,要求西部大军全力出动,务必将央国军队赶出律国的土地。 军队早就憋足了气,就等着皇上下令开战了,如今收到圣旨,毫不耽搁,立刻按照早就暗中布置好的战术布局,全面对央国军队展开包抄和进攻。 这原本应该是一场惨烈的战争,但央国军队在没有受到任何抵挡的情况下推进数百里,且这数百里的土地上,居民撤退得干干净净,心里被这异常的情况弄得心惶惶的,总有种掉进危险陷阱的感觉,现在看到律国大军来势汹汹,志气高昂,气焰更弱了几分,结果,刚一开战,央国就兵倒如山倒,但他们早就做好了撤退,一看形势不利,立刻撤兵。 律国并没有大开杀戒,处处留情,将他们驱逐出律国的土地后便不再追击。 短短几天,敌军便悉数撤离,而且双方伤亡极低,躲藏起来的边境居民也迅速回到家中,他们所受的损失,均由官府给予赔偿,这一切,都让民心大振,暗中想趁乱夺权的逆卧贼子纷纷老实起来,局势迅速得到稳定,全国上下对皇上愈加佩服和畏惧,紫律棠的权威、地位更为巩固。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败走凤国,追兵在后? 初回律国的半个月,紫律棠无暇休息,全身心投入到国事中,将原本由皇后负责的所有政务全揽到自己手中,日夜不息,而皇后那几天一直安静地呆在深宫之中,不见外人,不出门槛,不言政事。网 半个月后,局势彻底稳定下来,紫律棠终于抽出空来,发布诏令,立他多年前流落民间的儿子紫律和为皇子。 又过了数天,宫里突然传出惊天消息:太子紫琉瑛在寻找皇上的过程中不幸身亡,尸体已经运回宫里,即刻举行葬礼,全国哀悼十天! 哀悼期刚过,皇后就因为伤心过度病倒了,被送到秘密行宫休养,从此再不见外人。 再接着,皇上又封紫律和为太子。 朝廷这一连串的巨变,自然引起了全国上下的关注,议论纷纷,稍为有点见识和见解的人心中都明白,皇后这一派,算是彻底瓦解了,而暗中流传的皇上与皇后不合、原太子并非皇上亲生子的传说,恐怕并非空穴来风,但是,百姓求的无非是一份安宁的生活,只要不危及他们,他们才不关心谁得势谁失势。 无论再怎么轰动的议论,总会平息。 随着局势的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关于这些变故的议论逐渐淡去,紫律棠不仅日理万机,勤勤勉勉,还成日将新太子带在身边,让他耳濡目染地跟他学习如何处理政事和国事。 而后,他挑选朝中有能力、有作为、对他忠心耿耿的大臣,上年纪者与年轻新锐者各占一半,组成内阁班子,作为他不在朝中时的决策组织。 如此,自他回朝后就过了三个月余。 人们慢慢淡忘了曾经主持朝政十余年的皇后,现在的律国,只知道皇上和新太子,哪里还有人关心曾经风光无限的皇后和旧太子? 这天早晨,阳光撒金,晨风清爽,靠近凤国边境的清风镇上,一处偏僻的巷子里,一间古朴大宅院子的院门打开了,一群人走了出来。 为首的女子,云髻高挽,身姿优雅,气质不俗,一袭浅蓝素衣,作工极为精细,一看就知道是出身不凡的女子,只是她蒙着面纱,看不出面容,很有令人一探真面目的冲动,但那一身冰冷疏离的气质,却足以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身边紧跟着的少年,年约十九二十岁,生得俊美绝伦,玉树临风,穿着也是不俗,当真令人有种“此子只应天上有”的感叹。 他看着女子,道:“娘,你真的想回到凤国?真的不考虑隐居?” 女子冷冷地道:“我姓凤,我就算要隐居,也要回凤国隐居,绝对不会在这律国!” 男子点点头:“既然母亲真的非回凤国不可,那我就跟母校走到底了!” 女子隐隐有些动容:“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回凤国,凤九天未必欢迎你,凤氏一族也与你没有任何交情,你回去后,可能会受到委屈和冷落,你当真要跟母亲回去?” 凤琉瑛淡淡道:“什么委屈和冷落,我这一年来不知经历了多少,早就练出一身百毒不侵的功夫,凭我现在的本事和能力,不会被那些人给欺负了去,母亲就放心好了小保安的艳遇。” 凤瞳一脸欣慰:“母亲受气受冷落不要紧,母亲就是担心你吃苦,现在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凤琉瑛扶她:“娘,我扶您上马车吧。” 同时,他转头,叫道:“姓刺的,你不走吗?” 刺弧正懒洋洋地站在槐花树下做高抬腿,听到他叫,停下来:“要走啦?来啦来啦!” 她走过来,大刺刺地跳上马车前座:“说好我来驾车,你们快上来!” 凤琉瑛扶着凤瞳进入马车,刺弧抖了抖缰绳,“驾――”,马车便开动了。 她是不太想跟凤琉瑛去凤国,但是,她的身体里住着伊帕儿,伊帕儿肯定是要跟凤琉瑛走的,她不得不跟着去,而且凤点星写给她的信里说,让她护送凤瞳母子去凤国,事成之后就送她回去,她能不听嘛? 凤瞳与紫律棠长达20年的“暗战”,最终以紫律棠重夺所有大权、凤瞳下台回娘家为结局。 但是,这也许只是另一个新的开始,只要凤瞳野心不灭,她的身边就不会有平静的一天。 刺弧跟着在这里呆了几天,感受到凤瞳的心里,还是很不服气,很不甘愿,凤瞳回去后恐怕又得在凤国惹出什么事情来了,不过,她不打算卷进这些是非之中,她只要护送他们到凤国京城就行了。 说起来,紫律棠对凤瞳已经算是很大度,让她体面地下台,编了个思子病重的理由,让她和儿子离开皇宫,悄然消失在世人的视线中,保全了她的面子和性命。 这两个月来,凤瞳和凤琉瑛一直住在这里,在紫律棠派来的人的监视和保护下,过着足不出户的生活,直到外界的议论和关注平息下来,才开始踏上回娘家的路途。 刺弧一身男子打扮,一边悠然地驾着马车,一边欣赏着原生态的民间风景,过得极是自在。 马车开出清风镇,驰上土道。 这么多年来,律国和凤国的交情还算不错,边境还算安宁,商贸往来也比较多,所以,这条通往凤国的道路还算宽阔平整,沿途都有供商旅行人休憩的客栈酒楼,这趟旅行估计并不太辛苦。 马车行出十几里后,后面突然传来“得得得”的马蹄声,刺弧倾耳听了一下,一,二,三,四,于是皱眉:四匹马,骑得这么急促,干嘛呢?不会节外生枝吧?凤瞳和凤琉瑛的身份如此特殊,想对他们干这干那的人肯定不少,不会是有人听到了风声,想来坏事吧? 为了让凤瞳母子安全离开,他们母子俩的行踪,这几个月来隐藏得极为严密,所有监视和看护他们的人,全是紫律棠的心腹,今天,也只有她护送他们两人离开,按理说,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 只是,直觉告诉她,这么早就有这么急促的马蹄声追上来,恐怕跟她这一行有关系。 于是,她放慢马速,不动声色地聆听和观察后面的动静。 凭她和凤琉瑛的身手,以及她身上揣着的紫律棠送给她的皇帝令牌,她也没必要太过担心,见招拆招就好。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冤家全聚头了 几骑快马,近了,她眯起眼睛,盯着对方。网 很快,为首的那骑进入她的“瞄准”范围,一看到马上的身影,她的眼睛就睁大了,吃惊:不会吧?竟然是他们? 为首的高头大马冲到马车边,马上的男子拉住缰绳,喝马停下来,看着她道:“终于追上你了!” 刺弧一脸无语:“你跟着来做什么?” 他是皇帝哎,日理万机,分身乏术,这么眼巴巴地跑来做什么? 她瞄了瞄他的身后,零零玖,独孤七夜,驾月公主,他就带了这三个人?想干嘛呢? 紫律棠策马跟她并行:“我怕你跑了。” 刺弧:“……” 半晌才道:“你打算跟我到什么时候?” 紫律棠悠然道:“到你愿意跟我一辈子为止。” 刺弧又过了半晌,才叹气道:“那你就跟着吧,做好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心理准备就好。” 紫律棠一脸笃定:“不会,我不会让你跑掉的。” 刺弧叹气,不说话。 她是想感动的,但是,别忘了,她是要回去的,就这一点,谁想跟着她,或她想跟着谁都没有用。 哦,忘了提过独孤一族也有能力让她回去,可惜功力最高的独孤五月病了几场,身体虚弱,实在没有能力施术,而且,据独孤五月的说法,从哪里来的就要从哪儿回去,也就是说,她还得在律国皇宫的水池那里回去才行,独孤五月可经不起这个长途跋涉,但其他人也没有足够的能力。 所以,她还得跟凤点星做交易。 车帘掀开了,凤琉瑛探出头来,看了外面几个人,一脸黑线:他们怎么又跟来了?真烦啊,不过,有这么顶尖高手护送,这一路上是绝对安全了,嘻嘻…… 毕竟,凤国想来是不欢迎他们母子俩的,这一路上,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安全,有律国的皇帝、央国的公主和几个顶尖高手相陪,嘿嘿,谅凤九天也不敢把他们怎的。 凤瞳看到紫律棠过来,目光更冷漠了,声音冰冰地从车里传出来:“咱们已经毫无关系,别靠近我一丈之内!” 紫律棠的目光,从她脸上淡扫而过,声音也很冷淡:“我并非为你而来,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咱们互不相干。” 然后两个人都撇开目光,再也不看对方一眼。 凤瞳冷冷地道:“瑛儿,放下车帘,外面太吵了。” 凤琉瑛讪讪地拉下车帘子。 一路上,除了驾月一脸好奇地问这问那,其他人都不怎么说话。 驾月是铁了心要跟着独孤七夜,先前她一直跟着到律国来,因为律国和央国在打仗,她还替央国向紫律棠求情,并写了一封书信给父王,紫律棠也趁机放软态度,极力避免大的杀戮。 紫律和和七月订亲以后,紫律棠算是独孤七夜的亲家了,独孤七夜也想借机多多了解律国并保护皇上父子,这次紫律棠执意要独自出宫,连侍卫也不带,他不放心,就跟着来了,驾月便也跟着过来九龙至尊最新章节。 一个是律国的皇帝,一个是央国的公主,一个是天下第一剑客,这样的阵容,已经抵得千军万马。 走了好久以后,刺弧忍不住了:“你这样跑出来,国家大事怎么办?” 紫律棠道:“无妨,我已经下旨,让内阁大臣辅佐太子处理政事,我不在期间,除军中事务之外的一切事情,全由太子听取内阁大臣的意见后决定,如若太子的意见与内阁大臣的意见无法调和,则由太子通过秘密渠道与我联系,我最后拍板决定。” 刺弧道:“你儿子才十三岁,你还真放心让他一个人独立处理国家大事啊。“ 紫律棠道:“我十岁便登基,也不照样当皇帝当到现在?和儿年纪大于当时的我,又有我为他挑选和组织的内阁、侍卫队,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 刺弧举手:“我对你的胆量很是佩服,希望你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 紫律棠微笑:“多谢,多谢。“ 车子里面,凤瞳听着他们的对话,恨得牙痒痒,她奋斗了二十年都得不到的皇位,就这样轻易落入了一个小毛孩的手里,而那个摧毁了她梦想的男人,居然还跟着过来了,在她面前对另一个女人献殷勤,做护花使者,真是可恶,太可恶了! 凤琉瑛感受到她的怒气,不敢随便说话,只能在心里叹气:母亲什么时候才能放下这天大的野心哪? 凤瞳很少出远门,受不了舟车劳顿,刺弧不敢行驶得太快。 直到太阳落山,他们才来到一个还算热闹的小镇子,找到镇上最好的一间客栈,想住下来。 奇怪的是,明明靠近边境,商贸往来极为频繁,这客栈里却没有半个客人,刺弧正疑惑,伙计就跑过来,殷勤地问:“请问各位客官是否姓刺?” 刺弧道:“我姓刺。” 其他伙计听了,立刻热情地跑过来,恭敬地道:“各位客官快快请坐,饭菜和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是否需要马上用餐?” 既然他们点名到自己,刺弧也大方地摆摆手:“马上把好吃的端上来吧,我们先吃饭。” 然后才问:“你怎么知道我姓刺?怎么准备好了等我?是不是要摆鸿门宴?” 伙计赶紧道:“客官请勿误会,前一天已经有一位客人,自称是您的朋友,包下了这间客栈,让我们好生招待您们一行。” “这个客人叫什么?” 伙计道:“他并未留名,只说他的妻孩受您照顾了。” 刺弧立刻翻个白眼,接着扫其他人一眼,众人都是一副明了的表情:凤点星!又是凤点星搞的鬼! 凤琉瑛却高兴了:“他人现在在哪里?” 伙计道:“他说他在下一个镇子上等各位。” 凤琉瑛乐得叫起来:“耶――太好了!” 明天就要进入凤国了,有他亲生老爹护驾,一定平安无忧,而且这一行人中,紫家人多势众,他这边只有他和母亲,力量太弱了,他亲生老爹加入队伍以后,他就可以扬眉吐气了!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形同陌路,陌路同行 凤瞳下了马车后就直接进最好的那个房间,再也不曾出来,凤琉瑛没办法,只好去她的房间,与她一起在房间里用餐,紫律棠等人则在楼下一起用餐,两边都没有什么交流。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分别用过早餐后,刚走出客栈,就看到外面的树下,背对着他们,站了一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背影。 刺弧看到这个背影,抽了抽嘴巴:出现了!总是躲在背后搞鬼的bss出现了! 凤琉瑛则欢呼一声,激动地跑过去:“老爹,你来了!” 凤点星!站在树下背对他们的人,就是传说中的凤点星! 凤琉瑛自打进入律国以后,头一直都不敢抬,乔装打扮后躲在宫外,半点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前太子,看到紫律和风风光光地被紫律棠庞爱和托付,他心里满满地不是滋味,终于思念起自己的凤点星老爹来。 他的凤点星老爹也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和美男子,对他也是百般宠爱,他也有点怀念被他宠爱的感觉了,现在看到凤点星,他心里立刻升起了自信和底气:有如此老爹,虽然这个老爹不是皇帝,但就算是皇帝,也要让其三分,谁还敢瞧不起自己? 凤点星闻声,优雅地转过身来,微笑:“瑛儿,好久不见!” 凤琉瑛跑到他身边,抱怨:“你怎么现在才来?你再不来,我和娘就要被欺负死啦!” 凤点星微笑:“抱歉,因为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置和安排,我来晚了一些。” 而后,他看向凤瞳,走过去,挽起她的手,温柔地道:“瞳儿,我来接你了,这阵子,委屈你了。” 凤瞳遮着面纱,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的眼睛,却红了,隐隐泛出泪光。 把脸一转,她淡淡道:“胜者为王,赢者为寇,没什么委屈的,你呢,在凤九天面前是不是也受了许多委屈?” 为了让她回到凤国,继续享受皇族的待遇,本已卸职的凤点星再度回到凤国,跟凤国皇帝凤九天达成协议:他重回凤国效力,担任国师一职,凤九天则以皇室公主的身份对待凤瞳,并赐予凤琉瑛王爷的爵位。 因为凤点星是以功力减弱为由离开凤国的,这次回凤国,他不得不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向凤九天证明他的占卜术值得凤国为他接纳凤瞳母子,可以说,风点星为她做了很多事情,这点,她是感激和感动在心的。 面对她的问话,凤点星微微一笑:“为了你,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放心吧,我都算好了,你这次回凤国,只要忍得一时之屈,将来必扬眉吐气,你就暂时安下心来吧。” 凤瞳点头:“我知道了,我听你的。” 本来,紫律棠大难不死,即将回京的消息传来以后,她不甘心放弃在手的大权,还想动用京城禁卫军做垂死挣扎,但凤点星找到她,向她分析了眼前的形势,并向她透露了他为她所作的占卜,说律国绝非她的福地,她的福地 凤点星微笑:“上车吧,咱们一起回去。” 凤瞳先上的车,他还没入轿,驾月就冲过来,冲着他上下左右地瞧,惊讶地道:“你就是天下第一国师?我听别人说你是天下第一下美男子,现在看来,长得还真是不错呢,比你的儿子长得还好,一点都不像是当爹的人呢。莫非真是神仙不成?”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凤点星微笑地听她说完后,客气地道:“听到公主这般的夸奖,我荣幸之至!” 驾月兴奋地道:“人人都说你是天下第一神算,那你能替我算算么?” 凤点星笑道:“承蒙公主夸奖,只是咱们现在要赶路,替你占卜的事情,可容安宁下来再说?” 驾月使劲点头:“那就说好了,等咱们有空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替我算算啊。” “好,一言为定!” 这时,独孤七夜拧着眉走过来:“凤国师,我想问你,驾月是央国公主,此次去凤国可会有灾难?” 凤点星环顾了众人一眼,道:“只要大家保守驾月乃是凤国公主的秘密,便不会有任何麻烦。” 独孤七夜道:“我们自然是不会说的,你们一家子应该也不会说吧?” 凤点星微笑:“我们一家子想在凤国安身立命,并非易事,可不想再得罪独孤一族和紫氏一族。” “那就好。”独孤七夜随后叮嘱驾月,“去到凤国之后守好你的口风,别让人知道你是央国公主,否则你出了什么事,在凤国的地盘上,我们也救不了你。”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驾月偎在他肩上,撒娇,“我就知道你对我好,虽然你总是对我爱理不理的,但心里,果然还是喜欢我的……” 独孤七夜:“……” 面无表情地转身,甩开她的偎依:“咱们该上路了吧?” 于是,一行人不再多言,凤家三口人坐马车,紫律棠一行骑马,继续往凤国行去。 晚上的时候,一行人越过了两国边境,进入凤国边陲的一个小镇,并在镇上最好的一间客栈歇息。 凤点星也事先包下了这家客栈,偌大的厅堂里,就只有他们这几个人。 这次,凤瞳没有在房里用餐,而是和凤点星、凤琉瑛共坐一桌,刺弧、紫律棠、独孤七夜、驾月、零零玖共坐一桌,桌与桌之间隔了好长的距离,而且,两桌互不理睬,各吃各的。 那边,凤瞳扯下了面纱,与凤点星、凤琉瑛低声说话,其乐融融如一家人,这边,紫律棠等人也是吃吃喝喝,好不痛快,乍一看过去,两桌人真是毫无瓜葛。 刺弧观察过了,自始至终,凤瞳和紫律棠都没有看对方一眼,就算视线偶尔碰上,也均是毫无表情,于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两个人,感情走到了头来,还真是形同陌路,多看一眼都觉得烦啊! 客栈里的伙计也是奇怪,这群人明明是同行,一起到达,一起进入,怎么会如此陌生?看他们的仪容气度,定是不凡人客,真不知他们是什么关系!有钱人家的关系,就是复杂,他们是怎么看都看不明白的。 一行人吃过以后,也是各自挑了房间住下。 他们很有默契,凤点星这边挑了最好的房间,连在一起,紫律棠这边则挑了离他们最远的房间,双方真像是毫无关系似的,但到了第二天,两边各自吃过早饭后,还是继续一起上路。 真是诡异的队伍,弄得刺弧在路上都是想吐槽,不过,这种气氛之下,实在不适合开玩笑。 被冷落的长公主 两天以后,这怪异的组合,终于开进了凤国都城――凤京。请使用访问本站。 跟律国所处中原的精致繁华相比,凤京则显得雄浑大气,华丽气派的建筑和宫殿数不胜数,但百姓的衣着住行,却不如律国人民来得生活水平高,传说中的凤国皇帝凤九天好大喜功、好面子看来是真的。 凤九天看来已做好准备了,他们的马车才刚到达城门前面,就有一名将领过来:“请问可是国师驾到?” 凤点星掀开车帘,探出头来:“是我。” 将领立刻道:“陛下已经安排好了各位的住处,请各位随我来。” 说罢,这名将领翻身上马,刺弧驾车,跟在他的身后,其余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立刻包围过来,跟在马车后面,看似保护,在刺弧看来,这根本就是监视吧? 那名将领尽往偏僻人少的道路走,刺弧几乎都怀疑他是不是想带他们到什么没有人的地方进行暗杀活动了。 走了起码一个小时后,将领终于停下来:“这是长公主的住处,请各位入住。” 刺弧跳下马车,看着眼前半旧不新的、有点规模却绝对不气派的建筑,暗暗道,这个凤九天果然不待见凤瞳,居然让自己的亲妹妹住这种恐怕是长年无人的居住的屋子。 车帘掀开,凤琉瑛率先下车,然后是凤点星,接着两个人扶着凤瞳下车。 凤瞳还是遮着面纱,只看了眼前的建筑一下,就冷冷地道:“我好歹也是凤国的长公主,凤九天的姐姐,你们就让我住这个?” 将领拱了拱手,客气地道:“卑职只是遵嘱皇上的旨意,还请长公主见谅。” 长公主的事,他们也有耳闻了,现在皇上暗中把接待长公主回国的事情交给他的上头,上头又安排给他,他就知道,长公主八成是被遣送回国了,律国皇帝紫律棠虽然表面上与皇后极为和睦,但一山不容两虎,两人分离多年,紫律棠野心极大,皇后却把持朝政,紫律棠一旦归朝,皇后能容得下么? 长公主这次秘密归来,想来是在皇权争夺中败落,不得不回娘家哪。 谁会欢迎被“夫家”赶回来的出嫁女子? 连他心里,也轻视这个从未谋面,只是听说极为有才能、极为有野心的长公主。 他表面上说得客气,但凤瞳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敷衍,恼怒地道:“凤九天呢?他在哪里?我是他亲姐姐,他怎么不来接我?” 将领道:“皇上公务繁忙,无暇迎接长公主,还请长公主见谅!另外,长公主虽然是皇上胞姐,但皇上毕竟是皇上,请长公主切勿以皇上的名字相称,以免令皇上误会!” 凤瞳斥喝:“凭你一介小小的芝麻官儿,也敢训我?” 将领被她这么一斥,也不高兴了,口气不怎么好起来:“卑职官位再小,也是皇上的奴才,而不是其他人的奴才,请长公主不看僧面看佛面,嘴上留情美女公寓男房客。” 皇上显然不待见这个长公主,他们也懒得对她客气。 “你――”凤瞳还想斥喝。 凤点星已经拉着她往大门里走:“瞳儿,咱们长途跋涉,你一定累了,先进去歇息吧。” 其余人等也跟在他们后面,进屋去了。 那名将领打量着凤琉瑛、刺弧、紫律棠等人,暗暗吃惊:律国有传闻说长公主生下的太子是与他人私通的私生子,会是眼前这个长相与凤点星有数分相似的美少年吗?除了这名美少年外,其余几人虽然穿着普通,气势却是极为不凡,站在长公主与国师的身边,竟然毫不逊色,会是什么人?难道只是普通侍卫? 上头交待,让他率领手下“保护”长公主一行,暗中观察长公主一行的一切行径并往上秉报,他就知道,皇上心里对长公主、国师是不信任和猜忌的,所以才会让他们住在这所废弃多年的皇家别院。 他就想不出来,被律国赶回娘家的长公主,已经离乡20余载,些次回国也不过带了几个随从而已,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皇上为何猜忌她? 不过,他只是军中一介中队长,这种朝廷之上的算计,不是他能理解的,他只管服从命令就好。 刺弧进了这栋大宅子,感觉还不错,虽然比什么皇宫之类的差完了,但底子好,看得出来原本就是金碧辉煌的建筑,只是长期无人打理而已,另外,这栋巨大的建筑也已经过了初步打扫,还不算太脏乱差。 她边走边道:“我看,咱们就自己挑间房间住吧。” 走了一阵,她转头,垮着嘴角道:“你们跟着我做什么?自己找房间去。” 紫律棠云淡风清地:“我当然是要住在你隔壁的。” 独孤七夜道:“我负责保护我妹夫,他住哪,我就住哪。” 驾月道:“七夜住哪我就住哪。” 零零玖道:“师父住哪我就住哪。” 刺弧:“……” “喂,你往哪里走?”凤琉瑛远远地跑过来,风一般迅速卷到她面前,大声嚷嚷,“喂,你跑这边来做什么?告诉你,帕儿是我老婆,我住哪她就住哪,你不许带着帕儿乱跑!如果我们夫妻不能团聚,就是你害的,我会诅咒你一辈子!” 刺弧一脸黑线:“行行行,我跟你走,你别诅咒我。” 凤琉瑛这才满意了些,哼哼:“咱们住那边。” 刺弧跟着他走了一阵,来到一间特别宽阔的院子前,凤琉瑛道:“这是主院子,咱们就暂时住在这里,正屋是咱们四个人住的,其他人嘛,就随便吧。” 刺弧道:“喂,四个人是哪四个人?” 凤琉瑛理所当然:“当然是我爹娘,我和你了。” 刺弧踢了他一脚:“我可不想跟你们家住一处!我就住偏房,还有,我不是你的佣人,你的事你自己解决,别来烦我。” “喂,这里没有配奴才,做饭打扫洗衣什么的,你不做谁做?”凤琉瑛扫了其他几个人一眼,他其实很想让零零玖他们来充当佣人的,但是,他们早就不是他的下人了,而且,那些人个个高手,个个不搭理他,他不敢使唤他们。-- 见到了凤国皇帝 刺弧冷笑:“我不做,你能把我怎么样?” 凤琉瑛:“……” 刺弧转身就走,在两边的偏房里随便挑了一间,自己整理起来,其他几个人也分头进入各间偏房,各自收拾,凤琉瑛一个人站在屋檐下,看着空荡荡的庭院,叹气:果然今昔不同以往,连找个人打扫都找不到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虽然这里没有配备下人,但伙食还是给足的,没过多久,到了吃饭时间,就有士兵端着饭菜进来,摆满了一桌子,比起皇宫的伙食自是比不上,但也是酒楼级别的好饭好菜。 饭菜都摆到一起了,众人也只得坐在一起吃了。 凤瞳是最后一个出来的,看到众人坐在桌边,脸沉下来:“瑛儿,把饭菜端到我房里。” 凤琉瑛没办法,只好挑了一些她喜欢吃的,单独端进房里给她。 片刻,他出来,刺弧道:“你老豆呢?” 进了这栋建筑后,两边人马就分道扬镳了,离那时也没过了太久,凤点星跑哪里去了?这厮不在,总感觉一定是干什么坏事去了。 凤琉瑛也没隐瞒:“被皇上宣进宫里去了。” “宣去干嘛了?” 凤琉瑛叹气:“不知道。” 他有点担心他爹,凤九天跟他娘自小不合,他爹跟他娘好成这样,又都是人才,凤九天能安心吗? 众人抬头瞄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吃饭,对他的“家事”并没有什么兴趣。 接下来几天,众人都在这座据说曾经是某王府的建筑里活动,几个出口都有士兵把守,他们也出不去,练功,看书,散步,过得悠闲的日子。 五天以后,那名送他们过来的将领出现:“皇上来旨,令我等护送长公主进宫。” 凤瞳冷声:“轿子呢?” “已在大门外恭候。” “国师呢?” “正在宫中等您。” 凤瞳咬了咬牙,抬步而去,凤琉瑛犹豫了一下,也跟过去,走了一会,他停下来,看着刺弧几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一起走?” 刺弧道:“我们进宫干什么?” 皇宫深似海,他们进宫容易,恐怕出宫难啊,她实在不想淌这趟混水。 凤琉瑛冷笑:“你还想不想回去?国师国事繁忙,身份高贵,恐怕以后都不能出宫,你不进宫,怎么能见到国师?又怎么能回去?再说了,嫁鸡随鸡,帕儿还能不跟着我吗?” 刺弧:“……” 没办法,她叹气:“好吧,我去,但先说清楚,只要确定你们全家没事,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龙武大帝全文阅读。” 于是,一群人又以长公主的侍卫自居,跟着进宫去了。 凤琉瑛看到他们跟来,心里才放下心来,他怎么会不知道皇宫里凶多吉少?仅靠凤点星一人的能力想保护他们母子俩,并不容易,有了这群人在身边,安全系数则大大提升,凤九天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对律国的皇帝和央国的公主下重手。 两个多小时后,刺弧终于在高调华丽没内涵的凤国皇宫的某处偏僻的宫殿里,见到了传说中最嚣张跋扈的凤国皇帝凤九天。 刺弧一看到这个凤九天,就想翻白眼:在自己家里,还前仆后拥的,光是宫女和太监就有十几个人,更别提那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侍卫了,他在防着谁呢?还是说他纯粹就是在显摆? 凤九天名声虽然不太好,长得倒不差,面容与凤瞳有几分相似,就是胖了点,留几撇修整得还不错的胡子,气场也不弱,可那副抬得高了点的下巴和盛气凌人的眼神,让人异常不舒服。 还有,他穿得非常华丽,金灿灿的龙袍简直能亮瞎人的眼睛,总之,他给刺弧的感觉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皇帝,是高高在上的神一般的存在。 太监宣:“皇上驾到――”后,他很傲慢地走进来,睥睨地看着众人,一脸不屑和轻视。 刺弧估计他大概以后他一到,所有人就怕了,立刻下跪什么的,但她们一行人动都不动,令凤九天很没面子。 太监不悦地斥道:“皇上驾到,你等还不下跪?” 凤瞳咬了咬身,行了一鞠,淡淡地道:“臣妾拜见皇上――” 凤九天眼角跳了几跳,对她不下跪的行为很是不满。 太监又瞪着刺弧几个人道:“你们这几个奴才,见到皇上竟然敢不下跪?” 紫律棠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道:“我们几个来自律国,是律国皇上的亲信,此次奉皇上之命护送娘娘回凤国,过几日便返回律国,绝无向律国皇上之外的人下跪之理。” 他已经十几年没见过凤九天,加上做了乔装,凤九天认不出他是律国皇帝,也在情理之中。 凤九天甩了甩袖,冷道:“紫律棠养出的奴才,还真是目中无人,看来本王真的要替紫律棠好好调教了。” 紫律棠淡淡道:“我等此次护送娘娘到此,代表的是皇上,陛下为难我们,便是为难律国。” 凤九天怒道:“区区一个奴才,竟然敢对本王如此说话,来人,拉――” 凤瞳突然冷声道:“皇上,他们几个可都是紫律棠的心腹,您刚跟央国打完仗,又准备跟律国打仗吗?你把律国逼急了,律国若是跟央国联手,您可消受得了?” 她实在无法忍受这个胞弟的自大与愚蠢,身为一国皇帝,就喜欢讲面子、讲排场,无时无刻不端着一副天子的派头,怕这天下的苍生,哪怕只是一只蝼蚁,都不知道他是皇帝似的,她每每见到就烦,就厌,就恨,就不平。 凤九天盯着她片刻,终于不再为难紫律棠几个人,挤出没什么诚意的笑容:“皇姐出嫁以后第一次回宫,路途遥远,真是辛苦了!这里是你以前住的长明宫,本王一直保留着,就为了有一天让皇姐回来后居住,皇姐对这里的安排用度可还是满意?” 刺弧一听,嘴角抽了抽,这皇帝老儿说得还真是毒,古代的女人被送回娘家,那可是超级丢脸和耻辱的事情,何况还是嫁去当皇后二十年的公主?什么“二十年来一直保留着皇姐出嫁之前的宫殿,留给姐姐以后回来住”,分明就是说他早料到凤瞳会被夫家扫地出门,最后还得滚回娘家。-- 全家团聚 凤瞳紧捏双手,指甲几乎都在皮肤上抠出血痕来,但她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容:“我离家乡二十年,难得皇上还保留着我的故居,我心里真是感激万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凤九天哈哈一笑:“皇姐客气了,咱们是亲姐弟,本王为你做这点事情是应该的。因为你以前的奴才老的老,死的死,走的走,已经一个都不剩下了,本王另外安排了几名奴才给你,随便你如何差谴。” 于是,两个太监和四个宫女上前,朝凤瞳下跪:“奴才叩见娘娘。” 凤瞳淡淡地道:“起来罢。” 大家心里明白,这几个太监和宫女,一定是派来监视她的。 凤九天目光一转,落在凤琉瑛身上,道:“这位少年便是国师流落民间的儿子么?” 凤瞳回故国,哪里能带一个私生子回来?所以,她和凤点星商量好了,就说凤琉瑛是凤点星流落民间的儿子,已经认她为干娘,随他们回凤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非议,凤琉瑛长得本就跟凤点星有几分相似,这套说辞要哄骗外人,足够了。 凤九天再怎么说也是一国皇帝,消息自然灵通,对凤瞳与凤点星有私情并生有一子的传闻自然也是听说过,现在亲眼见到,心中明了:看来传言八成是真的了!要不然这个心高气傲的女人怎么会遮遮掩掩地回来? 凤琉瑛冲他行礼,恭敬地道:“侄儿凤琉瑛拜见皇上――” 凤点星是凤九天的堂哥,他自然也算是凤九天的堂侄子。 凤九天哈哈两声:“不愧是国师的爱子,仪容气质真是深得国师之风,不知你是否也继承了国师神机妙算的本事?” 凤琉瑛摇头:“父亲神机妙算的能力乃是苍天所赐,我并未受到苍天厚爱,不曾传到和习得父亲的半点本事,实在惭愧。” 凤九天遗憾地道:“那真是可惜了。” 几个人在那里一边客气地寒暄,一边互相试探,刺弧在这边听得很想打呵欠,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凤瞳的侍从,不好太过随意。 凤九天跟凤琉瑛又聊了几句后,对凤瞳道:“皇姐,咱们二十年未见,本王有许多心里话想跟你单独聊聊,可否移入内厅一谈?” 凤瞳站起来,客气地道:“皇上,请――” 两个人进入内厅,一名太监跟着进去,从里面把门关上,里面谈了些什么,一丝声音都没透出来。 刺弧终于忍不住打呵欠了,惹来凤九天那群跟班的鄙视,她只是耸耸肩,嘿嘿干笑。 凤九天单独跟凤瞳谈话,肯定不会是谈什么好话,八成是在警告她别在他的地盘玩什么小动作或生什么野心之类的。 果然,半个小时后,内厅的门打开了,凤九天先出来,带着一大票跟班,浩浩荡荡地离开。 凤瞳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脸色难看得就像便秘似的,眼里更是透着隐忍的怒火少帅别惹我最新章节。 凤琉瑛过去,小心地道:“娘,你跟皇上聊得还好?” 凤九天派来“侍候”她的奴才们都在呢,凤瞳只得淡笑:“当然好,皇上对我说了很多体己话,我感动得不行,瑛儿,你要记得皇上收留我们的恩情,一生不可忘记,知道了吗?” 凤琉瑛点头:“嗯,孩儿知道了。” 凤瞳便不再多说:“我去歇息了,你们几个随便怎么着罢,只要别离开长明宫太远即可,否则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救不了你们。” 然后她便转身往房间走去。 此时已近傍晚,各人随便在长明宫四周转了转,然后回来,吃了晚饭后也各自回房了。 刺弧和紫律棠都是江湖老手了,自然知道深宫危机四伏的常识,而且这长明宫更是在大量耳目的监视之中,当然不会随便走动和说话,各自都早早回房,早早休息去了。 凤琉瑛一夜未眠。 虽然已经接受了现实,现在能够全家团圆也足以让他欣慰,但是,这个地方并非他们一家的福地,凤九天看似收留了他们,实则是拿他们当人质以逼迫凤点星为他效力,有朝一日凤点星失去利用价值,他们全家恐怕性命难保。 而且,他们现在算是衣食无忧,却失去了自由,说起来不过寄人篱下,不管是对于他,还是对父母来说,这种生活只是一种折磨。 唉,感觉看不到头啊…… 早上,他有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耳边忽然传进一阵优美舒缓的琴声,听在耳里,十分地悦耳宁静,在这样的夏日早晨,宛如清泉一般,润人心脾。 是谁在弹这般美妙的琴声?是他娘不? 不对不对!他摇摇头,他娘多才多艺,这琴技也是高明的,但她不可能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弹琴,更不可能弹出这种令人宁静的琴声,到底是谁呢? 他迅速爬起来,梳妆换衣完毕后,大步往外面走去。 进入庭院,转头,他的呼吸窒了一窒。 偏屋,窗前,一个美丽的女子,白衣如雪,长发如云,低垂螓首,双手如玉,在专心地弹琴。 他的心,当下就狂跳不止:帕儿?是帕儿吗?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她。 真的是他的帕儿,虽然她低垂着头,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一阵子不见,她竟然美了这么多,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美,那种清丽脱俗的气息,令他瞬间忘了所有的烦恼。 不知过了多久,一曲终了,伊帕儿抬头,站起来,对他鞠身,婉转地道:“殿下――” 凤琉瑛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跑进屋里,走到她的身边,拉起她的手:“帕儿,你终于来了!” “嗯,我来了。”伊帕儿笑得两眼弯弯的,气色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好,“我好想你呢,殿下,你也像帕儿想念你一样想念帕儿吗?” 凤琉瑛道:“当然,我想死你了!” 这个时候,帕儿的出现,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只有她的温柔与体贴,才能消除他现在的烦躁与不安,跟清泉般的她在一起,他的心里,终于寻得一方净土。-- 撞见太子偷欢 伊帕儿脸上泛出美丽的红晕,柔柔地靠在他的肩上,道:“太好了,殿下,好一阵子没能出来见到你,我好担心你会淡忘了帕儿,现在听你这么说,我放心了,真的放心了……” 凤琉瑛轻搂住她的肩膀,吻了吻她的秀发,道:“傻瓜,我怎么会淡忘你呢。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伊帕儿幽幽地道:“殿下有仙人之姿,生性多情,如今又回到宫中,宫中美人如云,比我强的女子不知有多少,殿下被其他女子所倾倒,忘了帕儿也不足为奇……” “嘘――”凤琉瑛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唇上,柔声道,“天下女子,比你美貌的也许不少,但会如你一般对我全心全意的,仅你一人,所以,弱水三千,我只取一飘。” “殿下――”伊帕儿泪眼又汪汪的,但那晶莹的泪水,只要她美丽的眼睛里打转,却不曾落下一滴,令她显得分外娇弱迷人。 他的帕儿,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怎么变得如此这般美丽了呢?凤琉瑛一阵心神荡漾,俯下头来,几乎就要往她的唇吻下去。 然而,一道锐利而冷酷的目光,刺破空气,狠狠地扎在他身上。 他打了一个寒颤,春意顿消,抬起头来,只见紫律棠正斜靠在不远处的一间门边,冷冷地盯着他。 唉,又被发现了,每次想偷偷亲热一下都不行! 凤琉瑛叹气,往旁边退一边,拉着她的手道:“咱们出去散散步如何?” 伊帕儿嫣然一笑:“晨光明媚,能和殿下一同散步,真是再好不过了。” 当下,两人手拉手着,朝外面行去。 走出长明宫,凤琉瑛向伊帕儿简单讲述了眼前的处境,让她务必小心谨慎,时时跟在他身边,切勿乱言乱走,伊帕儿听后很认真地道:“殿下放心,帕儿一定会处处小心,绝不会给殿下增添任何麻烦。” 凤琉瑛叹气:“我倒不是怕你给我添麻烦,我只是担心我保护不了你。” 伊帕儿微笑,柔声道:“殿下,你一直在保护我,我也会努力去保护你的。” 凤琉瑛呻然一笑:“那就谢谢了。” 刺弧也许还能保护得了他,但她?算了吧,她只要不拖后腿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两个手拉着手,在长明宫四周慢慢地散步,气氛是说不出的美妙。 走到一大片茂密的花丛前,凤琉瑛道:“你喜欢栀子花,我去采几朵给你。” 帕儿笑比花娇:“谢殿下。” 凤琉瑛拂花分柳,往花丛深处那几株开得最美的栀子花奔去,近了以后,兴冲冲地伸出手来,就去拧那几条花枝。 没想到,他重心失衡,一个趔趄,往花丛里栽去。 “啊――”花丛里响起两个不同声音的惊叫声。 凤琉瑛的眼睛被花丛给挡住了,看不到是谁在尖叫,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正压在某具身体身上,他这么一挣扎,也不知摸到和压到哪里,惊得对方怒骂:“哪个奴才不长眼睛,竟然踩到本太子身上了?” 凤琉瑛一听,就明白什么回事了,暗骂:靠,刚才尖叫的是个女人的声音,这次骂的是个男人的声音,敢情两个人大白天地就在花丛风流快活起来? 会在这种地方偷情的,双方的关系会名正言顺? 他奶奶的,这男的还自称是“太子”?真是有够无耻的少帅别惹我! 那自称是太子的男子力气不小,用力堆开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瞎了眼睛的狗东西,看本太子非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不可……” 在他骂骂咧咧的时候,跟他相好的女子蓬头垢面的,拢紧衣服就往另一端跑,因为花丛茂密,凤琉瑛并没有看清她的模样,只知道她年纪很轻,肤白如雪,发色如墨,极为美丽。 凤琉瑛也不是省油的灯,淡淡地道:“我只是来摘几朵花而已,如今摘到了,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镇定得很。 这种事情,他以前也干了不少,不过没这么偷偷摸摸,而是把这当成一种情调。 他走出花丛,将栀子花插在帕儿的头发,拉着她就想走。 但是,那个男子已经迅速穿戴整齐,冲过来,拦在他面前:“坏了本太子的好事就想走?” 太子?他是凤国的太子?凤琉瑛上下打量他,年纪跟自己差不多,长得跟自己也有两三分相似,但一脸令人讨厌的骄奢**之色,比他差远了。 当下,他眼里闪过几分不屑,客气但没诚意地道:“我只是去摘花而已,并不曾见过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偷偷摸摸做这种事情,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的,他寄人篱下,当然知道口出祸出的道理。 所谓的太子盯着他片刻,哼哼一笑:“你是挺聪明的啊。” 凤琉瑛微笑:“这位兄台,咱们素不相识,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 “慢着!”太子还是拦住他,上下打量他,“你面生得很,宫里什么时候来了你这号人物?你姓甚名谁?来干什么?是何身份?” 凤琉瑛没办法,只得道:“我乃是凤国师的亲生儿子,姓凤名琉瑛,流落民间多年终得与父亲相聚,便跟着父亲来到这里,被皇上安排住在长明宫。” “哦――”太子面露好奇之色,“原来你就是国师的儿子,难怪我看着有几分面熟,长得跟国师还挺像的嘛。” 凤琉瑛微笑:“多谢夸奖。” 太子哼了哼,挺起胸膛,又露出傲慢之色:“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一边说自己是谁,一边问人家知不知道他是谁,真是无聊!凤琉瑛在心里嘀咕着,还是客气地道:“你口口自称太子,莫非是凤国的太子殿下?” 太子脸色一板,喝道:“既然知道我是太子,怎么不下跪?” 凤琉拱了拱手,行礼:“父亲没教过我下跪之礼,他只说他一生不对任何人下跪,也不许我向任何人下跪,我只是遵从父命罢了。” 太子的脸色不太好看:“你们父子俩还真是嚣张,见到皇上和太子都敢不跪。” (快捷键←)[上一章[回目录[下一章(快捷键→)-- 猪头太子起色心 凤琉瑛暗骂,吖的,他也曾经是律国的太子,哪点会比眼前的这个家伙差?凭什么他要向这个家伙下跪?凤九天对凤点星都要忌惮三分,他身为凤点星的儿子,身份也很高贵,这个太子怎么就不对自己客气一点? 但他再不爽,也还是客气地说话:“如果我和父亲不跪有罪,就请太子殿下降罪好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太子的眼里,闪过几分不悦和狠色,但他并没有再继续为难凤琉瑛,而是摆出居高临下、额外施恩的派头:“罢了罢了,既然是国师之子,看在国师的面子上,本太子就不予你计较,你以后擦亮眼睛,管好你的嘴,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说的不要说。” 凤琉瑛忍下一掌拍死他的冲动,客气地道:“谢太子教诲,我记住了。” 说罢,他拉着帕儿就要走,然而没想到,太子却又一个箭步串过来,拦在他们面前:“我话还没问完呢,你敢走?” 凤琉瑛忍着满心的不耐烦:“太子还有何事?” 太子一又色迷迷而又猥琐的眼睛,在伊帕儿身上来回扫荡,就差没流下口水了:“这位美人是谁?” 这渣子不会是看上他的帕儿了吧?凤琉瑛心生警惕,闪到帕儿身前,道:“她是我的娘子!帕儿,见过凤国的太子殿下!” 伊帕儿立刻低垂螓首,客气地对太子行礼:“民女拜见太子殿下――” 唔,这声音也不错,太子打量她,舔了舔唇,唇角一歪,勾起两抹yin荡的笑容:“不必客气。你现在居住何处?可有奴才侍候?过得可还习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本太子说,本太子一定不会让你这样的美人受委屈。” 宫中虽然美人如云,比她美貌诱人不知多少,但没有一个人像她这般透着外头女子的天然无辜的气息,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带着得宠升天的心理而来,任容貌再怎么脱俗,任性子再怎么乖巧,都带着功利和虚伪,他看多了这样的美人后,对眼前这个容貌虽然不是特别出众、却无辜无害的女子产生了兴趣。 伊帕儿有点怯怯,却很客气而坚定地道:“民女只要能跟夫君在一起,到哪里都是最开心的,没甚么不习惯和其它需要,太子殿下不必担心。” 太子:“……” 这美人看起来弱不禁风,没想到一开口就说得这么决绝。 凤琉瑛从小也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也是风流成性的情场高手,一看到太子那副表情和口气,就知道他想打自己老婆的主意了,很是窝火,但又不能发气,拉起帕儿就走:“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了少帅别惹我最新章节。” 然后,他也没再看太子一眼,走人。 靠,他爹是凤点星,这猪头太子能把自己怎么着?再说了,他身边还有一个乔装打扮的律国皇帝和央国公主,如果真的有难,他就把这两个大人物给端出来,说起来,他虽寄人篱下,但靠山还真不小,他压根儿没必要怕这个猪头太子! 所谓权贵,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人,越不容易得到,越想得到,太子就是这样的人。 他站在原地,摸着下巴,俊俏而猥琐的脸上,嘴巴歪着,不断咂舌,目光色迷迷地盯着伊帕儿楚楚动人的背影。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他刚才才偷了一个美人,现在,他就盯上了“偷不着”的伊帕儿,国师的儿媳看起来很难偷啊,但就是难度系数太高,才更有“偷”的价值是不? 哼,皇宫是他家,一切全听他,他就不信他不能把这个小美人儿给勾到手! 凤琉瑛没有回头,但身为同类,他完全知道太子这种人在想些什么。 他边走边暗暗道:别以为你是凤国的太子我就怕了你!认好色,认狠毒,认心机,认本事,本小爷可不比你差!就算是比背景和靠山,本小爷也不怕了你!想跟我抢妻?你先算算你有几条小命! 再说了,就算本小爷让你抢,你也没命享受!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啊,帕儿的身体里可住着一个女魔头,那猪头太子若是惹到女魔头,搞不好比自己还惨! 他于是回想起自己的人生斩折点,本来他过得呼风唤雨的,就是因为女魔头突然冒出来,他的人生才发生180度大转弯,从此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这猪头太子,色心难消,搞不好会走到同样的道路! 想到那个猪头太子可能会遇到的悲惨生活,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迫不及待地提前幸灾乐祸了。 “哈哈哈哈――” 帕儿一脸不解地看着他:“殿下,你在笑什么?” 凤琉瑛看着她那张跟刺弧几乎一模一样的漂亮脸庞,亲昵地吻了吻她:“因为我看到你就很开心吗?” “真的么?”伊帕儿立刻也漾开了笑容,“帕儿也很开心呢。”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画面,落下紫律棠的眼里,紫律棠哼了哼,隐入阴影之中,在凤国的皇宫里穿梭起来。 他这次确实是为刺弧而来的,但身为一国之帝,他始终不忘自己的使命,既然进了凤国的皇宫腹地,当然就要借这个机会好好观察这里的环境和地形。 凤九天始终提防和猜忌着凤瞳、凤点星,长明宫四周,不知安插了多少耳目,但是,这些都难不住他。 跟腥风血雨、死亡无处不在的战争现场相比,这皇宫,算不得什么! 以前,律国还是弱国且他年纪尚轻的时候,他不得不对凤国低声下气,处处看凤国的脸色行事,凤九天每年过生日,他都不得不准备厚礼,亲自前来贺寿,以他一国皇帝的地位及身为凤九天姐夫的身份,他理应跟凤九天平起平坐,但每次前来,凤九天都爱理不理,给予他的接待不过是普通外国使节的待遇,甚至连凤国的皇族和大臣都敢当面轻视他,这份羞辱,他还是有胸怀容纳的,但是,若他有机会、有闲情一洗前耻,他也不会放过! (快捷键←)[上一章[回目录[下一章(快捷键→)-- 解咒 他以前每次来到凤国,都会耳目心窃全开,将所见所闻全记下来,分析透彻,这一次,也不例外。请使用访问本站。 凤九天好大喜功,他的皇宫比起别国皇宫都要华而不实,奴才侍卫也特别多,当然,浪费的财力也很庞大,凤国这么多年来每况愈下,可以说是被凤九天的傲慢奢侈给坑了,要不是有凤点星辅佐,这凤国,恐怕早就维持不住强国的地位了。 紫律棠并不那么熟悉凤国的皇宫,但他很清楚,这皇宫里最高、最安静、最神圣的一个地方,就是凤点星占卜的圣地――摘星楼。 要找出一大片建筑中最高的那栋楼,并没有多难。 他在重重叠叠的建筑和树丛中绕来绕去,宛入无人之境,不知避开多少奴才和侍卫,终于来到摘星楼下,并轻易窜进摘星楼里。 九层楼的高塔,高高瘦瘦,四面环树,树圈外面是水池,以环形水池为分界点,外人不能越过水池,水池上,只有一叶扁舟供凤点星出入。 侍卫和奴才们,也只能在水池外围侍候和守卫,据说,摘星楼是最靠近天机的地方,凡夫俗子的到来,只会弄污这个圣地,惹天不快,降低国师占卜的准确性,所以,凡擅自超过水池者,杀无赦。 紫律棠当然不吃这一套。 他在摘星楼附近的树丛里一直埋伏到天色暗下来,才越过水池,进入摘星楼。 第九层楼的露台上,凤点星一身白衣,长发垂腰,正盘腿坐在垫子上,闭着眼睛,对着面前桌面上的古怪石子喃喃念着什么。 紫律棠潜到他的身后,他似乎有所察觉,停止念咒,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看到他后,叹气:“果然是你。这天底下,除了你,还有谁敢闯进这里。” 紫律棠冷哼:“那你可知我来这里何事?” 楼台之上并没有点灯,凤点星的苦笑,在幽暗的夜色中还是相当明显:“一来想看看我如何占卜,二来想要我兑现交易,但是,我现在被软禁于此,在准确预测出皇上想知道的结果之前,无法离开半步。” 紫律棠道:“那你就赶紧完工,顺便也让我见识你的本事。” 凤点星道:“准确的占卜,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我在这里已经坐了整整三天,只靠露水为食,一直静等时机,说不定还要等上几天,你也想等下去吗?” 紫律棠道:“只要能亲眼见识第一国师那神奇之至的占卜过程,莫说几天,就是几个月,也是值得的。” 凤点星笑道:“不被天所允许者,却想窥视天机,小心遭受天谴。” 紫律棠冷笑:“我就是天子,何畏天谴?” “天子?”凤点星玩味,轻笑,“说的也是,相较之下,你确实比我更接受天哪龙武大帝。” 说罢,他凝目看着下面的水池:“你可知道那水里是注满剧毒的?莫说是鱼虾,即使是人,只要皮肤沾到半点便会骚痒难忍,碰水碰得多了久了,便会起泡化胞,若是不小心喝下,立刻会毒发身亡。这水面上,只有一叶小舟,不曾移动,我真想知道,你是如何掩人耳目,来到这里的?” 紫律棠笑得有几分诡异:“你为什么不用你的本事算算?” 凤点星轻叹:“天子终归是天子,做的事情,也并不是凡夫俗子能猜得到的,这份天机,我就不去窥视了。” 而后,他收回目光,看向天空,若有所思:“星星快要出来了,今天晚上,星相一定极为完满,看来这时机,是到了。” 一夜过去,清晨,凤点划着小船,到达另一端的岸边,对太监道:“你们可以启禀皇上,说我的占卜结果已经出来了。” 也不知凤九天这次安排他占卜什么,总之,凤九天得知结果后心情似乎不错,放他回自己的宫殿。 凤点星的作用实在太强大,他担任国师一职时,都住在宫里,还住在凤九天居住的天威殿附近,随召随到,这次,他回到自己的住处沐浴更衣完毕后,便往凤瞳居住的长明宫行去。 从凤瞳回宫以后,这还是他和凤瞳第一次见面,在众多宫女和太监的监视下,两个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感情,只是像普通的堂兄妹一样寒暄,说些客套话。 寒暄十几分钟后到了午饭时间,他们和凤琉瑛、伊帕儿一起用了午饭,而后,凤点星以为伊帕儿把脉看病为由,单独和伊帕儿呆在花厅里。 几分钟后,他走出来,对众人道:“帕儿的身体已经完全痊愈,以后都不用再担心她的身体情况了。” 然后,他向众人告辞,准备返回自己的住处。 在庭院里,他与紫律棠擦肩而过,不动声色地低声道:“我已经解开对她的催眠,她不会再对你动手了。” 他指的是他对伊帕儿实施的“杀掉皇上”的催眠术,紫律棠昨晚去找他,便是要求他立刻解开这个催眠术,紫律棠一行已经护送凤瞳顺利回到凤国,他也必须兑现他的承诺。 紫律棠听到了,但没有说什么,从他身边走过去。 屋里,伊帕儿正和凤琉瑛坐在窗边,一起作画,看起来极是恩爱,看到他过来,伊帕儿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明显反应,虽然他做了乔装,但脸庞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伊帕儿没有显示出那种目光呆滞、焕散的感觉,他可以暂时认为催眠已经解开了。 盯着伊帕儿片刻,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盘腿打坐,闭目养神。 外面,传来陌生的脚步声,步伐自信、稳健中带点轻浮,力度一般,有节奏感,没有迟滞和犹豫,年轻人,有些地位,很熟悉这里,对这里没有任何顾忌。 他抬眼,目光透过窗子之间的缝隙,看到一个花俏的身影,凤影玄,凤九天的三儿子,凤国的太子,凤琉瑛的表哥,跟他爹一样骄奢傲慢,比起凤琉瑛当年的**嚣张、缺乏实干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凤国将来落到这小子的手里,必定走上衰落,所以,他个人是很赞成凤国让这小子当太子。 凤影玄来这里做什么? (快捷键←)[上一章[回目录[下一章(快捷键→)-- 色太子找上门来了 他顺着凤影玄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的是伊帕儿坐在窗前作画的模样,心里顿然了悟,唇角闪过一抹冷酷的讥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连这几个人的来历都没弄明白,就敢盯上那个女人? 凤九天派这么多奴才盯视的人物,会是人畜无害的小角色?身为凤国未来的接班者,竟然连其中的深意都不曾去思考,真是无知之至! 凤影玄没什么耐心。请使用访问本站。 他是凤国的太子,除了父皇,个个都看他的脸色行事,所有人都在奉承巴结他,他向来是随时随地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里有等待的道理? 昨天见过伊帕儿那个小美人后,他心里就一直痒痒的,痒得不行,今天在附近转了几圈,也没等到这个小美人儿出来,便按捺不住了,干脆直接闯进来。 一进庭院,就看到伊帕儿在窗前埋首作画的模样儿,心神又是一荡,暗道:美!美极了! 眼里闪着色光,不断舔着双唇,双脚一步步往那面窗口走去。 伊帕儿画得专注,不曾注意有人靠近,但是,凤琉瑛却感受到了邪恶的气息,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凤影玄那副色迷迷的模样,恶心的感觉立刻涌上来,骂道:这个猪头,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想逼他关门杀猪不成? 被他这种人盯着,他的帕儿会被弄脏了! 当下,他伸出双手,蒙住帕儿的双眼,亲密地在她耳边道:“帕儿,有客人来了,你先回房好不好?” 帕儿乖乖地:“嗯,我马上回房。” 她起身,低头,以袖掩面,小步而快速地后退,退进里屋,关上屋门,瞬间从凤影玄的视线里消失。 凤影玄大感失望,几乎就想追过去了。 凤琉瑛走过来,挡在他面前,拱手,客气地道:“太子殿下公务繁忙,不知来此有何要事?” 凤影玄失望地收回目光,咳了两声:“听说我从未谋面的姑姑住在这里,我特来拜见。” 他出生之前,凤瞳就已经远嫁律国,二十年来未曾回国,他当然没见过这个姑姑,对这个姑姑也没什么感觉,说想见姑姑一面,不过是想来见伊帕儿的借口而已。 凤琉瑛立刻冲着凤瞳的房间喊:“干娘,太子殿下来看望您了。” 然后他冲凤影玄微笑:“太子殿下请坐。” 并给风影玄倒了一杯不太高贵和温暖的茶。 凤影玄坐下来后东张西望,有点好奇地打量这间被封了二十年的宫殿,他曾听说这个姑姑才华横溢且野心勃勃,跟他的父皇合不来,所以他的父皇登基、姑姑远嫁之后,长明宫就被封了起来,他的父皇连靠近这里都不愿意,显然跟姐姐的关系确实很不好姐夫,我不要爱。 好一会儿后,凤瞳从房间里出来,目光一转就落在凤影玄身上,施施然对他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凤影玄上下打量她,懒懒地点了点头:“喔,你就是本太子的姑姑啊,看起来很年轻啊,保养得还真是不错。” 真是没礼数的臭小子!凤瞳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怒气,她好歹也是他姑姑,她都主动对他行礼了,他却连个最基本、最简单的礼节都不回,说话还这么大大咧咧,没大没小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微笑着:“谢太子殿下夸奖。” 凤影玄看她对自己还算客气,脸色稍微好了一点,说话却更没大没小了:“喂,姑姑,听说你跟律国皇帝关系不好,被赶回来了,可是真的?” 混蛋!竟然敢这么说她!凤瞳真是悖然大怒! 为了掩饰这份怒气,她低下头,很冷静地啜了一口茶,才抬头,淡淡地道:“我远嫁律国二十年,原本伉丽情深,但不久前我生的儿子不幸意外去世,而我年老色衰,身体欠佳,已经不配成为一国之母,律国皇上有了新欢和新太子,我失宠也是自然的。与其在他乡闭门养病,不如回归娘家。” 依凤点星和凤九天的协议,再过一阵子,律国便会找个名义废黜皇后凤瞳,而凤国将给凤瞳封爵,让凤瞳重新融入凤国的上流社会。 她不想提这种丢人的事情,但对方是年轻气盛、不在乎人情世故的太子,如果有所隐瞒或拒不回答,一定会得罪他,她也只得承认她是被赶走的。 “喔,原来这样。”凤影玄点点头,有几分同情,“从一国之母到弃妇,还真的挺惨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凤瞳低头,脸色已经一片铁青,银牙都要咬碎了,这次,她连话都不愿说了,只是低头不语:连区区一个小毛孩子,也敢如此说她?真是可恨,可恨啊! 凤影玄从小就为所欲为,除了父皇之外,他从来不去思考和在意别人的感受,当然也不知道、不在意凤瞳现在的感受,还摆出一副很有兴致的派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凤瞳淡淡地道:“还能怎么办?只希望你的父皇念在我是他胞姐的份上,让我在故国安度晚年,仅此而已。” “这样啊,”凤影玄哈哈一笑,“那简单得很,咱们凤国这么大,养你还是养得起的。待我将来继位,如果你还活着,我也不会赶你走,你就放心罢。” 凤瞳客气地道:“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 说罢,她不再给予他口出辱言的机会,起身:“太子殿下,我身体欠佳,生病已久,该回屋喝药了,不便招待您,还请您见谅。” 凤影玄本来就只是好奇,想看她长什么样而已,现在见过了,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便摆摆手:“好好,你既然身体不好,就好好养病,不必招待我。” 凤瞳恨恨地退下,心里满满地都是对他和他老爹的诅咒:若非她是女儿身,这凤国的皇位会落到凤九天的头上?凤九天样样不如她,仅仅因为是长子,便生来就是继承人,她则沦落为配角,弄得连这黄毛小儿都敢这么取笑她,可恶,太可恶了!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紫律棠冷眼旁观,暗道:凤瞳心高气傲,凤影玄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逼凤瞳反咬! (快捷键←)[上一章[回目录[下一章(快捷键→)-- 你是太子又如何? 凤影玄本来还想再探探伊帕儿的消息,但看看在场的几个人完全不像其他人一样想讨好他和巴结他,也觉得无趣起来:“好了,既然已经见过姑姑,本太子就走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凤琉瑛连送他出去都懒了:“殿下好走――” 凤影玄很不高兴地哼了哼,大步离开,心里暗道:你们以前在律国大概当惯了主子,现在来凤国还以为自己是主子不成?哼,来他家吃白饭,还敢对他不客气,待他以后当了皇帝,看他怎么收拾他们! 才走到院子里,就跟迎面而来的一个人影撞了个正着,当下大怒:“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竟然敢撞本太子……” 好香!这人的身上好香,比宫里所有的美人都香!他受到这香气的诱惑,抬眼看人,当场惊艳得几乎窒息,骂人的话也卡在咽喉。 好美……好美的少年! 粉雕玉琢,明媚大眼,墨发闪亮,一身布衣却掩不住灵气逼人,整个人都闪闪发亮似的,简直夺魂摄魄。 口水,几乎要流下来。 美少年眨了眨眼:“喔,抱歉抱歉。”然后就从他的身边走过去。 他下意识地伸手拽住美少年的手腕,问道:“喂,你姓甚名谁?是哪个屋子的奴才?” 美少年转身,看了看被他抓住的手腕,蹙了蹙眉,用力把自己的手腕抽回来,道:“我叫驾月,是护送娘娘的侍卫,你有什么事么?” 原来是姑姑的侍卫!凤影玄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气味,一脸自傲地道:“我是凤国太子凤影玄,从今日开始,你可记住了!” 然而,眼前这个比凤琉瑛更美貌的“少年”驾月,完全没有表示出他所认为的亲热,只是眨巴了一下漂亮的大眼睛,淡淡地“喔”了一声,道:“我记住了。”然后就走。 咦咦,就这样?凤影玄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去:“喂,就这样?” 驾月一脸不解:“你想怎么着?” 凤影玄愣了一下,拍拍胸脯,道:“喂,本太子看你挺机灵的,不如你投到我的屋子,以后当我的下人如何?” 驾月不高兴了:“不要!一女不侍二夫,一奴不侍二主,我就跟在娘娘身边,哪里都不去。” 凤影玄越看越觉得她美貌可爱,越想得到她:“唉,跟着你的主子有什么前途?你这么年轻,该为自己打算,你若是跟了我,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当着一品侍卫、御前侍卫什么的绝对没问题哪……” 他以为驾月是凤瞳从律国带来的贴身侍卫,所以如此游说她重生民国野蛮西施最新章节。 驾月扭头就走:“我不稀罕!” 凤影玄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侍卫竟然如此大牌,当下也火了,怒道:“我乃是凤国的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一个小小的侍卫竟然敢如此对本太子说话,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驾月也是一个大国的宝贝公主,从小也是众星捧月惯了的,被他这么一吼,也火了,噔噔噔走过来,从腰间掏出一块牌子,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大声道:“我是律国皇上的心腹侍卫,带有皇上亲赐的令牌,见牌如见皇上,你想把我这律国皇上的心腹怎么着?” 她其实很想摆出她央国公主的身份啦,但是,凤国跟央国才刚刚结束战争,她摆出真实身份,岂不是自寻死路? 好在来律国之前,一路同行许久的紫律棠给了他们每个人一场保命令牌,她得靠这块令牌安全度过在凤国皇宫的日子。 对于凤影玄来说,这话就相当于施压,有些恼羞成怒起来:“这里是凤国!凤国你知道不?连律国都要忍让三分的凤国,你竟敢拿律国皇帝来压我?” 驾月火了,大声道:“我怎么压你了?明明就是你压迫我好吧?我本是律国的侍卫,你却当众要让背叛自己的国家和主子,投靠于你,我不想背叛我的国家和主子,不行么?你有本事就把我们这些律国来的侍卫全砍了,然后拿我们的脑袋送给律国皇帝得了!” 凤影玄本来只是想耍耍威风,没想到她会说到这份上,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大喝:“好,既然你这么有种,本太子就成全你!来人,给我将他拿下――” 一阵寒意袭来,他脊梁一冷,侍卫还没赶过来,一把剑已经抵在他的咽喉上。 独孤七夜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冷冷地:“你敢对他下手,我立刻让你人首分离!” 凤影玄这辈子还没有被人用刀这样子抵过,当场吓得魂不附体,结结巴巴道:“你你竟敢劫持本太子,要灭、灭九族的!” 独孤七夜冷笑:“你是凤国太子,我是律国太子的大舅子,他则是我的弟弟,我们的身份、地位岂又比你低了?我们送娘娘回国,本是一片好意,你却如此对待我们,便是污辱和欺凌我大律帝国!如果凤国想与律国为敌,我律国也绝对不会怕了!” 凤影玄战战兢兢地:“你们是律国皇帝的亲家?不可能……” 独孤七夜道:“律国太子名为紫律和,紫律和已经与独孤家的女子订亲,我名为独孤七夜,你是凤国太子,连这样的大事情都不知道?” 凤影玄噎了一下,道:“既然你如此有身份,又怎么会干这样的苦差事,亲自送我姑姑回来?律国难道没有别的侍卫可送人回来吗?” 独孤七夜道:“你姑姑身份尊贵,回娘家又是极其隐秘的事情,由我们护送她回乡,乃是我国皇上对她的重视,也是对凤国的尊重,你莫非觉得你姑姑不配得到尊重?” 凤影玄:“……” 这时,四周的侍卫已经冲过来,将他们重重围住。 独孤七夜淡淡道:“太子,你若是不收回命令,便是逼我动手,便是与律国为敌!虽然你还未继位成为凤国的皇帝,但凤国的未来,现在就掌握在你手中!你自己做决定罢!” 这么大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凤瞳,凤琉瑛,紫律棠,零零玖,甚至连伊帕儿都跑出来,在屋檐下看着眼前这一幕。 (快捷键←)[上一章[回目录[下一章(快捷键→)-- 竟敢乱摸魔女的腿? 凤影玄转头打量独孤七夜的“小伙伴”们,个个都冷冷地、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丝毫紧张、不安、恐惧的样子,甚至还摆出一副围观的姿态,似乎眼前这种剑拔弩张的势态,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不菜一碟。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他们为什么这么镇定和从容?他们可是得罪了他这个太子耶!他们区区几个人,哪来这样的自信和胆量? 甚至,凤瞳的脸上,还露出得意的笑容,似乎恨不得眼前这态势还更严重些。 他本来真没把这些人看在眼里,但现在,他们如此从容镇定的表现,让他反而感到不安起来:他们该不会是有什么不怕他发难的把握吧?他们该不会暗中有什么准备吧? 他虽然是太子,但从小到大就只干过作威作福、风花雪月、纵情玩乐的事情,真没遇到过什么危险和打击,也没有处理过什么国事大事,眼前这种超出他预想的形势,让他还真是无从下手。 都到这份上了,如果他示弱罢手,太没面子,但如果他真的下令把他们抓起来,会不会出现他们豁出去,先把他宰了的情况啊? 他其实并不那么在意两国打仗的事情,反正那不影响他在皇宫里吃喝玩乐,但如果他现在就有生命危险,就太不划算了。 他在心里盘算了半天,迟迟拿不准主意该怎么办。 倒是被凤九天派来“服侍”凤瞳的一个老太监看形势不对,赶紧过来劝他:“太子殿下,这几位都是长公主的贴身侍卫,只听到长公主的命令,也是国师的贵客,就算他们对您有所不敬,也请您看在国师的面子上,宽宏大量,莫要计较才好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凤影玄使眼色。 他是宫里的元老了,早在凤瞳还在宫里生活时就已经服侍先皇,对凤瞳和凤点星颇为了解,也是凤九天的亲信之一,凤影玄多多少少会听他的意见。 凤影玄虽然没把这个所谓的姑姑放在眼里,但对于国师,他却是不敢招惹的,毕竟,整个凤国及他将来的前程,都需要国师的辅佐,老太监的话,是说到点子上了。 这一年多来,由于凤点星卸任,凤国对央国的战争已经处于下风,被央国夺去了几座城池,影响到了凤九天的地位,因为近期凤点星归来,为战争占卜和出谋划策,凤国才重占上风,把城池夺了回来,两国僵持不下,便签订了和平协议,各自退兵了事。 而凤点星的归来,不仅仅是帮助凤国在未受到重大损失的状况下和平结束战事,也帮助凤九天重新赢得了威望和民心,他的作用可见一斑,即使是凤影玄,也绝对不愿招惹凤点星最强机师。 听了太监的话,想到这其中的微妙,他便赶紧顺着台阶下,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国师乃是我平生少有的敬佩之人,加上陈公公替你们说情,我就看在国师和陈公公的面子上,不跟你们几个奴才计较了!你把剑拿开,我这次就放开你们!” 他的口气把独孤七夜惹得很是不爽,但他也懂得什么是大局和进退,当下收剑回鞘,不说话。 凤影玄得到了自由,抚着脖子,眼里一时间闪过怒意和杀意:区区一个侍卫,竟然拿剑抵他的脖子?这已经是杀九族的大罪了,真想立刻将他五马分尸! 老太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太子怎么想?赶紧轻咳几声,提醒他别坏了事情。 凤影玄总算回过神来,对那些侍卫道:“没事了,你们退下吧。” 侍卫都退下去,他觉得自讨没趣,拂了拂袖:“本太子走了。” 边走边想,暗道:本太子是什么人?你们一个个都竟然这么不给我面子!待我将来大权在握,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走了老远,他回头,看着树木掩映中的长明宫,又想到娇弱怜人的伊帕儿和那个比女人还可爱的驾月,暗道:在你们那里受了这样的鸟气,哪能这样算了?非把那两个美人给弄到手,好好慰劳自己不可! 现在收拾那些人还太早,但想要两个美人儿,能有多难? 他哼哼地笑,暂时先走了。 隔天,他又来长明宫四周转悠,寻找对美人儿下手的时机。 这次,真是天助他也,才来到附近,就看到伊帕儿单腿站在水池边上的一块大石头上,身姿直立如标杆,双手抛飞着两个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小球,玩得正欢。 只是,这天的“伊帕儿”似乎有些奇怪,穿着一身轻薄的衣裤式便装,长发简单地在头上扎了个紧紧的髻,举止也颇为怪异,完全不像是柔弱含蓄的小家碧玉会有的表现,仅仅是单腿站立在石头上、双手抛玩铁球的举动,就不是一般女人会做的事情。 换了紫律棠等人,一眼就知道她不是伊帕儿,而是刺弧,但凤影玄哪里知道这些内幕? 他只觉得这样的“伊帕儿”别有一番风韵,色心更重了,走过来,盯着她不放,她穿着这样一身中性的便衣,洒脱,清爽,显得身材高挑匀称,活力中透着几分英气,是宫中女人所没有的风味,真没想到她还有这一面啊。 他看得色迷迷的,刺弧却懒得理他,只管继续做自己的健身运动。 左脚站久了,轻盈一跳,换上右脚,继续站,锻炼与训练是每时每刻都要进行的,绝对不可以让自己的身体松懈和懒惰下来,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如同呼吸一般的习惯。 凤影玄盯着她修长笔直的腿,见她没有任何回避或讨厌的反应,便伸出手来,摸上她的大腿。 他这下闯了大祸了! 刺弧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让一个男人去摸她的大腿? 他的手一触到她的腿,她立刻将手中的铁球一抛,然后揪住他的头发,往上一提。 一个大男人,被揪住头发往上提,那头皮得多痛啊? 凤影玄痛得双手去抢救自己的头发,惊呼:“放手!快放手!我是太子,你竟敢对我动手?快放手……”-- 惹错人的后果很严重 话没说完,刺弧就把手中的一只铁球塞进他嘴里。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那只铁球比鸡蛋大多了,他的嘴哪里塞得下?但刺弧才不管他的嘴装不装得下,一手揪着他的头发,一手狠狠地往他两片嘴唇之间的空隙塞铁球,凤影玄的嘴被这铁球逼得牙齿都快断掉了。 他想尖叫,但嘴被塞住了,他想反抗,但两只手要么得去抢救自己的头发,要么得去抢救自己的嘴巴,忙不过来。 他怎么挣扎都是没用的。 几分钟后,刺弧看他被折磨得脸部变形,才哼了哼,一把丢开他,从石头上跳下来,拍拍手,走开。 凤影玄一手揉着疼痛的头皮,一手揉着疼痛的嘴巴,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眼看刺弧要走远了,他回过神来,火速跑上去,去抓刺弧的手:“喂,你对本太子做了灭九族的事情,就想这样一走了之?” 然而,他的手抓了个空。 刺弧仿佛就像没看到他,也没听到他的话,只管走自己的。 “喂,本太子跟你说话你没听到?你吃了豹子胆,敢如此对待本太子?信不信本太子现在就赐你死罪……”凤影玄边吼着边继续去抓刺弧。 同样的怪事又发生了。 女人明明就走在他面前,但无论他怎么去抓她碰她,就是碰不到,更别提抓到了,她似乎连闪避都没有闪避,他为什么却碰不到她? 他不断地骂骂咧咧和大声斥喝,不断地想去碰她,要命的是,他却似乎变成了一个透明人,所说所做对现实没有产生任何影响和作用。 终于,他被这种怪事弄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市场喝道:“来人――马上来人――给我将这个贱人拿下!” 一群侍卫冲过来去抓刺弧。 刺弧终于有反应了,唇角一勾,露出讥诮的笑意,身形来回闪动,眨眼前已经窜到凤影玄的身后,一手箍住他的脖子,一手将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淡淡道:“你想死不成?” 凤影玄脸都白了,双腿哆嗦不停:怎么又遇到这种事?上次被那个叫独孤七夜的用刀抵脖,这次又换了这个本该娇弱无力的伊帕儿用刀抵脖?真是见鬼了! 他可是太子,在自己的地盘上,面子还是要的:“我是太子,这里凤国皇宫,你这么做,要灭九族的……” 刺弧冷笑:“你可知我的九族是什么人?” “什、什么人?” 刺弧悠然:“我可是紫律棠的结拜兄弟,凤点星的盟友,你对我动手动脚,就是对紫律棠和凤点星的不敬和挑衅死亡医生全文阅读。你想灭我九族,就是想灭了紫律棠的家族,你有这个胆量和能力吗?” “你你胡说!你明明是国师的儿媳,怎么会是紫律棠的结拜兄弟?又怎么会是国师的盟友?你这女人,满嘴胡言乱语,可疑得很!莫非你是别人派进来刺杀我们的?刺客,原来你是刺客……” 刺弧火了:“再说一个字,我就割断你的喉咙!” 她的声音,好恐怖,比那个独孤七夜恐怖多了……凤影玄哪里经历过这种要命的场面,吓得腿都软了,双唇张张合合,却恐惧得说不出一个字。 刺弧淡淡道:“我管你他妈的是谁!总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以后少来惹我!” 想了想,她从怀里摸出一个什么东西,飞快地塞进凤影玄的嘴里,然后将他的下巴合上,冷冷道:“我已经给你吃了毒药,如果你以后想报仇,要我的命什么的,就等着毒发身亡吧!只要你不找我的麻烦,我以后离开这里时会给你解药。” 随后丢开他,收回匕首,就想走。 凤影玄已经吓瘫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哑着声道:“你意图行刺太子,还想平安离开这里?你们、你们所有人都是死、死罪……” 刺弧笑道:“你要算我们死罪也行啊,反正我们死了你也要陪葬的,哦,可不止你一个陪葬哦,律国跟凤国打起来,你们凤国可不知要死多少人,你和你爹的龙椅恐怕也坐不稳,那时,你也别指望凤点星会帮你。我看你这种蠢材能享几天福……” “你、你……”凤影玄哑着声音,说不出话来。 刺弧拍拍他的脸:“少爷,拜托你以后动动脑子,要对付一个人之前先弄清楚对方的底细,如果招惹错了人,那可是会倒大霉的。” 然后她就丢下凤影玄,走了。 凤影玄哪里甘心被她这样踩在脚下,但是想到自己被她喂下了毒药,没有解药会毒发身亡,又不敢叫侍卫杀了她。 当然,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吓的,可是、可是这个女人真的好恐怖,她说她要杀了他的时候,他一点也不觉得她是在虚张声势,她身上迸发出来的杀气和寒气,如万箭钻心,直透他的骨髓,令他打从心里毛骨悚然。 她并不是在开玩笑!她也有那个能力! 他在原地站了半晌,才让侍卫扶着他回去。 毒药……他被强行喂了毒药,好可怕…… 他不要身体里喂着毒药,过着什么时候会有生命危险都不知道的日子…… 刺弧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得罪了这个猪头太子的事情,说起来,这个凤影玄比过去的凤琉瑛还废材没用,她已经好好调教过凤琉瑛了,再多多玩弄和调教一个凤影玄也没差。 凤影玄挨了这一次教训,估计不会善罢甘休的,她闲着也闲着,就等着他找上门来好了。 太子就是太子,想做什么,从来都不会等太久的。 第二天,凤影玄就带着他爹凤九天,后面跟着一大群侍卫,浩浩荡荡地往长明宫过来了。 这么大的阵势,长明宫里的人能不出来迎接吗? 凤瞳领着一群“侍卫”,在宫门前迎接,凤影玄一路上伸长脖子往这边张望,一看到“刺弧”就跳起来,指着她道:“就是这个女人!就是这个女人给我下的毒!父皇,你一定替我作主,让这女人把我的毒给解了,别让她在咱们家里为所欲为!”-- 紫律棠的女人 凤九天道:“这里是皇宫,朕的儿子,一国的太子被人持刀威胁,此乃天大的事情,而你是这女人的干娘,不能只由你一人说了算。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我要当场验证你所说是否属实。” 凤瞳道:“你想如何验证?” 凤九天道:“听你所言,伊姑娘在受到伤害时,那个犯事的人格便会出现,那么,我便来试试看。” 说罢,他喝道:“来人,给我在她身上割几刀试试。” 凤琉瑛的脸色立刻变了,挡在伊帕儿的身前,大声道:“你们要做什么?” 凤九天可没把他放在眼里,对他自然流露出来的贵气和傲气也同样看不顺眼,当下冷下脸来:“你想违抗朕的命令?” 凤琉瑛噎住了:“……” 这里可不是他的地盘,他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地位和权力,而凤九天又不是什么善人,跟凤九天对着干,可没有好结果啊。 他下意识地看向其他人,凤瞳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其他人则冷眼旁观,总之,没有一个人会站出来维护他的样子,他心里不由升起几分恼火:这些人做什么?看着他孤掌难鸣也不出来说句话? 他几乎忘了,伊帕儿只跟他一个亲近,凤瞳对伊帕儿或刺弧都没有什么感情,其他人都是跟着刺弧出生入死,刺弧出来,才中了他们的意。 凤琉瑛见自己无人支持,咬咬牙,看向帕儿:“帕儿,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你就忍忍吧?” 伊帕儿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但还是坚强地点头:“嗯,我、我会忍……” 她不想成为他的累赘,也不想永远这样被人看不起,砍就砍吧,身体上的痛苦而已,忍忍而已。 她没有哭泣,没有哀求,就直接接受了这样的折磨,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连凤琉瑛都惊讶不已:向来柔弱依人的帕儿,怎么突然间就变得这么……勇敢了? 在众人的注目中,伊帕儿缓缓地走出来,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各位,请吧!” 两个侍卫上前,抽出刀子,缓缓地往她的手臂划下去。 鲜血,从她的手臂上渗出来,伊帕儿痛苦地呻吟着,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额上渗出汗珠,显然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凤琉瑛看得很是心疼,几乎都不忍心再看了,不断地心里道:女魔头,你快点出来!别闯了祸就逃之夭夭,让无辜的帕儿承受这种痛苦! 突然,伊帕儿的身体一直,抬头,双眼闪出凛冽骇的光芒来,十指如闪电,分别捏住两名侍卫手上的刀背,冷冷道:“这是做什么?” 她捏刀背的手,很是轻松,完全看不出有丝毫的吃力,而身上迸出来的杀气,却是十分浓重龙组特工。 两名侍卫闷哼一声,用力地想把刀抽出来,但是,不管他们如何用力,被她用手指捏着的刀,硬是纹丝不动。 凤九天和凤影玄心里俱是一震:好快的速度!好大的力道!好锋利的眼神!好惊人的气势! 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刚才那个柔弱的女子! 即使容貌和穿着一模一样,也绝对不是!再高明的戏子,也不可能在眨眼之间演出截然不同的眼神、表情、气势,更别提那惊人的身手和力气了! 难道,凤瞳所言是真的?同一具身体里住着两个不同的灵魂? 怪了!真是太怪了! 凤瞳还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淡淡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昨天对太子殿下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太子殿下现在来找你算账来了。” “哦,原来如此。”刺弧挑了挑眉,放开手中那两把刀,先看看凤九天,再看看凤影玄,唇色一勾,“太子殿下大概认为天下的女子都可以任你调戏和玩弄,所以才对我动手动脚,但是,我这具身体,其一是国师的儿媳,其二是紫律棠的兄弟,不管是哪个身份,可都不是太子你能调戏的对象。你调戏我在先,现在还想来寻我的罪?” 就是她了!她就是昨天玩惨自己的人!凤影玄本想骂她,但触到她那两道冰冷刺骨的目光,心中竟然一塞,气焰顿时弱了几分:“你、你狗血喷人,谁、谁调戏你了,你你你少自作多情……” 刺弧掏出一块玉牌,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懒懒地道:“你大概不识货,但你父皇一定识货,这可是律国皇室最高等级的双凤腰牌,只有皇后能佩戴,也就是说,我的身份等同于律国皇后的身份,你要问我的罪,也得先问过紫律棠才行。” 这块牌子,原本是凤瞳的,凤瞳退隐以后,紫律棠便把这块皇后所佩的腰牌给了她,她觉得这块腰牌的份量也太重了,本不想接受,但紫律棠说她的身份特殊,这块腰牌将来一定能帮得到她,她认真考虑了一阵子,还是决定拿来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凤九天看到那块牌子,着实吃了一惊,他也是皇帝,当然知道这块牌子的份量,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有律国皇后的腰牌? 他目光凌厉地看向凤瞳,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凤瞳看到这块腰牌,新仇旧恨便涌上来,冷笑连连:“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紫律棠看上这个女人了,原本的皇后没了,他想娶这个女人为老婆,就这么回事。” 这话,又令凤九天暗暗吃惊。 他重新审视刺弧,她是紫律棠的女人?紫律棠会看上这样的女人?既然她的地位如此之高,为什么会亲自护送凤瞳回凤国?从理论上说,她不是凤瞳的情敌吗,哪有千里送情敌回乡之理? 他在思考这些的时候,凤影玄已经抢着说话了:“荒唐!荒谬!可笑之至!身为有夫之妇,又佩戴其他男人送给妻子的信物,这跟一女同嫁二夫有什么区别?” 刺弧悠然地道:“这话,你去跟紫律棠说吧,不过我很怀疑,你有胆量去找紫律棠的麻烦吗?” 凤影玄:“……” 他现在觉得超级没有面子,一次次地被这几个人拿出什么令牌之类的威胁,他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还是在自己的家里,为什么要被这些外来的下人打压成这样?-- 她让太子丢尽了脸 当下,他怒骂:“你的身份若是这么高贵,又怎么会亲自干这种苦差事,送我姑姑回来?” 刺弧道:“你姑姑身份高贵,紫律棠派我这样的心腹送她回来,代表他对凤国的重视,你对此有什么意见?难道你觉得你的姑姑不配得到这样的待遇?” 凤影玄:“……” 他被刺弧的话真是弄得恼羞成怒了,吼道:“你这个妖妇所言当不得真!本太子才不信你的话!父皇,咱们别理她,还是赶紧逼她交出解药,将她五马分尸得了!” “闭嘴!”凤九天喝道,“事情尚未查明,你切勿妄下结论。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他这个儿子是什么货色,他是清楚的,同时,他也清楚现在不是跟律国对着干的时候,律国敢把凤瞳送回来,就表示不再把凤国放在眼里,凤国这次真的为难紫律棠的人,律国要打,也不是没可能。 这么多年来,凤国国库和兵力都消耗太多,可经不起再来一场大的战争。 他心里思忖片刻,对刺弧道:“想来昨天的事情只是一场误会,凤国向来与律国友好,从两国的关系大局出发,朕就不与你计较了,你也把解药交出来,解了玄儿身上的毒,撇清误会,一切太平。” 刺弧把腰牌收起来,看向凤影玄:“太子殿下,你父皇说得有理,咱们就这样消除误会如何?” 凤影玄觉得现在不是闹的时候,也想找个台阶下了,昂着头道:“我父皇如此宽宏大量,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你赶紧把解药拿出来!” 刺弧从怀里掏出一粒什么东西,对他道:“闭上眼睛,张嘴。” 凤影玄叫道:“你想做什么?” 刺弧道:“这解药的味道非常恶心,建议你看都别看就马上吞下去,要不然吐了,我可没办法马上弄出新的解药给你。” 凤影玄一脸狐疑地闭上眼睛,张嘴。 其实,他也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在骗他,但是,事关性命,他宁信其有,不敢信其无,而且,他认为这种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得罪了他,她拿那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也不足为奇哪。 不管那么多了,为了活命,他就先忍下这口气。 他一张嘴,刺弧手指就一弹,那粒丸子便飞射进他的嘴里。 他赶紧闭嘴,吞下去,连那药丸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 看他吞下去后,刺弧拍拍手:“好了,你身上的毒解了,你以后也别记恨我,想找我报仇,对你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凤影玄睁开眼睛,看着她的眼神明显不放心:“你嘴上这么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刺弧叹气:“太子殿下,我也很怕死的好不好?得罪你对我能有什么好处?你若真因为吃了我的毒而毒发身亡,我也会很麻烦的好不好?所以,我也希望你平安无事好不好?” 她这一连串的叹气和“好不好”,让凤影玄安心了不少,但他还是不放心,想了想,道:“为了确保本太子的安全,你必须一直呆在这皇宫里,直到本太子确定体内无毒为止丑妻当家全文阅读。” 刺弧叹气:“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确定你没有中毒?” 其实,她喂他吃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和解药,只不过是普通的花生米而已,她出手太快,他无暇细看,才没有发现这其中的玄妙。 凤影玄道:“待本太子寻遍所有名医,确定体内无毒就行。” 刺弧耸耸肩:“k,一切听你的。” 这样也好,只要这猪头太子一天不放心,就一天不敢对她下毒手,她也省得轻松,反正她若真的要走,谁也拦不住的。 凤影玄总算安下心来:“这次的事就这样算了,以后你对本太子客气点,别再给你的主子找麻烦。” 刺弧翻翻白眼,不跟他斗嘴。 凤影玄解决了毒药的事情,不想留在这个让他丢尽了脸面的地方,对凤九天道:“父皇,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咱们就走吧。” 凤九天道:“玄儿,凤瞳是你姑姑,他们这几天是你姑姑的心腹,你以后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切勿再造成别人的误会,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凤影玄是在两个哥哥都被搞掉继承权后才当上太子的,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太子地位很是珍惜,绝对不敢惹手握生杀大权的爹爹不悦,赶紧乖乖地点头:“是,孩儿以后会注意的。” 凤九天目光落在凤瞳脸上,淡淡道:“皇姐,就算玄儿有让人误会的地方,但以死威胁玄儿,也着实不应当,你这个主子,也该好好调教手下的奴才,别让他们踩在你的头上了。” 凤瞳心中一凛,赶紧鞠身:“多谢皇上提醒,我以后自会小心,绝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凤九天本来就极爱面子和摆权威,她的“侍卫”竟然在他的家里拿刀架他的儿子,这口气,恐怕他会一直记着,对她更是提防和忌恨,她以后的日子,难啊……总之,现在的她是万万不能得罪凤九天的。 凤九天冷冷地哼了哼,扫了她身边那些狂傲霸拽酷的“侍卫”们一眼,离去。 这些人,个个都是不听话的种儿,尤其是凤瞳的那些侍卫,完全没有侍卫的样儿,他看得出来,连凤瞳都忌惮这些侍卫几分,这些侍卫恐怕来头不小,她带着这样一群身手高强、不听话、来头极大的“侍卫”来这里,意欲何为? 他是很了解这个姐姐的,这个姐姐如今虎落平阳,不得不仰仗他,但是,她的会安分守己? 未必,未必啊! 看来,他得想个法子,将这个城府极深的姐姐打发得远远的,让她永无翻身之地才行。 在他身后,凤瞳目送他远去后,转身,冷冷地对紫律棠、刺弧等人道:“任你们有天大的本事,也别忘了这是凤国的皇宫,你们以后一个个看好自己,别给自己惹事,否则,真出了事,我是万万保不住你们的,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她再不看众人一眼,忿忿地回屋。 刺弧跟其他人互视一眼,在心里哼哼:他们这么辛苦地送她回来,保护她,她还敢怪他们给她惹事? 话说,凤点星什么时候才送她回自己的时空?-- 污辱人的赐婚 “什么?他竟然要把我嫁给老头子?”把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打发去办事以后,凤瞳彻底爆发了,一边狂摔东西一边歇斯底里地怒吼,“我什么身份?他什么东西?他竟然敢下旨,让我嫁给那个一只脚快要踏进棺材里的老头子!王八蛋!臭狗屎!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刺弧等人都惊悚地看着她,这个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曾经的皇后,竟然也会发飙?竟然也会爆粗?瞧她现在五官扭曲、目喷黑光、狂摔东西的样子,简直跟个凶猛的泼妇似的,哪里还有一点高贵优雅的仪态? 连跟她当了二十年同床异梦的夫妻的紫律棠,也不禁侧目,想不到她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刚才,凤九天下旨,要凤瞳嫁给东山侯,东山侯很有名,年轻时曾经是叱咤风云、跺跺脚就能令大地震动几圈的大人物,堪称是凤国最有权力的实权派之一,但是,现在的东山侯已经七十多岁了,听说孙子跟凤瞳年纪相仿,听说凤瞳小的时候,东山侯还经常逗着她玩,她称东山侯为“爷爷”。 不仅如此,东山侯的好色风流可是出了名,家中妻妾成群,光是有名份的就有几十个,最年轻的妾也不过是妙龄少女,还据说,他只管享受美色,却不管妻妾死活,妻妾之间斗得很厉害,年年都有如花似玉的美妾死的死、病的病、毁容的毁容、消失的消失,要不然,他那些有名份的妻妾更多。 更有流言说,n年前,凤瞳及笄时,正当壮年的东山侯就向凤瞳他爹求亲,想娶这个才貌双全的公主为妻,但凤瞳他爹还算疼爱这个女儿,没答应,但东山侯就是不死心,不时找机会游说凤瞳他爹,凤瞳会远嫁律国,多多少少也有想避开这个大人物的考虑。 现在,二十年过去了,凤瞳很不光彩地回到凤国,凤九天就想把她嫁给这个风烛残年的东山侯,她怎么受得了这份羞辱?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传令的太监一走,她就派所有的宫女和太监出去做事,把门窗都关了,然后发飙抓狂。 这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控和失态,没想到她失控起来是这样啊,众人都很无语。 凤琉瑛被她的举动给吓到了,先跑出去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宫女和太监呆在长明宫里,所有的门窗也都关得严严实实,才放了一半的心,冲回来,一把抱住她,劝慰:“娘,你冷静,一定要冷静啊!这里耳目众多,这些话,说不得,说不得啊!” 她说这些要杀了皇上之类的话,传出去可是要砍头的,而且这里是凤九天的家,到处是凤九天的耳目,这样大吼大叫,不要命了? 凤瞳已经愤怒得失去了理智,身体扭来扭去,四脚乱蹬,尖叫:“听到又怎的?他这么做根本就是要我生不如死低调术士最新章节!我宁可死也不要嫁给那个臭老头!这个臭狗屎,我早该在他小时候就掐死他的,真不该留他到现在来折磨我!我要杀了……” 凤琉瑛赶紧掩住她的嘴,低声道:“娘,娘,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很生气,他这么做不仅是在羞辱你,也是在羞辱我和我爹,我也恨不得杀了他,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就忍忍,忍忍啊!” 凤瞳被他捂着嘴,声音低了不少:“忍到什么时候?你说我要忍到什么时候?我已经忍了几十年,几十年了!我无法再忍了,我这就找个机会,把他给除了……” 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忍了,忍着满腹的才华和志向,不敢过多地表露自己的才能和魄力,不敢太明显地盖过这个太子弟弟的风头,不敢显露出对父皇的安排的不满,嫁去了律国,她也是在忍,但这样的忍,换来了什么样的结果? 她早该在凤九天羽翼未满的时候干掉他!她早该在紫律棠羽翼未满的时候干掉他!她早该不择手段,哪怕掀起腥风血雨,也要把皇位给夺到手! 当年还不够狠,不敢赌,白白熬了这么多年,才错失最佳时机! 好恨! 她想着想着,一双怨毒的眼睛,瞪向紫律棠,紫律棠似乎知道她的想法,根本无惧她的眼神,冷冷地道:“若不是你一直在忍,你又怎么能和你的儿子活到现在?不想死全家的话,就继续忍吧!” 凤瞳咬牙,咬得下唇都流出血来:“……” 她也知道这话再真不过了,所以更恨! “娘,娘,您别这样!您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啊!”凤琉瑛紧紧地抱住她,眼里流下泪来,“咱们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啊!您还有我,还有爹爹呢,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啪――他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记耳光。 所有人都被这记耳光给惊到了,盯着他们母子俩,凤琉瑛更是被打傻了,呆呆地看着凤瞳:娘……娘打了他?他长这么大,不管他做过什么,不管娘怎么骂他,但娘从来没有打过他,更别提打这么重了。 脸上很疼,但远远比不上他心里的震惊。 他震惊得完全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呆呆地看着他的娘,为……为什么娘要打他? 凤瞳打了他这一巴掌,却没有后悔和心疼的表情,而是冷冷地,近乎无情和讥笑地道:“帮我?你怎么帮我?你能做得了什么?” 凤琉瑛:“……” “说啊――”凤瞳几乎是怨恨地看着他,“你有什么本事?你有什么能力?你做得了什么?说啊,说出来给我听听啊!说出来让我也骄傲和放心一次啊!说啊!” 她吼得歇斯底里。 众人:“……” 凤琉瑛脸色惨白:“……” 他说不出话来,他说不出一个字,他不知道他能说什么,因为,他确实没什么本事…… 他确实没做过什么拿得出手的事情,他从来就不曾令她的母亲为他骄傲和放心过。 他根本帮不了他的母亲。-- 我受够废物了 他所能做的,也就是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派头,夸口说一些自以为是的大话,仅此而已。请使用访问本站。 面对母亲的怨恨和讥笑,他连双唇都白了,眼睛,却逐渐变红,然后,慢慢地流下泪来,越流越多,咽喉耸动得厉害,却不曾发出一点声音。 在场的人,哪个没有见过大风大浪?哪个没有练就出一副坚如磬石的心肠?但看到凤琉瑛这副无语泪流的模样,都隐隐动了容。 这也许是凤琉瑛十九年生命里最接近普通人的一刻。 这一刻的他,不是太子,不是贵族,不是上等人,而只是一个真正的孩子,一个真正的普通人,拥有最平凡的三情六欲和喜怒哀乐。 但他的眼泪,似乎并没能打动凤瞳,凤瞳冷冷地看着他的泪脸,残忍地道:“做得到就去做,做不到就闭嘴,别再拿这些没用的漂亮话哄自己的老娘,我受够废物了!” 凤琉瑛低下头,跌坐在地上,抓着衣角,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脸,但泪水,却不断滴在地上。 平生第一次,他羞耻和倔强得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惨状。 众人面面相觑,零零玖暗暗摇头,先出去了,独孤七夜跟着出去,然后是驾月和紫律棠,刺弧本想出去,但腿刚刚迈出又缩回来,转身,看着他,想着要不要过去安慰一下他。 她还没想好,脑袋就一阵强烈的疼痛,疼得她无法思考。 紧接着,从头部产生的疼痛,迅速传遍全身,整个身体就像要分裂一样,有什么东西就要从她的身体里钻出不,不对,是有什么东西生于她体内并想占领她的身体! 伊帕儿要强行出来! 即使她经历过无数磨砺和疼痛,也难以承受这种痛苦。 “别闹了,我让你出来……”她实在受不了这种身体分裂的痛苦,停止挣扎,努力平静下来,闭上眼睛,不断地做深呼吸,在心里默念,“伊帕儿,我不跟你争身体,你好好地出来就是,别激动。” 慢慢地,身体里的疼痛慢慢淡去,她的意识也慢慢淡去,她的四脚也慢慢失去知觉,伊帕儿,正在一点一滴地占领她的意识和这具身体。 很快,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具身体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属于伊帕儿了。 伊帕儿看到凤琉瑛的模样,眼里流出泪来,走过去,跪坐在地上,搂着他,陪他一起流泪。 屋里人都多走了,一片死寂,凤瞳看着眼前两个流泪的孩子,没说什么,缓缓地站起来,往里屋行去,关上门。 闹了一阵,她已经冷静下来,事到如今,她谁都不指望和依靠,她会自己想办法。 她才三十七八岁,还年轻,还有余力去谋划自己的未来和人生邪善道。 她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外屋,伊帕儿陪着凤琉瑛哭了放久,才擦干眼泪,对凤琉瑛温婉地道:“殿下,您别再难过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您一起度过的。” 凤琉瑛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来,勉强一笑:“我没事,你不用替我担心。” 然后他站起来:“不好意思,我想回房静静,你一个人在外头坐坐可好?” 伊帕儿很想陪他,但知道他一定不想让人看到他脆弱的样子,便点点头:“嗯,我一个人走走,殿下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凤琉瑛点头,独自返回房间,把门关上。 伊帕儿站了一会后,轻轻地叹气,一脸失落地回到自个的房间。 呆坐半晌后,她蹙眉打量一身中性的轻便装扮,很是不满意:身为女子,怎么可以穿成这样子?实在太不成体统了!真不知这种没有规矩的女子,怎么会得到殿下和其他人的支持? 她换上罗裙,取下琵琶,抱在怀里,走出长明宫,左右看看,走到水池边的凉亭里,坐下来,拔弦,弹琴。 殿下心情不好,她的心情也是忧伤的,弹出来的琴声,低沉,幽咽,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就像低低的哭泣之声,飘散在空中,令她四周的气息,都晕染上了一份忧伤之情。 逛到附近的凤影玄,听到了这琴声,当下心里一动,往这边走过来,看到了在亭子里弹琴的伊帕儿,心神当下又是一荡,这副楚楚动人、弱柳扶风的身姿,跟那些风情万种的美艳嫔妃们相比,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如果说他的妃子们是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她就是青粥小菜,在他吃腻鱼肉后可以开胃。 好想开胃,换口味喔…… 眼前这个,应该是姓伊的娇弱小美人吧?那个没女人样的恶婆娘,怎么样都想象不出她穿着裙子,摆着淑女的姿势弹琴的模样。 既然是那个姓伊的,那他就可以去逗逗她了。 于是,他朝凉亭靠近,站在伊帕后身后,悄悄地听。 伊帕儿满心记挂凤琉瑛的事情,又不懂功夫,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个人已经站在自己身后,弹了一阵子后,她的心绪还是没有平静下来,觉得很是疲惫,便停止弹琴,放下双手,幽幽地叹气。 “啪啪啪――”拍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悚然一惊,转过头来,吃惊且不安地看到凤影玄站在她身后。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听了多久?他想做什么?不妙的感觉,立刻升上她的心头。 凤影玄也是从女人堆一路打滚过来的,加上前几天受了教训,也学乖了,这次没有唐突佳人,而是摆出文艺青年的斯文状,对她拱了拱手,客气地道:“伊姑娘的琴声,真是宛如天籁,绕梁三日啊,只是这琴声太过悲伤,令人听了酸楚伤感,不知你有何难言的心事,不妨跟我说说如何?” 伊帕儿站起来,抱起琵琶,一脸警惕:“多谢太子关心,我只是随便弹弹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心事。” 凤影玄觉得她这样怕怕的样子,好玩又可爱,因为所有的女人看到他都想扑上来啊,不想扑上来的也只不过是装矜持和欲擒故纵而已,像这样真的避开和害怕他的,她是第一个,所以,他更来了兴趣。-- 傻傻地上钩 眼珠子转了一转,他微微一笑,很善解人意地道:“我知道了,你一定在担心你的夫君对不对?” 伊帕儿立刻抬头,微微张大眼睛,看着他。请使用访问本站。 果然是这样啊!凤影玄在心里偷笑,嘴上道:“男人嘛,哪个不想功成名就?你夫君住在宫里,无官职无爵位,仅仅靠着国师的名望悠闲度日,当然不甘心。我看琉瑛进宫以后也是郁郁寡欢,并不开心,你是在担心她吧?” 伊帕儿动容了,防线和态度软化下来,眼里闪过犹豫之色。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心里话。 一直以来,她都把凤琉瑛当成她唯一的依靠,不曾和别人接触和亲近,仔细想来,连半个称得上朋友的人都没有,许多的心事都无法跟人倾诉,只能默默地压抑在心里,现在,突然有个人说到她心里,她一下子,就被触动了。 凤影玄看到她的态度软化了,心里一喜,微微往前跨了一步,温和地道:“说起来,我与琉瑛也是亲戚,年纪又相仿,他又是我最敬重的国师的儿子,我对他也是感同身受啊,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推荐他,让他封官加爵,绝不辱没了国师之子的身份和他的才能。” 伊帕儿一听,眼睛立刻亮了:“真的么?你真的会帮太……琉瑛么?” 凤影玄用力地点头:“当然,就算不是为了他和国师,也是为了你嘛。” 说着,他一只手搭在帕儿的手臂上,轻轻抚了一下,立刻收回来,微笑:“不过,你也要为你的夫君出份力才行哦。” 伊帕儿一心想帮凤琉瑛,完全没有多想就问:“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太子,你说我能为琉瑛做什么呢?” 刚才凤影玄抚了她的手臂一下,让她受到了惊吓,但他立刻收回手,并没有什么轻薄的举动,她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她一直身处形形色色的绝色美人之中,容貌相比之下算不得出众,又不受身边的人欢迎,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受男人欢迎的美人,压根就没有想过眼前这个身份极其尊贵的太子在诱惑自己。 凤影玄的眼珠子转了两转,笑笑:“这样吧,你有空就多跟我说说琉瑛的事情,让我知道琉瑛有什么特长、能力和经验,这样才好推荐他。你也看出来了,琉瑛似乎对我有些偏见,不太爱搭理我,我很难亲近他。” 伊帕儿并不了解这些事情,一脸疑惑:“是、是这样么?” 凤影玄已经看出她是个很单纯的女人了,叹着气:“是啊,想我们年纪相仿,他是国师之子,容貌出众,身份也极为高贵,却毫无功绩,也未获得爵位,恐怕看我这个太子多多少少也有些面子挂不住吧,所以才会对我爱理不理的,我怕刺激他,平素也不敢轻易靠近……” 伊帕儿似懂非懂,很认真地思考:“好、好像是这样哦……” 她也听过琉瑛多次咒骂凤影玄,说他是草包废物庸才、比自己还差、就因为命好才能当上太子之类的,话里充满了对凤影玄的妒忌和不甘,跟凤影玄现在的说辞还真是对上了邪善道。 “是吧?你站在他的角度想想,他会讨厌我,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嘛?”凤影玄趁机又叹气,“不瞒你说,我虽然贵为太子,但从小生活在宫里,身边全是阿谀奉承之辈,没有半个朋友,心里,其实也是很孤单的。就算我想交朋友,但身为太子,又怎么能随便交朋友?身份、地位、年纪、性情都要相近才行,现在遇到琉瑛,我真有一种相逢恨晚之感,希望给跟他成为朋友,可惜……” 他一脸黯然:“琉瑛完全不给我机会……” 他是太子,有很多人在他面前演戏,但是,他同时也在很多人面前演戏,比如在他的皇帝老爹面前,他是必须要时时刻刻地演好儿子和太子的角色,半点差错都不能出,他身为第三皇子,能晋升为太子,演技能不够高明吗? 现在,他使出高明的演技,伊帕儿能是他的对手? 果然,伊帕儿被他的话和表情给打动了,暗想,如果琉瑛能跟太子成为朋友,一定会对琉瑛大有好处的! 于是她赶紧道:“琉瑛只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罢了,以前的生活跟现在相差太大,他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太子您别见怪,时间久了,琉瑛一定会接受您的,他也需要朋友……” 凤影玄居然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道:“我也这么想,但在他适应这里的生活之前,咱们不要逼他才好。伊姑娘,难得我遇到一个可以成为朋友的人,以后就请你多多告诉我他的事儿吧。” 伊帕儿满口应承:“好的,我也很乐意您能跟琉瑛成为朋友。” 凤影玄笑道:“我很喜欢你的琴声,不知你可否弹一曲不那么忧伤的曲子给我听听?” 伊帕儿跟他聊了那么一会,心情也开朗了些,浅笑:“太子请坐,我这就弹一曲《清风吟》给您听,希望您能喜欢。” 凤影玄笑着在一旁坐下:“你弹的曲子,我当然喜欢听。” 嘿嘿,一向都是女人追求他讨好他,偶尔他主动出击去追求、讨好女人,也蛮有趣的嘛。 就眼前这个人畜无害、没啥城府的弱女子,凭她再怎么坚贞,他也有把握能把她骗到手,哦哦,说骗到手不准确,他就只想跟她玩玩,不是,玩玩她而已。 没错,女人就是生来让他玩的,玩腻了就丢,如此而已。 伊帕儿的脑袋瓜子实在想不了这么复杂的事情,当下凝神集力,伸出十指,弹起曲来。 琴声婉转悠扬了许多,宛如一道清风,轻轻地荡漾起来。 在四周的树丛里抓蚂蚱玩的驾月,早就听到了伊帕儿的琴声,开始时没在意,后来看到她跟凤影玄聊了很久,就开始有点在意,现在又看到她似乎跟凤影玄聊得挺开心,还弹曲给凤影玄听,心里就老不痛快起来:帕儿怎么跟凤影玄打成一片了?这凤影玄明显图谋不轨,她怎么还跟他聊得这么开心?这其中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你为什么不能像她一样 她越想越不舒服,赶紧丢下蚂蚱,跑进长明宫里,急巴巴去敲凤琉瑛的房门。请使用访问本站。 过了这么一阵,凤琉瑛已经冷静了许多,正坐在房内反省,好半天才找开房门,没好气地:“谁啊?吵什么吵?” 驾月道:“喂,你老婆快被人拐跑了,你还不赶紧去瞅瞅。” 凤琉瑛皱眉:“什么意思?” 驾月赶紧把刚才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凤琉瑛听后脸色立刻变了,当下就冲出去找伊帕儿。 伊帕儿很容易找,一出长明宫的大门,就看到她坐在水池边弹琴,旁边坐着他最讨厌的凤影玄,他气得肺差点都炸了,冲过去一把抓起伊帕儿的手腕,大声道:“咱们回去。” 伊帕儿道:“可是我在给太子弹琴……” 凤琉瑛简直要七窍生烟了:“你给他弹琴做什么?你是我娘子,只能弹给我一个人听,怎么能弹给其他人听?” “可是太子殿下说……” 凤影玄一看凤琉瑛来了,赶紧起身,对伊帕儿客气地道:“今天多谢伊姑娘了,我有事就先告辞了。” 然后又优雅地冲凤琉瑛微笑:“琉瑛兄,改天我再来拜访你!” 凤琉瑛一脸火大:“不用来了!我身份低贱,不知轻重,你以后别来,永远别来。” 凤影玄还是一脸从容淡定,没跟他计较,冲伊帕儿点点头,施施然走了。 一转过身,他就收了笑脸,在心里骂道:赖在我家还敢这么嚣张?以后再好好收拾你!现在先把你老婆勾到手,给你戴绿帽再说! 凤琉瑛那副激动的样子,看在伊帕儿的眼里,倒觉得凤影玄所说真是那么一回事了,当下柔声劝慰凤琉瑛:“殿下,你别对太子那么客气,太子其实一心想和你结交……” “结交?结交个屁!”凤琉瑛激动得跳脚,骂道,“他这个混……” 说到这里,他猛然闭嘴,发现这些话实在不适合在外头说,赶紧左右看看,拉着伊帕儿进入长明宫,直到进入他的房间,他把门关好锁严,才控制着音量骂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他明摆着看上你了,想勾引你,你怎么还单独跟他在一起?你想被他吃了不成?” 伊帕儿摇头:“殿下,你误会太子了,他并没有看上我,他只是想跟你交朋友,才请我说说你的事情。” 凤琉瑛瞪着她,想骂骂不出来:“这么明显的事情,你还看不出来?” 伊帕儿有些委屈:“我又不是什么绝色美人,比起宫里的妃子差远了,太子殿下怎么会看得上我?殿下,你先别生气,好好听我说。” 凤影玄直接对刺弧动手动脚过,却没有直接对她采取任何不轨的行动,她对凤影玄并没有那么强烈的“被盯上了”的危机感和警惕性,所以她觉得凤琉瑛是有些小题大做了雷武最新章节。 当下,她把凤影玄刚才对她说的那些“想跟凤琉瑛成为朋友”的说辞,一模一样地转述给凤琉瑛。 凤琉瑛听后,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连骂她都没有力气了,无力地道:“你相信他的话?” 伊帕儿眨巴着清澈的眼睛:“为什么不相信?” “……” 凤琉瑛看着她那双眼睛,心里的无力感愈发沉重:她是笨蛋吗?她没脑子吗? 半晌,他才无力地往椅子上一坐,正色道:“我不想跟你解释了,总之,凤影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看到他就躲得远远的,不要跟他有任何来往,更不要相信他的话,知道了吗?” “可是……这可是结交他的好机会啊,若能跟他成为朋友,你以后就可以升官加爵……” 啪! 凤琉瑛终于忍无可忍了,拍桌子吼道:“你怎么这么蠢?你年纪比我还大,就不能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吗?他分明就是在故意勾引你,你怎么就看不出来?眼瞎了不成?你以前就是因为太蠢太笨太没用,才会被宫里的人往死里整,要不是刺弧附上你的身,你都不知死几遍了!你们长得一模一样,你怎么就没学到她的半点精明能干?就只会给我扯后腿,如果你有她一半的厉害,我今天就不会落到这地步了……” 他本来就心烦意乱,现在又被帕儿的愚蠢给惹火了,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就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全倒出来了,完全没注意到伊帕儿已经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伊帕儿用了最大的努力和自制力,才没有让自己当场哭出来。 殿下又说她没用,又说她在扯他的后腿,又说她比不上那个“刺弧”了,口气里透着令她心如刀割的不耐烦和嫌恶,殿下他……就是这么看待她的吗? 她就没有半分优点,就没有半点用处吗? 殿下明明说过喜欢她,她对他很重要的…… 凤琉瑛说了一阵以后,终于发觉自己好像说得太过分了,不再说了,疲惫地揉揉额头:“你不懂得这宫里的人心险恶,怪不得你,总之,你只要相信我,一切听我的就行了。这你做得到吧?” 伊帕儿对他向来百依百顺,也没有什么独立的想法和追求,一切都围绕着他转,他便自然而然地认为她为他做的一切是天经地义的,也就不会站在伊帕儿的角度、立场想问题,当然也就不知道伊帕儿的感受。 伊帕儿忍住眼泪,抬头,微笑:“嗯,我一定会做得到的。” 凤琉瑛道:“你是我的娘子,千万别令我失望才好!既然你答应了我,我暂且相信你,你先出去吧,我想冷静一下。” 伊帕儿点点头,慢慢地走出去。 一走出房间,她就加快脚步,冲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趴在床上放声痛哭。 她什么都可以忍受,其他妃子的嘲笑欺凌,跟着太子四处奔波受累,不被别人重视和尊重,甚至可以忍受自己的身体被完全陌生的女人占领,但是,她无法承受被殿下嫌弃和讨厌的痛楚。 她不要被殿下那么看待,不要被殿下那么说…… 她也不要殿下在意、重视别的女人超过在意、重视自己…… 她隐隐感觉得到,殿下相当在意她身体里的另一个女人,她不要这样……-- 落魄凤凰的杀意 哭了良久之后,她哭累了,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请使用访问本站。 良久以后,她才慢慢地坐起来,走到镜子前面,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个叫刺弧的女人,真有那么厉害和出色么?不论是殿下,还是其他人,个个都很在意她,个个说的都是她,也许她真的很厉害很能干,每到紧急和危难关头,都是她出来解决危机,可是,殿下明明说过那个女人很粗鲁很凶残很没有女人味,他最讨厌她的…… 怎么现在殿下就嫌弃自己,要自己跟那个女人学呢?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她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开始努力去感受身体里隐藏着的“刺弧”,试图弄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女人。 另外一个房间里。 凤瞳坐在桌前,慢慢捣着钵里的草药。 她以身体欠佳、食欲不振为名,让奴才们给她找了一些普通的药材,这些药材本身并无怪异之处,但如果按一定的比例混合搭配,就会变成慢性毒药。 她可是拥有“天下第一才女”之称的女人,药理知识当然也懂得不少,更没少实践,要不然,紫律棠以前的那些妃子、女人,怎么能一个个地“消失”? 哼,她磨着这些药材,就像在磨着凤九天的骨髓,唇边泛着冷冷的笑容。 除了凤九天,她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那个弟弟曾经颇得她父皇的宠爱,那个弟弟的母妃也是她父皇最宠爱的妃子,那个妃子一心想排挤身为长子的凤九天,好让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但很不幸,她的这个弟弟在十来岁时就溺水身亡了,没法跟凤九天跟皇位,她强烈怀疑,这个弟弟根本就是被凤九天给害死的。 凤九天没什么了不得的本事,但干起坏事来,绝对是城府极深,心狠手辣,下手比她还快还狠,她当初会远嫁紫律棠,也是从那个弟弟意外溺水身亡的事情中察觉到自己有危险,远离凤国皇宫才是求生之道。 凤九天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阻挡他当皇帝的道路,若非她是女人且女人当皇帝的可能性太低,他早就对她下手了。 想到当年,她又暗暗叹气,当年她再有才华,再有名气,再得父皇的宠爱,也是不被允许有染指龙椅的野心哪,有一次,她暗示一个心腹在父皇面前开玩笑地提到只要有能力、女人也可以当皇帝的话题,父皇当场就龙颜大怒,将那个宫女打发去杂役房,而她也失宠了。 那次教训告诉她,她要懂得收敛,懂得掩饰,懂得分寸,懂得什么可以说、可以做和什么不可以说、不可以做。 从那之后过了二十年的现在,她更明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傲天狂尊! 凤九天再怎么不如她聪明,但在如何夺权、扫清障碍上却比她看得透彻,所以,他才先下手除掉自己的弟弟,也才会极力促成她远嫁律国,现在,她也该向他学习了! 先下手为强?凤九天这次又先对她下手,将她嫁给老头子,那她也顾不得姐弟的情份了,也送他上路罢! 比狠?所谓天下最毒妇人心,她要狠起来,也绝对不会比他差的! 她一边想出,一边露出阴森森的笑意,整个人都散发出阴冷的寒意。 磨好以后,她将磨好的草药混到一起,放在窗台上晒。 把晒干的草药混入她从律国带来的皇室御用茶叶里,会令茶水的味道更加醇厚清香,凤九天最宠爱的妃子是她远房表妹,从小就是她的崇拜者,特别喜欢品茶,知道她回宫以后经常请她过去品茶聊天,她带着这样的茶叶过去,那个表妹一定喜欢,她就趁机把这些茶叶送表妹,表妹一定会经常泡给凤九天喝,把这包茶叶喝完之后,凤九天的身体估计也就差不多垮了。 然后,她再跟凤影玄和凤九天的其他儿子急,那些毛孩子还能跟她斗? 她越想越痛快,越想越得意,几乎迫不及待地想看凤九天怎么死了,因为想得太过投入,她连有人走到她身后了都不知道。 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惊得她大叫一声“啊”,从椅子上跳起来,慌得几乎栽倒。 她刚才想的可是弑君的事情,如果这份杀意被人察觉,她可就真的玩完了! “瞳儿,是我。”熟悉的声音,传进她耳里,紧接着,一双手扶住了她。 凤点星?她眨了眨眼,终于冷静下来,看清眼前的来人。 数日不见的凤点星,雪衣墨发,优雅飘逸,含笑凝视她:“你在想什么这么投入?居然被吓成这样?” 凤瞳狠狠吸了几口气,平静呼吸,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准备当新嫁娘的事情而已。你呢,怎么有空过来?” 看到凤点星的这一刻,她几乎有点恨起他来,他数日不见,她被凤九天赐嫁给一个死老头,他也不出来帮帮她,难道想让她自生自灭?有什么事比她更重要不成? 凤点星一脸歉意:“上次占卜刚结束不久,我又在准备下一次占卜的事情,精力消耗过大,暂时闭关休养去了,今天才出关,实在抱歉,这阵子不能来看望你。不知你过得可还好?” “好?”凤瞳冷笑连连,“你连我过得好不好都算不出来吗?准备嫁给年过七十的东山侯,你觉得我过得好吗?” 凤点星叹气:“当然不好。” 凤瞳又哼了一哼:“你可能算出我要怎么样才能过得好?” 凤点星摇头:“自从我回到凤国,皇上恨不得将我榨得连渣都不剩下,我整日都在为他卜卦,卜卦没结束之前不能离开一步,所以不能经常来看你。皇上将你嫁给东山侯的事情,我也是刚刚才听说,唉,瞳儿,真是辛苦你了。” 哭过骂过失控过以后的凤瞳已经冷静下来,淡淡道:“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凤点星的目光,移落到窗台上晾着的草药上,那股淡淡的草药的味道,实在明显。 为什么瞳儿需要用到草药?她身体好得很,也很注意养生,平素不轻易食用药物,为什么现在却晒了这些草药?-- 拉几个盟友一起玩 他拈起一抹药末,放进嘴里,仔细地尝了尝,唔,含有十几种草药。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他从小也是才智过人,头脑不输凤瞳,在药理方面也是高手,品尝过后,心里了然,看向凤瞳:“你这是要给谁用的?” 凤瞳淡淡道:“将这些草药与云顶香茶混在一起,味道更妙,柔贵妃最爱品茶,我准备送些好茶给她。” 凤点星道:“仅此而已?” 凤瞳也懒得在他面前掩饰:“柔贵妃眼下盛宠一时,凤九天几乎天天都去她那边,两人每天都少不了品茶作乐,这茶,也算是我送给凤九天品尝的。” 凤点星道:“这些草药配上绿茶,味道是极妙,女子喝了无妨,但男子喝了,可是会伤肾伤胃。” 凤瞳一脸冷酷地补充:“特别是喝了这茶之后,还会催情助兴,男子喝多了,极为伤身,但这危险的药性很难察觉,非到作发不能发现,等到发现时则为时已晚。” 说到这里,她露出嘲讽的意味:“你要去告发我么?” 凤点星微笑:“怎么会呢,我夸你还来不及呢,你这主意,真是妙极了。” 凤瞳哼哼:“再好的主意,得不到完美的实施,也是白搭,你找个空,帮我卜一卦,看我这计划顺不顺利。” 凤点星摇头:“我的精力都耗在皇上身上,已经没有余力再去为任何人卜卦,而且,我跟皇上已经说好,你和瑛儿在凤国一日,我就只能为他一个卜卦,如有食言,便是欺君之罪,他再难容下你和瑛儿。” 凤瞳听后心里又是一阵狂怒,咬着银牙,目透狠意:“这个凤九天,还真是欺人太甚了!” 凤点星:“他这次确是欺人太甚了。” 凤瞳冷笑,暗道:这次就要了你的命,然后再玩死你的那群小毛孩子,看你还怎么嚣张! “瞳儿,”凤点星一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微笑,“别急,我虽然不能为你卜卦,但为皇上卜卦,结果也是一样的。关于皇上的未来,我已经隐隐算出一些结果了,这其中,总会有咱们的机会。你暂且忍忍,一定会有出头之日的。” “还忍?”凤瞳微怒,“我下个月就要嫁给东山侯了!真嫁了过去,我一定会成为笑柄,以后还怎么在宗亲臣民面前抬头?以后还怎么翻身?我凤瞳再怎么落魄和无济,也绝对不会受此奇耻大辱!” 最重要的是,她堂堂的一个皇后,被律国送了回来,已经遭人议论,如若再嫁给东山侯,就算以后有机会翻身,恐怕也没有人会认可她,她想再当皇后或皇帝什么的,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凤点星摇摇折扇,抿唇一笑,低声道:“我也舍不得你嫁给那个糟老头,就算我们使办法让他不能人道,我也不想你背着东山侯夫人的名声,但事到如今,想退婚也不成了,想逃过这一劫,唯有一个办法天神无双。” 凤瞳心里动了一动:“你的意思是?” 她做了一个“砍切”的手势,意为“除掉”。 凤点星摇摇头:“凭我们几个人的能力,想不被人察觉地除掉他,太难了,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冒这个险比较好……” 别说他们身边没多少亲信和心腹,就是想踏出这皇宫一步,比登天还难,想在宫里遥控外人除掉声名显赫的东山侯,比登山还难,万一露出蛛丝马迹,他们一家子就真的到头了。 凤瞳不等他说完便骂:“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取消这门婚事?你有办法就赶紧说,没办法我就自己想办法……” 凤点星还是笑吟吟地:“莫急莫急,我已经想到一个办法了。” 凤瞳开始恨起他的慢性子和卖关子来。 凤点星悠然地道:“你忘了么,我们身边不是有一个会巫术的高手吗?他们家的人都能对皇帝实施长达一百多年的巫术,对区区一个东山侯下点巫术,又算得了什么?” 凤瞳眼睛一亮:“你是指独孤七夜?” 凤点星点头:“没错,咱们不妨借他的力量来帮咱们一把。” 他已经听凤琉瑛说了其离开央国后的所见所闻,知道独孤一族跟紫氏一族化干戈为玉帛以后,他唯有在心里叹息,这两族联手,不仅是强强联合,更是取长补短,凤氏一族已经失去了压制紫氏一族的机会,凤瞳在律国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事到如今,在凤国稳住脚根才是出路。 凤瞳又喜又忧:“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但独孤七夜是紫律棠的姻亲,他会帮我们吗?” 凤点星微笑:“只要能说服紫律棠,就能说服独孤七夜,你若是相信我和听我的,我这就去找紫律棠谈判。” 凤瞳叹气:“我现在一无所有,你却仍是天之骄子,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而你对我依然不离不弃,我不相信你,我还能相信谁?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都听你的。” 凤点星点头:“那你就安下心来,静观其变罢。” 随后,他给了凤瞳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洒然离开。 说起来,他为凤九天卜卦二十多年,腻了,烦了,想换个伙伴,也想玩点别的游戏了。 对他来说,一切都是游戏,好玩的游戏,刺激的游戏,不会让他觉得无聊和单调的游戏,而已。 紫律棠的行踪,总是神出鬼没的,该出现的时候必定会出现,但并非必须出现的时候,没人知道他在哪里。 他出众的容貌也许可以掩饰,但他那股天生的霸气,却是绝对掩饰不住的,但就是这样一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男人,却总能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气息,就像森林里的狮子、老虎,总能很好地隐藏自己,不让猎物发现一样。 凤点星知道紫律棠就在这皇宫里,但除非紫律棠主动出现,否则他也无法找到紫律棠。 他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才等到紫律棠出现。 他知道,紫律棠一定又在这个皇宫里“探险”了,每一寸地方都不会放过,这个男人就是这么可怕,无时不刻总在为将来做准备、铺路,他和紫律棠的不同之处在于,他在占卜和预测未来,紫律棠却是在计算、谋划和创造未来,他做的是运气活,紫律棠做的却是技术活。-- 国师的交易 他能预测未来,却很难影响和操纵未来,但紫律棠却是在精确地计算、修正和掌控未来。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他过多的依赖天意,紫律律却只在依靠自己,他是天挑选的仆人,紫律棠是天的宠儿,这便是两人的区别。 吃过饭后,他对紫律棠使了一个淡淡的眼神,无声无息地进入一处偏厅,等着他。 紫律棠是何其敏锐的一个男人,不动声色,待所有的侍卫和奴才们都不注意的时候,才从容地走入那间偏厅。 天色已经暗了,房间里没有点灯,也没有一丝声响,除非呆在这房间里,否则不会有人知道这里面坐着两个人。 紫律棠在凤点星对面坐下:“找我何事?” 跟他这样的男人谈话,没必要玩任何手段,凤点星开门见山:“我想跟你谈一笔大生意。” 紫律棠盯着他:“说。” 当聪明人主动提出要跟自己做交易时,自己就要小心了,因为,聪明人是永远不会做赔本买卖,永远不会白白便宜别人的。 凤点星收起折扇,倾身过来,缓缓道:“我要你帮我们除掉凤九天和夺回皇权。” 真是好大的买卖!真是好大的胆子!紫律棠淡笑:“你有什么资本跟我做这笔大交易?” 如今,律国如日中天,而凤点星一家却是寄人篱下,处处看凤九天的脸色过日子,这样一家子,拿什么跟他做交易?再说了,强国与强国更多的是对手而不是朋友,凤点星跟凤瞳又是比凤九天更有头脑的人物,他若是帮助凤点星这一家子夺权,岂不是给自己制造更为强大的敌人? 凤点星会提出这样的交易,一定经过深思熟虑,他倒要看看,凤点星到底有什么资本跟他合作。 凤点星盯着他:“我知道你并未让独孤一族解开你的诅咒,而独孤一族的诅咒是必定会应验的,你绝对活不过四十岁。你现在急着把你的儿子推到朝堂之上,让他独立处理政事和国事,便是为了保证你将来驾崩之后,儿子可以顺利地继承帝位。你儿子确实是个人才,但是,你真的认为没有你在旁协助,年轻的他能独撑大局吗?” 紫律棠不为所动:“二十多年前,我年幼登基时,很多人也这么说。” 凤点星道:“今昔不同以往倒霉天师。你登基时,律国是弱国,是小国,不足以被它国视为强敌,只要安分守己,就不会被攻击。但现在的律国,可是凤国和央国的心腹大患,国国都想律国垮掉,而且,你当年有凤瞳辅佐,又有凤国作后盾,但没有了你的律国,只靠你的儿子,真的会一帆风顺吗?” 紫律棠还是无动于衷:“有我律国的六十万精锐军队和独孤一族的保护,谁也动不了我的儿子。” 凤点星道:“不瞒你说,凤九天早就看你不顺眼,一直想寻找机会征服律国,如今你废了凤瞳,又活不过四十岁,凤九天已经在谋划待你驾崩之后就攻打律国,他前阵子急着与央国停战,实行休生养息,便是为了五年以后与律国一战。我这阵子一直闭关养神,不能外出,也是在为凤九天占卜几年后的事情。” “哦,”紫律棠淡淡地,“看来你的占卜结果让凤九天很是满意啊。” 要不然凤九天怎么会放他出来溜达? “还算满意。”凤点星微笑,“我看到了两军挟持律国的场景!想弄垮律国的,并不仅是凤国,还有央国。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东篱殊理应该也没多少年活头了,他极有可能在自己退位或驾崩之前打杀律国的气焰,你驾崩之后,如果凤国攻打律国,央国极有可能落井下石,在律国的另一侧动武,那时,律国两面作战,你觉得胜算几分?” 紫律棠冷笑:“就算是那样,我律国也不会一败涂地。” “但是――”凤点星一字一顿道,“你想看到三国混战,民生涂炭的场面么?” 紫律棠反问:“难道国师你又心怀天下,慈悲为怀,想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 他所知道的凤点星可不是这种人。 凤点星叹气:“我虽谈不上慈悲为怀,但几国的战争,断断续续地打了这么多年,我年年为凤九天占卜,见多了生离死别和白骨如山,也看累了,看腻了,不想再看了,如果我此生不用再为战争占卜,必为大幸。” 紫律棠冷笑:“连凤国师都说出不愿看到战争这样的话来,还真是令我意外。” 凤点星道:“不论你信或不信,这确是我的真实想法,我此次是找你做生意,而不是来乞讨。如果你愿意帮我一把,我向你保证,我们一家三口有生之年,绝对不会主动对律国开战。” “保证?”紫律棠哈哈一笑,“你的保证又该如何保证?即使是白纸黑字,要撕毁也不过是眨眼的事情而已。” 凤点星微笑:“这么大的一笔生意,我怎么敢拿这样的资本跟你交换?不瞒你说,在听说你拒绝独孤一族的解咒以后,我曾经大耗元气,为你卜了一卦,如果你肯接受这笔交易,我可以指给你一条不错的明路,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凤氏一族极力隐藏的龙脉所在,将来凤国若是食言,主动对律国发动战争,律国便可以暗中切断凤氏一族的龙脉,从而对凤族一族造成巨大的打击。如何?” “凤氏一族的龙脉?”紫律棠微微动容。 传说中,凤氏一族拥有天底下最好的龙脉,这条龙脉在暗中保佑凤家长盛不衰,但龙脉的地点及存在,历来是凤氏一族的最高机密,只有凤家的皇帝才知道,多年来,无数人因种种原因想找到凤氏一族的龙脉,却都无功而返。 他并不太相信龙脉这种东西,但是,这天底下的人却极信风水,如果凤家的龙脉被切断或破坏掉,必定会对凤氏一族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和负面影响,甚至动摇凤氏一族的统治及人心。 若他手中握有凤氏一族的龙脉秘密,无疑就是抓到了凤氏一族的命脉。 思忖片刻,他不动声色:“龙脉的秘密,可是凤家的最高机密,你如何得知这个秘密?”-- 和亲,公主要悲剧了 凤点星手指往上一指,神秘地道:“天机。请使用访问本站。” 紫律棠冷笑:“你觉得这样就能说动我?” 凤点星一点也不着急:“你不信我,或者你觉得不划算,我也无所谓,本来,一切于我不过是游戏,我厌烦了凤九天,想换个聪明的游戏伙伴罢了,你若是不想当我的游戏伙伴,我另找他人就是。不过,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凤九天准备派人向东篱殊理求亲,让他把驾月公主嫁给凤影玄,并承诺凤影玄将来必定为帝、驾月公主必定为后,他们生的儿子一定会立为太子。你知道一旦两国联姻成功,律国会受到什么影响吗?” 紫律棠的心立刻沉下来,如果真是这样,未来极有可能会出现凤国、央国联合攻打律国的状况,他羽翼未丰之时对凤九天低眉垂首,羽翼丰满之后就不再将凤九天放在眼里,凤九天对他可是耿耿于怀,而东篱殊理也是看他这个差其几十年的后起之帝极为不顺眼,加上大半年前他狠狠地愚弄了东篱殊理一把,东篱殊理岂会不怀恨于心? 这两个国家一旦联手,确有相当大的可能和优势将律国拖入战争的深渊,他若在还好,仅靠紫律和的话,恐怕十年之内都无法与两国抗衡。 他在脑海里想了很多,但嘴上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场联姻,未必会这么顺利。” 凤点星道:“你觉得这两国联姻能有多难?两国都急于维持长期停战,联姻,是最好的选择。我最近的一卦,算的便是联姻是否成功,结果是,有七成的成功率。” 紫律棠:“……” 换了他是东篱殊理,他一定会接受这门亲事,所以,他不必去怀疑凤点星的占卜结果。 即使驾月不接受这门亲事,东篱殊理也还有其他妙龄的公主可以嫁过来,他看不出这门亲事有什么大的阻碍。 凤点星见他陷入沉思,又道:“与其让凤国和央国联姻成功,不如让凤国和律国结成同盟来得划算,你说是不是?虽然咱们之间也有不少嫌隙,但大局为重,我想咱们都还有这点胸襟。再说了,我的儿子和你的儿子多多少少也有过同甘共苦的一份情谊,就算将来反目成仇,也会手下留情,难道不比凤影玄当你儿子的对手来得强?” 紫律棠抬眼,目光闪了闪:“你想扶持凤琉瑛登基?” 他以为凤点星想扶持的是凤瞳,难道不是? 凤点星微笑,一脸高深莫测:“是的。” 紫律棠这才微微显露出一丝惊讶:“凤瞳能接受?” 凤点星叹气,有些无奈地道:“不论我怎么算,她都没有当皇帝的命,非要强求,只是自讨苦吃超级异能低手最新章节。现在的她,是万万听不进这番话的,所以我并没有告诉她这一点。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东山侯娶不成她,而后除掉凤九天,更远的事情,只能日后再算计。” 紫律棠道:“你就不怕凤瞳日后跟你翻脸?” 凤点星吟笑:“她虽然没有当皇帝的命,但当皇太后和手掌大权的命还是有的,那时,就算她当不成皇帝,这样的结果也不会辱没了她。” 紫律棠冷笑:“我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你哪里来的这种自信。” 凤点星邪魅地抿唇一笑:“我只是偷窥到了天机而已,但事在人为,一个人若是毫无作为,天也帮不了,我可也是有在努力的。” 紫律棠冷哼:“我紫律棠这一生,从不怀疑自己能做到想做的一切,我自信我能保得住我大律帝国的强盛,不需要你的邪术。不过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会好好思考你的提议。” 跟凤点星这种人打交道,务必谨慎、冷静、理智,不可操之过急,不可盲目大意。 凤点星笑笑:“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先告诉一个天机,你不妨先听听如何?” 紫律棠淡淡道:“说。” 这时的天色已经全黑了,凤点星微微靠过来,低声说了好几句。 黑暗中,紫律棠的表情和反应都被掩盖住了,看不到,他听完凤点星的话以后,好一会儿没说话,而后站起来,平静地道:“既然你已经说完了,我便出去了,过一阵子再给你回复。” 他出去以后,凤点星打开折扇,悠然地摇,在黑暗中坐了许久,才出去。 虽然在黑暗中,他看不到紫律棠的表情,但是,紫律棠应该有所动容吧?毕竟,他可是给紫律棠指出了一条不错的出路。 凤点星所言,似乎从来没有出错的时候。 没过几天,凤九天派出一队隆重的人马,带着丰厚的礼物,已经出发前往央国为凤影玄求娶驾月公主的消息,就传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一国太子求取另一国的绝色公主,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这消息传进长明宫,驾月气得几乎吐血而亡。 “啊啊啊――”她操起一床薄被,盖在自己的脑袋上,近乎崩溃地尖叫,“啊啊啊――” 她好想跑到屋顶上对着天空尖叫,让老天父的耳膜裂出几道缝来,可这里是敌人的家里,叫得太大声了会给自己招来祸端,只得这样闷着,可恶,太可恶了! 仅靠一床被子也不能很好地压住她的声音,大家还是都听到了。 那些宫女太监和监视这里的侍卫们,对她的尖叫声和怪行为相当习惯了,现在听到这种奇怪的尖叫声,只是难受地拧眉,暗暗道:这个不男不女的小侍卫又在玩什么花样?说他是男人吧,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不时流露出女儿态来,说他是女人吧,又有哪个女人这么好动贪玩古灵精怪,没大没小没个正经的? 总之,长公主从律国带来的这几个侍卫个个都是怪物,言行举止总是跟常人不一样,他们见多了也习以为常了。 驾月尖叫了好一阵子后,掀下薄被,左看右看,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慰问她? 她叫得这么大声,七夜他们不可能没听到,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进来问她是怎么回事之类的?她跟他们不是小伙伴吗?他们肯定都听到了凤影玄想娶她的消息,又听到了她凄惨的尖叫声,为什么却不动于衷?-- 见死不救?公主的威胁 他们难道一点都不关心她么?这种可能性,让她很伤不起啊! “啊啊――”她把声音压到比较适度的高度,反复尖叫。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还是没有人来慰问她。 太不够意思了!她很生气,非常生气! 于是她手中拎着一只布娃娃,冲到大厅,拿布娃娃到处乱拍,拍墙壁,拍桌子,拍椅子,拍柜子,边大力地拍边大声地嚷嚷:“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打死你!再不出声就打死你这个狗东西――” 她来来回回地拍,来来回回地骂,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谁能没听到?谁能听了不心烦? 终于,一间间的房门打开了,一个个“小伙伴”不耐烦地走过来。 第一个走出来的是房间最近的凤瞳。 凤瞳今天没化妆,素颜同样端庄秀丽,但眼圈有点重,脸色有些憔悴,眼神却还是犀利黑亮的,脸上带着怒容:“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大声喧哗闹事?” 驾月瞪她:“想要我闭嘴,就问下我为什么这么激动和大声尖叫啊!” 凤瞳:“……” 不就是凤九天想让凤影玄娶她的破事吗?跟自己要嫁给糟老头相比,这算得了什么事儿?她现在自顾不暇,可没空去理这个娇公主的那点破事! 驾月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人出来过问她的事情,没想到凤瞳马上就不吱声了,只在一边冷眼旁观,心里又受伤了,甩着布娃娃在厅里跑来跑去,见啥拍啥,边拍边尖叫,像得了失心疯似的。 凤琉瑛忍无可忍地冲出来,吼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歇息了?想被砍头是不是?” 他这阵子已经够心烦意乱了,想安静一会都不行。 驾月又被凶了,小脸一黑,公主脾气也上来了,嚷嚷:“我不能说话吗?我没有权力大声说话吗?我就不能心情不好吗?你们不帮我就算了,还骂我,到底有没有良心?” 凤琉瑛这几天都没有走出长明宫,并没有听到凤国向央国求亲的事情,就算听到一言半语,他满心都在烦恼自己的事情,也不会听进去的。 现在听到驾月这样闹,只当她是公主病发作,在无理取闹,当下太子病也发作了,回嘴:“你在这里吃喝玩乐,什么都不用担心,还能有什么心情不好的?但这里不是你家,可没有人在乎你的死活,你收敛点!” 这个货真价实的公主怎么会知道他的痛苦? 他也是身份不输给任何人的皇室成员,却落到寄人篱下的地步,他身份高贵的娘要被迫嫁给一个糟老头,他娘平生第一次打他、第一次失控,可见她的心情如何难受,他却一点忙都忙不上,他此前已经不知吃过多少次苦头、被打击过多少次了,但都没有这一次来得打击官途似火。 他心烦和心痛得不成样子,好几天都没缓过气来,这个其实没吃多少苦、没卷进多少是非、到哪都有人照顾的公主,跟他相比算得了什么?真是不像话! “怎么收敛?”驾月把手中的布娃娃砸到他身上,骂道,“你知道我有多少悲惨吗?嫁给猪头耶――凤九……” 话没说完,一条人影就闪电般闪过来,一把掩住她的嘴,严厉地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心祸出口出!” 独孤七夜终于来了!驾月还来不及惊喜,就惊觉自己差点闯下大祸,这里是凤国的皇宫,到处是凤九天的耳目,她若是说出冲撞凤九天的话,这些话传进凤九天的耳里,她还不得成为凤九天的眼中钉? 别看她有点怪怪的,跟时下的女子不太一样,但她从小在深宫长大,也是见多了勾心斗角,心里可不傻呢,察言观色、如何保护自己,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明了的。 当下,她清醒过来,立刻收住手脚,抿上唇,不敢闹了。 独孤七夜看她似乎冷静了下来,放开她,低声道:“有话进屋里说,别在外面大嚷大叫。” 驾月一脸委屈:“我出了什么事你不知道么?为什么你都没有一点表示?难道你就这么不在乎我?你对我这么冷淡,简直比让我嫁给一头猪还痛不欲生……” 独孤七夜一脸头疼:“你担心这事做什么?你在外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这亲事能结得成吗?” 驾月摇头:“你不知道我父王。我父王现在一定恨死了律国,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与凤国结盟的好机会,而且凤国还开出了这么好的条件,他会拒绝才怪了!还有,你别小看了我父王的情报网,只要他全力去找,一定能找到我的,而我还呆在凤国的皇宫里,简直就是送货上门,我的身份被发现的话……” 她眼睛一红,小嘴一瘪,眼泪就落下来:“就真的要嫁给猪头啦!人家不想嫁给猪头嘛,人家想嫁给你嘛……” 进了这皇宫一阵子,她早看出凤影玄是什么人啦,瞧他同时打伊帕儿和她的主意,就知道他有多渣啦! 伊帕儿可是他的远房堂兄的娘子哎,她则是女扮男装,他前不顾人伦常理,后玩男女通吃,呸呸呸,有够不要脸的,要她嫁给这种人渣,她不如出家当尼姑! 独孤七夜:“……” 凤瞳在一旁听到了,冷冷地道:“不想嫁的话,就自尽好了。” 从她的角度而言,她也不想驾月跟凤影玄结亲,因为这两人一旦结亲,凤影玄的势力就太大了,她以后想铲除凤影玄更是难上加难,而且,这两人若是生下一儿半女的,她继承皇位的缘由更弱了。 驾月听了这话,双目喷火,玉手一指:“喂,我怎么说也勉强算是跟你一边的,你怎么这么说我?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凤瞳冷哼:“我只不过是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听不听是你的事情。” 驾月黑下脸:“听说你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人哦,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办法?” 凤瞳心思一转,计上心来,左右看看,确定不会有“外人”听到以后,淡淡道:“如果你真的宁死不嫁,我倒有一个办法,你可愿听听?”-- 同病相怜,公主结盟 驾月跺脚:“有话快说,别绕弯子浪费青春,哦,你好像已经没有青春了……” 凤瞳懒得跟她计较,直视她,一双凤眼更加犀利:“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你帮我灭掉老头子,我帮你搞定凤九天的儿子,皆大欢喜,怎么样?” 几个人立刻都看过来,才女就是才女,野心家就是野心家,她这时候还能想出“皆大欢喜”的主意来? 驾月却面露欣喜之色:“只要你能帮我取消这门亲事,要我怎么帮你都行啊!” 凤瞳又往四周看了看,招招手:“过来。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驾月跑过去,凤琉瑛和独孤七夜也跟了过去,围在凤瞳旁边。 凤瞳也不避讳他们都听到,盯着独孤七夜道:“你帮我给老头子下咒,我就有办法打消凤九天的念头。” 凤点星说他去和紫律棠谈判,迟迟没有结果,她现在抓到这个机会,不如直接拿来跟独孤七夜谈判好了。 独孤七夜立刻皱眉:“她的事情,为什么要我出手?” “啊,你好坏――”驾月立刻朝他一指,双眼发红,泫然欲泣,“你果然嫌弃我是不是?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都跟你这么长时间了,你居然想始乱终弃!这天底下的男人,怎么都这样,吃了不肯认账的……” “喂――”独孤七夜一脸黑线,“什么叫吃了不肯认账?什么叫始乱终弃?咱们之间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好吧?” 驾月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我放弃身份地位功名,跟着你走南闯北四处飘泊,吃尽了苦头,你现在成了皇亲国戚,就想一脚踢开我?” 独孤七夜嘀咕:“你不跟着我吃苦受累也没关系……” “喂?”驾月真的火了,大叫,“你再说一次看看?你知道什么叫天下最毒妇人心吗?你再这样,我就豁出去,跟你们同归于尽了!” 独孤七夜跟她顶起嘴来:“怎么同归于尽?你有这个能力吗?” 驾月一生气,公主气势便流露了出来:“好,我就明告诉你,如果这门亲事结成,我就主动暴露身份,顺便也暴露你们的身份,我看你们到时怎么办!” “到时我们也不在这里了,怕什么?” 驾月真的火了,猛拍桌子:“好,我现在就去打小报告,如果我说出实情之前你不答应,我就真的说出实情了!” 说罢,她真的大步走出去,边走边嘀咕:“王八蛋,以为我喜欢你就不敢动真格的?我敢跟你去闯天涯,还不敢拉你一起下水?早说了咱们要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的,我要死了你却见死不救,那就只能拉你一起死了……” 她虽是小声嘟嚷,但就这么点大空间,其他几个人能听不到? 凤琉瑛:“……” 独孤七夜:“……” 半晌,独孤七夜才道:“女人……都是这么狠吗?” 凤琉瑛叹气:“是的,女人一旦狠起来,比毒蛇老虎都猛代理舰长的幸福生活全文阅读!你没看到我被那个野女人虐成什么样吗?” 他指的是刺弧,独孤七夜跟他呆了那么久,也见多了刺弧怎么调教和收拾凤琉瑛的样子,他每次见到,身为男人,都隐隐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当下脸也黑了:驾月……不会像刺弧对待凤琉瑛那么……恐怖吧? “嘻嘻,嘻嘻嘻……”凤瞳罕见地嘻嘻笑起来,一副幸灾乐祸和阴气森森的样子,“别小看女人喔,再怎么软弱的女人,一旦狠起来,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哦!驾月是这样,那个没用的伊帕儿也是这样,你们两个,好自为之吧!” 凤琉瑛:“帕儿不是那种女人,她不会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的。” 凤瞳冷笑,没理他,看着独孤七夜:“你不去追的话,一定会后悔的!” 独孤七夜脸色微微有点发白:“……” 说实话,他从小就生活在远离人间的雪山深处,接触的只有族里的几百号人,外出闯荡世界也不过一年多时间,与女人的来往实在有限,到现在为止,他也不太了解驾月,驾月是那么奇怪的一个女人,他完全无法确定她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 如果她是说真的,那……律国的皇帝、央国的公主、独孤一族的重要人物暴露身份,还不得掀起轩然大波? 凤琉瑛也有点慌了,推他:“你赶紧去!就算为了你妹妹的幸福,你也要保住你妹妹的公公的命啊!” 说到妹妹,独孤七夜终于紧张了,追出去。 驾月走得慢吞吞地,心里想着要怎么让凤九天或凤影玄打消求亲的念头:要不要去他们面前诋毁自己,破坏自己的形象和名誉啊?还是说干脆就以男儿身的身份勾引凤影玄,直接破坏他的形象和声誉?或者说自己就是自己的情人之类的?实在不行,她就下毒手,将凤影玄给阉了?跟刺弧、紫律棠、凤瞳等狠角色混久了,她也多多少少点染了当机立断、心狠手辣的作风哦…… 才走了没多远,一阵风就从后面卷过来,她的手被紧紧地攥住了。 她转头一看,心里大喜:哈哈,七夜总算追上来了! 她忍住心里的喜悦,板着脸道:“要么帮我,要么杀我,二选一吧!” “……”独孤七夜一脸黑线,女人……果然真的很可怕吧。 叹气,他认输了:“先回去,这事我不能独自决定,得先和紫大人商量商量,你先等等可好。” 驾月的脸色立刻放柔,眼睛闪闪发亮:“你一定要说服他哦。” “我努力……” “呀,一定行的啦!”驾月推他,“夜长梦多,事不宜迟,你赶紧去找他去。” 独孤七夜没办法,叮嘱他:“在我们商量出结果前,你不可以乱来哦。” “知道知道,你不敷衍我,我也不会乱来的!最迟明天你一定要给我一个结果哦,要不然我会沉不住气的!” 女人……做什么这么急呢?独孤七夜在心里叹着气,去找紫律棠了。 紫律棠总是神出鬼没的,他对紫律棠能在重重监视之下还能来去自如,不留一丝痕迹的本事也佩服得很,但如果说在这皇宫里,只有两个人能找得紫律棠的话,排第一的是刺弧,排第二的,便是他了。-- 统一战线,阴谋进行时 他找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终于在某棵偏僻的参天大树旁边的屋顶上,发现了紫律棠。请使用访问本站。 紫律棠借着树枝的遮挡,站在高处,放眼观察着整个皇宫,他猜得出来,紫律棠大概想把这凤国皇宫的地形、布局全都记下来,为律国收集情报呢。 他一靠近大树,紫律棠便发现他靠近了,头也不回,等他爬到他的身后,才道:“找我有事吗?” 他把驾月的求助说了一遍。 紫律棠沉吟:“你的意思呢?” 在凤国和央国联姻这件事上,凤点星没骗他,这个男人,知道的还真是多,而且知道得还真是快。 独孤七夜道:“我想帮她。” 紫律棠唇边泛出笑意:“你喜欢驾月公主?” 独孤七夜脸微微一红:“谈不上喜欢,但她毕竟对我不错,我不忍看她不幸。” 紫律棠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爽快地道:“既然这是你的愿望,我支持你。” 独孤七夜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倒是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运气了:“你……就这样?” 紫律棠道:“咱们已经是亲家了,你又对我有恩,我也该还你的人情,而且,这对我也并没有什么坏处,我当然要支持你。” “……” 独孤七夜愣了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按凤瞳的条件去做了。只是,我擅长体术和剑术,对咒术并不精通,现在想要请族中的咒术高手来支援,时间恐怕来不及了,而且也不方便行事,若我要亲自下咒的话,有许多苛刻的条件。” 紫律棠道:“这皇宫戒备森严,想轻易带外人入内,实在太冒险,还是你亲自下咒比较好。至于下咒要准备的条件,叫凤点星来办就行。” 独孤七夜点头:“你说的是,他若是帮不上手,跟他们作交易也太没保障了。” 紫律棠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凤点星。” 想见凤点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因为,凤九天根本就是把他当成自己的私人武器,除非经过凤九天恩准,凤点星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的居处,别人也不能见他。 但是,紫律棠和独孤七夜都是顶尖的高手,费了一番功夫以后,他们还是避开重重耳目,潜进摘星楼。 凤点星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还笑咪咪地给他们倒茶,摇着折扇道:“你们费这么大劲跑到这里来,想是已经接受跟我作交易了吧?” 紫律棠没有拐弯抹脚:“没错,我决定接受你的交易,在那之前,还有另一桩交易需要处理末世帝王系统。” 他把凤瞳与驾月之间的交易摆出来,说明独孤七夜的难处。 凤点星微笑:“如此甚好。独孤公子有什么需要请尽管提,我会全力去完成。” 独孤七夜道:“咒术对天赋的要求极高,我生来就不是很擅长咒术,在这方面大概只有我妹妹的三四成能力,如果要对东山侯下咒,必须要得到东山侯身上的头发、血液、指甲和贴身衣物,这些东西最好都是新鲜的,越新鲜成功率越高。另外,离下咒的目标越近,效果越好,以我的能力,最好离东山侯不要超过视线可见的范围。” 凤点星听后以后,手指轻敲桌面,沉吟:“难度有点大,但我一定会努力达成。你什么时候可以动手?” 独孤七夜道:“要对东山侯那样的大人物下咒,要许多的讲究,以我的能力,至少要准备五天。这五天之内,我必须要修身养性,保持平心静气,高度集中精神,将咒语、动作、步骤等演习得烂熟于心,施术之时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也不可以分心和被打扰,咒语和过程更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否则,不旦施咒失败,还会反噬自己。” 凤点星点头:“五天时间应该够了,我会想办法让你接近东山候,并把你所需要的东山侯的物品及时准备好,同时也会保护你能不受打扰地施术。” 独孤七夜点头:“如此甚好。” 他随后看向紫律棠:“这几天我要专心准备,不能被任何人打扰,你可否能替我扫除一切干扰?” 紫律棠微笑:“当然。” 接下来,几个人就细节进行了讨论之后,紫律棠和独孤七夜无声无息地离开摘星楼,潜回长明宫。 此时天已经暗了,他们及时回来,并未引起外人的注意。 紫律棠和凤瞳已经恩断义绝,两看两相厌,但这天晚上,这两个人还是和伊帕儿之外的小伙伴们悄悄地聚在房间里,在黑暗中商讨“交易”的事情。 直到大家都达成共识,方才摸黑离开,各自回房,整个过程静悄悄地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天,独孤七夜就将房间打扫得纤尘不染,就像不曾有人住过一样的干净整洁,而后焚香沐浴,将全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连每一根发丝都清洁得不沾一粒灰尘,然后换上新衣裳,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以闭关修炼武功为名,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和打扰。 接下来的五天里,他只靠房间里准备的清水度日,不曾踏出房间一步,也不曾发出任何声音,外面的人更不知里面的情况如何。 感觉,他并不存在于这个房间似的,这间房间只是一间空房,也有宫女、太监和侍卫等找各种名目想进去一探究竟,但都被分别轮班盯守的紫律棠和驾月阻止。 另一方面,凤瞳第一次主动去找凤九天,要求在出嫁之前务必让国师为她和东山侯的亲事卜上一卦,凤九天是不想让国师的力量耗费在他看来不值得的人身上,但凤瞳的态度很坚决,表示如果不让凤点星算上一算,她宁可以死相抗。 凤瞳明里是以“儿亡身病,身心俱惫,无法担任皇后之职,自愿辞去律国皇后之位回归故里”的理由回到凤国的,同时还带回了一笔丰富的财产,虽然回得不太光彩,但律国也算保全了她的名节和颜面,加上她从小就是闻名天下的才女公主,在律国多多少少也拥有一定的威望,如果她在嫁给东山侯之前自尽或毁婚什么的,着实有损凤九天的颜面,凤九天只得去问凤点星,凤点星表示算这样的卜并不费力之后,凤九天总算点头答应了。-- 糟老头,国师的警告 凤九天视凤点星为自己的私有宝器,不让他出宫,凤点星便请他召东山侯进宫,他要在宫里为东山侯当面占卜,按他的说法,当面占卜耗的力量最少,凤九天恨不得他所有的力量都为自己卖命,当然不会反对东山侯进宫。请使用访问本站。 东山侯入宫那天,正是独孤七夜“闭关”的第六天,时间掐得刚刚好。 在长明宫,紫律棠等人见到了传说中的东山侯,紫律棠和凤瞳是什么人都见过了,定力好,但驾月和凤琉瑛就没有这么好的功力了,一见到东山侯,就惊得掉下来了,一脸想吐的表情,为了避免真的吐出来,两人还赶紧转过身去,不断做深呼吸,心里暗暗骂道:真是个猥琐的老妖怪,难怪凤瞳、他娘被逼得快要疯掉了! 东山侯不过七十多岁,但看起来就像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精力是有的,体力是有的,脑子是有的,目光也还是有光泽的,但是,裸露在衣裳外面的皮肤全是皱纹! 密密麻麻、深如沟壑的皱纹爬满了他的每一寸皮肤,堪称人类身体的一大奇迹了:没有几百上千年的时间,一个人的皮肤能长出和积累这么多深深的皱纹? 虽然东山侯的皮肤还是相当的白,但这么多的皱纹,实在是……不堪入目! 真的要吐了! 两个骚年好几分钟才忍下不适,转过身来,看到凤瞳和东山侯客气地寒暄,凤瞳的表现很有大家风范,高贵优雅,从容得体,而东山侯也表现得很是尊敬客气,但是……但是那双色迷迷的、猥琐的眼睛,真的比毒气还能污染空气啊! 两个骚年扭曲着脸庞想,凤瞳(他娘)的定力真是太强了…… 未婚夫妻成亲之前,本就不宜见面,凤瞳和东山侯的这次见面,时间很短,双方寒暄过几句后,凤点星便请众人退到庭院里,然后请他们两位进入一间收拾得空空荡荡、干净整洁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三张坐垫,桌上点着香,摆着凤点星的占卜。 三人入内后,凤点星关上门窗,开始为他们占卜。 国师的占卜,涉及天机,当然是不能被凡人窥得一星半点的,所有人都站在一定的距离之外,并不知道他是如何占卜的――那是只有凤点星才知道的秘术。 这次占卜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大半个小时后,房间的门打开了,凤点星施施然走出来,有点疲惫,气色却还好,凤九天见了终于放心:国师还是有余力为他占卜和卖命的邪虫神全文阅读! 随后,凤瞳和东山侯也出来了,两人的气色看起来也还好。 几个人坐下来,凤九天问占卜结果如何,凤点星微笑,拱了拱手:“恭喜皇上,恭喜两位,两位的命格极为相合,是真正的天作之合啊,两人在一起必定愈发富贵,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凤瞳矜持地笑笑,凤九天很高兴,东山侯更高兴,一身的皱纹都在扭动:“不愧是国师,我就说了我与长公主是天作之合哪,之前我找了无数算命先生来算,个个也都这么说,现在国师又这么说,那就一定不会错了!” “但是――”凤点星微笑地让他们高兴一会后,才温声道,“皇上,有一件事微臣必须如实相告,今年正好是侯爷的本命年,不宜成亲,微臣建议明年成亲才好。” 东山侯听了这话,脸色立刻微微地变了:“那……那可有办法让本侯今年成亲?” 他对年龄的问题很是忌讳,自认为“年年三十”,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他已年迈的事情,所以,身边的人都不敢说他已经七十二岁的事实,他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自欺欺人,现在听到凤点星这么说,也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那个年纪了…… 可是,可是他就是迫不及待地想娶长公主哇! 从长公主刚刚及笄起,他就盯上了她,恨不得将这个高高在上、才情过人的公主占为己有,求了好几年的亲,都没成功,后来先皇将某个倾国倾城的宫女赏给他,他才勉强算是放弃了。 现在,他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娶到仍然高贵美丽的长公主,哪里舍得将婚期延后? 凤点星摇头,一脸沉重:“今年不仅是侯爷的本命年,也是长公主的煞命年,长公主今年一定要小心谨慎,避邪除晦,轻易不能出门,不能婚娶,否则……” 东山侯的心脏提到嗓子眼上:“否则如何?不会有……有血光之灾吧?” 凤点星摇头:“侯爷放心好了,绝对不会有血光之灾的,只是难成好事,非要成亲,定会事事不顺,不得圆满。” “那无大碍,无大碍哪。”东山侯放松下来,抚着胸口道,“今年已过了一半,成亲以后,只要咱们再忍个半年,这不顺利就都过去了,明年就好了。” 夜长梦多啊!这长公主心高气傲是出了名的,他都这把年纪了才有机会娶到她,哪里还能等得下去?如若等到明年,说不定皇上变卦或长公主拒婚或他身体变弱怎么的,他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能下手时就一定要尽早下手,才能得偿所愿哪! 凤点星还是摇摇头:“请侯爷再听我一言。长公主今年再怎么不顺,但上半年已经经历了太多变故和不幸,这厄运算是到底了,下半年不会再有大的变故了,但如果非要嫁娶什么的,这厄运,恐怕会转移到侯爷身上啊。” 几个人又是一呆。 东山侯看看他,又看看凤瞳,心里犹豫不决,一个算无不准的国师,一个是他觊觎已久的美人,抉择难啊。 这时,面带哀伤的凤瞳低低地开口了:“侯爷,我乃是不祥之人,今年又是不祥之命,侯爷不嫌弃我这样的不祥之人,我感激于心。为了侯爷的安全,还请侯爷把婚期延后到明年罢……” 她本想配合凤点星的演戏,吓退东山侯,没想到,东山侯因为她的这份“体贴”,反而豪气顿生,拍着胸口道:“公主,你这是什么话?我东山侯岂会怕了这厄运?为了公主,我什么都愿做,什么都不怕!”-- 若失败,便带你私奔 说罢,他想都不想,转头看向凤九天,行礼:“请皇上务必让臣和公主按时成婚,皇上的恩情,臣铭记于心!” 只要没有血光之灾就成,为美人吃点苦,受点小罪什么的,算得了什么? 说不定他这么一“牺牲”,长公主就感动了,嘿嘿嘿…… 凤瞳听了这话,低下头来,恨得嘴唇都要咬破了,无声大骂:这老不死的色老头,明明都说会有厄运降临了,他怎么还死不悔改?他都这把年纪了,难道就真的不怕死?真想派杀手干掉他,一了百了算了…… 她没感动,凤九天却有那么一点点感动了,和颜悦色地对东山侯道:“难得东山侯对长公主一片痴心,朕深为感动,怎能不成全侯爷的心意?请东山侯和长公主放心,朕会让人请福安寺的大师举行祈福仪式,为两位的婚事招福祛邪,保佑两位白头偕老,终生恩爱!” 东山侯高兴得条条皱纹都在跳舞:“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瞳恨得牙齿都快被磨成刀尖了,却还是露出恬淡的微笑,也对凤九天鞠身:“谢皇上――” 在心里,她的情绪已经风云汇聚,咆哮如雷了,要不是她从小就学会了忍和演戏,她现在一定会扑上去,将这两个混蛋男人给撕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凤九天高兴得哈哈大笑:“免礼免礼,今天晚上,朕设宴款待两位,先行庆祝一番好了。” 凤瞳真的不想跟他们一起吃晚饭啊,但没办法,还是只得忍着痛苦谢恩。 然后,凤九天先行离开了,留下东山侯跟凤瞳“叙旧”,培养感情。 凤点星也留在现场,陪他们说话,驾月在一旁“站岗”,心里对凤瞳真是同情得不得了,瞧东山侯的那两只老爪子,老是动不动就想去摸摸凤瞳的手或拍她的肩膀,这凤瞳,得多痛苦啊? 就算她跟凤瞳没什么深的感情,但现为女人,她也替她打抱不平哪! 七夜的巫术,都下了吧? 根据凤点星的安排,他们几个将那间用以占卜的房间做了精心布置,弄出一个隐秘的空间,让独孤七夜隐藏在里面。 占卜之时,凤点星暗中催眠了东山侯,趁他毫无意识的时候取了他的头发、血液和指甲,加上凤点星事先派人去偷来的东山侯的贴身衣物,一并交给独孤七夜,凤点星在给东山侯占卜的时候,独孤七夜就在咫尺之隔的地方对东山侯下咒,凤点星对东山侯的占卜结果都是胡谄的,一切只为了配合独孤七夜的咒术效果黑道邪途全文阅读。 除了凤瞳,就数驾月最关心下咒是否成功了。 听了一阵,驾月看东山侯等几个人聊得正酣,便不动声色地后退,寻了个空隙,跑去找七夜了。 七夜早就不在凤点星刚才占卜的那间屋子里了,她跑到他的房间,门紧闭着,估计他躲在里面呢。 敲门,敲了又敲,反反复复敲了半天,门终于打开了,独孤七夜疲惫的脸庞出现在门后。 她吓了一跳:“哇,几天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样一点都不帅耶!” 瘦了两圈不说,脸色憔悴,黑眼圈浓重,胡渣子都冒出来了,哪里还有在央国“天下第一高手”大赛上被观众票选为“美男子第二名”的风采? 独孤七夜用杀人般的目光瞪她几眼后,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听到,才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五天不吃饭,只靠喝水度日,还要耗尽所有元神搞仪式,你说还帅得起来吗?” 都说他没有下咒的天赋了,要进行这么讲究天份的、超级复杂深奥的艺术创作,他能不累吗? 躲在那个房间里的暗处,对东山侯实施完诅咒后,他就累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好不容易等凤点星等人离开房间,他才悄悄溜出来,跑进自个的房间里蒙头大睡,才没睡了多久,这女人就来骚扰他了,害他心情很不好啊! “喔,好可怜喔,我好心疼喔!”驾月伸出手来,去摸他的脸,像哄小孩一样,“到姐碗里来,哦,到姐怀里来,姐好好安慰你喔……” “混蛋!”独孤七夜避开她的手,低吼,“我要补眠,你有事快说,没事滚蛋,别来打扰我!” 驾月撇了撇嘴,嘟嚷:“人家关心你嘛,这么凶?我只想看看你怎么样了,还有,你办的事情,成功没?” 独孤七夜没好气地道:“不知道,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正式做这种事情,以前都是练手,也不知道成不成功,如果成功,一个月内一定会出现成效。” “怎么这样――”驾月蹙着眉尖,低咕,“如果你失败的话,那个阿姨岂不是很惨?然后我岂不是比她更惨?你怎么差你妹妹、娘亲和祖宗这么多啊?你不是天下第一剑客么……” “闭嘴,这话能在这里说吗?”独孤七夜低声警告她,受不了地道,“如果我失败了,我就有剑收拾他,行了没?” “可是,你这样会成为通缉犯耶,会有生命危险的,而且也解决不了我的问题……” “真出现那种事,我带你逃跑行了没?” 驾月立刻高兴了,大大的眼睛弯得两枚漂亮的月牙:“你是说私奔?好耶……” “你回去,我要睡觉了,再敢打扰我我绝不饶你!”独孤七夜粗暴地回话,关上门,继续去睡。 得到他“承诺”的驾月,心情大好,也不再纠缠他,哼着小曲,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心里盘算着:七夜的下咒不成功更好哇,这样,七夜就会带她远走高飞,两个浪迹天涯,相依为命,不是很浪漫吗?就算她父皇派追兵什么的,他们也可以同甘共苦,一起应对,就像民间小说时的情节一样,太棒了,嘻嘻…… 抱着这种小说看多了的“浪漫”情结,她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居然没心没肺地祈祷起凤瞳的婚事顺利起来。 然而,世事难料,她的祈祷毫无效果,没过几天,就传来东山侯病倒的消息,听说听的是心绞痛。-- 你好厉害,再来一次吧 消息传到长明宫的时候,众人都暗想:是独孤七夜的诅咒起了效果,还是只是巧合?毕竟,那样的老头子生个病什么的着实正常得很,还是说,凤九天请名寺大师举行的祈福仪式有了效果,抵消了独孤七夜的诅咒? 晚上,众人寻了个机会问独孤七夜,独孤七夜也摸不准:“我可没有置人于死地的能力,我只是诅咒他身体不适,不能行动而已。请使用访问本站。至于他这次生病跟我的咒术有没有关系,我也说不准……” 众人:“……” 于是众人只能再看看情况。 这时,离凤瞳和东山侯的婚期只有大半个月了,长明宫里已经忙了起来,置备嫁妆什么的忙得不亦乐乎。 众人看了凤九天给凤瞳准备的嫁妆,都暗暗在心里骂:好歹也是一个大国的皇帝,怎的对自己的胞姐这么抠门?那些嫁妆看起来为数不少,却都不是什么罕见的珍品,比起凤瞳带回国的那些财物,连三分之一的价值都不到,真是有够贪心和小气的! 凤瞳一直关在房间里不出门,偶尔出来跟众人吃个饭,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露出诡异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众人都看得心里发毛:她该不是在打什么可怕的主意吧?比如新婚之夜弄死夫婿,或者拿出以前对付紫律棠的手段对付东山侯? 这个女人,完全做得出比他们能想到的更可怕的事情哪…… 凤点星一派悠然,似乎完全不担心;凤琉瑛却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打算婚事避不开的话就豁出去了,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娘嫁给那个糟老头;驾月则暗中谋划到时怎么跟独孤七夜私奔;独孤七夜只想保护他妹妹的公公紫律棠;紫律棠只是静观其变;伊帕儿还是像只小猫一样整天跟着凤琉瑛,令凤琉瑛都有些不耐烦起来…… 眼看婚期一天天接近,长明宫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和平时一样,但是,一个个都似乎各有心事,互不理睬,举止都有点古古怪怪的,尤其是凤瞳,婚期越近,她脸上的笑容越多,经常春风满面,甚至还悠然地吟诗、弹琴、作画,跟个幸福的新娘子似的,弄得驾月等人心里毛毛的:她要做什么坏事都行,但千万别把他们给拖下水啊…… 不过,一个消息的传来,彻底中断了众人心中的种种猜测和小动作:东山侯病倒了,听说还吐血了,连拉屎拉尿都要人帮忙风流特种兵!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是独孤七夜的诅咒起效果了吧? 东山侯虽然七十二岁了,全身的皱纹比得上千年古树,但身体除了偶尔患点风寒胃疼什么的,一直没有大问题,据说还让新纳的小妾怀了孕,可见其体质之好,如果不是中了诅咒,会突然间吐血病倒,起都起不来? 任这老人家身体再硬朗,一旦病倒,岂是三两天就能好的? 接下来全是好消息,这东山侯的身体一天天变差,听说连米饭都吃不下了,每天只能喝点清粥撑过去,宫里的御医、民间的名医去了一拨又一拨,各路大师和高人也纷纷去驱邪、避区、消灾、祈福什么的,不仅毫无效果,连病因都找不出来。 此时,外面开始疯传,东山侯与长公主命中相克,今年不能成婚,否则侯爷的病将无法病愈。 长明宫里的高手们一听,心里就猜到了:八成是凤点星在外头放出风声,唯恐天下不乱呢,想想,凤点星当了二十多年的国师,岂会没有自己的心腹与亲信? 但直到这时,东山侯还没有推迟婚事的打算,仍然不断请来各路名医与大师,对病魔负隅顽抗,长明宫的人只是听说,东山侯被这心绞痛折磨得死去死活,每天的惨叫声跟杀猪似的,响个不停,东山侯的兄弟、儿子、孙子、曾孙子、几十名妻妾等已经半公开化地进行遗产、权力争夺大战了,几乎每天都有败下阵来的小妾和奴才被赶出门去。 外头的传闻更厉害了,都说这东山侯再这么下去,就算不死也得残了,这东山侯的爵位要换人了…… 驾月等人听在耳里,暗暗道:你吖的还不推迟婚事?看你吖的能熬多久? 终于,婚期前几天,东山侯派人进宫,以其病重,无法迎亲拜堂、不能委屈了长公主为由,请皇上恩准推迟婚期,直到侯爷身体康复再举办婚事,东山侯都病成这样了,凤九天还能让他躺着娶妻,躺着拜堂和进洞房不成? 没办法,凤九天只得下旨,无限推迟婚期。 消息传来,长明宫那股诡异的气氛,顿时消退得无影无踪,凤瞳脸上的笑容还是没有减少,却变得……正常了许多,没有那股子仿佛有鬼在背后飘来飘去的阴森之气了。 吃饭的时候,驾月很高兴,大力拍着独孤七夜的肩膀,甜腻腻地道:“七夜,你好棒哦,你好厉害哦,这么难搞的事情都被你轻松搞定了,你真不愧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七夜,你再搞一次,让那个疯影嫌也吐血病倒好不好?好不好嘛?” 听到她的话,同桌的小伙伴们都齐齐抬头,盯着独孤七夜:没错哦,既然七夜也有这本事,再对凤影玄那猪头来一发好了,省事又省心,安全高效无副作用,多好! 独孤七夜捧着个大碗,埋头狂吃,似乎没听到她的话。 驾月拿肩膀撞了撞他,娇滴滴地道:“七夜,你别只顾吃嘛,没听到我的话么?我说啊,你也对小疯子下个诅咒,让他一病不起,娶不成倾国倾城的驾月公主好不好?” 独孤七夜被她撞得没办法,放下饭碗,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你看到我变胖了没有?” 驾月很诚实:“虽然你这阵子拼命吃喝,但还是没长几两肉耶。” “就是了。”独孤七夜叹气,“虽然我的巫术成功了,但是,各位,我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元气大伤啊!明告诉你们吧,至少三个月内,我都没法再打架和使用巫术了,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以后出了什么事,你们自己解决,千万别拉我下水,也别指望我能保护你们怎的,我现在能自保就不错了。”-- 我真的不行了…… 他现在不管怎么吃怎么睡,整天都觉得有气无力的,连练剑的力气都没有了,水准可能还不如零零玖,假如现在发生什么流血冲突,他这传说中的天下第一高手,恐怕连跑都跑不远。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不会吧,有这么严重咩?”驾月上下打量他,小嘴惊讶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只不过让人家生个病,你就惨成这样啦?” 独孤七夜捧起饭碗,继续吃:“我好像明白了,我想要别人有多倒霉,自己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总之,我近几个月都不行了,你别再指望我了。” 驾月摸摸他的头,就像摸小狗狗一样:“好可怜喔,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去找琉瑛他娘帮我解决难题。” 他们是“侍卫”,凤瞳是“主子”,基本上不在一起吃饭,那些宫女太监侍卫什么的,重视也是盯着凤瞳,要不然他们这些小伙伴能在饭桌边言论这些事? 凤琉瑛拍拍胸口:“放心,这份恩情我都记着,我一定会帮你收拾那个猪头!” 别说他娘的仇他要报,帕儿的仇,他也要报是不?凤影玄他爹对他娘下手,凤影玄自己则对他老婆下手,孰可忍孰不可忍,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凤影玄! 驾月听后,拍手:“真不愧是国师之子,有气魄,我的事就交给你啦!” 凤琉瑛拍着胸口,说得振振有词:“没问题,全包在我身上!” 话虽这么说,他却完全想不到可以安全地整死凤影玄的办法,毕竟,这里可是凤国的皇宫,凤影玄是狡猾奸诈无耻的太子,他则无权无势无手下,要怎么干掉凤影玄? 看来还是只能依靠他爹娘啊,可是,又有点不甘心…… 怎么办呢? 他看向伊帕儿,伊帕儿乖乖地坐在他身边,斯文地、小口地吃着东西,完全不插话,也插不上话。 伊帕儿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头,冲他灿烂地一笑,给他挟菜:“殿下,您多吃点――” 她本是一片关心,然而,那灿烂的笑容映入凤琉瑛的眼里,心里却忽然生起一股怒气来:吃吃吃,她除了悠闲地过日子,还会做什么?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个个都焦头烂额的,她怎么事不关己一样,笑得这么开心?她就不能想点办法,做点有用的事情吗?想当高贵皇族的正室,除了貌美贤淑,怎能没有过人的本事? 但这么多人在场,他不能发作,只得挤出笑容:“嗯,你也多吃点古界仙坟最新章节。” 接下来,驾月完全不知他心里的想法,不断在催他:“你一定要快点想办法哦,这事一旦定下来,后面要取消就难了!”“如果你一个人不行的话,赶紧跟你爹娘商量,凭你爹娘的本事,一定能想到好办法的!”“还是我们所有人一起商量吧,这样比较保险――”…… 驾月的话中,严重透露出对他的能力的不信任,句句令他如坐针毡,很没面子,而且,其他人似乎也极为认同她的话,零零玖和独孤七夜不时附和一两句,令他心里,非常、非常地不舒服。 吃完饭后,他一个人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散步,不时看向坐在窗边弹琴的伊帕儿。 病好以后,大概受到爱情的滋润和舒适生活的影响,伊帕儿越来越妩媚圆润,越来越有女人味了,跟过去在律国皇宫的时候相比,已经不能同日而语,凤琉瑛当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变化,也会受到她的吸引,可是,现在真不是迷恋她的美色的时候! 母亲的话,对母亲困境的无能为力,周围人的忽略,凤影玄的挑衅,都让他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打击,他迫切地想做出一番让人刮目相看的事业来,而这样的伊帕儿,根本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有可能拖他的后腿! 如果她在就好了…… 如果她在的话,没有什么时候解决不了的事情…… 虽然她把他虐得很惨,但不可否认,她也帮过他很多大忙,她在的话一定能想到办法…… 帕儿的琴弹得越来越好了,他却没有欣赏的闲情逸致,一边看她一边想:她什么时候出来?为什么她这么多天了都没有现过身?死女人不是很喜欢自由和冒险吗,现在正是冒险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出来玩儿?烦死,烦死人了…… 好不容易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伊帕儿不再弹了,坐在灯下,给凤琉瑛作衣服。 真的很神奇,以前在律国皇宫的时候,她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比不上别人,但现在,她变健康了,变漂亮了,各项才艺也变强了,弹琴刺绣什么的都做得很好,凤琉瑛完全不明白她怎么会变这么多,难道是因为女魔头的才能传染给了她? 他只能这么理解。 其实,那是因为爱情给了伊帕儿前所未有的自信和动力,让她的潜能不断地散发出来,但这点,凤琉瑛现在还不能体会和明白。 看其他人都睡了,凤琉瑛也想去休息了,但他又不甘心,心里挠得厉害,总想做点什么。 终于,他忍不住了,在伊帕儿身边坐下,挤出温柔的笑容,握着她的手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做这种活?这种活让奴才们去做就好,你还是早点歇息吧。” 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不是这个啊…… 伊帕儿被他这么贴心的举动,弄得心里暖暖的,感动得眼睛都微微发红了,柔柔地道:“不要紧的,我整日闲着,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能为殿下做点事情,我很开心……” 他不需要她为他做这些啊!他想要她为他做些真正有用的事情啊!凤琉瑛在心里喊着,强忍着冲动,吻了吻她的手,柔情款款地道:“帕儿,你也知道现在的形势对我们不利,特别是那个凤影玄,一天到晚打你的主意,你这么善良,不懂得人心险恶,我实在怕你着了他的道,被他欺负和陷害哪……” 帕儿又更感动了,摇摇头,即温柔又坚定:“殿下,您放心,我会牢牢记住您的话,绝对不会跟他有任何来往,看到他我就躲得远远的,就算遇到他,他说什么我都不听,都不信,也绝对不会让他靠近我,您就放心吧!”-- 诱导,悲伤的第一次 虽然她觉得殿下想得太严重了,但殿下一片好心,是为了她好,所以,她一定会遵循殿下的话去做,绝不让殿下操心。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唉,帕儿,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凤影玄啊!”凤琉瑛不断把话题引到自己想说的点上,忧心忡忡地,“凤影玄太狡猾,太奸诈,太恶毒了!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手的!你知道吗,我听说啊,他为了当太子,亲自陷害两个兄长,最大的那个还被毁容和弄残了,要不然,他排行第三的皇子,怎么可能当得上太子?这么心狠手辣和阴险的人,你怎么斗得了他?” 伊帕儿一听,脸色就白了:“他、他竟然那么坏……要、要不我以后都不踏出长明宫一步了,这样,他就不能对我怎么样了……” 她全然忘了,凤琉瑛当年可不比凤影玄善良和“愚蠢”,现在,其实也还是一样,只是伊帕儿只记得他的好罢了。 “帕儿,你有所不知啊!”凤琉瑛又一脸苦恼地摇头,“这长明宫里,除了我们几个从律国一道来的,其他人全是凤影玄的人,我们全都在他的盯梢之中呢。就算你不出去,他让长明宫里的奴才们对你下毒手,比如把你给绑架了,关起来了,否则给你下药,或者他偷偷溜进你的房间什么的,你要怎么办?” 他说得这么可怕,伊帕儿的脸色更白了,惊惶失措:“那、那怎么办才、才好?” 凤琉瑛说什么她都信,而且,她本来就有被如此欺负、整洁和陷害的经历,凤琉瑛说的这些手段,她大部分都经历过,现在听了,能不被吓到吗? 嗯,她终于问到这句了!凤琉瑛故作伤感地亲了亲她的脸,缓缓地道:“我真的很怕、怕你被那个畜牲占便宜……你是我最爱的女人,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心痛欲绝的。只是现在我寄人篱下,连自己的娘亲都帮不了,爹爹又被控制和软禁着,我现在自身难保,无法时时看着她,保护你哪,我、我真是没用……” 说着说着,他一手捂眼,一副几欲泪流的样子。 伊帕儿彻底被他的样子给打动了,抱着他的肩膀,红着眼睛道:“殿下,您放心,我会处处小心,绝对不会让别人抓到可乘之机,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我一定会守住贞节,宁死也不要作出对不起殿下的事情……” “嘘――别这么说古界仙坟最新章节!”凤琉瑛捂住她的嘴,也红了眼睛,“我不许你做这样的事情!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有那样的想法,答应我?嗯?” 没想到殿下对自己用情如此之深!伊帕儿真是感动得一塌糊涂,立下誓言:“我发誓,我既不会对不起殿下,也绝对不会离开殿下!” 凤琉瑛深情地看着她:“为了保证你的绝对安全,我有一个办法万全的办法,你可愿听听?” 伊帕儿已经完全被他盅惑了,点头:“殿下快说,我都听!全都听!” 凤琉瑛抚着她的脸庞道:“帕儿,我实在不想你遭受到任何意外和不测,在这个地方,只有一个办法可以保护你绝对安全,那就是――” 他一字一顿地道:“让那个邪恶的女人保护你的身体!” 终于说出来了!他这阵子一直在想着这个事情!他今天一直在忍着没有说出来!他刚才跟帕儿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她心甘情愿地让出身体,放那个女人出来! 伊帕儿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当场身体一直,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血色。 这是第一次! 这是殿下第一次说想要那个女人出来! 以前,殿下总是在她面前说那个女人如何如何地坏,如何如何地虐待他,他如何如何地讨厌和痛恨这个女人,说她比那个女人好,比那个女人可爱,比那个女人有魅力,说他如何如何地想见她,喜欢她,想要她在他身边。 但最近几个月,殿下已经很少说那个女人的不是了,偶尔还会说起那个女人的好,她多多少少地感觉到殿下对她的在意,这也成了她的心病。 那个女人好久没出现了,殿下待她也很好,她还以为,殿下已经忘记那个女人了,原来,还没有忘,还想让那个女人出来…… 凤琉瑛看她脸上现出一种隐隐的死灰之色,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以退为进:“如果你不想让她占据你的身体,那就算了,以后,我天天陪着她,看着她,绝对不给凤影玄任何接近你的机会。至于母亲那边的事情,就交给我爹爹去办吧,反正我也帮不上忙,还是保护你的安全最重要……” 伊帕儿的脸色,逐渐恢复了血色,温驯地道:“不,殿下,你娘的事情最重要,您应该多陪陪她,要不然,她一个人怪孤单和可怜的。至于我,我觉得您所言甚是,虽然我不喜欢她随便玩弄我的身体,但形势不佳,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我就暂时先将身体借给她好了,反正,这身体又不是要不回来,咱也不必急于一时。” 凤琉瑛心中大喜,嘴上却带点担忧地道:“你真的愿意让她出来?这个女人又泼辣又狠毒,她出来以后,还不知会干什么出格的事情,也许会坏了你的名誉,你不担心么?” 千万别反悔千万别反悔!他在心里叫嚣,就让那个女人出来吧,别反悔啊! 伊帕儿柔柔地道:“不怕的呢,还有其他人看着她,她只要别用这身体做出对不起殿下的事情就好,至于其它的事情,只要能帮上殿下的忙,我这身体,随便她怎么用都行。” 凤琉瑛感动地拉起她的手:“帕儿,你真是知书达礼,识大体,懂大局,有你这样的娘子,真是太好了。” 如果她拒绝,是不是就是不知书达礼、不识大体、不懂大局?伊帕儿在心里苦涩地想着,微笑:“大家都在为您和娘娘的事情努力,我怎能袖手旁观?不过殿下,就算我自愿让她出来,她怎么出来、什么时候出来,我也不太清楚哦……”-- 不安,又来一个坏消息 凤琉瑛道:“无妨无妨,只要你努力想办法让她出来,她迟早会出来的。请使用访问本站。” 伊帕儿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从今晚开始,会努力睡着,会努力请她出来。” 凤琉瑛抚着她的脸:“辛苦你了。” 伊帕儿浅笑:“为了殿下,我什么都愿做。”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分头去睡了。 深夜,伊帕儿静静地平躺在床上,想着来到凤国后凤琉瑛的点点滴滴,特别是今晚他的话,在她的脑里盘旋不去,折磨着她,她不断想着他和他这番话。 她本性单纯,没有野心,接触的东西也很少,进了律国的皇宫后就一直被欺负和陷害,身体不好,完全没有心情去想复杂的东西,后来得到太子殿下的善待,也是一味地享受这份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感情,也没有去想复杂的事情,今晚,是她第一次想事情想得这么多,想得这么深入,想得这么复杂,想得这么远。 当她开始去想复杂的事情,就会越想越复杂,复杂得令她心惊肉跳,令她心神不宁,令她失去安全感。 她不想让那个女人出来! 她其实想让那个女人永远消失,不想再让太子殿下在乎那个女人,想着那个女人,不想让那个女人越来越大地影响太子殿下。 可是,如果那个女人真的不在出现,殿下他……会怪她的吧?毕竟,那个女人能帮到他,而她,什么都做不到…… 想着想着,心里升起淡淡的哀伤来。 不管怎么样,她都得让那个女人出来,虽然,这明明是她的身体,仅属于她的天生的身体……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意识陷入沉睡,心里默默想着:要怎么才能让那个女人出来呢? 这一夜,凤琉瑛也很兴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女魔头会出来的吧?一定会出来的吧?只要有她在,一切就好办了,真希望明天一醒来就能见到她…… 老天保佑,明天就能见到她! 一夜过了。 天还未明,长明宫某间偏房就打开了,伊帕儿轻挽长发,一袭普通的白色素衣,不施粉黛,不着首饰,慢慢走出大门,坐在不远的水池边,看着池面上红色相间的睡莲,发呆。 已是盛夏了,这皇宫里的花草林木,绿的浓得几乎要滴出绿汁来,红的白的黄的紫的花儿,更是鲜艳得耀眼,水也清透得不行,这睡莲浮在水面上,被清透的池水衬得鲜嫩脱俗,她看得几乎痴了。 清晨的风,特别的清爽柔和,她被吹得很舒服,隐隐有了一种不知身处何处的恍惚感。 真是宁静,这样的宁静,能持续多久呢?总觉得,不安心啊…… 不远处,走过来一条人影,年轻男子的身影,她没注意到这个人,否则,一定会惊得赶紧跑回去灵异记事chn。 来的人,就是凤琉瑛最讨厌、反复提醒她要提防和躲避的凤影玄。 凤影玄这几天很无聊,因为,宫里的女人越来越提不起他的兴趣了,这些女人,美则美矣,可都是一个样儿,浓妆艳抹,虚荣矫情,对他极尽巴结讨好或撒娇使性之能事,他天天对着这些人,腻了,烦了。 刚到换口味的时候了,可是,今年不是选秀女之年,他想看新鲜的面孔和美女,只能等到明年了。 其实,宫里也有不少迷人的美人,比如他父皇的妃子,比如刚进入宫的长公主的人,比如前面水池边的那个美人……伊帕儿。 在宫里,真的很难看到这种天然去雕饰的素颜美人,一点都没有宫里人的傲慢与虚伪,真正是那种来自民间的小美人啊,真是令他心里痒痒的。 他悄悄靠近,小心地观察她。 是伊帕儿吧?不是另一个人格吧? 很女性化的打扮,坐姿很标准,身上散发着人畜无害的气息,如果是那个野蛮的人格,给人的感觉会非常强烈鲜明,所以,眼前这个一定不是可怕的那个了! 难得碰上她单独一个人,是不是该去搭搭讪? 左右看看,没有碍眼的人,于是他走过去,客气地打招呼:“伊姑娘,好久不见。” 伊帕儿抬头看到他,脸色微微一变,迅速起身:“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然而,凤影玄更快一步地闪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伊姑娘,咱们也算是有几分交情,好几天不见,怎的见到我就走?” 伊帕儿道:“宫里人多,我不想让人说闲话……” “说闲话?”凤影玄哈哈一笑,“光天化日,人来人往,咱们说个话,光明磊落,哪点见不得人?谁会说闲话?” 伊帕儿要避开他的态度,倒是很坚定:“太子殿下说的是,不过,时间真的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凤影玄看她这么坚定,也不好强留,眼珠子转了一转,换个话题:“伊姑娘,你和瑛兄很快就要离开皇宫了,恐怕以后咱们再也见不到面了,我心里遗憾,所以才想和你们多说几句话儿……” 这个消息,成功地阻止了伊帕儿离开。 伊帕儿停下脚步,看着他:“我和琉瑛会离开皇宫?这话怎么说?” 凤影玄摇头叹气,到一边被花木掩住的石桌边坐下:“先坐下来再说如何?” 伊帕儿觉得不该跟他接近,但是,他透露出来的消息让她觉得事情可能有点重要,思来想去,咬咬牙,还是走进花木中,在他对面坐下。 凤影玄倒是安分得很,一本正经地:“不瞒你说,皇上即将拟草一份诏书,封琉瑛兄为定北将军,让他镇守北方边疆,到时,你和琉瑛兄势必得离开皇宫,往北方而去。北方路途遥远,环境险恶,以后想回到京城,难哪……” 伊帕儿的眼睛立刻睁大了,惊讶地道:“定北将军?琉瑛刚刚回宫,什么功绩都没有,皇上怎么会封他为将军?而且还派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们都还没听说呢,太子殿下,您的消息可是准确?” 她听到这样的消息,完全没有半点喜悦之情,相反,还震惊和不安得不得了。 因为,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殿下请住手! 凤国本就靠北,凤国的北方边境,几乎已经是世人所知的北部的尽头了,据说从北方边境再往北的地方,就是广袤无边的蛮荒地带,万里无人烟,山穷水恶,野兽出没,根本没人知道北方的北方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没有人想去探究和证实。请使用访问本站。 说起来,因为凤国北部万里无人烟,也不存在什么边境纷争和危险,至多只是打打流窜到北方险恶地带的马匪强盗什么的,而且那里土地贫瘠,百姓的生活也不殷实,但凡被派去那里的官员,无论官封得有多大,都没有太大的权力和油水,在世人的眼里,被派去那里的官员,都不是受朝廷重视和待见之辈,仕途无望。 即使是伊帕儿,也知道北方无尽头的常识,心里听到这样的消息,着实吃惊不已。 凤影玄道:“伊姑娘,封琉瑛兄为定北将军,也是我父皇的一片苦心哪!琉瑛兄是国师流落民间多年的儿子,而国师又是我国第一重臣,功勋显赫,我父皇当然不能亏待了琉瑛兄,只是,琉瑛兄刚刚认祖归宗,没有任何功绩和名望,封他的官职和爵位低了,对不起国师和琉瑛兄,但若是封大了,恐怕会引起其他皇亲国戚和元老重臣不服,反倒会害了琉瑛兄,所以,封他当一个不会令人妒忌和不服的高官,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可是,琉瑛若是去那里的话,就要与父母分开,恐怕一年都见不上一面,那他岂不是太孤单了么?”伊帕儿着急地道,“琉瑛好不容易才与父亲重逢,还没能享受多少天伦之乐呢,就被派到那么遥远的地方?那对他实在太残忍了!” “只要忍忍几年就好!”凤影玄安慰她,“北方也就只有一些不入流的强盗土匪,成不了气候,父皇会派给琉瑛兄最好的兵马,琉瑛兄在北方守几年,打掉那些强盗土匪以后便能立下大功,到时再召回京城,封王也好封侯也罢,都名正言顺,再也没人能说闲话。那时,琉瑛兄便是真正的出头了。” “可是,可是在那样的地方,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万一琉瑛发生意外,那可怎么办才好?” “不会有事的,国师已经替琉瑛兄算过了,琉瑛兄再吃两三年的苦,便会苦尽甘来,有你陪着琉瑛兄,他会过得很幸福的。” 伊帕儿又意外:“国师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么?” 凤影玄摇头:“父皇是请国师为琉瑛兄算过,但并没有说明想派琉瑛兄去北方,此事还是起草当中,我想快则两三天,圣旨就会下了……” 伊帕儿脸都变了:“可是、可是我还是不想琉瑛去那么远的地方……” 那时的生活那么苦,琉瑛能吃得这种苦么?再说了,没有父母陪伴和保护,琉瑛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才好?土匪强盗什么的,也很可怕哪…… 凤影玄看着她:“你就这么不想琉瑛去么?” 伊帕儿点点头:“嗯,不能跟自己的父亲在一块儿,对他来说太可怜了……” 嘿嘿,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凤影玄在心里嘿嘿地笑,趁机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微笑:“如果你真不想让琉瑛兄去,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魔道人生全文阅读。” 伊帕儿急道:“什么办法?” 凤影玄带点狡猾地微笑:“我可以去向父皇求情。” 伊帕儿愣了:“求情?这……这可以么?” 凤影玄胸有成竹的样子:“我是我父皇唯一正常的嫡生儿子,又是太子,只要我说我想要一个合得来的伴儿,父皇一定会答应的,再说了,我知道有人也很想要去北方的位置,我可以举荐其他的人,这样,琉瑛兄就不必去了。” 他这话里有很多纰漏,但刚刚学会思考的伊帕儿,还没能想得更全面更深,一听到可以帮到凤琉瑛,脑袋又懵了:“那你赶紧去向皇上求情,让琉瑛留在国师身边,官职和爵位不那么大也没关系,琉瑛这么聪明,一定会建立功业,很快出人头地的……” 看她急了,慌了,凤影玄笑得愈加狡猾了:“要我向父皇求情不是难事,但是,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 伊帕儿愣住了:“好处?” 凤影玄道:“我父皇一向独断专行,最不喜欢别人违逆他和反对他,他已经决定的事情,如果我提出不同的想法,他一定会不高兴,还指不定会如何惩罚我,我也会冒风险的……” 伊帕儿手足无措起来:“那、那怎么办才好……” 凤影玄倾身,向他看中的小绵羊发出致命一击:“你知道我你对倾慕已久,只要你肯回我一片心意,我愿为你做任何事情……” 说着,他抓紧了伊帕儿的小手。 伊帕儿一惊,全身都抗拒起来,想抽出自己的手:“太子殿下,您别这样,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不能对不起琉瑛……” “嘿嘿,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凤影玄笑得猥琐邪恶起来,居然还亲了亲她的小手,“你还是清白之身哦,你们两人还没有夫妻之实,这夫妻的名分算不得数,所以,你接受我的心意,当我的女人,并不为过……” 伊帕儿被他说得脸色发红,尴尬不已:“你、你乱说……” 他怎么可能知道这种**的事情? 凤影玄笑得真是太邪恶了:“一看就知道你还是处子了嘛!” 他经手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平时没事就喜欢研究分析哪个宫女长得漂亮、有无破过身、男女经验如何等等,这个小美人对男人都是怯生生的样子,稍微被男人靠近就不自然地避开,听别人谈到男女之事就脸红害羞,连对自己的夫君凤琉瑛也是很保守的样子,哪里像成亲不短的有夫之妇? 伊帕儿真的脸红不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看都不敢看他,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她脸红窘迫的样子,真不是宫里那些个个恨不得被他吃个精光的放荡女人所能比的啊,凤影玄心里痒痒的,身体已经靠到她身上,往她脸上吹气儿:“怎么样,你就跟了我吧?如果你想跟他一辈子,那就陪我玩一次也成,我保证达成你的心愿……”-- 逆转,以假乱真的演技 伊帕儿惊慌失措地闪避:“太子殿下,您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就要叫人了!” “叫人?”凤影玄冷笑,“你知道被人看到会有什么后果么?我父皇最讨厌我跟不相干的女人暧昧不清,如果这事传到他耳里,他一定会龙颜大怒。请记住本站的网址:。但他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严惩我这个儿子,所以,他会把不满发泄到你身上,你跟琉瑛兄一定会被发配到遥远的北方,过着辛苦的生活,以后我当了皇帝,一定也不会让你们回来……” 伊帕儿简直不敢相信他能说得出这些话来,这不是明摆着的威胁吗? 他刚才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难道都是骗她的? 她白了脸,心里升起她以前不敢对人产生的愤怒来:“琉瑛不、不是你的朋友么?你不是说他是你的朋友么?你怎、怎么可以这么做……” 凤影玄笑得很无耻:“我是当琉瑛当成朋友没错,但是,我更喜欢美人,在朋友与美人之间,我选择了美人!怎么样,你答应还是不答应?不答应的话,你最爱的琉瑛兄就要吃苦头了哦!” 伊帕儿挣扎:“琉瑛是国师之子,你不能把他怎么样的……” 凤影玄嘿嘿一笑,脸色变得阴狠起来:“就算现在有国师罩着,但别忘了,我总有一天会当上皇帝的,到那时,你可想过现在得罪我的下场?我是怎么样的人,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 伊帕儿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个男人……怎么这么阴险无耻? “你、你再不放手,我真的就叫了,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殿下的事情……” “叫?”凤影玄狠狠地笑了“你敢叫,我就说是你勾引我的!凭你这姿色,宫里比你漂亮的女人多的是,谁会相信我会对你纠缠不休?不仅如此,我就告诉我父皇,说是凤琉瑛指使你勾引我的,目的是为了讨好我,将来好谋得高官厚禄!你要赌吗?赌我父皇信我还是信你?” 伊帕儿真的说不出话来了,这个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她有种预感,她若是不从了他的话,他真的会什么都做得出来,他说的这些话,都会成真的,不管事情如何,皇上难道会不偏袒自己的儿子? 她跟凤影玄斗,半分胜算都没有。 此时此刻,她真是恨透了自己的天真与无能,恨透了自己居然不相信凤琉瑛的话,恨透了自己被这个男人抓到空隙,难道琉瑛会嫌弃她,会说她没用,会说那个女人比她强,会说如果是那个女人在就好了…… “怎么样,想明白了没有?”凤琉瑛的手开始不老实了,抚上她的纤腰,在她了下边暧昧地道,“只要陪我玩玩,就能保你夫君前途无量,这桩交易太划算了美女。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一定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伊帕儿低下头来,沉默。 他说的,是对的,只要从了他,她就不是一个没用的女人了,就能帮上琉瑛的忙了…… 凤影玄看她停止了挣扎和回话,沉默不已,以为她顺从了,心中大喜,大手就往她的胸脯摸去:“小乖乖,你真是聪明的小人儿,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眼看他的咸猪手就要“攀登高峰”了,突然,一只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紧接着,一个阴恻恻、冷森森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敢调戏老娘?上次受的教训还不够,还想再挨一次更狠的吗?” 这个声音……凤影玄吓了一跳,张望:“谁、谁有说话?” 听到这个声音,他立刻就产生了一种不祥、不幸的感觉,还有,这么用力地抓住他手腕的手,是谁的? 他顺着那只手看下去,竟然是伊帕儿的手? 伊帕儿的手怎么会变得这么有力气了?怎么敢这样抓疼他? 他还在奇怪之中,身边的女人就抬起头来,一双阴森冷酷的眼睛,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的眼睛似的,带着杀气,盯着他:“你说我是谁?记不起来的话,要不要我帮你回想差点服毒身亡的事情?” 好可怕的眼睛啊啊啊!凤影玄吓得心脏几乎停止,迅速抽离她的身边,想出手自己被她抓着的手:“你、你到底是谁……” 她阴森森地笑,目光凶残,白牙森森,哪里还有半点柔弱怯懦的样儿? 声音也像寒冬的风似的割人:“我已经警告过你,千万别打这副身体的主意,你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我的身后,可是律国的皇帝为我撑腰,我就不信我把你打成猪头,让你一年半载地下不了床,你爹还敢砍我的头,跟律国打仗了?” 真的是那个女人!凤影玄被吓得不轻,哆嗦了一下,脸色微微发白:“我、我什么都没做,分明是你在冤枉我刁难我……” 她抓着他的手,目光都要射穿他的脑袋了:“要不咱们打个赌好了,我现在就折断你这只手,我赌你爹不敢对我动粗动强,你就赌你爹会护着你,治我死罪如何?” 说着,她手上一使力,凤影玄就痛得直皱眉:“你、你放手……” 真是倒霉,倒霉透了!怎么眼看就要得手了,这个女人就这么及时地冒出来? 她冷笑,放开他的手,掠了掠颊边的发丝,淡淡地道:“要不咱们找个地方比比谁的功夫更强,你赢了,我让你玩,你输了,自断一只手,如何?” 怎么可能跟她比!凤影玄迅速收回自己的手,后退,装腔作势地道:“臭女人,我只是跟伊姑娘聊会儿天,你就这么对我!你等着瞧,将来一定有你好看的!” 然后,他就像一阵风般,逃之夭夭,转眼跑得没了影儿。 那个女人的眼神和表情实在太可怕了,准备杀人似的,他已经受过一次惨痛的教训,不想再受第二次了。 他走远了以后,她全身一松,身体一软,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额头全是汗,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成功了!她冒充刺弧,居然侥幸成功了!-- 隐患,一身不容二主 刚才,眼看得罪不起又逃离不成,她情急之下便冒充刺弧,即时扮演起“女魔头”来,没想到,她第一次冒充那个叫“刺弧”的女人,居然就骗过了凤影玄! 她虽然没见过刺弧,也不可能见到刺弧,但她从别人的嘴里已经听过无数次关于刺弧的描述,自己也经常能感觉到刺弧的性情、作风和心理活动,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她,下意识地就演起“刺弧”。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坚定冷酷的眼神、阴森无情的语调、什么都不在乎的语调以及果断利落的作风,这就她所知道的刺弧,于是,便把这一切都给演了出来。 抓住凤影玄的手腕时,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生怕被凤影玄看出端倪来,努力克制着心里的惶然和不安,也是平生第一次说话如此粗鲁和傲慢,心里只求着能吓到凤影玄。 她只是试试而已,半点把握都没有,但没想到,凤影玄轻易就被吓到了,相信了,跑得比见鬼还快。 逃过一劫的她,瘫倒在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发呆。 那个女人,又救了自己――不必其亲自出面,她只需要冒充她,就可吓退凤影玄这样的大人物,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不简单啊…… 跟那个女人相比,她果真没用,明明不甘心输给她,明明不甘心被她占据自己的身体,但关键的时候,却又不得不依仗她…… 她该为刚才的胜利感到庆幸,还是感到悲哀? 良久,她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慢慢走回长明宫。 刚进大门,就看到凤琉瑛在她的房间外面来回转悠,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想拍门叫人又犹豫不决,她看到以后,赶紧往旁边一闪,躲在大树后面。 他找她有什么事?她隐隐猜得出来,他大概是在等那个叫“刺弧”的女人,昨天晚上,他不是说了么?虽然他表现得很委婉,但她感觉得出来,他很急,急着想见到那个女人。 要么需要那个女人,要么害怕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存在感和影响力就是那么大,她,无法跟那个女人相比,不管服不服,现在就是如此! 她靠在大树后面,忧伤地笑笑。 好一阵子后,凤琉瑛还是没敢轻易去叫她或者刺弧,先走了,她这才从大树后面出来,走回自己的房间里。 虽然她刚才冒充刺弧成功了,但并不代表她真的演得很好,毕竟,凤影玄跟刺弧并不熟悉,换了琉瑛或者紫律棠等人,他们一定会看出来的,她可不敢在他们面前演戏。 就算她能压制住刺弧的人格,就算她能冒充刺弧,也没有能力解决琉瑛面临的难题啊,换了那个女人,一定有办法吧? 真不甘心啊,为了琉瑛,她也只能让她出来了。 她躺下来,闭上眼睛,集中精神,默念:这个我并不存在,另一个我出来吧;这个我并不存在,另一个我出来吧…… 念了好久以后,她彻底沉睡过去,没有任何意识不朽神王全文阅读。 而后,她突然睁开眼睛,冷酷冰亮的眼神,桀鹜不驯的双唇,已然是货真价实的刺弧。 感觉沉睡了好久。 这次醒来,她有一种重生出世的感觉,因为,在意识沉睡之中,她感到自己在被压制着,被这具身体压制着不能醒来,那种感觉,令她很不舒服,甚至隐隐感到那么一点点的恐惧――被压制和消除,再也无法醒来的恐惧! 她坐在床上,陷入沉思,目光变得愈加锐利森冷:伊帕儿在压制她? 她能感受得到,伊帕儿的自我意识越来越强烈,对她的排斥感也越来越强,她猜测,伊帕儿在潜意识里拒绝与她共享身体,正在强化对她的排斥。 她现在的自我意识和精神强度,还是远远地高出伊帕儿,在“强占”身体这点上,伊帕儿仍然处于下风,但以后呢?当伊帕儿的精神越来越独立,自我意识足够强大的时候,她还能控制住这具身体吗? 伊帕儿,曾经如此娇弱和怯懦的小女人,竟然让无所畏惧的她,感到了久违的恐惧感? 忽然,她淡淡地笑了,站起来,伸懒腰,活络透骨:这么一点点的恐惧感,无法动摇她,她不会怕了,不会逃避! 即使是跟她可谓命运共同体的伊帕儿,她也不打算让步和退缩――在她的字典,没有投降,也没有屈服! 出得门外,外面阳光灿烂,天够蓝,树够绿,花够鲜艳,空气也够清新,真是美好的大千世界! 这么美好的大千世界,她一向喜欢得很,怎么可以就困在虚无的空间里呢? 这次出来,她真不想轻易再回去了! 在庭院里蹲了半个小时的马步以后,她走进大厅,大厅里空空荡荡的,人都去了哪儿? 往小厅走去,小厅的门关着,她侧耳细声,听到里面隐隐有人声。 不管了,她推门而进,听到驾月气急败坏地道:“我已经让你的婚事办不成了,你也要马上给我想办法,让凤影玄这臭东西竹篮打水一场空才行!” 凤瞳慢条斯理地:“你急什么,前往央国求亲的队伍还在半路上,还没到达央国呢,就算到了你家,你爹爹还要找人商量,那也需要时间,十天半月是定不下来的,你放宽心,耐心等着就是。” 驾月拍桌子:“所谓未雨绸缪,就是还没定下来才要赶紧处理,等决定下来了,解决的难度更大了!我帮你解决了那么大个麻烦,你现在拖拖拉拉的,是不是想食言啊?” 凤瞳有几分不耐烦:“我不正在想么?国师不正在想么?你得给我们一点时间……” “怎么不给你们时间啦?都过去十几天了,你们还在想,一点动静都没有,谁知道你们是说真的还是假的?” 凤瞳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说我说话不算数?不相信我?” “没拿出实际行动,我怎么相信你?告诉你,你敢说话不算数,我就把你的丑事给捅出去……” 凤瞳火了,拍案而起:“我有什么丑事?你说我有什么丑事?你的丑事才多吧?堂堂一个公主,跟个野男人到处跑,非要倒贴人家,人家还不稀罕……”-- 猜猜我是谁 “你――你诬蔑我和嘲笑我?我再差也是名正言顺的公主,你呢,被夫家休了,连亲生儿子都不能认,被世人嘲笑……” 这话戳到了凤瞳的痛处,凤瞳怒得捏紧拳头:“这是本宫的地盘,你敢污辱本宫,本宫要你好看……” 驾月不甘示弱地捋起袖子:“要我好看?我本来就好看!倒是你,我该给你好看才是……” 两人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凤琉瑛赶紧劝架:“你们两个小声点,别胡闹,被外人听见看见了,可是会惹祸上身的……” “没用的东西,给我闭嘴!” “这事轮不到你管,再管连你也一起收拾……” 驾月太激动了,双手挥舞的幅度过大,一掌就拍在凤琉瑛的脸上,痛得凤琉瑛捂着脸哎哎直叫:“你打到我的脸了!打哪里也别打脸啊!我的脸可是很宝贵的……” 驾月一点都不在乎他那脸俊脸,推着他往外走:“帮不上就滚啦,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凤琉瑛被推出去的时候,迎面撞上刺弧,刺弧微微侧身,轻松避开他。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他一看,眼睛就亮了,丢开驾月跑过来,兴奋得几乎在刺弧面前跳起来:“你来了!你来了吧?” 刺弧微微一笑,微微一鞠:“殿下,我来了。” “咦、”凤琉瑛的笑容冻结了一下,身形微滞,有几分意外和尴尬,“哦,原……帕儿,你、你怎么来了?” 刚才那一瞬间,他怎么觉得眼前的女人是女魔头?特别是她闪避的身形,很有女魔头的感觉,但女魔头绝对不会做这一身女性化的穿着,更不会这么斯文。 但是,真的有点像啊,不是指容貌上的相似,而是感觉有几分神似女魔头,怪怪的…… 刺弧抬手,以袖掩面,低低道:“因为殿下在这里,所以我就来这里啊……” 凤琉瑛挤出笑容:“说、说的也是呢……” 他的心里,无法克制地升出失望之感来,他昨晚一直在期待着女魔头的出现呢,没想到等了这么久,她还是没有出来,到底是帕儿没努力,还是她不肯出来? 刺弧低着头,绞着手指头,幽幽地道:“殿下,您看到我不高兴么?” 凤琉瑛笑得很勉强:“怎么会呢?来,我们去外面散散步吧。” 即使不是女魔头,那些麻烦的事情,还是少让她听到和看到吧,反正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以她那种软弱的性子,说不定还会不小心说漏嘴或帮倒忙什么的,他实在不想她再给自己添乱了。 他拉着“伊帕儿”刚想离开,凤瞳就冷冷地开口了:“你瞎了眼么,她分明不是伊帕儿,你想带她去哪里不朽神王全文阅读。” “哈,”凤琉瑛吃了一惊,迅速放开刺弧的手,瞅着她半晌后,看向他娘,“娘……干娘,你、你刚才说了什么?” 凤瞳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亏你还跟她相处了这么久,怎么就没看出她是姓刺的?” 凤琉瑛确定自己没听错后,睁大了眼,上下打量刺弧,越看越疑惑,小心翼翼地道:“你、你到底是谁?” 刺弧一脸委屈,微微嘟唇,要哭不哭的:“殿下,您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呢?我好伤心哦……” 那副模样,分明就是伊帕儿的表情,可是,又感觉有那么一点不同,凤琉瑛一时半刻真不敢确定,不敢随便乱说,就怕她万一真是帕儿的话,他的怀疑会让她伤心和哭泣,但又觉得她若是女魔头的话,自己就出糗出大了…… 他在那里犹犹豫豫,半天想不出该说什么好,驾月一心想着要解决自己的难题,看到他们两个在这边磨磨蹭蹭地浪费时间,不耐烦了,凑到刺弧的面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嚷嚷:“什么伊帕儿,这个分明就是刺弧大姐嘛,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争什么争。” 怎么连她也这么说?凤琉瑛不服气:“你跟她又不熟,怎么能断定她不是帕儿?” 驾月嚷嚷:“感觉明显不一样好吧?啊,别问我哪里感觉不一样,感觉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说不出来的。” 凤琉瑛又仔细打量刺弧,听她们这么一说后,他就真的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伊帕儿了:“你、你真不是帕儿?” 刺弧一副马上就要哭了的表情:“殿下,连您也怀疑我?” 凤琉瑛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驾月就不耐烦地拉起刺弧的手,摇来摇去,撒娇:“大姐,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凤九天去向我父皇求亲,要把我嫁给凤影玄哎,我不想嫁呢,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救救我哈――” 刺弧对凤影玄的印象糟透了,听到她有这遭遇,随口就道:“这有什么难的,派人在半路上拦截,让求亲的人到不了你家不就行了!” 驾月一听,眼睛立刻亮了,拍着手道:“说得对!我这就跟七夜走人,半路去捣蛋去……” 凤瞳摇着团扇,冷冷地道:“凤九天派了高手护送求亲队伍,岂是那么容易拦截的?就算拦截成功,凤九天也会把账算到律国头上,到时若对律国的小太子动点什么手脚的,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驾月一听,挠挠头:“好像也是哦,连累别人不太好……” 刺弧听了,森森一笑:“那就从源头解决问题,只要把凤影玄搞定就行了吧?” 她心里相当喜欢驾月,让驾月嫁给那头色胚子?实在是人神共愤,她可是看不下眼的。 驾月跳脚:“那样当然是最好的了,但是,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凤影玄拒绝这门亲事嘛?我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呢,这臭狗屎怎么会放过我?而且娶了我他多有面子啊,又能巩固地位,换了我也不会放弃呢!” 其他人侧目看她,哦哦哦,天下第一美人,她还真敢说呢?自卖自夸,也不知道害臊。 驾月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挺了挺胸,理直气壮地:“怎么啦怎么啦?你们敢有什么意见?你们见过比我更漂亮的女人啊?见过的报上名来,我马上去跟她比胸,比脸蛋,比身材,比气质,拼爹,拼家世,拼男友的剑术,我就不信我会输!” 哦哦哦,众人又在心里暗暗道,原来重点是拼爹啊,拼爹的话当然拼不赢她的。-- 吓尿了,惊天阴谋 驾月堵住众人的口后,又纠缠刺弧:“大姐,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收拾凤影玄,快点给我出点主意啦。请使用访问本站。” 刺弧嘿嘿阴笑:“凤国向央国求娶公主,一定是要让这个公主当太子妃,将来封为皇后的,如果凤影玄现在就有了太子妃,你爹一定不肯让你去当侧妃,可能就会回绝了这门亲事。” 驾月想了一想:“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是,时间不多了,想让凤影玄在一夜之间有太子妃,难度系数不是太大了么?” 凤瞳也冷笑:“立太子妃这么重要的事情,就算真的有这种可能,前前后后也要不少时间,求亲的时间倒还快些,远火救不了近火,人人都说你厉害,你想的,就是这种好办法?” 她心里,是对刺弧非常不满意和不服气的。 虽然她败走律国的罪魁祸首是紫律棠,但若是没有这个不知打哪里来的母怪物搅局,她未必会输得这么惨。 看到这个惊世骇俗、没有半点女人味的怪物被人追捧着这样,她这号称天下第一才女的顶级皇族,心里着实不舒服,如果有机会,她真想反击下这个怪物,让其吃些苦头,报自己一箭之仇。 面对她们的疑问,刺弧只停顿了几秒,眼里就迸出异常冷酷、锋利的寒芒来,笑得极为诡异:“既然弄出个太子妃不容易,那就换个角度,让他当不成太子,不就万事k?”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所有人都停下一切思考和动作,震惊地看着她。 她那话里的意思是不是……真的是非常、非常恐怖的想法! 尤其是凤瞳,她也曾经有过那样的念头,但了只是一闪而过,没敢深想,因为,那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念头! 凤九天也好,凤影玄也罢,他们再怎么专横独占和刚愎自用,但对权力和地位的执着,绝对不亚于她! 那两个男人,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力和地位,是什么都想得出来,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她只是二十年来首次踏进这时的弃妇,根本没有筹码去想那么危险的事情…… 没想到,这个所谓来自异世界的母怪物,竟然就这样大刺刺地把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真是狂妄之至!真是愚蠢之至!真是危险之至!这种女人,仗着有点功夫和运气,就敢去想这种逆天的事情? 但是,她心里对刺弧的不甘和不爽,却更盛了,隐隐有种被她战胜的感觉,因为,这个女人竟然轻易就把她连想都不敢多想的事情,轻轻松松地就说了出来…… 驾月漂亮的小嘴,也睁得像鸡蛋那么大,半晌才闭起来,反复做了几个闭嘴和张嘴的动作,才结结巴巴地说出话来:“你、你的意思是、是那个意思么……” 刺弧说出了这么可怕的话,却一点也没有后悔和反省的态度,甚至还勾起了邪恶的微笑线条:“没错,就是那个意思,让凤影玄当不成太子,他当不成太子了,你爹怎么可能会把宝贝女儿嫁给一个被废黜的前太子?” 她这话,凤瞳和凤琉瑛立刻拉下脸来,一脸不高兴超级泡妞手册。 因为,凤瞳说到底就是被紫律棠给废黜的,凤琉瑛说到底也是“前太子”,她这话,真是硬生生地戳到了两个人的痛处。 但是,驾月愣了半晌后,突然跳起来,捏着拳头作“万岁”状,还眉开眼笑地说:“好耶好耶,真不愧是大姐大、女汉子,我好崇拜你喔!我决定以后除了七夜,我就跟着你走啦,跟你大姐有肉吃耶……” 这就是传说中的“皇位争夺战”?她在央国皇宫的时候,当然也见过很多勾心斗角,但那大多是奴才争着受主子的宠爱、嫔妃争着受她爹的宠爱,这种直接去争当皇帝什么的,因为她爹的地位很稳固,她并没有什么机会去见识,只是从民间传说里听到不少,现在有机会可以亲自见识、参与这种传说中的第一战争,她很兴奋耶! 她的兴奋让凤瞳和凤琉瑛很是莫名其妙,很是无法理解她的high点,她到底在兴奋个什么劲?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现在仅仅是听到这些“逆天”的话,除非马上报告皇上,否则基本上就已经相当于谋反耶,她是公主,还不知道谋反是什么罪么?这个公主,该不会其实是个脑残吧? 刺弧哼了哼:“想做这种事,最基本的前提条件是守口如瓶,你兴奋归兴奋,别露了马脚,到时你把你爹搬出来、我把姓紫的搬出来,也救不了咱们的命!” 驾月立刻双手捂嘴,不断狂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刺弧道:“事关重大,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等到晚上夜深人静,咱们才把奴才们支开,一起去密室里讨论,今天,你们就好好想想办法。其他人我会去通知。在那之前,我先说好,我可是非常珍惜自己的生命,谁敢把消息透露出去,让我活不成的,我一定会在被砍头之前宰了他!” 她刀锋冷酷的目光,一一从其他三人的脸上划过。 驾月举手表态:“我也很爱惜自己的生命,我还没跟七夜生崽呢,绝对不愿去死,也绝对死都不肯嫁给凤影玄,所以,我一定不会出卖和背叛大姐!” 凤瞳冷冷地:“不就是让太子下台这点破事么,他死了我才高兴。” 这可是她心里的大实话。 凤影玄下台,对她来说是件好事,他死了更好,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机会了。 凤琉瑛半晌才道:“我敢招你惹你么……” 看到大家达成一致意见,刺弧满意了,伸了伸懒腰:“那就没事了,大家先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晚上再一起研究怎么做坏事!” 她转身就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冷不防,凤琉瑛伸出手来,紧紧的攥住她的衣角。 她斜眼看他:“干嘛?想喝奶吗?你妈在那边。” 凤琉瑛看着她,一脸委屈:“你不是帕儿,为什么要装成帕儿?”-- 深夜的秘密会议 他开始是很不确定的,但听到她说出那么可怕的计划,他才确定她真不是帕儿,于是,心里有了一种被欺骗、被戏弄的强烈被打击感,这种感觉,真是击得他好久都说不出话来,所以刚才才会好久不说话。请使用访问本站。 刺弧啮牙一笑:“逗你玩啊,怎么,玩不起?” 凤琉瑛拉下脸:“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很不人道吗?你用了帕儿的身体就算了,还要装扮成她去骗人,如此你若是做了什么坏事,别人还不得都算到帕儿头上?” 刺弧道:“就算别人把账都算到她头上,她出了事儿,还不都是我搞定的?