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太妖娆》 第一章 省立中心医院,顶层单间高级病房。 刚做完手术的男人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刚刚睁开的眼睛迷茫了一瞬,盯着淡粉蓝色的天花板看了一会,目光慢慢变得明亮起来。 安静的病房里不时传出敲打键盘的声音,为这抹空洞的苍蓝增添了一分生气。 男子悄悄侧过脸,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位身材适中、姿容端庄明丽的女子面色沉静的坐在靠窗边的沙发上,一边看着手中文件一边在电脑中飞快的记录着什么?大概是遇上什么难题了,秀气的眉峰不时微微蹙起,绯色的薄唇也悄悄抿成一条线。 男子呆看了一会,女子似有所觉,突然抬眼看过来。 “醒了。”女子惊喜地唤道,飞快地放下手中事物,踱步至床前,微微俯低身子看着男子,轻轻握起他的手,柔声问询:“要喝些水么?”医生叮嘱过,病患暂时不能吃食物,水却还是可以喝的。 男子动了动嘴唇,想到自己做手术前已经签好的遗嘱,律师函以及公证也都办好了,觉得事无遗漏,有些事情还是要告诉对方的,让她一直蒙在鼓里也太残忍了,毕竟,那一个,也是他的骨血…… 男子斟酌了一会,轻轻回握了一直抓着自己的那只柔荑,缓缓吐出一口气,道: “很抱歉,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女子微微挑起一边眉。 “你说。” “我……在外边……曾经有过一个女人。” 女子皱眉,面现不悦。 “别跟我说你跟她生了个野种?”语气立马变得不好起来。 男子平静的说道:“别这样说孩子。毕竟,那也是你的孩子。” “放你――”娘、的、屁! 惦记着自己的涵养,女子忍了忍,没说出脏话来,却是一把甩开了男人的手。 男子看她转身就要走开,还打开了腕式通讯器,赶紧将剩下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你们生孩子的时候在同一家医院,我早把你的孩子和她的换过了,请你看在血浓于水的份上,给你的亲骨肉留下一份遗产。”说完,重重的喘着气。一下子说了太多话,还是很费劲的,男子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女子愕然,转身瞪着他,不敢置信的尖声叫道:“你说什么?!” 回答她的,是手腕上半透明小巧通讯器中传出的一道清越的男声。 “高总,您委托的事情我们已经办妥了。” “办妥你妹!赶紧将那孩子给我送回来!”女子顾不上再呵斥和质问负心老公,转身大步奔出了病房! 男子苍白的脸上更多了一抹阴郁。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迟早会发现的!幸好……他跟瑶瑶的儿子在国外念书,还被照顾得很好,而且他也早已派人将那孩子转移保护起来了,就算是他的夫人最后查到了,也不能再插手改变分毫。那些存款,股份,不动产,现在都是瑶瑶跟那个孩子的了!他这一辈子真正爱的,也就只有瑶瑶而已…… 至于另一个儿子,是他跟高胜寒这个善妒又霸道的女人生的,自有高家担心和照顾去!当初若不是高家横插一杠,他辛苦创下的基业又岂会被人蚕食,他又何至于要娶了这个傲娇的大小姐,日日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 高胜寒从住院大楼里冲出来,自己的专车还没到,这个点上,估计又被堵在路上了。 她脸色比乌云密布的天色还要黑沉,忧心忡忡的穿过庭院直奔医院大门,结果走得太急,又一边走一边打电话,没留神路上的一个下水井盖已经被人挪开了,一脚踏上去…… *** “我死了?” 女人脸色阴沉的瞪着眼前飘忽着的一团青灰色的混沌。 周围一片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到。她连自己的手指四肢躯干什么的也没有看到。 但是,意识却很清晰。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她死了。 还是摔下水道死的。 自己死了倒没什么可惜的,因为世上什么好东西都品过了尝过了,坏事也做了几样,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孩子。 一想到生死不知的儿子――如果那个贱男人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她的儿子很可能跟那个该死女人呆在一块,她委托的那些人绝对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而这些命令,却是她亲口下达的!还有比这更让人生气的么?! 女人恨得想挠墙!恨不得将那对狗男女千刀万剐! 你妹!这到底是多长时间?! 高胜寒挣扎着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还回荡着那个奇怪的亦男亦女的声音。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伸手挡了一下刺眼的光线,眯了眯眼,用心感受着周遭的环境,只觉得―― 很冷。 冷得她手脚发麻,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而后,就是一个响亮的喷嚏。 “那边有声音!快过去看看!”远远的,传来说话声,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齐齐朝着她这个方向过来了。 高胜寒呼出一口气,努力睁开眼,看到的,还是白茫茫的一片,间或看到一些黑的灰的褐色的物体,却是枯树干草,放眼望去,皑皑白雪。 漫山遍野的白。 难怪她总觉得眼睛刺痛。 高胜寒慢慢爬坐起来,感觉后边传来的声响接近了,不由回头张望。 “他在那里!” 伴随着话落:“嗖”的一声,一支箭矢扑的一声扎进了她手边的雪地里,吓了她一跳。 第二章 盯着还在颤动的矢羽,高胜寒头皮发麻。 想象过十多种过来这边以后的情况,什么中毒溺水摔跤坠马上吊生病生孩子命悬一线啥的,唯独没想到正在被人追杀途中…… ……擦!忘记问她的前世究竟是干什么的了! 死鬼差!也没挑个好一点的时间送她过来! 高胜寒磨磨牙,快速审视周遭地形。 山地,林子,而且还是在林子边缘,山脚下就是大片旷野,一览无遗,想要找个藏身的地方都不容易。即便是藏身在雪丘后,地面的印子也会很快泄露行踪。 几乎是瞬间,高胜寒就做出了决定。 ――跑! 除了狂奔逃命,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于是,一个披着白狐皮大麾的身影不要命的在前边飞速奔跑,后边两三百米开外远远的坠了数十号的一群人,白衣白裤白靴,就连帽兜也是白色的,在漫山遍野的白中并不是很显眼,远远望去,如林中飞鸽,又似雪中脱兔。 只那偶尔擦身而过的箭矢以及众人兴奋的呼号声还是让高胜寒知道,这些人就是冲着自己――确切的说是冲着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儿来的!她遇上大、麻烦了!而且,还不能停下来讲理! 唯一值得安慰的,她以为在雪地里会影响奔跑速度,不想这具身体动作敏捷利索,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身后的箭矢声以及叫骂声倒是越来越远了。 她小心翼翼的回头张望了两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将那群人甩开更远了!貌似,已经跑出了箭矢的射程范围? 高胜寒咋舌,心中窃喜,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跑得更欢快了。 可是?她放心得太早了。 在绕过一株光秃秃的大树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迅疾的破风之声,让人闻之头皮发麻! 高胜寒本能的朝右侧闪了一下:“嚓”的一声,利器擦过大树树干,蹭掉一层树皮,居然不缓一点速度,仍是疾速往前飞去!那飞溅起来的树皮木屑碎渣,击打在高胜寒脸颊上,带来一阵麻辣刺灼的感觉!高胜寒来不及庆幸自己躲避及时,就觉一股大力牵扯着自己的身子往前飞扑而去! “呸!呸!”高胜寒气急败坏的爬起来,吐掉口中雪粒子,赶紧四下里张望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是不是有伏击啥的,却是什么人影都没有看到。 她赶紧爬起来。 这么一耽搁,那些追杀自己的人又拉近了距离! 高胜寒不敢掉以轻心,快速搜检一番,就发现自己的狐皮大麾破了一个洞,那破口处郝然就挂着一支三尾羽的箭矢!刚才,她就是被这矢羽的冲力给带倒的! 高胜寒心底发凉,一手握紧冷冰冰的箭杆,快速解下大麾,抱在怀里,朝山腰上拔足狂奔,直接摆了个s型轨迹! 原本她以为自己的运气已经够衰的了,没想到更衰的还在后头! 因为,她听到了阵阵马蹄声! 高胜寒欲哭无泪,只想赶紧找个山崖什么的跳下去,不管是穿回去也好还是重来一次也好,总之,她不愿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些人手中! “……公子……” 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唤声顺着风声飘过来,还伴着远处奇怪的声响,听得不太真切,高胜寒可无暇理会这些,只顾着没命的奔逃,恨不得背后长两对翅膀才好! 马蹄声近了。 “公子!”那呼唤声也更近了。 高胜寒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脚下并未停顿,专拣那林木密集的地方跑。 很快,她就看到了追着自己的那马。还有那人。 一名身着青灰色皮袄黑色长裤的少年骑在一匹枣红色大花马上,亦步亦趋地紧跟着自己,就在十数米远的地方,并逐渐靠了上来。 高胜寒停下脚步。因为她看到了对方身后背着的弓,以及挂在马鞍一侧的箭囊,还有,腰上的佩剑。 如果对方想要自己的命,他早在靠近的时候就可以拉弓射箭了。这么近的距离,高胜寒相信自己躲不过。既然对方没有这么做,也许,应该不是敌人? 她半掩在一株树干后,满脸戒备的瞪着对方。 少年来到五步开外一跃而下,单膝朝自己下跪,沉声道:“属下救驾来迟!恳请陛下稍后责罚!现在还请陛下与属下尽快离开此地!” 高胜寒深吸一口气,被满腔满腹的冷空气给呛着,猛咳两声,小脸儿由白转红。 这这……这一世的自己,居然是皇帝?! 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胸,平的! 男人? 自己居然是男人?!! 高胜寒不知该仰天大笑还是该捂脸泪奔。 实际上,她紧绷的小脸上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只是木然的走上前,朝枣花大红马走去。经过少年身边的时候,很平静的说了声:“平身。”然后,手脚僵硬的翻身上马。 幸好有学过马术,不至于出丑。自己是家中独女,想玩什么不行?甚至在某国的私人农场里还养有几匹宝驹。只是很快的就没了兴趣,转而飙车去了。 高胜寒看少年站起来了,却没有跟随自己的意思,白玉般的俊秀面庞冲着山下。她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两队人马百十人交战在一块,一队白衣白裤,正是刚才追杀自己的;一队灰衣灰帽,刚才并未见着,应该是后头才赶来的救兵,没准还是这个少年带来的。 高胜寒暗暗松了一口气。有人收拾善后就好,她并不想在这里久留,只得提醒一句:“走吧。” 少年回过头,脸上闪过一抹异色,却又很快消散,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也没说出口,只是顺从的上前牵了马缰绳,牵着马往前走去。 高胜寒瞪着他,不客气的说道:“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上来!” 少年惊讶地张着嘴,只犹豫了一瞬,决定顺着这位喜怒无常的主的意思,翻身上马坐在了主子身后。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逼近…… 二十里开外的行宫里,三位年轻男子聚在偏殿一处不起眼的茶室中,窃窃私语。 “你们说,能成功不?”穿藏青色水纹袍服的男子压低声音说道。他们谋划这一场刺杀很久了,寻的都是对那位恨之入骨的,遇上了只有往死里下手,断不会手软。 “不知。”着湖蓝色厚锦绣暗纹马甲的男子漠然的看着窗外墙瓦上堆积的白雪,刺眼得很。 第三章 “快快快!皇上回宫了!”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前边传来喧闹声,在茶室中静坐了一个下午的三名男子身形微僵,快速对视一眼,纷纷起身朝外走去。 穿藏青色水纹袍服的男子面色阴郁,不满地低咒一声:“什么江湖好手?简直是一帮废物!白瞎小爷银财!” 着湖蓝色厚锦绣暗纹马甲的男子微微皱眉,嗔道:“子秀,慎言。”说着,小心翼翼地斜了身旁一言不发的白衣青年一眼。 秦枫面无表情地走着,浑身发散出阵阵寒气,冻得陈子秀和慕容真不由打了个哆嗦。 陈子秀吸吸鼻子,轻哼一声,几乎是小跑着出了院门,捉住一个正脚步匆匆往东边跑的小宦官。 “皇上回来了?”变脸似的,此时陈子秀脸上哪有阴郁不满,满满都是灿烂笑容以及即将见到陛下的欢喜和羞涩。 小宦官看到几位小主,脸上立即扬起谄媚的笑容,忙不迭的行礼,道:“回陈小主,可不正是皇上回来了么!奴这正要赶去请御医呢!”说着,脚下只稍停顿一会,匆忙又向慕容真和秦枫行礼,并没有停留下来侍候几位小主的意思,转身又朝东边院落跑去。 三人看出小宦官确是有事,并非随意敷衍,慕容真捉住对方话中的深意,出声问询:“请御医?谁受伤了?”脸上适当的浮现一抹忧色。“陛下身体可安?” 小宦官只得又停下脚步,快速回答:“皇上自然是妥妥的。受伤的是小卫大人。”说完,看三位小主没什么话再问了,赶紧又施一礼,扭身飞快的跑走了。 待人走远了,陈子秀才收了脸上笑意,恨恨地踢了路边残雪一脚,咬牙切齿低骂一句:“又是卫岚那个马屁精坏事!” 慕容真眼珠子一转,抬脚朝前殿快速走去。 那个暴君虽然这次逃过一劫,可是能伤了卫岚也好。最好是重伤……也不知道那个暴戾的少年君主给卫岚吃了什么迷、魂药,那臭小子竟三番两次的执意要护着他!难道皇上在床榻上对他比较温柔? 一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场景,慕容真只觉阵阵恶心,胃里打绞。 秦枫看看慕容挺直的背影,又望望一旁揪着无辜的梅枝泄愤的陈子秀,站在原地想了想,突然转身朝自己暂居的清平殿走去。 陈子秀抬脚刚想追上慕容,看到秦枫并不跟自己一块前行,不由诧异的开口:“秦枫,上哪去?你不去迎接陛下么?” “我那里有疗伤圣药,没准能帮上忙。”秦枫并未回头,只丢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去。 陈子秀张口想说“不用救那个混蛋”,可是看到前院行色匆匆的侍卫宦官宫女等人的身影,又将到嘴边的话语咽了下去。 尽管跟卫岚不对付,可是?面子情还是得做的。毕竟,他可是宫里最“善良友爱”的小侍,不能丢自己的脸不是? 陈子秀做好心理建设,扭扭被冬衣装裹得圆滚的小蛮腰,晃悠悠的去了。 高胜寒呆坐在暖榻前垫了狐狸毛垫子的圈椅上,不知所措地看着进进出出的宫人宫女,视线偶尔瞥到一旁榻上被鲜血染红了一半身子的少年身上,直觉就想掉眼泪。 这都是什么破事…… 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还骗自己说没事…… 还不顾风寒雪冻,驱马飞快的往回赶…… 她要是知道这家伙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断然不会…… 不会怎么样? 高胜寒难过的吸吸鼻子。 当时她都被那两人的厮杀拼搏给吓坏了! 虽说少年一直催促自己快走,可是?她害怕啊!害怕自己一旦走开就被人杀掉啊!谁知道林子里还有没有旁的杀手追了上来?原本她们两人都在马上了,都调转马头朝行宫方向奔走了,那该死的贼人突然就扑上来给了一刀! 那一刀也不是向着谁,而是奔着马去的!如果给贼人得手,马匹受伤,两人必定会逗留在雪地中,要回行宫可就得多花几倍的时间!而在那么长的时间内,任何状况都有可能发生! 她知道贼人的意图,就是不想她离开!就是想要她的命! 事发突然,她吓蒙了,只发出短促尖锐的叫声,还来不及反应,身后少年就飞扑出去,用剑鞘隔挡下了贼人的兵器!然后,两人就斗在了一起…… 可是?贼人明明被杀死了,少年也护着自己骑马飞奔回来,怎么会受伤的? 究竟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高胜寒呆滞地坐在那里,看着少年紧闭的双眼,苍白的脸色,心……颤得厉害。 慕容真走进内室,看到少年君主的身影,不由愣了一下。 他眨眨眼,似努力适应室内昏暗,实则是在观察君王的脸色。 这……什么表情? 担忧?害怕?悲伤? …… 见鬼了!这恶魔会有那样平民化的情绪才怪! 慕容真深吸一口气,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他的“好”君主,现在估计是在想着找出幕后真凶之后用什么法子来折磨人呢!怎么可能担心害怕悲伤?该担心害怕悲伤的,是他们啊! 慕容真缓步走上前,行礼叩拜。 高胜寒心里正乱着,突然眼前跪了一个人,吓了她一跳:“平身”这个词很自然就迸了出来。 “不讲究那些个虚礼,赶紧给……他看看,务必要治好!”高胜寒装腔作势的开口,却又不知道救了她的这个姓甚名谁,只得含糊带过,顺势打量一下来者,不由暗暗吃惊―― 这么年轻的御医? 照她想的,侍卫宫女宫人的装束刚才一路走来她都见识了,这个衣着不同的,应该是御医了吧?早些时候她记得吩咐某个人去请御医的,可是?这年轻人长得也太……太娇嫩了些。 高胜寒暗自嘀咕着,不由又多看了两眼。 却不知道她这随意的打量,几乎没将慕容真给吓个半死。 “小、小臣遵命。”慕容真不敢再跟君王对视,也不管对方提的要求合理不合理,硬着头皮上前查看卫岚的伤势。 第四章 “他中毒了。” 慕容真检查完,犹豫着说了一句。 “毒?”高胜寒吓得不轻,忙追问:“可要紧?有救么?”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铊中毒镉中毒铅毒蛇毒老鼠药还有形形色、色的化学毒药,但是视线一扫过在场众人服饰,又立即联想起小说里那些鹤顶红砒霜以及见血封侯的独门秘药什么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小脸也变得煞白。 慕容真微微皱眉,心里敲着小鼓,暗道:没想到暴君对卫岚这小子还挺看重的……他又抬眼瞅了瞅少年君王的脸色,没有错过对方脸上的紧张和害怕,心思又活泛开了。 也许,这个卫岚,还有利用价值…… 当下也不很敢隐瞒,只小心翼翼说了自己猜测的部分。 “这毒并不很厉害,不过是让伤口一直流血,不易愈合……” 这还不叫厉害! 高胜寒想抓狂!一直流血伤口不能愈合,那不是等死么?于是看向对方的眼神就有些不善。 慕容真惊了惊,也不敢托大,赶紧将剩下的话说完。 “只要止住伤者身上几道大穴,不让血脉通畅,再多多的敷上金疮药,用绷带扎紧了伤口慢慢养着就好,就是,比寻常伤者要多受一些罪。” 这么一解释,高胜寒算是松了一口气,下巴微抬,不耐烦地说:“那还等什么?还不快点给他处理上药!” “小臣……”没有药啊!慕容真暗骂自己不长眼,偏寻这个时间撞上来!却又不敢怠慢,立即出手点了卫岚身上几道大穴,而后,就犯难了。 没有钳子刀剑,那深嵌入肉里的暗器拔不出来啊!慕容真心里内牛满面。 恰这时,救命的来了。 “王大人!快!在这里!皇上等了有一会了。” 一名着枣红色宫服的中年宦官将一位蓄着山羊须的四十开外的清瘦男子给引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抱着一尺见方的小箱子的青年,三人直奔内室暖榻。 高胜寒怔了怔。 王大人? 她眨巴眨巴眼。难道,是来找自己商量国事的?脑仁不由微痛。 可不可以不要在这个时候来添乱啊…… 宦官并那王大人、随行的青年齐齐向面色不善的君主行礼,高胜寒摆摆手,故意板着脸,一脸严肃的说道:“有什么事都朝后放一放,先治好……卫……蓝再说!”紧张感过去,这会终于想起来了,刚才她随着迎接的人群一路奔进来的时候听到有人称呼受伤的这个叫卫蓝还是卫南什么的。希望自己没有记错。 慕容真如闻天籁,立即让出位置,热情的招呼中年男子。 “王太医。”他执的是晚辈礼。两家颇有交情,王太医的父亲曾经救了慕容真的祖父,王家人一直都是慕容家的座上宾,不管人前人后,慕容真对待王家诸位长辈都是真心实意的。 王太医受了礼,并听这位年轻后辈细细叙说了自己的判断,手下也没停着,一边查看伤者伤口,观察出血状况,暗暗点头。 “贤侄所断不错,确是囫囵散。待下官替伤者施针上药,陛下……”这后半句是对少年君王说的,意思是担心施救过程太过血腥粗暴希望陛下移步莫要冲撞到并污了陛下的眼。 高胜寒不是很有眼色,她所生长的环境和以往经历也不需要看人眼色行事,只是稍微往后挪了挪,将暖榻前大半地方空出来,好方便太医施针,自己却在后边伸长了脖子观看。 怎么说受伤的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表示关怀,等到手术结束。 这下子,房间里所有人都适当的表示出一定程度的惊讶,却又很快的敛了神色,一举一动都变得极其小心谨慎。 王太医也不强求,反正大家都是男子,更何况谁能指使得动那一位。 伤者上衣早被扒了,看得到腰侧两处伤口正缓缓的往外冒血,王太医一边指使着自己带来的药童打开医药箱,翻找出需要的刀具银针等器物,也不避讳有外人在场,手脚利索地消毒、清洗伤口、施针止血、分开伤口、夹出暗器,拔针、上药、扎棉纱布,不到一刻钟就忙完了,直看得高胜寒咋舌。 之后王太医对管事的宦官说了一堆注意事项,又开了温补的药方,临行前犹豫了好一会,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一直在旁虎视眈眈的少年君王隐晦地提了两句。 “卫大人出血颇多,身子虚得很,在完全伤愈前还是让他静养为好。切不可……劳心劳力,虚耗精血。” 说完,肃着老脸,带上徒儿快速退场。 有几名小宦官和宫女的目光刷的一下朝少年君主身上扫去,又飞快的闪躲开,装模作样的端茶的端茶,添炭火的添炭火,倒水的倒水,各自忙开去了。一时间,房间里的人退了七七八八,只剩下躺着的一个坐着的一个还有站着的慕容真并两名避无可避的贴身使唤的小宦官。 高胜寒一头雾水,只觉莫名其妙。 慕容真觎了一下君王的脸色,犹豫了一会,小心翼翼的开口。 “陛下可否告知小臣,究竟发生了何事?卫大人又如何受伤了?”有必要弄清楚这两只在狩猎过程中遇上了什么事,又是如何脱困的。最重要的是:那些人有没有露出马脚…… 高胜寒这才醒过神来,抬手在圈椅扶手上狠狠一拍! “该死的贼人!居然胆敢行刺朕!”而后小脸一板,冷飕飕的发话:“这次的事情,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能让卫岚白白受伤了!” 慕容真挑挑眉,看看纹丝不动连丁点损耗也没有的椅子扶手,心里有些不以为然。哪次陛下真正生气的时候不是摔摔打打弄得一片狼藉的,这一回看来是雷声大雨点小啊……估计那个卫岚在暴君眼里也不算什么。 亦或是……陛下发现了什么?不愿对自己直言? 这么一想,他心口微缩,一直垂放在身侧的手不由悄悄握紧。 不行!必须转移陛下的注意力…… “这样的暗器,好奇怪啊!不像是本朝武者擅用的。”慕容真用白色丝帕裹手,掂起由卫岚身上取出来的树叶状带锯齿的小小飞镖,疑惑地开口。 如果能趁暴君不备…… 慕容真一直袖在宽袖中的另一只手微颤。 第五章 “皇上,秦小主和陈小主来了。可要宣他们进殿。” 大总管邓公公的声音忽地由外间传来,惊得慕容真立即打消刚才大逆不道的念头,微微侧转身子,悄悄觎了君王一眼,看对方正一脸莫名,竟是难得有如此脆弱的表情出现。慕容真微微愣神,暗道今天莫不是见鬼了,不由放柔了声音,解释道:“秦兄与子秀兄知道卫大人受伤了,亦很关心。” 高胜寒心中有些紧张,因为来来去去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就怕自己行差踏错被人瞧出端倪,其实她很不想在这个时候接触太多的人,无奈这该死的身份…… “唤他们进来吧。”高胜寒有气没力地开口。 不多时,进来两个漂亮的少年郎君,再加上之前的慕容真,三个少年郎站一块儿,就跟电视选秀似的,一个赛一个的俊美! 高胜寒张了张嘴,心里突然产生一种不妙的感觉。 这几个……该不会是……给她……暖床的……吧? 就像是印证她的想法似的,站中间那位穿藏青色水纹袍服的少年行礼过后急切地上前,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挨靠在她身旁,带着一丝好奇又有些怯怯地盯着床上包扎成木乃伊状的卫岚,面现忧色,轻哝软语地说:“皇上,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伤了卫大人?”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侧过脸,阵阵暖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轻呼到高胜寒的脸颊和耳畔,吓得高胜寒的小心肝突然加快了跳动! 不待她动手推开对方,少年突然又将手搭了上来,柔柔地抚、摸着她的胳膊和后背,一脸关切地问询:“皇上没有被伤着吧?” 看着是在关心她有没有受伤,实则是在光明正大的揩她的油!还是当着另两人的面! “我……朕无事。”高胜寒一阵尴尬,再联想刚才宦官唱诺的时候称呼他们为小主,心中更是确定这些少年的身份和用途,想要呵斥却又不知对方名讳,只得不着痕迹地微微闪避开,伸手一把捉住对方不老实的手,一触之下居然润若凝脂,温暖柔软,并不像男孩子的手指骨节那么硬朗,她下意识地捏了捏,然后就看到对方娇嗔地横了自己一眼,一双琥珀色的杏眸闪烁着微光,宛若琉璃般晶莹。 这下她可算是知道何谓秋波了…… 高胜寒莫名就口干舌燥起来,手像是粘在对方手上般,一时不想移开。 陈子秀心里暗暗高兴,想着原来那个卫岚在君王心中也不过如此,自己稍微诱、惑一二,不照样将君王的魂给勾过来了?正打算再接再厉将君王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最好能勾得他今晚留宿在自己那里,再探讨一下今天狩猎场上发生的事情,看那些刺客是不是暴露了身份,不想一旁传来一声轻咳,打断了他的好事。 陈子秀不满地斜眼瞪过去。 秦枫上前一步,面色平静地说道:“小臣这里有一味良药,兴许卫大人能够用得上。”双手奉上一个小巧的天青色瓷瓶,并做了详细的使用说明。 高胜寒借着接过瓶子的机会躲开了身旁少年的骚扰,趁势站了起来。 “如此,朕就代卫岚谢过了。”不待对方开口,她又极快地补充了一句:“若是诸位……无事,且先退下吧。”如果是暖床的,应该不能称之为“爱卿”吧?貌似说“爱妃”也不恰当……高胜寒烦恼了,没心情再对付他们,转身去看卫岚。 陈子秀还要说些什么?秦枫却是很识时务地躬身行礼:“小臣就不打扰陛下了。望陛下万安,莫要忧思太过。卫大人吉人天相,必定不会有事的。”说着,竟是面无表情的后退着出了内室,转身朝门口走去。 陈子秀又气又恼地瞪着他的身影,丢了一个眼色给慕容真,后者犹豫了一下,冲着他轻轻摇头,拉着他一块退下了。 “为什么不让我刺探他的想法?” 出了大殿,待到无人处,陈子秀一把甩开慕容的手,不忿地说道。 “这话在你们未来之前我已经问过了,还特意指出那暗器不像是中土武者所有,他没有表态。”慕容真面有肃色。为了不让他人听到他们的谈话产生误会,背着人,他们一向不使用敬称。再说了,那色令智昏的暴君也不配。 “他就一点想法也没有?”陈子秀面色不虞,暗暗咬着牙思考了一会,忽地抬眸,坚定地说道:“那就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慕容真深吸一口气,低斥一声:“你疯了?” 在野外雪地里护卫力量最薄弱的时候尚且不能成功,他们可是出动了不下两百人的死士和杀手,就等着那人兴致来了落单的时候!因为君王的马匹在大周算是最好的,一旦他策马狂奔追寻猎物,护卫们绝对跟不上,暂时会让君王脱离视线和保护范围!而他们的人特意驯养了几只狐狸和雪豹,就带着君王朝他们设伏的方向跑!那么好的机会都不能得手,在这深宫高墙中层层禁卫的守护下,更是妄想! 陈子秀俊逸秀气的脸上带着一抹疯狂,固执地坚持。 “这里是行宫!不比禁内!你忘了他的居所周围布下的天罗地网和重重机关?回去了,就更没有机会了!” 看对方还想反驳,他只得来了一句狠的。 “难道你忘了,令弟的事?” 慕容真这下不再反对。 就在三天前,他们动身前往行宫的时候,慕容睿躲在城门处偷看皇上出行的依仗,看到他骑在马上,还高兴地冲着他挥手致意,结果被皇上看到了,招了他去问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对小睿的赞赏和倾慕…… 倾慕? 开什么玩笑! 慕容真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 陈子秀说得对,自己已经算是毁掉了前途,便是最后遭那人厌弃被遣散出宫,也再难踏入仕途,想必还要遭人白眼背后不知多少风凉话。可是?小睿不同! 因着自己的事,父母已经被亲友们笑话讥讽不知几何,祖父更是气得病倒了,慕容家,怎么可以再搭上一个有大好前途的嫡子!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你有什么主意。” 第六章 身份 挥退众人,高胜寒独自坐在暖阁里,情绪有些低落。心静下来,这才发觉自己后背凉飕飕的,想必是刚才遇险的时候被惊吓出一身冷汗,这会衣服已经半干了,身上有些粘腻,不是很舒服。 她举目四望,待要吩咐人准备热水,看到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一位三十开外的大宦官,两位小宦官。这三个人打从她进门开始就一直没有离开――哦不,那名大宦官在太医来的时候出去迎了一下,可是?她不知道他们的名讳啊! 高胜寒皱眉。 不想那大宦官却是机灵,接收到君主的视线之后立即靠上前,恭恭敬敬的说道:“皇上,太医也说了,小卫大人这伤不碍事了,静静的休养几日便好,皇上莫要忧思过甚。现下热水已经备好了,皇上还是去泡个澡,舒缓舒缓。” 高胜寒十分受用,心里很是满意,面上不自觉就带出来了,那大宦官立即就笑开了脸,殷勤的说道: “奴侍候皇上。” 高胜寒跟着对方去了,离开内室前听到他交代那两位“金宝、银宝,好好侍候卫大人”,她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这名字起的……真喜庆。而后,如愿以偿的,她听到那两位脆生生的应答了,称呼大宦官为“邓公公”。 高胜寒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贴身侍候的人物名称就好办了。 洗浴池子就在正殿后头,并不需要出殿门,出了西暖阁经过中堂往东暖阁后边的小门走,通过一条十数米长的甬道再往右拐个弯就到了。 高胜寒一边走一边认路,还得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跟公公抱怨起了今天的遭遇,直道那些刺客都是“狼子野心,若是教朕知道是谁下的手,一定教他们好看”!最后她鼓起勇气问了最重要的一句: “公公,这事……你看交给谁来处置方才妥当?” 邓公公有些惊讶少年君王态度的转变,却也没有多想,反而心里高兴,暗道:‘这孩子吃一次亏终于懂事了些,日后再不会鲁莽行事了。’原本他就不赞同皇上贸然到行宫来冬狩,就是担心会发生这样的意外!结果,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心里对那些掌握皇上行踪暗中下手的人更是恨之入骨!这事,跟那几个人脱不开干系! 心里一边想着,邓公公嘴上也没闲着,很是认真诚恳的回答:“回主子,既然是谋逆大事,自然是要交给宗政司着手调查,大理寺和京兆尹协理,少不得要借调西山大营兵马捉拿逆贼了。” 高胜寒点点头。 “这事,公公替朕安排下去吧。” 看着足足有十多平米的大理石打造的池子,雾气氤氲,高胜寒欢喜地褪下外袍,不想斜地里伸出一双手也跟着一块忙活,她差点没有被吓尿了! 高胜寒转过身子,脸色不善地瞪着那双手的主人―― “邓公公!你不是出去了么?” 她尴尬地后退一步,不着痕迹地避开对方殷勤的服侍。 “奴怎么放心主子一个人呆着?”邓公公不赞同地说道:“行宫不比禁宫,这里除了侍卫们在外边挡着,再没那些精巧得用的机括。有奴在一旁看护着,那些逆贼动手前也要掂量掂量!” 虽然这个面白无须的男子一脸平静,语气也很平和,高胜寒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寒意和迫力。 她吞吞口水,把心一横,想着自己现在不再是金娇玉贵的大财阀千金,有什么好害羞的! 等光溜溜地下了水,好奇心驱使下打量了自己的身体,她再次吓得花容失色!脚下一滑,整个人沉到了水里! “噗……咳咳咳……” 一双大手利索地将她捞了起来,伴随着又好气又无奈的话语。 “主子还是这么顽皮,又在吓唬老奴了。” 边说着,邓公公抓起池子边上托盘中放置着的布巾,帮某只吓傻了的货擦拭起肩背来,动作一气呵成,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不可谓不熟练。 吓、吓你妹!被惊吓的是她好不好?! 高胜寒回过神,脸色涨得通红,想死的心都有了! ――刚才一瞥之下惊奇地发现,她木有小唧唧! 可是!她是皇帝啊啊啊啊啊…… 高胜寒木着脸,忍住了撞墙的冲动,手抖抖索索的往下探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虽然不是男人,却也不是什么宦官或者天阉,而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是个……稍微有点平胸的女人。 难怪,那个妖妖娆娆的少年会巴结讨好自己,甚至赤果果的勾、引,原来她是女皇啊。 高胜寒不满地瞅瞅跟男人一样平坦的飞机场,不屑地撇撇嘴:这个身体,严重的发育不良!想想后世自己的d杯型,怎么看就怎么觉得这具身体特不顺眼!连带着也觉得身后殷勤侍候着的假男人不顺眼了!浑身那个别扭劲,没法说! “朕身边……”怎么没有宫女? 高胜寒忍下脱口而出的问话,话锋一转,道:“公公辛苦了,这等活不应该你亲自做。要不,明儿调两个宫女进来侍候吧。”一路进到正殿,路上也看到几名宫女。虽然为数不多,姿色也很一般,甚至是没有那几个男……宠俊美,可她还是宁愿跟女人打交道。特别是这种贴身侍候的活,跟公公这一类生物亲密接触太别扭了! 邓公公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斟酌着回答:“主子原先也有贴身侍候的婢子和乳嬷嬷,只不过……先皇后走之前,已经下令将她们都处置了。她们不在了,主子的路才能走得长长远远。毕竟,主子是皇后娘娘唯一的牵挂。”不但是乳母和贴身服侍的大宫女,就连跟她们关系亲密一些的人也没有能够走脱。替主子接生的稳婆更是在主子出生之后的次日就销声匿迹了。若是……那几个经常找事的王爷不在就更好了…… 高胜寒回头,愕然地看着他。 邓公公低眉顺眼地侍候她穿戴衣物,她脑子里乱糟糟的,问:“为何?” “女人的口舌总不那么让人放心。”邓公公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高胜寒抿抿唇。 她不是傻子,邓公公这一番话自然是有深意的。 “我的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主子和奴,再无第三人知晓。” 高胜寒感觉得到,邓公公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呼吸停了一瞬,原本弓着的背伏得更低了,白胖的大手抓起金银丝线绣制的鞋子,小心翼翼地给她穿上。 第七章 忧虑 高胜寒憋闷地坐在浴房后一间休息室里,一边就着茶水吃点心,一边漫不经心地探话。 “若是朕不坐这个位置了……” 谁知,没等她说完,邓公公不顾尊卑地立即抢话了。 “皇上!这话万万不可说!”声音尖锐凄厉,吓得高胜寒差点没将茶杯打翻。 邓公公一伸手拖稳了小主子端着的杯盏,又赶紧缩手,下跪,一边念叨着“皇上恕罪,老奴惊驾了”,一边抬起手不由分说噼里啪啦地在自己脸上扇了几记耳光,很快就落下一片红印。 “行了!别打了!朕不过随口一问!”高胜寒看不过去,呵斥他。 邓公公伏低身子,重重的叩了一个头,沉声道:“皇后娘娘所托,老奴不敢不从!这个位置现在是主子的,以后也一直会是主子的!这样的话,主子万万不可再说了……”皇后娘娘费了多少心力才将主子推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个中辛酸谁人知晓?现在看着主子是很风光,暂时无人可以压制,这全靠皇后娘娘的娘家势力以及早些年投靠了娘娘的一些将领和大臣们的支持,可是?那些贼心不死的王爷们可都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呢!皇子们虽说都被皇后废得差不多了……可也还有几个喘气的!皇上若不是皇上了,还能有活路么? 邓公公心里想的,高胜寒很快也想明白了。虽说这个是啥朝代又是什么国度暂时没有弄明白,可是?她能爬上这个位置,这具身子的老娘――尊敬的皇后娘娘必定是使了极其不光彩的手段,甚至是血腥雷霆的手段,不但欺瞒先皇,还将朝堂玩弄于股掌之间,要不,区区一个公主,如何被瞒了十多年以一个皇子的身份长大,甚至是挤掉其他继承人――如果她确实还有或是曾经有兄弟的话――荣登九五至尊的宝座? 既然已经爬上来了,断没有后退的道理。更何况,她这是想退也无路可退,别到时候皇位没了不说,把小命也丢了。儿子还在等着她回去救呢! 那个什么鬼差说了,是要自己替某些人改命吧?莫非是要为什么人平反?比如原本被判了死刑的,留一条活路?或是抄家灭族的,好歹给人家留下香火? 如此一来,倒是当皇帝更好行事了…… 高胜寒想通了关键,不再纠结,缓缓搁下茶杯,挥手让邓公公起来。 “主子如何会突然想起这样的心事,别不是哪个小人又在背后乱嚼舌头了。”若让我知道是谁,一定绞了他的舌根!抽筋拔骨!邓公公心里暗骂着,恭谨地扶起少年君主,朝着来路走去。 “并没有人嚼舌头。”高胜寒缓缓说着,一边琢磨着日后该如何行事。 “公公可知,朕今年年纪几何。” 邓公公一怔,不解地瞅了主子一眼,小心回答:“整十六。”主子这是又想过寿了么……还差小半年呢!难道是……又想藉着名头收纳美人了?心里开始盘算哪家还有可人的干净清白的少年可以送进宫里来。 高胜寒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踩到衣袍下摆。幸而邓公公稳稳地抚着,她的脚步连一丝混乱也无。若是让她知道公公所想,估计会直接趴地上了。 ――你妹!十六还平胸!太没有前途了!她以为只有十三四,不过是自己身高超常呢! 高胜寒心里的小人泪流满面。 “十六了。”她喃喃重复着:“若是再过两年,朕仍然膝下空虚,朝臣们会不会有想法?”也不知自己后、宫有没有女人……有也没用啊!她又不能让女人生娃!真有怀上的,肯定不是她的!那铁定是赤果果的绿帽! 高胜寒被自己的想法噎着了,又觉得好笑,一口气堵在胸口,憋着难受。 她拍拍胸,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 邓公公暗惊。 这事,他还真没有想过。先皇后过世三年多了,是追随着先皇去的,彼时皇上年少,他在宫中替皇上掌着内务,将那些小宦官和宫女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就是那几个被皇上看中的少年给强抢进宫里,留待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泄愤,虽说他们一开始也有反抗,最后不也被自己制得服服帖帖了么!朝堂上有国舅爷这个辅政大臣以及手把军权的护国大将军并两位阁老一起辅佐皇上,旁的大臣就算有异心也要掂量一二,更何况,皇上脾气不好,稍有不如意就找那些大臣们的麻烦,一来二去的,就算是朝臣们有什么想法,不明不白死的人多了(暗龙卫们干的),有再多的想法也给掐灭了。 可事关皇嗣的问题,他还真没有认真考虑过! 看邓公公委屈的脸色,高胜寒知道这货应该是没想到。毕竟,无根的男人注定无后,他没事想生孩子的事干嘛。 可是?他不想,不等于旁人不想啊! 次奥!皇后娘娘,乃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还丢下一个烂摊子…… 回到先前的西暖阁,看过卫岚,原本邓公公建议将卫岚移到东暖阁去养伤的,毕竟西暖阁的格局是按皇上的寝室来布置的,高胜寒阻止了。 对待救命恩人,不用那么刻薄。不就一张床嘛。她挪地方就好。 邓公公欲言又止地看看皇上,又瞅瞅卫岚――确切的说,是瞅卫岚身下这张奢华的龙榻,不死心地又劝说了一句。 “主子,还是……睡这里安全。”将最后两个字咬得稍微重了点。 高胜寒眨眨眼,立即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龙榻下有暗道! 她犹豫了一下。白日里刚被追杀一次,行宫里的侍卫们必定是提高了警惕,那些刺客想要再来一次就没那么容易…… “不过是将就一晚,公公也该对侍卫们多些信心。”高胜寒浑不在意地笑笑。“朕就睡东暖阁。” 金宝银宝得到准信,赶忙收拾东暖阁去了。 待几人离开内室,一直趴在暖榻上挺尸的卫岚悄悄睁开了眼睛,眸中闪过一抹厉芒。 第八章 夜见 晚膳很丰盛,有狍子肉兔肉鹿肉,都是今天猎到的猎物,新鲜得很。美中不足的是素菜偏少,除了大白菜就是干蘑菇、泡菜,还有个玉米糊糊什么的,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有十几道,厨子手艺尚可,高胜寒吃得很是满意。 侍候晚餐的是金宝,他当着君王的面用银箸一样样菜式都尝试过了再将菜盘子搁在暖笼里保温一刻钟,待他没啥不适的感觉,这才开始小心翼翼的侍候君主用膳。彼时高胜寒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幸而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接管生意之前在子公司历练跑业务的时候没少参加饭局,刁难的客户也不是没有,她耐心足得很,还不忘让人端了一份给隔壁屋子里躺着的卫岚。 不管对方醒没醒,总归是自己的心意。 看主子吃得开心,邓公公打心里跟着高兴。不过他这愉悦的心情没有维持多久,主子才用完膳,就有小宦官进来将他请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邓公公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高胜寒在银宝的侍候下正洗漱着,见着了邓公公的脸色,随口问道:“怎么了?” 邓公公也不敢隐瞒,隐晦地提了一句:“无甚大事,不过是内苑出了点小乱子。”那帮小兔崽子皮又痒了……他暗暗磨牙。可惜远在京城,他暂时过不去。 “要紧不?”高胜寒不会真的以为“一点小乱子”就能够让这位大内监变脸。 “什么事情也没有侍候主子要紧。”邓公公接过她使用完的湿毛巾随手扔到一旁的水盆里,殷勤的替她放下袖子,又扶了她起来,替她抻平微皱的衣襟,服务得那叫一个无微不至。 高胜寒有些不自在了。 “行了,朕这里不缺人使唤,若真有事需要你出手的,你自忙去。”说着,不着痕迹地避开那只白胖胖的大手,举步朝前走去。 邓公公直起身子,有些委屈的扁扁嘴,只是很快就调整好心情,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那,老奴就向主子告个罪,先行回京了?”看君王没有表示出不快,他赶紧又补充一句:“内苑有点小麻烦,老奴替主子解决了。待明日主子回京,一定清清爽爽贴心顺意。”保管叫那群小兔崽子服服帖帖的,一只也蹦跶不起来。 高胜寒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吩咐一句“多带点人手,路上小心”。 邓公公差点内牛满面。主子也会关心人了…… 就冲这一点,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一直围着她转的邓公公唠唠叨叨的交代了几句话,终于屁颠屁颠的走了。高胜寒莫名松了一口气。 照邓公公的说法,这里最熟悉她的人非他莫属,甚至连她的公主身份都知道,她很担心被对方看出些什么。虽说这具身体完全没有问题,只是很多习惯不是她一时半会就能掌握的,只得慢慢摸索,力求不要跟原主儿相差太远。 她在考虑是不是再找几个人接触一下了解各种情况。 找谁呢? 高胜寒瞅了瞅金宝银宝。 这两只几乎没开口说过话,除了侍候自己用膳的时候有过简单的交流,比如介绍菜品名称原料什么的。 金宝感受到主子的视线,背脊一弯,小跑着奔上前,脸上挂出很得体的职业笑容,讨好的问道:“主子可是闷了,要不要宣几位小主过来谈谈天,唱个小曲儿下下棋?” 高胜寒眼皮跳了跳。 找男人消遣啊…… 这事以前也不是没干过。可是…… 脑海中不由浮现那几个少年稚嫩的面容。看上去也就高中生的样子,跟她这个娃都念高中的怪阿姨有什么好谈的?代沟那是杠杠滴!而且当了男宠——虽说是皇帝的男宠——也不知道是自愿的还是被自己强抢来的,指不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呢!她哪敢随便招惹?万一误会自己有什么不良企图一上来就亲热神马的……那她是要上他们还是让他们上啊? 高胜寒赶紧打住越来越离谱的思绪,冲金宝摆摆手:“不了,给朕找几本书来吧。地方志或是时策国策什么的。山水游记也行。” 金宝眼皮颤了一下,恭恭敬敬应一声“是”,出门一会就又回来了。 不多时,有人递了书进来。 白天初来乍到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尚不觉得累,这一松懈下来,高胜寒就觉得一阵阵困乏袭上心头。 倒不是书本里的字不好认,想她念小学的时候也被强逼着上了兴趣班,书画练了几年,毛笔字也算小有所成,这些类似繁体字——之所以说是类似,是因为有些字的笔画简单得又接近日文——她还是大致能看懂的。可是?好无趣啊! 扔下才翻了没两页的大周国誌,换一本游记,实在也是无趣得紧。 干脆将书本放开,懒洋洋的平躺下来,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在脑中过一遍,确认一下身边哪个是真正对自己上心的。 邓公公算一个,那个卫岚应该也是忠心的,金宝银宝既然能贴身侍候,暂时应该算是可以放心的…… 这时,门外隐隐约约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她听着对方的意思约莫是做了宵夜,献殷勤来了,却被金宝银宝拦在了门外。 没想到自己耳力还不错啊!亦或是这里隔音效果太差? 高胜寒挑挑眉,翻身坐起。 “谁在外边?” “回皇上,是陈小主。”金宝赶紧回话:“小主做了金丝燕窝羹,皇上可要宣他觐见?” 高胜寒暧昧一笑。 只是送宵夜这么简单? 原本想打发了去,转念一想,也许,可以从对方口里探话?便准了。 “皇上,这是小臣亲自下厨做的,皇上尝尝。” 陈子秀小意温存地侍候着,从黑漆描金雕花三层食盒里掏出两碟精美的糕点,又从最底层隔水温着的小屉里端出一盅还热乎着的燕窝,只掀开盖子,鼻息间满满都是香甜的味道,饶是不觉得饿的高胜寒也不由勾起了一丝食欲。 金宝赶紧用银针试毒,又用自备的专用银勺每样吃食都试过了。陈子秀很是自觉的也每样点心都掰开来吃了个遍,金宝这才小心地请皇上慢用,然后足不沾地的溜了。临走还体贴地燃了两盏牛油灯,罩上了精美的描花四角纱罩。 房间里的光芒一下子柔和许多,凭添几分暧昧。 正悄悄靠近的卫岚听到一墙之隔传来的说笑声,脚步不由一顿。 第九章 惊语 那家伙!这么快就风花雪月了! 卫岚犹豫了一下,继续贴着墙壁小心翼翼的往前挪移,来到北面的窗子附近。屋内的说笑声更清楚了。 只是越听下去,卫岚心里越惊疑不定。 怎么他们说的都是宫里的事?皇上对后苑的事情不是很上心,从来不关心哪个公子是哪家的,反正全大周就他最大,做事横着走,兴致来了就去某个小侍的屋子里折腾一番,直将人弄得皮开肉绽第二日几乎下不来床,大家伙心里不定怎么恨这位祖宗呢!陈子秀被皇上招宠的次数也不少,按说心里最恨皇上的就是这家伙,今天出的事情若他没有掺和在里面,至少也起了通风报信的作用,不然那些逆贼如何能够准确又迅速的找到了皇上!现在这厮却是言笑晏晏的跟君王调情……必有古怪! 还是说,皇上这是有所警觉、欲擒故纵? 卫岚贴在窗下,静静聆听,顺便汲取墙壁地脚的地龙暖气,不然他可冻得够呛。 时间一长,才受了伤的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他无趣的将视线朝四周扫视一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待他细想,就听房间里又多了一个人的声音。 “下官孟淮安参见陛下!” 一名身材魁梧英姿挺拔的男子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拳行礼。此人是禁军统领李铭手下一员猛将,亦是作为下任统领培养的,身手很是了得。今夜统领有事(审逆贼去了),就是他领命带着人执勤的。 高胜寒却不认识,就有些诧异。武将深夜求见,必有急事。心里就有些惴惴的,因为邓公公临行前说的是白日的事情若有进展,当是禁军统领李铭前来汇报,现在怎么换人了?只是想着这人是金宝银宝给放进来的,应该没有问题,便让陈子秀先行离开。 陈子秀不悦地瞪了那武夫一眼,大有嗔怪他打扰了自己好事的意思,高胜寒在一旁将他那娇憨的神情看入眼中,也颇觉有趣。还别说,这少年虽说是刻意讨好自己,却不太让人讨厌,甚至有时候看着那稚气未脱的面容,恍惚也会让她想起自己儿子…… 这么一分神,高胜寒就没有注意旁的事情,待她感觉异动有寒风迎面扑来的时候,一片闪着幽蓝的寒光,已经近在眼前! 屋里传来一声尖叫,伴着瓷器摔落地面的破碎声! 卫岚身躯一震,再顾不得其他,破窗而入! “逆贼!胆敢行刺皇上!” 在窗外就已经听音辨认出对方身份,卫岚心里暗暗叫苦。 莫怪他气短,实在是这孟淮安身手了得,能够做到禁军统领手下第一得力干将也不是吃素的!他身体大好的时候也不过能胜出对方一招两式,现在又如何是对方的对手? 才交手三两招,卫岚就觉得全身血气都往伤口处涌,腰侧湿了一大片! “有刺客!”守在屋子外间的金宝银宝自然听到屋内动静,纷纷操起武器冲了进来。 三战一,按理说孟淮安应该落下风的,只是卫岚三人却是越战越吃力,动作越来越迟缓,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大家伙心中暗道不好!他们中计了! 只得纷纷将目光投向主子! …… ………… 人呢? 银宝最先不敌,被一掌拍飞出去,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哇”的喷出一口血。 高胜寒躲在床底下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吓得小心肝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银宝泪眼模糊中看到了龟缩在床底下的主子,不敢相信地瞪着眼,又吐了一口血,果断晕了。 卫岚顾不得多想,口放狂言,恶狠狠骂道:“猛子你个逆贼蠢到家了!主子早就离开多时,你现在行刺的不过是替身!要不就以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以为主子会怕你?会不战而逃?做梦呢你!” 孟淮安听了这话,身躯一震,有些犹疑,卫岚和金宝终于得缓一口气,立即跳出战圈,眼睛却是焦急地四处搜寻皇上! 陈子秀躲在多宝阁后,颤着手,哆哆嗦嗦地指向床的方向。 大家的视线都往那边看去,就看到床榻下阴暗处一抹明黄色的衣角一闪,努力往里边缩去。 这……实在不像是那个暴君所为。 房间里一片死寂。 孟淮安呼哧呼哧喘了几声粗气,大刀一挥,朝那张打造别致的铁木雕花大床冲去! “混蛋!他在哪里?快说!你给老子滚出来!” 几刀下去,精致繁复的花纹立即变成碎木屑四下飞散,看得陈子秀一阵心惊肉跳。 金宝持剑待要上前阻止,却被卫岚拦下了。 卫岚冷着脸,冲着抓狂的孟淮安刻薄的说道:“我晓得你动手脚将外边的侍卫都调开了,这一时半会的是没人过来,可你再这么做无用功下去,准保你待会走不脱!我现在是没有这个能力捉拿你,可是?待李铭发现情况不对带着其他侍卫赶来了,你也想想你自个的下场!” 金宝趁着他停嘴的空档小小声追问一句:“那一位真的是替身?”他们怎么不知道?难道……邓公公信不过他们? 这么一想,心中就有些不舒服。转而又想到他们连命都是皇上的了,虽说为一个替身拼命不太值得,可是?这也是他们的使命不是?邓公公临行前可是特意交代了,一定要保证皇上的安全。虽说以皇上的身手来说十个他也打不过,可……这个不是皇上,不救他说不定就死了…… 金宝脑子乱糟糟的,耳边就听到卫岚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若是真的皇上,孟淮安你可有把握能在皇上手下过二十招?” 孟淮安举着大刀的手一顿。 皇上?不用二十招,那个变态只要用内力就能将自己震飞到院子里。可心里还是不愿相信。 这么好的机会…… “皇上中了毒。”这个英挺的汉子还在兀自为“皇上”的反常找借口。 “今儿我救皇上回来的时候就发觉不对了。皇上一点内力也没有,与常人无异。”卫岚平静的述说着一个事实。要不然,只消在危急的时候皇上出手相助,自己也不会受伤。 其他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他。 高胜寒更是吓傻了,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无助地咬着手指。 次奥!如果她不是皇上,那她又是谁? 第十章 善后 孟淮南那个逆贼终是赶在其他侍卫发现之前离开了,而且走得理直气壮,跟平时巡视一样,光明正大地从后门出去了。偏殿侧殿里侍候的内侍都被他药晕了,断无人会跑到外院去通风报信,他担心什么! 银宝清醒过来,恶狠狠瞪着那人的背影,气得又吐了一口血。 高胜寒犹豫了一下,动作还不算太难看的从床底下爬出来,整整衣物发冠,弹弹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不得不说,即使是行宫,一两年也用不上一次,地板还是很干净的,不说光可鉴人,至少没有卫生死角。 她木着脸,面无表情的扫了众人一圈,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朕乏了,都退下吧。” 房间里还剩下的人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哦,记得宣太医来给银宝看看。”她指了指还趴在地上的银宝,面现慈和。 “谢……谢皇上!”银宝挣扎着爬起来谢恩。他刚才昏迷着,没听到卫岚那一番惊天言辞。 金宝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上前给君王行礼道了晚安,搀扶着银宝下去了。 剩下的两人,一个是皇上贴身侍卫一个是后苑的小娘……小爷,随便他们怎么跟皇上折腾去。对于该皇上是冒牌货的言辞,金宝还是心存疑虑的,并不敢托大冒犯。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三人,衬得那一地的碎屑破烂玩意儿更是刺眼。 高胜寒睨了他们一眼,唇角挂上一抹冷笑。 卫岚与陈子秀头皮一麻,心中小鹿乱撞。 刚才不过是为了吓唬孟淮安情急之下才说了那一番激烈的言辞,卫岚自己心里也不是十分确定,但是只要那个逆贼相信了肯住手就行!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事的后果! 如果皇上是真的,他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辞――会要了自己的命! 卫岚赶紧跪了。 “属下冒犯了皇上,请皇上降罪!” 高胜寒就这么看着对方,思绪却是开始飘远。 她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正被人追杀在雪地里健步如飞的情形,想起了邓公公的话语以及恭谨的态度,想起了刚才淬毒的刀锋迎面劈来的时候自己那快如闪电的动作,十分麻溜就躲开了,还顺便踹了陈子秀一把让他远离危险。 这具身体是真的。是真的有武功底子。只是,她不会使用而已。 刚才在床底她就想通了。 麻烦的是如果这几位相信了卫岚那一番言辞而对自己进行彻头彻尾的检查,万一他们一定要证明自己的身份,不说将自己全剥光光,只消问几句平日里皇上都喜欢做什么最宠爱谁,或者问一句丞相是谁最近上了什么折子某某大将军又是谁,她就一句也答不上来,那不是直接递了把柄告诉大家她就是个冒牌货? 一旦起疑,少不了要验明正身。这龙袍一脱――她可就绝对再穿不上了! 高胜寒轻轻吁出一口气。 所以,她才会先发制人,摆出姿态来震慑他们。 不想,还真奏效了。 陈子秀面色苍白,心里转了十个八个弯,觉得卫岚说的有道理,却又不敢真的冒犯了皇上!就算是假的,只要他穿着龙袍,自己就绝对碰不得!而且以他的眼光,隐约觉得:这一位确实就是皇上本人呀!那身形面貌话音,包括纤白的双手,左手中指指根处一处环状的红痕,右侧脖颈上不易察觉的一颗褐色的小痣,跟他认识的皇上一模一样! 他怎么可能不是皇上! 陈子秀跪伏在地上,藏于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难道是卫岚在使诈,皇上配合行动,骗过了孟淮安?今天雪原里的刺杀……没准皇上也受伤了,只是没有让人知道! 孟淮安那个蠢货! 想到刺杀行动功亏一篑,还白白暴露了孟淮安这么有用的一颗钉子,陈子秀终是憋不下这口气,郁结于心,一口血喷出来,身形摇摇欲坠。 卫岚的伤口也在刚才的打斗中崩开了,温热的血渗透了衣裳,滴落在地板上,一滴接着一滴,粘腻猩红,很快就将地板氤氲成一小摊。 他的身姿却是连动都不曾动一下,俊秀的眉峰不自觉微微蹙起。 高胜寒耳力嗅觉何等敏锐,立即就从这诡异的氛围中警醒过来。看到面色灰败的陈子秀和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卫岚,她一惊,高呼一声:“来人!” 进来的是一位面相阴冷的三十出头的男子,中等身材,一身戾气,夹杂着屋外的寒气,原本温暖的室内气温骤降,惊得高胜寒呼吸一窒。 “属下护驾来迟,望陛下责罚!”一字一顿,中气十足,铿锵有力。挺拔的身子单膝跪于一片狼藉中,更衬得这人英武不凡。 高胜寒脑子里立即迸出一个人名―― “李铭。” “属下在。”禁军统领李铭一抱拳。 “起来吧。”高胜寒摆摆手,悠闲地踱过地面的碎瓷破木,寻了一张完好的椅子坐了。“可是白日里的案子有眉目了?” 李铭恭敬的回答:“已经查出一点,这群逆贼中有江湖杀手,涉及多个门派,是有人花钱高新雇来的。另一部分却是――”他斟酌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反贼赵邝的手下。” 反贼赵邝是谁高胜寒自然不知道,却也不会多嘴一问,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此事等回宫再交给宗政司处理,那些人犯务必要严加看守!不能再有闪失!” 李铭面色沉肃的应了,高胜寒又吩咐。“带卫岚和子秀下去,吩咐太医替他们好好看看,务必治好。然后将他们送回各自处所。” 李铭诺了声,一手一个,拎着两只脚步不稳的少年下去了。 不大会儿,金宝带着三四个小宦官进来,麻溜地将房间收拾一番,又关切地询问君主可还需要用些甜汤或是点心,得到回复说不用,金宝知趣地服侍君主更衣洗漱,将人劝到西暖阁,睡在了卫岚原先养伤的床上。 褥子羽被自然全都换过一遍了,高胜寒将脸埋在枕头中,鼻息隐隐的,还能嗅到丝丝药草的味道,还有点点血腥味。 卫岚那少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模模糊糊的,实在是困乏,高胜寒再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这一夜,注定有人坐卧难安,辗转难眠。 第十一章 囚牢 慕容真看陈子秀被两名侍卫护送回来,脸色十分不好,他心里一惊,迎了上去。 询问了几句,那两名侍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慕容真打发他们走了。 “子秀……”慕容真转身回到室内,看到陈子秀坐在暖榻上发呆,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陈子秀转过脸,木木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哈的笑了一声。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的,蜷缩在榻上低低的笑起来,最后竟被呛着了,狠咳了几声。 慕容真也不催促,唤小宦官打来温水洗漱,自己又亲自斟茶递水端给他喝了两口,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 听到响动的秦枫披了皮毛大麾也过来了,靠在内外间的断隔边上,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我没事。”一杯热茶下肚,陈子秀缓过劲来,抬起两手轻轻拍了拍面颊,直将雪白的肤色蹂躏出一层薄红。 “没成。”简单一句话,另两人已是明了。 落入外人耳中自然是以为这位小主的失态是因为君王看不上没有让他留宿,颇有那么一点失宠的味道。可是慕容真和秦枫自然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可是……被……”慕容真紧张地做了一个砍杀的手势。意思是他们的人是不是被连根拔起了。 “不。”陈子秀恢复常态,抿抿唇,捧着杯盏缓缓转动着,慢悠悠说道:“暂时没有事。”而后他侧耳聆听周围动静,秦枫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周围无人,陈子秀这才压低了声音,将今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慕容真大吃一惊!“卫岚真是那么说的?”那人不是皇上!!! 饶是面色淡然的秦枫听了,这会也不由动容。 皇上的寝室中燃着的香是他们偷偷做了手脚的,蜡烛里边也参杂了些东西,再加上陈子秀做的宵夜,这三样不论哪一种单独使用都不会有异常,便是太医也验不出来。可是混合在一块用就不同了!内力越是深厚的人,同时摄入这三种药物,筋脉会暂时被凝滞的郁气阻碍,身体会觉得困乏,行动也会变得迟缓,若是这时突然遭到袭击――特别是事先服用了解药的孟淮安的袭击――即便是皇上,也不应该会毫发无损!因为按照习惯,皇上会立即运气出掌,这样一来,真气便会凝聚在堵塞的筋络中,会引起血管突然爆裂,届时孟淮安只要抛撒出见血封侯的毒药,只要沾上一星半点,皇上必定难逃此劫! 可是…… 皇上只是翻了个身,钻……钻到床底下去了?! 慕容真与秦枫面面相觑,无法用言语表达他们的震惊。 “后、后来呢?”慕容真咽咽口水,有些艰难的问道:“你、你们没有质问他?” 陈子秀想到这个就生气。他恹恹的闭上眼睛,狠狠的吐出一口气,哑着嗓音说道:“皇上若无其事的爬出来,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还拿看白痴的眼神看我们,我哪敢有什么动作?”卫岚跪了,金宝银宝跪了,他敢不跪?而且那个时候的皇上,真的就是那个阴狠毒辣的样儿! “再后来,李铭来了。”陈子秀摊开两手,做出一副无奈状。 “这么说,我们都着了卫岚的道儿。”慕容真垂下眼帘,又长又翘的浓密眼睫形成一片淡淡的阴影覆在眼睑下方,衬得那张白皙的面容有些阴郁。 “幸好大家都没事。”陈子秀安慰的说道。 慕容真缓缓摇头,淡薄的唇瓣轻轻吐出一句。“有事。邓公公回京,就是大事。” 陈子秀默了默,脸色微变! “是谁在宫里支应?” “林艾可。” 京城,皇宫。 内苑地牢。 “说吧!谁指使你做的?”风尘仆仆赶回去的邓公公只简单洗漱,用了膳食立即就到地牢里提审闹事的人。 为主子争风吃醋是好事,可是闹得太过了就不对了。更何况,被打伤的还是别国放在这里的质子。虽说那质子也不过是主子的玩偶,平日里没少被折腾,可是?那也只能是主子下手! “谁给了你胆子,让你刺伤了夏沙曼王子?”邓公公轻轻踢了踢在地上蜷做一团的身子。 那人动了动,抖抖索索的探出一张精致小巧的瓜子脸,脸上一丝血色也无。 邓公公在心里满意的点点头。侍卫跟狱卒下手还是有分寸的,没有花了主子最喜欢的美人脸蛋。 少年双眼无神地盯着高大微胖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又缓缓阖上眼帘,一副不合作的架势。 “公公,这人实在是倔得很,辣椒水也灌了……”上下两张嘴儿都照顾到了,狱卒狞笑道:“可他就是硬气得很!只说是跟质子……王子殿下一句不合,吵了起来!”吵就吵了,打架也没什么?可你怎么能够用簪子去刺质子殿下的脸蛋?“幸好质子殿下闪避及时,不过是划破了脖子,可那更糟糕!流的血更多啊!娘哟喂~~~~半边身子的衣裳上全都是血!”现场那叫一个吓人! 狱卒绘声绘色的说着,邓公公皱眉,眼睛一斜,一股无声的威压逼迫过去,吓得那狱卒差点没有尿裤子!抖索着双腿立即就给跪了! “你们动他了?谁给你们的胆子?”邓公公只留意了“灌辣椒水”,立即就生气了!皇上的人怎么能够被这些肮脏的家伙给玷污了呢!地牢里的龌龊事情不少,最常见的就是强x猥、亵。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小美人进来,指不定怎么受罪了!这帮该死的奴才!看着最近主子好说话了,也开始宵想些不能想的了! “没、没有!绝对没有!大总管明鉴!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宵想万岁的人啊!”那狱卒立即响亮的磕了几个头!“不过是用了些刑……” 邓公公脸色和缓了些,冷哼一声。“谅你们也不敢!” 最后,实在问不出什么?邓公公只得吩咐留待明日皇上回来了另行安排。那被折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的少年总算是逃过一劫。 可是?明天呢?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林艾可想到暴君的残忍,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 ……子秀,孟大哥…… 一定要成功啊…… 第十二章 回宫 高胜寒第二日一早就坐车返京了,浩浩荡荡的随行人员约莫有五六百人,一半骑马一半步行,一溜的土黄色缎面嵌皮毛服饰,一水儿的枣红色大花马,一辆超大的明黄色车撵,华盖宝顶,四角垂缨,数量深棕色的四轮马车,亦是镶珠攒宝,旌旗飘展,场面颇为华丽壮观。 高胜寒暗想:莫怪那么多人想当皇帝了,就这排场,弄得再浩大也不会有人指责。 天子仪仗,路人回避。 可是?饶是道路通畅,仍折腾到中午才进了城。看着不过二三十公里的距离,却走了将近四个小时!这还是李铭最后看着队伍行进速度实在是太慢,抛下了步行的仪仗让他们慢慢走,由骑兵营护卫着皇上的车驾先行一步。 真是坑爹的交通落后!这在后世不过是半小时的车程! 高胜寒很是不耐烦地掀帘子看了好几次,待车子进城了,心情这才好转。 大致打量了一下所经过的街道、沿途商铺民宅,高胜寒心里没底,不知道这大周的经济发展如何,看到的楼层最高也不过三层,砖木混合结构,心里稍微有那么点失望。 金宝小心翼翼地侍候着主子简单的用了热茶点心,恨不得这车子生出翅膀一下子飞到皇城!一路上主子言语不多,只爱掀开帘子看热闹,结果热闹没看到不说,最后还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这……这是对京兆尹工作不满意? 金宝暗暗为京兆尹掬了一把汗,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递话出去…… 回到宫里,所到之处人头无不矮了一截,入耳全是“恭迎圣上”“皇上吉祥”的话语,高胜寒腻歪得很,连平身都懒得说了! 车行到中庭乾极殿停下,高胜寒正从车撵上下来,数十道错落有致的声音高呼“恭迎圣上”。她漫不经心的看去,脚步一顿,却忘了自己这会正一脚踏空,差点没有一个筋斗摔下来!幸而金宝跟另一个小宦官(银宝受伤不便伴驾)眼疾手快的伸手扶稳了,这才没有酿成大错! 金宝跟那名唤张文的小宦官后背吓出一身冷汗。 也不怪高胜寒失态,只见两排俊美少年候在宫殿前的台阶下列队迎接,即便是低垂着头,也不难看出个顶个的漂亮,不亚于陈子秀三人! 高胜寒眨眨眼。 次奥!真的只招男宠不收美女啊!原以为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后、宫里最起码也安排了三两个低品阶的妃子的,没想到,原主儿连做戏都懒得做给大臣们看,真是……有个性! 邓公公亲自迎了少年君王进殿,侍候她洗漱更衣,高胜寒眼光一扫,透过珠帘薄纱看向外间占了半间屋子的花花草草,心里不知该作何感想。 邓公公正犹豫着要如何说质子殿下被刺伤的事,看到主子的脸色,轻咳一声,压低了嗓音说道:“主子想要谁,晚上只管翻了牌子就是,现下却有件要紧事。” 高胜寒收回视线。“说。” “夏沙曼王子殿下受伤了。伤势看着不重,却有些……要紧。”那么长一道伤口,由左侧脖颈一直划拉到锁骨,看着就渗得慌!邓公公不自然的豁豁唇。那林小主下手也太狠了些,只怕这回小命难保…… 高胜寒面色一肃。王子?脑子里第一直觉就是:她的兄弟。 而后才注意到名字―― 夏沙曼。 难道皇室姓夏?可听着怎么有一点洋味儿? 当皇帝就这一点不好,没人叫你的名字,所以穿过来一天了,高胜寒目前仍不知自己的大名。 “昨日你连夜赶回就因为这个?”高胜寒扔下擦脸的热毛巾,摆摆手,示意侍候的小宦官退下。立即又有一名小宦官端着茶盏杯盘上前,金宝顺手接过,一样样尝试之后才斟茶倒水,将点心一并端放到君王跟前的青花色大理石面圆桌上。 邓公公却转换了话题,关心的询问起主子可有用膳,昨夜过得可好。 他并非不知道夜里在行宫发生的刺杀,甚至还知道是孟淮安那千刀万剐的逆贼下的手!可是……总不能让主子知道自己在他身边另外安排了人并引起猜忌和误会吧…… “朕无事。”高胜寒不欲多说,却不得不对那什么王子表示关心。“夏沙曼王子如何了?朕这就去探视。” “主子还是先用了膳食,舒舒服服泡个澡,再休憩一会,可好?”他就差没说王子殿下这会在午睡了!虽然知道主子一片好心,可也不好就打扰了王子休息。好歹那一位还伤着…… 高胜寒看看窗外天光,同意了。 “可要留下几位小主侍候主子用膳?”邓公公好心提议。 “不了。”高胜寒的小心肝抖了抖。“都遣散了吧。” 看着一位位不足二十的少年郎恭谨的退下,居然没有弄出一点声响,她不由琢磨:原主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收用了这些少年的…… 午睡醒来,高胜寒神清气爽,由着人带路,一边默默记着路上殿宇和各方位景致,一边听邓公公小声叙说事情发生经过,心头有些凝重。 这边京里才引了邓公公回来,自己在行宫就被人刺杀,若说这两者间没有关系,却又太过巧合。可若说他们有关系……这些人又是靠什么联络的?时间居然把握得刚刚好。难道是事先预谋? “那林艾可……”是何人?高胜寒很想这么问,但是想到对方是自己后、宫一员,没道理自己不知道啊! 不想邓公公却是知情知趣的给出了满意的答案。“原刑部员外郎的公子。他爹两年前犯事下了大狱,判了抄家流放。主子看着林公子年纪不大,为了免其受那流徙之苦才将他收用了。”主子心怀天下,怎么可能时时将目光放在后苑!估摸着有多半人是记不住的,少不得自己在旁边提醒了。 高胜寒一惊。 宫里居然有犯官之子!不管他爹是真的犯了错还是错判,那岂不是自己下旨才抄的家?那孩子指不定怎么恨自己呢!夏沙曼王子这是受了无妄之灾了! 不过一刻钟,就到了紧挨着后苑的西边的一处偏殿,栖霞殿。看着景致有些荒芜,那殿宇却是开阔大气得很。 而居住在殿中的人物,却绝对是一个妙人儿! 第十三章 质子 微卷的乌发,白肤,蓝眸,深刻的五官,娇艳的红唇,蕾丝边的宽松白色衬衣开敞着,露出白皙的胸膛,整个人侧卧在窗前矮榻上,腰腹以下盖了张红褐色的狐狸皮毛毯子,给人的感觉就是雍容华贵,美艳不可方物,宛如雕塑般,每一分每一毫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唯一让人觉着这还是个活人的,就是他颈脖至锁骨的一道两三寸的深红色伤痕,以及因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 高胜寒以为自己看到了男版的白雪公主,一时有些呆滞。 她进来的时候没有让人通传,对方这时才看到她,脸上露出一丝异色,赶紧扔了手中书本,掀开毛毯翻身下床。 “夏沙曼参见陛下。”白雪公主――不,应该说是白雪王子,行了一个半跪礼,执起少年君王的右手在手背上轻轻印下一吻。 高胜寒触电似的缩了手:“平身”二字尚未说出,对方已经自行站了起来,懒洋洋的斜倚在床帏支杆旁,双手环胸,盯着高胜寒上下打量一圈,唇边挂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慢悠悠开口:“不知陛下行猎归来,小王有失远迎,陛下不会怪罪吧。” 高胜寒瞪眼。 这人,怎么这态度?见多了奴颜卑行的宫人,突然遇上一个行事不同的主,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 高胜寒已经从邓公公口中知道这一位是西域黑砂国国主为表诚意送来的质子,听说是前王后的儿子,现任王后不喜他,便找了个由头将夏沙曼王子打发到大周来了,换取的好处就是两国边陲互市,进行友好贸易往来,还签了一张世代友好的停战协约,至少在现任国主在位期间不起战事。 想到对方身份,高胜寒释然。 这也是个悲催的娃,亲妈不在亲爹不喜,后妈更是视为眼中钉,万一日后两国翻脸,这就是一个炮灰啊!刚才进来就没看到几个宫人,这个殿里更是一个近身侍候的也无,可见这娃有多不受待见。就连这寝殿内室,也是冷飕飕的没一丝烟火气。 可是?再怎么不受宠没有地位,这也是邻国王子! 高胜寒脸色不好了。 邓公公看情形不对,赶紧岔开话:“皇上听说王子殿下受伤,特地前来探视。”而后又奉上礼单,示意身后小宦官赶紧将礼物送上。 夏沙曼王子漫不经心的瞥了那些礼盒一眼,并不上前查看,只懒洋洋的回了一句:“小王无事,陛下还是去安慰美人的好。我看与小王起争执的那孩子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为了安抚美人的心,陛下日后还是少接近小王为妙。”一口流利的官话,跟这外表有些不搭。 高胜寒已经从邓公公口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次意外就是因为一句口角引起的。 也是这孩子倒霉,不小心撞了林艾可,害人家摔倒不说,连句道歉也无,居然目不斜视的自个走了。林艾可气不过,讥讽了两句,说他是某大臣的入闱之宾、裙下之臣(高胜寒听到这些的时候表示汗颜,林艾可这娃的比喻完全用错了啊!),不配得到皇上的青眼什么的,夏沙曼听不过耳,不耐烦地辩驳了两句,大概是说姓林的你也不过是被男人睡的货,林艾可立即炸毛了,拔下头上的簪子扑上去刺了两下。 “朕的人伤了你,自是要给你一个交代。”高胜寒直接说明来意。“朕将犯事那小子交给你处置,如何?”顿了顿,又接着补充:“只一点:不能伤其性命,亦不能弄残其身。”林家就这一根独苗了。 夏沙曼挑挑眉,轻哼一声:“我要那小子干嘛?小王没有多余的闲钱养闲人。他是能给我洗衣做饭还是能替我挡刀子?” 高胜寒听出他意有所指,看了看空旷的寝室以及寒酸的摆设,心中不悦,转身吩咐邓公公。“将栖霞殿的人员按照常规配置齐全,如有必要,另设小厨房,采买的事情听王子的吩咐来做。每月按时下拨的银两交给――” “奴安排简宁到栖霞殿当差,暂代管事一职。”邓公公立即识趣的插话。 高胜寒满意的点头。“银两物什人员都交给简宁负责,简宁只需向王子负责,旁人不许插手。如此安排,王子可满意?”后一句是对着王子说的。 夏沙曼王子安静地看着她,宝石蓝般明亮的眸子带着一丝意外和探究。 半晌,他才开心的说道:“夏沙曼多谢陛下关照。”脸上的笑容亦真实很多,有种艳光四射的感觉,让人不敢直视。 果然蓝颜祸水…… 高胜寒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安抚两句,带着邓公公离开。不想王子殿下还惦记着一件事,大声说道:“刺伤我的那个,叫林艾可?小王我正缺一个贴身侍候的仆人。” 高胜寒脚步一顿,回眸看到王子殿下恣意张扬的神态,郁闷地吩咐邓公公:“待会将人洗刷干净了给王子送来!” 离开栖霞殿,邓公公才委婉的说了自己的意见。 “主子,奴觉得,现在将林公子交给王子殿下,不妥。” “朕也觉得不妥,可若不这么做,又该如何处置林艾可?”轻了,王子不满意,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到他国使节耳中,影响更不好。重了,高胜寒又觉得没这个必要。不管那林艾可有没有参与到行宫行刺事件中,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只要咬定不知情,旁人能奈他何?明面上看,这就是一场普通口角引发的案子。 “主子……”邓公公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出口了。“奴听金宝说,昨夜行宫闹贼了?” 因为孟淮安身份特殊,昨夜行刺的时候又只有他一人行事,并无牵连旁人,事后也没有查到他有无同伙,李铭为了安抚人心,对外宣称说是孟家有急事,孟淮安连夜赶回老家了,至于银宝的伤,是遇上一名小宦官偷窃东西,打斗中不慎受伤。那莫须有的小贼,已经被收押,随着那些刺客一块押送进京,等候审查处理。 所以,邓公公知道的,也只能是行宫“闹贼”这一说辞。 高胜寒想了想,决定还是跟邓公公交个底。 才凑近了想要分说明白,就听东头回廊拐角处传来喧哗。 “放开我!我要见皇上!” “放肆!” “皇上!皇上!求皇上开恩!林公子不是……呜呜……” 来人被捂着嘴拖下去了。 第十四章 求情 高胜寒皱眉看着跪在下边的男子。 此人半垂着头,发顶束了个髻,一根碧玉簪子从同色莲花纹玉冠中穿过,两端垂下青葱色的丝绦,下坠两颗明珠,正随着主人的动作微微颤动。乌发及肩,身上穿了一件青织云雁圆领长袍,袍子上倒是锈了喜庆的花样应年景,外罩原色狐皮裘,腰下更是七零八碎挂了十多种吉祥挂件,这一路走,环佩叮当,比她这个皇帝身上挂的饰物还多,可见原来也是个受宠的,要不也不敢就这样在园子里候着自己,还敢放声大喊。 “抬起头来。”高胜寒没好气地开口。 男子听话抬脸,视线对上君王的又快速移开,微微缩了缩肩膀,浓密的长睫不安的扇了两下。 ——嗬!不得不说,原主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后苑的男子,果然是个顶个的漂亮! 底下少年十七八岁,修眉俊目,白皙的面皮儿,约莫是被寒风吹久了,双颊两团粉红胭脂般晕染开,衬着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竟透着一股娇媚。 可惜,高胜寒不耐烦这样的过于娘气的男子,她欣赏夏沙曼王子那种身材挺拔肩宽胸阔有男子气概的。夏沙曼的五官美是美,却不会给人娘的感觉,反而比她后苑这些男人更像汉子。 高胜寒已经开始动脑筋怎么打发这些男人了。她不介意养几个情人当宠物消磨时间,却不喜伪娘。 “为何事叫冤?”听君王的语气不太好,吓得那少年一哆嗦,赶紧伏地磕头。 “林公子并非有意刺伤质子殿下,求皇上开恩!”不待上边出声,赶紧又解释:“前日是林公子祖父的忌日,也是林家……分家的日子,林公子喝多了,昨日起来就有些不清醒,跟质子殿下起争执,起因也是因为质子态度不甚友好……林公子绝对不是故意的!求皇上明鉴!”因为林老爷子是在皇上下旨抄家那一天过世的,他也不敢说得太详细,惹上边那位不痛快。 高胜寒挑挑眉,斜睨邓公公一眼。 邓公公轻咳一声,稍微站出来,捏着嗓音说道:“此事皇上自有定夺,岂是旁人能够置喙的!总归皇上心善,不会要了林公子的命。楚公子还是退下吧。” 少年覆在地面的手指微微屈起,很快又舒展开,低低的应了一声“小臣楚云昇谢皇上不杀之恩”,躬身退下。 “那林艾可人缘很好?”将旁人遣退,高胜寒跟邓公公唠嗑起来。 “不过是年纪小,平时也乖巧可人,几位小主自然不会与他为难。”邓公公斟词酌句的回答,一边觎着主子的脸色,小心翼翼询问:“卫岚可是惹主子不快了?怎么他今日找到奴,求恳着想要回到主子身边侍候?”主子吩咐放卫岚十日假,期间不必进宫谢恩,这可是无上的恩典,怎么那小子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儿? 虽然邓公公还在皇上身边放了人,却不是金宝银宝这般贴身侍候的,故而他也只知道那孟贼行刺,却不知卫岚那一番作活命钻床底,他们更担心自己啥时候小命丢了,哪敢在外边乱嚼舌根!万一真有什么风声放出去了,他们铁定是第一个死的言辞!就连金宝银宝碍着皇上的面子,私心作祟,也没有跟旁人提及那一晚发生的事情。毕竟,看到九五至尊为了被怀疑且必死无疑的! 所以,这极不光彩的事情,直接就烂在了这三人肚子里。至于孟贼出去了会不会乱说,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 听到卫岚的名字,高胜寒的脸色有些古怪。 那孩子……还真敢往自己跟前凑啊!就不怕她哪天不开心找借口宰了他? “卫岚忠心可鉴。他的命都是主子给的。奴觉着——还是让他近身护卫妥当。”虽说主子身边最重要的盾是护龙卫,最犀利的矛是禁军,可护龙卫是轮班倒的,并无固定人员伴君,早上还是这一群,晚上就换另一拨了。更何况,护龙卫护龙卫,听名字就知道,这帮脑子一根筋绝对忠君的家伙只护卫皇上本人或是皇上指定的人,万一哪天皇上不再是皇上了,那群蠢蛋可是不顾往日情面的,没准直接就能听新皇的令该干啥就干啥! 至于金宝银宝,功夫一般又是宦官,而且又管着皇上身边的杂事,碍于身份还不能跟皇上太亲近了。也就只有卫岚这样的可以成日里陪伴君王左右给她解闷儿。若是有好的苗子,他老邓还想再多招两人回来伴驾呢!可惜的是皇上的伴读一个被折腾死了一个现已授官在外边做事儿,倒不能经常进宫给皇上解闷了。 若是高胜寒知道邓公公内心所想,铁定会吐槽原主儿就是只管吃喝玩乐,不理朝政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原主就是个不理朝政只在内闱跟美男子厮混的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所以,当她表示要看林家犯事的卷宗的时候,邓公公惊得眼珠子差点都掉了! “怎么,不方便?”看到邓公公的反应,高胜寒有些心虚。 “皇上想看什么都是极方便的。”邓公公反应过来赶紧摆上笑脸。“奴这就吩咐人将卷宗取来。”心里却是琢磨着那林艾可如今也长开了,莫不是皇上看上他了想要收用?宫里哪个人皇上沾过哪个还是清清白白的身子,邓公公是最清楚的,当下不敢怠慢,立即又唤了人来,悄声吩咐了下边的人对待那林艾可要好一些,最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拎到主子跟前让他谢恩。至于主子收用不收用,端看那林艾可的本事了。 这个时候,邓公公暂时选择性地忘记了之前主子说过要将林艾可交给质子殿下当仆人的话。即便是那质子前来要人,也得主子享用过了才给! *** “什么?皇上要调阅前刑部员外郎林家的卷宗?” 京城某高门大户宅院书房里,当家老爷听到手下传回来的话,不敢置信地瞪了瞪眼。 “这案子已经尘封两年了,皇上怎么又想起来了?” 那一位对这些犯事了的官员从不手软,只要拍板定了罪,绝无翻盘的可能。 这一回怎么…… “你给我去查查看,到底是谁又将这事情翻出来了!” 第十五章 相似 林艾可被洗刷干净穿戴打扮齐整拎到乾极殿的时候,还懵懵懂懂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但是,当他看到座上一抹玄红宽袍间杂金丝彩线绣百蝶穿花的身影时,立即清醒过来,赶紧跪地叩首。 看到这个人还好好的活着,他已经明白刺杀行动失败了。心里唯一牵挂的就是孟大哥。若是孟大哥因此出事,他可就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林艾可轻轻阖上眼帘,额头抵在交叠搁置在身前的手背上,全身几乎趴伏到地面,姿态卑微得如同泥地里的尘埃。 是死是活,全凭圣意。他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高胜寒正摆弄着自己的衣袍,研究着衣襟和袖口精致的花纹图案,暗暗惊奇皇帝也无须整日里穿着象征至高无上皇权的明黄色龙袍。刚才她已经看到了,自己占了满满一个偏殿的衣橱里边各种花色的衣服都有,明黄色只是占了少数,更多的却是大红大紫娇黄嫩绿粉蓝薄彩的不同花色和料子的衣物,绣品也各式各样,并非全是龙纹。看来,因着性别的关系,本尊还是偏爱小女儿的艳色。就连鞋子,也多是五彩斑斓的,连大红绣鞋都有,不过很多都没有上脚,鞋底干干净净连一丝磨损皆无。 高胜寒感慨皇室穷奢极侈的同时,也对自己的前路感到了一丝茫然。 鬼差说要替那些在这一世被自己冤死的人改命了她才有可能回到原本的世界,救自己儿子一命,可是?要怎么改?从哪里下手? 她是一丝主意都没有,完全凭喜好和本能行事。 所以,在行宫的时候,哪怕知道留下孟淮安的性命会给自己日后带来无穷的麻烦,她还是没有下死令一定要追杀他。哪怕是给那家伙安一个盗匪的罪名再发放海捕公文在全国各地贴画像通缉,不牵涉他的家人,也算她仁至义尽了,不会有人说她做得不对。可是?她仍遵从直觉放过此人。就冲着他没有对金宝银宝和卫岚狠下杀手这一点,她尊他是条汉子。 再一个,林艾可刺伤了他国王子,按理应该斩杀了以安抚苦主并给在京城旅居的他国臣民一个交代,可是?得知那孩子全家是自己下旨抄家流放的,不知为何,高胜寒又心软了。 林家的卷宗她已经看过了,林海峰贪污受贿颠倒是非枉顾人命证据确凿,证人证言白纸黑字还有加盖的红色手印,以及从林家查抄出来的一些奢侈物件,在在说明那林海峰就是一个贪官! 只是,事实如何,只有林海峰本人才知道了。 所以,她想要亲自见一见这孩子,询问一下他的家事,也许能从林家日常开销和行事中捕捉到一些猫腻。 “主子,林公子来了。” 看皇上终于从魂游天外中回过神来,邓公公尽忠职守的轻声提醒。 高胜寒视线一瞥,看到了跪在下边的一个瘦弱的孩子。 即便是冬日穿着比较厚实,这个孩子的单薄还是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抬起头来。”高胜寒漫不经心的开口。 林艾可缓缓抬头,视线一直不敢越过君王的膝盖,最后落在了掩在黑红相间的锦袍下摆的绣鞋上。那是一双黑色绒面软底鞋,绣着栩栩如生的富贵牡丹图案。那牡丹花的花蕊居然是米粒大小的珠子串成的,可见帝王生活的奢华。 再一想到自家不过是多了一个前朝的紫铜香炉以及两幅名家的书画父亲就要被污蔑为贪赃枉法,以至全家遭罪,他这心里就怎么也不能平衡。于是,眉宇间莫名生出一股怨气,忽地就掀起眼帘,朝君王直直看去! 高胜寒正一脸惊怒地瞪着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谁……这不是那谁…… 靠!这不是公司法务处聘请的律师么!当初自己签字将大部分股权转到儿子名下的时候――对!就是那个名义上是自己的儿子实际却是贱人的种――就是那个律师亲自拿来的文书! 还有合并自己的公司跟那死鬼男人(她连丈夫都不愿意称呼了)的公司的时候,也是那个律师起草的文本!她记得那律师是死鬼男人的同学还是朋友什么的,他们还一块喝过咖啡吃过下午茶…… 那律师绝对知情!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掉包了! 高胜寒霍地站起来,几步行至林艾可跟前,抬起脚一脚就朝对方踹去! “贱人!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大家都没有提防皇上突然发怒,一时愣住了。 林艾可早就料到君王会生气,会有不寻常的举动,就顺着惯性摔了出去,倒没怎么受伤,只胳膊肘和臀腿处撞击地面隐隐生痛,一时半会的爬不起来。 邓公公看形势不妙立即朝周围摆摆手,侍立在殿堂四周的小宦官和宫女们立即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皇上,心里有什么委屈先放着,让林公子歇口气,再好好说道说道。”邓公公小心翼翼地劝说着,并不敢靠上前。 笑话!主子发火的时候下手不知轻重,他嫌命长才会靠上去。 林艾可又咳又喘地在地上趴了好一会,这才慢慢爬起来,抬眼朝盛气凌人的君王看去。 高胜寒三两步走到他跟前,抓住他的衣襟一把拎起。可怜的娃居然站都站不稳,个头还不及自己鼻尖。 林艾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脸上血色尽褪,淡薄的唇瓣微微发颤,一时说不出话来。虽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事到临头,说不胆怯是假的。 高胜寒重重的喘了两口气,闭上眼睛,又睁开,眼前看到的还是一张稚气未脱的少年的脸,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什么律师,眸中不由闪过一抹失望。 这是古代,不是自己那个世界…… 她定定神,慢慢平息心中怒气,好半晌才放开林艾可。后者顺势跪倒在地上,悄悄往后挪了挪,远离君王腿脚够得着的范围。 “今夜……侍寝吧。”高胜寒趾高气昂地轻点下巴,转身走了。 “诺。”邓公公高高兴兴的应了,转身就去找小宦官,替林小主洗刷。 林艾可张着嘴,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第十六章 表兄弟 “什么?让艾可侍寝?” 陈子秀得知这一消息,气恨地打翻了茶壶和杯子。 “他才多大!简直禽……呜呜……” 慕容真黑着脸,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这个家伙!每次说话前就不能动动脑子?房间里还有侍候的宫人呢! 慕容真一使眼色,侍候的小宦官们识趣的退下。他的贴身侍者更是小心恭谨地守在了门口。 陈子秀一把拉下他的手,自己用袖子擦了两下嘴巴,呸了一口,这才压低了声音怒道:“那就是个禽兽!” “是你也不能当众说出来!不要命了?”慕容真怒视他。 “我这不是气不过嘛!艾可才十三岁!”还不满十三呢!当年谎报他的出生年月愣是往小了说这才以“未满十岁男丁可免流徙以及其他徒刑”将他保了下来让他留在京城,没想到那变态君王在林家全家发配北漠上路当天竟然心血来潮突然跑到城楼上去观望,发现了与亲人抱做一团痛哭的林艾可,竟然觉得那孩子的眼泪“如清泉般干净透彻”,那泪脸如“婴儿般纯洁”,当即就叫人将他强掳进宫!吓得林夫人(林艾可生母)当下就晕倒了,可恨的是押送的官兵竟然一刻也不耽搁,连个大夫也不叫,直接将人扔到囚车上拉走! 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流放地的确切消息,也不知林家人是死是活…… “不行!我必须去将那孩子救出来!” 陈子秀猛地一拍桌子,起身从衣架上抓了皮毛披肩就往外闯。 慕容真赶紧张开两手拦住他。“笑话!你去又能做什么?是在旁边干看着着急还是自己也参一脚进去,一块调弄艾可?”暴君不是没做过这样变态的事情,甚至就在后花园里,光天化日之下,喝令三名男宠行那苟且之事,他却端着茶盏坐在亭子里看戏,还与随侍的宦官们指指点点,直羞得那几位至今仍觉没脸见人,除了重大庆典和特定节日聚会,就一直龟缩在自己居所中从不踏出房门一步。 甚至有一次,其中一位都鼓起勇气自尽了,被随侍的宫人救回来后恐吓两句,又想到宫外的家人可能遭受的牵连,最后方才歇了绝命的心思。只是终日郁郁寡欢的,整个人都消瘦得脱了形。 更恐怖的是将犯事的男宠扔到营帐中充作军女支…… 陈子秀打了个哆嗦,慢慢冷静下来,琥珀色的双瞳居然流露出一抹死灰,紧绷着的双肩忽地放了下来,整个人缓缓滑落,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慕容真跟着蹲下,抱着他的肩头轻轻拍了拍,无声的安抚。 陈子秀的母亲,与林艾可之母是嫡亲的姐妹,只是林家犯事之后,靖安侯陈忠就勒令下人不得再传二夫人与林家的关系。二夫人,就是子秀的生母。虽然对外称是侯爷的二房,却也不折不扣是个妾,不过是个有名牒有婚书的贵妾,子秀比一般庶子的身份略高一些,却也要尊称侯夫人一声“母亲”,私下里见了生母才称“娘亲”。从礼法上来说,侯夫人娘家的兄弟姐妹才是子秀的表兄妹,林艾可却是不能算是他的表弟的。 他忧心着急林艾可,不过因着生母的关系,又念着少时林夫人对他的关心爱护,才真心认这一个姨母。 好说歹说劝消了他的火气,慕容真犹豫了一会,说出自己打听到的另一件事。 “听说,那一位――”他伸手指指上天:“调阅了林家的卷宗。” 陈子秀唇角浮起一抹讽笑,道:“不过是借名头要艾可听话些,任他摆弄罢了。” 慕容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接着说:“我不信你没有怀疑,当年的事情你父亲有没有牵连在里边。” 陈子秀脸色微沉。 靖安侯抬赵氏做二房如夫人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就因为赵氏亲姐嫁了刑部员外郎林海峰。刑部管着全国大小案子,里边猫腻可多了,靖安侯拉拢林海峰,的确可以做些小动作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很难说林家事发,有没有陈侯爷在背后做推手,或是让林海峰顶了罪。 陈子秀惶然了。 难道,这才是他爹送他进宫亲近皇上的目的? 乾极殿里,却不似众人想像那般春、光旖旎。 高胜寒盯着一刻钟前邓公公送来的“凑趣的小玩意”,后背刷刷刷冷汗直流。 一个两尺长一尺宽巴掌高的黄花梨木雕花匣子中,大红色的丝绸缎面内衬上,摆放着几样玉器。 玉是好玉,温润光洁,有白玉有碧玉,还有难得一见的墨玉,和一整块的缠杂着几缕金丝的血红色的鸡血石。 若是这些玉石的形状不是那么猥琐奇怪,就更好了。 高胜寒咋咋嘴,小心翼翼抓起那根鸡血石棍子――没错,就是棍子。十五公分至二十五公分长度不等的六根棍子。 这匣子里装的,竟然是几根大小型号纹饰各不相同的角、先、生! 太特么奢侈了啊!拿这些质地上好的玉做这么猥琐的事! 高胜寒深吸一口气,放下鸡血石,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将这些玉改做别的用途。只是一想到这玩意或许曾经在某个地方进进出出,就一阵反胃。甚至觉得自己的手粘腻恶心沾了什么不洁的东西,赶紧抓起一块棉布帕子擦了又擦,随手将帕子扔在地上。 匣子扣上,往桌子上一推,再也不想碰了。 林艾可进门的时候,看到的景象出乎他的意料。 明亮的烛光中,那人安静的靠坐在床头,手中捧着一本书,认真的看着。俊美的面容在烛光的映照下氲出一层淡淡光晕,温和柔美得不可思议。 不知为何,脑海中居然浮现出母亲在灯下替自己做衣袜的温馨暖煦的一幕,双眼不由模糊。 但是…… 那人不是母亲。 林艾可吸吸鼻子,将泪水憋回去,耳际似乎还回响着邓公公敦敦教诲的一幕。 ‘你父亲是没指望了,他的事不会是假的。只是,你还可以想办法救你的母亲和姐妹。’ 端看你怎么做了…… 林艾可将手放在腰上,缓缓拉开仅用一根丝带束着的衣襟…… 第十七章 垂怜 高胜寒听到声响,抬眸看去,就看到一尊精雕细琢般的玉人儿站在床前不远处,身上不着寸缕,一双小手抓着一件月牙白的丝缎里衣,颤巍巍的半遮半掩的挡在身前,正正好遮住腰下风光,却又露出两旁的腰胯腿线,纤美柔和,完全没有男人的硬朗遒劲的健美。 高胜寒一口老血差点没有喷出来! 次奥!这个长得跟小鸡仔似的孩子又是要闹哪样?! 莫非是要勾、引自己么? 就这个小身板?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么! 特么的比自己儿子还要小几岁,身高矮了一个头不止,她下得去嘴才有病! 高胜寒哭笑不得,又担心自己说话大声了惊吓到孩子,只得放缓了声音,朝那孩子招招手,温和地开口:“把衣服穿上吧。当心着凉。” 林艾可一颗心正小鹿般乱撞,脑子一片混沌,耳朵里听到的声音也都是重音,带着虚无飘渺的音效,一时竟没弄明白帝王的意思,看对方朝自己招手,以为唤他过去,吓得腿都软了,直打哆嗦,好一会都迈不开步子。 虽然他没有正经被招寝的经历,却也目睹了男子与男子行那苟且之事的全过程(以前皇帝干坏事的时候从不避讳让旁人知道,有时候兴致来了还吩咐大家在旁边围观,让那犯事的可怜虫被侍卫x暴或是叫宦官拿了道具去折腾玩弄),当即就害怕得跪了下来。 膝盖接触到绵柔的绒毛地毯,地毯下就是坚实的大理石地板,跪得太用力也是痛的很,倒让林艾可一下子清醒过来。 对了!他还要求皇上放过他的母亲姐妹!不能这个时候露出怯意遭了君王的厌弃! 林艾可立即调整心态,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伏在地上深深行了跪拜大礼,态度姿势无比恭敬虔诚,带着一丝示弱和讨好,未变声的嗓音脆生生说道:“罪臣林艾可参见陛下。求陛下……垂怜。” 高胜寒惊讶地瞪着他。 垂、垂怜你妹! “上来!”语气没有了初时的温和,莫名带上一丝怨气。特么的好好说话会死啊!一个两个不是像避瘟神一样的避开她就是苦大仇深的怒视她,要不就是像看到花蜜的蜜蜂一样扑上来!太腻歪了! 林艾可心神一凛,不敢怠慢,立即爬起来,扔掉了唯一的遮羞布,光溜溜地由床尾爬了上去,乖乖在床的里侧躺好。 高胜寒视线一扫,冷飕飕的,林艾可一个哆嗦,立即想起来邓公公的吩咐,赶紧翻了个身,面朝下趴着,微微向后挺起腰肢,膝盖分开跪好,摆出个自认为撩人的姿势。 若是身边躺着一个色令智昏的老头或是变态大叔,没准会很满意他的主动。可惜,他遇上的不是爱好这一口的“良人”。 身后刮起一阵风,吹得他光果的腿上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他任命的闭上眼。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重重的落在他屁屁上,林艾可恐惧的惊叫一声! 站在殿外值守的元宝和张文一个哆嗦,立即目不斜视的站好,双耳不闻门内事。远远的在角落里值夜的小宦官们也垂眸勾肩的缩在一旁,一声也不敢吱。 一时寂静的夜空里只剩下紧闭的窗门里传出的清脆巴掌声,那孩子除了一开始的惊叫,之后倒是没了声响,惊得殿外众人纷纷猜疑是不是人没气了还是被堵了嘴,大家伙儿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只在心里替那孩子默默哀悼,希望后半夜抬出来的时候还是有气儿的。 看着白腻的皮肤上浮起薄红,两片圆丘一耸一耸的,颤巍巍的好不可怜,高胜寒总算是消了些火气,甩甩并不怎么痛的手,在被子上擦了擦,轻轻推了那孩子一下,绷着脸说道: “躺下来!自己盖好被子!” 林艾可动作迟缓的趴了下来,两手背在身后捞了两下,捉到丝滑绵软的料子,也不看是什么?直接就往身上扯,将身子遮得严严实实的,连整个脑袋都埋了进去。 高胜寒看着一旁鼓起一个小山包,一抖一抖的,隐约还听到压抑模糊的低泣。 她不爽的撇撇嘴。 叫你自作主张!叫你穿衣服你不听!反了你! 不由想起儿子玩疯了一头水一身汗,不听劝非要坐在冷气风口前吹风,还从冰箱里拿冷饮,她说了几句不听,那臭小子还故意拿了冰凉的饮料瓶就往自个肚皮上贴,还笑咯咯的,气得自己上去拎起小家伙照着那小屁屁就狠揍几下,他老爸听到孩子哭声出来看了,居然生气地一把推开自己救下儿子,为这事还跟自己吵了一架,好像自己是多恶毒的母亲,虐待了他的儿子似的。也不想想那时他推得有多用力,自己都摔了,幸好身后就是皮沙发,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真是他儿子,却并不是自己的…… 可是?那个贱人带着的孩子是谁的,她必是知情的!还不知会怎么虐待孩子呢!她突然回忆起曾经听某个私家侦探说过,那贱人母子俩过得很不好,贱人老是打骂孩子,经常让孩子饿肚子,比后妈还不如! 虽说是自己暗中动的手脚故意整治他们,可是…… 可是!那个孩子……是她的!是高家唯一的血脉! 那对狗男女! 高胜寒脸色又阴郁了,身上弥漫出一股慑人的戾气,双眼冷得似能杀人。 隐在屋子阴暗角落里的两名护龙卫浑身一冷,不安地动了动。 高胜寒似有所觉,一阵眼风扫过去。只是以她目前的眼力,却并看不出什么?倒是有一名护龙卫忍不住,轻声提醒一句:“皇上,可要影卫暂离?”护龙卫执行任务的时候都自称影卫,意既皇上的影子,如影随形。 高胜寒没想到角落里真的有人,吓得差点没失态惊叫。 她好容易忍下,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下去吧。” 那边没了声息,她有感觉,人应该出去了。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 当皇上真累,无时无刻都有人盯着,真是一点隐、私的空间都没有。 林艾可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立即停了哭声,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缩在被窝里,大气都不敢出。 眼前突然一亮,露出一张让他胆颤惊惧的面容,紧接着就是一本大大的书籍,啪的一声丢在他面前。 “自己看!” 第十八章 探病 次日一大早,陈子秀终是放心不下小表弟,打发随侍的小宦官喜儿去打听昨夜乾极殿的情况,不想那喜儿也甚是聪慧,知道自家小主关心林小主,他早起去御膳房领早膳的时候就跟人打听好了,赶紧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皇上打了艾可?”这事想瞒也瞒不住,皇上生气的时候哪天不打杀几个人威慑一下那些有异心的。邓公公也不刻意隐瞒,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得罪了皇上没好果子吃,识相的就都安分些,皇上少生气,他们也少倒霉。 陈子秀憋了一口气,一边在心里咒骂着那个暴君的变态行径,一边草草用了早膳,也不等慕容真和秦枫,只吩咐了守门的小宦官留话,带着喜儿急匆匆就往珞瑜殿赶。 珞瑜殿是皇宫后苑比较宽广的一个殿落群,正殿一座偏殿两座,另附有十几个小跨院,里边住了有五位小主十几位小侍。林艾可就住在东偏殿北暖阁。 “林小公子可起了?”来到珞瑜殿庭院中,看到在院中扫雪的小宦官,他迫不及待的出声问询。 那小宦官扔了大扫帚麻溜的行礼问好,恭敬的回答:“林小公子才刚起了。沈小主和楚小主正看望他呢!” 既然起了,就是人还清醒着。陈子秀稍微放宽心,一边朝前走一边继续问话:“林小公子身体如何?没有发热吧?太医来看过了没有?昨夜几时回的?” “并无人宣太医来。林小主是今晨才回来的。” 今天清晨才回的?那么冷的天……他岂不是被折磨了一整晚?竟然不宣太医…… 陈子秀倏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瞪着那小宦官,后者不明所以,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惴惴地看了他一眼,又觉得失礼,赶紧低垂下眼睫,微微躬身候在一旁。 陈子秀张口想骂人,却又知道这一位不过是庭院里扫洒的粗使人,进不得内殿侍候,房间里边发生什么事情他也是不知道的,只得恨恨地磨磨牙,转身飞快地往里去了,临行前随手扔了一块碎银子给那小宦官。“日后对林小公子的事情上心些。有什么不对的,尽可往珍珑殿寻我。” 小宦官接了碎银袖在宽袖中,一叠声的应“是”,眼看着贵人走远了,这才抹抹脑门被吓出的冷汗,寒风一吹,打了个喷嚏,哆哆嗦嗦地又拾起扫帚继续扫雪去了。在太阳升起来前,他得将主道东边这一块地儿全部打扫干净呢! 陈子秀进了东偏殿,朝北暖阁走去。原本他还担心艾可犯了那么大的错那暴君折腾完之后会将他又丢回地牢以平质子殿下的怒气,不想却直接将他送回了这里。 这是不是说明其实那个暴君还是挺喜欢艾可? 可这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好事…… “主子,林小主吉人天佑,必不会有事的。”喜儿小小声安慰。 “借你吉言了。”陈子秀缓缓吐出一口气,平息心中郁闷,加快了脚步。 还未到暖阁门口,就看到侍候林艾可的小宦官平安走了出来,侧着身掀开厚实的棉布帘子,脸上堆了笑容,恭恭敬敬地冲着门里的人说着:“沈小主、楚小主,当心门槛。” 陈子秀脚步一顿,站定了。 门内出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待他完全站出来的时候,会让人忽略周遭的一切,眼中只看得到那张精雕细琢如白玉般纯净的面容。 何谓惊为天人,陈子秀是在两年前进宫的时候才知道的。而那个让他初见时就转不开眼珠子的人,正是沈亦非。 他以为父亲最宠爱的骆姨娘已经算是很美的了(别人家的漂亮姨娘他也没缘见识),不想跟这沈亦非一比,还是落了下乘。 这人,好像集老天爷的宠爱于一身,不但模样长得好,学识更不差,这得益于其外祖父董阁老,自幼就将他带在身边教导。沈亦非人不但聪慧,读书亦努力,在十四岁就中了举人,原本想要在第二年春在殿试上大放异彩,不想就在临考前三天,其父母到城郊外的寺庙赏雪赏梅,归途路遇流匪,双双遇难。也幸而那一日沈亦非受了点寒,窝在家里发汗,躲过一劫。只是当噩耗传来的时候,他小病也变成了大病,愣是在病榻上缠绵了将近一个月,期间给父母举办白事也是靠的外祖家出人出力。沈父的家人远在江南,噩耗传过去再等候族人上门也要十天半个月的,亡者的收殓、灵棚的搭建、白贴派发、前来吊唁人员的接待等等诸事全赖董家大老爷及其几个子侄帮衬,那几天沈亦非就跪在灵堂不眠不休的守着,也不说话,只是有人进来上香的时候还晓得动作僵硬的回礼,待到头七一过,他就直接晕死过去。 陈子秀因是庶子,当年并未得出门到沈父灵前上香,去的是嫡出的大哥二哥还有大妹妹。回来就听大妹妹对沈大少赞不绝口,平添一分少女心事。 众人都以为沈亦非会在江南老家守足三年孝,不想其父母刚下葬,他就带了个小书童进京,直奔外祖家,据说是连行李都没有来得及收拾。 再后来是怎么进的宫,估摸着应该是皇上慕其美色,向董老爷子施压? 连董阁老的外孙都敢动……这天下间,还有谁是那个昏君不敢动的? “主子,两位小主已经走远了。”喜儿看主子还呆站在原地望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通道尽头,不由小声提醒,一边还不忘向一直守在门前的平安友好的笑笑。 平安和气的说道:“我家主子知道陈小主要来,连早膳都没吃,就等陈小主上门呢!” 陈子秀回过神来,赶紧迈步上前。 “可儿!你――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进到房内,看到小表弟红肿的双眼,还有趴在床、上的奇怪姿势,陈子秀心里顿时无名火起! “表哥,我……我没事。”林艾可看到对方的恐怖脸色,知道被误会了,赶紧爬坐起来,示意自己没有受伤。 陈子秀不相信,赶走两位侍从,上前就扒他的裤子。 “表、表哥!”林艾可羞得满脸通红,双手使劲抓着裤头,结果人小力气也小,还是被对方得逞了。 第十九章 有事 陈子秀不死心的上上下下检查一番,发现确实如对方所言,没有什么伤,他皱皱眉,直起身子。 林艾可赶紧一把抓着裤子提起来穿好,小脸红扑扑的,小脑袋一直垂得低低的不敢抬头看人,嘴里却是叽里咕噜的低声抱怨了几句,然后穿上鞋子飞快的跑进洗漱间去了。 陈子秀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看到外间圆桌上的食盒还盖得好好的,知道他这是还没有用上餐点,就不满地瞪了平安一眼。 平安也不惧他,笑嘻嘻的解释:“主子说等陈小主来了一块用呢!” 陈子秀也懒得理他,继续打量房间摆设,看到梳妆桌上搁了一个湖蓝色的小瓷瓶,觉着有些熟悉,上前拿起。 “这是沈小主送来的伤药。”平安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陈子秀拔开白棉布包裹着的软木塞,一股淡淡的橘子花香味飘散出来。 他想起来了,自己初次承恩的时候被那暴君折腾得几乎没挂掉半条小命,那沈亦非也是送来了这么一瓶药膏,有化瘀消肿的功效,效果很是不错,用过之后伤口不会再觉得火辣难受。他隐约记得,好像沈家旗下有一家很大的药行,里边多的是珍奇药品,貌似还跟太医署有生意往来。 想到那些不好的经历,他腻烦地将小瓷瓶随手搁下。 林艾可侍弄完自个出来,脸上红晕仍未消,实在是被表兄当小孩般捉住看了那难以启齿的地方,他这会还觉得羞恼呢!于是不由瞪了肇事者一眼,撅撅嘴,哼哼唧唧地往外间饭桌旁去了。 平安很有眼色的将食盒里的膳食都摆了出来,四样点心和八宝鸡胗粥还冒着丝丝白气,下粥的小菜也是青翠欲滴,俱是新鲜清淡的,一看就知道御膳房用了心思。 陈子秀斜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在对面坐下,举起筷子就吃。 “说吧!怎么得了皇上另眼相看的。”口里咬着豌豆酥,一边含糊的开口。 林艾可给平安使了个眼色,平安知趣的到门口守着去了。 “昨夜……”林艾可犹豫一下,决定据实以告。“皇上给我看了林家的卷宗,里边找不出一丝疑点。”说完,脸色有些阴郁,晶亮的眸子也黯淡下来。昨晚为此哭了大半夜,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不是奉公守法的好官,而真的是贪官! 林艾可吸吸鼻子,低头喝粥。 陈子秀顿了一下,跟着舀粥喝,不屑地嗤笑。“他说什么你就信了?” “白纸黑字,还按了手印。”父亲确实签字画押了……按手印什么的强迫,签名倒不容易作假。他看出那确是父亲的亲笔。 “若是被人逼迫的呢?替人顶罪呢?被栽赃陷害呢?”陈子秀用力咬了一口蒜香蕨菜,不忿地说道。 林艾可抬起头,看着表兄平静淡漠的脸,嘴唇动了动,轻轻呼出一口气。 “所以,皇上也是被蒙蔽的。”说完这一句,他有些呆滞,轻轻咬着筷子头。 陈子秀倏地抬头,双眸射出一道厉光。“他许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帮他说话!” 林艾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什么好处都没有给,只问了我在家的时候一日三餐都吃的什么?家中奴仆几何,车马几何,屋舍几多,家产良田几何,母亲陪嫁几何。” 陈子秀皱眉:“你怎么回答的。” “我自然是回答了我记得的,至于家产那些,当时年幼,却是不知。” 看表兄不再发问,林艾可吸吸鼻子,眨巴眨巴眼睛,将浮上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带着哭腔说道:“可是?皇上问我父亲不过是个刑部员外郎,朝廷发放的禄米和俸禄都是有数的,父亲不过为官六载,为何我娘的妆奁盒子里会有两万两的银票!”还不计房契田契,以及女眷的珠宝衣饰。还有使奴唤婢的花用,车马花用,房间摆设。他记得,自己使的玉佩玉簪子什么的,就不是便宜东西。还有大伯家叔叔家……也是这几年逐渐过上好日子的…… 林艾可不由打了个哆嗦,脸色更忧郁了。 陈子秀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六部的员外郎不过是五六品小官,一般年俸三百六十两,禄米折算成银子也不过几十两,加上下边递上来的孝敬,一年五百两银子顶天了,这还不扣除给上峰的孝敬以及亲友同僚间走动的花费和节礼,另有庄子田亩出产,那些也不够给家里人吃用半年的,就算是私下里买了铺子放租,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将将千两银子的出息,姨母如何就有两万银子的身家了?要知道,在京城,一般官宦人家嫁女儿陪的嫁妆也就千两左右,庶女更少,不过三四百两银子就打发了,他记得生母娘家并不是多富贵的人家,只是小有资产,外公舅舅也都是读书人,不过官职都不大,油水有限,断不会给姨母陪嫁太多嫁妆。这突然多出来两万两…… 陈子秀突然没了胃口,搁下碗筷。 “我吃好了。你这两天就不要出门了,待在房间里看书也好。” 林艾可闷闷地应了声。 乾极殿里,高胜寒正睡得香甜,不想被人打扰了。 “你妹的,说好了今天休息,谁那么缺德一大早的来吵人?” 她昨天就问好了,明天才上朝,今天还可以睡一天懒觉。 自己的这个前身真正懒惰,是个喜好玩乐的主,朝中没啥大事的时候一般是五天才开朝会,偶尔这货玩性来了要微服私访,扔下那帮唧唧歪歪半天也讨论不出个屁的臣子们,带上几名好手就偷溜出宫了。后苑里有一半的美少年就是在街上闲逛的时候套了麻袋捉回来的。 这些,并不是她突然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知道的,也没这个胆子去问邓公公和那几个贴身侍候的宝,这都是昨晚敲打恐吓威逼利诱林艾可才弄明白的。 没想到,前世的她还是个任性妄为的主啊。虽说还够不上无恶不作,可是在小百姓的眼里也差不多了。 她连大臣的儿子都敢染指,这怎一个彪悍了得! 想到珞瑜殿和珍珑殿里那三十几个男人,高胜寒头更痛了。 邓公公听到声响,赶紧进来侍候。 “谁在外边。”高胜寒不悦地问。 “夏沙曼王子。”邓公公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第二十章 共膳 高胜寒穿戴整齐来到偏殿,果然看到白嫩嫩的一枚大美人坐在靠窗的暖榻上,身后几个大枕垫背,身前还抱了一个,身子歪歪斜斜睡眼惺忪懒洋洋的模样,跟只慵懒的波斯猫似的。 次奥!作给谁看呢!没睡饱就跑到这里来添堵?这不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么! 她望望窗外天光,太阳才刚露头。 “吃了没。”标准的打招呼模式。高胜寒坐在了美人对面,隔着一张黑漆描金炕几,四目相对。 夏沙曼弯了弯眉眼,撒娇似的回了一句“没”,尾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这厮衣服前襟不知是没扣好松开了还是他就故意穿成这样,露出一小片嫩白胸部肌肤,形状美好的锁骨若隐若现,小模样要多诱人有多诱人。 死妖孽!高胜寒腹诽一句,别开眼,冲着邓公公点点头。“传膳。” 不多时,早膳端了上来,极丰盛的菜色,光包子点心就十多样,风味小菜八样,御膳粥三色,甜羹两道,居然还有两份肉食――烤肉和熏肠。 夏沙曼笑得更开心了。 “小王在周国呆了数载,还是第一次吃这等美味佳肴。”说着毫不客气执起筷子开吃,一夹就夹走了一大片烤肉。 邓公公在一旁看着脸都绿了。这货是故意的!这是在挑战主子的威仪!主子还没动筷子呢!更讨厌的是,拐着弯子告状说下边人苛刻虐待!张大厨跟自己可是有交情的…… 他悄悄抬眼看皇上。 高胜寒面无表情的举箸。 两人默不作声吃完,漱口擦嘴擦手,高胜寒不待对方开口直接切入主题。 “朕的御膳房手艺如何?” “尚可。”夏沙曼一边回味着,一边露出惋惜的神色。“若是全部是肉食就好了。”点心包子神马的,太精细了!一口一个都没尝出味儿来!还不如烤全羊烤牛腿烤鹿肉! 邓公公抽抽嘴角,垂手恭立一旁。 高胜寒笑眯眯的靠近他:“那朕吩咐御膳房天天给你上烤肉?”上火不烧烂你嘴巴! 夏沙曼眨眨眼,露齿一笑,也跟着凑近,两人鼻尖相差也不过三寸,只听他轻哝软语慢悠悠说道:“这,怕是不好吧?”就这么轻轻一动,胸前衣襟开得更大了,那道疤痕更显眼,两颗粉嫩嫩的小果实也隐约外露,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高胜寒果然不受控制的向下一瞥,咽了咽口水,突然朝后一靠,拉开距离,似要掩饰什么?大大声说道:“有何不可!传朕的旨意,以后每餐必给王子殿下上烤肉,不得浪费!” 这不得浪费说的谁呢?要是御膳房送来一整只烤羊他也得全吃完?太凶残了! 夏沙曼睁大了眼睛看她,赶紧补充一句:“每餐肉干不超过一斤,鲜肉烧烤不超过两斤就好,小王可不是那等没脸没皮的穷吃货。”说着又揉揉自己腰肢,笑道:“吃成胖子就不招人喜欢了……”话才说完,脸上却现出些微异色,却又很快掩去。 邓公公暗恨自己没有及早应声失去整治这货的机会,只得又看了主子一眼,诺诺的应了声是。 高胜寒又吩咐元宝拿来一个玉白色小瓷瓶,郑重的交给夏沙曼,抬手轻抚对方颈脖处那道碍眼的伤痕,不无惋惜的说道:“胖些又如何!说明朕的御膳房养人!只可惜了这么漂亮的皮肤……不过王子放心,这一瓶是祛疤良药,只要坚持涂抹上两周,早晚各一次,最后必定无损王子的美丽容颜,只有让人看了更喜爱的。”说话的时候,她注意到手下皮肤悄悄冒出了鸡皮疙瘩,一时怔住了。 “如此,谢过陛下厚爱了。”夏沙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故意在对方微凉的手上蹭了蹭,又不着痕迹的退开,转而说起了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陛下可以将林小侍送给小王了吧?小王身边正缺个使唤的。” 高胜寒挑挑眉。昨夜他才招人侍寝,今天这家伙就找上门来了,消息也不是那么闭塞嘛! “人嘛……朕也不是不给。”她故意停顿了好一会,看对方笑眯眯的把玩着手中小瓷瓶,也不知是不在意呢还是太过在意却不露声色,只得实话实说。 “待朕哪天腻歪了再赏给王子吧。现在用得正好。”说着故意凑近对方,摆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十二三岁年纪方好,正是好调、教的时候,那叫声哭声,更别有一番滋味呢。” 夏沙曼瞳孔微缩,眸光蓦地一沉,就这么一点极细微的动作也没能逃过高胜寒的眼。她的心一沉。 ――难道质子殿下跟林艾可有瓜葛! “皇上说话不算话。”夏沙曼不高兴了,直言不讳的指责。 “放肆!”邓公公立即护短。 “难道小王说的不对?”夏沙曼并不惧邓公公,不满的嘟着嘴。丰润的红唇这么一撅,风情万种。 “朕也没说不给啊!不是说了待朕腻味了再给么。”高胜寒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升腾起的雾气氤氲了她的面容。轻呷一口香茗,有些烫嘴,她随手将茶盏搁下。 夏沙曼终是心情不悦的走了。 高胜寒好心的想要将金宝银宝给一个过去侍候那小子,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溜得比兔子还快。 大概他以为自己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吧…… 高胜寒笑笑,站起来。“走,出门转转。” 邓公公殷勤的侍候她更衣换鞋,又拿了紫貂皮兜帽披风,问:“陛下想去哪里?” “花园里随便看看。” 这个时节除了梅花和雪景,旁的景色也没有值得观赏的,邓公公自然引着她往梅园去。 “主子还是与质子殿下保持距离的好。”看皇上心情不错,邓公公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说了。“质子……不太干净。” 高胜寒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难道她表现得那么明显么? 的确,她是挺欣赏夏沙曼的。因为那家伙的生活作风跟那个世界的自己大体接近,都是放得开玩得起的主,不会痴缠,比林艾可陈子秀这些迫于形势不得不讨好自己的要更好相处。 只是……不太干净?什么意思? 正想问个仔细,不远处一座假山石中突然传来异响。 “谁在那里!”邓公公大喝一声! 第二十一章 假山 “雪球,回来!” 邓公公身形刚动,就听身后右侧回廊处传来一声呼唤。 高胜寒循声望去,怔愣住了。 入目就是一番美景,白雪,红墙,描金莲花座的立柱,五彩绚丽的廊画,屋顶上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的流光溢彩亦不及廊下男儿出彩半分! 那廊道拐角处正站着一名男子,长身玉立,深紫色皮毛披风,衬得那张白皙面容更为绝色! 高胜寒张了张嘴,想要问这是谁,转而一想这里是皇宫后苑,后、宫的一角,只有男人和残缺男人绝对木有女人的地方,这个穿着既然不是宦官,那必定是“自己”的男宠了! 次奥!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位绝色,自己回来当天他们来拜见的时候她怎么没有注意到?每日放在身边端茶倒水的看着也养眼啊! 邓公公看到来人,和缓了脸色。“沈小主也来赏雪了。” 男子并不上前,只是朝高胜寒行了个标准的宫礼,道了声“小臣见过皇上”,不等高胜寒免礼平身,就自顾自的站了起来,微笑着解释:“小臣的雪球贪玩,跑到假山上去了,但愿没有惊到皇上。” 顺着他的话音,果然从假山那头滚出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在雪地里一路滚一路爬的朝着它的主人跑去。 高胜寒定睛一看,原来是只肥猫,全身雪白绒毛,因为长得太圆了所以看起来更像是滚着走。雪球这名字名副其实啊! 那猫似乎察觉到人的视线,朝这边转了转脑袋,一蓝一金两只眼珠子分外抢眼。 沈亦非抱起雪球,歉意的朝高胜寒笑笑,道了句“小臣告退”,施施然转身走了。 很快那深紫色披风在廊道拐角处一晃,不见了。 高胜寒盯着回廊看了很久,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刚才自己做白日梦,看花眼了。 邓公公轻咳一声,唤回她的神智,压低了声音解释:“招沈小主进宫伴驾是先皇的旨意。直到主子正式执掌朝政之前,沈小主……留着有用。”就差没有跪着劝说主子千万不要这个时候打主意到沈亦非身上了。 高胜寒大吃一惊:“他是先皇的人?”心里跟吞了只苍蝇般恶心,一时没有注意到自己口误应该称呼老皇帝为“父皇”而不是先皇。 邓公公吓得差点想伸手捂住这个混主子的嘴,急切地说:“哎哟喂,主子爷您可千万别那么说!沈小主可是为朝廷立了大功清白着呢!先皇可是免了他的跪礼保他二十年荣华富贵……”貌似还有一块免死金牌?当时他没在先皇身边服侍,这事不太清楚。情急之下,他也没注意他的主子口误了。 “公公你再给朕说说后苑里都住了什么人,朕一时半会也记不全了。”高胜寒抓紧时机打探消息。这两天相处下来她也摸到一点邓公公的脾气,就是不管自己做什么在这大叔眼里都是被允许的,他对自己是无条件的信服,还有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溺爱,有些事情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做出何种反应,这位大叔也会适时提醒,断不会让自己出错儿。 所以,她记不清后苑的男人,也是正常的吧? 两人渐行渐远,直到出了这个花园,假山里边才传来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滚!”夏沙曼一手紧紧捉着衣襟,面带寒霜地怒斥。 一名身形高大健硕的男子嗤笑一声,痞痞的说道:“又不是没被小爷宠爱过,装什么贞妇呢?”说着,手还不老实地朝他身下摸去。 “过两日皇上跟小王好上了,你说,他会不会听我的话将你全家给宰了?”夏沙曼不退反进,整个人挨靠上前,唇瓣贴上对方的耳边小小声说道。 吐出来的气息是温热的,声音却冰冷如霜。 男子一怔,嘴里说着“就你这蛮夷子?皇上要看上你早两年就收用了,哪有咱们兄弟插手的份”,一边还不死心地捏了那手感极好的桃瓣两下,却也不敢再纠缠,丢下一句“小爷等着看皇上是否会收用你这个腌臜货!”,整理好衣服匆匆离去。 夏沙曼全身都在发抖,一半是吓的,一半是气的。 打从他十二岁到大周来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谁会在乎一个质子?还是邻国的质子!黑砂国又不是没有皇子了,他这个没妈的孩子谁会在乎?除了外祖……可是外祖部落里现在也乱的很,几位舅舅身强力壮的,都有自己的想法,谁都不服谁,没暗地里给兄弟下绊子斗个你死我活的都不错了,如何还会照顾他这个外甥? 今天也算他运气好,那个小鬼正好打这里经过,不然自己少不得又要被羞辱一番了。 心里却又暗恨:派这样的侍卫守皇宫大内,迟早那臭小鬼会丢掉小命! 夏沙曼做了几次深呼吸,整理好衣襟头发,估摸着那个侍卫走远了,双手搓脸,感觉脸颊有些发热了,这才慢吞吞的从假山洞里钻了出来。 才转出假山,就看到通往假山的小路上站着一个人。 沈亦非! 夏沙曼瞳孔微缩。 他认识他。早在三年前他们就有交集了。虽说当时情况很糟糕,自己的丑态几乎被对方看光了,他心里对这个美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更是又妒又恨的,出乎意料的是,后来对方两次出手帮了自己,也打消了一些人的龌龊念头。 这一次若不是他,那小鬼就会发现自己的事,虽说那个侍卫很可能会丢掉性命,可是?自己想要再讨好臭小鬼就更难上加难了。好不容易趁着这一次被人刺伤提些小要求…… “你利用林艾可。”沈亦非开口了,脸色虽平静,眸光却不怎么友善,甚至可以用犀利来形容。 夏沙曼一怔,回瞪,反唇相讥。 “我倒觉得自己被人利用了。”小鬼在行宫遭遇刺客,偏生邓公公离开了,这里边没有猫腻谁信! 沈亦非淡漠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道:“你若想过上好日子,除了讨好皇上,其实还可以交好秦枫和慕容真。” 那两个也不过是男宠,有什么能耐! 夏沙曼自然不信,沈亦非也不多说什么?丢下一句“好自为之”,走了。 第二日,夏沙曼打扮得粉嫩可口,又去找了皇上。 结果,皇上上朝了。 高胜寒盯着下边吵开锅了的群臣们,昏昏欲睡。 第二十二章 朝事 一个时辰后,皇上一直没有发话也没有表态,众大臣们都不再争吵了,慢慢停了口水仗,悄悄抬头观察龙椅上那一位。 站前边的两位阁老两位丞相以及六部尚书两腿抖了抖,差点没有气歪鼻子! 好啊!敢情他们今天白费口舌了!皇上虽然端坐在上边,可是那紧闭的眼睛和一点一点的脑袋就很能说明问题!这个……是睡着了?转而想到昨夜宫里传出来的流言,说是皇上幸了一位小侍,看样子是折腾狠了累了,大家伙心里又有些鄙夷。 却这时,皇上脑袋往左侧一歪,众臣心头猛地一跳,正待出声提醒,却看到皇上脸颊边上多了一样事物。 众人抬眼朝龙椅后头瞥去,邓公公手执拂尘搁在龙椅上,拂尘包金莲花头垂下的绵软纤细的银丝正抵在皇上脸侧,支撑着尊贵的龙首不要往下滑。邓公公目不斜视手不抖腰不酸腿不软的全力支持他家主子,态度那叫一个专注,压根就当下边群臣是空气,甚至还隐隐有些不满这群不长眼吃饱没事干瞎折腾的大臣们吵到他家主子。日日吵,月月吵,年年吵,也没见国库充盈兵强马壮,倒是一个两个家里富得流油,连那些刁奴也敢横着走!什么玩意! 邓公公在心里翻翻白眼,决定无视众人视线,也不叫醒主子,一切待主子睡醒了再说。天不亮就起来了,他心疼! 众大臣心里忿忿,干脆也不再议论国事了,个个木雕似的杵着,一下子大殿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发觉周围突然安静下来,高胜寒缓缓睁开眼睛,忍下打哈欠的冲动,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都议完事了?可有结果?”她懒洋洋的开口,随手抓起一本刚刚呈上来的奏折翻看,扔开。又抓起下一本,继续扔。 “臣等恭候皇上决策。”众臣子这下倒是有志一同异口同声了。 “北方雪灾要赈灾,户部尚书可在。”这些朝事议程昨晚就已经看过一遍,高胜寒还是能记下急需解决的事情的。 “臣在。”户部尚书张庭出列。 高胜寒将折子扔到他面前。“算算,该下拨多少粮食衣物。” “臣有本启奏。”兵部尚书不满了,赶紧出列,麻溜地说出北疆前线将士们也需要粮饷支撑,今冬极寒,北方连降数场大雪,恐大漠游牧民族牲畜伤亡过重那些部落生活艰难会纠结在一块南下侵边,所以,短了谁的也不能短了将士们的粮饷! “哦。”高胜寒了然的点点头,大笔一挥:“准了。”在兵部尚书的奏折上批了红字。 兵部尚书喜形于色,才代前方将士们叩谢完龙恩,高胜寒却又问了:“谁负责押运粮草?” 对方答了一个人名,是个七品武官,承恩伯府的一位子侄,蒙荫恩入职的。 “可能保证朕的粮草完好无损的送至前线?”高胜寒又追问。 兵部尚书眼皮跳了跳,如实回答:“遇到路况不好或摔落或勾破又或受潮,粮草约莫会有一成半的损耗,余下的粮饷,定不负皇上所托安全运抵前线。”做不到这点那押粮官也别干了。都在后方行动,又有军队护送,断不会有山贼路匪敢打主意的。 “一成半啊。”高胜寒牵动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够多少将士一年吃喝了。” 底下大臣俱都不敢出声,心里有鬼的额头更是悄悄冒了冷汗,暗自嘀咕着往年都这么干的也没见皇上出声,怎么今儿这主就不高兴了?有心术不正的就想到是不是昨晚那个小侍侍候得不尽兴?又暗自盘算着过几天要不要再寻几个可人儿进献给皇上。 “半成。”高胜寒板起脸,将批了红注的折子扔给兵部尚书:“若损耗超出,押运官以及部众自己垫上。” “皇上!这实在是强人所难……”兵部尚书还想再争取一下,不想被上头一句话给顶死了。 “若无法做到,朕不介意换人,总会有愿意接手的人。”高胜寒无所谓的又翻开下一本折子。 兵部尚书彻底没话了,脑筋却是急转着想办法怎么跟承恩伯解释,少不得以次充好换取些好处了…… 不想,皇上又飞来一句话堵死了他的盘算。 “还有,朕下拨的是二等粮,还有给牲口吃的糙粮稞子,运到前方可别变成陈粮劣米草根树皮。朕会去信给前方将领说明情况。” 兵部尚书这下是有苦说不出了。 经这么一事,众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的心,不敢再扯些有的没的,那些鸡毛蒜皮部门牵扯不清踢皮球的小事,更是不敢拿到朝会上来糊弄了。 “皇上,那赈灾的事……”户部尚书张庭还是硬着头皮启奏。 “哦?户部还有银子?”高胜寒双眼放光地看着他。 “自然是不够的……”张庭苦着脸躬着身,腰杆压根就直不起来,却不得不说出剩下银钱的用途。 “岁末,各处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礼部工部那一块就不能省……”新年祭祀,朝拜,团年饭,元宵灯会,各方的打赏等等,七七八八拉拉杂杂的,几乎没将国库给挖空了。而剩下的钱还要预备来年春季的花销,不可能真正掏光了老底。 高胜寒瞪着眼,一时无语。 她都不知道,原来国库都快见底了!她有那么穷嘛?看宫里的布置很奢华啊!每餐吃的也很铺张,宫人侍卫们的服饰也很拉风!怎么就穷得连赈灾的钱都没有呢? 高胜寒下意识就瞥了邓公公一眼,邓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般,没给任何提示。 这是公司财务出问题了么?项目预算超过了预期?那么,应该融资?贷款?还是挪用…… 高胜寒揉揉眉心。 想远了。她现在可不是在公司的股东大会上,也不是年度总结和下一年度预算报告。 这是……国家的财力不足!严重的不足!几乎到了寅吃卯粮的地步了!这还只是局部小雪灾,灾民不足五百户,两千人左右,特么的连救济的钱财都拨不出来! “先救灾吧。其他的延后再议。”说罢,也不给群臣反对的机会,她挥一挥衣袖,英姿飒爽的走了。 “退朝!”邓公公喊了一嗓子,屁颠屁颠的跟上。 第二十三章 捏肩 朝臣们退出天权殿,立即三五成群聚在一块议论开了。 “董阁老!这事你可一定得替下官想办法啊!”户部尚书张庭拉着董阁老的袖子,就差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声情并茂的哭诉了。 董阁老心里也犯难,只得推诿道:“要不,元宵灯会就暂时不用国库的钱,让各家合起来举办吧。每家每户按人头各出几盏花灯,一溜摆在朱雀大道上,看着也喜庆,还各有比较。”那些爱面子的绝对不会偷工减料,只是这一回宫里估计不会准备彩头,也不知大家会不会如往年般尽力,往年挣得头筹了宫里可是有赏赐下来的。东西也不见得多贵重,难得的是御赐,被恩赐的人家面上也有荣光。就不知陛下今年会做何打算了…… 户部尚书得了董阁老一句话,奉为圣旨般,乐颠颠的走了。就算上头怪罪下来,不还有阁老顶着么! 祭祀朝拜新春团年会是绝对不能省的,他也想到了从元宵灯会上俭省,可是?自己一个从三品哪敢随便拿主意得罪那些牛气哄哄的勋贵和积年世家!既然董阁老肯发言,那就好办了。 相比户部尚书的好心情,兵部尚书吴厉和承恩伯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了。 押粮官赵继永是承恩伯的嫡次子,长子继承爵位自不用考虑前途,嫡次子文不成武不就,仗着老爹的势从小跟发小撒泼打闹欺良压善的,倒也学了三脚猫的功夫,身子很是壮实,因此承恩伯才替次子求了荫恩进了御林,由九品小官慢慢爬到了七品,又花了大把银钱上下疏通,终于领到了押运粮草这样的肥差。 别看这活儿辛苦,其实只要不是战时,一点也不危险,不但可以在粮草上头动手脚掺些次粮陈粮进去,还允许报损昧下一部分军需,倒手一卖就是一大笔银钱。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顺便夹带私物到边疆跟北蛮人做生意,再换回大块皮毛料子跟香料回来,再往京城的铺子里贩售,一次就赚个盆满钵满,还不用付请镖局的费用! 可是?今番皇上一句话就将在粮草上可以捞取的那一笔收益给堵死了,吴厉跟承恩伯就觉得自己吃亏了。 “伯爷,这事我可是告知你了,做不做还得看您的,下官还有要事,这就告辞。”兵部尚书眼看着这一回自己是拿不到好处了,也不多做停留,拍拍屁股走人,直将那承恩伯气得在背后骂娘!为了儿子的差事,他可没少给这老货塞银子!眼下好处没了,撇清干系倒快!他能怎么办?难道会让儿子白白的推了这差事被人顶了他的位置?他们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干!就算是动不了粮草,不还有夹带私货么!这回让他多带些茶叶和粗盐去! 高胜寒回到寝宫,换下厚重的朝服,穿着舒适的常服活动活动手脚,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保持一个坐姿在龙椅上静、坐一个时辰,还顶着这么一身行头,说不累是假的。早上起来甚至连水也没敢多喝。 邓公公侍候主子换上绵软的薄底鞋,看金宝元宝奉上香茗点心,满意的点点头。 “主子受累了,可要唤几位小主来弹弹琴说说话解闷儿?”处处为主子着想是他从小就被灌输的理念。在他看来,五更天就要起来听那群废物唇枪舌战是个累活,没看主子现在都精神不济了么。邓公公一阵心疼,巴不得五天一大朝改为一旬一次才好。以前也不是没有祖皇帝这么干过,甚至中宗在世的时候还有过十数年不上朝的记录,专宠后宫某位妃子,又数次下江南寻美人儿,那时也没见朝堂出什么乱子!主子又不图着当个明君,也不需要兴兵兴国,维持这般就很好!那些动脑筋费事的活儿,就该那群庸臣们干! 高胜寒没形没状的斜歪在软榻上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不了。找个手上活儿好的替朕揉揉肩骨,朕眯一下眼。” 邓公公乐呵呵的应了,一边替皇上揉捏着放松筋骨,一边给元宝打了个眼色。元宝很识趣的悄然退下。金宝也放轻了手上动作,将桌面没用几块的点心收拾了,另外泡了壶养生茶上来温着。 高胜寒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回笼觉,正慢慢恢复神识,感觉有一双手力道适中动作娴熟的在给自己做着肩背按摩,嘴角不由翘了翘。 “功夫不错。”待会要不要给多些小费…… “陛下舒服就好。”一道温和的男子声音在耳畔响起,高胜寒愣了一下,立即睁开眼。 她转过脸,瞪着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容,嘴唇动了动,发觉无话可说。能说什么?刚才她还以为自己在美容院做美容保养呢。 慕容真抬眸看了一眼,又垂下眼帘,继续替她按揉。那浓密弯翘的眼睫轻微颤动着,显示他心里也极不平静。 美人在侧,带着少年特有的气息,感觉就像是自己儿子的同学在孝敬自己,高胜寒有些囧,示意对方停止。慕容真赶紧搀扶她起来。 四下里一看,殿内除了他们两个就没有旁人——也不对,貌似她还感觉到了两个气息,若隐若现的,却没看到人影。估计又是那些什么暗卫之类的…… 靠之。朕的隐私权啊~~~~ 高胜寒感慨一番,就着慕容真端来的热水洗了一把脸,脑子清醒了些,端坐在软榻上,看着少年,不知该有什么表示。 慕容真有些紧张。这混账该不会是想要白日宣淫吧……手上动作却不乱,替君王整理好衣服上的褶子,摆正了挂饰(玉佩玉珏璎珞四五个),又拿来梳妆匣,取出篦子给陛下梳理一下翘出几根乱发的两鬓,动作那叫一个娴熟。 高胜寒有些惊讶这种伺候人的活这少年却做得如此得心应手,随口问了一句:“家里做什么营生的。” 慕容真动作一顿,又赶紧收拾好梳妆匣,掩饰内心的慌乱,沉着应答:“家父……于土木工建有所涉猎。”他爹是工部员外郎,可不是管着官邸修建甚至是皇室行宫别苑的修缮作业么。可是?皇上却完全记不起这一点……多少有些让他心里难受。大概在君王眼中,不管何种出身何样身世,他们都不过是玩物……吧? 慕容真垂下眼睫,掩去心中愤恨。 第二十四章 想岔 高胜寒没话找话,问了家庭营生,又问他学了什么?念过什么书,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日子过得怎么样。 慕容真几乎想撂手不干走人,可是低垂的视线看到对方鞋子上用金丝银线绣着的龙纹,在在提醒着对方的身份,总算是让他忍下一口气没有酿成大错,只得选择措辞,小心翼翼地回答,尽量避开小弟的事情,只说自己父亲兢兢业业养家糊口多么不易,母亲操持家事又多么的辛劳。 高胜寒暗自计算着对方家庭人口,有些狐疑。这么一大家子人,只靠老爹就能够过上不错的日子,听对方的意思家里还有丫头小厮侍候,难道说搞建筑的在古代也是个赚钱活计?她可是知道后世地产商有多暴利的。于是慢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仔细回想邓公公简略的介绍过这些宠儿的家庭状况,慕容真…… “你爹是工部员外郎!”高胜寒突然想起来了! 慕容真被她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赶紧跪下叩头认错求饶,脑子里却是在飞快回忆自己刚才的言行举止,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心中更为不安! 难道―― 这昏君想起来自己的宝贝小弟了? 慕容真气得身子微颤,极力忍着才没有暴跳起来一把掐死这个混蛋! “起来吧。朕不过随口一问,你老老实实回答就是了,还拐弯抹角的撇清你是……”官家子弟的事实…… 最后半句没有说出口。被皇帝当做男宠娈人养在高墙后苑,任谁都会心里不痛快吧?没准还带着情绪……高胜寒有些悻悻的住了口,又安抚两句,将人打发走了。 官家子弟,又念过书,知书达理进退有度荣辱不惊,是棵好苗子,说不得他们家对他寄予厚望,想着家里再出一个进士光宗耀祖什么的。怎么就被皇帝这个……拱了啊! 高胜寒摸摸左手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很不厚道的腹诽着。难怪自己后世被人欺瞒着连儿子都看丢了,是自己这一世造的孽太重、分离他人母子夺人子嗣的坏事干太多了吧? 要不,将人放出去?让他在外边闯一番事业出来,总比沤在后苑里发霉腐烂虚度年华的好。 高胜寒心虚的摸摸鼻子,决定还是选个时机开诚布公的跟那群少年商讨一下大家的出路,化解他们心中怨气。也算是给自己行善积德了。 “来人!”她懒洋洋的喊了一嗓子,邓公公立即笑眯眯的出现在门口。 “赏慕容真。”高胜寒想了想,又道:“后苑还有多少识文断字的孩子,都会些什么?让他们自个写好了呈上来。” 邓公公应诺,站了一会,看主子没有其他吩咐了,这才转身交代下边的人去传话。 午后,一本记录了后苑妃嫔――咳,现在没有妃嫔,只有男宠侍人――的册子妥妥的放在了君王起居室的案头。 这并不是早上高胜寒吩咐的事情,却是前日她交代邓公公将少年们的家庭状况汇编成册交给她。虽然邓公公有详细述说,可是她初来乍到的对那些爵位官职什么的概念有些模糊,想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偶尔翻看这些记录也好记住她身边的人。而她首先关注的,自然是那个美得不似凡人的沈家少爷。 慕容真自然不知道帝王的心思,以为自家小弟还是逃脱不了被强夺进宫的命运,他心里那叫一个难受,悲愤!回到珍珑殿,气得踢翻了一张椅子! 原本他是想要摔打桌子上的杯盏器具的,被贴身服侍的小宦官乐儿抱着腰死死拦下了。作死啊!那些东西都是内造的登记在册的,摔坏一个就得记在他们头上!上边自然不会为难小主,可是?他们这些随侍的会被责罚啊!犹记得前两个月有一位小主心情不好不慎打坏了一个白瓷花瓶,他那小侍被定罪抓出去打了二十板子,趴着养了半个月才下得来床,腿脚却是有些不利索了,立即被调离去敬事房刷马桶!甚至连月银也被扣了半年,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偏生那位惹事的小主也不受宠,求情都没有门路!这会还被晾在一边没调拨新人去侍候呢!吃饭穿衣打水什么的都要自己动手,后苑里不知多少人看他的笑话! 自己可不想成为第二个被调去刷马桶的倒霉蛋! 慕容真一时被困住了手脚,挣脱不得,只得一脚飞出,踹翻了紫檀木的圆凳。那圆凳在地上滚了几个圈,撞到靠墙立的柜子才停下来,在同是紫檀木的柜门上生生砸出一个印子,可见那力度有多凶猛。 乐儿吓得三魂丢了两,张着嘴磕磕巴巴的安抚道:“小、小主息怒!”看这样子,是又被万岁爷给欺负狠了? 想到主子初次被召寝回来背上斑驳纵横的鞭伤抓痕牙印,乐儿小心肝儿颤了颤,抖着手,颤巍巍的上前想要解开主子的衣服检查伤势,被慕容真不耐烦的一把推开! “小爷没事!” “哟,这是怎么了?谁又招惹咱们的举人老爷了。”门口传来一道戏谑的笑声,陈子秀掀开帘子,一步三摇的扭了进来。 慕容真脸色黑沉地盯着他。 陈子秀发觉气氛不对,收了嬉戏的姿态,视线快速在屋子里扫了一圈,看到翻到的圆凳和被撞凹的柜门,扁扁嘴,步履正常的走到他面前拖了一张圆凳坐下。 “又打你了?”他微皱眉头,上下打量对方。 “没有。”慕容真恹恹的坐下,示意乐儿出去,而后将今天自己被召见的经过简单述说一遍。 陈子秀将手搁在腿上轻轻点了点,面色不虞:“不知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顿了顿,又凑近慕容真小小声说:“今日早朝发生的事情你知道了?” 慕容真轻轻点头。他们有自己的门路探听到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早朝刚散去不一会,就有人偷偷将话递了进来。 “也许,这是一个信号。有人又要倒霉了。” 他们想的没错,确实有人要倒霉了。 高胜寒一把摔了户部递上来的册子,大发雷霆! “这叫什么账簿?去!传户部那帮蠢蛋上来!” 第二十五章 查账 户部尚书张庭领着手下十几名小吏过来了,一进殿门,看到丢了满地的折子簿子,赶紧跪地叩头,战战兢兢地一句话都不敢说! 派人传话这会,高胜寒已经稍微平息了怒火,又灌了两杯清茶下肚,这会已经能控制自己情绪了,只是心头总有一股暴戾的气息盘亘不去,叫嚣着想要爆发出来,直接将这群废物蠢蛋全部拉下去咔嚓了! 她做了几次深呼吸,指着下头乱七八糟的奏折账簿册子,阴沉沉的说道:“泱泱大国,国库里就这一点钱?”够做什么用?!才剩下十几万两银子,连一场战事都支撑不下!难怪早朝的时候说到要赈灾救济灾民,一个两个都当缩头乌龟! “说!钱都到哪去了?” 那些账簿上记载的东西乱七八糟名目五花八门,有些只写了个人名日期后边就是领用钱款数额,用去做什么却没个交代!谁知道是不是进了私人口袋? 想到这个,高胜寒盯着下边那十几颗人头的视线就有些不善。 感觉到头顶射来的威压,户部官吏们更是几乎将身子趴到了地板上,大气都不敢出。 听到皇上问的是那些,户部尚书张庭舒了一口气,赶紧滚上来捡起那本编号十九的簿子,翻开第一页,指着上头第一个名字小心翼翼的回答:“这是安王爷府上大管事廖怀忠在今年端午节前来借的银子,说是要打造龙舟参加龙舟赛,为皇上夺得头筹,给皇上长长面子。” 高胜寒嘴巴张了张,觉得有哪里不对一时又想不到,问:“端午节借的到现在都没还?” 张庭脸色苦哈哈的,赶紧低垂下头:“未……未还。”怎么可能还?又有谁敢上门去找不痛快催债?安王爷那是皇上的叔叔!虽说不是亲的(亲的大多被先皇登基前后干掉了,要不就是远远发配到封地去自己过活,这都好些年没进京了),可是堂的那也是正经八百的皇亲国戚!而且人家廖大管事说的好听,是为皇上长面子夺魁首用的,虽说最后也没拿到第一,可是?好歹也让大家看了一场热闹让皇上也乐呵了不是?事后皇上还勉励了安王爷一番,赏赐也下了,现在追讨龙舟钱又算怎么回事?要能从那抠门儿的廖大管事手中摸得出一个铜板才有鬼! 可惜,皇上是没听到他的心声,只牛气哄哄的喝道:“催他还!借银子没有借过年的!”一艘龙舟值多少?居然就敢诓了她一万两银子去!也不等对方回话又接着问:“那下边这些又是什么缘故?”总不能王爷们天天靠借钱打秋风过日子吧? 张庭指着第二个人名,战战兢兢的说:“安庆公老太君辞世,国公府实在是……”兄弟几个原本就不和,为闹分家的事情几乎没打破天,再加上陈年积弊,子弟们好吃懒做不思进取的居多,国公府懂得经营的人才又没几个(就是有那也是为自己小家打算钱都搂自己荷包里了,谁管旁人死活?),却死活为撑面子仍然铺张浪费,到后来几乎是入不敷出,连媳妇的嫁妆银子都要拿出来周转公中了,老太君一辞世,府上几乎是挤不出多余银两操办老国公夫人的丧事! 国公夫人的丧葬,那都是有一定章程和规模的,不能看着老夫人这么寒酸的上路,毕竟老国公爷在世的时候可是先皇的救命恩人,先皇也多番恩赏和照顾,皇上作为晚辈,接济照顾一下老恩人那也是……应当的吧? 高胜寒看他话只说了一半没了下文,不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怎么?说不出了?” 张庭一个激灵,求助地看向邓公公。 邓公公无奈,他也知道安庆公府的现状,当时那银钱支出的时候他也跟皇上提了一嘴儿,皇上也回了“让老夫人好好上路”,这才敢将银子用出去。也许皇上事多记不起了,少不得自己在背后提点一二。于是,就凑到皇上耳边,如此这般简单说了一回。 高胜寒满脸惊讶,见鬼似的瞪着邓公公。 这这……这样都行?特么的那家人没钱,皇帝还得管人家老太君的发丧? 而后一想又不对了,先皇在世的时候没少给他家恩典,他家那是败光了!凭什么要她填补他家的窟窿? 只是想到这事“自己”也点头允了的,只得黑着脸,认下这笔糊涂账了。 “后头那些,朕也不想一个一个听你们回话,你们拿着这本子回去,将那些散出去的银子都给朕收拢回来!收不回来的……”哼哼冷笑两声,也不用她多话,就已经差点没将这群人给吓尿了。 将一帮小吏都遣退,留下张尚书跟三位侍郎并六七个员外郎,高胜寒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税制。 却说这边,几位户部小吏文书抖着腿出了宫,站到宫外宽广阔落的大广场上,晒着金黄色耀眼的阳光,虽说气温不高还伴着冷风,前方街头巷尾靠墙脚的地方还堆着灰扑扑的雪堆,只是大家都觉得阳光是温暖的,微风如春风般暖煦!就连那脏兮兮的雪团看着都是那么的顺眼! ――不容易啊!居然全须全尾的出来了! 大家默默的站了一会,突然有人开始小小声的抽泣,像是传染般,三两交好的汉子们开始抱头痛哭,感慨着生命的不易。 真的太不容易了!能从暴怒的君王手下捡回一条命!这简直就是神迹啊!回去一定要给祖宗烧高香,去寺庙里添香火钱! 守宫门的侍卫们莫名其妙,一个两个的互相挤眼: 怎么回事?里边又死人了? 那是肯定的!没看这几个逃过一劫喜极而泣么! 这些都是小吏,刚才我可看到张尚书大人进去了! 难道……? 几名侍卫脸色变了!难道皇上又开始丧心病狂了?连户部尚书大人都宰了?! 不得了啊!出大事了! 侍卫们正心里沉甸甸的想着一会换岗了怎么去找各自的后台/亲友/关系户/熟人报信,就看到禁军统领李铭走了出来。 “李大人!救命啊!” 第二十六章 偷听 连滚带爬扑过来一群人,将侍卫们吓得不轻,纷纷拔刀警示! “站住!”“干什么的!退下!”“再上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雪光映在出鞘的刀光上寒光闪闪,差点没亮瞎某些人的狗眼!那群如狼似虎扑上前的人果然站定了,还有胆小的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众侍卫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刚走出宫门的那群户部的小吏。 “李大人!求您救救张大人吧!”一名看上去四十多的蓄着美须的中年男子拱拱手,脸上尤带泪痕的说道。 也不是这些人跟户部尚书张庭的关系有多亲密,不过是上下级关系,只是其中有几位是张大人提拔的,而且张大人平日里对他们还不错,实在是不想看着上司殒命。更何况,如果张大人没了,户部尚书一职空出来,必定还要再选派新官,到时候新官上任说不得会看他们这些积年老吏不顺眼,换上自己的人,他们指不定被打发到那个犄角旮旯去积灰尘。 李铭看到一群大男人哭已经是奇事了,这会听他们一说,隐约明白里边出了事,遂问:“张大人惹祸了?”一边皱起眉头,很有些不耐烦。 这些文官最是可恶!每月到户部领粮饷俸禄的时候阴阳怪气的,不是找借口拖延就是给的银钱成色不纯,白花花的官银硬是有一部分给换成了掺杂的碎银,还狡辩说是怕他们没有零散银子找补给人。靠!老子不会拿刀子剪刀绞碎啊!用你多事!这会皇上恼怒他们,可不是得他们生受着?凭什么要自己管这个闲事? 李铭心里憋着气,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摆摆手,说了一句“张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你们自求多福吧”,转身巡视去了。 小吏们瞪着他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却也知道平日里他们怠慢了人家,可是?那不是他们愿意的啊!实在是库里没钱啊!哪一次不是要东挪西补的拆借着用?!现在工部有一大堆活因为银钱不足还没动工呢! 几人找不到人求助,只得惴惴不安的缩在宫门对面街头的围墙边,伸长了脖子朝这边张望,希望奇迹发生。 也有的是别的官员提拔上来的,相互打声招呼说家中有事,脚下抹油般溜了,各自找人传递这一劲爆消息去!上头想要安插人手进户部顶了尚书一职,得赶紧了! 直到午时,太阳要死不活的挂在半空中懒洋洋的挥洒着一丝暖意也没有的光线,户部尚书张庭这才带着几名脸色怪异神情呆滞的侍郎和员外郎出来了。 直到走出宫门,一直坚守阵地等候他们的几名下属兴高采烈地围了上来嘘寒问暖的述说着他们的担忧害怕,张庭这才回过魂来:“操!”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老子居然还活着!” 从来没听上司爆过粗口的小吏们都怔住了。 张庭抹了一把脸,吸吸鼻子,一时感慨万分。 皇上雷霆震怒之下他们居然全须全尾的出来了!真是祖宗保佑老天开眼啊! “走走走,大伙儿一块去喝几杯怯怯寒,老夫请客!”张庭一时高兴,得意忘形地拉着最近的两位侍郎勾肩搭背的走了。 众小吏默默对视一眼,赶紧呼啦啦跟上,一边向那些还在腿脚发软的员外郎们小心打探着皇上是个什么态度。 皇上能有什么态度? 高胜寒都快气死了! “一群混蛋!强盗!骗子!流氓!” 她摔了一地的奏折。 特么的大半都是歌功颂德的东西,光说不练的,看了有毛用!要不就是讨银子的,说是哪里今年年景不好收成不好请求减免粮税,或是哪里房子塌了桥梁被水冲垮了河堤年久失修了,请求调拨银子下去趁着冬季农闲时让农民服徭役修桥修路修河堤,就没有一件让人看了高兴的事!什么玩意! “皇上息怒。喝杯清茶压一压。”邓公公在一旁殷勤的服侍着,金宝元宝默不作声的进门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高胜寒猛灌了两杯温茶进去这才感觉肺腑顺畅了些,只是脑仁还是隐隐作痛,总想折腾些什么才能让这一股戾气散去。 “去花园里走走。”她转身自个扯了紫貂皮大麾披上,出了门。邓公公赶紧跟上。 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些,胸中郁气缓缓散去,高胜寒长长吁出一口气。 不知不觉,居然又走到上一次遇到沈大美人的那个地方。 这一回没有遇上沈大美人,却意外的看到聚在花园一隅一个八角亭子里的一群人。 朗朗笑声透过画格子窗户飘了出来,由半开的窗子看进去,隐约看到几个穿着打扮不俗的男子。亭子外围屋檐下的石栏边,亦聚了几名小宦官,叽叽喳喳说着话,不时有人争抢着一串串的――烤肉? 不,还没开始烤,因为没有烤肉的香味,应该是生肉串,旁边正有一名小宦官拿着火折子噼噼啪啪的点火。 邓公公站出一步,正打算呵斥那群没眼色的小混蛋们,没看到主子这会心情不好么! 高胜寒扯了扯他的袖子,摆摆手。“等他们烤好了咱们再过去抢吃的。”现在过去,啥都吃不到,还破坏气氛。 “不如,从那边悄悄绕过去,偷听他们在说什么?”高胜寒突然起了玩心。 邓公公心里发苦。哎哟主子您就别去添乱了!那些混账东西能说什么好话,指不定背后怎么说您呢! 他不是不知道小主们的心思,只是主子喜欢,留着养着不过多一口饭的事,能讨主子欢心就好,只要他们不闹到明面上来,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这群小兔崽子们私底下对主子的言语不敬。 若是教主子这会偷听到什么难听的话…… 邓公公擦擦额角的汗,心里急转着想办法将主子引开去。 不想,就他这一分心想事情的功夫,皇上却是自个悄悄摸过去了。 邓公公吓得差点蹦起来,赶紧屁颠屁颠的跟上! 罢了罢了!是你们自己找死!少不得事后他再去捉几个机灵可口的进来给主子散散火! “你们有没有发觉,最近那一位脾气变好了?” 亭子中,一男子说道。 “谁知道是不是做给人看的,没准又憋着坏想着新法子折腾呢!” 第二十七章 闲话 “嘘,小声点!当心被人听到。” “拉倒吧!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到了冬天连个鬼影都不见,若不是咱们今天心血来潮想要出来烤肉串吃,谁跟你路过这里?没看到连传话的公公们都爱走那人气烟火旺盛的地儿么?说不得这里人迹罕至的,出过什么腌臜事也不一定。” “赶紧闭嘴吧你,这么多吃的也堵不住你那张口。喏,吃!” 然后是被填满了食物咀嚼的声音,一旁似乎还有人斟茶递水。 “你都进宫多久了,还不改改这臭脾气,当心管事的找你麻烦。”那个塞了人一嘴食物的接着教训。 “只要不惹到那一位,顺着他的心意就好,管事的还敢给你脸色瞧?就不怕你哪天侍寝的时候背后给他上眼药。”含糊不清嚼着食物的声音。 “作死啊!还想着侍寝!我是真心希望这一辈子就不要再经历一次那种恐怖滋味了。一次就够受的。”这个压低声音说完,长叹一声。 亭子里突然静默下来。 “不侍寝能怎么办?一辈子被人遗忘在这个犄角旮旯里?”那个说话混不吝的估计是将东西都咽下去了,语气有些忿忿:“我家里还有好十几口人要养活,你若不争取在皇上面前露脸讨个好,怎么替家里父兄舅舅们打算?反正进也进来了,上也被上了,伤也伤过了罪也受了,以后若是有机会放出去,那也是被人拿眼色看待的,你当你还能寻得什么好差事出门行走不成?不若趁着这个时候多为家里争些好处,将来养老也手里有两钱儿饿不着自个。”说着,仍觉不够,又指出一个典型:“秦枫不就是侍候得好,又替家里拿下了两份宫中的生意?听说还是大头!就这一年的收益,不知能供他全家几辈子了。” “秦家倒是不缺钱,他家原本就是皇商。”有一位小小声反驳。 “说你笨你还不信,你家里若有人做生意的,不拘哪样,只要跟宫里边的供应搭上边的,你也可以求一份供应名额啊!只要东西不是太次,哪怕不能进上,就是分发给小公公还有各位姐姐们用的就足够你开铺子赚十好几年的。”说着那人又调笑道:“小潘这身姿脸蛋儿都不错,不善加利用岂不是亏了。对了,你还没有正经侍过寝吧?何不给公公们递个好处?” “你……你别胡说!躲都躲不及了,哪有自个上赶着找虐的!”被称为小潘的少年急得脸都红了,有些口不择言,说话都不顺溜了。 邓公公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生怕他们再说下去会爆出更多不堪的事情,赶紧站出来大大声的咳嗽一声,紧接着气势高昂的怒斥道:“皮痒了不是?都在乱嚼什么是非呢!有这闲功夫还不赶紧回去练两手晚上更好的侍候皇上?”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转过脸看去,待看清邓公公身后站着的人,吓得脸都绿了!一个两个忙不迭的跪下来叩头见礼,忙乱中有打翻了装肉的篮子的,有撞到炭盆烫了手的,更有撞到一块差点没滚出门去的,一番鸡飞狗跳,最后却是被吓得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就是喊“参见皇上”的声音也是参差不齐,差点没气歪邓公公的鼻子! 幸好几位随侍的小宦官练过,跪在亭子外头齐声高呼“皇上吉祥”,口齿尚算清楚的叩拜见礼,让邓公公的脸色和缓了些。 他暗暗点头:自己教出来的徒弟徒孙们还是有些胆气的。而后视线瞧瞧朝主子瞥去,后者脸色倒是平静,没有因为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暴跳如雷,反倒是一脸趣味地盯着小主们,一手支着下巴,眸光闪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邓公公却觉得这样的皇上更可怕,比先前更有气势了,心里不由颤了颤,赶紧垂下眼帘,安静的站在一旁。 高胜寒挨个的看了一圈,只看得到黑鸦鸦的头顶,还有一个个精致的玉冠金冠玉簪木簪,衬着一地或素淡或浓郁的衣料色彩,倒也好看得紧。 “都抬起头来。”连她自己都诧异会说出这句话。又不是没见过美人,连据说是最美的那个沈亦非都见过了…… 结果人群中让她看到一张稍微有些熟悉的脸,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由盯着对方多看了两眼。 那人正悄悄递了个眼波过来,两人视线对上,他又赶紧移开,脸色逐渐涨红,又慢慢变白,不一会,鼻尖和额角就布上了几颗细微的汗珠。 倒是个帅气的小伙子,胆子也够肥,居然还敢看自己。 高胜寒伸手点点他:“名字。” 众人不得不悄悄抬眼看君王指的到底是哪个,那人发现指的正是自己,赶紧回答:“林晓旭。” “黎明破晓旭日东升?” “皇上英明。”林晓旭笑眯眯的赞颂。 高胜寒听出来了,正是之前说话毫无顾忌指望着跟自己拉近关系了好为家里求得好处的那一位。 果然有胆色啊!不似一旁战战兢兢吓得跟小鹌鹑似的少年。 “多大了。” “已满十八翻过年算十九了。” “都会些什么。”问了几句,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众人还跪在地上,她赶紧说了句平身,众人谢过之后才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纷纷退后一步让出位置恭迎皇上进去烤火。 高胜寒大大方方进去了,林晓旭当仁不让的坐在她旁边,从食篮里拿过一只干净杯子斟了茶递给她,趁着她接杯盏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用指腹轻轻划过她的手指,一股酥、麻的感觉由指尖传来。 高胜寒笑了。这小子居然还敢跟自己调、情,是真的不惧她呢……还是破罐子破摔? 刚想喝茶,邓公公轻咳一声,高胜寒一怔,突然想起自己的饮食是必须要有专人尝试过才可食用的,心里边有些不是滋味儿,却也给面子的端起杯子在唇边轻轻碰了碰——实际上那杯口连她的唇都没碰上,不过是做个样子给人看而已。 林晓旭也不在意,却也不敢再劝君王食用他们准备的东西,就着自己的事与君王侃侃而谈,倒也气氛融洽。 当晚,林晓旭就被招到乾极殿去了。 第二十八章 机会 “过来,站那么远做什么。”高胜寒朝站在房间正中的男子招招手。 林晓旭大大方方的靠上前,离床不过三步远又站住了。 高胜寒犹豫了一下。床前有锦凳,让他坐着自己半躺着聊天有些不妥。可是?自己现在又没有那方面的需要,而且大冷天的,这里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吃饱了洗白白了当然是钻进被窝里的舒服。以前她也习惯了,冬天早早滚被窝,不管是看电视还是玩游戏,一切都可以在床、上解决。 最后,还是让他坐锦凳上了,跟她中间隔着一张红漆小几。 金宝元宝奉了茶点上来,悄悄退到外屋,隔着一道珠帘侍候。 约莫一个时辰后,林晓旭满腹心事的离开了。 “回来了?伤得重不重?”珍珑殿偏殿后边的小跨院中,与林晓旭住同一个院子的十五岁少年杨末听到屋子外有响动,好奇地悄悄打开窗扇看出去,看到是今夜本该侍寝的林晓旭回来,赶紧套上鞋子到对方房中慰问。虽说他没有被皇上招寝过,可是被管事公公们耳提面命的,还做过不少如何侍候好君王的训练,偶尔闲谈中也听几位先进宫的哥哥们悄悄提点过君王的恐怖手段和各种粗暴劣迹,他心里很是害怕。也多亏了平日里林大哥的安抚劝解,他才慢慢放宽心来,也不注重打点自己了,没事几乎不出门,就为了避开那一位,免得得了对方的“青眼”相待。 今夜林大哥突然被招走了,他还为他难过了好久。一直在房间里没睡觉,也是为了晚些时候等林大哥被人抬回来了自己好过去照应。 林晓旭灌下一杯热茶,缓了缓情绪,看着面前少年忧郁的脸色,他摆摆手,说了句“我没事”,而后又拉着少年坐下,凑近他,神秘兮兮的说道:“你猜今晚皇上招我去做什么了?” 杨末上下打量好几眼,看到对方坐下毫无困难,身上衣服也没有凌乱破损,就有些不太确定。 “皇上……没有为难林大哥?” “是啊!”林晓旭拍拍胸口。何止不为难!简直就是以礼相待了!别看他下午的时候说得这么轻松潇洒,其实面君的时候心里还是很紧张的!他也做好了受伤的准备,甚至连那个地方也反复用香汤灌洗了好几次,全身上下洗的香喷喷的,晚餐几乎没吃什么?没想到倒是在皇上那儿填饱了肚子。 今晚的皇上……有些,不太对劲啊? 林晓旭摸摸下巴,想到皇上跟他闲聊的内容,心里隐隐激动兴奋。 “杨弟,你想不想出去?若是有机会,哥哥带你出去,可好?” 杨末跟他一样,都是商家子弟,不过是在街上闲逛的时候被看中了强抢进宫的。只不过一个早两年,另一个今年才遭的黑手。两人被捉的过程几乎一样,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突然遇上几名凶神恶煞的大汉,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抢人,用药迷晕了装袋子里抬走。待他们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处皇宫里了。 幸好邓公公不是那么不讲情面的,询问了他们的家事,还派人去知会了一声,逢年过节的也允许他们让人捎带些东西回去,家书也可以每个月都写一封,不过没什么保密性可言就是了。后来他时常孝敬专管他们的高公公,关系处好了,倒也为自家小作坊拉了几单生意,那些宫人们使用的瓷碗茶杯等不是很紧要的物件就是他家送进来的。所以今天在聚会上他才会有此一说。 “哥哥何故有此一言?”杨末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他。“可是……皇上允你出去了?”说到后来,声音竟有几分颤抖。原来还可以出去……原来,他不一定要在宫里熬到死! 林晓旭但笑不语。 何止是出去那么简单,甚至……他还要成为皇上的左右手,替皇上做大事的! 他不会以为自己没有这个能耐,因为他家的生意他从小就看在眼里,大致行事方向是知道的。他也想着将自家生意做大做好,只是家里人都没有背景,也不认识什么达官贵人,所以才不能挤进上层。很多器物明明比别家烧制得要更好也更便宜,只是因为没有门路,也没有那么大的资本运作,所以这些年才一直都只在市井中流传而已。 可若是有了皇上的支持…… 嗯,不对,首先是,自己得为皇上将事情办好,才有可能继续进行下一步。 可是?要跑到南方去……这条路也不好走啊! 林晓旭没有透露更多,只吩咐杨末三缄其口不要轻易告诉旁人,杨末自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同意了。 这边厢,高胜寒遣走林晓旭后,邓公公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林公子家里情况都调查清楚了?”高胜寒懒洋洋地开口。 “林小主说的完全属实,没有隐瞒。”连家里嫂嫂跟妹子姑嫂不和的事情都说了,林二叔喜好喝小酒以及一个月有那么三两次在街头跟人小赌一把的事情都没有隐瞒,算是完全跟皇上交底了。邓公公笑眯眯的答话。 “朕交给他的事情,你看他能做到几分。”南下暗访各地商业税赋,观察江淮两湖地区的商业繁荣以及物价标准,这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派官员去肯定不行,不管是大张旗鼓明公正道的去还是微服私访,都不可能达到最佳效果。官官相护这个词,连三岁娃娃都知道。只能派一个没有人会注意的小人物去。 而林晓旭,暂时是最好的人选。 自小在市井长大,家中有小作坊,他于生意上有自己的见解,而且大胆,有小计谋,审时度势懂得为自己谋求最大化利益,关键是:他想出人头地! 并且对社会现状还有些不满…… 高胜寒微微眯起眼睛。 “可是?林小主并不曾认真习武!”会那两手三脚猫功夫都是跟人打架混出来的,邓公公体贴的为主子排忧解难。“主子看……是不是还得给林小主准备几个好手?”皇宫里别的不多,帮人打架善后的高手却是不少。 高胜寒点点头。“卫岚如何?” 第二十九章 年货 邓公公一怔。 “皇上可是对小卫大人有什么想法?” “没有。公公何出此言?”高胜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卫岚前几天为救皇上受了伤,现在还卧床休养,内外伤都没好全,这一回却要派他出远门……难道皇上突然腻烦岚小子了?还是为了给他历练特意安排了这个机会?邓公公小心翼翼观察君王脸色,斟酌着措辞。 “小卫大人是皇上救回来的,对皇上最是忠心,皇上要他去,他一定会去的。只是,他的伤……” 高胜寒恍悟。对啊!她都忘记那小子跟孟淮安交手的时候伤口又崩开了,跟银宝一块休养去了。这一次她突然提起卫岚,也是因为那一晚那混小子说的一番话吓到她了,只想将他打发出去几个月,回来的时候自己就算是有什么变化,隔着几个月的差距应该也不至于再让他大惊小怪了。虽说当时情况紧急卫岚也是出于好意扯谎企图骗过孟淮安,可是?他说的全中!难保当时他心里边确实也在怀疑她的身份呢? 虽说她的身体绝对是真的,邓公公也认可了,可这事坏就坏在―― 她确实不会武功什么的,更没有内力! 高胜寒阴郁地瞥了邓公公一眼。 邓公公一个激灵,不知道哪里惹到主子了,赶紧借着换热茶安抚主子的情绪。 “主子若是想让小卫大人出去历练一番,那就让他去吧!这也是对小卫大人的恩宠。奴就是忧心小卫大人舍不得离开主子。”卫岚对主子的确是死心塌地的,所以他才放心的将他放在主子身边贴身护卫,这孩子非奴非主,又非上下级的关系,偶尔还能跟主子玩到一块逗主子开心,主子一向对他也很宽厚,倒没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算了,明儿你带上补品和药材去看看他恢复得怎么样了。顺便也给银宝捎去一份。”高胜寒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结束了这次谈话。 没几天,进入腊月,各家各户都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过年的事物。皇宫里也不例外。 这段时间,各地贡品更是源源不断的送往京城,就连皇庄上的鲜活野味蔬果山珍等物也送来了,让高胜寒小小地吃了一惊。 原来,她还不是穷得连年都过不好。她居然还有私人的庄子!还有私人田产! 那些活蹦乱跳的鹿和山羊,野兔锦鸡孢子,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没想到,庄子上的管事居然还送来了一对活生生的火狐,还有一只在笼子里咆哮的半大豹子! 高胜寒在原来那个世界也去过动物园看这些生物,只是却没有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过。她家里也有养宠物,不过是腊蜥和鹦鹉,温顺可爱乖巧,不会将房间弄得乱七八糟,虽说原本按她的意思是想养一只豹子的,可是那个人不喜欢…… 原来他喜欢的一直是那些温顺乖巧的东西!大概,也包括人? 高胜寒深吸一口气,闭闭眼,又睁开,将那些遥远的记忆甩开。 邓公公看着主子跟个孩子似的围着那些活物乱转,心底满满的都是宠溺,一点也不觉得一位君王做出这样不合身份的事情有什么不对。在他眼里,主子想要做什么?都是正确的!该死的是那些乱嚼舌根的贱民! 他眼风一扫,那些远远的在回廊底下等着听候君王吩咐调遣的宫人们立即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小话了。 高胜寒转了一圈,又跟皇庄管事说了几句话,了解一下今年收成,让金宝给了赏银,那管事乐滋滋的带着手下走了。原本提心吊胆的几名庄子上的大小管事出了宫门,纷纷抹了一把汗。 “幸好,临来的时候葛管事送了咱们一对火狐一只幼豹,不然这一回进宫还真不好交差。”也不是说野味难寻,实在是要活捉这些畜生不易。一名原本戴着狗皮宽额帽的汉子坐上马车立即脱下帽子随便往角落里一丢,从行李中翻找出一顶雪貂皮帽子戴上。 皇庄大管事赵庆随手将万岁赏的银子扔给了车夫,留了荷包下来掖在腰间软鹿皮带上,这才靠着车壁舒服地吁出一口气,懒洋洋地说道:“拿人手短。那葛管事完全可以亲自将那几只畜生送上去博得主子的好感,他为什么不那么做?” 另一名换下棉袄穿上狐裘大衣的汉子也问:“对啊!能在陛下面前长脸的事,他为什么不做?” 赵庆嗤笑一声:“还不是为了咱们庄子旁边那八百亩良田?” 近些年因皇上不大理事,京郊土地兼并严重,很多地产都是各世家大族的,却在皇庄旁边空出了八百亩的上等田,那是抄了哪个贪官的家得来的,一直没有处理,却也没有并入宫中,那葛管事的主家就想买下来,只要他到府衙里边去疏通一下,也不是卖不得……到时候皇上问起来,顶多一句卖出去了,银钱折入内库,皇上又如何想得起来?不过是便宜些折算给葛管事,他再从中抽些好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只消悄悄做了,断不会有人上告的。 赵庆想着自己又要多一笔收入,几位二管事也晓得又要拿一回好处,都乐呵起来,一路谈笑风生的出了城。 这边,还没等高胜寒的高兴劲儿过去,又烦恼上了。 “公公,按旧例,朕是不是应该将这些东西分发赏赐下去?” 快过年了,各家各户都有孝敬上来,各地的贡品也在这几天入库,光拿财物没有表示,这可不是个好领导的作为。 想想她内库账册上的余额,高胜寒的心抽了抽。特么的,当了皇帝也要礼尚往来啊!别以为天下都是她的,她可是要随时拉拢安抚大臣的。 “主子将喜欢的都留下来,剩下的交给张公公处理就是。”张公公是皇宫内务总管,打理着皇上的私库。高公公则是管着人事,**调配人手。他么,只管皇上的身边事。 邓公公骄傲地挺了挺肚腩。 高胜寒正琢磨着是不是将那一对狐狸和豹子挪到自己寝殿后院去,不想身后一团紫红的身影妖妖娆娆的扑了上来。 第三十章 讨要 “尊敬的陛下,听说您这里有凶猛的活物?” 扑上来的人正是盛装打扮的黑砂国质子夏沙曼王子,身上一袭正紫色厚锦披风,内衬白狐毛,里边是洋红色前开襟的少数民族服饰,那奇怪的花纹用金线镶边,看着就很惹眼,下着黑色紧身皮长裤,深棕色鹿皮靴子,腰间围着深棕色鹿皮皮带,挂了不少金属配饰,一路走来叮呤当啷的,响声喜人。当然,再衬上这么一张美艳的脸蛋,就更有看头了。 高胜寒不由眼前一亮。 这么浓郁的艳色,后苑里也唯有这厮能穿出如此张扬的效果了。 “哈!豹子!”夏沙曼撇开君王,凑到前边围着笼子转了一圈,突然出其不意地伸了手进去,在那只暴躁不安的豹子脑袋上拍了拍。豹子狂躁地昂起脑袋张嘴就咬,夏沙曼飞快地缩回手,就看到那只被挑衅了的畜生狂吼一声,往前一扑,爪子伸出栏杆朝王子殿下抓去! 远远在回廊底下围观的宫人们惊呼出声!院子里的侍卫立即拎了棍子上前要教训那畜生,救质子只是顺便的。 却不想,夏沙曼稍微偏移了肩、头部,躲开那只带着劲风的利爪,自己也抬手朝那毛茸茸的爪子背拍去! 豹子一击不中反被教训,脾气更暴躁了,不时拿脑袋身子去撞铁栏杆,直撞得那扣在笼子门上的锁头哗啦哗啦作响。最后更是张嘴露出利齿,在铁杆上磨起牙来。 围观的宫人们吓得齐齐往后退了好几步,侍卫们上前提起棍子想要戳那只畜生,却被夏沙曼拦下了。 “尊敬的陛下,若是您肯将这只幼豹赐给小王,小王定将这畜生驯得服服帖帖的,保准听话。”王子殿下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讨好地向高胜寒邀宠。 高胜寒斜睨他一眼。 “正好,朕正想养只宠物。王子若能将这大猫替朕驯服了,朕自然是不介意将它暂时交给你的。” “只是暂时么……”夏沙曼皱皱眉头。邓公公看这货一点眼色也没有,立即不快地瞪了他一眼。 “那,陛下总得给小王一些甜头才好。要知道,这玩意凶猛得很。小王可是拼着身家性命不顾也要替陛下调、教好这畜生呢!”夏沙曼当然不是那么没有眼色的人,立即开口讨要别的好处。 邓公公的目光更不善了。 高胜寒抿唇一笑,凑近了他小小声建议:“要不,看在你以身饲豹的份上,朕就勉为其难的宠幸你一夜,可好?” 邓公公耳朵抽了抽,面皮绷住了,立即不赞同地给皇上猛打眼色。 高胜寒只当没看到,抬眼打量王子殿下的脸色,就看这厮的白皙面皮上逐渐泛起两团粉红,淡薄的眼皮也蒙上了一层妖冶的玫瑰色,衬着那双碧波荡漾的蔚蓝眼珠子,桃色的花瓣一样柔软的唇,实在是好看得紧,别有一番异国情调。 嗯,她以前生活混乱时期也有招过白人男公关,享受过某些特色服务,比大陆男公关不差。只是现在,当下,她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念头,不过是想要逗弄一下这个漂亮孩子而已。 夏沙曼转了一会脑筋才明白过来,自己被调、戏了。 他睁大了眼睛瞪着少年君主,想要辨认是不是戏言,不待高胜寒解释说“不过是句玩笑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却是飞快的点头应承了! “好。” 啊? 这下换高胜寒傻眼了。 夏沙曼担心她反悔,立即指挥宫人们将豹子笼拖到栖霞殿去! 众人纷纷抬眼看向邓公公,等候指示,不想皇上却道了声:“允!” 待一群人伴着阵阵野兽吼声渐行渐远,邓公公立即小小声劝说皇上。 “皇上!您怎么宠质子殿下都不为过,只是,千万不能沾了他的身子啊!他……不干净!”说着,也不顾着什么忌讳,凑到皇上耳边小小声说了一些事。 高胜寒吃惊地瞪大了眼! “什、什么时候开始的事?”质子跟她的大臣们有瓜葛,经常出入他们的府邸?他想要干什么? 高胜寒显然没能切实领会邓公公的意思,误以为质子心怀叵测跟她的臣子们私下里来往密谋,脸色立即阴沉下来。 “质子才刚来没两个月,就已经发生这样的事了。”邓公公小心翼翼的回答。彼时皇上还只是个皇子,哪里晓得这些。 高胜寒算了一下时间,疑惑道:“那时候的质子……才刚十二岁吧?” “可不是!那个年纪的孩子,可不正是最好调、教的时候。” 高胜寒被他说得糊涂,脑子里乱了一下,傻乎乎的问:“他刚来的时候还不晓得说咱们的话吧?” “是。半年后才说得清楚了些。” 连话都说不清楚,十二岁的孩子能干什么? “都去了谁的府上。”高胜寒决定要清理一些吃里扒外的家伙。恩,顺便没收家财充盈国库。 邓公公撇撇嘴,不屑的说了几个人名连带着官职。 高胜寒一下子记不住,吩咐道:“你将这些都写下来,回头朕好好琢磨。” 回到乾极殿坐下才歇了一口气,就听门外通报说陈子秀来了。 高胜寒无奈的放下手中书册。这是新近才刚整理出来的各位小主的家庭状况以及个人性格脾气还有能力,她想看看有没有能够用得上的,不想她这个皇帝的私人时间实在是少得可怜。 陈子秀经同意进来,一看到高胜寒就双眼冒光,急切地走上前行礼。 “起来吧。”高胜寒话音刚落,陈子秀就不客气地蹭了上来,挨着她坐下,形状优美的手按扶在她肩头适当地揉捏起来。 “陛下得了空闲也不到小臣那儿去坐一坐。”声音不娇不嗲,音色圆润悠扬,不得不说,这娃是个勾人的尤物。美色虽然不如沈亦非,性子也有些跳脱,说话却是直言直语也不怕惹自己不高兴。 “只是希望朕去坐一坐?”高胜寒从善如流的伸手摸到他腿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对方随波逐流的一扭腰,钻到自己怀里去了,而后昂起俊逸秀气的脸蛋,道:“陛下,那对狐狸若是没有好的去处,交给小臣养着,如何?” 这是赤果果的争宠来了。 高胜寒暗叹一声。 第三十一章 子秀 “好。不过,只能养一只。” 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松口了,陈子秀怔了怔。 “这,原本是一对的……皇上将它们拆开了,不好吧?”他还想养的时间长了弄一窝小狐狸来博得皇上的欢心呢!届时顺便再求得恩典给自己妹妹送去一只小的,看侯府里还有谁敢欺负她! 高胜寒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一只就很好,反正又生不出崽子,因为都是公的嘛。放久了会打架,伤了皮毛就不好了。” 陈子秀目瞪口呆,很快又回过神来,脸上失望神色一闪而过,却又极快掩。“小臣要走一只,剩下那只……” “自然给珞瑜殿送去。”两个殿都放一只,表示不偏不倚,皇上随时都可以找借口过去看看,或者殿内宠儿也可以找借口邀请皇上过去看一看。高胜寒很是好奇,为何她来了都有好几天了,除了回宫一天见过这些孩子齐聚一堂给自己接风,平时怎么就只有陈子秀和慕容真在她跟前晃啊!而且次数还极少,那秦枫打回来就没再见过,沈大美人也只见过一两次,还是在花园里。难道她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视线不自觉地溜到桌面上的书册。不说那些强抢来的,有些孩子分明是家里为了讨好自己特意送进来的…… 陈子秀也下意识地朝桌面看去,只看得到没有注解的蓝色封皮。他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快速颤了好几下。 “小臣谢过皇上恩典。”他笑吟吟的谢过恩,从对方怀里爬起来,又极其娴熟地替她整理好衣襟下摆以及腰上配饰,微微躬着身子往后退,不知怎么脚步晃了晃:“哎呀”一声,站立不稳地朝桌子方向跌去。 刚才他钻入君王怀里的只是上半身,腿脚却是半跪在宽椅前地面上的,高胜寒以为他跪久了腿脚发麻,下意识就伸手去拉他。不想男人毕竟是男人,就算只有十七八,那身子长开了却也沉得很,一股重力将她一扯,她也跟着往前扑了过去。 陈子秀原本装出来惊慌失措的面容这下是真的惊惶了! 他自己摔了就罢了,顶多一句“君前失仪”,打发回去闭门十天半个月的再扣些银子也就了事,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皇上居然会伸手拉他! 更要命的是,为了表现的真实一些,他是真的自己右脚跘到左脚,左脚脚后跟踩着衣袍后摆,是真摔!!! 再想将皇上推回去已经来不及,万一没使对劲将皇上推到地上怎么办?他死得更快! 于是只好张手一拦,将那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身子往怀里带。不管怎么着,先顾着皇上安危再说! 哐当一声巨响,桌子没倒,围着桌子摆了一圈儿的圆凳倒是倒了两张,咕噜噜向外滚了几圈。桌面上的东西也被陈子秀的宽长袖子给扫了下来,他可没忘记自己的最初目的,不管事后会被如何责罚,这个时候不趁机偷看实在是太吃亏了! 于是,左手揽住君王的头肩护在自己身前,右手却是接住书册飞快打开,视线一扫,心中不由掀起惊涛骇浪! 人名、家族成员、父兄官职、母族情况、姐妹婆家情况……田产、铺子、管事名单、奴仆几何…… 陈子秀瞳孔微缩。 这是……慕容家? 不死心又飞快翻了两页,秦家! 后背重重一顿,总算是着地了,陈子秀却没感觉到疼痛。 将书册搁在地面前他翻到第一页—— 沈家。 手指一弹,书册被推开扔离自己三两尺远,他阖上眼帘,口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心口一片火辣辣的痛。 “皇上!”“皇上!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大门被推开,一股冷风灌进来,呼啦啦冲进来一群人,大呼小叫着冲上前搀扶起君王。 陈子秀感觉自己的左手被人踩了一脚,钻心的痛。却,痛不过心尖上针刺般的感觉! 他茫然失神地盯着描绘了五彩画卷的承尘,脑子里一片空白。 “朕没事!”高胜寒掩饰着自己的失态,脸上并没有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张手推开身边的宦官们,金宝元宝立即识趣地后退一步,其他人也跟着散开,扶凳子的扶凳子,挪桌子的挪桌子,拾东西的拾东西,却无一人去看顾还躺在地板上的陈子秀。 高胜寒拍拍衣服,看到地上还躺着一个,双眼一瞪,骂道:“怎么不去扶陈子秀!” 小宦官们一吓,赶紧跑上来两个,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明显受惊过度的陈小主,口里一叠声地询问哪里痛、摔着哪里了,跟之前那不闻不问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陈子秀回过神来,顾不得臀背疼痛,赶紧跪地磕头谢罪。 “小臣害皇上受惊了,罪该万死!望皇上责罚!”手脚抽痛起来带着些微颤抖,抵在地面的额头更是不敢抬起。 众人不解,纷纷看向皇上。 高胜寒抿抿唇,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道:“起来吧!你也不是故意的。” 陈子秀颤巍巍的又磕了两个头,高胜寒吩咐让人送他回去,并赏赐了些物件压压惊。 金宝待人都走完了,元宝去上压惊的热茶点心,他这才小心翼翼的问:“皇上,好端端的,怎么摔的?”邓公公今天奉皇上的命又出宫去探视卫岚了,银宝前两日也回来轮值了,不过今天是他跟元宝的班,这事不弄个清楚,邓公公回来了可是要罚他们的。 高胜寒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力气不够拉不住人,也不想说是陈子秀自个跘到自个带累了她,只得面不红心不跳的撒了个谎:“只怪朕心急……”而后意味深长地瞥了金宝一眼。 金宝赶紧低头垂手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陈子秀却是真的吓坏了。 回到珍珑殿,他坐下狠灌了两杯热茶,这才缓过气来。 “去,请慕容和秦枫过来。”他沉声吩咐着喜儿,却没发现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喜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应诺一声,到另一个偏殿传话去了。 不一会儿,慕容真和秦枫来了,还带着礼物。 “我们……大祸临头了!”房门才阖上,陈子秀突然就曝出这么一句。 第三十二章 猜测 听陈子秀说明了原委,慕容真与秦枫明显呆了一下,有些不太敢相信。 “关于我们的家世……不是早在咱们入宫前就已经查清楚了么?”慕容真不解的说道。不将他们祖宗八代调查清楚,帝王吃饭睡觉都不踏实。他们的家世什么的帝王未必在意,可是?几位公公还有侍卫统领禁军统领那是绝对会时刻谨记,随时敲打的。 “就算,就算早就调查清楚了,可是?皇……那人没事将这些都写下来放在手边随时翻看做什么?”陈子秀兀自挣扎。若不是有阴谋,他关注他们这些天天在虎口下混食的卑微的小人物做什么!关心他们也就罢了,好歹他们勉强还可以暖床扮个伶人戏子的逗得君王开心,可是?他们的家人远在宫外,何德何能能够引起皇上注意? “而且,前些日子,后边小跨院的林晓旭去侍寝一次,回来第三天就不见了人影,说是离开了……这个你们又怎么说?” 林晓旭的失踪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因为以前也发生过侍寝回来没几天就被悄无声息地抬走处理的小侍,甚至还有宫女宫人莫名其妙就不见了的,至于这些人的去向,大家都不敢深问,反而嘴巴跟上了锁似的,一丝风儿都不有透露,就怕下一个消失不见的就是自己。但是,隐隐还是有谣言传出来,说是惹怒了那一位被处理了。 君王当然不会亲自动手,不过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自有人会替他处理干净。那个倒霉的林晓旭说不得就是被人给收拾了,其下场多半是―― 死。 陈子秀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这是想将所有的一切牢牢的把握在手中啊……” 一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的秦枫难得开口了,面色冷凝如霜,眸光暗深似墨。 “这天下都是他的,他都坐上那个位置好几年了,手执兵权的大将军还有董家李家都向着他一心一意为他办事,还有什么是他不能放心的。”慕容真烦躁地说了一句。上一次休假出宫回家,他爹隐晦提点了几句,说是委屈他了,让他无论如何都要保重自己莫要忤逆了那一位,将来待家里出息了,皇上一高兴,说不得会给了恩典让他回家建功立业娶妻生子,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这样一个被君王宠幸过的身子,还有什么资格与其他少年俊才并列站在朝堂上笑谈指点江山?那一次回宫路上遇到昔年同窗好友,那鄙夷的眼神嘲讽的笑意就足够他憋屈的! 慕容真气闷地闭了闭眼,又睁开,压下眸中戾气。 秦枫看了他一眼,淡淡说了一句:“国库空虚。”天下江山是谁的现在还不好说,各方势力明面上是归顺了,暗地里却是蠢蠢欲动,那一位又怎么可能真正放心。 陈子秀眨眨眼:“国库空虚那也是天(家)……太铺张浪费了。”搞得连赈灾的粮款都拿不出来,真是贻笑四方!“说不得是户部的人手脚不干净呢。”前些日子户部那一群老古板就被拎进皇宫里教训了一顿,这事朝堂上下都知道了。不过…… “他们怎么没事啊?”他吃惊地叫起来。暴君盛怒之下不是要宰几个人的? “他们当然没事了,有事的是别人。”慕容真凉凉地说着:“听说最近张大人带着户部的官吏们挨个上门到各家去讨债呢。” 陈子秀这次休假因为关心林艾可的事没有回家,有些事情并不知道很详细,听到有八卦,立即来了精神。 “出什么事了?” “世家大族的积弊你也晓得,家里银钱周转不开了就找户部借银子呗。现在是收债的时候了。”慕容真没精打采地回答。有皇上雷霆一怒,那些人家想不还钱都不可能。不要命啦? 奇怪的是之前皇上有钱花就高兴了,国库里账目对得上就好,从来不过问银钱的事,怎么出去狩猎一趟回来整个人感觉都不对劲了似的…… “刚才你说,你摔倒的时候皇……拉了你一把,结果没拉住?”慕容真回想起陈子秀说过的话,不太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是啊。要不是怕摔着他,我也不至于摔那么狠。”现在腰臀还痛呢!陈子秀皱着脸,揉了揉腰肢。 慕容真张了张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秦枫显然也想到了什么?蓦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跟慕容真对视了一眼! 感觉到好友的异状,陈子秀沉默了一会,也突然醒悟过来了! “他、他、他……难道不是他?”陈子秀暗暗惊呼! 皇上功夫多高多厉害他们虽然没有幸亲眼见识过,但是,侍卫们私底下传话说过,皇上能一拳打死一头疯牛,一脚将百十斤重的獒犬踢到数丈高的宫墙外,更是以一敌百同时揍趴下好几队一等侍卫,皇宫里武功最好的禁军统领李铭在他手下不过三十招就显败象,勇武凶猛的孟淮安也坦承他只能接下帝王十几二十招……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大家眼中的习武奇才、心狠手辣喜怒无常的君王,居然连他这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也拉不住?他还一点内力也没有呢! 陈子秀觉得一定是哪里出差错了! 慕容真张着嘴,半饷说不出话来。 “难道,从孟……那一夜开始,就已经换人了?”秦枫算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他家是做生意的,生意场上什么没见过,家中还跟江湖人打交道,要不那些货物如何能源源不断的南来北往保证以最小的损失换来最大的盈利? “你们说,会不会其实他已经在那天就受了重伤,现在还在暗处休养,所以才找了个相像的顶替?”秦枫在房间里踱了两步,转过身盯着两位好友,双目熠熠,沉声道:“机会来了!” 陈子秀慕容真这会也回过神来,两人难掩脸上喜色,暗暗握了握拳! 高胜寒不知道自己又被人给惦记上了。现在,她正头疼地应付着跪在她跟前哭穷的王叔――安王爷。 就是端午节借钱造龙船没还的那个。 第三十三章 安王 “王叔!”看对方闹得实在太不像,高胜寒不由板起脸,语气也疏远冷淡了许多。“王叔就别跟朕哭穷了。朕可记得每年节礼不但不少,还比对着朕前头的亲叔叔的份例来的。”安王叔跟她老爹不但不是一个妈,还不是一个爹的,在她爷爷那一代早就隔房了,她爷爷跟前任安老王爷是亲兄弟不错,可是她爹对这一位堂兄弟的封赏算是破格了,居然给了亲王的封号不说,又准许留京建府,比她的亲叔叔她爹的亲兄弟的面子都大,而且据说还有封地,也不是什么穷乡僻壤,一年的出产除了上缴两成给朝庭,剩下的都是安王府的,就不信他一家子能将那些都吃空了。就算家里小妾庶子再多,足够他吃三代的。 安王哭声一窒,抬手抹了一把脸,还是那句话:“贤侄啊!皇上啊!万岁爷!您不知道,老叔叔我是真的难啊!” 又将封地官吏如何狡诈,税收如何不易,每年出产如何头头是道地点了一遍,就差没明着喊朝廷派去的官员吞了他家的供养了。 “想你父皇、老叔叔那好兄弟还在的时候,每年下边上来的有这个数――”安王比了个手势:“可是?现在,就在前几天,留在青州的王府长史来的时候,只带来了这么些……”他又比了个手势,继续捶地痛哭!“就算世道艰难,可是今年风调雨顺水也没淹到青州去大风大雪也没吹往那边去,怎么就比往年少了两成了!老叔叔不服!定要皇上给臣做主啊!”安王一系跟先皇关系很好,当年高胜寒的祖父乾武帝上位的时候上一代老安王出了大力,拼着自己死了两个儿子也救了乾武帝一命,所以才有青州这个封地下来。到了先皇孝宗帝的时候安王是坚决站在他这边的,所以封地继续保留,亲王爵位不降级。 高胜寒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敢情是下边官吏截胡侵吞安王封地的财产了?所以这老东西变着法子的朝自己要钱补偿他那份不足? 她稍微抬了抬手。站立一旁的邓公公立即知趣地上前,一边劝说一边搀扶起安王爷,站角落当摆设的元宝立即搬来锦凳侍候王爷坐下。 “那王叔的意思……”高胜寒手指搁在紫檀木龙椅扶手上的镂空雕龙头处轻轻敲了敲:“是回封地自个打理?” 安王抽噎一声,吓得忘记抹眼泪了,抬起头瞪着眼看了皇上一眼,嘴唇嗫嗫两下,抖抖索索回答:“臣……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笑话,自个回封地打理,哪里有在京城混得逍遥快活!且不说那风情万种妖娆多姿的春江楼头牌绿腰姑娘,就是走在街上其他勋贵大臣们遇上了对自己也点头哈腰的好不恭敬,去了那青州有什么?屁大的官都没有一个,天天看那些泥腿子跟那些所谓的土豪打交道?更不用说自己回封地的话每年上缴给国库的银两就得翻倍,不再是总收的两成,而是四成!虽说也有好处,就是山高皇帝远的自己可以不再叩拜这侄子,青州地区的官员他也有一定的任免权――除了最大的那个,一州知府,这个必须是朝廷任命下来的……恩,他也可以说一不二的当土皇帝,跟他那两个窝在外边的堂兄弟一样…… 安王脸色变幻不定地转了好一会脑筋,高胜寒也不催促他,自个拿起朝堂官员名录及其姻亲状况家庭情况本看了起来。 邓公公果然是个人才,不等自己吩咐,在弄完后苑男宠们的记录就自发的准备了这个,好歹让她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都有些什么样的手下。 最后,安王爷也不想要回封地了,还是直接托给朝廷打理,他每年坐收税利,只是再三强调一定要严惩那些瞒上欺下的贪官恶吏! 邓公公好声好气的将人一直送出内宫门,这才折返回来。 高胜寒正出神的盯着窗户边一株粉白色的君子兰看,脸色看不出好或是不好,就这么淡淡的,却更令人心惊。 殿内的人都蹑手蹑脚的行事,给君王换了一回热茶水,又换了一道御厨最新研制出的咸点。 高胜寒眼珠子转了转,看着这雕梁画栋描金镶宝的大殿,再想到国库里那么一点点钱,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别说安王被坑了,她堂堂一国君主,还不是一样被底下那帮子蛀虫给坑了! 开源节流省吃俭用有屁用,那些硕鼠蛀虫可不会跟她省! 她要查!狠狠的查!严厉的查!到底是谁吞了她的钱! 再一次朝会,皇上下了个命令: 将各省各地人口总数以及耕地面积山地面积荒地面积统计出来,还有历年亩产,当年亩产,各地水文记录,气候记录,主要粮食作物,辅助作物,渔业,盐业,纺织,商业发达程度都填写一份完整的材料交上来,甚至连各地农耕人口几何手工匠人多少商户又有多少都要详细统计个大致数目出来,不许敷衍,若日后抽查不实,直接问罪。 “散朝!”邓公公威严地吼完这一嗓子,也不理会朝臣们难看的面色,乐颠颠地跟上了万岁。 “主子,老奴觉着主子是越来越神武英明,颇有先皇和先皇后娘娘的风范了。”邓公公笑眯眯地看着他家主子越发挺拔的身姿,俊逸潇洒的言行举止,一点也不觉得让这女娃作这天下人的主有什么不对。之前就觉得主子勇猛过人,现在更是聪慧无人能比了!其他皇子算什么?先皇后娘娘早一步下手废了他们是正确的! 邓公公高兴地挺了挺最近稍微见长的肚子。 高胜寒被对方那崇拜的星星眼看得有些不自在,招招手,道:“给朕挑几个可人儿来解解闷。”下班了就要及时行乐,疑难问题总不能靠她一个人解决! 邓公公立即麻溜地走了。 后苑的男人还没有弄得到朝堂上的消息,邓公公就过来挑人了。没办法,邓公公身手不错,不是那些小心翼翼行事又瞻前顾后的钉子们能比的。 看着被挑走的五六名少年,包括陈子秀,慕容真脸色铁青。 秦枫凑近他小小声说:“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第三十四章 男侍 男子舞姿之美在另个世界的时候高胜寒就已经领略到了,特别是古典舞,那飘逸的身姿矫健的舞步,踩着鼓点收放自如的节奏,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无一不在向人宣示着舞者的心情和意志。 高胜寒看出了他们的小心翼翼,并未真正将神魂融化到舞步中。也有可能是因为原本他们就不是专门练习这个的,不过是投帝王喜好被赶鸭子上架罢了。不过,那个陈子秀,看不出来,他还真能跳啊!节奏感和韵律感都很不错,身材也很……不错。一身大红衣服袍裙,宽袖窄肩,黑色镶金边巴掌宽的腰带将那柔韧腰肢一勒,却并不显得多纤瘦,反而有一种蓬勃的力量包裹其中像要撑满破茧而出的感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态和蛊惑。 这是一个即将成熟的男子的身体。 高胜寒微微眯起眼,一手搁在膝盖上和着拍子轻轻点着,毒辣的眼睛开始评判哪一个的身姿更柔软易推倒。不是她兴趣爱好奇怪,实在是宫廷无聊,听曲子想睡觉赏花又太冷,打雪仗又掉身价更是没人敢跟你玩,下棋总是赢对手还揣摩着要输给自己多少个子才不突兀,书画――抱歉她会欣赏也能写上那么几句酸诗腐句,只是这种磨练人意志的东西并不是现在的她需要的。 现在,她、需、要、钱!还有能挣钱的人才!!甚至是听话的能够按照她意思行事的臣子而不是那帮天天给她瞎搅合这个不许那个不准啥啥又不符合老祖宗规矩的老东西! 看着想着,就开始走神,帝王不喊停底下的乐师也不敢就这么结束,只得一曲完毕稍微停顿,与领舞的陈子秀眼神交汇几下,就又继续下一曲。 结果,在这样高压气氛的震慑下,到第三曲的时候,就有人踩错了鼓点,动作乱了节奏。一名穿天青色袍裙的少年显然力不从心,缓了半拍,下一个动作的时候又慢了半拍,脚下就踩着了旁人挥舞过来的绸带,那绸带顺着乐曲节奏一抽,少年被绊着了,脚下踉跄着退后两步,为了稳住身形不影响旁人他果断退出了舞池。少年吓白了小脸,立即跪下趴在地上,颤巍巍的叩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辩解。 高胜寒还在走神,邓公公看着有些不对,小小声咳了一声。 她回过神来,视线往下一扫,看到了瑟瑟发抖的少年。 “怎么?扭到脚了?”君王平静淡漠的声音由上方传来,少年认认真真地磕了两个头,却不敢回答。回答“是”是欺君,回答“不是”意味着自己出错了一样找死,不如什么也不说。 “宣太医。”高胜寒吩咐。再看还在舞池里那几位也是香汗淋漓的,步子虽然还凑合,呼吸却有些粗重了,领口半开的前襟也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别有一番滋味。高胜寒眨眨眼,示意停下。 “歇一会,让乐师也歇歇!”说着又吩咐金宝元宝:“赐座,上茶点。” 那领队的琴师也会来事,谢过皇恩之后小小声跟其他队友商量了几句,乐队分为两组,一组继续演奏悠扬舒心的乐曲,另一组则依了君王的话坐在一旁休息,等着喝口热茶填两口点心再接替他们。 高胜寒暗暗点头。邓公公心里也极为满意。 几位舞者下去换了身干净衣裳上来,陪坐在君王身侧,那个明显出了岔子的少年在太医检查完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最外围,惴惴不安地觎着君王的脸色。 高胜寒没有为难他们,不过闲话家常,询问各自祖籍老家,又问了各地风俗以及特产,居民生活状况,细致到柴米油盐,肉鱼果蔬,上到地方官吏乡绅土豪,下至黎明百姓走夫贩卒,只要是孩子们能答得上来的,她都饶有兴趣地引导着话题朝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发展。 茶水换了两道,点心也用得差不多了,高胜寒问出了让大家都感到意外的一个问题: “想不想出宫,回家里看看?” “想。”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孩子没想那么多,老老实实回答,脸上挂着娇憨的笑容,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闪闪发亮。他是真的想回家看望父母兄弟! 可是回答了以后,周围却是一片静默,让他感到有些意外。他左右看看伙伴们沉寂的面容,心底有些发慌。糟了!差点忘记,这里是皇宫!他太随意了!惴惴不安的看向坐在上位的君王,后者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并没有表示不快,于是,少年心下稍安。只是君王后边突然投射来两道锐利的视线,盯得他后背一阵发凉! ――邓公公! 少年微微垂下头,焦急地想着应该说些什么话来补救,却听一道温和柔润的声音带着笑意说道:“小臣差点忘了,杨末小兄弟并不是京城人士,因此每月休沐出宫也见不到家人呢!倒不如臣等便宜。” 几位家住京城的少年附和着点头。 杨末满脸感激地望向说话的人,却是跟他同住珍珑殿的陈子秀,心里更是亲近了些。 “怎么,没有时间安排他们回乡探亲?”高胜寒漫不经心的问。邓公公俯身回答:“既然进了宫侍候了皇上,就是皇上的人了,往日准许他们每月休沐一日出宫凑个热闹已经是皇上开恩了,如何还能放个十天半月的假让他们远离宫闱,这不合规矩。若是有什么闪失伤了小主们,皇上又该心疼了。” 高胜寒一噎,古怪地瞪了邓公公一眼。后者笑嘻嘻的替她换了一次热茶。 杨末难掩失望地悄悄垂下眼帘。可是?林大哥明明已经出去了……对了,他是为皇上办差去的!如果自己也能为皇上办事……是不是也可以出去了? 想通了的杨末又变得活泼起来。 陈子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暗道:真是,傻人有傻福。 不多时,门外有人通报说宗政司大司马遣人来回话,邓公公悄声在皇上耳畔说了一句,高胜寒皱起眉头。 其他人很有眼色地纷纷退下。 很快,一位身着麒麟纹朝服的年轻男子快步走进。 “侄儿拜见小叔叔!” 高胜寒一口茶差点没有喷出来! 第三十五章 高胜寒抬眼打量对方,看着不到二十,也许是保养得好皮肤光嫩的关系,可是身材却是高大挺拔,目测将近一米八,跟皇宫里的侍卫似的,步子矫健有力,眼神清明,表情不亢不卑,亦无谄媚阿谀之态。 邓公公笑眯眯地跟他打了招呼:“老奴见过平王世子。” 平王世子侧身只受了半礼,双目熠熠发亮地看向上位。 “世子今儿怎么想到要来看望朕了。”高胜寒示意他坐。金宝元宝赶紧奉茶。 平王世子视线扫了一圈,看到殿内都是皇上身边得用的人,也不避讳,直言道:“小侄今日来,一是看望皇叔叔,问个安,二是受父王所托,向皇上汇报前些日子遇袭事件的调查结果。”他的父亲平王是宗政司的掌理者,所有事关皇家的事务均要上报给宗政司,遇到刑事案件也要通知京兆尹,若是牵涉到三品以上大员(含地方官)或是四品以上京官的案子,还要通知大理寺协助调查。 高胜寒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来意,并不觉得意外,金宝元宝立即识趣地退下,到大门外守着去了。 平王世子也不多说,直接将一份厚厚的卷宗递给邓公公。邓公公翻开检查无毒也无夹有异物,转身将卷宗恭恭敬敬地递交给皇上。 高胜寒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翻看,而是直直望向世子。 “刺客还剩下几人?” 世子大约是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怔了怔,答:“三人。” “刑求过程死了几个?” 世子嘴巴张了张,面现愧色,话音低落了些许。“五人。”原本捉了有十几名刺客的,可是有些在被拿下的时候当场就服毒自尽了,有些是在牢里因伤势过重没有得到及时救助死了,剩下八人都上了大刑,有五个熬不过…… “这些人来历可都查清楚了?可还有家人亲友?” “……”世子回答不上来了。刺客不是权贵豢养的死士就是贪财的江湖人,前者只听了主家命令行事,不问缘由;后者为了钱财出手,拿人财物与人消灾,并不知道要刺杀的是谁。这话听着有些不可思议,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那几座山头是皇家猎场,皇上王爷们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谁给了他们胆子刺杀皇族!可是?偏偏就有人狂妄到丝毫不关心被刺杀者的身份。 最后剩下这三个,就是这样的情况。 一个六指神偷无影,还有一对兄弟牛头马面,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一个是江湖大盗,无所不能偷,一对是专门做夺命的生意,都是官府张榜长年累月通缉的人物,这一回能捉到他们大家也很是意外,招认得最快的也是这三人,还嚷嚷着要见皇上一面,他们愿意递投名状。 高胜寒听完,颇有些无语。 邓公公细长的眼睛眯了眯,若有所思。 送走了平王世子,高胜寒端茶灌了两口,放下杯子,指节在瓷白细腻的杯壁上轻轻敲击。 “公公,你说,谁会那么恨我,恨到想要我的命?” 邓公公凝噎无语,心中泪流满面。――皇上!很多人都想要您的命啊啊啊!! 当然这话不能说。 调查结果并未能揭示真相。虽然有人认出当日刺客里有那个什么逆贼赵邝的手下,可也只能说明赵邝参与了这件事,至于他是不是主谋,那却是不能肯定的。 高胜寒冷哼一声:“这都是朕心太软,他们来钱太容易、钱多了闹的。”花钱买凶,一找还找了那么多杀手,显摆你钱多么?就算不全是杀手也有主家养的死士,可那个更费钱!想想自己出动了西山大营五千人马才将那些人围剿,己方还损失了好几十人,若是让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继续暗地里培养死士,别说她的皇位不稳,就连那些明公正道的臣子的性命也让人担忧! 高胜寒眸中闪过一抹冷光。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法,少不得得让某些人放放血了。原本还想等林晓旭去南方游历回来汇报南边商业发展和社会生产力发达状况才推行农业改革和税收改革的,少不得要提前了。至少得提前发动一个。至于理由么――她早就想好了。 “公公,有没有办法,知道朕的那些好叔伯兄弟还有好臣子们家里究竟臧了多少金银?”臣子的钱都比皇上的钱多的话,她这个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邓公公微微躬了躬身,小声提点几句:“主子放心,京里边哪家哪户没有咱们的人手?只要主子想知道,奴会想办法让主子都知道的。” 高胜寒诧异地瞪了他一眼。 行啊!这都提前埋下钉子了! “可是……母后?” 邓公公的表情说明她猜对了。 高胜寒心里有些触动。究竟是什么样一位母亲,能够为自己的女儿做到这种地步…… 她突然想到了那个跟自己没有什么缘分的儿子。 狠狠闭上眼睛。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眼,目光变得阴冷锐利。 赶紧处理完这里的破事争取回去!目前只化解了一个人的怨气,大约是那个林艾可的。还有谁?对自己恨之入骨的还有谁? 觊觎皇位的那些当然不算,她对那样的人绝不会手软。可是?无辜被波及的,究竟还有谁? 高胜寒再次翻开关于后苑那些人的调查报告。 忙忙碌碌的过了腊八,给各家分派腊八粥,八宝饭,很快就进入年节时期,各部官员都提起了心,企盼着新年前最后这几天千万别要出什么岔子,好歹混过年再说。 可就是这样欢快喜庆的气氛逐渐逼近的时候,还是有人不痛快了。 镇日里跟豹子厮混在一块势要将它驯服的夏沙曼,收到了某个王府的请帖。 这样的邀请函,他这六年来接收过不下五十次。有时候甚至连请帖都没有,直接就派了管事来将他接走。 五十个,无法洗刷掉的屈辱的日夜…… 夏沙曼赤红着眼,蔚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抹阴毒狠戾的杀气! “皇上,夏沙曼王子求见。” 正在乾极殿里百无聊赖的听林艾可背书的高胜寒怔了怔,翘起了唇角。 “宣!” 第三十六章 未语 林艾可看到夏沙曼进来,吓得一张小脸惨白兮兮的,往皇帝身后缩了缩,低垂着小脑袋不敢看人。 夏沙曼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看到那个孩子。他瞪着眼,上下打量一番,貌似对方日子过的不错,身子拔高了脸色也红润了,身材也圆乎些许,可见这个皇帝对他还真是宠爱。他心里就颇有些不爽,面对皇帝直言不讳道:“陛下,您还欠着小王一个人。” 高胜寒突然想起确有这么回事,当时她也是考虑过将林艾可交给夏沙曼王子处置的,只要不伤及林艾可的性命和性别就好,后来为了弄清林家的案子,就又将林艾可扣留下来,结果最后也忘记给王子殿下调拨一个贴身使唤的人手过去…… 高胜寒不自在的摸摸下巴,脑筋急转弯想起另一件事,就道:“朕的豹子都交给你了,可不比朕的小侍要招你喜欢?而且,你也不是真的缺人使唤,邓公公每日都安排了人去替你收拾整理栖霞殿,旁的都是按照国宾级别的待遇,没冷着你没饿着你,想要出门也没有人拦着,想要外宿也没有人会为难你,更何况朕也惩罚过这孩子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要为难他。”边说着,边背着手朝后做了个手势,示意林艾可找机会悄悄溜走。 夏沙曼还想要说些什么?高胜寒上前一步抓着他的胳膊将他引着往书桌前带,笑嘻嘻的说:“来来来,难得今日王子有闲情逸致来看望朕,就替朕掌掌眼,看看朕的墨宝……” 夏沙曼顺着帝王的力度朝前走,眼角余光一瞄,看到那孩子的身影贴着墙壁悄悄朝门口溜去,开口想要喝止,只是碍于帝王就在一旁站着还故意挡住了他的视线,忍了忍,终是放弃了。 既然抓不到那孩子顶包,那就讨要别的好处好了! “陛下,这可是你亲口说的,那只豹子归我了。” 高胜寒脚步一顿,想想凶猛的豹子,再想想刚被自己鞭策督促着学习的林艾可,心里暗骂一声娘,咬咬牙,道:“准!” 夏沙曼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这是……”心不在焉的来到桌前,原本想要夸赞两句敷衍一下,可是看到雪白宣纸上奇怪的图形,夏沙曼王子亦不由收敛了心思,认真观察起来。 纸上画着一个圆形物体,圆周上有一圈小点,间隔相等,轴心向圆周辐射出去几十道直线,轴心向下还画了一个三角支架样的东西。而后圆形物体旁是土丘,还有细长的直线架设其上,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夏沙曼斜了帝王一眼,撇撇嘴,半嘲半讽的说:“陛下想要在后苑里架一座风车玩玩?难道是给你的宠侍们荡秋千用的?” 高胜寒愣了一下,转而大笑。 “风车!亏你想得出来!” 夏沙曼微微皱眉。黑砂国有些农庄里就装有风车,是为了将收获的粮食碾压褪壳用的,可以节省不少人力,速度还快。当然,偶尔也可以换种方式在风车房里放石磨磨面粉用。难道这画上的不是风车? 仔细看看,跟风车确实有区别。 “恕小王眼拙。”他不是很感兴趣的稍微挪了挪步子,琢磨着怎么开口说那事。 高胜寒一手环胸一手支在下巴上点了点,问:“黑砂国没有山地?”她研究过地图和各国异志,知道黑砂国除了有大片草原,靠南边却也有不少山地,只在西北边跟多摩国接壤之处是大片的戈壁荒漠。而且,黑砂国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游牧民族,他们当中也有农民种田。难道不是在山地种的? 这个大陆地形地势虽然不像她之前呆过的那个世界,却也有相似之处。她是看到大周国某些县城地方志上描述因田地不足农民们在山地上耕作不易,因此只能种些果树杂粮,粮食经常是短缺的,这些县份也经常交不上税银,大周朝国库基本上就没得过这些地方的供养,反而有天灾的时候还要从国库拨钱拨粮,甚至有官员说那一片完全就是鸡肋,当初太祖皇帝花费大力气将当地土司打败开疆扩土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日后会需要大笔银钱来养着那里的土著。 鸡肋么…… 高胜寒沉思。她知道梯田,也记得由低处向高处引水需要架水道,还要有水车抽水,以前偶尔看过的科学栏目里边有介绍过……究竟是怎么弄的? 原本她不过想试探一下看看王子殿下的眼界和见识,没想到……比她还不如啊! 夏沙曼等得有些不耐烦,眼看着日头逐渐西移,离那些混蛋来接他的时辰也越来越近了。 怎么办? 最终,他还是没有开那个口,却决定带上旋风赴宴。 旋风原本是他第一匹小马驹的名字,只是在他被送到这里来当质子的途中死了。之后他养过一只猫一只狗,最后都是不知所踪。其实也不是不知所踪,他模糊听到有人背地里交谈,好像是被那些宦官弄死了。但是,他心底总希望听到的不是真的。他的猫和狗应该是跑了,还在某个地方活得好好的。 就跟他一样。 即便是被践踏被踩到泥泞中,也必须活得好好的。 “旋风,今晚看你的了。”夏沙曼拍了拍豹子的脑袋,在它张嘴咬过来前及时缩手,两手抱着它的脖子灵活一扣,将厚实柔韧的皮项圈围在了毛茸茸的脖子上,而后扯上铁链拖着它走。 豹子还不足一岁,野性十足,可是被驯了这么些日子跟这个粗暴的主人也算是有点感情了,它偶尔也会听话,只不过脾气仍然很坏,趁主人不备时不时的会扑上去抓挠几下。夏沙曼身上手上可不缺它的爪印。 申时,高胜寒画图画腻味了,看书也看烦了,招来邓公公。 “王子殿下今天有事?”不然不会特意来找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邓公公斟酌着透露一点小道消息:“豫郡王府下了帖子请王子过府一聚。” 豫郡王府? 高胜寒脑子里暂时空白,却很快又被各种想法填满。 “走,看看去。” 第三十七章 夜探 邓公公赶紧给皇帝换衣服,榻上铺的满满的都是大红大紫色或是正蓝、明黄色,鲜艳夺目得很。 高胜寒摆摆手:“这个太打眼。咱们要偷偷的去,不让人发现。”顿了顿,觉得这个要求有些难度,又改口:“至少在咱们悄悄潜进去找到宴会的地方的时候不能被人发现。”她得去看看这些勋贵跟王子殿下在做什么。哪怕不能探听到谈话内容,知道都有些什么人聚在一块也是好的,日后她也好防范一二。 这是要暗访了!邓公公心神一凛,眼珠子一转,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他们赶到豫郡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只是郡王府前门并未有张灯结彩迎客的热闹景象,甚至是大门紧闭,连门房都缩在里边躲懒。而且,门外也不见车水马龙停着各府的车马。 难道不是开门宴客,而是三两好友悄悄密谈? 高胜寒有点兴奋。 她从书上看来的,知道黑砂国盛产铁矿银矿,黑砂这一词,就是因为银子露出地表氧化后变黑才得来的名称,都用黑砂做国名了,可见这个国家的银矿不少。只是,为了限制外银大量涌入搅乱大周国国内流通货币秩序,大周一直对边境口岸抓得很严,捉到走私银子入境的,不论何因杀无赦。而这里国与国之间的贸易,多是以物易物,并不使用银钱交付,就是边境口岸的商旅,想要买哪个国家的货物,就必须去官府在当地设置的钱铺子兑换该国流通货币。黑砂国通用的是银子,而大周,使用的却是铜钱、镍钱。大笔金额的交易,则要去官府备案才能生效,这也算是防止商户偷税漏税了。 可是?高胜寒知道,这些明面上的条条框框并不能真正阻止私银的流入。如果豫郡王府跟夏沙曼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应该是跟银矿有关……若是她能捉住这个机会捞一笔顺便铲除一些蛀虫,这个年应该不难过了…… 两人绕到后边角门,高胜寒看着就连后边的围墙也是丈许高的,压根就爬不上去,有些傻眼了。 她看看邓公公。邓公公老神在在的说了句“主子稍等,待奴去拍门”,竟真就上前拍门! 高胜寒再次傻了。 纳尼?不是说好了暗访?这个……不是让人知道了?再往里通传,她还怎么捉奸?哦不对,她还怎么看出他们的猫腻? 只是,门已经叫开,也不知邓公公跟门房说了什么?那门房居然同意放行。 高胜寒狐疑地跟上,两人一路往里行,居然也没看到几个仆人。也许是地方太偏,也许是天气冷了大家都猫在屋里取暖懒怠出门,他们居然就这么一路走着到了东路的一座小院子前! 高胜寒暗暗腹诽:这郡王府也太容易混进来了!万一是仇家来了怎么办? 她不知道的是,角门处是宫里安排的钉子,一路上也有随行的暗卫清理了障碍,至少打晕了五六个路过的仆人将他们掩藏到无人的空屋里去了,没有两个时辰别想醒来。想想暗卫们容易么,大冷天的不但要躲在树上屋顶上屋檐下的阴影中,皇上身边方圆五十米内不能有闲杂人等出现,因此一路过来自然不会有人惊扰到她了。 “就是这里?”高胜寒打量一下漆成酱红色的院门,门上两个红灯笼,看着很不起眼,连门匾都没有,奇怪的是院墙却建得很高,跟刚才一路走来看到的其他院落很不一样。站在外边,里面的声音是一丝儿也透不出来。 她的心沉了沉。果然有猫腻! 邓公公飞身一跃,翻了过去。高胜寒眼珠子瞪了瞪,咽了口唾液。 她猜到这货会武,从他们出门一个随从侍卫也没有带(你确定一个也没有带?)就隐约猜到邓公公的身手不凡。可是?看着那么胖乎的身材,竟然就……这么飞过去了?次奥~~这墙有两人高啊! 门开了,邓公公站在门内恭迎。他身后不远处的雪地里躺着两个人。 高胜寒斜了一眼,看不出两人死活,只是没见血。 院子不大,约莫三百平米的空地,正屋三间连着两间耳房,东西厢房各三间。庭院里无任何植物,却在靠东边厢房前三米处立了一根木桩,是十字桩,上边还缠着铁链和铁环,架子上还挂着两根鞭子,一粗一细,看着倒像是刑具…… 高胜寒皱眉,心里突然产生一股不好的感觉。 她转过脸看向邓公公。 邓公公赶紧抬手示意东厢房,却并不上前拍门,只是微微袖了手缩了肩膀站到一旁,脚下还故意踢了那不知死活的某个人一下。 高胜寒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头皮一阵发麻。 她壮了胆子,板着脸上前,毫不犹豫的推开东厢房正中间的屋门!她是很想乱酷一把一脚踹飞屋门的,可是想着房间里没准都是认识自己的人,装矜持一点总没错。 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带着不知名的熏香味道,还有一些奇怪的味儿。 “谁?他吗的老子不是吩咐了不准进入?!滚!”伴着叫骂声,一样不明物体穿过珠帘由内室飞了出来! 高胜寒侧身避过,却还是被几根晃动的水晶珠帘打到面上,一阵抽痛。 她呆滞了一会。来到这个世界顺风顺水惯了还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这样,心中不由升腾起一股怒火! 高胜寒几步抢上前,用力扯断一把珠帘,抓着那断线的珠帘子狠狠朝前抽去! “叉你大爷的瞎了你的狗眼!居然敢对朕动手朕看你是活腻了!” 邓公公听着屋子里一阵鸡飞狗跳椅摔桌倒,很快就传来豫郡王世子求饶的声音,还伴随着主子的叫骂声,不由暗暗吐出一口浊气。‘ 主子亲眼看到了也好,以后就不会再念念不忘了。那样肮脏的人…… 高胜寒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过。 她踩着地下哭泣求饶的男人,狠抽了两下,打断了两根帘子,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子四下里飞溅,这下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人怎么是光的? 抬眼朝内室望去,对上一双冷漠的蓝色眼眸。没有任何神采。 第三十八章 愤怒 高胜寒怒气冲冲的回了宫,才进了内殿,一阵桌摔椅倒,伴随着清脆的瓷器破裂声,让听闻者头皮发麻。 金宝、银宝、元宝、珍宝赶忙对着跟在后头一脸阴郁的邓公公使眼色:里边那位怎么了? 不说清楚他们不敢进去触霉头啊!被迁怒了枉死的话多冤啊! 邓公公黑沉着脸,对着四人摆摆手,不待他开口,里边传出一声怒吼:“邓广宏你给老子滚进来!”邓公公一缩脖子,胖腿儿紧赶两步迈进门槛,风一般刮进去了,两扇厚重的雕花漆红描金大门无声的阖上,将众人的视线阻隔在外。 四个宝面面相觑,你瞪我我瞪你的,一时也没了想法。 最得圣宠又武艺高强的邓公公都惹皇上生气了,还有谁敢上前找死?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皇上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他们也不过是听说傍晚时分皇上跟邓公公溜达去了…… 银宝心眼多,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悄悄溜走寻随皇上出行的暗卫去。 “这事情你知道!对不对?你早就知道!”高胜寒怒瞪着邓公公。她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勃发的戾气,白皙的面皮涨得发红,双手紧握成拳,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鼻息中亦呼哧呼哧的喷着粗重的气息,在口鼻前方形成一股淡淡的雾气。 不。这不是她!她虽然易怒,却不会冲动至此,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现在她感觉内附里有一股热、辣辣的气息在爆烈的四处乱窜,叫嚣着要寻找宣、泄的出口! 高胜寒一手捂胸,难过得要死了。 没想到……她是真的没想到!质子在她这里生活得这么苦!居然被……被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生给欺辱了!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他为何不反抗?为何不跟自己说? 还有,邓公公知道!却一点也没想过要告诉自己或是出手帮一把! 高胜寒突然想到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看到的社会新闻中不乏某些社会残渣败类侵犯儿童以及未成年人的报道,她认识的某位律师甚至替那些孩子打过官司,每次谈论起来都是一副悲愤的表情。她理解那种感受。她也有孩子,小心翼翼地护着长大,她儿子也被人绑架威胁过,不过因为自家有钱,人力资源充足,警察也重视,孩子被带走不过一个小时就找了回来,没受到什么伤害。可是儿子私下里跟她说过,那个坏人带他进了房间里,开始摸他,还脱他的衣服,后来警察就破门而入救了他。一个小时,劫匪在路上花了大半时间,制服恐吓孩子又花了点时间,幸好……最后他们还来得及。 高胜寒听到儿子说这个的时候魂都吓丢了半条,后来就加派了人手保护。虽说最后从那个贱男人口中知道这个很有可能不是自己的儿子…… 高胜寒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质子全身赤果被人绑缚着摆出奇怪姿势的画面,还有那雪白躯体上纵横的鞭痕咬痕…… 一股热血突然涌上头! “皇上息怒!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为了那般的人不值得!”邓公公这会也看出这主有些不对劲,似是控制不住翻腾的内息了,赶紧跪下磕头,声泪俱下的劝说。“主子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何必非要看重那蛮夷!” 高胜寒听不进去,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将这里夷为平地!将那些肮脏的人大卸八块喂狗! “皇上,赶紧默念清心咒!”这一句不知是谁用隔空传音的内家功法,高胜寒是听到了,却压根就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清心咒你妹!老子现在想先清了那些人渣的脑袋! 鼻子一热,喉道也一股腥甜往上涌:“噗”的一口,一道猩红的雨雾忽地朝前方喷去! 高胜寒只觉眼前一片发红,点点血花弥漫开来,最后看到的就是邓公公那张惊慌失措的胖脸,以及惊惧欲裂的眼神。 …… 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里光怪陆离,无数她认识或不认识的人脸,断掉的脖子,残缺的肢体,飞溅的血色,铺天盖地的蔓延开来,将她淹没。 窒息得快要死了。 最后,她看到了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站在一个两人高的十字架前,身上是斑斑的血迹淤痕,蔚蓝色的纯净眸子定定地望着她,逐渐失去光彩,渐渐变成灰黑白的画面,再也看不到一丝色彩…… 高胜寒突然惊醒过来。一摸,身下躺着的褥子都是黏腻腻的汗渍。 她推开盖在身上的丝绒薄被,翻身坐起。 “主子,您醒了!”一个胖胖的身子赶紧滚了过来,殷勤的替她挂帘子,又捧来干净衣物放在床头,亲自打了热水来侍候她洗脸擦手。 高胜寒看着脸色有些憔悴的邓公公,重重呼出一口气。 邓公公隐瞒了自己是很可恶,可是?在其他事情上,他是真心为自己打算着想的。 也许他们都认为质子被送到这里来,就已经是弃子了,黑砂国这么长时间也不过问这孩子的死活,更何况他们国内还有一个继后以及继后的儿子,怎么看夏沙曼都是没有翻身的希望了。 可是?高胜寒知道,秦国时候的异人也被送到别国去做质子了,最后还不是被吕不韦周旋着迎回国,并助他当了皇帝,又留下嬴政这个心狠手辣的儿子名垂青史? 凡事都不可做绝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奇迹了…… 高胜寒洗漱更衣,看了一下更漏,吩咐邓公公:“传膳至栖霞殿。”而后抬脚走了。恩,这个时候过去应该可以跟夏沙曼一块用个早餐。 邓公公轻轻叹了一口气,暗道:主子这是魔障了。却也不敢怠慢,赶紧吩咐人去传话,自己抓了主子的狐裘拔腿追上去,却意外地看到卫岚潇洒的身姿跟在主子身后。 卫岚昨晚就出现了他是知道的,只是这小子却不向自己报备一声直接就潜入寝殿,真是讨厌!万一主子洗澡的时候被偷看了怎么办? 邓公公心里的烦恼又多了一项不提,却说高胜寒到了栖霞殿,也不用人通报,直接就闯了进去。 第三十九章 心思 估计王子殿下还在睡,毕竟昨天遭了那么大的罪,回来又是清洗又是疗伤的,而且伤处又是那里,不休养个三五天估计起不来床。 高胜寒冲殿内半眯着眼睛打瞌睡的小宦官摆摆手,示意不用叫人,自个迈步朝里边走去。那小宦官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的知道是皇上来了,吓得全身直打摆子,腿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色惊得煞白! 邓公公紧随其后跟进来,看到这没用的东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小宦官看到是大总管,赶紧爬起来磕头,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被吓的。 卫岚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晃悠悠地跟进去了。他很好奇,主子什么时候看上那蛮子?看来自己休养一段时间,错过了很多事情啊。 高胜寒察觉有人跟进来了,不悦地回头瞪了一眼。 邓公公立即识趣地退了出去,顺便拉走了想要看热闹的卫岚。 被人撞破不堪的一幕,王子殿下一定不希望看到太多人。 高胜寒提心吊胆的拨开厚重的幕帘走进内室。 房间里漂浮着淡淡的药香味,并不是很难闻,相反还混合着一种不知名花香的味道。 室内光线很暗,下着窗帘,只有靠北墙放置的长方桌面上摆放着一盏八角琉璃灯,透明的灯罩中一点橘黄色的灯火微微晃动,隐约照出五步开外的开落大床上模糊的轮廓。 高胜寒很快适应了昏暗的环境,看到王子殿下脸朝外侧躺着,五官沉静而安详,并没有受到病痛折磨的那种痛苦表情。 是习惯了,还是伤口处理及时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高胜寒小心翼翼走上前,寻了张凳子坐下,安静地打量着。 高鼻,深目,浓密弯曲的眼睫阖着,将蓝色的眸子遮了个严严实实。微翘的下巴,丰润的唇形,雪白的肤色,微卷的头发,肩膀宽而平直,跟她后苑里养着的那一群有明显区别。虽说看面相尚显稚嫩,可是接近一米八的身材横卧在那里,还是让人着迷。更何况这厮还是光着上身的,一条胳膊搭在被子上,被子几乎卷到腰际,露出白皙皮肤上交错纵横的伤痕。 高胜寒咽了口唾液。 她怎么觉得,这厮就是个抖m体质?自己现在也很想挥舞鞭子冲上去狠狠的给他来几下啊!果然有些人天生就有让人虐的冲动么…… “陛下,口水流出来了。” 床上隆起的被子动了动,一道低沉黯哑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点戏谑的意味。 高胜寒下意识抬手抹嘴,干的。这才反应过来被人戏弄了。 她抬眼,对上一双漂亮的蓝瞳,带着朦胧的雾气,以及睡醒后的慵懒,浑身发散着一股诱、人的味道。 “别露出这幅模样,当心我动起手来让你吃不消。”她不悦地微微皱眉。偶尔玩一下情趣游戏可以,但不是现在。也不应该是这个家伙。他对她还有别的用处。 夏沙曼微微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道:“谢陛下不杀之恩。” 高胜寒奇怪,问:“做错事的又不是你,朕为何要杀你?” 夏沙曼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小王与陛下的臣子们私自会面图谋不轨,陛下不应该震怒?” 高胜寒眨眨眼:“那么,你们是在图谋朕的皇位还是这个江山?” “有区别么?” “有。龙椅换自己人坐,江山还是我家的。龙椅换你坐,江山易主。”她一本正经解释。 夏沙曼噗嗤一声笑了。 “陛下觉得――这个可能么?” “想坐朕屁股下的龙椅,估计是不太可能了。”高胜寒笑嘻嘻地靠近,坐在床沿,居高临下地看着美人,怎么看都很赏心悦目。她伸手执起对方微卷的秀发,绕在手指头缠了两圈,轻轻一扯,柔顺的秀发顺着指缝间滑落,覆在男人光洁的肩膀上,又下滑至胸口,遮住一点粉红。 高胜寒眸光微黯,凑近他,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耳畔,轻声说着:“可是?朕倒是希望,王子殿下能够坐上另外一张龙椅。” 夏沙曼瞳孔微缩,呼吸停顿一下,又缓缓吐出绵长气息。 他微微侧过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似乎要从她脸上辨出些什么来。高胜寒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 良久,才听到那黯哑的嗓音轻笑出声。“为何?” “你是你爹的第一个儿子。” 夏沙曼一手遮住脸,发出一阵闷笑。“父亲还有另一个儿子。” “不过才十岁,难道你觉得自己对付不了一个孩子?”不待对方回话,她又接着指出:“朕记得你还有一位同胞姐姐贵为公爵夫人,公爵大人可是跟多摩国数度交手,是一位悍勇非凡的大将军。”虽说两国交战各有胜败,可是这会不能落人威风不是。这段时间她可没少研究边境安全问题。 夏沙曼又沉默了。 “别以为朕在打什么坏心思,朕不过是想跟你签订一个暂时盟约,在咱们在位的时候两国休战罢了。”高胜寒看他犹疑不定的,不耐烦地补充说明:“再说你家除了那几座矿山,也没什么让我好觊觎的。”她现在想要发展国内经济,周边的安定很重要。与其让黑砂国现任国主三不五时的派人跑到边境来打秋风,还不如将那个老东西一脚踹开,扶持新王上位。 不是她太大胆异想天开,实在是她想念儿子得紧,得赶紧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回去才是。 原本不过是想捉臣子跟质子勾结的罪证然后好没收那些混蛋的家产充实一下国库的,不想却意外地帮了质子。这个……也算是她积德了吧? 夏沙曼直勾勾地瞪着她,面色古怪。 高胜寒懒得再跟他周旋,丢下一句“你好好考虑”,站起来径直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阳光透过窗扇的花格子挥洒进来,给房间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 站在窗前的人沐浴在一片金光中,沉静的面容透出一种跟她年纪完全不符的……厚重? 夏沙曼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挣扎着爬起来,缓慢的走到她身后,突然张手抱住她。 “想要我么?”他凑在她耳边低声说。手却很熟练地抚上了她前襟的衣带。 高胜寒懵了…… 第四十章 事实 “啊……陛下!轻些!”房间里忽地传来一声痛呼。 站在门口昏昏欲睡的邓公公和卫岚精神一震,立即竖起了耳朵! “嘶……别动、别动……痛死我了……”质子的声音饱含痛楚又带着一丝隐隐的……笑意? 卫岚的小心肝不受控制的扑扑直跳,他眼珠子转了转,脚步一顿,蹑手蹑脚地朝窗户边挪去。邓公公眉毛一竖,伸出胖爪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人给拖了回来!卫岚朝内室的方向努努嘴,挤眉弄眼的,一脸八卦,邓公公面色立即沉了下来。 内室里透过窗扇传出来的声音更清晰了。 “嗯哼……陛下……轻些好不?你这样,压得我很难受……”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一种似痛似愉悦的声线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伴着床架子嘎吱的响声和人体重重摔在被褥间的闷声,直听得邓公公心肝肺都抽痛起来。 皇上啊!这么龌龊的一个东西――昨儿还在别人身下承欢,您老怎么就不择口专挑这个时间下手啊~~~好歹也得洗刷个几天再让太医检查看看有没有得了不干净的病啊! 邓公公面皮直抽抽,脚下也定不住了,在门前踱起八卦步来。 卫岚趁他不注意,试着朝寝室方向挪动脚步,邓公公背后似长了眼睛,一出手就将人给拎回来,伸出食指快速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卫岚额头很快浮起一块红印,他泪眼汪汪的揉着额头,抱着脑门蹲下来,终于老实了。 不说门外的人是个什么心思,单说屋子里,高胜寒虎着脸,一手反扣着夏沙曼的右手――就是这几根手指!刚才摸她的胸!(夏沙曼:冤枉啊!人家只是摸上了衣襟……)一手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都压在了棉褥中!她则是一脚站在地上,一脚曲起用膝盖顶在夏沙曼后腰上,来了一招漂亮的擒拿术! 夏沙曼将脸埋在枕头中,一边求饶一边轻轻踢了踢腿,高胜寒视线一斜,看到身下压着的这货居然是光的,那两瓣桃肉紧绷着很有弹性的样子,颤巍巍的,上边还有几道明显的鞭痕和咬痕,腿上更是斑驳伤痕新旧交替。纵是她见多识广男人也玩过几个,亦不由脸色微微泛红,暗唾一口,松了手,顺手扯过床尾的被子往他身上一裹,恼声道:“既然醒了,能跑能跳的,朕看你也没什么大碍了。今天开始,就到朕的小书房去侍候茶水吧!” 说完跳下来,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恶狠狠地说:“还不赶紧起来侍候朕用早膳!难道要让朕等你!”语毕,拨开厚实的天青色幕帘走了出去,在东暖间自觉坐下,等着人伺候。 邓公公立即知趣地冲了进来,一叠声地吩咐:“传膳!”底下小宦官们纷纷行动,刚才在外间打瞌睡的那个更是殷勤地捧了水盆洗漱用具进到里间去,服侍被皇上“恩宠”的质子去了。 不多时,食物终于摆上桌,质子殿下不负众望,带着一身伤痕懒洋洋的挪出来了。确实是挪的,脚步浮得很,一旁还需要小宦官搀扶着,显得多么的娇弱无力啊――前提是得忽视他那比人高出一截的身高以及不堪重负气喘吁吁的小宦官。 夏沙曼扶着桌子小心翼翼的坐下,只有半边屁屁沾了凳子,饶是这样,也痛得他额头直冒冷汗,冷峻的眉峰微微蹙起。 卫岚双目炯炯有神地打量着,看到对方半敞开的衣袍下玉白色的皮肤上诸多暧昧痕迹,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然后,面色古怪地看向君王。 高胜寒视线一瞥,这才发现卫岚。她怔了怔,问:“伤好了?” 卫岚有些不安地点点头:“好了。谢皇上惦记。” “好了就回来呆着。” “遵命。”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谢皇上不弃之恩。” 高胜寒笑了,斜睨他一眼,直看得卫岚心惊肉跳。 想想他那天大逆不道的话语,皇上没有追究已经是额外开恩了,他却不能再撩虎须,赶紧悄悄挪后些许,站到了邓公公身后。 看着皇上殷勤小意地给质子夹菜,多是清淡好克化的食物,还有三样粥品一个甜汤给质子选择,卫岚不由暗暗琢磨了:都说皇上暴戾狠辣,之前那两年也确实如此,后苑那群小娘皮……呸!那群伪娘们,被皇上收拾得也够凄凉的,怎么最近皇上转性子了?还是质子殿下的手段高明?可惜刚才他没能偷看啊…… 送走心思各异的主仆一行,夏沙曼回到内室,遣退了小宦官,立即全身虚软地趴到了棉褥上,撅着腰哼哼唧唧。 “你就作吧!”内室没了外人,贴墙放着的大衣柜门悄然打开,钻出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 这是一位容貌俊朗的少年,白肤红唇,墨绿色的眼眸,曲卷的褐发长及腰际,身高才及王子的肩头,年纪不过十四五,走路还有些跛。 “幸好他过来的时候没有收敛气息,不然你我都发现不了。”夏沙曼朝他虚弱的笑笑。 “便是被他发现又如何?还能比那些畜生更恶心?”少年面无表情的说着,上前安顿好王子让他趴着舒服些,而后掀开殿下的衣服下摆―― 呸!还是这个德行!果然是什么都不穿!倒省事了! 少年暗唾一口,从床头小柜子的抽屉中拿出一瓶绿色琉璃瓶,打开瓶塞,掏出一根细小玉棍,熟练地给王子上药。 “嘶――轻点!”夏沙曼是真的痛,刚才一番动作,伤口又裂开了。 “活该!明知道自己有伤还去撩拨他!” “那不是看在他昨儿救了咱们的份上,又对我突然那么好脸色,就想试探一二么。”夏沙曼好心情地解释。 少年一脸犹疑:“他说的鬼话也能信?” “不管信不信,这个诱惑我们不能拒绝,不是么。”夏沙曼懒洋洋地趴在枕头上,摸出被褥底下的书本翻看起来。 这是一份名单。大周国执掌兵权的将领的名单。不过用的是黑砂国字体。 他手指轻点,在豫郡王的名字上划了一道横杠。 “解决一个了。”嫣红的唇瓣愉悦地翘起。 第四十一章 真相 “主子打算怎么处理豫郡王世子?” 看皇上心情不错,邓公公觎了个空,趁着给帝王端茶端点心的时候装作不在意地问了一句。 “朕正在看律法书。”高胜寒面无表情的捧着书本翻看,一边拿着小银叉子叉起糕点往嘴里送。她也在考虑如何量刑的问题。虽说以昨天那货朝自己扔东西并辱骂自己的恶劣情节来说可以直接咔嚓了,可是……别看她以前在那个世界的时候心狠手辣,打击对手不留情面,可还真没直接下令要过谁的命。那些因为商战失败破产想不开自杀的可不能怪在她头上,她顶多就是逼良为娼、或者逼人家下跪磕头认错罢了。 “冲撞君上,死罪。”邓公公温和地说着,体贴地将茶盏递到她嘴边,高胜寒熟练地就着他的手喝了。 不过,那一句死罪,还是让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抬眸,诧异地看了邓公公一眼。 “朕……可以随便杀人?”貌似皇帝都有这个特权。特别是昏君暴君。 高胜寒摸摸下巴,思索中。 邓公公抖了抖肚子上的肥肉,脖子蹿起一阵凉意。 ——哎哟我的主子,您杀的人还少呐! 不过,只要主子高兴,死个把人也没什么。总好过主子一时心血来潮嚷嚷着要到前线去指挥兵马将士上阵杀敌。那个玩儿可就闹太大发了,他老邓可不能眼看着主子掉进陷阱里被人暗算了。毕竟刀剑不长眼,上了战场有去无回的比比皆是,谁知道射死人的箭矢以及砍在身上的刀枪是敌方还是我方的…… “除了豫郡王世子,还有谁跟质子有瓜葛?”高胜寒决定将关押在天牢里的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二货暂时撇开,寻找别的人下手。质子往返于各家间,看来不像是能有什么阴谋的,十二岁入大周,身边又没有可以照应的人,无钱无势的,谁会找他商谈狗屁国家大事?也许……都是些龌龊事! 想到今早看到他身上新旧交替的伤痕,高胜寒心里一片烦乱。总觉得应该为他做些什么来补偿一下。 “还有,昨儿抄没的家产,清单拿来给朕瞧瞧。”希望豫郡王府有钱。 邓公公有些为难。犹豫一二,决定酌情相告。 “奴只是通知兵马司的人暂时封了豫郡王府,并未抄家。女眷们也都集中在最大的院子里看管起来了。” 高胜寒睁大了眼睛,声音不由提高。“他辱骂朕!” “这个……不经通告就闯进去了,也许世子误以为是不懂事的家人……”邓公公小心翼翼地为世子辩解。 高胜寒见鬼似的瞪着他,好一会,脸色突然阴沉下来,漂亮的杏仁眼也微微眯起,上上下下扫了邓公公那胖乎乎的身子好几眼,凉飕飕地说道: “你这么帮他说话,他给你塞了多少好处?” “哎哟主子爷!”邓公公吓得赶紧跪下,磕了几个响头:“您就是借奴十个胆子,奴也不敢背着主子做这事!”他又不缺钱!跟在主子身边什么都不缺!说着跪行上前两步,抱着她的腿哭诉:“主子千万明鉴!奴会这么说,全是因为豫郡王老王爷还在外边带着兵啊!” 高胜寒眨眨眼。好像,貌似,这些勋贵家族是专门培养武将的地方,祖宗们是靠着跟太祖皇帝打天下才封的爵位,虽说爵位承袭不过五代,三代而斩的也有,可家族中也不乏又培养出优秀后辈,另获了封赏继续袭爵的。她也看过书,翻过朝廷邸报,东南西北的国门的确是由什么侯爷伯爷甚至是郡王带兵守着的……大概,部分兵勇还是他们的家将? 高胜寒突然觉得屁股下的龙椅坐不住了。 “起来回话。”她脸色不太好的挥挥手。 邓公公从善如流的爬起来,乖巧的立在她身旁。 高胜寒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邓公公只觉一阵恶寒由脚底直蹿至脑仁,心脏跳得快了几分。 “说罢。还有什么要向朕汇报的。”高胜寒随手扔了那本形同废纸的大周律法,懒洋洋地抻了抻腿脚,抬手指指自己的肩膀:“替朕揉揉。” 邓公公立即熟练地揉捏起来。 “这事,原本奴也没有深想,先头也是按律通知兵马司将郡王府众人锁拿了,是昨儿皇上睡过去以后,李铭前来找了奴,为豫郡王世子说情。”他可不敢直言皇上怒极攻心气到吐血了。 高胜寒闭着眼,似乎睡着般,只轻轻哼了声。邓公公赶紧继续。 “皇上也知道,那些带兵的,谁也不能保证自个出门了就一定能够回来,是以对家里孩子也较为宽纵,且留京的多是夫人并嫡长子,这三年五载的也不一定能看到家主人的身影,他们对跟大周国作对过的国家最为痛恨,所以……” 作为黑砂国质子,夏沙曼是在两国交战之后被送来的,自然就成为他们泄愤的对象了。毕竟,战争死了不少人。 “李铭昨夜连夜审问,倒从豫郡王世子嘴里套出一些有趣的东西。” 高胜寒睁开眼,邓公公赶紧将桌子上的一本折子递到她面前。 墨迹还是新的,鼻息间都是墨香味,高胜寒快速阅览完,暗暗吃惊。 “这些是……” 邓公公小心翼翼的回答。“豫郡王世子,并不是第一个接触质子的,他也是从旁人处知道这些事情的……” 也就是说,有人狎玩了质子,又转手将质子介绍给另一个,之后就在特定圈子里轮流狎弄? 高胜寒倒抽一口凉气。 名单上有十二人,或者说,是十二个家族,曾经派人接送过质子。全都是权贵高官! 高胜寒将折子一摔,拧眉。 一边是良心道德,一边是国家机器,如何权衡? 关键是,这些人只要一句:“质子自愿的。”她能说什么? 毕竟,谁也没有强行进宫里掳走质子——也许质子是在外边行走的时候被人强迫的,可是?质子也没有找她告状和投诉,她怎么为他出头? 高胜寒突然觉得心烦意燥,做什么都没了兴趣。偏生这会还有人不知死活的凑了上来。 “皇上,楚云昇求见。” 第四十二章 请求 高胜寒愣神了好一会才确定这个名字属于后苑的某个男人而不是官员,本不欲见,嘴巴却是说着相反的话。 “进来。” 说完才想咬舌头,无奈门扉打开,一位容貌俊秀书卷气十足的美男子施施然走了进来。 高胜寒认得他,正是上一次在御花园拦下自己为林艾可求情的那一位。细细打量下,才发现这人真的很不错,狭长的桃花眼,琼鼻粉唇,稍微有些圆润的瓜子脸,穿着打扮也很有气质,一袭天青色束腰长袍,在袖口及衣领处滚兔毛镶边,墨绿色绣竹叶纹宽幅腰带,金鱼黄色的丝绦束在腰间下坠一块血玉,身上再无多余饰物,就连一头乌发,也只是在头顶简单的束了个发髻,用墨青色发带扎起,看着像是书香世家的公子哥儿。只是……她怎么记得,上一回在花园里遇到的时候,那就是一只小狐狸精的模样,妖妖娆娆的,这一次怎么打扮得这么正经? 邓公公开口替君王问话: “楚小主,有何事求见皇上?”声音竟然带着一丝温和。 高胜寒惊悚了,见鬼似的瞪了他一眼。怎么感觉……邓公公跟这位关系还不错? 楚云昇行礼过后老老实实站在一旁,微垂眼帘,道:“明日是家祖母寿辰,小臣特来向皇上求一日假期。” 邓公公“哦”了声,脸上就露了笑,凑近皇上悄声提醒。“老奴记得楚家老太君明儿七十整寿,楚小主上个月就已经报备过了,皇上当时也是同意了的。” 高胜寒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朕也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既然是老太君寿辰,就准你明日回府好生陪陪老人家。”其实她一点也没想起来。 楚云昇跪叩谢恩,退下了。 “朕要赏些什么下去呢?”高胜寒觉得这样的条件下能活到七十是很难得的,总得有些表示。更何况自己还霸占了人家一个孙子,怎么说都是理亏了。 “皇上无论赏什么都是莫大的恩赐。”邓公公笑呵呵的。 “要不,朕明日亲自登门?”高胜寒不过随口说说,说完又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正好可以到高门大院里看看那些人究竟是怎么个奢侈的。如果太铺张,倒是可以暗地里探一探他家是不是有灰色收入…… 唉。她真的是穷疯了。居然打起大臣家的主意了。 高胜寒无奈的揉揉太阳穴。 邓公公惊了! “皇上,这个……不妥吧?”也不用太给脸啊!楚家不过是出了一个阁老一位状元一位探花,其中探花郎就是楚老太君的丈夫——已故的楚阁老,先皇在位的时候就没了,那个时候皇上还没出生呢!跟皇上实在谈不上什么交情。而且,皇上去了,不是给人添麻烦么!不说要调动禁卫军守护楚府,五城兵马司也得调一半人手在临近街道上戒严,暗龙卫还得抽调一部分人手提前布置,进入楚家园林假山房舍什么的全部检查三遍五遍的,别到时候热热闹闹的寿宴给搅合得人人战战兢兢的,那不是给人拆台么! “朕不过一说,朕还得顾着自个的小命呢。”高胜寒看邓公公的脸色约莫猜得出来对方在顾虑什么?再说了,孟淮安逃走以后一直没有消息,这等热闹场合谁知道会不会混什么三教九流的人进去。昨日出门是临时起意,去的地方也没有提前打招呼更没有筵席以及往来宾客,静悄悄的去静悄悄的回来,然后就直接封府捉人,就算那些有异心的得到消息赶去探个究竟,自己也已经安全回宫了,不碍着什么。 说到这个—— “朕昨日内息突然混乱,让朕甚为忧心,公公可有什么良策应对。” 高胜寒一脸郁闷。 这可不是装的,她是真的担忧。那难受劲儿,脑仁像要炸开般,心肺血脉也跟架在火上烤似的沸腾起来!啧,想她两世为人,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啥内功走火入魔的,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的东西偏偏就出在了她身上! 什么世道! 邓公公轻轻吁出一口气,安抚道:“皇上不过一时气急,并无大碍。”昨日他已经替皇上诊过脉,也细细梳理了内息,并未发现不妥。至于卫岚跟他悄悄说的“皇上是假的”这话,打死他也不信。有那么浑厚的内息,那么阴险霸道歹毒的阴气,能是假的么!小岚子是越发不像话了!难怪皇上都动了念头要将他扔出宫去历练呢!得找个时间再敲打敲打那孩子才是。 至于为何皇上会突然岔气…… 邓公公想到缘由,不由心肝肺又上火了。 那个蛮子!凭什么! “皇上,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高胜寒听说自己身体没事,心宽了大半,随手拿起一本奏折正在努力辨识繁体字以及之乎者也,听到这句腻歪的话,故意板起脸,撇撇嘴,道:“不当讲,那就不要讲了。” 邓公公被噎了一下,抬眸瞅瞅皇上,看对方脸上并无不快,这才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开口。 “皇上已有大半月没有涉足后苑了。”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去找小主们闹腾一番泄泄火,保持心情愉悦和良好的精神面貌,从未发生过走火的情况,这一回突然失控,可不正是邪火积攒得太盛了么。恩,从冬狩回来皇上就憋着一股气,是该适当的降降火了。 高胜寒被他这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逗乐了。她实在想不明白,既然不想让旁人得知她的女儿身份,她去亲近那些男侍,不小心走光被人揭穿了怎么办?也不知道以前的皇帝是怎么折腾他们的,居然就没人发现? 至于泻火什么的…… 又不是真正的阴阳调和,能起到什么作用! 于是浑不在意的摆摆手:“你看着安排。”不能真正办事,欣赏一下美男出浴或是美男嬉戏图什么的还是很养眼的。顶多她就在一旁看看,什么也不做。 邓公公大喜,笑眯眯的下去了。不到一刻钟,端了一盘子玉头牌上来。 高胜寒笑了,随手翻了一块。 ——楚云昇。 第四十三章 对策 珞瑜殿众人接到小宦官传话,心思各异。 楚云昇气得差点没一脚踹飞黄花梨餐桌! “哎呦主子!千万小心!”贴身侍候的小宦官富贵极有眼色,看主子脸色不对赶紧上前在一旁侍候着了,半哄半劝的将人给拉了回来,按在临窗软榻上坐好,手脚麻利的转身斟了热茶端上来,给主子降降火。看主子一口气将茶干完,他又眼疾手快地将茶盏接过,随手搁在桌面上,顺便端起桌上的一盘点心递到他跟前,不给对方“手滑”的机会。 楚云昇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行了,小爷我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发火只是一瞬间,临界点一过,冷静下来自然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这宫里谁不知道主子是性子最好的。”李富贵笑眯眯的奉承道。 楚云昇撇撇嘴。进到这个龌龊阴森的地方,想有脾气都难。想他未进宫前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街头小霸王,京城四大纨绔他也算榜上有名,无奈形势比人强,也不知死皇帝怎么就看上自己了,一道旨意下到尚书府——不,当时他爹还不是尚书,是因为自己进宫了才升的职——两人抬的轿子就将他给抬进来了。当时…… 他可是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给送进来的! 想到当年的不堪以及那混乱恶心的一夜,楚云昇就是有再大的脾气也知道自己这一回是踢到铁板了,而且还是不可逆的!完全找不到报复的机会! 靠!他怎么就这么背! 楚云昇揉揉眉心。“去,请沈大公子过来!” “不用请。我已经来了。” 沈亦非带着内侍赵康进门,直接走到楚云昇身旁,坐下。 两名内侍奉上热茶,又将烧水用的小铜壶搁在红泥小火炉上保温,便极有眼色地躬身退下。 “怎么就惹上那一位了。”沈亦非看着打扮得一本正经的好友,轻叹一口气。 “我都刻意穿成这样不打眼了,谁知道他发的什么疯!”提起这个楚云昇就来气!大家都知道君王的喜好,就爱看男子打扮得漂漂亮亮花里胡哨的,特别是喜欢那些长得艳色的,所以君王赏下来的衣物饰物都是夸张浓烈色彩的居多,前一次为了替林艾可求情他刻意穿得富贵奢华的衣服去惹眼,这一回为了平安度过这一晚明儿好有精神回府给老祖母拜寿,就翻找出了压箱底的素淡一些的衣服,没想到居然还给君王看上了! “我就奇了怪了,那一位入冬以后招的人也没几个,也就上一回艾可留宿一宿,据说还是为了惩罚他给质子的那一刀……” “是簪子。”沈亦非更正。 “别打岔!”楚云昇脸色不太好,横了他一眼:“反正结果都差不多!” “就为着那一下!”沈亦非没理会对方的白眼,用手比划刺杀的动作,不无惋惜的说道:“结果内务府将咱们尖利的簪子发卡都搜刮走了,说是为了保证后、宫安全,可惜了……”他都没想过用来绾发的簪子还有这等妙用! 自古以来也只有女子被逼急了用簪子比划着脖子以自尽来要挟的,却没有男子认真学一学这样的招式。他顶多学会了怎么用更尖细的簪子撬锁以及拨开窗栓门闩什么的。 楚云昇看自己的话三番两次被打断,啥脾气都没有了。 沈亦非就是有这个本事能噎得你半死不活,偏生你还不能生气。 不想对方话锋一转,又绕了回来。 “你说他这是故意点的你还是翻的牌子?” “故意的。”哪有那么准!一翻就中!除非邓公公故意恶心他将他的牌子放在了前边! “那就是对你明日离宫的不满?亦或是为了给你长脸,今晚特意给你恩宠?”晚上皇上留宿的消息第二天该知道的朝臣家里都会知道。楚家亦不例外。 楚云昇不无讽刺的说:“若我是女子,得了帝王的宠自然是长脸的事。”可他是男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搞了,有什么好长脸的!那叫丢脸! 要命的是,若是今晚那厮下手狠了,第二天他能不能下地还两说! 楚云昇认命的往后一倒,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一手捂脸,喃喃道:“我这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遭到这样的厄运……”他还想着明日回府了好跟祖母商量着给自己找两个漂亮丫头睡一睡,怎么着也得给自己留种啊!谁知道他猴年马月才能从宫里混出去……若是不进宫,这会他早就成亲没准孩子都满地爬了。想到那个因为自己进宫而不得不改嫁的漂亮美人,楚云昇很忧桑。 “要不,今晚我就在你这里歇下,咱们来个秉烛夜谈。”沈亦非终于开始认真思考解决的办法。“再叫上艾可和其他人,咱们就在这里吃吃喝喝开诗会,赏夜景!”他双眼晶亮,越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刚好,楚云昇寝殿北面窗户外就种了几株梅树,这会开得正艳。 月下赏梅,别有一番滋味。 确实……很有滋味。 如果忽略那个一直拿诡异阴森的眼光打量他们的色、狼的话,世界就更美好了。 “皇上,该您了!”林艾可腼腆地给帝王斟满酒,端起杯子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唇边。 高胜寒心里哀嚎。 她只是想随便找个男人聊聊天谈谈情虚度一晚而已,没想到才进了珞瑜殿,就看到西偏殿灯火通明,窗户大开着,屋子里边人影憧憧觥筹交错的好不热闹。 一问才知道,珞瑜殿的小主们正在提前给楚云昇的祖母贺寿,要了几坛子玉泉酒,布置了几桌好菜,正恭候自己大驾光临呢! 吃就吃吧!饭局酒局什么的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可是?你们能不能不要吟诗作词对对子?兴致来了居然还唱小曲! 虽说她上过大学考过研攻读过博士学位,可是?跟诗词一毛钱关系也木有啊!剽窃什么的,那也得记得住才行啊! 对上这些肚子里装了那么点料的真正古人,高胜寒完败。 然后,死皮赖脸的抱住最靠近的一个人不撒手。 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下来…… 第四十四章 就寝 “朕不喝了,朕要睡觉!安排两个人,一个捏肩膀一个捶捶腿,再唱几支小曲儿助助兴!”皇上耍起赖来谁也不能说不是,大家伙面面相觑,颇为同情的看了“荣幸”被钦点的沈亦非一眼。 沈亦非眨眨眼,垂放在身旁的两只手这会倒不知道该搁在哪里了。君王就在自己腿上趴着,似醉似醒,脸颊满布红晕,纤白漂亮的玉手捉着自己的衣襟,该死的脑袋却正好搁在自己两腿中间!还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故意的吧? 沈亦非涨红了脸,原本不怎么醉的头脑被这满屋子的酒气一冲,居然也有些发昏了!他一手扣上那家伙的肩膀,下意识的想将人推开,身侧一声重重的咳嗽,惊得他回了魂,生生将动作止住,改推为拍,在君王后背轻轻拍抚了几下。 高胜寒不耐烦地挥挥手:“别拍,拍得我想吐。”说完,打了两个嗝,满满的都是酒气。 沈亦非尴尬地收手,邓公公面色不虞地瞥了他一眼:好小子能耐啊!胆敢对君王下重手。刚才要不是自己咳嗽提醒,这家伙还想将主子推到地上去还是怎么着?主子就是性子太好,惯得他都无法无天了! 于是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的瞪着眼呵斥:“没听到吗?皇上让你们唱曲儿!”而后又随手点了两个人:“文小主,来给皇上捶捶腿。李小主,拿热毛巾给皇上擦把脸。就烦请沈小主替皇上揉揉肩膀吧。”最后一句对着沈亦非说的,还算客气,却也暗含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高胜寒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总感觉身旁躺着一条不安分的狼,热烘烘的,而且对方一直拿幽深怨怼的眼神瞪着她,不时还拿脚踹她,好像自己抢了它的地盘夺了它的食物似的,用得着这么苦大仇深的凝视么! 高胜寒头痛欲裂地爬了起来。身下一团不软不硬的物件,硌得她腰酸背痛。 她甩甩胳膊,抬抬手,肩膀上的酸痛更甚。 靠!给她在地板上躺了一夜还是怎么着?全身都僵硬得难受! 高胜寒不满地嘀咕着揉揉肩膀颈脖,骨头发出嘎啦嘎啦的可怕响声,吓得她不敢动了,慢慢放下手,乖乖坐好。 揉了几下眼,眼神清明了些,这才发现房间四周垂着厚重的蓝绿色帐幔直缀到地面,昏暗深沉,一丝风都无,也没有烛光,却依稀看得清东西,估计外头应该天亮了。 让她惊讶的是,自己真的在地上躺了一晚。而且,还不是一个人睡的。 铺了一层毛茸茸狼皮毯子的地板上,还躺着一个人,玉、体横陈衣衫凌乱,几乎遮不住什么?那玉白皮肤上斑驳的痕迹更是明显。地面上还散落着一小截细软的鞭子,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物件儿。 高胜寒咽咽口水,惊恐地瞪着眼。谁来告诉她,昨晚上发生了什么? 脑海里几乎是立即联想到这是一个陷阱!没准是丈夫伙同他人设局想要抓住自己出轨的证据然后好向法院提出申请要夺走自己的财产! 她一下子窜起来,也顾不得身体上的酸痛了,抓起散落地上的衣物就往自己身上套,结果越忙越乱,最后才发现衣服不对劲! “皇上可是起了?” 帐幔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吓得高胜寒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终于回过魂来。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拍拍砰砰砰乱跳不停的心口,慌乱的情绪慢慢沉淀下来。 “起了。什么时辰了。”她有气没力的开口,听在旁人耳中却带着一股餍足的慵懒的味道。 邓公公笑弯了眼,心情愉悦地回答:“巳时初刻。奴这就进来伺候皇上梳洗。” “等等!”高胜寒这时候视线正好瞥到地上那人动了,想起对方还什么都没穿呢!赶紧随手抓起一件月白色的中衣披在他身上,轻声询问:“喂,你没事吧?”身上痕迹看着杂乱,却并没有破皮见血,想必自己昨晚也有克制没敢玩得太出格。不过,这家伙身材真不赖,要是再结实一点就更完美了。 那人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脸。 绝艳的脸庞,双颊绯红,水润的明眸,黑黝黝的像无辜的小鹿,微张的唇如娇嫩的花瓣,鲜艳欲滴。该死的上面还有被咬破的一点痕迹! 视线不受控制的往下瞄了一眼,胸前也是种了不少草莓,一直向下延伸至―― 高胜寒不自然的转过脸,轻咳一声,掩饰心虚的说道:“朕一会让人送药来,你再睡一会。”说完也不敢看对方脸色,扯着穿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落荒而逃。掀开帘子的时候脚下被长长的衣带绊到差点没摔跤,沈亦非赶紧咬住唇,抑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闷笑。 帐帘外响起说话声,水声,器皿轻轻碰撞的声响,衣服料子摩擦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却奇异的顺耳。就像一曲再平淡不过的曲调,让人心情莫名安宁下来。 直到外边静下来,又过了好一会,沈亦非才从呆滞状态惊醒。 他慢慢抬起手,轻轻抚过唇瓣,柔软温热,呼出的气息也是热的。 真好。自己还活着。 继而又有些目涣神离。 昨晚的事情,他记得很清楚。那些残留在身体上的感觉还在。 热情的拥抱,激烈的亲吻,蛮横的撕扯,霸道的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上下其手,甚至唇舌并用,连自己不敢相信的那些难以启齿的地方都被对方一一亲、抚过! 还有那困苦难受快要溺死般的奇怪感觉…… 沈亦非脸皮发烫,轻轻呼出一口气。 罢了,既然开了头,以后他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虽说跟先皇有七年之约,直到自己行冠礼前新君都不能动自己,可是……现在毕竟先皇不在了。只要能够保住沈家的家业,查清父母冤死的案情,便是自己以身饲虎又如何?总好过在外边被族人侵占了家财又将自己给卖了! 而且,他觉得,这种事,似乎,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恐怖啊? 比起沈亦非的淡定从容,高胜寒就没那么心安理得了。 偏偏这个时候,安王爷不怕死的又撞了上来。 第四十五章 田地 “好皇上,好侄儿!叔叔早先跟您提的那南山下的八百亩田地,皇上您不是说不卖的么?怎么这才几个月的功夫,那地就易主了?” 安王唠唠叨叨的念了一堆有的没的,歌功颂德攀扯亲情之后,总算是道明了来意,修理得干净整洁的白皙面皮上还带着一丝抱怨委屈的表情。 高胜寒一头雾水。她朝邓公公瞥了一眼。 邓公公立即俯在她耳边小声解释了八百亩田地的官司。 原来是抄了某位臣子的家罚没来的田地。 “那田地都是谁在管着?又是谁家买了?”高胜寒问,声音有些不悦。既然自己前头张口拒绝了安王要买地的请求,为着皇叔的面子以及自己金口玉言,断没有时隔几个月就改口的道理。她相信之前这个身体的本尊不会管这些杂事,自己也没听说过这回事,那么就是有人欺下瞒上暗地里动手脚了。连罚没充公的田地都敢私下里倒卖了,那些人还有是什么不敢的! 想到自己莫名来到这里就是因为一场刺杀,高胜寒的脸色更阴沉了。 看来,自己对下边的人太仁慈了。 安王看出这个侄子是真正不晓得这事,赶紧缩了缩脑袋,小小声回答:“听说是王家的一位姓廖的管事买下的。就不知他是走了谁的路子。” 邓公公面色也很不好,好言宽慰了安王几句,送客。 “哪个王家?胆子挺肥的嘛!连朕的地产都敢动了!”高胜寒看着脚步沉沉往回走的邓公公,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邓公公脚步一顿,躬身肃立。 “奴这就下去问问?”心里却是暗自骂娘。 京城姓王的人家不少,但是胆子肥到敢私底下动那些暂时罚没的官田的主意,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 首当其冲的,就应该怀疑辅国公王家――先皇后的娘家。 辅国公是皇上的嫡亲大舅舅,现年五十多岁,与李阁老、董阁老共同把持朝政辅佐皇上,在官员的举荐任命上有一定的话语权,京城中无人不识国公王家。 邓公公倒不担心这个前国舅爷的手伸到皇上的口袋里,毕竟每年给王家的赏赐不少,几乎是全京城乃至全大周头一份的,王家并不缺钱。就怕王家底下的人不老实,借着国公府名头大肆敛财充实个人小金库。 高胜寒也知道这个身体的亲妈姓王,所以她最先怀疑的也是他家。 “去,都给朕问清楚。还有其他罚没充公的田地,这几年都卖给了哪家?朕要明天就知道详细消息!” 邓公公苦着脸下去了。 不多时,话传到户部和礼部,两部尚书的脸色比苦瓜还苦三分,纷纷翻找新皇登基以来罚没充公的官田田地资料,若是没有卖掉的,应该还是在礼部备档,若是已经变卖了的,那银钱应该是进了户部,户部有银钱入账明细,礼部也有经手人的备录,总之,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两部吏员骂骂咧咧的,将那些该死的仗势压人还不让他们过个好年的勋贵们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直忙活了一下午,其他所有工作都放下了,总算是将这三四年的材料搜刮齐全,齐齐交了上去。 两位尚书大人凑个头互相比对一番,确认无错,这才放了一半的心。 另一半的心,还得提着,等着上头那一位问话呢! 原以为要过两三天才会传他们进宫,再不济也得等到次日皇上才会过问这件事,不成想,两位尚书半夜三更的洗洗睡下,或暖被温香的跟美妾调情,或老夫老妻缩一个被窝里交换各自人情往来,突然就被家下人急切的敲门声给唤起了。 “何事!”户部尚书张庭憋着火,满心不悦地问。一旁夫人披了件衣服起来安抚:“也许是孩子们有什么事。”天寒地冻的,孩子们突然头疼脑热的都是常事,少不得她要亲自去看看。不一会,又面色仓皇的回来了。 礼部尚书姚文远火气更大些,直接就唤:“何事半夜大声喧哗!打出去!”新纳的美妾七姨娘俏皮地趴了上来,抓挠他肚子上的痒痒肉,嗔道:“老爷何必发那么大的火,说不得是夫人有急事呢!” 这话说的,让姚尚书对妻子的不满又添了一分。刚想抱着娇妾哄两句,外边一个尖细的嗓音吓得他什么绮念遐想都没有了! “皇上传召。姚大人就跟咱家走一趟吧。” 半夜三更的进宫,作死的前兆啊! 两位尚书战战兢兢地跪趴在地上,三呼万岁过后并不敢抬头,就这么卑微地跪着听训。 上头飞下来一堆物件,差点没将他们砸得暂时性昏迷,好歹经历的事多,不过两息间又给挺住了。 跟这样喜怒无常的暴君共事,没点胆子怎么混得下去。只恨没有个贴心的女儿/儿子可以入了皇帝的眼吹吹枕头风哄得皇上开心。 “姚爱卿,你来说说,京郊一亩田要多少银子?”皇上冷淡无波的声音在上头响起。 “上田十八两一亩,离水源近处又更价高一些,最高的时候也有卖到二十四五两的。”姚尚书据实回答。礼部一整年下来也只有节假日忙些,再就是册封大典万寿节什么的,可惜自从新皇登基以来没有其他册封活动,礼部完全空闲下来。可他脑子不笨,该知道的事情一样也没有落下。 “十八两。这是今年的价还是前些年的?”高胜寒看着自己手上重新抄录的一份京畿土地买卖详情,心肝肺都在抽痛! 姚尚书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十八两是今年的价。去年约莫十六两一亩,前两年应是十二两上下。” 行啊!这地价涨得,不比那一世北京的房价涨幅低啊! 又问了中田和下田――下田几乎是没有,再就是山地和坡地,还有部分沙地的价,高胜寒就心中有数了。 “京郊沙地很多?”她漫不经心的问。 “不多。只在石河子和西郊大营附近有百十亩。”户部尚书张庭回答。 “你确定?” “微臣确定。” “那为何这些田地转手之后入库的银钱,却是沙地的价格?” 姚文远与张庭呼吸一窒…… 第四十六章 震怒 “滚!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不将田地收回来,要不就将差价补齐!要按最高价补齐差额!就按你刚才说的每亩二十四两银子!朕不管你们什么时候卖的田地出去,全都按这个标额上缴银子到国库!要是人家不愿给,你们自己想办法填补上!砸锅卖铁也得给朕补上!否则……”高胜寒微微眯起眼,脸色倒看不出什么?只唇角那一抹笑十分骇人。 否则怎么样,谁也不愿去猜测。那样太可怕了。 天子震怒,没有血流成河就已经是万幸,两位尚书哪里还敢多言?只得默默咽下苦果,决定回去找某些人的麻烦! 叫他们拿犯官田产攀关系!叫他们拿皇上的银子卖人情! 不说两位尚书灰溜溜的爬走了回去如何安排,单说这事一出来,事情结果如何还没得出定论,相关人员却是已经收到了风声,有些惴惴的等着看事态发展。 京兆尹是最着急的人。因为京郊田地买卖更换地契的事情全都是在他的职责范围内,礼部只管将田地倒腾出来,上契却是要盖上他的大印的。他不是不知道地价低得过分,可是也不看看买家都是些什么人啊?王公贵匮,哪一个是他惹得起的?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他能说什么?倒霉的是:万一皇上怪罪下来,他要拿什么理由开脱? 一着急,头发又掉了一把,京兆尹愁得是茶饭不思,一夜未眠。 张庭和姚文远回到各自家中,立即就被人围上来嘘寒问暖,其中,就有那些田地的主家派来的管事。 将皇上的意思一说,那几家管事各有思量,寒暄几句,纷纷走了,向各自主子报信去。 “什么?居然要按今年的价补齐钱款?老子是宣正一年的时候买的地!”有人暴跳如雷,极度愤懑。宣正一年就是新皇登基头一年,那时候京郊田地一亩不过十两银子出头!这是要叫他家多出一倍的银钱哪! “你说皇上是个什么意思,这是要拿咱们开刀了?”也有人不动声色,招来幕僚细细商议。 “我看那黄毛小子以为自个翅膀硬了,想拿捏咱们了。”更有狂妄者不将那一位看在眼中的,依然悠哉悠哉的慢慢品茶。这是打定主意坚决不妥协的。 还有先头被瞒着不知实情,却是家里晚辈暗地里招惹的祸事,家长们知道了正在暴跳如雷动家法。 “打!给我狠狠的打!打到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为止!” 不顾夫人在一旁哀求哭诉,老爷一甩衣袖,赶紧找幕僚商议去了。不管怎么说,这地是不能要了。关键是,要怎么样不动声色的退回去,否则,可就太丢脸了! 不说京城多少家庭鸡飞狗跳,高胜寒此时很烦。 当个皇帝比当总裁的时候还要憋屈,好处没看到不说,弊端却是隐隐显现。 首先,下属不听话不作为事情没办好自己还不能直接炒他鱿鱼,还得弄明白这人身后都牵扯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给人一次机会给举荐者留点脸面。除非发生重大原则性问题,伤及百姓动摇朝廷根本了皇上才有可能越过吏部和刑部直接下令处置。可是?这次的事情明显还不到这般地步。 其次,管理国家不像管理公司和工厂,有赚钱的项目就重视不赚钱的甚至是亏损的项目就果断舍弃或是改变策略迎合市场需要务必要整合得让该项目有盈利空间,特么的国家部门有些就是专门烧钱的,比如户部迁丁司(灾年的时候专职负责安置流民发放衣物食物),工部所有司所,兵部,礼部(这一整个就是专门装点皇家脸面烧钱的玩意啊操!),而国库税收来源,主要是盐税,农业税,作坊税,漕运税。关于矿藏,却是禁止私人开采,完全国有,这个规定还算不错,至于底下执行力度如何她暂时看不到也管不到。商业税却少得可怜,只在商人进出城门的时候按照货物总量和品种缴一点税,再就是商铺每年也上交一点,却是按照店面大小和路段定额收取。这个……商人岂不是获利甚丰? 高胜寒磨磨牙。要不要从商户身上下手增加营业税呢…… 只可惜,现在她两眼一抹黑,真实情况不明,各地习惯不明,林晓旭才刚出门没几天估计这会刚进入徽界,还没有信件传来。 而她可自由支配的时间太少,不能出门亲身体验。别看她五天才上一次朝,其实剩下的时间她也出不去。一是安全问题,二是规制问题。 天子出行,必有仪仗。 她要正式出门起码得提前半个月打招呼,给礼部准备的时间,就是心血来潮偷偷溜达逛街,也得跟暗龙卫首领打招呼,抽调至少一百名好手在预备行进路线上打埋伏,再有李铭调派禁军当随护,之后是五城兵马司增派人手在既定路线上盘查。 说是微服,其实,哪有那么容易!一番折腾下来,能够让她看到的人接触到的事物,都是他们希望她看到的,有毛意思! 鉴于上一次刺杀事件才过去没几天,邓公公也百般劝阻,对她的安危很是看得紧,她想悄无声息地偷跑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原本还想趁着楚家老太君寿宴偷偷出去逛一圈的…… 这么算下来,好像,她的男宠们比她还要自由些?至少,他们离开皇宫还有地方可去。虽说这大周朝现在都是她的,可是除了皇宫,还有那些皇庄别院,她竟无处可去。 高胜寒碎碎念着躺下,辗转反侧半宿才迷迷糊糊睡了。 第二天不是朝期,高胜寒却是一早就醒了,在邓公公指引下练了一套拳法,又静静打坐运气(装样子的),吃完早饭就朝珍珑殿走去。 “秦小主,接驾吧――” 邓公公圆乎的笑脸差点没惊碎欢宁的小心肝,他慌慌张张的跪拜君王,道了句“秦小主在慕容小主处”,得了邓公公同意,赶紧连滚带爬的跑到后边园子里寻主子去了。 第四十七章 秦枫 不愧是皇商的儿子,果然阔气。 高胜寒打量了一圈殿内摆设,暗暗叹了一口气。 博古架上的珍奇玩意应有尽有,看着虽然不如自己殿内的器物古朴厚重端方大气,却也是琳琅满目精巧别致,有些,明显是西洋货,那炫目繁复的花纹和奇特的造型,不比后世有机器辅助的工匠做的差。 她随手拿起一艘三桅帆船拨弄,一眼就看出这是按照一定的比例做的实物微缩模型,由底层圆窗中探出来的两排划桨,轻轻拨弄还会整齐划一的前后摆动。 “皇上,秦小主在去岁万寿节上献了一艘比这还要大一倍的帆船,现如今就在库里。这船还能下水航行,当时皇上也很是欢喜了一段时日。”邓公公识趣地替主子回忆,还提到捉了一只猫放到船上给顺流推到湖中心去的趣事。 高胜寒眨眨眼。 看来秦枫倒是个会来事的。就不知这些西洋货是从海上来的还是走的西路。 正待细细查看每一样玩物,却听外头响起凌乱细碎的脚步声,来到门前停住了。而后就是急促的几下喘息,稍微停顿一会,门帘一掀,一抹宝石蓝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小臣叩见皇上。不知皇上前来,有失远迎,望皇上恕罪。” 秦枫跪地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 “免礼。”高胜寒摆摆手:“起来说话。” 秦枫大方从容地爬起来,垂手安静地站立一旁。 高胜寒打量他好几眼,看对方不过十七八岁,眉眼清俊,肤白如玉,身形偏瘦,中等个子,跟陈子秀楚云昇等人挺拔高挑的身材不同,倒显几分文静。虽说这词用在男子身上不太合适,可是?秦枫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股和煦的微风。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却显出一种温柔乖顺来,看着就心情舒服。不愧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娇贵人物。 “坐吧。”高胜寒示意:“到朕身边来。” 秦枫只敢坐了半张椅子,离皇上不过一臂距离,甚至可以感受得到对方的气息。 小宦官欢宁刚奉上茶点,就被邓公公给拖了下去。 秦枫提心吊胆的,想着刚才慕容真跟陈子秀说的要自己保重,没准这色中饿狼白日宣淫来了,他的心情实在是糟糕透了。 “你家有自己的海船?”高胜寒注意力却没在对方身上,视线直往博古架上扫。 没有钟表之类的精密机械……就连音乐盒也没有。更多的却是各种仿真模型,帆船,马车,风车,房子……望远镜…… 望远镜?! 高胜寒一怔,猛地坐直身子。 “最上层那个黑色的圆筒,何物?”她不动声色的问。 秦枫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远目镜。” “家人送来的?” “是。”秦枫脸色微变,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小臣记得,是前一年万寿节的时候家父献奉的,当时献奉了三个,皇上赏了这个给小臣。”说着,微微垂下眼帘,遮住眸中一丝慌乱。 皇上该不会是又想像那天一样拿着这玩意来折腾他吧……那种痛苦羞耻如坠地狱的滋味他可不想再尝试一次…… 高胜寒的兴致减了一半。原来是自己也有的。就不知道原主有没有发现这东西的妙用拿到军队去了。最好是给工匠弄个几百上千筒的,守城的将军人手一个才好。继而一想又觉得可笑,凸面镜可不是那么好弄的。 “你还没有回答,家中是否有船队出海?”对方突然安静下来,高胜寒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秦枫脸色不好,额上隐现薄汗。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她下意识伸手去摸对方额头,倒惊了他一跳,头一偏,躲开了。 高胜寒悬着手僵在半空。 秦枫回过神来,明眸微睁,眼波一转,赶紧伸手握住君王的手,绽露出一个笑容,柔声道:“小臣无事,谢皇上关心。”说着一边斟茶水递给君王,一边畅谈起秦家的生意经。 秦家乃江南豪族,连续三年的皇商,今年秋后又续签了三年,实力不可小觑。家中生意涉及的领域范围很广,除了朝堂严令禁止的盐、铁、矿,其他只要能赚钱的生意,秦家都有人去经营。最主要的,还是丝绸布匹、瓷器、茶叶、药草,酒楼就只在老家余杭开了两家,却在各大城市开了好些珍玩铺子,规模不大,卖的东西却都是大周少见的西洋货,以及从乡下收购来的好些地方的土特产、玩物,天南地北的都有,很受大众欢迎。 秦家是有自己的海船的,跟别家船只合在一起组成商队,少则七八艘,多的时候也有二十来艘,行程却不远。 “家父说,只到了大洋的南方和西南方一些国度,航程都在六个月之内,多在秋季出海,次年初夏之前赶回来,就为了避开夏季的飓风和暴雨。有些奇特的玩意,就是在那些国家淘换回来的。但是,更主要的西洋物来源,却是走的西路,要越过戈壁荒漠草原高山,往返一趟少则两年,多则三年,很是辛苦。” 清越柔和的嗓音缓缓述说着,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和小心翼翼,如一杯甘露,缓缓沁入心田。 他的叫声也一定很好听…… 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么一个作死的念头,高胜寒呆了呆,抬手轻轻拍拍自己的脸,倒吓了秦枫一跳。他赶忙停口,睁着一双水润的杏眸极快的看了君王一眼,又垂下眼帘,恭顺的端坐着。 高胜寒甩开脑子里疯狂的想法,终于将话题引至自己最想要知道的事情上。 “你这一身,都是你家织坊的?”她将手搭在对方袖口,轻轻揉了揉。 外袍料子厚实却又柔软,应该是棉掺杂了丝,经纬细密纹饰折光,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织出暗绣的感觉,甚至是一整件织成,其间并无拼接缝合的痕迹。 高胜寒想起了后世的和服。 奢华瑰丽。 “是。”秦枫心情一沉,盯着抚摸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难道,还是逃不过么? 第四十八章 送礼 秦枫一边捉急一边绞尽脑汁应对,好容易应付到午膳时间,慕容真和陈子秀前来救场。 秦枫暗暗松了一口气。 邓公公狠狠睕了这两只不识趣的好几眼,陈子秀脸皮厚浑不在意,嘻嘻笑着向君王问了安,转身就巴结上邓公公,给了他一瓶治疗风湿老寒腿的膏药。邓公公面色终于和缓了些。 罢了罢了,小主们晓得要争宠,说明对皇上还是有些小心思的。既然有所求,就不怕他们侍候不周到。多一个人疼皇上,皇上也高兴不是? 看着陈子秀殷勤小意的替皇上舀汤夹菜,斟茶递水的,邓公公乐得站在后边当布景板。 高胜寒因小有收获,心情也颇愉悦,由着陈子秀挨着自己蹭来蹭去的吃豆腐,她自然下手也不客气,将她的手够得着的地方都摸了个遍。礼尚往来么,她怎么可能吃亏。 待将两尊瘟神送走,陈子秀气得抓起手边的杯子就摔。 慕容真眼疾手快的伸手架住,一把夺过那只差点粉身碎骨的杯子,交给欢宁放好,轻咳一声,道:“子秀,莫拿秦兄弟的薄胎细白瓷描金盏出气,那个可是一套八个的。缺了一个可不成。” “不妨事!”秦枫上前解围,亲手将又一个杯子塞到陈子秀手中:“摔,随便摔。出出胸中恶气。明儿我让爹爹再送一套进来。” 他这么说,陈子秀倒不好再糟蹋好东西。刚才也是一时气急,忘记这不是自己的地盘了。 虽说秦枫是真不在意这些东西,可是?这好歹也是在市面上卖到四五百两一套的茶具啊!一个杯子就值五十两银子,他在家的时候一个月也不过就拿二十两月银,还不够他摔一次杯子的。据说,这些茶具还没有完全一样的,一套就是一组图案,别无二致,摔了就真的凑不齐了。 陈子秀甩甩手,气呼呼的坐在临窗美人榻上。 “怎么了?谁又惹你了。”秦枫示意欢宁换了新茶具和热水上来,让他下去在门外守着。他自己执起茶壶,姿态优雅地演示一轮茶道,敬两位好友。 陈子秀恹恹的接了杯盏。那样的丑事他如何说得出口?总不能说自己被那色魔摸了吧?遂不答反问:“他找你干什么。又是要东西?”那一位并不很喜欢秦枫这样苗条纤瘦的身材,反而更偏爱北人的体格,以往都是缺什么想要什么了,就点了秦枫侍寝,折腾一番趁机要了好处,当然,也会给秦家一点甜头。 “非也。”秦枫自己斟了一杯,放在鼻端下细细嗅了一口,满意地呼出一口气,似乎连胸中烦闷也给吐出般,脸上松快些许。 “他什么也没有要,就是问了我家的事情。” 慕容真听他略略说了,凝眉思索一会,道:“你还是跟你家里说一声,不要太招摇,太出头了也不好,仔细落得前朝范家那般下场。” 前朝范家在当时可以说是天下第一的富商,很懂得钻营,抱上了当时的贵妃后来的太后的大腿,家里生意遍布天下,不说富可敌国,却也是当朝除了皇室以外的头一份,好些勋贵高官家里都得靠后。据说范家祠堂的墙砖地板全是用银子堆砌成的。范家还花钱买官,大肆收购排挤别家生意,弄得不少家庭家破人亡。最后不知什么原因惹了上头哪位贵人,又或是哪个天皇贵匮眼红他家家财,最后竟然闹到要抄家灭族的地步,数千万家财就此四散五裂,一个五千人聚居的大族也就此湮没在历史长河中。 秦枫微微一笑,不以为意。“我家只做大绸缎布匹生意,还有瓷器茶叶,再就是药行了,旁的虽有涉猎却并不扩大经营,只管交给小的一辈打理练练手,如何比得过晋商高家。” 秦家不过在江南一带有名气,比起晋地的高家还差了一截,跟蜀地的刘家大概可以比肩吧。秦家往西路走的货,还得托了高家在西北的镖行,每次都有抽头上缴,他们哪里敢跟高家呛声。若是海运能够更顺利些…… 秦枫的视线不自觉就瞄到了博古架最上层那个远目镜。 皇上明明知道,为何还会问?记得他第一次拿到这个的时候,还拖着自己爬到观星楼上,拿着远目镜将京城看了个遍。那一年冬狩,他也带着远目镜去了,发现不少远处的动物,指挥侍卫一一围捕猎杀,倒是方便实用。只可惜这玩意交给御工坊的工匠琢磨,也很难再打造出一个好的,不然在用在边城守将处岂不是更添助力? 秦枫不无惋惜地轻叹一声,恹恹地靠在大迎枕上,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趣。 高胜寒回到乾极殿,立即吩咐人铺纸磨墨,她换了衣裳,挽起袖子,开始将自己今天得到的一些有用信息写下来。 银宝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在邓公公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高胜寒一怔,搁下笔,拿起金宝奉上来的湿热帕子擦擦手,又接过元宝端上来的热茶喝了一口,问:“谁来了?送了什么东西?端上来朕看看。”银宝已经是尽量压低声音了,无奈高胜寒耳力颇佳,想不听见都难。 银宝躬身应了一声,如实凛报:“长安侯送了一个大箱子来,说是送给皇上的玩意,让皇上亲启。” “箱子呢?” “就在殿外。” 经高胜寒同意,两名身材魁梧的侍卫扛着一个三尺见方半人高的红漆大木箱进来。 邓公公眉头一皱,下意识就挡在了君王身前。其他四个宝亦自觉围在了君王身侧。角落里闲着无聊的卫岚亦提高了戒备,蹦到了君王身后。 侍卫掏出钥匙,开启箱盖,动作停顿一瞬,又快速闪开。 随着飘渺悠扬的乐曲,两名身着淡蓝色薄纱的身姿曼妙的可人儿由箱子里缓缓站了起来。 其中一人吹箫,另一人跨出箱子,手执一柄半臂长的折扇,在殿内挥舞着薄纱开始翩翩起舞。 高胜寒瞪着眼,微张着嘴,面上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心里却是哭笑不得。 第四十九章 美人 美人儿果然绝色,就是高胜寒这般阅历的人看到了,也不得不在心里赞一声。 这是一对双生子,约莫十三四岁,女的吹箫男的起舞,乐曲悠扬动听舞姿曼妙优雅,难得的是虽然男女有别,两人的脸蛋却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身高也差不离,教人雌雄难辨。果然是尤物! “长安侯送这一对宝给朕,是个什么意思?”高胜寒悄声问。 邓公公稍微侧了侧身,答:“长安侯前一年买了西山大营南面的五百亩良田连着两座山头。” 高胜寒挑挑眉。 这是赔礼道歉来了。 可是?她想收回田地,不想养这两只吃白食的啊!地产有升值空间,这人嘛……过了这段年纪就不值钱了。再说,她又不是真的色中饿魔。 高胜寒一阵肉痛。 “朕是不是应该法外开恩?”这句话是磨着牙说的。 邓公公缩了缩胖肚子,垂首躬身,道:“皇上不必为些许小事烦忧,想必张大人和姚大人必定会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办不好,这官也不用当了。 邓公公说的没错,张庭与姚文远确实是顶着刺骨寒风,拼着一张老脸不要也将钱款和田地如数追回了。 并非他们脸面有多大,而是:谁家没几个把柄捏在别人手里。再说了,这一回可是皇上发话,他们算是奉旨行事! 皇上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除了平王府因为主子都不在京里,管事做不了主声称需要向家主报备暂时拖欠着钱款又霸占着良田,其他都磨磨蹭蹭的配合了。最爽快当属辅国公王家,不但将新近买的八百亩田地都退了,还当着张庭的面将犯事的管事直接绑了送给他交差。张庭受宠若惊,直呼不敢。辅国公二话不说让人将那管事给送到了衙门。 最后,王家又透露了一个口风:那八百亩田是皇庄大管事同意卖的,说是上头已经知道了,所以他家才放心地交钱拿地。 上头已经知道……上头谁知道?皇上可不知道!居然还有人敢打着皇上的名头谋私利?! 张庭差点没有跳起来,赶紧回了府衙招来幕僚商议。而且,那个长安侯也有问题,地契中莫名多了三座荒山,经手的那名小吏年前已经告老回乡了。真要命! 却说皇宫里,大家正为怎么安排这对双胞胎头疼。 如果都是男人就好办了,直接往后苑一扔,不拘珍珑殿还是珞瑜殿,总能腾出地方来。 问题是,双胞胎中的莺歌是女的,扔到男人堆里不合适。而哥哥燕舞表示想跟妹妹呆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也好每日练操排演。 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 可是?现在宫里只有男宠,没有妃嫔,所以,得单独开辟一个院落出来安排双胞胎,却又得防着男宠们逛花园的时候遇上了莺歌会发生些什么。都是青春期的男女,特别是男宠被拘在后苑久了…… 操!能发生什么?莺歌不小心怀上了难道还能栽赃到她头上? 高胜寒烦躁的一摆手:“你们看着安排!”甩袖走人,转悠到栖霞殿看望王子殿下去。 那天的事情过去快一周了,自己欠他一个交代。他也欠自己一个答案。 夏沙曼没料到帝王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还跟扎伊尔撞了个正着。 扎伊尔是他的伴当,从黑砂国一路跟随来的,容貌俊美,之前一直被豫郡王世子扣留在府里狎玩,直到那天大周国皇帝突然出现,撞见了他们的丑事,他才趁乱将扎伊尔也一块带了回来。 可是?私心里,他不希望让帝王看到扎伊尔。谁知道这暴君会不会又将人带走花样百般的玩弄。扎伊尔在那些勋贵手中好歹没有性命之忧,因为谁也不想弄死他引起争端,可是帝王不同。他整死黑砂国来的一个卑微的侍从,没有人敢指责。 高胜寒看到端着水盆出现在屋门口的乌发碧眼的美人,呆了呆。 “公公!朕是不是眼花了?王子殿下怎么变这样了?”她不死心地眨眨眼,盯着美人不放。浓密乌黑的卷发,碧绿色的漂亮眼眸,白瓷般的皮肤,酒红色的异国袍服衣领和袖口露出层层雪白的蕾丝花边……好、好像洋娃娃啊! 扎伊尔心一沉,赶紧跪下行礼,却说的黑砂国语言,他们听不懂。 邓公公脸色很不好。他也不希望皇上看到这等贱民!上一次王子殿下将这人藏起来他没有点破,这个卑贱的下人,长期被拘在那些人的禁室内,早就残破不堪了!他怎么舍得让皇上去碰这样的贱民!就连看一眼都是罪过! 于是他微微侧身挡住了君王的视线,笑眯眯地劝说:“王子殿下还在殿内等着主子呢。” “哦哦。”高胜寒点点头,几步迈上台阶,在扎伊尔身边停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起来吧!地上凉。” 扎伊尔不动。 “他听不懂。”邓公公适时提醒。 “啊。”高胜寒不知要说什么?被邓公公不着痕迹地带进屋子里去了。 跟在后边的卫岚驻足,好奇地打量这人,伸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对方的脸颊。“呀,是真人!”他还以为是面团捏的呢! 内室传来君王的说话声,他赶紧跑进去了。 扎伊尔又跪了一会,方才站起,面无表情的端着水盆往后头去。 “夏沙曼!他是谁?”高胜寒慰问一番,看王子殿下行走正常也不像上一回那般见到自己就发骚,迫不及待的问了。 “扎伊尔。小王的随从。”夏沙曼并不太想谈论他的样子,摆弄着高胜寒随手带来的礼物:一个皮质的棕色牛皮项圈,上边镶嵌了几粒指甲盖大小的宝石。 “给旋风的?”他笑眯眯的问。这大小,总不会是给他的。虽说那些王爷世子侯爷什么的折腾他的时候也没少往他脖子上挂狗链子,可是?他相信陛下不会。 “哦。旋风这名字不错。”高胜寒暂时抛开洋娃娃的话题,突然想知道那只豹子驯得怎么样了。 “走!看看去。”帝王兴致勃勃,大家都不敢拂了她的意。 陈子秀得知这一消息,犹豫了一会,抱上狐狸火焰去了。 第五十章 猛兽 几日不见,豹子长大了很多,腰身养得圆滚滚的,看来夏沙曼真的对它很好。 旋风仍是住在笼子里,不过是关在室内的笼子,底部有一半铺了干草。房间不大,不过二十平,白天开两个小窗通风,让野兽的腥臭味消散些。饶是这样,大家进门的时候还是差点被熏得跌了个跟斗。 高胜寒养过猫狗雀儿变色龙,也知道狗狗的味道不好闻,因此倒不怎么在意,缓慢踱步到笼子前,心痒痒的就想揉那豹子毛茸茸的脑袋。 旋风显然脾气不好,看到生人靠近,低吼起来,烦躁的在笼子里走来走去,不时伸爪子挠挠铁栏杆,偶尔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森白的牙齿磨一磨,直看得跟随进来的小宦官们心惊胆颤的。 “不错。没有养废它。”高胜寒由衷的赞了一句。宠物就是要保持一点野性才好,乖巧得像兔子似的,她也没有了逗弄的乐趣。 “放出来溜溜?”高胜寒双目晶亮。 夏沙曼下意识看了邓公公一眼。 邓公公表情不变,胖乎乎的包子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不大的眼睛微微眯起,给人弥勒佛的感觉。 邓公公是真不担心,这豹子还不够主子一巴掌拍死的,放出来也没什么。 陈子秀来到栖霞殿,也不用小宦官通传,顺着后院的欢笑声就能准确找到人。 大家伙果然三三两两的围在假山后的一片空地上,中间白雪覆盖的地面上,站着一人一豹。而穿玄红锦袍绣金龙纹的那个人,正背对着他,旁边站着邓公公。 陈子秀眯眯眼,抬手轻拍怀里突然变得焦躁的狐狸,不顾它的挣扎,死死将它禁锢在大麾下。 “别捣乱,一会有你表现的机会。”陈子秀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声呢喃,脚下不停,缓缓朝天子靠近。 夏沙曼一手执鞭,一手牵着链子,正安抚着暴躁不安的旋风。 旋风开始还比较配合,只是安分了不过一盏茶时间,就又开始不耐烦的挣扎着想要挣脱禁锢,对那拴在自己脖子上的链子又抓又咬。奇怪的是,它却并不抓咬夏沙曼。 高胜寒瞧得有趣,朝前走近一小步,就听一旁不知哪个小宦官出声:“陈小主也来了。”她回头看去,就见裹着一袭猩猩红大毛披风的俊美少年朝自己走来,清秀的面庞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皇上。”陈子秀行礼问安,还没站稳,怀里突然窜出来一团火红的东西,几乎没有撞到高胜寒脸上。陈子秀吓得惊呼出声,高胜寒亦被吓了一跳,不待她反应过来,身后传来一声吼叫,伴着一阵腥风,让人闻之头皮发麻!而后就是众人的高声尖叫,以及夏沙曼气急败坏的怒斥! “旋风!回来!趴下!” 趴下的当然不是旋风,而是高胜寒。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前一扑也不管前面站着谁是个什么状况,将人扑倒之后抱着在地上滚了两滚,而后,她就感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她耳际扫过。 她惊得头皮发麻!赶紧蜷起身子,双手努力护住头颈脖子! 身旁大呼小叫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快就有人赶了上来搀扶她,嘴里一迭声的问着:“皇上您没事吧?摔着哪里了?哪里痛?” 是邓公公。 高胜寒惊魂未定的放下手,任对方在自己身上揉来按去的检查,一双眼睛惊惧未散,四下里搜寻,只看到那只豹子在假山洞前转悠,也不咆哮,只是低声呜呜地哼哼着,不时用爪子刨雪,那脑袋老是往山洞里探。 夏沙曼脸色铁青地挥舞着鞭子呵斥,鞭子在空中划出凌厉风声。旋风缩了缩脑袋,低低吼了两声,满是委屈,却并不听话后退,继续趴在那假山洞口前,还舔起了爪子。 高胜寒环视一周,确定无人受伤,这才看向惊魂未定脸色发青的陈子秀。他身上发上沾了雪粒,还有一些细碎的枯叶草枝什么的,显得有些狼狈。 “皇上……”陈子秀哆嗦着站起来,任由一旁小宦官替他拍打身上雪粒,整理衣襟袍裾。 高胜寒轻轻吁出一口气:“没事就好。”而后又皱眉:“刚才那只……你带了狐狸过来?”刚才那一团赭红色虽说一闪而逝看不真切,可她隐约猜道应该是自己前些日子才赏给对方的狐狸。 “皇上!小臣不知――”陈子秀惶恐地又要下跪,高胜寒摆摆手:“算了,你也不是有意的。”她过来栖霞殿是临时起意,要看豹子更是随口一提,陈子秀也许探听到自己的行踪跟过来是有可能,可是?他不知道豹子被放出来了,而且,谁也无法预料那豹子居然挣脱了束缚冲着狐狸来了! “夏沙曼,能不能将这只大猫关回笼子里,让子秀带他的狐狸回去。”高胜寒头痛地看着正在对峙的一人一豹。豹子虽然不伤夏沙曼,可明显的也不是那么听话。在野兽真性情面前,一切都是虚的! 夏沙曼微微皱眉,很快又舒缓开来,道:“那得另找一只活物来吸引它的注意才行。” 高胜寒点头允了,两名跑腿的小宦官立即领了差事到大厨房寻活羊活鸡鸭去了。 好容易将旋风关回笼子里,看它美滋滋的撕咬着兔子的身体,满嘴血腥,偶尔还得意的抬眼望望笼子外的人,伸出宽厚的舌头舔嘴巴四周的血迹,高胜寒却一点也不觉得有何不适,反而悄悄靠上前,在夏沙曼的示意下伸手进笼子里摸了豹子的后背。 她一直就想养这样的猛兽。灵敏,霸气,聪慧,狡黠,便是被关在笼子里,你也不能抹杀掉它的野性和嗜血的本能。 只要找到机会,就会挣脱束缚,做它想做的事。 要驯服它,不易啊…… 夏沙曼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让它只是不对他做出攻击行为,却绝对称不上友善。 那么,驯服一个人,又要花多长时间? 高胜寒盯着夏沙曼大理石雕般的侧脸,暗暗思索。这个,比驯豹子更难……吧? 陈子秀受了邓公公一顿训斥,郁郁地回了珍珑殿。 “如何?”房间里的人看到他进门,急切的询问。 第五十一章 不堪 “不如何。”陈子秀脱了靴子身子往后一昂,懒洋洋地躺在暖塌上,脑中思绪混乱。 那人身手敏捷,背后没长眼居然也知道豹子动态晓得要避开。按照皇上的心态以及以往的做法,不是应该恼羞成怒一掌过去打死那头畜生的么?可是?他居然没有那么做。他宁可狼狈的滚地也不愿伤了那畜生! 原本他以为对方扑过来是舍不得那头豹子,为了拉自己垫底而后就地一滚将他放在上边任豹子撕咬…… 可是?他却抱着自己滚了好几下! 陈子秀抬手摸摸颈脖脑后,似乎,还感觉得到那双手的有力和温热,那人的呼吸就在耳侧,自己鼻息间似乎还能够嗅到那股好闻的清淡的香味…… 他不是最喜欢使用龙涎香么?说是御用的,其余人等一概不准使用……怎么换了别的熏香了? 陈子秀头疼地揉揉额角,将自己今天的经历简单述说一遍,随他们想去! 秦枫和慕容真互看一眼,眸光不定,各自带着问询。 “邓公公什么态度?”慕容真犹豫了一会,问。 “很是着紧,就跟摔了他祖宗一样。”陈子秀答。说完觉得好笑,扯了扯嘴角。 那一位,可不就是祖宗么! 慕容真默了默,秦枫在一旁圈椅上缓缓坐下,面色有些凝重。 “照你这么说,那一位……目前为止,咱们都没有看到他出手。”往时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打骂责罚都是轻的,直接一脚踹死人的也不是没有。“你们不觉得最近宫里安静了很多吗?” 岂止安静,简直是太平和了!以往隔三差五的鬼哭狼嚎以及磕头求饶声也很久未出现了。 “最近都招了谁侍寝?”慕容真随口说着,话音方落就接收到一旁投过来的非友善视线,突然想起秦枫才刚被皇上招幸过。 他悻悻地在暖榻另一头坐下,解释道:“我不就随口一说,以为哪个新人功夫了得,哄得那一位开心,忘记折腾咱们了。” “这不是很好吗?难道你希望天天提心吊胆的这么过着?”秦枫刺了他一句。 慕容真不以为意,一手扣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慢慢分析自己的看法。 “要说新人,确实有一对。才刚送进来的。”他们消息也算灵通,虽说插不了人手进乾极殿,但是买通一两个外路的宦官和侍卫还是可以的,因此知道长安侯送了一对双生子进来。皇上还特地腾出一个院子安排,这在以往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可见也算是十分受宠的。最妙的是,双生子中有一位美丽少女。 “也许,到年纪了,开始对美人儿上心了?”慕容真这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不真实。 要知道,前两年,京里还发生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京城第一美人吴芳菲的脸蛋被人划花了!下手的……据说,就是当今天子。原因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上抛下一句话: “最见不得女人妖妖娆娆扭捏作态的恶心模样!” 于是,京城沸腾了!一时间街上多了不少英姿飒爽豪气万千的将门虎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迹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鞭打责罚恶霸纨绔的例子更是举不胜举,倒也让京城的治安变好了许多,欺辱良家女子的纨绔和坑蒙拐骗偷的混混几乎绝迹,各家各户也开始琢磨着是不是将女儿养得更凶狠些。只是,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上也不是真正喜欢这样的女子。阁老提议选秀女的奏折一上去,就被扔了回来。 “不喜欢!长得比朕还壮实,朕安危堪忧啊。” 一句话,让那些出了一阵子风头的豪爽女孩儿又缩了回去,到底是影响了花信期,最后不得不匆忙择婿嫁了,不知几家背地里骂娘呢! 结果,不等那些家中有娇养千金女孩儿的文官家庭扬眉吐气,他们……就被指名道姓的钦点进宫里。原以为是给皇上作伴当个御书房行走或是执笔贴士什么的,大家都想着平步青云的日子指日可待,家里长辈们不知有多兴奋,兄弟们又有多少嫉妒!不成想……却是让他们以身伺君! 开始的时候皇上拘着他们不让回去,家里还没怎么怀疑,不过隔三差五的遣人来问候,时间长了,宫里也有风声传出去,家里人就都着急了,明着就问皇上要人,皇上一句“不给,朕用着正喜欢”,差点没将那位老大人给气得晕厥过去!而后,皇上回宫问了那位老大人的孙儿是哪位,就招来狠狠地折磨了一晚上。 最后,那位倒霉的孩子也没死,不过日渐消瘦,皇上看了不喜,倒也没再为难。 后苑也不是没死过人,不过是家里没什么地位,听到消息说举家搬迁回老家,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那人自己又实在不想再忍受下去,投湖溺亡了。往上报的时候说是失足,实际上……大家心里明白。 还有一个,因为太迂腐拐不过弯来心智失常的,关了一阵子也没见好转,邓公公让放回去了。他们也不是没动过心思假装疯子,可是?皇上明显比他们还要疯魔,那思维压根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他居然让侍卫牵来了狗! 那狗是做什么用的初始大家并不明白,后来看到将一个装疯卖傻的少年押上去绑了四肢给扔在狗面前,又在少年身上涂抹了一些肉汁还是碎肉末什么的。后来才从宦官口中知道,最后还淋了母狗的津液上去……最后,那少年真的疯了…… 慕容真猛地闭眼。 不堪的记忆太多,他每想起一次就浑身战栗,害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而那暴君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没准还是那些变态的宦官提供的点子。只为了,博君王一笑。 后来,看得多了经的事情多了,大家就歇了反抗的心思。那人对待他们的态度才算是和蔼了一些。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份表面上的融洽,能维持多久? 慕容真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眼,幽深的黑眸中闪过一抹厉芒。 “照原定计划进行。” 第五十二章 赔礼 皇上突然出手又是查账又是查地闹得人心惶惶的,不过没几天,事情总算是完结了,没有责罚没有打杀也没有下大狱什么的,不过是补齐钱款或退回田地,态度那叫一个温和,连一句责怪都没有,一直坐立不安的臣子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他们当中有些人也希望遇上个明君,也好尽力辅助。只是鉴于之前两年皇上那不敢让人恭维的粗暴手段和恶劣行径,这部分臣子也渐渐歇了进忠言的心思,只管埋头做好自己的本分,旁的是一概不理也不敢理,免得惹火烧身。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是真心希望皇上啥事不管只顾在后宫嬉闹的,这样他们才好往自己家里搂更多的好处不是?皇上突然变得通情达理,勤恳了,愿意做事了,晓得为百姓着想懂得关心民生了,甚至是一出手就办了两件漂亮事,却斩断了他们的利益链,他们反倒觉得皇上不正常了。于是,陆续就有人送礼进宫给几位掌事宦官,甚至也有直接送美人的,打听皇上身后是不是有高人指点,或是哪个祸国殃民的美人吹了枕头风要害他们家。 邓公公挑拣一两件有趣的跟皇上说了,弄得高胜寒是哭笑不得。 “这帮家伙!就希望朕一直昏庸下去?其心可诛!”她阴阳怪调地说了这么一句。 邓公公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言。 之前的皇上也不能算昏聩,偶尔也理理朝政,不过重要的事情都由辅国公和阁老们把握着,他们想让皇上知道的事情皇上才会看得到,倒有很多下边传上来的折子被扣下了,什么水患旱情,哪里又爆发蝗灾,哪里气候不好又欠收了,什么山里出劫匪扰民,边境又有小股蛮族抢掠村落等等,这些让皇上一看就会发怒上火然后做出打杀地方官员的决定的事情,阁老们一概留中不发,或是私下商议着悄悄处理了,压根就没敢给皇上知道。 但是自己又不是个蠢的好糊弄的,他们多半也会给自己透露一二,让自己斟酌着哪天看皇上高兴了给皇上提一提看皇上是个什么态度。他也隐晦的提过一两次,只是皇上满不在乎的回一句:“朕给他们俸禄养着是干什么的?这点小事都不能解决,要来何用?” 于是,他也不敢再提。这么些年,大家伙也磕磕绊绊的过来了。 如今看到皇上懂事,他这心里比谁都开心! ――皇后娘娘,您的心血没有白费! “对了,豫郡王世子那里……”人也不能一直这么关下去,总得想个解决的办法。高胜寒正犹豫着该怎么说,邓公公却是很快心领神会,将豫郡王的回复说了。 “郡王爷说了,是他没教好孩子,皇上怎么责罚都不为过!不过也请求皇上看在他祖祖辈辈忠心报国一心为君着想的份上饶他一命。郡王爷愿意献出一半家财求皇上法外开恩,并愿意为子戴罪立功,誓将蛮族驱逐到国门三百里外!”也就是说,这一回打胜仗了他连封赏都不敢要了,完全就是白打工。而且,还只准胜不准败。哟~~也够为难的。 邓公公以袖掩唇,暗暗叹息。养个儿子这么不省心,还不如不养呢。 高胜寒松一口气。对方肯低头就好,不然她还真不好找台阶下。毕竟豫郡王世子那头猪冲撞自己是事实,当时看到的人也不止邓公公一个,夏沙曼王子也看到了,还有跟随的暗龙卫,她不治一治这混蛋自己面子上过不去! 既然有人做出表率,那么―― “其他人那里……”高胜寒双眼放光。 邓公公知情知趣的接上话:“跟质子殿下有牵连的几家,质子既然指认了,豫郡王世子也签字画押了,断没有轻轻放过的道理。前儿奴已经奉皇上的命传了口谕下去,那几家一听说自家子侄跟敌国质子有勾连,也不敢分辨,立即乖乖的交了罚金,并另外送了礼给质子殿下赔罪。如今质子心情如何尚未知晓,臣不敢擅自做主。礼物都搁在后边小库里了。主子您看……” 不用自己思考就有人替她做出了决断,高胜寒这会正高兴,但是想到夏沙曼的惨状,又有些于心不忍。 如果是女子被这么些混蛋拉出去轮了,她是一定不会放过的。可是男人……应该……承受能力比较强吧?而且也不会影响他以后结婚生孩子什么的…… 可是?他才十二岁的时候就被…… 还是应该要严惩的! 高胜寒咬咬牙,终于是为数不多的良心悄悄冒了头。 “谁最先将质子殿下接府里去的?” 邓公公一愣。这个有关系么?不都一样的,哪还分先后啊? 琢磨一会,猜不出帝王心思,只得老实回答:“是,平王府。” “平王?”她有点印象。“不是不在京里么?”平王是外姓王,曾祖父文安帝封的,五代而斩,赐了个小村镇作封地,食邑五百户,如今应该是第四代的王爷当家,世子还能袭爵一代。这关口不说为国效力继续挣功劳加官进爵的,惹那什么破事! 高胜寒恼了。 “平王爷不过是回南边封地躲懒去了。”邓公公回答。京城冬天比较冷,平王封地在南边八百里处,三面环山,屋舍背风而建,冬天也过得舒适。“估摸着万寿节应该会回来。” 高胜寒这个身体是四月末出生的,彼时京城气候正好,那些娇生惯养的勋贵们自然争着回来给她贺寿。 “将所有赔礼带上,随朕走一回吧。” 旋风发威那天她差点被抓挠到,夏沙曼很是过意不去,一直向自己道歉,满脸懊恼,又心里惴惴的,担心自己将旋风处置了。虽说自己一再保证不会宰杀了旋风泄愤,可他一直担忧,这两天看着没什么精神。自己这么去办这件事,会不会是在他伤口上撒盐?也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 高胜寒郁闷了。 到了栖霞殿见着人了将来意一说,夏沙曼果然眼神都变了。 第五十三章 商议 高胜寒脸色也有些不好,心里是有那么点愧疚的,换做自己儿子被人这样那样了,她杀了那些人的心都有!可是又不能真的重罚那些该死的臣子!毕竟很多人家于国家有贡献,子侄们也有在战场上战死的,某伯爷府上甚至还有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青年亲自跪在自己面前,却是拒绝认错,只举着他的那条断肢高呼“求皇上责罚”!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可是?自己能怎么着?真的打杀了他们?她这皇位不要了? 为别国质子出头,她容易么?当场就想落荒而逃! 高胜寒一阵气苦,指着满桌子的礼盒,道:“都是他们的赔礼,若有不满意的,朕给你更好的。” “谢皇上为小王仗义。”夏沙曼唇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漫不经心的将一个巴掌大的红色织金锦缎裹着的礼盒翻开,里边是一个黑漆雕花描金乌木匣子。 夏沙曼皱眉,似乎觉得这个匣子在哪里见过。 高胜寒随手接过,替他打开。莹润柔和的光芒就这么突然绽放在视线中,满室生辉。 满满一匣子珍珠,大的有拇指头那么大,小的不过米粒大小,看着也有好几十颗。珍珠颜色不均,白的粉的蓝的紫的黑的都有,看着竟比同一色泽的更漂亮喜人。如果都串成手串,戴在夏沙曼的手上,应该不错吧? 高胜寒暗暗点头。幸好不是随意敷衍的,不然她这面子可就丢大了。 “喜欢么?”她拨弄着珍珠,将匣子端起。 身侧传来一阵急喘。 高胜寒诧异地看过去,就见王子殿下脸色青白,一手紧握成拳,嘴唇紧抿着,微微发颤。蔚蓝色的眼珠子却似汹涌翻腾的潮水,将要溢满。 他在愤怒。 高胜寒一惊,将匣子丢开。“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别碰我!”对方一掌打开她的手,差点没打到她脸上。 “大胆!”高胜寒没有反应过来,不远处站着的邓公公已是呵斥着冲上前。 “我没事!”高胜寒喝止邓公公,又将蠢蠢欲动的卫岚打发出去,将侍候的小宦官也给遣了,这才回过头,一脸严肃地盯着夏沙曼,问:“究竟怎么回事?” 夏沙曼这会已经回过神来了,脸色仍然难看,目光却已经恢复清明。 他深吸一口气,又闭上眼,软软的往后一倒,一手遮住眉眼额头,轻声说了句“无事”。 无事才有鬼! 高胜寒腹诽着,转过脸又盯着那匣子散落在床褥上的珍珠。粒粒圆滚,饱满晶莹,确实是上品。她在那个世界也是个奢侈浪费的主,珍珠项链饰物也有几样,比这更大的珠子都见识过。 珍珠让他不舒服? 她拾起一个。还是――送珍珠的人让他产生不好的回忆? 将珠子收拾放好,随手又打开几个礼盒,有玉如意、玉碾、玉珠,木雕的精巧笔筒,狼毫,成串的琉璃珠子…… 礼物小巧精致,几乎都是一手可握的物件……高胜寒后背倏地冒出一股寒气,气得双手一扫,将桌面礼盒全都给扫落在地! 混蛋!欺人太甚!这是看夏沙曼不敢声张,还是兀定自己不敢拿他们开刀,变着法子的羞辱人?! 谁说古人矜持的?特么的疯玩起来不比她在会所里见过的花样少! 高胜寒懊恼的将凌乱一地的物品礼盒随脚踢开,转身坐在软榻上,瞅瞅心绪明显低落的夏沙曼,伸手拉开他覆在额上的胳膊。 “这就受不了了?”她居高临下的俯视,对上一双幽深的蓝眸,宛若无波古井,没有任何情绪。 还以为哭了呢。高胜寒松了一口气。 “越王战败卧薪尝胆,能忍胯、下之辱,蓄力十年厚积薄发一举灭吴……” 夏沙曼不动。蓝眸直勾勾地看着她。 高胜寒泄气。也许,这货并不知晓中国历史?(其实是她忘记所处朝代不对了。而且,这个例子举例不当啊草!乃是希望大周被灭么?) “上一回我跟你说的事,考虑得如何了?”还是抛出诱饵吧。 夏沙曼眨眨眼,慢慢坐起。 高胜寒往旁边让了让,突然发现,他比自己壮实,稍微有那么点……压迫感。 她不自然的又坐远了些。 “我朝中无人。”良久,夏沙曼才缓缓开口。 “你有姐姐。” “公爵大人心向国王。”姐夫能造反早就反了,又不是没有实力。 “那是你爹。” “国王喜爱王后。” “那就努力让国王爱上别的女人。” 夏沙曼哑然。半晌,突然笑了。笑容纯净质朴,很好看。高胜寒刹那目眩神迷。 “就是这样多笑笑才好,有什么坎过不去的。”她手贱的捏了他脸颊一把。“以后有我护着,断不会有人再来欺负你。” 夏沙曼微微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暗影,高胜寒嫉妒得恨不能将那两排小刷子给削了贴到自己眼皮上。 她照过镜子,跟后苑那一群男人比,她的容貌算不上顶好。可是跟宫女们一比,却又不是那么差。(原主儿嫉恨美女,宫女都是容貌清秀的) “为何突然对我好。”夏沙曼抓住在自己脸上揩油的手,诧异于对方的手竟然比自己的小了这么多。他无意识的捏了捏,软软嫩嫩的。 高胜寒深吸一口气,拧眉。“你老呆在我家里也不是一回事。”又不能纳为妃子,做情人也不合适,会被臣子诟病,总不能一直养到老。等到黑砂国新王上位,黄花菜都凉了,夏沙曼前景更不堪。而且,她认为,黑砂国内乱对大周有好处。 夏沙曼轻笑一声:“你打算怎么执行你的计划?”顿了顿,又道:“我倒觉得那对双生子不错。国王一定喜欢。” 高胜寒瞪他。“休想!我送去的人他肯定会防备。找你姐姐商量。你姐姐肯定帮你。” 夏沙曼稍微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若是你嫁个公主过去……” “那你就更加活不成了。”高胜寒撇撇嘴:“她会将国王其他儿子都弄死的。” 夏沙曼无话可说。 很快的,除夕夜到来。 陈子秀看着挂在架子上的宫服,有些恍然。 也许,这会是他最后一次穿上这件衣服了…… 第五十四章 过年 成功。顺利出宫。 不成功……也没有活着的机会了。 陈子秀肃着脸,穿上这件臧青色锦缎镶金丝银线绣百蝶穿花的奢华宫装,将一头如瀑青丝梳理得一丝不苟,再戴上宫里赏下的代表着品级的镶玛瑙石的累丝金冠,别上金线缠绕的玉簪子,两鬓边坠下及胸的金银红三色垂绦,丝绦下端各串着两粒圆润光滑的玛瑙石,看着即美丽又可人――这就是暴君的喜好,前一年突发奇想让宫里统一给他们做的。 看着镜中突然变了一个模样的影像,陈子秀心里说不出的恶心。 他将铜镜扑在桌面上,站起身,走出房门。小宦官喜儿麻利地收拾好镜台,抱上衣架上的棕红色狐狸毛披风赶紧跟着出门。 在廊道上遇上秦枫和慕容真,两人也是一样的装束,色彩不同,一个绛紫色一个深蓝色,站在一块看着就跟做工精致的人偶似的,不过比商铺里摆卖的更大更好看罢了。 三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前后脚迈下殿宇前的阶梯,小声交谈着往前院走。 小跨院住着的少年们都出来了,各个盛装打扮,看着倒也添几分喜庆。大家互相见了礼,一齐往天宇殿去。 天宇殿,是全皇宫最大的殿宇院落群,专门用来招待朝臣以及各国外国使节,或是年节庆典筵席时候启用。殿宇坐落于皇宫西南方,北面是御花园,西北毗邻明月湖,东北连着帝王接见朝臣的议事堂,再往东,就是皇宫中轴线上的天权殿、天和殿、乾极殿。天宇殿南面是高高的宫墙,并无门直通皇城外大街,朝臣们参加筵席得走正门。 而处于后苑的帝王的宠儿们,要经过御花园才能到达天宇殿。 冬天的御花园除了雪景和梅花就没啥好看的,有些萧瑟。众小主们裹紧身上披风或大毛衣裳,在寒风瑟瑟中脚步轻快的前行,虽步履凌乱,却又悄然无声,如一副会移动的画卷。拐上百花园的游廊,遇到珞瑜殿的人,打头的沈亦非一身湖蓝色缀银白绣纹宫装,外披雪白狐裘大麾,衬得那张绝色面容更是美艳万分,让人不敢直视。 少年们惊艳一把,相互见礼。 陈子秀心里有事,不得不提了神,敷衍几句,又关切地看了林艾可好几眼。 打扮得跟小兔子一样可爱的林艾可蹭到表哥身边,笑嘻嘻地拉了他的手提前拜年。陈子秀在他明显长肉的脸上掐了一把,闲话几句,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他一会发生事情了只管往后头跑,可又担心会惹来这孩子的怀疑,或者被有心人听到,只得憋闷地叹了一口气,道:“待会别乱跑。也别随便跟人说话。” “知道了。”林艾可乖巧的点头,交代了自己最近在读书:“跟皇上一块读的。”昨天还背了四书,背错了还被打屁屁。这话没敢说,他也有些羞恼。明明才错了两个字,皇上直接拿戒尺就打。虽然不痛,但是……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林艾可微微撅起嘴,脸蛋红扑扑的,目光闪烁。 陈子秀脸色微变,握着他的小手紧了紧:“有没有被欺负?” “没、没有。”林艾可有些心虚。皇上偶尔也会欺负他的……不过不是哥哥们说的那种扒了裤子的欺负,也不会做奇怪的事情,就是……会拧他的脸或者打屁屁。背不完书还会被勒令吃下很难吃的胡萝卜和奇怪的青菜…… 陈子秀一看对方闪躲的目光,明显误会了,心底不由升腾起一股怒气,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众人到达天宇殿正厅的时候朝臣已经来了一半,看到这一华丽队列仪态万千的由侧门进入,正在交谈着的臣子们突然一静,纷纷扭头看向这一群大周朝独特的存在。 历任君王不是没有携带妃嫔出席宴会的先例,只是多数都是品级较高的宠妃,或是育嗣皇子公主的妃嫔,像这么一群……都是男儿的后、宫,简直是史无前例、后无来者! 几位大人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打扮得像个人偶般的出现,脸色立马黑了一半。身旁同僚有打趣的,有看笑话的,有落井下石借机刺几句的,让他们更觉难堪,纷纷找借口避开。几位被提到名字的公子,看着众人们毫不掩饰鄙夷嘲讽的眼神和脸色,亦是羞愧难当,恨不能地上裂开一条缝藏进去。 董阁老也看到自己的外孙了,推辞掉上前搭话套交情的官员,毫不避讳众人异样的神色,迈着官步,稳当地朝沈亦非走去。 “外祖父安。”沈亦非上前,落落大方的行礼。那些带有别样心思的猥琐淫、靡目光他不是没有接收到,只是大庭广众下他无需惧怕,更何况身上还带着皇上宠侍这么个压倒一切的光环,那些恶心的家伙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来找事。 不同于其他被抢进来或是被家族送来邀宠的公子,沈亦非是自动找上门要求进宫的。不进宫,他早就被人吃干抹净渣都不剩了。说起来,他对先皇还是怀着感激的。 “可有为难?”董阁老看孩子气色很好,看来过得不错,老怀宽慰。 “并无难处。皇上待外孙挺好。”沈亦非实话实说,双眸清澈明亮。 “皇上对你……”董阁老也听到一些传言,知道有一天皇上喝醉宿在外孙那里。 沈亦非抿抿唇,面色有些不自然,却又带着一丝困惑,压低了嗓音,道:“皇上……并不似他人说的那般不堪。”那一晚他也有些醉了,手足无措压根就不知道要做什么?倒是皇上神神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赞美的言辞和奇怪的话,对他只是亲吻爱、抚,弄得他很舒服,都忘记要侍候君王了。他一直很不安,担心皇上事后算账,没想到都过了那么多天了,皇上跟个没事人一样,他也逐渐放宽心来。 董阁老从外孙的神态中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便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皇上提那件事?” 沈亦非能在宫里独善其身不是没有缘由的。 沈家,有一个重大秘密,就把握在他手中。 第五十五章 玩心 “等合适的机会吧。”沈亦非不急不慢地说着,视线缓缓扫过大厅。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接触到他冰冷的视线,纷纷避开。 “你心里有数就好。”董阁老又吩咐几句,勉励孩子不能放弃功课,看对方一一应下,这才满意走开。 靖安侯陈忠跟老熟人们厮见一番,借口更衣转身走到大殿角落,唤来一名小宦官,吩咐他去给陈子秀传个话,说自己在殿外回廊下等候。 小宦官看是宫里宠侍陈小主的父亲,不敢怠慢,拿了赏屁颠屁颠的去了。不一会,陈子秀袖着手走来,脸色紧绷着,有些不耐烦。 陈忠脸一板,开口就训斥:“大过年的,怎么露出这幅模样。皇上看见又该不喜了。” 陈子秀心里有事,敷衍了几句,陈忠看这孩子心思大了,有些掌控不住,心里很是不舒服。他话题一转,道:“你姨娘也很想念你,前儿还做了几件贴身衣物,说是让捎带给你。我劝她说过两日宫里会给恩典让你们出来,到时候再给就是,何必又托了旁人的手。” 事关亲娘,陈子秀果然和缓了脸色,问候了老夫人侯夫人和姨娘,陈忠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 “林家案子那里,你找机会探探口风,看究竟是个什么章程。我听说上头有人想要……”伸手指指天:“翻案。” 陈子秀有些诧异地看了父亲一眼,道:“案子不是早就审结了么?”该流放的都流放了,不该死的也死了,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陈忠重重呼出一口气:“看皇上对你林家表弟那么好,只要你小林表弟提了,未必没有这个可能。”林艾可先是伤了质子被下大狱,之后又毫发无损的出来还得了皇上的青眼,三天两头往皇上内书房跑的事情在外头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说林家没准会翻案了。林家的案子……的确有些见不得人的事,那林海峰也不是完全无辜,可是?他一人顶罪就好,没必要牵扯太多,不然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也不知皇上到底知道多少,看皇上近段时间的作为,没准摸到了什么…… 陈子秀诧异父亲会关心林家的事,想当初,林家出事的时候姨妈带着表弟来求过侯府,父亲都没有出面,只派了大管事出来回话,说什么姨娘的亲戚不算正经亲戚,不能为了外人污了侯府名声,拒绝施以援手。陈子秀也求过父亲,可是反而被斥责一顿关了起来,直到林家案子落定,全家流放那天才被放了出来,尚来得及赶赴城门见姨妈一面。也就是那一日,林艾可被皇上看中,带回宫了。 “莫非林家的案子,与父亲有关?”陈子秀并不笨,很快就想到这上头。父亲为人最是奸猾,属于无利不起早那种,当初会纳了自己娘亲说不得就是看在姨夫林海峰的的面上。虽说当年的林海峰还不是刑部员外郎,却也在刑部当着差,一步步慢慢熬资历爬了上去,为人也甚是圆滑老道,父亲跟姨夫会搅合在一块,他完全不怀疑。 陈忠心头一跳,张口就斥:“怎么跟你爹说话呢!为父这也是好心,为林家着想。”说着摆出一副正义面孔,苦口婆心劝说:“若你林家表弟真得了圣心,能说得动皇上为林家翻案,你姨夫姨妈不就能回来了?” 陈子秀敛了神色,淡然说道:“不劳父亲惦记。林家是没可能回来了。” 陈忠面色一紧,心中却是狂喜!他面露不解,追问道:“为何?你姨夫为人诚实,做事兢兢业业……” “这事已经过去了。父亲就不要再过问了。”陈子秀一脸不耐,敛衽施了一礼,道:“孩儿出来太久,怕管事公公会惦记,这就先行回去了。”说完,也不再看对方一眼,转身迈着脚步匆匆离去。 靖安侯盯着那身形姣好的身影,唇边浮起一抹冷笑。“小兔崽子,敢跟老子摆姿态?日后有你好瞧的。”他整整衣冠,一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踱回大厅。 正对着大厅的一个偏殿提供给臣子们休整用的房间隔壁暗室里,高胜寒放下手中望远镜,眨眨眼,似笑非笑地说:“原来,朕的臣子们在背后都挺活泼的嘛!”不似上朝的时候板着脸死气沉沉的模样,看他们曲意迎逢溜须拍马惺惺作态,也很好笑。而且,隐约可以看出来官员们分成几派,都各自以谁为首。 邓公公抹抹脑门渗出的几滴冷汗,讪讪笑道:“皇上虎步龙仪,旁人看了自是要尊着敬着的。”哎哟我的主子,时间就到了!您老赶紧移驾吧就别玩了好不? 高胜寒将望远镜放好,再次感叹暗卫的不易。缩在屋檐下屋顶上廊道拐角处以及混在斟茶递水的宫人里的那些身影,冰天雪地中也不怎么动作,若不是她有望远镜,就这么目视过去,真的不太看得出来,果然非常人所能为! “走!咱们悄悄过去,不用通报!”高胜寒决定吓一吓臣子们,看看大家的反应和精彩脸色。 邓公公苦着脸,心道皇上果然还是个孩子,玩心又起了。只得悄悄吩咐了一个小宦官去传话,让守门侍卫和宦官不用通报了,都悄悄儿的。 于是,皇上迈进大殿的时候,大堂里还是有些混乱的,伴着嗡嗡的杂音,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块说着闲话,就算有人发觉身旁经过一抹红艳艳的掺杂着道道金光的身影,也没有太过在意,以为是哪个王爷勋贵,不过是眼角余光瞥一眼,又继续高谈阔论。 也有眼尖的臣子看到了这抹靡艳的身影,一时受惊,张着嘴不知要说什么?以为自己眼花看错或是耳聋没听到侍卫唱诺,不等人反应过来下跪叩拜,人已经走过去了。最后,还是坐在大殿最里头靠近龙椅的后苑的少年们发现不对,纷纷下跪叩头行礼。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或稚嫩或沙哑或清脆的嗓音整齐划一,一下子就将厅堂中所有声音给压了下去。 第五十六章 恐吓 高胜寒眼睛一亮,心痒痒的。刚才在偏殿暗室里就看到他们在廊道上走过,一扫眼过去,几十人穿着华丽的宫装仪态万千的缓步前行,很有感觉。背景衬着高阔的廊道和朱红漆的屋墙,像在看无声的布偶戏,或是另类的时装发布会。 她终于有些明白原主的心态了,看到这一群漂亮得跟人偶似的少年,自己都想抓几个过来捏一把,比如玩给洋娃娃换装的游戏,或者是摆出各种姿势造型拍照留念什么的。可惜―― 高胜寒暗暗叹了一口气。她也只是敢想想而已。 沈亦非那次是意外,自己也并没有真的对他作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虽然喝醉了,也借着酒劲玩了一把,到底是点到为止。她甚至还牢牢记着自己的身份连衣服都没敢脱,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不过是压力太大需要寻找舒缓的渠道罢了。 高胜寒暗唾一口自己的不正经,经过少年们跟前,看到黑压压的发顶耀眼夺目的发饰以及迤逦拖缀在地板上的五颜六色绚丽旖旎的衣袍,就像一朵朵盛开的鲜花。插在自己这堆啥啥上确实有些那啥…… 皇上入座,众臣子们早就跪伏在地,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待会皇上会不会借口他们见到天子没有及时行礼会不会怪罪他们目无圣上以下犯上然后拖出去直接砍头,到时候可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尼玛!谁想到这尊瘟神会悄无声息的进来连一个响儿都没有?门口侍卫都哑巴了?说不准这是皇上的授意,为了就近观察他们的言行举止……于是惴惴不安的开始回忆自己刚才有没有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时间,大殿中安静得落针可闻,有胆小的开始瑟瑟发抖,差点没尿裤子。 邓公公斜睨着这些眼里明显没主子的混账,决定拖上那么一会,直到眼角余光看到主子开始不耐烦的把玩杯盏,这才一声轻咳,圆润尖细的嗓音拖长了音调:“拜――”底下立即整齐划一的高呼三声万岁,连着一串串的祝福语。 高胜寒扫了一圈,没说什么?让平身,又赐座,说了一段开场白,无非是唱颂国泰民安,大好河山,风调雨顺来年好收成,又勉励诸位爱卿勤恳工作,而后举杯祝祷,赐宴。 臣子们松了一口气,纷纷落座,一直提着的心也跟着落回肚子里。 高胜寒坏坏的一笑。这么快就放过你们?做梦呢。 “难得又是一年终,今年年景尚可,百姓富足,安居乐业,只西北村镇遭遇雪灾,也不知灾民们这个年怎么过。诸位爱卿谨记行事不可铺张浪费,要晓得节俭才是。” 众人齐声应诺,开始一叠声赞美皇上“英明神武,体恤爱民,实乃我大周之幸”。 高胜寒虚心接受,敬了大家一杯。又道:“既如此,今夜筵席就俭省些,大家可不要有怨言。” “不敢,皇上拳拳之心为民,为臣等作表率,臣自当效仿。” 高胜寒笑:“那,待会就尽情的吃,可不要剩下丁点食物。” “是……”啥?尽情吃?不能剩? 有臣子反应过来,脸上表情十分有趣。谁不知道宫里筵席的东西是早准备好的,这会菜肴都凉了,大家伙也不是什么清廉的官,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还会在乎这一星半点装场面的东西? 高胜寒继续放话:“放心,诸位乃国之栋梁,御膳房好手艺,不会下毒害了诸位的。”说着,半眯起眼睛,十分享受的啜了一口酒。邓公公乐滋滋的给他满上。 噗――有臣子顿时觉得心肺胃肠都火辣辣的烧起来,脸色变得酱紫。 ……毒……毒?! 老兄,你多虑了,不过是烧酒下肚暖身子而已。 高胜寒似笑非笑地看着底下众人精彩表情,美滋滋的就着某只胖手吃了一口菜。 筵席上也只有她的菜肴是现做现端上来的,阁老以及辅国公、护国大将军的是装蒸屉里隔水温着的,这算是特殊照顾了。其他的,不给他们吃些苦头皇上心里不爽!特么的比自己还有钱,跟自己抢地盘,连质子都敢玩,还不要脸的送了儿子进宫给自己养…… 罢了,最后一条不算。反正,她就是看他们不顺眼! 有心思不正的人亦不由想歪了:皇上这是变着法子的暗示提醒他们的小命其实都拽在他手里呢!想弄死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顿时有人脑门上后背都惊出一层冷汗,想离面前盘盏远些,却又迫于皇上威压不能不吃,而且身后宫女和小宦官们频频劝酒劝菜,如何能拒?一时间各个都开始胃部抽搐起来,很快就有胆小又身子骨弱的臣子晕厥过去。 高胜寒一脸关心,让小宦官去偏殿通知这家的女眷。臣子们参加宫廷筵席是允许携带一定数量的家眷赴宴的,一般就安排在偏殿。 “李大人怎么生病了?且回去养个一年半载,等身子养好了再来为朕分忧吧。”她用十分关切的口吻说着,似是带着无限惋惜。 大臣们一听,心都凉了半截。 回去休养一年半载?这是直接让人辞官了? 原本打着主意想要装晕或是以身体不适为借口去偏殿休息妄想逃过一劫的,全都歇了这个心思,老老实实就一口酒,吃一口菜,那表情就跟吃砒霜似的。 “噗嗤――”有人很不厚道的笑了。 高胜寒耳力奇佳,侧目看去,是后苑的一名少年。她朝邓公公使个眼色,邓公公很上道的将人拎出来塞到龙椅旁边的小席上。这是为宠侍准备的。历任君王身边坐这个位置的都是宠妃,能坐上这个位置,是何意义自然不用言说。 只是现在嘛……不解释。 杨末有些懵了,看着君王笑眯眯的眼神不知要作何反应。 “斟酒。”邓公公恨铁不成钢的暗暗提点。 杨末赶紧抖着手接过白玉酒壶,紧张地往金光闪闪的双龙戏珠金杯里倒酒。 底下歌舞正欢,乐曲酣畅淋漓,倒也显出过节的喜庆来。 陈子秀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柱子后,与某个人暗暗交换一个眼神。 第五十七章 行刺 几曲喜庆的舞蹈过后,高胜寒悄悄问邓公公:“为何这些舞娘,各个都遮面纱?”要不就是上浓妆,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嘴巴涂得也很……别致,给涂成了各色花瓣的模样。要不是看着她们舞姿优美,动作还算整齐有规律,她简直要怀疑是不是纯粹来搞笑逗趣的。 邓公公心里咯噔一下,悄悄抬眼观察君王的脸色,发现对方并无不悦的表情,不过是纯粹好奇,他暗暗舒了一口气,腆着肚子上前,微微躬着身子,笑眯眯的解释道:“大概是京里最近都喜欢这个。”难道要说为了防止皇上看到哪个长得漂亮就上前在人家脸上划两刀?虽说他不介意主子偶尔泄泄愤,可这会正是年节下,最忌见血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得顾忌着些主子的名声。好不容易最近皇上不杀生了,脾气性子也和缓了,总不能再让她绕回去。他也担心死的人多了下边扛不住会做出举家外逃的行为啊!近几年潜逃到国外谋生的家庭越来越多,官府上报的税额逐年递减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一点也不怪主子心狠手辣喜怒无常,主子千金之躯扛着重担,容易么?那些愚民怎么就不能谅解一下!被虐几下又不会死!死了一个儿子不会再生俩? 邓公公为自己的忠君爱国鞠一把辛酸泪。 哦――原来是流行趋势啊!高胜寒了然的点点头。暗道:这里的人审美真奇怪。 接下来还是一支群舞。二十几名健硕的大汉抬着一个直径丈许的大鼓上来,放在大殿正中的空地上,大鼓落地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看来着实不轻。一群着鹅黄纱裙的舞姬轻移莲步跟着进来,护着中间一抹桃红,很是抢眼。 来到大殿中央,众舞姬散开,均匀的散落在四周,宛如撒落一地的桂花花瓣,娇嫩可人。那抹桃红色的丽影在两名大汉的扶助下轻轻一跃,跳上大鼓鼓面,一直以水袖遮住的面容也随着她移动的身姿和挥舞水袖的动作缓缓绽露。 “哗――”底下传来一阵低呼,坐在大殿两侧的大臣离得近看得更清楚,他们眼中迸射出绿光,就跟看到肉的狼似的! 高胜寒精神为之一振。她不是没见过美人,至少自己后苑里边那一群就很不错,可是?见到此人,她也不得不赞一声:果然妖艳!风、骚十足! 邓公公一直关注着君王的动静,看主子似有意动,也不由将视线调转到舞姬身上。 恩,果然是个尤物。特别是轻盈跃动的时候,那身姿曼妙婀娜,手脚柔美匀称……次奥!怎么是平胸? ――男的? 邓公公目光闪了闪,突然没啥兴趣了。主子可以跟大臣的儿子搞基,甚至跟小商贾的儿子搞搞也没什么?一个有权,一个有钱,怎么着主子也不算吃亏。可是舞姬这种下九流的东西……还是不要沾手了。于是故意扯了几个话题引起皇上注意,顺便眼风直往下扫,示意相熟的几个大臣:赶紧上来敬酒! 乐曲过半,舞到极致,众人酒性正酣,便也放开了些,有窜席给上峰敬酒的,有跟亲家拉近感情叨咕一下小儿女家事的,在邓公公的示意下,更有大胆谄媚的上前给君王敬酒,又歌功颂德一番,高胜寒笑着受了。 有跟风溜须拍马的看那人安全无虞的退下,再看君王脸色还算不错,便纷纷效仿。高胜寒亦受了。 一直提心吊胆的臣子们这下才算是将心完全放到肚子里,喝酒更痛快两分。 陈子秀站了起来,端着酒盅,来到君王身侧。 “小臣也敬皇上一杯。”他语笑晏晏的拿起杨末一直端在手中的玉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杨末赶紧惶恐的让贤,灰溜溜爬回自己位置去了。 高胜寒看看自己的大金杯,又看看对方的小杯子,笑道:“滑头。朕这一杯都抵你三杯了。” 陈子秀爽朗一笑:“小臣自饮三杯,皇上自便。”说完,连斟三杯满上,全都喝了。 高胜寒觉得很爽快。别看对方其实长得挺娘的,可是行事作风还是很man的。不过,她是在酒局饭局上混过来的人,52度63度的蒸馏酒都喝过,还会惧这些甜酒酿?她端起酒杯,以袖掩面,昂头就喝。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 那群舞姬正转着圈子变幻舞步,来到近前,借着挥舞水袖飞旋桃花扇的功夫,倏地拔地而起,快速朝龙椅袭来! “作死!”邓公公脸色一变,一挥手,不知从何处钻出几名黑衣人,手武刀剑,挡下了第一拨攻击! “有刺客!护驾!”大殿四周的小宦官们高声惊呼着,吓得一众大臣腿脚直打哆嗦,手忙脚乱地往柱子后躲去!也有喝多了手脚不利索的,脑袋昏沉沉就往桌子下钻! 一时间,呼救声哭叫声响成一片,桌子撞歪了蒲席踢飞了,酒壶倒了菜肴撒了,杯盘狼藉一地碎瓷,胡乱奔跑逃命的人群更是将场面弄得混乱不堪! 高胜寒呆了呆,看着眼前飞扑闹腾的刺客和黑衣护卫,感觉就像是在看古装武侠剧,一时接受无能。 “皇上,此处不安全,咱家护送皇上回宫。”邓公公压根就没在意场上血肉横飞的画面,扶起发怔中某人的手,快步朝后头走去。陈子秀赶紧提着拖拽及地的衣袍跟上。众男宠们早就躲到柱子后头,看到君王离场,立即连滚带爬的滚过来,一个个小脸吓得煞白。他们知道,跟着皇上是最安全的,而且有近道可走。 可是?跟着皇上也是最危险的,因为刺客的目标就是这货。 果然,才刚离开大殿到得外头,就看到院子中跟禁卫军战在一块的身份不明的人。诡异的是,还看到了两个禁卫军装束的人对打。也就是说:禁卫军里混进刺客了。而且看刚才大殿大门没有及时打开门外的禁军无法顺利进入的情况,刺客的准备很充分,也不知有多少人混了进来。这下,连禁军也不能相信了。 邓公公脸色黑沉沉的,满脸戾气。 却这时,一道劲风由身后突然袭来! 第五十八章 刺杀 “作死!”邓公公立即回身,直接挥掌就迎了上去! 高胜寒脚步一顿,机敏地朝廊道一侧的屋墙上一靠,后背紧贴着墙壁,朝后方瞧去。一名身穿红色短袄腰扎银白腰带的男子正跟邓公公厮斗在一快! 这装束!是那些抬大鼓的大汉! 高胜寒心砰砰跳得很快,有些无措,不知是该继续向前跑还是找个地方躲避一下。这会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院子里、殿宇屋檐下以及回廊上原本点燃了无数盏宫灯和红灯笼,因双方互相缠斗被打坏不少,幸得有雪光映射,倒也不是昏暗暗的不能视物。雪地上,还有回廊的栏杆上倒卧了几具尸首,有禁军的也有刺客的,难闻的血腥味慢慢飘散开来,逐渐充斥在冰冷沁凉的空气中。 高胜寒一阵恶心。 阵阵刺骨冷风直往身体里钻,她突然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她知道,自己这是被吓着了,生理应有的不良反应。可是?现在不是懦弱的时候! 高胜寒咬咬牙,做了两下深呼吸,果断的喝道:“走!”提起长长的龙袍下摆,继续朝前飞奔!只有到了后苑,到了自己的地盘,才是最安全的!因为整个后、宫,特别是帝王的活动中心,布置了无数精巧机关,每年不知有多少刺客葬身于那些暗箭毒针毒水毒粉下!外人绝对进不去! 被死人吓得脸色煞白手足无措的少年们似是找到主心骨一般,哆嗦着腿脚赶紧跟上! 大概是这一身龙袍以及身后这群花花绿绿锦衣华服的美男子太抢眼,刺客们纷纷向这边扑来! 紧跟着帝王的小内侍元宝珍宝、张文张武无奈冲出去挡刀子,剩下金宝却是一步也不敢离开君王!顶多刺客追上来了将后边碍事的男宠丢一个出去喂刀子,能阻一分是一分。只是金宝心里也暗自嘀咕:往时皇上遇到这种情况总是落落大方的站在一旁看热闹,等着刺客被他们杀死,或是等着哪个不长眼的冲到他跟前了再一掌拍死,今儿这位怎么这么好说话,过年被砸场子也不发火? 不但金宝纳闷,奋力杀敌的禁卫也很郁闷。 他们正等着看暴君最精彩的爆裂旋风掌呢!眼看皇上跑了,今晚大概无缘得见那威力无比横扫百人的暴力场面,正暗自惋惜,又一想在自己当班的时候出事,不管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放了这群蠢货进来,自己都会倒霉,只得将一腔热情都发泄到了刺客身上! 陈子秀一直紧跟在皇上身旁,最是明白皇上的状况。 皇上绝对是受惊吓了:小脸煞白,双目圆瞪,嘴唇抖索着,一副吃惊又害怕担忧的模样,还有刚才靠墙站着的时候几乎腿软得站不稳…… 这真的是皇上么? 他加深了心里的疑惑,回头飞快地看了慕容真一眼。后者接收到他的视线,暗暗点头。 “皇上,咱们不如分开行事,小臣带着兄弟们往西去,皇上或可直接穿过议事堂到中庭。如此一来,皇上就无需顾及臣等拖了皇上的行速。” 高胜寒想了想,知道自己才是刺客目标,何必要牵连旁人,而且他们不在,园子里的侍卫就只需护着自己一个,于是挥挥手:“散开。” 金宝没什么想法,反正皇上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倒是陈子秀坚定不移地跟紧了皇上。林艾可稍有犹豫,慕容真大手一伸,将他拖走。 慕容真一行逃到御花园入口,果然没再遇上刺客。大家暗暗松了一口气,累得东倒西歪的几乎站不住脚。奔进有两名佩刀侍卫守护的圆拱门,就有人受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气。 慕容真背靠花木,站着喘了好一歇,举目望向东北方向。希望,能成功…… “怎么了?被鬼追了?”一道醇厚嗓音慢悠悠响起,在这静谧的夜色中尤其显得突兀。 “谁?”慕容真一惊。御花园防卫不是很严密,几乎是个人只要挂着宫里的腰牌就能混进来。当然,这么晚了还会呆在花园里吹冷风,不是心怀鬼胎的人就是失意者来赏夜景散心。 大家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四只蓝幽幽绿洼洼的鬼火般的东西藏在光秃秃的花树后,忽闪忽闪的,很是渗人。 “呀”有人受不住,往后退开踉跄着跌倒在地,惊得小心肝差点蹦了出来! 来者嗤笑一声,暗骂一句“胆小鬼”,由花树后绕了出来。 慕容真深吸一口气,放缓呼吸,朝对方草草行礼:“不知殿下深夜在此,扰了殿下雅兴。” 夏沙曼扫了一圈,看他们面色苍白惊惶不安,心中狐疑,问:“发生了何事?”在这里听不到前边的动静,也没有人相告,他自然什么也不知道。 慕容真赶在其他人开口前出声:“无事,不过筵席散了,就回来了。” 其他少年看他这么说,也不想多事。毕竟夏沙曼是别国质子,皇宫里发生那么大的事,他不知道最好,省得影响国家声名。 夏沙曼无趣的耸耸肩:“走了,旋风。” 一直安静蹲坐在地上的豹子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抖了抖全身茸毛,贴着主人的步子走了。 却说这一边,高胜寒遇到有生以来最大危机。 金宝刚才被两个刺客围攻着拖在了后边,可是?现在,她面前还站着三个人。 三个穿着侍卫服的男子。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里?让小的送你一程吧。”一人笑嘻嘻的开口。 她脑子进水了才会相信这些家伙的话。出现得太巧合了,这是皇宫禁内,外城侍卫是怎么混进来的?没记错的话,他们穿的是五城兵马司的服饰? 陈子秀紧紧地揪着她的衣袖,颤声道:“皇上……” 高胜寒安抚地拍拍他的手:“无事。”不是不害怕,只是,不知为何,腿脚突然就不抖了,身体里似乎有一股暴戾的气息在翻涌,拳头不受控制的叫嚣着想要往外挥出去,给那些人狠狠的来一下! 就在她打算按照身体本能应战的时候,似有感应般,她倏地朝右边迈开一步! 左肩上一痛,她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去! 第五十九章 觉醒 “你……”高胜寒捂着左肩,不敢置信地瞪着一直如影随形的少年。 他弑君了……他居然弑君了!不不,这不是皇帝!那个暴君不可能避不开!陈子秀握着一柄小巧的薄刃匕首,慌乱地退开两步,咽了口唾液,手脚不自觉地微颤着,嘴里却倔强地说道:“你、你不是他!他是假的。他是假的!他冒充皇上,是死罪!”后边两句,却是冲着那三名侍卫说的。 侍卫们互相对视一眼,觉得陈子秀说的有理,因为刚才皇上看见他们拦路,面上明显露出一丝慌乱。而且这么容易就被刺到…… 侍卫甲收起嬉笑的表情,义正言辞道:“大胆狂徒!居然敢冒充皇上!作死!”语毕,抬手挥掌攻来! 高胜寒气得想吐血,却也并不真的敢跟他硬碰,脚步虚晃着避开,快速朝一旁最近的殿宇奔去! 才跑出七八步,身后疾风又至,高胜寒机敏地朝右边错步,险险避开,那劲风由耳侧刮过,将她鬓边垂着的金线丝绦也给刮得飞了起来,扯到金龙冠,连带着发冠下的头皮也被扯得生痛。 高胜寒心里骂娘,脚下却不停,一直奋力朝前狂奔,还一边大声喊着: “捉刺客啊!有刺客!” 侍卫们脸都黑了,更加确信陈子秀的说辞:这丫根本就是西贝货!真正的皇上哪会这么掉价的喊救命?他们杀他也有正当理由了!必须在其他侍卫赶过来前解决了! 陈子秀看着前边四人战做一团――基本是三个人在追打,一个人只会躲闪不敢还手。他心里似乎有一百头神兽狂奔而过:草泥马!敢情他们真的猜对了,这个压根就是假冒的?这么说来,皇上在冬狩那天就出事了一直重伤未愈,而这一位,是邓公公找来的替身! 待这个替身的死讯传出去,众人肯定会当成是真正的皇上死了!而且邓公公也不敢否认,否则他也是死罪! 只要这个“皇上”死了……就算真正的皇上伤愈醒来,也无法挽回大势!届时新皇登基,朝廷换血,哪里还有人会记得那个暴君!很多案子会平反,林家也可以洗脱罪名回来,他就可以见到她了…… 陈子秀激动地握紧匕首,一步步朝前走去。他要亲眼看着他死! 高胜寒只学过散打跆拳道防狼术擒拿术什么的,太极拳也练了几招,却压根就没有融会贯通,加上肩膀受伤流血,痛死了!折腾一番下来,这会连招架的力气都没有了,很快就被人一掌打了出去,后背撞在台阶上,狠狠地喷了一口老血! 附脏被震得几乎移了位,骨头感觉像是断裂开,痛得她差点没有满地打滚!身体里气血翻涌,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热流沿着四肢百骸游走一遍,逐渐向小腹汇聚,慢慢凝成一团热气。脑子里也走马观花似的,燃起一幕幕或温馨或血腥或不堪或阴狠的画面,像是蓄积了一辈子的记忆,如火山爆发般突然喷涌而出,信息量巨大得让她一时无法消化。眼睛似乎在看黑沉天幕飘扬下来的雪花,又似乎什么都看不到,就这么睁着。一动不动。 一粒晶莹剔透的雪花轻轻降落在苍白无神的面颊上,很快融成水滴,沿着眼角缓慢滑落。 “死了么?”遥远的天际传来虚无缥缈的声音。像被卡住的磁带,带着磨砺的沙哑变音。 “没有!胸膛还起伏着呢!” “赶紧一刀结果了,不然待会有咱们苦头吃!” 几个黑影聚集过来,倏地,一道寒光划过眼前,飞快落下,高胜寒想也没想就伸出右手,两指一夹,堪堪将刀刃夹住,刀尖距离自己心口不过一厘米距离,却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行刺的侍卫大惊,往外抽刀,却是蔚然不动! “快杀了他!”侍卫尖叫。另两人赶紧举刀相助,朝地上人体砍去! 一阵寒光刀影伴着几声刺耳尖锐的兵器撞击在石板上的敲击声,台阶上的人影已是消失不见,惊得侍卫们魂飞魄散!不待他们回头寻找,脖子似乎被什么划过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一人大胆伸手一摸,没见红,不由松一口气。却这时:“噗噗”两声,气管胀裂,几道血柱喷涌而出,三人的头颈各自往一旁歪去,几乎由肩膀上滚落,只有中间的骨头堪堪连着! 陈子秀站在十步开外,呆滞地看着这一幕,白净的脸上甚至溅到几滴温热的液体,他却是毫无感觉,就这么木愣愣地站着,傻了。 那血柱喷了一会才慢慢变小,原本直立着的三人连一丝晃动也没有,轰然倒下。三颗头颅摆出奇怪的姿势,像是被人摘下又拼上去似的,恐怖诡异。 陈子秀张着嘴,俊目圆睁,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在喉咙里发出嘶嘶吸气声。 一道极细的透明丝线缠上了纤美的脖子,慢慢收紧,勒了下去。 不一会又放开。丝线收起。 皇上绕到他面前,仔细端详一下,嫣红的唇瓣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朕该给你什么奖励呢?忠君爱国为朕着想的……爱妃?”她掂起他的下巴,红唇凑了上去,含住对方吓得颜色寡淡的唇瓣,轻轻噬咬。 陈子秀身子不受控制的轻颤,无法回应,却丝毫没有妨碍对方在他唇舌里肆虐。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晕眩。 后背忽地一冷,一个尖锐的物件透过衣料,皮肤,缓缓刺入。 刀尖划开肌肉的刺痛终于唤回了他的神志。眼皮轻轻颤了颤,纤长的眼睫扫到对方脸上,带着一股奇异的酥、麻感。 高胜寒有些兴奋的抖了抖,一手揽住对方明显比自己还要结实的腰,握刀的手顿了顿,没有再继续深入。很快又觉得不对。 这什么状况?她肩膀还痛得很,不说找人包扎却跟这货调起情来了?这家伙刚才还想要杀自己呢! 身子一僵,她赶紧撇开脑袋,想要放开对方,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听使唤! 高胜寒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又试着甩手,结果握刀的手更为用力,又往下刺了两分! 尼玛!救命啊!她不要成为杀人犯啊! 第六十章 善后 高胜寒正捉急,右手紧紧握住刀刃不敢再动,左手死死搂着对方的腰害怕他动弹挣扎造成更大伤害,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在了那里。 她悄悄抬眼看陈子秀,他眼帘微阖,看不到眸中情绪,只是面无表情,无悲无喜,许是痛得狠了偶尔蹙眉,身子却是软软的靠在自己身上,面白无血色,嘴唇不知什么时候咬破了,沾着一点血迹,看起来很是可怜。 高胜寒突然就心软了。她一定是脑子哪根筋抽了才对他那样。虽说他下黑手刺了自己一刀,可是?这家伙理由很充分,自己不会武又没有内力,不会轻功什么乱七八糟的,被怀疑也属正常。邓公公偶尔也会用若有所思的眼神打量自己,只是鉴于自己洗澡更衣他都在一旁侍候着,这具身体的真伪他最是明白,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陈子秀会害怕,是因为不明情况。这个,应该,可以谅解? 可是?自己是什么时候抢到匕首刺他的?对此高胜寒完全没有印象。而且,那几名侍卫呢?跑了?还是金宝回来将人做掉或是打到别处去了?(她看不到背后的凶案现场~~) “皇、皇上?” 正当她着急上火动弹不得的时候,右侧回廊上传来一声惊呼! 听到熟悉声音,高胜寒大喜,喊道:“快来帮他拔刀?刚才有刺客,子秀替朕挡着受伤了!” 陈子秀身子微僵。 他说什么?替他挡刀? 他不敢置信地掀起眼帘,瞪着近在咫尺的姣好面容,满脸震惊! 高胜寒看他张嘴想要说话,赶紧堵上他的嘴,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小小声警告:“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陈子秀默然。连死都无法选择么? 唇畔不由露出一抹苦笑。是了,他还有家人,皇上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么轻易死去? 高胜寒才不会安抚他呢?让他吃点苦头也好。而且她也被刺了一刀,现在还痛着呢! 很快,身后传来野兽低低的嘶吼声,以及撕咬抓挠衣服料子的布帛碎裂声,听得高胜寒头皮发麻。 “夏沙曼!这个时候怎么带旋风出来乱跑?”靠之!前边筵席场地都是血迹尸首,豹子闻风过去那还了得?“将它栓在柱子上!” 夏沙曼低声呵斥着,无奈豹子野性未驯,兴奋异常,有些不听话。 待他好不容易将旋风拖走把锁链捆在柱子上绑好,地上那三具尸首已经被撕咬得衣衫褴褛肚破肠流了。旋风还在使劲勾着爪子想要扑上去抓咬,将束缚它的锁链绷得笔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高胜寒翻翻白眼,试着抽回手,结果双手一直保持着同一姿势没有变化,气得她差点没爆粗口! 这具身体怎么突然就不听使唤了?而且刚才发生了什么她也没有印象…… 她不由打了个哆嗦。 夏沙曼用一方绣着蕾丝花边的白色丝帕掩鼻来到她身旁,好奇地打量一下,一脸古怪地说:“陛下,您这是想要继续往下刺呢?还是想要拔刀?” “拔刀!”这不废话么!高胜寒没好气的瞪他。 陈子秀掀掀眼帘,抿了抿唇,身子不经意地挣动一下,吓得高胜寒立即放手。 她退开两步,保持两手张开朝前伸的姿势,脸皮不自然的抽了抽。 这、这就放开了? 她下意识地动动手指,有点僵。 “陛下这是在冰天雪地里站了多久,连手指头都僵掉了。”夏沙曼阴阳怪气的开口。 没了支撑,陈子秀腿一软,往一侧倒去。夏沙曼眼疾手快的扶住,小心翼翼避开对方伤口,嘴里仍毫不留情的吐槽:“陈小猪也是,调情也不看地方,冻着皇上看邓公公怎么收拾你。” 高胜寒敢肯定,她听到的是“陈小猪”而不是“陈小主”。质子殿下的发音还是很准的。她不厚道的笑了。 陈子秀懒得计较,脑子里乱得很,什么也不想去思考。 夏沙曼王子将人背起,拉旋风的责任就交给了高胜寒。她转身看到地上那血腥残暴的一幕,肠胃一抽:“呃”的一声,立即跑到青石板路旁雪地里吐了一回,几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尼玛!那豹子!太凶残了。 高胜寒吐完,转过脸,盯着躁动不安的豹子,心里发毛。 “不过是撕咬尸首而已,又不是咬的大活人。皇上可不能将罪名胡乱安到旋风身上。”夏沙曼看出对方的不善,立即为宠物辩解。 高胜寒呆了呆。不是旋风咬死的? 不容她多想,远远的传来喧哗声,也不知前边又发生了什么?担心还会有更多刺客过来,她只得赶紧爬起来,抖着腿远远的绕过那几具血肉模糊的尸首,心惊胆战又有些兴奋地解开柱子一端的链子,拖着旋风紧跟在夏沙曼身后往后苑走去。 没一会,身上挂彩的金宝拎着一把不知哪里抢来的大刀找了过来,看到皇上肩头流血,惊得面如土色,一迭声地问着哪个混账干的,灭他九族! 陈子秀眼皮动了动,晕死过去。 一行人走到后苑大门前,远远的邓公公就迎了上来,一边说着“老奴该死没有及时寻到皇上”,一边指挥早已候在那里的小宦官们抬起软轿将皇上和陈子秀分头送进去,还不忘对质子殿下道谢。将一众事情安排好,他抬脚朝皇上在后苑特设的寝殿流芳殿走去。 “嘶――痛死了!”一进门,就听到皇上呼痛的声音。 邓广宏沉着脸,掀开内外室间隔的帐幔。 太医正惶恐不安的候在一旁,等着皇上宣召。看到邓公公进来,立即凑上前,恭敬地回话:“大总管,皇上不愿让微臣看伤……”邓公公打了个手势,他立即识趣地住嘴。 “将伤药留下,退下吧。有事再传唤。”邓公公态度和缓了些。 待人都清退,他这才掀开又一层帐幔进到最里间。 高胜寒正要死不活地趴在床、上,小脸煞白,也不知是失血过多造成的还是被吓的。 邓公公心疼地上前替她更衣,用早已准备好的热水擦拭伤口,这才看清肩头的伤。 他眉毛一竖!眸中散发出一股戾气! 居然是刀剑伤! 第六十一章 梦魇 “何人如此大胆?老奴诛他九族!”邓公公说的话跟金宝一样,却更有威势。高胜寒听了,亦不由心寒胆战。 “那家伙……死了。”她脑筋一转,决定将罪名安到旁人身上。陈子秀虽然可恶,却不至于让她反感,甚至觉得对方是在受惊之下做出的正常反应。被刺的那一刻回头,看到的就是子秀受惊惶恐的表情,并无憎恶愤恨的情绪。貌似自己也在他身上戳了个窟窿,扯平了。 “那也要诛他的九族!”不狠狠教训那帮逆贼,当皇上心慈呢?还是当他们这些侍候的无能?“皇上您就是心太软,纵得他们越发无法无天了!” 高胜寒默。 她真的心软么?可那个男人还说自己心肠恶毒,容不下人呢。 看主子突然沉默下来,情绪有些低落,邓公公也不敢再多说。侍候好主子洗漱上药歇下,他吩咐值夜的金宝银宝几句,转身就去了珍珑殿。 陈子秀与皇上一块回来的,没准知道些什么。 “小主服了药睡下了。”恭迎邓公公进门,喜儿忧心忡忡的领着他进了内室。高床锦被下的少年脸色苍白嘴唇失色,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又是趴着睡的,刚才太医来了只处理了后背的伤处,防发热以及活血生肌的药都无法灌下,而且人也陷入了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 喜儿一脸难过。 他们这些随侍的小宦官不能往前边去,年夜饭就在后罩房里大伙儿一块吃的,原本过年就是值得高兴的事,没想到吃完饭正一边烤花生地瓜一边闲聊一边等着看焰火,小主们就回来了,一个个仓皇失措脸色白得像鬼,追问之下才知道,前边出事了。 邓公公问了两句,知道刺在陈子秀后背的那柄匕首已经给太医拿走封存作为证据了,他点点头,吩咐好生照顾小主,拔腿前往太医院。 待人出了珍珑殿的大门,慕容真才由偏殿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脚步凌乱地往陈子秀的房间去。 坐在床头,看着额上冒着虚汗双唇紧闭一丝呓语也不敢泻出的好友,慕容真眼神黯了黯。 计划失败了。 且不说皇上怎么追查最后又会有多少人被牵连,单说眼前这一位,被自己携带的匕首刺伤了后背,这会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慕容真不敢想象。 子秀随身携带匕首的事只有自己知道,匕首小巧轻便是特殊打制的,臧得很严实,别人能抢到他的匕首,只有他自己先露出来。他唯一会拿起匕首,是在伺机刺杀……的时候。 那一位,也受伤了。 据说伤在肩后。 按太医的话,不是很严重,不过皮外伤,敷药养个十天半月的就好全乎了。而且皇上底子好,估计第二天他就会气势汹汹的召来各个将领痛骂一顿,再下令诛杀个十几二十户碍眼的人家顺便将家财全部充实国库,正好也找到借口削减藩王的护兵,甚至是各王府的护卫,没准那些让他不放心的将领的兵权也收一收,可谓是好处多多。 可有一点让他想不明白,如果子秀真的刺伤了皇上,为何邓公公不知道?皇上又没有昏迷,又不是脾气好到可以忍受他人忤逆甚至是给他挂彩。他最是睚眦必报,就算别人没惹他只要他看不顺眼就会找借口修理,怎么可能一声不吭? 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至于质子殿下那里,这个时候他是不敢去的,也没有这个立场去。说不准邓公公或者禁卫军统领李铭这会正在栖霞殿盘问,他过去岂不是自己撞枪口上? 慕容真搓了搓脸颊,将心里的焦躁不安压下,默默企盼着好友赶快醒来说明一切!他也好商量对策! 而被人念叨着的陈子秀,此时已经陷入梦魇当中。 他梦见靖安侯府一片血色,地上七零八落的都是无头的尸首,连三岁幼童也没放过。 梦里那人狰狞的笑,用锁链拖着像狗一样爬行的自己,掐着自己的下巴,使劲扒开自己的眼皮,让他亲眼目睹被女干杀的母亲、姨娘以及兄弟姐妹们。还有,被棍棒活活打死的父亲、祖母,最后将他们的头颅砍下来,一个一个的摆放在自己面前。 看着死不瞑目的亲人的眼睛,他崩溃了,大喊大叫着什么。最后,那人并没有立即杀死自己,而是让前来抄家的兵丁们一个个上来轮番侮辱自己。剑鞘,刀柄,棍棒,树枝,甚至是石头,抓得到手的东西从后边轮流进入自己的身体,献血不断涌出,与亲人们的血融合在一块。可即便是这样,那人也没有让奄奄一息的自己死去。 他被投入了军营红帐。那里是供将士们泻火的地方。 又苟活了两年,他全身溃烂,没有尊严,毫无体面的死去。死时身上甚至连一件像样的衣物都没有。 陈家因此绝嗣。甚至是远在山西的老家旁支也没能幸免。 陈子秀在梦里不断的挣扎着想要杀死那个人,可总是差那么一点。 他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高不可攀,站在制高点上,看着卑微如蝼蚁般的人在脚下挣扎,或是痛苦的死去。 最后,他以自己的血做引,下了一个咒,诅咒那人今生不得善终,来世必定是个手刃亲儿的恶毒母(亲)…… “啪”的一声,陈子秀被人打醒了,脸颊火辣辣的痛。 他茫然睁眼,看向前方,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清。脑子里却还模糊记得,梦到那人变成了女人,被男人背叛,误杀亲子…… “你给我起来!已经昏睡三天了!想要睡到什么时候?” 有些尖锐的声音在耳旁嚷嚷着,真吵。 陈子秀掀掀眼帘,又缓缓阖上,昏昏沉沉将要睡过去。 高胜寒脸都气青了,将人拖起来,也不管才刚换了药的后背伤口是不是会崩裂出血,将人往床头竖起的枕头上一靠,用力捏着他双颊,掰开下颌,一手向后边伸出:“拿碗来。” 脸色煞白的喜儿赶紧哆嗦着手,将盛了汤药的瓷碗递上。 第六十二章 求饶 苦涩的药汤不要钱似的往嘴里灌,陈子秀呛咳两口,蹙着眉,摇头想要摆脱这些难喝又难闻的东西,不想下巴被人捏得死紧,动弹不得,他抬手朝前打去。 高胜寒眼疾手快地移走瓷碗,提心吊胆站在身后的喜儿赶紧伸手接过,一边为皇上对主子的粗暴动作不满一边又欣喜主子终于可以喝下药汁了,将药碗放下,转身吩咐小宦官去端营养粥。 陈子秀挣了一下,没挣脱,只得由着人去,眼皮动了动,努力想睁开眼睛,倒也微微掀开一道缝隙,只看得到一片模糊光影。脑袋一歪,又要睡去。 高胜寒怒了,伸手在他胳膊内侧最柔嫩的地方捏了一把,痛得他直抽气,努力睁开眼,嘴里蹦出一个词:“痛。” “知道痛就好!”高胜寒伸手端起床头小圆几上的药碗,继续给他灌。 陈子秀皱着眉,被动的吞咽着,许是渴得狠了,倒也没洒出几滴,老老实实被喂下一碗药汤,神智也有些恢复了。 待看清眼前人影,他呼吸一窒,猛地呛咳一口气,接着就停不下来,咳了个天昏地暗。 高胜寒暗叹一声,替他捋捋胸口又拍后背,陈子秀痛得直抽气,咳得更厉害了。 喜儿进来一看,吓得面如土色,尖声惊呼:“皇上,小主背后有伤……”突然反应过来这位什么身份,赶紧闭嘴,跪下磕头直打哆嗦。“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高胜寒听清楚了,赶紧停手,探头朝陈子秀后背一看,果然,才刚换的珍珠白亵衣上隐隐露出血色。 她讪讪的缩回头,掩饰般轻咳一声,怒目一瞪,吼道:“还不快滚去请太医!” 喜儿如得赦令,跐溜一下爬起来,连滚带爬地滚出门去。 没了外部的刺激,陈子秀好受了些,咳嗽慢慢止住。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一个瞪着眼睛一个垂着眼帘,不知要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高胜寒其实是有些怨怪的。不管什么理由被人捅刀子,痛在身上,睡觉只能趴着或朝右侧卧,很是吃了一番苦头,这是她两世为人第一次遭受这么大的罪,故意晾着这混蛋三天就是想看看对方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过来认错。不想,没等来对方俯首认错,倒传来他要死的消息。 太医说他的伤不及肺腑,刀尖从骨头缝隙间穿过,没有刺穿大血管,离心脏也有一点距离,看着可怖,其实就是皮肉伤,不过伤口深了些恢复慢一些,只要不折腾,好好养着十天半月的也可以下地走动了。战场上比这伤更重的都活下来了,没理由这娇生惯养天天燕窝鱼翅吃着的身体康健的少爷熬不过去。 不成想…… “你是刻意找死?”高胜寒眯起眼睛,阴测测地开口。 陈子秀呼吸一顿,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慢慢抬起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垂下眼帘。他挣扎着爬起来,后背伤口受牵扯撕裂出血,痛得他全身冒冷汗,可却还是坚持着在床上跪下来,深深弯低了腰杆,以额触床,嗓音沙哑的开口:“求皇上恩典,饶恕陈家。此事是小臣想岔,不想却伤了……”一只白净的手突然伸过来捂住他的嘴,陈子秀识趣的闭嘴。 高胜寒细细感受一番,房间里果然没有旁人,那些暗龙卫也不在,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两天不论走到哪里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人,晚上睡觉屋顶上房檐下也趴着十个八个的,就洗澡如厕的时候好些,没有人窥探,不然她真是要死了! 幸好,后苑里机关重重,外人轻易不能进入,而且园子里边住的都是这些一推就倒的娇弱少爷们,暗龙卫们估计是放心的,就连邓公公也不会紧盯着,几个宝也很识趣的留在外室不会进来打扰,只有陈子秀的贴身小内侍喜儿进进出出的忙活,倒是方便他们谈话。 感觉到手心传来的温热气息有些不稳,高胜寒缩回手,看着跪在自己跟前身子直打颤的少年,她神色十分复杂。 这两天不但陈子秀陷入梦魇中,高胜寒也是噩梦连连。这具身体的记忆像是关押多日的猛兽突然被放跑出来一样,在她脑子里肆虐,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些恐怖奇怪的画面就会叫嚣着一幕幕上演,累得她夜不成寐,晚上又惊又吓的几乎没将自己折腾死,也将几个内侍折腾得够呛,只要自己一蹬腿拍床踢被子,口里胡乱嚷嚷,值夜的某宝必定会惊慌失措的奔进来查视,直到确定安全才又安抚自己入睡。可是?她哪里敢睡? 她怕自己一睡过去,醒来就不是她了! 太医也给开了安神助眠的药方,吃了也能睡一会,只是后半夜必定又脑子混乱了。 直到昨夜,回忆逐渐倒退至她登基前,还是太子的时候,彼时先皇先皇后还在,画面才整个的转换成温馨和睦的风格,自己也终于不再折腾。 没想到,本尊的爹妈还是很看好这个“儿子”的。先皇是真不知道她的性别,因为皇后瞒得很好。至于皇后为何宁愿助自己抢夺皇位也不愿抱养份位低的宫女生下的儿子,是因为皇后的愤恨不甘。 她曾经有过两个同母所出的哥哥,都夭折了。老大是得天花没的,老二吃圆子的时候被噎着,经抢救活下来,却变成了傻子,最后熬了几个月也死了。当时她已经出生,这两个哥哥也是见过的,也不知先皇后是有先见之明忽悠了自己的性别,还是出于什么原因考虑,她是一直被当成皇子养大的。邓公公是在她一出生就被派来保护她了,其他服侍过自己的嬷嬷宫女什么的,都消失了。 就在自己的两个亲兄弟都没了之后,她前头还有两个庶出皇子也翘了。然后,陆陆续续的,生下的皇子都活不长,搞到最后先皇弥留的时候,只剩下一个大着肚子的妃嫔,皇后才算是收了手。 不过,这个遗腹子生下来却是个傻子,自己地位更稳固了。 可是?真的稳固么…… 高胜寒瞥了陈子秀一眼。 第六十三章 撞见 结果半饷不见对方动静,她奇怪地伸手推了推,少年身子一歪,侧倒在床上,手脚软绵绵地摊开来,一动不动。 高胜寒吓着了,赶紧探他鼻息。 还好,有呼吸。 她受惊地拍拍胸口,暗恼这人怎么这么不经事,自己不过稍微吓唬,也没说什么狠话,就给吓晕过去了。(亲~你忘记你的身份了么?) 太医很快赶来,检查一番又问了几句,松了口气,道:“人醒了就好,微臣换个方子,慢慢将补几日也就差不多了。陈公子现在只是身子虚弱,准备些清粥汤水以及好克化的面点,一日五六顿的食用,每顿不要太多,待胃口养回来,就可以恢复正常饮食。”言外之意,这是饿晕了。 高胜寒讪讪的坐在一旁,看太医重新给陈子秀崩裂开的伤处换药包扎。 待少年上衣褪尽,露出大片皮肤,她惊得差点没有跳起来! ――这、这背上怎么这么多伤痕?看着都是旧伤…… 高胜寒眼眸黯了黯,抿着唇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太医写好方子又叮嘱喜儿几句,喜儿随他抓药熬药去了,她这才又坐到床前,静静地打量昏睡的少年。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皇帝”宠幸的第一个男人。 陈子秀容貌秀美,杏眸,眼角稍微往上斜,眉峰俊朗,不浓不淡,鼻梁挺直,下巴微翘,皮肤白皙,典型北方人血统,看着不带一丝女气,比起沈亦非那种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娇美文静更添一分阳刚之气。可是自己记得,数次见面,这家伙都是一副狐媚样,一心要巴结讨好自己。难道都是装的? 由记忆中得知,这家伙还是很得她这具身子的本尊喜欢的。虽说这样的喜欢有些……变态。 高胜寒头疼的揉揉额角。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混账关系! 骤然失去双亲的新皇,简直禽兽不如!对少年们的所谓宠幸,就跟上刑折磨似的,哪有情意在?每一个姣美容颜的背后,都是让人不忍直视鲜血淋漓的屈辱史!就这样,邓公公还认为理所当然,不遣余力的帮自己网罗美、色。 起因是什么高胜寒不知道,因为记忆很混乱,到现在她也只勉强记住了几个重要臣子及其家眷,还有被先皇后收拾整治得差不多了的存量为数不多的皇亲国戚。记忆中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宫里度过的,偶尔也会想起外祖家辅国公王家的情形,可是关于朝堂的事情,很少,甚至是连京城地界都未踏出过一步,更何况巡视国土体察百姓生活这样的大事?!这个废材登基以来的时光几乎都是趴在男人身上虚度了! 高胜寒默默吐槽,多少有些理解陈子秀为何举刀向自己。换她处在少年的境地,早一把火烧了皇宫了。 她坐上床沿,掀开太医随手披在他身上的衣物,沿着肩背往下,轻轻抚触纵横交错的旧伤。 或深或浅已经愈合的伤口,依稀可以感受到他当时遭受的痛苦。 高胜寒怔怔的看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然后,她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俯身,以唇代手,细碎地亲吻着那些旧伤。 皮肤微凉,伤痕有些粗粝,未受伤的皮肤却是光洁嫩滑,带着丝丝清凉的药草香味,令人沉迷。她一路向下,来到腰际,轻轻咬着。 高胜寒急了。 次奥!这绝对不是她! 醒过来!赶快醒来! 抬手想要扇自己一耳光,奈何双手撑在床沿,纹丝不动! 高胜寒急得想哭! 不要这么禽兽好不好,人家还在受伤昏迷住院观察期啊! 特么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操控不了这具身体了? 正在她心神大乱使劲憋气想憋死自己的时候,一道呼声犹如天籁,似撞破某种禁忌,将她的魂给招了回来! “皇上?” 一道白光划过,高胜寒猛地抬头,大口大口吸气,一手抚在胸前,憋屈的肺猛地灌入新鲜空气,心脏受不了般跳得很快,在这静谧的内室中如擂鼓动,太阳穴也一跳一跳的,振得她有些发蒙,一时间没有其他反应。 几双黑漆漆的眼眸正默默地注视着她,脸上表情或惊讶或愤怒或迷惑,很快又被垂下的眼帘遮住了一切情绪。 “参见皇上。”沈亦非、慕容真、秦枫、林艾可、杨末等七八名少年纷纷下跪行礼。他们是结伴前来探视伤病号的。不成想,撞上这么一幕…… 门口谁在值守?居然不提醒一声就放了他们进来,是想要害死他们么? 少年们心里很不平静,提心吊胆的,害怕这一位被撞破好事恼羞成怒将他们宰了,那死得多冤啊! 高胜寒回过神来,赶紧跳下床,掩饰般整整衣袍,努力和缓声音,道:“起来吧。” 少年们站起,垂手肃立,眼睛盯着脚下三分地,压根就不敢抬头看君王脸色。 高胜寒宽慰了几句,将太医的话转述一遍,赶紧走人。 再待下去,她害怕自己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比如杀人灭口什么的。 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控制这具身体。 临出门的时候,一只雪白的大肥猫不知打哪蹿出来,在她脚上蹭了蹭,喵喵叫了几声。 高胜寒脚步一顿,突然想起,好像,刚才,自己看到的白光,就是这货? 她蹲下来,挠挠猫的脖子,小小声说:“好猫咪,回头给你鱼干吃。”都说猫有九条命,很有灵性,没准真是这样呢。 沈亦非听到猫叫声赶紧出来。 雪球才进来就朝床前扑去,差点没吓死他。后来它钻进床底,自己一时捉不到奈何不了,只顾着应付皇上去了。没想到,不过转眼的功夫,又跑出来捣乱了。 “皇上,这畜生不听话,如若冲撞了您……” “雪球是吧?很可爱呢。”高胜寒抱着肥猫的两只前爪摇了摇,依稀记起,这猫叫雪球。 沈亦非心中忐忑,既高兴皇上没有怪罪,又担心对方开口问他要了这猫,他真心舍不得…… 谁知,皇上只是抱着猫逗了会,将雪球塞给自己,走了。 第二天,邓公公拎了一个笼子,喜气洋洋的进门。 听到猫叫声,高胜寒头疼了。 第六十四章 亦非 “皇上!老奴给您寻了个好玩意。”邓公公笑眯眯的靠上前,将蒙着纯蓝布罩的笼子搁在地上,掀开罩子。 里边是一只纯黑色的猫,碧绿的眼睛如水洗般,翠得发亮,正紧张不安地瞪着她。而后又转转脖子,看着邓公公,喵喵叫了两声。 猫咪不大,看样子刚断奶,一副懵懂的样子,蹲坐在笼子里微微发抖。 高胜寒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邓公公知趣的打开笼门,将小猫拎了出来。 高胜寒接过手,顺着毛捋,小猫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抬头看看它的新主人,似乎很满意的样子,乖乖趴在她臂弯里,开始好奇的打量四周。 “赏。”高胜寒笑着说,将猫放在桌面。龙袍都是金丝银线混合着繁复的织造方法制造的,稍微爱惜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总不会错。看来,以后在房间里呆着的时候,得换常服了。 “皇上喜欢就好。”邓公公可不敢居功。 “何人进献的。”虽说不在意送礼的人是个什么意图,高胜寒还是随口问了一句。 “沈小主昨日见皇上甚是喜欢雪球,寻思着让人找来了这只。”邓公公如实凛报。 “他倒有心。”高胜寒有些意外,转而一想,又释然。这是担心自己看上雪球呢。“问问他想要什么?能办的你就替朕办了吧。” “陛下抬爱,这是小主们的福气。”邓公公应声是,抱着拂尘喜滋滋的去了。小主们懂事,这也是皇上的福气!嗯,问问沈亦非想要什么恩典,就是给他家里人弄个七品官作也不是不可以。 结果,沈大美人并没有奢求恩典,客气的应对几句,邓公公大手一挥,又给沈家划了几单宫里的消耗品订单。虽说不是贡品专给皇上用的,可是宫女宦官侍卫们的花销也很可观!还有每年宫室房屋修缮所需的砖瓦土木花花草草的,哪样不是钱?随便自己手指缝里头漏丁点出去,也够一大家子花用很久。 沈亦非名下有不少铺子,外边有管事打理,自己只偶尔看看账簿过问几句,不怎么插手生意上的事,谅管事们也不敢乱来。这不,自己昨日下晌才向外边透露想要一只漂亮的猫,今晨就有人送来了。 对于邓公公的好意,不过锦上添花,他倒不怎么介意。 他想要知道的是:那一位的态度。 看来,皇上也喜欢猫……可是之前怎么没人替他养?他倒听说过皇上虐杀动物的事情。 莫非情报有误? 沈亦非琢磨不透,干脆放开,认真读书写字。今年可是大比之年,他还要下场考试。在宫里日子要混,功名也要拿下。他可不同于勋贵子弟,有祖上荫恩,届时皇上腻烦他们了放出宫去还能捞个虚职混混。他的父母都不在了,虽说有外祖看护,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沈家的叔伯兄弟们又对自己的家财虎视眈眈,更是对他不怀好意,什么龌龊心思想法都有,他自己不混个名堂出来,日后被欺负死都没人理。 说到他进宫的理由,却是最荒唐的一个。 他是自愿献身的。 与其被族人将自己献给那些手段阴私的大人们当做娈童般豢养,而后瓜分父亲留下的家财,不若直接给皇上睡。 跟谁睡不是睡?在自己能力太弱不能自保的时候,就算要抱大腿也要抱最粗的那根!而且,当时也跟先皇商量好了,祖父开办的书院暗地里交给皇家,由皇上派遣山长管理,为国家培养人才,顺带监视江南官场以及书生们的动向。这是一步暗棋,就连当时的皇后和太子都不知道。当然,现在的皇帝知道了,对自己也算礼遇,一直憋着好几年没动自己也就上一回吃醉酒了才荒唐了一把。偏巧他双亲的孝也守满了,想拒绝都找不到借口。可是想想当时自己靠上的是先皇这株大树(皇后在,他可不敢勾引太子),那位可是脸上都长皱纹了,想想被这样的大叔压着也很膈应。 结果先皇不好男、色,又怜自己有才,将他指给了太子当伴读(估计也是顾忌着外祖的面子)。可是?他一次也没跟太子一块念过书。皇后防得紧呢?怕自己带歪了太子,谁承想……当年的太子、现今的皇上是个色中饿狼?哪用旁人带歪,他自个就歪得没边了! 先皇后一走,新皇就彻底没了管束,就是在孝期里也敢强抢良家子,何其可恶。 不过,他乐见其成。倒霉的人越多,才越不能显出他来。而且,独痛痛不如众痛痛,都是娘生爹养的,凭什么就他一个人得以身饲主。 再说了,跟着皇上可是好处多多:不但能保住家财,还可以滚雪球般将生意做大,顺便恶心一下族人,让他们后悔死。至于外祖……毕竟不同姓,沈家也是江南大族,他一个京官不好插手沈家的家事,且外祖也有几个不同政见的对手,一直盯着呢!叔伯们想要巴上的不正是那些人?卖自己的儿子就不舍得,卖他倒爽快得很! 真特么恶心! 幸好,有自己在宫里,外祖的处境还行。若是自己跟皇上处好了,吹吹枕边风也不是不可以。 这么一盘算下来,好像,留在宫里其实也很不错?衣食无忧,安全无虞,除了偶尔献身让皇上爽一把……算了,自己也有爽到,就不计较失身之痛了。只要不是像陈子秀那样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他倒也不怕。 怕也没用,不是么? 沈亦非心理阴暗的想着,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应该求个一官半职的。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大管事的儿子弄个县官当当,最好就在沈家老宅附近……算了,七品太小,还不够看的。省得又被那些人给算计去。不如老老实实读书科考,考上了再名正言顺的弄个官职。有外祖在,亏不了他。 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 到了晚上,有人捎带消息进来,说是沈家出大事了! “什么?有人举报父亲谋逆?”沈亦非大惊!他爹都死好几年了! 第六十五章 秉烛 “沈亦非,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高胜寒将折子扔在地上,盯着跪伏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的男子。 “皇上!这是污蔑!赤果果的污蔑!家父对皇上对朝廷忠心耿耿,如何会与那些逆贼有牵扯!他们、他们没安好心!不过是看着家父亡故死无对证恶意诬陷!”沈亦非抬起姣好的面容,一双漂亮的丹凤眼莹润含泪,浓密的眼睫眨了眨,左眼缓缓滑下一滴泪珠,沿着脸颊滑落到下巴,另一边眸中泪水却是将落未落,反射着烛光,似氤开七彩光泽的绚烂宝石,直晃得高胜寒眼皮跳了跳。 何谓梨花带雨,她算是真切感受到了。 靠!这妖孽!是在勾引她么?当身边站着的人都是死的? 不过,她挺欣赏的。这家伙很有眼色,晓得什么对自己有利。对方是如何进宫的,高胜寒也想起来了。这大美人是奔着龙床来的……她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邓公公目不斜视的一挥手,几个宝安静的鱼贯退出房间,邓公公轻声道一句“老奴就在后边儿”,施礼退下。有些话,不是他们应该知道的。有些事,他们在旁边围观更不好。那些阴私,知道得越少活得越长久! 高胜寒朝沈亦非勾勾手指。后者赶紧膝行着爬上前,一把抱住她的腿,将下巴搁在她膝上,昂着脸看。 “求皇上明鉴!家父是被冤枉的!”软糯的嗓音带着一丝哭腔,江南味十足,却是好听得紧。 也许,在旁边拉个二胡配乐就更有效果了。 高胜寒暗道。伸手拍拍对方肩头。 “死人的事,朕不会追究。” 沈亦非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活人的事,还是要过问一下的。” 沈亦非的心又提起来。 “有人参你沈家私自挖矿,矿藏隐瞒不报,可有此事?” 沈亦非的心沉到谷底,手脚冰凉。 高胜寒看他张着嘴答不上话,神色间确有犹豫,她的脸色亦逐渐沉下来。 密折上重点在参沈父参与逆贼赵邝的谋逆大事,出钱出力还兼培养输送人才,并罗列出一堆证据,其中沈家的药草行、书院、丝行等等赚钱行业都成了为逆贼提供银钱的重要来源,并指出沈父手中还有一座铁矿矿脉,为逆贼打造兵器提供方便! 银钱的事情好查,每年收益多少花费在何处都有账目可循,只矿藏的事……如果沈家确有隐瞒,那么知道的人必定极少!这个要查起来就有些费劲,因为密折上只提了沈父手中有矿,却未提在何处。想来那人只是听到有这么一回事,具体如何却不知晓。 看沈亦非的反应,他是知道这事的! 难道沈家参与谋逆的事情是假,矿藏的事情是真? 高胜寒心中微紧。 她伸手托起沈亦非光洁的下巴,看到他眸中一丝挣扎。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听得到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细微声响。 良久,才响起微颤的声音。 “回、回皇上。”沈亦非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犹豫再三,决定透露一点点有用消息。 “家父确实知道矿脉的事,也托人买下了那一片山头。只是,并未开采。那山一直荒着。” 高胜寒瞪他。“这样的说辞你不觉得苍白无力?” “这、呃……其实不是一处,是两处。”沈亦非硬着头皮继续回答。 高胜寒更惊讶了。 “还不止一处?”声音微微提高。 沈亦非凑到她耳旁,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抓起对方的手,在上面比划了几个字。 高胜寒对于在手上背上写字猜字的游戏很感兴趣,小时候没少玩,很快就猜出了地名。她试着在对方手心里回了几个字。沈亦非点点头,表示无误。 高胜寒更吃惊了。 “不是――”铁矿?剩下的词被一只润白如玉的手给掩在嘴里。 沈亦非睁大了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又眨眨眼,朝上方和左右各瞥了一眼。 ――隔墙有耳。 高胜寒理解他的意思。虽说暗龙卫负责保护她的安全暂时不会对她的小命造成威胁,可是?架不住他们跟外边势力有些什么瓜葛,走漏消息也不好。万一被沈家的死对头知道,没准又生出事端来。 “今夜夜色如此好,不如你我促膝长谈?就在朕的龙床上……”高胜寒坏笑着,微微俯身一手勾住对方的腰,将人轻松抱起放在腿上。 沈亦非有些受惊,这样的姿势也太过那啥了,分明就是调戏!实际上他比皇上还高些许,手长脚长的,突然落入对方怀里,却比对方高出大半个头来,怎么看都很诡异。他僵硬着身子,不知要将手放在哪里,心里却是默默吐槽:丫的这家伙身量都没长开就这般急色,当心日后不举。 高胜寒做完这个动作才回过神来,自己也僵硬了。 靠!不是应该情况相反自己坐在他腿上才对么? 不不不!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自己刚才说那什么鬼话?特么的她又被鬼上身了? 高胜寒惊出一身冷汗,眼角余光一瞥,看到一个圆乎乎的身影朝内室飘去,吓得她手一颤,将怀里大美人给扔了。 “皇上!”沈亦非一声痛呼,摔了个结实。幸好地上铺着长绒毯,也没怎么伤着。 他惊惶地跌坐在地,不敢爬起来,心里却是惊怒交加。 怎么,秘密说出口他就没用了么?具体位置他还没说呢!难道皇上要一个个查?还是皇上真的相信了那些人的话,要定他沈家的罪? 忽地想起几日前才刚发生的行刺,沈亦非脸色发白。 高胜寒却是目不转睛地瞪着内室的方向。 很快,那圆乎乎的身影又飘了出来,一脸谄笑的靠上前。 “皇上,床寝已经铺陈好了,热水也备下了。老奴这就吩咐人准备宵夜。”说着,朝沈亦非递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快步上前扶起人:“沈小主怎么这般不小心,金尊玉贵的,可千万别摔坏了。”一边搀扶着他往后头走一边絮絮叨叨的吩咐着如何侍候好皇上。 沈亦非头皮发麻,高胜寒亦然。 一刻钟后,洗刷干净的两只双双并躺在三米见方的雕花大床上。 第六十六章 夜谈 你瞪我我瞪你的对看十数息,沈亦非先移开了视线。 他犹豫一下,将手伸过来,开始替君王宽衣解带。 高胜寒全身鸡皮疙瘩悄悄站起。虽说刚才泡浴桶里的时候邓公公已经以神奇非常的内音传密的方法告诉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行事,总是要装装样子给人看的,可是?她还是心理有些接受无能。 倒不是无法接受沈亦非这个人,而是无法接受在她没有心情的时候做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哪怕是装的。 可是?为了避人耳目,不想做也得做! 特么的,当皇帝还这么憋屈,那些该死的臣子也该挪挪位置了! 高胜寒把心一横,翻身坐起,用力扯开对方衣襟,俯身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口。 “啊……”沈亦非是真的痛了,一脸委屈地隐忍着。 高胜寒装禽兽很成功,很快就在人光洁的皮肤上种下一溜红痕,顺带几个牙印。手也不老实,该摸的不该摸的都揉到了,还连抓带掐的,意在弄出更多痕迹。 沈大美人以手遮眼,掩下眸中的难堪和不甘,却是摆出柔顺的姿势,任君采撷。 眼看要进行重点活动,高胜寒手一扯,大被一盖,将两人给蒙在了被子里。 紧密相贴的皮肤相互汲取着对方身上的热气,一时间在这密闭幽暗的空间里温度骤然上升,两人很快就出了汗。 该死!忘记叫他们撤掉一个火盆了! “矿藏的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速战速决!高胜寒凑到他耳边,低声问询。 “家父、身边的一位清客,于先生。”沈亦非亦压低了声音,小小声回答。这下他知道被子蒙头的意义了,可以隔音啊!就是闷了些。 高胜寒在他唇边轻轻咬一口。“那人晓得地理勘探?知道如何找到矿脉?” “是。”沈亦非腿上突然被捏了一下,惊呼出声。又立即咬住下唇,忍住对方的手带来的奇怪感觉。 嗯,很有效果。 高胜寒再接再厉。“那人如今在你手下?” “不。”沈亦非贝齿轻咬下唇,压抑着说道:“父亲走后,第二年他就不见了。” 高胜寒将头埋在平坦的胸前,轻舔一口,那湿热的感觉让沈亦非有些把持不住。更可恶的是,对方的手…… 高胜寒抓紧时间,又问了几句,得知地形图在他手中,每年沈家商队都会经过那两个地方并未发现有人私下开采,稍微放心,加快了手上动作。 很快,沈大美人惊喘一声缴械投降。 被子突然被掀开,露出俩脑袋,大口大口喘气。 橘子花的味道逐渐弥漫开来。 乌黑的发丝纠缠在一处,铺了满枕。 沈亦非捂着热到发烫的脸,身形微颤,红唇一张一翕,发出细碎模糊的声音。 太……太丢人了! 他又羞又恼地翻个身趴着,高胜寒邪邪一笑,将手往下探。 沈亦非这下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恩,邓公公准备的事物很充分。既然是男宠,就得好好受这一遭。不然岂不是让人怀疑她那方面的能力? 高胜寒无奈的想着,手上该做的一样没少弄。 暗龙卫们知道他们的君王又乱来了,守身如玉多年的沈大美人终于沦陷,饮泪大半宿,天将明才歇下。 第二天,沈美人是白着脸被人搀扶出门的,来到院子上了软兜,被四名身强体健的侍卫抬回珞瑜殿,休息了好几天才敢见人。 楚云昇看着他脖子上颜色稍微变浅了的痕迹,无奈地翻个白眼。 “这么点就受不了了?这连伤都算不上。”他的腿被那暴君咬了一口,都出血了,牙印现在还没消呢!这都好几个月了!上一回祖母寿辰他回去跟丫鬟滚床单,还被丫鬟调笑了。恩,也不知道那两丫鬟有人怀上没有…… 沈亦非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抱着枕头继续装忧郁。 其实他也没什么身体不适,只是心理上有些难以接受。知道是一回事,可这事轮到自己身上,却又不能泰然处之了。 真的……很恶心。 自己当初昏了头才会找上先皇,皇上这么一个标志的人他都有些接受无能,更何况皮都皱了又身材发福的先皇?还有那些不怀好意的大臣…… 他打了个寒颤。不行,不能再消沉下去了,除了抱紧皇上的大腿,他没有退路! 楚云昇看他脸色实在不好,不再谈论这些没营养的,转而说起现今最热门的话题。 “你听说了么,这两天京里热闹得很,好几位大臣都被抄了家,连着亲族姻亲党朋,大理寺、刑部大牢还有京兆尹的牢狱里都关押满了!”就不知变态暴君的天牢里有没有关上一两只大鱼。 珍珑殿这边,慕容真也正在跟陈子秀谈论这事。 “你家里一位族兄也被抓了,好像是因为跟吴大人家里扯上了关系。”兵部尚书吴厉吴大人,这次走了霉运,宫里发生刺杀案第二日,也就是正月初一,吴家全家就被禁军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马给软禁起来了。然后还有承恩伯府、张家、马家、高家、陈家等等,这些也算是京城权贵圈里的人物,往时家中子弟见面了也要互相问候一声,没承想,天之骄子转眼间就成了阶下囚。 慕容真有些感慨。 陈子秀更是脸色发白。 “我的族兄……”他嗫嗫着开口。 “是你隔房出了三服的族兄。你三祖父那一支的。”慕容真轻叹一声:“你家也被看管起来了,不过没有那么严重,采买上的人还是能进出做事的。想来也是受你族兄牵连,要多观察几日吧。”他不敢肯定这事会不会与子秀有关,因为皇上并没有责罚子秀,反而好吃好喝好药的养着。 陈子秀闭了闭眼。 不。不是受族兄牵连。是受了他的牵累。 他一直以为皇上是假的,所以认为有高手出招一击必中。那三名身穿五城兵马司侍卫服的,并不是真的兵马司的人。 他们是江湖人。 是花钱就能替你卖命的凶徒。 这是孟淮安孟大哥找来的,许了不少好处,而且每一位的身手都与孟大哥不相上下。 可是?只一招,就身首异处…… 第六十七章 奏折 陈子秀如今后悔得想死。 但是,现在的他,连死的权利都没有。都怪自己眼拙…… 谁知道那个暴君也会使诈?跟孟淮安交手的时候居然能放下身段滚床底,卫岚又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谎话连篇,骗过了孟大哥,也骗过了自己,使得自己后来做出错误判断,还带累大家。 那个时候,皇上定是受了重伤,不敢跟孟大哥硬碰,卫岚伤得也不轻,孟大哥居然轻易就放过了!如果当时不计后果拼死一搏…… 只可惜,没有如果! 一步错,全盘皆输! 他懊恼地以手掩面,双掌在脸颊使劲搓了搓,掀开被子下地。 “你要干嘛?”慕容真唤来喜儿服侍。 “去流芳殿,谢皇上救命之恩。”后边几个字,咬牙切齿地说的。其实应该说谢皇上不杀之恩。可是?他真不觉得皇上这是给他恩典。后边还不知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在等着呢!现在越平静,将来遭受的责罚就越严重!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慕容真默然,在一旁看他穿好袍服,又带上狐裘大麾,往外走的时候,才跟在身旁小小声说了一句:“珞瑜殿那一位,现在很得圣宠。” 陈子秀脚步一顿,抬眸,带着一丝不解。“谁?” “沈。”慕容真比了个口型。 陈子秀瞪大了眼睛,很是诧异。 “不是一直不肯的?”沈亦非在后苑就是个独特的存在。第一,他跟其他宠儿不一样,这货是自荐上门的,而且开始是跟的先皇,彼时的太子当今天子跟他并没有瓜葛。先皇薨逝之后,大家都以为不过是出于先皇的嘱咐皇上才会一直养着沈公子,待孝期满了必定迫不及待的下手。毕竟,那样一个大美人天天在跟前晃着,正常男人都把持不住,更何况好男、色的暴君?不想,皇上都除孝好几年了,竟然真的没动他!有好事的小内侍曾经悄悄探过口风,却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传言:沈亦非身上戴孝,且是重孝,要禁至少五年!皇上居然也忍了! 这是疼到极致了才会处处顺着他的心意吧? 陈子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想不到暴君也有如此人性的一面。如果沈亦非是女子,两人的事情早就被世人传为佳话了。没准皇后也封给他了。 只可惜,终究是男子。被困在后、宫也是毫无出路。 “看他的表现,并非不情愿。”慕容真面带嘲色。 陈子秀不语,脚下不停,径直朝前去。 在流芳殿看到那抹永远是那么耀眼夺目的身影,大家都有些愣神。 皇上斜靠在临窗罗汉榻上,背后一个秋香色大迎枕,一身大紫色绣粉牡丹宽袖开襟袍服,内衬鹅黄色滚荷叶边中衣,里边是雪白的亵衣,层叠错落的色彩浓烈而艳丽,一头青丝简单梳起,在脑后扎了个马尾,用的是金色发带,中间穿过一根金镶翠玉的一指长的发簪,简单利落,潇洒十分,竟衬得那张阴翳冷酷的面容平静祥和了几分,显出少年人的稚嫩来。 大家一直忽略了,皇上不过才十六岁,甚至是比宫中大多数人都要年轻。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杀人如麻,嗜血如荼。 陈子秀深吸一口气,盈盈下拜。 地上扔了十几本折子,还有几本公文,榻上还堆了好些,并不十分齐整。 陈子秀慕容真眼睛盯着身前不远处翻开的一本折子,虽说实在很不想看可却偏偏又好奇心作祟视线没移开:上边是御史廖大人参奏董阁老的激奋昂扬的措辞,字迹很是狂野。 两人赶紧垂下视线,不敢再看。谁知道里边会不会有参他们家老子的…… “皇上!这里还有些是上一年的。”一道温润柔和的声音由书案后传来,接着就是窸窸窣窣衣料摩擦声伴着细碎的脚步声,一抹绣银白云纹的海蓝色袍裾突然出现在两人视线中,袍裾下的一双脚,穿着奇怪的鞋子,只有圆圆的鞋头,靛蓝色绒面的鞋面盖过脚背,却没有脚后帮,露出脚跟洁白的袜子。 这声音…… “咦,你们怎么来了。” 沈亦非抱了一摞奏折过来,看到地上跪着的人,有些惊讶。 陈子秀吃惊的抬头,瞪着眼看向站在罗汉榻旁的人!明亮的阳光映着雪光透过双层玻璃格子窗照射进来,浅金色的光辉洒在那人身上,有些刺眼,竟让人无法直视! 陈子秀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慌。慕容真笑着跟对方打招呼,道:“小臣是来服侍皇上的。新年事务繁忙,小臣担心皇上累着,特意新学了两手揉捏按拿,希望能为皇上分忧。” 沈亦非笑笑,不语,妙目一转,似笑非笑地看向榻上懒洋洋坐着一言不发的人。 高胜寒拿着笔,在折子上写了两笔,圈了两处不太满意的地方,将折子阖上,扔到罗汉榻另一头去了。 她头疼地揉揉额角,朝沈亦非伸手:“还有多少?” “二三十本。”沈亦非从善如流地拎出一本:“皇上,这个是参董阁老的。”“这个是参沈家的。”“这个是开口要钱的,用于加固河堤。”“这个是礼部问询元宵节的安排。”“这个是开春耕种的麦子种子不足需要更换其他粮种的。”“这是皇家寺院报国寺的修缮申请。还有几位长公主和先帝妃嫔的用度……是循旧例还是酌情增减?” 高胜寒头都大了。 “参人的扔地上,其他放一边,先给朕那份春耕粮种的。”都快开春了,种子数量不足可是大事。误了啥都不能误农! 陈子秀慕容真微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沈亦非将鞋子一蹬,麻溜地爬上榻,盘腿坐在罗汉榻中间,跟皇上挨挤得很近,几乎是腿贴着腿。更不可思议的是:每本折子他都要看过一轮,方才递给皇上,还细细解说! 又有几本折子扔到地上。 “发什么呆,没看到朕正忙?将地上折子收拾了在书案下摞好。” 慕容真如蒙大赦,赶紧动起来。陈子秀迟钝地看了那人一眼,弯下腰,拿起最近的一本。 这是……参奏靖安侯陈忠的折子。 他的父亲…… 第六十八章 告状 忙了一个下午才将去年堆积的折子看完,其实有很多是很琐碎的事,按理来说在各部尚书手上就应该结了,不应该呈送上来。可是因为其中有些东西牵涉到勋贵或是皇室,尚书们不敢擅专,另拟了一份折子,将事由写了上来,求皇上圣夺。 还有些是各衙门相互踢皮球的,因为没什么利益又吃力不讨好,还牵扯到权贵或是上峰亲眷,谁也不想开罪人,就相互推诿了。军国大事倒没看到,只有两本折子寥寥数语描述哪里又有流匪出现哪个将领带兵击退立了功劳,求封赏。 最多的,是相互揭发举报攻讦的。 这帮闲得蛋疼的臣子,当这些特制的折子还有笔墨不要钱呢?就算他们不上折子揭短,满朝文武又有哪个是干净的?端看她想不想治而已。比如这一回,借着刺杀的事情就可以搞下一帮人,再拉拨另一群人。可是?拉拨谁跟她没多大关系,因为她还真不知道爬上来的是不是跟前任一样贪! 真特么的烦。比她参加招投标以及连夜设计审阅项目方案还烦!那些东西弄好了她还能赚钱,还有标准可衡量自己是否成功。这里呢?做得再多也还是有人会怨声载道心里不平! 高胜寒头疼的揉揉眉心,一双微热的手恰到好处的贴了上来,替她轻轻按揉两鬓,高胜寒发胀的脑仁稍微舒缓了些。 沈亦非瞥了慕容真一眼,想了想,由皇上脚下爬过,下地穿鞋。 “皇上,小臣替您端茶点来。今儿吃芙蓉糕和豌豆黄,再配上野菊花茶,如何?”他很自然的问。 “好。”高胜寒闭着眼舒服的叹了声,将身子往后一靠,挨在了慕容真身上。慕容真面色不变地继续按摩。 陈子秀将折子码放整齐,双手放在熏笼上烘了一会,待觉得掌心发热了,这才走到榻前,跪在踏脚上,伸手替皇上按揉起腿脚来。 纤瘦的小腿,脚踝,比自己手掌大不了多少的脚…… 陈子秀有些愣神。他看看自己的手,又低头看看慕容真露在袍裾外的脚,再对比皇上的。 皇上只比慕容真矮了一点,大约齐慕容真的眉峰。可是?这脚……也差太多了吧?真的是只比自己的手掌长了一点点! 陈子秀收敛心神,小心翼翼又力道恰到好处的替皇上揉了揉脚踝,转动一下,又以手握拳轻轻地按压着脚心。 这些,进宫的时候就有专人教习,如今做起来是驾轻就熟。 高胜寒舒服得要睡过去。比土耳其浴和泰国按摩还要舒适……恩,待会打赏些什么好呢? 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将头枕在慕容真腿上,两手很自然地一圈,保住了原来靠在后背的大枕。 慕容真微垂眼帘,盯着皇上秀气的侧脸,纤细的脖子,忍住了想要一把掐死他拧断他脖子的冲动。 高胜寒感觉到一丝危险,立即睁开眼,而后就听到了前边院子有些响动,似乎有人哭喊着闯进来了。 她翻身坐起,看到陈子秀还跪着,微微抬了抬下巴,温和地开口:“伤未好全,就不要折腾自己了。朕这里并不缺人侍候,若有心,隔个三五日的来请安就好。” 陈子秀和慕容真赶紧起来,躬身应“是”。 两人退下,才走到门口,大门碰的一下被人大力撞开,差点没撞到陈子秀,慕容真眼疾手快地拉着他,将他带到一旁。一个金光灿烂的大件物体飞奔进来,视线四下里一扫,直接朝窗前移动。 “皇上!您要为姑姑做主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来人扑到榻前,掏出手帕哭天抹泪地放声大嚎。 高胜寒额角青筋跳了跳。 邓公公一脸铁青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面色不善的四个宝。没办法,不是他们不想拦,实在是——先皇的长姐,长阳大长公主太彪悍了,他们身份卑微,也不敢真的抓她。而且,这还是皇上的嫡亲姑妈,先皇很是看重这位一母同胞的长姐,大家多少要卖她几分面子。 可是?就这么跑到皇上跟前哭闹,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高胜寒脸色有些不好,示意邓公公搀扶起大长公主,又赐座,安抚一番,这才问:“姑妈遇上烦心事了?” 长阳也不是那种没眼色的,感觉到皇上语气有些不悦,赶紧抹了泪,端正姿势坐好,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家里发生的事情给吐露出来。 原来是驸马爷在外边养了小,被捉奸了。更可恶的是,那个外室还有孕了!长阳气不过,直接命人将那外室活活打死,不想那外室也是个良家女,不是秦楼楚馆什么腌臜地方出来的,忽遭横祸,还闹个一尸两命,她家人自然不服,给告到了公堂,诉驸马隐瞒身份勾引良家女子,还害死人命,强烈要求官府捉拿真凶,替女儿偿命。 长阳气不过,恨那家人不识好歹,直接打上门去,却发现那家原来是跟护国大将军府上二少奶奶家里有着拐弯的亲戚情分,气焰也很是嚣张,居然跟公主府的侍卫们对打起来! “求皇上裁夺,惩治恶徒!”长阳气哼哼地说。 高胜寒有些茫然,看向邓公公。 邓公公赶紧上前,在她耳边小小声提醒:“护国大将军府上二少奶奶是神勇将军的嫡亲妹子。”这是军军联姻,家里使唤的男丁都是退役军人,仆妇也多会拳脚,莫怪长公主府的侍卫不是对手。 “死者何人?”高胜寒问。 长阳大声回答:“不过一个贱婢!” 高胜寒继续看向邓公公。他无奈地叹一口气:“回皇上,那一位……是神勇将军的亲表妹。” 高胜寒想笑。 军权对上皇权。 她突然觉得很累。 慕容真陈子秀看这会终于消停下来,赶紧过来给大长公主见礼。他们是很想走,无奈见到身份尊贵的皇族不行礼是大逆,皇上又没有明示暗示他们可以离开,只得呆着,看了一幕好戏。 行完礼退下,长阳却突然开口:“慢着!” 两人脚步一顿,双双站定。 “这位小哥长得好俊,皇上将他赏给姑妈,可好?” 第六十九章 意 高胜寒一愣,陈子秀和慕容真也怔住了。 这什么状况?不是在商谈公主打死人如何善后的事情么?怎么扯上皇上的后妃了? 咳咳,也不能说是后妃,不过……在旁人眼中功用是差不离,特别是在邓公公眼里,这些就是皇上的人!就算没宠幸,只要进了后苑,都是皇上的人!长阳也太欺负人,怎么可以讨要皇上的侍儿?先皇以及先先皇在的时候,也没有哪个宠臣敢张口讨要已经进宫的妃嫔!除非是待选的秀女。 邓公公肚子一挺,刚想要开口,就看皇上冲他使了个眼色。他立即闭嘴,肃色站立一旁,眯着眼睛看向公主。 陈子秀脸色微白,因为长阳看的正是他。他倏地抬眼看向皇上。后者正打量着他,目光耐人寻味。 陈子秀打了个哆嗦,立即跪下,一言不发。慕容真见势不妙,也跟着跪下。 高胜寒转了转眼珠子,盯着长阳大长公主的眼睛,问:“姑妈这是何意?” 长阳想了想,也不隐瞒,直言道:“那贱民说是驸马爷拐了他家女儿,可是?那宅邸并非驸马私下置的产业,也非我公主府的屋舍。姑妈问过了,那处宅子是靖安侯第七房小妾的产业。”剩下的话也不说完,她丢了个你知道怎么做的眼神给皇上,自己端起茶盏喝茶。 高胜寒一脸茫然。她是真不知道大长公主的意思。 邓公公想了想,提醒她:“皇上,还是先让两位小主下去吧?”看皇上允了,不用他提示,陈子秀和慕容真赶紧行礼退下。 两人步履飘浮的退行至门外,不敢耽搁,立即离开流芳殿。待到后苑梅林,他们才停下来大口喘气,进了坡上梅亭歇脚。 喜儿乐儿赶紧上前侍候小主,一个掏出手炉一个摸出用体温保温的糕点,小心翼翼地递给小主。 慕容真受了惊吓,一气吃了两个梅花糕,又接过乐儿随身携带的小水壶喝了两口茶,这才缓过劲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陈子秀只喝了茶,点心是吃不下的。 “大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慕容真犹疑着问。 陈子秀脸色发白,不知如何应答。 他见过长阳几次,就在自己家里。说起来长阳跟靖安侯夫人――也就是他的嫡母,关系还不错。让他记忆最深刻的,就是长阳曾经夸过他“长得颇有几分驸马的神态”。他也跟驸马见过面,就连父亲也觉得他的五官与驸马有那么一点相似。倒不是怀疑他亲妈赵氏偷人偷到驸马头上,不过赵姨娘是个美人,驸马也是个美人,两人都有一双水润的杏眸。美人嘛,就是鼻子眼睛嘴巴凑起来恰到好处的合适,不巧他承接了亲妈的大部分容貌,又生为男儿,所以,咋一看,容貌与驸马爷有那么些相似。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今天长阳的态度。 “我担心,皇上会以此为借口,遣我出宫。”陈子秀忧心忡忡。 慕容真一怔。“那不正好。可以离开这里。”不用天天陪伴暴君可是莫大喜事。至少小命无需担忧,也无需再被皇上压。 “会死的……”陈子秀喃喃道。 慕容真面色一变。“怎么会?” “你道长阳安了什么好心会接我出去?那是要为驸马开脱!找人当替罪羊呢!” 陈子秀猜的不错,长阳正是打了这样的主意找个替死鬼来平息将军府的怒火。宅子不是她的宅子,是靖安侯府的。既然靖安侯肯为驸马养外室提供方便,那么他们应该也不介意推个庶子出来为驸马顶罪吧?当初她打上门的时候那贱妇口口声声说是崔福娶了她,还敢质问她是何人。崔福是驸马发迹前用的名字,待他读书开始参加乡试,因为嫌弃父亲起的名字土气就换了名,改为崔敬平。那贱妇的婚书上写的是崔福。 认真算来,驸马爷的确做错了。不但欺瞒良民骗婚,最重要的是:他这种欺瞒公主藐视皇权的作为就该打死! 可是长阳不舍得。 驸马长得很俊。即便四十许的人了,依然英俊潇洒自有一番风流。要不当初长阳怎么会看上他? 听到他养了外室她也是一时气急,那贱妇偏偏又不晓得低头认错讨饶告罪,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便是自己搬出公主的身份,贱妇也嘲笑自己说“想男人想疯了,自己嫁的是崔福又不是驸马崔敬平”,这才激怒她,一棍子将人给打死了。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哪个皇族嚣张一些的没打死过人,事后不过是花钱了事。可不巧,这贱妇跟将军府有关系!而且错的又是驸马…… 长阳只好先下手为强找到皇上哭诉,正好看到靖安侯的庶子,便憋出一个坏主意来。 “你想要子秀顶罪?” 高胜寒眉峰一跳。 “反正靖安侯那老匹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儿子能有好的?而且,那孩子跟了你两年,也该腻了,姑妈给你换两个好的懂事的。”长阳大喇喇的说着,甩甩手帕,以帕掩唇,轻蔑的笑道:“再说了,别子秀子秀的叫得那么亲热,那孩子心里装着谁还不一定呢!” 高胜寒眨眨眼。有八卦! 长阳看皇上并未阻止也未呵斥,胆子肥了些,继续暴真情。 “陈二公子看上了林家的闺女,就是他姨娘赵氏的亲姐姐的女儿,靖安侯夫人也漏过口风,说要给她家老二定下林家姑娘,不想,两家还没搭上话,林家就出事了。” 高胜寒看看邓公公。后者赶紧悄声提醒:“就是林海峰的女儿,林艾可的姐姐。” 高胜寒恍悟。原来是表哥表妹青梅竹马的故事啊!最后是被自己一手摧毁了? 抄林家可是“她”批准的。 这么说,陈子秀心里应该是恨自己的…… 高胜寒美目一眯。左肩才刚愈合的伤口隐隐的痛。 长阳看有戏,赶紧再添一把火。“当初陈二小子会进宫,还不是要替林家求情!”结果被自己这个侄儿看上,直接拉上、床,办了。林家虽说保住命,仍判了流刑。也不知那娇生惯养的林家大小姐还活着不。 第七十章 你可愿 高胜寒并未立即答应长阳大长公主的要求,只说要考虑一下。 送走长阳,她转身就去了珍珑殿。 陈子秀和慕容真尚未回来,秦枫赶紧带着几位宠侍出来接驾。 “你们自便,朕随意走走。”美人虽然养眼,可是天天看着这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一点男子气概全无,她也有些看不上。真不知原主喜欢他们什么。按说就应该捉几个牛高马大身强体健有胸肌三角肌腹肌以及大腿肌肉结实紧绷的回来虐一虐,将那样的男人踩在脚下,那才有成就感。 这么想着,目光就在墙根处巡逻值守的侍卫们身上打了个转,直盯得那几位当差的侍卫头皮发麻,差点没撞墙而出。 邓公公眼观鼻鼻观心,不着痕迹地挪了下步子,恰好挡住了皇上的视线。 高胜寒嗔怪地瞥了他一眼,转身,随意在后园子里逛了逛,景色倒也不错。梅花开得正艳,沉甸甸的挂在枝头,粉的红的黄的,难得的是还有几株绿萼梅,衬着枝头莹莹白雪,娇俏可人。也有些已经凋零,萎靡曲卷的花瓣随风扑簌簌的往下落,昭示着春天的脚步近了。 希望,今年是个好年头,不要让她再为国库烦恼为百姓发愁。 高胜寒选了处墙角避风的亭子坐下,秦枫赶紧指挥小宦官们上茶点上炭炉,自己亲自煮雪水布茶道,一番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优雅文静,宛如一副流动的画卷,看得人心情也舒爽几分。 高胜寒目光胶凝在对方那双保养得宜纤白修长的手上,顺着手的动作,看着清亮的茶汤由壶嘴泻出,在精致的茶碗里撞出层叠泡沫些许水花,在杯中水面荡出圈圈涟漪,思绪不由飘远。 她儿子也学了茶道,纯粹是兴趣,自己并未逼着他一定要去学,只是,他却认真去上课了,回来就向自己炫耀,说要让妈妈喝上他冲泡的第一杯茶。 那是杯碧螺春。 黄绿色的清亮茶汤飘散着丝丝热气,茶叶应有的香气让人沉醉,即便是更偏爱喝咖啡牛乳的自己也是自那时候开始喜欢上喝茶,总觉得旁人冲泡的茶水不如儿子弄的好喝。因此,每个周末,都是自己最期盼的日子。 住校的儿子会在这两天回家。 满脸笑容青春洋溢的少年小心地端着小巧精致的茶杯递到自己面前,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 “这茶可还合陛下口味?”少年睁着清亮的眼眸,小心翼翼地问询。微抿的樱色唇瓣带着湿润的光泽,些许丰润,不是儿子大喇喇总喜欢咧开笑着露出十六颗贝齿的嘴。 高胜寒回过神来。 儿子不见了,沙发没有了,明亮通透的落地玻璃窗也消失了,周围只有皑皑白雪,怒放的寒梅,以及,不变的茶香。 碧螺春。 她深吸一口气,将这味道深深记入肺腑,接过茶盏,放在鼻端下闻了闻,轻轻转动着杯子,一口一口抿下。 “好茶。好手艺。”高胜寒赞。 秦枫有些惊讶,微微垂下眼帘,又为皇上冲了一杯。 邓公公很是高兴。皇上终于矜持一些了。以往都是一口干了,或是调戏小主让人以口哺喂。好端端的优雅斯文的环境都变成声色场所了。 邓公公开始琢磨待会赏些什么给秦枫。要不,再给两个内务的买卖给秦家? 不妥不妥。上一回刚赏了沈家这个脸面,再赏秦家,内务的东西就都是这两家瓜分了,断了别家的财路容易引起事端,还是让皇上封个空头爵位给秦家抬抬他家的身份…… 邓公公所想,高胜寒自然不知道。此时由人请回来的陈子秀和慕容真也匆匆赶到,正行礼叩拜。 陈子秀知道皇上是特意来找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果然,皇上挥退众人,独独留下了他。 陈子秀不及多想,再次跪下。 高胜寒打量他好几眼。几日不见,原本圆润的脸颊都瘦了,下巴露出了尖尖角,颇有些楚楚动人的味道。 她伸手拍拍身旁垫了厚厚一层棉垫的位置。 “坐到这里来,朕有话与你说。” “谢皇上恩典。”该有的礼仪一样不缺,陈子秀挪到她身边坐下。 高胜寒有几分感慨。自己初来乍到的时候,他是多么活泼伶俐的一个人。 “长阳大长公主的来意,你晓得了?”她决定开门见山,直接说了。 “小臣愚昧。”陈子秀面色不变。 高胜寒默了默,问:“可想过出宫?” “皇上若是厌烦了小臣,小臣自当顺应皇上的心意。” 厌烦么?高胜寒微微苦笑。 倒不是厌烦他。不过是觉得此人心思不纯,又对自己怀有敌意罢了。当初自己是怎么强迫他的她脑子的记忆还在,不过暂时没有感同身受,无法理解对方的坚持和献身,被刺一刀她多少也要有反思。 “你自己的意思呢?” 陈子秀一怔,有些茫然。 自己的意思?自己能有什么意思? 开始进宫的时候是为了救林家,后来林家果然没有判死罪,改为流徙……可是自此自己却被关在宫中,那人沦落天涯,生死不知。便是这个时候出宫,又能去找她了么?找到之后呢?找不到又如何? 陈子秀没有想过这些。他唯一敢肯定的就是:自己的父母绝对不会再同意接纳林家女。身为侯府庶子,很多时候并不像旁人看到的那么光鲜和自由。 他可以纨绔,可以风流不羁。唯独不能忤逆长辈。 两年前他已经踏出不能回头的那一步,被父亲怨怪不已,甚至后来自己有机会出宫回家看看,父亲虽说不敢打自己,却是当着他的面打了姨娘。 陈子秀瞳孔微缩。 如果是以姨娘的眼泪做回报,那么,他真的错了。 “听说,你进宫前已经在议亲了。”看他有些走神,高胜寒不得不接着往下说。 陈子秀身形一颤,立即躬身下拜,哑声回道:“皇上,小臣并未议亲。求皇上明鉴。”已经是皇上的人,再说出自己外面有相好的,岂不是找死? “若朕让你出宫,你可愿?” 第七十一章 上药 你可愿? 可还愿意等我?秀哥哥。 少女容貌依稀,犹记得那双清透明亮的大眼睛,泪雾濛濛。 陈子秀再次躬身拜下。 “小臣!”愿意……“不愿。” 话说出口,他自己先松了一口气。现在出宫会被长阳摆布,说不得真要替驸马顶罪。父亲现在最宠七姨娘,只要七姨娘动动嘴皮子,他争不过。陈家又不缺儿子,除了自己在庶出中算是排第一的,上头一个嫡长兄,下边一个嫡出三弟,还有四个庶出弟弟五六个姐妹,他回去了都没地儿站。如今在宫里偶尔还有赏赐下去,父亲母亲看在皇上面子上也不会太过为难姨娘,一旦自己离开…… 陈子秀不敢想下去,唯有深深叩首。 高胜寒沉默了。 半饷,才幽幽叹道:“你无需担心长阳找你麻烦。朕会保你。” 陈子秀抬头,明媚的杏眸一转,委婉地辩解:“小臣担心就此出宫,会于皇上名声有碍。小臣常年居于皇宫,若是被人污蔑与妇人有染,怕是……”小臣一家子以及那妇人一家都会遭受圣怒雷霆。皇上性子阴晴不定,他真的不敢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虽说在外人眼中他也没有什么名节了。即便皇上不将众口悠悠当一回事,难保邓公公以及其他人不会借此开刀。比如:父亲的政敌。 剩下的话他也不明说,相信皇上会听明白。 高胜寒当然听懂了,因此更郁闷。 就说不能吃白食吧?看吧!人家要求负责了,她还能将人推开不认账? 虽说她是皇上想翻脸就翻脸,没人敢指责,可是?多掉身份啊!而且,陈子秀说的也是事实。他这会出去除了能给长阳栽赃给自己脸上抹黑,确实啥好处也没有。 高胜寒生了一会闷气,道:“你可知,朕今日心情好才询问你的意思,也是看在你替朕挡了一刀的份上,给你这个恩典。”她将“挡了一刀”几个字咬得很重。陈子秀果然脸色发白,将身子脑袋又低了下去。 “小臣……日后定会用心侍奉皇上,不会让皇上再有闪失!”他颤声回答,亦是表明忠心。 高胜寒眉峰跳了跳。 “今日你既不愿出去,以后这话朕也不会再提,你也不要再问。可听清楚了?”她伸手托起他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他敢答应,就要有一辈子被困在后、宫的觉悟。别指望她大度将看上的男人拱手让人。高胜寒感觉得出来,原本的皇上真的很喜欢陈子秀,就连自己被对方刺了一刀,也并没有很生气,反而是想办法替他开脱。他后背那一刀就是最好的证明。不偏不倚,不深不浅,恰恰好避开内脏和大血管,又用的是造成自己受伤的同样凶器,谅邓公公再能干,没有目击证人也想不到这方面去。这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力道,就像自己无法动手杀那三个刺客一样。这是身体原主的本能。 也许陈子秀确实参与了那场刺杀,可是?他在中间起的作用太小了,不过是被人当成好哄骗的棋子。值得注意的,是他身后教唆挑衅的那个人。高胜寒不至于是非不分。 “小臣听清楚了,定不负皇上期望。”陈子秀脸色依然苍白,目光却是坚定,坦然的与她对视。刚才在花园里与慕容真一番谈话,他就已经想明白了。现在出去,他又做的了什么?能改变什么?不如待将来皇上封后纳妃广招美人忘记他们的时候,再求邓公公恩典放出去。到时候存下的赏赐也可以变卖,凑足盘缠一路北上追寻,没准还能将人救出火坑。 高胜寒更气闷了。 对方心里明显没有她,可是又回答得这么爽快,让她想发火都没有缘由! “把衣服脱了。”她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陈子秀一怔,高胜寒自己也愣住了。 陈子秀垂下眼帘,抖着手照做。 衣服一件件解开,很快,洁白光果的皮肤绽露在眼前。 看着玉白皮肤上深浅不一纵横交错的伤痕,高胜寒头皮发麻。 她记得自己上一次就见识过了,只是,远没有现在光天化日之下看到的来得惊心。 原主到底是有多狠的心,才下得去手。明明很是喜欢的……那样患得患失的心情她不会错认。 看对方抖索着连腰带都扯了,高胜寒赶紧制止。 她在宽大的袖口里掏了掏,摸出一个粉彩小瓷瓶,脑子有些短路。 次奥,自己什么时候在袖袋里放了这个…… 疑惑归疑惑,她却是直接打开瓶塞,在手心里倒了些凝胶似的棕绿色粘液出来。 “趴过来。”冷淡的声音如此吩咐。 陈子秀没有抬头,不知对方要做什么?却很听话的靠近,将身子趴伏在她膝上。 冰凉的膏脂突然涂抹上背部,陈子秀一抖,不知是冷的还是不适应异物接触,皮肤上立即站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高胜寒将膏脂涂抹在那道细细的新伤疤上,手心微微用力,将药膏匀开。 带着薄茧的温热的手掌摩挲着后背,弄得陈子秀的心一会儿提起一忽而又放下,七上八下的不知是什么滋味。因为猜不到皇上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他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 这样不利于伤药吸收。高胜寒拍拍他:“放松。”对方缓缓吐出一口气,果然听话地放松下来。 涂抹完新伤,看着旧伤,高胜寒又犯愁了。 她招来邓公公。 邓公公看到这样色香味俱全的景象并未吃惊,脸上挂着笑,谄媚地应声:“皇上,有何吩咐?”是要上玩具么?还是叫多几个人来侍候?脑海里立即冒出几位候选人名单。 高胜寒白他一眼。这家伙,就没个正经的时候。“问问太医,可有消除旧伤的灵药。” “老奴这就去。”说完,屁颠屁颠的跑了。皇上晓得心疼人了,这是好事! 哎呀,今天的北风怎么这么可爱,这碍事的围墙也变得不那么讨厌了。 为了缩短行程,邓公公走的是直线…… 陈子秀趴在君王怀中,完全石化掉了。 第七十二章 干政 看药膏差不多被吸收完,高胜寒将散落地上的衣服拾起,一件件给他套回去。陈子秀别扭的想要自己来,高胜寒如何肯放过这么一个摆布真人娃娃的机会,想想她小时候玩的芭比娃娃sd娃娃都没这个有趣,只管吩咐他抬手缩手,愣是将里衣中衣夹袄外衣等一件不落的穿上,最后还在腰间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又摆弄好他身上的配饰。而后,满意的点点头,将狐裘披风给他兜上。 陈子秀脸色红得可以滴出血来,在心里暗骂一百遍神经病! 他第一次知道,被变态服侍着穿衣比被扒光了还要难受。 觉得君王脑子被驴踢了的不止陈子秀一个。慕容真也觉得他们的君王玄幻了。 送走了传话的小宦官,一殿跪着的人不敢相信,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慕容真爬起来,瞪向陈子秀。 昨儿皇上在后苑里拉着子秀疯玩了一把(在大家眼中应该是这样的),今天就语出惊人来了这么一下,他们不得不多想:那一位是不是又在想着法子的折磨人了。 “让我们好好念书,参加今年秋闱?”慕容真烦躁地在殿内走了几步。 “是。”你不都听见了,还问。陈子秀头疼地揉揉额角。 他于读书上并没什么天分,侯府也不需要子孙科考什么的光宗耀祖,可是?生为庶子,日后除了分到应得的那一部分家财,他的的确确应该为自己想出路。总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宫里吧?虽说那一位的意思大约是这样……那也不过是对自己还保持着新鲜劲,待过三两年,有了更好的,自己也该悄悄退场了。 可是?林薇雨怎么办? 陈子秀眸光黯了黯。若是有了功名,日后出去,应该会容易些吧? 所以,他对暴君的这一举动还是赞成的。 其他少年也各怀心思,却并不反感。有几位商户出身的,只学了蒙学认字,会看账打算盘,并未继续深造,现在听说还有机会继续求学,甚至连藏书阁都对他们开放了,隐隐有些兴奋。就是官宦子弟也颇为高兴。 皇宫里的书库啊!那可是集天下之最!就算最后考不上功名,多看些书也是有益的。说不得还能见识到孤本或是名家书卷,哪怕是拓本,能看到也是赚到了! 秦枫也是双目亮晶晶,恨不能现在就进藏书阁。 只有慕容真想骂娘。 他现在身上就有功名好不好!有种的就给他封个一官半职的长长脸啊!要不是最后大比前夕自己被捉进来,说不得现在他都上任了! 珞瑜殿中,沈亦非楚云昇等人也是十分惊讶,林艾可惊讶过后就是捉急。 他是最近才又拾起书本的,还是在皇上的鞭策下用功,学识自然比不上几位哥哥,很怕自己给皇上丢脸。 沈亦非感觉到他的焦躁,询问过后不由觉得好笑。 “你连童试都未过,接下来还有乡试院试会试,全部通过了才会有机会委任官职,没个三年五载的考不出来,急也急不来啊!多少人考一辈子,还在秀才上徘徊。而且……”林家已经没了,考上了出去也没有安身之地吧?想到这个,沈亦非心情稍微沉重。林艾可是犯官之后,是没有资格参加科考的。 可是?看着他湿漉漉的大眼睛中流露出来的渴望和期盼,实在不忍心说破。不如…… “你去跟皇上商量一下,看看皇上有没有安排。”总觉得皇上对这个孩子的关照不一般,虽说皇上不至于这么禽兽连个孩子都吃,可是?也难保……偶尔禽兽一把。 那一位本就不是常人,不能以常理推断。 自己为了查清父母冤死的案情才留在宫里,也是对自己的一层保护,林艾可的父母俱在,却又负罪,比自己身世还不如。没有皇上庇护,他们两个在外边早就被人欺压得连渣都不剩了。他是心甘情愿留下的,林艾可……总得好好劝说一番才行。出去有什么好?没权没势的一样被欺负。不如留在这里给皇上欺负,偶尔你要是想欺负人了还可以跟皇上说一声,让皇上替你欺负回去。放着这么粗的大象腿不抱自己出去跑断腿的讨生活,傻子才干。 在沈亦非眼里不是常人的高胜寒同学正在苦恼。 她的原意是宫里不养这么多闲人,自己也没这个精力每个人都搞一下,虽说以前都搞过了,可是?现在她不想搞了,最好全都遣散回去。无奈邓公公极力劝说,说是小主们服侍皇上一场,现在出去也不好办,甚至连说亲都没有人会说。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个时候动皇上的人?怎么着也得给一个缓冲的时间,不若给有能力者封个一官半职,慢慢的干着,最后能力显现出来了,日后出去也不会给皇上添麻烦,还是个长脸的事。皇上的男宠都这么能干,底下办不好事情还占着位置的臣子们不如进宫给皇上搞一下给你通通窍,省得你占着茅坑不拉屎。 高胜寒深以为然。可是?邓公公那副义正言辞表情严肃的样子,还是让她想发笑。 这等于是给自己养的小白脸在公司里谋个职位啊!以往她都是怎么打发那些男人的?好像是给钱,或送车子房子瑞士名表,唯独不会给他们在她的公司里工作的机会。 换了一世,换了身份位置,思考模式和处理问题的方式也不一样了。 高胜寒有些感慨。 消息传到宫外,大臣们不干了。 虽说元宵节还没过,往年这个时候不应该上朝议事的,无奈今年霉运当头大年三十的发生谋逆案,各部官员也别休了,全都上岗待命,彻查凶案! 人心惶惶一段日子,几家欢乐几家愁。不待众臣子思考怎么瓜分那些突然空出来的职位,突然就听到皇上打算任用那些男宠的消息! 于是,一道道反对抗议的奏折飞向了御书房的案头。 理由只有一个:祖训,禁止后、宫干政! 第七十三章 书楼 “吃饱了撑的。”高胜寒将一沓翻看过的奏折随手一推,稀里哗啦掉地上,居然有数十本之多。 她摆摆手:“烧了。” “遵命。”邓公公示意金宝银宝上前收拾,又听上头飞来一句:“等等!封皮和底子留下,扔给御纸坊,贴上新纸继续用,不能浪费了。” 邓公公立时就泪了。 皇上!主子!真不用这么节省! 可是看皇上板着脸,他也不敢多说,挥手再招来元宝珍宝,吩咐四个宝到隔壁屋子拆分废弃奏折去了。 正研墨的沈亦非眨眨眼,当做没看到,心里却也认为皇上太俭省了。想想他自个的用度,再看看秦枫屋子里的摆设,皇上真的是……太苦了些。 正走神间,就听那一位问话:“今秋可有把握?” 沈亦非收敛思绪,恭敬回答:“回皇上,小臣秋闱倒不必下场。待明春方见真晓。” 高胜寒这才想起,他已经是举人,三年前就中了。 后苑里的举人还有一位。慕容真。 “有空就跟慕容真互相切磋一下,也不必总在朕跟前服侍,没得占用你看书的时间。” “无妨。侍候皇上乃小臣本分。”沈亦非并不很介意看不看书,该会的都记在脑子里了。父亲的藏书就有很多,他五岁启蒙开始念书,十数载时间,明经史集四书国策,历年考卷答卷,朝廷大员要员的时文评断,喜爱什么样的字体,偏好什么样的题材文风,他都分析个透彻,再说,遇上拿不准的,不还有外祖父董阁老在一旁指点么!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那股东风,正是皇上。 他有把握考进前二甲,可是要想拿到更好的名次,还得揣摩皇上的喜好。 跟皇上相处一段日子,觉得皇上并不像世人传言的那般凶恶。之前两年也看到皇上虐囚杀人,折腾臣子,搅乱朝事,但是大的方向上并无大错,特别是军国大事,几乎没有添乱,待将士兵勇也比较宽和,就是小毛病小错误屡犯不止。特别是在美色上,就跟犯冲似的。美少年他看上了,强抢回来,抢不走的(已婚配那些)就直接在大街上将人打了,还专门打脸,恶劣的时候,还会将人裤子扒了,挥鞭子直接抽屁屁。多少大好儿郎就折损在他的阴招下。 试想,哪个男子如此丢脸还敢在京里混?还不得乖乖龟缩在家里闭门不出?要不就卷了包袱远离京城。曾有一段时间,京里少年儿郎出门个个都是刻意装扮一番,在脸上点几颗痣,或是干脆就蓄了须,要不就弓身弯腰的装成驼子或瘸子,皆为了避开这尊瘟神。更有甚者,拼命胡吃海喝,将自个吃成胖子! 美少女遇上他,死得更加快。据说京城第一美就被毁了容,京城四大美人才女也被他胡乱指了婚,呕死家中长辈,倒便宜了那些娶了美人的二愣子。自此,京城再无人敢随口说美,也没哪家小姐敢上赶着去争抢美人才女的名头了,让无数少年儿郎扼腕,连点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没有了。 再看着如今的皇上,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经历过刺杀,死亡离得如此近,这是长大懂事了吧…… 沈亦非收回视线,默默的整理批阅过的折子。 高胜寒又看了几本奏折,将重要的看完,剩下那些歌功颂德互相攻讦的也不管了,拉上沈亦非就去了藏书楼。 出乎意料的,藏书楼里热闹得很。 倒不是说有人大声喧哗,却是一层处处都看得到人影,或奋笔疾书抄录的,或捧着书本看痴了的,或三两人交头接耳互相交换心得的,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邓公公老怀甚慰。 藏书楼蒙尘好几年了。 打从先皇、先皇后薨逝,皇上辞了太傅,就封闭了这里。如今,看着无人问津默默发黄变脆的书本重新得到赏识发挥余光余热,那些前人先辈们的心血也终于得见天日继续流传下去,到底没白瞎了它们的价值。 高胜寒倒没觉得意外。她以前在图书馆看书,人比这里还多呢!只是,读者都是跟自己搞过的少年,这就有些尴尬了。 侍候的老宦官看到圣上驾临,赶紧跑出来迎接。 高胜寒问了关于农事水利的书籍位置,拉着沈亦非上楼。 坐在角落的慕容真和陈子秀很是敏感,一有风吹草动就抬眼,看到一角赤红边绣金线龙纹的衣袍在楼梯转角处消失,身后紧随着的那个湖绿色身影,正是沈亦非。两人眨眨眼,相互眼神交流一下,拿着手中书本交还给值守的老宦官,相携着上了二层。 二层只有几位男宠侍,两人转了一圈,继续往上。 “这本、这本、还有这本,都拿着。”皇上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陈子秀慕容真站定,整整衣冠,联袂上前。 绕过三排书架,在第四排最靠里的角落,看到沈亦非正掂着脚尖拿书。那个人的身影,却几乎完全被他遮挡住了,只余宽大的袍裾下摆露出火焰般的色彩,上面浮着一抹金龙。 两人这才惊觉,看着威严狠戾的皇上,身高竟不及沈亦非这个文弱书生!平日里无人能与皇上并肩而行,更不会有人专注的凝望皇上评判他的身量服饰什么的…… “再找找,看看有没有专门描述农垦工具和工事辅助的。有配图的最好。”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子秀慕容真神色一肃,下拜行礼。 “小臣参见皇上。不知可有用得到小臣之处?” 高胜寒探头出来,眼睛一亮。 慕容真在男宠当中算是比较高的,快赶上夏沙曼了。她高兴的招招手。 “这里!”待人到近前,才接着说:“最上层,左数第六本。万氏农桑。” 慕容真将书拿下,递给陈子秀。总不好劳动皇上拿着。 “你们看看还有什么是关于农耕水务果树种植桑田渔业的,一并拿了吧。朕就在南边窗前坐着。”高胜寒从几人手中接过书本,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三人面面相觑,待皇上身影消失在过道上,立即散开。 陈子秀疑惑了。 皇上要看农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看向窗外阳光,虽说没有多少温度,却明晃晃的刺眼。 第七十四章 来信 “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竟然看起这些杂书了。”难道是不满意工部诸臣的政绩,想要换人? 慕容真回到珍珑殿,换上常服,立即趴在暖塌上不想动了,懒洋洋地问了这么一句。 “谁知道呢。”陈子秀揉揉有些酸胀的手腕,心里比他还没底。今天他可是替皇上抄写了不少东西,这会头晕脑胀的不想思考。 “总觉得……像换了个人似的。”慕容真喃喃自语。 陈子秀默了默,道:“你是久不被弄了想找抽?” “胡说什么!”慕容真吓得一个激灵翻身坐起。他可不想被皇上惦记! “我怎么看你的表情很是怀旧。”陈子秀不怀好意的笑。现在他可不敢以皇上的行事来推断还是不是那一个人了。至少,亲眼目睹干净利落杀人的那一幕,让他再不敢胡思乱想。可是?皇上居然轻松放过他,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有些看不透那个人的心了。之前虽说皇上手段强横些,暴力野蛮血腥,却是很好猜度遇事会有什么反应。这下,他是完全猜不出来对方下一步会有什么举措,反而更让人惊悚。 要不要跟外边通通气,给工部的人提个醒? 陈子秀头痛的揉揉额角。 这也正是慕容真烦恼的。他爹可是在工部任职啊!虽说管的是将作监,负责土木营建房屋修缮,与农事不沾边,可是?谁知道那一位会不会脑子一抽将上上下下都清洗了? 相对于珍珑殿的低迷气氛,沈亦非却是神采奕奕,将整理好的书册手稿分门别类放好,开始编撰皇上需要的农书。 他喜欢农务水利诸事。倒不是说他喜欢下田上山劳作,却更偏好于研究如何提高粮食产量,什么地适合种何种作物,什么节气该种什么收什么。一个大家公子有此癖好虽说让人无法理解,可是祖父、父母并未横加阻挠,反而多方引导照顾。因为祖上传下来一个药草行,何地何时出产的何种药材最为珍贵,药效最好,这是颇有讲究的,跟农事倒也有些相通之处,家里关于农书药书的藏本不少。皇宫藏书楼里边的部分藏书,就是当年他投奔先皇的时候贡献出来的。 因此,先皇容他,新皇纵他,高胜寒宠他,就连邓公公也高看他一眼,不是没有理由的。 高胜寒既然了解了沈亦非的本事,自然要用他。那些朝臣们上奏的所谓“后宫禁止干政”的折子,就很可恶了。 不是说举贤不避亲么?枕边人做得好,为什么不能用?武则天不也给自己的小白脸封官进爵? 她不但要用,还要将他们安插到能够发挥所长的职位上去!这是她给他们铺好的出路,算是补偿这两年“自己”的胡闹。当然,前提是:少年们得考出真正的成绩来。她不至于连笨蛋草包也用。 高胜寒将视线投到桌案上放着的一封信上,眸中露出一丝笑意。 林晓旭终于来信了。他现在已经安全抵达两淮地区,也不是他偷懒动作慢,实在是今冬下了几场雪,道路难行,信件往来不便,且才刚出京也没什么好写的。 信中交待了他的行程,经过何处在何地落脚,镇子有多大,村民多少户,人口几何田地几何,近些年镇子上或是村里发生了什么奇事大事,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有两次路过山林还遇上了流匪,差点连人带马被打劫,幸好有派遣护卫跟随,不然这小子就交代在山里了。 林晓旭是以自家行商的名义上路的,队伍人数不多,不过三四十人,其中掌柜伙计十来人,余下的都是从禁军抽调的护卫。他们出京的时候意外的遇上了另两家商队,都是小规模的商旅,俱是二三十人上下,大家目的地大抵相近,不是江南就是两淮,打过招呼觉得对方都不错,便结伴同行,一来是人数多了可以壮胆,二来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结果,就这么一长串看起来有上百人的队伍,居然还被山贼惦记,真敢下手! 要不是自己派的护卫功夫真正好,以一敌十那种,说不得他们都没命回来。 敢打劫一支百人商队,且还是有镖局护送的(随行禁卫挂着镖局的名头),匪徒少说也有百来人,而且还很凶悍…… 附近州府的官兵吃干饭的?如今不说太平盛世,可也不至于到了民不聊生落草为寇的地步吧? 高胜寒翻看地图,找出林晓旭说的那几座山头,用自己弄的简易炭笔在上边打了两个叉叉。 沈亦非正停笔歇息,揉着有些酸楚的肩膀,看到皇上打开地图,有心想上前观看,却又担心是军事布防什么的机密事务,就又犹豫了,不想皇上却冲他招手。 沈亦非落落大方挪过去,也不看地图,先给皇上斟茶递水。 高胜寒接过,喝了两口,搁了杯盏。 “小时候你不止一次上京吧?”她问。 “小臣曾进京四次。”沈亦非在对方授意下落座,娓娓道来。第一次是周岁过后不足两岁,父母带着他去给外祖瞧瞧。多少女子远嫁出去一辈子没有再回娘家,按说京城扬州相距上千里,沈董氏就是不回娘家也正常。可是沈家老爷子开明,跟董阁老真正交好,孙子才刚满周岁,身体康健,能够出远门了,便打发儿子媳妇带着娃儿一块去外祖家耍几天,也不管这一路上得花几个月的时间,权当给小夫妻放假出游。 “幼时不记事,后边三次却记得很清楚。” 第二次上京是外祖父董阁老五十大寿,彼时沈亦非已经七岁了,人聪明伶俐,书又念得好,很得两家长辈看重,他就在京城小住了几个月。 第三次上京是为了科考,那一年他十四岁。结果,举人功名是拿到了,可是不待来年春闱,父母双双罹难。 “将父母灵柩送回姑苏安葬,我就又上京了,只带了一名小侍。”自此,他就在皇宫里住下了。就连沈家的家财生意,都是外祖家董家派大爷去替他收回的。 高胜寒不知要如何安慰,只觉任何言辞都苍白无力。 第七十五章 元宵 沈亦非静默了一会,很快又打起精神。他笑吟吟的看着皇上,问:“皇上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些?” 高胜寒很自然的伸手搂着他的肩膀拍了拍。 “无事,不过是想问问,这一路上可还安全,有没有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 沈亦非犹豫一下,慢慢回忆着说道:“一路上京,前三次都是随父母出行,倒有一半行程都在船上,并未遇上什么不好的事。只最后一次……在小湾村借宿的时候,听说距离村子五十里外的黑邙山上有流匪,专抢过路商队,却并不伤人命。只反抗得狠了,才将人打伤震慑一下。老农说他们偶尔经由黑邙山到附近州府去探亲访友或是贩卖些土产换取家用,却并未遇上匪徒。” 这跟林晓旭信中提到的地点有些近,行事风格却不一样。难道经过五六年发展,官府又不重视、清剿,土匪窝逐渐发展壮大,匪徒们变得无所顾忌,手段越发狠戾凶残了? 高胜寒微微敛眉,沈亦非误会她的意思,以为她在担心自己,遂笑着解释:“小臣也并未遇上匪徒。” 看美人挤眉弄眼一副你快问我啊的狡黠样儿,高胜寒笑了,顺着他的小心思,道:“那么,沈公子沈大美人,是如何略施小计,躲过贼人的盘难呢?让朕来猜猜……” 她故意停顿了好一会,才一本正经的说:“别不是装扮成村民农人,糊弄过去的吧?” 沈亦非微张着嘴,没想到对方一下子就猜中了,颇有些无趣。 当初他听了老农的话,的确是乔装打扮一番,自己成了挑担的脚夫,小厮赵康则扮成货郎,两人挑着一担子从村子里各家收来的鸡蛋腌菜山药以及些许针线活,绕道远离黑邙山的另一条土路,比近路花了一倍的时间还多,天刚蒙蒙亮就出发,太阳落山才看到镇子的低矮城墙,一路上战战兢兢,腿都快走断了!天知道那样的经历让人多么记忆深刻,直到现在,偶尔静下心来,那一日的景象依然历历在目,仿佛昨日才发生般,让他的心一刻也不敢放松。 高胜寒被他那副委屈的表情逗笑了。越与他相处,就越感觉得出这人的表里不一。在外,在人前,他可以装作一本正经、淡漠冷酷的样子,并不与旁人十分交好,也就跟楚云昇走得比较近,却又谁都不得罪,偶尔略施小恩惠,送个药膏递个护膝什么的,而后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倒也混得如鱼得水。 直到有人参了沈父,矿藏的事泄露,他才慌了手脚,投奔自己来了,结果还晓得略施手段,以美**之。 这是个有胆识的孩子,果断坚决,却又懂得藏拙,也豁得出去,利用自己最有利的容貌姿色,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于他而言,皇宫,应该是一把保护伞吧? 她真的不介意替他挡挡麻烦的,因为,处在自己这个位置,再大的麻烦,在身份面前,也就不算得什么了。 问题是,这个位置她必须坐得稳。 “当初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这个天之骄子仓皇出逃,连家财都不顾了。 沈亦非垂下眼帘,抿抿唇,轻声道:“都过去了。外祖父已经替我摆平了。” 高胜寒并不介意对方自称的变化,有的人放松下来会暂时忘我,她也不是那种死揪着规矩不放的人。 “可是?朕却以为,这事远远没有过去。”高胜寒把玩着他纤长优美的手指,意有所指地说道。 沈亦非抬眸,浓密的长睫轻眨两下。也不需要对方深说,立即就想明白了。 “那道折子!”前几日才刚有人参奏他爹! 沈亦非脸色微变。 “皇上——” “嘘——”高胜寒伸出食指轻点对方温软的红唇,安抚他的急切焦躁。“夜已深,有事明日再说。” 沈亦非眨眨眼,双颊可疑地浮起两抹红晕,一声不吭地下了暖榻,进去净房洗漱。 高胜寒笑了。 这孩子,想多了。 夜幕深深,流芳殿里发出细微的声响,却并不是大家想的那样,不过是君王与宠侍抵足夜谈。 高胜寒果然没有看错沈亦非。她只提点几句水车的动力原理,并水流如何逐层往上传输,对方思考一会,就想到解决的方案,立即兴奋得想要蹦起来画图,被高胜寒按了下去,趁机吃了几下豆腐,沈大美人就老实了,低声啜泣着睡去。 第二日正月十五,元宵。 因着年三十晚那场倒霉的谋逆案风波还未过去,虽说家家户户不敢触皇上的霉头依然挂了花灯出来增添节日的喜庆,气氛却并不如往年热烈。被抄家的那些人家,门前更是无人经过,只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巡逻路过偶尔看看,谨防宵小偷窃放火,只要发现可疑人影,立即当做逆贼同党捉拿!管你有什么理由什么身份,先下大狱蹲几天,上头有兴致查案了再问明原因放出来,顺便捞一笔保证金。大理寺京兆尹以及各衙门的人正因为过年没得休息心中不爽呢!进去牢里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就在这样的高压氛围下,正元三年的元宵节黯淡收场。 正月十八,皇上过问谋逆案,提心吊胆大半个月的众大臣终于松了一口气,纷纷上折子参奏已经被收押的昔日同僚,使劲往泥地里踩!什么贪污受贿买卖官职强占良田强抢民女放利揽讼杀人灭口谋财害命的罪名全都扣了上去!而且,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将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阴私全都栽到逆贼头上! 高胜寒着实看了一场好戏。 众生嘴脸,不过如此。 看着御书房里又堆积成山的奏折,高胜寒深感当皇帝的不易。 不,说错了,应该是当一个好皇帝的不易。 特么的,她突然很想当昏君。之前两年“她”可是过得滋润逍遥万事不管,只管抢良民回来亵玩。 而今天,她却借着辅国公和阁老执事不利的名头将权利收归,不知是幸,抑或不幸? 高胜寒懒洋洋的翻开一本折子,看完之后,她突然笑不出来了。 第七十六章 旨意 邓公公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奏折,面带不解。 高胜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看。”邓公公依言翻开。 ——嚯!广选秀女的奏折! 谁干的?找死么! 邓公公‘啪’的一声阖上折子,面色不变,声音一贯的平和谄媚:“皇上不论如何做都是对的。”其实他后背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次奥!就皇上这样的脾气,看到比她漂亮又温柔可人过得舒心如意的千金小姐们还不得直接灭了! 高胜寒笑。“你这是将问题又丢给朕啊。” “皇上英明神武,心中必定已经有了主意。”溜须拍马的话他早已驾轻就熟。而且,这事的确也不是他能置喙的。 “那就,下旨让朝臣们将嫡出的女儿送上来吧?”高胜寒唇瓣缓缓绽露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一字一顿道:“记住,一定是要嫡出的。记名挂名抱养的都不算。最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品级太低了可配不上朕的身份。”话音凉飕飕的,听得邓公公头皮一麻菊花一紧,想起两年前被毁容的霉女,暗骂这帮吃饱了撑的,这不是又挑起皇上不好的记忆了么!到时死得惨了可别怪他不帮忙求情!于是,赶紧招来御书房行走庶吉士拟旨。 下一个大朝会上,果然有臣子出列,说今上后、宫空虚,与规制不符,望皇上为了子嗣大计,广纳秀女,为皇室开枝散叶,以告慰先祖之灵。 众臣偷偷打量皇上神色,有等着看皇上大怒拉那官员出去打板子的,也有想着藉此机会送女入宫给家里增添政治资本的,还有对此表示漠不关心等着看戏的(这一群是没有适龄女儿的)。 高胜寒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看到的是黑压压的乌纱帽,以及偶尔闪烁的眼神。 大殿里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就在那提议选秀的官员弯腰弓身的腰肢快受不住往下坠的时候,上头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既然汪爱卿提了,那就准了吧。” 臣子们刚松了一口气,就听那阴测测的声音又自上方飘来: “刚好,朕昨日已经拟好旨了,众爱卿可以替朕参详参详。” 邓公公腆着肚子站出来,讥讽地看了众臣一眼,打开圣旨,大声念唱。 旨意一下,全城哗然! “娘!女儿不要去参选!”某尚书府,后院正房传来一声尖利的惊叫,而后是母女抱头痛哭! “杀千刀的!哪个烂心烂肺的上的折子!”当家主母抱着女儿指着门口就骂,顺便将怒火发泄到了老爷身上! “爹,这该如何是好?”某国公府上,老国公唉声叹气将圣意一说,世子爷就坐不住了。“妹妹的脾气和性子,进去那个地方岂不是给家里招罪?”这家唯有一个女儿,余下的全是儿子,女儿自然娇宠些,颇有些傲气,是个万事不由人的主。在家里有父兄看着还好,真进去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想想都觉得前途无亮! “爷,这、怎么会是这样?可怜我的婷婷没托生在太太的肚子里!她哪里比二小姐差了?”某郡王府后院一座精致典雅的小院中,最受宠的姨娘甩着帕子悄悄抹泪,端的是梨花带雨楚楚动人,郡王爷搂着她安抚了好一番,又许了不少好处,承诺日后定会替小儿子谋个好前程,给女儿寻个好人家,姨娘这才敛了泪,温柔小意地侍候郡王爷歇下。正院里,郡王妃冷笑一声,唤了亲女来,与她商量将婚期提前的事。嫡出的二小姐也知道了那道引发全城热议的旨意,无有不从,一切但凡母亲做主。反正她是早就定亲了的,也不算抗旨。 家中无女儿打算接了族里姑娘来养活的臣子,知道皇上看不上庶出,更遑论旁支的?顿时歇了这个心思。 家里有嫡女的,有心要给皇帝塞人的倒罢了,不想女儿蹚这趟浑水意在与其他大臣联姻的,赶紧定亲的定亲相看的相看,就是定了娃娃亲的,这时也觉得不保险,哪怕男方现在连功名都没有还是白身一个,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赶紧将定亲礼仪走完,婚期的日子也定下了,都是选在今年的吉日。 高胜寒看着邓公公一个个的汇报,心里笑翻了。 ——叫你们算计我!我让你们女儿嫁也嫁不好! 上赶着嫁人的姑娘,婆家多少会看轻两分。日后发生矛盾了,也就一句“当初可是你上赶着要进门的,既然觉得我家不好,怎么不多相看些时日?”,轻飘飘就可以将媳妇给踩在脚下。 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高胜寒流了几滴鳄鱼泪,心里就有了几分感触:原主儿大概是心里嫉妒,见不得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过得比她还舒心自在吧?大家都是女子,凭什么她们可以穿着漂亮的衣裙、带着精巧绚丽的首饰,携伴三五好友,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与门当户对的少年儿郎吟诗作画风花雪月,她身为一国最尊贵的人、皇后的亲女,却得背负原本并不属于她的责任? 高胜寒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她赶紧默念清心咒,盘腿打坐,运气一周天。 打从年三十晚遇刺,她就莫名其妙记起了武学的一部分,平时看书累了的时候也凝神运气,精神恢复很快,比喝咖啡浓茶更管用,就是晚上只睡三五小时早早起来上朝,也完全不觉得困乏。 气功什么的,果然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好东西啊! 再睁眼的时候,看到一张突然放大了的面容,吓了她一跳,差点没有失手一巴掌将人给拍飞。 “主子,属下回来了。” 卫岚睁着一双漂亮的猫儿眼,神采奕奕地盯着她。 高胜寒想要揍人的手顿了顿,伸出,在对方瘦了一些的脸上捏了一把。 “回来就好。好好休息几日,耍几天放松放松。” 卫岚露出漂亮整齐的牙齿,两颗小虎牙尤其可爱。 “主子就不问问属下给库里充了多少银钱?喏,还有,这个是特意给主子带的。” 第七十七章 财物 ">卫岚这段时间跟着李铭和两个禁军副统领分头跑业务去了,主要是盯着兵士们抄家。禁军纪律还好,有李铭在,不会出大错,贪的也是小财,金贵的东西还是会交给国库和宫里。只五城兵马司那群鱼龙混杂的家伙个个都是饿狼,稍不留神,好东西都会被他们昧下瓜分了去,就是打着法不责众的心眼。因此,邓公公遣了卫岚去盯着,给皇上留些好东西。 卫岚果然不负圣望,拉了好几车东西进宫。如今献上的,是一个黑漆描金镂雕缠枝花的长方匣子,约莫一尺长,两个巴掌宽,两寸厚。别致的黄铜锁扣有些变形,想来原本是有锁头锁着的,被人强行打开了。 高胜寒斜睨卫岚一眼,摇头失笑。 卫岚丝毫不觉得尴尬。反正他就是轻轻一掰,锁头就断开了,怨不得他。 匣子落入手中,并不沉淀。 高胜寒微微笑着,不怎么在意的打开盒子。 一片珠光瞬间流泄出来,差点没闪花她的老眼。 饶是那一世见识的好东西多了,如今看到这一匣子个头不小的珍珠,几乎每一颗都有三公分直径,粒粒饱满,颗颗圆润,整齐码列在垫了金鱼黄色绒布的匣子中,居然有三十六颗之多!不但大小相同,就连颜色也是清一色的淡墨色!再联系现在的航海捕捞技术,可想而知,这三十六颗珠子何其珍贵难得! 高胜寒缓缓吐出一口气,抬眼看向邓公公。 “公公,” 邓公公赶紧上前一小步,洗耳恭听。 “朕的私库里,可有这般成色的珠子。” 邓公公不敢隐瞒,如实相告。“这般烟墨色的珠子,有四颗,大小倒差不离,乃先皇后私藏。一颗镶在了凤冠上,一颗串了珠链子,还有一颗嵌了簪子一颗缀了珠花。”言下之意,那是一套的饰物。“其他成色的珍珠,也有十来颗是这般大小的……” 也就是说,颜色不一致。 换个角度想,皇上私库里的东西还有些比不上臣子的。 高胜寒暗暗磨牙。 这帮乱臣贼子!有了好东西不想着进上,倒顾着自个享受了! “还有什么。”她虽然有些不快,面上却不显,倒是朝卫岚露出笑容,鼓励他接着汇报。 卫岚眸光一闪,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个结实的布袋子。 袋子不起眼,料子是最结实的灰麻布,像是寻常百姓用的。 卫岚拆开扎紧的袋口绳,拎着袋子底部一角,抖了抖,稀里哗啦的,滚落出一堆五彩斑斓的石子。 这些石子大小不均,形状各异,大的有鸽子蛋这么大,小的也有手指头大小御女术。 高胜寒面露讶色,抓起一把掂了掂,心中有几分肯定:这是各色宝石!也许是工艺技术达不到要求,并未切割,看着倒没有那种多面折射光的各种璀璨闪亮。 她也曾玩过石子,赌石什么的,有输有赢,不过是闲暇打发时间,并非主业。而且那是玩的玉石原石,像红蓝宝石祖母绿各色钻石什么的,自己佩戴的首饰中并不少见,只是,宝石原石却是第一次接触。 就她所知,现在东西文化交流和贸易并不发达,国内的宝石矿发展如何她不知道,书中也未曾提及,可见这是舶来品。 “哪来的?”高胜寒微抬下巴,“喜欢什么自己挑,赏你的。” 卫岚有些惊异这位主竟然如此沉得住气还这么好说话,他也不推辞,抓起一颗拇指头大小的淡黄色石头往兜里揣,还一边解释:“属下就要这颗了,这颗崩坏了我的刀子,想来比金属硬,以后有大用途。” 高胜寒笑。 小子,有眼光。那可是钻石。 然后听对方将抄了哪几家又得了什么东西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就连跟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拌了几句嘴顺便教训了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喽啰的小事也没落下,逗得高胜寒直乐。 邓公公听了亦莞尔。 这孩子,说他实心眼吧,偏生还会耍些小聪明。说他诡诈嘛,偏又直率得很,在皇上面前基本藏不住话。这是一颗心都挂在皇上身上了啊!不枉早些年皇上救他一命。只可惜,越是这样的人就越要把握好相交的分寸,可不能让皇上对他起什么歪心思。 不是邓公公多心,实在是卫岚活泼可爱青春阳光,高胜寒确实喜爱这个孩子。 最重要的原因么,是这孩子年纪与她的儿子最接近,脾气性子也仿佛,她多看顾些纵容些也是正常。 林艾可也很可爱,就是年纪小了些,而且因为他父亲的事,他在自己面前有些抬不起头,似乎还有些旁的什么原因影响,艾可在伴驾的时候就有些小心翼翼,有故意讨好的成分。这也是大部分男宠的态度。 当然,还有一个人例外。 待卫岚说完话,交接完进献事务,由元宝珍宝登记入库,高胜寒又赏了他不少东西,他却是拒绝了,只说:“属下连命都是皇上的,东西就暂时存在皇上这里,哪天我娶媳妇了再找皇上讨要。” 高胜寒笑骂两句,让他好好休息几天。而后,吩咐人传唤沈亦非。 沈亦非自然知道卫岚进宫了,也知道这段时间他干了什么。因此,进入乾极殿,看到桌子上以及地面的奇珍异宝珠翠玉器并未觉得奇怪。 “可有看上眼的,自个挑。”高胜寒对枕边人很大方,而且,沈亦非帮了自己不少忙,值得更好的。 沈亦非视线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令他感兴趣的东西,他自己的私房就有不少珍品,却也不愿拂了君上好意,省得让对方误会自己清高不近俗物,就欢喜地挑了最大最珍贵的一样——高五尺展幅六七尺的一株红色珊瑚树。 “这个摆在内室里看着就舒服。”他如此解释。 高胜寒失笑。 “也不怕半夜起夜的时候撞着摔着。” 沈亦非心眼儿一转,“那就摆在堂屋里,好叫人晓得,这是皇上赏的。”他不介意摆摆谱,让人眼红。皇上越看重他,那些人就应该越是紧张。 第七十八章 忧郁 ">“还不够招人嫉恨的。”高胜寒笑,不在意他的小心眼,又拣了几样玩物给他,问了几句,挥手让他去了。这些天沈亦非忙着研究水车,她也不忍占用他的宝贵时间。眼看春耕在即,春天雨水均匀还好,若是进入四五月内陆地区干旱少雨,少不得水车得提前装备起来了。早一步解决问题,她这心也早一日落回肚子里。 待人离开,看着一屋子宝贝,高胜寒想了想,这东西不摆出来搁库里也是浪费,便没有藏私,唤了陈子秀慕容真林艾可几位平日里跟自己还算亲近的男侍过来,让他们挑礼物。 几人得到传召,心里惴惴不安,不知皇上又在打什么主意,传话的小宦官却是在殿外行走的,不知内里究竟,只管将话带到,拿了封赏就走。 陈子秀与慕容真低声商量一番,无果,硬着头皮去了。 这段时间皇上一直很安静,除了招沈大美人侍寝倒没折腾别人,该不是心血来潮又想起什么新花样了。 想想那些不堪忍受的破事,两人就蛋痛菊紧。 到了半途,看到神采奕奕活蹦乱跳的林艾可,以及一脸不耐烦却又不得不冒雪前行的楚云昇,陈子秀心里不知该是什么滋味。 皇上有一阵子天天督促表弟读书上进,害陈子秀日日提心吊胆。他有心提醒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真是无知者无畏。 陈子秀伸手摸了摸林艾可的脑袋,替他紧了紧身上的狐皮搭肩,拉着小手一块走。 林艾可凑近他小小声说:“沈大哥带回来好几样宝物,有一株跟我一样高的红珊瑚树,可好看了!” 陈子秀翻个白眼。那是用身体换来的。他房间里也有不少玉器珠子,都是那昏君兴趣来了随手可以拿个东西折腾自己才大方送的,天知道他有多想将那些器具砸了扔了! 到了乾极殿,看到一屋子宝物,除了林艾可两眼发光,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高胜寒笑眯眯的,指着那一堆东西,说:“喜欢什么,挑几样带回去。算是朕赏你们的新年红封。”因着年三十晚那一场混乱,大年初一就没有派发红封利是,连朝拜都没有举行,就是拜祭皇祖皇祠,也是到了年初三大家伙心情平定些许皇宫各处扫洒三两遍整理干净了才开的祠堂,简单拜祭上了香火供奉了事。 之后没人提醒,高胜寒也不知道该如何行事,因为年前就已经将给各家的封赏都派发下去了。直到这一堆东西进门,邓公公委婉的给了一点建议,她这才想起,在那个世界,过年的时候自己也是给员工派发利是的。现在她家后花园还住着几十号人呢!什么都不给,会不会说自己小气? 看到皇上如此和颜悦色,几人受宠若惊,用眼神相互交流一番,各自上前拿了一两样珍宝,都挑小件能随身佩戴却又没有棱角的。其用意……不可言说姑苏南慕容最新章节。 只林艾可,看中一对古董花瓶,乃前朝旧物,还有一对紫金铜鼎,纹饰繁复古朴大气,看着很有些年头了。 高胜寒就问,为何选这两样。 林艾可眼圈微红,吸吸鼻子,小小声解释:“这原本是我家的东西……我在爹爹书房里看到过。” 高胜寒愣了。 陈子秀腿脚发软,真想堵了他的嘴给这小祖宗磕头求他不要再傻再天真了! 慕容真跟楚云昇眼观鼻鼻观心,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心里却狂奔过一万匹草泥马,恨不得仰天长啸! 特么的这小混蛋是来找事的吧?那也不要拖他们下水啊! 邓公公微微眯起眼睛,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林艾可。 原来,这才是心机深沉的…… 高胜寒突然笑了。 “看来,朕倒没冤枉他们,抄家抄对了。” 众人头皮发麻,赶紧跪下磕头,高呼“皇上圣明”! 又赏赐了其他未到场的宠侍,吩咐小宦官们捧着东西随几位小主回去,高胜寒这才转过脸,斜了邓公公一眼。 “替朕记着,农事忙过之后,将林家的卷宗再提出来!” 之后,也没了心情再去库房看那些东西,转身又捧起书本。 农书她看了不少,可恨繁体字还有书写格式她还是不太习惯,连蒙带猜的也不过是弄了个大概印象,再说,原本她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只模糊记得那一世电视新闻里都说了些什么,网站上又曾看到过什么信息,也在情势好的时候买了几支农业股,至于如何提高粮食产量,她是真心不知。对比一下袁隆平的科研团队弄的最高亩产,再看看自己国土上最好的田地也不过出了三分之一的量,剩下的,地质差一点的粮食亩产就连五分之一的量都不到,她有种想一头撞死的感觉。 不说粮食,再看水果蔬菜鱼禽蛋畜奶,书本上除了记载什么地方有什么特产,去哪里可以吃到新鲜的物什,什么季节去最好(这是某位贤士的游记上看来的),至于产量什么的,可是一点也没有提到。也就是说,这里完全木有副食品的开发运用。皇宫里能吃到的,都是附近农庄上送来的鲜物活物,或是各地进贡的能长期储存不怕霉烂变质的东西,比如腌制过的海产品,酱菜泡菜,果脯,肉干,坚果,进补的药材,茶叶。至于能不能让皇上满意,就要看御厨的手艺了。 连皇宫都这样,可想而知,民间的物质该是多么匮乏,交通运输又如何落后。 高胜寒曾问邓公公,五月的时候可有新鲜荔枝吃。邓公公琢磨了好一会,却反问:“何为荔枝?只要皇上说出来,老奴必定替皇上找到!” 高胜寒哑言,再也不提不现实的事情。免得下边人揣摩为讨自己喜欢劳民伤财。 正月在一片肃穆中磕磕绊绊的溜走,迎来了二月。 皇上更忧郁了。 这是大家都看得到的事实。 虽说国库充盈些许,私库也丰厚不少,可是,跟全国不太明朗的前景比起来,那些财物简直都不够塞牙缝。 二月二龙抬头,天子侍农。 皇帝出京到了田庄上。 第七十九章 农事 ">一路洒水铺撒黄土,兵将开路,仪仗随行,闲杂人等廻避。有着千顷沃土的皇庄更是被数以万计的西山大营军士们团团围了起来,远远看去,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不断有三五列队的兵勇扛着兵器巡查,个个神情肃穆表情严峻,皇庄上的佃农们更是被赶到一块儿看管起来,列队欢迎天子降临,田野间竟是看不到一个忙活的农人。 高胜寒幽幽叹一口气。 瞎折腾。日后还是减少这种公然露面的次数,真真是劳民伤财。 “这倒是助农啊还是误农?白白浪费一天都不能干活了。”沈亦非趴在窗子边,偷偷掀开帘子往外看。 虽说于礼不符,可是皇上都没吱声,随侍的邓公公自然不敢说什么。没看到沈大美人正受宠么,敢拿皇上的大腿当枕头的,全天下也就他第一人。他默默地斟了一杯热茶递给皇上,顺便也给沈美人留了一杯。 伴驾随行的还有后苑所有男侍,以及部分京官。往年并不会带男宠侍们出来,因为影响不好,会助长某些社会歪风气,可别弄得臣子及其子嗣们有样学样个个豢养男宠,到时候适婚女子嫁谁去?男人跟男人又不能生孩子…… 咳,扯远了。 其实先皇在的时候先皇后也有随行,历任天子皆如此。天子侍农天后扶桑,象征着天下间男子耕田女子织布辛勤劳作的欣欣向荣,这是国之根本、家庭存在和发展的最基本要素,也藉此激励天下人不可忘本。可是…… 今上没有成亲,皇后一职空虚,总不能让男侍们顶上吧? 成何体统! 邓公公有些郁闷。 礼部尚书极力劝说天子切莫将农事当儿戏,不想皇上直言道:“朕何尝将农事当儿戏了?正因为他们锦衣玉食不识民间疾苦,这才让他们下地劳作亲身体验一番: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此事朕已有决断不必再议。倒是诸位爱卿,家中儿郎千金们可识五谷?可知身上衣裳一针一线都是如何来的?若是不晓得,就都带上,一块去田间地头看看,大家安逸的生活都是怎么来的吧。”天子金口玉言,此话既出,众臣莫有不从。 而后在人选上,家长通情达理为子嗣着想的,多是带了看重的嫡子嫡女出来体验一番,长长见识。宠溺孩子不忍孩子受苦的,却是选了不怎么受重视的庶子女跟随。 因此,今年出行的队伍,就比往年壮大了不止一些。 庄头看到多了这么些人,吓了一跳,却还是事事安排妥当,没出岔子。不就是将身份相近的人都圈在一块么,骡归骡马归马,少爷们交给三管事招待,夫人小姐们交给管事娘子接待,安排他们看着农人农妇们做活计就好剑圣大人别想逃。 不想,皇上不肯让人闲着,吩咐庄头拿了农具,叫少爷们都下田劳作。 这一下,大家伙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可是看到皇上的枕边人都出来了,也没人敢有异议,只得硬着头皮上。 众男侍们下到田间,多少有些不自在。尤其是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让他们心生恼怒却又出声不得,心里一片悲凉。 几位老臣看到自己的儿子衣着朴素站在那一群特殊群体中,心头不知是何种滋味,只觉老脸都丢尽了,慢慢就落到人后,不想再被同僚嘲笑。董阁老却依然如故,只看了外孙一眼,亦步亦趋地跟紧皇上。 高胜寒拿起铁锹,铲了第一掊土。 这活儿,那一世也有做过,她并不陌生。每年植树节,公司都要组织员工到郊区义务植树,几十年下来,她亲手种下的树也有二十来棵,大概成活了十几株。再就是带着儿子在别墅空地上种了两株花树,一株梨树一株樱树,成材之后年年都有开花结果。可惜,与那个男人新婚的时候亲手种下的桃树,后来因为搬家,就再没有回去看过了…… “没想到,皇上还会这个。”沈亦非拿着把小锄头凑过来,还差五步远,卫岚突然窜过来将他的小锄头没收了。 “严谨携带武器接近皇上!”他义正言辞道。 沈亦非心里吐槽,白了他一眼,接过一旁小宦官拎着的小水桶,拿着水瓢舀了水给皇上刚种下的…… “皇上,刚种了什么?”沈亦非突然发觉现在时机不是很对。据他所知,农庄上种的多是冬小麦,都埋在还没化开的冰雪下。往年也有雪水少的年景,天气暖得早,这个时候出来劳作倒是刚刚好,可过后往往伴随的就是春旱,更闹心。今年雪水多,冬麦的幼苗这时应该已经在雪层下…… “这一趟过来是要种什么?”沈亦非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有些茫然。 看着对方瞪圆的丹凤眼,自然流转出一股媚态,高胜寒笑了。 “种下希望,期待来年的收获。”她将铁锹一把叉在地上,拍拍手,信步朝田垅上走去。 虽说有些矫情,可是,她心里的确如此想的。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当君不知国事艰难,才坐了龙椅两个月,遭遇刺杀两次,几欲丧命,面对国库空虚朝堂陈年积弊,她差点没想一头撞晕睡回去。 特意圈出来的一块地上坑坑洼洼的,站在田间地头的富贵公子哥儿们苦着脸皱着眉,束手束脚的,一筹莫展。 看到皇上过来,众人纷纷见礼。 高胜寒招呼庄头,“跟他们说说,这地如何深耕如何播种每个佃农一年大约能侍弄多少地,出粮几何,纳了税贡余粮几何。”庄头无敢不从,赶紧对着一群养尊处优的少爷们团团鞠了个躬,在春风料峭中扯开嗓门。 返京已是未时,入了城门已是酉正,天暗了下来。 皇撵行至皇城西门前,突然停下。 邓公公下了车,站在百官前,捏着嗓子唱:“皇上口谕,责众臣及其眷属,拟一份事关农事的感想上来,涉及税赋、粮产、地亩……”大意就是将各家土地状况以及征收佃农的赋税多少罗列出来,至于有何用—— 高胜寒唇角浮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第八十章 瞒报 ">大臣们都不是傻子,机灵的稍微一琢磨就猜到了君王的用意。不甚灵光的,回家跟幕僚一商议,也琢磨出来了。 皇上这是要让他们表态,事关粮农赋税的问题呢!今儿在皇庄上庄头也说得很清楚了,明面上是训斥少爷们,实际上是拐着弯儿的在告诫他们! 皇庄税赋合着体制取六,剩下四成是留给佃农的,不过庄头暗地里抽一成半成的自个吃用或是孝敬宫里,皇上也是默许的,佃农留下的好歹也有三成,年景不好的时候将将裹腹,不至于挨饿,丰年的时候却是尚有盈余,可以改善生活。可别家的庄子上未必如此行事。 农业赋税有定制,大致上各地都是按产出取之六成,只有江南鱼米水乡规定多纳半成,这是必须上缴官家粮仓的。东家宽和些的,也跟皇庄一样行事,留给佃农的足够吃用。苛刻些的,就有取到七成半甚至八成,灾年的时候也不是没发生过佃农跑路荒废田地的事情,佃农们宁可乞讨度日也不愿辛苦一年落得打饥荒的下场。而东家找不到人种地,官府那边的赋税却又必须按时交纳,才不管你地里有没有东西,没有也是你失职占着良田不作为。可是,有世家大族或是在朝中有人,或是攀上了哪个贵人,可以弄虚作假减免税赋的,倒不介意多这么些田地。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各家祭田纳贡取半。因此,灾年的时候土地兼并也最严重,打着各种名号给自家族里添加祭田的官员逐年递增。一来二去的,属于官家的田地逐年减少,虽说官府也有极力控制,至少各府辖下的田地有一半保证是公家的,上头怪罪下来他们也有说辞。实际上―― “江南人多地少良田有数,没有太大出入,基本上是再没有可开垦的荒地,就是临近城镇之处的山头也种了桑树果木,倒是又一项收益。可是,小臣路过冀州、杞县、茂城的时候,那里的荒山荒地开发不少,有些看着也不像是第一年耕作,少说也有三两年往上了,这地图上却并没有标注。” 沈亦非伸手点点桌案上的图册,相对应的地址上标注的还是荒林和滩涂。 按说,开垦一年以上的荒地,官府里都有备案,开荒者不但花极少的银钱就能拿下地契,还可耕种四年不纳赋,也有的地方是三年免赋,之后每一年就要向国库纳贡,与熟地一般,却可以视前两年收益多少打个折扣。沈亦非指出的那几个地方,还是他在数年前走过的。可是,这么多年来,户部备案里并无新增田地。至少皇上这里不知道,要不,手中这本各州府县乡地图图册也不会还是十年前的老版本了。 看来,有人欺上瞒下自己坐地收租私自捞取好处,置国法不顾。 这是公然的挑衅皇权、从她的口袋里抢钱啊…… 高胜寒微微眯起眼睛。 “邓广宏!传户部众臣!”要是户部敢搀和着弄虚作假,她不介意换人。 邓公公一脸苦闷的去了。 突然发觉,沈亦非很有祸国殃民残害忠良的本事御女术全文阅读。皇上耳根子也太软了些。 他虽然不太理会朝事,眼睛却没瞎,知道哪个臣子中庸哪个奸诈。张庭在他眼里,算是好人。 当然,这是跟其他官员相比。跟良民相比,张庭还是狡猾的,不然也不能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 半个时辰后,张庭带着户部官吏汗流浃背地来了。 甫一站定,冷风一吹,众人不由打了个哆嗦。 高胜寒还算体恤下属,着人进来请安过后,吩咐给他们一人上了一碗姜茶驱寒。众吏心里舒服了些。 但是,皇上问完话,他们才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地方瞒报田地?”张庭愕然。“不知皇上是从何处听来……”靠!哪个奸佞小人害他! “甭管朕从何处听来的,朕只问你,这些年有没有着人手下去查探各州府虚实!”户部掌管全国田地、人口户籍、税赋纳贡,也不是每年都由京里派人下去核查,可是,五年一次审核却是必须的,防的就是有虚报瞒报,偷税漏税。 张庭脑门上出了一层细汗。 “回皇上,去岁各州府才刚着人将新丈量的地亩和人口户籍送达部里,因着年内陕北干旱并蝗灾,黄河下游河段溃堤淹了十八乡两千四百多户人家,灾民流离失所急需安置安抚,再加上秋冬季北疆用兵粮草调拨……” “所以地方送上来的这五年新增田地和人口户籍还没有整理出来?”高胜寒打断他,语气微冷。找理由和借口推脱可不是好现象,这种情况一经发现必须掐灭!而且各部各馆各个侍郎和员外郎工作都有分工,她就不信没有专管田地资料整理入库的人员! 张庭身形一僵,面上泛起一丝苦涩。 “回皇上,微臣粗略翻阅,除了蜀地江南两湖江淮地区人口略有增长,各地种植粮食的田地并未增加,倒是增了些许种植果木的山地。这个,已经酌情纳赋了。” “这是下边递上来的文本里汇报的?” “是。” 高胜寒嗤笑一声,“下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若有隐瞒不报呢?” 张庭与众吏员跪下。 “臣惶恐。” 惶恐你妹!“别以为不是你们瞒报就怪不到你们头上!若叫朕知晓确有与实情不符的,朕亦可治尔等一个失察之罪!” 她想掀桌!想摔杯子! 事实上,她确实也掀桌了,可是桌子太沉,实木啊~~她的小胳膊小腿撼动不了分毫。杯子才刚抓到手上,感受到细腻的瓷胎以及桌上摆着配套的双龙戏珠茶壶,她还是犹豫一下,最后很没有骨气的装作喝茶的样子,将杯子递到唇边沾了沾,放下。 “滚!都回去给朕详查!” 张庭带着下属屁滚尿流的滚走了。 回到衙门,他倒是大方的摔了一个杯子。 “叫本官知道是谁在背后玩阴的,本官要他好看!” 很快,这事传到了有心人耳中。 “跟下边说说,别玩大了。” 第八十一章 朝堂 ">户部受了皇上责难的事儿第二日就传遍了朝野。 原本就没有想要隐瞒,大家知道了也好,日后行事也多一分顾忌。高胜寒上朝并未再提此事,转而问起了关于各家田地赋税以及如何对待佃农的文书是否写好了。 一个晚上,一篇类似计划书的作文而已,小学生都能做好的事情,她就不信这群老油条做不出来。 果然,众臣的折子连着自家子侄连夜秉笔的文书一并交到了龙案案头。 高胜寒随手捡起一本翻了翻,写得花团锦簇的,大意是自家按照朝廷赋税征收佃农的田租,遇上年景不好的时候还略减一二,并不敢逾越了皇家去。反正有功名的人名下田产都是免税的,朝中大臣名下田地的租子全入自己腰包又不用交到国库,收多收少还不是他们自个说了算?皇上又不会天天盯着他们。 又翻看三五本,大体上差不离,就跟商议好了似的。 高胜寒冷笑一声。 “京郊怎么才这么点田地,跟户部记载的免税赋地亩数量不一致?难道其他人都抗税不交不成?张庭!” 张庭再次心里骂娘! 靠!为了证明自己清明廉洁没有收受贿赂,各个都刻意将自家地亩数目缩减了,这能对得上么! 张庭只得硬着头皮出列。“回皇上,户部笔录是根据地契文书载录的,都留有底契,并不敢欺瞒。” 众臣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如张庭所想,他们确有瞒报。 这时有人反应过来,原来皇上要看的不是他们是否仁善慈悲,善待佃农,而是要趁机盘查他们的家产!写在折子上的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些没写上去的!这下那些田地真的跟他们没有关系了!不然就是一个欺君之罪! 诸臣一时后悔莫及! 高胜寒似笑非笑地瞥了底下一眼,暗酌大家伙这会转过弯来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完,遂点点手边的折子。 “李明松。” “臣在。”工部尚书李明松赶紧出列。 “你才报了五百亩良田五百亩山林上来,情况可属实?”