再说了,别人都看出我不是帕儿,你口口声声说有多在乎帕儿,却认不出来,你好意思来说我?” 凤琉瑛:“……” 刺弧淡淡道:“我要出去散步了,别忘了晚上的事。” 出了长明宫,她在四周转悠,活动筋骨,大概是她拥有双重人格的事情透了出去,那些宫女太监什么的一看到她就绕道而行,很忌惮的样子。 还没走多久,就看到一行人声势颇为浩大的往这里走来,为首的一人派头特别的大,她认得出来是凤九天的贴身太监,手中捧着一个东西,她一看就知道是圣旨了。 太监捧着圣旨来这里做什么? 她悄悄跟在后面,想看看这次下的又是什么旨。 她之所以不愿现身,是因为按照这里的规矩,宣布圣旨的时候,接受圣旨的一方要下跪,她实在没法对别人下跪,而接下来准备干坏事,又不想别生风波,不如暗中偷听一下的好。 开场就是千篇一律的话:“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凤国师受天所托,辅佐我凤氏王朝昌盛二十余年,功绩显赫……” 她听了一下,意思是说凤点星为凤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在全国拥有巨大的威望,日前刚刚找到了失散将近二十的儿子,这乃是天大的好事,而且此子继承了凤点星的天份与才华,将来必然也是国家栋梁,为了给凤琉瑛一个锻炼和建功立业的机会,决定封他为定北将军,镇守北方,一个月后上任。 她听后几乎想吹口哨,定北将军?比起独孤一族隐居的雪山无人区也不逊色的极北之地,去了那里,猴年马月才能回来啊?这个凤九天,前阵子刚刚弄出要把凤瞳嫁给糟老头子的事情,现在又想把凤琉瑛踢到老远的地方去,真是够狠的! 她看到,凤瞳和凤琉瑛的脸色全变了,但是,他们不得不是忍着,边磕头边呼:“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宣读圣旨的太监走远后,凤琉瑛一言不发地走回房间,关上门。 刺弧是看不到他的反应啦,但她相信,他一定在房间里破口大骂,搞不好已经拔了刀,杀气腾腾地想去杀人呢。 凤瞳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回去。 杀气! 这母子俩的眼里,闪着都是杀气! 哎,因为共同的敌人而成为小伙伴,这就是她和他们的写照啊。 今天晚上,有得热闹了。 待长明宫平静下来后,她去找到其他几个男人,通知了他们今晚要召开秘密会议的事冷王的金牌宠妃。 很快,天就暗了,众人吃过饭,该干嘛的就干嘛去,一切如常。 晚点十点左右,众人都各自回房,睡了。 刺弧算着时间,午夜十二点,她无声无息地爬起床,在黑暗中先窜进那些宫女们住的地方,点了药香什么的让她们都沉睡,然后又在长明宫里转了一圈,确定不会有人来打扰了,才进入最里面的书房。 这间书房,是凤瞳出嫁前的书房,四面都是书,她摸黑进去,其他人都已经来了。 众人没有点灯,也没有发声,都是摸索着黑暗而来。 刺弧点名:“紫律棠?” “在。” “七夜?” “在。” “零零玖?” “在。” …… 念完了一轮后,确定人来齐了,她才把自己想把凤影玄给拉下太子之位的计划给说出来。 她本来以为多多少少会有人抽气或提出阻力什么的,但是,没有人任何一个人提出不同意见,众人只是沉默,似乎默认和接受了她的想法。 太顺利了,害她觉得有点无趣:“你们有什么好的点子就提出来,投票决定用哪一个方案。” 驾月先出声:“阉了他!我可以先用美色把他引到没有人的地方,然后你们再一刀子将他的命根子给‘咔嚓了’!” 众人:“……” 隐隐有几个男人的抽气声。 刺弧道:“你把他引走的,他出了事,还不得搭上你自己?” 驾月道:“那就绑架他呗!凭咱们的本身,绑架他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不是很容易嘛?” 这不是什么好点子,刺弧懒得吐槽她,问:“其他人的意见呢?” 黑暗中的角落里,透出一股非常强烈的杀气,那股杀气的主人――凤琉瑛用着异常凶残的声音说:“给他下大量媚药,让他在女人的身体上废掉,既能做得天衣无缝,又能让他一辈子娶不成女人!” 刺弧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这么凶残而冷酷的声音,还有这份狠绝无情的杀气,真是久违啊,让她想起了初入伊帕儿的身体时那个无法无天的凤琉瑛,当时的凤琉瑛就是这个样子,为所欲为,心狠手辣,看来今天下午凤九天要把他踢到极北方去的行为,真是彻底激怒了他,他心里暂时被压制住的魔鬼,又跑出来了。 她忍不住拍了拍手,赞叹:“嗯,这是个好主意,善游者溺死于水,好色者死于女人的床上,合情合理,下手也容易,不愧是同类,高明!” 凤琉瑛狠声道:“你们不动手也没关系,我自己来,我就不信我收拾不了他!” 在某种程度上,凤影玄就是他的翻版,但他自认比他强,比狠比诈什么的,他绝对不会输! 刺弧道:“嗯嗯,大家都听到了吧?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的,赶紧说出来,确定策略后,咱们还得讨论做案细节和分工协作呢,时间不等人啊。”-- 颠覆的序幕 独孤七夜开口了:“这种事……跟我无关,别叫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甭说他现在元气远远还未恢复,就算恢复了,他也不想去干这么……不人道的事情,会折寿的。 零零玖说得弱弱地:“我、我听主子和师傅的,不过、不过太重大的任务我做不了,只能打打杂……” 放风打探消息什么的他还行,让他去对一国太子做那么凶残的事,他的心理……过不了关。 驾月的声音很兴奋:“只要能让他倒大霉,娶不了我,叫我做什么都行!” 然后没人说话了。 刺弧等了一下,开口:“还有两个人没表态。” 这两个人才是关键人物,做不做得成,就看他们的态度了。 凤瞳终于淡淡地开口了:“我可以提供无色无味无痕迹的药物,其它的,我不管。” 众人暗道,仅这一点,你就够狠的了,真不愧是连皇帝都敢杀的女人啊。 紫律棠最后表态:“要做,就做得高明点,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也就是说,他认同了这个计划。 刺弧暗暗道,干掉凤影玄真是对大家都好,大家才会这么“团结”啊。 她拍了拍手,道:“那我们就来研究一下做案的细节吧,首先最重要的是情报,关于受害人的详细情报,你们,就统统把你们知道的关于凤影玄的事情统统说出来,越详细越好,千万不要搞假情报,到死害死自己可就赔本了。” 她看向凤瞳出声的方向:“长公主,你在这里生活的时间最长,是最了解这皇宫的,就算你二十年不曾回来过,我相信你在这宫里也有密探,不可能不知道这宫里的人际交际、利害关系什么的,你回来以后,一定也好好观察过这宫里的形势了,全说出来吧,这件事办好了,对你儿子是最有利的,你得尽力。” 凤瞳没反驳,淡淡道:“在这宫里,凤九天就是至高无上的神,没有任何人可以违逆他、欺骗他、背叛他,否则,他绝对不会放过对方。他的妃子都住在东宫,太子住在西宫,任何男人都不能踏进东宫的范围,如果有人碰了他的女人,一定会生不如死,如果凤影玄跟他的妃子勾搭上了,这太子,一定当不成……” 众人听得都暗暗乍舌,不愧是凤琉瑛之母,想的比凤琉瑛还深了一层、还狠了一层,难怪让紫律棠吃了这么多苦头、让凤九天如此忌惮。 驾月赞成:“这主意好这主意好,凤影玄就算跟自己的女人或者宫女玩残了,至多只是让他爹生气,他爹未必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但若是他动了他爹的女人,嘿嘿,死定喽!” 刺弧耸耸肩:“这样确实比较好,然后呢?长公主请继续说冷王的金牌宠妃。” 于是,凤瞳将后宫里的妃子们的情况详略得当地说了个清清楚楚,比如哪个受宠、哪个最有背景、哪个地位最稳固、哪个最有野心、哪个最有心机以及各个妃子之间的关系、凤九天对各个妃子的态度、凤影玄的喜好性癖等,叙述得跟分析论文似的,众人听得都有那么一点毛骨悚然,她都离开二十年了,回来也没多久,就搞到了这么多情报?还的还是非常隐秘的情报,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真亏紫律棠敢娶她啊…… 她说得非常简洁,条理清晰,重点突出,但还是说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内容之丰富、深入令人叹为观止。 说完之后,她淡淡地道:“我就知道这么多,其它的,你们补充。” 众人都暗暗道,她知道的……也真是够多的,像他们这样的,哪里还能补充? 凤琉瑛冷笑着开口了:“根据娘亲和描述和凤影玄的爱好、习惯和品性,他一定特别对……等几个妃子有性趣,而这几个妃子当中,*妃、*妃、*妃最有可能跟凤影玄勾搭上,我们应该从这几个女人身上下手,创造她们跟凤影玄勾搭的机会,然后,找个时机给他们下药,嘿嘿――” 黑暗的房间里,他笑得这么恐怖,真的让人脊梁发寒。 “保证他们浑然忘我,什么礼义廉耻和危险都抛到脑后,什么不该干的事情都干了,哼,这消息若是传出去,就凭凤九天的性情,会让他继续当太子?反正凤九天的儿子多的是,少了这一个,还有好几个小的,这几个小的还没有能力欺骗他和跟他夺权,他应该也不会介意换个人当太子……” 众人听得很惊悚,他只是听他娘说到这些复杂而混乱的男女关系、性情,就能推测出哪个女人最放荡、最容易勾搭?就能推断凤琉瑛最想跟谁玩,哪个女人又最想勾搭他?真不愧是资深同行,天赋异禀…… 刺弧也听得刮目相看,他就是在这种方面最有天份和脑子了,行动力也特强,让他跟凤影玄pk,胜算很高啊。 凤琉瑛滔滔不绝地分析了一大堆后,向众人“推荐”几个最有“潜质”的受害者。 刺弧听后点头:“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我绝对相信你的专业判断,这几个目标,我看行。各位怎么办?” 驾月很兴奋:“好啊好啊,就这几个了,明天我就找个机会去凑凑这几个目标,看看她们是怎么样的……” 她当玩儿呢! 刺弧看向紫律棠的方位:“你怎么看?” 其他人都安静下来,侧耳聆听,他的话是最有份量的,只要他点头,就能做! 紫律棠淡淡地道:“可以。”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他说能做的,一定是有相当的把握,否则,这么危险的事情,他们敢随便动手? 紫律棠而后缓缓地道:“就我所调查到的情报,跟你们所言符合,从这几个妃子下手,一定有机会!” 众人心里又“噔”了一下,真不愧是当皇帝的,短短时间,就查到了这么多情报?而且还办得神不知鬼不觉?他究竟背着他们做了多少事情啊?幸好他们现在是小伙伴,如果是对手的话,就麻烦了…… 得到紫律棠认可以后,众人就像打了鸡血般信心大增,精神大振,沿着前面的思路开始研究起“做案”细节后,讨论完细节后,又安排了各人的分工和注意事项、纪律等,方才无声无息地散去。 就这样,一场颠覆了凤国皇权、改变了凤氏一族内部格局的阴谋,正式拉开了序幕!-- 引君入瓮 许久未曾露面的凤国师,终于出现了。 连续几日,他都在呆在摘星楼里,为东部的水灾占卜。 前阵子,东部连续数日下雨,雨越下越大,逐步形成水灾,形势越来越严重。 东部不断传来洪水决堤、肆虐的消息,有一些地势较低、防灾能力较弱的村镇已经被淹没了,许多灾民被迫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成为当地官府要处置的头等大事。 鉴此,凤九天让凤点星全力占卜,凤点星也一直走不开身。 他一出来,立刻被大轿子抬到凤九天的书房,向凤九天禀告占卜的结果。 凤点星道:“据臣观测天象,占卜算卦,这大雨过几日便结束,不会造成洪水千里的惨状,但是,比洪水更为危险的,却是人心。” 凤九天奇道:“人心?” 凤点星点头:“东部前几年曾经出现过灵王谋反的事情,灵王虽然已经被镇压,党羽也被铲除殆尽,但灵王未除时却擅长笼络人心,对百姓极为宽厚大度,许多百姓的心里仍是向着他的,加上当地官府措施不得力,灾区损失惨重,民心有所不稳,对朝廷生出不满来,如果不能迅速稳定民心,即使洪水减退,局势也只会越来越乱……” 当年这件事,闹得全国上下沸沸腾腾,灵王一度打到京城五百里外,要不是他耗尽心力占出运势,让凤九天在紧急关头做出正确的战略,说不定凤国的内战还会延续到现在。 虽然他帮凤九天平定了内乱,却造成了巨大的杀戮,被卷进事件而枉死的百姓达数万人,他为此愧疚于心,而且支持灵王的东部百姓对他恨之入骨,这样的怨气,影响了他占卜的能力,接下来他都没能算好,招来凤九天的不满,凤九天怀疑他藏私,不肯卖力,他则厌恶了凤九天的猜忌和自大,也萌生了退意。 就是在那段时间,他终于辞去了国师之职,去往律国见凤瞳。 凤九天听到这里,耸着眉毛怒道:“谁敢作乱?谁敢不满?朕砍了他的脑袋……” “陛下冷静。”凤点星摇着折扇,“灵王会收买人心,陛下同样也可以收买人心,对这些平民百姓来说,陛下给予一点蝇头小利或者一点皇恩,他们便会感恩戴德,生生世世记得陛下的恩情,这岂不是比动手动枪的有用得多了么?” 凤九天道:“哼,朕已经宣布减免赋税,发放宸灾粮食和衣物,这样还不够么?” 凤点星微笑:“陛下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这些百姓只管有吃有住就够了,哪里会想到这是皇上的恩情?皇上想让他们铭记皇恩一辈子,有一个更好的法子!” 凤九天哼了哼:“什么法子?如果牺牲太大,朕可不干。” 凤点星道:“陛下放心,这个法子一点也不难办。臣提议,您不妨前赴灾区,看望和慰问灾民,再带些米粮衣物过去发放,百姓亲眼看到您的关心仁厚,一定会感动万分,放下不满和偏见,从此以后对您忠心耿耿,您只需要跑一趟便能大获民民,岂不是很妙?” 听到这么一说,凤九天心动了:“国师说得甚是,只是东部洪水泛滥,灾情严重,民心不稳,听说偷盗抢掠事件甚多,朕这一去……不知会不会有难?” 凤国东部盛产美人,说不定去这一趟,能寻得几个绝色美人回来哪…… 凤点星道:“陛下不必担心,我算过了,陛下今年一定会龙体安康,绝对不会出大事儿,只是……” 凤九天急道:“只是什么?” 凤点星道:“大事儿没有,小纰漏未免会有一二,只是无伤大雅就是了,不知陛下可否忍忍?” 凤九天大方地道:“如果只是一点没有大碍的小纰漏,那倒没事儿,朕还是可以承受的。不过,这东部的受灾面积极为广阔,朕若要全部视察,恐怕得要一月左右哪,这日子,也未免太长了。” 东部原本还算富饶,但出了这么大的水灾,哪里还能享受荣华的生活? 千好万好不如他的皇宫好,去那种处处是灾民的灾区那么长时间,岂不是要他生不如死? 凤点星道:“陛下不用担心,我已经替陛下算好了两条路线,一条是前往灵河上游区域视察,那里的灾情不太严重,但路途较远且环境较为凶险,陛下若走这一条路,先难后易;一条是前往灵河下游区域视察,那一带的灾情最为严重,灾民最为不满,但路途较近,也较为平坦,只是会先易后难,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儿……” 他还没说完呢,凤九天就急急下决定:“就去下游视察罢,国师你也好好准备,明天随我一同出行。” 上游?仅是来回就要十几天,加上随处看望灾民什么的,再怎么着也要大半个月,而且没有官道,尽是走些小道什么的,那得有多辛苦?他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没有理由要吃这样的苦。 去下游就快多了,宽阔的官道,道路平坦,去一趟也就三四天,来回也就十天左右,当然要走这条! 凤点星微笑:“臣遵命。” 如他所料,凤九天就是喜欢挑舒服的路线走,他已经提醒过了“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儿”,到时,凤九天真出了什么事儿,他也好撇清责任。 占卜结束了,明天就要出行,今天,他总算能获得自由,随意在这宫里走走了。 他从御书房出来后,悠然地先转了一圈,吃了些东西,才不紧不慢地往长明宫行去。 他跟凤瞳从小时候开始就感情极好,两人又都才华盖世,凤九天并不喜他跟凤瞳走得太近,凤瞳搬回长明宫后,他也不好经常过来走动,免得凤九天猜忌,对凤瞳愈加提防和刁难。 还没走到长明宫呢,旁边就窜出来一个人,将他往树丛里一扯,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人用胳膊肘顶住颈项,狠狠地压制在树干上。 把皇帝给骗走了 刺弧刀冰般的目光,剜着他,冷冷地道:“你这个骗子,终于出来了啊!” 这个女人的力气真大!凤点星苦笑:“我骗你什么了?骗身还是骗财?你倒是说来听听。” 刺弧狠狠地道:“我都来这皇宫一个多月了,你的瞳儿也活得好好的,你说过的话却还没有兑现,你是打算拖到我失去耐性吗?告诉你,我的耐性到头了,你吖的再给我拖延时间,我会让你知道单方毁约的严重后果!” 凤点星道:“我知道我是该兑现送你回去的承诺,但我也跟你解释过了,我现在是凤九天的囚徒,出不得这牢笼,就没法帮你。” 刺弧道:“少拿这一套来蒙我!既然你做不到,还敢来跟我做交易?你当我是做慈善的,已经交出了货物,却因为你有苦衷而不予追究?错误估计对手的人品,可是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的,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吗?” 凤点星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绝对不敢对她玩花样,我现在正在为摆脱这个牢笼而在做准备,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可好?” 刺弧冷笑:“老娘都快三十岁了,你以为我还能有多少时间?你知不知道浪费女人的青春是严重的罪行?” 似乎永远只有一副笑脸的凤点星听了这话,脸上也冒出了条条黑线,半晌才有点哭笑不得地道:“你放心吧,在下个月琉瑛去北方赴任之前,我一定会摆平凤九天,抽出时间来把你的事情给办了。” 刺弧道:“你觉得你的甜言蜜语能哄得了我?” 凤点星叹气,把明天要随凤九天出行的事情告诉了她,而后低声道:“我现在就去找紫律棠,请他帮我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办成功了,凤九天他短时间内就管不到我了。” 刺弧心里一动:“你想找紫律棠办什么事?” 凤点星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刺弧:“……” 半晌,刺弧拿开手,转身走开:“正好,咱们一起讨论。” 凤点星想让紫律棠派人混进灾区,趁凤九天去视察的时候行刺,让凤九天受伤,凤九天养尊处优惯了,最怕生病疼痛,每次生点小病或受了点小伤,都要让几个御医全天侍候着,一旦发痒发疼就让他们马上给他止痛,这次他若是受伤回来,一定会全心全意养伤,对其它事儿都提不起劲来,如此,凤点星暂时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刺弧听了他的计划,心里立刻想到:凤九天远行,不正是她和小伙伴们在他的皇宫里兴风作浪的大好机会吗? 嘿嘿,凤九天把他的妃子都当成自己的私有物品,平素不让男人靠近,这次他出去这么多天,只有他的宝贝儿子在宫里,简直是在培养邪恶的种子啊…… 她得意地笑了。 凤点星先进入长明宫,她在宫里转了一圈以后,终于在一个有点奇怪的地方找到了紫律棠,跟紫律棠打过招呼后,紫律棠随他回了长明宫。 每次凤点星进长明宫,长明宫的气氛就变得很严肃,因为,这里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们就像打开的监控设备似的,牢牢地盯着凤点星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和凤瞳凑到一起研究如何干掉皇上似的,刺弧等人很难转移和避开他们的注意力。 所以,零零玖、驾月这种没啥特别厉害本事的非核心人物,就派上用场了。 派上啥用场?就是穿上凤点星和凤瞳的衣服,摆着他们的经典pss,冒充他们坐在书房里喝茶聊天,凤瞳在书房里看书的时候,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所有的奴才都在外面侍候,奴才们只能隐隐看到珠帘里书架后的影儿,看不清真切。 就靠这两个人的表演,真正的凤点星、凤瞳和紫律棠、刺弧、凤琉瑛进入密室,讨论起“让太子下台”的计划来。 这些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大的玩权术,小的玩手段,个个都是资深高手,讨论起这样的事情来,自然是分析透彻,洞穿全局,主意和计划也是计算周密,滴水不漏的。 商量了两三个小时后,会议结束,大家各自散开,该干嘛的干嘛。 平静的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上午,凤九天带上凤点星和许多赈灾物资,在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大内高手和精兵猛将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往灾区行去。 没有了凤九天的皇宫,就像严厉阴森大bss不在的公司,气氛轻快了许多,奴才们不用再那么提心吊胆,嫔妃们也不用再那么小心翼翼,御花园里也出现了许多出来赏花、散步、交际的美丽妃子们。 作为皇帝私人住所的后宫,分为东宫、西宫、御花园三大区域,东宫是皇帝和他的女人们住的,西宫是太子、太子的女人和客人们住的,东西宫之间是御花园,东西宫的人只有在御花园里才有可能见面、寒暄。 盛夏时节,花草树木是绿得最盛的时候,池里大片大片的荷花和睡莲,开得美不胜收,吸引了许多嫔妃前来观赏,一大群绝色美人有说有笑,貌比花娇,真是人间美景啊。 凤影玄远远地看着那些美人,只远观,而不敢近视,因为,他老爹是个很小心眼的男人,他又是个花名在外的男人,他若是靠近他爹的女人,说不定会被他爹犯忌――他一点也不想让他爹对他有任何不满。 他爹的那些女人中,他有几个真是垂涎得很,但是,他就算遇到她们,也绝对是一本正经,保持五尺以上的距离,说话客气,眼神正气,不露半点轻浮和淫邪之态,为了,就是不让他老爹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不急,他总有一天会当上皇帝的,等他当上皇帝的时候,他再好好“享受”他爹的“遗产”好了,想当皇帝,就得忍! 目光到处游移,看不过来,远看袅娜的形形色色的美人身影,也另有一番风味啊,他在心里想着。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旁边的花丛中传出来,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神秘的绝色美人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旁边的花丛中传出来,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他双眉一竖,利眼扫去,准备骂人,然而,映入眼前的,却是一个勾魂摄魄、美绝人寰的背影! 他当场就被如此婀娜多姿、摇曳生风的背影给迷得脑袋里“叭叭”作响,跟十万伏电压流串过他的脑袋似的,魂不守舍地就跟了上去。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那女子走在花丛中,轻盈得就跟只蝴蝶似的,如烟如雾的薄纱,掩饰不住婀娜曼妙的身段和晶莹剔透的肌肤,令他恨不得马上扑上去,将她的薄纱扯下来,好好欣赏她的娇躯妙体…… 女子似乎意识到有人跟在她的后面,回眸,不笑也百媚顿生,凤影玄惊为天人,恍如雷击,身体晃了两晃,几乎栽倒在地上;太美了!真的太美了!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他生长在皇宫之中,什么美人没见过?但眼前这一个,绝对是美人中的美人啊,足以令六宫粉黛无颜色! 女子见跟在后面的是个俊俏的男人,嫣然一笑,顿时百媚千生,更令凤影玄不能自持,摇摇晃晃地就冲了上去。 女子转回头,小跑起来。 美人别走――美人别走哗――凤影玄生怕她不见了,赶紧拔腿跟在后头。 女子在御花园跑来跑去,绕来绕去,尽挑着偏僻无人的地方走,这令凤影玄更是心痒痒的:她会不会是想挑个没有人的地方,和他做这做那?嘻嘻,嘻嘻嘻…… 那女子居然跑得还挺快,居然跟阵清风似的,他一时半会没跟上,但也没有追丢。 跑了好一阵子,那女子突然往旁边一拐,消失了。 怎、怎么消失了?让她跑了可不行洪荒殿!凤影玄心里着急,火速往拐角的地方冲过去,前方哪里有那个美人的影儿?只有几名宫女在前方嬉笑打闹。 这里是哪里?凤影玄回想着刚才那个美人的绝世妙影,恍惚了半晌后才清醒过来,打量这里。 前方种了不少海棠树,海棠树后是一幛精致的宫殿,他看着有点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于是往前走了数步,看到了宫殿上面的牌匾“艳棠宫”,顿时恍悟:这里竟然是他爹曾经最宠爱的妃子――棠妃的住处。 棠妃虽然还算不上皇宫最美丽的妃子,却是身材最好、媚术最强、也最懂得讨皇上欢心的妃子之一,她得宠的时候,可是荣耀一时啊,那时他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母后又尚健在,经常来东宫这边玩儿,跟她也算是经常见面了。 想当年,对情事已经略知一二的他,对这名受宠的棠妃相当痴迷,她妖媚的眼神和惹火的身段,让他经常在晚上现出男人的本能,进入男欢女爱的世界以后,他更是经常拿她当幻想对象。 可惜啊,棠妃得宠了几年后,就被他爹的新欢给取代了,现在也不过沦为每个月大概能见到皇上三四次的三流妃子一级,他想着前尘往事,心里嘘嘘不已。 好久不见,不知曾经的性感女神可已衰败残颜?希望在他当皇帝之前,她还保养得好好的啊…… 正在胡思乱想,就有宫女发现了他,赶紧过问请安:“奴婢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未能奉迎,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凤影玄看这几个宫女长得眉清目秀,便笑咪咪地:“无妨无妨,本太子一路赏花,不曾注意方向,胡乱走到了这里,这就转回去了……” 这里是东宫,他爹女人住的地方,他还是快走的好,但是,被那几个秀气的小宫女用那种惊艳而仰慕的目光盯着,他的虚荣心升起来,想让她们再好好地仰慕他一下,同时,他也想起了他是为什么到这儿来的。 那个绝色美人呢?是艳棠宫的人吗? 想了一想,他问道:“棠妃娘娘可还住在这里?” 宫女道:“娘娘还住在这里。” 凤影玄道:“除了过年时见过她一面,我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她,她可还好?” 只有过年时大摆“家宴”,所有嫔妃都会出席,他才能见到父皇的所有妃子,那时,他远远地看到过棠妃,印象中仍然是风情万种,与父亲现在最宠爱的妃子相比也不逊色的样子。 宫女面露愁苦之色:“娘娘生病了,每日食欲不振,精神不好,都瘦了好几圈呢……” 凤影玄一听,立刻留意起来:“哦,可有请御医过来看病?” 宫女摇头:“请过一次,但御医这边忙不过来,让棠妃娘娘再等两天,棠妃便不让咱们再去请人了,说是自己调理身体就好……” 凤影玄一听,立刻沉下脸来:“真是岂有此理!我现在就去找御医,问个清楚!” 他拂袖就想走,几个宫女赶紧过来拦住他,恳求地道:“太子殿下留步!奴婢代娘娘谢过太子殿下,但娘娘只是中暑罢了,并无大碍,好好休息几天就行,不必烦劳太医。而且娘娘身份卑微,如若太子殿下替娘娘打抱不平,娘娘承受不起……” 凤影玄竖起双眉:“有什么承受不起的?棠妃娘娘是我父皇的妻,便也是我的姨娘,姨娘生病了,孩子关心姨娘,有何不妥?难道我要对姨娘见死不救,才是仁义?” 宫女赶紧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娘娘最怕吃药扎针,也不愿再请太医,她若是知道太子殿下如此关心她,一定会倍加欣慰,感激涕零,这病,一定会马上好的冒牌机甲师。” 凤影玄眼珠子转了一转,道:“那样就好,如果棠妃娘娘身体没有好转,你们千万不可大意,一定要及时去请太医,不可耽误,知道了吗?” “是,奴婢知道了。” 凤影玄趁机道:“我好长时间不来这里了,不知你们宫里可曾来了新人?” 他一心挂念那个绝色美人啊,不把她的来历、身份挖出来,他晚上会睡都睡不着哪,如果那个美人不是父皇的新妃子,而是宫女、哪位大臣家里的千金、哪个嫔妃的女眷什么的,他一定要把她弄到手,封她为自己的妃子不可! 几个宫女想了想,有点疑惑地道:“前几个月是来了一个新的宫女,正在榻前侍候娘娘。” “她是不是长得很美?”凤影玄差点就想这么问了,但话到临口,还是忍了下来,装模作样地道,“那就好,要不然你们几个在外面玩儿,只留娘娘独自在屋里,生病了没人照顾,那得有多可怜。” 几个宫女赶紧道:“娘娘正在午憩,咱们姐妹不敢打扰,这么出来玩儿的,马上就进屋了。” 凤影玄点头:“你们好好照顾棠妃娘娘,棠妃娘娘以前待本太子有如亲生孩儿一般,我一直感恩在心,如果娘娘这边有什么需要,你们再跟我宫里的小太监说说,本太子能帮的,一定帮!” 他这话说得这么明白,几个宫女大喜,赶紧谢了。 凤影玄离开以后,她们还盯着他的背影不放,直到他彻底消失了,她们才返回宫里,把他的话传给棠妃娘娘。 这东宫除了皇上,没有半个真正的男人,她们每天看着那些娘娘的太监和不允许靠近娘娘们三丈之内的侍卫,心里也憋得慌,今天难得见到俊俏风流的太子,那小心脏儿啊,紧张、兴奋、窃喜得都快蹦出胸腔了。 凤影玄回去以后,对不经意见到的那个绝色美人念念不忘。 宫里何时来了这样一个绝色?为什么之前他都没有听说过和见过?如果宫里来了这样的绝色美人,没理由不传开来啊?那个美人虽然穿得不算特别华丽,但气质十分出众,仪态也是万分的优雅,一定不会是宫女之类的下人,想来应该是哪位大臣或嫔妃的女眷了。 唔,他老爹外出巡察去了,他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套近乎,抢在他爹之前得到这个美人,要不然,他爹见到了这样的绝色美人,还不得占为己有? 他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跟他爹抢。 想啊想啊,想得吃不好,睡不好,第二天,他实在是憋不住,派心腹的小太监送了一些消暑、健胃、养颜、凉补的上等药材和补品给艳棠宫送去,小太监回来时捎了棠妃的话,说她十分感激太子殿下的好意,因为身体欠佳,不便亲自道谢,待身体康复后再找机会道谢。 如此一来二往的,他和艳棠宫这边,就亲近上了,当然,他做得很光明正大又不露痕迹的,艳棠宫位置清僻,与其它宫殿相隔甚远,四周环绕着众多高大的花木,极其隐僻,而且棠妃与其他嫔妃几乎没有什么往来,两人的这点来往,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和波澜来。 “任何人”的名单里不包括凤瞳、刺弧、紫律棠等人,他们一直在暗中密切地关注着这两人的动静。 尤其是凤琉瑛和驾月,就跟现代网虫沉溺于网络游戏似的,一个暗中盯着凤影玄,一个暗中盯着艳棠宫,恨不得他们快点搞上! 深夜,确定两边都没有动静后,两个平时没啥交集的人才凑到一起,“分享”今天收集到的“情报”。-- 色字头上一把刀 驾月满脸埋怨:“到底有没有用啊?本公主都牺牲色相去引诱那头猪了,他若是不上勾,本公主的真容被他白白看到了,损失实在太惨重了……” 没错,她就是那个让凤影玄一见就惊为天人、魂不守舍、日夜思慕的那个绝色美人! 经过她跟其他人研究,都觉得凤影玄爱皇位定是爱过美人的,就算他爹不在,他也不敢主动去亲近他爹的妃子们,有必要制造一个让他接近那些女人的机会。 据凤点星、凤瞳等多年观察凤国皇宫的“专家”分析,凤影玄这种色胚最喜欢成熟娇媚身材好、放荡不羁床技高的女人,凤九天的后宫中,有一些女人就很对他的胃口,而这些女人中,受宠的绝对不能挑,因为盯着她们的人太多了,容易泄露风声;太笨太蠢的女人也不能挑,因为她们极有可能在奸情成功之前就走漏风声,被枪打出头鸟;太聪明的女人也不能挑,因为她们很可能不敢背叛凤九天…… 算来算去,棠妃就成了他们“撮合”给凤影玄的目标。 据凤点星和凤瞳等人暗中打听到的情报并加以分析研究,这个女人在那方面的欲望很强,她得宠的那几年,听说凤九天每次去她那里都起床得很晚,经常吃药调理身体,也就那几年,凤九天就衰老了好几岁,原因嘛,宫里的人都心照不宣。 而这次棠妃生病,明着说是中暑,但据凤点星暗中观察到的,其实是欲望不满,身心不振,这种女人有机会亲近凤影玄这种年纪、俊俏、风流的男人,会放过“治病”的机会? 所以,驾月就恢复原本的倾国之姿,将凤影玄引到艳棠宫前方,令他对艳棠宫产生兴趣。 好色男人一旦迷上某个女人,就会像吸毒者迷上毒品一样欲罢不能,他们赌的就是这一点! 不过,他们的时间有限,在凤九天回来之前必须让他们勾搭上才行,驾月急啊! 面对她的着急,凤琉瑛一脸笃定:“放心吧,他的色心已经被吊起来了,不尝到甜头,他是不会罢手的,你就耐心等几天。” “还等几天呢,再过几天,你们央国的求亲队伍就到达我家啦,一旦订下亲来,想退就难喽……” 凤琉琉冷哼:“别的事情我不敢说,但这种事情,我绝对不会看错猜错!像凤影玄这种男人,有机会勾到想玩的女人,可以压制他的人又不在,他一定会动手!他若是不动手,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都说了他是资深玩家,凤影玄的等级还差他几级,凤影玄在想什么、在打什么主意,他清楚得很! 驾月道:“都过去三天啦!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嘛?我都等得不耐烦了,干脆今晚就去打晕他,把他丢到棠妃的床上算了!” 凤琉瑛喝她:“小不忍则乱大谋,深宫危险,你切勿轻举妄动,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驾月嘟嚷:“知道了知道了,我忍还不行么!” 凤琉瑛道:“你放心,我敢打赌,五天之内,这两人一定会勾搭到同一张床上,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这两个人,在他们勾搭成功之前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们的往来。” 驾月举手:“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的。在他们来往的路线上,我一定会收拾干净所有的障碍,不让不相关的人看到和听到。” 凤琉瑛满意地点头:“那就好,咱们好好加油!” 单单靠他和驾月这两个人可保护不了这份即将发生的“奸情”,但是,还有其他的高手嘛,像刺弧和独孤七夜闲着没事干,可是经常在艳棠宫附近转悠,不让无关人员发现凤琉瑛和棠妃越来越多的联系。 如同凤琉瑛所预料的一样,凤影玄那几天都想着惊鸿一瞥的美人和美艳妖娆的棠妃,心里骚痒得厉害啊,但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每天派小太监去送补品、问候棠妃的病情,棠妃也礼尚往来,总是趁夜让侍女送些古玩、艺术品之类的作为谢礼。 某天晚上,凤影玄看着艳棠宫送来的一个青花瓷瓶,爱不释手地把玩,喜欢不已,但是,猜猜他在瓶里发现了什么好东西?竟然是一本春宫图! 春宫图这种东西,他当然是看多了,见多了,六六三十六式都玩过了,但是,这本春宫图里的玩法和招式,堪称惊世骇俗,连他这种高手都叹为观止! 早就听说棠妃技术高超,令其他嫔妃视为眼中钉,连他爹都吃不消,看来是真的啊…… 看过这个,浮想联翩,他心头早就点燃的火更盛了,晚上压根都睡不着,就算找了最宠爱的妃子来灭火,也是杯水车薪…… 换了棠妃,一定能满足男人的所有欲望与想象,他如何才能试试棠妃的滋味? 机会很快就来了! 第二天晚上是十五月圆之夜,凤瞳难得在长明宫门前的水榭上举行宴会,邀请宫里的妃子过来品茶赏月。 凤瞳是才女,自然喜欢赏风花雪月这一套,长明宫前的水池,绝对是宫中最美妙的赏月佳地之一,再说了,她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的胞姐,出场的还有国师的儿子,谁好拒绝她的邀请?谁不想见见传说中玉树临风的国师之子? 当天晚上,宫里所有受到邀请的嫔妃都往长明宫去了,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棠妃等少数几名妃子没有在受邀之列。 凤影玄听了心里蠢蠢欲动,这不是绝好的机会吗?没有受邀的几名妃子都是失了宠的,住得离艳棠宫也很远,而他的妃子们也都被邀请过去了,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可是……他望着艳棠宫的方向,踌踌不已:棠妃毕竟是父皇的女人,就算两厢有意,他……真的能冒这个险吗? 他在屋里转来转去,就听到小太监来报:“殿下,棠妃娘娘派人送了一壶玉露百花酿过来,请您尝尝!” 凤影玄道:“知道了,放在外头吧。” 小太监小声道:“殿下,那位姑娘说一定要亲自交给您。” 他皱眉:“这么啰嗦?” 小太监暗示他:“殿下,您不妨见见她,她绝对值得您一见哪……” 凤影玄听了,觉得很是稀奇,大步出去,只觉得眼睛一片雪亮,眼睛几乎给那个绝色美人的美貌给刺瞎了…… 他魂牵梦绕了好几天的绝色美人,美到他几乎认为只是一场幻觉的绝色美人,就站在他的面前,浓妆艳抹却无半点俗媚之气,艳光四射胜过天上的圆月,他这间富丽堂皇的宫殿,都因她而黯然失色了! 阅美无数的他,看着眼前的美人,痴了,呆了。 美人看了看他,而后又看了看那名小太监,欲语还休的样子。 小太监跟着凤影玄这么多年,一看主子那样就知道主子在想什么了,识趣地道:“姑娘请坐,我去给姑娘泡杯好茶来。” 他出去后,美人嫣然一笑,提起手中精美的玉壶:“这是我奉棠妃娘娘之命,送给殿下品尝的玉露百花酿,这美酒,用了几十种鲜花的花瓣,与最上等的果酒泡了足足一年,味道极美,请殿下务必今夜尝尝。如果殿下喜欢,不妨请到艳棠宫来与娘娘一起品酒赏月……” 说着,她擅自主张,轻提衣衫,露出玉腕,拿过杯子,先倒了一杯,置于桌上:“请殿下品尝,奴婢先走了——” 说罢,她转身欲走。 凤影玄急了,伸手去拉她:“喂喂,我还有许多话要问你,你现在还不许走!” 美人美目流转,千娇百媚:“殿下想问的话,就请亲自到艳棠宫走一趟吧。” 说罢,她给凤影玄抛了几个媚眼,趁他全身酥麻的时候,快步离开,只留下香风一阵。 离开凤影玄的寝宫后,她加快步伐,往最黑暗的地方钻,然后停下来,低叫:“人呢?” 独孤七夜闷闷地:“在这里……” “我的衣服,拿来。” 独孤七夜把衣服捧上,她拿过衣服后,悉悉嗦嗦地脱下身上的衣服准备换上新的,独孤七夜虽然看不清楚,但凭他练武之人的眼力,隐隐看到她脱衣服的动作,赶紧背过身去,一脸黑线:“你好歹也是个公主,在这种地方换衣服不丢人么……” 驾月边慢吞吞地脱衣服,边道:“这里黑得像锅底,谁会看得到啊?嘻嘻,难得你看得到?看得到就看吧,反正你是我的夫君,我这身体就是让你看的……” 独孤七夜捂上耳朵,闭上眼睛:“要换就快点换,抓紧时间,别坏了大事。” 他真是受不了这些人,明明个个都是公主太子皇帝皇后什么的,却做这种促人奸情的事情,就不觉得丢人么? 驾月边换衣服边暗想:凤影玄应该会上钩吧?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他都不上钩,那她们真是白辛苦了…… 另一边,凤影玄好不容易从美人刚才的到访中清醒过来,咂了咂嘴,一屁股坐下,回味着刚才的美色,真是太美了,美得让他口干舌燥,让他欲火焚身…… 酒杯里传出芳香的味道,他舔了舔舌,拿起美人倒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大功告成? 干甜,清洌,有果香,有花香,有酒香,还有脂粉的香味,泌人心脾,调和得恰到好处! 他忍不住倒了一杯又一杯,直到把整壶都喝了,喝了以后,他感觉还意犹未尽,还想看到那个美人,好想摸摸她的玉手,好想嗅嗅她的体香……” “想问的话,就到艳棠宫走一趟吧……”美人的话和她的笑容,不断在他脑海里盘旋。网 这句话的意思,还有那个笑容的意思……那根本就是邀请啊! 他不断舔舌,觉得燥热难安,心里想着这样的美人,今晚上根本不可能睡着啊…… 夜深人静,几乎所有的嫔妃都呆在长明宫赏月,正是做这做那的好机会啊。 他眼珠子转了一转,对小太监道:“本太子很困,要睡了,受不得一点吵闹和光线,你传令下去,所有人都退下去,关闭所有的灯,没有本太子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本太子的寝宫,也不得点灯,否则吵了本太子,治他的死罪!” 小太监领命下去了。 凤影玄回房,关紧门,熄灯,装作睡着了的样子。 但只过了十几分钟,他就悄悄地换上普通的衣裳,悄悄打开门,沿着墙角,一路摸黑溜了出去。 月亮很圆很大,满地银霜,但树林掩映的地方,还是黑乎乎的,他往黑暗里一钻,身影就被淹没了。 这种深夜摸黑溜出去会佳人的举动,实在太刺激了!果真,幽会的最高境界就是“偷”啊,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么大胆冒险、兴奋刺激的事情!太爽了…… 特别是当太子的去偷老爹的妾……太刺激了…… 没过多久,他就摸黑来到了艳棠宫前面,令他心里大喜的是,虽然艳棠宫门前的灯都灭了,却站着一个宫女,宫女左右张望,翘首以盼的样子,似乎是在等人。 应该是在等他吧? 他心中大喜,很谨慎地、很小心地打量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才踮起脚,像只小老鼠似的飞速窜过去,低声问那个宫女:“知道我是谁么?” 宫女在等的就是他了,心里早有准备,也不惊讶,低声道:“你不就是艳棠宫的小翠嘛?娘娘让你去采几朵花来,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快进去,娘娘等很久了……” 做这种事情,当然得这么说了,要不然若传了出去,所有人都要杀头的美女诱惑全文阅读! 不过,机会在前,谁会去想那么危险的事情?只要在皇上回来以后停止就好,否则,她们个个年轻貌美,不说谈情说爱和男欢女爱,连个男人都见不到,这种生活也太可怕了…… 果真是在等他,还是同道的!凤影玄心中大喜,立刻推门而入,而后大门关上,一切静悄悄。 凤影玄可不知道,早在他过来之前,就有一个不知打哪来的纸团被丢进院墙里,上面写着“殿下欲过来看望娘娘,如欢迎,请关灯,派人在门口等待”,于是,他一来就看到有人在等自己。 驾月等人设下的这个陷阱,并不算得特别高明,只要多问几句,便能了然,但是,凤琉瑛实在太了解凤影玄这种色胚子的心理了,他赌他色字当头,绝对不会顾得上去仔细查实,何况,凤影玄之前喝的百花玉露酿里含有媚药的成分,入腹越久,药性越强,他更不可能保持清醒的神志! 凤影玄确实如此,魂都被美人给勾走了,而且欲火中烧,一心想抱着美人,进了艳棠宫后,风情万种的棠妃已经沐浴完毕,薰了香,媚态百生地等他已久了,他连寒暄都来不及,就被独守空房很久的棠妃给推倒了…… 艳棠宫外的树丛里,驾月和独孤七夜等了好一阵子,没见他们出来,基本上可以确定他们的“好事”成了,于是驾月先轻手轻脚地返回长明宫。 长明宫里,凤瞳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才没有任何兴趣跟这些蠢女人聊天喝茶吟诗颂词,这么美妙的夜晚,看到这些蠢女人的蠢行,月亮的光都是黑的。 她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这种愚蠢的行为?他们还没有办完吗?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夜已经很深了,赏月宴早该结束了,但因为他们还没传来消息,她只得忍得不耐烦和不舒适感,挤出笑容陪她们聊天,还拿许多有趣的典故、笑话、传说去逗她们,连凤琉瑛和零零玖都亲自上阵,演了一段一段的功夫和舞剑什么的,对这些宫里的寂寞女人而言,这两个帅哥的表演比什么高明的戏剧和歌舞都精彩多了。 因为有帅哥相伴,这些嫔妃也不觉得夜深和犯困,闹到深夜也没有人提出来要离开。 直到驾月悄悄溜回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才总算解放了,客气地对诸位说时间很晚了、感谢各位光临、跟各位相谈甚欢、下次再会之类的客套话后,让奴才和凤琉瑛等人客气地送这些嫔妃出门。 这个时候送她们离开,是有深意的。 凤琉瑛、零零玖、驾月等人分头送各位嫔妃回去,暗中引着她们往靠近艳棠宫的线路走,一路上还故意说甜言蜜语哄她们开心,故意拖延时间。 这么几路人马故意“误入歧途”,总有一路会看到不太对劲的东西吧?比如有个近似男人的人,从艳棠宫里出来之类的。 确实有人看到了,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月光很好,就着月光,至少可以确定那是一个男人,不管这个男人什么身份、在做什么,只要让人看到,就会让人生疑――这皇宫里的人,不用上班,也不缺钱和时间,捕风捉影嚼舌头,可是她们最大的乐趣和爱好。 带头的驾月还故意装作无意地嘀咕了一声:“咦,怎么有个男人从那里出来,一定是我看错了……”然后就不说了。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她带路的人中,立刻就有人胡思乱想了。 驾月要的就是这效果。 接下来,她什么都不必说,也什么都不必做了,只要有一个人好奇、生疑和谈论,就会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去谈论。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后宫疑云 驾月哼着小曲,哼得很开心。 独孤七夜道:“为什么这么开心?” 驾月嘻嘻地笑:“因为宫里有很多人都说看到有男人出入艳棠宫啊。” 独孤七夜皱眉:“你对这种不入流的事儿,怎么这么有兴趣?” 驾月反问:“你没兴趣?” 独孤七夜一口咬定:“没有!绝对没有!” 他的品味才没有这么差!他宁可通过绑架、囚禁等强硬手段去收拾对手,也不想玩这么下流的手法,感觉猥琐无耻没节操,实在不配这些应该是高档大气上档次的上流人物。 驾月“嘁”了一声,不以为然:“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独孤七夜毫不犹豫地道:“练武,升级,云游四海,闯荡江湖!” “喔,这样啊,”驾月想了想,靠在他肩膀上,“那你呆在这皇宫里一定很无趣吧?不怕不怕啊,等我们解决了这里的问题,我就随你闯荡江湖,生一堆小娃娃……” “你想得太远了!还有你靠得太近了,男女授受不亲……” “哎呀,你害什么羞嘛,咱们都这种关系,你还羞什么呢,虽然你这样也很可爱啦……” “我没有害羞……” 后面传来奇怪的声音,两个人转过头,看到几个宫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一副见鬼了的模样,那种表情……怎么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很惊悚的事情? 驾月很不高兴别人这样看自己,瞪她们:“这样看着我干嘛?没见过美……帅哥啊?” 几个宫女立刻脸红了,很不自然地把头扭到一边,忸怩起来:“呃,不好意思,打扰两位,恩贵妃有事请长明宫的各位小哥到御花园的花厅走一趟……” 两个男人互相偎依着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声音还娇滴滴,什么“咱们都这个关系了”“别害羞了”,一听就知道他们大概是什么关系了,真是羞人啊,他们竟然是这种关系…… 独孤七夜立刻醒悟,驾月现在可是乔装成男子,他们这么亲密地凑在一起,能被人怎么看? 当下立刻在驾月的耳边低声道:“咱们现在可是男子,你给我小心点,别坏了我的名节。” “呀,都说了咱们这关系了,装什么呢?”驾月扬手,亲昵地打了他一下后,看向那些宫女,正色,“各位姐姐,不知恩贵妃找咱们什么事?” 宫女道:“奴婢不知,各位小哥去了就知道了,还请两位通知其他小哥,所有小哥务必马上过去,别让恩贵妃等太久了。” 说罢,她们就一脸古怪和暧昧地跑了。 “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啊!”驾月挠了挠头,“该不会是咱们做的坏事被发现了?” 凤九天的皇后已经死了,没有立后,恩贵妃是皇宫地位最高的妃子,管理着整个后宫,很少露面,现在突然派人来找他们过去,一定是有什么比较重大的事件。 独孤七夜沉下脸来:“总之,做好心理准备。” 他就觉得做那种事情太不人道了,总觉得随时都会东窗事发,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他就把当皇帝和当公主的先推出去,一人做事一人当,谁叫他们想出这么下流的主意? 驾月有点紧张,更多的却是兴奋,一副“刺激的事情来了”的表情,火速地跑进长明宫去找其他“小哥”了。 刺弧女扮男装的“双重人格”身份已经公开了,不属于“小哥”之列,但她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儿,决定跟着去。 凤琉瑛是国师之子、即将上任的定北将军,应该也不属于“小哥”之列,但他毕竟在凤影玄的地盘上做了陷害凤影玄的事情,心弦也一直绷得紧紧的,也要跟个看个究竟,否则放不下心来。 最不愿去的就是紫律棠,他堂堂的帝王,凭什么被个他国的妃子召见? 但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风波,他也只得去了。 恩贵妃很守妇道和宫里的规矩,没在自己的住处召见男子,而是在御花园这种公共场合见面。 花厅建在湖上,四面环水,湖边的人看得到,却听不到,不失为一处光明磊落的会面的好地方。 一群人穿过水榭,来到花厅,恩贵妃身边只留了两个年纪较大的侍女,要说的一定是隐秘的事了,否则以她的身份,不可能只带两个随从。 刺弧等人行过礼后,就一旁站好,等着她说话。 恩贵妃蹙眉,眼里是不悦的,因为觉得这些人忒没规矩了,以自己为律国的大内高手为由拒绝行跪拜礼,连在皇上面前都不肯让步,让她这种谨守规矩的贵妇很是不满,不过,她召他们来,是有严重的事情。 她打量着眼前这几个容貌不凡、气势不凡的男人半晌后,才淡淡道:“你们几个来宫里也一个多月了,有没有做出违反宫里规矩的事情?” 驾月可是傲娇不驯的公主,才没把她的威严当一回事,率先开口:“我们天天呆在长明宫陪长公主,等长公主适应宫里的习惯后就会离开的,才没有兴趣去破坏宫里的规矩!” 恩贵妃对她的态度又是微微沉脸:“宫里的规矩是,男子绝对不可以踏进东宫,你们几个,有没有人去过东宫?” 像刺弧这些人这么精明,一听就猜出来了,东宫这边一定是传出了艳棠宫有不明男人出入的消息,所以恩贵妃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他们的身上,今天找过来问话呢。 驾月一口咬定:“没去过!东宫是娘娘们的住处,我们是外人,哪里敢去东宫?又有何必要去东宫?我们走得最远的距离也只是长明宫四周一百丈之内,其它的地方,没有长公主的吩咐,我们是绝对不会乱走的!贵妃娘娘你就想想吧,这宫里就我们几个外人,还是男子,如果真的去其它地方乱转,会不引起注意么?” 恩贵妃打量着他们,心里有几分赞同这番话,因为,他们的容貌和气势实在出众,这宫里几乎没什么男人,这样的男人不管走到何处,都很惹人注目,而且,皇上派去长明宫的奴才和侍卫们也说没发现他们的行为有何异样。 被这么多奴才和侍卫盯着,这几个人还能避到宫里这么多人的耳目,去艳棠宫行鬼祟暧昧之事不成? 但是,也因为这宫里的男人太少,他们的嫌疑才最大。 皇上和国师出去了,住在皇宫里的男子,除了太子,就只有长明宫这几个外来的律国侍卫,不是他们,会是谁? 东宫暗里传着艳棠宫有男子出入的消息,她派人去调查过了,但没有亲眼看到过,也不好公开去问、去查,为此,昨日,她特地找了一个堂皇的理由,请棠妃等人过来喝茶,一阵子不见,在她的印象中憔悴、萎靡、有点病恹恹的棠妃竟然神采奕奕,艳光四射,简直可以跟当年得宠时的美色一较高下。 别说是她,就连其他跟棠妃相比接触较多的妃子也暗暗惊讶,不断夸她美艳如昔。 她旁敲侧击地想问出一些线索来,但棠妃坦然大方,不露一点痕迹,她没问出任何内幕来。 棠妃回去后,其他奴才和妃子们都说这个棠妃实在太诡异了,她突然之间从半死不活的状态变得光彩照人,感觉是遇到了天大的好事似的。 什么天大的好事?没有人明说,但是,棠妃是什么人,众人可都是心里有数的。 不是是棠妃,就连艳棠宫的宫女们也像遇到了天大的喜事似的,个个春风满面,完全没有平素的怨天尤人和孤寂沉郁,问她们遇到了什么好事,她们却蒙混过去。 各种流言加上所见所闻,她们都怀疑棠妃是得到了男人的滋润,要不然,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她如此精神? 在这后宫里,皇上的女人跟其他男人有染,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啊! 恩贵妃听了这些流言,又亲眼见到了棠妃的变化以后,实在坐不住了,思来想去,就先从长明宫的男人们开始问起。 现在,听到驾月这么问,她噎了半晌,才道:“宫中女眷众多,皇上又不在宫里,你们几个平素最好不要闲逛,晚上也别出门,好好陪着长公主,免得传出什么不好的闲话来,知道了么?” 这口气,好像在命令人似的,驾月听得可不太舒服,勉强点头:“是,我们知道了。” 随后又补上一句:“如果不想传出什么闲话来,除了我们几个安分守己,其他男人也要安分守己才行,要不然出了什么不好听的事儿,全都怪到我们头上来,我们岂不是很冤?” 她这么一说,恩贵妃的目光就冷了:“这宫里除了皇上和国师,也就你们几个男子了,你们谨守规矩和本分,还能惹出什么不好听的事情来?” 驾月立刻道:“太子殿下不是男子么?他前些日子不就是对国师的儿媳动手动脚么?” 这么禁忌的话被她这么大刺刺地嚷出来,恩贵妃真的怒了,喝道:“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胡言乱语?你敢再造谣生事,本宫一定治你的罪!” 邪念 驾月受不得这气,刚想反驳,紫律棠就沉声道:“娘娘,这位兄弟心急口快,一时说错了话,请您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放过他这一次,我们几个一定会管教好他,绝对不会让他再胡乱说话!” 他的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气势迫人,驾月的气焰立刻被压下去,闭上嘴。 恩贵妃也被他那种蕴含千斤的口气给隐隐地震了一下,稳了稳心神,淡淡道:“既然你们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本宫也就不与你们计较了,你们回去吧。” 她一说完,驾月就不客气了:“大家回去喽,回去喽――”然后率先离开。 其他几个人还算客气,对恩贵妃拱了拱手或点了点头,以示招呼,也走了。 恩贵妃看着他们,满心不悦:“真是跟他们的主子一般清高傲慢。” 旁边的两个侍女随即附和:“他们的主子自以为才华盖世,高高在上,如今都一把年纪了,夫君不要,儿子也没了,灰溜溜地滚回来,得瑟得个什么劲呢?真是可笑之至!” 她们委实很看不惯凤瞳,嫁出去二十年又回来,还整天端着个架子,以后自己还是二十年前名满天下的才女公主似的,从来不去跟别人套近乎,见谁都是一副不屑、爱理不理的模样,她们都希望她赶紧嫁给那个东山侯,离开离开皇宫。 驾月等人回去后,心情并未受到影响,反而心里更痛快了:这说明,凤影玄跟棠妃好上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引起东宫生疑了,他们除了静观其变,还可以偶尔暗中传播点消息,不怕不乱! 没几天,宫里就在暗地里传开来:太子似乎跟棠妃关系很好,不仅经常让人送东西给棠妃,有时还会亲自去看望棠妃…… 虽然太子问候父皇的妃子什么的,不一定就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可是,宫里谁不知道太子、棠妃是什么人啊?这两个人凑在一起,难道会是在谈论国家大事、人生理想或家务事? 只是,谁也不敢明说,只敢暗地里说得很含蓄,很委婉。 其实,凤影玄也就去过棠妃那里三四次,后来敏感地察觉众人看他的眼神似乎不对,就不敢去了,不过,都到这份上了,凤琉瑛又怎么会放过他? 凤琉瑛也真的够狠,发现凤影玄停止危险的行为以后,他就暗中冒充凤影玄,穿着打扮得跟凤影玄一模一样,半夜去艳棠宫四周溜达,隐隐约约地还故意让其他人看到,然后逃之夭夭。 身为表兄弟,他的年纪与凤影玄相仿,身高长相都有几分相似,而且都是在深宫里长大的皇子,自然气质也有几分相近,他故意打扮得跟凤影玄一模一样,晚间,别人隔着距离这么一看,能不以为他是凤影玄吗? 拜他所托,凤影玄跟棠妃那啥啥的传闻越传越烈,而这种事情,谁又敢去跟凤影玄质问和求证? 凤影玄停止去海棠妃“问候”后,闲了下来,又开始打起了某些坏主意。 那个见过两次的绝色美人,到底是谁?到底在哪里? 那个美人说是艳棠宫的人,但他去了艳棠宫几次,艳棠宫的宫女倒是个个眉清目秀,却没发现那个美人的身影,他也向棠妃打听过,但棠妃只要一听到他打听其他女人,就一脸妒忌地扑上去堵住他的唇,对他做这做那的,让他浑身酥软不能自持,什么都没法问。 去了几次,他真是连那个美人的面都没见着,只是听艳棠宫的宫女说他来过一次以后,棠妃就把最漂亮的那个侍女给赶走了,也不知道是赶去了哪里,棠妃本来是怕漂亮的侍女勾引他,才不让这个侍女出现在他面前并赶走的,但他听了其他宫女的话,就自顾自地认为那个被赶走的宫女一定就是那个绝色佳人了,心里更加挂念得厉害。 他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那个美人的半点线索,都生起相思病来了,晚上抱着其他妃子,心里也是想着那个。 日思夜想而不得之,他觉得很压抑,目光,就落在了长明宫那里。 那里,不是还有一个另有一番滋味的小美人吗? 那个小美人虽然比不上那个绝色佳人,但这种风味的,他还没尝过,不尝一次不甘心哪! 再说了,凤琉瑛下个月就要被赶去遥远恶劣的北方了,他现在不下手,还待何时? 一身两主?另一个主子还是有来头、有本事的凶女人?那又怎么样?想要得到一个女人,他有的是办法! 光明正大的不行(其实先前的也没啥光明),他就来“黑暗”的! 怎么么个黑暗法?嘿嘿,他邪笑不已:这能让人知道嘛? 回到自己的寝宫,他从巨大的宝物柜的角落里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小瓶子装着某种无色无味的粉末,这种粉末可是他暗中命一个对他“忠心耿耿”的老御医帮他研制的,任何女人吃了这东西,只要一点点,就会任人摆布――任他摆布,嘻嘻! 他把瓶子里的粉末倒了一点点在纸包里,揣进怀里,出了门儿。 就算是那个凶残的人格又怎么样?除非没喝下这东西,否则,只要喝下,任她是再怎么刚烈不屈的贞节烈女,就算真是铁打的身躯,也经不起这药的折腾! 哼,这下看那个小美人儿怎么逃出他的手掌心。 他闲逛到长明宫附近,思忖着要怎么才能见到伊帕儿,那些人个个都不欢迎他,每次看到他的眼神,总是让他有点发毛,他可不敢随便走进去。 在外面等了半天,才等到一个太监出来,赶紧过去拦住,问道:“琉瑛兄在里面吗?” 太监恭敬地道:“凤将军去军机处学习军律去了,现在不在长明宫里。” 太好了!凤影玄暗喜:“那其他人呢?呃,我是指皇姑从律国带过来的那些侍卫,他们可都在?” 太监摇头:“他们都去练功了,现在都不在宫里。” 真是天助他也!凤影玄心中大喜,强忍着心里的喜悦,摆摆手,一副失望的样子:“都不在啊……好了好了,你走吧。” 被色魔得手了 太监走远以后,他得意一笑,往长明宫里行去。 凤琉瑛已经被封为将军了,每天都要去军机处学习将军的职责、军中的纪律什么的,白天一般都不在,紫律棠总是神出鬼没,行踪难测,驾月总是拉独孤七夜去玩儿,这样的午后,长明宫里是没有“外人”的。 凤影玄进入长明宫大门,一看,庭院里果然没有什么人,有的,也只是自己的人。 要怎么才能接受伊帕儿呢?如果是那个凶女人,不好动手哪。 往前走了数步,目光绕过院子里的梨花树,看到一间侧屋的窗前,坐着一个女子在埋头作画。 美,真是美!淡雅如菊,足可让人慢慢品味,越品越有味道……他看得心荡神弛,而后心里窃喜:今天这个一定是伊帕儿了!因为,那个比男人还冷酷凶残的女人,一定不会像个淑女一般坐在窗前泼墨作画! 果然是天助他也!他仰头,无声狂笑。 一会儿后,他躲到梨花树后,盯着伊帕儿,心里想着要怎么把药放进她的茶水里。 这样闯进她的房间不行哪,就算她走开了,他可以找到机会在她的茶水里放药,她也未必会喝,就算她喝了,如果有其他人在场,他也无法下手,怎么办好呢? 风吹来,窗前走廊下的花儿随风摇曳,抖起花香来,伊帕儿被风吹乱了几缕刘海,伸手掠了掠,抬眼看到窗外的月季花丛,红的红,粉的粉,白的白,十分的娇艳美丽,一时间看得呆了。 她在看什么?凤影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哦,原来在看月季花哪。 这月季,是长得挺美的哪,没有美人是不爱花的,她也爱得紧哪。 哎,瞧她那小模样儿,害他更想采下她这朵小花了。 又一阵风吹来,花儿摇曳得有些厉害,伊帕儿忍不住伸出手来,做欲采摘样,不过够不着。 赏花片刻,她低下头来,继续作画。 凤影玄又盯着她半晌,咂了咂嘴,计上心来,就等着时机了。 又过了一阵子,伊帕儿大概是犯困了,放下画笔,秀气地打了几个呵欠,站起身来,离开。 时机应该到了!凤影玄心中大喜,迅速跑到月季花丛边,摘了一枝开得较大的白色花朵,将怀里的药末倒在花瓣里,再从院子里的假山中取了一点水,浇到花瓣上,而后跑到伊帕儿的窗边,将那枝花轻轻地放在伊帕儿的书桌上,然后躲起来。 这药粉,可以放到茶水里,喝了之后就会意识不清,四肢无力,还具有催情的效果,但是,这药可不仅仅是拿来喝的喔,遇到水,它会慢慢散发出淡淡的香味,闻了,同样也会受到影响,嘻嘻。 伊帕儿洗完手后,正准备上床小睡一会,却看到窗前的书桌上放着一枝白色的月季花,开得极美的,不禁惊讶:刚才还没有这花呢?这花是怎么出现的?该不会是……琉瑛偷偷放在她窗前的吧? 琉瑛经常做这样的事儿,偷偷地送她小礼物,给她一个惊喜什么的,这枝花,应该也是他的惊喜吧? 她开心地笑起来,走到窗边,拈起那枝花,放到唇边,嗅它的花香。 咽,好香呢,沁人心脾,她闭上眼睛,享受这份甜蜜。 凤影玄躲在大树之后,看着她果然嗅着花香,心里得意不已:这药的香味,是随着时间慢慢挥发的,在一定的时间内,挥发得越久,药性越强,她这么玩,一定吸入了不少香气! 果然,没过多久,伊帕儿就打了好几个呵欠,抚着眉间,一副犯困的样子。 而后,她掩上窗户,拈着那枝花,往屏风后面走去,准备小睡一会。 哈哈哈哈,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凤影玄在心里狂笑,左看右看,只有守在大门外的两个宫女在打盹,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推开窗子,轻灵地爬了进去。 光天化日,又是皇宫,大门外有人看守,大门里也有奴才在干活,伊帕儿哪里想到会有人选在这时候对她下手? 她犯困得不行,只觉得身体没什么力气,迷迷糊糊地往下一躺,就几乎没什么意识了。 凤影玄爬进去后,从里面把窗子关好,又检查了房门,确定门窗都关好后,搓了搓手,喘着气,慢慢往屏风后面走去,美人儿,我来了,我来享受你的美妙滋味,也让你好好享受鱼水之欢的美妙滋味了,嘻嘻,嘻嘻嘻…… 令人犯困的夏日午后,小伙伴们都出去干该干的事情去了,凤瞳正在午憩,奴才们都在正房里侍候她,谁会注意到偏屋里的她? 凤影玄,看来终于要得手了。 此时,长明宫外不远的地方,凤琉瑛正快步往这边走来,边走边抱怨:去当个破地方、没实权的将军,还要学这么多规章制度?还有考试?真是烦死人了,好在他天资聪颖,记忆力好,很快就把这些规章制度给记了大半,轻轻松松就考过了,可以回来睡午觉了…… 前面走过来一个小太监,看见就邀功似的跑过来:“凤将军,您可回来了,小的找你好久了――” 人人都说他笨,主子都不爱使唤他,所以他才会被派到长明宫来,他琢磨着眼前的形势,觉得讨好国师之子、定北将军一定会有前途,所以啊,一看到凤琉瑛,他就乐颠乐颠地跑过来献殷勤。 凤琉瑛对他不怎么理睬,边走边懒懒地道:“找我有什么事儿?” 小太监跟在他后面:“刚才啊,太子殿下过来找您,似乎是有什么事儿,看您不在,就在长明宫里等着您了……” 凤影玄来长明宫找他?所谓做贼心虚,凤琉瑛立刻想到,他该不会是来找他算账的吧? 他暗地里做的那些危险的事情,不会是被凤影玄察觉了吧?否则凤影玄怎么会突然跑到这个让他倒霉了多次的地方? 他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额上冒出不少汗水来,一边装作很热的样子擦汗,一边故作镇定地问道:“他找我有什么事?” 小太监道:“太子殿下没有说,只是又问了其他人在不在,奴才告诉他其他人也不在以后,他就自个到长明宫里,估计等您去了……” 找他就算了,为什么还顺便问其他人在不在?还一个人去等?凤琉瑛因为害怕东窗事发,所以问得特别仔细:“他有没有说去找长公主?他问的是哪些人在不在?” “他没说要找长公主,除了问您在不在,就问了律国的侍卫们在不在……” 怎么感觉不太妙呢?凤琉瑛拧眉:“他来了多久了?” “唔,大概有一柱香时间吧……” 一柱香时间?凤影玄可不是有耐性的人,他会独自来长明宫,又呆了这么长时间,一定是有什么想呆在这里的事情,能是什么事呢?凤琉瑛脑里快速地运作着,心里有些发慌。 小太监不知他心里想的是另一码事,又邀功地道:“另外,夫人也煮了莲子银耳羹,等您回来呢……” 帕儿?凤琉瑛脑中似乎被雷劈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没想到,急声道:“夫人一直呆在长明宫里吗?” “是的,夫人一直呆在屋里等您……” 糟糕了!凤琉瑛脸色变了一下,撒开双脚,朝长明宫飞速跑去。 今天出场的是帕儿!货真价实的帕儿!她一个人呆在长明宫里,凤影玄又来到这么长时间,而其他小伙伴都不在,这不是、不是要出大事吗…… 帕儿!他的帕儿,千万不要有事哪! 顾不上累了,顾不上热了,他旋风般地冲进长明宫,往帕儿的房间奔去。 门从里面关死了,窗也从里面关起了,大热天的,就算要关门关窗,也没理由会把窗关得密不透风。 帕儿怎么样了?她一定是在里面吧? “帕儿――帕儿――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他使劲拍门,大喊大叫,但是,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砰砰砰砰砰――他慌得汗如雨下,几乎声嘶力竭,拍得房门砰砰作响。 然而,里面没有任何回音。 出事了!一定出事了!这么大的声响,帕儿不可能没听到! 想到这里,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后退几步,气沉丹田,扬起腿来,冲着房门就是几记重踢。 他武艺本也不错,跟着刺弧混了那么久,功夫也是大有长进,十几脚下来,上好的房门终于被踢开了。 “帕儿――”他大叫着冲到屏风之后,看到床榻上的人影,顿时撕心裂肺地大喊,“帕儿――帕儿……” 他扑过来,抱住帕儿,一声声地叫着她的名字,声音极其悲惨。 “出了什么事啦?” “凤将军,您怎么了……” 奴才们被惊动了,纷纷跑过来,准备进来看个究竟。 “谁都不可以进来!”凤琉瑛嘶吼着,从屏风后面冲出来,像疯了一样地将赶来看个究竟的奴才们给赶出去,“你们滚!你们滚得远远的!谁敢踏进一步我就杀了谁――” 骚年疯了 他红着眼睛,头发有些凌乱,眼里还隐隐泛着泪光,表情有些狰狞和扭曲,看起来极度愤怒,但又带着点悲伤。wwvm) 这样的他,像头暴怒而悲伤的狮子,在隐忍着奔腾咆哮的杀气、戾气与狠意,十分的吓人。 一群奴才都被吓到了,纷纷后退:“将、将军大人,您、您怎么了?是不是出、出什么事儿了……” 凤琉瑛只是凶狠地一指:“滚!马上滚!不滚我就杀了你们!把你们杀了精光,片甲不留……” 他那表情和口气,真是杀人的前奏啊,众奴才大骇,纷纷后退。 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来:“大吵大闹的做什么呢?” 长公主来了!众奴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退到她的身后,战战兢兢的,生怕被凤琉瑛的怒气和杀气给烧焦了。 一向不敢违逆母亲的凤琉瑛,这次却不买母亲的账,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冷冷地盯她半晌后,凶狠地道:“统统给我滚!谁敢踏进这房间一步,我就杀了他!” 然后他重重地关上房门,将所有人摒弃在外。 屋里传出巨大的动静,歇斯底里的嘶吼声,猛烈的乱砸乱丢的声音,似乎还带有隐隐的哭泣声,听起来异常的悲怆和吓人。 凤瞳还是第一次被儿子忽视和狠斥,心中满是不悦,问奴才:“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奴才们小心翼翼地道:“奴才们不知,刚才奴才们都在屋里忙着呢,就听到凤将军在大力地拍门和大喊大叫,咱们闻声赶过来,凤将军什么都没说,只要咱们滚开……” 凤瞳摇着团扇,蹙眉:这小子到底怎么了?这里出了什么事儿? 依她对儿子的了解,儿子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刺激和打击,整个人都崩溃和失控了,但他遇到的巨大打击也不止一两次了,发现自己是私生子、失去太子之位等等,他都没有那么巨大的反应,但这次,到底怎么了? 而且,这是伊帕儿的房间,他躲在伊帕儿的房间里,难道是跟伊帕儿有关? 她问其他人:“伊姑娘呢?” “奴才们不知,只是吃完午饭后,伊姑娘就回房去了……” 凤瞳轻轻地叹息:“你们去把本公主的侍卫找来,让他们去劝劝凤将军。” 这孩子现在不太对劲,她也不敢轻易去动他,能制得住他的,除了那个叫刺弧的女人,恐怕也只有紫律棠了。 奴才们听了,纷纷散开,到处去寻找将军的那些“伙伴”们了。 一阵子后,驾月和独孤七夜先回来了,一进大门就发现气氛不对,庭院里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一个个看起来紧张兮兮的,而且刺大姐的房间里还传出野兽咆哮般的声音,出了什么事儿? 看到他们进来,那些宫女、太监们如获大赦,纷纷跑过来:“两位小哥,你们终于回来了,咱们可等死你们了……” 驾月奇道:“出了什么事儿?” “凤将军不知怎的,突然把自己关在夫人的房间里,又哭又喊又砸的,也不许别人进去,还说谁敢进屋他就杀了谁,好可怕哪,咱们都吓坏了……” 竟有此事?驾月摸摸脑袋:“我过去看看。” 这阵子,凤琉瑛应该很得意才对啊,因为他成功地冒充凤影玄,破坏了凤影玄的声誉,凤影玄跟棠妃有染的消息已经暗地里传开来,他今天怎么突然发疯呢? “喂,琉瑛兄?伊姑娘?你们俩在里面嘛?在里面的话赶紧开门,你们这么闹,我们很难办啊!” 里面突然安静下来,没有任何声响。 “琉瑛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出了事就说嘛,咱们一起商量啦,你别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啊,我们会担心的!放心吧,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我们都会帮你的,也一定能帮到的……” 驾月说了很多,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驾月真的担心了,对独孤七夜道:“七夜,你马上把这门劈开,琉瑛兄说不定想不开,在里面跟伊姑娘殉情去了呢!” 独孤七夜也觉得很不安,抽出剑来:“让开,我立刻把这刀给劈了!” 他的元气还是没有恢复,但凭他这把绝世宝剑,要劈开这扇门易如反掌。 他拔剑,刚准备挥下去,门突然打开了,凤琉瑛满眼血丝地出现在门后,冷冷地道:“不必这么麻烦,什么事都没有,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什么都没有?骗谁呢,就他那副就像全家被谋杀的模样,既苦大仇深,又悲怆痛苦,就算是瞎子,也能感觉得到他那身上散发出来的深深的愤怒与悲痛,但是,他却很冷静,这份隐忍和镇定,反而令人更加不安,心里发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这个平时总玉树临风、自信满满的大少爷变成这么可怕的样子? 驾月也有点被他吓到了,轻声轻气地道:“帕、帕儿呢,她怎么样?你们俩关在屋里干嘛呢?” 凤琉瑛冷冷地道:“我们小俩口在房间里亲热,你有意见么?” 亲热?众人皆是哑口无言,有小俩口亲热成这样一副全家被谋杀的苦大仇深状么? 但是,不说他头发凌乱,握拳的手中滴出血来,嘴唇也被咬破了,仅仅是他那双红如魔鬼、似欲嗜血的眼神,就够吓人了,谁敢多问? 驾月再怎么大胆好玩,也不敢追问,只是小心翼翼地道:“那、那帕儿没事吧?” 总觉得出了很可怕、很可怕的事情,大到凤琉瑛都神经不正常了,面对一个疯子,最好的办法就是,绝对不能刺激他!这样的凤琉瑛,就是一个放在高温环境里的火药桶,只要稍微刺激一下,就会“轰――”的爆炸,将一切炸得粉身碎骨,所以,绝对不能刺激他! 凤琉瑛突然笑了,这个笑,只是两边的嘴角往上扯、露出森森白牙的纯粹的嘴部动作,脸上、眼里都没有任何一分与笑有关的意味,声音像冬天寒夜里跑出来的鬼飘声:“好,好得很,好得很呢!” 失身之痛 他说完之后,还仰头,发出“哈哈哈――”的声音,这声音很像是笑声,但绝对不是笑声,只是纯粹的“哈哈哈”声而已,令人全身起鸡皮疙瘩,而后毛骨悚然,连驾月都寒毛发竖地后退几步。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那、那我们不打扰你了,先走了。”驾月真觉得寒毛发竖,真不敢再停留了,拉起独孤七夜就走。 不正常!真的不正常!凤琉瑛已经疯了!还是先闪,等他冷静下来再了解清楚! 她和七夜一走,其他的太监、宫女也不敢面对满眼血红、五官狰狞、白牙森森的凤琉瑛,转眼也跑了个干净。 凤琉瑛冷冷地看着所有人像见鬼一样跑了个干干净净后,木然地转身,关门,走到屏风之后,看着似乎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沉睡中的伊帕儿。 她零落不整的衣衫,他已经帮她穿好了,头发也梳好了,凌乱的床单也收拾整齐了,只是、只是……只是一切收拾得再整齐,也无法恢复她被……被玷污的事实…… 他冲进来看到她的那一幕,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脏,活生生地被撕裂了,连“绝望”两词都不能形容的心情,几乎将他的心魂都被击碎了,他瞬间就疯掉了。 粉底白花的床单上,有她的落红,窗前的书桌上有男人爬进爬出的脚印,还有几根系上玉佩上的丝穗,那么珍贵的金丝银线,可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 凤影玄――他的眼里迸出火山般的怒火与杀气:他一定要杀了凤影玄! 他坐在地上,握着那几根丝穗,心里的杀意在咆哮奔腾。 他一直坐着,不再咆哮,不再乱砸,像尊石像似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慢慢暗下来,他还是坐着没动。 门突然被踢开了,一个人走进来,他恼怒地抬头,喝道:“我不是说过谁都不准进来吗?谁进来我就杀了谁……” “哼,就你这么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口出狂言?” 话音刚落,他就被一只钢铁般的大手给拎了起来,触上一双森冷阴鸷、摄人心魄的目光。 紫律棠像拎小鸡一样揪住的领口,提起来,咄咄逼人:“说,发生了什么事?” 他刚在皇宫深处转了一圈回来,就听到了凤琉瑛的异样,便过来一探究竟,别人对发狂的凤琉瑛退避三舍,但他可不会,别说只是一个未成气候的凤琉瑛,就是面对一群发了狂的猛虎,他也不会弱了。 “不用你管!”凤琉瑛满腔的愤怒,全都发泄了出来,平生第一次对眼前这个总是让他打从心里畏惧的男人发怒,一边吼着,一边拳脚交加,想将他打倒。 然而,紫律棠轻轻松松地避开他的拳脚,将他一丢,他就被砸到墙上,痛得眼冒金星,几乎都爬不出来了。 紫律蹲半蹲在他面前,刀子般的目光刺进他的眼里,冷冷地道:“小子,别招惹我,说,发生了什么事。” 凤琉瑛抹了抹唇边的血迹,白牙森森地一笑:“不告诉你!我死都不告诉你!” 这种事,他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不仅是要保住帕儿的名节和他的声誉,也是因为,这是他的私事,他要自己解决这种奇耻大辱和私人恩怨――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男人! 紫律棠淡淡道:“死都不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怕死了?” 凤琉瑛的红眼里,又迸出怒火来,牙缝里迸出一个字:“滚!” 紫律棠也不跟他计较,起身,往床上的伊帕儿扫了一眼:“跟她有关?” 跟她无关的话,凤琉瑛不可能在这间屋子里大吵大闹,抓狂发疯,那么,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切看起来很正常,能出什么事? 凤琉瑛扶着墙壁爬起来,冷笑:“滚!你离我们夫妻俩远点!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也不用你来插手!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连你一块杀!” “杀我?”紫律棠连生气都懒得生气,一脸嘲弄,“就凭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大喊大叫,乱打乱砸的蠢样,还想杀我?我对你们夫妻俩的事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是关心我的女人而已!你至死都给我听好了,她只有一半是你的女人,另一半是我的!你至死也别碰我那另一半!” “另一半?”凤琉瑛就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很是凄厉。 在屋子外面好一段距离之外的人,听到这种笑声,心里又毛毛的:他真的疯了不成? 紫律棠抱胸,冷冷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半晌之后,凤琉瑛终于停止笑容,用诡异的眼神看他,哑着声音道:“你的另一半?你的另一半已经被别人给碰了,给占有了,你还在这里叫什么呢?你以为你是帝王,就一定能保护自己的女人?就以为别人一定动不了你的女人?口口声声我的女人,真是笑死人了!” 这惊人的话说出来,紫律棠的脸立刻沉了,骇人的杀气和狠气,立刻像炸弹爆炸一样,弥漫开来。 但他还是很冷静,揪住凤琉瑛的胸口,口气不容反驳:“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凤琉瑛也是一脸狠厉:“凤影玄干的,怎么样,你敢把他怎么样?杀了他?你敢吗?你敢在这里杀了他吗?” 紫律棠丢开他,冷哼:“想激我?你还没有可以影响我的本事!我的女人,我会保护,也会替她出头!” 说罢,他丢开凤琉瑛,转身走到床边,盯着沉睡中的她。 现在她是伊帕儿还是刺弧? 盯了半晌,他转身出去,凤琉瑛在背后哑声道:“你去哪里?” 紫律棠淡淡道:“去弄个水落石出。” 他不会轻易相信一面之词,尤其在重要的事情上,他一定会查得清清楚楚再做定论和处置,看凤琉瑛的样子,这事估计是真的,但他仍然要查个明白。 然后他大步出去,准备暗中去审问凤影玄,但是,因为凤琉瑛出了这样的事,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如临大敌般地守在长明宫里,连守在长明宫四处的侍卫也加强了警戒,又到了晚上,他实在难以在这么多人的盯视下无声无息地溜掉,便只能按下心头的怒火和急切,先忍了下来。 晚餐端上来,几个小伙伴坐在一起吃饭。 驾月边吃边不断看向伊帕儿的房间,担心地道:“琉瑛他没事吧?” 紫律棠淡淡道:“不必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如果这样就受不了了,那也不过尔尔,那样的程度,在这皇宫里,几乎就是废渣之流。 驾月去挟七夜碗里的菜:“不过,琉瑛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呢?难道是跟帕儿吵架了?帕儿不会跟琉瑛吵架吧?唉,刺大姐可惜不在,要不然……” 紫律棠淡淡道:“这里耳目众多,少谈为妙。” 拜凤琉瑛下午的发狂所赐,长明宫现在可是戒备森严,每个人都得管好自己的嘴。 众人都不说了,但是,心里却都想知道,凤琉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夜,众人都带点不安地睡去。 五更天,天气仍暗,紫律棠、独孤七夜、零零玖等几个人几乎同时起身练武,这是他们的习惯,风雨无阻。 令他们意外的是,庭院里,已经有一个人在赤着膀子,双手撑地,背上压着块石板,在做俯卧撑。 这个人,居然是一向不愿吃苦的凤琉瑛。 他一声不吭,姿势极其标准,几个人都面面相觑:他玩真的? 他们从凤琉瑛的身边走过去,零零玖还蹲下来,很是担心地看了凤琉瑛好久,怕他撑不住,怕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但是,凤琉瑛理都不理他们,只管练自己的。 他的身上散发出浓厚的汗味,显然已经练了很久,却吭都不吭一声,着实怪异。 紫律棠和独孤七夜跟他并没有太深的交情,看了他几眼后,就自寻僻静的地方练武去了,零零玖看凤琉瑛那么辛苦,于心不忍:“大人,您是不是该休息一下了?” 凤琉瑛抬头,狠狠地迸出一个字:“滚!” 哇,好凶狠的目光,在黑暗中都感觉得到他的狠意!零零玖吓了一跳,赶紧跳起来:“那我先走了!” 这样的凤琉瑛,他可不敢招惹,还是等师傅大人苏醒过来后再跟他好好沟通吧。 这么诡异阴森的凤琉瑛,恐怕只有师傅大人能治得了了,其他人,还是少管为妙! 天色泛亮以后,几个人都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们练功的样子,免得吓倒别人,及时返回长明宫,一进门,又吃惊地看到凤琉瑛全身绷得直直的,倒挂在大树下,双手还各握着两颗大铁球以增加重量。 这个小子,居然坚持到现在? 这时的天色,已经足以让人看到他身上如被大雨淋着的汗水了,汗如雨人,在地面淌成一滩。 几个人又面面相觑,他一定是受到巨大的刺激,才会做到这样的份上。 其他人觉得不可思议,紫律棠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双唇抿成一条冷酷的线,凤琉瑛的反应越大,越说明他说的真实性高,如果真是这样,他也要大开杀戒了。-- 斩首,帝王的怒气 谁在那里看?他目光一扫,一条人影,飞快地闪进伊帕儿的房间里。 刺弧!一定是刺弧醒了!那闪电般的身形和不露痕迹地盯视,除了她,不作第二人想。 他刚想过去向她问个明白,就有几个宫女从正屋里走出去,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劳作,他不想被人看到,便压下去找刺弧的念头,回自己的屋里。 吃早饭的时候,凤琉瑛洗漱完毕,穿戴整齐,按时出现,在另一桌边与凤瞳一起吃。 他看起来很平静,动作也很稳健,只是,眼里没有平时的傲气,唇边也没有平时自信的微笑,他拿着刀叉和筷子的手,让他们想到冷酷从容的杀手,他嚼着食物的样子,带着一种恨意,似乎是在啃噬仇人的血骨。 好恐怖的贵族少年!除了紫律棠,其他几个人都脊梁发寒:跟他这么久,他们第一次知道凤琉瑛也有这么恐怖的一面,丝毫不比黑化的紫律常和刺弧杀伤力低啊! 吃完以后,凤琉瑛斯文地擦了擦手,一声不吭地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他去哪儿?不会真的去杀人放火吧? 紫律棠盯着他的背影几眼,低声吩咐零零玖:“跟出去,别让他干傻事!” 零零玖立刻领命:“知道了。” 而后立刻不动声色地跟出去。 几个人吃完以后,迅速散开来,屋里安静下来。 十几分钟后,一条轻盈的人影有那么一点鬼鬼祟祟地走进来,看到没人以后,松了一口气,抓起盘子里的一颗大包子就往嘴里塞,昨晚没吃东西,饿死她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来:“你终于出现了!” 她咬包子的嘴顿了一下,迅速把那口还没来得及嚼烂的肉馅吞下去,抚着胸口干笑:“干、干嘛啊?两天不见,这么想我?都这把年纪了,别这么肉麻,很难为情的……” 紫律棠冷笑,抓住她的手腕:“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哎呀,有什么话可问嘛?要问也等我先吃完再说……”她支支吾吾的。 紫律棠不容分说,抓着她就走,她居然一下子挣不开他,于是一手抓起几个包子,抓得实实的,边吃边走。 出了长明宫,来到水池中央的亭子里,紫律棠这才放开她,盯着她,开门见山:“昨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 刺弧的身体僵了一下,低头,狼吞虎咽,含糊地道:“谁、谁知道呢,我今天早上才醒过来的……” 紫律棠的目光,犀利如箭,将她射得几乎一身是箭:“撒谎!” 刺弧干笑,故意嚼包子嚼得很久:“哪、哪有,你、你别诬蔑我……” 紫律棠目光如炬:“昨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出不来?” 如果伊帕儿真的遇到那样的事情,身为另一个人格的刺弧,怎么可能会在本体受到巨大伤害的情况毫无察觉? 刺弧现在的出现很没有规律,但有一点是所有人都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伊帕儿遇到无法应付的伤害和危险时,刺弧这个强大的附体一定会出现,他不信她昨天下午和晚上没出来。 刺弧还是干笑:“这、这个……你应该感觉到了,现在的伊帕儿很不愿意我占用她的身体,从心里和精神上来说,她都不肯让我出来,我越来越难压制住她了……” 紫律棠不想跟她废话了,直截了当地道:“听凤琉瑛说,昨天下午,伊帕儿被凤影玄给强暴了,可有其事?” “咳咳咳……”刺弧真没想到他问的这么直接,被包子给噎着了,咳了好几声,才把最后一大口包子咽下去,“我、我说啊,你问这干嘛啊,这也太八卦了……” 紫律棠不容她避开,强硬地道:“不说清楚,你就别想离开这里一步。” 刺弧哈哈两声:“怎么,想跟我打啊?” 紫律棠毫不犹豫:“如果非要制服你你才招的话,我现在就打败你!” “哈,你还真有自信啊!以前咱们打架,我可没输过……” “那就再来一次!” 刺弧看着他,他来真的啊? 半晌后,她举手投降,交待:“我招了,没错,她被人xx了!你不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吗?” 即使第一次听到“xx”这个词,紫律棠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他双眼一眯,眼里闪过嗜血的寒意,一字一顿:“凤影玄干的?” 刺弧耸耸肩:“是的。” 紫律棠阖上眼睛,全身僵硬如铁,寒冷如冰。 刺弧心里有点发虚:他、他这是干嘛呢?怪怪的,怪吓人的…… 突然,紫律棠睁开眼睛,一双眼,竟然发出野兽般的光芒来,刺弧打赌,那真的是野兽的光芒,没有一点人性和人情的,凶残、可怕、凶猛等词都不足以形容,总之,身为人类却露出这种野兽特有的眼神,是非常让人发毛的…… 刺弧以为他会做出超出她想象的事情来,没想到,他居然没有感情地笑了一笑:“我这就去解决他。” 刺弧摸不着头脑:“解决谁?” 紫律棠字字如刀:“凤影玄。” “啊?”刺弧吓了一跳,连连眨眼,他发什么疯? 她刚想问呢,紫律棠就又微笑地道:“你想知道我怎么处置他吗?” “怎么处置?” 紫律棠在笑,那笑容,却充满了死亡的气息:“我会把他绑到屋顶上,一寸一寸地、活生生地、慢慢地割下他的脑袋,我会让会全皇宫的人都听到他凄厉悲惨的哀嚎声,让全皇宫的人都看到他被斩首的场面,我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让所有人知道碰我的女人是什么下场!” 刺弧:“……” 接着才道:“你……你能不能冷静点?这里是凤国皇宫,你干这样的事,我们所有人都会被砍头的……” 紫律棠淡笑:“你觉得我做不到活生生地割了他的脑袋却不让人知道我是谁?” 刺弧:“我、我觉得不容易,你是皇帝,别拿自己这么宝贵的生命去冒险啊……” 紫律棠还是微笑,转身就走:“我马上就向你证明我做不做得到。” 惨了,玩笑开大了 糟糕了!他是来真的!刺弧暗暗关键,冲上去抓住他的手臂:“喂喂喂,你冷静点,冷静点啊,有事好好商量,别小不忍乱大谋……” 她无法阻止紫律棠的脚步。wwvm) 紫律棠淡淡地道:“我以为我现在不冷静?” 不!他现在很冷静!非常冷静!所以才能把那股强烈得令她头皮发怵的杀气控制得这么好,好到她几乎都看不出来!所以,他说的是真的,他非常认真地要去“当着全皇宫的面一寸一寸的、活生生地、慢慢地割下凤影玄的脑袋”! 刺弧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他了,情争之下,只得招了:“别去了,伊帕儿没出事,她被强暴的事情,是我瞎编的。” 紫律棠脚步顿了一下,还是继续前行:“是吗?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阻止我?” 做到这份上了,想让他相信什么事都没发生,也没那么容易啊!刺弧无奈,跟在他后面,解释,“昨天下午,凤影玄大概是弄晕了伊帕儿,想对她下手,我醒了过来,将他弄晕。为了戏弄凤琉瑛,我故意弄成了被他强暴的现场,还在现场留下了他身上的东西,没想到凤琉瑛信以为真,反应十分激烈。我看他的反应超过我的预期和想象,也不好马上解释,就搞成现在这样了。” 她确实有犯罪的天赋,如果她真的要去当一个罪犯,这世界上的警察,就太悲剧了,就像这一次的“强暴”现场,被她制造得如此真实,把凤琉瑛骗得都疯掉了。 当时,她躺在床上装昏迷,耳边听到凤琉瑛的嘶吼声和低哭声,第一次感到了心虚,更不敢轻易说破。 紫律棠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盯着她:“仅仅为了戏弄凤琉瑛,你就能做到这份上?” 刺弧摊手,再次招出实情:“戏弄只是一个小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想借这个机会考验一下他,看他对伊帕儿是不是真心的。如果他因为这件事情而轻贱、冷落伊帕儿,那么,我绝对不会成全他们!” 这才是她这么玩的最根本的原因。 当她察觉到伊帕儿遇到危险时,及时苏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凤影玄色迷迷地在解伊帕儿的衣服,她自然是悖然大怒,狠狠地一掌切下去,凤影玄就晕过去了。 她感受到了身体的无力与瘫软,估计伊帕儿被下了药,心里对凤影玄很是窝火,几乎想阉了他。 忽然之间,她起了玩兴,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戏弄一下凤琉瑛,而后又想到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考验凤琉瑛对伊帕儿的真心,说不定还可以刺激他发奋图强,所以就顺道演了这一出戏,当时,受到药物的影响,她确实也没什么更多的力气,也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中,令这出戏演得更真实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凤琉瑛反应这么大,整个人都疯了似的,她离他如此之近,听到他低嚎的声音和摔东西的声音,第一次被他吓到了,第一次觉得心虚,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第一次有点慌慌起来。 “帕儿,我一定为你报仇,杀了凤影玄,我保证我一定会杀了他……”他停止哀嚎和摔东西以后,开始跌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说,不断地说这句话。 她越听越觉得心里沉重,越是不敢醒过来,越是不敢说实话…… 感觉箭已经射出去了,准备刺向敌人的心脏了,这时候还能去拦吗? 紫律棠静静地听她说完,淡淡道:“你若是骗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这样超级冷静和平静的他,令刺弧有些心里发毛,继续举手:“我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没有撒谎。” 紫律棠隐忍和收敛的奔腾的杀气,终于散去了,脸色却冷峻下来:“就算凤影玄没有得逞,他对你动手的行为仍然不能原谅,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坐上龙椅了。” “呵呵呵,”刺弧干笑,“你这是在我出头吗?” 紫律棠:“当然。” 刺弧垮下脸来:“唉,我可以为自己出头,你不用这么辛苦也没关系……” 紫律棠淡淡地:“这由不得你决定。” 刺弧:“……” 唉,他这么做,只会让她心情沉重啊,她总得回去的,到时她一点事情都没有,但他岂不是很难受? 两个人在亭子里说这说那的时候,凤琉瑛正独自一个人站在茂密的树丛里,冷冷地注视着不远处的人影。 凤影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的眼睛,又红了,散发着魔鬼一样血红的光泽! 他这辈子还没有这么强烈地、非杀不可地想杀掉一个人! 凤影玄浑然不觉自己正被人如此仇恨和杀气腾腾地注视着,坐在花丛下的锦榻上,左拥右抱,美酒美人美景,吃喝玩乐不亦乐乎。 昨天下午,他去伊帕儿的房间里,成功地对她下药,将她迷昏,关紧门窗后,他都色心满满地扑到她的身上了,突然之间,只觉得脖颈一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趴在长明宫附近某棵大树下的石桌上,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那时,太阳已经西沉,昏黄的夕阳淡淡地散在大地上,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有种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了半晌,他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一个梦,一个春梦,他其实并没有进入伊帕儿的房间,也没有对伊帕儿做这做那,他大概是困了,在这里打个盹,就做了那样一个春梦。 可惜是春梦啊,他在心里叹息着,站起来,自个儿回寝宫去了,也没当一回事。 惊鸿一瞥的绝色美人找不着,伊帕儿又碰不着,他心里实在痒痒得慌,从昨夜到现在,他就把最宠爱的妃子全召来,大享美色。 算了,不得逞就不得逞吧,想想他的父皇也快回宫了,他还是别惹事的好,反正明年又是选秀女的时候,他再挑几个新鲜漂亮的来玩就行了。 凤琉瑛看着他做了那样的禽兽之事还玩得如此开心,心里真不是一般的恨得牙痒痒啊,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伸进怀里,握住也匕首,掏出来,几乎控制不住杀意了。 告白,谁都不能消失! 躲在他后面的零零玖紧张得手心冒出不少汗来,黏乎乎的,喉咙干燥得不断咽口水。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凤琉瑛可千万别乱来啊,现在也不是下手的时候,只要他流露出哪怕一点杀意,都会给所有人带来杀身之祸啊! 他在心里不断呐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拜托凤大少爷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别惹出天大的麻烦来啊! 同时,他也做好了出手阻止的准备,只是,他现在的身手未必比得上凤琉瑛,他真了出手的话,两人说不定会引来注意,到时,他还得想办法蒙混过去,真是麻烦! 在他紧张的盯视中,凤琉瑛恶狠狠地盯了凤影玄好几分钟后,把手中的匕首收起来,后退数步,盘腿打坐,身上浓烈的杀气也不见了。 他已经冷静了下来。 在想好计策,等到适合的时机之前,他绝对不可自乱阵脚,他要好好思考怎么样才能安全地除掉凤影玄。 凤影玄这个渣渣,比当年的他还烂(让刺弧听到一定笑死),他当年不知比凤影玄好了多少倍(让刺弧听到的话一定狂踩他),现在却落到这个地步,凭什么凤影玄却混得这么好? 不服!他实在不服!凤影玄都能当太子,那他为什么不能? 他当不了律国的太子,还当不了凤国的太子和皇帝?依他看,凤九天也没什么本事,比他老爹老娘差远了,这种人都能当皇帝,他凭什么不能? 再说了,他也不是没有这个资格,他爹娘都是货真价实的凤氏嫡系后人,他娘是先皇的长女,他爹是先皇的弟弟的儿子,两人都是才貌双全,名声显赫,他身为这两个人的儿子,难道还没有当皇帝的资格?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比容貌比才气比江湖经验比心狠手辣,他样样都比凤影玄强,凤影玄这渣渣,还是去死了的好! 想着想着,他的鼻孔里发出“哼哼哼”的冷笑声,反正他娘的野心超强的,他跟他娘强强联手,一定行的! 躲在好几米外的零零玖才刚松了一口气,就又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黑暗气场给吓到了:他到底在想什么呢?感觉气场很黑暗啊,超诡异和恐怖的…… 冷静后的凤琉瑛,非常用心地想着要怎么干掉凤影玄,一直想到天色暗下来,才起身,慢慢地走回去。 这种事,不能急,不能慌,一定要全盘考虑,审时度势,拟定策略,步步推进,他还是去跟他娘好好商量的好,论起玩阴谋和耍权术,他娘是顶尖的高手,他不应该放过这么强的一个合作伙伴。 凤琉瑛是和他娘一起吃晚饭的,吃晚饭时,他给他娘做了暗示。 吃过晚饭后,他去看了“帕儿”,“帕儿”似乎并不知道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只说身体不舒服,整个人晕晕沉沉的,一日三餐都在房间里吃,还说不知吃了什么东西,老是乏力犯困,他也不敢告诉“帕儿”昨天发生的事情,让她早些入睡后,自己也去睡了。 “帕儿”――刺弧等他出去后,背着双手,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不断叹气:这小子当真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想了半天,她往床上一躺,暗暗道:管他呢,等她准备回去时,她再把真相告诉他好了,既然要考验他,就要考验到底,她要沉得住气,这也是为了伊帕儿好嘛,要不然以后没她保护,伊帕儿被凤琉贡抛弃怎么办? 没错没错,她绝对没有做错,不必心虚,但是,她可能需要暗中保护凤琉瑛,以免凤琉瑛失控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来! 这天晚上,凤琉瑛悄悄去见他娘,两人在黑暗中谈了很久很久。 打出凤琉瑛出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和他娘如此心意相通,志同道合,而且还总是一拍即合。 三更时间,两人才悄然分开,各自回房,凤琉瑛回到自己房间,睡下。 五更时分,他又爬起来,开始练功,这里是凤九天的地盘,想干掉他们父子,他就要用吃苦、忍耐、坚持的觉悟,若还是像以前一样贪图安逸,他何时才能出头?而且,他下个月还要去北方上任,最好在那之前就先报仇…… 在众人各自打算盘,各自谋利益的时候,洪水灾区突然传来一个惊天的消息:凤九天在巡视过程中遭遇潜伏在难民中的杀手,当场被射伤,虽然不致命,却也伤得不算轻,已经连夜赶回京城! 宫里顿时炸开了锅。 大批大内高手即刻整装,火速赶去接应和保护皇上,皇宫和京城也加强了戒备,闹得人心惶惶的。 刺弧听到这样的消息,暗暗道:靠,只是普通的伤,就搞出这么大的阵势来,这凤九天到底有多怕死啊? 她实在不想再装“受害人”,干脆直接以刺弧的身份出现,万一遇到凤琉瑛,就推说什么都不知道。 这不,她才穿着劲装,在大树下打沙袋,凤琉瑛就晃过来了,来来回回转着圈圈,不断打量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本来装作没看到他的,但他老是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鬼鬼祟祟地在她身边转悠,实在很崩溃啊! 没办法,她只得停下打拳,问他:“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凤琉瑛终于把憋了很久的话问出来:“前天下午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刺弧心里“噔”了一下,装作不耐烦地道:“我今天早上才出来的,前天都是伊帕儿在用这具身体,我哪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凤琉瑛紧紧盯着她:“你真的不知道帕儿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的心里,他既担心刺弧(因为她与帕儿同一身体),又有些怨责她,怨责她曾经保护过帕儿那么多次,却在帕儿遭遇到最残忍而可怕的事情,却唯独这次没有出现,她为什么这次没有及时出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吖的,她怎么又心虚了?刺弧暗暗骂自己,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冷着脸道:“她现在可不欢迎我,恨不得永远将我的人格压制下去,怎么还会让我察觉到她的感受和想法?你这么问我,是不是伊帕儿发生了什么事?” 凤琉瑛抿唇,微启,又抿唇,反反复复数次后,才微微哑着声音道:“她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你既然不知道的话,那就算了。我以为……我以为你会像以前一样保护她的……” 刺弧皱眉:“伊帕儿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练功吗?” 凤琉瑛苦涩地笑起来,表情说不清是悲伤还是痴逛:“是啊,你还好好地站在这儿,她能出什么事儿?反正你将来回到自己的世界,还是清清白白的,一切都好得很,她是死是活,其实与你无关……” 这话,让刺弧真不高兴了:“你是在责怪我?你是在责怪我保护伊帕儿保护得还不够?” “是,没错!你就是保护她保护得不够!”凤琉瑛压抑了许久、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心情,突然就发作了,低吼,“你占用了她的身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偏偏不在,让她遭受那样的伤害……” 想到她受到的伤害,他就心痛,痛得心在滴血,这一生,他不知道他也会有这种心痛得无法呼吸的感觉,他觉得他不做些什么的话,会疯掉的…… 刺弧冷笑:“她需要我?你确定她需要我吗?凤琉瑛,你就这么不了解你的老婆?你看不出来你老婆在吃我的醋吗?你看不出来她在忌惮我和排斥我吗?你老婆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凭人宰割的小绵羊了,她想当自己的主人,她要维护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你,就是她最要的东西!不对,是她非要得到的东西不可!为了保有你,她已经容不下我了,只要她的精神和意志比我强大,她就能让我永远消失……” “不可能!”凤琉瑛很激动,“你们是两个一体的!有你就有她,有她就有你,你们两个不可能离开对方而单独活着……” 虽然她说过很多次她一定会回到她原来的世界,但他对此并没有太真实的感触,在他看来,她和伊帕儿就是一体的,活生生两个不同的人,却也是一个人……一个属于他的人…… “呵,呵呵,”刺弧冷笑,“凤琉瑛,你是伊帕儿的一切,她绝对无法承受失去你或被你冷落、抛弃的痛苦,你越是需要我,她就越是无法容忍我!要我保护她?要我永远依附着她?就是因为你的这种想法,她才会开始妒忌我,才会想要我消失!凤琉瑛,你也该好好地去体谅她的心情和感受了,你绝对、绝对不要有我和她都想得到的想法,绝对不要!” 但是,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凤琉瑛只觉得胸口似有万马奔腾,似有山风呼啸,有什么澎湃的东西似要喷涌而出,让他不能自持! 他突然抓住刺弧的肩膀,努力压制着几乎失控的情绪:“什么叫绝对不要?你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她就是你,你就是她!你们就是一体的!你们就不该分离!” 他不想她消失不见,也不想伊帕儿消失不见,任何一种结果,对他来说都有些可怕……-- 巴掌,她如此冷血冷心 刺弧反抓住他按住自己肩膀的手腕,直视他,一字一顿地道:“你错了!我跟她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人,完全独立的两个人!甚至,我们已经到了有我没她,有她没我的地步!凤琉瑛,我还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我绝对不会让她吞噬我!如果我不能及时回去我的世界,那我一定是这具身体的最后的主人!凤琉瑛,你最好祈祷我早点回去,否则,最后消失的一定是伊帕儿!” “才、才不会……”凤琉瑛没想到对话会发展成这样,更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被惊到了,脸白了一下,“你们明明两心一体,是同生共死的关系,怎么会说有你无她,有她无你?帕儿绝对不会吞掉你,你也绝对不会那样对伊帕儿的,命中注定你们没了谁都不能活……” 他都记得,帕儿每次遇到危险,刺弧都会及时出现化险为夷,不知救了帕儿多少次,而对她来说,帕儿就是她的宿体,如水必须盛在容器里,否则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两人是这样的关系,才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帕儿,他才会被她们玩得有时如置身火坑之中,有时如置身于春水之中,被弄得时冷时热,时哭时笑,时恨时爱,不管是哪一种情绪,都令他刻骨铭心,一生难忘…… 在他习惯了这种折磨之后,她却告诉他,她们两个人却已经分道扬镳,在你无我? “凤琉瑛――”刺弧五指猛然一用,抓得凤琉瑛手腕一阵疼痛。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她看向凤琉瑛脸上疼痛的表情,近乎冷血地道:“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对我来说,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如果我回不去,我就一定要得到这具身体,哪怕会让伊帕儿彻底消失也在所不惜!凤琉瑛,你若是指望我跟她和平共处,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凤琉瑛被她抓得再疼,也不想放开她:“那、那我再找一具身体给你!这个世界那么大,一定有适合你的身体,也一定有人能让你附身上去,这样,你便可以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上了,你们谁都不用消失……” 这样,她便也可以永远留在……他身边了吧…… 刺弧冷笑:“附身?你觉得附在别人身上的感觉很好吗?你以为身心无法独立自由的感觉很好受吗?告诉你,我早就受够了跟伊帕儿融为一体!不知道自己的意识什么时候消失,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存在,不知道再来拥有意识时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这些事情同,经历得多了,久了,很让人发疯的啊!” 她的生命力和精神力足够强大,才能承受得住一次次的“未知”,但是,这绝不代表她愿意,或者她能无期限地承受下去! 伊帕儿一定也是这样,她一定很害怕哪天她就在忽然之间、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消失了,或者意识再度出现时,她爱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属于她,这种感觉,一定时时折磨着她。 过去的伊帕儿,没有享受过爱情和幸福和滋味,活着没有追求,死了没有不甘,但现在的她,已经享受到了爱情的美妙滋味,就像染了毒瘾,找到了活着的意义,怎么还肯将自己的人生拱手让人? 女人对于爱情的追求,是非常执着和顽固的,她越来越深地领教到了伊帕儿强烈想跟凤琉瑛在一起的精神和意志,这份精神和意志,完全不输给她想要生存和自由的意志。 她和伊帕儿,已经不仅仅是同生共死的关系,更是互相博弈的关系。 凤琉瑛突然放开她的肩膀,用力抱住她:“但是,有我在不是吗?换了一具没人跟你抢的身体,你就自由了,我们可以继续在一起……” 刺弧被他搂得极其无语,黑线狂冒:这个骚年是在告白吗? 她都这把年纪了,还被个小自己十岁、被虐待着玩儿的美骚年这样突如其来的“告白”,她真的很一种犯罪的感觉吧……虽然她都不知做过多少绝对称得上大案的事件了,从来没有过后悔、内疚什么的……但是这一次,还是觉得有点良心不安啊…… 她僵着不动了。 咦,她怎么这么老实?难道……难道她对自己真的也有那个意思?凤琉瑛本是带着豁出去的心态去抱她的,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她宰的准备,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乖乖地让他抱…… 心里,就这样涌上甜蜜的感觉,他就说嘛,他跟她一起闯荡江湖、同甘共苦了那么长时间,更不知共同面对过多少生与死的考验,她救过自己那么多次,自己又是玉树临风的高贵美男子,她岂会不心动? 听说民间有一句俗话叫“打是亲,骂是爱”,他早就偷偷地想过了,她对他那么凶狠,似乎很讨厌他的样子,但是又一次次不遗余力地救他,难道不是对他有情的表现吗? 当然,这种事情他以前只是敢在心里想想,哪里敢表现出来? 没想到,他这次大胆地抱住她,居然一举成功! 柔情似水、善解人意、以他为中心的伊帕儿,智武双全、特行独立、视他如无物的刺弧,两个完全不同的女人,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一个让他有满足感和成就感,一个让他有新鲜感和刺激感,一个他保护,一个保护他,同时拥有她们,那不是人生一大美事吗? 想着想着,他的心里立刻化软了,变柔了,忍不住轻轻地放开她,凝视她的脸。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有些复杂,幽幽地看着他,不说话,一双眼里透着他看不太懂的东西。 她眼里的东西,令他隐隐有些心痛,手指忍不住抚上她的脸庞,一脸疼爱。 终究是女人啊,不管表面上再怎么冷血强悍,心里总会有柔软的一面,这柔软的一面,其实更能征服男人。 这样的她,真是令他心疼又心动不已,就像中了魔咒一样,凑近,往她粉嫩的唇吻下去。 第一次的“初吻”,一定很美妙……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甩在他的脸颊上,彻底打破了这份美妙的气氛! 凤琉瑛彻底懵了,他顾不上脸颊那记超重的、火辣辣的耳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怎么眨眼之间,气氛就彻底颠覆了?她刚才明明没有任何抗拒,怎么突然之间就给了他那么重的一记耳光? 真的超重的,超痛的,超狠的…… 跟以前不同的是,这份痛,甚至痛到了他的心里,居然让他有点想哭…… 他看着她,她狠狠地甩了那一巴掌以后,就低下头,不言,不语,不动。 她在想什么?她为什么要打他?她为什么不说话? 尴尬的沉默,甚至还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沉痛……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似乎只过了短短一瞬。 “哼,哼哼,哼哼哼……”她忽然低低地冷笑,冷笑连连,冷笑中满是不屑、鄙视和厌恶。 凤琉瑛听到这种冷笑,只觉得有种冰冷彻骨的寒气,一点点地渗进他的身体,不断侵蚀他的心脏。 他抖了抖唇:“你做什么……这么笑?” “我笑你天真无知!我笑你愚蠢无脑!我笑你自以为是!”她冷笑,缓缓抬起头来,眼里满是讥诮和冷意,“亏你还是从小在女人堆里打滚的太子!亏你玩过的女人比我杀过的人还多!没想到,像你这样的风流男子,竟然会以为我喜欢你?竟然会以为我会看上你这种废物?你也不好好看看你自己,除了生在皇家,靠着父母给予的荣华富贵,你还有什么长处跟优点?你以为每个女人都是伊帕儿?还想永远跟我在一起,真是笑死人了……” 就像有无数把利刃,狠狠地插进他的心脏! 凤琉瑛捂着胸口,几乎站都站不稳了,她的话,就像一把把利刃,不仅扎着他的心脏,也扎得他的脑袋一片混沌和恍惚…… 这是她的真心话?在她的眼里,他真的这么一无是处? 她真的就这么讨厌他和看不起他?她对他就没有一点点感情? “没错!我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就算有,也只是对小孩儿一般的怜悯罢了!”她看着他无以言喻的痛苦,一脸漠然,“你别再自作多情了!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你的女人!我喜欢的男人,是紫律棠那种足够强大的男人,而你,永远也达不到那样的高度!” 凤琉瑛眼里流下泪来,看着她,原来,他不自觉地把所想问了出去,而她给予的回答,就是这么的冷酷无情。 “我、我不信……我不信你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明明,明明他能感觉到她在戏弄他和欺负他的时候明明很开心的,如果她对他没有一点感觉,怎么能做到可以奋不顾身地去救他? “没有!”她直视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回避和遮掩,目光坚定,口气也很坚定,“我对你是有兄弟之情,但绝对没有男女之情!你若再执迷不悟,不仅会令你自己痛苦,也会令我烦恼,所以,咱们还是继续做兄弟好了!”-- 绝情,言尽于此 凤琉瑛说不出话来,只是捂着胸口,怔怔地看着她。 她似乎也懒得再说下去了,拍拍他的肩膀:“凤琉瑛,你好自为之,得到的就好好珍惜,得不到的,就别再做梦了。我言尽于此,该怎么做,你自己明白。” 说罢,她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不曾回头。 东拐西绕地走了好远之后,她转头,已经完全看不到凤琉瑛了,她才走进茂密的花丛里,蹲下来,抱着膝盖,眼泪,默默地流下来。 这样的她,已经没有了冷傲和强悍,只有娇弱,弱不禁风之态。 如果琉瑛知道她刚才又冒充了刺弧,还故意对他说这么冷血的话,要他对刺弧死心,他会不会怪她?他会不会恨她?可是,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想得到什么人,他是她唯一想要的,她实在不愿看他对其他女人动心,而且还是那么强大的女人…… 刚才,在他抱住刺弧的时候,她就觉醒过来了,妒忌、怨恨、担心、害怕的感觉如此强烈,让她的意识不费吹灰之力就觉醒过来,刺弧的人格瞬间消失,她取而代之。 被他拥抱的感觉很好,但是,他却以为他在拥抱刺弧,令她很是痛苦,她不知她应该怎么办。 当从他的怀抱中感受到他正在滋生的情意时,她忽然间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她绝对、绝对不能让那个女人抢走他!她绝对、绝对不让他再对那个女人怀抱幻想! 于是,她当机立断,逼自己扮演那个女人,逼自己冷酷地、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学着她冷酷无情的口气嘲笑他、鄙视他,想要让他死心。 如她所料,凤琉瑛深受打击,他的样子令她心疼,但是,他越是受这番话的影响,她就必须要越冷酷,越要让他死心。 那个女人聪明能干,又有那么多支持者和拥护者,没有凤琉瑛,自个也能过得很萧洒很好,可她不一样,她唯一拥有的,只有凤琉瑛而已。 她生来不受宠爱,曾经死过一次,好不容易感受到生活的快乐与意义,她怎么可以再回到无爱无笑的生活? 所以,不管刚才对凤琉瑛多么残忍,她都必须演下去! 不管那么女人有多么厉害,在这一点上,她都绝对不会输给她! 如果两个人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最终拥有这具身体,另外一个人必须消失,那这个人只能是她――她原本就是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没理由要退让,没理由要输! 凤琉瑛并不知道刺弧突然之间转变成伊帕儿,大受打击的他呆到天黑之后,失魂落魄地回去,躲进房里,没吃晚上,一整个晚上没出来。 这算是失恋吧?应该是吧?令他心里很痛,想哭,但除了之前流了几行眼泪之外,他过后怎么都流不出来,也不再觉得心痛,只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就是被挖空了一块,再也不能填满。 但他觉得,心里缺了那么一块后,似乎轻松了一些,也许缺的那一块太沉重,现在没了这份沉重,就变轻松了? 轻松了,空荡上,有种上不顶天下不着地的空虚感和不真实感…… 其他人当然也发现他的怪异了,但这几天他都怪怪的,而且还散发着一种“他人勿近”的气场,谁敢惹他? 但该睡的还是得睡,该吃的还是得吃,天未亮的时候,凤琉瑛还是起来练武练剑,吃完以后就去看书作文,只是,他几乎整天不说话,也不理人,跟“刺弧”也是绝不接触,哪怕只是看到她的影子,都会远远避开。 而“刺弧”也是如此,不仅避开他,也全力避开其他人,让别人找都找不着。 他们,现在是谁都不敢见谁啊。 其他人这时候也顾不上他们两个人了,因为,受伤的凤九天回宫了。 行刺皇上可是大事,凤九天真像惊弓之鸟般,一路上被庞大的军队护送回来,里三层外三层被保护得严严实实,所过之处都要开道戒严,闹得排场很大。 回到宫里后,大批御医都赶到凤九天的寝宫,共同医治。 其实,凤九天的伤势并不重,只是腹部中了一箭而已,这箭刺得并不深,他又发福不少,灾区那几天又下雨,天气阴凉,他穿了不少衣服,那枝普通的箭没能伤到他的要害,好好治疗和休息个把月,也就痊愈了。 可是,他这个人平生受不得气,受不得痛,受不得别人要取他的性命。 一路上他的脾气就很不好,但因为赶路和安全要紧,他还得忍着怒气,回到安全舒适的宫里后,他的脾气就压不住了,动不动就责骂和惩罚奴才们,轻责拖出去打一顿,重则降职或关进地牢,要不是凤点星劝他切勿杀生,为龙体积善,他早不知砍了多少个人的脑袋。 不仅御医要全天候应诊,他最宠爱的妃子也要全天候流轮侍候,总之,时时刻刻,他的身边至少要有七八名宠妃陪伴,有二三十名奴才侍候,有几百名高手在周围巡逻守卫,就受了这么点伤,却闹得排场真不是一般的大。 他这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动不动就发怒罚的作派,令皇宫里的气氛异常紧张,人人都是说话不敢大声,没事不敢乱走,更不敢笑,因为说话大声会被扣上“打扰皇上休息”的罪名,到处乱跑会被怀疑“鬼鬼祟祟干嘛呢”,笑的话会被认为“皇上受伤,你很开心吗”,很可怕的啊! 驾月等人真是看出来了,其实皇宫里的人,上上下下都是畏惧凤九天的,真没几个人是敬重、感激、爱戴凤九天的,甚至可以说,对凤九天不满的人很多啊,只是,在强权之下,谁敢透露半点不满? 在凤九天因为被行刺受伤而极度心情不好、敏感的时候,服侍他的宠妃,终于找到了暗进谗言的机会。 什么机会?就是艳棠宫的棠妃跟男子有染的传闻! 凤九天独断专行,非常讲究权威,绝对不容许任何人的背叛,知道这样的消息,还不得把棠妃给诛九族了? 算计,好长一盘连环局 棠妃多多少少也有一些背景,而且事关重大,哪个妃子都不敢明说她跟男子有染,更不敢说出入她住处的男子很像是太子,否则说得太白了,到时找不到证据,反而冠上一个陷害太子之罪,吃不了还兜着走。请使用访问本站。 这些妃子不愧是勾心斗角玩阴谋的高手,把凤九天侍候开心之时,有人提出来了:“皇上,您龙体欠安,众姐妹们都很记挂您,个个都提出来要侍候您呢,您只召了咱们这些姐妹过来,其他没份侍候您的姐妹心里难过得紧,所以啊,臣妾就斗胆代那些没被您点召的姐妹恳求您,也让她们轮流过来侍候您可好?” 凤九天受了伤,哪里都不便去,做什么都不方便,恨不得时时刻刻有美女围绕,想方设法地讨自己欢心,听了宠妃这话,觉得有理,便道:“那你们就代朕安排后宫各个妃子过来轮流服侍朕罢。” 他的后宫嫔妃无数,连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妃子,有时在宫里遇到某些妃子,他都觉得极其陌生,现在他闲着也是闲着,顺便趁这个机会好好“复习”一下他所有的嫔妃,也不错。 那些妃子听了心里暗暗高兴,都道:棠妃,这次你死定了! 这也怪棠妃自己不会笼络人心,当年她得宠时可没少欺负、为难、陷害其他妃子,其他妃子当时对她又妒忌又怨恨哪,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而已,现在,她们终于找到机会了,怎么会放过她? 当下,那些妃子开始安排那些失宠的、没机会见到皇上的嫔妃们去服侍皇上――别以为她们会诚心安排,那些长得特别好看的、特别懂讨好人的女人,她们永远不会安排,她们首先安排的,是几个姿色相对普通、也不那么会讨皇上的欢心的嫔妃去侍候皇上。 凤九天一看这几个嫔妃,马上就腻了:长成这样,唱曲、跳舞、吟诗、讲笑话什么的也不高明,让他面对这些女人,是要让他心情更烦闷吗? 这些女人侍候了半天,他就不耐烦地让她们退下去了。 然后,次日,又换了几个许久不见的失宠嫔妃过来,凤九天越看越腻:他的后宫怎么会有这么多平凡而无趣的女人?他以前居然临幸和宠爱过这些女人?难怪她们会失宠,真是多看两眼就想埋起来,眼不见为净…… 又一批他不喜欢的嫔妃被打发走后,他终于恼怒地批评负责此事的妃子:“像她们这样的,你就别再安排了!” 有人道:“皇上,虽然她们不太会侍候皇上,但她们对皇上也是一片心意,就请皇上看在她们真心诚意为皇上着想的份上,原谅她们罢!” 其他妃子也纷纷道:“是啊,皇上,您不知道呢,这些姐妹经常在私底下为您祈福,祝您早日龙体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哪……” 凤九天不耐烦地道:“朕知道了,朕不怪你们,也不怪她们,你们要找,也要找几个长得俊的,说话甜的,别找这样的,这样的就自个呆在屋里为朕祈祷就够了,不用亲自过来侍候!” “是,咱们知道了!”几个妃子终于等到这一刻了,暗暗地互视几眼后,有人笑道,“皇上,您放心,下次,咱们一定安排最漂亮的姐妹过来服侍您,保证您见了心里大悦,龙体迅速康复!” 凤九天哈哈大笑,揉着她们的粉肌嫩肤,不以为然:“这后宫,还有哪个女人会比你们几个更美的?” “皇上,这可不一定哦,有句话叫‘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有的姐妹们出落得越来越美貌迷人了,连咱们都自愧不如,您见了一定惊为天人,到时,说不定把咱们都给忘了!” 其他人也附和:“是哪,皇上,这宫里最美的,可不是咱们几个哦,您好好等着,下面这一个,一定让你满意……” 她们这么吹捧一个妃子,把凤九天的好奇心都给吊起来了,他有点按捺不住了:“听你们这么说,朕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见见你们口里的美人了,去去去,把她召过来,朕马上就要见她!” 几个妃子见他终于开口要见人了,心里得意,恭敬地道:“臣妾这就派人去叫她过来!” 为了今天这一刻,这几个平日里总是把自己打扮得无可挑剔的宠妃,几乎没化什么妆,也穿得比平时普通一些,就是为了去衬托棠妃的美貌――别以为她们安什么好心,她们表现得越是对别人好心,别人更应该要小心! 棠妃不过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美艳如花,又是不甘寂寞的女人,忽然得到了面见皇上的机会,当然心花怒放,十分珍惜这次机会,精心打扮了一番以后,摇曳生风、仪态万方地过来了。 其实,她就算不用特别打扮,也是十分的美貌,因为,她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如花似玉,不可挑剔哪。 她往皇上的寝宫去的时候,见者无不惊艳,无不妒忌,许多人都互相打听:“这位娘娘是谁?” 有人说是艳棠宫的棠妃娘娘时,问者无不惊讶:“她不是失宠已久,闭门不出吗?我听说她已经容貌憔悴,美貌不再了,怎么现今反而变得更美貌了?” 有自以为了解内幕者悄悄说了什么,于是听者暧昧和不屑地窃笑:“原来如此……” 棠妃失宠以后,也知道自己得罪人太多,很容易遭到陷害和报复,所以平素不轻易出门,更不与其他嫔妃来往,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恶名”,已经在传得沸沸扬扬了,就差还没有传到皇上的耳里了――但也快了! 她自以为到了“翻身”之日,心里很是得意,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皇上侍候得好好的,让皇上再度迷恋上自己! 接下来的一切,居然如此顺利! 她走进皇上的寝宫的那一刻,原本就金碧辉煌的寝宫,几乎都黯然失色了。 原来还在跟其他宠妃调笑的凤九天,一看到她,眼睛就直了,惊艳地地看着她,完全将身边的宠妃们都忘了去。 太美了!太艳了!太娇媚了!太有风情了!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性感,还是性感! 令他一看就很有感觉――男人的感觉!本能的感觉!原始的感觉! 棠妃对自己的美貌和媚术很有自信,这份自信,令她更有魅力。 她从容地、娇滴滴地、轻扭诱人的腰肢,款款走过来,用非常娇嗲的声音,对凤九天下跪:“臣妾棠叩见皇上――” 这声音,这身段,这媚眼,令凤九天全身都酥了,赶紧招手:“平身,过来让朕看看――” 棠妃?原来是棠妃啊,当年把他迷得“从此不早朝”的棠妃,那身侍候男人的功夫,他可是深有体会,在她之后,几乎就没有人能让他再得那般体验了。 当年,要不是她把他缠得太紧,害他身体有些吃不消,招来皇后等人的不满和反对,他也不会狠心远离她,让这样的一个绝色佳人独守空房啊。 如今再见到她,她美艳风情更胜从前,而以前跟她在一起恩爱缠绵的记忆,又涌上来,令凤九天一时间不仅再度被她迷倒,也更加心生怜爱。 看到凤九天一眼就被棠妃给迷住了,其他几个宠妃虽然安排了这一幕,却也是又妒又恨,忍着这份妒恨,几个人站起来,借口离开,让他们缠绵欢爱。 出了凤九天的寝宫大门,几个宠妃道别后,分头走开了。 走远以后,几个人再也没有了笑脸,眼里,闪着全得算计的光芒:她们引狼入室,把棠妃再度送上皇上的床,为的,可不仅仅是铲除棠妃这个潜在的威胁,更是为了废掉太子,让她们的儿子有机会上位! 废掉太子,才是其他嫔妃心里最深处的最大盘算! 目前的太子,是已故皇后亲生的儿子,其兄长已经不可能再继位了,地位可谓非常稳固,而其他妃子所生的儿子年纪又太幼小,根本不足以对他产生威胁,她们想让自己已经生的或将来生的儿子当上太子,就一定要让现在的太子凤影玄下台! 这就是她们为什么会暗中联手,将棠妃送上皇上床榻的最根本原因! 她们自以为自己算得很精,殊不知,她们的所作所为,都在凤瞳、凤点星、紫律棠、凤琉瑛等人的算计和操纵之内,她们只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棋子而已! 后宫女人争宠夺权的心理,被凤瞳等人彻底看透了,在对后宫各派女人、各种女人、各个女人的心理、性格、背景、关系网等都掌握得清清楚楚的情报之上,利用她们的人性弱点,只要在她们面前放上诱饵,给她们制造一个机会,她们就会自动自发地去做很多事情,他们只需要在一旁围观,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可惜棠妃失宠太久,寂寞太久,如今再次见到皇上,她太过兴奋,只想牢牢地抓住机会,只想一心一意地讨好皇上,却忘了深宫危险,步步惊心,怎么会有人突然对她这么好?-- 步步诱导,迷失入局 凤九天的伤实在不算很严重,加上名医好药精心侍候,好得很快,跟美女缠绵恩爱什么的,完全没有问题。请使用访问本站。 一连几天,他都让棠妃留在寝宫里陪他,棠妃大有咸鱼翻身的迹象。 这个时候,宫里纷纷流传棠妃原先生病,容颜憔悴,美色大失,她是用了什么秘密的巫术和邪术才恢复容颜,这些秘术很可能危害到皇上。 谁受宠,谁的消息就会倍受关注,如果说棠妃之前跟男人有染的消息只是暗中流传的话,而这个使用秘术恢复美貌的消息就已经成为半公开的消息了。 凤九天是什么样的男人?独断专行,刚愎自用,猜忌心强,总是担心有人危害他、背叛他,宫里不知布了多少他的耳目,前阵子他外出巡视,那些暗地里传的风言风语传不到他的耳里,但他回宫以后,出于安全考虑,他安插宫里的耳目更多了,于是,这条半公开的传闻,就传进了他的耳里。 秘术?他听了有点不太舒服,他的国师凤点星的占卜术也是一种秘术,还是天下最高明的秘术,这种秘术只为他一个所用,还有其他人能用其它秘术? 恢复容貌?他仔细观察棠妃的容貌,果然是比起几年前还美艳迷人哪,他记得以前过年过节,他与众妃欢宴,那时的棠妃似乎真是容颜憔悴,在众妃之中毫不起眼,怎么突然之间就美成这样了? 难道,她真是暗中用了什么奇怪的方法恢复美貌不成? 女人用各种方法留住美貌是常事,但如果采用的办法可能危害到他,就不太好了…… 想到这里,他满心不舒服,于是暗中把凤点星招来,让他看看棠妃是不是真的采用了什么危险的邪术留住青春。 凤点星暗中观察了棠妃许久以后,提出要去艳棠宫看看,凤九天便找了个理由让艳棠宫的人全部离开,让他暗中去看个明白。 凤点星去艳棠宫看过以后,没有马上回复皇上,而是独自返回住处,抚琴。 凤九天等不到他过来回命,便派人去叫他过来,凤点星却找理由推拒不去。 凤点星越是推拒,凤九天越是觉得蹊跷,越是非要把他请来,终于,凤点星拗不过,来见凤九天了。 凤九天问他查出什么来了,凤点星很谨慎地用词用语:“据臣调查,棠妃娘娘并没有使用什么异常的法子养颜美容,她之所以在短短的时间恢复绝色的容貌,应该确是有一些原因,但这些原因,理应属于医术范畴,与巫术法术之类的无关,臣不宜对此多说。” 他所说所做的,必须是诱导,而不是直接指出来,凤九天猜疑心重,只有他自行分析推理出来的结果,他才会相信,否则,由其他人说出来,凤九天很难会百分百相信。 “哦,那棠妃可会对朕造成危害?”凤九天最担心的,永别是这个。 凤点星微微蹙眉,半晌后才小心翼翼地道:“据臣观察,棠妃娘娘不会对皇上的龙体、地位造成任何影响,但是……” 他在这里顿了一下,让凤九天紧张起来。 凤点星接着道:“棠妃娘娘也许会令皇上失望、伤心也说不定……” 凤九天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你说她会令朕伤心?怎么个伤心法?” 凤点星露面尴尬之色:“皇上,这事真不在臣的职责和能力之内,皇上不妨让太医调查,否则问问其他娘娘,说不定能弄个明白。” 只要不影响到他的身体和皇位就可以了!凤九天放下心来,摆摆手:“朕明白了,国师辛苦了。” 这次去灾区视察,他不听国师去河流上游比较安全的建议,非要去“可能”会出小意外的下游,结果被行刺,令他悔不当初听国师的。 他哪里知道,凤点星是故意说去上游安全但路途辛苦、去下游可能不那么安全但路途轻松,从而诱导他去好走的下游,下游路远,可以让他在外头多呆一阵时间,凤瞳等人才可以在宫里做手脚。 而他会被行刺,也是紫律棠故意派人干的,为的就是让受伤的他更加敏感、猜疑和脾气暴躁,不能保持足够的理智和冷静,遇到事端时做出错误的判断和结果――这点非常重要! ――总之,一切都在凤点星等人的算计之中。 凤九天过后并没有再去调查棠妃突然之间恢复绝色美貌的事情,但是,其他妃子让棠妃得意了几天后,等到和他同睡一张床,两情相悦时,开始对他吹耳边风了:“皇上,棠妃真是越来越美了,大家都说,这是因为得到男人的滋润的缘故呢……” 凤九天听了哈哈大笑:“有这种事么?” “那当然啦。大家都这么说呢,棠妃是最离不开皇上的,皇上越宠爱她她就越美,反之,她就越憔悴。皇上没见呢,她失宠的这几年,好像老了十几岁呢,偶尔出个门,都没有人相信她是皇上的人,现在,得到皇上的爱露滋润,她又更美了,连咱们姐妹都自愧不如呢……” “你妒忌了?来来来,也让朕的爱露滋润滋润你……” 对凤九天来说,他只把这种枕边话当成撒娇调情的一环,但是,当一个又一个的妃子说这样的话,甚至有人问起他在出宫巡视之前是不是就已经宠幸过棠妃之类的话时,他就不再当这是玩笑话了,心里也越来越不舒服:因为他在出宫巡视之前,根本没跟棠妃有任何接触,而棠妃受命来服侍他时已经光彩照人,美艳不可方物,那跟他……有啥关系? 难道在他之前,棠妃就已经得到了什么“特别的”滋润? 对于这个问题,像他这种疑心太重的男人,一旦往深处想,就会想出很多种“奇怪”的可能来…… 不仅是凤瞳、凤点星、紫律棠等人,包括宫里的嫔妃们,都深谙同一条道理:只有他自己得出的结论,他才会百分百的相信,否则,别人说得再多再好,他都秉持几分怀疑的态度。所以,这些嫔妃也采取了“诱导”他往那方面的方式,一点点地将他往“棠妃是不是跟其他男人有染”的方向去想。-- 怒火,无人逃生 凤九天一旦起疑,就会像患了强迫症一样地去查、去防,他过后真是越想越不舒服,于是派出他手下的密探去全面调查棠妃最近几个月的生活起居,越细越好。请使用访问本站。 这一查,就查出大问题了,关于“棠妃有男人”的流言,在他出宫后就在宫里蔓延开来,还有人亲眼看到有男子出入她的寝宫…… 如果是别人告诉凤九天这些消息,凤九天在怀疑棠妃的同时也许还会怀疑别人的居心,但他的密探暗中去调查得来的消息,他却是相信的,自认那才是他亲自调查到的结果,可信度高。 “那个男人是谁?”他听了密探的报告,脸立刻黑了,阴恻恻地问。 几个全身黑衣的蒙面密探互视几眼,战战兢兢,支支吾吾:“这、这个……奴、奴才不敢说……” 他们暗中偷听和用计询问了好多所谓的“目击者”,得到的名字令他们自己都感到害怕…… “有什么不敢说的?”凤九天拍桌子,威严和唳气,暴射开来,“朕要你们说你们就说,否则就是违抗君命!你们想违抗君命么?” 说了危险,不说也危险啊!几个密探在心里哀叹着,跪下来,一边磕头一边道:“奴才们数次打听,听、听说有一名男子数次出入艳棠宫,这名男子好、好像是……” 他们全身都冒出冷汗来,那个名字,实在一字万斤,压得他的心脏沉甸甸的,舌头也沉甸甸的。 凤九天猛拍桌子:“好像是谁?” 几个密探眼一闭,心一横,豁出去了:“他、他们说是太、太子殿下……” 死寂。 汗水从额上渗出、流下的声音,显然如此清晰。 皇上在想什么?他们不敢抬头,不敢睁开眼睛,不敢面对皇上现在的表情。 但是,虽然看不到,但那股子阴狠的怒气和唳气,却是如封闭锅子里沸腾的滚水一般,灼热烫人的蒸气无处不在,蒸得他们汗如雨人,呼吸不顺。 好久,凤九天的声音,才如冷酷的冰雹一般从天下砸下来,无声地砸出巨大的窟窿:“朕现在就让棠妃过来服侍朕,你们趁棠妃不在的时候,好好搜查艳棠宫,看看那里有没有男人的东西。办得利落点,露了风声,朕诛你们全家。” 还好,没有被当场拉下去砍头!几个密探绝对不敢再多停留哪怕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立刻领命退下。 密室一片死寂。 凤九天坐得直直的,宛如一尊雕像般僵硬,但他的双手,却在不断地颤抖,怒气有如洪水,在他的每一根血管里咆哮奔腾。 棠妃也好,太子也好,他们最好祈祷不要让他的人发现什么证据,否则,不管是他的女人,还是他的儿子,他一个都不放过! 凤影玄,他的第三个儿子,也是他已故的、唯一皇后的第三个儿子兼最小的儿子,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人有足够的资格继承皇位,别让他太失望才好! 没过多久,棠妃带着几个侍女过来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再次得宠的女人,再次惊叹于她的风情和娇媚。 他微笑着,像往常一样拉着她坐下,与她一同饮酒调笑,她还半解罗衫,只着薄衣,给他跳舞,举手投足、回眸轻笑间尽是风情无限,他笑着,心里却想起了她之前的憔悴容颜,果然是男人的滋润么? 太子年少俊俏,风流多情,想必很对她的胃口吧?像她这种欲望无底的女人,失宠多年,怎么熬得住那样的寂寞? 他在心里冷笑着,脸上,却是那般宠溺的眼神。 次日凌晨,棠妃仍在沉睡,他已经进了密室。 几个密探已经跪在那里等候,他冷冷地道:“查到什么了?” 几个密探抱着必死之心,捧上在艳棠宫搜到的东西:“颤皇上,这是奴才在艳棠宫棠妃娘娘的枕头里发现的东西,请皇上过目……” 那是男人用的发带。 高级丝绸的料子,镶着金丝,绣着四爪金龙,典型的皇室用物,而能绣四爪龙的,在这皇宫里,只有太子。 凤九天死死地盯着这条发带,良久不动,全身却在隐隐地颤抖――因为愤怒!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所有人都想抢他的东西,都在欺骗他和背叛他!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子! 大的是这样,中的是这样,小的也是这样,都封他们为太子了,他们还不满足吗?还想抢他的东西吗? 真是贪心不足!真是违背人伦常理! 凤影玄,他与皇后所生的第三个儿子,当年,皇后因为生下他时难产,此后身体就一直体弱多病,几年后就撒手人世,去世前,她求他向她保证,一定会善待她的儿子们,就算他们的孩子将来做错了事,他也要手下留情,绝对不可以斩尽杀绝。 皇后才貌双全,贤惠淑德,深得他信任和喜欢,他答应了她临终前的请求,保证一定会善待他们的孩子。 可惜,这几个孩子,个个都不争气……最小的这个,也是一样。 凡是背叛他的人,都不得好死,他从小就是这样,不能原谅和容忍背叛他的人,包括对待自己的家人。 这一刻,他真的起了杀机,想杀了这个被他指定为继承者却背叛了他的小儿子,但是…… 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他答应过皇后不会赶尽杀绝的…… 他陷入极大的痛苦和挣扎之中。 这种痛苦和挣扎,令他更恨这对狗男女,他给他们荣华富贵,他们却为什么要这样背叛他和伤害他? 他给予他们的,难道还不够多? 几个密探战战兢兢,四脚伏地,半趴着跪在地上,汗不敢出,息不敢喘。 太可怕了!仅仅是听到皇上发出来的极力控制怒气和情绪的、紊乱急促的呼吸声,就让他们吓得几乎要崩溃。 这是皇上要大开杀戒的前奏啊…… 他们对皇上忠心耿耿,奉命行事,皇上千万不要连他们也一起给宰了再好…… 过了很久。 久到他们全身都麻木和僵硬了,久到他们不管这次真的是难逃一死时,凤九天淡淡地开口了:“朕要你们做一些事情,你们给朕办好了,朕给你们记功,若是办砸了,你们就带着全家一起下地狱罢。” 几个密探立刻哆嗦着声音道:“是……奴才一……定办好……” 凤九天淡淡地说了一些话,说完之后,问:“都听明白了么?” 几个密探用尽全力,猛叩跪得僵硬的脖子“是,奴才们都听明白了!” 事关全家的性命,他们敢不听明白吗?他们连每一个毛孔都张开极限,清清楚楚地接收皇上的声音,就怕听漏了、听错了…… 领命后,他们迅速离开,凤九天也收敛了狂暴的怒火,淡然地走出密室,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要不是他曾经答应过皇后不会对他们的孩子赶尽杀绝,他真的会杀了这个孽子和逆子。 再废一个也没关系,他还有好几个儿子,虽然他们不是皇后所生,但毕竟是他的儿子,随时可以备用,而且,他还年轻,不过三十六七,还可以当很多年的皇帝,他不需要那么早立继承者。 棠妃并不知道暗中发生的那些事情,她又开始趾高气扬,又开始睥睨众妃,殊不知,众妃早就联手,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 隔天夜里,艳棠宫突然起火,这火,烧得十分迅速而猛烈,待宫里的人发现并赶过来救火时,整个宫殿已经被火海包围,熊熊的火焰如魔鬼的舌头,狂笑着,得意着,直舔上高高的夜空。 所有人都被惊动了,无数的人涌过来,但是,一盆盆、一桶桶的水,根本灭不了这团张扬、得意、无情的火焰。 紫律棠、刺弧等人也冲过来了。 他们站在人群之外,黑暗之中,静静地看着这黑色夜空的这一团凶猛嚣张的火焰,多么残酷野烈的美! 驾月听着人群传来的喧闹声,看着夜空里的火焰排空,缓缓地道:“艳棠宫的人……会活着么?” 凤琉瑛的声音很冷淡:“不可能!一个都不可能!” 驾月的声音,有些干涩:“会是……皇上派人做的么?” 凤琉瑛还是很冷淡:“这还用问吗?” 在危机重重、尔虞我诈的皇宫里,永远不要以为死亡事故、灾难事故只是巧合,特别是任何与权力斗争沾上边的人物,绝对没有“意外”的事故。 驾月不太接受他这个观点,看向紫律棠,求助一般地问:“也有可能是意外吧?” 紫律棠双手抱胸,无动于衷地看着前方,声音一如既往地沉定冷静:“绝对不是意外。” 驾月咬着唇,又求助地看向已经“回来”的刺弧,轻轻地道:“弧姐,你说……会不会有人能逃生?” 刺弧的脸庞,被黑暗掩住了,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的声音,很安静:“大概不会。” 凤九天这样的男人,一定不会原谅背叛他的人,如果是亲生儿子,也许他还会存有一点情份,但对于只不过是他无数女人中的一个女人,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惨案,无人无辜 不管发生什么事,她永远都不会欺骗和愚弄自己,那里的人,逃出生天的可能性连01都不到。请使用访问本站。 在这样的深夜,所有人都睡着了的时刻,突然之间冒出这么凶猛、根本来不及扑灭的大火,本来就很蹊跷,而且,刚才她特意绕过去,就近观察过了,艳棠宫为全面起火,并非是由一处火点向四周蔓延的态势,这根本不像是意外起火的特征。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么大的火灾,她竟然听不到里面传出任何人的呼救声和哀嚎声。 这艳棠宫里,住了好几个人,除非她们不在里面,否则,不可能不发出惨叫声,可是,她认真听过了,一点人声都没有,恐怕,在起火时,这些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这就是所谓的杀人毁尸啊。 她在文明社会时,就已经杀过人,来这里后更不知杀过多少人,可是这一次,她还是隐隐有了那么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以前,她都是为了求生、报复而杀人,像这种几乎像是滥杀无辜的行为,还真是没干过…… 驾月咬着唇,眼里,缓缓地流下泪来。 越流越多。 甚至,她轻轻啜泣起来,怎么忍都忍不住。 独孤七夜无奈:“你哭什么?你们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吗?” 驾月低低地哭泣:“我、我只想要别人倒、倒霉,我不想、不想要别人死……” 她虽然出生在尔虞我诈的皇宫,但从小被保护着很多,那些肮脏的事情是不会让她参与的,她也就是闹闹而已,真没做过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也没亲眼见过杀人放火的事情,这一次,她打着“保护自己”的名号参与了一场真正的阴谋,而随着这场阴谋的逐步开展,结果,似乎跟她想的并不太一样…… 凤琉瑛冷笑:“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要么你死,要么我活,没有这样的觉悟,就别想主宰自己的命运!” 他见多了这样的事情,也做多了这样的事情,已经没有了悲天悯人的心情,反正那些人死的再多再惨,也与他无关,只要死的不是他在意的人就可以了。 驾月抹了抹眼泪,瞪他:“不管是怎么样的地方,都是人住的地方,是人就有感情,我不想看到人死怎么了?如果你死了,没有人为你难过为你哭,你会怎么想?” 凤琉瑛冷哼:“人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还能有什么想法?” 驾月:“……” 半晌,她骂了一句:“冷血动物!” 然后看向前方,心里默默祈祷着,祈祷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或者有人可以幸存下来。 只有她和涉世未深的独孤七夜还会对此抱有一丝希望了,其他人心里都明白,棠妃跟男人有染的消息已经传成这样了,生性多疑、耳目众多的凤九天又怎么不会知道? 棠妃如果在这次火灾中死去,死得还不算太惨,至少名声是保住了,她的家族也保住了,否则,她的牺牲和痛苦更大,但是,凤九天会采取这种“意外事故”来杀人,也就意味着他不想让棠妃跟男人有染的消息传出去进化的四十六亿重奏。 往下深想,凤九天应该也知道棠妃的情夫就是凤影玄,为了保住皇室和自己的名声,所以才不想以公开、法制的做法去处理吧? 接下来,凤影玄要倒大霉了。 凤琉瑛看着远处的火光,唇边泛出森冷的笑意:凤影玄,这次看你怎么死! 他甩甩袖,打了一个呵欠:“我困了,要去睡了,各位慢慢欣赏。” 他居然还哼着小曲回去?驾月恨恨地瞪着他的背影,真是冷血冷情的男人! 没过一会,刺弧也道:“这场大火不会那么快结束的,我也回去了。” 驾月急道:“里面的人生死未卜,怎么现在就走了?” 刺弧淡淡道:“一切已成定局,咱们什么也做不了,还不如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再早点起来打听消息。” 说罢,她也不回地离去。 说实话,在这起事件里,棠妃是无辜的,棠妃的身边人更是无辜,她们全都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她也谈不上同情和可怜她们,毕竟,她可是始作俑者之一,而且,这宫里的人,又有谁是真正清白和无辜的呢? 肮脏的权力,肮脏的皇宫,她忽然有点讨厌起自己和这个地方来…… 她走以之后没过一会,紫律棠也回去了,驾月站了半天后,最终,还是心情地低落地走了,就像刺弧说的,还是等明天再看看结局如何吧。 这一夜,驾月还是对有人幸存抱着希望的,然而,第二天上午,她忍着困意爬起来,跑去艳棠宫看个究竟,看到的,却是一片小山般的灰烬――黑乎乎的一片灰烬,许多人正在搬运灰烬。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难闻的味道,还有……还有……异样的,**被烧焦的恶心的味道…… 她看到,一具又一具被烧成黑炭的尸体,被抬了出来…… 黑乎乎的,除了人体的大致轮廓和形状,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人”的存在和特征了,就像一根根被雕刻成人形的焦炭…… 她捂住鼻子,抓住几个正在整理现场的太监,问棠妃和她的侍女们可有活的,太监们都摇头:“全都死了,没有一个活的……” 她怔了一下,猛然转身跑开,跑进树丛里,扶住树干,狂呕不止。 五脏六腑似乎都吐出来了。 眼泪也流了出来。 她和死去的人没有任何交情,她谈不上为她们伤心和难过,只是……只是觉得很凄凉而已…… 她见过棠妃,风情万种、仪态万方的一个女人,在美女如云的后宫里也相当显眼,只不过大她几岁,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具人形焦炭,还有棠妃身边那些看起来比她还年幼的女孩儿,也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东西…… 太可怕了,太悲惨了…… 这么可怕的事情?是她造成的吗? 一只手伸过来,拿着一只干净的手帕:“没想到你这么多愁善感,为不认识的人哭成这样……” 独孤七夜一直悄悄跟着她,本来不想管她太多,但看她吐成这样,哭成这样,终究于心不忍。-- 垮台,无法庆祝的成功 驾月拿过手帕,一边擦眼泪一边抽抽噎噎地道:“我、我没那么好心啦,可、可是人是我害死的耶……” 她真心没想到凤九天会做得那么狠,将这么多人给烧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 独孤七夜并不太擅长安慰女人,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句:“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所有人都有责任。请记住本站的网址:。想出这个主意的不是你,去执行的人人有份,再说了,如果这些人安分守己,洁身自好,又怎么会落入这样的陷阱,惹祸上身?总之,人人有份,怪不得你一个人!” 他早就觉得做这种事,实在是造孽,无冤无仇的,做什么要把不相关的人牵扯进来? 他跟他们是一伙的,他当然也有责任,事到如今,他也不会去说别人的不是,也会跟别人一起承受结果。 驾月抬头,泪眼汪汪:“果然、果然我是有责任的……” 独孤七夜很老实地道:“有,不过不是主要责任……” “哇――”驾月大哭,趁机往他怀里一扑,紧紧抱住他,寻求安慰。 独孤七夜一脸黑线:“……” 但又不敢推开大哭的她,只得由她这样抱着他了。 抱了半晌,驾月抬头,看着他道:“七夜,咱们离开这里,一起去闯荡江湖好不好?自由自在的,无拘无束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 独孤七夜看着这样的她,一时间心软,下意识地就道:“好……” 说完之后,他看到她唇边泛起的窃笑,感觉到一种进了圈套的危机感,赶紧又道:“可是你是公主,你说过你爹爹若是要找的话,一定会找到你,你爹绝对不会让你到处乱跑的,你说的……我看不太可能……” 驾月跺脚:“哎呀,凭咱们的本事,还怕走不了?没事的没事的,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可我不相信你啊?独孤七夜在心里嘀咕,他的本事当然足以让他能一个人自由自在地闯江湖,但她……有什么本事啊?就是闯祸惹麻烦的本事,跟她一起,他太不划算了大唐凤凰女。 于是嘀咕:“我可不招惹你爹爹……” 驾月自认为已经跟他达成了一致,拍拍他的胸口,笑嘻嘻地:“不怕不怕,你妹好歹也是太子妃,你可是未来的国舅呢,配得起我,我爹没有理由反对的!总之,等到联姻的事取消了,咱们就一起远走天涯,这么定了!” 独孤七夜垮下脸来,就是要他反对才好啊…… 驾月不管他怎么想了,拉起他的手:“走吧走吧,咱们去偷果子去,我看到那边有一片果树……” 独孤七夜一脸无语,她这么快就忘了负罪感? 在这个皇宫里,会为棠妃等人流泪的,大概只有驾月了,绝大多数人都抱着围观的心理,另有一部分人抱着幸灾乐祸的心理――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和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皆大欢喜啊! 艳棠宫出了这样的事,凤九天当然会派人去调查。 只是,艳棠宫都烧成灰了,里面的人也只剩一具烧成炭的身架了,怎么调查?能调查出什么? 没有当事人,没有目击证人,没有人看到、知道火灾是怎么发生的,已成灰烬的现场也没有任何物证,去调查的官员查了几天以后,得出的结论是:在棠妃及其宫女的体内发现大量酒水食物,由此推测她们当夜饮酒作乐,全部醉倒,而火烛不慎翻到,引起火灾,她们因为醉酒,对此毫无察觉,又时值秋天,天干物燥,火热迅速蔓延,外人不及抢救,造成如此重大事故。 这个结论,得到了凤九天的认可。 皇上都认可了,其他人又会有什么异议? 其实,宫里的人什么没见过,怎么会相信这么“纯粹”的事故经过?特别是这阵子以来棠妃的流言漫天飞,很多人都在心里猜测她快要倒大霉了,果然,很快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故,八成是因为她背叛了皇上的缘故,皇上在暗中除掉她呢……即使是在幕后坑害棠妃的,想到皇上的心狠手辣,也是不寒而栗! 棠妃如大家所想般的被除掉了,但是,还有另一个人呢,皇上怎么收拾他? 那个人就是太子! 传闻中跟棠妃有染的就是太子,皇上应该知道了棠妃的丑事,会放过那个跟她有染的男人? 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凤九天会如何处置? 全宫瞩目。 凤九天只立过一个皇后,他跟皇后的感情极好,皇后的才貌、品德、名望都是公认的好,皇后一口气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但是,这三个儿子都没什么好下场。 大儿子打出生就被立为太子,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小时候也挺乖巧,可慢慢长大后,皇后将时间和精力都放到随后出生的二儿子、三儿子身上,忽视了对他的教导,他越来越狂妄自大,经常说出一些“我当皇帝以后要……”之类的话,就是这些话惹火了仍然年轻的凤九天,终于,凤九天找到了理由,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第二个儿子有些懦弱,没什么性格和志向,凤九天不太喜欢他,却也不讨厌他,觉得这个儿子对自己没什么威胁,打算立他为太子,但是,突然有一天,这个儿子从楼上跌下来,摔断了一条腿不说,还患了恐高症,这样还怎么当皇帝?没戏了。 第三个儿子就是凤影玄,从小表现得聪明伶俐,勤奋好学,孝顺父母,颇为凤九天欢心,凤九天就把他立为太子了,宫里人都在暗中传闻,大皇子是被三皇子陷害的,二皇子是被三皇子给弄残的,三皇子成为人生大赢家进化的四十六亿重奏。 不过,这宫里本就是谁厉害谁上位,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什么可多说的。 如今,三皇子凤影玄又来到了风口浪尖上,皇上会不会放他一码?毕竟,他已经硕果仅存的皇后遗子…… 长明宫的人,也在时刻关注着凤九天的终极决定,这个决定,关系的,不仅仅是凤国的未来,也关系着凤瞳母子的命运,还影响到律国、央国、凤国三国的关系。 但凤九天迟迟没有动静,凤影玄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悬在了半空,只是隐隐地感到不安,变得乖巧老实起来,天天呆在自己的寝宫里读书练武,也不敢出去转悠,就怕一不小心招惹到了心情似乎很不好的父皇。 此时,人人自危,凤瞳、紫律棠也不能再有任何动作了,只是静静地等待消息。 艳棠宫火灾事故过去五天以后的一天夜里,凤九天忽然将凤点星招去书房,商谈政事。 他们谈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凤瞳和紫律棠等人都推断,大概会谈如何处置凤影玄的事情。 凤点星次日凌晨离开御书房后,对这夜的事避开不谈,更没有靠近长明宫一步,越是这样,长明宫越是觉得跟太子的事情有关。 果然,几天以后,凤九天下旨,以太子年少、资历太浅、不了解民情、缺乏锻炼为由,封他为定北大将军,派其率领两万精兵,暂时驻守北方三年,三年后由朝廷考察其政绩,再择期安排回京事宜。 紧随其后,他又下旨取消国师之子凤琉瑛的定北将军一职,让其与国师学习占卜之术,将来报效国家。 前面的圣旨一出,当然引起了轩然大波:这分明是废掉太子的节奏嘛! 什么下乡锻炼,说得是好听,但谁心里不明白:这宫里的娘娘们生了不少儿子,太子去这几年,这些娘娘还不得削尖了脑袋送子上位?再说了,去北方那种荒凉贫瘠的地方,能锻炼得了什么?更重要的是,太子突然被弄到最远最穷的地方,难道不是皇上对他与棠妃有染的惩罚? 太子这一去,如果有人在皇上面前进他的谗言,皇上一时不悦,将他的太子之位废了,是极有可能的事;或者,哪位得宠娘娘的儿子趁机获得皇上的欢心,皇上一时高兴,让这个儿子当太子,也很有可能;更有可能的是,这是皇上废掉太子的前奏,待太子逐步被世人淡忘,他再废掉太子,如此便能将废掉太子的争议和反对之声降到最低…… 总之,凤影玄这次惨了,恐怕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消息传到长明宫。 驾月双手捏拳,又蹦又跳,叫个不停,兴奋得简直跟过年似的。 凤琉瑛则冷笑连连,提了一壶酒,走到窗边,一边看着远方,一边倒酒畅饮,无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凤瞳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摇摇折扇,去去了。 刺弧呢?紫律棠到处看不到她,出得长明宫的大门,找了好一阵子,才在一棵参天大树下发现了正坐在树枝上看着天空的她。 他三两下爬上去,坐到她身边,问:“你在想什么?” 刺弧没有看他,只盯着在枝叶间来回穿梭跳跃的小鸟儿,淡淡道:“计划成功了,感觉没有奔头了,开始无聊了。” 紫律棠道:“一个计划完成了,可以拟定新的计划,这世上,总有做不完的事情,怎会无聊?”-- 反省,心灰意冷 刺弧淡淡道:“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但是,我实在腻烦了宫廷的争斗与杀戮,我不想再呆在这种地方,再玩这种游戏了。” 真的腻了,烦了。 宫廷争斗本与她无关,也非她兴趣范围内的事情,以前,她可以说是为了自保,但现在,伊帕儿已经不需要她,她对这些争斗也腻味了,她已经找不到再玩下去的理由了。 紫律棠静静地看着她一会,微微一笑,脸上多了几分温柔:“那你想做什么?我陪你做。” 刺弧淡淡扫了他一眼:“你不会想陪我去做的。” 紫律棠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想去做?” 刺弧道:“我要做的事情,跟权力、宫廷毫无关系,你若是陪我去做,这辈子都当不成皇帝了。” “这辈子?”紫律棠唇角一勾,似笑非笑,“你无数次听过我活不过四十岁的传统吧?我这一辈子只剩下几年了,我用这几年的时间陪你做你想做的事情,有什么舍不得的?” 刺弧笑了:“说是这么说,但我真不信你是短命的人,放心吧,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紫律棠伸手,轻轻掠去她头上的落叶:“唔,我会努力与你一起长命百岁,白老偕老的。” 刺弧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撇开脑袋,笑出声来:“你这话,听起来还挺浪漫的,不过,还是等你过了四十岁再说吧。” 紫律棠道:“你终于笑了,你已经好久没笑过了。” 刺弧又沉默了。 半晌,她举起双手,张开五指,幽幽地道:“最近几天,我开始想,想我杀了多少人,这双手沾染了多少鲜血。我并不怕手上沾有鲜血,但是,染得太多了,这双手,似乎都变成红色了,只有我才能看到的红色,怎么洗都洗不掉。我想,我的人生,真的再也洗不干净了……” 紫律棠看着她:“你想因此而否定自己的人生?你是这样的女人?” 刺弧道:“不,不管是怎么样的人生,我都不会否定自己,但是,我真不打算再让自己的双手沾上鲜血了,所以,我不会再你们的这些破事了,再过一阵子,我一定会离开这里,哪怕不能回去,哪怕自己的人格消失,我也不会再这样下去了。” 前几天晚上,她看着吃人的火焰升上空中,心里,忽然之间就升起一种悲怆的感觉。 她做了这么多事情,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 不对,她根本不想要这些东西,她只是自我满足,沉迷于一场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的杀戮游戏之中,但获得胜利,短暂的满足过后,什么都不剩下。 就像被火焰吞噬的那些并不比她更有罪的女人,昨天还有血有肉,今天却已成灰烬…… 紫律棠也沉默了,抬头,陪她一起看树影间一只只跳动的小影子。 良久,他抓住她的手腕,淡淡道:“既然想,就不必犹豫,我跟你去找凤点星,让她把你送回去!” 刺弧真没想到他的行动这么快,反倒有点犹豫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吧?” 至少也得让她去跟其他人打声招呼之类的…… 紫律棠道:“这事已经拖得很久了,既然你想,何必再等下去?” 真是干脆!刺弧想想也是:“k,咱们走!” 这次,两人直接冲去凤点星独居的小屋。 跟宫里其他有身份、有地位的大小主子不同,凤点星并不是住在华丽的宫殿里,而是居住在一栋小小的两层小木屋,木屋四周被密竹包围,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据说,这是他为了远离红尘喧嚣、保持心境空灵而特地设计的小屋。 他虽是独居,密竹四周的守备却异常森严,而且这里还是皇宫禁地。 两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过来要求见国师,守备不答应,两人差点就跟他们打起来,好在凤点星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来看个究竟,这才把他们迎进密竹中的小屋里。 刺弧也不想跟他废话了,开门见山:“我已经为你做得够多了,我不会再为你卖力了,我现在就要你兑现诺言,送我回去,否则,我会把帮你的一切,一一地收回来!” 已经到她可以忍耐的极限了吗?凤点星在心里想着,微笑:“别把我说得在利用你一般,其实,利用你的又何止我一人?你为之卖力的,又何止我一人?如果你不想被人利用,就一定没有人能利用得了你!你这般说我,也太过分了……” 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这次,刺弧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别跟我耍嘴皮子!你再找借口拖延,我会让你后悔,你要试试吗?” 她说这番话时,很安静,很冷静,很平静,跟把无坚不摧的刀子似的。 凤点星目光一转,落在紫律棠脸上,紫律棠淡淡地道:“就算她杀了你,我也自信能保得住她,还能另找办法送她回去,你最好别挑战她和我的耐性。”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凤点星真心知道他们玩真的了,苦笑:“我明白了,把刀子收起来,我会告诉你如何回去的办法。” 刺弧收回匕首:“说!” 凤点星道:“我的力量近期以来,实在被消耗得太多,不管我如何休养,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所以,我需要其它力量的辅助。现在,我需要一个人的帮助,你们若能说服他,这件事,便可以在一个月内办妥。” 刺弧:“那个人是谁?” 凤点星道:“独孤七夜!我需要他那把炼紫剑。那把剑的身上,贯注着独孤一族史上最强大、最出色的族长的力量,借助这股力量,我有足够的把握送你回去,只是,那把剑是独孤一族的镇族之宝,也是天底下最神奇的兵器,我若是使用了这把剑的力量,这把剑就会变成普通的兵器,他未必舍得。” 刺弧看向紫律棠,紫律棠道:“如果不使用这把剑的力量,你要何时才能送她回去?” 凤点星吐出两个字:“一年。” 我们要走了 “一年?”刺弧很想扁他,“怎么要这么长时间?需要这么长时间养精蓄锐的话,你在律国皇宫时还敢说得那么轻松?” 凤点星道:“那时我已经离开凤国,占卜占得少了,状态和能力比现在强许多,自然敢那么说,但回凤国以后,凤九天恨不得把我一人当十人用,我都快被榨干了,哪里还独立做这种事情?” 刺弧盯着他,他看起来还是翩翩出尘,宛如仙人,但眉眼之间确实都透着疲惫,人也瘦了不少,跟个在人间被狠狠虐待过的伪神仙似的。 紫律棠道:“我一定会说服独孤七夜。其它还有什么要求?” 凤点星道:“我需要回到刺弧姑娘来到这个世界的地方,在那里把她送回去,所以,我们需要再度返回律国,你们几个做好回去的准备,我也会努力想办法说服凤九天让我出宫。如果凤九天到时怎么样都不让我走,就需要你们帮忙了。” 紫律棠淡笑:“小事一桩,到时他真不准,杀了他也不是不成。” 凤点星笑笑:“那就先这么说定了。” 把凤九天杀掉?这可真是一个好主意,那可真是帮他大忙了。 刺弧道:“你最好马上安排出宫去律国的事情,否则,我会让你一辈子都没机会再出去。” 凤点星苦笑:“你们都这么说了,我还敢拖延么?” 刺弧冷哼:“五天!我给你五天时间!如果五天之内还不出发,我将认定你违约,要你加倍赔偿我的损失!相信我,你永远都不会想付赔偿金的!” 凤点星笑得更苦了:“我知道了,我会在五天之内想办法出宫的。” “那就告辞了。”刺弧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紫律棠刚要随她走出去,凤点星就叫住他:“紫律棠,我曾经说过,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逃过‘活不过四十岁’的诅咒,又可以让你实现你的愿望,如今,你已经帮我达成了废掉凤影玄的协议,我便告诉你这办法,你可要听听。” 紫律棠顿住脚步:“说。” 凤点星微笑着,低声对他说了几句后,道:“这法子如何?” 他听完以后,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唇边泛泛起淡淡的笑意:“我会考虑。” 凤点星摇摇折扇:“时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还有时间好好考虑。” 紫律棠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其实,就算凤点星不说,他也有相似的念头,只是不知可不可行,现在听凤点星这么说,那还真是可行的办法。 很快,两人回到长明宫,刺弧立刻招来除凤瞳之外的所有“小伙伴”,平静地宣布:“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已经和凤点星达成协议,他要跟我回律国皇宫,再送我回我的世界。最迟五天,我们一定会离开这里,至于你们,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跟着我们。” 众人都很意外,惊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刺弧道:“当然,这仍然是一件不能说的秘密,还请大家保密,要不然消息透露出去,坏了我的好事,我一定要他不得好死!” 零零玖道:“我本就是大内侍卫,主子回去,我自然也要跟着回去的。” 刺弧道:“小九,如果你想要获得自由之身,我现在就可以叫紫律棠点头,你完全没有必要去皇宫里当什么侍卫,一生为人卖命。你也立了不少功劳,不如我让紫律棠给你一笔赏金,你去民间开个店做生意什么的,总比在宫里当差好……” 零零玖摇头:“我本孤儿,没有亲人,在宫里当了好几年的差,多多少少有一些朋友,与其回民间无亲无友,不如继续回宫干熟悉的事情。” 刺弧点头:“那你到时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随后她看向独孤七夜和驾月:“你们两个呢?” 驾月早就有了想离开皇宫,自由自在闯天涯的念头,听到她的话,心中虽然有些别离的伤感,却也隐隐有种解脱的轻松感,亲热地挽住独孤七夜的胳膊:“我们呀,已经决定要一起去闯江湖,做一对快乐的神仙眷侣!” 独孤七夜脸又黑了,她做什么说得那么让人误会啊?他什么时候答应跟她一起闯江湖了? 不行!他还有很多理想,他才不要带这样一个身体麻烦的公主上路,省得以后被央国的皇室给牵扯进去! 于是他很严肃地道:“我不能跟你去闯江湖!我答应过我妹妹要保护律国的皇帝,直到她下山跟紫律和汇合为止,在那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驾月有些失望:“一定要等那么久么?” 独孤七夜斩钉截铁:“是!” 驾月嘟着嘴,斜挂在他身上:“好吧,那我就陪着你一起去保护紫大叔吧。” 独孤七夜一点也不想听到这么“忠心耿耿”的回答:“我说,你难道不是应该回你爹那里当你的公主吗?堂堂一国的著名公主,就这样失踪了很长时间,影响很不好啊!再说了,如果让你爹发现你被拐到律国皇宫,会引起你爹的误会,引发两国斗争就很不好了……” 驾月大大咧咧地摆手:“不会的啦,两国早就有误会了,没我什么责任的。” 独孤七夜一脸黑线,只得看向紫律棠:“你是律国的皇上,你觉得她一个央国的公主跟着到你家里,合适吗?” 紫律棠道:“以我律国的胸怀,还容不上公主么?公主只要愿意,在我家呆多久都可以!” “耶――”驾月欢呼,一脸得意洋洋,“七夜,我跟定你了啊!” 独孤七夜头扭到一边,欲哭无泪:他这么年轻,下山没几年,认识的女孩没几个,怎么就被她给缠死了? 另一边,凤琉瑛一直咬着唇,绷着脸,冷冷地看着她们,忍了好久没说话。 终于,看着这些人有如一家人般热闹地说个不休,他终于忍不住了,冷笑不断:“你要去哪里都行,但是,帕儿呢?我的伊帕儿呢?你想把她怎么着?” 刺弧道:“我回去以后,紫律棠自然会好好地把她送回来给你,你不用担心!” 他担心什么?他有什么好担心了?他为一个对他无心的冷血女人担心什么?要滚就滚好了,最好一生再也不见!凤琉瑛在心里咆哮着,嘴上却冷冷地道:“我不相信你!” 刺弧道:“那你想怎么样?” 凤琉瑛恶狠狠地:“我要亲自盯着你,我要亲自带帕儿回来!” 刺弧点头:“k,那你就跟着一起去吧,亲眼看看你的帕儿是否安全,反正你爹也一起去,你们正好作伴。” 凤琉瑛冷着脸:“有我在,你休想伤帕儿半分。” 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他只想问她她对他就没有半点不舍吗!他想问她她就这么想离开吗!他想听她说她其实也不想离开!他想听她说她心里也很伤感…… 可是,他若是真这么问了,得到的回答只会让自己承受同样的痛而已。 刺弧看他一身带刺似的,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了,拍拍手:“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五天之内,咱们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大家做好准备,如果有必要强行出宫的话,也别拖拖拉拉的。” 接着散会。 晚上,紫律棠找到独孤七夜,提到了炼紫剑的事情,独孤七夜很为难,一直犹豫,紫律棠也不勉强他,只跟他说了一句:“你若是爱着这剑,这剑没了魔力,仍然是你的剑;你若是舍不得这剑的魔力,那只能说明,你还是太弱了。帮或不帮,你好好想想。” 然后他再没说什么,只让独孤七夜自己好好思考。 第二天,宫里的气氛很是沉郁,西宫那边不断传来隐隐的哭声,原来,凤影玄今天就要出发去北方,北方贫瘠荒凉,他当然害怕一个人孤单,所以,把所有美貌的妃子全都带上了,这些哭声,就是他的妃子们的,被带去的想到以后要受苦,当然想哭,没被带去的想到以后要独守空闺,没有未来,当然也想哭。 这些,原本都是刺弧和小伙伴们所策划的,这样的结果是她们所追求的,但刺弧目送着凤影玄一身落魄地带着那些女人离开,心里,又升起自我厌恶的感觉――她对别人做这样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意思? 还是一个人谋生打拼来得自在啊! 此时,她无比地怀念她打擂台的生涯,酣畅淋漓,是赢是败,是死是活,都公平公正。 真想早点回去…… 凤影玄出宫以后,这皇宫,看起来没什么,却让人感觉安静和沉默了许多,先后出了这么多事,人人小心翼翼,草木皆兵,生怕惹祸上身。 刺弧随后向凤瞳提出了离开的事情,凤瞳因为凤影玄的事情心情大好,只是淡淡地道:“要走就走吧,路上小心,平安回去。” 这句话,算是她给予刺弧的唯一的一句好话,刺弧也只回她一句:“保重。” 这一刻,两人多多少少是有两分惺惺相惜的,但是,也仅此而已,往后两人将不会再见,恩怨永成往事。 人生的际遇,便是如此,分分合合,是时时刻刻的事情,习惯了,看淡了,才能大步前进。 返回,顺利离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短短一个月内出现了太多的打击,伤势原本并不严重的凤九天,在太子凤影玄离开皇宫、去北方就职后病情忽然加重,染了风寒不说,还出现食欲不振、失眠、尿频、乏力等症状。 太医检查过后,说他近期精神压力太大,导致身体负担过重,需要平心静气,放松身心,药不必多吃,多多休息,注意养生,慢慢就会好的。 但凤九天实在很不喜欢这种无力感和疲惫感,非要太医多开些药,好让自己早点好起来。 不知怎的,药吃得越多,负作用越大,一天到晚都犯困,大部分时间都处在睡眠之中,要命的是,他尽是做噩梦,总是大喊大叫着从梦里醒来,一脸苍白,冷汗涔涔,侍候的妃子们问他做了什么噩梦,他死都不肯说。 在熬了几天之后,他终于把凤点星叫来,说他梦见棠妃向他索命,让他总是睡不安稳,身体都虚了许多,问国师可有办法替他消除棠妃的纠缠。 凤点星装模作样地算了算,道:“棠妃之死,恐怕有冤,所以她才冤魂不散,日夜来缠着皇上哪……” 其实,凤九天会天天做噩梦,都是他动的手脚。 他暗中对凤九天下了催眠术,指示凤九天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棠妃喊冤。 凤九天是皇帝,天生就强硬威严,精神和意志都很强,想对这种人进行催眠和暗示是很难的,也很冒险,凤点星不曾对他使用过催眠术,但最近一个月来,凤九天出巡并受伤,导致身体劳累并变得虚弱,而太子和棠妃的背叛又令他的精神受到了打击和刺激,他身心上的双重虚弱,给了凤点星进行催眠的机会。 凤点星找了一个机会,成功地给凤九天催眠,凤九天因此噩梦连连,太医也没办法解决梦的问题,不得不把他请过来想办法。 凤九天听了他的话,脸色更白了:“冤魂不散?朕派人去调查过了,棠妃明明就是意外身亡,哪里会有什么冤屈?国师,你看你可否替朕驱逐棠妃的鬼魂?” 凤点星道:“棠妃虽然是意外身亡,但其死得太突然,而且她现在又是最得宠的时候,依臣看,她死得很不甘心,不愿意离开皇上哪……” 凤九天打了一个哆嗦,有些惊慌:“那、那怎么办?” 原本,他并不会这么软弱和慌张,但这阵子,他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多了,药物的副作用也令他头脑有些发晕,思维都不那么清晰起来。 凤点星沉吟片刻,道:“皇上,臣想闭关修炼,专心为皇上祈福!臣算过了,皇上这次去灾区视察,感动苍天,苍天是把灾民的苦难都转嫁到了您的头上,导致您诸事不顺,所以灾区才会天气好转,灾民迅速安定下来……” 凤九天听了这话可不高兴,更慌了:“啊,这样的话,朕岂不是要倒大霉了么?可有办法再把这份霉气给转嫁出去?” 凤点星道:“皇上不必担心,只要皇上忍上三四个月,龙体自会安康,棠妃也不会再来纠缠您。如果您不想等上那么长时间,就让臣闭关为你祈福罢,最快一个月,您一定会转运,龙体健康更胜从前。” 凤九天听了又问:“一个月?不能再短点?” 凤点星微微一笑:“请皇上相信臣的能力。只要臣开始闭关祈福,皇上很快就不会再做噩梦了,以后,也会诸事顺利,今年都不会再遇到不顺心的事儿。” 凤九天一听就高兴得不得了:“那有请国师快快为朕祈福!” 凤点星道:“皇上,臣这段时间算得太多,力量有些不足,所以臣想让瑛儿陪我一起闭关……” 没等他说完,凤九天就摆摆手:“一切都依你的,你想怎么办都行,只要赶紧给朕办了这事就行。” 身体不好,精神不振,日夜做噩梦,美酒美食美色都享不了,实在难受哇! 凤点星微笑着,领命而去。 接下来,他找来凤琉瑛,两个人沐浴过后,带着足够的粮水进入摘星搂,对外表示,在他们为皇上祈福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除非他们主动出来,否则任何人不能进入,要不然影响皇上的福气,后果自负。 事关皇上的福气,谁敢打扰? 马上,两人进了四周被有毒水池包围的皇宫禁地――摘星楼,再也不曾出来。 长明宫里,刺弧、紫律棠等几个人都收拾妥当,准备明天出宫。 他们本来就是律国的侍卫,只受凤瞳“管理”,要来要去,都是自由的事。 刺弧一夜未眠。 她躺在皇宫的床上,一直看着幽暗中自己的双手,那双手,似乎是红色的,还散发着烟气,红色是血,烟气是烧焦的气息――她这双手,到底沾了多少鲜血? 再也,再也不要让这双手沾上鲜血了! 好期待明天的来临! 好期待回到来时的地方! 好期待回到不必再让双手沾染鲜血的故乡! 天未亮,她就起了身,其他人也起来了,没有什么行李,没有什么牵挂,也没有任何告别,一行人,就静悄悄地离开皇宫,离开凤国的京城。 乘坐载客的马车,出了京城二百多里外时,已经是傍晚了。 路边的客栈下,站着两个人,都是长身玉立,气质不俗,一个留着飘逸美髯,一个不过二十来岁的黑脸少年。 看到刺弧等人,美髯男子冲他们挥了挥手,待他们走近后招呼:“你们终于来了。” 美髯男子是凤点星,黑脸少年是凤琉瑛,他们在紫律棠等人的帮助下使了点手段,于昨夜悄悄离开摘星楼,离开皇宫,早一步先出宫,在这里等着他们。 刺弧淡淡道:“希望你们这次平安出来,还能平安回去。” 凤点星和凤琉瑛这么做,若是让凤九天知道的话,绝对要砍头的。 凤点星微微一笑:“多谢刺姑娘关心,放心吧,我都算过了,我们会平安回去的,刺姑娘一定也能平安回去的。” 意外,白忙活了? 刺弧点点头,不再多说。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汇合后的几个人进了客栈,吃饭休息去了。 早上起来后,几个人在镇上买了几匹马,每人一匹,往律国快速行去。 奔跑了将近一天,他们来到一条三岔路口,一条通往律国,一条通往央国,时间已晚,离下一个城镇还很远,几个人便在镇上休息。 在客栈里吃饭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的街道上引了一阵骚动,一行浩大的队伍,喜气洋洋地从门前经过,许多路人跟在后面看热闹,惹来更多人的注目和议论。 凤点星和凤琉瑛一看就注意到了:“那不是凤国派去央国求亲的队伍吗?” 上百人的队伍,坐着高头大马,个个穿着光鲜,举着凤国的旗帜,后面还拉着几辆满满的货车,他们的脸上看起来春风满面,心情极好。 凤琉瑛道:“这些人可不像是求亲失败的样子……” 啪!驾月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拍,站起来:“我去看看消息。” “喂,你不要到处乱跑啊——”独孤七夜没叫住她,只得也放下碗筷,追出去了。 其他人不认为他们会出什么事,都坐着不动,只管吃自己的。 然而,没过一会,就有进进出出的客人议论起来:“听说央国已经接受我国的求亲,要把本国的第一美人驾月公主嫁给太子呢……” “咦,太子不是被发配到北方当定此将军了么?这央国国王爱女如命,怎么舍得……” “嘘,你别乱说!听说太子只是去几年而已,回来后就会马上迎娶驾月公主了……” “我听说那个驾月公主年方十八,长得倾国倾城,冠绝天下哪,太子有福气了……” “迎娶驾月公主的时候,一定会经过咱们镇,到时咱们就可以一睹芳容了……” …… 凤国求亲成功的消息,火速蔓延开来,客栈里里外外都是谈论这件事,紫律棠和凤点星等人却抿紧了唇,没有谈论,在这群人中显得有些奇怪。 凤影玄被任命为定北大将军的消息,是十几天前的事情了,通过飞鸽传书,一定早就传到了央国的皇宫里,东篱殊理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既然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同意这门亲事? 东篱殊理怎么会看不出来凤影玄已经失宠,太子地位八成不保,他为何还要答应把最宝贝的公主嫁给失宠的太子? 东篱殊理到底在想什么,他们还不得而知,但他们都想到了一个不妙的形势:如果凤影玄真娶了驾月公主,那他朝不保夕的太子地位,很有可能再次得到巩固,因为,拥有强大的邻国公主妻子这一点,将成为他强大的靠山和势力,其他年幼的皇子根本不可能跟他争,而凤九天怎么样也会考虑到这一层面,会平白错过跟央国结为亲家的机会? 如果形势如此发展,对律国可不是好事,也给凤点星一家子的计划带来巨大的阻碍! 当下,一路上互不理睬的凤点星与紫律棠,互视一眼,脸都都沉了下来。 东篱殊理到底在盘算什么?除了凤影玄,凤九天的其他儿子最年长不超过五岁,而驾月公主今年十八岁,驾月跟凤影玄是适龄对象,跟其他皇子无论如何也凑不成一对,莫非东篱殊理考虑到这一点,才在明知凤影玄失宠的情况下接受这门亲事? 驾月当然也有其他姐妹,但只有她是皇后所生,其他公主论才论貌皆不如她,想当凤国未来的皇后,其他公主的资格和威望终究是差了些,只有驾月是最合适的,东篱殊理是不是都考虑到了这些因素? 凤点星和紫律棠越想越觉得央国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知道求亲成功,凤九天就算对凤影玄再有所不满,也不好废掉他的太子之位,否则岂不是轻视和得罪了央国? 千算万算,却没算准东篱殊理的选择! 他们的脸色不好看,刺弧的脸色也不好看,但她的理由却跟男人们的理由不一样,她窝火的是,东篱殊理这糟老头,居然要为了所谓的政治大局而牺牲女儿的幸福? 驾月离家时留过书信,说她要去追独孤七夜之类的吧?东篱殊理明知女儿的心意,还要把她嫁给那个以心狠手辣、喜好女色著称的花花公子凤影玄?靠,这死老头真把他女儿当商品卖了? 几个人都在心里思虑着,吃过饭后,各自回房,盘算着接下来要怎么做。 总之,一定要破坏掉这桩亲事,要不然,他们先前的努力几乎就是白费了! 天彻底黑了以后,驾月和独孤七夜回来了,她一回来就冲进刺弧的房间,抓狂地踢着桌腿骂个不休:“死老头臭老头,他竟然把我嫁给凤影玄那个不要脸的色胚子!他是不是脑壳坏掉了?难道他不知道凤影玄的人品有多烂吗?难道他不知道凤影玄已经被发配到鸟不生蛋的地方了吗?难道他不知道凤影玄很可能当不成皇帝了吗?他把我这么年轻貌美多才多艺人见人爱的公主女儿嫁给那种人,是想毁掉我一生幸福不成?我真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刺弧不想听她啰嗦,打断她的话:“那你想怎么办?” 驾月恨恨地道:“我要跟七夜私奔!我要跟七夜生米煮成熟饭!我要马上跟七夜生孩子,让这老头了死了这条心!” 说罢,她往独孤七夜身上一挂,搂住他:“七夜,你今晚就把我吃了吧,等咱们生下娃娃,我们就带回去给我爹爹看!” “你……你说什么?”独孤七夜惊得脸色全变了,努力推开她,“你胡扯什么?成亲生子这种事,当然要禀过父母才行,怎么可以说生就生?你一个公主,不要说得这么可怕,我都被你吓到了……” 驾月紧紧扒着他不放:“我们都一起这么久了,你别告诉我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你别告诉我你不想娶我啊!如果你这么无情无义,我不如出家算了……” 独孤七夜道:“没经过父母准许,怎么可以成亲?就算我敢娶你,你父王若是不答应,他又怎么会放过你和我?就算你真的出家,他难道就不敢把她抓回去么?你出来这么久了,你父王应该也着急了,说不定很快就会派人出来找你了,你再这么任性,说不定会害央国跟律国不和,你想这样么?” 说到两国的和平问题,驾月就蔫了,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仰头长叹:“七夜现在算是律国的国舅了,我若真是跟他私奔,我爹爹会把账算到律国的头上。哎,我喜欢和平,我不想引发矛盾和战争啊!而且紫大叔和紫小弟对我都不错,我不想给他们增添麻烦,这可怎么办才好?55555……” 刺弧冷眼旁观了半晌后,终于道:“如果你想要独立自由的生活,不如跟我去我的世界如何?” “咦?”驾月眨巴了好几下眼睛,“你的世界?” 刺弧点头:“我的世界男女平等,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统统可以做,读书、工作、成亲、生子什么的全部都由自己决定,你要不要跟我去?” 驾月眼睛亮亮的,跳起来:“你的世界真的那么好么?” 刺弧耸耸肩:“好不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这里你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有荣华富贵,在那里,你却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两相权衡,自己比较。” 独孤七夜皱眉,驳斥她:“这天底下,有什么东西比全家团聚更为重要?你这么说,是要游说驾月抛弃父母和兄弟姐妹么?去到异世界,就算得到自由,却再也见不到父母兄妹,这样就真的好么?” “……” 刺弧噎了半晌,叹气,拍拍驾月的肩膀:“他说得对,我刚才那番话只是一时激动罢了,你别往心里去。联姻的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你别慌,离成亲的日子还远着呢,这时间足够你想出办法了。” “可是,”驾月一脸不舍,拉着她的手不放,“刺大姐你很快就要走了,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你,我舍不得啊!我真的很喜欢跟刺大姐在一起,又好玩又刺激,你不走不行么?” 刺弧叹气:“别忘了,伊帕儿更有理由活下去。” 驾月:“……” 好久,她才往刺弧身上一靠:“5555,像刺大姐这样的人,天底就得一个人了,你走了,我就再也遇不到你这样的人了,好可惜……” 刺弧笑着摸摸她的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做过的事,都会过去,放在心里就好。” 然后,她再拍拍驾月的肩膀:“去睡吧,总会有办法的。” 驾月点点头,跟着独孤七夜出去了。 隔壁的一间房里,凤点星把门窗关好遮好,不让屋里的烛光透出去,而后一个人盘腿坐在地上,摆开八卦盘,在上面推理演算,一夜未歇。 早上起来,众人看到凤点星眼睛发红,眼圈发黑的样子,都暗暗惊讶。 刺弧盯着他:“你昨晚又在盘算什么坏事,居然一夜没睡?”-- 温柔,第一次的心声 凤点星有点疲惫地笑笑:“你真是了解我,想到咱们不久以后就要分离,我还真是舍不得你。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刺弧哼哼:“那你算出什么了?” 凤点星抿唇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待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说出来。” 驾月凑过来,讨好地道:“绝色叔叔,你可以帮我算算我未来的命运不?我将来可以跟七夜在一起吧?” 凤点星微笑:“一个人的命运,一半由天决定,一半由自己决定。你现在心绪紊乱,对未来感到茫然和无措,现在还不是可以引导你的时候。待你心里平静下来,想清楚了,我定会为你指出一条道路。” 驾月摸了摸头:“你说得真深奥,我有些明白,又有些不太明白。” 凤点星凝视她:“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最重要的是要想清楚最想要怎么样的未来,想清楚了,其实,出路就在前方了。” 说罢,他不等驾月再问下去,站起来:“各位都吃饱了,咱们就快点上路了。我和瑛儿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内必须回来,否则势必会引起怀疑,这时间是要抓紧的。” 一行人骑着马,继续上路。 一路上的气氛有些沉闷而压抑,各人在想各人的心事,几乎都不怎么说话。 回来得很顺利,只用了十来天时间,一行人就来到律国的京城。 律国的皇宫,已经近在眼前,分离的时刻,就如这片皇宫一样的近。 进入皇宫,紫律棠和紫律和父子相见,自然是少不了一番父子情深,但其他人,却没有什么笑容。 紫律棠一回来就不见了踪影,处理政务去了,刺弧等人基本上见不到他的影儿,凤点星则神龙不见首尾,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经常不见影儿,据他说他要做的都是涉及天机的事情,不可为外人所窥,别人也不好去打扰他,而刺弧只是安静地等待,等等凤点星准备好后,她就离开这个世界回去。 她早就习惯了生离死别,但想到马上就要离开,心里也烦闷得慌。 晚上总是迟迟无法入睡,这些日子来的一点一滴,不断在她脑海里浮现,早上也是早早醒来,再也无法补眠,于是便起床,出去散步。 仍然幽暗的天色中,前面一条人影,正在凶猛地对着一个巨大的沙袋狂殴。 她走过去,看到凤琉瑛光着膀子,像一头愤怒的老虎,将巨大的沙袋打得剧烈的摇晃。 这个凤琉瑛,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无法无天、不知世事沧桑的少年,刺弧认真地看着他,发现他已经是个大人了,身上已经没有了那股子稚气和狂气,还多了一份孤独和淡漠墓地封印。 于是她在心里轻叹,他的改变,多半因她而起,她也不知道这对他是好是坏了。 她看着他很久以后,凤琉瑛终于停止打拳,转头:“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很喜欢看着我吗?” 现在是秋天,早上很是寒凉了,他一身的汗水,就像刚从水里淌出来一样,凌乱的发丝贴在他的脸上,他犀利凶猛的眼睛,闪着冷动的光泽,看起来真是英俊强悍得惊心动魄。 刺弧忽然觉得眼前的他有些陌生:“因为要走了,所以想多看老朋友几眼。” “老朋友?”凤琉瑛冷笑,“你当我是朋友?” 刺弧道:“就算我以前以欺负你、折磨你为乐,但到了现在,我也什么恩怨都放下了。” 凤琉瑛哼了哼,一掌按住还在剧烈晃荡的沙袋,道:“是你教我打拳的。” 刺弧点头:“你现在的拳法很厉害了,你再这样练下去,连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凤琉瑛又冷哼:“你说过你是一个职业拳手,还是拳王的级别,我只不过练了一年左右,怎么可能超过你,你不必因为要离开了就这般安慰我和哄我,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刺弧轻叹,也一拳拍在沙袋上面,幽幽地道:“骚年,你才刚刚二十岁,我却已经三十岁了。以后,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训练,我的体力和体格都无法跟你这样的年轻人相比。以你的能力和潜质,在你以后的一生中,应该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被我捉弄和折磨了……” 凤琉瑛打断她的话:“三十?你哪点像三十岁的老女人?你明明跟帕儿一模一样,做什么把自己说得那么老?把自己说得那么老,很了不起吗?” 他很讨厌她提到自己的年纪,提到她以前打架有多么厉害什么的,不知原因,就是讨厌。 刺弧看着他,眼神放温柔了,声音放温和了:“骚年,在你的面前,我不敢忘记自己的年纪。即使这具皮囊和身体与伊帕儿一模一样,也不能抹去我正在衰老的事实。还是帕儿好,年轻,美丽,温柔,能够长久地陪着你……” 凤琉瑛的脸沉下来,声音带着嘲弄:“是啊,你确实老了,像你这样的老女人,就该找个老男人嫁了,别想着老牛吃嫩草!” 他想说的不是这些!但是,他说得出来的,却只有这些! 上次,她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他的心意已经被踩成碎片了,他再也没办法说出当时所说的话。 刺弧还是温柔地看着他。 她知道的,她知道伊帕儿曾经冒充过自己,对他说了很冷血很无情的话,那个时候,他无助、悲伤的心情是那么强烈,传进了伊帕儿的心底深处,她也强烈地感受到了,那时,她同时听到、感受到他和伊帕儿的悲伤与无奈。 那时,她是可以醒过来的,可以“赶走”伊帕儿,但是,她还是选择了静静地潜伏在伊帕儿的身体里,因为,她无权夺走伊帕儿的幸福。 他的表白和痛苦,她知道的,她的心也会软化的,即使注定无望,却铭刻于心。 第一次,她对他说出最深最真的心里话:“凤琉瑛,你已经成长为一个男人了,将来,你一定会成就大业,也许还会当皇帝,坐拥无限江山和至高权力,但是,不管你将来拥有多少财富和权力,也许只有一个人会无条件的、无保留的爱你,陪你,那个人,就是伊帕儿!”-- 选择,是去是留 凤琉瑛微微动容,冰冷的脸庞,软化下来,眼里闪过一抹温柔之色,却也含着深不见底的忧伤。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心痛…… 刺弧安静地道:“不管你拥有多么出众的容貌,也不管你拥有多么庞大的财富和权力,也不会有很多人全心全意地爱你,为你付出。我就不会。在这个世界上,在我的一生中,我最爱的人,永远是我自己。我永远无法为一个男人付出和牺牲太多。但是,伊帕儿会。她真的会以她爱的男人为活下去的动力和养分,为他生,为他死。能拥有这样一个女人,是男人的幸福。” 凤琉瑛沉默,他知道的,所以,他才无法前进。 刺弧道:“将来你登上权力的高峰以后,你会有很多的女人,这些女人也许会个个都比伊帕儿漂亮,比她懂得讨你的欢心,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比她更爱你。希望到那个时候,你仍然会记得她对你的好,她对你的爱,不要辜负她,不要再让她承受她曾经所承受过的痛苦。” 凤琉瑛不说话。 气氛似乎有点沉重了。刺弧笑笑:“如果她再经历一次那种痛苦,也许我会再次出现,再把你弄个半死……” 凤琉瑛猛然抬头,盯着她,真的吗?真的会有这种可能吗? 他这样带着希望和期盼的目光,令刺弧心里隐隐泛起苦涩,一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肩上:“不过,那大概是不可能的。真有那个时候,我已经老了,不会再是你的对手了。而且,我只愿你记住我尚未老去的模样。” 凤琉瑛忽然笑了笑:“你现在就是最美的。可惜的是,我不能让你看到我最好的样子。” 现在的他,绝非最好的他,最好的他,也许还在很多年以后,那时候,她应该已不在了…… 刺弧微微一笑,拿起旁边的毛巾,给他擦拭脸上的汗水,有点心疼,有点不舍:“这样就好。永远别让我看到你最好的时候。我想永远最爱我自己。” 这一刻的刺弧,真的很温柔。 凤琉瑛的身躯,像钢铁般坚硬,但他的心,却已经化成水。 真希望时光就停驻在这里。他闭上眼睛,手掌覆上她拿着毛巾为自己擦脸的手,感受她第一次的温柔。 …… 因为心烦意乱而睡不着的驾月,早早就起床到处溜达,想找刺弧谈心事,没想到找着找着,就看到了这一幕,当场就有点石化了,这两个人平时像严师渣徒,没想到也有这一面啊…… 唉唉,睁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啊…… 半晌后,她捂住眼睛,转身,往回走。 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前方有一个人飘逸若仙的人影在对她招手,她定睛一看,哟,绝色凤叔叔,大清早地就看到这样的美男子,真是令人心情变好啊。 她跑过去:“漂亮大叔,你找我?” 凤点星看起来很疲惫,漂亮的丹凤眼四周都绕了一圈黑色,但说话还是很精神的:“驾月,坐下来,我有话跟你说。你前阵子不是让我帮你算算吗?我让你先想清楚以后要怎么做,你想清楚了吗?” 驾月先长长叹气,捧着脸:“我想得很清楚了,我想和七夜在一起,我想在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不想当什么太子妃,不想当什么皇妃。就算我父皇逼我嫁给皇族,我也不会接受和屈服的……” 凤点星凝视她:“你父皇已经接受了凤国的联姻,如果你拒绝,后果会很严重……” 驾月道:“有多严重?我不信我父皇会杀了我!我就不信我和七夜躲不过我父皇的抓捕!” 凤点星道:“我不知道你未来的命运如何,但我算出的结果是――凶!” 驾月的脸色变了,颤抖着嘴唇,想说却慌得说不出话来。 凤点星还道:“我顺便也给独孤七夜算了一算,他的结果是……大凶!” 驾月全身僵硬地哆嗦了一下,眼里闪过惊恐之色,结结巴巴地:“大、大凶是、是什么意思……” 凤点星道:“我无法看得那么清楚。只是,我所看到的他的未来,是黑暗的,无边的黑暗。” 驾月的表情,满满的全是恐惧,就像受到了巨大惊吓的小孩子,连话都不会说了,只是哆嗦。 凤点星缓缓地道:“我说过,人的命运,一半在天,一半在自己。即使一个人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至少也能影响自己的命运。你现在所选的这一条路,是最难的一条路。你的身份会给你身边的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你自己明白。你的父皇是怎么样的人,你心里有数。即使是我的测算,也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之上。” 驾月怔怔地。 凤点星一脸深意:“其实你这么聪明,就算我不算,你也能猜到你一意孤行会有什么结果。你应该也听到风声了,你父皇正在到处找你,连律国的京城也多了许多央国的密探。如果不是有紫律棠在暗中封锁你的消息,你和独孤七夜恐怕早就被抓到了。” 驾月是绝色美人,独孤七夜是天下第一剑客,这两个人的组合太显眼,想要找的话,总会找得出来的,否则,东篱殊理怎么可能会放心让女儿出去玩这么长时间? 驾月脸色全白了。 她的父皇当了三四十年的皇帝,央国又是老牌强国,怎么会没有足够的头脑与手段?怎么可能会抓不到一个逃跑的公主? 她的父皇虽然很宠爱她,但她知道的,父皇的宠爱只限于某个范围,超出那个范围,父皇就是皇帝,皇帝的权威是绝对不可以违背的――而抗婚与私奔,就超出了那个范围! 从古自至,没有一个软弱的、多情的帝王能长期稳固自己的地位与政权,该狠的时候是必定要狠的,她的父皇也是一样。 凤点星让她一个人想了好久后,才又道:“你选择了与独孤七夜在一起,在这个方向之上,我看到的独孤七夜的未来是黑暗的,你应该比我更能想象这样的黑暗,是什么黑暗吧?” 驾月抓住胸口,哆嗦得很厉害,因为,她能想象她的父皇会采取什么手段来解决她不愿意联姻的问题。 如果独孤一族没有和紫氏一族联姻,那她还是很有希望跟七夜在一起,但独孤家与紫家成了亲家后,她父皇不可能接受七夜――紫律棠潜进皇宫,把刀架在她父皇的脖子上,逼她父皇取消律国的赔款,她父皇也是王,怎么能忍受得了这口气? 女儿非要嫁给敌人的亲家,按他父皇的作风,最好的办法就是断了她的念头,怎么才能断?只要那个人不存在就行了…… 她的心脏,好痛,好痛,全身都在痛。 她漂亮的大眼睛满是泪水,看着凤点星:“我、我该怎么办……” 凤点星很干脆:“选择!在你父皇和独孤七夜之间做一个选择!” “……” “选择再难,也必须选。” “我想跟七夜在一起,但我不想害了他……” 凤点星微微一笑,漂亮的丹凤眼闪过魔魅一样的光泽:“跟七夜私奔到一个你父皇找不到的地方,不就好了?” 驾月抹了抹眼泪:“我也想,可我父皇是皇帝,这天底下,有什么地方是他找不到的?” 凤点星悠然道:“去刺弧的世界,不就好了?” 驾月双眼一圆,眼泪都停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凤点星道:“你们若是去了那个世界,凭你们的能力,又有刺弧保护,相信你们会过得很好。当然,去了之后,你和七夜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边的亲人了,所以,你们需要选择。” 他的目的,就是想让驾月永远地消失,这样,央国和凤国的联姻就失败了,到时,就算东篱殊理把其他公主嫁给凤影玄,以那些公主侧妃庶出、缺乏名望的身份,给不了凤影玄太多的帮助,他就有足够的把握让凤影玄永远翻不了身。 凤影玄出局,凤九天的其他儿子都还年幼,他有把握在这些皇子长大之前就让凤九天的身体垮掉,并让琉瑛获得足够的声望与权力,如此,一切尽在他家三人的掌握之中。 驾月抿唇,犹豫了半晌:“这个主意也还不错,但是,七夜未必愿意……” 见不到父皇就见不到吧,就算她当个孝顺女儿,依照父王的意思嫁给凤影玄,那她以后也是别国的皇妃,永世不能回乡,同样一生见不到父皇。 她的母后早已过世,没有其他同母所生的兄弟姐妹,她父皇膝下子女无数,少她一个,对父皇并没有甚么影响,如果她消失,她父皇也有足够的理由取消亲事或把其他女儿嫁到凤国,对两国关系也构不成大的影响。 她虽是公主,却最想要一段幸福的爱情与婚姻,其它的,皆是浮云。 凤点星道:“七夜愿不愿意,就看他对你的感情有多深了。如果你们的感情足够深厚,你们将来一定能在一起,否则,你们不如现在就散了的好。”-- 离别,不说再见 驾月的眼睛又红了:“我们、我们真的有可能会在一起吗?” 凤点星说得很肯定:“我算过了你们去异世界的结果,我虽然看不到那个未来,但那个未来,却是明亮的。请记住本站的网址:。一切,只看你们到底有多想和对方在一起的。”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独孤七夜愿不愿意牺牲那把炼紫剑,独孤七夜基本上已经被紫律棠说服了,但他却仍然坚持要问过族长母亲的意见,他敢打赌,独孤一族的族长绝对不愿意儿子这么做,所以,他才想说服驾月,让驾月说服独孤七夜跟她私奔。 这是非常重要的一步棋,让他去说服独孤七夜,独孤七夜应该不会理会他,但换了驾月,独孤七夜未必招架得住,如果独孤七夜真对驾月无心,还能甩不掉她? 驾月低头,沉思良久,站起来:“我现在就去找七夜说个明白。” 为人在世,当定就定,当断就断,如果独孤七夜不想跟她长相厮守,那她就……再说吧。 凤点星摇着折扇,看着她的背影,成功的机率有多少?大概只有……五成吧? 总之,为了不让独孤七夜有时间得到族长的回复,他要抓紧时间把这事给办了。 在那几天里,刺弧所做的只有一件事,摒弃一切杂念,修身养性,不断地默念和暗示自己:我不应该留在这个世界,我想回到自己的世界;我不应该留在这个世界,我想回到自己的世界…… 离别在即,众人原本该难分难舍,加紧最后的时间聚在一起,然而,众人却是异常的平静,没有没完没了的倾诉与相依,紫律棠全身心地处理政务,凤点星与凤琉瑛在准备仪式,驾月在烦恼婚姻的事情,各忙各的,几乎看不到他们凑在一起的画面。 终于,在忙碌了数天之后,凤点星在伊帕儿当初落水的池子四面围起了层层纱帘,摆放起巨大的香烛,并着人找来大量水晶放进水池里。 布置完现场以后,他下令,任何人不许靠近这个水池一百丈以内,而后,他焚香沐浴,独自一人进入纱帘里作法,只留凤琉瑛在纱帘外侯命。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天机,不能为外人所窥,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法的。 月圆之夜,回去之时,凤点星在等待月圆之夜,力量发挥到最大时候的到来,最棘手的是独孤七夜是否肯牺牲炼紫剑的魔力,终于,在月圆那天,来不及等到母亲回信的独孤七夜终于松口,答应借出那把剑。 至于他是否答应跟驾月私奔,两个人都对此沉默不语,无人知晓。 这一天,仍然是很平静的一天。 天色渐渐暗了,然后黑了。 水池四周,除了凤琉瑛、刺弧和前来送她的紫律棠、零零玖、独孤七夜,半个人影都没有。 这就是刺弧的送别仪式,她的脸色是很平静的,其他人的脸色也很平静,这样的结果,全都在众人的意料和想象之中,这一刻,众人似乎都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刺弧的目光一一从众人的脸色划过,不说话,只想多看他们几眼。 众人也不说话,气氛有些压抑。 “驾月呢?”刺弧问。 独孤七夜抿了抿唇:“她说她受不了别离,不来了。” 这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拒绝了驾月“私奔”的念头,驾月哭了,跑了,大吼着“再也不想见他”了,所以没来,他想她会冷静下来的,所以没去找她追她。 刺弧也微微有点伤感了:“这样也好。” 她看向其他人:“你们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凤琉瑛淡淡地:“对我来说,你就是帕儿,帕儿就是你,没什么好说的。” 紫律棠则微笑:“如果我救你留下,你会听吗?” 刺弧毫不犹豫:“绝对不会!” 紫律棠耸耸肩,叹气:“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有零零玖红了眼睛,边抹眼泪边道:“师父,我真的舍不得你……” 刺弧拍拍他的肩膀:“我仍然活在你的心里不是吗?” 零零玖的眼泪一发不可收拾了:“师父――” 这时,纱帘深处传来凤点星的声音:“月已圆,你进来罢――” 刺弧抬头,不禁惊叹:好大好圆的月亮! 她生平仅见过的最圆的月亮,比在独孤一族隐居的雪山山顶上所见的月亮还大,还圆,还银亮。 墨蓝的天空,就这一轮月亮,像个巨大的银盘,就挂在她的头顶之上,踮脚,伸手,就能摘下。 可是,月圆最大最圆最亮的时候,却是分离的时候。 她抬头看了半晌,待眼里的那滴泪回到眼眶里后,才低头,萧洒地对众人挥挥手:“各位,我走了。”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进入重重纱账里。 生离死别,本就是人生常事,活着,就要习惯,她已习惯。 穿过十几层纱帘,她终于来到水池边,水池边点着一排巨大的香烛,空中飘着令人心安的香气,月光与烛光,配合无数水晶的反射,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星光闪烁,美得令人心里发怵。 水池边,凤点星长发张扬飞舞,双眼黑暗无底,透着十分神秘而诡异的光泽,而他手上挥舞的炼紫剑,更是散发着耀眼的、紫色的光泽。 眼前的一切,太不真实了,她恍惚地想。 “注意,通往异世界的通道要劈开了――”凤点星大喝着,双手握剑,往池面全力一劈。 在伊帕儿当初沉没的水面,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裂缝透着耀眼的光芒,光芒里,竟是她在现代落水的场景。 那是深夜,她正骑着摩托车飞驰在冷清的马路上,前面出现了红灯,她停下来等着过马路,这时,一颗子弹呼啸而来,打飞并打穿了她的头盔,她差一点就被子弹射透了脑袋。 她知道她遭到了狙击,想都不想就冲过红灯,驰上一座大桥,然而子弹又跟着射来,她的摩托车很快就被射中了,她被甩开来,倒在地上,子弹不断冲来,她什么都顾不得了,跃下几十米高的桥头。 水深湍急,她瞬间就被河水吞没―― 这时,凤点星大喝一声:“就是这时候,马上跳进去――” 她想都不想,就往那道巨大的、闪着光芒的裂缝扑下去。-- 回家,为什么你们也来了 岸边。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刺弧蹲在大石头上,手肘抵着膝盖,双手托腮,发呆地看着一个个从水里爬出来的人。 “为什么你也在这里?”她看着那个浑身湿答答,正在打量四周的高大男人。 他可是皇帝耶,一个男人跑来这个地方做什么?难道是哪里出了错? 还是说她根本没回到现代,她还在老地方? 但是,没有这回事啊,虽然现在是半夜,但不远处有现代化的路灯,高楼大厦在夜色中的轮廓也是如此明显,偶尔还有车影在几十米外的马路上呼啸而过,她回来了没错。 既然她已经回到现代,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紫律棠打量四周几眼后,蹲在她面前,笑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随你而来的。” 刺弧看着他:“你确定你是自愿过来的?你原来是皇帝,但来了这里,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紫律棠笑道:“我当然是自愿跟你来的。我早就决定要跟你来了。我当皇帝当了二十多年,已经当腻了,现在,我只想当你的男人。” 刺弧:“……” 紫律棠还是没心没肺地笑:“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很感动?” 啪!刺弧五指张开,拍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脸推开:“感动个头!本来觉得你还有点脑子,现在才发现你真是蠢不可及!” 紫律棠抓住她的手,轻咬她的手指:“如果变蠢才能得到你,我就蠢一点又如何?” 现在是深夜,看不清楚的,可以随便脸红没关系,刺弧翻个白眼,狠狠地掐了掐他的脸,看向第二个从水里爬出来的人:“你为什么又在这里?” 第二个人是个年轻清瘦的男子,一边抹着头上脸上的水珠,一边兴奋地打量四周,被她问到,才收回到处乱转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我看到他们来了,就跟着跳下来了……” 刺弧皱眉:“他们?还有谁?” 刚说完,就听到旁边有人在嚷嚷不休:“你跟着我做什么?你不是不爱我,不想跟我私奔吗?怎么现在又眼巴巴地跟来了?哈,你是不是怕我不见了我父皇会砍了你的脑袋,所以才跟着我过来,想把我抓回去?哈,没想到你这么坏,甩掉我就算了,还想把我抓回去嫁给坏男人……” “驾月,不是这样的,我没这么想过。我是看到你落水,担心你出事……” “哈,担心?你也会担心我?你分明就是担心你自己吧?没想到你原来这么虚伪,我真是看错你了……” “驾月,真的不是这样,我是真的担心你……” “那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说,是不是?” “这、这个……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一点了……” “哈,才一点啊?你对我才有一点喜欢啊?你太小气了吧?起码也要很多点吧?” “这、这个,感情是要培养的,怎么能够一下子就喜欢很多点……” “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别说很多点,你至少也该爱上我了,爱得想跟我一辈子……” …… 驾月和七夜? 刺弧一脸黑线,他们为什么也在这里?而且刚冒头就公然打情骂俏?太过分了,也不考虑下现在的环境和别人的心情? “喂,我说你们够了没有?”她站起来,不耐烦地道,“现在是三更半夜,又是外头,你们想在这里做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驾月终于回过神来,左右打量,发现自己来到了陌生的地方。 当下,她丢下独孤七夜,跑过来,开心地拉起刺弧的手:“刺大姐,原来你在这里!哈,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刺弧道:“先别管这个。我问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驾月抹着脸上的水珠,笑嘻嘻地:“呀,我呀,我呀,我被七夜抛弃以后万念俱灰,连死了的心都有了,不想再留在这个世界,哦,那个世界上了,就想干脆跟你私奔算了。然后啊,我看到水池那边冒出很漂亮的光芒,就冲过去看个究竟,看到你这边的世界好像挺不错的,就跟着跳下去了……” 这么冲动?刺弧实在无语,接着问她身后的独孤七夜:“你呢,你又为什么过来?” 独孤七夜半点兴奋之情都没有,叹着气道:“我看到驾月跳进水里,担心她出事,也跟着跳下去,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话说,这里真的是另一个世界吗?他是不是太冲动,太不理智和成熟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 他现在是愁肠百结,矛盾不堪啊,怎么想都觉得他好像太冲动了…… 可是那时,他看到驾月跳下去,不知为什么就觉得不能让她这么走了,身体就自动跳了下去…… 刺弧无语片刻,转头四顾:“除了你们四个,还有没有谁过来?” 驾月道:“不知道哦,我当时想都没想就跳下去了,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人……” 跟七夜吵架之后,她一个人躲起来大哭,可恶的是,竟然没有任何人去找她和安慰她,害她白白哭了那么长时间。 没有人理,她也没什么兴趣再哭下去了,想到刺大姐今晚要离开,就往水池那边走去,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伤心,就想到:老爹不疼我,男友不爱我,我不如跟刺大姐走好了,让他们永远再也见不到我,我也不用想到他们就伤心了…… 于是,她冲到水池边后,看到那道闪光的裂缝和裂缝后面的世界,一时头脑发热,就跳进去了…… 零零玖道:“我是看到公主和七夜跳下去后,想到大家既然都去了,那我应该也可以去吧,于是就跟过来了,我记得我跳下来后,后面的‘门’就关上了,我应该是最后一个了。” 刺弧盯着水面好一会儿,叹气:“好吧,虽然我真的很想把你们塞回去,但是,看来你们现在是没办法回去了,要不要跟我走,随你们决定,反正我要回去了。” 说罢,她也懒得跟他们多说几句,转身就走。 其他人当然跟着她走。 这里可是传说中的文明世界,他们不跟她走,还能去哪里? 现在应该是深夜两三点钟的光景,街道上基本没有什么人,只有偶尔弛过的车子。 上岸的地方,是她上次落水的河边,走到桥上,走个二十分钟就能到达她租住的屋子,刺弧边走边想,她去了那么长时间,她的屋子应该还在吧? 因为考虑在这里长住,她一口气签了三年的租期,现在应该还没到期吧? “哇,这是什么东西,跑得这么快?”驾月像个小孩子似的,一路上东张西望,脖子就没停止过转过转去,小嘴也没停止过说个不停。 她先前是闹了一点小脾气,但是看到七夜跟着她过来,她心里还是那个狂喜啊,马上就什么烦恼都没了,现在看到新鲜的东西,好奇得不行。 “哇,这些灯好好玩哦,七夜,摘一盏下来给我,咱们带回去用好不好?”她指着高高的路灯说。 七夜还没有从眼前的状况下回过神来,一脸忧愁,抬头看了看高高的路灯:“不要。” “小气!”驾月推了推他,去问刺弧,“刺大姐,这灯看起来很好用耶,弄一盏回去好不好?” 刺弧没好气:“闭嘴,乖乖跟我走。” 她可没打算当什么好老师,这个时代的东西,他们自己学,她懒得一一跟他们明说。 驾月撅了撅嘴,手臂一指,惊叹:“哗,这就是这里的房子吗?看起来不错耶!那些是楼吗?是楼吧?好高喔,这么高的楼能住人么?爬得上去么?不住人的话建这么高的楼做什么……” 一路上,就她一个人叽叽喳喳,其他人就算再好奇,也是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的一切,没有开腔,毕竟是晚上,吵吵闹闹的实在没意思,再说了,他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大惊小怪的,有失身份和颜面。 他们走得很快,没过多久,刺弧就领着他们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停在一间有点破旧的小门前:“到我家了,进去吧。” 这是一排两三层旧民宅中的其中一栋,两层高,推开一楼的大门,每层面积30多平方米,一楼是她的练功房,二楼是她的房间,吃住都在上面。 打开电灯,那么久没住,居然没停电,这就是按时缴纳水电费的好结果。 屋里瞬间亮了,各种练功的器械映入众人的眼帘。 一群人都惊叹:“怎么就亮了?” 几个年轻人纷纷研究“瞬间全亮”的缘由,紫律棠的目光却落在满屋的器械上面:“你平素就是在这里练功?” 刺弧清点着宝贝的器械,淡淡道:“这些只是在家里用的,我另外有专业的练功房。” 而后,她带众人上楼,开灯,打开电视,对众人道:“这是电视,你们什么都不要问,里面放的都是我这个时代的生活,你们自己看,自己了解,别来烦我,我要去洗澡了。” 然后,她也不理会众人,找出衣服进浴室去了。 “大姐,你这里好窄喔,晚上咱们怎么睡啊?” “睡地上。对了,好久没住人,房间好多灰尘,你们几个打扫一下。” “大姐,我饿了,有吃的么?” “现在没有,明天再弄。” “大姐,你对咱们好冷淡喔,咱们是客人耶,你就不能热情点……” “闭嘴!再吵就把你们赶出去!” “……” “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就收拾……”-- 缺钱,贩卖美色 好不容易可以使用现代洗浴设备,刺弧在浴室里呆了很长时间。 从浴室出来以后,眼前的场景令她非常无语,那几个莫名其妙跟着她回来的女人和男人们像雕像似的,连湿衣服都不换,就齐齐抱团坐在电视前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眼睛半天都不眨一下。 “喂,谁要洗澡?”她一连叫了五六声,个个都看得注视,几乎没人理她。 只有紫律棠站起来:“我。” 刺弧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很宽敞的睡衣,丢给他:“先穿这个,明天再买新的给你。” 紫律棠也不挑剔,进入浴室。 刺弧在房间里翻了一遍,没有丢失的东西,连抽屉里的现金都原样放得好好的,看来唐纳并没有来搜查她的房间,他是不是认定她ver了,连她的家都懒得搜了? 哼,处理危险分子,没看到尸首,怎么可以罢手?她在心里冷哼,唐纳一定会为他的自大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后,她也不理看电视看得入迷的零零玫、驾月和独孤七夜,找出一条毯子,下楼休息。 现在是秋天了,晚上有点凉,但并不冷,不需要什么被毯。 随便把垫子擦了擦,她裹着毯子,往垫子上一躺,闭眼就睡。 没过太久,耳边响起脚步声,她睁开眼睛,紫律棠走过来,坐在她身边:“这么快就睡了?” 她道:“昨天要开始忙了,早休息,早起床。” 她不习惯安逸的生活,现在也不是安逸过日子的时候,接下来有很多事情要做,她必须恢复正常的生活节奏。 紫律棠道:“不管你以后想做什么,叫上我。” 刺弧挑眉:“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接受你的诚意,以后,我会有很多忙要你帮,你做好觉悟。” 紫律棠意味深长地一笑:“我既然跟你来了,当然是做好觉悟了的。” 刺弧哼哼,不说话。 她必须要完成的一件事情就是找她的前经纪人――唐纳算账,并把自己的钱拿回来。 要收拾唐纳,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是玩黑市违法生意的,行踪极为隐秘,海内外到处跑,想找到他就很不容易,更别提他手中拥有一批凶狠勇猛的拳手了。 她虽然是个高手,但她毕竟是个女人,体格和体力与男人本就有差距,而且年纪又已经到达三十岁这个关口,体能可比不上全盛时期,还想在擂台上一一打败年轻男拳手,难度太大。 不过,她唇角微微一勾,闪过淡淡的、嗜血的笑意,真是天助她,紫律棠和独孤七夜竟然跟着来了,有他们在,她的成功率可是高多了。 紫律棠并不急着做任何事情,和衣在她身边躺下。 返回现代的当夜,刺弧就这样睡着了,完全不曾环境、经历和时间差的影响。 早上天刚亮,她就起床,先上楼看看情况,一看到房间里的情形,当场就想翻白眼。 那三条年轻人,竟然还在抱团看电视? 看了一个通宵?眼睛都不知冒出了几条血丝,黑眼圈也很明显,一个个看起来都很疲惫了,但是,但是他们还在坚持着睁大眼睛,坚持看电视?而且连广告也看得津津有味? 都快成死人了!真想挖个坑把他们埋了! 不过这样也好,有很多事情要准备,他们迷上看电视,总比缠着她好。 她从抽屉里拿出钱,无声无息地下楼,楼下,紫律棠也醒了,正无师自通地使用她的器械做健身。 她对紫律棠道:“我出去买早餐,给你弄套衣服,你在屋里等我。” 出得门来,高楼,马路,车子,不那么干净的空气,不那么纯净的天空,外面熟悉而陌生的现代世界,令她好一阵子的恍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呆呆地在门前呆了十几分钟,她才清醒过来,往附近的商店街走去。 将近一个小时后,她拎着几大袋子的东西回来,上楼,把早餐往桌面上一顿,然后“啪”“啪”“啪”地给了每个还在看电视的骚年骚女一巴掌:“吃早餐。” 那几个眼睛已经看花了的年轻人回过神来,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她,双眼太疲惫,都快丧失功能了。 刺弧懒得理他们,打开一个纸盒,大口大口吃起来。 紫律棠大概练完功后出了很多汗,从浴室里走出来,优雅地坐下,不紧不慢地跟她吃。 刺弧边吃边瞄他,睡衣不够大,充分衬出他身材的高大强壮来,手长脚长,没有一丝赘肉,钢筋铁骨展露无遗,那头长发湿漉漉地拨散下来,散落在他敞开的胸膛,尤为性感。 就凭这张脸和这副身材,他就可以发家致富了,不对,她可以发家致富了。 她以前挣的钱被唐纳抽走佣金并“代管”一部分后,剩下的并不是很多,她拿去租房子、买器械、疗伤后,剩得并不多,可恨的是,她还有二三百万的卖命钱在唐纳的手里,不加倍拿回来,誓不为人。 目光又落在其他人的身上,不错,跟她来的都是俊男美女,他们的美色相当值钱,她可以通过他们的美色小赚一笔,然后再步步实现复仇大计。 食物的香味,终于令驾月等人把注意力从电视转移到食物上面。 几个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活动着麻木的四肢,抓过桌面上的水和早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那个吃相啊,连刺弧都想自戳双眼,一个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一个神秘部族的顶尖高手,一个是见过大世面的大内高手,要不要像难民一样狼吞虎咽? 不过,真正的悲剧,却是在他们吃饱之后。 最基本的伙食问题解决之后,他们的身体开始叫嚣,开始抗议,开始不满――三更半夜地从水里爬出来后,不洗澡,不更衣,不吃不睡,会有什么结果? 咳嗽,头痛,发烧,眼涩,口干,喉疼,流鼻涕,打哆嗦……就是着凉感冒了。 “咳咳咳……”此起彼伏的一片咳嗽声。 刺弧没什么同情心地拿出几盒药,利落地分成三分:“把药吃了,然后去里面洗热水澡,然后到床上捂得暖暖的,好好睡觉。” 赚钱,复仇的开始 她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出去的时候顺便也买了感冒药回来。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好吧,她承认她有点坏心眼,故意看他们感冒,这样,他们就会乖乖地呆在屋里,不会出去闹事。 这个时代对他们来说可是全新的花花世界,两只男的就算了,像驾月这种好奇宝宝,在对这个世界完全陌生的情况下出去溜达,还不得惹出麻烦来让她收拾善后?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我行我素,完全不习惯照顾别人,所以,她现在也没有要去照顾他们的想法。 三个人立刻一脸感动:“大姐你太好人了……”“不愧是师父,连这都想到了……” 刺弧摆手:“不用客气,你们赶紧吃药,然后我教你们怎么放水洗澡,然后你们赶紧去睡。” 几个人感激涕零地把药吃了,然后驾月第一个去洗澡,同时,刺弧也拿出衣服,让紫律棠换了。 她给紫律棠准备的外衣是牛仔裤和夹克,看起来真是超级有型又利落,那股浑然天生的霸气和贵气更是无法掩饰,足以完爆杂志上的那些男模。 其他两个男人都看傻眼了,刺弧指了指另外两堆:“那是你们的衣服,你们洗好后就换上,等你们身体好了,我再带你们出去买衣服。” 然后,她就不理那两只看衣服看得发呆的男人,带着紫律棠出门了。 她需要钱,需要安定下来的金钱。 这个男人这时候就发挥出作用。 走了一阵子,她拦住一辆的士,往古玩市场飞去。 紫律棠坐在车里,摸了摸车座:“这就是你们的车子?不错,改天我也去买几辆。” 刺弧笑了:“很好的想法。想买就要有钱,我现在就带你去赚钱,你等会给自己争点气。” 紫律棠挑眉:“你想要我做什么?” 刺弧高深莫测:“等下你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条有些偏僻,两边的商铺却开着密密匝匝、十分热闹的小巷子前。 刺弧下车:“你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 紫律棠跟她进入小巷,往两边扫了一眼,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似笑非笑:“你是带我来掏古董?” 刺弧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没错!你好歹是皇室贵族,相信从小见多了好东西,现在,你就给我在这些地摊货里好好挑,挑出几件值钱的古董来,这样,咱们才有钱混下去。” 紫律棠笑道:“这有何难。” 说罢,他沿着两边的地摊和店铺,打量起那些瓶瓶罐罐起来。 一看到他,那些精明的古董商人们就知道他来历不凡,个个抢着向他推销自己的古玩。 紫律棠淡淡地:“把你们最值钱的镇店之宝拿出来,朕……我要挑几件真货。” 那些店主立刻乐颠乐颠地把自己的镇店之宝拿出来,紫律棠只看了几眼就一一指出:“这个是假货。”“这个年代不足三百年。”“这是同年代的仿制品,并非官窑,价值不大家业最新章节。” “老板,您这么说太没道理了!这个明明是皇室御用的青花釉里红白龙纹扁壶,看这质地,看这颜色,看这开片,还有落款,哪点不是真的?那么多行定都看过了,都说是真的,您凭啥说是假的?我看您气质不凡,相信您有眼光,才拿出来给您看看,没想到你这么不识货!” 紫律棠淡淡道:“这壶制成的年代倒是不假,但是,这上面的龙头却画得低了些,在古代,把龙头画得比龙身的部位低这么多,可是要砍头的!依我看,这恐怕是哪位对皇上心怀不满之徒私下烧制的窑器,一生不能见得光的……” 听他这么说,刺弧认真地看了看,是哦,上面的龙纹图案画得栩栩如生,但这条龙是拱背的,龙头的位置明显矮于龙背数厘米,而且龙头还略微向下,显得向上的气势不足。 店铺老板:“……” 紫律棠不再理他,目光转了一圈,落在一把紫砂壶上。 看了好一会儿后,他拿起那把紫砂壶,放在手心仔细把玩片刻,问:“这个价值几何?” 店铺被他呛了一次,不太热情地道:“500。” 紫律棠还不太明白这个价格,看向刺弧,刺弧淡淡地道:“五百不算贵,大概也就是五百个鸡蛋的价格。” 紫律棠笑了:“就买这个吧。” 刺弧也不多问,直接给钱,拿壶走人。 在背后,店铺老板不满地嘀咕:“真是有眼光,亏死你们……” 走了数米,刺弧问:“买这个不亏?” 紫律棠道:“这可是真正的皇室御用暗刻龙纹紫砂壶,至少有五百年以上的光景。壶的外表光滑圆润,看不出任何图案,那是因为有人用相似的黏土填平了凹进去的龙纹图案和落款,再利用极高的工艺重新烧制,制造没有图案的假象。我估计这些新填的黏土略为显新,骗过了不少行家的眼睛,这把壶才没有被人买走,让我给捡到了。” 刺弧倒是很相信他的眼光:“就算你捡了一个大漏,那你要怎么把这壶给还原?不能还原的话,这壶也卖不了好价钱。” 紫律棠道:“律国曾经大兴陶瓷买卖,我也曾经监工瓷器的烧制,略懂一点雕工,给我十日左右的时间,我一定能还原这壶的真容。虽然不知道你们这里的行情,但就算有点损害,卖个几万鸡蛋的价格,应该不难。” 刺弧拍拍他的肩膀:“好,就靠你了。” 有个打出生就都用好东西的古代皇帝就是好,她带着紫律棠从头到尾逛了一遍古玩市场,挑了几样还算便宜的字画古玩出来,钱包已经空了。 刺弧看着快晚的天色,暗暗道,看来接下来几天要赶紧把这些古玩给高价卖出去才行。 天黑后,两人回到住处,那几个骚年骚女齐刷刷地坐在她的床上,盖着她所有的被子,还在看电视,一看到她回来,就像嗷嗷待哺的小鬼似的,一个个惊喜地张嘴:“大姐,你回来了,咱们好饿喔……” 刺弧把晚餐丢给他们,心里暗暗道:当务之急就是要赚本钱,然后好好磨练紫律棠和独孤七夜,而后把他们推进地下拳市,这样,她才有可能接触到唐纳! 唐纳在地下拳市的地位和影响力,堪称“教父”级别,如果不能走到这个圈子的顶层,根本连他的影子都见不着。 接下来的几天,刺弧终于把手里上的大部分字画古玩卖了出去,小赚了一笔,可以正式开始她的复仇计划了。-- 检验,拉他们入伙 “喂,起床了!” 天才刚亮,独孤七夜还在做梦呢,就被人捏着鼻子叫醒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他睁开迷糊的眼睛,看到刺弧在床前,吓了一跳:“做什么?” 刺弧低声道:“跟我出去。” “去做什么?” “废话少说,马上走,不走的话就没得饭吃。” “……” 独孤七夜无奈,只得起身,把刺弧买给他的蓝色牛仔裤和米白色t恤穿上。 说起来真害臊,这个女人连内裤都买给他们了,还当众摆出来:“你们自己挑自己试,合适的拿走穿上。” 看到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内裤,他的脸当场就红成了火炭,更令他想自戳双眼的是,她居然还给驾月买回了这个世界的所谓“内衣裤”,当场亮出来给驾月比试,那赤裸裸的形状和极薄极少的料子,惊得他当场转过身去,额头摁在墙壁上,闭眼捂耳,心跳几乎停止。 但驾月却很欢喜,因为“电视”里的女人都穿得很少,别说是露四肢了,就是几乎没穿衣服的镜头也比比皆是,她先前也还有些害臊,但看多了居然就习惯了,还对那些漂亮衣服神往不已。 想到驾月穿着这样的衣裳……要流鼻血了。 原本,驾月看了一晚“电视”以后,恨不得马上就出去闯荡新世界,但很不幸,他们几个随即感冒了,走路都困难了,只好死了这条心。 他昨晚才刚刚恢复精神,就看到这个女人一脸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不断窃笑,让他心里毛毛的,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穿好衣服以后,刺弧点头:“不错不错,可以拿去卖钱了。” 独孤七夜立刻抱住胸口,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你、你想干嘛?” 昨晚的“电视新闻”说了很多贩卖人口的事情,这个女人不会也在打这种主意吧? 刺弧笑咪咪地拍打他的肩膀:“放心吧,我带你去医院检查身体,有病治病,无病预防。” 独孤七夜一脸狐疑:“真的?” 刺弧笑道:“紫律棠也去,你们两个功夫这么高,我还能一次收拾你们两个?” 独孤七夜看向紫律棠,紫律棠点头,以示没有危险,他这才道:“那……叫驾月和小九一起去?” 刺弧摇头:“他们两个病情还没有全好,暂时让他们继续休息,我们走吧。” 独孤七夜想想也是:“好吧,那咱们要早去早回哦。” 可怜他那一头长发,不能梳成原本的样式,因为他看了电视知道,这个世界的男人基本上不留长发,他若是留着原来的发型出去,一定会被当成怪物,所以,他只得把长发整成一个大髻,固定在头上,戴顶帽子遮住,一起出了门。 说起来,这里的衣裤鞋子穿起来又方便又舒服,还真是不错。 出得门来,走出小巷,前方就是交错的宽阔马路,还有两边的高楼,以及来来往往的、形形色色的小车,看过去还真是吓人一跳,不过还好,他毕竟看了几天的电视,对门外的世界心里有数,当下定了定神,镇定地跟在刺弧后面,没干出土包子进城、什么都觉得新奇的丢脸的事情。 招来的士,刺弧带两个男人上车,往医院奔去。 紫律棠已经跟着刺弧出来了几天,对这个世界的特性和运作方式基本都知道个六七分了,很是从容,独孤七夜心里倒是好奇得要命,什么都想问个究竟,但又怕丢脸,抵死不问。 的士到达医院门口,停下,刺弧打开车门:“到了,下车。” 这是一家相当不错的私人医院,停车场上,停着许多不错的小车。 往医院大门走去的时候,紫律棠忽然停下脚步,盯着旁边几秒后,快步走到一辆军绿色的吉普面前,目光闪动着炽热的火焰,迸出一句:“这种车多少钱?” 刺弧瞄了一眼,喝,陆虎,他还真是有眼光啊! 她想了想:“两百万左右吧。” 紫律棠道:“两百万很多吗?” 刺弧道:“对平民来说,算是很多了。正常情况下,普通人要工作20年左右才能赚这么多。” “20年?”紫律棠哼哼,“那不算贵。回去你告诉我赚钱的办法,我自己去挣。” 这时,独孤七夜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这就是车啊?我也喜欢这样的。” 刺弧唇角一勾,迷人地微笑:“只要你们帮我一个忙,我保证送你们一辆这样的车。” 她也喜欢车,如果把唐纳整垮,把她的钱和赔偿费拿回来,要买一两辆陆虎,并不是太难。 男人也许会抵挡美女的诱惑,但绝对抵挡不住好车的诱惑,独孤七夜一边爱不释手地抚摸那辆陆虎,一边认真地思考:“只要不是做坏事,我帮。” 刺弧笑咪咪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一定是替天行道的好事。” 然后她带他们进入医院。 这是一所私人医院,只要有钱,对顾客身份的检查并不严,她已经以自己的名义替他们预约检查。 想去打黑拳,必须要有强壮的体格和过人的体能,开始训练之前,进行全面的体检很有必要,特别是紫律棠,曾经受过太多内外伤,胸口等位置还中过刀,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凭古代的医术,想彻底治好这种内伤,恐怕是做不到的。 在进行体检之前,她顺便带两个男人去做了智商检测,结果吓她一跳,独孤七夜143,天才级别,而紫律棠竟然高达170,绝对高智商了,好吧,身为有大作为的皇帝,有这个智商也是应该的。 总之,这两个男人的智商让她很是欣慰,要不然,她还能指望他们帮她收拾唐纳? 随后的体检,整整持续了一天。 独孤七夜才二十出头,没受过什么大伤,身体各项机能都是顶尖的,没有什么大毛病;紫律棠的体能和机能也远远超出同龄男人,但内伤比她所想象的要严重得多,连医生都吓了一跳:“他以前怎么受过那么多伤?受了这么多伤还能保持这样的状态,神了!” 经过与医生商讨,刺弧决定让紫律棠动手术,住院治疗,身体里的刀箭碎片该取出的就取出,哪根骨头需要钉钢板的就钉钢板,该切掉哪块坏掉的肠子就切哪块,紫律棠虽然不太懂这些医学名词,但听了刺弧和医生的解释,再看过那些扫描图片什么的以后,也知道这里的医术高明,没有反对。 于是刺弧迅速安排紫律棠住院和动手术的事情,并依他的要求,买了许多书回来,给他在医院里慢慢看。 这现代和古代的文字,只是繁体和简体的区别,对紫律棠这种见多识广的高智商来说,不算什么。 忙完以后,天已经黑了,刺弧带着独孤七夜,离开医院。 独孤七夜第一次看到大都市的夜景,看得两眼发直,迸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里的人晚上都不睡觉么?” 刺弧哈哈一笑:“一般都是到了午夜才睡,在那之前,大家都过夜生活。” 独孤七夜一脸疑惑:“夜生活?” 刺弧神秘一笑:“我们的夜生活很丰富多彩哦,我带你去感受一下。” 独孤七夜被她的笑容弄得有点发毛:“感受什么?” 刺弧微笑:“我带你去看拳王争霸赛。” “拳王争霸赛?”独孤七夜眼睛一亮,“是武术比赛吗?” 刺弧继续像狐狸一样微笑:“没错,就相当于你参加过的天下第一高手比赛。我带你去看的这场,是天朝与泰国之间的拳王争霸战,非常精彩,你一定喜欢。” 独孤七夜立刻高兴了:“好好好,这个好,快带我去。” 虽然他是天才,但毕竟涉世未深,要骗他,还是很容易的。刺弧得意地微笑,又拦了一辆的士,直奔体育中心。 她已经提前买了门票,到达体育中心后,她去买了盒饭,带独孤七夜入场。 现代化的比赛场地和现场气氛,令独孤七夜大开眼戒,而当两国拳王出场,独孤七夜终于像个热血骚年了,开始跟着观众们一起尖叫,呐喊,鼓掌。 比赛开始后,他的双眼更是紧紧地盯着台上的拳手,兴奋得双眼发光,双颊发红,双手还握成拳挥来舞去的,不断地喊:“打他的头!”“快闪――”“那是假动作……”“他的腿力量不足了……” 刺弧很注意地观察他,不断点头。 虽然他没练过拳击,但天下的功夫,基础训练大同小异,他的底子非常好,经验丰富,眼神犀利,心理素质也超强,台上的打斗,他看得非常清楚,估算得也很精准,让他去打,一定没问题。 这天晚上一共有五场比赛,从55公斤级80公斤级都有,越往后级别越高,比赛愈发残酷,甚至出现了拳手被k,满脸是血倒地不起的状况,但独孤七夜显然是比赛越激烈越残酷,他越是兴奋和热血。 刺弧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要去打黑拳,一定要有这种强烈的求胜欲。 看完比赛之后,独孤七夜意犹未尽,不断地问她:“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比赛?我喜欢看。”-- 训练,我一定会赢 刺弧笑道:“你觉得他们打得如何?” 独孤七夜想了想:“打得很好看,但他们的水平实在不怎的。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刺弧大笑:“他们可是两个国家的顶尖高手,你觉得他们的水平还不够?” 独孤七夜摇摇头:“这样就算是顶尖高手了?真是令我失望。还有没有更强的?” 刺弧道:“有,多着呢。不过我很好奇,换了你,你能打得过他们吗?” 独孤七夜对她的问题很不满意:“这是当然的吧?还用得着问么?” 刺弧道:“你擅长使用剑术,但在我们这个世界,任何正式比赛,都不能使用武器。没有了武器,你觉得你还能称霸?” 独孤七夜更不高兴了:“我的剑术很好没错,但谁说我的拳头不行?比速度,比力量,比耐力,比眼光和判断能力,我哪样比别人差?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小看我!” 他虽然没练过那种打法,但很明显,他在练武方面下的功夫可比他们强多了,单比速度,他就高出他们几个档次,不说别的,单说他经常爬那座村子所在的山峰,就能把腿部功夫练得如同机器一般,这样的比赛,他打几个小时都成。 刺弧笑笑,开始诱惑他:“那你要不要参加比这更加刺激的比赛?” 独孤七夜惊讶:“比赛?” 刺弧像只狐狸地笑:“是啊,没有任何条件,人人都可参加,只要不用武器,随便你怎么打都行,就算把人打死了,也不会负责任,而且奖金很高,想不想干?” “打死?”独孤七夜皱眉,“我不做那种事情。我问你,打赢了能有多少钱?”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心高气傲的男人,他可不想白吃白喝白住人家的,自己挣钱养家糊口是必须的。 刺弧笑笑:“这要看你的对手是什么人了。如果是刚才你看到的那种级别,赢了能有十几万的奖金,十几万的数额可以买那样一辆小车了。” “是么?”独孤七夜盯着来来往往的车子,眼里亮了亮,沉吟,指了指她这两天刚买的手机,“买这个呢?” 刺弧哈哈一笑:“可以买差不多一百部。” 独孤七夜立刻道:“那我打!” 刺弧很满意,拍拍他的肩膀:“骚年,如果你能打倒拳王那种级别的高手,赚个一两百万不是问题。有了那么多钱,你可以买好房子和好车子了。” 独孤七夜立刻摩拳擦掌:“那就赶紧带我去打,我一定会打赢的!” 刺弧高深莫测:“别急,我明天开始训练你,然后帮你找比赛机会。” 回到家里,被锁了一天的驾月和零零玖早就闷得不行了,一看到他们回来就闹,嚷嚷着非要出去看看新世界,刺弧不耐烦地敷衍他们:“别吵,早点睡,明天就让你们出去玩。” 他们已经在屋里闷了四五天,电视也看了四五天,出去应该不会被车撞死了,刺弧在心里盘算的是,既然来了,就要被她利用,要不然她岂不是白养了几个人? 零零玖的习惯没改过来,目光到处打转:“师父,皇……老板呢?” 刺弧跟他们说过了,这个时代没有皇帝,人人平等,“皇上”或“大人”这种称呼会成为笑话,零零玖虚心学习,问了好几种称呼顶层的叫法后,改称紫律棠为“老板”。 刺弧当下笑得很不怀好意:“去打工了。” 零零玖不明白:“打工?” “是啊,”刺弧慢条斯理,“我可没闲钱养你们,就让他去工作挣钱去了,他晚上也要干活,暂时回不来了。”其他几个人:“……” 独孤七夜暗暗道,这个女人真会撒谎,难怪那么有手段,他自己也要警惕一点才行。 刺弧吓唬零零玖和驾月:“你们两个明天一起出门,自己也找工作去,我只给你们一个星期时间,如果你们在一个星期之内找不到工作,就去卖身吧。凭你们的年纪身材,一定能赚大钱。” 两个男人当场就变了胗。 驾月却不以为然:“嘁?卖身?凭本公主的美貌智慧,用得着去卖身?刺大姐,你等着,我一定堂堂正正地赚大钱回来给你看!“ 独孤七夜却紧张了:“驾月,你别乱来啊,我会去挣钱给你花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在家里当大小姐就好……” 这个世界的人太没有羞耻心了,满大街的人都穿得衣不蔽体的,特别是那些姑娘家,露颈露手露脚算好的了,露背露腰露大腿的也不少见,更令他尴尬的是,还有许多年轻的姑娘家主动向他搭讪,问他姓名手机之类的,还有人主动靠到他身上、约他去玩,让他躲避不及…… 他很受不了这个世界的女人啊,他一点也不希望驾月变成那种姑娘,而且这世界的男人也忒嚣张,搂着姑娘家就能在大街上亲嘴,害他看到就跑,吓死人了,如果驾月也被那些男人缠上和骗倒怎么办? 驾月一听就高兴了,贴上他的胸口:“你这么说,伦家好高兴喔,那你先买一个那样的手机、包包和鞋子给我好不好?” 独孤七夜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电视里的女人穿得很光鲜,驾月非常喜欢她们的穿着和打扮。 他问刺弧:“买这些要多少钱?” 刺弧耸耸肩:“一两万吧。” 独孤七夜算了一下,狠下心来:“你马上给我安排工作好不好?” 原来这才是他的弱点啊!刺弧哈哈大笑:“没问题,这几天你好好训练,我马上去帮你安排!” 有了压力的独孤七夜可谓踌躇满志,当晚九点就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天还没亮,刺弧就把他叫醒,把拳击短裤丢给他,逼他穿上,然后把他带到沙袋前面:“从今天开始,你就跟我练习博击,只要不用武器,随便你怎么打都行。” 她先带着独孤七夜做了拉伸运动和热身运动,然后戴上拳击手套,左右开弓,拳脚并用,将偌大的沙袋打得嗷嗷作响。 独孤七夜很认真地看着她打拳,由衷地道:“剑术你虽然不如我,但打拳,你真的不错。” 动起拳头来的刺弧,绝对是一把时时闪烁着嗜血锋芒的刀子:“好好练,别对对手有怜悯之心,这种比赛可是玩命的,对手一定会把你往死里打。你如果不想让驾月守寡和过苦日子,就认真点。” 独孤七夜脸红了,期期艾艾:“说、说什么呢。不、不关驾月的事,我努力就是了。” 刺弧把拳击手套丢给他:“好好练,努力把这个沙袋打破。练一个小时后休息,吃早饭。” 而后,她丢下独孤七夜,做饭去了。 早上七点半,几个人坐到一起吃早餐,驾月一看到只穿着运动短裤的独孤七夜,眼睛就亮了,一脸色迷迷地扑过来,一边上下打理他健美匀称的身材,一边不断吞口水,小手还在他身上掐来掐去:“你的身材好棒喔,比电视里的美男模特还棒,让我摸摸,哇,手感真好……” 独孤七夜大窘,飞速逃到桌子的另一边,拿件衣服披上,板起通红的脸:“你一个姑娘家,别跟电视里那些乱七八糟、不合礼教的事情,不觉得难为情么?” 驾月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哎呀,入乡随俗嘛,你看电视里,经常有不穿衣服抱在一起滚来滚去的呢……” 独孤七夜抓狂地大叫:“你不要再说了!你你你不要一下子就变成那样好不好?” 驾月笑嘻嘻地啃面包,喝牛奶:“七夜,你要快点适应这里喔。等我们赚到了钱,我们一起去出国……” 她从电视里学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恨不得一下子全搬出来。 独孤七夜:“……” 他只能在心里祈祷,驾月别被带坏了才好,但身为男人,还是得先挣钱,有了成就,才能保护女人。 八点多钟,刺弧冷心冷肺地把驾月和零零玖两个人给赶出去,只留下独孤七夜。 来到一楼的练功房,她打开墙壁上镶嵌的电子屏幕,播放拳击的训练录像带,对独孤七夜道:“我有事要出去,你好好地看这个,在看完这个之前,别做任何运动。看完后你再跟着录像学一遍。累了就休息。中午我会派人送食物给你。” 独孤七夜道:“你去哪里?我也去。” 刺弧冷声道:“我去给你安排比赛。时间紧迫,你好好训练,别浪费时间。” 独孤七夜愣了一下:“喔,我会好好练的,也一定会赢的,你不用担心。” 刺弧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加油!” 然后,她就双手插进口袋里,出门。 她不知道唐纳在哪里。 想找到唐纳,只有一个办法――打入地下黑拳市场,不断往上爬,直到碰见唐纳或者引起唐纳的关注。 而地下黑拳是不合法的,所有的活动都在暗中运作,没有一点门道,是不可能接触这个圈子。 这个城市,有几个打黑拳的隐秘地点,她也认识一些中介,她要去一探究竟。-- 欢迎来到死亡世界 深夜,她回到租住的小屋,才进门就听到楼上传来一片嘻笑打闹声。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她的脑袋刚冒出二楼,驾月就发现了他,欢天喜地地冲她招手:“大姐,你终于回来了,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呢,还有啊,我得了一个苹果哎――” 她得意地扬扬手中的苹果手机。 零零玖也高兴地道:“我也得了一个苹果,我今天学会打电话了,师父,给你的手机号码给我。“ 刺弧看着满桌的商品和零食:“你们怎么弄来的?” 驾月得意地道:“没什么啊,我就是去卖漂亮衣服的、大大的商铺里玩,站在那里看着包包和衣服,就有有钱男人过来跟我说话,我说我想要衣服、要包包、要鞋子,他就出钱给我买了。然后我说我想吃东西,他就带我去吃好吃的,还给我买手机……” 零零玖插嘴:“她说她是公主,我说我是公主的仆人,那个人就顺便也给我买了一个手机……” “是啊是啊,那个人好蠢喔!”驾月兴奋得直拍小手,“我说我们是偷偷从皇宫里跑出来的,身上什么都没带,他也信哦,然后他就说我想要什么都买给我,嘻嘻嘻,真好骗!不过伦家本来就是公主嘛……” 刺弧有点无语:“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就没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做啊!”驾月一脸理所当然,“这种男人,明摆着想沾本公主的便宜嘛,本公主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本公主吃饱喝足后想回家,他非要送本公主到什么酒店,说要去开房,还对本公主动手动脚,本公主一怒之下就把他打晕了,然后自己回来了。” 零零玖附和:“那种男人一看就是老色鬼,怎么能让他得逞?有我在,公主不会有事的。” 刺弧:“……” 半晌,她忽然邪恶地一笑:“驾月,如果你穿的再少点,露得再多点,保证白送给你礼物的人更多。” 在这个过度消费美色的时代,驾月这种货真价实的公主,可是绝无仅有的珍稀资源,不用演,不用装,就是天生的公主气质和范儿,更别提她本来就长得国色天香,站在街头,绝对可以引发交通混乱。 不需要努力,只需要将自己的美貌和公主范儿展示出来,她就足经颠倒众生,令男人们俯首称臣。 驾月听了立刻解开衬衣胸前的纽扣,将衣领往下一拉,妩媚地娇笑:“这样?” 独孤七夜的一张俊脸早就垮了,看到她的举动,赶紧跑过来,挡在她的面前:“别别别这样啊,这样很不好的。你是公主,怎么可以做那种事情?” 他听到驾月今天的经历,心里很不舒服啊,非常不舒服,恨不得一掌把那个男人给打趴:身为男人,怎么可以当众调戏良家妇女?乱献殷勤?这样对得起家里的娘子吗?对得起来来往往的行人么?太不要脸了…… “既然你说不要,那我就不要了!”驾月娇笑着依进他的怀里,“伦家全部的身体,以后只给你一个看光光好不好?好不好嘛?” 独孤七夜被她的举动弄得脸红心跳,又尴尬不已,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身体接触,一边顾左右而言它:“刺大姐,你今天忙得怎么样了?” 刺弧神秘一笑:“还不错。” 而后,她脱下马甲,伸了伸懒腰:“下楼,我陪你打拳。” 接下来,她陪独孤七夜打了整整两个小时,努力将所有的技巧和经验悉数传授。 第二天,她给独孤七夜看拳击、自由博击、泰拳、跆拳道等各种比赛,让他好好研究技术,自己则继续出去调查。 晚上十点,她带独孤七夜出门,前往踩好点的某酒吧。 这间酒吧位于某小巷深处,位置相当偏僻,交通却很便利,前后有四五个出口,就算被警方突袭,组织者可以很方便地逃跑。 酒吧看起来很正常,除了客人少点,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酒吧的旁边是停车场,酒吧的下方是地下室,地下室里,不定期举办的,就是残酷血腥的地下黑拳比赛。 这种比赛的门票当然不会公开售卖,观众基本上都是由其他人介绍而来,主办方另有自己的人手,这些人手会渗透到相关行业和圈子,寻找合适的目标观众――一部分观众喜欢观看这种残忍血腥的比赛,一部分人则出于赌博的目的,赌博才是黑拳组织者的暴利来源。 刺弧在这行混了不少时间,当然知道通过什么渠道、什么人可以打进这个圈子。 她带着独孤七夜进入酒吧,先喝了两杯酒后,找到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热情和客人的酒保,提出想看一些“特别”的演出,开始时,对方肯定会说演出都是酒吧安排好的,没有什么特别演出,这时候,她就说是某个“朋友”介绍过来的,对方会问这个“朋友”的外号,她答对了,对方便淡淡地道:“一千块一张。” 交出两千现金,拿到两块牌子,按照酒保的指示,两人进入某秘密通道,向把守的大汉交上牌子,进入到地下室,又走了十几米后,终于来到传说中的黑拳比赛现场。 一百多平方米的地下室,除了半米高的擂台上方的一个灯泡,没有其它光源。 室内充斥狂躁刺耳的音乐。 幽暗的擂台三面,已经汇聚了好几百号人,一个个的身上都透着狂热、躁动的气息,汗味、酒味、烟味、香水味混夹,空气污浊,吵杂喧嚣,神秘、危险、刺激、宣泄――这就是黑拳的魅力。 粗鄙野蛮的壮汉,吊儿郎当的杀马特,光鲜优雅的贵妇,满脸痞气的流氓,一本正经的白领……在这个凶残冷血的世界里,参与者与围观者却是平等的,擂台上,无关身份地位,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赢家,擂台下,不管贫富贵贱,所有人都只是一群寻求刺激和血腥味的动物,没有任何顾忌地挤成一团,狂热地叫嚣。 独孤七夜一进来就皱眉,一脸不适:“这是什么地方?又黑又窄又闷,真不舒服!” 刺弧微笑,目光在幽暗闪烁着野兽一般的光泽:“欢迎来到死亡世界。”-- 下注,残忍的赌博 独孤七夜被她的用词吓了一跳:“哇,不会吧,要死人吗?” 刺弧笑:“等下你就知道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独孤七夜警惕起来,一双有神的眼睛,宛如夜间的猛兽,关注身边的人来。 他也觉得这种地方很危险啊,每个人都像不正常似的,感觉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这时,角落里有人在敲锣鼓:“下注喽――准备下注喽――” 独孤七夜道:“什么下注?” 刺弧在他耳边道:“赌博。” 独孤七夜大吃一惊:“赌博?” 刺弧拍拍他的肩膀,看向擂台:“看那两个人。这两个人准备进行比赛,你可以赌任何一个人赢。押多少就赢什么或输多少。” 独孤七夜看向擂台,擂台上,两个身材异常结实的男子只穿了一条运动短裤,正在台上做热身,不断向对手做出各种挑衅的动作,还不时冲观众挥手,他们每做一次挑衅的动作,观众们就欢呼一次,恨不得马上就开打。 独孤七夜认真地观察那两名拳手几眼后,很肯定地道:“那个外号叫‘毒蛇’的人一定会赢!” 虽然“毒蛇”比较瘦小,但看他的肌肉结实程度、动作的速度和灵敏性,比对手要高出一截,而他的眼神,也充满了自信和野性,相比之下,对手中看不中用。 刺弧笑道:“那你要不要下注?” 独孤七夜哼哼:“不要。” 刺弧激他:“如果你觉得你一定不会看走眼,为什么不下注?还是说你对自己的判断没信心?” 本来,独孤七夜是相当冷静的男人,但是,他毕竟才二十出头,多多少少也拥有这个年纪特有的冲动和热血,另外,这种充斥狂热和挑衅的气氛也影响到了他,他全身的气血也随着气氛翻腾,于是,被刺弧这么一激,他就激动了:“没信心?毒蛇一定会赢的!我绝对不会看错!” 刺弧把几张钞票拍到他手里,鼓动他:“说得好,我借钱给你,你去下注吧。” 独孤七夜哼了哼,拿着钱去角落,下注去了。 几分钟后,下注结束,音乐停止,哨声响起,比赛开始。 没有任何防具,没有任何武器,没有任何规则,只有纯粹的、原始的肉体搏杀,一拳一脚,击在肌肉和骨髓上的声音,刺激着观众内心深处的兽性,几乎每个人都像野兽般咆哮,嘶喊。 台上的拳手打得红了眼,每一次受到的打击和疼痛都像是催化剂和兴奋剂,激得他们更野蛮,更残忍。 连独孤七夜也兴奋得全身微微颤抖,跟着众人一起呐喊:“打――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大概只有刺弧是冷静的。 这种场面,算是小的,她还不至于受到影响,她今晚要做的,只是观察独孤七夜,引导独孤七夜。 果然,独孤七夜的身体里,也住着一只长期受到压抑的猛兽。 出生、成长在遥远无人区的山峰之上,成年之前只接触到小小村子里的族人和看不到头的群山,不断被灌输久远的复仇的使命,空有一身艺惊天下的本领和胸怀壮志,却长期没有用武之地。 而传统的礼教,又压抑着他渴望一展鸿图、冲破桎梏的欲望。 但在这个幽暗疯狂的地下室里,他的野性和热血,都可以得得全然的解放! 瞧他那狂热的眼神和呐喊,多么酣畅淋漓! 五六分钟后,擂台上的比赛结束,“毒蛇”被打倒后再没爬起来,俯地认输。 人群中有失望和愤怒的嘶吼,也有嚣张而得意的口哨,独孤七夜激动地跳脚:“胡闹!太胡闹了!‘毒蛇’明明比对手强,也没有受伤,怎么可能会输?太不正常了!真的太不正常了!我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不仅仅是他觉得不正常,大多数观众都对“毒蛇”的表现很不满意,不断在那里怒骂“毒蛇”,看吧,这么多人都觉得“毒蛇”应该赢的,为什么结果那么离谱? 刺弧抓住他的手腕,冷冷地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独孤七夜一脸不明白:“什么看不出来?我看是你看不出来吧?你不是说你曾经当过拳王吗,怎么会看不出来‘毒蛇’比较厉害?你傻了不成?” 刺弧很冷静:“我当然看出来了。但你没看出比较强的人却输掉的内幕吗?” 独孤七夜皱眉:“你什么意思?” 刺弧凑近他耳朵:“一个字――赌!赌毒蛇赢的人多,钱多,所以,他必须输,就这么简单!” “……”独孤七夜愣了片刻,嘴巴慢慢张大,“你的意思是……诈输?” 刺弧点点头。 “怎么可以这样!”独孤七夜不满地跳起来,嚷嚷,“这绝对不行!太荒谬了!太可笑了!我要抗议!我要投诉!我要为自己、为下注的人讨个公道……” 他叫得很大声,但现场非常喧嚣,群情激昂,而且下一场又准备开始了,号召下注的锣鼓声敲得贼响,根本没有人会听到他的声音,否则,他的话传进组织者的耳里,恐怕要引起轩然大波了。 刺弧冷声道:“讨什么公道?如果毒蛇不故意输掉,组织者恐怕会弄断他的手或杀掉他,你要看到那样的下场吗?” “你说什么?”独孤七夜听到这话,惊得迅速闭嘴,盯着她,“你再说一遍!” 刺弧在他耳边道:“如果毒蛇让庄家赔全,庄家就要干掉他,你明白了?” 独孤七夜半晌才道:“这样……也太残忍了吧?” 刺弧耸耸肩:“是很残忍。今晚算好了。这些拳手都是初级选手,还没有能赤手空拳杀死对方的能力,也还没有养出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心态。如果是顶级选手,非死即残的结果很常见。” 独孤七夜又吓了一跳:“这些还是初级选手?” 刺弧冷冷道:“真正的顶级选手,至少也是我这个水准的。你觉得刚才那两名拳手,跟我相比如何?” 独孤七夜毫不犹豫:“差远了!你一拳就能打趴他们!” “嗯,你看得很准!”刺弧又拍拍他的肩膀,“所以说,他们只是初级选手,到了真正的拳王级别的比赛,人人都是我这样的水准,每一场比赛都是拿命相搏,生死难料。那种比赛的赌注不知是今晚的多少倍。动辄上百万甚至上千万的数目。那种程度的比赛,黑幕更多,更残忍血腹。” 独孤七夜听得目瞪口呆,好久才道:“你以前参加的……就是那种比赛?” 刺弧点头:“没错。因为我想退出这个圈子,才遭到追杀。” 独孤七夜追问:“谁要杀你?谁敢杀你?谁杀得了你?” 刺弧眯笑,微微一笑:“想知道的话,就去打,打到顶级,自然就会知道了。” 独孤七夜不说话了。 接下来,是第二场比赛,观众的情绪依然高涨而疯狂,但他却没有了先前的狂热和冲动,只是安静地看着。 相对于第一场的“诈输”,第二场和第二场的比赛却是公平的,该赢的赢,该输的输。 比赛结束以后,所有观众在组织者的安排下,从另一个出口离开地下室。 外面是一个叉路,观众们分头离开了,街口很快安静下来。 独孤七夜道:“比赛也有公平的嘛,后面两场就挺公平的,你刚才说得太夸张了。” 刺弧淡笑:“你跟我来,我让你再看一场戏。”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戏可看?” “闭嘴。跟我来就知道了。” 刺弧带着独孤七夜左拐右弯之后,来到之前到达的酒吧旁边的停车场,沿着黑暗的树影往停车场深处走去。 “到这里来到底要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嘘,再说话宰了你!” 刺弧严厉的喝斥,令独孤七夜吓了吓,不敢再随便发声了,乖乖地跟着他走。 已近午夜,停车场没什么人出入,深处是一个没有灯光的厕所,更没有什么人影,然而靠近之后,独孤七夜却隐隐听到厕所里传来哀嚎声,就像重伤的、垂死的动物在挣扎,在求救。 走到厕所的门口,他顾不得里面传来的怪味,冲进去一看,倒抽一口冷气。 五六个人手中拿着木棍之类的武器,在无情地殴打一个人,那个人全身蜷成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不断地求饶和哀嚎,看不到他们的面容,但残忍的气息,融进夜色里,弥漫开来,着实令人指尖发寒。 “竟然敢违背老大的命令!你知道你今晚让老大损失了多少钱吗?你这条命赔都赔不起……” “妈的,既然不想再混,就打断他一只手和一只脚,让他这辈子都打不了……” “打,给我狠狠地打……” 独孤七夜实在看不下去了,猛然冲过去,一脚踹飞一个拿棍子的家伙,而后抢过其手中的木棍,怒挥如剑。 即使没有剑,他也是个一流高手,有了武器,火力至少上升一倍,那些打人者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哪里能跟他这种生于神秘部族、自幼习武、不曾懈怠的高手相比? 一棍挥去,全是秒杀! 不足一分钟的时候,那些人全趴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 独孤七夜扶着被打的男子出来,来到有路灯的地方,看到那名男子的脸后,大吃一惊:竟然是第三场比赛的赢家!-- 猛虎入狼窝 “喂,你怎么样了?伤到哪儿了?”他着急地问这名奄奄一息的男子。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别问了。”在黑暗中旁观的刺弧终于走出来,淡淡道,“他已经被打得半晕了,神智可能都不太清醒了,送他去医院吧。” 带着受伤男子来到大街边,她拦了一辆的士,直奔最近的医院,将伤者放下来并从他身上找出医疗费作为押金后,她带着独孤七夜离开了医院。 在车上,闷了许久的独孤七夜终于开腔了,声音闷闷的,夹着不满和压抑:“你明知道他会被打?” 刺弧淡淡道:“第三场比赛,你没注意到他开始打时有些犹豫吗?凭他的实力,他本可以k对手,却拖了那么长时间,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我注意看过了,有人押了他的对手一笔不小的数目,上头应该是要他输的,但他打到后面就放开了,没放水。这就是他为什么挨打的原因。” 独孤七夜咬牙,眼里迸出怒火来:“在不公平了!愿赌服输!比赛就应该公平对决,这种逼人作假的作法太忒可恶了!” 刺弧拍拍他的肩膀:“骚年,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你气不过来,他帮不过来的。总之,这个圈子就是这么黑暗和险恶。你应该庆幸刚才那些人没打算杀了那个拳手。否则,就算你想救,也救不了的。” 独孤七夜瞪她:“你怎么说得这么轻淡?你不会也做过这种事吧?” 刺弧反问:“什么事?” “诈输!打人!” “为了生存,偶尔诈输是有必要的,要不然我早就断手断脚了。至于故意打人什么的倒是没有。一般说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不用把我想得这么坏。” “哼,你能在那个圈子混那么久,能不受到影响?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刺弧淡淡道:“刚才的比赛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缺钱,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去做这种卖命的事情?每个人的特长不一样,有些人可以通过不危险的方式去赚钱,而有些人,比如刚才那个拳手,也许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去赚钱。我曾经也是如此。也许这并不光彩,但至少,我们选择了公平比赛的方式,而没有选择当杀手。” 独孤七夜不说话了。 刺弧暂时让他一个人闷着。 直到的士在住处的小巷口外停下来,两人下车后,她才对独孤七夜道:“你是不是很讨厌组织那种比赛的人?” “非常讨厌!” “我也讨厌。”刺弧叹气,“所以,我才想毁掉这个坏到底的组织。七夜,你要不要跟我联手,把那个组织给搞掉?” 独孤七夜终于转头看她:“怎么搞掉?” 刺弧道:“过几天,我会安排你去打擂台,我就是你的纪纪人,总之,你唯一的任务就是打赢比赛,其它的事情全部由我来操办,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等你打出名气后,我们就有机会接触这个圈子的最高层的人物,以及他所领导的拳手集团,那时,我们再把他打垮,让他的组织瓦解。如此,那些被他控制和操纵的拳手们就能获得解放了。” 其实,她完全没有“解放受害拳手”这么高尚的想法,她纯粹地就是想报仇,想拿回她的钱和赔偿,让唐纳悔不当初,总之,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是她长期的作风,过去不会改变,现在不会改变,将来……大概也不会改变。 不过,她是绝对不会跟优秀青年――独孤七夜说出她真实的想法,以“解放受害拳手”这种冠冕堂皇、正义十足的理由去说服他,绝对更来得有效。 果然,独孤七夜正眼瞅她了:“既然你把人家说得那么厉害,光靠我们两个可以吗?” 刺弧高深莫测:“不是还有紫律棠和小九吗?紫律棠有能力治理一个国家,会没有能力瓦解一个拳手集团?” 独孤七夜想了想:“好吧,如果他肯干的话,我就肯干。” 紫律棠一来是他的亲家,他要帮这个亲家;二来,紫律棠是他们全族曾经想杀却杀不了的有作为皇帝,他对紫律棠的能力和眼光,还是很信任的,有紫律棠参与,他觉得成功的机率很高。 刺弧微笑:“这几天你继续练武,最迟本周末,我就能安排你的第一场比赛。” 独孤七夜道:“我先说清楚,我是绝对不会诈输的!如果你要拿我去赌博赚钱,要我诈输,我决计做不到。” 刺弧道:“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只要赢就好。” 独孤七夜哼哼:“那就何难,看我的好了。” 刺弧狡猾狡猾地笑了,她的话漏洞其实还挺多的,可谁叫独孤七夜不够精油,又是初识这个花花世界呢? 他就乖乖地让她利用吧,嘛,能被别人利用,也是有能力的体现是不? 有了挣钱和摧毁邪恶组织的动力,接下来几天,独孤七夜练得特别起劲,什么拳击、泰拳、跆拳道、截拳道等派别的技巧一点就通,一练就会,跟刺弧打起来也是不遑多让。 周末晚上,独孤七夜的第一场比赛即将上演。 晚上有驾月最喜欢的韩国偶像剧,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电视机前一步的,刺弧也没有惊动她,让她自己一个人随便看,就带了独孤七夜和零零玖出去。 一旦引起黑拳幕后组织的注意,就相当于踏进了黑暗世界的大门,她不想让驾月这样的年轻女孩淌这趟混水,而独孤七夜也提出来不让驾月遇到危险,所以,暂时对驾月保守秘密,是她和几个男人的共识。 这次的比赛场地,不再是黑暗狭窄的地下室,而是郊外一栋五层的普通独立小楼。 这栋楼没有电梯,一楼是车库,二到四层看起来都是普通的居民住宅。 这里的位置有些偏僻,最远的住宅也在几十米以外,晚上几乎没什么人出没,一楼的车库里停满了形形色色的车辆,而且大部分都是高级小车。 下了的士以后,虽然四面静悄悄的,但独孤七夜和零零玖都感觉到了他们在暗中被人盯视着,目光所及,没有人影,他们于是想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监控器“吧?不用人在附近盯着,只是用仪器,就可以远距离盯梢。 这个地方,有些危险啊,两个人当场就警惕起来。-- 妇人之仁,害了自己 刺弧却很淡定,走到楼下,有人出来询问,她跟对方说了几句后,对方扫了扫她身后的男人,让他们上去。 沿着楼梯慢慢走上去,四周很安静,完全没有要进行殊死搏斗的迹象。 没错,今晚的比赛,是真正的死亡较量。 如果说她上次带独孤七夜去看的比赛是小猫小狗打架的水准,那今晚的比赛,至少是野狼疯狗互相嘶咬的水准,到了这种级别的比赛,出现死亡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因为这样的血腹程度,看客和赌客的级别也不一样,一楼的那些车子,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这样的比赛赌额,一定达到7位数,所以,这栋小楼的戒备,也才特别严格。 不过,她没告诉独孤七夜和零零玖这点――因为,她和独孤七夜至少也是猛虎的级别,什么野狼疯狗的,不在话下,所以,没有必要告诉他们。 楼梯狭窄又陈旧,踩起来“吱呀“作响,只容两个人并肩通过,这样,警方若来突袭,上楼会很不方便。 到了五楼,敲开小门,进入玄关,有人递给他们三个面具,他们戴上,再推开另一扇门,里面,赫然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五六百米的宽敞大厅,灯光大亮,中央是擂台,四周固定着舒适的沙发和茶几,配送水果点心烟酒,四面的墙壁上垂挂着厚厚的窗帘,室内播放着优美舒缓的音乐,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笑容可掬的、一模一样的面具,穿着也相当得体,没有人大喊大叫,完全没有上次所去的地下室那种污浊、狂躁、喧嚣的氛围。 跟地下室那次相比,这里简直就是高级酒店。 刺弧问独孤七夜:“觉得这里怎么样?” 独孤七夜盯着四周:“感觉很不好三国之袁家我做主最新章节。” 刺弧:“哦,怎么个不好法?” 独孤七夜毫不犹豫地道:“感觉人人像魔鬼。” 如果说上次的地下室,人人变成了原始的野兽,那这次,人人就是表里不一的魔鬼,虽然穿得人模人样,举止也不那么粗鲁野蛮,却都透着虚伪和冷漠的气味,如出一辙的面具笑脸,尤其让人毛骨悚然。 刺弧面具后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芒:“没错,这里是魔鬼的宴会,希望你不会成为食物。” 而后她摆摆头:“走吧,你带你去后台,你第三轮出场。” 说起来,今晚的比赛虽然级别比较高,但参赛的门槛却很低――只要签下“死亡自负”状,任何人,连身份证都不用出示,摁个手印,就可以参赛,只是,没有足够的身手或特别的原因,谁敢签?谁敢打? 进入屏风隔开的后台,那里,已经汇集了一群精干凶狠的拳手,个个都在做热身,看那一副副被锻炼成钢铁般的身躯,就知道他们都是个中好手。 刺弧事先已经跟组织者联络过了,当场就让独孤七夜在生死状上摁手印,然后有人带独孤七夜到一个封闭的化妆室里,将他的面具取下来,给他的脸部画上油彩。 此时的独孤七夜还不知道,今晚的比赛是真正的卖命的比赛,也是数额巨大的赌拳,参赛拳手生死自负,因此,所有的赌客都要掩饰身份,戴上面具,而拳手同样也是如此,给拳手的脸上画上油彩,既是为了掩饰他们的真实面容,也是为了不影响打拳时的真实感。 独孤七夜画好妆后,从化妆室里出来,换上拳击短裤,他那一身锻炼得匀称、结实的肌肉和完美的身材比例,立刻吸引了其他拳手的注意,其他拳手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甚至有人已经做出挑衅的动作。 干这行的人,一旦修炼到某种高度,便能凭着在长期磨厉中自然形成的直觉,准确认出同类或劲敌,独孤七夜的身体、肌肉都在证明他经过千锤百炼,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自信和从容,更是说明他很习惯这种场合,而他的眼神与气质中自然流露出来的傲气,也说明着他的无畏。 不仅是独孤七夜,连刺弧也成为了他人注意的对象。 普通人来到这种场合,一定会被这种充满兽性与杀气的气氛所惊到,而她,却是后台唯一的一个女人,混在一群凶猛而饥饿的野兽中间,却悠然自如,没有底气,哪个女人能如此悠然? 她是谁?她是什么底细?一道道野兽般的目光,盯着她。 刺弧随便别人怎么看,面具后面露出来的眼睛,是锐利而淡然的,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她和独孤七夜的对手,独孤七夜今晚一定能成名。 比赛开始了,她和独孤七夜在边上围观。 观众也有呐喊,也有喧闹,却没有失控,而是相当有分寸地欣赏台上的血腥的比赛。 相当有修养的看客,但就是这样的看客,却令独孤七夜感到很不舒服,因为,在他们斯文的表象之下,同样拥有嗜血的眼睛,看吧,台上打得越是残忍,拳手流的血越多,被打得越惨,他们眼里的笑意越是浓厚,越是满意,越是兴奋,在他的眼里,这些看客简直比台上的拳手还冷酷。 因为奖金丰厚且死亡自负,台上的拳手完全打疯了,一个个都像失控了的野兽,疯狂地进攻,反反复复绞杀成一团,简直跟人肉机器般不知疼痛,被打得越狠,激出的兽性越强。 流鼻血,牙齿飞了,骨折了,趴在地上了,却仍然垂死挣扎,死不放弃。 独孤七夜没有移开目光,眉头却越皱越深:两败俱伤,都快被打死了,怎么还没有人放弃?真想一起死不成? 可惜,擂台上没有平局,必定要分出胜负官道红颜。 直到其中一个人被击中头部,晕过去之后,这场比赛才算结束,但赢家也已经是站都站不稳了,让人扶着下台。 独孤七夜看着浑身是血的两个人,完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拼到这份上,依他看,这两个人虽然没互相打死,但今后恐怕再也没法打了,值得么? 刺弧看着他的眼神和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暗暗道:等下,你就知道你有多天真和幼稚了! 第二场的实力悬殊比较大,但这场比赛令独孤七夜感到更不舒服,因为,强方下手太无情了,一个劲地把弱者往死里打,不仅如此,强方还非常享受这个过程,每次把对手打得爬不起来,都会兴奋地跳跃欢呼,擂胸嘶吼,然后再继续把对方往死里揍。 更令他咬牙切齿的是,在弱方做出投降的动作之后,强方还视而不见,重重地给了其一个侧踢,将他踢飞之后,竟然还想扑上去再给一拳,这一拳下去,弱方恐怕真的要没命了,好在裁判出手制止,救了弱方一命。 面对这么残忍的比赛,围观者居然齐声高喊:“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看到弱者奄奄一息地被抬下去,他们竟然还发出遗憾的叹息声,独孤七夜的怒气,已经升腾到了极点:这些人还是人么?竟然如此冷血! 一只手摁在他的肩膀上,刺弧提醒他:“该我上了!” 独孤七夜憋了一肚子闷气,按了按指关节,上台。 他不知道,刺弧在他身上押了一笔为数不菲的赌金,而他作为第一次亮相的新人,绝大部分赌客并不看好他,总之,他赢了,刺弧会小赚一笔,他若是输了,身上没多少钱的刺弧就亏大了。 他的对手,是一个长相非常凶残、态度却极为冷静的大汉,八块纠结的腹肌十分惹眼,看起来比他还要强壮,相较之下,他就显得白净、脱俗许多,一些女性观众已经在朝他丢玫瑰花了,但男性观众,就看他非常不顺眼:一个男人长这么帅,来打什么黑拳?他当这是明星秀呢? “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很快,男人们吆喝着,全都站在独孤七夜的对手这一边。 独孤七夜完全没受到观众的影响,剑眉下的星眼,沉静地盯着对手。 锣鼓一响,对手就像风火轮一样滚过来,滚的过程当中,隐藏着招招致命的拳头和踢腿。 档部,头部,颈部,左胸、膝盖……独孤七夜闪过一连串致命的攻击,心里大怒:这厮也忒狠了,怎么尽是朝最致命的部位打?还打档部?任何一个有节义的男人,都不会做这么下作无耻的事情! 被逼到角落以后,他真的火了,也基本上看清了对方的路数,闪跳腾挪,几步就闪到对方的身后,抢得先机,也开始了一系列的反击。 他的速度和反应远在对方之上,很快,他就占了上风,对方不管怎么打就是打不到他,他闪避对方的攻击却颇为轻松,还能在闪避之时趁机出手,命中率极高。 刺弧在旁边看着,暗暗摇头:他的实力在对方之上,但对手非常抗打,他下手这么轻,要吃亏的! 果然,对方虽然中了独孤七夜不少拳头和踢腿,但因为独孤七夜手下留情,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还因为发现技不如人,开始变得冷静下来,连打边观察独孤七夜的破绽。 没一会儿,他就发现了独孤七夜的两大破绽――太过仁慈和留长发!-- 一战成名,第一桶金 于是,他找了个机会,故意让独孤七夜打到头部,然后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看到他那么惨,独孤七夜不忍下重手,放缓动作,走到他旁边,伺机而动。 就趁这个时候,滚到他身侧的对手猛然翻身跃起,一把抓住他的发髻,用力一扯。 他这劲可用得够大的,独孤七夜的发髻瞬间就松了,长发披散开来,独孤七夜反应地回拳,但对手已经迅速后退――他的目的并不是要对独孤七夜的长发做什么,而是让独孤七夜在披头散发的状态下做战! 刺弧一面为独孤七夜不听她剪掉长发的劝告摇头,一面为他的对手喝彩:在这种拳拳致命、秒秒危险的决斗中,这样的长发对视线、速度、命中率的阻碍太大了,搞不好要倒大霉的! 果然,独孤七夜的视线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因为,对方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在他四周来回跳跃转圈,伺机出拳,而他不得不也以极快的速度去追踪对方,他的速度越快,越无暇收拾长发,长发甩动得越是厉害,对他的影响越大。 冷不防,他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拳,眼角火辣辣的疼,如果打中眼睛的话,他的一只眼,恐怕要废了。 因为不习惯披散长发作战,他接下来挨了一拳又一拳,一脚又一脚,虽然不致命,却也有些狼狈。 观众们再度兴奋了,纷纷站起来,高喊:“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打死谁?当然是打死又年轻又帅俊又傲气的独孤七夜! 独孤七夜听到这些没有人性的如雷呐喊声,又被对方打得鼻青脸肿,彻底被惹毛了:老虎不发威,就被你们当成了病猫是不? 于是,他脑袋往后一仰,随后倒躺在地上,双腿如剪刀,刀刀绞向对手。 他这么一仰一躺,头发全往后摆,视线再也遮不住了,对方没法再利用他的视线死角,而他即使是躺着,双腿的功力也没减少,对方空有钢铁双拳,派不上用场。 两人只能通过双腿来打了。 对方脚脚都往他的脑袋、左胸、档部等最致命的地方狂踩狂踢,一脸嗜血和杀气,一副欲置独孤七夜于死地的表情,独孤七夜终于不再留情,找到对方一个空隙,一脚侧踹,狠狠踹到对方的右膝上。 刺弧在旁边低低吹了声口哨:这人的右膝,要废了! 果然,只听得那人的膝盖处传来骨折的声音,那人紧接着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捧着右腿,一脸痛苦。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围观者兴奋了,开始叫嚣着,要独孤七夜杀了对方。 独孤七夜跳起来,看着对方,不说话。 两人已经僵持了十几分钟,对方其实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加上右膝骨折,他要杀了对方易如反掌,但是……他看了看那些嗜血的观众,又看了看对手,淡淡道:“你输了,比赛结束。” 然后他就往台下走去。 他没看到,他身后的对手却目露凶光,五官扭曲如魔鬼,单脚站起来后,再单脚往他跳去,右拳紧握,全力往他的后脑勺击去。 后脑勺可是很脆弱的地方,再怎么练也练不到那里,挨了那样一记重创,不死也要脑震荡战神霸世全文阅读。 而且,后脑勺是不长眼睛的。 全场死寂,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睁大看红了的眼睛,等待形势逆转、他被击溃的那一刻。 然而,独孤七夜只是轻松地往旁边一闪,就躲过了背后那凶残的一拳。 出拳的人却因为控制不住力道,从擂台边沿上栽了下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右膝再度撞到坚硬的地面,痛得他又是惨加一声,再也爬不起来了。 独孤七夜幽幽地叹息一声,不说话。 刺弧走过来,把矿泉水丢给他:“打得不错,恭喜你进入半决赛。” 独孤七夜愣了一下:“半决赛?” 刺弧点头:“一共四场比赛,四场比赛的赢家再两两对决,胜出的两个再进行最后的决斗。所以,你还有两场比赛要打。坐下,我帮你擦汗,按摩。” 独孤七夜嘀咕:“还打啊……” 刺弧反问:“怕了么?” 独孤七夜摇头:“不怕,挺好玩的。” 虽然这种比赛是有些残酷了,但是,这种没有任何规则、实打实的肉搏战,真的很刺激,至少对他这种用惯了剑的高手来说,非常过瘾。 刺弧微笑,这行就是这样,一旦尝到刺激、血腥和胜利的快感,就会迷上这种感觉。 往下的两场比赛,独孤七夜在经历了第一次的教训以后,再也没有犯下同样的错误,顺利胜出。 所有的参赛者都会有奖金,但只有最后的冠军才能拿到丰厚的奖金――20万元! 而且还是现金。 比赛结束之后,刺弧拿到了20万的现金,打开来,对独孤七夜道:“看,这就是你今晚的奖金。” 独孤七夜却没有什么兴奋之色,盯着这笔现金几眼后,拿了几叠出来,分别丢给几个重伤到再也无法打比赛的拳手:“我钱多,没地方花,你们帮我花吧,不想帮的话就丢掉好了。” 真大方啊,那几叠都要花去一半的奖金了,刺弧耸耸肩,不过没关系,她还有一笔不错的赌金哪。 她没有告诉独孤七夜的另一件事,因为他今晚的表现太出众,她已经与组织者约好了长期合作。 今晚的比赛很残忍,但也很公平,为了保证他们及奖金的安全,组织者亲自派人派车送他们来到繁华的大街,将他们放下后才离开。 没有人跟踪。 刺弧确定过这一点后,才招来的士,带独孤七夜和零零玖回去。 一回到家里,驾月一看到独孤七夜被打伤了,偶像剧也不看了,一脸心疼地给他检查伤口:“亲爱的,你怎么伤成这样了?好可怜喔!是谁把你打伤的?我明天就去宰了他,让他跪在地下向你磕头……“ “没事,小伤而已!“独孤七夜不以为意,看向刺弧,“赢的钱我能拿多少?” 刺弧大方地道:“你八我二。还剩十万,你拿八万,我拿两万。” 就多给他一些吧,反正她另外赢了几万赌金,暂时够她花的了。-- 参赌,不能让他知道 独孤七夜想了一想:“我想拿把我的一半给驾月花,剩下一半够我们几个的房费和生活费不?” 刺弧哈哈一笑:“当然够。网四万块钱,够你们几个在这里吃住半年了。” 独孤七夜点头:“那就好。等以后我赚了更多的钱,再另外找个宽点好点的地方。” 五个人挤住在这么窄的地方,实在不方便,他问了一下,这里的房价好贵呢,想租好点的房子也不便宜,考虑到钱的问题和适应需要时间,也只能暂时住在这里了。 驾月听他这么说,高兴得踮脚,在他受伤的脸上亲了又亲:“亲爱的七夜,你是为了我去打工挣钱,才伤成这样么?喔喔喔,我好感动喔,七夜,你真好,我爱死你了……” 她天天从电视里看什么“亲爱的”“宝贝”以及各种表白和示爱,马上就学会了。 独孤七夜被她弄得脸红不已,连连避开:“你不要这样啦!很难看的……总之,我会挣钱给你花,你不要随便拿别人的钱,你是公主,得有点骨气。” 驾月还是扒在他身上:“你对我这么好,我就一定听你的。我以后再也不理别的男人了,不过你也不要打工得那么辛苦,看看你的帅脸蛋,受伤了我好心疼哦!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也挣钱多多的,然后咱们以后买好房子和好车子,再生几个小娃娃,一起过着自由幸福的生活……” 独孤七夜一脸黑线:“你还想在这里过一辈子不成?” 她才来几天啊,怎么就忘了她的身份?怎么一点也不想念故乡? 驾月笑咪咪地:“那当然啊!这里有电视有手机有电脑有高跟鞋,我当然在这里过一辈子!少一天不看偶像剧和动画片,我会疯掉的耶!” 独孤七夜:“……” 刺弧不想看他们打情骂俏,从药箱里拿出几瓶药来,丢给他们:“驾月,你帮七夜上药,都肿成那样了!” 然后她拎着手提电脑下楼,倒在折叠床上,在网上浏览起来。 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独孤七夜今晚的表现已经引起了黑拳组织的注意,那些组织一定会极力拉拢他加入,她现在要撒更大的网。 一周以后,她又断断续续带独孤七夜去参加了几次比赛,对手一次比一次强,独孤七夜有惊无险地都赢了下来。 她很得意,不断地加大赌金,当然,她每次都赌独孤七夜赢,每次都赢了不少钱,因此,她对独孤七夜等几个人也很大方,不仅另外租了一套宽敞的高级公寓,也给他们买手机、买电脑、买摩托车和小车,驾月和零零玖自然是很高兴的,对她是很感激的,但独孤七夜不知怎的,笑容却越来越少,经常一言不发,有时欲言又止蒙山军。 终于有一天,独孤七夜问她:“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我记得我赢的钱没有这么多啊。” 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他也知道这个世界的行情和物价了,驾月买一个包包就要一万多,那辆叫“宝马”的黑色小车也要几十万,而他赢一场也不过十几万,她哪来这么多钱花天酒地? 刺弧笑咪咪地:“投资和理财啊!你知道什么叫投资和理财吗?就是拿有限的钱去做生意,赚取更大的钱,比如利滚利之类的,所以钱就多了。” “真的吗?”独孤七夜一脸狐疑,“你明明忙得不得了,怎么还有时间去投资和去理财?” 他虽然年轻,又是初来乍到,但他又不是笨蛋,怎么会不懂得投资和理财的道理?像什么股票、基金之类的事情,零零玖热衷得很,经常一个人拿着她的电脑在上面瞅,说是要学习怎么投资,还想拉他入伙,他听得多了,也知道是怎么样的原理了。 刺弧打哈哈:“怎么没有时间?赚钱这样的大事,再忙都会有时间的!要不然你在训练的时候,我都在忙啥呢?” 独孤七夜还是不相信:“是吗?你真的没有去赌博?你真的没有拿我去下注?” 刺弧心里“咯噔”一下,他的触觉怎么这么敏锐?她都做得这么谨慎了,他还会注意到? 于是又打马虎眼:“怎么会呢!我是那种爱赌博的人吗?我又哪里有资本去赌博啊!你想多了!真的想多了!” “没有最好!”独孤七夜很认真地警告她,“赌博不是什么好事儿!我可以公平比赛,但是,我坚决反对赌博这种事儿!别人赌我管不着,但你不许拿我去打拳这种事来赌博!否则,我就要跟你散伙!” 哇,说得这么严重?刺弧赶紧安慰他:“你真的想太多了!你不知道我的脑子很好吗?我真的只是拿钱去投资,利生利而已!你别忘了,紫律棠还在医院里呢!这年头,最花钱的就是两件事,一件是买房,一件是治病,我不去投资赚钱,哪里有钱给紫律棠疗伤,你说是不是?” 连独孤七夜也知道这年头买房和治病贵得吓死人,听了这话,脸色缓和了:“那你投资的时候要长点心,别赔了!还有,让医院对紫律棠好点,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刺弧趁机道:“放心吧,我安排他住的可是最好的医院,一定保证他的陈年老伤和旧疾痊愈!至于你,继续加油啊,等你成为拳王,挣个几百万的,就够你和驾月自己开店做生意当老板了!” 说到这个,独孤七夜立刻来了动力:“那是当然的!不管对手是谁,我都绝对不会输!” 而后,他精神抖擞地去训练了。 单纯骚年就是好骗啊!刺弧得意地一笑,准备出去联系下一场比赛,这时,手机突然响了,私人医院打来的:“紫先生不见了!” 她心里一惊:“怎么不见了?” 医护人员告诉她,说今天早上去病房查房,紫律棠的病房空荡荡的,找遍了整个医院,也没见紫律棠的踪影,虽然医院里遍布监控摄像,却都找不到他的影儿。 刺弧听后,吃惊不小:“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在医院里找,我也去其它地方找找看。”跪求分享 最快更新最少错误请到网 失踪,新的挑战 其它地方?紫律棠能去什么其它地方?他根本就没去过多少个地方! 刺弧跟其他人打了招呼后,开着新买的宝马出门,往医院奔去,心里想着他会去的地方。 但是,任她再聪明,也想不出他能去哪里啊! 来到医院,进入他的病房,里面没有任何不对劲,这里是三楼,窗子没有爬进爬出的迹象,病房里也不存在被人强行进入或搜查的痕迹,问了其他人,没有人看到紫律棠出入。 紫律棠的身材、容貌、气势非常出众,像他那样的男人,不管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他还能无形无声地飞了不成? 刺弧在病房内外和医院里转了几圈,没发现他的蛛丝马迹,心里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他不会是突然回到他的时代了吧? 但是,他过得好好的,没危险没意外,怎么可能会回去? 但不回去的话,怎么解释他凭空消失的事情? 真是见鬼了! 她找了半天找不到,也不找了,叹着气回去。 说实话,她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安危,像他那样的男人,不管到哪儿,都不会活不下去的,担心纯属多余。 可是,心里还是很郁闷啊,一点预兆和招呼都没有…… 精神萎靡地回到新租的大公寓时,天已经黑了,几个人正窝在舒服的真皮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她进来,驾月就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拉她:“大姐你回来啦!我买了肯德鸡的外卖全家桶,还有冰淇淋和水果派,你快来吃!” 刺弧一看到这种垃圾食物,就皱眉:“我不吃这个。七夜呢,七夜他吃了?” 身为高级拳手,饮食很讲究,这种垃圾食品属于少吃的范畴,她不可希望她的摇钱树经常吃这些垃圾食品。 驾月撇嘴:“他不爱吃这些,非要自己煮吃的,明明这么好吃呢!” 她可爱吃这些东西了,什么汽水可乐西餐,她享受得不行。 刺弧看她今天穿着质地不错的职业套装,很奇怪:“又买新衣服了?” 说到这个,驾月开始炫耀:“大姐,我今天找到工作了,底薪八千块呢,另外还有奖金什么的。” 刺弧惊讶不小:“你找到什么工作了?收入这么高?” 驾月笑嘻嘻地:“今天啊,我去街上玩,看到有人在搞什么小姐比赛,就随便报了名,然后随便上台走了两圈,就夺得冠军了。有人要我当他们的时装模特,每天只要穿着不同的衣服拍照,就有钱。我很喜欢这工作,马上就答应了,然后就签了协议。嘻嘻,我很能干吧?” 刺弧投给她一个赞赏的大拇指:“是很不错,不过,你不骗遇到骗子?比如被人下了迷药,然后拍裸照什么的?” “呸呸呸!谁敢害我?”驾月哼哼,“凭本公主的身手,收拾十个八个不是问题,谁敢对我下手,我就揍断他的鼻子!放心吧,大姐,我行的!” 刺弧点点头:“我相信你!如果你遇到麻烦,打电话给大姐,大姐我一定帮你出头。” 她确实一点都不担心驾月,驾月再怎么说也是出生于崇武之国的嫡正公主,从小也是在众多高手的指点下长大的,空手对付五六个普通男人不是问题,若是有武器,单挑十几个人也不在话下,再说了,这公主见多了皇宫争宠和政治斗争,还能差了不成? 她有着相当长远的目标,还指望着驾月多长点眼界、多挣点钱,将来能让她好好利用呢。 驾月抿唇一笑:“嘻嘻,谢谢大姐啦,不过我一定能搞得定的。” 零零玖左手抓汉堡,右手抓可乐鸡翅,犹豫了一下,问:“师父,大老板他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出院?” 他的心里,有强烈的“效忠”意识,紫律棠曾经是皇帝,是他要效忠和卖命的最高层人物,即使换了时代和地点,他仍然很难将这种“效忠”的意识抹去。 好多天不见这个“大老板”,他心里总是不踏实。 唉,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刺弧挤出笑容:“好得差不多了。你再等几天,他大概就出院了。” 唉,如果紫律棠真的回到他的世界去了,她要怎么跟这些人解释?如果这些人也吵着闹着要回去,或者要寻找法子回去,她的计算,岂不是大受影响? 唉,还是先稳住他们才行! 几天以后,又一场比赛到来。 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比赛,是专门为独孤七夜安排的挑战赛。 独孤七夜已经在这个圈子里一夜成名,得了一个“闪电”的外号,“闪电”之间,一是指他的速度和爆发力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杀伤力虽然很强,却往往不致命,正如闪电轻易可以劈伤、劈残一个人,却极少会导致其送命一般。 像他这样的拳手,已经不需要去找比赛,自然会有人上门邀请和安排比赛,刺弧所要做的,只是通过秘密的渠道接收相关函件,跟对方洽谈。 这次,有人找到了几个很厉害的拳手,要向独孤七夜进行挑战,独孤七夜只要接受,不管输赢,都会有不菲的奖金,当然赢了会得到更多,输了的话,地位就会下降,相反,挑战者往往是新手或急欲成名者,想通过打败强者一举成名。 这些,独孤七夜都是不知道的,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打赢一场又一场的比赛,挣大钱,安身立命而已。 晚上,刺弧带着孤独七夜出门,驾的是一辆假车牌的二手车。 这个圈子很危险,她的身份很敏感,她不会让那个圈子里的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真实住址。 地点在某废弃工厂的仓库里。 仓库外面,停了不少车子,每辆车子看起来都很神秘,她带着独孤七夜进去,里面很暗,棚顶上吊着一个灯泡,灯泡照着仓库中央。 非常简陋、简单的比赛地点,没有擂台,没有垫子,没有围栏,就跟随便指了某块空地打架一样,但也因为环境足够简陋和简单,才将今晚的搏斗还原到最原始、最纯粹的状态。 已经来了一百多名观众,个个隐在幽暗里,不愿曝光在明亮的光线之中,看起来影影绰绰的,宛如鬼魅。 能打到这个级别的拳手,都是高手,“门票”和赌注自然不菲,那可不是屌丝和草根们能围观得起的比赛,有些有身份、有地位的看客和赌客当然不愿意暴露身份。 刺弧带独孤七夜到仓库角落里的“休息室”,让他自己做热身以后,自己则悄悄地跑到另一个角落里,下注。 今晚一共有三名拳手挑战独孤七夜,也就是一共有三场比赛,她全押独孤七夜赢。 一人连对三个,当然不公平,所以,“擂主”每多出场一次,出场费和打赢的资金就会翻一倍,比如独孤七夜跟第一名挑战者打,出场费是五万,奖金十万;赢了之后再与第二名挑战者打,出场费十万,资金二十万,如此类推。 这样,如若独孤七夜能打到第三场,比赛就非常刺激了,连赢两场、志气大胜但体力可能会严重消耗的“擂主”与实力最强、体能充沛的挑战者之间的决斗,谁也说不准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说不定还会出现一方死亡或两败俱伤的局面。 “擂主”卫冕,还是挑战者挑战成功?会不会出现惊天大逆转?谁能获得百万奖金?谁会一战成名或一战成恨?在这样的比赛中,挑战者只有打赢“擂主”,才能有奖金,否则就赔定了,所以,每一个挑战者都是没有水分的强者,决斗时一定会全力以赴,有机会一定会将对方往死里打,出现多坏的结果都不奇怪。 涉及大宗金钱和血腥,甚至是死亡的比赛,总能令人既颤栗,又兴奋。 观者和赌客,要的就是这种非同一般的刺激! 如果独孤七夜连羸这三场比赛,就能获得百万奖金,就算输了一两场,也有五位数以上的进账,刺弧想得很乐观,相信独孤七夜至少能赢两场,输了她也不会赔钱,再差也不会丢了他的性命。 为了方便观众判断和下注,挑战者还先后亮相,在灯光下打了几个架式,刺弧认真观察和分析过了,两个人都很强,但,绝对不是独孤七夜的对手,独孤七夜应该能打败这两个挑战者。 但是,第三名挑战者一直没出现,她也没想太多,觉得今晚再怎么样也不会出现比独孤七夜更强的挑战者,否则,那样的挑战者应该早就成名了,根本不需要付这么多钱去挑战高手。 晚上十点整,第一场挑战赛开始。 两名拳手,就在仓库中央的空地上、灯光下,进行了最简单、最单纯的徒手打斗。 挑战者真的很强,比独孤七夜之前遇到的绝大多数对手都强,如果是初来乍到的独孤七夜,也许得费一番功夫和时间,但是,独孤七夜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训练和实战,赤手空拳的实力上升了许多,打起来并不费功夫。 只用了四分多钟,独孤七夜就成功地赢得了第一场比赛。 中场休息20分钟后,独孤七夜恢复了大半体力,再度出场,迎战第二个挑战者。 即使第二个挑战者实力更强,但独孤七夜仍然游刃有余,不急不躁地打了将近十分钟,对方被迫认输。 到了这个时候,刺弧还是很乐观的,因为独孤七夜体力保持得不错,第三场只要他全力以赴,还是很有可能会赢,然而—— 第三名挑战者出场后,她的脸色全变了,变得很难看! 强敌, 不战而逃 一直没有出现的第三名挑战者,直到临战,才戴着面具出场幽冥之主全文阅读。 伟岸强健的身躯,抹着古铜色的体油,比独孤七夜还显得高大,看起来犹如有生命力的钢铁,再挑剔的人,也无法从这具身躯上挑出任何一丝脆弱的地方,而这么高大强壮的一个男人,走起路来却是十分的轻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身体的重量,令人想到最强壮的豹子觅食时那种无声无息地潜伏。 黑色面具后,他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专注、慑人的眼睛,目光所及,见惯了厮杀的围观者,竟然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地放低声音,后退几步。 在这种场合,观众就像高高在上的神,而在场中拿命搏杀的拳手,只是地面上互相猎杀的动物,供他们观赏取乐,然而,这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却将这种形势给逆转了,他霸气、狂傲的眼神和磅礴、迫人的气场,似乎都在向围观者宣示:“我出现于此,是你们的荣幸!谁敢冒犯,杀无赦!” 这个人,恐怕真的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围观者喜欢刺激,喜欢残忍的决斗,但不代表他们不害怕! 他们也许比任何人都怕受伤,都怕死亡,否则,他们就会去体验真实的搏斗,而不会只是围观! 这个神秘的拳手,就有一种唯我独尊、不可冒犯的气势,这种气势,绝对不会全来自天生,一定还诞生于无数的杀戮与征服之中! 霸气,邪气,寒气,杀气,都在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这样的男人,不可征服——几乎所有的人都有了这样的直觉。 独孤七夜也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气势,停下正在热身的身躯,凝了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拳手?这个世界的人并不崇拜武力和暴力,武力和暴力也是被法理所禁止的,很少有人习武,从小就习武的人更是凤毛麟角,但这个人,为什么强悍得似乎连一根手指都经过千锤百炼,都能杀人于无形? 这样的对手,他迄今为止,也不过见过寥寥数人。 要有一场恶战了!如果这个人要痛下杀手,恐怕这场决斗要变成死战了,不过,他并不害怕! 他沉下心来,决定背水一战。 面具拳手所过之处,众人无不让道,他如豹子般钻过人群,走到灯光之下,站在独孤七夜的面前,盯着他片刻,唇角忽然一勾,现出一抹诡异的笑意,似是挑衅,似是轻视,似是好玩,似是逗弄。 他、他在笑什么?面对“闪电”这样的一流高手,他为什么能笑得如此……轻松? 但隐隐的,众人心里又升起前所未有的狂热和嗜血欲望来,这一战,必定很精彩吧?不管是哪方流血或被摧毁,都一定够刺激,够血腥,够残忍! 要的就是这个味,真正的、原始的杀戮! 裁判上前:“请双方准备——” 在他即将吹哨的一刻,刺弧猛然大声道:“暂停,我们弃权!” 围观者正凝神摒气地盯着场中内,紧张而焦躁地等待杀戮的开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这么厉声大喝,响彻全场,众人都齐刷刷地看过去。 从面具拳手出场开始,刺弧就一直盯着他,脸色一直不好看,眼看比赛来真的,她终于坐不住了。 主持人过来:“按照规定,接受挑战者不可弃权,否则加倍赔偿对方……” “我知道。”刺弧把手中的筹码丢到地上,面无表情,“我下注赌赢了前两局,赌金加上前两场的出场费、奖金45万,够赔偿了风云之傲绝最新章节!” 然后,她不再多留,抓起独孤七夜的手腕就走。 这么大一场比赛和赌局,组织者也好,围观者也好,怎么能让她轻易走掉? 当下,几个打手就拦在她面前:“走不走,可由不得你说了算!” 话音刚落,一把枪就抵在为首的小头目的脑袋上,刺弧冷冷地道:“拦我者亡!” 好快!众人在心中惊叹,被这么多人围观着,但是,几乎没有人看到她掏枪的动作。 小头目脸色微微一变,却没有惊慌,而是冷静地看着位于某板的老板。 被枪指着头的人不慌,刺弧更不慌,身躯稳如磬石,握枪的手更是纹丝不动,目光冷酷如冰,从身体到心理,她都非常放松、从容和冷静。 这个神秘的女人,不简单!众人心里都看出来了,敢闯进这里,敢玩这么危险的游戏,还如此镇定从容,一定是老手了! 死寂。 终于,被枪指头的小头目收到老板的指令,冷静地道:“你们走吧。” 看她的态度和气势就知道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更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普通女流,惹毛了她,她什么都会做得出来,现场有那么多观众,闹出流血事件来可不好。 刺弧拿开手,拉着独孤七夜出去。 “喂,这样走不行啊!”独孤七夜不服,还想跟那个看起来超级厉害的拳手比试比试,然而,刺弧不理他,快走到仓库门口时突然转身,一枪击碎了仓库中央上方的灯泡。 仓库里顿时一片漆黑。 趁这个时候,刺弧低声道:“快走!” 独孤七夜虽然不想不战而逃,但也感觉得出来形势不妙,也不跟她争了,随她跑出去,跳进那辆二手小车里。 刺弧飞速地开出几百米远后,一打方向盘,冲进路边的灌木丛里,然后打开车门:“下车。” 独孤七夜完全摸不准她在干什么:“为什么在这里下车?我们要去哪里?” 刺弧带着他往灌木丛深处走去,边走边道:“回去。” “回哪里?” “仓库?” “啊?”独孤七夜抱怨,“你费这么大劲跑掉,怎么又回去?你是不是在耍我?” 刺弧淡淡道:“我若是不逃,你以后在这行就混不下去了!我们现在回去,是要找人算账。” “算什么账?” “去了就知道了。” 独孤七夜跟着她走了一阵,又抱怨:“你做事干么鬼鬼祟祟的?干么什么都不跟我说清楚?我又不是你的仆人,你这样太不厚道了。” 刺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都叫你闭嘴了,你这么啰嗦做什么?等你学得再精明一点,我自然就不会这么辛苦地带你了。” 独孤七夜很不服气,很想回嘴,但想了想,好男不和女斗,忍了。 走了十来分钟,两个人来到那间仓库的前面,隐藏在草丛里地球修真者最新章节。 仓库里已经重新亮起了灯,仓库前面停满的小车,几乎全都离开了,从仓库大门看进去,里面也只有寥寥十几个人,看来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七八个组织者走出来,左右看了一下,上车走了。 仓库只剩下几个人了。 这时,一条高大的身影不徐不疾地走出来,慢悠悠地往最后一辆小车走去。 在他打开车门的时候,刺弧像一只兔子,快速地、轻盈地从草丛里跳出来,闪电般朝他冲过去,把枪抵在他的后脑勺上,冷冷道:“你耍我?” 紧随其后的独孤七夜听到她的话,惊讶:她跟他还是旧识不成?还是说,她遇到了旧敌?话说,竟然有人能让她不战而逃,迂回作战,这人也真是厉害,害他好奇死了! 那男人果然不是等闲之辈,被刺弧用枪抵着脑袋,身体却连僵都不曾僵一下,一边打开车门,一边悠然地道:“有话好好说,这么凶太不像话了。” 独孤七夜听到这声音,真的大吃一惊,冲到他的面前,打量他的脸:“老大?” 紫律棠?真的是紫律棠! 他已经去了面具,那张棱角分明、五官深刻、混着霸气和贵气的脸庞,独一无二,过目难忘。 然而,紫律棠却似乎不认识他,淡笑:“老大?看你也是个人才,如果你想当我小弟,就甩了这个女人,我可以考虑接收你。” 不会吧?他不认识自己了?独孤七夜惊疑不定:“紫律棠,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七夜,独孤七夜!” 紫律棠道:“什么七夜八夜的!想跟我近套乎,先宰了这个女人……” 咚!他的脑门上挨了刺弧的一记敲头。 刺弧随后又给了他的后背一拳,冷冷地道:“别玩这种把戏,一点意思都没有!你再装傻,我就爆了这车子。” “你这死女人,下手还真重。”紫律棠转过身来,抱肩,慵懒地看着她,“你折返回来,找我有什么事?” 刺弧盯着他:“你为什么擅自从医院离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坏我的好事?” 紫律棠淡淡道:“你在质问我?” 刺弧没什么耐性:“说!” 紫律棠像在逗她一样:“你是在关心我吗?” 刺弧的脸黑得跟夜色一样,又踢了他一脚:“吖的,问你你没听到吗?” 紫律棠道:“我在医院里躺得很无聊,而你似乎太过小看我,我不想被一个女人养,便自己走了。” “然后呢?” “你似乎很重视打架厉害的男人,而且对这个圈子很有兴趣,我便进这个圈子玩玩,杀杀你的气焰。” 刺弧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就这样?” 紫律棠没事人一样:“没错,就这样。” 刺弧:“……” 独孤七夜:“……” 半晌,刺弧道:“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办?” 巴掌,为何吃里扒外 紫律棠笑道:“继续玩哪。” 刺弧嗤笑:“你玩得起吗?都这把年纪了,还玩打架游戏,你玩得过年轻人吗?” 紫律棠眼睛一眯,嘴角抽紧,全身散发出骇人的寒意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吐气如冰:“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看了本王?你若是不知道小看本王会有什么下场,刚才怎么会带着七夜逃跑?” 喂喂喂,他没逃好不好?是这个女人擅作主张的风云之傲绝最新章节!独孤七夜对他的话很不满,但好像现在没有他插话的份。 刺弧咬牙切齿:“你们若是两败俱伤,以后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们就算要打,也得给我跟别人打,让我赚钱。要不然你们谁被弄死了,我就赔大了!” “你这个女人,眼里就只有钱?”紫律棠逼近她的脸,鼻子都蹭到她的鼻子了,“这么想要钱的话就早说,本王给你钱就是!” 刺弧狠狠地瞪他:“不要钱怎么养你们这几个人?你这家伙,我花这么多钱送你去治疗,你吖的给我吃里扒外,居然帮别人打拳,早知道一枪崩了你!” “吃里扒外?”紫律棠低笑起来,“怎么,你当我和你是一家人?既然舍不得我扒外的话,就早说哪。若是你的愿望,本王一定会大方答应的……” 啪。 他的脸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刺弧板着脸道:“你少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紫律棠这辈子第一次挨女人掴掌,却不生气,反而在她耳边道,“你不愿我跟七夜打,是不想我受伤吧?是就明说好了,何必这么扭扭捏捏,本王就不会取笑你……” “胡扯!”刺弧抬手,又想给他一巴掌。 然而这次,紫律棠却抓住了她想打人的那只手:“还打?” “还打又怎么着!”刺弧又扬起另一只手。 另一只手也被抓住了。 紫律棠抓着她的双手,狠声道:“真是欠调教的女人!” “你才是欠调教的男人吧……” “唔唔……” 她的唇,被紫律棠的唇给堵住了,她似乎想挣扎,但紫律棠一个旋身,就把她压在车上,狠狠地吻她。 她原本个子高挑,但夹在车子和紫律棠之间,身体还是被紫律棠整个覆盖住了。 这两个人……短短几分钟,这两个人是怎么从刚才那种氛围发展到这种氛围的?独孤七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人,脑子转不过弯来。 她……没事吧? 他不太确定她的状态,也不太确定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可是,这两个人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了……那种热情和暧昧,即使是在这么幽暗的环境里,也很伤人啊…… 他为难地想了一想,决定暂时走远一点。 然而才走了没几步,仓库的灯就灭了,几个人打着手电往这边走过来,光束一闪,就照到了他的脸上。 “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都是混这行的,这几个人一看到他就觉得不对了,纷纷摸出刀棍,往他围过来。 “被发现了!”独孤七夜看他们来者不善,赶紧冲到车子旁边,提醒那两个正吻得如火如荼的男人和女人。 紫律棠没反应。 “喂,你们两个够了没?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 独孤七夜还没说完呢,一根棍子就砸下来,惊得他往旁边一闪,棍子狠狠地砸在车上,发出好大的声响地球修真者最新章节。 紫律棠被打扰了好事,怒了,放开怀里的女人,转头,一记重重的直拳,正中那人的胸口,那人惨叫一声,竟然被击得后退数米,倒在地上,捂着胸口惨叫,爬不起来。 其他人赶到了,个个手中都亮着武器,看到同伙被一拳击倒,没敢轻举妄动,指着紫律棠道:“你跟咱们是一伙的,竟敢对咱们下手?” 紫律棠冷笑:“我跟谁都不是一伙的。” 话音刚落,他就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在他们还没看清楚的时候,十指抓捏扳扭,那几个打手手中的刀棍悉数落地,个个握着手腕哀嚎不已。 紫律棠没有就此停手,又是闪电般的几十记重拳,几个人顿时栽到地上。 紫律棠停手,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们几眼,冷哼,走回来。 “你、你这个混蛋,咱、咱们老大不会放、放过你的……” 紫律棠头都不回:“想死的话,尽管过来。” 然后,他打开车门,对刺弧和独孤七夜道:“走吧。” 独孤七夜看着在地上哀嚎的几个人:“他们怎么办?” 紫律棠淡淡道:“死不了。” 三个人上了车,紫律棠坐在驾驶座上,利落地发动车子,离开。 刺弧坐在他旁边,盯着他:“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 “几天前。” “你是怎么跟那些人搭上的?” 紫律棠瞟了她一眼,反问:“你觉得要找到那种人,很难吗?” 刺弧狠狠地剜他两眼:“够聪明的话,不太难。” 带紫律棠去打黑拳的那几个人,也是圈内小有名气的中间人,因为做的是黑暗的地下勾当,他们的行踪是极其隐秘的,没有门道基本上不可能找到他们,但,紫律棠不管做出什么事的事情,她都不会奇怪。 紫律棠淡淡道:“我在医院里住了那么长时间,每天可不是只会躺着。” 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他每天都在,基本上已经弄明白了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玩起手机电脑来易如反掌,而医院里那些女护士女医生女病人有事没事就跑来跟他搭讪,他想做什么她们都配合,他要溜出来或是跟零零玖联系什么的,小菜一碟。 刺弧一直没来看他,让他很是疑惑,他从零零玖嘴里知道了刺弧的行踪后,已经猜到她想做什么了,他甚至还暗中跟踪过她一两次,只是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太方便,加上他身手高强经验丰富,她没发现。 刺弧道:“你是怎么溜出医院的?” 不等他回答,她就道:“得,当我没问。你就说你为什么要加入那伙人吧。” 换了她,她也能无声无形地溜出那所医院,她能做到的,紫律棠也能做到,不奇怪。 对这个问题,紫律棠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这还用问吗?” 刺弧转身,盯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为了吸引我注意?为了向我证明你是最强的?” 最强的男人,最强的玩具 独孤七夜坐在他们后面,像不存在一样听他们的听话,越听越有翻白眼的冲动:她也太自以为是了吧?紫律棠是什么人,会为了她做这么傻的事情? 然而下一秒钟,紫律棠就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极是魅惑和傲慢:“没错!你必须要明白,我就是最强的男人!” 刺弧哼哼:“我看你有毛病!正常人都不会去干这么蠢的事情,还最强呢!” 紫律棠居然温柔了眼神:“你嘴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是有些高兴吧?” “高兴你个头!”刺弧给了他肩膀一拳,骂道,“你知不知道你害我今晚损失了多少钱?你赔得起吗?” 紫律棠挑眉:“像我这样的男人,怎么会让自己和自己的女人吃亏呢?看到后面的箱子吧?你的钱和赢来的钱都在里面!” “不会吧?”刺弧真的大吃一惊,打开车内灯,对独孤七夜道,“看看是不是真的。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独孤七夜这才注意到旁边有一个皮箱,打开,里面满满地全是钞票,看起来真是令人……好爽! 刺弧半站起来,上半身扑过去,伸手往皮箱里一捞一拨,喝,全是百元大钞,而且还是真钞。 她坐回来,问紫律棠:“你这么干,会得罪黑道的。” 紫律棠道:“你怕吗?” 刺弧翻白眼:“怕个头!” 紫律棠又哈哈大笑,说不出的性感魅惑:“那就是了。” 开车驶到市中心,紫律棠道:“咱们去吃宵夜如何?” 刺弧点头:“可以。” 车子停在一处黑暗偏僻的地方,刺弧下车时,不忘对独孤七夜道:“带上皮箱。” 独孤七夜只得拎个皮箱,像个跟班一样跟在他们后面,听到现在,他也没搞懂这两个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只知道他们在做很危险的事情,真是过不得安宁日子的家伙……不过,管它呢,他在远离尘世的小村子里呆了十九年,出来就是闯荡和冒险的。 三个人去了大排档,点了一打啤酒和十几盘小吃,吃吃喝喝起来。 独孤七夜真是饿了,边吃边抬眼看对面的两个,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这两个人,怎么就像十七八岁的少年男女似的,在那里亲亲我我起来了?一起干杯,一起用吸管饮同一杯饮料,分吃一串烧牛肉,互相挟菜喂对方…… 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魔鬼,有点高高在上、不屑凡俗的自尊心好不好?弄得跟那个古古怪怪的驾月似的,害他眼睛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还有,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他们啊?女人看,男人也看,他就算经常参加打架比赛,也不习惯被这么多路人打量啊,还有人拿相机手机什么的偷拍明拍,真让人不舒服。 大概是紫律棠身上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近”的气息太浓,许多年轻女孩和娘娘腔的男人只是偷看,没敢过来搭讪,否则他单独呆的话,就不知有多少女生过来搭话了――这还算好啦,最讨厌的是那些眼神暧昧的男人,这个世界的人类就是不知廉耻…… 吃了将近一个小时后,三个人终于吃饱喝足,上了一辆公车。 独孤七夜一手拎着塞满钱的皮箱,一手拎着满满的小吃,跟着他们后面,急问:“喂,咱们的车子呢?你们是不是玩得太开心,忘记那辆车了?” 车子很贵的,就这样把车子丢在角落里,那多可惜啊! 刺弧转头,伸出食指,狠狠地朝他的额头戳了一下,似笑非笑:“那可是黑道的东西,咱们抢了黑道的车子,还开回家去,是怕人家找不到我们吗?” 独孤七夜:“……” 是哦,他怎么忘了这一层,开着那样的车子回家,就相当于告诉对方他们住在哪儿,他倒是不怕那些人的,但驾月长得那么美丽,人又蛮单纯的,被那些黑道的看到了,她会很危险。 他要保护驾月,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住哪儿。 下了公车后,几个人又走了几百米,才来到那个小区。 刺弧一点也不担心那些人会找到他们,因为,他们用的全是假身份证,她以前就是生活在地下世界的人物,而紫律棠等人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些黑道想到他们,难如登天!就算真的找到了,就算对方有几百人,他们几个人也可以收拾掉,没啥好怕的! 唯一的顾虑就是……算了,晚点再考虑。 回到公寓,众人看到紫律棠回来,当然很高兴,玩得晚了些,第二天都是很晚才醒来。 刺弧醒来时,几个年少的还没有醒来,紫律棠却已经在健身房做晨练了,她斜靠在门上,看着他:“你不久前刚动过几个手术吧,现在就做激烈运动,行不行?” 紫律棠光着膀子,健美的铜色肌肤上渗着汗水,看来极是性感。 他正在做引体向上,已经做了将近半个小时,看起来却还是颇为轻松:“医生说我好得差不多了,要打几场架,杀几个人什么的,应该没什么难度。” 刺弧叹气:“难得有机会好好治疗和休养,你这么急着出院和练功做什么?” 紫律棠淡淡道:“不想当个废物,更不想当个被你养的废物。” 刺弧道:“所以你也想去打黑拳?” 紫律棠道:“我想做的事情很多。不过,你既然决定要在这行混,我当然要帮你。” “怎么帮?” “你是想一直打下去,直到找到你的仇人为止吧?那我就帮你打好了,你不必依靠七夜。” “我没依靠任何人。他需要工作挣钱,而我需要有帮忙,就这样。说实话,”刺弧顿了顿,“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虽然不错,比许多年轻人都要强,但我必须要告诉你,真正打到了拳王那个级别,对手个个都是机器,你打得了一场,未必打得了两场,你完全没有必要去跟年轻人挣。“ “跟年轻人挣?”紫律棠轻松地放开杠杆,落地,冷酷地盯着她,“你觉得我老了?你觉得我斗不过十几二十岁的小毛孩?” “我并没有小看你。。”刺弧摇头,“我相信你有拳王级别的能力。若是偶尔打一两场,不管对方多强,我相信你都有把握打赢,但若是长期打这种凶残的肉搏战,一定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巨大的伤害,毕竟,你的恢复能力和治愈能力无法跟十几二十几的孩子比。我也是如此,所以,我才退到幕后,让七夜上台。” 紫律棠再怎么说也三十六七了,打打今晚上那种小混混,是很轻松,但真的打到顶尖后,每一场决斗对体能的消耗都非常巨大,若是受伤,更是短时间内难以痊愈,只有像独孤七夜那样的年纪,才能迅速恢复体能和伤势。 在拳坛上,超过三十岁的重量级冠军,实在太少,超过三十岁已经是大龄,超过35岁绝对是“老”了,何况打黑拳的危险性、伤亡率远远高出正规比赛,她不想他去冒这个险。 紫律棠还是冷笑:“所以,你打算让我躺要病床上,接受你的照顾?” 刺弧微微一笑:“让你这样的男人呆在家里不做事,那岂不是太可惜了?我知道你喜欢冒险,喜欢挑战,不甘平庸,所以,你已经帮你找到了一个可以充分发挥你的能力和本事,又可以让你过得很刺激、很精彩的工作。” 紫律棠不信:“能有什么事比打拳还刺激?” 他已经知道这个世界是所谓的法制社会,凡事讲法,像他过去那种“逆我者亡”的风格,在这里完全行不通,当然,玩文的他也能玩,炒股、投机什么的也很刺激,但现在可不是玩“斯文”的时候。 刺弧抬手,擦了个响指,笑得春光灿烂:“你好好洗个澡,吃完以后我带去你见识见识。” 紫律棠明显不信。 她笑道:“放心吧,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这个新活儿。” 紫律棠淡笑:“如果我不喜欢,你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刺弧给他抛了一个媚眼:“我保证你喜欢它,一定会胜过喜欢拳头。” 紫律棠的好奇心和胃口,终于被吊起来了:“那我就看看你为我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沐浴和收拾一新后,两个人吃了午饭,坐着宝马一起外出。 车子呼啸着冲出偌大的市区,直往郊区而去,紫律棠很是疑惑: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他觉得刺激、精彩? 看不到都市的高楼以后,小路的前方右侧,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围墙,围墙里满是树荫,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在树林掩映之处,刺弧停下车子,转头一笑:“到了,下车吧。” 紫律棠下车,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到被树枝半遮掩的、不起眼的牌匾――**射击场! 射击场?他看向刺弧:“你要带我练习射箭?” 刺弧摇头,唇边是高深莫测的微笑:“不是练箭,而是练习射击――枪械射击!” 她掏出自己带的那把黑市手枪,抛玩:“杀伤力比这个强一百倍的枪械射击!” 原来是这个!昨天晚上,他已经见识了这把枪的威力!竟然还有比这把枪强大得多的枪械!太棒了!果然很刺激,很有趣!紫律棠哈哈大笑:“果然,这才是我紫律棠最适合玩的玩具!” 反悔,脑袋被打坏了? 刺弧淡笑:“再刚硬的拳头,再锋利的刀子,在枪和子弹的面前,也不堪一击。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待你成为顶级的狙击手,才真的天下无敌了。” 她会栽在唐纳的手下,就是因为唐纳找了狙击手来杀她,而她的身手与拳头,在枪的面前无能为力,她若想干掉唐纳,光有强硬的拳手远远不够,她需要一个能够在暗中帮她狙击与反狙击的高手。 而紫律棠,无疑就是最好的人选。 紫律棠摸着下巴:“不错,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着实了解我,你帮我挑的这事业,深得我意。” 刺弧擦个响指:“走吧,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真正的好枪。” 这是一间看似只供娱乐休闲的射击场,但在私底下,也安排有专业的射击培训,并提供各种专业枪械练习,当然,那要很有钱、身份也要靠得住才行,而她,恰好两项都具备。 为了得到这次培训机会,她可花了大价钱,也在暗中找了不少门道,要不是紫律棠是天生的狙击手和杀手,她可舍不得花这样的血本。 进入大门,沿着林荫大道走了一阵,就看到空旷、开阔的射击场,不少人正在那里练习射击,但是,他们玩的只是射击游戏,纯粹的游戏。 走过射击场,再走过室内训练场,绕过一座小山,前面是一栋办公楼。 进入办公楼的地下室,刺弧报上中间人的名字、得到的代号与密码后,有人带着他们进入一间密室,再进入往下走的秘道。 在这之前,刺弧已经给中介人交了一笔数目不菲的现金,才得到可以进入这里的代号与密码,一切都进行得如此隐蔽。 走过十几米的地道后,推开前方的门,眼前豁然一亮,凭是两个人见识过大风大浪,也仍然为眼前的一切感到意外和吃惊。 前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明亮的、先进的地下射击训练场,他们在进入大门时看到的地面射击场与这里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工作人员将他们领进堪称武器库的枪械室:“想玩什么,随便挑。” 刺弧随便拿了一把手枪,抛了抛,暗道:靠,竟然全是真枪!其中居然还有一些很珍贵的、在黑市上都买不到的禁售枪械! 在手枪类别里扫了一眼,她拿起一把外型彪悍、阳刚、精美的手枪,丢给紫律棠:“手枪中的男人,沙漠之鹰,一定适合你。” “沙漠之鹰”的杀伤力和精准性够高,但它就像一匹烈马,不好操控,像紫律棠这种猛兽般的男人,一定要拿这种枪才够味,也只有这种男人,才能驾驶这种强悍的枪。 紫律棠把“沙漠之鹰”拿在手里抛了抛,举枪,对着远处做了一个射击的动作:“看起来还不错。” 而后,他似乎没什么兴趣地放下手枪,转身走向另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里,摆满了形形色色的步枪,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后,拿起一把看起来很重、很狂的步枪,举起来:“这把看起来不错!” 刺弧一脸黑线,虽然她没有研究过枪械,但这把步枪一看就知道是重型狙击枪,足够长的枪管,大口径,以及配备的精密瞄准镜和支架等,就知道杀伤力和射程很不得了,拿来杀人都浪费了,除非去当执行危险任务的特种兵,普通人就算会用,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她拍拍他的肩膀,道:“相信我,你不需要使用这么可怕的武器,学会使用了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你还是好好去练习手枪和普通步枪的使用吧。” 紫律棠还是爱不释手地抚摸那一排专业狙击枪:“我想全买下来。” 啪!刺弧给了他的脑门一掌:“私藏枪支可是犯罪,你以为你是皇帝吗?去,挑一把手枪,好好练去。” 紫律棠叹气:“好吧,以后再买吧。” 刺弧给了他挑了一把普通的五四式手枪,让人带他去练习去了。 紫律棠显然已经对这些“新玩具”上了瘾,教练只演示了一遍,他就能准确地拆开和组装枪械,反反复复地拆了又装,装了又拆,玩得不亦乐乎,到了实弹射击的时候,他更是上瘾,目光不曾从靶子上离开。 他的第一枪,30米的距离,居然就正中靶心,教练都不敢相信他是第一次拿枪。 刺弧淡淡一笑,一个能手持弓箭百步穿杨的男人,玩这样的手枪,当然是小儿科。 旁观了半个小时后,她见紫律棠玩得很投入,便独自离开,先回去了。 在紫律棠玩熟各种枪械之前,她暂时不必管他,好好磨砺独孤七夜才是最重要的。 开车回到公寓,一进门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巨大的电视声音。 进去一看,独孤七夜正坐在地板上,一边啃肯德鸡、喝可乐,一边看mba,她走过去,皱眉:“不是让你别喝这些东西吗,怎么又喝?还有,今天的训练完成了吗?” 独孤七夜瞪了她一眼:“我就喝,我就不练怎么了?” 刺弧准备脱外套的手停下来,盯着他:“跟我顶嘴?你跟驾月吵架了心情不好?” “关驾月什么事!”独孤七夜一脸不爽,“我忽然不想听你的摆布,有什么不对?难道你觉得我天生就该听你的不成?你还敢把我当下人使唤了?” “啧啧,”刺弧上下打量他,还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今天太不对劲了,该不会是昨晚被打坏脑袋了吧?那可真是严重的大事,走走走,阿姐带你去检查脑袋去!” “你又不听我说话!”独孤七夜跳起来,不满地嚷嚷,“我都说我不想再当你的傀儡了!你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帮你打过那么多比赛,赢的钱绝对够还你了,我再也不打拳了!还有,我明天就去找正式工作,你别再擅自安排我的事情!” “喝,你真的反了你!”刺弧板起脸,“我有强迫你做任何事吗?你又是那种会受人强迫的人吗?明明是你自愿去打拳的,咱们先前都说好了的,你现在突然反悔不说,还怪我把你当下人!独孤七夜,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说话到底算不算数?” 分歧,离家出走 “我说话当然算数!”独孤七夜很肯定,“但是,你食言在先,我也就不必信守协议了!” 刺弧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食言了?” 独孤七夜嚷嚷:“哈,你还装傻了?我说过不许拿我去赌,你嘴巴上答应,却暗中下注!昨天晚上,你不就公开说下注了?还赌赢了?昨天晚上你是被紫律棠突然出现给转移了注意力,没多想,我今天才想到这一点!哼,你这个女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刺弧:“……” 独孤七夜:“怎么样,说不出话来了吧?哼,以为别想我再去打拳!” 刺弧道:“我自己赌,又没叫你赌,也没叫你诈输之类的,怎么算是食言?万一你输了,赔钱的也是我自己,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你激动个什么劲?” “你――”独孤七夜眼里闪过鄙夷之色,“你果然狡辩和赖账啊!告诉你,我不打就是不打了,你自己玩吧!” 刺弧也不逼他,淡淡道:“独孤七夜,你知道你们几个要在这个世界生存,还要过好日子,需要多少钱吗?单单是紫律棠的住院费,就要十几万,你以为单靠你打拳赢的那点钱,就可以让你们几个吃好住好用好吗?不说房子和车子,就是你们几个的假身份证,就要好几万元,如果我不去赌,你们根本寸步难行,哪里还能住高级公寓,吃各国美食,用的手机是苹果,开的车子是宝马……“ “停,我不想听你说了!“独孤七夜生气地打断她的话,”别说得好像没有你我们就活不下去似的!我又不是笨蛋和废物,我才不依靠你生存!我现在就出去找工作,不信找不到!“ 刺弧也不拦他,挑挑眉:“k,祝你找到好工作。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独孤七夜哼了哼,冲进房间,换了驾月给他买的名牌白衬衫和名牌牛仔裤,把长发束在后脑,拿起驾月给他买的钱包,看到里面有身份证和钱后,丢给刺弧一个鬼脸,出去了。 他又不是笨蛋,该怎么去找工作,自己能做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竟敢看不起他?他就好好表现,让她吓掉眼珠子。 人都不在了啊。 刺弧叹气,先去打了两个小时的拳,然后去厨房做饭,如果独孤七夜真不愿打了,那她可能要考虑让紫律棠上了,紫律棠也不比独孤七夜差,大不了她让他少接点比赛…… 饭快做好的时候,驾月哼着歌回来了,一进门就到处翻找:“大姐,七夜呢?” 刺弧边炒菜边道:“出去找工作了。” “哈?”驾月冲进厨房,眨巴着眼睛,“不会吧?大姐你不是帮他找到工作了吗?” 刺弧道:“他嫌那个工作不好,非要自己找。” 驾月嘴角一垮:“哈,他长得那么帅,人又单纯,万一被富婆和女色狼给吃了怎么办啊?5555……” 这个世界的人超大胆的,喜欢谁就去追,就去抢,一见面就可以滚床单,光着身体拍照也不少见,长得这么帅这么嫩的七夜没人护驾,就这样去找工作,很容易被人吃的…… 55555,七夜是她的人啦,不可以被别的女人碰…… 刺弧道:“不放心的话就去找他呗。” 驾月想了想:“唔,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看他在哪里,然后去接他,嘿嘿。” 大姐人真不错,给她买了一辆红色的可爱小车,她现在不管到哪儿,可都受人羡慕呢,被捧得像公主一样。 十几分钟后,刺弧终于炒完菜了,一盘盘地端出来,看到驾月一脸烦恼地在客厅里转圈圈,便问:“找到七夜了?” 驾月道:“找到了,但他不肯告诉我他住在哪里,还说他已经找到工作了,包吃包住,这几天忙,暂时不回来了。晕,还把手机关了……” 刺弧耸肩:“很好啊,记得帮我恭喜他。” 驾月跺脚:“大姐,他没什么社会经验的,他这样一个人出去,我怕他出事……” 刺弧自己先吃了:“放心吧,凭他的身手,没人能把他怎么样的。” “可我还是担心……” “你就继续担心好了,不过,可不可以不要在我面前唠叨?” “大姐,你好没良心哦!你就不担心七夜吗?” “不担心!” “大姐――” “再不吃菜就冷了。” “好吧,我吃饱了再担心。” 两个人正吃得欢呢,门打开了,紫律棠拎着一个相当大的皮箱进来。 刺弧叫他吃饭,他却淡淡地道:“把饭菜送到我房里。”然后他就进房去了。 敢命令她了?刺弧挑了挑眉,没说什么,直到吃饱了,才拿起饭盒,盛了饭菜,进他的房间。 紫律棠站在飘窗边,皮箱大开,里面是分拆装好的步枪部件,他利落地拿起这些部件,专注地组装。 “你从哪里带回来的这些东西?”她问。 紫律棠一边组装,一边淡淡地道:“跟射击场借的。” “他们肯借?” 射击场收藏那么多枪械,本身就是违法的,怎么可能让他借出来? 紫律棠道:“这些都是模型。” “你还真是玩上瘾了。” “确实很好玩。” 紫律棠反反复复地研究了几遍后,打开桌面上的手提电脑,十指敲了敲,进入枪械内容的页面,而后拿起她拿过来的饭盒,边吃边看起来,把她晾到了一边。 好吧,他越投入越好,刺弧耸耸肩,不打扰他,出去。 这天晚上,独孤七夜没有回来,手机一直关着。 不仅这天晚上,接下来的好几天,独孤七夜都没有露面,刺弧这才有点急了,开始和驾月、零零玖分头去找,但是,独孤七夜才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去的地方有限,也没有在任何地方留下痕迹,他们根本想象不出他会去哪里、在哪里停留。 这样去找他,根本就是大海捞针,毫无头绪。 找了四五天都没找到,驾月急得快疯了,不断给他发短信,直到某天晚上,她才收到独孤七夜的回信:“我过得很好,不用替我担心,等我挣了大钱就回来找你。” 然后,他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驾月狂打他的手机,却都是关机,当下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55555,七夜,七夜他不要我了……5555,七夜……” 刺弧找独孤七夜找不到,又听到她这么嚎啕大哭,心里很烦,想了想,安慰她:“你干嘛哭啊?七夜他去挣大钱,挣了大钱后就回来娶你,这样不好吗?你只要等个一年半载的,就可以跟他长相厮守……” “真的?你真的觉得七夜以后会回来娶我?”驾月抬头,泪汪汪地问她。 事到如今,刺弧也是说谎不脸红,反问:“要不然你觉得他为什么非要去挣大钱?他又为什么只跟你一个联系?” 驾月想了想:“可是,他这样让我担心……” 刺弧道:“他不是叫你不要担心吗?你来这里这么久了,应该知道现在买房子、结婚生子的费用有多高了,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一定不想让你过苦日子,一定不想让你看到他辛苦工作的样子,所以,你就成全他的心意和他的男人尊严,让他努力在外面打拼吧。” “可是,可是……”驾月抽抽噎噎,“我见不到他,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会很担心他的啊……” 刺弧又是反问:“难道你不相信他能保护好自己?难道你不相信他的本事和能力?” 驾月踌躇:“当然相信。” 刺弧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他可是天才,又是绝世高手,一定没问题的,你要过得好好的,等着他回来娶你。” 驾月问:“大姐,你相信七夜一定会没事吗?” 刺弧点头:“我保证他一定没事!” 驾月破啼为笑:“好,我相信大姐你。” 刺弧呵呵一笑:“嗯,你就算不相信七夜,也一定要相信我是不?” 转头,她暗暗叹气:其实,独孤七夜会不会安然无恙,她真没把握,毕竟,这个世道险恶啊,独孤七夜适不适应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好难说啊,她只能相信他了…… 驾月被她哄了一番,安下心来,又去吃零食和看电视去了。 她的心情恢复得还真快,就这种性格,才适合这个世界啊,刺弧叹气,给零零玖打电话,零零玖的电话也打不通。 说起来,零零玖也两天没回来了,他不会有事吧? 独孤七夜离家出走,下落不明,零零玖也在外打工,两三天才回一次家,紫律棠每天都去射击场训练,早出晚归的,这个四房两厅的公寓,好冷清啊。 唉,她最犀利的一把刀――独孤七夜跑了,零零玖的实力又不足以打到黑拳市场的顶层,她想找到唐纳,看来还是只能靠自己。 想到这里,她叹着气,走进用小厅隔成的训练室,换上练功服,再次进行高强度的训练。 马上就满三十岁了,她的体力和恢复力,跟鼎盛时期相比,真的差了相当大的一截,再度出山,她能否坚持到遇见唐纳? 唐纳只要最强、最赚钱的拳手,一定要成为“拳王”,才能与他相遇,难啊! 卖艺,话不投机 “大姐,我找到七夜了,但他不肯跟我回来,你说怎么办才好?”零零玖在电话里焦急地道。请使用访问本站。 刺弧立刻披衣下楼:“他在哪里?你看好他,我马上就去。” 零零玖报了一个地址,刺弧立刻开车飙去。 20多分钟后,她火速出现在某街头公园一角。 公园这一角,围了不少人,不断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和鼓掌声,似乎在欣赏什么精彩的表演。 零零玖已经在那里等许久了,不断东张西望,一看到她就道:“大姐,你终于来了!” 刺弧道:“七夜呢?” 零零玖呶了呶嘴:“在里面卖艺呢。” 刺弧吃了一惊,钻进人群,一阵耀眼的剑光,几乎将她的眼睛给闪瞎了。 真的是独孤七夜!他竟然在舞剑! 剑是假剑,但他却把这把假剑舞得虎虎生风,剑影重重,他的身形被剑光刃影包围,快如闪电,连她几乎都看不清楚。 好高深的剑法!连她一时间都看呆了,在心里惊叹不已:这样的剑法,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独一无二,无与匹敌! 她都如此称赞,何况那些围观者? 那些围观者早就看得如痴如醉,久久不愿离去,就算大家没练过武,没见过真正的功夫,也知道这样的剑法不得了,绝非在电视电影里见到的那种表演和特技,这个,可是真功夫啊,不说那毫无水分的跳跃、腾挪、旋转、劈叉、高难度后弯腰、行去流水般的动作,仅仅是快到眼睛都捕捉不准的速度,就够令人惊叹的! 一套剑法终了,独孤七夜暮然收身,众人又是一阵惊艳,忘了喝彩。 他这一身打扮,比古装片里的少侠剑客更萧洒,更俊俏,更超凡脱俗,简直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啊! 刺弧也愣了一下,他居然做古装打扮? 头束白巾,身披白袍,脚蹬布鞋,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活脱脱一个美少年剑客啊! 独孤七夜抱拳,朗声道:“各位,在下有难,急需钱财解围,所以才舞剑卖艺,各位若手头宽裕,觉得我这剑法舞得不错的,还请解囊相助,我在此谢过了!” 众人一听,都暗暗地“哇”了一声,比电视电影里的剑客侠客还帅啊,人长得这么帅,剑法这么高明,说话又这么客气,他们看了这么久,连一毛钱都不给的话,实在天理不容啊! 于是,众人纷纷掏钱,当然还有无数的年轻人拿手机狂拍不止。 独孤七夜拿起一个瓷碗,沿着人群圈走过来,几乎个个都争着抢着往他的碗里丢钱,十块二十块最多,五十一百也有几张,这真比普通的工作收入高多了。 一叠钞票,丢进瓷碗里,众人眼睛又是一直:这么大方?谁是土豪? 连独孤七夜也吓了一跳,抬头:“多谢这位……” 他的声音暮然停止,眼睛一冷,脸沉下来,从碗里拿出那叠钞票,丢回去:“太多了,在下承受不起!” 然后他拿起地上的背包和剑:“今天的表演结束,在下告辞了。” 一群年轻女孩围着他不放:“帅哥,你下次什么时候来?我们给你捧场啊!” “你留住址和电话给我们好不好?我们是你的忠实粉丝耶……” “帅哥给我签名吧……” …… 独孤七夜强行从她们中间突围出去:“不好意思,我有事要赶时间,恕不奉陪了。” “哎,帅哥……” 那些女孩还想纠缠,然而,只是眨了几下眼的功夫,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她们开始东张西望,甚至分头寻找,但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普通人找不到他,但刺弧不是普通人,没过一会,就在花木掩映的假山边找到了他,他已经脱掉了白色的外袍,露出穿在里面的t恤和休闲短裤,正在整理头发。 看到刺弧出现,他脸黑了一下:“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刺弧嘿嘿一笑:“我大老远地跑来给你捧场,你就这样对待老朋友?” 独孤七夜板起脸:“我们才不是老朋友!我也不想欠你人情,你莫要自以为是。” 刚才,她甩了一叠百元大钞给他,害他白高兴了几秒钟,看到是她后赶紧把钱退回去,要不然无形中又欠她一笔了。 刺弧叹气:“我们明明共患难了那么长时间,你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当我是仇人似的?我自信对你还不赖,你怎么这么不讲情面?” “共患难?”独孤七夜冷笑,“你分明就是在利用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怂恿我去打黑拳,从中赚了多少利润!我拿到的那份,只是零头而已……” “如果你嫌钱少,咱们好商量……” “不用!我不贪钱,我只是看不惯你欺骗我,利用我,还暗中赌博!你跟那些黑道没什么两样!总之,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以后你少来管我!” “独孤七夜!”刺弧看说不通他,也火了,说话也不留情面了,“你不要高看了自己!这个时代是一个讲知识讲法制、重文不重武的年代,你的功夫再高,也很难有用武之地。你出来找工作十几天了,应该也知道没有学历、没有工作经验很难混,要不然心高气傲的你也不会沦落到街头卖艺的地步了!还有,你别忘了,你的身份证是假的,仅凭这一点,你就永远无法找到正当的职业……” 她的话,刺到了独孤七夜的痛处。 独孤七夜涨红了脸,恼怒地道:“你不要太小看我了!我没有你,同样也能过得很好!我在街头卖艺一天,赚得比大多数人都多,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他去找工作,倒是蛮受“东家”欢迎,但是,人家一听他没有那种叫“文凭”的东西、又没有所谓的“工作经验”,对电脑什么的也不太熟悉,就不断摇头,连连叹惜。 也有不少人愿意放低条件,给他提供工作,但都是苦工或没意思的工作,比如搬运工、保安、端盘子什么的,工钱少得可怜,还有一些工作明显就是不正经的,想他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神秘部族的族长之子、天下第一剑客,怎么受得了干这种工作? 基本上,每样工作他只干了半天一天地就做不下去了。 决裂,骚年剑客被捕 在外头流浪了十几天,碰了不少壁后,他左思右想,决定上街卖艺,如果是以前,打死他也不会去干这活儿,但是,这个世界的人似乎很尊敬、很喜欢“艺人”,想来卖艺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而且这里也没有人认识他,丢脸也丢不到哪里去,所以,他就豁出去,跑来卖艺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然而,才卖了几天艺,就被刺弧给看到了,还被她“施舍”,真丢脸啊…… 刺弧冷笑:“我相信你靠街头卖艺能赚不少钱,但是这几天,你应该也被城管追得到处跑,还被小混混们找碴吧?你不觉得你这样到处跑,到处卖,很像丧家之犬吗?你好歹也是皇室宗亲,一族之光,绝世的高手,这样被追着到处跑,你的自尊心呢?” 这话,又踩到了独孤七夜的痛处! 独孤七夜眉头直跳,额角青筋隐隐暴起,咬着牙,半晌才说得出话来:“我过得怎么样与你何关?至少我是自由的!你以为你这样嘲笑我,就可以打击我,让我当你的工具吗?死了这条心吧!” 街头卖艺确实是可以赚钱,但正如她所言,他不熟悉这行的规则,经常被城管赶人,说他违反什么规定之类的,还经常有小混混来找他的碴,敲诈他,他虽身怀绝技,但又不想动武,每次都是“逃之夭夭”,想来也憋闷得慌。 刺弧语重心长地道:“七夜,这个世界可是一个比你想象更复杂、更险恶的世界,对这个世界来说,你太嫩了!与其过着这种英雄无用武之地、颠簸流离的生活,不如跟我混,我不仅能让你发挥你的能力,还能让你在这个世界过得如鱼得水……” “你不要再说了!”独孤七夜一脸受辱的表情,“总之,我绝对不会再跟你混的!你再来烦我,别怪我不客气了!” 刺弧也火了,冷笑:“哦,你要怎么样对我不客气?” 独孤七夜冷冷一笑,抓起背包,转向另一边,闪身就要离开。 然而,刺弧眼疾手快,闪电般一晃,已经拦在他面前:“话还没说完,哪里去?” 独孤七夜看他不依不饶,也懒得跟她废话,将背包往肩上一挂,虚晃一拳,朝她脸上挥去。 刺弧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假动作,也不闪避,反倒出手要去抓他。 他当然也闪过了,后退几步,连续几个凌厉的旋空踢,想把她逼退,刺弧却被他的举动激起了要好好“教训”他的欲望,一边全力闪避着,一边寻找还击的机会。 但她忘了,这里是公园隐蔽而茂密的一角,哪里有什么空地让她闪避和大展身手? 在闪避过程中,她还没能还击,就被脚下凹凸不平的地面给绊倒了,在她摔下来的时候,独孤七夜抓住这个机会,一脚踏下去。 这小子身体素质超棒,力气也不是一般般的大,被他踏到可不得了!刺弧不敢大意,还没摔到地上就单手撑手,迅速往旁边一闪,她是闪过了独孤七夜的脚,但是,左手却狠狠地撞到了假山,肩膀上被尖锐的石头给划出长长一道口子。 独孤七夜看了她一眼,淡笑:“老大,你老了,还是退出江湖吧!” 然后,他就在刺弧瞪视的目光中,拍了拍手,消失。 这个混账小子!刺弧在心里诅咒着,捂着肩膀爬起来。 “大姐,你没事吧?”在一旁观察的零零玖冲过来,紧张地问道。 刺弧摇头:“没什么大事,先送我去诊所吧。” 边走边在心里暗骂,这个独孤七夜现在才长到叛逆期吗?下手可真够狠的,真是不留一点情面。 来了附近的诊所,没有伤到骨头,但伤口并不浅,长约十厘米,清洗伤口,止血,缝了十几针,撒了药,包了绷带,忙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算是包扎好了。 她挥了挥左手,真疼,她完全能忍受这样的疼,但训练的时候,这只手可不宜动拳,真是郁闷。 她回到公寓,驾月免不了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她可不想让驾月知道自己跟独孤七夜翻脸的事,只说出了点意外,而后,她来到训练室,将满腔的不悦与不满,都发泄在沙袋上。 独孤七夜已经确定不能为她所用了,她只能靠自己了,再辛苦,也只能往死里练了。 天色,慢慢地黑了。 在城市的另一端,跟刺弧翻脸的独孤七夜吃了一大碗面以后,在街头站了一会,往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小旅馆走去,准备住一个晚上。 他想过要租一间房子,但因为要到处找工作和卖艺的缘故,不便在一个地方长住,便只能到处住旅店。 “身份证。”旅馆的服务员懒懒地道。 他掏出刺弧给他办的身份证,服务员查实和登记过后,收了钱,给了他房号的钥匙,他拿着钥匙上楼,住进房间。 刚洗了个热水澡,外面就传来敲门声,他打开一看,竟然是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这几个“警察”很严肃地道:“这位同志,经我们查实,你曾经参与了违法的地下拳击及赌博活动,而且使用的是假身份证,请你马上跟我们跟警局协助调查。” 独孤七夜的脸色立刻变了,这下,他还不得坐牢? 虽然不太明白这个世界的法律,但他心里很清楚,他被刺弧带去参加的那些比赛,一定见不得人,要不然不会每次都这么神神秘秘,保守措施这么严密,如果这次被警方带走,他就真的说不清楚了,说清楚的话则会连累驾月,所以,他绝对不可以被警方带走。 他一边在心里思索着对策,一边顺从地道:“好的,我是守法公民,我这就跟你们走。” 快速地收拾好背包,他跟着“警察”出去了。 旅馆外面,是一辆黑色的小车,他被拷上手铐,押进车里,前方的车座坐两个人,他的左右也坐两个人,左右两个人手里都拿着枪,冷酷地道:“你的拳头再厉害,也玩不过枪子,劝你放老实点,别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 独孤七夜的额上冒出汗来,镇定地道:“我知道了,我会老实的。” 先静观其变,在到达警局之前,他再找个机会逃走。 然而,他这次被抓,再也没能逃走,而刺弧等人,就彻底失去了他的联系,他就像凭空消失一样,再也没人见到他。 重出江湖,惊才绝艳 “下一位出场的是本俱乐部历史上第一个敢挑战男拳手的美女拳手――冰刀!” 一片此起彼伏的喝倒彩声中,刺弧戴着面罩,身穿紧身拳击内衣和拳击短裤,从容地出场。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因为长年进行最残酷的训练,她的身躯完全没有一般女子的娇嫩细致,浅浅的小麦色,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每一寸肌肤都被锻炼得异常坚韧和结实,四块腹肌若隐若现,身材修长有力,四肢比例完美,步伐轻盈,眼神坚定,令人一看就有了一种“这个女人不好惹”的直觉。 看到她出来,人群起了一阵骚动:“身材不错嘛,挺性感火辣的!别打拳了,让本大爷包养算了,绝对比你打拳赚得还多……” “美人,不如跟哥到床上打几架如何?哥保证让你爽翻天……” “别动拳了,你们干脆就在这里打几场xx架好了,这不比动拳好多了嘛……” …… 围观者开始下游地调笑起来,刺弧丝毫不为周边的一切所动,从容地从围观者中间走过,走向擂台。 然而,有不知死活的男人伸出手来,摸向她的屁股。 然而,那只手还没碰她的屁股,她就倏然转身,在闪开他的咸猪手的同时,一手抓住他的后腰裤带,往上一提,那个目测不低于120斤的男人,就像小鸡一样被她提在手中,离地三尺。 男人惊得四肢乱挥:“快放老子下来!老子可是这里的vip贵客――” 刺弧把手抬高,五指一松,男人在一片惊呼声中掉下来,眼看就要撞到地面了。 说时迟那时快,刺弧猛然伸脚,那个男人就落在她的腿上,腹部压着她的小腿,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她神态自若地抬高那只脚,然后猛然向上一抛。 那个身材绝不算瘦小的男人,居然像皮球一样,被她踢高二三米,然后……重重落下。 男人惨叫。 众人息声。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她不仅能轻松地单手提起,还能单腿接住和起抛,这个本事……绝不输给任何男拳手! 刺弧目光一扫,冷酷的、含有杀气和警告的眼神,令众人又是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给她让出一条道来,那些已经伸出去或准备伸出去的咸猪手,纷纷缩回来,再也不敢嚣张。 刺弧收回目光,走到台上。 主持人怪声怪气地道:“‘追风’是第一次参加拳赛,在之前的测试中,她接连打败了‘电锯’和‘毒牙’,破例进入本季度决赛。有人说她的能力和风格很接近传说中的女拳王‘冷血雅典娜’,在‘冷血雅典娜’神秘消失两年之久后,地下拳坛上会不会再出现新的女拳王?让咱们拭目以待――” 一片欢呼声,众人一改先前的起哄和轻视,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目睹极为罕见的男女拳手之战了。 “冷血雅典娜”?刺弧在心里淡笑,那是她当年的外号,意即她集美貌、智慧、武艺、杀戮于一身,现在听来,那真是一个可笑的外号,她当年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去混这一行? 仔细想想,那简直是一段没有意义的过去,但现在开始的复仇,只有成功了,才能真正终结那段过去。 她的对手出场了,一个身体庞大、赘肉不少、有点胖、作却很灵活的男人。 这种男人的体形看起来不是很出众,肌肉也没有练到极限,但事实上,这种身体很耐打,因为皮粗肉厚脂肪多,除非能打到他的要害,否则,那一身皮肉可以帮他冲缓被对手击到的杀伤力,而且他的个子很高,目测1米9以上,对她这种身高一米七几的拳手来说,想用最强大的直拳打到他的胸部和头部,很难。 这种男人往往天生有力,被他打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场比赛,不好打,刺弧快速而仔细地观察他的身体、他的动作,分析和寻找他全身最脆弱的地方。 热身结束以后,比赛就开始了。 开始时,刺弧一味地避让和躲闪,绝不正面迎击,围观者对此很不满意,纷纷喝倒彩,吹口哨,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 “肥牛,压倒她,干了她……” “这娘们就是绣花枕头吧?打不了就回去陪男人,来玩什么打架,浪费老子的时间……” “到底能不能打啊?不能打就干脆脱光了求饶,谅咱们肥哥也不会跟你计较……” …… 台上的声音,刺弧完全听不到,完全不受影响,只是冷静地、沉着地对付对手。 为什么她当年的外号叫“雅典娜”?不仅因为雅典娜是战神,也因为其是智慧女神,她会得到这个名号,代表着圈里人对她的头脑与智慧的认可和忌惮,而任何一个有头脑的人,都不会在这种比赛中失去冷静,盲目作战。 在她过去赢过的比赛中,至少有一半是她凭“智慧”取胜的,尤其在与实力不逊于她的拳手时。 她的一味躲闪,令观众不满,也令对手“肥牛”不满,“肥牛”进攻得越来越凶狠,动作越来越粗暴,她似乎有些招架不过来了。 “肥牛”的力气很大,如果被他击中,她大概就没有还手的余地了,所以,她全力躲避他的拳与腿。 在整整僵持了七八分钟后,两个人的体力都消耗大半,动作慢下来,而围观者的不耐烦也已忍到了极限,“把这个娘们打花”“肥牛肥牛――”的呼叫声响彻室内。 眼看她快要不行了,“肥牛”有几分得意,居然趁着她避开数米远的机会,向观众挥手。 真是愚蠢的男人!就趁这短短的几秒钟,刺弧猛然起跑,起跳,踢腿,火力全开,朝他的――档部击去! 快!准!狠!绝! 身躯庞大的“肥牛”瞬间栽倒在地,捂着档部,惨叫连连。 档部,永远是男人的致命弱点!女人想击倒男人,就一定不能放过个最大的弱点! 她从一开始就计划要踢那里,不断的闪避以消耗他的体力,降低他的速度和耐力,而自己则努力地保留着“致命一踢”的力气。 完成这致命一踢以后,她也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后劲。 不过,爬起来的力气还是有的。 她喘着粗气爬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肥牛”,欣赏他的惨状,眼里和唇边,都透着笑意。 围观的男人们,从“肥牛”被踹到档部的那时开始,就条件反射般地捂住了档部,再也笑不起来,看看“肥牛”,再看看她,眼里都是惧色――这女人,太狠了! 她练的,不会是专门踢男人的那里吧? “1――2――3――”主持人的声音,很清晰。 “肥牛”爬起来了,但又跌下去了,反复几次,始终无法站稳。 她赢了。 主持人问她初战告捷,对手又是有名的“肥牛”,有何感想,她阴恻恻地微笑,面具后的眼睛,如此美丽而恐怖:“我想成为第二个‘冷血雅典娜’,不,我要打败和超越‘冷血雅典娜’!” 众人一片欢呼,“冷血雅典娜”,那个传说中唯一一个可以跟男拳王平起平坐的女拳王,那个集美貌、智慧、胆略、武艺于一身的神秘女拳王,多少看客和赌客都想一睹她的风采,可惜她的级别太高,轻易不能见到,在她神秘消失以后,多少看客都在怀念她的风采与冷血。 如果这个圈子还能再出现一个“冷血雅典娜”,那该多刺激! 而后,她不再多言,拿了自己的赏金,从后门离开。 打黑拳的女拳手很少,能打赢男人的更少,今晚的比赛级别相当高,她这一战,绝对出名――非常出名,特别是她在发出要打败和超越曾经的女拳王“冷血雅典娜”后,一定会有更多的圈内人拿她与“冷血雅典娜”进行比较,唐纳一定也会听到这个消息。 因为实力强大、容貌姣好的女拳手出场费很高,唐纳一定很想招纳可以跟男拳手一较高下的天才女拳手,如果听到这样的传闻,应该会找上她吧? 她会撑着,撑到那一刻! 外面的黑暗深处,一辆车子在静静地潜伏,她一坐进去,车子立刻开动。 “你今晚表现不错。“开车的紫律棠一脸赞赏。 他一直在外围观察形势和接应,说白了,她在明,他在暗。 刺弧却一脸疲惫地闭上眼睛:“是不错,但我已经耗尽全力,休息半个月都未必能恢复状态。” 紫律棠道:“下一场比赛很可能不会等到半个月后。” 刺弧叹气:“实在不行,我只能服用兴奋剂了。” 紫律棠凝目:“有这个必要吗?我可以替你打。” “我一定要自己打!”刺弧摇头,“只有这样,我才能被目标看中,而且,我已经决定,干掉唐纳后就永远不再打拳,所以,只坚持这几个月,对身体的影响应该不会很大。” “也好,”紫律棠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脸,“这件事结束以后,你就专心当我的女人,一生享受荣华富贵就好。” 刺弧的脸,红了一下下,转头看向窗外,淡淡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惊险,终于找上门了 一个月后。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上午十点。 整栋公寓静悄悄的。 住在这里的多是上班族,这个时候,绝大多数上班族都上班去了,即使有个别人仍呆在家里的,也是大门紧闭,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入,刺弧所住的1404号房也是一样。 一个外形、打扮极不起眼的快递员,压低帽檐,捧着包裹,利落地用磁卡刷开一楼大门,进入大楼内,直奔14楼。 他在1404号房前停住,按下门铃,叫道:“快递,有您的包裹!” 没有人应。 他又按了好几遍门铃,始终没有人开门,他便掏出一把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几转,门就开了。 他堂而皇之地进入室内,轻手轻脚,不露痕迹地在里面审视和翻找起来。 这是一套四室两厅的房间,其中两间分别为男人和女人所用,另外两间分别用作书房和拳击房,还有一间小厅被隔成健身室,他戴着手套的手,打开衣柜、冰箱、书柜等物,除了东西多得超出两个人所用之外,并没有什么异样之物。 客厅的桌面上,摆着刺弧和一个男人的合照,那个男人长相一般,却穿得也很好,是讲究生活品质的主儿。 看来,那个女人在和男人同居,不过,两个人为什么会住这么大的高级公寓? 这种配套齐全的高级公寓,月租金就要好几千,两人出手还真是阔绰。 除此之外,他没发现任何有用的资料,比如两个人的身份证明、更多的照片、存折和银行卡、各种学历技术证明等可以暴露两人身份、来历的资料,看来,他们是很刻意地在隐藏自己的行踪。 想了想,他从包裹里取出设备,很利落地提取了屋里的数枚指纹,打算带回去后再暗中对比这些指纹,看看他们是否有案底。 忙到将近中午十二点,他终于离开这套公寓,离开。 房间里,一切原样,没有任何被闯入和翻找的痕迹。 这个人是什么人?他来这里做什么? 晚上,刺弧坐在电脑前,浏览今天的监控录像,淡淡道:“这个人很可能是唐纳派来的手下。” 紫律棠道:“这个唐纳做事还真是谨慎,人没出现,却先派手下来查你的底细了。” 刺弧道:“能把我培养成顶尖的拳手,还能差点就杀掉我,这样的人物当然不简单。在杀掉我之后,他一定想找一个可以代替我的吸金女拳手,凭我这个月来的成绩,他不可能不注意到我。像他这样的人物,如果想吸纳和栽培一个拳手,一定会非常谨慎,不知底细的,他绝对不会跟对方接触。” 她跟唐纳混了这么多年,他了解她,她也了解他,她一方面在吸引他注意的同时,一方面也在防止他挖出自己的底细。 她已经彻底消失两年多,唐纳绝对想不到她仍然活着,而她的外形、打斗风格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改变,唐纳也许会觉得她跟“冷血雅典娜”有些相似,但应该不会想到两者就是同一个人,毕竟,如果按照“冷血雅典娜”的作风,不可能在侥幸存活后会隐忍两年多才出现。 这套公寓,虽然是她和紫律棠、驾月、零零玖、独孤七夜等四个人一起住,但事实上,只有她和零零玖真正住在这套房子里,其他三个人则住在隔壁,只是,两套公寓之间已经被她打通一个秘门,五个人在这两套公寓之间都是通过秘门出入,所以,在这套公寓里只能找到她和零零玖的私人物品。 独孤七夜去打过黑拳,驾月则是独孤七夜的女人,紫律棠外形太出众且也打过一次黑拳,所以,这两个男人跟她关系密切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唐纳知晓,否则,唐纳一定会起疑――几个身手堪称顶尖、背景经历成谜的人物聚到一起,那不是很可疑的事情吗? 那个圈子里的人,唯一能查到的她的真实资料中,大概只有住址这一条了,唐纳想知道她的底细,肯定要来查她的住处,她都算好了的,绝对不会让任何闯入者在1404号房发现七夜、驾月和紫律棠的照片和私人用品,而1404号房也暗中装了几个监控摄像头,监控室设以1405号房,就是为了防止唐纳等人暗中“偷袭”和设“陷阱”。 虽然被暗中搜查住处是一件颇为冒险的事,但也证明,唐纳已经注意到她了。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唐纳来拉拢她。 紫律棠也在琢磨着她口里很可怕的“教父”级人物,十指交握,摩着指腹,一脸莫测:“我真想马上就会会这个让你如此忌惮的男人。” 刺弧慵懒地道:“放心吧,你一定会见到他的,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小看了这个人,他一枪就能击爆你的头,咱们的拳头在现代武器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紫律棠微笑:“我怎么会小看他呢,我可是很重视他呢。” 要不然他可不会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研究枪械,去研究狙击,去研究这个圈子。 “大姐,你们有七夜的消息了不?”驾月回来了,嚷嚷着,从1404号房的秘道穿进1403号房,再钻进电脑室,瞅着他们,“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他的消息了,连短信都没有哎,手机也是停机了,你们有他的消息不?” 刺弧关掉监控录像带,打开电脑屏幕:“喏,他这段时间在街头卖艺呢,赚得满盆满钵,你不必担心他。” 其实,她并没有独孤七夜的消息,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如何,这些照片,是网友前阵子拍下他卖艺的照片后私自传到网上的,还挺有人气的。 “真的?”驾月冲过去,盯着网络照片上的独孤七夜,看个不停,“真的是他耶,好帅啊!我看看他在哪里卖艺,改天我也去看看他,给他捧场!” 刺弧赶紧打消她的念头:“你千万别去,像他这种街头艺人,经常换地方,可遇而不可找,而且我收到消息说,他好像去别的城市演出了,你这样去找也是找不到的。再说了,七夜的自尊心那么强,他一定不想让我们看到他卖艺赚钱的样子,如果你不想跟他闹别扭,还是乖乖地等他赚大钱回来吧。” 让驾月知道她跟独孤七夜翻脸了,还不知道会怎么闹,现在可不是闹内讧的时候。 “是吗?”驾月有点丧气,“可我好想见他呢,这么久没见他,饭菜都不香了……” 刺弧温柔地安慰她:“你放心吧,七夜这么出众,一定会有网友把他拍下来,传到网上的,到时你就可以在网上知道他的行踪和下落了,别担心啊!” 有一种技术叫ps,为了稳住驾月,她可以不定期地ps七夜的照片,捏造他的行踪,让驾月放下心来。 驾月眼里又闪过希望的光芒:“那大姐,你注意帮我收集七夜的照片哦,我一张都不想错过,不知道他的下落,我真的会晚上睡不着哦。” 刺弧继续哄她:“放心放心,我一定会的。” 驾月略为放下心来后,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大姐,今天有个很讨厌的女人来找我,还拿出七夜的照片,问我跟七夜是什么关系,我说七夜是我的男人,她不相信,说她才是七夜的女人,要我别破坏她和七夜的感情,好讨厌哦!” 刺弧一听,神经立刻绷紧:“你相信她的话?” 估计又有人来探七夜的底细了! 七夜的手机里有驾月的照片和号码,他在黑拳市场上已经成名,那些人不会放过他这个人才和摇钱树的,在拉拢他的时候,那些人也一定会调查他的底细,而跟他唯一有联系的人,现在只有驾月了。 希望驾月不要上了别人的圈套,坏了她的计划才好! 驾月摇摇头:“当然不相信了啦!七夜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么?他都肯为了我离开故乡,来到这个世界,还为了我一个人在外面打工挣钱,我怎么会怀疑他呢?所以啊,我严重怀疑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来挑拨离间的,说不定还会对我下什么毒手,就没理她!” 她出生于皇宫,长大于皇宫,皇宫里女人们因为妒忌而勾心斗角的事情,她见得多了,她才不会让自己成为这种妒忌心的牺牲品。 刺弧还是有些紧张:“你不会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她了吧?比如你跟七夜是怎么认识的、你们住在哪里、跟谁一起住等等。” “才不会咧!”驾月抿唇一笑,“我跟七夜的过去,不是天大的秘密嘛,怎么能让别人知道呢?而且啊,我也知道大姐你在作一些很危险的事情,才不会把咱们的事情透露出去咧!放心吧,我一点都没提‘咱们家’的事,回家时我也故意把车停在隔壁的小区,然后抄小道走路回来的,想跟踪我?门都没有!” 她好歹也跟这些大人物混了这么久,出生入死,历经风雨,追踪与反追踪的技术,都学了不少,怎么可能会被这个崇文贬武的时代的人给算计? 出征,迎战大BOSS 刺弧道:“这么说,真的有人跟踪你了,对吧?” 驾月笑咪咪地:“嗯,那个女人后来跟踪我了,但我半路就甩掉她了。请使用访问本站。大姐你放心吧,我自己会很小心,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会让人来破坏我和七夜的爱情的。” 她虽然总是玩得没心没肺,但她可不是傻瓜,把她当笨蛋的人,会死得很难看的。 刺弧深吸一口气,按住她的肩膀:“驾月,我相信你,总之,死守我们的秘密,就对了!” 驾月伸出剪刀手:“没问题,你相信我好了!” 然后,她就在电脑前趴下,反反复复地欣赏起独孤七夜的照片来。 刺弧走回1404号房,开始做健身。 今天偷偷潜进这套公寓调查的人,是什么都查不到的,她对外用的是化名,手指的指腹平素都贴着透明胶膜,这个人根本不可能采取到她的指纹,至于其他人的指纹,那更是没有对比。 唐纳会什么时候找她?希望他别让她等得太久。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很安静。 直到一周后的深夜十二点,她刚刚上床,手机就响了,是中间人的电话,直觉告诉她,这很可能就是她一直在等待的消息。 果然,告诉她,有可靠的老板出五十万元的价格,请她去千里之外的**市打一场黑拳,对手是传说中的一流拳手“轰炸机”,问她有没有兴趣。 “当然有。”她微微地笑,“请一定帮我接下这场比赛。” “轰炸机”她当然认识,她以前经常跟他一起打练习战,因为,他也是唐纳手下的拳手之一,颇得唐纳信任,她这次要跟“轰炸机”打,幕后的安排人很可能就是唐纳。 两人当即就谈好了时间、地点、见面口令和比赛价格、规则等等,结束通话后,刺弧立刻去敲紫律棠的房门,把比赛的事情告诉了他。 紫律棠的房间里,摆满了形形色色的枪械,虽然他说这些都是模型,但她相信,其中一些绝对是真枪,她对他居然不动声色地就搞到了真枪的本事着实佩服。 紫律棠听后,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狼一般的光芒:“我终于可以出场了。” 刺弧道:“记得穿上防弹衣,小心点。” 紫律棠的手指,在黑暗中抚了扶她的脸颊:“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倒是你,一定要加倍小心。” 刺弧点点头,出去了。 第二天凌晨,天还未明,紫律棠就趁黑拎着一个大皮箱出门,开着一辆普通的二手黑色小轿车,驶离小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天明之后,刺弧也起了身,如往常一样先做了一个小时的健身,然后洗澡,然后吃早饭,再然后,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次性针管和一小瓶没有标注的药水,将药水注入静脉之中。 这种药水,是一种兴奋剂,非常昂贵,效果不错,但后遗症也不轻,她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 在正规的运动中,兴奋剂是被绝对禁止的,但在黑拳比赛上,却纯属个人自由,很多地下拳手都会通过注射和服用兴奋剂的方式去获得好成绩,当然,有不少人因此而患了严重的后遗症,甚至有人因为过度开发和消耗体能而在赛后神经瘫痪、身体瘫痪甚至死亡,但这一切都不能阻止兴奋剂在这个圈子的泛滥――混这口饭的人,时刻游走在生死边缘,这是他们的选择,也是他们的命运。 中午好好睡了一觉,下午又进行了强度不大的训练后,她收拾行囊,出门,直奔机场,奔赴**市。 比赛就安排今天晚上。 为了避免消息透露,引来警方的怀疑和搜捕,这种比赛往往是说打就打,不给相关人员犹豫、反悔或走露消息的机会,即使是提前几个月预约的比赛,也会到最后一刻才知道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总之,“隐秘”是这行的绝对规则。 独自一人出门,独自一人上机,独自一人到达**市。 出了机场,天已经暗了,吃饱以后,她打的来到约定好的地点,在那里,有一个长相、打扮都很普通的女子在等人,她报出自己的外号和口令后,女子又告诉她一个地点。 她知道,这一带有人在暗中观察她,观察她是否被人盯梢,观察她是否有猫腻,这个接头的女子,只是第一关。 过了这一关,她来到几百米外的第二个地点,在那里,有一辆黑色小车在等着她。 上了车后,几个一看就很危险的男人利落地检查了她的行李和她的全身,确定她没有随身携带刀具、枪支或窃听器之类的“违规”设备后,车子才开动了。 一般情况下,比赛的组织者并不会对参赛选手查得这么严,但是,一来她是“新人”,背景神秘,二来这次比赛的级别很高,唐纳若是派手下的拳手参加比赛,就一定要赌,就一定要赚钱,像今晚这样的比赛,总赌金可能高达八位数,自然不能出差错。 她的手机也被没收了,为了保险起见,她的手机没有储存任何短信、任何号码、任何资料以及任何通话记录,所有需要记住的手机号码,她全记在脑子里,一个数字都不会差,紫律棠也是如此――凭他们的高智商,记几十个电话号码不在话下。 她以为此行会去什么非常隐秘的地方,然而,小车并没有驶出市区,而是在开到并不繁华、热闹的城市边缘地区,在一间高级酒店的停车场停下来。 她惊讶地打量看起来眼前的酒店:这么重要的比赛,竟然安排在这种地方? 对方带着她直通30多层的楼顶,到了楼顶,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要选择这里,因为,楼顶有一个停机坪,停机坪那里停了一架小型私人飞机,万一有突发状况,幕后组织者带上几个拳手坐飞机离开,难以追捕。 她打量四周,楼顶被装扮成私人派对的氛围,地上铺着高级红地毯,长桌上摆满美酒美食,四周装饰着气球、鲜花和盆景,灯光耀眼,音乐叮咚,感觉就是有钱人汇集的玩乐派对。 死战,大BOSS现身 看来,今晚的比赛,不仅是一场比赛,也是一场娱乐,一场有钱人的游戏。 真的很讨厌这种被人当成“玩具”的感觉! 想到这一点,她不禁又对唐纳产生了一种深恶痛绝的怒气。 时间定在十点钟,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她被领进休息室,里面有按摩师,有健身器械,她戴上面罩,换上拳击赛服,开始做热身运动。 九点半时,客人们陆陆续续地来了,她从门帘往外看,一个个衣着光鲜,品味不俗,端着红酒,轻声笑语,场面跟大片里的上流社会派对般华丽,很是道貌岸然。 这些人并没有做任何遮掩,灯光很亮,他们没有戴面具,也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其中一些还是刺弧在媒体上看到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他们来说,这种比赛真的就是一种游戏而已,幕后进行的赌博,也只是一场娱乐。 人群起了一阵骚动,她看过来,原来,“轰炸机”来了。 两年多不见,他看起来比当年更强壮和冷静了,眼里透着一股子阴狠之色,普通人见了定会毛骨悚然。 他披着黑色斗篷,除了眼睛,整张脸都埋在斗篷里,在几个人的护送下,进入她隔壁的休息室。 在正式比赛之前,她和他是见不到面的。 “轰炸机”比她小五岁,两年前,他才出道不久,经验和头脑逊她一筹,她略占上风,但现在,他才26岁,正是身体机能最好的时期,她能不能顺利扳倒他,这是一个问题。 她知道的,唐纳在利用这个机会近距离地观察她、考验她,若她通过这次考验,就能见到他。 他今晚有没有过来? 她很注意地观察四周,没有,他没有来,如果他在这里,她一定能感受得到他的气场,因为,这家伙就像是黑夜里的撒旦,那股子邪恶而危险的气息,太强烈了,像她这种在生死地带游走了多年的人,凭直觉就能感受得到。 可是,这么重要的比赛,他会只派手下观战?就她所知,唐纳挑人,一定要亲眼过目,他的眼光很毒,看人看得很准,他对她有兴趣,就一定会亲自观察她。 目光又透过缝隙向外打量,终于发现了几个很隐蔽的摄像头,于是心里了然,说不定唐纳就躺在楼下某层某间客房里,透过摄像头观察她的表现――真是条老狐狸。 十点整,比赛开始了。 在很有礼貌的掌声中,双方选手披着战袍出场,站在地毯中央,冲众人打招呼。 然后,双手四目相触,那一刻,真是刀对剑,电光对火石,冰刀对炸弹,人未动,强烈的杀气已经碰撞,爆裂开来。 劲敌!死敌!不想死,唯有拼死一搏,强烈的直觉和预感都在如此警告他们。 所以,目光相触的时候,较量其实就已经开始! 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客人们的注意,客人们都自动后退,留出一个足够的空间作为他们的战场。 “冰刀”算得上身材性感、气质冰冷的强悍型美女,“轰炸机”也是个冷酷彪悍、沉静内敛的帅哥,这种俊男美女、身手高强的比赛,深得这些所谓“上流”人物的欢心。 刺弧跟“轰炸机”没有任何语言和肢体上的交流,所有的一切,都要四目对视中展开。 十点整,铃声一响,“轰炸机”就像启动了开关的机器一样,凌厉地杀过来,动作快得就如同他的外号一样。 被他的拳脚击到,真的就跟遇到“炸弹”一样了,刺弧对此心里有数,但是,她不能回避! “轰炸机”一旦盯中一个目标,就会穷追不舍,非把对方毁灭绝不停手,而且,他还有强大的分析和预测能力,如果对手躲闪,他能很快地捕捉对方躲闪的习惯和轨迹,预测并封住对手的下一步动作――在这种高速的肢体对决中,脑子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如何行动,行动主要由身体的本能、习惯和经验决定,她的智商在对决当中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所以,她采取的策略是避重就轻的正面迎击。 噼噼啪啪,铁拳与铁拳正面相击,爆擦出一阵阵惊人的肉搏声,让人想到钢筋对铁板的击打声。 客人们忘了品尝手中的美酒,忘了窃窃私语,专注地欣赏这样一场根本就看不清楚的高强度、高速度的俊男美女的对决,即使看不清楚,那种杀气、寒气和高速运动的身影、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就已经足够令人全身热血沸腾,心脏吊在嗓子眼上了。 高强度的高速对决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后,体力消耗巨大的两名拳手才放缓速度,众人总算看清了他们的动作,不禁都大吃一惊。 才过了一分钟,两个人的身上竟然都已经是伤痕累累,铁打般的身躯几乎都是青紫瘀肿,但是,两个人的斗志丝毫没有降低,眼神仍然如一开始般锐利强悍。 两人都没有被打到头,否则,被击中头部者一定会倒下来的。 两人都开始微微地喘气,刺弧知道,如果自己事先没有使用兴奋剂,很有可能会败下阵来,在这种情况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从精神到肉体都不能松懈,否则,只要有一丝松懈,她很可能就会一溃千里。 于是,只有不断地进攻。 又坚持了一分多钟后,两个人都已经大汗淋漓,速度又急剧慢下来,一招一式,就像慢镜头一样,完全没有了先前只听到“啪啪”声却看不清形影的场面,但是,两个人的眼睛,却都红了――杀红了,非但没有示弱和胆怯之色,反而杀意更盛。 “战场”的范围也在扩大,客人们不断后退,生怕被他们的杀气给伤到了。 又过了一分钟,两个人都有些站不稳了,腿已经踢不出去了,拳头也松了,但是,两个人的斗志还是没有消褪,就像两败俱伤的野兽,仍然在做垂死挣扎,不把对手干掉绝不罢休。 如此惨烈的比赛,在看客的眼里,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但对陷入死斗的两人来说,每一秒钟都能决定生死,这种身体和神经都绷到极限的高速运动,对他们的身心都是巨大的挑战和伤害。 砰! 已经站不稳的两个人终于逼近对方,抱在一起,各自举拳,朝对方的头部挥去,并第一次成功地击中。 好在两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拳头软趴无力,基本上没什么杀伤力了,否则以先前的力道互相击中的话,两个人都要玩完了。 互相击中以后,两个人都瘫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但是,两个人的眼神还是很犀利,斗志也全然未退,死死地盯着对方,一点点地往对方挪过去,一副要“咬死你”的模样。 客人们皆是吃惊得无语,这就是野兽或者机器般的黑市拳手?杀到只剩最后一口气,也会坚持到底? 太可怕了…… 警铃忽然响起来,一个工作人员跑进来,冷静地、大声地道:“警察来了,请各位保持镇定,切勿慌乱,如果被警察询问,就说各位在这里聚会,跳跳舞什么的就行。” 客人们清醒过来,微微有点慌乱,却并没有失控。 音乐响起来,几个工作人员迅速将“轰炸机”抬起来,搬进私人小型飞机,同时,另外几名工作也抬起刺弧,将她搬入旁边的游泳池里,对她道:“委屈冰刀小姐暂时呆在这里,如果警察问起,您就说您在游泳就好。” 冰凉的池水,缓解了刺弧身上的疼痛,她点点头,扯过一张浴巾,裹在身上,头部枕着池壁,闭目休息。 突然,一阵强烈的、熟悉的、邪恶的气息,不知从哪里传过来,拨紧了她敏感的神经。 她猛然转头,看到一个身穿黑色西装、头戴绅士帽、衣冠楚楚的男人在几个人的护送下,从天台小屋走出来,往私人飞机走去。 唐纳!这个打扮得像绅士一样的男人就是唐纳! 似乎感受到她的注视,唐纳微微转头,往她扫了一眼,她全身的血液都冷了起来,死死地盯着他。 唐纳的眼里,闪过一抹诡异的笑意,而后收回目光,坐进飞机。 飞机迅速启动,卷起一阵大风后,就缓慢升空,然后飞快离开。 刺弧扯下脸上的面罩,盯着远去的飞机:唐纳,他还活得好好的啊!真好!能把活得这么好的唐纳的人生给毁了,感觉一定超级美妙! 警察足足过了两三分钟才到达楼顶。 此时的楼顶,美酒佳肴,歌舞升平,哪里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不论他们询问谁,得到的回答都是这里在举行派对,大家就是来喝喝酒、唱唱舞、交朋友的,刺弧泡在水里,毛巾遮住了一身的伤,警察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搜查和盘问了十几分钟后,警察无功而返,楼顶上的气氛,却更热烈了,刚才那场“演出”实在太棒,他们现在才开始热烈地讨论和分享刚才的刺激和兴奋。 拉拢,教父的橄榄枝 说到刚才的比赛,众人都把目光转移到游泳池里的“冰刀”身上来,一个年轻、性感、强悍的美女拳手,能跟一流男拳手杀得不分上下,不是很有意思么?收她做玩具、宠物或藏品什么的,不是很好玩么? 有钱有势的男人与女人们,都对“冰刀”动了这样或那样的心思,然而,放眼看去,游泳池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冰刀”的影子? 他们用目光寻找,工作人员也在楼顶上寻找,然而,翻遍楼顶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她的影子。wwvm) 终于,工作人员说道:“冰刀已经乘坐电梯下楼,回去了,各位如果还想看冰刀的比赛,请留名……” 众人一阵喟然,不愧是传说中的神秘女拳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能走得无影无踪啊。 此时的刺弧,已经披着外套,乘坐电梯到了一楼,匆匆走出酒店大堂。 外面,接来她的小车在等她,她上了车,装着50万现金的皮箱已经准备好了。 车子将她送到市区,让她下车后就迅速消失。 她左右看看,走到人少点的地方,看着满目来来往往的车流。 好累!累得她连一步都不想走,全身的伤,都在发作,现在,就是被一根树枝刮到,她都想大喊大叫。 一只大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疼得她的身体微微哆嗦。 来人发现了她的异样,把手拿开:“还好吧?” 紫律棠的声音。 她缓缓地转头,看向他,说得很慢:“非常不好。” 紫律棠叹气:“走吧,我送你去宾馆。” 就近找了一家宾馆,两人进入房间,刺弧把外套脱了,一身的伤痕触目惊心。 打成这样,又服了兴奋剂,她可不敢去正规的医院,万一引起医院怀疑就不太好了,所以,她只能暂时在这里休息。 紫律棠拿出医药包,小心地给她的身体抹药。 刺弧道:“是你通知的警方?” 紫律棠点头:“我担心你撑不住,在比赛准备开始的时候就报了警。” 刺弧给他白眼:“你就认定了我会输?” 紫律棠淡淡道:“你的对手出现时,我观察过他,觉得他不会逊色于你,此战,必是一场恶战,我不想你赢了也损失半条命。” 刺弧阖眼:“你这么做,还算明智。” 这场决斗,如果没有被中止,两败俱伤的结局是免不了的,但她与“轰炸机”不同,“轰炸机”正当年富力强,身体恢复得快,而她的身体已过了巅峰时期,加上她注射了兴奋剂,身体的负荷远超对手,如果非要打到再也动不了,她往下一段时间恐怕再难出战了。 好不容易引来唐纳,她怎么能现在就垮了? 给她的全身抹好药后,紫律棠扶她躲好睡下:“先睡吧,晚点再送你去医院。” 刺弧真的累了,一闭上眼睛,就沉沉地睡着。 已经过了午夜,习惯早睡的紫律棠却没有入睡,而是从皮箱里拿出微型窃听器和针孔录像机,打开电脑,戴着耳脉,查看暗中听到、录到的一切。 他今天凌晨三四点钟就独自驱车,于清晨赶到**市,来到刺弧与对方约好的地点附近,暗中潜伏着,对方比他晚到,虽然他们装扮得很普通,但凭他天生的敏锐和后天的经验,他还是毫无压力地就辨别得他们就是刺弧的接头人。 刺弧早料到自己会被搜身,当然不会携带任何可疑的“设备”,但他却可以,在刺弧出现之前的大半天时间里,他暗中把窃听器和针孔录像机安放在了那辆前来接刺弧的小车上,那几个接应人再怎么狡诈和有经验,又怎么比得上他这种智商高达170、征战无数、杀人如麻的王者? 那辆小车接走刺弧后,他无声无息地跟在后面,一直跟到酒店。 刺弧在楼顶上打斗时,他正在酒店外部潜伏和调查,看看四周是否有针对她的埋伏,并暗中接应她。 不管她如何强悍,唐纳毕竟是一个掌控众多高手的组织头目,他若是来阴的,刺弧也顾不过来,因此,有可靠的人物在暗中保护她和接应她,是必要的。 在不太清楚的视频中,唐纳的身影,一闪而过,虽然他不认识唐纳,但他知道,这个打扮得衣冠楚楚、宛如上流人物的男人,就是唐纳,因为,那股子深深隐藏在其内心深处的邪恶与欲望,与他如出一辙! 真有种一见如故、棋逢对手的快感啊,十指交握,拇指指腹互摩,他盯着唐纳,嗜血地,笑了。 刺弧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好好地吃了一顿后,她才勉强起身,离开宾馆,坐乖紫律棠的小车返回自己的“家”。 到家之后,她在家整整休息了五天,待外伤消失得差不多以后,才去一家私人医院进行全面体检。 没有内脏破裂、颅脑损伤等迹象,但从外表看不到的肌肉损伤却颇为严重,因此她又在医院进行了一个多星期的理疗,才算是勉强痊愈,出院回家,开始进行训练。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她接到中间人的电话。 中间人说得很谨慎:“有一个圈中的大人物想见你,他说了,如果你跟他练,一定能成为第二个‘冷血雅典娜’,我来看你意下如何。” 是唐纳!她通过了唐纳的第二次测试!刺弧在心里咆哮着,稳住心神,很冷静地道:“他能保证?” 中间人道:“这个圈子里,没人比他更会看人和用人。” 刺弧缓缓地道:“k,那我就给他一个成就我的机会。” 中间人似是很欣赏她的狂傲,笑道:“那我就去安排了。” 临到挂机,刺弧忽然道:“能不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中间人淡淡道:“我只知道他的外号叫‘教父’,是圈内数一数二的神秘大人物,你想打败和超越的‘冷血雅典娜’就是他一手栽培的。关于他的其它情况,你跟了他后,自然会比我还清楚。” 刺弧又道:“‘冷血雅典娜’的下落呢?” 中间人快速地道:“这我更不清楚。就这样。再联系。” 而后挂机。 这是一个黑暗、神秘而危险的世界,在这个世界混饭吃,能保守秘密、能不多管闲事是生存的基本法则,不该问的绝对不问,不该说的绝对不说,不该管的绝对不管,否则,死了也不会有人替自己收尸。 “冰刀”想在这个圈子混,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刺弧则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脸庞隐在黑暗之中,笑得像一头看到血腥的饥饿的狼:唐纳,咱们终于要见面了。 交锋,再签卖身契 1404号公寓和1405号公寓只剩下她和紫律棠两个人了。 零零玖一直在外“出差”,好久没回来了,驾月则在她的安排下去了遥远的海岛度假,她这么安排,是为了避免驾月被卷入危险之中――离唐纳越近,越危险。 在接到中间人的安排之前,紫律棠接了一个神秘的电话,拎着他那个宝贝的皮箱,独自驾车出去了。 于是,两间大公寓,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终于,中间人的电话来了,让她随时做好出远门的准备,因为,“教父”随时会约见她。 刺弧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无非就是几套衣服、必备药品和现金,收拾进旅行包里,就随时可以出门。 然而,中间人所谓的“随时”,却足足又过了一个多星期还没有来到,她都开始怀疑中间人是不是在耍她,或者唐纳中途变卦了。 唐纳是个多疑的人,会不会突然之间又发现了她的什么疑点? 一天深夜,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电话忽然响了,中间人告诉她:“马上下楼,有人在楼下等你。” 唐纳不会在这时候要见她吧?她吃惊不已:“有什么事吗?” 中间人道:“教父要见你。” 刺弧故意摆架子:“喂,我可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半夜三更的……” 中间人口气蓦然严厉起来:“废话少说,惹教父不高兴,可没有好下场。” 然后直接挂机。 唐纳的架子果然够大,他一向是最讨厌别人违逆他的。刺弧也不再拖拉,拎起旅行包,火速下楼。 一辆黑色越野车,静静地潜伏在黑暗里,与黑暗融为一体,如果不是特别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她刚走出住宅楼,那辆车子就开到她面前,半开的车窗里的人对她道:“上车,神父要见你。” 在圈子里,众人称他为“教父”,他则自称神父,也要手下人称他为神父,看来,这车是唐纳派来接她的没错了。 刺弧拉开后车门,刚坐稳,就闻到一股强烈的、奇怪的气味。 不好!她暗叫一声,却来不及了,这股气味出现得太快,太强烈,她才吸入了一点,就神志不清了。 坚持了十几秒后,她还是身体一软,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在昏迷之前,她只有一个念头:唐纳这条老狐狸,还真是狡猾! 这一觉,似乎睡了相当长时间,当她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她仍然躺在车里,外面阳光明媚,鸟鸣花香,一栋两层的漂亮欧式建筑出现在前方的花木掩映之中,她似乎来到了一栋豪宅。 她坐起来,大概是睡了不少时间的缘故,她觉得神清气爽,身上衣物完整,旁边的旅行包也没有缺少任何东西,来接她的两个人,看来只是想让她睡一觉罢了,但她知道,唐纳一来是不想暴露目的地,一来是想要检查她身上是否带有可疑东西,她的全身和旅行包,估计都被检查遍了。 唐纳暗中做的事情若是被警方查到,够枪毙十回的。 如她所料,进了小洋楼的大门,迎面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客厅里,唐纳已经在等着他了。 他的身边,站着几个穿着普通的男人,有的人她认识,是她以前的“同僚”,有的人她不认识,应该是唐纳在两年来新招纳的人手,她知道,这几个人个个都是一流的拳手,除非有枪,否则她拼了这条命,也打不过这几个人。 目光迅速地打量四周几眼后,她的目光落在唐纳脸上,不卑不亢:“你就是神父?” 唐纳的坐姿,也优雅端正得像个绅士,笑容亲切和蔼:“冰刀,请坐。” 刺弧大大方方地坐下来,仍然盯着他:“你这样绑我来,太不厚道了。” 唐纳哈哈一笑,给她倒茶:“抱歉抱歉,做我这行的,见不得人,所以才不走正道,相信冰刀你一定能理解。” 刺弧点头:“我能理解,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对我这样,咱们就没得谈了。” 身为凶狠冷酷的顶级拳手,必定要有一颗无畏、好战、求胜甚至是睥睨群雄的强大心脏,不管面对的是谁,都不会示弱,都不会害怕,甚至,对手越是强大越是兴奋,才算是真正的强者。 就像她这样的“新人”,即使面对圈内首屈一指的“大佬”,也仍然面不改色一样。 唐纳当然见多了高傲的高手,完全不介意她的警告,笑道:“那是当然的。” 刺弧端茶,一口喝着精光,然后抱胸:“你搞这么多花样见我,有什么话请直说。” 唐纳端详着她,也不急着谈“合作”的事,只是一脸感慨地道:“不知冰刀本名为何?不瞒你说,你和我手下一名爱将‘冷血雅典娜’不仅长相、气质都有六七分相似,连举止、神态都颇为神似,看到你,我不禁又想到了她。” 刺弧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冰刀便是我名,什么本名不本名的,我早已抛之在外。不瞒你说,有不少人也说我像‘冷血雅典娜’,还说我是‘冷血雅典娜’第二,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称呼。我就是独一无二的,我可不想被人说是她的翻版。听说这个‘冷血雅典娜’很厉害,还曾经是你的手下,什么时候可以让我会会她,跟她一较高下?” 唐纳哈哈一笑:“冰刀好大的野心,不愧是高手啊!我也想让你与‘冷血雅典娜’一较高下,可惜啊,她两年多前就退出江湖,归隐去了,连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是吗?”刺弧微微倾身,一脸遗憾,“那我岂不是没有打败她的机会了?想到以后可能都会被人称为‘冷血雅典娜第二’,真是让人不爽。” 唐纳被她流露出来的霸气和野心哄得很是开心,大笑不断:“冷血雅典娜虽然是传说中的女拳王,但是,并非唯一的王者。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成为超越她的传说!” 刺弧立刻显示出强烈的兴奋:“哦,你要怎么样才能让我超越她?” 唐纳目光变得尖锐起来:“给你提供最先进的训练设备和场地,给你安排最专业的教练和医师,给你配备最强的陪练,给你安排最强的对手,如此,不出两年,你一定能超越冷血雅典娜!” 刺弧并没有马上显得高兴,而是淡淡地道:“那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足够冷静!足够聪明!她并不是一个没脑的拳手!唐纳在心里暗暗思忖,微笑:“很简单,把你的一切交给我,比赛所得收入七三分成,我七你三。” 刺弧立刻道:“五五分成。” 唐纳目光一冷:“你可知道购买全球最先进的训练设备要花多少钱?你可知道聘请来自中美俄特种部队的顶级教练要花多少钱?你知道要安排一场高级别的比赛要做多少准备?冰刀,你可得想清楚了。” 刺弧淡淡道:“但是,卖命的是我,有可能会死掉的,也是我,我不想我的命不值钱。” 唐纳道:“以你现在的出场费,最高也就是50万一场,而且训练费用、医疗费用自付,扣掉七七八八的成本之后,剩下多少你心里有数。如果交给我来办,我可以保证你的出场费100万以上,你拿三成,也就是30万,但你无需支付其它任何费用,赚得不比原来少吧?而且,100万只是最低价格,你的出场费只会越来越高,你拿到手的也会越来越多,如果赢了比赛,我另外还会准备数目不低的奖金,你绝对不会吃亏。” 刺弧陷入沉思。 好一会儿才抬头:“你说话可守信?” 唐纳淡淡道:“我在这个圈子里混了二十余年,谁不知道我向来一言九鼎?我若是不守诚信,这些高手又岂会服我听我?但,信不信在你,我只要服从命令、打架能赢的拳手,我能保证我手下的拳手胜多负少,却不勉强任何拳手服从于我。” 是,他确实是出了名的“一言九鼎”,接触过他的人都这么认为,但是――刺弧在心里暗暗道,那是因为不服从他的人已经神秘“消失”、不在这个世上的缘故,比如“冷血雅典娜”,明明跟他约定打赢最后一战后就功成身退,而他却暗中除掉她,无人知道她的下落。 她装模作样地想了好几分钟,才咬牙,一手重重地摁在桌面上:“成交!” 唐纳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交待手下:“拿协议过来。” 简单的几页纸,没有一般法律合同、协议的繁琐条例,简单像就像一份“生死状”,上面约定了拳手必须遵守的事项、应得的利益以及唐纳应提供的各种保障、所获利益,在“违约”这一项上,更是简单,只有“如若一方违约,另一方将采取任何手段给予惩罚”这一句话,这一句话,其实就是警告,就是威胁:拳手违约的下场会很惨,所谓的惨,众人心里有数,那就是――非死即残! 至于唐纳违约的后果,基本上,拳手根本无力对他采取报复行动,“冷血雅典娜”曾经跟了他这么多年,真没见到有谁能对他造成重大打击的。 隔离,曾经打败她的对手 他们干的,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事情,这样的协议当然是没有法律效率的,但是,却是唐纳跟拳手们相处的行为准则,也是他“惩罚”拳手的依据,在唐纳的势力范围里,这就是法律。 因为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法律效应,刺弧签字时签的是笔名,连身份证都不必出示(使用的也是假身份证,这是这行的潜规则),签完后按下十指手指印,便算是签定协议了。 她按完手印后,唐纳也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 在一一按手印的时候,唐纳状似不经意地问她:“以后我就是你的‘父亲’了,你就不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来的吗?” 他使了很多办法,都查不到她的来历,她就像凭空出现,没有过去,而她身边的人,同样也没有过去。 刺弧淡淡地道:“有一个词叫英雄不问出处,还有一个词叫往事不堪回首,我的过去,如同你的过去,是注定不能提起的。” 唐纳微微一笑,拿过毛巾擦拭双手:“说的对,我越来越觉得跟你投机了。” 签完协议,他们就算是“一家人”了,接下来的时间很融洽,很轻松,唐纳一一向她介绍了在场的“家族成员”,带她参观了这栋占地广阔的花园别墅,然后还举行了欢迎宴会。 拳手对饮食和作息有着严格的限制,宴会并没有举行太久,天色刚暗,宴会就结束了,然后,她被佣人带到自己的房间,在那之后,她就没再见到唐纳,问了佣人,佣人说他已经离开了。 所谓狡兔三窟,她知道唐纳有很多住所和藏身之地,而且有一半的时间住在海外,即使是他的心腹,都难以掌握他的行踪,而他不管去哪里,身边永远跟着持有兵器和武器、身手高强的保镖。 她曾经跟着唐纳混了那么多年,却没有与唐纳单独相处过,这次她要找唐纳报仇,才会费这么大周折。 想整死唐纳,她需要一个跟唐纳单独相处的机会,否则,有那些保镖在,就算她能对唐纳动手,也无法安然离开――要报仇,也要安全,她可不想为唐纳这种赔上自己的人生。 饭后一个半小时,她开始做轻度的热身运动,半个小时后才逐渐加大强度。 持续高强度的训练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她才回房休息。 唐纳连手机都给她换了,做得还真是彻底,她猜这手机会被监听,这栋花园别墅恐怕也安装有不少隐秘的监控摄像头,总之,她现在是身陷龙潭虎穴,除了老实呆着,插翅难飞了。 拳手的训练,是时刻都不能停的,接下来几天,刺弧一直住在这间别墅里,接受了第一阶段的专业训练。 其实,她的技术已经很全面,很成熟了,教练主要对她的身体素质、机能和心理状况进行全面的检测与评估,她的身体素质很出色,加上长年锻炼,年纪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四五的样子,加上不久前才开始注射兴奋剂,身体机能很是不错。 教练给她进行身体检测后,很是惊讶:“你到底曾过了怎样的训练?你的身体简直无懈可击。” 刺弧只是神秘地笑笑:“我可是地狱杀出来的,你一定不会想知道我去过怎么样的世界。” 坐了四年牢,然后又进行了两年多的地狱式训练,接着又打了三年多的黑拳,还在另一个世界里经历了血腥杀戮,她说的其实也没错,唯一不同的只是,她并不觉得这种地狱式的生活是种折磨。 教练没有再问,只是淡淡道:“以你现在的能力和技术,我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你现在需要的,只是强化身体机能而已。” 然后,教练把她交给专业医师,专业医师给她拟定了详细的饮食、作息、理疗方案,并给她配备了专业的按摩师,她每天除了训练和实战练习,没有离开别墅一步,严格依照教练和医师的方案安排生活。 20天后,她接到通知,准备去某赌城比赛,如同唐纳所言,她的出场费是一百万,如果她能打赢,另有奖金,于是,她立刻启程前往那座有名的赌城,提前适应那里的环境。 出发的时候是晚上,她没有被蒙眼,也没有被下药,可车窗外一片黑乎乎,她根本判断不出这里是什么地方,就算她判断得出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因为,唐纳也许一年都不会过来一次。 次日下午,她抵达赌城,又入住一套神秘的别墅,别墅里同样配备有专业的训练室和教练、医师,已经预订好的比赛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为了让她能够以最佳的状态迎接挑战,每天晚上十一点时,她都会与陪练进行残酷的练习。 陪练名义上是陪她训练,其实,他们也是真正的黑市拳手,而且还是高手,跟他们“练”,一点都不轻松,也因为能天天跟强者练习,她才能始终保持旺盛的斗志。 在当地进行了整整一个星期的训练以后,比赛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个洋鬼子,而且还是赫赫有名的“屠夫”,她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沉了下去。 “冷血雅典娜”赢多负少,但在那屈指可数的失败次数里,“屠夫”就是打败过她的拳手之一,“冷血雅典娜”与“屠夫”对决时,是尽了全力的,完全没有隐藏实力或刻意求败,却输得很惨。 两年多前的“屠夫”,就已经具备了打败她的实力,两年多后的现在,“屠夫”正值黄金时期,已经是圈内赫赫有名的“拳王”级人物,那种西方男人的高大、强健体质,真不是她这种东方女人可以比拟的,何况,她已经过了黄金时期。 她坐在房间里,反复地观看“屠夫”的比赛录像。 基本上,见不得光的黑市拳赛严禁拍照、录影等任何有可能留下违法“证据”的行为,想拿到这种高级别的黑市拳赛影像资料,比登天还难,这段比赛录像,是一年多年“屠夫”与一名职业拳王的非正式比赛现场,那名职业拳王正在陷入低谷,便暗中找了传说中凶残嗜血的“黑市拳手”陪练,还想与“黑市拳王”一试高下,才有了这段录像。 孤注一掷,以弱胜强 跟黑市拳手相比,活在光明舞台上的拳手,真是弱爆了! 那名职业拳王被“屠夫”打得几乎毫无还手的能力,她看得出来,因为不是正式比赛,“屠夫”并没有尽力。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她也看得出,她想打败“屠夫”,胜算并不大,如果让她分析,她获胜的机率不到20%。 在这种擂台上,如果她有80%的获胜机率,她就一定不会让胜利溜走,否则,这样的拳手也太逊了,“屠夫”绝对不是那么逊的高手。 唐纳应该也看得出来,但为什么她加入他的军团后,他安排她的第一战,就是这么强大的对手? 搞不好的话,她有可能就玩完了。 唐纳是在考验她吗?“冷血雅典娜”曾经败于他的对手,如果她也败了,是不是便会被唐纳认为她无法超越“冷血雅典娜”,是不值得他全力栽培的对手? 还是说,唐纳怀疑她跟“冷血雅典娜”有关? 不,绝对不是后者,“冷血雅典娜”被他追杀以后两年多没有任何消息,他应该认定她已经死亡了,否则,不可能查不到她的任何下落,所以,他应该不会怀疑到现在的她身上。 他应该还是在探测她的实力的极限! 如果她这次失败,一定会失宠的! 想得到他的信任,想找到对他下手的机会,这次比赛一定要赢! 如何能赢?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还是服用兴奋剂! 可是,她被困在这里,不能外出,要怎么样才能搞到兴奋剂?如果被唐纳发现她服用兴奋剂,她一定会被弃用的,毕竟,使用兴奋剂的拳手,打不久。 反复想了许久以后,她离开房间,走到别墅屋顶,在上面来来回回地踱步,活络筋骨。 傍晚,天色微暗的时候,她走出大门,在偌大的花园里散步。 这栋别墅的保安并不多,不过四五个人,但里里外外却布满了监控摄像头,她想出去,或外人想进来,比登天还难,在这栋别墅里,找不到唐纳的任何痕迹,唐纳,真是太会躲了。 她很悠闲地在花园里来回散步,逛了半个小时左右,她停在一大丛夹竹桃面前,出神地看着这些夹竹桃。 夹竹桃真是不错的一种花,从夏到秋,开不间断,而且自长自乐,总是开得那么蓬勃,这一大丛夹竹桃的后面,就是高高的铁丝网,铁丝网上也间隔地安装摄像头,简直跟监狱似的。 一座美丽舒服的监狱,她在心里淡淡地笑。 忽然,花丛里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似乎有什么小动物在里面爬动。 她后退几步,蹲下来,盯着花丛里。 一只小老鼠,在草丛里出没,爬得不太快,似乎有点把不准该往哪里跑。 她唇边露出有点邪恶的微笑,捡起一颗不怎么小的石子,站起来,抛在手里,把玩着。 一会儿后,那只不知死活的老鼠冒出头来,贼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就在这时,刺弧淡淡一笑,猛然甩手,将手中的石子往老鼠脑袋上砸去。 “吱吱――”老鼠惨叫一声,脑袋开花,四肢一蹬,一命呜呼。 刺弧走过去,蹲下来,拨开草丛,捏着这只老鼠的尾巴,将它提起来,欣赏它的惨状几眼后,往外面一丢,拍拍手走人。 回到房间,她走进卫生间,坐在马桶上,迅速从换下的衣服里取出一支针管。 针管里已经注射好了药水――兴奋剂,她利落地将药水注射进身体里,休息了片刻后,把针管捏碎,丢进下水道冲走。 这是紫律棠暗中系在老鼠的尾巴上,偷偷送给她的兴奋剂。 她在明,紫律棠则在暗中跟踪她和配合她,紫律棠不仅是顶尖的高手,也是顶尖的猎人和密探,现在也熟练地掌握了车技和射击,也对如何探查、避开、破坏电子监控相当熟悉,在她按照唐纳的指令出行时,他一直在暗中跟着。 她相信紫律棠高明的跟踪技术和隐身技术,如果连他都避不开唐纳一伙的监控,那她就真的找不到可以帮她的人了。 在别墅的屋顶天台上,她做的“热身”操,就是她给予紫律棠的暗号,她并不知道他到底隐藏在哪里,但她知道,他一定能从望远镜里看到她。 这次的兴奋剂量有点大,后遗症可能也会比较严重,但是,她也不打算在这个圈子里耗太久,赢了这一仗,一定尽快找机会下手,早些离开这个圈子,总觉得,在这个圈子呆得越久,越危险。 从卫生间出来,将近晚上八点。 她中午已经睡足了,现在精神很好,然后开始做低强度的训练和对打,练到九点,她洗了澡,换好衣服,坐上接她的专车,前往比赛地点。 十点多钟,她来到一间坐落于不起眼位置的俱乐部,进入一间华丽的大厅。 所谓赌城,赌博自然是合法的,但黑拳比赛仍然是不被提倡和支持的,只是,这里对黑拳的查禁没那么严,只要不闹出人命或重大事故,官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黑拳在这里比较盛行,参赌的有钱人也很多。 东方人与黑人、白人都有,东方女性拳手与西方男性拳手的比赛,确实引人注目,她的出现,立刻引来众人瞩目。 她把头埋在白色的头巾里,匆匆而过,进入休息室。 入室之前,她看到了传说中的“屠夫”,心里,当即又沉下来,因为,今晚的“屠夫”比录像上所见的更强悍和凶猛。 如果是三年多的她,在服用兴奋剂的情况下,也许还有可能打败他,但现在,即使她有兴奋剂的帮助,胜算也仍然不高,就算她能赢了,也要元气大伤的――真那样的话,她可还有余力对唐纳动手? 于是,她不禁又在心里咒骂唐纳的狠毒。 热身,调动情绪,提升斗志,于晚上10点50分,双方拳手出场。 拳手的杀气,真正是在见到对手的那一刻,才会爆发出来的,而只要任何一人露出挑衅的眼神、表情或动作,就会迅速提升双方的杀气和战意,这十分钟的时间,就是培养和提升双方杀气的时间。 看到对方那一刻,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干掉对方! 这不是比赛!只是杀戮!纯粹的生死杀戮!要么你死我活,要么两败俱亡,没有别的! 周围的人,周围的一切,均已他们无关! 迫不及待了!全身的血液都在咆哮和沸腾!杀戮与嗜血的欲望,如此难以遏制! 杀戮的哨声一响,两人就像按下启动键的火箭,以万钧之势、以闪电之速,朝对方冲去。 兴奋剂的作用,积蓄了一个月的力量,刚刚培养起来的强烈杀气,令刺弧的全身都处于高度兴奋和敏感之中,头几十秒,她都完美地躲过了对方的杀招,并成功地击中对方数次――但杀伤力并不大。 她的拳头,在天生高大强壮的白种男人面前,终究是力度不够的。 前一分钟,又方还算不相上下,但第二分钟,对方过人的体力显露出了明显的优势,她还能避开对方最强的攻击,却几乎没有余力去攻击对方,再接着,她开始挨揍了,她能做的,只是不让对方击中她的头部。 被“屠夫”击中的时候,周围都发出一阵惊呼,似乎她死定了似的,她本来也以为要惨了,然而,令她十分意外,“屠夫”的拳手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具有杀伤力,确实够痛够狠,却不足以将她击倒,更不足以致命。 即使而后她被击到头部,也没有被打倒。 “屠夫”的拳头,难道是外强中干?难道她高估了“屠夫”的力量? 因为“屠夫”的拳头没有她想象中的威力,她的信心迅速提升,斗志竟然比初时更旺,而这种强大旺盛的精神力,也将她的力量及兴奋剂的力量,发挥到极限! 在挨了七八拳后,她一鼓作气,开始反攻――竭尽全力,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喘息空间的连环侧踢和旋空踢腿,腿腿直踢对方的膝盖处。 “屠夫”的身材是典型的白种男人的体形,高大,粗壮,威猛,这样的体形虽然刚硬有力,却因为体重的关系,很难练习腾空踢、旋空踢等技术难度高、杀伤力强的技术,但东方人则不同,身材灵活匀称,体重合适,容易练习,更何况是刺弧这样的东方女性? 而且,以两人的身高差距来说,对方的膝盖位置,正是她最容易击中的高度范围。 膝盖,是非常重要的关切,也是极为脆弱的关切部位,她不仅从正面踢,还想着法儿从侧面踢,从背后踢。 终于,在一口气施展了十几个侧踢、旋空踢、连环踢等“特技”以后,“屠夫”的膝盖,承受了将近一半的攻击,终于支撑不中身体,庞大的身体,终于倒下来。 他的体力并未耖尽,速度也还保持着稳定,但是,膝盖严重受伤,站不稳的话,拳手再厉害也无法攻击对手。 刺弧不急了,保持着一定的速度和距离,在他四击跳跃腾挪,寻找机会偷袭。 又僵持了好一会儿后,“屠夫”不再坚持,举手示意认输。 这次的比赛是半公开的地下拳赛,严禁死亡事故,所以,他一认输,比赛结束,刺弧胜出。 道贺,不祥的预感 观众们对这样的结果显然感到意外,但也给了刺弧热烈的掌声。请使用访问本站。 刺弧淡淡地回礼后,返回休息室,喝了水,专业按摩师给她按摩了十几分钟,令她酸痛的肌肉得到暂时的缓解后,她立刻离开。 坐进接她的专车,她裹紧外套,疲惫不堪地闭上眼睛。 感觉全身的肌肉都软了,连骨骼都松了,就像被拉伸到极限的弦,一旦松开,这弦,就几乎没有弹力――这就是兴奋剂的后遗症。 现在的她,恐怕连一个普通男人都打不过。 她的身体在放松和休息,但她的脑子,却还在运转,特别是刚才被“屠夫”击中的异样感觉,不断在她的脑海里回闪。 为什么“屠夫”拳头的杀伤力跟她想象中的差那么多?那是他的真实力量?她不相信。 还是她的抗打程度增强了?也许有兴奋剂的作用,但绝对不至于那么强。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屠夫”的持久力也太差了吧?打到最后的时候,他居然累成那样,与他以往的比赛相比,有些不对劲。 莫非……她想到一种可能,他被人动了手脚? 黑拳比赛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任何规则、后果自负的比赛,可以说是相当公平的,但是,因为比赛金额较高,也有不少人出于利益而对己方或对方拳手动手脚,这次,会不会也这样? 谁能对“屠夫”这样的人物对手脚?唐纳?不会,“屠夫”属于另一个组织,绝对不可能给他动手脚的机会。 那么……她心里一动,会是紫律棠吗? 紫律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比赛、对手是谁,凭他的本事,他确实有可能暗中接近“屠夫”并对“屠夫”做些什么。 想来这里,她心中一暖,心情竟然平静了下来。 有这样的男人在身边,真的,无需担心太多。 想到这里,她阖着眼睛,唇角微微一弯,露出恬淡而温柔的微笑来,看在旁人的眼里,自是惊异:刚才那场比赛,可谓是惊险万分,她几乎可以说是死里逃生了,居然还能笑得这么轻松?果然是王者风范么? 回到别墅,装有60万现金的皮箱已经准备好了,一半是她的出场费提成,一半是奖金,如唐纳所说,相关的医疗费、训练费等都无需她再另外分担,这样的报酬,算是比独自作战还划算,然而,她心里可一点都不感激他,因为,唐纳从中获得的赌金一定极其丰厚――除非他赌她输! 在别墅里休息了足足三天以后,她离开赌城,回到原先居住的城市。 这城市,也是一个国际大都市,经常安排有黑市拳赛,算是黑市拳手汇集之地,但她并没有回家,而是住进了唐纳在本城的秘密基地,那里拥有现代化的训练条件和训练设备,算是唐纳的老窠之一了。 恢复训练半个月后,她再度见到了唐纳。 唐纳满面春风,大老远地看到她就哈哈大笑着走过来,一副见到亲孙女的表情:“哈尼,你上次的比赛我看过录像了,你的表现,真是太perfect了!可惜我工作繁忙,不能亲临现场!只能过后再来向你道贺了。” 刺弧淡淡一笑:“谢谢神父。这场比赛,一半是实力,一半是运气,您过奖了。” “运气?”唐纳脸上带笑,目光却莫测地盯着她,“在这样的比赛中,能得到幸运女神的保佑,也很不简单啊。我听说屠夫在比赛之前出了一点小事故,发挥得不太正常,没想到这样的老手竟然会这么不小心。” 刺弧耸耸肩:“是吗?看来幸运女神真的是站在我这一边。” 唐纳笑道:“为了向你表示床架,今天晚上我准备了一场派对,咱们不欢不散。” 刺弧客气地颌首:“那就多谢神父了。” 唐纳神秘地冲她挤了挤眼,笑道:“除此之外,我还为你准备了额外的礼物哦。” 刺弧配合地露出一点点好奇的表情:“那太好了,我就等。” 唐纳哈哈大笑:“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不打扰你训练,晚上咱们再见喽。” 他匆匆地来,匆匆地去,行踪还是一样神出鬼没,刺弧好奇的是,他所谓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唐纳的笑,让她想到狐狸对小白兔的微笑。 她跟唐纳签了“卖身契”以后,就基本上处于封闭的状态里,跟其他人基本上没有了联系,也不知道紫律棠、驾月、零零玖等人过得如何,不知道唐纳有没有找上他们。 虽然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只要她打赢比赛,似乎就什么问题都没有,可是,直觉却告诉她,恐怕一切没有那么顺利。 晚上六点,她洗好澡,换上休闲装,跟着训练基地的“同僚”们一起,去某大酒店喝“庆贺酒”。 在去的路上,她盯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暗暗道:但愿不是鸿门宴才好啊!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说不准,很多时候,出生入死多次的人,对于危险或死亡的直觉与预感,是惊人的准确。 整个宴会大厅,已经被包下来了,赴宴的人并不多,但都是唐纳组织里的人,绝大部分是和她一样的拳手。 一群堪称杀人机器的人物齐齐汇在这里,可没有什么其乐融融、欢声笑语,每个人的脸上都颇为淡漠,比起这种场合,还是擂台更能让他们感到兴奋。 游走在战争和死亡之中的人,大概都会失去享受正常生活的能力吧――除了唐纳,在刺弧看来,只有他是真正在享受这种宴会,也只有他的笑,最接近正常人。 当人都差不多到齐以后,唐纳开始向众人正式介绍家族新成员――上周才打败了“屠夫”、号称“冷血雅典娜第二”的女拳手“冰刀”。 众人机械般地鼓掌,没有说话,算是表示欢迎了。 唐纳也知道这些拳手都是杀惯了的,普通人的客套话、场面话对他们没什么用,说了几句后,就入席了。 唐纳亲自挽着刺弧的手:“来来来,咱们去包间坐,我让你看看我送你的礼物。” 刺弧跟唐纳进去,另外有四个人也跟着唐纳后面进来,刺弧一看到那四个人,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反目成仇,七夜的挑衅 因为,这四个人是唐纳的保镖中最厉害、最忠诚的四个,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身手都不输于一流拳手,而且,他们都分别携带有不同的危险武器。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如果只是纯粹地进包间吃饭,只是纯粹地给她看礼物,有必要带着四个最顶尖可怕的保镖进去吗?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但是这时候,她已经没办法脱身了,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一推开包间的门,她就看到一个高大英挺、年轻而熟悉的背影,当下有如当头喝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是他――独孤七夜? 两个月不见的独孤七夜,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一身西装革履的打扮?为什么坐得如此镇定冷静?为什么――为什么他在唐纳的地盘上? 独孤七夜背对着她,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正在看着窗外。 听到进门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目光冷然地落在刺弧的脸上,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刺弧微微沉了脸,盯着他,没有说话。 唐纳敏锐的目光,在她和独孤七夜来回看了几眼,过了一会儿才道:“冰刀,这份礼物是不是很让你惊喜?” 刺弧微微一笑,神态自若:“神父,我还没看到你要送我的礼物呢。” 唐纳哈哈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乡遇故人,还不是天大的礼物吗?” “故人?”刺弧明知故问,“谁是故人?” 唐纳又哈哈一笑,对独孤七夜招招手:“你难道要对‘闪电’视而不见吗?” 刺弧也不好再装了,淡淡道:“那也要看别人认不认我才行。” 独孤七夜看到她,可没有遇到老朋友的兴奋和欣喜,她也不想去巴他的冷脸。 唐纳看向独孤七夜:“闪电,你不跟老朋友打声招呼吗?” 独孤七夜这才对刺弧淡淡地道:“好久不见。” 刺弧颌首:“好久不见。” 然后是沉默,两个人似乎都没有话要说,气氛似乎有点尴尬。 唐纳哈哈两声,打破这份尴尬,一左一右地挽住两个人,笑道:“来来来,久别重逢,你们两个,一个打败了赫赫有名的‘屠夫’,一个获得了拳王的头衔,都是可喜可贺啊!今天晚上,咱们一定要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拳王头衔?刺弧暗暗吃惊,他指的是独孤七夜吗?独孤七夜获得了“拳王“的头衔? 她虽然吃惊,有一肚子的疑问,却不动声色地坐下,没有随便去问。 唐纳给他们两人分别倒了酒,举杯:“来,为我们的新成员‘冰刀’,以及‘冰刀’和‘闪电’的重逢干杯!” 干完杯后,他又给两个舀汤,体贴亲切得就像父亲一样:“平时你们都很控制饮食,不能随便吃,今天晚上,咱们就不讲究这些规矩,随便吃,随便喝,痛快就好!” 刺弧淡淡地笑,边喝汤边淡淡地瞟向独孤七夜,独孤七夜的表情很冷静,看不出他的想法。 吃了几口以后,在欢快的音乐声中,唐纳笑问两个人:“你们有两个多月没见了吧,怎么,不叙叙旧吗?” 刺弧这才问独孤七夜:“你获得了‘拳王’的头衔?” 唐纳手下有很多拳手,分派往不同的国家、地区打黑拳,他也四处奔波安排比赛,她也只是他手下的拳手之一,其他拳手在什么地方打拳、战况如何,她并不清楚。 独孤七夜淡淡地,并不否认:“打倒了几个家伙,听说他们很厉害,就有人说我是拳王了。” 唐纳补充,面露得色:“闪电打败的,可全都是鬼佬……” 他念出了几个名字和外号,刺弧一听,也不禁微露震惊之色,那几个人,可都是传说级别的拳手,是时下当之无愧的黑市“拳王”级人物,即使是当年的“冷血雅典娜”,也不敢轻易与那些人动手,独孤七夜才进这行没多久,就打到了最高的级别? 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这一刻,她心里不禁感慨,江山代有人才出,她,已经是前浪了。 当下,她一边轻叹,一边佩服地道:“厉害!真的很厉害,我甘拜下风!” “哎,冰刀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唐纳啧啧地道,“闪电是后起之秀,你也是出色的新手,你们两人都是我的希望和骄傲!在新手的行情和身价上,你们一个排名第一,一个排名第二,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啊!你们知道有多少人想看你们一较高下吗?想知道你们谁才是新的、真正的王者吗?” 一较高下?刺弧心里一沉,他的意思莫非是想让她和独孤七夜打一场? 她不说话,等着唐纳自己说。 唐纳等了一会,没等到他们两个的附和,果然说道:“我也很想知道你们谁更强啊!你们俩是同时出道的,身份、来历都同样神秘,连我都不知道你们来自何方,更何况你们还是战友和高手,连我都想知道你们谁更胜一筹!不瞒你们说,我打算安排你们比一场,你们意下如何?” 果然是鸿门宴!刺弧在心里把他骂了个底朝天,表面上却微笑:“我和闪电是同门兄弟了,这样窝里打,总是不太好,要打,还是跟外人打才好。” 独孤七夜本来是她对付唐纳的王牌,如今他跟着唐纳混就算了,她还要跟他打? 一打起来,两败俱伤啊,她还能有余力对付唐纳?如若她被弄出大伤来或毛病来,复仇之日,更遥远了。 唐纳也不急着说服她,问独孤七夜:“闪电,你的想法呢?“ 独孤七夜毫不犹豫:“我想打!“ 刺弧脸一沉,眼一眯,口气不太好了:“闪电,我算得上是你的师姐和启蒙导师,你却想跟我打?“ 独孤七夜淡淡地道:“就因为你是教我打拳和带我出道的人,我才想打败你和超越你!过去,我只有被你教导的份,比拳头都没能赢过,但现在,我已经不一样了。在神父的栽培和指导之下,我的拳头比过去硬了许多,快了许多,狠了许多,还获得了‘拳王’之名,但是,一日不打败你,我就不能为自己正名!“ 刺弧:“……” 独孤七夜一向是有上进心和热血的,但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好强、好胜、好斗和追逐名利了呢? 是他潜藏的本性得到了发挥和表现?还是唐纳改变了他? 或者,是她将他带入这个圈子,却害了他? 唐纳观察着她的表情,等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悠然地道:“冰刀,闪电都这么说了,你还想拒绝吗?你不是想超越冷血雅典娜吗,我带了她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任何人的挑战,当然,丰厚的出场费和奖金必不可少!如果你接受这次挑战,我支付给你们的出场费是一百万,而且不克扣任何费用!赢家还另外有一百万元的奖金!如何?” 刺弧目光闪了闪,沉吟不已。 赢了的话,就能赚到两百万了!这两百万加上她这半年来存的钱,就算拿不到唐纳以前欠她的几百万,也足够她开办一个不错的健身馆了! 她一直想安定下来,开个现代化的、上档次的健身馆,但在物价高昂的大都市,要办个上千平方米的现代健身馆,需要一大笔钱。 但是,赢独孤七夜?感觉难度有点大。 她下意识地扫了独孤七夜一眼,独孤七夜竟然在用挑衅的目光看她,一副“你怕了吗”的表情。 就是这个表情,激怒了她! 区区一个从野蛮古代跑来的骚年,连一丁点现代知识都没学,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给予的,她帮他融入这个世界,帮他在这个世界出头,他却不知感恩! 跟她翻脸,离家出走就算了,还明知故犯地为唐纳卖命,接着来拆她的台,着实可恶! 她刺弧是什么人!岂能容这才离开老娘一两年的小子看扁了她! 在她心里挣扎着要不要跟他一较高下的时候,唐纳忽然起身:“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他离席以后,她跟独孤七夜之间就没有任何阻隔了,她瞪着独孤七夜,冷冷地道:“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真的要跟我玩?” 独孤七夜微微一笑,晃了晃手中的红酒:“你总说我天真,但我想,天真的人是你吧?你真的认为我不会变吗?” 刺弧:“……” 独孤七夜忽然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凑过来,在她耳边低低地道:“我一定要打败你!我一定要向所有人证明,我不是被你操纵的玩具!如果你不应战,我就把你的底细告诉神父!” 刺弧的瞳孔,猛然收缩,现出针尖一样的寒芒来:“你真的要与我反目成仇?” 虽然对独孤七夜的行为感到吃惊与恼怒,但她还真的没想过他可能会出卖她和背叛她! 如果独孤七夜把她的底细告诉唐纳,她就真的死定了! 独孤七夜,竟然拿这个能毁了她的把柄来威胁她! 独孤七夜唇色一勾:“反目成仇?你也太敏感了。只是比赛而已,又不是杀人,我不会杀了你的。” 杀了她?他竟然还觉得他有能力杀了她?好狂的小子! 骚年的背叛,无奈的对决 刺弧怒不可遏!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怒了! 越怒,越冷静!但眼神也越可怕!她的眼神,真是没有一点温度了,甚至不像是人类的眼睛,只有机器的冰冷:“既然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年少无知。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独孤七夜微笑:“是么,我倒是想让你知道什么叫后生可畏。” 四目相对,刺弧冷笑,独孤七笑也冷笑,气氛一时间诡异不已。 唐纳从外面进来,看到他们“亲密”地贴在一起窃窃私语,乐了:“不愧是老朋友,你们两个这么快就打成一片了。” 独孤七夜收起笑容,坐回原位,举杯:“神父,冰刀决定接受你的建议,成全我一片心意。” 唐纳看向刺弧:“冰刀,是吗?” 刺弧也微笑:“他年纪太轻了,需要调教,我身为他的启蒙老师,岂能不帮帮他?” 唐纳愣了一下,被他们俩人的狂霸叼酷乐得大笑不已,走到他们两人的中间,拍着他们的肩膀:“真不愧是我精心选拔和培养的两名新人!你们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 刺弧淡淡道:“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还希望神父答应。” 唐纳点头:“说。” 刺弧道:“我要一手交钱,一手出战。” 唐纳微愣:“怎么,你担心我过后食言?” 刺弧摇头:“不担心。我只是想他被打残后,可以马上拎着钱离开,不用再丢脸地去领钱。” 虽然嘴巴上说得很笃定,但她心里清楚,她和独孤七夜太熟悉对方的本事,真打起来,谁都讨不了好,万一出现最坏的情况,她或者七夜至少可以当场拿钱离开。 唐纳笑道:“你这样的说法,很有意思。” 独孤七夜插嘴:“我也觉得这样最好。冰刀毕竟是我的师姐,我也不希望她一败涂地后还要留下来承受别人的嘲笑,能马上拿钱走人,不至于太过难看。” “哈哈哈哈――”唐纳又笑了,“不愧是一起出道的老朋友,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不过――” 他收住笑容,目光冷峻起来:“我也有一个条件。” 刺弧:“请说。” 唐纳突然就变得冷酷起来:“一山不容二虎!你们曾经是同门,互不相让,我不喜欢窝里斗,你们两人之中,我只留最强的那个!这场比赛过后,赢者,我将全力栽培,将他送往巅峰。败者,我要他彻底退出这个圈子,连痕迹都不留下!” 刺弧和独孤七夜同时道:“那是应该的!” 说罢,两人又是四目相对,暗潮汹涌。 “为了防止败者食言,”唐纳的声音,异常冷血,“我要废了败者的一只手臂,让他这辈子都打不了拳!” 刺弧与独孤七夜都看向他,心里俱是一凛,说这话的唐纳,哪里还有平时的风度与亲切?哪里还有神父的仁慈?分明就是活脱脱的撒旦。 看到他们微惊的眼神,唐纲哈哈一笑,又恢复了神父之态,道:“放心,我不会砍了任何人的手,我只会弄点小花样,让他打不了拳而已,不会让他成为残疾,更不会让他过不了正常的正常。” 说完之后,他盯着两个人:“如何?” 刺弧抿了抿唇:“可以,他这样的孩子,太嫩了,早点回家也好。” 独孤七夜则淡淡道:“像她这样的女人,就该回家嫁人生子,出来跟男人打架,太可怜了。” 说罢,四只眼睛又狠狠地瞪着对方,目光在空气已经先打起来,就差没有发出“噼噼啪啪”的火花了。 唐纳很满意:“既然我们达成一致,我们就不必再拖延了,这场比赛,就定在一个星期后吧。这个星期里,你们就好好地训练。这也许是你们人生中最后一次打拳和比赛了,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吧!” 然后,他就给刺弧和独孤七夜挟菜,叫他们多吃点,再也不提比赛的事。 刺弧也不再提,若无其事地吃吃喝喝,还主动给七夜敬酒,表现得落落大方,但在她的心里,对唐纳更是厌恶,对七夜更是生气。 美酒美食,吃得差不多以后,唐纳还招来众多美貌性感的女郎陪玩,在场的男人,哪个不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平时又都在经历高强度的、近乎全封闭的训练,过得相当封闭的生活,有性感美女相伴,一下子就像出笼的猛虎,跟那些女人玩成一片。 刺弧当然没兴趣找个美女或美男玩,当下就提出要回去了,唐纳也不留她,让人送她回去,独孤七夜对那些美女也没什么兴趣,也要回去。 唐纳便道:“我就来就是打算让你们一起训练的,你们就一起回去吧。” 当下,两个人离开酒店,坐进同一辆豪车,回去。 气氛很凝固,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眼神和肢体也没有任何交流,就像对方不存在一样。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进秘密别墅,下了车后,两个人一起往屋里走去。 直到这时,刺弧才问他:“你是怎么遇到神父的?” 独孤七夜也不隐瞒:“是他主动找上我的。” “他主动找你,你就答应给他卖命?” 独孤七夜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开始时并不知道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后来知道了,但他对我有知遇和栽培之恩,我也想在这个圈子打下去,就一直跟着他了。” 刺弧真的难以相信他那么“单蠢”:“你怕被我利用,就不怕被他利用和玩弄、” 独孤七夜淡淡地道:“他比你强大,比你有能力。他可以让我成为最顶尖的拳手,可以让我得到最丰厚的报酬,跟他混,我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刺弧追问:“你想得到什么东西?” 独孤七夜沉默了一下,吐出一个字:“钱!” 刺弧:“……” 独孤七夜有点像在为自己辩解:“跟你混,我拿的只是零头,而且发展有限,跟他,却不一样,我不仅能提升实力,还能得到远超过你能给的丰厚报酬!打个两三年,我就可以让驾月过上公主般的生活,一生衣食无忧……” 刺弧冷笑:“当年,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也是这么向我保证的,但是,结果呢?你也想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 杀了她,教父的命令 独孤七夜瞪她:“我绝对不会跟你一样!你莫要小看了我!” 刺弧还是冷笑:“不是我小看了你,而是你小看了神父!除非你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否则,他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你想跟他混到再也没有压榨价值的时候吗?” 独孤七夜还是坚持:“反正我不会落到你那样的下场!” 刺弧淡道:“是的,我不会让你落到那样的下场,所以这次,我一定会打败你。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独孤七夜生气了,瞪她:“你还是一样,从来没把我的话听进去,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一定会超越你的。” 刺弧哼了两声,不以为意,没有回答。 她不回话,让独孤七夜更生气:“好吧,光靠说你是不信的,我会用事实来证明我的话!” 刺弧还是不理他,转向一边,快步而行。 独孤七夜道:“你去哪里?” 刺弧头也不回:“训练。” “哦――”独孤七夜拉长声音,“你是该多练练了,要不然怎么跟我打?虽然你练得再多也是白搭……” 他话没说完,刺弧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 他咬了咬牙,自己回去。 他比刺弧早跟着唐纳两个多月,这里早就来过了,倒是熟门熟路。 回到房间,他往床上一躺,眉头拧在一起。 虽然说得很笃定,他也很有自信,但跟刺弧打,绝对不轻松,就算他赢了,想到刺弧委有可能会被废掉一只手,他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忍,神父,还真的挺狠的…… 唉,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吧?她都三十岁了,在他的时代,这个年纪已经很老啦,早就该成亲生子了,报仇什么的,她又没死,远离神父和这个圈子,好好生活才是上策啊! 这次,就算她输了,也能拿到一百万出场费,然后他再把自己那一百万给她,就算弥补她一只手的损失,她拿到这笔钱,应该可以过上不错的生活了吧? 他胡思乱想了半天,有点犯困,就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门铃声,他被铃声吵醒,起身去开门,暗暗道: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 他打开门,有些惊讶,外面站着的,竟然是唐纳。 “神父,你怎么来了?” 唐纳径直走进来,坐在椅子上,严肃地道:“坐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即使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也带着四个保镖,两个保镖守在门口,把门拉下,另外两个保镖走进来,一左一右守在他身边。 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独孤七夜都没见过他没带保镖的时候,有时他甚至会想,神父不会上厕所、洗澡的时候也带着保镖吧? 他在心里嘀咕着,在唐纳对面坐下:“说吧。” 房间没开灯,只有窗外的灯光幽幽地照进来,室内是幽暗的,唐纳很适合黑暗,他坐在黑暗里的身姿,与黑暗融为一体,显得身躯异常庞大,气息无处不在,有种黑暗帝王之感。 唐纳脸上没有任何笑容:“我要你在与冰刀的比赛中,杀了冰刀!” 震惊!在幽暗中,独孤七夜震惊的脸色很不明显,但微微的抽气声,别人一定都听得到。 “为……为什么要杀了她?”他实在是太意外了,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唐纳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要在比赛中杀了她就好。” “可是……可是,”独孤七夜很难接受,“我不想杀人!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除非迫不得已,我绝对不会杀人!你也说过绝对不会逼我的!为什么现在却要我杀她?而且,我跟她还是旧识,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 唐纳看他说得这么坚决,也没有说得更强硬,只是道:“就算你不杀了她,至少也要把她打到半身不遂或成为植物人!这是底限!” 独孤七夜皱眉:“如果我不干呢?” 如果他不干,唐纳难道会杀了他不成?想到这里,他全身立刻警惕起来。 唐纳淡淡地道:“不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已经有人发话要她一辈子都爬不起来。如果你不在这次比赛中这么做,对方可能会直接杀了她,你想要她死吗?” 独孤七夜又是大吃一惊:“我们才来这里半年,她怎么会得罪人?怎么会有人想杀了她?” 唐纳道:“听说她在一次拳赛中作弊,害对方赔了一大笔钱,对方不容她好好地活下去。” 独孤七夜追问:“谁?是谁想杀了她?” 唐纳道:“在这个圈子混的,谁都不会暴露真实身份,我也不清楚对方是谁。总之,你这次至少要弄残她,否则,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独孤七夜真是脸色发白,震惊不已:“那你……不能想想办法,帮她一次吗?” 唐纳摇头:“我帮不了!” 独孤七夜:“……” 唐纳站起来:“这几天,我会给你安排最好的训练,你不会输给她的,加油吧。” 走到门口,他顿了一下脚步,转头:“这件事情,在你们的比赛结束之前,我希望你能守口如瓶,不要让冰刀知道,否则,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或者别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可不能保证。” 然后他就消失在门口,房门关上。 就这样,他走进来,轻轻松松地丢出这一颗“炸弹”后就轻轻松松地出去,前后不过几分钟。 房间里空荡荡的。 独孤七夜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幽暗,心情很是沉重。 这可怎么办才好?他越是了解这个圈子,越是知道这个圈子的危险,凭刺弧的一己之力,根本无法与这个圈子对抗,如果真的有大人物想杀她,凭借这个时代的先进技术,要杀她真不太难。 能救她的,大概只有紫律棠了,但是,他现在不能离开,也不知该如何找到紫律棠,同样,刺弧也不能随便出去,想找其它的救命办法,难啊! 虽然算是翻脸了,但他毕竟跟她没有怨仇,杀她?他真没想过。 到底该怎么办呢?真是为难啊! 赢则生输则死,最残酷的威胁 独孤七夜想把有人要杀她的事情告诉刺弧,但是从相见那天晚上开始,他就没能再见到刺弧。请使用访问本站。 他和刺弧被隔离开来,在不同的训练室进行训练,教练不让他分心。 唐纳看来真是下了狠心,派给他的教练、陪练、理疗师等都是最好的,连吃的牛肉都是从欧盟、澳洲和新西兰等地进口的顶级品,就是为了让他的体能提升到最高的强度。 刺弧呢?唐纳也会给她样的待遇吗? 刺弧得到的待遇也不错,但与独孤七夜还稍微差了一点,但她并不知道她已经事先被唐纳判了死刑。 她很努力地训练,想将独孤七夜逼离这个圈子,然而,每次停止训练以后,她都有种不祥的预感,说不清“不祥”具体如何,只是,直觉就是如此告诉她的。 不管她和独孤七夜在想些什么,一周很快就过去了。 两人之间的巅峰对决,即将打响。 在出发之前,她洗了澡,一身清爽地站在镜子前,剪短了头发。 去了一趟异世界回来,她的头发长了不少,平时,她都绑成很多条小辫子,紧紧地盘在一起,但今天晚上,她不想受到任何影响,所以,要把头发剪到较短的程度。 一般说来,唐纳不会安排自己手下的拳手打比赛,一来有可能会造成两名拳手受伤,二来被赌客知道的话,会被认定“作弊”和“欺诈”,影响未来的比赛和收入,但这次例外的比赛,他一定是进行了一场豪赌――拿这场比赛进行豪赌! 横空出世的两名超级新秀,同样神秘和高强,独孤七夜的外貌还如此出众,她在女拳手寥寥无几的这个圈子里也算得上是“罕见”了,看客们和赌客们一定很想看他们一较高下,唐纳拿这个作噱头,一定吸引了大量的赌客! 这场比赛,唐纳注定要失去其中一个新秀,不管是失去她,还是失去独孤七夜,对他来说都是不小的损失,可他竟然还是要安排这样的比赛,就说明,他从比赛中获得的金钱,远远高于这份损失! 绝对高达上千万,甚至数千万!她可以在心里打赌,只有这样的数目,才能让唐纳如此安排。 好狡猾、好狠毒的老狐狸! 他一定先押好了“一定会赢”的一方,才能确保自己万无一失,但是,他押的是谁? 是她,还是独孤七夜?他绝对不会做赔本买卖的,他押赢的,就一定要赢,即使不择手段! 所以,被他选定要“输”的人,就一定会输,就一定会此生再也打不了拳,是她,还是独孤七夜? 她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严肃。 事到如今,想退出也不可能了,如何有人阻挡唐纳赚钱的步伐,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抹杀谁。 只能先上了,到时再看看情况吧,如果她有危险,紫律棠会帮她吧? 紫律棠现在在做些什么?他可知道她现在身处危境?她已经好一阵子没联系到他了,完全不知道他的状况。 来来回回地想了不少,外面传来提醒她该出门了的声音,她不再想下去了,放柔面部表情,出去。 她和独孤七夜是分头出去的,让赌客们知道两人是“同门”,那可不太好。 她没看到独孤七夜,不知道他练得怎么样了。 如果她知道谁的赔率更高就好了,谁的赔率更高,唐纳就会押谁赢,这样,他最终获得的金钱才会更丰厚,如果她没有猜错,唐纳一定在比赛之前就放风种种风声,刻意营造某人优势大、某人很可能会输之类的消息,诱导赌客按他的意图下注,他在幕后获利。 如果她能接触外界,知道她和独孤七夜的行情就好,可惜,唐纳将他们看得太死,她根本没办法获得这些消息。 在她的思绪中,赛场到了。 这次的位置比较僻静,是停车场附近一栋修建中建筑物的后面,附近没什么住宅,场地四周有围墙,场地开阔,是极好的场所。 独孤七夜先到达,她大概晚了十几分钟到达,她的出现,引来许多人的注目和议论。 赌客!全是赌客!而且还是那种上了瘾的赌客!他们赌徒特有的气息和表情,她太熟悉了。 唐纳,居然招来了这么多职业赌徒!赌金的数目一定非常惊人! 所以,这场比赛一定很可怕!可怕的不是对手有可能会打败自己,而是唐纳一定会暗中操纵这样的比赛! 要命的是,唐纳没有要求她做任何不合常理的事情,比如要求她一定要输之类的,太可怕了! 这场比赛太可怕了! 直到现在,她才开始怀疑,唐纳恐怕是想要她输的!因为,她从大多数的赌徒的眼里,读到的是他们对她的期待――他们希望她赢,所以,唐纳就会希望她输! 原来,这就是她不祥的预感的证据吗? 做过热身以后,她和独孤七夜走到场地中央,没有擂台,没有围栏,没有地毯,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又是那种像街头打架一样的环境,最原始、最纯粹、没有任何点缀和装饰的杀戮! 她和独孤七夜四目相对,目光都有些复杂。 任独孤七夜再怎么经验不足,也知道骑虎难下。 只是,在这样的场合,在所有人都要他们拼死搏杀的时候,已经没有他们说话和回旋的余地了。 主持人说得很煽情,说什么这场比赛一定会有一个人永远地退出这个圈子,如果“冰刀”赢了“闪电”,将是这个圈子历史上第二个不逊色于“冷血雅典娜”的“女拳王”;如果“闪电”赢了“冰刀”,“闪电”将是实至名归的新一代拳王,还是最年轻的拳王之一。 这场比赛,是“冰刀”与“闪电”赌上了自己的打拳生涯的一役,如果输者有幸且完整地活下来,将自废一手,永远退出这个圈子――光凭这一条,就足以令所有的赌客像吸毒一样兴奋了! 箭到弦上,不得不发了! 哨声一响,两个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刺弧的速度,是她最大的杀手锏,但独孤七夜也有“闪电”的绰号,可见他的速度之快,两个以“快”闻名的拳手,真打起来,会是怎么样的场景? 基本上,赌徒们是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是在影动声响之间,两个人不知已经过了多少招,而后分开,喘息,再战。 有眼光的内行人多多少少都看得出来,他们都没有把对方往死里打,多多少少都留了一点情面的。 所以,这两个人打的时间相当长。 打了四五分钟以后,两个人的速度都大幅下降,没有先前的刺激和精彩了,观众们还算看得上瘾,但是,下注大、来头大的赌客们却都不满意了:这样互留情面的比赛,要打到什么时候? 他们要的是最残忍、最血腥的杀戮,而不是这种似乎在向职业比赛的打斗! 这些人都押了重金,他们一有意见,唐纳便接收到了。 唐纳当然也看得出来他们没下重手,脸也沉了。 终于,他暗中下令中场休息,5分钟后再开始第二场。 收到消息的裁判立刻叫停,主持人接着上来解释了一番,说这可能是两名拳手的最后一战,也是观众们能看到两个人打的唯一一次机会,所以,组织者决定将比赛分为上半场和下半场,让两人有更充足的时间和机会发挥,也让观众们多多欣赏他们的风采。 这样的说法,也算合情合理,观众们都接受了,没有闹场。 刺弧坐下来,喝水,理疗师在给她做肌肉按摩,独孤七夜坐在另一头,也是一样。 虽然没有往死里打,但这样打了几分钟,也已经很疲惫了。 下半场该怎么办? 她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就有一个人走到她的身边,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她的脸色,就全变了。 变得非常难看!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是她此生最难看的脸色之一! 她是一个理性而冷酷的人,但是,她几乎没有像现在这样束手无措过,在她的心里,甚至有隐隐的慌了! 这人是唐纳的助手之一,他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是:“不赢必死!狙击手已经把枪口对准了你!” 她还隐隐看到,唐纳的另一个助手也走到独孤七夜的身边,也说了一句什么。 两人都身处幽暗之中,她看不清独孤七夜的脸色,但她猜得出来,独孤七夜听到的,大概也是同样的话! 狙击手?又是狙击手! 她锐利而闪烁的目光,往四周看去,狙击手隐在哪里?哪里? 四周一片黑暗,近处有在建中的建筑楼体,再远一点的地方也有高高低低的楼宇,还有四周隐在黑暗中的围墙和高大树木,很多地方都能埋伏狙击手,她无法看出什么异样! 唐纳,真的把她逼上绝路啊! 如果她和独孤七夜都拼尽全力,最有可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如果两个人此后都不能再打拳,那也毫不意外――那样的结果,唐纳也是不在乎吧?他从这次比赛获取了庞大的金钱,完全可以再选拔新的拳手! 想到这里,她的眼里闪过杀气,目光下意识地寻找唐纳的身影。 她想杀了他,现在就想杀了他! 打到死,无法回头 然而,在她目光所及范围,没有唐纳的身影。请使用访问本站。 看到和触到的,只有冷酷和无情。 其实她也清楚,现在的她,什么都做不了,任她拳头再硬再快,也无法让自己在此时此地脱困。 她还没能想出办法,预备哨声就响了,裁判示意两人上场。 独孤七夜的脸色,也比上半场严峻和复杂了许多,和她双目相触的时候,刺弧能感觉得到他和自己一样的无奈。 但不管如何,这场架还是要打的,如果他们罢赛,让唐纳的金钱化为泡影,他们两个人,就绝对是死定了。 正式开战的哨声,响起来。 两个人顿了一下,有史以来第一次没有及时动手,而是先沉默地盯着对方看了三四秒,然后才同时嘶吼,如赴死的野兽,张牙舞爪,气振夜空,咬向对方。 拳头相击的声音,如同重金属的摇滚乐,快速地撞击着,转眼间不知已演过多少节奏。 豁出去了!只能豁出去了!为了活下去! 只有胜利,才能活下去――即使要杀的是自己曾经的战友,也要全力争取活下去了! 惨烈悲壮的决斗,笼罩着死亡和血腥的气息,这种气息,令围观者彻底兴奋了,每个人也变成了围观最强猛兽死斗的动物,在一边看着,笑着,起哄着,共享死亡的盛宴。 好累!前所未有的累!刺弧生平第一次,觉得打拳是如此痛苦和辛苦的事情,第一次,她没有比这样的厮杀中得到刺激和快感,第一次,她从这样的厮杀中得到的只有疼痛和沉重。 第一次,她对这样的决斗感到了迷茫和怀疑,她现在站在这里,做这样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有什么意义?她又是何时、如何走上这条路的? 她完全糊涂,在这之前,她是如此坚定,从来不曾自我迷惑和自我否定。 但是,已经无法回头了!现在才醒悟才后悔什么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即使前方是地狱,也不能停止脚步! 头上挨了一拳!剧烈的痛感,传遍全身。 她被强大的力量振得后退几步,差点站不稳,但是,她完全没有怯意和犹豫,反而像疯掉的野兽,嘶吼着“啊――”,挥着拳头冲上去,身体的痛楚全化成杀意,有多痛,就有多杀意。 两个人已经筋疲力尽,拳头慢了,速度慢了,眼却全杀红了,红色的眼,嵌在他们狰狞扭曲的脸上,是如此阴森恐怖,就像从血之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大开杀戒,不杀尽残生,绝不收手。 围观者受到这种死亡气息的感染,在幽暗中,一个个红了眼睛,张牙舞爪,摇头摆尾,发出桀桀怪叫,看起来真是鬼影重重。 整个赛场,都变成了群魔乱舞的修罗场。 这场妖魔狂欢的策划者――唐纳,隐在黑暗中,被重重保镖包围着,满意地、微笑着看着这血腥的一幕。 黑拳,就是要打成这样,就是要死人,才好看,才过瘾,才能显示它的魅力与精髓。 好久没看到这种狗咬狗的比赛了。 他的笑容,就像上帝在接收痛苦死去的灵魂,令人毛骨悚然,好在,绝大多数人不需要见到这种笑容。 一分钟,最多还有一分钟,就会彻底分出胜负,就会有一个人的灵魂会飞向不知何处。 真是太痛快了! 他在这行浸润了二十多年,眼光之犀利,无人能出其右。 如他所料,场上的两只“野狗”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能靠意志力来坚持比赛了。 很快,两个人都站不稳了,双腿都在哆嗦,拳头也变成了绣花枕头,但两人都在硬撑着没有倒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对方,就跟刚刚会走路的小孩打架似的。 快要分出胜负了,围观者开始冷静下来,等待和准备欣赏最后的一刻。 虽然离结果还差那么一点点,但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闪电”还能坚持久一些,但“冰刀”已经不行了。 “10――9――8……”唐纳欣赏着他们的惨状,在心里默数。 “1。” 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当他念到“1”的时候,刺弧终于倒下来,她双手撑地,想爬起来,但是,不论她如何努力,她的双腿都站不起来。 独孤七夜大汗淋漓,一身伤痕,气喘如牛,虽站不稳,也还是站着,大口大口地喘气。 安静了。现场安静了。 所有人都盯着一次次地撑起上半身、努力想爬起来的史上第二个“女王”,有的希望她能爬起来,制造基本已经不可能出现的“奇迹”,有的则在欣赏她垂死地、无用的挣扎,见证她被毁灭的最后时刻。 真不甘心!真不甘心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击倒,再也爬不起来!刺弧咬着牙,忍着全身散了架的剧痛,保持着不屈的眼神和斗志,一次次地撑起上半身,努力想爬起来。 然后,当身体已经垮掉,再强的意志,也不能令它运作。 刺弧没能成功。 裁判站在一边,淡淡地看着她的挣扎,迟迟没有过来喊数,似乎也在欣赏她的垂死挣扎。 所有人都以欣赏她的失败与毁灭为乐!刺弧心里明白,虽然不甘,但她不再做可怜的徒劳无功的挣扎,平静下来,撑起上半身,喘着粗气,看向独孤七夜。 他胜利了,他确实已经超越了她。 其实,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她之前的一切努力,不过是在鼓励自己而已。 独孤七夜没有急着下最后的痛手,他只是站在那里,不断地、有节奏地回复自己的呼吸,他经过最严格、最全面的训练,知道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回复体力――这就是年轻的好处,这就是男人的优势,在这一点上,刺弧无法与他比较。 刺弧倒在地上足足一分钟后,裁判才举手,大声道:“比赛继续!” 围观者欢呼。 已经有一方倒地不起,比赛还要继续,那只有一个可能――打到死为止! 在欢呼声和叫嚣声中,独孤七夜稍微恢复了一点点体力,可以比较平稳地走到刺弧的面前。 面对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的刺弧,他合上眼睛,面露伤感之色,而后睁开眼睛,缓缓地抬起一只脚,平静地说了两个字:“抱歉!” 为了活下去,他别无选择。 早被识破,在劫难逃 刺弧知道他的意思,淡淡一笑:“你做得到的话,就试试吧。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死到临头,她还能露出这样的笑?果然是个很厉害的女人!独孤七夜在心里喟叹着,抬高腿,将所有的力量凝聚到这只腿上,准备给她致命一击。 好安静。直到这个时候,才有夜深人静的感觉。刺弧唇边泛着淡淡的笑容,没有畏惧和感伤,只有一种神秘的、解脱的微笑。 如果可以选择,不走这条路就好了――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有这种念头。 她看向夜空,只有一盏高功率的灯泡吊在上方,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远处的灯火照不到这里。 这就是她最后的人生和时刻吗? 正如善溺者溺于水,善打者死于拳下,最合适的归宿了,但是―― 她还不想死!