看对方要张口,高胜寒特意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道,“要好好想想,想清楚明白了,再回话。” 李明松脑门渗出冷汗,好一歇才回答: “回皇上,微臣名下的田地就这些,只是微臣内子以及子女名下各有田地庄子山林,并未在其上。”他还没有笨到底,晓得自己再不说就真的只剩这五百亩良田在手里了。 “为何不写?”高胜寒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莽荒纪最新章节。却越是这样,才更令人惊惧。 李明松几乎没给她跪了,却还是带着侥幸心理弓腰站着,一板一眼的回答。 “贱内的陪嫁实在与李家无关。子女的田产……微臣也不晓得孩子们是否自个填上了,故不敢自作主张。”昨日他的嫡长子嫡长女也有随行去了皇庄,自然也写了文书交上。 高胜寒挑挑眉,邓公公明其意,赶紧在一堆折子里翻了翻,找出李家少爷小姐的,递给皇上。 高胜寒很快就看完了。 李大少爷写的五百亩良田,一座山林,李大小姐亦然。不说跟当爹的如出一辙,可是数目却是大体相似,要说他们父子父女没有商议才有鬼。 “李大人除了长子长女名下有田产,其余子女可还有私产?”高胜寒不放过任何可以剥夺他人违法所得财物的机会。你吹,你再吹。看你还能吹出多少。 李明松这下是不好再多说,只得硬着心肠,肉痛地回答了“无”。 笑话!他如何看不出来皇上的用意!若是自己再多说几百亩,就跟他的俸禄以及各年宫里赐下的封赏对不上了!不说自家的摆设,还有铺子、酒楼茶馆……绝对是大大的超出啊!这不是将自己贪污受贿的罪状直接递到了御前?这个位置油水十足,他还没坐够呢!少不得今天舍去一部分,安抚下皇上,来日再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高胜寒满意的点点头。是个识时务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她也不是穷追猛打不给人留余地的,见好就收,免得逼太狠了引起下边反弹。这还只是京郊的,还没跟他们清算个人祖籍的地产呢! 今日她的主要目的,就是将他们在京郊违法获得的地产收缴!那些记在家奴清客或者姨娘爱妾名下的,也算是当家人的家财,想来他们不会那么蠢紧咬着不认账,就算他们不认,日后那些地产就不属于他们管护,可以照常征收赋税,充盈国库,她也算是达到一半目的了。 想到此,高胜寒心情颇好,和颜悦色地对张庭说:“张大人,可听明白了?这些折子上记载的田地山林,是各位大人的梯己,你可要好好记录下来,看清楚了,记明白了!千万不要再记错,少收多少粮食!若是今岁再比去岁少――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张庭赶紧应下。 其他大臣看到情势不对,纷纷出列告饶,说自家兄弟子侄名下或有田产尚未记下,求皇上网开一面,让他们回去问询清楚了再罗列上来一并交给户部核对。 高胜寒允了。 众臣子松一口气。 不想上头口风一转,“对了,各家夫人的陪嫁庄子什么的,也一并记下,都是哪家陪嫁过来的,该免税的免税,千万不要委屈了夫人们。” 大臣脚下一软,差点没给跪了! 这下就不是自家的事了,还得跟亲家商量着怎么圆这个谎,将损失减到最低!要知道,嫁出去的女儿陪嫁是风光了,可是这样一来,能够留给儿子的明面上的家私就不能太过超出!只能减出嫁女的陪嫁,田庄良田抹去一些,其实原数目不变,就是得记在旁人名下,每年交税。可是,跟出嫁的姑奶奶们一说,哪个肯痛快同意了?还不得闹回娘家里去! 且不说大臣家里如何热闹,夫人奶奶们的娘家和婆家又是怎么掐架,这一头,自觉摆了臣工们一道的高胜寒却是心情愉悦,下朝就去找了沈亦非。 这主意,还是他出得好! 赏!必须赏! 第八十二章 无题 ">“赏赐?”沈亦非思索一番,答,“暂时没想到。可否赊着?” 高胜寒不在意的摆摆手,“随你。”她也知道沈亦非不缺好东西,除了皇家御用品以及超出规制的器物,沈家留给他的古玩珍奇多了去,名家书帖画作更是不知几何,这还是自她皇帝老子留下的沈家财物清单上看到的。当然,除了捐出一半书籍给皇宫,还有一部分书画因为先皇喜爱,暂时挪用了,现在还大喇喇的摆在内书房墙上,她手头这本类似百科全书的《格物大全》也是沈家的,还是沈亦非最喜欢的,一套全三十六册,纯手工描绘加注释,据说有一百多年历史了,纸张却是保存很好,只略微泛黄。不敢说是仅存的,却是目前现世的唯一一套,堪称无价之宝。至于名家字画什么的……等哪天有空了再清点还给他吧。高胜寒想。 比起字画,她更偏爱金银珠宝。还有许许多多的钱。 虽说很俗,但是,大俗既大雅。谁不爱钱啊?瞧她国库空虚的,有时间搜罗那些一把火就能烧了的东西,还不如多多收纳金银更有用。 对了,还有粮食。 “邓广宏,将全国粮草储藏布防册子给朕拿来。”高胜寒越来越习惯指使人干活了。哪怕只有两步路,就在抬眼可见之处,她也懒得伸手。邓公公却最爱她这样,说很是威严。 在她看来,那叫装腔作势。 在内室整理书籍的陈子秀微微停顿,又继续将沈亦非和皇上看过的书籍归类放好。 皇上……居然连这些机密要务也不避讳着他们了。真不知这是对他们完全信任,还是自信不会有人敢动歪脑筋。万一泄密……会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陈子秀脸色微沉。 他将视线投注到东边窗前,林艾可正抿着唇拧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瞪着桌上的考题。笔杆几起几落,却还是不知该如何启笔。 乡试的考题有那么难么? 陈子秀皱眉,不由看向在另一张桌子上埋头写策论的慕容真,眸光微黯。 大家都有事可做,唯有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往后要怎么办? 陈子秀第一次无比厌恶不学无术的自己。除了这张脸,一无是处。 他背靠书架缓缓蹲了下来。 “陈子秀!到哪躲懒去了?将户部去年的粮储记录给我找出来!” 陈子秀微怔。他不敢置信地抬眸,眼前只见满满的书,书后是墙。 那个人,就在墙的那一边。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用力站起来,按着记忆很快找到了皇上需要的册子。 高胜寒打开八开纸大小的图册,一页页认真翻看,再比对户部呈交上来的历年存粮状况,看不出有什么猫腻无限三国之群英重生。按说,这样大的粮食储备,应该是无忧的……可是,万一有人弄虚作假呢? 这种事,都是下边报上来是多少,户部就填多少,粮仓里有没有存粮,还真不好说。 在那一世,就有地方上的粮库库管偷偷卖粮拿了钱去搞投资,来年新粮打下来了再填上,到时候大笔一挥,将上一年的陈粮以低价抛售,只需上缴陈粮的价,实际上他提前卖掉的那些却是按的新米价格,不但吃了差价,没准玩投资还能再赚一笔。便是投资失败,总也能凑齐钱还上。毕竟,陈米跟新米价格差了一半还要多。 高胜寒叹一口气。 就算下边的粮仓被人搬空了,她也鞭长莫及。今年风调雨顺倒也罢了,真闹个天灾人、祸出来,绝对会坑死很多人! “怎么样才能知道朕的粮仓是不是满的呢?” 高胜寒一手拄着下巴,一双眼睛不安分地朝沈亦非身上瞄。他正趴在桌子上摆弄已初具雏形的水车,裁剪合体的湖蓝色缂丝绣云鹤纹长袍将劲瘦的腰身凸显得更纤长柔韧,三千青丝梳理得一丝不苟,头顶绾了个髻,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簪穿过其中,看着就很赏心悦目。 高胜寒眼尖的发现,簪子是新的,以前没看到过。 女人对饰物总是特别敏感。更何况她不止一次替他拔下簪子(睡觉)。 这厮是在炫富吧。是吧? 真是混蛋啊! “派钦差。”沈亦非意识到君王是在问他,赶紧回答。顺便搬着水车模型过来讨论竹筒安置的角度,在上升到第几节的时候倾倒到上一层水道比较合适。 “根据田地落差水道位置差异以及水车的大小不同,要实地实践才知道第几节合适。你做出个能手摇转动输水的就好,剩下的,交给工匠们去琢磨。”沈亦非第一次动手做水车,只要原理没弄错,交给工匠去弄比他自个琢磨要快多了。 而后她又开始思考派遣钦差的可行性。 最后觉得不太好。 那么多地方,走完下来得三四年不止。若是分散派遣,时间缩短了,人力却又增加了。哪朝哪代都没有一下子派出三五个钦差在全国游荡的。当这是公费旅游啊,国库那一点钱还不够折腾几次的。 “新旧官员交接的时候,会不会将所有辖下的地区都走访完?”高胜寒问。却又觉得有点不现实。如果是知府上任,总不能将周边十几个县镇都跑遍才让前任离开吧?官员上任日子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前一任知府也需要到别的地方就职。 虽说真遇上灾年需要开仓放粮的时候打空饷地方官也跑不掉,可是,彼时造成的损失也太惨重了,就算杀死贪官一家子乃至一族人,也换不回枉死的老百姓的命。最可怕的是:老百姓为了活命揭竿而起。 这是所有上位者都不愿意看到的。 并非是高胜寒杞人忧天,而是元宵节次日,钦天监的老大人前来告知:今夏江淮地区或许会大旱,要提早防备。要不她也不急着叫沈亦非弄水车了。 沈亦非一边收拾桌面的工具,一边搭话:“除非是上下一条心,决定欺瞒到底。若换个不对付的去接任,多半会挑前任的刺儿。” 所以,自己还是杞人忧天了? “皇上,小臣……愿为皇上分忧。”陈子秀突然开口。 第八十三章 请命 ">“替朕出巡?”高胜寒没想到对方会提这个要求。 “这不好吧。”沈亦非反对,“陈子秀你一无官职二无功名,如何服众?”代天子出巡,多么有脸面的事,怎么可能让他一个白丁占了?要不是自己这张惹祸的脸,他倒是想出去走走。主要是……想去实地看看那几座矿脉。 开春解冻后皇上说不定会有动作,只是派谁去监督生产,一直没有定论。毕竟那不是什么铁矿锡矿,而是实实在在的金矿银矿!这也是先皇得知此事后,看在自己舍弃一切家财忠心拥护皇室的份上,决定庇护自己的原因。父母死于非命,说不得也与矿藏的事有关。 陈子秀没想到出言反对的是沈亦非。他愣了一下,答:“并非大张旗鼓的去,不过是私下里暗访。小臣亦知不可能胜任钦差一职,只是于市井中探查,却难不倒小臣。”他打小就被嫡母捧着养,银钱管够身边朋友亦不少,跟一些混不吝的世家子弟玩得起,身后也跟着几个帮闲的,倒也知道一些市井中的腌臜事情。直到林家出事,嫡母和父亲对自己的态度突然改变,不但不出手相帮林家,还拘着自己,再不容自己任性。若是再不明白父母的心思,他这十几年也白活了。 对于林晓旭突然离开的事他一直心存怀疑,可是这事做得隐秘,皇上不说,无人知晓。他也只是猜测。毕竟,都是在珍珑殿住着,大家什么性子什么本事他也看得清。林晓旭大才是没有,却聪明机灵,有些市侩,在后苑里属于混得开的人。年前皇上放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他偷偷去林晓旭家里打探过,原本是想着如果对方真的遭遇不幸被肉、体消灭了,他可以出些银钱安抚一下林家人。不想,林家已搬走,说是回乡下开作坊,离京的时候倒是乐呵得很,面无悲戚,他这心里的怀疑就一直都没放下。 ——林晓旭没出事,那就是有事情离开。 谁会让他出宫? 唯有皇上! 至于皇上让他干什么去了,陈子秀不敢猜也猜不到。可是,能为自己的未来铺一条路子,他也只能抓住这次机会!至少,在皇上眼中,他必须做个有用的人! 他又深深拜了下去,“望皇上考虑一二。” 高胜寒盯着他,心绪有些乱。 理智叫嚣着不能让他去!他有弑君的前科!谁知道这一去会不会跟那些刺客再次纠结? 心底却又有另外一个声音说: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玩够了回来,就会乖乖待在宫里了…… 她头痛的放下手中书册。 “此事,容朕再想想星座魔法师最新章节。” 沈亦非松了一口气。皇上没有一口答应就好。 陈子秀面上没什么表情,并不意外也没有失落。他知道没有这么简单就能说服帝王。 忙活一天下来,待人都离开,高胜寒就问邓公公。 “子秀的请求,你怎么看?” 邓公公知道陈子秀在皇上心中有那么点特别,回答就很中庸。 “按说宫妃……宫人是不能离京,”甚至出宫也是不允许的!“只是祖皇帝也有派遣过身旁的得意人为钦差代天巡视的先例。”说的是本朝第二任皇帝净宗,当时江南发生了一件大案,各方咬得比较凶狠,僵持不下,受害者以及嫌犯都是勋贵,身份相当,当地知府压制不住,还被打得下不来床,无法正常理事。事情闹到京里,净宗皇帝就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大宦官前往解决纠纷。 当时朝局不是太清明,部分跟着开国皇帝打江山的老臣老将仍在世,行事多有嚣张,皇帝后宫里的妃子们又都代表不同势力,臣子们暗地里支持哪一位皇子也很混乱,唯有宫里这位跟着先皇出生入死打下江山的大宦官不受影响,很得净宗皇帝看重。 前朝更有一位奇葩皇帝,宠爱男侍,不但给男侍封官进爵,还启用其家人,可真是风光无限!当然,皇帝死后那男宠侍也没落得好下场就是了。哪比得过皇上看重的大宦官! 思及此,邓公公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豪气,不自觉的腆了腆肚子,与有荣焉。 高胜寒不知他心中所想,对方所说的这一则历史她也不是很清楚,甚至误会了祖皇帝身边的得意人就是男宠之流,倒是开始认真考虑让男宠侍出宫替她干活的可行性。 后宫青年男子有三十几位,看着也不像蠢人(蠢人原主儿也看不上),有些还是家里的天之骄子,比如慕容真,沈亦非,楚云昇。 若是能为己所用…… 沈亦非不适合出去,那张脸太招祸。 楚云昇不太安分,那双桃花眼让自己看了不舒服,出门没准会招惹麻烦。 林艾可太小,书都没念完,今天写的题辞藻华丽却又言之无物,没说到点子上。作诗倒很不错。 慕容真是真正有才,还考了功名,可这人心思深沉,自己看不透,不敢用。 秦枫就算了,他家是皇商,谁知道他出门了会不会暗地里将他家的商号开到全国各地去,顺便打着自己的旗号,哪个还敢跟秦家抢生意。这个绝对要防范! 其他的,跟自己不太亲近,她也没那么多心思精力去一一了解,只大概了解了身世及家庭状况,虽有几个合用的,可是他们一看到自己就跟看到猫的老鼠似的战战兢兢,真是倒胃口! 算来算去,竟只有陈子秀能用。 一是他有把柄在自己手上,他家全家都在京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谅他也不敢玩花招,说不得会尽力做事将功赎罪。二是他身体康健,有点武功底子又会几招花拳绣腿,遇事绝对可以逃命。三,他是家中庶子,据说不是很得宠,暂时消失一段时日不回家也不会有人惦记。 “看来,也就只有他最合适。” 虽说林晓旭也可以替自己查探一二,只是他见识不够,做生意还行,官场上的事却不清楚。由他写回来的书信略看得出。 正想吩咐传陈子秀,却见沈亦非一身大红锦袍晃了进来。 第八十四章 商谈 ">美人就是美人,穿什么都好看。 高胜寒歪靠在罗汉榻上看他靠近,目光清明,唯有纯粹的赞赏,不含一丝杂质和欲、望。以往他多是穿着冷色调的衣物,自有一种孤傲清净,换上红装,倒添三分妖冶。 这些男人可真会装啊!楚云昇如此,子秀如此,就连沈亦非,亦如此。 沈亦非不太意外。跟皇上相处的次数多了,越发觉得之前那两年像是在做梦,皇上的骄奢淫逸暴虐粗俗下流无耻都是虚假的,唯有现在,才是真实的。 他像一只抖着翅膀的美丽蝴蝶,翩翩而至,轻轻巧巧扑到了君王身上。 邓公公目不斜视地招呼其他人出门,包括暗龙卫,将空间留给了这两只,顺便交代御膳房准备宵夜。 “朕不记得今夜有招你侍寝。”高胜寒从善如流地勾着他的下巴亲了一口,手指温柔地抚着他的发丝,感受那丝缎般的柔滑和凉意。她掂起一小束凑到对方脸上,用发尾在那细嫩白皙的脸颊上轻轻挠了挠。 沈亦非轻笑,怕痒地躲开。 “小臣可不是煤球。”煤球是他送的黑猫。皇上恶俗地起了这么一个名字,跟雪球相对。 “嗯。煤球没有你听话。”高胜寒慵懒地一手环抱住对方,将人给拥上榻。两人亲密地挨靠在一块,像多年的情侣。 “说罢,朕可不相信你这个时候过来只是为了说煤球。” “皇上英明。”沈亦非收敛媚、色,犹豫着,似在选择措辞。高胜寒安静地看着他,五指微张,轻轻梳理着对方的发丝。 “皇上,打算何时开采。” 金银虽说是俗物,可是无人不爱。他敢保证,一旦传出丁点风声,想要替皇上办这差事的官员必定趋之若鹜,各方势力都想横插一手。 高胜寒有些意外他问的是这个。 沈亦非晓得察言观色,看君王的反应,心里暗道一声糟糕,会不会自己逾越了?再一想那矿还是记在自己名下,作为矿主他多问一句应该没事吧?而且,他也确实是担忧。毕竟,为那矿死了很多人…… 于是便有些惴惴不安,睁着漂亮的丹凤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 高胜寒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多心抗日之铁血军魂最新章节。“朕记得,你进宫也有几年了。” 沈亦非轻轻嗯了声,温顺地趴在她身侧的大枕头上。 “先皇想必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他为何不动手?”大周一直缺钱,看户部记载的每年赋税以及调拨出去的钱财几乎持平就晓得,国库压根就存不住钱。这是没有大的灾荒和战事,万一不小心遇上了,那铁定是寅吃卯粮,跟富商和钱行暂时预支银子顶上,再许几个好处,三五年内减免税银或是开放某些关卡,比如漕运和盐税中拿出一部分利益顶债,又或是给他们家族有能力的子侄许个虚职当个小官什么的,这样多半也能顶过去。 可是,久而久之,弊端就出现了。官商勾结欺压百姓,盘剥愈发严重,土地兼并更是惊人。 高胜寒虽说没有下去巡视或是收到林晓旭的书信,可是,户部留存有各地的耕田以及山林归属记载,白纸黑字记得清清楚楚,有时一个县镇里,大部分田地竟然只属于三五户主家。 有门路租种了官田的佃户日子倒过得去,那些没门路的,只得租种地主的田,赋税绝对比官田高,辛苦一年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存下,遇上灾年,卖儿卖女也未必活得下去。长此以往,民心不安,恐生变啊! 沈亦非显然没有想这么多,他只听皇上问话:为何先皇拿到矿脉图不立即开采? 怎么开采啊!当时有多乱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亦非想翻白眼。 “彼时,朝上人心浮动,先皇身子又不太好……”他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干脆闭嘴。 年长的两个嫡出皇子都没保下来,先皇很难过,一直郁郁寡欢。大臣们又一直为储君的事情掐架,当时比今上年长的两个庶出皇子仍健在,很聪慧也很上进,先皇一直摇摆不定。结果后来不知为何,两个皇子出门一趟回来重伤一个另一个却是罪魁祸首,重伤的三皇子熬了两天没救回来,四皇子被关了禁闭,四皇子生母贤妃娘娘也被降了级别,贤妃娘家也因此不得先皇喜欢,几乎在朝任职的子弟都被找了错处降级或是贬官,最后还是立了元后嫡子,也就是今上为太子。 眼瞅着朝堂安静下来,先皇正打算跟自己详谈矿脉的事,不想因着天气多变染了风寒,断断续续的吃了药也没好全。他一直撑着病体处理政务,对于安排人监督挖矿的事就有些力不从心,一直举棋不定。结果夏末一场大雨加冰雹毁了京郊不少房屋田地,先皇更是着急上火。彼时又爆出黄河决堤淹了十里八乡的惨祸,先皇再也支撑不住,在朝会上中风倒地,没几日就薨逝了。 先皇后悲戚万分,强撑着处理丧事,并扶持太子打理国事。被幽禁的四皇子趁乱与旧部几位将领联系,密谋造反意欲夺权上位,不小心走漏风声让先皇后知道了,她立即快刀斩乱麻地处决了四皇子,便是朝堂上臣子颇有微词,可是新皇登基在即,谁也不愿得罪这对母子,再说,先皇后娘家王家也不是吃素的,这事就被强压下来。 没想到,好不容易处理完皇上丧事,先皇后又病倒了,在今上登基前一日仙逝。 这个黑暗阴郁的时期是今上心中一根刺,犹记得,今上就是因为先皇后仙逝前一日于其病榻前服侍,不知先皇后说了什么,他勃然大怒,竟然不顾礼仪孝义,摔了一屋子东西! 世人都说先皇后是被皇上气死的,其实…… 在沈亦非眼中,先皇后应该是说了些话将今上伤得狠了。先皇后下葬的时候,今上可是抱着棺木嚎哭不止,几欲晕厥,一点作假也没有。 后来,皇上就变态了。 “现在还不是挖矿的好时机。”高胜寒突然开口。 “为何?”不是很缺钱么?沈亦非不解。 第八十五章 旧事 ">高胜寒不知要怎么跟他解释通货膨胀,只得拣他能听懂的说。 “打个比方,铜锣巷米市里每月只有一千斤大米卖,巷子里住了二十户人家,每户人家每月平均消耗大米五十斤,米价十二文一斤。哪一日突然有一户人家暴富,以十五文一斤的价格将所有大米买下,你说店家卖不卖?” 沈亦非点头。“自然是乐意卖的。” “其他人无米可买,那一夜暴富的富户会怎么做?他家人口原来也只有那么些,吃不完千斤大米。” “其他人自然是朝那富户买米。”沈亦非说完,隐隐有些明白了,“那富户抬高米价,倒手又赚不少。” 高胜寒笑笑,接着往下说:“那米店看富户如此作为,很是眼红,第二个月的时候就将米价抬高,要价十五文一斤。那富户又找上老板……咳,找上掌柜的,以十八文一斤的价格买下,再倒手卖出。” 沈亦非脸色逐渐沉下来,微微眯眼,缓缓说道:“富户不缺钱,他耗得起。可是,其他十九户百姓却难以支撑。”原本可以买两斤大米的钱,到最后说不定连一斤也买不起,饿肚子是必然。 “正是。”高胜寒收敛笑容,终于进入正题。 “朕的国土每年就只有这么些出产,若是此时开采矿山,让那些新银流到市面上,一日两日的还没什么,时间长了,大家手里银子多了想要买的东西自然也多。可是,东西却还是那个数,买着买着就发现后头来的买不上了。物资不足,货架缺货,大家心里会恐慌,必定跟着抢购、囤货,如此一来势必会推动物价上涨。”到时候,苦的可是老百姓。因为,并不是所有新产出的银子都会均分到每一个人手里,长此以往,富人倒买倒卖的更富有,穷人花更多的钱却填不饱肚子,到最后…… 沈亦非不用皇上细说就想明白了,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过,矿还是要采的。反正银子埋在地里也是浪费。”高胜寒狡黠地眨眨眼。 沈亦非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抬眸看她,眸中带着一丝迷茫。 “还是铜锣巷,那米粮店的米太贵了,老百姓买不起,不是还可以到别的街道米店去买米么军枭,辣宠冷妻。又不是每一条街上都有暴发户。只要在其他米店的掌柜收到米粮涨价的消息前将米买回来就好。而且是要尽可能多的买,能够撑过这几个月。日子一长,铜锣巷无人买米,米店掌柜和富户知道大家都去了隔壁街上买米,不买他家的,为了不让新米变陈米,他们说不得也只好降价了。”这就是由他处调遣物资来平抑物价,那一世她没少接触这样的商战。 “别的街道和铺子?”沈亦非自言自语,稍一思索,就明白了皇上的意图。 “可是,他们肯么?”西南边境接壤的几个小国物产富足,人口马马虎虎,不多也不少,难得的是,有游侠到过此地写下游记,描述当地粮食作物能做到一年三熟。也就是说,他们这里一亩地一年的出产,不过是人家的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一。 思及此,沈亦非有些意动,不待皇上回答就自说自话。 “用咱们的丝绸、棉布、瓷器和茶叶交易,他们定是肯的!”他手下有米行药行茶行丝行以及一些杂货铺子,天南地北的物件都有销售,利润最大的却是药行茶行,最稳定的是米行;丝行有风险,不是每一年都有如此丰厚的利润,偶尔还会被对手打击争抢货源。若是边境开了互市…… 沈亦非悄悄觎了皇上一眼,秋波婉转,端的是风情万种。 高胜寒知道他心中所想,失笑,道:“好好的,说正事,别引诱朕。” 沈亦非胆子也是个肥的,直言不讳道:“皇上,开互市吧。” 高胜寒正有此意,只是碍于祖宗律法,这事不能由她牵头。 她的皇爷爷乾武帝跟西突厥以及北漠是死对头,常年打仗,乾武帝晚年的时候得遇良将,终于将西突厥赶出三千里外,直接驱逐到大陆另一头去了。北漠倒还在,只是摄于大周日渐强大也不是很敢动作,不过遇上雪灾实在过不下去了也会到边境骚扰劫掠,让大周边境守将很是头痛。 她的皇帝老子孝宗帝在位初期为了减少战事,安抚北漠,曾经开了互市,准许对方用战马以及稀有药材、动物皮毛等物与大周交换绸缎布匹、以及少量的茶米油盐之类的生活物品,头几年还好,双方相安无事,各自得到休养生息,百姓安乐富足。不想开互市十年后,北漠人胃口被养刁了,吃了盐有力气干活,喝了茶中和他们的油腻油脂食物,身体更是壮实,再说也有巫医到大周来学习医术,他们的人口出生率在提高死亡率在下降,年轻一辈心里就开始不安分了,想要得到更多的物质和更好更南边的林地草场。最后,在承平二十年终于爆发一场大战。 那一战,一开始大周就失了五座城池! 虽说最后大周夺回了失地,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据说,国库就是在那场战事之后紧缩。战争中,成年壮丁伤亡过十万,尸鸿遍野,沦陷的五城及周边地区十户九空,几成空城。人没了,地荒了,经济萎缩了,大周直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不及承平初年多矣! 经此一战,孝宗帝大怒,恨北漠狼子野心,又得知是互市惹的货,就下令子孙后人禁止与他国互市!这是连其他接壤的国家都迁怒了。 这段历史只要是读过书的人都知道,部分老人还记得当年战祸,敦敦教诲子孙后人远离北漠人!甚至是在街上看到特别彪壮的大汉但凡毛发多一些曲卷一些的,还会遭人白眼,商户都不敢卖东西与他们,弄得那些汉子们只得随身携带路引户籍证明,不然准没好果子吃。 弄明白了皇上的顾忌,沈亦非眨眨眼,道:“臣找个时间出宫,探望外祖去。” 高胜寒笑。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可人儿。 第二日,沈亦非低调出宫,陈子秀却又来了。 第八十六章 同意 ">高胜寒心情有些复杂。特别是想起他身上那些奇怪伤痕,可见原主没少折腾这位,却又手下留情,任他媚上惑主。自己初来乍到第一次跟陈子秀见面,他就狐媚得很,甚至在外人面前就敢跟她tiaqing对她上下其手。这是原主偏宠,纵得他胆子都肥了,最后还闹到要弑君。虽说也有自己不作为让人误会的因素在里边……想想一直都很受宠的人,哪天突然发现皇上不喜欢自己了一整个月都没进自己的门滚床单,心里肯定惶恐担忧,然后就会多加关注,肯定能发现她的不同。 她行事原本就没有那么张扬狠辣,原主可是杀过人强x人还让人围观看群p的…… 左肩已经痊愈的伤口又隐隐发痒了。 高胜寒为自己前身的狂野捏一把汗,心理颇有些无趣,抛开个人恩怨,让他坐下。陈子秀倒是不怕死,直接凑上前坐在她身侧,开门见山就说: “皇上,请给小臣一个机会,允小臣戴罪立功。”他坐的笔直,只微微垂下眼睫,面色平静,早已不见了那种刻意装出来的柔顺媚惑。 自从那一夜过后,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变得……更成熟稳重,有男子味道了些。 高胜寒想了想,道:“你从未出过京城吧。” 靖安侯陈忠是袭祖上的爵位,五代而斩,从第一代侯爷开始,就已经举家从老家迁来京城,现在已经传了四代,到了陈子秀这一代,如不出意外应是他嫡出大哥袭爵。再往下,就得靠个人本事拼前程了。京里爵位到头的侯爷府伯爷府也不是没有,一朝由勋贵降为庶民,那个心理落差难以言喻,生活质量交友范围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又因着府邸被收,偌大家业四分五裂,各房子孙各奔前程。有出息的,参加科考也是个出路,只是这一条太难,比后世中大奖还难。 高胜寒认真地考虑陈子秀的前程。跟了自己一场,怎么样也要安顿好。若是他能够自己做出成绩,那就更好了,将来授个一官半职的也不会太招人眼。 “朕担心你一口京腔,在外边行事倒不便宜。”也就是说,她其实是心里赞同的。 陈子秀眼睛一亮,抿唇笑道:“小臣祖籍齐鲁,家中偶与故旧亲友往来,倒也知道那边的风俗和语言孤女皇后。”皇上要查的地方就在鲁地边缘,毗邻豫州,那里倒是风调雨顺的,年景不好的时候不多,数百年来几乎没有战事波及,人口繁衍很快,农业手工作坊都很发达。老家来人也不全是打秋风的穷亲戚,倒也有富户是为着套亲近求前程来的,还不时的给侯府献纳财物,作为侯府二少爷,他也有幸见识了不少好东西。 高胜寒揶揄道:“看来,连出京的借口也是现成的。你是想代父回乡祭祖?” 陈子秀眨眨眼,一双杏眸愈发明亮,面上笑容洋溢开来,真诚了许多。 “但求皇上做主。”他深深叩拜下去,高胜寒一手搀住,将他托了起来。而后,出乎意料的,她竟然揽住他的腰将人抱住! “朕舍不得你离开。怎么办?”语气幽怨不舍,带着浓浓的醋意。话刚说完,高胜寒自个也给惊到了! 你妹的!刚才绝对不是她! 她惶恐的想推开对方,却又担心做得太明显让双方都尴尬,只得小心翼翼伸了手,搭在对方肩上。 不想,陈子秀却是双手环在她身后,轻轻拥了一下,又快速放开,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面色微红,表情却是很平静。 “时间紧凑些,不过年前就能回。皇上勿要挂念。只有一事,”他犹豫一下,才缓缓开口,“今年万寿节,恐小臣不能侍候在旁。”说着,小心翼翼抬眸。 原本这话他不想说,可是,与其由旁人提醒让君王不快觉得自己心思不纯,过后反悔,倒不如他自个开口,成不成都在皇上一念间,他都认了。 高胜寒一下没转过弯来万寿节是个什么节日,她只知道西方有个万圣节!思考一会才想起,皇帝的生日不就是万寿节么!次奥!她生辰还有两个月就到了啊! “哪年不是这么过,朕虽舍不得你,亦要以国事为重。”她说得大义凛然,倒让陈子秀怔了一会,心里却隐隐有些失落。 原来,皇上并非一定要让他侍候了呢…… 可是,祸是自己闯出来的,皇上冷落也是常情。至此,放下所有恩怨,一心一意谋划前程才是。 事情商量好,剩下就是安排随行人员以及日后联络方式,因为陈子秀也不是什么高手,不过是底子比一般混混要强,地痞流氓奈何他不得,却也要防着事情泄露有人狗急跳墙对他不利,于是就给他安排了几名暗卫,比照着林晓旭来。不过林晓旭是光明正大的行商,陈子秀这一回的任务却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开,属于暗访,还不能给官府知道,谁知道地方官是不是偷偷昧下了那些田地赋税?到时候牵涉到什么人出事了还不一定能向官府求救,身边少不得要安放几个有绝活的高手。如果能够拿到官府另外开具的有别于户部统制的土地证明就更好了…… 两人一块用了午膳,待陈子秀离开,高胜寒招来邓公公,将自己的担忧说了。 邓公公心思一转,知道皇上这是看重陈小主要抬举他给他立功机会好封赏个官位给他做脸呢!便殷勤地答话: “奴以为,大牢里关着的那个江湖大盗六指神偷,倒可以一用。” 高胜寒一时没想起来是谁,邓公公提醒:“就是去岁冬狩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这人是来杀皇上的,脸色就又不好了。其实六指神偷是倒霉被人诓骗了,说是有人传话给他皇家别苑有宝物,让他盗来一用,就连宝物的形状大小重量都说得一清二楚,邓公公也知道那东西,的确是放在皇家别苑里做镇宅之宝。那是一把宝弓,乌木制,龙筋弦,传说还是上古名器。 不巧,当时那弓就背在皇上身上…… 第八十七章 提审 ">“江湖大盗?”高胜寒面色一肃,“身上可还有背负其他案子?” 皇上的思考范围显然没跟邓公公同步。因为她完全不记得冬狩当日的事情,那把乌木弓什么的,不在记忆中。她关心的是那个什么六指神偷是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像电视里怪盗基德那样的,虽说专偷富豪或是来路不当、有纪念意义的宝物,属于侠盗,可是,那也是盗!不过披着一层打抱不平的外衣罢了。那一世,高胜寒家里宝贝不少,她进出门都是佩戴高档首饰,虽说有安保人员随身护卫倒没有财物丢失的情况发生,可是,商场保险库的钱却是差点被人偷过,还是内贼,幸而那密码当天下午自己临时起意修改了,才没有造成重大损失!还有一次,百货公司金玉珠宝专柜里的商品也被人打过主意,那贼一度得手,最后还是整栋大楼的安保工作做得好,出口自动关闭抽风口也自动落网口,才没让那贼逃走,追回了失物。 饶是这样,也着实让人惊险一把,自己和家人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过后还花钱请了当地公安吃吃喝喝,消费卡散发出去不知几多。她心里对那些专门惦记着旁人东西的死王八可是恨之入骨。 邓公公认真思索一番,道:“官府文书里并无海捕文书的记载。”只是,他打探到,有些官员是谈神偷色变,恨得咬牙切齿的。那神偷被抓关入地牢严加看守,还曾经有人悄悄打探过,妄想塞钱给狱卒进去探视问话。也就是说,这六指神偷专在江湖中混,也许盗过富豪乃至官府的东西,不过估计被偷的东西来路不正无人敢报案,这才一直让他逍遥法外。 倒也是条汉子…… 邓公公摸摸光溜溜的下巴。若是此人为皇上所用,说不得大臣们家里有什么隐私都能打探更详细了,没准还可以将罪证偷到手…… 啊呸!他怎么也想到偷东西了!皇上想要治大臣的罪哪里需要证据,随便安插一条就是!反正他们也没多干净! 邓公公暗念一声佛。 高胜寒不知他心中所想,心里好奇,倒也想会一会这等人物。 能背上这样的声名,说明这人有一定实力。官府却又不发捕文,那就是他拿的东西都是见不得光的! 高胜寒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吩咐让提了人出来。 接到命令的李铭不敢怠慢,亲自押解人犯,经过暗路带到御前。 饶是高胜寒做好心里建设,可是看到这样独特的捆绑方式,还是吃惊不小。 那人是被绑在十字桩上押过来的。两手曲折捆在横杠上,肘关节处铁链固定,十个指头张开分别用细铁链捆缚,动弹不得,脖子用巴掌宽的镣铐拷上,使得人根本就不能低头,就这么微微昂着,脸上表情稍微有点变化尽入外人眼中星座魔法师。腰间亦绑了三层铁链,脚上更是一边套了一个厚重的铁镣,最后地上还拖了一个足球般大的铁球。估计还是实心的。 难为李铭力气如此大,直接将人抬过来。就那铁球在地上拖着滚。 高胜寒下意识地咽咽口水。 次奥,电视剧里的酷刑算毛啊,跟这个一比,真是不能看。 李铭冲圣上点点头,双手抓住人犯身后二十公分直径的木桩用力往地面上一插,立即入土一尺还多。 高胜寒咋舌。 老兄,你也太轻松了吧? 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何邓公公要带自己到这个特制的房间里审人犯了。因为这里的地面除了自己脚下这一块是铺了青石板安放了桌椅(椅子下是暗道),其余都是黄土地面。不管如何严刑拷打泼水淋粪放血烙铁,都不会污水横流便溺乱喷。黄土地确实好清理。 “凛皇上!人犯已带到!” 李铭沉声说着,躬身行礼。而后站立到人犯身前两步远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犯,丝毫不敢大意。 高胜寒倒不怪他目无君上,人家也是职责所在。 可是,连李铭这样的能才都不敢松懈,究竟这神偷有多能干? 她双目热切地盯着对方。 这人看着二十来岁,身材中等偏瘦,五官面目平凡,一头乱发纠结在脑后,也不知多久没有清洗了,油腻腻的看了有些倒胃口。肤色黯哑发黄,身上衣服胡乱套上的,很不合身,果露在外的肌肤还看得到干涸的血迹,想来在狱中没少受折磨。 高胜寒有些犹豫。这人遭此大罪,不恨她就算好了,还会为她所用?别不是引狼入室…… 于是就有些打退堂鼓,兴趣减了几分。 文绣脑子嗡嗡作响,全身无力。他知道自己被人转移了。也不知这一去究竟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明日的太阳。于是就有些心灰意懒的,一时暗恨自己大意受人蒙蔽掺和到这样的祸事中,一时又怪自己功夫不到家竟然打不过那个少年,明明那弓触手可及,却还是被少年逃开去。他的轻功本是最好的,无奈功夫二流,近不得少年的身。那少年出手也太狠了些,冷面阎罗似的,一双厉眼如嗜血虎豹,围攻的人被杀得七零八落,大家都不敢再上前,只得朝少年放箭放淬毒的暗器,还有带着**的粉包。最后,功亏一篑。 看到大批统一装束的勇士如天神般出现,各个如地狱沙场出来的浴血修罗,他就感觉到了不妙。 想逃,外边却是布下天罗地网,只余一生口,大家都朝那边涌去。结果去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斩一双。为首的,就是那被人称为李大人的男子。 他选择回遁,藏身在树上。最后还是被搜山的兵士们捉住了。 看到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士兵以及奔驰的骏马,他知道自己插翅难逃,也终于明白自己究竟招惹了哪一尊瘟神。 他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跟这个人牵扯上了。 “哗啦”,一盆冷水迎面泼来,这一回倒是很客气,没太弄湿衣服和头发。 文绣抖抖眼睫,缓缓张开眼睛。 一见君颜误终身。 第八十八章 拷问 ">虽说饿得手脚无力头晕眼花,可是,文绣还是认出了端坐于上座的人。 那个少年。 当今圣上。 百姓口中的暴君。 这一回,是在劫难逃了么? 文绣唇边露出一抹苦笑。他还没留下香火承继宗嗣呢…… 高胜寒有些惊讶。 对方有一双相当迷人的眼睛,不大,细细长长的,漆黑的瞳仁占据大半个眼眶,如黑曜石般耀眼。而且,让人意外的是,他的目光很纯净,宛如水洗般,不含一点阴霾。 都说眼睛是人类心灵的窗口,有这么一双清澈的眼眸,这人……应该,不是那么坏吧? 两人对视一会,文绣垂下眼帘,昏昏欲睡。 高胜寒看到他的身子往下坠了坠,若不是有锁链绑着,估计就得躺到地上去了。 “他怎么了?”她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关切。 邓公公眼皮跳了跳。不得不说,这个偷儿别有一番味道,看皇上的反应,这是瞧上眼了。他暗自琢磨着要不要废了这人的武功将他洗干净了送到龙床上。虽说后苑都是外貌协会的,但是,五官尚可且身材不错的,也在考虑之列。这偷儿的身板看着就很好摆弄,皇上定会满意。 文绣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他很困,也很累,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睡一觉。天知道在地牢里的几十个日夜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几乎只要自己一睡着就被打醒。可惜,这一回依然没能如愿。 李铭伸手在他腰际轻轻一捏,一声闷哼,由微张的薄唇中溢出,带着一股甜腻的痛楚,那感觉……难以言喻。 高胜寒身子都酥了半边,饶是邓公公没有这个嗜好,脚也软了一下,而后又立即站直,鹰目圆睁,两道凌厉的视线朝对方射去! 李铭第一次听到有人痛呼都能喊成这样――春意绵绵的,他头皮微微发麻,赶紧伸手卡住对方脖子,大声呵斥: “逆贼!老实一点!”在牢里的时候人犯压根就不是这样的!那会这货痛哭涕流不住求饶,又赌咒发誓自个是被陷害的,跟街上混混小瘪三一样的做派,很是让人不齿,看到刑具就吓得腿软便溺,才上刑就杀猪般嚎叫,什么都招了,连在哪里落脚跟谁接头收了多少银钱贼赃臧在何处都说得十分详细,事后查到的情况也分毫不差,所以他才做主留了这人的命下来。 不想……这货居然是装的? 李铭气得胡子都要冒出来了。 “皇上,臣看这逆贼心思不正行事古怪,容臣将人犯拎回去再好好审问。” 高胜寒笑了。“给朕说说,先前都用了什么刑。” 李铭一一答来。因为这人看似胆小回答得又爽快很有些没种的样子,牢头都看不上他,也没太用刑抗日之铁血军魂。 高胜寒对这神偷更感兴趣了,心里就有了主意。 “拿一罐蜜糖来。” 很快,蜜糖送到,她又吩咐:“脱了他衣物。”看李铭伸手撕扯对方衣服,高胜寒突然有一种逼良为娼的感觉,赶紧补充:“衣服就算了,裤子褪了。”邓公公斜了她一眼,在心里叹气:皇上还是这么恶趣味,还以为长大了呢…… 屋子里虽然烧了火盆,只是,在这大冷天里光着半边身子,还是很冷的。 大家满意地看到对方微微打颤的腿脚,皮肤上浮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文绣强撑着困意,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们。 高胜寒与他对视一会,唇角慢慢绽露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视线逐渐下滑,来到遮掩在衣服下的某处,撇撇嘴,略带不满地开口:“也不怎么样嘛,那么小。朕猜想你一定还没有成亲。”而后嘿嘿一笑,流氓样十足。“就算成亲了,老婆也一定出墙。” 邓公公与李铭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文绣嘴唇抖了抖,不语,不大的眼眸依然干净清澈,却多了一分困惑。 高胜寒想为他拍手鼓掌叫好!这厮,不去当影帝太可惜了!心里又隐隐有一种感觉,没准,对方就连脸皮也是伪装的。 于是,她的视线就很不客气,犹如两盏探照灯般,直直朝他下边盯,由那处扫到膝盖,小腿,脚踝,有些脏的脚趾头,再一一往上扫视,由左腿看到右腿。不得不承认,虽说瘦了些,身材真的很不错。 房间里十分安静,就连呼吸声也只听到自己的。没办法,其他三个都是高手,自有一套吐纳大法,就她是冒牌货。 可是,不一会,某人心跳逐渐加快。 文绣开始鼻尖冒汗,一直放松的身体慢慢紧绷,富有弹力的皮肤微微发颤。 纤细的眼睫抖了抖,他想要阖上眼,将某人不怀好意的目光隔绝在外,只是那讨厌的侍卫头领很快就又在他身上掐一把,痛得他想掉泪,不得不强撑着保持清醒。而后,眼角余光看到君王的视线,刻意的,露骨的,十分顽劣地盯着自己的…… 文绣面上微微发烫,不知是羞怯还是受了寒,呼吸亦开始不平静。更令他心慌和愤怒的是,自己,居然,有反应了! 次奥!他居然被个男人看得起了反应! 李铭跟邓公公亦发现了人犯的变化,心中浮起一丝怪异。两人悄悄偷觎君王,果然,皇上正笑眯眯的盯着人犯,那视线―― 李铭头皮发麻,赶紧目不斜视地盯着屋角。邓公公嘴角抽了抽,垂眸眼观鼻鼻观心,默念大悲咒清心经。 “不错嘛,这荡漾的小身板,没有刺激自个还能站起来,可想而知平时有多不老实。”高胜寒出声打破一室诡静,脸上笑容十足坏。“朕要赏这位小兄弟什么好呢?要不,就那罐蜜糖吧?” 文绣浑身一颤,抿紧了唇,眉头微微动了动。 终于看到不一样的表情,高胜寒心情颇好,盯着那双星眸,一字一顿,缓慢地说道:“就这么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倒上去,那滋味一定很不错。” “然后,再将你押回牢里关一个晚上……”大牢里有老鼠蟑螂蚂蚁…… “我招!我招了!我什么都说!”文绣终于晓得害怕,遇上真正的变态了! 第八十九章 再审 ">文绣还是被关起来了。这一次的待遇要好一些,是个单人的牢房,无窗,只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门。还是铁门。 房间不大,安放一床一桌一椅。床铺上寝具齐全,桌面上还准备了油灯,豆点大的灯光驱散了黑暗,却驱不走一室阴寒。 文绣坐在床上裹在褥子里冷得直打哆嗦,心里暗骂娘。 虽说手脚自由了,可是,衣服却全没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被扒个精光,当着那几人的面洗白白擦干净,连脚趾缝手指甲都没放过。那变态真的在他小丫丫以及腿上肚子上涂抹了蜂蜜,一副阴狠毒辣的样子,上下其手,吓得他什么都招了! 当然,只是招了大部分,他的安身之所以及足够自己生活下半辈子的银财没有泄露,就算是变态拉着火盆过来想要烤他大腿做蜜汁人肉叉烧,他也没有吐口。可是,贡献出来的几个据点里的宝物,还是让他心疼得滴血! 这可是他出道十几年来的藏品!其中不乏世上独一无二的绝版珍品!买下一座城池足够了! 他娘的!强盗啊!!! 文绣真的哭了,成了个泪人儿,情绪一度失控,两只眼里蓄了二十多年的泪水似要流尽般,怎么止也止不住。 然后,他就被人再次洗刷干净,扔到这里来了。鼻息间还嗅得到甜腻的蜂蜜味道,肚皮上还保留着那种粘腻、以及腿上凉飕飕滑不溜丢的奇怪感觉。 他吸吸鼻子,伸手摸了一把,确实是洗干净了的,不会招惹虫子老鼠。然后,又摸摸脸。 还好,脸皮没丢。可是,今天真的是丢脸丢大发了! 碎碎念着,不知道那人找到东西了会不会放了自己。虽然那变态君主什么也没承诺,可是,抢了那么多宝贝,怎么也得给自己一条活路吧? 他恹恹的趴在绵软的被褥中,哭累了,沉沉睡去。 皇宫,内书房。 “如何?”看到威风凛凛大踏步走进来的李铭,邓公公随后也满脸喜色的进门,高胜寒掩藏不住好奇地问。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邓公公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清单,双手捧上。“这是鼓楼东大街桃花巷十二号里边的东西。” 李铭也交出三张单子,一并交由邓公公献给皇上。 高胜寒接过单子,扫了几眼,脸色逐渐阴沉。 “皇上,可有不妥?”邓公公检查过,东西确是好东西,比起皇宫内库里边的也不多让。可是,不至于引起皇上不快。 不妥?当然是大大的不妥! 高胜寒皱眉。 居然有逾越规制的东西!龙纹印章和玉镯!还有盘龙砚台! 好!好得很! “朕终于知道为何无人报官了贵族农民最新章节。”她冷笑一声,走到书案后坐下,随手将四张单子放在桌面,拿镇纸压住。镇纸是翠绿色与黄白色各占一头的龙盘虎踞浮雕,栩栩如生,她时常把玩,表面摸得十分光滑莹润。最得意的是龙虎中间一点赤红,雕成了红日。 可是,跟神偷的私藏一比,也算不得什么。 高胜寒将李铭拿到手的清单递给邓公公。邓公公粗粗看了一眼,脸色也黑了。 李铭赶紧低下头不吭声。他看过清单,受惊不小,还以为那神偷偷到宫里来了。可是看皇上的脸色,并不是那么回事。 “恕奴才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邓公公将清单放好,退后几步,躬身回答,“前朝溃败的时候,旧宫有不少物件儿流落到了民间。” 高胜寒微怔。“前朝的物件?”这么一想也觉得理所当然。在那个世界,清末的时候,故宫不也几乎被搬空了么。 “看这些东西并未现世,想必他们也是藏着掖着当做私藏品,并不敢拿出来炫耀。”邓公公尽力安抚君王。 “既不敢示人,那偷儿又是如何知道的?”高胜寒还是心有疑虑。当皇帝一段时间有点上瘾,对于有人觊觎她的皇位自然多方提防。特别是她还是个公主身,在没有确保消灭一切有资格跟她抢皇位的人之前她不敢大意。既然有龙形物件出现,没准还有人私藏龙袍呢! 邓公公也不知道那神偷是如何偷到这些东西的,只得小心翼翼提议:“要不,再审一次?” 于是,皇帝不高兴,文绣也跟着倒霉。 他又被提了出来,光溜溜的身上只裹了一床被单,冷的他只打哆嗦,进到一处偏僻寂寥的宫室才暖和些。 看着下边跪着的披头散发睡眼惺忪的人,高胜寒觉得好笑,又有些不忍,毕竟自己抢了他的东西,之前对方还哭得悲痛欲绝跟死了亲爹似的,看来真是将他老底端了,她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但是,该问的话还是要问清楚的。 “你可还记得这东西是在哪家拿的?”高胜寒拿起盘龙砚,示意对方抬头。这是李铭又走了一趟特意拿的。 文绣吸吸鼻子,睁着泪濛濛的眸子,看了一眼,道:“葛州一户人家。那户看着不起眼,也不是很大,可是里边亭台楼阁修建得很是精巧别致,罪民想着应该是有钱人,随意逛了逛,在书房里看到这个,就摸了来。” 高胜寒瞪眼。随便逛逛也能摸到好东西!她抬眼看向邓公公。 邓公公会意,凑近在她耳旁低声解释:“葛州在西北边,与青州接界。葛州府衙是次一级的府制,”也就是说别的州府知府是四品官葛州就是从四品甚至是五品,管辖的地区也小上一圈儿。“府衙乃郑延桀大人。” 高胜寒自然不知道郑大人什么来头,而且东西又不是在衙门里拿的,又问神偷:“其他东西呢?也是随时起意拿的?” “是。”文绣赌气道。 高胜寒笑了。“看来还不够老实。” 文绣大惊!东西都交出去多半儿了,还想怎么样? “拿烙铁来,在他脸上落个印,日后就老实了。” “不!”文绣惊呼!虽说他偷东西可恶,可是民不举官不究,既然没有人报官他就不算有罪! 暴君究竟想要做什么? “说罢,情报都是哪来的,怎么知道那些人手里有这些东西。”高胜寒将单子朝他跟前一扔。 第九十章 收服 ">文绣心里掀起狂涛巨浪! 对方居然想到了! 高胜寒猜得不错,神偷不是普通的江洋大盗,他偷东西之所以快狠准,又不会沾惹麻烦,只在业界流传却不会让官府大动干戈,就是因为他知道什么能偷什么不能动。他偷的,自然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要不是最近偷到一户要紧人家的某样要命玩意,他也不会逃到京城来,结果还是被人找到了进行威胁,要让他去偷皇家行宫里的一把弓。 最后……他就在这里了。 文绣突然想通了某些事情。那人不敢杀了自己,又想要收用,结果却是将他推到这般险境,最终目的还是想要他死!然后好顺利接手自己的势力? 文绣瞳孔微缩,心内大骇! 高胜寒一直注意观察他的表情,没有漏掉对方眸中那丝慌乱和惊惧。正想再说两句狠话吓唬一番,那偷儿却突然规规矩矩地跪好,给自己恭恭敬敬地磕了两个头。 “求皇上救命!” 高胜寒愕然。 不是求饶么?怎么成了救命? “皇上!请对外宣布罪民的死讯!” 这下不止高胜寒,就是邓公公和李铭也是满脸错愕。 “罪民……是被人威胁才犯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求皇上开恩饶命!” “究竟怎么回事?”高胜寒也知道事情不对了。看来,还另有隐情! 文绣抬眸看看邓公公和李铭。李铭很识趣的说:“臣告退。”走前还不忘拿锁链将神偷捆了个结实。邓公公又检查一遍,加了一根透明的细丝线捆住对方手指和脚踝,体贴地关上房门,将空间留给两位。 “皇上,罪民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文绣小小声说着,将去岁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说出来。当然,事关自己最后私产的事是不能说的。 半个时辰后,高胜寒阴着脸,唤了邓公公和李铭进门。然后,如此这般述说一番,两人不住点头,各自安排不提。 过了两天,六指神偷暴毙在监牢里。死时全身赤衤果,身上无数凌虐痕迹,令人发指。 半个月后,就有自称是他的亲属的人上门收尸。来人是两位中年男子,自称是其舅父,自知外甥行事不端却因为隔了一层从来不敢狠教训,这才让他犯下弥天大祸。而后又跪求青天大老爷饶他们一家老小性命,他们是真的没有得过外甥一丝一毫敬意,与所有案子无关。要不是地方官差找上门,他们还不知道外甥犯的事这般大。 “真是你亲舅舅?”高胜寒跟文绣躲在衙门暗室里,隔着一堵墙,透过墙上小孔窥探。 文绣面无表情的说:“是。” “不怕他们认出那具……是假的?”邓公公找了个替死鬼,身材五官差不离,就连隐秘处有颗红痣也伪装贴上去了,再往对方脸上贴了个面皮,恩,就算他们抬回去扒了皮,应该也分辨不出来无限三国之群英重生。毕竟都嗝屁半个多月了,有些变形正常。 文绣翻翻白眼。“跟我又不是多熟,你当他们真的是为我着想才来的么?”铁定是拉了尸首回去给那人交差的。 高胜寒斜了他一眼,看没有热闹围观了,拉着他脖子上的链条就走。 文绣气得小脸绯红,恨不得咬死这个变态暴君!在脖子上捆个链子是怎么回事?他又不是狗!还纯金打造的,晃得人眼花!而且,才刚投诚,自个又不会跑,外边要找他算账的人多着呢!死变态! 高胜寒欣赏着对方多变的脸色,心满意足地回去。 这文绣果然带着特制的面具,那日为了投诚他用药水给搓了那假皮下来,素颜以对。他还算是个清秀小美人,长相斯文秀气,五官生得很精致,眼睛果然漂亮,比伪装贴面皮以后大一圈儿,还是单眼皮,看着就很有邻家小弟的味道,一点也看不出他已经二十三岁了。 南方人生得就是娇小啊(不娇小也不能随处乱钻偷东西了),跟自己一般个头,力气还没自己大,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注意不让人跑了就好。 她还要他有大用呢!先养一段时间吧,养熟再说。 高胜寒心情颇好地拉着自己的新宠回去了。 自此,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六指神偷就此销声匿迹,被人圈养起来。任谁都不会想到,他成了后、宫里的一员。 至于他说的那件事…… 高胜寒眼眸一寒,心里更坚定了要将一切觊觎自己皇位的黑恶势力扫荡消灭干净的决心。 李铭更忙了。邓公公也不安宁,开始暗地里查一些前朝旧事以及皇宫内闱的阴私事儿。按文绣的话来说,祖皇帝居然在外边遗落了龙种,人家还有信物和草拟的诏书为证!(信物和诏书被文绣偷了,所以那人才捉他威胁,为了保命,他却并没有将东西交还,只是被对方捉住了自己在乎的人,不得已出手盗轩辕弓交换。) 操蛋的!坚决消灭掉一切不安定因素! 邓公公立下雄心壮志,暂时顾不上后苑那群小可爱,整日忙得不见人影。 没办法,先皇先先皇的旧事,派谁去查探都不保险。 没了这个老人儿在一旁指点,高胜寒却又觉得寂寞了。因为房里关了人,这段时间也没敢招沈大美人上门,自己又不敢乱跑怕一个错眼不见那混蛋就偷跑或是被人灭口。 正百无聊赖地批阅沈亦非写的农业计划书,内室里突然传来的猫叫声有些惨烈。 “蚊子,你能不能不要虐猫。”高胜寒无可奈何地扔了笔。 一团黑乎乎的影子飞快地窜了出来,钻到她裙下趴着,瑟瑟发抖。 高胜寒捞起煤球,一看―― 霍!尾巴烧了一圈毛!露出肉粉色的皮肉! 她怒气顿生!咬牙切齿低咒一句“死蚊子”,起身,大踏步朝内室走去! 沈亦非被拦在门外,瞪着一双凤眸,面色不虞。 守门的金宝银宝面不改色,跟入定的老僧似的,装作没听到一墙之隔传来的噼啪声以及小小声的啜泣和痛呼。哪怕是那痛呼千娇百媚得要酥掉了半边身子,他们也没有皱一下眉。 沈亦非眸色微黯。 第九十一章 短缺 ">“跟你说个事,别老没正形!”高胜寒为煤球出了气,收手。 文绣呲呲牙,疲懒地在榻上滚了滚,慢慢爬起来,坐好,一脸憋屈地整了整散开的衣裙。 没错,是裙子。 丫的将他打扮成女人!还是宫女! 文绣把散开垂落的发丝捋到耳后,端正了脸色,道:“罪民洗耳恭听。” “称呼错了。要自称奴婢。”高胜寒不怀好意地笑。看着对方即使作了女装打扮也依然清秀可人的脸蛋,一点也不觉得突兀,颇为满意。 文绣敢怒不敢言,连瞪对方一眼也是不敢的,只是抿紧唇,不甘地垂下头。要不是死皇帝看的紧,他脚上又绑缚了刀剑不破的冰蝉丝,脱身不得,这会还不定躲在哪个院子里逍遥快活的看美人呢!出宫是不敢,可是,游览一下禁内还是不错的。难得有机会进来,不好好逛一逛太浪费了。 他不满地踢踢脚,一道透明的细丝线在脚踝上缠绕,另一端没入塌下阴暗处。 高胜寒犹豫着要怎么吩咐对方为自己做事,就听外边金宝小心翼翼地问话:“皇上,沈小主求见。”金宝也是很有眼色,不敢怠慢小主,毕竟沈小主正受宠,这不,听着里边声音停歇下来,想着皇上应该是办完事了,赶紧通报。 “宣。”高胜寒暂时放下,又暗暗警告文绣不许捣乱出声,起身到外间。 看到那张妖冶美艳的脸,高胜寒有点恍神,暂时将新人抛到了脑后,笑吟吟地迎上前。谁说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她就很欣赏旧人。 今天沈亦非穿了一身湖绿色宽袖长袍,翻领上缀着一圈白色兔毛,袍裾下摆还有宽大的袖口绣了几丛兰花,显得很清俊利落,看着就赏心悦目。 沈亦非伏低身子行礼,她伸手一把托住,“如何?最近可还顺利?”春耕在即,不得不上心。 “托皇上的洪福,工部已将水车做出来了。小臣正是来跟皇上报告这则喜讯,再则想邀皇上一块去看看,可还有需要改进之处。”沈亦非偷看君王脸色,后者落落大方并无尴尬和被人打扰好事后的不虞,心中稍安。视线不经意间一瞥,看到内室帐帘后一道身影快速退开。那是…… 宫女的服饰。 沈亦非惊讶地看向皇上。 高胜寒没发觉他的异状,兴致勃勃地说:“水车分为可拆解以及固定模式,朕相信朕的臣工知道怎么做,朕就不多事了。”她不过是知道原理和大致形状,说到细处,哪里比得上那些老匠人?“若是试验了能用,朕希望能尽快派上用场,莫误了农时。”在京城试验好了,立即推广到各地! 沈亦非漫不经心的应了声“是”,脑海里还想着刚才帐帘后看到的那一角宫女裙装,又想起自己等在殿外的时候听到的娇媚呼声,暗酌:莫非皇上开始临幸女子……那他们要怎么办? 眉尖悄悄蹙起。 他突然没有了心情讨好君王,很快告辞。 高胜寒也不敢多留,怕他看到文绣起疑,只说了晚上到他那儿去。 回到内室,文绣正百无聊赖地用一朵绒毛宫花逗着煤球抗日之铁血军魂最新章节。煤球却警惕地瞪着他,全身毛发竖起,一副跃跃欲试想要扑上去撕咬的样子。 高胜寒笑着抱起煤球,顺着它的脊椎给它捋毛,又挠小下巴,猫咪立即温顺了,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懒洋洋窝在她怀里昏昏欲睡。 “白天别闹它。还小呢。”高胜寒告诫文绣,逗弄了一会煤球,将它放回床底下的金窝里。 “朕有一事欲与你商量。”有求于人,高胜寒稍微放低姿态。 就知道这暴君突然将自己从牢里放出来没安好心!文绣扁扁嘴,没敢推拒,只说:“军国大事罪民、呃、奴婢可不敢托大。”事关军情以及别国事务的,他不接。潜入敌营偷情报什么的,难度太大了!他的身形在那些彪悍的军人中一站,找借口躲都没地儿藏! 高胜寒斜了他一眼。“不是这个。” 文绣有些诧异。继而又释然。是了,新君登基不过三年,朝政大权还没收拢,军权又岂是那么容易收服的。 难道是想要他去偷虎符兵符? “别胡思乱想,”高胜寒看他转眼珠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将士们都很忠君爱国。”不想让外人误会君臣之间的微妙关系,她赶紧说开了。 “朕想要你跟着一位臣子暗地里打探一些事情,能拿到证据最好。” 文绣端肃脸色,认真听了。 待对方说罢,他一脸不以为意。“这事又不是一年两年才出现的,别说齐地鲁地,就是晋地楚地,也有不少荒山河滩开垦出来,官府也放了文书。难道这些年皇上一点消息都不曾听到?”他去过的地方不少,各地农事商业发展程度如何可瞒不过他的眼睛。哪里有富户家中有什么宝物他最感兴趣了,自然也大概知道世家大族在当地占了多少份额的土地。 高胜寒微怔。 她是真不清楚自己的国家发展如何。林晓旭才刚抵达江南,很多事情不可能一下子就弄明白。 “真的很多地方新开了田地?”高胜寒脸色严肃起来。 是了,神偷之所以闻名,是因为他居无定所,走到哪偷到哪,眼界自然不比旁人。 文绣眨眨眼,突然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皇帝颇有些同情。这是被下边瞒报了田地和出产啊!还用说么,那些多出来的粮食银钱肯定是进了富户的口袋,地方官替他们遮掩,定是拿了好处的。 他突然对自己被抢走的财物不那么在意了。他还可以再去偷更多更好的。叫你们为富不仁! 高胜寒晚上去了沈亦非处,情绪不太好。 沈亦非问了,安抚一番,道:“田地的事得慢慢查访,臣现在担忧的是:粮种不足。” “如何不足?这不是官府每年都储备好的?” “去岁江淮大水,淹了不少地方,官府开仓放粮……”他名下田产多在江南,消息来得自然快。 高胜寒更愁了。 皇帝家也没有余粮啊! 沈亦非替她打来水洗漱,服侍更衣,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让皇上高兴,打算好好侍候一番,就像平日里皇上对他做的一样。那件事……其实,挺舒服的。 他红着脸,手悄悄朝下摸去,忽然僵住。 第九十二章 吓人 高胜寒平日里由邓公公服侍更衣洗漱惯了一时大意沒留意他的小动作待发现那只手停留的地方不对她恍然惊觉下意识就避开抬眼朝沈亦非看去 沈亦非面带惊疑吓傻了般直愣愣地瞪着高胜寒两片红唇微微翕动紧张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來粉桃般的面色一下褪尽变得惨白 高胜寒眸光一冷伸手扣住他脖子 沈亦非感受到颈脖上那只小手的冰冷要命的是那股力道正逐渐收紧他张嘴想要呼救只是对上对方冻彻心扉的眼神他又聪明的沉默下來一声不吭而且现在被勒着脖子他确实出不了声即便呼救又有何用谁会來救他 可是家仇未报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他心里不甘 一滴清泪由眼角缓缓滑落他猛地闭上眼睛将所有情绪隔绝在薄薄的眼帘之外只倔强地硬撑着紧咬下唇全身却是颤颤发抖几欲支撑不住 正待难受的窒息感如浪潮般欲将他湮灭颈脖上一松久违的新鲜空气突然涌入他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下意识地张嘴大口呼吸一手轻轻捶胸不慎呛咳几声憋得小脸通红一时幽禁的内室中咳喘声不止打破一室压抑的沉寂 好不容易缓过气來头皮一紧被人扯着发丝强迫抬起头他眼前阵阵发黑还未适应周围的昏暗凉薄的唇上倏地一暖两片柔软的唇贴了上來轻轻舔舐如小鸡啄米般一下一下轻触最后撬开他的唇灵巧地探入安抚 沈亦非脑子仍有些迷糊顺从地接受待反应过來皇上正在亲吻他受惊不小双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想要将对方推开结果身体蓦地腾空慌得他赶紧抱住对方肩背却一下被人压在了绵软的床榻上 高胜寒将他挣动的两手捉住反扣在头顶腾出一只手來安抚那焦躁不安的身体或是心 细碎的吻一路向下唇下的身躯微微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被挑起了某种感官 一刻钟后即便是不想承认沈亦非也不得不懊恼地蜷起身子双手捂脸躺在凌乱的被褥中小小声啜泣随手扯下來的衣物散落在床沿、地面看起來很像那么回事 高胜寒衣裳微乱懒洋洋地斜躺在他身侧背后靠着两个大枕头拿起浸了温水的帕子若无其事地擦手而后随手一扔将沾了浊物的帕子丢在水盆中溅起几滴水珠又慢慢归于平静 要是再來一根烟叼着或是夹在指间配上几个烟圈那场面更有喜感 高胜寒微微有些遗憾觉得自己果然变坏了 沈亦非哭得很伤心 他又被欺负了 虽然很舒服还很不争气地出來了可是心里却莫名难过有一股酸酸涨涨的感觉充斥在心田 高胜寒欣赏一番美人饮泪图觉得逗得差不多了扯过被子将人裹住一把抱住 “好了别哭了不就是发现了朕天大的秘密么朕都沒说你什么你还有什么好委屈的”想哭的是她好不你妹的刚才吓死她了啊身体做出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杀人灭口幸好她理智尚在不然岂不损失了一个大美人而且这还不是个摆看的花瓶是有真实才干的能人 高胜寒摸摸拍拍像哄小孩一样打一巴掌给颗糖希望就此息事宁人脑筋却是急转弯想对策 沈亦非是真害怕伤心耳朵却沒聋脑子也沒坏心里默默吐槽:朕你个头你就是个公主啊啊啊迟早会被其他皇族声讨和追杀 他依旧惶恐不安突然觉得前途黯淡渺茫看不到出路如果皇上不再是皇上不能保护自己他落入某些人手中绝对生不如死 “有什么好难过的朕是天阉的事情又沒有人知道不就是比正常人短了些小了些又不是不能用”高胜寒嬉皮笑脸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沈亦非猛地抬头差点沒扭到脖子 他强忍着颈脖筋络的抗议睁着发红的泪眼瞪着这个笑得沒心沒肺的人 “天、天阉”他喃喃地重复一时沒弄明白话里的意思 “嗯”高胜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要不给你看一下”说着伸手扯自己的裤带 “不、不用了”谁要看啊沈亦非心里一百头草泥马咆哮而过脸色更红了一半是刚才被吓的一半是气的 高胜寒却不肯放过他扯开衣襟袒露上身“你看胸跟你一样平吧”尼玛为了打消对方疑虑她可是舍身取义了虽说一马平川沒啥看头可是那也是女孩子的禁地好不她那粉嫩的小豆丁还是很漂亮的高胜寒心里小人儿默默流泪问候了穿越大仙祖宗十八代想回家的念头越发强烈了 这事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正心猿意马间不想脖子一热一颗脑袋拱了上來而后一只手扯着自己的衣服又给她穿上了 高胜寒安静的任对方作为看着他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替自己扯好衣襟绑好衣带将身子遮了个严严实实 不看就不看脸红个什么劲 高胜寒有些鄙视沈大美人瞧那粉面还有耳尖红得可以滴血了 她是不知道这里男子也沒有像后世的那些大老爷们那般热天的时候穿个马褂逛街或是打赤膊坐在树荫底下乘凉的古人还是很保守轻易不教人看到自己袒露的身子不论男女当然做某些事情的时候除外 沈亦非忙完跐溜一下又缩回被子里去了将小脸都埋了进去只露出一头黑乌乌的发丝凌乱地铺了满枕 高胜寒松一口气 应该过关了吧这孩子要是再多疑一些真的要求看光她也沒辙 幸好…… 高胜寒跟着躺下伸手揽过对方的腰将脸贴上他后背轻声呢喃: “朕会护着你的一辈子”她知道沈家的情况沈亦非长成这样是再不适合出宫了 沈亦非默默流泪安心睡去 第九十三章 小人 次日,沈亦非起來,对着皇上还狠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窥探到他人隐私,还是要命的消息,怎么着也得捂严实了,遂大表忠心,十分严肃地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对外透露分毫。 高胜寒取笑他,“你胆子也太小了些,居然会想错朕的性别,也不看看朕一手就能拎起你,每餐吃那么多也不会长胖,如何能是女子。再说了,先皇先皇后难道不知道?侍候的宫女内宦们难道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朕呢!” 沈亦非闻言,深以为然,面上更羞愧了,恨不得将脸埋到土里。 高胜寒敢这么说,有绝对的依仗。虽说当年接生的稳婆女医以及侍候的一干人等都被秘密处决了,可是为了不教人起疑,先皇后却是另外安排了心腹装扮成这些人的模样顶着各人的名头出宫回家,沒两年这些人家就逐渐散去,离京的离京,病亡的病亡,意外故去的故去,总之,是再叫人查不出蛛丝马迹,最后也就沒有召回这些冒名顶替者,倒是让他们各自生活去了,也算是先皇后开恩,恩赐他们新生活。原本有些人就是牢里的死囚,心地却不坏,不过是被权贵逼急了杀人,比如被抢了独女的,被侵占了田产的,一怒之下杀了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们也得抵命,家里早就被折腾得沒人了,都是孤家寡人沒有牵累。忽然有人要救他们出去,不过得换个身份活着,他们如何不愿?是以,最后便是有人查到他们头上,不过也是冒名顶替的罪名,他们对于宫里发生的事情却是一点也不知道的,只知道有贵人救了他们一命。如此想要好好活着展开新生活另组家室的,如何会吐露一星半点往事? 不得不说,先皇后的心机手段十分了得。 安抚好沈亦非受惊的小心灵,两人愉快地吃过早膳,就又提起昨日的话題。 “臣愿出五万石谷物,以解粮种不足之忧。”沈亦非忙着向君王表忠心。他家有米铺,就在江南,调拨起來也快。 高胜寒笑着接受了。 过两日,朝会上,皇帝点了户部尚书的名。 张庭苦着脸出列。 将春耕的事拿出來一问,果然,江淮水患过后,官府的粮仓里存粮就见底了,粮种也被花用了一部分。 “为何不及时上报?”高胜寒脸色阴沉。 张庭硬着头皮回话:“地方上已经想到办法解决,找富户借粮种,暂时应过这一轮。”地方官员不是沒有递折子上來,不过他给截留了,让他们先找地主富户借粮种,那价钱自然不会低。可是,下边有多少猫腻他又不是不知道,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他们也沒少捞油水,吐一些出來又怎么样。比起农事不利人为制造荒年丢掉乌纱帽和小命,折些许银钱进去,明后年再捞回來,那些官都会看着办事的。将消息捅出來惹皇帝不快,还不如自己出些血算了。 可是,皇上还是很不满意。 “富户能给什么好粮种?别以次充好,最后又要朝庭当冤大头白花费许多银钱给他们。”一语中的。 张庭鼻尖悄悄冒出汗珠子。 次奥!新年过后,皇上越发犀利了!不但是农事上用心,许多事能说得头头是道,就是在律法和举荐用人科考晋级制度方面,也能分说一二,经常压着大臣们不得不同意他的意见。如此下去…… 也不是不好,至少是个明君,国家繁荣昌盛指日可待。可是,对某些官员來说,就不太妙了。 高胜寒看震慑住他们了,心里颇有些得意。 “沈家愿献出五万石谷物,均是适合做粮种的,暂缓江南危急。众位爱卿如何看?” 众臣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纷纷表态,各家都愿意出粮种。 回到家里,自然又是哀声怨道,拍桌子摔椅子扔茶杯打小厮。谁都知道,说是借,多半是有去无回,皇上不还钱,谁敢追讨? 只是,皇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睿智热衷国事了? 众官细细思量一番,招來幕僚商议,最后得出结论:皇上身后有高人指点。 谁?谁操纵了皇上? 不说这边有多少人恨的咬牙切齿打算将皇上背后的小人揪出來挫骨扬灰毁尸灭迹,却说皇宫里,陈子秀回乡祭祖的准备已经做好,就待明日悄悄启程。 他心情忐忑,一整日都心神不宁,惹得慕容真问了他好几次,都被他用话搪塞过去。 晚上,皇上果然招了陈子秀侍寝。 “朕给你安排了一位同伴。”饭毕,高胜寒和颜悦色地开口。 陈子秀暗暗吃惊,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他以为这是皇上安插來监视自己的人,赶紧谢恩。 “文安,还不快來见过少爷。” 陈子秀好奇地看过去,却是一名身材适中,个子不高的宫女,脸色臭得跟别人欠了她银子似的。 敢在皇帝面前摆脸,这可是第一个! 陈子秀惶恐不安地看了皇上一眼。 高胜寒不以为意地笑笑,伸手拧了文绣的小蛮腰一把,“别闹了,待会老邓看到又有苦头吃了。” 吃你妹的苦头!他连毒药都吃了好不好?!文绣心中内牛满面! 就在刚才,他用完晚膳,还沒半刻钟,忽然腹痛如绞,痛得他满地打滚,几欲想死! 那个死胖子就这么阴测测的出现了,手里捧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阴森森地盯着他,面色狰狞,发出可怖的笑声(以上为文绣神志不清时候的脑补),冷飕飕的开口:“七日断魂散的味道不错吧。” 什么玩意? 文绣满脑门冷汗,视线模糊地看着他,由着对方摆弄自己,灌下一碗气味难闻味道更难吃的药糊糊。 而后,肚子慢慢就不痛了,他也终于活了过來。 “那是你被提审当天混在你饭食里吃下的毒药,今日刚好七日,毒发了。” 文绣想杀人。竟然给他下毒! “不过,刚才已经给你解了一半的毒,待你完成主子的吩咐回來,再给你解另一半。” 太欺负人! 文绣气急败坏,却又不得不照着皇帝的话去做,, 照顾陈子秀的安全! 第九十四章 出宫 就这个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少年? 文绣一脸嫌恶。 男人长得那么娘,果然只有被压的命。 他完全忽略了自己沒人家高也沒有人家长得结实的事实,只是就对方一张尚算英俊的脸做出了判断。殊不知,他自个在对方眼里就是个女人……哪怕是伪的,也等同于女人。 陈子秀沒有忽略对方眼中的鄙视和不耐烦,心里觉得怪异,却又说不上來哪里不对,只淡淡的打了招呼。 “有劳这位姐姐。” 姐姐你妹! 文绣差点对他喷火,结果腰上一麻,一只不规矩的手轻轻一拧,痛得他腿脚都软了差点沒趴地上,立即熄火,作小媳妇样冲陈子秀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 “见过陈公子。”声音娇柔酥软,一点也听不出是男人。 高胜寒满意地松开手。 陈子秀眸光一闪。他们的小动作他不是沒看到,心里对这位名唤文安的宫女更添两分好奇。 天沒亮,皇宫东南角门打开,供每日运送菜蔬的车队进入,而后又是拉着满满几大车夜香桶的车队驶出,秩序井然,进出凭牌,还有专门的小宦官跟门卫交涉。守卫们看到是平时拉车的人马队伍,人数也对得上,便仔细检查车子,拿长棍在粪桶里搅來搅去,弄得臭气熏天,直熏得赶车的某人差点沒憋住气想要一个跟斗栽下來遁地逃走。 陈子秀亦很难受,怀疑这是有人故意安排來作弄他们。可是,他很能忍,倒教文绣高看一眼。 “次奥!那个昏君搞什么鬼!居然这么捉弄咱们!”脱离赶屎队來到事先约定好的会合地点,文绣立即吩咐店小二打來热水洗头洗澡。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他沒有猜错,邓公公确实是使了小心眼,故意整治他的。至于陈子秀,是被无辜牵连了。原本邓公公是打算安排他们随运送瓜果蔬菜的车子出宫,看文绣这么不老实,一点也沒有心甘情愿为主子办事的样子,就想办法折腾给他吃点苦头。 陈子秀被那声毫不掩饰的“昏君”吓得不起,又看“宫女姐姐”在自己面前也不避讳就宽衣解带除裤子,心中大骇,赶紧以袖捂脸退出门外! 有伤风化!简直是粗俗无礼! 皇上怎么就派了这么个四六不分的东西來监视自己?这还是女人么?莫非是想要弄出些什么來栽到自己头上? 陈子秀脑子乱糟糟的,还沒跑到门边,就被捉了回去。 “你也來洗洗。臭了一路,也不嫌难受。”文绣笑嘻嘻的伸手扯对方衣服。被人欺负了,他怎么可能不讨点利息回來。看这娘公子的脸蛋身姿以及跟那昏君的暧昧,定是其男宠之一,虽说不如那一日偷看到的那个大美人那么惊艳,只是给他逗弄一下败败火还是不错的。或者,自己给那昏君戴个绿帽?想必这文弱书生怕死,也不敢说出去。 陈子秀大惊,一边挣扎着一边低声呵斥:“放开我!成何体统!仔细皇……大爷知道了要你的命!”眼睛却是紧紧闭着,坚决不上对方的当!绝对不能看!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可能知道。难道你打算告诉他你跟我有一腿?”文绣恶劣地笑着,三两下扒了他的衣服,却在看到那些狰狞的伤痕时愣了一下,陈子秀立即抓住机会挣脱魔爪夺路而逃,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蹿出门外,差点沒被门槛跘倒!只是,他很快又闪身进來,啪的一下关上门,背靠门板喘息不止,惊魂未定地瞪着那个满肚子坏水的混蛋。后又觉不妥,别开眼,双手却是牢牢抓住衣前襟,身体微微发颤,好一会都沒有平静下來。 “看你吓成这样,见鬼了?”文绣被那一身伤痕给吓着了,歇了逗弄陈子秀的心思,正打算自己泡澡,最后一件衣服还挂在身上,看到这人回來,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既有酸楚难受,又有些隐隐的怒气。 那个暴君!还真下得去手! 文绣拧眉。突然很想撩手不干了。 他经常进出豪门内宅,自然沒少看到一些下流东西。只是,却又不能贸然出手救那些被软禁虐待的少年男女出苦海,只得想法子将那家的好东西偷大半去,而后再托人寻关系赎买那些可怜人。这还是初出道的时候仍保存的善心发作才办下的蠢事。后來他知道买出去的人放了自由,却不敢回家,因为会被父母亲人再卖一次,更多的却是小小年纪被拐不知家在何方的,又是被专门**好了做这种事的,出了豪门,在乡野间竟不能独活,而且无人庇护被那些混混们欺负得更狠,只得又自卖自身回到豪门,仍旧侍候老爷。 为此,文绣沒少生气,气恨这些娇儿不懂得自爱的同时,又恨社会不公,苍天无力! 后來,他也不做这类的蠢事了,慢慢的心肠也硬了起來。 如今遇上陈子秀,他是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了。 看这个书生跟君王的关系,倒像是他自愿的。 莫非是为了荣华富贵? 文绣看对方的眼神就有些奇怪。 陈子秀不知对方所想,只是垂头沉默着。不说话也不走开。 “在外边看到了谁?”文绣很聪明,想着定是有什么缘故让对方受惊。他猜应该是看到了熟人。 陈子秀嘴唇动了动,还是沒吱声。 “你的亲人?朋友?”文绣利索地洗头洗澡,嘴上也沒闲着。 “跟我说说这一次的任务吧。我总不能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虽然昏君说了个大概,到时候见机行事,可是,他也很想知道书生想要怎么做,自己才好配合。 这个陈子秀倒沒隐瞒,压低了声音说了自己的计划。他负责跟农民们打交道,套话弄清楚哪里是新开的地有多少年头,里正以及官府的记录和文书,就由“宫女姐姐”想办法混进去抄录一份或是偷盗出來。邓公公并沒有隐瞒,跟他说了“文安”最擅长的本事。 文绣翻翻白眼。果然是最适合自己做的事。心里就很有些不以为意。 只是,让他沒有料到的是,他们差点就回不來了! 第九十五章 偷闲 二月下旬,高胜寒一边计算着陈子秀他们走了多远,一边关注农事进展,这边又有户部要拨银子在各地修建水车并灌溉水渠,还要派遣部分工匠下到地方上去指导农民组建安装水车,再有就是很多在春季派发的一年一度的配给份额需要统筹下放,比如盐引茶引矿山开采什么的,这个是必须要有她签字的批文,好做到心中有数今年除了农业税赋外的大致税收。 好死不死,皇商贡上的丝缎布匹香料器皿摆设等物也都送來了,这是要让她挑选喜欢的东西留下,自然是什么东西好怎么精致就怎么來,选定之后内务府就可以确定今年需要合作的皇商以及定额了。 高胜寒这才知道,皇帝真不是清闲的,除了要安抚后宫平衡朝臣处理国事,连衣食住行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也等着自己点头! 特么的,她养的臣子们都是吃干饭的?就连自己出恭用的帕子还有茅房里点的熏香也要由她指定,作死啊!而且,为啥宫女宦官的衣服头花胭脂香粉什么的也要她拍板? 高胜寒愤恨地瞪向内务府总管张公公。 邓公公赶紧在一旁小小声安抚:“皇上,现在后宫无主,沒有个可人儿替皇上分忧,待皇上大婚后就好了。”这事本就是皇后份内事,决定之后跟皇上说一声就好,而且,也是历來后宫争宠在皇上耳边吹枕头风为自家关系户拉生意的大好时机,可是,现在不是后位空虚么……邓公公讪讪的,不再多言。 高胜寒白了他一眼。 戳自己死穴! 她不知道的是:以前这一切的确都是内务府定的,结果“自己”某一次心情不好,不知是屋子里的香味惹了她的厌,还是宫女的宫装颜色款式她看不顺眼,二话不说直接拉了人出去咔嚓了……张公公就是那个时候顶替之前的内务总管爬了上來,自然不会重蹈覆辙,凡是皇上到的地方见的人需要用的东西都一一总结编录,哪次需要更换了都交由皇上定夺,万一哪天皇上又不喜欢了,自己也有勇气分辨一二不是。 高胜寒不知这老油条心中所想,只得认命的将那一堆眼花缭乱的物件儿草草看过,随意点了几样,又吩咐让送布匹锦缎饰物到各小主那里去给他们挑。男人不带珠花步摇,簪子扇子腰带什么的总要装点的。 这边才刚梳理通,又传來北漠小股流民土匪侵入边境农村劫掠杀人放火的事。理由很好猜,饿了一个冬天,冬眠的动物要出來觅食,受了雪灾的蛮族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自然也需要补给。可讨厌的是,他们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不跟正规军对上,就是专门找手无寸铁的村民下手,抢到东西就跑! 高胜寒十分震怒,除了责令驻守的将士们严加巡防,竟暂时想不出应对良策。 特么的,就沒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若是用炸药一拉轰…… 不行,不能将后世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提前弄出來! 高胜寒气急,心情自然不好。 邓公公看皇上阴郁的脸色还有消瘦下去的小脸,也有些心疼。 好在沈小主知趣讨喜,每日都会过來请安一块用个晚膳宵夜什么的,偶尔也会留宿,看看美人也养眼,好歹沒让皇上继续生气下去。这么一对比,邓公公顿时对后苑里其他男人就有些不满。 虽说看书学习准备应考是大事,需严谨对待,可是,安抚皇上讨好皇上才是重中之重!皇上不高兴了,一个也别想好! 改天得跟高公公说说,敲打一下他们才是。 就这样,每日忙得鸡飞狗跳,大家伙竟都不得空闲。直到一声春雷惊醒大地,万物复苏,春雨也淅淅沥沥下起來,高胜寒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希望,今年是个好年景! 这日,好不容易偷得半日闲,高胜寒正在廊檐下逗煤球玩儿,就听外边通报,夏沙曼王子來了。 高胜寒一怔,自己有多久沒见他了? 好似自那一夜刺杀事件后,就沒看到他露脸了。 看着神采奕奕迈大步走进院子的高大男子,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果然又见春风,将你给吹來了。”高胜寒靠在栏杆边,坐在自己特意让工匠们做的摇椅上,笑眯眯地看着褐发美人靠近。煤球懒洋洋的趴在她肚子上,蜷着身子打盹。 夏沙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行礼问安。 “怎么沒带旋风來?”高胜寒让人搬了凳子给他坐。 夏沙曼谢恩,大大方方坐下,也不客气擦手之后抓起桌上点心就着茶水吃,三两口咽下,抹抹嘴,这才开口: “仆从带着旋风散步去了。”有皇帝撑腰就是好,如今除了某些重地不能涉足,夏沙曼在皇宫里畅行无阻,就是后宫他也去得,反正现在也沒有妃嫔住里边。他知道,皇上这是变相的补偿他呢。 “那晚的事,多谢了。”高胜寒并未忘记。她也知道这两个月夏沙曼在避嫌,减少存在感,免得有人看他不顺眼将他跟刺客联系起來。 夏沙曼笑笑,“举手之劳,当不起陛下一声谢。” 高胜寒挑挑眉。“那是,,想要换个谢法?”手自然搭到对方手背上,轻佻地摸了一把。 并不柔嫩,看來这个冬天他也沒有闲着。 夏沙曼眨眨眼,反手握住,心中感叹这手娇柔的同时,有点不相信这么一个还沒有完全长开的少年,居然是民众口中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暴君,明明比自己还小两岁。可是,观其近日行事,确是果断狠辣,不留情面。只除了对那个男宠…… 夏沙曼惊觉自己又想起了不该想的事,赶紧抛开杂念,将对方纤手抬起递到唇边,印下轻轻一吻,抬眸,睁着晶亮漂亮的蓝眸,凑近,几乎是咬耳朵说悄悄话般低声私语: “陛下,小王的姐姐來信,想要以两国邦交的缘由出使贵国,还望陛下恩准。” 高胜寒暗吃一惊,沒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居然能说动伯爵夫人。这是……同意自己先前的提议,给黑砂国换一片天了? 第九十六章 出门 高胜寒将这事放在了心上,并细细思量对策。只是,作为一国之君,她也不好经常到他国质子的居所逗留,借口看旋风一次两次的可以,次数多了难免会教某些有心人想岔。偏身边又沒有得力的信得过的心腹通晓军事,她只得自己拿主意,翻看起兵书來,偶尔抄抄写写,倒将那一世模糊记得的兵法三十六计琢磨出了个轮廓。 可是,两军对垒,更重要的是实力吧?兵器粮草马匹指挥官什么的…… 高胜寒对自己手中有无兵力,本国将士战斗值几何却是完全两眼一抹黑,连个头绪都沒有!不由长吁短叹,只得旁敲侧击地跟邓公公套话。 邓公公心里暗自打鼓,不知道皇上想要做什么,难道是对北疆以及东北战事不满? 他记得靖安侯老侯爷及其两个儿子都在那儿驻守呢!该不会是皇上怀疑靖安侯因着世子被圈禁以及责罚的事情心怀怨怼,这一回就沒有出大力,故意懈怠让北漠蛮夷攻进來打劫村民吧? 这可真是要命的事!万万不能让君臣之间出现不和!特别是带兵的将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事急从权,皇上要是生气了使小心眼在后方对付靖安侯府,那可是动摇军心的大事! 邓公公越想越心惊,又担心自己想歪多嘴替靖安侯说好话会让皇上误会,一时竟不知要怎么开口,只得看皇上眉头越皱越紧,面色越來越阴郁。大家伙服侍得小心翼翼,脚步都比以往轻了几分。 沒过两天,皇上却又突然放开军事兵书,转而研究起手工作坊的事情。 邓公公松了一口气,仍旧提着心,小心应对。 一日,春光正好,用完早膳后皇上突然开口:“朕想到西市走走。” 京城有四个大集市,东西南北各一。东边儿权贵云集,东市卖的多是奢侈品,有几家高档酒楼茶馆,京官们宴请多半也在这一块儿。南市是普通百姓聚居地,商铺更多也更杂乱,卖什么的都有,档次也低了好几阶,人流密集鱼龙混杂的,一般贵人们都不爱到那边。不过南市倒有两家南北小吃店做的吃食不错,也有官宦家里派了小厮买回來吃个新鲜的。北市就相当有特色,外国人也多,卖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最吸引人的是马市,也不单纯是买卖马匹,更有上好的皮毛、野味和奇珍异兽鸟雀鱼虫,还有几个商铺卖的是舶來品,附近开的酒馆饭庄也很别致,有几家是西域商人开的,里边的酒娘舞姬穿着暴露舞姿奔放大胆,不少公子哥儿偶尔也会流连,跟舞娘來个***什么的,一品异域风情。 至于西市,是全国最大的药材集散地,还有花市假山湖石交易什么的,附近修了几座精美园林,既是私人别馆,也是湖石奇石花木交易的地方,方便大客户赏玩游览。偶尔那几家园子也接单子替人招待宴席,比如赴京赶考的举子一朝中进士却又家舍不在京中的,除了选择酒楼饭馆请客,也可以到这里來包下一个园子遍请好友,既上档次又极有脸面,最方便的是:还可以招妓,又不会像到妓馆去狎妓那么张扬惹人注目被御史知道了参奏一本刷黑你名声。人家要的就是一个情调! 皇上突然起心到西市去……可是又想玩石头了?还是看上哪个园子,想要买下來? 邓公公一边琢磨着,一边忙不迭的应了,下去安排。 “等等,”高胜寒唤住他,“不用太多人,咱们悄悄去。” 自从知道自己出门必须有仪仗和大批护卫,还得驱赶沿途百姓,很是劳民伤财,高胜寒就沒想过要光明正大的出门。 再则,鉴于两次刺杀给她带來的心理阴影,这几个月她也就沒怎么动。好不容易等到春暖花开,朝堂也暂时平静,她就想出门走走。正好,最近出京到郊区庄子或是灵山寺庙里游玩的游人多了,大街上车水马龙的很是热闹,她乔装一下带上三两从人,又是在城里逛,想必不会引人注目。 邓公公隐隐觉得不妥,只是皇上的话大过天,而且这段时间也确实憋得狠了,出去松快松快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也好。 他出门转了一圈回來,笑眯眯的说:“皇上,奴才都安排好了。” 高胜寒进内室换了一身便装出來,手上拎了个包袱,递给邓公公。“走吧。” 两人走的密道,只吩咐了金宝银宝看家,有事用秘密联络方式,惯用的人竟一个也沒带,包括卫岚。 她脑子不好使才会带上有明显标志的侍从,卫岚往她身旁一站,就是沒见过龙颜的,见到卫岚还不会猜疑么。毕竟卫岚跟侍卫们混在一块的时间长,又经常出门瞎逛,大家又刻意巴结讨好这个皇帝身边的红人,不认识才见鬼了。 卫岚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此时正在演武场跟禁卫们比试,很是快活。 “今天就到此!散队!”李铭监察一圈下來,看大家伙很是投入,各个汗流浃背的,今日训练任务也圆满完成,便给他们放假半日。 “小岚子,一块去逛逛?”相熟的几个禁卫扑上來,勾肩搭背的拦住卫岚去路。 卫岚想了想,近日皇上也沒怎么使唤自己,还刻意嘱咐自己要勤加习武,跟禁卫们好好相处,多交几个朋友,遂点点头,道:“容小弟回去凛报一声,届时就在西门外集合吧。”大家嘻嘻哈哈笑着应了,散开各自回去换衣裳。 卫岚风一般飘到乾极殿,一问,皇上到别的宫殿去了,约莫是跟小主们勾搭,沒他什么事。他跟金宝说一声,算是告了假,回房换了常服又风风火火的往西门去。 此时未到饭点,不当值的禁卫三五成群地出了皇城西门,到了街头各自散开,自寻乐子去了。 卫岚一行也沒个目的地,只是想着春暖花开,花市的鲜花开得正好,姑娘们这个时候出门是最多的,便直直朝前去。 “捉贼啊!有人抢钱了!” 第九十七章 路遇 听到喊声,几人脚步一顿,回头看去,只见他们刚才经过的街口有个妇人摔倒在地,大喊捉贼,另一位作少女装扮的年轻姑娘正提着裙子朝前跑了几步,一脸急色,伸手指着前方在人堆里穿來蹿去的一个穿青灰色布衣的小个子男人,高呼:“小贼!站住!还我姨母钱來!” 少女因为气急,脸色红扑扑的,一张清秀脸蛋儿更比花娇,艳若粉桃,直看得路边几位年轻哥儿目光闪闪,围在一旁窃窃私语,却并不出手相助,想來是在打别的主意。 卫岚眉头一皱,看那贼人往另一条街道去了,离他们确实有点距离,现在追过去未免太张扬……不想,那边人群突然骚动起來,就听到男子凄厉的叫声,而后就是哀哀痛哭,到最后变成哀嚎。 “看样子有人出手了。”跟卫岚站一块的李琰兴奋地说道。 “过去看看?”另一位名唤王大勇的禁卫也兴致盎然。 “捉个贼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卫岚不以为意。那贼往他们这边逃窜的话,他也可以捉到的。 “小卫你是不知道,这一片区的贼都是有门道的,专挑外地人下手,而且不与穷人为难。你看那姨甥俩,衣着挺不错的吧?虽说身边沒有带侍从……不对,带了丫鬟,原來是丫鬟刚才买东西去了……”王大勇一边解说一边张望,大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两位身穿葱绿色比甲鹅黄色缀粉色碎花中裙并绿色长裤的丫鬟装扮的女子围在那妇人身边,其中一人搀扶起妇人,一边安抚一边替那妇人拍身上的灰土,另一人追着那少女去了,手上果然拿了东西。看那丫鬟的动作,应该是练过的,不然也不会不带男仆就这么出门。 “那些贼既有门道,想必也不是第一次犯案,官府为何不管?”卫岚冷声道。 “有时候,官府也需要用到这些混混替他们做事的。”王大勇意味深长地看了卫岚一眼。他在衙门里呆过,后來因为身手不错又走了门路,入了禁卫。禁卫的薪金可比衙役多,只要不犯错沒遇上大事,保护好皇宫以及那一位就好。当然,遇到谋逆大事他们也是冲在最前边的,有很大危险,可是,比起在衙门里混日子,禁卫好歹还可以靠本事往上走。他就是在年初,禁卫内部大清洗的时候抽调上來的。 卫岚听他这么说,沒再吱声。他也经常出门,道上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有时候,帮会的行动力是比官府要快捷有效。 几人像说好了似的,脚步一转,朝捉贼现场去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 王大勇是真好奇,居然有人敢挑威虎帮的事。 西市这一头,的确是有几个帮派在管事,威虎帮就是最大最有势力的一个。不然这么多富商药商玉石商人,有纠纷的时候官府总出面也很烦,而且官府敲竹杠比帮会要狠,办事还不利索。 走近了,那贼人的哀嚎声已经变弱,只余下抽泣。而后,就是少女甜美欢愉的声音,带着一丝羞怯,正向恩公道谢,并求问对方名姓,日后也好报答。 “不必了,不过举手之劳。” 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卫岚只觉头皮发麻,想要撒腿就跑,又害怕自己错认,想要拨开人群上前看个究竟。 说话的,正是邓公公。虽说刻意压抑了嗓音改变了形象,可是,特有的声线还是骗不过随侍多年的卫岚。他可是邓公公一手教养大的,连武术都是他指点的。 邓公公出现在这里,那么,皇上? 果然,一个圆胖的身影站在人群中,视线冷冷一扫,不怒而威的气势迫使人群立马自动分开一条道。 那个飘逸俊秀的人就站在他身后,面上神色淡淡的,眼睛哪也沒看,有些散漫和无趣。 他身后还站了两名中等身材的男子,是卫岚沒有见过的。 暗龙卫? 卫岚双眸微闪,正犹豫着是不是要上前,邓公公已经看到他了,立即冲他使眼色,贴在唇上的两撇小胡子微微抖动,颇有些滑稽。 卫岚咧嘴笑笑,就沒有上去。 皇上也看了过來,神情微怔,那名少女却是突然站到她身前,暂时挡住了视线。 高胜寒皱眉。 “恩公请受小女子一拜!”少女盈盈下拜。 高胜寒沒有躲开。宫里天天有人跪,她也习惯了。再说了,贼又不是她捉的,明明是龙乙出手,不,也不是龙乙主动出手,不过是那贼慌不择路撞上來惹恼龙乙,就踢了他一脚。谁知道那贼这么不经摔,一下就倒地哀嚎。 不待少女起來,高胜寒抬脚直接从旁边过去了,还差点踩到对方落在地上的裙子。邓公公腆腆肚子,斜了少女一眼,暗暗鄙夷:就这姿色,也敢宵想主子! 少女看一行四人目不斜视地离开,面色青红交加,很是难受尴尬。围观群众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似在指责那个贼人,又似乎是在嘲笑她。她委屈地站起來,小脸儿涨得通红,恨不得地上裂开一道缝隙好钻进去。 少女身后的丫鬟接过对方递过來的钱袋,连连道谢,又赶忙上前搀扶自家小姐。 民众沒有热闹可看,逐渐散去。 高胜寒经过卫岚跟前,稍微停顿一下,俊目微挑,抿抿唇,径直朝前去了。 李琰以及另几人沒有看到过皇上真容,只觉这少年神情举止很是优雅,气质不同旁人,又,身后跟了两位看不出功夫深浅的护卫,遂暗暗猜测对方身份。 唯有王大勇,面色微变。他是见过皇上的!虽然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只是,能在衙门里混得开又被李铭看重提拔,沒有点本事怎么行?!他恰有看人过目不忘的本事! 这少年,正是今上!那个胖子……莫不是邓公公? 王大勇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怎么办,他们是要跟上去还是装作不认识?西市鱼龙混杂,若是出了什么事……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看着悄悄靠近尾随在皇上身后的两个明显是威虎帮的人,王大勇哀叹一声,认命地跟了上去。 第九十八章 拦路 “王大哥?”李琰等人不解,看王大勇朝來路走去,疑惑地唤了声。 卫岚目不斜视地跟上。 另几人无法,只得跟着走。 高胜寒一行拐进了西市最宽最大的街道,三叠路。之所以取名三叠,是因为这个地方不知何时因何故在一块土丘上堆叠起了三块巨石,每块都有上万斤重,非人力所能及。三块巨石一块叠一块的,中间那块最小,比之上下两块石头小了一圈,上边那石头却稳当得很,几十上百人亦推不动。 高胜寒在市井听说了这事,觉得颇为有趣,就过來看看。至于身后几条尾巴,她还不放在眼里。 三叠石如今被围墙圈了起來,在一个园子里,并不归属哪个人,是官府特意保护起來的,作为祥瑞供着,平日里也有人打扫看园子,里边不过一个亭子几间平房,些许花草树木,不曾大修大建。百姓们若有想进去看稀奇的,官府并不拦着,不过要收两个铜板每人,算是给守园子的人一点好处费。 这个,就是变相的收费公园啊! 高胜寒暗笑,觉得这里的人也挺有生意头脑的。 三叠石园并不当街,得从主干道上拐进石头巷。一行人才进了巷子口,就被人拦下了。 “这位公子请留步。可否移驾至茶社与家主人一会。”两名身形矫健的壮汉拱手抱拳,语气还算客气,不过他们站在巷子当中,将路挡了一半,颇有些强迫的意思。 邓公公脸色一沉,上前一步低斥:“大胆!主子的路也敢拦!”龙乙立即往那两人跟前一站,一股迫人的气势顿时发散出來,明明沒看到他做什么,却将那两人骇得齐齐退了一大步。 高胜寒看那两人穿着,衣服颜色不同装扮却是差不离,都是短打束腰并宽松扎脚裤,面相堂堂,并不是那些猥琐阴险小人做派,看着像是武馆或是镖局的人,就问:“哪个帮会的。” 那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威虎帮。” “何故拦本公子?”高胜寒对于这些游离于官府管辖外的另类势力颇感兴趣,给邓公公使了个眼色。邓公公让龙乙回來。 那两人松了一口气,态度恭敬了许多。“家主人钦佩公子仗义,欲要结交。” 高胜寒笑。“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威虎帮的人算是看出來了,这一位可不是他们能招惹的,也不知道什么來头。左边穿青灰色布衣的壮汉硬着头皮回答:“实在是我们的不是,让贼人在地头上冲撞了公子。家主设宴,给公子陪不是。望公子赏脸,不计前嫌。” 高胜寒犹豫。 按说盗贼冲撞了她直接交给官府处理就是,跟这些帮派又有什么关系?值得巴巴的追上來? 难道是……那贼与他们有关? 她目光一冷。 一直跟在后边的王大勇卫岚等人在路上磨蹭了一下,买了点小玩意给家人或是心上人,刻意拉开与贵人的距离,这会才转进巷子。本以为贵人应该走远了,他们这么跟着也不显眼,毕竟巷子路窄,跟太近了恐让贵人不喜。不想才进石头巷,就看到威虎帮的人拦住了贵人,王大勇差点沒给吓跪了! 这是找死的节奏啊! 卫岚亦是一怔,几步飞奔上前,背对着他们的龙甲忽然转身,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暗龙卫虽说很少在人前露脸,可是,皇上身边有什么人,他们还是清楚的。卫岚潜质不错,若不是他早早就在皇上身边侍候,大部分臣子和勋贵子弟们都认识他这张脸,暗龙卫的首领早就将他收入门下了。 卫岚脚步一顿,身后三三两两的禁卫已经跟了上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好奇地打量拦路的两人。 “喂!干什么的?挡在路中间算怎么回事?”能混进禁卫营,谁的脑子都不笨,知道这是帮派的人在找事,可是,他们是谁?天不怕地不怕,只要不违反军纪,几个江湖末流还不放在眼里。于是,就有看不过的开口了,越过高胜寒一行,上前推开那两人。 王大勇后背冷汗直冒,赶紧低下头,装作沒看到。 卫岚眼皮跳了跳,几步赶上前,不敢看皇上的脸色,拉过那个冒失鬼,名唤葛圣武的,哥俩好的勾肩搭背,劝道:“葛大哥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來來來,穿过这个巷子到泰安路上有一家茶馆,里边的桂花糕和槐花粉蒸最是不错,今儿小弟我请客,给你家小闺女打包一盒回去尝尝。” 葛圣武面色稍缓,却还是不满地瞪着那两人,呵道:“还不快退开!” 卫岚连说带哄的将人给拉走,不想走出三两步,那葛圣武竟又回头,打量了高胜寒几眼,好心提点:“公子还是莫要随便进入这偏僻路段,前头除了三叠石园子就沒别的东西可看了。若是公子是去看三叠石的,走外头大街穿过二道巷亦可,那边铺子多,人多热闹。” 卫岚笑得脸都僵了,赶紧将这二愣子给拉走。 王大勇装作若无其事的带着其他弟兄跟上,有人好奇,侧过脸看了高胜寒好几眼,只觉这公子生得果然俊秀,暗暗猜测是不是南边來的,人家看他们是外乡人才欺负。 被他们一搅合,威虎帮的人也不敢再逗留,告了一声罪,快速退开。 高胜寒颇有些遗憾,低声吩咐邓公公,“查查威虎帮是干什么的。若有不法行径,交予官府查办。” 邓公公应下,开始琢磨京城几大帮派势力,要不要一锅端了。 一行人朝前走了半刻钟,果然看到三叠石园子的匾额,院门修得不是很起眼,两扇朱漆大门,有点掉漆,与相邻民宅并无太大差异。 邓公公给了一个银角子,吩咐门子收拾干净亭子,让其他人暂时回避,这才请主子进门。 园子不大,几乎一眼看到底,中间赫然就是那三叠石,总高度约莫两层楼还多,果然很吸引人眼球。 冰河时期的产物啊! 高胜寒惊叹。 “什么人!”正打算进入亭子小坐一会,龙甲身形一晃,倏地消失了踪迹! 第九十九章 道义 邓公公眉毛一竖,脚尖一勾,地上飞起两粒石子,朝亭子后头一株腰杆粗的大树树冠疾速射去! 龙乙手腕反转,不知从哪里变出两把短剑,握在手中,亦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在下并无恶意。不过欲与你家公子一会。”树影微动,一道人影翻身落下,好似一只大鹏鸟,足尖在枝叶、树干上轻点,也不知道他怎么动作的,一下子就飞到了亭子石柱的另一侧,隐去了身形。 邓公公跟龙乙未动,一齐看向皇上。 人都到跟前了,虽说他们可以诛杀了对方,可也要看皇上的意思。毕竟,对方什么动作也沒有。 高胜寒微微皱眉,几乎可以确定这人是威虎帮的帮主什么的,跟刚才拦路那两个是一伙的。 “既來了,有何事,一并说开了吧。”她倒也不惧,身边三个高手,自己又一身奇怪本事,怎么着也不该让着对方。 于是,落落大方的进入亭子坐下。 邓公公面色不善的瞪着柱子后方。 那人慢慢走出阴影,谨慎戒备地看着他们。 高胜寒愣了愣。还以为是威武勇猛面相凶狠的江湖人,沒想到,却是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带着一丝书卷气,剑眉,丹凤眼,悬胆鼻,樱唇皓齿,浅棕色的皮肤,看着就很健康爽朗,跟她后苑里那些白嫩嫩皮肤吹弹可破的男宠一比,果然还是这一类的更合她意。 她暂时将沈亦非这样的鲜活美人抛到了脑后。 “在下顾昭凌。不知公子如何称呼。”男子抱拳自我介绍。话落,也沒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人已经站到亭子中,与他们隔着一个石桌。 邓公公微微皱眉。龙乙有些动容。 他们当然知道顾昭凌是谁,在江湖上都排得上号的人物。只是沒想到,对方竟然这样年轻,还夺了威虎帮的当家大权。 “我姓黄。”高姓太显眼,这是皇族姓氏。既然她是皇上,姓黄也不错,免得在街上遇到臣子们一个个绷不住脱口而出就是“皇上”,她连打掩护的借口都沒有。 “原來是黄公子。”顾昭凌再次客气行礼。“不知黄公子是哪里人士,听公子口音不太像北地的?” 京城老百姓说话带着北地口音的居多,官话是后來才兴起的。高胜寒刻意用了江南口音。 她微微一笑,道:“某乃淮扬人士。顾公子请坐。” 顾昭凌大方坐下。邓公公狠狠睕了对方好几眼。居然敢跟皇上同坐!灭了!一定要灭了!心里暗自思索着要施什么酷刑让他好瞧! 守门子的老伯战战兢兢地上了热茶,在邓公公杀人的视线下差点沒给吓尿了,转身回到门房里就再也沒敢露脸。 双方天南地北的闲话几句,顾昭凌话音一转,突然道:“顾某有一事想要请教黄公子高见。” “请。”高胜寒心情愉悦。对方沒有刻意讨好和小心翼翼的揣摩,就像是跟友人一样坐着喝喝茶,聊聊天,感觉很是不错。 “若是甲君欠了乙君钱,乙君却因着心善又跟对方相识一场,平日里也交好,并未让甲写欠条,可是甲迟迟不还款。过了一段时间,乙因家中有事急需用钱,去朝甲讨要,甲却矢口否认,黄公子认为乙当如何处理?” 高胜寒一怔。这算什么问題?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想当然道,“不知乙借钱出去的时候是否有不相干的人在场目击?” 顾昭凌想了想,答:“家下人尔。” “那就沒有办法了。”只得自认倒霉,识人不清吧!涉及财物往來,本就该小心谨慎,留下相关凭证。若是因为对方是熟人就不写欠条,债主就得承担对方赖账的风险。在那一世的时候除非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借的钱又在自己可承受范围内并不介意得失的,给出去也就给了,她都懒得记账。不然她每掏出一笔钱可都要对方打欠条的。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还有亲兄弟明算账的说法呢!甚至是连夫妻之间,也不是能够完全信任的! 想到那个死鬼跟贱人,还有私生子,高胜寒脸色阴沉下來。 顾昭凌早已料到对方会这般回答,苦笑道:“也不是完全沒有凭证。乙君钱财出去是走了账房并记录了作何用,甲君也曾跟人夸口说是得了乙的银钱周转方才将家里生意撑起來的,这个倒有旁人听到。而且甲君的账簿上也的确在相同的日子里入了一笔周转银子,与乙君出的账一致。” 高胜寒笑。“而后甲君会说那银钱是找亲戚借的,与乙君并不相关。” 顾昭凌一怔,失笑。“公子机智。的确如此。” “接下來乙就要求甲证明他的钱是由亲戚处得來的,可对?” 顾昭凌但笑不语,只轻轻颌首。 “最后你们查出來甲其实并沒有这样慷慨的亲戚,可是却又真的有丙君跳出來认下这笔账,说是他借给乙的。结果丙的家境并不足以拿出这么一笔巨款,,” 顾昭凌击掌叫好,心里越发起了要与此人结交的心思。不想对方却是话音一转,道: “此事官府管不着,所以乙君就求到了你们头上,你们就出手对付甲君?” 顾昭凌眸光闪过一抹异色,却并不否认。 “难道那样贪心不足不讲道义的人,不该教训?” “该!就应该教训这样忘恩负义的!”高胜寒义愤填膺地一拍桌子。 顾昭凌笑了。真心的。 “可是,跟那小贼有什么关系?”高胜寒不是傻子,今天的事因贼而起,自己又被对方拦下,说了那么一番话,最后事情多半会着落在那贼身上。 果然,顾昭凌毫不含糊的说:“那小贼是鄙人手下。” 高胜寒差点沒喷一口茶。老兄,你这不是明晃晃的犯法么? “欠钱的,正是那妇人一家。”顾昭凌觉得沒什么好隐瞒的,照实说了。 高胜寒不知要做何反应。 去偷债务人的钱,亏他想得出來! “为何不偷她家?” “会报官。” 靠之! 最后得知不但是那妇人被偷钱,那家的小姐少爷老爷都被偷过,还不止一次,高胜寒彻底无语了。 这是要将他们欠的钱都偷回來么? 第一百章 园子 “如此,还是咱们多事了?”目送顾昭凌翻墙离去,高胜寒摇摇手中绢面苏绣海棠花粉蝶折扇,颇有些无趣。 邓公公替主子换了热茶。“这样的事儿,官府的确不好管。” “你也认为他们做得对?”高胜寒斜他一眼。 “道义自在人心,无关对错。”邓公公实话实说。江湖事,多少他也知道一些。前两年皇上想要漂亮公子伴驾,他也曾经找了江湖门派帮忙搜罗物色可人儿,毕竟这事儿不太光彩,让官员來操作有媚上惑主的嫌疑,后來看皇上自己挑了,他也就沒有多事。再后來实在找不出比沈亦非更漂亮的,而且皇上见了沈亦非也沒有露出急色表现,他就更不会多事了。只是,威虎帮的人冒犯天威是事实,怎么着都要给他们一点教训,省得以为他老邓是好欺负的。 不一会龙甲回來,说了威虎帮的一些情况。刚才他就是追一位轻功很好的人去了,绕了半个城谁也沒占到便宜,最后那人看甩不脱他,只好又绕回三叠石园子,闷闷不乐地接他们帮主走了。他就跟在他们后边到了威虎帮总部,查探到一些浅显情况。 果然是江湖草莽,只管替事主揽事,不将官府律法放在眼里。 “可有背负人命官司?”高胜寒问。若是超出底限,就不能放任不管了。 “回主子,这个暂时沒有听说。周围百姓倒都信服他家。”龙甲回答。又将威虎帮三不五时派人去扶助街邻里坊的孤寡妇孺的事情说了。“据说,在西市这头,乞儿极少,作奸犯科的凶徒更是少见。” “倒是仗义。”比官府有用。 高胜寒赞许一声,暂时抛下这事,继续逛西市比较有名的几个奇石异草园子。 这几座园子,都很了不得,里边的珍物玩石比之御花园也不遑多让,不过是省却很多空间布局,将所有亮瞎人眼球的宝贝错落有致的堆放到一块。 她摸摸这个根雕,拍拍那块奇石,又研究了十几盆姹紫嫣红的名贵花种,以及几块兴致不错。 园子里侍候的下人也很会看眼色,知道这位主來头不小,就算看不出对方有购买的打算,也脾气很好的候在一旁,随时答疑解惑,述说宝物的來历。 高胜寒看中了一块泛着七彩萤光的洁白的石头,表面滑溜溜的如水流般莹润,还可以看到不少像气孔般的小孔。 “公子眼力极好,这是乳石,据说是在南边一些人迹罕至的山洞中寻到的,极为难得。”那侍者笑眯眯的解说,又说这东西是如何发现,如何开凿,如何运送出來的。 高胜寒眸中染上一丝笑意。 钟乳石,她知道的。 古代交通不发达照明不方便工具又简陋,能够进入山洞深处发现钟乳石的确要靠运气和勇气。像这块被水洗磨了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年的莲花台般的石块,虽说只有一张桌子大小,分量也不重,要运出崎岖幽暗的山洞,再抬下山,的确不易。 邓公公看出主子欢喜,丢了个眼神。那侍者识趣的落后一步,朝远处比了个手势,又转身,继续给贵人介绍其他妙物。 待人走远,立时便有人过來将这乳石打包装箱抬走。 一行人转了一圈,侍者看他们略有疲态,赶紧招呼着进了厢房靠东头的一个雅间,上热毛巾香茗点心甜汤忙的不亦乐乎,又询问是否在此间用膳,不等客人回话就报了一串特色菜名,听着就很不错,勾人食欲。 高胜寒笑。她是真心高兴。很久不曾遇到如此能干的营销员了,就是在那一世,自己遇上这样的人才也是要招纳的。 可惜,现在她身边用不着这样的人了。要进宫,先自宫,这是惯例。不自宫的,也都被原主儿开花了,她可不想再造孽。后苑那么些妖精都够她头疼的,她还想着怎么打发走呢,不能再多了! 很快,热菜热饭端了上來,果然如侍者说的,味道不错,比之御厨手艺也差不到哪去,而且多是淮阳菜式,菜肉绵软多汁,入口即化,空吃或是拌饭都得宜。高胜寒用了不少。 “主子可要在这里小憩一会?”饭毕,邓公公看皇上面有倦容,小小声提议,一边殷勤的伺候主子洗手漱口。 高胜寒有午睡的习惯,更何况今天走的路比以往都多,她确实困了。 恰好,雅间是内外套间,外边摆了桌椅吃饭,里边安置了软榻躺椅,倒是可以躺一躺。 邓公公出门吩咐一番,侍者很快带人抱着寝具來了。 鼻间飘过丝丝清幽香气,高胜寒抬眼,很是惊艳了一把! 铺床的是一名美丽动人的少女,面若娇花肤若凝脂,身材苗条,削肩纤腰,那不盈一握的腰肢轻盈扭转着,倒衬得她前凸后翘,上边那两团耸起随着她的动作颤颤跳动,走路起來胯部一扭一扭的,每一步摇摆得恰到好处,就连高胜寒这个真正的女人都不得不赞一声:尤物啊! 再看一旁,抱着枕头春被的少年,五官清秀面容俊逸,唇红肤白,一头黑鸦鸦的青丝只用蓝色发带束着,更添一分妩媚,盈盈双眸似含秋水,就这么抬眼一瞥,看得高胜寒腰都酥软了。 她多看了两眼。 邓公公面色一冷。 什么玩意!这种千人骑万人尝的腌臜货色也敢带到主子跟前! 不待他动作,那少年倒是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退后一小步,看同伴铺好床,自个上前也将枕头被子放下,而后小心翼翼站到了门口。 邓公公面色稍缓。是个有眼色的。 侍者看看邓公公,又望望高胜寒,笑了笑,道:“公子看这样布置可还满意?”手却是背在身后示意两人退下。少年少女面带遗憾,行礼退下,那声音果真婉转动听。 高胜寒斜了邓公公一眼。“给他们看赏。” 她说的是“他们”,邓公公自然会做。 好不容易歇下,高胜寒很快进入黑甜乡。 醒來的时机,却不太美妙。 隔壁不知因何事吵了起來,摔桌砸椅的声响气得邓公公面色青黑。 第一百一章 巧遇 高胜寒也躺不下去了,慢慢起身,只看到邓公公的背影在门后一闪而逝。 她揉揉眼,环视一圈,屋内并无妆台镜子之类的物件,不过靠窗摆放了一张小方桌,上边一个白瓷花瓶,插着几朵开得正艳的山茶花,红的粉的白的黄的,水灵灵娇滴滴,看着倒是舒心,让她的起床气消退不少。 高胜寒倚到窗前,一手轻抚花瓣,按着自己的喜好另外摆了个插花造型,视线懒洋洋的飘到窗外,园子里百花开得浓烈奔放,衬着奇石和别致的盆栽,景致正好。 她不会弄发髻,平日里都是老邓替她弄的,这会也找不到梳子,只好就这么披散着。 正无聊地想着老邓什么时候回來,园子里五彩碎石子小径上匆匆行來一人,面色阴郁,隐隐带着怒火,一身束腰宽袖湖蓝色绣云纹华服衬得人身材颀长秀美,再配上那标志的五官,分明就是一个漂亮的公子。更吸引人眼球的,是他身上的佩饰,挂了四五个华丽的香囊三两个玉佩玉环,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撞响,别有味道。 有钱人都这么骚包? 高胜寒好奇地打量,觉得对方面容有些熟悉。 公子正好抬眸,视线随意一扫,正对上倚在窗边一位少年的,他怔了一下。 少年大约才睡醒,脸色红润目光迷离,面貌清秀可人,雌雄莫辩,倚栏姿势随意而慵懒,一头如瀑青丝懒懒散散的披挂肩上,隐隐透出一股妩媚,另有一番风情。 依云阁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佳人? 楚云昇暗自嘀咕着,再待细看,面色倏地变了! 他二话不说立即跪倒在地! “小臣见过……”脖子一痛,后面的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楚云昇急了,拼命张嘴,可是真正一丝声音也发不出來!他惊惧地抬眸,面上带着绝望和一丝委屈不甘。 隐在暗处的龙乙手中把玩着几粒石子。点哑穴什么的,真无趣啊! 高胜寒也认出楚云昇了,好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冲他招招手。 楚云昇爬起來,顾不上拍打衣袍上的尘土,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跑到她跟前,利索地翻窗爬了进來。他一脸焦急,想要说话却还是一声不发,急得眼泪都要流下來了! 高胜寒好笑地拍拍他安抚,一边轻声唤:“给他解穴。”刚才石子打到他身上那一幕她也看到了,估计是龙卫干的。 龙乙暗暗奇怪,皇上怎么懒到这般地步,连给自己的爱宠解穴都懒。手上却沒闲着,又丢出一粒石子。 楚云昇摸摸再次遭袭的脖颈,轻咳两声,这才舒了一口气。 对上皇上似笑非笑的眼眸,他的心一提,想到还在隔壁屋舍的姐妹,立即跪下认错。 “小臣参见皇上。今日本想外出却又找不到皇上和邓公公,故而跟高公公告假,小臣并非私自出宫,请皇上明鉴。” “我沒有怪你。”高胜寒拉他起來,“还有,请唤我黄公子。” 楚云昇点头,却并不真的敢这么称呼。 “好好的,怎么生气了?刚才可是你与人争吵?”高胜寒随口问。 楚云昇心惊胆颤,赶紧辩解:“不过是与姐妹说了两句,并无大事。” 高胜寒不再追究,她也不想管得太宽。如果自己的人被欺负了她还可以替他出口气,既然对方愿意息事宁人,她也不想多事。 “替我梳头。”她坐到桌前,理所当然地开口要求。记忆里,这些男宠侍心灵手巧,梳妆打扮按摩揉捏侍候茶饭什么的不在话下,这是他们进宫以后的必修课,学不好就要挨打受饿。甚至还有习舞学媚术來讨好皇上的。 楚云昇果然从善如流,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梳子,三两下就给皇上弄了个漂亮的发髻,扎上头绳插了发簪,转眼又是个翩翩佳公子。刚才他眼花了才会以为这是依云阁新來的……咳咳,绝对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念头!亵渎皇上啊他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不过,皇上确实挺好看的。 楚云昇偷眼打量。 纤细的眉,秀气的五官,丰润的红唇,白皙滑腻的皮肤,圆润的耳珠,纤美的颈脖…… 心里有些异样,他不敢再看,认真替皇上打理衣物。 高胜寒随他摆弄,该抬手抬手,心里却是暗暗叹息,自己这样衣來伸手饭來张口的好日子过多了,日后回到那个世界可要怎么办。 楚云昇蹲下,侍候皇上穿鞋,手心握着比自己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脚,还有那双明显偏小的绣五爪金龙绒面鞋子,心里更是怪异。 不过,因为高胜寒沒有刻意束脚,再加上常年习武,身量又高,比之一般少女的鞋号还是要大一圈,楚云昇这才沒有多想。又不是沒见过女人,他家婢女的脚就很小,他偶尔也会抓在手心里把玩。 两人整装完毕,邓公公不知何时回來了,一声不响地站在墙角,面色阴沉。楚云昇转身突然看到他,吓得差点沒有尖叫。 不是他胆小,实在是邓公公折磨人的手段太恐怖,而且他悄无声息地进來,任谁沒有心理准备都会被吓到。他还以为今儿皇上是偷偷带了暗龙卫跑出來的…… 高胜寒朝邓公公微微颌首,“走吧。” 邓公公冷飕飕的目光直射向楚云昇。楚云昇一想,就明白事情不好!刚才他们吵得太厉害,惊动皇上,邓公公是过去处理了! 他惊慌地看向皇上,心神俱裂! 那是他的亲姐妹!再怎么骄纵跟自己意见不合吵起來,那也是他家家事! “皇上……”情急之下,连称呼也忘了。 高胜寒伸手轻点他的唇。“黄公子。” “公、公子……” 看他急得脸色都变了,高胜寒也不好再逗他,示意邓公公回话。 邓公公斜了楚云昇一眼,据实以告。 “楚家一位少爷两位小姐并两位表小姐两位表少爷在那边厢房里坐着,”顿了顿,满意地看到楚云昇苍白的脸色,他故意加重了语气,“其中,有一位自称跟楚小主有婚约。” 第一百二章 口角 高胜寒惊讶地看了楚云昇一眼,后者立即跪下,解释道:“皇上明鉴!两家不过是曾经有这个意思,可是,后來推了,作不得数。方小姐已另觅良人,万万不可再跟小臣算到一块,于皇上不敬,也与小姐名声有碍。”边说着,背后却是冷汗涔涔,不一会就打湿了里衣,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很是难受。 他定过亲的事情又不是什么隐秘事,皇上硬要将他拖进宫里强了他也无力反抗不是?想想自己好端端走在街上莫名其妙被人打晕,再次睁眼看到的就是趴在自己身上一脸阴沉的皇上,当时他吓得魂飞魄散也沒有人关心过问一声,初次承欢那痛不欲生的经历,之后战战兢兢朝不保夕的黑暗岁月,有谁关心过?除了他亲娘流了几滴沒用的眼泪!父亲破格升任刑部尚书一职,一家人都欢欣鼓舞大肆宴请去了,怕旁人不知道他的官职是靠儿子卖身得來的,嫡母进宫探望甚至和颜悦色的要自己“好好侍候皇上,给家族增光”,可是那冷峻双目中的鄙夷和嘲讽,将他原本就委屈难受的心戳得千疮百孔! 如今,他们凭什么还要再向自己提要求?! 说什么大哥的官职还可以再升一升,表兄考了秀才也可以在下边富裕县份谋个职缺,表妹看中了秦家三公子,让自己向皇上求个恩典给她们赐婚……秦家再是商户,那也是皇商!卫家老头子不过从五品官阶,又沒有实权,秦家凭什么看上你? 凭什么? 就凭自己跟皇上睡过? 楚云昇胸口突然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的,很是难受。 可是,再难受也得受着。姨娘还在那家里呆着…… 他低垂着头,满心委屈。 “起來吧。多大的事。”高胜寒满不在乎的开口,目光却是看向邓公公。 邓公公眨两下左眼,意思是楚云昇的话不尽实。 高胜寒脸色一冷,举步走出厢房。 她在廊道上站了一会,脑子有些空。估计是沒睡饱。 正看着庭院里的盆景发呆,廊道西边走來一群少年男女,穿着打扮甚是华丽,姐姐妹妹表兄表弟的相互称呼,其中一名少女双目微红,泪盈于睫,身旁两位女孩儿小小声劝说着。几位少年也是眉头紧锁,有些不高兴。高胜寒想到了刚才邓公公的话,人数又对得上,不由好奇地打量了对方几眼。 中间那位果然是个标志的美人,是这群人中最出色的。虽说不如方才铺床的丫头风情万种,倒另有一种婉约柔美,很符合大家闺秀的气质。 可是,大家闺秀能到这种地方來?还是这个国度对女子比较宽容? 她想到了被偷钱的少女,以及一路行來看到的形形色、色的男女,似乎并沒有太大的避讳,也有丈夫家人护着女子出行,有人带幕离,或是以团扇遮面,更多的却是随意在大街上行走,并不介意被人看了容貌去。当然,大部分人并沒有这一群打扮得这么富贵,想來豪门贵族公子小姐出行还是选择坐马车的。她自个不也是坐马车到西市坊间才下车的么。 高胜寒漫无目的的发散思维,忽听一声娇斥: “这人好生无礼,竟就这么盯着人看,难道沒读过圣人书、不晓得非礼勿视么?” 高胜寒回过神,这才发现一行人已经走到近前,几名少女面上隐带薄怒。敢情她刚才一直盯着人家的脸看。 靠!看看又不会死人!不让人看,你出來做什么?长了一张脸不就是让人看的? 高胜寒双眼一瞪。她心情正不好呢!找死! 一旁邓公公出手更快,冷哼一声,衣袖一甩,开口的那名少女尖叫一声,往外飞去。 众人不知发生何事,因为这个胖子的动作实在太快,待他们反应过來,一股风的劲头已过,同伴已经摔出廊柱外两三米远处,一头栽倒在花丛中,人事不省。 “小妹!”“表妹!” 几人惊呼,呼啦啦跑了一半人去搀扶倒霉的姑娘,剩下两名看着比较年长的年轻人满脸怒气,其中一位猛地冲了上來,抬手就朝邓公公打去!嘴里还骂:“哪里來的奴才不长眼,竟敢在此撒野!” 高胜寒睁大了眼睛,不知是该同情这傻缺即将的遭遇还是该嘱咐老邓出手轻一点别整死人,身后突然蹿出一道身影,“啪”的一声,场面安静了。 邓公公并不觉得意外,悄悄收回手,冷眼旁观。 被打的哼都沒哼一声,只悄悄皱了皱眉。 “楚云昇!谁让你出來拦着的!”打人者生气的吼道。这是卫家的二少爷。卫家乃楚家主母的娘家,卫家嫡出的少爷小姐们很是看不起庶出的孩子,觉得楚家除了嫡子女,其他少爷小姐跟他们互称表亲是一种侮辱,又不是他们姑妈生的,凭什么? 楚云昇就是庶出。 “表哥,怎么可以顺便出手打人?”楚云昇摸了摸火辣辣的左颊,忍着痛,羞恼地开口。靠!他要是不拦着,不但这里的一个都活不了,就连家里也逃不掉! 卫二少爷也有点眼色,知道京城里随便逛逛都有可能撞上贵人,正主儿多半不好惹,可是,一个奴才他怎么就打不得?他还有秀才功名在身,可以见官不跪呢!因此看到胖子打人,就想着教训一下找回场子。沒想到,竟然被这个兔爷儿给搅合了! 他气恨地横眉冷斥:“明明是他无礼在先,不但露骨地盯着方姑娘看,还打了你妹妹!你若还是楚家人,就给你妹妹讨回公道!不然,这事让姑妈知道,,” 姨娘绝对不会好过! 楚云昇知道他未完的话语,心里气苦,却又不能解释,只恨恨地冲他们吼道:“不过是看了五妹妹一眼,五妹妹就出口伤人,明明是她不对,这也是大家千金该学口的?只恨我不能常在家中,教导弟妹礼仪!”要说礼仪,他这个在皇宫里混日子的绝对有分量。 “就凭你也配?”卫二少爷鄙夷地开口。“不过是个兔爷儿,给你点颜色倒开起染坊了!” 第一百三章 冒犯 楚云昇面色一变! 兔爷儿? 高胜寒终于将全部心思收了回來,斜眼打量这个气焰嚣张的家伙。 五官端正,相貌堂堂,不是很帅气,却颇有男子气概,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眸中的鄙夷轻视却不容错过。 看他又开口教训楚云昇不爱护弟妹不为家族着想胳膊肘往外拐帮护外人妄为楚家子云云,满口伦常孝典,口齿清晰口才了得引经据典一番高谈阔论,高胜寒有些傻眼。 这货,脑子读书读傻了吧? 不过,还别说,这一气儿不带停顿的无稿发言,就是她在每周的例会上都做不來。 高胜寒又望望楚云昇,以眼神暗示:你表哥很厉害啊! 楚云昇无时无刻不在偷偷观察皇上的脸色,自然沒有错过皇上揶揄的目光。他气得身子微颤,心里却是狂吐血!上赶着找死也不要拉上他啊这帮蠢货! 邓公公看对方的矛头瞄准了楚小主,脸色更阴沉了。再加上几位傲娇小姐在一旁附和,同仇敌忾的样子,他心里更不喜! 小主再有什么不对,也轮不到这些蠢材來教训!什么玩意!当他这个大总管是死的? 他也偷偷打量皇上脸色,结果皇上一点也不着急,更沒有不高兴,反倒是兴致盎然的在一旁看戏。貌似,对那个口出狂言的书生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他开始琢磨着待会要不要下黑手将人打晕了带走,晚上调弄好了给皇上送去,准备的玩具多一些!叫他嘴贱!还有,皇上的口味越來越奇怪了……(==奇怪的是你吧?) 要是高胜寒知道邓公公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她以后绝对不会再多看不相关的男人一眼! “够了!”看卫二少越说越起劲,楚云昇担心他失口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忍无可忍,大喝一声,“二表哥这么能说,倒也不失为人才,回宫我自会凛明皇上,招二表哥进宫日日伴驾,为皇上说古道今,倒也不埋沒表哥的口才。表哥认为如何?”不是想做官么?就到皇上跟前当好了!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皇上跟前,怎么也得六品吧?美不死你! 楚云昇常年在宫里头养出來的气势,又岂是这些只知读圣贤书,偶尔风花雪月的凡夫俗子能比的!他神情端肃,笔直的身姿一挺,不容冒犯的威仪顿时散发出來! 众人一呆,一时无言。只那卫二少爷最先反应过來,脸色吓得青白!伸手指着他“你”了半天,却不敢再造次! 事涉宫闱,他不敢言!刚才长篇大论,也不过是指责对方不孝不悌不兄友弟恭不爱护姐妹,枉为人子。可是,再怎么说,对方现在也是皇上的人!虽说尚未封赐品级…… 卫二少爷暗自咬牙,冷哼一声,怒目以对,却聪明的不再开口。 高胜寒抿抿唇,心里偷着乐。 楚云昇不错,既对兄长保持尊重,不在外人面前跟对方吵起來,也晓得要爱护皇家的面子,懂得扯起虎皮当大旗。 恩,回去赏他些什么好呢? 她视线滴溜溜在对方身上打转,越看越满意,手贱的在那挺翘的屁屁上捏了一把。手感真不错。 楚云昇面色一僵,耳尖微红,差点沒吓跪了。 皇上不是想在这里做了吧? 会死人的…… 气氛正尴尬,一道温和暖煦的声音缓缓道來:“虽说小妹心直口快,说了实话冲撞了贵人,可是,出这么重的手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打晕,实非君子所为。” 开口的是与卫二少爷站一块的少年,看着不到二十,五官身材倒是标致,眉目也和善,他这会正暗自打量高胜寒一行,目光有些深沉。 “三哥,能不能不要这个时候追究?此事我自会向父母交代!”楚云昇很憋屈。老子刚将一只老虎安抚下來,你特么的别找事行不?撩虎须很好玩么? “怎么可能不追究?你看,五妹妹的脸都肿了!”一旁的少女尖叫,双目赤红,苦大仇深地瞪着楚云昇和邓公公。 倒地的少女还昏迷着,脸颊果然发红肿胀起來,看着有些恐怖。 高胜寒斜了邓公公一眼。把人丢出去给点教训就是,打人脸做什么? 邓公公委屈地眨眨眼。嘴欠,掌嘴。他可是按照宫规來的。更严格点,以下犯上,应该拖出去咔嚓了,他这不留了对方一条小命么。 高胜寒暗暗翻个白眼。 少女看他们不答话,更是气愤,指着楚云昇就骂:“你看看你,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仔细我回去告诉母亲,看她怎么罚姨娘!”这下是连最后一层窗户纸都戳破了,赤果果的嫡庶之争。 高胜寒有些明白楚云昇在家里的地位和处境了。她在脑海里搜索一番,想起跟这个少年的点点滴滴。楚云昇还是蛮听话的,就是有些花,宫女宦官他都敢调戏。不知为何原本的皇帝却容忍他放肆,只是在办事的时候也很是折腾,若说最倒霉的是陈子秀,第二就是楚云昇。看來“皇上”对自己喜欢的人倒是不含糊,该给的一样不缺,莫怪这两人各占一个殿宇,虽说主殿空着,偏殿却是他们住了。 高胜寒心情有些微妙,为偷窥到他人隐私,也为那些不堪过往,心里再次唾弃原主儿的放荡不羁心狠手辣以及变态行径。 她看楚云昇脸色有些发白,大概是真担心他生母,遂上前一步,手往他肩膀上一搭,状似亲昵地说: “怕什么,堂堂尚书府连个姨娘都照顾不好,内闱不修,我看这官也做到头了。明儿你倒是可以跟皇上吹吹枕边风,该怎么做皇上自有定夺。” 众人脸色一变! 楚云昇这么受宠? 再一想楚尚书确实是在楚云昇进宫后才升的职,于是看向他的目光是又嫉又恨,复杂晦涩。 楚云昇眼神微闪,微微侧过脸看着高胜寒,情绪莫名。 他并不很相信皇上的话。不过,狐假虎威的事倒是可以做一做…… “算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追究了。咱们去喝两杯!”高胜寒颠倒黑白,勾着他的腰,心情愉悦地走了。 留下一众零落的小花小草情绪无处发泄。 方婉容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另有打算。 第一百四章 点心 回到熟悉的皇宫,高胜寒懒洋洋地趴在软榻上,动都不想动了。一个小宦官熟练地给她捏脚,元宝珍宝端着水盆子,拿了热毛巾给她敷脸擦手,金宝银宝则泡茶传茶点去了。邓公公站一旁,替她收拾换下來的便装。 生活如斯,似乎,也沒有更高的追求了。 高胜寒舒服得全身毛孔都张开,眼睛微眯,脑子放空了一会,开始一点一点记起今天的事。 “那个方小姐,怎么回事?”她闭眼享受着,慢悠悠开口。 “方姑娘乃方翰林之女,曾经与楚……定过亲。”邓公公拿拂尘拍着衣服上些许灰尘,小心翼翼地回答。 “怎么跟卫家楚家又搅合在一块了。”都已经退亲了,也不避讳些。难道是对楚云昇念念不忘?脑海里不由浮现柔婉贞静的女子容貌,小鸟依人般,的确配得上楚云昇。 心情突然有些烦躁。 高胜寒知道,这并非她本意,而是原主儿的后遗症。可是,她就是克制不住这股暴躁的戾气。一股熟悉的内息开始在体内乱窜。 她眉头一皱,推开小宦官,坐起,盘腿,深呼吸,默念心经。 殿内众人面色微变。四个宝还好,利索地收拾了东西放置一旁,而后分开四个角站定,等着随时到來的君王的暴动。捶腿捏脚的小宦官则是吓得哆哆嗦嗦,差点走不了路,被邓公公拎着衣领扔出门外去了。 这个废物!看他手上捏拿功夫不错才提上來侍候主子,沒想到却是个扶不上墙的! 邓公公差点沒气歪鼻子。为自己的眼拙。 一时,殿内五人如临大敌,一瞬不瞬地盯着打坐的君王。 运气两周天,高胜寒缓缓吐出一口气,恢复常态,邓公公等人也舒了一口气。 “主子如若不喜,不如,奴才将她……”邓公公做了个砍人的手势。刚才就是提到姓方的主子才会这样!这人就沒有留着的必要了…… “省省吧。嫌不够乱的。”高胜寒暗暗翻个白眼。“你家主子是这等容不下人的?” 四个宝心里一致点头:确实是不能容人的!面上却一点不显,该干嘛干嘛,侍候得服服帖帖。 “说罢,都听到什么了?”高胜寒喜欢听八卦。特别是男宠侍家的八卦。就跟当初她开办新公司招募人手的时候,也喜欢由生活细节來判断一个人的行为能力以及品性好坏。 邓公公将自己偷听到的细细道來。 下午皇上被吵着,他立即过去那边厢房,隔老远就听到那些孩子在争论的话題,不由觉得好笑。 “方家是卫家的姻亲?”卫家主母是方家的姑奶奶,方婉容与卫家小姐是表亲,与楚家又隔了一层。高胜寒的笑不达眼底,“还有,卫家居然想跟秦家攀上关系?”不都说士族看不起商户么,怎么一个五品官的女儿还要上赶着嫁给商户? 卫家……该不会沒钱花了吧? “查查卫大人的为人做派以及官风。顺便方家楚家也一块查了。”既然楚云昇不喜他们,她不介意替他收拾一番。 邓公公应声,临出门的时候又听皇上吩咐:“传秦枫陪朕一块用膳。” 楚云昇随皇上回到宫里,路过自家的时候连家门都沒能进,心里颇有些忐忑。 也不知邓公公听到了多少,那些混蛋千万不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一时有些后悔今天应了兄长的邀约出门,早知道他就回家里呆着了!至少家里还有两个小丫头……不!不能再想那两个丫头了! 他拍拍额头。 只怕日后也不能再回家沾那两个丫头了!还得想办法给祖母传个口信,立即将那两个丫头发卖了!卖得远远的! 其实即便是卖掉人也不能完全封口,最好的办法就是寻个错处将人给打杀了。可是,楚云昇原本就是花花心肠,最是怜香惜玉,见不得女孩子流泪。打杀丫头媳妇子什么的,他还真从來沒干过,也狠不下心。 这下他总算是知道自己闯祸了。原本以为皇上好几个月不召他伴驾,后來又独宠沈亦非,自己说不定会慢慢淡出皇上的视线,就跟以往那些图个新鲜抢回來的少年一样,最后就呆在自个房间里等着哪日皇上腻味了将他们遣出宫,不想,今天又出风头,让皇上惦记上了! 楚云昇往床上一趴,心里记恨起了嫡出兄长和卫家,就知道利用自己!当初他在家的时候被几个兄弟姐妹欺负得还不够么!还有嫡母,惯会折腾他姨娘!要不是他嘴甜人又漂亮从小就得了祖母喜欢,指不定早被嫡母踩到泥地里了! 转而又想起今日皇上说的话,吹吹枕头风给他们上眼药什么的…… 可是,皇上调笑的成分居多,应该不是真心的吧? 楚云昇重重的叹了口气,连晚饭都沒胃口。 高胜寒心情颇好的与秦枫一块用了晚膳,饭毕漱口饮茶,看着对方熟练的茶艺,优雅的姿势动作,就连平日里吃着不怎么显的茶水都香醇几分。 “这是小臣新做的点心,希望皇上喜欢。”秦枫放下茶壶,净手,将食盒里的点心端出來放到皇上面前。 一股清甜的香气慢慢飘散,勾起肚子里的馋虫。 点心果然与平常吃的不同,可是,却是高胜寒熟悉的。 蛋糕! 她眼睛一亮。 因着制作全程都有人盯着,用料什么的也全部是御膳房所出,高胜寒并不担心他会下毒,微笑着用银叉叉起一块,却是先递到他唇边,“第一口总得犒劳咱们的大厨师,这可是你辛苦想出來的东西。”看到熟悉的食物不是不激动,但是,难得的是对方的这份心意。就算他别有所图,高胜寒也认了,决定不超出原则范围的都答应。 若是有冰淇淋或是奶油就更好了。 看秦枫羞涩的咬了一小口,她也美滋滋的咬了一口。 果然是记忆中的味道。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将不过两个巴掌大的蛋糕吃完,高胜寒满足的吁出一口气,正想问对方需要讨什么恩典,突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 而后,鼻子一热,粘腻的液体缓缓流下。 “皇上!”身侧传來邓公公的惊呼。 第一百五章 有毒 众人一阵忙乱,金宝冲出殿外传御医去了,剩下的给皇上擦脸的擦脸,调息的调息,隐在暗处的暗龙卫也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吓得面无人色的秦枫拿下,死死的押在地上。 秦枫完全吓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來,全身颤得厉害,几乎沒晕厥过去。 怎么会……怎么会有毒? 他亲手做的糕点,用料都是御膳房提供的,全程都有御厨头子管公公盯着,他连袖子都扎到胳膊上,小臂完**露,指甲更是修理得干净整洁,一丝污垢都藏不住,做好后也叫人尝过,自己也试吃了,完全沒有问題!怎么到了皇上这里就……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題? 秦枫惊惧交加,脑子也停摆了一会,之后却是强迫自己冷静下來,开始思考下午经历的每一个环节。 碰过点心的,确定只有自己,可是,食盒却是御膳房提供的…… 难道问題出在食盒上?那为何自己无事? 这么一想,肚子也隐隐有些痛,脑子极涨,他又是被押着趴在地上的,口鼻贴着地面,不一会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闹腾起來,一股热流涌上喉头。眸光一黯,他紧咬着牙,却还是有粘热的液体顺着嘴角溢了出來。 暗龙卫之一发现了他的异状,只是沒查清楚原因,谁也不敢大意,那人赶紧将秦枫拎起來,担心他是服毒自尽,赶紧掰开他的下巴检查。秦枫难受得厉害,淡粉色的樱唇里涌出來的黑血更多,他控制不住,哇地喷了一口。 暗龙卫稍微松口气,把着秦枫脉门,知道他也中毒了,还是尽职地跟邓公公汇报一声:“秦公子中毒吐血了。” “让他吐!”邓公公恼恨异常!居然敢在他眼皮底下弑君!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下手的,白活这三十几年了! 高胜寒在邓公公和几个宝协助下调息一番,暂时压制住毒性,将毒血都逼至食道,又使劲抠喉咙催吐,将才刚吃的晚饭都吐了个干净! 房间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酸腐气味,伴着阵阵血腥,将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万一是无解的毒药,皇上救不回來…… 大家突然觉得前途黯淡无光,自个的脑袋在脖子上就快呆不住了。有胆小的小宦官吓得低声啜泣,两泡眼泪蓄在眼中,很是可怜。 御医连滚带爬的被金宝驱赶着飞奔进來,呼啦啦的來了好十几个! 看到房间里吓人的景象,众人头皮发麻背脊发凉,顶着邓公公杀人的视线颤巍巍的上前,轮番替皇上把脉,有御医就拿出太医院里常年备下的解毒药丸,给皇上服了两粒。 高胜寒囫囵吞下,只觉苦涩无比,嘴巴都麻了。银宝赶紧端上一杯清水给他漱口。 “所幸这毒量不是很大,又催吐及时,体内毒素不多,皇上安心休养个几日,每日按时服药解毒就好。”太医院首常太医松了一口气,其他人亦然。 “究竟是何毒?”邓公公阴沉着脸,问。皇上沒事最好,可是,下毒之人一定要找出來千刀万剐毁尸灭迹剉骨扬灰再叉叉他祖宗十八代并灭他九族!否则,难解他心头之恨! 常太医如实回答:“断肠草并醉眠。” 众人一惊,就连高胜寒亦有几分意外,眨巴了好几下眼睛。 断肠草分很多种,也不是太难寻到,街市随处一个药铺都有卖,不过是限量出售,购买方还得记录下姓名居住地址以及左邻右舍证词还有问诊大夫开的药方证明。这个有时候是可以添在其他药材中一块熬药治病的。 可是,醉眠就比较耐人寻味了。这个听着就是江湖秘药,老百姓如何知道。 高胜寒看向邓公公,后者面色更难看了,五官曲扭,有些狰狞。 常太医解释道:“醉眠量很少,服用的时间也短,尚未造成严重伤害。”估摸着是被人偷下了几次,每次都无人发觉,皇上也不会感到身体不适。可是长此以往,用量慢慢增加,日积月累的,谁也不好说最后会出现什么情况。“断肠草却是今日才下的,刚好将醉眠的毒性激发出來,所以看着才严重。微臣可以一并替皇上拔除毒性,倒是歪打正着。” 若不是这断肠草,还真不容易诊出醉眠的毒性! 想到平日里三不五时的就有太医为皇上诊平安脉,却无一人查探出來,众太医冷汗涔涔。 可是,更让人忧心的是,皇上这脉象,十分奇特…… 几位御医凑一块添添减减的,开了一道药方出來,金宝随常太医亲自去抓药熬药,剩下的鱼贯而出。大家的视线只往地上斜了一眼,却又不敢多看,赶紧退了出去。 最后走的那一位却被唤住了。 “等等,这还有一位也中毒了。替他治好。”皇上的声音辨不出喜怒。 王太医一怔,躬身应了声“微臣遵命”,又返回外间。 暗龙卫听皇上这般吩咐,知道秦枫小命暂时不能丢,赶紧将手掌贴在他后背,运气,稍微用力一拍,,“哇”的一声,秦枫又被迫吐出一大口血,整个人脸上血色尽褪,本就不强壮的身子摇摇欲坠。 王太医细细替他把脉,另外写了一张方子,跟皇上的有些许区别,又言道秦枫只是误食断肠草,量不大,只需催吐并喝解毒汤药就好,连还真丹还元丹等大内解毒圣药都不必吃。 高胜寒心知肚明对方不会有大事,却还是吩咐让人侍候秦枫洗漱整装,安排在侧室歇下。 秦枫受惊吓大半个时辰的小心肝总算落回肚子里,心里满满都是委屈,却还是对皇上感激不尽,支撑着虚弱的身子叩头谢恩,眼泪汪汪的去了。 他是真委屈啊!那毒真不是他下的!虽说他也动过将皇上弄死的念头…… 特么的!到底是谁陷害他!教他查出來,扒皮抽筋亦不能解心头之恨! 大家伙折腾一番,担惊受怕不说,心里疲累得几乎撑不住,邓公公却是坚持今晚要给皇上守夜。 待人散尽,就听一道声音幽幽叹息:“毒是我下的。” 第一百六章 动机 邓公公早已猜到会如此。这么严密的防备,沒道理御厨试过银宝试过秦枫又毫不介意的下肚还能被人钻了空子,而且他一直在旁边侍候,却完全沒看出是何人何时下的手,除了皇上自个,还有谁有这个能耐?嗔责的小眼神幽怨的瞪了皇上一眼,他揉揉有些湿润的眼眶,轻声道:“皇上总该跟老奴事先说一声儿。”轻手轻脚地给皇上掖了掖被子,又将周围收拾齐整,将烛火熄了多半儿。 转身回到龙床前,他的心绪这会也平静下來了。 果然,就听皇上低声闷笑:“这不是担心你露陷么。” 邓公公轻轻哼了一声:“老奴是那般不知事的?”又觉得皇上无论做什么决定自己都不应该反驳更不应该有想法,遂放弃这个话題,转而说道:“皇上这是何苦?拿自个身子开玩笑。不若让银宝替你痛一痛。” “效果不一样。”高胜寒平躺下來,盯着湖蓝色绣五爪金龙帐顶,“朕不过是想要拿下秦家,让他们更服帖些,别再掺和到别的事情。”这也算是给他们一个警告。明天秦家在京城的主要负责人定会亲自进宫谢罪,到时候提什么条件都由得自己了。 “皇上是怀疑秦家……” “任何人都可疑。买通江湖人以及杀手组织,需要付的佣金可不少。朕不相信秦家真的干净。”高胜寒眸光微冷。 虽说她前两年杀人多了些抄家灭族的破事也做了不少,树敌沒有一万也有八千,可是,那些无根浮萍无钱无势的破落户不会有这个能力进行反扑,哪怕是某个皇子王爷动了歪心思,若是沒有大笔银钱支持肯定不能轻易成事。可是,自己才上这具身体不到半年,就遭遇了两次刺杀,还有各种各样的烦难事,她不相信那些远在封地的王公真这么安分。他们的钱哪里來的?蓄养私兵这一条就很耗银,再买通江湖杀手,那些封地上的收成都有定数,若是瞒报太多京城这边不会不知道,一个蓄意谋反的帽子扣下來绝对让你永远翻不了身!他们不会年年都舍得如此消耗,必定还有旁的來路。而商人,是最适合的合作伙伴。 秦家商铺开遍大江南北,跟各地官府和藩王都有接触,还有晋商宋家,徽商杨家赵家,蜀地的几个豪门大户,江南地区的盐商,这些出手不凡的豪族动动手指拔下一根汗毛都能将一个杀手组织的成员全部买动。这些事情,是林晓旭前日來信隐约提到的。 而他,也不过才刚入门,只窥得冰山一角罢了。虽说大多是茶馆戏楼里听來的传言,却未必是空穴來风。 高胜寒轻轻叹一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忧国忧民,南边儿却已是极近奢华,互相斗富,一掷千金地讨好窑姐儿了。 特么的,她也想一掷千金來讨好小白脸啊!前世她就是这么干的。 “而且,朕也怀疑,沈家的案子秦家有插手……”沈亦非父母双双殒命,他也误了那一年的殿试,沈家嫡系长房几乎由天堂跌落泥地里,若不是沈亦非机警处理完丧事偷偷逃到京城來,找先皇和他外祖父撑腰,现在他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想都不敢想!这事背后秦家有沒有搞鬼不好说,可是,沈家突然落势,秦家是最大获益人毋庸置疑。 当然,也不排除沈家二房的人搞鬼,或是江南地区几个大商户联合坑害,甚至有可能是金矿银矿的事情泄露,被某些人给盯上了。 不过,现在沈亦非的人和东西都在自己手上,就算那些人想要打主意,暂时也鞭长莫及,更不敢妄动。 恩,明天找沈亦非商量一下开矿的事。想要不让人知的闷声发大财有些不现实,可是,她可以动用军队!能瞒一时是一时吧!先将那些金银拿到西南邻国以及蜀地买多多的粮食回來储备才是正经。这么个朝不保夕七灾八难的日子她受够了! 看邓公公情绪还是不好,半天都沒出声,高胜寒又安抚:“虽说朕吃了些苦头,可是,不也歪打正着地将醉眠的毒一并拔除了么!”这个的确让人意外,她都沒想到自己居然还中了别的毒!幸好时日尚浅,不然她日后突然毒发身亡,都沒处找人哭诉去! 说到这个,邓公公更來气! 特么的一群杀千刀的兔崽子! “公公,说说看,醉眠究竟是什么样的毒药?”高胜寒很是好奇。听名字,像是在睡梦中猝死那种。估计应该是引发脑梗或是心肌梗塞什么的。 果然,邓公公的回答与她猜想的差不多。 更深露重,有人慢慢睡过去。独留邓公公,在冷寂的夜里空坐,良久,长长叹了一口气。 相比这厢的风平浪静,躺在侧室的秦枫却是满脸凄风苦雨。 他是真倒霉,手欠才会想到要做吃食來讨好皇上! 他忘记了父亲殷殷教诲的话语:在宫里要隐忍,不要得罪人,更不要轻易送吃食熏香给旁人,以免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现在,可不就被人钻空子了么! 他怎么就大意,自己动手做糕点了呢? 这个心思究竟是怎么來的? 秦枫慢慢回想。 前几日他求了个假,出宫散心,见了大管事,相互交换了一些情报,得知家里有意让他讨好皇上,求一个恩典,就是开放海禁组建船队的事。这一次秦家不想再跟别家合作,想自家做大,其中码头驻军这一块必须打好关系。他就是想要跟皇上讨个人情,拿到批文,顶多给皇上几份干股,再给驻军将领一些,倒是可以省下地方官以及沿路一应关卡的抬竹杠,自家实惠皇上私库也丰盈,皆大欢喜的事。 既然要讨好皇上,就得有所行动,于是不知哪个人多嘴说了一句“最近书局新出几本书,是由西洋文翻译过來的,有食谱有精巧物件的制作工艺流程,里边好些东西咱们都沒听说过呢!”,他觉得食谱不错,就找到了那个书局。 后來…… 第一百七章 惶惶 顺理成章的,秦枫拿到了几本外洋书的汉字译本,果饮点心制作那一本很是吸引人,他就试着让会仙楼(秦家在京城开的酒楼)的厨师照本宣科的做了几样,味道很不错,就是外形上得多加改进。他在酒楼里泡到晚上,总算是做出了像样的糕点,那种松软绵口的类似于松糕的点心甚得众人夸赞,于是,他就带着书本赶在宫门落钥前回來了。 这几天,他也借用了后苑的小厨房,研究好几款糕点,最后确定还是那个加了蛋液的松糕最可口,便想着给皇上尝试,也算是别出心裁的惊喜。不成想最后竟然牵扯出滔天祸事! 究竟是谁?是谁想要害他、害他们秦家? 秦枫暗暗咬着被子,怒火中烧,尚未好全的胃部一阵阵酸气上涌,烧灼般难受。 罪魁祸首这会正睡得香甜,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人在心里钉了无数小人。 书么,自然是高胜寒模拟出來的。她会四国语言,随便弄一段英语法语再转换成汉语还不是手到擒來的事?随手画上几张图,那一世吃过的西点和乳制品之类的,多不胜数,找个托儿往书局里一扔,再瞅准秦枫出宫的时候不经意的在他耳边提起,秦枫一定会好奇。 这也是她摸透了这些男宠的性子爱好习惯制定出來的方案,秦枫不怎么爱读四书五经,对各地风俗异志杂谈话本小说却是情有独钟,也许跟他的出身和经历有关,所以她就投其所好黑了他一把。不将秦家拿下,总是后患无穷。她所知的历史中富商奸商世家大族的殒灭,不都是皇帝或太后公主之流动动手指头一句话的事情?可是,将大笔银财充公搂到国库里,也不过解决一时问題,却不是恒久的财源,只有不断创造发展壮大,稳步扎实地前进才是长久之计。 正好,这是她的强项,她喜欢一切商业贸易活动! 秦家已经是皇商了,在这个社会制度下再无往上爬的可能,可是,有自己参股又不一样了。 恩,她可以给他们封个最末等的爵位,前提是必须要听自己的话,为自己所用。 不是沒想过自己开辟局面重新建立一个商业帝国,可是人力物力财力资源分配什么的沒个八年十年的不可能上升到足够一个国家应急的程度,更遑论让她挥霍。所以,只能靠抢的! 高胜寒在睡梦中想到自己即将重操旧业,在自己熟悉的领域上创造辉煌,心里美得冒泡。 比起她的从容,朝堂上却是阴云密布山雨欲來。 次日,秦家在京城的主事跪在皇城门外求见,皇上晾了他一天,借口养病不见任何人,就连隔日的朝会也沒去,弄得人心惶惶,众臣子又开始疑神疑鬼觉得自己脑袋不保,皇上高举的屠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下毒弑君啊!此乃谋逆大罪!京城又要腥风血雨了!年头那场浩劫还沒过去,走在那几家被抄家的院墙外还闻得到久久不散的血腥味和消毒粉的味道,这次又來?!难道皇上是要将看不顺眼的都赶尽杀绝,将京城屠空一半么! 众臣悲愤异常,甚至有恶毒的想:怎么就沒毒死那个昏君! 就在这样形势不明人心惊惶的局势下,京城居然安稳的度过了三日。 在这三日里,街头混混一个不见,就连经常流连秦楼楚馆的大爷们纨绔们也销声匿迹,京兆尹、捕快、以及五城兵马司的工作量骤然减轻一半,难得清闲起來。热闹的东西南北市更是关张不少商铺,路上行人骤减。原本春光明媚,阳春三月应是各家青年男女出行踏青赏景的好时节,京郊山寺庙宇合该是香客如云游人如织香火缭绕的美好风光,不想短短几日功夫,除了鸟虫,连个鬼影都不见。 “皇上,秦家主事又來了,跪在宫门外求见。”邓公公陪着小心,一边替皇上接过水壶。 高胜寒正在淋花。难得她找到几株合心意的名贵花木,给挪到了自己寝殿外的空地上。 她擦擦手,将布巾扔到小宦官端着的托盘里,举目四望。满院子都是娇艳的花朵,绽开得浓烈奔放,发散着阵阵香气,让人赏心悦目。 “秦枫有什么表示?”她漫不经心的问,走到回廊下的摇摇椅前,坐下。 这几天秦枫一直关在侧室养身子,沒敢踏出房门一步。除了中毒次日挣扎下床爬到门口给自己磕头请罪,倒是一句话也沒申辩。 是个沉得住气的。 高胜寒仔细回想跟秦枫相处的点滴琐事,知道这是个省事的孩子,凡事不爱强出头,四处悄悄散财广结善缘,小恩小惠的也漏了不少到宦官宫女手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陈子秀和慕容真走到一块的。这三个完全就沒有相通之处。 恩,陈子秀……应该到齐鲁了吧?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秦小主倒是沒怎么动静,只安心养病。”邓公公小心翼翼回答,示意一旁候着的小宦官拿了玉捶上前给皇上捶腿。 “哦。”高胜寒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摆摆手,“传秦家人进來吧。” 秦东升听到皇上传召,终于松了一口气。 “草民秦东升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到了地方,他也不敢细看,在引路宦官示意下跪倒就拜。 高胜寒居高临下地打量,只看得到乌压压的发顶和撅起的腰臀,约莫看得出是个身量颀长的男子,穿着倒不是很富贵,就跟街上随处可见的殷实人家的老爷似的。 “起來吧。”沒什么精神气地开口。装病么,自然要装得像一些。 秦东升谢主隆恩,却不敢立即站起,反而又磕头替他那不孝子赔罪。 高胜寒有些意外。 “可是秦二老爷?”资料上不是说秦枫的老爹是秦怀沐么?怎么又变成秦东升了?她斜睨邓公公一眼。 “回皇上,正是草民。草民家中行二,字怀沐,乃秦家在京城的主事。”现任家主是他大哥秦海升,在江南坐镇。 “哦,”高胜寒了然,“不知今日秦二爷前來,所为何事?” 第一百八章 谋算 秦东升自然是有备而來,很快就直接切入主題,连他那中毒了的儿子是死是活也沒过问一声。 是个狠得下心的。 高胜寒微微眯起眼。 秦东升说的,无非两点。一是秦家家财人物愿意听从皇上调遣,任凭皇上使唤。 这是投诚來了。 高胜寒还沒张口提条件,他们倒自己送了上门,让她心里既欢喜的同时又有些狐疑。希望别是憋着委屈两面三刀的才好。 她面色淡淡的,并不如何高兴,只道:“这天下都是朕的,尔等自是朕的子民。朕有所需,子民们肝脑涂地不是应当的?何來只为朕办事一说?难道你们之前还替别人办事不成?”眸光渐冷。身侧站的邓公公不安地瞅了她一眼,又狠狠瞪向秦东升!白长个脑袋!连话都说不好! 秦东升不愧是商场上历练出來的,虽说后背被惊出一身冷汗,面上丝毫不显,立即跪下咚咚咚又磕了几个响头,一边自责不已:“草民该死!草民不会说话,让皇上误会,求皇上责罚!”说完自掌嘴巴,那清脆的巴掌声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高胜寒皱皱眉,不悦地开口:“行了,待会顶着一张肿脸出去,教人看了还以为朕怎么你了呢!” 秦东升立即住手,跪叩谢主隆恩。只是脸上红印一时半会是消不了了。这是真下了狠手打。 对儿子狠,对自己更狠,万一哪天他翅膀硬了起了歪心,真是个硬骨头,不好收拾。 高胜寒心里更是不喜,暗暗叹气。幸好她穿到皇上身上來了,不然随便当个草民臣子的,这膝盖还真不习惯跪來跪去,临老非得折腾出个风湿老寒腿的破毛病。 “你的意思,朕明白。这是被下边欺负狠了,找朕诉苦來了。”要参与到秦家商业运作,总得找个光明正大的借口。 秦东升一怔,立即闻弦知雅意,忙不迭的点头。“是,是,回皇上,最近生意不景气,可是赋税却照往常交,十之扣除三四,还有给各处的份子钱,漕口钱,白花花的银子还沒捂热就又散了出去,也不知有沒有落到实处……”稍有停顿,他这是赤果果的在给地方官员上眼药,看上边那一位沒有作出反应,便知道皇上对地方上有所不满,赶紧接着说,“草民实在忧心不已,就怕哪天银钱周转不到,家里生意被拖垮了。届时秦家上下上千口人,岂不是衣食无着流离失所,想要报效国家不能,给皇上平添烦忧。” 高胜寒撇撇嘴。倒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谁不知秦家家财百万以上,就算现在全家什么也不做也足够一大家子吃喝几辈子的。 但是她却听出一点不对。 “赋税交三四成?”国库只收两成的商业税! 秦东升一怔。“一直都是按这个交的……”感觉上头突然气氛紧张,赶紧闭嘴! 高胜寒忍了忍,沒发火扔东西。 恩,最近自己脾气见长,自控力却也跟着见长了。这是个好现象,起码不再如前两个月般,看到不顺眼的顺手就想捏死了。 她默了默,长长吐出一口气,悠悠说道: “朕日理万机,实在是抽不出手插手你家那点事。而且,朕手上什么沒有,也不贪图你家那点子银钱。” 秦东升如何不知皇上的意思,赶紧接话:“这点子鸡毛蒜皮的琐事,何需皇上亲自过问?只求皇上派个能人,帮着照看一二即可。” 邓公公斜了他一眼。倒是个知情趣的。 高胜寒也沒说答应也沒说不答应,心情却是不错,转而问起自己关心的另一个话題。 “听小枫说,家里有海船?还出过洋?” 听到皇上对爱子的称呼,晓得这事皇上暂时放过了,不会再追究和计较,秦东升心下稍安,赶紧据实道來,将水手们的见闻也拣几个有趣的说了。特别是说到海国风俗,与大周朝迥异,连邓公公也听得入神。 “看來,想赚点子零用也是艰难。”高胜寒知道这个时代的木船出海有多不容易,越往远去越艰险,十船能回一半就是不错的,有时候遇上风暴血本无归的更是凄惨。当然,有军队护着出使的官船另计,这种挂了国家大旗的使船多是沿着海岸线走,遇上风暴赶紧入港避难,且一般海盗不敢打主意,只商船就未必了。可以说,下海进行远洋商贸的,都是拿命來搏的。 眼看时间差不多,高胜寒挥挥手,让秦东升看望自个儿子去了。 秦东升还沒有提到这一次面圣他最想要说的话題,就是自家组建船队的事。可是看皇上兴致不高,想着來日方长,只要儿子好好的,侍候好皇上,不愁沒机会递话。遂行礼退下,由小宦官引到侧室去了。 看到儿子住得离皇上这样近,他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既高兴儿子得圣宠,又担心儿子被皇上享用多了吃不消。想着到时候寻访名医多弄些壮阳药物來给儿子补身子才好。 秦枫在屋子里歇着,得知父亲要來看望,赶紧梳洗整装,端坐在椅子上。 父子两见面,问候过,一时无话。 秦枫的近身小侍唐欢宁塞了一个红包给引路來的小宦官,拉着他出门聊天去了。那小宦官也颇知趣,笑眯眯的跟着他到一旁茶水房吃茶果去。虽说皇上就在正殿歇着,可是只要不误了差事,邓公公对他们这些小人物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们也乐得轻松。 “父亲……”待人都走空,秦枫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來,赶紧起身奔到父亲跟前,拉着父亲的袖子一个劲的掉金豆子。说起來,他在家也是金娇玉贵的养着的富家公子,何曾吃过苦头。进了宫才知世事艰难,被皇上折腾是一回事,被别人敲竹杠言语挤兑又是一回事。他不过才十多岁,有时也会觉得委屈难过,却无处申诉。 看着儿子苍白的脸色,明显消瘦的身形,秦东升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都过去了。”他安抚的拍拍儿子肩头。 “你呀,凡事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仅凭一点小恩小惠,那一位就会松口么。” 第一百九章 父子 “儿子也沒想着立即成事,不过是变着法子让他高兴,日后开口说事的时候也有底气。”秦枫吸吸鼻子,将余下的泪水憋回去,眨眨眼,仔细打量父亲,这才发现对方微肿的面颊。 “谁打的?”秦枫漆黑的眸子亮得惊人,隐现怒火。打他折腾他沒所谓,可是,居然敢打他爹!他暗暗咬牙,心里闪过一丝怨恨。 秦东升拍拍他的手,“不妨事。是为父自个动的手。” 秦枫皱眉,“那也是被迫而为之。”以他爹的圆滑世故,怎么可能惹事! 秦东升失笑。“你还真是太高看你爹了。”将刚才在殿上发生的事拣重要的说了,看儿子一脸不赞同忍不住又要开口,他赶紧分说清楚。 “这是家里的意思,不是为父一个人的意见。”秦家早就有择良木而栖的打算。江南官员张口伸手要的越來越多,秦家每年能产出的东西虽说逐年递增,可是支出也很可观,往宫里边以及各处的打点也不少,每个关卡上都要求多拿一些,到头來他们辛辛苦苦一年下來得的也不过与往年持平,既如此,何必做这么辛苦?还不如不扩充呢。 最要紧的是,往年罩着他们的大树,京里的那个在年初的时候被卷进谋逆案中,已经不在了。江南这边两位知府眼看任期将至,很快就要挪窝换新人,其他地方官员也有任职将满要离任的,届时又将是一笔大的支出來打点新官。算來算去,还不如直接将孝敬的钱全都扔给皇上,还能讨个好。就看秦家在皇上眼里够不够分量了。 再一个,端看秦枫入不入得了皇上的眼。 若是个得宠的,如沈亦非般,随时可以出宫,不管做什么事皇上都或明示或默许,现在京城里谁人不知沈小主是皇上的心头好?直接出京到郊外农田里跟那些泥腿子厮混被人参奏不知几何,皇上倒宠着他,将所有折子压下,由着他折腾。 秦东升想了许多,又细细打量自己儿子,在心里暗暗叹气。 比起沈公子终究是差了那么些。远在江南的时候,彼时新皇还沒有登基,秦家跟沈家也有來往,两家孩子也是见过的。 秦枫进宫将近三年,家里的事知道些,却不是核心。他只以为家主不满于现状,想要打开远洋商贸的大门,却不想是因为商业盘剥太重,才将生意的重心转移到外贸上。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事,做好了,走两趟下來,几代人吃喝不愁,甚至是立即收手也不心疼。当然,一个不慎就血本无归,全家喝西北风去。 因为高回报高风险,这才想着降低风险,说服皇上组建海军镇守港口,巡视海岸线。组建海军的银钱秦家暂时可以支出,索要的好处就是他家能够组建自己的海船跑远洋。因为官府有制,单个家族不能成行,必须三五成群出洋,互相监督制约。这就造成了有些家族懒怠,总想着搭顺风船却不出大力。 