她还不认命! 眼里,闪过危险冷酷的寒意! 她倏然出手,闪电般地伸进健身内衣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管子,拔开盖子,只听得“嗖――”的一声尖锐声音,一束亮点如火箭般升上高空,炸开,爆炸成巨大的、闪亮的烟花。 “糟糕!”唐纳一看到那束烟花,脸立刻变了,站起来,斥喝,“马上制住她!”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她的动作来得太快太突然,在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烟花已经在高空灿烂地盛开,而她同时也已经从内衣里掏出第二个小玩意,按了一下,往远处的黑暗处一丢,黑暗处立刻响起凄厉地、高声地、清晰的尖叫声:“起火啦――起火啦――” 这栋楼是在建大楼,位置稍微偏僻,晚上也没人看守,但一百米多外的地方,还是住有人的,再远一点的地方就是马路,这么尖锐的声音,足到传到一两百米外,配上持久和灿烂的烟花,能不引人注意? 唐纳的保镖冲过去,想把她制服,然而,那些经验丰富的赌徒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惊了几秒后,也回过神来,不知是谁大叫一声:“快跑!”现场就开始乱了。 一百多名围观者纷纷离开,往停车场的方向冲去,这里是建筑工地,四周有很多建筑材料,人群这样狂跑,难免会有走错、摔倒、撞到阻碍物什么的,导致现场混乱,那几名保镖一时间没有马上冲到刺弧身边。 刺弧趁这个机会爬起来,往事先看好的黑暗中摸去。 独孤七夜也回过神来,盯着她的背影,没有追上去,都到这份上了,他何必赶尽杀绝?而且,神父要他做的,他也已经做了,但是发生意外导致行动落空,神父事先没有对她进行全身检查,让她有了可乘之机,这不是他的错! 当保镖冲到他的身边时,刺弧已经没了影儿,保镖问他:“冰刀呢?” 他耸耸肩:“刚才有几个人撞到了我,我摔倒了,没注意到她。” 他确实是被人撞倒了,他原本就已经筋疲力尽,只是撑着最后一点余力而已,这下被撞得这么狠,他一刻半刻的可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保镖也知道他说得有理,也不追问,便道:“她一定跑不远,咱们分头搜!” 现场再乱,也不过一百多人,而且个个经验丰富,只过了几分钟时间,围观者就跑得没了影儿,只留十几名组织者。 独孤七夜趁这个机会休息,喝水,穿衣,补充体力。 虽然他有心放过刺弧,但他也知道,刺弧不可能跑得了,她不仅伤痕累累,也没什么力气了,除非神父放弃追查,否则,她一定会被抓到的。 但他真没想到,他才喝完一瓶水,她就被发现了。 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一个保镖没费什么劲就押着她过来,另一个保镖已经把发出尖叫的小录音机给弄坏了,现场又安静下来。 唐纳终于从黑暗中现身,走到刺弧面前,脸色很平静,平静得就像一把闪烁着骇人杀气却巍然不动的刀。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刺弧,缓缓地道:“没想到你竟然敢在我面前耍手段。” 刺弧被抓了,知道在劫难逃,也却不惊慌,淡淡地道:“是你玩花样在先,我只不过是自救而已。” 唐纳也不急着要杀她:“我玩了什么花样?” 刺弧冷冷地道:“你说什么谁输了谁就放弃一只手,永远退出这个圈子,但事实上,你根本从一开始就想杀了我吧?但是,你又不愿放过我这棵摇钱树,便计划在除掉我之前利用我来赚一大笔钱!所以,你才精心安排今晚这场比赛,组织了一批专业赌客,明着说是一较高下,其实,你已经决定要我死了!” 唐纳没有明显反应:“这你都看得出来?” 刺弧道:“仔细想想就明白了吧,我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为你带来滚滚利润,你却要安排这样一场至少会损失一棵摇钱树的比赛,分明就是故意想要其中一个人消失吧?今晚这些人,哪个不是职业赌客?哪个不是一掷千金?赌金恐怕高达数千万,你若是拿到大半,损失我或者我们,有何不可?” 唐纳盯着她,眼里竟然有了笑意:“这样的计划,你都看得出来?我以为喜欢暴力的人脑袋都不太好,看来你是个意外了。” 他就不爱动拳头,他只喜欢动脑子,喜欢看别人打,就像看着升级版的斗鸡、斗牛、斗狗一样,很有趣。 干这行最大的乐观,除了利润丰厚,赚钱多多,就是可以将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玩弄于掌心。 刺弧道:“再好也没有你的脑子好。” 唐纳点头,表示认同她这句话:“这倒是。你虽然聪明,但孙猴子终究飞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你自以为聪明的计划,早就被我看穿了!” 刺弧眼神蓦然变得犀利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唐纳道:“你自诩聪明,难道会想不出来我为什么想要杀你?” 刺弧愣了两秒之后,脸色彻底变了,非常不好看的脸色。 他不会是知道她的目的吧?但,怎么可能?除非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是,她在被狙击之后彻底消失了两年,在这个世界上不留丁点痕迹,他那么神通广大都找不到她,怎么还会认为突然出现的自己就是他已经杀掉的人? 怎么可能? 她的脸色变来变去,阴晴不定,半晌说不出话来。 唐纳好整以暇:“你这么聪明,会想不出来?还是觉得很难接受?” 刺弧强自冷静下来:“很难接受什么?” 唐纳一字一顿地道;“接受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的事实。” 任她的心理素质再怎么好,刺弧还是身体微微地哆嗦了一下,脸全白了:“你、你……你什么意思……” “还在装吗?”唐纳欣赏她少见的惊慌的面容,像很好玩似地哈哈大笑,“你的脑子很好,演技也不错,但是,你最大的悲剧,就是遇到比你更有脑子的我!我一度被你骗到了,但是,你骗得了我一时,骗不了我太久!我玩了点手段,就套出你的身份了。” 刺弧下意识地就道:“玩了什么手段?” 说到这里,她很想打自己一巴掌,这不是在不打自招吗? 但随即,她又苦笑,就算她再否认和伪装,也救不了自己。 唐纳道:“你连指纹都动了手脚,让我查不出你的身份。但是,从独孤七夜的嘴里,我可是什么都听到了。” 七夜?七夜其实早就出卖了他?刺弧立刻看向独孤七夜,目光尖锐得就像针尖,狠狠地扎他。 独孤七夜脸色也微微地变了,下意识地摇头,启唇想解释他没有出卖她,没有说出她的真实身份,但猛然又想到现在形势危急,他若是开腔解释,定会让神父怀疑他,他搞不好也要列进神父的黑名单了。 神父这么说,可能是在考验他是不是站在刺弧这一边,他还是稳住,静观其变才好。 唐纳看独孤七夜还是冷冷的,什么都没说,眼里闪过一抹满意之色,又对刺弧道:“你一手教出来的孩子,背叛了你,你是不是恨得想杀了他?” 其实,独孤七夜并没有告诉他刺弧的真实身份。 独孤七夜刚崭露头角的时候,他就听说并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暗中派人观看过他的比赛后,他亲自去现场观战,一眼就认定这是个顶尖的天才,而且各方面的能力已经被训练得非常出色,完全可以成为“拳王”,因此,他派人去调查独孤七夜的底细,奇怪的是,不管他怎么查,都查不到独孤七夜的任何情报。 在独孤七夜离家出走,在外流浪时,他暗中动了手脚,让独孤七夜混不下去,在其落魄之时,自己挺身而出,想办法说服了他,成功将他招入自己麾下。 独孤七夜告诉他,说自己在一个落后封闭的、远离城市的大山里长大,从小习武,不曾接触过城市,几个月前被误闯入山的“经纪人”找到,而后被带到这个城市,这才为了生计开始打黑拳。 徒劳,逃不出教父的手掌心 凭他阅人无数的眼光和经验,他看得出独孤七夜并没有太多的社会经验,人是聪明绝顶,却有些不谙世事,懵懂如初涉尘世的毛头小子,但是,他并没有轻易就相信独孤七夜的说辞,暗中给他服药,诱导他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请使用访问本站。 独孤七夜在药物的作用下,在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形下,什么都说了,所说的内容与告诉他的基本一致,但却在他的诱导下,说了其它事情:他的“经纪人”叫刺弧,他也不太清楚她的来历,只知道她很厉害,就跟她混了。 这个新消息令他吃惊不已:刺弧?很厉害?不会是他已经派人杀掉的“冷血雅典娜”刺弧吧? 他于是又派人暗中调查现在这个“刺弧”,越查越发现这个“刺弧”很像“冷血雅典娜”,不仅容貌体形很相似,连打法和风格都像了七八分,是同一个人吗? 在他几乎要确定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的时候,他发现了现在这个“刺弧”的整容记录,记录显示,现在这个“刺弧”并不是“冷血雅典娜”,她只是在模仿“冷血雅典娜”,将自己原先的容貌整成“冷血雅典娜”,并改成偶像的名字而已。 他查了这份整容记录和这个“刺弧”的旧身份,没有找到可疑的内容,这才打消除掉她的念头,将她招进他的组织之中,但是,随个这个“刺弧”与“冷血雅典娜”越来越展现出相似性,甚至还掌握了“冷血雅典娜”一些独特的打法和技巧,他的疑心病又开始发作了。 终于,上个月,他找到“冷血雅典娜”两年多前治疗时留下来的血液样本,利用dna检测技术对比两个人的dna,结果证明,这两个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当时他的怒火,难以言表! 刺弧被他派人狙击以后彻底消失了整整两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找不到她的蛛丝马迹,而后,他确定她死了,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本事,他不相信若还活着的她能躲他这么长时间! 因此,当他在两年多以后发现她就大刺刺地在他的眼前若无其事地玩儿时,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打击,但他没有轻举妄动地马上就除掉她,因为,就这样杀了她,太便宜他了,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受了这样的污辱却轻易地放过她。 他也是了解刺弧的,以她的本事和个性,她会出现在这个圈子里,一定是来报复他的,所以,他立刻想到要利用她的计划设局,将她当成被引入陷阱的小老鼠来玩! 至于刺弧消失这两年的经历,他没有兴趣,也很难查实,他相信他的本事,这次绝对不会让她再侥幸逃掉! 接下来,他不动声色,一方面促成她和独孤七夜的对决,利用他们两人的知名度和身份进行一场超级豪赌,在刺弧被杀掉之前利用她大捞一笔,另一方面,就是打算在她结束最后一场比赛时,让她知道她不过是他的一个玩具――一个自以为是、无力回天的玩具而已! 他为此忍了大半个月,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看到刺弧像一个坏掉的玩具一样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被利用和玩弄得体无完肤,他真是痛快,痛快极了,遗憾的是,因为比赛没有最终结束就散场,那些赌金没能落入他的手里,想到本该到手的天价奖金,他不禁又恨起刺弧来。 面对比魔鬼更狡猾的他,刺弧淡淡一笑:“我恨他做什么?他是一个没有江湖经验的小孩子,被你欺骗和利用罢了,要恨,就该恨你。” 唐纳大笑:“没错,一切都是我策划和操纵的!你现在一定恨不得撕碎我,可是,你还有这本事吗?” 说着,他上前两步,第一次动粗,伸出脚来,对着她就是几脚。 刺弧被踢得五官都变形了,咬着牙,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唐纳边踢边道:“你虽然聪明,却还是太嫩了!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不跑得远远的,隐姓埋名躲一辈子,却主动跑来送死!你高估自己是小错,低估了我却是大错!犯下这样的大错,你只能去死了!” “死?”刺弧还是没有半点畏惧,淡淡一笑,“你没看到观众都跑光了吗?观众都跑光了,组织者却没跑,呆在这里教训我这样的小卒,你不觉得自己太蠢了吧?看看那边吧――” 她这么一说,唐纳的笑容瞬间消失! 因为太愤怒,也因为太得意,他都忘了,刺弧刚才的举动一定已经惊动了附近的人,说不定还有人去报警了,呆在这里很危险。 想到这里,他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这才发现几十米外的地方,传来隐隐的人声、脚步声和亮光,显然有人在朝这里找来。 不宜久留,赶紧杀了这女人离开! 他刚想给保镖下达命令,只是“砰”的一声,现场一片漆黑,原来,灯泡被打破了。 “抓住那个女人!”他低声喝道。 然而,四周没有任何光源,既是地形不平的建筑工地,又是秋天的深夜,无星无月,非常黑暗,刺弧这样的高手一旦有意识地隐身,想找到她,怎么样也要一点时间。 在保镖打开手电,分头去找刺弧的时候,有人低低地道:“神父,有人来了,咱们还是马上离开吧?” 唐纳狠狠地道:“你们几个继续去找冰刀,格杀勿论,其他人马上离开。” 而后,他在几个保镖的护送下,带着独孤七夜,匆匆离开。 工地外黑暗的树荫下,一辆小车停在那里,他带着独孤七夜和四个心腹保镖上车,迅速离开工地。 在路上,坐立不安的独孤七夜憋不住了:“神父,如果冰刀逃掉并报警,咱们岂不是很麻烦?” 如果在他的时代,他一点也不怕什么官差和赏金猎人之类的,但这个时代太发达,无奇不有,无所不能,根本就不存在没有人、永远不会被发现的地方,打架再厉害,也没办法保得了自己一世。 唐纳对他的天真感到惊讶,却又被逗得很开心,哈哈大笑:“放心吧,就算她长了翅膀,能上天入地,也跑不出这一带,20分钟内,必死无疑。” 独孤七夜睁大了眼睛,一脸不信:“她很厉害的,脑子也很好,就算她受了伤,没有什么力气,也还是天才,你别太意了……” “傻小子,”唐纳拍拍他的肩膀,“我还不清楚她的本事吗?我可没小看她,在这四周,我已经布下了几名狙击手,将这块工地都给监视全了,就算她逃得过追兵,也逃不过这些狙击手的枪子,除非她打算一整个晚上都像老鼠一样缩在黑暗隐蔽的角落里。” 这些狙击手,不仅仅是神枪手,也是高明的猎人,在夜间捕猎什么的,也不在话下,已经做垂死困兽斗的刺弧,绝对逃不掉! 他对自己如此用心、精心布下的天罗地网和杀阵,非常有信心! “喔,那就好。”独孤七夜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道,“神父,我是冰刀带出来的人,跟她也算是旧识,你是不是也在怀疑我?” 真是天真的小子!唐纳对他一眼就能看穿的天真感到很是放心,笑道,“怎么会呢,你跟她不一样。她天生好强好胜,谁都不服,恨不得所有人都服从于她,我花了那么多心血栽培她,她却要背叛我和杀掉我,我并不是念旧情,而是没办法啊。我不杀了她,她就一定会杀了我,这点,你可明白?” 独孤七夜沉默了片刻,缓缓道:“神父说的是,我跟着她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却也知道她是非常顽固的人,认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劝阻得了她……” 唐纳叹气,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理解,我很欣慰。你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人才,样样都不输给他,我是真心想把你栽培着第一拳王,你能信任我,我很高兴。” “那是当然的。”独孤七夜的表情放松了,话题一转,有点支支吾吾地道,“神父,别怪我扫兴,我想知道,我的出场费在不在这里?还有,那个,比赛没结束,那个奖金是不是就没了……” 他一开始就向唐纳表态了,他需要很多钱,他走这条路为的就是挣大钱,唐纳保证一定让他赚得比想要的还多后,他才动心的。 唐纳就喜欢这种聪明能干但没有心机、容易看透和操纵的人才。 听了他的话,又是开怀大笑:“你表现那么出色,我怎么会亏待你?你的出场费100万,算你赢了的奖金100万,还有冰刀的出场费100万,总共300万,全是你的了!” “真的?”独孤七夜惊得跳起来,头都撞到了车顶,激动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给我这么多?300万哦,听说很多人辛苦一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你真的要给我这么多钱吗?真的吗?” 唐纳真的被他哄得不行了,一边大笑,一边对开车的保镖道:“停车,把箱子拿出来。” 车子迅速停住,一个保镖下车,利落地从车后厢里拎出一个皮箱,上车,递给唐纳。 死神降临,一切成空 车里的灯亮了,唐纳打开皮箱。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满满的、粉红色的百元大钞,就像金子一样煜煜发光,染得独孤七夜的目光都变成金色的了。 唐纳随手抽出几叠,甩了甩:“货真价实的三百万!全是你的了!” 独孤七夜好不容易把目光从钞票上收回来,一脸感激:“谢谢你,神父,你给我的太多了……” 唐纳把皮箱合上,放进他的怀里,一脸深意:“孩子,你好好跟我干,你将来得到的,一定会比现在多得多。” 独孤七夜抱着皮箱,很认真地点头:“是,我以后一切听你的。” 唐纳哈哈大笑,真是开心得不行。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听了以后,低低地说了什么等我就挂断手机,对独孤七夜道:“作为对你的额外奖励,我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独孤七夜奇道:“什么好戏?” 唐纳笑得既神秘又诡异:“去了就知道了。” 车子转弯,加快速度。 独孤七夜看向外面一会儿后认出来,这不是刚才的地方吗?怎么又转回来了? 车子停在建筑工地几十米外的停车场边上,唐纳下车,原先被派去追杀刺弧的几个助手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到唐纳过来,立刻道:“往这边走――” 独孤七夜完全不明白他们卖的什么药,只管跟着。 这个停车场,原本是建给建筑工地的工作人员停车用的,晚上本来就没什么人,今天晚上,赌客们的车子都停在这里,现在,这些车子已经散去,只留下两三辆车,显得很是空旷。 独孤七夜跟着唐纳,走上里面两层废弃小平房的二楼外围走廊上。 唐纳停下来,又露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看好了,边眨眼。” 到底要看什么戏?独孤七夜一肚子疑惑,也不多问,跟他一起,盯着空旷的停车场。 停车场旁边的电线杆上挂着一个大灯泡,大半个停车场都能看得清楚,除了外围停着的唐纳及其手下的三辆小车,以及电线杆下的一辆自行车,没有半个人,到底看什么? 他正在奇怪,就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右手边的黑暗中跑出来,往那辆自行车跑去。 这个人影,怎么那么熟悉? 他睁大眼睛,仔细地看,吓了一跳:竟然是刺弧! 她竟然往这里跑过来了!而神父和他的手下,就在这里等着呢,她又再次自投罗网了! 他在心里叹息着,几乎不忍直视,唐纲果然说得没错啊,从刚才她从工地上逃走到现在,也就20分钟左右,唐纳一定都算准了,做足了,她的行动都被唐纳预测干净了! 所以,唐纳说她绝对会死,那就不会错了。 在他暗暗叹息的时候,突然,一种强烈的、可怕的、尖锐的、令人脊梁发寒的感觉涌上来,令他硬生生地打了好几个寒颤,目光迅速往四周探去。 死亡的气息!他强烈地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死亡如此之近,近得令他哆嗦! 这死亡,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刺弧!长年在危险和死亡中成长起来的人,一旦面临死亡威胁,就会有这种也许是直觉,也许是第六感的敏锐性,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死亡感觉太强烈,强烈到马上就要发生,而他却完全不知怎么死,怎么避开。 身为被死神行刑的刺弧,当然更强烈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她在灯光下停下来,像被食肉动物围堵的垂死的野兽,抱着胸口,不断地转圈,张望,似乎在寻找死神的行踪,但四周一片黑暗,死神似乎无处不在,她怎么找?找到了又如何?她已经无力与死神对抗! 似乎有什么尖锐而冰冷的、充满死亡气息的东西,穿透了他的身体,独孤七夜叹息:结束了! 果然,刺弧的身体一僵,双手垂下,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安静,停滞。 两个保镖掏出手枪,利落地下楼,朝刺弧奔去。 他们站在刺弧的身边,踢了踢她的身体,打量一番后,冲这边招招手。 唐纳悠然道:“走,我们去看她最后一眼。” 独孤七夜只觉得全身冰冷,机械般地跟在他后面,脑袋无法思考。 很快走到刺弧的身边,她就躺在灯光下面,货真价实的她……还有胸口货真价实的血迹。 他知道的,那是枪杀的证明。 唐纳说过,他在四周布下了几个狙击手,不会让刺弧逃掉,果然…… 唐纳居高临下地盯着刺弧的尸体,盯了足足一分钟,拿下绅士帽,优雅地对她鞠了一躬,淡淡地道:“拖走,弄干净。” 然后,他转身就走。 独孤七夜脑里还是一片空白,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还是机械般地跟在唐纳的后面。 上车以后,他透过车窗看到,唐纳的两个随从拖着刺弧上了一辆车子,另外几个随从上了另一辆车子,转眼间,三辆车子就快速地驶离停车场。 虽然唐纳没说清楚,但他猜得出来,唐纳所谓的“干净”,大概是指毁尸灭迹吧,刺弧明显死得不正常,如果尸体被发现,警方肯定要调查,唐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留下蛛丝马迹? 空荡荡的…… 感觉一切都空荡荡的…… 独孤七夜心里黯然,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事已此至,多想无益,还是往前看吧,只要活着,就要往前看啊。 外面很暗,车里也很暗,后排,唐纳坐在独孤七夜和一名心腹的中间,身体坐得笔直,不言不语,感觉很严肃,但独孤七夜怀疑,他现在是不是兴奋得想要放声尖叫?只不过有他在场,他才故意装得有点情义? 不知过了多久,唐纳忽然对司机斥喝:“你在往哪里开?开错了!赶紧掉头,去别墅。” 然而,司机坐得直直的,油门啃得飞快,不回头,不回话,仿佛没听到他的声音。 唐纳最讨厌别人不听他的话,火了:“你想成为真正的聋子?” 他口气里的不悦和警告意味如此明显,他身边的人,只要一听到这样的声音,都会战战兢兢,但是,开车的保镖还是目视前方,巍然不动。 给读者的话: 逆转,魔女的惊天布局 “停车!我要你停车!”唐纳怒吼。请使用访问本站。 车子没停。司机没理。旁人没出声。 唐纳终于发现不对了,对其他人道:“你们几个,立刻杀了这个不听话的小子。” 车里一共坐着五个人,前排坐两个,后排坐两个,除了唐纳还有四个人,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唐纳看向左右两边,车内幽暗,他看不清楚别人的表情,只是隐隐觉得他们似乎睡着了。 这个时候睡着?还睡得连他的命令都听不到?开什么玩笑! 他推了推右手边的心腹,骂道:“赶紧醒过来!再不醒就让你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没想到,他这么一推,那名心腹就软趴趴地倒在他的身上,似乎晕过去了。 怎么会这样?他大惊失色,又去推左边的独孤七夜,没想到,独孤七夜也是身体一软,趴在他身上! 不对劲!全部都不对劲!真的出事了!恐怕坐在前面的那两个也不对劲儿! 他脸色彻底变了,而后马上冷静下来,上半身小心翼翼地从心腹的身体上绕过去,伸手去开车门,准备跳车逃走。 车门被关死了,他无法打开! 糟糕了!太糟糕了!他掉进陷阱里了!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陷阱,但是,非常危险,前所未有的危险! 必须要离开这个空间!但也明白,他恐怕逃不了了! 越危险,越冷静! 他不动声色地坐回来,一手伸进胸口,握住了隐藏在那里的微型手枪,一手伸进裤兜,握住了那把轻薄细长的弹簧小刀。 他不会打拳,但并非身无缚机之力,玩枪玩刀弄化学武器,他是高手。 然而,一只手抓住了他掏枪的手腕,他大惊之余,抽出裤兜里的弹簧小刀,按下,准备刺下去,然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转过身来,也抓住了那只手,微笑:“神父,您还想逃吗?“ 这时,窗外有车飙过,车灯闪过车里,他赫然发现,一个抓他手的人是独孤七夜,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不是他的保镖,却是一个蒙着口罩的、完全陌生的人物。 他们是谁?他们是什么时候混上车的?他们想干什么?他的守备如此严密,他们是怎么做到这样的? “你们是……“他才发了个声,副驾驶座上的人就挥了挥另一只手中的东西。 他只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就晕了过去。 被暗算了――他仅来得及想到这四个字。 车里恢复了死寂。 夜晚也恢复了死寂。 时间在流逝着。 黑暗仍未过去。 属于黑暗的唐纳,终于醒来。 睁开眼睛后的一分钟里,他还是有些晕乎乎的,视线还是有些模糊,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一分钟后,他的脑子才逐渐清醒,也记起了先前发生的事情,于是抬头,扫视明亮的房间,震惊得脸色大变。 刺弧!原本已经被枪杀的刺弧就坐在他前面的椅子上,已经梳洗一新,穿好了衣服,虽然裸露在外的身体满是伤痕,脸上更是肿胀青紫,看起来还显得相当疲惫,但是眸子,却是清亮的,精神,却是抖擞的。 而她的身边,站着三个绝非池中物的男人,一个是他熟悉的独孤七夜,一个外形和气势相对之下显得弱多了的年轻男子,还有一个……气势慑人,不怒自威,触到他那双枭鹰般锐利、深邃、冷酷、洞穿一切的眼睛,连他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只有一种感觉:好恐怖的男人!一定是位于人群之巅的男人!一定是唯我独尊,掌控一切的男人! 他自以为自己是枭雄,可以玩弄他人于掌中,但看到这个男人,连他都觉得几乎不敢逼视! 纵横黑拳市场二十多年,他时刻与杀戮成性的“野兽”为伍,却几乎没有忌惮的人,但这个男人,还是让他觉得感受到了深深的危险与压力――如果说那些拳手是狮虎豹狼鳄等猛兽,这个男人至少是最可怕的食肉型恐龙,而恐龙绝对没有他这样的睿智! 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这么可怕的男人会出现在刺弧身边?刺弧与他是什么关系? 还有独孤七夜,独孤七夜为什么又面无表情地站在刺弧身边?为什么显得如此……陌生? 一连串的疑问,轰着他的脑子,但即使得不到答案,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非常不妙! 因为,他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双手戴着拳套,绳子绑得并不是很紧,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逃走的机会,手无寸铁,身无保镖,刺弧已经很难对付了,何况哪个枭雄一般的男人? 他若是能从这几个人的面前逃脱,这几个人也太废了。 在黑暗的墙边,还靠着一个人,但看不清楚,他无法辨别。 想逃?难啊……他在心里叹息着,终于缓缓地开口:“刺弧,今晚上所有的一切,难道都是你设下的陷阱?” 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精明人,更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这种时候若问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她想干什么之类的,只能是惹笑话而已。 刺弧手中捧着一大杯不知是什么的饮料,边喝边微笑:“是啊。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以为你看透了我的计划,将计就计,我何尝不是看透了你的计划,也在将计就计。显然,我的计划更高明,所以,你才会出现在这里。” 唐纳的嘴角和眼角,在不断地抽搐,就像有无数条细小的蛇,在他的皮肤底下爬来爬去,说不出的难看。 “怎、怎么会……”他的声音,像患了感冒一样,沙哑,“我算得这么准,准备得这么充分,怎么还会我看穿和利用?” 刺弧喝了一大口奶茶,悠然:“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单打独斗,你应该已经得逞了,但是,――” 她擦了一个响指,瞟了瞟身边的几个男人:“我还有帮手,而且还是很能干的帮手,我在明,他们在暗,你只看到了我的真实,看到了独孤七夜的天真,却看不到我身后的黑暗。” 唐纳看向独孤七夜,眼神冷酷而怨毒得像毒蛇:“你……是你背叛和出卖了我?你一直都在演戏和伪装?” 独孤七夜一点也不在乎他那逼怨毒的仇视,抱着胸口,皱眉:“我一点都不喜欢你这样形容我,但你也不算说错。她虽然不是什么好女人,可怎么着也比你好,我跟她也比较熟,非我要选的话,我宁可帮她。” 唐纳好恨。 恨他恨到了骨血了,比恨刺弧还要多,因为,他竟然被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彻底欺骗和蒙蔽了,即使是刺弧都没能把他骗成这样! 他咬着牙,说话时带着毒蛇吐信般“斯斯”的吐气声:“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如此对待我,好恶毒的小子……” “恶毒?”独孤七夜拧了拧眉,“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种话么?你说什么为我好,无非就是利用我嘛,你给我的那些钱,恐怕还不足以你从我身上捞到的三分之一吧?而且,你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死活吗?有利用价值就留着,没有利用价值就丢掉,让你不爽的就除掉,这不是就是你的作法么?你再说什么你对我好之类的,我就要生气了!” “没错,你再这样说,我也生气了!”一个娇滴动听的声音,从黑暗里发出来,隐在黑暗中的少女很不高兴,“你让七夜吃了这么多苦,一身都是伤,还克扣了他那么钱,你最坏了!你敢再欺负七夜,我就一颗颗地把你嘴里的牙齿拔光光!” 说完后还补充:“本公主说话算数,你别惹火我哦!” 唐纳没理会这个声音,还是死盯着独孤七夜:“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演戏,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 独孤七夜淡淡地道:“从一开始就是了。” 唐纳愣了一下后,哈哈大笑,却不是开怀的笑,而是凄厉地、恶毒地笑:“真是高明的演技!竟然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我!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啊!区区一个初出茅庐的无知小子,竟然将我蒙骗至此!我真是一时大意,一时大意啊――” 他叫得很是凄厉,似乎真的蒙受了什么天大的冤屈和不平! 确实如此!如果不是独孤七夜当卧底,骗过了他,他今天晚上怎么会把刺弧和独孤七夜这两个同盟安排在一起?刺弧在那种近乎奄奄一息的状态下,又怎么能屡屡逃走?又怎么会死到临头还那么镇定? 在她打破灯泡并隐藏起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奇怪了:她伤成这样,怎么还有余力躲藏起来?而且还让他的手下找了好一阵子? 再想想先前,刺弧即将被独孤七夜给予最后致命一击时,她使用烟花和小喇叭呼救,导致现场混乱,而已经胜券在握的独孤七夜居然没有及时抓到她,她伤成那样,还能趁乱躲起来? 一定都是独孤七夜在暗中帮她,只恨这两个人演得太好,他没多想!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啊…… 恐惧,最强的狙击手 听到他的话,独孤七夜眼里闪过不悦之色,向前两步,站在他的面前,弯腰,盯着他的脸,很认真地道:“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啊?你是这样,他们也是这样,老说我初出茅庐、不谙世事、没有经验、年少气盛、容易被欺骗什么的,好像我天生就该被你们这些老油条、老江湖欺骗和利用,好像我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似的!我明明这么努力,这么用功,这么喜欢思考,你们却觉得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神父,你一定要明白,你之所以被我骗倒,绝对不是你一时大意,而是――” 他一字一顿地,很大声地强调:“我本来就是很聪明!我本来就很有脑子!我本来就不比你们差!你们输给我,只是因为你们并非样样都比我强!你们输得一点都不冤!” 就是因为他长得年轻,十八岁之前都呆在山里,还一脸正直和正经,就被这些人认为他年少单纯,容易上当受骗?输给他就因为他运气好,他们运气不好?想到就郁闷! 他一说完,黑暗里的公主就又附和:“没错!我们家七夜是天才!真正的天才!他谁都能打败!谁输给他都是正常的!小看他的人,一定会输得很惨!你们一定要吸取教训,别再小看了他!” 独孤七夜听到她的支持声,苦起脸,退回去,小声地道:“你别再说了,现在不是夸我的时候……” 现在的气氛很严肃哎,大家在办正事哎,她能不能低调点?搞得像是他们的演出专卖似的,怪难为情的。 刺弧点头,认可他的实力:“七夜确实是个天才,虽然长相嫩了点,但确实可靠。” 独孤七夜:“……” 瞧她说的,什么叫他长得嫩了点?他也很有男子气概好不好?这种女人年纪不小了,大概看年纪比她轻的男人,都觉得嫩吧?他是男子,心胸开阔,就不跟她计较了。 唐纳抿了抿唇,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另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我已经在工地四周安排了狙击手,你明明也被子弹击中了左胸,为什么却能逃得过去?” 无论他怎么想,他都想不明白她是怎么逃过这一劫的! 在那种形势下,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她能逃过的可能性,而且,她现在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胸口被枪击的迹象! 到底怎么回事?不弄明白这个问题,他绝不甘心,绝不甘心啊! 刺弧挑了挑眉,微微一笑,看向身边霸气侧漏的男人:“因为,还有他啊,你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大概是什么人了。” 终于提到这个男人了!唐纳的心脏狂跳不已,目光移向这个男人,完全没有了身为撒旦总带着的那种睥睨之色,表情隐隐多了一份慎重。 紫律棠已经盯着他许久。 终于轮到他出场,他的唇边泛出森冷的、冷酷的淡笑:“很简单,我把你安排的所有狙击手都干掉了,并暗中协助她,让她有机会制造中枪身亡的假象。” 他说得轻描淡写,唐纳却听得心头一震,几乎石化。 怎么可能!他安排的那些狙击手,可是货真价实的、来自专业特种部队的退役狙击手!每一个人都是顶尖的破坏者和猎杀者!为了将刺弧所有的逃跑路线都封死,他们分头埋伏在工地四周,不留一丝出路,连他和他的心腹都不知道他们埋伏在哪个角落、哪个制高点,为什么这个男人会知道这些?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什么来历?跟刺弧是什么关系? 似乎过了好久,他才找回思绪,盯着紫律棠,咽喉又干又哑:“你、你是怎么做、做到的?” 紫律棠眼里泛起嗜血的笑意:“因为,我才是最强的狙击手!” 不知何时,他的手里忽然就多了一把手枪,他眼睛看着唐纳,在对唐纳说话,双手却像有自己的眼睛,熟悉地、准确地、利落地将这把“沙漠之鹰”拆了又装,装了又拆,反反复复,轻松得就像在玩变形金刚。 看到唐纳还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边玩枪边继续道:“身为最强的狙击手,当然知道什么地方适合潜伏,什么地方不能遗漏,什么地方需要守备,找到这些地方,就能找到你安排的狙击手,就能无声无息地干掉他们。” 唐纳失声:“我、你把他们都杀掉了?” 他们可都是宝马未老的特种部队成员,除了枪法,他们潜伏、侦察、自卫等能力也很强,这个男人竟然能独自一人找出这些狙击手,并将他们全部干掉?还是说,有人帮他? 他下意识地看向四个人中最平凡的那个年轻男子。 零零玖摊摊手:“神父,您别这样看我,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我只管暗中跟踪、接应和保护七夜,找出您的行踪和落脚点,说穿了,我就只是一个间谍和侦查员,不参与直接行动。” 独孤七夜跟刺弧“翻脸”、“离家出走”后,他也以“出差”的名义离开,暗中跟在独孤七夜的后面,以防万一,毕竟,唐纳太危险了,刺弧派他深入虎穴,多多少少都不放心他的安危,同时也是为了找出唐纳的老窠,所以要他暗中跟着七夜,采取一明一暗的方式开展行动。 他可是真正的密探、侦查员,在古代那种没有先进交通工具、没有通讯设备、没有先进工具可以依赖的时代里,干他这一行的,一切得告自身的本事,他在那种环境中磨砺出来的专业水准,可不是习惯依赖先进设备的现代人可以比的,而且,唐纳又不允许七夜身上拥有任何可以与外界联系的东西,所以,他实打实的专业水准,在这场超级复仇行为中派上了大用场。 任唐纳的保镖们再怎么厉害,又怎么能发现他这种实打实练就出来的追踪技术? 其中详情,不必多说了。 听他这么说后,唐纳又看向紫律棠,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恐惧――真正的恐惧! 这个男人,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崩溃,比死更可怕的惩罚 紫律棠微笑:“我很想杀了他们,但是,这个女人不想我杀人,我只是弄晕了他们,拿走他们的武器,还砍了他们的两只拇指,让他们一辈子都拿不了枪而已。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对于干这行的人来说,没有了拇指,基本上就玩不了枪和大多数兵器,而且还被人无声无息弄晕并拿走所有武器,对他们的自尊心和信心更是巨大打击,他们已经不可能再从事这一行了。 想了他们?他说得真是轻松啊!唐纳震惊过后,缓缓地合上眼睛,不说话了。 遇到这样的强人,他还能说什么?他还能抱有什么希望吗? 刺弧又悠然地开口:“刚才在停车场上,我们几个本来就可以杀了你,但是我发过誓,这一生再也不会杀人,所以,我没让他们杀掉任何人,只是让他们再也无法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而已。而且,我也想让你败得心服口服,明明白白。” 也不待他发问,她就先说了:“我已经被你狙击过一次,当然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为了让你相信我,我可是做了很多准备啊,什么整容记录、旧身份、指纹等等,都下足了功夫,好不容易才被你召见,我也不容易啊。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得冒充新手打拳,还不能输,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讨好你啊。特别是今天晚上,我跟七夜可是真打,好吧,是有那么一点点避开要害和手下留情啦,但是,我和他可都是拼了命的,受的伤可全都是真的,接下来光是治疗,就受我们受的。所以,你输得一点都不冤。” 唐纳闭着眼睛,面如死灰:“你们打得真像,真像啊……” 刺弧叹气:“我都说我们是真打了,至少动了95%的真格,只有5%的演戏的成分,这5%真的可以忽略不计。特别是我,为了把这场架演好,可是受尽了苦头,随时都有残疾的可能。你就别再说我们的决斗是故意演戏骗你了。要不是我们两个的本事足够高,我真的会挂掉的。” 唐纳喟叹,不说话了。 他还能说什么呢?这场拳赛,不仅赌客们没看出来,连他都没看出来他们有水分,这只能说明,他们的身手太强,强到故意放水也不露痕迹――只有顶尖的高手才能做到这一点啊! 败在这些高手强人的手下,他真的无话可说了。 刺弧继续告诉他今晚的事情:“七夜提出当场就发奖金,为的就是今晚能拿钱走人,不用再去你的老窝拿钱。你带七夜回停车场看我怎么死时,你留着车边看守的两个人,已经被我的人给干掉了,然后他们冒充你的两个手下,呆在车里等你回来,然后带你来这里……” 这里,隐在黑暗里的公主又雀跃地发话了:“我就是其中之一哦,喏,就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听大姐说你老了,眼睛不太好,看明亮的东西可以看得很清楚,但在黑暗中就看得不太清楚了,嘻嘻,真的是哦,车里很暗呢,我也最爱玩变装游戏了……” 零零玖看她发言,也随大流地举手:“呃,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是我……” 唐纳:“……” 刺弧等他们两人说完后,笑咪咪地:“你派两个人对我毁尸灭迹,我当时虽然真没什么力气了,但我已经得到这个男人先前给我的东西,也就是什么让人吸了就昏迷的药物而已,一上车,将这些东西一放,他们就晕过去了,然后这个男人就冒出来,英雄救美喽。另外,你不是还有五个手下坐在另一辆车上嘛,你们都在盯着我怎么死的时候,我的小伙伴已经撬开这辆车,将定时炸药放进去,他们开车上路后,炸药‘嘣’地爆炸开来,就出车祸了,他们就被路人和交警什么的给抓到了,以后就有机会改邪归正了……哦,我忘了告诉你,我们在车里放了毒品,他们坐十几年牢是坐定了。另外,你放心好了,那只是小小的炸药,不会致人死亡的,我说过了,我不会再杀人的。” 唐纳还是无语:“……” 刺弧说了很多以后,停下来,喝奶茶:“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忍了两年多,奋斗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收获和享受的一刻,实在舍不得马上就把果实给吃了。在你ver之前,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唐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告诉我,你这两年都躲到哪里去了?” 不管她多么狡猾,她都不可能这么长时间地躲过他的围剿和追杀,他真的笃定她不在世上了,才会放弃追查。 这两年来,她到底躲去了哪里?这简直就是世纪谜题。 刺弧悠悠地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去了另一个世界,你信不信?” “哦,”她补充,“绝对不是地狱,也不是天国哦。” 唐纳轻叹:“事到如今,不信也得信了。你再告诉我,这些人又是什么人?” 这些人的出现,同样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因为,他通过在白道的线人,也完全查不到他们的任何身份信息,他们根本就没有户籍档案,而独孤七夜的身份证也是假的,在这个资讯爆炸的时代,竟然有人不存在任何户籍信息和身份信息,太奇怪了! 而且,他们的身手也高得可怕,打拳的经验又如此丰富,世上存在这种身经百战的高手,此前居然默默无闻,无人知晓? 刺弧又笑了:“我说他们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你信吗?” 唐纳盯着她,确定她不是在对自己开玩笑后,叹气:“不能不信。” 而后,他不再说话,似乎已是无话可说。 刺弧道:“你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唐纳这才缓缓地道:“我再最后问你一句话,你想怎么处置我?” 刺弧微笑,表情诡异:“我曾经无数次地发誓要杀了你,因为,你真的曾经杀过我一次啊,但是,世事无常,这两年多来,我也经历了很多不同寻常的事情,想法和心态也改变了,所以,你可以庆幸你逃过了死劫。” 唐纳淡淡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也是不是什么好人,我有什么好庆幸的。” “不愧是教父!”刺弧哈哈大笑,“你果真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啊!那么,你要不要猜猜我会怎么处置你?” 唐纳毕竟是枭雄,尽处弱势,不作无谓的事情,只是道:“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我除了接受,无话可说。” 刺弧耸耸肩:“说的也是。我永远都不可能指望大名鼎鼎、呼风唤雨的教父像普通人那样痛哭流涕,跪地求饶,我相信,教父即使事到临头,也还是不可一世的教父。时间不早了,我也要休息了,就让我们将这笔账给算了。” 她转头看向零零玖:“小九,拿过来。” 零零玖去桌上拿了一只针管过来,针管里注射满了液体,唐纳看着,就觉得非常不妙。 刺弧拿过针管,晃了晃,微笑:“神父,你猜这里面的是什么。” 唐纳盯着她,不说话。 刺弧笑着:“这是高纯度的海洛因。听说海洛因摄入过量,重则会导致死亡,轻则会导致神经系统严重受损,我想这管海洛因应该还不足以致命,而且神父你一向注意保养和保健,相信你的体质不错,应该不会一命呜呼。所以,我就赌你神经瘫痪,终生使用不了你引以为傲的脑子,一辈子呆在医院里,或者呆在戒毒所,或者呆在精神病院里,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很好的归宿。“ “你――”唐纳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像困兽一样,上身前倾,一脸怨毒,以毒蛇般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道,“刺弧,你很清楚我是什么人,无数的人像你一样想活生生折磨我,不愿马上把我杀掉,最后,我将他们全杀了!如果你不想再重蹈覆辙,立刻就把我杀了,别玩这种把戏,否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的危险和威胁就永远不会消失!” 过量服用毒品的后果非常可怕!他经常使用这一招对付惹火他的人,他们的惨状,他欣赏过无数次,虽然他没杀他们,他们却成了活生生的废人,一生都在痛苦的后遗症中度过。 他可以接受死亡,可以接受缺胳膊缺腿,可以接受毁容,甚至全身瘫痪也行,然而,神经系统受损?他无法接受!那意味着他引以为傲的智慧不复存在!那意味着他连那些被他操纵和玩弄的“野兽”们都不如! 让他当一个神经病人般的废物,从神降格为凡人,他不如去死! 面对他的威胁,刺弧淡笑:“唐纳,你知道我向来我行我素,无所畏惧,你的警告与威胁,对我没有任何作用。你能不能做到东山再起,我拭目以待。” 说罢,她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唐纳一震,眼神变得疯狂起来,咆哮:“刺弧,你敢这样对我,我来日一定会让生不如死,后悔一生!我唐纳说得到做得到!” 昏迷,她也撑到极限了 刺弧已经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来,与他面对面,温柔地道:“神父,你不可乱动哦,我不是专业护士,万一把你给刺疼了,刺伤了,吃苦的可是你哦。wwvm)” 说罢,她左手抓过唐纳的一只手,将他的袖子卷起来,露出他有些瘦削苍白的手臂。 唐纳第一次被惊慌和恐惧吞没,此时才开始挣扎,剧烈地挣扎,嘶声道:“刺弧,你竟敢这样对我?你以为你是谁?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我一定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这时,紫律棠走到他面前,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泛出森冷的微笑:“听刺弧说你很厉害,看来也不过尔尔。如果你这次逃过一劫,还有余力寻仇报复,我求之不得!” 听到这话,唐纳立刻停止了挣扎,抬头,看他,眼神变幻莫测。 又是这个男人!又是这个比任何猛兽都强悍冷静睿智,却又令人看不透的、深不可测的男人,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逼退不驯的野兽,连他都隐隐心惊的男人! 他真的在期待他的归来和寻仇!他的眼神里透着兴味和乐趣!他在享受这样的战争与杀戮! 唐纳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逐渐发凉,僵硬,跟这种男人相比,自己似乎只是游戏里的副主角,要怎么跟这种男人斗? 在他思绪万转的时刻,手臂一疼,他低头一看,脸色惨白,大叫一声,又竭力挣扎起来。 在他刚才失神的时候,刺弧已经将针头刺进了他的静脉里,他看着那场面,几乎疯掉了! “刺弧!你这个杀千万的!你这个恶魔!你一定会下地狱的,我不会原谅你,主不会原谅你,你一定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住手――快住手――” 他叫得歇斯底里,挣扎得连每一根头发都在起义,然而,他又怎么挣脱得了刺弧的力道? 满屋子都是他的狂吼和惨叫声,嗡嗡作响。 刺弧和紫律棠就像没听见,只是淡淡地看着,听着,无动于衷,独孤七夜和零零玖都觉得耳朵不舒服,皱了眉,后退数步,掩住耳朵,受不了他杀猪般的惨叫声。 一会儿,刺弧拔出针管,放开他的手,站起来,将针管往垃圾框里一丢,拍拍手:“搞定了。神父――” 她微笑着,温柔地道:“现在是深夜三点多,你一定很困了,很累了,你好好休息吧。” 然后她看向其他人:“各位,你们忙了大半宿,也辛苦了,也早点去休息吧。” 几个人一齐朝门口走出去。 唐纳停止怒骂,吼道:“刺弧,你们要去哪里?你们把我丢在这里,想做什么?” 想到只有他一个人呆在这间屋子里,又注射了过量的毒品,他就发慌,慌得不行,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不管去哪里、在做什么,都有至少两名以上的持枪保镖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三米之内,他完全不能想象没有保镖、独自一个人关在屋里的情形。 而且他还吸了毒,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幻觉…… 刺弧最后一个走出去,微笑:“神父,听说吸毒的感觉就像上天堂,你还是好好享受天堂的妙处吧,再吵再闹,也不会有人听见的哦。” 然后,她就关灯,关门。 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唐纳真的要疯掉了。 黑暗,疲惫,恐惧,独自一人,还有第一次吸毒后初始的反胃和不适,令他的身体和神经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啊啊啊――”他一声地惨叫挣扎,却只是震得满屋子都在回响着他恐怖的喊叫声,这种回声,让他更难受。 他停止嚎叫,然而,黑暗而死寂的空间,又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似乎有无数的妖魔鬼怪在黑暗中荡来荡去,盯着他,包围着他,恐惧得他全身寒毛倒竖,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额上流下的全是水注。 太可怕了,黑暗原来是这么可怕的吗?可他以前不曾不觉得害怕,反而很喜欢隐身在黑暗里…… 他明明是黑暗的神,黑暗的父,为什么他竟然如此惧怕黑暗? 仅仅是因为没人保护他? 他很快就没有余力去恐惧,去思考了,因为,他很难受,就像生病一样,想吐,头晕…… 但这种生病般的症状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没过多久,所有不适的状况都消去了,他的身体开始变轻,轻飘飘的,他仿佛躺在云端里,往天上飞去,黑暗不复存在,四周一片光明,美妙的天堂正在向他招手…… 在房间之外,刺弧才走了没多久,忽然停下来,站着不动了。 走在她前面的紫律棠注意到她的异状,停下来,问她:“你怎么了?” 刺弧白着脸,一动不动,身体显得很是僵硬,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我、我……” 紫律棠走到她面前,打量她的脸色两眼后,轻抚她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刺弧很费力地说出几个字:“我不行了……” 然后眼睛一闭,身体一软,倒在他的怀里。 紫律棠急道:“喂,你怎么了?说说话啊……” 这边的异动,惊动了前面的几个人,几个人都跑过来。 独孤七夜看了看刺弧的脸色,脸色微微一变:“不好,我看还是马上送她去医院吧!刚才打拳打得这么凶狠,她恐怕受了内伤,加上她先前又吃了什么兴奋剂,简单的伤口处理又不足以保证疗效,她熬到现在,应该已经到极限了……” 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了一段时间,也隐隐听过“兴奋剂”这种东西,知道这种东西的负作用非常可怕,而且刚才他跟她打,心里非常清楚这场打斗的伤害有多大,她整夜几乎没休息,恐怕都是靠着意志撑到现在,身体挺不住了,再不治疗不行啊。 紫律棠一听,立刻抱起刺弧,对零零玖道:“小九,马上开车,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然后他对独孤九夜和驾月道:“你们两个留下来,按照计划收拾唐纳,有什么意外就给我打电话。” 独孤七夜点头:“我知道了,你们赶紧去吧。” 紫律棠等三人消失在夜色中。 独孤七夜则和驾月在外屋和衣躺下,一面看守里屋的唐纳,一面等待时间的流逝。 不妙,伤情危急 凌晨六点多钟,天还未亮,一辆无牌黑色轿车疾驰而来,停在某家医院附近。请使用访问本站。 车门打开了,一个人被推出车子,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车子而后又疾驰离去,往郊外一个大湖开去。 开到湖边,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他们先从车后厢搬出一辆自行车,然后男人启动轿车,将一块大石头压在油门上,迅速离开车子,车子自行往前开去,驶进湖里,而后消失在深达十几米的湖里。 此时,天已经亮了,两个人推着自行车,往来时的路走。 郊区没有监控,这辆车又是唐纳的车,本身就被弄得“无懈可击”,想通过这辆车查到他们,基本上没可能。 漂亮的女子蹦蹦跳跳地,挽着男人的胳膊道:“七夜,快点上车嘛,我想让你搭我呢。” 绑着一束长发的男子――独孤七夜叹气:“我现在很累,先走走吧,我说,我在推车,你这样挽着我很不方便啊……” 驾月使劲往他身上靠,还故意用胸部蹭他:“是不是觉得我温香软玉,美人如玉,心里痒痒的啊?” 独孤七夜缩身,皱眉:“驾月,你怎么学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啊?你别忘了你是知书达礼的公主,别这么……不知羞耻啊!” 驾月从电视里学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经常把这些东西使用到他身上,让他很是不习惯啊。 驾月笑嘻嘻地:“入乡随俗嘛,我这样算是很保守啦,你也要变通才行,别再说这些了。” “驾月――” 驾月不理他的头疼,哼着小曲,放开他的胳膊,踮脚,坐在单车后座上。 单车晃了几下,差点歪倒,独孤七夜推着车,叹气:“真要我搭你啊?” 搭她本来也没问题啦,可是他昨天晚上才跟刺弧狠狠打了一场,从唐纳被注射毒品后他也才睡了三个小时,很累啊,身上也有不少伤痕,疼得发慌,实在不适合再做踩单人搭人的运动。 看吧,前面是一个坡,不太陡,可是,他推得有气无力,车速像蜗牛。 “加油――七夜,加油――”驾月在车后给他鼓劲。 独孤七夜苦着脸:“公主,我昨天晚上打拳受伤,全身都疼……” “真的么?”驾月端详他,摸摸他的头,“好像真的是哦,你看起来好累,可怜的孩子! “好吧,“她跳下车,拍了拍手,大声道,”你坐后面,我来开车!” 独孤七夜吃了一惊“你搭我?不会吧,哪里有女孩子搭男人的……” “哎呀,你别废话了,快点坐上去,咱们还要去医院看望大姐呢,听小九说她的情况不太妙,咱们就别争这个了!”说罢,她拉开七夜,抓住车头,拍拍后座,“快上车,咱们去看大姐!” 独孤七夜觉得被她这样一个金枝玉叶、娇滴滴的女子搭着,有点没面子,但想到刺弧现在不知怎么样了,也就不计较面子问题,坐上后座,叮嘱她:“我很重的,如果你累了就说,别勉强……” 他还没说完呢,驾月已经跳上车,萧洒地踩下踏脚,欢呼:“回去喽――” 晨风吹来,她长长的、柔软的发丝随风飘动,拂到七夜的脸上,七夜觉得脸上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想伸手拨掉那几缕长发,却又舍不得,便呆呆地看着这发,暗暗道:女子的青丝,还真的是又软又细又香,似乎无孔不入,想要渗进人的心里似的…… 良久,他才惊觉自行车已经开了好久,驾月已经有些气喘,脖子上都渗出好些汗来,于是有些心疼:“驾月,累了就休息吧,换我来……” 驾月豪爽地道:“不用,我累,不代表我没有力气!你就是我的动力,绝对没有问题的,你要对我有信心!” 七夜被她逗得笑了,点头:“嗯,我相信你一定行的,你加油哦,这段时间你好像胖了一点,也该好好运动,减减肥了……” 他原本就不了解女人,对这个时代的女人更是完全不明白,不过,这个时代的女人都很怕胖,多长一两肉都像见鬼似的,非得想尽一切办法消去,估计驾月也一样。 驾月听后转过头来:“七夜,你嫌我胖了?” 独孤七夜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你是胖是瘦都一样好看。” 驾月立刻开心地笑了,漂亮的眼睛弯成两道迷人的月芽,洁白的贝齿如珍珠般可爱:“嗯,你喜欢就好!” 然后她转头,弯腰,“哼哧哼哧”地卖力踩起来,干劲十足得像只小牛犊子,看在独孤七夜的眼里,真是可爱极了。 “美女搭男人?喂,哥们,你太差劲了吧,竟然舍得让这样的大美人踩车,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一辆拖拉机从他们后面开过来,车上的几个男人羡慕妒忌恨地看着他们,油腔滑调地议论起来。 “大美女,你甩了这男人,跟我们走吧!我们不会像他这样虐待你的,一定把你当成公主一样侍候……” “看大美女累成这样,我们都看不下去了,哥们快下车,要不然咱们群殴你了……” 独孤七夜被说得脸上火辣辣的,刚想下车,驾月就转头,恶狠狠地瞪着那些猥琐的男人,骂道:“闭上你们的狗嘴!瞧你们那丑样,也敢出门吓人?还敢取笑我的超级帅哥男友?你们连他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你们再敢乱说,信不信我拨光你们的狗牙,让你们一辈子说不出话来?” 她骂得好凶,透着一股天生的威仪和贵气,像个真正的公主似的。 几个男人愣了一下,随后又被她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忍不住又抓紧时机调笑起来:“大美女啊,你不要以貌取人啊,咱们长得是不如这小白脸帅,但其它方面绝对不比他差啊!不信的话你试试,咱们一定比他强……” “买不起车就算了,还让你这样的大美女搭,这种男人要不得啊!美女,你赶紧丢了他,跟咱们走吧……” 其他人居然还冲着独孤七夜做鬼脸,取笑他是“软蛋”,弄得独孤七夜头都抬不起来了。 驾月的眼里闪过杀气,一只手放开车把手,摸进裤子口袋里,取出一把小刀,手一扬。 “扑扑扑――”拖拉机的一只前轮轮胎被小刀刺破,发出发屁一样的声音,瘪了下去。 拖拉机摇晃着往前开了几米,就开不过了。 驾月双脚发力,飞快踩动,丢下一句:“丑人多作怪!”就扬长而去。 那些男人知道是驾月搞的鬼了,气得在后面哇哇大骂,但驾月不是一般的大美女,很快就跑远了,他们想也追不上的。 独孤七夜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下车:“驾月,你别踩了,还是我来吧……” “男女平等!”驾月嚷嚷,“谁说女人就不可以开车,不可以搭男人?你闭嘴啦,我要减肥不行吗?” 独孤七夜道:“不管怎么样,先走一阵,休息一下吧。” 驾月这才下车,推着自行车,跟他沿途散步。 已经临近市区,前面出现了零零星星的商铺店面,两个人在路边的小吃店前停车,一起去吃了早餐。 吃完之后,驾月精神抖擞,又蹦又跳:“元气彻底恢复了!七夜,上车,我一口气踩到医院去!” 独孤七夜看她这么来劲,笑道:“你真的不怕累?” 驾月撒娇:“男女平等,我偶尔也想为你服务嘛,你不要打击我的热情喔!” 独孤七夜点头:“嗯,这次听你的。” 偶尔被她“服务”,感觉真的挺好的啊…… 在一片惊为天人的羡慕目光中,男坐女踩,两个人朝刺弧所在医院冲去。 将近一个小时后,两个人来到医院,他们万万没想到,刺弧的情况,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这时,刺弧已经在手术室里躺了将近三个小时,还没有出来。 紫律棠和零零玖脸色凝重地守在手术室外,一言不发。 看到他们回来,紫律棠也不说刺弧的病情,只问他们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独孤七夜道:“按照计划,我们已经把唐纳丢在医院附近,他现在应该已经被发现并送进医院抢救了,如果没人帮他,或者他抢救不过来,那也是活该命绝。” 按照刺弧的计划,唐纳在吸入过量毒品后的两三个小时应该会出现明显的中毒症状,这时天也差不多亮了,把他丢到医院附近,一定会被送到医院进行抢救,但他已经五十多岁,又是第一次吸毒,此时就算抢救过来,神经系统肯定也受到了破坏,加上他的身份特殊,医方不可能找到他的真实来历,他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被当成吸毒人员或精神病人,被送进戒毒所或精神病院,一辈子都出不来,就算出来了,也是废人了。 至于把他丢在街头的独孤七夜和驾月,始终没走出车子,不可能被任何人看到他们的长相,而后又在郊外沉车入湖,更是查无对证,唐纳的身份和亲友更是无可查证。 紫律棠听后点头:“辛苦你们两位了。” 独孤七夜看向手术室:“她的病情怎么样了?” 紫律棠一脸严肃:“内脏破裂,在动手术。” 后遗症,难以苏醒 独孤七夜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先前并没有那么糟糕,怎么突然之间就弄成这样了?” 紫律棠道:“兴奋剂害的。请记住本站的网址:。她在比赛之前服用了刺激剂和麻醉止痛药,在强化身体机能和攻击性的同时,也降低了身体对疼痛、伤害的感应力,大概是这个原因,她感觉不到太大的痛苦,低估了身体受到的伤害,所以……没有及时发现严重的伤情,延缓了治疗的时间。” 零零玖补充:“另外还有疲劳过度、肌肉严重拉伤等,医生说如果她再晚几个小时送来,恐怕就彻底残了……” 独孤七夜和驾月都听得心头一震,脸色都隐隐变了。 驾月慌慌地道:“那、那大姐还、还能恢复健康不?” 紫律棠没说话,零零玖回道:“医生说师父的体质很好,身体锻炼得也很好,抵抗力强,意志力强,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但身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需要看进一步的治疗情况,不过,肯定要休养很长时间,可能还会昏迷相当长一段时间……” 驾月心里有点发凉,喃喃:“听起来好严重啊……” 独孤七夜叹气:“这位大姐也忒爱逞强了,非要采取这么极端的手段,看吧,现在遭报应了……” 驾月捅了他一下,他自觉说错话了,抿了抿唇:“总之,咱们习武之人,以后要引以为戒,别再采取这种邪门歪道的作法了。” 零零玖道:“师父也是破釜沉舟,不得已而为之,她以后肯定不会再这么做了,等她醒了,大家千万别再拿这个事情说她啊。” 独孤七夜和驾月点点头,坐下来,等待消息。 几个人都不说话了。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手术室终于打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一看到他们就道:“病人体质好,手术很成功,但是,因为过度疲惫,体力消耗太大,加上脑部受损,病人很可能会昏迷相当长一段时间。你们最好每天派人给她做全身按摩,避免肌肉萎缩,如果不方便派人的话,请护理也行。” 紫律棠摇头:“无妨,我们自己来就好。” 而后,护士将刺弧推出病房,送进独立病房。 刺弧的脸色很是苍白,陷在昏迷之中,疲惫的神情如此明显。 紫律棠叹气:“没想到她这次会伤得这么重,看来,我还是没能很好地保护她……” 零零玖赶紧道:“老板,你别责怪自己,师父的脾气就是这样的,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您别责怪自己。快中午了,您还没有吃东西呢,先去吃点东西吧,我在这里看着就行了。” 紫律棠摇头:“不,你们先回去吃饭休息,晚上再来接我。” 零零玖有些担心:“老板,您昨晚也忙了一个晚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还是您先去吧……” 紫律棠挥手:“我的精神还好,倒是你们,一个个都累了,赶紧去休息,要不然接下来还有什么事要做,你们可撑不住。” 零零玖只得道:“那我先去给您买午饭,买完后我再回去哈。” 而后,他和七夜、驾月离开了病房。 接下来几天,并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几个人轮流陪护刺弧,给她进行肌肉按摩,沉睡中的刺弧脸色好转了一些,但因为脑部受损、尚未恢复的缘故,没有清醒的迹象。 因为担心唐纳卷土重来,独孤七夜特地跑去他丢下唐纳的地点附近的医院打听了一下,果然,唐纳在丢弃大半天后被行人发现了,送进了医院抢救,他没有挂掉,但神经系统已经受到严重侵蚀,经常出现了类似精神病人的痉挛、抽搐、呆滞、神志不清等状况,身体健康也受到极大的创伤,偶尔他能保持清醒,但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 另外,医务人员还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不少高纯度的海洛因(被偷放进去的),加上他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又不能清晰地表达他的来历,医院将他视为吸毒人员,报了警,警察调查之后,也没有找到他的身份资料,最后,将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独孤七夜想到就打了个抖,他上网去查过了,也看了几部反应精神病院的电影,那根本就是比坐牢还恐怖,这个唐纳,呆在那种地方,果然是生不如死啊。 而且,进了那种守备比监狱还森严的地方,凭他一个神志不清的老人家,想逃出来,比登天还难。 至于唐纳的黑拳组织,他不必去理会,也知道树倒猢狲散,混那个圈子的人,要么嗜血成性、冷酷凶残,要么利益至上,不讲情面,谁会去关心唐纳这样一个已经废了、消失了的老人家?就算他的几个随身心腹对他有那么一丁点感情,但也被刺弧收拾得一辈子翻不了身,更没有人会去调查他的下落,帮他报仇之类的。 总之,唐纳一倒,他的组织就散了,不复存在了,那些人都是见不得光的,自然不会主动站出来做任何事情。 在他嘘吁不已的时候,一双玉臂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撒娇:“七夜――在忙什么呢?” “在上网学习。” “你好棒喔,都这么厉害还在学习。” 驾月亲了他的脸一下:“今天该咱们去看护大姐了,可以出发了吗?” 独孤七夜点点头,起身:“走吧。” 两个人开车出发,来到医院。 已经过去十几天了,刺弧还是处在昏迷的状态之中,好在外伤基本痊愈,内伤也好了许多,只是脑部的伤害还没有消除,连医生也无法判断她多长时间能醒来,只是说短期内难醒。 进入病房后,驾月熟门熟路地给刺弧做经脉和肌肉按摩,独孤七夜则在旁边打开电脑,一边播放音乐,一边浏览网页,没有了打黑拳、帮报仇这样的压力,他现在也乐得享受所谓的现代科技发明,放松放松。 给读者的话: 突醒,变了另一个人 打了几个月的黑拳,虽然他们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前前后后也赚了好几百万,扣七扣八以后,还省下不少,现在,因为他们没有所谓的学历证明和真实身份证,找工作不好找,紫律棠干脆做起了古董生意,另一方面拿刺弧的身份去股市开户,研究炒股,赚翻了天,就等着刺弧醒来以后一起开办一个健身馆。 健身馆好啊,可以健身,可以习武,可以赚钱,正当行业,又算是老本行,几个人都赞成,不过,独孤七夜看到大家都那么来劲,心里直犯嘀咕: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回去的念头?他也觉得呆在这个世界不错,但是,多多少少还是觉得大家这么快就“忘本”,难道良心就不会不安么?他就有点挺不安的…… 所以,他觉得在这个世界玩够了以后,还是要去打听回去的办法,除非实在找不到门路,否则,于心不安,于心不安啊…… 话说,这个世界有很多先进的科学技术,有些技术完全可以用在他的族里和时代,比如一些冶炼技术、医疗技术、各种工具等等,他趁着现在有时间赶紧研究,掌握到手以后,回到他的世界就可以大展鸿图了…… 咚―― 身后传来一声物体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驾月惊慌的尖叫声:“啊,完蛋了,我给大姐翻身,把她弄得给摔到地上了,不知道会不会摔坏啊?” 独孤七夜赶紧跑过去,跟她一起把刺弧给抬起来。 刺弧身上的管子也被弄掉了,驾月赶紧去叫护士来,护士重新给刺弧插好管子后,检查了仪器上显示的各项性征,表示没有什么问题,两人这才放了心。 “哈,妈吖,吓死我啦,万一大姐被摔坏了脑子或哪个部件,大老板还不得骂死我?想到他用这样的眼神盯着人,我就心里发毛,汗都不敢出……”驾月拍着胸口,心存余悸。 独孤七夜安慰她:“你也别自己吓自己,大婶很强的,不会随便一摔就会摔坏。” 他本来也想称刺弧为大姐,但想来想去,又有点不甘心,觉得这种称呼让他屈居于她之下,而事实上,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比她差了去,另外,她的年纪确实不小了,都三十了耶,在这个时代似乎还是挺受欢迎的年纪,但在他的时代,真的蛮老了,所以想来想去,他决定称呼她为“大婶”,算起自己和紫家、她和紫律棠的关系,也挺合适。 “嗯嗯嗯,没错,大姐这么厉害,一定不会被摔坏的,我这样担心她,显得多余了……” 这时,一个有点熟悉、又有点呆板的声音响起来:“这里是哪里?你们又是何人?” 咦,谁的声音?两个人转过头去,猛然触到一双茫然、呆滞、无神的眼睛,都吓了一跳:哪来的眼睛? 定睛一瞧,哇,刺弧醒了?身体已经坐起来,看着他们。 “大姐,你醒啦――”驾月开心死了,拉着她的手,摇来摇去,“55555,大姐,你好强喔,竟然在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时候醒来,害人家惊喜得心脏快要坏掉了!55555,大姐――” 她惊喜不已,连独孤七夜都面露喜色,拱手:“恭喜恭喜,恭喜大婶终于苏醒!” 没想到,刺弧呆呆地看着他们,就像看着陌生人一样,满脸困惑,声音也是有气无力地道:“你们是谁?为何拉着我的手不放?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傻了,笑容瞬间冻住。 驾月伸手在她面前挥来挥去,小心翼翼地道:“大姐,我是驾月,他是七夜,独孤七夜,你不认识我们了?” 刺弧缓缓地摇头:“我不认识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她的表现就像个傻子一样,仅是那副呆滞的眼神,就够让人觉得很不妙了。 驾月又指指自己的鼻子,几乎要哭起来:“大姐,你别吓我啊,我生来就是娇生惯养,经不起吓的!刚才不小心把你摔倒,是我不对,但是,我又没有恶意,我们经常来看望你,容易嘛?你就别吓我啦,我会哭的,55555……” 刺弧还是茫然:“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 独孤七夜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眼神涣散,反应迟钝,并没有装傻的痕迹,心里不禁一沉:“大婶,你该不会脑子坏掉,丧失记忆了吧?” 独孤一族擅长巫术,巫术中与医术也有异曲同工之术,所以他近期也看了不少医学知识,知道人的大脑受损之后,有时会出现所谓的“失忆”症状,刺弧不会也是这样吧? “失忆?”刺弧茫然,“我失忆了吗?我是谁?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她喃喃着,双手捧着脑袋,合上眼睛,有些痛苦地思索起来。 驾月愣了一下后,“哇――”地大哭起来,边擦眼泪边道:“一定是刚才摔的啦!我不小心让大姐摔坏了脑袋,失忆啦,这下该怎么办?55555,我的罪过大了……” 独孤七夜很冷静:“你先别慌,我让医生过来检查,看看情况再说。你赶紧打电话给大老板,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让他马上过来一趟。在弄清楚什么回事之前,你别急着下结论。” 而后,他赶紧跑出去叫医生,驾月也赶紧打电话给紫律棠。 医生赶来之后,想给刺弧进行检查,然而,刺弧却面露惊恐之色,强烈地拒绝他的亲近,大喊大叫的,一副“他人勿近”的反应,医生担心刺激她,也不敢强行靠近她,赶紧停手,远离几步。 她这才稍微安静下来,拉高被子,整个人缩在里面,警戒地盯着所有人。 “大姐,你别怕啊,这是医生,来给你看病的,不会伤害你的……” 她却严厉地道:“我不知道什么医生!总之,你们不许靠近我,要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 众人一脸黑线:“……” “这里是哪里?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想做什么……” 众人又是一脸无奈:她真的被摔坏脑子了?不仅失忆,还性情大变?这下真的麻烦了…… “发生什么事了?让开――” 这时,一个威严的、低沉的声音响起来,围在病床四周的人赶紧散开,让这个男人过来。 大老板终于来了!不仅独孤七夜和驾月感觉见到了救星,连医护人员也觉得松了一口气。 然而,刺弧一看到紫律棠,身体颤抖得像筛子,指着他,反应非常剧烈地尖叫:“你――是你――竟然是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表情,有激动,有疑惑,有惊慌,更多的却是害怕和不安,眼里甚至还闪过恐惧之色。 医护人员只是觉得奇怪,但独孤七夜等人却是大感意外:她到底怎么了?就算失忆,就算性情大变,也不至于会见到紫律棠就像见到鬼一样吧?而且还显得那么害怕是怎么回事?这根本就是另一个人吧? 紫律棠大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我在这里很奇怪吗?” 刺弧惊惶得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得像一只见到大野狼的小白兔:“你你……是你把我捉来的?你你把我捉来这里做什么?就、就算杀了我,我也、也不会让人得逞……” 紫律棠的目光,似乎看透了她的一切,冷笑:“不会让我得什么逞?” 刺弧咬牙:“总总之,我、我绝对不会、不会屈服……” 话音未落,紫律棠上前一步,猛然用手捏住她的脖子,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刺弧被他抓得很疼,却又没有力气挣扎,只是用手拍到他的手臂,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 紫律棠盯着她的眼神片刻,丢开她,对医护人员道:“各位,我有事要对她说,请你们先出去如何?请放心,我有办法让她恢复神志,不会有事的。” 那些医护人员虽然不怎么熟悉紫律棠,却凭直觉知道他很可靠,看病人似乎不太正常,他们暂时也束手无策,便先出去了。 待病房里只剩下自己人后,紫律棠冷冷地对正在咳嗽的刺弧道:“你安静下来,我不仅不会对你怎么样,还能保证你过得好好的。” 刺弧抚着喉咙,抬头,惊惧地看着他。 紫律棠道:“这是刺弧的身体,你的灵魂大概穿越到了她的身上,这里是她的世界,你现在呆的地方是病房。不管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都乖乖地给我躺好,安心养病,别弄出什么乱子来,接下来,我自会想办法让你回去,你不必大惊小怪的。” 他这话一出口,不仅“刺弧”吃惊,独孤七夜等人都大吃一惊:“老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紫律棠淡淡道:“你们没看出来吗,她不是刺弧,她是伊帕儿。” “哈?”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齐刷刷地看向伊帕儿,简直是目瞪口呆。 伊帕儿?伊帕儿居然跑出来了?还真有这么古怪和奇怪的事情?话说,她真是伊帕儿?不是大婶、大姐、师父因为脑子坏了而性情大变? 给读者的话: 灵魂转换,又被害了 伊帕儿也呆了一呆,傻傻地看着他们,完全反应不过来。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紫律棠安静片刻,突然大叫一声:“伊帕儿,你见到皇上竟敢不行礼?” “皇上恕罪――”伊帕儿条件反射般地爬起来,想落地下跪,却因为身体无力和输液管子的束缚,疼得脸色苍白,动不得。 看她那样,其他人都心中明了,果然是伊帕儿啊! 这表情,这眼神,这反应,这性子,他们曾经很熟悉哪! 奇是奇,但连他们都在这个地方了,伊帕儿这样出现,又有什么不可能? 驾月看她这么痛苦,赶紧上前扶住她,柔声道:“帕儿,你现在是病人,别乱动啊,好好躺着,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就放心吧。” 伊帕儿听了他们几个都说不会伤害她的话,稍微安稳下来,余悸未消地看着她:“请、请问,你是何、何人?” 安稳下来后,她隐隐觉得这几个人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驾月笑道:“我是驾月,原来央国的公主哦,这是独孤七夜,那是律国的大内密探零零玖,刺大姐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也见过面的,你好好想想嘛。” 伊帕儿仔细端详她片刻后,终于浅浅一笑:“我记起来了,你真的是央国驾月公主,刚才失礼了。” 她以前当然也接触过驾月等几个人,但并不是很熟悉,驾月来到这里以后,穿着打扮全变了,这里的环境又那么陌生,她先前完全没想到会再度遇到他们,所以没认出来,现在听驾月这么一说,才发现果真如此。 驾月摆摆手:“哎,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这里很好玩的,男女平等,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早就不是什么公主了,你不用这么小心。还有啊,紫大叔在这里也不是什么皇帝,我们都叫他老板,你也叫他老板就行,不用那么怕他,因为啊,在这个世界,不管谁杀人都是犯法的,你别怕啊。” 伊帕儿微微往她身上靠了靠,怯怯地看向紫律棠,难掩对他的敬畏。 紫律棠淡淡地道:“就跟驾月说的一样,我已经不是什么皇帝了,你不用对我毕躬毕敬,我也不会为难你。只是,这具身体是刺弧的,她现在受伤住院,需要安心养伤,你得给我把她的身体照顾好了,要不然,我可不会饶了你。” 伊帕儿畏惧地猛点头,然后把目光移开,不敢看他。 即使紫律棠不再是皇帝,这里不再是皇帝,她不再是他的儿媳,但是,他曾经是她的世界最高高在上、最权威强大的人物,对这种她以前多看一眼都不敢的人物,她现在就算有了长进,也还是很敬畏的,毕竟,这种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绝非一朝一夕能改得过来。 紫律棠看她安静了,才问:“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说到这个,伊帕儿眼里闪过思念、担忧和哀伤之色:“我、我也不太清楚,慧夫、慧夫人推了我一把,我头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醒来就在这儿了……” “慧夫人?慧夫是谁?”驾月好奇地问道。 伊帕儿垂下眼睑:“是皇上……是凤国皇上指配给瑛殿下的侧妻,皇上本想让她当正妻的,但瑛殿下说我是原配,明媒正娶的,只有我才是正妻,皇上这才让她当侧妻……” 几个年轻人都有些意外,驾月嘀咕:“嘁,我们分离不到一年,他这么快就另有新欢了,渣男人……” 伊帕儿知道她在骂凤琉瑛,赶紧替他解释:“不是,殿下他并没有变心,都是皇上逼他娶的,如果他不娶,他在凤国的处境更加难了……” 零零玖有点担心他来:“瑛殿下在凤国不是处得挺好的么?听你的意思,怎么好像不太乐观似的……” 伊帕儿眼里闪过忧愁之色:“原本是挺好的,但是……” 她长叹一声,断断续续地把刺弧等人回来以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刺弧等人成功返回自己的世界以后,凤点星和凤琉瑛带着伊帕儿,秘密潜回凤国皇宫,凤九天并不知道他们背着他玩了这么一出。 凤点星先前对身体抱恙的凤九天实施了催眠术,让他以为棠妃的冤魂在纠缠他,自己才得以闭关为其祛邪祈福为由暗中离开皇宫,悄悄潜回皇宫后,他顺利出关,面见凤九天,暗中解开催眠术,凤九天再也没做被棠妃冤魂纠缠的梦,身体也好了许多,龙心大悦,对凤点星更为信任。 至于被发配到北方极寒极贫之地的凤国太子凤影玄,原本指望着跟央国的驾月公主订亲以后能翻身,夺得凤九天的宠爱,然而驾月公主写了一封长长的泪别信给父王,说她要与所爱之人远走高飞,去另一个遥远的世界安身立命,再也不会回故国后神秘消失,无论央国如何遍寻天下,都找不到任何消息,于是,央国无奈,只得以公主驾崩为由取消了这门亲事,凤影玄想联姻翻身的美梦,化为泡影。 此事没过多久,后宫那些有儿子的妃子们蠢蠢欲动,开始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和自己的儿子去讨得凤九天的欢心,并对凤影玄极尽诋毁之能事,恨不得凤九天正式把他废了,然后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后宫的争权夺势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此时,宫里放出消息来,说先前被废的两个太子,也就是凤影玄的同胞哥哥,都是被凤影玄所陷害,凤影玄为了当上太子,连自己的胞兄都不放过,为人之阴狠毒辣,世所罕见,若让其撑权治国,必是江山社稷之大难。 这样的消息,传到了凤九天的耳里,凤九天本来就是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人,并不觉得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出格之处,而且也没有真凭实据证明太子的“罪”,就没太放在心里,但是,又有宠妃、心腹和重臣不断在他耳边吹风,说什么太子狠毒,连自己的胞兄都不放过,将来说不定也对自己的父亲如此――这话,就触到了凤九天的心窝里,他开始将这事放在了心上。 给读者的话: 家斗,凤家外忧内患 此时,又有消息从北方传来,说太子在北方终日吃喝玩乐,不理政事,只会搜刮民脂民膏,惹来百姓怨气无数,而且,太子还经常在暗中责怪、怨恨父王待他不好,甚至还悄悄请来巫师法师等邪门人物施法,想诅咒父王早死,好让他早日登基…… 这些消息传到凤九天的耳里,凤九天悖然大怒,暗中派人去查个究竟,结果是传闻夸大其词,但太子确实在酒后或心腹面前流露过对父王贬他到北方的不满和怨气,凤九天听后,再不留情面,宣布废除凤影玄的太子之位,封他为北逍王,永守北方,永世不得回京。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凤影玄的这辈子,都没有当皇帝的命了,消息一世,天下哗然的同时也颇为冷静,有凤九天这种多疑爱猜忌、皇权至上的皇帝,再怎么废太子和换太子,都是正常的事。 而后,后妃们又开始了更加惨烈的太子之争,各家各路都使出浑身解数,无所不用极其地想让自家儿子当太子,有一名家世显赫的妃子为了拉拢权高位重的国师凤点星,提出要把自家的妹妹嫁给凤琉瑛,凤九天也想让凤点星与自己的联系更加“紧密”,便答应促成这门亲事。 凤琉瑛自是不愿意的,然而,他刚回凤国不久,根基未稳,凤九天又是最讨厌别人违逆他的,那名宠妃的家族也是极有地位的名门,他左右权衡,并在凤点星和凤瞳的劝慰之下,只得答应下来,但唯有一个条件,就是伊帕儿必须是正妻,这位宠妃的妹妹只能当侧妻,他怎么说也是父亲地位显示的皇族成员,凤九天和那名妃子也不好过于强硬,答应了。 凤琉瑛娶了那名侧妻后,经常被那名妃子吹耳边风,要他多劝劝国师支持姐姐之类的,他心高气傲,自觉被那名妃子给利用和强迫,心有不爽,便向凤九天提出想去民间任职,造福社稷江山,一来是远离险恶复杂的皇宫和京城,韬光养晦,二来是想建立政绩,拉拢人心,为日后霸业打基础。 凤九天也不想他一个年轻俊美的少年留在宫里,便应承了他,撤了他先前的定北大将军一职,封他为定南大将军,去驻守凤国与律国的某段边境――这可不是什么好职位,两国间不时起摩擦,局势复杂,虽然没酿成什么流血千里的战争,却也使边境不得安宁,百姓不得安居乐业,想管好这种地方,绝不容易。 但对凤琉瑛来说,却是正中下怀,毕竟,他从小在律国长大,对律国自然比较了解,再说了,他与掌控律国大权的律国太子紫律和算是“老朋友”,紫律和怎么着也得给他一点面子是不? 凤点星算后,也觉得这是他的福地,便让他去了。 凤琉瑛到凤国、律国两国边境赴任后,也算卧薪尝胆,兢兢业业,将以前跟紫律棠去律国军队中“磨炼”的所见所闻、经验等搬到军队管理和边境治理当中,并写信给紫律和,希望两国边境友好,大家互相理解和体谅,以后都别再闹啦,紫律和觉得他比凤九天好一点,决定支持他,于是下令边境将士不得主动挑衅他的军队,他也同样严格管理军队,避免与律国军队、百姓起冲突,将主要精力放到发展生产、促进繁荣中,几个月后,居然将一向混乱的边境地带管理得有声有色,军中上下和百姓一致看好这个从天而降的国师之子。 然而,凤琉瑛把精力都放在“创业”之中,却忽视了后院起火。 他新娶的侧妻――慧夫人,本就是她姐姐为了拉拢国师而将她嫁给凤琉瑛的,身负“重任”,心思、手段、野心自然非普通女人所能相比,她看到凤琉瑛那么宠爱伊帕儿,心里那个忌恨啊,跟宫里的妃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她用尽一切办法,也没能让凤琉瑛宠她胜过宠伊帕儿,于是,她便心生歹意,暗中想除掉伊帕儿。 可怜伊帕儿是个老实本份的女子,好不容易得到丈夫的宠爱,对一切都感到非常满足,没什么复杂的野心和想法,一心只想相夫教子,维护家庭和睦,哪里知道慧夫人的手段? 慧夫人表面上将她当姐姐,十分的友好,但事实上,这不过是她为了讨好夫君、同时蒙蔽伊帕儿的表面功夫,暗地里,她不知使了多少手段陷害伊帕儿,只是凤琉瑛处处维护、信任伊帕儿,那些手段都没能得逞,伊帕儿也经历太多被陷害的事情了,心里也知道她对自己是有敌意的,但因为没出什么要紧的事儿,加上夫君对自己又好,她也就没有计较,只希望一时忍得万年和。 直到这次,两人带着几个丫环去后花园赏花,看到高处有群花开得浓艳,慧夫人便提出到假山上面去采摘几朵,她当时没多想,就答应了,跟着她爬上假山去摘花,没想到,和时值雨,地面湿滑,假山湿漉漉的,又长了青苔,她不小心踩到青苔,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赶紧伸手抓住慧夫人,才勉强站稳,但是―― 没想到,她才勉强站稳,就觉得脚上一阵疼痛,原来,她的脚被慧夫人给踩到了,而且还是狠狠地踩、剧烈地踩,脚下是青苔,本就湿滑,被这样一踩,她就站不稳了,而慧夫人此时用力转身、踮脚去摘花,她抓住慧夫人手臂的手也因此被不露痕迹地甩开,她无法保持平衡,从假山上摔下来…… 假山有将近一丈高,都是石头,如果她摔到石头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摔下来那时,她终于知道是慧夫人在故意害她,而且还想要她的命,心里是极恐惧和不甘的,可是,她已经来不及呼救,而且当时她们都背对着丫环,慧夫人动的手脚根本没人看到,丫环们看到的,只是她自个站不稳还抓不稳,根本就没有看到慧夫人有故意使诈的动作…… 再然后,她头一痛,知道自己的脑袋砸到了东西,就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她就已经在这里了。 听她泪汪汪地、悲悲切切地说完这一切后,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一点也没有同情之心,反而都有了想翻白眼的冲动:她都被害n次,也差点死过n次了,好不容易才守得云开见月明,怎么还这么轻易地着了恶人的道,又被弄“死”了?何况她还知道那个什么慧夫人是对她有恶意的,她居然不先整死她,反而让人得手了? 唉,难怪她现在出现在这里,八成又是遇难,找大婶、大姐、师父救命来了…… 可怜的大婶、大姐、师父,也不知道冥冥之中,她跟伊帕儿是什么缘份,老是去当这个原本八十竿子都打不着一块的伊帕儿的避风港、避难所,连回到自己的世界了,还得救她…… 在心里叹过气后,同样身为女人的驾月先关切地问了:“帕儿,你说你在那边的身体会不会出事啊?还有啊,你现在用的这个身体是刺弧大姐的,还是你们两个人又合成一个人了?” 伊帕儿蹙着眉尖,双手伸进被子里,抚了抚这具身体半天,又想了想,才道:“这具身体应该是刺姑娘一个人的,我的身体没这么硬,也没这么多伤,而且,我从假山上摔下来,摔得再重,也不会摔成这样……” 以前,她和那个刺弧是身心合一,谁出现就以谁的身体为主,但现在,意识是她的,但身体却跟她的完全不一样,看来这次“转换”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 驾月听后嘀咕:“这样啊,那刺大姐的人格跑去哪里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看了很多电影电视啊,也知道“人格”是怎么回事了,说话跟现代人真没半点区别了。 几个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这情况,真有些复杂啊,虽然师父、大婶、大姐性格很强,有时让人很头疼,但相比这个处处要人保护和照顾的伊帕儿,还是她比较帅啊,比较好啊……好在这里是法制社会,不会有人去害伊帕儿,否则,光是保护她,就够他们受的了…… 驾月继续问重点:“我说帕儿啊,你还没说你原来的身体怎么样了呢,不会……死了吧?” 她这么一说,其他几个人脸色又变了:如果伊帕儿在那个时代真的死了,那她的意识和灵魂就只能呆在这个世界刺弧的身体里了,那……想到就可怕…… “应、应该不会……”伊帕儿眼睛一红,抽抽噎噎起来,“那假山又不是很高,地上是草地,怎、怎么会摔得死人?只是我脑袋好像撞到了石头,最、最多就是重、重伤而已,才……才不会死呢!我还要给瑛殿下生子,还要跟瑛殿下白头偕老,怎、怎么能现在就死……” 前几个月,她才和殿下圆了洞房,初尝男欢女爱的滋味,殿下对她又好,她整个人都沉浸想都没想过的甜蜜和幸福之中,怎么能这样就死了?绝对、绝对不会死的――她绝对不会死的! 醒悟,弱女子的斗志 驾月长长地叹气:“你既然想跟你的夫君白老偕老,不甘心这么早就死了,那为什么不提防小人?为什么不好好保护自己?为什么轻易就让人给陷害?你难道要一辈子都要人这样保护你吗?” 伊帕儿眼睛又红了,咬着牙道:“我、我也想保护自己,可、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我害人,我就是做、做不到……” 驾月道:“保护自己就一定要害人吗?我看你也挺聪明的,为什么不好好想想怎么保护自己嘛,再说了,一个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本来就该受到惩罚,你被坏人害了就处罚坏人,这也是替天行道嘛。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伊帕儿过了一会儿才道:“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驾月拍拍胸口:“明白了,既然你会在被恶人陷害得逞之际来到这里,一定是天意,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教你,包你以后变成坏人克星。” 众人:“……” 伊帕儿居然信以为真地道:“那就谢谢驾月公主了。” 驾月哈哈两声:“不客气,我是侠女嘛。” 这时,紫律棠冷冷地开口了:“既然刺弧不在这里,我就回去了,你们几个,每天轮着来看她,别让这具身体出了什么事儿。伊帕儿,你可记好了,这具身体不是你的,你一定给我守好这具身体,否则我要让你好看。” 伊帕儿不敢接触他的眼神,只是畏畏缩缩地点头。 而后,紫律棠大步离开。 大bss不在,气氛真轻松!驾月吐了吐舌,像献宝一样打开手提电脑,点开一个视频,放到伊帕儿面前,摇头晃脑地道:“帕儿姑娘啊,你来这里真是来对了,喏,你在医院养病,闲着也闲着,就看看这些宫斗和家斗的电视剧,跟里面的人物学几招,待学成回去后好好报仇,把那些坑你害你的坏人全部干掉喔!” 伊帕儿惊奇地睁大眼睛:“这、这是什么?” 她哪里见过这种会动、会说话、真实得像现实的动态画面?惊奇是有的,但也没有大惊小怪,毕竟她出身也是小官宦之家,又是后宫皇妃,也曾经被刺弧带着走南闯北了一段时间,见过大世面的,轻易不会像土包子进城那般反应。 再说了,对她来说,凤琉瑛几乎就是她的全部,她对他之外的任何事情都没有特别大的兴趣,新鲜的东西也只能让她有那么一点好奇而已,特别兴奋和惊讶什么的,基本上没可能。 驾月得意洋洋,在这个世界,她见什么都新奇,闹了不少笑话,现在,终于有个机会让她向别人介绍这个新奇的世界了。 当下,她叽叽喳喳地说了许多新世界的事情,特别是好玩有趣的现代高科技常用品,她说得特别起劲。 伊帕儿边听边点头,没有说话,这具身体非常疲惫和疼痛,她没有什么力气说太多,而且公主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她一下子也理解和吸收不了,只是隐隐知道个大概,反正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就是了。 独孤七夜看到伊帕儿一脸疲惫,赶紧道:“驾月,帕儿姑娘很累了,下次再给她看吧,咱们先让她休息吧。” 驾月这才注意到伊帕儿没什么精神,赶紧停止话题,嘻笑:“是哦,帕儿姑娘你该吃药和好好休息了,我们会派一个人看守你的,你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再过来给你上课……呃,陪你聊天。” 伊帕儿半事眼眸,疲惫地点头:“嗯,麻烦您了……” 很快,护士进来,给伊帕儿吃了药,打过针后,所有人都离开了,只留下零零玖在门外守候。 病房里没有别人了,只有驾月给她播放的现代轻音乐,非常优美、抒情、低悠的音乐,让她的心情,得到了安抚,但是,她的眼里,满是忧愁之色,不仅因为这个世界太陌生太不同,更是因为她不知她原来的身体怎么了,并且她是如此强烈地思念着自己的夫君。 这一次,隔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即使隔得再远,只要不停地走,不停地追寻,总会遇到他,但两个若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无论怎么努力,都见不到他的,不仅见不到,连他的消息都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得到…… 瑛殿下会不会在担心她?她在另一个世界的身体会不会被损毁?瑛殿下有没有发现她的异状?他会不会想办法唤她回去?他会不会在等着她?慧夫人会不会趁机夺走他的心?…… 而她的意为与灵魂,该怎么回去? 总总问题,折磨得无法入睡,而身体上的疼痛,也令她动一下而触痛全身。 麻烦了好一阵子之后,药物的促眠负作用发作,她才疲惫地沉睡过去。 傍晚,沉睡了大半天的她迷迷糊糊地醒来,驾月带着从大饭店买来的营养美食过来看她,一脸亲热地道:“帕儿,你快点吃,吃完了咱们一起看《甄環传》啊。” 她是货真价实的公主,自幼在深宫长大,当然也见多了宫斗,但是,她被保护得很好,大多是道听途说,亲自参与的太少,哪里比得上这样看着有劲?嘿嘿,如果能把伊帕儿培养成第二个甄環什么的,岂不是很有成就感? 想到就想偷笑,呵呵呵呵…… 伊帕儿完全不明白这个身娇肉贵的公主为何对自己那么客气,但在这个世界,她没有任何亲友,公主的热情,让她很是感动,所以,她很配合驾月的举动,吃完晚饭之后,就陪着一起看所谓的电视剧。 驾月已经看了n遍了,但还是看得津津有味,边看边道:“帕儿,你看你是不是很像里面那个被欺负得最惨的妃子啊?跟坏人打交道,含屈忍辱,逆来顺受是不行的,人家一定会把你往死里整的,你啊,还是得有点心眼和手段才行,就算为了你的凤琉瑛,为了你能和凤琉瑛长厢斯守,你也该把所有破坏你的幸福的人全赶走,对不……” 伊帕儿听着她的唠叨,沉默不已,脑里,却在回忆着慧夫人对她的行为,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现在的她,是如此害怕失去凤琉瑛,害怕失去幸福,一旦变成废人或死人,幸福就将化为泡影…… 一年以前,她预感到刺弧对这份幸福的威胁,第一次使计维护这份感情,这次,她却如此大意…… 慧夫人,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不会让她得逞…… 给读者的话: 神秘来信,魔女的秘密 将近午夜零时半,独孤七夜和驾月去过所谓的“夜生活”,第一次这么晚归。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令他惊讶的是,书房里竟然还亮着灯,他进去一看,紫律棠竟然还没睡,坐在书桌在思索着什么。 他问:“老大,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们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早睡,对照现在的时间,他们向来都是九点左右就睡了,而这个世界的人喜欢过“夜生活”,晚上的娱乐丰富多彩,他们多多少少也受到影响,推迟了晚睡,但再晚也不会超过11点,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紫律棠绝对不会现在还未入眠。 前两天,伊帕儿忽然出现,占据了刺弧的身体,紫律棠便一直绷着脸,似乎在担心刺弧,今晚他该不会是担心得睡不着吧? 紫律棠抬头,淡淡道:“你来得正好,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明天要出一趟远门,少则几天,多则二三十天不定,你帮我好好照顾刺弧的身体,有什么事及时打电话给我。” 他问:“你出去办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 紫律棠沉吟片刻,道:“告诉你也无妨。这几天来,我一直在思索刺弧与伊帕儿的关系,如果她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为何人格和身体能如此不断交换?如果不弄明白其中的缘由,我总是不放心,所以,我决定去调查此事,看看能不能查出个所以然。” 刺弧和伊帕儿之间的“转换”,绝对不能无休止地延续下去,想要结束这种“关系”,一定要弄明白她们之间是否存在什么联系。 独孤七夜点头:“你说的是。这件事实在怪得很,我是独孤一族的成员,从小就听说过许多怪事,但这样的事,却是第一次听说。说那两个人会变成现在这样纯属巧合,我也不信。只是,你要怎么下手?” 紫律棠道:“我在刺弧的加密邮箱里看到一封信,这封信是养老院寄过来的,说是已经收到了她汇过去的年费以及捐款,向她表示感激。我觉得她不会平白无故地捐款给任何机构,其中大概有什么缘由,所以想过去看看。” 独孤七夜挑眉:“我说老大,你竟敢偷看她的邮箱?不怕她杀了你么。还有,只是一封普通的邮件,你怎么会觉得这封信里可能会相关的线索?” 紫律棠道:“前阵子,她忙着对付唐纳,不能随便行动,嘱咐我每个月帮她查看一次邮箱。她的邮箱设有复杂的密码,只接收特定的邮件,而且信件一旦打开就自行销毁,设置得极为隐秘,我估计所有的邮件应该都很重要。我这次打开邮箱,就只有这样一封邮件,想来内容对她十分重要。她现在不在,我只要自己去查了。” 独孤七夜想了想:“就算邮件重要,也未必就与她和伊帕儿的事情有关,你不怕白跑就行了。” 紫律棠淡淡道:“就算白跑一趟,至少也多知道她一点事情,有益无害。” 独孤七夜唇角一勾:“也是,我和你的事情感觉都被她知道得清清楚楚,但她的事情,至少我是知道不多。比如她的身世,我真是一点都不知晓,你都盯上她了,多知道一些她的事情也不错,所谓相知相爱嘛。话说,如果她跟伊帕儿老是这样换来换去的,你们两个以后过日子多不方便……” 比如两个人正在亲热的时候,她突然变成伊帕儿之类的,那岂不是很尴尬?说不定还会酿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想想他就起鸡皮疙瘩,全身不舒服。 紫律棠瞪他一眼:“我们的事情不用你管,总之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保护好她。” 独孤七夜点头:“我知道了,你自己保重。” 说实话,他对刺弧的身世以及她和伊帕儿的“关系”也好奇得很,如果紫律棠能查得出来,他就有故事看了。 聊完以后,紫律棠立刻去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紫律棠拎着他那只黑色皮箱,独自出了门。 刺弧每个月只查看一次邮箱,而且每次查看以后都会彻底消去登录痕迹并更换密码,她说她这么做是为了避免圈子里的人查到她的“秘密”,至于什么秘密,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那封从养老院寄来的邮件里,虽然没有明说她汇过去多少钱,但他上网查过了,那家养老院是一家顶级的、有名的私人养老院,住在那里的老人,一年的年费要十几万元,如果老人患有重病或绝症,费用更是加倍,普通人根本消受不起,她会在那里花这么多钱,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原因。 想到她赚的钱也不少,之前却没有多少积蓄,恐怕一部分都花在这上面了。 他花了一天的时间,转了三趟车,才来到千里之外的某海滨城市的某风景区。 那一带的风景极为幽静宜人,放眼放去,郁郁葱葱,湖光山色,空气清新,没有车马喧嚣,确实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养老院坐落在群山环绕的低地上,依山傍水,十分开阔,在绿林掩映之中,坐落着一栋栋的低矮建筑和各式院落,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他来之前,已经以刺弧的名义回复邮件,说她现在生病住院,将派她的丈夫过来看望老人,请院方接待,所以,他进入养老院,说明来意后,工作人员也没多问,立刻热情地带他去看望刺弧送来照顾的老人。 去后院的路上,他跟女护理聊到这个老人的事,女护理天天跟老人家打交道,突然之间见到一个这么高贵英俊霸气的访客,早就晕了,完全就是无话不说。 原来,刺弧送来这里照顾的,竟然是她的母亲!这个消息,着实让紫律棠吃了一惊。 护理告诉他,刺弧是五年前将母亲送到这里来的,当时,她的母亲已经六十多岁了,不仅患了严重的老年痴呆症,身体也很不好,不会说话,眼神不好,连女儿都不认识,老人家住在这里,不仅要缴纳住院费,还要交纳治疗费,一年的费用高达二十万元。 刺弧每年都会定期汇钱给养老院,另外还跟院方签订了秘密协议,如果她没有按时缴纳费用,将由院方自行联系她的瑞士银行经理,直接从她的瑞士银行账户里划走款项,前三年,她每年都定时汇款过来,但这两年来她不知何因,没有汇款,而是由养老院依照双方签定的协议,自行从她的银行户头里划账。 更令紫律棠感到意外的是,听起来刺弧非常关心和在意她的母亲,但这几年来,她只来看过老人一次,根据护理人员的描述,他推测她应该是乔装打扮后才来的,似乎很怕被人发现她的行踪。 护理人员说刺弧来看过一次以后,说母亲不认得她了,甚至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女儿,她很伤心,决定以后一心努力挣钱让老人家得到最好的照顾,但不再过来看望老人家了,免得见了她又难过,紫律棠听在耳里,猜测她大概是担心唐纳发现她还有一个重视的母亲,不想母亲被卷入是非之中,才极力掩饰这个秘密。 如果看来,她这个做法是正确的,唐纳如此不择手段,让他知道刺弧还有一个老母亲,一定会用母亲的安全来威胁她为自己卖命,她这么拼命地挣钱,一个重要原因应该也是为了母亲。 没过多久,紫律棠就在某栋建筑的大阳台上,见到了这个刺弧从来没提过的母亲。 她的母亲看起来约莫七十多岁,满头银发,满脸皱纹,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一个诡异的、十分陈旧的布偶,静静地看着远方。 护理人员带他到老太太的身边,告诉他:“老太太不记得任何人,也不爱说话,最大的兴趣就是听音乐和这样看着远方,就算我把您介绍给她,她也不会有任何反应的。难得您远道而来,就陪她一起看风景如何?” 紫律棠点头:“看到老人家被照顾得这么好,我就很满足了,其它的,我不敢强求,你先心吧,我在这里陪老人家就好。” 护士离开以后,他背靠栏杆,观察着老人家。 如同护士所说,老人家脸色红润,穿得十分的干净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指甲也剪得十分平整,显然被照顾得不错,但她的表情却是痴痴的,眼睛有些混浊,没什么焦距,紫律棠看不出她有什么想法。 他站了好几分钟,老太太似乎才意识到旁边站了一个人,目光慢慢地转到他身上,茫然地看他一会儿后,又把目光移向远方,一边抚摸着怀里的布偶,一边含糊地喃喃着什么,听曲子似乎是童谣。 紫律棠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布偶上面,这只布偶娃娃做得非常精细,头发丝丝缕缕,衣服上的针线缝得十分细密,连一根脱线的线都找不到,但是,长得一张娃娃脸的布偶却穿着黑袍,黑袍与黑发之间,是一张可爱而诡异的脸庞,两边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很大很黑,透着神秘、妖异的气息。 像所谓的诅咒娃娃、中邪娃娃、鬼怪娃娃。 远行,挖掘深藏的秘密 这只布偶娃娃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他见她望着远方正出神,便伸出手来,试着拿走那只布偶娃娃看看,但他才碰到布偶,老太太居然就被惊动了,猛然抱紧怀里的布偶,像被抢走心爱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哇哇哇”地叫起来,一脸激动和警觉地看着他,看起来惶然和不安,一副拼死守护宝贝的姿态。 紫律棠迅速收手,老太太这才安静下来,抱着布偶,瞪着他,就像小孩看到坏人一样。 紫律棠露出无害的微笑,举起双手,后退几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老太太又警惕地瞪着他半晌,确定他不会再抢她东西后,才又把目光投向远方。 紫律棠暗道,只是一只布偶,已经痴呆多年的老太太在潜意识里为何如此重视,视其为形影不离的宝贝?看这布偶过气的造型和陈旧程度,恐怕都有十几个年头甚至几十年了,它对老太太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意味? 他跟这只布偶对视,对方那黑不见底、空洞无神的眼睛,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暗深渊,透着神秘、诡异和不祥的气息,仿佛要把人拉进深渊一般,居然令他心生不适不感。 这只布偶给人的感觉,真的很不好,老太太怎么会喜欢和珍惜这样一个不祥的东西? 他移开视线,掏出手机,从不同角度拍下这只布偶的特写照片,准备带回去好好研究。 又过了十几分钟后,护理人员过来,他跟着对方去看了老太太的房间,房间收拾得极为干净、整齐、明亮,日常用品一应俱全,24小时有人监控,一旦老人有需要或意外,护理人员随时到达,这里的伙食也相当不错,完全没有一般的养老家或福利院那种简陋粗淡的印象。 看来老太太确实很照顾得很不错,刺弧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观察了几遍,他没从老太太的房间里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而后,他又在养老院里逛了一阵,跟其他人聊了聊,想多知道一些老太太的事情,但是,他同样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办法,他只好赞了院方几句后离开养老院。 离开养老院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他没再赶路,而是在城里找了间五星级酒店住进来,沐浴过后就仔细研究那只布偶的照片,上网搜寻相关线索。 老太太没有名字,大家都称呼她为“福太”,连身份证都没有,刺弧给院方的解释是老太太生于兵荒马乱的年代,是个孤儿,没名没姓,四处流离失所,年过三十才跟她的乡下父亲结婚,也没办身份证和结婚证,后来想办身份证明了,但对她这样无亲无故的孤儿来说,手续却非常麻烦和复杂,乡下人哪里耗得起这种精力?干脆就不办了,外人只管称呼她为“福太”。 依照刺弧的说法,直到年过四十,老太太才生下刺弧,六十多岁患了严重的老年痴呆症,她没有办法一面工作挣钱一面照顾老太太,才把老太太送进养老医院。 现在,刺弧的意识不知所踪,想从老太太那里得到有用的消息也不可行,唯今之计,就看看能不能这只古老诡异、老太太异常重视的布偶身上找到线索了,紫律棠如是思索着,在网上查到后半夜。 然而,令他失望了,他在网上并没有查到一模一样的布偶,相似的布偶也都是较新的,想来也是,这只布偶的年头搞不好都有半个世纪了,想从最近十几年才兴起的电脑和网络上找到同样的东西,难啊。 不过,他也并非没有收获,他查到了数家售卖类似布偶的店铺,也发现一些可能会制作类似老式布偶的老作坊,也许他可以去那些店亲自拜访。 接下来一连数天,他到处奔波,一一拜访制作或出售布偶娃娃的名店、老店,向他们打听这种布偶娃娃的产地、来历、传闻等,但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无功而返,中年的、年轻的制作者和出售者完全对这么古老的布偶没有印象,只有年迈的手工艺制作者略知一二,指点他前往何处打听。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几天后,他终于在南方某城市曲折迂回、古老破旧的老街区里,找到了一位年逾八十、曾经是布偶娃娃制作名师的老者。 老者身体不好,已经十几年不干这行了,当年他挣钱糊口、引以为傲的手艺,早就跟不上时代要求,便心灰意冷,不再动手。 面对紫律棠的探访,老人家十分冷淡,然而,在他看到紫律棠出示的照片后,双眼猛然放大,迸出带着惊恐而震惊的光芒来,连有点擅巍巍的身体都惊得跳了一跳,失声惊叫:“这个诅咒娃娃你是从哪里找、找出来的?” 他已是看淡世事、顺从天命、无欲无求的老人,很难有什么事能再令他动容,但此时此刻,他震惊、恐惧、激动的强烈反应,令紫律棠明了:这只布偶娃娃,果然是有来历的,恐怕还是特殊的来历,要不然不会令老人家激动成这样! 紫律棠客气地道:“我是从一位老太太那里拍到这张照片的。” “老、老太太?”老人的瞳孔迅速收缩,显得极为惊骇,他拍了拍胸口,缓着气道,“哪个老太太?她、她叫什么名字?” 紫律棠摇头:“我只是偶遇,并不知道她的姓名来历。” 老人的脸色严厉起来,厉声喝道:“既然你与老太太素不相识,为何要追查她的玩具的来历?只是区区一只玩具罢了,你却大费周折,到底是想干什么?” 紫律棠本不想道出实情,毕竟,那是刺弧极力隐藏的秘密,但是,眼前这个老者已经活了大半个世纪,历经世事沧桑,绝对不是会被轻易说动的人,恐怕可只有说实话,才能让其一道究竟了。 想到这里,他道:“不瞒你说,我确实与这位老太太素不相识,但我与她的女儿却是生死之交,如今她的女儿下落不明,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位老太太,想从她口里打探她女儿消失的线索,但老太太已经神志不清,几乎不能言语,我无法与她进行交谈,这才拍了她最为重视的布偶照片,想看看能不能据此找到认识她的人,寻得一点她女儿的线索。” 奇闻,乱世不祥女 听了他的话,老人原本有些混浊的眼睛,已经一扫混浊之色,变得煜煜如炬,紧紧地盯着他,探究他所说是真是假。请使用访问本站。 紫律棠十分坦然,目光清明,任他打量。 老人家历经沧桑,阅人无数,看了半晌,确定他没有撒谎后,才稍微放缓严厉的脸色,问道:“既然你与她的女儿这么熟悉,那她的女儿现在过得如何?” 紫律棠沉吟了一会,道:“她可以说是过着在刀头上舐血的生活,也许她的行为与世俗观念有些格格不入,但她绝对是有情有义、来去如风的自由洒脱的女子,不管在哪里,都可谓是独一无二之人。” 老人听了这样的话,不仅没有惊讶,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自由洒脱,独一无二,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啊。依我看――” 他上下打量紫律棠:“你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吧,八成是哪里来的大富大贵之人,说不定还是一般人想都想不到的大人物。我说的可对?” 紫律棠微微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不论我是什么人,但现在,我也只是一个来寻找帮助的普通男人而已。” 老人点点头:“就冲着你这份心意,我就把所知道的告诉你吧。只是事情很久远了,一下子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紫律棠晃了晃手中的照片:“那就从你最精通的布偶说起吧。” “这只布偶啊――”老人家陷入回忆之中,一边回想着遥远的过去,一边慢吞吞地给他倒茶,想了好几分钟,才算是找到了回忆,慢慢地说起来。 “这只布偶是六十多年前的产物了,那时兵荒马乱的,人心惶惶,朝不保夕啊,谁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所以,许多人就把希望寄托在一些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迷信的东西上面。比如,南洋就流行这种造型有些诡异的诅咒娃娃,这些布偶据说经过巫师、法师等施过术,可以吸引主人的灾难与不幸,保佑主人平安,在当时很受下层百姓的欢迎啊。 一些诅咒娃娃流传到了邻近的我国南方地区,这只娃娃,肯定就是其中之一了。因为这种娃娃的制作相当精细,工艺水准也相当高,我干这一行的,当然是印象深刻。因为是经过大师施术的,数量有限,又是外来货,价钱在那时也不算得很便宜,穷苦人想买,不容易啊。荒儿会得到这只布娃娃,也是她父母辛辛苦苦存了大半年,才买得起这样一只……” 紫律棠插了一句:“荒儿是?” “看我都忘了介绍了,”老人呵呵一笑,“荒儿是这个老太太的名字。说起来啊,老太太是一个很苦命的可怜女人,刚出生不久,父母就在飞机轰炸中去世了,她被一对好心的夫妇给收养了,才得到在乱世之中活下来。不过,那对夫妇也是穷苦人,两人辛辛苦苦地讨生活,也不过是勉强能饿不死而已……” 说到这里,老人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而复杂起来,抬眼看了看紫律棠,长长地叹气:“说到荒儿,过去的事情……真不知道当不当讲,也不知道讲是好还是不好啊……” 紫律棠很诚恳地道:“老师傅,我此次来找你,是为了帮人和救人,并非为了猎奇和好玩,而且,你今日对我所说的一切,我将守口如瓶,绝不外泄,你大可放心。” 老人捋着花白的胡子,又是叹息,陷入回忆之中,说得很慢很慢:“荒儿……是个很……古怪的孩子。原本,她的亲生父母也算是当地的大户,身体健朗,却一直没有孩子,就算她的父亲娶了几个小妾,还是迟迟没有喜讯。唉,夫妇俩为了得到孩子,可真是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到处求神拜佛的,听说暗中还请了许多道士、仙婆、巫师等来作法,还吃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秘方药物等,搞得家财都散了大半,终于,老婆的肚子大了,有了喜讯……”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又变得有些混浊起来,不断摇头,半晌才又道:“但是,大概是因为夫妻俩搞那些奇怪的求子法术和吃各种秘方害的,孩子生下来后就有些奇怪,从来没哭过,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沉睡中经常发出奇怪的声音,做出奇怪的动作,好像……好像她在沉睡中梦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似的……” “唉――”老人长长地叹气,“这些事情都是听说的,不细说了。直到一岁多时,这孩子才第一次哭了,哭得非常厉害,好像要把过去一年多来错过的哭全都用完似的,哭得全家上下人心惶惶啊,就怕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结果,当天晚上……” 他眼里闪过淡淡的惊悸,声音都有点隐隐颤抖了:“当天晚上,敌人的飞机突然轰炸了我们这个小城……半夜三更,黑不隆咚的,‘嗡嗡嗡’的声音突然就从四面八方炸响,然后就是可怕的爆炸声……满耳朵都是爆炸的声音……我还没弄明白发生什么事,刚睁开眼睛,到处就山摇地动,听到房子倒塌和别人的惊叫声……” 这一段,老了说得非常非常地慢,也说了好久,他似乎已经陷入当时的惊恐之中,满脸都是惧色。 紫律棠一脸平静,听了半晌后,不打算再听这段悲惨的往事了,手指微微一动,把眼前的茶杯弄掉在地上,发出碎裂的一声清响,老人哆嗦了一下,猛然惊醒过来,终于结束对这段可怕往事的回忆。 长吁一声,老人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勉强地挤出笑容:“让你见、见笑了……当时我还没到十岁,第一次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所以就……就有点沉不住了……” 紫律棠微微一笑,把他的那杯茶水递给他,和声安慰:“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是听得有些心里发怵,才不小心把茶杯给弄掉了,实在抱歉,我会赔偿的。” 老人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双手居然还是颤抖的,拿都拿不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算拿稳了,一口气把茶水喝完,又喘了几口气,摇摇头:“茶杯的事不用在意。唉,我都这把年纪了,想到这个事儿,还是后怕啊……对了,刚才我说到哪了?” 紫律棠稳稳地道:“荒儿一岁多时才第一次哭,晚上,敌人的飞机就来轰炸了,不知荒儿全家的命运如何?” 老人的思绪,被他引回了正题:“荒儿全家啊……唉――” 他不断地叹气,摇头:“她全家啊,上下十来口人,全都在那晚的飞机轰炸中死了,只有她活了下来……”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们那里只是个平凡的小城,她家的房子比较显眼,被炸得最惨,一片废墟啊,所有人都死了,就她一个人没有任何伤痕。早上,大家去找活人,就听到她家的废墟里有孩子的哭声,这才把她给挖了出来……唉,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逃过这一劫的……” “虽然她是逃过这一劫了,但大家都觉得这事古怪啊,都说她是不祥之人,是她把全家人给克死了……” 老人一边说,一边不断地摇头叹气,断断续续才算把荒儿的出身给说清楚了。 紫律棠不想听他再扯些别的,适时地问:“既然大家都说她是不祥之人,怎么还有人敢收养她?” 老人道:“这世上,总还是有善良怜悯的好人哪。当时有一对贫苦的老夫妇,孩子在这场轰炸中也死掉了,非常悲伤,看到荒儿也失去了家人,无依无靠的,就把她抱过去,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了。” 紫律棠引导他说下去:“这对夫妇这么贫穷,荒儿又被别人当成不祥之人,想来一家三口过得都不容易吧?” 老人家点点头:“辛苦是辛苦,但一家三口过得倒也和睦,夫妇俩会一手木工的好手艺,在那个乱世里也能勉强混口饭吃,荒儿这时才改名叫的荒儿,她原来的名字,早就没人记得了。说起来,她能跟着这对夫妇,也算是她的造化了。只是……” 这时,他又显出了难言之隐,又不断摇头叹气:“荒儿慢慢长大以后,变得越来越古怪了,她不爱说话,要么就呆呆看着远方,要么就在沉睡,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的灵魂和心思似乎都不在身上,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她会说话以后,要么不说话,要么就说些很奇怪的事情,说什么她在梦里见到了死去的父母,看到了过去的事情,还说她去了其它不一样的地方,看到了许多不一样的事情,说得好像亲眼所见一样……” 紫律棠听到这里,心里一动:莫非这个荒儿,也就是刺弧的母亲,具有灵魂回到过去或者到达异世界的能力?而这种能力,也影响到了现在的刺弧? 他故意做出吃惊的样子,问老人家:“那个时代的观念如此保守,荒儿说出这样的话,还不得被人当成怪物么?” 往事,解开身世之谜 老人点头:“是啊,那个兵荒马乱的年头,人人都活在危险之中,本就过得很辛苦很不安了,再听到一个不祥小孩的古怪乱语,能不害怕吗?人人都把她当成怪物,小孩子都不愿跟她玩,大人们也都避着她,好在我们那个小镇上的人还算淳朴,欺负她的事情比较少发生,只要她不乱跑乱说,也没什么人为难她。wwvm) 那对夫妇心疼她,怕她受委屈受欺负,平素也不怎么让她出门,她也挺乖的,没事都呆在家里,帮家里干些家务活什么的。我长她八九岁,也只见过她两次而已,她生的倒是挺秀气的,就像有点……有点心不在身上的味道,感觉不像活在这个世界之中似的……” “现在想来,我着实怀疑,”老人感慨地道,“该不会是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她的亲生爹娘原本命中无子,却非得弄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法术秘方,硬是把本不该存在的她给生了下来,她才会变成这样吧?你说,我是不是老糊涂了,居然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紫律棠笑笑:“说不定真是如此。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类若是自以为能理解和解释所有的事物,那便是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神和上帝,过于傲慢和自大了。你这样的想法,至少从逻辑上来说,是有道理的。” 老人笑笑:“你听了老头子我的这番话,并没有表现出不屑或不信的样子,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既然你能认真对待,那我就继续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吧。” 说着,他拿过紫律棠手中的照片,仔细端详上面的布偶娃娃:“荒儿这样的孩子没有半个朋友,肯定会感到孤单,她的养父母天天要外出干活,不能陪她,便打算买个布偶娃娃给她作伴。那时,我们家就是开玩具店的,过年那天,她的父母带她到我们店里挑玩具,那些好看的、流行的她统统不喜欢,看来看去,就挑中了这只布偶娃娃,说实在话,虽然这种从南洋传过来的诅咒娃娃据说有消灾避难的能力,但面样真的很不讨人喜欢,处处透着古怪和不祥,价钱又不低,买的人并不多,所以,我当时对荒儿可是印象深刻。 她看着这个娃娃的眼神,闪着欢喜的光芒,第一次跟外头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了,像个普通人似的,她的养父母为难了一番,才咬牙买下这个娃娃,我记得当时那夫妇俩,不仅掏光了身上的零钱,还求我家让他们以帮我们家干木工活儿代替不够的钱。这两夫妇,对荒儿还真是好啊。大概因为这个缘故,荒儿非常珍惜这个布偶娃娃,时时都抱在怀里,一秒钟都不肯放手的。 如果这只布偶不小心出什么事儿,比如哪里破损了之类的,她都会跑来我家的店里,请教要怎么修补和清洁之类的。直到过去十几年,她长大成人了,还是一样宝贝这个娃娃。你有没有注意到娃娃衣服下摆绣着的图案?那上面是她亲手照着教书先生写给她的‘荒’字绣上去的,所以,我一眼就认出这是她的诅咒娃娃了。” 紫律棠先前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图案,但他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图案,并没看出是一个扭曲、变形了的“荒“字。 当下,他也不禁惊叹:“依你的说法,荒儿还是小孩子时就拥有了这个布偶娃娃,如今应该已经过去了七十年左右,她还是如此珍惜这个娃娃,将这个娃娃保管得这么好,不简单哪!” 老人点头:“她的养父母在她二十岁左右时就过世了,她在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了亲人,这只布偶,是她养父母留给她的唯一的礼物,也算是她唯一的朋友,她才会如此珍惜。” 紫律棠又问:“她的养父母去世以后,她靠什么为生?” 老人家虽然身体还算硬朗,但毕竟八十多了,而且回忆的又是半个世纪以前的事情,他得经常引导他和提醒他,否则老人家又不知聊到哪里去了。 老人边想边道:“她干不了什么重活,就在家门口摆了个算命的摊子,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记得她的事情,不仅是因为她的身世悲苦、为人特别,也是因为她做的事情,也是古怪得不得了。她摆的那个算命的摊子,价格高得吓人,你想啊,那个时候,能不饿死就是幸事了,她居然还敢收这么高的价格算命,能不让人印象深刻吗?奇的是,她要么不算,要么就算得很准,根据她的说法是,没把握算准的给钱也不算,只有把握算得准的才算,所以啊,我们那里的有钱人时不时地光顾她的小摊,她也能自己养活自己。” 说到这里,他呵呵地笑起来:“那个时候,她已经出落得很水灵了,就算有她生来不祥的传闻,还是有一些不怕邪小伙子看上她了,想向她提亲,可惜啊,算命的都说她命中克夫、克亲人,那个年代都讲究八字合不合,这些消息一传开,都没人敢向她提亲了,真是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 紫律棠赶紧又问:“那她后来怎么会生有女儿?” 老人道:“后来解放了,全社会都要破除封建迷信,她的算命摊子开不下去了,她没有其它技能,就离开了我们那个小城镇,不知道去哪里了,在那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她或听过她的消息。” 紫律棠刚想开口,老人就笑了:“你别急,我现在就说说孩子是怎么来的,其实――” 老人居然有点俏皮地眨了眨眼:“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的孩子是怎么来的,除了她,大概没有人知道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是她离开我们那儿十几年后,突然又回来了,回来没多久肚子就大了,大伙才知道她怀了孕,问她,她就说她是在外头结婚的,丈夫已经因为意外事故去世了。唉,所以说啊,算命的说她克夫,果然没说错。我记得那个时候她应该四十岁左右了,但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还是蛮漂亮的,要不是有这一层传闻,她不会又落得孤身一人的。 给读者的话: 惊人预言,双重人格的秘密 “话虽这么说,我偶尔见到她,她过得却还算自在。那时时代已经变了,经济快速发展,小城变得繁华起来,人口多了,大家的生活提高了,思想也在改变,她买了一间小房子,重新摆了个算命摊子,还是像以前一样算命,收入好像还挺好的……” 紫律棠道:“就没有人在意她是不祥之人的传闻了吗?” 老人道:“唉,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谁还去提那个乱世时代的事情?而且知道她过去的人中,很多人因为种种原因,都死得差不多了,年轻一些的,比如我这样的,跟她没啥来往,赚钱都来不及,谁去扯那些啊?反正那个时候,她过得挺平静的,只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打住话头,眼神和脸色又恢复了最初时那种严肃、犹豫,还隐隐带着不安和惊悸的表情,似乎有点不敢往下说,不断地倒茶,喝茶。 紫律棠敏感地意识到,他大概又说到了什么敏感、重要的节骨眼,也不催他,让他先喘口气,稳下心神来。 足足过了两三分钟,他看到老人家气息稳定下来,才和声道:“是不是荒儿在怀孕或生子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他也是非常敏锐、犀利的人物,一言道中,令老人立刻被带入那个节骨点上。 老人点头:“是出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跟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来往,关于她的事情,我都是过后听其他算命先生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她虽然也是算命的,却像大多数算命先生一样,绝不算自己的命,所以才找别人来帮自己算算。听说她怀孕那时去医院检查,检查的结果是她怀了双胞胎,她对此很高兴。然而几个月后她再去检查时,检查结果竟然……” 老人脸色有点发白,顿了一下,才道:“竟然发现只剩下一、一个孩子,另一个孩子不知去向……” 紫律棠并没有被这话给惊到,看他被吓成这样,反而在心里暗暗道:生于那个时代的人,没读过什么书,知识和见识有限,并不知道双胞胚胎是有可能因为营养不足、机能虚弱等原因,在成长过程中“死亡”并被另一个胚胎吸收,所以听到这种事就会觉得惊悚,但其实,这种事正常得很。 当然,他也是来了这个时代之后,博览群书时知道这些知识的,如果他没来到这个时代,听到这样的事情,大概也会觉得奇怪吧。 但他没有向老人解释这种事情的科学依据,只是顺着他的话题往下问:“那真是太奇怪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这么奇怪的结果?” 老人家喘着气道:“听说医院跟她做了解释,但她接受不了这种结果,就跑去找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说她的孩子非同凡响,如若生男,将来必是帝王,如若生女,将来也是当皇后的命,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皇帝或皇后,从古至今都只能存在一个,而她怀的却是两个,所以,这两个孩子在肚子里就斗起来了,比较强的那一个把比较弱的那一个给消灭了,所以,她的肚子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孩子……” 紫律棠听到这里,第一次表露出隐隐的惊讶之色:不管这种说法有多玄乎,但如今看来,却是应验了! 刺弧于他,不就等同于皇后吗? 想到这里,他的唇边泛起微微的笑意:“如此说法,荒儿可能接受?” 老人道:“那个算命先生在我们那里,也是很有名气的,她应该是接受了,此时没再提过这事。倒是那个算命先生,和我有些交情,偶尔见面聊几句,他跟我提到这件事情,感慨地说他算了一辈子的命,还是第一次算到这种传说中的‘王者之命’,可是这时代,哪里还有什么皇帝皇后的?他也怀疑自己算错了,但他不管怎么算,结果都是一样,神得很啊,连他都被自己的算命结果给吓到了,从此金盆洗手,再也不干这行了……” 说到这里,老人又嘘吁不已:“我还真想知道荒儿的孩子现在如何了呢,如果真是当了皇后什么的,那可真不得了……啊,对了,我又记起一件非常奇怪玄乎的事情来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奇怪的事情,一拍大腿:“这件事情实在太玄,我可一辈子都忘不了!” 说到这里,他居然又顿住了,似乎一边在回忆,一边在思考该怎么说。 倒是紫律棠催他了:“您老快说,我都等不及要听了。” 老人道:“荒儿后来生下了一个女儿,起了什么名来这……唉,我老了,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名字奇怪,人也奇怪了。头几年,她女儿年幼的时候,一切看起来还正常,但这孩子会说会走以后,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就像……就像会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平时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快,而且力气极大,个性倔强,谁都惹不得的,连年纪比她大的男娃子都打不过她,但是……但是有时候,她又会变成完全相反的人……” 这时,他的眼里闪过惊恐之色,似乎不敢再说下去了。 但紫律棠已经隐隐听明白了大半内情,这与现在的状况不是有些相似吗?终于快联系起来了吗? 他有种预感,刺弧与伊帕儿之间的关系,可能很快就会弄清楚了! 于是,他哈哈大笑起来,豪爽地道:“老师傅,这事真是有趣得很!您快说说,她有时候会变成什么相反的模样?一定很好玩儿。” “好玩?”老人被他的笑声给打消了几分恐惧,瞪眼喝他,“这是什么好玩的事儿?这可是中邪啊!你没见过那场面,不知道有多诡异啊!平时那么生野的小女娃儿,突然之间就变得……变得比蚂蚁还弱,胆小,怕生,迟钝,风一吹就倒,被人骂两句或推一下就哭哭啼啼的,而且记不起没变身之前的事情,那……那不是中邪了是什么?” “开始时,这小女娃儿‘变身’的次数少,年纪又小,也没闹成什么大事儿,大家除了偶尔谈起,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外,也没太放在心上。但是,随着这小女娃儿慢慢长大,这种变化越来越明显,比如,有时明明弱得被几个小孩欺负得嚎啕大哭,突然之间就变得野蛮凶狠起来,一口气就把几个欺负她的小孩儿打得鸡飞狗跳,哇哇大叫;有时淘气过头,被她娘打手心,她却突然变弱了,不停地哭泣求饶……” 他说得严肃,紫律棠却听得想笑,只得抿唇忍着那股想爆笑的冲动。 真的很有趣啊!想到小时候的刺弧把欺负另一个“她”的一群小鬼们打得哇哇大叫、鸡飞狗跳的场景,那不是很有趣,很好玩么? 老人说得入戏,战战兢兢的,可没心情注意他的表情:“四周的人都被这古怪的小女娃儿弄得晕头转向,叫苦不迭啊。有人说了,那小女娃中了邪,再这样下去可不得了,说不定哪天就会酿出大祸,加上有人提起荒儿小时候的事情,众人就疏远了这对母女。小女娃在学校也很难再读下去了,你想想,有时聪明有时迟钝,有时强势有时软弱,有时认识别人有时陌生,谁受得了这样的小孩子?” 紫律棠叹气:“是啊,一般人都会认为她患了精神分裂症或者中了邪,议论、排斥或迫害都正常得很。” 他读了许多现代书籍,知道这种情况被现代心理学认为是属于“双重人格”,“双重人格”的出现有其复杂的形成基础,有的需要治疗,有的不需要,但绝对不是什么“中邪”“着魔”,只是,一般人哪里知道什么“双重人格”或“多重人格”的概念?特别是20多年前的小城市,人们的思想还没有进步到可以认识、接受这种情况的程度。 老人道:“迫害倒是没有,毕竟母女俩也没做什么害人的事情,只是难免让大家不舒服和不安心,特别是孩子上学以后,‘变身’的情况出现得越来越多,影响了正常教学,学生和老师们都受不了她这种变化。我记得大概是孩子十岁左右吧,反正还没有小学毕业,学校就通知荒儿,说这孩子大概是患了精神方面的疾病,让她带孩子去治疗,治不好的话,学校没法收容。而后,荒儿就给孩子办了退学手续,带着她离开家乡,据说是治病去了……” 紫律棠给他倒茶:“那这病,治好了?” 老人点头:“应该是治好了。母女俩离开几个月后,又回来了,小女娃儿再也没有犯过病,除了比同龄小孩长得高,力气大,懂事,头脑也特别好之外,没什么特别,这件事情,也就平息了下来,基本上没人提了。孩子随后也上了重点中学,那个成绩啊,顶呱呱的,年年都拿第一名,大家都说荒儿将来有依靠了……” 给读者的话: 原来如此,揭开两人的关系 紫律棠追问:“你可知道她们去哪里治的病?” 老人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去了哪里,怎么治的,母女俩从来不提,问了也不说,说起来,这母女俩的怪事和秘密都挺多的。” 紫律棠沉吟一会:“这病治好以后,留下来的这个女孩,是不是很强的那个?很弱的那个,就真的再没出现过?” 老人道:“是的,这病算是彻底好了,中邪的事情就再也没发生过,不过看病回来以后,荒儿也不再摆算命摊子了,就算有人专程来找她,愿出大价钱请她算一把,她也不肯算,只说她年纪大了,能力衰退,再也没法干这行了。自那以后啊,她就开了一个小卖部为生,虽然没能挣什么大钱,但她算命时存了一点钱,加上她的女儿很争气,不管考什么或参加什么比赛都拿第一名,光是奖金就够供她自个读书了,所以母女俩过得还不错。” 紫律棠附和:“她确实很厉害,我是说荒儿的女儿,我认识的这位朋友,确实是个人才。虽然是个女子,但才能志向绝不输给男人,果然,她小时候就是这么出色了。” 老人笑道:“看你这么欣赏这个女娃,又为她的事情,不惜千里迢迢找到我这个一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你跟这个女娃的关系不一般吧?” 紫律棠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笑笑:“如果我这次能找到她,关系应该就真的不一般了。” 老人哈哈大笑:“算命的说这女娃是当皇后的命,如果你们能终成眷属,那你就一定是皇帝了。” 他虽是无心之说,却也说中了事实。 紫律棠笑道:“您老看来也挺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嘛。” 老人摆摆手:“哎,这些东西不能全信,但也不可不信,刚才你也说了嘛,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人的能力所理解和解释不了的,认为自己什么都懂的,那就真的是把自己当成神了。哈哈,这些都是说笑而已,不能当真的。说到这个,我忽然记得我那个算命先生的老友在女娃娃病好以后,喝醉时跟我说过一番胡话。 他说啊,那个女娃娃能说能跑之后会出现中邪的现象,恐怕是她那个在娘胎里被她吞掉的另一个姐妹或兄弟的怨魂纠缠导致。听说双胞胎之间都拥有超强的心灵感应,一个人痛,另一个也痛,一个死,另一个也活不久,两人之间的关系原本非同一般,互相依靠,结果,一个健康出生,一个却消失在母亲的腹中,这岂不是很不公平?那个没机会出生的孩子心存怨气,怨魂紧紧缠着活下来的那个,一旦有机会就趁机抢占活着的身体,所以就造成了这种中邪的现象。 我那位算命的老友说荒儿跟他是同道中人,也是有一些古怪的本事的,他不相信那女娃娃中邪的事情能像治病一样打打针、吃吃药、动动手术就能治好,怀疑荒儿是不是用了什么古怪的法子将那个未出生的孩子的怨魂给赶走了,自己也失去了算命的那种本事,要不然,这母女俩怎么会对治病的讳莫如深,什么都不肯说?” 说到这里,老人自己都觉得很不可信一般摇摇头,自嘲:“哈哈,这个老家伙就是有这个坏毛病,不管什么事儿都爱往那些鬼鬼怪怪的事情想,都什么年代了,就他那思想,难怪不好混。刚才这些都是醉话,你听听就好,也别太当真。总之,那次治病回来以后,女娃娃是真的正常了,母女俩的生活也平静了。” 后面的事情,紫律棠倒是知道一些,但还是继续引导他:“我听我这个朋友说,她后来还遇到了一件说不是是好事的大事,这件大事改变了她的人生,但她不太愿意说个明白清楚,您老应该知道个究竟吧?” “啊,对对对,后来还发生一件很轰动的事情!”老人想到了那件大事,拍着大腿,连连叫道,“这件事情闹得可是全城轰动啊,电视报纸都在报道这件事,说起来当时还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紫律棠怕他又唠叨废话,赶紧道:“听说……她跟几个坏人起了冲突?” “说到这件事,这女娃儿还真是不幸,原本好端端的人生,就这样被毁了!”老人捋着胡子,不断摇头,一脸同情和惋惜,“当时她刚高中毕业,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名牌大学,听说还可以免除学费,轰动全城啊,大家都说她将来一定会功成名就,荒儿有福了,哪里知道没过几天,她晚上不知去办什么事儿了,回家时遇到几个歹徒想非礼她,她在反抗之中失手将对方杀死!” 说到这里,老人的声音突然激昂起来,有些激动地伸出三个手指:“三个人啊!她身上刚好带了刀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她就把那三个歹徒给捅死了!一个刚刚高中毕业、未满十八岁的小姑娘,就愣生生地捅死了三个流氓,虽然没被糟蹋,但因此被抓去坐牢,大学也上不成了,一辈子都要戴上杀人犯的帽子,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很可怜?” 紫律棠叹气:“确实是很惨,难怪她一直不肯跟我说清楚,只说她曾经犯过事,坐了几年牢,原来是这么回事。说起来,那几个歹徒也是死有余辜,只是连累了她,她坐了这几年牢,确实不值。” 老人点头“是啊,那三个歹徒死了,可谓大快人心,但她一个前途无量的小姑娘变成杀人犯,就太不值了。好在她当时还未满十八岁,属于未成年,又是正当防卫,还算受到法律保护,长相和身份没被曝光,官司审了几个月,有的说她是正当防卫,有的说她是故意杀人,审来审去,法庭最后判她防卫过当,要坐五年牢,也不算太重……” 接下来,老人摇头叹气,拍大腿摸胡子,又感慨了好久,才道:“说实话,虽然那几个歹徒该死,但我算是比较了解她们家的,连我都有点怀疑她是故意下的重手。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我们这些为数不多的老家伙,从小是看着荒儿母女长大的,心里很清楚这女娃儿的本事,年纪小小,力气和头脑却比大人强多了,而且总是很冷静很沉着,跟人打交道从来没吃过亏的,别人也真没见过她害怕、软弱的样儿,即使是大人都让她三分,像她这么厉害的娃儿,平白受到歹徒的非礼,真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为过……” 前因后果,解决之道 紫律棠听到这里,笑了笑:“您老该不会觉得她是个怪物吧?” “哎,”老人摆摆手,“虽然这荒儿母女俩身世奇特,又神秘又古怪的,跟一般人确实不太一样,但她们俩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打小就见多了苦难和死亡,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当然也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爱计较之辈,怎么会如此看待一对苦命的母女?” 他随即又笑道:“这母女俩说苦命也真是苦命,说幸运却也是幸运,她们遇到的事情,如果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就算还能活下去,也会活得生不如死,但依我看,她们俩倒是一直过得不错。那女娃儿坐牢以后,荒儿也挺平静的,没过多久就卖了房子家当,搬走了,说是要搬去女儿坐牢的地区,在那里等女儿出狱。在那以后,母女俩就真的再也没回来过,也再也没有她们的消息。” 紫律棠追问:“真的再也没有她们的消息?” 老人很肯定地点头,笑道:“真的没有!一晃又过了十几年,直到今天,我才又听到了她们俩的事情,哎,想我活了八十多年,这辈子听到的最奇特、最古怪的事情,都是跟这母女俩有关的……” 紫律棠怅然若失:“没想到会是这样,我那个朋友坐牢以后,她和她的母亲,一定都过得非常辛苦……” 他嘴上这么说,只是为了迎合老人的心理,但心里却不以为然,只是坐几年牢而已,他完全不认为那种经历对那个女人来说会是一种受难和苦难――她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被打倒和击溃的女人。 老人笑道:“说是这么说,但我却也有一种感觉,这女娃儿将来必成大器,即使出了这么一桩杀人坐牢的事情,凭她的本事,这辈子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荒儿应该也知道女儿不是寻常人,所以反应才会那么冷静吧?那几年,我有时闲着没事,也会想她们母俩过得怎么样了,可惜她们再也没回来过,也没有跟任何人联系,没法子知道她们的消息喽……” 看来这老人家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紫律棠又沉吟了一会,道:“您那位擅长算命的朋友,听起来倒是个人物,不知道您老可否把他的住址告诉我,我亲自去拜访他,说不定能得到指点。” “哈哈哈――”老人笑起来,“这臭瞎子可没我这么长命,好几年前就去世了,也算是善终。” 紫律棠心里有些遗憾:“他去世之前,没对您老提过这母女俩的事情?” 这算命居然是个瞎子!但一般说来,会算命的瞎子往往都是个中高手,仅听这位老人所言,这个算命瞎子还真有几分本事。 老人摇头:“他早就不干这行了,人老了以后,头脑也不太清楚,哪里还去管这事?不过,那个女娃儿出事坐牢时,全城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他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也关心这事,常常跟人谈论,但却一点也不担心这母女俩,常说那女娃儿就是当皇后的命,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儿,这个命,都是不会改的,旁人说得再多都是瞎操心。哈哈,那时啊,他每次一说这话,别人就笑他,他还不服,常常跟人吵呢。” 紫律棠知道他能知道的消息就这么多了,也不再逗留,留了茶杯的赔偿费和带来的礼物,告辞离开。 因为跟老人聊了很长时间,离开时天色也不早了,他便在城里住下来,整理着今天得到的信息。 今天得到的消息很重要,他基本上能推测刺弧和伊帕儿的关系了。 老人所见所闻,都来自于事实,而他的算命瞎子老友的话,虽然是怪力乱神的推测,却能解释得了刺弧和伊帕儿的灵魂互换之谜。 听说,双胞胎之间的生命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就如老人所说,一个人痛则另一个人也会感觉到痛之类的,在现实中,有些双(多)胞胎在腹中或者出生后失去同胞的兄弟姐妹后,有时会出现类似精神分裂、人格分裂的症状,这大概是因为早在腹中的时候,双(多)胞胎就是一个整体,失去对方,就会变得不完整、不稳定之故。 如果刺弧和伊帕儿原本真是双胞胎,天生强大的刺弧顺利生下来,而天生较弱的伊帕儿没能生下来,被刺弧“吸收”了,但灵魂却是附在自己的胞姐(妹)刺弧身上,时不时以“中邪”的方式求生,如果是在科技不发达的时代,这种解释是完全可以说得通的。 他推敲老人的话,刺弧的“病”治好时,她还没小学毕业,那时她应该是十岁左右,而刺弧与伊帕儿之间的岁数差,不就是十岁吗? 刺弧的母亲天生就拥有奇怪的力量,比如灵魂可以回到过去或者去往异世界,她利用这样的力量,在刺弧十岁时,将刺弧身上的另一个人格或者灵魂,送往异世界投生,这样,两个孩子的魂魄就都保住了,而她则失去了这种奇怪的力量,这样,一切不就能解释得通了? 刺弧与伊帕儿,长相如此相似,当其中一个遇难时,另一个也感同身受,出手相救,就像是天意似的,如果真是这样,他可以推测,伊帕儿在入宫之前过着安宁、平静的小家碧玉的生活,没经历过什么生命危险,而且跟刺弧相比,她又是非常弱小的一方,就算刺弧在这个时代有难,她不太可能去“拯救”刺弧,但在她有难时,刺弧来救她的可能性倒是比较高。 他又想到了凤点星曾经说过的话,伊帕儿与刺弧的命运,是紧紧联系在一起,却又互相排斥的:两人二心同体,如果一方死去,另一个也活不成,但她们又不能共同存在于一个世界,否则其中一个的人格必定会彻底消失――这与两人“同生共死”的说法矛盾,但就现实而言,伊帕儿的身体早在母亲腹中时就已经消失了,她要么只能与刺弧共用使用同一具身体,要么只能去异世界投生,所以,这种矛盾反而是合理的。 再想想算命瞎子的话,跟凤点星所言,完全吻合。 刺弧可以在这个世界当他的皇后,伊帕儿可以在她的世界里当凤琉瑛的皇后,才印证了算命瞎子关于“生男必是帝王,生女必是皇后,但王(或者后)只能有一个”的话。 当然,以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推测,是真是假,除非刺弧的母亲――荒儿亲自说明,否则无法求证。 但他基本认可这样的推测,因为除此之外,他真想不出该如何解释刺弧和伊帕儿之间的怪事了。 这次,伊帕儿的人格会在这里出现,是她在那边遇难,而刺弧在这边也陷入不知何时才会清醒的沉睡中,伊帕儿人格的“到来”,让刺弧的身体苏醒过来,这点他能理解,但是,刺弧的人格现在在哪里?也是在这具身体里,还是说又“穿”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伊帕儿身体里? 如果是后者,想到刺弧又跟凤琉瑛在一起,他的心里,真是满心不舒服。 就像独孤七夜在他出发之前所说,这两个女人老是这样身体、灵魂换来换去,不仅把人弄得一头雾水,也令众人的生活变得麻烦起来,搞不好还会弄出什么不好收拾的尴尬和危险来,特别是她们换了身体以后,万一发生什么事,人格或意识再也回不去原来的身体,这麻烦就真的大了…… 总得彻底解决了这事,才能还她们、众人一个安宁! 但要怎么样才能解决这个问题?既然基本推测到了原因,就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他立在窗前,抱胸,看着脚下的城市灯光,陷入深思。 刺弧和伊帕儿注定不能存在于同一个世界,如果能,唯一的办法就是同心同体――但这是所有人、包括她们两人都不愿意的,这样下去的结果,要么是强大的人格彻底吞噬较弱的人格,导致较弱的人格彻底消失,要么就是两人无休止地抢夺身体,这种结果,想都不敢想。 最好的结果仍然是,两人各自生活在自己熟悉和喜欢的世界,各不相干,但要达到这样的结果……他想到,只有两人同时或其中一人遇到生命危险时,才会发生“互换”“互救”的情形,想杜绝“互换”,就要让这两个人不会遇到“生命危险”,刺弧这边倒是好说,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加上她又真正脱离了那个危险的圈子,又有他在,他完全不担心她,倒是伊帕儿,这女孩若总是这样懦弱没用,刺弧就只能没完没了地去帮她、救她,这“互换”的事情就没有结束的一天! 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伊帕儿能如刺弧一般,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想到这里,他的双目迸出煜煜的光芒:待他回去后,一定会好好“磨练”伊帕儿,非得让她变强不可! 只有她变得足够强大和独立,才不会让刺弧疲于“奔波”,才能一劳永逸! 给读者的话: 忧虑,魔女身在何处 瑛殿下现在怎么样了呢? 现在,天天给他作羹汤,夜夜给他暖被子,可是慧夫人? 想到她媚态百生地穿着那些不知羞耻的衣裳,做着不知羞耻的事情,为他做这做那,伊帕儿就胃里泛酸,妒忌得嘴唇都要咬破了,眼里,透出怨恨和不甘来。 瑛殿下是她的,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好不容易才得到他的疼爱,凭什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慧夫人就这样抢走她的男人?还把自己害成这样? 如果、如果她真的死了,赖以存在的躯壳不复存在,她一定要把慧夫人碎尸万段,将慧夫人的家族夷为平地…… 咣当!手中的汤碗掉到地上,她吃惊地看着摔成碎片的汤碗,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有那样的想法…… 她竟然有了想把谁谁碎尸万段的念头…… 明明她是最怕见血,最怕杀生,最讨厌勾心斗角的,既然以前被那些妃子害得那么惨,她都没想过要报仇什么的…… 可是现在,她竟然变成了一个妒妇,一个恨不得将丈夫的侧妻、小妾彻底除掉,就像那些曾经迫害她的女人一样…… 太可怕了!她猛然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把脑袋埋进膝盖里,不敢再让自己想下去了…… 可是,她无法阻止自己去想殿下,一想到殿下,就想到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女人,就想到她被那些女人害得那么惨,就无法不妒忌、不怨恨、不心生杀气…… 她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心态?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想法?是早在刺弧吸引殿下的时候,还是殿下被迫纳了侧妻的时候,还是来到这里以后? “帕儿,看我送什么好东西给你了?”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阵香风吹进来,驾月踩着晶莹的高跟鞋,穿着漂亮飘逸的雪纺长裙,飘进来,兴高采烈地,“告诉你喔,商场大打折,我买了好多名牌,有你的份喔……咦?” 她看到地上被摔碎的汤碗,收住得意的笑容,奇道:“帕儿,你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放下手中的一个个手提袋,跑到床边,关切地摸她的额头:“不舒服就说哦,我去就去叫医生!” “不用了!”伊帕儿睁眼,抬头,“我没事,我只是想念琉瑛殿下而已……” “喔,这样啊,”驾月一脸同情,“你这种心情我明白,如果让我和七夜天各一方,怎么样都见不到面,我一定也会非常难过和难受的,给我一屋子的名牌,我也不会开心。唉,可怜的帕儿,又被迫跟凤琉瑛分开了……” 被她这么一说,伊帕儿的眼眶立刻红了,声如蚊纳:“我、我想回去……我想回到琉瑛身边……” 驾月轻拍她的背部,安慰她:“帕儿,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你回去。你在那边是受伤,在这边也是受伤,那还不如在这边养伤治疗呢,起码这里的治疗条件好,对不?放心吧,你的身体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家的国师公公不是说了嘛,你跟刺大姐是同呼吸共命运,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刺大姐的身体都还好好的,你一定也没事啦!” “真、真的么?”伊帕儿一脸期待,却又担惊受怕,“我的身体真的会没事么?万一被毁容,被弄掉了一只手脚怎么的,我以后还要怎么跟琉瑛在一起……” 那个慧夫人敢害人,怎么会放过她受伤的机会?万一趁她“不在”的时候对她的身体做些什么……想到就打了一个冷战,琉瑛虽然对她不错,但他终究是个喜欢美色的风流男子,她若是毁容或变残什么的,难保他不会变心,想到就崩溃…… “不会的不会的,”驾月第n次安慰她,“你想想你以前的经历,那么多心狠手辣的情敌想害死你,但怎么害都害不死你,你反而还因祸得福,最终得到了绝世美男子凤琉瑛的爱情,那个什么慧夫人的道行,还能比律国皇宫的那些女人还行?你就尽管放心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在这里避难回去后,一定会有更大的福,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了bb,凤琉瑛成功地当了皇帝之类的,你一定要挺住,养好精神,回去享福啊……” 她这番话,基本上都是胡谄的,但是,并非没有道理。 伊帕儿又像此前的n次一样,被公主安慰和鼓励后,心情又好了一点,喃喃:“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就怕出什么万一……”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尼玛的又来了!驾月听了这种废话和不争气的话nn遍,心里其实蛮崩溃的,但又不敢刺激她,只得继续编故事:“帕儿,你真的不用担心的,你的灵魂现在在这里,那刺弧大姐的灵魂一定穿越到你的身体里了。你想想,刺弧大姐是什么人啊,有她在,一万个慧夫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啊,她一定会帮你报仇,把你的情敌收拾干净的,你就什么都别想,安心在这里养伤,等你和刺大姐的灵魂再换回来后享福得了……” 其实,她完全不知道刺大姐去了哪里,不管她怎么观察,她都没看出来刺大姐的灵魂还在这具身体里,她只能根据以往的经验,猜测刺大姐的灵魂去那边了,要不然,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刺大姐怎么连个泡都不冒? 伊帕儿听了,先安心了几秒,然后又疑神疑鬼,支支吾吾地:“可、可是,万一……万一她跟琉瑛殿下弄假成真,两个人……那个……那可怎么办才好……” 她知道的,琉瑛心里是有那个女人的,有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失落和惆怅,就像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他对她的怜爱中,有一部分是出于对那个女人的情意,她会得到他的心,至少有一半是那个女人的功劳。 那个女人离开以后,她总算放了心,即使琉瑛没能彻底忘掉那个女人,但那个女人已经不能威胁到她了,她也就不去计较了,可如今,如果那个女人又占据了她的身体,与琉瑛朝夕相处,而自己和紫家皇上都不在他们身边,他们做出什么来……想到这些,她就脸色发白,担心得不得了。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啰嗦和多事啊?驾月好想骂伊帕儿喔,但是,这女人弱不禁风的,多骂两句说不定就哭成泪人,不想活了,那刺大姐的身体岂不受到不好的影响? 给读者的话: 多角恋?公主的谎言 没办法,她只得耐心地继续开导她:“帕儿,你就放心好了,刺大姐喜欢的是紫大叔,她才不喜欢凤琉瑛这种比她那么多岁的小屁孩儿呢,而且她意志坚定,对紫大叔忠贞不二,不会变心的,你就尽管放心吧!” 其实,她也不太敢肯定刺大姐对凤琉瑛没有那个意思,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觉得刺大姐对凤琉瑛是有那么一点点暧昧的……唉,八卦八卦,太八卦了,她还是不要去想这些事情了,感觉特没品。 伊帕儿总算又放了几分心,但还是不敢完全放心:“真的么?刺弧和紫家皇上真的……真的好上了么?” 鬼知道他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驾月在心里嘀咕,那两个人总是神神秘秘的,又不像时下的年轻人一样感情直白,谁能搞清楚他们两人之间的暧昧?谁又敢问他们这种事啊? 但是,她可不敢在伊帕儿面前说实话,只得把谎话当真话来说,硬着头皮道:“那当然啦!你想想,都过去一年了,这两个人都老大不小了,不说刺大姐,就说紫大叔吧,他是当皇帝的,看上一个女人,会拖拖拉拉地不行动么?不瞒你说啊――” 她故作神秘地跑过去关门,又跑回来,挤眉弄眼,在她耳边小小声地道:“有好几个早上,天还没亮呢,我起来上厕所,亲眼看到紫大叔从刺大姐的房间里出来,你也是结过婚,呃,成过亲的,一定知道什么回事啦,你想,刺大姐还能跟你夫君做出什么违背伦理的坏事不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妈吖,她边说边悄悄地吐舌头,这谎真是撒大了,让他们知道她这样造谣的话,她就惨喽,但是,他们肯定不会知道的,因为,伊帕儿跟其他几个男人都不熟,才不会告密呢! 伊帕儿听了这样的女人私房八卦,竟然面露喜色:“真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我也挺替刺姑娘高兴的……” 在她的思想里,一个女人已经跟了一个男人,断不会再跟其他男人暧昧不清了,那个女人再怎么离经叛道,也不会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她这下真可以放心了。 “哈哈哈,”驾月干笑,“是啊,你和刺大姐已经各有所爱,谁都不会对别人的男人感兴趣的,再说了,紫大叔也不比你的夫君差吧?刺大姐不会跟你抢小鲜肉的,你就别再胡思乱想,好好养伤吧,我相信,你在这边养好了伤,刺大姐在那边收拾了慧夫人,你们的灵魂就会换回来,大结局圆满,大家都过着幸福的生活……” 但愿是这样啊,要不然,这个伊帕儿真赖在这里不走的话……55555,她可没那闲功夫天天哄她和安慰她。 一直听到这里,伊帕儿才微微露出笑容:“嗯,公主说得也是呢,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我会好好养伤的。” 只要那个女人别把琉瑛抢走就行,要不然,跟那个女人斗……难度实在太大了。 驾月也放轻松了,终于拿出一只只手提袋里的漂亮衣裳,炫耀地展开给她看:“看,这些裙子漂亮吧?我专门帮你挑的耶,你穿起来一定好看,你要快点养好伤,这样就可以穿漂亮衣裳了!” 没想到伊帕儿一看到这些衣裳,脸色立刻变了,把头转到一边,困窘地道:“这算什、什么衣裳……简直跟亵衣似的,看就就羞死人了,能穿么?” 天哪,露胳膊露大腿的,这也算衣裳?太可怕了,公主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地拿着这些衣服到处跑呢?想到这里,她这才注意到公主也是一身露手臂、露小腿的轻薄裙子,好看是好看,但是……是不是太出格了? 驾月摇头:“帕儿啊,入乡随俗,这里的人都这么穿的。告诉你喔,男人都喜欢自己的女人穿着很性感,知道什么叫性感不?就是很有女人味,就是让男人看了就心痒痒的,就会雄风大振,就会想疼你!你不是想得到凤琉瑛的疼爱么?那你就要懂得打扮自己,我敢打赌,凤琉瑛一定喜欢这样的衣裳……” 前面的话,伊帕儿没敢听,但后面的话,她全听进去了。 当下,她的眼眼立刻瞪大了:“真的么?琉瑛会喜欢女人穿这样的衣裳吗?” “唉,你相信我没错!”驾月一脸笃定,“想我从小倾国倾城,到了这里之后,追求我的男人不计其数,我太了解男人的心理了!我保证,你以后就在凤琉瑛面前穿这样的衣裳,保证他爱你爱得要死,什么慧夫人小妾之类的,绝对争不过你。” 伊帕儿被说得很心动,因为,以前宫里的女人,还有慧夫人等,确实都喜欢在琉瑛面前穿得很暴露,有外人在她们会收敛,但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恨不得穿得越少越好,而穿得越少的,越能吸引琉瑛的目光。 反正她和琉瑛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自己的身体……没有一处没被他看过的,在他面前穿得少也没啥不好意思…… 想着想着,她的脸就红了起来。 驾月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窃笑,努力去教“坏”她:“帕儿啊,我给你看的那些影片都看完了不?是不是很有收获啊?” 想到这个,伊帕儿就蹙眉:“看是看了一些,但没敢看完,太悲惨了……” 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戏“呢?那些如花似玉的女人的悲惨命运,看得她感同身受,心惊胆颤,根本不敢当这是在演戏,边看着边害怕着边哭泣着…… 驾朋叹气:“你居然没敢看完?我说啊,你比里面的女人还惨好不好?你想想你以前是怎么被人欺负的嘛,都不知差点被害死过几次啦,你可怜她们,怎么不可怜可怜自己?我说啊,你也跟里面的成功都学学啊……” 伊帕儿的事,她都听零零玖说过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么懦弱的人竟然能在宫里生存到现在! 想到就很郁闷!喵喵,她由此更是下了狠心,一定要把伊帕儿培养成顶尖“高手”,将那些坏女人给收拾干净! 伊帕儿红了眼睛,低头,双手绞着被角,沉默良久,才幽幽地道:“有时候我也恨那些女人,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你有这个想法就好了!”驾月拍了拍桌子,一脸正气地道,“宫斗三十六计,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给读者的话: 调教,宫斗三十六计 说罢,她从名牌包包里掏出一大叠资料,“啪”的一声放在桌面上:“这是我根据我在宫里的多年经验,以及从别人嘴里、从民间街坊、从小说电视里收集的各种害人的手段以及反击办法,你在养伤期间,有空就结合自己的亲身经验,好好研究这个!” 伊帕儿没想到她的手段这么快,连这种东西都准备好了,惊讶不已。 盯着那叠资料半晌,她才道:“可、可我还看不太明白这里的文字,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她怎么这么笨啊?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不就是一个繁体一个简体么?而且自己花了这么多时间准备《宫斗心经》,她居然不如获至宝,还说什么“好好想想”?驾月好动,是个急性子,听得好想骂她喔! 干脆,她拉过椅子,在病床边坐下,倒了一杯水给伊帕儿,瞪着眼道:“以后,你每天学一计!不用担心,我会亲自给你讲解,保证让你深刻领悟和学会每一计,日后在皇宫里如鱼得水,万人景仰,谁也不敢得罪你!” 伊帕儿一脸黑线:“……” 这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么对这种事这么热衷呢?真是个奇怪的公主…… 驾月也不管她怎么想,拿起那本“作者:驾月公主”所作的“宫斗心经”,一本正经地讲解:“帕儿姑娘,我就不多说废话了,身为一个女人,尤其是皇室的女人,为什么要变强变狠、为什么要跟别人斗、为什么不能输,相信你比我还清楚,这些我都不说了。今天这第一课,我就只强调一点,那就是,赢得过千万个女人,都比不上赢得夫君的心!只有赢得万人之上的夫君的心,才是真正的赢家,否则就算得到再多的权力和财富,仍然是个大输家!“ 本来,伊帕儿只当她在玩奇怪的“战争”游戏,本想敷衍地陪她玩玩就算了,然而,她立刻就被这番话给吸引住了,因为,这话,说到她的心坎上了,便不由自主地认识听起来。 驾月双目晶亮闪烁,一改平日的嬉闹,无比认真地盯着她:“所以,想在这场也许没有尽头的战争中成为最后的赢家,就一定要懂得如何得到夫君的感情!他不仅是你的幸福,更是你的依靠,还是你最强有力的武器!只要你把这个武器发挥到最大化,就没有任何女人能赢得了你!但在那之前,你一定要了解和爱着你的男人,懂得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想要什么,不做伤害他的事情,给予他想要的东西,让他从你这里得到幸福,让他把你放在心里,这是女人战争的基础和核心,你将来不管跟多少女人斗、跟什么女人斗、结果如何,永远都别忘了这点!” 伊帕儿下意识地就点头,这话,绝对是至理啊! 驾月接着道:“你虽然跟凤琉瑛感情不错,但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了解凤琉瑛吗?你真的接触过他的内心世界吗?你真的知道他需要什么吗?你真的知道他对你最真实的想法吗?而你,又是他真正想要的女人吗?” 伊帕儿心里一震,说不出话来。 从第一眼见到琉瑛开始,她的少女芳心,就被他满满地占据了,她知道自己是深爱着他的,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想要什么、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之类的问题,她所做的,只是想念他、顺从他和不断地担心自己失宠、暗自开心或悲伤,此外,仔细想来,她真的什么都没做。 驾月的目光暮然变得犀利起来,眼里笼上一层冰霜,透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意味:“为什么你总是担心凤琉瑛会被别的女人给抢走?如果你是他真正想要的女人,还需要担心吗?” 伊帕儿又是一震,下意识地辩解:“那是因为他生性风流,而且那些女人又喜欢诱惑他……” 驾月有力地打断她的话:“假如留在他身边的是刺大姐呢?” 伊帕儿倒抽一口冷气,只是想到这个话题,她的心脏就猛然收紧:如果留在他身边的是那个女人,那……那…… 她不敢想,驾月却替她说了出来:“那担心的一定是凤琉瑛!凤琉瑛一定会担心她离开自己,一定会努力成为她想要的男人,一定会努力赢得她的感情!” 伊帕儿心中一骇,脸色暮然大变:就是这个!这就是她以前最担心的!如果那个女人有心跟她抢,她一定抢不过! 驾月看她脸色白得有些可怕,暂时不说了,喝茶。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道:“我敢打赌,刺大姐对凤琉瑛的了解,一定比你了解得还多!因为,你只看到了他,却没有看到他的世界!而他的世界对他来说,比你重要!” 这话说得有点玄,但伊帕儿却明白她的意思:凤琉瑛的世界里不仅有美人,还有权力、地位、尊严、荣耀,而那些东西,比美人更重要!她一心一意地想和凤琉瑛在一起,却从来没有认真去想“怎么样”才能和他在一起,因为看不到凤琉瑛的整个世界,所以,她终究只是凤琉瑛的世界里的一小部分,也许是重要的一部分,但绝对不是不可缺少的一块――这,就是她不安的来源! 而刺弧,她也有自己的一个大世界,她的大世界和凤琉瑛的大世界有着太多的交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两人是同样的人,所以,她更容易进入凤琉瑛的世界…… 想着,她的脸色更白了。 她曾经觉得自己算是苦尽甘来了,但现在,她突然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她仅仅只是尝到了一点甜头而已,而这点甜头,就让她得意,就让她迷乱,就让她忘了自己是谁! ――所以,现在她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除了整天担心凤琉瑛会不会忘掉自己、自己会不会死掉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可是,这种担心和不安,是不会让她拥有凤琉瑛的! 想到这些,她又有了一种天昏地暗的感觉,心里突然间就充满了悔恨,她也说不清在悔恨什么,只是有了一种“错失良机”的感觉。 驾月一本正经地观察她的反应,表面上像个行家学者似的,心里却一直在打鼓。 她说的这些话,其实大半是随口说出来的,很多话她也没细想,但感觉,伊帕儿不会全当真了吧?全当真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伊帕儿好久不说话,她也好久不说话,心里想着要怎么圆自己的话。 好一阵子,她才缓下口气,笑咪咪地道:“哎呀,你也别想得太严重,跟刺大姐相比,你也有很多优点的,比如你比刺大姐温柔体贴。刺大姐就是女中豪杰,不管干什么都不输给男人的,除了紫大叔那样的男人,一般男人跟她在一起,一定压力很大,凤琉瑛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啊,就经常被她欺负的,也经常抱怨呢。但跟你在一起就不一样了,换了谁都觉得轻松,没有什么压力,而且还特有成就感和满足感……” 后面的这句,是不是有些多余啊? 看吧,伊帕儿又低下头,手指头绞着被角,一言不发了。 她赶紧又打哈哈,企图蒙混过关:“我觉得啊,凤琉瑛如果遇到麻烦或危险的事情,一定会想刺大姐在他身边;如果他累了或开心,一定希望温柔体贴的你在他身边。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仍然保持你的本色,但多一点刺大姐的能干和凶猛,这样就好了。” 伊帕儿抬头,看着她。 驾月干笑:“我的意思是说,你跟凤琉瑛在一起时,你还是你自己,但对那些对你不怀好意的人,你就要像刺大姐一样凶猛强悍,毫不留情,那样就完美了!喔,对了,还有对那些对凤琉瑛不怀好意的人,你也一样心狠手辣就对了!” 伊帕儿似乎是接受了这番话,半晌才道:“可我……没那么厉害……” 哎哟,终于把话题转回来了!驾月心里一松,笑道:“所以,我现在不是在教你嘛!总之,宫斗三十六计的第一计就是――赢得夫君心,敌人都惊心!以后啊,你要好好观察凤琉瑛,别只想着风花雪月的事,他关心和烦恼的那些事儿,你也要动动脑筋,该当床伴时就当床伴,该当战友时就当战友……哈哈哈,说得远了,总之就是,别当那种只能陪他吃饭睡觉玩乐的女人,那种女人多的是,不稀奇,只有能跟他一起并肩作战,才珍贵嘛。” 伊帕儿似乎理解这话的意思,点了点头:“嗯,我以后会努力的。” 刺弧不就是那种女人么?那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他、救他的女人,她的身影,融在了他的整个大世界里,而不像自己,只是他世界里的一小块。 驾月拍拍她的肩膀:“加油,你一定行的。接下来,我就仔细教你怎么观察和了解男人。喏,这些是关于男人的一些著作,从身体、生理到心理都对男人进行了全面阐述,因为这方面的著作太多了,我就选了一些有共性的代表作,以及专门分析凤琉瑛这种野心家的资料,你接下来这几天好好看,相信你看完之后,对男人一定会有一个全新的了解。” 给读者的话: 为她铺路,帝王的好意? 伊帕儿当真了,一脸感激:“好的,谢谢公主,我一定会认真研读的。wwvm)” 驾月看她这么听话,趁机又道:“喏,我同时也挑了一些男人的斗争戏,你有空也好好看看,从中了解权力中心里的男人,这对你帮助一定很大的。” 说了这么多以后,她也累了,没力气再说了,倒了茶,慢慢地喝着,歇息。 没过多久,专业按摩师进来给伊帕儿做全身按摩,驾月在一旁看着无聊,便找了理由溜走了。 接下来的好几天,她只顾拉着独孤七夜去吃喝玩乐,没怎么去医院,把伊帕儿丢给零零玖看护,把什么“教育”的事情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但没想到,几天以后伊帕儿居然打电话给她,说是她看完了那些资料,想学第二计了。 她惊讶过后,又高兴了,几乎每天都跑去医院,一一传授她的“宫斗心经”:“第二计呢,就是团结就是力量。你千万不要像以前那样,只要凤琉瑛喜欢你就行了,对其他人一概不理睬,孤军作战是很危险的!你一定要结交盟友!夫君喜欢的、重视的人物,你也要重视,努力赢得他们的认可和好感,还有那些可靠的、有本事的人,你也要极力拉拢,这样,你才能树立自己的权威和影响力,有难时才有人肯帮你……” “第三计呢,就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要了解敌人的厉害之处,提防对方对你下手,同时也要了解对方的弱点,比如那个慧夫人很风骚对吧?换了我,就故意安排一个好色的帅哥靠近她,勾引她,陷害她……” “第四计,就是明争不如暗斗……” “第五计,借刀杀人才是最高明的手段……” “第六计,一定要学会装疯卖傻,隐藏自己的真正实力……” …… 为了能和自己的夫君长长久久,伊帕儿每天都很努力地学习,以每天理解一计的速度,吸收驾月教她的三十六计,但,是否有成效,谁也不知道。 在她基本掌握三十六计,并通过驾月的考试后,刺弧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出院回家了。 想到“家”这个词,她心里就不安,就发虚,因为,这里不是她的世界,那个女人的家也不是她的家,她于这里,其实只是个陌生人。 当她第一次走出医院,坐在车里,看着庞大、华丽、神奇、陌生的世界时,这种只身一人、孤单无依的感觉尤为强烈,但是,她已经学会了隐忍,就像她当年第一次进入律国的皇宫那样,即来之,则安之。 好在,住在一起的还有零零玖和独孤七夜,都算得是她的熟人,也都不是挑剔、为难她的主儿,她勉强算是安定了下来。 那个女人到底跑哪里去了?难道真的是跟她交换了身体,陪在瑛殿下的身体吗?瑛殿下可有察觉她的魂魄已经离开身体?她又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所谓一日不如,如隔三秋,她觉得她与自己的夫君已经分离了几十年,时间显得漫长。 如果她养好了这具身体,那个女人是不是就会回来,一切回归原位? 她选择如此相信,于是,她对这个神奇华丽的世界并没有太多的向往和好奇,每天只在家里专心调理身体,学习“宫斗三十计”,几乎很少外出,随时做好了“回去”的准备。 然而,事情永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容易和顺利。 “回家”没几天,一个晚上,所有人都聚在客厅里看电视,只有她捧了“宫斗三十六计”,像高中生背考一样,坐在一旁专心地啃书。 忽然,一只手无声无息地伸过来,拿过了她手中的书,一个低沉、威严、成熟的男性声音,在她的头顶上响起来:“宫斗三十计?” 她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条件反射般地哆嗦了一下,也不敢抬头,而是往后一缩,抱成一团。 紫律棠!紫律棠回来了!她可以说是最畏惧这个男人了!这个男人是她平生见过的最威严、最强悍、最霸气的男人!一个冷冷的眼神,就能令她打哆嗦,虽然他不曾刻意为难过她,但他对她的无视,已经够令她害怕了。 难怪这段时间她觉得还挺轻松的,想来,是他不在的缘故,只要有他在,他的气场似乎就无所不在,令她倍感压力的,如果他一直不回来,或者不住在这里多好,想到要跟他在同一个屋子里,就恐怖…… “哇,紫大叔你什么时候进屋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人了!”驾月看电视看得入迷,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进来,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 独孤七夜不喜欢看她最爱看的所谓爱情戏、偶像剧,正抱着一台手提电脑,津津有味地看着武侠剧,头也不抬:“一分钟前就进来了,还喝了一瓶水,是你们不注意的。” 这些人还是跑过江湖的,居然连这么一个大男人进屋了都不知道,像他,即使不用抬头,也听得到细微的脚步声,也判断得出是谁来到。 “还是七夜你最厉害了。”驾月亲了他一下,跳起来,得意洋洋地向紫律棠炫耀,“这本宫斗三十六计是我写的,很厉害吧?我准备把帕儿教成后宫的绝顶高手,让任何人都不敢再害她……” 哪料紫律棠随手翻了那叠资料一会后,把资料往茶几上一放,盯着伊帕儿道:“如果你想跟凤琉瑛长相厮守,就永远别在他面前玩这些手段!他见多了勾心斗角的女人,这种女人绝对无法长久地吸引他,而且,他一眼就能看穿那些小把戏,你若是变成那样的女人,一定会失去他!” “啊!”伊帕儿本不该看他的脸,但听了这番话,立刻受了惊吓,抬头,有些慌乱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道,“可、可是……” 她“可是”了一会,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驾月不服气地对紫律棠道:“可是单纯的女人在皇宫无法生存耶!我教她这些,是为了让她学会保护自己,又不是叫她对付自己夫君的!要不然,她有一百条命都不够用!” 伊帕儿赶紧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紫律棠对伊帕儿道:“如果是用在别人身上,倒还是可以学学,但用在凤琉瑛身上,绝对是反作用,你能理解这点,我很欣慰,也不枉费我帮你寻了一个可以让你学习如何处理复杂人际关系的地方。” “咦?”伊帕儿眨了眨眼,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紫律棠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干净利落,面对她的疑惑,开门见山地道:“既然你有心学习皇宫生存之道,与我的计划正好不谋而合。这几天,我已经在一家企业里帮你谋了一个机会,你好好准备,三天后正式任职。这个职位很清闲,但竞争很激烈,与你一道入职的有十几个人,只有三个人能留下。我要你在两个月的试用期里赢得上头的欢心和同僚的支持,成为成功被录用的三个人之一。如果你做不到,你就死了跟凤琉瑛长相厮守的心。” 他还是第一次跟伊帕儿说这么多话,而且谈的还是正事,几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都盯着他看。 驾月也听得一头雾水:“紫大叔,你是说你给帕儿找了工作?怎么这么突然啊,没头没脑的,帕儿才刚出院耶,又不了解这个世界,怎么可能马上去上班了!” 伊帕儿使劲点头,没错没错,这种事太胡来了,怎么可能做得到嘛?紫家皇帝实在太……还是公主贴心。 紫律棠目光一扫,从几个人的脸上划过,最后落在伊帕儿脸上,冷冷地道:“你已经来了一个多月,这么长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你认识这个世界?你去工作以后,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准备,只不过是打败区区十几个对手,对你来说很难吗?如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怎么跟那些觊觎凤琉瑛的女人争?怎么赢得皇室和后宫的人心?怎么能在远比职场更复杂和危险的后宫生存?又怎么能跟凤琉瑛长相厮守?差点死了几次,你还没有受够教训吗?” 这番话,震得伊帕儿的耳朵“嗡嗡”直响。 这一刻,她忘了眼前的男人有多么可怕,只感觉,这些话直刺进她的心里…… 驾月也愣了一下,随即又嚷嚷:“紫大叔,就算这样,你也说个明白啊,一下子就要她去上班,她搞不清楚状况啦。起码也要给她多点时间嘛……” 紫律棠道:“三天时间足够了,这三天里,你好好教她这个世界的事情。” 而后他又看向伊帕儿,淡淡地道:“凤琉瑛一心想当皇帝,我想不出他当不成皇帝的可能,而你,将是他的皇后。身为皇后之才,如果没有这样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如何服从?如何母仪天下?学还是不学,做还是不做,选择权在于你,我在给你铺路,走不走,皆取决于你。” 伊帕儿又是一震,看着他:他是说真的?他是想帮助她吗?可是,他一向无视她,她也害怕他和避开他,他为何要这样帮她?就算是为了刺弧的身体,也不必给她“铺路”吧?” 觉醒,帝王身边无弱女 事关凤琉瑛,她就来了勇气,看着紫律棠,小心翼翼地道:“你为何要为我做这些事情?做这些事情对你有什么好处么?” 她再笨,也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做对他没好处的事情! 他主动为她做这些事情,一定有他的目的,如果不明白原因,她可不敢接受他的“好意”。 这个女人,其实也不是那么笨嘛,明明怕他,却没有一味服从,还懂得追究原因,紫律棠在心里想着,唇边泛起淡淡的微笑:“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告诉你罢。“ 他先扫视众人一眼,才盯着伊帕儿,有力地道:“我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去寻访各方高人,调查你和刺弧身体、灵魂分分合合的原因,终于让我调查到,你们两个本来就是一体,但魂魄不知何故被分成两半,各自在不同的世界托生,可以说,你们虽不同身,却同命,其中一人只要死了,另一个人也活不成,所以,每当你有难,刺弧就会出现,或者与你融为一体,或者像现在这样灵魂互换,从而救你脱险。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你必须学会保护自己,莫要再有生命危险。我帮你,归根到底是为了刺弧。” 他没有将调查到的实情完全告诉伊帕儿,比如她和刺弧很可能是在母亲腹中就分离的双胞胎、刺弧的母亲可能拥有异能等等,这些事情本来就很玄乎,无凭无据,而且又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与现在的她们并没有什么关系,说得太多,只会令伊帕儿胡思乱想、徒添麻烦而已。 但他的说法也没有错,与事实相符,也不算骗她。 伊帕儿半信半疑,欲言又止,显然有很多疑惑,却不知该怎么问。 紫律棠实在不想解释太多,又道:“我想你也不喜欢跟她互换身体或灵魂罢?如果我没弄错,刺弧的灵魂一定就在你的身体里,她是我的女人,我不想她呆在凤琉瑛的身边,你相信你过去、现在、将来也都如我一样想法。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就看你怎么做了。” 伊帕儿低头,认真思索了半晌后,抬头,呐呐地:“我、我明白了,可是我怕我变不成别人那样……” 变成刺弧一样勇猛强悍的女人?还是变成后宫那些心狠手辣的女人?怎么想,她都觉得脊梁冷嗖嗖的…… 驾月听了半晌,插嘴:“我也觉得帕儿应该变强啦,但这个变化,也该有限度的,如果她真的变成了那种很阴险、很可怕的女人,连我都不会喜欢她的!紫大叔,你别拔苗助长,让帕儿慢慢想明白,一点点进化嘛……” “我怕她想清楚了,刺弧和凤琉瑛都生米煮成熟饭了!”紫律棠打断她的话,冷冷地道,“伊帕儿,凤琉瑛虽然浪荡骄纵,但可不是省油的灯,他若是知道你的身体被刺弧占据了,而你不在他的世界里,说不定会不择手段地留下刺弧。你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啊――”伊帕儿倒抽了一口冷气,六神无主,“不、不会的,琉瑛不会这样的……” “不会?”紫律棠冷笑,“你觉得凤琉瑛会轻易放弃想要的东西?你跟凤琉瑛当了三年夫妻,难道还不了解他的为人?他连凤国的皇位都敢抢,难道还不敢抢一个女人?你要拿你对他的这份感情来赌吗?” 伊帕儿的脸色,全白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会的!他会这么做的!他就是那样的男人!她再不了解他,也还是知道他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男人,跟她相比,也许他更希望留在他身边的是刺弧。 紫律棠看她受到了震撼,放缓了口气,淡淡地道:“伊帕儿,你在宫里呆了这么久,可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最容易在宫里生存?” 众人都看向伊帕儿,伊帕儿半晌才抖着唇瓣道:“聪明、心狠的女人……” 驾月补上一句:“还有受皇上宠爱的女人。” 其他人点头,表示赞同她们的话。 紫律棠却冷冷地道:“错了!” 众人看着他的眼色,显然不服。 紫律棠道:“无能又不受宠的女人,才是最安全的,因为,她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无能而受宠的女人,下场才是最惨的,因为受宠而成为众人的眼中钉,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下场一定很惨,伊帕儿,你就是这类女人!就算凤琉瑛将来当了皇帝,有能力保护你,也不敢保证别人没有对你下手的机会,所以,你终究还得靠自己才行!再说了,你愿意一辈子活在刺弧的光芒和阴影之下吗?一辈子被凤琉瑛拿来和刺弧作比较,比来比起都不如她,你愿意吗?” 伊帕儿下意识地张嘴就道:“我不要!我不要样样不如她!” 她一开口,众人就惊异不已,平时总是怯弱的伊帕儿,居然也有如此大声说话的时候? 连伊帕儿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是,这就是她的真实想法! 她受不了被凤琉瑛拿来跟刺弧比较,而且被认为比不上刺弧,虽然没有人明说,可她知道,不仅是琉瑛,凤瞳和凤点星都不把她当一回事,却把刺弧当成强大的对手――那种被平等看待的底气,她望尘莫及!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就变得沉静起来。 站起来,她恭敬地对紫律棠行礼,正色:“皇上,请您务必指点我,让我成为可以一生陪伴琉瑛,再也不需要刺姑娘相救的一国之后!” 紫律棠愣了几秒后,纵声大笑:“好!说得好!你这一生都要记住了,帝王身边无弱女!如此才是可以母仪天下的女子!” 而后他猛然收声,目光煜煜:“伊帕儿,你就以我为你找的这份工作为契机,好好学学如何看人、识人、用人。我给你挑的这家企业十分庞大,派系众多,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争得你死我活,虽然不见血不死人,但竞争和斗争之惨烈,绝对有代表性。你就好好拿这个机会作演习,只要你肯努力,我保证一定能让你游刃有余!” 伊帕儿咬牙,眼里,居然迸出和刺弧上擂台时那般野烈而冷静的眼神:“是,我一定能做到!” 其他人又是吃惊不已,这样的她,简直和刺弧一模一样,若不是知道底细,他们真的会以为她就是刺弧! 也许,她们两人本来就真的是同一个人哪…… 从这夜开始,伊帕儿就全面进入“演习”和“备战”状态,其中种种,再不细说,与之对应的,是刺弧身在何处,她又在做些什么? 难道真如同他们所料,刺弧的灵魂进入伊帕儿的身体里,呆在凤琉瑛的身边? 亡者归来,第一个牺牲品 “慧夫人来看伊夫人了――” “奴婢给慧夫人请安,但伊夫人尚未醒来,将军说了在她醒来之前,除了咱们几个侍候的奴婢,任何人都不能进屋。请使用访问本站。” “放肆!慧夫人是什么身份?她特地带了礼物来看望伊夫人,你们竟然不让她入内,反了不成?” “并不是咱们不让慧夫人进屋,而是这是将军的命令,将军说了谁都不让进的……” “好厉害的奴才,竟然拿将军来压慧夫人……” 这时,一个婉转的声音道:“既然是将军的命令,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这是我娘家专程送来的千年人参,姐姐身体弱,拿这个补身体最合适了。你们两人就代姐姐收下这份礼物,我们这就走了。” 嚣张的丫头声音道:“你看慧夫人对伊夫人多好!这千年人参可是很罕见的,一般都进贡给朝廷,普通人哪里能享用得了的……” “行了,你们两人别再说了,姐姐还在休息,你们别打扰她,走吧。” “慧夫人慢走――” 外面终于安静了。 又来了!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刺弧不用睁开眼睛,也知道自己又进入了伊帕儿的身体。 不说外面传来的对话,但说这具身体软趴趴的程度,她就知道这是伊帕儿的身体,她的身体经过千锤百炼,被锻炼得十分坚韧,就像最出色的琴弦,松紧得宜,千拨万弹也不会断裂,而伊帕儿的身体却像面团,差异如此明显。 咦?不对!她猛然坐起来,掀开被子,上上下下地捏了捏这具身体,有些意外:竟然真的是伊帕儿的身体!百分分的伊帕儿身体! 她会意外,是因为她以前和伊帕儿的身体都是合二为一,谁出现,就以谁的身体为主,但另一方的身体也同时存在,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是“她的人格伊帕儿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试着握拳出招,晕,这拳头居然软趴无力,不管她怎么用力,这拳头也就是打蚊子的水准。 于是她叹气,果然是伊帕儿的身体,就算她有招式有经验,这具身体也没有相应的力量与韧性,听外面的声音,感觉伊帕儿又遇到麻烦了,想用这具身体动武,看来不太可能了。 外室传来丫头好奇的声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千年人参呢,哇,这个头好大啊,长得也真是像人,我听说越是像人形的越是好参,这支绝对是好参啊,就不知伊夫人什么时候醒来了……” “呸,什么好参坏参的,送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东西哪里敢给伊夫人享用?你赶紧把这东西放进角落里,千万不可给伊夫人用……” “嘘,你这话别说出来,传到慧夫人的耳里,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哼,这里又没有外人,我还不能说么?伊夫人这次会受伤昏迷,还不是她害的?我看将军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怎么会下了一道不允许任何入屋的命令?咱们可得把夫人给看好了,她若是再出事,将军一定饶不了我们……” …… 将军?刺弧思忖,指的是凤琉瑛吗?他当了将军? 外面的丫环聊了几句后,不说话了,她这才下床,披着外衣,走到镜子前,往里一瞧,不禁摇头,这伊帕儿的脸色还真是苍白,头上缠着绷带,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听外面丫环刚才的对话,伊帕儿似乎是被那个“慧夫人”给害了才昏迷不醒,这伤,应该是挺严重的,所以她才会穿到这具身体里? 莫非又是天意?天要她来帮伊帕儿?但她既然彻底占据了伊帕儿的身体,那伊帕儿的意识和人格在哪里? 她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全神贯注地感受这具身体,然而,她感受不到伊帕儿的意识,也就是说,伊帕儿的身体很可能不在这具身体里,那她到底会去了哪里? 用她的脑子仔细一想,如果她占了伊帕儿的身体,那伊帕儿可能也占了她的身体,想到这里,她不禁苦笑,这种转换,还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就顺便再帮伊帕儿一把吧。 “有人吗――有人吗?”她模仿伊帕儿柔弱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叫唤。 两个丫环冲进来,一看到她就惊喜地道:“夫人您醒了――” 刺弧做出疑惑的样子,后退一步,看着她们:“你们是、是谁……” 两个丫环愣住了,紧张地道:“夫人,我是婉儿,她是静儿,您不认识我们啦?” “婉儿?静儿?”刺弧喃喃着,抚着额头,跌坐在椅子上,一脸痛楚,“我的头好疼……只要一想事情,就好疼……” “夫人您别想了!”婉儿赶紧扶她,“您头部受伤,又刚刚醒来,有些事情一下子记不起来,过后应该就好了。您别急,慢慢来啊。” 然后她又对静儿道:“你赶紧叫人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静儿赶紧跑出去了,婉儿给刺弧倒茶:“夫人,您先喝口茶,然后躺到床上休息,什么都别想,待大夫过来看看身体再说。” 刺弧学着伊帕儿的样子,蹙眉,只管盯着她看,喃喃地:“婉儿……静儿?” 而后她展颜一笑:“我想起来了,你们是我的贴身丫环,看我糊涂的,大概是躺得太久,脑袋躺坏了。婉儿,你告诉我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怎么会受伤的?” 婉儿哪里知道眼前的夫人的内在,已经换了另一个人,只当她还是那个温柔、善良、本份的夫人,一五一实地全道了出来:“几天前,慧夫人请您去后花园赏花……” 刺弧听完以后,心里暗暗道:听刚才这些人的对话,这件事估计不是巧合,八成是那个慧夫人动的手脚了! 于是,她皱起脸庞,双手捧着脑袋,继续做出痛楚的表情:“慧、慧夫人……这个名字,怎么会这么熟呢?她、她是我的妹妹么?” 婉儿绝对不会怀疑老实得不行的伊夫人会在故意演戏,见她这么痛苦,满是同情,叹气道:“夫人,慧夫人不是您的亲生妹妹,她是凤将军的侧妻,她的姐姐是琳贵妃,论起地位,您是正妻,在她之上……” 刺弧就这样套出了慧贵妃的底细,虽然婉儿只是陈述简单的事实,没有多说什么闲话,但她心里已经了然。 她以前在凤国皇宫里混的时候,可是见过琳贵妃的,深爱宠爱,家世显赫,前两年刚生了儿子,一定很想让她的儿子当太子,琳贵妃会将妹妹嫁给刚刚“认祖归宗”、尚无名声的凤琉瑛,应该是为了拉拢凤点星! 仅凭刚才所闻,就知道慧夫人是什么货色了! 好吧,她第一个就拿慧夫人开刀好了! 其实,她也不想老是这样跟人为敌,特别是刚刚收拾了唐纳、好不容易过上正常生活后,她也真想当个普通人了,但,时事所逼,没办法啊! 为了套出更多的内情,她假惺惺地做出感激的样子:“原来这样,慧夫人似乎对我还不错呢……” “不错什么!还不是她害的您……”婉儿猛然闭嘴,放缓口气,换了个说法,“还不是她太大意,没看紧您,害你不小心跌下假山!您不知道你的伤势有多重呢,大夫说了,最严重的话您可能会昏迷几年呢,说不定还会、还会摔坏脑子,您不知道,将军担心死了,在您的床边守了几天,只是边疆有很多紧急事务,他不得不离开,临走之前还放不下心来,下命令不让任何人进屋打扰您,连慧夫人都不让进来……” 刺弧听了暗暗道,这个凤琉瑛,对伊帕儿还算不错嘛。 当下,她叹气,一脸愧疚,幽幽地道:“我又让将军担心了,真是没用呢,只会给将军增添麻烦……” 婉儿赶紧道:“怎么会呢?将军这么疼你,跟你在一起,他的笑容都特别温柔和亲切呢。您想想,将军公务繁忙,里里外外盯着他的人又多,他平时都难得放松,只有和您在一起,他才会这么开心,您就是他的解语花和解忧果,怎么会给他增添麻烦呢?” 刺弧笑了,柔柔地:“婉儿,你真是会说话呢,一席话,说得我的心里舒坦了许多。” 婉儿赶紧道:“夫人,您平时对我们这么好,我当然也是一心向着您的了。” 刺弧一边暗暗打量她,一边微笑地拍了拍她的手臂,暗藏深意:“嗯,像你这么忠心耿耿、有情有义的丫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将来一定会得到加倍的回报。” 伊帕儿满心都扑在凤琉瑛的身上,完全不懂得笼络人心和培养自己的心腹,这点,她会替伊帕儿办妥的。 她闯荡大千世界多年,过着在刀头上舐血的生活,自然早就锻炼出过人的眼力,眼前这个婉儿,还算耿直,也有一定的头脑和见解,可以用。 婉儿聪明,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虽然有点惊讶一向老实本份的夫人会这么说,却又很高兴,赶紧行了礼:“谢谢夫人金言!想我当年不过是一介在街头卖艺的穷苦女子,被人调戏,是您和将军路见不平,出手相救,并将我带至府中,让我侍候夫人您,过上以前想都没想过的好日子,我若是不懂得知恩图报,一定会天打雷劈的。” 装傻,先扮猪再吃老虎 刺弧微微一笑,状似随口地道:“你说得对呢,那种阴险狠毒、暗中伤人的小人,就算一时风光,也一定不会有好下场,而像你这般忠心不二、生性耿直的孩子,就算一时吃亏,最终也会守得云开雾散见月明。” 婉儿第一次听到夫人说这些有“深度”的话,摸不透她是随口说说,还是真的别有深意,便顺着她的口风道:“夫人说得是。虽然人人都说夫人太善良太温柔,容易吃亏,但我相信,将军一定最知道夫人的好,要不然怎么不爱别人,单单对你情有独钟呢?甭说将军,就是我们这些下人,哪一个不说能侍候夫人是最好的?所以啊,我就相信好人一定有好报,坏人一定有恶报!” 刺弧唇角一勾,透出几分神秘来:“不瞒你说,昏迷这几天,我在梦里神游到了仙境,获得仙人指点,顿时豁然开朗。醒来之时,我感觉就像重生了一般,以后,不会再轻易出这些意外,也不会让你们跟着我一同受委屈了。” 婉儿把不准她的真实想法,却为她的“觉悟”感到高兴:“我们跟着夫人,怎么会委屈呢?就怕夫人与人为善,与世无争,暗中受了委屈而已。说到底,夫人身份高贵,不是其他女子可以比的,这一生,断然是不该受到委屈,夫人能得到仙人指点,豁然开朗,我们这些下人,也自当为夫人自豪。” 夫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上当受骗被欺负,她们这些下人因此也是有苦说不出,如果夫人机灵一些、强势一些,不仅是她自己,跟着她的下人们,也都会好过许多,以前,她们都有意无意地暗示夫人过于软弱、应该强硬一些,但夫人似乎总是听不明白,令她们极为无奈,突然之间,夫人受伤醒来后就想明白了,那倒是因祸得福了。 她才这么想呢,刺弧就抿唇一笑,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目光透出令她隐隐心惊的诡异和冷酷来:“跟着我,你们一定不会吃亏的。所谓因祸得福,指的就是我这次出了不应该的意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突然之间,婉儿第一次有些畏惧起这个温柔声音中挟带着万钧之力的伊夫人来,下意识地下跑,恭敬地道:“是,奴才以后一定对夫人忠心耿耿,能沾到夫人的光,是我等的福气。” 说起来,她虽然感激夫人和将军的救助之恩,也是一心想报答将军夫妇,但在她的心里,却对夫人没有半点敬畏之情,因为,夫人实在没有将军夫人的气魄和皇室宗亲的威严,倒跟外头那些小户人家的主妇似的,有时,莫说其他下人,就她也会暗中对其不以为然。 而这次,夫人一个平静却慑人的眼神扫过来,她就觉得头顶上似乎压了一座山,腿都站不稳了。 刺弧淡淡地道:“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起来吧,大夫来了。” 虽然她用的是伊帕儿的身体,没什么力量和韧性,但听力、眼力之类的,倒并没有下降,说起来,伊帕儿的身体还比她的身体年轻了十岁,又没受过什么大伤大手术,身体的各项机能还是不错的。 好吧,以后她就再顺便锻炼一下伊帕儿的身体。 婉儿听了一下,没听到脚步声,正在奇怪呢,就听到外头传来静儿的声音:“大夫来了――” 于是她心里惊讶了一下,夫人怎么连这个都察觉到了? 但她也没空多想,刺弧已经站起来:“我在床上躺了多日,也该走走了,你扶我出去。” 婉儿赶紧扶她到外室,大夫看到刺弧已经清醒过来,十分惊讶:“没想到夫人苏醒得这么快,远超老夫预料,看来夫人得到上天保佑,身体应该没有大碍了,可喜可贺!” 刺弧也不客气,把他的恭维话照单全收,柔柔地道:“大夫说得不错,一来是您医术高明,二来是上天保佑,我才能这么快苏醒过来,以后,我应该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意外了。” 她这么一说,几个人都面露诧异之色,因为,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不客气! 以前,她说话都是十分的谦逊,但凡有人夸她之类的,她必定自谦,绝不会这么不谦虚地接受下来。 大夫观察她的表情,想看看她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回去后好禀告慧夫人,然而,一触到刺弧的目光,就禁不住激灵灵地打了几个哆嗦,只觉得心生一股寒意来。 伊夫人的目光……是怎么回事?看起来沉静淡然,然而,与这样的目光直视,竟然感觉她的目光就像温水里隐藏了几把锋利的刀刃,从水面上看不到水底的刀刃,但谁若敢直探这水的深处,一定会被这寒厉的刀刃割得血迹斑斑。 他赶紧收回目光,端眉肃目,恭敬地道:“请夫人伸出手来,我先给夫人把个脉,再给夫人检查伤口。” 刺弧淡淡地笑着,也不说话,只是配合他的就诊。 她对环境和他人的接触,是非常敏锐的,别人在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她、怀抱善意还是恶意,她都能敏锐地捕捉到许多细微末节的变化,比如这个大夫,他刚才居然在用探究的目光直视她的眼神,那可不是一个医生该做的事情――她是将军夫人,一个大夫,敢不敬畏? 换了真正的伊帕儿,向来是不敢与别人的目光对视的,何况是对一个男人,这个大夫想必就吃准了这一点,哼,他若只是这样就算了,如果他敢借机对她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她可饶不了他。 为什么伊夫人的目光,突然变得这么可怕了?她这样盯着他,让他如芒在背哪!大夫有些战战兢兢起来,不敢大意,给她把完脉后,又解开她头上的绷带,重新上过药后,道:“夫人头部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无需再绑绷带,也可以碰水了。原本夫人头部的外伤并不是很严重,就怕伤到头部内部,影响神智,但夫人既然已经醒来,便能证明头部并无内伤,安心调养一阵子,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 “大夫,”刺弧学着伊帕儿的口气,轻声细气地道,“我醒来后老是觉得有些晕乎乎的,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比如您老如何称呼,我都没有印象,你说我该不会变傻了吧?” 大夫赶紧道:“不会不会,这只是短暂的失忆而已,以后伤势好了,加上他人在旁提点,夫人的记忆就会全部恢复的,无需在意。” 刺弧展颜:“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大夫真的被她看似无害、实则慑人的目光看着有些不自在,便留了几副药,擦着汗,火速离开。 他一出门,刺弧马上就让静儿去煎药,然后对婉儿低声耳语了几句。 婉儿听后一脸惊讶,但还是恭敬地点头:“奴婢明白了,马上就去。” 恐惧,空中飘浮的魅影 刺弧淡笑,教她:“如果你被发现,就说是我派你去补送赏钱给大夫的,因为我刚刚醒来,头脑不太清楚,刚才忘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婉儿点头,快步出去了,心里暗暗想着夫人想得还真是周全啊,这理由也编得极好。 刺弧悠然地喝茶,心想:希望这个大夫不会去见慧夫人,否则他就是慧夫人的同党,而伊帕儿这次受伤,估计也着了他的道,他还不知道给伊帕儿下了什么不好的药呢,要不然,她会平白地穿越到伊帕儿的身上? 依照以前的惯例,伊帕儿只有在遭受性命之危,或者在情绪出现巨大的波动时,自己才会出现,这次,应该也是一样吧? 虽然她是希望是自己多想了,但事实证明,权利中心的争斗,总是如同她想象的一样残酷。 十几分钟后,婉儿跑回来,低声告诉她:“齐大夫在府里逛了半圈后,真的去见慧夫了,谈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刺弧还是一脸镇定:“哦,那她们有没有发现你在跟踪姓齐的?” 婉儿摇头:“没发现,我很小心的,而且也没有人会防的。” 刺弧微笑:“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防你,你要更小心哦。好了,这件事就先这样吧,你帮我把齐大夫开的药方、药材,悄悄地全烧了,至于慧夫人送来的东西,你就切碎了磨成粉末,拿去喂鸡鸭吧。” 刚给她看完病,就去慧夫人那里,难道是因为他和慧夫人关心自己的病情,在一起讨论如何治好她? 她才不会那么幼稚。 这两个人再怎么嚣张,估计也不敢在凤琉瑛怀疑其中有诈的这节骨眼上弄死伊帕儿,但弄得伊帕儿变成痴呆、睡个几个月之类的,倒是很有可能,要不然老天会让她亲自出马? 自她醒来后的大半个小时,婉儿就被她的表现给彻底惊了,服了,前所未有的恭敬:“是,奴婢这就去办。不过,夫人,您看以后还要不要这个齐大夫来看病?这府里上下谁生了病,一直都是他看的,如果换个大夫,得有充分的理由……” 刚才夫人那么交待她,她心里就明了,夫人一定是怀疑齐大夫了,没想到,夫人还真是料事如神,她也绝对不相信他和慧夫人在谈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刺弧悠然道:“当然还得让他来看,非让他来看不可。婉儿――” 她拿起刚才齐大夫留下来的一个药瓶子,不紧不慢地打开瓶盖,嗅了嗅,轻笑:“好的瓶子,盖子可是一定要封紧的,如果瓶口不封紧,透了气,这瓶里装有再好的药,也会变质,也会吃死人的。如若那样,这瓶子和瓶子里的药,可就不能留了。” 说罢,她指头一松,瓶子掉到地上,摔个粉碎。 而后,她再悠然地道:“好了,我累了,要去房里歇息了,你好好收拾这瓶子。” 婉儿心里一凛,知道她在暗示自己“守口如瓶”,赶紧身体一绷,敬畏而小心地道:“是,奴婢知道了,奴婢以后会挑好瓶子,绝不要那种瓶口不严实的。” 刺弧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好孩子。”便走了。 在她身后,婉儿又打了一个哆嗦,迅速把瓶子的碎片收拾干净,即使指头不小心被碎片割出血来,也不敢大意――夫人看起来还是一样温柔,目光和声音里,却处处含着慑人的威严与力量,令她敬畏不已。 是敬畏,而不是害怕,敬畏她那种潜藏的力量,却不害怕其人,这场病,到底让夫人改变了什么? 这种改变是一时的,还是长期的? 如果是长期的,那就好了,如果只是一时,将来会更难办啊…… 连她这个丫环都知道由弱变强、再由强变弱的严重后果,刺弧又何尝不知? 在吃喝和休息了半天后,她慵懒地躺在浴池里,享受着纯天然的热水药浴,半阖眼眸,在思考这个问题。 即使她现在使用的是没经过什么磨练的伊帕儿的身体,基本上动用不了强大的武力,但是,她仍然相信凭借自己的智商和经验,要搞定慧夫人之流,平定“家乱”,甚至帮助凤琉瑛坐上龙椅,都行,只是,如果有一天她离开这具身体,伊帕儿归来后又该怎么办? 那时,伊帕儿可承受得起那种跟随丈夫登上九鼎之尊的无上荣耀和无上风险? 想到这些,她心里就泛起隐忧,一直以为她在帮伊帕儿,但也许,这只是一种饮鸠止渴的做法!因为救了伊帕儿,帮了伊帕儿,将她送上高位,然而,站在越高,风险越大啊! 伊帕儿啊伊帕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到底是不是你所希望的? 而我,到底又跟你有什么样的孽缘,为何总是这样跟你身心换来换去的? 莫非真是我八百年前欠了你的? …… 不能再想下去了,想多了,头也晕。 她睁开眼睛,拿过盘子里的毛巾,擦拭起身体来。 话说,伊帕儿的身体虽然远远不及她的柔韧结实,但绝对是细皮嫩肉、白净光滑啊,全身上下,真是一丁点伤痕都没有,摸起来另有一番柔嫩松软的滋味,感觉都可以生吃了,完全不需要烹调的,不像她的真身,生咬可是嚼不动的,至少要大火转小火地炖上十几个小时,才能吃得下去……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不是很有趣、却又很形象的比喻吗? 她是很喜欢自己那具健美柔韧的真身啦,不过,像伊帕儿这种温香软玉、宛如水作的身体,男人也很喜欢吧? 凤琉瑛应该也很喜欢这具身体吧?说不定夜夜抱在怀里,加倍怜爱…… 不知怎的,她突然之间就想到了他和这具身体欲火缠绵的画面,脸庞,猛然燃起火来,这池水,温度似乎瞬间升高了几十度,烫得她全身发红,额上的水珠,也不知是池水的蒸汽,还是热出来的汗水了…… 不能再想下去了!必须打住这个念头! 她狠狠地掐了身体一把,这柔嫩的身体立刻疼得令她啮牙咧嘴,她甩了甩头,用毛巾大力地擦拭双脚。 咦,这是? 她把右脚脚板转过来,在脚底中心的地方,赫然长得一颗绿豆般大小的漂亮红痣! 她的真身也长有同样的红痣,只不过,她的红痣长在左脚脚心,而伊帕儿的,长在右脚脚心! 这是神奇的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相面学上说,天生在脚底长痣,尤其是红痣之人,都是大富大贵的命,但她,是一向不信所谓的天命,只信自己的努力,而且,她虽然觉得自己一向过得不错,却也不觉得自己是大富大贵之人,或者说,她对世人追逐的富贵并不放在眼里,自由、萧洒、痛快,才是她追求的生活。 但此时,她忽然有了那么一点点,也许这世上真存在所谓的“冥冥之中”,否则,为何她偏偏就遇到了遥远时空里的伊帕儿?甚至还可以和她身心融合或交换? 她和伊帕儿,真的有什么奇妙的关系不成? 水气氤氲,她刚刚大病初愈,泡了药浴这么久,又想了许多问题,身体有些受不住了,昏昏沉沉的,神志开始有些模糊了。 她张唇,想叫外面的婉儿进来扶她,但是,身体却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低哑含糊的声音。 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啊…… 她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不想再睡了,于是,她睁大眼睛,猛掐自己,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氤氲水气和烛光朦胧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飘渺的身影! 这个身影,还在飘在空中的! 她吃惊不已,用力地眨眼,又揉了揉眼睛,水气上方,真的飘着一个人影! 是真实存在?还是幻觉?如果是真实,怎么可能有人会做得到飘浮和停留在空中?如果是幻觉,她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又怎么会出现这么可笑的幻觉? 但,比起她和伊帕儿的身心融合与互换,这个飘浮的身影,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玄乎。 “谁?谁在那里?”她发出几乎连她都听不到的声音,第一次感受到了隐隐的恐惧。 她向来无畏,知道过害怕的滋味,但害怕只会令她更兴奋,而恐惧……对她来说却是遥远而陌生的情绪! 她曾经感受过恐惧吗?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当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她就经历了她无法理解的、可怕的事情,那时,她似乎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活在恐惧里…… 小时候的事情,她几乎都不记得了,而她也是一个往前看的人,日日活在挑战和刺激之中,根本没暇去想,但现在,她为什么又感受到了这种久违的恐惧?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影,一眨不眨,想努力地看清这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人影,就像一抹很轻、很淡的幽魂,在浴池上方飘来飘去,似乎轻轻一吹就会消散。 忽然,人影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停止没有方向的飘荡,慢慢朝她的方向浮过来。 刺弧的心脏,猛然收缩,全身绷得紧紧的,额上冒出紧张的汗珠来,抿紧的唇里,牙齿居然在“咯咯”作响。 是谁?到底是谁? 遗言?久违的眼泪 魅影,离她很近了,停留在她面前两三米远的地方,看着她,不动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她无法说话,就像中了定身咒一样,只能盯着对方。 对方到底是谁?为何她的身体和心灵颤抖得这么厉害?到底是谁? 水气慢慢消散,飘浮的人影轮廓逐渐清晰,刺弧的瞳孔,不断放大,前所未有的意外和震惊,出现在她那张总是悠然平静的脸庞上。 花白的头发,带着沧桑的鱼纹尾,有些瘦削却五官清秀的面容,温柔、慈爱、平和却让人看不透的眼眸,神秘而优雅的微笑,轻如一片树叶的身体……那么熟悉,那么心疼,那么重要的―― 她抖着唇,轻轻地叫出对方的名字:“妈――” 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 在她的印象里,她从来没有落过泪,也许曾经有过吧,但那一定是非常、非常久远的事情,久远到她已经记不起,而现在,眼泪竟是如此突如其来。 那是她的母亲,她永远不会认错的至亲…… 她永远不会想到,她会在这里见到她的母亲…… 年迈却仍然美丽的女人,只是温柔地看着她,带着令人安心的微笑,不说话。 “妈,”刺弧颤抖着唇,说着几乎没有声音,但她相信她母亲能听得到的话语,“妈,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母亲好几年前就患了老年痴呆症,连她都不认识了,她跟母亲已经很久没有见面,很久没有沟通,她也不敢奢望母亲还能认出自己,还能跟自己说说话而已。 老人端详着她好久后,微笑忽然变成了中笑,眼睛弯成她所熟悉的月牙形状,两边唇角也往上翘,勾出美丽的弧度,还有漂亮的牙齿。 就像,就像她认出了她的女儿一样…… 她飘下来,落在刺弧的眼前,就像圣母下凡,伸出手来,抚摸刺弧的脸。 她只是一个幻影,并没有实体,但是,刺弧就是感受到了她的温柔与温暖,眼泪,于是落得更厉害,几乎泣不成声,眼神、双唇、心灵都在呐喊着:“妈――妈――” 老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温柔地道:“妈妈又见到你了,又见到我的宝贝女儿了……” 刺弧的眼泪,落得更厉害了,因为,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认出自己。 她哽咽得说不出话。 老人半阖着眼,摩着她的额头,柔声:“妈妈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年幼时就去世的父母,把我养大的养父母,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小女儿,可是,他们都看不到我,不论我如何注视他们,如何跟他们说话,他们都看不到,听不到……” “我已经好久没有灵魂出窍,没有回到过去,没有去过异世界了,”她喃喃地,“没想到,这次灵魂瓢流,会看到我的女儿,而我的女儿,竟然能看到我,听到我,妈妈……满足了……” 刺弧用眼神跟她说话:“妈,我好想你,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老人温柔地微笑:“妈妈一直都好好的啊……这大概是妈妈最后一次灵魂瓢流了,能见到你,妈妈满足了……” “妈,您别这样就满足了,我要经常地看到你,经常地和你说话……” 老人的身影,在慢慢地变得透明,声音也变得遥远而飘渺起来:“弧儿,妈妈要走了,妈妈再也不能来看你了,你答应妈妈,好好照顾她,好好照顾她啊……” “妈――”刺弧又恐惧起来,伸出手,努力想抓住她,抱住她,“你别走,你别走啊,我还有好多话儿想对你说……” 然而,老人的声音、微笑、身影都淡去了,远去了,就像被风吹散的香气与轻烟…… 她抓了个空,抱了个空。 母亲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母亲的微笑,似乎还在眼前,但人影,已经消散不见。 她惊惶地四顾,浴室里空空荡荡的,哪里有母亲的半点影子和痕迹? 刚才的所见所闻,似乎只是做了一场梦,似乎只是她的一场幻觉,可是,脸上还在流下的、温热的眼泪,还有干哑疼痛的咽喉,以及揪痛不已的心脏,都在告诉她,这不是梦,这不是幻觉。 母亲,刚才真的来过了…… 来过了…… 她蜷成一团,抱住膝盖,像个与父母分开的小女孩一样,埋头低泣。 外面传来婉儿的声音:“夫人?这水是不是已经凉了?要不要奴婢进来加水?” 刺弧抬头,拿毛巾擦干脸上的汗水与泪水,又拿过茶杯,喝完了一杯茶,才朗声道:“你不用进来,我马上就出去了。” 而后,她撑着泡了太久的虚弱的身体,从浴池里爬出来,慢慢地擦拭水珠,慢慢地穿衣,慢慢地整理心情。 又过了一个小时以后,她才算冷静下来,披着外袍,坐在窗前,一边喝着人参汤,一边看着窗边,想起母亲的到来,和母亲的话。 母亲为什么会出现这里?很久以前,母亲曾经告诉过她,自己经常会灵魂出窍,看到过去的事情,还能飘到异时空,那时,她既不相信,也不怀疑,觉得那是很玄乎、又与现实没什么关系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也没有感到好奇,只当是很平常的事情。 后来,母亲就不再提起这些事了,偶尔她问起,母亲只说她已经失去了那种能力,她们都觉得这样当个普通人挺好,便都不再提起这件事了。 但为什么,已经年迈、又患了老年痴呆症的母亲,灵魂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莫非……莫非,她的心脏猛然一阵揪痛,母亲不会是……不会是回光返照,来见她最后一面吧? 这个念头,令她全身哆嗦,她蜷缩成一团,脑里“嗡嗡”作响,根本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 她回到现代以后,通过电子邮件查看母亲的身体诊断记录和现状,母亲的身体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在养老院接受的也是最好的待遇,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她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有多可怜而恐怖,脸色惨白,目光涣散,冷汗如雨,全身蜷缩而哆嗦,还不断地摇头,喃喃着模糊的话语,就像发了羊阗疯一样,连有人进来问她话,她都完全感觉不到…… 收服,攘外必先安内 妈妈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她交待过紫律棠,如果她不在,就让他定时帮她接收邮件,如果妈妈有事,紫律棠就算不知道她妈妈的事情,也一定能看出问题并查个究竟,一定不会让她妈妈出事的…… 她的母亲,是一个伟大而坚强的女人,是她这一生最尊敬的女子,她才七十岁而已,又接受最好的照顾,不可能会有事! 