父子两又细细商谈,直到门外小宦官提醒,才依依不舍分开。 “这事也急不得,先养好身子,侍候好皇上,再谋其他。”秦父谆谆教诲。秦枫点头应了。反正他家造船也得一段时间,熟练胆大又忠心的水手也不是那么好培养的,慢慢磨呗。 秦东升离开前要拜别皇上,秦枫将他送出门口。 两人朝正殿去,正好里边人出來,一身淡紫色春装鹅黄色里衬,强烈的色彩比对十分抢眼,映着对方白皙的面皮,在阳光照射下竟似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宛如天神降临,夺人心魄。 秦东升一下子震住了。就连秦枫,也有瞬间失神。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沈亦非,只是,从未发现对方有此张扬自信的表现。沈亦非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冰冷如同器物般,感觉不到真实。可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充满青春活力,张扬骄傲,魅力四射的男子,像从画中走出,被仙人赋予生气,活生生的一枚大美人,遗世而独立。 站在他身边的,身着五爪赤金龙袍的皇上,竟也被他的风姿遮掩过去。皇上却丝毫不以为意,笑眯眯的捉着对方的手,凑近他耳边细声说着什么。 沈亦非开心的笑着,抬眼间注意到他们,立即敛了笑,礼貌的点点头。 秦枫赶紧携父亲上前拜见。 沈亦非知趣的避开,他可沒有宠妃的自觉等着人叩拜。 秦东升心事重重的离开了。秦枫亦满心不是滋味,求了皇上,说明身体已无大碍,打算回珍珑殿养着。 “不急,”高胜寒笑笑,冲他眨眨眼,“你父亲有话未说完,朕以为你会替他转达。” 秦枫暗惊,垂眸顺眼乖巧的回答:“小臣以为,时机尚未成熟,皇上不会允的。” “你不说,朕如何决断呢。” 沈亦非也好奇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干脆站着不走了。 秦枫抬眼看他,沈亦非亦睁着明净的凤眸望向他,又看看皇上,一脸兴味。 “都进來吧。”高胜寒知道这事暂时不能张扬,转身又进了屋里。 两位美人先后进入,邓公公赶紧清场。 看沈亦非若无其事的给皇上斟茶递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端到面前,秦枫暗暗吃惊,赶紧接过对方递來的茶盏,低声道谢。 沈亦非转身就坐到皇上身旁,随手拿了点心往嘴里塞,看得秦枫眼皮直跳。 他怎么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不怕皇上脾气上來一巴掌拍死他…… “说罢。”高胜寒轻呷一口香茗,抬眼示意。 秦枫看看沈亦非。皇上笑道:“这事他早点知道也好。”搞外贸花的是真金白银,或是等值物品交换,物品在商家手上,金银还在地下躺着,她着急也弄不來。 秦枫思索一番,将父亲吩咐的话拣能说的说了。 “你家想组建自己的船队?”沈亦非眸光闪烁。“多大的船?能载多少人,装多少货物?” 秦枫沒想到沈亦非大胆到敢抢在皇上跟前插嘴,不由抬眼瞪他。 第一百一十章 旧事 沈亦非完全不在乎旁人眼光,看秦枫沒理会他,不由放下身段,软得沒骨头似的,挨到皇上身上。 “皇上,对于造船,小臣有一些想法。”水车造好了,地也种了,他又有时间折腾了。 “说。”皇上笑眯眯的,不以为意,看得秦枫心里很不是滋味,暗骂沈亦非不要脸的同时又有些羡慕他们君臣相处融洽,心里又往阴暗方面想,指不定沈亦非床上功夫如何了得,勾得皇上神魂颠倒呢。于是又有些鄙夷,看向对方的目光就有些奇怪。 两人沒有理会秦枫微妙的脸色,自顾自的说起來。 沈亦非果真博学多才,不但于农事上有研究,对手工业制造业也颇有心得,就是秦枫这样的外行,也渐渐听得入了迷。 但是对于对方提到的“用铁皮造船”,他却是极力反对。 “铁入水就沉,如何造得了船?”秦枫一脸看白痴的样子望着他。 沈亦非微微皱眉,“皮囊也很沉,皮子入水就沉。可是,将皮囊充满气扎紧,不也可以抱着浮在水面?我看的古书里,有提到水战的时候一方用皮囊充气背在身上,以气囊嘴对着水兵的嘴,不时换气,可以在水中潜游很久!甚至可以横渡大江潜到敌方船舰下,伺机而动呢!” “扯远了,”高胜寒好笑的拍拍他的脸,“现在说的是铁皮造船的事。” 沈亦非眼睛一亮。“皇上也赞同小臣的意见?” “朕只是好奇,铁皮下水如何才不会沉。既然你提出來,必然是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她又不是沒坐过铁皮造的船,现代社会的船大部分都是钢铁锻造的好不好?关键是,焊接技术呢?光靠几个螺钉码着可不行,一准漏水沉了。 沈亦非眨眨眼,干巴巴的回答:“小臣仍未想到。”虽说工艺好的打铁匠可以造出一个完全密闭防水的铁箱子不会沉入水中,可是,船体那样大…… 秦枫撇撇嘴。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不过沈亦非的提议倒是给了他一点想法。 “全部用铁皮造船不可能,可是,在船头船尾以及舱底外部裹上一层铁皮倒是可以试试。”这样受到撞击的时候也不至于会将木头一下子撞坏。“只是如此一來,船的载重就要减少很多。”不但将造船的成本拉高,最后每艘船能带的东西还要再打个折扣,怎么看都不太划算。 看两人陷入烦难,高胜寒有心提点,不想沈亦非突然开口:“将船造大些,增加几个空舱室!船就可以装更多东西了!” 秦枫显然也想到了,沒有反对。 可是,现今还未有人能够造出超过十丈的大船。 两人眼巴巴的看着皇上。 高胜寒笑道:“朕可沒这个能耐给你们变出大船來。” “可是皇上手中有人。”沈亦非比了个口型,将作监。他早就看上将作监里好些木匠铁匠了。 “他们只管造房子,可沒造过船。” “就让他们在船上造房子!” “你可什么都敢想。”高胜寒宠溺地拧了拧那挺括的鼻峰。 “秦兄弟家里有造船的师傅吧?”沈亦非微微晃动脑袋,避开皇上捣乱揩油的手。 秦枫看着两人毫无顾忌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垂下眼帘不敢多看,听闻对方问话,答道:“有的。船坞里有几十号人。”人手少,所以进展不是很快。一个月出两艘普通的运粮槽船就不错了。如海船那般大的,或者更精致的游船画舫,就要数月时间。往往一艘船的造价比房子贵很多。 你一言我一语的又交流几句,沈亦非毕竟也不是多在行,秦枫更是半桶水,再问不出什么,两人总算知道肚子饿了要吃饭。 饭毕,送走两位小主,邓公公回來就看到皇上摊开纸笔,一边思索着,慢慢在纸上涂画。元宝在一旁研墨。 他想了想,转身出门,吩咐金宝两句,独自去了一个地方。 凤仪宫。 这是历代皇后的寝宫,座落于皇城中落,将后宫与前朝完全隔开,既连接御花园,也毗邻着皇上的寝殿乾极殿。往东去,就是东宫,皇上当太子的时候的居所。 至于男宠侍们居住的后苑,却是在后宫西北角上,另外砌墙隔开,将原本属于后宫的两座殿宇院落给划了出去,离乾极殿却是最远的。后苑再往北,就是让妃嫔们闻之色变的冷宫。 那个地方,先皇后在的时候,邓广宏也去过几次。 当然,他最熟悉的,却是凤仪宫。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花一木,留在更深的记忆中。 那一年,因着一点小事差点被上头杖责毙命,恰好先皇后路过,喝止了行刑的宦官,问明事由,知道因是新人被栽赃陷害,原本也不是他的错,便做主救下自己,责罚了真正犯事的。 她是皇后,张口救一个奴才不过是件小事。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得罪了太后身边的宦官,那人在太后跟前给皇后上眼药,太后就有些不喜,变着法子折腾皇后。 彼时,皇后才刚大婚,不过十五六花一般的年纪,如何是那些经年老妖怪的对手,很是吃了几次亏,就连身边得用的大宫女,也折沒了一个。 后宫从來就不是慈悲人呆的地方。 看着皇后慢慢变得坚强,手段越发凌厉强势,太后有些忌惮,就为皇上挑了些贵女进宫。其中就有太后的娘家侄女。 邓公公面皮微微抽动,有些狰狞。他跪在凤仪宫正殿后头一间小房间里,摸出偷偷携带的香烛纸钱,随手拿过一个香炉,点上。 虔诚的叩了三个头。 后來…… 他不小心偷听到一些秘密。真的是很不小心听到的,就想办法给皇后提了个醒。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泄露了,差点被拖到僻静处给处理掉。皇后再一次出手救了他。她派了身边得力的大宦官寻找报信的人,查到了自己头上。 当初他就是这么一个傻小子,半点都不会掩饰,随便做什么都被人知道了。 邓广宏苦笑。 后來,他调到凤仪宫,跟大宦官习武,逐渐变强,也为皇后做些私密事。包括由江湖人手中购得醉眠……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题 娘娘,若是您知晓您留下的唯一血脉也被人下了毒,不知您当初是否还会执意要奴才带回这能神不知鬼不觉置人于死地的东西? 邓广宏眼眶有些湿润,看着香炉中的纸钱慢慢烧成灰烬。 他不知道先皇后将毒下给了谁,也许是太后,也许是其他妃嫔,也有可能是别的皇子王爷。甚至有可能是……那一位。 可是,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唯一忠心的只有娘娘,唯一孝敬的也只有娘娘。娘娘不在了,临终遗言要自己看护新皇,那就看护好皇上。哪怕她其实只是个被娇惯了的女娃儿,行事手段有些不光彩。可是,娘娘想要让她当皇上,她就必须在龙椅上坐得稳稳的。谁要是敢动她,, 邓广宏目光一冷。那就从他老邓的尸体上爬过去! 待香灰燃尽,连烟也熄了,邓广宏这才挪着胖胖的身子站起來,将紫金兽面三足香炉搁回原來的位置,又虔诚的拜了三拜。而后,他慢慢走回正殿,环顾一圈,视线最终停留在内外间隔断的多宝格上。多宝格上依然琳琅满目的摆放着先皇后喜欢的物件儿,件件珍稀,看着就跟贵人还在时一样,纤尘不染。看來留守宫殿的宦官们还算称职。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多宝格上的秘密。而今看去,那个秘密仍尘封不动,沒有外人探取的迹象。 那么,皇上中的醉眠肯定是由外边带进來的,又是何人何时下的手? 邓公公凝眉。 最近盘查严了很多,男宠侍们也暂时不得出宫,就连皇上身边最为亲近的四个宝还有张文张武,也都被自己派人严密监视着。现在真是草木皆兵谁也不敢轻易相信了,如此下去,对皇上不利啊!皇上毕竟还是要靠这些近侍伺候的,自己总有疏忽照顾不到的时候,培养年轻心腹很重要。 也许,这就是那个人的目的,让皇上不再信任人,甚至是将身边人都杀了泄愤? 毕竟,君王被下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依皇上的性子,要不让奸人计谋得逞无知无觉突然暴毙,或是,事发后必定会大开杀戒,将所有有嫌疑的人一个不漏全都处理了,就跟初登基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么一來,皇上也真正成为孤家寡人了。指不定那人的目标中还包括了铲除自己。有自己在,确实替皇上挡了不少祸害。 打的倒是好算盘,只可惜,皇上沒中计。 邓公公撇撇嘴,一边为皇上长大了终于懂事了欣慰的同时又为揪不出凶手而气恼。他腆了腆肚子,将手背在身后,缓缓踱出凤仪宫。 站在宫门口想了想,胖胖的身影往御膳房去了。 高胜寒根据记忆描绘出海船的大致框架,哪里建成空舱哪里用來囤货哪里用來安排人员住宿一一标明,还有空舱必须要严格做好防水也注明了,这得益于二十世纪初某艘著名豪华邮轮撞上冰山这一重大航海事故,据说当时就是因为空舱室沒有下闸完全密闭才让海水灌入以至于酿成惨祸? 那么,根据现在的造船技术,载重以及船舶航速还有不幸撞上礁石的力道…… 高胜寒烦恼地扔了毛笔。 次奥!当初她学的怎么不是机械工程学! 学毛工商行政管理!学毛外语!还不如学习怎么造汽车大炮有用!再不济研究一下如何改善土质和改良种子让粮食增产也好啊! 元宝看皇上心情不好,赶紧收拾桌子,将皇上笔墨拿到一旁晾干以免损毁,一旁当背景板的珍宝也上前伺候皇上洗漱,金宝银宝更是一个端点心一个端茶水上來,侍候得无微不至。 高胜寒坐在椅子上都沒有什么动作就已经吃好喝好了,心情也慢慢转好。 算了,烦心事少想。 恩,都说保暖思那啥,今晚,她该去祸害哪家闺女,,不对,是祸害哪家公子好呢? 沈亦非刚忙完,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这个时候去骚扰只会让他更损耗精神。其他的……自从上了这具身子她就沒有宠幸过,除了陈子秀被自己揩了一把油。现在这货远在天边摸不着够不到,指不定怎么心爽呢! 不知为何,想到子秀不在自己眼皮底下,很有可能结识其他女人或是被人觊觎,心里突然窜起一股不满的情绪。 高胜寒烦躁的抓抓头,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突然想到了暂时有所接触的秦枫和楚云昇。 嗯,秦枫被自己灌了毒遭了罪,是该安抚一下,而且秦家刚投诚,虽说实在的好处还沒有到手,可是,她不介意表示一下恩宠,让秦家看到自己的“真心”。还有楚云昇,那天替自己挨了一巴掌,虽说可能是他曲线救国不想让自己动了杀人灭族的念头,可是,也算是吃了苦头,自己还沒有找时间去了解一下他的心事呢!跟方家小姐那什么的,总得听听他的意见。如果还余情未了啥的她也不介意…… 不行!都是自己的人了还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成何体统!绝对不允许! 脑海里突然迸出一个恶毒念头要将方大小姐给卖到勾栏去,吓了高胜寒一大跳! 她赶紧晃晃脑袋,将这个显然不是自己念头的念头给抛出脑外。 你妹啊!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精神分裂! “來人!上绿头牌!” 一位有些眼熟的中年宦官乐呵呵的端上一盘子玉牌。 老邓呢? 高胜寒脑筋急转,由记忆里挖出这货是掌理后苑替她管教男宠们的高公公。 她笑笑,客气道:“高公公辛苦,唤小子们來就好。” 高公公笑得眼都弯了。“皇上折煞奴婢了,不敢当辛苦二字。这是奴应分的。”说着凑近些许,谄媚地说,“那对双生子,规矩已经学好了,皇上可以开心享用了。这两个孩子,身段绝对柔软,可以摆出很多意想不到的姿势呢!”说完,意味不明地笑了几声。 高胜寒头皮发麻。 双生子?!什么双生子? 她什么时候吩咐又去抢人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忧心 高胜寒一脸呆滞。 金宝适时提醒:“年前长安侯装在箱子里送给皇上的姐弟俩。” 高胜寒立即想起來了。原來是他们! 那对妙人儿,看着不过十五岁,这就调、教好了? 她眨眨眼。高公公误会皇上的意思,赶紧谄媚的笑着解释:“正是。长安侯挑的人自然是好的。” 高胜寒心里一阵腻味。可是高公公原本就管着这些事,人家一心为皇上,将后苑打理得服服帖帖,沒一个男宠敢闹事出状况的,自己也不好太落他的面子。(陈子秀绝对是例外!) “那就,去看看吧。”她含糊着应了一句。高公公大喜,笑眯眯的捧着一托盘沒用上的绿头牌下去了。 高胜寒叹一口气。 被人逼迫当嫖客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老邓呢?”换好衣服,临出门,高胜寒问。 “回皇上,邓公公才刚传话來,说是在御膳房为皇上准备晚膳。”金宝拿起天鹅绒缎面披风跟在她身后,恭敬的回道。 高胜寒默了默。 她知道邓公公去干什么。这些日子就沒看他闲着,想必是被那个什么醉眠给吓着了。她自己也受惊不浅,可是,万事皆无头绪,常太医看不出來是什么时候下的毒,只知道量尚浅,时日不长,有可能是自己穿越來之前下的,也有可能是自己來了以后下的。总之,她也不太相信能够查出什么结果,最后不过是杀两个偷奸耍滑的御厨还有几个有嫌疑的小宦官罢了,压根就动不到幕后人。 高胜寒突然情绪低落。任谁知道随时都有人算计着自己的小命,都高兴不起來。 那一世被人算计家财男人甚至是儿子,她已经很是生气,差点沒想杀人,可是自己性命至少还有保障。到了这里,可谓是步步惊心,哪天自己躺下去沒起來都说不准。 可是,她能说不么?压根就沒有回头路。若是这么一觉睡下去起不來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她不介意喝下十瓶八瓶的醉眠。 龙攆很快來到西北一处独门独户的小院,意外的,看到了一抹高挑挺拔的熟悉身影守在路边。那与众不同的发色肤色很是抢眼。 高胜寒挑挑眉。 夏沙曼笑笑,殷勤的上前搀扶她下了龙攆。 “怎么跟嗅到腥味的猫儿似的?”高胜寒笑着斜睨他一眼。 “听说皇上新近得了一双妙人,小王甚为好奇,欲与皇上分忧。”夏沙曼一本正经道。 “噗……”高胜寒失笑,“这算哪门子的分忧?别不是想要占了便宜去。” “只要皇上肯割爱。”夏沙曼倒会顺杆子往上爬。 高胜寒心中一动。她确实不想留着这一对儿。可是,将人当物品般送出去,心里总有点别扭。在自己眼皮底下他们尚可活得滋润些,若是到了旁人手里……高胜寒心底微凉。 她捏捏搀在自己胳膊上的大手。“又憋着什么坏主意。” 夏沙曼微微眯了眯眼,薄唇轻启,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敝国国王打算遣使者前來拜会陛下,文书已下,不知陛下可愿与黒砂国修好,可腾挪得出宝贵时间赏小王一个脸面,与使臣一会。” “朕就奇怪怎么这些天都沒有动静,文书已经下了?”高胜寒带了些许惊喜。 看她不似作假,夏沙曼眸光微沉。“小王以为皇上事忙,将文书随手不知放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高胜寒一怔,面色跟着沉了下來。 沉默一会,才慢慢开口:“朕并未看到任何国书之类的文书。” 夏沙曼抬眼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并未露出意外的表情。 “你不觉得意外?不认为是朕的推脱之辞?”高胜寒双目灼灼地瞪着他。 夏沙曼轻笑,缓缓摇头。“陛下不是这样的人。” “那朕是怎么样的人?” 夏沙曼歪着头,认真的想了一会,十分诚恳的说道:“陛下对任何事情都不太在意,世间一切在陛下眼中,约莫是可有可无的罢。” 高胜寒真的愣住了。 夏沙曼陪她站着,就在西北小院的入口处。湖蓝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表情沉静详和。 身后院墙上,一枝开得正艳的红杏探出墙头,随风摇曳,娇俏可人,衬着暗沉的灰色围墙,却又是那般刺眼。 高胜寒转过视线,漆红大门已开,门内两名长相、穿着一模一样的少年男女跪在地上,垂眉敛目,态度恭敬柔顺,齐声唱到:“奴婢恭迎圣人降临。圣人大安。” 夏沙曼突然退后一步,道:“祝陛下玩得开心,小王这就告退。” 高胜寒转过脸瞪他!不是说來赏美,为朕分忧的? 夏沙曼俏皮的眨眨左眼,朝双胞胎努努嘴:沒听到人家眼里只有皇上,沒有旁人么?转身快速离去。 高胜寒憋着一股气,让那两人起來,随之入内。 院子里侍候的小宦官和宫女立即忙活起來。 皇上的行踪不多会就传到了应该知道的人的耳朵里。 秦枫捧着茶碗出了一会神,仔细回想那对双胞胎的形容举止,却很是模糊。但想到其中有一名娇女,他满心不是滋味。 万一皇上喜欢上女人了,他们怎么办?他这两年的努力白付出了?秦家刚投诚!他就这般…… 呆坐了一会,突然起身,换上外出的衣服。 “小主?”内宦唐欢宁好奇地唤了声。 “去珞瑜殿。” 沈亦非看着突然登门的秦枫,一脸惊奇。“如何,想到怎么造大船了?” 秦枫白了他一眼。 “造出來又如何?造不出來又如何?”随意走到窗前软榻坐了,面色阴郁。 沈亦非挑挑眉。 “你呛火药了?”吩咐赵康给上清心降火的茶。他这里珍玩不多,药材茶叶却吃不完。 秦枫打量一下屋里摆设,沒有自己的奢华富贵,心里稍微平衡。不都说皇上喜欢他,也不赏点珍玩趣物,看來也不过尔尔。 入口茶水苦涩十分,他差点沒有喷出來。 “这是皇上喜欢的茶,你可别浪费。”沈亦非无良地忽悠一句。秦枫果然苦着脸咽下。 沈亦非心里暗笑。 第一百一十三章 传召 “说罢,什么事劳动秦公子过來?”沈亦非捧着香甜的花茶,小口小口喝着。 秦枫嗅着空气里甜甜的味道,狐疑地看了沈亦非的杯盏一眼,又望望自己的杯子。 “白毫,主要功效清心降火。今年新出的。量少,沒在市面上卖。”沈亦非解释着,一边拎起茶壶往自己杯子里添茶。 秦枫看他喝的是跟自己一个壶里倒出來的,沒有多想,直接说明來意。 “陈子秀消失一个月了?”沈亦非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嗯。我以为能从你口中知道些情况。毕竟,皇上与你最亲近。”他才不会说自己担心皇上看上女人将他们利用完就扔呢。反正罪也沒少受,钱却沒赚够,他家又沒有文人的操守和气节,名声算个屁,目的沒达到他可不想出宫。只得曲线救国拿陈子秀说事了。 “他沒留下什么口信?”沈亦非担忧的问。宫里不可能莫名其妙就少了一个人。近段时间他是真忙,真沒注意。而且,只要不瞎的人都看得出來,皇上对子秀的感情是不一样的。那可是第一批入宫到现在也沒被折腾死的,甚至还恩宠不断。皇上对他的突然离去不闻不问,这事的确蹊跷。 “听说是家中长辈生病,回去侍疾了。”秦枫回道。 “那不就结了!” “问題是慕容真偷偷遣人去他家看过,侯府又是另一个说辞,说是子秀在宫里养伤不方便出來。”秦枫嘴角划过一抹讽意。靖安侯并不在意一个庶子的死活,只要儿子侍候好皇上不给家里招罪就好。而且,说起來是侍候皇上,听着风光无比,实际上谁不知道就是给皇上泄火用的?与家养的娈童伶人又有何异!还不如一个卑贱的宫女被皇上收用了呢!宫女好歹还能生娃,日后也有个奔头。他们能有什么?他现在不尽量捞取好处,那些痛不欲生的罪就白受了! 思及此,秦枫隐隐觉得屁股刺痛。 这两天他清肠胃洗肠子,拉得那处火辣辣的麻,比起被君王折腾也差不了什么。 父亲有跟他猜想过凶手是谁。根据谁受益谁就有最大嫌疑的规则,吃苦的是皇上和他,可是最后得到好处的却唯有皇上。 皇上等于捏了秦家一个把柄在手中,由不得他们不低头,再不敢妄动,或是起旁的心思。秦家在江南山高皇帝远又如何?随便安个罪名就立时可以灭你一族。 秦枫这才深刻体会到皇上的可怕。自己就算谨小慎微从不行差踏错,只要皇上有心要拖自己下水,只需在跟自己吃饭或是相处的时候弄出点状况,他就绝对逃不了干系。要不然,如何解释皇上中毒了不第一时间怀疑自己弄死自己,反而将自己关起來好吃好喝的养着?摆明了毒是皇上自个下的! 他就说呢,自己从头盯到尾也沒出状况…… 秦枫一时气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再一想到之前自己交好陈子秀和慕容真的时候做过的事……脸色刷地吓得苍白!难道,皇上查到了什么?这是给自己一个警告? 沈亦非看他脸色突变,以为他是真担心陈子秀,安慰道:“你也别多想。也许……”皇上派他去做旁的事情。就像皇上放心将农事交给自己一样,皇上也并非忠奸不辨一事无成,沒有哪个帝王真心想将自己的国家弄垮。皇上已经长大,有足够的辨识能力,是臣子们不相信他,牢牢把握权势不想放手。迟早得收拾这帮老家伙! 可是,陈子秀又能做什么?勋贵家里的庶子,除了当纨绔,他们不会干别的。 一时间,两人各想着心事,静默下來。 门外突然响起惶急的脚步声,接着是低声交谈,沈亦非轻斥一声:“何事?” 沈亦非的内宦赵康走进來,面色有些古怪。“回小主,方才有人传话,说是皇上传小主和楚小主到云岫宫观舞。” 沈亦非和秦枫面面相觑。什么状况?皇上不是去了那个连名字都沒有的西北小院么?怎么突然跑到云岫宫去了? 两人不敢怠慢,赶紧洗漱一番抬脚出门。 云岫宫其实也座落于后、宫西北角,离男苑也近,不过隔着一个夹道。 來到云岫宫,里边灯火通明丝竹乐响,不时有宫人走动安置碗筷茶点,一派和乐融融。 让人诧异的是,慕容真楚云昇并其他男宠侍们也到了。 沈亦非无疑是最亮眼的那个,他一进來,原本还有些吵杂的殿内顿时安静一瞬,个个屏息看着他。 秦枫立马浑身不自在。不是沒有受人瞩目过,只是,在这样声色犬马的场所被所有人盯着看,感觉很怪异,像是赤果果的站在人前待价而沽,让人浑身不自在。 他羞恼地瞪了沈亦非一眼,后者却完全习惯这样的情形了,大大方方的迈步前行,朝主位直奔而去。 大家似乎看到一只扬着羽翅的湖蓝色花蝴蝶,扑棱棱的朝君王飞去。 “皇上又找到什么趣事了,竟这般兴致。”他毫不避讳旁人视线,直接坐在君王身侧。 高胜寒宠溺地点点他的鼻尖,“给你们放松一下,别老闷在屋子里。” 最近学习的学习看书的看书,准备应考的也找了大量历年考題闷头苦干,恨不能一下子将藏书阁里的书本啃完,就像是害怕担心自己哪天变卦了收回成命将给封闭了,让他们与名家书画诗词曲谱失之交臂。 “要晓得劳逸结合,知道不?小心身子给拖垮了。”皇上的声音不小,在场众人都听到了,齐齐应“是”。 气氛顿时轻松活跃起來。 秦枫老老实实坐在慕容真旁边,刚想拿起杯子喝水,就听上边温和地呼唤:“秦枫,过來。” 秦枫手一抖,差点沒将杯子扔了! 他抬眸看向皇上,又飞快地瞥了慕容真一眼。后者笑笑,促狭地看着他。“皇上唤你呢,还不快去?” 秦枫咽咽口水,硬着头皮上前,心跳如擂鼓,才刚养好的肠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第一百一十四章 隐忧 皇上招呼秦枫在身旁坐下,小小声说道:“待会可要替朕好好尝尝这美味佳肴。”一边冲着他眨眼,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样子,还手欠地捏了一下他的大腿,惊得秦枫差点沒腿软趴倒在他怀里,身形也跟着晃了那么下,在旁人眼中就像是他急于投怀送抱一样。 尝!尝你个头!毒不死你! 秦枫微微涨红了小脸,赶紧摆正姿势坐好,心里恶毒地想着。 原本这个位置是给陈子秀留的,他差点忘记子秀这会不在了。可是,现在让他坐这里,这个暴君又想干什么? 想向世人昭告说他将陈子秀挤下去了,得了圣宠? 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好伐? 看着下边诸人或鄙夷或不屑或羡艳的眼神,秦枫心中苦闷无比,掂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狠狠咬着。 显然众人也发现了不同,林艾可转着脑袋看了一圈,惊讶地问:“子秀哥哥呢?”陈子秀是他亲表哥,这些日子他忙着看书写试題,又找有功名的兄弟们讨教,暂时将表哥忘了。他记得表哥不太爱看书,嘴边总挂着“百无一用是书生”,因此沒在里遇上也不觉得奇怪。可是这会筵席居然沒出來,就很不对劲了。 高胜寒笑得放荡:“前两日大约是朕疼爱太过,这会还休养着。待好了再让你们兄弟见面。” 林艾可立即低垂了小脑袋,不敢再吭声了,好不容易长肉了的小脸羞得红扑扑的。虽说他沒有正式侍寝过,可是,该学的一样也沒落下,自然知道皇上这话何其……那啥。 沈亦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秦枫亦然。只有慕容真,垂眸掩去暗藏的怒意。 四十二天了。 陈子秀消失四十二天……皇上究竟想要做什么? 一声轻脆的铃音,拉回了众人的神识。 一队着粉色春衫的舞姬踏着优雅的舞步,缓缓朝屋子正中飘來。而被众舞姬围在中间的一对妙人儿,深紫色镶金珠腰带与旁人的区分开來,两人手足腕间俱套上了串串银色小铃铛,踩着鼓点轻灵地抖动着。 刚才的铃声,就是由此而來。 高胜寒微微眯起眼,看着菲薄春衫下几乎罩不住的春、光,随着舞者的每一个动作隐隐外泄。 珍珠白的皮肤,纤美的身姿,乌压压流云般的秀发,黝黑灵动的水润双眸,樱色粉嫩的柔唇,一颦一笑恰到好处,媚眼如丝,秋波含情,抬手投足间风姿卓卓,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变幻出不同的角度和动作姿势,大胆热辣,只看得一群沒见过世面的宠儿和小宦官们眼都直了。 沈亦非好奇地看了一会,就沒了兴致,我行我素地吃吃喝喝,还体贴地给皇上嘴里喂食。 高胜寒很受用,一边装作色迷迷的样子盯着那个男孩子看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其实心里无限吐槽:你妹的,这样沒长开的弱鸡也敢拿出來给朕邀宠。也许基情满满的怪蜀黍会喜欢这样娇嫩的口感,她好歹也是御姐级别的好不好?喜欢的是身高体健的纯爷们啊!至于少女,因着同性相斥的规则,沒什么感觉。不过,舞姿的确不错,下了功夫练的,尚可一看。至于身材!都沒那一世的自己好! 再想想自己现在这一副要胸沒胸要肉沒肉的板材,暗暗叹气。 一边腹诽着,手也不老实的摸到身旁人儿身上去了。 沈亦非就势挨蹭进她怀里,掰了一个橘子,剥下一片片的果肉朝她嘴里塞。 “皇上有何吩咐?”相处几个月下來他依稀摸到皇上的一点脾性,知道这个人人谈之色变的君王并不似外边传言的那般暴戾,大部分时候相当温和,甚至有点懒散。而且,皇上也并非如传言中夜夜笙歌都要祸害一个男子。别看皇上视线沒离开过舞池,实际上那双清亮的眸子中并无沉醉迷恋,反而清醒得很。 就是这手……摸的地方太讨厌了。 沈亦非悄悄拿开差点摸到他关键部位的手。 高胜寒顺势揽住他的腰。 靠!比自己的还粗!明明看着比前些时候瘦了! 嘴上却小小声吩咐:“装作不满的样子将朕的脸转向你这边,然后亲朕一口,再示威地瞪那对双生子。” 沈亦非差点沒笑场。这是要自己发挥宠妃气场么? 而后照做。 他不介意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皇上越重视他,那些人就会越紧张越不敢出手,或者是狗急跳墙露出端倪。还有于先生,开矿在即,他躲了五六年也该出现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沈亦非亲昵地吻了吻皇上的脸颊,压低了嗓音道:“皇上,小臣为了您可是树敌不少,您日后可得为小臣做主才好。” “这还用说?朕如今也只宠着你一人。”高胜寒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近处的人听到,又抱着他啃了一口。沈亦非立即娇羞无限,斜飞一双凤眸,挑衅地瞥了舞池中一眼。 只一眼,媚态横生,后宫粉黛顿失颜色。 众人忙垂下眼睑装作什么也沒看到。 一直躲在幕帘后的高公公看到这一幕,沒什么想法,却很叹赏沈亦非的做法。他调教出來的人儿,不拘是谁,越得圣宠越好!这样皇上才能时刻保持好心情嘛!皇上心情好了,大家的脑袋才安稳。 至于双生子,, 皇上也不是看不上,不过估计只当舞姬看待,要侍寝,还是得沈小主这样美艳无双会拿捏分寸的才行。 高公公摸摸下巴,想着要不要给外边递个信,让他们暂时不要送人进來了。 邓公公由御膳房回來的路上已经听说了云岫宫的事,知道是老高的主意,轻轻哼了一声。 相比起京城皇宫里的歌舞升平一派祥和,远在齐鲁地界的陈子秀一行却是苦闷非常。 连夜闷在遮得严实的房间里点着烛火翻看文安(绣)偷出來的官府地契存档薄,陈子秀脸色越发阴沉。 这些都是沒有交到京中的,近几年新开垦出來的田地!居然占了全县地亩总数的四分之一还多! 这些贪官,竟敢瞒报田地数目,私吞赋税!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盘查 “喂,看看这个,怎么这么像你兄弟的名字。”文绣笑嘻嘻的指着一本翻开的契册,食指在一行小字上点了点,“陈子豪,陈子敬,还有陈祥生……好多陈家人啊!” 陈子秀面色阴沉,眸光晦暗,抿抿唇,冷冷的说道:“再往前不到两百里,到了济安府辖的济东县,是我陈家本家所在地。陈姓在这里是大族,地主姓陈并不奇怪。”他们现在所处之地也不过离下一个村落陈家村几十里地而已。陈姓族人到这边來买地有什么奇怪。而且,隔着一条溪水,还分了河东陈河西陈呢。 文绣抓抓头,不感兴趣地将契册推开,嘟嚷道:“我怎么觉得这事不应该派你來,谁知道你会不会看在一个祖宗的份上包庇隐瞒。” “你,,”陈子秀忍下怒火,想到这些新开的田地的地主的确以陈姓人居多,沒准到了府城,情况更为严重!而且陈家祖宅就在府城近旁,仗着侯府的势手脚定不会干净,届时自己真的会将这些事情全部向皇上如实上报么?别说文安(绣)不相信,他自己都不太确定,实在是不好反驳,只得气闷地将灯罩往下压了压,继续埋头抄录。 文绣打了个哈欠,睡觉去。现在他们基本上作息是日夜颠倒,偷册子一般在过了子时,这会都快天亮了,不补眠一下,待会还册子的时候精神不济。 狗皇帝也不多派两个人手來,就屋顶上那几个暗卫,能顶什么用。 尽管行事隐蔽一路行來几乎沒有被人发现,当地人只当他们是普通的旅人,回乡祭祖的,先前抄录的册子也分两次让暗卫捎带回了京城,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这一日偷到辰溪县县衙,因为衙里库管防守严密,文绣蹲守两天才找到下手的机会,且已经是下半夜,离天亮不远,而需要核对抄录的东西又多了些,不可能按时将册子归还。他们只得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拿了一本六部统一派发到地方上的空白政务册子,照着真册子在蓝色封皮上填了几个字,先滥竽充数企图昏蒙过关,待次日抄录好了再换回來。 不想,假货是放回去了,只是好死不死,当天正好有一宗田地买卖需要登录,牵涉的正是新地。吏目一查,居然抄出一本假册子,不由大惊失色! 此事很快就惊动了县太爷,县太爷又吩咐心腹细细翻找别是忘记搁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搜寻两三番,无果,众人心情都不好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坏了!估计是被人盯上,事情败露了! 于是,拿不定主意的县太爷很快就往上捅,报到了上司知府大人处。 文绣、陈子秀趴在窗沿看着底下一队队蛮横粗暴持兵械的官兵,大声呼喝推攘,街道上躲避不及的行人均被推到一旁,被官兵堵住质问着什么。两人心里一沉,, 坏事了! 这里离州府近,不过一百里,快马一日往返。 而他们才刚抄录完,还等着晚上将真册子还回去呢!这下看來,是假册子被发现了? “走吧,沒必要还了。不如我带这本真的先回京城,也算是证据,免得他们将其他的都烧了來个死无对证。你照计划回乡祭祖?”文绣抛玩着手中玲珑球,漫不经心的说。 陈子秀默了默,道:“让暗卫先带真册子还有最近抄录的一批册子离开,你随我去济安府。” “凭什么?”文绣炸毛。 “你不想知道知府大人家里都有些什么好东西?”陈子秀眯了眼睛看他,唇畔挂着浅笑,一副诱拐的嘴脸。 文绣内心挣扎了一下,重重点头! “我去!”靠!卖了那么多良田钱都进了私库,知府家里必定肥得流油! 幸而來的人都不是蠢的,或多或少都学会了当地语言,加之他们先前在十数个村落县镇停留的时间不短,饮食习惯和地方口音也学了个七八成,哪儿是哪儿都有些什么人什么村口有夫妻树哪一处有古井也牢牢记在心里,就算是官兵盘查也问不出什么,倒让几人零零散散地混蒙出城了。 带着册子的两人离城墙远了,赶紧卸下农夫挑担子的伪装,直接走山路往京城方向赶,打算到了下一个市集再买马赶路。而骑着马坐着马车出城的陈子秀一行,就沒有这么幸运了。 “站住!干什么的!”守城的士兵凶巴巴地拦下他们。 “回乡探亲。”赶车的车夫唐石头怯怯地说着,小心翼翼地塞了两颗银豆子给那守城兵。 “掀开帘子检查!车里坐了谁!”士兵收了钱,却并不放行,上前一步掀起帘子。 “回官爷,这是我家公子,还有丫鬟小厮。”唐石头赔笑说道。 “从哪來的?上哪去?路引名牒交出來!”士兵拍拍车壁。 陈子秀一副清高模样,刷的一下打开折扇,用力摇了几下,满脸不耐烦。 丫鬟文安(绣)立即讨好地给他捶腿松骨,小小声劝慰着,还娇蛮地瞪了那士兵一眼。小厮装扮的王迎赶紧翻开包袱,拿出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路引和名牒,小心翼翼地递给士兵,讨好地说道:“官爷,路引名牒都在此处。我家公子乃靖安侯府旁支,因着明年下场科考,便想趁着这会回乡祭祖,求告老祖宗保佑少爷高中!” 士兵一听是靖安侯府的,哪怕是旁支,也不是他能开罪的,态度立即恭敬几分,脸上堆起笑容接过名牒和路引,认真看了看,确定是真的,赶紧双手奉还。(皇帝找人开的,能不真么==) “原來是陈少爷。失敬失敬。小的在此先恭祝少爷來年高中了!” “承你吉言。”陈子秀骄傲地一抬下巴。王迎赶紧由荷包里摸出一颗五钱的碎银塞给对方。 马车碌碌前行,穿过城门,才行进了不足丈许,又被人喊停了。 “有完沒完了!还让不让人走了?”娇蛮丫鬟文安终于发飙了。“今晚赶不到府城,仔细我回去找老爷告状!” “知府大人有令,过往路人必须严格盘查!”一道浑厚的嗓音由后方传來。“请陈公子下车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熟人 乍然听到熟悉的声音,陈子秀一怔,又惊又喜。待要掀开帘子,文绣突然凑近他小小声问:“公子,这人是谁啊,好生无礼。” 陈子秀经他提醒,顿时惊大于喜,面色变幻不定。文绣瞥了他一眼,落落大方掀了帘子,钻出车厢外回头张望,精致粉饰过的小脸上露出娇憨不耐。王迎这会已经下了车,正站在车辕边局促不安地看着后头,脸上陪着小心。唐石头坐在车夫位置上,憨憨的,一脸莫名。 收了好处的士兵赶紧往后头去朝來人敬礼,硬着头皮解释:“萧副将,这是京城靖安侯陈家旁支的公子,要回乡祭祖。” “哦?靖安侯陈家的公子本将军也颇认识几人,不知车中是哪一房的公子?”萧蔷冷着脸,视线一转,两道锐利的目光在车夫、小厮和丫头脸上扫过,直盯得三人小脸煞白。那丫头扁扁嘴,哭丧着脸赶紧缩了回去。 这是正常人的反应。暗卫们练过,倒沒出岔子。要是仗着自己是皇上跟前人又有几分本事摆出浑身霸气目光深沉地跟那副将对抗才是傻子呢。跟在车旁骑马充当护卫的陈平、陈安、周全等人也下了马,一脸不耐烦地瞪着对方。除了装扮成村民零散出城的几位暗卫,陈子秀身边还是跟了好些人的。好歹他也是大家公子,不配备人手齐全也不像话。 至于文绣,, 他是被吓得缩回去的。 这个萧蔷曾经追捕过他,两人打过一次照面。哪怕当时自己已经做了伪装,可是在这样阅历丰富又有手段的将领面前,文绣还是不敢放肆。 萧蔷沒看出什么不对,心里却还是觉得奇怪。他眉头微皱,缓步踱上前,本欲张口再问,却见帘子一掀,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熟悉面容让他很是震惊了一把。 “你……”怎么会在这里?想到对方如今的身份实在是不能宣示在世人面前,萧蔷赶紧将余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守城门的士兵看他脸色不对,紧张的上前问询:“将军,可是有什么不对?”望向他们一行的目光就有些不善。要是敢欺骗他让他吃了挂落,小爷让你们好看! “确是陈家公子,与本将有过数面之缘。”萧蔷知道好些话不能在这里说,摆摆手,放行。 守城兵松了一口气。沒事就好。看萧副将的态度,大概对方真的是靖安侯府的旁支吧!复又满脸羡艳地看着一行人离开。 萧蔷目送着马车远去,目光沉凝。 知府大人说是辰溪县丢了重要文书,让军方配合严加搜查,不知跟子秀有何关系……他出现在此的时机也太过巧合,更要命的是:他是私自潜逃出宫还是真的得了那一位的准允回乡祭祖?为何京里一点消息也沒有传來? 萧蔷想不出头绪,暂时放下,反正他今明两日搜不到嫌犯和失物,上头也不会让他在这里瞎耗,回到府城也可以找到对方问话,不急于一时。 直到离开城门老远,文绣神经还是紧绷着,一刻也不敢放松。 同行的陈子秀和王迎也看出來了,打趣道:“怎么了,那萧副将跟你有过节?” 文绣抿着唇,严肃地点头。 “别不是你偷走人家宝贝了?”王迎只知这是一个有本事的小毛贼,却并不晓得对方就是名震江湖的六指神偷,甚至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只是一个多月相处下來,觉得这小个子还是有本事的,心里自然高看几分。 文绣不屑的撇撇嘴,“那个穷鬼,有什么好偷的。” 陈子秀却想得更深远些,问:“你担心他认出你?” 文绣毫不避讳地承认了。“我跟他打过照面。” 陈子秀暗叹一口气。萧蔷本事如何他是知道的。年纪轻轻就爬到副将的位置,除了家里有关系帮忙疏通活动让他待的地方条件好一些不那么艰苦,更重要的是他凭的是自己的本事往上爬。捉山匪捕盗贼,惩凶除恶,毫不手软。就连林家,也是他带人查抄的。哪怕林老爷是他的表叔,他祖母追着他又打又骂的恨他沒良心六亲不认,他也一丝情面不留,连只鸡犬都沒放过。 萧蔷的祖母姓林,跟林艾可的祖父是嫡亲的姐弟,萧林两家往來也密切。当年林家事情出來的时候,萧家也有帮忙活动,只是无奈证据确凿无力翻案,明知道是替上边顶罪,可是林老爷的确也贪了。这是陈子秀近段时间慢慢琢磨出來的。他沒有林艾可这么单纯,听了皇上一面之词就释怀。他是真的认知仔细回想在林家见到的一丝一毫,以及姨父日常行事举止,周围人对他的态度和评价,才得出结论:姨父的确不是那么清白。 最叫他难受的是,沒准他的好父亲,,靖安侯爷,在背后做了些什么。 那些讼案,收受的贿赂,买通证人作伪证陷害苦主,霸占良田商铺以及作坊秘方什么的…… 谁又能真正无辜?只怕无辜的都被他们害得家破人亡了罢? 这也是自己主动为皇上揽事的原因之一。原本想着此行自己能够戴罪立功好让皇上对陈家网开一面,沒想到,越往深处走,却越是陷入泥泞,离岸越來越远。直至遥不可及。 如果皇上连这一点都算到了才让自己过來,等着陈家的将会是什么? 说不得,就连自己起心包庇和隐瞒,也在皇上的计算之中? 陈子秀心烦意乱,干脆闭目养神。 文绣也心事重重,掏出小镜子又修补一番妆容,怎么看怎么不满意,气恨地摔了镜子,缩在一旁睡觉。 大家伙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太阳下山前來到济安府近郊的驿馆。 此地距离府城不过二十里,前方是开阔的农田,近旁是一座村落,北边是延绵的常福山,在夜幕中黑黝黝的连成一片,宛如蛰伏的怪兽。 简单用过晚膳,无事可做,众人洗漱过后早早入睡。 难得今夜沒有任务,本想着应该能够睡个安稳觉,不想才到夜半,陈子秀睡得迷迷糊糊的,猛地被人摇醒! “公子快走!有山匪來袭!” 第一百一十七章 贼人 陈子秀困得睁不开眼,眼皮似被胶水糊住般,沉重异常。那人急了,拿了冷掉的茶水朝他脸上一泼,虽说时值四月,白天日头渐长,可是夜间还是冷飕飕的。陈子秀打了个激灵,努力撑开眼,微眯着一条缝打量四周环境,影影绰绰的看到一团黑影朝自己飞來。 身体不及反应就被黑影砸中,原來是衣物。 他手忙脚乱穿起來。 外边很是吵杂,不住有人大声呼喝叫骂,还有兵器相接撞击的金属声,嗡鸣不绝于耳,陈子秀混沌的脑子逐渐清醒过來。 他抹抹脸上水珠,“怎么回事?”一边套上鞋子,看清房间里只有自己跟王迎,还有正躲在窗后不住往外头放冷箭扔暗器的护卫周全,旁人一个不在。 王迎手上拿着黝黑不见光儿的长剑,眸光阴沉,嘲讽的笑道:“大概咱们穿着打扮太富贵显眼,招贼惦记了呗。” 陈子秀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衣装,很普通平常啊!乡绅都比他们穿得富贵!继而一想,恍然大悟!这是说反话呢!他们看着跟普通旅人沒什么两样,如何一路行來都沒有出岔子,独独今夜就遭贼了?这里离府城不过二十里,城外就驻扎有兵营,官兵收到消息随时都会出击剿灭,哪可能有这般沒脑子的山贼! 唯一的蹊跷就是:他们之前在辰溪县呆过,而辰溪县县衙刚好丢了一本重要的册子! 这是,,被官府怀疑上了? 难道是萧蔷告的密? 陈子秀恼怒地拔出自己的佩剑,走到门前,待要出门应战,被王迎给拦下了。 “公子,省省吧。别出去给弟兄们添乱。” 陈子秀呼吸一顿,咬咬牙,心中明白对方说的是大实话。也不是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好歹他祖上也是靠发战争财起家的,侯府子孙后人不说多厉害,至少骑射都得学。可是,跟皇上的暗卫比起來,简直不能看。 只得悻悻地收回装饰用途多于实际用途的三尺佩剑,坐回原处发呆。 “文安呢?”好一会才想起來还有个重要人物。那家伙是个飞贼,只知道他轻功和缩骨功练得出神入化,沒听说武功好。 “不知道。贼人刚有动静就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王迎忿忿地哼了声。 陈子秀觉得头大。万一文安跑了,自己回去怎么跟皇上交代?就沒一刻省心的! 外边打斗声愈演愈烈,似乎涌进院子里的人数不减反增!再这样下去何时才是个头?暗卫们再厉害也是有体力限制的!这是想用车轮战困死他们么?! 陈子秀心急如焚,“要不,说出我的身份吧?” 皇上的人不能暴露,可是,他就不一样了。靖安侯庶子的身份应该能起到一点震慑作用。府城往东一百里的济东县就是陈家本家所在,也是他此行的最后一站。如果外边的山贼真是官兵假扮的,多少会看在侯府和陈家面子上给他们一条退路,免得皇上的人出现伤亡,这可就不好收拾善后了。 王迎躲在门后观战了好一会,同意陈子秀的提议。已经走到这里,该知道的也知道得差不多,齐鲁境内的确存在隐瞒田地数目少报收成和赋税的情况,说不得连人口也瞒报了。皇上怎么处理是皇上的事,只是他们的人手折损在这里就太不值得了。再往下肯定查不到什么,谁都知道济安府的窟窿最大黑幕最多,可是,官府有了警觉,说不得这会账册都被烧了。 既然冒险和不冒险的结果都不会有太大变化,何必造成我方伤亡? 陈子秀看他们同意,站到窗边,冲着底下大大声喊话:“吾乃靖安侯之子,尔等如若误伤本公子,可想好如何承担侯府怒火?” 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多少都听进去了,不由一怔。暗卫们立即撤出缠斗圈,退守到主客房周围。 “操!老子就说陈家旁支随便一个少爷什么时候有这能耐能够使唤这等好手!居然伤我弟兄十数人!” 小院里响起一个如擂鼓般洪亮的大嗓音,直震得树上枝叶扑簌簌颤动。 陈子秀难受地堵了耳朵。 “大哥,别听他乱说,沒准是虚晃一枪拖着咱们他好由后头跑走呢!”一个略有些尖利的嗓音阴测测的说道。 “对啊!你说你是陈侯爷之子,可有凭证!”另外又响起一个声音,接二连三就有人不满地嘀咕起來。 “他们杀了咱们这么多弟兄,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啊!让他们偿命!”“偿命!”“跟他们拼了!留下那书生的性命给侯爷就好!” 陈子秀沒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也不能让对方收手,不由懵了。 王迎面色一沉,冷笑一声。“谁给他们这个胆子?都活腻了!”他朝周全使眼色,周全还有些犹豫。若是可能,他们真的很不想暴露暗卫的身份。只要让官府知道京里已经开始注意这边的暗事,很可能会让皇上处于被动地位,届时收拾起这帮蛀虫就沒有这么痛快,说不得还会有漏网之鱼。 可是,这些人很明显是想置他们于死地,只留下陈公子交差! 拼?还是潜? 双方正僵持不下,驿馆外边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马匹嘶鸣以及官兵的呼号声,紧接着墙外燃起一长串的火把,将整个驿馆客院围了个严严实实! “张大人你们总算來了!小店今夜突遭贼人袭击,求张总兵做主,严惩凶徒!”驿馆小吏连哭带爬的朝领头那人跑去,一边述说贼人恶行。 “里边可还有客人?”张总兵问。 “原本是有的。可是……这些贼人也不知何时潜进來的,就听他们跟客人吵起來。下官偷听到几句,好像是不满那边拿多了这边拿少了。总兵!他们这是在分赃啊!对了,下官在给那一行客人登记入住的时候,看到他们抬了好几个箱子进到客房!那一定是赃物!” 赃物你妹! 陈子秀恨不能飞出去拆了那个栽赃陷害的小人的骨头!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走水 “胡说八道!小爷什么时候抬了箱笼进门!”陈子秀怒骂着,一脚踹开房门走了出來。王迎在一旁紧紧护着,在外人眼中却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恶奴嘴脸,鼻孔冲天地斜睨着下方众人,大大声说道:“我家公子乃靖安侯之子!你们谁敢造次!还不速速退下!仔细惹恼了侯爷,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包下了一个客院,主楼是两层小楼,三间连排,公子的房间自然是在二层中间。如今居高临下一看,将下边人马数目以及战力看得清清楚楚。若要打,必是一场恶战。 陈子秀心头微紧。 房间里传來小小声的啜泣声,听着像是女子声音。 陈子秀眉头一皱,侧过脸吩咐王迎。“叫小安穿好衣裳,别出來了,沒得吓坏了。” 王迎应声去了。不一会,房间里传出女子惊慌失措的声音:“公、公子……奴婢要服侍好公子。”“行了,既然公子交代你在这里呆着,你就老实呆着!别给公子添乱!”女子泣声渐弱。 王迎转身出來,站在陈子秀身旁。 楼下站着满满当当的人,地上也躺了十多人,俱是一身黑衣打扮的“贼人”,正哀哀呼痛。院墙地砖溅上不少红黑色污渍,空气里飘散着难闻的血腥味,跟百余人的汗味体味混合在一块,令人作呕。院门处站着一名身形壮硕的大汉,手拿大砍刀,应该是那小吏口中的张总兵,正跟黑衣人对峙。 陈子秀这边的人全都撤到了楼道上,全神戒备着,跟底下众人泾渭分明。 张总兵掀掀眼皮,扫了陈子秀两眼,傲慢地说道:“你说你是侯爷之子,驿馆的小吏却说你跟这些贼子是一伙的,你叫本总兵如何相信?” 话音刚落,就看两人由院子西厢房里奔出來,大声报告:“报!总兵大人,西厢房里有几口大红木箱子,里边装着好些绫罗绸缎珠玉宝物,正是前几日遭劫的商客报案失物!属下还找到那家小姐的饰物和手帕!”说着递上一个粉色绣花帕子包裹着的东西,打开一看,里边几根金钗并镯子金琐等物。 陈子秀暗暗翻了个白眼。 俗!这么恶俗的办法也能让他们想出來!想必自个才出了辰溪县,这边就事先布置上了!难怪入住的时候王迎就问了为何西厢房有几口箱子,那小吏回答说是驿馆里需要用到的布匹器物,因为这个客院很少使用,往來客旅有钱有势的多半会在日落前赶到府城,并不会在这里住宿,而错过时辰的那些多是普通客旅,住不起这独立小院,那些东西就一直锁在厢房里,若是他们要用厢房他立即就给腾空。偏自己还好心的说什么“不过住一宿,不用麻烦了”,原來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也是自己大意,本就该按照王迎说的,将所有人和物都给清空! 吃一堑长一智罢! 陈子秀面带讽意,解下腰间玉佩,扔给对方。这是他爹给每个儿子都准备好的,大小款式差不离,一面是玉佩主人的字,另一面是陈家族徽。一只老鹰飞跃山涧什么的,意寓飞黄腾达青云直上。唯有嫡长子的不同,那玉的水头和成色要比其他儿子的好,老鹰脚下还有云纹,山涧间还雕刻松树。想必族老以及嫡支各房当家人那里也有一枚与自己的相似的,这边的人不会不知道。 陈子秀心情有些复杂。沒想到还有需要用上这块玉佩的时候,原以为进宫后再也用不上的……他贴身还藏了一块玉锁,乃皇上亲赐。这个无论如何也不能显摆了。 张总兵盯着玉佩,脸色有些不好。 想不到,真遇上陈家嫡支的公子了。 怎么办?这戏还如何演下去? 想想知府大人的吩咐,再想想自己的前途,, 张总兵一咬牙,将玉佩收入怀中!大手一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便是侯爷之子,在案子沒有查清楚之前,也只得烦请陈公子随张某走一趟了!某职责在身,望公子饶恕则个,事后某必定登门谢罪!” 陈子秀目瞪口呆! 大胆!太大胆了!究竟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胆子!自己都已经报出身份了,他们居然还敢黑口白牙的诬陷! “张总兵!你可想清楚了?”陈子秀紧盯着对方,咬牙切齿地问。 张总兵面色一沉,“带走!”这是毫无商量的余地了! 陈子秀眼睛微眯,突然很想笑。 皇上的男宠,离了皇宫,什么都不是! 若是他知道自己进了牢狱,会是什么表情? “等等!”王迎突然出声,“敢问总兵,你们说的被劫的商旅,是在何处遇上山匪?何日?何时?” 张总兵略微一想,就知道对方想到了开脱的借口,嗤笑一声,道:“案情重大,在洗清诸位嫌疑前我等不好宣之于口,以免让贼人有串供的便利。诸位,请吧!”语气虽然不好,但是也不再喊捉拿带走,而是恭请。 王迎冷笑一声,“敢问张总兵,隶属哪一位将军麾下?” 张总兵一怔,难道对方还识得他们将军?可是,将军不在,自己是直接接了知府大人的手信才带兵出來的……莫非对方知道他们沒有军令私自出兵? 当下吓出一身冷汗! 王迎并非诈弄他们,实在是他原本是行伍军人,知道州府辖下用兵制度,不过设一将一副将几位总兵数十位百长,既然萧蔷这个副将人在辰溪县,又给他们放行,想來今夜的事情不会是他的授意。而文武官向來不和,皇上挑选人手的时候必定会安排对立阵营的武将驻守府城,不会让知府一人独大。那么,这位总兵得了谁的授意就很耐人寻味了。 “废话少说!我看这些贼人必定是心虚才故意拖延时间!指不定待会有什么变故呢!大人,动手吧!” 人群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张总兵回过神來,刚想动作,忽然又传來一声惊叫: “走水了!外院走水了!” 众人看着倏地拔高窜起的火光,只呆了一瞬,立即大呼小叫着拿桶盆打水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责问 陈子秀每每想起这一日的事,总觉得有些好笑。 实在是想不到,不过是驿馆走水,就让这些兵勇如此惊慌,甚至连被当成山贼的黑衣人,也有几个按耐不住,四散开來找了水桶面盆花瓶等物奔到水缸旁舀水灭火。而驿馆的小吏则是大呼小叫的冲着张总兵喊话:“保护西厢房的东西!真烧着了卖掉你们也赔不起!”说完率先冲进西厢房,将几口大箱子锁上! 张总兵脸色黑沉,低咒一声,顾不上刁难陈子秀一行,转身吩咐几名手下进西厢房协助小吏抬箱子出來,又点了几人看护好侯爷之子,既不能让人走脱也不能让人受伤。几名兵士一脸为难,跟他分辨着什么,他回头望望陈子秀,视线在暗卫身上扫了一圈,知道这些人要走他们现在根本就拦不住! 再看陈子秀王迎等人一脸看戏的表情,既不说帮忙灭火也不说赶紧收拾东西逃命,完全置身事外,张总兵气恨的咬咬牙,挥起大刀指向他们,大声喊道:“若想安然无恙离开鲁地就识相点!今日且放过你们!别以为我老张怕了你们!” 这傻缺真嚣张。王迎撇撇嘴,靠近陈子秀,问:“公子,离开否?” 陈子秀瞥他一眼。“你们的人做的?” 王迎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笑了笑。 这类事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每次有任务,一队人在明处一队在暗处,基本人数相当,只是,明处的弟兄并不知道暗处都跟了些什么人,双方也只知道接头的暗语以及任务内容,很多时候非必要并不会碰面,甚至是任务完成得比较顺利直到回京也不一定有机会遇上。说白了,他们的任务是完成皇上交代的事,而暗处的弟兄们的任务是监视并保护他们。所以,那个飞贼不见了,他并不担心,自有人跟着。 “不过是前院失火,为何他们如此惊慌?”陈子秀一直弄不明白这个。况且周围离民居也有一定距离,烧不过去。 “驿馆乃官制,吏目再小也有品级。且往來驿馆入住的多为官员及其眷属以及手执信书的家下人。驿馆起火,跟衙门起火一样严重,那小吏要掉脑袋的。若是惊吓到朝廷命官……”王迎摸摸下巴,阴测测地笑了。貌似,好像,自己是六品武官來着? 陈子秀打了个寒颤,心里为那小吏默哀三分钟。只是想到刚才对方还要栽赃陷害他们,就觉得那小吏死有余辜。 “公子,走吧。好像火烧过來了。”观望了一会,王迎感觉到风向变了,不由催促。 萧蔷第二日经过此处的时候,看到乌漆抹黑被烧了一半的驿馆,不由大吃一惊! 小吏正组织人手在收拾整理一片狼藉的院子,手脚哆嗦着几乎不听使唤!正打算弯腰抬起横在跟前的半截桌面,前方突然一团黑影罩了上來,一只大手轻松拎起他的衣领,问:“昨夜可有客人入住?” 小吏正恼着这个呢!连头也沒抬,沒好气地说道:“有!都死光了!”那些死兵勇!我呸!什么张千总,救个火都不会!特么的也不知哪个脑残的直接将一桶油给淋了上去,原本烧得不旺的火立马就变得不能收拾了!操!要不是自己见机快留了大人的信物藏起來做保命符,这会沒准他也“英勇葬身火场”了!反正大人会出钱替自己修缮驿馆,只要沒人往上报,他这条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萧蔷闻言,吓得心都漏跳一拍,手劲大了些,将那小吏直接拎起來,双脚几乎沒离地!他怒目圆睁,牙眦欲裂地瞪着对方,喝问:“死了?如何死的?别跟小爷说是火烧死的!”根据昨日陈子秀离开辰溪县的时间计算,他们应该赶不及在天黑前抵达济安府,必定会在此留宿。难道他……葬身火场? 小吏这时才抬眼看清來人,认出一身将服的萧蔷,差点沒吓尿了,赶紧求饶! “哎哟我的爷!刚才小的是胡说的!沒死人沒死人!一个人也沒死!”那些打斗中误伤被砍死的黑衣人不算! 萧蔷面色一肃,“你小子玩儿我呢!”随手将人扔了,又指着火灾现场,问,“活腻了?怎么烧起來的?”作为守城副将,且这里离兵营也不远,他有权利过问。 小吏哭丧着脸辩解:“还不是那些客人招的事!” 萧蔷眉头一皱,待要细问,又觉得那人身份棘手,抿抿唇,放过这混账,出门上马,径直朝府城飞奔而去。 陈子秀…… 想到他诡异的行踪以及特殊身份,事先自己是一点消息也沒听到,人却已经站在自己的地盘上了。见鬼的回乡祭祖!这非年非节又非好时令也沒有婚丧大事,回來必有古怪! 还有辰溪县衙丢的,究竟是什么重要文书?竟连自己都不能知道!难道真与子秀有关? 沒几日,被人一直惦记着的盖有辰溪县官印的文书辗转到了当今天子手上。 高胜寒已经不想再看了。该知道的,前两次暗卫回來的时候也已经告知,不过是在数目上又增添几笔罢了。 她将册子阖上,掀起眼皮,冷冷地看着底下跪着的臣子。 “你们替朕监的好国!”说着,随手一推,将桌上七八本蓝皮册子砸到他们跟前。 两位阁老并辅国公王秉正、户部尚书张庭将跪伏着的身子又低下去两分,齐声说道:“皇上息怒。臣等失察,臣有罪!” 几人颤巍巍的拾起离自己最近的一本册子,翻看几页,看不出什么,只知道是田地地契登录本,遂疑惑地对视一眼,又抬头望望皇上。 高胜寒拍拍额头,吩咐邓公公:“将户部去年的副本拿來。鲁地的。”邓公公转身去了。 待户部留底的册子拿到手,跟先前不知何人抄录沒有印鉴沒有官印的本子翻到地名相同的县份村庄一比对,几人冷汗就下來了。 户部尚书张庭更是几乎将眼珠子给瞪出來!册子虽说是新抄录的,可是里边登录的内容,好些沒有在户部存档的契单日期却是去岁或是前一年的! 第一百二十章 商议 张庭身子一晃,险些沒给趴下。 他偷偷觎了两位阁老一眼,又望望辅国公王秉正,看到几位老大人俱都拧着眉翻看比对两本册子,面色愈发阴沉。 很快,几人放下手中册子,斜眼看向户部尚书。 张庭额头冷汗直冒。 看他也沒用!又不是他干的!他手哪可能伸那么长?每年往下催要粮款税赋的时候几乎就是一把心酸血泪史,户部里就沒人愿意干这个!别看他这个位置坐着风光,内里辛苦有谁知道?当国库里的钱都是他自个的呢?个个挪用的时候冷言冷语挤兑,他上门催债的时候就又是只见鼻孔不见眼,比他祖爷爷还嚣张!他自个可是一点好处都沒捞着,特么的都给下边吃光了! 这帮王八蛋!竟敢欺瞒自己陷害自己!回去绝对要扎小人咒死他们! “如何?都看完了?”高胜寒正闭目养神,沒听到翻页的声音了,这才睁开眼睛,凉凉地看着他们。 “皇上,若此事属实,臣等坚决拥护皇上决议。这等败坏国体的恶事,决不能姑息!”李阁老斟酌一番,率先开口。济安知府廖继荣是他的门生,是个做事老道,手段圆滑又极会钻营的人,当年他对廖继荣也多有提携,每年收到的孝敬也不少,现在他不出來说话,怕是日后也说不上了。皇上既然能将这些东西给他们看,想來已是确定了。 李阁老暗叹一声。皇上长大了,居然知道绕开他们自己行动,这事他们可是一点风声也沒有听到! “董老大人,你觉得这事应该如何处置?”高胜寒面无表情,示意小宦官将散落一地的册子收回來。 董阁老曾在刑部任职,也在大理寺呆过几年,还当过御史,大周朝律法日渐趋于完善有他一份功劳。她不知道济安知府是谁的人,也不想一棒子打死齐鲁地界上犯事的大小官员,抄家灭族什么的她动动嘴皮子容易,下边无有不从,可是死人太多又实非她所愿。按她以前在公司的作法,遇上这样欺上瞒下拿公共财物私充个人小金库的,在档案上直接抹黑然后开除再给媒体递话,再在业界内散播一圈,保准这货子孙三代并父母配偶兄弟姐妹日后再也找不到工作!滚回老家种地还是轻的,直接坐穿牢底最好! 可是,显然这套做法不能用在这里。这可不是赔偿和坐牢就能解决的问題。 事关国体和天家面子、皇权威严,她不能罚轻了。 董阁老对上皇上信任的视线,稍微一想,明白皇上这是想借这件事给下边一个警告,震慑一番,让那些有异心的官员老老实实做事。可能目前只查了齐鲁的田地,旁的地方尚未清查,只要下边将历年贪污昧下的土地钱财粮食老老实实交上來,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深深躬身,缓缓说道:“回皇上,臣认为,此事应依律处置。主事者,当斩!”杀掉几个主谋的,剩下的能交代清楚,交还钱粮,捞回一个是一个。人命关天,想必他们恨不得掏光家底买活路。心里却又暗暗惊奇:皇上手段粗暴残忍,稍有不顺就砍人,之前惹他生气的臣子不是死了就是废了,这会怎么却要问过他们的意思?刚才他还以为至少要死绝上百个家庭灭掉几千口人命呢。 高胜寒点点头,“此事交予董老大人,并三司会审。”斜眼望望张庭,开口想说什么,想了想,作罢。这货呆在京里,做事的都是下边的人,别人欺瞒他也不可能亲自下去一个个审查,又不像自己当年巡视公司业绩,从这个城飞到那个城甚至还有越洋的…… 高胜寒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张庭留下,其他人无事退下吧。” 张庭差点沒吓尿了! 这是要杖责还是鞭挞亦或是将他活剐了? 他心头发苦,羡慕地看着三位老大人离开。 三位老人走出上书房,晒着明媚的阳光,不由擦了擦脖子上的冷汗,互相抱拳拱手,分头离去。 董阁老刻意绕过西廊道,路过御花园入口的时候果然看到外孙的身影。那孩子正站在拱门后花木旁,冲着自己点点头,晃晃手中含苞待放的花枝,俏皮的一笑,转身跑了。 看到外孙面色红润身体康健,并未被皇上折腾得下不來床,董阁老轻吁一口气。再想想自己的身子骨也不知还能劳动几年,必要为这孩子谋划好出路才行。他那几个儿子……董阁老轻嗤一声。当他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外孙唯有放在皇上身边才是最安全的!虽说受点罪,可是,只要侍候好皇上,做出点小功绩让皇上记着好,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半个时辰后,张庭腿脚打飘的晃出了上书房。 他觉得自己最近真是诸事不顺,一定是过年的时候沒有侍候好祖宗! 可是,若不是祖宗保佑,他又怎么可能还活着出來?甚至沒有被撤职,也沒有被问罪,不过是让自己回去好好查一查,齐鲁、晋地、两湖,这几年都是哪个吏目下去抄录比对耕田人口的,全都报上去由皇上发落。 呜呜呜……皇上还肯相信自己!沒白费他这几年鞠躬尽瘁呕心沥血的为皇上劳碌!果然,皇上还是仁慈的,日后谁再说皇上残暴血腥他跟谁急! 可是,跟工部合作每年抽几个人巡查各地农垦及商贸活动并人口增长速度……什么意思? 张庭顶着满脑门问号,心事重重的回家了。 高胜寒回到乾极殿,衣服还沒换下,沈大美人抱着一大束花进门了。 看着映在花丛中笑得妖娆美艳的一张脸,高胜寒在赏心悦目的同时心里也有些嫉妒。特么的老娘在前边累死累活的工作,这些小蛀虫就在后边啃她的小金库!太沒天理了! 沈亦非将花瓶里的花束换上自己带來的,正想怎么处理换下的花,腰上一松,镶玉嵌宝的腰带突然被人抽掉! 他惊异的低下头看看,一双小手缠了上來,用力扯开他的衣襟。 第一百二十一章 恩宠 身体先是紧绷,转瞬又放松下來,沈亦非乖巧的任皇上一件件褪下他的衣物,将他拖进内室。 鲜花伴着华丽的衣服掉得满地都是,邓公公目不斜视地带着小宦官离开,体贴的关上门。金宝识趣的吩咐人去准备热水,自个转身去了小厨房准备膳食。 沈亦非承受着君王突如其來的情绪,任其胡作非为,既有小小的兴奋又带着点难堪。因为他全身上下不着寸缕,皇上却还穿着中衣并里衣,居高临下的欣赏着他身上每一寸肌肤,还有……让人难以启齿的地方。 沈亦非又羞又恼,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不敢对上君王那饱含太多意味的露骨的视线。 高胜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有些停不下來。身体像是有自主意识,双手缓缓挪移,一寸一寸的抚过身下那具完美的躯体,像是在描摹世上最美好的画卷,并抓起对方一只手,细细研究纤长优雅的手指。 修建得圆润整齐的指甲盖,透着淡淡的粉,指关节并不粗,掌心几个薄茧,应是这一段时间劳作留下的,指尖亦有薄茧,是练琴的缘故。 沈亦非不知道皇上怎么还沒有进入主題,却早已放软了身子,等待那痛楚难受的一刻。 不想皇上似乎对他的手指起了兴趣,一个个把玩着,还用温热的湿帕子慢慢擦拭,像在擦拭一件古玩珍物。最后竟然…… 他猛地睁开眼,挪开遮挡在脸上的手。 皇上……居然在舔他的手指? 沈亦非目瞪口呆,不知该做何反应,只看到自己洁白纤长的手指在那樱粉色的两片唇中进、出,不时伴着细碎的轻咬。一股酥麻的感觉由指尖蔓延至头皮,他下意识的缩手,指尖触到软滑有弹性的舌尖,吓得他立即不敢动了。 高胜寒猛地抬眼,对上对方明净的眸子,似含着水雾般,清晰的映出自己的身影。 好像,有些吓到他了? 一丝银线由唇畔缓缓滑落到白腻的手上,高胜寒放开他的手,舔了舔嘴唇。 看着那小巧粉色的舌尖极快地露出又缩了回去,沈亦非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身体慢慢燥热起來,一股原始的本能在催动他全身的细胞和重要感官! 高胜寒居高临下,很快就看到了他的反应,觉得有趣。 自己以男子身份还能勾起另一名的男子兴趣,该说是她技术太好还是这娃真的被自己掰弯了。难怪在那一世,就有伪学者研究过,相貌好的男子比普通男人更容易接受同性恋。这也是自恋的一种表达方式? 管他呢,反正她也欣赏美男,对着一副好皮囊下嘴总好过对着一具吓人的恐龙。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该做啥做啥。恩,玩具沒用上,只亲亲抱抱摸摸感受一下人的体温就很幸福了,这也是舒缓压力的一种方式。有人喜欢吃吃喝喝來舒缓压力,有人喜欢又唱又跳去发泄苦闷,有的还喜欢疯狂购物來泄愤,也有的通过运动和健身來给自己放松,或是去泡吧,或是打游戏看电影听音乐。这些她年轻的时候也干过,甚至还向自己养的狗和猫倾述过。不过现在,她只想拥着同类的身体,感受一下对方的温度。 这个可以称为***的前奏,可惜,以她现在被隐瞒的身份不适合更进一步。那就只有她來主动了。反正又不是沒玩过男人。原主的记忆,加上她多年积累的经验,很快就让身下人溃不成军,一泻千里。 沈亦非轻微喘息,目光有些涣散,懒洋洋的看着头顶张牙舞爪的五彩云龙,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绵软不想动。 恩,好困。看到皇上贴上來,他嘟囔了一句,算是小小的拒绝。 再來他可受不了。 高胜寒亲亲他的额头,又以唇碰触他的嘴唇和发红的脸颊,柔声说:“睡吧,不闹你了。”泄了两次,她也手累了。 抓过床头放置好的湿布巾擦手,随手扔了帕子,扯过被子给他盖上,自己起身到净房换了亵裤,又擦洗一遍。她是正常女人,对着这么一个异性大美人又亲又摸的不可能沒有感觉。而后回來钻进被窝,抱着恒温人体大抱枕补个早觉。 特么的一大早爬起來上朝完了又召见几位老臣,她容易么。明天,说不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齐鲁不过是个开头。 午饭两人是窝在床上吃的,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秀了一下甜蜜和恩爱。自尊心小小受伤的沈亦非又满血复活,开始腻歪着皇帝,赶都赶不走。 靠,当个称职的女主人也不容易啊! 高胜寒暗叹。幸好偶尔还可以撸一撸,不然老是工作又沒有别的娱乐项目她可要憋死了。节操什么的,早就扔在那久远的岁月中了。 皇上白日宣淫不是什么秘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众臣子反应平平。只董阁老又为外孙心痛了一把:皇上就不能换一个宣淫的对象。 顶着儿子怨怼的目光和不满的情绪,他突然无比怀念唯一的女儿和优秀的女婿。 次日,破例又开了朝会,令人惊讶不已:皇上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 有消息灵通的早知道为了什么,将姿态放得很低,一声儿都不敢出,就看着皇上将户部的人骂得狗血淋头,当即就革了一个侍郎三个员外郎的职,户部尚书也被拎出來训话,直接降了三级,却仍然暂代户部尚书职位,直至找到合格的人替代。这一决定让人差点沒惊掉下巴! 合格的人?什么样的人才是合格的?张庭这厮犯错了居然还留任? 太不正常了! 于是众人看向张庭的目光就很有些诡异。 张庭提了一晚上的心稍安,谢主隆恩之后领旨下去准备人手到各处巡查,顺便跟工部尚书商讨一下工部主理农田水利的官员要不要一块出京走走。 大家知道,皇上这一次是要彻底清算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齐鲁之地。 而陈子秀一行,也因为局势的变化陷入了危险中。 四月底的某一日,文绣突然出现在上书房,一身狼狈。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惊闻 时值深更半夜,不经人通报床头就站了一个人,高胜寒被惊到了。 她上下打量一圈,又望望门外,问:“就你一个?还是都回來了?”就着微弱的烛火看到对方略显破烂的衣服和凌乱的头发,微微皱眉,“怎么这么狼狈?” 文绣喘了好几口气,抓起床头小几上冷掉的茶水狠灌几口,这才找回声音,颤巍巍的说:“靠!哪里敢惊动旁人?老子……小的是偷偷潜回來的!”说完在鼓囊囊的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扔到她枕头边,手脚都打着颤。似是完成任务般,他整个人瘫坐在床前脚踏上,背靠床头几,大大松了一口气。 “东西我交给你了,解药呢?”文绣有气无力地开口。要不是为了解药,在查到这些要命的事情的时候他都想撂手不干了。 “解药老邓拿着。”高胜寒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好奇,继续问:“究竟怎么了?子秀他们呢?几天可以回來?”她以为这个贼跑得快,先回來了。 文绣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头发都差点竖起來了! “别问我!问皇上自个的好叔叔去!”说完,狠狠吐出几口浊气,盘腿打坐养神。半晌,又道:“有吃的沒?饿死了。”肚子很适宜的一阵咕噜噜。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胖乎乎的身影在月影下打着飘晃了进來,手上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盖着保温的盖子。 文绣一把跳起來,手忙脚乱上前接手,就听他谄媚地奉承道:“公公辛苦了。这么晚了还惦记着皇上。” 邓广宏眯着眼睛扫了他一眼,撇撇嘴。“小东西,你才进來咱家就知道了。皇上入睡后不进食,这是给你准备的。”当他是死的!以为他偷偷进來沒人知道?要不是暗龙卫认出这是皇上的人,早被暗器钉死了!不过这小贼倒也厉害,居然能避过那么多机关混进來。 邓公公眉毛跳了跳,开始琢磨要不要再将机括弄得复杂些。他本就不赞同皇上关停一部分陷阱。看吧!这下被人摸进來了吧?有一,绝对不能再有二!明日一定要加强警备! 半刻钟后,邓公公收拾东西出去了。文绣用舌尖舔舔牙齿缝,摸着肚子,舒服地打了个嗝。 高胜寒已经将他带回來的东西略略翻看过,面色阴沉,眸中酝酿着风暴和怒火。 果然是她的好皇叔!潜伏这么多年,跟自己抢钱!他们想干什么?养兵?造反? 文绣带回來的,是他在驿馆失火那夜偷偷跑去济安府浑水摸鱼摸出來的东西。原本他打算趁着陈子秀一行被拦在城外,府衙说不定会连夜销毁册子或是转移证据也好省了他找寻的时间,结果,不小心看到知府大人鬼鬼祟祟地跟人在书房后的暗室里嘀咕着什么。好奇心驱使下,待人走后,他将暗室搜了一遍,找到几样易携带的稀世珍宝,并这些要命的文书信件。而后,他都不敢多作停留,直接出城偷了匹马就往京城赶!迟则恐生变! 他自然也感觉到了有人在盯自己的梢,只是对方一直沒有动作不像是跟自己作对的,就想着会不会是皇上的人,也不理会,一路打马狂飙回京。 他也不敢相信其他人,连邓公公都不敢相信,只想将这烫手山芋丢给皇上!由皇上自个烦恼去! 高胜寒听他说完,头都大了! “你居然沒有给子秀留个口信?也沒有提醒他们事情的严重?”廖知府跟封地的齐王有勾连,甚至替齐王敛财养兵这是毋需置疑的事实,证据都递交到自己面前了!可是,这样一來,陈子秀的处境就相当危险!若是被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一个侯爷的儿子,还是个庶子,在王爷眼里算什么?齐王都想造反了,更不会在意子秀是不是自己的人!说不得还因为这个会折辱子秀!毕竟皇上的男宠什么的,跟皇上睡过的人再被他王爷睡了或是扔给下属仆人轮流睡,那是在赤果果的打她的脸! 高胜寒从沒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心慌惊惧。哪怕是她那个世界的儿子被人换了,自己知道消息的时候也沒有这么害怕担心。毕竟那个世界是法制社会,不敢随便处置人命。而且,她真正的儿子也在自己人的监视中。 可是,陈子秀不同!他现在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哪怕那些人暂时不会杀他,他在遭受非人待遇的时候会不会选择自我了结? 高胜寒不敢再想下去,吩咐邓公公替她将她能够调动的军队都给集合起來! 文绣追着邓公公跑:“解药啊喂!” 邓公公看向皇上。 “解药你妹!等子秀回來了再找你算账!”高胜寒气得差点沒将他吊起來打!提醒陈子秀一声会死啊?一句话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就留在险地,叫他怎么活? 死了倒干净…… 看着皇上面上突然流露出满满的哀伤,文绣将骂人的话咽回肚子里。 他默了默,小小声说:“好歹给我解一半的毒。”毒发的时候肚子疼啊!那种随时随地都想将肠子拉出來的感觉他可不想再忍受! 邓公公眼皮抽了抽。 高胜寒立即吩咐:“给他解一半的毒!” 邓公公恭敬的应声是,转身进了自己房间捣鼓一番,捧了一杯黄绿的茶水出來。 文绣眼皮乱跳,狐疑地看看死胖子。邓公公骄傲地一瞥眼,阴阳怪气地说:“请用吧!”要不是看他弄回來这么重要的情报,他还舍不得这颗补精益气的大力回还丹呢! 文绣半信半疑的喝了那颜色诡异的茶汤,不一会就感觉到丹田回暖,似凝聚了一股气息,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全身酸软的筋骨松快不少。 他松了一口气。看來是真的解药。 文绣被安排下去休息,高胜寒在重臣和皇后留下的心腹将领到來前悄悄问邓公公:“真的是解药?” 邓公公小小声嘀咕:“就沒那种延时发作的毒!那是王迎在指定时间趁着吃饭给他下的泻药!” 高胜寒嘴角抽了抽。这也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将才 议事完毕放了心腹重臣们离开,高胜寒感慨:有妈的孩子就是宝!虽说这个妈如今已经不在了,可是,天下沒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看看她的亲妈王皇后,都给她留下了什么样的人力物力! 十万兵勇!二十座粮仓六个重镇!全是给自己准备的!也许其实原本是给她的某位哥哥准备的,她只是最后的备胎。沒想到两位兄长都沒能逃过后宫倾轧,最后只剩了自己这根独苗。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什么的,别说王皇后不承认,她自己也不想承认。若是她死后沒有留下儿女,凭什么要将自己的家财留给小三生的孩子?直接扔给慈善机构也不会留下一毛给那些……老公出轨的证据?! 高胜寒突然觉得事情有些偏离自己的认知。因为,貌似,她老爹那些小三都是合法的?过年祭祖的时候她在族谱上看到好些妃子及兄弟姐妹的名字,虽说大半埋在地下了,可还喘气的也有那么几个,如今都住在公主府或是皇子府中,都靠自己养着呢。 再一个问題就是:让后族拥兵自重,先皇到底是怎么想的? 高胜寒决定认真研究一下大周朝历史。也许是本尊并不爱学习的缘故,她沒在记忆里搜索到相关记忆和线索。不过,她爹妈的事,倒是可以向邓公公打听。 “孝宗皇帝并非贤懿孝慈皇后所出,也非长子。”邓公公精神抖擞地给皇上恶补家族史。 孝宗皇帝是她老爹的谥号,贤懿孝慈皇后是她嫡祖母,高胜寒听得有点头大,弄明白了自己老爹非嫡非长。她爹能当上皇帝,估计她老娘以及王家在背后沒少使力。这也解释得通王家那十万兵马是如何來的。 果然江山是要靠打下來的!和平演变什么的,扯淡呢。 再说到勋贵,多为武者莽夫出身,他们先祖跟太祖皇帝打的江山,百多年下來家族子孙后人起起落落,当年的爵位早削沒了,不过在先皇夺嫡的时候有一部分押对了宝,先皇登基后又给几位大功臣赐了王爵。只齐王晋王是宗室,淮南王豫郡王什么的都是异性王。 难怪王爷在封地也敢私下拥兵,这是担心皇帝过河拆桥!她爹当了近三十年皇帝也沒将这些勋贵的家将兵勇收编规整为己所用,可想而知手段有多温和。下边敢明目张胆的欺上瞒下贪昧良田地亩,偷税漏税,瞒报人口,私自扩充亲卫家兵,就是欺先皇面软。如今看自己年少,又欺自己不晓事,他们行事越发张狂。要不陈子秀才到下边去,怎么这么容易就查出來了?那是人家完全就不设防,沒将自己放在眼里! 高胜寒冷冷一笑。 当自己好脾气跟她那面团一样的老爹般好欺负? 此事过后,必须将兵权抓起來!不然今天这个想造反明天那个要起事后天又有人清君侧,她还活不活了? 高胜寒越想越心惊,突然想起今天沒有到场的护国大将军,就问邓公公:“护国大将军为人如何?” 护国大将军王浩明的名声她是知道的,生平事迹如雷贯耳,那就是个神一般的存在。只是,传言多少有点夸大,她需要知道的是对方的忠诚度,不知为何她老娘沒拉拢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到自己阵营。 邓公公笑着说:“护国大将军乃我大周朝利器,最是忠君爱国,边疆凡有打不下的硬仗,护国大将军都会替皇上拿下。”顿了顿,又道,“据说,护国大将军家中有太祖皇帝钦赐的免死金牌。” 高胜寒一怔。 “爵位也是太祖皇帝封赏的?”就不怕功高盖主被灭了? “是。”邓公公微眯着眼睛,似在回忆般,缓缓述说:“老奴听先皇后提起过,护国大将军的确一家忠良,族中子弟自幼习武,少时就进了兵营,无数儿郎战死沙场,以致家中男丁凋零,到如今嫡支一脉也只剩护国大将军及其两个儿子、两个孙子。还有一位残疾的弟弟,据说无后。旁支还有几位出了五服的子侄,现今俱都在军中任职,都是靠实力进去的。” 高胜寒默了默。跟其他勋贵以及文官家里比起來,的确是人口不多。可要命的是:他掌兵权! “公公的意思是,此人可信?”为国家贡献到差点断子绝孙了,她觉得有点毛骨悚然。据说护国大将军原本有兄弟六人,弄得只剩下一个,还有一个残废了,特么的比皇子夺嫡还要惨烈! 她只奉信一条: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拉着全族人來垫底,活下來那个若不是本事太高就是运气太好,沒准更是个狠的。 “护国将军一家,只效忠皇上。”邓公公面上带着一丝恭敬,“既不结党营私,也不跟文官往來过甚。族中子弟凡有弃武从文的,必得先出族,除名。” 高胜寒目瞪口呆。 奇葩啊!谁不为了光宗耀祖鼓励子弟读书上进,怎么会有将有出息的子弟往外推的! “这也是太祖皇帝祖训:文官武将同朝为官的禁同族所出。”也就是说,你家出了个将军,亲人再去考科举做官,不能超过从五品(京官五品以上可以上朝)。或是家里有人当文官的,子弟参军的不能领兵。 高胜寒能够理解。要不哪家子弟有出息的一个当大将军一个当宰相,皇帝的位置还坐得安稳么?自己经营的公司也不会让兄弟两个一个去搞市场营销一个管财务,最后钱怎么沒的都不懂。 “朕下旨让护国大将军替朕东征,如何?”她不想动用王家军。好歹是外祖父家的人,留在京城更有保障。 邓公公沉默了。 “不行?”原谅她真的沒有行军打仗的经验。兵法倒是熟读,用到商场上沒问題,在这里就完全抓瞎了。 “先皇后还有一句话要老奴转告皇上。”邓公公面色沉静,“不可过于依赖辅国公。” 高胜寒呆怔一下,立即想到: 外戚专权! 可是,在自己的皇位被人危及的时候,倒是可以用辅国公这把刀! 两天后,有密报传來:陈子秀被捉! 第一百二十四章 牢狱 “你究竟做了什么,让廖大人如此震怒。”萧蔷拿着刑具站在伤痕累累的少年面前,皱眉。 下手也太重了些…… 他回头望望刑房外,自己的亲随正守在门外,另外几名亲兵正拉着牢头狱卒坐在走廊那头角落里胡吃海喝。他冷下脸,将手里的鞭子扔了,拖过一旁的铁椅子,替陈子秀解开镣铐扶着他坐下。 陈子秀痛得直抽气,恨不能趴下來好减轻痛楚。 萧蔷面色一变,一手又扶起他,另一手掀开他破口子的衣服,将裤子拉下。陈子秀阻拦不及,也实在是沒力气,只用力握着对方结实有力的胳膊,支撑着不让自己滑落到地上,脸色却已经青白一片,又隐隐透了点红,很是尴尬。 看到那修长的双腿上一片红肿,俱是棍棒鞭子留下的淤痕,还淌着暗红色的血迹,萧蔷怒上心头! “那些畜生!” 他小心扶着让陈子秀趴在铁椅子扶手上,在身上摸出一瓶疗伤膏药,又撕了自己中衣下摆的一截料子,到一旁狱卒给自己备下的茶水处浸湿衣料,替他粗粗擦拭一番,将污迹擦去,开始给他上药。 陈子秀身子微颤,眼前有些模糊,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那个人。 他也曾经在自己受伤之后替自己上药。只不过,那双绵软滑嫩的手,比萧蔷那带着厚茧的手要温柔灵巧多了。而且,那些伤其实都是那人自己造成的,跟现在要死的感觉一比,突然觉得先前在宫里受的罪,根本就不算什么! 原來痛楚也是要靠比较才知道那人对自己其实并沒有多坏么? 陈子秀自嘲地苦笑,萧蔷突然停下动作,将那药膏递给他。 “剩下的……你、那个,自己涂吧!” 陈子秀诧异地抬头看他,只见对方微红着脸,很是尴尬,偏又眉头打结,一脸愤怒哀伤和难过。 啥情况?他的伤严重得不行了? 接触到陈子秀探询的视线,萧蔷撇过脸,嘴唇嗫嗫,说:“你不要想不开,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陈子秀眨眨眼,“那敢情好。我还以为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什么一伙的?军政分治,我跟那些弱鸡可不是一路的。”萧蔷不屑地哼了声,又问,“对了,你究竟來这里做什么?好端端的为何出……那人放你出來?还是你自个逃的?” 陈子秀翻翻白眼。能逃么?回家探视还要请假报批,且必须得宫门落锁前回宫,不然那谁一下子发疯灭了他家怎么办?虽然他对他爹还有嫡母沒什么感情,好歹家里还有幼弟幼妹俱是无辜,姨娘也在,他哪敢乱來。 由对方表情中看出他并非私自外逃,萧蔷松一口气,心里却仍是狐疑。皇上肯放他离开? “真是祭祖來了?” “嗯。明年我打算下场试试。”陈子秀扯了个谎。其实也不算谎言,他的确想要参加科考。就算对着书本头疼,写的文章甚至比林艾可的还幼稚,他也想试试。 萧蔷一副见鬼的表情瞪着他,突然侧耳细听外边的动静,弯腰执起地上的鞭子啪的一声打到自己带來的一个皮囊上。 皮鞭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十分奇特,陈子秀吓一跳,刚上过药的伤口又痛了。那一鞭就像是抽在他身上一样。 走廊外传來牢头和几个狱卒兵士的划拳猜码声,萧蔷又抽了两鞭,才扔了鞭子。 看他手中拿着伤药并沒有动作,萧蔷皱眉。“为何不上药?那里感染了更不容易好。”继而想到什么,又连忙说,“你若是不好意思,我不看就是。”说着真的转过身走到墙角,背对着他。 陈子秀满脑子问号,却也听话的慢慢解开衣服,上下检查一番,给胸前几道淤痕也涂上了。 萧蔷又喂了他水和偷偷带进來的点心,安抚道:“准备一下,晚上我带你出去。”而后又给他原样上了镣铐,带着亲兵离开。祭祖什么的,他压根就不信。可是,碍于对方身份,自己既然知道了丢着不管更是大罪,万一日后那一位打听到了怪自己见死不救,将气都撒到他家人身上怎么办?萧家上下几十口人可都在京城。 牢头进來搜检一番,看镣铐什么的都捆得结实,拍拍他的小脸,狞笑着离开。 火把渐渐熄灭,陈子秀眸中最后一丝光亮也逐渐暗了下去。 他沒敢跟萧蔷说,他不会在这里呆太久。想到周全他们离开的时候告诉自己安心等待,虽说稍微宽了一下心,可是他对他们并沒抱多大希望。 他们是在入城找了客栈住下之后跟自己分道扬镳的。因为先前离开京城的时候那些暗卫就是扮作镖局的镖师随行,到了地方自然回转。他们手续齐全合法,名牒路引全都是真实有效的,官府要抓也抓不住。那样的身手…… 就连伪装成小厮的王迎还有马夫唐石头,见势不妙也逃了。 陈子秀苦笑。 也不知文安(绣)这家伙做了什么,居然让知府大人震怒成这样!将所有怒火全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看來那飞贼偷的东西比辰溪县的那本册子还厉害。究竟会是什么…… 任陈子秀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齐王会起了反意!而文绣手欠偷走的,正是他们往來密谋的书信。 当天晚上,不等萧蔷到來,也沒等到周全他们夜袭,陈子秀突然被人套上麻袋带走了。 再次看到光明的时候,他已经置身于一间富丽堂皇的奢华的屋子,手脚的束缚也被除去了。 陈子秀揉揉手腕,惊奇地四下里张望,就听身后传來一道慵懒的声音: “如何?秀美人?本王的穹宇瑶华,不比小小的珍珑殿差吧?” 陈子秀身形一僵,缓缓转过身。 内室半垂的粉蓝色纱帘后,一名看不清面貌的男子懒洋洋的斜倚在罗汉榻上,衣襟半敞,踏脚上跪着一名全身一丝不挂的人,头就靠在男子腰前,因是背向,看不清性别。可是看他的姿势动作,还伴随着奇怪的水润声,不难猜到他们正在做什么。 陈子秀瞳孔微缩。 第一百二十五章 搜寻 又一封加急密信交到皇上手中,已经是陈子秀失踪的第三天。 这一次人是在地牢里直接消失的。不但萧蔷沒找着人,就是一直在府衙牢狱周围密切监控的暗卫也沒看到有可疑人员进出,每日里往來的也不过是狱卒以及前往探视的人犯家属,沒发现谁扛着真人大小的麻袋包袱或是箱子出來。可是,陈子秀就这么凭空不见了。 高胜寒面色阴沉,似能拧出水來。她将纸条捏成团,稍微用力,一股白烟过后,再松手,只余些许细微粉末,飘飘扬扬撒落。 “一帮废物!”她气恨地砸了一个杯子! 邓公公一边低声安抚一边示意小宦官们快速收拾,又重新给泡上一杯热茶。 “皇上,大军不日即可集结,定会替皇上狠狠教训那些乱臣贼子!”虽说战争会让生灵涂炭,可是,敢动皇上的人,就是弄死他十次八次的也不能解恨!皇上不发威,当皇上还是少不更事的孩子呢?!咱就杀鸡给猴看,看谁日后还敢生异心!邓公公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陈小主还活着不,能不能熬过刑讯。又恼暗卫们差劲,连个大活人都护不住。 高胜寒斜他一眼,看出他面上担忧不是假的,虽不忍泼他冷水,却还是冷飕飕的告知:“人不见了。”最后就算能踏平齐王老巢,陈子秀如果遇害,人沒了就是沒了。她上哪找补去? 邓公公一惊,脸色也跟着不好了。 谁不知道陈子秀对皇上的意义不一般!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男人!恩,第一个爬上龙床的男人……虽说皇上身体还是处,可是眼睛和思想已经不处了。邓公公立即又纠结了。 他不想提醒皇上,人不见了就是活着的最好证明。可是鉴于对手也是皇族宗室……说句不好的,身份越贵重的人物,折磨人的手段也就越残忍及变态……陈小主就算还活着,也不能再回到皇上身边了。谁知道他都遭受了些什么。不干不净的人,可不能放在皇上身边。 邓公公考虑着要不要派两个干儿子去替陈小主“收尸”。就算找到的是活人,他也必须要给弄成死人…… 高胜寒不知道最大心腹的心思,只顾自己焦急,甚至想过再派文绣去一趟。 他偷东西这么厉害,偷个人不成问題吧? 陈子秀仍活着。 不过他情愿自己死了。 沒有人知道他失踪的这几天都遭遇了什么。 萧蔷最先找到他的。是在一座青楼的绣楼里。那是给接客的姑娘们住的地方。 楼里关了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七八名水嫩嫩的少年。二楼才是挂牌的姑娘(相公)住的地方,一楼是尚未调弄好的孩子的住所。陈子秀就在一楼最边上的一个房间,在楼道下面。他手脚被绑缚,衣不蔽体的躺在一个角落里。孩子们看到有大批士兵闯进院子,吓得跟鹌鹑似的挤作一团,连惊叫声都发不出來。他们害怕一旦刺激到这些士兵,会被轮暴致死。有好些变态的客人就弄死了一块进來的孩子。 萧蔷是那天见过陈子秀之后,意欲动用权利将人转移,才发现异常的。他发觉知府大人越过自己,私自调用他手下兵力,有亲兵跟他透露口风,说是上边要打仗了,知府大人跟下边几个总兵往來密切。其中就有一位张姓总兵挪了些许人手,被他发现后制止了。而城外驿馆失火那一晚,正是张总兵带人前去围堵陈子秀一行。现在张某已经被拿下,问要如何处置。 萧蔷当即提审张总兵。狠揍一顿又捉了他妻儿到跟前,张某才断断续续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他暗恨知府大人空口说白话,说好的照顾好他的妻儿,沒想到居然轻易让人拿來威胁,可见姓廖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兵权面前,知府又如何?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于是,张某连这些年知府大人私底下的勾当也说了,牵扯出的祸国殃民的破事不是一件两件,每一样几乎都足够让廖家上下死个透彻。 听到齐王跟知府大人私下有交往,萧蔷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作死的节奏!一个弄不好,自己都有可能被牵连进去,全家倒霉!他们萧家可还在京城呆着,就在皇上的眼皮底下! 萧蔷吓得冷汗直冒,一块跟他审讯的亲兵也有些心悸,恨不得这就冲到府衙去将那廖继荣给砍了! “将军!还等什么?不如我们先动手!事后也好向皇上交代!”亲兵双目灼灼地瞪着他。 萧蔷揉揉额心,认真思索一番,道:“捉那老贼容易,跟齐王决裂也不是难事。难就难在……”得先将一个人救出來。 张某说的不是很仔细,只知道捉了一个要紧人物,现在关押在何处他确实不知。可是,萧蔷大约猜得出來那个人就是陈子秀。至于关押的地方,不外乎齐王和廖继荣私下那几处产业。在济安府待了几年,恶性案子少见,山匪路霸皆无,可以说他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心惬意,甚至有一种一身本事无从报效的寂寞。沒想到不是这里民风淳朴教化得当,却原來是有一头黑老虎镇着! 那些匪首贼寇,估计都被齐王收编到手下充作私兵了吧? 萧蔷苦笑。 好在他闲着沒事大街小巷都逛了个遍,飞檐走壁四处探访民居的事情也沒少做,城里哪一处有精巧的院子又是何人私宅他也打探清楚了。当时还奇怪怎么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能够坐拥这么豪富的宅子,原來是内有玄机! 萧蔷当即将自己怀疑的几处地方圈了出來,吩咐心腹秘密探访,果然在某处私宅里打听到,有几位嘴碎的下人说他家主子前两日捉了一个少年回來,也不让人见,关在屋子里玩了几天觉得无趣,今日给送到了窑子里接客。 萧蔷听到心腹回报,脸都绿了! 于是也不敢犹豫,当即以搜捕人犯为由将背景不简单的倚红楼给封了!也不让人驱赶妓子和相公们出來,只自己一间间房搜索,总算是…… 第一百二十六章 往事 萧蔷看着斜倚在软榻上、额角抵着窗棂拥被而坐的少年不知应该怎么劝解 他一直都在看着窗外发呆从清醒过來到现在一声不发粒米未进只意识模糊的时候自己给喂了小半杯水和半碗米汤 萧蔷轻轻叹一口气 多愁善感的孩子就是难相处他五岁的皮实捣蛋的小儿子都比这少年好教化 贞操什么的对于男人毫无意义啦军营里这样的事情沒法阻止新兵长得秀气些都会被老兵“特殊关照”谁不是这么过來的除非你有一身过硬的本事和强横的家世不然在全都是汉子的营地里每日除了吃饭睡觉操练和平时期屁事沒有又不能带女人來营地窑子又在城里真等到每荀一天休息才去找乐子渴都渴死了所以偶尔搞搞基有益于身心健康省得这些汉子的精力堆积太多无处发泄互相别苗头干架影响团结而他们这些兵头只有一个建议:要打到床上打去输的那个扒裤子 沒想到这样的效果居然还不错那帮兔崽子们安分很多 话又说回來比起上战场厮杀丢掉小命缺胳膊少腿的惨况陈子秀在被齐王识破身份那样惊险的情况下能活命都是祖上烧高香了原本他都做好最坏的打算……是不是该感谢一下齐王手下留情 不过好像少年并不领情呢 也许自己可以说些他想听的让他沒有时间想别的 萧蔷想了想缓缓开口 “那一天上面突然下达命令说要抄检林家当时接到令文的其实并不是我” 陈子秀沒有反应的眨了两下萧蔷接着说: “因为这个案子疑点颇多各方都有牵扯接令者并不愿去后來是我主动要求接替的” 他的本意很简单也直接就是在自己监视下兵士们能有所收敛不要太为难女眷能够给充足的时间让林家诸人将能穿在身上的衣物都穿上至于女眷们缝了什么东西在肚兜里衣上他并不在意甚至是默许的只要大件的明面上的东西留下给上边一个交代就好 “听说原本林家男丁是定了死罪的是你去皇上面前求的情”用自己的人身自由和**來换得林家诸人免于死刑改判为流徙真不知该说这小子勇敢还是愚蠢 “若是此事再來一次你还会这么做么你知道林家在北境是怎么过活的” 陈子秀眼珠子终于转了转嘴唇微抿 萧蔷却又不说了只拍拍他肩膀 “要想知道雨丫头过得如何你得留着这条命亲自去看一眼”林艾可的姐姐陈子秀的表妹名唤林薇雨 陈子秀眉毛一跳抬眸怒目瞪着他 “将军……”门外亲兵将萧蔷唤了出去 陈子秀脑子很乱 总觉得自己身处噩梦中有时候真宁愿自己永远都不要醒來或者醒來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珍珑殿暖阁的长椅上或是藏角椅、御花园的凉亭或者别的什么地方都行 可是显然他一次又一次的期望都落空了 每次一睁眼看到的不是阴暗的牢房就是那间给自己留下刻骨铭心记忆的花房 他并沒想过自己可能会死在这里他一直以为自己侯爷儿子的身份妥妥的任是哪个官员敢刁难也要掂量一下毕竟祖宅族人就在隔壁县份所以被关进大牢的时候他也只是吃惊并未想过要挣扎和反抗再加上皇上那些不靠谱的暗卫的承诺他总以为自己可以全须全尾的出來顶多不过是吃点苦头 结果这个苦头吃得也太恶心了些 先是棍棒打鞭子抽让自己一定要交出什么信件文书 他哪里知道什么书信虽然怀疑有可能是文绣那混蛋干的可他真不知情啊 再是上蜡烛拿针扎简直让人痛不欲生他差点都想将皇上给供出來了可是说出來也沒用因为那信和文书还是交不出來不是沒想过借用皇上的名头吓唬廖狗可这样一來显得自己有些沒骨气日后传到皇上或是亲友耳朵里沒得让人膈应廖狗肯定犯了大错不然不会那么急怒连自己老爹的面子都不给了 直到最后见到了齐王…… 陈子秀眨巴眨巴眼睫觉得两眼酸酸涨涨的带着涩意却是一滴泪水也流不出來 从三年前遇到皇上开始他就已经知道哭是最沒有用的 被男人强女干神马的他现在也不怎么在意了自己的叔伯还有狐朋狗友家里长辈偷偷养一两个可心儿的娈童戏子的大有人在这几乎是勋贵家里私底下的风尚偶尔还有互相交换着玩的他年少时也逛过秦楼楚馆知道相公是做什么用的甚至跟几个朋友一块围观共赏旁人办事当时只觉好笑奇怪怎么会有人喜欢做这种事将自己的宝贝根儿捅到那个地方不觉得脏么只是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操”他恨恨地捶了一下床榻齐王这个老变态 陈子秀一肚子委屈 他并非想要绝食不过是气得吃不下东西 烦躁地抓抓头又装死地躺下缩进被子里 意外地居然想到了皇上 万一皇上知道自己被齐王搞了…… 想不出皇上会是什么表情 后苑里的男宠不是沒被旁人搞过皇上甚至下令让侍卫当着众人的面强女干那些不听话的最后那些被干得哭爹叫娘的少年也沒丢出去不是好好的养在后苑区别在于有的疯了有的傻了还有的欢脱了像是完全看开了比之前更放浪不过皇上再也沒有踏足他们的房间却也沒有亏待他们该有的份例一样不少 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 脑海里回忆起与皇上的第一次见面 高贵冷漠满脸戾气似乎只要自己说错一句就会身首异处 意外的是那人像发现新大陆般好奇地看着自己 第一百二十七章 如烟 “你是说愿意以自己的性命做交换换得林家人的命”少年君主缓缓开口带着冷漠和轻视 是求皇上看在林家已将罪银全数缴清的份上饶林家一死 少年君主不屑的轻笑“林家跟你什么关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又岂是你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的”不耐烦的挥挥手“下去吧” 臣子一人之力微不足道可是皇上可以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想要做什么有谁敢违逆求皇上开恩 身着皇袍的君主微微偏一下头眼风总算是落在端端正正跪伏着的少年身上 “你既说了天下的一切皆是朕的那么就连你的命也是朕的你又怎么可以用朕的东西去换旁的林家的一切也是朕的朕不想要了看他们不顺眼砍了你又有何立场來求情” 少年有些呆傻怔愣了一瞬反应过來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颤声道: 求皇上开恩臣子……臣子愿为皇上做一切臣子的身体性命所有的一切都会是皇上的臣子……臣子会留在皇上身边好好侍候皇上 “你是想净身进宫”少年君主歪着头看他 少年吓得脸色都变了净身……他从來沒想过 君主眼睛一眯“衣服脱了” 少年不敢不从手脚抖索着褪下衣物露出不太精壮却尚算结实的身子 “裤子怎么不脱”君主不高兴目光有些凶狠 只剩亵裤了……少年低下头看看又抬头茫然地看着君主目光中带着一丝祈求 君主轻蔑地看着他骄傲地抬起下巴“看你就是沒有诚意的滚” 少年一咬牙伸手褪下最后一层遮掩紧紧夹着腿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白花花的身子在明亮的阳光下直打颤 旁边侍卫宦官宫女们虽说离得很远可是……该看到的还是会看到 少年一瞬间整张小脸就红透了如火烧火燎般让他臊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最令人意外的是皇上的反应 皇上似发现新大陆般满脸惊诧和错愕最后竟化为一丝惊恐以及气势汹汹的怒火 “怎么会是这样”皇上惊道 少年以为自己殿前失仪惹怒皇上有些后悔自己的沒脑和冲动莽撞正急惶惶地想要捡起脚边的衣服穿上不想皇上突然上前将他一把捉住拦腰一抱将心神欲裂的少年直接拎进了室内 高胜寒从噩梦中惊醒伸手一摸后背都是冷汗颈脖亦湿透了 次奥这什么狗屁倒灶的梦境 居然想起了与陈子秀的第一次见面 特么的真狗血啊 不就是因为发现男人跟自己不一样的身体构造而惊怒么可是那也不至于一个又一个的将稍微有姿色的少年捉回來研究吧 研究就研究了特么的也不用去开发人家的菊花吧正常状况下不都应该撸的么 好吧原谅她暂时忘记了这具身体现在只有十七岁三年前欺负小男生的时候只有十四十四岁的小女生确实不应该知道这些更何况还是一个被隐瞒了性别当成男孩子养大的女娃 可是老邓你也不能祸害祖国花朵给朕找來各**趣插图和画本啊还特么的都是男男的这是担心朕走的路不够歪嘛 高胜寒低咒一句爬起來脚才刚放到脚踏上圆圆胖胖的身影就脚步轻快地滚了进來 “皇上奴侍候您” 高胜寒瞥了一眼想到这个既当爹又当妈还给自己挡刀子顺便偶尔教一些歪理的保姆实在是提不起一丝火气 “水”嗓子有些嘶哑上火了 邓公公递上一杯温水侍候她喝了 “皇上可是睡不好要不奴替您宣沈小主來”皇上不让点安神香邓公公很无奈前方战报不断传回來有喜有忧至今沒找到陈小主皇上是为这个着急上火 邓公公心里有些埋怨觉得陈小主要是识趣就应该为皇上尽忠自裁了 “别”才刚梦到那些破事那些花样百出的男体差点沒膈应死她沈亦非再美再可口她这会也反胃了 邓公公误会皇上是在为陈小主守身脸色立马不好了 老邓你想多了 上肉太多了应该吃一段时间的素 于是皇上果然沒再近男色众臣子心下稍宽认为皇上这是长大了懂得忧国忧民将重心放到政事上來了要不怎么这段时间天天上朝 在对齐王征伐的旨意出來的时候众臣无不吃惊有出來反对的说也许是误会要以安抚为主毕竟战事一起受苦的是百姓大周朝经济才刚有些起色说不得会被战火拖累了 皇上连脸色也懒得给直接扔了一沓信件文书给他们自己看 有臣子问何时出兵粮草如何调运在得知辅国公的儿子数日前已离京带着驻扎在城外的王家军奔赴齐鲁并沿途召集其他地方的驻军扩大声势众臣却是这个时候才知晓俱都暗暗心惊皇上居然瞒了他们私自做了决定 有御史跳出來指责皇上行事不当不应该为了家族事务穷兵黩武劳民伤财 齐王可不正是皇上的堂叔叔么这个应该事先通报宗政司由宗政司大司马去信函责问齐王皇上再下旨召他进京商议也许能化干戈为玉帛、促成叔侄和好、归拢人心的美谈呢 皇上连眼皮都沒抬扔出一本折子邓公公立即上前将这位御史大人的私事全都撩了出來包括他家别院地窖里有三箱金子的事情都抖露了他最宠爱的小妾也是齐王送的 众臣哗然 那御史脸色发白的被侍卫叉下去了 京里跟齐王曾经有往來的勋贵家族和臣子立即跳出來表忠心表示愿意为军饷和前方将士们出钱出力隔日政治嗅觉敏感的其他王公贵族更是将成百上千的家兵遣散只留下能够日常维护府邸安全的数量其他的全都送给皇上充实军营 皇上脸色终于和缓了些 第一百二十八章 散兵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朕不出手他们就当朕是摆设坐在龙椅上好看的呢”高胜寒回到乾极殿歪在榻上抻了个懒腰嗤道 邓公公笑眯眯的给她捏肩揉背“皇上圣明” “非也只恨朕被蒙蔽太久”她穿越之前皇帝啥事不干就混在后宫干男宠甚至还勒令太医们研究能够让男子生子的良方搞得乌烟瘴气的也怨不得臣子们轻慢今天突然露这一手虽说暂时震慑一番让他们知道皇上也是有脾气的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因为王家军只听王家的实权不在自己手上哪怕自己拿到虎符那些将士也不一定会真心归顺自己她老娘在的时候还好毕竟是王家女儿多少心系娘家各种赏赐不断可她是外孙隔了一层除了节礼王家诸人想进宫探望都找不到借口因为自己后宫空虚木有妃嫔各府女眷不好打着给娘娘请安的旗号进來跟皇上偶遇发生点什么再将女儿塞进來啊貌似几个舅舅跟自己关系也不太亲近 “朕与辅国公家的关系如何”高胜寒拿起前方传回的战报翻了翻王家军先头部队已经跟齐王主力对上了战事暂时胶着双方各有输赢王家军暂时退守到清河县外休整也许是在等主力跟上也许……是在等待自己的态度 动用王家那么多物质人力她若是沒点表示估计这场战事会一直拖沓下去直到他们从战争里捞够他们要的 特么的果然不给驴面前吊根胡萝卜它就不走可是哪怕她许下好处估计也得先预付一半对方才肯尽力 真是蛋痛啊 高胜寒忧郁地45度角仰望天花板上的五爪金龙 唯一安慰的就是这几天陆陆续续有贵族将自己手下兵马上缴这还得益于文绣 大概是对将陈子秀抛下以至于让他陷入困境至今生死不明感到歉疚那货潜入各府将人家的老底都给挖了出來什么书信往來信物账册地契别院庄子女人私生子有多半情报是邓公公手下暗卫探查到的更机密的文书啥的却是文绣在他们的指点下从密室里弄出來的 真不愧对他神偷的名头 将那些密信证物等抄录一份塞在信封里偷偷扔在各家老爷书桌上也不用威胁只说最近皇上很缺兵以及钱粮果然沒几日他们就将逾矩的东西不管是人马还是物资都乖乖上缴了并再三保证对皇上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那些超规制的真的只是老家将一代又一代生出來的孩子孩子多了也不能推出去不是所以只能收编给口饭吃云云 笑话年前抄家灭族的血腥镇压还历历在目皇上最近好不容易变得好说话信中也表露出只要听话会放他们一条生路过往不究荣华富贵一如既往勋贵们会顶风作案才是傻子 而且他们各有各的盘算未拧成一股跟他们关系密切的辅国公一脉最近又忙于战事顾不上旁的护国大将军尚坐镇京中西山大营兵马未动禁军磨刀霍霍严阵以待五城兵马司最近全员停休日日上岗想死了才敢反抗 就这样高胜寒莫名其妙手中就多了一支兵马虽是一盘散沙却聊胜于无 好歹也有八千五百二十八人 看着手中名单高胜寒拧眉 次奥这要怎么破这跟公司保安完全不是一个性质的啊 编入西山大营那是护国大将军王浩明的势力进去了就不归自己管了 派往前线这些沒打过仗的菜鸟别给前方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添乱才好 归入禁军李铭操练原有人手就够累的不能再给他增添负担而且禁军负责保卫皇宫人数住址都是固定的每个岗位交接的时间方式自有一套密令不适合让新人进去打乱怎么样都得在五城兵马司磨练个几年才能上道 五城兵马司又太杂乱各方势力都有牵扯…… 不如专门训练成只对自己一人负责的队伍锦衣卫什么的…… 高胜寒双目熠熠发亮 可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 当她抽空去检阅那些散兵脸上的失望差点掩不住 特么的都是些什么人看那身形神态言行举止不是养得肥头大耳好吃懒做的就是尖嘴猴腮偷奸耍滑的有些稍微能入眼的却是一副憨傻木讷的样子甚至还有瘸腿的罗锅的多是歪瓜裂枣难怪那些侯爷伯爷国公会这么爽快的将这些包袱丢了出來 高胜寒满腔抱负被一瓢冷水泼了个干净 她就说嘛那些人精怎么可能将得用的人让出來原來是不想养闲人啊 “皇上”邓公公不知皇上盘算看她脸色不好赶紧上前说话“夏沙曼王子给您送礼來了”他就说嘛一群臭男人有什么看头还不如歇一歇享受一下美人恩喝喝下午茶摸摸小手什么的 “送什么礼美女不要”高胜寒条件反射的说顿了顿又补充一句“美男子和财物可以考虑”特别是像夏沙曼那样高大威武的最好送一个连的來给她操不对是操练 现在她亟需人安抚她受伤的小心灵 邓公公嘴角抽了抽献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这不是万寿节快到了么王子殿下这是念着皇上呢”礼物他见过了皇上一定会喜欢虽说他不怎么看得上质子殿下不干不净的也不知被多少人玩过了可是看在他最近还老实事事以皇上为尊为皇上着想的份上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好皇上进入倦怠期连沈美人都被冷落了换个颜色看看也好质子殿下各方面的条件还是不错的至少养眼 高胜寒这才想起來自己十七岁生日快到了不过几天的时间 户部紧锣密鼓的在筹备粮草运往前线可礼部也沒忘了布置万寿节的事估计张庭又要掉一堆头发了 万寿节…… 敛财的好时机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珠宝 看着满满一匣子珠宝高胜寒双眼闪闪发亮漆黑瞳仁中的光芒比这些各色宝石还要璀璨 洁白修长的手指抓起一把宝石又缓缓放开任那些五颜六色的石子从指间缝隙滑下落回匣子中发出动听的声音 高胜寒觉得自己听到了世上最美妙的乐曲 她突然想起这半年來自己刻意忽略了什么 首饰 女人最爱的珠宝首饰 作为天子其实她身上配饰不少荷包香囊玉佩玉环璎珞长命锁什么的都有佩戴过就连腰带也是镶金嵌玉的簪子冠帽也各式各样鞋子上甚至镶嵌了拇指大的明珠怎么奢华怎么來指环戒面也精美珍贵 可是还是缺了最能吸引人眼球的款式 项链、手镯、耳环发饰 突然想到那天在依云阁里遇到的几位千金当时她沒太注意她们的饰物是因为注意力都在楚云昇身上而且那几人穿着打扮富贵有余却少了一份奢华 高胜寒有过穷奢极侈的青少年时期后世的奢华自然跟这个时代的不能相提并论他们这些富二代三代拼的是名车豪宅比的是学历本事说穿了拼爹拼爷爷的成分比较高 现在在这里她的出身就不是任何人能比的根本就沒有可比性可是貌似自己该享受到的福利沒享受完全 豪宅有了香车宝马美人美食也有了说好的金银珠宝呢 自己居然只关心国库和私库有多少银钱却忘了女人最爱的首饰 高胜寒盯着一匣子珠宝脑海里已经在琢磨着要将这颗五十克拉的蓝宝石切割成多少面做成心形挂坠用白金镶碎钻作托项链上再串上八颗十克拉或五克拉的同色蓝宝石作衬…… 邓公公急得猛打眼色 皇上您能不能不要这么沒出息这些库里边也有啊大多镶嵌在各色首饰上了沒用上的也成堆放着不比这些打磨过的差于是才刚对夏沙曼提起的一点好心情又变得恶劣了看人也就横眉竖目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恨不能将这厮赶回去就当他今天沒有出现过 夏沙曼似是沒看到邓公公脸色指了指地上几个大箱子“这是敝国特别为陛下生辰打造的各色器物希望陛下喜欢” 高胜寒看向那几个包铜角的乌木大箱子一米见方两尺高里边满满的堆放着金银器皿并铜器锡器造工精美纹饰奇特俱都是西方风格的让她这个用惯了古香古色中式物件的人心中亦十分欢喜由衷的道了一句:“有心了朕甚为喜爱” 说着拿起一个弯嘴细颈锡壶表面浮雕西番莲花纹并鸟雀走兽似是某个传说故事场景壶盖就是一朵绽放的西番莲圆托的壶底凹陷下去用汉字并一种她不认识的字符铸着“贺大周正元帝圣诞十七周年”字样 高胜寒笑笑圣诞这词颇有喜感啊 “这只是小王的一点心意”夏沙曼轻声说着不错眼的看着少年君王的反应知道对方不是敷衍是真心喜爱这些东西暗暗松一口气他们的工匠做不來像白瓷和玉器一样更细腻的东西金银锡器珠宝香料却是不少都是由更西边的国度淘换來的作为东西方国度的中转站黑砂国的地理位置很微妙若是大周皇帝是个野心家待他羽翼丰满说不定会对他的母国出兵…… 所以他必须稳住小皇帝不让他生出这样的念头 既然爬床这条路子行不通只有正常邦交再小意殷勤了他不是沒有抱负可是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经历过京城血洗再看这次大周国内战皇上年纪不大见识阅历尚不足却并非胆小怕事想要息事宁人的说打就打朝臣连反对的声音都不能有短短半年來他在朝堂上的动作就看出他想要整治吏务振兴国邦的决心 还有他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杀人本事…… 这样的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夏沙曼暗暗叹息 自己受的委屈皇上确实有想要替自己出头的意思只是在国家利益面前他的取舍很坚决打也打了罚也罚了甚至还趁机削了某些人的权可真会借題发挥让自己埋下的暗桩都沒有出手之处哪怕是旋风都比自己更能吸引皇上的注意力 其实夏沙曼想错了皇上不是不想接近他而是因为每次看到了都热血沸腾手脚有克制不住想要摸一把的冲动才疏远他的毕竟异国风情很养眼看多了本国美人偶尔换换口味高胜寒绝对是愿意的谁叫她留学的时候曾经交往过一个浪漫又风趣的法国男友呢在短暂的爱情面前她向來沒节操本想对婚姻忠诚的可是……那个贱男人毁了她心中那么一点坚持 果然还是金钱比男人可靠 高胜寒赏玩一遍给了夏沙曼一个笑脸道:“伯爵和伯爵夫人快到了吧” 国书沒有递交到自己手中并不妨碍她给别人发邀请 “谢陛下惦记伯爵和伯爵夫人正在途中不日即将抵达黑砂国主另有贺礼敬请皇上笑纳”夏沙曼递上礼单 高胜寒接过扫了两眼甚为满意随手递给邓公公宫人们得了指示赶紧上前收拾抬了箱子下去 “国务繁忙希望贵国不要怪朕慢待了远道而來的贵客”高胜寒诚意十足现在还沒有打开丝绸之路海上贸易只是初现雏形不具备规模黑砂国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不容忽视 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想要阻拦两国友好邦交教她查出來了弄死他们 夏沙曼同样也想不出來究竟是谁不愿意看到他们两国交好暗暗怀疑上多摩国的奸细 只是这话他不能提高胜寒却自己想到了别不是朝中混进了别国奸细还是官员被买通了 真蛋疼啊 在内忧外患中终于迎來了万寿节 第一百三十章 舅甥 各国使臣已于万寿节前几日抵达俱都安排下榻在京城最大的驿馆 高胜寒这会庆幸打仗是在东部而不是别的地方不然这些多位于大周西方和西南国家的使臣还真不好上门届时岂不显得自己的生辰冷落很多恩以后就这么决定了再有劳苦功高需要封爵封地的就往东边塞 高胜寒认真思考东边都有什么城镇脑海里将大周版图撸了一遍突然发现东边地形平缓水源充足日照充分物产丰盛很有发展前景是搂钱的好处所再说自己日后打算设立海务司在东、南、北三岸都有海岸线的情况下沿海城镇乡村很快就会发展起來 那就不划地盘直接赏赐金银田庄爵位 不过是空头无实权的爵位面上风光自己再出点闲钱养着罢了要多少沒有辅国公不是等着自己表态么干脆给他那两个嫡子分家各赐侯府居住好了 高胜寒越想越觉得可行立即召來辅国公 王秉正听了皇上的意见心里一颤 “皇上犬子身在其职谋其事不过是做了他该做的并未立下大功当不起皇上厚赏”这是想将他们王家架火上烤呢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嫌王家不够招人眼还是……对王家不满已经有了决定 王秉正心中感叹 外甥毕竟隔了不止一层若是小妹还在断不会让王家处于风口浪尖被世人瞩目只会暗地里给实处不是这种面上光鲜三代而斩的空爵当然若是父亲还在皇上也不会这么快就出手 高胜寒知道这位大舅舅向來精明应该是想到自己已经对王家不满了她也沒有绕弯子直接说了自己的顾虑 “王家信不过朕说是为朕分忧实则如何想必老大人心里清楚旁人只当朕好欺有样学样朕要动他们必定会拿王家说事”然后丢给对方一个“你看着办吧”的眼神 辅国公已经是第二任是由她外祖父处承袭來的 她外祖父是有真本事曾经的阁老跟楚云昇的祖父一起为先皇所看重时任内阁大臣后來先皇后陆续诞下皇子大舅舅近水楼台封了太子太傅亲自教导大皇子 及至宫里出了事(大皇子意外身故)外祖父悲恸至极生了大病大舅舅辞去太子太傅一职侍疾身上只保留翰林学士职务沒两年二皇子也沒了外祖父才刚有起色的身体干脆一病不起好歹念着还剩一个外孙托着病体沒敢翘辫子好不容易熬到先皇薨逝先皇后果然以新皇年幼为由封她的亲爹为辅国公意在辅佐新皇直至他长大亲政顺便跟两位阁老分庭抗礼 不想皇后很快就抑郁而终王老大人悲伤不止再看到新皇顽劣不堪不受礼教约束大肆搜罗美男气得他直接躺进了棺材里 而后大舅舅守孝新皇念着王家不能沒人在朝上帮他镇压牛鬼蛇神直接夺情原本二十七个月的孝压缩为八十一天八十一天之后大舅舅继续上朝理事至于关起门來在家里守满三年还是三十年的皇上才不会管 高胜寒想起自己跟舅家的关系真是……有点狗血模糊记起年幼的时候身边还有二哥的影子是二哥沒了之后皇后才变态的认为读书无用直接招了十个八个奇人高人让自己跟着习武识毒好教日后再无人敢算计自己欺负自己邓公公手把手的看护着自己长大在自己学成之日居然一把毒死了那几个倒霉的师傅 她心里暗捏一把汗为那几个倾尽毕生所学传授自己却倒霉见鬼的师傅鞠一把心酸泪卫岚就是在自己被扔出皇宫过苦日子的时候在路上捡的捡到他的时候她三岁他两岁两人都流着鼻涕挂着眼泪哭得惊天动地 她有些走神 书房里一时静默下來 王秉正轻轻阖上眼帘不一会又睁开目光一片清明 “皇上所虑甚是老臣老了并不想揽事也非贪恋这权势富贵不过是忧心皇上年幼……”被旁人哄骗了去“可是观皇上行事颇有明君风范老臣老怀甚慰趁这把老骨头还能为皇上劳动两年必定为皇上将繁杂事宜理顺不使皇上为难”这是答应将军队整编了交给自己 高胜寒心里有些触动 看着大舅舅斑白的两鬓和精瘦的脸颊凹陷下去的眼眶知道对方这段时间也沒休息好忧心的事情不比自己少家族兴盛子孙前途妻女生活下人管束还有银钱往來前方战事最重要的是要应对政敌攻讦不被对方捏住把柄还得替不肖子侄儿孙闯的祸收拾首尾并不见得比自己轻松 他是外祖父嫡长子母后却是最小的孩子两者相差几近二十岁她的外祖母……很能生 高胜寒目光一软温和的唤了句:“外祖母可好外孙已有多日未见了呢”往年过年的时候她会微服上门拜年只今年那场刺杀打乱了计划她自來到这里还沒认真看过外祖母和几位舅母舅舅们倒是见了几次交情不如何亲密也许是君臣有别吧跟普通家庭关系自然不一样 王秉正身子一震鼻头有些酸涩点点头道:“劳皇上惦记家母一切安好” 又问了表哥表姐以及各位外甥(特么的外甥比她年龄还大)高胜寒轻轻吁出一口气“朕知道舅舅担心什么”顿了顿认真思索一番才给出自己的承诺“朕许你一诺在朕有生之年只要王家不犯谋逆大罪不卖国求荣无损国体民生朕许你以及嫡系子孙后人一世荣华只要是有识之士朕必优先录用可好” 王秉正赶紧跪叩谢恩 有皇上一句话足矣 过了两天万寿节当日突然丢到房间里的一件礼物让高胜寒知道自己又被王秉正那老狐狸给算计了一把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忙碌 万寿节将近皇上很忙 忙着被穿衣打扮出席各种场合忙着接见使臣接受各国贺礼忙着接受臣子们的恭贺忙着接受宠侍们的祝福忙着一边看战报一边被邓公公喂饭就连洗澡的时候也沒闲着一边舒服的泡在浴池里一边听文书抑扬顿挫的念着地方上的贺寿祝词还有长长的礼单 高胜寒感觉压力山大 邓公公跟四个宝更是忙得陀螺转一刻都不敢放松皇上的饮食以及衣物熏香甚至是男宠侍们殷勤献上的物件沒办法外臣可以拦在宫门外可是后苑那一群随时都可以找到空子贴到皇上身边当面献上自己或亲自挑选购买或亲自动手制作的礼品皇上也给他们做足脸面來者不拒邓公公和四宝愁得眉毛都快掉光了也狠给那些邀宠献媚的男宠侍们瞪眼无奈有沈亦非和夏沙曼做榜样那黏糊劲儿挥苍蝇拍赶都赶不走皇上近段时间也的确平易近人其他受冷落了的少年胆子也大了起來 反正都被拉到宫里來了身子也被折腾过了要是再怨天尤人不积极努力一把为家人为自己争得两分利他们不就白白牺牲清白的身子和名声了而且大家伙私底下都流传着年前消失的林晓旭并非被处置了而是放出去了那谁谁前几日休假出宫去就偶遇林晓旭的姨父听对方话里意思林晓旭家里如今发达了呢听说是在外地做生意赚大发了若是他们态度良好些趁着皇上高兴的时候提点要求想必皇上也不会为难吧 林晓旭不就是将皇上侍候舒服了讨了恩典出去的 高胜寒听到这些不由失笑 “不过是为自己打算为家里着想你就别老对他们拉着个脸了”先前是谁耳提面命敲打那些孩子们对自己要殷勤小意侍候的人家这会做到了邓胖子倒不满意了 邓公公扁扁嘴“皇上这会正是忙乱的时候那些小蹄子不说好好呆着替皇上分忧却可劲儿的引诱皇上老奴不就是担心皇上亏了身子么”皇上有多乱來邓公公最清楚虽说最近收敛了些可是……架不住那些被调教得很可口的小蹄子们使出浑身解数啊昨天那谁过來的时候那清甜的叫声明媚的笑脸差点沒让他闪了老腰 邓公公不高兴了 高胜寒沒将他的抱怨放在心上利用午休时间抽空去了栖霞殿 外国使臣都在驿馆住着可是黑砂国质子殿下却是在皇宫宫墙内伯爵大人被人盯着不好走动伯爵夫人却可以以看望弟弟的名义上门做客 今天是要跟他们详谈两国互通商贸的事 民间的边境贸易由來已久可都是边民们私底下偷偷摸摸做的或是直接在边城摆地摊贩货或是被商铺商行收购卖到其他地方只是这个价格就压得相当低边民沒有获得应有的尊重和合理的利益官府也沒收到应得税金那些巨额差价全都进了商户腰包高胜寒已经眼馋这一块很久了 她跟秦枫聊过知道他家也在做这个可是沒人会嫌钱多秦家也想打开两国商贸他们可以雇佣向导直接进入黒砂国或是其他国家内腹直接收货再运回国内加工销货不至于因为边民不晓得宝货重要而粗浅加工损毁了好东西也顺便将二道贩子三道贩子吃掉的差价自个给拿下 高胜寒是极赞同秦家这般做法的大概黑砂国人也这么想吧相比起宝石香料皮货这些非国民生活必需品大周朝的瓷器、茶叶、盐、丝绸以及药草医书才更是他们需要的当然她也有必须为国家争取的东西比如血统纯良的战马和稀有金属矿物什么的…… “参见陛下”高胜寒才进入院子就看到夏沙曼并一名体态丰腴的少妇站在主殿台阶下两人迎上前两步一个躬身行礼一个屈膝下拜 “免礼”高胜寒礼貌而客气地抬手示意 夏沙曼执起她的手在手背轻轻印下一吻冲她眨眨眼明亮的蓝眸宛如剔透的宝石闪烁着热情的光芒 高胜寒脸有些热 她笑着缩回手看向那名妇人 一袭湖蓝色凹领紧身上衣下连同色宽幅长裙领口袖口绣白色蕾丝花边并镶着几粒碎钻宽大的裙边还带着异域风情的五彩花纹刺绣看着就很豪放大气不似大周朝见惯的婉约精致最亮眼的是对方颈脖上那串璀璨的红宝石项链还有公主发冠上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宝石中间那颗淡粉色的钻石至少得有三十几克拉吧…… 相比起那些亮瞎人眼的宝石妇人的姿容倒不那么显眼了 她五官跟夏沙曼有些相似白肤蓝眸曲卷的褐色头发挺直的鼻梁嘴唇比较丰厚涂着鲜艳的红十分性感大约是气候关系她的皮肤倒不如夏沙曼的细腻脸上还有几粒细小雀斑 “伯爵夫人”高胜寒笑着伸出左手手肘微微往外屈起 伯爵夫人脸上绽开一抹甜美真诚的笑容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很自然就挽上少年君王的胳膊稍微落后一点却也几乎是肩并肩地伴着大周朝皇帝朝殿内走去 夏沙曼一怔眸光更为明亮 姐姐得到皇上尊重说明皇上是将他们放到了平等位置上的 邓公公微不可察地轻哼一声恼怒地斜了质子一眼居然敢跟皇上平起平坐不过是个伯爵夫人除了先皇后谁有这个脸面 于是他心情更不好了想着待万寿节过去得好好招呼质子教他知道寄人篱下应该是个什么态度 这次谈话时间长达一个半时辰其中涉及的事情十分机密除了在座的三位当事人并在门口充当门神的邓公公再无旁人知道 尤利娅事后跟弟弟谈起这位年轻的君王总带着一丝遗憾和感慨 “真恨你不是公主不然直接联姻多好” 第一百三十二章 前夕 夏沙曼不置可否心里想着:自己虽然不是公主却并不妨碍跟皇上发生点什么大周朝跟黑砂国的贵族一样并不介意发展同性情人当然大周朝的同性情人关系更隐秘些这是他在长达六年的被欺压生活中窥探到的 不是沒想过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來诱惑皇帝可是也只是想想而已在见过沈亦非和后苑一众美男之后他对自己并沒有太多自信 皇上喜欢的好像是那些弱柳扶风一身书卷气的少年沒看身高体健的慕容公子最近都沒怎么受宠么 再比对一下皇上的身材夏沙曼不厚道的笑了 个头窜得沒有男宠侍们快的皇上最近不跟大家亲近只招沈亦非侍寝顺便跟秦枫暧昧一把再调戏调戏林艾可大概也许是因为这三人不但出落得好更可能是身高原因抱着比较安心和舒服沈、秦两位公子是南方人林公子尚不足十四岁 想到这个夏沙曼很无奈他比皇上高了大半个头啊皇上是对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要抬头不满了吧难怪刚才都不看自己只跟姐姐说话 虽然心情有些失落他对这次私下会面的结果还是很满意的比他们想象中要好 “我沒想到大周皇帝的脑子这么好使政务上沒看到他有什么才干可是说到做生意就是舅舅來了也不一定能比陛下想得更全面”尤利娅夫人说着一边整理双方议定好的文书以及尚待进一步商榷的方案有些她自己也无法做出保证和决断必须要跟丈夫商量一下看看如何能瞒过国王和王后最好是跟舅舅合作请求舅舅出面 他们的舅舅黑砂国诺伊万大公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也是国内最有钱的贵族 “沒有政治才干么……”夏沙曼喃喃自语目光有些迷离“我看未必” “一刻钟都压不下不说等着过了自己的生辰再对那个什么王用兵这会东边打得正酣他就不怕西边趁虚而入”尤利娅分析道 夏沙曼撇撇嘴“是国王想要趁虚而入还是多摩国敢越过我们打过來”西南诸国均是小国又沒有战马守国可以侵犯就免了北边一直防备森严而且现在春夏之交正是草长放牧养羊羔小马驹乳牛的时候北漠不会想要扔下生计闲的蛋疼的來进犯 大周皇帝这是确定一切均在掌控中才敢跟他堂叔叔关起门來掐架呢反正是人家家务事待别国国君知道这边内战想要做点什么沒准仗都打完了 尤利娅无语 高胜寒这一招出其不意的确教邻国使臣们惊讶 他们得到确切消息汇报回国这边战事已经收尾了由出兵到接受齐王手下参将降书历时不过二十七日使臣们的书信还在半路上呢 慕容真得到皇帝出兵齐鲁的消息是在数日前那一次早朝当时所有臣子也是才刚知道消息后苑诸人也在同一天知道了 与所有人的反应一样他十分惊讶甚至惊惧 无奈万寿节就在眼前大家都被限制出宫他也无法从父亲那里得到更多有用消息旁的渠道更是被禁军堵死了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來也别想有蚊子溜出去 他十分惶恐齐地的州府近旁住着陈姓族人是靖安侯的老家 陈子秀失踪会不会与这个事情有关 慕容真心头暗恨无奈找不到人可以谈心只得去了秦枫处打探 全皇宫现在除了皇上和内务府高管就只有秦枫还能有机会接触到外边的人 因为万寿节采买上很多事物都是通过秦家的渠道秦枫有责任和义务替皇上掌掌眼帮着内务府总管打理一些杂事再说恩秦家已经算是皇上的钱袋子最近皇上也招了他几次他们关系还是比较亲密的皇上也放了一些权限给他几位总管对他的态度更是好得不得了相比起之前步步小心处处迎逢讨好的生活那是上升了一个档次不止 因此秦枫也有闲心关心一下朋友的生活了 “我说你最近怎么回事老避着他也不是办法”秦枫斟了杯碧螺春递给慕容真 今天正好有空该送來的东西也全部送來了他跟张公公都审核查验过后边就沒他什么事了看到慕容真上门他还是很高兴的 慕容真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他最近的确不受宠 那是因为他刻意避开了皇上倒不是害怕皇上折腾他是担心自己一时愤怒忍不住出手对付皇上…… 高胜寒也担心他打听陈子秀的事暂时疏远了但是秦枫跟慕容真却很谈得來就是大家都不说两人也感觉得到陈子秀已经不在宫里了 “别再烦恼了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秦枫劝道“那林晓旭不也出去了开始大家都不知道现在不也打听到他到南边做生意去了”他有跟父亲提过一次并描述了林晓旭的相貌让父亲派人查查原本也沒抱什么希望不想最后居然得到林公子在江南活动的消息因为对方沒有刻意隐瞒身份甚至积极结交各大商户讨教生意经态度诚恳又踏实一些积年老掌柜和常行走于大江南北的商人跟他也算谈得來秦父几乎沒费什么力就将对方的行踪打探到了 慕容真皱眉“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得了皇上的青眼赏了恩典放出去”沒准日后他们也有机会出去秦枫对此有憧憬最近他是越发的乖巧几乎对皇上是千依百顺 慕容真用诡异的目光看着他突然凑近压低了声音:“如果他知道你们秦家曾经做过什么……” 秦枫呆了呆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你、你别乱说”说罢还紧张地四下里看看门窗都开着外边并无人影只贴身小宦官唐欢宁守在门外台阶下跟远处花坛边除草的小宦官说着什么 “你究竟想要如何”秦枫一脸怒容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万寿 四月三十朝阳突破地平线洒下一片明媚的金光迎來了众人祈盼已久的万寿节 在万众瞩目中少年君主登上天坛拜祭天地祖先致辞祷告祈盼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邦国睦邻友好一套流程走下來里衣中衣汗湿一片高胜寒回到龙撵上立即换了衣服喝着温热的羊乳缓口气 回到皇宫接见朝臣及使臣祝贺又开放御花园款待众人尽情游玩皇帝偷偷溜回寝殿眯眼补眠去了 众人以为皇上过个生日都不忘处理政务颇有些感慨很是收敛地小意奉承着几位重臣有人试探着询问辅国公:皇上已经十七可以大婚了哪怕皇后人选一时不能确定也是时候普选秀女充实后宫了 话題一出众臣家中有适婚女孩儿的蠢蠢欲动目光闪亮地盯着王秉正 这是皇上的亲舅舅难道他就不想让王家更上一层再出一个皇后就算王家沒这个打算可是皇后人选要是由辅国公提出估计皇上接受的可能性会大得多 王秉正眼皮直跳他心里可沒有臣子们想的这么轻松前不久皇上刚表达了对王家的不满这个时候谁敢触霉头皇上想女人的时候自然会找 这事是他们能左右的么有本事自己上折子说去 王家不是沒打过要给皇上塞女人的主意可一比对辈分皇上是他的亲外甥沒错可是同辈的女子全都出嫁了甚至连他的孙子外孙都有比皇上年长的家里适龄婚嫁的女孩全都小了皇上一辈孩子们都应该称呼皇上小表舅这是要制造乱伦的把柄给史官么旁支倒有合适的女孩儿可又不是自家出的到时候得势了帮着哪边还不定呢 反正有皇上金口玉言保一家子平安荣华富贵子孙再争气点混混官场还有照顾又何必在皇上沒有表示的时候去添这个堵沒看皇上正宠沈小主 王秉正斜睨董阁老一眼后者老神在在捻着胡须微眯着眼摇头晃脑的听着花池里的小戏子唱曲还一边合着拍子轻敲椅子扶手 王秉正想:幸好沈小主不是女孩儿…… 董阁老突然睁开眼对上王秉正的目光老人的眼睛精光烁烁不见一丝老态 王秉正微微颌首打着哈哈并未附和那名官员的提议 李阁老身边也有人提到这个只是他的学生捅了篓子这会他想着怎么梳理关系摘清自己哪有闲心关心别的 于是这话題也只起了个头再无人接下去 反倒是靖安侯陈忠坐立不安 他早些时候就知道儿子被皇上关起來了这个也只是宫里传出來的话大家都信以为真毕竟之前也不是沒发生过男宠侍被打得下不來床的事关在房间里休养了一个月的也不是沒有 他对这个儿子并不如何看重非嫡非长又不是多聪明还有些倔强不听自己的话要不当初也不会不经过家里同意将自个给折腾进宫了原本想当自己沒生过这个孩子沒想到秀儿不知哪里來的本事居然教皇上看上眼颇为宠爱还因此给了侯府赏赐他这心思才又活泛起來 而这样的恩宠一晃就是三年 直到昨日宫里递出话來:儿子早已出宫下落不明并附带提示也许是往齐鲁陈家祖宅去了 这一下将他惊得非同小可 齐王的封地莫名其妙的战事突然消失的儿子…… 这三者究竟有什么联系 陈忠想找到传话的人问仔细些不成想今日妃嫔并未出來就连皇上也只露了一下脸往年都是普天同庆君臣同乐的难道真是后宫出事了昨日他收到口信就立即吩咐大管事去查一查最近往來齐鲁的家人和商旅询问一下祖宅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无奈时间紧迫这一时半会的也沒个准信更无奈是:能找到的都是二十天前甚至是一个月前进京的能知道什么而且秀儿要往齐鲁去必定带的人手不少他还不了解他这个儿子么惯是不肯吃苦喜欢铺张讲排场的也不知皇上突然放他离开是个什么意思莫不是要拿他当枪使拿陈家做幌子还有最近对自己疏远了的李阁老……他们是知道了什么 陈忠沉着脸不住偷眼看向阁老和辅国公他倒是不担心陈家造反跟齐王搅合做一块毕竟自己这一脉最有出息族人不仰仗侯府还能仗着谁的势除非是再出一个国公压自己一头 若是有从龙之功捞个国公爵位当当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个陈忠突然吓一跳面色刷地变了 作死难道真有族人打了这样的主意投靠齐王所以皇上才故意使了子秀出去却又不让自己知道 皇上这是怀疑侯府直接用自己的儿子试探 陈忠差点沒被这个想法吓出心脏病当下再也坐不住起身迈步朝辅国公走去 相比起前庭的暗潮汹涌后苑却是一派祥和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 慕容真是差点沒急得掀桌 为什么不让他们出去这跟往年不一样不出去他要怎么跟自己人交换信息 被关在宫内两个月他几乎快成瞎子聋子了连跟齐王开战这个重大事件都是最后才晓得 “慕容小主筵席已经定在落英轩了咱们这就过去”乐儿小心翼翼提醒 “落英轩不是在天宇殿”慕容真惊异非常 午宴自然是在天宇殿招待的只是那是招待外臣和使臣 “邓公公说前边太乱恐冲撞了贵人吩咐就在落英轩开席”乐儿如实凛报 慕容真控制住情绪笑了笑“知道了这就过去”还联系个屁他现在完全就是个摆设 落英轩在御花园西北角与天宇殿隔着一个明月湖 两边可以看得到却无法交谈 陈忠和慕容真不约而同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三十四章 礼物 下边人的心思皇帝当然不会知道 邓公公也懒得琢磨什么阴谋阳谋他只知道管好后苑的男宠侍不让他们发生意外就好 因着前朝发生过外国使臣看上了皇上的某位妃子厚颜讨要的事当时的皇帝原本是震怒的只是对方却出了一百匹战马五十头壮牛三百只绵羊交换在众臣的劝说下那皇帝最后还是同意了 女人么要多少沒有战马却不是随时都能换到的 这种打脸的事绝对不能发生在皇上身上 虽然邓公公也觉得用一个人换那么些好处很划算可是皇上是什么人不用你挑拨就随时都会变态万一那些不长眼的使臣看上了沈公子皇上一个不高兴当庭杀人这要怎么破 慕容真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让男宠侍出席筵席往年他们能够出席是因为当时沈亦非还不是皇上的人沒有到场 要是让他知道真相非吐血不可 午宴很平和宾主尽欢虽说不少大臣对这个地方还带着心理阴影毕竟那场血腥也不过才过去了五个月哪怕是整个大殿帐幔桌椅的布置全都换了新的甚至连龙椅都换了可大家还是觉得阴风阵阵毛骨悚然只得拼命喝酒吃菜找人聊天压根就沒有人愿意落单 席间多摩国的使臣问了两个刁难的问題都是针对黒砂国來的高胜寒也沒太在意四两拨千斤地忽悠过去只说对诸友好邻邦态度一致谁能为大周带來更大利益大周朝必定不会亏待亦不会厚此薄彼 多摩国使臣满意地举杯敬酒并朝黒砂国伯爵扫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他们昨日在驿馆中跟大周礼部官员商议好了几项边贸协议而黒砂国的人据说还在犹豫也许是不满意大周给的条件不管如何多摩国能捷足先登是好事也许大周看黒砂国拖延和犹豫不决说不定会将那部分贸易也交给他们最好黒砂国拒绝这样他们就能够把住东西方商贸的通道命脉了大周虽然不与多摩国接壤可是北边一大片荒漠无人监管自从匈奴人被打跑后就只有少数的几个游牧部落活动届时两国在荒漠绿洲中建立三两个小镇给商旅歇脚和补给不用从黒砂国路过也是一样的 气氛正热烈多摩国献上了十几名妖娆的舞娘歌舞助兴那独特的比基尼加薄纱的衣着和奔放大胆的舞姿的确让人震惊一把不少大臣眼睛都看直了张着嘴举着酒杯和筷子忘了吃喝谈天一时大殿内倒安静下來 高胜寒看着身材好到爆的舞娘眸光闪了闪 “朕很欢喜赏” 邓公公赶紧安排去了 多摩国使臣骄傲地一抬眼刚想说“这是献给皇上的”就听少年君王说了一句:“可惜朕无福消受美人长得比朕还健硕啊……”说着拉着身后斟酒的小宦官细皮嫩肉的小手摸了一把 银宝目不斜视继续用另一只手给皇上布菜 使臣无语 少年君王明显兴趣缺缺再思及探子打探到的看來大周皇帝喜好男宠不是传闻 多摩国使臣暗恨來之前怎么就沒想到要带几个俊俏可人的少年 尤利娅夫人讥诮地弯了弯嘴角 她弟弟都比这些舞娘好看也沒见皇帝怎么着 果然还是实物更能打动人心 于是举杯遥向皇帝敬酒 高胜寒会意一笑饮尽杯中物 西南边陲几个小国摄于大周的实力和强大更不敢多言乖乖献上贺礼:一座丈许高的玉石山还有各种翡翠摆件珍禽异兽 大理等国盛产翡翠和红宝石大周朝贵人却更喜欢白玉和珍珠珊瑚玛瑙认为那个吉祥和喜庆而且他们的工匠不多做出來的成品也不是大周贵人喜爱的款所以只能用大块翡翠原石來与大周朝交换布匹和瓷器茶叶棉花等生活用品并少量铁矿石用來制作农具不过最近大周朝商人倒是从南边购买了不少粮食沒灾沒难的也不知道那些商人屯粮做什么他们一年产两季稻子再种一季瓜菜绝对吃不完能拿去年的粮食换好处当然愿意 高胜寒对于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 她才不会跟人说其实她更喜欢翡翠呢唯一纠结的就是:这些国家不愿要银子只愿意以物易物 西南有银矿居民基本上都佩戴银饰银子最不缺 因此那些在沈家矿上偷偷挖出來的银子只能做成银锭银饼花到国内奸商身上了秦家就接收了很大一部分原本世面上只流通铜钱和碎银的更大的银锭需要到官府开的银号里去兑换兑换的时候还被克扣半成很多商户都不太情愿现在倒好连十两一锭的银子也在大户人家相互间使用了倒缓解了市面上铜钱流通不足的难題 这个消息下边官员还沒有上报秦枫倒跟她提过两句高胜寒让他放手干还提了一些自己的见解比如开办私人银号钱庄什么的倒让那孩子高兴不已结果那孩子是怎么报答她的 想到主动抱着一堆玩具爬自己床甚至是衣衫半解摆出羞人姿势任君采撷的少年高胜寒一阵无力 她看起來就像是那么急色的人么 不过……秦枫的确是所有男宠中最乖巧听话的皮肤也很好 说到这个恩沈亦非忙了一个春季因为劳作的缘故手脚关节都有些粗大了改天得替他好好调理 高胜寒一边思想开小差等待夜幕降临放烟火与民同庆 筵席完美落幕一直紧张兮兮的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回到乾极殿就看到高公公站立不安的在台阶下兜圈子看到皇上回來高公公面上带着喜意立即奔了上來 “皇上”声音都有些打飘可见是真有好事 邓公公斜他一眼高公公似无所觉凑近皇上小小声说:“辅国公送了一个箱子进來说是给皇上的贺礼”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无题 “什么好东西能入了你的眼值得巴巴的守着”高胜寒提了些兴趣带着微醺的醉意迈步进房 “自然是能让皇上看了欢喜的礼物”高公公讨喜地笑着一边替皇上开门 邓公公双眸微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边跟老高一块服侍皇上除下繁复的礼服视线却是往内室瞄了好几眼 内室的长绒波斯地毯上摆放着一个半人高四尺见方的紫檀木雕花铂金角箱子 他的眼皮跳了跳觉得有些不妙 作为习武高手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的气息自然瞒不过他 皇上的寝室一般不需要暗龙卫进來那些人多半是在室外警戒内室是皇上自己的空间并不需要人守夜只有住在隔壁侧室的他能够随意进出服侍就连金宝银宝也是在自己伺候皇上穿衣之后才打水拿着洗漱用具进來这突然多出一个人來的气息 是在箱子里 邓公公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的对皇上说:“今儿皇上诞辰几位小主想必都准备好了礼物等着皇上临幸皇上可想好了要招哪位小主过來” 高公公眨眨眼笑着打趣:“几位小主都是好的皇上不如看过礼物再做决断”新人固然好旧人也不能得罪特别是在沈小主和秦小主受宠的情况下辅国公送來的箱子老邓不在的时候可是他把关的里边装的可不正是新來的美人么 邓公公真恨不得拿眼刀在这厮身上戳个窟窿 捣什么乱辅国公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送人进來 王家军现在在做什么在打仗在齐鲁打仗陈子秀正好是在那边失踪的只要不死以王秉正那两个儿子的手段也能找到更何况那边还有皇上的暗卫一直盯着这送來的人是谁还用说么 不是他不待见陈子秀实在是……被玷污了的身子怎么可以再侍候皇上皇上看过之后厌弃了倒好一笔钱打发出去或是留在后边儿养老可万一皇上念念不忘 想到那孩子在齐王手中的日子他就牙酸肉痛 齐王是什么人宫里老人沒有不知道的这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斯文败类 当然因为身份关系又不用科考举仕一个王爷喜好男风什么的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但是敢对探花郎和进士下手的齐王可是本朝第一人就连某些官宦子弟被他摸上手的又何止一个两个 算了将死之人多想无益还是想想怎么转移皇上注意力…… 邓公公殷勤地给皇上穿上拖鞋(皇宫特供皇上的主意目前已给秦家拿去发扬光大)唠唠叨叨:“沈小主一日未跟皇上亲近这会不知该如何念想呢听说秦家又送了稀奇物件进來给秦小主林小主新画了一幅祝寿图赵小主新编了一曲艳舞皇上不去看看这会人都在落英轩候着呢”一边替皇上抚平衣服下摆并不明显的褶皱 高公公挑挑眉老邓这是怎么了箱子里边的人他看过了身材却是不错的脸被蒙着看不到身上虽说有被调教过的痕迹可是皇上不正喜好这一口里边连玩具和书画都是新式样也不知辅国公从哪里弄來的比他这个专司职调教男宠的还老道莫非老王家也好这一口……高公公自觉窥探到了什么机密身体微不可察的轻颤一下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突然对王家的事情八卦起來倒也不狠劝皇上先享受美人恩了脑子里反而琢磨着该怎么跟老王家的大管事打好关系 邓公公一看老高不跟自己唱反调了乐得轻松立即搀着皇上的手朝浴房走去 珍宝元宝赶紧捧着衣物浴巾皂荚花瓣香露等物什进去布置金宝银宝收拾皇上换下的礼服饰物鞋袜高公公站在原地等了一会果然等到邓公公回转 高公公凑上前跟邓公公咬耳朵视线朝内室瞟了瞟:“莫非那人有什么不妥”他可不认为邓公公极力阻止是为了卖几位小主面子他们何曾需要给除了皇上以外的人面子 邓公公捧着肚子轻轻‘嗯’了一声“算你机灵” 高公公眉头一皱“不能吧”辅国公送來的还会有错 邓公公推着他的肩膀调转了身子将他往门外送“听我的准沒错你呀好好盯着那帮小蹄子旁的就不要管了今天沒人跟外边有联系吧” “说到这个秦小主身边的小唐好似跟张公公手下的一位徒弟有过接触” “真是沒一刻让人省心的”两人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离开了房间 送走高公公邓公公立即返回进到浴房皇上正眯着眼睛舒服的躺在浴池旁的躺椅上一旁元宝给她揉捏肩膀颈脖珍宝跪着给皇上捶腿池水雾气袅袅氤氲着好闻的花香味让人心情舒缓 邓公公悄悄靠近示意两个宝离开而后自己替上 饮酒过后不易立即下水洗澡皇上这是在等酒意散去些许 高胜寒睁开眼“高公公都说了什么可是后边有不妥” 邓公公立即赔上笑脸“回皇上并无不妥孩子们都安好着呢” 高胜寒看了他两眼嗤笑:“老邓你什么时候也会对朕玩心眼了” “老奴惶恐皇上老奴绝对不敢对皇上有二心”邓公公立马跪下磕头认错 “得了起來吧”高胜寒懒洋洋的轻轻踢他一脚漫不经心的问“箱子里是什么”邓公公这么紧张她不得不多想 “是庆贺皇上又长大一岁的……美人”邓公公笑眯眯的说着一脸暧昧撒谎什么的他不敢 正起身的高胜寒差点沒踢到椅子腿绊倒 她第一个念头是女人 而后又一想辅国公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的刚到嘴边的“立即退掉”只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邓公公再着急也不敢私自替皇上做主半个时辰后高胜寒还是看到了这件特殊的礼物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回忆 虽然沒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高胜寒还是在震惊了数秒后认出了蜷缩在箱子里的人是谁 她伸手将人抱出來掂量着比之前轻了不少眉头微拧 邓公公暗暗咬着牙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皇上不高兴了他敏感的发现 高胜寒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邓公公赶紧带着人避开心里将老高骂了个狗血淋头暗恼那老货居然眼拙沒看出來这是谁高公公事后被邓公公找晦气他也很委屈那孩子脸都被蒙了大半去只露了口鼻嘴里又堵了口塞身上也沒光着还神志不清昏昏沉沉的他看不出來也正常 陈子秀出宫的事高公公是知道的还替着遮掩说人在后边宫室里养伤禁止探视可对方去干了什么他的确不知前边有林晓旭的先例人一直沒回來他也只以为皇上是将人放了只要沒经他的手安排人拖出去掩埋或是处理的估计都沒有犯错能离开就是皇上的恩典他如何敢多嘴询问因此辅国公将人送來他也沒往旧人身上想若是知道邓公公不高兴他怎么着也应该在皇上回來之前跟老邓提前打声招呼的 邓公公也知道这不是老高的错只不过他心里憋屈抱怨一声 “那还是将陈小主安排回原來的宫室”高公公这下精乖了知道陈小主不受邓胖子待见想着日后要不要为难一下陈小主给老邓出口气 邓公公凝眉“再说吧”谁知道皇上是个什么意思 高胜寒啥意思也沒有 她现在还沒想好要怎么跟陈子秀相处 自从年三十晚出了那事两人就避免见面见面也恪守君臣之礼沒有逾矩除了正月在陈子秀养伤意识未清醒的时候自己去非礼了一把两人真沒啥交集直到陈子秀自动请命为君分忧离京 这一次真正做出贡献的却是文绣但是陈子秀也担了风险沒有功劳也有苦劳甚至因为自己一时疏忽沒有预见到可能的危险而差点让他丢了小命这个……不好好补偿和安慰也说不过去可是要怎么处理两人间乱七八糟的关系她还真沒想出來 看吧脑子还沒转过弯來爪子已经自动将人给扒了这要怎么破 高胜寒看着自己不知啥时候贴在人家皮肤上的双手心里一阵无力 脑海里又闪现梦境里那一幕比之前清晰了很多像电影镜头在回放一样初登基的自己将前來求情的少年羞辱一番震惊于对方不同于自己的身体将人掳进室内上上下下检查抚弄少年惊惧的眼神和倔强的表情还有害怕得瑟瑟发抖的身体极大的取悦了她她是皇帝不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拳打脚踢将人狠收拾一番她招來邓公公询问为何这人跟自己身子不同邓公公沒敢隐瞒-<>-让她脑子都混乱了 ‘朕不是男子为何母后一直隐瞒’少年君王大怒当公主有自己的府邸又可以招驸马又可以养面首偶尔养养花喝喝茶看看戏不用跟这帮老不死又臭脾气的倔老头议事也不用处理鸡毛蒜皮的奏折更不用起五更上早朝有什么不好 ‘公主见了皇上要跪’ ‘哦’少年君王一下子犹豫了除了父皇母后太后她沒跪过其他人 ‘公主不乖巧给皇上沒脸了皇上要找事给安个谋逆的罪名公主就废了’ 这个……她看过史书知道前朝确有其事 ‘公主不过些许朝俸荒年时节国库沒钱公主府的用度也要削减打仗的时候甚至也有不养公主甚至取缔公主府的哪有皇上霸着一国税银有福气’邓公公沒敢说国库沒钱的时候皇上也很愁 靠变数这么大啊少年君王心里挣扎 ‘公主找的面首都是不入流的公子哥儿哪有贵圈里的有格调就像今天來的这位侯府的公子吧’邓公公掂起兰花指轻笑‘若是公主将人打了还不得被人一本参到御前皇上说责罚就责罚公主哪敢有一丝不服’ 少年君王抬眼瞪他‘不过是个庶子公主可是皇嗣血脉’皇上会不向着自己姐妹 ‘那依皇上所见若是三公主将人掳进府里折辱了靖安侯一本折子上來皇上是站在三公主身后说话呢还是安抚靖安侯’ 少年君王正想回答‘侯府庶子算什么……’邓胖子突然转了话头:‘董阁老的外孙沈公子就很不错主子可要收纳’ 少年君王立即接话:‘这如何使得’父皇一直礼遇董家和沈家她如何能在根基不稳的时候就开罪他们虽说她天不怕地不怕可也沒蠢到要陷自己于不义 ‘那皇上不喜欢沈公子’ 少年君王别扭‘他又沒主动巴上來’人家看不上你沒主动表示她也不好下手父皇还留有遗训不能慢待沈公子虽然她脾气不好却很孝顺可是这么个大美人就住在宫里说不心痒是假的无人不喜爱美好的事物她是君王也不例外 ‘其他朝臣的儿子也有好的比如……’邓公公一下子举了好几个例子若是楚云昇和慕容真知道他们被皇上看上的真相估计得咬死这胖子 少年君王双眼闪闪发亮这些人她多有耳闻一直想结交却找不到机会几乎是才出山门一回來就登基了沒來得及认识同龄人也大大减少了她露陷的几率邓公公赶紧抓紧机会教育他正愁要怎么开导这个不同凡响的女孩儿呢虽说先皇后教导了她一个月可是看皇上这模样还是迷迷糊糊的得找些事來转移她的注意力打消她退位的念头 当皇帝最大的好处就是:整个天下都是你的 将男人踩在脚下证明你的权势 高胜寒眸光一盛拉开陈子秀的蒙眼布将人仔细检查一遍 他睡得很熟 五官眉眼变得……更好看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夜深 可是身上这些不属于自己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高胜寒其实对于这具躯体并不熟悉因为她來了不到一年又沒跟人家睡过可是却并不妨碍本尊的记忆如浪花般翻涌 身下人的旧伤全都是拜她所赐多是鞭伤、烫伤绝不会有利器划伤除了那一晚自己在他后背扎的那一刀 可是除了这些存在于记忆中的他身上新添了五道口子两个牙印还都是该死的位置 高胜寒身上寒气直冒一手掐住对方脖子恨不得将这些罪证消灭 发热的手掌心紧贴着脉搏的跳动沉缓有力一丝丝由指尖渗入手臂沿着筋络传达至心底灼得她眼眶都发烫鼻头微涩 手指悄悄用力收紧 陈子秀挣扎一下眉头难过的皱起继而张嘴呼吸一张粉白的俏脸慢慢憋得通红 他挣动着手脚努力睁开似有千斤重的眼皮视线尚不清晰只感觉身上趴了一人那些痛苦不堪的恶心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手脚挣扎得更厉害了不小心膝盖抬起就撞到了君王腰侧 高胜寒歪了一下痛得她呲牙咧嘴手也不自觉的松开了 她从他身上爬下來揉着右腰侧丝丝抽气神志也恢复大半 那一撞力道不轻 还沒來得及抱怨待看到对方颈脖上淤紫色的手印高胜寒吓得魂飞魄散连痛都顾不上了 “次奥又发疯不是”她喃喃自语赶紧扑上去检查对方心率呼吸一边抱扶起人一边抚胸让他呼吸顺畅些 陈子秀大口大口吸气全身打颤双眼无力的半睁半阖目光迷离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清只有模糊的光影晃动可是手脚还是下意识地推拒着身边人 微热的身体开始发冷 这分明就是被喂了药 不喂药就不安分还是害怕他想不开自尽亦或是噩梦连连无法入眠 高胜寒轻轻拥着他一边轻拍后背一边低声安抚顺手拉过被子盖上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别想那么多安安心心睡觉醒來什么事都沒有发生” 当然不可能什么事都沒有发生 这件事会成为两人心底抹不去的阴影 高胜寒知道她刚才是动了杀机的 更正一下那不是她是真正的皇帝她为这具身体随时有自主意识会脱离自己的掌控心焦 其实男人这种生物压根就沒节操好不不管是前边后边上面下面用了就用了她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題双方有意思做之前洗干净培养一下情调想上就上偶尔使用道具玩玩那是增添情趣年轻的时候她招过的男模还有影星什么的不也有双插的信用卡或支票一开爱咋咋滴不管是她还是跟自己同床异梦十几年的那个死男人都沒有刻意隐瞒自己好、色的本质只不过婚后大家注意些不要太过分给外人知道留下把柄落家人面子这在她眼中就已经算是很有节操了好不指望男人守身如玉不去采蜜不如赶鸭子上树要不是那死鬼说儿子被换了其实她真想就这么遮掩下去等死鬼一命呜呼了再去找第二春的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儿子沒找回來不说自己还莫名其妙來了这里…… 高胜寒心里一百二十分委屈 你妹的沒人安慰自己不说还得放下身段安慰这些大老爷们她可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啊摔 看对方呼吸缓和过來高胜寒将人放下裹了被子睡觉 特么的本來还想到沈亦非那里调一下情的这会真过去了对陈子秀不太厚道 碎碎念着她闭上眼 窗外星空璀璨无月皇宫里零星灯火照不亮黑沉沉的庭院幢幢巍峨殿宇如一个个蛰伏的狰狞巨兽张着黑乌乌的巨口将一切阴谋诡计吞噬值夜的宫人强打精神守着并不敢弄出太大声响 宫里不缺花木却难得听到虫鸣声唯有晚风拂过曲水流觞碧波荡漾水浪轻轻拍击石岸的声音还有杨柳垂枝随风飘荡的沙沙声不时伴着禁卫巡逻交替的脚步声沉稳踏实似在演奏着一曲和谐的催眠曲 至于有多少人不能安睡就不是皇上该操心的 陈子秀在噩梦中挣扎着齐王加诸在他身上的奇淫手段令人发指似有一只手放肆地在他身上捣乱待到紧要处却又停住恶意拨弄激得他脚趾微蜷一直紧咬着的下唇松开难耐地溢出一丝破碎的声音 肚子上一沉一个温热的重物压了上來 陈子秀惊恐的睁开眼重重喘了几口气入目依然乌漆墨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事物 他一度以为自己仍在黑牢中待呼吸平缓下來却又觉得不对 头顶透出点点金光一副金银并五彩丝线勾勒的龙形图案在顶上隐隐浮现 他吓得睡意全无 特么的齐王居然连龙纹床帐都准备好了 陈子秀翻身坐起肚子上的重物往下滑了些最后落到一旁去了只是那凉滑的丝丝缠绕覆在肚皮上的东西是什么玩意还有抓住自己小丫丫的……是手吧 可绝对不是他的手 陈子秀脸皮发热将那作乱的手拨开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出去 只是沒踹到人却踢开了被子 他瞪圆了眼睛想要辨别对方臧在哪里好半天才看到一团模糊的明黄色的东西蜷在自己腰侧打横着睡的伸手一摸摸到了对方的脸 原來在自己肚子上的是头发敢情刚才一直被人当枕头睡 他不知该气还是该愤怒这会他感觉得出來自己一丝不挂又跟人睡一块会发生什么有脑子的都知道 这人……是齐王 陈子秀当机立断伸手掐住对方脖子 一双手比他更迅速出击直接扣住他的手腕往他身后一折将人面对面抱在怀里 “你想弑君”一道微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陈子秀整个人都懵了 “皇、皇上”他嗫嗫着开口 “还记得朕沒白疼你”微热的唇贴上他的尖利的牙齿轻轻咬下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人静 隔着窗子,有细碎的声音从室内传來。 守在四周的暗龙卫们见怪不怪,一双双火眼金睛警惕地瞪着院子四周,敏锐的听觉仔细辨认每一道声响。侧室中的邓公公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沒听到声音,才刚放心阖眼迷糊一会,却又被这微小的动静惊醒了。 他瞪圆了眼睛出一会神,面色阴沉。 就不该给皇上喝太多酒! 皇上每次喝醉总会头晕先睡一会,半夜必定口渴起來!他怎么能够先离开了?就应该守在龙床前脚踏上睡!看吧!皇上起來找不到水,又发现身旁有这么一个大活人,还不得啃几口? 邓公公爬起來,温了一壶水,捧着水壶來到皇上寝殿。 刚想敲门,只听里边传來微弱的啜泣声。 “不要了……皇上,求您……” 他脚步顿住,心底生恼! 皇上也真是的,荤素不忌。后边多少大好儿郎等着宠幸,怎么就捡别人用过的! 此时邓公公有一脚踹开大门将那小狐狸精拖出來暴打一顿的冲动,只是想想毕竟是在皇上眼皮底下,只得吞下这口气。而后站在门口,又纠结犹豫了。他这是应该端茶递水进去,还是等好事完毕再进去收拾? 这一耽搁,里边就传來一声略显压抑亢奋的惊呼,只有半声儿,尾音不知被啥堵住,换成呜咽的闷哼。 陈子秀被吻得头晕脑胀,只知道尽量配合追逐对方的灵舌,相濡以沫,全身却是疲软得提不起力气。一半是药效,一半是被那两只灵巧的小手折腾得泄了两次,实在是沒有余力应对皇上的嬉弄。 就算身体再怎么疲累,心里再如何不愿,身体诚实的反应还是令人着恼。 这让他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有皇上的,也有齐王加诸在自己身上的。 从始至终,他沒有任何选择,只是被动的承受。 不过,今夜的皇上……跟以往大不相同。好像,热情过头了? 高胜寒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因为她居然主动将衣服褪了。这样很糟糕,很容易被人看出不对。再怎么掩饰和刻意伪装,当身体坦诚相见的时候,男女的区别很容易看出來。她的肩膀腰围都比少年小上一圈不止。胸再平坦,也还是比男子的要柔软娇嫩,白、皙许多,跟身下那硬邦邦略显结实的胸肌是不同的。 沒想到,不过两个多月不见,少年又长开了些。肩膀更宽,原本在宫里养尊处优好吃好喝供出來的一点赘肉也不见了,特别是腰腹,虽说显得消瘦,却更有男人味了。再衬上对方身上深浅不一的旧伤新痕,别有一种致命的诱惑。 男人的勋章。 这是高胜寒唯一想到的词。 虽说这样被自己刻意弄上的勋章跟功绩无关,跟战事军功更不搭边,不可否认的是,她喜欢这样的调调。 俯身在对方一粒红豆上轻咬一口,感受着唇下躯体的轻颤,又沿着腰侧腹的一道浅浅划痕轻轻滑下,印下重重一吻,她决定收手,捞起被扔到床尾的里衣穿上。 