她要相信她的母亲!一定要相信! 她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 在心里叨念了无数遍后,她终于慢慢地冷静下来,身体不再哆嗦,目光不再涣散,脑袋不再空白。 眼睛看得到东西了,耳朵也听得到声音了。 “夫人,您怎么了?您哪儿不舒服?你说句话儿啊……”焦急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好几个人,除了她的丫环,还有齐大夫,以及几个陌生的丫头。 那几个陌生的丫头,站在外围,用带着冷漠、审视和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她,她从她们的身上没有感觉到善意, 否则,她们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而且她还是将军正妻,地位远比她们要高! 她们,是来看她的病情吧?再看她们的穿着,穿得不错,态度有些傲慢,她们服侍的主子看来也是有地位的人,于是她心里一动:她们不会是慧夫人的丫头,来看她坏掉了没有吧? 哼,最高明的反派,往往是最像正派,这几个丫头,道行还太浅了! 当下,她利用刚才自己失态的表现,一脸茫然地望着众人:“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婉儿急道:“夫人,刚才你突然发抖个不停,咱们跟您说话您也不理,担心死咱们了。咱们请了齐大夫过来,慧夫人这边也派了人过来看您,您哪儿不舒服,赶紧跟齐大夫说说……” 果然是慧夫人派人来看个究竟了!刺弧在心里冷笑着,双手捧着脑袋,痛楚地呻吟:“我刚才头好疼,头一疼,就什么都看不清楚,听不清楚了,也记不起来发生什么事情了,真是不好意思……” 刚才她的失态,并不是装出来的,所以非常真实,真实到齐大夫和慧夫人的几个丫环都看不出端倪,心里都当她刚才是在犯病,于是都放下心来。 慧夫人的几个丫环暗道,呸,还以为伊夫人真的病好了呢,原来只是时好时坏,犯病时跟个傻瓜似的,夫人完全不必担心嘛,先前听齐大夫说她醒来之后变得似乎有些不同,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齐大夫也放心了,暗道,他就说嘛,她伤到了头部,他虽然不敢把她给治死治残,但也暗中动了一点手脚,打算让她长期昏迷不醒的,突然之间她却醒了,还用可怕的目光看他,让他胆颤心惊的,原来,她还真是摔坏了脑子,时醒时傻的,他不用担心了。 接下来,他给刺弧又检查了一番,说辞还是一样:“这些症状只是暂时的,各位不必担心,只要好好照顾夫人,夫人切勿忧虑和劳累过度,调养一段时间后就不会再出现刚才的症状了……” 而后,他又多留了几味药,其中某味跟其他药材融合,就会产生催眠、迷惑神志的功能,长期食用,会变得嗜睡及身体虚弱。 刺弧像伊帕儿一样感激地向大夫和慧夫人的几个丫环道谢,言行举止可谓毫无破绽,那些人都放心了,寒暄了几句就离开。 他们一走,刺弧立刻冷下脸来,声音毫无温度地道:“马上将这些药材拿去烧了,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已经按时吃药了。” 在场的只有婉儿和静儿两个贴身丫环,婉儿先前已经见识过她的“变化”了,虽然还是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倒是静儿,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她,傻傻地道:“夫人,为何要将这些药给烧了?您不打算吃药么?” 跟婉儿的伶俐、耿直相比,静儿就显得过于老实和天然呆了,刺弧给了她一个冷厉的眼神,淡淡地道:“你是丫头,只要听从主子的命令就好,想不明白的就自己想,还想不明白的就什么都不要问、不要谈,知道了吗?” 对于这种过于老实、脑子不会转变的丫环,不必解释太多,只要让她知道绝对服从命令就行,所以,有必要让她敬畏自己到“绝对”服从、不敢有半点怠慢的程度。 攘外必先安内,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调教好身边人,让她们为自己所用,最重要的是,别让她们坏了自己的事情。 她那个眼神,令静儿打了几个哆嗦,赶紧鞠躬:“是,静儿知道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小鸟的“叽叽喳喳”声,吵得挺厉害的,刺弧听着这声音,计上心来,问静儿:“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外面怎么还有鸟鸣声?太吵人了,你赶紧让它闭嘴,别坏了我的休息。” 静儿听后赶紧跑出去,但外面的鸟鸣声,不仅没消失,反而还变得更吵了,似乎对静儿的阻止进行强烈抗议。 刺弧也不急,只是悠然地大口地喝人参鸡汤,大口地吃羊排,不吃肉,不喝好,这身体怎么会有力气?没有力气,怎么跟那些人玩? 婉儿看在眼里,又是一阵惊异,夫人的食量向来不多,而且以素食为主,很少吃肉,怎么这一顿吃的肉,比平时五六天吃得还多? 但她不敢多问,因为,现在的夫人,真的让人捉摸不透啊,特别是刚才“发病”的样子那么吓人,转眼间却又变成了这副模样,她完全搞不清楚夫人刚才是真的发病还是在演戏,这种搞不清楚,令她更是心生敬畏。 刺弧吃得差不多时,静儿跑回来了,哭丧着脸道:“夫人,那只鸟儿不听话,不管我怎么说怎么弄,它就是不听,吵得还很凶。” 刺弧一边拿手帕擦手,一边懒懒地道:“我要你让那只鸟儿闭嘴,你没完成我的命令,就这样跑回来了。怎么,我这个将军夫人的命令就这么不重要?” 她说得轻淡,眼神却很冷酷,静儿哆嗦了两下,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是静儿笨,没有办法让那只鸟儿听话,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请夫人宽恕……” 刺弧微微一笑,从盘子里拿起那把切羊排的小刀,用手帕擦干净了,往桌面上一拍:“区区一只小鸟,也敢违抗将军夫人的命令,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叫它听话,它不仅不听,那张小嘴吵得还更凶了,我还真是白养它了!不过,区区一只小牲畜,我也不会杀了它,这把小刀你拿去,把它的舌头给割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静儿却听得心头一骇,赶紧摆手:“夫人,这种事情我、我做不来……” 要割掉那么可爱的小鸟儿的舌头……她一向老实柔弱,哪里做得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刺弧盯着她,似笑非笑:“怎么,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那种眼神……静儿脸色惨白,赶紧捧过小刀,下跪,结结巴巴地道:“听……我听,我都听夫人的。夫人叫我做什么我就做,我现在就去杀……割了那小鸟的舌头……” 刺弧笑得很温柔,亲切地道:“听话的才是好孩子,而我最喜欢好孩子了,绝对不会亏待好孩子的。我交待你办的事情,你只管去办就好,不会办、办不好的就来问我,我保证,不管是多麻烦多复杂的事儿,我都有办法解决得妥妥贴贴。” 静儿再笨,也知道她的意思了,赶紧磕了三个头,跑出去了。 很快,外面就再也没响起小鸟的鸟鸣声了,静儿手上沾着血,拿着小刀,跑进来,哆哆嗦嗦地道:“夫人,我、我办、办好了……” 刺弧看她吓坏了的样子,开始给她糖吃,温和地道:“辛苦你了,这些补品我吃不完,你们两人拿去用吧,别浪费了。” 静儿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这些都是将军、慧夫人和各位大人送给夫人的补品,奴婢们怎么能享受……” “我给你们的,你们就尽管享用,不必有任何顾虑!”刺弧口气温柔,态度却很强硬,“我是将军夫人,你们是将军夫人的心腹,我的荣华富贵也有你们的一份,否则,这将军夫人和将军夫人的心腹,岂不是当得太没意思了?” 静儿还想拒绝,婉儿已经抢先道:“多谢夫人,夫人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 刺弧微笑,起身回内室:“那就好了。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你们不必服侍我,也休息去吧。” 身后,静儿感激不已地下跪:“谢夫人赏赐。” 她出身低微,自小就很少享用好东西,能在这将军府里服侍脾气好的夫人,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而夫人平时吃的、用的那些珍贵的东西,她更是想都不敢想――其实还是有点想的…… 现在,却得到什么千年人参、百年何首乌、冬虫夏草、雪莲之类的东西,真是受宠若惊…… 婉儿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夫人今非昔比,咱们以后要好好为夫人效力,对夫人不利的事情,一点都不可以做,你明白么?” 静儿似懂非懂地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什么都听夫人的,夫人不让说的做的,我绝对不做……” 刚才割掉小鸟舌头的事情,成了她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她绝对、绝对不想变成那只小鸟儿…… 婉儿在心里也是又惊又畏又佩服,夫人这一招,好狠,好高明,好有效啊,这下,静儿真是要服服帖帖的了。 惊梦,揭开尘封的秘密 夜深人静。 刺弧练了一个小时的瑜珈后,才躺到床上,仔细回想母亲对她说的话。 “好好照顾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指的是谁?她一向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不喜与别人亲近,更不喜干那种照顾别人的好事,她何曾照顾过谁?妈妈又想要她照顾谁? 她想来想去,如果说她曾经照顾过谁,也就是来到这个世界后,不得不在极其诡异的情况下帮过凤琉瑛和伊帕儿了,像零零玖和驾月什么的,完全不需要她担心,难道―― 她心里一凛:妈妈指的是伊帕儿? 可是,妈妈会知道伊帕儿的存在?妈妈会在意伊帕儿的事情?妈妈跟伊帕儿会有什么关系? 妈妈……到底在想什么呢?虽然妈妈刚才出现的方式很诡异,一般人可能会怀疑是幻觉之类的,但她就是相信自己的母亲――母亲从小就为自己的“异能”所惑所苦,懂事之后就闭口不谈此事,只有对她这个亲生女儿才谈过,如果连她都不相信自己的母亲,母亲岂不是太可怜了? 妈妈……母亲……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和母亲在一起的事情,想着想着,许多遥远的、模糊的事情,居然慢慢地开始清晰了。 她很少有什么特别阴暗的经历和情绪,因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都会冷静地处理,不会患得患得,更不会怨天尤人,但是,她真的曾经有过那样的心理阴影和阴暗的经历。 那是她读小学的事情,那几年,她的生活中出现了很多奇怪的、凭她那么聪明的脑子都完全搞不清楚的事情。 她的记忆力超强,过目不忘,看过的书、听过的话,只需一遍,就能记得牢牢的,小学课程对她说根本就像吃水果一样轻松简单,她也不急着跳级,有时间就博览群书和运动健身,过得十分充实,但是,她却奇怪地出现“失忆”的情况,生活不时会出现一段时间上“空白”,那段时间里,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产生什么后果,她完全不知道。 更可怕的是,有时她突然之间就发现自己身上有伤痕,或者发现自己在很陌生的地方,或者在面对着陌生人,或者在做着很奇怪的事情,比如在哭泣、摔倒在地上、吃着不喜欢吃的东西、看着不喜欢看的书、在被其他小孩嘲笑欺负之类的,而她,却完全想不起之间的事情…… 开始时,她对这样的现象并不在意,只当自己一时大意或健忘之类的,但当这些怪现象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别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古怪,听到的流言越来越多,毕竟只是小孩子的她,开始在意了,害怕了,怀疑自己是不是个怪物、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中了邪之类的…… 一向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她,开始追问母亲自己是不是生病、不正常之类的问题,她记得每到那时,总是温柔、从容、沉静的母亲流露出淡淡的忧伤,欲言又止后才安慰她说她是个好孩子,这些只是暂时的现象,以后会慢慢好的…… 她相信了母亲的话,但这些症状却越来越严重,别人对她的排斥和嘲笑,令她常常生气、冲动,而后跟别的孩子打架,甚至连惹她不高兴的大人,她也照打不误,还总是打赢――但她越是厉害,受到的排斥越多。 终于,连学校都坐不住了,一向宠爱的老师含蓄地让她去治好病再回校,她不能再去学校了。 她第一次记得她在某天晚上醒来,第一次发现母亲哭了,在偷偷地抹眼泪,她爬下床,问她为什么哭,母亲抱着她说会带她去看病,病治好后,她就可以去上学了,就不会再有人当她是怪物了。 她那时,应该是很天真地笑了,问“真的吗”“太好了”之类的。 然后,妈妈就关了杂货铺,带她出了远门。 接下来的事情……一阵强烈的头疼袭来,她再也无法回忆下去了,只觉得头痛欲裂,难受得不行。 没办法,她只好停止回想,点燃了一种可以安神、催眠、治疗头疼的香料,睡去。 封闭的小屋,昏黄的烛光,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香味。 她和母亲面对面坐在桌边,在桌上那支蜡烛有限的光圈范围里,母亲全身包裹着黑衣,只露出一张带着淡淡忧伤的、美丽温柔的脸庞,在看着她。 她有些晕晕沉沉地看着母亲,觉得母亲有些奇怪,不仅因为母亲带她来到这么奇怪的地方、做这么奇怪的事情,也是因为母亲的表情不仅忧伤、苦涩,还如此严肃、凝重,让她觉得事情很大条的样子。 什么大条?母亲要做什么?她当时应该是很疑惑的,但她那时毕竟年纪太小,而且头脑又有些发晕,根本不可能去往深处想。 母亲好像对她说了许多话,她就只记得“对不起”“迫不得已”之类的、很严重的几个词,然后,她的脑袋就变得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她醒过来时,她正躺在妈妈的怀里,妈妈抱着她,抚摸着她的脸庞,眼睛又红又肿,似乎哭过了。 她问妈妈是不是哭了,母亲微笑:“妈妈哭了,是因为你的病治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以为不会中邪了吗?”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那个时候,母亲说得那么哀伤,但她却完全感觉不到,只觉得全身轻松…… “啊――”刺弧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全身大汗淋漓。 原来,她做梦了,梦到了之前她想不起来的事情,以及她已经彻底忘掉的过去! 不对,并不是她想不起来或忘掉,而是――她的眼神,蓦然变得犀利、深隧起来。 她的母亲对她实施了催眠术! 被成功实施催眠术的人,当然不知道施术者对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在被催眠的过程中又做了什么,但她记起来了,当时母亲手中拎着一个类似怀表的东西,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还喃喃着:“出来吧,我的孩子……” 我的另一个孩子! ――她清清楚楚地记起来了,她在脑中一片空白之前,听到了母亲的这句话! 千真万确!她的母亲说了“我的另一个孩子”! 出棋,心急喝不了热粥 轰隆!似乎有强大的电流从身体中窜过,又似乎有万钧巨锤重击心脏,她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一扇坚闭的大门被打开了,又似乎有什么被封尘的盒子被打破了,某个被母亲极力掩藏的秘密,就像潘多拉的盒子,昭然而出! 另一个孩子?母亲还有另一个孩子? 那一个孩子在哪里?母亲的另一个孩子在哪里?为何母亲当时会那么说,会对她进行催眠? 一道不舒服的光芒,映到她的脸上,她难受地眨了眨眼,望过去,原来,是异常皎洁的月光从窗边照进来,正好照在床边的镜子上,而镜子又将反光投射在她脸上。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她下意识地看向那面镜子,镜面,隐隐照出她的脸庞――她天生的、熟悉的脸庞! 可这张脸庞,并不是她的,而是伊帕儿的! 她的心里,就像被照进了月光,也亮堂起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还用问吗? 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她母亲的另一个孩子,不就是镜子里的这个吗? ――伊帕儿! 应该就是伊帕儿了吧?那个让她在童年吃尽苦头,那个令母亲流着眼泪为她实施催眠术“治病”的“另一个孩子”,想想她童年的经历,再想想她现在的经历,那不是惊人的雷同吗? 原来如此! 一定如此! 她捧着脸,指缝里,流下泪来。 为什么要流泪,她不知道。 半晌之后,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却没有传出去。 原来如此啊!伊帕儿,我跟你还真的存在“冥冥之中”,这一切还真的是天意! 一次巧合,也许真的是巧合,但太多的巧合,一定是人为的安排或者天意! 事到如今,她也不必再去追究和证明什么,总之,她相信她和伊帕儿,就是紧不可分的关系。 好吧,伊帕儿,既然我已经大致弄清楚了我和你的关系,那么,我就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就一定会给你一个好归宿! 将来,就算你仍然不会改变,我也誓与你同在! 想明白这点以后,她心里平静了,不再有疑惑了,于是往后一躺,扯上被子,没在做奇怪的梦,头也没再疼。 早上天刚亮,两个丫环就进来想服侍她起床,但没想到,她已经独自洗漱整理完毕,一看到她们就道:“你们不用准备早点了,咱们去外面吃。” 婉儿惊讶:“您要出府?可您的身体……” 夫人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习惯陌生人和陌生的环境,平时除了和将军一起出门逛逛或跟下属、友人聚会什么的,绝不出门,来这里几个月,也才出过两次门。 刺弧道:“我的身体无碍,我们去街上用早点,也可以顺便体察民情,我是将军夫人,也该辅佐将军,体贴百姓,令百姓安居乐业才对。” 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凤琉瑛是想当皇帝的,伊帕儿也是要跟他一辈子的,那她就全力支持凤琉瑛并帮助伊帕儿赢得民心、名声与地位,这样,伊帕儿才能和凤琉瑛长相厮守! 另外,她仔细琢磨过了伊帕儿如果终生都是这么柔弱的结果,为了保护伊帕儿,她决定要为伊帕儿挑选一批可以弥补她的缺陷、真正可以帮得到她的护卫和心腹,不管是玩软的还是玩硬的,不管是文斗还是武斗,都能为伊帕儿赴汤蹈火的人才――伊帕儿做不到的,自有她的心腹为她去做,这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 她不想说伊帕儿是她的姐妹或至亲,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个事实,而且,她与伊帕儿也没有任何实打实的接触,要说什么感情深厚之类的,有些矫情了,但是,伊帕儿确实与她的命运息息相关。 只有伊帕儿过得好了,自己也才能过上安稳日子――这就是最准确的解释! 婉儿听后赶紧道:“那我就去挑几个护卫,夫人请稍等片刻……” “不用了!”刺弧甩甩手,“我相信将军治理下的城镇绝对平安,我们三个人出个门,就当微服私访,不必高调。我脑子还有些不清楚,你们好好带路,遇到府里的人或我该认识的人,私底下跟我说说就行。” 婉儿不再劝阻,赶紧应诺。 她机灵地走在刺弧侧面往前一点的地方,含蓄地带她出府。 她虽然只是个丫环,却也出身于小武官之家,因为父亲犯罪,全家女眷被贬为官奴,她因为识文又略懂武艺,头脑也颇为机灵,长相也还算清秀,前几年被挑进宫里当杂役,见了不少世面。 在宫里当杂役时,她暗中听到了不少传闻,其中一条就是凤国师的儿媳妇有中邪之疑,有时会忽然变成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厉害百倍的人物,好在凤国师法力高明,将她的“邪气”给祛除了,后来再没犯过。 这两天,她细细思索,怀疑夫人是不是受伤以后,像传说中所说的那样“中邪”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夫人很可能会记不得来这里的事情,那她就有必要暗中帮夫人记起来,以免丢了夫人的颜面。 刺弧天生就具有超强的观察力、集中力和敏锐触觉,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动作和心思,暗暗道,这个丫头是个可造之才,凤琉瑛为伊帕儿挑选侍女也是下了心思的,要不然就伊帕儿那德性,还不得被丫环给吃得死死的? 一路上,婉儿状似跟刺弧闲聊一样,委婉地告诉她府里的事和人,待刺弧出了将军府后,基本上对府里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掌握。 将军府并不是新建的,而是沿用了前任将军的府邸,加以翻修入住,府里六七十号人,近半仆佣是前任留下来的,另一半是凤琉瑛带来的,除了凤琉瑛,府里也就只有伊帕儿和慧夫人两位女眷,再没别的主子,那些仆佣中的大半都是武艺高强,以护卫将军和将军府为主,兼干一些杂活,凤琉瑛也还算是节俭了,跟他以前还是太子时的淫靡奢侈大不相同。 这小子,真的变性了?有上进心了?刺弧在心里暗想。 凤琉瑛这次要巡视数百里长的边境,没有大半个月是回不来的,短期内她和他可不会打照面,虽然她对他现在的表现有些好奇,但也松了一口气:现在可不是两人见面的时候,她刚刚扮演伊帕儿的角色,还有一些“阴谋诡计”要实施,若被他看出端倪,那场面……委实尴尬啊。 将军府就一个大门,外面是条大街,门前倒还算清静,普通人可不敢随便在将军府面前摆摊闲逛什么的,往大街两边过去则还算热闹。 刺弧带着两个丫环,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名为“清宁镇”的镇子上闲逛起来。 镇子不大不小,算不上有多繁华,但还算热闹,大概相当于现代的一个普通县城,她悠闲地转悠,看到什么包子摊、烧饼铺等都停下来尝尝,也不嫌弃吃饭的桌椅破旧不卫生,随意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地吃。 她穿得并不华丽,但跟外头的贩夫走卒、市井百姓相比,却好了很多,而且还带着两个丫环,别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富贵人家的女眷,这么一个贵夫人,却像平民百姓一样吃廉价的街头食品,坐在有些吵、有些脏的环境里,摆出一脸悠然和享受的姿态,能不引人注目? 她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挂着亲切温柔的笑容,跟各个摊主、铺主或其余客人闲聊,也不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自己刚来镇上不久,很喜欢这个地方,想多了解民风民情。 她这样的态度,很得别人好感啊,如果是在京城这样的大地方,贵夫人这样出街,可能会被非议,但这里是边境,经常打仗和起纷争,普通百姓讲究实在,性格也偏向豪爽,对那种娇滴滴、摆架子的所谓上流人物可没什么好感,就喜欢她这种不拘小节的类型。 很快,她所过之处,就给人留下了良好的第一印象。 不过,她并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外留,都是吃点东西、买点货物、大方地给见到的每一个乞丐发钱,跟别人聊几句后就走了――来日方长,想拉拢人心,想提高名声和威望,得慢慢来,让别人主动记住她、尊敬她、拥护她才是上策,那种像娱乐圈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的“炒作”,在她的谋划里可是很低劣的手段。 古代人都是早睡早起,上午往往是最热闹的,下午就开始变得冷清了,到了傍晚,除了风月场所或客栈酒楼等地方,就基本上街头无人了,她逛了整整一个上午,将整个小镇逛了个底朝天后,在外头吃过午饭,才回府。 这伊帕儿的身体,年纪轻轻的,却真不经用,才逛了一个上午就疼得不行,害她整个下午都在用药水泡脚,想干点什么都不方便。 她实在不习惯无所事事,也不喜欢绣花、弹琴、喝茶、闲聊等古代贵妇人打发时间的玩意儿,想了想,她勾勾手指头,招来婉儿,对她低语数句。 婉儿还是不够习惯她的诡异行径,面露惊讶之色后恭敬地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而后她快步离开,心里暗暗道,夫人下手还真快啊,才醒来两三天,就让她暗中去调查府里哪些人跟慧夫人亲近、哪些人倾向于支持慧夫人,让她悄悄列出一个完整的名单来,而且这个名单绝对不可以写实名,也尽量别让人发现了。 为什么夫人要让她去做这样的事情?当然不用问了! 她有种预感,夫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唔,她只是个下人,还是不要猜了,猜错了可不太好。 另类绝技,逼退妖孽 “夫人,慧夫人来看望您了――”静儿跑进来禀告。请使用访问本站。 她今天上午才上了趟街,这个传说中的情敌就找上门来了?刺弧在心里冷笑着,脸上却装出有些恍惚的表情,抚着额头,有点摇晃地站起来:“快快请进――” “姐姐,听说你的身体已经康复大半,可以出门了,我过来看看你。”伴随着一阵香风和一段婉转的声音,一个美丽的女子,飘然而进。 刺弧扫了几眼,暗道:靠,这女人居然长得这么清纯又妩媚?她还以为她会长得很狐媚呢,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天生丽质的良家妇女的长相,果然,越坏的人,越像是好人啊,难怪伊帕儿对她没戒心。 当下,她露出伊帕儿特有的温柔小心的浅笑,客气地道:“慧妹妹快坐,上茶――” 慧夫人一边打量她,一边扶着她坐下来:“我这几天忙着府里的杂事,没能抽空来看姐姐,我给您陪罪了!” 刺弧微笑:“妹妹客气了,将军外出巡视,我又卧床在床,妹妹忙里忙外的,比我辛苦多了,是我不好才对。” 她已经弄明白了,这府里管事的,除了一个雷管家,就是这个慧夫人。 雷管家主要负责将军府的对外事务,慧夫人则管理将军府里的事务,尤其是人事大权、财政大权,几乎都在她的控制之中,说到底,慧夫人才是府里有实权的人物。 伊帕儿明明是正妻,又是跟了凤琉瑛几年的,却轻易地让府里大权旁落,唉,她以为她嫁的是普通百姓吗? 慧夫人一脸受宠若惊:“姐姐千万别这么说,说起来是我害你受伤的,我本就内疚不已,如果连府里的事务都处理不好,还有何颜面面对府中上下……” 刺弧对这种没营养的寒暄实在没什么兴趣,心里也明白这女人肯定是听说自己突然出门逛了大半天,行为有些异常,才亲自过来看个究竟的,便跟她寒暄了两句之后,把话题带入她最关心的话题。 “慧妹妹你看,我卧床太久,有些闷了,今天出门上街买了些好东西回来,也有你的礼物呢……” 她说着,一脸带笑地从物架上拿下一包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献宝般地道:“这是烤地瓜,很香的呢,你快尝尝看……” 烤地瓜?慧夫人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她一介将军夫人,病愈之后出门,竟然把个烤地瓜当成宝贝般买回来?莫非真是脑袋摔坏了? 刺弧装作没看到她的表情,傻乎乎地用手撕开地瓜皮,递给她:“来,妹妹快吃点,我一直让人放在炉子边暖着,还是热的呢,你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瞧她这副傻样!慧夫人金枝玉叶的女子,实在不喜欢这种市井穷人吃的东西,但看在伊夫人的面子上,还是挂着笑,拿过来吃了,边吃边道:“嗯,真的很香呢,跟府里的点心相比,确有一番不同的风味……” 刺弧听了,眼睛笑成两弯月芽,牙齿白白地,像土包子进城回村后的炫耀一样,滔滔不绝地说起上街的见闻:“真的很好吃吧?街上真的很好玩呢,除了这个烤地瓜,还有肥叔的烧饼,土地庙的包子,平安寺的饭团……” 这女人既然想打听她上街的事情,她就让她听个够! 去了哪里,吃了什么,买了什么,见到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她就像唐僧试图说服妖怪从良一样,非常详细、非常全面、非常清晰地说个不停,最长的停顿时间绝对不超过一秒,完全不给慧夫人或任何人插嘴、打断的机会。 当然,真正重要的事情她是不会说的,比如给所有见到乞丐施舍、跟百姓聊民生之类的,只说那些没有什么意义、纯粹就是个无聊女人逛大街打发时间的事儿。 果然,她才说了不到十分钟,慧夫人原本“洗耳恭听”“真有趣”的表情,就慢慢地扭曲了,虽然还在维持着笑容,但刺弧看得出来,慧夫人就像听唐僧唠叨的孙悟空一样,头疼得越杀人了。 何止慧夫人,她带来的丫环,包括静儿和婉儿,都露出魔音入耳的表情,但个个都敢怨不敢言。 别说她们了,连刺弧都说得想扇自己几巴掌:老说这些没营养的事情,烦不烦啊? 真的很无聊!但是,她就是要让慧夫人无聊到想变成聋子! 所以,她还是忍着不适,往无聊里说:“我夸那个包子很好吃,掌柜见我出手大方,就偷偷地把秘方告诉我了。你们知道这么好吃的包子是怎么做出来的么?首先是面粉一定要挑最好的,和面的时候放入一些牛乳,蒸出来的包子皮就特别松软,但牛乳和面粉的比例一定要合适,牛乳放多了面皮会没有粘性,牛乳放少了面皮会不够松软,至少放的比例多少才合适,他就是不肯跟我说清楚,说这是祖传秘方……” 众人听着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慧夫人更是在心里道:本夫人哪里有时间听你闲扯,你就不能闭嘴或说些有用的么?不行,我得打断她的唠叨才行…… 哪料,她眼里流露过的不耐烦、眼皮子多眨了几下、嘴角多抽动了几下、咽喉多动了几下等细节,全都落下刺弧的眼里。 刺弧没有给她们任何机会,只要发现她们想说话,立刻拔高音量,加快语速,声音显得更加兴奋,即使她们出了声,也立刻被她的声音给盖过。 慧夫人等人只得打算等她喝茶或歇气时再说话,然而,刺弧这嘴一开口就没再停过了,一口气说了半个小时,愣是没停顿和喝水,她们忍了又忍,就是没找到机会。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不对,她不是能说会道,而是胡说八道,同样的话题经常绕来绕去,重重复复,就像患了失忆症一样,刚说的话马上又忘了,于是重复再说,要么就是思维混乱,一件事没说完就说另一件事……简直就像不正常一般! 可怜的慧夫人,听到头晕眼花,都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料,终于想离开了,却找不到开口的机会――真的连一眨眼的空隙都找不到! 而刺弧越说越兴奋,却不见口干、沙哑、无力之类的症状,想等她说完才离开,看来没戏了…… 强出头,谁敢动将军夫人? 将近半柱香的时间过后,终于有人来报:“慧夫人在这里么?管家有事禀告――”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慧夫人也顾不得刺弧仍然说在劲头上,迅速站起来,高声回道:“我在这儿,我马上就过去――” 然后,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打断刺弧的话:“姐姐说的很有趣呢,不过管家有事找妹妹,妹妹不得不先离开,待妹妹忙完了再来看望姐姐,姐姐再给妹妹说有趣的事情哦!” 说罢她也不等刺弧开腔,撒腿就要离开,没想到,刺弧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她的手,惊得她出了一身冷汗:不、不会吧?难不成还要抓她留下,逼她听到月亮爬上来不成? 好在刺弧只是一脸意犹未尽地摇摇她的手,遗憾地道:“还有好多有趣的事情呢,妹妹,待你忙完了一定要过来喔,姐姐可以说到天亮呢,要不然我明天去找你聊天如何?” 说到天亮?去找她聊天?饶了她吧!慧夫人脸色变了变,不动声色地拿开她的手,微笑:“姐姐刚刚病愈,齐大夫说了还要多加休息,而且我事务繁多,经常跑来跑去的,姐姐若去找我,一来容易劳累,二来可能会扑个空,还是待妹妹有空再过来看望姐姐吧!“ 然后,她不敢再多停留,迅速往外面走去,就怕被刺弧抓到,再听上半柱香时间。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妹妹,有空一定要过来哦,姐姐还有很多趣事要说呢――”刺弧在后面亲切地道。 绝对不来了!慧夫人也不回话,只是在心里恨恨地道,脚底像抹了油似的,很快没了影儿。 刺弧看着她的背影,斜靠在门上,一脸悠然。 其实她说得也很累啊,她本不是多话的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而且还是废话,一点也不比打擂台轻松,但是,看着慧夫人和她的爪牙一脸便秘的痛苦,她心里还是很痛快。 以后,这个女人最好别踏进她的房间一步,否则,来一次她就当唐僧一次,连神勇广大的孙悟空都受不了唐僧的嘴皮子,这女人还能比唐僧更厉害? 在门口吹了片刻的风,她才回到里屋,一口气喝了一壶茶,才算解了咽喉上的干哑。 婉儿和静儿垂手站在她的身后,一脸死而复活的表情,刚才,连她们都听得快要崩溃了,夫人还真是能说,那比满头长发联起来还长的废话里,有一半都是瞎扯的,亏她说得像真的一样,要不是她们跟她一起上的街,一定会当真的。 刺弧待咽喉恢复后,才淡淡地对她们道:“如果以后有人问你们我上街做了什么,你们就把我刚才那番话,随便挑着说就行,知道了吗?” 两个丫环也不太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隐隐地感觉她是在故意戏弄慧夫人,都应声道:“知道了。” 而后,刺弧让她们都退下去,练起太极拳来。 伊帕儿的身体经不起强烈运动和长时间运动,她也只能多吃肉、练练瑜珈、打打太极拳、有事没事就去散步几个小时,先帮她锻炼身体了。 接下来几天,她都是天天早起,早早梳洗完毕,早早地出门上街溜达,像前日那样跟形形色色的市井百姓打成一片。 如她所料,在她露面了几天,反复地逛遍小镇n遍后,已经有人认出她是将军夫人,一些人看她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好奇和诧异,对她的态度也多了几分客气和谨慎,但她对他们的态度,还是没有任何改变,总是面带亲切的微笑,不拘小节地跟大众共坐、共食、共行,言行举止间不乏贵族的优雅得体,也有普通人的实在随性,她从那些市井百姓的目光和态度里,看到了他们对她的好感。 但是,光有好感可是不够的,她需要成为“英雄”,这街上,最好得发生点什么事,让她见义勇为之类的才好。 不管在什么时代、什么世界,总会有欺强凌弱、寻滋闹事的事情发生,何况这里还是人蛇混杂的边境重镇? 这不,她“微服私访”还没几天,就让她在某酒楼里遇到了超级狗血的大兵吃霸王餐的事件。 那几个穿着戒装、腰佩武器的大兵,看那派头,估计也是军中小官员之类的,大吃大喝一顿后就想走人,伙食费好几两银子,几乎比得起普通人一个月的用度,掌柜小本生意,当然不想损失这笔钱,努力想让他们付账或者写个欠条之类的,几个大兵不干,就当场怒骂起来,气势汹汹的,还砸了好几张桌椅。 其中的狗血过程,人人都能想象,连刺弧都看得很麻木了。 她心里知道机会来了,但她没有马上出头,而是先隐在暗处,装作没注意的样子,直到人群团聚得够多了,人群的怒气也弥漫得很重了,才站起来,下楼,装出强忍怒气、力图冷静的表情和口气,义正辞严地对那几个大兵道:“你们几个乃是拿朝廷奉实录的官兵,保卫百姓乃是你们的职责,你们怎么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白吃白拿,还砸百姓的东西?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这几个兵一看有人出来充好汉了,而且还是个女子,怎么会看在眼里? “哈,你们这些刁民,也知道我们保家卫国辛苦,却连一顿饭都舍不得请客,你说你们还讲不讲理了?” “就是!要不是咱们在前线冒死杀敌,你们能过上这么平安舒服的日子?如今只不过吃你们一顿,你们就这么计较,我看你们统统都该去前线打仗,才会知道你们欠咱们的太多!” 这一番话,可是激起了众人的愤慨。 刺弧道:“你们在前线固然辛苦,但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朝廷给的,而朝廷发给你们的这些东西,又都是老百姓辛辛苦苦纳的血汗钱税,怎么能说百姓欠了你们?再说了,你们也有父母儿女,你们上前线打仗,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又怎么能说全是为了别人?” 她这一番话,立刻引来围观群众的一片叫好声。 几个大兵看她还挺会说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抽出刀来,上前几步,逼到她的跟前,凶狠地道:“这清宁镇是咱们看守的,咱们吃个几顿又怎么了?你还能把咱们哥几个怎么着?你若是看不过眼,就滚出本镇好了,别在这里吱吱歪歪的,否则别怪咱们的刀不长眼睛!” 他一亮刀,围观群众的脸色就变了,从古自今,当兵的都由军队直接管辖,就算他们当众放火杀人,最后也得由军队来处置,万一军队包庇他们,出头的人可就是白白牺牲了…… 刺弧也装作脸色变了变,现出惊惶和几分害怕起来,但还是挺直了腰杆,一边白着脸,一边稳着声道:“你们身为国家士兵,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敢像土匪一样打我抓我杀我不成?我就不信清宁镇没有王法了!你们再如此胡闹,小心军法处置!” 她故意说得重一些,故意激起他们的怒气。 “王法?在这里咱们就是王法!你一介妇流之辈,要么向咱们哥几个道歉,给百把两银作赔偿,咱们这就放过你!要不然,别怪咱们把你的脸蛋割出几朵花来!” 那几个士兵看她穿得不错,知道她是有钱人家的女眷,想敲诈一把。 想凤将军没来之前,军中管得还没那么严,他们这些当小官的经常上街白吃白喝白拿,没有敢说什么,但凤将军来了以后,管得严了,他们白吃白喝白拿的机会少了,油水不足,怨气多多,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凤将军远巡的机会,不趁机刮点油水,怎么对得起自己? 反正他们经常调来调去的,过几天就换一个地方,只要不留下官职和姓名,数万兵将,谁也甭想找到他们。 刺弧倒抽一口冷气,捂住脸庞,做出惊惧的样子。 婉儿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打不定主意该说不说话,却忽然看到刺弧在对她眨眼睛,愣了两秒后,她回过神来,大声喝道:“大胆,你们竟敢当众威胁将军夫人,可知犯的可是重罪?” “将军夫人?”几个当兵的愣了一下后,先是收敛了一下嚣张的气焰,然后打量刺弧。 再然后,其中一个哈哈大笑,反倒更显傲慢了:“你们竟敢当众冒充将军夫人,犯的才是死罪!咱们哥几个在军中混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没见过将军夫人吗?你们居然拿这个来吓唬我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同伙也道:“将军夫人我们见过,根本就不是长你这样,你冒充将军夫人,抓了军法处置……” …… 静儿和婉儿看情形不对,赶紧拦在刺弧面前,大声道:“伊夫人可是真正的将军夫人,谁敢胡来――” “有哪个将军夫人像你这般抛头露面?我们这就抓你回营,禀告将军,诛你九族……” “放肆!琉瑛管理的地盘上,竟然出了你们这样的败类,如果让琉瑛知道,一定饶不了你们!“刺弧沉下脸来,端出凌厉的气势,一脸威严,“琉瑛多次说过,所有官兵不得扰民欺民,否则一律严惩,这几天他外出巡视,不在镇上,你们几个就反了不成?” 演戏,预料之中的舆论 她说得如此严厉,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慑人的气势来,众人都觉得心头一凛:好强大的气势,真有将军夫人的派头了! 几个士兵也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给震了一下,一会儿反应不过来。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趁着这个机会,刺弧又道:“琉瑛有两位夫人,除了我,还有一位是慧夫人,我因为生病的缘故,极少出门,府里的内外事务多由慧夫人打理,你们见的大概就是慧夫人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婉儿赶紧会意地接上去:“伊夫人乃是凤将军的正室,你们几个瞎了狗眼,竟敢对夫人出言不逊,我们这就回了雷管家,让他找军中的将领,治你们的罪!” 这几个士兵也知道凤将军有两个夫人的事,心里都凛了一凛:莫非她们说的是真的? 但他们又怎么敢轻易服软?其中一人道:“我们跟慧夫人甚为熟识,慧夫人也颇为关照我们,我们没听她说过这事,你是真是假,待咱们禀过慧夫人再说,你的模样我们记住了,待查明你们所言是真是假后再说!” 先找个台阶下,在辩明真假之前还是小心为好,要不然真激怒了凤将军,他们可没好果子吃。 刺弧也利用了这个机会。 她装出有些忌惮的样子,放软口气和态度,缓声道:“原来几位是慧夫人的旧识,那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刚才言重了。我与慧夫人情同姐妹,几位既然与慧夫人熟识,我也就不为难几位了,不如几位先回去,店里的欠款、损失等由我赔偿,几位意下如何?” 几个士兵看围观者越来越多,听围观者的议论声,对方又极有可能真是将军夫人,也不敢多作停留,赶紧放了几句虚张声势的话,火速开溜。 刺弧看他们走了,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转头对掌柜诚恳地道:“掌柜,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夫君向来治军严厉,不许手下的将士闹事,但没想到军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害群之马!我代我家夫君向您道歉了,也代我家夫君向您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还请您原谅我和将军治理不力!” 不仅掌柜,所有人都呆了一呆,堂堂的将军夫人,居然会为了这种事向他们这种平民百姓道歉? “掌柜,这是十两银子,不知够不够赔偿您的损失?如果不够的话,我回去再跟慧夫人商量,务必给你足补损失……”刺弧拿出亮晃晃的银子来,放在桌面上。 掌柜回过神来,赶紧鞠躬,紧张地道:“太多了,前后只要五两银子就行,夫人不必这般客气……” 刺弧浅笑:“多出来的五两银子,就当给掌柜压惊了。” 而后,她既不多作停留,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对围观众人微微一鞠:“我代我家将军向各位表示歉意,以后,我和我家将军一家努力自省,管好这些士兵,绝不再给诸位增添麻烦了!” 然后,她就施施然离去。 她一离开,围观群众就炸开了锅,所有的议论,全在刺弧的意料之中。 “没想到这位将军夫人爱民如子,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大人物向咱们道歉哪……” “将军夫人经常在我家的点心铺买桂花糕呢,早知道是将军夫人,我就少收她钱啦……” “我家孩子过生日,想要一只风筝,家里没钱买,他就哭得跟个什么似的,幸好这位夫人经过,顺手就买了一只风筝给他,我只以为她是哪家的夫人呢,没想到竟然是将军夫人……” “慧夫人我见过,派头极大的,很难亲近哪,还是伊夫人亲切多了……”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伊夫人似乎很怕慧夫人哪,一听说那几个家伙跟慧夫人熟识,脸色就变了……” “我去过将军府,府里的事情全都是慧夫人说了算,不曾见过伊夫人露面的,那个慧夫人看来很有手段……” …… 刺弧只隐隐听过几句议论,但她不用听太多,也知道别人怎么想、怎么说。 ――这就是她要的结果。 今天这件事,一来她捧了凤琉瑛,二来她树立了自己亲民、爱民、护民的形象,三来嘛,顺便贬低慧夫人,当然,这种贬低是做得极为高明的,她可没有说半句慧夫人的坏话,但旁观者都会以为她受慧夫人压制、替她打抱不平,这慧夫人的形象和声誉……哼,总有一天,她会让慧夫人臭名远扬的! 凤瞳那样的女人还差不多,慧夫人?想跟她斗,早了八辈子呢! 又逛了半圈小镇后,将军府已经远远地出现在视线中,但是,也许是这副身体太累了,她走着走着,不小心踩到一颗石头,当即摔倒,脑袋撞到地面上,发出不轻的一声闷哼。 两个丫头急了,赶紧去扶她:“夫人您怎么样了?” 刺弧抚着额头,半阖眼睛,神情恍惚:“头、头又疼了,看不清楚了,快……快扶我回去……” 接下来,她基本上没什么力气走路了,全靠两个丫环扶着,才能回到府里。 跟普通人相比,慧夫人也算得上是一个有手段的女人,一直暗中派人跟着她呢,她在街上“见义勇为”的事,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已经传进了慧夫人的耳里,慧夫人心生怒气,已经在家里等她回来,准备兴师问罪了。 然而,刺弧是回来了,却神志不清,还被两个丫环扶着,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模样。 慧夫人迎上前去,脸上还是带着客气的微笑,脸色却不太好:“姐姐终于回来了,听说……” 她才开口,静儿就急急地道:“慧夫人不好了,夫人刚才摔了一跤,又发病了,头疼得紧,也看不清楚,要赶紧找大夫过来看看才行……” 慧夫人认真看了看,刺弧闭着眼,抚着额头,五官皱到一起,一脸痛苦的表情,还不断呻吟着,这时候能对她兴师问罪吗? 那么多人在场,她能对病人冷漠或者强硬吗?没办法,她只得装出关切的表情:“你们快扶慧夫人进房,你们马上去找齐大夫过来!“ 此时,刺弧已经半昏迷过去了,站都站不稳,几个丫环几乎是抬着,将她送回卧室。 慧夫人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气得跺了跺脚,这个女人又在这种时候犯病,害她连发话的机会都没有! 病倒?没人知她卖的什么药 最好伊帕儿是真的犯病了,要不然,她可不会饶了伊帕儿,非得让她真的“犯病”不可了,再怎么说,这将军府里的大权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伊帕儿吃的用的穿的治病的可都是由她调度,她的背景和靠山又强大,伊帕儿飞不出她的手掌心! 侧妻?她在心里冷笑,她出身显赫,凭什么只能当个侧妻?那个出身低微的伊帕儿,迟早得把正妻的位置让出来! 另一边,齐大夫起来看过刺弧的病情后,只说她劳累过度,需要安心静养,开了一些安神补气、补血的药材,也就回去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待他走后,刺弧睡了大半个时辰才醒过来,一醒过来就伸着懒腰,叫丫环端上烤鸡,边吃边低声吩咐婉儿去外头的药材铺卖药材,买的时候先绕去买别的东西,最好别让人发现。 婉儿斗胆问道:“府里有更好的药材,为什么还要出去买?” 这里是边境,府里又是将军府,受伤什么的很是常见,所以府里总是准备有最好的药材,外头卖的那些远不如府里的好,这么神神秘秘地去外头买,岂不是太奇怪了? 刺弧笑得神秘莫测,也不直接回答,而是拍拍她的肩膀,道:“好孩子,你自个好好想想,联系今天的事,好好想想。” “喔。”婉儿不再多问,一脸疑惑地出去了。 如刺弧所嘱咐的那样,她没有直接去买药材,而是先去买了一些点心,然后又去买了一些杂货,最后才抄小道来到一家位置有些偏僻的药材铺,买了齐大夫方子上的那些药材。 小镇就这么点大,将军夫人在酒楼“见义勇为”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恰好这家药材的一个伙计当时围观者,而且刺弧以前也曾带着婉儿来店里逛过,伙计见到婉儿,既恭敬又惊讶地道:“如果府里缺药材,您说一声,我送到府上就是了,怎么劳姑娘走这一趟呢?” 在一路闲逛的时候,婉儿反复想了又想,终于想明白夫人如此安排的缘由,当即学着刺弧的样子,也不明说,只是面露忧愁之色,长长地叹一口气:“府里倒是不缺好的药材,只是夫人觉得自己的病情是小事,不想用那些昂贵的药材,想为将军多省一些。” 伙计肃然起敬:“夫人真是处处为将军着想啊。” 婉儿笑笑:“小哥,夫人不想让府里的人说她不会享福,我来买药的事,还请您保密。” 伙计拍着胸口:“放心,我一个字儿都不会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这里买好了。” 婉儿点头,拿了药材就走,边走边低喃:“还是外头的药材用得比较安心啊……” 她说得小声,但因为她的身份特殊,伙计对她比较上心,她这句喃喃,正好让伙计给听到了,伙计一听,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这姑娘的话里是什么意思?将军府里的药,用起来还不安心吗?怎么会不安心呢? 世人都爱八卦,尤其是小地方的人,更爱大人物们的八卦,婉儿那句话,可是引起了这名正清闲的伙计的胡思乱想,比如想到伊夫人似乎有些忌惮慧夫人、将军府里的事务都由慧夫人处理、听说慧夫人颇为高高在上不好相处、伊夫人因为生病的缘故很少出门…… 这样胡思乱想的结果会是什么?伙计当然会忍不住跟别人议论,别人又跟别人议论,加上刺弧天天在镇上跟老百姓们打成一片,老百姓对她的印象极好,对慧夫人则没什么印象或好印象,那么―― 舆论当然是倾向于伊夫人的! 听到这些八卦的群众,当然更为刺弧打抱不平,对慧夫人的印象更不好! 别小看了这些市井八卦,这些市井八卦,就如同当代的小报和网站,流言一旦传开就难以控制,很多时候比官方的说法更来得有影响力,更何况是在这种资讯和交通不发达、大多靠口口相传消息的时代? 刺弧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利用了这一点。 从古至今,任何一个有成就的大人物无不重视舆论,想方设法地制造有利于自己的舆论,控制舆论永远都是大人物成就伟业中的重要一环,刺弧从一开始就看到了这一点。 婉儿在拿药回去的路上,越是往深处思考夫人安排她出来买药的用意,越是心惊:夫人这种整治慧夫人的招术,远比慧夫人玩的那些手段高明多了,跟夫人相比,不,跟现在的夫人相比,慧夫人简直就如同小孩儿一般! 跟着这样的夫人……她心里一凛,不由加快脚步。 强将手下无弱兵,跟着这样的夫人,她自己也要争气些才行,千万别成为夫人的累赘。 想跟上夫人的思路和行动并不容易,说不定搞砸了事情,自己就会成为弃子,但是,这不也正是自己的机会吗?她可不想一辈子当个低贱的、任人欺凌的丫头,她好歹也是出身官宦之家,也有着光宗耀祖的志向,跟着夫人这种深不可测的主子,她才有出头之日啊! 拿药回去以后,她悄悄换掉原来的药材,熬了药,拿到刺弧的房里。 刺弧端起药水,吹了吹,尝了一口后,道:“静儿,去帮我找点糖果来,这药太苦了。” 静儿一出去,她就顺手将药水往盆栽里一倒,这吃药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她之所以要演这出“喝药”的戏,一来是为了防止齐大夫在药里下什么对身体不好的东西,二来也是为了蒙蔽慧夫人,三来也是没必要喝这又苦又涩的药,而支开静儿,是静儿过于老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说漏嘴了。 既然要演戏,就要演到底! 喝完药后,她问婉儿:“已经过去三天了,我让你整理的名单,可准备好了?” 婉儿立刻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恭敬地道:“准备好了,请您稍等片刻,我把名字写全了就给您。” 当下,她当面刺弧的面,把纸展开,铺好,然后拿起笔,在那些只写了部分笔划、看不出整字的名字上补足了剩余笔划,才把名单递给刺弧:“请过目。” 这个名单,是夫人嘱咐她暗中收集的府里那些倾向、拥护慧夫人及反对伊夫人的名单,这个名单她并不难收集,因为,慧夫人都过门大半年了,谁是她的心腹或倾向于她,相当明显。 刺弧拿过这张名单,只看了片刻,就将这些名字牢牢地记在脑海里,而后慢条斯理地把这张纸揉成一团,浸进茶杯里,待其彻底融化后,才把茶水倒进盆景里,打了一个呵欠,懒懒地道:“这些黑点,看着真是讨厌,还是眼不见比较好啊。” 她说得慵懒,婉儿却听得心中一凛,没敢开腔,心里只是想着:夫人,要对这些人做什么呢? 刺弧没再提名单的事情,只是吩咐她:“婉儿,你这几天清点我所有的私人物品,把最好的那些东西,不管是金银首饰还是补品药品,都分类装好,写清名单,我准备送给嫁家当新年礼物。” 婉儿道:夫人,过年的时候,宫里和朝廷自然会有更好的赏赐,而且许多东西都是将军赏赐,现在的这些,要全部准备么?” 刺弧想了想:“将军送的就留着,其它的,全打包备好。” 婉儿又问:“既然是要送给夫人娘家的,意义自然非同一般,要不要我去跟慧夫人说一声,让她多拨一些上好的物品给您?在物品调拨上,她向来颇为大方,想来不会不答应的。” 慧夫人出身显示,出手自然大方,当了这将军夫人,对任何人都没有小气过,这点,倒是颇得府里上下的好感。 刺弧摇头,微笑:“这是我自个送给娘家的东西,不宜动用公物,再说了,这里是边境,物品不像内地般充足,能省还是尽量省的好。” 婉儿总觉得她并不是单纯地想“孝顺”娘家,但任她想破了头,也摸不准夫人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按照夫人的吩咐,乖乖挑出最好的布匹、首饰、补品等物品,用上好的盒子装了。 她在准备夫人娘家“年货”的那几天,刺弧一直“卧病”在床,没踏出房间一步,但还是每天派静儿上街买她“喜欢”吃的烤地瓜、包子、蜜饯、烧饼等物品,静儿老实,并不知道刺弧是在装病,每次逢人问起,就说夫人病倒了,不能出门,只能派她上街买东西。 这里是边境小镇,兵多官少,这些市井百姓,平时能有什么机会接触和亲近将军夫人这样的大人物?加上刺弧已经开始在镇子上树立了将军夫人“亲民”“爱民”“护民”的形象,这些百姓对她自然是非常关注,听说先前天天逛镇子几圈的伊夫人病倒了,又免不了议论一番,其中,有些人也会像现代网民一般联想到什么“家斗”“妻妾斗”“豪门内斗”之类的,添油加醋地散播起来。 在这些流言里,伊夫人基本上都是被压迫的善良弱者形象,慧夫人都是小人得志的高傲强者形象。 这些议论,倒是没有传进刺弧和慧夫人的耳里,因为,将军府的人,即使是下人,多多少少也都有些傲慢之态,不会轻易跟市井百姓打成一片,就算听到这些议论,也没什么机会告诉高高在上、讲究身份差距的慧夫人耳里。 变数?诡异的女主人之争 慧夫人也在伊帕儿的身边布有眼线,但这些眼线都没有看到刺弧的真实面目,看到她这几天一直按时服药,也没出门,都放下心来,传给慧夫人的消息也都是令她安心的消息。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几天以后,送给伊帕儿娘家的礼品都打包好了,刺弧的身体也好了许多,她把雷管家叫过来,请他务必亲自护送这些礼品回乡。 她说得可是一脸诚恳,情真意切:“我本是律国女子,嫁给将军以后,跟随将军到处奔波,已经足足三年没有回乡了,前两年,父亲已经告病还乡,与母亲独居乡下,身边没有一儿半女照顾,我时刻念着他们,只是这里离律国太过遥远,而我的身份又不宜回律国,所以,只能麻烦管家您亲自走一趟,将我的现况及礼品送给老人家,让老人家不必担心。” 雷管家有些为难:“夫人想念远方的父母,小的理解,只是咱们这里是凤国的将军家庭,我又是管家,这样去律国,恐怕遭人话柄……” 凤国将军的管家带着礼品和人手去关系变得不太好的律国,若是被人有意抹黑什么的,可不太好办啊,特别是凤将军才驻守边疆半年,根基未稳,政敌颇多,他不得不顾虑。 刺弧道:“我知道管家为难,但除了您,我真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了。如今两国还算交好,你低调前往律国,你不说我不说,怎么会有人知道?如果真的被人发现和非议,所有责任由我承担,管家不必担心。” 管家还是有些为难:“要不等将军回府以后,禀告过他,我再出行如何?” 刺弧面露苦恼之色:“我也曾想这么办,但是此行路途遥远,来回需要近一个月,如若不能赶在过年之前将礼品送到,这番心意就大打折扣了,而且,我也希望管家能在过年之前赶回府里,与将军、与我们共享团圆之乐,要不然,没有管家的新年,哪里还像新年哪?” 她这番话,说到了管家的心坎上。 管家是凤点星亲自挑选来侍候凤琉瑛的,四十余岁,曾经在军中担任队长、军师等职,大半生都在飘泊中度过,主人都不知换了几翟,新年这样的团圆时刻对他而言非常重要,他可不想大过年的还在外头奔波,另外,夫人这些话,分明是将他当成家人,令他颇受感动。 当然,他能被凤点星和凤琉瑛挑中,也不是普通人,隐隐也感觉得到伤好的伊夫人跟以往有些不同,像这次会突然托他送年货去她的娘家,事先没有打过招呼,也没有声张,总觉得有点不合常理。 以往,伊夫人对他都是客客气气,敬而远之,没什么必要的事情绝不烦劳他,这次居然直接找他办事,语气虽然柔和,却透着强势,不是有点奇怪么? 不过,他也没打算过问太多,将军曾经跟他交待,在这府里,除了将军自己,就数伊夫人最重要,他身为管家,务必尊敬、服从和保护伊夫人,否则,夫人若是出了事,他也难逃责任。 他也是极为察言观色的,知道将军喜欢伊夫人而防着慧夫人,他平时事务繁忙,不爱管后院女眷的那些事儿,心里却也明白两位夫人之间的“暗流”,伊夫人这次郑重地委托他出远门,莫非有什么盘算? 短短一瞬,他想了很多,但没有表现出来,应了刺弧的要求:“夫人如此信任我,我定然不负夫人的重托!” 顿了顿,他道:“只是年关将近,府里内外事务繁多,请夫人给我几日时间安排妥当后再出门,绝不误了送礼的时间……” 刺弧没等他说完,就笑道:“家里不是还有慧夫人么?慧夫人如此精明能干,管家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了,如果慧妹妹忙不过来,不是还我有嘛,我的病好了,也该帮家里的忙了。依我看,管家就列个待处理的事务名单,尽量列得详细一些,全仅交给慧夫人处理便是,您自个就以看望、慰问那些退伍……呃,退役士兵的理由出门即可,相信慧夫人不会计较您这个时候离开的。” 雷管家听了她这番话,向来沉静的面庞,不由露出诧异之色,这些话真的是……伊夫人说出来的? 这些话,可是非常合理的说辞,伊夫人什么时候这么有主见、有头脑了? 他沉吟了一下,道:“夫人说得极是,就怕两位夫人过于劳累,小的心里不安……” 刺弧微笑:“管家尽可放心,我是琉瑛的妻子,是这家里的女主人,只是一个月时间,我一定会努力管好这个家,待你回来后再交给你,你尽管放心好了。” 管家听了这话,心里又是大吃一惊:这可是伊夫人第一次明确地说自己是“女主人”,还要“管好这个家”,而这个家,说起来一直是慧夫人当家作主,这话里的意思……这根本就是对慧夫人强势的挑战! 他下意识地看向刺弧的眼睛,刺弧含着从容的微笑,悠然地与他对视。 如此从容,如此平静,就像“当家作主”对她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但其实,一点都不容易! 恐怕,伊夫人已经有了什么十拿九稳的计划和打算了吧? 把他支开,会不会也是她计划里的一部分? 什么时候,他成了某个计划里的一部分? 现在是冬天,他竟然觉得额头想冒出汗来,到底是他多想了,还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但他无论怎么看,都无法从刺弧的脸上看出端倪来。 刺弧看他脸色微变,好一会儿不说话,又柔柔一笑:“管家尽管放心,我是将军府的女主人,你是府里非常重要的一员,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尽管去忙罢。” 管家心中又是一凛:这个平时不管事,一心只想过平安日子的伊夫人,竟然对他这样的权威管家说出“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这种话来了,她到底有怎么样的野心和自信,才能轻松地说出这样的话? 算了,一个是背景显赫、野心勃勃却被将军提防的慧夫人,一个是出身低微、性情软弱却深得将军宠爱的伊夫人,她们的女主人之争,似乎又出现了某种变数,他现在还看不明白,在形势明朗之前,他还是避开的好! 当下,他胗色一肃,拱手:“小的明白了,小的今晚就准备,明天一大早就出发。” 刺弧笑得神秘莫测:“有劳管家了。” 凤琉瑛不在府里,管家出远门,家里,只剩下她和慧夫人了,这下,她想干什么,都可以放手去干了。 以退为进,谁在架空谁 “伊夫人,今天天气不太好,冷得要紧,没想到您还光顾咱们的小店,真是给咱们小店添了大光。请记住本站的网址:。托您的福,咱们店里的生意红火了许多,店里上下都感激您呢!” 刺弧经常光顾的小酒馆的掌柜一看到她就亲热地迎上来,寒暄。 刺弧微微一笑:“我病好了,府里的事又不需要我操心,闲来无事,也就只能上街逛逛解闷了。” 她说得很是温婉得体,却掩饰不住眼里淡淡的失落和忧郁,掌柜的天天迎来送往,早就学会了察颜观色,看出她心事重重,按捺不住对将军府里八卦的好奇心,关切地道:“快到年底了,贵府家大业大,杂杂碎碎的事儿一定很多,夫人会觉得轻闲,大概是府里不想夫人劳累罢……” 听说将军府里的两位夫人关系很微妙,伊夫人得宠却无实权,处处被侧室压制,慧夫人有实权却不太受宠,对正室是明敬暗贬,他对这些八卦也好奇得很啊,但又不便明问,只得含蓄打听。 刺弧睫毛轻抖,笑得有几分无奈:“掌柜说的是呢,家里人关心我的身体,什么事儿都不让我做,也不跟我说,就怕我操心和劳累,我也才能时常出门闲逛儿呢,要不然,我哪里能品尝到掌柜家这么好吃的糯米醉鸡。” 果然是这样啊,慧夫人真是把伊夫人给架空了,伊夫人在府里果然没什么实权,真是可怜啊!掌柜在心里想着,呵呵一笑,从柜台里拿出一外食盒,恭敬地捧到刺弧面前:“夫人经常光顾咱们小店,给小店带来了这么多福气,年底到了,这只糯米醉鸡是咱们店特地给夫人酿的,就当是送给夫人的礼物,还希望夫人不嫌弃,收下来……” 刺弧赶紧摆手:“掌柜家的糯米醉鸡可是出了名的美味,我怎么会嫌弃呢?我就收下了,但钱还是要给的!” 掌柜急得赶紧摇头:“夫人给咱们店带来的福气和生意,可不知值多少只糯米醉鸡,夫人若是连这个都要给钱,就真是不把咱们当……当……” 他可不敢说自己跟将军夫人是朋友之类的,憋了半晌,才憋得一句话:“就是不把咱们当邻居,当老乡!“ 他边说边给其他几个伙计使眼色,其他几个伙计也纷纷道:“是啊,别说逢年过节,就是平时家里有什么好事大事,咱们都会给邻居送点好吃的,何况夫人经常照顾本店,只是一只鸡,夫人怎可以推拒?“ 刺弧装作为难的样子:“可是将军多次下过命令,军中和府中任何人不可以拿百姓一针一线,我又怎么可以违抗夫君的命令……“ “哎呀,夫人,将军的命令咱们应当遵守,但这只鸡是咱们送给好邻居、好乡亲作年节礼物的,夫人并不是平白乱拿,再说了,这只鸡也值不了几个钱,夫人花在咱们店的费用,都可以买一车了……“ 刺弧看他们热情,感动地道:“那这样罢,你们就打了折扣,以成本价将这只鸡卖给我如何?一来是各位的好意,我受了,二来也不违抗将军的命令,如何?“ 掌柜和几个伙计都在心里道,啧啧,真是区区一只值不了几个钱的鸡,这位将军夫人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却还是如此讲究原则,却又不古板,难得的好人品啊,可惜在府里却却不管事! 当下,几个人也不好坚持,就以低了市价一半的价格将这只鸡卖给刺弧。 不仅这家小店,其他刺弧经常光顾的摊铺店面也争着抢着要送礼物给刺弧,说是过年的一点心意,非要她收不可,刺弧也不回拒乡亲们的好意,约法四章:绝不收受任何贵重或少见的礼物;收受礼物时必须支付不低于成本的价格;对每人(店、户)只能收受一份礼物,多了不收;收受礼物时必须当众接收且登记在案,以免落人“受贿”的嫌疑。 此举一出,众人都称赞她这位将军夫人既讲原则又讲人情,既不失了将军夫人的身份,也不浇了百姓们的热情,对她可谓是交口称赞啊。 这些事情,传到了慧夫人的耳里,慧夫人听了冷笑:“连府里的事都管不了,不会管,却在外面结交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想做甚呢?还想拉拢人心不成?哼,区区草民,还跟官员富贾相比?出身低微的人,也就只能跟这些草民为伍了。将军夫人?我呸,这女人真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坐到这个位置!” 她的丫环顺着她的意思道:“夫人说得没错,你没看到啊,她跟那些粗鄙贱民混在一起,就跟贱民一般,哪里有半点将军夫人的风范?不认识的人还以为是哪家土财主的小妾呢,真是丢了将军府的脸……” 当下,慧夫人与几个心腹丫环呆在房间里,拼命地嘲笑、挖苦刺弧的举动。 表面上在嘲笑,但慧夫人心里一点都不舒坦,觉得“伊夫人”天天出门、与市井贱民混成一处,该说的、不该说的可能都说了,对将军府影响不好,而且,她隐隐有种“伊夫人”拉拢百姓与她“对立”的感觉,真的很不爽啊! 她也想找个时间去和刺弧好好“谈谈”,让其收敛和安份一些,但刺弧早出晚归,就算呆在府里也是到处溜达,一点都不像以前一样常居深闺,很难找到其踪影,而且,自从管家出远门以后,她简直忙疯了! 真的忙疯了! 府里上上下下的吃喝用度全由她调配、定夺,而将军府对外的迎来送往、人情礼面也十分频繁,那些达官贵人或军中事务都是极为敏感、重要的事情,她半点都不能松懈,加上临近年底,各种杂事琐事不知比平时多出多少倍,她当这将军夫人也才几个月,再有能力,也有许多不明之处,处理起来,尤为费力,真是累惨了! 因此,她更怨恨起伊夫人来,平白得到将军的宠爱,又不管事,只管过着轻闲的日子,那女人的日子,过得还真是舒坦! 不过,现在过得舒坦,必是为将来埋下祸根,这伊帕儿如此无能,就算得宠,也风光不了几年,她就再忍忍好了! 她越是累,刺弧越是轻松,每天练练瑜珈,打打太极拳,扎扎马步,外出逛小镇几圈,吃吃零食,体察民情,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她不急,她的贴身丫环婉儿却急了。 将军外出巡视,管家带了几个得力助手出远门,府里只剩下两位夫人了,她还以为夫人支开管家后会有什么大动作,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夫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每日里只是像以往那样健身、外出、跟各式各样的人物闲聊,聊的无非都是些家长里短,她实在看不出夫人有任何要“出手”的迹象。 观察了几天后,一天晚上,她在侍候刺弧沐浴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夫人,这几天咱们都闲得慌,临近年底,个个都忙碌得不行,就咱们这么悠闲,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刺弧悠然地道:“我是病人嘛,除了悠闲地过日子,还能做什么呢?” 婉儿有点失落:“说的也是呢……” 她的心里,隐隐是希望夫人能有什么“大动作”的,也好让她跟着干一番“大事业”,但现在,她也只能忍着了。 刺弧看出她的念头,神秘一笑:“咱们这里是将军府,我的夫君是凤琉瑛,这安宁日子,维持不了几天的,咱们很快就会忙起来了。” 婉儿眼里立刻闪过兴奋之色:“不知会有什么可忙的?” 刺弧淡笑:“天机不可泄露,你静观其变就是。” 婉儿一看到她这种笑容,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心里知道,夫人这么说,就一定会有这么一回事。 几天以后,府里收到一封来自皇宫的请柬。 后宫最德高望重的德贤皇贵妃准备举办盛大冬宴,邀请皇室宗亲和贵族名士的女眷汇集后宫,先行过一场只有女眷的“新年”,受到邀请的只有皇室女子和受到贵族阶层认可、符合世俗标准的出色女子,可以说,爱邀是有身份、有地位、被认可的标志。 而这种宴会,既是上流社会女眷之间交际、交流、出头的重要机会,同时也是皇室子弟挑选妃子、妻妾的重要场合,到时皇上和许多顶级的贵族子弟都会出席,那些想出头的贵族女子,哪个不争着抢着要参加? 慧夫人当然也想! 凤琉瑛是凤国师之子,可是货真价实的凤氏子弟,他的两位妻子当然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室女眷,受邀乃是理所当然。 慧夫人收到请柬后很是兴奋,几乎马上就要丫头准备行装,想尽快出门了,然而―― 然而她的手头上,还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理! 杂碎的小事,她可以交给心腹去处理,或者干脆敷衍了事,但许多涉及配合军务、大笔财政开支、人情往来的要事,她却不能不亲自办理,比如送给相关的王公大臣的礼品、朝廷赏赐的分配、亲友的宴请之类的,半点马虎不得,以往,对外事务都由管家处理,但管家带着几个得力助手出去了,全由她一个人来办,她哪里忙得过来? 将军和管家还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家里就她一个人管事,她怎么走得开? 两难之选,看她怎么死 她捧着脑袋,目光不断在烫金散香的请柬和堆积如山的文件之间来回游动,苦恼得脑袋都要爆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要去皇宫参加宴会,还是留下来看家? 她想去参加宴会啊啊啊啊!但是,她若是走了,这将军府里的事情谁来处理?谁能处理得了? 这里是家门显赫的将军府啊,如果没有主事的人在家,还不得乱了套?到时闹出什么麻烦的事儿来,整个将军府还不得受牵连?将军还不得将所有的责任全都归咎到她头上? 京城离这里并不算特别远,但来回也要十来天,这十来天的时间,已经足以让堆积的事情变烂发臭,惹出种种议论和麻烦来了! 可恨管家及其助手不在!可恨京城太远!可恨她的心腹没有独立处理这些繁杂事务的能力(若这些下人真有这种能力,她恐怕就睡不着了)! 到底该怎么办啊?宴会将于七天后举行,要参加的话现在就必须准备,最迟两天后就得出门,可没有时间犹豫了! 啊啊啊――她在心里哀嚎着,要不是有丫头和下人在场,她真的要尖叫了! 这时,丫环来报:“夫人,伊夫人来了,说有事找您商量。请使用访问本站。” 伊帕儿来了?慧夫人拿下捧住脑袋的手,喝了喝茶,正了正色,坐直:“让她进来吧。” 丫环出来通报:“夫人有请――” 刺弧听了没有反应,婉儿却敢怒不敢言:这个慧夫人,明明是侧室,不出来迎接正室就算了,还一副“恩准”她们进来的样子,着实可恶! 今天的刺弧,跟平时的伊帕儿一模一样,一脸的温婉柔顺,进来后就柔柔地道:“妹妹,姐姐有事想跟你商量,你可有空聊两句?” 慧夫人低头批阅文件,淡淡地道:“姐姐有事请说。” 她没叫刺弧入座,刺弧也不介意,站着说:“我也收到了宫里送来的女眷宴会请柬,想看妹妹如何安排。” 慧夫人看起来很忙碌,头也不抬:“啊,不好意思,我忙得透不过气来,还没能去思虑这事呢,姐姐想必已经想过了,不知姐姐有何想法?”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她很忙、刺弧很闲喽,婉儿真是气死了。 但刺弧还是一脸客气,甚至还小心翼翼地道:“我是想了一下,眼下将军和管家都不在,如果咱们两个都去的话,家里无人管事,里里外外的事儿,恐怕下人们作不得主。如果咱们两个都不去,恐怕又会损了将军和宫里的面子,所以……所以我想,是不是咱们两人中留一个在家里,派一个人去?” 慧夫人还是头都不抬:“哦,姐姐说得甚是有理,那不知姐姐觉得谁去谁留比较好?” 刺弧装作为难地犹豫了一下,才弱弱地道:“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还是由妹妹决定吧。” 慧夫人放下毛笔,抬起头来,惊讶地道:“怎么能由妹妹决定呢?姐姐为长,还是由姐姐决定为好。” 刺弧一脸为难:“我、我决定不了,妹妹,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留在家里看家,或者去京城参加宴会都行……” 慧夫人笑了一笑,脸上闪过几抹嘲讽:“姐姐身体不好,又金枝玉叶的,年近新春,府里事务繁多,留姐姐一个人在家里,姐姐可承受得起这么多杂事儿么?” 刺弧咬牙,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我、我虽然没怎么处理过府里的事务,但我会努力的,如果妹妹决定留我看家,还请挑几个得力的丫头协助我,只是十来天而已,我……我一定会努力保证不会出差错的……” 这段话,她说得很是吃力,似乎在说一件对她来说非常困难、为难的事。 这样也不坏嘛!慧夫人在心里暗暗道,在这小地方呆得久了,她去京城玩几天,借这个机会笼络人心,打响名头,巩固自己的地位,让全京城只知道她是凤国师的儿媳、定西将军的爱妻而不知伊帕儿这个人,顺便让伊帕儿在家里吃苦受累被人诟病,那岂不是很妙的事情? 嘿嘿,既然伊帕儿主动提出来了,她也乐得顺水推舟,就这样接受了罢,到时伊帕儿管不好府里的事,得罪了什么权贵、造成了什么严重后果之类,由其全部承担好了,与她无关!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乐,唇边漾开微笑,几乎马上就要答应了:“嗯,既然姐姐有这个心,妹妹也很受感动,暂时去京城走几天也好,要不然姐姐刚刚病好就长途跋涉,加上天气寒冷,身体再病倒就不妙了……” 然而――然而这个时候,她猛然瞄到刺弧的唇边也泛起很淡很淡的、得意的笑意,这抹若有似无的得意的笑,立刻令她脑中警铃大作:为什么伊帕儿会露出这样的笑容,似乎很期待她去京城的样子? 受邀去皇宫参加宴会,那是极有面子、极为风光的事情,谁不想去?难道伊帕儿会不想去? 就算伊帕儿并不是很喜欢去,但比起这个,她会更喜欢呆在家里吃苦劳累? 伊帕儿从来不管事,就喜欢呆在屋里弹琴写字作画绣花,整日风花雪月的,怎么可能会对“管家”,而且还是管理一大家子,有这样的兴趣? 她立刻顿住话头,蹙眉:“只是,姐姐留在家里管事,恐怕会更辛苦,更劳累呢……” 刺弧装作愣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说、说的也是呢,我看妹妹这几天都忙坏了,人都瘦了几圈,换了我,肯定比不上妹妹做的好……” 她故意不明确表态,摆出模棱两可的态度,也不催促慧夫人,让她自己作决定。 反正,不管慧夫人做哪个决定,都是死路一条,只不过,其中一条路死得惨些,另一条路死得不那么惨而已。 不过,她还是能判断得出慧夫人会选哪条路――死得最惨的那条路,因为,慧夫人再怎么聪明,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聪明人而已! 如她所料,慧夫人越想越复杂,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之中。 如果让伊帕儿去京城,平白就让伊帕儿出了风头,出了名气,恐怕以后在京城贵族圈子的眼里,伊帕儿才是凤国师的正牌儿媳,而自己只是一名侧室,她咽不下这口气! 走留都是死,尽在算计中 但是――如果她去京城,而让伊帕儿留在府里,伊帕儿万一借机掌权,将她架空,那她努力了这么久,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再说了,她去京城期间,将军回府,府里就只有他和伊帕儿两个人,两个人如胶似漆,你侬我侬的……想到她就妒忌得发狂! 不行,不能让伊帕儿留在府里,但是,让其去京城?她又不甘心…… 话说回来,就算让伊帕儿留在府里管事,她有能力管得了事吗?府里上下会服她吗?搞不好她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没错,她就不相信伊帕儿能翻得了天!就算让伊帕儿在府里独掌大权,也不可能成得了气候!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刺弧,刺弧一脸呆样,一副等她拍板的模样,她看了就腻,暗暗道:就你那蠢样,还想管将军府里的事?还能掌得了权?我就把权力让给你,看你受不受得了! 想是这么想,她说出来的话却是:“姐姐,去京城虽然辛苦,但留在家里管事更辛苦,你看看这些紧急文件,都快堆成山了,我晚上都要忙到很晚才能睡呢,而且每天都有人来府里拜访,如果让姐姐做这些杂事,我怕姐姐身体受不了……” 刺弧听了以后,脸色白了一下:“我、我最怕跟外人打交道了……” 慧夫人顺着她的话题道:“我也知道姐姐怕生,姐姐以前在皇宫里住过,这次参加宴会的又都是女眷,对姐姐来说应该更好适应一些。请使用访问本站。如果姐姐也这般想,那就让姐姐去京城参加宴会如何?” 她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让伊帕儿去京城,最大的思量还是――生怕管理将军府的权力被伊帕儿抢走! 虽然她相信自己的能力和权威,虽然她相信伊帕儿没有夺权的能力,但是,事关权力大事,她不愿意冒任何一点儿风险! 她才是将军府的女主人,这府里的事情,除了将军,由她说了算――这一点,绝对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即使是软弱无能的伊帕儿,她也不能把权力交给她! 所以,临到最后,她做出了让伊帕儿去京城的决定! 刺弧听了以后,眼里隐隐流露出失望之色,点头:“嗯,我听妹妹的,那接下来这阵子就辛苦妹妹了。” 她淡淡的失望之色,落入慧夫人的眼里,慧夫人忍不住得意和庆幸起来:这个伊帕儿的真实意图,果然是想留在府里管事的!幸好她临时醒悟,没有做出错误的决定!要不然一不小心被伊帕儿夺走了部分权力,她还不得郁闷死?只不过去皇宫吃个饭,出席的女眷个个身份尊贵,出身低贱、不擅人际的伊帕儿能干得了什么事?就让她去吃一顿饭好了! 于是,她站起来,亲热地挽起刺弧的手,笑道:“姐姐,你这两天好好休息,待我准备好车辆及送给皇宫各位娘娘的礼品后,你就即刻出发!” 刺弧点头,柔顺地道:“好的,有劳妹妹了!” 而后,她又跟慧夫人寒暄了几句,离开慧夫人的书房。 一出大门,她就无声地笑起来,这个愚蠢的慧夫人,完全在按照她的思路走,真的选择了死得最惨的那条路。 她见过太多野心家、危险分子和犯罪分子,太了解慧夫人这种人的心理了。 任何一个野心勃勃的人物,都存在近乎偏执的权力欲望和权力危机感,他们总想掌控更大的权力,但掌控的权力越大,他们越是尝到权力的滋味,越是害怕失去权力,所以,为了维护他们的权力,他们会变得盲目、狂热甚至愚蠢,就像从古至今的大多数帝王,对能力出众、功勋卓著、为其立下汗马功劳的王侯将相,总是充满了猜忌和提防,生怕他们哪天就抢了自己的权力,甚至不惜“狡兔死,走狗烹”。 ――她太了解这种人了,而慧夫人比起那些真正的枭雄,实在差得太远,被她玩在手掌心而不自知! 如同慧夫人所想的一样,如果她留在府里,她一定会趁慧夫人出府期间,将管理将军府的权力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十来天时间,足够她掌握权力了,她要收拾慧夫人的爪牙、收服府里上下人心,有的是手段和办法! 那样,慧夫人从京城回来后,就真的只是一个没什么权力的小妾,以后得处处看她脸色了。 这对慧夫人来说,当然是一条死路,但是,慧夫人选择了现在这条路,即她留在府里而“伊夫人”去京城,结果却会死得更惨! 慧夫人绝对想不到,这场来自皇宫后院的皇室女眷宴会,本来就是她首先发起的! 早在十几天前,她刚到这里没几天的时候,就暗中写了一封信给如今的东山侯夫人――凤瞳,在信里,她让凤瞳想办法召开这样一场宴会,让她有机会接近凤九天,从而有机会在凤九天面前做些手脚。 那封信的内容很简单、很含蓄、很模糊,并没有明确写出她想动什么手脚,而且她写的是简体字,还弄了个藏头诗的写法,旁人就算看到了这封信,也看不明白,但她相信凤瞳一定能看得明白――凤瞳可是真正的顶尖才女和女枭雄,远非慧夫人这种角色所能相比! 看吧,凤瞳果然没有让她失望,来自皇宫的邀请函这么快就送到了这里。 像她这样的人,进了最高权利中心,哼,怎么可能不弄出点名堂来? 到时,慧夫人的下场,更惨! 不过,谁都不用担心,她不会杀人的――她发过誓,此生再不杀人,所以,慧夫人最多也就是彻底死了争宠、夺权、跟伊帕儿斗的心。 她这种无声的、阴森的笑意,落入婉儿的眼里,婉儿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就在刚才,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慧夫人想得那么犹豫、挣扎、苦恼,而伊夫人却是如此轻松,可以说,伊夫人几乎什么都没做,就能让慧夫人苦恼成那个样子――如果伊夫人真的什么都没做,那倒真没什么了,但伊夫人若真的做了什么,那……那就太可怕了! 而她,分明从伊夫人的脸上,看到了什么深不可测的意味,她无法不去想:伊夫人这次去皇宫,该不会是她计划之内的发展吧?如果是这样,伊夫人打算去皇宫做什么? 凤女枭雄,别来无恙 两天以后,刺弧坐上慧夫人准备的马车,带上慧夫人准备的礼物,朝京城出发。请使用访问本站。 她这次进京,只带了静儿一个丫环,没带比较机灵和有点见识的婉儿。 婉儿很是意外,背后斗胆问刺弧:“夫人,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您只带静儿一个人去,不知道够不够方便?” 任她怎么想,她都觉得夫人应该带她去,毕竟静儿太过老实,而且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能帮得上夫人什么忙? 刺弧微笑,又是一脸莫测:“婉儿,你是个聪明人,京城里也全都是聪明人,应对那么多京城的聪明人,有时候老实人更好用,我这次去京城,就是要去当老实人的。你暂且留在府里,好好休息。” 婉儿觉得她的话很深奥,一时间也理解不了,但她知道夫人一定有自己的谋划,也就不再多说了。 不过,慧夫人以担心刺弧的身体为由,另外指派了一名心腹丫环跟着她,这名丫环明说是照顾她,实则是监视她,刺弧对此心里有数,完全没有表现出不悦和疑惑的态度,也带着这名丫环上路了。 一路上,她表现得就跟真正的伊帕儿一样,成天都老实地坐在封闭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里,坐姿标准,很少说话,只做些绣绣花、看看书什么的斯文活力,除非进入驿站,否则绝不露面,即使到了驿站,她也以面纱蒙脸,绝不让外人看到自己的面容……总之,她的表现就是标准的、老实的、带点不安的闺阁淑女的表现。 慧夫人派来“照顾”她的那名丫环沐儿之前也听说了“伊夫人”苏醒之后一些怪异的表现,加上主子反复叮嘱,她这一路上可是盯刺弧盯得很是仔细,生怕漏过了什么可以向主子邀功的发现,但是,刺弧表现如此规矩,她愣是没看出来“伊夫人”跟以前有什么不同,于是暗暗道:伊夫人还是那个伊夫人嘛,有什么可担心的?慧夫人也忒抬举她了! 刺弧很清楚这个丫环在想什么,不动声色。 正如她对婉儿说的那样,有时候对付一大群聪明人,老实人更来得有用,她现在要扮演的,就是老实人! 马车走得并不是很快,五天以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京城。 因为伊帕儿跟以前的长公主、现在的东山侯夫人凤瞳颇有些交情,而且凤瞳名义上又是凤琉瑛的干娘,所以刺弧到京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东山侯府拜见凤瞳。 在凤琉瑛娶慧夫人之后,凤瞳也在凤点星的劝说之下嫁给了年迈的东山侯,刺弧并不知道她突然同意嫁给东山侯的内情,但她能猜得出来,凤瞳如此心高气傲,会接受这门亲事,一定是从中看到了利益。 听说去年春天,东山侯的几个不肖子孙闯了不少祸,气得他老人家突发脑溢血,脑子就不太好使了,而家里一大群妻妾所生的子孙便公开争权力、夺爵位,闹得京城沸沸扬扬,连凤九天都被惊动了。 凤九天让凤点星算卦,凤点星算后说侯爷需要冲喜,方能保侯府全家平安,这时,凤瞳毅然挺身而出,决定嫁给东山侯,令凤九天龙颜大悦哪。 说起来神奇,凤瞳嫁给东山侯后,侯府居然就逐渐安宁了下来,那些不肖子孙不怎么闹事了,那些妾室也不敢斗得太凶了,世人都说国师果然神机妙算,这侯府能安宁,都是他的功劳。 刺弧最初听到这样的言论,暗暗觉得好笑,什么国师的神机妙算,依她看,这根本就是凤瞳的本事好吧? 凭凤瞳有能力辅佐紫律棠将一个贫弱之国打造成富强大国,又有能力独立处理朝政近十年的本事,还治不了东山侯府里那些只会勾心斗角的女人和不肖子? 如果她没有猜错,恐怕凤瞳现在已经是东山侯府的主人了,东山侯可是爵位最高的非皇室人物,位比将相和王爷,其徒子徒孙、远亲近宗更是遍布凤国,势力和影响力非同小可,凤瞳若是能控制东山侯一族,那可是为凤琉瑛将来的王权之路拉了一投巨大的力量,凤点星和凤瞳也许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做出如此决定。 想那东山侯既然瘫痪了,估计也没福气占染凤瞳的身体,否则,她实在没法想象凤瞳拿身体取悦那个糟老头的画面。 马车才到京城大门,东山侯府派来的人就已经等着了,一看到刺弧一行,就将她们领到气势宏大的东山侯府。 大概是担心刺弧跟东山侯夫人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沐儿一直紧紧跟着刺弧,刺弧让她一直跟着,一点也没有要谴开她的迹象,甚至在跟凤瞳单独见面、闲聊的时候,她也让沐儿在旁边看着、听着。 跟凤瞳的会面,完全没有久别重逢、他乡遇故知、感动涕零等任何感人的画面,更接近于君子之交淡如水,一见面,刺弧行了礼数,送了礼物,凤瞳客气地说几句客套话,然后两人就聊起分别之后的生活,聊的内容非常有分寸,绝不涉及任何敏感或不便的内容。 这么清淡的会面,都在刺弧的意料之中,一来有外人在场,两人不好多说什么,特别是政治之类的敏感话题,是绝对不能提的,二来吧,她跟凤瞳虽然是老相识,但两人绝对不是什么朋友姐妹之类的,严格说来,两人只是因为共同利益而不得不互相配合、抛弃过去的私人恩怨的“同伙”罢了。 凤瞳的定力,永远那么强,她一定早就猜到眼前的刺弧不是伊帕儿,而是那个危险的、原本已经消失的“魔物”了,但她的表现,还真是无懈可击,相比刺弧的定力毫不逊色。 刺弧再次见到她,就像见到了最初的律国皇后,那种不动如山的气魄,女人中无人能出其右。 有这样的母亲全力支持,凤琉瑛成不了大器的话,就该剖腹谢罪了。 沐儿原本很担心她会跟地位显赫的东山侯夫人说慧夫人的不是,但恰恰相反,刺弧没有刻意去谈慧夫人,若是谈到,必定都说慧夫人的好话,她说得如此诚恳自然,既无刻意阿谀奉承之嫌,也没有虚假矫情之态,沐儿见了总算放下心来,暗道:这伊夫人若敢在权贵面前说慧夫人的不是,她一定饶不了她! 慧夫人交待过她了,如果伊夫人敢做出对其不利的事情,她可以暗中动手脚让伊夫人当众出丑或失礼,即使让将军和将军府连带丢脸也在所不惜,现在看伊夫人这么老实,她应该不用动什么手段了。 闲聊了一个多小时后,凤瞳就有事先走了,侯府的丫环就带刺弧去客房。 先安顿下来后,刺弧可以自由在府里走动了,但她还是表现很乖,只在独栋小院里弹弹琴什么的,绝不踏出小院,规矩得不行。 晚上,凤瞳派人过来请刺弧过去吃饭,顺便向她介绍了自己的继子、继女、继孙子孙女等人,刺弧见过这些人后,在心里暗暗赞叹:凤瞳不愧是一代才女、一代皇后和一代枭雄,才嫁进这个大家庭多久啊,竟然就能让这些贵n代服服帖帖的? 再假以时日,这东山侯一族,真的就是她的地盘了! 这顿饭,刺弧也是吃得规规矩矩,像个初次回娘家的小媳妇似的小心翼翼,小口吃饭,小声说话,不敢多问,不敢多说,也不敢多看别人几眼,东山侯家的人对她客气却不重视,显然和慧夫人等人一样,只当她是一介普通的贵族妇女。 饭后,刺弧没有多逛,直接回房,早早洗漱睡下。 第二天上午,她精心梳洗装扮,午后便跟随凤瞳一起进宫,这次,两人算是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了,也没有别人在场,不过,气氛却更冷了。 车帘一放下来,凤瞳立刻收敛客气的微笑,冷着脸,把头转到一边,看都不看刺弧。 刺弧也懒得讨好她,哼了哼,先伸个懒腰,再伸长双腿,靠在车壁上,津津有味地啃起点心来,装含蓄、柔弱、得体的淑女,真累啊,时时刻刻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连眼色都要装,打拳都没这么累。 难得跟知道她底细的凤瞳单独相处,她可以不用装了。 凤瞳的嘴角在徽微抽搐,脸上闪过不悦之色,但她在忍着,忍着不跟这个离经叛道的女人计较。 但坚持了没多久,她就憋不住了,转头盯向刺弧,冷冷地道:“你再这样,我就把你赶下马车!” 刺弧嘻皮笑脸地:“咱们已经坐在同一条贼船上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别对我这么冷淡。” 凤瞳冷笑:“区区草民,也敢跟我荣辱与共,放肆!” 刺弧收敛笑容,凑近她的脸,淡淡道:“凤瞳,你该庆幸我在这时候出现,如果没有我,你儿子也许要推迟十年八年才能成就伟业。” 说到这个,凤瞳就怒,咬牙切齿地:“如果没有你,我和我儿子怎会需要重新开始?我不杀你,你该庆幸才对。” 入宫,礼中深意 刺弧听了这话,脸色也不好看了:“凤瞳,我是坏了你的好事,但若是没有我,你们连重新开始的机会都没有!还有,我现在可是无条件帮你,你最好对我客气点!” 这个傲慢的女人!凤瞳的眉间隐隐抽跳,现出一股子煞气来,这天底下的女人,只有她敢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了!每次看到她,就气得不行,种种修行和功力几乎都被破掉了! 但是,也只有这个女人是不能轻易得罪的,是极力拉拢的,为了大业,她也只得忍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她脸色变了几回后,才恢复冷静,淡淡地道:“你做什么都行,但是,若是搞砸了,千万别连累我。” 她收到“伊帕儿”的那封信后,研究了半天才猜出大概的意思,心里便也知道,那个女魔头又回来了! 已经离开的女魔头为什么回来,回来之后想做什么,她不想知道太多,因为,她心里清楚这女魔头必定要做危险的事情,她好不容易才开始控制东山侯府,知道太多女魔头的秘密,说不定会被连累,还是一知半解比较好,反正,女魔头已经表态要帮凤琉瑛,这就够了。 刺弧淡笑:“你放心好了,我这次回来,是要替伊帕儿报仇的,与你无关。” 凤瞳侧目:“你有几成把握?” 慧夫人的靠山是她的姐姐琳贵妃和娘家,琳贵妃想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当然也就是她凤瞳一家子的劲敌,这女魔头能整倒慧夫人,那当然是最好了。 刺弧眼里闪过阴狠之色,狞笑:“十成。” 这话,忽然就令凤瞳心里大悦,眉眼唇边第一次泛出真实的笑意:“那我就提前恭喜琉瑛了。” 刺弧哼了哼:“我做这一切,是你们现在对伊帕儿还算不错的回报,也是慧夫人对伊帕儿不好的报应。” 凤瞳微笑:“说得好,这话,我记下了。” 当年,她请凤点星为凤琉瑛选妃,选来选去,就选中了伊帕儿,她曾经一度怀疑这个选择是不是错的,但如今看来,凤点星,还真是百算百中啊,那个懦弱没用的伊帕儿,居然还有这样的奇能,幸好当初没被除掉。 刺弧往后一靠,伸展四脚,懒懒地道:“我跟伊帕儿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若是出了事,我也没好日子过,所以,谁让她遭殃,我就让谁遭殃。” 凤瞳难得地附和她:“没错,这慧夫人和琳贵妃一家子,竟然如此陷害伊帕儿,确实可以去死了。” 琳贵妃的家族,原本只不过是普通的贵族之家,只是因为琳贵妃受宠,全族鸡犬升天,势力如日中天,自然是她的盯中钉,如果刺弧有本事搞垮她们一家,她求之不得啊。 刺弧当然知道她的想法,淡淡道:“你们好,伊帕儿就能过得好,伊帕儿过得好了,你们的麻烦也才会减少,就是这样的逻辑和道理。” 凤瞳知道她是在警告自己别惹伊帕儿,微微一笑:“这个道理,我们全家自然是懂的,那些还不懂的,就靠得你教教他们了。” 刺弧微笑:“客气客气。” 然后,两人就都把头转向一边,再不说话了。 要么就是争与斗,要么就是忍与和,她们之间,就是这种关系,再没别的。 又过了好长一阵时间,车子终于驶进皇宫,再来到后宫。 凤瞳身份高贵,住处被安排在几位贵妃宫殿的附近,她刚下车,德贤皇贵妃就带着几名活跃的妃子亲自过来看望她,凤瞳客气地跟她们打过招呼后,一一向她们介绍“伊帕儿”。 伊帕儿以前虽然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但那时她们一行的身份和处境颇为尴尬,没有到处走动,跟后宫的妃子并不熟识,大多数妃子对她都是只听其名,并未见过其人。 而现在,她的身份、地位已经不同以往,这些妃子对刺弧还算客气。 这些妃子中,就有传说中的琳贵妃。 刺弧以前在宫中到处“活动”时,对琳贵妃也有所有了解,但与她并没有接触,现在观察她,真是觉得她粉粉嫩嫩、晶莹剔透如十六岁的少女,连眼神都透着少女特有的灵气,完全看不出是已经有了四五岁稚儿的人,传闻说她“不老”,确然有一定道理。 越老的男人,越喜欢年轻的女子,凤九天也快四十了,当然也爱这种永远十六岁的粉嫩美人儿,这琳贵妃,只要一日不老,就有可能一日不会失宠。 因为慧夫人的关系,伊帕儿与琳贵妃也算是亲家了,所以,刺弧对琳贵妃表现得特别客气,将她当成领导一般,眼神脸色都透着恭敬,比对凤瞳、德贤皇贵妃都敬畏。 拜见过各位妃子后,刺弧让丫头拿出礼物,双手捧着,一一送给各位妃子。 礼物都有盒子装着,看不出是什么礼物,刺弧也没有说明,只是说“将军府心意,还请娘娘收下”,各位妃子都收下来了,也没有现场打开来看。 有一个妃子性子活泼开朗,加上这又是女眷聚会的场合,当场就嘻嘻哈哈地说:“伊夫人不远千里来到京城,没想到还带了礼物过来,哈,这么长的一个木盒子,我看看是什么礼物。” 刺弧“老实”地道:“英妃娘娘的礼物是横骑大将军生前用过的铁箭,听说当年就是用这枝铁箭射杀了胡奴族族长,捍卫凤国的铁壁江山。” 横骑大将军是凤国历史上最有名的将军,生前所战披靡,鲜有败绩,其最有名的战线就是打败了来自东北方善战、好战的侵略游牧民族――胡奴族的无敌铁骑部队,将其逼退几千里,并从半里之外成功射杀该族族长,令该族一振不撅,再也无力南下。 英妃出身武官之家,对首饰脂粉衣裳之类的物品向来兴趣不大,却热衷于习武、射箭、骑马、练兵等,还在后宫组建了一支“宫女卫队”,被称为“巾帼妃子”,在美人如云的后宫妃子中算得上是独树一帜了,因此颇得凤九天宠爱。 听说这枝箭竟然是五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将――横骑大将军在其平生最著名的战役中,成功射杀对方首脑的那枝铁箭,英妃又惊又喜,捧着那枝已经生锈的铁箭,爱不释手,啧啧称叹:“横骑大将军是我平生最崇拜的人物,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得到这枝天下第一箭,实是平生之幸啊!” 刺弧赶紧道:“这箭已经在军中保存了数十年,因为箭上沾着敌军首领的鲜血,作为我军的骄傲,这箭几十年来未曾清洗,生了不少锈斑,娘娘不嫌弃就好。” “我开心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呢!”英妃既兴奋又豪爽地拍拍胸口,“伊夫人,您竟然送了这么珍贵的礼物给我,我感动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你回去的时候我一定也要送一份大礼给你,你说你想要什么吧,我现在就去准备!不用客气,尽管提好了,反正再贵重的礼物也比不上这枝箭,您甭客气。” 刺弧听了也不推拒,老实地道:“娘娘,这枝箭是慧妹妹挑的,慧妹妹说您一定喜欢这件礼物,非要我带来宫里,您要回礼就送给她吧。” 英妃疑惑:“慧妹妹?” 琳贵妃趁机抬举自己的妹妹:“我的妹妹慧如六月份的时候嫁给了征西将军,与伊夫人姐妹相称。” “喔,原来如此,”英妃恍悟,转问,“那不知这位慧夫人喜欢什么东西?” 琳贵妃生怕刺弧说出不当的话来,笑道:“她啊,向来重情义,最喜欢的就是她家那位玉树临风的定西将军了,其它的于她都不那么重要,英妃妹妹喜欢这份礼物,就是对她最好的回礼了。” 英妃咯咯一笑:“这样啊,那我就先记下这份情,将来有机会再回报了。” 刺弧点点头:“待我回去后一定将英妃娘娘的心意转告慧妹妹,慧妹妹一定开心。” 她说得一脸诚恳,其他妃子却都流露出怪异的眼神:这个伊夫人是傻子么?今天能跟着德贤皇贵妃来看望东山侯夫人的妃子,哪个不是有权势和地位的人物,难得她大讨英妃的欢心,却不趁机为自己添光加名,反而去捧夫君的另一个妻子,这不是犯傻么? 她是真的将夫君的另一个妻子当成好姐妹,还是因为忌惮琳贵妃在场而这么说? 于是,一个妃子笑道:“虽然西部边疆相对京城贫乏了些,但伊夫人与慧夫人情如姐妹,感情深厚,平日里作个伴儿,也是其乐融融哪。” 她们这些当妃子的,哪个不对皇帝夫君的三宫六院恨得牙痒痒的?这个伊夫人就不恨? 这名妃子只是想挖苦一下这种“两妻情好”的事情,没想到,刺弧却认真地摇了摇头,回道:“我跟慧妹妹相处还算和睦,平日里不曾争过吵过,但却并不是很熟,因为慧妹妹管理着府里的大小事务,每天都忙得很,不像我这般悠闲,所以我们少有机会聊天作伴。” 犯傻,是捧还是贬 一群妃子面面相觑,这个伊夫人……真的犯傻不成,居然认真地解释这种事情? 有人跟琳贵妃不和,不等琳贵妃开口,就立刻接上话来,想让“伊夫人”多曝琳贵妃的家事:“伊夫人先嫁给定西将军的吧,按理说应由你主持家中大小事务,怎么却比后嫁的慧夫人更忙了?” 刺弧诚实地道:“我虽然已嫁给将军三年,但身体一直不太好,大半时间都在静养,不曾处理过家事,也不懂得如何处理,而慧妹妹聪明能干,不知强我多少,家里的事情,便都交给她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说到这里,她还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这次进京,慧妹妹也是将赴宴的机会让给了我,自己留在家中处理杂事,人都瘦了一圈呢,我还真是对不住她了……” 她向来知道自己演技很好,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此时她还是忍不住为自己的表演天赋喝彩,说脸红就脸红,说眼红就眼红,不带半点做作和酝酿。 其他人又无语了一会。 琳贵妃怕其他人乱问,赶紧道:“我妹妹其实也是个贪玩爱闹的人,嫁为人妻后才收敛了些,但恐怕心里还是想偷懒的,待你身体好转以后,把府里的事务接过去一些,两人分摊家事,她自然就有空与你为伴了。” 刺弧有点为难了:“我也这么想过,但是……处理家事真的很不容易,我恐怕做不好……” 其他人都在心里暗暗道:真有人甘愿让夫君的其他妻妾掌管家里的大小事务,自己只管过悠闲日子?她就不介意自己沦为闲人? 有人道:“哎,伊夫人是征西将军明媒正娶的妻子,必定也是个玲珑心巧的女子,只要认真去学去做,一定能帮你的慧妹妹分摊家务,别让你的慧妹妹给累坏了。” 刺弧有点尴尬地点头:“娘娘说的是,我以后会努力学管家事……” 她若真管了,慧如的处境岂不是不妙?琳贵妃赶紧道:“伊夫人的身体最要紧,你把身体养好,便是将军府上最大的家事。” 刺弧偏着脑袋,想了想:“嗯,贵妃娘娘说得有理,我若是老是生病,只会成为将军的累赘,把身体养好了,才能给家里减轻负担,将军也总是说要我以身体为重,切勿操劳呢……” 一群人听她这么说,都在心里道:这女人想把将军府女主人的位置让给二妻不成?看来她身为将军夫人,却是当妾的命啊,不过,在将军府这样的地方,当个不如妾的妻,未必当得长久…… “是啊,”琳贵妃实在不想在大众面前讨论亲妹妹的家事,迅速道,“伊夫人,你难得来京一趟,又快要过年了,处处都是喜庆的事儿,你得好好玩,特别是这宫里的雪景和美景,可美着呢,这几天我都抽空带你到处走走啊。” 有人不想轻易放过这么好的“素材”,没再追问定西将军府里的家事了,却换了个话题:“伊夫人,你和慧夫人这么有心,送给英妃妹妹这么好的礼物,我也要打开看看我的礼物是什么了!” 英妃乐道:“哈哈,快打开看看是什么,我好奇得很呢。” 听她这么一说,其他妃子都纷纷打开礼品盒,当众查看自己的礼品,德贤皇贵妃看情势收不住,也不好打断众人的兴致,也打开礼盒,笑着熟络气氛:“各位姐妹,征西将军夫人远道而来,每一份礼物都是将军府的心意,咱们开开心心地收下后,要记得感谢将军府的好意和回礼哪。” 众人就算不爽琳贵妃,也得给凤国师面子,都道:“那是当然的……” 礼品盒子都打开后,有珍贵的首饰,有外番的雕像,有珍奇的香料,有罕见的名画……每一样都不是特别贵重,却都很符合受礼人的喜好和脾性,这些妃子看到礼物后无不心花怒放,暗道:将军府还真是上道,懂得她们想要什么,投其所好哪! 但同时,她们心里也隐隐有些不舒服:准备礼物的人,什么时候把她们的喜好给摸透了,看准了?自己被人看得这么清楚,实在是…… 有人开心过后,对伊帕儿道:“多谢伊夫人的礼物,我喜欢得紧呢!”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刺弧听后,又是一脸不好意思:“呃,这些礼物全是慧妹妹准备的,知道各位娘娘这么喜欢,我很高兴,她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这个慧夫人,怎么知道她们喜欢什么?除了琳贵妃,还有谁会告诉她?几个妃子想到琳贵妃将她们的消息透露给远在边疆的将军夫人妹妹,心里就不太舒服了,但这种场合,可不好表现出来,而且定西将军是凤国师的儿子,这个面子,是一定要给足的。 琳贵妃原本担心刺弧会借机邀功,看到刺弧把功劳全部推给自己的妹妹后,心里舒坦了些,但随即,又觉得她这么说不太妥,便半认真地嗔道:“伊夫人,再怎么说你也是姐姐,再怎么疼爱慧如,该管她的,还是要管她的,要不然啊,这丫头一旦得意起来,连我都觉得头疼……” 刺弧一脸傻乎乎地道:“我不会管哪,我从小让人照顾惯了,都不怎么会照顾和管别人的,家里的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慧妹妹比较让人安心……” 众人:“……” 这时,有人嚷嚷:“琳姐姐的礼物是什么,快打开来看看!” 琳贵妃很相信妹妹的办事能力,从容地最后一个打开盒子,一只刚够普通女子盈盈一握的青花瓷杯,静静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令众人一阵惊叹。 “好漂亮的青花瓷杯!配姐姐正合适呢……” “小巧玲珑,造型优雅,宛如仙品,可盛茶可把玩,着实美妙……” 众女都是识货的人,知道这是上等的瓷器,虽然宫里也有不少精美的上等瓷品,但这只瓷杯,却不比宫里那些瓷器逊色,慧夫人送这般精美、能与宫中一等瓷品媲美的青花瓷杯给自己的贵妃姐姐,既符合琳贵妃的身份,也不会特别珍奇,倒是极为合适的礼物。 众人都在心里道,这个慧夫人,倒是个有心思、脑子好的角色啊,与琳贵妃真不愧是亲姐妹。 愚钝?谁才不识货 然而,德贤皇贵妃等三四个最年长、最有身份、最有见识的“大神”级人物却微微沉了脸,互视几眼后,眼里都闪过不易察觉的不悦,甚至是怒气。 普通妃子看不出来,但她们这几个有眼光的可看出来了,这个杯子,岂是一般的宫廷官瓷能比? 这只杯子,表面上是青花瓷的模样,实质却是传说中的稀世珍宝――夜光杯! 不知制作工匠采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将这只夜光杯的外壳做出青花瓷的样儿,但内壁,绝对是上等和田白玉所制,认真细看,会看到羊脂般莹白滑润的内壁上有细细的数道纹路,黑的纹路如墨,绿的纹路如翠,烧瓷不可能会有这样自然的光泽和纹路。 这种夜光杯,盛水盛茶盛酒,不仅可以保持水茶酒的新鲜、原味,还可以数日不腐不臭不变味儿,就算日日盛茶,也绝对不会形成茶渍或尘垢,如果不是外壁包瓷,一定极为通透,若是在夜里,会隐隐发光,若是对着灯光或月光,更是晶莹通透,通体生辉。 这种世间罕见的夜光杯,全天底下没有几只,一般都是皇帝御用,换了贵族持有,也会视为稀世珍宝,绝不会轻易示人,这般珍希罕见的夜光杯,竟然出现在这里! 这时,刺弧听到大家都在夸这只杯子漂亮,也开心地道:“这只杯子也是慧妹妹亲自挑的呢,说最合适贵妃娘娘了,娘娘喜欢,真是太好了。” 琳贵妃毕竟年轻,少时长于深闺,大后住于宫中,从未见过夜光杯,而且这只夜光杯长得又那么像青花瓷,并不识货,听了这话也满意地笑笑:“妹妹这个礼物挑得是不错,我也是极喜欢的。” 德贤皇贵妃不动声色,问伊帕儿:“这杯子品质确实不错,完全不输给宫里,不知将军府上慧夫人是从何处挑到这杯子的?改日我也派人去了解,看看能不能让制杯之人去烧制官窑。” 刺弧想了想,摇头:“不知道哦,我一向不管府里的事,嫁给将军几年也没见过、听说过这只杯子,不知道妹妹是从哪里找到的,只知道前阵子她到处派人寻找上好的新年礼品,买了许多好东西回来,这只杯子大概就是那时买的。待我回去后问明慧妹妹,再派人将详情禀告娘娘。” 德贤皇贵妃淡淡道:“我只是随口问问,伊夫人不知道就算了,边疆事务繁多,不必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 刺弧“喔”了一声,乖乖地点头:“好的,那我不问了。” 她的“诚实”,令德贤皇贵妃又心生不悦,就算她真的只是随口说说,又有哪个地位低的会不当成要事一般对待?这个伊将军夫人,着实……太不上道了。 眼前这个伊夫人太过愚钝,转不过弯,做不成事,让人失望,而留在府里那个慧夫人又太过精明,心眼太多,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都做了,未免又让人不舒服。 就像这次送礼,送的太好了,事先得做足多少准备功夫?这宫里的女人,哪个愿意被人看透?而令她满心不舒服的,就是那只夜光杯,这样的稀世奇品,应该送给皇上或后宫地位最高的她才对,怎么能送给自己的亲姐姐?要送,也该私底下送,这时送过来,给姐姐的礼物比所有人都高出一等,识货的人怎会心里舒坦? 不仅她在心里嘀咕,连其他妃子也对刺弧的回答侧目不已:德贤皇贵妃是什么身份?六宫之主哪,她怎么连最基本的观颜察色都不会,这样回答德贤皇贵妃? 凤瞳轻轻叹气,低声对德贤皇贵妃道:“娘娘,这孩子见过的世面太少,性情又过于直白,不懂得说话,您就别跟这种不懂事的小孩子计较了。” 德贤淡淡道:“这孩子生性单纯老实,并不是坏事,我怎么会跟她计较呢。” 凤瞳点头:“我也是想开了啊,以前,我没少被这孩子的愚钝给气坏,只是时间长了,也懒得跟她计较了,就让她多多呆在家里,轻易不让她出门,却也是眼不净心不烦。” 德贤听了她这番话,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低声跟她私语:“这个孩子虽然愚钝,但你的另一个干儿媳妇,却是跟她相反,精明得很哪,定西将军府里有那样一个能干的女主人,你也可以安心不少了。” 凤瞳对此不置可否:“另一个孩子过门不久,现在虽然精干,但将来如何,还需时日观察。” 德贤知她的想法如自己一致,也点头:“嗯,确实还需时日。” 当下,她实在不想面对愚钝的伊帕儿,也不想面对琳贵妃得到那只世间罕见的夜光杯,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带着众妃离开了。 刺弧送走这些妃子们后,让沐儿私下送慧夫人的信件给琳贵妃,而后叫来静儿,单独交待她:“琳贵妃身份高贵,又是慧夫人的姐姐,你见了她,不仅要对她恭敬,也要对她的身边的恭敬,知道了么?” 静儿一脸严肃地点头:“是,静儿知道了。” 刺弧又低声道:“尤其是琳贵妃有一个儿子,是八皇子,今年四岁多了,将来一定是傲视天下的大人物,你若是见到他,一定要像见到皇上一般尊敬,切不可因为他是小娃娃而轻慢了他,记住了么?” 静儿又严肃地点头:“是,静儿都记住了。”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京城,还能进皇宫,见到那么多了不起的大人物,她受宠若惊到现在,心里一直要告诫自己,千万不可以出错,千万不可以丢脸,凡是主子说的,她全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半点都不敢慢。 刺弧喝茶:“嗯,记住就好,宴会傍晚开始,我现在有点累了,要休息一会,你不必在旁侍候,随意在四周走走好了,别走远了就好。” 静儿早就恨不得在皇宫里玩玩了,当下高兴得不行:“夫人放心,这里是皇宫,我可不敢走远的。” 她离开以后,刺弧开始换装,然后悄悄溜出去。 双簧戏,愚人的“心意” 慧夫人确实是送了一只上等的青花瓷杯给琳贵妃,但是,她暗中将那只杯子换成了现在这只披着青花瓷外衣的夜光杯,这只夜光杯可是货真价实的稀世珍宝,是紫律棠当年成亲时送给凤瞳的定情礼物,凤瞳将这只夜光杯带回凤国时,担心引起他人觊觎,便暗中让工艺大师在杯子外面烧制了一层青花瓷壳,看起来如青花瓷杯一般。 慧夫人送的那只青花瓷杯和凤瞳的这只青花瓷壳夜光杯,在大小和纹饰上还是有许多不同之处,但除了她,只有沐儿见过那只青花瓷杯,就凭沐儿这种丫头之流,哪里看得出其中的差异?而且在那种场合,沐儿大气都不敢喘,又哪里敢去端详那只杯子有何蹊跷之处? 她会暗中将慧夫人送给琳贵妃的礼物换过来,就是要引起其他妃子对慧夫人、琳贵妃的不满与警惕,那种世间罕见的夜光杯,向来都是皇帝御用之物,一般人若是持有却不献给皇帝,很容易引来祸端,慧夫人持有却不献给皇上或后宫最有地位的妃子,传出去的话,可是犯了大忌。 她观察过众妃看到那只杯子时的反应,绝大多数人只是赞叹、附和而不惊讶,会惊讶的只有德贤皇贵妃等极少数几个人,那几个人,估计是看出了端倪,要不然不会露出不悦之情。 不过,光是这样还不够,她得添把火,加把油才行。 半个小时以后。 “你听说了吗,凤国师的儿媳妇这次进宫,给琳贵妃送了一件稀世珍宝呢……” “嘁,这宫里啥宝贝没有,你说的那件稀世珍宝还能跟宫里的宝贝比,我才不信呢……” “我也不太信,不过据懂行的老太监说,那件礼物可是传说中的夜光杯,盛茶盛酒能终生不腐呢……” “哇,夜光杯?这世上真有夜光杯么?听说连皇上和皇后都不曾见过呢,恐怕这是讹传吧,定西将军什么可能会有那么珍奇的宝贝……” “唉,不是征西将军送的,是征西将军的二夫人、琳贵妃的妹妹送的,听说琳贵妃的妹妹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件宝贝,就拿来孝敬自己的姐姐了……” “如果真是夜光杯,按理说应该进贡给皇上才对吧……” “那是当然的,也不知道这杯子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真该送给皇上才对,哪有送给自家人的……” “嘘――这种事捕风捉影的事儿,你还是别再说了,这几天宫里客人多,传出去就不好了……” …… 墙角的假山后面,传来两个宫女的窃窃私语声,声音细如蚊纳,如果不是靠得很近且认真细听,根本听不到有人在那里嘀咕。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区区墙角里的一座假山? 偏偏就那么巧,有一个太监给自家主子送东西,为了抄近道就从墙角绕过去,结果,就这么巧地听到了不知是哪家宫女的对话。 他一听到这话,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暗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这琳贵妃家还真是不简单,居然能得到传说中只有几位已经驾崩或他国帝王才持有的夜光杯?这夜光杯如果落入琳贵妃的手里,琳贵妃会独吞,还是会送给皇上以讨皇上的欢心?不行,他得赶紧去告诉自己的主子! 他不敢多逗留,悄悄地、快步地离开。 他走远了以后,假山后面走出一个宫女来,低了头,快步往隐蔽的地方行去,离开“作案”地点。 而后,假山这里就静悄悄的,再没有半个人影出没,那个太监听到的是两个宫女的对话,却只有一个宫女离开,另一个宫女呢? 并没有另一个宫女。 那只是刺弧冒充宫女在演双簧戏罢了。 只要有下人听到就够了,下人一定会把听到的告诉主子,主子一定会告诉别人,一传十,十传百,千年不灭的真理。 办好了这件事,她不再停留,快步溜进隐蔽的地方,打扮一下,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此时,受邀的皇室女眷及贵族女子正在纷纷到达皇宫,后宫一派歌舞升平、张灯结彩的盛世繁华气象,妃子和奴才们也都忙碌起来,谁都不会去注意那些琐碎的小事儿。 宴会要持续三天,今天是第一天,入宫的女客们纷纷拜访后宫的妃子,双方互访寒暄,打成一片,好不热闹,刺弧却没什么可以拜访的熟人,也没有什么人来拜访她,她乐得清闲自在。 跟她不同,凤瞳忙得不行,换现在的说法,她可是上流社会交际场的大红人,不用她出门,自然就有人上门来拜访她,她忙她的,刺弧忙刺弧,两人倒是不怎么相关。 临近傍晚的时候,凤瞳派人来叫刺弧,说是一起去看望琳贵妃,然后再一起去宴会现场。 说起来,这几个人都算是“真正的”亲戚了,凤瞳是凤琉瑛的“干娘”,伊帕儿和慧夫人是凤琉瑛的妻,慧夫人是琳贵妃的妹妹,多多走动也是应该的。 刺弧的住处离凤瞳很近,两人没几分钟就碰面了,然后一同往琳贵妃的宫殿走去。 琳贵妃听闻消息,赶紧出门相迎,手中还牵着一个粉雕玉琢、衣着华美的小男孩,跟她长得颇为相似,想来就是她的儿子八皇子了。 寒暄过后,琳贵妃就向他们介绍这个孩子,果然,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宝贝儿子、凤九天的第九个孩子凤清麟。 凤清麟萌态可鞠地向她们行礼,奶声奶气地叫唤:“麟儿见过凤姑姑,伊婶婶――” 真是可爱的孩子啊!刺弧在心里暗暗叹气,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一定是受尽宠爱的万人迷,但生在帝王家,要么就是让别人成为牺牲品,要么就是只能让自己成为牺牲品了――但谁是牺牲品,已经确定,由不得他了。 她在心里叹气,脸上露出惊艳的亲切微笑:“好俊俏出众的孩儿,真不愧是贵妃娘娘和皇上的孩儿呢,容貌气度真是超凡脱俗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出众的孩儿……” 而后,她吩咐静儿:“静儿,将送给八皇子的礼物拿出来。” 静儿一见到凤清麟,眼睛就亮了,滴溜溜地看着他个不停,听到主子的话,赶紧双手奉上礼物,毕恭毕敬地道:“禀贵妃娘娘和八皇子,这是夫人特地为八皇子准备的礼物,还请八皇子笑纳。” 琳贵妃笑道:“妹妹也真是的,已经送过我礼物了,怎的还为孩子准备礼物?孩子年纪小,哪里懂得欣赏……” 刺弧赶紧“傻乎乎”地解释:“这份礼物不是慧妹妹准备的,而是我特地为八皇子准备的,我喜欢孩子嘛,听说贵妃娘娘有一个麒麟般的儿子,便悄悄为孩子准备了礼物,想给贵妃娘娘和八皇子一个惊喜,连慧妹妹都不知道的……” 她这么一说,琳贵妃身边的几个侍女都抿唇窃笑起来:听说伊夫人是个脑笨嘴拙的老实人,没想到还真是这样啊,进宫拜见贵妃,居然还偷偷给贵妃之子准备一份“惊喜”的礼物,还真当这里是寻常百姓人家啊?凭琳贵妃和八皇子的身份,这礼物能乱送的么?事先不跟家主商量就擅自送礼,也不怕家里责怪?万一送错礼物,可是要得罪人的…… 琳贵妃听刺弧这么一说,来了兴致:“伊夫人如此有心,相信这份礼物一定是份惊喜了!” 刺弧赶紧打开盒子,双手接过静儿手中的礼盒,上前一步,蹲在凤清麟的面前,温柔地道:“八皇子殿下,这是婶婶送给您的礼物,您看您喜不喜欢?” 礼盒里,放着一颗硕大的墨绿色的珠子,足足有一颗小皮球这么大,圆润,光滑,很是漂亮。 这个东西,凤瞳、琳贵妃等人一看就知道是罕见的极品夜明珠,但对于四岁多的孩子来说,哪里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凤清麟瞅了几眼,好奇地摸了摸后,看向母妃,一脸征询意见的表情。 他对这珠子兴趣是不大的,但他接受的教育让他知道,在公众面前要讲礼貌,面对别人送的礼物,不可以露出讨厌、轻视、不喜欢的表情,该不该收要问过父王或母妃的意见才行。 琳贵妃眼里闪过惊讶之色,这颗夜明珠的大小、颜色、品质堪称顶级,即使在汇聚天下宝物的皇宫里也称得上是珍宝,伊夫人竟然会拥有这样的宝贝?还把这样的宝贝给带来了? 她打量着这颗夜明珠,问道:“伊夫人,这可是夜明珠么?” 刺弧老实地点头:“嗯,这是将军当年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但留着用处不大,而且八皇子身份尊贵,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挑来挑去就只有这颗夜明珠还算不错,就带来送给八皇子了。” 众人一听,心里全都腻味得不行:送礼物给八皇子,怎么能这么说?说得好像她很舍不得、不得已才送出去似的,听了让人心里不舒服哪…… 琳贵妃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又是见过大世面的,也没指望“伊夫人”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只是客气地道:“既然是将军送你的礼物,我收下的话恐怕不太好吧……” 一夜成名,贵妇们的“玩具” 刺弧赶紧摆手:“不会不会,将军对我一向宽容大度,他不会计较这个事情的,八皇子喜欢就好……” 琳贵妃便不再多说,低头问儿子:“麟儿,这颗珠子是夜明珠,晚上会发光的,很是漂亮,你喜欢么?” “晚上会发光?”凤清麟眼睛亮了,点着头道,“我喜欢会发光的珠子,好好玩儿……” 琳贵妃便对刺弧笑道:“既然这礼物是你的一片心意,麟儿又喜欢,那我收下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刺弧立刻开心地笑了:“我还怕贵妃娘娘和八皇子见多了宝贝,看不上我这颗珠子呢……” 这话,又听得其他人暗自摇头:堂堂一个将军夫人,凤国师的儿媳妇,说话怎么这般直白?简直当帝王家是寻常百姓家似的,这样的将军夫人,前途堪忧啊! 琳贵妃却放下心来,这个女人真是老实愚钝得紧,绝对不是妹妹的对手,不足为虑! 当下,她谢过刺弧,让人把夜明珠收进屋里后,便带着儿子,和刺弧、凤瞳一行往宴会大厅走去。 大厅自然是装饰得非常气派华丽,连空气都是清香宜人的,衬上满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真是美不胜收,刺弧很自然地装出了伊帕儿那种常见的忐忑不安、小心谨慎的模样,不敢张望别人,不敢轻易说话,不敢大步走路,眼睛都不知往哪里看,不小心触到别人的眼神,就会紧张地避开,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起来,她的身份地位也是不低的,完全可以抬头挺胸,等着别人来迎合自己,但是她的表现,实在没有国师儿媳、将军夫人的气势,开始时,琳贵妃和凤瞳还带着她,但随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她们就顾不上理刺弧了,刺弧绞着双手,可怜巴巴地跟在她们后面,跟着也不是,离开也不是,要不然她穿着华丽,又跟凤瞳和琳贵妃一起来的,别人还真以为她是跟班呢。 后宫有几个妃子没什么地位权力,认识的女客不多,在这种热闹的场合里转了几圈,竟然没什么人气,那些女客尽往着那些受宠、有权力的妃子身边挤,对那些没什么名气的妃子理都不理,她们心里哪个疙瘩啊,还真是又硬又疼的…… 物以类聚,她们转来转去,把目光放到了刺弧的身上,聚过来跟她搭讪,聊了几句后,知道她是定西将军夫人、凤国师的儿媳妇,都惊讶不已:这么大的来头,怎么是这副怯生生、没人理会的模样? 当下,她们都好奇地向刺弧问这问那起来,“伊夫人”完全不知道说谎,不好说的事情就直接说不便说,能说的事情就如实以告,令这些妃子惊奇不已:这般有身份的人,说话竟然有如此老实的? 有人因为没有人气而心生恶作剧的念头,笑问:“听说定西将军遗传了国师之姿,风度翩翩,宛如神仙下凡,伊夫人一定也为将军的风采所倾倒吧?” 刺弧老实地点头,双颊发烫,唇边泛笑:“嗯,将军是天底最美貌的男子,连我都觉得自愧不如呢……” 妃子笑道,设套让她往里钻:“皇上也是世间公认的美男子呢,难道将军会比皇上还好看?” 刺弧如实相答:“嗯,在我心里,将军是最好看的,比任何人都好看。” 几个没人气的妃子互使眼色,都在心里偷笑:说得这么直白,也不怕惹祸哪? 另一名妃子道:“伊夫人是第二次进宫了吧?宫里的妃子想必大部分都见过了,人人都说琳贵妃是最美貌的,伊夫人跟着将军和国师走南闯北,见过的人多,可还见到比琳贵妃更美貌的女子?” 刺弧很老实地道:“见过好多呢。” 这些妃子都互视,窃笑,觉得她真是太“好玩”了,纷纷装出惊讶的样子:“我们都没见过比琳贵妃更美貌的女子呢,夫人见过哪些女子比琳贵妃更美貌,可否跟咱们说说,让咱们长长见识?” 刺弧如实以告:“以前跟随国师和将军周游各国时,曾经见过央国的第一公主驾月,当真是倾国倾城,美若天仙,在律国时也有幸见过后宫的妃子,有几个妃子美貌一点都不输给琳贵妃,还有京城第一名妓等,都令人印象深刻……” 京城第一名妓?几个妃子差点没笑出声来,竟然敢拿名妓跟琳贵妃比,而且还是在皇宫这种地方,伊夫人还真是脑残不成?真是太好“玩”了,简直就是上好的玩具嘛! 有人继续逗刺弧,故意环视四周道:“那你看,这里可有哪个比琳贵妃更美貌的?” 刺弧打量四周,点头:“那位夫人就很美貌,一点都不输给琳贵妃呢,还有那位小姐,长得真是太美了……” 她傻乎乎地指出了她觉得比琳贵妃美貌的女子,也不知道要吹捧、讨好别人,听得几个妃子心里很爽,她们平时哪里敢说琳贵妃半点不是、不够好,今天,借刺弧的口,可以说了。 聊了半天,晚宴终于开始,各个妃子和女客们纷纷入座,这次的宴会倒不是很讲究规矩,除了十几名身份、名望最高的妃子和女客们坐在安排好的座位上之外,其他人都可随意入座。 那几名妃子拉着刺弧坐在一块,纷纷给她劝酒挟菜,跟她“打成一片”,一一地逗她“说话”,什么宫里谁最美、人品最好、长相最有福气等,刺弧都“傻傻”地说了大实话,逗得这些妃子们笑个不停,还把她的话传给其他人。 晚宴很热闹,在坐的全是女眷,众人吃喝打闹,还有各种精彩的歌舞、杂技表演可看,玩得可谓不亦乐乎。 跟刺弧套近乎的几个妃子平时受冷落惯了,难得找到一个像刺弧这样的“玩具”,不仅想办法将她“玩”了个彻底,还到处将她的“故事”告诉别人,待两三个小时后晚宴结束时,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凤国师的儿媳、定西将军的夫人是个说话直白、胸无城府的“老实人”了,特别是她说什么京城第一名妓美貌不输给琳贵妃、她最喜欢某某妃子、最害怕某某妃子之类的“大实话”更是成为众人在背后八卦的谈资。 祸从口出?皇上脸色变了 一大群闲得发慌的贵妃们聚在一起,能有什么秘密? 刺弧的种种“大实话”,传进了后宫妃子们的耳里,被她认为不是最美的琳贵妃、她最害怕的某某妃子等,心里能舒服吗?表面上不好发作,当夜里却不知将她骂了多少回! 而她送给八皇子一颗皮球大的夜明珠的事情,众人也都知道了,这让那些收了慧夫人礼物的妃子们,心里怎么能舒服:她们的礼物都是慧夫人挑选和准备的,这个傻乎乎的伊夫人什么都没做,却懂得准备一颗价值连城、不知比她们得到的礼物贵重几倍的宝贝给才四岁多的八皇子,这不是明摆着不把她们当一回事吗? 她们收到礼物的时候,还觉得自己颇受将军府的敬重,现在想来,将军府真正敬重的,恐怕只是他们家的亲戚琳贵妃而已! 不过,她们也不会真的跟个“傻”女人计较,毕竟,这个“傻”女人的靠山是国师,国师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她们在皇宫混,这点气度还是有的。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刺弧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说的很多话都是不该说的,也感受不到太多的反感,晚上参加完晚宴会就回去了,乖乖地睡觉,一夜未出门。 第二天的行程就很丰富,众人一起吃过早饭后,就集体逛皇宫,重点是欣赏梅景和雪景,中午一起吃过饭后,集体出宫,一路上欣赏着京城气象,去近郊的皇家度假山庄赏景、尝美食,晚上一起泡温泉和表演才艺,这些贵妇女,哪个没有几分才艺?晚上的宴会真是很热闹的。 也在这一天,定西将军府的慧夫人送了一只世间罕见的夜光杯给琳贵妃的事情,不知怎的就传开了,众人,特别是后宫的妃子们敏感地察觉到自己可能抓到了琳贵妃的“把柄”,开始添油加醋、无所不用其极地暗中传播、渲染这件事,将琳贵妃及其妹妹说成独占稀世珍宝,不仅隐瞒定西将军和国师,还隐瞒皇上,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云云。 在后宫里,谁最受宠,谁就最受妒忌和怨恨,琳贵妃自入宫后就受宠,还生了一个颇得皇上欢心的儿子,宫里哪个不妒忌她?哪个不想将她踩到深渊?有机会踩她怎么会放过? 三个女人一条街,何况这里汇集了不止一百三十个女人,不知能抵得上几条街,在这种场合,若是有人故意传播流言,一定会迅速传播开来! 不过,这条流言在这天还没有传到琳贵妃的耳里,毕竟她身份高贵,谁敢轻易对她说这些流言? 倒是刺弧,这天又闹了许多笑话,大家昧着良心吹捧某妃身材好和皮肤好,就她说不够好;大家说某女眷歌唱得最好,她却说另一位女客人唱得最好……总之,她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却惹来很多人的窃笑和不满,她对此似乎浑然不知。 在皇室度假山庄住了一晚后,众女眷浩浩荡荡地回到皇宫,一路上观赏着京城美景,下午才回到皇宫,傍晚要召开盛大晚宴,皇上和许多皇室子弟、贵族子弟都会出席,加上是最后一天,所有妃子和未出嫁的女客人自然非常重视,一回宫后也顾不得休息,纷纷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务必以最美丽、高贵、优雅的面貌出席。 像凤瞳和刺弧这样的,就不会特别打扮了,时间就变多了,凤瞳不便去皇上的住处,便派了太监去请皇上过来坐坐,两姐弟抽个空聊聊。 凤瞳已经出嫁,嫁的是权势倾天的东山侯,两人又好久不见了,又时值年关,凤九天还是要卖她这个面子的,不过他没有马上出发,而是故意磨蹭了大半个小时,才整了整仪容,带了三四个随从,往凤瞳的住处走去。 到达凤瞳的住处时,他来得有点不巧,凤瞳正在侧厅接待几个临时来拜访她的外国使节夫人,他也不好直闯入内或参与女人们的话题,便让太监去通报凤瞳,自己先在花厅里喝茶等待。 花厅里只有一张桌子,摆在窗边,窗没关,窗外那棵巨大的百年老梅树花开得正浓,无数根伸展向天空的枝条上挤满了密密匝匝的梅花,花枝上还覆着白雪,老树新花,红白相映,景色极美,他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窗外的景色,倒也悠然。 才坐下没一会,就有两个窈窕的身影走过来,其中一个看到那棵巨大的梅树,便露出惊喜之色,往这树梅树走来,站在梅树下,抬头看着满枝红梅,一脸赞叹:“这梅花,真是开得美极了呢……” 凤九天看了几眼,原来是凤琉瑛的妻子,那个曾经在宫里惹出不少风波的“中邪”女子,她的“中邪”治好以后就搬出皇宫,跟随凤琉瑛去边疆了,一阵子不见,她看起来丰满圆润了不少,看来在边疆过得不错。 欣赏了一会,刺弧拔下头上的金钗,转头对静儿道:“你在外面等着,我自个进去跟干娘说就行,这件事儿你不许告诉将军,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在回京途中弄丢了,不许多嘴。” 静儿嘟着嘴道:“可是夫人,这金钗是将军托人打造送给你的,你也最喜欢这只金钗,这样送人,不太好罢……” 刺弧道:“只是损失一些身外之物而已,跟八皇子想要的礼物相比,算不得什么……” 静儿道:“可是八皇子可能只是随口说说,不一定就真的想要,夫人您是不是也太在意这种小事?” 刺弧正色:“八皇子可是未来的皇上,与他有关的任何事情,怎么会是小事?你可要牢牢记住慧夫人的话,一定要将八皇上当成未来的皇上对待,绝不可以为他还是小孩子,就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知道么?” 静儿点头:“嗯,我知道了。” 刺弧微笑:“那你先在外头等一会,我现在就去找干娘。” 静儿便一个人在院子里欣赏梅花,没有注意到数米外窗里的凤九天,而刺弧也直接走入主屋,请宫女通报凤瞳,说她有事求见。 她只是“随口”对静儿说的话,完全没想到会有什么后果,而凤九天恰巧听到这番话后,脸色立刻变了,变得非常、非常地难看! 傻女说漏嘴,皇上心起疑 谁说八皇子是未来的太子?谁敢擅自将八皇子当成未来的皇上对待?他才四十出头,年富力强,国师算过他必定是长寿之人,而且先前已经废了皇后所生的三个太子,他根本没有任何意思要立太子,谁说八皇子会是下一任皇帝?谁在诅咒他早死?谁敢代他决定这种事情? 真是令他生气!实在是令他太生气了!简直气得不行,现在就想降罪杀人了…… 黑了脸一会后,他恢复冷静,招来心腹太监,让他马上去暗中打听、调查定西将军夫人的事情。请使用访问本站。 太监听后立刻领命出去,他继续喝茶,脸上再没有半点悠然自得,也感受不到这茶的香味。 这时,凤瞳匆匆进来,一看到他就行礼:“臣让皇上久等了,请皇上恕罪――” 凤九天的心思,全放在刺弧刚才的话上,完全没心情计较这种小事,心不在焉地道:“无妨,朕也没等多久,你坐下来吧,咱们姐弟俩不必这么见外。” 凤瞳坐下来,端详他的脸色,笑道:“数月不见,皇弟的气色更好了,想必宫里宫外的事情,都还顺心罢?” 凤九天道:“还好,大臣们还算争气,后宫的女人们也没怎么闹,我还算顺心。姐姐呢,近期可好?” “托皇上洪福,一切如意……” 凤九天忍着满心的不舒服,跟凤瞳寒暄了几句后,终于将话题转到伊帕儿身上,装作关心定西将军般问道:“听说琉瑛的夫人也来了,不知琉瑛现在过得如何?他独自在西疆带军,可还习惯那边的生活?” 凤瞳笑道:“我与琉瑛相隔遥远,平素很少写信往来,也不太清楚他过得如何,这次帕儿来京,跟她聊了半宿,知道琉瑛在那边还算勤勉用心,治军严格,与百姓、将士相处融洽,我也放心了。” 凤九天点头:“从军中的反应来说,众人对他的评价颇为不错,我也替国师和姐姐高兴!只是他公务繁忙,大概顾不上家事,不知家里两位夫人相处可还好?” 凤瞳眼里微微闪过无奈之色,轻轻叹了口气,笑道:“我跟帕儿聊过了,两位夫人相处得应该还不错,从未红过脸吵过架,只是……她是琉瑛的正妻,成亲三年了,却从来不管家里的事,每天只管弹琴作画绣花,帮不上琉瑛什么忙,而慧夫人就辛苦许多,家事全都由她处理,这次她未能来京,也是因为年关将至,家里事务繁多,抽不开身。” 凤九天沉吟:“原来如此,慧夫人乃是朕为琉瑛挑选的侧妻,朕也希望他们夫妻相处融洽。” 凤瞳道:“皇弟不必担心,他们夫妻过得还是不错的,慧夫人也是处处替将军着想,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慧夫,反而比较担心帕儿……” 她犹豫了一会后,还是道:“帕儿生性温婉柔顺,老实本份,以前琉瑛尚在民间,未担大任时,两人自由自在,终日风花雪月的,倒也过得和乐,但今昔不同以往,琉瑛承蒙皇上信任,当了定西将军,肩负保国卫家的大任,而帕儿却还是以前在民间的样儿,不懂得辅佐将军,也不懂得处理家事,更不懂得人脉应酬之事,有些负担不起将军夫人之职哪……” 凤九天道:“哎,姐姐想多了,娶妻当娶贤,我看帕儿虽然称不上精明干练,却也贤惠乖巧得很。” 凤瞳摇头:“皇弟有所不知,这个帕儿贤惠乖巧倒是真的,但太过老实嘴拙,适应不了大场面,也是真的。这次进京,她笨嘴笨舌的,也不知道察言观色和活络气氛,说了许多不当之语,连我听了都觉得不妥。我也试着点拨她,但这孩子的脑子就是转不过弯来,怎么点化都不通,我都有些后悔带她进宫了……” 凤九天听了,兴味盎然起来:“哦,她说了什么不当之语,也说来让朕听听。” 凤瞳按了按太阳穴,一脸头疼:“皇弟就别为难我了,她说的许多话,哪里能随便转述的,我怕皇弟听了会像我一般,心里不舒坦哪……” 凤九天哈哈大笑:“放心罢,这孩子心地单纯,有口无心,就算说错话也是无心之举,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斗胆说了,只希望皇弟将这些话当成笑话对待,切勿放在心上。” 当下,凤瞳就将刺弧进宫之后的种种“蠢话”都道了出来,什么琳贵妃不是最美的、皇上不如国师父子美貌、论高贵当属干娘等等,边说边一脸头疼的表情。 说了十几分钟后,她自己都觉得不好再说了,一脸歉意地对凤九天道:“皇弟,这孩子就是这样没心眼的,不知暗中惹恼了多少人,要不是有她公公、夫君当靠山,我看啊,她早就被轰出宫了,连我都救不了她……” 如果是以前,凤九天听到这些“大实话”,心里一定不舒坦,一定会觉得说这话的人碍眼,但跟刚才他无意中听到的刺弧的话相比,这些话都算不得什么了。 他就像听到小孩子的傻话似的,哈哈大笑:“姐姐言重了,虽然她有些话儿说得太直了些,却也不是暗箭伤人,而是太过老实了,算不上什么不可宽恕的大事,姐姐你也别太为难这孩子了。” 凤瞳露出笑容:“皇弟心胸宽大,能如此原谅这孩子的嘴笨,不愧是皇上啊!” 两人又寒暄了好一会,凤瞳接着说起琳贵妃的妹妹慧夫人在将军府里的“活跃”表现,言辞里充满了对她的赞赏和认可,直说她跟琳贵妃真是如出一辙、都是女人中难得的人才之类的,听得凤九天笑在脸上,不悦在心里:这姐妹俩,心眼是不是太多了? 两人前前后后聊了大半个小时,凤九天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离开。 一出大门,他的脸就沉下来,心里愈来愈不舒服:伊帕儿说的八皇子将来会是皇帝之类的话,真是慧夫人擅自散播的?她区区一个将军侧夫人,敢有这样的念头,能不是她的贵妃姐姐教的?琳贵妃凭什么认定她的儿子将来一定是皇帝?他再怎么宠她和麟儿,也不代表他会让她当皇后、让麟儿当皇帝,她会不会太过自以为是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他派去打听伊帕儿消息的心腹太监也回来,将其不费吹灰之力就从许多奴才、妃子、女客人们那里打听到的伊帕儿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凤九天,他所说的那些,完全印证了凤瞳对凤九天所说的话。 凤九天不一定信伊帕儿和凤瞳,但不会轻易怀疑自己的心腹太监,因为,对这些太监来说,得到皇上的宠信比什么都重要,他们没有理由去欺蒙皇上。 凤九天听了心腹太监的报告,那里那个郁闷啊,真是无处发作:伊帕儿老实到人人耻笑和不悦、甚至可能惹恼了皇上还不自知的份上,不可能会撒谎!她会那么对待八皇上,一定有其充分的理由!区区琳贵妃和将军侧妻,竟敢在背后“决定”谁来当太子、当未来的皇上,简直不将他当在眼里! 正气着呢,太监就来通报,说宴会就要开始了,请皇上出席。 凤九天只得先忍下不悦,换好衣裳,往宴会大厅行去。 这天晚上,他脸上带笑,祝酒致辞,演足了皇帝的派头和礼数,但心里的那团火,却一直没灭过,特别是看到琳贵妃打扮得艳光四射,带着儿子,满脸带笑,被无数女眷围拥和奉承,一脸炫耀和得意,心里更是窝火:你能有今天这样的荣耀,还不是朕给的?你就该一辈子牢牢记住朕的恩情,感恩戴德才是,得意个什么劲?只要朕想,可以随时收回给你的一切,你又有什么可嚣张的? 好不容易等到晚宴结束,他不肯多作逗留,匆匆离开。 刚回到寝宫不久,心腹太监就摒退左右,欲言又止地:“皇上,奴才听到一件事儿,不知当不当跟您说……” 凤九天瞪他:“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太监一脸为难:“奴才觉得这事应该告诉你,但又没有足够的凭证,说不定会惹怒皇上……” 凤九天恼怒地道:“只要你说的确有其事,就算没有足够的凭证,朕也会派人去调查,求个真伪,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太监这才低声道:“皇上,我听许多人暗中议论,说定西将军的侧夫人、琳贵妃的妹妹慧夫人送了一只堪称稀世珍宝的夜光杯给琳贵妃,琳贵妃却不献给皇上,有些……有些不太妥当……” “夜光杯?”凤九天凝目,“这消息,你到底是听谁说的?” 太监道:“如果只是听到一两个奴才随便说说,奴才是不会在皇上面前嚼舌头的,奴才是听到太多人议论了,包括德贤皇贵妃、东山侯夫人的侍女们都在谈论这件事,想来可能不会全是捕风捉影,才斗胆告诉皇上的。这件事是真是假尚不清楚,奴才也不敢去调查,还请皇上饶恕奴才所言。” 消息泄露,贵妃自救 凤九天黑着脸,捋着胡子:“如果连德贤的身边人都这么说,那恐怕事情就有几分真实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你马上去找德贤,向她问清楚这件事儿,再回来禀报我。” “可是奴才地位卑贱,直接去问德贤娘娘,恐怕有所不敬……” 凤九天怒道:“有什么不敬的?就说是我派你去的,谁敢不卖你面子?” 太监不敢多说,赶紧领命离开。 凤九天坐在桌边,双手紧握成拳,脸上青筋暴跳,心里怒得不成样子。 擅自认定自己的儿子是太子,暗中散播自己儿子会是太子的谣言,还独占稀世珍宝,琳贵妃姐妹也忒傲慢了吧? 他平生最讨厌别人质疑、挑战、冒犯自己的权威! 也讨厌别人拥有比他更多、更好的宝物!他是大国帝王,至今未有一件传说中的夜光杯,凤国仅有的那只夜光杯,很多年前就成为了先皇的陪葬品,他也想要一只夜光杯,却求不得,而琳贵妃拥有这样的宝物,却不献给他?他给了她和她全族荣华富贵,她就是这样回报他? 真是令他不痛快,非常不痛快! 他是帝王,如果别人令他不痛快,他会令对方更不痛快! 半柱香时间过后,太监回来了,将德贤皇贵妃的话转告给他,德贤皇贵妃并没有说琳贵妃的不是,她只是把当天看到的伊夫人送礼物给琳贵妃的场景,详细说了一遍,至于那只杯子是不是夜光杯,她也没有明说,只说那只杯子不普通,绝对不是一般的青花瓷,有点像传说的夜光杯,但她们也只是多年以前见过真正的夜光杯数眼,无法判断。 虽然德贤皇贵妃说得很含蓄、很含糊,但已经足以让凤九天生气了――非常非常的生气! 不管是真的夜光杯,有少见的好东西就该送给他! 区区一个妃子,蒙受皇恩,得了荣华富贵,竟然敢不思回报皇恩,不配得到他的宠爱! 他黑着脸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想着要怎么处置琳贵妃,说实在话,他是喜欢琳贵妃的,那粉粉嫩嫩、永远十六岁的模样儿,非常讨他的喜欢,而且麟儿也生得十分可爱,性情也讨喜,母子俩深得他欢心,但这份欢心,绝对不足以抵消他的权威被挑战的怒气! 要怎么处置母子俩才好?第三任太子去年才被废黜,现在又对年幼的皇子下手,恐怕会引起不好的议论,再说了,他对琳贵妃是有感情的,也不想太折磨她,得想一个既能惩罚她、又不会过火的手段才行! 他想了好久,都没能定下来,眼看很晚了,他也困了,便想先睡再说,明天起来再好好想想。 但这时,太监来报:“禀皇上,琳贵妃求见――” 他心里一动,这么晚了,她应该也累了,这时候求见有什么事?会是夜光杯的事么? “让她进来!” 很晚了,琳贵妃却打扮得艳光四射,走进来时,简直是篷筚生辉啊,令凤九天有片刻的惊艳。 琳贵妃先身姿优美地给他行礼,娇滴滴地道:“臣妾深夜到访,一来是几日不见皇上,想念得慌,二来是因为有宝贝的东西想献给皇上,还请皇上勿怪!” 凤九天扶住她娇弱的身体,笑道:“朕也正想着你呢,你来得倒是正好。” 琳贵妃粉面含春:“皇上,我前几天得了一件稀世的宝贝,一直想送给皇上,但因为宴会的事,忙碌不停,一直不能来见皇上,所以就耽误了,今天晚上,宴会正式结束,臣妾才得以过来。” 说罢,她使了个眼色,侍女端着手中的托盘,走上前来。 她笑着掀开托盘上的红布:“皇上,这是世间罕见的夜光杯,您看看是否中您的意?” 凤九天已经想到会不会是夜光杯了,看到红布之下、托盘之上放着一只青花瓷外壳的杯子,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捧起杯子,仔细打量内壁。 果真如德贤贵妃所说,内壁是白玉的质地,莹润光滑,就着烛光,内壁通透发光,还可以看内壁上如头发丝一般细的黑色、青色、红色等纹路,真的如传说中的夜光杯一般。 他一边欣赏这只杯子,一边问琳贵妃:“这只杯子,你是从何处所得?你可能确定这是夜光杯?” 琳贵妃道:“年关将近,臣妾的妹妹慧如想送一些礼物给皇上和宫里的娘娘,便派人到处去寻找合适的宝贝,有人在无意中发现了这只杯子,感觉很是不一般,便重金买回,慧如请人看过以后,知道是夜光杯,便送进宫里,让我转交给皇上。只怪我这几日忙着接待客人,没能及时送来,还请皇上恕罪!” 幸好她在德贤皇贵妃的身边也收买有自己的耳目,今晚皇上派人向德贤皇贵妃了解“夜光杯”的事情,她被人暗中陷害“私藏宝物”的事情这才传到她的耳里,她听后大惊失色,立刻打扮梳妆,带了这只夜光杯来见皇上,在来之前,她先带这只杯子去见东山侯夫人,请东山侯夫人鉴定这只杯子,东山侯夫人认真看后很肯定地说这就是夜光杯,她才敢放心地来拜见皇上。 东山侯夫人是天下第一才女,不仅是皇上的胞姐,还当过律国的皇后,才学和见识自是不必说的,而且两人还是姻亲关系,她非常相信东山侯夫人的判断。 她短短几年就能当到贵妃,自然很懂得讨好皇上,她这番情真意切、娇媚动人的模样,取悦了凤九天。 凤九天搂住她的细腰,笑道:“还是你对朕最好,朕没白疼你哪。” 琳贵妃往他怀里一靠,软软地道:“臣妾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臣妾的一切也都是皇上的……” 灯光下,她盛装打扮,面容完美,眼波含春,真是令凤九天心荡神弛。 没过一会,两个就熄了灯,开始滚床单,琳贵妃知道“夜光杯”的事情已经惹皇上不悦了,这天晚上可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极力讨好凤九天,凤九天被她侍候得非常舒服,怒气消了大半。 第二天,琳贵妃看到凤九天一脸满足和享受的样子,知道自己的“拯救行动”成功了,终于放下心来,暗道:不知是谁暗中传出她“私藏珍宝”的消息,待这件事风头过后,她再找出罪魁祸首,整死她不可! 惊天逆转,对手一夜垮台 宝物到手一夜春宵,令凤九天的心情大为好转。 琳贵妃离开以后,他捧着那只夜光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要找识货的人炫耀一番才行。 于是,他派人去请来凤点星,向他炫耀这只杯子:“国师见多识广,不知见过多少宝物,我这只夜光杯,你看如何?” 凤点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上下里外地反复研究这只杯了,还分别倒了水、茶、酒,又将杯子放到黑暗之中,研究了半天后,才对凤九天拱了拱手,缓缓地道:“皇上,请恕臣直言,这只杯子,并非夜光杯!” “你说什么?”凤九天大惊,脸色都变了,晃着杯子道,“你看看这白玉的内壁,刚才在黑暗之中也隐隐发光,怎么会不是夜光杯?” 凤点星道:“臣说的可能不够准确,从黑暗中可以发光这点来说,这只杯子可以勉强称得上是夜光杯,但就算是,也只是次品,称不上珍宝。” 说罢,他拿过杯子,稍微用力往桌面上一砸,那只杯子,竟然就碎了。 他面不改色地对凤九天道:“真正的夜光杯,是不会轻易被砸坏的,这只杯子的内壁,用的是品质普通的白玉所制,算不得极品。这样的杯子,我也见过好几只,如果皇上怪我砸坏了这只杯子,我可以再寻得比这更好的……” “不必了!”凤九天摆手,脸色都青了,“既然不是真正的珍宝,朕不要,国师帮朕砸了,砸得好!” 他原本雨过天晴的心里,已经是狂风骤雨,震怒不已! 琳贵妃竟然拿个假货来骗他! 如果她不知道是假货,还敢说得那么笃定?哪怕说得含蓄一些,他也不会这般生气! 偏偏她还说得这么自信! 简直是欺君太甚! 此时,“八皇子是将来的皇上”又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来,令他心里更是海啸般咆哮不已! 他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忘了凤点星的存在,只是铁青着脸,来来回回地踱步,想着要怎么惩罚这些欺骗他的人! 凤点星已经退到一边,默默地收拾地面上的杯子碎片,不说话,就像隐形人一样。 凤九天已经陷入了他、凤瞳、刺弧设计的网里面,再也无法脱离了。 他现在就等着坐收成果。 凤九天想了很多东西,也不知想了多久,直到撞到桌子,他才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才知道现场还有国师在。 凤点星似乎没注意到他,还在捡拾地上的碎屑――他已经捡了很久,但在凤九天不叫他停止之前,他会一直“捡”下去,毕竟,让凤九天发现他在观察他,终归不太好。 凤九天一屁股坐下来,敲了敲桌子:“国师不必干这些杂碎活儿,坐下来跟朕说说话。” “是。”凤点星这才停止手中的动作,在他对面坐下,等着他开腔。 凤九天心烦意乱地道:“朕问你,朕还有三个年幼的皇子,谁会继承朕的皇位?” 说完之后,他又补充:“如果你现在说不出来,那就回去好好算,算好了再告诉我。” 凤点星道:“臣不必算这个。因为,您就是天,天定天子,举手之劳,无需他人猜测,他人也不能测。” 凤九天愣了一下,纵声大笑起来:“好一个天定天子!天定天子啊――” 他狂笑不止,连外头等着的太监、宫女们都听得心头一颤一颤的,也不知道他的这笑,是好事还是坏事。 笑了半晌,凤九天挥手,对凤点星道:“朕累了,你回去罢。” 凤点星微笑着离开,知道大势已定。 他离开后不久,凤九天立刻召开太监:“听朕口谕,马上拟草圣旨。” 只是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震动了皇宫内外和整个朝野。 皇上下诣,封八皇子为四海贤王,管理凤国所有海岛,朝廷将择一良岛,在岛上修建王府,待四海贤王成年后即出海赴任,为了培养四海贤王,琳贵妃即刻收拾行装,陪四海贤王去海滨行宫长住,让四海贤王从小学习海洋知识,日后才不负皇上托付。 海外都是蛮荒之地,人口稀少,海外贸易也不发达,当了这个四海贤王,一来很难赚大钱,二来很难拥有兵马,说穿了就是清闲、无权之职,能有什么前途? 就算将来这个四海贤王有通天的本事,独立海上,又能干得了什么? 八皇子四岁多即封王,看起来是件好事,其实,皇上已经彻底断了他的太子、帝王之路! 八皇上已经注定不能当太子、当皇帝,那琳贵妃及其家族又有什么显赫的未来可言? 琳贵妃是后宫最得宠的妃子,家世显赫,凤清麟又聪明讨喜,颇受皇上喜爱,本来,凤清麟被视为太子的最佳人选,众人对琳贵妃及其家族都极尽阿谀、奉承、巴结之能事,这道圣旨来得这么突然,能不引起朝野轰动? 从没听说皇上对琳贵妃不满,也没听说琳贵妃及其家族做出什么令皇上震怒的事情,听说昨天晚上皇上还和琳贵妃缠绵恩爱,皇上怎么在突然之间就翻脸无情,连八皇子都被贬到了海外? 只是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宫里宫外,朝里朝外,所有人议论纷纷,但除了刺弧、凤瞳、凤点星,没有任何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三个人,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连琳贵妃收到圣旨的时候,都彻底懵了! 她根本无法相信、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太监宣读完圣旨以后,她就傻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脸茫然,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麟儿被封为四海贤王,现在就要和她去海边行宫学习海洋知识,待麟儿成年后就要去海外赴任……怎么听得就像天书似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晚上,皇上跟她在床第之间不是还好好的吗?皇上对她那么迷恋,欲仙欲死,不断夸她会侍候人,刚才她从皇上寝宫回来的时候,皇上那么满足,那么恋恋不舍,怎么才过了没多久,她就和儿子被贬出宫了? 帝王无情,难挽狂澜 是不是她还在睡觉,正在做梦? 看到她发呆,几个侍女赶紧咳嗽、轻轻碰她,示意她快谢主隆恩,可她已经完全傻了,没有任何反应,几个侍女没办法,只得一起将她强行摁住、下跪,叩谢皇恩。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太监知道她已经失宠,再也成不了气候,往日谦卑的表情,也变得傲慢起来,哼了哼,阴声怪气地道:“贵妃娘娘还请快些准备,让皇上催促就不好了。” 而后,他大摇大摆地离开,恨得琳贵妃那些侍女们牙痒痒的。 “娘娘,您快起来,您还得去看望四海贤王呢!” “四海贤王?”琳贵妃茫然地看着侍女们,“什么四海贤王?” “娘娘,八皇子刚刚被封为四海贤王,您在三天之内要带贤王离开皇宫,前往海边行宫,咱们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呢……” “你说什么?”琳贵妃再度被刺激到了,尖叫,给了这个侍女一巴掌,怒道,“什么四海贤王什么海边行宫什么要离开皇宫!你再乱说,我就打烂你的嘴――” “娘娘――”几个侍女都跪下来,哭着道,“咱们知道您难过,可是……可是圣旨已经到了,咱们不得不听啊……” 侍女们的哭泣与眼泪,终于让琳贵妃回过神来:原来,刚才她听到的一切,不是梦,不是梦啊! 但她还是不甘心! 啪啪啪!她狠狠地扇了自己几巴掌,好痛,痛得要命,真的不是假的! “我要去找皇上!我要去找皇上――”她尖叫着推开侍女,往凤九天的寝宫跑去,几个侍女在背后追她,却怎么也追不上。 然而,守在凤九天寝宫外的侍卫一看到她就挡在她的面前,声音没什么温度:“皇上休息,不见任何人!” 琳贵妃疯狂地尖叫:“我是贵妃,谁敢拦我?你们滚开,我要见皇上,我现在就要见皇上――” 几个侍卫面无表情:“我们只是奉皇上的命令行事,请娘娘不要为难我们。” “你们这些狗奴才,再敢拦我,我就砍你们的脑袋……” “娘娘,您若擅闯皇上的寝宫,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我是皇上的妻,我要见皇上有什么不行?你们滚,快滚……” 她像个疯婆子一样大吵大闹,惹来其他人同情的目光,一夜之间,从宠妃沦落至此,真够可怜的! 凤九天的心腹太监闻声出来,厉声道:“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和喧闹,娘娘再不离开,就别怪咱们遵旨办事了……” “你这个奴才,还不快进去通报皇上,就说琳儿来了,琳儿想要见他……” 太监脸色沉下来,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娘娘离开,万一打扰到皇上,咱们全都要掉脑袋的……” 好在这时,琳贵妃的几个宫女赶到,七手八脚地架着琳贵妃离开,还不断向侍卫和太监陪不是:“打扰公公和几位大哥了,咱们现在就带娘娘离开……” 琳贵妃疯狂地挣扎和尖叫:“我不走――我死都不走!我要向皇上问个清楚,我不信皇上不要琳儿和麟儿了,你们放开我――” 几个侍女都怕她闹起来,惹怒了皇上后会有更大的罪受,拼命将她拖走,一路上,她的尖叫声和哭声,传进了四周无数人的耳里。 有人同情她,更多的人则幸灾乐祸,但没有任何人靠近,生怕惹祸上身。 无论琳贵妃怎么哭怎么闹,一切都已成定局,侍女们生怕她惹祸,不得不把她关在房间里,竭力安慰她。 琳贵妃哭了几乎整整一天,直到天色将暗时才冷静下来,肿着一双核桃般大小的眼皮道:“帮我梳妆一下,我要去见德贤皇贵妃和东山侯夫人,请她们帮我在皇上面前求情。” 事到如今,再哭也没有意义,还是赶紧想办法自救才是。 侍女们看到她终于冷静了下来,稍感宽慰,赶紧替她打扮妥当,挑了最珍贵的礼物出来,先往东山侯夫人的住处行去,然而,那里已经是人去楼空,东山侯夫人早在上午就已经出宫回府了。 琳贵妃失望不已,接着往德贤皇贵妃的寝宫行去,但是,德贤皇贵妃也不在寝宫里,据说去宫外送客去了。 琳贵妃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一一往那些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妃子们住处行去,想让她们为自己求情或让自己见上皇上一面,然而,这些妃子要么不在,要么不便见客,要么生病了,即使人就在房间里,就硬是找借口不见她,不管她怎么低声下气,就是没人肯帮她的忙。 她带着侍女,在后宫到处转悠,平时只要她一出现,就有很多人过来问安,但现在,人人看到她就像见鬼似的远远躲开,什么叫势利,什么叫人情冷暖,她算是见识到了。 有平素与她交好的妃子实在不忍心,便悄悄请她进来坐坐,耐心安慰她,说到八皇子突然被封为四海贤王这件事,有人提醒她,该不会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 一语惊醒梦中人,琳贵妃想到,这几天来,她唯一有可能惹恼皇上的,大概只有“夜光杯”这件事了,莫非是昨晚她送杯子给皇上,送得晚了一些,皇上喜怒无常,今晨想起这件事,或者受人挑拨,突然之间翻脸,也不是没有可能! 与“夜光杯”有关的人,想来想去,第一个便是伊夫人,第二个便是暗中散布她“私藏夜光杯”的人,第三个便是东山侯夫人,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还有谁与夜光杯有关了。 想到这里,她又往刺弧的住处行去,然而,刺弧一大清早便离开皇宫,现在早就不知行到何处了。 她听后,心里有些疑惑:伊夫人对她一向客气得不行,怎么会离开得这么匆忙,连招呼都不打?她明明说过她有礼物和信件要请伊夫人带回去给妹妹的,伊夫人也满口答应,却怎的突然离开了? 再仔细想想,东山侯夫人走得怎的也这么迅速?她也准备了礼物想送给她的…… 三封信,情敌吐血“阵亡” 她想着想着,越想脑袋越是混乱,加上从中午到晚上都没有吃东西,到处奔走,身体已经累得不行,恍惚了半晌,几乎晕倒,侍女看她的状态不对,赶紧扶她回宫。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无论她这边如何努力,宫里人都知道她已无翻身的余地了,她很快就要退出权力中心,落难的凤凰不提也罢。 另一方面,八皇子的事情也已经通过飞鸽、快马加鞭等方式火速传往全国,西疆虽然离京城近三千里,但通过飞鸽传书,驿站还是在傍晚时分,将消息通报到定西将军的府上。 慧夫人收到消息以后,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怎么……怎么这么突然?姐姐失宠,八皇子被派到海外,她们一家子……岂不是彻底失势了?她是将军夫人、国师的儿媳,姐姐是贵妃,侄子是皇子,家里也是皇室远亲,怎么一夜之间就落到这份上?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是不是皇上一时糊涂?会不会明天就会出现新的变化? 她的脑海里“嗡嗡”作响,想了许多,却都一团乱麻,想提笔写信给姐姐问个明白,双手却抖得厉害,写了半天都没写稳一个字,而且,这信送到京城时恐怕姐姐已经不在宫里了,整个家族恐怕也已经乱成一团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姐姐失宠,便是整个家族失势,姐姐千万不要有事啊…… 啊,对了,不是还有国师吗?凭国师的影响力,一定能帮姐姐说情,姐姐那么聪明,一定也想到了这一点,一定会去找国师帮忙的,有国师帮忙,一定能说服皇上…… 除了国师,还有皇上的亲姐姐、东山侯夫人、将军的干娘,她一定能帮得了姐姐…… 别怕,别慌,一定要镇定,一定要稳住,她要相信姐姐…… 这时,丫环进来通报:“夫人,伊夫人送了一封信回来给您。” 伊帕儿的信件?宴会已经结束了,她应该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她多多少少都知道宫里的事情才对!慧夫人急切地道:“快,快拿信过来!” 她打开刺弧的信件,上面只有非常简单的一行字:国师和东山侯夫人让我转告你,琳贵妃和四海贤王的事情,他们爱莫能助,请慧夫人节哀顺变! 口气说得这么随意,不痛不痒的,像什么样?慧夫人当场就生气了,而且事情今天上午刚刚发生,伊帕儿怎么就知道国师和东山侯夫人帮不了忙?伊帕儿在愚弄自己是不是?小心她宰了她!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落款之上,差点吐血:落款竟然是两天之前! 事情今天上午才发生,伊帕儿还能有预见能力,事先知道发生什么事?她是在糊弄自己,还是胡乱猜中?不,不可能是胡乱猜中的,就算能猜中姐姐出事,也不可能猜到四岁多的八皇子会突然被封王,除非…… 她的脸色猛然变了:姐姐和八皇子会突然出事,八成是有人在暗中搞鬼和陷害,否则再怎么样也不会连累到年幼的八皇子,而伊帕儿竟然会提前知道这件事,那只可能有一种解释――伊帕儿事先知道姐姐被人陷害,或者……或者伊帕儿也参与其中……能做到这一步,在背后搞鬼的人,势力可不简单…… 再想想,伊帕儿还能跟什么来往,有交情?无非就是将军、国师、东山侯夫人及他们的同僚…… 她想着想着,突然有些毛骨悚然,然后又愤怒不已,目露狠光,暗暗道:好,伊帕儿,你敢这样耍我,我一定饶不了你!所谓无毒不丈夫,我这次绝对饶不了你! 她的满腔怒火和愤懑无处发泄,“伊帕儿”还在此时送上门来挑衅她,她真是发狠了! 当下,她派丫环去叫来一个侍卫,跟他密谈了半晌后,他领命出去了。 安排妥当后,她的目光在烛光下闪着狠厉的、冷酷的光芒,恨恨地想:伊帕儿,我已经让人去找杀手,埋伏在半路上,你回府之路,就是去阴曹地府之路,在你吐露所有的内情之后,那些杀手就会送你上路!你死了,将军便是我一个人的了!就算姐姐失宠失势,我也会帮助将军成就大业,让我族东山再起,而你,到时也不过是一具白骨! 想着想着,她“咯咯”地笑起来,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 接下来两天,她不敢去想姐姐的命运,毕竟,山高皇帝远,事情太复杂,她处于边疆一隅,不了解内情,也鞭长莫及,做不了什么事情,便只能把时间和心思放在那个提前知道事情会发生的伊帕儿身上,成天等着她的心腹侍卫找人绑了伊帕儿后,先拷问,问出实情后先奸后杀,让伊帕儿惨死,以报这个仇! 第三天,她终于等到了一封信,心中大喜,觉得事情一定办好了! 然而,打开信封以后,上面写的竟然是:我带静儿去游山玩水,让沐儿当我的替身,独自回府,想来她已经回到家里了,请姐姐切勿责怪她,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另,琳贵妃和四海贤王已经抵达海边行宫,听说有重兵守护,妹妹不必担心他们! 怎……怎么会这样?伊帕儿竟然没有回来?她竟然让沐儿当她的替身,那沐儿……沐儿该不会被当成伊帕儿杀掉了吧?沐儿可是她最信任的丫头,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对她忠心耿耿,沐儿…… 想到沐儿惨死的样子,她的心脏猛然一阵揪痛,右手捂着左胸,几乎无法站立…… 而信件后面那句,又令她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姐姐和麟儿出宫,搬到几百里外的海边行宫,还有重兵把守,已经……恐怕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真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短短几天,她承受太多的打击,加上连日劳累,身体吃不消了,双眼一翻,就瘫倒在地上。 齐大夫来看过了,说她劳累过度,加上精神受到巨大刺激,身心俱疲而病倒,要治好身体的疲惫,好好休息、调理几天,补足营养,避免操劳即可,但这心病,却是要靠自己解决和克服的,他嘱咐丫环们好好照顾慧夫人,切勿再让夫人承受刺激。 丫环们都懂得这个理儿,避口不谈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琳贵妃的事情,但是,这种事情岂是不谈就不存在的? 在昏睡了一天一夜以后,慧夫人终于清醒过来,因为怕她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齐大夫在药材里加了可以迷惑神志的药物,让她在苏醒以后暂时失忆几天,等身体好了,神志也就彻底恢复了。 然而这天,一封在四五天前从宫里送来的信件,恰好送到了将军府上,众丫环一看是宫里送来的,都猜是琳贵妃的信件,事关重大,不敢隐瞒,只得拿给慧夫人看了。 慧夫人刚刚醒来,脑子不太清楚,暂时没记起姐姐的事情,心情本来还挺平静的,结果,看了这封信后,就又眼前发黑,仿佛被当头狠狠敲了一棒,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姐姐用质问和恼怒的口气问她“夜光杯”的事情,责怪她找到了传说中的“夜光杯”却不事先通风报信,当众送到宫里,害姐姐被蒙在鼓里并被陷害,从而被戴了一个“私藏稀世珍宝”的罪名,得罪了皇上…… 冤啊,她哪里知道什么“夜光杯”的事情?她送给姐姐,分明就是一个真正的上等青花瓷杯,哪里是什么“夜光杯”?她再笨,又怎么会不知道“夜光杯”历来是皇室独占,哪里敢家族私藏? 这“夜光杯”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在她脑里一片混乱,眼睛发直,全身哆嗦的当儿,婉儿从外面跑进来,大声道:“慧夫人,伊夫人送了一封信给您,说是有要事相告,请您过目――” 这封信,伊夫人在出门之前就交给她了,说是等到今天傍晚再交给慧夫人。 “这里是你能进来的地方吗?还不快滚――”慧夫人的丫环恼怒地想驱逐她。 慧夫人却突然目露凶光,吼道:“把信拿过来!” 婉儿机灵地把信送上。 慧夫人的表情,狰狞得像个魔鬼,接过信后就撕开封口,一脸杀气地抽出里面的纸张。 伊帕儿!这个杀千万的伊帕儿!她让她送只青花瓷杯给姐姐,怎么到了姐姐的手里就成了莫名其妙的“夜光杯”?想到这里,她突然就全部想起了晕过去之前的所有的事情,终于醒悟,伊帕儿在这件事里一定起了非常可怕、险恶的作用――她要看看伊帕儿要说什么,然后要杀了伊帕儿! 刺弧在信上写得很简单,很可恶:慧妹妹还喜欢姐姐送的礼物么?希望妹妹保重身体,别让姐姐回家时已经看不到妹妹了! 这行字的后面,是一个挤眼、吐舌、做鬼脸的卡通头像,那头像,充满了嘲笑和轻视――太让人吐血了! 后面还有一个明显的落款,写封信的日期竟然是“伊帕儿”出门赴京之日! 这意味着什么?还能意味着什么? 她被设计了!她被玩弄了!她被陷害了!她彻底被搞死了! ――被最懦弱、最没用、最愚蠢的伊帕儿给耍了! 何止被耍了?根本就是全家族都被整垮了! 区区一个不起眼的、被打压的伊帕儿,短短十几天,就搞垮了她显赫的一家! 都是自己害了姐姐,害了全家,害了麟儿…… 天旋地转,世界崩塌,她的眼前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她的头上,是正在塌下来的天…… 一口鲜血喷出来,她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能恢复满血满状态…… 黑暗,身后逼近的人影 “夫人,马上就要到家了,您真的不回去么?”静儿看着一身男子打扮的刺弧,还是觉得很不习惯。 现在的夫人,越来越怪了,回府的路上,居然把沐儿装扮成自个的模样,让沐儿和她这两个丫环坐在马车里,自己则打扮成男子,混在侍卫当中,她完全不明白夫人这是在干什么。 甭说将军夫人,就是普通的女子也不会打扮成男子吧? 不过,夫人常常告诉她,做事情要动脑筋,但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乖乖做事就好,所以,她就不再想了。 郁闷的是,在回去的半路上,她们居然遇到了打劫,好在官兵及时出现,将劫匪们都抓了,她们才得以逃过一劫,而夫人将沐儿和侍卫们留在官府里协助调查后,单独带她回清宁镇。 好不容易回到清宁镇,夫人却不急着回府,而是来到这间位置有些偏僻的客栈里,让她先回去。 刺弧笑着,做出“吓人一跳”的样子:“我想给慧夫人一个惊喜,所以先在外面住两天,然后再偷偷地跑回去,出现在她面前,吓她一大跳,一定很好玩!” 静儿想像那个画面,忍不住笑出声来,拍手叫道:“嘻嘻,真的很好玩呢。” “所以啊――”刺弧拍拍她的肩膀,“你回去后,一定要装出悲痛的样子,说我和沐儿被贼人抓住了,生死不明,你因为机灵才逃回来的,让慧夫人信以为真,这样我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才会超级惊――喜,你说是不是?” 静儿使劲点头:“嗯嗯,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演得好好的!” “我相信你一定能演好!好了,天快黑了,你赶紧回去,别在外面耽搁!” 把静儿送走以后,刺弧勾起唇角,笑得又诡异又邪恶。 这慧夫人的行动,为什么总跟她的预测一模一样,连一点意外都没有?比如派人在半路劫杀她,她为了以防万一,就说收到将军的秘密情报,可能会有贼人半途劫杀她们,暗中请驿站报官,让官府派人暗中护送,结果,还有一天多就到达清宁镇时,还真的遇到贼人了。 这些贼人被抓走以后,她以府中事务繁多为主,先带着静儿回来,准备吓吓慧夫人。 依她估计,自雷管家出远门以后,慧夫人已经劳累多日,先是收到姐姐、皇侄子被“赶”出皇宫的消息,然后又收到自己的“慰问信”,精神和心灵一定遭受重创,恐怕已经病倒了,不过嘛,这女人年轻健康,又有点手段,死不了的。 她让静儿先回去,谎报假消息,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意,一来就是想逗慧夫人玩儿,二来也是懒得被慧夫人纠缠吵闹,慧夫人听到静儿的消息,一定又懵了,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心绪会更乱,这病,更别想好得快了。 算算时间,雷管家应该也准备回到府里了,她就等他回到府里后再回去,一来吓死慧夫人,二来有雷管家在,慧夫人再恨她,也不好追问、追究什么“夜光杯”和“半途遇贼人”之类的事,毕竟,那些贼人可是慧夫人在背后操纵的,万一那些贼人供出慧夫人,慧夫人就更惨了。 至于那些贼人会不会供出慧夫人,她一点都不介意,反正这女人已经没有还手和咸鱼翻身的机会了,她懒得理会这种彻头彻尾的输家,这女人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哼着小曲,她走进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买了一只烤鸡和两个饭团,回房。 收拾慧夫人及其一家子的感觉,还真是不错,特别是那种扮猪吃老虎的玩儿,也特别有意思,想到下次见到慧夫人时,对方那副一定是又恨又无奈又悲惨的模样,真是乐得她想哈哈大笑。 美中不足的是,结束了一个游戏,现在开始有点无聊了,没什么地方好玩的,也没有什么什么好玩。 因为担心将士们玩物丧志或被人利用,这个镇子不允许存在赌场、妓院等“娱乐”场所,害她吃饱了不知做什么,便静静地消化了半个小时后,开始打坐。 在她的努力下,伊帕儿的身体变得灵活和结实了不少,但还是远远无法与她的身体相比,若真跟别人打起来,对付两三个普通男人还行,但对付一大群男人或真正的高手,就没办法了,为了安全,她不得不混回将军家门口,要不然,她真的会去远游一番,待慧夫人气得血快吐完了才回来。 打坐了一个小时后,开始练拳,练了一个小时后才休息。 坐在烛光前,她半阖眼眸,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突然附到伊帕儿的身上,她并没有打算在这里游山玩水过悠闲日子,她只想把能做的事情全做了,如果可能,能尽早回去是最好的,呆在这里,不管呆多久,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有人! 她身形不动,眼睛却猛然张开,目光异常敏锐而严肃。 屋里有人!对方离她已经很近了!大概就在两三米外的地方!说是大概,是因为她还不能做出足够精确的判断,如果是以前,她不可能让人如此靠近她而不察觉,但是,这是伊帕儿的身体,这具身体跟不上她的头脑,感觉才会如此迟钝! 怎么办?只是眨眼的事情,她就迅速吹灭蜡烛,同时操起烛台,往旁边一闪,准备迎敌。 然而,黑暗中,一样冰冷的东西,已经抵在她的后腰,根据她的经验,抵住她的,应该是一把刀,而且还是很锋利的刀! 能无声无息地潜进她的房间,如果逼近她,在她吹熄蜡烛又闪身后还能准确地捕捉她的行动,对方是个高手! 真是糟透了!凭伊帕儿现在的身体,可没法对付这样的高手! 对方会是什么人?是慧夫人派来的?还是其他盯上将军夫人的第三方人马?对方的目的会是什么? 短短一瞬,她的脑中已经思绪万千,束手就擒,还是现在就反抗? 猛兽初长成,霸王硬上弓 在这么想的时候,她握着烛台的手已经缩紧,随时准备着给身后的人一记重敲。请使用访问本站。 对方没有马上杀她,就说明并不是非杀她不可,那她就有放手一搏的机率! 然而,她的手才动了动,耳边就传来一个低沉、沙哑、冷酷的声音:“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他能感觉得到她的动作和杀气? 稳住心神,她不动如山,镇定地道:“来者何人?有何要事?” 对方冷冷地:“你敢设计琳贵妃姐妹,还猜不出来么?” 果然是慧夫人或琳贵妃的人?刺弧的心沉下来,不动声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后腰一疼,那把抵住她后腰的刀子,竟然往前进了几寸,触到她的肌肤,再往前几寸,就真的刺入她的身体里了!刺弧眼皮子跳了几跳,淡淡道:“要杀请便,如若不杀,就把刀拿开,咱们好好谈谈。” 对方道:“琳贵妃和八皇子的事情,果然是你在背后搞鬼!说,你到底是谁!别拿将军夫人的身份来骗我,否则要你血溅当场!” 这个人,到底知道多少?这些内幕,只有她、凤瞳、凤点星三个清楚,为什么这个人似乎知道很多的样子?刺弧脑里快速思考着,嘴上微微一笑:“我是将军府伊夫人请来的救兵,就这样。” 这个说法,再准确不过了。 “名字?” 刺弧也不想隐瞒了:“刺弧。” 死寂。 对方没有再问下去。 对方在犹豫?趁这个空隙,刺弧,举高握着烛台的手臂+转身+狠砸,她没砸对方的脑袋,因为对方估计比她高,准确砸中对方脑袋的机率不是很高,而打掉对方拿刀抵她的手臂,机率则高得多! 她的速度非常快,但是,对方虽然略为失神,但她一动,他也动了,迅速往后退,缩回手,她砸了个空。 但她并没有停滞,而是顺势将手中的烛台往对方的模糊轮廓砸去,然后一边冲往窗边,一边尖叫:“救――” “唔唔嗯嗯……” “命”字还没喊出口,她的嘴就被人捂住了,身体也被人箍住了,对方的速度之快,超出她的意料。 碰到这样的高手,凭伊帕儿的这具身体,真是没法逃了,真是郁闷! 郁闷之下,她使出她一向不屑、也不需要使出的手段――咬! 就像饿了三天的野狗看到肉包子一样,狠狠地咬住对方的手掌,将牙齿和下颚的作用发挥到极限。 伊帕儿年轻,保养得好,这牙齿,当然是没有毛病的,也足够坚硬的,这么狠咬,她都尝到血腥味了。 对方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就道:“是我,别咬得这么狠……”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啊!下一秒钟,她立刻就又感到,何止是有一点熟悉,根本就是非常熟悉! 熟悉得不得了! 她猛然放到嘴里的手掌,惊疑不定了好一会,才缓缓地道:“凤琉瑛?” 对方身体一僵,站着不动了。 沉默。 尴尬。 刺弧心里的海洋,掀起了那么一阵惊涛骇浪――但只是短短的十几秒,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淡淡地道:“放开我。” 箍住她的身体,松了。 她迅速闪到一边,点灯,灯光下,一个年轻男子背对着她,不用看到他的面容,她也知道是凤琉瑛。 一年多不见,他的背影就多了数分霸气与沉稳,像个男人的背影了,不再是少年的背影。 她盯着这个背影半晌,才笑了笑,用着以前的口气,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凤琉瑛的背影巍归不动,声音冷冷地:“这清宁镇能有多大,要找到一个人,易如反掌。” 刺弧叹气:“你又怎么知道是我?” 凤琉瑛嗤之以鼻,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很可笑:“除了你,谁会支开雷管家,谁能让南宫慧如一夕病倒,谁能让琳贵妃和八皇子一夜失宠,又会谁会闹得全镇都知道她的大名。” 他在回程的路上突然收到朝廷传来的急报,八皇子封王、琳贵妃被迫离宫的消息令他吃惊不已,他当然也视琳贵妃、八皇子为对手,但是,这个对手垮台得也太突然了,连一丝预兆都没有! 宫里一定出了大事,否则极受宠爱的琳贵妃和八皇子不可能一夕失势,但这之前,他没有收到父亲和母亲的任何消息,可见事发之突然! 他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刚到清安镇附近的军营,就听说了伊帕儿的“丰功伟绩”,比如天天上街与百姓打成一片、遇到乞丐必定施舍、看到百姓受欺必定出头、收受礼物的“约法四章”等,这让他心里又是讶异不已:莫不是搞错了?帕儿怎么会做这些抛头露面、出风头的事情? 因为要先在军中处理紧急军务,他便派了一名亲信回去打听家里的情况,而亲信传来的消息,又令他大吃一惊:帕儿在他离家没多久就苏醒过来了,苏醒过来后就天天上街跟老百姓打成一片,雷管家带着几个得力助手出远门去慰问退役将士,帕儿十几天前上京赶宴,慧夫人突然一病不起…… 家里的这些变故,怎么想怎么诡异,别人嘴里的“伊夫人”,完全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伊帕儿!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迅速处理完毕军中的紧急事务后,他今天便一身简衣,独自返回镇上,再秘密回府,听到了静儿向慧夫人哭诉“伊夫人中途被贼人虏走,生死不明”之类的消息,又听说了南宫慧如收到“伊夫人”的几封信后气得吐血的传闻,突然之间就有了眼前这些变故“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一年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生活中,不就是经常发生这种“突如其来”“莫名其妙”“想不明白”……的逆转和变故吗? 而那些逆转和变故,都与一个人有关,但那个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除非……除非她又回来了…… 想到这里,他几乎无法控制心里复杂的各种思绪,好久之后才冷静下来,分析那个人的行动,最终找到了这间客栈。 从门缝里见到她的身影的那一刻,他就确定她是刺弧,那一刻的心情,千千言万语也无法形容。 为了确认,也因为有些生气,生气她连招呼也不打的突如其来,生气她把他蒙在鼓里的擅自作主,他才决定要试探她。 刺弧听他有点生气了,尴尬地笑笑,摸摸鼻子:“哎,这些事情本来应该通报你一声,但你出门在外,我也不好到处追着要告诉你是不?再说了,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你就算不感谢,也不要这么冷淡嘛……” “为了我?你若真有这个心,就该做更让我痛快的事情!”凤琉瑛冷笑着,转过身来,目光煜煜地紧盯着她。 烛光下,他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庞,散发着冰玉与钢铁混合的光泽。 一年多不见,这小子,竟然已经长大了,还有了男人稳重与强势的魅力!刺弧的心脏狂跳了几下,隐隐觉得脸庞有点发烧,好不容易克制住心跳,笑道:“你这一生想要的,不就是权力吗?我正在帮助你扫清路上的障碍,助你登上权力的巅峰……” 凤琉瑛仿佛充耳不闻,大步走到她的面前,猛然伸出手来,捏住她的下巴:“我想要的,除了权力,还有女人!” 这臭小子,仗着自己成长了一点点,就爬到她头上来了?捏得还真够狠的……刺弧想拍开他的手,但伊帕儿的身体可没有那种可以摆脱他的力道,当下也微微地恼了,脸色不怎么好看起来:“把手拿开,别把我惹毛了!” “哦,惹毛了你又如何?”凤琉瑛唇色微翘,笑得有几分讥诮和冷酷,“你想怎么收拾我,尽管使出来。” 刺弧瞪着他:“……” 她当然有的是打斗的技巧和经验,可这具身体跟不上,那也没办法。 现在的凤琉瑛,大概是因为当了将军的缘故,变得沉稳和刚毅了许多,俊美如玉的面庞倒没有被晒黑,却没了往日的稚气、轻浮与傲慢之色,取而代之的是贵气中带着霸气与傲气的混合之色,隐隐有种大将之风了。 她很难把现在的他当成昔日的吴下阿蒙来对待。 现在的他,在气势上几乎与她平等,他显然也在寻求着与她的平等,一副“你休想胜过我”的气势。 瞪礼半晌,她耸耸肩,举手:“好吧,你赢了,这是伊帕儿的身体,可没办法跟你斗,你想怎样都行!” “我想怎样都行?”凤琉瑛突然阴森森地笑了,笑得像头饥渴而嗜血的野兽,目光都是凶残地,“既然这是我娘子的身体,既然我想怎样都行,那我就不客气!” 刺弧被他的笑弄得心里正发毛呢,冷不防,她的身体就腾空而起,重重地摔在床上,惊得她大叫了一声。 原来,凤琉瑛竟然像头猛兽一样,二话不说就将她打横抱起来,重重地抛到床上。 她有些发晕,还没回过神来,凤琉瑛就已经压到她身上,捏着她的下巴说:“先用你的身体来取悦我!” -- 晚节不保?再摸就咬死你 刺弧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唇,就已经重重地压在她的唇上,吮、吸、舔、咬、搅、缠……简直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弄得一时间晕头转向的,脑袋就像突然被塞进酒缸里,透不过气来…… 这小子突然之间就发情了?就像忍了八百年没碰过女人似的……刺弧在心里咒骂着,想推开他,但是,凤琉瑛不再是以前的纨裤子弟,她的身体也不是她那具经过千锤百炼的身体,一时间哪里挣脱得开,只得任他狂野地、凶猛地吻咬。 反正这又不是她的身体,而是伊帕儿的身体,这具身体都不知被老公蹂躏过多少遍了,与她没什么关系…… 在她这么安慰自己的时候,凤琉瑛已经放开她,呃,伊帕儿的唇,大手往下一滑,凶狠地撕开她的衣服。 一撕就全撕破了,从外到内都撕破了,胸前光溜溜的,冷嗖嗖的,真是好大的手劲,简直跟猛兽的爪子似的!刺弧在心里嘀咕着,脑子被突如其来的冷意给弄得清醒了一些,叹气,看着坐在伊帕儿的身上,一脸欲火中烧、正在解衣服的凤琉瑛说:“我说,你现在做这种事情,就不怕伊帕儿伤心,一辈子都在心里留着这道伤吗?” 凤琉瑛解衣服的手顿了一顿,继续面无表情地脱衣服:“你跟她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同一具身体,事到如今,还说什么你的她的!” 刺弧盯着他赤裸的、性感的胸膛,一年多不见,这小子的身体倒是锻炼得结实强壮起来,白白净净的还是贵族子弹的颜色,但肌肤纹理却透着强势与力度,真非当年的大少爷可比了。 如果不是她家里已经有了一个紫律棠,如果不是她跟伊帕儿有那么一层无法撇清的关系,她还真不想在这么美味的小鲜肉面前守贞,可是,都到了各自有主的份上,怎能晚节不保? 她幽幽地叹着气,闭上眼睛,像具行尸走肉一样,道:“伊帕儿对你有多痴情,你心里清楚。你跟任何一个女人睡,她都能忍,唯独我,她是要痛、要伤、要恨一辈子的,而我,也将欠她一辈子。你若是不介意在真正爱你的女人的心里刻上一道永远不灭的伤痕,也不在乎你喜欢的女人欠伊帕儿一辈子,你就上吧。反正这是伊帕儿的身体,你要对这具身体做什么与我无关,我只当我在看着你们上演春宫戏。” 她不知道凤琉瑛是什么表情。 脱衣服的动作倒是停止了。 过了一会。 凤琉瑛满是讥诮的声音传进她耳里:“我现在才知道你这么在乎和关心伊帕儿的,看来我以前还真是瞎了狗眼了。” 面对他的嘲讽,刺弧也不反唇相讥,只是叹气:“不管你信或不信,我与伊帕儿前世本来是双胞姐妹,可惜两人不能共生,我是幸运的,她是不幸的,所以这一世,我才要在她遇难之时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我们若是越过了男女之防,我将是不忠不义之人,欠伊帕儿的,这一世就还不清了。” 她也不知道凤琉瑛信不信她的话,在不在意她的话,只是,凤琉瑛又沉默了许久。 而后,她又听到了悉悉嗦嗦的脱衣声,于是在心里喟叹:这小子,表面上看起来是长进了,骨子里,还是一样啊,不知什么是责任和道义,伊帕儿跟着这个男人,看来要辛苦一辈子的…… 突然,一件散发着强烈的男人汗味、体味的衣服,甩在她脸上,凤琉瑛充满讥笑和挖苦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瞧你那张蠢脸,都这把年纪了还没尝过男人么,一副被强暴的样子,真是笑死人了!我凤琉瑛要什么女人没有,还稀罕你这种又臭又硬的男人婆不成?真是笑死人了!” 而后,刺弧只觉得身上一轻,身边一沉,凤琉瑛居然就在她的身边躺下来。 紧接着,被子拉上来,蜡烛被吹灭了,她不冷了,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凤琉瑛背对着她,呼呼大睡。 刺弧看着眼前的黑暗,反应不过来:他刚才还一副欲火焚身、饥渴过度的表情,怎么转眼间就睡着了? “凤琉瑛?凤琉瑛――”刺弧皱眉,试探着叫了好几声。 凤琉瑛没有任何反应,只有轻微的鼾声。 刺弧推了推他:“喂,臭小子真的睡着了?真的睡着啦?” 凤琉瑛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传过来:“你再乱碰老子,老子就算是老女人也照样上了。” 刺弧收回手,往旁边退了几十厘米,挺直身体,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动乱动乱说了。 这小子,恐怕现在要忍着一腔欲火,难受得很吧?瞧他身体散发出来的、几乎将被窝烧出火出的热气,唉,可怜的孩子……不过没关系,等天亮了,他回到将军府里,还不是有大把的美女等着他享用,他想成为人上人,这种忍耐力总还是要有的。 天寒夜冷,闹了这一阵,她也累了,没过多久,也陷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中。 真是温暖! 这伊帕儿的身体超级怕冷的,她还用自己的身体时,冬天下再大的雨雪,温度再低,她一件毛衣加一件普通的羽绒服就能搞定,但来这里之后,就得几层棉衣加厚厚的真皮毛大氅之类的,晚上睡觉还得让丫环先用暖炉之类的暖过被窝才行,难得像今天晚上一样,被子也没盖得很厚,却睡得很暖和、舒服…… 一定是她的怀里有个暖炉的缘故…… 好烫的暖炉…… 她不由抱紧这个暖炉,摸来抚去的,又温热又光滑,手感真好…… 一个恼怒的、压抑的声音,伴随着闷哼声,在她耳边如打雷般响起:“你这老男人婆在乱摸哪里?再摸我就咬死你!” 这个声音?她睁开眼睛,眨了眨,妈呀,天已经大亮了?而她正搂着凤琉瑛,双手放在……呃,非常敏感的地方,难怪他在用非常可怕的、杀人一样的、赤红的眼睛在瞪着她。 别扭,骚年对老人家还不错 她赶紧收回手,后退几步,裹紧被子,尴尬地笑笑:“呵,误会误会,是伊帕儿的身体自发自动地摸过去,毕竟习惯了嘛,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哦呵呵……” 凤琉瑛狠狠地剜了她两眼,哼了哼,起身,捡起衣服穿上,边穿边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刺弧侧过身来,支头欣赏美男穿衣的样子:“你来得正好,我也正想跟你商量。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凤琉瑛又冷笑,似乎对她很有意见的样子:“你做事,需要跟我商量么?” 想到她擅自出现,擅自行动,擅自短短时间内玩垮了南宫慧如姐妹,他就很生气,生气得想咬死她! 刺弧干笑:“你不在,我想跟你商量也没办法,你在了,当然是要跟你商量的。” 凤琉瑛在绑腰带,一副命令的口气:“说!” 臭小子翅膀硬了,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了?刺弧挑眉:“在说正事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南宫慧如已经被我气得病倒了,短期内恐怕都好不了,你要不要我专程回你家一趟,给她下几贴猛药,活生生把她气死?” 凤琉瑛淡淡道:“这种丧家之犬,哪里用得着你老人家出马?你老人家是办大事的料儿,就不必操心这种小事了。” 一口一个“老人家”,这小子到底还是那么爱闹别扭啊!刺弧暗自摇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回去气死你的慧夫人了,还是去办更大的事情比较好……” 当下,她把她的计划说了一遍。 凤琉瑛已经在烧水喝茶吃早点了,听了她的计划后,他冷笑:“真不愧是您老人家,难得来一次,就玩这么大的阴谋,我佩服得紧。” 刺弧哼哼:“你少说风凉话,我做这一切,最终得到好处的还不是你!你就说行还是不行。” 凤琉瑛道:“我说不行,你就会听吗?” 刺弧斩钉截铁:“不听!” 凤琉瑛黑了脸,冷冷地道:“那还问我作什么?你要去做什么就去做好了!” 刺弧淡淡道:“如果你能说服我不去做,我自然会听。” 凤琉瑛恨恨地:“本将军没这闲功夫,你要做就去做,随便你怎么着好了!” 刺弧笑笑,把衣服拉进被窝里,穿衣服:“ok,我这两天就出去了,你给个信物或令牌什么的给我,我也好行动。” 凤琉瑛恨恨地:“你先在这里等着,待本将军有空再办这事。” 然后,他就气哼哼地站起来,一脸赌气似地大步离开,把房门扣得“砰砰”作响。 刺弧看着差点被他拍散的门板,叹着气,起身下床,先伸了十几分懒腰,然后练太极拳,边慢悠悠地打拳边想:这小子虽然有些长进了,但脾气还是不太好啊,他有空也该练练这拳,修身养性…… 这一天,她都呆在客栈里,喝喝茶,吃吃肉,打打太极,偶尔出个门去探听将军府的消息。 将军回府的消息,已经传编了本镇的大街小巷,大家可是热烈奔走啊,还有许多百姓拿了礼物,想送给将军和伊夫人,瞧瞧,他不在的时候,她为将军府赢得了多少名声和威望哪? 与这种热烈气氛不同的是,慧夫人的病情却没有好转,即使她最迷恋的将军大人回府了,也没听到她有什么好消息传出来,依刺弧猜测,慧夫人现在失势了,原本就不爽她的凤琉瑛估计连敷衍她都懒,搞不好还会落井下石,摆出无情无义的真面目…… 想到慧夫人的悲惨下场,她只能在心里叹气:带着这么多私欲,非要嫁给一个更有私欲的男人,能有什么好下场?还是赶紧被这个男人甩掉,另外找个好男人改嫁了吧,要不然就算没现在这事,结局也只会更惨而已…… 她以为凤琉瑛会真的拖上两三天才会给她出入边境的令牌,但没想到,晚上,她正准备入睡,外面就传来敲门声:“客官,您点的东西送来了。” 她点的东西?她没点什么东西啊!刺弧留了个心眼,拿匕首在手,走到门边,就着门缝朝外瞄去,低声道:“什么东西?” “您跟凤大人要的东西。” 凤琉瑛派来的?刺弧看对方只有一个人,看面相也不像是险恶之徒,也没有杀气,态度颇为恭敬,这才打开门,往旁边闪退数步,静观其变。 那名中年男子闪身进屋,不发出半点声息,显然是个高手。 他进了门后,立刻把门关上,往里走了好几步,才转过身来,冲刺弧拱手,恭敬地道:“敝人映掣,乃凤将军手下,现奉将军之命,送来军中令牌,同时担任刺大人护卫,直至刺大人不需要属下为止。” 呵,送来令牌还不算,还送了一个高手给她当护卫?刺弧拿过令牌,就着烛光细细打量,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凤国边境、军中通行令牌啊! 令牌有很多种,使用的范围也不相同,这种令牌是级别非常高的,只有高层将领才能使用,可以自由出入边境及大多数军区领域,有了这个令牌,她要出入凤国与律国边境易如反掌,即使是凤国军队见到这块令牌,也要恭敬三分,凤琉瑛嘴巴上说得很不甘气,但,还算讲旧情,对她还算不错。 当下,她收下令牌,笑道:“多谢多谢!明天六更,咱们要出发去办一件重要的事儿,如果你不介意,就在隔壁的客房住下,明天一起出发。另外,此行路途遥远,还请你今晚能寻得两匹好马,咱们一起骑马出发。” 映掣拱手:“属下一切听从刺大人的安排,马匹的事请刺大人放心,属下现在就去办妥。” 然后,他就迅速离开,无声无息地消失。 刺弧看得出他是个人才,也不担心,接着也睡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两人就离开客栈,往镇子的西南出口行去。 出镇的道路上,已经有人牵了两匹马在那里等着,刺弧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战马,马鞍摸起来很是舒适,还准备了上等的干粮,这映掣的办事能力和办事效率,让她很是满意。 当下,她没有耽搁,翻身上马,驰疾而去。 她们要去的方向,是律国的方向,离新年已经没有几天了,两国边境已经封闭,现在要过去,难如登天,不过,刺弧却一点都不担心这个。 此行,她的计划若是成功了,伊帕儿和她的夫君就可以一起飞黄腾达,否则……没有否则! 她不会失败的! -- 遇刺?被看透的底细 策马奔驰了一天,通过五六道关卡以后,刺弧终于在天黑以前越过边境,来到律国东南疆的第一道关卡前。 如果是她自己的身体,她至少会提前五六个小时到达,但伊帕儿的身体实在经不起长时间的连续骑马,边跑边休息,拖到此时才到律国的边境线上。 映掣跟她跑了一天,也知道她是要去律国了,满心疑惑:这位长得跟伊夫人一模一样、女扮男装的女子,如此急匆匆地赶去律国,到底是想做什么? 凤将军只是交待他担任“刺大人”的贴身护卫,一切听其安排,但有关“刺大人”的一切,却什么都没说,还让他什么都不要问,只要听令行事即可,他以为“刺大人”是哪里来的重要官员,没想到竟是长相一样、性格行事完全不一样的“伊夫人”,真是让他奇怪得慌。 但他训练有素,从军十几年,服从命令是天职,自然不会多问。 刺弧下马,将缰绳丢给他,大步往前面的关卡行去。 还隔着几十米呢,旁边就冲出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将他们包围了个水泄不通:“站住!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若是敌军奸细,定斩不饶!” 刺弧一脸从容地举手,笑道:“各位不必动刀枪,我们既不是敌人,也不是奸细,我是特地来看望贵军司空统领的。” 她已经从凤琉瑛那里得知,现在镇守这一带边境线的律国军队将领是司空涯,当年她跟紫律棠去军队“玩儿”时,也接触过他,她相信,他不会这么快就忘了自己。 对方一听她提到司空涯,并没有被她抬出的名头吓到,反而更敏感了,大声道:“你与司空统领是什么关系?找他有什么事?” 刺弧笑笑:“我姓刺,乃龙大人的好友,请这位兄弟传报司空统帅,相信统帅一定会见我。” 对方为首的几个低声交谈几句后,大声道:“请你们交出身上所有的武器,先在这里暂等片刻,待我等通报司空统帅后再做定夺。” 刺弧听话地把身上的两把匕首、三把小刀拿出来,令那些士兵一阵无语:还真是能藏刀啊…… 她和映掣都把身上的武器交出去后,众律国士兵还是盯着他们,只是派了几个人回去通报统领。 将近半个小时过后,前方的关卡后面出现了十几个人,快速朝这边行来,刺弧很快看到为首的便是司空将领,于是笑笑,站起来,冲他招手。 司空涯走近以后,看到是她,惊喜不已,快步而来:“原来是刺大人!不知龙大人现在何处?一切可还安好?” 他也是紫律棠在军中的亲信之一,跟随紫律棠征战多年,深受紫律棠栽培和重视,对紫律棠自然也是忠心耿耿,一年多前紫律棠随刺弧而去,只留下一个退位归隐、将皇位让给太子紫律和的诏书,引来外界猜测无数,像他这样的高级将领,虽然不知道皇上消失的内因,却也隐隐猜得出来皇上早有退位之心,因为,皇上在归隐之前进行了一系列重大的朝廷人事调整,这种调整明显是为了巩固太子的利益和权力。 皇上一年多来没有任何音讯,有人说他归隐,有人说他已经驾崩,皇室对此没有任何解释和说明,世人也不知道他的情况如何,许多元老大臣、宫中将士都挂念得慌,现在,突然之间,皇上曾经带在身边、视为自己人的传奇女子出现,自称是“龙大人的好友”,令司空涯真是惊喜不已。 刺弧笑道:“龙大人现在一切安好,司空大人不必担心。只是天色将晚,外头寒冷露重,可否找个暖和的地方,让我坐下歇歇?” 司空涯赶紧道:“刺大人这边请――” 映掣跟在刺弧身后,心里暗暗稀奇:这位刺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与凤国、律国两边的高级将领如此熟识,还能受到如此待遇,看来很不简单哪! 跟着司空涯进入军营后,刺弧让映掣呆在一个供给外人住宿的帐篷里,自己则与司空涯叙旧。 说是叙旧,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叙的,毕竟,紫律棠的现状和她的行动都不能公开,而军中的事务涉及一国机密,也不是她该过问的,她只是与司空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半真半假地闲聊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 说到紫律棠,她只说他现在跟她隐居在海外遥远、神秘、仙境一般的地方,不过问世事,不踏进大陆一步,也不受世俗的影响,日子过得很不错,身体也始终安康,她这次来,是有要事要找律国的现任皇帝紫律和。 司空涯听说先皇过得很好,便放心了,毕竟,律国皇帝活不过四十岁的传闻举世皆知,而先皇已经逼近四十岁大关,很多人都在猜测他之所以退位,最大的可能之一就是为“四十大限”做准备和安排后事,另外就是去寻找破解“四十大限”的办法,现在知道先皇过得好好的,便是了却了一番心事。 简单说完了紫律棠的事情后,刺弧便提出要去京城见紫律和,司空涯知道她跟先帝、新帝关系匪浅,也很爽快地道:“刺大人先在营中住一夜,明天一早我派人送您到京城,同时派人先行送消息进京,绝不耽误了您的行程。” 刺弧谢过以后,也没有再跟他叙旧,入账休息去了。 这里是律国的军营,映掣是凤国的将士,她在这里呆久了终究不好。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泛亮,军中就准备了还算舒适的双匹马车,派了数十名精兵,简衣素裳地出发,送刺弧往京城而去。 坐这样的马车,可真舒服了,刺弧这回没再怎么吃苦。 从边疆到律国京城,以马车的乌龟速度,要走上十几天,待到京城时已经是农历新年了,一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偶尔遇到,也是个个行色匆匆,赶着回家过年,刺弧一路悠然,也不赶时间,反正她在这里也没家,不用这么赶路。 走了八九天以后,离京城已经不是很远了,路过的城镇都相当繁华热闹,看来紫律棠不在的这一年多,律国的稳定繁荣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刺弧以为一路上都会这么悠闲,然而,在途经的律国第二大城的豪华客栈休憩的时候,却出了岔子。 晚上睡得太早,第二天早上便也醒得太早,睁开眼时,天还没亮呢,她便点了灯,在屋里练太极。 突然之间,只见地上有奇怪的影子一闪而过,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把软剑,已经抵在她的脖子上。 她当场就惊了,这豪华客栈的后院,全都被包下来了,她这间客房的四周,全是保护她的精兵,居然有人能避开这么多人高手的包围圈,无声无息地潜入这个房间,连剑都抵在她的脖子上了,她才察觉得到? 唉,如果是她自己的身体,绝对不会让人动不动就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现在说这个也没用,她冒着生命危险,转过身来,盯着持刀的陌生女子,叹气:“这位美女,你想要我做什么?” 陌生女子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忿忿地瞪着她,似乎对她非常有意见的样子。 如果是以凤国,刺弧大概会认为对方是凤琉瑛的爱慕者或小三小四之类的,但这里是律国,她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她怎么会得罪半路上遇到的女人。 陌生女子刚才小露的一手,绝对是高手之举啊,她瞪着刺弧,像兴师问罪一样:“你不知道我是谁?” 刺弧仔细端详她那张在烛光下显然十分耐看的端庄的脸蛋,摸着下巴道:“姑娘长得不错,如果我以前见过你,我一定记得,但我确定我真没见过姑娘。” 陌生女子:“……” 半晌,她道:“你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只问你,你当年离开时不是带走了几个人么,怎么现在就一个人回来?其他几个人呢?” 刺弧心里隐隐一惊:靠,这可是机密事件,这美女怎么连这都知道? 当下,她故意试探对方:“姑娘,我只跟过我的夫君回他的故乡,绝对没有带走任何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刺弧,你少跟我玩花样!”这美女似乎很了解她的底细,眼里冒出熊熊火焰,“你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你别蒙我,你再这样装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刺弧嘀咕:“既然都知道了还问啥?” 美女就差没吹胡子了:“你再说一句试试!” 刺弧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什么都不说了。” 美女恨恨地:“我要你说你就说!我只问你,独孤七夜现在在哪里?他可过得还好?” 哈,原来是独孤七夜的粉丝?刺弧歪了歪下巴,上下打量她:“独孤七夜现在过得很好,好得不得了。不过你想知道他的情况,就得告诉我你是什么人,跟他是什么关系,要不然,你可什么都得不到哦。” 美女脸上略为放了心,但随即又露出怪异的表情:“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刺弧点头:“非常肯定及确定!” 美女又瞪了她半晌,而后收回软剑,咯咯地笑起来:“连你都认不出我,我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的本事了!” 他乡遇故人,交易与谈判 刺弧见她似乎很为此感到骄傲,便配合她的表现,一脸迷惑:“美女,你到底是谁?恕我眼拙,一时间想不出来,你就行行好,告诉我吧。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美女嘻嘻一笑:“你认识的人中,会这么关心七夜的女子,会有几个?” 听她这么一说,刺弧又摸了摸下巴,脑中飞速把独孤七夜认识的女人过了一遍,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人,但她没有立刻说出来,而是故意装作想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七夜亲近的女人,除了驾月公主,就是村里的女子,尤其是她的妹妹和母亲了,但你那么年轻,不可能是他母亲,如果是他的妹妹……就算是他的妹妹,女大十八变,也变得太多了吧,不可能,不可能的……” 美女哼了哼,傲然地抬头:“什么不可能!告诉你,我就是独孤七月!七夜哥哥的妹妹,紫律和的未婚妻!” 刺弧装出大吃一惊的样子,身体晃了两下,惊呼:“七月妹妹?你竟然是七月妹妹?天啊,你的变化也太大了吧?换了你哥哥在这里,恐怕也认不出来!” 独孤七月哼哼,在桌边坐下,一拍桌子:“你就以为我永远长那样是吧?你就是想不到我也会变漂亮吧?” 刺弧估计她是整过容……呃,这时候没有整容,只有易容,但她可不好说出来,干笑:“说实话,那么久没见你,我都不太记得你原本长什么样了,女孩子嘛,变化是很快的!而且,我完全想不到你会在这时候出现,七月妹妹,你来找我,就是来吓我的么?” 她成功地转移了七月的注意力,七月哼哼:“我哥已经失踪一年多了,小和说他跟着你走了,你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他和担心他?你这个死女人,居然敢偷走我的哥哥,我哥若是有点三长两短,我绝对要杀了你!” 原来是这样!刺弧笑道:“你放心好了,你哥哥那么牛x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事?他现在在我的世界过得如鱼得水,美女香车,风光无限,混得比我还萧洒,你完全不必担心他会少一根头发。” 七月盯着她:“我要你详详细细地我哥现在的情况,一个字都不许说谎。” 刺弧理解她的感受,当下便除去与唐纳有关的事情,将独孤七夜的生活,很详细地说了一遍。 七月听得很认真,没有打扰她的叙述,听她说完以后才幽幽地道:“哥哥在那边真的过得很好么?那他……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刺弧道:“七夜很挂念你们,一直想着要回来,但是,我们一直找不到回来的办法,我是借助伊帕和的身体,灵魂才能回到这里的,而身体也仍然留在我的世界里。他什么能回来,我真不知道……” 他想回来,驾月却不想回来,他是跟随着驾月去的,难道会一个人回来? 七月有些伤感:“我好想念哥哥呢……不过,只要他过得好,即使不在我身边,我和娘也欣慰了……” 刺弧不想她伤感起来后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赶紧道:“七月,你还没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哪。” 七月收起伤感,瞪着她道:“我和小和已经订婚将近两年了,不到一年就要成亲了,我便带着部分族人下山,了解和习惯宫里的生活,帮小和整理文件的时候,我看到了边疆送来的消息,知道你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便独自赶过来,向你打听哥哥的情况……” 刺弧哈哈,拱手:“你和律和的好事终于近了,恭喜恭喜啊!” 七月撇了撇嘴:“你若是把我哥哥一起带回来,那才是你的诚意呢!不说这个了,你问你,小和他爹现在过得怎么样?真的过得好好的么?” 刺弧点头:“好得很呢,我们一起开店,一起做古董生意,赚的钱多得数不过来!在我的世界里,你们家给他的活不过四十岁的诅咒无效,他现在过得还是像皇帝一样风光啊!还有啊――” 说到这里,她眨了眨眼,撒更大的谎:“我跟他已经登记结婚了,呃,就是成亲的意思,说起来,我的真身已经是紫律和的继母,也就是你的婆婆了。” 她说这番话,自有她极大的用意,就等着小姑娘往里跳了。 七月愣了一愣,有点不甘心地撇了撇嘴:“那……那恭喜你们了!不过,你现在又不是真正的刺弧,只有一半是啦,我才不会叫你娘,你死了这条心吧!” 小和他爹喜欢这个女人,大家都知道,要不然他就不会丢下皇位江山,跟这个女人跑了,所以,他们成亲也没什么奇怪的,说起来,他们不在这里,她倒是松了一口气,毕竟,独孤一族对紫家仍然存有芥蒂,紫律棠和独孤一族先前又有些纠纷,他的存在多多少少会令双方感到尴尬,而紫律和只是一个孩子,更容易让独孤一族接受。 刺弧笑道:“那是当然的,这是伊帕儿的身体,年纪轻得很,你是未来的一国之母,怎么能称呼这具身体为娘呢?你叫我大姐就可以了,反正也没人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是不?” 七月点头:“嗯,就是这样没错,要不然让我和小和称你为母后,那得引起多大的议论?好啦,既然我知道我哥和小和他爹没什么事,那我就先撤了。具体的事情,等你到了京城,再跟小和好好聊吧。” 她这次是偷偷溜出来的,小和都不知道呢,问完了最重要的事情,得赶紧回去。 “哎,别走啊――”难得她主动送上门来,刺弧怎么能让她走? 当下一把拉住她,笑道:“七月,你来得正好,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请你帮忙,还请你为了小和和小和他爹,务必答应我这个请求!” 只要是和紫律和有关的事情,都是独孤七月的大事。 独孤七月当即正襟危坐,正色道:“说。” 刺弧打量她,暗道:喝,这小丫头已经摆出国母的风范了?这一年多来,小丫头恐怕都在练习如何当皇后吧?还真是个不得了的小丫头片子! 她也赶紧摆出谈大事的郑重表情,道:“我想向独孤一族借个聪明能干、身手高强的女子,担任伊帕儿的终身护卫,还请贵族看在紫律棠的面子上,帮我这个大忙!” 这个主意,从她重返这里没几天就已经产生了,她这次来律国,其中一件要办的大事就是这一件,只是没想到独孤七月出现得这么快,简直就跟天助她似的。 但如她所料,七月一开口就严正地拒绝了:“这个不行!我们独孤一族绝对不会为任何人卖命!即便与紫家结成同盟,也是因为紫家答应与我族共享天下,我族并不是紫家的奴才!再说了,伊帕儿跟了凤琉瑛,便是凤国人,独孤一族怎么可以让族人去担任凤国贵族的侍卫?你的要求,我绝对不可以答应!” 刺经笑道:“你说得都有道理,但我的丈夫是律国先帝,紫律和是我的继子,我绝对不会害他和律国的!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瞒你说,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的生死与伊帕儿的生死是密不可分的,我们两个人之中,一人死了,另一个也活不成,所以,伊帕儿每次遇难,我都会出现……” 像唐僧一样,第n遍说明了她与伊帕儿的关系之后,她道:“我自然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而且现在又有紫律和他爹在我身边,我以后一定会终身平安,但伊帕儿,一定会仍然危机重重,如果没有得力的高手贴身保护她,我就只能像现在这样,来来回回地与她的灵魂交换,你就想罢,我与紫律棠是夫妻,这样换来换去的……委实尴尬和难办啊,紫律棠也在想办法杜绝这样的事情。七月,紫律棠是你的公公,他对你向来不错,你就帮我这一次,就当孝顺你公公,如何?” 独孤七月做了易容,只有眼神和嘴角能暴露出她的表情,其它的,刺弧就观察不出来了。 独孤七月低头,沉默。 刺弧也不敢催她,让她慢慢地想。 好一会儿后,她估计七月想得差不多了,又抢在其面前开口:“另外,凤琉瑛现在是凤国的将军,将来一定会爬得更高,如果独孤一族和律国有信得过的人呆在伊帕儿的身边,那对你们、对律国,岂不是好事?七月,你是个聪明人,又即将担任律国的皇后,这其中的利益得失,你懂的。” 这个理由,打动了独孤七月。 她知道的,凤点星、凤瞳、凤琉瑛这一家子可都是不得了的人物,个个野心勃勃,权高位重,如她与紫律和这样的一国之母、一国之君,当然能猜得出这一家子会有什么样的野心和未来,如果能在凤琉瑛的妻子身边安插一个高手,当然是对己有利。 但是,她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冷静地道:“你跟伊帕儿既然生死与共,你这么做,岂不是对不起她?而且你与凤琉瑛又是旧识,你就不念跟他的旧情?” -- 权衡,女汉子们的秘密 真是精明的丫头啊!刺弧叹气,道:“伊帕儿相当于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我,我不得不关心她的安危生死,而紫律棠是我的夫君,我也不想害他的国家,夹在这两个人之间,我也很难啊!我向你提出这样的请求,也是想了很久的,而且也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就是――这个担任伊帕儿侍卫的人,必须终身誓死保护伊帕儿,当然,仅限于保护伊帕儿的安全,至于其它的事情,她可以置身度外……” 听到这里,七月冷笑地打断她的话:“那岂不是什么好处都让伊帕儿占了?” 刺弧笑道:“七月妹妹,你先听我说完嘛。ww.vm)你们这样帮我,我当然也会给你们相应的回报,这个回报就是――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连紫律和和凤琉瑛都不知,这样,独孤一族得到的好处,不用我多说了吧?” 独孤七月的眼里闪过惊讶之色,但她还是沉稳地道:“明人不说暗话,既然是要事,咱们还是说清楚的好。” 刺弧以非常安全的低声道:“你刚才说过,你们独孤一族并不是紫家的奴才,而是合作者、同盟者,既然这样,你们也需要有自己的‘秘密’和‘特殊作用’,是不?特别是你,一国之母,如果你能在凤国的权力中枢拥有自己的耳目,你将能从中得到多少有用的情报或意想不到的好处?而且,关于咱们的交易,我会办得妥妥的,连伊帕儿都不知道这名侍卫是独孤一族的人,只有我、你和我们共同选中的这名侍卫知道这个秘密,如此,对伊帕儿、对我、对你,不都是好事吗?” 独孤七月被说得很是心动了,但还是有些疑虑:“你就不在乎这么做会损害凤琉瑛的利益?我不信你对凤琉瑛就没有半点感情。” 刺弧又叹气:“当然有,所以我才想找独孤一族的高手保护伊帕儿,而不是保护凤琉瑛嘛。说实话,即使独孤一族安排耳目在伊帕儿的身边,有机会得到许多凤国的情报,但伊帕儿也不太可能会过多地接触凤国的机密或透露凤国的机密,我并不担心你的人能把凤国害惨,我也相信,将来两国若真的起了什么天大的冲突,你也会看在我和紫律棠的面子上,对凤琉瑛和伊帕儿网开一面……” 七月冷笑:“我对他们网开一面?你怎么不说他们将来也许会对我们赶尽杀绝!” “nonono!”刺弧晃了晃食指,“伊帕儿出生律国,又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她绝对不会对故国做出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相反,如果有一天两国兵戒相见,凤国占了上风什么的,她一定会替祖国说话,这对律国并不是什么坏事。总之,我是和平主义者,我现在做这一切,虽然是归根到底是为了我自己,但我也在努力平衡两国的利益,希望能把两国对、争斗的风险降到最低。我相信,你也是这么希望的。” 七月冷哼:“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与小和幸福地过一辈子,然后才是律国的繁荣强大,才不管凤国的死活呢!” 嘴巴上是这么说,但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戒备和排斥和神色,显然认同了她的话。 刺弧觉得她说得真是够累的,喝了一口茶,又道:“这件事,仅限我知你知,你可以好好考虑,不必急于一时。” 七月瞪她:“你这个老狐狸,你说了这么多,怎么会轻易放弃?就算我不答应,你也会去跟小和或者是我娘说吧?还会拿我哥来威胁我吧?我才不信你是那种达不到目的会罢休的人!” 真是聪明的小丫头,连这些都能猜到!刺弧在心里嘀咕,没错啦,她就是这么想的! 当下,她又笑笑,摆出一脸无辜:“我说过,这是交易,而且是公平、合理的交易!你帮我大忙,我会记在心里,投桃报李什么的,至于你哥,他就算没有我,也能混得很好,但有我支持,他一定更能功成名就!” 七月狠狠地用目光剜她:“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人?” 刺弧心中大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外形要普通,这样在宫里才不会引人注意;武艺一定要高强,至少能轻易打败七八个大内高手;脑子别太笨,口风要够严,具有在皇宫平安生存的能力。当然,她必须是女子,最好还要掌握你族引以为傲的巫术和一定的医术!” 七月在皱眉,弄得那张易过容的脸蛋的额头有点怪异:“你的要求还真是高啊!” 刺弧嘿嘿一笑:“这事往大里说,可是事关两国未来的大事,要求高一点也是应该的。” 不说别的,单说“外形普通”这一点,就不容易了,毕竟,独孤一族的女人,外形基本上都不“普通”,有几个普通一点的,都是族中男子与外界女子的“混血儿”,再加上年纪合适、武艺高强、脑好嘴严什么的,要找出这样一个人,真的非常不容易。 七月不再回嘴,而是陷入沉吟。 半晌之后,她才抬起头来,郑重地道:“我觉得你说的有理,我会好好考虑。另外,虽然你反复强调这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但事关重大,我必须要和娘亲商量,待我和我娘商量过后,再给你回复。” 能谈到这份上,刺弧也很满意了,点头:“这是应该的,我会等你的消息。不过我也不知道我会在这里待多久,这件事不要拖太久太好。” 独孤七月站起来:“我知道。我娘还住在雪山顶上,我会派人带着雪鹰,赶回去禀告此事,快则十几天,慢则一个月,一定给你回复。” 她说完后就往窗口走去,刺弧在后面挥手:“顺便记得帮我物色人选哦。” 独孤七月转头瞪了她几眼:她就那么笃定她娘会答应啊?瞧她那副得意的样子,感觉一切都掌握在她的手中,真的很讨厌! 不过,当女人,就是要像她那样才不枉此生啊!她这么想着,跳出窗口,转瞬消失。 刺弧温着茶,一脸得意的笑容,还没到京城,就办妥了一件大事。 跟她娘商量?她敢打赌,独孤七月她娘一定会答应的,要不然,七月没有自己的“秘密”,被紫律和吃得死死的,当娘的怎么会安心? 捉迷藏,终于抓到你了 “我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紫律和一看到刺弧,就不顾形象地冲过来,冲她嚷嚷。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刺弧才刚坐下来,还没歇口气呢,就被从内室冲出来的他给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道:“小和童鞋,别吓我老人家好不好?先坐下来,让我喘口气再说。” 此时,她的侍卫们都呆在门外,房间里只有她和紫律和两个人,要不然出现在这里,还不得引起巨大的骚动? 紫律和勉强定神,在她对面坐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盯着她:“快说,我爹怎么样了?” 刺弧打量他,喝,一年多不见,这小子的生长速度真是像火箭似的,也不过才十四岁多点吧,看起来已经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将近一米八的个头,英挺,锐气,一身便衣很是简朴,气质却不简朴,脸上虽然还带着一丝青涩,但那股猛虎般的气势,却已经隐隐有了其父不怒自威的味道。 刺弧看他这么着急,便将紫律棠跟着她走以后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他,连唐纳的事情也不隐瞒,毕竟紫律和还是个孩子,他关心父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不忍心让他承受思父之苦。 紫律和听得很认真,听完之后,虎目隐隐有泪光闪烁,喃喃:“爹爹他过得好便是真的好了,就算我此生再也见不着他,我也是欣慰的……” 父亲“活不过四十岁”的传闻令他自懂事起就一起扎着他的心,不管父亲是如何的不以为意,但他这个作儿子的,却是时时不忘记这一点,所以,当他随父亲回宫,父亲告诉他自己将会因为“四十大限”和想得到那个女人的原因而不得不离开他,跟随那个女人一起走后,他难过得许久,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他所听到、看到、经历过的事情告诉他,如果父亲留在这里,紫家的诅咒很可能会应验,所以,他纵有千万不舍,还是乖乖地接受了父亲让他接班的安排,在那个女人离开之前的那阵子,父亲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不仅亲自带着他处理宫里宫外的大小政事,还跟他同食共榻,就是知道以后父子俩再也没有时间共处了…… 父亲走后一年多来,他日夜思念父亲,却无力打听得到父亲的半点消息,收到男人婆的消息后,他简直惊喜得不得了,天天就盼着她早点到达京城,得到她即将抵达京城的消息后,他立刻乔装打扮,出宫跑到给她预订的客栈里,先藏在这里等着她了。 真是个大孩子!刺弧很想摸摸他的头,却也知道他现在是少年帝王,他这头,可不能乱摸的,便笑道:“放心吧,你爹是什么样的人物?不管到哪里,能过得不好么?你父亲对你可是非常放心的,他经常说他的儿子不会有问题的,不需要他担心,所以,你也要对你的父亲有信心才是!” “谁说我对父亲没有信心的?”紫律和失态了半晌,终于恢复冷静,抹了抹眼睛,威严地道,“朕只是思念父亲而已,这也是人之常情,你切莫取笑!” 刺弧看他摆出少年老成的样子,很想笑,但不得不忍着,表情有点怪异。 紫律和也觉得在她的面前有点丢脸了,便板了板脸:“好了,看在我爹爹的份上,朕就破一次例,亲自接你回宫里,再过两天就是年关了,你就在这宫里过年吧,要不然一个孤苦伶仃的没有家,也怪可怜的。” 刺弧忍住笑,拱了拱手:“是,谢谢陛下。” 紫律和又板了板脸:“不必客气,我爹都对你那么好了,我对你好一点也不算过分。” 而后,刺弧又在客栈里住了一夜,次日在紫律和的陪伴下上街逛了几圈后,跟随紫律和回宫。 过年时节,这京城的热闹繁华,可想而知,刺弧也算是“考察”了一番,回去以后好跟紫律棠说说他的故国的现状,让他可以放心。 律国的皇宫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有一点比较明显,那就是――宫里的美女少了很多! 稍微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凤琉瑛“死亡”之后,他的妃子们都领了一大笔钱,出宫或回乡去了,而紫律棠也没几个妃子,过于漂亮的宫女们不知何故也纷纷离开皇宫,重获自由,这宫里,便不剩下多少美女了。 刺弧知道这点以后,忍不住在心里喝彩:七月妹妹干得好啊,还没成亲呢,就把宫里的美女们卖得差不多了,加上她擅长易容,以后在私底下换着不同的脸蛋取悦小和童鞋,还真是不怕七年之痒之类的啊! 她越是越来越看好七月这个妹纸了,这律国的后宫,估计以后都闹不开来的。 紫律棠的寝宫仍然原样保持,紫律和这小子,对他爹还真是孝顺,据说三天两头往这里跑,除了打扫收拾的宫女太监,不允许任何人踏进这里一步,只有她是例外。 逛了半圈后,她终于走到自己住的地方,居然是以前凤瞳住的寝宫,不过现在已经改名了,叫什么“清涤居”,里面也彻底被重新装修和摆设过了,没有了凤瞳的气息,哦,听说凤琉瑛以前住的寝宫也是一样,基本上,那母子俩的痕迹都被“清洗”得很干净了。 她吃饱喝足睡够了,又练了几套拳法,终于精神大振,满血满状态。 接下来就是新年,皇宫里的活动自然很多,又隆重又热烈,她光是玩儿就忙不过来,还没能办正事。 足足玩了五六天后,宫里的庆祝活动才变少了,她才能开始开展行动。 说是行动,其实也就是每天在皇宫里转来转去,而且尽往人少、偏僻、隐蔽甚至是无人注意、知晓的地方钻,紫律和对她还是相当放心,由着她在宫里乱转,几乎没什么限制。 宫里有些人认得她的,见了她就像见鬼一样地逃之夭夭,看得她哭笑不得,看来她以前的“恶名”,还在这皇宫里飘落着呢,不过,没人跟着她和靠近她,对她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 如此“探险”了好几天后,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地方,某个位置有些偏僻的池子边的假山堆里有很多孔洞,就跟小型迷宫似的,其中有些洞还挺深挺大的,能容得下一两个人,她钻进假山堆里,就跟鼹鼠一样到处钻洞,钻着钻着,她就没了影儿。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四个小时过去了…… 从上午到中午,又到下午,又到临近傍晚,她都没有从假山堆里出来,不禁让人怀疑她在里面迷路或者出了什么意外,而且,她是独自行动,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 万一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是万万没有人来救的…… 真的没有人来救么? 天色将暗的时候,一条人影,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像一缕傍晚弥漫过来的薄雾,往假山堆里钻去。 这条人影,似乎对这片假山很是熟悉,尽往能藏人的洞里钻,进进出出的,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若是被人看到,真的以为是见到鬼魅了。 但是,不会有人看到的! 转眼间,这人就转遍了十几个洞穴,在他毫无所获,以为要空手而归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来:“哈哈哈,终于被我抓到了,看你往哪里逃!” 他大吃一惊,条件反射般地就想闪开,然而,他的衣服后摆被抓住了,刺弧很嚣张地道:“夜鹰,既然你已经被我抓到了,就就像男人一样光明正大地面对我,别再躲躲藏藏的!” 果然是魔鬼!他都这么小心了,还是又被她发现了!夜鹰在心里叹气,转过身来,客气地道:“姑娘有何见教?” 作为隐匿、跟踪、潜伏的顶尖高手,他真不愿意承认他是中了这个女人的圈套…… 但他还是很佩服她的耐心、坚持、毅力,真不是每个高手都能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假山洞里蹲上一天的…… 刺弧笑咪咪地:“不敢有什么见教,只是很久没见到你了,有点想你而已。” 夜鹰道:“姑娘不想我也没关系。” 刺弧哈哈两声,一屁股坐下来,拿出怀里的牛肉干,递了一块给他:“你也跟了我一天吧,还没吃过吧,来,吃一点,别饿坏了,饿坏了会影响工作哦。” 夜鹰一脸黑线:“姑娘有话请直说……” 她还带了这么多吃的在身上?看来是做好长期潜伏的准备了,果真是有计划地引诱他上钩,真是郁闷…… 刺弧斜眼看他:“真没有什么大事。喏,你是紫律棠的心腹和头号密探嘛,难得我回来一次,当然要看看你,回去以后好向紫律棠汇报是不?” 说到这个,夜鹰更郁闷了:“小的过得很好,也在依照皇上的命令行事,不敢出错,请姑娘回去后让皇上放心。” 先帝跟这个危险的女人“私奔”之前,曾经跟他打过招呼,让他以后为新帝效命,全力保护新帝的安全,他当然很听先帝的命令,但是,他还是比较想为先帝效力啊,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先帝怎么会离开? 所以,他心里还是很怪怨这个女人的…… 魅影,最强的密探 刺弧边啃牛肉干边道:“嗯嗯,看我找了十几天才找到你,可见你的功夫之深厚,一点都没有退步啊,紫律棠知道后一定很欣慰,一定会夸奖你的。” “呃,谢谢姑娘美言……” “不过啊,”刺弧很体贴地道,“你在这宫里呆了至少十几年吧?听说你刚成年就在皇宫里潜伏了,很少出宫,你有没有觉得枯燥单调啊?” 一听到她说这种会“关心”人的话,一看到她露出“关切”的表情,夜鹰心里立刻警铃大作,很谨慎、小心地道:“这皇宫又大又漂亮,我也习惯了,并不觉得无聊。” “呵呵,你喜欢皇宫是吧?”刺弧笑得像只老狐狸,“我也觉得皇宫很适合你呢,不过,老是呆在同一个皇宫里,那多没意思?不如我帮你换个更好的皇宫呆呆吧。” 此话的其中深意……似乎不太妙啊!夜鹰脸色微微变了变,赶紧道:“不必不必!先皇对我有恩,我已经立誓终身听从先皇的安排,一生呆在这皇宫里,如无皇上的命令,绝不离开!” “皇上的命令是吗?”刺弧笑得像只老狐狸,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这是紫律棠给我的东西,见到此牌,如见先皇,那我就以先皇的名义,安排给你新的工作!” 这块令牌,她走的时候原本是想还回去的,但那时她突然就留了一个心眼,对这块令牌做了一些手脚,掩饰住了它的真实样貌,隐藏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没想到这次她回来,居然就用上了这块令牌,她当年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见人就笑,必有阴谋啊!夜鹰苦下脸,还是强硬地拒绝:“我现在的主子是新帝,只有新帝能调谴我,请恕我不能从命。” 都这样了还如此强硬的拒绝?刺弧打量他,他很平静,眼神却有一种誓死不从的绝决,果然是条硬汉啊,想要这样的硬汉听话,可不能来硬的。 刺弧于是发出第二张牌:“唔,我很欣赏你的才能和忠诚,也很尊重你的意志,所以我在找紫律和谈判之前,特地来找你商量。在你做出最后的决定之前,请一定先听我把话说完。” 夜鹰一脸警惕,却还是沉稳地道:“请说!” 他知道这个女人很厉害,但他也相信自己的定力,绝对不会让她给说服的! 没错,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要拒绝她,绝不能着了她的道! 刺弧笑道:“我听律棠说过,他对你有大恩,你为了报答他的大恩,才决定当永远的影子,在暗中为他卖命。现如今,紫律棠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就相当于死了一样,你为他卖命了十几年,应该也重获自由了……” 夜鹰立刻道:“区区十几年,怎能偿还先帝的恩情?我已经决定要为先帝和新帝效力一生,姑娘不必多言。” 刺弧道:“就算你决定继续当个影子,也需要一个家庭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据我所知,你三条都占了,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再这样下去,还怎么传宗接代?我听律棠说,你自认是个死人,十几年前决定入宫效力的时候,就与家里切断了所有联系,但你的心里,还是挂念着家里吧?” 夜鹰:“……” 这话,是说到他的痛处了。 他本是外族,因为战乱而随父母迁到中原,父母因为不了解、不熟悉中原情况,导致生意失败后,被小人利用而加入邪教,该邪教后来被朝廷围剿,他担心父母安危,便暗中向官府告密,想以此立功赎罪,救父母一命,没想到,当地官府竟然与该邪教互相勾结,欲置他于死地,他在逃亡之中听说有朝廷官员路经当地,便冒险去拦路告状,而接受他告状的,便是紫律棠。 紫律棠听了他的状子后,便暗中派人调查,最终消灭了邪教,并严惩了当地官府,由于他立功,紫律棠破例放过他父母一命,然而,死罪难免,活罪难逃,他的父母皆要充为官奴,被派到偏远穷苦之地当苦役,他不忍父母受苦,愿拿他的一生换全家安康。 紫律棠欣赏他的孝顺与骨气,便出了几个题目考验他,他全部通关,紫律棠认定他是一个人才,便如他所愿,制造了他病故的假象,让他从此离开家庭,进入紫律棠的秘密培训基地,苦练潜伏密探之术,最终成为紫律棠最信任、最隐秘、最得力的探子,在深宫一潜就是十几年,除了紫律棠,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虽然他当自己是个死人,但他肯为全家牺牲一生、为恩人忠诚一生,何尝又不是一个多情人? 这样的人,在其内心深处,又岂会真的完全放下和忘了自己的家人? 但是,承诺便是承诺,誓言便是誓言,他仍然是绝对不会违背的! 所以,在失礼半晌后,他还是强硬地道:“我已经发誓要效忠皇上一辈子,现在不变,将来也不会变!” 刺弧笑道:“我有要你背叛皇上么?我跟你家皇上本来就是一家,怎么会做有损皇上利益的事情?” “……” 夜鹰无语一会后,道:“我没有家人!请你切勿再提此话题!” 在家人的眼里,他已经是“死人”,而他全家早就搬迁,搬去哪里、现今如何,他完全不知道,也不打算重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重提旧事,只是徒添伤感。 刺弧微笑:“你就没有中意的女子么?你就不想和中意的女子一起生活么?你就不想拥有自己的子嗣么?” 夜鹰面无表情:“为皇上效力,就是我一辈子的事情!” 刺弧道:“皇上也是想你过得好的!你跟紫律棠时,律国贫弱穷困,皇上身边危机重重,你的责任重大,片刻不能放松。但现在的形势,已经与过去不一样了。如今,律国强大繁荣,数十万铁血大军战无不胜,外敌闻风丧胆,不敢入侵,而紫律和的身边有强大的独孤一族保护,你应该也看得出来了,仅仅是他的近卫军,任何一个的身手都不比你差,你就算现在歇歇了,紫律棠父子都会很欣慰的。” 夜鹰还是坚持:“除非皇上亲口说不要我了,否则我就会坚守岗位一生!” 刺弧道:“我并没有想让你放弃岗位!我只是想让你换种保护紫律和的方式,去凤国皇宫当卧底。” 夜鹰微微动容:“你什么意思?” 掌控人心,魔女神通 刺弧终于谈到关键点上了:“你也知道我与伊帕儿是什么关系了,我需要一个人在暗中保护伊帕儿,而你,就是最好的人选!一方面,你保护了伊帕儿,便是保护我,便是保护你前任主子最爱的女人,但是对前任主子的效忠!另一方面,伊帕儿将来必定入主凤国后宫,而你也将打入凤国皇宫,凭你的本事,一定可以得到许多有利于律国的情报,这便是你对现任主子的效忠!你去凤国保护伊帕儿,绝对比你现在在这里保护拥有强大近卫军的紫律和要有用得多!” 说罢,她直视夜鹰,目光煜煜,不容置疑:“你口口声声说你对主子如何中心耿耿,那么,就把你的忠心掏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夜鹰心头一振:“……” 他岂会是轻易被常理、人情说服的男人?但是,涉及到主子的利益、国家的利益,那就不一样了! 他没有马上反驳或发言,而是沉默,思考她这番话。 他是顶尖的密探,观察力、洞察力、分析能力和判断能力,自然非同一般,即使是刺弧,也只能是引导他和诱惑他,却不能迷惑他。 他这番思考,就用了不少时间,刺弧完全无法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他的内心想法,姜是老的辣,跟他相比,多才多艺、文武双全的独孤七月就显得经验和阅历不足了。 天色暗下来了,天气更冷了些,刺弧哆嗦了两下,道:“我来找你,虽然有自己的私欲,但我跟你的两任主子不一样,我绝对不希望你充当一生的影子,永远见不得光。我承诺你,只要你愿意帮我这个大忙,我可以满足你任何一个我能做得到的愿望。如果你愿意接受,我会非常希望你能跟喜欢的女子双宿双飞,或者当一对密探鸳鸯也不错!” 夜鹰抬眼瞄了她一眼,不显半点波动,还是不说话。 刺弧道:“你为主子卖命,你的主子也该为你的安全着想,只有这样的主子,才值得你卖命!” 说罢,她把一只手里的令牌摊开,又从怀里掏出另一块令牌,两只手掌各托着一块令牌,放在夜鹰的面前,道:“这里有两块令牌,其中一块是紫律棠给我的御赐令牌,凭这块令牌,你几乎可以自由出入律国的任何地方,没有任何人可以杀你;另一块是凤琉瑛给我的将军令牌,凭这块令牌,你可以自由出入两国边境,凤国军队绝对不会为难你。将来凤琉瑛当了凤国皇帝,这块令牌会升级为御赐令牌,保你在凤国平安。只要你接受这个任务,这两块令牌都属于你!那样,即使将来有一天你的身份暴露,或者想退隐了,两国都不会对你痛下毒手,对你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归宿吗?” 夜鹰抬眼,盯着她:“你如何知道凤国的未来皇帝是谁?” 凤琉瑛会成为凤国皇帝这种话,岂是能说出口的?她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过大胆和冒险了! 刺弧淡笑:“对你这样的男人,说谎是对你的冒犯,所以,我并不打算说谎!我与伊帕儿生死与共,贫富与共,贵贱与共,她就是这个世界的我,我是皇帝的女人,她当然也会是皇帝的女人,你永远都不必怀疑这点!你接受这个任务,于我、于你、于你的两任主子都有利无害,你还有什么顾虑?” 夜鹰不说话。 刺弧静了半晌,抛开猛料:“我知道你在这宫里有喜欢的女子,你天天看着她孤独无依,一定很难受。所以,为了对你保护伊帕儿的报答,我可以成全你想保护她或与她在一起的愿望,如何?” 夜鹰一震,气息开始有些乱了:“你……说这话有什么依据?”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为什么她连这种事情都知道?她明明已经消失了一年多,又刚到这里不久,为何连这种他精心隐匿的秘密,她都了如指掌? 这个女人,到底……简直……根本才是真正的密探吧?连他都要甘拜下风,自愧不如了! 天色昏暗,刺弧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受到了他气息的波动,知道自己又猜到了,微笑:“因为赏识你,想让你为我效力,所以我观察了你很久,努力去了解你,才会察觉到你的心思。请你莫要见怪,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我若不这么做,怎么能说服你和打动你?” 她说这番话,有一些夸张了。 她并没有刻意去“观察”夜鹰,但强大的敏锐性和过人的直觉,让她隐隐感到,夜鹰会安心呆在这皇宫里,在她说了那么多以后仍然不为所动,除了“效忠”“誓言”之类的理由,应该还有其它理由! 仔细分析夜鹰,他年少时代便接受紫律棠的秘密培训,才十七八岁就潜伏在皇宫,十几年来很少出宫,也不想离开皇宫,联系他的年纪、他的职业和这皇宫的特色――美女如云,不是会让人浮想联翩么? 刚成年起就潜伏在皇宫暗处、无人知晓的“影子”,天天注视着宫里的人来人往和悲欢离合,太过漫长和孤独的时间里,其中,总会有那样一个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女子一定不会是风光无限、卖弄权术的存在,但一定是真诚的、孤独的或者可爱的、灿烂的,能令他心疼和感受到常人情感的女子。 虽然不能接触,虽然不能相识,虽然没有任何可能性,可他愿意长呆在这深宫里,在坚守他的誓言的时候,静静地呆在暗处,默默地看着她,默默地陪伴她,即使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呃,这段联想是有点狗血,但是,不是很符合常理吗? 而且,夜鹰可不是什么没心没肺、冷血冷情的男人,他会在意、会默默地爱上一个美好的女子,不是很正常吗? 所以,她赌了!赌夜鹰在这皇宫里有他挂念和不舍的人! 这次,夜鹰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地道:“你说话可算数?” 刺弧微笑:“女子汉女丈夫,说话一言九鼎,绝不打诳。” 夜鹰道:“我可以接受保护伊帕儿的任务,但这件事需要经过皇上的批准。” 刺弧点头,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当然。这件事我会亲自和紫律和说,还有,你现在就可以告诉我那个女子的名字。其实,就算你不接受这个任务,我也会成全你的这份心意。” 夜鹰不以为然:“呵呵……” 刺弧看他显然不相信自己是个“好人”,也笑了笑:“我坏事是干得太多了,偶尔也会想做点好事,以减轻自己的罪孽。” 夜鹰又“呵呵”地笑,似乎还是不以为然。 刺弧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了,干笑:“好了,说吧,那个女子是谁,我会办得让你无话可说。” 夜鹰犹豫了一下,道:“不是一个,是两个!” 两个?这家伙无声无息无影无踪,居然一下子就看上了两个美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刺弧几乎想擦汗了,笑着:“不错不错,有两个美女陪着你,如果她们也能发展成为革命同志,你们有个照应,再好不过了。” 夜鹰脸上终于露出微笑:“她们是双胞胎。” 还是双胞胎?刺弧几乎要给他发奖了:“好了,既然是双胞胎的话,你不用告诉我我也轻易找到,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这宫里的女人虽然很多,但年纪合适的双胞胎,肯定不会太多,她做事讲究效率,不再耽搁,立刻离开。 当天晚上,她就找到了那对双胞胎姐妹花,一对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孤儿,长年呆在凤栖宫里,负责打扫工作,两人大概二十出头,长相在美女如云的后宫里算不得出众,但也都是水灵俊俏,一个温柔敦厚,一个活泼俏皮,刺弧看到她们时,暗暗道:难怪夜鹰会将她们放在心里! 凤瞳是夜鹰的重点监视对象,而这俩姐妹天天打扫凤瞳的住所,夜鹰天天看着她们的身影,看久了,她们的身影自然就印在了他的眼里,而后印在他的心里,跟他见多了的勾心斗角、玩弄权术的女人们相比,她们简直就是两道清风、两道清泉啊,他能不在意她们吗? 不过,刺弧可不会盲目成全夜鹰,夜鹰干的是非常危险的秘探工作,他的伴侣可不能给他惹祸儿。 于是,她暗中打听那两姐妹的事情,又仔细地观察过她们,她们本性善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欲望,但可能是见多了宫里的勾心斗角,也可能是因为长期呆在凤瞳身边的缘故,她们并不笨,看起来胸无城府,实则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刺弧故意试探她们,向她们打听凤瞳和前太子的事情,两人都摆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模样,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引导诱惑,她们说的跟官方说的都没什么两样。 她们的表现,让刺弧很满意。 刺弧终于开展最后一步的行动――找紫律和,部署最后的行动! 成人之美,招才纳贤 果然又是这样啊! 刺弧跟紫律和提出想要夜鹰时,紫律和非常舍不得这个万里挑一的密探行业的顶尖人才,刺弧没打算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而是直接拿“国家利益”来说服他。 紫律和听到“在凤国皇宫安插一个最可靠、最能干、最隐秘的顶尖密探”这点时,动心了,反复思索很久,又和刺弧讨论了细节很久以后,他终于拍板,决定接受刺弧的请求。 当然,这是她、紫律和、夜鹰三个人的“秘密”,连天都不知道。 紫律和知道刺弧和他老爹的关系,相信她不会坑了自己,刺弧确实没坑他,但是,她和独孤七月的“秘密”,她也没告诉紫律和。 唉,她虽然很厉害没错,但她挟在两个既对立又合作的国家和男人之间,以及数个都有相关利益的孩子之间,也很为难啊,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已经尽力在平衡各方利益了。 说服紫律和后,她也很为自己的手段和成果感到得意,伊帕儿有了这一明一暗的两个顶尖保镖,应该不会再动不动就要她老人家出马了吧? 唔,虽然七月那边还没有消息,但她相信,独孤一族一定全接受的。 紫律和答应她的请求以后,她趁机又提出了夜鹰的“私事”,紫律和深知夜鹰对他们父子俩的帝王大业立下了汗马功劳,当然不会小气,就全权交给她去办了。 接下来几天,刺弧一点都没闲着,跟夜鹰商量过后,两人联手设计了一个“抱得美人归”的游戏。 首先,宫里搞了一次“皇恩浩荡,宫女回乡”行动,清点皇宫里年过二十二岁、尚未婚配、已经在宫里工作七年以上的“老”宫女,发给她们一笔丰厚的辛苦费,让她们获得自由之身,出宫回乡。 凤瞳和紫琉瑛在皇宫里消失后,年轻貌美的妃子或宫女就不断以各种名义“被”离开皇宫,皇宫里的人对此经非常习惯,并不觉得其中有任何可疑之处。 夜鹰喜欢的那对姐妹花,完全符合“回乡”条件,也在“离职”之列,她们还来不及做准备,就匆匆拿了赏钱,收拾了行李,一起出宫。 那些有家可回的宫女,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高兴万分,归心似箭,但对她们这样的孤儿来说,却是举目无亲,不知何去何从,更何况她们已经在宫里呆了很多年,从没踏出过皇宫一步,对外面的世界完全不了解,离开皇宫对她们来说是一件相当惶然的事情。 都说皇宫危机重重,“伴妃如伴虎”,但那里再危险,也是她们熟悉和习惯了的,对她们来说就像“家”一样,离开了这个家,她们就如同弃儿一般。 真是担心什么,就会发生什么,她们抱着行李,盲然地走过大半个京城,始终不知该往哪里去,直到天色暗了,她们才挑了一间客栈,暂时住下来,打算想好以后再做行动。 然而当天晚上,她们就遭窃了,次日起床,包袱已经无影无踪,宫里发的银票和十几件值钱的首饰衣物,价值好几百两银子,原本足够她们买套不错的房子,再做点小生意什么的,然而这下,她们不管有什么计划,全都泡汤了。 她们跟客栈理论,客栈拒不负责,她们两个弱女子,也拿客栈没办法,只得去报官,官府倒是受理了,却查不出任何线索和端倪,她们等了几天,身上的零钱都花完了,却迟迟等不到失窃的财物。 两人没办法,只得满大街小巷地寻找活儿,然而,却又不幸被恶徒给盯上了。 她们在宫里多年,也见过不少场面,并没有轻易受骗上当,但她们又怎么比得上那些终日游手好闲、寻找“猎物”的混混流氓? 很快,就有流氓围住她们,对她们动手动脚的,还想说服她们去青楼“工作”,两人花容失色,誓死抵抗啊。 眼看她们就要被流氓拉走之际,一直在暗中跟踪她们的刺弧和夜鹰终于出现啦! 刺弧一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模样,义正辞严地谴责流氓们的行为,流氓们哪里把她放在眼里,见她有几分姿色,就上前来想调戏她,这时,夜鹰几个矫健、利落、萧洒的身手,就将这些流氓打得连爹娘都认不出来,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姐妹花在危难之中得救,对刺弧和夜鹰感激得不得了,刺弧顺路请她们去客栈吃饭,给她们压惊。 双方一聊之下,才发现竟然是“熟人”,一边是以前的太子妃,一边是刚从宫里的出来的宫女,双方少不得又是一阵惊喜,姐妹俩当然也见过伊帕儿,但以前的伊帕儿弱不禁风,一脸病态,现在的刺弧则气色红润,精神抖擞,她们一下子没认出来,现在认出来后,少不得又要磕头什么的。 刺弧没什么架子,知道她们的遭遇后十分同情,沉吟片刻后问她们:“我看你们聪明伶俐,又在宫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差,也是人才,如果你们没别的地方可去,可否愿意当我的侍女,随我回乡?我家里虽然比不得宫里富贵,但也衣食无忧,我也不是难侍候的主儿,你们跟了我,绝对不会吃苦受累,如何?” 姐妹花互视几眼后,齐齐下跪:“多谢夫人收留咱们姐妹俩,这份恩情,咱们姐妹俩没齿难忘。” 她们小时候失去了父母,无依无靠,幸好有一个远房姑姑在皇宫里当差,就把她们带进宫里,让她们在宫里谋生,可以说,她们也见过了无数富贵之人,眼前这个“前太子妃”一看就知道是有身份、有地位、有福气的人物,而且没有其他贵妇人的骄横、傲慢之气,又救了她们,她们跟着她,应该算是因祸得福了。 刺弧微笑:“不瞒你们说,我夫君的家乡在凤国,我这次回律国,是回娘家探亲的,过几天便要回去了。娘家人多嘴杂,我不便带你们回去,你们暂且在客栈里住下,我让我的侍卫叶鹰保护你们,过几天我回夫家时,再带你们一同回去。” 两个姐妹花已经身无分文,也被这几天的遭遇给吓到了,听到这样的安排,更是感激不已。 而后,刺弧找了一间高级客栈,让夜鹰和两个姐妹花都住在客栈里,明说是“保护”姐妹俩,实则让夜鹰有机会跟她们培养感情,夜鹰身手高强,做事沉稳细心,长得又不丑,她很相信他的本事。 而后,她再度回到律国皇宫,跟紫律和谈最后的一桩“大生意”。 -- 被捕,乐极生悲 当刺弧向紫律和提出最后的一桩大交易时,紫律和一脸黑线:“你――你又玩这个!” 刺弧笑道:“我说了这是交易,既然是交易,就一定是公平买卖,双方都各得所需,不会让你吃亏的。” 紫律和冷笑:“就算我信得过你,凤琉瑛也未必可靠,你拿什么来保证凤琉瑛会实践诺言?” 刺弧拿手一“抹”脖子,斩钉截铁:“我拿我的脑袋来保证!” “……”紫律和无语半晌,才道,“你还真是信任他啊,我真看不出他是那么值得信任的人。” 刺弧淡淡道:“我的命跟伊帕儿的命,是一体的,如果凤琉瑛是那种不守承诺、靠不住的男人,伊帕儿的人生一定是个悲剧,那我的人生,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 她的唇边、眼里,又闪过阴恻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真到了那时,我一定会亲自到场收拾他!我和伊帕儿为他做了这么多,他若是对不起我们,我就算赌上这条性命,也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她的这股笑意,令紫律和脊梁发寒。 他甩了甩头,甩掉那股不适的感觉,直视着她道:“我虽然不那么信任凤琉瑛,但我信任你!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接受你的交易!” 刺弧抚掌,大笑:“多谢多谢!祝我们合作顺利!” 紫律和淡淡道:“没什么好谢的!我爹爹跟你在一起,你对他好些,让他长命百岁,就该换我感谢你了。” 刺弧笑道:“你放心吧,你爹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伊帕儿平安了,我便也平安,你爹爹便也不需要为我的事操劳奔波,日子自然也就过得逍遥快活。” 紫律和浓眉一拧:“你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要我帮你。” 刺弧点头:“嗯,如果可能,我以后都不想再来这个世界了,毕竟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来回回的,总归不太好。” 紫律和道:“这话,你该去和凤琉瑛说。” 刺弧道:“两国交好,对你们都好,也对伊帕儿最好,我最想看到的,除了伊帕儿平安,就是和平,要不然,我也不会做这么多事情了。” 紫律和若有所动,半晌才道:“我会记住你现在的话。” 刺弧笑笑,不再唠叨家常,跟他详谈了“合作”的细节以后,此事便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一个人悠闲地在皇宫里吃喝健身练拳,把伊帕儿的身体练得结实和健美了许多。 映掣是凤国军官,进入律国皇宫总归是不太好的,一到律国的京城,她就让映掣回去复命的,因此映掣并没有跟着她,而为了让夜鹰跟那对姐妹花培养感情,她也一直没有去找夜鹰。 她现在在等待,等待独孤七月的回复。 一切,都如同她想象的那么顺利。 过完年没多久,独孤七月从故乡回京,两人在皇宫里并没有太多的交流和来往,看起来交情马马虎虎,但在宫外,两人却秘密碰头,就“合作”的细节进行讨论。 与独孤七月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容貌“正常”、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刺弧一看到这个女孩,就在心里大叫:这就是她想要的孤独一族的高手! 那个女子,身高、身材、长相都属于正常水准,随便往哪里一放,都不会引人注意或轻视,她的表情有点木讷,看起来是个老实人的模样,但目光却黝黑、沉静,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她的内在绝对不像外在那么“木”,而在刺弧和七月谈论“要事”的时候,她坐在一边,不动如山,甚至连气息几乎都没有,显然是个高手。 独孤七月带来的,就是刺弧想要的消息,独孤五月反复权衡了许久,终于同意了刺弧提出的请求,而七月带来的这个女孩,就是独孤一族挑选的人才,也是唯一一个符合条件的人才――独孤一族的男子与外族女子的“混血儿”,刚年满十七,武艺高强,巫术和医术也得了独孤一族的五六分真传,外加性格沉稳内敛,不爱说话,不好动,配合伊帕儿这种长期呆在深宫的女子,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刺弧和独孤七月讨论了很久以后,两人最终达成一致意见:独孤一族派来保护伊帕儿的女子改名为伊小月,发誓终生,而且只追随、保护伊帕儿,但不对“保护伊帕儿”之外的任何事件、人物负责,更不受伊帕儿之外的任何人物指使,如果伊帕儿“驱逐”她,她将重获自由;刺弧发誓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绝不向任何人透露这个秘密,包括对伊帕儿本人保密,否则,将受违背誓言的反噬。 而后,三个人秘密举行了一个“立誓”仪式,独孤七月使用本族的能力,让独孤一族指派的女子小月和刺弧歃血为盟,如若有人违背誓言,将一生遭受病痛之苦。 “立誓”仪式举行完毕后,伊小月便是“伊帕儿”的人了,刺弧直接将她带走,此后,只要她尽职尽责地保护伊帕儿,无论她与独孤一族有什么样的来往,都不是伊帕儿可以管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紫律和或凤琉瑛所不知道的。 忙完这一切,刺弧也基本完成了她此次律国之行的计划,她伊小月在宫外等她,她回皇宫与紫律和告别后便离开皇宫,带着伊小月、夜鹰和那对姐妹花,一起踏上了回凤国的旅途。 伊小月和夜鹰都怀揣着不能曝光的秘密,互相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刺弧也只是简直地介绍说伊小月是她的贴身丫环兼侍卫,夜鹰则是她的随从兼保镖,伊小月和夜鹰对对方都有点警惕,毕竟,根据他们对刺弧的了解以及身为“卧底”的直觉,他们都觉得对方绝对不是刺弧所说的“捡来的丫环”和“救来的随从”那么简单,不过,他们也更明白,不该问的事情,永远不要问,不该追查的事情,永远不要追查。 但他们还是相信一点,跟着这个女人,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而后,刺弧带着新“买”的四名心腹,不紧不慢地往凤国出发。 夜鹰跟姐妹花相处了十几天,已经把两姐妹的心收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的“做媒”了,刺弧也不急着办“正事”,打算给他们更多地相处时间,所以从律国京城到律国与凤国的边境,她一走,就走了大半个月。 此时,已是阳春三月,处处春暖花开,一行人难得地游山玩水,倒也悠然快乐,刺弧也不隐瞒自己其实是伊帕儿的“恶魔分身”的秘密,但对自己的真实来历并没有说多,惹得那对姐妹花惊叹不已。 刺弧以为万事大吉,只待回去后坐等回“老家”或者收获她此行的成果就好了,但所谓乐极生悲,又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她带着一群新跟班刚刚越过边境,进入凤国的地界,她的好运,就over了! 她吃惊地看出突然杀出来的一大群全副武装、来者不善的凤国精兵,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为首的络腮胡子将军很陌生,对她就像对待通缉犯似的,一见面,连招呼都不打就道:“来人,将他们全部拿下,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说起来,刺弧的这几个新随从也真不是简单的人物,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危险,除了姐妹花有些脸色发白、战战兢兢以外,其他三个人都很冷静,而所有的侍从也都在等待刺弧的应变。 刺弧暗道,该不会是她一身男装的打扮,对方不知道的身份,或者对方在抓捕流寇什么的,抓错人了吧? 当即拿出凤琉瑛给她的通行令牌,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道:“各位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乃是定西将军的原配正妻伊夫人,过年前回乡探亲,现在返回清宁镇将军府,各位还请让路,行个方便。如若各位不信,可以派人随我回府,便一明究竟。” 没想到,对方不仅不卖她的面子,一听到她的话,反而还更嚣张了,手中的剑一指,喝道:“抓的就是你!上――” 夜鹰和伊小月隐隐都有些动怒了,眼里闪过杀气,刺弧也是心生怒火,几乎就想动刀子了,但她很清楚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是有备而来,又是杀气腾腾的,如若她反抗,说不定对方真的对她痛下杀手,所以,她冷静地摆手,示意侍从们服从对方的命令。 “搜身,将所有武器都收上来――”对方的头儿看刺弧等人没有反抗后,又下了这样的命令。 刺弧真的怒了,竟敢搜她的身?但,凭她们现在几个的能力,还不足以打败对方,所以,她还是忍着,淡漠地对其他人道:“按他说的做。” 几个人只得忍下怒火和杀气,举起双手,让这些士兵搜身。 这些士兵显然训练有素,并没有借机对她们动手动脚,而是利落地从她们的身上搜出了不少匕首、小刀、飞镖、袖箭、烟雾弹以及各种药物等,不说夜鹰和伊小月,刺弧真是没受过这样的气,但是,因为形势对她不利,她反而更能忍! 秘密囚禁,无能为力的困兽 没错,现在只能忍!忍到时机到来时,她一定会让他们追悔莫及! 她现在忍得越难受,以后还击得就越是狠,这些人有备而来,难道还不知道她的“恶名”?或者说,他们认为在逮捕的是那个软弱好欺的、真正的伊帕儿?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把她们身上的武器和药物全搜走后,对方给她们戴上手铐,押着她们上……实在不能说是马车,说是囚车更合适,只是少了脚镣,多了车棚而已。 将她们像牲畜一样赶进“囚车”后,对方头儿挥挥手,囚车就开动了。 在车帘放下之前,刺弧面带微笑,问对方头儿:“我们对我做这样的事,定西将军知道吗?” 她敢打赌,对方绝对是正规军,而且还是精兵,在凤琉瑛的地盘上做这样的事情,他们就怕得罪凤琉瑛?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是凤琉瑛的死对头,借她来打击凤琉瑛? 对方头儿很冷酷:“即使是定西将军,也无权包庇叛国的逆臣贼子!” “逆臣贼子?”刺弧沉下脸来,“这可是死罪,如果你们没有确凿的证据,污蔑将军夫人,同样是重罪。” 对方头儿没有半点忌惮:“阶下之囚,多说不益,还是自求多福吧。” 车帘拉上,刺弧的嘴被塞了毛巾,再也无法说话。 刺弧倾听车外的声音,感觉道路有些颠箕,而且马车两侧没有士兵,估计道路也不是很宽,而车外头除了士兵骑马的脚步声和风声、树木摇曳的声音,再也没有其它声音,恐怕,她是被押往什么偏僻人少的地方了。 看来是被绑架了!而且对方还是有恃无恐! 这一次,凶多吉少啊! 想是这么想,但刺弧此时还是乐观的,凭她的本事,凭凤琉瑛一家子的本事,对方还真能把她怎么着? 马车行了三四个小时后,终于停下来。 刺弧还没来得及观察四周几眼,几个士兵就冲上前来,掀开车帘后就用毛巾蒙住她的脸,她隐隐只看到四周很荒凉,还透着一股阴森之气,真是关押“秘密囚犯”的好地方啊。 对方果然是有备而来,她这次想快速逃掉,恐怕不容易啊。 蒙着眼睛被带下马车后,等着她的就是一级级的、有点绕的台阶,还有潮湿的气味,隐隐的,耳里还传来不太好听的声音,显然,这是地下囚室――恐怕还是秘密的地下囚室! 就算不死,也要真的吃苦头了,她在心里叹息着,只希望凤琉瑛争气点,快点把她救出去。 对方的这次行动似乎颇为隐秘,到了地下室后,她和其他几个人都被分开了,也不知道其他人现在怎么样。 终于,押送她的脚步停下来,蒙住她眼睛的布条被拿开,她看着眼前铜墙铁臂的地牢,已经不怒了,唇边只泛起阴阴的笑意:对方真是好样的,竟然敢如此对她!如若不尽快杀了她,就要换她来“收拾”对方了! 被投入牢房后,她看着上锁的对方头儿,淡淡道:“你们冲着我来就好,别为难我那几个跟班。” 对方冷哼:“你还是多多担心自己吧。” 而后,大牢锁上,对方离去,除了牢笼之外、数米台阶上的守备,这里,真是连一只蚂蚁都没有了。 刺弧盘腿打坐,还是有些愣神:一切都那么顺利,怎么突然之间她就成了阶下囚?而且据说犯的还是“叛国”罪?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她也没太着急,除了吃和睡,她所有的时间都拿来练瑜珈、练太极、练气功、练气功,身体倒是没变差,只当自己是“闭关修炼”,用不了多久就会出关,然后继续风光无限。 然而,她这次失算了! 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十天过去了…… 她还呆在地牢里,还是寸步难行,还是没有见到除了守卫以外的任何人,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外界的消息…… 不妙!真的不妙!看来这次的危机真的大了! 她甚至想到一种可能,该不会是她被捕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吧?该不会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她被捕了吧? 仔细想来,她回凤国的消息是告诉紫律和了,但她并没有提前通知凤琉瑛,一路玩过来,也没有跟其他人联系,她这次秘密被捕,凤琉瑛不知道也是正常,而紫律和也不会跟凤琉瑛通气…… 想着想着,她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怕倒是不怕的,但是,她真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 怎么办?怎么办呢?她看着四周的铜墙铁臂,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不是凤点星,没有神机妙算的神迹,也不是孤独七月,没有奇功异术,但她强大的分析能力和广博的经验见闻,却总是让她屡猜屡中,这次,很不幸,她真的猜中了――凤琉瑛根本不知道她被捕了! 她这次去律国,一去就是一个多月,连封信都没有,令他非常、非常郁闷:她难道是乐不思蜀,打算玩到头发白了再回来不成? 好吧,既然她那么不记挂他,他也无所谓,反正要过年了,他忙得很,又有人送美女给他,她不在,他正好可以放肆地享受,管她呢! 所以,他就当刺弧不存在了,过年期间享受美酒美食美女,过得简直跟以前当太子一样萧洒,他这么做的另一层用意,相当的恶毒――就是为了气南宫慧如。 南宫慧如被刺弧的三封信气到真的吐血,而后就一病不起了,病情也没太严重,就是内分泌严重失调、精神严重不好、怕冷畏寒、四肢无力、食欲不振之类的,凤琉瑛回府后,加上刺弧不在府里的缘故,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想跟丈夫培养感情。 刚回来头几天,凤琉瑛对她还算不错,她心里大喜,自以为跟丈夫的感情将迎来转机,然而,她的病情才好了一点点,凤琉瑛就以她不能“侍候”他为由,跟别人送来的几个美女打得火热,天天纵情声色,对她理都不理。 她跑去找凤琉瑛,凤琉瑛每次都醉薰薰的,他的几个新欢知道她不受宠,又知道她家里刚刚失势,对她冷嘲热讽的,有些话难听得……她听到一次就气得想吐血一次,而凤琉瑛完全不理会她的哭诉,还打算把那几个新欢纳为妾室,于是,她终于气得再度病倒。 再度病倒后,她想再度好转,就没那么容易了,大半时间都躺在床上,病恹恹的,跟当年的伊帕儿有得一拼,她当然想不到,凤琉瑛就是想折磨她,而她,根本无法从凤琉瑛的举动中抓到什么太大的毛病。 但凤琉瑛很快也腻味了纵情声色的日子,别人送来的美女,他玩了十来天后,也彻底腻了烦了,而且年也过完了,他便丢下她们,跑去军营去了。 慧夫人病倒以后,已经无力再处理府里的事务,管理权全部落入雷管家的手里,慧夫人在将军府里,算是彻底失势了。 凤琉瑛对慧夫人不再理会,专心处理军中事务,另外,就是等待刺弧的消息。 但等了又等,已经进入三月了,刺弧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他终于憋不住了,暗中命令他安排在律国京城的探子打听刺弧的消息,得到的情报却是“伊夫人已经离开皇宫,一路游山玩水,往两国边境行去……”,过了几天,得到的情报还是一样,他听了差点没吐血:走了四五天,才走了那么一点路?她真当她在游玩? 好吧,既然她玩得这么开心,他也不必担心她了,她玩她的,他忙他的。 因为这份赌气,他没再派人打听刺弧的消息,所以,刺弧被秘密逮捕的消息,他完全不知情。 直到又过了十几天,还是没有刺弧的任何消息,他才又火了:已经快两个月了,她真打算不回来了?她要滚就滚吧,但为什么又带着伊帕儿的身体到处跑?伊帕儿的身体能经得起这样到处奔波和折腾吗? 真是死女人!老是拿伊帕儿的身体到处玩儿,真是气死他了! 让他找到她,他非要好好整整她不可! 怎么整?呃……找到再说! 于是,他再度派探子去打听刺弧的消息,结果,办事效率一向很高的探子竟然过了好几天才传来消息,而这个消息令他大吃一惊:半个月前,伊夫人一行已经越过两国边境,进入凤国地界,但随后突然消失,遍寻不着她们的影踪! 如果只是刺弧一个人行动,他不会对她的消失感到奇怪,但是,听说她带了整整四个随从,一行五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她故意玩失踪,还是另外有什么安排? 他不想刺弧玩得太过火,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太多,便加派探子,在两国边境加大搜索范围,加强搜索力度,然而,几天过去了,还是没有发现刺弧一行的任何线索! -- 危险逼近!将军PK军机处 这下,他真的意识到不对劲了:五个人,在边境这种敏感、复杂、危险的区域,不可能毫无缘由地消失!而且,她都走到他的军营门口了,还有什么理由避开他? 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迅速派出大批人手,秘密开展了大规模地搜索和打听行动,结果还是没有找到刺弧,却得到了另一个令他无比在意的消息:疑是军机处的人马,在边境地带出没了几天后神秘消失,没人知道他们的行动! 军机处?他吃惊不小,为什么军机处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军机处,就相当于现在的fbi和cai,说穿了就是特务机构和情报机构,直接对皇上负责,暗中做些调查、处置那些对皇上不忠不义的事情和人物,只要被军机处盯上,那可不会有什么好事儿。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军机处突然在这一带出现,又突然消失,跟刺弧一行的失踪会有关系吗? 军机处有几个负责人,其中一个负责人就是慧夫人的大伯,军机处的出现会不会跟刺弧与慧夫人、琳贵妃的恩怨有关?如果真的有关系,刺弧一行这次消失,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他不敢大意,一面写秘信给凤瞳,请她帮忙调查军机处的行动,一面派出最精锐的亲信去调查军机处在此地的线索。 凤点星是凤九天的御用神人,随时都要等候凤九天的召见,不能轻易出宫,被监视得也是最严密的,凤琉瑛轻易不会写信给他,因为,任何写给凤点星的信任和联系凤点星的人物,都有可能会被截获和检查,所以,写信给身在宫外的凤瞳就安全得多。 为了确保信件内容的安全,他们一家子设计了只有他们三人能看懂的“秘密”语言,这些文字从表面看起来只是嗑叨家常,但其中另含深意,非他们一家子,是看不懂的。 在等待消息的日子里,凤琉瑛难得地坐立不安,心里的预感,越来越不妙。 但他再怎么着急,在了解情况之前,也只能以静制动。 几天又过去了,他派出去的探子,竟然还是没有查到军机处在此地的活动情况,只是有消息说,这次军机处派来的人手都是精英,行事极为隐秘,不留任何线索。 凤琉瑛收到这样的消息以后,心沉到了低谷:军机处竟然出动了精英,看来要处置的是极为严重的事情! 什么事件?会不会跟刺弧失踪的事件有关? 军机处直接对皇上负责,如果认定一个犯有叛国、谋反之类的罪名,请示过皇上后可以擅自行刑,连尸骨都不留,被他们派出精英处理的人,一定是凶多吉少! 思及此,他不由坐立不安起来,而此时,凤瞳又送来密件,信上说她没有查到军机处的具体动向,但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南宫慧如姐妹俩的大伯、军机处三大巨头之一――南宫凌枭过年期间并不在家里,据她猜测,他大概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 凤琉瑛听了,不祥的预感更是强烈。 军机处的三大巨头各有所辖,一个负责国外、一个负责国内的情报收集和暗杀行动等,另外一个负责调查、清理凤九天身边的人,而南宫凌枭,负责的则是国内相关行动,他过年期间不在京里,会是巧合? 不!他不能相信这是巧合! 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他绝对不能拿刺弧……和伊帕儿来赌! 黑暗中,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着自己该如何行动。 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快找到刺弧的下落,确保她的安全,如果她真的落入军机处的手里,绝对不能拖延! 怎么样才能找出军机处的行动或地点?????? 他几乎想了一夜,最后才想到一个办法,他并没有把握会不会成功,但刺弧已经消失大半个夜,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天还未亮,他就招来心腹,秘密交待他要办的事情。 心腹离开后,他先睡了一阵,待天色大亮了,才匆匆忙忙地、神神秘秘地召集管家和府里的一些亲信,脸色严肃地告诉他们:“伊夫人过年前回娘家探亲,前阵子来信说她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不能劳累,脚程缓慢,要晚些到家,然而从她离开娘家算起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却迟迟不归,也不知情况如何,我看你们暂时放下府中的事务,沿路去寻找和迎接伊夫人一行,务必保证母子俩的安全。” 伊夫人怀的这个孩子,可是将军的第一个子嗣,事关重大,这几个下人不敢怠慢,迅速领命退下,开展行动。 他做得很隐秘,但这么大的事情,想瞒过府里的人,特别是慧夫人,可不容易。 病中的慧夫人是无力管理府里事务了,但她在府里还是有耳目的,凤琉瑛暗中交待这几个下人的话,没过多久就传入她的耳里。 她听到这样的消息,又觉得有些眼前发黑:这个死女人,竟然还怀了将军的孩子?可恶,忒可恶了! 这个女人,还是赶紧死了吧!她死了,自己的噩梦就可以结束了! 她的脑子里,充满了对“伊帕和”的妒忌与仇恨,一心一意只希望伊帕儿早点死了! 被妒忌和仇恨冲坏了头脑的女人,是什么狠事和蠢事都会做的,当下,她立刻招来从娘家带来的头号心腹侍女良妈,交待她数句后,良妈点头,离开房间。 大概半个小时后,良妈带着齐大夫的药方出门,准备去给主子抓药。 在一间药铺里,她把药方交给一名伙计,跟他喁喁私语数句后,伙计给她抓了药,她挎着药篮子,走了。 十几分钟后,那名伙计包了几包药材,出门,绕了不少弯路,来到某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将药包送给顾客,而后也回去了。 又过了几分钟,这名顾客的院墙的狗洞里跑出一条不起眼的小狗,一溜烟往镇外跑去。 这条狗跑得很快,也非常灵敏,尽挑着没人的地方走,远远地只要看见陌生人或其它大狗之类的危险生物就躲起来或绕道而行,绝不让陌生生物靠近。 跑了大概半个小时后,这只小狗跑进山里,在茂密复杂的草木树丛中钻来钻去,小小的身影完全被草木树给淹没了。 跑了好一阵子,小狗终于草木树丛中钻出来,跑进一个山洞里,没了影儿。 此时,在后面跟踪这条小狗的探子,已经累得够呛了,主要是这目标长得太小、跑得太快、耳朵太机灵、跑的地方太难跟,害他比跟踪人类还累,但也因为这样,才能更好地说明这条小狗有问题――它一定是经过了严密的训练,否则不会那么懂得避开人类! 那个山洞的入口,被藤蔓给遮了大半,看不清里面,他也不敢轻易跟进去,他是来打探消息的,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深入“虎穴”,万一一去不复返,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思索了半晌后,他不敢停留,火速离开,返回军营向将军报告。 他是凤琉瑛派去的人马,当然,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分头跟踪所有与慧夫人关系密切或可疑的人物。 凤琉瑛收到这名探子的消息后,思索了半晌,不再犹豫,下达命令:“马上将慧夫人的丫环良妈秘密抓进军营,本将军要亲自‘审问’她!” 同时,他派出他手下最强的“特种部队”,让他们天暗以后秘密潜进那个山洞一查究竟。 很快,慧夫人的第一心腹、在南宫家工作了几十年的良妈被抓进了军营的秘密审问室里。 当蒙在她头上的黑布被揭开后,她的脸色全变了,身体像筛糠一样抖瑟起来――眼前的一切,对她来说,简直就像地狱一样! 满目的、造型恐怖的、能活活吓死人的、超出正常人想象的、可怕的刑具,新鲜的、半干的、干涸的、斑驳的、明暗不一的血迹,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腐臭味和潮湿味儿,还有面无表情、凶神恶煞般手持种种刑具的彪形大汉…… 太恐怖了!真的太恐怖了!要不然她的嘴被堵住,她一定会尖叫,并恐惧得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 这是什么地方?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是将军夫人最信任的心腹,是南宫世家资历最老的仆人,谁敢这样对她? 但这种“自豪感”和“自尊心”可没法让她冷静和安心下来,她玩过很多阴谋,做过很多“伟业”,但是,她一向是玩“斯文”的,从来不玩暴力,也没接触过真正的暴力,眼前的场景,已经足以让她吓破胆子! 在她战战兢兢、几乎站立不稳的时候,一个熟悉却恐怖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我给你两条路,一条就是遭受十八般酷刑后死在这里,无人知晓;一条就是把南宫慧如和南宫凌枭的事情全都招来,我放你一条生路!” 将军?这是……将军的声音?她迟疑不定地看过去,一条人影,从黑暗中现身,俊美如玉的脸庞上,闪烁着铁与冰般无情、冰冷的光泽,配上毫无感情的眼眸、毫无温度的声音,简直就是从地狱来的玉面罗刹! 严刑拷问,谁套出谁的底细 真的是将军!将军为什么会在这里?将军为什么会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她?为什么会说这么可怕的话? 她想镇定下来,想摆出一贯的派头,心脏和双腿却不听使唤,抖得厉害。 凤琉瑛走到她面前,目光如冰箭,射进她的眼里:“招还是不招?” 她下意识地摇头,想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竹签侍候!”凤琉瑛一看到她摇头,立刻下达命令。 几个士兵拿着竹签过来,抓起良妈的手往机械里一塞,固定好后,拿起锐利如针的竹签,往她的指甲缝里刺进去。 十指连心,她的手指钻心的痛,痛得她五官变形,五脏移位,连血几乎都变成白的了。 她已经年近五十,哪里还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这区区的牙签插指缝,几乎就要了她的半条命,然而,凤琉瑛面对她的痛苦,不仅无动于衷,还冷酷地扯掉她嘴里的布条,狞笑:“不想活命,我就让你哭个够!” “啊――”良妈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那些动刑的士兵,显然都是老手了,对这种场面早习以为常,听着她的惨叫声,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每隔十几秒就“插”一次,她的痛感刚刚开始缓解,新的剧痛就涌来,痛得她的惨叫声一浪盖过一流。 为什么将军要对她做这种事?为什么将军如此残忍?她要求将军放过她……然而,这些话,她根本痛得无法去问,嘴巴只顾得上惨叫了。 时间显得如此漫长,似乎没有尽头。 当她的十个指甲都被牙签插过以后,她已经晕过去了。 然而,一盆冷水泼在她的脸上,刺骨的冰冷令她全身哆嗦不已,茫然地睁开眼睛。 凤琉瑛冷冷地看着她,目光比冰还冷:“招还是不招?” 她哆嗦着,又下意识地摇头。 那种事情,怎么可以说出来?说出来,慧夫人一家怎么会放过她?慧夫人的下场也会很惨…… 凤琉瑛又阴森森地笑,吐出几个字:“拿油锅来!” 油……油锅?良妈已经没有血色的脸,惨白得就像死人一般,那……那是什么意思? 她马上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两个士兵端着一个脸盆大小的“火锅”过来,锅底下是点燃的大根蜡烛,锅里是沸腾的油,迎面扑来的热气,令人毛骨悚然――错了,只是令她恐惧而已,其他人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凤琉瑛盯着她,吐出几个字:“先从她的手指开始。” 开始什么?良妈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士兵就抓起她的一只手,掰开她的小指,往油锅里“炸”! “哧――”令人作呕的焦味,弥漫开来。 “啊――”良妈天崩地裂的惨叫声,就像来自地狱的哀嚎,充满了整个行刑室,但是,却半点声息都没有传出去。 换了一般人,即使没有亲眼看到这恐怖的场面,仅是听着这惨叫,都会毛骨悚然,然而,凤琉瑛和其他士兵却无动于衷,就像他们没有心、没有感情似的。 “炸”完一根手指以后,“油炸”之刑暂停,凤琉瑛冷冷看着良妈,待她的嚎叫稍停之后,淡淡道:“准备开始炸第二根,我会一点点地把你油炸干净,直到你招了或者变成粉末为止。要生还是要死,选择权在于你。” 良妈喷出一口血来,奄奄一息地道:“将、将军,为、为何如此对待老、老奴……” 凤琉瑛面无表情:“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装傻,南宫慧如和南宫凌枭私底下对我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再耍我,就等着炸成肉干了!” 说罢,他优雅地微笑着,挥手:“炸第二根!” 一个士兵上前,抓起良妈的手,往油锅里按。 良妈真的崩溃了,从精神到心灵,都崩溃了,她惨叫着,哀嚎着,涕泪屎尿齐飞,哭着求饶:“我、我说……我知道的……全都说……” 她已经五十岁了,已经没有足够的体力和精神力去抵抗这种地狱般的折磨了,甭说活命,只要让她不那么痛苦地死去,她就满足了,这个地方和这些酷刑……她不想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死去…… 凤琉瑛唇边泛起阴森的笑意:“敢骗我一个字,我就割下你的舌头!” 良妈喘气:“你、你可说话当真?我、我说了就放过我……” 凤琉瑛淡淡道:“只要知无不言,言而不尽,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你的命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并不非你的命不可。” 良妈惨笑:“我说,我全都说,说之前,可、可否让我坐一会儿……” 凤琉瑛淡淡道:“说完了,一定会让你吃好喝好坐好,没说完之前,你就这么躺着。” 良妈闭上眼睛,惨淡地笑:“我、我说,我都说了……” 她不想背叛呆了大半辈子的南宫家,但她这把老骨头,实在经不起这样的酷刑,她本想让凤琉瑛放下她后就自尽而死,但没想到,凤琉瑛铁石心肠,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 为了死得不那么惨,她只得屈服了,再怎么想忠诚,她毕竟只是凡人,还是老了的凡人…… 原来,琳贵妃和慧夫人遭受了那样的变故以后,虽然大受打击,但也没有彻底泄气,反复思量以后,琳贵妃觉得自己被伊帕儿和凤瞳给陷害了,而且这背后说不定还有国师在搞鬼,但是,她现在是绝对不敢动国师的,便想从伊帕儿身上着手,先将她和凤瞳搞到。 琳贵妃现在已经失宠,还和儿子被软禁在偏僻的行宫里,行动不便,便寻了一个机会,将其中缘由告诉家里。 南宫一族最大的“官”便是南宫凌枭,而且他从事的还是令所有官员闻之色变的“特务”行业,拥有的情报网络堪称凤国第一,他听说了“内情”以后,先暗中派人跟南宫慧如联系,了解到“伊帕儿”近期反常的举动及她曾经在皇宫里的“双面”传说以后,立刻敏感地意识到:这个女人不简单,一定大有问题! 所以,他不动声色地全面调查起伊帕儿的底细来。 这一查,就让他查出许多“内幕”来。 死亡威胁,屈打成招? 最令他意外的消息是,伊帕儿很可能就是前律国太子紫琉瑛的太子妃,而凤琉瑛与紫琉瑛只差姓氏不同而已。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紫琉瑛乃是凤点星、凤瞳私生子的事情,仅有几个当事人知道,不曾传开,他也不会想到这一层,但他从中意识到,这可能就是扳倒伊帕儿和凤瞳的突破口。 作为专业的帝王情报机构,军机处收集情报的能力自然十分强大,律国前太子妃伊帕儿的事情,没过多久就让他打听了十之七八,他基本上可以认定,现在这个将军夫人伊帕儿,就是前律国太子妃伊帕儿。 即便是他这样的人物,也不敢轻易招惹凤点星,也就不敢去怀疑凤点星的儿子,但是,他可以“合理”怀疑伊帕儿是律国的细作,是律国派去凤琉瑛身边当卧底的,连国师都被欺骗了。 凤九天最怕、最恨别人背叛他和反对他,但凡涉及到这方面的事情,他都非常敏感和偏执,极少会谨慎调查和从事,只要有那么一些被背叛和反对的可能,他就会走极端,宁杀一千,不放一人,军机处深谙他的心理和行事作风,常常借着“清君侧”的名义公报私仇,将他们的眼中钉除掉。 这次,南宫凌枭也是一样,既然让他抓到了伊帕儿很可能是律国“奸细”的把柄,他就不会放过。 因此,他暗中收集和“制造”了许多所谓的证据,向凤九天打小报告说伊帕儿就是前律国太子妃,她表面上看起来是柔弱的“小羔羊”,实则是城府深沉、演技一流的“母夜叉”,律国现任皇帝紫律和利用她铲除了对手紫琉瑛,成功登上龙椅,而后又派她去勾引国师的儿子凤琉瑛,成功打入凤国权力中心,成为律国的“密探”…… 他出示的证据包括前律国太子妃伊帕儿的画像、皇上下诏封她为太子妃的复制文本以及曾在律国皇宫工作过的宫女等人证,加上他精心编构、合乎逻辑的“律国第一女间谍伊帕儿”的故事,没费多大功夫就让生性多疑的凤九天起了巨大的疑心。 说起来,也怪刺弧以前表现得太凶残,她和伊帕儿还没有身心分离时,住在凤国皇宫里的“双面”表现,给凤九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种印象,并不是什么好印象,要不是凤点星成功地分离她们,他会觉得她是皇宫里一颗危险的“定时炸弹”。 在这次“报告”中,南宫凌枭没有说过凤点星的半点坏话,却成功地让凤九天怀疑凤点星是不是知道伊帕儿的身份、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治好”伊帕儿的“中邪”、是不是对他隐瞒了什么事情,但凤点星的能力和功劳实在太强太大,即使是凤九天,也不愿轻易地得罪、放弃这样的人才。 凤九天几乎没怎么想,就授权南宫凌枭去秘密调查伊帕儿的事情,所谓的“秘密”调查,包括了秘密逮捕和秘密审问等手段,南宫凌枭心里明白,如果伊帕儿没有凤点星、凤琉瑛作靠山,要被秘密处决只是小菜一碟,但顾忌到凤点星父子的感受,凤九天要他收集更“有力”的证据。 得到了凤九天的默认,南宫凌枭没有迟疑,立刻暗中率领精锐,秘密潜往西部边境,在那一带“守株待兔”。 军机处在凤国各地设有大量的秘密基地,而军队是凤九天最放不下心的地方,军机处自然也在边境地带修建了许多秘密场所,这些秘密场所是不断变更的,即使是庞大的军队,也不能完全掌握这些秘密据点,更何况凤琉瑛驻守西部边境还不足一年,并不足以掌握军机处在这一带的据点。 南宫凌枭再怎么嚣张,也不敢进入律国的地界,只能在凤国这边耐心等候,也怪刺弧的行动太过顺利,对自己太有信心,一路上也没有房间掩饰自己的行踪,除了女扮男装,完全就是大摇大摆入境,结果,轻易就被发现和抓到了…… 南宫凌枭做这样的事情,即使得到凤九天的授权,但他对将军夫人下手,也仍然是危险的,何况这里还是凤琉瑛的地盘?所以他做得非常谨慎小心,慧夫人也暗中向他通风报信,将凤琉瑛的动静报告给他。 伴随着良妈断断续续的讲述和自己的分析,凤琉瑛基本上已经分析明白了整件事情,但是,南宫凌枭关押刺弧的秘密地点,只有南宫凌枭和他的人知道,良妈并不知道,南宫慧如也不知道。 凤琉瑛听完以后,面无表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把她的舌头给割下来,关进地牢。” 然后,他再没多看良妈一眼,离开行刑室。 再然后,他挑出全军最精锐的高手,往探子找到的那个山洞行去。 出发的时候,他的眼里全是杀气:南宫一族竟然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比狠,他不会比任何人输的! 在良妈被凤琉瑛“行刑”和“拷问”的时候,刺弧也在面对着同样的危机和选择。 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牢房外被墙壁遮挡住的环形台阶的上端传来开门的声音,好几个人的脚步声传下来,其中,走在最前的脚步声有些沉重,却不显得笨重,反而还透着轻盈,一听就知道是内功深厚、气势不凡的高手,当领导的料儿。 什么大人物要来了?这种时候,大人物来了,往往不会是什么好事。 很快,来人走下台阶,走到牢房面前,透过手臂粗的铁栅栏,盯着她:“伊帕儿,你可知罪?” 刺弧没有去顶撞他和激怒他,冷静地道:“若有证据证明我有罪,我一定认罪。” 来人五十多岁的年纪,体形高大,留着整齐的大胡子,双目阴鸷无情,看来就不是什么善人。 听她这么说,来人道:“说得好,我现在就让你看看证据!” 说罢,他挥了挥手,下令:“将人带走。” 他转身走上台阶,他的随从打开牢门,将刺弧拉出来,押着跟在那人的后面。 刺弧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南宫凌枭,军机处三大巨头之一,南宫慧如的亲大伯,正常情况下,他都在幕后指挥,很少会亲临秘密基地,但他若是出现在某处,就无异于给那个地方带来黑暗的阴影。 刺弧终于有机会看清这个似乎好久没用的地下牢房了,但是,看清这个对她并没有什么帮助,就算她能撬开手铐和打晕几个守备,就凭这副身体也跑不远,而且,她还有四个随从,其中那对姐妹花不会功夫,跑也跑不掉――她需要伊小月和夜鹰为她卖命,就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对方,到底要带她去哪里?莫非是到刑场之类的地方,对她动用重刑? 这样的身体,可经不起太重的酷刑哪,万一这身体被弄残了,那就不妙了…… 她的预感和猜测,还是那么准,等待她的,果然是行刑房,但是,对方并没有让她马上进入行刑房里,而是让她透过墙壁上的孔洞,观看里面的“表演”。 刺弧看到里面的场景,连一向强大的心理素质,也掩盖不住她的变脸! 被绑在里面的行具上的,竟然是那对姐妹花! 她们还没有被动刑,但是,已经处于随时被用刑的状态了! 就她们那娇滴滴的身体,若真被动刑,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而她们,也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那副恐惧的样子,换谁见了都觉得不忍…… 为什么要让她看这个?她的心脏沉到谷底,隐隐已经想到对方的用意了! 果然,南宫凌枭淡淡地开口了:“伊帕儿,我们已经查清了你曾经是律国的太子妃,是律国派来卧底的奸细,你若是痛痛快快地承认罪行,签下罪状,你和你的手下将免受皮肉之苦,否则,” 他阴恻恻地笑,声音足可令三岁小孩哭得气绝:“我就从你的这两个丫头下手,将十八种酷刑一一用在她们身上,看她们招是不招!还有你的另外随从,也是如此对待!我就不信他们的骨头那么硬,能在经受过十八般酷刑以后还能帮你保守罪行!有了足够的口供,就算你不承认,也休想脱罪!” 刺弧沉默一会,才看向他,缓缓地道:“你是想屈打成招?” “屈打成招?”南宫凌枭微笑,“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活在现在?还不是本座为了避免出现冤案,到处搜集你的罪证,如今罪证都收集得差不多了,只欠你的口供了!要老实招来,还是抵死不认,你自己选!” 先行将她秘密抓捕,一来是防止她闻讯逃走,二来也是避免她跟凤琉瑛接触,只要他有“足够”的证据,就可以先斩后奏,连凤点星也不能多说什么。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刺弧阖上眼睛,好一会儿不语。 凭她的经验和眼力,她知道这个男人说的是真话,这个男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他身上透出来的狠意和杀意,绝对不是假的,想跟这样的男人谈判,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无从选择,最后的博弈 不管她承不承认,对方都是要做到底的,她不承认,只是让她的随从平白遭受可怕的酷刑而已,但她若是承认,无异于将自己和手下们送上断头台——不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她怎么把自己弄进这样的困境里呢? 早知道就更警惕一些……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几分钟后,她睁开眼睛,看着南宫凌枭:“我再怎么说也是将军夫人,就算要抓捕我和定我的罪,也应该先让我知道你是何人,你有何权利秘密抓捕我,否则,你就是绑架将军夫人,与朝廷为敌,那可是要犯死罪的。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已经到这份上了,南宫凌枭根本没打算让她们活着离开,也不再掩饰:“军机处!皇上授权逮捕,你可还有异议?” 军机处?皇上授权?刺弧真是惊讶了:凤九天背着凤点星一家子对她下手?难道,凤九天想清理凤点星一家子不成?凤九天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念头的? 如果对方的后台是凤九天,那对方真是什么都敢做了,就算是现在就把她杀了,也不意外! 凤九天下手得还真快!本以为皇宫出了那么多事情,他会有所顾忌,但没想到,他竟然马不停蹄地对凤点星一家子下了手,并从最“弱”的伊帕儿开始着手,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她还在皇宫里时,就一不做二不休,连凤九天也一起收拾掉就好了! 在她思虑万千的时候,南宫凌枭开口了:“想来你也不敢有异议,如果你再保持沉默,本座便认定你拒不认罪,只能来硬的了。” 刺弧叹气,服软:“我认,我全都认了,不过,我要你放了我的四个随从。你对我做了那么多调查,一定知道这四个人是我这次回律国时才收留的,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底细。” 反正都是死,何必把这四个人给连累了? 而且她相信,不管现在的处境多么危险,她都不可能会死在这里,所以,保住他们四个的性命才是上策。 南宫冷枭冷笑:“阶下之囚,也敢跟本座讨价还价?” 刺弧也摆出了她的霸气,冷笑:“即使我现在落入你的手中,我仍然是定西将军凤琉瑛的正妻、国师凤点星的儿媳妇,如果我不认罪,你们就是冤杀将军夫人,我的公公和夫君可不会就这样算了。就算你将我秘密灭口,凭我公公的本事,会查不出是谁下的手?” 南宫冷枭哈哈大笑:“想我军机处乃皇上直辖的重要机构,即使是国师,也无权过问军机处的事务,本座会怕了国师不成?” “你会不怕国师?”刺弧也哈哈大笑,“想我伊帕儿是什么人物,你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你若是不怕我公公,会偷偷摸摸地把我抓起来,偷偷摸摸地想逼我认罪?恐怕早就杀到定西将军府上,把将军府的人全抓了!实话告诉你,我早就写信告诉我夫君,说我会晚些回府,现在过去了那么久,我夫君一定已经开始担心我和派人找我!他们若是知道你将我屈打成招并秘密处决,哼,你心里明白会有什么结果!” 她这么一说,南宫凌枭的脸色不好看了:“你在威胁本座?” 刺弧冷笑:“你口口声声说你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证明我犯有通敌叛国之罪,却又用如此卑鄙的手段逼我就范,其中的理由,你比我更清楚。总之,我也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放了我的随从,我认罪;要么我拒不认罪,你将我和我的随从全杀了!” 她强硬的态度和凌人的气势,将南宫凌枭震得愣了一愣:这个女人,看来真有弄垮慧如和琳儿的能力! 先前,他还对“伊夫人”暗中陷害慧夫人、琳贵妃的事情半信半疑,但现在见识了刺弧的胆量与头脑,开始信服了,也更动了杀心。 就在上午,他收到了慧如写给他的秘密信件,信上说“伊夫人”已经怀孕、凤琉瑛已经派人去寻找她和迎接她,让他立刻将“伊夫人”给杀了,免得夜长梦多。 他原本想再多收集一些“伊夫人”与凤瞳“勾结”的证据再动手,但接到这个消息后,便匆匆赶到地牢,决定立刻逼“伊夫人”认罪,有了她的口供和手印之后便“就地正法”,先斩后奏,那时,就算凤点星想对付他,有“伊夫人”的口供在,他也拿他没办法。 杀了这个女人容易,但激怒她背后的男人,可不好办啊…… 思索半刻后,他淡淡道:“作为罪魁祸首,本座只要除掉你,就可以一举摧毁你的势力,至于你手下那些喽啰,不成气候,本宫就放过他们一马,料他们也反不了天!” 刺弧淡淡道:“很好,我要看着他们安全地离开这里,才能相信你的话。” 这个女人要求还真是多,真想立刻将她杀掉!南宫凌枭忍下不悦,笑道:“本座是什么人物,还会诳你不成?来人,将这几个全放了,送他们离开!” 他一边说,一边对手下使眼色。 那些手下跟他多年,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做做样子,将他们放了,而后在半途杀掉他们,或者给他们喂下毒药,让他们离开没多久就毒发身亡,焚尸灭迹,不留证据。 于是,他们领命下去,刺弧答应认罪以后,也被请到“休息室”里,好茶侍候着。 十几分钟后,南宫凌枭过来:“本座已经放了你的四名随从,你可以亲眼看看本座是否说谎。” 刺弧叹气:“恐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可否让我跟他们说几句遗言?” 南宫凌枭立刻否决:“不行!” 刺弧道:“我不会向透露任何有关此事的消息,我只是想跟他们道别罢了。” 南宫凌枭想了想:“那本座就网开一面,让你跟他们道别,不过,你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定会断了他们的生路,你可要想好了。” 刺弧淡淡道:“有你在场,我能说什么错话?” 南宫凌枭冷笑:“那倒是!伊夫人,请——” 对峙,内讧一触即发 刺弧整了整衣服,跟随其他人走出去,来到牢房外面。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这牢房,竟然建在一个巨大的山洞里,四面都是茂密高大的山林,将这个洞口围得挺严密,而且周围还有很多山谷悬崖,要焚尸灭迹什么的真是太方便了,不愧是军机处啊,竟然能找到这么隐秘的地方! 夜鹰、伊小月和姐妹花已经被释放了,就站在前方的树林里,刺弧被几个便衣守卫跟着,走到他们面前,果真没多说什么,只说自己没事、让他们一路好走就完了。 夜鹰等四人知道她还安全,便也放下心来,没多说什么,说了几句感谢她的话,也走了。 南宫凌枭隐在暗处,观察着他们,冷笑:不出一刻,就让你们全部从这世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刺弧也在心里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里想什么,无非是想半途上将他们杀了,不过夜鹰和伊小月可是高手,伊小月还懂得巫术与医术,无论你们下毒还是放箭什么的,都休想轻易得手! 夜鹰等人消失后,南宫凌枭从暗处走出来,对刺弧道:“伊夫人,你的条件我已经达成了,你可以放心地认罪了吧?” 刺弧盯着空荡荡的山林,叹气:“我认罪。” 南宫凌枭伸手:“请回――” 刺弧慢吞吞地走回山洞。 真想现在就逃走啊,但是,她现在的身体真没这个体力和本事了,接下来……凶多吉少啊! 因为想得太过“入神”,她才走了几步,就“不小心”踩到树根,狠狠摔了一跤,脑袋撞到石头上,几乎晕厥过去。 几个守备扶她起来,她扶着树干,晕头转向的,几乎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足足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回过神来,慢吞吞地走进了山洞。 进牢的道路,似乎很是漫长,她走得很慢,很艰难,简直跟乌龟似的,南宫凌枭跟在她后面,大概是觉得她时间不多了,也不催她,只等着看她如何走上断头台。 终于走到审问室,口供早就准备好了,两个守备“请”她坐下,南宫凌枭当她的面将口供念完之后,威严问道:“伊帕儿,你对口供可有异议?” 刺弧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道:“没有。” 她能有异议么?口供跟之前南宫凌枭要她招认的内容一样,说她是紫律和精心培养的密探,紫律和利用她害死律国前太子后,又派她去勾引国师之子凤琉瑛,成功打入凤国皇宫,为紫律和打探凤国的消息,另外,她还欺骗和蒙蔽东山侯夫人,致使东山侯夫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她联手陷害琳贵妃…… 想弄死她还不算,还想牵连到凤瞳? 就算凤瞳“不知情”,但这可不会成为她撇清关系的理由和保障,就算不被追究罪责,也会被凤九天列入“灰名单”,军机处的算盘,真是打得太精了! 南宫凌枭把口供摆在她面前:“既然你没有异议,请签字,按手印!” 刺弧在心里暗自叹气,拿起对方早就准备好的毛笔,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大拇指醮上红色印泥,按在名字上,这样,她就成了通敌、叛君、卖国的卖国贼! 南宫凌枭仔细看过她签字、画押的口供,确定口供无误后,唇边泛起得意的笑声:“伊帕儿,依凤国律例,通敌罪、叛君、卖国罪皆是死罪,罪无赦,可视情况斩立决!而你身为将军夫人,犯下的罪行特别严重,本座就代表皇上,将你就地正法――” 刺弧在心里叹气:果然是这样啊,这么急着要她认罪画押,就是为了马上处决她! 她看向南宫凌枭:“既然我已认罪,便不再有怨言,只是希望你看在我是一介弱女子的份上,让我死得痛快,别让我死得痛苦!” 南宫凌枭倒也痛快:“看你这么坦白的份上,本座便让你选择一种死法!说吧,你想怎么死!” 刺弧想了想,道:“跳崖。” 南宫凌枭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好吧,既然这是伊夫人的心愿,本座便成全你!” 难道她以为跳崖会有一丝生机?可以赌一把?真是太天真了! 如刺弧所愿,一群人又押着她出洞,将她押到悬崖边。 这里的悬崖底下迷雾重重,根本判不出深浅,她看着迷雾重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然后―― 准备跳下? no!她做势要跳下,却借机蹲下来,像条鱼一般,从几个守备的中间窜过去。 闪过去的时候,她趁机抽出一名守备腰间的刀,拿了刀就跑。 她这两个月来一直在健身和练拳,这具身体有了明显的改变,身法已经达到了普通高手的水准,这次全力“逃跑”,速度还真是不容小觑。 一群人都没有料到都到这份上了,她竟然还能这样的反应,而且速度居然如此之快和利落! 意外瞬间,刺弧已经跑出好几米,往最茂密的山林中窜去。 但很快,南宫凌枭等人已经反应过来,迅速追上去。 南宫凌枭并不担心她会跑掉,她刚才露出来的身手,算是不错,但远远称不上顶尖高手,在这样的地形环境中,她绝对跑不远! 事实也是如此。 刺弧才跑了几十米就被追上了,只得硬起头皮,跟军机处的人打起来。 这具身体哪里是杀人如麻的军机处一大群人的对手? 没过几分钟,她就已经命悬一线了,军机处的人本来就是要杀她的,看到她试图逃跑,下手根本不留情。 面对绝境,她无奈地将刀一丢,一边狂跑一边狂吼:“凤琉瑛――你他妈的快滚粗出来!” 她肯定不会死在这里! 但她实在也想不出她该怎么逃掉! 光靠夜鹰和伊小月也救不了她! 南宫凌枭听到她的吼叫声,脸色全黑了,大怒:“所有人给我上,即刻杀了她――” 这个地方很隐秘,他不怕被凤琉瑛发现,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让她坏了大事,就得不偿失了! 刺弧没法子跑了,眼前根本就没有路,全是茂密、高低参差的灌木丛,她仅仅是拨开眼前的草丛就很费力,根本无力再跑。 眼看刀枪箭之类的已经劈过来,准备将她扎着蜂窝煤了,突然之前,眼前闪出两个人来,分持刀枪,将军机处的杀手们逼退。 夜鹰和伊小月?刺弧心里大喜:这两个人果然没让她失望,及时赶到了! 只是,这两个人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显然在赶到之前已经经历了一番恶战! 刺弧打起精神,操起一把刀,跟他们一起杀起来。 凭三人之力,跟这么多军机处的专业杀手打架,实在不明智,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对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自己,而自己无论如何都无力逃跑,唯有拼死一搏,直到――凤琉瑛来救援为止! 凤琉瑛什么会来?她不能确定,唯有乐观地估计他会在关键时刻出现。 才打了几分钟,三个人就被重重包围了,完全没有任何优势,甚至都筋疲力尽,无力再战了。 南宫凌枭站在包围圈外的高处,看着刺弧三人,下令:“杀无赦――”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见一阵乱箭破空之声,刺弧只觉得耳边响得很厉害,然后就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线从眼前射过来,眼花缭乱的,她完全看不清楚。 不过,这些黑线都射在军机处那些人的身上,并没有射到她。 于是,她放下心来:凤琉瑛终于及时赶到了! 短短几十秒钟,包围圈就被撕开了裂口,军机处的人马迅速分成两批,小批人继续围杀刺弧一行,大批人去迎接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袭兵。 只听到一片大批人马在丛林中快速穿行的声音,一大批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前面的山林冒出来,以奇快的速度往这里冲过,而在前方高处的地方,则是刚才射箭的队伍。 这些士兵冲过来,连招呼都不打,就朝军机处的人马杀过去,丝毫不留情面,就跟杀敌似的。 凤琉瑛的队伍!而且还是精锐!而且还是大批部队!简直就跟要打一场大规模战争似的! 南宫凌枭的脸色全变了! 即使军机处的权力再大,即使他这次带来的人手再多,也无法跟一支军队抗衡! 瞧这支军队的杀法,莫非真是要赶尽杀绝? 当下,他立刻发出信号,如今手下迅速归队。 军机处人马不再恋战,迅速回到他的四周,他亮出军机处的令牌,大声道:“前方可是定西将军的队伍?我乃军机处南宫统领,奉皇上的命令在此执行公务,请各位停止攻击,免得伤了和气!” 一声哨声响起来。 那些士兵听到哨声,立刻停止攻击,迅速整合队列,保护在刺弧周围。 前方响起脚步声,草丛被拨开了,凤琉瑛走出来,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南宫凌枭,脸庞冷酷如地狱罗刹,声音寒如冰窟:“你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我就敢灭了你军机处!” 南宫凌枭触上他满是杀气的眼神,心里一震,竟然生出数分畏意来,凛声道:“将军,我乃是奉皇上之命来执行公务,并非想给将军增添麻烦,还请将军消除误会,共同为皇上效力!” 赶尽杀绝,一不做二不休 “误会?”凤琉瑛凝目看了刺弧一眼,收回目光,冷笑连连,“背着我秘密逮捕我的夫人,私自动刑,还想在我的地盘上杀人灭口,焚尸灭迹,真是欺人太甚!天能饶你,我不能饶你!” 南宫凌枭看他杀气毕露,目光十分狠辣,心里知道他已经下定杀机,心中惊骇的同时,也怒了,吼道:“凤琉瑛,我是奉皇上的命令来逮捕卖国贼,你阻拦我执行公务已是挑衅王法,胆敢伤害我,更是对皇上的背叛,皇上知道以后一定治你全家死罪!念在我们是姻亲,利益一致,你快快退去,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哈哈哈――”凤琉瑛大笑,“治我全家死罪?那么――” 他猛然收住笑声,阴狠地盯着南宫凌枭:“只要将你们赶尽杀绝,令你们灰飞烟灭,皇上便永远不会知晓此事,我全家便永保安全!” 南宫凌枭听到这话,惊得倒抽两口冷气:“凤琉瑛,纸包不住火,你真敢背叛皇上不成?” 凤琉瑛狠笑:“你说得再多也救不了你!要怪就怪你踩到我的头上!” 说罢,他不再废话,伸臂一挥,下达命令:“将所有活物全杀了,不留任何活口!” “凤琉瑛――”南宫凌枭怒吼,“你竟然想杀了我们所有人?简直疯了!皇上不会放过你的,朝廷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诛九族吧……” “诛九族?”凤琉瑛纵声大笑,“我的九族,也包括了皇上,你如此说法,是在诅咒皇上死亡吗?那我更不能留你了!” 说罢,他抽出背后的箭,搭弓朝南宫凌枭射去。 南宫凌枭早有准备,及时闪开了这箭,然而,接下来的攻势,他是怎么躲都躲不过了,因为,凤琉瑛的军队已经涌上来,让他没有了任何化解危机的机会。 两方人马,迅速杀成一片,处处刀光剑影,鲜血四溅,原本寂静的山林,已经变成最血腥凶残的战场。 这次行动,南宫凌枭挑选了最精干的人马,但因为这里是军队的地盘,他没敢带太多人,生怕引起军队的注意,前前后后只带来了不足百人,而凤琉瑛这次带来的精锐却有上千人之多,而且随时还能搬来援兵,从数量上说,凤琉瑛占了优势,从实力上说,军机处的人马怎能与职业军队相比? 没过多久,军机处的人已经被杀了大半,鲜血染红了山林。 南宫凌枭不敢恋战,迅速带领剩余的手下退进山洞,打算从秘道逃走。 这个据点有好几个出入口,押运刺弧过来的就是一条废弃的山道,只用了一次,所以留下的痕迹极少,同样,其它的秘道也很隐蔽,他有把握能从秘道中逃走。 只要他或者他的手下逃出去,就能将消息告诉皇上,皇上知道后一定会悖然大怒,到时,即使是凤点星,也休想阻止皇上的杀意,说不定连凤点星都会被搭上去――所以,他一定要逃走! 凤琉瑛一直作壁上观,看到他逃进山洞,冷笑:“给我追!追到斩尽杀绝为止!” 他绝对不会让军机处的任何人,哪怕只是这山洞里的一只老鼠逃掉! 他带人马赶往这里的时候,同时已经派人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整座山头,布成天罗地网,绝不会漏过任何一个人,除非南宫凌枭真有通天入地的本领,否则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进入山洞之前,他先走到刺弧面前,瞪着她:“这次你可知错?” 刺弧已经很累了,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边擦汗边懒懒地道:“别以为你这次救了我就可以对我大呼小叫!你欠我的,可比我欠你的多,你想对我大呼小叫,还早了八百年!” “你――”凤琉瑛脸黑了黑,怒气冲冲地道,“待我收拾了南宫凌枭,再慢慢跟你算账!” 说罢,他转头喝道:“你们几个送夫人回去!” 然后,他就提着长柄大刀,往山洞杀去。 刺弧看着他的背影,暗暗道:他还真的有胆子杀光军机处派到此地的所有人马?他这么做,绝对是在跟凤九天作对,消息传出去的话,要死全家的!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有胆了? 好吧,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祝他一切顺利了! 这次,凤琉瑛真的杀红了眼,杀狠了心,带着人马冲进山洞,看到任何活物,包括老鼠、信鸽、信鹰等,全都杀得片甲不留,不仅如此,将山洞里的活物全杀光以后,还在山洞里撒上煤油,点火烧了个精光。 这山洞里是有几条秘道,但他凭着人多,又用酷刑拷打军机处的人马,很快就把那几条秘道给找了出去,然后派大批士兵去追。 这里是边境地带,论对地形的熟悉,论实力规模,南宫凌枭是远远无法相比的。 他好不容易从一条秘道中逃出去,然而,外头早已经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是凤琉瑛的人马,他根本就是插翅难飞! 山形复杂,山脉连绵,他若是躲得好,军队的人马也难以找到他,但是,他躲得了一时,又能躲得了一世? 从下午杀到傍晚,又杀到天黑,凤琉瑛一直带着人马守在山里,寸步不离,丝毫没有放松。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附近居民的注意,他对外只说敌国密探潜入山里、他正在追捕,为了防止军队中有人将消息透露出去,他还封锁了所有进入内地的道路,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晚上很难搜山,凤琉瑛便停止搜捕,在山脚升起一圈篝火,将整座山头都包围在火圈之中,任何人想飞出这座山,比登天还难。 知道南宫凌枭已经是瓮中之鳖,他一点都不着急,坐在篝火边,一边喝酒吃肉,一边欣赏山里的夜景。 吃饱喝足后,他命人把今天收集来的蛇、鼠、狼、狗等动物全都赶进山里,这里动物已经饿了一天,被赶进山里后一定会到处跑去找吃的,南宫凌枭随时都有可能被这些动物发现、骚扰和惊吓到,但他一定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又没吃没喝的,一定熬得非常痛苦――他就是要延长南宫凌枭的这份痛苦! 只要想到南宫凌枭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他的人痛下杀手,他就愤怒得不行! 待他收拾了南宫凌枭,接下来就收拾南宫慧如及整个南宫家族,然后是凤九天! 凤九天的行事作风,早就令众大臣不满,众人只是敢怒不敢言,到时他想办法杀了凤九天,将立新君的事情摆到台面上,就算他强行登基,别人又奈他何?大不了打一场内战,也比像现在这样被南宫之派暗算来得强! 不过,南宫慧如就不需要他操心了,因为,死里逃生的刺弧,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火,正好要找南宫慧如出气。 她原本就有些怀疑军机处这次秘密逮捕她的事情,是不是跟慧夫人、琳贵妃的事有关,先前听到凤琉瑛叫那个男人为“南宫凌枭”,再联想到南宫慧如的娘家,心里便知道自己的怀疑得到了印证! 这个事实令她非常不痛快! 她是暗算了南宫慧如姐妹俩没错,但她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让她们失势而已,但她们却非要她的命不可! 被人欺负到这份上,她可不会忍的! 终于回到将军府,将军府看起来平静,其实早被凤琉瑛暗中派人守得密不透风,里面的人一律不许外出,连狗和鸟都跑不出去、飞不出去,若需要任何物资或办事,只能上报管家,由管家安排便衣的士兵去买、去办。 刺弧一看到这阵势,就知道凤琉瑛在软禁慧夫人,不让慧夫人将任何消息透露出去。 因为是夜晚,镇子上的人并没有察觉到将军府上的诡异气氛,但只要一踏进将军府里,立刻能感受到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息。 刺弧一进入大门,大门立刻在身后合上了,她悠然走向卧室的时候,无数仆佣跑出来,一脸畏惧和恭敬地给她行礼,连慧夫人房里那几个平日傲慢、嚣张的丫环也低声下气地向她问好,她从她们的脸上看到了不安、惶然、无措、惊恐,她们一定也察觉到了“任何人不能离开将军府”这一命令背后的含义。 刺弧看到她们,也不生气,而是笑咪咪地道:“听说慧妹妹的病情更重了,我很担心呢,现在就去看望她,你们赶紧准备好饭好菜,我等会要和慧妹妹一起吃。” 慧夫人的几个丫环惶然地摇头:“慧夫人还是昏迷之中,夫人现在过去,慧夫人一定无法好好招待,而且夫人一定很劳累了,还是请夫人好好休息以后再过去看望罢……” 刺弧已经抬脚往慧夫人的房间走去:“跟慧妹妹的病情相比,我这点疲累和伤势算得了什么?除非慧妹妹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否则以我们深厚的姐妹之情,我会一直等着她,陪着她。” 这后面一句话,吓得慧夫人的几个丫环脸色全白了,战战兢兢地跟在她后面,腿抖得随时都会倒下来,自从“封门”以后,慧夫人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妙,三番五次想出府都没成功,而后就又急得倒下来,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了,现在见到伊夫人,她还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 慧夫人是她们唯一的靠山,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就彻底没希望和前途了…… 笑里藏刀,吓死人 “慧夫人,伊夫人来看望您了――”战战兢兢、结结巴巴的声音,传进慧夫人的耳里。 慧夫人紧紧包裹在厚厚被子里的身体,颤抖起来,苍白脸上紧闭的眼睛,也猛然睁开,一脸惊恐地道:“谁、谁来了?” 伊帕儿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她不是已经失去消息和行踪很久了吗?为什么她好像听到了伊帕儿回来的消息?是不是她又在做噩梦了? 从外面跑进来的丫环也是面如土色:“伊、伊夫人……伊帕儿夫人……” 因为被“困”在府里,她遵照主子的命令在府里到处游荡,观察府里的动静,随时掌握最新的动向,结果远远就看到伊帕儿朝这边走来,还有其他丫环先行跑过来向她说明,让她马上回房告诉慧夫人,她看到、听到伊夫人回来的那一刻,简直被吓了半死。 她是慧夫人房里的丫环,但不是慧夫人的心腹,并没有参与慧夫人那些可怕的阴谋,也不明伊夫人外出不归、慧夫人病情愈发严重的内情,但她心里很清楚,这两位夫人是死对头,而且,两人的战争已经半公开化,似乎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如今看到伊夫人一身是伤是血却满脸春风的归来,她心里便有了一种“伊夫人大获全胜”的预感,另外,将军下令“封锁”将军府,除了针对慧夫人,还能有什么原因? 所以,她怕啊,怕自己受到主子的连累…… 慧夫人立刻晕了,就跟个傻子似的,目光呆滞起来:噩梦再可怕,终究是梦,她宁可做噩梦,也不想现在看到伊帕儿…… 伊帕儿的归来,便意味着她的彻底败北…… 这里是将军府,将军和伊帕儿若联手对付她,她真的再无翻身余地了…… 真是昏天黑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真是不会醒的噩梦…… 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心情,门口就传来伊帕儿关切而清朗的声音:“慧妹妹,好久不见,姐姐可想死你了!” 伴随这熟悉、关切中带着得意的声音,她这辈子最妒忌、最恨的女人――刺弧(伊帕儿),带着几个人从门外进来,让她想欺骗自己这是一场梦都做不到。 她呆呆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刺弧,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妒忌过了,怨恨过了,陷害过了,也办法要杀掉了,但是,所有的计划都失败了,她现在还能怎么的? 刺弧大刺刺地在床边坐下,一脸关切地打量慧夫人的脸色,口气很是心疼:“慧妹妹,两个月不见,你怎的瘦了这么多?瞧这下巴尖的,还有脸色白的,姐姐我真的心疼死了……” 她唠唠叨叨的,就像慈母对待生病的孩子一样,说的是全是“心疼话”,但慧夫人却只想哭,然而,哭不出来。 她直勾勾地看着刺弧,待她暂停后,才飘渺着声音道:“你……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唉,妹妹你不知道啊――”刺弧长长地叹气,“姐姐我这阵子过得很是辛苦哪,好不容易才从娘家回来,还没到家呢,就被一大群土匪给绑架了!” 而后,她绘色绘色地把她被“土匪”绑架、折磨的过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除了把军机处的人说成是土匪之外,她说的几乎全是真实内容,包括凤琉瑛带兵围剿“土匪”的事情,都说了。 她说得很慢,很详细,所以花了不少时间,所以,慧夫人的心灵被折磨得很惨――很惨。 自己被软禁就罢了,连大伯都牺牲了……慧夫人的头顶上,有一个接一个的霹雳在爆炸,震得她眼花耳呜,特别是刺弧说到凤琉瑛如何围剿、追杀“土匪”的片段时,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在生生地剜着她的心灵。 刺弧说完以后,端起桌面上的茶水,狠狠喝了几大口,然后拍拍慧夫人的肩膀,一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表情:“妹妹,虽然姐姐遭遇了这么可怕的事情,但不用担心,那些土匪绝对逃不出将军的手掌心!将军一定会将他们碎尸万段,连他们的爹娘都认不出他们,哦,他们大概不会有尸身留下来的……” “卟――”一大口鲜血,喷在她的脸上。 不是她的血,而是慧夫人的血。 血很红,但慧夫人的脸上却是一片惨白,眼神很是空洞,嘴里喃喃着什么,却没有一个人听得清她在说什么。 刺弧大惊失色:“夫人又吐血了,快叫齐大夫来。” 齐大夫来了,看过慧夫人的病情以后,摇摇头:“慧夫人患的是心病,而且是非常严重的心病,心病一天不除,这病,是一天不会好的。请恕敝人医术有限,无力消除慧夫人的心病,还请两位夫人另请高明罢。” “哎,齐大夫怎么能这么说呢?”刺弧一脸真诚地夸他和留他,“您是前任将军的御用大夫,已经在此地行医了十几年,不说别的,单单是前阵子精心为我看病和治疗这一点,就令我感动和佩服不已,我时时记得您的大恩大德呢!您看看,我现在又受了伤,慧妹妹也病倒了,我们姐妹俩都还指望您来治好呢……” 这番话,稍微明了内情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当下,慧夫人房里的丫环脸色全变了,齐大夫的脸色也变了。 他艰难地、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夫人过誉了,我的医术若是高明,就不会让两位夫人病成这样了。我对不起两位夫人,还请两位夫人恩准我离开将军府,让我云游四海,向高人请教医术,不再误人就医。” 他帮慧夫人做了那么多事,现在慧夫人失势、伊夫人得势,他恐怕要倒大霉了,远离这里,才是上策,就不知伊夫人能不能放过他了。 刺弧一脸可惜:“慧妹妹向来与齐大夫交情甚笃,齐大夫想走,恐怕妹妹舍不得啊!慧妹妹,你说是不是?” 慧夫人早就被她的话打击得神经近乎失常了,两人的对话,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被刺弧这么一问,一脸茫然:“啊?什么……你说什么……” 齐大夫赶紧道:“慧夫人身份高贵,小的只是一介下人,向来领命行事,哪里敢与主子们攀交情?如今我对慧夫人的病情无能为力,还请伊夫人让我出府并另请高明,莫误了慧夫人的病情,否则,小的就罪孽深重了……” 求情,最残忍的自救 他看到慧夫人那模样,知道她已经没得“救”了,便直接绕过她,向刺弧请命,心里只希望刺弧看在他只是“领命行事”的份上,放过他一马。 刺弧故作为难:“我真心舍不得您离开,但考虑到慧妹妹的病情,我又不能不尊重你的意见,真是难办啊……” 齐大夫趁机道:“夫人,您和慧夫人姐妹情深,为了慧夫人的病情,另请高明才是上策哪,还请夫人以慧夫人的病情为重!”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慧夫人的心病,八成是伊夫人弄出来的,他非走不可,再不走,恐怕以后就走不了了。 刺弧沉吟了一下后,道:“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也不好留你,这样吧,我另外派人去请大夫,你暂时还住在府里,待将军府恢复出入后,你再离府。” 齐大夫听她这么一说,心头上的石头落了六块,当即拱手道谢:“多谢伊夫人宽宏大量!” 而后,他急急告辞,溜为上计,再也不敢过问两位夫人之间的恩怨。 他离开后,刺弧看向慧夫人,关切地道:“妹妹,你刚才吐了不少血,我已经让人去熬药了,你喝过药后就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担心啊,姐姐以后都会呆在府里,天天陪着你,哪里都不去,你安心啊!” 安心?慧夫人好想哭,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有伊帕儿在的地方,宛如地狱,她难道要日日呆在地狱里不成? 刺弧看她被折磨得要疯掉了,也暂时满足了,起身告辞:“妹妹你好好休息,姐姐明天再来看你。” 她知道慧夫人非常不想见她,也非常害怕她,所以,她一定会天天来“折磨”她的。 折磨到什么时候?折磨到南宫一族彻底垮台为止! 南宫一族的这次举动,彻底激怒了她,她不报这个仇,她就不是刺弧! 离开慧夫人的房间以后,刺弧给伊小月、夜鹰等人安排了“工作”和住处,紧接着,从军队里来的大夫也到了,分别给她们几个人检查过伤势,几个人包扎了伤口后,休憩一夜,精神大好。 这一夜,凤琉瑛没有回来,刺弧猜测他还在山里“剿匪”,军机处的人肯定是逃不掉了,想到南宫凌枭一整夜都被困在山里,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被蚊子咬,被老鼠啃,她心里就痛快得不得了,睡得真是一夜好梦。 第二天上午,她正躺在大树下的摇椅上晒太阳,婉儿就来通报:“慧夫人房里的丫头沐儿求见――” 刺弧半睁开眼睛,懒洋洋地道:“让她进来。” 她倒要看看这个丫头想干什么,慧夫人已经到这份上了,还能使出什么招来? 她以为沐儿来找她算账呢,没想到,沐儿一进来就“卟通”跪在她面前,不断磕头:“夫人,求求您放过慧夫人,求求您放过慧夫人――” 刺弧脸色一寒:“我与慧夫人情如姐妹,我为了她的事到处奔波,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差点连命都搭上,你却求我放过她,不知是什么意思?” 沐儿被她的眼神吓得不轻,赶紧狠狠地打了自己几计耳光,不断地道:“奴婢说错话了,请夫人原谅!奴婢的意思是说,慧夫人病情严重,家里又出了一些变故,恐怕引起了将军的误会,招致将军的不满,夫人跟慧夫人姐妹一场,还请夫人出出主意,帮慧夫人渡过这一关,奴婢和慧夫人感恩不尽……” 她随伊夫人回来的路上,那么巧地遇到“绑匪”,心里隐隐知道是慧夫人在背后指使的了,但伊夫人却似乎早有预见,成功地躲过了这一劫,而后,伊夫人突然直接地、独自地回“娘家”,她却代替伊夫人在官府里呆了好几天,终于回到清宁镇后,她听闻了琳贵妃失宠的事情,又看到慧夫人的惨状,心里就隐隐察觉:这一切都跟伊夫人脱不了关系,伊夫人恐怕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懦弱…… 而后,她又隐隐发现慧夫人在捣鼓更大的对付伊夫人的阴谋,心里的不祥预感越来越重:慧夫人,恐怕斗不过伊夫人的,她这么做,也许是在玩火自焚…… 接下来,良妈突然失踪,不留半点线索,而将军府又突然“封锁”,任何人不能出去,她跟别人一样感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惶然;再接着,伊夫人一身是伤、一身是血却笑眯眯地回府,一反常态地对慧夫人异常热情和客气,她却分明从伊夫人的身上感到了令人心惊胆战的嗜血的杀意…… 伊夫人的脸上挂着笑,眼里却始终是没有笑意的,如此令人恐怖,府里的人无不对这样的伊夫人敬畏万分,而慧夫人房里的人,别说见到伊夫人了,只要听到她的名字,就会噤若寒蝉,连慧夫人也是一样…… 她从小陪着慧夫人长大,对慧夫人忠心耿耿,在害怕会招惹大祸的同时,她更担心慧夫人的安危,所以,她还是鼓起勇气来求刺弧放过慧夫人…… 刺弧不说话,只是没有任何温度地盯着她,她吓得面如土色,抖如筛糠,却还是坚持直视她的目光。 这个丫头虽然有些刻薄,但对主子倒是忠诚,看在她的这份忠诚上,刺弧决定给她和慧夫人一个机会,于是微微一笑:“你想要我怎么帮?” 沐儿战战兢兢地道:“奴婢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慧夫人已经病成这样了,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元气,只希望夫人、夫人大人有大量,莫再跟她计较以前的事情,也希望……希望夫人在将军跟前说她的好话,莫要冷落了她……” 刺弧冷笑:“又要我不计前嫌,又要将军宠爱她,莫非要我让出正妻之位,才合了你们主仆的心意?” 沐儿脸色又是大变,赶紧拼命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说错了话,奴婢的意思是只要慧夫人能安心养病,平安无忧便好……” “平安无忧?”刺弧微笑,“这个愿望倒还不算太高,但平安与风光不可兼得,你若要你的主子平安,你的主子便将风光不再,这样也行吗?” 沐儿听了这番话,心里又是大骇:平安与风光不可兼得,已经到这份上了吗? 慧夫人……真的再无恢复昔日荣光的机会了吗? 曾经如此风光、如此荣华、如此让人艳羡的慧夫人…… 刺弧看她半晌不语,悠然道:“既然你这么为难,那就回去慢慢想吧,别打扰我晒太阳。” 沐儿回过神来,赶紧磕头:“不用想了,我想要慧夫人平平安安的,只要慧夫人平安就行!” 她若真的回去“慢慢想”,等她想清楚了,恐怕也没有机会接近伊夫人,也来不及了。 刺弧道:“你想要她平安,但她想要的,未必只有平安,你说这该怎么办?” 沐儿咬了咬牙:“慧夫人现在病重,脑子有些不清楚,但我自小跟随慧夫人,我相信她若是脑子清楚的话,一定也会选择平安!还请伊夫人帮慧夫人这一次!” 就算她以前不了解伊夫人,现在也隐隐知道伊夫人有多么可怕了,就算伊夫人不变得这么可怕,还有一个随时可以翻脸不认人的定西将军,而且将军向来不喜欢慧夫人,危急时刻,还是保住慧夫人的安全最重要! 刺弧微笑:“你的脑子,倒是比你主子的脑子清楚多了,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过来――” 她勾勾手背头,示意沐儿靠过来。 沐儿跪着往前爬了数步,爬到她的跟头。 刺弧也不起身,只是转头对她耳语数句。 沐儿听后脸色大变,异常惶恐:“这、这怎么行……” 这种方法……太可怕了!真这么做的话,基本上就等于毁了慧夫人一生的名誉与前程,也给南宫一族染上污点!她身为慧夫人的贴身丫环,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刺弧悠然地道:“只不过是牺牲名誉罢了。我这次回娘家,还差点丢了小命呢,跟丢小命或变成废人相比,牺牲名节,算得了什么?而且慧夫人年轻貌美,不怕没有人疼,忍一时之辱,得后半生幸福,难道不划算?” 沐儿还是很难接受:“……” 刺弧淡淡道:“你这么聪明,一定也知道这里并非你主子的福地,说不定还是她的死地,她若非要呆在此地,没人能救得了她。这其中的得失利弊,你自己权衡,如果你现在无法决定,那就回去慢慢想好了。” 南宫慧如做了这么多事,就算她现在肯放过南宫慧如,凤琉瑛也不会放过的,想逃过这一劫,就一定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不愿付出这个代价,那就等死吧。 沐儿知道慧夫人没多少时间了,横下心来,决绝地道:“不用想了,我一切听夫人的!” 慧夫人做的事情并没有全部让她知情,但她知道慧夫人做的很多事情一定很可怕,否则,伊夫人不会一身是伤和血地回来,将军也不会派重兵守死将军府,这分明就是在“关押”慧夫人,慧夫人会有性命之忧,恐怕不是危言耸听,为了慧夫人的安全,她豁出去了! 生路?身败名裂的代价 刺弧微笑,挥了挥手:“那你就去办吧,是你想救慧夫人的,所有的事情也都是你操办的,我只是答应帮你一把而已,对后果概不负责。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沐儿悲壮地点头:“是,一切都出于我的想法,只希望到时夫人能为慧夫人说几句好话。” 刺弧抿唇:“那当然,我说话向来算数的。” 沐儿不再说话,最后磕了几个响头,起身,带着壮士断腕的壮烈表情,走了。 刺弧悠然,笑得高深莫测:南宫慧如,这下,你真的完了,一辈子都完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应了沐儿的请求,没再去见慧夫人,免得刺激了她,每天只是安心养伤、晒太阳,过得悠闲的大少奶奶的好生活。 凤琉瑛那几天也还是没有回府,也是啊,要赶尽杀绝那么多人,还要彻底焚尸灭迹,确实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大概是因为换了一个更高明的大夫的缘故,慧夫人的身体虽然没有好转,但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能进食,能睡眠了,不再总是像个疯子似的喃喃自语。 刺弧身边的人看她连续几天都没有任何动静,又禁不住犯嘀咕了:她难道真的打算就这么放过慧夫人?还是说,她又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捉了放,放了捉,不断地逗弄和折磨? 据她们对她的了解,八成是后者啊…… 果然,安静的日子没过几天,一声凄厉的、长长的、直冲云霄的“啊――”的尖叫声,立刻打破了将军府里的宁静。 这阵子,将军府风声鹤唳,人人草木皆兵,对周围的一切异动都异常敏感,这样的尖叫声,立刻令所有耳朵没聋的人都绷紧了神经,像风一样往慧夫人的屋里奔去。 尖叫声,是从慧夫人的房间里传出来的,联想到她这段时间来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难免不让人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可怕的事或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刺弧是慧夫人的“好姐姐”,听到这样的尖叫声,当然也不会呆坐着,立刻跳起来,往那边跑去。 这将军府虽然不小,但也不是很大,很快,她跑到了慧夫人的院落里。 因为不能出府的缘故,府里上上下下整天都呆在府里,无所事事的,所以,这边一出这么大的动静,所有人都涌过来了,将慧夫人的院子包围得水泄不通,“当事人”想跑都没得地方跑。 刺弧一来,所有人都迅速让道,她冲进去一看,只见一个男人衣衫不整地抱成一团,缩在院落一角,身体簌簌发抖,头都不敢抬,慧夫人的房门紧闭着,她的那些丫环也全都躲在房间里,没人肯出来。 她问其他人发生了什么事,早来的人不敢隐瞒:“俺们听到叫声跑过来,看到七公子光着上身从慧、慧夫人的房里跑出来……” 抱团在院子角落里发抖的年轻男子,就是“七公子”。 “七公子”原本姓戚,是将军府里的侍卫,虽然身份不高,但因为身手不错,头脑灵活,还长了一张白净秀的脸蛋和一张会说甜言蜜语的嘴,很得府里的丫头和镇上小姑娘的芳心,平时也挺爱打扮,不穿工作服的时候,还颇有那么一点富家公子哥儿的味道,所以被众人调侃为“七公子”。 这个“七公子”虽然有那么一点油腔滑调又不太正经,却是有贼心没贼胆的种儿,只敢跟身份不高的丫环、没见过世面的镇姑调调情,像调戏女主子、得罪权贵之类的事情,他万万是不敢干的,怎么现在却动到慧夫人的头上了? 刺弧瞄了一眼慧夫人紧闭的房门,里面隐隐还传来哭声、尖叫声和安慰声,显然里面的情况很不好啊,这种时候,她去敲慧夫人的房门,似乎不太合适。 想了想,她走到“七公子”的面前,威严地道:“七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么多人都“目击”到了,她再谴开众人、单独询问反倒显得心虚,不如大大方方地问个明白,如果真是一场误会,就当众还了慧夫人的清白,如果不是误会……那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七公子”不敢不回答女主子的话儿,将抱头的双手拿开,抬脸,惨白着脸道,“昨、昨天晚上,沐、沐儿请我过来喝酒聊天,我喝了几杯后就、就醉了,后面的事全都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床、床上……” 刺弧咄咄逼人:“躺在了谁的床上?” “七公子”一脸死灰,不敢说,却又不敢不说,闭了眼道:“慧、慧夫人的床上……” 死定了!真的死定了!他在心里哀嚎着。 躺到谁的床上不好,偏偏躺在慧夫的床上!慧夫人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这下,他怎么样都无法开脱了,被杀一百遍都没得解释了……早知道,早知道他就娶了镇上王财主的女儿,当人家的上门女婿算了,却偏偏想着去勾引主子的丫环,想将来沾沾主子大富大贵的光,结果把自己给坑死了…… 刺弧倒抽一口冷气,后退两步,擅着指尖指他:“你、你……你竟然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夫人饶命!”“七公子”自知自己犯的是死罪,可是,哪个正常人不是死到临头了还要拼死挣扎? 所以,他也拼命地磕头求饶:“夫人,小的一旦喝醉就全身无力,睡得跟死猪似的,不可能做出什么冒犯主子的事情来!小的有错,但罪不至死,请夫人饶了小的一命啊……” 刺弧沉着脸,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道:“事关重大,待我调查清楚再做定夺!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找慧夫人问个清楚!” 说罢,她大步过去,敲慧夫人的房门:“我命你们马上开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必须要查清楚,谁也不能回避!” 里面的声响停止了,却没有人开门。 她端出女主子的架势:“再不开门,我就叫人把这门给拆了!” 吱呀,门开了,沐儿红着眼睛,垂手立在身门,忍着抽泣声道:“夫人,事情是要查清楚的,但人这么多……” “人多又怎么样?”刺弧冷笑,“纸包不住火!再说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什么都没干的话有什么好怕的?如果真干了天理不容的事情,又能躲到哪里去?” 沐儿:“……” 刺弧不理她,大步往屋里走去:“慧夫人,这事你无论如何都得说清楚……” 她才说完,一个丫环就尖叫:“不好了,夫人又吐血晕过去了――” 刺弧在心里暗暗道,这女人吐血晕倒得还真是时候啊,避免了被当众询问和出丑,不过这样也好,“当事人”晕过去,什么都不能解释,那么,解释权就落到了自己的手上,自己爱怎么说不行? 刺弧淡淡道:“让大夫过来给慧夫人看病,你们几个是慧夫人房里的人,一定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统统跟我走,我要问你们话,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几个丫环以前不将“伊夫人”放在眼里,现在却是怕她怕得不行,心里虽然不想跟她走,却不敢说个“不”字,一个个只得低垂了头,胆颤心惊地跟着她出去。 刺弧出来以后,对“七公子”道:“你也过来,本夫人要查清楚这件事情。” 然后她对众人道:“本夫人要彻查此事,你们统统忙自己的事情去,莫要打扰。” 府里人早就有了“保住自身”的自觉,听她这么一说,赶紧作鸟兽散。 接下来,刺弧将“七公子”和慧夫人房里的丫环们带到后院花厅,先将四周封死,再将她们隔离开来,然后一个个地问话,一个个地要她们对自己的口供签字、画押,忙了大半天后,才将她们放了。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刺弧“担心”慧夫人的病情,便也跟着那些被“释放”的丫环们一起往慧夫人的房里走去。 慧夫人昏迷到现在还没醒来,新请来的大夫说慧夫人心神遭受重创,如果不再承受刺激,安心休养,快则五六年便能痊愈,否则,将会终生郁积,甚至精神失常…… 此话一出,慧夫人的丫头们全都慌了怕了,再也承受不住连日来积累的压力和不安,“哇――”地抱做一团,全哭了出来,此起彼伏的痛哭声,就像主子死了似的。 刺弧也是一脸同情,但她的心里,却爽得不行:如果南宫慧如真疯了,她就爽歪歪了! 说起来,想让南宫慧如现在就彻底疯掉,真是小事一桩,她要不要这么干呢? 正在思忖呢,目光不经意一扫,就触到了沐儿哀求的目光,于是心里一软,不着痕迹地冲她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实践对她的承诺,在慧夫人身败名裂之后放过她一马。 没错,她和沐儿达成的交易就是:沐儿设计让慧夫人身败名裂,被赶回娘家,再也无力跟她争,而她则给慧夫人一条生路,再也不找慧夫人的麻烦! 慧夫人跟“七公子”酒后乱性的事情,就是沐儿一手设计的,沐儿狠下心来做了这样的事,她也该说话算数,其实,就算她说话不算数,沐儿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不过,谁叫她立下再也不杀人的誓言呢? 听着周围一片哭声,刺弧觉得自己也该演一下戏,当下抹了抹“眼泪”,哀伤地道:“慧妹妹真是太可怜了……”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一声严厉的冷喝,打断了众人的哭泣。 绿帽?惊世骇俗的神发展 凤将军?凤将军回来了?凤将军竟然在这节骨眼上回来了? 不仅那些丫环被吓得眼泪和哭声都退回身体里,连刺弧都愣了一下: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巧? 唔,她并不是觉得他此时回来不妥,而是觉得他此时回来真是太妙了――如何处置慧夫人,最终还是要听将军大人的嘛,他不回来,她就得等了! 凤琉瑛已经换了便装,看起来俊美如玉,却冷如寒冰。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他寒冰一般的眸子,扫了在场的女人们一眼后,落在刺弧的脸上:“发生了什么事?本将军一回府就听到哭声,在咒本将军死了不成?” 刺弧哈哈两声:“将军若是死了,笑声一定比哭声多……” “放肆!”凤琉瑛暴喝,一掌拍在桌面上,吼道,“竟然对本将军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活得不耐烦了?” 看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机啊!刺弧在心里暗忖着,收起笑容,冲他曲膝行了一礼,严肃地道:“将军,这府里是出了一些不太好的事儿,请随我到另一边说话。” 凤琉瑛绷起脸,一脸不爽地跟她进入侧室。 只有两个人后,他狠狠地道:“别忘了我名义上是你的夫君,你别在众人面前没大没小的,折了我的颜面,我可不能轻饶了你!” “是是是,将军大人,我对不起了。”刺弧不以为意,给他倒了茶,悠然地道,“你就别计较这个了,还是好好听听这府里发生什么事了吧。” 而后,她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被老婆戴了绿帽,凤琉瑛却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用刀子一样的眼睛盯着刺弧,不冷不热地道:“是你在背后搞的鬼吧?” 他虽然不喜欢南宫慧如,但他也知道她是很迷恋和崇拜自己的,她再怎么擅长心计,毕竟也是名门千金,接受着严格的贵族教育,不可能跟一个远远比不上他的小白脸做出那种事情来,何况还身处对她极为不利的条件和环境之中? 刺弧一回来,府里就出那么大的事情,而且还是能彻底毁了南宫慧如的事情,不是刺弧搞的鬼,打死他都不信。 刺弧啧啧::“你把我想得也太狠了吧?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看最高兴的,其实是你吧?” 凤琉瑛冷笑:“我怎么想不重要,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想怎的?” 刺弧反问:“她是你老婆,怎么处置她,你说了才算。” 凤琉瑛冷笑:“我说了算?你安排这样的事情,一定早就有安排了,何必再让我浪费时间去想怎么处置?” 刺弧看他满嘴是刺,懒得跟他斗嘴,直接道:“我先声明,我本来可没有这样的计划,是她的丫环沐儿来求我给她一条生路,我这才提出拿她的名声换取她的性命这个交易,没想到,沐儿居然就答应了。昨晚的一切,全是沐儿安排的,我只是旁观而已。” 凤琉瑛又冷笑:“旁观?明明是主使,还把自己说得这么清白,无耻!” “喂,你做什么一回来就对我冷嘲热讽的?”刺弧窝火了,拍桌子,“一回来就有好消息给你,你还不爽了?你再吼我我就不管了,你自己管去!” 凤琉瑛抿了抿唇,不跟她斗气了:“说吧,你想怎么处置她?” 其实,他对这样的事情也是乐见其成,要不然他若真对南宫慧如痛下杀手的话,很难摆平舆论,对己不利,但若是南宫慧如自己惹出天大的麻烦,他处理她就名正言顺,谁都不会说他半点不是了。 不过,看到刺弧那副天塌下来她自己都能扛的模样,他就是来气! 他是男人,又是将军,还是超级高贵的皇族,本该被自己的女人崇拜、爱慕、迷恋、依靠……的,但是,他从这个女人身上永远得不到这些东西,很让他泄气,男人的自尊心和虚荣心总是得不到满足,郁闷之至! 刺弧唇边露出诡异的笑容,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了数句。 凤琉瑛看到她那种偷吃了鱼的野猫般得意的笑,心里更不舒服了,听了她的想法后,满心不舒服:“你这么做,就没想过我的面子?” 其实,伤他面子的不是南宫慧如,而是眼前这个死女人! 为什么她总是能把复杂而麻烦的事情办得妥妥的?为什么她总是不留给他一点发挥和表现的机会? 有她在,他总感觉自己有点多余,根本就派不上用场什么的,着实可恶! 刺弧捧着茶杯,微笑:“她早就不给你面子了,不是吗?” 这话,又戳到了凤琉瑛的痛处,凤琉瑛眯了眯眼,又抿了抿唇,挥袖:“一切由你来处理,我累了,要去休息了。” 府上还有两个他还没玩腻的、千娇百媚、百依百顺的美人儿,他在外头大开杀戒了整整三天三夜,将对方弄得连尸身都没有留下,所有的作案现场也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真的累了,看着她就更累了,还是去找温柔乖巧的美人儿“放松”来得痛快。 刺弧翻翻白眼,也挥挥手:“去吧去吧,请将军一定要雄风大振,把面子挣回来,家务事我来处理就好。” 她是看不惯他一有空就纵情女色这点啦,不过,她也不太敢管这事,免得被他抓到床上,又要晚节不保了。 对不起谁都行,唯独不能太对不起伊帕儿,谁叫她欠她呢? “死女人!”凤琉瑛骂了两句,恨恨地离开。 刺弧随后出来,走进慧夫人的房间,把“七公子”和慧夫人的所有丫环也召进来,命令众人把门窗关紧,而后摆出当家主母的威严,宣布她和凤琉瑛的命令:“经过本夫人的详细调查,并和将军商谈过后,我和将军决定成全慧夫人与戚怀雅!明天,将军就会下达休书,然后给两位准备婚事,再送两位回京拜访南宫大人!” 说完以后,她也不管全场人的目瞪口呆,又笑眯眯地补充一句:“放心吧,我和慧妹妹姐妹一场,将军和慧妹妹也是夫妻一场,嫁妆一定不会少的!” 然后,她就捧着茶杯,一边品尝碧螺春的美妙滋味,一边欣赏众人彻底石化的表情。 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她们的表情真是太有趣了!就算是周星星的电影都没有她们的表情来得有喜感! 那种呆若木鸡、仿佛天方夜谭的表情,出现在这些动不动就念礼数、规矩的人的脸上,真是说不出的搞笑! 是啊,在这个时代,将军夫人与下人酒后乱性,被发现后非但没有被浸猪笼,反而被将军和将军正妻“成全”,还是当众宣布“好事”,真是惊世骇俗之举,她们都是豪门丫环,惊吓过度,实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她们的表情也太……哈哈哈,真是一出精彩的好戏! 好久,才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丫头做了n个深呼吸,颤着声音开口了:“夫人,昨晚的事只是、只是一场误会,夫人病成这样,跟戚怀雅什么事都不可能发生哪,怎、怎么能让夫人跟、跟他……跟他……” 她的脖子都红了,这种事……她连想都不敢想,怎么说得出口? 她开口后,早就吓得失禁了的“七公子”戚怀雅终于回过神来,冲到刺弧面前拼命磕头:“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小的绝对没有轻薄过慧夫人,小的有错,小人的认错,但小的绝对不敢对慧夫人图谋不轨,杀了小的,小的也没那个胆子……” “啪!”刺弧重重地拍桌子,“戚怀雅,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敢做不敢当么?” 戚怀雅被她的气势给吓到了,话都说不出来。 刺弧盯着他,又盯着其他人,甩了甩手中的“口供”,冷冷地道:“这是你的口供,还有你们的,上面明明说得很清楚,戚怀雅是慧夫人的护卫,两人日久生情,互相爱慕,因为碍于身份,两人只得私下来往,暗通曲款,本夫人难道还冤枉了你们不成?看看,上面还有你们的签字和手印,你们想矢口否认,愚弄我和将军吗?” 众人一听,脸色又彻底白了:这些话,明明是你引诱、威胁咱们说的,不说就不让咱们休息,不让咱们离开…… 没错,刺弧上午和中午“询问”了这些人那么久,就是为了让她们这么说,她们有的一开始还在抵抗,但刺弧只问了一句“你想像良妈一样不告而别,擅自返乡吗”,她们就噤若寒蝉,乖乖地认了。 当然,刺弧在“询问”那时也向她们保证,慧夫人家大业大,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至多就是被赶出将军府罢了,她们想想也是,自己的主子那么有靠山,将军再怒,还能杀了她不成? 于是,为了身家性命,她们只能出卖主子,哪里想到,伊夫人暗中打的,却是这样的主意? 就算慧夫人真干了跟下人私通的勾当,但凭她的娘家势力和她的美貌才情,将来也不是没有机会嫁给条件好的人家,但她若是嫁给戚怀雅这种男人,就真的一辈子没指望了,还会令家族蒙羞,成为世人的笑柄…… 戚怀雅做梦都想不到事情会往这种方向发展,哑了半晌后又拼命磕头:“夫人,小的家境贫寒,又无官职,跟慧夫人相比实在是云泥之别啊,这样的婚事,小的承受不起,南宫大人也不会应允的……” 威胁利诱,荒唐婚事 他最多也就是去勾引一下镇上土豪的女儿,哪里敢去高攀真正的贵族之女? 慧夫人的爹是当朝工部副尚书,姐姐是当朝皇贵妃,族中许多亲戚也都担任高官,他一介草民,哪里敢打慧夫人的主意?更何况,慧夫人还是将军夫人,就凭着昨晚的事情,哪里只是一场误会,就够他全家掉脑袋的,好在他父母早亡,他独自一人…… 刺弧微笑:“他当然是不允许,但是,木已成舟,还是将军亲自主持的婚事,他还能说什么?” 众人又是大惊: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和将军还当真了?真做了这样的事,不仅丢尽南宫一族的脸面,也会丢将军一家的颜面啊,将军年轻气盛不在首,凤国师就不在乎么? 刺弧似乎看出了她们的想法,淡淡地道:“慧夫人也好,七公子也罢,都不是我朝和将军的敌人,将军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实在不想再对自己人下手了,所以,他愿意冒着被世人非议的风险,成全慧夫人与七公子的好事。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所谓君子有成人之美,将军这也是在积德,你们若真关心慧夫人,就不要再多说了。” 丫环们还是很难接受这种彻底违背伦理道德的安排:“可是,可是就算如此安排,也该跟慧夫人的娘家商量不是……” 她们不想成为世人的笑柄,也不想侍候“七公子”这种没前途的草根姑爷,说起来,她们这些丫环,但凡还没出嫁的,哪个不想自己的主子嫁个好看、有前程的夫君后,她们也能沾沾光,当个侧室小妾什么的?定西将军就是她们最完美的目标了,可惜啊,目标尚未达成,一切就全功尽弃了…… 刺弧淡淡道:“不管是不是误会,将军休妻是休定了,这事若传到慧夫人的娘家里,慧夫人还有活头吗?就算不被逐出家门,我看出家当尼姑什么的也逃不掉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嫁个对她好的男人来得实在!” “可是……”丫环们还想再争取。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沐儿开口了:“各位姐妹,慧夫人做了这样的事情,上对不起皇恩,下对不起娘家和将军,将军如此宽宏大量,咱们该知足和感恩了!” 几个丫环都侧目看她,眼里满是幽怨:昨天晚上是她值夜,她却邀请“七公子”过来幽会,两人喝了那么多酒不算,还请其他人也过来一起喝,结果才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害了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要不是她是主子的心腹,她们都想宰了她了…… 沐儿暗中做了这么可怕的事情,一直没敢抬头,自觉没脸见人,可事到如今,她不能让她们把慧夫人的生路给生生阻断了,便抬起头,镇静地道:“各位姐妹,为了慧夫人好,还请你们千万莫拒绝将军和夫人的好意哪!” 众丫环都沉默不已,这一次,将军和夫人确实很宽宏大量,但就是太大量了,却更令人害怕…… 刺弧打量她们的表情,在心里冷笑数声后,淡淡道:“这事原本由不得你们愿不愿意,我只不过是看到我跟慧夫人姐妹一场的份上,好好跟你们打声招呼,如果你们恪守规矩,那我和将军就按规矩来办,将戚怀雅的脑袋给砍了,再严惩你们几个看护不力之罪,送作官奴,再接着将慧夫人给休了,驱逐回娘家。” 听到这番话,几个丫环都慌了,慌忙跪下来:“夫人恕罪,咱们只是一时想不通罢了,如今夫人和将军如此宽宏大量,咱们感激都来不及……” 夫人病重,她们这些做丫环的本该日夜看护夫人,却让夫人出了这样的事,她们能脱得了关系?真追究起来,将军府不砍了她们,南宫家也会砍了她们,不如就按伊夫人的去做,造成既定事实,也许还有一丝生机。 连戚怀雅也怕了,不敢再说一个“不”字。 对他来说,真能跟慧夫人成亲什么的,那简直就是白捡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如果这事真的成了,他就走大运了,就怕将军和夫人只是故意设个陷阱给他跳…… 刺弧叹息一声,摆摆手:“你们起来吧,这样的安排,是我想尽了办法才说服将军的,否则,你们的命……就难保了!你们就好好受了将军的恩典,好好地操办这门亲事,别让慧妹妹回娘家受罚太重,这是为了慧妹妹,也是为了你们。” 这话假是假,但也不是全假。 凤琉瑛一口气杀光了来自军机处的南宫凌枭及其手下,分明就是杀红了眼,区区一个南宫慧如,他又怎么放在眼里?他想个法子让南宫慧如“人间蒸发”而不留一丝痕迹,能是多难的事?到时就算南宫家族怀疑什么的,只要没有证据,他们同样拿凤琉瑛没办法。 她也并不在乎南宫慧如的这条命,但有一个办法既可以彻底毁了南宫慧如、却又不要她的命,何乐而不为? 众丫环心中一凛,赶紧道:“谢夫人,谢将军,我们一定好好地办这事儿!” 刺弧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操办亲事。” 有一名年长的丫环犹豫了半会,呐呐地道:“夫人,还有一件事儿,慧夫人与将军的婚事,是皇上钦旨的,咱们这么办……是否应先禀告皇上?” 她这么一说,众人又哆嗦了一下:她们几乎忘了这件大事!皇上下旨促成的婚事,可是不能随便散的,否则便是违抗皇命啊…… 刺弧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不必担心,我和将军已经想过这事了,你们只管准备婚事罢,国师那边自会跟皇上说明缘由的。” 其实,她跟凤琉瑛压根没提到怎么向凤九天交待的事情,军机处的事情,令她和凤琉瑛都怒火中烧,都在刻意避开要不要先请示过凤九天的问题,待生米煮成熟饭,凤九天知道后又怎么样? 南宫慧如犯的可是这个时代里女人所能犯的、几乎是最不可被原谅的错误,任何男人都可以因此休妻,甚至杀妻,即使是皇帝,也不可能因此而过分责怪被戴绿帽的男人,再说了,消息传出去后,舆论一定站在凤琉瑛这边,凤九天还能杀了凤琉瑛不成? 依她看,凤琉瑛现在简直气得想带兵去攻打京城了,不做点什么出格的事让他消消气,他年轻气盛,控制不住脾气可怎么才好? 众丫环可不明就里,听她这么说,都放下心来,虽然这辈子发达无望了,但至少,她们总算还能保得住一条命,这件事里,就数“七公子”的运气最好了,做了杀头的不伦之事,却平白成为豪门贵族的女婿,赚翻了,唉…… 刺弧出去以后,房里的人终于松懈下来,或倒在椅子上,或直接瘫在地上,或者扶着墙壁,皆是大汗淋漓。 其实,松懈下来以后,她们开始隐隐感到后怕了:为什么事情会这么发展?这段时间以来,发生在这府里的事情、围绕着慧夫人发生的事情,全都不按常理开展,就比如这一件事,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 全然出乎意料,完全无法捉摸……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诡异的大手在玩捏泥人的游戏一样,将她们的命运捏来扭去,她们却不知道这只手会捏出什么形状来,这种无知、无力的感觉,令她们毛骨悚然。 在这些人中,只有沐儿是冷静的。 她冷静地收拾被众人弄倒的物件,然后静静地道:“该给夫人煎药了,也该准备晚饭了,不吃好休息好,可没法办亲事。” 其他人都吃惊地看着她:“沐儿,都到了这时候,你怎么还有这心情?” 沐儿看着她们,一字一顿地道:“这里不是慧夫人的福地,也不是我们的福地,我们再不离开这里,下场一定会像良妈一样,你们不想成为第二个良妈,就少想少说,把事情办完了,咱们就可以走了。” 一说到莫名其妙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良妈,所有人都发抖起来,再也不敢多想,多说了。 将军突然出现在慧夫人房里时,虽然仍然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但那股子杀气、狠劲和血腥的气味,她们可都是感觉到了,特别是他对躺在病床上的慧夫人看都不看一眼,而扫向她们的眼神却充满了唳气和杀气,她们当时没顾得上感受,现在想来,那真有种想杀了她们的意味,不寒而栗啊…… 有了这样的觉悟和共识,这场婚事办起来就快了。 凤琉瑛果然在第二天就下了休书,休掉南宫慧如,同时,南宫慧如与戚怀雅的婚事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要命的是,此时的南宫慧如还在半昏迷之中,偶尔醒来也是一脸痴呆,众人都不敢告诉她她要嫁给戚怀雅的事,就怕她一时承受不住,再次吐血。 说明白了,众人其实是瞒着南宫慧如筹办这场婚礼的,即使那天众人当着她的面讨论她的婚事,她也在昏迷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所有人给“卖”了。 摧毁,丧家之犬的悲剧 刺弧一点都不担心她知道实情后会被气死,毕竟她还不到二十岁,从小养尊处优,身体年轻又健康,加上心理素质好和大夫的医术高明,知道实情后就算吐血,也死不了的。 准备婚礼那几天,所有人都对南宫慧如好得不得了,没有任何坏消息传到她耳里,她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听到的全是好听的谎话,又看到凤琉瑛送了很多好东西给她,她心情一好,精神居然好了几分,但这好日子只过了三天,就到了拜堂的时候。 她听到她其实已经被休,还要跟戚怀雅成亲的消息,如雷轰顶,整个人都被“炸”得似要全身冒烟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的是必须的,但是,早有准备的丫环们立刻给她灌药,将她灌得晕乎乎的,神志不清起来,然后就糊里糊涂地被拉去拜堂了。 丫环们看曾经高高在上、天香国色的小姐落到这种地步,无人不暗自垂泪,但是,这确实是眼下能救她的唯一办法了,只有她的名声、前途被彻底毁了,视她为眼中钉的将军和将军夫人才会放下心来啊。 将军府里在破天荒地给“出轨”的前将军侧妻及其“情夫”筹办婚礼的时候,这件本该被严防死守的“丑闻”,已经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将军妻与下人私通,被发现后非但没有被严惩,反而被“成全”的事情,真是旷世奇闻,闻所未闻啊,世人焉能不轰动? 立刻,这事立刻成了西部边境街头巷尾都在热议的全民话题,前几天将军带兵入山围剿“敌军奸细”的事情,迅速被抛到九霄云外。 凤琉瑛前阵子虽然封锁了边境进入内地的道路,但边境无战事,总不能封锁太久,所以,这些道路也“解锁”了,边境的消息,无可避免地会传进内地,直至京城。 南宫慧如被休后立刻嫁给下人的惊天大消息,当然也会以光速传进京城,当即也成为了京城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说到八卦,京城百姓绝对是听多了、见多了种种上流社会的第一手秘闻、丑闻、奇闻,早就波澜不惊了,但这个消息,还是令京城百姓觉得新鲜啊,按现在的说法,绝对是充满猎奇性的头条。 所有人都知道了,南宫家族又岂会不知? 南宫慧如的娘家人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全府上下就像陷入电闪雷鸣、狂风骤雨之中,人人皆是黑了脸,晕了头,挠了心,却憋着气,无处发作――他们现在跟谁发作,跟谁闹去? 事情已经闹得世人皆知了,再去调查、质问什么的也无济于事了,南宫慧如她爹、她哥、她伯她舅什么的,迅速汇合,火速往皇宫行去,打算告御状:这婚事是皇上钦定的,定西将军擅自休妻,又擅自嫁妻,绝对不合情、不合理、不合法! 一路上,平时都是高调出行,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的他们,躲在普通的马车里,就带了几个穿着也很普通的下人,遮遮掩掩、躲躲闪闪地尽挑着人少的地方走,连走在马车外头的下人也低着头,就怕别人知道他们是南宫家的人――很丢脸啊,真的很丢脸啊,南宫家族百年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入宫的时候,守门的侍卫和领路的太监们,以及在宫里遇到的嫔妃奴才们,个个都用……令他们无地自容的目光看着他们,他们真恨不得自己会隐身术,这样就不必承受这种羞得他们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目光了。 好不容易来到御书房,凤九天似乎知道他们一定会来,他们到达以后,也没让他们久等,很快让他们进去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们行礼叩见皇上后,却一边抹泪一边谈起这件事,希望皇上给他们作主,还他们南宫家族一个颜面。 没想到,凤九天没听他们说完,就不耐烦地丢给他们一封信:“这是定西将军写给朕的私信,你们看后再决定怎么说。” 一群人惊疑不定地拿出信来,看后,脸都黑了。 凤琉瑛在信上说,因为他公务繁忙,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军营里,慧夫人耐不住寂寞,就跟府里一个年轻俊俏的护卫好上了,两个人甚至还商量过私奔,十几天前,两人幽会时喝多了,没来得及避开下人,被下人们发现躺在慧夫人的床上,奸情这才曝光,他本想依法杀了慧夫人的奸夫,再启奏皇上,由皇上定夺如何处理慧夫人,但没想到,慧夫人却以死相逼,要将军放过她的奸夫,同时,大夫也发现慧夫人怀了身孕,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以确定不是他的。 考虑到慧夫人的身份背景,考虑到慧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南宫家的子孙,考虑到慧夫人及其奸夫已经生死相依,再考虑到他其实并不喜欢慧夫人,早就想跟她断了,他思来想去,觉得严惩慧夫人不如成全慧夫人,这样还能积德,加上事发后慧夫人不吃不喝,一心求死,为了保住慧夫人的性命,他也顾不得皇上会生气了,就擅自决定休了慧夫人,让她火速与情人成亲,不久就将送小夫妻俩回娘家。 定西将军还在信中说,慧夫人知道可以与心上人双宿双飞后,精神大好,身体好转了许多,如果皇上降罪,就请皇上降罪于他,不要责怪被他冷落而另寻安慰的南宫慧如…… 看到这样的信,南宫家族里那些当家作主的男人们真的无语了。 他们本意是要皇上去谴责、处罚定西将军的擅自主张,但在这封信里,定西将军显然就是一个受委屈、受屈辱、无奈的大好人,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还求皇上不要责怪南宫慧如,他们此时还能去骂定西将军? 凤九天看他们半天不说话,冷冷道:“你们有什么话要说的?” 南宫家的男人们:“……” 半晌,南宫慧如的老爹才咬了咬牙:“皇上,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下官教女无方,女儿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下官不敢护短,还希望皇上依法调查和处置此事!” 他就只有这两个嫡出的、才貌双全的女儿,其他的儿女皆是庶出,他还指望她们光宗耀祖呢,大女儿已经失宠,二女儿若是嫁给一个草民,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 凭他女儿的相貌才能,就算被定西将军休了,将来也不是没机会嫁得好,哪怕嫁给一个有权势的老头子,也比嫁给草民强啊,他实在不甘心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嫁为平民妻! 再说了,他的宝贝女儿怎么会弃她一心倾慕的将军不要,而去倒贴一个奴才?想想这段时间来南宫家族的倒霉事儿,这事八成有诈,定西将军该不会故意害他女儿吧? 凤九天冷冷地道:“你女儿与定西将军的婚事是朕定的,如果依法处置,你女儿犯的可是违君之罪,你要朕治她的这个罪名吗?” 他这阵子的烦心事不少,实在不想管这种别人家里的私事,再说了,琳贵妃的这个妹妹在私底下跟人说她的小侄子将来会成为皇帝,导致他对她也非常不满,看到她出丑,还被嫁给一个下人,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出了气的快感! 南宫家的男人们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久,怎会看不出皇上的心思? 皇上压根儿不想为南宫家作主!南宫家曾经深得皇上的恩宠,但这份恩宠,似乎已经随着琳贵妃的失宠而消散了,他们却到现在都弄不明白:皇上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反感南宫家?难道仅仅是因为那只“夜光杯”的事?如果只是那样,他们家可以送上更多的稀世珍宝,但珍宝送了,皇上的心,却始终不站在他们这一边! 现在听到皇上这么说,几个人心里都颤了一颤,南宫慧如她爹只是快速地思考了一会,赶紧磕头谢恩:“臣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万岁――”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只能跟着磕头谢恩了。 这次入宫,南宫家来得灰溜溜,去得也灰溜溜,凤九天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有种出了气的快感。 但是,他的脸很快又沉下来:凤琉瑛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过年前派南宫凌枭去秘密调查凤琉瑛、伊帕儿的事情,南宫凌枭不断有“重大消息”传进宫里,但这阵子,南宫凌枭突然没了任何消息,很是反常,因为这件事是一等一的机密任务,他不好让太多人知道,只能再挑了一些亲信去暗中调查南宫凌枭的下落,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在南宫凌枭这边有消息之前,他尚不能判断南宫慧如的事情与南宫凌枭的任务是否有关,如果有关,那么,一定是凤琉瑛察觉了他的不信任,那么,凤琉瑛就留不得了,至少,是绝对不能再重用这个人了! 凤琉瑛做了这些胆大包天的事情,也不敢认为凤九天会毫无察觉,但不管怎么样,南宫家,算是没前途了。 南宫家最大的希望――琳贵妃及其儿子,已经不可能再回宫了,宫里的女人们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是绝对不会让她再进宫和翻身的;南宫慧如因为嫁给国师之子,又是将军夫人,曾经是全朝廷、全贵族女子最羡慕的女子,现在却成为了世人的笑柄,二嫁给一个草民,若再被休,还有何颜面见人?若不被休,这辈子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入京,凶多吉少? 南宫家最大的官——南宫凌枭与一众手下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找都找不到下落,更是引起世人议论,有人说他被皇上暗中处理掉了,有人说他被对手抹杀了,有人说他犯了事躲起来了……不管哪种议论,都只会将南宫家置于不利境地,南宫家家大业大,倒还不至于没落,但是,已经被彻底踢出了权力中心,再也不能在朝廷、皇宫、龙椅争夺战中掀起半点波澜,从戏份颇重的主角之一,彻底沦落成龙套。 数天之后,南宫慧如跟着她传说中的奴才夫婿,被定西将军的手下护送着,浩浩荡荡地回到京城,消息不知怎的传出去,一路上引来无数人围观和指指点点,南宫一族的脸被丢光后,又再次被世人观赏和嘲笑。 此时的南宫慧如,消瘦,无神,不仅病怏怏的,还患了严重的抑郁症,经常神经兮兮的,哪里还有昔日的柔媚动人与耀眼的千金风范?见过的人无不摇头,她嫁给将军还不到一年,怎的落到如此地步? 南宫一族本是恨铁不成钢,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中用的二小姐,但是,看到她那副痴痴呆呆、神智不清的样子,却怎么都骂不出口,再看看吓得脸上毫无血色、死了也认命的新姑爷和众丫环们,最后,南宫一族的家长们只能咽下那口怒气,无奈地摆摆手:“罢了罢了,人活着就好,就好啊……” 他们还能怎么样?令所有为官者闻风丧胆的南宫凌枭突然失踪,想来必定是凶多吉少了,至少这个二小姐还活得好好的,他们还能奢求什么? 只是,短短几个月,好好的南宫一族,怎的就落到如此地步? 南宫一族的人始终想不明白,唯一一个隐隐知道怎么回事的族人——南宫慧如,却活生生地被折磨得崩溃了,神经都不正常了。 在权利争夺战中,失败者是不会被铭记的,刺弧给伊帕儿报了仇后,就忘了南宫慧如这一家子:这一家子只是点心,凤九天才是正餐! 只有吃掉正餐,才能真正的饱! 将南宫慧如及其亲信彻底赶出将军府后,她过了一段悠闲的日子。 像以前一样,她每天都素面简衣,带着丫环们出门溜跶,跟老百姓打成一片。 她“回娘家”期间,也没忘让府里的人到处传播“谣言”,说慧夫人趁她上京、回娘家期间派人追杀她,她屡屡受难,差点连命都没有了,惹得全镇百姓恨慧夫人恨之入骨啊,所以,慧夫人闹出了那样的丑事并被赶回娘家后,全镇百姓无不欢欣雀跃,对平安归来的她无不热烈欢迎。 将军府上下对她更是敬畏不已,将她侍候得跟女王似的,那是过去的伊帕儿不曾享受过的真正的“敬意”。 将军府里也因为慧夫人的扫地出门、伊夫人的一人坐大而平静下来,再没有了往昔的争斗,下人们不必再为支持谁而苦恼,显得那么一种其乐融融、安宁详和的气氛来,下人们对此是乐见其成的。 所有人都一副“放心”和“安心”的表情,只有刺弧和凤琉瑛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南宫凌枭及其手下神秘失踪,凤九天派来的人查不到他们的任何线索,却发现了凤琉瑛近期以来的一系列奇怪行动——亲自率领封山和入山,以围剿“敌军奸细”之名在山里呆了整整三天三夜,最终却没有抓出任何一个奸细来,有什么必要在山里灭口和毁尸?另外还封锁了边境进入内地的通道,南宫慧如的身上又发生了一系列不幸和怪事,凤琉瑛先斩后奏地休妻又嫁妻……凤九天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不怀疑凤琉瑛? 被凤九天怀疑和盯上的人,向来不会有好事的,对此,刺弧和凤琉瑛早有准备。 凤琉瑛并不是一点都不忌惮被凤九天盯上,只是,他心里很明白,就算他表现得再好,凤九天也不会对他全然放心的,与其这样被凤九天压得总是心里不痛快,不如闹一次! 当然,敢闹,就一定得有底气! 凤琉瑛和刺弧的底气在哪里?凤点星能始终护着凤琉瑛? 南宫慧如被“赶”回娘家大半个月后,宫中忽然传来圣旨,说是国师生病,请定西将军火速回宫看望和陪伴国师,尽尽孝道,不明就里的人会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然而,明了就里的人却知道,这根本就是凤九天在“骗”凤琉瑛进宫! 在皇宫里有得力内线的人心里明了,国师根本没生病,只是又被皇上给软禁起来了,凤九天宣凤琉瑛进宫,估计是想对凤琉瑛做些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了。 凤琉瑛也知道,这是在他和刺弧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收到圣旨以后,一点也不慌张,从新鲜美人的怀里起身,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得一身高贵优雅迷人后,带着几个侍卫,准备骑马进京。 然而,伴随圣旨而来的,是一队精锐的大内侍卫,为首的对他说:“禀将军,皇上派我等护送您进京,您府上和军中事务繁忙,一定需要人手,您不必另带侍卫上京!” 凤琉瑛盯着他们,俊美的脸庞,泛着冰冷的微笑:“皇上考虑得还真是周到。” 对方道:“是,还请将军领了皇上的好意。” 凤琉瑛回头挥了挥手,对亲信侍卫们道:“你们回去吧,我由他们保护着进京就好。” 他的那些亲信们哪里会相信这些鬼话,一个个都露出不安和不满之色,想说什么,但凤琉瑛已经拍马而行:“不用担心,有皇上保护,我一定会没事的!” 什么“护送”?根本就是“押送”!凤琉瑛的一群侍卫很想跟上去,但大内侍卫们围在凤琉瑛身后,一个个都警惕地盯着他们,他们知道皇上对将军向来不信任,此时也不敢随便跟上去,生怕引来皇上的更多不满。 待凤琉瑛一行走远后,有人沉不住气了,跑到镇上的茶馆里去请示正在啃烤鸡的刺弧:“夫人,将军被宫里来的大内侍卫给押走了,万一中途有个意外,那可怎么办才好?我等要不要暗中去保护将军?” 原本,他们对这位“伊夫人”也是视而不见的,但近期以后,“伊夫人”的表现令他们刮目相看,特别是连将军也对她格处看重,他们也跟着敬重了她几分。 刺弧笑得高深莫测:“放心吧,将军吉人天相,不会有问题的,一点问题都不会有的。” 她那种微笑,有股将一切握在手心里的魔力,几个侍卫完全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和把握,可他们就是有一种安心的感觉,觉得她说的肯定不会错。 “既然夫人这么说,那我们也就放心了……” 几个人刚想走,刺弧就拍拍桌子,笑道:“难得你们将军不在家,你们可以偷闲一阵子,不如就坐下来好好喝茶听曲,休息休息。” 侍卫们赶紧道:“不用了,小的们还有事情要办……” 但刺弧已经在喊店小二了:“上酒上肉上点心,他们的账全算在我账上。” 而后,她冲他们神秘地笑:“各位,吃饭喝足休息好了,才有精力和体力办事,对不?我们听我的没错,这几天吃好喝好没错的。” 几个侍卫犹豫了一下,互视几眼后,还是坐了下来。 说起来,他们对这位似乎一夜之间就判若两人的“伊夫人”颇为好奇,如果有机会可以好好观察这位伊夫人,他们也不想放过,毕竟,将军是他们的主子和前程,而这位将军夫人却是连将军都让着的,他们也得了解将军夫人是不? 接下来几天,清宁镇上一切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也只平静了几天。 在凤琉瑛赴京七八天,眼看就要到京城的时候,西部边境突然告急,说是两国边境起了冲突,律国十几万大军正在汇集整装,大有准备攻打过来的趋势。 战事急报,不涉及机密,将军又不在军中,除了快马加鞭,还同时用飞鸽传书的方式,将消息直传京城。 这飞鸽传书,也不是一只鸽子飞到底,而是一只鸽子飞到下一个驿站后,再换一只,如此反复,以此保证消息上报的速度,这些鸽子都是官鸽,上面系有牌子,有专人跟踪,任何人不能伤了、射了这鸽子。 所以,这信鸽赶在凤琉瑛之前,先飞进了皇宫,传到了凤九天的手上。 凤九天看着这急件,心里一顿郁闷:两国已经十几年没打过大仗了,这律国派了十几万大兵过来,就是因为两国的边境居民为做生意打架,律国这边的居民打不过,觉得丢了颜面的缘故? 两国平民间的小打小闹,怎么就引发成两国间的战争了?以前紫律棠在的时候,律国军队可没有这么冲动嚣张的,果然是紫律和那小子年少气盛不懂事的缘故么? 紫律和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再怎么有才能,终究也还是个孩子,在分寸和大局的把握上,做不好啊! 敌军压境,闲庭信步 他在心里暗暗叹气,信上说,律国方面说了,除非凤国皇帝亲自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律国,他们方才退兵,真是笑话! 他的年纪和成就不逊于紫律棠,凭什么要向紫律和那乳臭未干的小子示弱?他是有几分忌惮紫律棠,但绝没有忌惮紫律和的理由,好不容易等到紫律棠死掉,他怎么可以让紫律和这小子这么嚣张? 想到紫律和登基之后,逢年过节或他的圣诞什么的,这小子都没有派人送礼或庆贺,他心里就不痛快! 要不就借这个机会教训一下那小子? 不过,律国军队当年被紫律棠教得太好,紫律棠不在了,那军队还是生猛得很,而他凤国军队的主力和精锐这些年都被派去跟央国打仗,折损不少,总不能再调过来打律国吧? 在他思来想去的时候,贴身的太监进来:“禀皇上,定西将军已抵达京城西南郊的驿站,是否宣他立刻入宫?” 凤九天抬头看看窗外,天已经黑了,凤琉瑛现在大概正在驿站里休息,要不要明日宣他进宫? 原本,他以为凤琉瑛会找借口拖延进京的时间或者想办法抗旨之类的,因为,他这次宣凤琉瑛进京,就是想调虎离山,卸了凤琉瑛的兵马,让他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没想到,凤琉瑛居然就乖乖地独自进京了。 这凤琉瑛进了京,可就别想再回去了,当然,他看在国师的面子上不会杀了他,但会给他一个没有实权的闲职――这是他之前的想法,但在想了一夜之后,他改变了念头。 过去多年,因为与律国存在姻亲关系,律国对凤国又表现得很是尊敬,凤国派驻两国边境的军力是最弱的,数量也是最少的,在他眼里就是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的,所以,他也才敢让凤琉瑛这小子去当定西将军,不如,这次就让凤琉瑛去硬碰硬地打律国军队? 律国军队没有一支是弱的,如果凤琉瑛不能打胜仗,或者打胜了但损失惨重,他就有足够的理由治凤琉瑛的大罪了――到时,连国师都保不住这个宝贝儿子! 这时的他,完全不去想凤琉瑛可能会大获全胜的可能――怎么可能?凤琉瑛从来没打过真正的仗,一看就知道是从小过惯舒服日子的,他能打得过律国那些南征北战、在血海里冲锋陷阵过来的大军,那才是怪了! 当然,如果凤琉瑛真的输了,他也有其它的准备办法,比如从其它地方调军,或联合央国军队,或出面道个歉什么的,也足以摆平此事了。 于是,收到消息的第二天早上,他下了圣旨,要定西将军即刻返回,领军击退律国。 圣旨到达的时候,凤琉瑛刚被“押送”到京城西城门,还没有正式踏入京城,下跪接旨的那刻,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凤九天这次想“收拾”他,失策了! 凤九天的举动,还真是没超出他们几个人的意料,他和刺弧都推测过了,凤九天一定会怀疑他,然后想办法“教训”他,但是,他是带兵镇守边境的将军,凤九天一定不会在他的地盘上对他下手,将他调离边境后再对他下手,才是最大的可能,所以,他和刺弧早就想好了对策。 收到圣旨之后,凤琉瑛立刻骑马回头,往西部边境奔去,那些“保护”他的大内侍卫怕他出事,继续一路送他回来,这次,他们可是真正的“保护”凤琉瑛了,要不然凤琉瑛真出了什么事,影响到边境安全,他们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来时很顺利,但回时,却不那么顺利了,因为凤琉瑛一路劳累过度,着凉了,一天要服几次药,不能长时间骑马,晚上一定要休息足,天气太热或变天时也要休息,如此一来,回去的时间就延长了许多。 但边关战事,怎么能拖延? 将军不在,打仗上的事情,下面的人都不好作主,于是,战事几乎是一边倒地对律国军队有利起来。 律国军队没受到太大的阻挡,就一路杀过来,凤国军队不敢正面迎战,多以守为主,纷纷带领边境居民往内地撤,短短几天,就撤了几百里。 边境起战火且我方落于下风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短短几天就通过各种方式传遍了凤国的大街小巷,离西部边境远些的隔岸观火,但位于西部或离西部近的地区,人心就开始涣散起来,许多人生怕战火烧到自己身上,甚至早早地收拾细软,带着老小上路,先行逃离。 那时,凤国子民当然在心里责怪西部军队不作为,但是,镇守西部的定西将军凤琉瑛被宣入京、律国军队入侵期间还在路上的消息,更早一步地已经传开来了,这个时候,谁能去怪定西将军?要怪就只能怪皇上挑的不是时候了! 邻国入侵、将军却不在军中的消息,更令西部的居民们忧心忡忡,心里就祈求着将军快些归来,将这可恶的律国军队迅速赶走,虽然之前定西将军没有真正打过仗,但在百姓的心里,国师的儿子一定能打赢这场战争! 将军迟迟不归,律国军队越打越近,都快打到清宁镇上来了,清宁镇上的居民们见惯了战事,却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许多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撤退。 将军府里上上下下,本也镇定得很,但是,面对镇上的骚动和来自国内的舆论,也有些坐不住了,纷纷跑来请示刺弧:“夫人,律国军队离本镇只有一百多里,将军却还在半路上,战事不明,不如小的先护送您撤退到青云城如何?” 青云城位于清宁镇与京城之间的中部,那里城门坚固,人口众多,另有守军,比清宁镇安全得多,退去那里,说不定还会与凤琉瑛遇上,怎么样也比呆在这里保险。 刺弧还是一脸悠然,微笑:“不必了,将军一定能及时赶回,率领大军打败律国军队的,你们不必担心。” 下人忙道:“小的当然相信将军神勇,所战披靡,但是将军还未归来……” 刺弧摆摆手,站起来:“放心吧,在敌国军队攻进这里之前,将军一定会回来的,我相信将军!” 然后,她没有给下人们劝她离开的机会:“好了,不说这个吧,你们谁不放心的可以请假几天,待危机过后再回来。现在我要上街买些东西,你们几个都陪我出去。” 她的院子里一共有五个丫头,原先侍候伊帕儿的静儿和婉儿,加上她从律国带来的伊小月和那对姐妹花,那对姐妹花一般都干些打扫、洗衣、整理的活儿,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府里,其他三个一般都跟在她的身边,伊小月基本上都不用做,就是成天跟着她,别人完全不明白伊小月跟在夫人身边到底有什么用,但是,伊小月只对夫人负责,别人完全管不到她,对她也只有羡慕和好奇的份。 刺弧带这五个丫头出去的时候,她从律国带来的夜鹰正在院子外面修剪花枝。 夜鹰进府之后,刺弧给他安排了一个“园艺”的工作,每天只管修剪夫人院内院外的花花草草,时间和工作都自行安排,他看起来沉默寡言,老实本份,并不起眼,别人也想不到他其实是夫人的暗中“耳目”与“侍卫”。 只有凤琉瑛对她带来的这几个人起疑,刺弧告诉他一半的实话:“伊小月和夜鹰是我找来的贴身侍卫,一明一暗保护伊帕儿,他们几个一定会对伊帕儿忠心耿耿,你永远都不要为难和驱逐他们。” 凤琉瑛当时哼哼:“他们是什么来历?” 刺弧道:“你不必知道,总之,他们不会害伊帕儿,你永远也不要去追究他们的底细。” 凤琉瑛闷了一下,而后迸出一句:“那我呢?他们会不会害我?” 刺弧笑了,温柔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伊帕儿的命,他们害你,就是害伊帕儿的命,他们会做害伊帕儿的事情吗?不过,” 她笑得有那么几分阴险起来:“如果你害伊帕儿,他们大概会害你吧。” 凤琉瑛无语一会,而后冷哼:“如果他们真有本事保护帕儿,那我就省心了。” 刺弧哈哈两声:“我替伊帕儿找的人,还会错吗?” 凤琉瑛再没对此发表意见了,就这样,刺弧为伊帕儿挑的心腹,就稳稳地在将军府里落地,刺弧早就放话说谁欺负她院里的人,就是在欺负她,别人哪里敢对她身边的人说什么? 这些都是前话。当下,刺弧带了伊小月、婉儿等人出门,往大街上逛去。 这次出门,她穿了有几分华丽和贵气的衣裙,还化了淡妆,跟平时上街时的简衣素面大不相符,总算透出将军夫人的风范来了,很是引人注目,走到哪里都惹来众人惊艳而敬畏的目光。 但是,她脸上的微笑还是跟平时一样亲切,见到认识的人也都会毫无架子地打招呼:“钱老板,又去钱庄存钱啦?” “三大婶子,你今儿个怎么不带你的乖孙子出来了,我一阵子不见他,想得慌呢!” “小柱子,香儿,你们俩又和好啦?什么时候请我喝杯喜酒,红包我都准备好了……” …… 镇上的居民,原本因为战事而人心不稳,个个都有了那么一点“自扫门前雪”的味道,加上她身穿华衣,对她都有了那么一点回避的味道了,但没想到她还如往常那般跟自己打招呼,愣了半晌后,纷纷回礼:“谢夫人关心,夫人今儿个怎么有空出门?” 别怕,我来守城 刺弧笑道:“我也就是前几天府里办亲事,忙得没空出府,现在清闲了,当然要出门逛逛,买些东西,看大伙儿过得怎么样。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当下便有人大胆地问她:“现在边关起了战事,律国军队快打到咱们小镇了,夫人不担心么?” 论起战事,将军夫人还能不清楚形势?有人一问起这个问题,四周的人便都静了,竖起耳朵,紧张地聆听。 刺弧逗弄着一名乡邻怀里的小胖娃娃,一脸不在意:“有什么好担心的,将军马上就回来了,他一回来,敌军还不得被打回老家去!” 众人打量她,不管怎么看,都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一点慌张和不安来。 有人又斗胆问道:“就算将军回来,打败敌军也要时间,万一在那之前,敌国使什么手段杀到咱们镇上来……” 刺弧逗完小娃娃后,眼睛又往路边的烧饼摊看去,边买烧饼边道:“放心放心,我家的凤将军绝对不会给敌军这个机会的,咱们该干嘛就干嘛,着什么急呢。” 她掏出一把铜板,也没让摊主给她找零钱,就把烧饭分给她身边的丫头们,边分边道:“快吃快吃,这烧饼冷了就不好吃了。” 几个丫环也不客气,接过她递来的烧饼,也不顾忌形象地当街啃起来。 众人看她们这么逍遥,完全没有大军压境的气氛,不禁面面相觑:这将军夫人,到底是乐观得过了头,还是真的相信将军会带着天兵天将,从天上飞下来,翻翻手就能把律国的军队给赶走了? 不过,他们的心里,却都稍微安心了一些,毕竟,将军夫人一个女子都不怕了,他们这么担心做什么? 刺弧跟这些乡亲聊了一阵子后,又继续去逛下一处,像往日一样,将几条主要街道和数十间铺子都慢悠悠地逛了一遍,买了许多杂货儿送给街头上多了许多的流浪人群,甚至还租下数间空房给那些因为战事而刚刚逃到镇上的难民免费居住。 说起来,律国大军虽然打过来了,但并没有烧杀抢打,只是把不愿逃离或逃不掉的凤国百姓抓起来,充到军中当苦力,这些百姓除了过得不安定,也没遭太多的苦——但这一切都是在凤国军队没有努力抵抗的前提下发生的,如果两军认真打起来,谁知道这些百姓会不会被砍头? 所以,老百姓的心里,终究还是不安的,有点钱财或人力较充沛的,都在往内地涌,生怕被战事波及。 在人心惶惶的氛围中,只有将军府还是一如既往地即忙碌又悠闲,府里上上下下该干嘛就干嘛,没有丝毫的动荡和紊乱,特别是“伊夫人”,天天都精神抖擞、红光满面地出门逛街,显眼得很。 很快,将军府的纹丝不动和“伊夫人”的从容悠闲,极大地影响了镇上的居民,居民们观察了几天后,不见将军府上有任何异样,也慢慢放下心来:将军夫人都不怕,他们怕什么?如果边关真有失守的危险,将军夫人还能不在乎自己的富贵命,天天出门溜跶闲逛? 外逃的人变少了,街上的人变多了,大部分商铺也接连开张,行人的脸上也开始再度展露出笑容。 暗中收到“以守为主,避免正面作战及伤亡”命令的凤国军队对清宁镇的“冷静”也感到相当稀奇,这一带已经多年无大的战事,将士们这次遇到律国军队突如其来的进攻,再上最高头儿不在,都有些手足无措了,纷纷往后退军,哪料到,本该最不稳定的清宁镇却率先安定下来,老百姓都不慌了,他们又能慌什么? 了解镇上百姓哪来的底气后,他们也暗暗佩服起来,这个伊夫人从来不过问军中的事务,但对这个镇子的影响,却是极大的啊,果然是连将军都重视的一个女子! 但这样的稳定也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律国军队在镇外两百里的山林里休整了几天后,就往清宁静前进了,一路上也没遇到凤国军队的激烈反抗,前进得还挺顺利的。 消息传来,镇上的居民又慌了,但这时候,想再逃也难了! 惊慌之中,镇上的居民下意识地集中到将军府上求见伊夫人,想问问伊夫人该怎么办。 刺弧听说百姓来找她,没有耽搁,带着几个丫环出门来,看到那些百姓也不废话,直接地、笑咪咪地道:“大家别怕,我这就去镇子口上守着,绝不让律国大军踏入咱们清宁静一步!” 众人一听,差点没摔倒:伊夫人也忒单纯了吧?这敌国大军杀到眼前了,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守得住的?难怪以前被慧夫人欺负得那么惨…… 刺弧看众人一脸不信的表情,又笑咪咪地:“不怕的啦,敌军不会对我这样的将军夫人动粗的,我只要守到将军回来就好!” 众人暗道,谁知道将军什么时候回来?就算将军明天回来,今天就能让你吃尽苦头…… 刺弧也不再多说,跟身后的下人道:“我带这几个丫头去守镇口,你们带伞带椅子带吃吃喝喝的来,我要守到将军回来为止!” 几个下人赶紧道:“是!” 镇上的人都道伊夫人脾气好没架子,其实,只有他们这些府里的人知道,这个对镇上人一脸无害的伊夫人,可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厉害角色,慧夫人落得那么惨的下场,看似与伊夫人没什么关系,但看慧夫人的丫环和亲信们看到伊夫人时那种见鬼般的表情,他们就跟着心惊胆战,怕起伊夫人来。 说不定这一次,伊夫人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本事也不一定啊。 吩咐下人去办事以后,刺弧说到做到,当场就带着丫环们往镇外走去,一群百姓出于好奇和不安,也跟在她身后,浩浩荡荡的穿街而过,又引起其他人的跟风和跟随,队伍愈发地壮大起来,远远看去,不明白的人还以为是军队呢。 在镇外通往律国的官道上,早就驻有军队,这些军队一看到将军夫人带着一大批镇上的居民过来,全愣住了,听了刺弧的说明以后,个个都面面相觑,半晌才道:“夫人,这里形势险恶,有我等把守即可,夫人还是快快回府里……” 刺弧没等他们说完就笑道:“我在府里也没什么事,还不如坐在这里等将军来得有意思,你们不必理会我,我坐在后头喝喝茶就好。” 她话音刚落,将军府里的下人们已经手脚利落地把她想要的物资都搬了过来,当场搭起简易的棚子,安起简易的桌椅,刺弧还冲身后的百姓道:“来来来,愿意陪我一起等将军回家的,也找个地方坐吧,别被晒坏了。” 现在是春夏之交,天气有些热了,好在四周林木众多,众人也不客气,纷纷挑了树荫坐下,想看看这位将军的话到底准不准。 守在这条路上的副将也是觉得刺弧的行为很古怪,问:“将军还不知几时归来,夫人若是等得太久,我等担心夫人的身体,不如夫人先回府,我等收到将军抵达的消息再通报您?” 刺弧微笑,一脸神秘:“我昨天晚上梦到将军了,将军一定会在日落之前到达,你们要做好准备,将军一来,立刻给敌军一点颜色看看!” 梦能当真吗?副将在心里嘀咕着,却也好奇她为何如此自信,当下便道:“那我等便与夫人一起等待将军罢。” 日落时,律国军队一定能打到这清宁静来,真不知夫人哪来的自信啊!将士们和百姓们都在心里暗暗叹气,虽然觉得刺弧很可靠,但还是不放心啊,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日过中天,太阳一点点地向西方的天空倾斜,而律国军队,也在一点点地向清宁静逼近。 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前方的道路上又有探子骑着快马来报:“律国军队已抵达五十里开外……” 每隔一个小时左右,就有探子来报告律国军队的最新动向,律国军队一路上受到各种阻扰,推进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天黑前到达这里,一点难度也没有。 众多将士和百姓们愈发不安,许多人都坐不住了,来回踱步和奔走,不逃吧,害怕自己也被抓了,想逃吧,可是看到刺弧一脸老神在在的态度,却又觉得也许夫人的预感是准的…… 一般的士兵不知道,但军中的高级将领、凤琉瑛的亲信们却是知道的,律国军队刚有动作,定西将军就暗中来信,要他们以守为主,将百姓撤走,切勿与律国军队正面冲突,他们只道这支军队好久不打仗了,将军怕他们吃亏,却没有深究,但现在看到敌国大军就在眼前,他们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身为凤国军将,难道他们就一直像缩头乌龟一样躲着退着? 将军到底想让他们退到什么时候?难道要他们退到京城去不成? 有士兵沉不住气了,拿着武器,跃跃欲试,想上前线去跟律国军队拼了。 这些士兵以前再怎么远离战事,也还是凤国人,大多家里有老小,能不担心家人安危?特别是那些家人就住在西部边境地带的,更是受不了一而再、再而地退让,也跟着呼喝起来:“与其退守,不如去拼个你死我活好了——” 一大批人本就坐立不安,精神高度紧张,听到有人这么呼喝以后,情绪猛然就爆发了,纷纷吼起来:“咱们拼了——再不拼,咱们的家怎么办?” 呼喝声一浪高过一浪,弄得副将和一批将领很是为难,他们也想打啊,可是,将军在密信中要他们一定要等到他回来再打,将军没见影儿,他们能怎么办? 为难之中,副将看向刺弧,刺弧还是一脸从容,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暮地,副领心里就起了一把火,暗暗道: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妇人,跑到这军中来看戏不成? 将军归来,诡异决斗 他走过来,刚想强行“劝”刺弧离开,刺弧就眯起眼睛,往远处看去,既神秘又愉悦地道:“你们好好听听,谁来了?” 一阵急弛的马蹄声,伴随着隐隐的欢呼声,从镇上的方向传来。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副将心里一惊,顺着刺弧的目光看过去,镇子的方向不知何时升起一道烟尘,快速向这里移动。 原来是几骑快马,后面跟着许多民众,在向这里奔来。 很快,为首的马骑已经近在眼前,早有人看清楚了马上的人,欢呼起来:“将军回来了――” 凤琉瑛回来了!他虽然一身便衣,但那股子气势,却没有因为衣着的普通而消弥,仍是那样的鹤立鸡群。 副将立刻就惊喜了,笑开颜了,其他人也是如此,个个激动万分,欢欣雀跃。 其实,凤琉瑛来此地不过一年左右,成绩、名声还不足以令全军、全镇上下如此崇敬,但大敌在前,将军的及时出现就是众人的希望,众人的心情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另外也得益于刺弧这几个月来不断地夸自家的将军如何如何了不起,无形之中就令众人对凤琉瑛有了极大的好感和期待。 刺弧笑得眼睛弯弯,对几个将领道:“你们几个还不快快为将军准备戎装?大敌当前,将军要马上带兵上阵,耽误不得!” 自古哪有将军穿便装领大军上阵的道理?几个将领顾不上欢迎将军,互视几眼后,赶紧把其中一个身材跟凤琉瑛差不多的同僚军装外衣脱下来,迎上前去。 凤琉瑛风尘仆仆,冲到众人面前翻身下马,也顾不上与任何人寒暄,就一边穿上军装一边问:“前方战况如何?” “禀将军,律国大军已经抵达三十里外,大概一柱香时间就能到达这里!” “我军可都准备好了?” “是,全都准备好了!” “很好――”凤琉瑛已经穿衣完毕,接过一名护卫递过来的长柄大刀,喝道,“除了站岗的将士,所有人等都给本将军各自归队,即刻迎敌!” “是――” 瞬间,军鼓齐鸣,军号齐响,宏亮的、浑厚的、悠长的出军号角声响彻天地,在此地待命的数万精锐迅速排好队形,隐在四周多处的小规模军队也迅速往此地集中,准备出发迎敌。 这次正面迎敌作战,看起来既仓促又临时,但其实,这支军队早就准备好了出战。 早在律国军队出动时,还在赴京途中的凤琉瑛似乎长了一双千里眼和顺风耳,对边境的战事了如指掌,不断地有密令传给军中高级将领,指示他们如何行动,要不是密令上印着将军的印章,这些高级将领还真不相信这是将军的命令。 根据这些密令,凤国军队一边避让、躲闪着律国军队,一边又做好了全力迎战的准备,这些将领们搞不明白将军的想法,只当将军真得了国师的真传,有什么天机妙计。 就这样,一味地避让和躲闪了大半个月后,凤琉瑛的军队在短短的半个小时里就全力出击了。 率军出发的时候,凤琉瑛才扫向了已经退避到后头的刺弧,刺弧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张手帕,在冲他挥手告别。 这个臭女人!还学大家闺秀挥个手帕儿,与夫君送别?这样的举动,太不适合她了! 手帕……帕儿……伊帕儿,他忽然想起伊帕儿来,心里就涌起淡淡的伤感和怀念来,她现在去了哪儿?她现在可过得还好?她一定在深深地想念他吧?虽然他喜爱她的程度不如她爱自己的程度,但在心里,他始终知道她是这世上最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人。 唉,打仗了,不想了!他收回目光,策马前去。 “将军,您身份高贵,责任重大,不可走在最前,还请退至军中,让我等打头阵……”几个将领冲上来,急劝他道。 凤琉瑛不理会他们的劝阻,冲得更快了:“不必担心,本将军吉人天相,区区律国军队,伤不了本将军!” 对这支多年没打过大仗的军队来说,这次与律国军队正面交锋,心里都没底儿,就算现在嘴上喊得再大声,心里还是不安的,没几个人敢冲在最前面,没想到将军却一马当先,还如此有信心,这让他们心里,蓦然就升起自信来:凤将军乃是国师之子,国师一定能算出将军的战绩,如果没有把握,将军怎敢冲在最前? 有了这样的想法,众将领的气势立刻变了,而头头的自信与勇气,又影响了身边的士兵,一波接着一波,整支军队就变得有了生气。 没过多久,凤琉瑛带领的军队就与律国军队正面相迎,两军之间只隔了一百多米。 气氛蓦然变得紧张起来,凤国士兵下意识地举起刀枪弓剑,准备开打,但这时候,凤琉瑛却突然举手,号令:“全军停止前进,你们留在这里,本将军要独自上前与律国将领谈判!” 他身后长长的大军迅速停下,他身边的一众将领急道:“将军,敌军来者不善,您这不是去送死吗?” 凤琉瑛却主意已定,不容他人劝阻:“本将军还要为国效力,绝对不会死在这里,你们不必担心!这仗,我们一定会赢,但两国素来交好,我不想看到流血遍野,所以要跟敌国将领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说服他们退兵!如果说服不了他们,咱们再打也不急!” 几个将领面面相觑:将军终究没打过仗,从军的时间也短,才会有如此幼稚可笑的念头哪! 虽然他们不讨厌这个年轻、锐气、能干的凤将军,但心里,也并不是特别佩服他,举国皆知他之所以能年纪轻轻就能坐到这个位置,靠的主要是他那位当国师的老爹的影响力,而不是靠自己的能力与成绩,上任没多久就遇到大仗,弱点与不足马上就暴露出来了! 有人想去劝凤琉瑛,但有人马上暗中给他们眼色,示意他们不要多事,让这位小凤将军受挫或出点什么事儿也好,于是,想劝的人当即闭嘴,不再多说了:这个凤将军平时表现不错,但到底有几斤几两,够不够格统帅他们这支军队,也到了“证明”的时候了,如果他没有这个本事,就折在这里也好,免得挡了其他人的晋升之路! 凤琉瑛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不跟他们计较,独自拍马前行,边行边大声喊道:“我乃定西将军凤琉瑛,要与你们黎锐将军单独谈谈!” 这支律国军队的最高将领是黎锐大将军,他是律国军队中的后起之秀,年纪轻轻,却已经是战功显赫,名声要高出凤琉瑛很多。 律国军队看到来势汹汹的凤国军队突然停下来,也没有贸然前进,而是也停下来静观其变,凤琉瑛的声音,传得很是清楚,至少,走在最前方的人都听到了。 凤国将军敢独自前来敌方阵前谈判,律国军队又怎么会没有这个胆量? 很快,黎锐从律国军队里策马出来,独自往前走了几十米,与凤琉瑛面对面地站到了一起。 双方打量着对方,都在心里暗暗道:这家伙就是凤琉瑛(黎锐)? 打量了半晌后,凤琉瑛抱拳,先开口了:“黎将军,久仰久仰!” 黎锐也抱拳:“凤将军,幸会幸会!” 寒暄了两句后,凤琉瑛道:“两军之间的这场仗,本由小事引起,本将军不想这众多的将士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流血,毁灭家园无数,不如咱们换个打法,由你我代表各自的军队单打独斗,谁赢了谁的军队获胜,反之,谁输了谁的军队就后退六百里,你看如何?” 后退六百里?律国军队后退六百里,就退回到律国的境内了,而凤国的军队若是后退六里百,无异于再将六百里的凤国领土让给律国,那跟卖国真没什么两样了。 黎锐愣了一下,打量他:“你就这么相信你能打赢本将军?” 他虽然年轻,却是军中有名的高手,即使跟成名多年的前辈级、师父级、元老级大将相比,武艺也不逊色,这个凤琉瑛细皮嫩肉的,居然有打赢他的底气?再怎么看,这小子也不像个会主动寻死的主儿! 凤琉瑛笑了:“怎么,黎将军还怕会输给我不成?” 黎锐沉下脸来,冷笑:“笑话,本将军打仗无数,何时怕过敌人?既然凤将军想拱手让出六百里的土地,本将军何乐而不为?” 凤琉瑛眯眼微笑:“很好,那就一言为定!待我回去跟军中人交待一声,一刻后开打如何?” 黎锐点头:“好,本将军等着!” 两人都挑衅地冲对方抱拳,各自回到阵中,跟自个儿的军队通报两人的决定。 这消息一传开,两军都轰动了:以最高统帅的决斗结果来定两军的胜负,这种事情极其罕见,没想到他们就遇到了一回! 乍听起来,这事有些像小孩子玩儿,但仔细想想,凤将军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两国之间的这场战事本就缘于小事,为了一丁点儿的破事就两军大战一场,流血千里,死伤无数,委实有点划不来,这样打上一战,可是省事多了……争论了半晌后,两军的将领们也默认了这样的战斗方式,不再劝阻头儿。 将军神勇,不战而胜 对于两军最高统帅的决斗,律国军队这边是很乐观的,他们的将军小时候就是童子军,大了就跟着名将打仗,不论身手还是经验,都不可能比凤国那个养尊处优的国师之子差,绝对不可能打输! 凤国那边,虽然看到自个儿的将军充满了自信和锐气,心里还是直打鼓:黎锐可是律国军队的新秀,被誉为律国最有前途的将领之一,武艺在军中也是排名前十的,才入军一年多的凤将军,真能打败黎锐? 已经失守三四百里的土地了,若再输掉六百里的土地……恐怕军中稍微有点官职的人,都要诛九族了! 但是,看到凤琉瑛这么有信心,众将领也不好劝阻,只是暗暗达成共识:如果将军输了,他们才不管这种口头之约,到时就全军一起上,为了保住身家性命,拼了! 一刻钟时间很快过去,双方将领已经准备妥当,在各自大军的注目中,骑着威风凛凛的高头战马,披着闪亮坚固的盔甲,一个手枪长枪,一个手持长刀,打马前行,往两军中间的开阔地带行去。 原本两军处于一触即发的态势,但到了两军统帅决斗的这一刻,两军将士突然间就兴奋起来:这种决斗,十年难得一遇,不好好欣赏,岂不是可惜了? 这场战争虽然持续了大半个月,但并没有酿成什么大的死伤,两军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严肃绷紧的气氛被刚才的意外舒缓以后,便放松了下来,两军都把注意力放到统帅的决斗之上,开始为自己的统帅加油起来,两军的战争,突然之间就转变成了一场将军之间的比赛。 在两军震荡天地的呼喝声中,凤琉瑛和黎锐,互相盯着对方,慢慢往对方策马行去。 相隔约五六十米时,黎锐猛然举臂,萧洒地挥了挥手中的长枪,示意自己的军队安静下来,凤琉瑛知道马上就要开打了,也挥了挥手中的长刀,两军安静下来,紧紧地盯着这两个人的举动。 两骑马停下来,四目隔着老远的距离,在空中交汇,擦出无形的火花。 突然,凤琉瑛大喝一声,狠狠地打马,战马高高仰首,对天长嘶后,撒开四蹄,全速前进。 黎锐也大吼着,胯下的战马全力冲刺,挟带着万钧之势,朝凤琉瑛杀去。 两匹战马迎面,交错而过,两人在闪避对方的枪尖、刀刃的同时,都向对方刺出、划过无情的一击,两人都闪避过了对方的攻击,而后,战马迅速掉头,枪尖刀刃在空中碰撞,擦出令人眼花缭乱的火花,发出令人骨头发麻的金属撞击之声。 两骑两人,倏而纠缠在一起,倏而迅速分开,马上的两人就像在表演高难度的杂技,身体时而大幅度地前俯后仰,时而大幅度地左闪右避,似乎随时都会被挑落下马的样子,惊得两军看得较为清楚的前头部队心惊肉跳。 毕竟是在战场上,没有命令,军队不可以随意变动阵形和各人的位置,后头的士兵看不到前头的战况,心里暗暗着急,只能根据前头传来的“直播”知晓战况。 大概是因为涉及到六百里土地的所有权,两军统帅打得很拼命,打了时久都没有分出明显的优劣势来,气势始终也没有减弱,但在场上,两军将士的心理,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对律国军队来说,他们对主将是绝对信任的,但两军主将打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的主将都没有取得明显优势,说明对方主将的实力很可能不输给自己的主将,己方有“输”的可能,这让他们的心理发生了动摇和不安,气势随之减弱。 而对凤国军队来说,他们原本并不是很看好凤将军能打败黎锐,心理是不自信的,甚至做好了失约且拼死一搏的准备,但随着自个的将军跟黎锐打了一个平手,他们的心里开始升出“赢”的希望和信心来,气势和斗志随之增强。 两军之战,气势和斗志往往是决定两军胜负的重要因素之一,这种变化,正在迅速地影响着这场战争的局势。 两军之场的场地上,黎锐和凤琉瑛已经打了一个多小时,别人看着他们打得很辛苦的样子,其实,他们打得一点也不辛苦,但是,却打得很烦。 黎锐真是打得烦透了,因为,这种表演式的打架,一点都没意思! 他挥了挥手中的长枪,对从他身边冲过的凤琉瑛咬牙切齿地道:“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 凤琉瑛笑咪咪地:“如果你现在杀了我或打败了我,就是欺君哦,你敢欺君嘛?” 黎锐的战马已经冲到了十几米开外,他打马转头,朝他冲过来,两人的兵器在空中相击,“叮叮当当”地撞来敲去,黎锐不断地拿长枪去点击凤琉瑛的长刀,恨恨地道:“说,你这小子到底对我国圣上施了什么手段,能让我国圣上派军陪你演这一出戏?” 凤琉瑛还是笑咪咪地,神秘地道:“天机不可泄露!” “去死!”黎锐一记凶狠地挑刺,枪尖就往凤琉瑛的心口刺去,但临到胸口就刻意地偏了偏枪尖,避开凤琉瑛的要害。 他的心里,现在可是怄气怄得想吐血,他作为律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大将军之一,却要带着十几万大军去演这一出“佯侵凤国”的大戏,还要在两军阵前故意输给才入军一年多的凤国年轻新将军,而且还不能让人看出他是故意败北的,能不吐血吗? 现在是午后,太阳明晃晃地悬在头顶上,四周没有任何遮阳蔽日的地方,两人打了这么久,炙热的光芒和淋漓的汗水早就令他们的眼睛晃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他们打一下就得抹一下脸上的汗水,两国的将士也是差不多,眼睛都不太好使了,又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他们完全看不清两国统帅在场上的小动作,只当两人都在拼命呢。 凤琉瑛笑着对黎锐道:“黎将军不要恨我,你这次输给我虽然输得很冤,但既然这是你们圣上的意思,你们圣上一定会记得你的忠心,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黎锐还是忍不住想骂他:“这次我就故意输给你,下次,我一定宰了你!” 凭他从小到大的勤学苦练,他怎么会输给眼前这个皮肤比女人还白、脸蛋比女人还漂亮的凤琉瑛? 但既然圣上暗中命令他“佯败”,他也只能丢这一次大脸了! 两人又装模作样地打了大半个小时,让对方在自己身上弄出十几处深深浅浅、但不致命的伤口后,两人的动作放慢了,气势变弱了,局势,也开始分明了――凤琉瑛占了上风,黎锐显出败相! 两军不明就里,看到的都是两人想给他们看到的东西,律国军队愈发不安和焦燥,凤国军队愈发自信和兴奋,于是,两国又开始为自个儿的统帅呼喝、加油起来,数万人齐喝的声音,又在天地之间回荡。 刺弧在凤国军队身后好远的地方,站在高处,遥望着军队的方向,听着隐隐传来的声音,一脸从容,唇边的微笑,很是神秘。 凤琉瑛回来后,这场仗当然会赢,而且还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此战过后,凤琉瑛一定会一夜成名――真正的、依靠自己的能力成名,而不是借助他老爹的力量! 当然,这是她请紫律和配合演戏的结果。 她差点赔上自己的一条命,去律国京城密会紫律和,主要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出“定西将军大获全胜”大戏。 凤琉瑛需要显赫的功绩,这样才能赢得人心,才能博得足够的威望与名声,才能爬得更高、站得更稳,而他作为一个将军,再也没有比保家卫国、战事告捷更好的功绩了,她要紫律和答应她的请求,就是派军佯攻凤国并败给凤琉瑛! 紫律和最初听到她的请求,连声骂她是“坏女人”“臭女人”“死女人”等等,就差没当场砍了她的脑袋,她笑咪咪地等他骂够了以后,才跟他谈前因后果和得失利弊,最终说服了紫律和。 紫律和也够给她面子,派来的军队可都是正规军,最高将领也是已经成名的年轻将领,凤琉瑛打赢了这支军队,一定会风光无限,声名远播。 而这时候,律国军队已经占领凤国数百里土地、凤国军队毫无还手之力的“谣言”已经传遍了凤国每一个角落,人人都盯着西部边境的战况,人人都盼着国师之子将律国军队打得落花流水――凤琉瑛赢了,将是众望所归,非被凤国百姓视为英雄不可! 至于之前凤国军队的无能,没有人能责怪凤琉瑛,因为之前,凤琉瑛被凤九天召进京城,无法指挥前线的战争,错不在他身上――凤九天想借这个事为难凤琉瑛,可找不到名正言顺的理由! 前方,凤琉瑛虽然已经一身是血,却越战越勇,将黎锐逼得步步后退,最终将他逼到了律国大军的跟前。 黎锐显然很想还手,但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个手抖,手中的长枪被凤琉瑛的长刀打落到地上,而后,凤琉瑛的刀尖抵在他的咽喉上:“黎将军,你认不认输?” 声名远播,封侯调任 此时的凤琉瑛,俊美的脸上被刺出了一个小洞,血不断外流,双眼都杀红了,目光却还是十分的凌厉、锐利,活像从地狱里杀出来的罗刹似的。 黎锐看着他那张嚣张的脸庞,再看看身后紧紧盯着自己的、既担心又失望的律国大军,觉得自己这次的“佯败”真是平生的奇耻大辱,把皮剥掉都洗不掉的,心里那个委屈和无奈啊,无处发泄,但为了圣上,他只能忍了,低下头来,长长地叹气:“本将军输了,这就带军后退,也请凤将军守信,切勿再战!” 凤琉瑛收刀,扫视了他身后的律国大军一眼,淡淡道:“本将军一言九鼎,只要黎将军带兵撤退,本将军绝不杀生!” “黎将军――”这时,黎锐的十几个副将和亲信涌过来,将他围住护着,大声道,“你怕他作甚?咱们兄弟打了这么多仗,何时输过?还怕了这软蛋的凤国军队不成?咱们现在就冲过去,将他们杀个屁滚尿流……” “没错!我看这小子阴邪狡猾得很,八成用了什么阴招对付你,你这次输了不算,咱们还是要公平地打上一仗才行……” …… 众将领显然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杀气都涌上来了,大有率军大打一仗的迹象。 “咳咳咳……”黎锐痛苦地咳了几声,在一名副将的耳边低声道,“不瞒你说,我中了毒,再不赶紧治疗,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你们若在意我的性命,就别再计较,先撤兵,这仇以后再报!” 这名副将大吃一惊,开口就骂:“妈的王八羔子,竟然敢下毒,我这就宰了他……” 黎锐摇摇头,举手示意众人住声,大声道:“愿赌服输,我既与凤将军立下了约定,就绝无悔约之理!” “可是将军,你们立的只是口头约定,没有签字画押,算不得数……” “放肆!”黎锐双眉一竖,严厉地叱责这名将官,“我律国军队向来说一不二,言而有信,哪有打输了就反悔赖账的道理?你想陷我们这支军队置于不义、无信的境地不成?” 这名将官被他这么厉声一叱,不敢再说了。 黎锐看向众将领,放缓口气:“退兵就退兵罢,我输了这次决斗,并不代表我军不如凤国的军队,如果再有下次,我们一定能打赢,绝不会丢了律国的脸面!再说了,圣上此次发兵,只是要我等给凤国一个教训,并不想流血千里,短短十几日就能打下凤国几百里土地,震动凤国朝野,也不枉此行了,各位就收了杀心罢。” 此时,他的脸色发紫,众人经验丰富,知道他的状况极为不妙,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副将担心他的伤情,便对手下道:“你们赶紧听将军命令,发号撤兵,不得耽搁!” 律国军队再怎么不服,也不敢不听从命令,撤退的号角声响起,旌旗摇动,从队伍的尾部开始掉头,分批撤退。 凤国军队看到律国军队竟然乖乖地掉头撤退,兴奋不已,欢呼声响动如雷。 凤琉瑛冲黎锐等人抱拳,乐得在此给予赞美:“律国大军果然是一支言而有信、纪律严明之伍,凤某佩服,日后一定以贵军为榜样,以超越贵军为目标!” 黎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想再见这个运气好的家伙了:“别让我以后再遇到你,否则要你好看!” 想到自己在这么多部下面前丢脸,他就生气,生气死了,以后要让他故意扮演失败者的角色,他就不干了! 凤琉瑛嘻嘻一笑,不再刺激他,打马掉头,往自己的队伍行去。 “将军好样的――” “将军威武!将军无敌――” …… 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前所未有的、波澜壮阔的崇拜的目光,令凤琉瑛十分受用――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被很多人用这种崇拜、尊敬的目光注视过了,他果然还是最喜欢这种被万人敬仰的感觉了! 当然,他心里也清楚对方故意给他放水,他胜之不武,但是,他又不会长期当将军,更不会经常与别人比武,他何必为这一时的“作弊”害臊? 他是要当比将军更高高在上的人物,“将军”只是他的临时身份,现在只要打赢了就行,其它的,一律不管! 回到军中的他,被众人当成英雄一般包围起来,给他端茶递水的,给他更衣换装的,给他看伤治疗的……他一边享受众人的围拥,一边安排精兵跟在律国军队的后面,务必看着律国军队退回其国境后再各自归岗。 同时,战争告捷、敌军撤退的消息,已经通过信鸽、快马等方式送往京城和凤国各地,凤琉瑛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打赢了律国名将黎锐、兵不见血就收复了失地的消息。 清宁静当然是最先得到捷报的,收到消息之后,整个小真都沸腾了,居民们奔走相告,狂放鞭炮,上至老态龙钟的老太太,下至蹒跚走路的小娃儿,都跑到街上,欢笑声,呐喊着,气氛比过年还热闹。 唯有刺弧,还是像平时一样逛大街,跟乡邻们打招呼,脸上虽然带笑,却不特别兴奋,只是笑咪咪地说:“我早就说过了,将军神勇无敌,绝无打不过的道理,只要有将军在,你们尽管放心!” 这出戏,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她是首席编剧和导演,当然不会让这出戏演砸了。 凤琉瑛上京途中,传到军中的那些将军“密令”,全都是凤琉瑛事先就已经写好并交给她,她盖上凤琉瑛留给她的将军印章后,再暗中传至军中,那些人不知底细,还当凤琉瑛神机妙算了。 战争,在没有造成重大损失的情况下大胜,全镇居民们本就崇敬、感激定西将军凤琉瑛,加上她这么不遗余力地夸赞将军,百姓们更是对凤琉瑛敬重有加,刺弧相信,凤琉瑛在凤国人心中的地位,马上就不一样了,以后不会再有人说他是靠了国师的能力怎么的。 这天,清宁镇没有黑夜。 傍晚的时候,凤琉瑛带着一众将领回来了,整个清宁镇的百姓都跑出镇口夹道欢迎,锣鼓齐鸣,炮声震天,凤琉瑛走在前头,冲百姓们挥手,凯旋归来的荣耀,如烈火烹油。 而迎接众将士归来的酒席,老百姓们也自发准备好了,摆满了镇上主干道的两侧,虽然谈不上山珍海味,却也是酒香肉鲜,将士们也不客气,随地入席,与百姓们共同畅饮。 刺弧却没有出府迎接,只是像往常一样,坐在自个儿的小院子里吃饭,下人们问她为何不出去迎接,她只是淡淡地道:“只不过是打个胜仗而已,有什么特别的?将军以后还会打更多的胜仗,我得早点习惯。” 众人听了,便不由自主地又相信起自家将军的本事来。 一直闹到后半夜,宴席才散了,凤琉瑛与众将士才各自归去。 第二天,前线传来消息,律国大军连夜撤退,已经退回到律国境内并散去,没有再次进攻或闹事的迹象,至此,全军上下及边境居民才真正放下心来,边境地带开始恢复秩序。 接下来,详细地、完整的战果报告,也通过快马加急的方式送进京去,跟之前的简短捷报不同,这份报告可是完整的“工作报告”和“业绩报告”,说到底,也就是邀功的报告,凤琉瑛和他手下的将领们都等着加封晋级呢。 这次战事,因为开局的极度不利,闹得全国上下沸沸扬扬和人心惶惶,但取胜却是瞬间的事情,无人不说定西将军神勇,凤九天能不好好奖赏? 果然,十几天之后,圣旨从京城传来,封定西将军凤琉瑛为定西元帅,其手下的众将领也都获得晋升。 元帅,已经是凤国的最高军阶,再往上,就只有侯、公和王爷等几个最高爵位了,而凤国,加上凤琉瑛,也不过四个元帅而已,其他三个元帅的年纪都在四十以上,凤琉瑛可算是一夜成名又一步登天了。 但是,刺弧想要的,并不仅仅是这样的,她要的是凤琉瑛能回到京城――回到权力的中枢! 只有进入权力中枢,凤琉瑛才能更进一步! 如何才能进入?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凤点星和凤瞳的任务了,他们要想办法在京城里弄出点事情来,让凤琉瑛调回京城,对此,凤点星和凤瞳都有默契,他们怎么做,刺弧不知道,但她相信,他们一定能做到。 果然,一个多月后,京城出了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御林军统帅谋反被捕,朝廷从他的秘密行宫里搜出龙袍等代表皇权的物品,而后又发现驻扎在京城郊外四个方向的四个守城军营中有他的同伙,如此一来,整个京城里里外外的守军都不可靠了,在屠杀了一大批谋反将士之后,御林军统帅的新人选问题,就摆到了凤九天的桌面上。 又经过了一番外人不知道的明争暗斗和反复讨论,定西元帅凤琉瑛,最终成为了新的御林军统帅。 御林军共有五万兵马,又驻扎在京城之内,掌握了这支军队,就能对京城产生举足轻重的影响,让凤琉瑛担任御林军统帅,是否代表着凤九天对他的信任? 今非昔比,病猫发威 刺弧可不敢这么乐观,她知道凤点星一定用了什么办法,让凤九天不得不让凤琉瑛担任这个职务,另外,她也琢磨过了,凤国的西部边境有十几万大军,打败律国军队之后,这支军队被认为是精锐,凤九天大概也不放心这支十几万的“精锐”大军被凤琉瑛控制吧? 与其让凤琉瑛掌握这支十几万人的精锐军队,不如让他担任人数五万的御林军的统帅,至少,凤琉瑛他爹凤点星就被软禁在皇宫里,凤九天也不怕凤琉瑛反了天。 在刺弧的谋划里,一旦年轻的凤琉瑛“展示”出惊人的带兵天赋,凤九天一定不会放心让他带大军的,但战绩在前,让他去当个小官什么的实在说不过去,派去太远的地方又怕他弄出什么事来,那么,调到中央当个实权没那么大的官员,才是上策,所以,她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等到这一天,并没那么久。 又过了大半个月,凤琉瑛顺利完成了军中的交接任务,带着数十名亲信和家眷,前往京城。 到了京城之后,凤琉瑛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收买人心,对付凤九天,那又是一场新的谋划与战争,急不来。 在赴京途中,刺弧闲来无事,除了继续锻炼伊帕儿那具正在变得强韧的身体,就是在想,紫律棠和伊帕儿他们都在干些什么?伊帕儿如今也占了自己的身体吧,不知她在自己的世界里,可否有了长进? 紫律棠那么精明犀利的人,一定知道该怎么办的吧? 紫律棠的手段,从来不会比刺弧逊色,更不会让刺弧失望。 现代。 “小李,我前天安排你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上班不久,伊帕儿就走到外联专员小李的面前,笑吟吟地问。 小李指头一点,迅速把淘宝网的页面关掉,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又是工作页面了。 紧接着,她一边十指快速敲打键盘,一边装作很忙碌的样子道:“啊,您安排给我的事情有好几件呢,您指的是哪一件?” 伊帕儿还是微笑,温和地道:“就是送协议给春天园林公司盖章的事情。” “噢,原来是这件事啊,”小李摆出职业化的笑容,“我这几天一直在处理南总安排的接待事务,还没来得及办这件事呢,您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完成。” 她脸上摆着笑容,心里却一肚子不满:春天园林公司是一家才开办不久的小公司,前后就五六个人,只有一辆送货的二手小货车,位置还设在偏远的郊区,这几天下雨,郊区的路不好走,让她开她的漂亮小车去走那么破的路,还开那么久,她才不干呢!能拖就拖,拖到伊助理不得不跟以前的大园林公司合作才好! 伊帕儿微微蹙眉,显得有些焦虑:“公司里的室内植物都枯了,马上就要丢弃了,再不换新的,不好办啊。” 小李也挤出焦急的表情:“是啊,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但南总安排的工作也很急,只是几盆植物而已,您就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伊帕儿抿了抿唇,一脸苦恼:“你说得也是呢,工作有轻重缓急……” 她心里清楚,这个小李其实就是在偷懒不干活,南总是小李的后台,小李只要不想干活,就拿南总来当挡箭牌,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另外,小李跟公司之前合作的园林公司关系很好,从中得了不少好处,很不乐意跟这个新的园林公司合作,小李这么拖着,也是想逼她放弃新的园林公司。 伊帕儿明白小李的算盘,但她就是不想让小李如意,之前合作的园林公司采用不光彩的手段包下了本公司的室内绿化工作,送过来的室内植物老是养不好,不停地换来换去,每换一次,公司就得多付一笔钱,小李就多拿一份回扣,当然,自家公司财大气粗,不缺这点钱,可伊帕儿不喜欢这样,既然她只是来这里“演习”的,她就想把自己的份内事情做好。 她现在挑中的这家园林公司虽然规模很小,位置偏远,还坚持先签协议、收了款后再送货上门,但她实地考察过了他们的园林,他们照顾自个培育的花花草草十分用心,那些花花草草被养得十分鲜活漂亮,完全不是前家园林公司能比的,她十分满意,所以她坚持选用这家公司。 只是,合作的协议都谈好和拟草好了,具体负责这项工作的小李不仅敷衍了事,还对这家园林公司爱理不理的,弄得这家公司怀疑起本公司的诚意来,不看到这边已盖章的协议就不肯再谈了,她也想自己亲自送协议过去,但经理出差,部门里就她一个经理助理在主事,她若是出去个大半天,部门里会有很多事情落下来。 她也想另外派人去送协议,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职责,而且人人都知道小李是故意偷懒不干活,她让别人去干小李的工作,别人又怎么会服气? 她还想过干脆不理这事了,无事一身轻,但紫律棠对她说了一句:“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还想为凤琉瑛分忧?” 她也是有自尊心的,被他那样一说,她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办好这件事,不能让这些手下给看扁了。 小李听她这么说,使劲点头:“是啊,伊助理,工作有轻重缓急,完成南总的工作是当务之急,室内绿化的事,往后放放也没事的。” 在她的心里,她是看伊帕儿不顺眼的,一个据说花了价钱才进来的新人,开始时什么都不懂,连打字都打得磕磕巴巴的,却从众多的竞争者中通过试用期,没过多久就当上了经理助理,她真的很不服气,明里也不跟伊帕儿作对,但做事总是阳奉阴违。 伊帕儿听了她的话,先点头,然后长长地叹气:“你说得对,我以前不太了解部门的分工,不知道你的工作量那么大,现在知道了,我看,你的工作该做些调整了。” 小李一听很高兴:“是啊,我的工作量实在太大了,如果把我的工作分出去一些,我的工作质量和工作效率一定会提高的。” 工作这种东西,如果想干好,没事也能找出很多事情来忙,但但如果不想干的话,很多工作也可以忽略不计――她就是能不干的活儿就想办法推掉或忽略掉,反正这么大的公司,这些杂活不干,也不会倒闭。 这点,大家都明白,就这个一脸单纯无害的伊帕儿不明白,还真的被她装忙给骗过来了,哈哈,如果伊帕儿真的又减少了她的工作,她就爽歪歪,可以天天上班时逛淘宝和京东了。 伊帕儿微笑着点头:“嗯,我这就去写一份报告,给办公室再招一个外联专员,马上就到大学生毕业时间了,凭我们公司的规模和实力,要招一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什么的,应该不难。” 小李的笑容立刻僵了:再、再招一个外联专员?还招名牌大学的高材生?那她……那她的地位岂不是岌岌可危? 她就一普通院校的大专生,也没有什么过人的能力,就是长得秀气点、嘴巴甜点,再回上家里花了一笔钱,托亲戚走关系,好不容易才把她送进这家公司,得到这份不是很忙、收入相当高、而且还经常能捞点油水的工作,如果来一个能力出众的,那她…… 虽然她总是喜欢喊忙、装忙,但她心里清楚,这份工作的工作量真的不是特别大,一个人足够完成,根本不需要两个,如果来一个有关系、能力又强的,她恐怕会被淘汰哪! 想到这里,她赶紧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就……” 伊帕儿没让她说下去,关切地道:“这阵子一直有其他部门的人来问我我们部门缺不缺人,说他们有能干的人才可以推荐,我这就去跟他们和人力资源部联系,尽快找人,你再辛苦一阵子啊。” 然后,她没再停留,而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座机话筒,按下按键。 小李一看她真的打电话去问了,立刻急了,赶紧跑过去:“伊助理,我现在出去买东西,顺便就去送那份协议,至于再找一个外联专员的事情,我看先缓缓好了。我一般都忙得过来的,只是这段时间工作比较多,我有些赶不及而已,过一阵子后,如果我加把油后还不能及时完成工作,再找人比较好。” n多人挤破头想进这家公司,一旦本部门缺人的消息传出去,公司里一定有很多人来说情,到时就不好办了。 这时,伊帕儿似乎已经拨通了电话,那边有人开腔了,她正在笑吟吟地回话呢:“我找你们经理,你们经理不在?” “喔,好的,我晚些再打过去吧……” 对方不在?幸好幸好!心脏吊在空中的小李抚了抚胸口,暗暗地吐了一口长气。 伊帕儿放下话筒,抬头看她:“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打电话,没听到你的话,可以再说一遍吧?” 小李赶紧客气地、真诚地把刚才的话重新表述了一遍,心里就怕伊帕儿不接受,毕竟,她一直摸鱼…… 招摇,羡慕妒忌恨 伊帕儿却很干脆地笑道:“行啊,你先努力,一个人能不能忙得过来,如果实在忙不过来,我再找一个人来帮你。” 小李终于放心了:“嗯,我会努力的。” 伊帕儿还关切地道:“你不要太累了,如果忙不过来就说哦,我们是一个团队,大家都会帮你的。” 小李第一次觉得这个伊助理为人不错,感激地道:“嗯,谢谢助理关心,我不会让自己累倒的。我现在就出去了,伊助理你也不要太忙了。” 然后,她就利落地收拾文件,火速出门去了。 伊帕儿微微一笑:要收拾这样的丫头片子,其实也没多难嘛! 她刚才根本就没有打电话,只不过做个样子而已,这样就把这小姑娘给吓到了,嘻嘻。 接下来,她又忙了一阵后,到了下班时间。 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急着下班,而是装作很忙碌的样子,一直在“专注”地批阅手上的文件,其实,她的工作也不是很忙,要按时下班一点也不难,但是,该演的时候、该装的时候,她也要学会演,学会装――紫律棠这么教她的,很有用。 当然,也有人知道她在装忙,但是,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这样?所以,只要不损害自己的利益,谁也不会去拆谁的台。 她才装了几分钟,就接到了私人来电,她一来电显示,就有点头疼:紫律棠来找她了! 他来找她,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果然,紫律棠不咸不淡地:“我在你们公司楼下,接你去吃饭,马上下楼。” 她有些紧张地道:“可、可不可以不要在楼下见面?在附近的小巷子见面行不行?” 紫律棠从来不给她拒绝的机会:“马上下来,要不然我就上楼去接你!” “别别别――”伊帕儿立刻慌了,“我马上下去,你别上来!” 说完立刻挂机,迅速收拾桌面,拿起名牌手提包,冲出去打卡。 每到傍晚的下班时间,电梯间就挤满了人,伊帕儿很怕人多和人挤,特别是怕跟男人贴得很近或单独跟男人呆在狭小封闭的空间里,她知道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的男女之防,但她仍然严格地遵循着“男女授受不亲”的理念,当下,她到电梯前挤了这么多人,便叹了一口气,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有人到了她,笑问:“伊助理,你又去走楼梯了?” 伊帕儿笑笑:“嗯,走楼梯可以锻炼身体,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那人赶紧摇头:“六十多层的楼梯我可走不了,也就只有你能走了!” 其他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纷纷向伊帕儿投来佩服的目光,还有人向她翘起大拇指。 伊帕儿浅浅地笑,冲向她的人挥挥手:“我去爬楼梯了,88。” 60多层的高度,如果用她自己的身体,恐怕得用大半个小时才能走到一楼,但用刺弧的身体走,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比等电梯还快呢,就算是爬楼梯,一口气爬这么高,也就十来分钟,连呼吸都不会紊乱。 每到这种时候,她就对刺弧的身体产生了一种近乎崇拜的心理――这具身体,似乎不知疲惫,就像铁打似的! 她能在这家大公司站稳脚跟,这具身体的超强功能功不可没! 她的身体走个十几分钟就开始喘气,但这具身体就算去跑马拉松,也是小菜一碟,她刚来公司的时候,经常被上头安排去参加各种运动和比赛,她当然是不熟悉现代运动的,但是,只要她开始运动,这具身体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识,迅速掌握和运用种种动作、技巧,很多时候,她简直是被这具身体给带着运作。 什么爬山、打篮球、排球、羽毛球、乒乓球、高尔夫球,还有短跑、长跑等,她都能轻松学会和玩好,莫名其妙去参加全市业余马拉松赛,竟然还得了第一名,为公司争了光。 拜了这具身体的福,几乎不懂得什么oa和企业管理、原本没什么竞争力的她,硬是从众多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加上她严格遵守公司制度,为人谦和,性格温柔,工作勤奋,就获得了上头的关注和赏识,通过了试用期,还迅速被晋升为经理助理。 公司的人都开玩笑地说她是“温柔的女汉子”,她不知这是贬还是褒,但她总是带着与世无争的微笑,接受一切。 下楼的时候,她走得很快,60多层楼,不到五分钟,她就出现在一楼大堂,令那些从电梯里出来的公司同事们再次目瞪口呆,心服口服。 她顾不上同事们诧异的目光,快步往大堂外走去,希望自己的速度够快。 但是,已经在楼下等待了好几分钟的紫律棠,已经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紫律棠坐在一辆很彪悍、很醒目的敞篷悍马里,狂野的长发束成厚厚的一扎,垂在脑后,几缕刘海落在颊边,配上冷酷的超黑墨镜、立体深刻英俊野性的五官、宽阔强壮的肩膀、伟岸傲然的身腰,即使他穿着顶级的名牌休闲西服,仍然显出一种千万人之中唯我独唯的气势来! 这种气势,在令人望而生畏的同时,也牢牢地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下班时间,这楼摩天大厦里走出密密匝匝的人群,很多人又开着私家车上下班,一楼大门外是很热闹和拥挤的,但是,他身边两米范围内却是空的,几乎没什么人敢靠近他,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冷酷、傲慢,都在警告着“生人勿近”。 但是,所有人到他的人,至少都会上两眼,有好奇,有惊讶,有羡慕妒忌,更多的,却是兴趣――尤其是女人们的兴趣,这样一个男人,有出众的外形,有惊人的气场,有吓人的财力,稍微有点野心的女人,谁不感兴趣? 只是,他坐在驾驶座上,面无表情,一动不动,黑超墨镜遮住了双眼,从他的脸上,没人能出他在想什么。 这个一就知道身份不凡的男人,在等谁?有人就干脆不走了,或坐在自己的小车里,或故作闲谈、打电话等站在一边,等着他的行动。 这家大公司,位于商业中心的钻石办公区域,从大楼里进进出出的人几乎个个都是职场精英、成功人士,哪个没有野心和**?其中总会有人注意身边是否有可以结交并利用的人物,从中挖掘和建立自己的人脉,紫律棠这一出现,也被人“盯”上了。 他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里,但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能打听到他的底细,仅仅是有人知道,他是来这里等一个女人的。 伊帕儿一到紫律棠,再次苦了脸:又被人到了,她又得成为别人的话题和酸的对象了! 虽然很想跑路,但她又怎么敢违逆紫律棠? 她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快速坐上副驾驶座,催促紫律棠:“咱们快走吧。” 紫律棠动都不动一下:“你急什么?现在吃饭还太早了,慢慢来。” 伊帕儿低头,压下宽大的帽檐,遮住半张脸:“我真的不想被人议论……” 依理,她不该和男子单独坐在一辆车上,于现实,她跟紫律棠这么显眼的男人在公司楼下招摇,一定会被别人羡慕妒忌恨,不知会惹来多少流言和刁难,所以,她很怕紫律棠会来找自己。 紫律棠淡淡道:“凤琉瑛也很高调和显眼吧?你既不习惯,又不懂得如何应对被人羡慕妒忌恨,如何当凤琉瑛的女人?” 又是这个说辞!伊帕儿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就很无力。 这时,已经有公司的人走过来,对伊帕儿说话,目光却偷偷地打量紫律棠:“伊助理,你老公又来接你了?” 伊帕儿进公司时,资料上填的是“已婚”,但她一直强调她的丈夫在海外工作,很少回来,紫律棠接她上下班很多次了,她也反复强调过他不是自己的丈夫,但是,还是有人想从她这里打听到紫律棠的底细,没话找话来套她的话。 她又只得尴尬地笑笑:“他不是我老公,他是我老公的叔叔,有时会接我上下班。” 别人她与紫律棠显然有些生分,在一起也显得拘谨的样子,也出她与紫律棠真不是一对了,于是接着套她的话:“你叔叔对你可真好,下班不去接老婆,却跑来接你,你这个叔叔可真好耶。” 伊帕儿勉强道:“呵,我这个叔叔很疼他老婆的,只是他老婆出差了,才有空来接我……” 对方本指望她说出“叔叔”没有老婆的话,现在听到这个超级有钱的型男已经有老婆了,心里很是失望,却还是保持着甜蜜迷人的笑容,竭力想给紫律棠留下好印象:“原来是这样啊,叔叔什么时候也请我们去吃个饭啊?我们跟伊助理可是好朋友呢……” 紫律棠墨镜后的眼睛是什么眼神,半点都没有泄露,但他只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们走。” 然后理都不理那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开动车子。 迎难而上,识人之道 那几个美女着他和他的悍马,咬牙:她们的长相、气质、能力都不错,这男的怎么对她们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们若是没有相当大的魅力,能进这样的公司?这男的怎么就都不她们一眼呢?这伊助理也是,她们都明里暗里说暗示过那么多次了,她怎么就不懂得让“叔叔”请她们吃个饭什么的?连他的电话都不肯给她们,真是可恶! 伊帕儿把她们的表情在眼里,蹙着眉叹气:“你对她们这么冷淡,她们又要把气发到我的身上了……” 紫律棠唇角一勾,带着几分嘲弄:“你怕了?” 伊帕儿绞了绞手指头,摇头:“以前有点怕,现在习惯了。” 被紫律棠这么“训练”,她再怎么害怕麻烦,也不得不适应啊。 紫律棠点头,猛踩油门:“注定逃不掉的,就只能面对。” 伊帕儿是真真切切地明白了这个真理,唯有点头。 紫律棠又道:“如何应对他人的冷嘲热讽和流言攻击,找到一些门道了吗?” 伊帕儿点头:“有点知道了。” 她其实很想当一只鸵鸟,遇到不好的事情,把头往沙堆里一埋就完事了,可是,想要呆在凤琉瑛的身边,就没办法置身身外啊,她再不喜欢,也只得去面对了。 紫律棠淡淡一笑,没再说话。 他对伊帕儿这样的女人实在没什么兴趣,要不是为了“锻造”她,他才懒得多跟她说一句。 半个小时后,悍马停在一家皇宫般的高级餐厅前,这里是超级有钱人的天堂,只要有足够的钱,什么山珍海味、特色美食都能享受得到,出入这里的人,无一不是钱多得能当柴烧的官员和富豪。 仅仅餐厅前面的停车场,停的无一不是名车、豪车,就算是加长豪车、限量豪车也很常见,一辆辆都保养得闪亮炫目,简直跟车展似的。 即使是在这种名流出入的地方,紫律棠也像君王驾到似的,从一片恭敬的侍者之中昂然走过,都不他们一眼,就像他们是皇宫里那些奴才似的,伊帕儿小跑着才能勉强跟在他身后。 电梯直上三楼。 出了三楼,进入餐厅大堂的时候,伊帕儿心里一紧:这里是她们公司的老总们的“菜地”,老总们经常跟各类高级官员来这里吃吃喝喝,她搞不好又在跟他们碰面了,唉―― 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带,这家餐厅只盖了三层,但每一层的高度比普通楼层要高得多,装修得富丽堂皇又不失高雅品味,而近千平方米的宽阔餐厅里,餐桌之间都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令整个餐厅起来十分大气开阔,完全没有普通餐厅的拥挤喧闹。 仅扫一眼,就能想象这里的收费要高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获利了。 紫律棠挑了餐厅中央的一个餐桌坐下来,把菜单递给她。 伊帕儿很不想点菜啊,但是,紫律棠很烦她没有主见,她不得不学会自己大事小事都要抓主意。 想了半晌,她点了四菜一汤、两样点心和红酒,其实点什么都无所谓,她和紫律棠都不是挑食的人,紫律棠只是要她学会自己抓主意而已。 在等待上菜的时候,两个人几乎没什么话可说。 紫律棠从衣兜里拿出一本,摘下墨镜,当她不存在一样,翻阅起来。 紫律棠随身总带着,他每天至少要读两个小时的,只要有空就,他不喜欢电子籍,就喜欢传统的纸,他的这个爱好和习惯,还是很令伊帕儿很佩服的。 坐了一会儿,伊帕儿觉得这种沉默令她尴尬,她便掏出手机,也。 紫律棠给她报考了心理学培训班,要她在一年之中必须达到三级心理咨询师的能力,一年之后,他会请专业的心理学专家给她进行考核,当然,他也早在几个月之前就给她请了专业的心理专业单独授课。 紫律棠说她的资质、能力和时间有限,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学会太多的东西,他只要她学会一件事,就是人、识人、用人、治人、服人,说到底,就是学会处理“人”的问题。 紫律棠说她至少要学会分辨什么人对她有用、什么人对她有害,然后要学会如何防备对她有害的人、如何利用对她有用的人,最后学会如何收拾对她有害的人、如何收服对她有用的人,这样,她才能保护自己并帮上凤琉瑛的忙。 她知道紫律棠说的有理,但是,真要做起来,难啊! 这世上最复杂、最险恶的,莫过于人心,这世上最理透和掌握的,也是人心,她若是真有这样的本事,就可以当人上人,紫律棠就一脸嘲弄地说她:“凤琉瑛的女人当然是人上人,你不想当人上人,怎么当凤琉瑛的女人?”她对此无话可驳。 凤琉瑛是她一生的死穴,为了能长伴凤琉瑛的身侧,她只能去当一个好学生了。 才了一会儿电子,紫律棠就放下手中的,手指轻敲桌面,淡淡道:“你们老总来了。” 伊帕儿心里一惊,赶紧收起手机,往入口的方向去,果然,她们公司的几个高层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有说有笑地往这个方向过来。 伊帕儿下意识地就想躲,但是,紫律棠挑的这个位置就在过道的旁边,就算四周再宽敞和有花架子隔着,她也没办法躲得没了影,就算能躲,紫律棠也不会让她躲的――紫律棠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她有结识、亲近高层的机会。 紫律棠说了,这是她观察、结识对她有用之人的手段,她要懂得在什么地方、通过什么方式去结交有用之人,也就是说,这家餐厅是紫律棠挑中的“课堂”,他带她来这里,就是给她上课的。 躲不掉,就只有面对了!没办法,伊帕儿只得先站起来,以标准的淑女站立的姿势,站在桌边,对着即将走到跟前的几个老总道:“林董,宁副董,王总,严总,你们好!” 四个老总正在跟官员边走边说呢,因为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伊帕儿离他们又近,长得也漂亮,他们都听到或注意到了她,跟她比较熟的女副董事长――宁副董第一个对她微笑:“伊助理,你也在这里吃饭?” 伊帕儿乖巧地点头:“嗯,我叔叔请我来这里吃饭。” 宁副董往紫律棠身上扫了几眼,失神了几秒,回过神来:“我们先去吃饭了,晚点再聊。” 伊帕儿恭敬地目送老总们过去。 其他老总中有不认识伊帕儿的,随口问宁副总:“她是我们公司的?” 宁副董笑道:“行政中心刚来几个月的新员工,现在是经理助理,做得还不错。” 那个老总笑道:“才来几个月就能来这里吃饭,不错啊。” 在这里吃一顿饭,吃得再简单,也不会低于五位数,他们公司的福利很好,但能来这里吃饭的,也不会太多。 想到这里,几个老总和官员们也下意识地往伊帕儿的方向扫了几眼,伊帕儿还站在那里,恭敬地目送他们,直到他们坐下来了,她也才坐下,她表现出来的谦和和恭敬,令这些老总很受用。 几个一起来吃饭的官员是巴结这几位老总的,听说伊帕儿是他们公司的员工,也多了几眼,顺口赞道:“听说你们公司美女如云,宁副总才貌双全,那位女员工也是貌美如花,林总你们真是有眼福啊!” 一席话,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那一边,伊帕儿坐下以后,轻吁了一口气。 她实在不喜欢、不适应这些应酬,也不爱说场面话,心里只希望接下来不需要她再向那几位老总献殷勤了。 然而,紫律棠却淡淡地道:“你好好观察他们,半个小时后,把观察的结果告诉我。” 伊帕儿一听,立刻苦了脸:又来了! 紫律棠说,要学会人和识人,有两个要点:第一,要掌握对方的情报,越详细越好,包括对方的出身、家境、教育程度、工作情况、人生经历等等;第二,就是要学会观察对方,观察对方的言行举止、穿着打扮、为人处世,尤其要注意观察一个人的细节动作,比如眼神、表情、手指小动作、习惯性动作等等,从中判断对方的心情、喜恶、真实想法。 为了锻炼她“观察”别人的本事,他经常像今天晚上一样,带着她去一些奇怪的地方,让她在暗中观察别人,然后拿出分析结果。 有时候,她觉得这样的观察挺有趣的,有时候,她也会觉得不安和害怕,怕被人出来她在盯着别人,可紫律棠说,她一定会掌握那种“不动声色”地观察别人的本事,她不敢违逆紫律棠,也只得做了。 接下来,紫律棠就悠然地享受美食,享受得差不多以后就不吃了,一边喝茶一边,就像呆在自家客厅似的,而伊帕儿侧面对着公司老总那一桌,低着头,一边慢慢地吃东西,一边小心地观察他们。 她自认很小心谨慎,但还是心虚,好在那些老总和官员们吃得热闹,没空注意她这边。 半个小时以后,那桌的人不怎么吃了,说得多,喝得多,吃得少,伊帕儿知道他们的气氛已经热络了,开始谈“正事”了,大型企业老总和高级官员们凑到一起吃饭,往往都是在要在桌边谈事情,而且还是在办公室里不方便谈的事情。 察言观色,孺女可教 这时,紫律棠合上,叉起点心,淡淡地道:“过去给他们敬酒。” 伊帕儿苦起脸:“可是……可是他们可能在谈事情,现在去不好吧?” 紫律棠淡淡地道:“他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你现在去不会不合适,就算他们在谈事情,也不会没空接受你的敬酒。” 伊帕儿支支吾吾地:“那、那他们要留我灌酒怎么办?” 紫律棠没有什么同情心:“自己想办法回来,想不到办法,就在那里喝到死。” 这个人真是……伊帕儿没有办法,只得倒了一杯红酒,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酒瓶,婷婷地走过去,先对职位最高的林董事长道:“林董,我是行政中心的新员工伊帕儿,敬您一杯……” 众人一她左手拿着的酒瓶,都在心里惊讶:她的经济实力不错啊,竟然拿着这么昂贵的红酒! 这些人是喝多了昂贵的洋酒,但这么昂贵的,也并不是能随便就喝得到,这个新员工,恐怕是有点来头的,于是,众人的脸色,就显得热情了点。 一向赏识伊帕儿的宁副董立刻就道:“林董,我跟你提过的,这位就是破格招入公司、破格正式聘用的伊帕儿,参加全市业余马拉松赛获得女子组冠军……” 她这么一说,几位老总都恍悟:“就是那个成绩比男子冠军还好的那个啊,没想到是这么文静的美女呢!” 气氛又热络了,林董笑呵呵地拍了拍伊帕儿的肩膀,跟她碰杯:“宁副董很少这么夸人,伊助理,你前途无量,好好加油!” 伊帕儿微笑:“谢谢领导鼓励,我一定努力!” 接下来,她一一敬过几位老总,其他官员也趁机跟她碰杯,然后又起哄着要她坐下,一起喝酒。 真留在这桌的话,她非得被灌醉不可,说不定还得听这些人说什么荤段子之类的,她真是一点都不愿啊! 当下,她捂了捂因为喝酒发红的脸庞,又咳了几声,装做为难的样子,望了紫律棠一眼,道:“我叔叔刚从国外回来,盘车劳顿,明天还要去谈一笔大生意,我现在得招待他,要不然他会生气的。各位领导,我就先失陪了,改日有机会再敬各位领导!” 她的那些老总,还有那些官员,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一眼就出紫律棠身份不凡,也不好留她,让她回去了。 伊帕儿心里欢喜,但还是很矜持地道别,优雅地走回来。 一坐下来,她就迅速地给自己倒茶解酒:“喝了好几杯,头都有些晕了。“ 紫律棠淡淡道:“你回去后也不需要常常喝酒,但把酒量练得好一些,对你也没有坏处。” 他所指的“回去”是回到凤琉瑛的身边,他从来就没当他和伊帕儿是一家人,当然,伊帕儿也不这么认为。 伊帕儿“喔”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不断地喝茶,想把咽喉涌上来的酒气压下来。 过了一会儿,紫律棠又问道:“出什么了?” 伊帕儿不太明白:“什么?” 紫律棠朝那桌子抬抬下巴:“你观察到了什么?” 考核开始了!伊帕儿苦了苦脸,一边喝茶一边努力分析,很慢很慢地道:“我感觉王总和严总的关系不太好……” 她说了这一句后,心里没什么自信和底气,下意识地、有点怯意地偷紫律棠。 紫律棠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道:“理由?” 伊帕儿他没有露出嘲讽的样子,壮了壮胆,道:“我刚才去给他们敬酒,我给王总敬的是手中这瓶红酒,王总端起杯子,说我这酒是好酒,都准备要接我的倒酒了,但严总却抢先给王总倒白酒,嗯,那种五十度左右的白酒,说男人就要喝白酒,红酒是给女人喝的,我到王总似乎有那么一点不高兴……” 王总眼里的不悦,只是一闪而过,一般是不会注意到的,因为她带着“考试”任务的缘故,所以比较注意这几位老总的细节,才捕捉到了这个眼神,但是,她到底得准不准,心里也没底。 她顿了顿,观察紫律棠的表情,紫律棠没让她出什么“细节”来。 她只得又道:“我给王总敬完酒后,又给严总敬酒,那时,王总拿了一瓶酒倒给严总,那桌上有好几种酒,王总没拿最近的那瓶上好的白酒,却伸手拿了比较远的、度数最高的那瓶烈酒倒给严总,那种酒,好像有六,严总喝下以后呛了几声,有点不胜酒力的感觉,虽然是很小的事情,但我隐隐觉得,王总是故意这么干的……” 她之前对酒并不是那么了解,但公司的应酬多,紫律棠又逼着她多多参加应酬,她对酒的见识,便多了一些。 说完了她的第一个“大”发现后,她不吱声了,着紫律棠,等待紫律棠给她打分。 但紫律棠只是半阖着眼,淡淡道:“还有呢?” 伊帕儿又想了想:“先前老总和客人们一起走进来的时候,我到王总和严总虽然跟客人们都是有说有笑的,但他们分别站在客人的两边,目光一直没有接触过,就算是坐到了桌边,他们算是面对面了,目光也没有什么接触,刚才我给他们敬酒的时候,严总是走过几个座位,到王总的身边给王总倒白酒的……” 紫律棠听完之后,还是面无表情地问:“除此之外,你还发现了什么?” 伊帕儿在心里叹着气,豁出去了,把那些完全没什么把握的发现,一一道了出来:“我感觉林董和宁副董可能有一腿……” 又不是真正的考试,就算她说错了,就当给紫律棠说笑话好了,反正她也被紫律棠取笑多了,也不怕这一次。 紫律棠听到了这里,挑了挑眉:“哦?” 果然很八卦很无聊吧?伊帕儿还是硬着头皮往下分析:“宁副董监管行政和财务,这么高级别的饭局,一般都是宁副董安排酒水饭菜,我听说林董事长最爱喝烈酒,尤其是那种很土很地道的二锅头、烧刀子之类的,但那一桌子上,林董触手可及的范围内,没有一瓶度数很高的烈酒,我过去给林董敬酒的时候,是宁副董给林董倒酒的,那么小的杯子,才倒了半杯,林董酒量那么好,酒的度数又不是很高,回去也有司机送,我感觉宁副董有意在照顾林董,明明林董还比宁副董小几岁的……” 她叽叽咕咕地说了很多,依据的,都是一些很小很小的、普通人不会注意的细节,她越说越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臆想症:她说的这些,真的有道理嘛?会不会全是她多心啊? 紫律棠一言不发地听完后,又道:“继续说。” 伊帕儿他还是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又道:“我到的,都是一些小事啦,林董似乎很爱吃红烧肉,他们都吃了大半个小时了,但红烧肉一端上来,林董还是第一个挟了来吃,我在那边敬酒的几分钟时间里,红烧肉几乎去了一半,虽然那碗红烧肉也没有多大……” 她近乎不知所云地说了半天后,终于闭嘴,很疲惫地道:“我就观察到这么多了,再多也没有了,你说……我能打几分?” 紫律棠盯着她一眼,唇角一勾:“你用心去观察的话,也还是能办得成的嘛。” 伊帕儿愣了一下,欣喜地眉眼全笑了:“你是说我猜对了?” 紫律棠摇头:“你不是猜对,你是分析对了一大半,记住,所有的猜测都建立在分析和思考之上!” 虽然才“猜对”了一大半,但伊帕儿已经很高兴了,不断地点头:“我受教了。” 紫律棠扫了那桌子人一眼,道:“那几个人都是你们公司里的最高实权人物,你哪怕只是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就对你有用。记着你今天观察到的一切,将来好好用吧。” 伊帕儿苦起脸:“我就不是当领导的料,当上这个经理助理,已经让我感到吃力了,还真的要我继续往上爬啊?” 紫律棠道:“凤琉瑛一心想往上爬,你除了跟他一起往上爬,还有什么选择?” 听到这样的话,伊帕儿只有投降的份了,头一垂:“我知道了。” 紫律棠站起来:“任务完成了,我们走吧。” 走之前,伊帕儿还客气地过去跟几位老总打了招呼,这才走了。 几位老总她走后,宁副董道:“这个伊助理人不错吧?” 其他几个老总和官员们都纷纷点头:“不错不错,很懂事。” 宁副董得意地一笑:“这可是我中的人才,这年头的年轻人,像她这么低调懂事的,不多了。” 于是一群人又纷纷夸她有眼光。 事实上,几乎没什么工作技能、工作经验的伊帕儿,也是受到这位宁副董事长的赏识,才能通过试用期并当上经理助理的,她从来不穿紧身衣、从来不露出脸手脖之外的肌肤的保守穿着风格,从来不浓妆艳抹、从来不烫发染发、从来不弄新潮发型的打扮方式,以及低调、谦和、勤快、没脾气、严守纪律的性情,都深得这位年过五十却仍然未婚、有“铁腕老姑婆”之称的公司第一女高层的赏识。 有了这位女高层的欣赏和重视,伊帕儿在公司里要再上一层楼,也不是没有可能。 治人无形,小助理不好惹 “这次活动很重要,大家今晚和周末就辛苦一些,全力把活动做好,过后再补休吧!”伊帕儿把文件夹合上,亲切地对部门员工们道。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谁愿意在周末加班啊?而且还是整整一个周末!众人心里都在埋怨,但谁也不能推拒不干是不? “是,我们一定努力做好。”众人都装出笑脸,回答。 看到大家的精神还算不错,伊帕儿放下心来,准备出去。 然而这时,部门里有名的“狐狸精”妮娜一脸焦急地走过来,对她道:“伊助理,我父亲还没出院,医院说他的病情又加重了,我今晚要守夜,可能没办法留在办公室里加班……” 说到这里,她不说了,只用一双微微发红、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伊帕儿。 这个女人,怎么演戏演得这么好呢?伊帕儿在心里叹气,没有顺着她的意马上开口,而是也瞅着她。 父亲病重,她还有心情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漂亮?还有时间在上班时间修指甲,以及每天上班前和下班前的大半个小时都躲在卫生间里化妆?明明工作都这么清闲了,妞娜还仗着自己有后台,经常找借口请假、早退,只领高薪不干活,众人对她都极为不满,敢怒不敢言。 伊帕儿当了这经理助理后,直管妮娜,对她也是极为头疼。 妮娜看伊帕儿好一会儿不说话,又加了一把劲,挤出泪光来:“我爸爸就一个人,身边也没有什么亲友照顾,病得这么厉害,我不陪着他不行,伊助理,我只想请今晚的假去陪我爸爸,行吗?” 伊帕儿一脸关切地道:“请假一个晚上就够了吗?” 妮娜想了好一会儿,才为难地道:“他病得很重,我也不知道他的病情一个晚上能不能稳定下来,如果今晚不能稳定下来,我明天还得留在医院里陪他……” 肯定不会稳定的!明天和后天肯定还需要她留在医院里照顾,所以活动就不能参加的!伊帕儿不用想,也知道她接下来会怎么做,这个借口,听说妮娜用了好几年了。 