陈子秀脑子放空,目光无意识的追逐着皇上的身影,双眼迷离。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想不起來,只是以一种平和的心态,看着这个曾经让他深恶痛绝的人。 皇上长得好瘦……沒好好吃东西么? 嗯,他的皮肤好光滑,看着很可口的样子…… 腰身与女子不盈一握的纤腰不同,看着柔韧有力。纤瘦的双手软若无骨,却在下一秒可以轻易置人于死地,让人一丝反击的机会都不会有。身子看着明明很娇弱,却又蕴含着无穷力量,谈笑间轻松取人首级而面不改色。 也只有皇上,才会有这样相互矛盾的体态和力量吧…… 陈子秀心情很矛盾,他想要爬起來替皇上更衣,只是刚动一下,身下隐处传來一阵钝痛,刺得他头皮发麻,只得又软绵绵的侧躺下。最后干脆趴着,等着那里一阵一阵的钝痛消退。 禽兽。 他在心里暗骂一句。 高胜寒眼角余光瞥见对方的动作,悄悄吐吐舌头,趁对方不注意赶紧将乱扔的玩具收起。 果然拉灯好办事! 她要不弄一下那啥啥,让对方误会自己嫌弃他被齐王搞了只安抚前面不摆弄一下后面这怎么行。将人救回來是留着慢慢收服日后替自己卖命的,这一次他就帮了大忙,日后自己少不得还要借用侯爷之子的名头,顺便拉拢勋贵,不让他打消顾虑老是记挂着糟心事不利于君臣相处之道啊! 高胜寒心里嘀咕着,将一堆玩具裹在枕巾里拿走,才刚行至内外间断隔,就看大门悄无声息地被人推开,吓了她一跳! “皇上,是老奴。”邓公公赶紧出声。皇上的脚步声他不会错认。“老奴替皇上准备了温水解渴。” 高胜寒松一口气。“进來吧。”看对方放下水壶,她赶紧将包裹着玩具的枕巾递给他处理,自己去桌前倒了一杯水一口喝干,整个身子都舒畅了。 水温刚好,果然还是老邓最贴心。 “朕洗个澡。”身下都湿了,真特么的为难她这样的好、色之徒,明明身边就躺着个大美人,后苑里更是一堆,却只可远观、可亵玩,不能享受,太憋屈了!迟早会整得肾虚! 邓公公看着她欲言又止。高胜寒沒留意他纠结苦恼的神色,闪身去了浴室。 浴池里的水一直恒温,这就是特权阶级的好处啊! 泡在撒了花瓣的池水中,她舒服地吁出一口气。 明天,该去祸害哪家闺女,,不,是祸害哪家良家子呢? 沈亦非不是问題,秦枫也投诚了。算下來,该好好调、教慕容真了。这一位可是书香子弟。楚云昇虽说也是书香世家出身,可是,这货除了会玩会享受,肚子里还真沒几滴墨水。 慕容真…… 高胜寒搜索记忆,真沒想出这人有何出彩之处。她甚至想不起來自己是怎么看上对方将人掳进宫的。 此时,被她惦记着的人,正摆弄着一根碧玉簪。 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一旋,看着毫无缝隙的簪子分为两截,露出一柄尖细的薄刃!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使臣 次日休朝,可皇帝却不能闲着,还得分别接见各国使臣,将之前礼部与诸国间商议的事情再过过明路,也顺便了解一下各国发展现状。 使臣们自然是往好了说,有私心想要刻意巴结的就将自己说得可怜些,直言甘愿做附属国,每年岁贡,只求大周皇帝能够派遣官兵到当地镇守一下,给那些个“乱臣贼子”一个教训,以维护王国正统。这是家里夺嫡正火热的。 高胜寒笑笑,只说自己一定会派兵去保护国王嫡系。至于何时派人……这就不是使臣可以决定的了。也许很快,也许磨个三五月待那边争斗白热化的时候坐山观虎斗趁机捞取些好处。更可能三年五载等尘埃落定了再跟新君商谈两国友好。想要大周皇帝怎么做,端看该国统治者的态度了。 诸国使臣中,让人印象最深的自然是黒砂国杰特文森·汉诺顿伯爵及其夫人尤利娅。这是唯一一对使臣夫妻共同前來祝贺皇上寿辰的。男的斯文俊雅女的豪爽傲气,说着别扭的大周语言,却是妙语连珠,获得了接待的礼部官员的好感,并为他们说了不少好话。高胜寒态度沒什么变化,与接待别国使臣无差。只是午休的时候,她私底下又特别召见了尤利娅夫人。 双方不知达成了什么协定,总之大家都觉得满意。 多摩国使臣却有些不满。其中最不满的就是该国三王子。这一位是刻意隐瞒了身份跟來的。使团主要负责人是他的舅舅,王后的亲弟弟,雷恩公爵大人。他们一向与黒砂国不对付,找麻烦是理所当然。 “不过是靠着个男宠惹了皇帝的眼!”王子殿下对住在皇宫里的某质子很是不屑。他们打听到了,大周皇帝貌似跟质子走得很近,皇帝又是个好男色的,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他才不想承认夏沙曼比他长得英俊呢! “若是黒砂国那泼妇知道她弟弟在大周过的是什么日子,想必对方的态度一定很有趣。”雷恩公爵轻轻磋磨自己保养得圆润光洁的手指甲,漫不经心道。 “这又不是新鲜事,早两年大家不都晓得了么?我就不信他们不知道。”王子殿下满不在乎地回答。他们在大周也有商人和探子,京城里发生什么事如何瞒得过有心人的眼。“年前不说大周皇帝还为此发落了一些人?”豫郡王世子还有其他几家勋贵子弟被责问的事,上面并未刻意隐瞒,虽说是用了别的由头,比如欺男霸女强占良田强买强卖放印子钱什么的,可内里如何有心人心知肚明。 这种有失国体的事向來是他国探子最津津乐道的。 雷恩公爵抬眼瞅了一下外甥,暗想,这孩子还是缺少磨练,脑子一根筋。就慢慢指导:“那是私底下知道,这个亏吃了就吃了,他们还能将大周那些官员怎么着?可若是趁着各国使臣都在的时候散播……”语毕,嘴角浮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王子殿下立即想明白了,仰天大笑。“还是舅舅厉害!”当下找來亲卫吩咐布置事情不提。 在离开前给黑砂国添堵,是他喜闻乐见的! 次日,高胜寒就收到了密报。毕竟驿馆不是什么隐秘场所,想要偷听些什么再简单不过,更何况这还是在自己地盘上,为防着这些使臣使坏和捣乱,她可沒少安排人手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知道多摩国要做的事情,高胜寒脸就黑了一半。 这不但是打了黑砂国的脸,更是挑拨两国关系! 正享受着男宠侍丝竹之声和分茶之道的皇帝立即招來邓公公,低声吩咐了几句。 慕容真想要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无奈抚琴的正是他,若是错了音节和音律沒准皇帝又找借口整自己,只得将所有心思放在指尖上,继续着欢快流畅的曲调。一旁坐着的秦枫将分好的茶端到皇上桌前,沈亦非却只顾埋头苦吃,不时逗弄着脚下打闹滚做一团的雪球和煤球,将手心里的点心掰碎,一点点喂食。 能享用寻常人都吃不到的御制点心的畜生,也唯有这一对活宝了。若是让众臣子知道皇上赏赐给他们的都是沈亦非不要的,,两个圆球不爱的味道,,不知他们会不会泪流满面,感慨自己连个畜生都不如。 咳,扯远了。再说回流芳殿后花园翠堤湖心亭,皇上坐拥群美,享受着难得的闲适时光,并未被刚才进來回话的邓公公打扰,依旧左拥右抱,调戏完这个再撩拨那个,忙得不亦乐乎,犹如花丛中穿行的蝴蝶。 大家兴致也颇高,不时大声吟诗作对子,林艾可因为脑子跟不上,却是自告奋勇在一旁桌上铺纸研墨,将众位哥哥的好句记录下來,献给皇上品评。 他才不会告诉人这是他的私心想要练字练胆量呢。 玩闹一上午,到了传膳时分,一队宫娥并小宦官端着餐具食物上來,分发摆放在各位主子桌上。 其中,最惹眼的是一只烤乳猪。那金黄色的脆皮、闪亮的油光还有浓郁的焦香味,在在勾引着众人的食欲。 这么小的猪,他们还真沒吃过。 “來,大家尝尝。这是南边來的新鲜吃食,据说这小乳猪长大了也只得这么点,肉质肥美鲜嫩,一点也不腻。沾着这梅子酱吃最好!”高胜寒喜滋滋的夹了一块,大呼过瘾,又吩咐打赏厨子!侍候的金宝银宝在盘子里取下合适的分量,示意小宦官分发给众人。 大家尝了一块,的确不错。待要吃第二块,却听亭子外有人笑道:“乳猪这般吃虽好,却也油腻些。不若用上一片薄薄的面皮包着,再配上一段大葱些许凉脆丝(凉拌菜),沾着梅子酱或是豆瓣酱吃才有味呢!” 众人听那声音熟悉,俱都抬头望去,却见一人站于湖中栈桥上,浅笑盈盈地看着大家。 慕容真失态地打翻了一只碗,又极快地伸手接住,不着痕迹地将碗放回原位,脸上震惊一闪而逝。 第一百四十章 风波 这一幕未能逃过高胜寒的眼睛。 慕容真是背侧对着栈桥坐的,是以并不能第一时间看到岸上來人,乍听到消失了数月之久的那人的声音,觉得不可能,转过脸去看,这才不小心弄翻了碗。 他脸色微赧,讪讪地坐在原处一语不发,抿唇看着陈子秀缓缓步入。 陈子秀端着一盘子自己亲手擀制出來的面皮,款款走向主位的君王。 “这东西做着费劲,老半天才弄了这么些。皇上尝尝,看看小臣的手艺是否见长。”将盘子放置在桌面,他落落大方的在君王身侧坐下。秦枫受惊地往一旁挪了挪,见鬼似的瞪着他。 沈亦非下手歪了,差点沒将点心碎屑拍到煤球鼻子上,吓得煤球闪避不及,鼻子上碰了一层渣渣,伸出爪子挠了一下,跑了。白得一塌糊涂的雪球也叼了个毛毛球玩具,跟着跑了。身后伺候的小宦官赵康赶紧追了出去,仔细不让猫落水。 沈亦非纤白娇嫩的手立即浮出几道血痕。 高胜寒发觉这边的骚动看过去,知道那猫又惹事了,关切地安慰一句:“赶紧用温热的茶水冲冲,吩咐人回去拿药來上。仔细别碰冷水,小心发炎。” 沈亦非无所谓的笑笑,“小臣身上有带伤药膏,不妨事。”却也不敢大意,依言用热茶水冲洗抓痕,又抹了药。 众美以为这是争宠戏码,纷纷低下头,不敢多看。只林艾可兴奋地唤了声:“表哥!你回來了!”就要凑上前去跟表哥亲热。 陈子秀冲他点点头,道:“表弟又长高了。看來皇上对你不错。” 林艾可脸色红扑扑的,一个劲的点头。心里暗自嘀咕:要是皇上在检查课业的时候不那么严厉罚他背书抄书就好了。 他倒是误会了,高胜寒其实是完全将他当儿子养的,算是一种精神寄托吧。 这桩小事如烟云过眼转瞬即逝,众人都沒有放在心上,却对陈子秀带來的新鲜吃食和吃法大感兴趣,就有好事的多嘴问了: “不知这乳猪是哪里的品种,小臣竟是初次见识。”猪不都养得越肥越壮就越好?这么小一只,多浪费。不过,那肉质的确鲜美肥嫩,烤制火候刚刚好,吃了还想再吃。 陈子秀知道众人对自己失踪的事情怀疑,笑着说了跟皇上精心编排好的话语。 “不过是讨了皇上的恩典往南边儿去游了一圈,发现不少新鲜事物和吃食,就捎带一些回來给皇上尝尝。”顿了顿,脸上带着些微歉意,看向皇上,道:“只可惜,路上耽搁些许,未能在万寿节前赶回來。皇上您是不知道,彼时进京的港口和驿馆全都满了,就连进京的官道上也是拥挤不堪,车驾无法行进,小臣可是等了好些日子才进城的。” 高胜寒握起他的手,配合的嗔怪道:“管他什么人物挡了道,你就该拿着朕的信物去叫他们给你让路!” 陈子秀羞涩的笑笑,“这怎么好。说不得又要让人误会小臣仗势欺人了。再说了,有诸位哥哥弟弟陪着,皇上哪里就缺了子秀一个人侍候。”说着,丢了一个妩媚的眼风过去。 “这张小嘴,闻着怎么带了些醋味儿?让朕尝尝是不是。”高胜寒调笑着拉过人就要亲上去。这样的戏码很符合原主作风。 陈子秀沒料到皇帝居然大庭广众下起了色心,赶紧掂起桌上卷好的面皮裹脆乳猪卷,堵了那越凑越近的嘴,并适时娇嗔一声:“皇上~” 高胜寒一边嚼着面卷,一边上下其手,众美赶紧垂下头当做什么都沒有看见,该吃吃该喝喝,却也并不敢冷场给皇上沒脸,倒跟相邻近的人说起笑话來。 唯有慕容真,不动声色地看着主位上的人,主要是观察陈子秀的表情,看他养得面色红润并不像遭了罪的样子,不由垂眸沉思。 晚上皇上理所当然招了陈子秀侍寝,慕容真找不到机会说话,只得默默退下。 不想,半夜邓公公居然进來递话,说沈亦非有些不好。 高胜寒正趴床上跟陈子秀研究菜谱,听到传话赶紧起來,问:“出什么事了?” 她可不会以为这是争宠的手段。沈亦非不是那样的人。 “赵康说沈小主今日回去就有些发热,原以为是吹风惹了寒,并未宣太医问诊,只吃了些常备的药,不想,晚膳过后就越发严重了。”邓公公脸色很难看。他是去看过了才來回话的。“现已宣了太医看诊。” 高胜寒赶紧更衣,陈子秀在一旁服侍着,询问自己要不要过去。得到否定的答案,他老老实实留下继续研究菜谱。 其实这很多东西,包括食材菜谱游记,都是林晓旭找人悄悄捎带回來给皇上的,他不过是沾光罢了。 对于皇上的良苦用心他毫不客气接受了,毕竟皇上的人被齐王玩弄实在是太过丢脸,压根就不可能给更多人知道,皇上能够让他活命并恩宠如常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目前知道这龌龊事的也就萧蔷,甚至皇上的暗卫们都不是很清楚事情发生的经过,他们找到他的时候齐鲁境内已经乱作一团。萧蔷得到前方战事的消息,将他丢给暗卫们并一路护送到前线王家军阵营。至于齐王,在他眼中已经是死人,不日就会被秘密押解进京受死。在京城接手的辅国公王秉正心里如何想,就不是他能控制的。 其实萧蔷说得很对,旁人怎么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态度。萧蔷也想过要帮助自己隐姓埋名远走高飞永不回京,可是王家军一出动,甚至來得如此迅速,他立即改了主意,将自己药晕了打包送回來。 这么短的时间就集结了数万大军压境,想必是那个贼偷到要命的东西直接回京城复命去了。 皇上连考虑都不考虑立即发兵,应该,心里,多少还是在乎自己的吧…… 正发着呆,窗外突然闪过一道诡影。烛火被风吹得晃了晃。 陈子秀立即提起心,转身跑到床前往下一趴,滚进床底。 第一百四十一章 蛇毒 “怎么会这样”高胜寒进了沈亦非房间直接就往床前奔待看到沈亦非黑紫肿胀得跟个馒头似的手不由大吃一惊 “怎么中毒的”她转身怒瞪着贴身侍候沈亦非的内侍赵康 赵康吓得赶紧跪下磕头一边颤巍巍地回答:“回皇上小主晌午在花园里用完膳回來就有些身体不适因着屋里常备了药小主服用了防风寒的汤剂歇了一会不想晚膳的时候身上懒懒的不想起來待到掌灯时分手背就开始肿胀起來奴才赶紧请了太医……” 高胜寒立即调转视线到太医身上那太医姓杨倒也乖觉不用皇上发问立即知无不尽地道來 “回皇上沈小主这是毒素由手背伤口侵入现已经扩散到内附微臣已经开了解毒剂给小主内服外敷一会还要用药汤蒸浴……” 高胜寒沒听完只捉住了重点:中毒手背伤口 她立即俯身查看果然中毒的是今日被猫抓挠的那只手 “何毒”她面色冷凝眸中闪过一抹戾气 “微臣推断应是蛇毒只小主身上并无蛇牙咬伤痕迹亦未听说园子里有蛇虫出沒故不能确定是何种毒蛇的毒素”杨太医战战兢兢回答并非他医术不好实在是无人看到蛇的体貌的确无法辨识可是解蛇毒的药草大同小异他已经全部用上了希望能起到一点作用 原本最好的救治时机就是才刚被蛇咬的时候挤出毒血再敷上药渣勿使患者移动并勤换药敷在伤口处不过两三日即可痊愈无奈沈小主不是被蛇咬的而是被猫抓破皮毒素由表皮血脉侵入发作缓慢大家都沒有想到会是蛇毒这才延误了时机 高胜寒怒道:“谁负责看管两只猫的提头來见” 赵康泪流满面一个劲地叩头求饶雪球是他照顾的至于煤球只是顺带煤球跑來的时候就是他带不來就不归他管了帝殿应该是多福负责照顾煤球 说不好是哪只猫爪子上沾毒可是猫咪每日舔爪子洗脸沒看到它们中毒啊 赵康将自己的疑惑说了 “蛇毒只通过血液传递只要猫身上嘴里沒有伤痕就毒不死它”高胜寒一脚将人踹出三五米滚了好几滚吼道“将多福带过來” 不多时多福抱着煤球到了不等皇上发火赶紧跪下磕头将自己看到的知道的如竹筒倒豆子般说了 “早上煤球咬死了一条五步蛇”不仅高胜寒眉毛倒竖就是邓公公也怒目而视 “蠢材怎么不及时上报”邓公公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这不懂事的 多福委屈地回话:“回皇上奴才跟侍卫说了当时就看到他们将蛇蒙袋子里带走将御花园细细搜索一番还放了不少蛇粉虫粉在墙角花根下就连树根下的蚁穴也捣毁了实在是沒想到猫爪上沾了毒液” 高胜寒冷冷地盯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多福浑身抖得筛糠似的不住磕头求饶 “朕的爱宠咬死毒蛇了你也不说给它好好洗洗检查一下它是否受伤就任它在园子里乱跑留你何用”说罢摆摆手示意将人拖下去 多福吓得瘫软在地上涕泪横流一句话都不敢反驳连裤子也尿湿了满脸的绝望 他知道他偷懒了可是他真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明明舔过爪子的猫怎么还带有余毒…… 他家里还有重病的老娘和弟妹要养活好不容易净身卖了自身进宫來给家里贴补……他走了家里怎么办 “不关、他事……”一只冰冷的手突然覆在高胜寒的手上微紫的唇瓣努力吐出几个字只來得及微微张开眼睛看了皇上一眼就又昏睡过去 高胜寒心惊肉跳一把握住那只沒有受伤却是肤色略显灰败的手急切地唤道:“亦非你觉得如何哪里痛冷么”看他沒有反应一边回过头來呵斥太医“药浴到底还要多久还有医蛇毒的伤药全都拿來研磨成药渣给他全身敷上”依稀有印象在什么节目中看过有一个科学工作者被一种剧毒的蛇咬伤沒有血清几乎救不过來最后还是某个老医生用自创的方法将伤者全身都涂抹上药草救活了人 众人不敢怠慢立即有人奔去太医署将杨太医开的方子上的药草全都搬了來杨太医赶紧安排弟子和药童捣药又亲自端了煮好的药汤來撬开沈亦非的嘴巴给灌下去 高胜寒沒有听邓公公的劝说离开反而脱了鞋爬上床拿了手帕给沈亦非擦拭嘴角溢出來的药汁 之后又是泡药浴又是敷药膏的直忙到三更天才停歇下來所有人都出了一身汗邓公公赶紧劝说皇上回去休息明日还要上朝安排后日给各国使臣送行的事 高胜寒不耐烦的说:“这事礼部着手就好事事都要朕做决断朕养他们做什么吃的”之前接待的工作不是做得很好 邓公公知道主子心情不好可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是主子安排的呀不细说一二如何了得遂上前一步在皇上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高胜寒一惊差点忘记这茬了 “这事你盯紧些莫要出了岔子被人发觉首尾今晚朕就在这歇下了你回去跟子秀说一声让他先睡吧” 邓公公应声退下 被皇上“抛弃”了的陈子秀着实受了一番惊吓 你妹啊居然翻窗爬进來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有御赐腰牌很了不起啊被皇上看重很了不起啊有本事你跟皇上睡让皇上睡得满意了 “干嘛”他沒好气地瞪着将自己从床底下拖出來的阴险小人 “嘿嘿莫恼莫恼我这不是担心你特意來看看么”文绣嘻嘻哈哈地替他拍着衣服上的尘土 “少來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丢下我自个跑的”陈子秀臭着脸一把甩开他的手 “我只是提醒你一声小心你的友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眠 “谁?”陈子秀一脸狐疑。他的朋友就多了,交心的也不过三两个……慕容真?秦枫?他们三个倒一块密谋过某些事。 想到这个,他有些心虚,却并未将对方的警告放在心上。 抄家灭族的事都干过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文绣并不多言,参观了一下屋内摆设,一边啧啧称奇一边摸着几样他听都沒听说过的牙雕镶宝珍品,双眼冒着绿光,手指停顿在一尊佛像上几乎就要手痒故技重施。只是周围摆设还有屏风立柱处处可见五爪金龙,在在提醒他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才让他忍着沒有出手。 “你现在当着什么官儿?居然就大内行走了。”陈子秀有些羡艳。可是对方毕竟本事不弱,皇上能洞察齐王反意抓住先机迅速出兵制敌,功劳大半在这家伙身上,他当得起皇上的恩赏。 至于自己…… 皇上现在尚能够谅解和容忍,日后呢? 陈子秀有些发愁,想想自己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刺了皇上一刀的账还沒清算,就又失贞。虽说大老爷们也不用太在意这个,可是邓公公毫不掩饰的“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你怎么可以玷污皇上”的怨怼眼神实在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他毫不怀疑若是哪天皇上腻味了自己将自己扔在一旁,邓公公绝对会出手收拾自己,让自己消失得连渣都不剩。 他又能怎么办。 陈子秀苦笑。 文绣转了一圈,看他情绪低落,以为是为着皇上被沈大美人抢走的事,今晚让他独守空房,遂笑着安抚:“哪有什么官位给我,干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活。脸拉这么长做什么?皇上又不是不回來这里,担心什么!那姓沈的也不过是皮囊好看,说不定那方面还不如你呢,瞧皇上一宠就是好几年……”并不是他看不上沈亦非,是在是各种羡慕嫉妒恨,觉得老天不公怎么将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他。大笔遗产,厉害的外祖,出众的容貌,又深得帝心……除了爹妈亡故尚未娶妻生子沒有高官厚禄,其他人世间最好的东西他都差不多占了!他的确沒见过比沈大美人更漂亮的人!不论男女! 文绣心里直冒酸泡,嘴巴就有些欠。 陈子秀眼风一扫,文绣也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好,讪讪地闭了嘴。 他离开齐鲁后,那边发生的事情详情如何他并不晓得,也不是他该关心的,是以他并不知道陈子秀的遭遇,只以为他被官府捉后很是吃了一番苦头比如严刑拷打什么的,完全沒想到齐王那变态身上。近段时间皇上又给他安排了不少活计,忙得他焦头烂额,光顾不少大臣家里偷这个盗那个的,连人家有沒有外室有几个私生子或是跟哪个粉头戏子往來密切都要摸个透彻,差点沒累断他的腿!感觉自己都不会飞了! 特么的不就招安么,不就给了个虚衔领着一份俸禄么,可着劲的使唤自己,放着那些暗龙卫是吃干饭的? 文绣很不满。无奈皇上许的好处实在太诱人,准许自己每完成一件差事就让自己从皇上的私库里挑一件宝贝带回去,他居然就为了这个出卖了自己! 可是,他当飞贼的初衷为的不就是搜罗天下的奇珍异宝据为己有么?天底下自然是皇上使用的东西最好最珍贵,就连他师傅也沒有这个能耐和运气进到皇宫大内來探宝,他还有什么可抱怨的。立马乖乖卖身。 “不说了,我只是抽空进來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看到你肢体健全脑子清晰面容姣好我就放心了。”言外之意是你沒断手断脚沒被人毒傻也沒有被破相已经是撞大运了!他也不用这么内疚。“以后有时间再请你吃饭赔罪啊!走了!”说完,一阵风刮过,人已经沒影。 半开的窗扇晃了晃,又归于平静。 若不是对方带來赔罪的一包点心搁在桌子上,陈子秀真以为刚才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他打开包装完好的赵福记包装纸,掀开盒盖,看着里边少了一块的五仁五色点心,怔了怔,突然摇头失笑。 不会是店家少放,看样子是被贼偷吃了呢! 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外包装看上去竟然一点拆过的痕迹也沒有! 陈子秀微微笑着,掂起尚有余温的松仁酥饼,轻轻咬下。 一股清淡的甜味,伴着烤松仁特有的浓郁酥香瞬时占满了唇齿鼻息,让人心情舒服不少。他不知不觉就吃多了,甚至忘记,要不要留给皇上尝尝。 情绪低落的时候吃甜点的确可以舒缓心情。只是,高胜寒一点也吃不下。 她一直躺在沈亦非身侧守着他,看着他双眸紧闭嘴唇乌紫,虽然灰败却依旧美丽的面容,脑海里将下毒的人凌迟了千万遍! 杨太医一刻不敢松懈,在靠墙处另外安置的一张软榻上和衣歇息,时刻关注病患变化。他的弟子和药童则歇在外间搭置的矮榻上,一个负责熬药一个负责捣药,就是防着病患病情加重需要重新做药浴和敷药。高公公监督其他人分拣药材,浸泡、清洗、文火熬、猛火煎。邓公公则是连夜提审嫌疑人去了。就连禁军统领李铭也被招了來,带着人将珞瑜殿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最后只在沈亦非今日才刚用完的药瓶里找到了毒素。 那瓶药原本只剩一点,沈亦非今日被猫抓挠正好用完那一点膏药,瓶子是随手扔到墙角专门放置的垃圾筐中。因为晚膳后作杂役的宫人会将各处垃圾收走统一堆放在皇宫西北角垃圾池中,待次日一早会有专人來清理拖走到城外掩埋,大家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将那小药瓶翻找出來,果然就在里边检出了毒素。 药瓶并不是新的,沈亦非之前一直用着并未出事,也就是说,毒素是最近才放进去的…… 究竟是谁?是针对沈亦非,亦或是针对旁人?比如,皇上…… 邓公公气得将捉住的有嫌疑的人狠抽了三遍,也沒有得到他想知道的。 混蛋! 又是一个不眠夜。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朝上 次日早朝,皇上顶着黑眼圈出现,邓公公亦是一脸阴沉。 众臣子有隐约知道大内出事的,俱都缄默不言,老老实实当背景墙站着等散朝。消息不灵通或是沒将一个男宠的命放在眼里的站出來给皇上添了一下堵,说了早起在坊间听到的一些流言…… “这种有辱国体有辱我朝官吏声名的流言,必定是有人刻意宣扬的,意在抹黑我大周体面,破坏我大周与黒砂国两国友好关系!求皇上下令严查!”礼部侍郎郭大人递上了折子,一脸义愤填膺。 原因是他早起在坊间吃食摊子上吃早点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下作的流言,大概意思是哪家世子哪个王公大臣的儿子瞟宿了在大周为质的某国王子。 目前,在大周为质的王子,除了夏沙曼,还有三个藩国国王的嫡子并两位异姓王爷的嫡长子及其家眷。虽说沒有指名道姓,可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事不是年前的时候就已经结了么?那几家被皇上找由头打了骂了申饬了降级了,钱财也赔了脸也丢了,要不是他们老子多少还有点脸面甚至有的还在边疆给皇帝卖命,估计参与的勋贵子弟家里爵位也别想要了,欲参加科考的跟功名绝对无望!谁叫他们触了皇上的逆鳞呢! 瞧瞧,这人长得好,就是一大优势啊!有本事你们也给皇上后苑添人,说不定皇上看到美人儿喜欢上了,就可以既往不咎了呢。 众臣子一边腹诽,一边偷偷抬眼用眼角余光观察皇上面色。 高胜寒掀了掀眼皮,斜了吏部尚书一眼。 新任吏部尚书萧珂硬着头皮出列,道:“皇上,臣以为,此事乃无稽之谈,不过是些宵小之辈收了钱财故意散播流言,意在玷污诸位王子世子的名声,抹黑我大周朝脸面。”而后他又看向郭侍郎,黑沉着脸,问:“郭大人可是听他们指名道姓了?” 郭侍郎一怔,答:“未曾。不过……” “既未指名道姓,郭大人如何就确定是破坏了我朝与黑砂国交好呢?”萧珂灼灼逼人。 “这还用说?这事大家不都心里清楚?况下官不过是将听到的消息如实凛报求圣上裁夺以免遭小人算计……” “大家心里清楚?”萧珂满脸异色,举目四望,对站在他身后的户部尚书发问:“张大人,你心里清楚郭大人说的事?” 张庭赶紧摇头!“臣不知。”心里微微发苦。他被降级了,虽说还是兼任尚书一职,只是气势毕竟不比从前。这萧珂是在前吏部尚书吴厉出事之后皇上亲自提拔上來的,自然比旁人更受重用,端看最近几次早朝他力挺皇上决议就知道了。这才是帝王心腹啊…… 萧珂又问了三五人,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纷纷摇头回答“不知”。 “看吧。大家都不知道郭大人指的是什么事。”萧珂摊摊手,将矛头又对准郭侍郎,“不知郭大人又是从何处知道这事的?以至于不相干的市井小民一说起,郭大人立时就认定他们说的是一回事了?” 郭侍郎满脑门的汗,已经被对方几句“知不知道”这事那事给绕晕了,喘了几口气都沒缓过來,干瞪眼,直愣愣地瞪着萧珂。 萧珂不放过他,又追问:“郭大人可将那些传流言的宵小捉住了?” 郭侍郎辩解道:“那些人坐在外头下官坐在里边,待下官起身追赶出去,那几人已经走远了,如何追得?下官问了摊主,得知是几个泼皮,再多问,摊主却是一脸后怕不敢明言。下官惦记着朝事,并以为以下官一人之力不足以平息流言,故才匆匆赶往朝堂……” “那郭大人是沒见着那几人的面了?”萧珂斜眼看他。 郭侍郎一脸忿忿:“自然是沒见着!” 萧珂拢了袖子,双手合在身前朝皇上一拱手,道:“皇上,臣以为,这莫须有的事还是不要声张弄得满城风雨的好。免得百姓不知究里无中生有。” 郭侍郎差点沒气歪了鼻子,“萧大人以为下官无事生非?” “非也,”萧珂一本正经道,“郭大人听到的,跟那些宵小想要转达的,必定不是一码事。臣以为,还是悄悄的查,看看那些宵小之辈究竟想要做什么。一切但凭皇上裁夺!” 话落,大殿上安静了好一歇都沒有声音,众人躬身等了一会,被这股沉寂氛围压迫得差点受不住,就有大胆的悄悄抬眼看向龙椅处,又赶紧低下头! 皇上居然在打瞌睡…… 沒办法,谁也沒这个胆子敢大声喧哗提醒皇上!不要命了? 熬吧。熬到皇上自然醒。 众臣心中一片凄苦。自从皇上跟王家秘密商议调兵去打击齐王,他们就觉得自己被皇上抛弃了,不管是在朝事上还是在家中更是如履薄冰,不敢行差踏错。家中子弟被他们约束着拘在家中都快长毛了!这种惶恐究竟何时才是个头啊! 好在,沒让他们站到晕厥,半个时辰后,一名小宦官悄然行至邓公公身后,对他耳语了几句。邓公公面色不改,一甩拂尘,凑近皇上,小声说了几句。 离得近的几位老臣听力不大好,模糊听到醉香楼、使臣几个字眼。稍远些的武将们却是精神一振,腰板一挺,双眸点亮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众人看前边几位大佬的神态,知道出大事了,立即來了精神,等着皇上发话为皇上分忧! 高胜寒面上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似笑非笑,懒洋洋的挥挥手:“退朝。”语罢提脚就走! “恭送皇上!” 待皇上跟邓公公走得沒影了,大臣们鱼贯而出,才到殿外空地,立即七嘴八舌的议论起來。 “这事……实在是出乎朕的意料啊……”高胜寒回到寝殿换下朝服,穿上常服就要往珞瑜殿去。 “皇上!沈小主那边一直有人看顾,也不急在一时。”邓公公赶紧劝她坐下歇口气,端了温度恰好的参茶给她喝。金宝赶紧又侍候着端上银耳燕窝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八卦 “怎么可以下这种黑手。这不是跟人结仇么。”高胜寒惋惜的叹两声,不过她的语气和表情沒啥诚意,那眉眼差点就笑弯了。 邓公公趁她心情好赶紧凑趣,“老奴也沒想到,原來那三……对着他们的爵爷居然怀着这样的龌龊心思。”一边捧上镶银边的翡翠碗勺,亲自舀了一碗银耳燕窝,试过温度,这才递给皇上。 高胜寒喜滋滋的吃了,“再添一碗。”末了,看还有剩,就问,“沈美人和子秀那里端去了沒?”听到都有,就将剩下的赏了邓公公和几个宝。“趁热吃了。” 几人赶紧谢恩。 邓公公立在屏风后用了小半碗,尝个味儿,抹抹嘴,让金宝银宝并周围宫人都下去,自己又回到皇上身边,将才刚听到的事情细细道來。 原來他们在知道多摩国使臣要给黑砂国抹黑添堵的时候,就定下计谋,花钱买通醉香楼上下,又刻意让人传话到多摩国使臣耳中,说醉香楼花魁如何美名远播,如何风骚大胆,勾得这些蛮人起了兴致,决定趁着离开大周前好好乐一乐。礼部接待的官员说了好几处可以玩乐的处所,并未提到醉香楼,待使臣疑惑问起,那官员才面色尴尬地推说大周官员不能狎妓,还极力劝说他们去茶楼戏楼听书看戏都是极好的,要不奇石园子里景致也不错,招上几个姑娘同行也别有趣味。 那官员只是普通官吏,并不知道上头的打算,且也真是为他们着想,想着在奇石园子里招妓不打眼,于两国面子上都好看。不想多摩国使臣并不领情,直接就留了几名小吏跟那官员周旋,使臣领事雷恩公爵还有那个三王子换上便装去了醉香楼,一头扎进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大把撒钱,还威逼利诱恐吓先來的客人,将最好的楼宇房间和姑娘相公们都给让了出來。 后边事情就很顺当了,大家脱了衣服该干啥干啥。然后…… “楼子里的酒菜熏香都有助情的作用,那么混战几轮下來,谁也不认得谁是谁。结果今儿早上起來,楼里不知谁尖叫一声,沒叫醒客人,倒将老鸨还有几名正待离开的客人给唤了來。” 大家进门看到的自然是一片狼藉,还有全身赤果着抱在一块的使臣大人及其“随从”。使臣大人屁股开花血污横流,脸色惨白早已晕厥过去,那“随从”超乎常人的玩意儿,却还搁在使臣大人那处…… 昨夜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老鸨才不管你是外国使臣还是王公贵族,上來扯开嗓子就嚎:“我可怜的孩子们啊!好端端的进來,居然残花败柳的出去,这叫我老太婆怎么活啊!” 邓公公嗓音尖细,学得惟妙惟肖,还掂着兰花指,逗得高胜寒都乐了。 “行了,你就别贫了,赶紧往下说,后來呢?” “后來……” 那三王子被醉醺醺晕乎乎的随从拿冷水泼醒,自个也是迷迷瞪瞪的,木着脸沒个反应,还抱着公爵大人又弄了几下,大呼过瘾,那公爵倒是痛醒了,气得差点吐血,却是全身无力地被随从们七手八脚地从三王子手下抢了出來,衣服还沒上身呢,那老鸨就饿狼扑食般冲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要求加钱赔钱!理由是:姑娘相公们都被玩坏了得十天半月的不能接客! “那些蛮人也的确一身蛮力,粗俗又下作,竟是将几位姑娘相公磋摩得身上沒一处好的,俱是指印齿痕。”淤肿青紫就不必说了,有些还是撕裂伤,不比那公爵大人好多少。 邓公公不敢说得太惨烈,高胜寒却是心里明白,暗叹一声,道:“赏钱翻倍,有想赎身的就替他们赎了。再给安排个路子让他们安享下半生吧。”事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剩下的端看个人造化。想给人做妾的做妾,想回乡的回乡,想自个经营小本生意的就帮忙盘个铺子什么的不在话下,要地要田庄也行,这些小事邓公公还是办得到的。 邓公公自然应下。高胜寒又问:“他们就沒有怀疑什么闹起來?” 闹!怎么不闹? 多摩国使臣自觉丢脸,自然要怪罪到醉香楼头上,当下醒过神來的使者们动手就要拿下那老鸨,不想老鸨岂是乖乖就范的良善之辈?当下撒泼打滚一哭二骂三上吊,千般本事都给你使唤出來,楼里的打手护院也不是吃素的,你來我往的就动起武來。客人中有好事的跑去找了五城兵马司的人來平息事态,官兵们进门二话不说要将双方都带走! 多摩国使臣有机灵的这才发觉事态闹大了,赶紧表明身份,说是一场误会,并不愿意被带回衙门,到时被黑砂国知道了岂不是更沒脸?还当他们沒钱玩女人想赖账呢! 使臣大人也缓过神來,心里有些怀疑自己中计了,却一时想不到头绪,只得暂时赔钱了事,又给了五城兵马司的人一笔辛苦费作酒钱,这才将事情平息。 “不过,也亏得那沒脑子的小使吏大声嚷嚷出自家身份,倒教围观百姓都知道是多摩国使者大闹醉香楼,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想必这会满京城都知道多摩国公爵大人喜好被人爆了……” 邓公公幸灾乐祸地笑道。 尤利娅在驿馆中听到随从说起这事的时候,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跟丈夫交换眼神。 “你做的?” “不是。”杰特文森·汉诺顿伯爵耸耸肩,揽住爱妻的肩,不无忧虑地说,“我担心他们会将事情算在我们头上。” 尤利娅轻叹一口气。“那也是他们自找的。谁叫他们先拿夏沙曼说事?”多摩国的意图有人悄悄告诉了他们。可是,他们束手无策。沒想到大周皇帝出手这么狠。 “夏沙曼的事……” “那不是真的。”尤利娅坚定地看着他,“我们只需记住,夏沙曼在大周过得很好。” 不是不生气,但是,见识过大周皇帝的手段,她还能怎么办? 夏沙曼听到这则八卦传闻的时候,一时愣住。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解药 “雷恩公爵跟侍从?”怎么可能? 夏沙曼差点沒喝茶呛了气管! 谁不知道多摩国的雷恩公爵是个花花肠子,虽说他男女通吃,可只有他爆人的份哪轮得到人家爆他? 看來,那个胆大包天无所顾忌的“随从”有点意思。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今晨才被人发现现在不过刚过午就传到自己这偏远角落,背后沒有人推波助澜他可不相信。 “更衣,我去陛下那儿一趟。”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夏沙曼搁了杯子起身,对扎伊尔吩咐道。 “王子,属下觉得,大周皇帝太过狠辣。王子还是少与他接触为好。”扎伊尔小心谨慎地提醒。这事儿一出,不用说,定是大周皇帝的手笔。可是,多摩国的使臣却不一定会这么认为,到时候岂不是他们背黑锅,教对方再记上一笔?虽说两国一直不睦,明面上却并无大的冲突。就怕多摩国咽不下这口气,回去兵戎相向给黑砂国招祸。 “可毕竟这狠辣不是冲着咱们來的不是么?”夏沙曼无所谓的笑笑。皇帝登基前不常住宫里,听说是在习武,对自己的事情应该是不知情。再说他也替自己出了气,虽说沒有达到预期效果,可再耿耿于怀也无济于事。不如博取对方同情让其一直保持愧疚心理给祖国捞点好处。 他不是不知道多摩国野心勃勃一直想挤掉他们,最好是先许些利益让大周袖手旁观,而后再用武力征服黑砂国。从武力值上來说,黑砂是弱了那么点,多摩国兵强马壮的,早就想吞并蚕食他们了,要不是顾忌着大周坐收渔翁之利趁两国交战的时候偷袭他们老巢以致多摩国国王迟迟做不出决断,黑砂国早就支离破碎。也不知这一回多摩国使臣给了大周皇帝什么好处,大周又答应了他们什么,看着他们好似心情很好的样子。可转眼又遇上这样的糟心事,想必这会雷恩公爵不但菊花伤,更是气得内伤了吧…… 夏沙曼很不厚道的笑了。 扎伊尔的担忧他不是不理解,只是他并不往心里去。 理由很简单啊!大周皇帝必定不愿看到多摩国在西边一支独大,怎么可能看着多摩国灭了他们嘛!比起一直努力发展军事力量的多摩国,温和的黑砂才更是好邻居吧?更何况他那好父王简直是不思进取只知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的主,再叫大周皇帝放心不过,但凡皇帝有脑子都不会希望看到邻国有一个强势的君王。只要他那国王爹一直胡闹下去,黒砂国就会一直安全。 虽然很无奈,但这是事实。 夏沙曼穿了一身骚包的艳紫色,将姐姐给他新打的首饰挑了几件闪瞎人眼的佩戴上,如花蝴蝶一般朝帝殿扑去。 跟皇帝相处一段时间,他看得出來对方的确对着他会两眼冒光,一副想吃又有所顾忌的样子,便知是那些什么礼法祖训束住了他,不然,跟小皇帝滚床单应该是件不错的事。 结果夏沙曼信心满满的去表达谢意,却扑了个空。 “陛下不在?”夏沙曼眨眨眼。他只对外边的消息灵通,毕竟他们的探子在市井间行走,可是说到皇宫大内,那就爱莫能助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过年的时候前边打杀得正热闹他却还有闲心在后边儿遛豹子却一点消息也沒收到,差点沒撞到枪口上。 夏沙曼有些失望,转身欲离开,却还是很有礼貌的说了一句:“若有用得上本王子之处,还望相告。” 金宝面色犹豫。一旁银宝却是笑着问:“听说西边热土多毒虫,贵国商旅中有奇人善养虫蛇,街市上甚至还有吹笛子指挥毒蛇跳舞的异人,不知可是真的?” 夏沙曼笑道:“确有其事。这还是由更远一些国家的旅人传來的技艺。莫不是陛下想看艺人杂耍?” 金宝也缓和了脸色,笑答:“不过是咱们做奴才的目光短浅沒见过世面,好奇这事儿罢了。” 夏沙曼眸光微闪。“既如此,少不得哪一日有空子了本王子做东,请几位到北市去瞧个新鲜?” “那毒虫毒蛇真这么听话,只跳舞,不咬人?”银宝一脸好奇。 “本王子小时候有幸见过,的确看到虫蛇随着曲乐舞动。至于是否咬人……那就是那些异人的秘密了。”夏沙曼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们,暗自猜度他们的意思。莫不是陛下想要指挥毒蛇去咬人? 金宝却是回了一句:“便是被咬了,人家也有解毒药,不然哪个敢冒险去做这事?您说对吧,王子殿下?” 这话听着像是在回答银宝顺便征求自己的同意,可是…… 夏沙曼眸光一亮! 再过两日就是大周的端午节,据说到时候家家户户挂艾草驱五毒喝雄黄酒什么的,金宝银宝的话題都围绕着毒蛇毒虫,莫不是为了端午节给皇上一个惊喜? 夏沙曼自以为猜对了,笑着点头:“若是尔等想要些驱虫蛇的药草挂门上,或是做成香包佩戴在身上,本王子这里倒有好些不错的药丸子,味儿闻着香,还干净,不会掉渣屑。” “可是能治蛇毒?”银宝忍不住追问。 夏沙曼微怔,犹豫道:“这个是用來驱虫蛇用的,若是被毒蛇咬了,服用的药丸却不是这些。”脑子里突然闪过些什么,他下意识想要问“是否有人被毒蛇咬了”,可是目光锐利的他看到金宝似是不经意的用手肘碰了银宝一下,心里一顿,便知对方不欲自己知晓,只得收了话头,又闲聊几句,这才施施然离去。 “他有解蛇毒的药!”待人走远了,银宝赶紧跟金宝分辨,“为什么不让我问下去!” “这事皇上都沒有出声,哪轮得到咱们口中随便漏了口风出去?就让对方以为咱们是在准备端午的东西好了!” “不过,这事还是要尽早跟皇上提!” “那是当然。现在就去。” 两个宝留了一个看家,另一个急匆匆往珞瑜殿去了。 夏沙曼回到栖霞殿,刚换下衣服,那人就來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讨要 “今儿吹的什么风,居然将贵人给吹來了。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夏沙曼嘴角噙着笑,右手放在左胸前微微躬身,行了个黒砂国节礼。 高胜寒伸手掂起他丰润的下巴,轻轻晃了晃,道:“成语用得不对。第一,这里不是寒舍,第二,你这满屋子东西都将朕的风采都压了下去,倒是朕要借你这一股东风欲行那不轨之事了。”一边说着,手指一边顺着对方的胸膛往下滑,停在小腹处,轻轻一推,将人给推到了里间。 夏沙曼不防,一个踉跄几乎沒摔倒,却又被一股大力给抓着胳膊一扯,整个人顺着一股力道摔在了临窗罗汉榻上,并不很痛。 待他反应过來,身上已是压了一个人,正俯身看着他,嘴角抿着一抹坏笑。 夏沙曼眨眨眼,干脆摊开手脚躺在那里,笑道:“不知陛下打算行何不轨之事?” “你说呢?”纤瘦的小手顺着对方衣襟上的花纹一路摸索着,划过微微凸起的喉结,再沿着颈脖爬到耳际,夹着那肉肉的耳垂轻轻捏了捏。 “黒砂国男子也打耳洞?”他的耳珠上有两个小孔,一个串了个小巧的银环,一个别了颗细小的钻石,衬着那肉粉色的耳珠很是可爱。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吾亦不例外。”夏沙曼抓住对方的手,放到唇上轻轻一吻,调笑道:“陛下还沒有说要如何对小王不轨呢。” 高胜寒慢慢俯身凑近那张妖冶性感的脸,直直望入那双海蓝色的清澈眸子中,几乎可以看到自己半沉迷半清醒的脸。“要不,咱们将雷恩公爵和他那好外甥做的事演练一遍?”顿了顿,又补充,“当着扎伊尔还有旋风以及栖霞殿诸位宫人的面,想必一定很刺激。” 夏沙曼面色微变,呢喃一句:“居然是他……” “你比朕还要了解啊。朕都沒能肯定是谁,你就猜到了。”高胜寒上下其手,夏沙曼有些怕痒,咯咯笑着缩了缩肩膀,伸手比了三根手指,“对不对?” “大概是。” “这招太狠了。怎么想出來的?”夏沙曼伸手拨开对方捣乱的手,努力克制着下边儿缓慢起的反应。多摩国三王子很有野心,与储君同是大妃所处,听说储君身子不太好,一年倒有六个月是需要吃药荣养的,说不准哪日撑不住了英年早逝也有可能,届时三王子就是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了。二王子生母身份不高,沒有争抢的能力,所以暗地里不少多摩国大臣看重的都是三王子。这下出了这等丑事…… “因为对方提到了你都市邪王全文阅读。朕就想着,既然他们这么心心念念你过的好不好,不若给他们也享受一番好了。”高胜寒停下手,掀起眼帘定定地盯着那双蓝眸看了好一会。 蓝眸中满满都是惊讶,却并无其他负面情绪。 好一会,对方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有这么好笑么?其实我一直觉得对你很愧疚。”高胜寒叹一口气,“身为主人,并沒有尽到保护客人的责任。” 夏沙曼敛了笑,伸手轻轻扶住对方并不强健的腰肢,“能够活着,已经很走运了。”匈奴人沒有被赶跑的时候,早先的黒砂国也曾经是被对方欺压打击的对象,送去和亲的公主以及作为质子的王子和大臣之子不知几何,结果都不得善终,甚至有被士兵轮死、被五马分尸、被用各种刑具或是被各种动物侵犯的。比起那些,自己受的罪也算不得什么。更让他意外的是,皇帝居然这么好说话。 “你到底要在我身上趴到什么时候?”看对方还在对自己上下其手,夏沙曼有些无奈。他知道自己的身材相当不错,可是,你又不吃又不睡,这么撩拨着算怎么回事?架起火了谁负责灭火? 夏沙曼幽怨地瞥了皇帝一眼。 高胜寒将他全身摸了个遍,什么都沒有摸到!哦不,摸到了宝石腰带宝石扣子,还有串珠子镶宝石嵌翡翠的荷包,都是价值不菲的玩意,可是,她想要找的东西沒找到! “解药呢?金宝银宝给了你那么多提示,沒理由你不当一回事。”高胜寒不满意地拽着那闪瞎人眼的漂亮荷包翻开查看。电视剧上不都是将解药贴身放的么?如果是反派人物,还会抓着解药威胁正义之士,如果不怎么怎么样就毁了解药让你们陪着一起死! 她就是防着这个才决定不动声色的先下手为强啊!沒想到居然沒有! 也不是说直接问对方就不给,不过是担心他趁机提要求。毕竟跟黒砂国刚签订的协议里边有些条款其实是坑,当时看不出什么,沒准过后伯爵夫妇会琢磨出來。 也不是她贪心或黑心,有谁会嫌钱多?她不过是将自己这边的利益扩大化再将风险转移到对方身上而已…… 高胜寒心虚地瞥了王子殿下一眼。 夏沙曼并不觉得意外。他早该想到是为了这个。 “有谁被蛇咬了么?看你这么紧张,该不会是……沈?”初次见到沈亦非的时候,他着实惊艳了一把。而且,在宫里,他还数次帮助自己免遭侍卫的侮辱。最近一次还是在假山……那一天皇上差点就发现了。 夏沙曼轻轻吁出一口气,“起來。我拿给你。” 高胜寒当然不会客气,拿了解药道声谢就走。 夏沙曼目送着迈着轻快的步伐逐渐远去的身影,眸中含着些许落寞。 “王子,这样太便宜他们了!咱们又不欠他们什么!殿下怎么不趁机将两国合伙开矿山的分成比例请求变更一下对祖国更为有利些?”扎伊尔悄无声息地由后廊道的偏门处走了进來。 刚才他真的差点沒忍住想要行刺的。要不是顾忌着殿下在那人身下,他的毒镖早就出手了。 夏沙曼沒有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他微微皱眉。 “扎伊尔。我们不能沒有大周。大周乱起來对我们而言并不是好事。” “王子你是喜欢……” “扎伊尔。慎言!” 第一百四十七章 无题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王子属下只是为您不值”扎伊尔忿忿地说了一句看王子沒有反应知道对方沒听进去他咬咬牙心绪不平地转身走了出去 那个人有什么好小心眼心狠手辣诡计多端行事狂放沒有原则又贪财好色……根本就是个渣王子真是太傻了只有他自以为皇帝对他好明眼人都看出來皇帝不过是在利用他就是打压多摩国也会让人以为是藉着他们的名头 扎伊尔皱眉脚步一顿决定出宫去跟伯爵大人还有夫人商量一下还是请求将王子殿下带回国好了相信夫人也希望王子回去过自己的生活只要回到国内要多少漂亮姑娘沒有英俊小伙也多的是绝对可以让王子忘掉这里不愉快的一切 夏沙曼听着扎伊尔的脚步远离有些呆滞 他并非沒有听进去只是担心扎伊尔最近脾气见长自己有些把控不住 可是鉴于之前被大周官员摆弄的时候扎伊尔一直跟在身旁并替自己挡了不少灾遭受了诸多非人待遇比自己受到的伤害更甚身上几乎沒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他的这份忠心和隐忍难能可贵不管世事如何变迁自己都会善待他若是回国绝对要给他安排优渥的生活还有美丽可人的伴侣可他对大周皇帝动了杀心……再留他在此处就极为不妥了 要不要跟姐姐商量一下将扎伊尔送回国沒了扎伊尔在宫里相助虽说有些不便可是他身旁还有马夫外边也有几个探子还算服管只要自己不惹事在大周暂时是安全的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扎伊尔做出什么动作來招惹了大周皇帝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身侧突然伸出一只手撩起他半垂在胸前的卷发惊得他往后退想要避开不想被拉住了发丝扯得头皮生痛 “抱歉我沒想到你这么大反应”高胜寒也被他的过激反应吓了一跳赶紧松开缠绕在指头的极富弹性的面条卷 夏沙曼夸张的叹一口气拍怕胸脯“皇上不带您这么吓人的走路一丝声儿都沒有跟旋风一样” “朕不是看美人儿对窗发愁不忍出声打扰么”高胜寒视线朝窗外扫了一圈沒发现特别值得关注的事物不过花花草草少了些明儿得叫人多摆上几盆娇艳的花朵 夏沙曼观察对方表情恬静温和辨不出喜怒只是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陪伴在沈公子身旁么难道是药效不好來兴师问罪的 他惴惴不安地开口:“皇上沈公子……还好吧”毒蛇分很多种戈壁沙漠里常见的就是响尾蛇、眼镜蛇还有一种黑色却在肚皮上映着点点白花的剧毒蛇只是这几类蛇中原少见他倒听人提起这边常见的毒蛇有五步蛇吹风蛇竹叶青什么的难道是毒性比眼镜蛇还厉害 夏沙曼心里有些不安 “胡说什么药是好药朕还沒好好谢过你呢”太医都检查过了也给沈亦非用上了也不知是那药真好还是杨太医之前做的清毒工作起了作用总之沈亦非面色看上去比昨天好多了呼吸也不再沉重“朕这不是担心王子孤枕难眠日夜忧思愁白了小脸才赶过來看看么”高胜寒打趣着走到那张看着就很舒服的古代版沙发床前脱了鞋盘腿坐上去冲对方招招手拍拍自己身边“來咱们好好聊聊” 这段时间国事繁重高胜寒几乎沒有踏足栖霞殿也是给夏沙曼行个方便让他跟家人多聚一聚说说话并沒有冷落他的意思她也不是那种拿了好处就将恩人抛在脑后的人该付出的总要付出该回报的也要回报 夏沙曼落落大方的坐下随意地捞了一个糖果型的软枕抱着身后堆叠了三两个大小不一的长方枕两腿伸直脚踝交叠那姿态要多闲适有多闲适 跟大周皇帝相处就有这点好处不用太拘束而且皇帝给他配置的物件真的很合心意 “想家了”高胜寒开门见山的问 夏沙曼张了张嘴腼腆的笑笑不语 说想是有那么点想可若是要他现在离开他也懒得动最想念的姐姐已经见到了家里……其实也沒有让他特别惦记的人那个家已经不能算是自己的家了就是回去也不过是让后母还有她的那些亲戚嘲笑罢了说不定还会惹來舅舅的怜悯目光以及曾经的友人的闲言碎语 那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并不想在这样的情状下回去 他不想被国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不想顶着旁人的异样目光过日子 所以犹豫了一会他缓缓摇头 “就是你想走我还不想放人呢”高胜寒松一口气自动放下了身段改称“我” 接过对方递來的加了蜂蜜的柠檬水轻啜一口暖暖的带着香甜的酸涩和甘苦久违的味道 “想不想去别的地方走走”也不等对方回答她自顾自的说道“离开京城到江南蜀中东北大森林或者你沒有看过海吧” 夏沙曼眸光一亮“陛下的意思是” “签一份手谕给你再拿着我的信物替我好好看看这秀丽江山如何” 夏沙曼有些呆滞他以为皇上要出巡顺便捎带上自己沒想到…… “陛下是要将我送出京城避难么可是出了什么事”难得他关心他的国事一回表情有些严肃 “胡说八道什么”高胜寒不满的瞪他一眼“你就这么希望我的国家出事天天混乱不想去就算了” “我去我去什么时候出发手谕呢信物呢”夏沙曼赶紧伸手讨要一副担心他赖账不给的样子整个人几乎都趴到他身上了 这个机会來得太意外了若单单为了一瓶蛇药也太超值了 “急什么你得替我带着一个人出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醒来 请使用访问本站。“谁”夏沙曼脑海里闪过的是陈子秀他对这个人不熟悉因为沒有交集只是听说此人深得圣宠前不久才刚从南边回來难道是让他作向导或是在南边有未尽的事情再过去打点自己不过是替他遮掩 夏沙曼直觉认为那肯定是皇上不欲为人知的私事皇上居然不避嫌肯让自己参与不由双眸晶亮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高胜寒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却又实在爱及那双温润如湖水般清澈的蓝眸伸手轻轻捂住“别这样看着我会让我误会你有什么企图的”感觉到手下的眼睫轻颤长长的羽睫扫过掌心、指间痒痒的麻麻的就像两把小刷子在心头扫啊扫该死的撩人 高胜寒心神一荡手下重了些直接贴到对方眼皮上了 夏沙曼抿唇一笑一把拉下覆在眼上的小手贴在唇边轻轻吻了吻“那么陛下认为小王会有什么企图” 看着逐渐贴近的俊颜实在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事情她真的很想一口啃上去再顺势发生点什么无奈…… “说正事呢别勾引我”高胜寒装模作样的轻嗔一声轻轻将对方推开 夏沙曼脸上闪过一抹失望却又很快收拾好心情坐正了身子“愿闻其详”顺势替他又续了半杯西柠水 两人交谈有大半个时辰夏沙曼心情愉悦地送了皇帝离开转身就想告诉扎伊尔这个好消息却又忽然想起那家伙离开有好一会了也不知去了哪里遂作罢只安心考虑自己出行需要带的东西一时将房间给折腾得不成样子 高胜寒回寝殿换衣服歇了一口气又赶往珞瑜殿 沈亦非神志仍未清醒只是眼帘偶尔掀动呼吸也稍有急促面色却不似离开那会那么苍白了隐显肉色 高胜寒大喜过望问:“他可是快要醒來了” 杨太医一直侍候在旁随时观察病患的变化闻言点点头道:“沈小主这是恢复意识了大概是挣扎着想要醒來只是体内仍有余毒遏制了他的行动力待微臣给他扎几针提高他对疼痛的感触有助于恢复他的知觉” 高胜寒将位置留给太医自个脱鞋爬上床握住沈亦非沒有受伤的另一只手 手心微凉手指软软的沒有一点力气不过是两天一夜的功夫好不容易养胖一点的脸颊又消瘦下來让人看了不免心疼 邓公公、李铭的审讯沒有多大进展沈亦非贴身侍候的小宦官赵康已经被打得说不出话了可是他还是沒有承认也不能提供有力线索照顾猫的多福也被好好招呼了他只是一个劲喊冤再看他自个手上都有猫抓的痕印沒理由猫爪子里藏毒他却沒中招猫抓人可不管时间场合对象地点 因惦记着沈亦非昏迷前说过要保下多福和赵康的命邓公公也沒敢将人折腾死只得阴沉着脸來回话 高胜寒对于这样的结果显然很不满意可是看沈亦非逐渐好转她也沒有多余的心力去关心那些人无辜不无辜只吩咐继续关着待沈亦非身体好了再交给他处置另外又将元宝调过來暂时侍候高公公之前选好的新人跟在一旁协理一些琐事 如此到了第三日沈亦非突然醒來 眼前很模糊有些昏暗看不清事物 他试着挣动一下手脚感觉有些吃力受伤的左手却是沒有知觉 沈亦非缓缓转过脸想要看看自己的手……还在不在却只看得到覆在身上的蚕丝薄被正随着自己的呼吸微微起伏被子下左手的位置应该不是空的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 “醒了”身侧突然传來一道惊喜的声音 沈亦非一惊转过头动作幅度太大一下子晃得头晕一时沒看清楚只是听声音…… “皇上”他试着开口嗓子干涩冒火沙哑难听有一种烧灼的感觉 “醒了就好别急着开口我喂你喝点水”高胜寒喜出望外也不使唤外边值守的人自个下床倒了杯温水抱起他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了小半杯水 安顿他躺下她这才转身出去找太医 彼时不过寅末因着夏日日长夜短外边已是映了点天光早起的宫人已开始在各处忙碌 又是一个好天气 杨太医來看过点点头说:“小主已经大好待微臣换一剂药方”而后盯着小童抓药熬药嘱咐注意事项待小主服下汤药出了点汗又把一次脉确定对方身体已经在好转余毒被药物一点点慢慢消蚀只要按时按方服药和药浴再配合药膏涂抹再过三五日必定是无碍的 众人闻言俱都松了一口气纷纷与皇上道贺高胜寒高兴的大手一挥赏赐了杨太医一堆东西并派人派车送他回家 杨太医这才脚步虚浮地离开了三日未曾迈出的珞瑜殿回家给家人报平安去了 珞瑜殿众人提了几天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被关在宫里憋了好久都不能出门的楚云昇立即屁颠屁颠地跑來慰问 “可吓死我了怎么就出了这种事你也太不小心了”看到还躺在床上养神的沈大美人楚云昇咋咋呼呼地凑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视线落在对方青紫的左手手背上他皱皱眉“怎么还是这个样子那庸医真的有给你治好” 沈亦非劫后余生心里也是感慨早已顾不上左手是不是会养不好一直这么难看下去表情淡然的说:“比起我这条命不过是手背难看些已是万幸哪里还敢强求”说着盯着微肿的手背有些出神 “那毒是怎么來的可查到了”楚云昇也不跟他客气自顾自地抓了桌子上的点心就吃 沈亦非嘴唇动了动却是苦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掉包的……” 其实他知道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要人 药是自家药铺特别调制好了送來的,比对外售卖的多了一味难得的青蕊雪莲,效用自然极好。药瓶一直贴身带着,只除了就寝的时候会取下搁在枕头旁,沐浴的时候就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平时能接触到的除了自己就只有赵康。 赵康是从家里带过來的,他小时候因为爬树从树上摔下來私处撞到树枝,大夫诊治过后说已是好不了,于后嗣有碍。那一年恰逢江南水患,赵家村完全被淹沒,赵父带着妻儿逃难差点饿死在路上,不得已只好卖儿卖女,被路过的父亲遇上,心生怜悯,不忍拆散他一家子,便安排他们到沈家的庄子上做事,赵家五口这才得以活命。赵家众人为此对父亲很是感恩戴德,商量了两天,除了在念书的小儿子为搏前途保留自由身,其余诸人执意要自卖自身进沈府,以报沈家的活命之恩!沈父再三劝说,为了安赵家人的心,最后只签了赵康及其姐姐赵玲的身契,且还是活契,又顾念赵小弟还要靠读书搏前程,赵父赵母自然不能卖身为奴。 因着这一层关系,赵家在沈家庄子上一直勤勤恳恳做事,赵康跟了自己,赵玲跟了母亲。前几年赵玲到了年龄放出去,母亲还给她说了一门不错的婚事,男方是绸缎铺子的二管事,听说婚后小夫妻日子过得很红火。赵康至此一心一意跟着自己,哪怕是父母逝去,沈家几乎一夕之间变天,自己又前途不明的情况下,赵康也沒有背弃,反而处处替自己打点。就连那一夜得知有人对自己不利趁夜奔逃,一路上也是他在打点食宿,前方探路,后方故布疑阵误导追兵,力求事事安排妥当担心自己吃了苦。最后,得知自己要进宫,赵康甚至是不顾劝阻,居然甘愿当了一名宦官! 这一份忠诚,自己一直看在眼里,实在不愿相信他会背叛! ‘公子,这药怎么少了。’那一日,赵康拿着药瓶检查药膏分量,发现少了许多,就问,‘可是公子受伤了?’又一脸担心的上前想替自己查看。 ‘不是我受伤。昨日出门见了一个朋友,他不小心划破皮,就给他用了。’沈亦非不在意的回答。 ‘这药可是公子专用的!’赵康有些不满,除了皇上,还有什么人能比公子更尊贵值当用这上好伤药?‘明儿我再跟管事要一瓶备着。’ 沈亦非不置可否,认为他小題大做。 只是过后忙乱,又是东边突然起战事,又是筹备万寿节,宫里管制突然变得严厉,赵康便一直沒能联络上药铺管事,新的膏药也就一直沒能送进來。 直到前两天自己被猫挠伤…… “可惜了,那么漂亮的手。留下疤痕就不好了。太医怎么说的?”楚云昇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将皇上赏的点心香茶都吃了个遍,还“好心”的给自己留了两块。 “很难看么?”沈亦非吃力的抬起左手,动了动手指。指关节有些僵硬,抓握东西暂时使不上劲。 他试着伸手去够桌上的点心。 “别。想吃什么我给你拿。”楚云昇好心地将盘子端到他面前。 沈亦非斜他一眼。 “好嘛好嘛,我叫人给你再上一碟子。”楚云昇掂起一块豌豆黄递到他唇边。“吃嘛,加了新的调味,据说是皇上喜欢的。” 沈亦非突然沒了胃口。“我不饿。你吃吧。” 楚云昇果然不客气地填了自己肚子。 元宝带着一个面生的小宦官进來给他们添水,楚云昇跟他说了再上一碟点心。元宝应声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沈亦非盯着新人看了一会,问。 “回小主,奴才名唤多禄。”小宦官规规矩矩的回答。 “赵康和多福呢?” 多禄低眉敛目,道:“回小主,赵公公有事不能侍候小主。小主有事尽管吩咐,奴才尽心力为之。” 楚云昇沒忍住,直言道:“都被关起來了。邓公公审着呢。”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发生这么大件事,虽说禁了口,不能随便往外传消息,可是他们住在后边的哪个不晓得?珞瑜殿各个小主还有小主身边侍候的都被盘问了一遍,就连珍珑殿的也沒躲过,只要跟沈亦非有过接触的全都被盘问、审问、拷问!这三天大家都不好过,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香,就怕沈大美人真的一命呜呼了皇上雷霆震怒血洗后宫,到时候他们一个都逃不掉!那得多冤啊! “你不知道,这两天各个都烧香拜佛,虔诚得不得了,就为了向天祈福让你快点好起來呢!”所以看在他那么虔诚的份上,吃点小灶做的东西也不为过。这份点心,可是皇上吩咐御厨专门给沈亦非做的,其他人可沒有这个口福。他算是沾光了。 “快点养好身子,皇上说了,哪天你能下地走动了,咱们就解除禁闭了。”楚云昇最近倒不那么小心翼翼了,爱咋咋地,完全本色演出。文弱书生也不装了,贵公子也不扮了,倒是有几分率性,看着亲切多了。就连林艾可最近也喜欢凑到他跟前说话,却被他调戏三两句就吓跑了。 沈亦非默了默,道:“我要见皇上。” 楚云昇赶紧开溜。 皇上果然很快出现,身上还穿着朝服。 一來就除下朝服,洗脸净手,擦干,上前捧起他的脸看。 “恩,气色好多了。那药果然有用。”高胜寒喜滋滋的捏了捏那光滑的脸蛋。“快点好起來!朕带你出宫散散心。” 沈亦非绽露笑颜,拉了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握住,撒娇般开口:“皇上,小臣习惯赵公公侍候了,皇上就让他回來嘛!臣以性命担保,毒绝对不是他下的!” 高胜寒安抚地拍拍他的手,“就算不是他下的毒,沒有照顾好你也是他失职。多禄不好么?”说着斜眼看向一旁站着的人。 多禄赶紧跪下磕头认错。 “奴才愚钝,照顾不好小主,求皇上责罚!” “既然不中用,就沒必要留了。” 听着这冷漠沒有温度的声音,沈亦非的心颤了颤。 第一百五十章 招宠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非是多禄不好多禄也是个勤恳听话懂事的只因赵公公曾帮过小臣许多臣的习惯喜好什么的赵公公也更为熟悉偶尔还能一块说个闲话念想先人”沈亦非赶紧解释说到最后已是眼眶微红话音中带上了一丝哽咽 靠之连哀兵政策都使上了 看着对方落寞的神情以及盈泪的眸光高胜寒有些受不了 她知道赵康的來历也知道沈赵两家的情分可她还是硬下心肠抓起他受伤的左手放在唇边轻轻印下一吻道:“若是那日被猫抓挠的是朕你可想过后果” 沈亦非手一颤抬眸迅速看了她一眼眼睫轻快地眨动着憋下泪意好半晌才虚弱的回答:“不、不会的有邓公公在怎么可能会让皇上受伤”心底却是一片冰凉寒意直透彻骨髓若是那一日受伤的是皇上……他会毫不犹豫的将膏药拿出來替皇上涂抹 难道那人连这个也算计在内了 “沈家的药都是好的从你身上拿出來的朕更不会怀疑”高胜寒看出他也想到了悄悄握紧他的手“谁能承担那样的后果”虽说这具身躯身负绝世武功可是她暂时不会用啊运气逼毒什么的太高难度了现在她每日打坐也只是调息理气强身健体偶尔跟邓公公过两招也不过是让自己尽快熟悉招式增强身体灵敏度完全用不上内功心法什么的 万一中毒的是她那可真是要了老命了前边与齐王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紧跟着就会推行土地改革税务改制**月还有秋闱明春又是大比之年自己一旦出事全大周上下立时混乱就算是自己命大三五日后成功救醒局面也比现在难以收拾整治所以她才对下毒的人深恶痛绝 不过……高胜寒心中一动 从另一方面來说若是自己“伤重不治”说不得还真会引蛇出洞届时那些有异心有野心的还不得全部跳出來到时候來个一网打尽连锅端可不就海晏河清朝堂上至少安稳三五年 高胜寒眸光熠熠发亮看得一旁的沈亦非心惊肉跳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皇上又想做什么莫不是要死人的前兆 他不安地拉了拉明显比自己的要小上一圈的手 “皇上” 高胜寒回过神安抚地拍拍他的手手背青紫淤肿未消尽凹凸不平青筋毕露看着有些可怖也许以后都会留下青印不能完好如初这个认知更是让她火大才刚发亮的脸色又阴沉下來 “赵康的事容后再议朕只问你:三月下旬有一日你出宫遇到了谁又做了什么” 邓公公拷问赵康也只问出了他某日检查公子的药瓶发现里边的伤药少了些许说是沈亦非路遇友人对方受伤就给他用了赵康不能轻易出宫不知道当日情形他说的话自然是从沈亦非这里听來的 现在看來那个所谓的“友人”很可疑 沈亦非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來才刚有点血色的面皮逐渐变得苍白 高胜寒眉毛一竖“你还护着他他可是想要毒死你别跟我说这不是他做的总之不是他就是赵康难道还会是你自个下毒” 沈亦非闭了闭眼稍微稳了一下心神这才缓缓启唇 “这事且容小臣见过赵康之后再与皇上回话可好”莹润的黑眸中闪过一抹脆弱的祈求 高胜寒眉头一皱心里有些不高兴 究竟是谁竟让他隐瞒至此连对着自己也不能说实话么 “既如此你就好生歇着吧”也不说答应也沒有拒绝起身穿衣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走了 元宝多禄赶紧恭送皇上 沈亦非挨靠在床头眸光晦涩 “小主喝点燕窝莲米银耳汤吧”多禄依然尽心尽力的服侍着好生劝说 沈亦非摇头想要拒绝带着甜糯香味汤水的银勺已是递到了唇边 他下意识想要避开又突然想起皇上的话说若是此人不合适就不用留了不由怔愣一下最后还是配合着张口吃了 晚上一道口谕传至珍珑殿皇上招陈子秀侍寝让这家伙受宠若惊 正在跟慕容真喝茶聊天的陈子秀被四五个小宦官架着进了浴房七八只手老实不客气地在他身上搓揉一番差点沒将一层皮给搓下來最后捞出來的时候全身皮肤发红冒着腾腾热气跟只煮熟出锅的大虾似的 慕容真看他裹着轻纱出來呆滞了好一会赶紧垂下眼不敢再看 陈子秀尴尬非常暗恼这些宦官沒眼色沒看到自己有客人在却又奇怪慕容真为何未离开遂不自在的撂下一句话:“你先回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手上抓着沒什么实质感的纱衣裹了裹前胸又被那群宦官架着出了门脚不沾地地被托上院子里停着的香车一路招摇地往流芳殿去了 这几天皇上都歇在后苑的流芳殿或是珞瑜殿方便就近照看沈亦非沒想到这会却是方便她招寝了 香喷喷的大美人往怀里一送高胜寒就动上手了 沒办法在沈亦非那里受了点小挫折得从别的地方找补回來 将记忆搜索一遍以往原主儿不高兴了都得折腾陈子秀就按旧例吧 陈子秀暗想:自己何其倒霉再被这般三番五次折腾下去迟早得萎了 唯一让他安慰的就是:以往皇上手段层出不穷鞭子蜡烛棍棒玩具什么的铺了一床现在 “啊”一声惊呼正努力放松自己克制身上战栗的陈子秀蓦地睁开眼不敢置信地朝下看去 “皇……皇……”他吓得话都说不出來了 清冷克制的眸子往上斜了一眼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艳红的唇缓慢吞吐着这种强烈的视觉冲击还有从未体验过的奇怪感觉由脊椎一路往上传來如过电般刺激得头皮发麻 陈子秀很不争气的流出了生平第一滴鼻血 第一百五十一章 惊悚 这个晚上过得很混乱。 陈子秀脑子混乱手脚无措不知如何面对君王的突然举动;沈亦非心绪混乱孤枕难眠一直在想着要不要跟皇上吐露真言可是如此一來那人必死说不得最后有多少人要伤心愤恨再给皇上的残暴记上一笔;慕容真脾气乱了恨不能踹飞碍事的宫门直闯进去将那死变态给砍了! 皇上却是淫了一把之后收手,觉得在沈亦非处受的委屈找到了平衡的发泄口,心安理得的洗漱歇下,一夜好眠。阖眼前还不忘给一旁全身羞得浮出粉色的宠侍盖上被子避免被晚风吹着冻了小丁丁。虽说五月的晚风也不是那么寒凉甚至还有点舒服,可也不能让人光着躺一晚上不是。 作为情人,她还算是比较合格的。 陈子秀僵硬着手脚摊在那里,床前脚踏上飘了一方沾染了朵朵殷红血梅的素白绸帕,看着就跟女子初次承恩落下的花红,有些可笑。 脑海里闪过刚才印入眼中的银靡画面,鼻子又不争气地开始冒火。 他伸手扯过床头矮几上备下的干净绸帕,原本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帕子因为刚才的忙乱而扯乱了,零散做一堆,地上已经扔了两条,一条沾了红一条沾了别的……陈子秀的鼻血流得更汹涌了。 特么的这都叫什么事! 他是皇上!怎么可以屈尊做这种事!就是他们这些原本就该为君王做这种事的,被抓进來三两年,也沒真正用嘴巴给皇上舒服过!在齐鲁被抓的时候虽说齐王有这个意思,可是自己一副咬牙切齿恨不能撕咬他的肉的模样,齐王也不敢真正强迫! 刚才皇上那诡异的眼神,他差点沒给吓软了,还以为皇上换了新的玩法要将他给太监了。 沒准自己表现差一点,那铁齿铜牙真会咬下去…… 陈子秀苦恼的蒙头。 身旁一只小手突然摸了过來,搁在他肚子上揉了揉。 陈子秀打了个激灵,赶紧探出脑袋转身面朝君王。差点忘了,与君王同寝的时候不能背向,不能蒙头,不能磨牙,不能蜷缩,不能四仰八叉,必须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平躺着或是面对君王侧躺着。除非皇上让你趴着然后他骑在你身上啪啪啪……扯远了。 他微睁着眼睛,露出一副温顺的模样,任那只意义不明的小手在肚子上流连。脑海里却是如重槌擂鼓,轰隆作响。 皇上想做什么?难道是要徒手掏肠子?还是觉得肚皮沒伤痕想要在上面刻字? 不一会,后背就沁出一层冷汗,面上却依然恬静,不露一丝紧张。 高胜寒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虽说光线昏暗,却不妨碍她夜中视物。 这么一看,这孩子长得确实标致,还真像个大家闺秀。 错了,是文静书生。 好半晌,高胜寒幽幽叹了一声,手心在对方平坦的肚子上轻拍两下。 “若是男子能生孩子多好。”怎么就不是网上流传的女尊国度呢。 她郁闷地收回手,阖眼睡觉。明日端午事情多着呢。 这一位是安心睡下了,另一个却是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么意思?让男子生孩子? 陈子秀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 男子怎么可能生孩子?皇上这是……想要将他们全都折腾成女人? 次日,皇上神清气爽的起來,看着一旁顶着两个黑眼圈手脚发虚也要坚持爬起來侍候自己穿衣的少年,她不由觉得好笑。 “朕又不会将你给吃了,用得着失眠守一晚上?”说着,故意舔舔嘴唇,视线往下溜溜,手还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摸了一把。 陈子秀脸色微红,暗唾一口流氓不正经,手也抖着,却还是麻利地替皇上将镶宝嵌玉的金线龙纹腰带扎好,接过邓公公递來的玉佩玉环璎珞,一一给皇上挂上。 邓公公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满心欢喜,心里对这个被玷污了的男宠侍也不是那么刻薄了。皇上都说了,前朝开国皇帝的皇后都是三嫁的,北漠的王妃死了老公还得嫁给老公的弟弟或是侄子呢!之前被赶跑的匈奴人甚至还有共妻的!这一个不过被皇上的叔叔睡了几天,又不会怀孕乱了皇嗣,有什么打紧。至此便也看开很多,转而又开始琢磨皇上特意找來史书给他解说这些的用意:莫不是皇上看上了哪个已经成婚的男子?心里就又开始盘算起京城那些曾经名动一时风流倜傥俊俏潇洒的风流才子,一下子倒是给他列出了十几个名字來! 若是高胜寒得知自己的话被邓胖子歪曲成这样,沒准得气得吐出两口老血。 恭送皇上上朝与臣民同贺端午节庆,陈子秀虚软着腿脚坐着软轿被抬回了珍珑殿。 慕容真第一时间赶了过來,看到他精神不济满脸憔悴,以为皇上又使了什么阴损手段折腾了一晚上,心中暗恨,更是坚定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秦枫也被慕容真的紧张召唤给招了來,带來一堆瓶瓶罐罐的伤药。秦家也跟药行有旧。 两位好友往跟前一坐,四只眼睛灼热的盯着,就是铜人也给盯出窟窿來。 陈子秀心虚地摆摆手,“我无事。”他真的沒事啊!能不能不要用一副“我知道你就不要隐瞒了”的表情盯着自己? 最后承受不住两人的沉默压力,他只得说一半臧一半。 “昨晚皇上说了一句话,让我思虑良久。”陈子秀抱着我烦恼不如大家一块烦恼的共享精神,将让自己失眠的罪魁祸首招了出來。 “让男子生子?!”那两人果然惊悚了!秦枫还激动地站了起來! “荒谬!这怎么可能!” 听到屋子里略微提高的争吵声,乐儿喜儿体贴地将门阖上,两人老实地守在院子里花丛间的过道上,远离是非之地。 “他对你做了什么?”慕容真冷静地控制了自己的脾气,隐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陈子秀脸色一红,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道:“真的沒什么。” “见鬼的你还替他隐瞒!这样的生活你还想继续下去?我受够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慎言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慎、慎言”秦枫唬了一跳赶紧起身安抚突然发火的慕容真 “真哥你究竟怎么了跟呛了火药似的”秦枫拉着他坐下不解地看着他“这事又不是沒有经历过才刚进宫的时候我吓都吓死了”谁不是被折腾个三五天下不了地现在已经好多了皇上手段也温和不少陈子秀还能坐着跟他们说话那里受伤肯定不重最多是腰酸腿软 秦枫出身皇商家里有钱老少爷们就惯出些坏毛病美妾宠姬一个个往后院里抬丫鬟小厮个顶个的漂亮水嫩父子兄弟互换姬妾的事情又不是沒见过养的娈童戏子比女人还美的更有之只是沒有沈亦非那么逆天说起來皇上后苑加起來不过三十美人真不算多虽说前两年那一位手段是凶残些兴趣爱好也奇怪些可毕竟沒听说他在办那事的时候折腾死人反观秦家或是别的富户权贵家里叔伯兄弟一块玩死人的也不是沒有不过草席一裹再打发几个钱给苦主家人去官府里报备一声病故再销了户籍有谁会认真查看在钱的份上多半息事宁人就算有不服气想要闹腾的也得闹得起來才行 自打进宫以后虽说也被皇上折腾了几次可是皇上观赏的时候比他亲自提枪上阵的时候更多倒像是更喜欢看他们在欲、望的深渊里挣扎丑态百出…… 秦枫一想到彼时皇上那似笑非笑的轻蔑眼神好似在看肮脏的物事般盯着他们就不由打个冷颤那种狂躁厌烦不惜毁灭一切的变态神情现在回想起來就觉得蛋痛菊花痛全身都痛 那是一种深深刻入骨髓里的恐怖让人不敢忤逆只有臣服顺从再加上对方出神入化的武学就算不为家里族人考虑他也真是不敢招惹这样一个疯子 无奈……那会自己怎么就一时耳根子软听信了家人的传话还有慕容真的劝说一下子脑子发热偷了父亲的印信调拨了大笔银钱给那个组织甚至连醉眠都给弄來了虽说出面交涉的不是自己他甚至是一句话也沒有递出去一个纸条也沒有写下绝对是查无痕迹可是这事他是真实参与过的 皇上查不出來更好要是查出來了也可以推说自己不知情顺便栽赃到父亲的宠妾红姨娘还有那个庶兄弟身上反正那一对贱母子就沒少偷父亲的钱当年本该进宫的就是比自己长得妖冶狐媚的那个小贱种特么的红姨娘枕头风一吹说什么为显诚意送个庶子不够尊重皇上唯有嫡子皇上才会爱重更高看秦家一眼…… 算了现在回想起來自己进來确实比庶兄弟进來媚上要好至少红姨娘不会借着她儿子成为皇上的人在家里耀武扬威将他亲娘给挤下去好歹娘亲还有嫡兄的地位是保住了而且秦家现在跟皇上合作只要不出状况自己的小命暂时还是无虞的 因此自皇上“中毒”事件之后秦枫就收敛了许多不再冲动抱怨只盘算着怎么从皇上这里捞好处将自己的私房填满充实 要知道秦家每从内务府拿到一笔订单他都会抽取一定份额的盈利如今他大概才是家里最富有的人吧 所以现在他劝起人來毫无压力且真心实意 “我倒觉得最近他还似个人样了”大概是被醉眠刺激的变正常了秦枫带着一丝恶意想 慕容真可沒他们这么乐观 “那人的手段和心思是越发教人看不透了”此时他也冷静下來再仔细观察陈子秀发现对方除了有些困倦并无疼痛的反应心中稍安说出自己探听到的一些消息 “皇上有意放人出去”秦枫陈子秀果然來了精神只是往细里深究他们又蔫了下來 秦枫现在是作为家族合作的象徵留下伴君不可能离开他要是敢要求出宫山西宋家徽商林家立马会将自家儿子塞进來伴驾到时候秦家生意占的市场份额就得大打折扣至于陈子秀……依皇上对他的迷恋和恩宠估计暂时是出不去的这不前段时间去南边散心兜了一圈不也老老实实回來了么短期内大概是别想再出去了 虽说大家对陈子秀这两个月的行踪一直心存怀疑只是官方说辞是他去了南方那就一定是去了南方即便听到些闲言碎语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还有一个绝对不会离开的人就是沈亦非这是个特殊的存在除了人长得漂亮沈家手上很有一些势力现在全都拽在这位大少爷手中估计皇上除了觊觎他的美色也看重别的 这么算下來…… “真哥难道是有谁跟你说了你在出宫名单上”秦枫狐疑地盯着他 慕容真有些烦躁 “高公公话里话外的都透出那么点意思说什么是皇上的恩典宫里年龄到的人择日会放出去” “这说的是宫女吧”陈子秀睁着困乏的眼皮打起精神來插话 “还有我们”慕容真嘴角弯起一个讥诮的弧度“说是为了避嫌准备参加今年秋闱和明年春闱的都给放回原籍备考” 秦枫与陈子秀面面相觑他们的学识显然是不够资格备考的虽说陈子秀也打算好好念书下水试试可是他连秀才都不是今明两年是绝对无望参考的 慕容真却不同他有举人身份 “真哥是京城人吧出门转几条街巷就到家了”回祖籍不就是回自个家好事啊秦枫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出去了就能安心备考吧”慕容真为对方的无知感到无奈 “为什么不行”秦枫果然沒想到点子上 “我们是什么身份”慕容真有些泄气秦家要都是这样的儿子那钱究竟是怎么积攒下來的 “皇上的男……宠……” 而此时的沈亦非已经见到了赵康 “那日出门遇上的是你的姐夫”沈亦非一脸平静的说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为难 赵康身形微顿,一直保持跪姿的腿脚不知是因为麻痹还是因为被地板的生硬给磕着,稍微动了动。 他沒有抬头,因用刑而略显浮肿的脸上闪过一抹难过和羞怒。 “一切但凭主子做主。奴的命是主子的,奴一家的命都是沈家的!”敢做出背叛救命恩人的事,就得有被抛弃的觉悟!别说只是姐夫,便是亲妈亲爹,他也不认为他们还有脸求公子饶恕苟活在这世上!活命之恩未报反而在背后捅刀子…… 虽说來的是姐夫,可是,姐姐可知情?可被人胁迫?可是为了家中幼儿不得不为之? 赵康心底一片凄凉。 他是孤身一人进來了,在外头的却还有长姐和小弟,还有父母,以及尚是稚童之龄的外甥。 这一次他们将主意打到姐姐头上,下一回呢?可是要对付小弟?他已是残缺之躯,上不能侍奉尊长下不能传承后嗣,弟弟是一家人的希望,若是那些人真的握住这赵家的命脉,估计父母也不得不听命行事。 他能怎么办? 赵康默默流着泪,却依然倔强的一声不吭,既不求饶也不让主子高抬贵手救护赵家一家子。 现在他才算是明了进宫的时候敬事房公公说的无根之人是何意思。进來了,再无家人,亦无根基,更无后嗣子孙敬奉香火。真的只能是自己一个人。还是个残缺不全的废人。日子过得舒心与否全挂在主子身上,与大户人家的丫鬟奴仆还不同,毕竟那些到了年龄主家还会给婚配,会有子嗣家人,运气好的还可以得到主子的恩典外放出去做良民,挣下一份家业,过着殷实的生活。就如他姐姐和姐夫。 他是注定要一辈子老死宫中了,除了侍候好公子,他从不做他想。本以为自己机灵一点能干一点,就会让公子省心些。沒想到,不省心的却來自外头。 沈亦非也很烦恼。他知道家人对于赵康的含义,可是回想那薛家大郎沉着冷静的嘴脸以及挑不出一丝错处的规矩,若那毒真是他“不小心”露出伤口给自己看,得到自己赐药的时候偷偷下的,连自己都沒有发现异常,可见此人心机。若真是个有异心的,却是再留不得了。 可是,赵家姐姐怎么办?当时扶灵返乡,赵玲一直跟着忙前忙后的打点,甚至在灵堂里守了三日,哭了三日,那是真正发自心腑的悲恸,比隔房的叔伯兄弟还要情真意切。赵家叔婶带着小弟也來了,跟自己院子里的嬷嬷小厮丫头一块打理自己的生活,熬药喂饭一点也不敢马虎,就是那时有些下人心思浮动暗暗投靠二房三房,他们也一直将自己护得牢牢的,沒有离弃。大管事一直忙着外头的事,分、身乏术,扔了他家二儿子儿媳陪着看顾自己,却也只能里外跑着递话。最后,还是赵康意外偷听到某些人的谈话,知道有人要对自己不利,这才布局先带着自己逃了,自己惯用的小厮丫头嬷嬷都留下來迷惑外人。待他们到了京城外祖家,派人回去打探的时候,才知道那些小厮丫头还有嬷嬷都被发卖了,便是大管事极力护着,也不能照顾个囫囵。 这事也怨自己,病得一塌糊涂,沒有先将身契拿出來散给他们,事后还是外祖派了门下清客去跟扬州知府打交道,这才将沈家长房父亲一系的人马逐渐找了回來安顿好,大部分都带上京城给自己使唤,余下的就留在江南田庄和铺子里替自己打点,若是有意愿赎身的,也都免了身价银子再给一笔安置费放出去了。 赵家为自己做的,他到死都会记着。 走到现在,他们之间也无所谓谁救了谁,谁又受了谁的恩惠,那份情谊,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开的。这事一个处置不好…… “也不能确定一定是他下的手,你先下去养伤,我再好好想想。”沈亦非头疼的揉揉额角。 皇上那里不能不给个交代,毕竟这事虽然出在自己身上,自己却是皇上近宠,食的用的皇上都有可能接触到,这个隐患不除,日后只会酿成大祸!这可不是区区一个沈家赵家或者薛家能扛下的。 今日端午,宫里也请來了戏班子唱戏说书,还有杂耍,专门给宠侍们解闷。皇上却是忙着在京郊的昌平湖上观赛龙舟与民同乐,约莫近午等赛事结束发放彩头恩裳后才返回。 因着这一节日盛典,原本定于这两日启程回国的外国使臣也申请延期逗留,礼部官员也继续履行他们的职责安顿好这些心思叵测的老外。唯有多摩国,初四一大早就离京了,走的时候安安静静,很多官员连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清楚。 毕竟发生这么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他们也沒脸多呆,而且端午又不是他们的民族传统节日,说起來除了赛龙舟也沒多大事儿,不如回去搞赛马会。 别看面上风平浪静,多摩国舅甥俩心里却是将黑砂国给恨上了。 不是沒怀疑过大周,可是接待的礼部官员沒有丝毫异样,处处为他们着想且安排照顾得十分妥当,沒出一丝岔子。坏就坏在最后他们沒有听那小官吏的话,去了醉香楼。现在回想起來,貌似听到醉香楼是京城第一花楼的话,是在驿馆的院子里,据说,传这话的人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跟黑砂国使臣提起的,要说黒砂国完全无辜,他们也不信! 大周暂时动不了,难道区区黒砂他们还不好动手么! 哼!“咱们先走一步,就在半道上布局,誓要给那些软蛋好看!”不敢堂堂正正的两军对决,做这些阴私事,算什么好汉!三王子面色阴狠,将第三条马鞭也给折断了! 一直趴卧在铺了厚厚三四层棉褥上的雷恩公爵闭眼养神,懒得理会他那个蠢外甥了。 他们也的确在回国的途中逗留了一段时间,在黑砂锅西行的必经之路上挖了陷阱。 忙完端午庆典和龙舟赛,皇上回宫,沈亦非派人相请。 第一百五十四章 端午 高胜寒换下繁重的礼服,洗漱一番,喝口温茶润润喉,转身去了珞瑜殿。 沈亦非跪在院子里相迎。他是在为前一次的失礼和对帝王有所隐瞒而请罪。 看着对方强颜欢笑的憔悴脸色,高胜寒默了默,微叹。 长得太美也是祸事,沈亦非大概这辈子除非爬到高位或是自己一直为他撑腰,不然他别想光明正大的出去走动了。董阁老地位虽然不低,无奈他有政敌和对手,在朝堂上和董家后宅都耗尽了心力哪有空管出嫁女儿的家事。沈家长房的祸事他也鞭长莫及,能下定决心将女儿唯一骨血扔到后宫來交给皇家保护,可见其对皇室的忠心和信任,也是兀定皇帝,,不管是先皇还是自己,,对董家还是有几分看重的。 而董阁老最近在朝上的表现,的确让自己满意。 高胜寒上前扶起沈亦非,感觉他的手冰凉,不由嗔道:“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心疼的可是朕。” “小臣无事,在屋子里呆得闷烦了出來晒晒太阳也是好的。”沈亦非抿唇一笑。 高胜寒不赞同地瞪他一眼。这么烈的日头,有什么好晒的。她坐在凉棚里一个上午差点沒被闷坏,幸好临水还有点凉风,邓公公的拂尘还有宫人装饰用的扇子也派上了用场,这里四面高墙风都刮不进來,他又穿那么端庄厚实,闷也闷坏了。 当下也不客气,进屋里就吩咐人上绿豆海带汤,转身将沈亦非拖进了内室,动手扒拉对方衣服。 宫人们识趣的退下,体贴的掩上房门。 沈亦非被皇上的突然动作给吓一跳,很快又释然,乖顺地任她胡为。 高胜寒瞅瞅对方脸色,故作平静又有些紧张的样子,身体也有些不自然的僵硬,知道对方想歪了以为自己要白日宣淫,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她是那么急色的人么?今天累都累死了,哪还有心情做别的! 扒掉繁华精美的外袍,将一应隆重繁杂的配饰除掉,她拉着清爽不少的大美人滚到了床上。 “陪朕躺一会。累死了。”高胜寒八爪鱼一样圈住了温热的人体抱枕,将脸埋在对方怀里磨蹭一下,舒服地吁出一口气。 沈亦非僵直了一会,很快放柔身子,乖乖躺好。 感受着颈脖处一阵一阵传來的热气,他身上逐渐漫起一层湿意,有些粘。 今年夏天似乎來得太早了些…… “赵康家中人口,可需朕安排?”身畔突然传來闷闷的声音。 沈亦非一惊,下意识开口:“多谢皇上美意,小臣……”顿了顿,又改口,“确是小臣疏忽了,沒有安置好身边人。劳皇上费心,是小臣的不是。” 高胜寒闷声笑了,抬起脸看他,“不奇怪朕如何知道的?” “皇上圣明,这天下间的事有什么是皇上不知道的。不过是欲知与不欲知的区别。”沈亦非赶紧讨好的拍马屁。赵家的事情有皇上出手更好。也不是他懒怠动弹,实在是……离太远了。而且他的动作肯定沒有皇上迅疾,也沒有大内暗卫这般狠辣果决。他手上人脉都是父亲留下的,外祖再暗中扶植一些,这几年他自己也暗地里经营了一些,只是都是民间提拔上來的,有些老仆家人与江南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要前往处理难保不会有所顾忌,畏手畏脚。 “要不,朕替你铲除了,一劳永逸?”高胜寒手指无意识的在他前襟上挪动,一点点描绘着上面雅致精巧的花纹。 沈亦非心中一跳,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开口:“皇上日理万机,这些繁琐的事情,还是留待小臣慢慢梳理。皇上保重龙体才是。”二房三房虽然幺蛾子不断,只是,在沒有找到切实证据证明双亲的亡故与他们有关之前,他也不想赶尽杀绝。皇上一出手必绝户,总得保住沈家基业,留下一脉香火。 自己以身伺君已是不归路,日后有无子嗣后代尚不可知,再将沈家拆个七零八落,岂不是让外人看了不像?不定正顺了什么人的意呢。 高胜寒轻轻颌首。“朕知道了。睡吧。陪朕歇会。” 差一刻未时起來用午膳,下午到宗室营去过节,跟老王爷老太妃们唠嗑唠嗑,与隔了好几层的皇族子弟们见面谈谈理想聊聊功课,又收获一堆仕女画像回來。言外之意是:到年龄了,为龙嗣计,该大婚了。至少也得安排几个女人贴身侍候,尝尝男女鱼水之、欢…… 老太妃们笑得脸上那皱纹跟干瘪的桔皮似的,偏偏皇帝再大也不能不孝,只得僵着个笑脸应对。 尝!怎么不尝?老子天天晚上抱着的暖玉温香都是假的? 高胜寒腹诽着,用过晚膳就从宗室营回來了,还带回一些老太妃们给小辈的吃食礼物,分发给众男侍。 晚上洗完澡,高胜寒坐在镜子前,看邓胖子一边给自己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她就郁闷的开口了:“若是朕年过三十仍无子嗣,宗室营会如何做?”抱一个给自己? 邓公公一本正经回答:“皇上身体康健怎么可能生不出。皇上的继承人,自然是要皇上的血脉。”别人的孩子哪里贴心!沒看先皇后都将其他皇子折腾沒了?便是宫外还有一个喘气的,也是病怏怏靠药吊命的,别说生了,估计硬都硬不起來。血脉近一些的王爷也是先先皇那一辈的堂兄弟的后人,算着应该出了五服,敢跳出來闹事就给灭了。 高胜寒咽咽口水。“你倒大胆,以为怀胎十月是一眨眼的事?”被那些老古董发现了还不跳起來反了!虽说她有心拖到二十五岁再考虑这个,可是看宗室营的意思,似乎自己再不动作他们就要有所动作了。 邓公公拿起檀香木梳替皇上梳发,一边琢磨着开口:“先皇年轻那会似乎曾经出宫微服私访?” 高胜寒挑挑眉。 她也打过这个主意。只是目前朝局…… 唉。少不得努力三五年,将那些魑魅魍魉全都打趴下,再徐徐图之。 至于孩子的爹…… 第一百五十五章 被擒 现在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男人!还都是品性容貌身体素质各方面都较之常人优秀的!学识什么的,那个是后天培养,不在考究范围内,哪天自己想要接班人了,随便拎一个出來为皇嗣出一把力,相信他们也不敢拒绝。 到时候将眼睛一蒙,夜灯一吹,黑灯瞎火的,谁又知道是谁上了谁?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清除异己,朝局稳定,国泰民安!还有跟邻国睦邻友好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 泥煤的这几点现在貌似都沒有达到要求! 东边战事已经接近尾声,多摩国又蠢蠢欲动想要吞并黑砂国,北边北漠一到冬天找不到吃的就会南下侵边,特么的那些驻边的将领为了发战争财保住自己的地位也不说将人家部族全灭了來一次打一次,也不努力整合个优良方案出來派精锐去收拾他们老巢一劳永逸,难道是担心自己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得太简单,冷兵器战争就该这样严防死守? 高胜寒头疼的揉额角,慢慢回想自己读过的史书。还有,该如何做才能让那些将领完全信服于自己,只听自己的命令行事。辅国公王家是自己舅家,暂时不会有异心,看辅国公也是个有眼色的,沒有仗着曾经的国舅身份就放纵族中子弟仗势欺人胡作非为,王家在朝堂还有民间的名声都不错,她就是想找借口碾死他们也找不到错处,幸而暂时达成了协议……何况现在也只有自己血缘跟他们最亲近,难道还能弃自己而帮扶别的皇族? 护国大将军王家更是朵奇葩,连老邓都佩服,自己更不得不小心行事。 虽说护国大将军是铁杆保皇党,只忠于皇帝,可是,不知道他家对女皇帝是什么看法啊!万一哪天自己的性别真爆出去了,那王浩明是反呢还是归顺?让这些铮铮铁汉跪女人的难度系数可是相当的高。 武则天是怎么当上女皇的? 高胜寒开始思索这位自己最为钦佩的女子在李唐朝堂上都做了些什么。 “皇上只要一直都是皇上,就无人敢非议。”邓公公看主子愁眉不展,知道主子心急,便柔声劝说。 “出外体察民间疾苦顺便考察官员政绩,是皇上对子民的体恤。届时皇上看中哪个良家女子春风一度,龙嗣不就有了么。”邓公公脸上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说出來的话着实让高胜寒震惊一把! 妙!这个办法太妙了! 只要她一直不露陷,孩子想要多少不行?生的时候躲出去來个微服私访就好!乾隆不也四次下江南,明朝万历皇帝还二十七年不上朝呢! 逼自己大婚不就是要继承人么?如果自己微服私访的时候搞个“民间遗珠”出來,宗室营那边也沒话说了吧? 高胜寒心中暂定,洗洗睡了。 才躺下沒一会,又翻身爬起。 “孩子不像朕怎么办?” 正熄着灯火的邓公公差点沒将手臂粗的牛油蜡烛给吹到墙壁上。这一位可是内功高手。 他赶紧屏息敛气,再缓缓吐出,依然面不改色笑眯眯的说:“皇上跟先皇也不太像。皇上的容貌倒是与乾武帝仿佛。” 乾武帝是她的皇祖父。 高胜寒松一口气。难怪她怎么看都看不出自己跟爹妈的画像有何相似之处。原來是肖祖。 再次躺下,脑海依稀还记得儿子的容貌,好像,跟自己也不太像,也不像那个死男人!可却又该死的熟悉…… 高胜寒却是见过丈夫出轨的那个所谓真爱。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娃,跟那个女人也不像啊!心里不由恶意的想:别不是那女人跟别个男人生的? 一夜无话,次日欢送各国使节,到了晚间,齐鲁也传來讯报,, 齐王被生擒! 高胜寒这下是真的高兴,小手一挥:“赏!” 辅国公面色不变,在几位机要大臣或赞赏或羡艳的目光中领了赏,磕头谢恩。 因为捷报是晚上传來的,皇帝只召见了几位要臣,商量一下对齐王一家的处置意见,宗室营宗长宗政司大司马平王及其世子也在,大家低调地商讨一番,全都赞同将齐王一脉主要谋逆罪首处决,余者贬为庶民。毕竟齐王一家身上留着皇族血脉,总不能全杀了到了地底下告状惹祖宗不喜,也显得皇帝大度。至于齐王养的幕僚清客以及投靠助纣为虐的官员,则沒有这个待遇了,直接灭门诛族,唯女眷及十岁以下男丁入教司坊,终身不赎,其家中奴婢一律发卖。 一直困扰朝堂局势将近一个月的阴霾终于散去。 高胜寒喜滋滋的回了寝殿,特意要了宵夜,还叫了两份,顺便将陈子秀招了來。 后苑诸人不知是否嗅到了什么风向,早早歇下,就连慕容真都安分不少。 陈子秀忐忑不安地陪着皇上吃吃喝喝,洗漱过后乖巧地侍寝。 两人和衣躺在床上,皇上沒像平时那般逗弄,反而沉默了好一会都沒有发出声响。 陈子秀小心翼翼靠近,放柔了声音,问:“皇上可是有心事?” “嗯。”高胜寒轻哼一声,转过脸看他,抓起他的手无意识的把玩,漫不经心的开口,“你受苦了。” 陈子秀一头雾水,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皇上何出此言。子秀一切安好,这都是仰仗皇上的恩宠。皇上日后也要如此疼着宠着子秀,不然……”子秀心中不知该如何难过呢。 以往廉价的不要钱的好话如潮水般涌入脑海,陈子秀几乎是下意识的背诵了一遍,说到最后发现皇上眼神不对,赶紧住嘴,心中有些惶然。 他说错什么了? 高胜寒差点沒笑场。 这家伙!口不对心! “这张小嘴还是这么招人喜爱,甜得跟抹了蜜一般。莫怪她,,”这般喜欢你…… 高胜寒伸手捏了对方脸蛋一把,滑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就又搓搓揉揉,突然勾住他的下巴将唇凑上,轻轻咬了一口。 “齐王已经束手就擒。”她轻声低语。 手下身躯蓦地一僵。 第一百五十六章 计量 “皇上英武果敢,这是百姓之幸,社稷之幸。”陈子秀很快恢复正常,贴心地反握住对方的手。 高胜寒默了默,一根根把玩着对方纤长的手指。真是沒干过活的孩子,手心比自己还要娇嫩,一个茧都沒有。比对一下沈亦非,开春那会忙的时候他十指上全都是细微的皱裂,除了晒不黑,皮肤都被风吹得粗了些许,这两个月用羊乳每日泡手又涂抹手霜才养回來。 自己拿这娇生惯养的娃怎么办?总得为他们谋出路。跟了自己一场,可不能亏待了。 虽说可以恩赏宅子田庄金银让他们衣食无忧的度过一生,可是,世人的眼光将会成为他们人生的最大困扰。 这段时间她也不是对他们不闻不问,诸人性情脾气家中底细都摸了个差不离,也不是每一个都需要自己操心。 沈亦非拥有沈家长房的一切,他自己又是个有本事的,自然可以活出自己一片天地,哪怕他不想离开,自己照顾他一辈子好了。秦枫更不用说,这货现在就是个大财主,且他的心思又不在仕途上,原本就是商户,沒少吃士子们的白眼,早就习惯了,随便云游四海往哪个金银窝里一缩就是奢华的一辈子。 楚云昇本就是个浪荡子,在家的时候就不是个安分的,压根就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拿着自己的赏赐照样活得滋润。他如今死皮赖脸不想回家不过是因为他老子天天压迫他念书上进搏取功名,还有三五亲戚想走后门求他在自己面前美言几句给弄个好位置的小官儿做做,他不耐烦应付才缩在宫里懒得出去罢了。这家伙惯会见风使舵,最近看自己好说话就有些肆无忌惮了。不过,这样率真的脾气很对自己胃口。且容着他吧。 慕容真……这是个教人猜不透心思的,她已有安排,先雪藏个三五年,让他淡出人们的视线,外放游学什么的,待其稳定下來再看他的学识和志向安排照拂,想必能搏个他想要的前程。林艾可,慢慢培养。其他的,因为家世不显赫,放出去了拿着自己的赏赐换个地方过活也一样闲适。林晓旭不就是成功的典型么。 唯有陈子秀,当初跟自己的事情闹得太大了,估计全京城的人都会记得。因着前两年“自己”对他的恩宠不断,他被冠上“狐狸精”的光环一直闪瞎人眼,御史们沒少参奏,就连靖安侯爷被人参奏养子不教媚上惑主也不是一次两次,闹得灰头土脸的,子秀真放出去了侯府哪里会给他好脸色,便是拿着金银,住着御赐的宅子,可该尽的孝道却不能撇干净,又不是一辈子不登靖安侯府的门不认家里叔伯兄弟了,逢年过节祠堂祖宗不拜了?那不是更招人恨,在他背后戳脊梁骨? 真特么蛋痛啊。破皇帝你玩男人就玩了低调点行不?玩得天下尽知的,后路都给你断了! 也许,本尊从來就沒想过后路? 高胜寒脑子里想法转了好一圈,嘴上却沒闲着,懒洋洋开口: “人交给你处置,如何?” 陈子秀一怔,“不妥……”齐王毕竟是皇族血脉,这会皇上为了讨自己欢心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待日后哪天厌烦了自己,这事说不得就会成为他发作的借口,也容易被人拿出來说事,指责自己对皇室不敬。 而且,他也不怎么想再见那个老色、鬼。想起來就蛋痛菊紧。 “朕是给你讨回公道,那人如何对的你,你就如何还回去,也算了结一桩心事。这不是担心你一直记恨心里不舒服么。”高胜寒若无其事地解释,手开始下意识地摸到对方衣襟里。 照她想的,就应该爆了那老混蛋的菊,让他也尝尝被人骑的滋味。自己的人也敢动!找死! 她对齐王真沒什么印象,虽说是血缘关系较近的叔叔,可这个消灭对方肉体的理由实在是來得太合适了,她都差点沒举起脚來鼓掌。这个在封地上作威作福的怪蜀黍,根据前方密探送回來的情报看,这货沒少干坏事,还专挑十二三岁的孩子下手,不论男女,给这厮來个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可是陈子秀却不是这么想的。他以为皇上还在介意自己失身的事,这才拿着齐王作由头來刺自己,心中正惶恐呢!如何会应了? 一边婉拒着,后背急出一身冷汗。 高胜寒的小手正在扒他的衣服,,虽说很鄙视自己这样心口不一的行径,可不得不说,不管前生后世,她都是个骄奢淫逸的坏女人。不是像那些小白花一样巴着离不开男人,那些是专门瞄准了男人的口袋金银的,而她不缺钱财,纯粹就是喜欢异性的身体。这种放浪形骸的生活,她自己都觉得荒唐蛋痛。 也许,老公不喜自己也包括了这一条?毕竟沒有男人可以忍受女人比他们强势顺便偶尔给他们戴绿帽。其实按她想的,那个死鬼还是更喜欢权势财物胜过女人。什么鸟真爱,还不是为了自己老爸的权势娶了自己,特么的好处享用到了就嫌弃自己不贤良,当初怎么不更有骨气一点拒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贱、人! 看自己完成任务安顿好这些男宠了回去怎么收拾他们! 心里一发狠,下手就失了分寸咬得重了些,陈子秀忍不住一声低呼。 高胜寒赶紧松嘴,看着雪肤上边一圈深深的牙印,溢出一滴血珠,她有些抱歉,轻轻舔了上去,含糊不清地道歉。 陈子秀以为对方又暴戾了,吓得头皮发麻,倒不敢出声了,只皱眉忍着即将到來的痛楚。 沒想到,皇上安抚一番,倒松开手,转而跟他闲聊起此去齐鲁的见闻。 陈子秀沒敢隐瞒,据实说了,只隐去了齐王那一段。 “谁将你救出來的?”高胜寒可不相信王家表兄这么能干才刚开战就将人给弄出來了。 陈子秀心里一紧:要不要说出萧蔷?可是如此一來,自己去了那更肮脏的地儿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无题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不方便说就算了”高胜寒以为又问到他的痛处了心里也并不那么在意谁领了救人的功劳左不过多发放些赏赐哪怕是王家军冒领也不会亏待了下边真正立功的转而又问起了别的事 “一路上看到的百姓生活如何商贸经济往來如何桥梁河道水利修整如何百姓出行道路可便利”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題虽说文绣回來的时候自己也有详细问询无奈那厮的注意力只在奇珍异宝奇闻趣事还有大官和富商土豪家库房有时间就去淘货、听古压根不关心百姓民生甚至还说全国大体相似城镇里比较富庶周边乡村一般水准大山里的最为贫穷……贫穷你妹这个还用他说交通便利与否决定了一切 当时她可是手拿邓胖子的拂尘将那混蛋给打出门去的后來也找了跟随去齐鲁的暗卫问话倒都异口同声说当地生活水平确实不错乞丐流民少见车匪路霸也沒遇上简言之一派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势头 若他们说的属实自己这仗一打指不定百姓们怎么埋怨愤恨呢 高胜寒心里微苦能不打么齐王都将自己的钱截胡了而每年修筑河道平整官道花的又是国库的钱出钱出力的是自己享受的果子都被他人摘了换谁也忍不下这口气这还是发现得早自己阴差阳错派了人去查田地打草惊蛇后对方自乱阵脚这才让她的人发现端倪继而在对方反应过來之前迅速出兵控制和镇压不然再过得三五年的这龙椅还不定谁坐了 唉皇帝也不好当啊 再想想林晓旭每次寄回來的信件说江南多么富庶当地富户多么地土豪吃顿饭一掷千金的不在少数修筑的园子不比御花园差甚至西市的奇石园子规模不过是中等真正的豪富家中陈设除了大门口不能违制以及家中不能有御用形制的物品比如龙啊四爪蟒啊什么的其他的物件儿不比大内的差 甚至还有败家子炫富斗富每每海外來了稀奇玩意也不管原价多少只要往暗室里一摆有意购买的进去一坐各自喊价价高者得喊价到到最后已经不是关心这东西的用途和珍惜程度了而是看哪个买家最后赢得这件物什那就是拼的金银买面子 靠之拍卖会啊 以前她也经常参与的呀 记得一个宋代钧窑花瓶花了她几千万啊 结果拿回家里放着积灰尘啊除了朋友來了摆出來炫耀一下收回几个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和赞叹就完全沒有别的作用了啊 就跟皇帝住的殿宇里的摆设一样除了摆着好看增加点土豪气势其实她压根就沒有看过多少眼更不用说拿在手上每日把玩啊 这个皇帝当得很无趣又无奈啊衣服除了那几款就沒有别的选择了呀 首饰除了放在匣子里让自己过过眼瘾或是背着人站在梳妆镜前悄悄戴上几件臭美一下完全沒有披挂在身上站出來亮瞎人眼招來别的女人的嫉妒的那种奇妙优越感啊 什么她虚荣虚荣个屁这就是实打实的实荣啊哪有打肿脸來充胖子她本身就是豪富中的胖子啊哪里需要打肿 可是现在就连一个江南的大盐商过得都比自己滋润啊 你妹的她这么辛苦劳心劳力批阅奏折打骂百官为了一点救灾钱粮还有打仗用的军饷就跟户部死磕为的啥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她沒有这么高尚的思想觉悟啊她只是…… 操不负责任的鬼差她这任务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化解这些被“自己”无辜整死的人的怨气要做到哪一步才算改好命了给个提示啊 高胜寒头疼的揉揉额角因脑子的一时混乱暂时忽略了身旁某人的轻声细语 待她回过神來对方已经轻轻抱着她的头在给她按揉太阳穴以及耳后颅骨 手法不错 高胜寒轻轻吁出一口气 “皇上无需太过忧心有萧……王家大统领控制局面必定会还百姓一个安宁”陈子秀以为皇上在忧心战后重建事宜遂体贴的劝慰 “这事闹的……”高胜寒并未因此就减少了烦忧战后重建是一桩派遣官员是一桩银两的调拨驻军的留守桩桩件件哪一样省心了 “你也算是出去走了一遭见过了世面你來说说这田地人口瞒报的事情日后该如何避免” 陈子秀一怔 高胜寒鼓励地拍拍他的胳膊“大胆说话无事说得不好朕也不会计较” 会这么问不过是想看看陈子秀的眼光和见解以及日后该如何培养 陈子秀认真想了想道:“小臣以为户部人口和田亩登记十年一换逾时太久现如今皇上治国清明四海升平人口增长较之先皇在位的时候更为迅速田地也显得尤为紧张开垦出來的荒山河滩不知几何甚至承平末年的新田如今已是高产却仍免税这个于国家根本不利国家要用钱的地方多遇上灾年荒年还得安抚百姓若是现时不取着留存国库却将钱粮留在百姓手中待真遇到事儿却是与百姓不利了” 高胜寒歪着头看他 中规中矩的回答挑不出错却也不出彩 陈子秀惴惴地觎了她一眼接收到鼓励的目光又壮着胆子接着说: “不若户部人口登录五年一换田地地契却需每年上报朝庭包括新开垦的荒地先盖地方官府红印证明买卖成交再由户部开具免税文书或三年期或五年期端看新田的土质” 高胜寒满意的点点头又笑眯眯问:“可是地方继续瞒报或是记载登录不详实又当如何” “可派御史巡查监督地方官员”陈子秀几乎不假思索地接话御史不就是干这个的过后又觉得不对: 御史都是京官地方上沒有 面色就有些尴尬 “小臣不过信口胡说……” “你沒有说错就这么办” 第一百五十八章 教导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陈子秀是万万料不到自己不过随口一句就决定了新增设的官职:巡查御史 按他所想御史是清流专门盯着百官的错处揪住了就使劲狠咬一口这也是百官对御史又爱又恨却又无可奈何爱之是因为可以动手脚借助御史來打击政敌恨之是因为自己的人马被人栽赃或是稍有不慎御史也会扑上來狠咬而且就算御史查无实据的参了你皇上也不会怪罪因为御史有这个权利他们只需闻风而动无需背负诬陷骂名参错了不过被皇上呵斥两句责其日后改过并向被诬陷的官员道歉了事并无真正处罚这也是御史敢于直言的根本 他们甚至连皇族都敢参还有什么不敢的就连皇上不也被御史参了内闱不修偏好男宠有辱国体么只不过皇上气势更盛一些直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说他看上御史家的小儿子了有意纳进宫里伴驾为君分忧御史这才不敢吱声了不过他家小儿子的确也被邓公公抢进宫歇了一宿抬出來那御史屁都不敢放一个 至此再无人敢议论皇上私事因为不管皇上做什么都是对的…… 陈子秀心情复杂地瞥了身边人一眼 可是御史在京里敢横行是因为有皇上撑腰出了京城便是拿着皇上手谕地方官儿想要弄虚作假的也容易着呢又不是每个御史都精通庶务就比如他齐鲁走一遭若不是文绣将那些有问題的文书偷出來他就这么明公正道的去查压根就查不出问題因为官府拿出來的东西都是挑不出错的 陈子秀将自己的顾虑说了 高胜寒笑笑“朕还以为你会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題”沒到地方上就被咔嚓了这事前朝又不是沒有发生过就是她父皇在位初期南边儿闹水患朝廷拨了米粮衣物银两下去结果还是死了很多人先皇震怒派了钦差大臣下去调查赈灾情况顺便调查河堤为何会崩溃这还是新修沒两年的河堤雨势也不见多大据监测水文的老吏还有一些有经验的老人说若是河堤足够坚固扛住洪流是不会死这么多人的下游一城两镇承受的水流冲击比他们这地方还大都沒事偏生就是中间这一段新修的堤坝垮塌若说沒有猫腻大家伙都不相信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钦差大臣才走到半路就被北上的流民给冲撞失手杀了 这段公案她有仔细审阅流民敢冲撞并杀害朝廷重臣的事情简直太可笑这就是赤果果的暗杀说暗杀也算不上简直就是明杀了 根据邓公公回忆之后又派遣新的钦差前往调查沒查出什么來只说是河堤被上游冲下來的大树木根等杂物冲击还有一些沒栓牢的船只也撞上了河堤弯道这才让河堤溃坝这事最后是杀了那些犯上的流民就不了了之结果还是她老娘先皇后娘家王家暗中派遣人手调查挖出了十几条巨肥的蛀虫逐渐收集他们受贿贪墨的证据并买官卖官、欺良霸市的恶行花了八年时间将所有证据罗列出來于某日早朝的时候摆在先皇案头事先根本就不给先皇知情原因无他:死的那个钦差是王家举荐的人而贪墨的官员里有几位是当时极得宠的妃嫔的亲属 混迹官场的人精都知道这是后族与妃嫔家族之间的较量 虽说宠妃的兄弟舅舅们大呼冤枉只是这事板上钉钉着三司会审也沒能翻案证据全都是实打实的兼之前往那几家查抄的将士们來回话说搜出大量财物和上百张房契地契几数能人异士投名状先皇也无话可说最后只得秉公办事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所有贪官家财充公倒是让国库储备翻了一番 这下先皇也不觉得心疼那几个宠妃了生吞她们的心都有 高胜寒看完这段案卷还感慨一番女人狠起來男人也束手无策再宠小妾又怎么样直接将你全家并祖宗三代给整到泥地里使劲踩死 特么的她亲妈太强悍了啊 将这段历史跟陈子秀一说他也目瞪口呆 “这、这钦差可是先皇亲自委任的”要不怎么称为钦差钦差大人都敢杀 他脑子有些混乱 原谅他十五岁就进宫也沒好好学习之前在家里又被嫡母养废了除了纨绔一点市井中的小门小道摸着了些人情冷暖看穿了些这些政治上的东西完全沒有接触 他知道贪官不好也知道百姓良民日子不好过容易被欺压可是钦差啊三品大员说杀就杀了他一直以为只有皇帝可以操控生死 “钱财权势蒙人眼看透了的知道什么该拿什么不能拿沒领悟的被一时利益蒙蔽为防事情败露狗急跳墙的比比皆是”高胜寒无限唏嘘 陈子秀心情郁郁 他就是被对方狗急跳墙了咬到的 突然觉得当个好皇帝也挺不容易皇上是比较暴戾可却并沒有做过于国家有害的事他下令抄家的官员是下边审查出來往上报的皇上根本就不会亲自提审若有问題也是下边的人有问題 难道自己真错怪皇上了 陈子秀心里纠结 再综合自己最近看來的史书比对一下历朝历代帝王好像不好色的沒几个明君更是数得出來多是平庸守成默默无闻的昏君暴君也出过几个皇上跟那些一比简直是太孩子气了 他不过是……好男色而已 这事若载到旁人头上也许他会冷眼旁观不痛不痒的刺上一句“谁让那男子长得那么好看”可不巧身陷囹圄的是自己 陈子秀郁闷的摸摸自己的脸蛋 也沒多好看啊跟沈亦非那是沒有可比性他甚至不比楚云昇和秦枫强比之慕容真的英武帅气他的面貌却过于秀气了 “想什么那么出神”高胜寒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凑上去亲了亲 第一百五十九章 透话 陈子秀立即全身不自在。 这样被人宠着的感觉……虽说感觉还不坏,可也有些膈应。 他从身心到行为都是典型的男子,雌伏于另一个男人身下总是不甘的。只是最近看的书多了些,想的问題也深刻了些,不再单纯以好恶和好坏分辨事情人物,知道在绝对权势面前任何一个人一件事都是微不足道的。现在,帝国最高权力人物就躺在自己身旁,他就是有再多不满和愤懑都如尘埃般不值一提了。 之前三年还可以说自己凭着一腔热血和希望勉强忍耐这人的恶意逗弄和折腾,总想着逮到机会了扳回一成为自己挣个出路。可是,这十几年來经历的事情都不如这短短数个月來见识的多,此时他若还有什么想法,也不过是一种看开之后的豁然空旷和虚无感,总想着找些事情來填满和充实自己。 可是,有件事还是让他相当在意和困扰,于是便也问了: “皇上,为何对小臣这般好。小臣自认无过人之处,不值当皇上如此厚爱。” 他一直忘不了那日自己刺了对方一刀之后君王的脸色。 错愕,惊讶,不敢置信,一种被背叛的羞辱和愤怒。 现在回想起來,他才明白那种种表情之下隐含的深意。 原來他一直如此信任自己。 从來不防备,放心的将后背交给他。 会毫不怀疑的喝下自己亲手冲泡的添了醉眠的香茗。 听到自己想要白狐皮,不顾天寒地冻,亲自骑马出门狩猎。 也许是仗着武功高强,也许是仗着身份地位以为无人敢忤逆,也许……还有点别的。 只是,知道他信任自己,这就足够了。 所以才在他从齐地回來,有过那样不堪的事迹之后仍然毫无芥蒂的接受自己? 也可能不是沒有芥蒂,只是不在自己面前表露…… 或许,自己可以试着接受他,顺着他的心意,不再旁门左道想七想八直到他厌弃的那一天? 可是,好不容易放下心防,陈子秀才刚由心底泛起的一丝柔情下一秒就被破坏殆尽。 “你是问我为何会喜欢你?”高胜寒诧异会听到这样的问題。这种热恋中的男女嘴边离不了的肉麻话題,有一天居然也会钻进自己耳中! 次奥!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样沒营养的话題!她生活的那个圈子可沒人会这么问!这还用想么?除了权势还有门当户对的联姻必须,谁特么的会看上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和灰姑娘?跟自己领红本本的那个,也是有着精明的头脑和一定的业绩,在业界也有口碑的!只有对自己沒信心的人才会将这样奇怪的问題挂嘴边!当下也沒怎么思考,直接就上嘴: “当然是最喜欢你的身体了……让我摸摸小宝贝乖不乖。”说着手脚不老实的缠上去,该摸的摸该啃的啃,该做啥的做啥。至于阴沉的政治话題,白天再商量。 陈子秀身子一僵,忍下将人一脚踹飞的冲动,憋着一口气,缓缓吐出。 果然还是不能太相信这色、鬼! 次日,他一脸郁闷的回了珍珑殿,换洗过后坐着发了一会呆,还是忍不住找了秦枫和慕容真。 齐王被捉这样的大事沒什么好隐瞒的,说不得这会早朝上文武百官也都知道了,他便跟两人说了。 两人倒沒怎么惊讶,就知道昨晚这么晚了皇上突然招人过去肯定有事。 “齐王伏诛,好事啊!我的生意不至于被耽搁太久了。”秦枫想到的是自己在齐鲁海岸渔村的海产和私盐。私盐的事他还沒跟皇上提,想着先干一段时间看看会不会有人找麻烦,因为附近渔村的村民都这么干,也不见官府管,他就动了这个念头。也是仗着秦家被皇上看中成了皇上的钱袋子,他这才胆子肥了些先派两个心腹去探路,沒想到路才刚铺好,决定大干一场,那边就打仗了。 这下他才知道为啥之前那些私盐场沒有官府过问了,敢情是有齐王罩着!自己的管事沒被刁难,许是看着利益还沒出來,等着发展起來了才黑自己一把吧? 这事……趁着皇上心情好,要不要报备一声,说是自己赚的零花?最多给皇上也参参股,赚赚私库嘛! 秦枫打定主意,心情大好,也有闲心打趣陈子秀了。 “皇上对你可真好,这么机要的事情也先跟你说了。你可比那些官儿脸面都大!什么时候也跟皇上要个官儿当当,让咱们也好投靠投靠?” 陈子秀白了他一眼。 慕容真却沒有秦枫想的这么简单,事关齐王,皇上却找了子秀去……这里边若说沒点事傻子才会信! 陈子秀心眼也历练出來了,知道皇上特特找自己去说这个肯定会招人怀疑,便解释道:“我家祖宅就在齐王眼皮底下,皇上这不是怕我担心,才跟我提了提。” “你的族人沒事吧?”秦枫果然关心的问一句。 “受了点波及。损害不大,不过有人受伤,房子也被逆贼强行进入劫掠,田地里的庄稼也受损了。”陈子秀适当的表现出些许担忧。这事其实皇上压根就沒提,不过是他自己脑补的。陈家祖宅在济安府东边,战事是在西边,隔着一个府城呢!就算双方兵士对决最多也就打到府城占领府城再端了齐王老巢(府城西北五十里),跟陈家一毛钱关系也沒有!不过是跟他有点瓜葛…… “除了这个,就沒别的?”慕容真不想再听他的谎言,打断道。 陈子秀一怔,对上慕容那双沉静幽深的黑眸,不知为何莫名心虚,连忙道,“有的,皇上希望我们多学点东西,日后总有用得上的时候。慕容你学识这般好,來年金榜題名,日后必定大有所为,到时候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不中用的。” “金榜題名……”慕容真唇瓣挂上一抹轻讽的笑意。 “慕容你一定行的!”陈子秀也不是笨的,皇上最近频频招他过去陪聊,他隐约猜到皇上要有动作。 “皇上……想要启用新人!” 第一百六十章 分析 “哪朝新任君王不想要启用新人?”秦枫浑不在意的说,“刑部尚书不就是这两年才升迁的么。”刑部尚书楚骏就是楚云昇的爹,的确是在那个不着调的儿子被抢进宫以后升的官位。他爹不也是在自己进宫以后才被族长重视,委以重任当了京城的总管事么?就连大伯现在看到他爹也给几分面子,不再指使和呵斥了。以往他爹就是个小透明,大伯有意晾着他,虽说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实际上关系不怎么好,不就是怕他爹的能力出类拔萃被族里看重换个当家人么。都是长房一脉的,凭什么大伯就要高高在上的压制他们家! 秦枫轻哼一声,拿起小锤子敲打核桃。皇上吃的核桃就是比外边卖的个大! 陈子秀见他们领会错意思了,赶紧补充说明:“皇上的意思是,想要在下边的小职位上安排一些踏实有干劲的年轻人做事。” “官小位卑,在大事上又沒有话语权,能顶什么事?”秦枫不解地问,将掰开的核桃仁放到干净的白瓷盘子里。 陈子秀微微一笑。秦枫会有这样的反应在他预料中,因为他开始听到皇上说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不想,皇上却是比他眼光看得更长远。实在是让他不得不服啊! “这么说吧,就用刑部打个比喻。现在有两个职位待要提拔选官,一个是刑部侍郎,一个是提刑官,你觉得安排自己人在哪个位置好?” 秦枫沒怎么想就回答:“当然是刑部侍郎!”照他想的,当尚书更好! 侍郎至高能到从三品,甚至还有破格提为三品暂代尚书一职的,官大,提刑官才是四品往下,官小,怎么看都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节奏。 慕容真却是认真思考后才回答:“应该是提刑官吧……” 陈子秀知道他比自己聪明,也不意外,笑笑,反问道:“为何?” 慕容真整理一下思路,缓缓开口:“提刑官是监察审核之人,侦讯,记录,确认证据证人,与犯罪有关的事都要经过他的手,成了定案,才会上交给侍郎尚书看到……”顿了顿,思绪更为清晰,言语也流畅轻快起來,“提刑官虽低了侍郎两品,但官小权不小,几乎支手能遮天,只要安抚好苦主或是被害者家属,判决书一下,很多事从他这里就能终了,无须再层层上报,实则比尚书的用处还大桃运修真者全文阅读。”说罢,双眼发亮,犹如打瞌睡的雄狮,一下子清醒过來! “便是有人求到尚书大人办事,尚书也还得交给侍郎,侍郎大人再吩咐下属,若是下边人跟侍郎尚书一条心还好,若不是一个阵营的……”他长长吁出一口气,“倒还不如直接找能办妥事情的,私下里悄悄解决了!”而且,求尚书办事欠下的人情债以及需要孝敬的银钱,比起收买下边直接管事的吏目,差了可不是一个等级档次! 秦枫微张着嘴,将这番话在脑子里过一遍,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对。他家的管事就是管采买的油水最丰足!大管事的事情太多,哪可能桩桩件件都盯着?县官还不如现管呢。 陈子秀赞许地看了慕容真一眼,心里暗自嘀咕着人比人气死人,他就沒有这样的领悟力,皇上跟他说这个的时候他还琢磨了一会才反应过來。看來,皇上看人的眼光也是准的,难怪有放慕容出去的打算。再想想自己,何时才是出头之日! 心中不忿是不忿,该说的话却也要说完。 “这只是其一,下层的官位其实有的油水很足,有些领了差事只要不出错,处处小心谨慎与各处打点好关系,却是可以一直高枕无忧的做下去,辛苦是辛苦,那好处却是不打眼细水长流,甚至铺设的人脉路子更宽广,却还沒有哪个大人物盯着这位置安插人手跟你争抢。” 秦枫立即套到秦家模式中去,得出结论:“帮买办管事跑腿的买办?”大户人家采买一天、一月、一年的量根本不是旁人可以想象的,买办管事再手里把得紧,也还得靠着买办跑腿做事,而跟供货方直接接触的,就是这些小买办!九成好米里头掺杂一成次一等的,不仔细看就看不出來!可是,差价是小买办跟供货方分了! 慕容真轻笑:“这是说的捕快?”捕快大街小巷的走动,的确人脉广路子宽,他们上知上官之意,下知犯人的情况,要抓谁,怎么抓,他要跑腿要调查,在整个案件中是知道得最多的。他要想做什么手脚,还真沒有人能够防得住。而且,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绝对比寻常人知道得更早! “可是,品阶太低了。”慕容真轻语。与他的志向不符。捕快做到头顶天也就是总捕头,老了弱了就得转去打杂或是看守牢门,而且在执行任务过程中遇上亡命之徒就很危险,沒有一点才干和本事的人真做不來。 陈子秀捧起茶碗灌下一半茶水润润喉,抹抹嘴,道:“品阶高低有什么关系,关键是皇上用得上。” 慕容真一惊,抬眼看他。“皇上用捕快做什么?” 陈子秀有些茫然,“我沒有说皇上要用捕快啊!” “刚才你说,,” “啊,那只是打比方。我只是想说明,皇上很是看重这些品级不高但是能办实事的人!”巡查御史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只是,这事昨晚皇上才跟他提起,还沒在朝上议论过,他可不敢连这个都捅出來。到时候传到外面那些官员都有准备了,皇上什么都查不到,岂不是自己的罪过? 慕容真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直看得他心虚胆怯,将杯盏往桌子中间一推,道:“我困了,补个觉。你们自便啊!”说完打着哈欠进去内室铺床睡下。 秦枫不客气地吃着坚果,核桃杏仁花生的碎屑皮壳掉了半个桌面。 慕容真微眯着眼睛想了想,也想不出个头绪。 皇上……想要做什么? 皇上很忙。 忙着招呼文绣给那几千名痞子兵安排出路。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君臣 “老子……小、小民这两天都跑断腿了!”文绣大喇喇地往桌子上一趴,沒个正形地咋咋呼呼。 暗卫龙甲龙乙得了君王的示意,悄悄退了出去,心里却是将这小毛贼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遍:你妹的进來不能光明正大走门非得飞檐走壁的教他们提心吊胆?再多來几次肯定会被手痒的弟兄们给误伤了! 高胜寒对这个从來不肯老老实实走大门的混蛋也颇为头疼,不是一次两次的提醒了,无奈这厮混说什么是为了锻炼暗卫们的耳力眼力顺便提高他们的警惕性这才拼着被误伤的危险也要爬墙壁走屋顶的。 你确定你不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轻功和躲避搜捕的能力? 高胜寒对此表示怀疑,只得再次开口:“这是最后一次。沒有下次。” 文绣刚想不在乎的调侃两句,对上君王狠戾的眼神和冰冷的笑容,才到嘴边的话就给噎了回去。 “遵命。”一个激灵,他赶紧立正站好,摆正了姿态。 高胜寒微微扯了扯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莫怪朕多疑。哪天你摸清了这里的门道,该换朕睡不安稳了。” 文绣只觉一股寒意由脚底升起,沿着脊椎一路爬到头顶,小心肝不由颤了颤。皇上生气了! 他赶紧表忠心:“小民不敢!小民……” “你应该自称下官。”高胜寒不耐烦的纠正。“废话少说,朕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文绣委屈地扁扁嘴,不就是个五品的小官儿,可他干的却比暗卫们多!心里抱怨是抱怨,嘴上却不敢怠慢,细细说來。 自从那几千散兵归到皇上手中,每日就只安排两顿饭,还得天天早起操练喊口号,说辛苦也不是很辛苦,却也不会舒服到哪里去,甚至是一点油水都捞不到,完全就按军训整的。沒几天下來,就有人怨声载道,开始躲懒不上操。这部分人第一批被开除了,滚回家吃自个去。 剩下的因为不想步了那些人的后尘,咬牙撑下來了,只是不满的情绪还是存在,就有趁着休沐日出门遛狗斗鸡的,寻畔滋事的,出老千坑蒙拐骗的,甚至还有进了赌场厮混的,找粉头谈情说爱的,形形色、色的本性藏也藏不住,憋久了,好不容易放风一次,真是老底都给亮出來了。沒想到,里边倒真有几个专搞旁门左道的。 小偷小摸的那些,文绣以及一起被派出去监视的暗卫们自然看不上眼,却是专门留意了两个在赌场混得开的,一个兼职摆摊算命的,六个跟富贵人家下人关系处得不错偶尔帮闲的,还有一个独來独往专喜往斗鸡斗蛐蛐斗羊场所去的,每次回來必不会落空,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更好笑的是,有一个叫万晓春的,挺有侠义之心,在小偷出手的时候提醒事主让事主免遭财物损失,还毫不客气的拿事主给的打赏,过后故意落单让那些小偷的同伙在巷子里堵截。按一般人思维,这人得罪小偷肯定会被其同伙收拾一顿,结果居然是他反过來收拾了小偷一顿!最后还大模大样的将那些贼身上的钱财搜光,据为己有! 这人是暗卫偶然发现的,觉得颇为有趣,就往上报了。 当然,也有数十人行事本分规矩,办事很是利索勤恳,身手都还不错,就连文绣也觉得这些人的资质足够进五城兵马司或是禁卫军了。 不料,高胜寒想也不想就否决。 “为何?”文绣不解。 高胜寒笑而不语。 文绣也不是笨的,只恍惚一下就明白过來,暗骂一声这帮狐狸!身手好的能干的那原主儿还不留着给自个?既然放出來了又是交到皇上手中,定是别有所图。 “其实,也不一定那些都是探子。”高胜寒一边批阅奏折一边跟他闲聊,“若是将他们的过往以及家人底细全都探清楚,也不是不能用,甚至还有大用。”说着,提起朱笔在一本折子上画个圈,扔在一边,又拿起下一本。“有人是真有本事,只是懒怠于讨好管事的,或是看不惯主家行事招了主人的厌被扔出來。也有的是跟管事不对付,处处被管事刁难挤兑,他人微言轻碰不上主家难入主家的眼有冤无处申,上头要驱散闲杂人等的时候管事就将他给弄出來了。若是属于这类情形的,只要真有本事,來多少朕都要。” 文绣点点头。“皇上说的是。”可是,这不是又增加他们的工作量了?之前只是观察个人脾气性子本事,这个好办,都是在大家眼皮底下。现在连人家隐私也挖……文绣一个头两个大。 高胜寒笑着将丙库的清单扔给他。“替朕办好这件事招募到好苗子,老规矩,里边东西任挑一件。”甲乙两库的东西他已经看了个遍,也摸了两样去,总得给他点新鲜玩意慰劳。 “你只需记住,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而是一双发现的眼睛!” 文绣十分赞同。这世上的确不缺好东西,而是他还沒发现!就比如这皇宫吧,若不是机缘巧合,他哪里有这个能耐进來见识这许多!很多珍宝都是民间闻所未闻的,虽说那些大户人家也有几样珍藏的家传宝,有的甚至可以媲美皇上私库里某样珍品,可是就量來说,就是一粒米跟一袋米的区别。江南盐商还有豪富人家里的珍品虽多,可因为有形制上的限制,很多精美图案都不能用,比之皇上的龙纹摆件和饰物,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啊! 他草草扫了一眼,有些眼花缭乱。甲库装的瓷器,乙库为玉器,丙库的,看这单子上的名目,应该是金银器……不知为何,突然就沒了兴致,他怅然若失的轻轻一叹。 高胜寒耳尖听到了,诧异的抬眸。 “不满意?”靠之!老娘还不想给呢!国库缺钱的时候金子银子可是可以直接拿來用的!所以她才先给他拿了易碎的瓷器和玉器。 文绣犹豫了一会,扭捏的说: “皇上,干脆我搬进宫里住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收拢 对于这货偶尔变化的自称,高胜寒不太在意,她更在意的是后边半句。 “你小子想爬床?”她不敢置信地瞪眼。 文绣吓得跳起來,结结巴巴反驳:“谁、谁想爬床了?”你妹!他只说想进宫住!又沒说一定要跟人睡! 继而想到宫里虽说沒有女主人压根不用考虑搞大谁的肚子的问題,可是,后苑里边有不少美人!而且还是皇上的男人!皇上该不会是怀疑自己看上了谁想要偷人吧? 文绣差点沒吓尿了,赶紧举手对天发誓:“小民对天发誓小民清清白白绝对沒有觊觎皇上的美人的意图!” 高胜寒哑然,上下打量对方苗条的身形,意味深长说道: “朕以为,你想要投怀送抱……”说着,视线在对方下盘滴溜溜地打了个转,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文绣一愣,小脸慢慢涨红,又渐渐发白,淡薄的唇紧张地抿了抿。 “小、小民蒲柳之姿,担不起皇上厚爱……”靠之!戏文里是这么说的吧?是吧?难道他能直接说我不想跟你睡? 谁敢这么说?不要命了?眼前这家伙可是货真价实的皇帝!是一国之君!君无戏言!他就是现在扑上來办了自己他也逃不开啊真要命! 怎么就这么蠢给自己挖了坑? 这要怎么破? 文绣顿时觉得蛋痛菊紧,苦逼的小脸几乎能挤出苦瓜汁來。 “逗你玩的。”高胜寒欣赏够了对方的变脸,摆摆手,“坐下说话。” 文绣松一口气,赶紧拍马:“皇上英明!小臣就知道皇上乃圣主,必定不会对属下伸手!像小臣这种要容貌沒容貌要身材沒身材要钱沒钱的凡夫俗子,实不敢污了皇上的声名!” “少给朕带高帽。”高胜寒将看了一半的折子接着看完,沒批,扔到另一边,继续未完的话題,“不就是想天天到朕的私库里摸摸看看么!”就算他想据为己有估计也沒这个胆,但是能近距离接触宝贝应该是他的最爱。好东西的价值在于它的用处,或赏玩,或佩戴,或摆在房间里日日可见,除此之外,就是送人,或折换成相当银钱花用,这件宝贝在自己手中的价值也到头了。显然这飞天小贼更喜欢日日与宝贝做伴。 “真这么喜爱这些俗物?”高胜寒端起茶盏喝茶。 看她将杯子放下,文绣赶紧殷勤地添茶,谄媚地笑道:“小臣只是突然见识到闻所未闻的好东西一时心痒难耐,想着多看几眼过把瘾。”不然他日日惦记着手痒啊!办事的时候都想着那前朝的五彩龙凤镂雕香薰球还有其他很多很多。 高胜寒想了想,问:“难道你想住在库房里?”每天一睁眼看到一堆宝贝,的确是美事一桩。 文绣高兴的小脸垮下來。“算了,当小臣沒说。”他也知道进出一次库房要多少道手续要经过多少层机关经过多少个人的盘查。 “这样好了,喜欢什么,搬回去摆在自个房间里,看腻了玩够了再送回來,换新的去。”高胜寒无所谓的说道,“为了避免让人看到了说闲话,朕给你在后边收拾一间房出來专门给你堆宝贝。什么时候想进來住了拿着这块牌子进來。”说着伸手在桌子底下摸了摸,触动一个机括,弹出一个小抽屉,里边摆了几枚玉佩玉环,都是有特殊标志的,她随手拿起一枚通体润白的富贵牡丹椭圆玉佩,不过两指宽,寸许长,亲自递交到他手上。“禁军和后边的宫人都认识这个,不会拦你。”之前他的腰牌只能在前庭行走,这个玉佩却是可以进入后苑。 文绣有些不敢相信,眨巴着眼睛看她,又望望玉佩,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皇上,小臣是不是……让您为难了?”他犹豫着伸手接过玉佩。入手滑腻温润,是羊脂籽玉。“其实,小臣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 “宝马易得,良将难寻。你比那些死物更值得。”高胜寒漫不经心说了一句,继续批阅奏折。 文绣呆怔着,有些发傻。 待交代完事情出來,他脚步都是打飘的。 “皇上也太纵着他了。将那小贼的心都养野了。”邓公公由后边暗门走出,给皇上端上点心,又用湿帕子给她擦手。 高胜寒狡黠地笑,“要不拢着些,他如何肯乖乖替朕做事。”掂起一块千层酥细嚼慢咽地吃了,又呷了一口香茗,慢悠悠说道,“库里边的,便是叫他都拿去了,难道朕就要不回來?”年初,多少王公贵族高门富户的东西都进了国库,最精美的当然是进了她的私库。 经过那一场血洗,她才深刻体会到何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全天下的东西,都是她的! 只有她说不要的,还真沒有人敢说不给。 高胜寒逐渐适应君王这一角色,也正努力地想要将这个国家经营得更繁荣富强。 可是,真正能派上用场的人手严重不足啊……今天早朝上那些老狐狸又在为齐鲁突然空出來的官职争吵不休,都想安排自己的人过去,若是这个时候自己手中有人哪里轮得到他们吱声?究竟派谁去合适…… 高胜寒看着阁老以及辅国公举荐上來的官员履历,眉头微皱。 “邓广宏!”还是找邓胖子了解一下好了。 相比起帝王的烦忧,后苑诸美人的烦恼不值一提。 陈子秀睡饱了爬起來,美滋滋地泡了个牛乳、浴,吃饭喝茶遛弯儿,走着走着就到了珞瑜殿。想了想,他又退回御花园花圃,跟管花圃的园丁讨要了几枝开得正艳的鲜花,拿着去看望沈亦非。 怎么说对方也是伤病号,总不好空手上门。后苑中,沈亦非是仅次于秦枫的有钱人,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不缺那些个金银玉器,自己还是不献丑了。 看到陈子秀上门,沈亦非十分诧异。赵康顶着一张白兮兮的脸一拐一拐的走上來问安,接过鲜花插瓶去了。 陈子秀慰问一番,直奔主題。 “沈公子可是要参加明春大比?”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亦非 “公子,陈小主说的话不可尽信。”待送走陈子秀,赵康回來便跟沈亦非抱怨。 仗着自己最近得宠就到公子跟前炫耀么?赵康不屑的撇撇嘴。只是想到因为自己家人的关系给公子拖了后腿,不由眸光黯然,看着公子虽有所恢复却还是青紫一片的左手手背,更是心如刀割! 那么美好的公子……却因着自己的疏忽大意被人伤害!遂将那幕后之人给恨上了!更多的却是懊恼悔恨:若是自己再小心些,每日都将公子用的东西提前检查过就好了!皇上最近都不在这里留宿,焉知不是介怀公子的疏漏?公子虽然开解自己不必介意,甚至说了皇上已为他出头对付那些坏人,可是,他还是难过。 若是公子的手不能恢复如初,皇上可还会喜爱?难怪陈小主敢耀武扬威的上门呢!瞧瞧送的都是什么?不过御花园里随手折的花! 想想陈子秀最近的风头,赵康情绪有些低落,强打精神弄來牛乳给公子泡手,之后又遵医嘱替公子涂抹药膏。 沈亦非懒洋洋的任他摆布,脑筋却是转开了。 陈子秀说日后得空要找自己來求教功课,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他是承平末年中的举,之后守孝三年,皇上登基开恩科那一年并未参加科考,彼时避风头都來不及,哪敢再跳出去惹人眼。原本明春他是打算参加春闱的……听陈子秀的意思,皇上是想让他们缓一缓? 他对自己本就有信心,便是不能进一甲,二甲进士及第是跑不掉的,就连外祖也是这么认为。只是看皇上最近行事,还有朝堂上官员的升降任免,他又不太确定了。 锦绣文章他作得,农事工事他也不生疏,便是沒有亲自动手,原理和数据演算却难不倒他。说白了,他对植株生长还有建筑力学有一种天生的喜爱。看之前皇上对他的态度,不但不反对,甚至还鼓励他抛头露面上山下乡去体察民情,他以为皇上是喜欢看到他们做事的。 难道他误会皇上的意思了?皇上其实是在哄自己,为了讨自己欢心才让他放手做事? 沈亦非想到自己安身立命的东西,,金矿银矿还有沈家的家业,已经大部分给皇上交了底,皇上现在不动日后却说不好如何。再看皇上最近对自己的态度,颇有一种吃干抹净不认账的感觉,心中微微苦涩。 其实,他知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皇上恼他是因为他为了保赵家人沒有第一时间跟皇上说实话,往大了说,这也是欺瞒君上吧? 沈亦非恹恹的,翻了几页书就看不下了,干脆提笔练字。 写了几张大字,心情逐渐平静,他搁下笔,抻了一个懒腰,缓缓吐纳,又行至屋内空旷之处,打了一套慢拳。 拳法剑术枪棍刀戟的套路,小时候家里请了专门的武师教导,他也很用心去学,跟看书写字的时间几乎相等。无他,不过是脸蛋长得太招人爹娘担忧日后他被欺负,身边有得用的人手护着不如自己也会些拳脚,不求多厉害扬名立万什么的,只求自保,甚至易容变声等邪门的外三路也有老师悉心教导,他全盘接纳,也不要多精进,只尽自己的力做到最好。不然,当年父亡母丧的时候仅靠赵康还真不能全身而退。 拳路打完,他盯着自己的左手看了好一会,缓缓握拳,又慢慢张开,如此数次,方才满意的放下。 走了两步想出门散散心,才抬眼,就看到赵康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冲他使了个眼色。 沈亦非一怔,下意识转身,就看到内室的雕花门栏旁斜倚着一个人,身穿黑红相间绣富贵牡丹图,双手抱胸,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也不知來了有多久。 “皇上。”沈亦非有些不敢相信,赶紧下拜行礼。 “拳法不错。”高胜寒让他起來,由衷的赞了一句。后苑男子的本事邓公公提过,她并不意外,世家子弟多请了武师教习拳脚,毕竟君子六艺包含了骑射,沒点武功底子学不來。不过还是觉得他打拳很有风姿,不是那种花花架子。 “要不,跟朕过两招?”高胜寒热心的提议。 “皇上说笑了,小臣可不敢在皇上面前班门弄斧。”皇上的武学造诣大家有目共睹,别说两招,一出手他都得趴下。 高胜寒笑眯眯的凑近,“朕是说,换个地方。比如……在床上跟朕过两招?”调、戏美人一直是她的爱好啊! 沈亦非果然红了脸,羞恼地嗔了声:“皇上又打趣臣了!”闷头躲开,洗手更衣为君王冲茶去。 看着那青筋毕露尚带着紫淤的手,高胜寒接过茶盏抿了抿,道了一声“好茶”,放下,拉过他的手问:“灵感度恢复如何?”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手指玩儿。 沈亦非下意识想要缩手,无奈对方抓着不放,干脆随他去,乖巧的回答:“握拳并不十分紧,却不妨碍抓拿东西。” “可使得上力?” “尚可。”至于原本能使多少力他沒有认真测试过,反正提一桶水不成问題。 高胜寒把玩了一会,五指与他的交叉相握,轻轻捏了捏。“受苦了。”沈亦非刚想接话说“不苦”,对方却又摆上一副凶恶的表情,斥道:“看你以后再自作主张做烂好人!小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沈亦非哑然,微微低垂下眼帘,闷声道:“日后再不会了。” “你管旁人如何?想做好事直接将人送去医馆再付了诊金就好!身上物件儿一样都不能给旁人碰到!”顿了顿觉得有些不对,高胜寒补充说明,“除了朕,谁也不能用你的东西!” “是。”沈亦非老实乖巧的点头,鼻子有些酸涩。娘亲也说过相似的话,‘除了爹娘,谁给的东西也不能吃不能闻!更不能随便带在身上!’他一直有记得的。只是,那天真的是疏忽了而已……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发鬓,如羽毛拂过。 当夜,皇上歇在了沈亦非处。 赵康立即扬眉吐气。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举荐 两人什么也沒做,不过是谈天说地,聊聊人生,评论一下政事。 高胜寒自认不是好人,却也沒禽兽到无男不欢。身边人再怎么秀色可餐,偶尔坐怀不乱一次也不是难事。而且,最近她对他们的思想以及行为模式还有学识能力等各方面比较感兴趣。 无他,实在是太缺人用了。现在培养新人也要找自己熟悉稍微有些了解的不是?后苑男人不多,不过三十來人,真正有本事的却也有几个,若是能为她所用,那是再好不过。唯一让她不放心的就是:身边人多是二十岁以下的少年,真正经历过事情的不多,阅历上就输了朝上那群老油条一大截。想搞特殊化提拔一两个嘛,那些之乎者也的卫道士还不口诛笔伐的用折子将自己给淹沒了?再说这么做了以后大家有样学样,各个都举荐自己人,朝堂上还不乱了套! 便是明春他们春闱顺利通过,也要先在基层待上几年,再一步步往上爬,这得等到猴年马月?稍不留神沒准就被下边的老油条带歪了,或是被人陷害给挤兑出京了。 这跟那一世自己掌管一个集团压根就不一样!那个时候能者居之,学历文凭只是摆着好看,关键是手段能力,也不是说高学历的不好,可是到了中层岗位,明显部分本科研究生甚至是硕士毕业的拼不过中专毕业后在社会上打拼了几年的。大家一样的年纪,真正能干活的也就是在社会上混过的。所以别怪每次招工都要将有经验这一点写在用工需求上啊! 现在她就缺有经验的员工!不是对官场有经验的,而是对如何改善民生如何革新变通的有经验的管理人才! 咳,扯远了。言归正传。 “现在,朝堂上为着齐鲁的事吵得火热,这事也不能拖,毕竟王家军只是暂时接掌齐地政务,朕必须尽快派人手去接管,让王家班师回朝接受封赏,不然那些老东西又该有话挤兑王家拥兵自重,外戚专权了。”高胜寒对着宠侍大吐苦水。 “朕最近可是吃不好睡不好,大大小小的事情等着朕决定,无奈他们举荐上來的人朕一个也看不上,真是担心刚驱虎又招狼啊!你摸摸,朕都瘦了。”她很努力的在求虎摸求抱抱有木有?美人儿给点反应啊! 高胜寒往一旁体温略高的身体上靠了靠。沈亦非果然很给面子的抬手摸了摸她的腰和胳膊,附和道:“是瘦了。” 犹豫一下,他琢磨着皇上说这一番话的用意,再想想陈子秀今天说的不着边际的话,试探着问:“皇上是想要用自己人?” 高胜寒哼了哼。 “可是皇上的人,现在拿不出手?”要不也不会这么烦恼。再一想皇上登基不过三年,哪有自己人!便是登基那年开的恩科取的进士,多师承老臣,哪里会知晓皇上心思合了他心意。不由失笑。“何不向辅国公和阁老请教。” “他们各有心思,既不点头也不反对,只说一切听朕的。”这是当甩手掌柜呢!也有可能是为了避嫌免得有人攻歼说他们结党营私。刚被拉下马的济安知府廖继荣,不就是李阁老的人?高胜寒挨挨蹭蹭地嘀咕着,“若不是时间上赶不及,朕倒想让你们去闯一闯。” 沈亦非微怔。 时间上赶不及……是因为他们太年轻,沒有功名沒有经验和阅历? 沈亦非默了默,听着身侧逐渐放缓的呼吸,他微微偏过脸去看。虽然一片黑暗,看不清对方面容,却还是凭着记忆在脑海里描绘出那越发秀气的五官。 过完十七岁生辰的皇上,许是因为身子拔高,似乎,看着更纤瘦了。 他伸手轻轻抚了抚皇上的后背,想到他那不能对人言说的秘密,不由心中浮起一丝怜惜。 其实,吏部备选官员也有不少,甚至有考了举人功名的举子等着举荐任官。先皇时代举人也是可以花钱买官的,再加上各勋贵世家大族的荫恩名额,这是开国皇帝定下的规矩给的恩赏,每家有爵位的能有一个士官名额与子孙,准其出仕参与朝政,也是变相的安慰老功臣之后,让他们有个奔头乖乖的不要闹事。当然,这样举荐上來的人,在朝堂上是占据不到什么重要职位的,不过是呆在闲职混个资历和品级,再在各位权臣重臣面前混个脸熟,也有人确有本事能被上司看中了提拔的,可因着非正规途径科考上來,多少会被那些十数年寒窗苦读的正规科考出身的官员鄙视和排挤。要不官员中怎么还分清流和贵族呢? 清流的寒门士子,因为拜访名师,就读不同书院私塾,又因籍贯地域限制,普遍存在着同窗之谊,同届考生,同乡情谊,这都是他们日后仕途上的人脉和助力。可勋贵也有勋贵的人脉,甚至相互姻亲盘根错节,关系只更复杂更牢不可破。皇上想要动他们,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反之,想要任用这些人,那里边牵涉到的利益可就多了去。现在扳倒了一个廖继荣,沒准还有马继荣牛继荣,皇上是担心这个吧? 沈亦非辗转反侧,想了很多。 他想到了父亲留给自己的人脉。 祖父身为雁山书院山长,父亲作为书院的先生,也教出不少有才干的学生。只是,不到危急关头,他不想暴露长辈们为自己留的最后退路。钱财家产乃身外之物,多寡有心人都可以查探出來,是以他将这些交出去博取皇上的信任和好感毫无压力。可是父亲留下的人脉……这跟外边管着自己产业的管事忠仆又不同。这些可都是真正有本事历经新旧朝堂交替而屹立不动的能臣。 皇上今晚突然跟自己谈这些…… 他微微苦笑。 又阴谋论了。 他实在是不愿往不好的方面想。 可是,皇上能跟他说这些,分明就是考虑到了祖父和父亲的影响力! 罢了,且帮他一回。 次日起來,高胜寒果然听到了让她满意的答案。 “李文涛。”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升迁 高胜寒双眼放光! 就知道他不会让自己失望!邓公公所言不差,这沈家长房,手里边确实有能人!再一想董阁老暧昧不明的态度,他其实不是不知道要举荐谁,而是想将这个人情着落在外孙身上,让自己记着沈亦非的好!若是自己日常对沈亦非好,他自然会交出满意的答案,若是自己行事太过放浪招了他的厌,指不定就是看着她四面楚歌被臣子辖制架空他也不会出手相帮!说不定还会在背后捅刀子。就跟陈子秀一样…… 高胜寒轻叹。 这样一个七窍玲珑心的人。那样一对心意相通的祖孙。她还能对他们怎么着! “你很好。朕心甚慰。”高胜寒握着沈亦非微凉的手轻轻捏了捏,笑道,“既然是你举荐的,朕断不会埋沒此人。齐鲁政事交给他,朕很放心。”说着抬眼,定定地盯着对方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一字一顿的轻声说,“不是朕相信他,其实朕一点也不了解他。只是,朕信你。”语罢,在那颜色淡薄的粉唇边轻轻印下一吻,转身,迈开大步沉着稳重的离开。 沈亦非有些失神。 直到那抹浓丽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抬手轻抚唇瓣。似乎,指尖还残留温热的暖意,如暖煦阳光,直透心底。 他微微垂下眼帘,唇边浮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小小声嘟囔一句。 花言巧语。 高胜寒的确巧言善辩。特别是谈情说爱,几乎可以不重词的赞美一件事物或是一个人。因此,应付几个少年还不在话下。更何况如今她还背负着这样一重亮瞎人眼的身份。 沈亦非不知道的是,皇上居然真的秘密去找了李文涛谈话。结果,再次早朝,出乎众人意料的,新任济安知府人选决定了,由原户部尚书张庭接任,原礼部侍郎李文涛升迁接任户部尚书一职,翰林编撰杜海调任礼部侍郎,又逐一安排齐鲁诸位新任职官员,不日即要启程赴任。 此令一出,群臣哗然! 张庭原本就犯了错,沒有及时了解各地田地载录及人口、税赋状况,前两个月已是降了级,不过是公务沒理清,又值齐王谋逆,皇上一时也不想动他,才让其暂代户部尚书一职。如今他赴任齐鲁知府,从三品官,等于是平级调任,虽说沒有京官这么有面子,也不在朝中不经常在皇上跟前打眼说不得三年下來皇上沒准会忘了,可是,却是掌了一方大权,那好处是实实在在的!皇上这是依然信任看重张庭呢!不然往京里哪个闲职上放不是放?偏偏给个了肥差外放! 再说另一个高升的,李文涛,在礼部老老实实当差,四品侍郎,平日里也沒看他有什么才干使出什么手段,偏偏得了皇上青眼连升两级至三品大员!这不叫旁人各种羡慕嫉妒恨都难! 于是,下了朝,诸臣就围住李文涛恭贺,不乏暗地里言语挤兑,或是变着法子打听可是走了什么门路的。 李文涛一如既往淡定的应对,回家只摆了一日酒席宴客庆贺升迁,送礼上门的人却接连半个月延绵不绝,赶着讨好巴结,真是让人不胜其烦。最后只得以初掌户部公务繁忙为由紧闭大门谢绝会客,这才耳根清净了些。至于上下朝路上被人堵截拉关系的,只得慢慢适应。 李夫人带着下人收拾好堆满了库房的礼物,看看清单,颇有些发愁。 这收礼收得爽快,日后可得比照着回礼,可真真是又增添自个工作量,还烦恼无数! “你说好端端的,老爷也沒有出头也沒有做什么让皇上另眼相看的事,怎么就突然提拔了?”若是原部门升迁也就罢了,偏偏又是人人都盯着的户部肥差!别看面上风光了,肩上的担子却只有更重!而且,也最容易被人盯着攻歼拆台,沒看这几日礼部尚书夫人姚赵氏在宴上见了自己都是冷嘲热讽明里暗里挤兑各种羡慕嫉妒恨,好似他家老爷做了什么对不起上司的事情似的。真个让人腻烦!(礼部尚书姚大人正是李文涛的原上司) “爹爹升官不好么?咱们马上就可以换个更大的宅子住了!”李家幺儿二小姐不过芳龄九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抱着新得的绣样和头花喜滋滋的说道。 李家并非京城人士,在京里住的是官邸,侍郎府自然不如尚书府宽落。当然,若是李文涛愿意,也可求得圣上恩典不搬家,只在旁近再划一块地皮下來扩充府邸,再修改门面符合三品大员邸制,也是一样的。只是,李家自认还沒这么大的脸面求到皇上跟前开这个口。吏部工部让搬,那就搬吧! 李夫人为此可是头疼不已。 而且近段时间的热闹喧哗,确实也影响到大郎二郎的学业,还有大姐儿…… 想着这几日几乎踏破门槛的官媒,还有往來要好的夫人试探着问询大姐儿的性子脾气,话里话外的透露哪家公子不错,品性如何学识如何,父母长辈又如何,她哪里还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可是,大姐儿偏就不点头,也不见外客!便是拗不过面子情实在是交好人家的夫人携着小姐们上门,她也不过是生疏有礼的待人接物,让人热络不起來!那些个小姐又都是书香世家或官宦出身,性子也清高孤傲着,谁个耐烦跟一个冷冰冰的冰美人凑趣?一來二往的,便也不再巴着大姐儿了,自个玩自个的。回到家跟母亲一说,大姐儿哪还有什么好名声? 想到这里,李夫人不由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能怨谁?怨在江南的时候老爷跟沈家往來密切? 还是怨老爷先前沒有点头应下儿女亲事? 大姐儿会有别样心思,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原來,早些年的时候沈老爷沈砺嵘曾在一次酒后戏言要跟李家结成儿女亲家,被自家老爷严词拒绝了,只言儿女尚小品性不明,待大了再做打算。大姐儿不知如何知道了这事。 沈砺嵘唯有一子。 名唤亦非。 第一百六十六章 李家 晚上李文涛下衙回來,李文氏闲话家常般跟他提了长女婚事的诸多不顺。 李文涛何等人,如何看不透女儿心思?当下脸一板,冷声道:“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时轮到她出声!此事我心中有数。”待妻子服侍着他除下官袍换了常服,坐下,喝盏茶润润喉,全身舒爽了些,这才长长一叹,道,“那些话就当沈兄从未提过!原本我只是顾忌着两家孩子都小,尚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又看沈家小儿那长相也太过人了些,担心他养得娇气日后不堪大用,倒误了大姐儿终身,便未应允。谁知……沈兄竟去得这般早!” 前些年得知沈亦非有了秀才功名的时候,沈砺嵘一时高兴就找了他去喝酒,旧话重提,彼时他已经颇有些愿意了。可是想到沈家长房与其他几房还有旁支之间关系紧张暗潮汹涌,又担心那孩子相貌太过招人易招祸,便打算再考量两年,看看那孩子能不能立起來撑起沈家长房一片天,成就为妻儿遮风挡雨的能力。沈亦非考上秀才的时候不过十二岁,面上一团稚气,性子还有些跳脱,经常异想天开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除了看书,还喜欢到处瞎跑瞎折腾捣鼓着一些匠人的玩意,颇有些玩物丧志的意思,他就又犹豫了。 直至那孩子考上举人,一鸣惊人! 彼时那孩子在国子监念书,沈父沈母兴冲冲的上京照顾等着來年春闱,顺便为其打气,也顺路拜访一下岳家董家,好让孩子安心学习更进一层。当时沈砺嵘还大笑着与自己说“吾儿定会给那有缘的女孩儿挣得凤冠霞帔”,话里话外还打趣地怂恿自己赶紧定下亲事! 结果,因着自己看不惯那家伙太过张扬的笑脸,硬是板着脸说“我家大姐儿不过九岁许,不急”。两家儿女相差四五岁,他的确不急。便是放过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更好的。他自信自己有这个能力护得妻女一路荣华。 而今,他也的确做到了。 可是,友人却已不在,那个如皎月般纯净的孩子也淡出了大家的视线,沉沦与未知的混沌中。 想到这个,李文涛就颇有些难过,觉得很是对不起老友。 竟沒能拉那孩子一把,反倒教那孩子拉了一把。 那夜皇上突然到访让他很是吃惊,甚至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以为自己被人攻歼了,不想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皇上与他谈了很久,国事家事天下事,其学识见地却远非自己以为的那般粗鄙不堪! 皇上竟是心有沟壑的明主!只是观其以往行事……莫非是要掩盖锋芒做些什么? 这一认知使得他不再有犹豫,坦然接受君恩九天轮回印全文阅读!虽说此去甚远,甚至是远离朝堂,却也手握一方大权,又是平级调动,在旁人眼中看着是吃亏了,只是他既知晓君王意图,只要干好了,日后又何愁前途? 让人沒想到的是,最后皇上居然让他接掌了户部! 他第一时间想的是有人为自己说话了。后來他去拜谢董阁老,沒想到阁老居然坦言并非他举荐。 再往深处想,李文涛唯有一声长叹,内心更是纠结。 沈亦非对皇上这般不避讳,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却也从侧面反映出那孩子很得圣宠,皇上竟对他宠信如斯。只君王宠爱再甚,亦有终时。 待那孩子出來之日,相信自己已足够强大,亦能为他提供一片遮风挡雨的安身之所。至于董家……他暗暗摇头。 董阁老也不能省心啊!照顾唯一外孙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文涛用过饭食,处理一些公务,就去了长女闺阁。 “父亲。”李明真放下手中书卷,恭敬行礼,又亲自斟茶递给父亲。 李文涛接过茶喝了一口,细细打量长女,暗暗点头。几个孩子教养得不错,妻子在这方面的确用心。 先问了孩子白日都做些什么,又宽慰几句注意休息保养,莫太过用眼。女儿乖巧的一一应了。 话锋一转,他直奔主題,道:“真儿也长大了,就不知日后哪家臭小子有这个福气,得了吾家明珠去!” 李明真心里一紧,面上挂了一丝僵硬的浅笑,羞涩的说道:“女儿想长长久久陪伴爹娘身前承欢膝下,为爹娘尽孝,可不想去那劳什子旁人家中侍奉不相干的人。爹爹莫不是不喜欢女儿,急着将女儿打发出去不成?”说着眼眶微红,似是受了极大委屈,拿了帕子捂住小脸无声饮泣。“倒不如让女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李文涛眉头微皱,低声呵斥:“胡说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好好的闺女不出阁的?这叫旁人怎么看爹娘?下头弟妹又该如何自处?” “女儿以为爹爹对于旁人的看法最是不屑的,如今倒也忌讳这些了。”李明真也不敢真撒泼,毕竟爹爹威严尚在,向來说一不二,她怕执拗下去适得其反让爹爹加快行动给自己指了人,遂一边低泣着一边诉说,“女儿也沒有旁的意思,只是不喜京中生活。倒不如回乡过那朴实简单的日子,亦好过这处繁华遮人眼,乱人心智,处处攀比处处势力。见高就攀逢低就踩,如何保有本心。” 李文涛心中一软。 这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愿。只是…… “趋利避害乃人之本性,你也知道常人见高就攀逢低就踩,莫非你想做那被踩的?” “女儿并非此意……” “你也说了想回乡过那朴实简单的日子,可若你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可还能保有这满室书香,可伴着这袅袅琴音,每日喝着香茗卧着高枕只在香闺中绣嫁衣?” 不待女儿回答,他又接着道:“你忘记小时候跟爹爹交好的沈伯父家?” “便是家财万贯声名誉满江南又如何?沒有坚强的遮风挡雨处所,那沈小郎也只能投到能保他的屋檐下!” “难道你是要跟那一位抢人?” 李明真面色发白,摇摇欲坠。 第一百六十七章 训女 “别以为为父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当年你沈家伯父不过是打趣的话,为父并未放在心上,你又从哪里听來的?”李文涛板着脸,缓缓说道,“原本就是沒影的事情,值得你执念至此,不惜抛弃自己的名声,往你母亲脸上抹灰,教旁人看笑话说她教女无方?” “爹爹,女儿沒有……”李明真情急地辩解。 “你有!”李文涛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怒声呵斥,“前儿户部侍郎张大人的夫人携女前來,你是如何对待人家小姑娘的!” 李明真呆怔一下,父亲又接着数落:“再有之前姚尚书大人家的姑娘们,柳翰林家的姑娘,工部侍郎左大人家的姑娘……对了,那一日是赏花宴,你母亲说你半途就退席了?是何原因?” “女儿因为身子不舒服,向贵客们告罪退席了一小会。”李明真忍下心底的委屈,垂眉敛目小小声解释。 “不止是身体不舒服这么简单吧?”李文涛哂笑,“听说那日左夫人有意向你母亲自荐自家儿郎……”顿了顿,觉得也不好明公正道地跟女儿提起外男名讳,只得轻咳一声,转了话锋,“知道你人大了,主意也大了。你若是看不上左家,不如跟为父说说,究竟想要个什么样的好夫婿?” 李明真急红了眼圈,想说不嫁,可是对上父亲洞悉一切的眼神,又如鲠在喉,什么话都说不出來。 “让为父猜猜……莫不是喜欢那高门大户勋贵世家,想着要当世子夫人侯夫人?”李文涛却是不给她犹疑考虑的时间,灼灼逼问。 “不是的……”李明真哀哀泣哭着跪下,“女儿绝沒有嫌贫爱富的意思!” 书香门第往來对象也是读书人,与勋贵向來沒什么瓜葛,虽说勋贵们频频递橄榄枝给新科进士举人,也有想要跟文官们攀亲联姻的意思,只是文官自有他们的傲气,特别是靠着科考拼出前程的大老爷们,对于这些靠祖荫封官的勋贵子弟很是看不上,品阶越高的文官,越舍不得将自家闺女嫁给勋贵,倒是那些五品以下的小官,为了腾挪一下位置,说不得会抱上哪家正得圣宠的勋贵的大腿。当然,也有寒门学子一朝中举被富贵迷了眼,愿意当勋贵家的东床快婿,盼着岳家帮扶一把的。更有忘恩负义者,为了荣华抛弃糟糠之妻的。这些更是让人唾弃不止。 如今听得父亲故意歪曲自己的意思,便是知道父亲是吓唬的成分居多,李明真也伤心了! 当即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她知道随着父亲官位的抬升,自己还有弟妹们的身价也跟着抬高,不知多少人家想跟自家联姻。母亲近段时间接触的各府夫人,皆是在打探自己的婚事,让她颇为心焦厌烦。因心中不喜,不想就这样嫁给一个完全沒有交集的陌生人,更多的是还存着一丝妄念,妄想那人还有出來的机会,还有娶妻生子的可能。只是因着那样的际遇,届时说不得说不上什么好亲事,若是让那些配不上他的庸脂俗粉成了他的妻,叫她这一辈子如何甘心! 只是,再不甘心,她又能如何? 难道能等他五年,十年,二十年? 李明真睁着泪眼,不知所措。那凄惶无助的表情犹如被抛弃的小兽,着实刺痛了李文涛的心。 若是当初早点定下來……不。便是早定下來,自己也是沒有那个能力护住那孩子的。 “想通了?想通了就擦擦脸,好好睡一觉,明日去给你母亲请安赔不是。”李文涛只觉身心俱疲,临出门,又顿住脚步,沉声道,“为父定会寻一位有担当,配得上吾家明珠的好男儿!” 十多岁就中举的不是沒有,可也是凤毛麟角,各家争抢得厉害,不过目前他看好的也有两个。其中,当以工部员外郎慕容家的长子最合他心意。 慕容真,年十八,一直在外游学,是上一科中的举。据他打听到的,好似沒有定亲? 得快些下手才好! 李文涛回了主院洗漱歇下,一边安抚老妻,又顺道提了慕容真这个人,让她有空去跟慕容夫人接触一下,看他家内里如何,主母小姑子是否和气人,家人是否好相处。 李文氏心领神会,自是应下不提。 宫外人的心思,高墙里边自然无法理会。 被李家父女心心念念的两位主角,大部分时间是在跟书本较劲儿。可今日,却是在跟某人的龌龊心思较劲儿。 这日,天气闷热燥人,高胜寒恨不得脱了龙袍换上比基尼泡水里。 只是,终究是幻想。胸脯再平板,也跟男子有区别。她可沒有亮瞎人眼的胸肌啊摔!沒看到荷花池里几十条白花花的身子哪怕是最弱鸡的林艾可林小弟也露出两排精瘦的肉排? 别看她瘦,其实,身上肉真不少。至少就沒有显而易见的肋骨!当然,哪怕功夫再高,她也沒练出二头肌和腹肌! 虽说因着种种原因自己不能一脱到底图个凉快,可并不妨碍她指使其他人脱得光溜的下水娱乐。 被她颐指气使的众男宠侍自然一脸不情愿。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这一位头上沒有天压着的死变、态。 于是,这场别开生面美其名曰“教习泳技”的宫廷盛会就在炎炎夏日中的荷花池里拉开了序幕。 变、态皇帝还立下规定:沒学会游泳的人就天天都來泡水!直到学会为止! 高胜寒盯着一池子衤果男,吸吸鼻子,犹如实质的目光直盯得靠近池边的几名水性不好的男宠侍腿肚子差点沒抽筋! 咕噜噜…… 一个被吓得花容失色,还沒抱着木板游远的少年沉下去了。 岸边戒备的侍卫立即跳下去俩,将人给捞了出來。 高胜寒看着从自己面前抬过的只在小丁丁上裹了条丁字布的少年那结实修长的双腿,双眼冒火! 真要了老命啊!热死了! “皇上,”邓公公给她递了杯果汁,附在她耳旁悄声说了几句。 高胜寒面色一整! 來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戏水 才刚站起身,立即收获池子中无数探究的视线,一副巴不得她赶紧离开的样子,高胜寒想了想,又一屁股坐下,一边享受着宫娥力道舒适的打着扇子,一边就着邓公公的手吃鲜嫩多汁的大桃子,连吸带咬,不时伸出粉舌舔舔果肉,还朝水池里飞媚眼,惊得小鸭子们扑腾着龟速逃离。 沒办法,古代住在江河边的家庭本就少,若不是为生计需要在水上讨生活,谁跟你沒事学游泳,因此,后苑里这一群,除了三两只水性一般勉强自保的,竟无一人会水。 夏天到了,原本她也只是临时起意,想要在池子里畅游两圈强身健体将皮肤颜色弄得健康阳光些,减少点女子的柔媚,无奈邓胖子听了她的提议,觉得不妥,劝说她在室内砌的白玉石头池子里游两圈解解暑热,就不要去外边招人眼了。高胜寒不从,觉得还是大太阳下游得畅快,要不然前世那漂亮的浅小麦色皮肤哪里來?她一旦做出决定,谁也无法改变,邓公公也只得认了。 结果,光天化日下池子周围围了满满的侍卫!尼玛这是保护呢还是围观? 尊贵的皇帝傻眼了,哪怕这群真汉子是背对着池子的只余邓公公时刻监视自己安危,高胜寒还是觉得在这样的状况下下水铁定要抽筋。只是又不忍拂了老邓的好意,而且侍卫们调也调了,再打发走岂不是遭人怨恨说自己烽火戏诸侯、古代版的狼來了?犹豫再三,大手一挥,将美人们请來! 于是,可怜的旱鸭子们就遭摧残了。 “哥,你说皇上是什么意思?就纯粹是为了让咱们学会泅水?”林艾可抱着据说是世上最轻的木头弄成的浮板,挣扎着蹬着两脚拍水,晃晃荡荡地朝陈子秀靠近。还别说,他挺喜欢大热天的下水这么游一游,全身舒爽,比泡浴桶什么的爽快多了。 陈子秀抹一把脸,眨眨眼,望望湖边凉亭里笑嘻嘻看着他们沒个正形的皇上,摇摇头,道:“不知道。”开始大家一度以为皇上又春心荡漾兽性大发了,沒准会在水池里搞个乌烟瘴气鬼哭狼嗥的,自己也做好了被当众那啥的准备,沒想到……真的只是让他们学泅水! “游吧。管那么多作甚。沒听到皇上下令一定要学会?”至于沒学会是不是会有惩罚,这个谁也说不准。 因此,大家不敢掉以轻心,一边防狼一边艰难刻苦地学泅水,倒沒有偷奸耍滑躲懒的。事关贞操,比起被皇上按着啪啪啪折腾去半条命,光天化日之下大家脱、光光一块下水简直太轻省了!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更害羞的事情都做过了! 欣赏一番美男出水芙蓉,高胜寒看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摆摆手,示意今日到此结束。 众人松了一口气,纷纷爬上岸,在各人的贴身宦官侍候下擦干身子快速穿衣,唯恐慢一步被皇上瞧上了今晚又要倒大霉。 高胜寒眯着眼欣赏一番,比对一下谁的身材更棒谁的腿更修长甚至是那里鼓包包更那啥,咂咂嘴,猛灌下一大口果汁,总算是稍微平息一下身体里的虚火。 “有会水的不?”她招來今日执勤侍卫队小队长。 小队长回头看看手下,使了个眼色。 呼啦啦站出來三分之一的壮汉,各个身材彪壮威武,就是沒有容貌俊秀的。而剩下那三分之二人手也自动重新整队排列,似有意或无意,将五官稍微清秀些的同伴都往后挤开挡住了皇上的视线。 皇上似是沒发现他们的小动作,双眼放光的打量出列的几十名大汉,嘴里啧啧有声,还手欠的上前拍拍捏捏,感受一下对方矫健的肌肉绷紧的身躯,真像铜墙铁壁!这一米八的均高更是闪瞎人眼! “好!”高胜寒连赞三声好,“有你们护卫皇宫,朕很放心!” 一番话赞得小队长心惊肉跳不知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陪着笑脸打官腔。 “这样吧,朕将他们交给诸位,”高胜寒伸手指指身后站着的三十多名宫装美男,“务必要教会他们泅水,不可懈怠。朕月底考核,学得好的,赏!学不会的,要罚!教不会人的,也一并罚了!你们可有信心?” “有!”众侍卫硬着头皮应声,目光却是不太友善的瞪向那群弱鸡。 “甚好。”高胜寒满意的点点头,在大家高声齐呼恭送皇上的背景音乐中,高调的摆驾离场,顺手勾走了陈子秀。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唯慕容真,面色微动。 刚才邓公公不过在皇上耳边说了几句,皇上面色都变了。这时又拉了子秀去……他能想到的事情只有一件:齐王! 慕容真猜得不错,正是齐王被秘密押解进京了。 陈子秀被安排在皇上的寝殿乾极殿中休息,皇上跟他笑谈几句糗他像青蛙一样在水中划拉,白长两条修长的美腿,姿势动作一点也不美观,又叮嘱务必要好好吃饭,晚上才有力气干活,那表情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一副j虫上脑样。 陈子秀被数落一番,一丝不自在皆无,大概是脸皮练得越來越厚了,反倒推着皇上打趣:“小臣倒不知道连水都不敢下的圣主明君何出此言,皇上倒是在荷花池里漂亮的畅游一番,小臣方才心服口服。”他沒摸透皇上的意图,以为皇上是突发奇想想看众男出浴图,哪里知道这货其实是想下水沒下成! “会有那么一天的。”高胜寒捏捏他微尖的下巴,凑近他耳边小声调戏了一句,陈子秀绷不住,闹了个大红脸。 无耻的皇帝哈哈大笑着离开。 邓公公耳力甚好,却当做沒听到,只是别有意味地瞥了陈子秀一眼,评价着此子作为未來君王的生父的可能性,再跟后苑里那帮小兔崽子比较一番,觉得这一位除了智商一般,其他条件尚可,沒准当王爷的爹还是可以的,遂甩甩拂尘,屁颠屁颠跟在皇上身后走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诈话 进入地牢,高胜寒吩咐燃多几支火把,认真打量沒什么印象的齐王。 铁栏栅后木质单人床上躺着一个人,身形消瘦却英姿不减,身着褐色土布衣裳,袖口略有磨损和脏污,应是在逃亡途中乔装成百姓企图混蒙过关,结果还是被识破了。 在这样交通不便利信息不发达的情况下还有人能认出齐王并将他捉住,高胜寒不得不佩服。若不是邓公公确认过此人身份,她真想问一句:你哪位? 这个沒被侄子皇帝认出來的皇叔在睡觉,或是纯粹不想见人干脆闭眼。 单看面容,虽说胡子拉碴好一段时间沒有修整了,可不得不说,这是一位美大叔,五官清俊,身形颀长。皇族的基因向來不差,妃嫔足够美貌,后代自然也难看不到哪里去。高胜寒甚至是相当欣赏这样有品位有风韵的大叔的。 可惜,在对方出损招截胡自己钱粮并很可能想要弄死自己好取而代之这样的大前提下,再多的好感也变了质。 高胜寒在房间里唯一一张椅子上坐下。椅子上铺了一块狼皮褥子,可在这地下不知道多少米的地方,她还是觉得森冷。 突然有些后悔沒多穿两件衣服下來。 “不知朕的好婶婶还有堂兄弟姐妹侄儿们是否安置妥当了。”她慢悠悠开口。 邓公公洞悉圣意,微微躬身回话:“回皇上,大家伙儿都在后头路上呢,不日即可进京。”齐王是要犯,王大将军不敢有所松懈,先行一步走隐秘的山道将人给带回來,齐王的家眷幕僚都在后头大部队押解看管,约莫还有六七日路程。 “哦?倒是个好消息,很快就可以跟皇叔团聚了。”说着斜了栏栅后一眼,“到时候一家子一块儿上路,也好相互有个照应。”高胜寒笑嘻嘻的,亲热的唤了声,“你说对不对?皇叔。” 齐王睡着了般,并无反应。眼皮甚至连一丝动静也欠奉。 高胜寒不无惋惜的说:“只可惜朕的小侄儿不过三岁稚龄,身娇体弱的,别在路上病倒了。” 齐王还是沒反应。高胜寒冷笑一声,“皇叔还不知道吧?我军盘查过往旅人的关卡捉到二十四名带着三四岁稚童行走的乡民旅人,全部扣押起來,请了你家的好奴才前往辨认。你猜怎么着?” 她唇边浮现一抹残忍的笑意,丰润的唇瓣缓缓吐字:“除了有乡里保长街坊里正确认无辜的那二十个孩子由其家人领走,剩下四个稚童的來历很有趣呢!皇叔要不要听听?” 也不看对方反应,自顾自说道:“这四个孩子说起來也跟皇叔你有些关联。一个是你家里买來的孩子,据说是要给小世子做玩伴的;一个是你家奴才的儿子,被婶婶的陪房嬷嬷抱着;还有一个是你门下清客在半路捡到的。这剩下的一个,,” 高胜寒故意停顿一下,看对方还是一丝反应皆无,连耳朵也沒有动一下,心下暗恨,却也不得不佩服此人心性坚忍,若不是此番歪打正着撞破他的阴私,过得十年八年的,,不,也许不用十年八年,经营得好的话,三五年后,成为阶下囚的沒准就是自己了!于是再也不敢有丝毫心软,冷飕飕的给了他最后一击: “虽说饿了几日孩子面黄肌瘦的,身上也穿得一般,可他却不该贴身藏着一块羊脂玉佩!若朕沒记错,那玉佩上应当刻了盛世的盛字?盛哥儿,高永盛?” 齐王终于缓缓睁开眼睛,森然斜睨一眼。眸中透出的冷芒就是见惯各种眼色的高胜寒也不由后背生出些许凉意。只是,天生大胆又长时间处于高位已让她忘记了害怕。她早已不是初來时那摸不清状况的吴下阿蒙。 “想來是下边传话失误,也许是盛哥儿的玉佩被人盗走也不一定。皇叔不如放宽心,届时定能与家人团聚。朕还有事,就不打扰皇叔清静了。”高胜寒笑微微的,礼貌的打了招呼,起身告辞。 “恳请皇上告知,那个奴才是谁?”齐王缓慢的开口,声音嘶哑暗沉,带着浊音,应该是受了风寒。 高胜寒脚步微顿,沒有转身,轻飘飘抛下一个名字:“孙茂。”语罢,快速离去。 孙茂,齐王府外院二管事,在逃人员。据说是齐王的得力干将之一。 出了地牢,七拐八拐回到地面,晒着暖洋洋甚至是带着些许热意的阳光,高胜寒长长吁出一口气,压抑的心情稍有好转。 邓公公一直跟着皇上走到御花园一处开阔的地方前后左右都沒有人靠近,这才压低了声音问:“皇上,奴才有一事不明。” 高胜寒笑,“可是那孙茂?” “不是。”邓公公腆着肚子凑近,小小声问:“皇上如何知道小世子……咳,那个逆贼的孙子,被人带走了?”这件事王家每次派人來奏报的时候他都有跟在一旁侍候,皇上听到多少他也知道个大概,那三岁娃儿的确是跟着齐王王妃还有世子妃一块被抓了,皇上又是哪里知道是假冒的?说什么路上设卡盘查出二十四个小孩儿更是沒有的事! 邓公公脑子一个激灵。“莫非,是诈他?” 高胜寒笑的得意。“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才更有说服力嘛!” 那小娃儿是冒牌的她也只是看小说多了胡思乱想瞎猜的,至于玉佩,每个宗室孩子出生的时候做皇帝的哪里沒有一点表示!且世家大族多半都会给重视的孩子佩戴玉佩玉环扳指什么的,一般会有特殊标记,再结合被抓的齐王家男丁身上都带有玉佩,小豆丁也有一块并不奇怪。 高胜寒这一回蒙对了一半。齐王遣散府邸众人前的确给每个亲人都做了安排,小世子确是交给忠仆带走了,不过不幸的是才出城二十里,就被萧蔷带人给截住了。而彼时齐王已与家人分开数日在前方督战,并不知此事。 他是真信了。 瞑思苦想一夜,次日,齐王求见皇帝。 第一百七十章 麻烦 听到传话,高胜寒并不意外。 只是她沒有立即应下,想着晾他一晾,待他明白自己身份还有目前处境是再无阴谋翻盘的可能,在牢里老实呆着才好。见还是要见,不过不是现在。得等齐王府家眷抵达,安排他们亲人见上一面,最好是弄得凄楚悲惨些,彻底击溃齐王的心理防线。不然不管现在他说什么都有可能是胡乱攀咬让她对臣子们起疑。 依原主儿的性子,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的做法,绝对会将朝臣整死一半,混乱朝纲! 可惜,她已不是原來的她。 尊贵的大周皇帝依然每日申正准点到湖畔看众美戏水,兴致上來还指手画脚教大家一些技巧,说着好些奇怪的词,将众侍卫们千奇百怪的泳姿分门别类,大体上总结出了五类。最后还让泳技好的侍卫比试一番,每日给的彩头不一样,大家兴致上來了,纷纷踊跃参加,倒也颇为热闹。不少人对少年君王的态度略有改观,将君臣关系拉近不少。 就在这样的高压政策下,三十几名男宠侍不得不学会游泳,也知道该如何帮助溺水者并做简单的紧急救护处理,即便是泳技最烂的,起码也懂得自保了。再不会,可就不是挨揍被抽打这么简单了。 高胜寒对这样的结果甚为满意,给这一群听话的小鸭子放了一日的假。 放假的理由很简单:逆贼齐王的家眷进京了。 男宠侍们大部分并不知晓这件事,待到得街上看往时热闹的街巷人影空空,甚至有部分铺子关门歇业,他们就觉得奇怪,询问伙计才知道,逆贼捉到了!今日进城! 林艾可睁大了眼睛看着陈子秀,不敢相信地说:“齐王捉到了?” “恩。”陈子秀脸色不太好。难怪这几日皇上屡屡招他侍寝,却又什么都不做,纯粹聊天,谈论一下如何提高泳技,如何防晒,如何保护被晒脱皮的皮肤,或是问候一下他的家人,顺便再聊聊人生,希望去哪里玩儿,哪里又有什么好景色,兴致來了还搬出游记和图册,评点哪里的景色宜人,气候宜居,大有一副老了退隐山林做个隐世翁的打算。只是他们都知道,这个愿望不可能实现,可谁也不愿说破。 “哥,去看看嘛!”林艾可喜欢凑热闹。他见过的达官贵人不多,只因他爹官阶不高,唯一的姨妈又是侯府妾侍,压根不认他是正经亲戚。再后來林家完蛋……不过,此生能认识天下间最尊贵的那一位,还吃住在一块(皇宫再大也是一个整体!),也该知足了。皇上还不时将北方消息拿來给他看,简单说一下林家诸人现状,他也不能要求更多。 今日难得遇上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见识一下昔日的王公贵族,不去实在可惜。 “走了,看什么看。”陈子秀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将人拉进店里,“有那个闲工夫,不如帮我挑个礼物。送人的。” 林艾可扭扭捏捏地被拉进來,是个珍玩铺子,好东西不少,只是比起在皇宫里见过的,实在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伙计笑容可掬的上前问询,得知是给少年人挑选礼物,适合日日把玩的,便殷勤地介绍了好几样,什么嵌宝石的宝剑、宝弓、带着巧妙机括的匣子、美观大方的蛐蛐笼子、会自行运转的水车模型、西洋淘來的能下水开动的帆船模型,等等,教人看得眼花缭乱,难以取舍。 陈子秀沒少跟秦枫厮混,多少知道这些东西的价钱,在心里比对一番,知道伙计也沒说多,无奈囊中羞涩,好些他看好的都买不起,更多的是皇上不缺,一时就有些犹豫。 “哥,这个好。”林艾可拿着几根打磨光滑的颜色不一大小长短不等的木条在他跟前晃了晃。 “这位小公子好眼力!这是上好的乌木,可以自己动手雕发簪,或是刻个佛像观音菩萨什么的,也可以雕琢成珠子串成手串。用处多着呢!”伙计笑呵呵的解说着,拿起一根玄中带了点乌红的手指粗细六七寸长的乌木棒,递到哥俩面前,“闻闻,这上边还带着清浅的香味儿,是木头原本的味道,弥久不散。” 鼻间果然浮着淡淡的香味,比之檀香要好,陈子秀颇有些意动。 伙计是个有眼色的,赶紧报了价。 “这……”林艾可想说太贵了,只是想想自己身上穿的腰间挂的,哪一样不是珍品,就又不好意思张口。早知道要买东西,就应该穿得普通一点! 陈子秀不以为意,讨价还价一番,最后抛去半成折扣,将那乌木棒买下了。 待离那铺子远了些,林艾可才大惊小怪地说:“哥,你啥时候学会讨价还价了?”以前他们一块买东西,从來不讲价!其实也是少爷公子那点子虚荣心理作祟…… 陈子秀白他一眼。“不识民间疾苦的小不点!” “我才不小呢!” “你哪里不小了?”陈子秀坏心眼地朝他下盘溜了一圈。 林艾可立即羞红了小脸,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跑了! 这几日天天泡水里,就一根布条遮羞,春光几乎遮不住,大家伙儿身上哪儿有痣哪里有胎记都看得一清二楚,那啥啥偏小的,也会被人拿來取笑。好在那些侍卫沒敢拿他们说嘴。再则皇上在一旁虎视眈眈,玩笑只是在小范围内熟人间说两句,并不会真有人蠢到恼羞成怒跳出來打架。 从某方面來说,皇上不愧是镇场子的吉祥物啊! 陈子秀摩挲着手中的乌木棒,开始盘算着要雕琢个什么花样。 只一错眼,就沒看到表弟的身影了。 他低咒一声,快步往前走,一边抻着脖子张望,很快就听到表弟拔高的声音,似乎正在跟人吵架。 陈子秀一路小跑过去,就看到街拐角处几名男子围成一圈儿,其间隐隐可以看到表弟湖绿色的衣服。 “放开我!明明是你故意拦路又不是我想要撞上去的!” “嚯,小子,口气不小嘛!知道小爷我是谁不?”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小计 陈子秀头痛的揉揉额角,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想笑。 想他未进宫前,也曾不知天高地厚的说过类似的话…… 他笑着驻足,在一旁观看,想要知道小表弟会作何反应。 林艾可也曾与勋贵官宦家的子弟打过交道,知道眼前这些公子哥儿沒准家中父兄颇有些权势,他也沒打算闹大,不过是想着和平解决,却又不甘认下冒失撞人的过错,只得放缓了语气,道:“大家都好端端的在街上走,不过道儿窄了些擦碰到罢了,又沒有摔伤撞伤,何不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围观群众点头称是,也有人劝那群男子,“路就这么宽,明明是你们占了大半道儿,这小哥不小心蹭到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你说什么?什么叫不小心蹭到?明明是这小子目中无人撞上來!不给我家少爷说一声对不起就想走!门儿都沒有!”那群男子中身穿草绿色杭绸长袍的男子不高兴地皱皱眉,他身边立即就有跟班随从跳出來驳斥。 那明显是主子的男子,看面相不过二十上下,粉白的脸儿嫣红的唇,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打了头油,乌墨似的发丝在头顶束了一个髻,带着白玉冠,看着人模人样的,却是脂粉气颇重,眼圈有些青影,一看就是骄奢淫逸的主。 “就是!我家少爷也不要他赔偿什么,不过是跟哥几个到太白楼里喝几杯水酒敬一下我家少爷,道声不是。又不叫他出银子!还能白吃白喝一顿,有何不对?”少爷的跟班乙在一旁帮腔。 听说是去京城数一数二的太白楼吃酒,路人知道遇上权贵了,不是普通公子哥儿,便也不再吱声。就有人劝说林艾可,“小哥,看他们颇有些身份,你就低头陪个不是吧。” 林艾可冷笑一声,粉唇轻启:“若确是小子做错,小子鞠躬作揖赔礼请酒自是应该。可这事分明是他们故意拦住小子不要小子离开。小子如何肯应?” “嗨!我说你这小子好沒眼色,我家少爷肯让你敬个小酒赔个不是,那是抬举你!别不识好歹!”少爷的又一个跟班上前推了林艾可一下,那少爷却是呵斥他,给了他一脚,骂道:“沒眼色的是你!谁准你对他动粗的?”又笑嘻嘻的拉起林艾可的小手,面色温和的笑道,“这些奴才欠收拾,贤弟莫恼。來來來!咱们一笑泯恩仇,今日不醉不归!”另一只手搂住了林艾可的肩膀,拉着他就要朝巷子里走去。 巷子的另一头,正是太白楼所在的青云大街。 几个随从跟班立即围上前堵住退路,推推搡搡的给自家少爷携带人离场制造方便。 “放手!”林艾可怒斥一声,手腕一翻转肩膀一缩,从桎梏中挣脱,再往前一窜,摆脱那群男子的辖制,几步奔至巷子围墙边,跃起,伸脚在墙面一蹬小手一攀,牢牢扣住墙头,三两下爬上去,翻身跳进了围墙那头的院子里。 众人傻眼了,心中暗叹:身手好利索!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将人给小爷捉回來!”那公子愣了一下,眼见到手的鸭子飞了,气急败坏地呵斥,“就说,,就说他偷了小爷的银子!” 跟班随从们反映过來,立即点头附和:“对!难怪逃得这般快!原來是个贼!” “快去捉人!”“我到前边正门跟户主打招呼,你们两个在这里爬上去!你护住公子!” 几人分派好任务,纷纷调头行动。 陈子秀盯着那墙头目瞪口呆地看了好一会,咽咽口水。难怪那一次说要在宫里弄点事情出來,林艾可自告奋勇留下,还成功拿簪子刺伤了质子,原來是真有两手啊! 他四下里看看,想着要不要找人帮手,不想看到街对面一间铺子里一抹颜色熟悉的衣角一晃而逝,接着又在门框后露出半张小脸,小表弟正笑嘻嘻的冲自己招手! 陈子秀定定心神,一本正经地走过去,左右看看沒人注意,一把捉住他的手,问:“怎么会在这里?” 林艾可拿起一顶帷帽往头上一戴,又扯过一块素色的粉紫绸布往腰上一裹,用绳带扎好,到柜台付了钱还多给半角银子打赏,拉着他快速离开,边走边小声解释:“我翻墙进去之后又翻过一道院墙到了这家铺子后院,发现是个布庄,便想出这个法子了。怎么样,装得像吧。” 十三四岁少年身形沒长开,又带着长长的幕离遮住上半身,下边是粉紫色绸布裙,走在日渐成熟的陈子秀身旁,的确会让人误以为是哪家哥哥带了妹子出门游玩。 陈子秀抿抿唇。“看你以后还一个人乱跑!”按说这么大的少年独自上街完全沒问題,问題是你不要长得太水灵太招人。“最近京中喜好男风的贵族也太不知收敛了。”他不满地说道。 “焉知不是那一位的功劳?大家有样学样呗。”林艾可指指皇宫方向。陈子秀无语。 因着发生这么一件影响心情的破事,他们也沒接着往下逛,买了几样小吃边走边吃,早早回了宫。 “呀!忘了去看姨娘。”进了后苑林艾可才想起來。 陈子秀眉微皱。“下次吧。”他深得帝宠的传言外边定是知道的,回去准沒好事,他爹肯定又耳提面命的训斥一顿,让他帮忙给家里叔伯兄弟谋福利什么的。 他哪有那么大的脸面去使唤皇上!但是,看着秦家隐隐有压过别家皇商的势头,楚家更是夸张,楚云昇的爹直接升任尚书,不管做得好不好皇上反正是沒找过对方麻烦,他爹沒有旁的想法才怪。 只是一想到陈家在齐鲁圈占新田偷税漏税,他就开不了这个口。只得郁闷的回房洗漱歇息,饭都不想吃了。 高胜寒听到暗卫们的汇报,有些惊讶。 林艾可跟卫岚偷偷摸摸习武是她允许的,只是沒想到小家伙还真学出些本事了。 “那个拦路的,谁家的?”敢觊觎她的人,不给点教训怎么行! 第一百七十二章 改变 过了几日。某次早朝上。御史突然发难。参了威北侯一个内闱不修、教子无方、纵奴行恶的罪名。朝臣们面面相觑。不知这又是闹的哪出。勋贵们更是将视线投到了威北侯身上。以眼神询问:你家招谁惹谁还是后院着火了。 在兵部领着虚职的威北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自己哪里惹到御史了。只得瞪着虎目。气势汹汹地盯紧了张御史。沉声道:“不知张御史指的是何事。臣却是半点不知。还望御史大人赐教。” 侯府祖上是靠军功起家的。家中子弟多半习武。侯爷自然颇有英姿和威势。一时那张姓御史也被瞪出一身冷汗。只是想到上头的交代还有自己的职责。还是壮了胆子硬着头皮启奏: “凛皇上。威北侯嫡次子强抢良家子。当街唐突调戏民女。又在秦楼楚馆饮酒作乐为着一妓子与人打架将人打伤。手下奴才还屡屡吃霸王餐拒不认账。在街头拿果拿饼扰民惊民。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实在可恶至极。” 高胜寒眼皮都沒挑一下。懒洋洋地拖长了语调说道:“真有此事。” 张御史答:“确实无误。臣亦认识那些苦主。都是些小百姓。不过侯府家大业大。敢怒不敢言罢了。” 威北侯额头冒出一层细汗。这事也许那个逆子真能做出來。别说他家的。旁人家里谁沒三两个不服管束的子弟。虽说年初那一场血腥让那些小兔崽子们安静不少。可这也过去半年了。又是融融夏日风光正好。哪里还在家里坐得住。当下也不等皇上开口直接出列单膝跪于堂上。俯首抱拳认错:“祈皇上容臣一点时间。待臣回去问个究竟明白。真是那孽子作的恶。臣定严惩不贷。给皇上。给受苦的百姓一个交代。” 高胜寒终于掀掀眼帘。瞥了威北侯一眼。心中暗暗点头:是个识时务的。也沒将话说死。 散朝后。臣子们回家立即招來自家儿子的小厮随从。敲打审问一番。知道家中子弟有在外寻畔滋事的。立即将孩子拎回來一顿狠揍。再关祠堂。而后是漫长的禁足期。与其放这些小畜生出去给自己脸上抹黑给自己的仕途上挖坑拍砖头。还不如将他们关到死。便是娇妻爱妾哭哭啼啼前來相求。甚至是搬出老太君來。也沒能让这些一心仕途的大老爷们心软。 比起政治前途。家里几个女人的眼泪的确不算什么。儿子沒了还能再生一个。前途沒了可就啥都沒有了。 一时间。京城大街小巷都平静许多。不是春节过年期间那种血腥镇压后的肃穆萧瑟。而是真正的祥和安宁。除了一些大酒楼还有秦楼楚馆少了部分生意。老百姓们的生活倒变得更滋润和丰富多彩了。一些躲着勋贵的艺人和沒有后台的小戏班子也不再提心吊胆的排演开张。而是光明正大的招揽。商铺还有小货郎小摊贩们脸上的笑容也愈加灿烂。推销物品更起劲了。因为不用再担心会被人强买强卖以及砸摊子了。 五城兵马司再次见识到了御史的威力。不过朝上一句话的事儿。就将这帮寻畔滋事的二世祖们治了个服服帖帖。他们巡视街道也省事多了。再不会为帮了这家侯公子就得罪那家公爷孙子的事情烦恼。就连一直眉头深锁的京兆尹也舒心不少。 “御史大人真利害。百姓们都给他家送牌匾呢。”一位才进衙门任职不久的新兵兴奋的说道。“难道他就不怕侯爷报复。”反正他是不敢拉住那些闹事的贵公子们。谁知道撞上去倒霉的会不会是自己。 结果有老道的兵油子笑骂道:“御史算什么。那一位开口才顶事。”伸手指指天。 大家想了想。的确是这回事。还是皇上说话最管用。 什么叫王法。皇上就是王法。 不过。也不是人人过得都如意。一些勋贵想要为儿子请立世子的折子。被无限期搁置起來了。甚至有老国公老侯爷想要提前退休让儿子承爵的。皇上也沒同意。 有礼部官员受托來问。皇上只给了一句批复:无功无名。暂缓。 得了这样的批复。勋贵家中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虽然知道爵位不会轻易被褫夺。只要不是谋逆造反或是罪大恶极。最后多半也会依律降等袭爵。可是这种世子的光环一日不落到身上就一日不能安心的苦逼日子。让各家的嫡长子们真心觉得熬不起啊。试问大老爷、大少爷的名头。哪有世子爷叫起來响亮。有心思灵动的。就开始着意培养自己的名声。做善事。明理。管束弟妹和下人。就是身上肩负虚职的。也按时上下班。做得勤勤恳恳。尽量让上司挑不出错。一时倒让文官们刮目相。朝堂吏治亦清明许多。 高胜寒乐见其成。也适时嘉奖提拔了几名真正有才干有能力的勋贵子弟。其中就有已经走下坡路几乎难以支撑府邸开支的安庆公府嫡支的一位孩子。名唤安文宇的。不过二十出头。却甚是聪明伶俐。嘴巴讨喜爱笑。记忆力超强。几乎达到过目不忘的本事。皇上心中欢喜。提了他上來做上房御前行走。 这可不是虚职了。这是天子近臣。尼玛的日后入阁拜相的跳板啊。 众人各种羡慕嫉妒恨。门庭冷寂许久的安庆公府又开始热闹起來。更多人却是在揣测皇上的心思。有人认为皇上是上了安文宇的容貌。结果真到其人了才知道。安文宇的容貌实在一般。清秀都算不上。只是长得五官端正。面目平和。身材清瘦。离美男子的标准差一大截。 皇上换口味了。 再研究其他几位得到皇上赏识的勋贵子弟。都是家中佼佼者。不是武艺高强就是文采斐然。但也有例外。皇族族长。宗政司大司马的亲弟弟家里一位愚钝木讷不开窍的庶子。不知如何入了皇上的眼。竟然得了个闲差。替皇上念还有读邸报。差点沒吓坏他老子。 第一百七十三章 治吏 “大哥!大哥!你一定要救救那孩子啊!”平王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亲弟弟,颇有些无奈。 “七弟,皇上对贤侄另眼相看,这是许多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他好言相劝,又将人搀扶起來在一旁坐下。 “大哥!你是知道那孩子的,平日里就是个木讷愣神的性子,小弟是担心……担心他惹了圣怒啊!”一个庶子而已,七老爷是不怎么在意,可是,那孩子哪儿都好就是脑子缺根筋,说话做事不会拐弯儿,旁人特意穿了新衣服赴宴,他看到了觉得不好就会直言说难看,也不委婉含蓄些,这不是得罪人招人记恨么!就连三房长孙洗三的时候他去观礼,人人赞那孩子生得好、漂亮壮实,他直接说跟小猴子似的难看!现在三哥看到自己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真心烦人! 七老爷拧眉。 平王凝噎无语。原來是担心孩子得罪皇上牵连家里。遂唤了一名随从过來,吩咐几句。 一刻钟后,平王世子來了。 拜见了长辈,听说父亲招自己來的缘由,平王世子笑道:“十六弟也是个有福气的,皇上并未让他做烦难的琐事,只听他念邸报和一些不重要的奏折,又见十六弟写得一手好字,皇上还打算让他去修书呢!” 平王和七老爷暗吃一惊,后者急切地追问:“皇上真这么说的?” 世子笑答:“昨儿侄儿有事去了上书房,皇上就是这么对邓公公说的。”看到长辈面上现出喜色,他又接着补充:“十六弟也过得很好,侄儿看他面色红润,精神气儿各方面都不错。” 七老爷总算放宽了心,谢过哥哥,高高兴兴打道回府嘉奖高十六的生身姨娘去了。 上书房里,听完高康新闻播报般的阅读,高胜寒心满意足地打发他下去整理书籍文稿,开始批阅奏折。 认识高十六高康,是在端午节去宗室过节那日,这些小一辈的孩子们上來拜见的时候,十六一板一眼说话的语气跟新闻联播播音员似的,面上也欠缺表情,与其他孩子或紧张或兴奋或谄媚讨好的神态大不相同,让她颇感兴趣。 当时事情多沒顾得上,待齐王祸端真正解决,家眷朋羽也都押解进京了,她这才得以松缓,便想给自己增添点乐趣。每日听听新闻播报就是个不错的主意。 刚好部分官员被抽调去齐鲁赴任,京中职位空出好些,再加上年初那段时间灭了不少贪官污吏,过后补缺的也沒补齐全,她就想给那些真正有才华的年轻人顶上。幸而京城足够大,有专门买卖消息的组织,譬如上一次在三叠石园子里遇上的那个姓顾的家伙,威虎帮帮主顾昭凌,他就做这个生意。再加上暗卫以及文绣的一手资料,哪一家哪一个人性子如何本事如何俱都打探个大概,虽说年轻人沒考中进士或是举人,只是本身确实有才华,觉得可以用的,高胜寒就借着这次敲打勋贵京官的机会提拔上來了。 用谁不是用,举贤不避亲,她刚接手家族生意当总经理的时候也是先任用熟悉的人手。学历那些玩意,都是虚的。自己用着顺手就好。 就这样敲一棍子再给颗甜枣,做起來毫无压力。 果然此举一出,原本还有些忿忿不平的勋贵们立即沒了怨气,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替了好位置,再看看自家的,的确不如人! 原來皇上不是看不上他们这些靠着祖荫光吃饭不干活的勋爵,而是他们自个自视甚高,又好逸恶劳不思进取,逐渐丢了祖宗传下來的好东西,一代不如一代,这才绝了自家后路啊!看看安庆公府,明明已经败落,可是横空出世一个安文宇,立即又撑起來了! 于是,颇有感触的勋贵们纷纷敲打自家孩子,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被别家比下去了!敢犟嘴?你特么的想让老子百年之后住在破败的祠堂里么?你小子皮痒! 连消带打,不肖子孙们又被狠收拾一番,总算真正消停了,天天被拘在家里看书习武写文章。真不行的,也要学会打理庶务,别想再吃闲饭。 破格提拔什么的,最有怨言的本该是文官。他们哪个不是寒窗苦读十数年才拼來的前程?让功名都沒有的年轻人直接当官,,官职再小也是官!他们真心不服!可是看着昔日同窗好友家中子侄也在提拔之列,这份委屈也只得受了。 再一使唤磨合,年轻人有干劲,又紧紧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肯虚心求教,比那些只会迎逢溜须拍马的老油条确实好用,文官们也无话可说。 而那些资历老的小官儿,有的甚至是在一个位置上呆了五六年都沒动过的,立即觉得危机來了,随时有被人替换下去的可能!于是打官腔走形式偷奸耍懒的行为收敛很多,一时间,衙门倒也清净了。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政务就清明许多,效率提高一倍不止,各衙官吏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不止邓公公惊讶,就是几位老臣也沒想到。 “皇上……”是真正长大了!董阁老欣慰的长叹一声。 辅国公王秉正笑呵呵的敬了他一杯茶,“都是阁老教得好。”他的意思是皇上身边有能人。 董阁老看他一眼,摇头失笑,“我那外孙几斤几两我心中有数,断不是他的意思。”而后脸色一正,“那孩子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王秉正微愣,再一细想,沈亦非性子清冷,的确不是个会劝人给人出主意的。若真是他做的,那就太可怕了……长得漂亮不说,学识也富足,又能对皇上进言,后宫朝堂都插手,还有旁人的活路么?当下试探的心思少了几分,倒真心实意跟董阁老商量起秋闱的事情來。 转眼间,进入八月,秋节将至。 正是花黄蟹肥时。 这一日,高胜寒寻了个空闲,提着一壶小酒几枝小花,晃晃悠悠到了栖霞殿。夏沙曼王子热情相迎。 第一百七十四章 秋日 “答应你的事朕并未忘记。”几杯小酒下肚,又掰了一只大肥蟹吃,高胜寒砸吧砸吧嘴,方才开口。 “陛下日理万机,当保重身体才好。”夏沙曼拿了个菊花饼给她。高胜寒接过,掰开小口小口吃了。一时又有无数美食美点奉上,下边也在奏乐,舞池里妖娆的舞姬跳着异域风情的胡旋舞,热辣勾人。 这是数月前高胜寒生辰时黑砂国进献的,她也只偶尔兴致來了唤上男宠们一块观舞,其余时间就都交给夏沙曼打理。都是一国同胞,想來夏沙曼也不会亏待他们或是让旁人有什么不好的心思钻了空子糟污践蹋他们。也避免这些舞姬起了歪念头想要爬自己的床。她对被女人压可是一点兴趣也沒有。 “想好第一站要去哪了么?”高胜寒懒洋洋地斜倚在沙发床上,拿起酒杯跟夏沙曼碰了碰,凑到唇边细细品味。 葡萄酒甘醇甜美,也是黑砂国送來的,大周的葡萄可酿不出这种味儿。夏沙曼很大方的将一半都给她了。 “听说江南风景秀丽,风俗习惯与北地大不相同。”夏沙曼双目晶亮,因酒力上來,映得双颊红彤彤的,灿若朝霞。 妖孽!高胜寒忍住了掐他一把的冲动,附和的点头:“江南是个好地方。景色怡人。不过湿度相对于京城就要厚重多了,朕担心你水土不服。”又说了些当地风土习惯,饮食喜好,叮嘱他一定要注意添减衣服防湿保暖,甚至很大方的给他调拨了一位告老还乡的老御医随行,或许会在其家中款待他几日。 夏沙曼诚心感谢。他知道这一次是真的能够离京了,而且是光明正大,带着皇上的手信,以外邦友好使者的身份游历大江南北,这可是大周朝开国以來第一例。他何其有幸能够成为这第一人。 高胜寒说着说着发觉对方突然沒了声音,抬眼看去,撞上一对湛蓝的眸子,柔得似能滴出水來。 然后,沒等她反应过來,那张俊颜突然凑近,唇上轻轻挨了一下。 对方弯翘浓密的长睫几乎沒戳到她眼睛,吓得她赶紧闭眼。 带着酒意的吻持续了好几秒,才慢慢退去。 高胜寒睁眼,对方定定的看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蓝色的眸子漾着点点星光,璀璨迷人。 高胜寒挑眉,坏坏的一笑,“接吻应该是这样子的。”突然伸手拉过他的脖子,一口亲上去,舌尖熟练的撬开对方唇齿,來了个法式深、吻。 对方的呼吸一窒,很快变得混乱急促,双手下意识地环住了她的腰。 高胜寒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立即捉住那双不老实的手,往头顶一扣,翻身跃起骑在他身上,啧啧出声,一边腾出一只手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不可以哟。不可以逾矩。咱们说好了做朋友的,不是么?” 朋友你个头!有朋友抱着互相亲嘴的? 夏沙曼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很是不服气。无奈别看他身高腿长胳膊有力,还真是打不过这个变态皇帝。 武功什么的,最讨厌了! 夏沙曼恹恹的别过脸去,有些赌气。高胜寒哈哈大笑着又亲了那滑嫩的脸蛋一记,拍拍对方结实的胸膛,爽快的笑道:“起來,事情还沒说完。朕还要给你安排个好向导呢!”一边从对方身上爬下來,又拉他起來。 下边的舞姬乐师们只乱了几个节拍很快就恢复正常,该干啥干啥。 邓公公如背景般立在角落里,眼皮都沒抬一下。 酒席撤下,重新换上茶点。 夏沙曼听皇帝说完,诧异的挑挑眉。 怎么是他? “他母亲是江南人,刚好让他回去拜会一下亲戚。”高胜寒随口解释一句,替他决定了同行人选。“你的随从呢?打算带多少人?”她记得有一个很绝色的,只是多次过來都沒看到,就像是要刻意避开她似的。便随口问了一句。 夏沙曼若无其事道:“扎伊尔回家成亲去了。姐姐另外给我安排了人。”扎伊尔一直仇视大周皇帝和官员,他甚至发现对方房间里有黑砂国特有的毒草植株,一种能让人丧失神智的东西,初始服用的时候不觉得,可是吃的次数多了人就会变得迷糊健忘,甚至焦虑不安脾气狂躁。这玩意大周人不一定知道,可是难保会被识货的人发现!担心他会做出什么要命的举动牵连家国,只得打发走了。 那还是六月的时候趁着齐王亲眷押解进京皇上无暇顾及,他通过邓公公弄到的通行证。不想邓胖子真给力,第二天就将事情办妥,第三天就将扎伊尔打晕弄走了,还体贴的派了一队人马护送。 原本还担心半路会不会被这个心狠手辣的宦官下黑手,不想前几日收到姐姐來信,说扎伊尔安全抵达,她已经给他相好了一门亲事。夏沙曼这才放下心來來,心里对邓公公很是感激。 殊不知,邓胖子一直忌惮扎伊尔的美色,早就看他不顺眼!夏沙曼主动提出将人送走,正合他心意! 这一小幕插曲高胜寒自然不知,她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朝廷吏治还有粮食作物的收成上。 今年难得老天开眼,风调雨顺,水车更是发挥了巨大功效,让部分干旱地区也能过个舒心年。虽说她在西南小国购买的粮食沒派上用场,但是可以在秋收之前将那些稻米卖掉,再换新粮存放。粮食总不会嫌多的。 选择这个时间让孩子们出去走走,也是想让他们切实感受一下农民的辛苦还有收获季节的喜悦。顺便…… 再帮她视察一下有沒有地方官员弄虚作假吧! 高胜寒沒有耽搁太久,由栖霞殿回去,洗漱一番又养养精神,就招了慕容真來。 陈子秀和秦枫颇有些担心,看慕容真面色呆板的坐上轿撵往乾极殿去了,两人凑一块嘀嘀咕咕,商量着要不要待会借口送宵夜过去打探一下。 沒想到,秦枫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东西还沒出锅,慕容真就回來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捉弄 ‘对于日后,你有何打算。’皇上一身浅紫色宽袖常服,懒洋洋斜倚在榻上,手轻抚蜷作一团的黑猫,漫不经心的开口。 ‘小臣一切听皇上的,不敢有私心。’他跪下,恭敬行礼。 ‘起來回话。坐到朕身边來。’ 他依言上前,坐下。名唤煤球的黑猫睁着金棕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自己,还凑上前轻轻嗅了嗅。 他僵硬着身子,忍着将猫踢飞的冲动,垂眸敛目乖乖坐好。小时候他对猫过敏。 皇上将煤球放开,从身后摸出一团花花绿绿的毛线球,朝内室一扔,球滚出去,煤球也跟着一跃而起,飞窜出去了,一路扑抓着毛线球滚进房里,自得其乐地玩起來。 ‘朕不会让你们在深宫高墙中埋沒一辈子,秋闱在即,明春就是大比,朕知晓你有下场的打算,也自信满满,可是朕敢断言,必不会高中。便是侥幸中了,也是个同进士出身。难道你想要做同进士?’ ‘别激动,非你不好,也非朕针对你想要困住你,实在是你的文章锦绣有余实用太少。你看到了问題症结所在,却沒有切实解决的好办法。你的思考方向正确,也得有可执行的力度才行。你以为朕真的是说什么下边就完全要听从?阳奉阴违的事他们又不是沒有做过。’ 皇上唇边挂着一抹讥诮的笑意,斜飞自己一眼。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对方眼角眉梢隐隐带了些风情,让那张冷峻端肃的面容多了一丝柔和。 但,也仅此而已。那双明亮的眸子却是透着冷意。 他垂下眼接睫。‘小臣聆听圣训。’ 皇上懒洋洋的趴下來。‘替朕揉揉肩背。’ 他依言做了,动作一日既往的娴熟,拿捏得当。 皇上舒适的哼了哼,缓缓开口。 ‘朕记得,慕容大人是工部员外郎?得空回去问问慕容大人,工部一年报到户部的划拨银两是多少,实际又用了多少。有多少是用在人工,多少是用料,料子都是什么料子,作价几何,哪一家提供的,为何要用那家的。各地的水道疏通河堤防护每年下拨银两又是多少,都经谁的手,河堤修建进度如何,竣工多少,验审人员又是何人,工部河道又是哪一位官员下去监督,服徭役的百姓是否有怨言……别不服气,就算你爹不完全经手这些,他也总管某一处,其中门道自然比朕要清楚。 ‘朕真是开心今年老天开眼沒下几场暴雨泄几次山洪,來年未必。 ‘也不是朕咒自个江山社稷,天灾虽不可躲,却不是不能防,防治得当,虽花了银钱却也得百姓一声赞,道一句我主圣明。若中间出了什么差池,朕的钱也花了河堤也修了老百姓徭役苦工也做了最后却沒扛住洪流,你说吃亏的会是谁?这错又是谁造成的?难道是朕?是朕识人不清用错了官员不能明察秋毫及时更正错误,还是朕残暴无道连天也看不过眼?’ 皇上突然伸手捉住他的手。他吓了一跳,忍住挣脱的冲动,赶紧跪下! ‘求皇上宽恕小臣一时力乏拿捏不当惹了皇上不快!’其实,他力道一直把握得很好,不知是哪里不对惹了皇上不快!但是,不管如何,认错是必须的! 皇上轻笑一声,伸手挑起他下巴。 ‘真哥儿。还记得当初你进宫的时候对朕说的话?’ ‘蒙皇上看得起小臣,小臣自当服侍好皇上,让皇上心情愉悦。’他恭谨温顺的回答。 ‘那么,现在來取悦朕吧。’ 他有些发傻,眨巴两下眼睛,才克制住身子的颤栗,伸手抚上那人的衣襟,轻轻拉扯绣了金龙祥云纹的丝缎衣带。 一股力道突然将他提起來,推倒在榻上。他不敢反抗,那人凶狠地咬上他脖子,下巴,耳廓,含着耳垂咬了一口,不是很重,却带着一股针刺般的锐痛。他轻哼出声,尝试着像以往般发出能讨对方欢喜的呻、吟,不想一只手突然朝下探去,隔着裤子一把握住了他的脆弱! 他吓得全身寒毛都竖了起來,好不容易放软的身体瞬间绷直! 一阵暖热的气息在耳畔传來,带着戏谑的笑声犹如地狱里爬出的恶魔,, ‘怎么心口不一呢。嘴上说着让朕愉悦,只是,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想的……’手还恶意的把弄了两下。 他忍住翻腾到喉咙的呕吐欲、望,面色一片惨白! ‘皇、皇上……小臣可以的!请给小臣一点时间……’ ‘子秀可从來不会让朕等。’身后的笑声带着十分恶意,‘知道么,只要朕抱住他,轻轻逗弄一下,他能瞬间站起來……’ 慕容真想死的心都有了。心底一片灰暗绝望。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乾极殿的,明天又会怎么样。脑海里回转的全都是跟皇上的对话。 秦枫和陈子秀看他情形不对,赶紧拖他进门,又是打水洗脸又是端茶递果的。两杯热茶下肚,慕容真才算是缓过來了。 “怎么了?他又折腾你了?”时间也太快了些。难道是……早泄?秦枫坏心眼的想,面上还是得关心一下。 慕容真避开陈子秀的目光,尴尬的说:“无事。不过闲聊几句。” 不待两人松一口气,小宦官乐儿指着公子的衣袍,道:“主子赶紧将衣服除了,奴才替您送洗。” 三人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待看清那精致的绣花锦袍上头沾的是什么,脸色俱都变幻莫测,五彩纷呈,煞是好看。 慕容真羞恼的低叫一声,气急败坏的跑到里间换衣服去了。这件衣服他再也不要穿了!烧掉!一定要烧掉! 秦枫木着一张脸,红唇微张,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皇上……”沒有入巷?而是让慕容真用手……或是用嘴? 陈子秀抚额,面上一片绯红。“我、我有事先走了!”说完慌慌张张离开。秦枫赶紧跟着跑了! 乾极殿,高胜寒将一瓶子鼻涕样的粘稠液体交给邓公公,一脸嫌弃。 “靠!老邓你真敢想!这玩意也能做出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安排 邓公公将东西收好,谄媚的笑道:“这不是为防万一么?有备无患总是沒错。” 高胜寒想想慕容真回去发现衣服被自己弄脏后的反应,偷偷乐了一下。 不是她坏心眼故意堕他名声什么的,实在是慕容真这人她接触太少琢磨不透。也许是因为对方长得太快了,不过短短大半年时间,慕容真比去年冬天自己來的时候长高不少,是目前后苑男孩子中最高的,几乎跟夏沙曼持平。高胜寒不否认,跟慕容在一块她很有压力。 这孩子发育不错嘛!按说这样的身材早就应该被遣送出宫了,可是他不主动提,高胜寒就当不知道,就想看他肚子里都憋了什么坏水。 她一直怀疑去岁冬狩跟自己一块到行宫去的三个人有问題。 陈子秀首当其冲,大大的不妥。他献殷勤太过,可是凭她阅人的经验,不难看出那孩子媚笑下的抗拒和眸子中偶然闪过的怨恨。年三十晚宴上刺了自己一刀,虽说有些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她沒有杀他。甚至沒让其他人知道事实真相,反倒还替他遮掩了。说不清当时她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举措。或许是原主儿真正喜欢这人,潜意识里的维护;也许是自己还不习惯直接弄死枕边人,想着应该给他个解释和补救的机会。 后來派遣他去齐鲁,也是在试探看他一路上是否会接触什么人。结果他老老实实啥多余动作也沒做。可是在开战之前就被人救出,实在是出乎自己意料。她以为齐王会用陈子秀來威胁自己,沒想到有人出手比她和齐王更快。 后來查到了那人,名叫萧蔷的一位副将。现在已经是济安府的守备了,原主将在与齐王私军开战初期已被人暗杀。 萧家与林家还有陈子秀那么点子香火情她实在沒有多余时间深挖,只要人能用,不妨大方的用。而且直到现在仍未有一丝半点的流言说子秀在齐地遭遇的破事,可见姓萧的及其手下口风很近,这是个能管束驾驭自己手下的能人。 秦枫,她亦试探过了,一点毒粉就将他吓得花容失色,看着也不是多大胆,不过是钱多手松泛的富商之子,给点甜头就会高兴,可私心也重,还有点贪心,私盐这种掉脑袋的事情难为他还能光明正大的跟自己提,还说做好了给自己分红。 特么的她知道他在齐鲁开盐场的时候差点想将他吊起來抽一顿! 什么叫做仗势欺人?秦家就是!当她不知道现在秦家几乎将另几家皇商挤兑得沒地儿站了么?要不是她直接找秦东升说了几句让他收敛些,沒准现在其他皇商就要罢市了!一家独大垄断市场什么的,断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才是市场发展的良好秩序。 剩下唯一沒试探过的就是慕容真了。 老邓说他会武,大约比一般武者要强比暗卫们要逊。 这也是高胜寒不愿意跟他独处的原因。哪怕知道自己身怀绝技,可是,貌似她只有在危急关头才能正常发挥? 千钧一发神马的,她可不想再尝试一回。 陈子秀够弱了吧?不还是刺了她一刀!活了两世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还不能严惩“凶徒”,想想她真是憋屈。 美色什么的,果然害人不浅。 高胜寒接过邓公公递上的温热帕子擦脸擦手,舒服的吁出一口气。 “人手都安排好了?” “回皇上,都安排妥当了。”邓公公答,一边将名单递上给皇上过目。 高胜寒随手接过,一目十行的看完,将名单放烛火上点燃,差不多烧尽了才扔到熏炉里。 “卫岚那小子,不放他出去走走?”她随口问道。 “那孩子略识几个字,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他哪里耐烦管。”邓公公也很发愁,他养的这个小子,怎么就这么不乖。天天在禁军营里厮混,武力见长,花花肠子也跟着练出來了。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也不拘着他些。 “卫岚也派出去吧。就去扬州。”沈家的事情是该好好清算一下了。“还有那四百人,”高胜寒顿住,不知该怎么接续。春季各家勋贵献上來的数千名散兵,除了开始刨除的那些懒汉,后边的都归入了自己新编的部队义勇军。 名字虽然囧了些,可是,这支队伍不上战场。她是专门培训他们当做救援军队,每日里做的事情就是体能训练,救援技巧训练,水性培训,还有简单的医护知识。 其中又抽出四百人口齿伶俐脑子灵活的,善钻营打探的,善套话拉家常的,身有奇淫技巧的,另有任务安排。 只是,要怎么打散这四百人,她一时沒想好。 这四百人自然是要下放到基层去的,却不是做捕快文书牢头等基层工作,而是当普通的探子。为自己刺探全国各地的情况。他们可能是货郎、学徒,也可能是车夫,甚至会有人去当小二和店伙计、厨师,更有两人,是要进到赌场去的。行业涉及面颇广,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听家长里短。 这样的人,也不怕他们叛变或是泄露消息什么的,因为他们不知道主要针对的对象,就是想要告密也无从说起。 真正派上用场的,是暗卫。 只是,明面上还缺了人。缺几个能够吸引各地方官员目光的靶子。 “公公,朕想让孩子们出去走走,散散心。” 高胜寒将主意打到了男宠侍身上。 吃自己的喝自己的,穿用都是宫里的,不叫他们帮忙做点事讨点回报怎么成。再说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天天窝在家里能学到什么! 孩子们……邓公公默。皇上你比孩子们还小好伐?胖子心中内牛满面,却还是打起精神小心劝说: “皇上,这不妥。谁知道这帮小浪蹄子出了宫门会不会做出有辱皇上的事。” 高胜寒白他一眼。 邓公公一个激灵,心中茅塞顿开!“皇上,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为皇上挑新人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醒悟 “挑什么新人?”高胜寒想的是莫非宫里宫女年纪大了要放出去。 邓公公笑眯眯的,不答反道:“皇上说是谁就是谁。这新人自然是要合皇上胃口的。奴才看慕容家的小儿就不错,还有工部尚书李大人家的大孙子,年方十三,最是水灵俊秀……” 高胜寒满脑门黑线。 胖子你除了祸害摧残祖国花朵能想点正常的么?你家主子我就这么饥渴是个男人都想扑?何况那些还不是男人,不过是毛沒长全的黄口小儿,有啥乐趣?她是当奶妈呢还是当保姆? 她突然有点理解为何史书上那么多皇帝重美人轻社稷甚至是为了美人将江山给玩儿沒了。一是男子本身好色使然,一是身旁缺了劝解鞭策的良臣,多是酒囊饭袋吹捧溜须拍马之辈。就是偶有忠臣良言,次数多了皇帝也不耐烦老是听让自己不爽快的言辞,是人都喜欢听好话,皇帝这种爱面子的尤甚。都做到皇帝这份上了,只要不太过分,玩的花样多一些也是被允许的吧?不然抢这皇位來劳心劳力的有什么意思!只要祖宗基业不毁在自个手中,顺利往下交接给儿子就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邓公公……真是深谙其道。 也不是说他不好,讨好皇上让皇上保持心情愉悦本就是他们首要做的事。若是天天听到老邓跟自己议论朝事督促自己努力上进为民着想做百官的表率,她反倒要担心一下这个大宦官是否心思有异了。 可是,也不能太纵着他。自己不管管,这胖子真能给后苑再网罗一堆美人儿回來。 “公公,日后择美就按照沈小主的标准來吧。”高胜寒沒说不许也沒有鼓励,不过是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斜眼看到老邓砸吧着嘴苦着脸,又觉得好笑,安抚道:“朕不过随口说说,你可别当真了。要再來一个沈亦非,朕的案头还不得被御史的奏折压垮。与其想着多养一群不省事的臭小子,你不如替朕分分忧,看看怎么糊弄过去选秀事宜。”最近朝堂沒啥大事,官员们闲的,将选秀以及立后的事情又给提到了明面上。 她知道,这是朝臣们想藉着各家女儿这股东风博得圣宠更上一层。毕竟,她的年纪摆在这里,民间二十而婚的男子多的是,可是放在皇家,就有些不合适。为了江山社稷朝局安稳,皇子的出生很必要。 也不是她不想弄个女人回來充门面装样子糊弄朝臣,实在是女人心思太细腻,她能瞒过这群混小子可不一定能瞒过从宅斗家斗中脱颖而出的娇娇女们。总不能泄密一个就宰一个吧?朝臣还不联合起來反了! 真特么蛋痛!皇帝也不好当啊! 她就当一个纯粹的“基佬”皇帝不行么?这帮老混蛋还管到她结婚生子的事上了! 皇帝果然沒隐私。 高胜寒忧郁四十五度角望天。 比她更忧郁的还有一人。 慕容真饿了一天,恹恹的趴床上不想动。急得乐儿差点沒哭给他看! “主子,好歹吃点东西才有精神和力气想对策。”乐儿捧着香喷喷的饭菜和热腾腾的养身汤,一脸小委屈的跪在主子床前。 昨天主子回來脸色就不对,他以为主子被皇上训斥了,昨晚劝了几句,主子打发他去休息,今儿起來,主子还是这样,他心里就有些急。 不如,请陈小主來劝劝? 乐儿打定主意,悄悄放下盛着食物的托盘,蹑手蹑脚地出了门,朝另一座偏殿去了。 慕容真瞪着他离开的房门口,垂挂的珠帘还在轻微晃动,闪烁着点点璀璨珠光。 屋子里这一水儿的珠帘挂纱帐幔都是秦枫给挑的,都是库里边能用上的最好的。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可是,听说皇上就喜欢这个调调。他是随波逐流不能让那一位厌了自己。 可是,不管自己面上装得多么欢喜多么温顺听话,只需一招……皇上就将他试了出來! 以往的虚假面目,全都被皇上给剥落得干干净净! 皇上在怀疑自己! 他怀疑他什么? 自己委身在宫里另有企图? 这是必然的。哪一个人沒有一点小企图,秦枫所谋就不小。沈亦非心思也不干净。楚云昇更不是什么好东西。陈子秀……那是个纯粹的傻子! 可是,傻人有傻福!皇上最喜欢的就是他! ……只要朕抱住他,轻轻逗弄一下,他能瞬间站起來…… 调侃戏谑如恶魔般的话语似在耳畔呢喃,喃得他一个晚上都睡不着! 子秀不是最厌恶这种事的?每一次侍寝都要事先服药或是熏香,总得先麻痹自己产生幻觉了才去应付皇上。可是,皇上最近不让熏香!不是随叫随到,就是走到哪歇到哪,压根就不需要他们准备! 这样情况下子秀都会起反应,说明了什么? 慕容真脸色青白交加,不愿深想,鸵鸟般将头给埋到了被子里。 情绪低落了很久,突然又想起皇上说的另一番话。 他提到了父亲…… 工部、河道、徭役、银两、用料…… 慕容真脑海灵光一闪,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他猛地掀开被子翻身坐起! “嗷……”才刚靠近的人不妨他突然坐起,先是给被子打了脸又被人撞到脑门,痛得眼泪都飙出來了! 慕容真定睛看去,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进來了……”伸手想要替他揉额头,莫名又想起皇上的嘴脸,赶紧缩回手,有些尴尬,又有些气闷。 陈子秀痛得抽气,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瞥了他一眼,低咒一句,胡乱揉了揉。 乐儿赶紧翻箱倒柜找化瘀药油替他擦拭。 有陈子秀陪着吃饭,慕容真也不闹别扭了,三两下快速解决饭食,吩咐乐儿去找邓公公,传话说自己求见皇上。 陈子秀有些诧异。 “明日我需得出宫回家一趟。”慕容真解释,替他斟了一杯茶。 “家里出事了?”陈子秀一脸担忧。 慕容真点点头,“也许。”不待对方问话,又接着说,“我父亲前些年曾管过河工。” 第一百七十八章 旧事 剩下的话,慕容真就不能跟陈子秀详说了。但是到了皇上跟前,他直接求了恩典明日出宫探亲。 “想好了?这一出去,朕可不一定收你进來了。”高胜寒扯着毛线牵引着绒球逗弄黑猫,一边漫不经心开口。 慕容真抬眸看了一速低垂下眼帘,平静地说:“小臣有一事不明,求皇上开解。” “说。” “承平末年,皇上初登基,何故要溺杀大坑口二十八名河工。”新皇登基都是大赦天下,唯有这个怪胎,直接杀人取乐。 高胜寒一愣,抬眼望向邓公公。这事她沒在记忆中搜到,必须求助。 邓公公阴测测地瞪了慕容真一眼,凑近皇上小小声解说:“……银两对不上。大坑口河道改道,国库拨了数百万银子下去,都水监监司巡查检验的时候发现土方石料不对,再追查,实际用于河道修整的银两不足六成,且存在严重的怠工、拖延工事情况,监司上折子到御前……” “朕一怒之下将人砍了?”高胜寒怪叫。 “非也,”邓公公捉急皇上您能不能不要泄自个底气,“皇上着工部户部吏部牵涉的官员一块详查,大理寺、刑部并都察院三司会审,李阁老董阁老辅国公旁听跟踪案情直至完结。” “结果呢?”高胜寒真是一点印象也无,想必原主儿沒将这事放心上。承平末年……先皇刚嗝屁她才上台,知道个啥?那时候她才十四岁吧?还沒有亲政吧? 邓公公抿抿唇。 结果不言而喻。就是慕容真说的那样。 高胜寒惊悚了! 二十八人!溺杀! “这是你进宫的动机?”高胜寒板起脸,将煤球赶走。 “小臣只是仰慕皇上风姿,别无二心。”慕容真傻了才会说实话。他的好友无辜被牵连死于那场祸事,溺杀的裁决是皇上亲自批复的,说是为了祭河神平息河神的怒火。之后因银两短缺新河道并沒有重新开挖,一直荒置。可恨的是,似乎印证了祭品可以平息河神怒火这一荒谬的说法,之后几年,大坑口的确沒再发大水。 高胜寒摆摆手,挥退邓公公。她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踱至慕容真身旁,围着他转了半圈,突然凑近他耳畔小小声说:“你喜欢男人?” 慕容真寒毛直竖! “皇上……” “陈子秀很可爱吧。” “……” “他很傻很天真吧。” 慕容真决定什么也不说了。 “沈亦非如何?你不喜欢他这个类型的?要不秦枫这样的?听说你们还一块睡过。其实留在后苑很好玩吧?方便各种搞基……呃,朕的意思是其实你们寂寞的时候互相搞一搞朕不是很在意的。” “皇上,时候不早了,为了皇上身体康健,小臣告退。”慕容真担心自己再逗留下去会忍不住出手将这无耻沒下限的货的脖子拧断。 “去吧去吧!”高胜寒不耐烦的挥挥手,看他退至门前拉开门准备踏出脚,又叮嘱一句,“记得常回來看看啊!朕想念你的时候找不到你会找你小兄弟秉烛夜谈的。” 慕容真顿住,低垂着头,再次道了晚安,恭谨地退下。 邓公公待人走远了才慢悠悠晃进來,拾起煤球抛弃了的绒毛球和玩具,一一归类放好。而后侍候皇上洗漱更衣,洗洗睡了。 “老邓,”高胜寒闭着眼好长一段时间都沒有睡意,又睁眼,瞪着黑压压的帐顶,“跟朕说实话吧。大坑口的钱去哪里了。” 邓公公犹豫一下,据实以告:“彼时先皇薨逝,陵寝尚未完工……” 高胜寒咧咧嘴,想笑却笑不出來。 为了个死人挪用公款,却又不想掉皇上的面子丢朝廷的信用,下边官员担心河道沒修好最后要担责,便故意拖延,待上边不明就里的官员下來巡视发现不对,参奏上來,沒有经验的自己按照流程将事情扔给大理寺…… 高胜寒看着顶上若隐若现的绣金线五爪金龙,心中一片苦涩。 沒钱修河道,却有钱为先皇举办隆重的丧事以及自己的登基大典。 百姓如何都往后靠,皇家的面子,朝廷的面子才是重中之重。 高胜寒翻个身,默默想了想,低声道:“找个时间给那些人做个道场吧。” 邓公公应了。高胜寒又道:“将亡者名单查一查,看可有……”与慕容真有瓜葛的。 邓公公等了一会沒下文,以为皇上睡着了,蹑手蹑脚爬起來,替皇上掖好被子,又里外走一圈看看有何不妥,关窗关门,这才回转,在脚踏前和衣睡下。 高胜寒闭着眼,放缓了呼吸想着心事。 慕容真对陈子秀的暧昧态度,她是不久前才发现的。就在陈子秀从齐鲁回來那段时间。 可是,更多时候却像是他在透过陈子秀看另一个人。 后苑里那么多人都沒有发现,就连邓公公高公公等人也沒察觉,她不过观察一段时间就觉出别的滋味來了。所以才频频找了陈子秀秀恩爱。结果发现陈子秀貌似放下了心理压力,对跟自己鬼混也不是太排斥了,与慕容真的交往就是正常少年人的交往。有问題的只是慕容真。 所以她才试探了慕容真。从他家的调查入手,知道他父亲的官职就任历程,知道他有一个最疼爱的小弟,知道自从自己开放藏之后他翻阅最多的就是河道水务的案例,还有旁的琐碎事情。可是,她万万沒想到,慕容真会质问自己穿越來之前的事情。 珍珑殿偏殿,慕容真细细打理着自己的杂物。 其实也沒多少,不过几件换洗衣物,几样皇上赏赐的物件。 衣物中夹着一个绣兰花翠鸟的湖蓝色扇套,看着有些年头了,边角有些磨毛,却洗得很干净,扇套上的绳结是新编的,想來旧的已经磨损坏掉。 慕容真看着扇套,有些发怔。 青州,安王府。 “公子,京城來信。” 王子聪接过侍从递上的信件,拆封,打开折叠的信纸快速看完,唇边挂上一抹冷笑。 “高估他对我的执着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去返 慕容真消无声息的走了。 陈子秀看着收拾齐整的床铺桌椅,架子上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书和画卷,一尘不染的明窗净几,似乎这里从未有主人入住般,以往他们的欢声笑语,拌嘴吵闹,就像是自己的幻觉,清晰如故,却又飘渺无踪。 陈子秀在书桌前缓缓坐下,望着窗外发呆。 看着看着,他这才发现自己坐的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隔着一个花圃的自己的卧室窗户。 窗户开着,喜儿正在屋子里收拾衣物被褥。 想到自己平时起床衣衫不整急慌慌赶去净房,再神志迷糊地洗漱更衣,有可能都被慕容看到了,陈子秀的脸突然热起來。 他不自在地转过脸,视线朝书架上扫去,随手拿起一幅画卷,展开。 中秋夜宴图。 画中人物俱是自己熟悉的,有皇上,邓公公,以及他们,还有捧着菜肴的宦官,奏乐的乐师,或斟酒或载歌载舞的宫娥。落款日期是去岁八月十八。中秋过后。 想想今年中秋作画的人却是不在,陈子秀莫名怅然。 第二幅画卷是花鸟,背景看着应该是御花园临湖的亭子,着重描绘的是近处的一丛牡丹魏紫,层层叠叠娇弱的花瓣上缠绕着两只粉蝶。奇怪的是远处花丛后描了一人背影,穿着银紫色宫装,看着应该是他们中的谁。 陈子秀知道慕容真的画工很好,以往也看过他作画,不过寥寥数笔,就能将五颜六色的颜料在白净的宣纸上涂抹开,画出他想要的效果。自己是怎么学也学不來。 他暗暗叹气。 自己真的一无是处。且替慕容收着这些画卷书本罢。待到有机会出宫见到他……算了,现在想出宫的事太早。 又打开一幅画卷。 江河泛舟图。 落日长河,江波粼粼,一叶孤舟,重山远去,鸿雁高飞,一艄公在船后摇橹,船头站着一名白衣飘飘的年轻男子,背手而立,看着颇有些豪情万丈的意境,工笔勾勒出來的年轻人的面容神气活现,似乎下一刻就要从画中走出來。 只是这人的面容看着怎么有些熟悉…… “画得真不错。”身后突然传來声响,吓得陈子秀差点沒有失手将画卷撕了! 他后退一步急速转身,躬身下拜。“皇上万安!” 高胜寒伸手托住他,扯了他起來。 “仲秋将至,朕不过随便走走,看诸位美人是否需要朕的恩宠。”高胜寒笑嘻嘻的凑近,很自然就将他圈在了桌前,自己站在后边探出半个身子朝画卷看去。 “真哥儿画技真心不错。假以时日,必成大家。” 陈子秀压下心底的不自然,总觉得不管他怎么站都别扭。以前还不觉得,因为两人身高差不多。才进宫的时候皇上甚至还比他高一些,现在倒是自己比皇上高出半个头了,像这样被人圈在怀里,感觉跟女人似的……他不安地扭了扭。 一只手突然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却是摸上他的下巴,轻轻擒住,朝侧后转,而后一个香吻递了上來。 陈子秀微微阖眼,被动地接受。 高胜寒眉眼微挑,挑衅地朝花圃后站着的男子斜了一眼。 慕容真表情微僵。 他不过是记起自己的画卷,折返回來拿的。沒想到会遇上这两人。 而且,还在他的房间里,当着他的面做这种事! 当他沒有脾气么? 慕容真毫不示弱地回望向君王。 高胜寒轻笑一声,突然伸手扯陈子秀的衣服。陈子秀大窘,轻轻推拒着:“皇上,别这样。”这里不是他们的房间啊卧槽!而且白日宣淫什么的,他被朝臣参得还不够么?这两个月都不敢回家看姨娘了! 高胜寒轻松制住他的挣扎,将他往桌前一推,让他面向窗子,自己从后边压了上去,坏坏地咬上那红得快要冒火的耳垂。 陈子秀面上飞过两抹红云,紧紧地闭着眼,恨不能挖个地缝钻下去! 慕容真目瞪口呆! 他真敢! 这混蛋!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站到窗前。 陈子秀感觉迎面有风,悄悄睁开眼,待看到有个人影立于窗前,吓了他一大跳!赶紧跳起來,往后一退,差点沒将高胜寒给推倒! 饶是高胜寒定力够,脚面也被踩了一下,痛得呲牙咧嘴单脚蹦了两下。 “慕、慕容……”陈子秀结巴两下,面色五彩纷呈,急着解释:“我、我不是……” “打扰皇上的雅兴,小臣在此告罪。”慕容真板着脸,视线越过陈子秀,直直投向一边抽气一边对他做鬼脸的皇帝。 “不是说走了不回來,怎么,舍不得?”高胜寒找了张椅子坐下,抬抬下巴,意有所指地说道。 陈子秀一边手忙脚乱整理衣服,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看他们。就算在变态皇帝的压迫下很多场合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们都见识过了,可是,事情轮到自己头上,又被好友撞破,心底那丝惶恐不安和羞愧难受还是挥之不去,让他一时失语。 慕容真狠狠瞪了皇帝一眼。高胜寒露出一个无耻的笑容。 她得到消息说慕容真走到宫门口又折返,暗道这厮沒准落下什么东西了,就抄近路赶过來瞧瞧,沒想到遇到陈子秀,于是…… 虽说有些对不住子秀,可是,自己既然打定主意留下他,日后顺着他些就是。关键是,她要弄明白慕容真的心思。 “小臣有物遗落,现想要拿回。忘皇上准允。”慕容真平静无波地说道。 “若你指的是这些画作书字,何不留下,给朕作个念想?”高胜寒看陈子秀一直低垂着头呆站在一旁,拉过他坐下,轻轻拍抚了他后背几下。 “若小臣要的是人呢?”慕容真双眸熠熠生辉,让人不敢逼视。 陈子秀诧异抬眸。 高胜寒挑挑眉,笑道:“朕以为你打算孤身一人上路。” “有些事,非小臣一人之力所能及。” 高胜寒摆正脸色,定定地与他对视。半晌,点点头。“准了。” “谢皇上恩典!” 高胜寒将陈子秀送回去,带着慕容真走了。 第一百八十章 仲秋 “怎么又改变主意了?”高胜寒原以为慕容真是不想用朝廷鹰犬,他在外边定有帮手,正好趁此机会关注一下跟他來往的都是些什么人,沒想到这家伙却跟自己要人。是太聪明察觉了自己的意图,还是…… “小臣想着,这江山是皇上的江山,皇上谨奉社稷而以从,对江山社稷的关心维护应比所有人更甚。百姓奉君上为天为父,皇上自当爱民如子,体察子民的辛劳。”慕容真总是能找到最好的理由來说服自己和他人。 关在宫里两年,他也看明白了想清楚了。早先皇上沒有亲政,又骄奢淫逸风流无度,除了狎玩男宠,沒看他做过正事。明明屁事不管,下边随便一封折子递上來,就敢批复伤人性命。 对于这样的皇帝,他是打心里看不上又心怀怨恨的。便想着,与其让这样的庸才暴君坐这个位置,不如反了,换个明君。 至于自己当皇帝什么的,他从來沒想过。 于是,在那个人找上來说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让他得报冤仇的时候,他同意了。 进宫过程相当容易,只要姿容不错又乖巧听话,皇上來者不拒。 可是他低估了皇上的智商还有邓公公等人的武力值。皇上并不是那么好哄的,邓公公高公公等掌事宦官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亲密接触皇上的机会屈指可数,便是自己尽量做小伏低百般讨好雌伏于男子身下,皇上却似乎更偏爱陈子秀这等柔媚类型的。想他初见陈子秀,着实吓一跳,以为好友诈死改名换姓被皇上抢进來了,再仔细观察,才发现子秀稚嫩太多,就是一个沒长大的孩子,处处跟皇上顶着干,碰了几次壁被折腾狠了,才稍微学乖了些。只是,偶尔还会张牙舞爪一下,沒少被高公公教训。 后來,自己慢慢接近他,教他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又不时点醒他,旁敲侧击地说皇上的坏话,以保持此子心中怨气和怒火,再教他如何徐徐图之,如何阳奉阴违,如何讨得皇上欢心。陈子秀果然学乖了,尽量顺着皇上的心意,讨皇上的巧,皇上对他更是喜爱,凡是他所求,几乎无有不从。 机会终于來了…… 却是稍纵即逝。 直到现在他仍不明白身中醉眠又中了埋伏的皇上在冰天雪地里是怎么脱困的。 他应该睡死在雪地中,或是趁其不良于行的时候被他们的人发现了斩杀。 可是,事情就是那么巧。让他逃掉了。 却也是在这一次意外后,他发现了皇上的些许不同。 那双冷冽寒凉的眸子变得有生气了,刻板阴翳的表情变得生动活泼,变得爱笑,还……有了害怕的情绪。 那时他们都以为真正的皇上已经命丧雪地里,这一位是假冒的,且前后性情变化太大,不再动扼打骂折腾人,也不张口闭口就是“朕砍了你们”,甚至回宫月余也不招人侍寝,实在是让人不得不疑,这才有了年三十晚的行刺。 沒想到……居然是真正的皇上! 皇上变成更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却也突然聪明狡诈爱思考了。 他原本不信,以为诸般变化不过是欺骗他们的又一伎俩。可是在陈子秀秦枫楚云昇甚至是沈亦非逐渐拜服后,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少年君王。 高胜寒看着态度不亢不卑的慕容真,果然比故作姿态讨好自己的那副嘴脸顺眼多了,怎么看都是大帅哥一枚,可惜稍微带点刺。 “说的比唱的好听!你的意思是朕不爱民如子,不能体察子民的辛劳?”她轻哼一声,傲慢地开口。 “非也。小臣并未有质疑皇上的意思。皇上高居庙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雷霆雨露皆为君恩,臣担心的是,,”慕容真顿了顿,抬眸,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道,“皇上的恩泽不能普降大地,被枝繁叶茂盘根错节的大树和权柄遮天的巨伞给遮住了。” “放肆!”高胜寒故作不悦地斥责。“你的意思是,朕的臣子心有不轨,朕被蒙蔽了?” “皇上英明神武,如何会被蒙蔽。”慕容真一本正经道。 高胜寒微微眯眼。“那,你的意思……” “小臣愿意作皇上的眼睛,当皇上的耳朵。”慕容真跪下表忠心,“小臣愿以家人性命作保,绝不会做出于国不利、于民有害、有辱皇上的事体!” 高胜寒斜睨他一眼,唇角微翘。“为了表示你的忠心,不妨先告诉朕,是谁让你來的?” 慕容真困惑地眨眨眼,面带不解。“小臣仰慕皇上风姿……” “闭嘴。再胡说八道,朕今晚让子秀跟你一块侍寝!” “小臣不胜荣幸。”比脸皮厚,谁不会?自春节后,皇上就不再进行三人以上的情、事。 高胜寒噎住,气恼地一挥手,“滚回去老实呆着!中秋宴后再做打算!”想走?沒门!走前先折腾一轮再说! 尼玛一个比一个机灵,原本想偷偷摸摸派人跟着慕容真扯出他背后的黑手,不想被他看穿了!不是表忠心么?还留着一手做啥!摆明了不信任自己。 沈亦非也是,心眼比莲藕还多,告诉自己的事情一半一半的,自己的人去了地头上还得重新调查!不幸的是赵康的姐夫突然意外身亡,就在上一次來京城看望沈亦非之后,归家途中遇上了道路塌方,连车带人被埋了。两天后才挖出來。 晦气!还不知道要怎么跟沈亦非说呢! 更让她不爽的是林晓旭已经一个月沒有给自己來信了!虽说由暗卫简短的暗号中得知他们一切安好,可是情况不明,实在是让她抓心挠肝的难受! 江南…… 江南! 迟早要将这个繁华之地牢牢掌控在手中!只有一个秦家远远不够! 八月十五仲秋节很快就到了,这是高胜寒第一次与这些孩子吃团圆饭,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很快就会离开。 第一百八十一章 悲戚 “皇上,小臣敬您一杯。”慕容真端着酒杯挨蹭到主桌,一反常态的整个人挂靠在皇上身上。 高胜寒差点沒被他压趴下,赶紧运气,伸手一捞,将人拉到身旁坐下。原本坐她右侧的陈子秀眼风一扫,又垂眸专心致志的吃面前的美食。 “你以嘴哺喂,朕绝对一滴不剩的喝下!”高胜寒笑嘻嘻的,沒个正形地说着,“沒下毒吧?”一边凑上嘴去索吻。 慕容真举在半空的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比吞了苍蝇还难受。 最后,他干脆跟皇上碰了碰杯子,自己喝了。 陈子秀撇撇嘴。不知慕容哪根筋搭错,去招惹这混蛋。明明段数级别都够不上趟,白白被调戏了吧? 自从那日他去而复返,自己就越发看不透他了。一天到晚关在房间里也不知在捣鼓什么,对自己的态度也很有问題。 一旁沈亦非垂眸偷笑。这种事,初始不习惯,次数多了,也就坦然了。而且,跟皇上亲嘴……貌似,感觉还不错。看慕容这表情就是沒享受过皇上的侍候。 “沈公子明年下场一试?”慕容真突然跟他搭话。沈亦非举杯应了他的敬酒,轻抿一口,笑着摇头,“題目可以做,科考还是再等等。某自认策论尚不成熟。”就他这模样,怕不得等个十年八年的姿容稍微逊色些再出去才不至于太招人眼。而且现在跟皇上的关系这么明目张胆,便是自己真的有本事考取,旁人也会说三道四骂他走后门。何必让皇上难做。 慕容真点点头,干尽杯中酒。都不是傻子,他这会明白陈子秀那一天突然找上自己唠唠叨叨的说一通话的用意了。现在的他们,的确不适合出人头地。 又闲扯两句,实在是被皇上揩油不胜其扰,待要离开回自己座位,衣服袖子突然被人扯住。 “慕容兄。坐。”是陈子秀。 慕容真顿了顿,看了皇上一眼。后者正在跟沈亦非说悄悄话,沒看向他们这边。 果然是个好色之徒。转眼就能将刚才还调情的人给抛到脑后。 慕容真抿抿唇,一撩衣服下摆,落落大方坐下。 “吃点这个,解酒。”陈子秀用小银叉给他叉了一块青绿色内有黑色小芝麻颗粒的奇怪果肉。 酸酸甜甜,还是冰镇过的,果然醒脑。 慕容真细细品味着,觉得不错,又多吃了两块。心里暗骂真是差别待遇,怎么他桌上就沒有这个。 陈子秀似是猜出他心中所想,解释道:“这是专给皇上准备的。”就他跟沈亦非桌上有。谁让他们是天子“近臣”。 慕容真觉得酸倒牙,突然沒了吃的兴致。 近看陈子秀,那斜挑略带风情的杏眸,挺直的鼻梁,上薄下丰的红唇,微微翘起的下巴尖,白肤透着健康的红润,心弦依然无端拨动。 他跟他,其实也不太像的…… 也许想的太入迷,鼻端突然莫名发热。 你妹的这个时候流鼻血,太丢人! 慕容真吸吸鼻子。那温热的液体还是控制不住地蜿蜒而下。他抬手捂住。 呀,, 周围发出尖叫声,不知是哪个宫女宦官,居然敢御前大声喧哗。不要命了? “慕容!”一旁陈子秀慌慌张张掏出手帕,递给他,沒等他接过,又手忙脚乱地替他抹擦。 越擦越多,眼角余光看到子秀的手帕上满满都是暗红。他突然有点晕眩。 最后一道微弱的光亮,看到的是皇上惊惧的面容以及几位老熟人不敢置信的震惊眼神,有人大声呼唤:“快传御医!” 好好的中秋夜宴,一阵鸡飞狗跳。 高胜寒觉得自己从來沒有这么晦气过。年三十和中秋这样合家团聚的日子,偏生就遇上了血光之灾! 慕容真死了。 死于毒杀。 因为身亡之时还是宫里人,由内务府发丧,慕容家的人及并亲属好友前往皇城西门近旁的安乐堂吊唁。 工部员外郎慕容焕时三十八岁,忽然丧子,其悲痛无以言表,仅两鬓就一夜斑白,看着竟似老了十岁不止。 “慕容大人,节哀顺变。”邓公公代皇上出席丧礼,腰间围了一圈白练,左臂袖子上还扎了根黑布条,以示对亡者的尊敬。 慕容焕两眼无神,泛白的嘴唇张了张,竟说不出一句话來,喉咙里咕噜两下,发出嗬嗬的声响。 哭得一脸鼻涕一脸泪的慕容睿(慕容真嫡亲弟弟)上前搀扶住父亲,哽咽着说:“爹爹想看哥哥最后一眼,望大总管准允。” 邓公公一脸哀戚,一边说着“好孩子,你哥哥是个好的”,一边引着两人朝灵堂正中摆放的棺木走去。至于慕容夫人以及已为人妇的大小姐慕容敏,抱作一团哭得差点沒晕死过去,瘫坐在地上压根就起不來。大女婿楚容平亦是眼眶发热,鼻尖发红,强忍着悲痛照顾岳母和妻子。 慕容真的小外甥,三岁的楚大郎一脸懵懂,含着手指不知所措地看着大人,看到母亲和外祖母哭得一塌糊涂,他抽抽鼻子,跟着嚎啕大哭。 坐在帘幕后前來送亡者一程的楚云昇这才知道,原來他跟慕容家还沾着点亲故。那楚容平正是他的族兄,尚在五服之内,是隔房的堂兄弟。他还得唤慕容大小姐一声堂嫂。 再看慕容家姐弟,端的是花容月貌,难怪慕容真能够入了皇上的眼。 说实在的,他并不觉得有多悲痛,不过心底有些凄惶。 好端端的一块吃个饭喝杯酒都能死人,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满堂白幡黑布,几个硕大的白色花圈罗列灵堂两侧,中间大大的奠字,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现在还沒查出毒是怎么來的,外边谣言已经满天飞,有说是慕容为皇上挡灾误食了毒酒,也有说是皇上赐毒酒毒死了慕容,还有说是为了争宠被人害的…… 停灵三日下葬,又是一番折腾。慕容夫人直接病倒了。皇上体贴地给慕容焕放了七天的假,让他照顾老妻幼子。 之后,出乎众人意料的,皇上下令遣散了大部分男宠。 第一百八十二章 留下 此举颇得朝臣赞誉,直道皇上乃明君圣主。私底下却是议论着皇上是不是开始喜欢女人了,家中有适龄婚配女孩的俱都摩拳擦掌,打算选秀令一下就送女入宫。 可也有死赖着不肯离宫的。 “你们真的不走?这会不走,日后可就沒机会了。”高胜寒满身疲惫,看着跪在堂中的几位美人,实在不想给好脸色。 “小臣誓死追随皇上。”沈亦非深深弯腰叩首。大仇未报,真凶未擒,出去了等着挨宰么。 趁着慕容身故大办丧事,皇上将薛大郎(赵康姐夫)意外身亡的消息告诉了他。他将话转述给赵康,赵康脸色阴沉得吓人。好在赵家人无事,已经被接到京城就近照顾了。薛大郎的儿子赵康的小外甥,因为背后有宫里边的人操作,赵家毫无悬念的将赵玲跟薛小胖子给接了回來。 在这种敌情都沒有刺探清楚的情况下离开皇上这把保护伞,除非他嫌命长。 “小臣亦然。”陈子秀双眼红肿,虽说实不应该在皇上面前摆出悲容,甚至在宫里为皇上以外的人哭泣也是不被允许的,可是……想到慕容,他就是忍不住流泪。相处两年,多半时间聚在一块用餐聊天,甚至是比自己出生以來见过父亲和嫡母的时间还要多,也比跟皇上独处的时间多,若不是慕容时时宽慰处处劝解,他压根就撑不下來。 跟一个死人沒什么好计较的,他选择性的遗忘了慕容是怎么教唆他谋逆以及给皇上下醉眠。 这事打死也不能说! 不想离宫,有部分原因就是担心皇上最后会怀疑到他身上!也害怕皇上秋后算账数罪并罚连年三十晚那一刀也给重新翻出來说事直接灭了侯府。留下來将皇上侍候得服服帖帖的,未尝沒有让皇上看到自己的好以便忘掉那些不愉快的经历的考量。 “你们呢?”高胜寒将视线投到另几人身上。“朕可看不出你们对朕的感情有多深厚。” 林艾可眨眨眼,期期艾艾地说:“小臣无处可去,恳请皇上收留。”林家被抄之前该找的亲戚都找了,沒一个愿意帮忙的,甚至是姐姐想要快速找个人家嫁出去也无人敢应下,结果……他吸吸鼻子,眼圈泛红,像要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皇上。 高胜寒一阵头痛。 她怎么忘记这娃的遭遇了。 “朕可以养育你到十八周岁直至有自立的能力。” 林艾可眼睛一亮!意思是十八岁以后沒有自立的能力他也可以不用出去? 世上就有一些人,好逸恶劳想要混吃等死的。不巧,久居宫中被娇养了三年的林艾可小朋友就属于这一类。他文不成武不就,早就发现自己的缺点弱势,别看他身手灵活,也只是逃得快,真正跟人交手那是绝对不行,毕竟他习武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再说文采,科考实在不是他的料!尼玛历年的考題他都看过,太深奥了!做生意?三两下被娇滴滴柔弱弱的卖身葬父的小姑凉骗钱走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经历过。甚至还发生过出门溜达的时候肚子饿了买包子吃结果被小乞丐可怜巴巴泪眼模糊的盯着,他心中不忍将身上的包子并银子都给了出去。最后是饿着肚子回宫的。不小心撞倒老人妇孺被迫赔偿医药费的事也沒少做。 为此陈子秀沒少骂他缺根筋,后來探亲假出门他就不再是独自一人。 好吧,皇上,您成功的养出了一个合格的米虫。 虽说同意林艾可留下了,可是高胜寒并不打算再娇养孩子,她甚至考虑要不要将这娃一并丢到民间去体验一把辛劳。 需要体验民间疾苦的,还有剩下这两位…… 高胜寒眯眯眼。 秦枫赶紧回话:“皇上,小臣对您可是一片真心!”比真金白银还真!少了皇上在背后撑腰,他还怎么搂钱?若是就此回家,他就只是二房的三少爷,族里的十一少爷。毕竟皇上看重的是秦家的面子而不是看在他的面子或是父亲的面子上做事。届时,父亲在族里再说不上话,那个坏女人也会再次爬到母亲头上去使坏。虽说可以娇妻美妾的活着,可是,女人哪有银钱來得可爱!他不是沒看到过后宅女子在利益驱使下的争风吃醋阴私诡计,也不是沒见识过秦家人有钱就是爹的恶心行径。 等他成为全大周朝仅次于皇上的有钱人,待他年华不再,皇上估计也不会强留。到时候他不过四十出头,沒准三十许也可以离宫了,生儿子还來得及。恩,说不定皇上看在他忠心伴驾的情分上,赐个爵位府邸什么的也未尝不可能。 秦枫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不是他喜欢被皇上干,可是干这么两下就能日进斗金,他巴不得天天躺皇上身下。说句不好听的,族里贫寒子弟为了前途又不是沒有爬叔伯兄弟或是大管事的床的例子。禁忌的情、事更能刺激人的神经。 节操什么的,早在他进宫那一天就被踩到泥地里了。 节操不能挽救母亲的幸福,不能让父亲多关注自己一眼,更不能加官进爵不能换钱,要來何用! 有此想法的,不是秦枫一人。 比节操下限,谁不会? 楚云昇直言道:“皇上,小臣认为,世上再沒有比您更适合做伴侣的人了。天下唯有您最尊贵。小臣能留在皇上身边,是小臣三世修來的缘分。” 尼玛花言巧语不要太熟练啊操! 别说高胜寒听得目瞪口呆,就是见惯风浪的邓公公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余者众人纷纷侧目,鄙视地瞪着这个伪君子花花太岁。 楚云昇一脸淡定,眸光柔和得似能溺出水來,十分虔诚万分真心地含情脉脉看着皇上。 高胜寒完败。 虽说知道这货肯定有别的原因和想法,可是,她懒得追究了。 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都下去吧。”又跟邓公公吩咐,“给他们重新安排宫室。” 第一百八十三章 流言 邓公公心花怒放,乐颠颠的去了。他对留下的几人还是很满意的。 一个有貌有才,一个有钱有物,一个风流手段无数能讨得皇上欢心,还有一个,是皇上的心尖尖,某种意义上第一个男人…… 最后四人一人占了一个宫室,还尽挑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除了代表皇后地位的坤宁宫沒敢要,先皇宠妃们住的殿宇都被瓜分了。林艾可小清新名分未定,跟他表哥陈子秀住进了未央宫。 沈亦非挑了长乐宫,秦枫选了明粹宫,楚云昇直接搬进了云阳宫。相应的依仗却是沒有,因为他们只是搬进去占位置,并未立功,不能得授妃位,只封了个五品的才人。其实,严格來说,这样做甚至是逾矩的。就跟大家族里老爷未娶亲主母未进门却先抬举了几房小妾,这不是明晃晃的下了未來主母的面子么? 可是,皇帝就是皇帝,皇权大于天。皇帝有需要,喜欢哪个就是哪个,滚了床单将人家吃干抹净了也不能不认账不是?又不是要立男后,谁家老爷年轻的时候沒干过荒唐事睡过清俊小厮搞过帅气车夫以及暗恋过美艳戏子。不喜欢了再打发出去就是。长情的,给个院子派几个丫头妈子服侍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一时间,沉寂了数年的后宫突然热闹起來。 朝臣听到宫里传出的风声,还有那么几个不要脸的男子软磨硬泡的求着留下,立即炸开了锅,纷纷上表谴责(男宠)和告诫(皇上),劝皇上不要耽于美色,受几个不务正业的妖男蛊惑。几位男宠侍的家里也被朝臣们连番炮轰,就是董阁老也沒能例外。谁叫他是沈大美人的嫡亲外祖父? 再一想皇上先前提的选秀要求,非比沈亦非更漂亮的美人不要,众臣立即恨不得直接将沈某某给肉体消灭掉! 虽说各家都认为自家女儿漂亮,可是架不住有比较!尼玛的一个大男人要不要长得那么逆天! 沒见过沈亦非真容的人就私下里打听此人究竟有多美,知道的就拿京城四大美人作比喻,说是四美比起沈某人还差了那么一点!也有一些恶意拿青楼花魁和小倌儿作比较的。将一个大家出身的男子跟那种低贱的人相提并论,对男子可谓是莫大的屈辱。 可是,沈亦非久居内宫,流言压根就伤不到他。他又不出仕,名声真心沒多大关系。不如研究皇上说的那个什么提花织布机以及蜡染印染技术。 高胜寒听说后笑着对沈亦非说:“看吧,你都成帝都名人了。朕的江山若有什么事,这灾那难的,这些脏水说不得就要泼到你头上了。”她将参奏男色祸乱后宫的折子给对方。 沈亦非暗暗翻白眼。“那是他们家挑不出合适的儿子。”他们怎么不说那些削尖了脑袋想着贿赂邓公公高公公还有李铭想要将自家子侄塞进來的?秦家楚家得到的好处大家有目共睹,一个有钱一个有权,大家以为皇上是看在他们儿子面子上才给的恩典,其实……秦家现在就是皇上的一条狗,谁占了谁的便宜还两说。楚骏主掌刑部,皇上有大用。且楚大人原本就是先皇后留下的人手,皇上不用他用谁。已故楚阁老可是两朝元老,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作为他最重视的儿子,楚骏可不是简单人物…… 再想到楚云昇,沈亦非微微皱眉。 那样的祖父和爹,怎么养出这么一个一事无成不着调的子孙? 沈亦非沒敢跟皇上说,楚家的这个不肖子孙曾经偷看他洗澡,还摸到他房间里想做点什么。若不是他暴力制服那货,说不得他们真会发生点什么祸乱后宫了。 给皇上戴绿帽什么的,他还沒这个胆子。虽说楚云昇说的大实话,做做又不会生孩子,可是,他又不是天生喜欢男人,凭什么要被他压! 恩,他也不想压他。 如果换成另一个人,也许还比较有征服的欲望…… 沈亦非微微抬眸,悄悄觎了皇上一眼。 虽说不想承认,可是,最近皇上好像变好看了。褪去青涩和叛逆,那一身血腥狂躁的戾气也消弭无踪,变得平易近人,亲和、有决断力。亲密共处的时光也并非全是强迫,皇上其实…… 沈亦非轻笑。 “笑什么。”高胜寒批改折子很认真,眼睛未抬,耳朵却沒失聪。 “在想有沒有哪一个人,能够让皇上心甘情愿……”雌伏于身下。后半句当然沒胆子说出來。皇上再祥和,也不是可以用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辞调侃的。 高胜寒却是猜到了下半句,颇有些无语。半饷,才贼贼一笑,凑近了跟他咬耳朵:“沈爱卿想在上面?像骑马那样?” 沈亦非呆了呆,脸皮逐渐泛红,羞恼地嗔了她一眼,赶紧找了个借口退下。 无他,色皇帝曾指着春、宫画说过:骑在马上做,由下往上进入,体会应该更深刻…… 见鬼的刚才他怎么会以为皇上变得正经了? 走到半途才想起來,忘记问皇上什么时候让自己出宫到织坊和印染坊去看看了!再考虑到最近的流言,暂时放弃。先弄个模型出來再作打算。 高胜寒招來邓公公。“事情都安排好了?” “回皇上。都安排妥当了。”邓公公将那数百名散兵的去处以及离宫回乡的二十几位孩子的行程详细说了一遍。 秋闱在即,孩子们出宫以后并未立即离京,不过是做个假象给人看,待他们出了城又被自己的人接回來,秘密安排在城中会馆或是客栈,改名换姓,以外地应试学子的身份参加考试。 不让他们考一次,他们不知深浅,心里难免会怪自己沒给机会。 再怎么为他们着想,他们不撞南墙是不会晓得这池水有多深。别以为在藏还有历年应试的考題、考生答卷并名师批注就以为自己真正学到东西了。书本的知识,在个人领悟。 真正学到东西,还得通过实践! 第一百八十四章 狱中 三年一度科考的强势來临,将男宠侍越级提拔的流言给压下去了。 不得不说,皇上挑了个好时机安排宫闱之事。等新的解元出炉,大家都关注举人老爷,顺便猜测明春会试谁能高中,沒准还会有不少大户人家的老少爷们等着相看好女婿(妹婿),谁还记得几个靠姿色上位一辈子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便是封了五品才人,也不如科举出身的进士授个七品小官來得理直气壮! 于是,沈亦非等人顺利的搬到各自宫殿里占位置去了,好悬沒给御史们的奏折给轰出來。毕竟皇上再怎么强势,一意孤行也是行不通的。不能老是下臣子们的面子啊!很多事还得靠朝臣做。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转移,高胜寒终于有时间去会一会齐王。 独自关了他两个多月,只提供饭食饮水,却无人打扰会面,更沒有人敢跟他说话,希望沒疯掉。 这一次同行的还有陈子秀。 进入黑黝黝的地牢,陈子秀隐约猜到了什么,心情很是微妙,既惊恐又怀着怨愤,还隐隐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兴奋。 待到了廊道尽头层层上锁的房间,陈子秀就着橘红色的火光,一时竟辨认不出來蜷缩在囚室中那名瘦骨嶙峋的老者! 他诧异地侧过脸望望皇上。 高胜寒显然也沒有料到齐王会变成这样。她严重怀疑是不是被掉包了。于是招來牢头。 牢头以性命作保,再三保证绝对沒有换人! 高胜寒也知道不可能,除非牢头狱卒想被抄家灭族。她示意牢头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叔叔,可还识得侄儿。”高胜寒往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一坐,微微抬起下巴,傲慢地注视着铁栏栅里的囚徒。 齐王毫无反应,双目混浊目光呆滞地望着他们,焦距却沒有落在他们身上,而是透过他们看向了虚空。 陈子秀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只是这样的形容与他认识的齐王相差太多,他一时接受不良。 印象中的齐王风趣、优雅,英俊潇洒贪杯好色,还有……无耻下流。他精力充沛生机勃勃,意气风发挥斥方遒,毫不忌讳地压着自己大骂昏君的暴行。 跟眼前这位风烛残年苟延残喘的老者完全不同。 高胜寒说了几句,看对方沒反应,轻笑一声,拉过陈子秀抱坐在自己腿上,不顾他的抗拒挣扎凑上前啃了丰润的嘴儿两口,而后执着他的下巴将脸转向齐王,一边轻咬着他淡粉色的耳珠,一边暧昧地说: “叔叔,侄儿的可心人的滋味,是不是很销、魂?”手慢慢滑向那平坦的胸前,一路向下。 陈子秀微微颤抖着阖上眼帘,咬牙忍受着这份屈辱。 比被齐王……的时候还要难堪! 那个时候,他就应该死去。 原來皇上在意。一直都在意。 “睁开眼看着他,告诉他,你是谁的人?”高胜寒却不允许他逃避,扣着他的下巴命令道。 陈子秀面色如土,血色尽失的唇瓣轻轻开阖。“小臣是,皇上的人……” “骗人。”高胜寒突然勒紧他的腰。陈子秀难受地轻哼一声。 “你口口声声说是朕的人,为何夜半唤的却是他人的名字?” “我沒有!” “狡辩!每次半夜醒來,何故满身大汗神情惶然!”高胜寒柳眉倒竖。 陈子秀张口结舌,结巴道:“小臣做了噩梦……” “梦到了谁?” 陈子秀瞪眼看她。怎么可能说出口! “说!”高胜寒摆出恶狠狠的嘴脸,掐了他的小蛮腰一把。“肯定不是梦到朕!朕明明就睡在你身旁,你却在朕靠近的时候推拒!真是白疼你了!宁可梦里想着一个外人也不愿意多想想朕!看來,朕平日里对你们太好了,一个两个都纵得无法无天了!日后还是得可着劲的折腾你们,待到累极困极,自然就沒那个精力想旁的了。”说着,大喇喇地将手伸进他衣服里,动作看似粗鲁,实则抚触到皮肤上的掌心温热而绵软。带着耐心的安抚,轻忽温柔。就像平日里对煤球做的那样。 真是……胡搅蛮缠! 他又不是猫!陈子秀呲呲牙,恨不得咬对方一口!却不知为何,抑郁的心情居然一扫空,沉重僵硬的四肢也变得松快起來。 皇上一直知道。他一直看在眼里,可是,却沒有点破,也沒有厌弃。不过是找了这个机会让自己看到齐王的下场,让自己驱走心魔。 那个一直纠缠在噩梦中的男子,结局不过如此。 齐王……的确沒什么大不了的。皇上比他厉害多了。皇上都不在意的事,他一直患得患失的为毛啊?!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他又不稀罕能咬回去。 任由那只小手在身上捣乱,摸着摸着,居然摸出问題來了。 流氓! 陈子秀果断伸手推了皇上一把。 皇上笑嘻嘻的,不肯撒手,抱着他亲亲摸摸好一会才将他放开。 刚才明明悲愤欲绝的人原地满血复活,饶是齐王再能装,还是露出了一点小小的破绽。 那双阴狠仇视的眼神太犀利了! 高胜寒不要脸地拍了拍子秀挺翘的屁屁,被后者狠狠拍开狼爪。她毫不介意,替对方整整衣服,香了一口,调情挑逗呢喃几句,将双颊绯红的美人送走了。 接下來的话她并不想让陈子秀听到。谁知道齐王这老变态发疯下会说出什么让他难堪的话。 囚室里只剩下叔侄俩。 高胜寒突然很怀念手执香烟口吐烟圈的装逼范儿。 不过,沒有香烟也不打紧,她可以玩更高级的。 在炭火中烧得通红的铁块,往一旁水盆里一泡,, 那冒着白烟的滋滋声实在是太有感了! “我倒低估了那浪货在你心中的地位。”齐王哑着嗓音开口。许是太久沒说话,语调有些奇怪。 他舔舔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淫邪的笑容。“贤侄**出來的人就是不同凡响,不论怎么摆弄又干了多少次,都紧致得很。” 高胜寒冷冷的瞥了一眼,忽而笑道:“叔叔是沒见识过朕的好堂兄在公公手中的骚劲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秘密 打嘴仗,谁不会。 用言语攻击,高胜寒也不是弱项。就是沒做过的事,给她三言两语的也能弄得跟真的一样。 她甚至还知道她那位好堂兄齐王世子的屁屁上有个梅花形胎记。她就是站在现场观看宦官们给所有钦犯扒衣光身检查了又怎么样,结果不但从几位堂兄弟身上搜出了金珠玉豆,甚至还有几名忠仆下人划开身上隐秘处的皮肤藏了些大面额银票或是田庄地契进去,那伤口都结痂快愈合了,她也下令让人将伤口挖开给掏了出來。 想留后路,门都沒有! 比心狠,她狠起來能做得比你更歹毒。 世上最毒妇人心这句话,她坚持贯彻到底!就跟男人的负心翻脸无情一样,女人不狠点不坚强些,迟早会被阿三阿四这些小浪蹄子给整下去。这可是血的教训!就算她事事防范,不也被那贱人跟她的好老公给弄得几乎家破人亡。 想到这个,高胜寒双眼微红,看上去竟有些狠厉,周身也隐隐释放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戾气。 齐王暗暗心惊。他是知道他这个侄儿的,真小人非君子,看上什么直接抢,不高兴了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些年宫里抬出來的比招进去的人还要多,外朝留在宫内的钉子几乎被拔光,想要知道些什么却无门可入。也幸好这侄儿心高气傲,行事放浪无忌,要做什么几乎不隐瞒,就是闹得人尽皆知又如何,他是皇帝你还能打他骂他不成。在他手下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实在憋闷,也幸好这笨蛋不通朝事,他们在地方上又做得隐秘,头两年看皇上从來不过问,去年就放开手大胆干,顶多被发现了就说下边人隐瞒,随便找个替罪羊顶缸了事。 不想,皇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翻云覆雨! 他究竟是哪里露出破绽的? 齐王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他并不认输。 因为,他还有后援!便是他沒这个福气继续走下去,他还有在外边的儿子!当初养外室,就是为着一朝事泄留的血脉!而且,皇上端了自己,只会让他们更谨慎行事!过个三五年,说不好这江山是谁的…… 齐王唇角轻牵,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 “你不敢。”他目带嘲讽地看着少年君王。 齐王一脉毕竟是皇族血脉,再怎么谋逆罪大恶极,宗室也不可能将他们全家灭了。十岁以下男丁一般不会杀害,不过会被软禁圈养,也算是给这一支留下骨血延续方不负太祖皇帝圣谕。将子女家眷交给宦官折辱的事情,更是闻所未闻。皇上若还想博得民心坐稳皇位,就必须善待他的妻儿。这也是他这两个月來反反复复思考的事情。 若真将他一家子赶尽杀绝,未免寒了宗室诸人的心,到时吃力不讨好的可不是他。 所以,对于皇上迟迟不对他做出处决,也沒有听到家人不好的风声,他可是一点也不担心。吃苦头是必定的,至少,性命无忧。 高胜寒大约能猜出他所想,直言不讳道:“朕的确好吃好喝养着婶婶以及诸位堂兄弟姐妹还有侄儿侄女。但,,”看对方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她故意拖长了语调,脸上浮现一个诡笑。 “你派往别的地儿的信使忠仆,或是庶子、门客,可就沒有这份待遇了。” 齐王闭目养神,打定主意不论皇上要套什么话都不回答。 “朕还得感谢你们替朕管理好了新开辟的田地,还有多出來的盐场矿山。”高胜寒轻笑,“让朕省了不少事呢。”不是她神通广大手眼通天,不过是由己及人的推断,齐鲁能瞒下朝廷这么多东西,那么其他封地的王侯少不得也会效仿一二。更可能,这些有异心的主儿私底下已经结成了同盟,将公物搂进私人口袋里,招兵买马,欲行谋逆之事。 “朕还知道,黒砂国边境有一个极大的铁矿谷,听说是叔叔的小舅子与黑砂国继后的某位兄弟共同开采的?”高胜寒闲适的坐在椅子上,聊天般将自己梳理出來的情报一一告之。 齐王脸色果然变了! “奇怪朕是如何知道的?”高胜寒心情很好。这件事还是夏沙曼的姐姐悄悄透露的。他们想要掰倒越來越放肆隐隐插手国事的后妈,急需外力相助。大周是他们的选择之一。若是夏沙曼王子依然被大周勋贵欺负过得生不如死,便也沒这回事,顶多他们另想办法。不巧的是,自己上了皇帝的身,助夏沙曼脱了困境,并且以礼相待,真正将他当成国宾招待。夏沙曼能感受自己的善意,自然会告诉他姐姐,尤利娅伯爵夫人知道什么是对他们最好的选择。秘密商谈之后,他们利用在大周出丑、报仇心切的多摩国使臣,在边境上演了一出全武行。 两国來使在大周境内打架,大周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当然派兵劝架。这一劝,就劝出大问題來了! 三国兵士不知怎么打进了山里,居然发现了被人偷偷采挖的矿山! 大周将领不敢隐瞒,不再抱着看戏的心情拖延时机让两国使臣掐架自个在一旁袖手看他们的笑话,恐怕再拖下去就是外国使臣看大周的笑话了!于是请求边境守将派兵增援,先将盗挖矿石的工人和管事全都抓起來,再恭恭敬敬的将两国使臣送出边境! 边城密信十万火急的送到京城,高胜寒知道事情成功,装模作样发函申斥黒砂国国君,指责他们手伸太长捞过界!黒砂国国君自然不敢怠慢,亲自遣人调查,知道是自己的王后暗地里做的手脚,立即修书一封向大周道歉,言明大周扣留的人手全都交由大周官府审讯,只不过唯一的要求就是:将王后的弟弟及其管事交回黒砂国处置。 高胜寒乐得大方,沒趁机索要赔偿金就将人放了。事后黒砂国果然遣使前來与大周订立新的合约,共同开采矿山。 这事目前已经商谈出结果了,合约一式两份,大周的那份相信不久就会到自己手上。 “叔叔,若是朕放出风声,说是你将矿山上缴国库,以求得一家子活命,而朕善待婶婶与堂兄弟及诸位侄儿是大家都看到的,你说,你的那些盟友,会作何想?” 第一百八十六章 离京 “胡说八道!臣一直在封地并未离开,何來盟友一说!臣一人做事一人担下,何须扯上不相干的!况,妻弟所做之事,臣确实不知!若他真做出有损国体的事,皇上自可随意处置!臣如今已是阶下囚,任何人皆可将脏水朝臣身上泼!臣做过什么臣心里清楚,亦不求皇上开恩。只是,臣沒有做过的事情,臣绝对不认!”齐王端坐如钟,都这个时候了还气势不减,还不忘倒打一耙。可惜,, 高胜寒笑着摇头,“叔叔一力担下是好事,就不知他们是否领你这份情了。”她施施然站起來,背着手,闲适地看着犹如困兽的齐王,给了他最后一击。 “朕前两日才得到消息,说是淮南王府失手打死一个入室行窃的小贼,原本这事是那贼人不对,到官府报备一声赔偿死者家属一些银两了事,不想却被人一状告到府衙,说是淮南王府草菅人命,将他家上门做客的老爷给打死了。” 看着齐王晦涩不明的神色,高胜寒凑近,小小声提醒:“听说,那死者还是从齐地出來的。叔叔不想知道是谁?” 齐王眸色渐深,不语。 高胜寒轻笑一声,拍拍衣袍上沾落的些许灰尘,转身走人。 这一回不是她诈齐王,而是确有其事。 因为死者來自齐地,那告状的家仆又口口声声说自家老爷跟齐王有渊源,淮南知府担心其与谋逆案有关,将那家仆关起來了,死者也收敛在府衙义堂放置,又赶紧上书告知刑部,等着上边裁夺,他可不敢私自处置!至于淮南王府的说辞,因为事关重大,府衙虽说不敢动王府,却也不能置之不理,已是严加看管了起來。淮南王府倒也沉得住气,沒有太大动作,甚至连喊冤申辩也无。 别看淮南周围十里八乡都是淮南王的食邑,不用交税到国库,可知府却是朝廷派遣的官员,禄米都是国家发放的,平日里再怎么跟王府打好关系,遇到此等大事,知府大人也不是蠢的,如何敢隐瞒? 高胜寒将事情说出來,就是要将齐王的最后一丝妄想给敲个粉碎! 她实在是不耐烦一个个去搜罗证据,反正弄垮一家是一家!看他们还嚣张! 特么的都不是什么好鸟!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这是明晃晃跟自己夺食呢! 高胜寒牙酸地想着,回去找美人寻求安慰。 半个月后,乡试成绩出來了。后宫里当了短则数月长则三年的娇弱受的少年们,毫无例外全部落榜,将他们打击得蔫吧啦的。 高胜寒找來中举的排名靠前、中、后的不同卷子,给他们传阅,众人虽说一致惊叹解元等排名靠前的举子的文采,可也有认为自己答題应该比吊车尾的几张卷子要好的,可是在新任礼部侍郎杜大人以及京城最大院的名师指点下,他们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原來是脱离社会太久,眼界变窄了,想法也过于片面偏执。再一个:言辞犀利,有些不讨考官的喜。 他们才刚从皇上的宠侍身份脱离出來,有些傲气也正常。 看着颇不服气的几个傲娇孩子的脸,高胜寒着意安抚一番。 “好了,都不是什么大问題。二十岁不到,日子长着呢!回去好好念书,帮家里多做点事,多跟邻人街坊走动沟通,多了解一下百姓心理朝廷动态,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朕也是希望诸位都能成长为国之栋梁,为朝廷所用,为社稷出力,造福一方百姓。”又举了几个例子,最近破格提拔的几位勋贵子弟平时都是怎么待人接物的,进了衙门又是如何跟上峰搞好关系的,而后做总结发言。 “若是你们后悔了,想要留下來继续侍候朕的,朕亦欢迎。” 看皇上把玩着一个黑漆漆的珠串,那珠子粒粒都有拇指头大小,下端还坠着一串流苏,脸上露出的暧昧笑容,微微眯着眼看他们,众人菊花一紧,赶紧拜谢皇上恩典并请求返乡重新掉书袋。 皇上甚为欣慰,夸他们上进,却又另外给他们安排了工作:监督地方官言行,还有各地有何奇闻异事,有事可直接书信至京城某联络处。 少年们听到自己还能为皇上做事,并非一无是处,心里自然欢喜,领了赏银高高兴兴地去了。 躲在内里隔间从头听到尾的几位男宠侍面色发囧。 “皇上……也太会忽悠人了。”秦枫暗自嘀咕。幸好他沒有要求出宫啊!说是监督地方官行事,怎么监督?你还能钻进人家私库里看看有多少私产不成。谁收受贿赂还会大张旗鼓的告诉你?再想想自己因为私盐的事情被皇上狠弄一番,这会屁股还在痛,他就觉得皇上各种腹黑阴险。恩,跟爹爹提个醒,别背着皇上捞私活。 被忽悠过一次差点连小命都玩沒了的陈子秀颇为同情那些无知的小伙伴们。再一想到逝去的慕容真,心里又隐隐作痛。若是他还安在,蛰伏三五年,未必不能做出一番事业…… 他赶紧垂下头掩饰发红的眼圈。 沈亦非表现得很淡然。他可不相信诸位弟弟们能真正为皇上办事。皇上必有后招。 楚云昇压根就是左耳进右耳出,思考着怎么讨皇上的欢心,看看能不能为自己争取福利要求跟沈大美人一块侍寝。想到那些旖旎风景,他不由悄悄斜了沈亦非一眼。看着美人姣好的面容,他心神一荡,喉头有些发紧。 后者对这样白痴的视线已经习以为常,眼看人都散去,自个也起身走了。 乡试结束,中举的举子们都留下來等着明春的大比,一时呼朋唤友吃喝游玩庆祝一番。沒考上的虽说失落,却也有联系书院入学想要奋斗三年再战的,也有家贫无力在京城支撑到下一次科考,结伴返乡回家攻读的,一时间,京城大街小巷再次热闹起來。 就在这喧闹中,一辆不起眼的小车由一小队侍卫护着,缓缓驶出了京城,一路往南行去,看上去就跟那些返乡的颇有几个小钱的学子一般无二。 车内,夏沙曼正研究着大周游记,一旁小几上放着点心茶水,小几另一侧的人却纹丝不动,闭眼养神,丰润的唇紧紧抿着。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不愿 夏沙曼看了他几眼,觉得莫名有些熟悉,却又对那平凡的五官沒啥印象。 这一位向导是皇上临时指派的,名叫金大成。原本定好的那人突然出事不能來,就换了这一位。听说身手还算不错,父亲是北漠人,母亲却是大周人士。外边跟着的侍卫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再加上礼部给盖的通行文牒以及皇上的信物,他的安危问題暂时不用担心。 唯一不便的就是,向导说话太快的时候他听着费劲。 “我脸上有花?”对方突然睁眼,灿若寒星的眸子带着桀骜不驯的野性,侵略意味十足。 夏沙曼吓一跳,下意识回答:“不是。我只是在考虑第一站要在哪里歇脚。”他沒出过京城,虽说一路上有对方负责安排打点食宿,可是,需要作出决定的却是他。江南并非一日能到啊。 “遇上人家就求宿,错过了就在野外歇脚。旅途在外,哪有这许多讲究。”金大成说完这一句,继续阖眼养神。 夏沙曼听着他这怪异的腔调,各种不适应。试着跟他闲聊他的家乡,对方却又不理会了。 夏沙曼只得继续看书,在各种感兴趣的地名上标注记号。 金大成悄悄睁开眼,暗暗打量。 王子殿下皮肤很白。不是大周女子那种白腻,而是天生透着淡淡粉色的珍珠白。五官深邃,的确很漂亮。眼睛很大,眸子像碧蓝的天空,蓝得纯粹,唇形立体,不说话的时候微微嘟起,带着致命的诱惑。 他突然有些理解那些犯错的臣子们的心情了。还有那一位对其纵容,并珍而视之的举止也找到了很好的理由,, 王子殿下堪称艳色,的确很适合做情人。 看够了,金大成重新闭上眼,开始想自己的心事。 对于黒砂国质子殿下离京的事情,知道的不过寥寥数人。 文绣就是其一。他正抱着前朝古物紫金饕餮纹三脚铜炉在皇上特地给他安排的宫室里打滚,放眼望去,满室金碧辉煌,架子上柜子里桌案上堆砌的,除了古董就是古董。 皇上果然大方,说让他亲密接触珍奇玩物,就真的安排一个房间摆着任他赏玩。待这些腻味了,再换一批。 他也尝试着偷偷携带一两件出宫回自己落脚的地方,并未被人发现,结果在家里摆了两日,突然觉得无趣,又带了回來。反复数次,觉着自己拥有的,不过一个表象。东西是不是自己的又有什么关系?随时可以接触随时可以把玩,那才是人生乐趣。 而皇上,正是坐拥大周最最尊贵不凡的人,自己跟在他身边,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于是,他在宫里呆的时间越來越长,干脆有时候就不回去,直接睡宫里。至于会不会有人传闲话,他才不在乎。 “皇上,如您所料,东西都回來了。”邓公公一边替皇上收拾批阅过的奏折,一边笑眯眯的说着那小贼的糗事。 禁卫不是搜不出文绣携带物品出宫,是皇上特意下令交代他们放行,检查也不过是装模作样。果然,东西丢了几天,昨儿清点的时候,又都齐全了。 不是说文绣就不贪财了,“这全天下的好东西多了去,他又能贪得几样?” 高胜寒嗤笑。 唯有跟着自己,他才能俯视整个天下! “窝在京里太久,他也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京里各高门大户已经摸排一遍,有不对劲情况的都另外立了一份名单,派人密切监视着。甚至连家中女眷什么时候出门烧香礼佛,当日在山上还有哪几家人在或是以慈善为名接见了哪个家境艰难的穷苦百姓赏赐了什么东西,也不知暗卫们是怎么做到的,居然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高胜寒严重怀疑庙里的和尚尼姑有己方的粽子。不过,这是她乐见其成的。在这个沒有网络各种通讯严重不发达的时代,也只有广布人手四处撒钉子了。忠心与否另说,起码消息來的渠道更广。 “不若,就让他去淮南玩几天。”高胜寒决定了去处,当即招了人來。 文绣听完,眨巴眨巴眼,扁着嘴,有些不愿。 “殿下不是出门了?让他经过的时候搭把手不行么。” “你让那么一个招人眼的去?能查到什么?”高胜寒鄙视他的懒惰和智商。这里又沒有美瞳,就算化妆技巧再高超,也不能完全将夏沙曼变成中原人。 “不去。”文绣抱着煤球耍赖,差点沒满地打滚。反正地板上也铺的黒砂国进献的羊毛毯子,软和得很。 高胜寒皱眉,往日里也沒见他这么抵触……她眼珠子一转,突然问:“是不是你在淮南惹祸了?” 文绣立即反驳:“我哪有!”那闪躲的小眼神怎么看怎么心虚。 “说吧,你在那里惹了什么事。”如果有人见过他,的确不好再让他去。 文绣充耳不闻,拿着小绒球继续逗猫,两只还玩得其乐融融。 看着那翘起來的小屁屁,忍着一脚踢上去的冲动,高胜寒将人扯到身旁椅子上按着坐下。“好好回话!”煤球受惊跑开。 文绣挣扎无果,只得苦着脸,不情不愿地开口:“他们将人命栽到我头上。”就算现在不说,皇上事后也能查出來,还不如痛快地招了求皇上帮他讨回公道。 高胜寒认真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初将文绣从牢里提出來的时候,李铭有提过一嘴儿。 “你究竟做了什么?”高胜寒瞪眼。能让这厮避开绝对不要故地重游的地方,危险系数不是一般的高。 文绣一脸委屈,“就跟平时一样偷了宝啊!” “什么宝物?” “金镶玉的摆件。” “东西呢?” “扔在他们库房门口的花坛里了。可是,他们还是穷追不舍,想要置我于死地。”文绣想到当时的情景还心有余悸。 高胜寒听他描述了那件东西,觉得不是问題所在。 “你是不是无意中看到了什么?” 文绣认真想了想,“记不起來了,只觉得房间里的东西很奢华,跟在宫里差不多。” 跟在宫里差不多。 高胜寒默念一遍。 这就很严重了。 不管哪家哪户都不可能跟皇宫的布置摆设一样。因为,, 皇宫里,有龙。 第一百八十八章 无题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什么时候的事”高胜寒问若是最近发生的……不六指神偷被禁军和护龙卫捉住的消息去年冬天就已经传遍天下了当时不少朝臣还高兴的上折子表彰李铭并一众将士甚至地方上还传來恶贼得除、万民欢庆的消息 说是万民欢庆其实是提心吊胆的地方富户花钱请人來作秀吧普通百姓家中哪有值得神偷觊觎的东西 这么说应该是更早之前的事 高胜寒微微眯起眼 看來淮南王早有反意早些年逾制的东西必定不会留到这会來给自己当把柄可是既有心反肯定不是一时起意而是长期谋划 就不知道他们谋算到哪一步了她通读史书知道要推翻一个政权最主要的是兵力 那么多兵士能藏去哪里 高胜寒想得入了迷身体感知却越发敏锐将脚底抹油想趁她不备偷偷溜走的文绣给拎了回來 “去哪你还沒回答朕的话呢” 文绣嬉皮笑脸的“那么久的事情了微臣如何记得”面对脸色不怎么对劲的帝王他终于记起來自己不过是个臣子这你啊我的以后还是少脱口而出为妙 文绣在心底微微叹气突然怀念起以前无忧无虑胆大妄为的日子 高胜寒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差看到他脸上的失落知道这是笼中雀对蓝天白云的眷恋和向往她心中一动屈指在他额头弹了一下 文绣抱头痛呼 “新兵训练得如何了”高胜寒懒洋洋的问 “很好有几个资质不错”文绣老实回答若是他师傅还在必定不会收自己为徒而是看上那几人了不得不说帝都奇才辈出皇帝手下能人不少 “将他们带出來了朕放你自由如何” 文绣一惊顿了顿突然扑上去抱住皇帝的腿嚎啕大哭 高胜寒以为对方喜极而泣被自己感动的刚想说什么安慰一二就听对方哭诉: “皇上你不要微臣了是不是看到新人比微臣俊秀就不要微臣了”尼玛过河拆桥的事情不要做得这么顺手好不好 文绣是真伤心啊虽然怀念以前自由自在飞翔的日子可是背后有一座大靠山的日子更滋润啊至少不用东躲西藏的防雷防火防闺蜜啊~~不用连吃饭睡觉的时候都在担心有沒有人突然从天而降的拿着枷锁铁链來捉拿啊更不用担心抱着美人滚床单的时候美人背后捅一刀将他家当搜刮一空而后将他卖给黑、道(或官府)啊 这种血泪教训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文绣年少的时候很傻很天真一时得意将自己的丰功伟绩添油加醋地跟红颜知己炫耀了甚至还将偷來的宝贝分了两三件给美人结果美人趁他睡着的时候将钱财席卷一空甚至还叫來了官兵 若是官府将他收押他也认了毕竟自己做事不地道被捉也活该可是可是尼玛为什么最后关在石牢里的时候來见自己的却是江湖派系上的狗屁帮主还威逼利诱的要自己加入帮派为帮派效力 他真不知道官府这么黑啊居然跟帮派勾搭上了 最后……不好意思他现在是该帮派的帮主了 文绣心里纠结着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皇上这个事其实他觉得少年皇帝真心不错 高胜寒不知道这一节看他表情纠结以为对方是以退为进糊弄自己的也沒往心里去摆摆手道:“回去好好想想朕说话算话便是你想要过回以前无拘无束的日子办好这件差事后朕准你自由只要那事主的财物得來的手段不光彩你便是拿走朕也不会追究但是不得迫害忠良百姓祖传宝物更不能动听明白了” 文绣眨巴眨巴眼“皇上微臣真的不想离开啊” 高胜寒暗暗翻个白眼对方又缠上來耍赖“民间的玩物哪有宫里的多皇上且当疼微臣就收留微臣吧便是不发俸禄……不不便是禄米少些许也无碍的”不发俸禄真不行他还得养几个帮手总不能自掏腰包倒贴 “那你是答应替朕去淮南走一趟了”高胜寒趁机提条件稍微化妆一下还是可以混过去的 文绣再次郁闷了 只是跟皇上谈条件作死呢 万般无奈只好应了 待人蔫蔫的离开高胜寒打了个响指 西侧书架突然朝两边移开里边几人鱼贯而出 正是主动留在后宫的四位美人 虽说不太明白皇上最近屡屡招他们在暗室偷听的用意只是邓公公吩咐了他们也只能安静的坐在里边听皇上跟朝臣们议事或是听皇上跟文绣、卫岚、安文宇、高康等近臣聊天有时候是听邸报有时候是听民间趣事、或世家大族的秘辛有时候是透过暗窗看皇上与人交手有时候就如刚才文绣说的那般是一些很私人的事情 他们开始不明白皇上这样做的用意只是次数多了往深里想四人俱都暗暗心惊再不敢有丝毫大意便是经常无聊得想打瞌睡的楚云昇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來旁听、分析 这样苦逼的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楚云昇心声 “说说你们的看法吧”待金宝银宝上了茶水点心退下后高胜寒开门见山道 初始邓公公并不赞同她这样做让后宫男宠侍参与朝堂政事只是她有她的考量一是她不养闲人;二是将他们困在一方小天地中对他们并不公平初始也许大家安分守己沒有旁的念想日子长了可保不准会不会有什么负面情绪特别是当昔日同窗好友堂表兄弟们考取功名逐渐立足于世间原本混的不如自己的人三五年后过得比他们还好那份委屈和不甘的情绪堆积到一定程度需要有一个发泄的出口到时候她可不想自己的枕边人成为致命的凶器刺向自己 第三就是孩子的父亲沒准就是他们了时刻与自己保持步调一致是必须的 高胜寒示意沈亦非先发表意见 “小臣以为淮南王行事有诸多不妥”沈亦非恭谨地回答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诺 淮南王府草菅人命的事情他们听说了,就连文绣也说自己曾经被淮南王府追杀,可见王府行事有些张狂,“仗势欺人,目无国纪,视律法如无物,皇上应当责令知府严查。”沈亦非总结道。 沈家就是受位高权重之人迫害,要不以外祖身份,何至于自己父母被害,弄得家破人亡,外祖也无可奈何?最后只捉了几个山匪应付了事,教他如何甘心!徐徐图之什么的,他在宫里蹉跎了六年,也许还要继续蹉跎下去,他真的是……耐心不足了!不如藉着皇上的手以雷霆之势将那些心思诡异不安分的势力给铲除!想必皇上也有此意…… 沈亦非悄悄抬眸,瞥了皇上一眼。 高胜寒沒有表态,目光转向陈子秀。 陈子秀认真思索一番,小心翼翼回答:“那人无拜帖,门房也不承认见过他,就是那告官的家仆也拿不出证据说他家主人是应淮南王邀约入府的,这个偷窃罪名扣上去了,赃物又是王府众人指证的,知府也为难。”王府周围又沒有别的住户,不可能有人看到那人进门。而且既然是齐地來的,沒准还与齐王有牵连,那人避开旁人都避不及,哪里会让外人看到他进府。 “你的意思是,,”高胜寒微微笑着看他。 陈子秀耳根一热,有些拘谨的低垂下眼帘,声音莫名矮了一截:“一动不如一静。淮南王府如今必然草木皆兵,仔细狗急跳墙。”他对于疯狗咬人深有体会。他可不就是被狠狠咬了一口。可也歪打正着,为皇上铲除一个隐患。 高胜寒轻抬眼睫,看向秦枫。 “朕听说,秦家在淮南的生意不错。” 秦枫陪着小心,道:“那处是大伯父管辖,生意如何小臣确有不知。”他爹只管京城及北方几个大商行的事,这还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族里才破格提拔了他爹。余下的,全都是大伯父统管。 “看來,秦家还是沒能领会朕的意思啊。”高胜寒轻轻摩挲着光洁无痕的白玉扳指,懒洋洋道。 秦枫菊花一紧,喉咙有些干涩,“小臣、小臣必定向家父转达……” “不若这样,秦家是秦家,你爹是你爹。朕给你爹指条路子,只要干好了,何愁日后不能飞黄腾达。” 秦枫眨眨眼,那浓密的睫毛像是沁了墨汁般,带着一点湿润,就像两把小刷子,在高胜寒心中挠了挠,挠得她心痒痒的。 “如何?”她耐着性子多问一声。 秦枫立即意会,皇上这是要让秦家分裂! 秦家一直是嫡支长房一脉掌握族里的生意,现在正是大伯父当家,族里庶务的打点却是祖父的亲兄弟,,他的二叔祖这一脉,父亲不过是跟着叔祖身后打理些琐事。这也是大伯父小心眼,担心父亲跟他抢家主之位,若不是自己得了皇上青眼进了宫,父亲绝对不会这么快就被大伯父提拔放到北方商行來掌事。 皇上会这么说,是怀疑秦家不完全受他掌控,私下里还跟其他势力有牵扯?比如淮南王? 这般一想,秦枫就出了一身冷汗。 “一切但凭皇上做主。”他恭谨地回答。 高胜寒想了想,觉得有些事还是先交个底,让他们心中安定。 “朕知道尔等家族观念强,看重家族姓氏,甚至有人为了光宗耀祖被牺牲也认为理所当然,觉得自个为大局打算,日后也会被族人歌功颂德。可是,人死如灯灭,身后事谁都看不到,这与将士们为国效力马革裹尸又不同,那是真正的流传青史万民爱戴。” 她转动着白玉扳指,手指叩在腿上轻轻敲了敲,缓声道:“从龙之功谁都想,那身后带來的好处利益大家都看得到,封王拜相,富贵荣华。只是,此般行事,大义否?”她眼睛一斜,视线缓缓从四人身上扫过。“又容易否?” 四人垂首端坐,面色肃然。 楚云昇心内依旧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尼玛尼玛!老子什么都不知道啊!皇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突然觉得,也许,留在宫里,是个错误的选择?可是,回家被老爹揍,天天被母亲唠叨,也不好受啊!特别是他爹知道他跟祖母房里两个丫头厮混的事之后,那是真恨不得要吞了自己!他有感觉,只要自己回家,哪天被制造个不慎落水溺亡的事故出來绝对不意外! 尼玛的他难道不是他爹亲生的? 楚云昇一如既往的纠结。 高胜寒有种想踹死这货的冲动。 当她看不到他又神游天外了么?她最讨厌有人在开会的时候思想开小差! 若不是看他爹有用,她真不想留下这么个人质在宫里! 高胜寒平息一下火气,接着刚才的话題。 “朕自认不是个大度之人,却也并非行事乖张独断乾纲。你们想要什么,朕给得起!你们家里想要的,朕也给得起!只要你们能付得起代价。”她拍拍手,大门缓缓打开。 邓公公手捧一个黑漆描金托盘进來。上边四个信封。 她示意他们自己挑。 四人很自觉,依旧是沈亦非第一个拿,捡了最上边的信封。之后是陈子秀,秦枫,楚云昇。 得到邓公公提示,几人拆开信封。待看完里边内容,俱都一愣。 楚云昇激动地站起來,语无伦次地说:“皇上!这也太……那个,小臣不行啊!” “你不行?”高胜寒唇角微翘,视线朝他腰下一扫,暧昧地舔舔唇,“朕会有百般手段让你行。”尾音故意拖长还打了个颤,吓得楚云昇一个激灵,赶紧夹着腿坐下,打开信纸铺在腿上挡住皇上恶意目光,粉白的小脸儿难得泛起一丝红晕。 尼玛!当众调戏啊这是! 沈亦非与其他两人对视一眼,开口问:“不知皇上是何意。” “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礼部侍郎,翰林院。”二选一。 “子秀呢?” 陈子秀老实回答:“兵部兵马司。” “秦枫?” “工部,将作监。” “楚楚?”高胜寒恶意的换了个称呼,听得其他人鸡皮疙瘩都站了起來。 “户部,少府监。”楚云昇有气沒力回答。 纸张的行头是:朕虚位以待…… 这是君主给出的第一个承诺。 第一百九十章 自荐 “怎么,对自己沒有信心?”高胜寒捧着茶盏将水喝了大半。离得最近的陈子秀给她添水。 沈亦非沉默一会,道:“恐不能服众。” “沒能力,自然不能服众。”文凭从來不是问題。高胜寒哂笑。 楚云昇回过神來,结结巴巴道:“能不能……弄个虚职?”少府监啊!卧槽!少府监可是掌皇家钱财、皇室用品供应及各项宫廷服务事宜的地方!容不得一丝差错!虽说油水绝对足,可是,他不是这块料啊! 楚云昇并非那种心高眼空自视甚高的人。相反,自个几斤几两他很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明白,他在家里什么都不争,只管讨好老太太博得对方怜惜喜爱混个好日子。在宫里也一样,他真的沒有在皇上面前争过宠。皇上宠沈亦非或是陈子秀,跟他沒啥关系。他不过觊觎美色想跟沈大美人滚一下床单而已。 高胜寒斜睨他一眼,直盯得楚云昇心底发凉,赶紧乖乖坐下。 “你又不是蠢蛋,看账本名单目录什么的总会吧?”高胜寒刺他。 “会。”楚云昇蔫吧啦的。 “进宫两年,朕的吃用,你们的吃用,各宫宫人的用度,节日庆典的铺排布置,你不会说一点不知道吧?” “知道。” “那不就结了!” 知道跟管好是两码事啊!楚云昇心里内牛满面。 高胜寒懒得费神理会他。她也是盘算了半天,才想出这个职务安排给他。虚职什么的就不要想了,她是定要将他们安插、在又重要又不扎眼的位置。楚云昇好吃懒做,却不妨碍他的眼界和挑剔。好享受的人,对食物和一应用具的要求总是挑剔的。有他帮着掌眼,总不会比现在更差。而且主要干活的又不是他,就算他什么都不干,往那一站,四处溜达溜达,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谁敢糊弄?便是要贪污以次充好或是虚开**,,咳,沒有**,虚开账目什么的,也会收敛几分。 沈亦非稍微一思索就想到了皇上这样安排的用意,无声一叹。 将他安排进礼部,是因为四人中就他一个正经读书人,礼部掌考试和书院,并爵位的请封传袭;翰林最是清贵,负责修书撰史,起草诏书,为皇室成员侍读,担任科举考官等,在百官乃至皇上心中都占据着重要位置。皇上这样看重他…… 沈亦非深觉有愧。他还一门心思放在家仇上。 安排秦枫进工部将作监也很好理解,将作监掌宫室、宗庙、陵寝及其他土木营建,京城各衙门官邸的修缮也是将作监负责,光材料采购人工使用这一块就有很大水分,秦家商户出身,其中猫腻秦枫自然一目了然。若是他家也参与到土木建材的生意中……呵呵,这也算是给秦家二房长脸,顺便让秦枫捞私房了。 不得不说,皇上对他们的厚爱,有些过了。 沈亦非敛目垂睫,淡定从容;秦枫喜上眉梢,心里暗自盘算开了;楚云昇还在纠结中,喜忧参半。 唯陈子秀,还在思索。不待皇上开口,他却是委婉拒绝。 “小臣恐不适合在兵马司司职。” 高胜寒挑眉。其他人也诧异地看着他,担心皇上发火,又望望皇上。 “说说你对兵马司的认知?”高胜寒來了兴趣。难得有一个敢提出自己想法的。 “兵马司需要真功夫,善骑射、兵械,主管京城治安,还要懂得察言观色趋吉避害通晓京城各大世家勋贵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却又不能完全丧失本心欺软怕硬,必要时候还要配合京兆尹办案。这些,小臣自认不及真正受过训的人,也不及那些老兵油子许多。教小臣进去,唯有被束之高阁当摆设的份,平白与皇上丢脸。” 陈子秀一口气说出來,心情也放松许多,眼角眉梢带着一种说不清的,,锐气? 楚云昇眨眨眼,突然发现,其实陈子秀很有一种别致的韵味。 他心痒痒的心思又歪到一边去了。 “那,依你之见,你适合什么位置?”高胜寒好奇的问,之后又补充一句,“就兵部。”吏部刑部暂时不需要安插人手。吏部管官员考核任免,这个她可以在大的方向上把关,大不了日后规定五品以上官员都要自己签字盖印。刑部是楚云昇的爹管着,先皇后的人,这么些年沒出乱子,三年前林家一案也是秉公办理,楚骏并未徇私。就算有私,也是被比他更强势的人给压着了,他不敢动,或是已经报给“自己”被“自己”私下里处置了也未可知。 唯有兵部,虽说是文职,可是掌管全国兵将调遣武器发派乃至兵马粮草,她不得不安插人手进去。 也不为着弹压那帮老狐狸,不过是想要知道全国兵力部署的最新状况。 安排子秀进兵马司,不过是一次试探。 她也知道子秀进兵马司沒多大用处,不过是想知道他是乖乖听命还是有自己的主意。 结果,沒有让她失望。陈子秀很清楚他自己的缺点。 他这一声拒绝,简直让她心花怒放! 陈子秀不知帝王用意,垂眸认真思索一番,答:“若说兵部有什么职务适合的,小臣认为是库部。管兵器粮草军资。” 高胜寒差点沒有仰天大笑三声给他点三十二赞!可还是端着架子假惺惺的问询:“为何?” 陈子秀踟蹰一下,难得红了脸。 “小臣会看账本名单目录,也会辨识兵器好坏、骏马优良,甚至是米粮盔甲衣物等,尚可分辨优劣等次。” 这是借着皇上训斥楚云昇的话來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高胜寒笑眯眯的斜了楚云昇一眼,果然这货脸色微囧,略有些不服气。 沈亦非低头闷笑。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秦枫直接翻白眼。一点新意都沒有。 高胜寒知道,这些世家子弟的兴趣爱好多少有些近似,跟另一世的男子爱香车美女一样,这里的男子也多爱骏马,尚武的对兵甲刀械更是颇有研究。陈子秀是侯府出來的,祖上就是靠的功勋,他知道这些并不意外。 只是,她还是要说说自己的本意: “朕欲知道全国兵力分布,从军资下手是最快的。子秀,你沒有让朕失望。” 第一百九十一章 隐情 陈子秀一怔。皇上是在试探他? 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却也暗暗庆幸,自己胆子够肥。 其实他会想要去库部,却是因为萧蔷的话。 萧蔷曾经告诫,说是他由齐地回京,只有两个下场。一是无声无息病逝,一是皇上不计前嫌照样恩宠。若是后者,他也提点了找适当时机跟皇上提一提安排个职务,以皇上对他的宠爱,只要不太过分,应该不会拒绝。之前一直沒有找到机会,如今皇上有意安排他们做事,他怎么可能放过! 不想,皇上居然一早就替自己打算好了…… “只是尔等未考取功名,如此安插到各部的确不能服众。朕不能在此时给尔等授予官职。”高胜寒直言。 四人松一口气,却也有些失落。 “不过,朕可以与尚书大人们提一句,就说朕对各部如何运作不甚明了,故遣朕的才人替朕掌掌眼。所以,你们是带着朕的旨意进去的,务必兢兢业业,奉公职守,听从指派,切不可胡乱行事丢了朕的脸面。有不懂的,要不耻下问,便是最末等官职的小吏也不能小瞧,可是,如有人私底下做些手脚陷尔等于不义,或是背地里冷嘲热讽,你们也不用委屈自己,直接替朕一巴掌抽过去!”最后一句说得有些凌厉,四人心神一震,纷纷应了“遵旨”“必不会使皇上蒙羞”。 看着几人跃跃欲试的神情,说不兴奋是假的,沒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意外之喜,做得好了,说不定会打开另一个局面,走不同的路! 高胜寒微微一笑,却也不忘了敲打。 “若是有人行贿,与你们卖好,,或是你们家中长辈说了什么让你们通融一二……” 四人表情一顿,不假思索的表示:坚决按章办事! 他们是皇上的人,岂能随意就被人说服了!而且,他们只是到各部衙门里学习,并不真正掌权,若是他们仗势指手画脚,那些老大人不正好找到借口将他们赶出衙门?到时候丢的可不是自己的脸。 便是吊儿郎当如楚云昇也明白事情重要性。可是,虽然喊得响亮他心里却沒底,在大量钱财面前自己会不会折腰……而且!要命的是那些亲戚! 高胜寒看他们表情各异,也沒点破。谁家沒那么些糟心事。楚家的亲戚她有幸见过,楚云昇沒有出息的时候还好,若是他真的在少府监混开了,难保那些叔伯兄弟舅舅婶婶的不会找上门。 沈亦非是让人最放心的一个,无家族牵累。只一样,功名是最大的问題。 陈子秀面对的问題与楚云昇一样。靖安侯府的水比楚府更深更混浊。侯府的姻亲盘根错节,难为他十五岁的时候还敢天不怕地不怕的跑到“自己”面前來质问和指责。难保不是有心人故意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秦枫那是不用说,自己既然给他安排这么个位置,相信他知道该怎么做。 送走几位宠侍,邓公公回转,一边侍候笔墨一边小小声提醒:“皇上,文绣那边是否按原计划?” 高胜寒回神,想了想,问:“夏沙曼走到哪里了。” “应该进入淮南地界了。” “林晓旭可有來信?” “尚无。” 三个月了。 高胜寒深吸一口气。 “唤龙卫子部來。”暗龙卫分天部地部,天部以天干命名,子丑寅卯等,主掌外务,主要是替皇上处理解决一些疑难问題,不好拿到明面上來办的。比如暗杀或是窃取情报、窥探臣子隐私,调查旁人祖宗八代生活简历。最近文绣就在里边混,替她带新人。地部以地支命名,甲乙丙丁等,是皇帝的贴身护卫,日夜不离,保证皇帝安危。 林晓旭三个月不能回信,定是遇上麻烦事,被人盯上了,教他不敢妄动。暗卫们回信又是以暗号,不能记载更多详情,除了知道人还活着,其他却是一无所知。 这样的情形着实是她沒有想到的。 尼玛万恶的落后封建社会!后世不过一条短信一条微博的事!搞得现在跟地下党秘密接头似的,她还是一国之君么! 高胜寒持续怨念中。 远在扬州的林晓旭打了一个喷嚏,身旁立即有个娇媚的小娘子靠了上來,拿着粉帕给他擦脸擦胸襟,娇滴滴的问:“郎君可是吹着风了?來來來,饮了绿腰这杯酒,保管什么病痛都沒有!”说着满上酒杯,肤如凝脂的玉手执起杯盏,殷勤的递到林晓旭唇边。 林晓旭眉眼儿一弯,一把揽过歌姬的细腰,就着纤纤玉手饮了酒,一边手脚不老实的在对方身上磨蹭。那歌姬娇笑着躲开去,实则是将那丰腴的胸部给送了上來,在满面红光的俊俏郎君面前一颤一颤的,犹如振翅欲飞的白鸽。 林晓旭毫不犹豫的一把捉住一只,低下头一口咬了上去。别看他面上风光,心里却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尼玛啊!这里的女人比皇上还如狼似虎啊!天天邀宠要这要那的,真特么蛋痛菊紧啊!当他是铁打的不成? 这帮死老狐狸!试探來试探去的,想要让他精尽人亡么! 这般想着,动作却沒有停,直接将人拉倒滚床单去了。 红帐中一片风光旖旎,林晓旭的头脑却是无比清晰,心底也一片寒凉。 若是皇上知道他的国他的家被下边官吏这般糟蹋,任百姓相信流言中伤朝廷却是无比信服和膜拜淮南王,不知皇上会作何想? 高胜寒对此全然不知。她甚至不知道在物产丰富的鱼米之乡饿死人的事偶有发生。 她不知道朝廷的税赋到了这里怎么就变成缴八留二了,也不知道百姓口口相传的仁善的淮南王封地内的税赋原本是缴六留四(这个是朝廷定例),现在却是五五之数,多少封地内的百姓欢欣鼓舞,口口相传,都传遍大江南北了。 再然后,淮南以南偶有丘陵山地,也不知盘踞了多少车匪路霸,抽取过往商队的税银,也不伤人命,就是要买路钱。不给的就抢! 商户到官府里报案,官府却说沒有闹出人命就是好事,劝他们看开些,息事宁人!也有装模作样出兵却沒找到山匪的,实在让人恨得暗自磨牙!却不知是要恨官府不作为,还是恨那些拦路劫道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山匪 高胜寒自然不知道在她的国土上盗匪横行。而且这些山匪很有眼色,看到几个大商户的车队经过,他们并不会出现,也不知是山匪人数不多被那数十名凶悍的镖师并上百名雇佣侍卫给震慑住了还是畏惧大商行的声名不愿招惹,总之秦家杨家等好些在江南颇有名气的大商户并未遭遇损失,所以就连秦枫也以为这个世道比较太平,因为他沒听说过自家商队被劫。再一个,就是商队运送的货物越多,走陆路的机会就越少,都改水运了。 因此,吃亏的永远都是小商户。 山匪们不敢打劫的还有官宦车驾。这个找死的理由不用多说。 被打劫的次数多了,一些小商行就不再愿意跨城返货,转而干起了从大商行批发进货回來在铺子里零售的生意,勉强也能糊口。 时间长了,山匪们能打劫的就只剩下了零散的队伍,多是探亲访友的普通百姓或是进京赴考的书生,身上压根沒几个钱。有钱的书生又多是官宦子弟,根本就不敢动! “大哥,这都一个月了,都沒能遇上肥羊,上边的粮饷又沒有到发放的时候,眼看着库里粮食就见底了,弟兄们有些着急啊!”横岭山脉的青峰山寨,几名彪悍壮实的年轻汉子聚在一块商量“大事”。 他们是青峰山的土匪,盘踞在京城前往淮南的路上。再往南一百里,就是淮南地界,离京城却有些距离。 被人称为大哥的汉子面色有些不好。 这些劫匪是一年半前凑到一块的,原本另有大当家的,只是后來被这个大哥带着两个小弟给踹了山寨门,大当家的抗争不过受伤逃走,就换了大哥顶上。还别说,这个老大颇有能耐,上位以后山寨里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少,而且还作起了有模有样的训练,弟兄们身手颇有长进,还懂得了反侦察。 他们自诩自己为侠义之士,专门劫富济贫,不伤人命,更不会将货主逼到无路可走,起码发善心留了一半物资给他们,不至于让这些倒霉蛋血本无归。开始山匪们也曾惴惴不安的担心沒有杀人灭口会不会招了官府上门,可是这么长时间以來官府只是装模作样的搜两次山放两把狼烟什么的就鸣金收兵了,他们也颇感讶异。听老大说沒伤人命沒有劫走所有货物官府是不会下大力气追查的,大家信以为真,日后便也照这般做了。一干就是一年多。 直到现在再也见不到那些可爱的普通商队。 弟兄们已经两天沒有闻到肉味了。 看着山匪们一个个殷切的小眼神,当老大的颇为气闷。 “我下山一趟,先看看城里是个什么情况,有沒有人出货。”老大丢下一句话,吩咐他们守好山门不要妄动,就带着一个亲信下山了。 大哥走后才半天时间,山下就路过一支二十多人的队伍,当中有一辆两匹马拉的四轮马车,一辆青口大骡子拉的两轮车子。四轮马车带车厢,车厢四角还垂着五彩绳线编织的璎珞,看着里边像是坐了人。大骡子拉的车上装着货物,用雨布遮盖着,粗实的麻绳将货物捆得严严实实,也看不出装的是什么。再看队伍中的马匹,俱都是好马,骑马的人看着也精神,其中还有几个镖局的武师,看上去颇有些眼熟,应该是走惯了这条道的。 探路的小喽啰精神一抖擞,赶紧飞奔回山寨报信! “看不到拉了什么货?别不是唬人的行李铺盖吧?”山寨老三还记得老大留的话,有些犹豫。 老二一拍桌子,大声说:“就是行李铺盖也要打开來看一看!” 其他弟兄俱都应声:“是啊!咱们都多久沒练练手了!便是将人劫來看一看又有什么要紧!” “大不了抓错人再放回去就是。” “对啊,别看东西不多,说不好是宝货呢!”西域商人行商就带着宝石香料皮毛,也不占多大地方,可确实是价值不菲。 “还是等老大回來。”老三微皱眉头,不肯松口。 他是大哥当年踢山寨门的时候带上山的,最是足智多谋,平时操练新人他出力颇多,说的话也有人愿意听。 当下就有部分人记起老大定的规矩和赏罚制度,打了退堂鼓。 谁知,老二却跟他不对盘,冷笑一声,道:“谁知道等老大回來还有沒有这么好的机会!咱们都多久沒开荤了?自从你们來了寨子里,就再沒有新鲜女人了!难道大家伙都忘记了,咱们上山來是做什么的?” 平时跟老二处得好的几个人就大声嚷嚷起來:“当然是來吃香的喝辣的!” “对!咱们就是山匪,劫道本就是正事!” “老子都一年半载沒抱娘们了!” “胡说!上一次你下山喝花酒,不是跟酒娘子过夜去了?” 几人吵吵嚷嚷,嘻嘻哈哈打趣起來。老二一拍桌子,“愿意跟着老子的,就跟老子下去干一票!不愿意的,,”他虎目一瞪,锐利的视线一扫,“待会爷抢到东西了,你们谁也别伸手!” 被他这么一激,很有些人意动,摩拳擦掌的打算大干一场! “二哥,别惹事!你可探明白了那些人的來路?”老三极力劝阻。 老二回头,盯着报信的小喽啰。 那小喽啰一激灵,赶紧回话:“回二当家的,三当家的,车队上无明显标志,有几位振宁镖局的镖师跟着,总共二十六人,马车里人数不清,不知男女。”满打满算,车子里最多六人,加起來也不过三十二人,还不及山寨十分之一! 沒错,他们这个寨子,人员数目上绝对庞大,足足有三百五十多人! 靠打劫营生只是一部分,更多人在后边山谷里开辟了农田,还种了果树,也有圈养猪和鸡,无奈人口众多,那些禽畜养着也要些时日,总不能时时吃到肉的。 大家仍在争论着劫不劫,山下第二哨岗的小喽啰回來报信: “报!车里坐着一位番邦人!褐发蓝眼!” 这一消息顿时让寨子里炸开了锅! 番邦人!居然是番邦人! 这意味着什么? 宝石!香料!皮毛 难怪只有一车货物!就这一车东西,足够他们吃喝一年! 第一百九十三章 劫道 夏沙曼沒想到会遇上劫道的。 在听到山道上响起一声大吼“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标志性话语后,他脸上表情有一丝僵硬。 虽说沒在大周朝出过远门,这是破天荒头一遭,可并不妨碍他闲着无事的时候翻看诸多游记和香艳小说、杂谈,还有戏班子排演的戏目中也有类似的山匪路霸劫道的情节,开场白可不就是这句话么。 他顿时不淡定了。 一路行來都沒有遇上劫匪,整整二十天,走走停停沿途看了不少风景,了解一些民俗,正感慨大周皇帝统治下的江山稳定平和百姓安居乐业,虽说部分村子里也实在穷,可好歹大家尚能混得温饱,实在穷得揭不开锅的有邻人互相接济着也能过下去,现在又临近秋收,看着一波波金色的麦浪还有漫山遍野的秋实,生活好歹有了盼头。沒想到今天就给他來了这一出。 夏沙曼沉默不语,沒有争着出头,只是看了向导一眼。 金大成凝神细听,外头侍卫长正上前呵斥山匪,对方却是大放厥词,要他们留下骡车以及车子上的东西,己方自然不肯,双方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听侍卫长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很有底气,车内两人就猜测,是不是山匪人数不多,或是手段武力值什么的不值一提。遂也定下心來,静待时机。 “他奶奶个熊!二哥,跟他们说废话做啥,直接抢了!”山匪中有人按捺不住,大声嚷嚷着,还将手中兵器挥舞得锵锵作响,给自己壮势。 余众纷纷附和,听声音沒有八十也有五六十人之众,金大成微微蹙眉。 虽说來之前也听镇上居民提起,说青峰山上有匪寇出沒,只是近來并无伤人报告,当地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祥和,对那些匪寇也沒有多大关注,他也沒太放在心上,以为不过几名不入流的江湖败类占道敛财。现在看來,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在镇上请來的振宁镖局的镖师们知道这些山匪的规矩和厉害,就有人出头劝说侍卫长:“不过舍些财物求得平安,某也听人提起过,青峰山的匪人只要钱,不收人命。不若劝你家公子破财消灾,也好早点通行,早些抵达……” 侍卫长嗤之。 “我主圣明,今天下太平,河清海晏,我等奉家主之命护公子周全,这车上俱是公子行李书卷并给友人捎带的土产物什,金银细软不过刚够弟兄们吃喝,哪有余钱喂饱这些匪人?多说无益。尔等还不速速让开!难道就不怕我一状告到官府,连夜端了你们老巢!” 山匪们哈哈大笑。 “小子!很狂妄嘛!你当衙门是你家开的,说來人就來人?” “老子出道的时候,衙门里的小卒不过刚会走路!现在?也只配给爷爷我提鞋!” “废话少说!别不识相!赶紧放下财物,爷爷饶你不死!” “对!拿钱來!”“拿钱來!”“拿钱來!” 一时间,漫山遍野俱是山匪的吼声,气势冲天,颇让人心惊。 林间鸟兽纷纷飞离逃窜。 侍卫们立即围成一圈,将车子护在中间,拔刀向外! 山匪们看对方这么硬气,被激怒了,由林间出现,慢慢向车子靠拢!就算是打,也是自己这边人多,他们心中无惧! 场面再次僵持,双方都沒有先动手,俱都小心翼翼观察、评断,一旦动手,哪里将会是突破口。 “二哥,时间不早了,干脆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忽有一山匪开口。这人却是隐隐动了别的心思。他看上对方的马匹了。反正不过二十多人,全都宰了就地掩埋,谅旁人也不知道!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就有些微妙。这一波下山來打劫的多半是原本就在山里混日子的乌合之众,是真正的劫匪。一年半的规矩生活有些磨平了他们的意志,只是在利益面前,那种穷凶极恶的嗜血本性又暴露出來了。 一时间,山道上安静下來,只余秋风吹动枝叶的沙沙声。 金大成心神一凝!围在车子四周的侍卫们也都全神戒备,握紧了兵器! 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战斗不知是怎么开始的,只听匪寇后方有人惊呼“有人”,话音未落就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而后传來数声锐器破空声响,又是几人一声不响的倒下。 山匪们看到自己人被偷袭,十分震怒!匪首立即拔刀大吼一声:“杀了他们!”率先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侍卫扑去! 狭窄的山道上立即刀光剑影血雾飞溅! 振宁镖局的镖师们暗暗叫苦,却也不得不应战,一个个都豁出去了! 夏沙曼坐在车子里,瞠目结舌,半饷无语,只偶尔悄悄掀开帘子偷看。 不多时,就连坐着也是奢望。 一道破空之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金大成面不改色地一把拉倒王子殿下趴下,右手一托,将铺了厚实棉褥的座椅翻折竖起,只听铎的一声,应是箭矢什么的钉在了板上。 夏沙曼睁大了眼睛看他,相当镇定地开口:“不是说马车车厢壁是铁木做的,刀枪不入?” 金大成呲呲牙,“这是以防万一。你总不想车子被穿成个刺猬刮风下雨都漏进來吧。” 夏沙曼不出声了。 接二连三的,箭雨纷纷落在马车上。车夫只顾着阻挡马匹周围的箭矢,并不太关心车厢。有几支箭矢穿过窗帘钉进了车厢内壁。 不一会,就沒什么箭矢飞舞了。估计山匪沒料准情况,带的数量有限。看到沒能逼出车子里的人,他们暴跳如雷,出手更是狠厉。山野间惨叫声此起彼伏,也不知战况如何。 “好好呆着不要出去。我去帮忙。”金大成叮嘱一句,也不待对方回话,身形一晃,将车门打开一道口子闪身出去,又阖上门扉。 夏沙曼叹一口气,无聊地在地板上翻了个身。 大半个时辰过去,呼叫声越來越稀落,直至完全听不到兵器相戎的声响。 战事结束。 一直关着的车门突然被人拉开。门外一缕阳光直射进來,夏沙曼举起手挡着,透过指缝看了一眼。 “赢了?”他翻身坐起,朝外探出半个身子。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來。 第一百九十四章 隐秘 夏沙曼不及多看,先问一句:“可有伤亡?我这有伤药。” 二十多人对付七八十人的匪寇,以一敌四,沒有损兵折将就是幸事,实在不敢奢望连伤都沒有。 侍卫长报告:“两名重伤十数轻伤,无殒。”他们不说是绝对高手,却也是在侍卫队里百里挑一选拔出來的强人,李铭给亲自培训的,对付区区山贼自然不在话下,若真折在这里,他们也沒脸回京见人了,不如自己抹脖子干净。至于随行的镖师,本就有两下子,单打独斗跟匪徒还是能过上几招的,而且匪徒的目标明显不是他们,他们倒只是受了轻伤,无甚大碍。 镖头看了看周围的惨烈,尸横遍野,怵目惊心,心道:自己跟的这个队伍來头不小啊,侍卫居然都这么能干。只不知匪寇可有漏网,这条道日后他们镖局是再走不得了。他暗暗叹一口气,提议道:“尽快离开。说不得山上还有匪患。” 大家深以为然,简单处理了伤口,又检查马匹兵器行李,夏沙曼很大度的将马车让出來安置伤员,只是侍卫长也不敢让他骑马,直接一句“你长得太招人眼”就成功地将人给逼了回去,老实呆在马车里照顾伤患。 王子殿下心里的委屈郁闷不能言表。 金大成自然是骑马,原本开战的时候被驱散的马匹现下听了哨声也跑回來了,至于走丢的两匹,却是镖局带來的。原主人虽说骂骂咧咧,也只得无奈的认命,一个骑了伤兵的马,一个坐在骡车车辕上陪伴车夫去了。 一行人复又上路。金大成落在最后,再次巡视一番,视线落在几名匪寇尸身上。 这几人是被暗器打中要害嗝屁的…… 他微微眯起眼,回想起战斗刚触发的时候林子里的匪徒高声喊着“有人”,其实他的本意是想说有人偷袭吧?侍卫长不可能沒听到,却反常的不过问,是知晓对方身份,亦或是他们身后本就另外跟派了人手暗中保护? 金大成抬起眼帘,遥望向密林深处。 驻足观看了一会,他驱马跟上队伍,聪明的沒有多嘴。 一炷香后,十数名身穿古装迷彩服的男子慢慢在林间聚拢。 “嘿!头儿给咱们发的这一身,真太好用了!”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摆弄着身上黄黄绿绿的衣服,嬉皮笑脸的说道。 领队的白了他一眼,心里却颇为赞同。 还别说,这样的衣服穿上,猫在林子里就藏在树干后,不仔细看压根就看不出來。还有那些战马,也被涂得花花绿绿的,为他们的隐秘行动提供不少帮助。 “灰雀和蜂鸟跟去了?”又一人小小声道。 “嗯。”领队颌首,视线投向大山深处。 他们故意打伤一名匪徒,沒要其命,那匪徒也是个贪生怕死的,看情势不对立即趴下装死,还一边不着痕迹地往战圈外挪动。待双方战得正酣,无人注意的时候,那匪徒翻滚到一个坑洞里,又爬出來,朝林子深处跑去。他们估计这人是要回去搬救兵和通风报信的,就派了轻功最好的蜂鸟和最擅长侦查的灰雀跟上去看个究竟。如果可能,他们想一鼓作气将这山贼窝给端了! 大半个时辰过去,同伴们沒有回來,众人有些焦急。 “要不,我上去看看?”斑鸠自动请缨。领队沒同意。 “再等等。” 他对他的队员很有信心。沒回來,不应该是出事,而是被事情绊住了。 他猜想的沒错,进入密林深处的灰雀跟蜂鸟的确吃惊不小!一时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密林深处,一处地势不错的山谷中,居然有个小村落!住民约莫二百人! 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夕阳西下,倦鸟归巢,晚风缓缓吹起,有逐渐加大的趋势,众人坐不住的时候,灰雀和蜂鸟总算回來了。 听他们将探查到的情形一说,领队苍鹰顿觉事情重大! “此事,得立即通报主上!” 灰雀透露,匪徒的山寨跟山谷里的村落是分开的,村落里沒有老人和孩子,多是青壮年,他们去的时候那些汉子们正列队整齐的在操练,看着就跟侍卫队平日里操练差不多。有几名村妇在山谷边缘烧火做饭,几口大锅,几个大箩筐,里边满满的装着馒头。 这哪里是村落!这压根就是兵营! 私自练兵,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 想想年初的血腥,齐地的异动,暗卫们沉默了。 这事,还真不是他们能够做出决定要如何解决的。 “那些山匪还灭不灭?”有队员按耐不住问。 苍鹰沉吟一会,挥挥手,“老王该喝药了。”这是暗语,意思是打不过可以直接下药。 “直接弄成内讧,造成是山贼给他们下药的假象。”人数太多,虽说看着是私兵,可是目前沒有看到领头的人,也不知是哪一派的,不管怎么说,先将人控制了再说。 是杀还是收编,得听上头的。 众人低声商量一番,分头行动。一路直扑山寨杀光山匪,灰雀说寨子里如今也不过二三十人,正好下手;一路带着蒙汗药去山谷伺机下药;还有两人,快马加鞭回返到上一个城镇驻地找当地驻军将领汇报。同时,两只不起眼的训练过的灰鸽扑棱着翅膀飞起,疾速窜出林间,朝北方飞去。 淮南府城西北方的小镇青山镇郊外的一个村落,迎來了一个车队,看着颇有些狼狈。 “老人家,我家公子是往江南去访友的,路过前边青峰山的时候遇上匪徒劫道,损失颇重,人员也受了伤,不知这里可有容我等借宿的房子?”金大成亲自上前跟全神戒备的村民打招呼。 那老人家看着也是和善的,听他们说明缘由,又看看互相搀扶着的几名伤员,还有血迹斑斑的车驾,重重叹一口气,道:“辛苦你们了!近些年,路上确实不太平啊!”村子里也很久沒有村民往北方去了。就是有学子赶考,也是坐了官府的车驾,随着其他考中的学子们一块上路的,哪里还敢独行! 一行人安顿下來,吃饱喝足,几名机灵的侍卫充当话痨,跟当地村民拉家常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事端 半夜,万籁俱寂,正是人一天中最困顿的时候,借宿在村民家中的金大成一行却是悄悄凑在一块商量。 “这里的村民只需上缴五成税赋?你确定?”金大成有些不敢相信,慎重地再次问询。 “是村里的老农说的,这还有假?”负责打听消息的侍卫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京城周边还要交六成呢!难道淮南王如此大方?可是,看村民们的生活也沒有多富裕啊! “听村民说,这里经常有官差下來视察,一年征两次役,加起來差不多有两个月。不想去的人需要交钱代役。”另一人补充道。 “朝廷里不是规定一年只服一次徭役,不超过一个月的么?”大家都很疑惑。怎么一到了淮南就变化如此大。 “谁知道,说是朝廷有要求,又是修筑河堤又是铺路的,还加宽加厚城墙,有时还要帮忙府城里的大户起房子。” “还有,村里很久都沒有人往北边去了。有一家闺女嫁到青河镇上的,就是咱们前天经过的那个镇,老两口想给女儿捎些东西过去顺便看望外孙,都找不到出去的车子和商队。他们还央求说若是咱们回程的时候经过,希望能帮忙捎带些东西过去呢!” “是因为山匪么?” “也许吧,听说捎了几回信,那边只回了一封。还是青河镇上往淮南府城办事的一位老乡帮忙带來的。” “既然匪患早些年便有了,就沒人往官府上报么?” “报了。官府剿了两次,安定一段时间,过不多久就又这样了。后來官府看也沒伤人,那些匪徒就是求财,便也不大理会了,只叮嘱村民少往那山里去。便是冬季闲时他们想要进山打猎也不敢了。” 金大成与侍卫队长极快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这伙匪徒盘亘山中数年居然无人理会?以沒有伤害人命为由劝百姓当做花钱消灾,并劝阻百姓往那深山里去,官府为何如此?要知道,深山老林里可有不少好东西,药草野菌各种瓜果鸟兽,都是百姓的意外之财啊!京郊皇庄附近的林子偶尔有村民猎户上山淘摸些野味,皇庄上的庄头管事等并不是太苛刻禁止村民进山打牙祭,大家心照不宣的,别在贵人出行的时候出现在山里就是。这么大几座山头,管事跟一些下人又如何看管得过來?少不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村民也识趣,打到了猎物总会将皮毛献给庄头管事,再分些肉,皆大欢喜。若是山里出现了外乡人或是有什么异常,村民发现了,也会报告庄头提个醒,庄头也会赏些布匹米粮什么的以资鼓励。双方相辅相成,一向相处愉快,断然不会如这里这般行事,禁止百姓进山。 “明着是为百姓安危着想,可就实惠來说,却是断了百姓的生财之道。”侍卫长沉吟一会,道。难怪村子里也不富裕。他自小也是在农村长大的,知道百姓生活的艰辛和不易,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若是背靠大山却不得取用,对百姓何其不公! “还有,我看村子里青壮劳力比较少,这是何故?”金大成问。 “听说是趁着秋收前这一点闲余,官府征募去修建城中学馆了。”有侍卫答。 “荒唐!修建学馆有专门的工匠!何至于要算入徭役摊到村民头上!”金大成怒斥。那学馆建好了难道不收束脩?又办在城里,明显跟此地村民沒多大关系。若是在村里修建学堂招募村民帮忙劳作,安排村里的小孩子进学堂识字,少收点束脩,还比较合理。 几名侍卫沒有吱声。侍卫长王明磊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抚。 大家以为这是淮南王辖地,此般种种做法定是淮南王府授意的,心里还颇为怜惜此地百姓。殊不知,百姓所想恰恰与他们相反:官府指使他们做事,打的却是皇帝的名号!老百姓对传说中暴戾无道荒淫无耻骄奢淫逸不顾百姓死活的皇帝不知有多厌恶和痛恨! 皇帝莫名背这样的黑锅,实在有些冤枉。 可是,正所谓山高皇帝远,她的手暂时也伸不了这么长,也沒这个能力和条件亲往指挥和统治一方水土。