伊帕儿也一脸为难:“这次年会很重要,部门人手都不够了,还从别的部门借了人手过来,你是部门骨干,如果你不在,事情有点难办哦……” 然后,她也用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妮娜。 妮娜一点都不为所动,只是装得更可怜了:“可是我的爸爸病重,重到连喝水都要人侍候,我能留下他一个人在医院吗?如果……如果,” 她一副快哭的表情:“伊助理你觉得工作比父亲重要,那我就丢下我父亲,今晚留在办公室加班好了!” 留下来加班?开什么玩笑!她跟那个高富帅早就约好了周末要去香港购物,傍晚就出来,怎么可能留下来加班? 她都这么说了,伊帕儿还能逼她晚上加班? 伊帕儿环视了周围一眼,好几个人都在看着这边呢,脸上都露出忿忿之色。 虽然公司里干活的少,吃闲饭的多,但工作上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大家还是会团结和努力的,像妮娜这样明目张胆地说瞎话请假,还真是很少见!而且,这次可是公司一年一度的年会,各子公司、分公司的高层都会上来,大家累得都成牛马了,她还在这节骨眼上偷懒? 伊助理要纵容她吗?众人对妮娜很不满,对伊帕儿也很不满,如果伊帕儿纵容妮娜,那他们也偷懒去,反正活动出了问题,被问责最多的是伊帕儿,跟他们关系不大。 伊帕儿知道大家在想什么,她这会儿也是很生气,虽然表面上还是一脸温和。 妮娜的后台很硬,不是她这种小助理惹得起的,但是,她真的很看不过眼,如果不打压一下妮娜的气焰,她以后在这个部门里会失去权威。 在心里想了又想,她终于对妮娜点头,做出关切和担心的神色:“工作再重要,又怎么比得上父亲的病情重要?我们公司以人为本,怎么能让员工为了加班而置病重的父亲不顾?妮娜,工作的事情你就先别管了,先去看望你的父亲吧!” 妮娜心中大喜,但还装出不放心的样子:“谢谢伊助理,但是,我不来加班,真的不要紧吗?” 伊帕儿道:“没关系,我会另外想办法的,你赶紧去看你父亲吧!” 妮娜一脸感激和感动:“伊助理,你人真好,我现在就去看我爸爸了,我代我爸爸感谢你哦!” 在心里,她对伊帕儿更为不屑了,在她眼里,伊帕儿就是个废物,被她这样的员工耍着玩的。 伊帕儿摇头:“不客气,你赶紧去吧!对了,你父亲住哪个医院?快下班了,可能会堵车,你现在过去会不会很花时间?” 妮娜故意报出一家离公司很远的医院:“在协和医院,远是远了一些,但医院的环境好,有利于病人休息,我辛苦点没关系的。” 医院当然要远一些,这样她才能请更久的假嘛,迟到和早退什么的也才有足够的理由。 其他人听进耳里,脸上都现出不服和不满,这种瞎话,连扫地的阿姨都不会信,伊助理是傻瓜不成?傻可能不傻,但也拿妮娜没办法,这样的人,当什么领导? 伊帕儿看了看正在快速收拾东西的妮娜一眼,冲小陈招招手:“小陈,麻烦你过来一下!” 司机小陈正在那边看好戏呢,听到她的招呼,赶紧跑过来:“伊姐,什么事?” 伊帕儿笑笑:“小陈,妮娜要去协和医院看望她病重的父亲,你马上开车送她过去,下楼后记得在楼下买一束鲜花,代表我们部门问候妮娜的爸爸,祝老人家身体早日康复!买花的钱可以记在部门开销上。” 小陈当然也知道妮娜是在撒谎,赶紧殷勤地点头:“是,我一定做好这件事!” 妮娜一听,立刻就急了:“不用了,大家这么忙,今晚还要加班,就别为我浪费时间了,我在楼下打的就好。” 伊帕儿摇头,一脸关切:“街上的的士,怎么比得上宝马开得快?你父亲病重,你赶紧去吧,别再耽搁了!” 而后,她也不等妮娜开口,催促小陈:“小陈,你赶紧下楼买花,开车过来,这事耽误不得。你去看过老人家后,发个短信给我,我今晚或明天有空,会跟经理和部门同事过去看看老人家!” 妮娜全身名牌,当然不缺钱,但因为她买了房子,又随时可以找到男人接送的缘故,她还没有买私家车。 “是――”小陈响亮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边道,“妮娜姐,你放心,我一定又快又安全地送你到医院!” “小陈――”妮娜想喊住小陈,但小陈已经跑远了。 众人先前的不满,都换成了看好戏的表情。 妮娜有强硬的后台,小陈同样也有,要不然就他一个据说买来的中专文凭持有者,凭什么能进这样的公司当司机?当他们公司总部的司机,可是很有面子的,因为最普通的公车也是宝马、奥迪,差旅费又高,空闲的时候还可以公车私用,走到哪儿都受人羡慕。 更要紧的是,小陈虽然是个小帅哥,却是比女人还要八卦的大喇叭,平时最喜欢嚼舌头,听到什么八卦消息、捕风捉影的事情都要到处宣扬,他的微博和微信每天都有八卦消息流出,让人又爱又怕的。 这小陈跟了妮娜出去,妮娜拿不出一个正在生重病的父亲,这消息还不得传遍全公司上下? 在全公司都在关注的年会期间,这消息传出去,老总们能不生气?公司的后门再多,员工们浑水摸鱼的再多,领导们也不会喜欢下属做得太过火。 特别是今年,公司要进行一系列重大改革,改革中就包括人事调整,听说要裁减总部人数,高层也不例外,高层之间也斗得厉害,妮娜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连累了上头,那可就不妙了! 妮娜看小陈跑远了,赶紧看向伊帕儿,想让伊帕儿不必这么麻烦,但伊帕儿已经不在身侧了。 她转头四顾,伊帕儿已经回到办公桌后,正在打电话。 她赶紧跑过去,想说服伊帕儿,但伊帕儿电话打得很专注,身板坐得直直的,口气很恭敬:“嗯,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们今天晚上全体加班,绝对不会延误……” 听这口气,伊帕儿一定是在跟领导通话了,妮娜心里焦急,却也不敢随便开口,只得等着。 “你找小陈?啊,不好意思,妮娜的父亲病重,现在又是下班高峰期,我担心妮娜会堵车,已经让小陈送妮娜去医院了,您若是很急的话,我让正在外面跑的司机去接您……” 妮娜心里“咯噔”一下,她要去看父亲病重的事情,连上头都知道了?大家都在连夜加班,就她一个人不在,让上头知道可能不太好,何况本来也没有这么一回事…… 她正在想呢,就又听到伊帕儿惊讶地说:“您想去看妮娜的父亲?那我明天就安排……” 妮娜的脸色变了:如果上头要去看望她的父亲,这事情不就露馅了吗?在这节骨上眼,高层们发现她在玩花样,就真的很麻烦了! 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伊帕儿终于打完电话,抬头就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惊讶地道:“妮娜,你怎么还不去看望你爸爸?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妮娜的慌张和着急,这会儿不是装出来的了:“伊助理,为了我父亲的事,让您和小陈这么麻烦,我过意不去啊,您还是让小陈回来吧,要不然我不会安心的……” “没事的!”伊帕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一惯的轻声细语,“我们的公司以人为本,你已经在公司工作了五六年,算得上是公司的老员工了,你的父亲病重,同事们和领导们关心你的父亲,是应该的,你就接受大家的好意吧,反正公司这么大,你请假两天,不会对工作造成太大的影响,去吧!” “伊助理――”妮娜好想哭啊。 她还想再说什么呢,电话又响了,伊帕儿接了电话后,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然后站起来:“妮娜你快去,我现在要去其它部门办事,我这一两天一定会抽空去看望你父亲的!” 然后伊帕儿就快步走出办公室,很快不见了影儿。 妮娜站在原地,咬着唇,慌慌地想着该怎么办。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小陈打电话给她:“娜姐,花我买好了,车子也停在大门口,你下楼了吗?” 妮娜哭丧着脸,脚步沉重地往外面走去:“我马上下来,你等一下……” 她要带小陈去哪里看她生病的父亲啊?小陈这个人最喜欢来事的,她想半路甩掉小陈,哪有那么容易?事情万一露馅,传得全公司上下都知道的话,她还不得被人给骂死?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进了电梯,她还是在慌慌地想着怎么办。 几分钟后,电梯停在一楼,她踏出电梯,往大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她猛然停下来。 不能带小陈去!不能让任何人去看望她的父亲!不能让她说谎偷懒的事情传出去! 没办法了!她狠狠心,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小陈,装出高兴的样子:“小陈,刚才医院来电话,说我爸爸病情好转,没什么大问题了,现在就需要静养,所以我不用去医院了,你也回来吧。” 小陈道:“真的没事吗?娜姐,你还是去看看比较放心吧……” 妮娜打断他的话:“我爸爸要静养,我现在去了只是打扰他而已,这几天公司的事多,咱们还是留在办公室里跟大家一起加班吧!就这样,我先上楼了!” 虽然不甘心,但为了自己的日后,她还是放弃这个去香港购物的机会吧。 接下来,她就是一脸不舍地给那个高富帅打电话,取消这次约会。 伊帕儿去其它部门转了一圈回来,就看到妮娜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便装作关心和惊讶地走过去,问道:“妮娜,你不是去看你爸爸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妮娜挤出笑脸:“刚才医院来电话说我爸爸的病情好转了,已经没有大问题,就是需要静养,我不想打扰我爸爸休息,所以就没去。” 伊帕儿还是担心地道:“你不去真的没问题吗?要不然我明天陪你去?” 妮娜赶紧道:“不用了不用了,医生说我爸爸可能要睡上几天呢,等年会办完了我再去吧。” 伊帕儿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然后她看向其他人,大声地道:“妮娜的敬业精神值得我们学习,我们这次一定齐心协力,办一次历史上最好的年会!” 个p的敬业精神!众人都在心里唾弃妮娜,但看到她乖乖地回来,还是心情很爽,办公室的气氛就变好了起来。 这天晚上,伊帕儿就和大家在办公室里吃了快餐,一起加班到凌晨三四点钟才回来。 零零玖正在玩游戏,看到她回来就道:“伊夫人,你明天还要去练格斗术,这么晚回来,明天还有精神练吗?” 伊帕儿摇头:“明后天我都在外面工作,没空去练了,你帮我取消预约吧。” 紫律棠说她需要练些自保的功夫,便请了一个退役的特种兵来教她最实用、最简单、最凶狠的擒拿格斗术,每个周末,她都要去指定的地点练习。 她最初听到让她习武的安排时,压根儿不相信自己能做到,失控地直喊:“这怎么可能!” 然而,她见到教练以后,只是看着教练演习了一遍,居然就把所有的动作和要点全记住了,真正练起来的时候,轻易就上了手,教练说什么都不相信她是个生手,她知道,那是因为刺弧的身体早就把这些招术和动作练了成千上万遍的缘故。 就像今天晚上,她明明加班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感觉多疲惫,精神还是很好,令办公室同事和前来看望她们的领导都啧啧称奇,领导还夸了她好几句,令她觉得自己很有升职加薪的机会。 但是,她泡在浴缸里,心里,并没有感到高兴,因为,她在职场上过得这么顺利,一大半原因归功于这具身体的强大,与其说是她的能力与成功,不如说是刺弧的能力与成功。 无论她怎么努力,似乎都比不上刺弧…… 这种挫败感,令她很是丧气。 沐浴完毕时,已经四点半钟了,她只睡了三个小时就起床,梳洗完毕后就赶去会场。 即使是一年一度的年会,又正值夏季,天气热得令人发慌,她却还是穿着长袖长裤的职业套装,领导之前说过希望她穿得漂亮一些,那意思应该是让她不要穿得那么保守,但一向听从领导安排的她,还是坚持这么穿。 她的肌肤和身体,是只有夫君才可以看的、碰的,即使是在这个“男女平等”的世界,她也不打算违背这一点。 她自己开车去的会场,很普通的车。 她是第一个到达会场的,随后到达的同事看她精神这么好,又是佩服了一番。 这次的年会办得很顺利,她和本部门受到了公司的表彰,很多人都说她前途无量,对此,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安静地、低调地做好自己的工作。 但高度紧张的年会过后,本部门人员又开始松懈了,请假、迟到、偷懒、早退、上班干私事的事情又多了起来,本部门的工作效率和工作质量开始出现滑坡,令伊帕儿愁死了。 除了遇到新领导上任或有什么重要工作之外,本部门人员的工作表现一向懒散悠闲,伊帕儿也很想习惯这样的氛围,但紫律棠要求她在一年之内必须要再次升职,否则就算她不合格。 不合格了会怎么样?她问过紫律棠,紫律棠却只是冷笑:“等你不合适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当时,她就感到毛骨悚然,觉得自己非过关不可。 眼看人事改革很快就要开始了,自己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些人调起工作热情呢? 她一筹莫展。 她担任经理助理才几个月,也有试用期的,如果试用期不过,她就得继续当个小员工,她担任经理助理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妒忌和不服了,如果降职成为普通员工……即使是她再怎么与世无争,也会觉得丢人啊。 不管她以前如何,在紫律棠的“训练”之下,她多多少少都有了一些改变,驾月说她这是进步、提高了,但是,她仍然不确定她的这种变化是好还是不好,只是,如果这些改变能让她和凤琉瑛长久,她会求变。 苦恼中,午休时间到了。 公司实行的是连班制,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她正想随便吃份快餐就算了,却突然收到驾月的电话,驾月说她正好路过楼下,想跟她一起吃午饭,她二话不说,立刻下楼。 两人进了公司附近一家雅致的餐馆,点了几个招牌菜,一边聊天,一边悠闲地吃饭。 伊帕儿以前不曾有过闺秘,现在跟驾月算是很亲了,她是很享受跟同性密友在一起的时间。 吃着吃着,她聊到了部门员工工作没干劲,而她需要更多业绩的事情,驾月帮她一起想办法:“一个人卖力干活,远非有几个原因,第一无非是做多得多,做少得少,要不采取一些激励和奖励措施吧?” 伊帕儿摇头:“我们公司有钱,员工的工资和福利都是固定的,最多就是发年终奖的时候会根据个人业绩来定奖金数额,但只设下限,不设上限,除了中高层的奖金数目差距较大之外,普通员工差不了多少,没人会为了多得一点年终奖而努力工作。” 驾月听到这里,吐了吐舌头:“你们公司真是奢侈,做多做少一个样,人人不差钱,谁会努力工作啊?” 伊帕儿笑道:“也有努力工作的,比如那些没有后台和背景,靠着实力进来的员工,每个部门总有几个这样的,但我们部门吃闲饭的特多。” 驾月又想了想:“如果不是为了奖励和奖金,那就是为了避免被惩罚喽,那你就设一些考核和惩罚制度嘛,比如不按时按量完成工作的,会扣奖金或写检讨之类的,怎么样?” 阴谋,吸血鬼的饥渴 伊帕儿摇头:“没用。我们公司一直都有惩罚制度,但是,公司上下都那样,惩罚得了一两个,惩罚不了所有人啊。只要有人说一句,某某领导都不遵守制度,凭什么处罚我们而不处罚他,别人就没话说了。再说了,很多人都有后台背景,谁又敢真的处罚他们啊?我也不敢呢,多罚几次,我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驾月不断叹气:“你们公司这样管人,居然还做得这么大,真是太没天理了。” 伊帕儿笑笑:“国企嘛,又占有大量资源,能没钱么?” 驾月托着腮梆子想了想:“奖惩都没有用,那就麻烦了!紫大叔说过,治人管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利用对方的弱点,他害怕什么、担心什么、忌讳什么、不能做好什么等等,都要看透,拿他害怕的威胁他,拿他不能做好的事情削弱他,你想想看,你们部门的人最害怕什么?” “怕什么啊?”伊帕儿绞尽脑汁地想,“他们有背景有靠山,好像都没有什么害怕的哦……” 驾月一脸泄气:“唉,你怎么又摊上这些员工呢,骂不得罚不得炒不得!如果你的权力足够大,把他们统统炒掉就好了……” “能炒掉的话,我看我们公司起码有一半的员工被炒掉……” 说到这里,伊帕儿目光倏然一亮,忍不住拍了拍桌子,激动地站起来:“我知道该怎么收拾他们了!” “是吗?说来让我听听!” “要上班了,我没空跟你聊了,下次再告诉你哦!”伊帕儿匆匆拿起包包,跟驾月说了声88后就走。 公司有制度,但管理不严,她就算晚回办公室个十来分钟也没事,但她不想给任何人找到攻击她的借口。 这天下午,她一直在电脑前忙碌,不断翻阅文件,在上面划来划去,一脸苦恼,不断叹气,还不时跑到偏僻的角落里打电话,声音低低的,一副怕被别人听到的样子。 部门里那么多闲人,当然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但是,这时并没有人把她的表现往心里去。 下班时间快到的时候,办公室里响起一片收拾东西的声音,下班铃声响起的时候,办公室里几乎已经没人了,只有伊帕儿还坐在电脑前,蹙着眉,在文件上写写划划。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她才站起来,收拾好东西后,拿起桌面上的文件走出去,来到卫生间旁边的大垃圾框里,将手中的文件撕成好几片,丢进框里,随后才回去。 晚些时间,扫地的柴阿姨过来收拾垃圾框,她把垃圾框里的纸张捡起来,叠整齐,要拿去卖的。 她才捡了几张,就注意到了被丢在最上面的几张纸上的文字,虽然这些文件被撕得很碎,但“行政中心裁员名单”这几个字,还是能分辨得很清楚。 她也是因为有后台,才能进这家公司的,而且隶属行政中心,当下心里就“咯噔”一下,捡起那些被撕碎的文件,拼在一起,想看清文件的内容。 但是,文件被撕得太碎了,她没办法拼齐全,只是隐隐拼出一些残缺的名字,还好,看来看去,都没有看到“柴”字,她松了一口气,认真打扫起来。 “裁员”这件事,公司说了几年,但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各部门头儿都怕得罪人,每次都找理由拒绝裁员,大家也都不当一回事,可是,这份文件上面已经列出一排名单,还隐约可见一些高层的裁员意见,再怎么样也会裁几个的吧? 公司上下都喜欢八卦,柴阿姨也不例外,第二天上班后,她就悄悄地跟几个平时谈得比较多的员工说起了这事,这几个员工心里都“噔”了一下,不断追问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这天,伊帕儿也不断往人力资源部跑,还从人力资源部借了一大叠员工档案过来,翻来翻去,不断叹气,却什么都不说,看在听到裁员风声的员工眼里,只觉得有那么一回事了。 下午,伊帕儿又单独跟部分员工聊天,聊的都是他们的工作经历、职业规划等事情,还旁敲侧击地打听其他员工的事情,看在众人的眼里,众人都有一种她是在评估各人的能力、成绩的赶脚了。 流言一旦开始,就要传到大家都没有兴趣为止,这一天,全部门的员工都知道了本部门要裁员的事情,人心,开始不安起来。 虽然大部分人都有后台,但每个人的后台大小是不一样的,后台小的比较危险,后台大的也不是绝对安全,毕竟,谁也不敢说别人的后台就一定比自己的小,万一真被裁员了,他们去哪里找工作这么轻松、待遇又很好的工作? 那几天,迟到早退、上班办私活的事情,开始迅速减少。 有人去向伊帕儿打听“裁员”的事情,伊帕儿每次听到都流露出紧张、谨慎的态度,只说事情还在商讨之中,没有任何定论,其它的就什么都不说了,听到别人的耳里,就觉得真有这么一回事了。 几天下来,办公室的精神风貌就有了明显改变,再也看不到两三个人凑在那里闲聊,有人在玩微信,有人在玩游戏的场面了,也没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工作,伊帕儿看在眼里,感到很满意。 她会把“裁员”这出戏演下去,直到她通过经理助理这个职位的考核为止。 半个月后,她顺利地通过职务考核,成为总部最年轻的经理助理,妒忌她的人不少,但她没有任何违规之处,没人能去挑她的刺。 驾月很为她高兴,特地在周五晚上为她在高级餐厅预订了一桌酒席,“全家”为她庆贺。 伊帕儿也很高兴,这种高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自豪感,因为,这是她伊帕儿主要靠自己的努力挣来的成绩,她用了心,动了脑,尽了力,得到了认可,原来,“自力更生”的感觉,是这么的好。 除了给她“授课”之外,几乎不会跟她有任何联系的紫律棠,也参加了这次庆功宴,伊帕儿对他的出现受宠若惊,第一次主动给他敬酒,感谢他的教导。 紫律棠淡淡地道:“真想谢我的话,就争点气,别再让我的女人为你卖命。” 伊帕儿听得脸红了,惭愧地道:“我、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紫律棠把杯里的酒饮尽:“坐下吧,以后你有空就去店里帮忙,多接触不同的人。” 伊帕儿听后眼睛亮了,连声道:“谢谢,谢谢boss。” 这个世界流行一句话,叫“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紫律棠就是到哪里都会发光的“金子”,前几个月,他在古玩市场开了一家小小的古董店,平日里让零零玖等人照看,自己则到处奔走,去搜寻、收集各种古玩,凭他天生出在皇家,当了20多年的皇帝,这天底下有什么古董、珍宝是他看不出来的? 短短几个月时间,他的古董生意就火得一塌糊涂,许多被遗漏的古玩、珍品以极为低廉的价格落入他的手中,他再高价卖出,赚得满体满钵,“火眼金睛”与“金手指”之名震整个古玩界、收藏界,不知有多少商贾、富豪、名流纷至踏来,请他看货、验货,他却不轻易接待,开出的价码高得惊人,但即使这样,还是有许多人请他出山,他给人看一次货,收价抵得上普通人几年的开销。 古玩店的生意红火之后,他就很少过问古玩店的生意,忙别的生意去了,只有零零玖、驾月等人遇到拿捏不准的生意时,他才会出面处理。 不说驾月是货真价实的古代公主,零零玖也是在皇宫混了多年的,见多识广,自然也有看货的本事,轻易用不到紫律棠出马,一群人仅仅是靠这项本事,就过得十分滋润舒坦。 驾月经常跟她说店里的事情,说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骗子、骗术与骗局,她总是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也能去看店,亲眼见识种种传说中的骗局与骗术。 以前,她很怕跟人打交道,但被紫律棠逼着去学习看人、识人之后,她慢慢地对观察别人产生了兴趣,如果能去古玩店里看店,她就可以观察各种骗子、玩家、投机者和收藏家,那一定很有趣,也很有用,只是,紫律棠不想她一心多用,只要她努力做好工作、学好心理学和格斗术,还说以她的功力,还不足以应对这一行的骗子与高手。 现在,紫律棠让她去看店,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功力提升了? 在伊帕儿兴奋地准备再度“练级”和“升级”时,在这个庞大城市另一端的郊区的一所精神病院里,一场针对她的阴谋,正在无声无息地发动。 “血……我要喝血……”一个虚弱、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来,充满了渴求与绝望。 一个苍老、阴森的声音,响起来:“你就这么想喝血吗?” “我渴……我好渴……给我血喝……”虚弱的声音说。 “我可以给你血喝,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苍老的声音说。 教父、天才与疯子 “我……我答应你,只要你给我血喝,我什么都答应你!” “好,一言为定!”苍老的声音道,“到我被窝里来,我给你血喝。“ 虚弱的声音的主人有一双可以黑暗中视物的眼睛,当下,他像只老鼠,快速闪来,钻进那个被窝里。 被窝被老者用自己的脊背和一张靠背椅撑出一个狭小的空间,椅子上点着一支蜡烛,照亮了被窝里的空间。 一老一青两个脑袋,凑在被窝里,互相盯着对方。 说要“献血”的老者干干瘦瘦,像风干了的木乃伊,鸡爪般的手指和脸上的肌肉不时神经质地抽搐,一看就让人觉得他时日无多,但他的眼睛,却是犀利而闪烁的,还透着阴森和危险的气息。 他对面的年轻男子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面庞清瘦,长手长脚,肌肤十分苍白,就像从没晒过太阳似的,他的眼睛,棕色中透着红色,有种杀红了眼的嗜血的味道,让人想到传说中的吸血鬼。 “血……我要喝血……”年轻男子盯着老人,沙哑着声音说。 他想喝血的时候,眼睛就特别红,闪动着隐隐的红光,十分的吓人。 老者跟他同一个房间,对他的性情了如指掌,并不怕他,只是指了指铺在床上的画像,淡淡道:“这个人的血,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血,如果你喝了她的血,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年轻男子盯着他:“你怎么知道她的血好喝?” 老人笑了一笑,像突然被咒语复活的木乃伊:“因为我喝过!” 年轻男子的眼睛立刻亮了,红色的光泽更明显了:“我要喝她的血!她在哪里?我要去喝她的血!” 老人道:“你好好看这画像,记住她的长相,我会告诉你她住在哪里,然后你去找她,把她杀了,就能喝光她的血了!” “好好好,我记住她的样子了,我这就去杀了她!”年轻男子盯着画像上的女子,激动起来,全身不住地哆嗦,一看就知道他神经不正常。 “别急。”老者按住他的肩膀,微笑,“你要先喝了我的血,然后才有力气骗过那些关住你的坏蛋,逃出这里,去我说的地方找那个女人。” “快让我喝!我渴得好难受……好难受!”年轻男子盯着他的脖子,磨了磨牙,神情就像在沙漠里迷路的、快渴死的旅人。 老者笑笑,拿起口袋里的刀片,往手腕上一划:“喝吧。” “嗷喔――”年轻男子扑过来,抓起他的手腕,嘴巴就着他手腕上的伤口,狠命地吸起血来。 老者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痛感,盯着这个吸血鬼一般的男子,问:“你知道要怎么才能逃出去吗?” 年轻男子只顾着吸血,好一会儿没回答,直到吸得稍微解了饥渴以后,才抬头,咧嘴一笑,双目清明得不像一个神经病人:“知道。” 他长期缺血的时候,精神会很萎靡,脑子不清晰,但吸足了血以后,脑子就很好用。 老者笑了:“喝吧,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吧。” 他血液里的毒品还没有完全消除,这只“吸血鬼”吸了他这么多血,神经一定很兴奋,足够活跃上好多天了。 当这只“吸血鬼”精神好的时候,就是一个疯子兼天才! 十几分钟后,年轻男子终于吸足了血,抬头:“谢谢你,我喝饱了。” 此时,老者已经奄奄一息,面如白纸,声音也是有气无力地:“你现在就装病,等你被送出去抢救的时候,我会点火烧了这里,坏人们赶着救火的时候,你就想办法逃走吧。” 年轻男人点头:“嗯,我知道了。” 老者气若游丝地道:“把头靠过来,我告诉你那个女人住在哪里。” 年轻男子把头靠过来,老者在他耳边说了一个地址后,把手中的刀片递给他:“去吧。” 年轻男子点头,拿过刀片,从被窝里钻出去,跳到地上,一边拿刀片在自己的身体上划来划去,一边凄厉地叫喊:“啊――啊――” 老者用尽最后的力气,喊起来:“杀人了――死人了……” 房间立刻亮起来,监控室里的值班人员看到年轻男子在拿刀片划自己的身体后,赶紧呼叫护理去看个究竟。 几个护理人员匆匆从外面打看这个房间,看到年轻男子全身是血,像疯了一样地边叫边割身体,赶紧冲上去,经验丰富地把他制住,拖着他往外走。 房间里,老者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冷眼看着年轻男子被拖出去,唇边,是十分阴狠的笑意。 他被强行灌下毒品后,又被送进这间精神病院,身心受尽了折磨,心里只恨不得将刺弧千刀万剐。 别以为他被铜墙铁壁般的精神病院给包围了起来,他就丧失了斗志! 他唐纳是什么人物?就算要死,也要死得有价值,也要让他的“玩具”陪葬! 精神病院里有很多精神病人,每天看着这些人,他都觉得很烦,但同样,这些脑子有问题的人,可以轻易地成为了他的“玩具”,因为,他是这些精神病人当中脑子最清醒的。 他挑的“玩具”及报复“工具”,就是“吸血鬼”昆乱。 昆乱神经不正常,大多数时候他很安静,看起来人畜无害,但他患了一种奇怪的病,喜欢喝人血,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喝人血,否则就会抓狂,脾气变得十分暴躁,而且他不怕疼,对疼痛的感觉只有正常人的二分之一,当他抓狂的时候,是很有杀伤力的。 因为这个原因,其他病人都不愿跟他住同一个房间,而这里人满为患,床位不足,除非外头有人提供经济援助,否则,没有哪个病人能单独住一个房间,唐纳和昆乱也是如此。 唐纳来了一段时间后,就暗中把这些病人的底子摸了个遍,这个昆乱虽然不正常,但智商据说非常高,还有一些高人常人的能力,比如双眼可以在黑暗中视物、对疼痛的感觉比常人要弱、强大的脸孔识别能力等,于是,他把目光盯在了昆乱的身上。 俗语常说“天才与疯子之间只有一线之隔”,在许多精神病例中,很多在常人看来不太正常的病人,都具有一些比普通人强得多的特别能力,而许多所谓的天才,也往往带有一些异于常人的怪癖甚至是病态行为,而昆乱,就是这样的天才疯子。 操纵这样的疯子,才有意思,才配得上“教父”之名! 护理人员匆匆把昆乱带出去,根本没注意躺在一边的唐纳脸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而后,房间里安静下来,一个护理人员站在门外,准备按下关门键,这时,唐纳已经冲到门边,手里的刀片一挥,护理人员的脖子就出现了一条“红线”,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 护理人员条件反射般地捂住脖子,他知道自己的脖子被割了,割得很深,恐怕要丢命了,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喊出声来,只是双眼鼓起,看着眼前笑得像魔鬼的唐纳。 唐纳冲他笑笑,走到床边。 精神病院里是不会让病人持有刀片、蜡烛、打火机等可能引起伤害事故的物品,这些东西,是他悄悄从护理人员那里偷来的,他虽然不是武林高手,但偷鸡摸狗的小手段,他还是会的。 因为昆乱闹了这一场,值班护理人员的注意力都被他引开了,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并没有马上引起别人的注意,唐纳杀了这名护理人员后,从床上翻出打火机,点燃床上的被单,然后又去点燃那名被割喉护理人员的衣裳,再然后,他一手握着刀片,一边拿着打火机,走出去。 火警大响,走廊里一片混乱,护理人员纷纷冲过来,走廊两边一间间封闭的房间里,也响起精神病人们的如群魔乱叫般的声音,将本来就阴森、冷酷的精神病院,打造得如同地狱一般。 唐纳脸上带着笑,不断按下两边墙壁上的开门按键,将那些处于高度兴奋状态中的病人放出来。 这些病人并不是特别危险的级别,但此时此刻,混乱的现场、尖锐的警报声令他们的精神处于极度的不稳定状态,他们嘴里胡乱叫着什么,乱跑乱砸乱打起来,令整个现场彻底失控。 护理人员很少发现有同事被杀害了,病院里响起最高级别的求援警报。 唐纳微笑着,从那些护理人员中间走过,手起手落之间,一个个护理人员的脖子被割出血痕,鲜血飞溅。 他现在只是一具气若游丝的“木乃伊”,明明随时都会倒下来,但割人喉咙的时候,他的手却不曾颤抖,唇边的微笑也不曾消失过,如果这是战场,如果他骑在马上,那他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踏尸而歌的将军。 他不记得自己割了多少个护理人员的喉咙,当他一身是血的时候,他终于倒下来,趴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毒品的注入,令他的身体彻底垮了,刚才又被昆乱吸了血,又割了那么多人的喉咙,耗尽了他的力量与生命,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但是,这样的死法,还是让他相当满意,他只恨自己不能亲手拧断刺弧的脖子。 不过,昆乱一定会替他报这个仇的,而刺弧,绝对不知道昆乱准备要她的命。 这时,天亮了。 中午的时候,火被扑灭了,病人们被控制住了,病院开始恢复平静。 关于这场灾难,报告书有这么一句:昆乱在救护车上杀了护理人员后逃走,下落不明,唐纳放火,杀了三名护理人员,另有五人受伤,其已因失血过多死亡。 被狩,潜伏中的危险 阳光之下,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无数张面孔,就像森林里的草木,连成一片,数不胜数,但是,昆乱只扫了几眼,就能确认,他要找的人不在这些人群中。 此刻的他,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衬衫和一条普通的灰色便裤,脚上趿着拖鞋,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手里拿着一根烤香肠,坐在街边的长椅上,除了肤色过于苍白,看起来和正常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身衣服,是他弄晕了一个行人,从他身上剥下来后穿上的。 他还从那个人身上拿了钱,不多,十块钱而已,这十块钱,足够他吃上一天的了。 除了血,他对其它食物没有什么兴趣,没血喝或不想喝血的时候,他随便什么都能吃,能填饱肚子就行。 没有!他坐了将近一天,也没有看到他要找的人。 唐纳告诉他,他要找的面孔就住在这一带,面孔的主人经常出门,他只要在这一带守着,就一定能找到她。 他相信这一点,因为,在视线可以看清的范围内,他可以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他想要找的脸孔,他就是有这样的能力。 吃完了那根香肠,他站起来,往下一个路口走去。 唐纳说那个女人有车,去停车的地方等待和寻找,一定不会错的。 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地找,慢慢地等,直到下一次想喝血为止。 他嗜血,但他并不是什么血都喝,绝大多数时候,他会去买血或者礼貌地请别人给他一点血喝,如果别人能像唐纳那样主动给他血喝,他会很高兴,很听“好人”的话。 只有在极度饥渴的情况下,他才会失控,才会具有可怕的攻击性。 伊帕儿绝对想不到在这个法制和人人平等的社会里,她也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危险。 她又为了工作上的事情而头疼,在办公桌前发了半天的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得不打电话给紫律棠求助:“领导要我去陪客户吃饭,可那个领导是公司出了名的咸猪手,听说他身边的女职员没有不被摸过的,我不想跟他去吃饭,可是我又不能不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紫律棠找断她的话:“如果他真的揩你的油,你想怎么做?” “我、我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说任何男人都可以对你动手动脚,但你却没有任何想法?” 伊帕儿赶紧道:“我当然有想法!我想骂他揍他,可是我不能这……” 紫律棠冷笑:“为什么你不能骂一个对你动手动脚的男人?为什么你不能打一个对你动手动脚的男人?你想当一个被男人揩油也不敢吭声的将军夫人或贵夫人吗?” “……”伊帕儿噎了一下,才讪讪地道,“可、可是你说过我要处理好人际关系往上爬……” 紫律棠冷冷地道:“如果我对你动手动脚,你要让我为所欲为吗?” “不会!”伊帕儿反应相当激烈地道,“绝对不会!” “那你到时要怎么办?” 伊帕儿毫不犹豫:“抵死反抗!” 紫律棠口气里又满是嘲弄:“既然你连我都敢反抗,为什么对一个区区的所谓领导却不知该怎么办?” 伊帕儿抿了抿唇,咬牙:“我、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紫律棠哼了哼:“你别忘了,你是要成为尊贵女人的女人,别作贱自己。” 伊帕儿的脸上火辣辣的:“我、我知道了……” 然后匆匆挂机,趴在桌面上,脸庞埋进手臂里,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早知道就不问他了,被他嘲笑得都没脸见人了…… 郁闷了半晌,她打起精神,收拾好包包,然后把一枚别针放进口袋里,下定决心,不管是领导还是谁敢乱摸她,她就拿针去扎对方的手,让对方受受教训,说到底,谁怕谁?她伊帕儿又不是靠出卖色相活的女人。 这天晚上,她一共扎了这个领导三针。 她可没给对方摸什么好处的机会。 她的身体对别人的碰触非常敏感,只要感到对方的身体或手不老实地碰到自己的身体,她就暗中把别针扎过去,被紫律棠训练了那么多,这点扎人的准头还是有的。 她的手在餐桌底下扎了人后迅速放回去,脸上却看都不看被她扎的人一眼,跟客人谈笑风生,就像什么事都没有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听到了咸猪手领导的抽气声和闷哼声,估计被扎得疼了。 然后,她感觉到身边的咸猪手领导浑身都散发着不悦和恼怒的气息,即使是笑,也笑得相当难看。 她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得罪了这个领导,只要他以后不要再来骚扰自己就行,吃完以后她就径直开车回去,也没多给那个咸猪手领导一句好听的客套话。 回去的时候,还不是很晚,她顺便去超市里买东西。 这是一家超大型的超市,晚上或周末的时候,总是人满为患,她在里面逛了很久,买了满满两个购物袋。 就在这里,她被昆乱看到了。 昆乱的精神不太正常,但他的智商,却远超常人,他当然也知道,超市是几乎所有人都会去的地方,所以,他几乎每天晚上或周末都来这里闲晃,于是,终于找到了唐纳要他找的人。 只需要看上一眼,他就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了。 他手里拿着一盒面包,神态自若地跟在伊帕儿的身后,看起来跟其他顾客没什么两样。 他跟着伊帕儿去付账,出了超市后,他轻轻松松地撬开一辆电动车,跟在伊帕儿的车子后面,伊帕儿开车很小心,速度很慢,很轻易地就被他跟到了“她家”所在的小区。 小区的保安措施很严,无业主卡不能入内,昆乱也不着急,轻轻松松地就偷了一个业主的卡,刷卡入内。 然后,他就像逛自家后花园一样,在这个高档小区闲逛起来,晚上,就在小区里找个舒适的地方睡了一着。 在小区里逛了几天,他就把伊帕儿的具体住址、家庭“成员”、生活习惯等摸了个一清二楚,然后,他就在心里想着,他要什么时候去吸她的血?如何才能吸到她的血? 不过,他还没有到饥渴的时候。 抬头,灰蓝色的天上,抹着一颗不甚明亮的月牙,再过几天,才到满月,那时是他最饥渴的时候,那时享受的血,才是最美味的。 防不住,落入陷阱 今天是月圆之月,也是周末。 伊帕儿背着背包从健身馆出来,虽然流了一身的汗,身上也隐隐有些酸痛,但她的心里,却是满满的愉悦。 因为,在跟教练的对打中,她第一次打中了教练,她的教练可不是普通的教练,而是退役特种兵,年纪不过四十多岁,连紫律棠都夸他的身手不错,她练习格斗才三四个月,就能让这个厉害的教练中招,她觉得很有成就感。 教练挨了她一记扫堂腿,小腿上青了一块,但他并不生气,反而夸她进步太快,说她再练个三四年就能跟打打个平手。 练个三四年?她停下来,抬头看看天上的满月,暗暗摇头,哑然:她怎么可能呆这么长时间?她随时都恨不得马上回到琉瑛的身边呢! 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琉瑛现在是不是也是在看着那轮圆月呢?他跟刺弧之间,应该什么都不会发生吧? 想着想着,她又有了一种归心似箭的焦急。 是不是要遇到生命危险才能回去?如果这样……她看向车辆呼啸而过的马路,竟然有了一种想冲上马路,让车子撞上一次,只要撞得不太狠,那她醒过来时,也许就能看到琉瑛了。 呵,她在想什么呢? 她拍拍自己的脑袋,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大步向小区走去。 这个健身馆离小区不是很远,夏秋之交的天气热得令人发疯,晚上锻炼结束后迎着夜风走上半个小时,是挺舒服的一件事情。 她向来不喜欢人多,便挑了人比较少的道路走。 虽说她走的路线人比较少,但因为是周末的缘故,也并不是特别少,三三两两的行人还是有的。 两边的路灯照下来,拖出地上的人影。 她时而抬头看看夜空,时而低头看看地上的影子,自得其乐。 快走到小区时,她停下来,转头往后看。 后面十几米的范围内,什么人都没有,难道刚才是自己看错了? 一路走过来,地面上映出不少行人的身影,但似乎有一个人影子,总是跟在她后面,跟了好长时间。 是巧合?还是刻意?还是她看走眼? 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后面有什么人,她摇摇头,回过身来,继续走她的路。 但才走了没多久,她就又看到自己身后几米的地面上,有一抹人的影子。 她加快脚步,那抹影子也加快了移动速度。 又走了一阵子,她减慢速度,那抹影子也减慢速度。 于是,她故意在拐角处的地方挑了一条要绕一大圈才能走到小区的远路,并小跑起来。 小跑了一会儿,她放缓脚步,注意身后的地面,地面上,还是出现一抹紧跟在她后面的影子。 果然被跟踪了吗?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发现被人跟踪,心里有点不知所措。 是色狼?是抢劫犯?可是这里是黄金地段,治安向来不错,现在也不是很晚,怎么会有人就盯上从健身馆出来的她?有经验的小偷、抢劫犯应该能看出她现在身上没带什么钱吧?如果是劫色,哪有人在路灯还算明亮、不时有行人经过的地方劫色?再说了,这一带的美女多的是,色狼不挑穿得少的美女,挑她这种一身保守运动服的女人做什么? 她边走边思考着,对方如果不是为了劫色和劫财,那就是找她有事,或者有什么不良企图了。 她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几个私交亲密的友人,除了紫律棠等四个人,她跟公司同事基本上无私交,跟其他人更没有什么私人来往,什么人会有事找她?而且还神神秘秘地跟在她身后,感觉不太妙呢。 在这样的地段,她倒也不觉得害怕,只是多多少少有点不安,毕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快步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后,她撒腿狂奔,快如一阵风似的,她对这样的速度也颇为引以为傲。 果然,待她跑到小区前面时,身后的地面上已经没有那条影子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进入小区,沿着熟悉的道路往所在楼号走,每栋楼的入口处,路灯总是明亮的。 她正准备去开大楼的单元门,就看到地面上散落着好多张百元大钞,当场就蹙眉:谁这么大意,掉了这么多钱也不知道? 她上班半年了,终于知道挣钱不易,而且她又是个好人,怎么能看着这么多钱掉在地上而不捡? 她走过去,弯下腰,一张张地捡这些钞票。 她一边捡还一边捡,捡到的这些钞票要交去哪里?交给保安还是打110?不管怎么样,一定是要上交的,她可不能贪污了……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捡着捡着,已经走到了路边的树影之下,身边就是茂密的花丛。 超级高档小区绿地很多,绿化也很好,处处都是茂密的花丛,一般人只会欣赏,哪里能想得到这些花丛树丛也很适合隐藏一些能逃过保安和监控摄像头的“高人”? 昆乱就隐藏在花丛里。 他原本想在路上对伊帕儿动手,但没想到被伊帕儿发觉了,路边也没有良好的“进食”场所,于是他便改变策略,率先回到小区,偷了某路人的钱包后,躲在这栋楼附近,一看到伊帕儿的身影出现,便撒下“钱饵”。 这种超高级的住宅区,绿地多,房子大,楼距远,加上又是周末的晚上,大多数人都在外面嗨,道路上完全不像普通小区那般热闹,很少有人经过。 他隐在路灯照不到的花丛里,摄像头根本就照不到这个区域,就算照到了,也绝对看不清楚。 眼看伊帕儿已经近在咫尺了,他咂了咂嘴,捏了捏口袋里的小刀,一般说来,他喜欢像吸血鬼一样用牙齿咬破皮肤和血管,直接就着血管喝血,但如果对方不配合,他就会使用小刀,只是那样会出血太多,不仅会造成浪费,还会弄脏身体。 遥远的头顶上,一轮圆月当空照,看起来很圆很大很亮,但月光投到地面之上,绝对没有“疑是地上霜”的效果,因为,污浊的空气可不会让月光满血满状态地降落到地面,伊帕儿的视线在夜色里也就不能看得清楚。 她掏出手机,照亮花丛,想看看是否还有遗落的钞票。 几朵小花的上头,覆着一张百元大钞,她微微踮脚,倾身过去,伸手去捏那张钞票。 突然,在她的手触到钞票的一瞬,一只手突然从花丛里钻出来,拽住她的手腕。 她吓得尖叫一声,另一只手中的手机与钞票撒落地上。 搏斗,被割喉 与此同时,她被那只手拽着往前倒下,摔倒在花丛后边的草地上。 她刚想高声呼救,那个拽住她的人已经扑到她身上,动作很敏捷地用一双膝盖分别压住她的上臂,再用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 这人要干什么?伊帕儿曾经被很多人陷害过,但那些陷害都是来阴的,像这种直截了当地对她一个人动手,还是在这么安全的地方,她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换了以前的她,大概只会惊恐得瑟瑟发抖,徒劳无功地挣扎,但是,她已经不完全是过去的她了。 在惊慌片刻以后,她终于冷静下来,脑里快速地想着该怎么办。 她的身体,似乎比她的脑子抢先一步,一口咬住那只捂住自己嘴的手。 对方没有反应,似乎她的牙齿对他没有什么影响。 但伊帕儿坚持咬那只手,用力咬,同时,她没有被对方压到的两条腿高高扬起,绞向对方的脖子。 这个动作,需要身体有超高的柔韧性、平衡感和配合度,刺弧的身体,就有这样的能力,加上她又努力训练了好几个月,身下又有背包撑起上半身,这让她的双腿足到触到坐在她身上的男人颈上。 准确无误,她的小腿一左一右地从背后夹住对方的脖子,用力一绞。 昆乱就再对痛感的感受很低,但脖子被这么用力地绞住,他的头部运动不便,很难吸血,没办法,他只得丢开右手抓着的伊帕儿的手腕,放弃马上吸血的念头,掏出口袋里的小刀,住绞住自己脖子的腿扎去。 小腿上的刺痛,逼得伊帕儿不得不松开双腿。 但危险在即,她并没有就此屈服和放弃,而是改绞为踢,忍痛拿脚尖去踢对方的脑袋。 昆乱的头部挨踢了两下,痛不是很痛,但感觉很不舒服,看来,他得采取更残暴的手段才行了。 他上身往左边倾斜,想避开来自后头的踢击,但这也导致他捂住伊帕儿嘴部的左手力道变弱,伊帕儿趁机甩头,甩开他的手后,尖叫:“救命――” 危急之下呼救的声音很尖锐,昆乱沉下脸来,想都不想,握紧右手的刀子,猛然往她的脖子扎下去。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把她脖子的位置看得很清楚,这一刀,是扎得很准的,但是,伊帕儿此时挣扎得很厉害,头部不断晃动,这刀子一扎下去,没扎到脖颈中部,而是扎到了脖颈左部。 好痛!伊帕儿身体僵了一僵,脑里几乎一片空白:她的脖子,不会被割掉一边了吧? 感觉那伤口很深,出血很急,她会不会就这样死去? 此时,月过中天,昆乱的嗜血病症发作到了极致,精神处于极度不稳定状态,满脑子只想着“血血血血血……”,伊帕儿脖子上流出来的血,更令他饥渴得无法忍受。 他丢掉小刀,后退数步,低头,嘴巴堵到伊帕儿的伤口上,吸血。 伊帕儿被一个陌生男人“吻”住脖子,吓得清醒过来,一边用力地推搡他,一边尖叫:“啊――救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在咫尺之外。 一束灯光射过来:“谁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电筒的灯光照到昆乱和伊帕儿身上,在伊帕儿叫第一声“救命”时就闻声冲来的保安,看到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后,本能地掏出警棍,大喝:“马上住手,放开那位小姐!” 昆乱正处于极度的嗜血状态之中,好不容易尝到新鲜美味的鲜血,哪里肯停手? 他就像没有听到保安的喝斥,只想尽情地享受鲜血的美妙滋味。 训练有素的职业保安见他不住手,也不废话,迅速窜过花丛,按下电棒的开关,往昆乱的腰部点去。 这种高压电棒警棍电量高达一千多万伏,几秒内就可以把一个大男人电晕,绝对不是给小孩玩的玩意儿,昆乱也许不那么怕疼,但身体被这么强大的电流窜过,整个身体都麻了。 他抬头,望向保安,愤怒地啮牙:这个家伙竟然敢破坏他最重要的用餐,他要杀了他! 此时的他,满嘴是血,双眼发红,目光凶狠,就像正在啃噬猎物的野狼似的,吓了保安一大跳,拿着电棒的手就是一松。 昆乱趁这个空隙,猛然跳起来,往保安扑去。 保安身为超级高档住宅小区的职业保安、退伍军人,又怎么会轻易被吓到? 他,扬起电棒,迎向昆乱。 电棒正中昆乱腹部,昆乱身体剧烈地颤抖了几下,晕倒过去。 保安看他晕过去了,赶紧收起电棒,走过去扶住伊帕儿,急急地道:“喂,你怎么样了?” 伊帕儿已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被他扶住以后,双手捂住脖子左侧,惨白着脸道:“我、我的脖子被割断了,可能马上要死了……” 好痛啊,血流了很多,脖子就算没被割断,也被割了好深,这么深的伤口,她还活得成吗? 本来一切都好端端的,怎么会弄成这样? 临死之前,她还见不到琉瑛,好不甘心…… 保安听她这么一说,也不敢要她把手拿开,生怕手一拿开,血会流得更厉害,只是拿电筒照了照她的眼睛,发现她的瞳孔略为放大,目光涣散,心知不好,赶紧道:“别怕,小区有诊室,我马上送你过去!” 这时,其他保安和业主已经闻声赶来,纷纷问发生了什么事。 保安道:“你们几个赶紧抬这位小姐去诊室,然后通知她的家人,我在这里保住现场,等警方过来调查。” 众人不敢耽搁,分头行事。 一名保安取下伊帕儿的背包,交给其他人拿着,又掏出她口袋里的手机,让其他人打电话给她亲友,一名男业主脱下衬衫,紧紧绑住伊帕儿的脖子,和保安、其他业主一起平抬着她往诊室赶去。 伊帕儿排在第一的联系电话,就是驾月。 驾月第一个接到电话,吓得跳起来,拉起孤独七夜就跑。 独孤七夜不断回头看电影屏幕,电影正演到高潮,她却突然疯了一样地拉他离开? “你疯了?这是干什么……” 驾月头都不回,穿着高跟鞋却跑得飞快:“伊帕儿被刺杀了,生死不明,咱们快点回去……” 独孤七夜大吃一惊,赶紧收回脑袋,跑得比她还快:“好端端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驾月道:“事情刚刚发生,小区业主用伊帕儿的手机打来通知的,具体什么回事也不清楚!你别问那么多了,赶紧回去!” 两人闪电般地冲到停车场,独孤七夜跳上摩托车,戴着驾月,风驰电掣地冲回小区。 小区离电影院不远,两人不过五六分钟时间就冲进了小区。 追凶,生死未卜 还在路上的时候,驾月已经打电话给紫律棠和零零玖,他们也在往回的途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个人都来不及多想什么,只想马上确认伊帕儿的伤情。 独孤七夜和驾月冲进诊所,此时,诊所里已经聚集了不少闻讯赶来的保安和业主,这是小区第一次发生严重伤人事件,听说的人都纷纷过来看个究竟。 事情发生才半个小时,小区里就已经传开“出现杀人凶手”的流言。 驾月顾不上别人怎么说,马上找值班医生,但现在是晚上,值班室也只有一个医生而已,这个医生已经进了检查室,给伊帕儿检查伤口去了。 驾月看着紧闭的检查室门,急得跳脚,然后又追问在场的保安,保安也很慌:“东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医生正在给伊小姐检查伤情,抢救那么及时,伊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驾月打断他的话:“她受了什么伤?” 保安道:“她的脖子被割了……” 驾月立马揪住他的衣领:“严重吗?” 保安不敢说谎:“看起来挺严重的……” 驾月双眼立刻一圆,骂道:“你们不是自称顶级职业保安吗?一个刺客潜进咱们小区,还犯下这样的案件,你们是吃屎的啊?” 刺客?众人一听,脸上直冒黑线:这年头,居然有人这么形容行凶者啊…… 保安道:“东小姐,事情还在调查之中,请您先冷静下来……” “冷静你个头!”驾月骂道,“如果她出了事,你们一个两个也别想好过!” 独孤七夜在旁边看了这一阵,已经冷静下来,点点驾月的肩膀,在她耳边道:“别骂了,她死不了的!她若是有生命危险,你的偶像不就能回来了吗?” “什么偶像?”驾月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独孤七夜嘀咕:“姓刺的女人啊。” “喔,”驾月一脸恍悟,“是哦,看我一时急的。” 这下,她放松下来,不那么急了,以前伊帕儿每次有难,刺大姐哪次不会冒出来救她? 比现在更凶险的事情都能化险为夷,这次也不会例外的,她这么慌做什么? 她放轻松以后,开始饶有兴味地当起侦探来,先在诊室里向众人询问事情的发生经过。 她和独孤七夜习惯了伊帕儿与刺弧之间一遇到生命危险就互换的事情,这次同样也没想太多,可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情,伊帕儿在受到致命袭击的时候,为什么刺弧没有及时归来? 还是说,现在的伊帕儿其实已经是刺弧了呢? 这个疑问,只有等伊帕儿醒来才能确认了。 这时,警察已经赶到案发现场,那边同样围了很多人,驾月和独孤七夜赶过来,看到许多警察在勘察现场。 现场的草丛被压倒了一片,其中一块地方流了很多血,那一定就是伊帕儿的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最先赶过来的保安正在向警察详细说明案发经过,驾月硬要钻过去听他们怎么说,引起了一阵骚动,因为她是受害人的“家人”,警察破例让她旁听。 保安说明整个经过后,驾月插嘴:“凶手呢?” 保安一脸内疚:“我明明已经把他电晕了,没想到,我让人把伊小姐送去诊室后回头一看,凶手已经不见了。” 驾月的脸庞立刻沉下来,真是没用的保安,都把凶手电晕了,居然还让人给跑了? 但她现在也懒得浪费时间去骂保安,问警官:“你们派人去搜捕凶手了吗?” 警官道:“我们已经封锁了整个小区,业主和我的同事们正在小区里展开全面的搜查,物业也已经通过各种方式通知业主们注意,凡是发现可疑人物立刻报告给我们,你们作为受害人的家属,也请协助我们。” 驾月点头:“这是应该的。” 当下,她和独孤七夜对警官的询问有问必答,但是,两人提供的内容都没有展露出任何有效的线索。 又过了半个小时,紫律棠和零零玖回来了,两人也没能提供什么有效线索。 回答了警方的提问后,四个人又来到诊室,驾月发现附近一家大医院的救护车停在诊室门前,几个护士正抬着伊帕儿往救护车上问,赶紧过去问什么回事。 紫律棠道:“在赶回来的路上,我打电话让医院派救护车来的,伊帕儿的伤情这么严重,马虎不得。” 驾月道:“怕什么呢,如果她有生命危险,刺大姐一定会救她的,不用这么担心的。” 紫律棠淡淡道:“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让她的身体冒险。” 刺弧的身体是珍贵的,他不希望她的身体多留下一道疤痕。 驾月听了他的话,不吱声了:相比其他人,他是最关心、最在乎刺大姐的,任何关于她的事情,他也比他们想得更周到啊! 而后,四个人又驱车跟在这辆救护车后面,一直跟到医院的急诊室。 在诊室里,值班医生已经给伊帕儿脖子上的伤口作了紧急处理,及时止住了血,但还没来得及对她进行全面检查,尚不知她的伤情有多严重。 伊帕儿也早在到达诊室的时候昏迷过去了,现在还在昏迷之中,四个人除了等待检查结果,暂时什么都做不了。 在等待的时候,紫律棠忽然道:“你们说,这是巧合还是蓄意行凶?” 几个人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早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 当下,独孤七夜道:“虽然我没想出足够的原因,但我觉得就是蓄意伤害。” 驾月很捧场地问他:“你是怎么推理的?” 独孤七夜瞄了她一眼,道:“小区保安那么严密,处处都有摄像头,正常人会选择这样的高档小区作案么?而且凶手还是单独行动。再说了,伊帕儿穿着运动服,没开车,没戴值钱的金银首饰,身上也没带什么钱,对方既不劫财,又不劫色,除了寻仇或雇凶杀人,我想不出凶手对伊帕儿的理由。” “你的推理好厉害!”驾月故意做出一脸崇拜的样子,“那你想得到凶手是什么人不?” 独孤七夜摇头:“就伊帕儿那性子,能得罪什么穷凶极恶的人物,弄得对方不仅要杀掉她,还想喝她的血?我实在想不出来,不过――” 他顿了顿:“伊帕儿不太可能会在这个世界得罪人,但是,刺弧就不一样了,她的人际关系很复杂,得罪危险人物是很正常的事,咱们知道她不是刺弧,但别人不一定知道,伊帕儿也许成为替罪羊也不一定。” 零零玖听他这么说刺弧,不高兴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得好像我师父害了伊姑娘似的,明明一直以来都是我师父在保护伊姑娘,你这么说不厚道。” 独孤七夜无动于衷:“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零零玖鼻孔喷了喷气,哼哼:“伊姑娘是个好人没错,但说不定她就是心肠太好了,才得罪了坏人,坏人才想灭口也不一定!” 独孤七夜还想说什么,紫律棠就站起来:“我先回小区去查看监控录像,你们在这里好好看着伊帕儿,有什么消息打电话告诉我。” 他心里有自己的分析,但在找到证据之前,他不想妄下结论。 驾月道:“你不是很担心刺大姐的身体么,怎么现在就走了?” 紫律棠大步离开:“干等着只是浪费时间,不如尽快把凶手找出来,如果凶手真是蓄意行凶,伊帕儿还会再次受袭。我负责追凶,你们负责照顾她和保护她,就这样。” 他离开医院没多久,就接到了驾月的电话。 驾月的口气十分惊慌:“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让我们签字,我们该怎么办?” 病危通知?紫律棠正在开车,脸沉了一下,冷静地道:“签!” 驾月快哭了:“可是、可是……” 紫律棠淡淡道:“放心吧,她不会死的。” 他说得那么淡定和笃定,驾月稍微冷静了点,带着哭腔道:“我、我知道了……” 紫律棠在担心那具身体的伤情,但他确实不怎么担心,甚至,他还有隐隐的期待,期待着伊帕儿遭遇到了这样的生命难关之后,刺弧就会回来国――一直以来,她们不都是这样交换身体的吗? 所以,他心里很安定。 回到小区,他找到保安,警方仍在小区里调查,监控录像已经交到了警方手里,但还没有被带离小区。 警方听说他是伊帕儿的叔叔兼同居人后,欣然让他一起观看录像,希望他能认出可疑人物。 但是,他和警方都失望了,确实有一个年轻的陌生男子在小区频繁出现了好几天,但是,他似乎很清楚监控摄像头的位置,总是挑着摄像头照不到的死角走,就算暴露在镜头前,他也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 最先到达案发现场的保安虽然见过凶手,但凶手当时满嘴都是血,双眼又是一片赤红,惊吓之下,他根本说不清楚对方的长相,只说他显得过分苍白,颇为清瘦,二十多岁的样子。 对方看来蓄谋已久了!紫律棠虽然不认得昆乱,却已经能确定昆乱已经跟踪了伊帕儿好多天。 如果不是有仇或被雇佣,谁会这样盯着伊帕儿这种人畜无害的女子这么久? 布网,抓捕行动 在他思索的时候,那个最先发现昆乱的保安心有余悸地开口了:“那个凶手感觉神经不正常,跟吸血鬼似的,他该不会是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 他只是随口说说,但紫律棠心里却是一动: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在他认识的人中,不就是有一个被关在精神病院的疯子吗? 唐纳――他的心里闪过这个名字。 唐纳被注射过量毒品以后,脑部神经受到损伤,不能正常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动,在清除体内的毒素之后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这是他跟刺弧确认过的,但是,唐纳的身体与精神并没有遭到全面的损害,大多数时候,他还是能保持正常人的清醒,伊帕儿受袭的事情,会不会跟他有关? 接下来,他又详细询问了保安的所见所闻,然后直接回公寓休息。 伊帕儿正在动手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已经是凌晨四点,他睡几个小时后会去调查唐纳的事情。 那个袭击伊帕儿的男人,虽然是个好血的疯子,但绝对不是个傻子,如果不把他找出来,同样的事情一定还会发生,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情。 一觉睡到七点后,他洗了一个澡,准备出门。 这时又接到了驾月的电话,驾月说伊帕儿已经熬过了“病危”,病情暂时稳定了,但还是在昏迷之中,能不能脱离生命危险,还在观察之中。 紫律棠让她好好照顾伊帕儿后继续开车,往精神病院驶去。 这一趟精神病院之旅,得到的消息令他极为意外。 半个月前,精神病院发生重大事故,一个叫唐纳的病人引燃火灾,趁乱杀害和割伤了数名护理人员,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同时,他的室友装病离开精神病院,途中杀害救护车上的护士,伺机逃跑,现在没有下落,警方已经将其列为通缉犯,进行全城追捕,为了避免引发恐慌,警方并未公开这一起恶性案件。 唐纳的这名室友,叫昆乱。 精神病院不会轻易透露病人的信息,但是,紫律棠说自己的女友被一名类似精神病人的“吸血鬼”袭击,他把整个过程描述得十分符合昆乱的行为,又暗中塞给那名前台小姐一张名片和一张为数不菲的支票,那名前台小姐当场就成了花痴,悄悄将昆乱的个人资料存进他的手机里,他满载而归。 他一边驱车往医院行去,一边查看从精神病院得到的资料,基本可以确定,昆乱被唐纳利用了。 昆乱很聪明,但脑子不正常,很多时候,他就是个是非不分的小孩子,而唐纳却是人精,擅长分析和利用人心,昆乱这种从小被隔离的疯子,怎么玩得过唐纳这条老谋深算、喜欢玩弄人心的老狐狸?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唐纳落入他们的手里时,咬牙切齿说的这番话,在紫律棠的耳边回响。 当时,他对唐纳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等着,别让我失望。” 唐纲的眼神,从来就没有认命和放弃过,除非他的脑子彻底废了,否则,绝对不会放弃报复。 这就是唐纳的报复吧?利用一个聪明的疯子! 紫律棠在心里冷笑,可惜唐纳死了,要不然,他一定会把昆乱抓到他的面前,好好地嘲弄他。 来到医院,伊帕儿静静地躺在icu病房里,脖子缠绕着厚厚的绷带,还插着一根魄的气管管套,手臂上还连着输血管子,看起来情况不太妙。 驾月告诉他,医生已经给伊帕儿进行了全面检查,说伊帕儿的颈部伤口从中部往左侧延伸,长11厘米,左颈前肌肉层全部断开,颈内动脉局部破损,气管、神经等都不同程度地受到损伤,幸好止血及时,否则,仅仅是失血就能要了她的命。 紫律棠听她说完以后,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我需要设一个局将凶手引出来。” 他只希望伊帕儿快点醒来,这样,刺弧应该也能回来了,但伊帕儿迟迟不醒,他也只能等待了。 等几个人都到齐以后,他将去精神病院的调查结果叙述了一遍,道:“昆乱应该还会继续寻找伊帕儿,你们忙了一夜,应该也累了,我在这里守着,你们先回去休息,休息好后再来换班。昆乱很危险,最好不要单独看守,两人一组最好。你们回去以后,就把伊帕儿没有生命危险以及她所在的医院、病房号说出去,昆乱一定会收到这个消息,我们等他主动送上门来。” 零零玖听得直乍舌:“喝人血?这个昆乱还真是变态。” 紫律棠把昆乱的照片发到他们的手机之上:“昆乱可能会变装,你们小心一些。” 三个人点头,先回去了。 紫律棠守在icu病房里,盯着玻璃窗里的伊帕儿,躺在那里的,到底是伊帕儿还是刺弧? 医生说伊帕儿需要重点观察24小时,如果24小时之内病情稳定,就不会有性命之忧,才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这个白天,伊帕儿的病情一直很稳定,然而到了晚上的时候,她的病情突然急剧恶化,医生和护士急匆匆将她推进手术室,对她进行第二次急救手术,同时还发“病危通知单”给他签字。 那时过来拉班的是零零玖,紫律棠与他一起守前半夜,这样的突发状况,令他眉头拧出几条横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伊帕儿连续出现两次生命告急,但刺弧也没有“回归”的迹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以前的情况,只要伊帕儿性命有难,刺弧都会立刻出现,怎么这次会拖这么久? 手术进行了整整三个小时,直到半夜才结束。 那时,独孤七夜和驾月也过来接班了,正好遇到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 几个人急问伊帕儿的病情怎么样了,医生道:“病人的心脏一度停止呼吸,我们都觉得没救了,没想到过了十几秒后病人的心脏又开始跳动,而且心跳越来越稳定。我当了十几年的医生,很少看到求生意识和身体素质这么好的病人,我想她接下来应该不会有事了。” 几个人听了都松一口气,在医疗条件这么好的情况下,伊帕儿还能连续出现生命危险,可见她这次的伤有多严重了。 几分钟后,护士推着伊帕儿的手术车出来,送进vip病房里。 紫律棠和零零玖回去,留下独孤七夜和驾月守夜。 回到公寓时,已经是深夜两点多了,紫律棠并没有马上睡下,而是在他的书房里坐了很久。 第二天早上,医院来电话说伊帕儿的病情很稳定,一切都还顺利。 紫律棠神清气爽地用过早餐以后,在小区里转了一圈。 伊帕儿遇袭的事情,已经在小区里传得沸沸扬扬,每个人的表情都多了一份凝重之色,小孩子们都被大人紧紧地带在身边,基本上看不到小孩子在单独玩耍的情形,而小区里隐蔽的地方、偏僻的地方也基本上没有人去转悠。 他随便找了一处人多的地方坐下来,就听到有人议论凶案的事情,什么附近出现了一个变态杀人狂,喜欢喝人血吃人肉,尤其是年轻女子的血肉,年轻女子晚上最好不要单独出门之类的。 关于伊帕儿的事情,传得也不少,大概是因为驾月大力宣传的缘故,大家都说被袭击的女子平安无事,现在正在**医院**号楼住院,再过两三天就能回来…… 紫律棠听了半天后,慢慢回屋。 小区出了这么骇人听闻的凶案,一时间人人自危,负责小区安全的顶尖保安公司也觉得面上无光,加派了许多人手在小区巡逻,物业公司也在偏僻、阴暗的地方临时增设路灯,小区的两个出入口更是被盯得紧紧的。 紫律棠确定他们放的消息都传开以后,也不着急,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夕阳泛金才起身,吃饱喝足才出门。 零零玖已经去医院接班了。 驾月担心昆乱会找到医院里,不敢离开病房,就带了衣物住到病房里,七夜不放心她,也直接搬了进去,有他们守着伊帕儿,紫律棠完全不担心。 他开车来到医院,下车在医院里里外外转了几圈后,回到车里,将车开到一个隐蔽但视野开阔的地方。 车里放着一个黑色皮箱,他把皮箱打开,里面是狙击枪的部件。 他有条不紊,极其冷静地组装好这支狙击枪后,将车窗拉开十几厘米高的缝隙,再拿出夜间望远镜,盯着医院。 小区保安如此严密,伊帕儿又住在医院里,昆乱不太可能再去小区里埋伏,他很可能会来医院下手。 唐纳想要刺弧死,不管他用了什么方法和手段,昆乱一定会努力达成他杀死刺弧的遗愿。 他让驾月散布的消息是伊帕儿再过两三天就可以回家,所以,昆乱一定会在伊帕儿出院之前动手。 昆乱是个平时看着正常、一旦发作就会失控的精神病人,这种人是很偏执的,他差点就杀掉伊帕儿了却功败垂成,还被警方加大了通缉和追捕力度,心里一定很焦虑,不可能等太久。 说不定他今晚就会出现。 化劫,故人却未归来 在狩猎这件事上,紫律棠总是很有耐心,他将昆乱最佳的逃跑路线纳入了他的监视范围,昆乱一旦出现,他一定会当场杀了他。 病房里,已经守了一天的驾月不断打呵欠,最好看的韩剧也不能让她打起精神。 独孤七夜把她的手提电脑拿走:“你去洗个澡后睡一下吧,我在这里看着。” 驾月实在撑不住了:“嗯,那我去洗澡了,你要小心,别让那个疯子跑进来哦。” 独孤七夜哼哼:“你还信不过我?” 驾月亲了他一下:“我最相信你了。” 她翻出换洗衣服,进入浴室。 vip病房就是好,不仅有浴室和小厨房,房间也准备有陪护的小床,简直跟住酒店似的。 她洗完澡出来以后,喝了一大杯睡前美容牛奶,跑到小床上去睡了。 独孤七夜关了房间的灯,坐在角落的转椅上,没发出什么声音地玩手机。 病床上,伊帕儿躺在白色的床单之下,沉睡。 她一直没醒过来。 慢慢的,夜更深了。 护士在走廊外面叫道:“准备熄灯,病房禁止喧闹和走动。” 然后,里里外外都安静了。 独孤七夜这两天来几乎没合眼,玩了一阵子手机以后,眼睛涩了,倦意涌上来,他强打起精神,起身去检查所有的门窗,确定门窗都关得很严后,将手机闹铃设到输液瓶输完液的时间,趴在桌面上,打盹。 黑暗,静悄悄的。 不过过了多久,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换输液瓶――” 独孤七夜的耳朵很灵敏,一听到声音就睁开眼睛,也没开灯,就直接去开门:“来了――” 护士手里拿着好几只输液瓶,径直进门,往病床走去,边走边道:“开灯――” 独孤七夜打着呵欠,赶紧去开灯。 在他按下开关的瞬间,护士也将手中的针管,往伊帕儿的脖子扎去。 上次扎偏了,但这次,他一定不会扎偏的! “哧”的一声,什么东西被扎破了。 灯光亮了。 伊帕儿头部位置的白色床单上,已经喷满了触目惊心的血! 被暗算了!这个蒙着口罩、一身护士服的“护士”一定就是疯子昆乱! 独孤七夜大叫一声:“有刺客――”便闪电般地朝昆乱扑去。 他的速度当然是非常快的,但昆乱早有准备,一针扎下后,立刻将手中的几个药瓶子往独孤七夜砸去。 独孤七夜冲过来的速度和力道越强,瓶子砸到他身上就碎得越厉害,瓶子里的药水飞溅出来,散发出强烈的异味,独孤七夜一嗅到这味道,就知道不对了,立刻摒住呼吸,后退。 然而,任独孤七夜再怎么功夫高强和经验丰富,也没见识过现代社会厉害的化学迷魂药物。 昆乱智商很高,数理化学得很好,还是个化学博士,他调配出来的这种迷药,只要嗅到就会晕眩,独孤七夜怎么抗拒得了? 这时,驾月也醒过来了,大叫着冲过来,但她也嗅到了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药味,顿觉一阵晕眩。 趁着这功夫,昆乱往外面冲出去,对闻声赶过来的护士指了指隔壁的房间:“快,8号房的病人情况紧急――” 这些护士不疑有它,立刻冲进8号房间,昆乱则趁机往楼梯口跑去。 9号病房的房门打开了,驾月一边往头上倒矿泉水一边追过来,嘴里还不断嚷嚷:“那个是凶手,别让他跑了――” 她的声音又高又尖,引得走廊上的病房都开了灯开了门,探出许多脑袋来。 驾月追着昆乱跑下楼梯,嚷嚷:“前面那个是杀人凶手,来医院刺杀目击证人,大家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好在她离那股异味的气体比较远,看到独孤七夜的情况不对劲,自己一嗅到就捂住口鼻,抄起桌面上的水杯就往脸上泼水,这才勉强逃过了晕乎的厄运。 昆乱完全没想到驾月等人的反应这么快,正常情况下,普通人嗅到那种化学气味就会晕过去,她还能这么精神地边追边嚷嚷? 住院大楼响起紧急铃声,许多保安往楼梯的方向冲来。 但伊帕儿的病房就在二楼,昆乱只用了几秒时间就冲到一楼大堂,在保安拦住他之前就冲出大楼。 他已经把医院里外都观察过了,已经列出了最佳的逃跑路线,当下就往他设计的最佳路线逃。 躲过摄像头和保安巡逻得最频繁的区域,他绕来绕去,跑进医院后方设着太平间和医疗垃圾焚化场的区域,钻来钻去后,跑到一堵围墙下,攀上破损的那截墙壁,翻墙过去。 这个区域是非常不吉利的区域,很少有人过来,现在又是深夜,基本上没什么人在这里守着,他很轻松就越过了围墙。 围墙外是一个池塘,他沿着池塘的边岸走了十几分钟,把身上的护士装束全脱下来,丢进池塘里,然后进入医院旁边的小巷,从容自若地走出去。 这次太顺利了,尖锐的针头扎进血肉的声音,太动听了,可惜的是,他不能再品尝到那么美妙的血的滋味…… 不对!走到巷口的他猛然停住脚步,身体僵得不行:那个声音――注射针头刺穿血肉的声音,不是那样的! 他从小就打针,对针头刺入皮肉甚至是骨头的声音很熟悉,刚才他刺穿伊帕儿脖子的声音太大了,就像扎破气球的声音似的,扎皮肉的声音应该很低,而且扎针的手感也不对,还有,针管那么细,怎么可能一口气喷出这么多血? 现在仔细想来,那就像是、就像是扎破了水气球的感觉…… 冷汗,像小蛇一样,从他的额头上、脊背上爬下来,令他口干舌燥,身体打起哆嗦来。 他中圈套了!他知道应该有人埋伏在医院和病房里等着抓他,他相信并认为自己已经躲过了这些圈套,但是事实上,他还是中了圈套! 再仔细想想,他扎了那个女人的脖子以后,那个女人的人并没有显得悲伤,也没有去抢救那个女人,第一反应是追赶他――这不是不合常理吗? 而这一路来,他后面也没有追兵,他既然已经落下他们的圈套,他为什么还能逃得这么顺利? 只有一个可能,他能这么顺利地逃出来,也是对方的策略。 再往下想……他往四周扫去,半夜时分,前面是一个交叉路口,来往的车辆不算少,但几乎没什么行人,视野也开阔,一片片的林荫树下,不知隐藏着什么。 恐惧,从心底弥漫开来,他不敢再多想了,撒腿就跑。 他可能已经被盯住了,他感受到了从周围的黑暗中传来的杀机与危机。 他必须马上离开路口,跑去人多复杂的地方。 但是,他才跑了几步,就没法再动了,因为,什么东西,刺穿了他的胸口。 他站在街头,就着路灯,看向自己的胸口,好大一个血洞,喷出好多的血,溅了他一身。 在灯光下,他的血不像是红色的,他摸了摸胸口不断喷出来的血,将指头放进嘴里,吮了吮,微笑:原来,这世上最好喝的,是他的血! 再然后,他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在他身后几米外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窟窿,据警方后来调查,那是子弹的弹道。 一颗狙击枪专用的子弹,先是射穿了昆乱的胸口,然后射进他身后的墙壁,感觉像是职业杀手所为。 一个在精神病院呆了很多年的疯子,与外界几乎没有接触,怎么会被职业杀手射杀?警方百思不得其解,也始终没有查到嫌疑人,而且也没有人去追究这个疯子被杀的责任,这个案件,就成了永远的谜案。 那天晚上,从三百米外的车子里射杀了昆乱的紫律棠,看到昆乱倒下后,没有去证实他死亡与否,就沿着树荫道驱车离开,在街上绕了很多圈后才回到小区,将他第一次射杀活人的狙击枪擦好,拆开,收好。 这是他从黑市买来的狙击枪,没有人能查得到是他干的。 再然后,他就睡觉。 昆乱已经死了,伊帕儿不会再有危险,他无需再操心。 一觉醒来,他精神十足地出门,中途买了一大堆食品,往医院奔去。 医院的骚动已经平息下来,但是,保安显然增加了,巡逻显然加强了,还多了许多佩枪的警察在巡逻,凶徒闯进医院、打晕值班护士、自制化学武器、意图行凶杀害病人并被神秘杀手用狙击枪射杀至死的事件,在这个大都市也显得耸人听闻,连警方都无法彻底封锁消息,本市媒体都在添油加醋地渲染此事。 几天以后,风平浪静了,加上消息封锁得利,这个事件也许会淡去,但这几天,案发地是一定会草木皆兵的。 他在医院大门接受了全身检查后才能进去。 伊帕儿所在的vip住院大楼二楼,人人都一脸凝重,所有人都要凭证进入,医生护士也好,病人及家属也罢,对每一个靠近都异常谨慎,紫律棠被众多人盯着,不徐不急地走进6号病房。 案发病房是9号,他现在进入的却是6号。 6号病房里,伊帕儿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独孤七夜、驾月和零零玖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玩游戏,玩手机,吃零食,玩得不亦乐乎。 看到他进来,他们只是抬眼瞄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地继续埋头玩。 紫律棠走到病床边,盯着伊帕儿,问:“她还没醒过来?” 零零玖吹着泡泡糖:“病情很稳定,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说她可能今天会醒过来,老板,您想尽快见到师父的话,最好今天都呆在医院里。” 昨天,他们花了大价钱包下6号病房,然后在晚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伊帕儿从8号病房转移到6号病房,8号病号里放的,只是一个头劲部装了鸡血的假人,这件事,连主治医生都不知道,而后,七夜和驾月留在8号病号演戏,零零玖去6号病房保护伊帕儿。 昆乱再聪明,也只是一个不能自我控制的疯子,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要收拾这样的疯子,并不是多难的事。 紫律棠把食物丢给他们,然后坐在病床边,掏出一本书,静静地看,等着刺弧醒来。 他要她醒过来时,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他。 这几天来,伊帕儿数次在鬼门关徘徊,这么多次“病危”,足以让刺弧回来的。 病房里很安静。 忽然,一缕几不可闻的呻吟声,隐隐从伊帕儿的双唇间传出来。 几个正在“忙”的人,立刻停止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伊帕儿,不,刺弧醒过来了? 几个人都冲过来,紧紧地盯着“伊帕儿”,连紫律棠也合上书本,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又一声低低的呻吟声,从“伊帕儿”的唇间逸出,然后,她的睫毛抖了两抖,眼皮子慢慢打开。 她慢慢睁开的眼睛,透出的目光,是涣散的,没什么焦距。 几个人等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急于一刻,都保持安静,等她神智清醒。 “伊帕儿”的眼睛睁了又合,合了又睁,反反复复了十几分钟后,才慢慢地变得清明起来,目光终于能聚焦了,眼珠子也能转动了,转了几圈以后,在他们几个人的脸上反反复复地来回扫瞄。 她应该能看清和认清他们了吧? 驾月最先憋不住了,伸出五指,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小心地道:“刺大姐?” “伊帕儿?”眼里现出迷惑之色,似乎不太理解她这话。 驾月略为提高声音,清晰地道:“刺弧大姐――” “伊帕儿”眼睛睁得大大的,轻启双唇,似乎想说什么。 零零玖赶紧道:“师父,您的脖子受伤了,不能开口说话,你眨眼睛就行,我们能理解的。” 伊帕儿的脖子被固定器给固定住了,不能转动,至于说话,气管上还挺着管子,进食都靠输液,哪怕呻吟一声,都能让她的脖子疼得像刀割一样,实在是没法子说话的。 听了零零玖的话,“伊帕儿”显得很是焦急,不断地眨眼睛,原本苍白的脸庞也憋得红红的,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零零玖道:“刺大姐,您别急,医生说你现在的身体没事,躺个一月半月的就好,事情的经过,我好好跟你说啊!” 而后,他咳了咳,准备把这具身体的受伤经过说个清楚。 但他才开了个口,紫律棠就沉下脸来,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什么都不用说了,她是伊帕儿,刺弧没有回来。”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愣了半晌后,驾月跳起来:“什、什么意思?伊帕儿都差点死了几次了,医生都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刺大姐没回来?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 紫律棠看向伊帕儿,面无表情:“问她就知道了。” 驾月又看着伊帕儿问:“你是伊帕儿?” 颠覆,再也无法归位 伊帕儿没说话,却不断地眨眼睛,脸庞憋出来的红,也淡了不少。 几个人都是聪明人,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在承认紫律棠的话了。 当下,几个人都多多少少闪过失望之色,伊帕儿的眼睛立刻红了,现出一脸的委屈来:她也想回去啊! 她想见到凤琉瑛,比他们想见到刺弧还强烈呢,她在恢复意识的时候,虽然脖子疼得厉害,心里却是欢喜的,满心以为自己在鬼门关绕了这么久,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凤琉瑛了,结果…… 她都那么受打击了,他们还露出一副不那么欢迎她的样子,555555,好想哭喔! 驾月看到她眼睛红了,赶紧挤出笑容:“看你那么相信凤琉瑛,我还以为你能跟他重逢了呢,没想到你还得再过一阵子再回去,这样也好啊,你在这边好好化妆术和新技能,回去以后改头换面,让他迷住了,那更好啊,啊哈哈哈――” 紫律棠却懒得再废话了,起身:“凶手死了,刺弧没有回来,这里没我什么事了,你们记得好好照顾她。” 他很失望,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先静观其变。 驾月可不像他那样冷酷无情,当下,她坐在病床边,对伊帕儿道:“你好好躺着,别胡思乱想,我把事情的经过跟你说说,你这段时间好好养伤就行,公司那边我也帮你请假了。” 为了让伊帕儿转移注意力,她把昆乱的事情慢慢地说了一遍,然后又说许多八卦奇闻给她听,就希望她别再想些有的没的,早点把伤养好,要不然,他们哪有空天天来照顾她? 独孤七夜其实也没什么耐性照顾伊帕儿,但为了驾月,他只得勉强自己留在医院里。 零零玖客套了半天后也以看店为由,跑了。 紫律棠又等了好几天,刺弧的人格,一直不曾在伊帕儿身上出现。 半个月后,伊帕儿终于取掉了医用气管,虽然还是不宜说话,但已经可以勉强喝下液体食物了,脖子上的伤口也愈合了大半,绷带暂时还不能取下来,但拉高衣领或系上丝巾后,倒也看不出来。 驾月接伊帕儿回家,让她在家里静养,伊帕儿闲来无事,每天就在家里看书写字,过得倒也悠然。 只是,有一件事重重地压在她和其他人的心头上:她经历了这么几次生死攸关的袭击和伤情,为什么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和刺弧交换身体? 隐隐的,她觉得哪里出了乱子,但是,她不敢深思。 如果……如果她没法和刺弧换回去……这种可能,想都不能想的! 紫律棠那阵子异常忙碌,很少回公寓,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又过了大半个月,伊帕儿脖子上的伤口基本痊愈,除了晃动脖子时还是有些疼痛外,她可以正常地吃喝说话转头了。 紫律棠难得一次地对众人道:“为了庆祝伊帕儿病好,我请你们去海边度假吧。” 几个人都笑开了颜,驾月更是开心得又蹦又跳,就差没有抱住他了。 伊帕儿也很高兴,她在病床上和家里呆了那么长时间,闷坏了,能出去走走,实在是很惬意的事情。 当下,几个可以说是没什么固定工作的有钱人立刻收拾行李,坐着越野车往几百里外的海边度假山庄奔去。 紫律棠已经预订了度假山庄最有名、最高档、最漂亮、建在海湾里的酒店总统套房,几个人进入这间应有尽有的总统套房后,任他们曾经在皇宫里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也惊讶得一下子合不拢嘴。 这间酒店12层高,极其罕见地建在海水之中,三面都是清澈见底的海水,酒店后面有木廊连接岸边,每间房子都有很长很宽、视野很好的阳台,站在阳台上,可以将海面上的美景尽收入眼中。 洒店每层只有四个房间,足以保证每个房间的采光和视野,而这间总统套房,位于12楼顶层,占了整整一层的空间,住起来丝毫不亚于他们以前住的皇宫。 站在阳台上,看着脚下几十米外的清澈见底的海水,真恨不得马上就跳下畅游一番。 事实,这间酒店之所以建在海水之中,就是为了方便客人可以随时跳水游玩,楼层越高,阳台延伸出去的宽度越长,这样,就能保证客人“跳水”时不会撞到下面的阳台。 几个男人和驾月都很喜欢这样的房间和阳台设计,但伊帕儿却想都没想过“跳水”的事,她不会游泳,曾经差一点就淹死在水里,对深水便有了一种抗拒感,另外,游戏要穿很薄很少的衣料,她一点都不想这么穿。 她只喜欢拿着喜欢的饮料和点心,趴在阳台上看海景。 大部分时间,她都这样度过悠闲的时光。 早晨,她捧着果汁,又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磅礴壮丽的日出美景。 “要不要下去游泳?”紫律棠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到紫律棠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边,也在遥望着地平线上的那轮红球。 他竟然会主动跟她说话和闲聊?伊帕儿有点受宠若惊:“我不会游泳,不去了。” 说着,她偷眼打量紫律棠,虽然凤琉瑛是她心目中的天下第一美男子,但紫律棠成熟冷酷、唯我独尊的气势,却也绝对是女人的杀手,他今天就穿了一件领口敞得很低的白色休闲衬衫、一件黑色休闲西裤和一双休闲拖鞋,长发还是在脑后松松束成一束,衬着铁打般的高大身材,将成熟男人和成功男人所有的魅力全都聚于一身,这种目中无人的男人,普通女人是消受不起的,真只有刺弧这种女人才能受得起了…… “你想回去吗?”忽然,紫律棠问了一个不搭边的问题。 回去?伊帕儿愣了一会儿,才悟到他问的是不是想回到那个世界,于是点头:“想,非常想。” 紫律棠笑了一笑,目光一转,看向下方:“驾月在叫你。” 伊帕儿往下望去,下方的海水里,驾月正穿着泳衣,与独孤七夜在戏水,不知吸引了多少人惊艳的注目。 驾月真的好大胆,在这种场合也敢穿露胳膊露大腿的紧身泳衣,要不是独孤七夜强烈反对,她大概会穿那种穿了等于没穿的比基尼吧…… 正看得出神,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推落阳台。 她吓得尖叫一声:“啊――” 双手挥舞着想抓住阳台,但她的身体已经飞速下坠,她的双手什么都抓不到。 坠落的时候,她看到紫律棠站在阳台上,淡淡地看着她,完全没有半点慌张或着急。 是他推她下阳台的?伊帕儿睁大眼睛,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他怎么这么狠,竟然想谋杀她? 卜咚――她的脑袋才转了那么一下下,身体就坠入水中,海水特有的清咸淡腥味儿涌入她的口腔,让她立刻就呼吸困难。 她下意识地扑腾四肢,心里想着:海水比池塘深多了,她又不会游泳,不会就这样死了吧? 她要窒息了,要晕过去了,然后要死了…… 突然,眼前豁然开朗,新鲜的空气涌进她的身体里,清爽舒适的风吹拂过她的脸庞。 “帕儿,你没事吧?” 她睁开眼睛,发现她已经被驾月和独孤七夜托起,半浮在海面上。 她甩了甩头,弱弱地道:“没事……” 驾月半埋怨地道:“好端端的,你怎么掉下来了?要不是这里有人,你被淹死怎么办?” 伊帕儿一脸委屈:“我不是掉下来的,是紫、紫律棠推我下来的……” 她也不是要告紫律棠的状,而是下意识地就这么说。 “怎么?他推你下来?”驾月柳眉一竖,“我这就上去找他算账!七夜,咱们马上带帕儿上楼,向姓紫的问个清楚!” 紫律棠怎么会做这种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独孤七夜张了张嘴,想说但没说,闭上嘴,扶着伊帕儿上岸,乘电梯上楼。 进了套房,紫律棠伸着大长腿,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杯颜色十分漂亮的红酒,反转着酒杯,看着酒杯出神。 驾月把几乎被吓得去了半条命的伊帕儿放在躺椅上后,怒气冲冲地冲到紫律棠的面前,重重地拍桌子:“紫律棠,是不是你把伊帕儿推下海的?” 紫律棠呷了一口红酒,淡淡道:“是!” 他回答得这么干脆,驾月更生气了,脑袋都要冒烟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当是你还是皇帝,可以随便杀人不偿命啊?信不信我报警,让你去坐一辈子的牢?” 亏她还挺崇拜他的,哼,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坏人! 零零玖也闻讯出现,和独孤七夜一起盯着紫律棠:他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用意? 紫律棠继续把转酒杯,淡淡地道:“刺弧也许回不来了。” 他这句话说得这么突然,几个人都陷在他“谋杀”伊帕儿的思维里,一下子转不过来。 紫律棠也不看他们,淡道:“我推她下海,她受到了那么大的刺激和危险,刺弧都没回来,我看,刺弧应该不会再通过以前的方式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几个人终于反应过来。 驾月跳起来,指着他道:“你、你推伊帕儿下海,就是为了试验刺大姐会不会因此回来?” 紫律棠扫了她一眼,反问:“你以为还能是什么原因?” “……”驾月噎了一下,又激动地跳脚,“就算是这个原因,你也不能把伊帕儿推进海里啊!她不会游泳,万一挂掉怎么办?” 伊帕儿勉强恢复过来,一边喝水一边点头:没错没错,这种方法实在太冒险了,万一不小心将她弄死怎么办? 紫律棠不以为意:“你们就在海里游泳,她掉下去能出什么事?” 众人:“……” 驾月又想跳脚,独孤七夜抢在她之前开口:“我说,你带我们来这里度假,打的不会就是这个主意吧?” 紫律棠大言不惭:“是,我带你们来,就是想试验我的分析是否正确。” 众人一脸黑线:“……” 难怪他这么好心哦,难怪人人都说帝王无情啊。 驾月头顶冒着一堆黑烟,还有一群乌鸦在嘎喳,她好想骂人喔,可是,她对这种男人生气能有什么用? 她好歹是货真价实的公主,形象和仪态还是要讲究的。 她做了几个长长的深呼吸,平复怒气,坐下来,看着紫律棠:“那你说,你分析出什么结论啦?” 紫律棠看着杯里的红酒:“伊帕儿受袭时刺弧没有出现,连续两次病危时也没有出现,我就怀疑是不是两人互换身体或灵魂的规律不再有效。我一边静观其变,一边咨询奇人异士的意见,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所以,我决定再做一次试验。试验结果,你们都看到了。”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他们也冷静下来,相比伊帕儿虚惊一场,紫律棠的分析结果和实验结果,更令他们震惊。 细细想来,紫律棠说的确实有理,他们见识过无数次刺弧与伊帕儿灵魂互换的异象,而这个月来伊帕儿的经历却颠覆了这条已经被证明了无数次的定律,如果这两个人再也无法通过这条定律归位,那……几个人都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伊帕儿。 当――伊帕儿手中的杯子掉到地上。 她却全然未觉,双手还保持着捧杯的姿势,呆呆的,似乎已经石化了。 她一直不敢这么想,更不敢说出来,没想到,紫律棠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光明正大地说了出来,而且还是经过“检验”的,这让她怎么安慰自己,怎么欺骗自己,怎么面对现实? 这里再好,她也不想留在这里! 就算凤琉瑛有三妻四妾,就算他不像自己深爱他那样深爱自己,她也只想呆在他身边! 生存于一个没有他的世界里,她宁可她早在几年之前就死去,也不要承受这样没有希望的生离! “喂,帕儿,你没有事吧?”驾月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伊帕儿的样子,就像灵魂出窍似的,只剩下一具空空的躯壳了,让人看着就担心。 伊帕儿没有反应。 驾月去拧她的两边脸颊,又反复拍了几下,急道:“帕儿你醒醒!快醒醒,再不醒魂魄就回不来了……” 伊帕儿还是如泥塑般,连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驾月拿起桌上的饮料瓶,准备去浇伊帕儿的脸,独孤七夜却走过来,大声道:“凤琉瑛来了――” 一听到“凤琉瑛”三个字,伊帕儿就像打了鸡血一下,激灵灵地打了几个斗,惊醒过来:“哪里哪里?他在哪里?” 众人:“……” 伊帕儿叫了好几声,得不到任何回答后,终于回到了现实,记起了现实的一切。 远行,最后的希望 她看着眼前沉默的众人,眼睛红了,低下头来,不住抹眼泪,不住喃喃:“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她根本不知道在再也不能见到凤琉瑛的世界里如何生存,那是她想都不会去想的事情。 即使是在证据确凿的现在,她也不去想。 驾月等几个人看她那样,很是于心不忍,但是,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 伊帕儿抹着半天的眼泪,也不见有人说句安慰的话,心里愈发认定真的没希望了,心里涌出绝望来,眼泪落得更厉害了,再也控制不住哭声:“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再也不能回去了,我该怎么办?琉瑛一定还在等我,我说过要跟他白头偕老,还要跟他生很多孩子的,他还说他一定要当上皇帝,这辈子都要当人上人,绝对不会平庸度过……” 她就像陷入自己的世界,不断哭泣,不断喃喃,满屋子都是她的哭声与喃喃声。 几个人一脸黑线:她是不是打算哭到水漫金山啊? 虽然他们是很同情她,但听到她这种久违的、细水长流般没完没了的抽泣,还是很有抽人的冲动啊…… “啪!” 一记重重的拍案声,惊得众人跳了一跳,连抽泣得进入忘我境界的伊帕儿都被惊得哭声被堵在嗓子眼里,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紫律棠:她都这么可怜了,他还不让她哭一下下么? 紫律棠拍案而起,盯着伊帕儿道:“就算你想留在这里,我也不答应!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你哭什么?” 伊帕儿听他的口气,似乎回去还有希望,立刻不哭了,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那、那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紫律棠冷声道:“马上收拾东西回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驾月喜欢这里,还没玩够呢,不太想那么早回去,但看到伊帕儿那么着急,也不多说什么了。 几个人迅速收拾了行李,坐车回去。 回到公寓时已经是深夜了,紫律棠对伊帕儿道:“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出发。” 驾月立刻道:“我们也要去!” 紫律棠一口回绝:“此去遥远,我带她去就行了,你们不必过问。” 驾月强烈抗议:“怎么这样!孤男寡女的,你又最喜欢帕儿,怎么能让你单独带她去?而且去干你又不说清楚,我不放心!” 紫律棠道:“我带她去拜访一位隐居的高人,人去多了,她一定不会见客的,你们若真有心帮忙,就不要跟来。” 驾月撇了撇嘴:“帕儿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呢,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嘛,大不了我们在酒店里等,不跟你们去见高人就行了。” 她很好奇,紫律棠到底想了什么办法可以让伊帕儿跟刺大姐换回来。 虽然不太甘心,但紫律棠的想法和能力,确实总是超乎她的想象,就像现在这件事,她是完全没有思路的,紫律棠却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也早就有了处理预案。 紫律棠摇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高人,人越少知道高人的事越好,如果你非要跟着去,那不如不去。” 驾月:“……” 伊帕儿原本是不断点头赞同驾月的话,但听到紫律棠说宁可不去以后,急了,一双兔子般可怜的眼睛巴望着她,用眼神恳求她让步。 驾月:“……” 无语半晌,驾月举手:“行行行,为了帕儿和刺大姐,我就不去了,你们自己小心。” 紫律棠唇角一勾:“有我在,能在什么事?” 驾月垂头:“是,大叔威猛,大叔无敌,我等臣服。” 紫律棠装作没听见:“我先去休息了,明天十点出发。” 伊帕儿也不敢耽搁,赶紧去收拾行李,迅速入睡。 她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底,紫律棠到底找了什么高人,这个高人真能帮到她吗?如果这个高人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一直想把刺弧找回来的紫律棠怎么会拖到现在才去找高人帮忙? 思来想去,她觉得紫律棠对此事也并没有那么大的把握,这次外出,很可能只是一次碰运气的行程。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又沉重起来,不管怎么样,现在只能是有一丝希望就抓住了。 第二天早上,紫律棠带着伊帕儿去机场。 坐飞机来到南方某大城市,再乘火车来到一个海滨城市,然后再搭出租车来到郊区某清静、优美的风景区。 而后,紫律棠带着伊帕儿走向风景区深处。 伊帕儿第一次跟紫律棠出远门,很是紧张:“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话,她有很多的疑问,却不敢问,一直憋到现在。 紫律棠道:“稍安勿躁,到时我自会跟你说的。” 沿着山间小道走了一个多小时,一片白色建筑出现在掩映的绿荫之中,拐个弯,伊帕儿看到前面的铁栅栏大门边挂着一个牌子“**养老院”,心里极是惊讶:高人住在这里? 紫律棠事先已经联系过这里,他一到达,立刻有人带他往荒老太太――也就是刺弧母亲的公寓行去。 伊帕儿并不知道荒儿的事情,只是一头雾水地跟着紫律棠走。 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她来到一栋非常漂亮的公寓楼前,在公寓楼下,接待员非常亲热地接待了紫律棠,寒暄了几句以后,接待员打量伊帕儿:“请问您就是刺弧女士?” 伊帕儿很少被人这么称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后赶紧道:“是,我是刺弧。” 接待员递给她一张表格:“请您填写来客登记,填完以后我会带您去见荒老太太。” 荒老太太?伊帕儿莫名其妙地看向紫律棠,荒老太太是谁? 紫律棠这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刺弧的母亲,患有严重的老年痴呆症,长年在这里疗养。” 伊帕儿目瞪口呆:刺弧原来还有一个母亲的么?她完全没听说过这回事,他怎么现在才跟她说? 紫律棠又接着道:“先办手续,有什么事等儿再说。” 伊帕儿瞪了他一眼,带着几分赌气,匆匆把表格填完。 而后,接待员带他们进入电梯,直达六楼。 每层楼都是一道长长的、宽阔的走廊配一排单间公寓,此时监近中午,公寓的房门几乎都开着,很多老人都聚在走廊上,或聚在一起闲聊哼老歌,或看着外头的风景,伊帕儿看到每间公寓都有三四十平方米大小,干净整齐,设施齐全,刺弧的母亲在这里应该过得还不错。 走在前头的接待员停下脚步:“荒老太太正在晒太阳呢。” 初秋的南方,天气还是很炎热,但这里是风景区,山青林茂,山下是水库,这里又是山顶,气温比城市要低好多度,呆在这里晒太阳,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 伊帕儿看到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坐在轮椅里,披着坎肩,怀里抱着一个看来很是陈旧的布娃娃,一边哼着不知名的歌谣,一边看着边方,很是惬意的样子。 虽然她并不是刺弧,但不知为什么,她一看到这个老太太,就觉得很亲切,很亲近。 是不是这具身体对母亲的记忆与情感,影响了她? 她在心里如是想。 紫律棠谢过接待员后,带她走到荒老太太的身边,低头跟荒老太太寒暄起来。 荒老太太看着紫律棠的眼神,是陌生的,但她的脾气和修养很好,面带微笑地跟这个长得很出众的“年轻人”闲聊起来,伊帕儿几乎没听进他们在聊什么,只是在一旁看着这个老太太发愣。 老太太应该有六十岁左右了吧?但保养得不错,脸庞还是红润的,眼神有些茫然,但眼睛却黑白分明,相当明亮,五官也依稀有年轻时期的秀气端庄,年轻,这位老太太一定是个娴淑的美人。 她可以说,她几乎是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这个老太太吗? 虽然她的真身上有父母下有兄弟,家人对她也不错,但她的亲缘并不深,从小到大跟父母之间总是显得过于客气,她不曾跟父母吵过闹过冷过脸,却也不像别人一样跟父母亲密,离家进宫时,她和全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别离忧伤,进宫之后她也很少想家,很多时候,她甚至忘了她还有亲生的父母兄弟。 但眼前这个老太太,让她一眼就有种熟悉的感觉,她想,刺弧跟她的母亲感情一定非常好,才会让她这个“替代品”产生这种感觉,蛮羡慕的呢。 紫律棠跟老太太聊了几句以后,不再聊了,转头跟伊帕儿道:“我已经跟养老院打过招呼了,我们这段时间就暂时跟老太太一起住,现在,拿行李进去,收拾房间。” 伊帕儿吃惊地张大嘴:“怎么,住在这里?你事先怎么没跟我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紫律棠已经进了老太太的房间,低声道:“我说过老太太患有严重的老年痴呆症,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认识了,但偶尔她也会清醒几分钟,我们要等到她清醒的那一刻,才能跟她提怎么让你和刺弧换回来的事情。” 伊帕儿又被惊到了,愣愣地:“她清不清醒,跟我和刺弧的事有什么关系?” 她完全搞不明白怎么一回事啊,这个男人,什么都不跟她说清楚。 紫律棠已经在整理折叠床:“据说刺弧的母亲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灵魂可以穿越到异时空之类的,刺弧会去到你的世界,可能就是受了母亲的影响。我想,也许这一次她也可以用她的能力让刺弧回来,但这种可能必须建立她头脑清楚的基础上,我和你除了等到那一刻,没别的办法。” 他不想让伊帕儿知道她与老太太的关系等事情,这些事情无凭无据,当事人又已痴呆,伊帕儿也有自己完整的家庭和人生,说出来,除了徒增麻烦,没什么益处。 伊帕儿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半晌才道:“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紫律棠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工作人员说她大概一个月会清醒几次,每次短则几十秒,长则几分钟,然后就又变得痴痴呆呆的,我们需要24小时都跟着她。” 伊帕儿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又觉得紫律棠基本上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她再问也没什么意义。 于是,她开始收拾自己的地铺:“咱们两个成年人,住在老太太的房间里,疗养院会同意?” 紫律棠道:“我就说我们小俩口很久不见老人家了,想趁休假的时间孝顺老人家,疗养院收了我们这么多钱,能不答应?反正老人的房间东西少,只是增加两张小床而已,也不麻烦。” 伊帕儿打量着确实显得宽敞的房间,若有所思:“我挺喜欢老太太的,这段时间由我来照顾老人家,挺好。” 果然是母女天性么?紫律棠眼里泛起笑意:“那我就代替刺弧谢你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谢,伊帕儿红了脸,期期艾艾地:“刺弧帮了我这么多忙,我做这一点事,不算什么。” 紫律棠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好好对待老人家吧,她会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看待的。” 伊帕儿很认真地点头:“嗯,我会的。” 当天晚上,伊帕儿就在这间公寓的厨房里,为荒老太太做了一顿清淡而美味的晚饭。 老人家总是害怕孤独的,总是喜欢有人陪的,荒老太太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是谁,他们说了她也记不住,但是,她心里是高兴的,也是喜欢这两个人的。 平时不爱说话的她,难得跟那个看着很面熟、很讨喜的年轻女孩儿说了许多话,说的东西,一半来自她那些凌乱、模糊的记忆,一半说的是养老院的琐事,说得毫无逻辑性和完整性,但伊帕儿却很喜欢听。 伊帕儿从来没有跟父母这样没有规矩的闲聊过,跟荒老太太的相处,让她感到了一种“母女”之间的亲密无间,于是,住在这里的时间,便变得快乐起来。 只是,她不太相信这样一位普通的老太太,能有让她灵魂回到原本世界的能力? 而另一个世界里的刺弧,是否已经发现了这个她也许不能再归来的危机? 刺弧是否又在想办法回来? 都说刺弧与她命运相连,生死相关,她在这边发现这个危机的时候,刺弧又怎会毫无察觉? 清夫侧,荒诞测试 “夫人,翰林大学士王大人送了一位美女给将军,人坐着轿子,已经到了后门外,您看这事儿该怎么办?”辅助雷管家处理内务杂事的老嬷嬷过来禀报正在盘腿练气功的刺弧。 刺弧连眼都没有睁开,懒洋洋地道:“将军用过了?” 老嬷嬷小心翼翼地道:“前几天晚上,将军去王大人家赴宴,在那里住了一宿,估计是……用了。” 堂堂一个将军夫人,在男女之事上居然使用“用”这种词,让她这个老人家都觉得有些尴尬。 刺弧淡淡道:“如果我没记错,这五天来,一共有八个女子被送给将军,她们现在可都还在府里?” 老嬷嬷道:“我都安排她们住在后院的偏厢房里,安排丫头看着,她们这几天还算安分守己。” “将军还没有用过她们吧?” 老嬷嬷道:“将军五天前就带兵护驾圣上去避暑山庄了,一直没住在府里,这几个女子尚未侍寝。” “哦,”刺弧淡淡道,“你去跟雷管家说,让他带着王大人送的这个女子,还有那五个女子,去参加进府考试,考过了就留在府里,我和将军会给她们一个名分,考不过的,不配侍候将军,谴送出府,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如若有人不服,就让她们随便找谁告状去。” 老嬷嬷小心地问道:“不知……这试要怎么考?我也好提醒她们,让她们提前准备。” “这你不必知道。”刺弧懒得多说什么,“雷管家心里有数。她们若是考不过又不愿离开,可以留下来复习,下次再考。总之,将军身份高贵,她们若是没有侍候将军的能力,就应有自知之明,怨不得别人。” 老嬷嬷不敢多说,鞠身退下:“我这就去跟管家说。” 刺弧继续吐纳运气。 自从凤琉瑛被调回京城,当了个御林军统领,就经常外出应酬,结交朝上朝下各路人马,吃喝玩乐什么的不在话下,更有许多人送美女给他,一来为了讨好他,二来也是为了在他身边安插耳目,想拉拢这个前途无量的实权人物,她一点都不在乎凤琉瑛在外面跟女人胡搞,毕竟她不是伊帕儿,不过,让那些女人进府,那可不行。 官场和商场中人送给凤琉瑛的女人,能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好女人? 这些女人一旦进了将军府,会甘心当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连个名份都没有的陪睡? 哪天伊帕儿回来了,还不得又被这些女人给玩死?所以,她要想个办法,让任何女人都不敢进府,也让那些使用美人计的官员商贾们就此死了这条心。 凤琉瑛现在正全力建立他的人脉与势力,她也不想拖他的后腿去得罪权贵,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那些喜欢玩这种不入流手段的权贵们和觊觎他的女人们知难而退。 刚才去禀告刺弧的老嬷嬷是东山侯夫人凤瞳送给凤琉瑛的,在府里的职责相当于副管家,她已年过五十,年纪不轻了,但身体相当硬朗,又在权贵人家当差了几十年,很懂得贵族人家里里外外的那些事儿,为人也还算本份,是个好用的人才。 她进这府里不过一个月左右,却完全看不透将军夫人。 京城里都传这位将军夫人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老实人,说话做事从来不懂拐弯的,好“欺负”得很,但她看着这位将军夫人,完全不是传说中的那样,有时显得安静无害,有时又精明锐利得吓人,令她这个见过无数家庭恩怨的老人都敬畏得很。 比如这次的“考试”事件,她就想不透夫人到底在想什么,但她绝对能肯定,从来不管将军风流韵事的将军夫人一定不会让那些女人进门。 她去跟雷管家传达刺弧的命令以后,雷管家立刻停下手头上的工作,言简意赅地:“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办。” 在这个家里,家里的事情一律由夫人说了算,将军基本不管家事的,他这个管家,必须把夫人的命令摆在首位。 老嬷嬷试探地问了一句:“老奴也去协助管家如何?” 雷管家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丁姨,我建议你还是别去了,省得弄脏了眼睛。” 老嬷嬷一听,就知道这种“考试”不会是什么好事了,赶紧道:“老奴知道了,老奴还是去忙别的事情罢。” 她出去以后,雷管家暗暗叹气:夫人,还真是什么都敢做啊,似乎都不知羞耻的! 他也只能舍下这张脸,完成夫人的命令了。 很快,他派人将已经来到府门前的美女带进来,又派人去叫被安排在后院偏厢的另外五个女人,又派人秘密去红颜楼请了那里的老鸹过来,将她们集中到地下室里,只留下他和几个心腹在现场。 几个美人看到管家派人来请她们去参加“考试”,原本都有些窃喜,自认年轻貌美又多才多艺,要通过什么考试都没问题,心里都做着能得到一个“名份”的美梦呢,没想到,她们却被带进一间位置极为偏僻的地下室里,地下室装饰很是华丽舒适,却没有琴棋书画这些可以展示才艺的物件,只有一张超级大的大床,到底要考什么? 雷管家先咳了两声,才很严肃地道:“各位美人,我奉将军和将军夫之命,前来考核各位是否有资格伺候我家将军,凡通过者可以获得侍妾以上的名分,凡不通过者,府里将奉上一笔丰厚的钱财送其出府。” 有女子率先问道:“不知管家要考我们什么?” 管家道:“这个……你们认真听着就是。” 他原本就长得很端正,又总是不句言笑的,让人觉得他天生就是个严肃认真的人,现在又用这么严肃的口气说话,立刻就让众美女紧张起来,感觉这场考试一定很不寻常。 哪料,管家说完之后就直接沉默,沉默了足足有半刻钟,才一脸沉重地缓缓道:“各位美人都是将军的朋友送来侍候将军的,那这侍候人的本事……必须要懂的,我家将军夫人十分关心将军,要求每一位入府侍候将军的女子一定要深谙……深谙……” 他憋了半天,憋得紫膛色的脸庞涨红,都迟迟说不出话来。 众美女都等不及考试得名份了,见他半天不说话,有人款款地说了:“咱们姐妹不敢说才艺样样精通,却也涉猎广范,用心学习,管家要考什么,但说无妨。” 其他美女也纷纷表示出了决心和信心。 都到这时候了,管家一咬牙,把脸丢出去了:“我家夫人说了,会歌舞琴棋书画的女子多的是,将军不需要这样的女子侍候,将军要的是……是深谙房中术,能在床上侍候他开心的女子!” “……” 众人皆惊,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沉默。 管家平生第一次在比自己地位低的人面前低下头,看着地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知道众人一定不相信他能说出这样的话,他觉得自己应该再重复一遍,但是,他实在没有这个勇气…… 似乎又过了一会,才有一个美女小心翼翼地、低声地道:“管家大人,小女子刚才没听清楚,能烦劳您再说一遍么?” 再说一遍?管家心里很郁闷,但他想想,再说一遍总比再说两三四五遍要好吧? 当下,他豁出去了,提高声音,很清晰地道:“将军夫人要考验你们的房中术!由我们几个及红颜院的花老板现场考核,谁最能在床上取悦男子,谁就能留下并获得名份,表现不好的立刻送出府去!” 他这次说得这么大声,再听不清楚,就是聋子了。 众人真是被活生生被惊成泥塑。 管家看到众人这样,觉得自己已经没脸了,也就破罐子破摔地道:“你们都听清楚了?听清楚了就开始,我这里有六只序号签,你们抽到以后就按顺序到床上进行表演。花老板给你们打技术分,我们几个给你们打艺术分,六十分以上算及格,留下当通房大丫头,八十分以上算优秀,留下当妾,九十分以上的可以当侧室。床头柜上有各种用具,你们可以任意选择用或不用。至于表演,不拘一束,任意发挥,只要让我们看得爽就行。听明白了吗?” 他一口气把这辈子说过的最不要脸的话都说完后,自觉第一关考验结束了。 说起来,这是在考这些美人吗?分明就是在考验他和助手这几个男人吧? 夫人要他们现场看,让他们根据看得爽不爽来打分,真是有够要命的…… 除了花老板,听者无不目瞪口呆。 那几个陪他来的助手,几乎就想跑了,虽然能免费看美女“演出”很爽,可是,要看也不能在这里看啊,而且这些女人是将军的女人,她们的表演理应只能给将军看,他们看了万一被挖掉眼睛或砍头怎么办? 管家看他们和她们都还在僵化当中,实在不想再拖延时间了,走到那些女人面前,大声喝道:“抽签!” 这一声大喝,令女人们回过神来。 一个出身没落贵族家庭,被主家送过来的女人首先反应过来,激动地尖叫:“怎么能让我们干这、这等伤风败俗、无耻之至的事情?我们又不是青楼的妓女,这种事,我死也不能干!” 其他女子也一脸受辱地道:“堂堂的将军府,皇室贵族,怎么能要求咱们这些清清白白的女子做这等丑事?雷大人,这真是将军的意思么?如果真是将军的意思,那我们要当面向将军问个明白!” “没错,咱们是将军的人,咱们的身体只能给将军一个人看,怎能在别的男子面前做这些事情?” 雷管家本来觉得自己的行为很难看,但看她们一个个做出贞节烈女的样子,还用这样的目光瞪他,他当下火了,冷着声道:“这是将军及将军夫人的意思,你们若是对将军及将军夫人不满,大可自行出府,不必强留府中!” 几个女子并非无脑之人,有人觉得这大概是府里对她们品行的考验,也开始有人觉得这是将军夫人在刁难她们,不想她们留下来了,但是,要她们离开,她们怎么舍得? 有自视甚高的女子道:“天底下的男子,谁肯让别的男子看到自己女人的身体?雷大人,请带我去见将军,我要当面向将军问个清楚。” “你们还不是将军的女人!”雷管家冷冷地道,“在将军给你们名份之前,你们只是礼物!还有,府里的一切事务由夫人决定,夫人说了,将军府里不缺丫头和戏子,缺的只是床伴。你们在这府里唯一的作用就是陪将军睡觉。只能陪睡的女人,床上的功夫好就行,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这番话,让这些美女感受到极大的污辱。 如果只是为了陪男人睡觉,她们范得着下这么多心血吗? 即使当不成将军夫人或侧室,至少也要当个妾,才能对得起她们的才貌和努力,她们来这里,可真不是来当将军的私人妓女的! 有人忿忿地道:“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别人我不知道,我可是川闲王的义女,你竟敢把我当成那种女人!” 雷管家难得地露出嘲讽的冷笑:“川闲王送你给将军,不是让你侍寝,莫不成是让你来当将军夫人的?将军已有夫人,你还想让将军休妻不成?” 这名先是感到难堪,而后忍气吞声:“小女子不敢。” 雷管家又冷笑:“还是说,你既不是来当将军夫人,又不是来侍寝,而是别有其它目的?” 这女子一听,心头一震,赶紧道:“小女子就是来侍候将军的,只是,这种考试方式实在是……是让咱们难以接受……” 雷管家冷笑:“我家将军年少有为,貌绝天下,想给将军侍寝的美貌女子多如过江之鲫,不事先考考你们的本事,败了将军的胃口,将军岂不吃亏得很?你们不愿接受考试,尽可离开,将军府不强求!若还想留下,就请入乡随俗!其它的,不必多说!” 这时,一直沉默的花老板笑着开口了:“雷大小说得也没错,姑娘们就是来侍寝的,如果放不开,怎么能取悦将军?而且只是表演,又不是真的做对不起将军的事,担心什么呢?这床有帘子,你们上床后把帘子拉下来,咱们也看不得那般清楚,你们就别再扭捏了。” 丑闻,妻不血刃退情敌 众女子都暗暗咬牙:这床是有帘子,但这帘子如此轻薄,能遮住多少春光? 雷管家看她们久久不语,不耐烦了:“不愿意接受考试的请即刻出去,将军府将奉上一笔钱财,派人送走。” 众女子看形势不可逆转,又沉默了,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她们都是聪明人,都能猜测得到,八成是将军夫人故意逼她们知难而退,她们若是想留下,就得当着“考官”的面做那些低贱、无耻的事情,但若这么走了,她们又怎么甘心?何况,她们很多都带着家族的期望、主子的任务而来,这样回去,她们的颜面又该往哪儿搁? 雷管家又等了一会,不再等了:“再不做决定,就算你们全部弃权,将军府现在就送你们离开!” 一个女子率先转身迈步:“请恕小女子做不到,小女子这就离开,有劳雷大人送一程了。” 接着,又有三名女子先后站出来,表示要离开。 她们先后出去后,剩下的两名女子才道:“小女子知道自己的本份,雷大人说得不错,咱们就是来伺候将军的,只要能取悦将军,要咱们做什么都行。” 雷管家还以为所有人都会吓得跑掉呢,没想到居然还有两个不怕死的,这下,他既佩服离开的女子,也佩服剩下的这两个:她们还真是有“勇气”啊! 虽然他是希望所有的女子都离开,省得后患无穷,但既然他有得戏看,那就不看白不看,他是男人嘛,再正经也不会失了男人的本性。 “考试”的过程,不必细看,总之,这两个女子有胆参试,当然也有胆“放得开”,都通过了“考试”,成功留在了府里。 刺弧言出必行,立刻跟这两个女子见面,当场下令让一个当妾,让另一个当侧室。 当时,这两个女子完全想不到事情这么“好”,特别是那个要当侧室的柳姓女子,当场就蒙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让她当侧室?当国师之子、一品将军的侧室?这不是在做梦吧? 不仅是她,其他人等也都侧目,显然不相信刺弧如此“大度”. 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刺弧一点都不含糊,下令:“雷管家,你马上安排柳姑娘住到月溶院,另外好好准备,待将军回府后立刻让他与柳姑娘拜堂,至于宾客,邀请柳姑娘这边的亲戚来作个见证,名单就由柳姑娘提供罢。” 雷管家低头,沉声道:“是。” 不久之前,他才大开眼界地看了一场“人体艺术”表演,小心肝这会儿还在颤抖呢,幸好他肤色本来就暗,没让人看到他全身的血液都涌上脸的狼狈样子。 想他虽非好色之徒,但工作原因,也去过不少岁月场所,见过很多荒唐的调情,但这么直接刺激有冲击力的表演,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那几个助手,这会儿都去泡冷水去了。 留下的这两个妞,先前还装清白清纯,真的开始表演了,只听那声音,就让人全身骨头发酥,真是……呸! 不过,她们留下来只会更倒霉而已,夫人可不是什么软角色,她们现在被抬得越高,到时跌得越惨。 刺弧点着,微笑:“那就这么定了,你送辛姨娘和柳夫人回去吧。” 雷管家领命退下,带着还沉浸在醉梦里的两位“新主子”下去了。 他们都下去后,刺弧懒洋洋地对婉儿道:“你带几个人上街,给新姨娘和新夫人买些好的首饰衣裳,若有人问起,不必隐瞒府里的喜事,省得别人说咱们看不起新进府里的姨娘和侧夫人。” 婉儿恭敬地道:“是,婉儿这就去办。” 跟着夫人这么长时间,夫人都说得这么清楚了,她当然明白夫人的意思。 她这次出门采购,虽不张扬,但得把府里准备娶侧夫人的事情说出去,让全京城都知道才行。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不明白其中原由的,但她知道,这两个新来的美人要倒大霉了,不过,她才不同情她们咧,这种女人留在府里,只会兴风作浪而已。 刺弧将事情安排以后,就悠然自得地等着看好戏。 将军府准备办一场低调的婚事,但事关凤琉瑛,也不算小事儿,将军府上下都忙开了。 新晋的柳夫人欣喜若狂,强忍着快要失控的得意,列了一串长长的“娘家”亲友名单交给雷管家。 她是家族之长送给将军的“礼物”,没有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将军又有正妻在前,这场婚事不可能大操大办,但毕竟有一个正式的拜堂仪式,已经算是很给她面子了,她要让所有人看到她的风光和地位,所以,她不仅请了熟悉和不熟悉的娘家人,还请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所谓“姐妹”“手帕交”,让她们羡慕妒忌死! 雷管家很能干,拿到名单后立刻订制邀请函,一封封发出去。 而婉儿也带着一群府里的男仆和丫环上街采卖东西,一路上说说笑笑地谈论府里的喜事。 凤琉瑛可是京城时下最走红的天王偶像级高富帅,他这要办婚事的消息一传出去,就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啦,不到两天,全京城都听说这回事了,那位新晋的“柳侧夫人”更是成为大街小巷热议的话题。 凤将军回京才一个多月,前阵子又刚休了南宫家的二小姐,南宫家的嫡正小姐都坐不稳的位置,那位“柳侧夫人”是何方来历,竟能在短短时间内上位? 她到底是怎样的天姿国色,又有怎样的才情,能让凤将军闪电一般地将她娶回去? 全京城的中小人物都想知道,于是,关于“柳侧夫人”的料不断被爆出。 众人打听过后,都有些失望:原来只是某三品官员家的养女,出身是远不及凤将军,据说长相才艺在京城众多名媛千金中也算不得很出挑,跟其前任根本没得比,就这样也能轻轻松松地当上将军侧夫人? 这个女人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上位的――京城里的百姓们都这么想。 别人不知道她是怎么上位的,那几个跟她一起去过“考场”的女人们还不清楚么? 这个消息传到那几个“弃权”者的耳里,她们恨得嘴唇都要咬出血来了:她们的容貌一点也不比她差,凭什么她们严守礼仪廉耻被赶出将军府,她不知廉耻地做那种事情却能当上凤将军侧夫人? 她们离开将军府后也没处可去,不得不带了一笔丰厚的“赔偿费”,回到自个儿的家里或主子那里,家里人和主子问起怎么回事来,她们没脸说出荒诞之至的内情,只得说军府的“考试”太苛刻、她们适应不了之类的理由蒙混过去。 既然是她们没有本事,她们的家人或主子也没法去怪将军,便把不满和怒气都发泄在她们身上,她们的地位一落千丈,倍受冷落和嘲笑,她们的心里,委屈得不行,却又无法诉说。 现在,她们听到不要脸的女人飞黄腾达的消息,焉能不恨? 妒恨的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们也没做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她们只是豁出去,暗中把将军府挑选将军女人的“方法”说了出去,说的时候,她们添油加醋地描述了那两个被看上的女人是如何如何的放荡和不知廉耻、如何如何会勾引男人、如何在暗中学习各种不要脸的媚术之类的,总之,她们极力把那两个女人说成是应该被抓去浸猪笼的超级荡妇。 看客们本来就怀疑那两个女人手段不纯,有了这几个“同期生”的证言,看客们觉得她们的话应该可信,但是,这个“内幕”太骇人听闻了,很难让人相信“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将军府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看客们基本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茶余饭后为此争论得很厉害。 在众人没有定论之时,又有惊人的爆料传出,说是将军回京后,因为收到的美女太多,将军府里装不下,就暗中实行了那样的“考试”了,凡是能留在凤将军身边的女人,都必须经历那样的“考试”,“考官”有男有女,他们都亲眼见过不少女人的“淫荡表演”,只是之前的女人都没有通过“考试”,不为外人所知罢了。 而这次通过“考试”的两个女子,据说还有将军府里的男奴现场旁观评分,她们的胸部有多大、身上哪些地方有痣、各自用了什么“辅助道具”助兴之类的都看得清清楚楚…… 消息一出,又暗中掀起轩然大波,八卦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老百姓们谈论得那叫一个热闹啊,不参与的人都被视为异类和落伍者了。 这种惊爆眼球的小道消息,任众人再怎么怀疑,但当事人的身体特征都被爆出来了,多少有信服力,慢慢的,看客们综合各种消息,相信者占了多数。 通过这种方式上位的女人,当然遭受了集体大众的强烈鄙视,虽然大众不能公开谴责,但背地里的嘲笑、辱骂肯定是排山倒海。 这种消息,很快也传进了“辛姨娘”与“柳侧夫人”的“娘家人”耳里。 初时,她们的“娘家人”并不以为意,自家的“女儿”飞上高枝,攀上国师一家,那是何等的运气和前程,他们犯不着跟那些眼红的家伙计较,但是,但他们的“女儿”被说成淫娃、荡妇之后,他们就坐不住了,毕竟,培养出这种淫娃、荡妇的人家在世人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人家,他们的名声、形象、地位都会受到极大损家,沦落为全京城的笑柄。 如果任这种消息继续传下去,不提他们日后再难与达官贵人联姻,就是仕途也会受到极大影响。 这桩好事,眼看就要变成坏事了。 愁苦之下,他们只得派人去问自家的“女儿”外头所言是否属实。 消息传了好几天,那两个女子再怎么养在深宅,也都听说了,特别是府里上下看她们的目光,已经从先前的惊讶、羡慕转变成鄙视、厌恶,连府里扫地的杂役看到她们都不避讳地露出轻视的眼神,女人们更是看到她们就走得远远的,茶总是凉的,菜总是冷的,房间也打扫得没那么干净了。 她们强烈地感受到整个将军府上下对她们的排斥与敌视。 如果只是几个下人对她们不敬,她们尚能惩罚,但整个府里都是这样,任她们心理素质再强,也撑不住。 府里上下对她们态度的巨大转变以及她们断断续续听到的消息,她们知道东窗事发了,这让她们倍感难堪和羞耻的同时,也觉得异常委屈和愤怒:她们只是遵命行事,怎的却成了恶人? 她们于是去找刺弧,想要她为她们说句公道话,但很“不巧”,刺弧带着几个心腹去拜访东山侯夫人了,要过几天才回来,她们一听心都凉了:等她回来,她们恐怕已成全京城人人喊打的荡妇了! 此时,她们终于明白,这恐怕是将军夫人设下的圈套,不骂不打,就让她们成了抬不起头的“荡妇”,有哪个将军家能容下名声不好的荡妇?又有哪个上流社会能接受这样的“荡妇”? 就算她们真的当了“主子”,也没有人会把她们当主子,说不定还适得其反,所有人都把她们当成眼中钉,恨不得将她们拉下“宝座”而后快。 就算当上了主子,如果不得宠、不得尊敬、不得地位,跟个受气包似的,那又有什么意思? 还没正式上位,就已经身败名裂了,这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她们焦急的时候,“娘家”派人来问传言是否属实,她们不敢否认,只得羞愧地把事情勉强说了一遍,“娘家人”听了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这么荒诞的传闻竟然是真的,惊过以后,连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将军府做出这样的事情,当然无耻之至,但他们能去质问将军府吗? 将军府完全可以否认,“考官”都是将军府的人,他们当然只听从主子的,而其他的“参试”女子又怎么好公开承认这样的丑事? 但就算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样的丑事发生过,这两个女子的名声已经彻底坏了,还连累了送她们进府的人,说到底,她们及背后的主子,就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 接下来怎么办,两家人各自跟两个女子商量了很久以后,姓辛的女子主动向雷管家提出她进府以后自觉不配侍候将军,心生自卑,想离府回去好好学习女诫,雷管家求之不得,立刻给她准备一笔丰厚的“赔款”,送她回去。 妾高一尺,妻高一丈 她离开以后,雷管家立刻派人发布“官方”消息,就说凤将军只准备纳一位侧夫人,并没有纳妾的打算,市井坊间传言凤将军要纳一名辛姓妾室乃是子虚乌有之事,将军府里的管事家奴亲口说的这话,外间还能不信? 坊间很快将这名子虚乌有的“辛姓妾室”抛之脑后,将目标对准了柳姓侧夫人。 雷管家在心里暗想,识时务者为俊杰,姓辛的女人知道夫人容不下她,自己乖乖地选择了明哲保身,这姓柳的,难不成还在做“将军侧妻”的美梦? 姓柳的女子在跟“娘家人”商量了半天后,也知道将军府不欢迎自己了,但是,“将军侧妻”的宝座就在眼前,让她自动放弃,她怎么舍得? 只要当上将军夫人,荣华富贵尽在她的手里,就算别人在背后在背后耻笑,又能奈她如何? 而且,世人还能谈一辈子的流言不成?时间长了,世人自然便说腻了,那时,谁还会记得这些流言? 所以,不论她也好,她的“娘家人”也好,都决定要撑下去,拒不屈服于流言面前。 雷管家看姓柳的女人脸皮这么厚,便派人把消息告诉正在东山侯府上做客的刺弧,刺弧听后一派悠然,吩咐来人:“回去告诉雷管家,开始第二步行动。” 姓柳的女人够狠,野心够大,都到这份上了,还要富贵不要名节,既然这样,也就怨不得她出第二招了。 来人领命离开,凤瞳摇着折扇,淡淡地道:“像你这样的人才,花时间对付这些女人,真是大材小用了。” 刺弧冷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再说了,对付这些女人,于我不过是信手拈来,比下棋简单多了,我有时间跟你下棋,还没有时间收拾那些女人?” 说罢,她拈起一颗黑棋,放下白棋的地盘之中。 凤瞳看那颗棋子,看似自寻死路,实则死里求生,已觅得一线生机。 刺弧的黑棋险象环生,但她一点都不紧张,慢慢地玩,淡淡地道:“我的底限就是,惹谁都别惹伊帕儿,否则,就算是死局,我也会翻盘。” 凤瞳知道她在警告自己,以后就算成就了帝业,也别对伊帕儿不利,当下淡笑:“像你我这么聪明的女人确实不太多,那些愚蠢的女人想寻死,就让她们去死好了,咱们的聪明,得用上大事之上。” 当下,两个女人一边下棋一边研究“大事”,而雷管家收到刺弧的命令以后,暗中开始了第二步棋。 他一边安排这事一边想,夫人这一招,真够狠的,这姓柳的女人,这辈子都当成不凤凰了,唉,这姓柳的看起来也是聪明人,怎么就不知道进退呢? 柳美人知道自己处境不利,处处小心翼翼,誓死守到跟凤将军成亲拜堂为止。 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她的谨慎与小心见到了效果,接下来数天,她的言行没有任何可以被挑剔的地方,府里上上下下想刁难她也找不到空隙,她还算平安地熬到了凤琉瑛回来的前一天。 那天,府里把拜堂的偏厅好好装饰了一番,柳美人也非常喜悦,恨不得马上就成为俊美风流凤将军的女人,享受世间女子所向往的一切。 午时,副管家老嬷嬷来了,对她道:“柳姑娘,您是将军侧妻,依照惯例,理当由将军去您府上接您回来拜堂,但您府上在京郊,将军从避暑山庄归来,旅途劳顿,再去京郊接您,恐怕会过于劳累。您看您可否就近择一住处,府里派人送您过去,明天为您梳妆打扮后,待将军傍晚去接您回府拜堂,您看如何?” 柳美人听后很高兴:“我家里在城内有别馆,离这儿不过四五条街,有劳嬷嬷送我过去罢。” 这桩婚事没有大操大办,宾客只请了她的“娘家人”和好姐妹,多多少少令她遗憾,但由将军新郎亲自去接她这个准新娘回家拜堂,就显得隆重多了,她听了自然高兴。 当下,老嬷嬷派了数名丫环和护卫,用四人轿子送柳美人去她“娘家”在附近的别馆。 而此时,刺弧仍住在东山侯府里,说是待将军与柳美人成亲后再回来,给新人一个“蜜月”时间,柳美人听后又暗暗高兴,这样她就不必在大喜的日子给这个压在她头上的正房夫人磕头献茶了,想跟将军如何亲热都成,真是天助她也。‘ 傍晚的时候,柳美人已经住进了“娘家”的别馆里,看着眼前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嫁衣、镶玉凤冠和各种珠宝首饰,她觉得自己如做梦一样,摸摸这,摸摸那,忍不住傻笑。 老嬷嬷跟着几个丫环今晚也在别馆里休息,天刚黑下来,她就劝柳美人:“柳姑娘,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办,您今晚早点休息,把精神养得足足的,漂漂亮亮地过门。” 还没正式成亲,柳美人对这个老嬷嬷还是很客气的:“谢谢嬷嬷关心,只是我现在有些紧张,恐怕太早睡也睡不着呢。” 老嬷嬷笑道:“姑娘的心情我明白,我去给你泡一杯安神助眠茶,喝了以后一定能睡个好觉,保证明天精神十足。” 柳美人知道这个老太婆是管将军府里杂事的,跟她交好对自己有好处,便笑道:“那就有劳嬷嬷了。” 老嬷嬷退出去,泡了一壶什锦花茶来,先给柳美人倒了一杯后,对其他丫环道:“你们几个也早点睡,明天四更起床准备,谁都不许怠慢。” 几个丫环应了声,纷纷倒茶喝了,喝后都觉得颊齿留香,脾胃舒爽,紧张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除了老嬷嬷,这几个跟过来侍候柳美人的丫环都不是刺弧的心腹,柳美人对她们也没甚么太大的戒心,给她们几个发了赏钱后,回房休息去了。 老嬷嬷的花茶确实好,原本兴奋之至的柳美人一躺到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她还做了一个美梦,梦到自己跟俊美非凡的将军拜了堂,她佃在将军的怀里,将军对她百般疼爱…… 她做梦都在笑。 也许这梦太美妙,她没能很早醒来。 天色泛亮时,已经收拾干净的丫环过来敲门:“柳姑娘,时辰到了,您该起床洗漱了――” 成亲是件大事,新娘的梳妆打扮就要大半天时间,此外,新娘在出门之前还要先与“家人”用餐、给祖宗上香、与兄弟姐妹们话别等等,忙上一天乃是常事,何况又是嫁到将军家,样样都不能含糊。 门从里面锁着。 丫环敲了好一会儿没见里面有动静,不敢大声叫门,便去把老嬷嬷找来。 老嬷嬷见天色已经大亮,心里有些急了,放大声音:“柳姑娘,该起身了――” 里面还是沉默。 有哪个新嫁娘在出门之日还睡懒觉的? 老嬷嬷刚想用力敲门,房里突然就传出柳美人凄厉的尖叫声:“啊――啊――“ 叫得就像见鬼一样。 老嬷嬷脸色一变,立刻对院子里的几个男杂役道:“你们几个快点把门撞开,千万别让柳姑娘出什么事才好!“ 几个男仆不敢耽搁,冲过来,纷纷踹门,没一下就把门给踹开了。 房间里,柳美人的尖叫声还在继续,老嬷嬷跟着几个丫环进去后,脸色全变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眼前的场景,让她们说不出话来。 床上,柳美人一边尖叫一边拿被子遮住身体,她的身边,躺着一个半裸的男子。 身为当事人,柳美人比任何人都反应不过来,她的脑袋就是空白的,除了尖叫,什么都不会做了。 老嬷嬷终归经验丰富,沉默半晌后对几个丫环道:“你们两个去侍候柳姑娘穿衣,你去通知柳姑娘的家里人,你去找雷管家,让他马上过来处理此事,你去把院子里的闲杂人等赶出去,守好院门,不要让任何人随意出入,更不要让人把消息传出去。” 几个丫环知道事情严重,不敢多话,马上遵照她的话分头忙开。 直到两个丫环过来给自己穿衣,柳美人才回过神来,尖叫:“我跟他不认识!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什么都没做!你们赶紧把这个混蛋拖下去!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老嬷嬷走过来,冷静地道:“柳姑娘,你叫得这么大声,怕别人不知道这里的事情么?” 柳美人身体一僵,声音嘎然而止,惨白着脸,看着她们。 老嬷嬷看了那个沉睡的半裸男子一眼,冷冷地对那两个丫环道:“你们先把他搬下床,待他醒了再问个清楚。” 没等那两个丫环动手,柳美人就已经用薄被裹着身体爬下床,闪到一边,生怕跟他有任何牵连似的。 两个丫环还算有些力气,吃力地这男子抬下床,直接放在地上去了,而后准备给柳美人穿衣服。 柳美人白着脸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昨天晚上亲眼看着我睡下的,我房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男人!这男人一定是跑错房间!我们什么都没做,你们就是证人,对不对?你们相信我的,对不对……” 两个丫环不说话,老嬷嬷面无表情:“柳姑娘,您的家人马上就要过来了,雷管家也在赶过来,有什么话您跟他们说罢,老身做不了主。” 不管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这位柳美人,断不可能进将军府了。 既然她进不了府,自己也就没必要再侍候她。 柳美人愣了一下,骂道:“你们几个明明就住在外间,怎么让男子随便跑进我的房间?如果我嫁不了,你们几个也脱不了责任!你们是不是要害死我才开心?我警告你们,我若是有事,你们也绝讨不了好……” 老嬷嬷冷着脸,什么都不说。 柳美人看她们几个什么话都不说,怒了,抓起桌面上的梳子茶杯等就砸过去,骂道:“你们这几个狗奴才,是你们陷害我的是不是?你们就看不得我的好,故意这般害我,我要去报官,我要去跟将军告状,你们等死罢……” “你给我闭嘴!”一声怒喝,令她哆嗦了两下,身体僵在原地。 将她从青楼买回家加以调教,并把她送给凤将军的“叔叔”大步进来,厉声喝住她,她不敢吭声了。 “叔叔”沉着脸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柳美人哭着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昨天晚上喝了她们泡的茶就睡着了,睡到现在才醒来,一醒过来就看到、就看到……” 她哭得异常悲惨,怎么都说不出刚才的场景,只是在最后道:“叔叔,孩儿冤枉,孩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孩儿昨晚太过紧张,就喝了她们泡的安神助眠茶早早睡了,她们侍候我睡下的,我整个晚上都没醒过来。而且、而且她们就睡在外间,孩儿不曾想到、不曾想到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她这么说,相当于怀疑老嬷嬷和这几个丫环陷害她了。 她的这个“叔叔”在京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当下也不发作,只是看向老嬷嬷,等着她先解释。 老嬷嬷一直很沉稳,直到此时才道:“昨天晚上,这几个丫环也很紧张,我便泡了一壶八味安神花茶,让柳姑娘和她们都喝了,喝完以后,她们侍候柳姑娘睡了,自己也都去外间睡了。刚才这几个丫头来叫柳姑娘起床,柳姑娘迟迟不应,房间也从里面锁上了,然后,我们就听到了柳姑娘的尖叫声,老身觉得事情不妙,就让院子里的几个小厮过来开门,这几个小厮把门踢开以后,就看到柳姑娘和这名男子躺在床上,老身便把这消息先封了,派人去叫您和雷管家过来。其中缘由,老身也不清楚,一切全凭我家主人和您查实作主。” 她不愧是经验老道,这番话,如实把整个过程都说清楚了,完全没有怀疑和谴责任何人的意味,但只一句“她们都喝了”和“房间从里面锁上了”,便把柳美人的怀疑给打了回去。 “叔叔”没有发怒,脸色却很不好看,地面上那名男子是这别馆里的小厮,这几名丫环中也有别馆的丫环,在自家的地盘上,自家的丫环在场,自家的小厮跟自家的“侄女”一起躺在床上,房间还是从里面锁起来的,他能把责任全推给将军府的人? 压下心头万般恼怒,他道:“事情自然要查明的,你们把这奴才打醒,老夫要现场问个清楚,还莺娘一个清白。” 几个丫环赶紧上去,又掐又踢的,终于把地上的小厮弄醒。 小厮躺在地上的时候,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翻了个身,咂着嘴咕哝着:“好香……” 恨得他的主子当场直想杀了他。 他被弄醒的时候,还抱怨:“谁吵了老子的美梦……” 触上主子愤怒中带着杀意的目光时,他顿时被吓醒了,战战兢兢地道:“小的叩见老爷……” “狗奴才,你昨天夜里喝多了,跑进了小姐的房间,在小姐房间里睡了一夜,你可知罪?”“叔叔”阴狠地道。 国师预言,唯一女主 小厮这才记得打量四周一眼,发现这里是小姐的闺房后,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老爷恕罪!小人昨夜就喝了一点小酒,然后就回屋睡觉了,一觉睡到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啊!老爷明查,老爷饶命――”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昨晚一觉就睡过去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柳老爷好不容易才攀上凤琉瑛这个大将军,怎能让眼前的事情破坏了他的前程? 当下一拍桌子,怒道:“不管因何理由,擅闯小姐闺房就是死罪,饶你不得!来人――” 他大喝一声:“把他拖下去,乱杖打死!” 他现在就一心想压下这件事,将这个小厮弄死,来个死无对证,确保“侄女”今夜能顺利跟凤将军拜堂。 然而这时,却一个威严低沉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传进来:“慢着,事情还没查清楚,怎么能把人打死?” 他一听这声音,心里就凉了半截,转头一看,来人果然是将军府的人――雷管家,心里不禁骂道:这管家么来得这么快?现在他想来个死无对证都不行了。 雷管家早就在柳家的别馆四周等着了,一看到将军府里的人出来,就知道“出事”了,迅速到达“案发”地点,成功狙击了柳家彻底封死消息的行为。 柳老爷对他鞠手,道:“雷管家,事情已经查得很清楚了,这小厮昨晚喝多了,沉睡一夜,直到刚才才觉得口渴,便起身去找水喝,迷糊之中走错房间,幸好被贵府丫环及时发现,将这小厮给当场捉了。这奴才虽是无心之过,但擅闯小姐闺房终是大错,原谅不得,理应处死。” 雷管家淡淡道:“事关柳家和将军家,要审也该咱们两家一起审个清楚。现将军未归,夫人在外,就由我代表将军家来问个清楚。” 当下,他把相关人员全都召集过来,与柳老爷一起来个三堂会审。 即将过门的将军侧夫人在出嫁前夜闹出这样的事,只要能证实有男子单独与柳美人共处一室,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不管两人之间是否有越规之行,都足以取消这桩婚事了。 当下,小厮、柳美人和柳老爷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证明柳美人是清白的,而雷管家这边却有双方的目击证人证实,侍候柳小姐的丫环们起床后的半个时辰内,这间房间一直是紧闭的,没有任何人出入,也就是说,柳小姐和那名小厮至少在房间里共处了一个时辰以上。 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里做很多事情了,这种事,无论如何是说不清楚的。 柳小姐辩解得声嘶力竭,反复提出愿意验身自证清白,甚至愿意以死明志。 对她一个从小被卖到青楼,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脱离火海的女孩儿来说,眼看即将飞上枝头成凤凰,怎么能在这节骨眼上前功尽弃?就算拿自己的性命赌上一把,她也要赌的! 雷管家冷眼看着柳美人的抵死自辩,最后才淡淡地道:“出了这样的事,小人不敢作主,小人看今晚的拜堂仪式暂且放下,待小人禀过将军、夫人和国师大人后再看将军如何定夺好了。” 柳老爷愣了一下:“这事还要禀告国师?” 雷管家道:“将军的侧夫人也是国师大人的儿媳,国师大人虽然公事繁忙,不管将军的家事,但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禀过国师大人,委实是对国师大人的大不敬。” 柳老爷束手无策了:“如果将军怀疑侄女的清白,尽可派人给小的侄女验身,如若她已非完璧,小人愿意承担欺将军之罪!” 他想攀附国师一家,怎敢送给凤将军不干净的女人? 刚才他观察这室内的情形,又见“侄女”如此坚决,确定最可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雷管家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验吧,小的这就去找人过来,待结果出来后再向将军禀报,由将军作主。” 如此处置当然称不上有利,但有转旋的余地,柳老爷也不敢再强硬了:“有劳雷管家了,事关重大,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雷管家不多说什么,看向柳美人:“柳姑娘,你的意思如何?” 柳美人一脸视死如归的态度:“小女子是清清白白的,绝无对不起将军之事,只能能证明小女子的清白,小女子什么都愿做!” 雷管家看她执迷不悟,便道:“既然哪些,那小人就去安排了。” 事到如今,她和她的主子应该继续怀疑这是将军家玩的把戏了,但他们还要知难而上,那他也只得继续按夫人的命令做下去了。 在他找人来给柳美人“验身”的同时,本该被封锁得密密实实的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 京城的看客们都知道柳家送给将军的荡妇“柳侧夫人”在出嫁前夜跟个下人共处一夜,提前给将军戴绿帽了。 人心,便是如此,本就看一个极为不顺眼,而这个人一而再地弄出不好的事端来,自然是一哄而上,将口水唾沫全投到她身上,恨不得用口水把她淹死。 不仅如此,还有人爆料说这女子原本就是千人骑、万人尝的青楼女子,自以为被收入豪门之中后就是千金小姐了,还想当将军夫人,实在不要脸之至! 有人说睡过这女子,在床上真是表现得极浪极骚的。 有人说真正无耻的是柳家,买了一个婊子充千金送给凤将军,分明是不将国师一家子放在眼里…… 有人说柳家还想把睡过“柳侧夫人”的男人全杀了,以杀人灭口,将国师之家蒙骗到底…… 一时间,全京城的看客们都把柳家描述成无耻之家,甚至有人跑到柳府在京城里的别馆前面去看热闹,就差没朝里面扔鞋子了。 柳老爷很快也听到了风声,急得差点晕过去:他明明都将这事封锁了,为何还传得全京城都知道了? 他也试图派人出去传消息,想为柳家证清白,然而,他传出的消息全被大量的负面消息给盖住了,看客们压根不信“柳侧夫人”是个好女子,人人都替凤大将军打抱不平,全京城的女子们更是在背后诅咒柳家。 如此强大的舆论压力,就算雷管家找来的人证明柳美人仍是清白之身,也难免狂澜,当天晚上的婚事只得推迟。 婚事一推迟,看客们更相信“柳侧夫人”的不光彩历史曝光,凤大将军不敢要这女人了,而没有马上取消婚事,估计是给柳家面子,这下,看客们只会把柳家骂得更惨。 一夜过后,柳家的别馆外墙上,多出许多污渍来,什么狗屎鸟粪、臭鸡蛋、脏水等泼了满墙,凡是从别馆出去的人都被众人吐口水,柳家更是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凤琉瑛是“成亲”当天回到京城后才知道他要娶小老婆的事情,以及他的这个未来的小老婆还是个“超级荡妇”的事情。 他听了这些消息,看到了别人同情的眼神后,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冷静地处理完杂事后,换上便衣回府。 他一听说这些消息,就知道是刺弧搞的鬼了。 这个女人虽然总是做些惊世骇俗的事情,但她做事,总有她的理由,他没必要为此大动干戈。 他回到将军府时,刺弧还未归来,一大票下人正在不紧不慢地拆卸贴着“喜”字的彩灯、剪纸以及红绸等,一看就知道今晚的婚事办不成了。 当然办不成!他在心里冷笑,这个女人会这么好心地帮他找女人? 她表现得越是好心,被她“好好”对待的人,下场一定很惨! 听听现在京城里最流行的话题,就知道柳家身败名裂已成定局。 柳家不就是送了一个女人给他玩玩么,她就把整个柳家的名声给打坏了,哼,有够坏心眼的。 他哼了好几声,问下人:“夫人去哪里了?” 下人赶紧行礼回答:“夫人拜访东山侯夫人了,过几日才回来。” 凤琉瑛的脾气现在也变得沉稳许多,不再那么冲动和气盛了,但遇到刺弧,还是轻易就给气着了,暗自骂道:这死女人,谋划了这种事情,却全交给别人来做,自己倒是躲得挺远的啊,真是会撇清自己的责任! 但他也累了,也懒得去管这事,自顾自地去吃喝歇息了。 傍晚的时候,雷管家从柳家的别馆“验身“回来,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请求他如何处置柳美人。 凤琉瑛喝着美酒,斜睨了他一眼,冷笑:“这种事情还用问我吗?夫人不是早就安排好了,你按照她的意思去做就行了,还多此一举地问我做什么?” “……” 雷管家一脸尴尬,心里也委屈得很:明明是你让我家事一切都听夫人的,怎么现在又怪他对夫人忠心耿耿了? 凤琉瑛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又冷笑了一声:“只要夫人没有交待你来害我,你就按她的吩咐去办,办完了跟我交待过程就行。” 雷管家应了一声,赶紧退下。 凤琉瑛哼了哼,看向窗外,外头,所有成亲的东西都被拆掉了,几个下人正搬着这些东西往仓库走。 他看了又撇撇嘴,在心里骂一句:死女人!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府里上上下下,全是她的人。 回京城时,他和刺弧只挑了十几个办事牢靠、对他们忠心的下人回来,回来以后,刺弧就忙得不行,大半时间都不在府里,有时还一连消失好几天,行踪神神秘秘的,同时,府里的下人也不断增多。 那些新增的下人,要么就是极为老实本份之辈,要么就是有来历的江湖人,但不管是什么人,这些人对刺弧都极其敬重和听话,似乎他们的眼中只有她这个主子,而没有他这个主子似的。 府里的事情都由刺弧作主,他心里清楚,这些人全是刺弧挑进府里来的,这些人绝对会对“伊帕儿”忠诚到底。 刺弧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确保伊帕儿的安全及未来。 他当然不会去阻止刺弧的行为,但是,想到这个死女人那么能干又那么独立,他就想生气,气得要命。 生气的时候,他就特想搂个女人来发泄,不过,这府里库存的美女都被那死女人给赶走了,他也不能那么没品地随便找个丫头来扑倒,郁闷之下,他早早地去睡了。 第二天,柳家无耻地买了一个青楼荡妇送给凤将军的流言传得更盛,柳家别馆的外墙已经被臭鸡蛋和粪便等物污成了暗黑之色,散发着臭气,路过之人无不掩鼻快走。 尽管柳家已经发布消息说“柳侧夫人”仍然是清白之身,看客们却也不相信了,都说柳家一定又用了什么手段欺骗世人。 柳老爷没有办法,只得去问将军府的意见,凤琉瑛没见他,都是雷管家出面的。 雷管家说:“昨天晚上,小的派人去宫里问国师之意,国师尚未回复,还请柳大人再等一阵。” 还等?再等下去,这流言就散布得更厉害了!柳老爷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却也不敢去催促雷管家,只得谢过雷管家后,讪讪地走了。 此时此刻,唯一能杜绝流言和给柳家正名的,只有将军府了,只要将军府公开表态外头所传皆是谣言,将军夫妇相信柳家及柳姑娘,事情就还有转机,但将军府故意拖着,柳家又能奈何? 果然,过了几天以后,谣言传得更盛,外头都传凤将军想拒婚,柳家荡妇却以死相逼,拒不退婚,凤将军可能不得不娶……消息传出,京城无数看客们无不将柳家骂了个底朝天。 柳家上下,不管主仆,但凡出门,无不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还有柳家仆人被人扔石头和鸡蛋之事发生。 柳家苦不堪言,却还是死撑着。 足足过了三日之后,雷管家才亲自上门拜见柳老爷,告诉他:“国师仔细算过了,柳姑娘与凤将军命格不合,不宜相处。” 柳老爷听后愣住了,半晌才道:“贵府许下这门亲事时,这丫头就把自己当成了将军的人,只要能跟将军在一起,就算吃些苦头,想来这丫头也是乐意的。” 他才不关心这“侄女”是死是活,只要她能给自家带来好处,管她日后过得如何呢,她若是能给将军生下一儿半女,她就是马上死了,他也会在睡梦里笑开花。 雷管家听后,淡淡地道:“国师说了,如果柳姑娘当了将军侧夫人,恐怕慧夫人之事将会重演,如若柳家不介意这样的后果,他立刻让将军娶柳姑娘。” 柳老爷一听,打了两个寒颤,脸都白了。 慧夫人的事,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南宫一族也算是京城豪族了,南宫家主的二女儿南宫慧嫁给凤将军不过大半年,人就变得不正常了,最后嫁给了一个贱民,全族也灾祸不断,失了圣宠,消了势力,现在已经沦落为普通士族,依国师的意思,他柳家若是非要与凤将军结亲,也会步上南宫家的后尘? 南宫家不知比他柳家强多少倍,南宫家都沦落成这样,那他们柳家……想想就不寒而栗。 孕事 雷管家实在是受够了总是去干这种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恨不得马上了结此事,这次他看柳老爷脸白得不行,便冷冷地道:“如果柳老爷不怕柳姑娘落得跟慧夫人一样的下场,小的即刻去禀报将军,相信将军能今晚就把柳姑娘迎进门。” 他的口气,含着讥诮与警告,柳老爷听得出来。 半晌,柳老爷长叹一声,冲雷管家拱了拱手,黯然道:“国机神算,堪称人间半仙,岂有不准之理?既然我家侄女与凤将军有缘无份,老夫也不敢强求,这婚事就此取消罢。侄女数日来受将军府照顾良多,老夫代侄女谢过将军府了。” 雷管家终于露出微笑:“柳大人心意,在下一定会转告给将军,柳姑娘才貌双全,定能觅得良人,至于坊间传言均是子虚乌有,我家将军是绝不相信的,也希望柳大人谨言慎行,切勿受杀人灭口等谣言所激,让外人抓到把柄。” 夫人交待,只要弄得柳家身败名裂、知难而退即可,不要弄出人命来,他这话,也是警告柳家不要因此虐待柳美人及其“奸夫”之流。 柳老爷知道他的意思,苦笑:“谢雷管家提点,老夫自有分寸,绝不会应了外头传言。” 雷管家不再多话,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他忽又停下,对柳老爷道:“国师算过了,将军此生仅得一位正室夫人,无缘再娶侧室,如若再娶侧室,于将军倒是锦上添花,但对侧室而言,必是慧夫人之命,所以,柳大人取消这桩亲事,倒是消了一大灾祸。” 他没派人去问过国师之意,所有国师的“卜算”与“预言”全都是夫人让他这么说的,他甚至不知道夫人是否跟国师谈过这些事儿,但他知道,夫人敢这么说和这么做,定是经过将军和国师默许的。 夫人伤重醒来之后,真的不一样了,整个将军府,都成她的地盘了。 他也只是为夫人卖命的众多人手之一罢了。 柳老爷笑得比哭还难看:“老夫多谢雷管家帮柳家避过这一灾祸。” 南宫慧精神不正常的事情,但凡有点见识的,都不会相信这是天灾,分明就是人祸――将军家暗自弄出来的人祸,他柳家似乎也差一点就遭到这样的大祸了。 其实,柳家现在的处境也很不妙了,恐怕得用上好几年时间才能慢慢恢复柳家的声誉了,但这也比南宫家彻底失势要好得多。 雷管家走后,柳老爷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擦着冷汗,久久不语:以后,谁还敢送美人给凤将军? 这会是将军夫人想要达到的目的吗?坊间都传将军夫人温柔敦厚,与世无争,看面相似乎也是如此,但若不是其在幕后操纵这一切,又有哪个男子舍得把到手的美人儿给丢弃?而凤将军怎么看都是风流男子…… 唉,罢了罢了,现在去想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该想的,是如何把柳家的声誉给挽回来。 接下来几天,柳家主动取消婚约的消息传出去后,坊间看客可谓是大快人心,直骂柳家自取其辱,活该倒霉,但随着柳家受到了“惩罚”,看客们的口水攻击也很快消退,“柳侧夫人”的话题随即消失。 不过,京城这种经济繁荣、人口众多的地方,永远不乏足够多的话题。 新的话题很快又产生了,这个话题便是国师算过了,凤将军命中克妻,此生只能有一位夫人,其他女子若当了他的侧室,定会遭遇不幸,前者如慧夫人,后者如差一点成为将军侧妻的柳家女,就是证明,慧夫人与凤将军当了半年的正式夫妻,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柳家女虽然身败名裂,却因为还没有正式嫁予将军的缘故,总算保得全家平安……如此总总,风传一时,弄得那些想勾搭凤将军的女子和想与凤将军联姻的人家,都在心里打鼓。 普通人家对此类传言总是宁信其有,但贵族人家心里却明白,就算国师所预言是真,凭国师的本事能没有办法化解所谓的“侧室”之难?恐怕只是这一家子没这个心罢了。 但既然凤将军无意纳侧室和妾室,别人非要送女子上门,岂不是遭了他家的忌? 这样的流言传出之后,一时间,再没有人往将军府里送美人。 凤琉瑛听到这样的传言,很想痛打刺弧一顿:她借他爹的名义往外散布这样的流言,不是断送他的性福吗? 世人一定都认为没有人敢拿国师的名头乱说话,但那个死女人什么事不敢干?他爹才不会管他的风流韵事,这些传言一定是那个女人传出去的,她若是因为吃他的醋而这么做,他倒是能高兴,但是,她是为了伊帕儿而这么做,他痛快不起来。 她又不让他碰,他年轻俊美,风流倜傥,凭什么要夜夜守空房? 在外头养女人和去青楼嫖妓什么的,他这种将来要成帝业的精英又不屑,心里着实郁闷。 好吧,等她回来了,他要打她一顿,不然难消心头之气! 直到将军府要娶侧夫人的事情过去了,刺弧才悠然地回到了将军府里。 虽然是她在幕后操纵这一切,但事发之时、之地,可没她什么事,就算别人猜她指使的,也找不到她的把柄,别人生不如死,她却继续逍遥。 至于如何制造“秘室丑闻”之类的手段,她有的是办法,不屑一提,总之,跟她对着干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听说她回来了,凤琉瑛立刻提着一把剑,杀气腾腾地往她的卧室杀去。 府里的下人看到他腰里插着一把剑,手里还拎着一把剑,都吓了一大跳:将军这几天一直都在骂夫人什么“死女人”“臭女人”“坏他的好事”之事的,不会真的是气夫人没有照顾好那些送给他的美人吧? 可是,外头不都是说将军夫妻情深义笃么,怎么会为了其他女人的事情而闹得要动刀动枪的? 不管怎的,一些下人看到这情形,坐不住了,纷纷走出去,脸色冷郁地跟过去。 雷管家当时也在府里,看到这些新进的下人面色不善,赶紧过去拦在他们面前,沉声道:“这是将军府,谁都不许胡来。” 这些人平时倒是安分守己,但此时并不买他的账,冷声道:“将军这是要去杀夫人呢,你想让咱们在旁边干看着?” “谁说将军要杀夫人?”雷管家皱眉,“将军与夫人自有的相处之道,岂是我们这些下人能明白和过问的?总之,将军绝对不会伤害夫人,你们不必担心,统统回去干活去。” 这些人不知是夫人从哪里找进府里干活的,夫人没有明说,但他看得出来,这些人均是身怀绝技的江湖人,平日里一个个都沉默寡言,只会埋头干活,却对夫人忠心耿耿,恐怕也只对夫人忠诚。 他猜测,夫人很可能采用什么方法收买了这些人的人心,才能让他们对她如此忠诚,连这会儿都敢跟将军叫板了,这种为了夫人什么都敢干的劲儿,他简直叹为观止。 这几个人刚进府不久,并不清楚将军夫妇的相处之道,一脸狐疑:“真的?” 雷管家翻了一个白眼:“夫人难道没有交待过你们不可对将军不利么?” 几个人面露迟疑之色。 夫人说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当她的“暗器”,一旦发现府里有人想对她不利,就可以暗中将这些人“铲除”掉,除了杀人以外,他们采取什么手段都行,无需让任何人知道。 至于将军,夫人只说如果发现有人对他不利,也可以“顺便”保护将军,但要量力而为,随机应变就好,其它的倒没说。 雷管家摆摆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几个人看他这么说,也不好硬来,便只能先退下,却暗中盯着刺弧那里的举动。 刺弧刚回到府里,困得不行,喝完鸡汤后刚想睡下,房门就被踢开了,凤琉瑛杀气腾腾地冲进来,把手中的刀丢到她面前,大声道:“死女人,马上跟我打一架,我今天不收拾你我咽不下这口气。” 刺弧:“……” 众丫环:“……” 刺弧坐着不动,淡淡地道:“为什么非要收拾我不可?” 凤琉瑛拍桌子:“你没照顾好我的新娘和我的女人,害我损失惨重,你这是失德,不教训你这个坏女人,我还当什么将军和夫君?” 众丫环:“……” 刺弧叹气:“只不过区区几个女人而已,你要为她们而为难自己的发妻?” 凤琉瑛冷哼:“女人的事是小事,但你事先不请示于我,事后不请罪于我,让我这个当丈夫的很没有面子,这就是大事了!你不想打也可以,跪下来向我道歉,我可以饶你这一次!” 真是幼稚啊!刺弧又叹气:“我不跪,你又能奈我何?” 啪!凤琉瑛又重重地拍桌子:“这事由不得你!你不想跟我打,那就让我打好了!” 刺弧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茶,才淡淡地道:“你不能打我,我怀孕了。” 咚!凤琉瑛一个踉跄,膝盖撞上桌腿,疼得他直咧嘴:“你在开我的玩笑?” “你自己看吧。”刺弧站起来,让他看伊帕儿身体的大肚子。 凤琉瑛吃惊地看着她那明显鼓起来的肚子,目瞪口呆,好久说不出话来。 自从刺弧出现之后,他每次看到她就生气,基本上跟她在一起时都会吵嘴(一般都是他单方面挑衅),两人又没有肌肤之亲,加上她总是神出鬼没,经常在外面不知忙些什么,他都没注意到她的肚子长了这么多。 回京城的路上时间多,他倒是注意到她变胖了,只以为她日子过得太舒服,发福了,却完全没想到她是怀孕了。 那时,她的肚子鼓得还没那么明显,怎么才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像吹气球一样涨了这么多? 感觉肚子里的孩子都成形了,马上就要“哇哇”叫着跳出来了,他可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刺弧看他半天没说话,就跟傻了似的,有点不耐烦了:“喂,你这个当爹的不发表点意见么?” 凤琉瑛这才回过神来,呐呐地:“多大了?” 说完就觉得这话有点没头没尾地,赶紧又道:“我是问孩子几个月了?” 刺弧叹气:“我找大夫看过了,六个多月了。” “六个多月了?”凤琉瑛又惊得大叫一声,后退几步,差点摔倒,“竟然这么大了?” “我的天啊!”他控制不住地连拍了好几下额头,喃喃,“都六个多月了我才知道自己快要当爹了!真是见鬼,这种事情怎么现在才说……” 说到这里,他又瞪眼睛,怒骂起刺弧来:“死女人,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我跟你有什么仇,你竟然到现在才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过分?你是不是想孩子生下来后再告诉我?还是说,你又想玩什么阴谋,破坏我们一家三口的感情?” 他真的气死了!要不是打不过她,他一定会狠狠地揍她! 刺弧淡淡道:“我也是回到京城这后才发现伊……自己怀孕,这阵子以来,那么多女人呆在这府里,我也是怕怀孕的消息传出去后会被其他女人给害了,所以才隐瞒到现在。” 这只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原因是她需要时间去秘密寻找可以被伊帕儿所用的人才,毕竟伊帕儿的身份高贵,不可能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到处跑,现在,六个月的肚子实在太大,瞒也瞒不住了,她这才不得不招了。 “胡扯!”凤琉瑛气忿忿地一指她,“你用的身体里怀里这么大一个东西,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刺弧叹气,一脸无辜:“我从来没怀过孕,也没跟孕妇打过交道,我怎么知道怀孕的事情?再说了,怀孕一般都要五个月左右肚子才会明显变大,六个月的身孕现在才从外观看出来,也很正常。我最多只隐瞒了你一个月而已,你犯得着这样怪罪我吗?” 这勉强算是实话,伊帕儿以前身体不好,月事不正常,她都习惯伊帕儿的身体几个月没见红了,这次月事断了好几个月,她也没太当一回事,一心忙着给伊帕儿找保镖和帮伊帕儿清除情敌,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怀孕以来,大概是伊帕儿的身体这两年调养得不错,加上她积极锻炼身体,怀孕的反应并不明显,她确实是后知后觉,说起来,她也挺惭愧的,万一在怀孕期间她出了什么事,把孩子给弄没了,那她真的是愧对伊帕儿一辈子了。 思念 凤琉瑛盯着她:“你没骗我?” 如果她是因为无知才没说,他勉强可以原谅,但若是长期知情不报,他真的要吐血了。 刺弧叹道:“隐瞒这样的事情,对我有什么好处?” 凤琉瑛认真地想了一想,没想出隐瞒身孕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便道:“好吧,我暂且相信你的话。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你妒心太重,驱逐我的那些美人的事情了……” “妒心太重?”刺弧听到这里,也没等他说完,就忍禁不俊地嘀咕,“你是在做梦吗?” 她的笑脸、笑声和低咕声,凤琉瑛都看到和听到了,俊脸当时就挂不住了,先尴尬地赤红了一片,然后变黑,骂道:“为了孩子,你再怎么糟糕,本将军也只得忍了,你就好好感谢你肚子里的孩子没出生就救了你吧。你以后要恪守妇道,安心在家养胎,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如果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哼,别怪本将军对你不客气。” 刺弧看了四周一眼,那些丫环们早就知趣地退出去了,房间里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这才脸色一正,道:“伊帕儿必须马上回来!她才是孩子的母亲,她有权力知道和享受做母亲的感觉,我不能占有她初为人母的权利。” 凤琉瑛愣了一下,随后沉默。 半晌他才道:“这确是应该的,但你想如何让她回来?” 他虽然有点舍不得这个死女人,但是,都过去半年了,他真有些想念帕儿了,而且帕儿一直很想要孩子,她的身体怀孕六月,她却不知孩子的存在,对她委实过于残忍。 刺弧道:“以前,只要伊帕儿有难我就会出现,但她现在在我的世界里不太可能会有性命之忧,这具身体又怀了孩子,不能轻易受伤,为今之计,只有再找你爹,请他出山施法送我回去了。” 凤琉瑛沉默半晌,才道:“我父亲被困在皇宫里,没有凤九天的允许,任何人不能与他接触,连我都不能随便进宫去见他,想要他出面,恐怕得等上一段时间。” 最近数月,宫里和朝里发生不少变故,凤九天愈发地猜忌和多疑,对凤点星的依赖性愈强,心中生怕凤点星为他人所用,影响了自己的利益,对凤点星看管得愈发严格。 另外,随着凤琉瑛的成就功名及势力扩大,特别是他掌管维护京城安全的御林军统帅以后,凤九天也不愿看国师一家坐大,一方面给御林军配备了对自己忠心耿耿、却与凤琉瑛不对盘的副统帅,一方面严禁凤琉瑛与凤点星接触,说到底,就是拿国师父子俩互相“制衡”对方,如若一方闹事,另外一方则受株连,让国师父子俩不敢轻举妄动。 刺弧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却不在意,笑得一派从容:“凭你们一家子的本事,任凤九天把凤点星看得再紧,你们之间要通风报信,商量家事,有的是办法。这事拖延不得,你赶紧派人去办,要不然伊帕儿不能享受孕育孩子的幸福,她会遗憾终生的。” 说到伊帕儿会难过的事情,凤琉瑛也隐隐心疼起来,缓缓道:“给我三天时间,我会努力说服我爹的。” 刺弧有点疲惫地打个呵欠:“辛苦你了,肚子都这么大了,我会注意身体,这阵子都不会外出乱跑了,就一心等着伊帕儿回来接手她的身体了。” 直到现在,怀孕的副作用才显现出来,她开始容易觉得犯困和疲惫了。 凤琉瑛点头:“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瞅着她,过了一会,又忍不住道:“我可以摸摸孩子吗?呃,我是说我可以摸摸伊帕儿的肚子不?” 他早在年少时代开始就有很多女人,但他从没想过生孩子的事情,即使伊帕儿经常跟他说想生孩子的事情,他也没什么实感,每次只是敷衍着笑过,而眼前这个孩子的降生是如此突然,让他在意外和惊讶之后,心里竟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滋味,似乎百味杂陈,却让他从中品尝到了一种叫作喜悦、幸福的东西。 刺弧站起来,挺胸,摊手:“摸吧,这是你老婆的身体,肚子里是你的孩子,你当然有权力摸。” 凤琉瑛走到她的面前,低头,仔细瞅着她的肚子,似乎想看透她肚子里的孩子长什么样。 他看到的,当然只有衣裳。 但想到这肚子里藏着他的孩子,他就有种窥视私家宝物的感觉,居然感到窃喜和得意。 瞅了半天之后,他才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覆上刺弧的肚皮,感受着手底的温暖。 里面的孩子,在干什么呢? 在睡觉打呼噜? 突然,手心似乎被隐隐撞了一下,他吓了一跳,收回手来,嘀咕:“该不会是这小子在作乱吧?” 刺弧打着呵欠,漫不经心地道:“孩子虽然没有出生,却是有感觉的,他爹在关心他,他可能会高兴得乱蹦。” 说着说着,一股酸气涌上来,她张了张口,差点就吐了。 这孩子,真的在肚子里乱蹦呢,她刚吃完饭,胃里一阵一阵的抽动,难受得不行。 凤琉瑛的心思全放在孩子身上,没注意到她的难受劲儿,反而在听了她的话后来劲了,忍不住蹲下来,双手放在她的肚皮上:“真的么?孩子知道他的爹爹在看着他?” “孩儿啊,听到爹爹的声音就应一声,爹以后疼你啊……”他不断嘀咕。 手掌心,又被轻轻地撞了几下,那只隔了一层衣服和皮肉的神奇世界里,那个孩子似乎很活泼好动。 他笑了,亲了亲刺弧的肚子,笑道:“好孩子,你生下来以后爹一定好好疼你。” 手心下的颤动,更明显了,他几乎听到了孩子的笑声。 当下,他也开心起来,眼睛笑成一条缝,不断地道:“好孩子,真是本将军的好孩子,本爹爹都等不及要见见你了,你快点生下来,别让爹等太久……” 刺弧:“……” 拜托,他这么肉麻的样子很恶心的好不好? 她本来就想吐了,现在更加想吐了…… 不过,看到凤琉瑛这么开心,她也只能忍了,只是心里,又替伊帕儿感到遗憾,如果伊帕儿在这里,她一定会很幸福的。 想到这里,她又长长地叹气。 这悠长悠长的叹气声,传进凤琉瑛的耳里,凤琉瑛身体猛然僵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糟糕,刚才他的样子一定很傻,这种傻样一定被她看到了! 他又在她的面前丢脸了! 一时间,他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当下,他赶紧收手,站直,咳了两声,正色道:“你呆在府里好好养胎,这件事我会尽快办妥,你不必担心。” 然后,他赶紧跑掉,生怕她就老是记得自己刚才的糗样。 刺弧看他终于走了,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脱掉外衣,往床上一躺,准备睡个好觉。 她很少做梦,常常是一觉睡到自然醒,但这次,她却作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也没什么情节,就只有伊帕儿顶着一个大肚子,一个人在那里不停地来回踱步,来回摸着肚皮,不断地笑笑,不断地对肚子里的孩子喁喁私语。 就这么一个镜头,在她的梦里来回播放,直到她醒来。 醒来时,太阳已经西沉,天仍然是亮的,但蒙了一层暗金色,她看着窗外远空的夕阳,有些发呆。 如果坐在这里的是伊帕儿,伊帕儿一定会非常幸福。 这不是她的身体,这肚子的孩子也不是她的,她多多少少也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源于本能的母爱,但是,她终究不是孩子的生母,并没有太多那种幸福的感觉,她觉得这怀孕的身体让她占用,真是浪费了。 伊帕儿,快回来吧,最好这样身心互换的事情,都不要再发生了,虽然想到那样也许再也见不到故人,但江湖有句老话叫“相见不如怀念”,比起这样的相会,她更习惯于怀念。 好菜好汤送上来,凤琉瑛也难得地出现,跟她一起用餐。 这一次,凤琉瑛没再跟她呕气和拌嘴,表现得跟个好丈夫似的,不断给她挟菜。 刺弧吃得倒是比平时多,不过,还是微微叹气:这种场面,太让她不习惯了! 没有跟男人有任何亲密之举,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没有跟小孩子打过交道,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六个月的孕妇,唉,这是哪门子的奇遇啊?她宁可遇到一大窝子强盗,大家狠狠地打上一架,也不要让她变成这样啊…… 凤琉瑛第一次看到她愁眉苦脸,心里居然有几分痛快,而后又板着脸道:“你唉声叹气地做什么?对我的孩子有意见是不是?警告你哦,你欺负我就算了,若敢欺负我儿子,我饶不了你!“ 刺弧白他一眼:“若不是我当年见义勇为,救了伊帕儿,又好好教育了你,你现在能跟伊帕儿生孩子?“ 凤琉瑛见她旧事重提,脸又绿了,骂道:“你干的那些事情,又能好到哪里去?比起谁杀的人多,怎么算都是你多吧?伪君子!” 刺弧看他骂得这么凶,倒不生气,笑了一笑:“你这么说也没错,不过我早就立誓不再杀人了,你现在也有了孩子,以后也尽量少杀点人吧。” 凤琉瑛现在领兵,又对皇位虎视眈眈,将来要武力夺权或私下里铲除异己什么的正常得很,她实在是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 凤琉瑛抿了抿唇:“能不杀的,当然不杀。” 他一向知道自己是个心狠的人,但从今天下午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开始,短短几个时辰,他就觉得自己的心灵深处,似乎有了什么改变,他说不出这种变化,却预感到自己以后会变得可能不太一样了。 比如,他现在就非常、非常地想念伊帕儿,就在想象着跟伊帕儿一起用晚饭,她笑盈盈地给他挟菜,轻声细语地抚摸着肚子,对孩子说着悄悄话的模样。 这是刺弧出现这半年来,他第一次强烈地想念伊帕儿,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知道,眼前的女子,并不是伊帕儿,更不是跟他过一辈子的女子。 他定定地看着刺弧,突然之间就觉得她没那么有吸引力了,是因为他跟帕儿有了孩子,联系更紧密的缘故吗? 刺弧看他久久地看着自己,笑道:“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凤琉瑛抿了抿唇:“我不是在看你,我是在看帕儿。” 刺弧又笑了,幽幽地道:“你想你老婆了,我也想我的家了。” 这也是她这半年来,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想回去。 她向来我行我素,独自闯荡,过了十几年的冒险生涯,也喜欢这样的冒险生涯,在这个世界的经历对她来说是很刺激的冒险,她并不排斥偶尔来这里冒险一番,但是,看到伊帕儿怀了心爱男人的孩子,感受到身体里涌起那源于本能的母爱,她的心态,似乎也隐隐地变了。 这个时候,本该是伊帕儿一家三口围在桌边,谈笑风生吃晚餐的时候,也是她与她的“家人”们一起热闹用餐的时候。 家人?谁是她的家人?她就这样想起了紫律棠,想起了驾月,想起了零零玖和独孤七夜。 跟他们相伴一年多的日子,现在想来,居然是那么的温暖和有趣。 不知不觉里,她把他们当家人了吗? 唇角一勾,她有些自嘲起来:她打出生起就与母亲相依为命,没享受过世人眼里所谓的完整家庭,却也萧洒痛快地活了超过三十年,但直到现在,她才开始向往和怀念所谓的“家”吗? 忽然一阵反胃,她蹙了蹙眉,肚子里的孩子又在闹腾了? 他闹得这么凶,在想什么呢? 想他娘吗? 哎,她可不会像他亲娘一样地跟他温柔说话、唱童谣什么的,可怜的孩子…… “多吃点,别把孩子饿坏了。”凤琉瑛不知道孕妇容易泛胃酸,不断给她挟菜。 伊帕儿向来食量很少,身上都没几两肉,她肉多的时候,都是刺弧占据她身体的时候。 现在她的身体怀了这么大一个孩子,他真怕孩子的营养跟不上,生下来后也跟她似的没几两肉。 刺弧笑了笑:“放心吧,我吃得多,孩子一定会是大胖小子。” 凤琉瑛听到这里,笑了,露出几分孩子气来:“嗯,我凤琉瑛的孩子,一定是白白胖胖漂亮非凡的。” 这小子居然也有笑得天真无邪的时候?刺弧被他近乎无邪的笑容弄得愣了一下,忘了说话。 一会儿后,她想了想,认真地对凤琉瑛道:“凤琉瑛,我想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血光之灾 凤琉瑛道:“说,本将军能做到的,一定答应。” 刺弧道:“在孩子十岁之前,既不要纳妾,也不要纳妃,如果非要纳,一定不能让那些女人跟这个孩子同住,即使同住在一座庞大的府邸里也不行。” 凤琉瑛怔了一下,道:“你怕别的女人会害到这个孩子?” 刺弧道:“是。” 凤琉瑛噎了一下:“你不信我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刺弧摇头:“我信你有这个本事,但我也信那些女人的手段。” 凤琉瑛想当皇帝,就不可避免地会有很多女人,而伊帕儿注定是他唯一的正妻,伊帕儿若生儿子,儿子也是注定的继承人,如此,他其他的女人怎么会不去抢这个继承人的位置? 就算她已经在伊帕儿的身边布下一张强大而密集的保护网,也不能保证伊帕儿斗得过那些女人,更不能保证伊帕儿能保护得了她的孩子,因为,在孩子懂得保护自己之前,尽管让那些女人没有机会接触她,着实必要。 凤琉瑛自幼在宫里长大,他的母亲就能让其他的妃子生不出孩子,他自然也明白后宫或后院争宠的利害, 沉默半晌,他缓缓道:“我明白了,在孩子十岁之前,不管我有多少女人,我都只会养在外面,绝对不会让她们进府,也绝不让她们与府里的人有接触,这样,你可放心了?” 刺弧道:“做你这一行的,你和你身边的人生命永远有危险,我没什么可放心的,但至少,这么做会让这个孩子安全一些,不管怎么说,我也孕育了他六个月,多少有些感情,我不希望他像他娘一样总是出事儿。” 凤琉瑛抿了抿唇,冷声:“我是孩子他爹,我不会让孩子有事的。” 刺弧笑,给他挟菜:“哈,我真是想太多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亲爹娘更关心和保护孩子?嗯,这个孩子一定会平安长大的,只希望他不要像他爹这么坏就行。” 结果又惹来凤琉瑛的怒目而视。 刺弧就喜欢看他被气得跳脚的样子,当下乐得哈哈大笑。 凤琉瑛几乎又要恼羞成怒了,咬牙切齿地道:“死女人你快点滚回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刺弧又笑,是啊,她这次再回去,也不想再来了。 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也该收心,好好建自己的小家庭才对,去掺合人家的家事做什么? 虽然还是夹带着凤琉瑛的怒吼声和她的嗤笑声,这顿晚饭还是相当愉悦地结束了。 接下来几天,刺弧居然害喜害得厉害,想吃,想睡,爱吐,她就不明白了,女人一般不都是怀孕两三个月的时候害喜吗,她,呃,伊帕儿的体质怎么是这个时候才害喜?似乎前几个月都在忍着没害,现在才一股脑儿爆发似的。 这样的身体,可没办法出去做什么,她也只能老实呆在府里,享受贵族少妇的优渥生活。 凤琉瑛仍然整天在外忙碌,结党营私去了,但每天回府后都会过来看看看,问她身体怎么样,问孩子怎么样,她见他对这个孩子如此上心,心里也极为欣慰,凤琉瑛这么重视这个孩子,将来就算伊帕儿人老珠黄,就算他有了新欢,他应该也不会弃了伊帕儿。 肚子里塞了个“气球”的感觉很不好受,她忍着这种不适,一心指望着能赶紧回去。 足足过了五天,凤琉瑛才从凤点星那里得到回信,晚上回府后告诉她:“我爹说了,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实施第二次法术,这次,他帮不了你。” 刺弧一听,手里的糕点掉回盘子里,不太能接受这个回答:“你……真的有问过你爹吗?” 凤琉瑛瞪她:“帕儿再度‘着魔’的消息若是传到凤九天的耳里,凤九天一定会更加防备我们一家,我为了你,可是打扮成宫女,偷偷潜进宫里,费了许多手段才见到我爹,亲自跟他说明情况。他说了,上次他耗尽了他多年来收藏的水晶和法器,并减了十年的寿命,方才成功地送你回去,现在,他几乎日日为凤九天卜卦,法力消耗极大,此生都无力再实施这么强大的法术了……” 刺弧听得眉头不断收拢,半晌才道:“那我要怎么回去?” 凤琉瑛道:“我问过我爹了,我爹说为今之计,只有另寻高人,看看能否找到其它办法了。” 刺弧苦笑:“三年前,我初到这里的时候,紫律棠也说过这样的话,结果还是靠凤点星的能力回去,现在去找高人,还不知道会找到猴年马月,难不成我真要代替伊帕儿当她孩子的娘不成?” 凤琉瑛看着她的大肚子,也叹气:“我也不想让帕儿一回来就看到自己的孩子会说会跑。她一直想要个孩子,都说女子怀孕辛苦,但她一定会觉得这是幸福的事情,她错过这样的幸福,一定会很遗憾。只是,我爹确实无力再送你第二次,我又让他算何处可以寻到其他高人,他说他这段日子以来为凤九天算得太多,神力消耗太大,一个月内都无力再算了……” 刺弧听得苦了脸:“怀孕十月,现在已经过了六个多月,听你的意思,我恐怕真赶不及在孩子生下来之前回去了?” 凤琉瑛嘀咕:“生就生呗,你不就是来保帕儿的,万一到时帕儿生产时难产或出意外,你还不是得来保她……” 他告诉他娘这个消息后,他娘难得地露出欣喜的笑容,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帕儿的身体,务必让凤家的长孙平安健康地生下来,还亲自给他开了几副安胎保体的药方,说这是她针对帕儿的体质特别拟定的,让他派人日日煎给刺弧服用。 他看到他娘这么谨慎,才意识到帕儿的身体这两年虽然健康了许多,但以前毕竟病得差点死了,难说生产时不会遭遇意外,心里也紧张起来。 他嘀咕得小声,刺弧却听清楚了,不爽地拍了一下桌面,骂他:“怎么,我帮你夺权打江山,你还想让我帮你老婆生孩子?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愿自己生,还是人吗?” 明明这身体和孩子都不是她的,但她占着这样一个身体,也不自觉地有了孕妇的脾气,脑子似乎变得有点蠢了,脾气也变得容易失控起来。 凤琉瑛怕她生气对孩子不好,赶紧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我第一次当爹,很紧张嘛,就怕孩子有个什么意思……” 刺弧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放心吧,再软弱的女人为了孩子也会变得坚强伟大,帕儿会是个好母亲,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有事的。” “那当然,我的帕儿是个好女人!”凤琉瑛温柔地说了这么一句以后,面露犹豫之色,“还有一件事……” 他犹豫了半晌,就是没说是哪件事。 刺弧等了一会,不耐烦了:“有事就说,再糟糕的事情,我还能怕了不成?” 凤琉瑛这才道:“我爹虽然不能算大卦,但算小卦倒是不难,我去找他的时候,他顺便算了一下你接下来的运势,近日内你可能会有……会有一个大劫难。” 刺弧听了,心不由往下一沉。 她本不是怕事的人,换了以前一定嗤之以鼻,但现在,她的这具身体已经是身怀六甲的孕妇了,她自己出了什么事都不要紧,但是肚子里的孩子能经得起以前那样的折腾? 她这辈子还没做过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如果这个孩子在她手上出事,那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她不信命,但那个凤点星的预言却总是该死的准确,她这次不敢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什么劫难?”她脸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地道,“他应该能大致算出来吧?” 凤琉瑛脸色也有点凝重:“他说大致会是血光之灾……” 刺弧的脸色,又微微地变了:“那……该怎么防范?他也关心他的孙儿吧,不可能没有防范之法的吧?” 凤琉瑛摇头:“我爹只是随手掐指算了一算,就算出你近期有血光之灾,但再具体的,他就无力再算下去了,只让我好好保护你,近期你最好都不要出府,我会在府里加派人手保护你,也不会让任何人随意出入府里,你自己也要小心些。” 刺弧半阖眼眸:“既然凤点星没算出太多,那目前也只能先这样了。” 凤琉瑛叹气:“这阵子除了公务,我会尽量呆在府里,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 “绝对?”刺弧笑了一笑,“如果我绝对不会出事,那你爹的测算岂不是不准了?你爹会有算不准的时候?” 凤琉瑛被这句话说得身体一僵,却还是沉声道:“兵来将挡,就算你真有血光之灾,我们也一定能防住的。” 刺弧笑:“那是当然的。” 遇到麻烦的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理先投降了,就算这次又被凤点星说中了,她也不会让孩子出事的。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抚了抚肚子,心底升起一股温柔:好孩子,我一定会让你见到你亲娘的! 凤琉瑛看她神色如常,甚至还透出一股战意来,心里也放了心,又跟她聊了一下府里的布防之后回去了。 刺弧随后把她专属的“园丁”夜鹰叫来,让他给她布在府里的所有地下“保镖”授意,近期内可能会有人对她不利,让所有人提高警惕,特别注意她四周的动静以及入府的非府中人。 不仅如此,她第一次跟她的贴身“女保镖”、来自独孤一族的伊小月要了可以防身的药物,诸如迷魂药、烟雾弹、火药之类,她对这些东西向来不屑,更喜欢使用冷兵器,但是,为了保护腹里的孩子,她能用的法子,全用上了。 自从她怀孕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几乎天天有人登门拜访或送礼上门,刺弧以身体不适为由一概不见外人,对外头送来的礼物也直接交给雷管家送到指定地方,自己是连靠近都不靠近的,饮食也由身边的丫环在院子里单独开灶,全程有专人在旁边盯着,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只是,她盯着满府自己都认识的下人,在被她布下严密保护网的地盘上,谁能对她不利? 凤琉瑛有很多政敌,她在幕后操纵了这么多事,想来一定也得罪了不少人,想对她不利的人一定也很多,但是,她若是不踏出将军府一步,谁能伤她? 她到底是为凤琉瑛谋划的,不管怎么想,“对手”对凤琉瑛下手总比对她下手来得有用吧? 而且她的存在本来就是个秘密,这天底下,有几个人知道她的秘密? 任她这么聪明的脑袋,也想不出来谁有本事让她遭遇“血光之光”? 接下来十几天,刺弧没有踏出将军府一步,只在院落及院落四周走动,身边时时跟着四五个丫环和保镖,一切都风平浪静,她从空气中嗅不到危险来临的气息。 同时,她也派人去打听、拜访奇人异士,暗中寻找可以回去的法子,虽然希望渺茫,但她也得努力是不? 在她刺弧的人生中,只有努力与前进,绝无放弃与退缩。 另一方面,凤琉瑛因为国师老爹的卜算,担心刺弧和孩子的安危,每天在外忙完公务后,不再像往常一样在外流连和应酬,早早地回府陪伴刺弧,晚上也与刺弧同宿一个院落,立誓绝不让母子俩出意外。 他的突然“转性”,倒是令他周遭的人有点不适应了,不过知道他的爱妻身怀六甲,众人也不纠缠他在外吃喝。 但以他的身份地位,总有一些重要的应酬,是推拒不掉的。 半个月后的某几天,央国使节带着一队人马来到凤国帝都,跟凤九天洽谈两国缔结边境和约之事。 两年多前,紫律棠潜进央国皇宫,拿刀架在东篱殊理的脖子上,逼央国取消律国每年的赔款并“拐走”驾月公主之后,央国与律国就结下了深仇,转而与同样是老对手的凤国“勾搭”上了,但两国积怨由来已久,就算有心联手对付律国,又岂是一年半载可以“和好”的? 两国时打时合地闹到现在,总算到了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正式缔约和平协议的时候了。 凤琉瑛身为御林军统帅,自然要全力保护这场和平仪式,那几天忙得没法回府,终日守在皇宫里。 整整三天之后,两国总算谈妥,正式签下协议,凤国在协议上盖了国印,就待央国拿回去加盖本国国印后正式生效了。 多年世仇的两国交好,自然是盛大的好事,凤九天少不得在宫里备下隆重晚宴,招待央国使节一行,并邀请对方在京城多待几天,好好感受凤国的风土人情。 央国使节急着赶回去,但考虑到路途遥远,决定在凤国京城休息一日后返回。 这时,央国使节中的一名将军向凤九天提出他久闻国师之子、御林军统帅凤琉瑛大名,想与之结识,共同切磋为将之道,凤九天心里高兴,便下口谕,让凤琉瑛次日不必进宫当差,好好招待这名将军。 凤琉瑛觉得这也是一个他扩展人脉的机会,接下口谕后便跟这名将军打成一片,约好次日同游京城。 好酒之徒 次日早上,凤琉瑛带着数名军中的亲信,前去驿馆接央国的这位将军。 这位将军姓司空,在央国军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只是前几年受了重伤,不便上战场厮杀,现已退居幕后,在军中做些培训新兵、选拔将领的活儿,因为不再带兵打仗,这次才得以跟随本国使节前来凤国。 司空将军带着数名随从,已经在驿馆里等候他们了。 当下,两方人马各自介绍了自己的亲信,而后由凤琉瑛作东,带领司空将军一行便装游览京城。 将京城一分为二的落霞河畔,城东迷宫般的古宅区,异域人士开办的大酒楼,城西的古玩街,号称天下第一高楼的千塔寺……凤琉瑛带着他们走马观花,将京城最具特色的风物转了一遍,众人逛得相当尽兴。 眼看日暮将至,街上行人开始稀少,商铺也纷纷关门,众人的游兴也到了头。 司空将军意犹未尽,向凤琉瑛提出:“凤将军,老夫与你如此投缘,恨不得在此多呆几天,不过老夫明日便要返程,下次不知何时再见,不如咱们今天晚上喝个痛快,不醉不归如何?” 央国位处大陆的西北部,地形多为沙漠与草原,子民多以游牧为生,央国男人生性豪迈,最喜痛快喝酒吃肉,每顿无酒不欢,无肉不香,短短几天,他们几乎尝遍了凤国的各种美酒,喝后最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凤国的酒都是给女人喝的”,凤国的朝臣们都在私底下嗤笑他们乃酒肉之徒。 凤琉瑛有心与他结交,便笑道:“那是自然的。英雄之交,没有美女和美酒怎么行?我这就带各位去一个好地方,尝最妙的美女,品最妙的美酒。” 他花名在外,司空将军一行岂会没听过他的风流之名? 当下,一众军中猛汉都暧昧地笑了,司空将军也不推拒,爽快地道:“早闻贵国盛产水一般的女子,有劳凤将军带我等去见识见识了。” 他手下的一名大汉笑道:“美女的性子越柔越好,但美酒的性子可不能如贵国的女子一般柔弱,喝起劲会没劲。” 另一名大汉也笑道:“贵国就没有给男人喝的烈酒么?来京城这几天,没喝过一次像样的好酒,不爽,太不爽了!” 其他同伴也纷纷道:“就是,酒就要喝烈的才过瘾,贵国若是没有烈酒,我下次就送几缸央国的烈酒过来,让各位尝尝什么才是男人的滋味!” 当兵的男人,有几个不爱喝酒,不爱拼酒的? 凤琉瑛是男人,也是军人,也是爱品美酒的,这几天常常听到他们说这样的话,心里早就不服,当下笑道:“我国地大物博,什么酒都有,只是各位这几天要事在身,我国不敢以烈酒相待,怕喝醉了误事罢了。如今各位办完要事,我便请各位尝尝我国的烈酒,只希望各位不要喝醉了,耽误了明天的行程。” 被他这样的小白脸小看,对方一名将官立刻拍拍胸口,挑衅起他来:“哈哈,央国男人都是在酒坛子里泡大的,个个千杯不醉,咱就不信贵国的女人酒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让老子喝醉!” 军中男子,哪个没有血性?被他这么挑衅,凤琉瑛手下的将官也被激起来了:“那咱们今晚就拼一场,看谁先喝醉!” “喝就喝!老子喝酒从来没醉过,贵国的女人酒若是能把老子灌晕了,老子以后就戒了酒,活活当个馋死鬼!” “哈,废话少说,咱们席上见真章!” 双方将官都来了劲,纷纷起哄。 凤琉瑛也是个爱面子的,决定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当下也豪爽地道:“各位这边走,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他要去的地方,自然是城里的销金窟、风流场,这种场合一般都开在富贵人家居住的区域,离他的将军府也不是很远,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就带领众人来到一条不起眼的街道深处。 这条街道白天店铺林立,一到晚上就关门闭户,看不出是玩乐的地方,但街道深处那扇不起眼的朱漆大门,一到晚上就门户大开,里面的世界,简直是男人的天堂。 一踏进门槛,满眼飘来的都是各式各样的美人儿,环肥燕瘦,玉女荡妇,任君选择,那流溢在空气中的娇声软语和女体香气,令这些长年呆在军中的男人骨头都酥了。 凤琉瑛是这里的熟人了,一看到他再现,老鸹立刻过来迎接,凤琉瑛直接道:“天字号包间,把你们院里最热辣的美人都叫过来,端上你们院最烈的调和酒和下酒菜,咱们兄弟们今晚要喝个痛快!” 老鸹笑开了眼:“好咧,小的马上去安排,各位爷这边请――” 听到他的吩咐,司空这边的人马互视一眼,兴味盎然起来:这位凤将军,果然是懂酒之人! 这天底下,越烈的酒越纯粹,但最能让人醉的,却不是烈酒,而是调和的酒,依调酒人的本事,可以调出各种不同口味、不同烈性的酒来,不知这风月场调出来的酒,能烈到何种程度? 凤琉瑛笑道:“各位莫急,你们很快就能品尝到天底下最醉人的烈酒了。” 军中的男人,最喜欢用酒来考验、品评军人的脾性,能喝、敢喝的人易受欢迎,他身为将军,暗中拉拢人手,自然也能喝酒,能品酒。 司空将军的手下嚷嚷起来:“老子已经等不及了!” 凤琉瑛笑着:“等不及的话,就先吃美人吧。” 众人一片猥琐又暧昧的笑声,气氛热络开来。 美人和美食先端上来,这些男人们毫不避讳,个个左拥右抱,与美人调情,享受大好美色。 过了将近一刻后,美酒才端上来,每人一大壶。 司空将军手下的将官揭开壶盖,一股子诱人的、混着多种香气的酒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包间。 这名将官嗅了嗅,赞叹:“这香味还不错,就不知味道如何。” 他也不用杯子,直接拎起酒壶,将壶嘴对准大嘴,直接往嘴里倒酒。 一大口酒下肚,他咂了咂嘴,亮着眼睛道:“这酒不错,贵国总算有一样能让男人喝个痛快的好酒了。” 凤琉瑛已经吃了不少主食垫胃,心里也不怕与他们拼酒了,笑道:“那咱们就喝个不醉不归?” 他说着,边与手下们使个眼色,手下们知道他的意思是非把这些异域莽汉灌醉不可,当下也配合地起哄,纷纷给央国的将官们敬酒,劝酒,恨不得将他们全灌趴了,让他们的口出狂言成为笑柄。 央国的将官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也同样憋着一股要将凤国人灌醉的心思,喝了他们敬的酒以后,也回敬他们。 包间里的军人们,全面开始了一场激烈的拼酒大战。 一壶又一壶的调和烈酒被送进这间包间,见到之人无不惊讶,这种调和酒味道香醇,连女子都喜欢喝,但后劲却是出了名的猛烈霸道,普通女子喝上一口就会头晕,普通男子喝上一两小杯就会半醉,酒性再好的也不敢多喝,这些人,到底喝了多少? 凤琉瑛一贯能喝的,但喝了大半壶后也有些腿软头晕了,但对方将官们除了眼睛有点朦胧,却还是神智清醒,动作稳健,这让他很是不服气:被这些莽汉小看和取笑,太没面子了? 当下硬撑着跟他们拼。 他的亲信们也多多少少有几分醉意了,却不肯认输,都豁出去了狂饮。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一屋子十几个男人倒了大半,遗憾的是,凤琉瑛带来的六个人及他自己,都是其中的成员,对方的阵营中只有两个醉倒了。 凤琉瑛四肢无力地瘫在席上,看着眼前的“败象“,叹气,看来凤国人喝酒就是喝不过央国人啊,好吧,身为军人,能在战场上打败他们就行,这种酒桌边的胜负之争,其实并无太大的意义。 司空将军也喝了不少酒,却是众人中最清醒的一位。 他看着眼前的一大票醉汉,哈哈一笑,拍着凤琉瑛的肩膀说:“凤老弟,能把我手下的人灌醉,你们果然是好汉哪,老哥佩服得很!” 凤琉瑛惭愧地摇头:“哪里哪里,比喝酒,咱们确实略逊一筹,让您见笑了!” 司空将军摇头,指了指地上躺着的自己两个手下:“唉,这两个家伙十几年都没醉过了,如今醉在你手上,可足见老弟有本事了。今天这场比拼,算双方打成平手,贵国的好酒让咱们长了见识,咱们这次得带几缸回去才行。” 凤琉瑛拼着一丝清醒,笑道:“这有何难,我这就让人把几坛好酒送到驿馆,让你们明天带回国去。” 司空将军大笑:“那就多谢凤老弟了。” 待老鸹把好酒准备好后,司空将军对她道:“你派几个人送这两个人和这些酒去京都驿馆,凤将军这边就由我们亲自送他们回去好了。” 老鸹看向凤琉瑛。 凤琉瑛凤琉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扶着花架,对司空将军道:“将军远道而来,明日回国,我怎好让将军送我回去?我理当送你们回去才是,只是我现在醉成这样,惭愧哪,就让丽香院派人送你们各位回去,我明日再去送各位将军如何?” 司空将军扶住他,豪爽地道:“凤老弟,你我如此投缘,还客气这些做什么?想我明天回去,下次见面不知何时,你怎能不给老哥我一个亲近老弟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看向手下:“各位说是不是?” 他那几个没醉的手下纷纷道:“就是,难得今晚喝得那么痛快,我们还想与将军言欢哪,现在就早早别过,我等委实不舍。” 凤琉瑛想了想,这些人在央国都是有实权或有影响力的人物,让他们送自己回去,多个相处和亲近的机会,也是难得。 当下他便对老鸹道:“就依司空将军的话去办,本将军由他们送回去即可。” 老鸹领命下去了。 凤琉瑛对司空将军道:“多劳司空将军了,只是时间已晚,不如各位今晚就在我府上歇息,明天一大早我亲自送各位去驿馆,绝不耽误各位行程,各位意下如何?” 司空将军看了其他人一眼,笑道:“能见老弟府上住上一夜,明早还能继续跟老弟把酒言欢,那敢情好!” 明天早上还喝?真是一帮酒鬼,凤琉瑛苦笑,还没回话,一阵醉意涌上来,他脚下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倒。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起凤老弟的兄弟们,马上送他们回将军府!”司空将军看他醉得不行了,马上命令手下扶人离开。 一群人吆喝着,纷纷扶起醉汉们,让他们靠在自己的身上,一起走出去。 夜深人静,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了,一群人互相搀扶着,走得倒是极快,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将军府。 凤琉瑛强打起精神,让下人们给司空将军一行和自己的手下准备房间,招待他们住上一个晚上。 原本安排的将军府,因为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热闹起来。 刺弧刚睡下不久,就被这些动静给弄醒了,打着呵欠问:“外头怎么这么吵,出了什么事?” 丫环婉儿道:“将军在外头喝醉了,跟他一起喝酒的兄弟们刚刚送他回来,听说今晚也在府里住下,下人们正在忙呢,所以有些吵。” 刺弧挑眉:“来了很多人?” 婉儿道:“刚才我去看了一下,大概有十几个人吧,好多人都喝醉了,吐成一团。” 刺弧翻个身:“帮我点安神香吧。” 她现在嗜睡,晚上睡不够,第二天可没有精神。 凤琉瑛原本就跟伊帕儿一个卧室,现在以她怀孕为由,他住在这个院落的另外一间卧室里,喝醉归来,难免会弄出吵到她的声响。 不过,这阵骚动也没持续太久,大概半个小时后就安静下来。 将军府很快就恢复了安静。 将军府并不是很大,凤琉瑛的亲信和送他回来的司空将军一行都被安排在离主院不远的贵宾房里,贵宾房此时也安静下来,喝了不少酒的莽汉们都陷入沉睡之中。 星月逐渐隐去,夜色由墨暗转变成灰暗之色,离鸡鸣之时已经不远。 这时,贵宾房的几间房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几条人影,如鬼魅般走出来,掩上门,聚到一起,低声交谈。 “可确定准确的地点了?” “确定了,就是湖边的那栋院子没错。” “其他人呢,都睡着了?” “睡得像死猪一样。为了防止他们醒来,我还暗暗在酒里放了一点药,他们起码要睡到中午才醒来,将军您不必担心这个。” 司空将军点头:“你先去墙边接应,如果这边不妙就放火,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明白了?” “小的明白。” “其他人跟我来,我们的目标只是那个女人,不必多事,办完就走。” “我们知道了,将军放心,我等绝不辱使命。” 夜袭与 绑架 当下,一行五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往刺弧和凤琉瑛住的院子闪去。 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高手,这一路奔去,无声无息的,没被将军府里值夜巡逻的侍卫发现,就潜到了主院四周。 等了一会,等到第一声鸡鸣响起的时候,司空将军从黑暗里走出来,去敲院子的大门。 守门的小厮打着呵欠,打开大门,懒洋洋地问:“谁啊?” 司空将军道:“我乃是央国司空将军,因天色将明,须现在离府回驿馆随使节大人回国,特来向将军告辞。” 小厮一听,立刻打消困意,恭敬地道:“请将军进来小坐一会,小的立刻禀告将军。” 凤将军昨晚交待过他们,说他今晨要给央国来的这几位重要客人送行,让他们不得怠慢这几位客人,今晨须及时叫醒他,不可耽误了他给客人送行的事宜。 司空将军道:“如若将军酒意未醒,尚在沉睡,我们也不必打扰,自行离府即可。” 小厮道:“小的明白,各位请进。” 他迎司空将军等人进到会客厅,倒上茶后,准备跑去请凤琉瑛了。 司空将军给手下一个眼色,这个手下明白,身形一动,闪到小厮身后,举手一劈,手掌砍在小厮的后颈上。 小厮也是会武的,但他的武功哪里能跟身经百战的军官相比?加上没有防备,哼都不哼一声,就倒在地上。 随后,几个人吹灭蜡烛,迅速往刺弧的卧室方向奔去。 将军府守备确实严密,但凭他们的身份,又是凤琉瑛请他们住下的,谁会怀疑和防备他们? 几名丫环睡在主人卧室旁的狭小侧室里,门并没关,如果外面有人走过,一定能听得到,只是这几个人武功高强,无声无息的,这几个丫环睡得沉,并没有听到。 几个人走到卧室门边,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第二次鸡鸣声响起来,几个人趁这个机会,一脚踹开卧室的门。 卧室的门原本关得很紧,但实在架不住他们的踹踢,轻松就被踢开了,这么大的声音,立刻惊动了刺弧和睡在一边榻上的伊小月。 两人同时跳起来。 伊小月反应十分迅速,卧室门一被踢开,她立刻抓起身边的暗器――漫天花雨,揭开盖子,按下机关,将筒子里的银针朝门口射出去。 这“漫天花雨”的暗器,呈半个手臂长的圆筒状,圆筒里放置着上百枚锐利细长的银针,一旦启动机关,里面的银针就会暴射而出,射程可达五六丈,是极为厉害的暗器。 她刚醒来,天又未亮,她看得并不清楚,但她知道,来者贸然踢门闯进,一定不善,所以,她无需留下留情。 在发射暗器的同时,她拉下榻边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连接着数个铃铛,这些铃铛都设在屋外,她这么一拉,这些隐蔽的铃铛就“叮叮当当”地响起来,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极为响亮。 司空将军等几个人才一脚踏进卧室,就听到迎面一阵极其细微的破空之声,心知是有暗器射来了,都暗叫了一声“糟糕”,即刻往地上一滚。 他们的动作很快,但还是被肉眼看不到的银针射到了身上多处,不可避免地呻吟出声来。 这时,铃铛响动的声音,响亮地响起来,清晰入耳,估计大半个将军府都能听到。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那个女人果然不好对付!司空将军心里一沉,趁着模糊的视线,往床边扑去。 然而在床边,一个女子挡在那里,举刀朝他劈来。 就着隐约的视线,他跟这名女子打了起来。 这女子,好厉害的身手,莫非就是将军夫人?但她不是已经身怀六甲么,动作怎能还这般利索迅捷? 眼前忽然一亮,原来,他的手下已经点燃烛火,将室内照得通明。 既然已经被发现,速战速决才是上策,摸黑打架对他们并无好处,不如亮灯大干一场。 此时,已经有人往这边冲来,外头的丫环们已经醒了,尖叫着。 司空将军跟伊小月打成难分难解,两名手下在外头狙击赶来救援的侍卫,还有两名手下提刀往床上奔去,显然是冲着刺弧去的。 床账低垂,隐隐可见被子高高地鼓起一块,被子底下应该是盖着一个人。 两人把床帘挑开,掀开被子,下面哪里有什么人,分明就是两只大大的布偶。 要找的人跑哪里去了? 与布偶一同被盖在被子里的,是一阵烟雾,他们这么掀开被子,这股烟雾就弥漫开来,奇异的味道,令他们脑袋一晕。 “不好,有迷药!”一人大喝一声,另一人赶紧摒住呼吸,迅速把被子盖回去,而后迅速后退,垂下床账。 脚下一阵剧痛,一人低头,看到自己的脚踝被割了一刀,便又后退数步,大喊:“目标在床底下!” 不再多话,两人抡起手中的大刀,猛然往床架砍去。 他们力气极大,挥的又是刚猛霸道的大刀,这么一阵乱砍,再结实的木床也被砍成好截。 躲在床下的刺弧没办法,只得从床底下钻出来,操着双截棍,架住砍向她的大刀。 她在四周布置了这么多保镖,怎么这些保镖还不过来? 她正在疑惑,就听到外头传来喊声:“着火了――” 她心里一沉,对方居然来这一手,看来真是精心策划过的! 而且这几个人虽然人数不多,武功却极为高强,作战经验丰富,这院子里里外外这么多人,居然都无法冲进这里。 换了以前,她一定能跟他们打个痛快,但她现在挺着个大肚子,行动不便,也冒不起这个险,只能以守为主。 面对顶尖的高手,她这般守着,很快就落下风来。 但对方似乎并不想马上取她的性命,将她逼到角落后,一人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沉声喝道:“驾月公主现在何处?” 刺弧没想到他们来行刺她的目的,竟然与驾月有关! 惊了两秒,她装出一脸不解:“驾月是什么人……” “竟然敢装傻!”对方手下一用力,她的脖子立刻出现了一条血痕,“老子没有时间,别跟老子玩花样!再说一句废话,就要你好看!” 外面的骚动声越来越大了,很多人都在喊着:“先保护将军和将军夫人,会功夫的都来这里,不会功夫的去救火……” 刺弧听着外面的骚动,知道这几个人没有耐性等下去,也不敢刺激他们,便缓缓地道:“你们是何人?与驾月有何关系?” 对方冷冷地道:“只要你将公主的行踪告诉我们,就能活到知道我们的身份,否则,你活不到一刻以后。” 刺弧打量他们:“你们是央国的人?” 会称驾月为“公主”,身手又如此高强,应该是央国的人了,她千算万算,就是算不到杀到她头上来的人,居然是央国的人,难怪她防不住! 沉默半晌,她缓缓道:“驾月公主只是跟心上人私奔去了,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她现在好得很。” 对方逼问:“她现在何处?说!不说或说一句假话,你这腹里的孩子就休想保住!” 竟然拿孩子来威胁她?刺弧又惊又怒,脸上却露出柔弱的表情,惊恐地道:“别、别伤害孩子!驾月公主现在在民间隐居,过得很好……” “地址?” “我不知道。我已经两年未曾见过她了,她让我们不要联系她,说她只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啊――” 话没说完,肚子就被另外一个人踢了一脚,痛得她弯下腰来,捂住肚子直抽气。 他们竟然真的对孩子下手,太过分了! 她还没缓过气来,她的脖子又被捏住了,对方的杀气已经很浓:“说,公主现在何处?” 没办法,刺弧只得编了一个地址:“两年之前,她搬到了律国北部的雪山地区……” “别再跟这娘们瞎扯!这娘们说的没一句话是真的!把她带走,回去后再好好拷问她,不信她不说实话!”司空将军边跟伊小月打边喝道。 当下,那两名将官不再多说什么,拿出一块毛巾,捂住刺弧的嘴。 刺弧嗅到毛巾上的气味,心知这毛巾抹了药物,立刻摒住呼吸,剧烈挣扎起来。 她身怀六甲,绝对不能被这些人带走,就算他们逃不出去,一路上的颠簸也会危及孩子,她不能让他们得逞。 那名将官冷冷地道:“劝你切勿挣扎,万一把这孩子给弄死了,咱们可管不着!” 刺弧听他这么一说,身体一僵,那药物就趁机窜入她的鼻子里,她一阵晕眩,身体也发软了,几乎没了抵抗能力。 那名将官趁机将她的双手住后一扣,反绑住她的双手手腕,一手押着她,一手拿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对伊小月道:“马上停手,要不然咱们就砍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另外一名将官的刀子,就抵在刺弧的腹部上。 伊小月打起来并未输给司空将军,但她看到刺弧的情势不妙,犹豫了一下,后退几步,冷冷道:“你们逃不出去的!” 司空将军冷笑:“我们若逃不出去,这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保不住。” 伊小月沉着脸:“……” 司空将军也不理她,跟那两名制住刺弧的手下道:“我走前头,你们盯紧这个女人。” 当下,三个人先后走出去,外头的那名将官已经被重重包围,身负重伤,硬撑着血迹斑斑的身体在死守卧室的门口,不让将军府的侍卫入室救主。 而不远外已经是大火卷空,映亮了半个将军府,大批的下人正在那边灭火。 现在是盛夏,若不尽快灭火,这将军府用不了多久就会面目全非。 司空将军做了一个深呼吸后,大喝:“伊夫人在我等手上,不想她和腹中孩子有事,立刻放下兵器,让我等出府!” 他身后的将官把刺弧往前一推,刺弧被两把刀抵住的模样,震住了府里的侍卫们,侍卫们一时停下手来。 司空将军大步向前,对挡在面前的侍卫道:“让路――” 那几名侍卫面面相觑片刻后,其中一人道:“你们绑架夫人,究竟想干什么?” 司空将军冷冷道:“这事轮不到你们过问!刀剑无让开,不然――” 制住刺弧的将官手下一用劲,刺弧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一条血痕。 几名侍卫有些忌惮了,往旁边闪开,让出一条路来。 在他们过去的时候,还是有侍卫问道:“你们乃央国求和官员,在凤将军府里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就不怕两国再起战火?” 司空将军冷笑:“那也要看你们将军有没有追究我等责任的这个胆!” 那名侍卫瞪他:“我们将军不会放过你的!” 司空将军哈哈大笑:“老夫等着他!在那之前,你等还是先祈祷我们会放过你们家夫人吧!” 他挥了挥手,在府中众人无奈的瞪视之下,押着刺弧从众人之间穿过。 众侍卫愣是没敢动手,夫人有气无力的样子一看就是不对,而且夫人又怀了六个多月的身孕,双方真打起来,刀剑无眼,伤到夫人就罪过大了。 司空将军等几个人也受了轻重不同的伤,但都未致命,这些征战沙场多年的人物,个个都是以一挡百的猛将,可不会受了些伤就不能行动。 他们原本是想逼问不出想要的答案就将伊夫人绑架,从隐蔽的墙壁角落里爬出去,但没想到事情轻易就暴露了,便干脆往大门口奔去,打算大摇大摆地离开。 天色已经朦胧泛白,凌晨的风很是清爽,神志有些不清的刺弧被风反复吹了几遍后,头脑慢慢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将耳边的对话和声音听进耳里,知道这些来自央国的人想将自己带走,岂能甘心? 看他们刚才居然踢了她肚子一脚,就知道他们不会在乎她身怀六甲,而他们又在逃亡之中,定不会照顾到她的身体,她若就这样被他们带走,一路颠簸说不定就能把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没了! 再说了,她真落到他们手中,无论如何也没法交出驾月,他们能轻饶了她? 所以,万万不能被他们带走! 司空将军一行六人终于在将军府的大门口汇合了,几个人急着要离开,也没注意到刺弧已经清醒了大半。 将军府外,不知何时已经停放了几匹马,司空将军等人一出将军府,立刻各自拉过马匹,准备翻身上马,跟过来的众侍卫一看,又是咬牙:外头居然还有接应,这些人全都看来都算好了! 押住刺弧的那名将官终于收刀,将刺弧推给一名已经上马的同僚:“把她拉上马,带走!” 就趁这个空隙,刺弧迅速从怀里抽出一把小刀,往那匹马腹部一插。 那匹马突然受了这一刀,痛得扬蹄嘶鸣,而后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其他马匹受到这匹马的影响,也骚动起来,纷纷转圈甩尾,令那几名本就受了伤的将官都有些坐立不稳起来。 灾难,追悔莫及 刺弧偷袭得手后,没有恋战,转身就往将军府的大门里狂奔。 她的动作太快太利落太突然,司空将军等几个人都没想到她到这时候了还能反击,短短几秒没反应过来,待他们回过神时,刺弧一脚已经跑进了门槛。 “问不出话来就杀了她!”司空将军稳住胯下的马,大喝。 立刻,几名已经上马的将官挥起手中的刀,往刺弧掷去。 将军府的侍卫们也不是吃素的,一直就在密切地关注现场,一看到刺弧脱困,马上冲过来,一部分保护她,一部分去追击司空将军等人。 然而,刺弧身怀六甲,速度上难免吃亏,就慢了那么一点点,背后就中了一剑。 这剑,插进了她的背后,她并不觉得很痛,却知道自己很危险,她扶着门墙,一手捂住肚子,想的是:孩子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孩子能保住吧? 才开始想这个问题,头就开始晕了,晕得不得了,视线也模糊起来,什么都看不清楚。 身体一软,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往下瘫。 “夫人中剑,快点抬夫人进屋……” “马上去找大夫,准备各种药材……” “啊,夫人流了好多血,什么办,555555……” 一片慌乱的脚步声、急叫声、哭泣声……刺弧模模糊糊地想,看来她这次真的惨了,她怎么样都不要紧,但孩子千万不要有事,否则……否则她真的没脸再活下去了。 她很晕很痛,却没有昏迷,隐隐感到自己被抬起来,然后被小心翼翼地、面朝下地放在软软的东西上。 大概是怕她的肚子被压着,她肚子以上的地方都垫了厚厚的被子,她这样趴在叠得高高的被子上面,趴得很难受,但也没办法啊,背后有剑,腹部有大肚子,躺着趴着都不便,她刺弧受伤无数,真没有沦落得这么惨的。 在一众丫环的惊叫声中,大夫来了,她背后的衣裳被剪开,大夫一边检查她的伤口一边吩咐丫头们去烧开水、准备这样那样的药材,满耳都是丫环们的奔跑声和似乎来很远的骚动声。 伤成这样,她应该很快昏迷过去才对,但是,刺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就是晕不过去,因为,她一心记挂着肚子里的孩子,她强烈而急迫地想知道孩子有没有事,可是,她无法开口。 难道就没有人去问孩子的事情吗?对将军府而言,尚未生下的孩子不是很重要吗? 终于,副管家老嬷嬷问了:“孩子可有受到影响?” 大夫的声音:“这剑刺入后背,并未伤及腹部,目前还看不出对孩子的影响,但详情仍需处置完伤口后再观察。” 他的意思是说孩子暂时没事吗?刺弧迷迷糊糊地想。 “我要给夫人拔剑了,你们都准备好――”大夫突然厉声喝道。 突然,刺弧觉得后背一痛,然后一轻,堵在她身体里的剑就没了,身体里奔流的液体似乎一下子全从那道口子里喷了出去。 大夫应该在她的伤口处使用了麻药,她没觉得特别的疼,只是,那种血液狂流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晕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周围的声音,正在逐渐远去,她知道自己快晕过去了,可是她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惶恐:她就这样晕过去,孩子出了事怎么办?万一她醒来的时候,肚子扁下去了,孩子没了,她该怎么办? 隐隐地,她总有一种预感,这次真的大条了,说不定她一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也不一定…… 孩子遇到了空前的劫难,这孩子的亲娘伊帕儿却不知道,能不能在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伊帕儿突然回到这具身体,救了这孩子一命?她只能在心中祈祷…… “夫人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了?”一个熟悉而近乎凄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令她稍微又清醒了一点点。 凤琉瑛终于醒来了啊! 绑架她的人听说是央国派来洽谈和平协议的官员,是凤琉瑛把他们带到府里的,这无异于引狼入室,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他昨晚上醉得一塌糊涂,直到现在才醒来?这下,他要追悔莫及了吧? 恐怕,他会比她还难受啊…… 她拼着最后的意识,竭力想睁开眼睛,安慰一下他,但是,她做不到,无论她怎么努力,她就是动不了,连眼皮子都动不了。 她只隐隐地听到凤琉瑛在大声地斥问大夫,很多的人都在安慰他和劝慰他,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很吵,吵得她昏迷不过去。 而后,周围的声音渐渐小了,然后安静了。 一只手,两只手,抓住她的手。 温暖,有力,有点粗糙,是男人的手――凤琉瑛的手吧? 这双手握着她的手,握得好紧,严格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感受他的双手吧? 原来他的手是这样的…… 忽然,几滴冰冷的液体,落在她的手背上,令她心头一颤:凤琉瑛在落泪?这个男人也会落泪,在这种时候? 没想到啊……害她都有点感动了,但同时她也强烈地知道,她这次受伤,真的大条了,要不然这小子会担心成这样?不会真的她或孩子保不住吧? 一滴又一滴的泪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真想睁开眼睛,安慰一下他,但是,睡意却强烈地袭来。 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然而这一次,她强大的意志却不能阻止身体的睡意。 在不甘心之中,她终究彻底昏迷了过去。 她没看到房间里的几盆热水,都被她流出来的血染成了赤红色,触目惊心。 大夫忙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将她的伤口包扎好,这时,已经临近中午了。 直到此时,整个将军府上下才得以喘口气。 凤琉瑛仍然一身酒气,坐在刺弧的床边,赤红着双眼,握着刺弧的手,久久不动。 大夫抹了汗,喝了几大茶,才疲惫地坐下来,一边喘气一边对他道:“夫人伤势很重,可能会有性命之忧,这几日一定要时时派人看着,如若伤口发炎流脓,一定要及时告知老夫,另外,也要记得一日五餐地给夫人喂药水和流食,不可让夫人饿着。如果将军允许,老夫想暂时住在府里,以便随时给夫人看伤……” 凤琉瑛打断他的话,红着眼道:“在夫人伤愈之前,你自是要呆在这里时时看着的,总之,夫人不能有事。” 大夫点头:“老夫知道了。事已至此,将军您也要保重,您没事,夫人也才能安心哪。” 而后,大夫没再多言,带着徒弟出去了。 丫环们在旁边看了半晌,才过来劝慰凤琉瑛先出去吃些东西,不要愁坏了身体。 凤琉瑛看着腹部挺着大肚子,背后缠着厚厚纱布,陷入昏迷之中的刺弧,一步都不敢离开,但是,他不能留在这里,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形势容不得他哀伤。 他走出卧室,进入对面他昨晚歇息的侧厅。 侧厅里,昨天晚上跟他一道被灌醉的手下已经在等着他了,他们一个个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怒和悔恨。 一看到他进来,这几个人齐刷刷地跪下,一开口便是:“请将军降罪,一切都是我们的错……” 凤琉瑛摆摆手,坐下来,疲惫地道:“我们都有错,我的错最大!我不该中了对方的圈套,引狼入室……” 现在想来,央国的这些狼子分明就是有阴谋地诱他们去喝酒,把他们灌醉,送他回府,顺顺利利、大大方方地进入守备森严的将军府,他们是他邀请住宿的,府里的人谁会怀疑他带进来的人? 明明他爹不久之前刚警告过他刺弧会有血光之灾,他爹的预言不曾错过,他竟然还是为了结识这几个不明底细的所谓邻国大人物而大意了…… 如果刺弧和孩子有什么事,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 “将军千万莫这么说!”一个亲信急急地道,“虽然咱们都有错,但千错万错,都是这些央国贼子害的!他们打着和谈的旗子来到此地,谁能想得到他们区区几个人,竟敢在咱们的地盘上行刺将军夫人!想我们纵横沙场多年,真没见到这么胆大妄为的贼子……” “不必再说这些了,骂得再狠,也于事无补!”凤琉瑛摇摇头,眼里闪过一抹狠色,“咱们绝对不能饶过司空那个老贼!你们几个立刻叫上人手,跟我去追堵那个老贼,让他这辈子都不到他的老婆孩子!” 一名手下犹豫了一下,道:“将军,陈七最先醒过来,他已经派人去追司空老贼了,但是……但是,司空老贼一行已经跟着央国的使节上路,走很远了,一路上还有两国的将士护送,恐怕追不上了……” 咣当!凤琉瑛抓起桌上的杯子,重重地砸到地上,双眼凶得几乎要吃人。 几个亲信都不敢说话。 半晌,凤琉瑛才从唇里迸出几个字:“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禀将军,司空老贼等人逃离将军府后并没有回驿馆,而是直接奔去城郊的驿站,跟着等候在那里的使节一行离开京城,往央国的方向去了,陈七带人去驿馆扑了个空,杀到城郊时人已经走远了,没有皇上的命令,他也不敢带兵追击……” 凤琉瑛怒道:“这些人在我家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逃得如此顺利?这府里的人,还有陈七,都是吃素的不成?” “小的问过了,陈七跟将军府上的侍卫原本可以追得上司空老贼的,但刚出府就遇到衙门的人,衙门的人听说将军府上闹了火灾,还出了刺客,非要拦住他们问个清楚,陈七等人就跟他们说了几句话,结果就追丢了……” 砰!凤琉瑛又拍桌子:“陈七现在何处?” “他虽然最先醒来,但酒意并未全消,这一路上骑马去追司空老贼不利,气急攻心,回来的途中从马上掉下来,摔伤了头部,被送回军中歇息了,小的刚才所言,全是他派人来府里报信的……” 凤琉瑛听得双眼迸出骇人的红光了,咬着牙道:“老贼逃得还真快!如此说来,央国使节也知道司空老贼的行动了,他们分明就是约好一起离开的!以一国之名来我国谈和,却暗中图谋不轨,真是混账之至!本将军不杀了他们,小则辱了我凤家的颜面,大则辱了我凤国的威名,这口气,万万是咽不下的!” “但是……将军,事关两国和平,司空老贼一行已经走远了,又有军队护送,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凤琉瑛咬牙半晌,站起来:“你们几个,还有府里的管家,一起随我入宫,我要向皇上禀明此事,让皇上还给我一个公道!” 几个手下道:“是,小的领命!” 凤琉瑛带着这几个手下,匆匆走出去,把雷管家叫来,让他备马一起进宫。 雷管家劝凤琉瑛先用些午饭再走,凤琉瑛顾不上这些了,拿了几个包子,跳上马,边啃边往皇宫的方向奔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两国谈好的和平协议必定要作废了,两国的关系恐怕也随之紧张起来,他要请命去守凤央两国的边境,找机会杀他央国的军队,为自己讨回这口气不可! 他这次入宫,直到天黑才一脸疲惫地回到府里。 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刺弧的伤情。 刺弧仍然在昏迷之中,她后背伤得这么重,无法平躺,只能挺个大肚子趴着,看起来很让人为她和腹中的孩子担心。 几个丫环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的上半身,将她的脸抬起来,用手指撬开她的双唇,一点一点地往她的嘴里灌汤水。 每喝一口,都要耗上好一会儿,只是一碗汤药,就能喝上半个时辰,凤琉瑛看在眼里,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他坐在床边,握着刺弧的手,久久不语。 他也很疲惫了,胡碴子都冒了不少,眼睛还是赤红的,仅一天的功夫,整个人似乎就瘦了一圈。 丫环端饭菜进来,好说歹说地劝他吃了一点,他才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 大夫来了,给刺弧看过伤后,只说她还未过危险期,现在需要休息,他人急也无用,他再急也没有办法,只得先离开卧室,去府里巡视。 昨晚那场大火可不小,几乎将放了不少财物的仓库给烧没了,幸好救火及时,财物方面的损失不是很大。 凤琉瑛看着被烧得几乎没有顶儿的仓库,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央国使节一行,到底从多久开始就谋划着这次行动了?莫非他们这次前来凤国不是为了谈和,而是专门来杀刺弧的? 他们费这么大功夫就是为了杀刺弧?他们就不怕引起两国交战? 好罢,如果他们不怕打仗,他就成全他们! 面君受辱 他正在心里发狠,管家就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将军,东山侯听说府里出事,特派人来问候您,现正在后院水厅里等候。ww.vm)” 只有非常重要而隐秘的客人,才会被安排在那里,凤琉瑛听后微微拧眉:“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 东山侯派来的人,那应该是他娘派来的了,但事关重大,她派个下人来跟他谈,能谈什么? 凤九天已经要他以两国大局为重,在事情查明之前不可以泄露司空老贼等人的身份,他能对她派来的人说什么? 管家又低声道:“将军,无论如何您一定要马上去一趟,来人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您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凤琉瑛没办法,只得道:“你好好处理善后,我先去了。” 昨夜的骚动,下人们都累坏了,很多人还受了伤,人手的调配、安排、疗伤以及受伤人员的抚恤、受损建筑的修复等都需要处置,这几天,府里管事的人都要忙翻了。 雷管家道:“将军放心,小的一定会妥善处置。” 将军府遭此大难,他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不想让任何人幸灾乐祸。 凤琉瑛点头,快步往后院的水厅行去。 待客谈事一般都在前厅,后院一般都用以招待亲朋好友和贵客,后院那间建立在荷花池中央的小厅,是最隐秘的会谈场所,小厅四周都是水,连接岸边的走廊都挂有纱帘,在厅里待客,四周无处可以窃听,也看不清楚厅里的情形,能在四周出没的下人全是主子的心腹,是绝佳的密谈之地。 他快步穿过水廊,进入小厅,就看到厅中的桌边坐着一名穿着下人衣裳的男子。 男子低着头,正在喝茶,看起来极为从容。 他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对方还这么悠闲? 他看了就生气,不悦地道:“你叫什么?谁叫你来的?找本将军有何事?” 那人抬头,笑了一笑:“这么久不见,你口气这么冲做什么?” 这个声音?凤琉瑛大吃一惊,几步冲到“他”面前,惊道:“你是……娘?” 女扮男装的凤瞳把脸上的小胡子拿下来,笑了一笑:“我这装扮,是否以假乱真?” 水厅里没有点灯,岸边的风灯,隐隐透来黯淡的光线,凤琉瑛仔细打量那张脸,真是他娘没错了。 自从他娘嫁给东山侯以后,他和他娘为了避免可能引发的任何嫌疑,就没再见过面了,细算起来,两人已经有将近两年没见过面,凤琉瑛有那么一点点激动起来。 凤瞳上下打量他:“你现在看来长大了许多。” 凤琉瑛哼哼:“我已经是大将军了,手下领那么多精兵,娘还当我是孩儿不成?” 凤瞳淡笑:“你是大将军了,我怎还敢把当你成孩子?现在的你,可以令为娘感到自豪了。” 直到这两年,他在权力中心异军突起,她才真正对这个儿子改观,认可他的能力。 凤琉瑛笑了一笑,眼里冷动着魔魅的色泽:“总有一天,儿子会让母亲得以依靠的,不过现在,儿子还是得仰仗母亲。” 自从杀入权力的斗争漩涡之中,他开始佩服起这个母亲来,也开始有意地向这个母亲取经。 凤瞳又笑了一笑,对这个儿子也比从前亲切了许多,以前,他只是她的儿子,但现在,这个儿子还是她的战友。 她拉着凤琉瑛的手:“坐下吧,我这次来,是为了跟你谈昨天晚上的事。虽然外头传言不少,但我要听你说真实的情形究竟如何。” 说到这个,凤琉瑛就恨得俊美的脸庞微微扭曲,他低着头,咬着牙,将昨夜的事情说了一遍。 凤瞳仔细听完他的叙述后,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冷静地道:“你可知司空等人为何对伊夫人下此毒手?” 凤琉瑛一怔,呐呐:“这个……这个我是想过了,但尚未来得及多想,不知这其中有什么缘由……” 昨天晚上,他一直处在酒醉后的沉睡当中,司空一行都跑了他才醒来,并没有亲眼目睹昨夜所发生的一切,一切都是听府里的下人讲述,而昨晚刺弧的卧室里只有她和伊小月跟司空一行打斗,外人无法进入卧室,并没有听到、看到卧室里的情形,伊小月虽然听到了司空与刺弧的对话,但她的职责只是保护刺弧的安全,刺弧现在安全了,她把不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凤琉瑛没有追问她,她便干脆什么都不主动说。 凤瞳垂眸,又道:“听说你今天去见皇上了,皇上怎么说?” 提到这件事,凤琉瑛就双眉倒竖,几乎把手中握着的杯子给捏碎了:“这个混账,竟然故意给我拖延时间!” 他今天上午骑马往皇宫狂奔而去,凤九天今晨送央国的使节一行回国,没上早朝,他赶到皇宫时,凤九天刚送行回来,让太监通报他说“朕累了,要歇息一会,爱卿明日再来罢”,他当然不能就这样离开,非要马上见皇上不可,可太监进见通报了几次,都说皇上已经睡着了,不能打扰。 他就一直呆在凤九天的寝宫外面等,好不容易等到下午,凤九天终于睡醒了,但又要先用膳,让他去御书房等着,他没办法,只得先去御书房等,又等了小半天,凤九天才来到。 他把将军府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还说自己带来了府里和军中的证人,请求皇上为他作主,凤九天问了他许多问题后,不痛不痒地给了他一个答复:“此事事关两国关系和边疆和平,没有足够的证据不可轻举妄动。朕给你一个月的休假,你安心处理府中的事务,暂时别管这事。朕自会派人彻查此事,查清以后,如果确是司空将军的错,朕定亲笔写信给东篱殊理,让东篱殊理治他的罪,还你一个公道!”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事就这样拖着:“皇上,司空将军所为欺人太甚,此事传出去,置我凤国的颜面于何地?” 凤九天却淡淡道:“这事你不说出去,别人怎么会知道?” 他当时就呆得说不出话来:“……” 凤九天看他不服,又道:“司空将军做出这样的事,朕也很生气,但是事关两国和平,朕是天子,肩负江山社稷的安危,你是大将军,有保家卫国之责,若因你府上的事情而置边疆百姓于水火,你可能安心?” 母为子怒 他的话又凤琉瑛吃惊:这老东西什么时候这般爱国爱民了?这老东西一向不是把权威和颜面看得跟性命一样重要吗,怎么央国使节一行打了他的脸,他还能搬出这样的大道理来压制这件事? 怔了一会儿,他才道:“再过几天,司空将军一行就将回到央国境内,到时鞭长莫及,就算查明真相,又能奈他何?我的夫人身怀六甲,却被司空一行刺成重伤,母子性命难料,岂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那你想要朕如何做?”凤九天突然就发了怒,冷声道,“难道要我派大军去追央国的使节,将他们逮捕下狱,而后激怒东篱殊理,让他发兵攻打大凤帝国,两国再打上十几年,血流千里吗?” 凤琉瑛:“……” 他没有刻意挑起两国战火之意,凤九天这么说,是想把他置于何地? 凤九天咄咄逼人起来:“只为了你的家事,就要连累朕的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不成?” 凤琉瑛又被他的大帽子扣得说不出话来:“……” 凤九天起身,拂袖:“朕定会彻查此事,给你一个交待,你就先回府休养,静候朕的消息。ww.vm)你若非要挑起两国事端,就先把军职辞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连累朕的江山即可。” 然后,他就扬长而去,把跪在地上的他撂在那里。 他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听这凤九天的所言,好像错的还是他了? 他被凤九天的反应给彻底激怒了,但怒极反笑,他没有当场发怒,离开皇宫后也没有发怒,回到家里后也没发怒,但现在,他开始想发怒了,怒得想把凤九天的祖宗十八代都骂得爬出陵墓后,然后让他给补上几十刀! 凤瞳听完他进宫的事情后,摇着手中的团扇,合眸沉思半晌,道:“你不觉得此事疑点众多,而皇上的反应也极为古怪?” “不正常!”凤琉瑛拍桌子,怒气爆棚,“那老东西的反应太不正常了!央国打着求和的旗号公然入京,然后行诡术行刺将军夫人,又大摇大摆地离京回国,这不是打他一国之主的巴掌么?他吖的一国之主,还怕了对方不成,不替我出气就算了,还处处护着他们,这算什么?” 凤瞳点头:“我也觉得皇上似乎在有意袒护他们。你好好想想,使节一行不过几百人,带来的护卫士兵都等在郊外驿站,入城的不过几十人罢了,司空将军在京城里做这样的事情,可是杀头的大忌,这几百人如何能逃出京城?京城离凤央两国的边境近两千里,就算他们有天大的本事逃出京城,又如何能逃到边境和出境?如果没有皇上暗中默许和放行,我不信他们真有飞天遁地之术!” 啪!凤琉瑛再也控制不住对凤九天的不满和怒气,骂道:“他不为我讨个公道就算了,还要我呆在府里休假,这分明是不让我追究此事,打压我的气焰!我看最可恶的不是司空老贼,而是凤九天这老东西!” 虽然知道在这里说话绝对安全,凤瞳还是下意识地扫了四周几眼,才不动声色地道:“你如今也有了军功,在京中的人脉又不断扩大,皇上自然不安,也许他真是借这个机会想打压你,你如今要做的,就是不要怒极之下惹出什么乱子来让他抓到把柄。” “我的老婆孩子还在鬼门关前转悠,我却当个哑巴忍气吞声?”凤琉瑛红着眼低吼。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不是君子,还怕没有时间么?”凤瞳淡淡道,“他敢借别人之手害你,你何尝又不能如他一般?” “什么意思?”凤琉瑛目光闪烁,倾过身来,低声道,“说清楚。” 凤瞳道:“我看此事你还需要继续调查,至少要弄明白为什么央国的使节要对你的女人下手,否则难免同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另外,央国的使节敢在我凤国的京城犯下这样的事情,一定是东篱殊理下令或允许的,凤九天和东篱殊理恐怕都看不得你坐大,既然如此,咱们就不能让他们联盟。” 凤琉瑛想了想:“有理。我本来还想请缨去守凤央两国的边境,幸好没来得及开口,要不然我真去了,里外都挨刀,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凤瞳哼了哼,眼里闪过冷酷的寒意:“如果司空一行在半路被劫杀,和平协议也被毁了,我看这两国还怎么和平得起来!” 凤琉瑛听得连连点头:“母亲说得不错!既然凤九天数次暗算我,我早就想动手了!我现在还不能对他动手,但对他的人动手,还不是小菜一碟么?” 凤瞳微笑:“这事不用你出手。你好好呆在府里处理家事,哪里都不要去,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让你的人有任何动静,一切交给为娘来办就好。” 凤琉瑛惊讶:“母亲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凤瞳还是淡笑,眼皮一阖,遮住眼里的锋芒:“母亲这么多来的心血,虽然曾经被毁得差不多了,但这几年来,母亲我可也没闲着,养的那些狗也壮了不少,该让他们磨磨爪子,动动骨头。” 养的狗?凤琉瑛眼皮子跳了跳:“你――到底想做什么?” 凤瞳道:“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与你无关,记住,你和你的人哪里都没去,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 凤琉瑛听她这么一说,知道她一定在谋划着什么惊天的阴谋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又有些兴奋:“我是你儿子,让我知道也不行么?” 凤瞳笑了一笑,数年来第一次摸摸他的脸,道:“就因为你是我儿子,所以才不能让你知道,你只要在家里照顾你病重的妻子,别让凤九天抓到你的任何把柄就好。” 凤琉瑛被她突如其来的温柔触摸,弄得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凤瞳看他突然就傻了,也没再解释,把假胡子贴上:“我这就回去了,我是奉东山侯夫人之命送礼过来问候的奴才,你未曾见过东山侯夫人。” 她迈着男人的步子走出去。 凤琉瑛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母亲,你……” 他有些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可怕的、对她不利的事情来。 凤瞳回头笑了一笑,眼神先是温柔,而后冷酷:“你是我儿子,你儿子是我孙子,凤九天要对我儿子的儿子下手,我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母亲――”凤琉瑛张了张唇,想说什么,但凤瞳已经走远了。 凤琉瑛看着凤瞳远去的背影,眼睛微微红了,不再是因为怒气,而是隐隐的感动。 他的儿子?说不定是女儿呢……他拧了拧自己的脸,哑然失笑,难得他娘对他说一次这么有人情味的话儿,他却在想些什么呢? 神秘令牌,栽赃君王 几天之后。 凤国与央国的边境地带。 站在山头上远眺,央国的国土已经在视线之中。 央国来谈和的使节一行看着几个时辰后就能进入的国土,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这次和谈,他们一路快马加鞭,几乎没怎么休息,前前后后只花了大半个月时间就办妥了,但人也累坏了。 特别是返程之前,他们刚在凤将军府里闹了那么一场大事,一路上更不敢停留,几乎日夜兼程,人马都疲惫不已。 他们在凤国的京城犯下这样的事,虽然事先经过凤九天默许,但他们还是不安,不敢过于乐观。 他们出发来凤国之前,东篱国王就写了一封私信给凤九天,在信中说明了驾月公主极有可能被凤将军之妻伊帕儿拐走的事情,希望能从伊夫人那里问个明白,望凤国国君能行个“方便”。 东篱殊理并没有在信中详细说明驾月失踪的事情,但信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却与神秘消失的南宫凌枭关于伊帕儿身份有疑的消息不谋而合,凤九天看过东篱殊理的私信后,对伊帕儿、凤琉瑛的猜忌更深了。 南宫凌枭奉他的命令秘密前去调查伊帕儿,甚至有先捕后奏的权力,但其一去不回,连带其精锐手下都消失了个干干净净,他先后派人去调查南宫凌枭的行踪,却都没有下落,他不得不怀疑凤琉瑛恐怕早就发现了南宫凌枭的事情,暗中杀人灭口。 明知南宫凌枭是他的耳目,还敢对其下手,凤琉瑛若真敢这么做,他能不防着凤琉瑛? 他近期以来常常联想到凤瞳、凤琉瑛刚回到凤国的情形,他印象最深的,不是凤瞳的落魄,也不是凤琉瑛是国师之子的事情,而是凤琉瑛之妻伊帕儿“着魔”的事情,伊帕儿那个着魔的“人格”太过诡异和强大,令他感觉十分刺眼和扎手。 他需要凤点星的能力,但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凤点星一家坐大,一个人有那么超凡的能力,如果手中再有兵权,他的皇位能安稳吗? 但在凤点星被他用尽之前,他不能动凤点星和他的儿子,只能从边缘下手,让凤点星一家子受牵制。 而他必须要铲除的一个祸害,就是凤琉瑛之妻伊帕儿,那个女人一旦魔化,就太可怕了,她的存在简直就是让凤点星一家子如虎添翼,魔化的她跟凤点星站在一起,就让他有一种神与魔联手的不适感。 正常的伊帕儿是软弱的,凤点星也说他已经成功地给伊帕儿除邪,但是,谁能保证伊帕儿不会再魔化? 而且,谁又能保证凤点星没有野心?他坚信男人一旦有强大的能力,就会想要更多的权力,就不会愿意屈居任何人之下,凤点星有能力有威望,儿子又有兵了,凤点星为什么不想拥有更大的权力? 伊帕儿的“魔鬼”人格可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凤点星真的舍得将这股力量消去? 这两年来,他一直暗中派人观察伊帕儿,前面一年多,他都没有发现伊帕儿有“魔化”的迹象,但南宫凌枭失踪、南宫慧出事后,他开始怀疑,伊帕儿的另一个人格是不是又复活了。 不管他的怀疑是真是假,他真不想再留这个女人了! 东篱殊理的来信,正好给了他一个除掉伊帕儿的机会。 他热情招待央国的使节一行,明上和他们谈和,暗中默许甚至配合他们对将军府采取的行动,否则,使节一行区区几十人,岂能顺利离开京城? 东篱殊理知道凤点星及其子在凤国的地位,却还是敢跟凤九天谈这样的事情,也是看准了凤九天对凤点星一家子的猜忌之心,一点都不担心凤九天会龙颜大怒。 他的猜测成真了,但他的使节一行还是不敢大意,一路上都怕凤国派人来追,直到赶路赶到这里,才稍微放了一点心。 “天色将晚,大家就在这块空地上扎账,今晚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一口气奔出南庸关,回我大央国!”使节喝道。 “好咧――”一百多号人喝着,利落地扎账,拿出粮草,准备好好休息。 其实在他们身后几十里外就有一座还不错的小城,但那个地方就在官道旁边,他们在将军府里做下那样的事,终究不放心,还是想尽快赶回去,他们想尽量离边关近一点。 而且他们住在山坳里,就算真有追兵,追兵要翻越好几座山头才能到达这里,他们防守和逃跑更有利。 扎好账,架好锅,燃起火,煮好食,一群人痛痛快快地吃饱喝足后,或靠坐,或躺地,看着浅墨色的天空,美滋滋地做着回家的美梦。 只要过了今晚,明天一大早就赶路,午饭之前就能进入国境,那时,他们就能舒服了。 弯月慢慢升上头顶,一群人派了几个人看火把守,其他人都纷纷睡了。 四个护卫,分头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一边喝酒一边欣赏不算太美的月色。 不过,这荒郊山野的,能有什么危险? 这一带连只狼都没有,否则,他们还可以抓几只来烤,省得这么站着无聊。 夜深了,喝了酒,又奔波了几天,这几个护卫有些困意了,眼皮子直打架,山里本就黑暗,仅靠不甚明亮的篝火照明,这么一犯困,视线更不清楚了。 山风吹来,草丛树林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隐隐可听到似乎有什么动物在期间快速跑过。 这几个人也不在意,山里嘛,小动物之类的总是有的,连想都不必多想。 一阵强烈的尿意涌上来,南边的护卫往黑暗中走了几步,拉下裤头,一边打呵欠一边放水。 夜风迎面吹过,一把飞镖,顺着风,轻轻松松地射进他的咽喉里。 他闷哼一声,水都没放完,人就倒了下去。 山林摇曳,他的死亡,没被同伴发觉。 他倒下之后,几条人影闪过来,借着帐篷的掩护,飞快地捡起篝火中几根着火的木柴,往五六座帐篷丢去。 此时夏天,山中干燥,帐篷又易燃火,如此一来,立刻有几座帐篷被点燃了。 护卫发现帐篷点火,困意立消,张口就要叫,但林中突然射出数枝利箭,转眼就要了两个人的性命。 剩下一人没有被箭射到致命之处,带着伤往黑暗中一滚,厉声高叫:“有刺客――着火了――” 他在明处,敌在暗处,他若是继续暴露在明处,无异于活靶子。 他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也招来不少暗箭,但也比在明处被袭击强。 火光和他的喊叫声,惊醒了帐篷里的人。 帐篷里匆匆奔出来,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无数的利箭就随着山风汹涌而至,瞬间就射倒了十几个人。 这些人千里迢迢前来异国谈和,绝大多数人都是有身手的,遭此伏击后,只慌乱了片刻,司空将军就大声道:“逃至黑暗之处,保命要紧!” 四周是望不到头的黑暗和密林,对方若是有意躲在暗处只放暗箭,他们就一定不能给对方当靶子,隐到暗处,有的是地方躲藏,对方找不到目标,也是束手无策。 瞬间,一百多号人分头往黑暗的丛林里跑去,他们白天时路过这里,对地形多多少少有些印象,四周并没有危险的悬崖、沼泽、水池之类,一躲起来,刺客们确实很难在黑暗中下手。 不过,这些刺客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歼灭所有人,他们的首要目标,是使节。 使节一从帐篷里跑出来,他们的目光和箭头就一齐对准了他,他跑进暗处,刺客们也往他的所在之处跑去,听到人的声音,看到人的身影,不管三七二十一,举刀就劈,有暗器就放,完全不在乎会不会杀错自己人。 他们是死士,自己的性命不重要,完成任务才是上策。 他们在黑暗中杀了一阵后,央国分散隐藏的百余号人终于赢得时间,纷纷点起火把,将四周照了个遍,刺客这才无处藏身,跟他们面对面地打上了。 “使节大人死了――” 也在这时,央国这边才发现使节被杀掉了,当下就惊了,怒了,杀意迸射,纷纷怒喊着:“杀了他们!杀了这些杂碎,将他们千刀万剐……” 火光之中,他们看到这些刺客大概二三十人,个个都是一身黑衣加黑巾蒙面,而且个个身手高强,只求杀人,不求自保,也不知是什么来路,感觉就像是职业杀手。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想将刺客杀个片甲不留,但这些刺客在确定主要目标已经身亡后不再恋战,迅速分散撤退。 央国人当然不想放过他们,只是夜黑风高,四周是荒山野林,刺客撤退,他们又能怎么追? 追了一阵后,他们就只追到几个人,其他刺客全都跑得无影无踪。 司空担心中了对方的圈套,也担心人力分散,下令:“所有人退回营地,不得继续追击!” 众人很不甘心就这样算了,然而天时地利均不利,他们再追下去也只是徒劳无功,只得一个个返回来,清点人数,救治伤员。 死了二十多个人,对方的武器淬了毒药,导致许多伤员来不及救治就毒发身亡,这让他们恨得牙痒痒的:什么人这么恶毒,采取这么卑劣的手段? 最令他们愤怒的,是使节的死,使节足足被砍了十几刀,外加中了十几枝箭,伤口比任何人的都多,感觉那些人是冲着使节来的,使节是他们这一行的最高首脑,在国内也是身份高贵的皇族,谁会对使节下这样的毒手? 司空将军再怎么郁愤难平,也只得命令众人把死者收拾干净。 忙了半夜,一切都收拾干净时,天色已经亮了,这时,众人才把四周也检查了一遍,刺客这边只死了七个人。 这七个刺客身上没有任何可以留下身份的物件,武器也是极为普通的利器,看不出来历,只是,他们在搜索山林的时候,发现了一块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和几个古怪的文字,一茬人看了半天都没认出这是什么字。 最后,一名受伤的文生在仔细看过令牌后,告诉他们:“这是凤国的古老文字,字面意思是军机处。” 军机处?众人都吃了一惊,凤九天设有一个秘密的特务机构,名为军机处,受他直接管辖,尽干一些偷偷摸摸、阴险卑鄙的事儿,天下的官员几乎无人不知,只是,令牌上的“军机处”,会是凤九天设的军机处吗? 司空将军沉下脸来:“谁见过这样的牌子?” 众人沉默。 军机处是凤九天的秘密机构,从人员到任务都是秘密,他们央国人如何能得知这块令牌的真伪? 好在这一行人中有人是搬到央国的凤国官员后代,他拿过这块牌子反复看了多次后,咬牙:“这应该是凤国的军机处令牌没错了。” 他的父亲就是被军机处的人带走后再也没有回来,军机处的人晚上出现在他家里时,亮出的就是这样的令牌,那黑黝黝的铁制令牌,在烛光中闪着冰冷的光泽,衬着那些人冰冷的脸庞,是他多年的噩梦。 连他这个老爹被军机处秘密处决的人都这么说了,这块令牌的真实性就多了几分。 众人的眼里,都闪过嗜血的愤怒:军机处只有凤九天能够指挥和操纵,凤九天明着默许他们,暗地里却派人秘密追杀他们? 说起来也不奇怪,凤九天本来就是一个利益至上、喜怒无常的人,国师是凤九天最得力的人才,国师若是坚持,凤九天会为了他们这些外族人而得罪国师? 看到众人都现出很容易理解的杀气,司空将军生怕人心动乱,在凤国境内惹出什么祸来,赶紧对几名护卫道:“你们几个乔装打扮,拿着这块令牌秘密返回京城,暗中探查令牌的来历和那些刺客的真实身份,有消息后再回国。” 然后又对其他人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上路,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有什么仇回去再报。” 听了这番话,一群人再怎么不服,也知道他所言极为有理,当下带上伙伴的尸首和行李,往央国边境去了。 而其中几名护卫换了便装,乔装打扮后往回走,调查令牌的来历去了。 他们一定会查到这块令牌是货真价实的军机令牌的,因为,凤琉瑛在杀掉南宫凌枭及其手下时,将他们身上的令牌都收了起来,留给己用,这块“不小心”掉在现场的令牌,就是其中之一――凤瞳坐在花园里,摇着团扇,品着花茶,等着司空等人在东篱殊理的面前骂死凤九天。 她在律国当皇后的时候,就暗中训练了一批秘密杀手和死士,这些人在追杀紫律棠的过程中折了大半,但还有一小部分留了下来,继续为她所用。 这两年来,她并未放松对他们的培训和扩张人手,这些人遍布在京城周围的许多地方,充当她的耳目和爪牙,那些行刺央国使节的人,便是她通过飞鸽传书命令他们行动的。 就算东篱殊理为了所谓的两国和平大局忍下这口气,也会对凤九天极为不满,双方交好?根本就是笑话! 凤九天欺人太甚,她凤瞳一家可不会忍太久! 母子俩的大限 整整五天过去了,刺弧终于苏醒过来,还能吃能说能睡,跟正常人似乎没什么两样了,可是,她身边所有的人,从凤琉瑛到打扫杂院的下人,却没有一个人的神情是舒展的。请使用访问本站。 刺弧怀孕又受重伤,天天喝极苦的药汁,整天趴在床上,身体总是不舒服的,头总是晕的,精神总是不好的,所以,她没有心思去注意身边人,没看出他们和她们都在她面前演戏,演一出她的伤情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戏。 她看不到自己背上的伤,不知道她的伤口严重到可以威胁她的性命。 此刻,她有气无力地趴在叠得高高的枕头上,心里怀念着平躺或侧睡的美妙滋味,背上的伤要什么时候才好,可以让她不必时时这样趴着? 她后背的衣裳被剪开了,只有几寸长的伤口已经收敛,但是,伤口的四周,却紫了可怕的一圈。 大夫的表情很凝重,凤琉瑛和几个丫环的表情也很沉重,任谁看到都知道,这伤口中了毒。 大夫给刺弧换完药后,道:“夫人,伤口处理好了,您好好休息,老夫明日再来。” 刺弧真不想再睡了,但是她吃药的副作用就是犯困,而且除了睡觉,她也没什么事可干,于是她点点头:“辛苦你了。婉儿,找两个人来给我弹弹琴,我听着听着就能睡着了。” 她无聊的时候,本来想让人讲故事给她听,但古代的故事真没什么好听的,不如听听古代的琴,美妙胜过当代的唱片,经常听着,她真觉得心情好了许多,而且,听说多听音乐对胎教很好。 乐女早就在外头等着了,收到命令后立刻进卧室,青葱十指在扬琴上优美地划过,拨出婉转动听的曲子。 刺弧闭上眼睛,舒服地哼了哼,能在慵懒的午后,悠闲地听着这么优美的琴声,真是种享受啊,如果不是遭受这场灾难,她还享受不到这样的午后悠闲呢。 凤琉瑛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头发:“你好好睡,我先出去了。” 刺弧沉浸在美妙的琴声里,眼都没有睁开:“嗯嗯……” 凤琉瑛出去后,跟着大夫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停下来,盯着他:“夫人的伤情怎么样?” 大夫摇摇头:“很不好,老夫医术有限,实在看不出那是什么毒,眼前无法可解。” 凤琉瑛闭了闭眼:“可会影响到夫人的性命和肚子里的孩子?” 大夫道:“这毒发作得很慢,目前还影响不到孩子,但如果毒素扩散到夫人的心脏或肚子,就会危及夫人和孩子的性命。” 那把刀子煨了毒药,但这毒足足过了两天才在伤口上显示出来,此时,他想再剜肉去毒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一边尽力阻止毒素的扩散,一边查清这是何毒,只是,他查了几天,都没有眉目。 凤琉瑛很冷静地:“毒素扩散到致命位置还有多少时间?” 大夫道:“最多20天。” “20天?”凤琉瑛喃喃,“只有20天啊……” 大夫看他神情不对,赶紧道:“虽然时间紧凑了些,但老夫一定会全力找出解药……” 凤琉瑛看着他:“你有把握找到解药吗?” 大夫踌躇:“这个……” 他一点把握都没有,如果时间再长点也许还有可能,但20天,他实在没什么底。 凤琉瑛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答案,黯然地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大夫拱了拱手,走了。 凤琉瑛茫然地看向无穷,眼里没有焦距。 这个大夫是有名的大夫,行医三四十载,为人谨慎心细,见多识广,如果连他都不知道刺弧中的是什么毒,他又该去哪里找解药? 去央国京城找司空老贼?也许这是唯一的办法,但来回一趟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而且就算他日夜兼程找到司空老贼,司空老贼又岂会立刻给他解药?反复折腾后,他就算拿到解药,可又赶得回来? 只要能救刺弧和她腹中的孩子,他什么都愿牺牲,他自信能拿出可以交换解药的东西,只是,时间又太短。 如果能带着刺弧一路往央国赶去,时间也许还来得及,但是现在的刺弧,怎能经得起长途赶路? 怎么办呢?他原本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独挡一面了,但现在,他感到的只有无助。 “将军,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站着?”一个小厮跑过来,“太阳毒着呢,您还是到屋里歇歇吧?” 凤琉瑛收回目光,在太阳下站了许久,他的眼睛都被刺眼的光线给照花了,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你扶我回屋吧。” 小厮应了一声,赶紧扶他回主院,凤琉瑛深一步浅一步的,觉得自己的脚步很沉重,自己的身体却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了主心骨。 如果刺弧……伊帕儿和孩子真的出了事,他怎么办? 他有权有势,他可以找无数的女人并让她们为他生很多孩子,可是,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他只想要她和孩子,其他的女人只是一眼就忘的玩具,他有爹有娘,但他也没想过和他们一起生活的情形,他未来的生活里,只有她和孩子陪在他身边。 不!他立刻摇头,她和孩子不会有事的! 她和孩子怎么可能会有事?他唇边一勾,想给自己两巴掌,他怎么会有这么不祥的念头? 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会有办法的!他这样告诉自己。 而后,他被扶进主院,坐在刺弧的床边,握着刺弧的手,静静地看着她。 他脑里时而混乱,时而空白,就是想不到任何办法,无力感深深地折磨着他。 “将军,该吃晚饭了。”丫环过来提醒他。 他摇摇头,这种时候,他怎么吃得下? “将军,您中午都没吃东西,晚上不吃怎么行,夫人会担心的……” 凤琉瑛还是摇头,她和孩子只有二十天的时间了,他怎么还能吃好喝好睡好? 丫环还想劝他,但看他失魂落魄,心游天外的样子,还是抿了唇,她是夫人的亲信,平时很看不惯将军在外面花红柳绿的,将军这次受点打击也好。 刺弧从午后睡去以后,就一直没醒过来,还一动不动的,几乎跟死了一样,凤琉瑛看着看着,忽然就害怕了,就慌了,慌得有点想哭:如果她真的一睡不醒,他要怎么办? 眼睛红了,有什么酸酸涩涩的液体似乎要涌出来,他真的要哭了…… “将军――禀告将军――”忽然,雷管家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激动地道,“国师来了!国师来看望您了!” “什么?”凤琉瑛目光茫然地看向他,“谁来了?” 国师救难 他似乎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名字,但是,这怎么可能?他一定是出现幻觉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雷管家搓了搓手,激动得双颊有些发红:“国师,国师来了,国师从宫里来看望您了,您快随我出去见他。” 他本是个严肃古板的人,难得激动,但这时,他已经有点控制不住那份兴奋了,国师啊,传说中神一般的存在,给权贵当奴才,他以前偶尔还能远远地见上国师一面,但这两年,外人几乎都见不到国师了,他如今能面对面、近距离地见到国师,就跟粉丝见到都叫兽似的,心情澎湃哪。 他爹来了?凤琉瑛愣了一下,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爹来了?他来的话,为什么不来这里?” 他都已经有一年多没见到他爹了,有时候,他也觉得他爹离他很远。 雷管家道:“国师说他不宜进女子的房间,还是请将军去外间见他吧。” 国师一出现,府里的老女男少就闻风而至,不敢靠近就围在附近窥视,国师若是来到主院,这主院还能保持清静? 凤琉瑛见他说得这么认真,开始确定这不是做梦了,心里,于是升起狂喜:他爹来了,那刺弧的事情就一定有救了! 他爹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妻儿! 他跳起来,冲进去:“快带我去见我爹!” 主院附近的书房里,凤点星已经坐在书桌边,抚琴自娱。 白衣墨发,长身玉立,不食人间烟火,他对窗抚琴的身姿,优雅得仿佛天上神仙下凡。 那些挤在大树后面偷看的女子,咬着手帕,红着脸,心里砰砰直跳,目光愣是没法从他身上移开。 国师,似乎永远不会变老啊,要不是将军跟他长得很是相似,她们怎么都不相信国师是将军的父亲,他看起来明明跟将军更像是兄弟的,果然是不老神仙…… 听到脚步声,凤点星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瑛儿,你来了。” 凤琉瑛像个小孩子见到久归的父亲一样,冲到他面前,喘气:“爹,你怎么来了?” 没等凤点星说话,他立刻又惊讶地道:“爹,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一年多没见,凤点星整个人比之前瘦了不止一圈,眉间透着疲惫,几乎有种被风吹就飘远的轻盈感了。 凤点星苦笑,扫眼看了看在窗外明窥的那些人,知道没有人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才笑笑,道:“我快被风九天给榨干了。” 凤九天这几年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了,上至天灾、人祸、战乱,下至纳妃、出行、用臣,都要他卜算,他以前一个月只算两三次卦,但现在,几乎天天给凤九天算这算那,“神力”都快耗尽了。 凤琉瑛一听到“凤九天”三个字,剑眉一竖,双眼迸出唳气来,狠声道:“这老匹夫,我总有一天要宰了他!“ 凤点星笑笑,指了指身边的椅子:“来日方长,急什么呢?来,坐下再说。” 凤琉瑛忍下对凤九天的怒火,一屁股坐下来,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将茶水倒进嘴里。 几乎一天没吃东西,直到现在,他才觉得渴了,饿了。 凤点星打量他:“你也瘦了不少。” 凤琉瑛灌了半壶茶,擦了擦嘴,狠声道:“我老婆和孩子快要没命了,我能不瘦吗?” 说到这里,他抓住凤点星的手,急切地道:“爹,你一定有办法救刺……帕儿的对不对?你来这里是来帮我的吧?快说你都有什么办法!” 凤点星拍拍他的手背,微笑:“瑛儿,爹爹当然是来帮你的,不过你别急,有话慢慢说,咱们有整整一晚上的时间可以详谈,你别急啊。” “整整一晚上?”凤琉瑛奇道,“那老匹夫不是不让你出宫吗?这次居然这般大方,让你在我这里呆一个晚上?” 凤点星淡淡地道:“他再怎么专制蛮横,我儿子出事,儿媳受重伤,孙儿不知保不保得住,他还能不让我出宫去看望我儿子和儿媳?” 凤琉瑛点头,又是发狠:“也对,他若是连这点情面都不给你,咱们不如直接弑君!” 凤点星又笑,漂亮的丹凤眼里邪光流转:“他越是喜欢猜忌,越是傲慢蛮横,越是独断专制,越是自取灭亡,咱们只要好好地看,好好地等,就好了。” 他给予凤九天的“神算”确是上等的美酒,越喝越美味,但喝多了,也会晕的,也会醉的,晕了醉了就很容易做错事,出意外,他让凤九天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可不是不求回报的。 凤琉瑛点头:“嗯,我相信爹爹,我可以等,不过――” 他抓住凤点星的手紧了紧:“我的妻儿不能等,爹,你快想想办法!” 他是大将军,他已经有了不错的功绩,还建立了自己的人脉,但他仍然只是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现在也不过是二十多点的年轻人,他还没有做到天塌下来也风云不变色。 凤点星将桌上的点心盘子挪到他面前:“别急,爹一定会尽力的,你边吃边跟爹说清楚。” 凤琉瑛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点心,一边把刺弧的情况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凤点星很认真地听,不曾插过半句话,听完之后才道:“东山侯夫人也颇懂医理,你可有请她来看过?” 凤琉瑛道:“请过了,她也看不出是什么毒。” 凤点星蹙眉想了一想,站起来,果然地道:“你带我过去看看帕儿。” 他也是懂得医理之人,只是他极少钻研和发挥这方面的才干。 凤琉瑛大喜:“嗯,爹爹请――” 凤点星一看到刺弧的样子就倒吸了一口冷气:肚子大成这样,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伤口还染了未解之毒,这个女人这次真是遭罪遭大了! 他仔细看过刺弧的伤口,从伤口里挤了一滴血出来,观色,嗅味,甚至还用水稀释后用舌头尝味,而后又观察刺弧的面色,给刺弧把脉,忙了半天后摇摇头:“我未见过和听过这种毒,完全不知该如何解。” 凤琉瑛当下就心凉了:“难道……难道母子俩就只能、只能等死不成?” “不行!”他自己说着就激动起来,“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带着帕儿去央国都城,逼司空老贼交出解药,要不然我就带兵杀进央国,来个片甲不留……” “凤九天不会答应的。”凤点星悠然地道。 “我管他!他若是要我妻儿的命,我就要他的命!” 国师的故事 “涉及两国局势,你若是敢私自出境或私自出兵,正中凤九天的下怀,凤九天就可以将你置于死地,我凤家再无翻身余地!” “我管它呢!”凤琉瑛气得跳脚,破口大骂了几句以后,红着脖子瞪他,“难道你就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别忘了,帕儿还怀着你的孙儿呢,你要袖手旁观不成?” 凤点星还是一脸平静,唇带微笑:“你先别急,我听说你一天未进食了,先吃些东西,爹爹不会不管你的。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没有办法我就不吃!要死就一起死好了!”凤琉瑛拍桌子,赌气。 凤点星笑笑,也不多说,拍拍手,让雷管家把热腾腾的饭菜送进来,道:“咱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晚饭了,爹爹出宫之前也没吃东西,正好与你一起享用,快,快吃。” 凤琉瑛生气:“我在这里吃,我老婆在受苦,我吃得下吗我?” 凤琉瑛给他挟菜:“你吃了,爹爹就告诉你救帕儿的办法。” “真的?”凤琉瑛眼睛一亮。 “嗯,爹爹不会骗你。” 凤琉瑛于是就高兴了,像个小孩子一样扒饭,大口大口地吃,凤点星看在眼里,莞尔一笑:这小子,果然还没长大啊! 吃了一会,凤琉瑛有几分饱了,吃得慢了起来。 气氛,也变得缓和冷静了许多。 这时,凤点星才缓缓地道:“瑛儿,你对爹爹的事情了解多少?” “呃?”凤琉瑛一边喝汤一边眨眼,想了想才道,“我就知道爹爹很厉害,神机妙算。” 凤点星笑了,难得地摸了摸他的头:“爹爹的事情,别人懂得确是不多,不过,也该让你知道爹爹的一些过去了。” “呃?”凤琉瑛不太明白他爹为什么在这时候跟他讲过去的故事,但他有机会听天下第一国师不为人知的过去,还是很兴奋的。 “爹爹的占卜之术,并不是天生的。”凤点星呷了一口清茶后,第一句就这么说。 “呃?”凤琉瑛有些意外,长期以来,世人都说他爹是天生神力,他爹似乎没拜过师、学过艺,也很少见他与同行之人往来,他也一直以为是这样的。 凤点星缓缓地道:“至少我五岁之前,并不懂得,也没有接触过占卜、测命之类的事情。” 凤琉瑛道:“这种事情,也可以学来的么?” 他和世人一样,觉得他爹的这种能力非常奇妙,非天生不能解释,但其实,这种能力是可以像学文习武一样修炼得来?如果这样的话,学文习武不如去学占卜,拥有这种能力,不是比文武更强大? 凤点星看出他的想法,笑笑:“虽然爹爹不是天生就具有这种能力,但爹爹确实是有这方面的天赋,那个人说,爹爹的天赋几百年难得一见,只要加以指点和研习,就能窥测天机。” 凤琉瑛立刻道:“那个人是谁?” 以前的养父紫律棠,现在的亲爹凤点星,他跟他们几乎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闲聊谈心过,他已不再是孩子,却难得地露出了孩子气的好奇。 凤点星道:“五岁那年春天,我跟母亲外出踏青,在郊外被一伙歹徒袭击,随行的家仆悉数被杀,我母亲为我挡了几刀,也当场身亡。母亲身亡之前把我送上马背,用缰绳绑好,赶马离开。那匹马没有目的地跑了很久很久,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我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会不会死掉。” 他说得很淡然,也很简单,但凤琉瑛就是听出那么一丝惊心动魄的味道,感觉……这事对他爹是不是很刻骨铭心? 凤点星看他有些紧张了,笑笑,喝茶:“爹不是没事嘛,若是有事,还能有你这个儿子?” 凤琉瑛:“……” 讲这样的故事,还能开玩笑? 凤点星道:“事发之时,未到晌午,马停下来时,已经日薄西山,我被这匹马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地方,全是雾,望不到头的雾气,最远只能看到两丈之外,我看得出那是山,却看不出山形地貌。我拿出怀里的小刀,割断了缰绳,从马上跳下来,寻找出路,但是,那地方全是雾,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我迷路了。” 他说得简单,但凤琉瑛想象那时的场景,不由得为他爹捏了两把冷汗。 凤点星却还是说得悠然:“山里全是雾,我几乎分不清是不是到了晚上,反正我累了,饿了,晕了,蜷成一团,等死。但这个时候,也许是我命不该绝,有一个人把我抱起来,把我抱走了。” 哇,这个简单的故事也太曲折了吧?凤琉瑛听得好紧张。 “那时我已意识不清,四周都是雾,我不知道我被带到了哪里,只知道醒来时就已经来到了一个漂亮的小山谷里。山谷的四面全是白茫茫的雾气,什么都看不到,但山谷里却很清明干净,就像一个被白云包裹的世外桃源。救我的那个男人对我很好,给我吃简单好吃的东西,帮我包扎伤口,问是家在哪里,我后来才知道,那里住着一个只有几十人的神秘部族。我在那里住了十几天,那些人对我很好,却避口不谈自己的事情,我只知道救我的那个人是族长,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凤琉瑛听得一脸出神:这样的经历,也太奇妙了吧? 他爹还真是个神奇的人物,有那么神奇的能力就罢了,还有那么神奇的经历。 凤点星道:“我住在那里的时候,发现他们经常在举行一些奇怪的仪式,就问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并不告诉我。村里到处刻着奇怪的文字和图案,我问他们,他们也不告诉我。我没什么事做,就一个人自己看,看着看着,就看出了一点门道,无意中触发了某个机关,进入一个长满了水晶的洞穴里。” 说到这里,凤点星的唇边泛出深深的笑意,眼里也多了几抹回忆:“那真是一个奇妙的水晶世界,各种各样的水晶,镶满了整个山洞,我到现在都怀疑那个洞穴到底是不是真的。” 凤琉瑛幻想那个长满水晶的洞穴,也觉得很是奇妙,有机会,他也想去看看啊。 凤点星道:“消失了几天的村长,居然就坐在水晶桌边,对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在念奇怪的咒语。看到我出现,他也没生气,只问我是怎么来的,我把过程告诉他,他看了我许久,说这是天意。而后,他开始给我讲解那些很奇怪的文字和图案,我居然都能明白。后来,他说他要教我占卜、测命之术。” 凤琉瑛几乎跳起来:“那他就是你的师傅了?” 一线生机 凤点星点头,微笑:“算是吧。不过他不承认,只说我有过人的天赋,我会遇到他是天意,而且他这一族是不与外人来往的。他教了我十几天占卜测运之道后,就送我出谷了。” 说到这里,他不说了,开始悠然地喝茶,吃点心。 凤琉瑛听得很急:“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凤点星笑道:“送我出谷之后村长就走了,我被家奴找到,回到了家里,就这样。” 凤琉瑛皱眉:“那你找到杀你娘,呃,就是我奶奶的凶手么?” 凤点星淡笑:“找了好几年,终于找到了,这仇,也报了。” 凤琉瑛松了一口气,而后发呆,发呆了半晌,才挠了挠脑袋,记起最重要的事情:“爹爹小时候的事我算是知道了,但是,我要怎么救我的妻儿?” 凤点星道:“也许找到那个山谷,那个曾经救过我的村长也许可以救伊帕儿。” “哈?”凤琉瑛愣了一下,激动地道,“真、真的吗?那个山谷里的人有解毒的能力?” 听他爹的叙述,那个山谷里的神秘人物似乎只擅长占卜测算吧,刺弧可是中了毒,这两者似乎并没有必然的关系。 凤点星道:“我被村长救的时候,我和那匹马都受了很严重的伤,那匹马当时都快死了,但我只在山谷里住了十几天,身上的伤就彻底痊愈,我出山谷的时候,那匹马也安然无恙地在等着我,我相信他们一定有高明的疗伤之术。而且我在山谷那阵子,看到他们在种植和晾晒许多奇怪的药材,村里的人虽然不多,却个个健康,没有病人,最长寿者已经年过120,他们应该拥有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健身长寿之道,我也算过了,如果帕儿往东南方而去,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 凤点星道:“那座雾山就在京城的东南方向,我算过了,如果帕儿往那个方向求生,大概会有一半成功的机率,而其它方位,均是死局。一半的机率也许不算太高,但已经是我所知的最好的选择了。瑛儿,你要不要赌一把?” 凤琉瑛咬牙,内心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他要的是帕儿母子俩的绝对安全,而不是“可能性”,她们只有20天的时间,如果他用错了办法,错过了救命的时间,无异于将她们送上死路! 可是,他现在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想了许久,他问:“从这里到那座雾山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凤点星道:“那座山很隐蔽,世人很少知晓,但我后来还是找到了它的位置,从京城出发不到一天,但难办的是山中一年四季雾气弥漫,没有散去的时候,我也不知道那个山谷究竟在山中何处。你若要去试试运气,就要有足够的觉悟。” 凤琉瑛闭了闭眼,豁出去了:“我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孤注一掷,如果她们母子俩死了,我也不活了!” 凤点星点点头,轻拍他的手臂:“虽然我只算出了一半的成功概率,但爹爹相信你,也相信你的妻儿,你就去吧。” 被神通广大的父亲这么一说,凤琉瑛觉得自己有了一点底气,随后问道:“你后来可曾见过族里的人?又可知他们是什么人?” 凤点星轻叹:“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有异于常人的本事,我曾经想尽一切办法去寻找和调查他们,却都一无所获。我派去的那些人,不管寻了几遍,都找不到那座山谷,更不曾见过族中的任何人。我五岁时所经历的那次奇遇,就像做梦一般,有时候,爹爹会想他们才是真正的仙人哪。” 凤琉瑛原本还犹豫的,但听了他这番话,满腔子的血性与斗志就涌上来了。 他拍拍胸口,大声道:“我和那个女人的运气一向很好,以前遇难多次都没死成,这次肯定也不会死成!爹爹,司空老贼这笔帐你先帮我记着,待我回来后再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凤点星微笑:“不愧是我凤点星的儿子,爹爹等你回来。” 当下,两个详细讨论了去雾谷寻“仙人”的诸多细节,直到夜深方才睡下。 第二天早上,凤点星又交待了凤琉瑛一番后,匆匆回宫去了,他在儿子家中宿上一晚,已经是凤九天的额外“恩赐”了,若再多呆,还不知凤九天会做何想法。 他走了以后,凤琉瑛也开始忙了,暗中准备着带刺弧去“雾山”的事宜。 他心里清楚,凤九天在他的将军府四周布了不少暗哨,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报告给凤九天,敏感时期,他若是带着刺弧离开将军府,一定会引起凤九天的怀疑和猜忌,他要离开,就得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这一天的将军也很平静,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来访或外出。 第二天上午,东山侯夫人在十几名随从的护卫下,坐着软轿,带着礼物,前来探望伊夫人。 东山侯夫人与伊夫人是旧识,不时一起参加名媛聚会或偶尔互相拜访什么的,这在上流社会中正常得很,何况伊夫人现在还在养伤之中,她的探望也是人之常情,凤九天的暗哨们并不觉得奇怪。 东山侯夫人并没有在将军府里呆太久,太阳偏西时就离开了。 天色微暗时,东山侯一行离东山侯府已经不远了,再走二十分钟就到家了。 这时,东山侯夫人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来:“天气太热了,在林子里歇一会。” 众人应了一声,将轿子抬进树林。 树林浓密,枝桠遮天,光线比外头暗了许多。 轿子刚停下,凤瞳就从轿子里走出来,一身简便的素装,跟贵夫人的身份颇有些不符,但那份贵气,还是浑然天成。 她看着轿前的年轻男子,缓缓道:“我只能帮你帮到这里了,接下来要小心行事。” 年轻男子点头:“嗯,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凤瞳又瞥了轿子一眼,而后对几名下人道:“咱们回去吧,都知道该怎么说了吧?” 那几个下人恭敬地道:“小的都清楚了。” 回去以后,如果有人问起,他们会说途中天气太热,他们便陪着夫人慢慢走回来,其他下人则采买东西去了。 这次跟着夫人出府的人全是夫人的心腹,早就练就了不该说的绝对不说、不该知道的就绝对不知道的能力。 如今夫人已经在侯府里站稳了脚跟,正在一点点地控制整个东山侯家族,但仍然有许多人没有被扳倒,正在极力寻找夫人的破绽和把柄,他们是绝对不能让夫人被“逮”着的。 凤瞳不再说什么,悠然地走出树林。 求生,瞒天过海 树林里只剩下七八个人了,这七八个人,全是刺弧和凤琉瑛的心腹,个个都是高手。 凤琉瑛对他们道:“抬轿,咱们这就上路。” 他和其他人都做了乔装,打扮成凤瞳带来的下人模样,那些暗哨不能露面和靠近,哪能辨认这些冒充东山侯随从的面孔? 他就这样带着刺弧溜出了将军府里。 软轿里,斜躺着仍在昏睡的刺弧和伊小月。 抬轿的那几名侍卫高大强壮,抬两个女子算不得什么,步伐没有丝毫的沉重和迟缓,稳稳地抬起轿子,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行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这里是郊外,没什么路灯,也没什么路人,这些人眼力都很好,行走没有任何困难。 凤琉瑛走在前头,抄小路往东南方行去。 他是想骑马去的,这样速度快些,但刺弧受到药物和毒性的影响,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实在不宜骑马,没办法,他只能选择步行。 更晚一些以后,他们停下来歇息,用了晚饭之后继续上路。 郊外虽然没有灯火,他们不想引起附近人家的注意,也没点灯,暗是暗了些,但月亮升起,倒是能让他们勉强视物。 他们不徐不疾地行走了将近一夜,终于走到了东南郊的正道,这才停下来,在树林里歇息。 东南郊这一带位置偏僻,也没甚么好风景和好物产,居民和行人并不多,但每隔几里都有小村落,他们人多就算了,还抬个轿子,实在扎眼。 休息好后,凤琉瑛把刺弧抱下轿子,下令众人拆掉和丢掉软轿。 刺弧此时也醒了,看着眼前的动静,蹙眉。 前天她比较清醒的时候,凤琉瑛不再隐瞒她的病情,将真实情况和接下来的计划告诉了她。 她听了以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冷冷地说:“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凤琉瑛被她的眼神盯得有点发毛:“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刺弧冷笑:“担心我受不了刺激,病情加重是吧?在你眼里,我什么时候这么软弱了?” 凤琉瑛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我是担心你肚子里的孩子……” 刺弧又冷笑:“我会保护好这个孩子的。” 凤琉瑛还想为自己辩解,刺弧已经又道:“不说这些废话了,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行动。” 凤琉瑛当时真是呆住了,完全没想到她会如此反应,而后,他不得不承认他一度忽略了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在内心和精神上,她确是远远比他强大的,这让他也再度意识到,他是如何地需要成长。 她和他讨论了所有“出逃”的细节后才又睡下的,他当时看着这个女人半天,发呆,觉得自己似乎白操了很多心,他对此行很是忐忑,她却淡淡地说:“哪怕只有一丝生机,都要拼尽全力抓到底,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然后,他就安心了,受她的话影响。 此时,刺弧睡了那么长时间,毫无困意,但她还是喝了提神茶,不让自己再昏睡下去,然后霸气十足地下令:“咱们走!” 众人吃喝着,精神大涨地跟着她往凤点星说明的方向前行。 他们刚才已经换成了普通的农户装束,还故意往草丛和泥土里滚了几滚,让自己沾上土地的气息,只要不是靠近和观察他们,乍一看过去还真的很像农户。 十个人,分成三个小组,先后出发,保持合理的距离,顺着蜿蜒的乡间小道走去。 前头两个人负责探路和“清路”,中间,凤琉瑛、刺弧、伊小月、夜鹰四个装成一家子的样子走在一起,后头还有四个人在守护,凤琉瑛毕竟是将军,他们不得不谨慎行事。 一路上没什么事,也就是遇到一些淳朴的乡下人,偶尔打个招呼而已,这些乡下人不会多想。 考虑到刺弧的身体,一行人走走歇歇,走到天黑了还没走到雾山,便就近找了家农户住下,以入山采药的名义,向农户打听雾山的消息。 一年四季都弥漫着浓雾的山,别人不知道,但这一带的居民都知道,因为这山里确实长有很多难得的草药,每到天气晴朗、雾气不那么浓的日子,农户们都会结队去挖早药,不过,他们始终无法进入浓雾深处,只能在外围兜转。 留宿刺弧一行的老农看着他们,总感觉他们不像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但他看到刺弧挺个大肚子,脸色有些憔悴,明显就是生病的样子,也没怀疑,尽己所能地将雾山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雾山有多广,没人知道,望不到边的雾气就是其绝佳的保护,无论有多大的本事,都不可能把这些雾气驱散,但因为这一带人去雾山去得多,还是勉强能把雾山外围一里左右的地形、路线说个大概。 刺弧依据老农的说法,画了一个地形图出来,在老农全家的指正下反复修改,终于画出雾山外围的地图。 农户们睡得很早,基本上就是吃完饭后干些家务,待天黑了就睡,刺弧没有睡这么早的习惯,点着油灯研究地图。 凤琉瑛问她:“都看出什么了?” 刺弧道:“虽然这是山的外围,不过根据水流的方向、速度、水质和山势、山脉的走向,我大概能勾勒出一个大致的地形,明天到达山里后,我会勾勒得更精明些。” 凤琉瑛好奇地去看她手里的地图,真是又吃惊又佩服。 明明只是根据凤点星和老农的描述,未曾去过现场,这山是云雾弥漫,她却能画出相当大一块区域的地形图来,虽然现在还不能判断这个地形图是否准确,但毫无疑问,被勾勒出来的地形都是合乎推理的,并非凭空猜测。 他忍不住问:“为什么你连这种事都懂?” 在某种程度上,他觉得这个女人也有“神力”,这种神力几乎跟他爹的能力有得一拼,只不过他爹是“测”和“算”,她则是“推理”。 刺弧扫他一眼,似笑非笑,又说出他最恨的那句话:“小子,想知道的话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睡觉!”凤琉瑛吼了一声,吹灭蜡烛,倒头就睡。 这是农家,屋小房简,他们都是几个人共睡一间。 刺弧耸了耸肩,也睡下去,现在,她勉强可以平躺睡下了,不过,真是不舒服啊,这鬼身体,什么时候才有好的时候? 第二天天亮以后,这户人家的老农还好心地带他们去雾山,当然,他带的是刺弧等五个人,另外五个人仍然在前后暗中保护他们,老农并不知情。 孤旅,云山雾海 刺弧身体不便,走得不快,一行人走了一个上午,才来到一座青葱低矮的山脚下。 老农道:“上了这座山,前面就是云海了,俺只能送到这里,各位好自为之。” 刺弧谢了老户后,带着其他人上山。 她很想送给这户老农一笔钱作为谢礼,不过真送给贫户这么多钱,搞不好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只在老农家的菜地埋了一点“礼物”,这样老农一家哪天不小心挖出来,只当是意外之财,用得也安心。 眼前的山不算高,刺弧爬到山顶头,往前一看,倒抽一口凉气,惊艳得想爆粗:还真的云海啊,难怪会被附近的居民称为“云海”! 从脚下开始就是雾气,白茫茫的雾气,往视线的远方延伸,眼睛能看得到的东西,只有无边无际的白雾和若隐若现的黛色山尖,她站在这里,简直就跟站在白云边上似的,那些黛色山尖,就像云海里的小船。 奇景!人间奇景!见过无数自然奇观的刺弧,此刻也啧啧赞叹,为大自然充满想象力的创造由衷佩服。 其他人也是如此,一时半会儿全看呆了:这样的地方,也许真住着神仙也不一定! 雾水,很快打湿了刺弧的脸庞,她忍不住哆嗦了几下。 凤琉瑛很是关切她的身体,见她感觉冷了,赶紧拿出防水的披风给她披上,搂住她的肩膀:“小心别着凉了。” 他真不想带她去闯这种除了浓雾就什么都看不到的地方,但没办法,他们的时间有限,刺弧不能在安全的地方干等着,为了一线生机,也只能去搏了。 刺弧裹紧了披风,点头:“嗯,我会小心的。” 夏天季节,这样的雾气应该只会让人感觉凉爽酣畅,但她是孕妇,又是伤员,体质变弱了,可受不得这种凉气。 凤琉瑛对伊小月道:“好好看着夫人,我们准备入山。” 众人呼喝着,检查带来的装备,什么罗盘、指南针、雨衣、绳索、火油、各种兵器,确定没有问题后带到身上,不再分组,而是将刺弧围在中心,一齐“下海”。 依凤点星和老农的描述,这片山并不高,也感觉不出有什么太多的陷阱,但因为雾气太大,看不清楚周边的形势,没人敢随便往深处走,当然也就没人知道云海的深处是怎么样子。 好在刺弧画出了山脉的走向,基本上能判定云海深处的方位,众人站成一列,共同握着一根长长的粗绳,根据罗盘和指南针的指引,慢慢朝推测的深处前进。 四周全是迷雾,上不见天,下嘛,勉强能见地,但也仅限于五六米之内的范围,这样的环境,除非有现代的高科技定位系统什么的,否则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和方位,不管任何人,若是在雾海中迷路,应该只有死路一条。 雾海安静得可怕,草丛里偶尔会有什么小型动物跑过的声音,他们听到这样的声音都觉得很亲切,因为,那代表这无边的迷雾之中并不是只有他们十个活物。 每走上一段距离,他们都一一报数:“一”“二”“三”“四”…… 他们觉得这是很幼稚的举动,却必须这么做不可,因为雾气实在太浓了,他们只能看到前后的三四个同伴,如果有人掉队或不小心被什么怪东西抓走,迷失在浓雾里,其他人可能都毫无察觉或无法寻找。 在极度有限的视线范围之内,他们能看到地面上的杂草和不时出现的山峰,草长得很绿很欢,不怎么高的山峰了披覆着旺盛浓绿的植被,很明显,在浓雾的保护之下,这里的植物过得非常舒适安逸。 不过一路上看到的动物很少,鸟儿更是几乎连影子都没见着,毕竟这么大的雾气,也会严重影响动物的视觉和行动,在这种环境中生活,能捕猎到足够食物的动物不会太多,更不必说大型食肉动物了。 总之,走了很久,看不出这里有危险的动物或地洞、沼泽、悬崖之类的,普通山里该有的危险,这里几乎没有,但是,众人越得越久,脸越是苦涩:无边无尽的浓雾,就是最大的危险与挑战! 他们不管走到哪里,看到的都是雾气和几米内的植被,明明是顺着罗盘和指南针指示的方向走,不可能走回原处,但他们就是强烈地拥有了一种在原地踏圈的感觉,这样,何时是个头? 即使没有产生恐慌,他们的心理,也是极度压抑。 未知,是人类恐惧的根源。 他们就像是坠入海底深处的旅人,被深深深深的黑暗和海水吞噬,唯有孤独地前行,不知出口在何处,不能还能不能重见天日。 他们几乎都是身经百战,无所畏惧的人物,但此时,他们真的宁可上沙场面对千军万马,或者含屈忍辱充当卧底密探,也不愿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迷雾中走个不停,前者再怎么危险,至少也是活人干的事情,而现在,他们几乎感受不到自己是活人。 连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刺弧也承认,连高度戒备监狱也比这种地方要强得多,再可怕的监狱,也还能去拼,但在这个能进不能出的虚无世界里,你连可以拼的东西都找不到。 她曾经以为这世界上有三种最孤独、最无力、最难测、最漫长的旅行――独行于漫漫沙漠,独游于无边海洋,独飞于浩瀚宇宙,但现在,得加上第四种――独转于重重迷雾。 这种鬼地方,真的存在遗世独立的“神仙山谷”? 如果真有这样的山谷,那她这个天生的无神论者承认住在山谷里的人无限接近于神仙。 因为看不到天空,他们只能根据视线的范围来判断时间,当他们能看到的范围在不断缩减,减到只能看到前面两三米的范围时,他们大概能确定天色快暗了。 “停下休息,围成一圈,清点人数,任何人不得放开绳索或擅自行动。”凤琉瑛终于下令。 他急着想找到山谷,但实在没办法前进了。 一群人都知道迷失的严重后果,没有人敢大意,紧抓着绳索坐下来,绕成一圈,确定人数无误后,其中几个人拿出防水防风的风灯,点燃,按距离摆成一圈,正好照到十个人。 一定要看好同伴,否则,走丢一个再想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能看到所有同伴的身影,这是他们最大的安慰了,他们稍微安心了一些,纷纷拿出干粮,啃起来。 迷失,撑不住了 凤琉瑛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毡,让刺弧坐下。ww.vm) 刺弧真的累了,吃过药和食物以后,就躺下来,脑袋枕在凤琉瑛的腿上,睡着了。 没想到她也有向这个骚年“投怀送抱”的时候啊,不过,这是伊帕儿的身体,严格说来跟她没什么事。 还好,这次来的是她,换成伊帕儿,也许真的会撑不住……睡着的时候,这样的念头,从她脑里一晃而过。 凤琉瑛给她盖上毯子,对其他人道:“你们先睡吧,我看着。” 有手下说:“这怎么行,您也需要休息……” 凤琉瑛摇头:“我现在睡不着,待我想睡的时候才找两个人看守,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其他人能理解他寝食难安的心理,也不多说了,躺下睡觉。 他们的身体都是铁打的,这样光是走的,倒不会觉得累,只是尽情过于抑郁,好好睡一觉能放松精神。 所有人都睡着了,凤琉瑛抚着“伊帕儿”的头发,偶尔去轻触她的肚子,时或抬头看看四周的浓雾,心里胡思乱想着很多事情,随想随忘,但最终,他只想着一件事: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老爹说的那个山谷? 好久以后,他终于犯困了,才叫醒两个手下,让他们看守,自己合眼睡去。 第二天,又能看到四周三四米的范围后,一行人又抓着绳子,分列绳子左右两边,往前摸索。 走了大半天,他们终于发现了迷雾中的那条小溪,心中不禁大喜,沿溪而上。 谁也不知道这条小溪发源于何处,小溪河水清澈,听说一年四季不曾断水,但溪水的尽头并未延伸出雾山,而是在雾山的某一处形成一个水潭,这个水潭的位置也不明确,一切都靠人为寻找。 有人住的地方,一定要有水,想找到不知何处的人,就得找到水源,这是在任何“迷宫”寻人的常识。 在迷雾之中,不管走多远,都很难判断距离,但溪流不一样,溪流再怎么弯曲蜿蜒,归根到底都是一条线,只要是线条,就能目测长度。 刺弧一路沿着溪流走,一边测算着溪流的长度,从而推测他们一行推进的距离和深度。 如果又走了三四天,她暗暗心惊:这条溪流也太蜿蜒了,绕来弯去的,有时候沿溪流走了很久,但因为路线呈抛物线的形状,其实上走到的地方离原来的地方并没有多远。 而他们走了这么多天,根本没发现有任何人出没的痕迹,没有人为踩出的小径,没有人类使用过的物品,凤点星遇到的那些人,连个影儿都没有。 这个地方,是名符其实的天然迷宫,而且没有提示! 思索得出神,她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她低呼一声,往地面上栽去。 她挺着个大肚子,这样往前栽下去,肚子撞到地面,那就不妙了…… 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夫人小心!” 为了空出双手及时保护她,伊小月并没有抓绳子,却紧紧地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不管身处何外,不管面临何境,不管发生何事,她永远只对“伊夫人”负责,就像现在,别人要寻路,要警惕四周,要保护主子,但她对“伊夫人”之外的一切漠不关心,只管关注夫人的一举一动,不让她出任何意外。 刺弧也松了一口气,对她笑笑:“谢谢。” 这个小小的虚惊,令走在刺弧前面的凤琉瑛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好一会儿才骂道:“你小心点不成么?” 刺弧疲惫地按了按额头:“我知道了,我会特别小心的。” 在这种雾气重重之中,其他人的身体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但她现在是受伤的孕妇,时间长了难免受到水气的侵袭,容易受寒,就算在五六月天里披着厚厚的披风,她难阻水气入侵,导致身体愈加虚弱。 “再休息一会儿吧。”凤琉瑛拿出干燥的毛巾,擦拭她的脸庞。 她除了披着披风,还包着头巾,脸庞也覆着面纱,就为了防水气防寒气。 刺弧知道自己现在是拖累,但也没办法,只得再休息一会。 她走得越慢了,地面湿滑,就她这样的身体,不慢慢走很容易滑倒,这时候滑倒,不是要孩子的命吗? 所以所有人都放慢脚程,配合她的速度。 又过了十分钟,一行人才又上路,刺弧戴着手套的手,一只抓着绳索,一只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里闪过焦虑之色:在这种环境之下,她的身体恐怕撑不到20天的期限,何时是个头? 就算她到时找到那些人,而对方也能救她,但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有个闪失,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不仅是她,其他人也开始无法控制心里的不安和低落,意志向来坚定的他们,开始动摇。 他们走了这么多天,应该已经进入雾山深处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是件好事,因为,如果找不到可以帮助他们的人,他们恐怕就回不出去了! 回头望来时的路,只有白雾茫茫,谁还能认出哪里是来时的路? 甚至,他们都无法判断几秒之前他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精神压力与精神折磨,远比身体上的受伤更能折磨他们。 但,没有退路的他们,只能选择在迷雾中继续前进。 不知过了多少天,四周还是只有迷雾,而刺弧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她又陷入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的过程中,意志清醒的时候并不多,就算清醒的时候,她也走不了多远。 就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凤琉瑛想背她都没有办法,无奈,他只得砍树,配着毛毯绳索等特,打造了一个简易的担架,一群人轮流抬着她走,这些人个个都是体力超强的护卫,抬着刺弧走也没有太大的难度,只是,她的身体不知能撑到何时。 一行人又独孤地走了几天,刺弧已经无力行走了,她整个后背都是紫黑色的,谁也不知道毒素什么时候会扩散到腹部和心口。 凤琉瑛一改往日的俊美倜傥,人瘦了几圈不说,胡碴子都有好几寸长了,眼睛都成了赤红色,不是累出来的,而是担心和着急出来的。 孩子,娘听你的 这几天,他一直逼着这些手下加快行程,心里也发了狠:如果他的老婆孩子死在这里,那他找到那些所谓的“仙人”后一定来个屠村,让所有人给自己的老婆孩子陪毙! 所以,那些跟他爹一样有预测能力的人,最好能及时出现! “将军,前面有叉路,咱们该往哪里走?” “叉路?”凤琉现有点意外,他们走了这么久,都是在山峰之间来回绕路前行,哪里会有什么叉路? 他走到前面,眼前,清晰地出现了一个四叉口。 准确说来,是前方、左方、右方各有一条没过人头、仅容两人并行的天然沟壑,在视线可及的数米范围内,看不出这几条沟壑有什么异样,但也没人知道它们通向何处,只是,他们都有种预感,它们的尽头,也许是出口,也许是死亡。 凤琉瑛回头,后面几米外,又是白茫茫一片,他根本看不出他从何处而来。 回头?往左?往右?往前? 他踌躇不前,无法抉择。 不管走哪一条路,都是无法回头的,只有选对“生路”,他们才有一丝生机,一旦走错,他们不太可能有时间和机会回头了。 区区几个方向,就决定着他们一行人的生死。 怎么办?他抓着绳索,绳索很长,他在绳索所能延伸的长度内,仔细观察这几条沟壑,想从中发现一丝可以指引他走上“生路”的线索,然而,不管他查找多少遍,都毫无所获。 他可以赌上自己的性命,但他不能赌上妻孩的性命啊! 回到队伍之中,他颓然地跌坐在地上,看着头顶上的白雾发呆:他要怎么做? 众人都沉默,不说经验和预感,只说这样的环境,就在直接无误地告诉他们:选错了,死路一条! 他们也无法做出选择。 自从进入雾山,他们就空前地害怕安静,所以一路上,他们总是竭力说话,竭力发出声音,而现在,所有人都沉默不已后,这个地方,就像死地,没有任何动静和声响的死地。 感觉,他们就是坟墓里的活死人,只不过,埋葬他们的不是黄土,而是浓雾…… 等死的感觉。 凤琉瑛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抉择,可他无法做出抉择。 死寂还在持续着,令他们想崩溃。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淡淡的呻吟声,从担架上逸出。 “女人?”凤琉瑛跳起来,冲到担架边,看着刺弧,“你醒了?” 刺弧已经昏睡了好久,久到他害怕她再也不会醒来。 刺弧看着他,没什么精神地道:“为什么不走了?” 虽然她一直在睡,但她能感觉得到自己是在“走”还是在停,好长一阵子了,她都没有感觉到“动”和声音,感觉怪怪的。 凤琉瑛咬了咬牙,告诉她:“前面出现了几条长长的沟,不知该往何处走。” 这个女人很强悍,他并没必要向她隐瞒任何危险和困难,否则,就是看不起她。 刺弧眨了眨眼:“哦?” 凤琉瑛把自己的搜索结果,详细地说了一遍。 刺弧静静地听完以后,没有很快说话,只是抬眼看着天空,哦,在这里看不到天空,上次看到天空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迷雾,看不到头的迷雾,她现在站在生命的十字路口,她接下来的生命,也如这迷雾一般看不到头。 但是,她笑了笑,这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全力以赴地求生,这是她的本能,更是她的本质。 她收回目光,落在凤琉瑛的脸上,微笑:“我也无法决定,那么,就让肚子里的小孩子儿来决定吧。不管你将来成为什么样的人物,我都希望你能让孩子自己选择人生。” 凤琉瑛可没空去思考她话中的人生哲学,只是道:“你要怎么让孩子选?” 世人都说小孩子有灵性有运气,总能在一些奇妙的时机里表现出过人的好运,比如抽奖,比如挖宝,比如识人。 也许,这个生在非凡家庭里的小孩儿也有这样的好运,不过,孩子没生出来,怎么选? 刺弧伸出一只手:“扶我坐起来。” 坐起来后,她抚着肚子,用这一生最温柔的、宛如慈母的声音道:“孩子,你说咱们该往哪里走呢?” 孩子当然不会回答。 她也不急,继续抚着肚子,温柔地:“我们要往回走吗?” 肚子没有任何动静。 她继续问:“我们要往前走吗?”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众人都盯着她,觉得她只是在寻找安慰罢了,但是,他们还是天真地希望,也许冥冥之中真的会得到指引。 “我们要往左走吗?” 肚皮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那么,我们该往右边走吗?” 还是一样的沉默。 众人眼里流露出强烈的失望,甚至已经有人流露出绝望,这样下去,真要死在这里了,连尸骨都找不到。 突然,刺弧“啊”了一声,众人惊到,定睛一瞧,她的肚子正在微微地颤动。 真的,里面真的有东西在动,虽然很轻微,但凭他们的眼力,绝对不会看错的。 刺弧脸上闪过惊喜,温柔地抚着肚子,拔高声音:“孩子,你是说我们该往右边走吗?是的话就跳几下。” 仿佛在回答她的话,她肚子里的孩子在蹦达,导致跳凸了好几下。 又好几下。 刺弧被这孩子给弄得快吐了,轻轻拍着肚皮说:“好了,娘知道了,娘会往右边走的啊,你别闹了,乖乖睡啊,睡醒了,咱们就到家了。” 她这个样子……凤琉瑛怪异地看着她,她真是那个强势冷酷、没心没肺、无法无天的女人吗? 她这个样子,简直跟帕儿一样温柔了,让他……感到很别扭,又有种想拥紧她的冲动。 其他人也意外不已,原来,夫人温柔起来是这样的啊,还真像个普通的、温柔贤惠的女人。 肚子里的孩子又像是听到了母亲的话,安静下来,肚皮上又隐隐地颤了几下,回归安静。 刺弧抬头,微笑:“走吧,咱们走左边的路吧。” 明明是毫无根据的事,但是,众人此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突然有了信心和精神,齐喝一声:“遵命!”就七手八脚地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连凤琉瑛这么多天来也第一次露出笑容,俯身在刺弧的肚子上亲了亲:“好孩子!” 众人看他那样,都笑出声来,紧绷的神经和凝滞的气氛,就此缓和。 奇遇,绝处逢生 一行人抬着刺弧,大步踏上右边的那条“路”。 小主子身为将军的儿子、国师的孙子,命中注定是贵人,听小主子的话,准没错。 他们不知道,他们以为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任何活物的地方,雾气深处,有人在看着他们。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浓雾中,一个人才站起来,皱着眉道:“没想到他们居然选择了右边的路。” 另外一人也站起来,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这是天意,没人可以违背天意。” 先前那人瞪他:“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另外一人拍拍身上的衣服:“还能怎样,回去禀告村长呗。” 两人就像长了透视眼,对眼前的浓雾视而不见,往山峰的另一侧绕去。 那一行人的运气真是好得不行,十字路口,迷雾重重,他们好死不死地就选中了正确的那一条。 明明不管选其它哪条路,都是死路一条的,莫非真是天意? 这个绝佳的天然隐蔽居所,上次有外人进入时,已经是三十年前。 凤琉瑛一行有了信心,却并不觉得自己的运气,因为,前面还是茫茫迷雾,甚至,这迷雾比之前的更大了,他们只能看到四周二三米的范围,连罗盘和指南针都不灵了,他们只能靠这条不知通向何方的、狭窄的沟壑一直往前走。 不知时间流逝。 累了就休息,饿了就吃干粮,困了就睡,十个人紧紧挨在一起,生怕谁会在突然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过了多久,领头的夜鹰停下来:“主子,前面没有路了。” 与他隔着两人的凤琉瑛沉下脸来:“没有路是什么意思?” 夜鹰是刺弧找来的心腹,来历不明,据说是顶尖的探子,眼力、耳力、观察力、方向感以及反应能力、心理素质堪称顶尖,所以才让他打头阵,如果他都无法下脚,那事情一定不简单。 夜鹰道:“前面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句话……很玄妙,很不妙。 凤琉瑛紧紧贴着前面的人,快步上前,站在夜鹰的身边,心彻底沉到谷底。 什么叫天有绝人之路? 现在就是。 前所未有的浓雾,浓到什么都看不到,连伸手都看不清五指,就跟深夜一样,只不过深夜是黑的,现在却是白的。 他们无法判断脚下几步外的地方是悬崖还是平地。 凤琉瑛去摸旁边,旁边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走出了那条仅能容两人并行的沟壑,而前面,再也无法看清。 唯一能肯定的是,现在还没有天黑,因为雾还是白的。 夜鹰看着凤琉瑛,等着他下命令。 凤琉瑛突然之间就泄了气,觉得身心俱疲:“就地休息,休息好后再出发。” 众人坐下来,慢慢地喝水,慢慢地吃干粮,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不管如何努力都没有任何改变的事情,是一种会慢慢侵蚀人心的折磨,他们,已经被折磨到了心理崩溃的极限。 吃饱以后,众人有些犯困了,眼皮子纷纷打架。 凤琉瑛很想再继续前进,但是,他真的也很累了,无法集中精力,而刺弧,这两天一直在睡,不能给他任何建议。 那就睡一觉吧,他想。 这时,隐隐有风吹来,他嗅到了淡淡的香味――不知是什么花的香气,很好闻。 他闭上眼睛,贪婪地嗅着这香味,觉得心旷神怡,困意更浓了。 困意?他猛然一惊,睁开眼睛,大叫:“小心,有迷香――” 众人也嗅到了那阵花香,听他这么一说,惊得几乎跳起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疲惫之至的身体已经瘫倒,败在这阵美妙的香味里。 凤琉瑛怒目圆睁,不肯睡去:努力了这么久,居然还遭了不知什么人的暗算?不甘心,不甘心啊―― 但他还是很快闭上眼睛,没了知觉,脸上写着愤怒、不甘和担忧。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没来得及细想:他们来这里,不就是来寻人的么?如果对方对他们有恶意,完全可以直接动手,何必要用香?除了原本就住在雾山的人,还会有谁能在浓雾里自如行动? 十个人昏迷过去之后,几个人如鬼魅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 其中一个人走到刺弧的担架边,蹲下来,打量了刺弧泛青的脸色几眼,道:“这个女人中了毒,没几天活头了。” 另外一个人道:“遇到了我们,她可能死不了了。” 还有人道:“他们的运气可真好。” 然后,他们再没有说话,分头抬起地上的人,带走。 反复搬了几趟后,地上再没什么人了。 刺弧不知道在她沉睡的这几天里,事情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她一直在做梦,她已经很久没做梦了。 她梦到了自己的母亲。 从小到大,跟母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像播放录像带一样,近乎完整地在她脑海里重现。 跟普通人相比,她跟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多,但母子俩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够她做一个长长的梦了。 她甚至还梦到了她母亲去做怀孕检查时,x光片里显示出的双胞胎影像,以及下一次检查时只剩一个孩子了,她看到母亲深夜坐在窗边,默默地流泪,无声地哭泣。 她梦到了她母亲在封闭的屋子里举行一些奇怪诡异的仪式。 她梦到了某个古代家庭降生了一个女娃娃,这个女娃娃叫“伊帕儿”。 …… 最后,她梦到了伊帕儿推着母校的轮椅,跟头发花白的母亲一起远眺。 忽然,母亲转头,看着她,浑浊的目光居然清亮无比,唇边泛起温柔的笑容:“孩子,你终于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刺弧一惊,猛然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清明,一间屋子的轮廓,出现在她眼前。 她盯着屋顶几秒,就想起了前面的事,眼前没有迷雾,半缕都没有,那么,她是回来了,还是……找到“仙人”了? “夫人醒了。”伊小月的声音,波澜不惊地响起来。 她眼珠子一转,看到了还是一脸沉静的伊小月的脸。 “我们得救了?”她问。 伊小月点头:“是,我们被山谷里的人找到了,现在安全了。” 获救,谜样男人 找到了传说中的“神仙”?刺弧听到这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笑笑:“其他人都还好吧?” 伊小月点头:“没有人有事。” “他们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这个伊小月啊,能少说一句,就绝对少说两句,刺弧叹了口气了,也不追问她事情的经过了:“能把将军和这里的主人请来吗?” 伊小月犹豫了一下:“好吧。” 她一向不管除了保护主子之外的任何事情,像这种出去找人的事,她一般不管的,但现在人手不够,她只得做了。 屋里只剩下刺弧了。 刺弧打量四周,木造的小屋,墙壁上挂着各种手工艺品和生活用具,极为干净简单的屋子,感觉住起来很舒服,只是,墙壁上、柱子上、桌面上……凡是可以刻画的地方,都刻着奇怪的图案和文字,如同凤点星描述的一样,就像在举行什么古老神秘的仪式。 打量了一遍,她的目光才落在自己的肚子之上,肚子还是高高地隆起,这让她松了一口气,至少孩子还在。 虽然不是她的孩子,但她也算孕育了这个孩子不少时日,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时日,想到她一旦跟伊帕儿换回身体,就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孩子了,心里也难免出生几分淡淡的伤感来。 突然,肚子里动了几动,那个孩子似乎在跳蹦,撞着她的肚皮。 她被撞得有些难受,心里却很高兴,这说明,孩子好好的。 不过她是否已经过了二十天大限? 但愿过了吧!她在心里笑笑,随即,思绪又陷入刚才的梦里。 那个梦太真切,特别是母亲最后对她的微笑,就像她们面对面相见,她几乎能感受到母亲的呼吸。 到底是梦,还是母亲真的在借梦对她说话?换了以前,她一定认为这纯粹只是个梦,但她发现母亲真的存在所谓的“超能力”时,就不再觉得刚才的梦只是纯粹的梦了。 母亲对她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她说自己找到了什么?找到这个可能可以救她命的山谷? 母亲会知道她现在所承受的一切?还有,母亲真的跟伊帕儿见面了?紫律棠知道了她最大的秘密,还带着伊帕儿找到了她的母亲? 凭紫律棠的本事,做到这些也不足为奇,这样,算不算是让母亲跟伊帕儿母女俩重逢了? 如果伊帕儿真的是另一个消失的又胞胎孩子……她用力摇了摇头,无凭无证,异想天开,还是别去想了。 两道影子,出现在门口,她抬头望去,看到凤琉瑛和一个……一个英俊得让岁月俯首称臣的白发老男人走进了。 她紧紧盯着那个白花老男人。 凤琉瑛已经梳洗一新,恢复了他俊美如玉风流倜傥秒杀世间女子的容颜,但跟这个白花老男人相比,他就又显得像个孩子了。 这个男人,身材修长,一身素净的青色长衣,银色发丝编成几条长长的辫子垂落腰间,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皱纹,皮肤也有些下垂,但是,五官还是非常的端正英俊,目光清明,身板挺直,没有赘肉,不显半点垂垂老矣的老态。 举手投足之间,也流露着纤尘不染、超脱世外的萧洒干净。 他看起来约莫五十岁的样子,但那股睿智、超脱、静看沧桑的气质,又不像是五十岁的男人所拥有的,简直像是百岁老人才会有的从容不迫。 这么英俊、有魅力的老男人,刺弧平生未见,紫律棠老了的时候,也未必有这样的超脱。 英俊老男人见她盯着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悦,走过来,在她面前坐下,彬彬有礼地道:“伊夫人感觉身体如何?” 真是令人舒服的声音,刺弧有了片刻的享受:这样的声音并不年轻,但音量、音调、语速、口气都恰到好处,非经岁月洗礼、已能静看世间沧桑的人做不到这样的“恰到好处”。 她瞬间就对这个男人有了尊敬和好感,客气地道:“谢谢您,我现在没什么特别的不适。” 而后,她问:“请问您如何称呼?” 她打出生起就很自负,从不觉得有任何人强于自己,极少会敬重别人,更别提初次见面的人了。 如果她再年轻几岁,而这个老男人再年轻几十岁,她也许会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般一见倾心,也不是不可能。 老男人笑笑:“村长。” 说得真是有够言简意赅,跟凤点星说的一样! 刺弧对他拱了拱手,道:“村长救了我们对吧?我在此谢过了。” 村长微微颌首:“伊夫人客气了,你们能穿过雾海,找到这里,这是天意,我们一族是绝对不会违背天意的。” 又是天意?刺弧笑了:“那我就谢谢老天了!再请问村长,我身上的毒可能解开?我肚子里的孩子可否能保住?” 村长的回答没令她失望:“我现在还没能查出夫人所患的是何种毒素,但夫人能来到这里,便是天不收你的性命。三天之内,我会努力找到解决办法,还请伊夫人耐心等几天。至于孩子,只要夫人能保住性命,孩子也一定能保住。” 他用的词是“努力”,而不是肯定,口气也是淡定,但刺弧就是觉得,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事情。 她当下就展颜笑了,一脸轻松:“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我还是先谢过村长了。” 她的笑容,令村长愣了一下,眼里闪过几抹难言的情绪。 而后,他收起这份情绪,用词突然就很确定了:“放心吧,我一定会救你和你的孩子。” 刺弧也没去想他怎么就又说得那么肯定了,只是轻松地伸了一个懒腰:“难得天气这么好,在迷雾里走了这么多天,好想出去走走。” 村长道:“这有何难。我已经压制住了夫人身上的毒素,只要避免劳累,夫人随时都可以外出走走。” 刺弧大喜,对凤琉瑛道:“喂,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我出去散散步?” 凤琉瑛对这个多年前救了他爹、现在又救了他们一行的村长也是极为敬重的,所以刚才一直没插嘴,现在才开口了:“知道了,不过出去之前,先把这些饭菜给吃了。” 他把桌面上的木盖子揭开,几碟精致的小菜,散发着诱人的热气和香味。 秘地,百年孤独 没想刺弧开口,他就坐下来,端起饭碗,拿起勺子:“张嘴,我喂你。” 刺弧没张嘴,只是用怪物的眼光他。 凤琉瑛拧眉:“这样着我做什么?” 刺弧道:“你会给人喂饭?” 凤琉瑛黑着脸道:“废话少说,你吃还是不吃?” 刺弧耸耸肩:“吃啊,难得你良心发现,我能不成全你一次?” 凤琉瑛把手里那勺饭塞进自己的嘴里,骂道:“你还是别吃吧!” 刺弧和村长:“……” 真是幼稚啊,两人都如是想。 凤琉瑛舀起第二勺饭,递到刺弧嘴边,一副“不吃我就丢碗筷走人”的样子。 刺弧不再刺激他,乖乖地张嘴,把满满一勺子白米饭给吞了。 “多吃点,不许饿着了我的孩子。”凤琉瑛凶巴巴的。 “是是是,为了你的孩子,我会多吃的。” “慢慢吃,小心撑死。” 村长他们如此恩爱,莞尔一笑,退出屋子。 半个小时后,刺弧终于吃饱喝足,顶着一个大肚子,在凤琉瑛的搀扶下,走出屋子。 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刺弧站在门口,抬头着眼前开阔纯净、幽美清静的山水谷地,久久不动。 眼前,是一个环形的山谷,对面的悬崖上有白练般的瀑布倾泻而下,在崖低形成一个水潭,从水潭里再延伸出几条小溪,分别以妖娆优美的线条穿过山谷,溪边有许多木屋,有浓绿树荫,她能听到木屋和树荫里传来的笑声和捣鼓着什么的声音。 跟独孤一族隐居的雪山花园相比,这里丝毫不逊色。 更绝妙的,是这座山谷的四周,全是白色的雾气,就像天然的屏障,将这个山谷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抬头,山谷上方也飘散着雾气,但这雾气并不浓,透过薄雾,可以到蓝天白云。 盛夏的阳光透过薄雾撒下来,投到山谷时变得如此温柔和气,没有平昔咄咄逼人的攻击力。 多久没有到天空了? 多久没有晒到阳光了? 刺弧忍不住往前几步,站在阳光下,贪婪地着天空。 因为有薄雾遮空,她竟然可以直视天空,未感刺眼,阳光撒在身上,也是暖暖的,但不灼热。 天空中飘散的薄雾,简直就是天然的防晒霜啊,她忍不住笑了,觉得心情又轻松又愉快。 凤琉瑛她笑了,心情也开朗起来,笑道:“我陪你在山谷里走走,这里的风景美着呢。” 刺弧点头,由他扶着,在山谷里漫步。 距离凤点星上次来到这里,至少已经过了三十年,但一眼望去,这村里的人还是不多,房屋几十间,有些是手工作坊或殿堂之类的,人数估计也就百来号人。 他们一路逛来,穿着简单的山谷人只是礼貌地冲他们点头,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好奇。 刺弧注意到,这里的老人果然个个都是身体硬朗,目光清明,真没有外界常见的老态龙钟,年轻人也好,小孩子也罢,更是个个精神红润,连半个病态或身体虚弱的人都没有。 她有点相信凤点星的话了。 住在这种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里,任谁都会与世无争,心平气和,心态好,自然身体好。 走了一会,她忍不住问凤琉瑛:“你说村长多少岁了?” 凤琉瑛左右了一下,在她耳边低声道:“其他人都在谷里打听消息呢,据说村长已经将近百岁了。” “哈?”刺弧睁大眼睛,任她如何见多识广,波澜不惊,此时也被吓得不轻。 凤琉瑛笑道:“很难相信吧?我听说这里的最长寿者曾经高达0多岁呢,除非发生意外身亡,这里的人基本上都能活到百岁以上。” 刺弧啧啧称奇:“不出,真的不出。” 她以为村长的实际年龄也就七八十岁,没想到竟然快百岁了,可他起来再生几窝孩子都没有问题。 凤琉瑛笑道:“在你醒之前,我已经跟他聊过了,他还清楚地记得他三十多年前救了我爹爹的事情,连我爹当时穿什么衣服都说得出来。他现在的容貌,跟我爹说的一模一样,我这三十多年来他也没怎么变,估计都成妖了。” “这世上有这么英俊好心的妖怪吗?”刺弧给了他一个白眼,忍不住八卦,“他有多少个孙子?” 她一般不会去打听别人的私事,但是,这个村长实在太英俊太奇妙,搞不好真是从外星来的,她不多问多了解一点,对不起这次历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奇遇。 “说到这个,”凤琉瑛摇头,“还真是奇怪。村长至今未娶,也没有任何子嗣。听说村里有不少女子对他十分倾心,但他就是无动于衷,也没有什么风流韵事,我真是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哪能禁欲百年……” 刺弧狠狠地拧了他一把,骂道:“也许他是禁欲养生呢,你不知道纵欲早死的道理么。” 不知为什么,她听到这个老男人百年未娶时,心里竟然生出一缕心疼和遗憾来。 这么英俊、有魅力、有修养的男人,守身如玉一辈子,内心不会孤独吗? 再听到凤琉瑛说他坏话,她更是感到了满心的不舒服,觉得村长不该被人如此冒犯和亵渎。 凤琉瑛揉了揉被她拧疼的胳膊,也不生气,只是三八地低声道:“好吧好吧,我冤枉了他。我听说啊,他其实没有婚娶,是因为他青梅竹马的女友死了,他心灰意冷,就此绝爱禁欲,再也没有对女人动过心。不过,听说那已经是他年轻时候的事情了,心上人都死了好几十年,他还念念不忘,一辈子没碰女人,这不是心理有问题么……” 刺弧瞪他:“你怎么知道他没碰过女人?” 听到这种故事,她就满心不是滋味。 如果这故事是真的,她作为女人,一方面尊敬和佩服这种矢志不渝的精神,一方面又替他有些可惜,觉得暴殄天物了。 凤琉瑛真的有够八卦的,挤眉弄眼地:“我听说他准备跟心人上成亲的时候,心上人却因为意外身亡,我村长这人也不像是成亲之前会那个的人……” 真是猥琐!刺弧一脸鄙视地扫他,这个男人果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下子就露马脚了。 天眼,神秘咒文 凤琉瑛无比强烈地感受到了她目光中的鄙视,当下咳了两声,正色:“当我什么也没说,走吧,娘子,继续散步。” 刺弧哼了哼,甩开他的手,大步往前走去。 这个村子跟伊小月的故乡何其相似,一个建在千里雪山群的峰顶,一个建在无边迷雾中的深处,都优美宁静,远离尘世,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只是―― 她打量着不时遇到的村人,在心里赞叹:这里的人,不论男人女人,长得都极为不错,跟独孤村男俊女丑的现实大为不同,她相信,这里的人比独孤村的人一定更愿意守着这块土地。 美山美水美食美人,安全,长寿,谁舍得离开? 如果可能,她真想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直到孩子出生为止。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还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孕育之地吗? 她向凤琉瑛,凤琉瑛一双贼眼,正在盯着路过的苗条美女。 这里的人穿得极少,大多露手露腿的,女子们个个面容姣好,肤色白净,再加上这样的穿着,男人没几个能移得开眼光。 刺弧暗暗摇头,算了,待她逃过这一劫,再想办法让伊帕儿回来,这孩子,终究不是她的,她还是不要用情太深,以免半生遗恨。 逛了半天之后,刺弧将山谷逛了一圈,渴望阳光与天空的心情得到了满足,这才有余情注意一些别的。 比如这里的屋子、物件雕刻着的奇怪咒文谜图。 这些文字和图案,令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到底在哪里见过? 这绝对不是她的错觉,她的记忆力很好,不可能会记错。 想了一阵,她想不出头绪,便也不想了,在一个作坊前停下来,几个孩子认真地在木箭上雕刻图案。 他们不过十来岁,木箭已经被削好了,固定在架子上,他们手里拿着细长锐利的小刀,一点点地沿着已经画好的图案雕刻。 他们的表情十分的虔诚,就像信徒似的,刺弧在旁边了半天,他们也没反应。 直到他们停下来,刺弧才问:“你们在刻什么?” 孩子们起来很累,其中一个稍大的孩子一边擦汗一边认真地道:“我们在赋予这枝箭神秘的力量。” 刺弧奇道:“什么神秘的力量?” 孩子又让刺弧听到了这阵子非常熟悉的一句话:“天机不可泄露。” 有了这句话,就不可能再问出什么了,但刺弧还是不甘心:“你们相信天机?” 几个孩子居然同时回答她:“当然相信。” 刺弧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阿姨:“凭什么相信?” 接下来赶紧解释:“阿姨是没见过世面的外来人,理解不了天机,你们能让阿姨长长见识吗?” 几个孩子并没有因为她的话生气,只是互一眼,齐齐露出神秘的表情。 年纪最大的那个道:“我们都开了天眼,见过天机,所以,我们相信哦。” 刺弧更来了兴趣:“你们都见过了什么?” 孩子摇头:“不能说哦。” 这山谷里的人,秘密还真是多啊,刺弧叹气,不再追问了,目光转向那些还没有刻上咒文奇图的东西:“一定要在这些东西上刻这刻那吗?” 一个孩子道:“不一定哦,不过我们喜欢刻,刻得越多,获得的保佑也越多。” 刺弧耸耸肩:“那我也可以刻吗?” 那个孩子搔搔脑袋:“这个不知道哦,我们这里没有外人来过,但外人做这些应该没什么用吧,村长说想开天眼是需要天份的,咱们村里的人都是同一族出来的,流有同样的血统,外人应该不行。” 刺弧原来只是想逗逗他,听他这么说,也没什么兴趣了,笑道:“那我就不刻了,不过,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些文字和图案呢。” 她没想到她的话引起了这几个孩子的强烈反应。 “不可能!这是我们一族特有的秘文,只有我们一族的人才认识,外人不可能见过!” “咱们族里的人没有离开过村里的,村长说了,外面的世界太污浊,在外面呆久了就会失去灵气,天眼就会被污染,再也不到天机,眼睛会瞎的……” “听说几十年前有一个外人来过村里,也开了天眼,但他跟咱们村的相比差得太远了……” “村长还说坏心眼的人走不出迷雾,到不了山外,好心眼的人不会把咱们族里的秘密透露出去……” …… 一群孩子七嘴八舌的,完全不相信外面的世界也存在这样的“机秘”。 刺弧笑笑,没跟他们争:“阿姨生病了,记得不是很清楚,也不敢确定见到的是不是这样的图案,你们就别跟阿姨计较。” “肯定不是,阿姨你错了。”几个孩子不再为这个问题争吵,迅速得出这样的结论。 刺弧摸了摸其中一个孩子的头:“好了,你们继续忙,阿姨不打扰你们了。” 而后,她又拜访了一些屋子,就当自己在旅游,感受风土人情了。 那些奇怪的咒文和图案无处不在,她见得越多,越是熟悉。 但是,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因为山谷四周全是迷雾,天空又有薄雾遮挡,太阳一旦偏西,山谷就暗了,晚上比外界提前了两三个小时。 村长为人不错,今晚在家里设宴招待他们。 刺弧一行十人进入村长的主屋。 屋子不是很大,但足够十人一起用餐了。 刺弧了桌上的菜色,没有什么山珍海味,都是一些极为普通的菜式,但做得很是精致,荤素搭配,清淡为主,营养齐全,来这就是村里人的养生之道之一了。 村长没什么架子,众人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天,也跟村里人混了个半熟,村长一动筷,众人也就不客气了。 刺弧是食肉主义者,第一筷就是红烧肉。 狠狠地嚼了一大块后,她好奇地问村长:“我村里就种了些菜,水里的鱼倒是不少,但没到多少牲畜,这些野味从哪里来?” 村长笑道:“村里虽然不养牲畜,但四面的山里多的是野菜和小动物,村里的人经常进山打猎和采摘野菜、药材,所以村里人并不缺乏食物。有必要的时候,村里也会派人出山去采买一些外界的用品,这里的生活其实并没有那么封闭。” 给读者的话: 本文将于月底完结,欢迎各位新老童鞋收非优新作《重生之凤虐天下》,日更万字,比本文更精彩喔~~ 投机,老男人的魅力 刺弧问:“你就不怕村里人离开山谷以后,见识了外头的花花世界,就不愿回来了吗?” 村长摇头:“本村并不限制村民的行动,如果有人想外出定居,村里绝不阻拦,只是村人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极少有适应外界的。而且,这里灵气充沛,最宜修炼,我族的能力只限在本村使用,若在外界久住,能力便会失效,与常人无二,将来就是想再回来,也寻不到路了。” 刺弧道:“你是说,你们村的人能透视浓雾,可以在这么一大片雾海里自由出入?” 若真有这样的能力,也太逆天了吧? 村长笑笑:“我们其实也只是常人罢了,眼睛哪能透视浓雾?只是,越擅长占卜测算者,越是能辨别方向和安危,不致于会在雾海中迷路,兜兜转转的多绕几次,也就能出去了。不过,能力不强者可不能轻易尝试,若是在雾海中迷路,全村的人就要忙坏了。” 刺弧想了一想:“你们能窥视天机,这种能力若是为外界所知,一定会被觊觎啊。” 比如让凤九天之流的知道这世上还有比凤点星更强的人,还不得带千军万马杀进来,将他们掠为自己的奴隶,世世代代为他效力? 若是杀不进来,他把这片山给铲平了都有可能啊,真不知这村人怎么能保持和平那么久。 村长哈哈一笑:“伊夫人多虑了,我说过我们的能力只在这片山谷才有效,出了山谷就会慢慢消失,对山外的人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我们修炼这样的能力,只能取悦自己,对外人并无太大的帮助。” 刺弧点头:“说得也是,如果有外人想来侵略,凭你们的能力也能提前算到,而后采取措施,哪能轻易被外人控制和利用。” 村长但笑不语。 刺弧看看身边的凤琉瑛,暗道:这厮不就是一个贪婪爱权的主儿?说不定他就有想利用这些人的念头。 她是了解凤琉瑛的,并没有猜错凤琉瑛的心思。 事实上,凤琉瑛来到这片山谷没多久,就有了至少让他们帮他算算他、他全家一生命运的念头,只是初来乍到,不便提起,又担心刺弧的安危,一直忍着罢了。 现在听到刺弧又提到这个话题,他有些忍不住了,给村长倒了一杯酒后,终于问起:“咱们这些外人能到达山谷,并为村里人所救,此乃咱们的缘份。既然咱们这么有缘份,不知村长可能为我们占上一卦?” 他的想法,也是此行大多数人的想法。 当下,一群人都停下吃喝的动作,齐刷刷地看着村长。 谁不关心自己的命运和人生?难得遇到这样的奇人,谁不想奇人给自己指出一条明路? 村长一眼就知道他们的想法,有些无奈地笑笑:“并不是不可,只是我这几天要为伊夫人寻找救命之道,需要消耗大量灵力,不能再为任何人占卜,这点还请各位谅解。” 众人一听,不再多说,只是个个都流露出失望之色。 村长看他们这么失望,随后又道:“谷中已有数十年未有外人到访,相见便是有缘,我虽无力为你们卜卦,但你们不妨去找那些近期未用过天眼的村人,也许他们能帮你们算上一算。” 众人一听,又是大喜,纷纷拱手相谢。 村长意味深长地道:“虽然世人都想预知未来,但知道未来,并未就是好事,各位要想清楚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附和着点头,说自己会多加考虑。 最失望的就是凤琉瑛了。 他爹就是神算,如果不是村长这样的级别给他算,他还不如找自己的爹爹呢。 想到这里,他灵魂一动,问村长:“村长,你觉得我爹爹这个外人的能力与你们村中的高人相比如何?” 村长并没有犹豫,坦然地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哦。”凤琉瑛垂头,好吧,勉强能接受。 村长转头看刺弧:“伊夫人不想算算么?” 刺弧把嘴里的肉块吞下,摇头:“我不想知道,也不在乎什么天机和天命,我只想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村长愣了一下,而后抚掌大笑:“好一个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外人!佩服佩服!来,我敬你一杯!” 刺弧喝的是村长特别给孕妇准备的养生酒,当下也不客气,举杯:“来,干杯!” 两人这下算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了。 接下来,两人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刺弧有许多异于这个时代的想法和见解,村长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反倒很欣赏她出格的思想,而村长自称一生只出过山谷十几次,但在刺弧眼里,他的见识比自己还强。 她有些不服气,干脆把自己的现代生活给报出来,想吓吓眼前这个古代“神仙”。 没想到,村长微笑着听她说她在梦里见到的“现代世界”,丝毫不惊讶,反而说他也梦到过,只可惜不能亲自去感受。 遇到这样的村长,刺弧只能完败,但同时,她也愈来愈喜欢和尊敬这位村长。 可惜啊,如果他们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又是男未娶女未嫁的话,她一定会去追这个男人,非把他搞到手不可。 凤琉瑛开始还没意识到她的心思,但吃了大半后,发现刺弧跟村长如此投机,把他晾到一边,心里不舒服了,然后又发现她看村长的眼神不对,更是郁闷。 看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以后,他很扫兴地搂住刺弧的肩膀,大声道:“天黑了,时候不早了,你身为孕妇,早点歇息,咱们回房吧。” 刺弧难得遇到一个如此投机的“神级”男人,很想继续跟村长闲谈,但想到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敢多呆,便顺了他的意,与村长告别后一同回房。 一回到村长提供的小屋,凤琉瑛就黑下脸来:“你一脸愚蠢地盯着村长这个老男人看个不停,就不嫌丢我的脸和将军夫人的脸?” 刺弧给他白眼,一脸挖苦:“哦,将军,你在这里就只有五六个兵,摆着将军的架子,好威风哦,我好怕哦,怕你血洗了这山村,山里的人都拿你没办法。” 给读者的话: 新文《重生之凤虐江山》,欢迎收看~~ 奇梦,窥到天机 凤琉瑛的脸更黑了:“你什么时候帮那糟老头子帮到这份上了?我每次说他半点儿不够好听的,你就损我。” 刺弧哼哼:“不瞒你说,我一眼就喜欢这老男人,喜欢得不行,我就不许任何人说他不是,包括你。我警告你,他不是糟老头,他是帅老头,你敢再这么说他,小心我揍你。” 也许是这段时间被迷雾压抑得太久,凤琉瑛的少爷脾气又上来了:“你真看上他了?你要不要移情别恋,给他玩老夫少妻?” 刺弧很干脆:“如果你再这样,我会休了你,然后嫁给他!” “你、你――”凤琉瑛气得就差胡子让他吹了,“你到底要不要脸?” 忽然想到她其实不是伊帕儿,他又挖苦:“哦,你不是为紫律棠守身吗,怎么,你想甩了紫律棠?说起来,你就是喜欢地老男人,越老越喜欢,这个村长的年纪都可以当紫律棠的祖爷爷了,难怪能将你迷得团团转……唔……” 他话没说完,肚子就挨了一拳,很重的一拳。 刺弧揍的。 刺弧休息好了,精神也好了,这拳的力道可不少。 她冷冷盯着凤琉瑛:“你再说一句,你就自己走吧。” 凤琉瑛捧着肚子,瞪他,不敢相信她为别的男人打自己:“你、你……你这个死女人!” 刺弧一脸轻蔑:“怎么,你还想还手?” 她的贴身保镖伊小月,直勾勾看着凤琉瑛,一副准备出手护主的样子。 凤琉瑛瞪着刺弧半晌,俊脸一撇,转头就走:“好男不跟女斗,睡觉。” 刺弧哼了哼,在床上躺下。 屋子不大,她睡这边的床,凤琉瑛睡另一边的床,伊小月就打地铺睡在地上,兢兢业业地保护她。 环境很好,心情很好,刺弧的脑袋一沾上松软的枕头,就睡着了。 她又开始做梦。 梦到了过去。 梦到了母亲。 封闭的小屋,昏暗的烛光,母亲全身裹在黑袍里,只露出一张美丽而忧伤的脸庞。 烛光照着她的脸庞,她抚着肚子,眼里隐隐泛着泪光。 而后,她喃喃着,似乎在自言自语,表情忽喜忽悲,伤感得令人心疼。 喃了半天后,她拿出一样又一样奇怪的东西,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刻着古怪图案的木碗、木锥子、类似龟壳的块状物……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接着拿起木锥子,往手腕上一刺,鲜血如细雨,落到木碗里。 血不停,木碗里的鲜血不断上涨。 那么大一碗血,量多得令人触目惊心,她想把血流尽不成? 直到滴满了整整一碗血,她才往伤口撒药,用纱布包起来。 然后,她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双手不断翻动桌面上的龟壳,不时拿龟壳去沾碗里的鲜血。 她始终不曾睁开眼睛,双手也不曾停,反反复复,似乎没有尽头。 梦里的视角,转到她身外的物品上,放大,这才发现,竟然所有的物品都刻着奇怪的咒文和图案。 桌面上刻着,水晶球面刻着,蜡烛上刻着,连她穿的黑袍上也绣满了用红丝织出来的图案,就着隐隐的烛光,还能看到墙壁上也刻着类似的文字和图案。 这些文字和图案,竟然跟这山谷里随处可见的文字和图案一模一样。 她难道是在施术?施什么术?她想做什么? 突然,她睁开眼睛,双眸竟然变成了红色,就像被血抹过一样。 双手停止动作,龟壳形成一个古怪的图案,沾着她的血,摆好。 她看着龟壳,目光移到水晶球上,双手也按在水晶球,一边抚摸着水晶球,一边喃喃有词。 那颗水晶球竟然发出莹莹的光芒来,球面出现了影像,先是青山绿水,然后是连绵的建筑群、青石板的街道、一扇摆着两扇石狮的大门、大门后面是前庭、前庭后面是中庭、中庭后面是后院、一间精致优雅的闺房、几个女人在守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大肚子女人似乎遇到了难产、床单上染了好多血…… 刺弧惊喘一声,猛然睁开眼睛。 天还没亮,她却已经是冷汗淋淋。 她受不了这种难产的画面,这种梦,感觉很不吉利。 这个山谷的人都具有占卜预见的能力,这个梦该不会是这个山谷给她的暗示吧――关于生子的暗示? 也就是说,她可能会难产之类的? 她打了几个哆嗦,暗暗告诉自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果这是“仙境“给她的暗示,干嘛把她存在于另一个时空的老妈给扯进来? 想到老妈,她立刻又回忆起梦里见到的那些咒文和图案,难怪她觉得如此熟悉,因为,她以前也梦到过这个场景,只是那时梦得没那么清晰,而这次,她敢肯定,她老妈用的那些咒文和图案真的和这里的一模一样! 这是巧合,还是偶然? 她能相信这是偶然吗? 她努力地回想梦里看到的一切,猛然,她大叫一声,跳起来。 梦里的最后几个场景中,有一扇门的特写,门上的牌匾,写着两个大字“伊府”。 没错,真的是“伊府”,伊帕儿不就是姓伊? 难道、难道她梦到的是她老妈当年将腹中的另一个孩子“送走”的情形? 诡异,太诡异了!这世上哪有这么诡异,呃,神奇的事情? 可是,她抬起双手,掐掐自己的脸,她的存在,不就是对“神奇”的证明? 不管怎么分析,都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可是,她为什么会如此清晰地梦到这段她老妈没有告诉她、她也不可能看到的过去? 一模一样的咒文,极其相似的能力,她的母亲,跟这个山谷或山谷里的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忽然之间,她想起了“天意”两字,莫非,冥冥之中真有什么奇妙的安排? “夫人,出什么事了?”她的惊叫惊醒了伊小月,伊小月问她。 她摇摇头:“我没事,只是睡够了,不想再睡了,你帮我准备洗澡水,我想沐浴。” 她的心里,因为这个梦而产生的发现,变得兴奋起来。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山谷、山谷里的人、村长、异能、母亲、她与伊帕儿之间,似乎有什么关联,她要把这种关联找出来。 雕像,思念之人 刺弧沐浴完毕,精神大好,天色也亮了,山谷也开始热闹起来。 凤琉瑛已经等着她了,她一换好衣服出来,他就扶着她坐在餐桌边,陪她吃早饭。 刺弧快速吃完早饭后,就迫不及待地出门,往隔壁的村长家里走去。 村长不在家,协助村长处理村务的徒弟告诉她:“村长去圣殿了。” 圣殿是这个村子的圣地,据说是灵力最盛、最能看清天机的地方,里面珍藏着这个村子历祖历宗遗留下来的各种宝物,说是宝物,听说只是能促进开“天眼”、蕴含先祖能力的各种占卜物品。 村里的人,每隔几天就有人进殿呆上一阵子,研习占卜之术。 刺弧不明白,这些人既然与世无争,死守这块土地,那研习占卜之术又有什么意义?把这么高明的能力仅用于占卜自己的命运之类的,不是太浪费了? 住在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基本上没有什么天灾人祸,而且还人人长寿,他们到底还需要测什么命,算什么前程? 真是奇怪的山谷人。 她往圣殿走去。 山谷不过两个足球场大,她走了半个小时,就走到了另一端的圣殿。 这是全山谷唯一一间用石头砌成的建筑,半圆形外观,灰白色,上面刻满了各种咒文和图案,听说村里的人开“天眼”和临死之前,都会在上面刻上几划。 门窗都开着,和煦的阳光透进去,里面有些朦胧。 里面真没多大,几十平米的样子,村长坐在靠门的椅子上,专注地雕刻着什么。 “村长――村长――”刺弧叫了几声,村长都没听到,盯着手中的雕像,目光不曾移开一寸。 刺弧不敢多喊,走到他身边,看他雕刻。 村长左手握着一截木头,右手捏一把刀尖很薄很细的小刀,正在木头上雕刻……一个女人? 就着不断剥落的木屑,木头很快显露出一个女子的轮廓,身材的线条流畅优美,他正在刻画女子的脸庞。 鹅蛋形,蛾眉,杏眼,竹鼻……刺弧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这张脸有点熟悉。 因为还没刻完,细节也未雕到,她还看不出足够完整的五官,但是,真的很熟悉,那眼睛、鼻子和唇,真的熟悉得不行,到底在哪里见过? 她的记忆力明明很好,但是不是怀孕后就变笨了,她这阵子怎么对很多东西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却老是想不起来? “哈,我老婆――”她还在苦想呢,一旁的凤琉瑛已经跳了起来,生气地指着村长道,“你雕我老婆的画像做什么?说,你是不是守寡多年,盯上我老婆啦?告诉你,你敢打我老婆的主意,我管你是不是这里的头儿,照样劈了你!“ 刺弧来不及骂他,心里就大叫一声:这不就是自己的脸吗? 再仔细一看,不完全像,但真的有几分相似,至少脸形和五官的大致形状是差不多的,就差细节了。 村长早就发现他们到了,但他一心雕刻,不想分心,所以没开腔,现在被凤琉瑛这么一喝,实在雕不下去了。 将小刀一放,他站起来:“凤公子,你多心了。” “我多心?”凤琉瑛因为刺弧对这个老男人的着迷而早憋了一口气,这会儿又看他对自己老婆好像也有意的样子,大少爷脾气就收不住了,跳脚,“我怎么多心了?您老人家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你看看你雕的这个头像跟我老婆的脸是不是很像?你们村里没一个女人长这样的,我就不信你是凭空想到这张脸,没事干了就乱雕……” 他对救命恩人吼得有点凶,刺弧听得脸都黑了,捏紧了拳头,暗暗蓄力,准备再给他一记重拳。 村长却不介意,而是上下打量刺弧,笑道:“伊夫人确实跟我认识的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难怪我第一次见到伊夫人就觉得有几分亲切,难怪我们这么投缘。” 刺弧听他这么说,心情好了些,问道:“你在雕刻的是你那位故人?” 村长点头:“嗯。” 刺弧忽然觉得自己似乎问到了什么悲剧故事,但有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感觉,硬着头发问:“那你的这位故人……可还安好?” 村长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惆怅和哀愁:“她……已经不在了。” 果然啊……刺弧真心觉得抱歉极了:“不好意思。” 村长收起惆怅之色,微笑:“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我也看开了。” 刺弧盯着他手里的雕像:“你很想念她吧?” 村长给她一种无欲无求、超脱尘世的感觉,但原来,他其实也有着七情六欲,并非真的不食人间烟火。 这样的村长,令她更感亲近。 村长不爱说自己的事,但他并不乏坦荡:“嗯,时时想念,时时不能忘。” 刺弧无法再说什么了。 连凤琉瑛也抿上想发泄一翻的嘴,不说话了。 村长话题一转:“伊夫人是来找我的么?我大概还需要一天的准备,明天闭关,为你寻解毒救命的办法。” 刺弧赶紧摆手:“我相信村长一定会想办法救我的,我这次来找村长,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村长颌首“请说。” 刺弧道:“除了你们一族的人之外,可还有人会施展你们一族的法术或能力,比如看得懂你们一族的咒文之类的?你们一族的人有没有流落在外的?” 村长很肯定:“除了凤点星,绝对没有外族人能施展我们一族的能力,我说过,只能离开这里,族人就会很快失去这种能力,这点勿庸置疑。置于流落在外的族人,有倒是有,不过与本族已经没有联系。” 刺弧若有所思:“那有没有这种可能,你们流落在外的族人把你们的这种能力传出去,有天赋的外人学会了你们的能力?” 村长想了一想:“这倒是有可能,不过,这样的人我也只知道凤点星一人而已,而凤点星的天赋百年难遇,倒是流有我族血脉的外族学会的可能性比较大。” 凤点星的父母或先辈该不会就流有这一族的血脉吧?刺弧在心里嘀咕几句,道:“不瞒您说,我认识的一个人就懂得占卜和……和一些奇怪的能力,她就看得懂你们一族的咒文秘图,我在想,她该不会和你们一族有什么关系吧?” 玄妙,他乡遇故知? 村长微微诧异,刚想说什么,就有一个人跑过来,急急地道:“村长,淙大娘刚才摔了一跤,头部受伤晕过去了,您快去看看!” 村长放下手中未完的雕像:“我马上去。” 而后对刺弧几人说了声:“抱歉。”后就匆匆离开。 刺弧挺着个大肚子,也不便跟在他后面,便好奇地在屋里参观起来。 这里虽是村人的圣殿,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禁忌,不让别人进入或参观之类的。 这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可以用来占卜、测运的物品,有些物品已经很有年头了,她估计都有好几百年了,毫不例外,每件物品上面都刻着那些奇怪的文字和图案。 参观了一会儿,她在一个物架前停下来,吃惊地看着架上的东西。 天哪,她该不会是看错了吧?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有一只小碗,碗上刻的竟然是汉字,而且是标准的简化汉字“我心依旧”,这四个字写得很有一种现代艺术的美感,她怎么看都觉得这样的文字和设计会出现在这里。 她忍不住捧起这只小碗,很仔细地观察,这只碗估计有几十个年头了,有那么一点点古色,但保养得很好,连一丝灰都没有。 她在这看的时候,凤琉瑛突然又叫起来:“这老男人还蛮多情的嘛,居然收藏了这么多女人的雕像,我看他思春思得还挺厉害的……” 刺弧听到这话,走过去:“你瞎嚷嚷什么?” 凤琉瑛满脸不是滋味地抬抬下巴:“你自己看。” 刺弧抬对一看,也吓了一跳,这间屋子的角落有一个置物架,架子前挂着帘子,凤琉瑛把这帘子掀开来,置物架上摆的,竟然全是女人的像――同一个女人的各种像。 石雕,木雕,泥雕,布偶,绣画……乍一眼看去,至少有数百件,而且件件都制作得非常精妙,堪称巧夺天工。 这些像有新有旧,有几样还能看得出来是最近才完成的,或闭目凝思,或迎风而立,或垂首托腮,或回眸浅笑,或倚窗远望,或对镜梳妆……每一个细节都刻画得栩栩如生,纤毫毕现,如果尺寸跟真人一般大小,不细看的话还真以为是真人。 不必多问,不必深究,制作这些雕像和画像的人,一定对这个女子用情至深,才能将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深深地刻在心里,将思念化为有形。 是村长吧?村长一直在深爱和怀念着这个女人,才将她的像放在全村最神圣的地方。 这般风华绝代,连时光都为之停驻的男人,想要什么没有?但他的身心却只守着一个女人,即使这个女人不在了,即使他注定孤独百年,他也无怨无悔,绝不动摇。 这样的男人……令她喟叹,令她爱怜。 超级煞风景的声音,打破她极为罕见的这份浪漫情怀:“这女人跟你长得这么像,真是见鬼了,我看他不会是把你当成了这个女人的化身,才会对你这么好吧?” 她从浪漫中回神,狠狠地瞪他:“狗嘴吐不出象牙!你以为每个男人都像你一样见异思迁吗?像你这种男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叫矢志不渝。” 凤琉瑛哼了哼:“你不了解男人!我敢说他对你的态度不一样!你给我小心点,你若是敢出轨,我一定饶不你。” 刺弧也哼哼,不理他。 但是,她发现到,这些雕像,太熟悉了。 这上头,甚至还有这个女子穿旗袍和长裙的照片,这个时代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的衣裳,那是自己的时代才有的风情,而如此穿着的女子,跟她年轻时的――母亲,一模一样! 她能认为自己看错了吗? 她反反复复地看,反反复复地观察,越看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连那眉眼的轻愁都一模一样。 母亲的年轻,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她怎么会看错自己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而且她还有不低于150的智商,更不会轻易记错。 只是,她能认为这不是巧合吗? 无论怎么想,她都想不出她母亲年轻时的画像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她母亲年轻时也穿越时空,来到这个山谷,跟村长谈一场跨越时空的恋爱?然后她母亲回去生孩子了,留下村长一个人在这里独守空房,孤独数十年? 停――想到这里,她赶紧敲敲自己的脑袋,自嘲地笑笑。 很多人都说她是铁水铸造的女人,生命中没有浪漫和多情,她现在的这些念头,简直跟爱幻想的十几岁女生似的。 她看得越是投入,凤琉瑛心里越是不舒服,不冷不热地:“看得这么他仔细做什么?你看得再久,你也不会变成她!” 刺弧冷冷地扫他一眼,骂了句:“臭男人!” 而后她把帘子拉上,遮住那些雕像和画像:“出去,你这种人呆在这里,只会玷污了这么神圣的地方!” “喂,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怎么还吃里扒外,尽夸别的男人……” 刺弧双手撑在他的后背上,推他出去。 凤琉瑛不敢跟她争,就这样让她把自己推了出去。 从圣殿出来,刺弧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心里似乎有什么堵得慌。 在阳光下站了一会,她没什么目的地在山谷里打转。 那边的屋子里传来孩子的读书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听到这样的声音,她的唇边不由泛出微笑,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这就是母性的本能吧,因为当了母亲,便对孩子们产生了喜爱和亲切感。 村里的孩子并不多,前前后后也就十几个,年纪的孩子上学堂,大一点的孩子有大人专门教导,前面这个棚子,就是小孩儿们的学堂。 她坐在走廊下的石头上,看他们上课。 孩子们念完《三字经》后,教书先生道:“我昨天让你们晚上复习《静夜思》,你们都复习了吗?” 孩子们齐声答道:“复习了――” 先生道:“好,那我现在抽查,如果背不出《静夜思》,就罚他抄五十遍《三字经》。” “啊――先生好坏!”孩子们齐声哀嚎,课堂上一片骚动。 先生似乎有些不忍:“那就三十遍吧。” 孩子们还是哀叫,一脸悲惨:“先生手下留情――” 缘份,神之情事 刺弧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先生还真是好说话啊,根本就是被这些小屁孩给吃得死死的。请使用访问本站。 教书先生大概觉得自己没面子了,板起脸:“谁在课堂上喧闹,就罚抄十遍。” 孩子们不敢吭声了。 教书先生扫了孩子们一眼:“刺小马――” 一个男孩站起来,大声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小孩子念得大声,刺弧却听得有些晕眩:刺小马?她没听错吧?这世上除了她之前,还有人姓刺? 她看向身边的伊小月和凤琉瑛,伊小月面无表情,凤琉瑛盯着不远处的美女,心思显然没放在这里。 她在心里叹气,也就凤琉瑛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她能指望这两个人能听出什么玄虚来? 她转头看向课堂,刺小马念完以后就坐下来,教书先生接着教众孩写字,没有念学生的名字。 刺弧真的坐不住了,“刺”这个姓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这个姓非常少见,她长到现在,也就听到一个“刺小马”了,哦,她母亲并不姓刺,全名赵李荒,很……别扭的一个名儿,母亲说她的生父姓赵,她的养父姓李,她起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她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母。 为什么给自己的女儿起“刺”这样一个姓,她母亲只说她的父亲姓刺,还说她未出生时父亲就不在了。 为此,她小时候还曾经去查姓刺的家庭或男人,但是一无所获,后来,她也懒得去查了,对姓氏的来历不再关心。 她不多愁善感,她不伤春悲秋,她不怨天尤人,她不喜欢往后看,她只喜欢往前冲,在度过年幼时代源于本能的对父亲的好奇心后,她再也不关心从没见过的父亲。 父亲既然死了,她还记挂着死人做什么? 有些时候,她很觉得自己无情无义,居然没想念过“父亲”这样一种存在,也不觉得没有父亲有什么不好。 现在,突然听到还有人姓刺,她的眼皮子就跳个不停。 终于放学了,十几个小孩子儿跑出棚子,往四面八方跑去。 她赶紧站起来,冲一个孩子叫道:“刺小马――” 刺小马停下来,眨巴着大眼睛:“夫人,你叫我?” 刺弧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笑得一脸温柔:“阿姨我见识不多,觉得你这个姓很稀罕,就忍不住叫住你了。你还认识其他姓刺的人不?” 刺小马一脸古怪:“姓刺的很少么?我们全村都姓刺耶,你是从外头来的,外头没有人姓刺么?” 刺弧本是随意问问,结果被这个答案给惊到了,半晌才道:“你们全村都姓刺?没别的姓?” 刺小马比她还奇怪:“是啊,我们这一族就是姓这个姓的,村里没别的姓了。” 刺弧觉得呼吸有点困难:“那你们村长……也姓刺?” 刺小马一脸看怪阿姨的表情:“嗯,他姓刺。” 刺弧追问:“那他的全名叫什么?” 刺小马秋了揪头发,想了想,摇头:“不知道哦,我们都叫他村长,不知道他叫什么哦。” 刺弧想了想,又问:“小马,你们村长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成亲?村长人那么好,你们就不担心他没人送终吗?” 刺小马也有七八岁了,多多少少也知道“成亲”和“送终”的意思,居然有些苦恼地道:“村里好多女人都喜欢村长哦,我外公死了以后,我外婆很想嫁给他呢,不过他不要。我听外婆说,村长喜欢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人,准备成亲的时候那个女人死了,村长思念那个女人,再也不想成亲了。” 优秀单身男人的背后,果真有一个近乎伟大的感人爱情故事啊,刺弧在心里感叹着,问:“你知道村长喜欢的女人叫什么名字吗?” 刺小马摇头:“不知道哦。” 刺弧不再问了,摸摸他的头:“谢谢你,阿姨没什么要问的了。” 刺小马风一样跑去找小伙伴玩了。 刺弧在路边一颗石头坐下,捧着脑袋想:她这算是找到小伙伴们了吗? 哎,她跟这刺家村还真是有缘啊…… 但究竟是怎么样的缘呢? 她想得有些头疼,一下子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一下了又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挺重要,想着想着,就觉得头脑一片混乱。 她觉得自己真的变笨了,有点俗人那种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了。 换了以前,她应该会思路更清晰的,唉,可怜的孕妇啊。 手被人挽住了,她转头,凤琉瑛挽着她道:“午时到了,咱们去吃饭吧,你不是很喜欢村长吗,趁着还住在这里,你多跟你心目中的好男人多多相处。” 刺弧哼了哼,往村长家的方向走去。 村长已经看病回来了,正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他们。 一看到他们就笑道:“各位回来了,中饭已经准备就绪。” 刺弧冲他微微一鞠:“谢谢村长。” 村长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你身怀六甲,应按时用餐,不可受饿。” 刺弧真是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人不错。 落座以后,她吃着特别为给她准备的孕妇餐,吃了大半,感觉七八分饱了,才问起最关心的问题:“村长,不瞒你说,我认识一个女子,长得很像你所思念的女子,这让我很是在意。请你别怪我多事,我想知道,你所思念的女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叫什么,她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你。如果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村长吃得并不多,比其他人都先停筷。 听她这么说,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微微一笑:“不瞒你说,我见到伊夫人也觉得很亲切,既然有缘,那我就把小雾的事情告诉你。” “小雾?那个女子的名字么,感觉很有诗意呢。” 说到自己的心上人,村长忽然之间似乎就变年轻了,眉眼都变得温柔起来:“她是一个像雾一样美丽、神秘、单纯的女孩。她只比我小几岁,我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在刚会说话的时候,我们就发誓长大以后要当夫妻,一辈子不分离。跟她一起长大的那十几年,我真是很幸福呢……” 他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之中,说得很慢。 他和小雾的故事 他描述得很简单,但刺弧却似乎看到了小时候的他和一个小女孩在山谷里来回奔跑的画面,远处的背景白雾皑皑,近处的背景是草地溪流和鸟语花香,浪漫得跟情诗一样。请使用访问本站。 “好不容易等到她十八岁,我们终于可以成亲了,我早就把一切准备好了,漂亮的新房,美丽的嫁裳,她最喜欢的青花瓷杯,我给她调制的香水……但是,成亲的前三天,她突然病倒了。” 他的声音没有哽咽,很是平淡,但刺弧却听得难受,心知最悲惨的阶段来了。 “她一向健康,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病,但这场病来很突然,很严重,她一下子就起不来了,神志不清,全村人都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为了救她,我把她带出山谷,去外头找名医救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大夫说,她这病已经患了很久,只是先前症状不明显,没有及时救治,现在到了末期,就是大罗神仙已回天无术了……” 听到这里,刺弧憋不住了:“你们不是有占卜的能力吗?难道之前没算过?” 村长摇头:“我们虽然有卜卦测运的能力,但滥用能力是大忌,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村人绝不轻易动用。我与小雾两情相悦,过得如此幸福,也没有任何阻力,根本就没想过将来会不能在一起,当然就不会想着去占卜我们的未来。如果我知道……我知道会有这种可能……” 他闭上眼睛,总是和煦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黯然的表情,声音既长且幽:“当时太年轻,不知世事无常之理,不曾为小雾和我们的未来卜算过,否则、否则我一定能事先察觉小雾患病,及早为她救治,那样……她就不会患重病了……” 刺弧的心情,也黯然和沉重起来,所以,小雾就如花凋谢,这对天成佳偶就此分隔相界…… 但,故事还没有说完。 村长道:“我们推迟了婚事,我生平第一次在外面的世界到处奔波,拼死想救小雾,但是,没有用,小雾患的是绝症,已经到了晚期,真的无法可想了。小雾不想死在外头,我把她带回山谷里,每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地流逝……” 他还是说得很平静,但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紧张之色,连素来淡漠的伊小月,也被这个故事牢牢地吸引住了,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在座的人都知道故事的结局,小雾一定是死了,村长一生未娶,但是,在听故事的过程中,众人还是下意识地渴望峰回路转,渴望一个让人接受的结局。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小雾就这样离去,于是,我耗尽全力,做了生平第一次最大的占卜,整整三天三夜,我都在想方设法看穿小雾的未来,但是,哪里都没有未来,最后,我绝望了,也病倒了。” 众人一阵喟叹:真是绝世少有的痴情男啊! “我一病不起,却不想治病,谁都劝不了我,那时我已打定主意,要跟小雾一起死,我觉得那是最幸福的结果。眼看小雾就要走时,村里的长者对我说,也许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小雾……” 刺弧这辈子还没有听故事听得这么投入,心脏都吊到嗓子眼上了。 这个故事果真是峰回路转啊,简简单单的,就让人觉得惊心动魄,特别是讲到了这里,就让人有了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 什么办法?到底是什么办法可以救小雾?如果不让她知道,她现在能杀人放火。 村长道:“这位老者说,小雾的身体已经无法拯救,但她的魂魄,却还有可以另寻身体的可能。我求这位老者指点一条明路,这位老者说,这需要我动用能力去寻找可以容纳小雾魂魄的身体。”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喝了几口茶。 讲故事居然停在这当口,几个人都怨恨地瞪他,要不是他讲的是一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悲剧,他们一定揍他。 村长润了润喉,才接着道:“至于怎么做法,这个有些复杂,也很无聊,我就不细说了。总之,我又作了一次努力,终于找到了一个也许可以接受和容纳小雾魂魄的地方。在小雾身体即将停止呼吸的时候,我作法将小雾的魂魄送到了那个地方,我亲眼看到了小雾重生了,唔,换世人能理解的说法,说是投胎可能更好理解吧。”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故事就这样了。” 众人都瞪着他:这样就结束了?把他们的胃口吊起来了,他就这样烂坑?太不负责了! 啪――凤琉瑛拍桌子,近乎凶狠地道:“这样怎么算完?小雾投胎到哪里了?她后来过得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再见过面?说!不说清楚你别想出这个门!” 好样的,终于霸气和纯爷们一回了!刺弧几乎想为他鼓掌。 村长有些讶异:“你们还想听?” “当然!”众人异口同声。 村长苦笑,只得又道:“我将小雾的魂魄送进一具原本会难产死掉的胎儿身上,通过天眼,我看到那个婴儿成功地降生,我还听到了她的哭声,于是我放心了。接着力量耗尽,我累晕了过去,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我那时不过二十余岁,能力有限,因为这两次施术,我在接下来的整整十年都没能再动用这种能力,自然也就没再见到小雾。” 说到这里,他抿唇,一副“就这样了”的表情。 凤琉瑛不屈不挠地追问:“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村长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最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凤琉瑛一脸郁闷,近乎生气地道:“也就是说,她明明还活着,但你却跟她无法再见,这跟生离死别有什么不一样?你就不难受吗?你就不甘心吗?” “我当然不甘心……”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难道说你怕离开这个山谷就会失去占卜的能力,所以不敢出去找她?” 众人于是露出鄙视的表情,一代情圣,怎么能在这里放弃? 村长苦笑:“不是我不去找,而是……我无法去找她。” “知道她在哪里,哪有无法去找她的道理?好,你说她在哪里,我派兵送你去,如果有人敢阻拦,我带大军去灭了他!” 村长无奈地笑笑:“谢谢凤公子好意,这其中的缘由……一言难尽,非我的能力所能实现。我不敢再求此生能与小雾相聚,只求她能平安幸福,这样,我便安心了。” 等待,命运的判决 “你都不去找她,怎么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万一她过得不好,过得很惨呢……” 凤琉瑛还是一脸不服气,气嚷嚷的,刺弧把一只鸡腿塞他的嘴里,低声骂道:“你吖的闭嘴!” 而后她抱歉地对村长道:“抱歉,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这孩子计较了,我过后会教训他的。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村长莞尔:“伊夫人与凤公子如此恩爱,我也羡慕得很,只会祝福,怎会计较。” 刺弧叹道:“村长不愧得道高人,心胸果然宽广,我佩服得很啊。” 村长不再客套,笑道:“我要去准备明天施术的事情,就不多陪各位了,伊夫人最好午休一会。” 刺弧还有很多想问的,但知道他这几天为了自己的事情一直在忙,也不好多问,点头:“我听你的。” 村长离开以后,几个人仍然坐在原位上,还没能从他的故事彻底走出来。 足足沉默了十几分钟,刺弧才率先站起来,打呵欠:“好了,饭吃完了,故事听完了,回去休息吧。” 她好累,见到天空和阳光的兴奋,暂时让她忘记了身体上的不适,但兴奋感过后,她的身体,仍然被伤势和毒素折磨着。 她也才记起,后天,就是大夫所说的“二十天”大限了。 村长明天施术成不成功,直接决定着她能不能活过后天,她的身体现在也快撑到了极限,现在她需要的,只有休息。 凤琉瑛看她神色又不对了,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扶她回房。 回到房间以后,刺弧又陷入了昏睡之中,即使喝了村里给她特别准备的药水,精神也没能好起来。 接下来,她就一直处在沉睡与半昏迷之间,也不知道白天与黑夜。 在梦里,她一次次地梦见母亲、伊帕儿与紫律棠。 他们三人在那间疗养院里,似乎住在了一起,伊帕儿总是推着母亲在花园里散步,母亲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脸上带着笑容,跟伊帕儿不时地说着什么。 这样的母亲,很开心,她跟伊帕儿在一起,就像亲母女似的。 忽然,母亲抬头,目光正对着梦里她的视角,若有所思。 感觉,母亲似乎知道自己在看着她,似乎在沉思:这个看着自己的人是谁? 而后,母亲看看“她”,又看看身边的伊帕儿,陷入苦思之中。 刺弧弄不清楚了,自己到底是在做梦呢,还是像母亲曾经灵魂出窍一样,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亲人? 半睡半醒之间,她不得安宁,呓语不断。 凤琉瑛听到她一会儿嘀咕着什么“母亲”,一会儿嘀咕着什么“伊帕儿”,心里满不是滋味。 从刚才听到村长与小雾的故事起,他就前所未有地想念伊帕儿了,算起来,他整整有七个月没见到她了,这几年来,他从来没有跟她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就算他觉得跟刺弧在一起的日子很刺激,但刺激过后,他还是怀念那份只有伊帕儿能给予的宁静。 “帕儿……”他轻抚着刺弧的大肚子,在心里喃喃,“咱们的孩子快八个月了,你一直想要个孩子,现在孩子快出生了,你却不知道他的存在,求你了,你回来吧,你若是回来,我一定天天陪着你,再也不理那些花花草草……” 至少,在孩子断奶之前,他不碰别的女人行了吧,她千万别忍着郁闷,憋坏了身体。 如果让刺弧知道他在想这些,她非给他两巴掌不可,但她现在真没这个余力了。 在她的身体状况变得很糟的此时,村长已经进了圣殿,紧闭门窗,久久不出。 凤琉瑛心中焦躁,让几个随从照顾刺弧后,跟着村长来到圣殿,守在外面,焦急地等着村长占卜的消息。 村长里看他一直守在那里不动,都劝他:“村长是咱们一族几百年来最有天分的天才,他一定能找到治疗贵夫人的办法,你也切莫太担心了……” “是啊,村长可能会在里面呆上很久,你老是在这里守着也不是办法,还是回去陪贵夫人吧……” 凤琉瑛不理他们的劝慰。 这种时候,他怎么还静得下心来? 村长这次闭关卜测,早上太阳刚升起时就进去,到了晚上都没出来。 凤琉瑛一直守到晚上,晚饭也只是在门口匆匆地吃了。 夜深了,圣殿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凤琉瑛还是一直呆在外面,拿条毯子裹住身体,耐心地等。 半夜过去了。 凤琉瑛真担心村长是不是体力不支,在里面晕倒了,要不是门已经从里面锁死,无法从外面打开,他一定会冲进去。 一夜过去了。 山谷微微泛白。 家家户户打开门,走出许多人来,有山谷里打坐,练拳,散步,唱歌跳舞什么的,据说这是他们每天必行的健身养生之道。 听说村长还没有出来,这些人也很意外:“村长道行高深,除了年轻时曾经为恋人占卜之外,还没有在里面呆这么长时间呢,看来不太顺利啊……” 凤琉瑛红着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们,他们赶紧闭嘴:“呵呵,不会有事的,村长一定能有办法的。” 然后就一个个地走了。 凤琉瑛继续等,心里胡思乱想着,如果连村长也束手无策,那他跟刺弧……呃,帕儿,不管谁吧,还有孩子一起埋在这个地方,也挺不错的,山青水绿,与世隔绝,自由自在…… 但是,他的眼睛又红了,他还是比较喜欢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孩子都还没生下来呢,还不知道这娃娃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儿呢……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透过薄雾投下来,温暖而柔和,但他感觉不到温暖。 三三两两的村长从他身边走过,脸上眼里多多少少都写着同情,这让他更想崩溃。 村长那个老男人,该不会老死在圣殿里了吧? 不行就不行,逞什么能?都这把年纪了还逞强,害他抱这么多的希望…… 他在心里恨恨地想着,恨恨地嘀咕:“老死在里面算了,永远也别出来了,免得出来了也是让我砍……” “很抱歉,我老是老了,但可能还不会这么快死掉。”一个疲惫沙哑的声音,传进他的耳里。 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又吓了一跳,失声惊叫:“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施救,大恩难谢 眼前的人,真的是村长,只是一天一夜的时间,他原本白多黑少的长发,已经全白了,眼角的皱纹也拉长变深了许多,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还虚弱地扶住墙壁,一副站都站不住的样子。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村长苦笑:“这次占卜,我已耗尽我的力量,恐怕寿命都缩短了十几年,以后还能不能看到天机,更不好说。现在只是变老了,没有倒下,已经算是好运了。” 凤琉瑛看他这样,突然就觉得有些抱歉了:“抱歉,我只是太记挂妻儿,无意冒犯您,还请您恕罪。” 村长疲惫地摇头:“你的样子也比我强不了多少,我知你的心情,你先随我回屋罢。” 此时,远远旁观的村人看到村长出来了,赶紧跑过来,分别扶住村长和凤琉瑛,往村长的屋子走去。 凤琉瑛心急火燎,很想问问村长是否找到了办法,但村长说个话儿都喘气,他又不好问。 好不容易回到村长的屋里,村长阖着双眸,躺在床上,缓不过气来的样子,众人给他喂粥,给他按肩,给他针灸,忙成一团。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村长才勉强恢复了一丝精神,对徒弟道:“你拿笔和纸过来,按我写下的药方去抓药,马上煎药,不得耽误。” 徒弟心疼他,但知道救命要紧,也不敢耽搁,赶紧去把笔墨纸拿来。 村长微微颤着手,快速在纸上写下之后,道:“赶紧去抓药熬药,给伊夫人喝了。” 徒弟应了一声,快速出去。 凤琉瑛看到此情,赶紧问:“村长,你莫非找到了救我妻儿的法子?” 村长还是一脸疲惫:“算是找到了吧,我有七成把握。” 七成?凤琉瑛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但总算松了一口气,拱手:“多谢村长救命之恩,如若我的妻儿度过此次大劫,我凤家将终生铭记村长大恩,不论村长有任何要求,我必全力达成。” 村长笑笑:“凤公子客气了,我救人是天意,无需报答。伊夫人用药三天后,我还需要为她针灸逼毒,前前后后也要十几天时间,我现在已经元气大伤,需要好好休息几天,公子先回去陪伴夫人罢。” 凤琉瑛看他一副快不行的样子,也不敢再打扰他,又谢过以后,往刺弧的房间奔去。 刺弧从昨夜起就已经陷入彻底昏迷之中,毒素已经扩散了半个身体,脸庞浮肿而发黑,就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无论旁人如何呼唤,她都没有反应。 他坐在刺弧的床边,握着她的手,祈祷着她能平安。 没过多久,村长的徒弟熬好了村长要交待的药,端过来,凤琉瑛小心地撬开刺弧的双唇,给她灌药汁。 满满三大碗药汁,每一碗都不一样,按照顺序,每隔一个时辰喝一碗。 不用亲自尝试,凤琉瑛也嗅得到药水里的苦涩,他逼着刺弧喝下去,心里为她受这样的苦隐隐作疼。 好在刺弧在昏迷之中并没有排斥药汗,喂多少吞多少,没有呕吐的迹象。 忙了大半天后,村长徒弟道:“你们几个也歇歇吧,伊夫人估计这两天都不会醒的,你们再急也没用。” 凤琉瑛盯着他:“这药,真能救她?” 村长徒弟摇头:“这个药方很古怪,有些药材我们还得临时派人去外头买,我也不知道这些药的具体作用,但我猜应该是能压制毒素,减缓毒效的。你放安心,村长拼尽这么多年的功力,不可能没有收获,你若是不相信村长,我们全村人都不原谅你。” 凤琉瑛想到村长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的样子,拱手:“我相信村长。” 村长徒弟拍拍他的肩膀,离开了。 几十年来,他从来没见过村长对任何一个人这么尽心尽力,难道是因为伊夫人长得像他死去的未婚妻的缘故? 喝了那么多药后,刺弧的气色并没有好转,但气息却平稳了,凤琉瑛只能以此安慰自己,躺在一边的地铺上,也沉沉地睡了。 接下来两天,刺弧就在沉睡和喝药中度过。 第三天的时间,刺弧脸上的浮肿和暗紫之色勉强消了,但还在沉睡。 村长在休息了两天两夜之后,精神恢复了几分,过来查看刺弧的病情。 把过脉,辨过颜,查过色,还沿着刺弧的肚子抚了一圈,感受肚中孩子的现状,而后道:“孩子没大问题,我今天要给伊夫人的背部扎针灸逼毒,如果凤公子介意,我可传授针灸术于你,由你亲自动手。” 都到这份上了,凤琉瑛还能跟一个近百岁的老男人计较这个? 他道:“村长乃世外高人,心地坦荡,我有何介意的?只要能救我的妻儿,请村长不吝施救!” 村长点头,嘱咐徒弟:“把热水和我要你准备的药水端上来,我要为伊夫人针灸逼毒,你在门口外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徒弟应声,飞快跑出去。 凤琉瑛道:“我们几个也要出去吗?” 村长道:“你和这位伊姑娘留下来当个帮手,在你们在,伊夫人也会安心些。” 接着,他拿出药箱,将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拿出来,洗了手后,拿酒精慢慢地擦拭每一根银针。 没过多久,村长徒弟端了一大桶热水进来,把磨成稠状的药物倒进热水里,浓烈的药味,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 村长准备动针,其徒弟关门外出,守门去了,屋里,凤琉瑛和伊小月垫起了高高的被褥,小心翼翼地将刺弧翻过身来,让她趴在被褥上,而后剪开她后背的衣裳,露出几乎全呈紫黑色的背部。 凤琉瑛看着她的背部,双唇几乎咬出血来,将央国上上下下骂了个底朝天,但再怎么恨,也只得先压下怒火,专心看护刺弧。 村长拿毛巾在滚烫的药水里沾湿后,相当使劲地搓刺弧的背部,直搓得紫里泛红,才开始下针。 半柱香,刺弧的背部就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看得凤琉瑛胆颤心惊。 村长插完银针后,已经是大汗淋漓,疲惫不堪,闭着眼睛往后一仰:“这银针至少要插上一个时辰。我休息一会,一个时辰你们再叫醒我。” 然后,他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换血疑云 “律国?”村长叹气,“我就觉得伊夫人的口音似乎与凤国有些不同,原来伊夫人是律国人。请记住本站的网址:。凤公子,我须要提醒你,伊夫人怀孕已八个月,又受了这样的伤痛,恐怕不能长途跋涉,而要换血,越快越好,否则接近临盆,伊夫人的身体可受不住,而孩子出生之后,以幼儿之躯,恐怕承受不住这样的治疗。” 凤琉瑛又是一呆:“就算我现在让人飞鸽传书去律国,我夫人的家人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恐怕也要两个月时间……” 村长摇摇头:“那样可来不及。” 凤琉瑛脸色白了:“那、那要怎么办才好……” 村长也蹙眉:“伊夫人在凤国就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么?” 凤琉瑛摇头:“我夫人离家千里,只身随我来故乡,随从不少,唯独没有半个亲人。” “这样就有些难办了,毒素积在体内越久,渗得越深,越难祛除……” 听到这里,凤琉瑛顾不得合不合适了,冲上去抓住他的胳膊,近乎哀求地道:“村长,救人救到底,您都把母子俩从鬼门关前拉回来了,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您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母子俩没有危险后,您就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再生父母,我们一生视您为父……” 村长无语半晌才道:“凤公子,我说过我不需要报答,而且我真的尽力了……” 凤琉瑛不管他怎么说,就是求个不停:“一定还有其它办法的是不是?您连天机都能窥破,一定能有其它办法的,您再好好看看,要不然再闭关施术,询问天意……” 村长看他居然连打赖皮、死缠烂打都用上了,哭笑不得,被缠得没办法后,他只得道:“还有一个办法,但风险很大,我没有把握……” 凤琉瑛连声道:“什么办法?您说来听听。” 村长沉吟好一会儿,才道:“我可以试着从现有的身体健康的人中寻找血型与伊夫人相合之人,从其身上取血输给伊夫人……” 凤琉瑛没听完就道:“这行啊!我们来的人和村里的人加起来少说也有一百多人,我就不信没有合适的。村长,事不宜迟,我看您明天就开始找血吧!” 村长苦笑:“不瞒你说,我并不知道该如何验证他人的血型是否与伊夫人的血型相符……” “啊?”凤琉瑛愣了半晌后,道,“您这么厉害,一定能想出办法的!像那种滴血认亲之类的办法也可以试试啊,总之,我相信村长您一定行的!” 村长满脸无奈:“你就这么信我?” 凤琉瑛一脸崇拜和誓信旦旦:“在我心中,您就是天意,我不信天意还能信谁?” 村长被缠到这份上,满脸无奈:“我试试看吧,如果实在验不出来,请凤公子切勿怪我,还是早日请伊夫人的家人赶过来才是上策……” 凤琉瑛不给他打预防针的准备,一口咬定:“我相信村长!天塌下来我也相信村长!村长您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把全村的人请过来,请你当场验血!就这么说定了,您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说完之后,他没给村长推拖的机会,撒腿就跑。 村长看着他的背影,想不到自己活了将近一个世纪,现在却被一个毛头小子给缠得透不过气来。 不管怎么样,他也只能试试了,谁叫伊夫人长得像小雾呢,他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到跟小雾长得这么像的人,实在不忍看到她日后受病痛折磨。 第二天天一亮,凤琉瑛估摸着村人都吃过早餐以后,就带着几个手下分头去召集村里人,说村长有重要的事情要请他们帮忙,村人对村长极为敬重,听说村长需要帮助,很快就聚到村长的屋前。 村长看着眼前黑压压的村长,无奈地对凤琉瑛道:“我们就先试试滴血认血型的办法吧,你去采几滴伊夫人的血来……” 凤琉瑛没等他说完,应了一声就跑掉。 没多久,他就拿着一小瓶血液过来:“我夫人的血就在瓶子里。” 村长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还没有这么无奈过,没有先进的仪器设备,他要怎么对比血型? 这其中的无力,他没办法跟凤琉瑛说,只得拿起一只小碗,舀了水后,将一小滴刺弧的血倒进水里,对村里人道:“我需要挑选合适的血液输给伊夫人,以彻底清除她体内的毒素,各位放心,如果有血型合适的,我所取的血量绝对不会伤害身体。” 村人们纷纷道:“村长尽管挑,咱们都听村长的。” 有村人这么支持,村长深感欣慰。 他道:“我先从我开始。” 而后,他拿起一根银针,往指头上轻轻一扎,将渗出来的那滴血,滴到碗里。 众人都睁大眼睛,盯着碗里的动静。 村长当然知道“滴血认亲”的道理,但“滴血认血型”,他真是想都没想过,将不相关的人的血混到一起,能看得两人的血型是否相同? 一会儿后。 有人大叫起来:“快看快看,两种血融到一起了――” 村长吃惊不已,定睛一看,这不是么,他的血与刺弧的血,竟然慢慢地融合在一起,不分你我。 凤琉瑛大喜:“村长,这个办法果然有效!如果两个人的血型不一样,怎么可能会融合在一起?您的血与我夫人的血型完全是吻合的!我就说过您一定能救我夫人的……” 他高兴得就像病重痊愈一样,村长却怔住了。 这样的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将近百岁,见过世事沧桑,小雾走了以后,他更是心如止水,再不受世事惊扰,但现在,他的脑里有片刻的空白,怔怔地盯着这碗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奇怪的事? 是不是哪里出错了?这么诡异的事情,他还真没遇到……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有人轻轻地推了推他,他回来神来,发现徒弟正担心地看着他。 “师父,您是不是太累了?太累的话就去休息,让我来办吧。” 他赶紧甩了甩头,笑道:“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而已。事关性命,为了防止检测出错,我想请每家出一个人,滴一滴血,也一起验验,不知各位可否应允?” 村长纷纷卷袖子:“村长您太客气了,不就是一滴血么,尽管取。” 村长点头:“多谢各位了。” 接下来,他接连试了几十户人家,没有任何一家的血能跟“伊夫人”的血融合。 他不知道在没有先进仪器和设备的条件下如何检验血型,但他知道,他的血能与“伊夫人”的血能融合到一起,不会仅仅是血型相同的原因,否则,血型就那几种,全村一百多号人,怎么可能会没有人与她的血型相同? 给读者的话: 隆重推荐新文《重生之凤祸江山》,欢迎新老童鞋惠顾= ̄w ̄= 脱险,身世之谜 唯一能解释的理由只有一个,但是,这似乎更不可能! 平生第一次,被公认为智者的他,活了将近百年的他,第一次深深地陷入疑惑和矛盾之中,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凤琉瑛可不管这些,他看到村长的血与刺弧的血融合得如此完美,就确信刺弧有救了,高兴地拉着村长的手道:“村长,你果然是我们全家的救星,我们全家感激您一辈子啊!回去以后,我们全家一定立你的牌位……呃,为您立像,日日供拜!走走,您现在就开始为我老婆换血吧!” 村长被他晃得没法再想下去了,抚着额苦笑:“凤公子莫急,伊夫人现在身体虚弱,至少需要休息两天才能实施换血,我也需要两天时间休息。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全力救伊夫人的。” 凤琉瑛总算放了大半的心,当众跪下来给他磕了一个响头:“我代表我全家先谢过村长了。” 恐怕这次换血手术,村长要出的血量不少,他这么谢过了,村长到时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他的这点花花肠子,活了百年的村长怎么会不知道? 他只是笑笑,没跟这样的小孩子计较,亲切地道:“好了,你去陪伊夫人吧,两天之后,我会给伊夫人换血的。” 凤琉瑛走了,屋门前终于安静下来。 村长进了屋,喝了一些补血养气的药物后,躺在床上,想着他的小雾。 九十多年的人生,他只有过小雾一个女人,比小雾更美的女人他见过不少,但他不曾心动。 即使与小雾生离死别以后,他也还执着地幻想着,幻想着他和小雾在一起生活会是多么的幸福,他们的孩子又会是怎么样? 孩子……想到他们本该会生很多个的孩子,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伊夫人”的模样。 他真是吓了一跳,又闭开眼睛:他怎么会想到“伊夫人”? 不过,他又想了想,如果真有这样的女儿,那也不错。 想到这里,他忽然就释怀了,安然睡去。 两天以后,刺弧的精神好了一些,村长来到她的房间,拿出一些工具来,温声道:“我会先给你放血,然后再把我的血输进你的体几,你放宽心,不会有危险的。” 刺弧笑笑:“村长,你尽管办吧,我都听你的。” 村长带来的工具中,有柔软的细管子,有针头,有类似阀门的小开关,这些,就是输血的设备吧? 在现代,输血、换血什么的不是大事,但在这个时代,村长的所为绝对称得上是伟大了。 村长给她手臂上的静脉用酒精消过毒,然后拿连接着细管子的针头,轻轻一扎,她的血液就通过细管子,滴入小碗里。 同时,村长也如法炮制,也将自己的血滴入一个瓶子里。 待小碗满后,村长拔出针头,给她止血,而后在她另一只手的静脉上接上瓶子里的他的血,将瓶子倒举在高处,他的血便渗进刺弧的体内,刺弧并不觉得有何不适之处。 她对村长的佩服,几乎已经转变为崇拜了,这样的男人,如若有野心,什么凤点星和紫律棠恐怕都得落下风来。 输完血后,她沉沉睡去。 村长拿她放出来的血,用水稀释以后,道:“她的血液里果然还积着不少毒素,需要慢慢清除才行。” 凤琉瑛也看出这血液不够纯,隐隐泛着很淡很淡的紫黑色,这让他又心有余悸:如果没有遇到村长,刺弧和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命运?想都不敢想的后果。 接下来一连数天,村长都这般给刺弧放血,输血。 刺弧脸上的苍白之色逐渐变淡,而后微微变得红润了,但村长的脸上却逐渐失了血色,变得苍白起来。 刺弧看在眼里,很是不安,多次提出中止输血,但村长只是笑笑:“不必担心我,待夫人的病好以后,我再好好调理几年,便能恢复了。” 调理几年?刺弧在心里叹气,问:“您为我做这么多,值得吗?” 村长还是笑笑:“天意如此。” 如此半个月后,刺弧的气色好了许多,村长输的血也慢慢变少了。 凤琉瑛脸上的笑容变多了,村长脸上写着的心事也变多了,他经常一个人独自呆着,长吁短叹,心事重重,似乎有什么难解的心事。 向来没心没肺的凤琉瑛看着他这样,忽然就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了,有一次,他没忍住,终于问村长:“村长,您近来似乎心事颇重,不知是否与我或我夫人有关?如若与我们有关,不妨直说,我们若是能为您做的,绝不推辞。” 村长转头,定定地看着他一会,缓缓地道:“凤公子,请原谅我冒昧地问一句,伊夫人的出身……是否有什么秘密或特别之处?” 啊?凤琉瑛一脸吃惊,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该怎么回答?村长不会无缘无故问这样的问题,而刺弧的出身……说有问题也算是吧。 村长看他迟迟不答,叹气:“抱歉了,我问这样的问题确实不妥,就当我没问过罢。” 凤琉瑛踌躇一下,道:“您等一会,我去问问我夫人,她的身世,只有她最清楚。” 然后他就风一样地跑开了。 村长没指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但没过一会儿后,凤琉瑛就跑回来了:“村长,我娘子说有话想跟你说,想请您过去一趟,她现在还不方便出门。” 村长哑然一笑,虽然问题是他提出的,但这样的问题能有什么好的答案? 他跟凤琉瑛来到刺弧的房间。 刺弧坐在烛光下,还是有些苍白的脸色透着些许红润,一看到他进来就客气地道:“村长请坐。” 没等村长开口,她就道:“村长不愧是高人,真没什么能瞒得过你的。没错――” 她坦然地道:“我其实并非真正的伊夫人,我本名刺弧,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世界,我与伊夫人的魂魄互相交换,真正的伊夫人应该在占有我的身体,而我在占有她的身体。如若您觉得我所说是异想天开,那就把我当成真正的伊夫人罢。” 村长一脸震惊,紧紧盯着刺弧,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但他并没有说出任何质疑的话,只是缓缓地道:“你姓刺?” 刺绵道:“是。我听说你们全村都姓刺,我活到现在,第一次遇到姓刺的,我也觉得很奇妙。” 村长的呼吸,突然就有些急促起来:“请问……您父母何人?可否方便告诉我他们的姓名、来处?” 团聚 刺弧耸耸肩:“我没见过我父亲,我不知道任何有关他的事情。我的母亲是个孤儿,后来被人收养,她的名字叫赵李荒,生于兵荒马乱,生父姓赵,养父姓李,故而得名……” “赵李荒――”总是沉稳温和的村长,突然低低地叫了一声,如遭雷击,抚着胸口,似乎难忍激动,“荒儿……小雾……荒儿……真是荒儿……” “村长,你怎么了?您别激动,先喝杯茶。”刺弧见他脸色大变,担心起来。 凤琉瑛贴心地奉茶。 村长咳了几声,拿过茶杯,一口灌下,心情这才平缓下来,紧紧盯着刺弧道:“荒儿……你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刺弧道:“好几年前,她患了老年痴呆症,连我都不认得了,现在住在养老院,被照顾得不错,身体也还好。” “这样啊……”村长眼里现出一抹悲怆之色,喃喃,“她活着就好……就好……” 连凤琉瑛都发现他的眼眶红了。 这样超脱,似乎已看尽世间变幻,不再受人世束缚的男人,也会有动情想落泪的时候? 触上他们惊讶的目光,村长勉强笑了一笑:“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告辞。” 说罢,他就像想掩饰什么的,匆匆步出房门。 凤琉瑛一脸莫名其妙:“村长这是怎么了?怪怪的。” 刺弧却陷入深思之中,一言不发。 凤琉瑛问:“喂,你不是对村长情有独钟么,村长现在的样儿不太对劲,你就没啥要说的。” 刺弧往下一躺,侧身:“洗洗睡吧。” 村长是有点怪怪的,但她也有心事和疑问好不好?现在不是随便说话的时候。 一夜过去,她睡得不太安稳,但近期睡得太多,她的精神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第二天,村长迟迟没来,只是让徒弟过来传话,说今天不必输血,先休息两天。 刺弧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呆在屋里,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这一发呆,就发呆到了天黑。 淡淡的月下撒下时,她犹豫了很久,还是踏出房门,独自往村长的屋子走去。 村子的屋子虚掩着,她也不敲门,直接推开屋门。 屋子里,一盏油灯,村长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里,看着面前挂着的画像,就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画上的女子,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正是雾儿。 她走过去,站在村长的旁边,跟他一起凝视画像上的女子,淡淡地道:“我妈年轻时也长这样。” 村长震了一下,转头看她。 刺弧道:“这个姓很奇怪,我母亲只说我父亲姓刺,然后就什么不肯说了。我曾经去找姓刺的男人,但一个都找不到。我母亲似乎有一些奇怪的能力,比如可以预见未来的事情,可以看到过去,似乎还可以灵魂出窍之类的,到达其它世界,看到普通人见不到的东西。” 说到这里,她笑了:“你不知道吧,我妈年过四十才生下我,据说她当初怀的是双胞胎,可是其中一个孩子还在肚子里时就神秘消失了。我做过几次同样的梦,我妈把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的小屋子里,举行奇怪的仪式,将这个孩子送走了。送去哪里,怎么送的,我完全不知道。直到四年前,我来到这个世界,跟真正的伊夫人合成一个人,我才慢慢发现,也许伊夫人就是那个还没出生就被我我妈送走的双胞胎。这是很玄的事情,我不能当真,但是,如果是真的,我也不奇怪,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村长听着她的话,脸上的震惊之色愈浓。 刺弧盯着他:“你就说吧,当年你把雾儿的魂魄送去另一个世界,送去哪里了?你和她后来还有没有再见面?” 村长看着她的表情,柔和了许多,缓缓地道:“你知道我们一族的异能是什么吗?” 刺弧道:“洗耳恭听。” 村长道:“你刚才都已经说了,我没有什么要说明的了,只有一点,如果灵力足够强大又时机合适,有时甚至还能亲身到达异世界。我送小雾的魂魄离开以后,元气大伤,很长的时间里再也不能施术。后来,我的力量慢慢恢复,但我还是只能偶尔看到小雾所有的世界,无法与她接触。直到……” 他顿了顿:“直到她快四十岁时,她的灵力达到了巅峰,而我也基本恢复了全力。我想,那时的她应该想起了和我的事情,就这样,在同样的时间里,我们都强烈地想见到对方,都同时施术。我做梦都想不到,我竟然因此而到达了她的世界,和她度过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只是,我无法在她的世界久留,不论我如何舍不得,我不得不回来。因为这次时空旅行,我又是几十年不能施术,不知她过得如何。” 他说完以后,和刺弧四目相对。 两人均是久久不语,目光都是难言的复杂,不过,却是温暖的。 好久,刺弧才道:“我该叫你父亲吗?” 父亲?非常奇怪的一个词。 她不曾有过父亲,不曾叫过父亲,也不曾向往过父亲。 但突然之间,在一个异世界里,几乎可以认定是她父亲的男人冒出来了,还救了她和孩子的命。 而且,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无与伦比的好,如果她刺弧应该有一个父亲,那也应该就是这样的了。 不过,还是很奇怪啊,这个年纪,这个时空,这种场合,让她叫一个男人“父亲”真的怪得不行。 村长笑笑,目光里居然带了些长期对小孩儿才有的宠溺和温和:“我叫刺苍穹,你可以叫我苍穹。” 苍穹?还不错的名字。 刺弧偏头想了想,上前一步,大力地拍拍他的肩膀:“像你这种不知见过多少世界和时空的智者,一定有海纳百川的包容力,我以后就叫你苍穹,你可以叫我刺弧。” “刺弧?”刺苍穹缓缓一笑,“我从不知道小雾生过孩子,虽然我们曾经无数次地谈论过孩子的事,却从来也没讨论过孩子的名字,这个名字……不错。” 开天眼 刺弧笑笑,又拍拍他的肩膀:“苍穹老先生,你好好保重身体,你还有人要见,要照顾,别死得太早了。” 刺苍穹又笑了:“放心吧,我最多就是再少活十几年而已,不会死得那么早的。” “那么――”刺弧深吸一口气,“时间不早了,你老早点休息。” 刺苍穹也点点头:“你也是,好好保重。” 刺弧对他笑了一笑,转身离开。 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她的眼睛红了,久违了很多年、让她不知是何物的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她边走边抹眼泪,但眼泪,却越抹越多,多到她看不清路,只得停下来。 在知道村人都姓刺之后,她隐隐就有了某种预感,而听说村长的血和她的血能完美地整合到一起后,她觉得她几乎能肯定她和村长之间存在血缘关系了――而且是不能再亲的关系,“滴血认亲”的事情,她也很清楚。 她和母亲的血型并不相符,那么,她的血型一定和父亲的相同。 村长的血液输入她的身体后,她的身体没有任何排斥和不适,更证明了她的猜测。 这样的事情,来得如此突然,而且近乎……完美,她突然之间也才知道,她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喂,死女人,你在哭吗?”一直在附近等她的凤琉瑛跟上来,惊奇地打量她,口气是满满地嘲弄,“你哭什么啊?该不会是去向村长表白,被村长拒绝,伤心得不行吧?” 被他用这种油腔滑调的声音来形容这样的团聚,刺弧n年难得一见的动情,瞬间荡然无存。 她擦干泪痕,抬起头来,扬手作揍人状:“我警告你,你敢再对他不敬,我饶不了你。” “嘁,开个玩笑就动粗,真没劲!”凤琉瑛没什么好气,“这么晚了,可以回去休息了吧?” 刺弧由他扶着走,走了一会,她道:“他叫刺苍穹,对我和孩子有终于还不了的大恩,我已经认他当干爹,他以后就是你的岳父了,你和伊帕儿这一生都要对他好好的,知道吗?” 她觉得还是不要挑明她跟刺苍穹的真实关系比较好,毕竟,她是要回去的,伊帕儿是要回来的,伊帕儿有自己的生父母,如果她挑明这份关系,会涉及到太多超乎常理的、很玄虚的东西,要解释这些玄而又玄的事情,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而且,他们各自拥有自己的世界和人生,即使将来不能再相见,与生俱来的血缘也与不会改变。 毕竟,他们以为不曾得到的团聚,已经得到了,不是吗? 将这一切,深深地放在心里,不比强求现实的形式更好? 所以,这个秘密,就这样放着吧,留成最好的回忆,足够了。 凤琉瑛可不知道她在一瞬间已经想了很多,毫不犹豫地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的。” 顿了一会儿,刺弧又道:“还有,你这辈子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不许让他老人家和全村人为你卖命,否则,我诅咒你们凤家遭报应!” “喂喂,”凤琉瑛跳脚,“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有一个国师老爹就够了,我要他们为我卖命做什么?你也听到村长的话了,他们不得干预世事,否则会失去能力,我敢这么做么?再说了,如果光靠预见和算命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我爹和我娘还会这么辛苦?” 刺弧点头:“知道天机,不代表能改变天机,人之命运,最终还是要靠自己,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好。” “嘁,”凤琉瑛又一脸鄙视,“你现在说话的口气,真像老太婆,真不愧是老女人,还是快点把我年轻美貌的帕儿还给我。” 刺弧笑了笑,拍拍他的手,不再多说。 她现在的心情,突然好得不行。 她既然流着同样的血液,那她一定也有那样的能力,虽然至今没发挥出来,但是,她这辈子就用一两次,总是可以的吧? 再过十来天,她的身体应该就基本痊愈,那时,应该让帕儿回来了,帕儿,也该亲眼看看她的孩子了。 知道这里其实是自己的“故乡”以后,刺弧对这里就生了亲切感,心里,再无半点不安和焦虑。 次日再见到刺苍穹时,两人都没有提昨晚的事情,只是笑着,继续像往日一样输血。 凤琉瑛脑里却觉得更疑惑了:这两个人……感觉怎么那么有……感觉呢? 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说话比以前客气,同时又比以前关切,简直就像……就像,他形容不出来,就是觉得那两个人似乎有什么秘密一样,感情更好了,但又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暧昧。 嘁,他在心里嘀咕:怪人就是怪,他不跟他们计较了! 如此又过了十来天,“换血”终于结束,刺苍穹对凤琉瑛道:“伊夫人体内的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以后只要好好调理身体,就会恢复健康,孩子很好,你不必担心。不过她已经怀孕八个月,身体眼下还有点虚弱,我建议她不如在山谷里待产,待孩子满月后再回去。” 好不容易团聚,他希望能多与“干女儿”相处,也见见自己的孙儿。 而对刺弧来说,这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凤琉瑛想了想:“好吧,有劳村长了。” 他也真怕了,眼下正是生产的关键时刻,母子俩再出什么事情,他可承受不起,不如在这个近乎绝对安全的山谷里生下孩子,于是,他立刻写信,安排手下出山,去京城里报信。 刺弧看到他忙得没空理会自己,笑了笑,低声对刺苍穹道:“你帮我开天眼吧。” 刺苍穹看着她:“你真想清楚了?” 刺弧点点头:“嗯,即使身体无碍了,也该让帕儿回来了。” 刺苍穹惆怅地叹口气:“跟我来吧。” 刺弧让其他人不要跟着她,自己跟着刺苍穹走了。 来到圣殿,刺苍穹跟她坐下,一边准备给她开“天眼”的仪式,一边道:“你从来没有发动过刺氏族人天生的异能?” 凡是刺氏族人,天生都具备独特的“异能”,只是依各人的天份和修炼不同,程度不同罢了,能力强的如他,甚至可以到达异时空,能力弱的,直觉和预感会比普通人强上许多。 拥抱,保重 刺弧耸耸肩:“从来没有,我也不知道这一回事,不过,我应该比大多数人聪明一些吧。” 刺苍穹点头:“每个人的天份和特长不同,你的天分和特长应该更趋近于正常人,高智商,发达的运动神经,过人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不像我们,虽然有看到过去、预测未来或看到异世界的能力,但这些能力都异于常人,不宜与普通人群居,注定要遗世而独立。” 刺弧哈哈一笑:“像你们这样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嘛。” 刺苍穹点头:“是,这样的生活确实也不错。你知道村里的人为什么不那么向往外边的世界么?因为这样的能力可以让我们见到形形色色的世界,比如我就可以看到你所在的世界,虽然不能亲身经历,却可以像看电影一样欣赏,体验不同的世界与人生。相较而下,外头近乎一成不变的世界,便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刺弧若有所思:“难怪你会知道那么多东西,对我所言的一切都不奇怪。” 刺苍穹道:“世界很大,宇宙无边,万事皆有可能,我为何不信?你自身的条件非常出众,在继承族人异能方面的程度就弱了,即使我帮你开了天眼,你大概也只能使用一两次,而后,你可能会彻底丧失这种能力,你可想好了么?” 刺弧道:“我不需要超能力,我想要的一切,我都能靠自己得到。” 刺苍穹深深地道:“我为你骄傲。” 刺弧脸微微红了:“呃,这个……好吧,彼此彼此。” 她真的很不习惯说这些话啊。 刺苍穹笑了一笑,倒了一杯不知是用什么制成的饮料给她:“喝下这个吧,这能让你的身心保持轻松,集中注意力。所谓的开天眼,有些接近于你们所谓的催眠术,我会引导你开发你所不知道的潜能。” 刺弧想都没想,把这杯饮料喝了。 而后,她的全身就有点轻飘飘起来,什么病痛麻烦心事全忘了。 半合眼睛,她就像坐在云朵里,舒适得发出满足的喟叹。 刺苍穹拿起一根水晶链子,链子的下端吊着一颗紫水晶,他就像催眠师一样在刺弧的眼前,有节奏、有频率地晃动这根链子,声音就像从天外传来一样:“闭上眼睛,跟随我的指引,到达你所不知道的神秘世界吧……” 后面发生了什么,刺弧并不知道。 就像做了一个奇妙的梦,沉醉其中,但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醒来时,有片刻的茫然,不知身处何处,只感觉有些疲惫。 刺苍穹倒了一杯茶给她,微笑:“恭喜你开了天眼,以后,你想动用你的能力时,只要摒弃杂念,集中精神想着你想达成的事情,就有可能会实现。” “哦。”刺弧脑海里还是空空的,接过茶杯,慢慢地喝。 这茶很清润,泛着宜人的香气,她喝完这一杯后,身体感觉放松了许多,脑袋也变成清明起来,这才记起自己是来圣殿开天眼了了。 她上下打量自己,嘀咕:“我看也没什么不同嘛。” 刺苍穹笑笑:“是没什么不同。” 刺弧看向窗外,外头已经暗了,难怪这么饿。 刺苍穹扶起她:“走吧,一起吃晚饭吧。” 刺弧看看他,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点点头:“嗯,去吃晚饭吧。” 她还能跟他相处多久?她还能跟他吃多少顿晚饭? 她回去以后,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他了,这个在理论上和逻辑上应该是她父亲的男人。 她承认她不舍,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她甚至有些伤感,但是,她要回去的念头始终没有支援,她也还是说不出什么动情和煽情的话来。 刺苍穹似乎明白她的想法,摸摸她的头:“我们都会过得好好的。” 刺弧的心里,忽然就好受了一些:“嗯,我们都会过得很好的。” 只要知道对方安心,见不到见到面,又有什么关系? 晚上,村里有篝火晚会,刺弧吃过晚饭后,随着众人来到山谷中央,空地已经燃起熊熊篝火,村民们围在篝火边,手拉着手唱歌跳舞,而后还有各种表演。 刺弧不能随便运动,只是在一边静静地看,身边,分别坐着刺苍穹和凤琉瑛。 刺弧和刺苍穹虽然不时交头低语,眼里,却都流露着淡淡的惆怅,只有凤琉瑛,不知分别在即,眼珠子尽盯着曼妙的女子,时而跑去跟美女们打成一片。 刺弧知道,这也许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晚了,过了今晚,一切将会回归原样。 夜深,篝火晚会结束,刺弧被凤琉瑛扶着,往住处走去,刺苍穹也一起送她回去。 到了门口,刺苍穹要回去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叫道:“村长――” 刺苍穹顿下脚步,看着她。 她咬了咬唇,低声道:“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刺苍穹缓缓一笑,目光如此温暖:“当然可以。” 刺弧小心翼翼地张开双臂,环抱着他,把头靠在他的怀里。 哦,这就是父亲的怀抱?这就是父亲的温暖? 感觉……还不错。 刺苍穹也轻轻地拥住她,轻抚着她的脑袋,一脸慈爱。 凤琉瑛觉得他们的举止实在太古怪的,可这种气氛又好得不行,他总觉得他若是打贫的话,大概会是一种严重的犯罪行为。 半晌,刺弧松开双臂,离开刺苍穹的胸膛,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说了一句:“父亲,保重。” 刺苍穹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你好好的就好。” 刺弧点点头:“我会好好的。” 刺苍穹又温柔地道:“很晚了,早点睡吧。” 刺弧又点点头,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回房。 凤琉瑛也跟刺苍穹说了一声再见,转身进屋,关门。 刺苍穹一直在门外站着,直到屋里的灯光灭掉,他才转身离开,而眼睛,已经红了,隐隐还有泪光。 知道小雾还好,知道女儿还好,他虽还有遗憾,却已知足,再无奢求。 回归 深夜,刺弧没有入睡,而是坐在黑暗中,抚着大大的肚子。 孩子,我虽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好歹也代你母亲孕育了你八个月,这点感情,还是有的,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要回去了,你的亲生母亲一定会回来的,你可以跟你的亲生母亲团聚了。 我这一走,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与你相伴了这么长时间,却不能亲眼看到你的容貌,听听你的声音,真是有些不甘,只是,人生怎样都不会是完美的,你以后好好孝顺你妈,但不要像你妈一样软弱,我就能安心了…… 肚子里动得有些厉害,孩子已经很久没这么闹腾了,现在闹腾得这么厉害,是舍不得她,还是在骂她说他娘的坏话? 她笑了笑,在心里道:臭小鬼,你不用闹,反正你以后也不会再见到我了,如果想我,就看着你妈得了,反正你妈跟我长一个样,基本上没什么不同,而且,我会过得很好,你不必为将来不能孝顺我而内疚! 孩子又在动了,凶得很,她想,这孩子出生后估计不会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她应该不用担心这孩子变成伊帕儿第二了。 孩子,她最后一次在心里对他说;你懂事以后,好好保护你老妈,你老妈没事,我也才能没事! 就这样,我回去了,什么都不用说了! 孩子在动,挣扎得很厉害,似乎很不舍。 她笑笑,闭上眼睛,最后看了躺在脚边的伊小月和几米外的凤琉瑛一眼,断了对这里的想念,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摒弃一切杂念,集中精神,让自己的思绪回到她原来的世界。 伊帕儿――伊帕儿你在哪里? 我来找你了! 她不断地想着伊帕儿,不断地念着伊帕儿,不断地寻找伊帕儿。 一片虚无,只有她在飘浮,不知飘向何处,但她不在乎这一切,只想着找到伊帕儿。 飘浮了很久,久到她觉得她会迷失在虚无世界里,再也走不出来,不过,她还是不动摇地想着要见伊帕儿,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忽然,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力量在吸引着她和牵引着她,令她往某一个方向飘去。 不断地飘,然后,四周不再虚无,隐隐出现了各种幻想――她所熟悉的、赖以生存的世界的幻影。 当这些幻影逐渐变得清晰时,她终于看到了一个人――伊帕儿。 伊帕儿躺在床上,睡着了。 此时应该是黑夜,她看不清环境,却能看到伊帕儿。 “伊帕儿――”她围绕着伊帕儿转来转去,不断地在她耳边道,“伊帕儿,快醒过来――伊帕儿――” 伊帕儿大概睡得太觉了,只是发出含糊的呓语,没有别的反应。 她火了,大声道:“伊帕儿,你还想不想见到凤琉瑛――凤琉瑛――凤琉瑛哎――” 听到“凤琉瑛”几字,伊帕儿就睁开了眼睛,目光到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真是没用的女人,一听到自家男人的名字就这么激动!刺弧对伊帕儿的没出息表示了一番鄙视后,飘到她面前:“我是刺弧,你看不到我?” 伊帕儿显然没看到她,一脸困惑地东张西望。 果然,自己的能力不足,不能现形啊!刺弧没办法,只得在她耳边道:“闭上眼睛,平心静气,专心想我,这样,你就会见到我了。” 伊帕儿虽然没有看到她,但却听到了她的声音。 疑惑了一下,她还是闭上眼睛,重新躺下,按刺弧的话去做。 没过多久,一个“虚无”的伊帕儿就出现在刺弧面前,两人都在飘着,最容易理解的说法,两人现在均是“灵魂出窍”的状态,可以互相沟通。 刺弧往后指了一指:“你往那边去,不管路有多远,你都要一心想着回去,想着想着,你就能回去了。” 伊帕儿看着她,一脸搞不清楚状态的表情。 刺弧不耐烦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再不回去,以后就真的回不去了,你不想跟凤琉瑛团聚?你不想跟他生孩子?告诉你,时间有限,你再这般拖拖拉拉,就真的完了!” 伊帕儿立刻赶紧起来:“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走,那你……” 刺弧挥挥手:“我已经回来了,你不用替我担心,你想知道凤琉瑛现在怎么样,自己去看就知道了。” 伊帕儿满心挂念着凤琉瑛,不再耽搁,就往刺弧身后的方向跑去。 经过刺弧的身边时,她犹豫了一下,对刺弧小小声地道:“谢、谢谢你……” 刺弧翻翻白眼,又摆摆手,示意她快走:“不用谢我,我反正也不会谢你的。” 她实在不习惯道别和说什么温情的话,虽然也不是没话想说,但是,还是别说吧。 伊帕儿笑了一笑,冲她挥挥手:“再见。” 再也不见了!刺弧在心里嘀咕,但还是一动不动地目送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虚无世界里,她才转身,看着脚下自己的身体,轻叹一声,钻入那具身体里。 不知为何,刚才她似乎在虚无的世界里飘浮了几个世纪,都不觉得疲惫,但一进入自己的身体,就觉得疲惫不堪,仿佛跑了上百里似的,累得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困意也异常强烈。 只想好好睡一觉。 这样一想,马上就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孩子,醒醒,快醒醒……”有些衰老,却还是很温柔宜人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 这个声音,似乎很熟悉,而且令她不能抗拒……刺弧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先是看到满头银发,然后是一张有皱纹却还是很清秀好看的老太太的脸。 这张脸……她猛看着,忽然跳起来:“妈?” 老太太愣了一下,一脸慈爱地道:“嗯,我是你妈妈,你是我孩子。” 刺弧有些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妈,你认出我来了?” “什么认出?”老太太一脸困惑,眼神又迷茫起来,不像意识清晰的样子。 她到底怎么了呢?刺弧心里隐隐有些失望,难道妈妈……是在说胡话? “她并没有认出你的身份,她只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对待。”一个醇厚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来。 而后,门口被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给遮住了。 房间,因为他的遮光,而暗了几分。 刺弧心脏狂跳了几下,望过去:紫律棠? 紫律棠手里拎着几个食盒走进来,把食盒放在桌面上,盯着刺弧,目光锐利得能穿透她的身体。 归宿 刺弧忽然就有些紧张起来,目光左右飘移:“呃,哦,那个……”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更不知道她会不敢直视一个男人的眼睛。 不就是一个男人嘛! 不就是一个男人嘛?她怕个毛啊? 她转头,瞪着他:“你这样盯着我干嘛?没见过我吗?” 突然,她的唇被堵住了。 她吃惊地看着那张简直跟面膜一样贴在自己脸上的男人的脸,都忘了反应。 靠,这招也太狠了吧?这吻,也太凶猛了吧?说吻就吻,还这么霸道野蛮,有点人性好不好? 紫律棠吻着她,目光却近乎凶残地看着她,边狠狠地吻,边狠狠地看,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刺弧觉得呼吸困难,眼皮子狂颤,终于记得要推开他了,却被吻得缺痒,没力气揍人。 吖的,他的吻功也太凶残了吧?这样一口气吻下去,怎么换的气? 她真的半晕过去了――因为缺痒。 直到这时,紫律棠才放开她,把她瘫软的身体抱在怀里。 刺弧喘着粗气,双颊因为缺痒而红透了,半晌才骂道:“你想杀了我?” 紫律棠笑了笑:“如果不是看上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小心我宰了你。” “我等着。” 四目相瞪。 刺弧的心脏,突然之间又狂跳不止。 md,堕落了,庸俗了!她忍不住又在心里爆粗,一定是用伊帕儿的身体过得太久,被伊帕儿的庸俗给污染了,弄得她现在对着一个男人脸红心跳的,真是堕落! 想想她都多少年纪了?还学人家小姑娘脸红心跳,唉唉唉,晚节不保啊! 紫律棠看着她这样,很是嚣张地一笑,俯头,似乎又想吻她。 但这时,一个声音道:“孩子们,你们饿了吧?” 两人这才记起身边还有一个老太太。 齐齐抬头,荒老太太捧着饭盒,笑咪咪地:“该吃午饭了。” 即使是目中无人的紫律棠,也不好意思在一个老太太的面前为非作歹,笑了笑:“是该吃午饭了。” 三个人坐在餐桌边,五六碟小菜,倒也温馨。 刺弧打量着这个房间,她对这个房间还算熟悉,养老院的vip小公寓,在她回来之前,伊帕儿已经在这里跟着老人家住了不少时日。 她打量坐在对面的母亲,母亲的精神和气色都好了很多,一点都不像病人,如若不是她的眼神总是透着茫然,记不起以前的事,甚至也不像是患了老年痴呆症的老人。 趁老人家吃得专注的时候,她小声问紫律棠:“我妈没有清醒过吗?” 紫律棠道:“清醒的时间是比以前多了,但还是不足以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朝夕相处,老太太和伊帕儿的感情变深了,老太太真把伊帕儿当成女儿看待,但她还是不知道对方真是自己的女儿,清醒的时候,她能说出一些过去的事情,但是,想让她找到让伊帕儿回去的办法,显然这样的程度远远不够。 刺弧轻轻叹气,而后又道:“你怎么我回来了?” 一回来她就大睡,睡醒了就被他吻,他该不会以前也经常对伊帕儿这样吧? 如果真是这样,她回来之前没跟凤琉瑛有一腿,岂不是亏大了? 紫律棠给她挟菜,慢条斯理地道:“我是皇帝嘛,有什么能瞒得过我呢。” “嘁――”刺弧给他一个白眼,埋头吃饭。 她真觉得自己有一些变了,没以前那么酷和帅气了,除了长相,她似乎跟伊帕儿有了一些共同点。 唉,果然还是不要变来换去的好啊,真变成伊帕儿那种小女人……真想吐。 吃完午饭以后,老人家睡午觉去了。 刺弧和紫律棠靠在阳台上的栏杆上,眺望着远方。 那么久不见,本该有很多话想说,但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世事沧桑,他们看过太多,难有什么事能让他们上心。 但刺弧还是简单地把那个世界的事情说了一下,重点说了紫律和的情况。 紫律棠点头:“我就知道他会没事的,我从不担心他。” 而后,他也把这边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刺弧听完以后,若有所思:“看来伊帕儿也不是没有长进嘛。” 她现在一点都不担心伊帕儿了。 不说她为伊帕儿编织的“防护网”,刺苍穹知道伊帕儿是自己的女儿以后,会不暗中保护她?刺氏一族的本事,若是花一点用在伊帕儿身上,伊帕儿这一生,还能遭大罪? 以后,她们真的不会再见面了…… 紫律棠笑笑:“那要看是谁调教的了。” 而后,两人又安静了。 很多时候,有声确实胜于无声,他们现在似乎不管说什么,都不如这样静静地看着远山来得舒服。 刚回来,刺弧却又想起了凤琉瑛,想起了那个孩子,想到那一家三口现在在做什么。 伊帕儿一定会喜极而泣,靠在凤琉瑛的怀里,抚着肚子,一脸幸福,而凤琉瑛,一定拥着她,也抚着肚子,絮絮叨叨地描述日后的幸福生活……她怎么想着想着,就觉得满心不爽呢? 怎么想,她都有一种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感觉,虽然这也是应该的…… “在想什么?”紫律棠伸手,将她发上的落叶捡下。 刺弧看着他,突然迸出一句:“待我的事情办完了,我们结婚吧?” 她说完,就后悔了,但而后,又立刻释然。 这样的归宿,不是很好嘛? 紫律棠愣了一下,而后缓缓一笑:“虽然被你先开口很没面子,但我既然看上了你,就不跟你计较了。” “嘁――”刺弧又给他一个白眼,但,眼里,却已经透出笑意来。 然后,两个人就自然而然地靠在一起,继续眺望着远方,再没有半句甜言蜜语。 房间里,荒老太太忽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叫小雾的女孩和一个叫苍穹的男孩,在一个漂亮的山谷里来回奔跑,男孩说:“小雾,等你长大了嫁给我吧!”小雾笑得一脸灿烂:“嗯,好啊!” 小雾的模样,与她一模一样。 “苍穹?”她猛然睁开眼睛,喃喃着这个名字,眼里,满是泪水。 这真的只是梦吗? 那个叫苍穹的男孩,为何让她如此熟悉?只是看着他,心里就一阵一阵的疼,一阵一阵的心悸? 回家 “刺小姐,您真的要把荒老太太接走吗?她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大家对她都有感情了呢。”处理出院手续的工作人员有些舍不得地说。 刺弧推着荒老太太,笑道:“我妈一定也舍不得你们,不过我现在的生活总算稳定了,可以经常陪老妈了,想想还是接回家亲自照顾,就当弥补这么多年来的不孝吧。” 工作人员笑道:“刺小姐客气了,虽然您因为工作的关系很少过来,但我们都知道你对老太太很孝顺,老太太一定也知道的。老太太很好照顾,你们回去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请尽管说。” 刺弧点点头:“嗯,谢谢你们这么多年来对我妈的照顾。妈――” 她低头跟母亲道:“咱们要回家了,你跟她们告个别吧?” 荒老太太的气色是很好,不过痴呆症并没有治好,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挥手:“再见――” 然后,刺弧便推着她的轮椅,顺着平缓的山道,往山下行去。 伊帕儿陪了老太太将近一个月,将老太太照顾得很好,她跟伊帕儿长得一模一样,老太太对她也特别亲近,很听她的话。 山间的风景很好,满目青绿,鸟鸣啾啾,天上的太阳再炙,也有足够的树荫遮着,视线和空气真是好得没话说,在这样的山间小道上散步,老太太的心情很好,居然轻声哼起歌来,刺弧虽然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母亲这么开心,她也觉得很是欣慰。 来到山下大门口的时候,一辆加长轿车停在那里,正在车前来回转悠的几个人一看到她出来,立刻兴奋地冲过来:“师傅,您终于回来了,小九想死你了――” “大姐,您老可回来了,您不回来,我怪寂寞的……” 零零玖,驾月,独孤七夜,这三个人这么快就跑来了? 刺弧也没显出太大的热情,只是笑笑:“跑来这一趟做什么,不嫌累吗。” “哎呀,大姐你怎么这么说呢?”驾月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这么久不见,人家想你不行嘛?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也不感动一下下?人家怪难过的……” 刺弧听她的声音,浑身起鸡皮疙瘩:这公主倒是越来越性感迷人了,但这腔调,却越来越肉麻了,亏正经的七夜能忍受啊! 她看向七夜,七夜抱着肩,背靠车子,一脸兴致缺缺。 刺弧的目光,随即落在驾月的肚子上,迸出一句:“你怀孕了?” 众人皆惊,连七夜都踉跄了一下,似乎被她的话给吓到了。 驾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却先抱住肚子,后退几步,花容失色:“你你你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我的身材变形了?走样了?不会吧,我才刚刚测过腰围的,没有发福啊……” 刺弧淡淡地道:“你打算为了保持苗条而把肚子里的孩子勒死吗?” 她真是太堕落和庸俗了,才当了八个多月的孕妇,她对这种事就这么敏感了,而且还第一时间八卦,唉,晚节不保啊。 她刚说完,独孤七夜已经冲过来,紧张地瞪着驾月:“她、她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驾月见瞒不过了,往他身上一贴,揉着他的胸口道:“是啊是啊,才两个多月,还不明显啦,人家现在不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七夜,你现在是不是很惊喜啊?” 这个公主,日子过得太舒服,变蠢了!刺弧在心里下定论。 独孤七夜咬牙切齿,感觉受到的惊吓比较多:“你……你,我不跟你计较这些,以后你好好呆在家里养身体,不许穿高跟鞋什么的,要不然孩子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驾月娇笑:“你要怎么饶不了我啊?人家好想知道呢,你说说嘛。” 她居然还冲他挤眉弄眼?独孤七夜突然很后悔某天晚上喝了点酒,被她给诱惑了,明明都还没有成亲的……但是,那种酒实在太好喝了,他这辈子还没尝过这么美妙的酒。 独孤七夜后悔了一下:“你还是想着怎么好好生孩子吧……” 刺弧一点都不想听他们讨论生孩子的事情。 推着母亲往车子走去,对零零玖道:“帮我把我妈弄上车。” 零零玖赶紧过来帮忙,跟她一起把老太太抬进车里,放进车后座的老人专用座椅上,细心地系好安全带。 刺弧在母亲身边坐下:“谁开车?会开的赶紧开。” 紫律棠上坐,坐在她身边:“小九,开车。” 零零玖坐在前座,看着还在外头打情骂俏的两个人,犹豫了一下:“七夜他们呢?” 紫律棠和刺弧齐声道:“不用理他们。” 哥们,对不起了,反正你有美人相伴!零零玖耸耸肩,无情无义地关上车门,发动车子。 车子一动,驾月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甩了,尖叫着冲上去,七夜被吓到了,赶紧拉住她,不让她踩着高跟鞋乱跑。 零零玖边开车边往后瞄几眼,喝,七夜居然打横抱着公主走,那个场面……真让人妒忌。 好吧,你就留在后头陪公主吧,他加大油门,再不犹豫。 回去的速度,快得惊人,驱车来到几百里外的省会城市,直奔机场,上机,两三个小时就回到了千里之外的“家里”。 刺弧扶老太太进屋,让她安顿好后,微笑:“妈,咱们到家了。” 荒老太太打量着陌生的环境,并没有不安,只是抓住她的手,喃喃:“家……到家了……” “嗯,”刺弧在她颊边吻了一下,柔声道,“妈,我很快就会送你回真正的家,让你和父亲团聚。” “父亲……”荒老太太看着她,一脸茫然,“父亲……小刺的父亲……” “妈,”刺弧在她耳边继续道,“我见过父亲了,他叫刺苍穹,他一直在等小雾,在等你。还记得小雾是谁吗?还记得小雾跟苍穹的誓言吗?” 荒老太太的身体,突然就哆嗦起来:“小雾……苍穹……小雾……苍穹……” 刺弧看她受到了触动,却还是没有想起来的样子,温柔地道:“妈,别急,慢慢想,总会想起来的,当你想起来苍穹是谁的时候,我会送你回去的,回去苍穹的身边。” 荒老太太一脸茫然,没有说话,眼里,却泛起了泪花。 有些事情,就算脑子记不得了,心里,却还是不会彻底忘记的。 百年之恋 早晨,太阳才刚刚露了个脸,刺弧就已经坐在阳台上,专注地在画板上抹着什么。 紫律棠走过来,站在她身后:“在画什么?” 画板的画纸上,是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年轻女子相依的画面,不是他和刺弧,但五官都跟刺弧有点相似。 刺弧没有抬头,拿颜色在上面抹:“男的我父亲,女的我妈年轻的时候。” 紫律棠抚着下巴:“唔,画得不错。” 刺弧叹气:“我妈走了以后,这就是他们唯一的照片了,我能不尽心画么。” 她很多年没画过东西了,不过她是天才,向来学什么像什么,小时候也曾经喜欢作画,现在信手拈来,毫无难处。 “你真的决定送你母亲回去?” “那当然,他们分开了大半个个世纪,应该要团聚了。” 紫律棠拍拍她的肩膀:“加油。” 刺弧耸耸户,不置可否。 阳光升上来时,她终于画完了父母的画像,起身回到客厅。 沙发上,荒老太太在看京剧。 刺弧走过来,在母亲身边坐下,将画像放在她面前:“妈,你看看画像上的人是谁。” 荒老太太看着画像,许久后,眼睛微微地红了,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小雾……苍穹……小雾……苍穹……” 她反反复复地念着这两个名字,竭力回想着什么。 刺弧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苍穹比小雾大五岁,他们生活在一个美丽的山谷里,山谷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雾气,与世隔绝。妈,你记得那些白雾吗?它们就像天然的屏障,保护着这个漂亮的小山谷,你经常躺在草地上,看着四面的白雾,说那些白雾很美很神秘,你最初的名字叫刺小雾,小雾的来历就是因为你喜欢这些雾……” 她慢慢地叙说被母亲遗忘的过去。 当她说道:“刺苍穹一直在等你长大,终于等到你十八岁的时候,你们可以成亲了。刺苍穹去山外采购了许多你喜欢的东西当嫁妆,珍珠,贝壳,风铃,小狗,孔雀……你记得吗?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成亲的前三天,你突然病倒,病得很重,村里的大夫说你活不长了,刺苍穹非常伤心,他不信你会离开他,带着你出山,遍访各地名医……” 荒老太太,突然掩面痛哭。 刺弧有些不忍心看母亲哪些哭泣,但是她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放弃,只有让母亲回忆起这一切,母亲和父亲才能团聚。 当她说到刺苍穹为了拯救心爱的女子,耗尽所有功力将小雾的灵魂送到这个世界出生地,荒老太太捂着胸口,边哭边道:“苍穹……苍穹……对不起……对不起……” 说到三十多年前,终于恢复全部功力的刺苍穹终于找到了小雾,来到这个世界与她重篷时,荒老太太终于停止哭泣,眼里泛起温柔,陷入对往事的美好回忆之中。 说到这里,刺弧不再说了,只是让母亲拿着画像,温柔道:“妈,你好好想,慢慢想,如果你都想起来了,如果你想见到父亲,我今晚就送你回去。” 荒老太太不说话,只是看着那张画像,手指慢慢地从画像上抚过。 一整天,除了喂母亲吃饭,刺弧都没有打扰她。 下午的时候,荒老太太睡了一觉,睡得很沉,表情却在不断变化,时喜时悲,时笑时泪,不断发出呓语,反反复复都围绕“苍穹”这两个字,刺弧想,她在梦里,一定都梦到被遗忘的往事了吧? 荒老太太这一觉就睡到傍晚。 睁开眼睛以后,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苍穹……苍穹,我要见苍穹……” 她不断地尖叫,情绪相当激动。 刺弧冲过去,握住她的双手:“妈,别担心,你先好好休息,你休息好后,我就送你去见苍穹。” 荒老太太已经泪流满面:“真的?你真的能送我去见苍穹?” 刺弧不太确定她的意识是否很清醒,但只要她想回去,她就能送她回去。 “嗯,妈,我都准备好了,你好好吃点东西,恢复力气以后,我就送你去见苍穹。” 荒老太太立刻道:“我吃我吃,我吃完就送我去好不好?” 此时,她变得像个小孩一样了。 刺弧笑笑:“一言为定。” 接下来,她喂母亲吃了一顿丰盛的、美味的、她亲手做的饭菜,又细心地给母亲洗了一个花瓣澡,然后又给母亲换上了漂亮的新裳。 忙完这一切,月亮已经爬到了高空。 今天是十五,月圆之夜,也是刺氏一族灵力最强的时候。 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跟刺苍穹约好了时间――送母亲回去的时候,就是今天晚上。 这天晚上,“小雾”若是强烈地想回到刺苍穹的身边,而她和刺苍穹同时运用刺氏一族的特殊能力,就有可能将“小雾”送回去,不管成不成功,她和刺苍穹都将耗尽全部的能力,此后一生,都无法再运用这种能力了,也就是说,今夜之后,刺弧和伊帕儿也好,刺苍穹也罢,此生都不会再见面了。 新的团圆,便是新的分别,但刺弧并没有什么遗憾,重要的不是团圆,而是大家都能过得好好的。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大,不比八月十五逊色。 刺弧最后一次陪着母亲看月亮:“妈,你真的想见苍穹吗?” 荒老太太使劲点头:“想,想得要命……” 刺弧笑了:“那么,我们开始上路吧。” 她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早就布置了一个充满“灵力”的房间,大量的水晶,刻着古怪咒文和图案的木制品,她按照刺苍穹教她的方式,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进了房间,关上房门,点上蜡烛。 这屋子的布置,就跟刺苍穹当年送走小雾的魂魄、荒老太太当年送走腹中的女儿一样了。 放血,念咒,举行仪式,给母亲实施催眠,握着母亲的手,一心一意想着“回到苍穹身边”,心灵便会指导灵魂,将灵魂引向心之所归。 刺弧知道,她的父亲也在那一边做着同样的事情,等着心爱的女子回到自己身边。 …… 房间外,几个人都在耐心地等着。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你们说,师傅会成功吗?” “当然会成功啦,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无所不能的!爱情能让我和七夜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能让小雾回到苍穹的身边?七夜,你说是不是?” “别问我,这事跟我无关。” “你又闷骚啦,直接说你很关心,你很希望成功不好么?” “已经半夜两点了,你安静一点行不行……” …… 一群人在说话的时候,房门打开了,刺弧从里面走出来,脸色苍白,很是疲惫。 “成功了吗?” 刺弧虚弱地笑笑:“她回去了。” 众人往房间里看去,荒老太太果然没了影儿,众人于是喟叹,这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 刺弧看着没有母亲的世界,微笑:原来,她和伊帕儿的奇遇,她所经历的这一切,也许只是为了成全小雾和苍穹,成全这一对连时间、空间、生死都无法切断的爱情。 这个世界,不管有多少残缺和黑暗,真正的爱情,始终是存在的。 天伦之乐 砰—— 门被踢开了,一个小肉球从外面飞进来,大声嚷嚷:“刺弧,我饿了,快煮肉肉给我吃。” 刺弧正在客厅里练习单手俯卧撑,:“你出去玩时不是吃了很多东西吗,怎么又饿了?” 小肉球冲到她面前,蹲下来:“我是吃了很多,但刚刚打了一架,又饿了。” 刺弧终于抬头,看着眼前一脸抓痕,一身狼狈的小肉球:“你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儿天天跟人打架,还觉得自己很牛吗?” 小女孩儿名义上才三岁,但已经跟四五岁的孩子一样高了,因为灰头土脸的缘故,看不出样儿来,但一双眼睛,可是超级精神闪亮。 面对刺弧的近期,她满脸不在乎:“只不过是打哭了几个大班的小屁孩而已,有什么牛逼的?在我这个年纪,起码要打飞初中生才过瘾是不是!” “初中生?”刺弧又被她弄得吃了一惊,随即沉下脸,跳起来,盯着她道,“你一个小小屁孩儿,居然想去挑衅初中生?邪垚,你皮痒了是不是?” 邪垚哼了哼:“我不去挑战强者,什么时候才能揍飞你获得自由?” 刺弧咬牙切齿,脸上现出狠意:“邪垚,你再说一次试试,我就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哈,看吧看吧,”邪垚小手一指,大叫,“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动不动就对我这样的小孩子使用暴力,我的暴力因子就是遗传自你的,你在批评我的时候,有没有反省过自己呀?” 刺弧道:“你做错事又不认错的时候,我才会出手教训你,被你揍的小孩做了什么错事,需要你出手?” 邪垚小嘴一撇:“他们做的错事可离谱呢!居然敢叫我‘牙土’,这不是在看不起我和嘲笑我吗?我怎么能够饶得了他们?” 啪!刺弧给她脑门上就是一掌:“就算是小学生,也不知道‘邪’和‘垚’字怎么念吧?你不想别人叫错,就别非给自己起个不够普通的名字!” 她原本给这小鬼起了正常一点的名字,但这小鬼却一点都不喜欢,拿着字典问了半天,决定给自己起名“邪垚”,别人不这么叫她,她就不应。 她问这小鬼起这种名字,不怕别人不认识吗,小鬼却说:“连这两个字都不认识的人,先去好好学习,会念了再来找我,我不跟笨蛋交朋友。” 她真是听得一脸黑线:这是对她小时候也很叛逆的报应吗?这报应……也太绝了吧? 邪垚被她敲了这么一下,给她一个愤怒的眼神,脸上却还是一脸不在乎:“我是紫律棠和刺弧的女儿!我是与众不同的!我就是不想让别人随便叫我的名字!你有什么意见?” 刺弧:“……” 好吧,说不通就动手吧,跟这小鬼讲道理绝对是浪费时间。 她捋起袖子:“还是让我用拳头告诉你,随便打架是不好的行为。” “欺负小孩子真不要脸!有本事就去欺负大你几十岁的老人,欺负我这样的小孩子算什么本事?哪像我,专门去欺负强壮的大孩子,你是我妈,你就不能争气点……”邪垚捂着屁股就跑。 刺弧追在后面,恶狠狠地道:“你跑得了吗?” 邪垚尖叫:“老爸救命——刺弧要杀我——” 刺弧听了更生气,这小鬼叫她爸倒是叫得挺亲密,叫她就直接叫名字,没大没小的,也不想想她当初生她的时候辛苦成怎么样,足足花了两年时间才把身体给练回来。 眼看她就要抓到小鬼了,一条高大的身影从书房里走出来:“你今天又做了什么好事?” 邪垚扑进他怀里,得意地伸出三根手指:“我今天打倒了大班的三个小屁孩,现在,我是幼儿园的头了,没人敢来惹我。” 紫律棠看来很满意,摸摸她的头:“我教你那几招,你用上了?” 邪垚得意地道:“都用上了,放心吧,你们都是完整的,没缺胳膊少腿的。” 刺弧两眼喷火,瞪着紫律棠:“你看看你,都把三岁的小鬼教成什么样了,你想教出一个混世魔王吗?” 紫律棠一脸无所谓:“我紫律棠的女儿那么漂亮可爱,一定有很多色狼和人贩子看上,她不懂得防身之术,以后怎么保护自己?她若是少了根头发,我可会心疼死的。” 刺弧一脸黑线:“你想太多了……” 紫律棠抱起女儿:“防患于未然,等到事情发生了再去想,就来不及了。” 说罢,他宠溺地看向女儿:“我教你的防狼之术,你都学会了?” 邪垚点头:“唉,我是学会了,可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幼儿园好像都没有色狼哦。老爸,哪里有色狼呢?” 紫律棠抱着她进浴室,准备给她洗澡:“改天我带你去见见真正的色狼,现场教你怎么弄残他们,好不好?” “耶,老爸万岁——老爸就是帅啊,一天到晚被女色狼纠缠,最懂得对付色狼了,不像刺弧,年老色衰,没有色狼看得上……”邪垚趴在她爸肩头,对着刺弧做鬼脸。 刺弧恨得直咬牙:这小屁孩明明才三岁,怎么一点童真都没有? 她真担心这小屁孩长到十三岁的时候,言行举止已经跟三十岁一样了。 唉,想想她小时候,好像也没比这小鬼好多少,难道高智商的娃都是这样的? 她摇摇头,做饭去。 浴室里,父子俩的对话传出来:“你今天没有跟独小孤打架?” “我去找他决斗了,但他说好男不跟女斗,没理我。” “那你怎么办?” “哼,他敢看不起女人,我当然不会放过他!我要天天去挑战他,变得法儿嘲笑他,不信他不跟我打!” “这才是爹爹的好女儿!如果你们再打,你能打赢他吗?” “女儿我不是天天地练习么?总有一天将他打趴,让他跪在我面前求饶……” …… 刺弧听着浴室里这父女俩的对话,不断摇头,这个女儿,长大了可怎么办哪? 在隔壁的公寓里,独孤七夜也在给自己的宝贝儿子洗澡,边洗边问:“你今天有没有跟邪垚打架?” 独小孤举手:“我今天没有跟她打哦!娘说了,好男不跟女斗,我是好男人,不可以跟女孩子计较。” 独孤七夜点头:“女人很麻烦,千万别跟女人吵架和打架,不过——” 他顿了顿,教育儿子:“如果真的要打,就绝对不可以输,尤其不可以输给紫律棠和刺弧的女儿,知道么?” 独小孤眨巴着漂亮的眼睛:“为什么不可以输?” 独孤七夜很严肃地摸了摸他的头:“因为你是我独孤七夜的儿子,你若是输给紫律棠和刺弧的孩子,就相当于我输给了他们。你很爱父亲是不是,是的话就要给爹爹挣脸。” 独小孤想了笑,笑得一脸灿烂:“嗯,爹爹放心,我一定不会输给邪垚的。” 独孤七夜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不愧是我独孤七夜的儿子!” “不过,”独小孤刚刚立下豪言壮语,又苦恼地搔搔脑袋,“如果我总是赢,惹邪垚生气,邪垚以后不肯嫁给我,那该怎么办才好?” “嫁给你?”独孤七夜险些跌倒,“谁说她要嫁给你?谁说你要娶她?” 独小孤脸蛋有些发红:“邪垚长得很可爱啊,幼儿园里就数她最可爱了……” 独孤七夜有些生气:“她哪里可爱了?跟她爹娘一样臭屁,我就看不出她哪里可爱。” 独小孤撅嘴,有些不高兴了:“爹爹,小孩和大人的眼光不一样,我能理解,但你不可以说邪垚的坏话啦,要不然小孤我会不高兴的。” 独孤七夜:“……” 他被那夫妇俩被骗着、诱着卖命了这么多年,他的儿子才会认字没多久,就准备给他们家的小孩当奴隶? 天哪,谁来收了邪垚那小妖孽吧! 隔壁那端,邪垚已经洗好白白,穿着白裙子出来,漂亮得跟个小仙女似的,能迷住独小孤那样的小男孩,一点也不意外。 不过,一般人都不会特别注意到她的漂亮,因为,她太拽了,她神气了! 一个才上幼儿园小班的小姑娘,满脸神气,一副将世界踩在脚下,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当然是非常……萌的,但是,拽成这样,也很让人受不了啊! 她若是一开口,能把大多数大人给吓到:多少人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她那样的神气啊,她到底哪来的这些底气和自信? 没错,邪垚就是一个超自信、超拽、超萌,也超聪明的小鬼头。 如果有人问她为什么这么拽,她大言不惭:“因为我是我爹的女儿啊。” 如果还有人问她:“有一个厉害的爹,你就敢这么拽?” 她会继续回答:“我妈也很厉害啊,我集我爹妈的大成,以后也会很厉害,不拽对不起我家的优秀基因嘛。” 众人此时必定皆无语。 至于她身边的人怎么看,说实话,没什么话好反驳,因为,她确实很聪明。 她现在上的是幼儿园小班,却已经在学小学的内容了,还不会写字,但儿童书籍基本能看懂,运动厉害,打架厉害,有当大姐头的领导能力,别人能说什么? 此刻,邪垚跑到餐桌边坐下,敲着餐桌说:“刺弧,我快饿死了,肉肉做好了没?” 一家三口 刺弧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你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就不怕我在饭菜里下毒?” “毒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死了,我再生一个。” “嘁,你都这把年纪了,你还生得出来吗?” “你爹年纪才大了,若是生不出来,那也是他的问题……” 啪!紫律棠拍桌子,双眼喷火:“昨天晚上是谁在‘床’上骂我太能干,说体力不支的?你这么说,是在间接要求我现在就满足你吗?” “你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不怕遭天谴?” …… 邪垚对大人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一点兴趣都没有,自顾自地在玩手机。 玩了一会,她突然迸出一句话:“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老妈当皇后了,不过皇帝不是老爹。” 刺弧端着饭菜出来,不以为意:“你知道什么是皇帝和皇后?” 邪垚一脸鄙视:“你看不起我的智商,就是看不起你们的智商,因为我遗传了你们的智商。” 紫律棠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大掌往小鬼的后脑勺一扣,将她的脸蛋扳过来正对自己,冷着脸道:“你爹我不当皇帝,当什么去了?当皇帝的又是谁?” 邪垚看她老爹似乎玩真的,缩了一下肩膀:“让我想想哈。” “嗯,”她边想边道,“当皇帝的是一个年轻的美男子哦,比独孤七夜漂亮一点,皮肤白得几乎能跟驾月姐姐相比呢。嗯,我听见皇后老妈叫他什么英,啊,老妈,你在我的梦里年轻了好多哦,而且超温柔的,比我们的老师还温柔,哎,如果你不在我梦里的时候也能这么年轻温柔就好了……” 啪,刺弧给了她一爪子:“信不信我把你送给别人?” 邪垚一点都不怕她:“老爹才舍不得呢,对不,老爹?” 紫律棠‘摸’‘摸’她的头:“那是当然的。” 邪垚非常得意地冲刺弧做鬼脸。 刺弧懒得跟个小屁孩计较,问:“你在梦里见到的那个皇帝和皇后,是不是叫伊帕儿和凤琉瑛?” 这小屁孩身上流有刺氏一族的血液,不会天生神功,小小年纪就开所谓的“天眼”了吧? 邪垚很惊奇:“老妈,你怎么知道?我是不太清楚啦,不过那个当皇帝的帅哥是叫老妈皇后作什么帕儿的。” 刺弧看着她:“你梦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 送老妈回去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伊帕儿等人,也没梦见过他们,她确信,这个世界已经回归正轨,再也不会发生那些玄而又玄的所谓穿越了。 离那时已经过去了四年,凤琉瑛,终于坐上龙椅了? 好吧,她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邪垚道:“他们也没做什么啦,就是手挽着手在漂亮的大‘花’园里散步,说说话什么的。对了——” 她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挥舞汤匙:“他们有一个很漂亮的小哥哥喔,真的非常非常漂亮,比‘女’生还漂亮,比独小孤还白还嫩,好想掐他喔。不过他很臭屁耶,一脸拽拽的,比邪垚还拽喔,邪垚看他很不顺眼耶,可惜邪垚不在梦里,要不然一定打扁他……” 她只是童言童语,刺弧和紫律棠却隐隐知道她大概是看到那个世界的情形了。 紫律棠很严肃地告诉她:“你梦见的那个‘女’人只是长得像你妈,但绝对不是你妈,你不要认错了娘。还有,就算在梦里,你也不可以输给那个臭屁小鬼,否则,你爹爹我会非常丢脸的。” 邪垚立刻响亮地回答,敬礼:“是,邪垚绝对不会让帅老爹丢脸。” 刺弧又道:“你还梦见了什么?” 邪垚在津津有味地啃‘鸡’‘腿’,边吃边咂着嘴道:“我梦见的东西多着呢,刺弧你想知道什么?” 刺弧道:“你有没有梦见一个很帅的老爷爷和一个很漂亮的老太太?” “老爷爷和老太太啊?”邪垚想了一下,拍手,兴奋地道,“有梦见哦,好久之前,我就经常梦到一个头发长长的、白白的老爷爷,老爷爷长得很帅呢,跟五十年以后的老爹一样帅。他经常跟老‘奶’‘奶’在一个很漂亮的地方散步,那个地方四周都是那么高、那么高的白‘色’的雾,很奇怪的地方哦,邪垚也很想去玩……” 看来两位老人家过得不错,刺弧颇感欣慰地‘摸’‘摸’‘女’儿的头:“如果你真有一天见到他们,一定对他们好好的哦。” 邪垚边啃另一只‘鸡’‘腿’边点头:“嗯嗯,邪垚很喜欢那个老爷爷和老太太,见面的话,一定会对他们好好的……” 她们在谈这话题的时候,都没有觉得见到梦里的人是奇怪的事情。 知道这些人过得不错,刺弧也就安心了,但还是随口问问“你还梦到了什么?” 邪垚边吃边想:“梦到很多哦,有一个大哥哥长得很像爹爹,别人都叫他皇上,他生了一个小男生也长得很像他,好奇怪哦,长得像老爹的大哥哥和小哥哥……” 看来紫律和也生了啊,真是皆大欢喜啊,刺弧在心里想,随即有点苦恼地看她的‘女’儿。 话说,她的‘女’儿是不是太聪明太早熟了?万一哪天,她的‘女’儿也像曾经的她一样,跑到那边的世界怎么办?如果被哪个小男生给勾搭,就不回来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唉唉,孩子太聪明了,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啊。 邪垚很贴心地给她挟青菜:“刺弧,你为什么不吃呢?是因为你做得不好吃吗?” 刺弧觉得自己真被这小鬼给打败了,‘揉’‘揉’她的头发:“如果你能去到梦里的世界,你会做些什么?” 邪垚认真地想了想,狠狠地吃‘肉’:“我要把那个臭屁的漂亮小男生给打残!他每次见到我都说我是鬼,说我不是‘女’人,说我长得丑,气死我了!每次刚想揍他时,就被刺弧你给叫醒了,刺弧,从明天开始你一定要让我多睡半个小时,我要抓‘花’他那张漂亮的脸……” 刺弧觉得很惊悚:“你……他也能看到你?你们经常在梦里吵架?” 长得漂亮嘴巴坏,还真是跟凤琉瑛一个样啊,有其父必有其子,该不会以后也是‘色’胚子吧? 邪垚点头:“嗯,他是邪垚梦见的第一个人哦,邪垚晚上睡着的时候,都能梦到他哦,他嘴巴好坏的,邪垚都快吵不过他了,好想揍他哦,老妈,明天一定要让我睡懒觉哦……” 紫律棠‘摸’‘摸’她的头:“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你就见一次揍一次好了,揍不过就来找老爹,老爹教你怎么揍扁他,把他治得服贴贴的。” 邪垚欢呼:“老爹万岁万岁万万岁!” 唉,这小鬼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刺弧在心里叹气,她的时代已经结束,小鬼们的时代已经到来,以后的事情……随小鬼们去了。 (全文完) 给读者的话: 本文完结,谢谢收看,欢迎童鞋们继续收看非优童鞋的新文^o^非优作品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