就算朝廷里有文书和相关政策下达,到了地方官员手上就完全是地方官做主了,悄悄修改一两点,再将自己荷包和私库充实一些,只要不是逼迫百姓太过激起民愤,顺便敲打敲打土豪别太欺负百姓,再控制冤假错案的产生,百姓多半会选择忍气吞声,上边也不会派人下來追究。三年一过,这个包袱就可以扔给下一任了。 高胜寒的确不知道自己屁股下的龙椅有多不稳手下的官员又有多黑。可是,她看到了暗卫飞鸽传來的消息,原本昏昏欲睡抬不起來的眼皮立即完全撑开,涣散的神识一下子归位。 “皇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沈亦非看她爬起來穿衣,疑惑地开口。 “宝贝,朕有事忙,你先睡。”高胜寒安抚地亲了亲他的脸颊,掀开帐子出去了。 沈亦非倒头睡去,露出肩背一大片莹白如玉的肌肤。乌鸦鸦的墨发铺于湖蓝色锦鲤戏莲绣花枕上,煞是好看。 也不是他不敬天子,实在是礼部那帮老狐狸太坏,给他一堆历年文档记录自己琢磨,又经常指使自己端茶倒水,研墨铺纸,当跑腿的传声筒,一天下來除了午休吃饭的时候能歇口气,其他时间完全就是在赶工! 沒几天,人也瘦了,眼圈下浮现青影,高胜寒虽说心疼,也沒说什么,只好吃好喝地供着。 礼部是老家伙多,兵部却是青壮年居上,陈子秀也不轻松,进门沒两天,就跟人干了一架。 对方沒敢下狠手,却也将他揍得脸颊乌青一块,身上更是几个拳头印子。 起因却是因为那人想在库里领东西,批条虽说下了,却沒经过上峰盖印,还在审核中,那人等得不耐烦,直接跟他要,以往也有先领物再补办批条的例子,再说又是护国大将军麾下,那人便张狂了些,沒想到会被新來的柔弱美人给拒绝。 “他娘、的,不就是长了个好屁股!”那人横眉竖目。 第一百九十六章 打架 周围看热闹的一阵哄笑,望向陈子秀的目光别有意味。 陈子秀面色一沉,并未发火,也不见难堪尴尬羞愤欲绝。他只是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桌案上的文书,将那人递过來的条子又扔回去,“请副将以上级别的武官盖印了再请库部侍郎大人批复,之后才拿來库里对单领取。” 那人原本是个千总,战事吃紧时期也有越权开库取物的权利,如今吃了这么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哪里肯罢休,嘴上不干不净的骂开了。 “老张!我说你们兵部怎么连绣花枕头也放进來了!打仗的时候就晓得窝在床上撅个屁股**骚,下了床穿上衣服倒人模人样的,也敢坐到台前來对爷指手画脚了!” 库头老张是个六品文官,别看他身板瘦小貌不惊人,却是战场上下來的,因为右手受了伤不便再拿兵器杀敌,退下來后上峰看在他曾经立功又救过大将军的面上给他安排了个文职,虽说沒什么油水,却也不容小觎,各样兵器、军需物资赶制出來入库的时候都是他掌眼,抽样试过觉得合用了,才准允登录入库。因着是军需物资,兵器类的倒沒人敢在这上头动手脚以次充好,一经发现,那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可是被服帐篷之类的就未必了,也有商户私下里找到老张想要贿赂的,被老张严辞拒绝了。便是侍郎大人,也畏惧这些战场上下來的罗刹,虽有埋怨他们断了财路,却并不很敢指使,最后就将老张放到兵器库來当个库头,被服库上则是安插了自己人。 陈子秀突然下來,又是皇上的人,兵部尚书和几位侍郎大人不得不多想,商量讨论一番,既然上头有要求说是要进库部,干脆就将他安排到老张手下好了!老张最是看不惯这种娘娘腔,说不好沒几天这斯文秀气的陈才人就被吓回去了! 他们打的如意算盘,陈子秀并不知道,他只觉得能进兵器库正合自己意,做事也认真,有时间就跟在老张身后观察学习,问长问短。 老张话不多,对这样突然空降下來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公子哥儿沒什么好感也沒有恶感,只要对方不给自己添乱胡弄一气就好。 现在牛千总突然发难,他也懒得理会,在一旁冷眼旁观。 往來于库部领物的兵士就有嗤笑的,道:“这可是皇上的人!牛大哥你可要悠着点,别吓坏了小美人,仔细回去告你一状!当心将你调到那苦寒之地去放马!” 围观者又发出哄笑,七嘴八舌调侃起來。 牛千总胸膛一挺,大掌往胸前一拍,傲气道:“纵牧马边戎,爷也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 围观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陈子秀冷眼看他们闹够了,适时插一句:“再有半个时辰就下衙了,你今天领是不领。” 牛千总以为他怕了终于肯让步,将条子往桌子上一拍,声如洪钟:“早这样不就好了!非得要爷爷夸你的屁股才肯做事!照数点來!爷爷在此等着!”围观的又是一阵大笑。 陈子秀撇撇嘴,“看來你不但眼睛不好使,耳朵也是摆设,要來何用?” “你说什么!”牛千总虎目一瞪,挥挥拳头。 陈子秀不闪不避,只有一句话:“照章办事,你得去找侍郎大人盖印,侍郎大人同意了库里才发放。否则,免谈!” “你个小娘皮今天就是要跟老子耗上了是不是?!” “某只听尚书大人侍郎大人的令,谁知道你私拿兵器去干啥?” “老子这有将军的手令!” “听说最近兵器损毁较大,超出往年训练所需的量,而年头的逆贼还有齐王谋反的兵器來路不明,莫不是有人故意夸大数目将多余的兵器倒卖给逆贼?” 此话一出,满场皆静,大家望过來的目光带着一种审视和畏惧。 倒不是他们怕了这么一个娘娘腔,而是大家不约而同想到:这一位是皇上的人!他说的,会不会是皇上的意思? 再一想少年君王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性子,能在皇上手下讨得好甚至还能得皇上青眼派到兵部來监视的,会是什么善茬?万一被他记住了今天在场的都有谁…… 众人不再停留,纷纷散开各办各的事去,行色匆匆的,说话声音都压低许多。 老张挑挑眉。倒小瞧这孩子了,扯起虎皮当大旗呐。 牛千总被堵得一句话都反驳不了,脸色涨得通红,咬牙切齿瞪着对方看了好一会,这才大声呵斥:“兀那恶人,休得胡言!敢往将军头上倒污水,陷害我家将军!且看爷爷的拳头同意不同意!” 毫无预警的,那碗口大的拳头兜头砸了过來! 饶是陈子秀做好了准备和心里建设,及时避开,脸上也还是被擦碰了一下,痛得他当即泪水直飙! “操、蛋的!”他怒从心起,恶由胆生,一脚踹翻桌椅,扑上去抡起拳头往那人身上砸去!砸的不是要害,却是可以痛死人的位置! 好吧,皇上闲來无事就喜欢教他们一些阴险招数。 尚有几位还在等着办事的小吏沒有走远,看到这边的变故,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乖乖,谁说那美人是绣花枕头草包來着,人家凶悍着呢! 牛千总沒料到对方会出手,一时不查挨了几招,痛得他五官都曲扭了!待要还击,老张适时提醒:“天子。” 只两个字,牛千总立即收敛许多,也不敢真揍这小子,不过不轻不重地打了几下,替自己讨回些公道。 陈子秀当天回來,避开沒敢面见皇上。 可后宫是什么地方?哪能真瞒住那一位。 不一会皇上就急匆匆地奔來了。 “卧槽!哪个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胆?”高胜寒一时忍不住爆了粗口。 陈子秀半躺半坐在软榻上,一手拿湿帕子敷脸,呲牙咧嘴地看着喜儿给自己揉药酒。 “让皇上担心了,小臣无事。”陈子秀草草行了个礼,高胜寒摆摆手,拉着他坐下,眼睛在那斑痕累累的皮肤上扫视,又是心疼又是心虚,只得避开淤青的地方,抱着美人好一阵安抚。 “朕替你灭了那人!” 陈子秀一阵心惊肉跳! 第一百九十七章 赔罪 皇上不是说笑,他是真有这个念头也有这个权利! 可是,不过几句口角,少时也沒少跟别人家的孩子干过架,这样的小伤真不算什么,而且以那千总的武力值,绝对手下留情了!为这么点小事折损一员士兵,大家不会认为皇上不对,却会将怨恨转移到自己身上!他还想在兵部做出一番成绩來,断不能轻易得罪人! 陈子秀当即婉拒,不顾身上抽痛耐心安抚君王:“不过两句口角,不妨事。男人解决问題的方法一向拳头來得最快。再说,那千总实在是一员猛将,对皇上有用着呢!而且,小臣并沒有吃亏。”当下便将自己喂的阴招悄悄跟皇上说了。 高胜寒掐掐他沒受伤的脸颊,嗔怪道:“小滑头。”语气说不出的宠溺,心里却是琢磨开了,要不要每天派一名暗卫指点他习武。 子秀其实有一定功夫底子,不过沒得到名师指点,少时又疏于勤练,多是混闹,比起大内侍卫什么的那是绝对不够看,可是比起文官还有才应征入伍的新兵那是要好多了,至少营养跟得上,身体底子倍儿棒,若是他一直在市井混迹,沒准现在也是街头一霸。只可惜,被皇上看上洗洗睡了,倒耽误了他修炼的时间。 咳,扯远了。 两人如胶似漆地又黏糊了一会,陈美人因为两手用力过度有些颤抖握不好筷子,被某人强迫着喂了几口饭菜,又喝了补身子的药膳汤水,吃饱喝足,外边就有宦官通报,说是护国大将军带着犯事的兵士谢罪來了。 高胜寒欲待不见,陈子秀却劝她:“也不算个事儿,今日事今日毕,皇上就去骂两句替小臣出出气好了。” 高胜寒想了想,其实她真心觉得自己的面子受损了,很想将那人贬到边陲极恶之地去放马的。下午库部里头事情一出,就有人上报给自己了,对方谩骂的侮辱性言语她也知道,实在很想给那嘴欠的混蛋一个教训。只是护国大将军亲自前來…… 说明他还是比较看重那个千总的? 再加上事主都不介意了,她也顺着坡下驴,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允了。 皇上整整衣冠,慢条斯理出门。陈子秀担心这货一时脑子发热在宫里杀人放血,硬着头皮跟上。 中门外青石板地上,跪着两个人。一个一身戎装,大周朝将军服,显然是刚处理完军务赶过來的。另一个几乎跪不住,身子打着颤,头低垂,肩膀耷拉着,身上隐隐带有血腥味。 高胜寒眼睛一瞥,那人裤子上有斑驳血迹。这是受罚了?看着伤的还不轻。 她微微侧目,“将军这是何意。” 护国大将军拱手抱拳,朗声道:“末将属下冲撞了贵人,末将将其处罚了三十军棍,现在带着人來给皇上和贵人赔罪!” 高胜寒撇撇嘴,做戏呢,谁不会。 “怎么就闹起來了?说來听听。朕也好给你们做个决断。” 陈子秀垂眸不语。现在可不是他告状的时候。 护国大将军虎目一瞪,怒斥:“蠢材!还不如实道來!” 牛千总老老实实将事情说了一遍,沒有添油加醋,之后又一个劲的赔罪,说自己对不住皇上。 “听你这么说,陈才人并沒有做错?”高胜寒慢吞吞的开口,带着酒足饭饱的闲适。只是听的人却觉脖子后一股冷风,阴森森的刺骨。 站在一旁侍候的几名小宦官缩缩脖子。侍卫握兵器的手也不禁紧了紧。 牛千总呼吸一窒,咬咬牙,“皇上说的是。” “那就是你错了?” 下边跪着的两人身子微僵。牛千总依旧答“是,末将知错”。 “官衙里喧哗闹事,该当何罪?” “杖三十。民收监,吏……革职查办。”看沒有人出声,邓公公适时提醒。别看他只在宫里混,道上的事衙门里的事,也能说出个大概。 高胜寒满意的点头。“既然大将军已经罚过了,朕也看到你们的诚意。这事,到此为止。另,牛千总戴罪立功,念你初犯,你的官职朕就不革了,不过要扣三个月的薪金给朕的美人看伤。你可服?” “皇上圣明!”逃过一劫的牛某人还有什么不服的?捡回一条小命就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了! 不待两人松一口气,只听皇上话音一转,道: “陈才人进库部是朕的意思,你们有意见?” “不敢。”嘴上说着不敢,护国大将军却还是委婉的劝说皇上不要随便安排一些什么都不懂的人进兵部占据位置让真正有才干的人空有满腔抱负却无着处,顺便还列举了几个有大才的能人,最后还拐着弯的说陈才人侍候皇上正该一心一意,不该将多余的精力放在旁的事情上。 言下之意:男宠么,在床上侍候好君王就好。有多余精力干别的,是不是皇上你不行啊。 高胜寒想喷他一脸。 “才人不占据官职编制,不在户部领禄米薪资。”他们都是吃朕的私库啊卧槽! 护国大将军一噎,接不上话了。 “再说,朕很多事不懂,又不能日日下去查看或是招了尚书侍郎们问询,只好让才人替朕掌掌眼,晚上一块用膳或是熄灯歇觉的时候也能听一耳朵,岂不比浪费诸位爱卿的时间要强?朕这也是爱护着众爱卿,知道你们穿个官袍进宫见朕往來于家中的路上花去不少时间,有这个时间折腾不若让诸爱卿在家孝敬父母,陪陪娇妻,教教儿孙,共享天伦,也是朕的一点心意了。诸位爱卿为国为朕的江山社稷如此劳心劳力,朕怎么好再占据尔等时间。看吧,不过些许小事,你们这么一來一回的折腾,饭也沒吃上吧?” 陈子秀低头抿唇忍笑。他不知道皇上掰歪理的时候也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这话一传出去,看那些老臣还能拿什么话來反驳! 护国大将军:“……” 牛千总:“……” “老邓,给他一瓶伤药。”皇上适时表达爱心。 邓公公笑眯眯应了。 皇上最后又贴着陈子秀的耳朵來了一句:“以后,按规矩办事,别毛毛躁躁的。这种一点就着的性子,很容易着了人家的道。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这话虽是对陈子秀说的,牛千总却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赶紧施礼退下。 言外之意:他老牛被人当枪耍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辩臣 次日,陈才人在兵部跟人打架的事传遍朝堂,御史文官们纷纷上折子参奏,指责其言行不端,给皇室丢脸,落了皇上的面子,并请奏皇上收回才人职务,让才人老老实实呆在宫里接受教育才是。还有官员大言不惭的说自古就沒有后宫参政的先例,皇上此举实在有违祖致,乱了朝纲,寒了广大寒门士子的心。 “微臣学生寒窗苦读十数年,一朝高中下放外任,三年又六载,换了四地五职考绩皆优良,累积经验无数,得上峰同僚首肯和好评,这才得以升任调回京中任职。不想区区白身无须考举殿试,连秀才都不是,更沒考过童生试,就平白获得与微臣等共事的机会,甚至隐隐压了其他人一头,实难以服众!望皇上收回成命!” “望皇上收回成命!” 众臣纷纷下跪请愿。 董阁老李阁老辅国公王秉正并几位老臣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山,直直的立在那里不出声不支持不反对,护国大将军王浩明以及几位武将还有勋贵们也站着沒动,只纷纷给熟人打眼色,挤眉弄眼的,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高胜寒懒得解释,不耐烦地招招手,邓公公知趣的站出來,一甩拂尘,尖细的嗓音响彻大殿。 “户部尚书李文涛大人,吏部尚书安子常大人,你们來给诸位大人们说说,陈才人沈才人秦才人楚才人,都任的什么职,领的哪一级别薪俸?” 两位尚书赶紧出列,恭敬回话:“回皇上,几位才人只是在衙门挂职,并未走户部公帐。”“吏部也沒有下放就职文书,一切皆奉皇命行事。” 众臣哗然,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并责备地看向两位尚书大人。 尼玛沒走编制早说啊!可是,就算沒有编制,却可以直接进入官吏队伍,这也是积攒人脉的好机会啊!他们也想将家里那群吃闲饭又沒本事的米虫子孙给扔进衙门里历练历练啊!让他们倒贴钱都愿意! 又有臣子出列奏本。 “微臣以为,如此行事不妥。”之后长篇大论,说衙门里档案文书如何重要,若不是经过层层选拔挑选出來的优秀人才,不是那些通读史书、熟读明经正典的学子,如何能打理好各部衙门里的事! 高胜寒听完,点点头,“爱卿所言甚是。” 那臣子以为说服皇上了,松了一口气,刚想提议将四位才人遣退,不想皇上又懒洋洋地來了一句: “安尚书,你來说说,我大周有多少官员?多少是进士授职?多少是举人谋的缺?又有多少是祖制荫恩录取?还有多少是花钱买的官?李尚书,你也來算一算,每年下发多少禄米薪金予我大周官吏?每年免租免税的举子官吏人家的田亩数目几何?可有逾矩?可有违制?可有官宦行商与民争利?” 诸臣子一听:坏了!皇上这是要跟大家算总账了!试问,谁人沒有小心思,想要将自己的学生/子侄/女婿等熟人安排进衙门里去?而且他们还真就攀关系牵裙带的做了!这般行事,与皇上的做法又有何异?田地什么的,更是多多益善!还有商铺,哪家闺女出嫁或是子孙分家的时候不分上几个铺子给他们?认真算起來,租出去给人的少,自个托了家里仆役的名头行商的多,可是,皇上要跟你较真,他们也逃不开一个御下不严教子无方的罪责! 大周律:官员及其眷属禁止行商! 众臣子纷纷下跪,连几位老臣和武将们也沒敢再站着。“皇上息怒!皇上恕罪!” 高胜寒气极反笑,“朕可一点也沒有生气。朕不过是想要知道更多的详情实情,而不是明面上花团锦簇的一堆奏折。” 接着,又细数几家勋贵子弟荫恩谋职的,问那些文官:“可知为何太祖皇帝要给他们几家这个恩典,世代相传?” 文官们不敢吱声了。勋贵们却是扬眉吐气,一脸与有荣焉。 “因为他们助太祖打下的江山,才有如今的繁盛大周,太平盛世。当时他们的子弟家臣仆役马革裹尸血洒黄沙的不知几何,后來几番风雨波折,因着这样那样的缘故沒落削爵的又有几多,也只剩下这么几家了。”说罢,还一脸唏嘘,少年君王眼角微湿。 “就冲着这一份无法言忘的功劳,便是他们的子弟不出彩,只要不出大褶子,品行上沒有亏缺,朕又如何容不得他们安享祖上挣下來的荣华富贵?”刚得意翘起尾巴的勋贵们这下高兴不起來了,颇有些尴尬,低垂了眼睫不敢看人。比起祖上,他们确实欠缺太多。 “在座诸位,今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朕的江山社稷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为了光宗耀祖,不是为了恩泽子孙后世?难道你们就不想着传书立世,扬名万古?”当然,迫害忠良的奸臣佞臣也会扬名万古,不过是臭名声就是。高胜寒掩饰地遮遮微翘的唇角,继续煽情演说。 “可是,朕的江山就这般大,银钱米粮人口就这么多。近年人口不断增加,这吃饭的嘴一多,这灾那难的,米粮银钱就显得紧张。”她一脸无奈,“朕前段时间遣散后宫减少开支尔等也是知道的,现在剩下这几位,确得朕心,只是他们不甘白吃白喝混闹着过日子,便向朕讨了这一个恩典,愿为君分忧,想为朕的江山社稷做些有意义的事,朕又如何忍心拒绝!朕记得,先皇几位妃妾因着侍候先皇有功,其亲族都封了爵位授了官职?” 众臣冷汗涔涔。尼玛皇上你想要给那几个男宠侍封官进爵就直说啊!何必拐那么大一个圈子! 他们突然发觉,今个被皇上算计了! 高胜寒满意地欣赏着大臣们鹌鹑一样的姿势,故意长叹一声:“可是,朕的几个才人都是良善之人,说自身尚未立功,未能为朕的江山社稷出力,不愿平白得了这样的恩赏,还说:这样对诸位有功之臣又何其不公!” 原本几位发对最激烈的臣子听到这个,也无话可说。人家又沒有占了编制,又不在户部领钱,不过是帮皇上盯着下边行事,难道他们还能拦阻?不怕皇上怀疑你居心不良? 第一百九十九章 密信 不同意才人在衙门里当差,皇上指不定就要给他们封爵,或是给他们几家体面另外安排有能力的子弟,就跟历代君王给自己的岳父小舅子安排虚衔般,到时候他们还能反对么?犹记得楚尚书还有两个不错的嫡子,现在都有秀才功名了,万一阻了楚才人的路皇上将这恩典给了楚家,楚家岂不是如虎添翼?听说楚才人除了容貌一无是处,文不成武不就的,还不如就让楚才人胡闹一气,日后也好揪住他的小辫子给楚尚书上上眼药什么的…… 至于沈才人,一个沒有家族后盾的美人不足为虑。董阁老作为外祖家若是手伸太长,他们也有话说。 秦家乃商户,做得太过了他们正好抓住漏子分一杯羹。 大家各自心思,俱都有志一同的缄默不语。反倒是靖安侯陈忠颇有些意动。 若是自己儿子能再捞一个爵位,他们陈家可就是一门两侯了,可不比那傻儿子在沒有油水的兵器库里当差的强?再不济,给他们侯府提升到国公爵位,那可是高了一个档次不止! 就不知皇上是个什么心思…… 陈忠掀掀眼皮,谨慎地瞅了上位者一眼。皇上面色平静,慵懒娇贵,犹如静卧歇息的豹子。只是,君王似有所感,锐利的视线立即扫过來。 陈忠心儿扑扑直跳,胆颤肝寒地垂下眼帘。 明儿,该递牌子申请进宫探视才人了……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邓公公尖细的嗓音传出老远,众臣跪叩恭送皇上,今天这事儿不了了之,谁也沒讨到好处。原本热血沸腾的御史们犹如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憋屈不甘,只是压根就找不到反驳皇上的话语! 后宫不能涉政?那就封爵吧!再给那几家安排几个子弟进衙门里占据位置,岂不是更助长了那些小人的志气? 他们也有心想说几位才人未能为皇家开枝散叶诞下皇嗣不算有功,可是,万一皇上说看上他们家的儿子孙子了怎么办?谁家沒有几个可爱又招人疼的孩子!这事以前又不是沒有发生过,皇上问你要人,你能不给? 特么的生了儿子长得太好也是个烦恼! 难道还能参皇上一个沉迷美色耽误国事?若是过去,还可以这么说,可是,现在,后宫就只有四个美人啊卧槽!而且皇上最近也很勤政,做出的各种决策论断也很到位,他们就是想挑刺也挑不出來!除了皇上爱好男色这一点,还真找不出其他错处!就连以往易怒杀人的恶行也沒有了!最让大家诧异的是:谋逆的齐王一家都只是被圈禁起來,除了处决几个口出狂言的家奴,女眷孩童俱都是好好养着,成年男丁则是沦为了苦力,每日打扫庭院搬运柴火食粮。虽说是圈禁,可所有一切都要自己來再无人侍候,对于这些养尊处优的宗室贵族來说也是一种惩罚。 可,命留下了,对这些本该共赴黄泉的人來说就比什么都重要。 宗室上下对皇上这一做法有不赞同的也有点头称赞的,夸皇上是个仁君。虽说有些妇人之仁,可是,那也是仁! 御史大人们自然是不能指责仁君的,皇上不仁起來那才更要命! 皇上回到后宫,陈子秀因脸上淤青未消不好出门丢人现眼,就沒去上衙,赶紧过來服侍。 “朕给你们过了明路,日后再无人敢拿这事说嘴了。干好了再给你们正名,他们也无话可说。” 高胜寒喜滋滋的邀功。陈子秀笑笑,侍候她洗漱更衣。 当晚,她歇在了未央宫。就是啥都不干,纯粹盖一个被窝聊天也是轻松的。谈谈理想,聊聊国事,说说自己的见解政见,陈子秀是越來越放得开,让高胜寒老怀甚慰。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培养的苗子茁壮成长更让人欣慰的? 第二天她是自己睡的,第三天才是长乐宫。 要是一天轮一个宫室,那些御史老古董们又该有意见了。干脆就隔天轮换。 结果,沈亦非看文书档案看到半夜,要不是她强硬吹熄烛火将人扯上床,也不知道他要弄到什么时候。沒想到沈大美人误会了她的意思,自动宽衣解带,吓了她一跳,还以为对方饥渴如斯,只得好生安抚。沒想到,手才摸索到软趴趴的那啥,这货居然睡着了! 高胜寒郁闷地盯着睡美人看了好一会,泄愤般在他光洁的后背上啃啃咬咬,力道很轻,居然也沒将这货给闹醒。 白天在衙门里都干了些什么! 高胜寒忿忿地想着,抱着温热的人形大枕闷头睡觉。 凌晨,距离天亮还有一些时间,就被急报密信给惊醒了。 淮南府与应天府边界出现山匪,规模人数还不小! 高胜寒立即吩咐邓公公传唤兵部尚书,急事相商。 待早上沈亦非醒來,身旁被窝已经凉了。他愣了愣,低下头看看身上,一丝痕迹皆无,再回想起自己昨夜……貌似,自己倒头就睡着了? 当下惊出一身冷汗,立即翻身起來穿衣洗漱。 “昨夜皇上何时离开的?也不叫醒我。”沈亦非一边束发一边问。 赵康正在折被铺床收拾衣物,听到主子问话,小心翼翼朝四周张望一眼,谨慎地回答:“今晨天未亮,有密报到,皇上就起身穿衣离开了。皇上不让唤醒主子,说主子连日劳累,让主子好好歇着。” 沈亦非心底无奈一叹。 这样处处为人着想的皇上,反倒让人不太适应了。 吃罢早膳上衙,礼部那些老油子态度客气许多。他也知晓是皇上的功劳,只是,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窥探自己的行动。沈亦非行事愈发谨慎小心,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 比起礼部的繁琐和兵部的冷硬,秦枫跟楚云昇可以说是掉进了蜜罐里,甜得腻人。 看着一个又一个谄媚的笑脸,堆满了桌子的果盘和京城能搜罗到的最美味的点心小食以及一些精美别致的小玩意,还有不要钱似的奉承的话语,秦枫尚能把持,毕竟他家经商的,最是知道讨巧卖乖投其所好的目的,依然能够端着和气來秉公办事,楚云昇就…… 第二百章 态度 “皇上!这是他们硬塞给我的!”招架不住下官以及商户热情的楚云昇气喘吁吁地拎着大包小包回來,身后还跟着五个小宦官,身上背的手上拎的怀里抱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礼盒。 其实他完全可以找辆车,再安排侍卫车夫将车子驶到小角门悄悄拖进來,低调行事也免得有人说他什么。可是,他偏不,就非得这般大张旗鼓地招了宦官去当搬运工,还一路招摇着从西华门进來。这会指不定全皇宫都知道这货公然受贿了。明日那些好不容易安静下來的御史又该找到新鲜话題攻讦了。 高胜寒抽抽嘴角,面不改色道:“他们给你就拿了?”自己不过在朝堂上发了话,下边就晓得见风使舵,绕过掌事太监,直接讨好皇上的宠侍了。 “那些人扔下礼盒和名帖转身就跑,叫都叫不回來!小臣不拿回來东西被别人动了怎么算?”楚云昇理直气壮,“而且,既然是送的,又沒指名要小臣办事,小臣拿就拿了,日后若是想要在小臣这里走门路,小臣可是不认的!就说,,”他琢磨了一会,一本正经道:“就说皇上看不上眼好了。” 高胜寒想喷他口水。 “你这是混赖着白吃白拿不认账呢!”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也许在泼皮无赖身上并不管用? 高胜寒一手支颌,看少年兴致勃勃地打开一个个礼盒,大惊小怪的,将盒子扔了一地,礼品更是堆了满桌子。 东西都是好东西,毕竟少府监掌皇家钱财、皇室用品供应及各项宫廷服务事宜,能送到少府监的东西,基本都是贡品级别的,也有沒入选却质地上佳的,这是给新人讨个喜,藉着他的手递到自己跟前呢! 高胜寒唇角微翘。 有意思。都是伶俐人。 她拿起一个白玉莲叶盏,不过巴掌大,玉的质地极好,洁白润泽,莲叶边上一滴水珠将落未落,雕琢得栩栩如生。碗里两条浮雕锦鲤,摇头摆尾的,甚是传神。 “这个瞧着比朕的双龙戏珠盏还要有趣些。”她由衷赞一句。 邓公公笑眯眯回应:“要不,老奴跟李公公说一声,添上这家的供应?”宫里每年都会在秋冬季盘算好下一年的定制,有需要补充的一般都是按旧例循,找的也是做惯了的几家皇商。至于皇商找了哪家下家,可就不归他们管了。这些物件儿,明显是那些下家直接找了门路递送进來的。这是想摆脱上家自己做大呢。 高胜寒稍微一琢磨,也想明白了里面的关节,笑着摆摆手。“你看着办。” 再看一旁,楚云昇还在一件件仔细把玩新得的物件儿,这个好,这个不如自己现在用的,这个新颖别致,不多时就给分了个三六九等。 “皇上,这些,能算小臣的私库不?” 高胜寒差点沒被口水呛着,轻咳一声掩饰失态,无奈地看着对方,“你很缺钱?”这是变相指责朕小气? 再想想今年好像除了几个节庆日,沒怎么打赏,不由心虚了。 “倒不是小臣贪这些俗物,不过是想着有人进宫探视的时候也好打赏一两件下去,给皇上长长脸。”楚云昇跟皇上对话是越來越随意,想到什么说什么。 高胜寒宠溺地摸摸他的脑袋,笑着点头:“准了。”庶子在家中日子艰难,想必他也有苦衷。不管贴补谁,她是不可能将手伸太长管到大臣家后院的。虽说妾侍在这里是合法的存在,她还是觉得那些嫡妻活得太憋屈。幸好,自己沒有穿到哪户嫡妻身上…… 庶子庶女的存在其实更膈应嫡母吧?虽说他们是社会制度和律法所允许的,可是,将心比心,在另一世,她是恨不得将那小三和野种给人间蒸发掉! 想到这些,高胜寒的脸色突然冷了下來。 楚云昇感觉敏锐,立即唤來几个小宦官将东西搬走,还体贴地留下几样精致的物件儿,有碗碟杯盏摆件,皇上称赞的白玉莲叶盏自然也留下了。 邓公公暗暗点头:是个知趣的好孩子。以后可以给他开些小灶。 且不说旁人心思如何,高胜寒此时却是心情不虞。 她又想起自己儿子了。 快一年了,她还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得加快步伐,该改革的改革,该整顿的整顿,该肉体消灭的就消灭掉! 次日早朝,朝臣俱都感受到了皇上周身阴郁森冷的气息。大家沒敢奏报一些不好的消息,就连风闻楚才人公然受贿的御史本打算参奏一本的,此时也将折子收起來掩在袖子里,屁声都不敢出。其余臣子也只拣了些喜庆的折子上奏,比如今年风调雨顺各地大丰收,国库又增赋税;某地出现祥瑞在池塘里起出一只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大石龟,必是上天启示天佑我大周,北边马场又新增数百头骏马,西南边陲又有一小国欲与我朝互遣使者友好往來,云云。 “沒了?”不到半个时辰,下边就消了声,高胜寒懒洋洋地开口。 兵部尚书萧珂出列。“臣有本启奏。” “准。” 匪患消息一出,朝臣哗然! “皇上,不知这是不是误传?京城好几家大商行往來于全国各地,并未听到有折损物品钱财的只言片语。”有臣子质疑道。他家亲眷有自己的铺子,管事也偶尔带着人南下进货,并未遇到匪寇。 “臣认为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多方派遣人手打探清楚方好。”李文涛比较谨慎,晓得看皇上脸色行事。皇上这是打定主意要动手了。不管是借着匪患名头还是真有其事,皇上正在谋办一件大事。这是他多年的政治生涯培养出來的敏锐嗅觉。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膈应。原本他家看好的慕容长公子,沒想到竟也是皇上的人!最后居然还意外身亡了!果然天妒英才,皇上眼光非凡人所能及,偷偷摸摸就将慕容公子收纳进宫里,慕容大人居然一点也不知晓!也有可能是知晓了却不想让自家名声受损一直沒向外说起? 他暗暗叹气。 几位武将的态度跟文臣却有不同。他们双目烁烁,摩拳擦掌,俱都想大干一场! 高胜寒当然沒有让他们失望。 第二百一章 心态 在发布了一系列剿匪令之后,武将们面色沉肃心里却是兴高采烈地领着旨意下去。哪怕是不能亲自带兵前往过把手瘾的,也回去找路子安排自己的熟人挤进剿匪大军捞军功去了。勋贵家族更是蠢蠢欲动,这样好的混水摸鱼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唯有半数的文臣,面带忧色。 “如此一來,百姓又要受苦了!”李阁老难得开口,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董阁老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走过,心中轻嗤一声:应天府与淮南府都有李阁老的门生为官,虽说他也有学生在江南地区,可毕竟离淮南府还隔着好几个县镇,一时波及不到,却也不得不细细思量皇上是从哪里得來的消息,还如此兀定……最近皇上的心思是越來越教人看不懂了。不若,找人探寻一下? 沈亦非正在衙门里整理文书,意外地看到外祖父。 行了官礼又上座上茶,在衙门里的大小官员都进來拜见一番退出之后,沈亦非亲昵地唤了一声“姥爷”,在董阁老身旁坐下。“姥爷怎么会突然想到要來看望外孙。”他以为是自己遭受上峰刁难惊动了外祖,觉得外祖有些小題大做,心里却又美滋滋的带着一丝甜意。自己也不是完全沒有长辈看顾的孤儿。 董阁老的确是來为外孙撑腰的。自家孩子自己知道,这个外孙可不是池中物,皇上能这样安排,他颇为感激。只是家中子孙又有些小别扭了,指责他偏帮外人不顾自家人。可是,外孙进礼部的事他真沒多说过一句,全都是皇上的意思。那些不肖子孙怎么就不擦亮眼睛看清楚呢?也许不是看不清,是觉得自己若是张口,吏部官员多少也要卖自己一个面子吧?可也要看他们有沒有这个本事!自己尚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还能照拂一二,若是哪天退下來,能力不足的孩子们很容易就遭了旁人算计,别到时候丢脸事小,命都沒了才是大事! 唉。孩子长大是好事,心大了也教人发愁啊! 暂时放下烦心事,祖孙俩就公务问題交换了不同看法。董阁老亦在礼部担任过职务,户部吏部兵部更是都有涉猎,内里讲究他最是清楚明白,官场上的事情几乎难不倒他,沈亦非听他一席话,获益颇多。 临别之际,董阁老状似不经意开口:“他最近心情不大好,你多多注意,宽慰一二,劝他行事和缓些。” 沈亦非眨眨眼,好一会才明白外祖说的是谁,面上略有些不自然。 近日他还真是很少关注皇上的事情,好似都是皇上在迁就和照顾他。这样,是不是……太不合格了? 沈亦非送走外祖父,回來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决定还是得摆正自己的位置,先将自己当成皇上的宠侍,之后才是做一名合格的官员! 高胜寒这一晚独守空闺,可是听外边通传说是沈亦非过來,她还是小小惊讶一把,赶紧手忙脚乱地将美容化妆品收拾到柜子里,又快速清洗掉脸上药泥,穿上衣物,披散了头发,作出准备休息的样子,这才唤人进來。 看到薄衫裹体胸肌隐露的沈大美人进门,紫金色腰带高束,宽大松软的月白色衣袍下摆隐隐开着一条缝,每一步行走间都露出修长结实的腿,她看直了眼,差点沒惊掉下巴,爆出一句“小妞,给爷笑一个”。 美人果然杀伤力超级大啊!沒等她做出反应,白衣飘飘肌肤胜雪的美人儿已经坐到床前,自动扑了上來。 尼玛!要不要这么急色啊! 高胜寒差点沒有被压得呛了气。好在自制力还是有的,她才沒有将这货就地正法给办了。 亲亲摸摸唧唧啾啾一番,女王大人,,不,皇帝陛下总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爬到了对方身上,极尽所能地揩油。 “小非非今晚真热情。怎么想到要來的?”高胜寒扒拉着对方衣服,轻轻舔着一只粉色小果实,小手不老实地往下探去。 “嗯,小臣,想念陛下了。”沈亦非热情回应,摸索着解开了对方衣带。 腰上一松,高胜寒全身绷紧。 尼玛别扒了啊!再扒就露馅了! 她轻松制住对方双手(这具习武的身体就这个好处,想怎么欺负人就怎么欺负,完全不怕对方反攻),邪邪一笑,另一只手抓起两人的衣带,在沈大美人被高举过头的双手上绕了几圈,再绑在床栏上。 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爽~~高胜寒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偷腥的猫。 沈亦非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姿势有多撩人,脸色迅速充血,涨得绯红。颊上两团红霞,将精致雕琢的五官衬得更加美艳妖冶。 “皇、皇上……”鼻息微重,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心里又有些发怵。 雌伏于男子身下,正常男人都受不了……可是,他却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眼睛一闭,红唇微抿,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儿。 高胜寒多少也了解这几个孩子的身世,知道大家各有所需,他们想要借着自己的权势,自己也沒什么好客气的,直接一口一口将人拆吃入腹,一寸地方都不放过。 模糊中,似乎记起,那一世,某次跟某个大客户接洽,带着客户去了某岛国旅游泡温泉顺便赏赏樱花,最后还弄了一次女、体盛的晚宴,在绚烂灯光下欣赏着美丽的胴、体,那堆砌别致用心的菜点倒品不出什么滋味了。 其实当时,她是觉得有点恶心的。不过最后还是顶着侍应生异样的视线还有听着客户污言秽语的调侃调戏,面不改色地吃完了这一餐饭。饭后拒绝了客户邀约,却送了两个美女给客户消受。 之后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订单也拿下了,业绩突飞猛进,待她真正掌权后,暗中出手整治了那个对自己言出不逊的蠢男人。行商者,想要将家业做大,偶而都会使些非常手段,她只需揪住对方偷税漏税行贿这一点,就够他吃一壶的。 邓公公感受着屋子里逐渐增高的温度和渐渐变得粗重的喘息以及细碎的吟声,暗暗叹气。 他家主子什么时候才能生娃啊! 第二百二章 交换 次日,君王携美走出寝殿,两人俱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稍有不同的是:一个跟水嫩青葱似的挺拔,英姿飒爽,一个却如悄悄绽放的海棠,美艳逼人。 美艳的当然不会是皇上。 邓胖子内心默默流血又流泪。他家姑凉怎么就被男人给比下去了! 门前随侍的宦官俱都看直了眼,合不上的嘴巴差点流下哈喇滋。君王冷冽凌厉的视线一扫,众人如被雪水兜头淋下,浇了个透心凉,赶紧垂眸敛目俯首躬身,恭恭敬敬地送两位主子出门。 一辆朴实无华却又坚实无比的不起眼的赭红色马车缓缓驶出西华门,往礼部衙门行去。到了地头将沈美人放下,车内的人说了一句什么,沈亦非面色微红,微微躬身目送车子远行。 门子看到他态度这么恭敬,暗自猜测车上是何人,一边笑眯眯地迎了沈才人进门。 今日不开早朝,姚尚书大人亦在衙门办公,看到这个几乎晃瞎人眼差点沒引得吏员们争相围观的娘娘腔进门,暗暗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背着手大步迈进自己的办公区域,关上门,眼不见为净。 早些年姚尚书跟董阁老有点不对付,两人意见总是凑不到一块。姚文远也只比董阁老小个五六岁,可是现在董阁老已经爬到了高位,自己却还是在从二品位置上腾挪,心里不憋气是不可能的。一直想安排侄儿进工部捞个品阶不高油水倍足的实缺,结果横空出世一个秦枫空降到将作监,啥事不干就专门盯着下边人干活再盘查各种作料报备和账目往來,连工部侍郎都得让他几分颜面,工部尚书李明松更是乐得将那些得罪人的事情抛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儿,自个却是偷偷抹平往年账目,近段时间更是忙得沒空招待自己。当他不知道都水监(掌河渠、津梁、堤堰等河工事务)里边漏洞多亟需填平么!今年风调雨顺沒有水患,來年可未必!只要出事,李明松他也跑不了! 再想到如今皇上突然安插人手进了工部,自己的侄儿沒能进來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若,换个方式,与秦家搞好关系? 姚尚书开始思考自家还有沒有旁支子侄未婚的,兴许可以娶个秦家女…… 各部衙门官吏的心思皇上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今日出门有事要做,吩咐车夫直接将车驶到了西市。 顾昭凌正在分析各路兄弟收集到的信息,就听门下有人來报,说是有客到访,指名道姓要见他。 “阁主不在?”这里是逍遥阁,前边茶楼兼搭了戏台,后边分隔出一个个的小院子招待贵客,还养了不少小戏子,以满足客人某些需求,算是威虎帮的一个比较大的据点。往日里那些想要打听事情的,多半会找上这里的小二,由小二视情况重要性再往上递话。能传到这里來直接指名道姓要见自己的…… 顾昭凌微微蹙眉。“來者何人?可有信物?” “你我交情哪里还需要信物。”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由窗外传來,惊得顾昭凌差点沒拔剑相向。 尼玛!这里是密室!三楼!沒有楼梯上來!只有靠飞的!这人如此明目张胆,, 当他们帮众的人都是摆设么? 心思电转间,访客也到了,是个身形苗条的年轻公子,不过十七八岁,气度雍容,内息心法修为极高,他居然感受不到对方的存在! 少年身后还跟了一个胖胖的男子,看不出年岁,面白无须,一双阴鹜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视线在楼里扫了个七八遍,确认再无旁人,这才小小声跟那少年说:“主子,奴下去给您沏茶。” 少年笑着点头。“去吧去吧,别吓坏了花花草草。” 胖子身形一顿,飘飘忽忽跃出窗外。逍遥阁來传话的二掌柜面色发白,站在窗前扶着窗棂,胆战心惊地看着自己,得到安抚的眼神和示意,这才脚步虚晃地飘了下去。 顾昭凌无语。 这人他当然认识,还是神偷介绍的客户。不过沒有六指神偷介绍,他先前也跟少年打过照面,在西市三叠石园子里。 “原來是黄公子。失敬失敬。”顾昭凌当然不会嘴欠的说些刻薄尖酸的话语來刺对方,他又不是沒眼色的愣头青。此人说不得是哪户勋贵高官的公子,也有可能是宗室营的龙子凤孙,他嫌命长才为了一时意气讨嘴上的便宜。相反,他应该抱紧对方的大腿才是! 让座上茶,对方问了一下近期江湖上的八卦,直接说出今日前來的目的。 “威虎帮在淮南可有据点?” “自然是有的。”顾昭凌微微一笑,“不知黄公子对淮南什么事感兴趣?” “你们传递消息和信件靠的是信鸽还是商队镖局熟人携带?” 顾昭凌微囧。 尼玛这是商业机密好不好? 其实……也算不得机密。大家都这么干。 “都有。”他一脸无奈。 “可曾听说半道上有劫匪?” “偶有听过,不过受劫的都是小商队,一些大的商行,只要打出鲜明旗帜,再有官府通关名牒带在身上,一般山匪不敢出手。” “依你之见,匪徒是因为人数较少才不敢贸然出手?亦或是因为震慑于官府?” “都有之。”小商行东西不多,虽说对他们來说也是一家子甚至是好几家的血本,可毕竟再凑凑银钱重新再干起來也不是太难,只要人沒事就好。大商户不同,那一车队的东西,有时往往要供应好几个地方,有些甚至是衙门里需要用到的物品,官府自然重视。 “你觉得匪徒应该有多少人?” “三五十人。” 少年抿抿唇,眸色微沉。“除了应天府至淮南府道上不太平,你知道的还有哪一处?” 顾昭凌琢磨着对方的用意,认真思索一番,答:“扬州城往北至东海海滨,金陵府与淮南府交界,京城往西南去在陕宁交界处的黑邙山,据说是前些年发生过匪患,近些年倒沒听到消息。” 黑邙山…… 高胜寒觉得自己好似在哪里听过这个地名。 一时间想不起來,她也沒再深究,只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昭凌,道:“多谢了。作为交换,不如某也告诉你一个消息。” 第二百三章 消息 送走黄公子主仆。顾昭凌面色凝重。心情很不好。 “头儿。要不要我们去教训一下……”通报不及时被人硬闯了的二掌柜记恨在心。以为帮主被那些人仗着权势给威胁了。忙殷勤的献计。杀人他们是不敢。可是给点教训还是可以的。比如往人家男主人床上塞个清秀俊俏的小厮再闹得人尽皆知什么的缺德事他们还是能办到的。毁男人名节的事做做沒啥。事关女人他们就不会这么干了。他们的宗旨就是:对付官员。搞臭他的名声。对付刁民。搞掉他的荷包;对付男人。勾走他的老婆。给他多戴几顶绿帽。对付女人。爆她男人的菊。让他彻底爱上搞基从此不再女人。 顾昭凌俊目一瞪。“胡说什么。教训谁。” 二掌柜摸摸鼻子。“就是刚才那个……”话还沒说完。一脚横踢过來。二掌柜躲得快。沒被踢着。原本帮主也不过是气他说话口不择言。压根就沒真踢。见对方避开了也沒再來多几脚。只皱着眉。下达指令:“安排京城各联络点负责人集合。我有重要事情吩咐。” 二掌柜忙不迭的应声下去了。 顾昭凌安静地坐了一会。想到下边的事情也许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他就浑身不自在。心情实在郁闷。 如果黄公子说的属实。他下边几座城的联络处沒准已经易主了。他得到的消息。兴许是假的。或者被隐瞒了部分事实。 真特么的蛋痛啊。这么棘手的事情…… “來人。” 不一会。窗户边上又出现一个人。却不是二掌柜。 “怎么是你。”顾昭凌一脸惊异。 “來跟你辞行。”文绣摆着个臭脸爬进來。 “你又干了什么。又被通缉了。”顾昭凌幸灾乐祸。 “放屁。老子好着呢。”文绣在楼里转了一圈。鼻子用力吸了吸。一副见鬼的表情。“刚才谁來过了。” 顾昭凌眸光微闪。答:“无人到访。不过唤了葱头上來吩咐几句。”葱头是二掌柜的别称。 “骗鬼呢。我的鼻子你也敢糊弄。”文绣走到刚才某人坐过的位置前。指着茶几上的杯子说道:“还说沒人。连贡品龙珠茉莉花茶都上了。” “贡品。”顾昭凌眼皮跳了跳。一脸严肃道。“你可别胡乱说话。本帮可用不起那些精贵玩意。” 文绣一愣。发觉自己失言。却也沒打算欲盖弥彰。只换了个话題。“他來干嘛。又买什么消息。” “问了江南道上的事。” “道上有什么事。” “交钱。”顾昭凌大大方方伸手要资费。文绣气结。 “老子要走了还跟我玩这一套。”文绣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快跟我说说。最近淮南安全不。” 又是淮南。 顾昭凌眸光略沉。“你去那里干啥。”他记得这货数年前差点就栽在那里了。 “报仇。血洗冤屈。”文绣磨了磨牙。 “你脑子沒灌豆腐渣吧。那一位也是你能算计的。”淮南王府戒备森严。自己撞上去找死咩。事关淮南王。他们也沒有更多的消息。那老东西的八卦比皇宫里那一位的还少。 “你管我。反正我有办法。” “你在为谁做事。” “老子只为自己做事。”文绣扁扁嘴。说得有些委屈。 顾昭凌长叹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别玩了。趁早收手吧。”也不知这家伙惹了谁。被吃得死死的。寻常人应该奈何不了他…… 不知为何。突然联想到刚才那位少年身上。文绣对那少年很是敬畏的样子…… “前些日子你给我介绍的那个人。姓黄的少年。究竟什么來头。” “谁啊。”文绣四处溜跶着翻楼里的记录和资料。其实他知道他说的是谁。只是故意装作听不懂。 顾昭凌也不制止。反正这些东西文绣手头上掌握的沒准比他的还要详细。有些还是文绣友情奉送的。 “就是十七八岁。着苗条瘦弱面皮白生生的半大孩子。身边跟着一个面白无须的胖子。别不是宗室。” “知道还问。”文绣丢给他一个‘你很白痴’的眼神。 “真是宗室子弟啊。”顾昭凌暗暗松了一口气。难怪口气那般大。一脸兀定威虎帮在别处肯定出了岔子。而且居然还知道劫道的山匪的规模以及朝廷派兵遣将去剿匪的事。还叮嘱自己近期不要将京城的消息往外扩散。就不知道对方告诉自己这些是何用意…… “借你的令牌我用用。”文绣溜跶完。终于说出來意。 “做什么。”顾昭凌警惕地瞪着他。 “又不抢你位置。不过是想拿着鸡毛当令箭。在淮南州府你的地盘上使唤两人儿。” “不妥。”顾昭凌想了想。回绝了。还认真解释。“那边出奸细了。你去也讨不着好。沒准还自投罗。”不知为何。他选择相信黄公子的话。 文绣瞪他。“你自己的人都管不了。” 顾昭凌一脸无奈。“沒办法。山高皇帝远。” 文绣有所触动。真的是山高皇帝远啊……那个位置果然也不是那么好坐的。这么一想。对于自己被那谁使唤的事也不是那么排斥了。 两人又闲聊一会。深挖一下大臣家的八卦。再回顾回顾自个小时候的糗事。楼下就有线报带到。 顾昭凌飞身下去听取。文绣趴在窗台边上听了一耳朵。吓得差点沒失手从窗台上摔下去。 他借势在空中翻了个筋斗。一下子窜到來传话的人面前。 “你说什么。谁在留香阁吃酒。” “就是那楚家少爷。进宫当了才人的那一位……”來报信的小二认得帮主的朋友。虽说不知道对方身份。却也知道能被帮主迎上三楼的必定关系极好。就不避讳地说了。谁知。话音未落。对方已经一阵风似地刮了出去。自己连个残影都沒到。 小二张口结舌。一时沒了反应。 顾昭凌惊叹一番:神偷的轻功果然出神入化。只是皇帝的小老婆(男)跟他什么关系。又不是他老婆…… 不知想到什么。他脸色突变。 貌似。本朝皇帝。今年刚过了十七诞辰。 顾昭凌惊吓出一身冷汗。 “快。让咱们的人去留香阁。”一定要封锁消息啊操。不然死的人就多了。 第二百四章 善后 高胜寒得到消息的时候,楚云昇也被人打包好一并给带回來了。 随着一块过來的,居然是文绣。 听他说了事情经过,高胜寒不知该怒该笑。 “这么说,你到的时候,这蠢蛋已经被人灌醉任人摆布了?”她视线凉凉的朝地上被花花绿绿床单裹成个粽子样的傻蛋望去。一头乌发,轻微起伏的呼吸,证明里边是活人不是尸首。 高胜寒踱步上前,借过邓公公别在腰上的拂尘挑开床单,露出一张灿若粉桃的娇美脸蛋,狭长的眸子紧闭,润泽的红唇微张,偶尔翕动一下咂咂嘴,呼吸间散发出浓郁的酒气。这样无知无觉的睡颜,无疑是可爱诱人的。 只是,让高胜寒看了更觉火大。 她晃晃拂尘在他脸上扫了扫,这货眉头紧蹙,不爽地挣扎了一下,总算从包裹得并不严密的床单下挣出一只白嫩嫩的胳膊,啪的一下将拂尘打开,而后抓抓脸,晃晃脑袋,将脸转个方向继续睡。 高胜寒眼尖的看到对方脖子上几个暧昧红痕,还有脸颊上两个粉色唇印,惊得邓公公差点沒将手中端着的一壶热茶兜头浇下! 原本他是看主子心情不好就去泡一壶清心茶的,沒想到连他心情也不好了! 作死咩!敢背着主子去招妓! 邓公公恨得牙痒痒,唤了一声:“皇上……” 高胜寒摆摆手。 “将当时你看到的再说一遍。”这句话是对文绣说的。 文绣苦笑,硬着头皮道:“当时微臣在逍遥阁……” 听到威虎帮的人报信,他立即赶往留香阁,捉住掌柜的胁迫讯问,并未暴露楚云昇身份,赶到房间里的时候,请酒的人已经离开了,房间里就剩喝得人事不省的楚云昇跟两个美人,要命的是楚云昇是赤条条躺被子里的,两个美人也几乎全衤果,正在极尽所能的挑逗客人,往楚云昇身上涂抹香膏香脂,还一边逗弄着那啥啥一边说一些荤话,他知道那是楼里姑娘小倌们助兴用的东西,那样的画面他可不敢跟皇上实话说,只委婉地说了自己到的时候楚才人睡得跟死猪一样。 言下之意,这蠢蛋什么事都干不了,绝对沒有主动勾搭别人! 高胜寒眸光森冷。 “去,查查今天谁请的客。”视线落在蠢蛋身上,她笑得凉薄。“公公,将朕那箱子宝贝拿來。” 文绣几乎是慌不择路地逃出了皇宫,回到自己的小家,他这心还蹦得厉害,几乎喘不过气來。 尼玛!皇上那笑容太吓人了! 灌了两大杯清茶,他这才缓过劲來,脑子终于开始正常运转。楚笨蛋明显是被人算计了,那人借着请酒的名头将人带到酒楼,,留香阁的确是吃饭的地方,不过也提供睡觉服务,贵一些的厢房都是里外套间,外边吃吃喝喝里边嗯嗯啊啊,伎子都是外叫,有些是青楼里招來的,有些是自荐上门的流莺,从客人那拿到打赏了给酒楼抽成,两厢得宜。 楚云昇应该懂得楼里的规矩,他既然敢大喇喇的去赴约就应该想到会发生什么事以及带來的后果! 这一次那蠢蛋不死也要掉层皮了吧? 自己也真是傻,其实楚云昇出事跟他有什么相干?巴巴跑去替那昏君遮丑捡面子。可若是不将事情掩下,明日那暴君遭到大臣责难的时候他又该找别人麻烦了,最后倒霉的沒准就是自己。他指使起自己干活可是不遣余力,恨不得榨干自己身上每一滴血汗! 正心烦意乱着,忽听院子外边墙头传來些微响动。 文绣全神戒备,悄悄藏身在窗后,一柄薄刃已是滑入掌中。 “啾啾~~”有人轻飘飘落地,发出两声鸟鸣。 文绣松一口气。 尼玛!这个时候來吓他! 他一脸臭臭的出门,瞪着站在院子里四下打量的顾昭凌,沒好气的问:“干嘛?”这个地方隐蔽归隐蔽,连大门口都沒有,不知道格局的会以为跟隔壁院子是连在一块的,却也不是找不到。比如神通广大的某帮主。 “哟!啥时候跟我这般客气,上门还带礼物。”看到对方手中拎着一个包袱,文绣不正经的笑了。 顾昭凌懒得跟他斗嘴,直接进门将包袱扔在桌子上。待看清周遭百宝阁上放置的物品,奢华且來头不小,俱都是难得一见的极品,不由吹了声口哨。“看不出來,你小子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说到自己的爱好,文绣骄傲满满,就近拿起一个镂雕福禄寿云山桃园会白玉摆件,珍爱地抚摸一番。那寿星手中托的桃子上,还带着一抹粉色,还有桃树上结的果,有透粉的有淡绿的还有浅黄的,各个水灵可爱,简直巧夺天工! 据说这是皇上的祖母什么什么太后在世生辰的时候不知哪位官员送的礼,他一眼看上了,皇上也不含糊,就给了! 想想那个大方得不像话的小鬼,文绣不知该说他什么。 顾昭凌瞠目结舌地巡视一圈下來,口干舌燥,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尼玛这损友的家底自己几辈子也挣不來啊! “你究竟带了什么來?比不上这些我可不收。”文绣也不理他,径直打开包袱。 却是一套男子服饰,浅青色系,从内到外无不奢华唯美。连佩饰扇子扇套什么的都全了。腰带还是镶玉片绣金丝花开富贵的。鞋袜也沒落下,另外用布巾包着。 “靠!这也太大了吧?你小子埋汰我呢!”衣服明显不合身。不过却有些眼熟。 “别美了你。这是尚衣局的手工,专为宫里做的。”顾昭凌丢他一个大白眼。 文绣张张嘴,反应过來。 “留香阁?你也去了?” 他将人打包带走的时候并未受到阻拦甚至沒有人出來问一声,不过却看到了威虎帮的几张熟悉面孔,想必是帮主帮忙收拾善后了。 文绣讪讪地笑了。并不是他顾虑不周全,实在是这些东西皇上派去的暗卫会收回,还会给那些敢私自昧下想要做文章的人一个教训。被损友这么一插手,想要挖出后面的大鱼却是不容易了。 但是道谢还是必须的。 顾昭凌默了默,问:“你是他的人?” 第二百五章 惩戒 “谁?”文绣一时沒反应过來。 “这个时候还瞒我?”顾昭凌微微眯起眼,“我怎么听说,去岁今春你消失了踪迹好些日子?彼时正好那一位遇上些烦心事儿……”说着竖起一根手指朝天上比了比。“听说当时死伤不少江湖人士,还有些失去踪迹,到现在也沒见人影。” “而你沉寂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出现,还要求我不要将你的事情外泄,家中又摆着这些一看就知并非凡品的东西……”顾昭凌拿起一个紫铜兽脸云纹三足鼎,轻轻抛起又接住,眸光微黯。“这些,都是他赏你的?你在替他卖命?” 文绣翻翻白眼,“随你怎么想。我可沒有替人卖命。”他做的都是本职工作,不过由私捞转化为官府认可,,其实也只有皇帝认可,官府可不知道,,危险系数不变,被通缉的风险却是绝对不会出现,比之先前所为,生活更有奔头! 将手中白玉摆件放回架子上,他又拿起一个一尺來高的白玉雕观世音坐像,掏出帕子轻轻擦了擦,又恭恭敬敬摆放回原位,双手合什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 观世音坐像纯白无一丝杂质,水头极好,便是开再高价钱市面上也不见得有售卖,可这里就摆着一尊…… 顾昭凌轻叹。默了默,突然道:“他对你可好?”看这满屋子珍宝,应该是极好的。 谁知文绣却不满的撇撇嘴,“不好。”一点都不好!从此自由是路人!连泡姑娘勾搭小伙子培养感情的时间都沒有! “知足吧你。”顾昭凌有心想要搭上皇帝这边的关系抱紧这个粗壮的金大腿,可也知道并非短时间内可为,好言安抚几句,施施然翻墙走了。 文绣继续抱着自己的宝贝郁闷。还有一个糟心的淮南府任务在等着他呢! 视线瞥向一旁散乱做一堆的衣物包,皱皱眉,实在是不耐烦再走皇宫一趟。磨蹭了好一会,肚子有些饿了,这才又腆着脸进宫蹭吃食去了。 邓公公看人又回來了,手里还拿着东西,轻轻哼了声。 文绣这孩子挺会來事儿,时机把握得好,三两下将那些还沒浮头的流言给消抹得干干净净,一丝嫌隙也沒留下。可也损失一个钓大鱼的机会。唯一得益的就是替皇上捞回了面子。至于那个蠢蛋……哼! 接过包袱一看,正是那个蠢蛋的衣物,不由气恼地朝地上一丢,尖声喝道:“都拿出去烧了!” 两个小宦官屁颠屁颠跑进來拾起衣物麻溜地走开。文绣腆着脸,问邓公公要了腰牌往御膳房去了。上一次他不经通报私闯御膳房,差点沒被烧火的宫女姐姐当成下毒的歹人给揍成猪头。想不到区区御膳房也是卧虎藏龙之地…… 文绣心虚的摸摸鼻子,一路畅通无阻地直奔能做出最美味食物的地方。 至于那些衣物的主人…… 着实在天堂与地狱间挣扎了大半晚上。 高胜寒相当遗憾这里沒有电动玩具。她扔下特质的小牛皮鞭,吹熄燃烧了大半的红烛,将铜质的夹子以及各种叫不上名目的古典玩具随手扔在地上,上前替奄奄一息几乎叫不出声的楚云昇解开身上的束缚。 美人如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上,身上鞭痕烛泪纵横交错,在白嫩的皮肤上刻画出妖冶蛊惑的色彩。一头乌鸦鸦的青丝被汗水打湿,几缕发丝粘在白净晕红的脸颊上,透着一种靡丽的美艳,看着让人恨不能再好好的凌虐一番。果然,红颜多祸水。 他无力的挣了挣,颤抖着吐出最后一滴精华,一直斗志昂扬的那啥这才完全软下來。 “皇上……”嫣红似能渗出血來的红唇轻轻开启,隐带泪光的星眸眨了眨,似乎看清了眼前的是谁,而后,人就完全晕了过去,面上带着放松过后的平静。 尼玛!用这种下三滥的药!一定要将那些歹人给砍了! 少年君王冷着脸踏出房门,邓公公殷勤的迎上來,扶着主子下去休息。楚云昇的贴身内侍李富贵煞白着脸,带着两名小宦官进去收拾。 看小主还活着,他们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一地狼藉以及美人身上痕迹……皇上的暴虐名声估计又攀上一个新的台阶了。 “朕也想找七八个美人來给他享受,可是,凭什么?他是朕的人!是朕的!朕不甘心!” 高胜寒狠狠地撕了一大块牛肉脯,塞进嘴里使劲地嚼!就当这是那个沒心沒肺的男人的肉! 邓公公轻叹。楚小主的确喜欢使小心眼,却又不爱动脑子。之前在皇上面前的伪装也只是为了自保,一旦发觉皇上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难以应付,就会试探着不断刷新皇上的底限。 像昨儿那事,明知道请吃酒的人必有所求,他居然也敢堂而皇之的跟着去!就沒觉得人家会拿他做笺子來对付皇上么? 还是,真当皇上沒脾气? “皇上且放宽心,那小兔崽子就交给老奴,老奴定好好教他如何当一名合格的宫妃!”话里带着一股森森冷意。 高胜寒斜睨胖子一眼。 这些无根之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端看昨日送到自己手上的刑具和情趣玩意儿就知道后宫里折腾人的手段从來不缺,缺的是可以正大光明实践的机会,以及合适的实验对象。 可是,有些膈应啊!她还是蛮喜欢楚云昇那笨蛋的。若不是自己实在懒得动手替他收拾,她甚至是不情愿让内侍接近他,还有他们。 又不是沒有手脚,要那么多人侍候做啥!她自己就极少要人侍候着穿衣吃饭! “算了,先冷他两天,待他缓过劲來了朕再亲自调、教。”差一点犯下抄家灭族的祸事,甚至是差点被弄得靖尽人亡,这个教训够他记一辈子的。 次日,朝上风平浪静,除了报告各地传來的秋收喜讯以及北边蛮族又开始蠢蠢欲动,兵部需要准备粮草人手应对,沒什么大事。昨日皇上的美人跟人出去喝酒吃饭顺便招伎的事儿似乎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亦或是……有人发觉苗头不对,暂时压下了? 高胜寒阴测测地扫了众臣一眼,散朝,直奔云阳宫。 第二百六章 心情 楚云昇恹恹的,还赖在被窝里爬不起來。听到皇上驾到的通报,也只是腰酸腿软地跪在榻上相迎,有气无力地开口:“恭迎皇上。” “昨晚爽死了吧?”高胜寒看到他就不爽,嘴欠地刺了一句。 楚云昇很想翻两个白眼,无奈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欠缺,精神不济地跪趴到皇上身前,抱着皇上的腰开始抽抽嗒嗒。 “皇上!你一定要为小臣做主!” 靠!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这就是! “你还委屈了?”高胜寒抓住他的头发往后一扯,强迫他昂起头,直盯住那双泛着泪光的桃花眼。对方微微发白的脸色,透出一种晶莹剔透的瑰丽。 饶是高胜寒见多识广,也不得不承认,这货比之沈亦非多了一股形容不出的风流。有别于女子的柔媚,却带着那么一点少年人的骄气,让人看了就心痒手痒,总想对他做点什么。 楚云昇眸光微闪,却是态度坚定地点头,“他们对小臣不怀好意!” “知道不怀好意你还跟着去?” “小臣不过是想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现在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了?” 嘤嘤嘤……无赖地将脸一别,埋到明黄色的龙袍里,使劲蹭了蹭。 “他们觊觎小臣美色想要调戏小臣!这是无视皇上威严!皇上一定要狠狠责罚他们!”楚云昇脸不红心不虚地大拍马屁,“自从见识了皇上龙威,小臣眼里再无旁人!这世上也只有皇上才能对小臣随心所欲……嗯,要是那红烛的热度不是那么烫就更舒服了,小臣的腿现在还能感受到那股热乎劲……不信皇上你摸摸。”撒娇般说完,还拉了她的手朝他说的那个热乎的地方摸去。 “……” 楚云昇不但脸皮够厚,还有一把好嗓子,再配上他的口才,简直死人都能给他说得从棺材里蹦出來! 高胜寒连生气的力气都沒有了。 这破孩子!难怪能得原主儿喜欢! 她却是恨得磨牙。 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醒,直接扔到基层去锻炼好了!那一世对付那些亲戚朋友介绍來的各种拐着弯的关系的员工,用的就是这一招。做得下的就做,做不下的,,抱歉,请卷包袱走人!又不是沒安排工作岗位给你,做不好说明你能力有限。 只是看这家伙细皮嫩肉的,出去了能做什么?他在家就是个少爷,啥事不管混吃等死偶尔还惹惹麻烦的纨绔,除了有张好皮相,还有什么? 楚云昇抽抽嗒嗒一会,抬眸,可怜兮兮地说道:“皇上,小臣会识字看帐的。呐,小臣在少府监这些时日,可是丁点差错都沒出,还替皇上挑出不少好物件。皇上不也夸了小臣好眼力。” 原來不知不觉的高胜寒将心里所想说了出來,楚云昇以为皇上要撤他的职,急了。 四个人一块出來当差,其他都沒怎么着,就他被撸了下來,教旁人怎么看!他爹知道了准气死!日后回家了还有他的好果子吃? 说什么都要抱紧皇上的大腿! “原本朕也以为你在少府监做很好,可是,你耳根子软,旁人说什么做什么你也沒想过要阻止,只一昧想着只要自己不出错管他们怎么蹦跶。可结果呢?教人以为你好欺,都骑到你头上去了!连朕的脸面都差点叫你丢尽了!” 高胜寒一把将他推开。对方顺势往被子上一滚,翻过身,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不服气地说:“他们不过是想拿住小臣的把柄威胁,日后也好在物品银钱上动手脚要些好处,却是万万不敢将小臣的事情散播出去的。况,小臣也只叫女子碰触了,并未让男子轻薄呢!真有男子敢动小臣,小臣必宰了他,再灭他满门,最后定在皇上跟前自裁谢罪!绝不讨饶!”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高胜寒瞪他。“被女人轻薄就不算?” “女人弱质之流,如何对小臣不利?”楚云昇不解。再说了,男女一块独处什么的,名声有碍的都是女子吧?对男子有什么妨碍?不过得个风流的名头。 “你的意思是,即便你被女子睡了,也是无妨的?” 楚云昇听得出对方声音中的阴寒森冷,不敢点头称是,只睁着一双惑人的桃花眼,满脸无辜。犹豫了半晌,这才小心翼翼开口:“皇上,小臣进宫前,是有通房的。”如果皇上连这个都计较,他沒法活了!他进宫的时候都十五岁了,早通晓人事。大户人家都这样。爷们长到十五六岁,受长辈或是旁人的影响,对丫头小厮什么的产生兴趣再正常不过了。 这一点高胜寒也知道,甚至邓公公也暗中调查过,秦枫进宫前亦是有通房的。倒是陈子秀比较另类,明明走的是纨绔的路子,却连个通房都沒有,嫡母特意给他安排两个妖妖娆娆的丫头在身边,他愣是沒那个心思。 原主儿对陈子秀一直偏宠,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干净,心思简单。 可高胜寒却知道,陈子秀能做到这样,又是豁出一切为林家求情又是委曲求全以身饲虎,只能有一个原因:他心里装了人,为了那个人牺牲自己在所不惜。 若是她猜得不错,那个人很可能是林家大小姐、林艾可的姐姐,,林薇雨。 想到这个,皇上的心情整个都不好了。 其实她真不介意男人跟女人玩玩,因为她以前也一直抱着玩玩的心态对待那些男秘书男模男演员等等将她当成金主的新鲜人。甚至是大学生这样身份的小男朋友也交过几个。也不一定非要开房滚床单,只是吃个饭聊聊天看场电影牵个小手逛逛街什么的就很能调剂心情。要不,天天对着自家男人那个呆板无趣又刻意装出温柔的面孔,实在很影响心情和生活质量。因此,男人在外边玩女人,她不曾横加干涉,只要不拿到明面上让双方都沒脸就好。最后会撕破脸,是因为她发现了私生子的存在,并且对私生子出手了。男人最后却给了她最狠的一击…… 皇上在床畔缓缓坐下,目光有些渗人。 楚云昇心惊胆战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你想要孩子?”皇上突然开口。 第二百七章 走光 楚云昇不敢吱声,只睁着迷雾般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皇上,有点被吓住了。 “嗯?告诉朕。想不想要自己的孩子?”纤白的手从脸颊划过,拂过脆弱的脖子,一路往下轻点,停在了平坦的小腹。 小手摊开,平铺其上,轻轻按压下去。 “这里。听说怀孩子的时候,会隆起來。”她说得很慢,很温和,可是听在楚云昇耳中,无异于地狱里爬出來的恶鬼。 他嘴唇张了张,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看着皇上近在咫尺的容颜,冰冷,淡漠,宛若沒有生命的偶人,他的瞳孔微缩。最后,挣扎着发出一个空洞飘渺的声音:“皇、皇上,男子是生不出孩子的。”说完才想咬自己的舌头。万一皇上來了兴致要将他变成女人怎么办? 担心变成了现实,果然,皇上接着他的话道: “是么?那么,朕让你做个真正的女人,可好?”小手往下一滑,探入被中,握住了软趴趴的一团。 楚云昇面上血色尽褪,身体微颤,双手紧紧抓住被单,一动也不敢动。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尼玛尼玛!死皇帝又变态了!一瞬间,宛若回到两年前,被掳进宫初次见到少年,对方也是带着一种恶意审视自己,嘴里说着同样的话,手上握着自己的那啥,满脸嫌恶:要是沒有了这个,跟女人就该一样了吧? 不一样啊!完全不一样! 楚云昇一时控制不住的激动起來,一把握住皇上的手,颤巍巍说道:“皇上,小臣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臣,小臣可以取悦皇上!可以让皇上高兴!小臣可以让皇上更舒服……”想到就行动,他忍着身体的酸痛以及心中的惧意,抖着手摸上龙袍上的玉带扣。 最近他有点得意忘形了,忘记了这是个什么样的君王,有着何样的性情何等手段,只怪皇上对自己太温柔太纵容,宠得他不知边际,所以他才变得肆无忌惮? 肩上一凉,一个温热的吻覆上,高胜寒由魇梦中惊醒过來,神智一下归位,涣散的瞳孔也恢复神采。 刚才,她确实动了心思要阉掉自己男人……要不是碍着律法名声公司股票什么的破玩意,她就不是从医院逃开,而是果决的从包里掏出水果刀一刀切了那孽根!让那死男人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当太监! 可惜当时脑子混乱一时沒想那么多…… 身上微微发痒,似有羽毛拂过。她眨眨眼,感受到心口不一般的感触,低下头,就看到一个大脑袋正埋在身前,小心翼翼地亲着自己的…… 高胜寒脸皮发烫,下意识伸手就推开,轻斥一声:“放肆!” 不想对方双手正环在她身后,这一推,不但将人推到,自己也被带倒了。 门外守候的邓公公等得心焦,他知道皇上心情不好,为防皇上突然发难,他连另三位小主都请回來了! 皇上进去之后,那对话怎么听着怎么诡异,皇上该不会一怒之下阉了楚小主吧?别说楚尚书不愿意,就是他也不愿意啊!培养一个可心的美人儿容易么!虽说脑子回路有些不正常性子有些轻浮,可好歹也是个嘴乖讨巧的好孩子! 沈亦非陈子秀秦枫三人原本是沒什么想法的,被邓公公着人请回來也沒什么不情愿,可是隔着一扇门传出來的那些若有若无的话语,简直是惊心动魄! …想要自己的孩子么? …朕让你做个真正的女人,如何? 三人冷汗涔涔,心底一片冰凉! 尼玛楚蠢材你究竟做了什么会让皇上产生那样的念头! 接下來的话语也无心细听,只听到一声怒斥“放肆”,眼看着邓公公破门而入,三人也无法装作视而不见,硬着头皮跟着进去,恭谨地跪于床前,高呼:“皇上息怒!” 抬头,看到的就是一幕香、艳画面!众人想要替那个蠢蛋讨饶的话语就这样硬生生给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憋得难受。不一会,脸皮比较薄的秦枫就转移了视线,不敢再看。 陈子秀盯着皇上赤衤果的上身,望望被压在底下脸色微白的楚云昇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明明带着惊惧,眼睛却还是不老实地盯着皇上的身子,不知为何,他就有些不高兴,皮笑肉不笑地赞了一句:“皇上好身材。不知臣等是否打扰了皇上的好事。” 高胜寒下意识伸手掩胸,一边却是若无其事地将被剥了一半的衣服胡乱套上,腰间还挂着半件龙袍,看着颇有些……银乱后宫的味道。 邓公公气得七窍生烟!大胆!太大胆了!居然敢扒他家姑凉的衣服! 一时手脚抖索着不知该作何反应,身旁沈亦非却是麻溜地爬起來,上前几步挡住众人视线,替皇上将凌乱的衣物一件件套上,嘴里还不忘关心着:“天气寒凉,皇上注意保重身子才是。怎可为了些微小事就大动肝火。皇上不高兴,打他一顿就是。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脑子一直缺根筋。” 楚云昇回过神來,瞪他:你才缺根筋! 沈亦非目光一冷:想活命就老实点! 楚云昇气势弱下來,撇撇嘴,老实地裹进了被子里,恭恭敬敬地跪在皇上脚下。眼睛却还是偷偷在皇上身上打转,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高胜寒此时心都乱了,一下子被几个男人看光,心里压力是有那么点,却也并无太大不适,只是难得的沉默下來。 虚张声势欲掩弥彰什么的,她才不屑做。 额前碎发被人拨开,一个温暖柔软的物事贴上來,她诧异抬眸,看到正离开的嫣红柔唇。 原來沈亦非比自己高这么多啊…… 高胜寒微怔。 “微臣替皇上梳发?”好听微沉的男声,她下意识就点头。 陈子秀眸光微凝,不由多看了沈亦非两眼,而后一声不响转身打水去了。其实水是小宦官早就准备好的,他只需捧到皇上跟前替他擦脸洗手就可。 秦枫一时无事可做,视线在房间里一扫,赶紧奉茶去。 邓公公缓过劲來,看着几个孩子有条不紊地围着皇上转,心情总算是好了那么些。 第二百八章 魔怔 可是,看到跪在地上发呆的楚云昇,邓公公又气不打一处來,抬脚想踢,好歹记起这一位是封了份位的才人,在皇上沒有任何表示之前自己也不能以下犯上。而且,刚才那样的情形……分明是皇上想要霸王硬上弓?若说楚云昇冒犯了皇上,皇上一出手就可以灭了他,哪里只是一声呵斥就可以轻松揭过的?再说,谁能对皇上用强?倒像是皇上想做些什么,被那个不识好歹的傻瓜给推拒了…… 一定是这样! 这眼里沒尊卑的东西!邓公公跺跺脚,重重地哼了一声,扭着胖腰侍候皇上去。 待皇上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提心吊胆的几位美人这才吁出一口气,全身力气都泄了一半,秦枫甚至是腿软得差点站立不稳,赶紧找椅子坐下,端起桌上皇上喝了一半的茶水,也不嫌弃,咕咚咕咚灌下,好一歇才缓过劲來。 “妈呀!吓死我了!”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陈子秀勉强站着,抖着腿虚浮地朝前迈了两步,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揉揉额角,想起这一番惊吓是怎么來的,立即面色不善地瞪向跪坐在地上的罪魁祸首! 沈亦非显得比他们镇定些,慢慢吐纳运气,心跳恢复正常了,这才缓缓踱步进來,走到楚云昇跟前。 他微微俯低身子,打量一下对方惨白兮兮的脸色,将人拽了起來。 “你究竟做了什么?让皇上气成那样?” “还能做什么?不就是亲了他一下!”楚云昇顺势站起,呼出一大口气,想要迈步却双腿发麻,一头栽倒在被子里,滚了滚,摸索着找自己的衣服。 看着在床沿晃动的两条白生生的腿,上边隐隐还残留着绑缚过的勒痕,再一想刚才落入眼中的旖旎风光,众人一时无语。 “皇上都想要让你当女人了,还说沒事。”陈子秀不爽地刺了一句,“你自个不介意就好,可千万别扯上我们!” 秦枫表示赞同,重重地点头。“就是!亏我们放下手头的事都回來给你求情!差点沒被你给牵连了!” 他自己也被吓得够呛好不好?楚云昇黑着脸,悉悉索索穿着衣服,低头束腰带的时候,看到自己平坦的胸膛,脑子里闪过某些光景,动作稍微停顿。 他歪着头盯着站得最近的沈亦非,突然上前,出其不意地伸手,一把扯开他的衣襟。 沈亦非一时不备被拉开前襟,露出洁白的里衣,不待楚云昇继续动作,他快速反应过來,捉住对方捣乱的手,眸中迸出寒光,呵道:“你做什么?” 楚云昇大大咧咧说:“看你的胸呗!”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你疯了!”沈亦非气得差点沒有甩他一巴掌,将这蠢货打醒!平时偷偷摸摸宵想一二、偶尔骚扰一下也就算了,现在这样的敏感时期,, “想作死自己作!别搭上旁人!”沈亦非一把掼开他,迅疾地退开几大步,一边整理衣物,转身怒气冲冲地朝门口走去! “站住,”陈子秀唤住他,看他站定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好心指指他的前襟,“衣服。” 沈亦非低头,看到被扯得有点发皱的衣襟,面色微沉,只得又退回來,招來云阳宫侍候的宫人,脱下外袍,让他们拿去熨平整了。时间还早,他还得去礼部做事,可不能穿着皱巴巴的官服去,免得又被那帮老家伙说“仪容不整,何以为官”,那些陈腔滥调烦都能烦死人! 秦枫歇够了,本该继续上衙门的,可是想到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心里有些发怵,安静地坐了一会,旧话重提。 “皇上为何……动了念头想将你变成女人?还说出生孩子的话來?” 楚云昇现在最听不得这话,惊得寒毛都竖了起來,跟只炸毛的猫一样,心惶惶地开口:“呸呸!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老子才不要作女人!老子还得给楚家留后的!”一边拽着松垮垮的睡袍,站在一面一人高的水银镜子前,袒露上身,照过來看过去,又将手指点在白雪中绽放的两点红莓上,感受一下触感,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样一幕活色生香的画面落入某些特殊喜好的人眼中,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比如皇上。可是对于深陷泥泞的男宠,却沒这个想法,他们只觉得这货疯了,沒准是皇上刚才那一番话将他脆弱的神经给击溃了。反正后宫里被逼疯的这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 只是,多少有些惋惜。 毕竟楚云昇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虽有些小心眼,却沒什么坏心眼。 三位才人面色微沉,就这么看着楚云昇照够了镜子,突然痴傻了般,对着镜子喃喃自语:“难道是……” 他蓦地回眸,眼睛滴溜溜转着,在他们身上打量。最后,视线落在秦枫身上。 秦枫被他看得发毛,站起來,“衙里还有事,我先走了。”而后活像被狼追赶似的,走得飞快。 陈子秀想了想,也站起身,却问:“可要宣太医?”这家伙的精神状态实在糟糕。 沈亦非定定地看着楚云昇。 楚云昇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是在问自己,忙回答:“不用。都上过药了。”昨晚折腾得有些狠,烫伤的皮肤勒伤的手腕脚踝还有某些难以言说的地方全都处理过了,并无大碍。皇上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 陈子秀无语,默了默,走人。 不一会,沈亦非的衣服弄好了,他穿上,跟着离开。走到半途想起什么,又折返回來。 云阳宫内殿大门紧闭,院子里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沈亦非心一沉,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三步并作两步至殿门前,用力推开,迈开大步朝内室走去。 垂下的土黄色幕帘后传來小声的啜泣和惊惧的求饶声,沈亦非眉头一皱,一把掀开幕帘! 楚云昇正骑在一名小宦官身上,双手不老实地在对方身上摸索,还厚着脸皮说:“让我看看嘛,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看到小宦官光溜溜的身子,沈亦非一口气沒上來,差点给气死! 第二百九章 怀疑 沈亦非上前一把捉起被欺负得抽抽嗒嗒的小宦官,随手掼到地上,抡起巴掌给楚云昇來了一记,骂道:“你疯了?居然敢做这种事!嫌命长?” 楚云昇肩膀上被拍了一掌,对方又沒有收敛力道,顿时痛得他呲牙咧嘴,一个劲抽气。 看着迅速泛红的肩头,沈亦非心里有些抱歉,面色依然凶狠,回头四下张望,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宦官已经跑得沒影了,房间里连个侍候的人都沒有。他忍着气,转身去桌前亲倒了一杯茶,捉住张口想要辩解的楚云昇,扣着他的下巴,将一杯清茶直灌了进去。 连灌了三杯,呛得楚云昇咳嗽不止,一个劲摆手求饶,他这才住手,拉了张凳子过來坐在床前,面色阴鹜地瞪着对方。 “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解释?”看他咳嗽渐止,沈亦非这才开口。刚才虽然疑心这货精神错乱,可是他并不真正相信这么个神经大条的二货会真的精神崩溃。这些反常举止,必有原因。 楚云昇缓了几大口气,面色终于恢复正常。桃花眼一翻,直勾勾地盯着让他吃了苦头的人,颇有些怨怼。可是比力气又比不过人,比武艺更不是对手,脑子也沒对方聪明,他只是沉默了一瞬,揉揉肩膀,张口就说了一句吓死人的话。 “我只是怀疑,皇上不是男人。” 话音刻意压到了最低,沈亦非不凝神细听几乎听不到,可他宁愿自己什么都沒有听到! 有那么一瞬,沈亦非想夺路而逃。可好歹是经过这些年后宫洗礼历练出來的,他只是心惊肉跳地惶恐了那么一小会,就慢慢恢复平静。他微眯起眼,审视般打量这个刚才还被自己定位为脑子缺根筋的男子。 沒想到,对方的感觉这么敏锐。 “你这话,我听不太明白?”沈亦非转动着左手中指上的指环,缓慢地说着。 楚云昇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垂在身前的秀发把玩,心里有些纠结。 此时他内心也是一团乱麻! 次奥!他怎么会产生那样的念头! 可是,皇上给他的感觉,真的不像一个男人! 思來想去的,抬眸望望沈亦非严肃的面色,他咬咬牙,凑近对方嘀嘀咕咕。 “那个,你有沒有,摸过皇上的那个?” 沈亦非开始沒听明白,可是在对方比了个手势后,他面色迅速涨红,不一瞬又转为苍白! 摸……怎么沒摸过!那一次差点害死自己!若不是皇上仁慈……或许是自己的美色起了作用让皇上放弃了灭掉知情者的念头,还主动跟自己坦诚,之后皇上对他的态度真的很好,很多事情也愿意拿來跟自己商量,黏黏糊糊的像个需要温情的孩子,否则,单单那一次行差踏错被邓公公知道,他坟头的草都两尺高了! 可是,这事却不能再告诉第三个人! 沈亦非皱皱眉头,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难道你很想摸男人的那根?”而后鄙夷地看着对方。 楚云昇一噎,一脸嫌弃:“太恶心了!谁想摸了!我自己沒有么?” “谁知道。”沈亦非不想多说,可是又实在好奇对方究竟知道了多少,只得耐着性子套他的话,“这样的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若是让第三个人知道,你还要不要活了!” 楚云昇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豁豁牙,细声细气道:“所以我才沒有在刚才嚷嚷出來啊!这不是……”看你顺眼才告诉你么!可是他突然意识到:若是沈亦非将自己给卖了怎么办?一时又纠结起來,面色青白交加,不善地瞪着对方。 沈亦非故作镇定,不悦地说道:“所以刚才你拉住小宦官非礼……就是为了确认?” 楚云昇想了想,自己非礼宦官的事都被他看到了,也沒啥好隐瞒的,只得点头:“小白的胸比我的软。可是又沒有女人的滑腻。”小白就是刚才被他扒了的那个小宦官,是在茶水房侍候的。 沈亦非无语,看对方思想又开小差,神游天外了,只得耐心循循诱导:“然后呢?你怎么想到皇上身上去的?” 楚云昇一惊,回过神來。去!刚才居然想起通房那白嫩绵弹的一对玉兔了! “皇上……”楚云昇眼睛有些发直。皇上的胸也很软。还很香。那两点粉色娇娇嫩嫩的,宛若含苞未放的花骨朵。 跟自己,跟小白,跟自家丫头的都不一样。 沈亦非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蠢货! 说话能不能不要只说一半? 楚云昇回忆结束,抬眸,可怜巴巴的看着对方,“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沈亦非发现跟这二货沟通比跟礼部那些老家伙说话还费劲。 “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皇上了。”楚云昇扭扭捏捏地说了一句,脸色浮起一抹晕红。 沈亦非差点沒吐血。 他憋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声音微冷。“因为皇上不像男子,所以你就将他当成女子般喜欢?” 楚云昇惊,“我有说皇上是女子么?”又发了一会呆,想了想,自言自语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皇上……”像女人。 可是,有哪个女人像皇上这么变态?暴戾,阴狠,睚眦必报,手段凶残……倒是跟身体残缺心里变态的宦官似的! 想到自己受的那些罪,吃过的苦头,楚云昇抿抿唇,突然又觉得皇上不够好了。 “你有沒有想过,他为何一直不立后纳妃嫔?”甚至连女人都沒有! 沈亦非默了默,答:“不可妄猜圣意。” “可他总要留后的。”楚云昇露出一抹苦笑,“若是他一直生不出,我们怎么办?” 是啊。若是他一直生不出,他们怎么办? 文官武将定会将魅主惑上的罪名安在他们头上! 沈亦非也茫然了。 皇上的身体他是知道的,他也有侍候过皇上沐浴,不小心瞥了一眼。皇上的那啥,真的……跟他们的不太一样。(高胜寒竖起一根中指:尼玛!假冒伪劣产品,能一样么!这是为了打消沈亦非的疑虑才弄了一次让美人侍浴的机会,让他“看清”自己只是不举,并非沒有!) “要不,跟我爹,还有你外祖商量?”楚云昇小小声提议。 第二百一十章 烦心 沈亦非面色沉下來。 他直勾勾地盯着楚云昇看了好一会,直到对方被盯得全身发毛几乎憋不住要尿出來,这才凉凉地说:“我姓沈。” 董阁老姓董。 楚云昇似懂非懂,眨巴眨巴眼睛,“我以为,那是你唯一的依靠。” 沈亦非垂下纤长的眼睫,薄唇微抿。再抬眼的时候,眸中多了一抹坚毅。 “我唯一的依靠,只有他。” 楚云昇看他竖起的手指指着天的方向,有些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可是,我还有家族牵累。”他不甘地抓了一把头发,小小声嘟囔。 沈亦非瞥他一眼,冷笑。“你且看你若是出事,是你爹能救你,还是皇上能救你。” 楚云昇睁大眼睛。废话,他的生死当然是皇上说了算!可是,万一皇上发火迁怒到他身上,好歹他还有娘家,,呸呸!好歹他还有爹可以帮忙想办法啊! “傻孩子。”看这货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沈亦非伸手轻轻弹了他脑门一下,又揉乱他一头秀发,看对方挣扎着摆脱自己的魔掌,这才收手,轻轻吁出一口气,有些寂寥地说:“你还沒弄明白你的处境。从你主动要求留下來那一天起,你就已经只能是皇上的人。我以为你明白的……却沒想你还存着这个心思!” 看楚云昇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沈亦非低咒一声“怎么会认识这么个笨蛋”,认真想了想,组织自己的语言慢慢给他分析。 “知道为什么皇上沒往刑部安插人手么?” 楚云昇摇头,想了想,开口:“因为,,我爹在刑部?” 沈亦非轻轻扯一下唇角。 “你只是你爹为了让皇上而放心放在皇上身边的一枚棋子,说不好听的就是个人质,楚大人但凡在朝堂上有什么异动教皇上不满或是不喜,皇上随时可以让你弄出些错误來降罪楚家。”就如数月前的秦家,借着秦枫给皇上送吃食的机会弄个中毒,将秦家拿下,捏在手心里。“反过來,若是你家里起了旁的心思,你就是第一个送死的。” 楚云昇这回听明白了,小脸刷地吓得粉白!一个劲地摇头,低声辩解:“不会的!我爹不会的!”他家一直是力挺先皇后一族的,皇上作为先皇后存留的唯一嫡子,楚家不扶持他还能扶持谁? 沈亦非嗤笑一声,凑近他,掰正他的下巴,直接面对自己,盯着对方有些惊慌的眼神,小小声问:“若是你爹知道了皇上的身体有问題……你说,他会怎么做?” 楚云昇觉得口干舌燥。他很想大声说:楚家绝对不会背叛皇上!但是!他个人不能代表楚家……白痴都知道支持一个绝后的皇帝不如另外扶持一个有前途的。因为当皇帝的危险系数太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嗝屁了,在沒有继承人的情况下,朝堂必乱!而新帝上位的时候,现任皇帝所重用的臣子,基本上就沒用了! 不管是辅国公王家还是楚家、董家、李家,都会成为历史…… 静默了一会,楚云昇几次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得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颤声道:“那、那,我们要怎么办?” “这个就不用我教了吧?子嗣的事,自有该着急的人着急。”难道皇上自己不会想办法?邓广宏一肚子坏水,他可不信那阉人侍候皇上那么多年会一无所知。沈亦非坐直身子,视线不经意扫过楚云昇的身体。这货直到现在也还沒穿好衣服,正张着两腿盘坐,杏黄色的里衣下摆大敞,露出沉睡在草丛里的那啥。看着还挺壮观的…… 想到皇上对自己做过的事沒准也会对这家伙做,沈亦非心里沒來由的厌烦起來,突然觉得看楚云昇很不顺眼。他站起來,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径直走了。 楚云昇抓抓头,傻坐了一会,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皇上刚才是被他气走的。他不满地嘟着嘴,万般不情愿地起身梳洗穿衣,找个时机去跟皇上讨饶。 高胜寒对于被自己的枕边人看光的事并不太放在心上,此时她正拿着南方传來的战报研究。 沒等她调拨的兵将抵达应天府,那边已经有信息反馈回來,说是山寨已灭,抓获匪徒三百多人,斩杀数十人负隅顽抗的,至于匪首,逃脱。另,匪徒盘踞的青峰山中有一处山谷,开辟有良田上百亩,延绵两个山头种植了无数果树植株,还有一些简单的药草,甚至是饲养了家禽和生猪,已初步形成村寨部落形态。信报上问询可要安排人员接管,或是迁徙临近村落的居民入驻。领兵剿匪的则是应天府城守的一名副将,姓孟,他是接到密令才出兵的。 密令啊…… 高胜寒仔细回忆,貌似,她的确给了暗卫们信物和手信。 沒想到那玩意还能调兵遣将。 高胜寒摸摸下巴,突然发现这是一个漏洞。若是暗卫中出了细作,他们拿着自己的手信调兵遣将打回京城勤王…… 尼玛!这太危险了! “邓广宏!” “奴才在。”邓公公幽灵般出现。 高胜寒将自己的担忧说了。 邓公公默了默,轻声安抚:“皇上很是不必为此事忧心,各城守备将领沒有看到调令是不会轻易调动兵将的。”而调令是由兵部尚书开具,要两位阁老和辅国公认可通过,并提交到御案前给皇上过目,盖上皇上的金印才能成立。调令下去了,还要先调拨粮草,开兵器库分派兵器盔甲,手续繁多无法一一说明。 “你确定?”高胜寒瞪他,将信报递过去。 邓公公接过,一目三行看完,又恭恭敬敬地将信报平铺在桌案上。 “回皇上,五百人以下调令,城守主将可以视情况调动,仅限于辖区内。”越过别的州府境界,必须要出示调令,否则一律当乱党斩杀。 高胜寒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些了解得太少了! 她翻开陈子秀由兵库抄录回來的各地军需物质安排分配表,细细琢磨起來。 “皇上,楚才人跪在外边求见。” 第二百一十一章 后续 高胜寒想到那家伙就腻歪,面色不虞地问:“他來干什么?” “说是做错事了,來向皇上赔罪的。”邓公公问清楚情况,答道。 高胜寒原本想不见,她这儿事情多着呢哪有时间跟个小男生唧唧歪歪?可就这么晾着,沒准那傻子就会误会自己厌烦他了要治他的罪,说不得就会在外边跪上一夜。只得无奈叹气,“让他回去等着,朕忙完手上的事情再过去。” 邓公公欲言又止,望望皇上疲惫的面色,犹豫一下,还是沒说什么,出门传话去了。 高胜寒处理完几本加急的折子,其他的暂时不管了,堆在一边,起身换了衣服,带着仪仗往云阳宫去。 走在夜色下的花间小道上,迎面拂來阵阵凉爽的晚风,高胜寒看着园子里透着丝丝暖意的橘黄色灯光,心情莫名舒缓,也起了兴致跟人闲聊。 “你可是想要说朕心太软?” 邓公公躬身回话:“老奴不敢。” “是不敢,其实心里还是这么想的。”高胜寒不以为意,伸手拂过身旁只剩枝叶的花丛,看着纤细的枝条带着片片微黄曲卷的叶子在自己手下跳跃,不时抖落一两片,从绣金丝银线水纹锦鲤袍的宽大袖子间滑下,落了满地。脚步踩上去发出沙沙声响,预示着深秋结束,即将迎來又一个寒冬。 这几日各地丰收信报传來,百姓欢欣鼓舞,今冬想必不会太难过。 邓公公看皇上心情似乎不错,嘿嘿笑着,奉承道:“什么都瞒不过皇上的眼睛。” 高胜寒收回手,袖在身后,信步闲庭。 “做错事的又不是他,便是被人设计了于朕的面子上不好看,可他并未丧失原则许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便是哪一日他真被人胁迫做了对不起朕的事,那也得等他做错事之后才來计较,现在又能怎么罚?”就是要罚,也得等明日朝会上看看是哪一路人马忍不住跳出來说事…… “查清楚是谁的人了?”楚云昇她可以不动,却沒想过要饶恕幕后黑手。敢用那种下三滥的药,找死! 高胜寒想到昨夜那货在自己手下几乎弹尽粮绝,吐到最后只剩清水了,不说好吃好喝的养着,沒事又在瞎折腾作甚。难道玩上瘾了? 邓公公左右看看,身后侍候的人离着一大截,他小小声嘀咕:“是跟秦家往來密切的一个大户。” 高胜寒挑挑眉。 秦家? 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都审问清楚了?” “问过了。沒等上刑,那人就一五一十的招了。看着就不是个胆子多大的。” “都招认了什么?” “说是听人提起楚才人喜爱美色,为了拉近关系拿到下一年订单,便投其所好送了两个美人。还说,,”邓公公停顿了一下,犹豫着是不是要换个好听的说辞。 “还说了什么?”高胜寒的好心情消失殆尽。她后院的美人喜好女、色的事都被人打探到了,还有什么是他们探听不到的! “还说,”邓公公吞吞吐吐,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來,“楚才人在家里也跟丫头不清不楚的,连楚老夫人房里的丫鬟都摸上手了。” 高胜寒心中微凉。既然那人能如此肯定,想必不会是空穴來风。 “什么时候的事?”如果是进宫之前,那就算了。若是进宫之后…… “也就年尾年头的事。”邓公公明显感受到了皇上的怒火,回答得小心翼翼。确切地说,是在楚老夫人寿辰那一日。彼时皇上还赏赐了不少物件下去,很是给楚云昇长脸。 高胜寒微微眯眼,“这话,谁传的?那个商户?” “前些日子楚家发卖了一批丫头,不知如何,就有一个落到了那商户手里……”结果楚老夫人心中仁慈沒有为孙子收拾干净首尾,舍不得害丫头性命,只给丫头灌了哑药却沒有废掉她的手,偏巧那丫头识得几个字,就将自己的來历身世说了,原來她竟是被楚云昇睡过的!还说楚家承诺只要生下孩子就会给她名分,会暂时将孩子寄养在另一个楚家庶子名下,待楚云昇得到恩典出宫,过个几年风头过去,等他结婚生子之后再以过继的名义还给他。不想,楚云昇得了皇上青眼,还升了分位,出宫遥遥无期,她们这些破了身子的丫头就沒用了,全都发卖掉。 高胜寒气极反笑。 她倒不曾有被背叛的感觉,只是觉得,, 滑稽。 这事,哪有那么巧?就正好被那商户得到了那丫头?还是跟秦家有关系的商户? 其中若说沒有猫腻,她情愿将江山拱手送人! 到了云阳宫,楚大美人已经立在门前恭迎。迎着瑟瑟晚风,很有些凉意,美人却穿得单薄。乌发披散,头顶一小束用紫色丝带束着,干净利落。一袭粉紫色薄纱,内里杏黄色素单衣长裙拖曳拽地,腰间巴掌宽的深紫色绣金线富贵牡丹束腰,在橘色灯火映照下像个特大号布偶娃娃。 美人果然养眼。 高胜寒看到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想拆了那素色衣裙重新换上漂亮精美的华服。就跟她小时候珍藏的那一系列sd娃娃,华丽的服饰不要嫌多哟。 牵起对方的手,很是冰冷。 “想冻出病來好博取朕的怜惜?”皇上白他一眼。楚云昇赶紧俯首认错。 “不敢博皇上怜爱,小臣不过是才刚沐浴,得知皇上到來,特來相迎。”其实洗澡是一个时辰前。他确实是在等皇上。 “里边穿了沒?”高胜寒尽显流氓本色,手也不老实地摸下去。 楚云昇面上飞起两抹红云,轻轻哼了哼。 尼玛!他收回今天的话,谁说皇上不像男人的?有这么流氓的女人,男人都不用活了! 当然,不排除太监的可能。 楚云昇视线不怀好意地在皇上下盘溜了一圈,沒敢造次摸上去。 洗漱过后双双滚在被子中,高胜寒得偿所愿,亲手剥了他。 她一边吃着美人的嫩豆腐,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你可认识翠云。”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参奏 请使用访问本站。手下身躯有一瞬间的绷紧 高胜寒眉头微跳抱着美人轻轻拍了拍“不认识算了睡觉”摸摸过把瘾就好她还沒禽兽到要把人玩残了而楚云昇确实心有余力不足经昨夜一事身子虚得厉害听皇上这么说如蒙大赦赶紧乖乖缩进被子里躺好 高胜寒另外盖了一床被子经过白日的惊吓她实在不放心这傻缺半夜会不会心血來潮的偷偷摸自己她那拙劣伎俩骗骗沒见识过女人的沈亦非可以对于这开过荤的纨绔小心点总沒错今夜敢來也是算准这家伙不敢造次顺便也向他表明态度:自己一点也不心虚至于平日里为何偏宠沈亦非和陈子秀她能说是因为那两只沒经历过女人比较好糊弄么 熄灯黑火高胜寒都差不多睡着了身边突然有了声音 “翠云怎么了” 她差点沒想一巴掌拍死这混蛋眼睛懒得睁开不耐烦回了一句:“请你吃酒那个买了翠云回去”顿了顿又补充“他家跟秦家关系密切听说是拐着弯的姻亲” “秦家”楚云昇柳眉倒竖“我碍他什么事了” “争宠呗”虽然离事实很远但是有人就是想弄出这样的假象來博取旁人信任用烟雾弹來掩盖真实意图 楚云昇无语半晌干脆踢了自己被子钻进这边來小心翼翼伸手摸了摸在被子里摸索到皇上的手一把握住心下惊叹皇上的手居然如此小巧柔腻下意识捏了一把弄得高胜寒全身都绷直了估摸着这货下一刻扑过來她应该给出什么反应不想萌傻的少年却是跟她提起了翠云 “翠云是小臣祖母房里得用的丫头管着老夫人的首饰衣物怎么可能被卖出去”他想摸她的小手都摸不上呢虽说他确实曾经打过翠云的主意……那不是沒睡上么 高胜寒有些愣神斜了他一眼黑暗中只见一双熠熠发亮的眸子满是疑惑和好奇并沒有一点心虚退缩 难道她猜错了翠云在撒谎 不对是那个奸商在撒谎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人自己招的而他们居然信了 难道楚云昇真的沒有背着自己偷吃 高胜寒松了一口气伸手揉揉对方的脑袋拍拍他的小脸“睡吧” 楚云昇哪里睡得着心如小猫抓挠般**难耐 不行明天他得找机会回家问问祖母为何要将翠云卖掉至于他睡过的那两个丫头叫什么娥什么香的早被丢到脑海里的犄角旮旯去了 “少打歪主意别给朕乱趟浑水直到过年前你都别想回家了”身边突然飞來一语将楚云昇惊得回了神 最后委委屈屈的闭眼睡觉 高胜寒苦苦思索一番无果抱着暖玉温香睡去楚云昇果然老实得一点都沒敢乱动 得知皇上留宿云阳宫沈亦非有些呆愣继而又浅浅一笑在赵康侍候下洗漱更衣继续看一会文书他越发看不明白皇上的心思了 陈子秀与秦枫沒什么表情两人都在整理自己抄录來的资料分析数据好早日将作业交给皇上 对于胡闹惯了的楚云昇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次日早朝有人参奏楚云昇触犯宫规刑律落了皇上的面子实乃大不敬之罪盼皇上严惩以肃朝纲以正宫廷风气 高胜寒哂笑 “真有此事” “留香阁老板娘并两位姑娘可作证”王御史一脸沉肃的回答 高胜寒在心里翻白眼暗暗鄙视威虎帮以及文绣首尾沒弄干净连这等小人物都摆平不了 邓公公黑着脸掀掀眼帘小三角眼凉凉地瞥了王御史一眼开始在脑海里组织此人的祖宗三代嫡系旁支并姻亲同窗暗自猜测又是哪个在背后捣蛋结果琢磨了半天也沒找出來王御史的不良事迹估计这货是被人当刀使了心中更是阴郁 皇上对此不以为意继续发问:“留香阁是做什么的” “酒楼茶庄”前边吃茶后边喝酒宴请这一点王御史倒是问清楚了 “怎么会有姑娘”皇上故作好奇 王御史有些犹疑一旁有官员好心提醒高胜寒眼尖立即将那人提了出來 “莫大人你知道” “回皇上微臣只是听说只是听说”莫大人躬身作答不敢造次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又怎么敢知道难道说自己去过 “道听途说也敢拿到朕面前说事” 众臣子如何听不出皇上声音中的不喜赶紧整颜肃容垂手躬身多嘴的莫大人立即跪下磕头求饶 “王大人”皇上提高了声音并不理会抖得筛糠似的莫某某 王御史回过神來嘴唇嗫嗫着回话:“回皇上留香阁老板娘亲自带着两位姑娘拦在了微臣轿前求微臣为其伸张”到现在他若是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他就白在官场上混了心中隐有怒气却也不得不如实禀报 作为御史本就有风闻朝臣官宦子弟行事不妥而奏报的权利他并不很是担心自己做得出格只是生气哪个混蛋拿他当枪使 “哦”皇上兴致勃勃并不打算将这事轻轻揭过满脸兴味地继续追问“她们可说了要王大人伸张何事” “楚才人吃霸王餐尚未付资”至于跟女子有了肌肤之亲什么的还是不要拿到这里來说了皇上可不是好相与的别到时候火沒烧到楚才人身上倒先将他自个给灭绝了 皇上一脸震惊“朕的才人居然沒钱在外边吃饭”摆明了不信 “邓广宏查查朕的美人儿的月银赏赐都是谁管的” 谁管的当然是少府监楚才人不就在少府监 皇上这是要给少府监随意安个罪名好给他家美人出气 难道这一次是少府监哪个胆大包天的设的局 众臣互相使眼色眸光闪烁一脸八卦唯有参与此事的人目光深沉心思叵测 第二百一十三章 军备 下了朝,各官员回衙门继续上班,皇帝这会却闲下來了,慢慢盘算着陈子秀由兵部抄录來的军器物资分派状况。 看到那么庞大一笔数据,她暗暗咋舌,心中疑惑:大周朝真的养了这么多兵士么?尼玛都弄去国库一半的开支了! 西山大营且不说,这十万守护京城之师绝对不能动;北疆与蛮夷接壤处驻守了将近二十五万兵士,分散在四个重镇一个关隘,每年就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可三不五时的还是被蛮族南下侵边,烧杀劫掠给大周边境百姓造成极大伤害,村民流离失所,农田欠收,经济萎靡不振,人口增长止步不前,驻守的将领难道一点也不内疚和自责?还好意思年年朝自己要这要那的……蛮族不进攻的时候他们都在干啥? 高胜寒眸光微冷。 再细细盘算西边军需物资损耗,比之北边少了一半。 西边驻军十八万,分散在六镇一关,却沒什么战事,纯粹是守着关卡防止边民走私偷渡。紧邻着的两个国家比较安分,黑砂国与多摩国,都跟大周有商贸往來,打仗就太伤感情了。虽说以前打过,摆明了只有大周欺负人的份,却也沒这个能力吞下两国。夏沙曼就是在某次战争后被送到大周的质子。 西南,守军八万,基本不愁找不到吃的,朝廷只出了一半的供养,主要还是兵器被服方面的,马匹车辆重型兵器等物,在那里就是个摆设。那边多山岭,树林密集,想打也不好摆开阵仗打,只能一小股一小股的对干,现在边境暂且安宁,军队的主要作用是监视西南小国的异动,顺便震慑一下文化迥异的边民。 东面南面临海,偶尔会有海盗出沒,给商船造成威胁。 大周海军还在组建过程中,现有的军队就是个不入流的渔民组合。 看完各项资料,高胜寒更郁闷了。 特别是看到海防兵士划着小艇出海巡航,回來的时候顺便载了半船新鲜鱼虾,她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不过,这种自力更生的方式也给了她一个提示,是时候改变一下北部边境将士们的补给供养了。 也许,可以弄个屯田制?春夏季抽出一半人手劳作耕种,秋收的时候则加强军训锻炼,加固防守,防止蛮族突袭抢劫,地里成熟的粮食作物就调拨临近县城乡村的农民帮忙收割到粮仓里,暂时可以充作兵士的伙食,也不用担心哪一年朝廷粮食运送不及时,或是被上边克扣了缺斤短两以次充好的让兵士们再饿肚子沒力气打仗。 最重要的是,可以安排随军家属! 只要当地住着兵士们的家眷,他们打仗起來也会更加卖力吧?顺便还可以发展各村各屯组织民兵或是联防队,以对抗三不五时侵边骚扰的小股蛮夷或是流民! 高胜寒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毕竟是自己所处的那个世界前人证实过的,可以最大幅度的降低军需开支,稳定民心。若是全民皆兵,知道怎么抵抗蛮夷,还怕他偷袭抢掠么! 正雄心壮志地书写着一系列举措,邓公公悄无声息地进來,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后五米远的地方。 高胜寒在他一进來的时候身体就自动感知到了,也沒吱声,直到将简要内容写完,搁下笔,方问:“何事?”一边漫不经心地擦手。 “由山南运往京城的一批货物出了点问題。”邓公公小心翼翼回答,抬眸瞅瞅皇上脸色,喜怒不辨,他尽量将声音放柔,“其中就有修皇祠所需的石料和木材。” 高胜寒眨巴眨巴眼睛,祠堂需要修么?她怎么不知道? 邓公公知道很多事皇上只听一耳朵不会放在心上,只得提醒:“修缮的决定是宗室营作出,将作监下的订单,皇上也准允了的。”然后又细细述说这里边的关联。 原本皇家祠堂事务归少府监打理,只是修缮需要用到的工匠建材却是要将作监提供协助。工期、用料、人工安排等等,需要两个部门协商合作,再有钦天监测算吉日,哪一日哪个时辰需要做到哪一步,比如挖地基上梁树碑什么的,都有讲究。这材料一出问題,时间上就有点紧,甚至是可能赶不上吉时开工。 高胜寒稍微一联想就明白其中关键。别说古人迷信,想当初她家公司总部大楼兴建的时候也请了高人看过时辰方位什么的,建筑设计也很是讲究。这就是风水。做生意的人就沒有不信的。 “究竟怎么出问題的?”她面色不虞。 “说是路上遇到流民冲撞。”邓公公嗓子有些干。 流民?流匪吧? 高胜寒翻白眼。 这边前去剿匪的人信报才回來,哪里又出了一股流匪? “莫非我大周专门藏污纳垢养着这些歹人为祸百姓?” “皇上息怒。”邓公公心中微苦。都说他跟在皇上身边最是风光,又哪里知道每日战战兢兢的日子? 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措辞说了。 “此次负责押运的,听说是秦家找了门路提上來的一位小吏。” 高胜寒瞪眼。 怎么又跟秦家扯上关系了? 脑子稍微一转,就明白:这是有人看不惯自己在将作监和少府监安排人手,要将楚云昇和秦枫弄下去呢!要不,时间上怎么就这么巧? “然后呢?东西损坏还是车驾受损,暂时不能上路?” “这个老奴倒沒听说,”邓公公扁扁嘴,无奈道,“只是老奴听说一事,原先这押运的差事,是楚家旁支某位少爷的一位连襟做的,不知为何,临行前换上了秦家的人。” 高胜寒气极反笑。 “你不会想告诉朕,秦枫跟楚云昇在争宠?而后秦家跟楚家也暗中出手相帮?” 邓公公默然。他才不会以为是那两个的争宠戏码呢!沒准是下边的人风闻什么谣言,各自出手替才人挣面子! 可是,他更愿意相信是有人看不惯皇上这一次插手俗务,或者做贼心虚,想要隐瞒什么,这才给两位才人下绊子! 邓公公能想到的,皇上自然也想到了。 “宣,秦枫,楚云昇。” 第二百一十四章 要命 秦枫和楚云昇听完事情经过,傻眼了。 两人面面相觑。 争宠?争什么宠?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争宠意味着陪皇上睡觉顺便承受某些不为人知的奇怪事情,也许很舒服爽死你,也许很痛苦折腾得你想死,他们脑子进水了才会争这样的宠。 “小臣并不知晓差事临时换人的事。”秦枫无奈道。他压根就沒动过这个心思!千防万防,还是教人钻了空子。 楚云昇也是一头雾水。“我族兄的连襟?谁啊?”听邓公公报了一个名字,他还是一脸迷茫。“从未听说过。”尼玛他家有拐弯亲戚在将作监?他怎么不知道?而且,这弯拐得也太远了些。 “可是事情现在已经出了。你们有什么想法。”皇上只考虑后果。 “但凭皇上定夺。”两人齐声道。心里却七上八下,不知还能不能保住差事。遇上这样的破事,实在冤啊! “且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高胜寒也不是任人欺负被动挨打的。那些老混蛋不出手最好,要真拿这个说事,她也顾不上是否撕破脸了!大不了再查抄几个有嫌疑问題不小的臣子家,震慑震慑,看他们还敢老虎嘴上拔须!当官的,她就不信各个都干净到找不出把柄! 次日,秦枫的老爹秦东升进宫,皇上拨冗接见。 “微臣有罪!”秦东升跪倒在地,磕头认罪。虽说他还是商户,因着私下里替皇上做买卖,皇上给他挂了个七品虚职,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在民间行走颇得益处,在皇上面前也可以不再以草民自称了。 高胜寒眼皮跳了跳。“此事你插手了?”她提拔的人不至于这么眼皮子浅吧…… 秦东升犹豫一二,拱拱手,据实以告。 却原來是秦家本家安排过來的一位亲戚,论辈分还是秦东升的族叔。初始也沒打算给这位安排具体职务,恰好楚家那位连襟家里出了点状况,这趟差事去不得,秦叔知道了,曾经上门求过秦东升,露出想要顶替的意思。秦东升畏惧人言,便沒给准信,他也实在是管不到将作监里的事,他儿子更是挂名做事,沒有实权,只敷衍说人员考核任用都要经过上边同意。最后也不知那位族叔走了谁的门路就顶替了差事。 结果,偏偏这趟差事就出了问題。 他还以为是他儿子看在本家的面子上给的实惠,遭人背后算计,这才赶忙进宫來认错认罚。不成想……看皇上的意思,这事跟他儿子并无关系? “微臣未与将作监有太多往來,便是有些生意买卖,也不过是布匹帐幔笔墨纸砚等易耗品,不曾涉及大宗,像石料木材奇树异草这些,微臣是沒打算做的。” 秦家不是沒有人打过这方面的主意,可他觉得更重要的是要维护自己儿子的地位,哪里会这个时候给他添堵扯后腿!再说了,隔行如隔山,秦家从來沒有人做过这些,如何比得过那些惯精此道的老油子! 可是,事情已出,偏生与秦家就扯上那么点关系,他现在就是说破天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只得直接找到皇上,说明原委,求皇上开恩! 高胜寒听说不是他自作主张揽的事,心下稍安,又问了几句与黒砂国多摩国的贸易往來,便放他出宫。 转过身,她就招了暗卫來。 “给朕查!秦家长房最近的动态!还有那个突然告假的小吏,看看他最近都在家里干些什么,都跟谁家往來密切。”随手扔了一个威虎帮信物给那暗卫,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出了这么件不大不小的篓子,文绣休假结束,正式前往淮南。南下途中正好可以绕道,顺带查一查这破事。如果材料沒问題,接着运回來就是,至于破损的那些,就地取材。沿途那么多县镇,还有京城那么大个市场,掘地三尺霸占私人物资也得把东西凑齐了! 尼玛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她就让他们看看何谓皇权至上!官大一级压死人算什么,她压死他一户口本! 邓公公知道皇上的打算后,颇有些闹心。 “皇上,皇祠的用料,可不能用别家使过的。”太祖皇帝还有诸位先皇会怪罪的! 高胜寒琢磨了一会,道:“皇陵那边……应该有剩料?”某朝代半瓢秃子统治的时候,为了修建大殿不也挖了前朝皇帝的陵寝? 邓公公吞咽口水的动作更大了,抽动嘴角不敢再劝。 他家主子果然彪悍。帝陵的主意都敢打。 不过,一个摆放棺椁一个供奉牌位,都是给死人用的,沒差了。 邓公公默念一声佛,心理念叨三次奴婢并非有意冒犯求太祖皇帝恕罪,便将这事抛开,一心一意侍奉主子去。 死人算什么,只要他家主子活得好好的,他老邓的人生才有意义! 文绣领了皇命,乔装改扮一番,带着一小队人马抵达事发地,问清楚那些流民已经被打跑,捉到的两个也关进了大牢等候发落。结果沒等他亲去审问,就传來了那两人在牢里畏罪自杀的消息。 文绣无声笑了。笑容有些渗人。 “死了?”他轻飘飘地瞥了县令一眼。县令冷汗直冒,直勾勾地瞪着前來传话的牢头,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牢头一肚子委屈。人犯要找死他能怎么拦?先前一直呆得好好的还嫌弃牢饭不好吃,指桑骂槐气势凶悍得很,谁知道转个身去拿鞭子抽他,那人就撞墙了? “不如,你们顺便也将犯官一并解决了吧。”文绣面无表情开口。 县令与众衙役们一惊,赶紧摇头摆手直说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他既然做错事,回京也难逃一死,指不定还牵累家人子孙,不如你们劝劝,让他自裁谢罪算了!”文绣煞有介事说道。 县令小心翼翼打量他的脸色,看得出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不若,下官将人带來,大人与他分说?” 文绣无可无不可地哼了哼。 待那秦家族叔被带上來,文绣突然拔出腰间佩刀,一刀直刺对方胸口! 第二百一十五章 凑效 文绣狞笑着凑近他,以极低的声音说:“你已经沒用了,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至于你的妻儿家小,我们会替你好好招呼的……”是招呼,不是照顾。这两个字他咬得特别清晰。“万一被官差一哄吓,她们什么都招了,那可怎么好。” 秦祥生嘴角流下一缕血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跟破风箱似的,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來,只瞪着两只圆鼓鼓的眼睛,愤恨地瞪着他。 一旁看到突发事件的县令以及衙役牢头等都吓呆了,木楞地傻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们站得有些距离,并未听到那一番话。 文绣后退两步,顺手拔出佩刀,在秦祥生衣服上抹了两把,将本就沒沾什么血迹的刀刃擦干净,入鞘,冷漠淡然地看了软绵绵倒在地上却死不瞑目的无名小吏一眼,挥挥手,带着自己的人风风火火地走了。 秦祥生只觉得胸口火辣辣地痛,全身如架在蒸笼上,又如置身火海,到处都是烧灼焚烤的热意。 脸上一凉,似甘泉抹过,又似春风雨露拂过,感觉顿时好受不少。 他挣扎着睁开眼,想要看看自己是置身地狱火海还是旁的什么地方,却听身旁乍然传來一道惊喜的呼声: “醒了醒了!爹,他醒了!” 爹? 秦祥生脑袋轰然炸响! 儿子!他的儿子!难道也遭了毒手? 一股恐惧的感觉迅速蔓延全身,秦祥生努力想要看清楚,模模糊糊的,眼前晃动的是破旧的房梁和斑驳掉灰的墙壁。以及,一张辨不清面目的小儿的脸。 儿子!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真的…… 秦祥生惊惧地伸手想要触摸,可是才刚抬起胳膊,胸口一阵剧痛袭來,只得无力地垂下手,放在身侧,握紧拳。 “徒儿莫吵,伤患需安静休养。你且出去拿炉子上熬着的药汁來,趁着他清醒给他喂下。”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传來,眼前一晃,出现一张中年男子的面孔。胡子拉碴的,头发乱糟糟地在头顶束成一个发髻,随意用了跟树枝钗着。 小儿应了声,噔噔噔跑出去了。 秦祥生贪婪地望着那个背影,发觉视线逐渐清晰,能看清眼前事物了。 那个孩子虽然个头年岁都差不多,可是,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 眸光冷淡下來。再仔细打量屋内以及在一旁摆弄一个类似药箱的木匣子的中年男子,鼻息都是浓重的药味,胸口的剧痛更为明显。 他知道他暂时死不了了。 “多谢壮士相救……”甫一开口说话,嗓子眼痛得厉害,干涩燥热几欲炸裂开,秦祥生立即住嘴。 “莫急莫急,待喝水润喉再说。”中年男子接过小徒端上來的药碗,将碗放置在枕边,拿了一根芦苇管,一头浸泡在药汁里一头递到伤患唇边。 秦祥生颇觉新奇,缓缓吸食着苦涩难喝的药汁,脑子里也在慢慢回想事情经过。 他现在是……被扔在乱葬岗里让人发现救走了,还是押解返京途中教人发现沒死,又救活了? 不多时,他就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喂!好了沒?收拾收拾,继续上路了!别误了小爷差事!”门外传來男子粗犷的大嗓门,秦祥生听出來了,是之前那个小县城的一位衙役。 他眨眨眼,艰难的开口向中年男子询问。 游大夫不过是在县里开着一间小药铺的郎中,也不隐瞒,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原來,那一日被刺一刀之后,秦祥生命大,居然吊着一口气沒死。因为路上出了错,让部分材料损坏,他的差事已经是就地被撸了,由所属州府的府衙另外派吏员接管,顺便还从府城守军中抽调了五十名精兵协助运管,那批建材如今已经继续上路,先一步运走了。至于他,则是因为被皇上派來的人责问并就地斩杀,县令不敢有异,可是又不能将犯官尸首留下或随意处置,只得遣人将尸首运往京城看看是个什么章程。不想在搬动他的时候发现他还有一口气吊着,县令很是为难,想让他自生自灭,又觉得万一事后被皇上知晓怪罪下來,他可吃不消! 要不补一刀要不救活,犹豫再三,整个衙门里的衙役师爷等想破脑袋才得出一致意见:既然沒死,不如救活,送往京城听候处置吧! 于是,秦祥生活下來了。 经历这一遭生死大劫,秦祥生心中滋味难以言说。待回想起那人刺杀自己前说的那一番话,他的心如开了个大洞,飕飕灌着冷风,全身如置冰窟。 果然……是要杀人灭口么? 怕他将他们的事都说出來? 秦祥生气得全身发抖。一半是痛的,一半是悔恨。 如今,家里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形!按那凶徒所说,怕是不能善了…… 连皇上派來的人都混进了不良之辈,光明正大的处置了自己,这个世道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替我将那差大哥唤來。”他突然做出一个决定。就算他得不着好,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县城外,五里亭,文绣接到了让他愉悦的消息。 “招了?”看着风尘仆仆满脸汗水的男子脸上掩饰不住的光华,他抿唇微微一笑。 “嘿!师傅,真有你的!供词都拿到了!还按了手印!”前來报信的男子正是县衙里一位差役,是数个月前才由京城分派回乡的那四百名散兵游勇中的一位。文绣曾参与给他们布置训练任务,双方都不陌生。 沒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那衙役很高兴。 文绣一目十行看完供词,暗骂一句“人心不足”,拍拍曾经下属的肩膀,“好好干!上边不会亏待你们的!” 那衙役重重点头。“小的一定将人活着带到京城!” 在长亭外目送押解囚犯的队伍上路,暗卫之一就说了:“兄弟,你那一刀,可真狠啊!”明明照着心窝刺下去,人却沒给弄死。这分寸得把握多准确! 文绣暗暗翻白眼。他能说这是那变态皇帝的主意么? 第二百一十六章 相处 变态皇帝打了两个喷嚏 尼玛谁在说她坏话 高胜寒掏出手帕揉揉鼻子觉得脖子冷飕飕的昨夜气温骤降预示着又一个寒冬到來 來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快一年了如何回去尚未找到有效解决方法 难道要在这里熬一辈子直到咽气 她微微皱眉心情又不好了 身后一暖一件带着体温的皮毛大衣披在了身上 “皇上保重龙体”陈子秀特有的醇厚嗓音在耳畔响起这家伙过了变声期嗓音像那一世的某个明星醇厚甘洌好听得要死就是在办那事的时候不爱出声逗了他很多次都沒凑效真是个矜持又内敛的孩子啊让她无比怀念初來时他俏皮可爱的音色虽说彼时刻意的成分更多只是被人那般不要脸的讨好和奉承……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惶恐又害怕时刻担心着露陷却不想这几个孩子对自己更惶恐害怕 可现在…… 高胜寒笑笑伸手捏了他脸蛋一把 不如以前光滑了偶尔还会摸到下巴一点点胡子渣刺刺的硬硬的有些扎手却该死的性感 视线再一扫一旁裹成个粽子的秦枫果然南方长大的孩子不耐寒皮毛大麾早早上身沈亦非倒好些毕竟在京里住了六七年习惯了楚云昇一贯的骚包里边穿着制作精细剪裁合体的单层薄皮衣外边再罩一件狐皮大衣偶尔还敢敞开衣襟风骚一下让人看着就想将他扒了真是……教人眼热 高胜寒揉揉发痒的鼻子忍住再次打喷嚏的刺激将一沓裁剪整齐的纸张拿在手中一一分派给他们道:“都看看能看出些什么问題來说说自己的意见” 每月一次的工作交流让他们熟悉六部运作和个各岗位工作职能做到心中有数以弥补涉世不深的缺点免得老是被动挨打或是被人糊弄架空 四人看得很认真就是好吃懒做的楚云昇也不得不硬起头皮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啃这些枯燥无味的文字他再懒也知道自己不能止步不前以前混日子的时候好说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偶尔撒个娇卖个萌讨皇上的欢心说白了就是皇上养在宫中的宠物现在不同毕竟有了对比他稍有懈怠立马会被这三人给甩出几条街去到时候丢脸的岂不是自己在继续当纯粹的玩物或是做一个对皇上有用的枕边人的选择上男人该有的那么一点热血和抱负他还是具备的 皇上这几日顶着朝上的压力沒有将自己的人撤回來结果衙门里的事情也不少特别是临近年底各部工作繁琐沉重那些老油子们可着劲的将一些不重要又琐碎还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交给他们处理 陈子秀在兵部很是吃了些闷气北边驻军老是伸手要物资帐篷棉被冬衣干粮草药什么的稍有懈怠就会被骂“想冻死将士们”“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少爷就该呆在宫里侍候好主子”“皇上高兴了还愁东西拿不出來”那些从北边回來的大老粗们恶意打量的目光以及不时被人“不小心”伸手捏的屁股…… 冷静冷静 陈子秀揉揉额心苦大仇深的瞪着纸上一个个黑字好似那些是他的杀父仇人恨不能囫囵咽下去 沈亦非也沒好到哪里去临近过年的各项事务、庆典的布置安排暂缺的人手还得朝各部门请求借调国子监先生们的薪资和休假安排还有节礼准备给各勋贵世家的恩赏给各有功之臣的赏赐哪个级别什么份额派谁去……遇上勋贵家里老人走了还得安排人员带着奠仪仪金上门吊唁以示天子恩宠;或者哪家老国公侯爷伯爷老了想要让贤上表给儿子继承他得过目把关是否上报如此种种他最近都快要被文件堆给湮灭了现在看到文字就恶心想吐 秦枫更是可怜秋收过后农闲最好招工正是将作监最忙的时候很多工作必须在过年前完成每日上门报账要账以及找人清点材料出库或是存放材料入库的商户匠人络绎不绝衙门的门槛都直接拆了他现在脑子里还是劳作场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以及算盘拨拉的噼啪声眼前一圈圈的数据账目人名物名看到白纸黑字就打瞌睡 楚云昇经了上一回的算计多少长点心眼了老老实实在衙门呆着宫里冬季的使用已经换上宗室营各家的供奉也按时发派沒出乱子问題是:多出來的东西怎么处置 重新入库第二年再用可是据他所知皇上压根就沒用过上一年的东西宫里布置也是一年一换除了古玩摆设旁的就沒重过样他自个的衣服一年前做的现在早就不穿了 楚云昇撅撅嘴看一段字就想一会自己的事很快就分神盯着皇上去了 皇上的侧脸柔和恬静鼻子纤细娇俏两片唇小小的粉粉的尝起來滋味也不错手白皙柔嫩骨节纤细手腕很好看带着檀香珠子却不搭衬精美雕饰的金镶玉龙凤镯或是翡翠镯子应该更合适…… 他眨巴眨巴眼惊觉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的念头很是大不敬他居然在幻想皇上换上女装的样子 这个念头一冒出來就如破土而出的嫩芽怎么也掐灭不了 其实皇上容貌不是特别出色比之沈亦非差远了甚至沒有秦枫的那股轻灵和媚气也不如陈子秀英气俊秀可是却该死的好看他不由又想起那次在依云阁的偶遇…… “楚楚朕脸上长花了”皇上突然打趣 楚云昇小脸一红赶紧垂眸幸好有小宦官端了茶水上來暂时打断了大家的思绪皇上沒有继续追问 高胜寒浅笑盈盈的端起杯子突然嗅到空气里飘着的香气与自己喝的不同抬眼看去立即发现不对 第二百一十七章 停药 “等等你们都喝的什么这么香为何朕喝的与你们的不同” 高胜寒看看自己双龙戏珠金粉薄瓷杯中轻微荡漾的青黄茶汤冒着袅袅雾气带着丝丝碧螺春特有的香气可是被另一股浓郁的说不出是什么的香味盖过那茶香又变得若有若无了 她好奇地伸长脖子打量离得最近的陈子秀的茶盏里边是桃红色的茶汤她眼睛一亮 花茶 “朕尝尝”起身走到陈子秀身旁毫不客气将杯子整个端起小心翼翼尝了一口满嘴余香可是味道并不好该死的苦涩还带着阵阵酸腐味 呸了几口她放下茶盏砸吧着嘴苦着一张小脸道:“什么玩意”喝到嘴里才尝出來不是花香味儿却有一股药草的味道不过被那奇异香味给掩盖过去了 沈亦非笑:“馋猫什么都敢试”一旁玩得正愉快的雪球和煤球大概是听到“猫”这个字眼喵喵应和几声又扑咬滚打在一块绒球毛线团还有小件玩具扔了一地角落里还铺了一块花布缝制的棉褥子是给猫咪打盹用的 干活的时候身边有个把小动物或是房间里搁两盆绿色植物能让人心情愉悦至于会被打扰到什么的高胜寒表示从來不受影响只要那猫不是刻意跳上桌子捣乱就成 “到底什么茶”高胜寒好奇心起打算追根究底 今日偏巧邓公公有事需要处理不在皇上身边当值是金宝银宝侍候两人并不知道内里究竟银宝就悄悄出门问询侍候茶水的小宦官给几位美人上的是什么 小宦官答:“是高公公特意吩咐给小主熬的茶汤”只是以往等小主们回到寝殿了才服用今日不知为何茶水房里早早就准备上了这些他想着反正也是要喝的早喝晚喝也沒多大关系就给小主们上了 银宝脸色变幻一下又问:“皇上可喝得” “小的不知”小宦官一脸懵懂 银宝犹豫一下决定还是先跟邓公公说一声吩咐小宦官几句自个去了 暖阁里四位才人相互看一眼有些犹豫 “还不能说了”高胜寒好奇心更胜看他们都抿了唇不愿意说的样儿随手一指“你來说” “啊”为什么是我楚云昇小心肝跳了跳 他左右看看三位好兄弟目光灼灼地瞪着他惊得他更是六神无主不知该不该说了 最后思酌一番觉得还是皇上最大这才结结巴巴道:“是、是养身子的茶汤” “养身子”高胜寒皱皱鼻子那么难喝可惜她沒有正规学过医药便是对简单的医学技术有所了解 比如包扎止血、人工呼吸、心脑血管疾病急救什么的 可是对上中草药那就完全两眼一抹黑了 “是不是最近太辛苦了”高胜寒自动寻找原因她可看不出这几位美人生病应该是补血气什么的也有可能是补精益气想到这个就有些不自在不会是自己玩得太过了吧可最进真沒怎么玩啊大家都忙她都好几天沒有逗弄他们了就是纯睡觉盖着被子聊天 也许是下边人不了解以为每天晚上都怎么了呢这补汤还是照上不误而自己的身份只有邓公公清楚所以男子喝的补汤自己自然是用不上的 这么一想心下释然老实捧着碧螺春喝了顿时觉得这一壶茶汤香甜无比 “是很辛苦啊”楚云昇不想掩饰自己付出一分辛苦他巴不得夸张到十分让皇上知道才好“每日燕窝人参的补着小臣还是觉得精神不济” “都这么大补了知足吧”当心补出鼻血高胜寒白他一眼 楚云昇突然觉得皇上翻白眼的动作也很可爱有一种娇嗔的味道在里边他心中一荡觉得是讨好卖萌的好时机遂轻笑道:“这药太难喝皇上不如吩咐太医让他们换个味道吧喝了两三年还是这味儿太医院也忒沒有长进了” 喝了两三年这是一进宫就喝了 高胜寒觉得怪怪的多嘴问一句:“每天都喝” “三五日喝一回” 三五日……也太频繁了些她又不是每天都折腾他们 “大家都喝还是只有你们朕的意思是之前遣散的那些也用了”此时她联想到是不是慢性毒药用來控制他们的作为枕边人是最容易动手将皇帝弄死的这是防范于未然 “小臣只知道当初在后苑高公公亲自盯着大家一块喝的”初始那段日子熬了一大锅汤搬到院子中高公公将人都召集起來亲自一个个灌下去敢反抗就更严厉的处罚直接从……下边灌 楚云昇想到那些恶心又粗暴的手段不禁打了个寒颤后來喝习惯了也不觉得那个味道难以下咽了最近还加了香料闻着好闻可喝起來还是那么回事啊 看着四位美人平静的脸色高胜寒突然有些心中不忍 “既然难喝就别喝了什么补药非得三五日灌一回传朕的话日后他们不想吃的东西就别勉强了”高胜寒吩咐 金宝应下暗自疑惑银宝怎么出去这么久 正想着人就回來了却是邓公公也跟着一块來了 小宦官捧着托盘赶紧行礼邓公公视线一扫四只四君子彩绘白瓷茶盏整整齐齐码在托盘里那股浓郁的香味挥之不去 他眸光微冷 转过身却是换上一副笑脸笑眯眯地上前侍候皇上笔墨 四位才人察言观色立即垂眸专心看手中文书桌角是新换上的碧螺春 “怎么來了不是忙着”高胜寒看到邓胖子有些奇怪 “什么事能比侍候皇上更重要”邓公公从善如流的拍马 “这话朕爱听”高胜寒笑得愉悦以眼神示意:有事 回头再跟皇上细说邓公公密音传话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变化 “什么?宫廷秘药,专门给侍宠的男子吃的?”回到乾极殿,高胜寒听了邓公公的解释,脸色就不大好。 “男子过了十四五岁,身子生长极快,皮肤变得粗糙,骨头变得粗大,筋肉也变得硬实,那个……手感就不是那么好。”邓公公说话也有打结的时候。沒办法,他家主子可是未出阁的姑凉,总得含蓄些。 总之,那些奇怪又难喝的药就是掺杂太多药材一块熬的所以才变成那种颜色。里边也有用到花果,有让人皮肤变白变细腻,甚至还能隐隐散发体香的功效,更多的却是抑制身体生长。还有从下边灌的药汁,那就是另外的作用了。 高胜寒听完,脸都绿了。她吊着眼睛斜了胖子一眼,发现对方跟自己脑电波不在一个频道,沒能及时看明白她的眼色,只得憋闷了一会,阴测测问:“对子嗣可有妨害。”说完这个,她觉得自己的肚子也不好受了,好像自己也受祸害般。 邓公公一个激灵,赶紧解释:“药方是经过改良的,并不似外边那些腌臜地儿用的药,主子大可放心,不会影响到他们生育繁衍。”宫里面怎么可能会存在那些断子绝孙的药!太医院有多少颗脑袋够搬的!要知道,从古至今后宫里的男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那些害人的药带进來,想害谁呢啊呸! 只是想到如今的主子不再是男子,邓公公心里一凛,突然省起:他家姑凉用药有沒有什么忌讳?高公公并不知晓主子的身体状况,以往给主子的补药他给偷偷换掉了,甚至找太医要了几个让女子调理好生养的方子,可是,万一哪天主子生病了…… 呸呸呸!他绝对不是在咒主子生病!他只是以防万一!主子身体好着呢,自从习武以來就沒生过病! 刚气定神闲地问主子晚上想吃什么,就听两声喷嚏在耳旁响起,差点沒惊飞他的魂! “主子,可是身体不适?”邓公公如临大敌般,有些手足无措。“可要宣太医?”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先皇后娘娘千万别怪罪!老奴真不是故意念叨皇上的! 邓公公急得心里直念佛。 高胜寒揉揉鼻子,梗着嗓音道:“无事,熬碗姜汤喝就好。”她自己也知道不能随便宣太医,不然准穿帮。至于肚子不舒服什么的,也许是肠胃型感冒? 邓公公想咆哮:怎么可能沒事!以往那些娘娘贵人们头痛脑热的都要宣太医,皇上更是尊贵,体内稍有燥火都要调理,更何况是一个喷嚏? 高胜寒沒注意胖子纠结的心情,自顾自看书写字去了。下一年计划书必须尽快出台,今年的国库收支大致看了,占大头的还是农业税,还有手工作坊税,再就是跟周边国家商贸往來获得的利益,这一部分商品货物是官办的作坊出品,比如江南织造府的布匹丝绸,官窑瓷器,文定书局的书籍画册,以及少部分内造的精贵物件儿。而商业税却是少得可怜!大周朝商业税居然是按铺子地段面积以及售卖物件品种來收缴定额税银,特么的她真是太傻了!难怪秦家能养这么肥! 还有江南盐商,两湖商会旗下的大户,陕宁富商……都富可敌国了吧? 高胜寒微微眯起眼,抬头望望挂在墙上的自制日历,在今天日期打上一个记号。 林晓旭已经两个月沒有书信回來。前几日有一封,却是家信,给他家人报平安的,里边内容一干二净,什么暗示都沒有,只说年前不一定能到家,正打算好好感受一下江南过年风俗,不过预购的物品却是提前发送回京,赶在年前赚一笔。信封是原封漆蜡的,眼尖的暗卫却发现,被人拆开了又重新封口。 那孩子倒聪明,晓得用这样最平常沒有任何猫腻的方式來给自己通风报信。 只是,猫腻沒有出在他身上,却出在了传递信件的途中。 信是通过驿馆传递的。 了不得啊,那一位居然控制了驿馆书信传递渠道。难怪京城方面从來沒有接到过南边闹“匪患”的消息。顺利抵达京城行商的都是各大商行,他们自然不会将自己沒有遭遇过的损失上报官府,也只当那是传言。又或者是,原本就是跟人勾结了,你保持沉默,我放你做生意畅通无阻,顺便替你解决一些抢生意的地方小商户? 唇畔挂起一抹讥讽的冷意,高胜寒接过邓公公端上來的滚烫姜汤,浅尝一口,尚可入口,屏着呼吸灌下。顿时整个身体都热乎了。 “主子,晚餐可要烫锅子?有新鲜狍子肉和鹿肉。还有东山产的黑山羊。”都是大补的温热食材,最适合受凉的主子。 烫锅子就是后世的火锅,有中空放置炭火的边炉,也有直接架在炉子上的小锅。高胜寒自然满意,欣然应允,要了个鸳鸯锅。这还是她嘴馋的时候想出來的,让工匠们照着图纸做,工匠为了讨她欢心,弄了个中间s型隔开的八卦锅出來。据说这玩意流通到市面上,还挺受欢迎的。 看胖子转身,又吩咐一句:“唤上几位才人。人多热闹。你们也自个点个锅子烫着吃了。” 邓公公笑眯眯应下,屁颠屁颠去了。 一顿火锅吃得开心热闹,席间还饮了小酒,算是犒劳一下大家的辛苦。 待有三分醉意,高胜寒正摸着沈亦非的小手说着悄悄话,忽觉小腹钝钝的痛,一股热流奔腾而下。 她面上表情僵了僵,继而又恢复如初。 沈亦非一直关注皇上,自然沒有错过这一微妙变化。 “皇上可是身体不适?小臣看皇上吃了好些辣子。”他自己不太能吃辣,知道那种肠胃被烧灼的痛楚不好受。 另三位也不怎么吃辣,纯粹是身份所限。 谁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兽、性大发扑上來啪啪啪?小花可承受不住那些辣椒花椒蒜头的摧残。 高胜寒面色尴尬,言笑晏晏直说沒事。心里却是十万火急! 第二百一十九章 成长 饭局也进行得差不多了,明日还要上朝,几位美人也要去衙门,作为皇帝自然有随时结束宴饮的权利,就是喝得正高兴的楚云昇也沒敢表示不满,不过讨要了两小瓶梨花白打包带走。高胜寒索性将切好薄片的羊肉鹿肉狍子肉都给他们带走,吩咐小宦官直接送到他们宫室去。她沒忘记陈子秀那边还养着一个小吃货(林艾可),楚云昇晚上肯定耐不住要喝酒,那肉片正好方便他搁在炭火上烤着吃。 “点心用不用?”高胜寒充分发挥主人好客的本质。 “谢皇上恩赐,不如赏给宫人?”几位美人皆不喜甜食,做个顺水人情。 高胜寒沒意见,夹着腿小心翼翼迈着步子,挥挥手,目送众美离开。 一转身,她就满头冷汗地大声呼唤邓广宏! “你们可发现,皇上神情有些不对?” 行至半路,在岔路口分开的时候,沈亦非停下脚步,不疾不徐的开口。 陈子秀颌首。“有什么问題?”他还以为皇上耍流氓被沈亦非拒绝了所以不高兴呢。不过,皇上想要的时候又哪里会跟他们客气?唇瓣牵起一抹无奈的苦笑。 “我也觉得奇怪。”秦枫以袖掩唇,悄悄打了个哈欠。看了一天文书,有些困。“今儿是散得早了些。但是,也许皇上体贴,知道大伙儿辛苦了,让早点歇息。”锅还热乎着,时辰也沒有这般晚,按说皇上晚膳不吃上一个时辰不会罢休。大家都陪皇上吃吃喝喝过,然后顺理成章的洗个澡,再做些床上运动消耗一下体能,早练出眼力來了。 “这不正好?回去洗洗睡了。”楚云昇注意力都集中在吃喝玩乐上,只要不饿着他不折腾他,基本沒什么意见。 沈亦非默了默,哂笑一声,各自道声晚安,分头离去。 只有他清楚,那一刻,皇上的手有多冷。 陈子秀正走在回宫的道上,忽见前边提着琉璃灯领路的小宦官停下,他也跟着驻足。方想发话,就看到路旁花木的阴影下站着一个人。 一身精致的靛蓝色绣白鹤祥云宫装裹着高挑的身体,肩上搭着一件半背的白狐皮坎肩,衬得整个人英气勃勃,偏配上那么一副妖娆美艳的姿容,倒跟大半夜里栖息在花木下的妖精似的,漂亮得不似凡人。 陈子秀无意识地喉头动了一下,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长乐宫与未央宫一个东一个西,这是刻意绕道过來等着自己。 他缓缓吁出一口气,拍拍胸口,调侃道:“沈大美人,知不知道你大半夜这么出现,很吓人的。” 沈亦非沒有这个自觉,笑道:“我是鬼么。” “就算是,那也是艳鬼。” 两人相视一笑,沈亦非打个手势,赵康带着周围侍候的小宦官全数退下。喜儿望望主子,得到主子暗示,这才躬身退开,双手拢在袖子中,站在五丈开外守候。 “今日,多谢了。”沈亦非刻意压低了嗓音。 陈子秀一怔,掀掀眼帘,警惕地看着他,面带不解。“何事?我不记得有做过什么让人感激的事。” 沈亦非低声笑着,“即便你不出手,我也会找个好时机做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将那些东西放在了茶水房。”至少比他做的要光明正大和保险。 陈子秀眸光微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无需明白。我只是前來转达我的谢意。顺带告诉你一声,邓公公已着手调查了。小心些。”语毕,状似亲密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声晚安,沈亦非退开,转身离去。 赵康及提灯的小宦官赶紧跟上。 喜儿走了上來,看着面色不太好的主子,小心翼翼开口:“主子?” 陈子秀冷淡地应了一声:“走。”袖在皮毛护手中的手已是悄悄握成拳。 居然,被发现了? 他有些烦躁。又想起皇上的态度,丝毫不介意他们断了药,心中稍安。 这事还得从他自齐鲁回來说起。初始月余不觉有异,皇上态度也混不似介意的样子,甚至还带着一点愧疚,可他却还是绷紧了神经,一刻不敢大意,就沒注意自己身体有什么不对。直到高公公某一日突然带着太医來给他问诊,而后一脸不悦的离开。他就偷听到太医在外间的谈话,说什么不再适合用药,得注重调理,成长什么的,听得他云里雾里,有些迷糊。 后來,某一日,他突然做了个奇怪的梦,令人脸红羞愧,早上起來的时候就发觉亵裤居然……脏了。 以往都是皇上百般逗弄才会让他们吐露芳华,这种莫名遗米青的事情还是首次,差点沒吓坏他,以为自己身体出问題了才会平白无故泄、身,甚至怀疑是不是齐王给他下了药,让他一直心惶惶。再后來,声音也变得粗哑,他就不爱说话。彼时皇上以为自己心中还在纠结齐王的事,也沒怎么找麻烦。 待慕容走后,他痛哭一场,嗓音更是嘶哑,旁人以为他伤心过度,沒有怀疑。只有他自己明白,他的嗓音是好不了了。 不想,皇上却更是喜爱他现在的声音,每次都非得折腾他叫出声來。更令人羞愧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自持力变差了!也不用怎么挑拨,只要皇上稍微碰触,就可以很快硬起來! 这是……破罐子破摔,无耻无下限了? 直到那一天,他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梦中,他居然强行要了皇上…… 这样的念头一旦萌发,就变得不可收拾! 他翻找查阅了很多医书,总算弄明白自己这样的状态属于正常,书中也有记载让人延迟生长,保持皮肤紧致细腻的秘方。将前后事情一联想,很快就清楚问題出在那补药上。 然后,方有了今日这一出。 沈亦非提醒得不错,皇上是不计较,可是,邓公公的态度呢? 陈子秀忧心忡忡地回宫,半宿都睡不着。 却不知皇宫里边,有人比他烦恼更甚! “皇上,还是用这些丝帛吧?丝帛绵软舒服。”邓胖子抱着一堆雪白的雪纺哭丧着脸! 丝帛你妹!老娘要的是丝薄卫生巾! 第二百二十章 战事 皇上最近心情不好。 非常不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重写!”啪啪几声,几本折子由御案上呼啸着砸了下來。“浪费纸张笔墨!朕要看的是重点!歌功颂德朝朕脸上贴金的就不要描上去了!朕要看到的是实效!是数据!是百姓的反响!” 被训斥了的几位臣子缩着脖子,颤颤巍巍地伸手拾起各自折子,袖在宽大的官袍袖子中,低垂着脑袋快速退回原位,心里却是暗暗抹了一把汗。 幸好,皇上沒大打出手。被折子砸什么的,实在太小意思了。 “兵部尚书可在?”高胜寒眼刀一飞,萧珂全身筋肉绷紧,躬身出列。“微臣在。” “前日战报北蛮今冬第一次突袭,伤亡损失统计出來了?” “回皇上,北蛮将两个村庄洗劫一空,伤民上百人,亡数十人。失踪女子十五人,劫掠牛羊家禽谷物暂时无法计量。”萧珂硬着头皮回答,心里却暗自奇怪自己并未将消息上报,皇上是从何处得知的。却又忽然一个激灵,为自己隐瞒事实吓得冷汗直冒,赶紧补充一句:“微臣也是今日才得到的消息,并未落实确定,故未上折子。微臣有罪。”说着跪下磕头。 高胜寒冷笑一声,“年年被动挨打,数十年皆如此,老百姓沒有丢弃这块土地沒有丢弃朕这个保护不力的君主,倒不是他们有多爱国多爱戴朕,不过应了一句话:故土难离。若哪一日他们觉得再也无法继续在这块土地上生存下去,你们的位置也不用坐了,都给朕滚到北边替朕种地去!” “皇上息怒!”众臣呼啦啦跪了一地。 高胜寒一手托着下巴看着一颗颗低垂的脑袋,眼眸眯了眯,感受到小腹汹涌奔腾的热意,更是不爽。 “萧珂罚俸半年。下次早朝朕要得到如何有效抗敌的折子,算是给爱卿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都起吧。” 萧珂冷汗涔涔地谢恩,苦逼万分地爬起來。 他是今年年初才上任的,顶的吴历的位置。前任因为年头那场谋逆案被牵连嗝屁了,自打他上任,可捞油水的门路就缩减了许多。这一位的眼光毒辣着呢!一系列的指导文书下來,完美无缺,他们就是想反驳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有心想要推脱,上头轻飘飘一句话下來:“银子不够用?置办不了这些?那朕就换一个能够办成这事的人來。”这么一招,立即将那些有异心的下属给整得安分不少。也不是不给你贪小财,只是贪的有限,不如以往大手面。他只负责盯着下边人做事,至于细节可不归他管,冰炭孝敬他也收,却也懂得明哲保身不胡乱安插人手,也不经手任何银钱物资,就这么夹着腿小心翼翼做事,却还是免不了要对上该死的蛮族! 蛮族…… 蛮族! 就这么吃着大周子民种出的粮食!毒不死他们! 萧珂义愤填膺地想着,脑子一灵光,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虽然有点损,可是,能对付敌人就行! 下朝后,他找來幕僚,秘密商议一番,一封加急密报送到了前线。 过得两日,皇上又将他招了去,将一份文书扔在他面前,不耐烦地挥手赶人,“回去自个琢磨!拿不定主意的去找阁老和辅国公。” 萧珂心神不宁地回府,打开文书一看,越看越心惊! 皇上……居然想得如此长远!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慢慢推敲某些难以执行的细节。 这份文书就是初始阶段的屯田制,只是在以孝为天的这个时代,老人轻易不离故土,儿子从军媳妇在家侍奉孝顺老人教养孩子是常态,若是让眷属随军,虽说有稳定军心的作用,却也存在弊端:大战在即,军士们有了私心想要事先转移眷属泄露军机怎么办?或是战事失利眷属不幸亡故,军士们心中哀戚对敌是凶狠了,可也难免心中哀怨,被有心人挑拨一番,记恨上将领或是迁怒到战友身上,又要怎么防范? 皇上将这东西扔给他,必定是希望由他亲自提起,不管功过还是旁人的指责怒火,都会落在他身上,与皇上沒有一丝关系。 从他坐上这个位置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只是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 皇上玩这一招,是想要打破勋贵们牢牢把握军权的局面啊!毕竟屯田制若是能够顺利推行开來,兵士是安定了,将领却是可以随时更换的…… 微微阖上眼帘,复又睁开,眸中精光烁烁,他提笔在纸上修修改改,尽量让文章语句看起來整齐通顺些,,指望只会单个写字弄词却全无章法的皇上,黄花菜早就凉了。 不客气的说,皇上的文章,实在是粗陋得不能看!被那些大儒看到还不得气死! 其实他真心错怪皇上了。皇上也很委屈。 她也曾写得一手锦绣文章,论文精妙绝伦,中英文法语德语都会,公司年度报告总结简要明白,下一年度计划书紧弛有度,要点突出明了,就是合约,虽说有专门的律师和文员协助解决,可她也能够自己起草落实。沒这几手,怎么让底下几千号员工信服? 可恨的是,來到这破地方,之乎者也的穷酸文腐,将她酸得够呛!也有言辞犀利直指要点的,可那都是言官干的!她只得捏着鼻子学着一个字一个词的蹦跶。至少,能看懂不是? 起码后宫里的四美并邓胖子看懂了。 再看看萧珂私下递上來的修改过的文书,高胜寒眉毛挑挑,心里颇为满意。 晓得要在粮食里下毒给北蛮抢去,有长进。 她记得以前看过一则古籍故事,大概是两军交战,一方在河流上游驻扎,扔了数十头染病嗝屁的牲畜尸体拦在河道中,任水流冲刷那些腐坏变质的动物尸体,下游的对手浑然不觉,依旧每日打水饮用做饭,最后就开始有人莫名染病,而后是大面积的传染,很快就被敌方攻打过來,几乎全军覆沒! 要不要提醒他们一下呢…… 第二百二十一章 来信 “皇上南方有线报到”邓公公看皇上眉心舒展不似前两日那般郁悴赶紧踩着点通传再迟一息半刻的皇上心情突然变差或是传來的消息不好惹怒了皇上他可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高胜寒让人进來 信使简单梳洗过了可还是能感觉到对方连日赶路的疲惫 那人也不多言简单说了一下夏沙曼王子殿下的行程及日常作息而后恭恭敬敬地献上一个乌漆浮雕描金的匣子匣子不过巴掌大厚寸许做工精致浮雕华美看不出封口 高胜寒微微一笑从左手手腕上褪下檀香珠子递给邓公公珠串上连着一把很小的钥匙不注意看根本就不会发现 邓公公接过在距离皇上一丈远的地方当着皇上与信使的面打开匣子检查安危匣子里是六颗圆滚滚的大珍珠每一颗都有拇指头大小还有十数颗小一些的珍珠底下垫着厚厚的黑色绒布衬得那珠子更是圆润可爱发散着幽幽淡粉光泽有粉红色粉蓝色浅绿色乳白色甚至还有一颗黑色的 高胜寒挑挑眉 沒想到那家伙还挺浪漫的看到好东西还晓得派人捎带回來给自己 她可不会忘记黑砂国不缺宝石黄金香料唯独珍珠…… 他们到海边了 她笑眯眯地接过匣子安抚信使几句又赏赐了好些东西打发他下去 信使恭谨地回话:“王子殿下交代属下若是皇上需要回信可让属下捎带返回” 邓公公很是满意亲自交代亲传弟子张文带着人下去休息了 这是给信使脸面未尝不是暗中监视观其是否还与他人往來 “你就是心眼多”高胜寒笑一边琢磨着该用这几颗珠子做些什么 打赏给旁人那是肯定不行因为是夏沙曼的礼物不如……“全都做成首饰” 珍珠不经放年份久了就发黄颜色黯哑她拿着那颗罕见的黑珍珠在身上比划觉得做项链坠子或是戒指很不错可惜自己的手指太纤瘦了些衬不起來 “这粉色的倒是可以做个金冠镶嵌其中”邓公公笑容满面地提议皇上心情好他心情自然也好看样子那个女人的劳什子大姨妈走了 为了避免露陷皇上给月事起了个隐晦的名称:大姨妈 这事只有皇上与他知道他既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荣耀和心酸又满满都是担忧担心哪天皇上在上朝的时候突然大姨妈造访怎么办据说女人开头这几次都是不准的…… 高胜寒自然无法理解邓胖子的担忧兴致勃勃地把玩一会珠子突然记起夏沙曼提起过匣子有夹层她将珠子搁在桌面开始研究匣子不多会就在盒盖角落处发现一个巧妙的机括拿起那把只有两公分长牙签般细的青铜钥匙在一个小孔中拨了拨咔嚓一声盒盖一分为二缓缓打开 里边果然是折叠好的纸张 邓公公目不斜视自动退后一丈远将半凉的茶水重新拿到小火炉上温去了 高胜寒认真仔细阅读完信件内容面上不由浮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原來夏沙曼他们一行福大命大消灭那数十人山匪之后直奔淮南府居然沒有被山谷里那数百人发现而后边跟着暗中保护的暗卫们又替他们解决了潜在的麻烦下药弄得那群匪人半死不活的又连夜搬來应天府的救兵将山谷里那群人砍了抓了最后竟无一匪徒逃脱前往淮南府报信以至于偌大一个淮南府俱都无人知晓那青峰山上的土匪已经被人连锅端了而匪首李大还在淮南府他主子那里讨要主意在府城逗留了两天后來他返回山上的时候发现情形不对沿途都是审查盘问的官兵看着都是生面孔不是他认得的淮南府军士心里就留了个心眼一路前往应天府最后使计逃了 因此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巢是被哪方神圣给拆了又不敢再回主子那儿因为事情是在自己不在山上的时候出的也太过巧合了些主子肯定会第一个怀疑他届时他又如何解释又焉有命在不管主子有多大抱负想要做什么他们不过是追随者现在看情况应该是上边动手了 李大不敢再回淮南府也不敢在应天府逗留竟一路往西逃去不知所踪 至于淮南王听了心腹密士汇报自然将这罪责怪在李大身上狠辣地出手将李家给灭了只可怜李家那懵懂无知的老母和媳妇却为此丢了命 淮南王心知情况有变立即秘密传令下去让各地招收的人手暂时休整归家等候集结令 几乎同时皇上手谕也传到江南各个州府驻军将士手中命:大张旗鼓搜山 于是不管有人沒人密林深处有人类居住过的痕迹的地方都被地毯式地搜了个遍竟缴获不少米粮禽畜还有片片开垦了的农田这一事实让将士们震惊不已甚至有一个寨子里边的人生活自由惯了不愿离开返归故里正在争执着沒有一个定案被捉了个正着 一审二审的渐渐看出端倪有人私下招兵买马 这是想要干什么 一时间各府驻守将领冷汗涔涔抓紧了城门守备以及城内外防务 那些跟淮南王府有勾连的官员俱都悄悄遣人去淮南王府问计淮南王逐个安抚:稍安勿躁静等 大家也知道此时不能撕撸开关系只得夹紧尾巴胆战心惊过日子 这一切夏沙曼都不知道他只描述了自己看到的百姓生活并不富裕暗地里埋怨官府收的税赋太高了 就是商人的税金也比京城的高他买下这几颗珠子沒怎么花钱却用了几颗上好的宝石交换望皇上喜欢 夏沙曼倒是眼光视角不一样王子殿下一眼就看出不对之处林晓旭却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商户上关注的是官商勾连盘根错节的关系 第二百二十二章 志向 “皇上”邓公公递上一杯热茶换下皇上手边冷掉的 高胜寒回过神捏了捏指关节挨靠在大迎枕上懒洋洋开口:“下边人瞒着朕做事” 邓公公垂眸敛目识趣的沒有接话皇上现在需要发泄他只专心听就好 谁知皇上又不说了 半晌邓公公抬眸看到皇上在奋笔疾书写了一张又一张纸将近晚膳时分才收笔而后她将几张字迹比较细密的纸张吹干折好放进了那只黑漆描金匣子里 “传膳”高胜寒无事人一样该干啥干啥邓公公小心翼翼将皇上剩余的墨宝妥善存放侍候君王洗漱 晚膳过后遛弯消食遛着遛着就去了沈亦非那里腻歪一番问起江南情况即便沈亦非六七年前进的宫可他在江南还有族人和生意自然是将自己所知详尽告诉 “小臣有举人功名名下部分田产免税”其中有多少是他自家的又有多少是族里的细细道來“也算是给族人一些微薄的好处省下來的税赋用來救济生计艰难的孤寡族人妇孺”其实父母还给他留下不少田地庄子铺子不过既然照顾了族人自己那份交点税也沒什么他不缺那点米粮 高胜寒摸着他光滑的腰线脸贴着温热的胸膛蹭了蹭继续漫无边际地闲聊听他说小时候如何看乡民种田如何突发奇想要在水田里养鱼结果意外发现一条生财之道又说如何挖塘种藕养鱼虾蟹起出的淤泥堆在岸边发觉冒出的桑树树苗长得比山上的还要好叶面又大又肥厚桑叶又用來养蚕不合格的蚕拿來喂鱼如此循环那好处明眼人都看得到 “税赋一直不变”高胜寒小手无意识地揉着一粒小红果 沈亦非犹豫一下不确定地说:“应该……十之取七”江南富庶税赋比北地高出一成可是南方可以种植两季作物再加上副业一年下來收益也相当可观沈家族人并非靠单一种田过日子他还真沒仔细了解过这些毕竟更多时间还是用于研究学问偶尔还琢磨一下机括又要关注药行和生丝、茶叶生意自然沒有太多精力放在田产上往年不过看看账本盘问几句只要跟别家差得不是太离谱管事庄头贪墨的那些他也懒得追究 高胜寒默了默发觉自己问错人了 再怎么心怀天下有宏图大志这一位也不过是娇生惯养的少爷他喜好上山下乡跟农民一块劳作不过是少年人对大千世界的好奇对那些动植物情有独钟想要找出如何改良提高产量的方法满足自己实现人生价值的愿望而已至于东西出來之后农民手中能留下多少这位少爷是想不到的 按照常人的思维既然税赋不变亩产提高了百姓留在手中的肯定也相应增加生活自然比之前更好 可是总有那么些蛀虫贪得无厌啊 高胜寒恹恹的扒着对方胸膛啃了几口不小心擦枪走火自然又得忙活一番小嘴小手代劳 繁重国事之后偶尔的情趣可以调剂生活双方配合良好 第二日找了个时间分别问了陈子秀秦枫和楚云昇发觉这三个二世祖比沈亦非还白目唯陈子秀的回答尚有可取之处毕竟也是外出历练一番回來的再沒长进高胜寒得吐血 突然发现就这么圈养着这几位大大的不妥 不了解百姓苦楚如何为百姓做主总不能视线一直局限在士大夫层面何况除了沈亦非这三只看着就不是读书的料不做一番事业出來便是日后因自己偏宠真正当了官恐怕也会成为旁人攻歼的对象一点小错处会被无限放大一如武皇的宠臣还有前朝皇帝宠妃的娘家……最后不都是灭门抄家 皇上心情又不好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老邓你说朕将他们下放到民间可好”高胜寒抱着手炉郁郁地开口 邓公公吓一跳稍微一琢磨就知道说的是那几个美人下意识就反驳 “皇上此事不妥” “因为朕的人不能抛头露面” 邓公公想回答是只是看皇上脸色又想到那几位如今已抛头露面月余再來说这个很沒有意思便委婉的换一个说辞 “外边风大雨大恐伤着几位小主”都是金贵人家出來的少爷要不是一朝进宫现在他们的生活也不应该是在那市井乡民中而是在长辈安排下走着父兄走过的路:做个小官逐级往上爬;或是当个富商为生意奔走;再不济纯粹做个富家翁在家里养着娇妻美妾喝喝小酒听听小曲儿花前月下的别出门尽给家里惹事丢脸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既然皇上能够安抚好他们又何必教他们吃那些苦头”人能吃苦肯吃苦不都是为了这最后的安逸 高胜寒斜他一眼垂眸思索一番知道自己有些钻牛角尖了无奈一叹 那些烦心事还是交给能臣酷吏去解决有的是人愿意给自己当枪使她只需盯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就好 不过出于对他们的选择的尊重她还是随口问了一句 秦枫楚云昇闲逸惯了自然不想折腾 陈子秀却是意外地提出:想去军中效力 高胜寒吓一跳 “你想从军”整个小心肝都提紧了 陈子秀笑笑“臣知晓自个有几斤几两断不会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他又不需要带兵打仗也不需要冲在第一线奋力杀敌捞军功“臣不过是想感受一下将士们在北疆的生活” 一段时间的兵部实习让他感触颇深他们如今的锦衣玉食安逸生活都是前方将士们的热泪血汗换來的他不过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做些什么改善他们的境况 高胜寒沉默了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狂喊:不能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告状 可是.犹豫再三.高胜寒还是选择支持. “想去便去吧.替朕好好看看这大好疆土北国风光.”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调侃道.“可千万不要被路边的野花迷了眼.” 陈子秀一开始沒听出來这句话的意思.可接下來那半句“听说北疆边民民风彪悍.女子看上了谁.直接上门自荐枕席或是求嫁的也不在少数”.立时将他闹了个大红脸. “皇上就是爱打趣人.”陈子秀不自然地回了一句. 高胜寒轻笑一声:“可想好要如何去.悄悄儿的.大张旗鼓.带多少人.骑马还是坐车子.” 陈子秀不过是表达了自己的心愿.旁的暂时沒考虑到.一时也被问住了.有些困惑的回答:“小臣……尚未考虑这般多.”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接着说.“如今北疆战事紧张.前儿刚好有几位信使回來兵部报道请求调拨帐篷被服草药.小臣或许可以跟着押运队伍前往.” 高胜寒默了默.点头.“这两日就不用上衙了.准备一下.” 目送陈子秀离开.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颇有一种孩子大了不由娘的感觉. 这件事并沒有声张出去.沈亦非等人并不晓得.第三日.陈子秀悄悄离京.皇上给安排了二十名护卫.十明十暗. 站在城外五里亭处回首遥望.巍峨城墙隐隐可见.周围皑皑白雪.入目一片苍茫.陈子秀深吸一口气.肺腑中充盈着新鲜冷沁的空气.将心头那点烦躁迷茫一扫而空.徒然心境开阔. 手不自禁放在胸前. 那里.是昨夜皇上留宿的时候塞给他的锦囊.吩咐他到了前线才打开. 定定站了一会.脑子放空.什么也不想.直到护卫小声提醒.他才回过神來.惊异的发现.眼前一晃而过的是皇上故作冷淡的小脸.他明明不怎么高兴的.却还是由着自己去了. 这种微妙的心情…… 陈子秀摇摇头.一挥手.十数骑宝马踏雪前行.追上前边蜿蜒看不到尽头的车队. 临近年底.各部都很忙.谁都沒有注意少了一个人.就是兵部.很多人也只以为是陈才人不耐烦干这吃力不讨好又沒有油水的活.退缩了.被人嗤笑了一番. 至于其他.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秦枫楚云昇恨不得将自己掰开两半來用.将作监这边倒还顺利.毕竟秦枫家中原本就是做生意的.下边再怎么刁难瞒报也走不了大褶子去.秦枫也知道些行规.会做人.某些人贪沒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底下人也乐意孝敬他.而他不满意哪一处.想要调换更改.他们动作也快.尽量做到让他满意. 楚云昇这边就难过些.毕竟很多银钱不过他的手.他只能在物品优劣以及价格单据上看出些蛛丝马迹.部分物品的用量明显超出了.他也不跟皇上说.直接先去找了邓公公. 邓公公长长一叹.这孩子也太实心眼.却也不好说他什么.他也知道临近年底.那些混账东西下手是黑了些.大家都想着年前捞一笔.怎么不想想皇上这个时候派人去盯着为的是什么.转身就去找了少府监的掌事太监李公公. 两人关在房间里叽叽咕咕几句.最后.李公公很是不情愿地敲打了手下的几个徒子徒孙.他们铺张浪费的行事才收敛了些. 可是之后.楚云昇却发现.云阳宫里要换什么物件摆设.那些小宦官都是推三阻四的.不是找不到.就是刚好被其他宫拿去用了.贴身小内侍李富贵颇为委屈.告状说“他们总是敷衍推脱”.最后闹到就连御膳房送來的饭食也不如何美味.胜在食品还新鲜.可明明一样的菜色.吃起來却不是原先那个味儿. “换厨子了.”楚云昇嚼着明显忘了放盐的油焖鸡.疑惑地问.鸡肉还是一样的鲜美.油亮油亮的看着就馋人.可是这味道…… 李富贵不屑地撇撇嘴.“估计是盐巴涨价了.” 楚云昇一噎.突然想起.昨日自己才刚询问御膳房的掌事.宫里不过七百多人.每月一千斤盐是怎么用的. 这些刺头.这是在给自己找茬呢. “收拾好.咱们去跟皇上一块用膳.”楚云昇可不是那种吃了闷亏肯忍气吞声的人. 高胜寒看着冒雪前來的美人.还拎着个四层红漆大食盒.颇有些诧异. “又做了什么孝敬朕.”她笑眯眯地搁下擦手的布巾.乾极殿这里也刚好传膳. “昨儿刚得了个方子.今日就小试身手.专门做给皇上尝尝.”楚云昇有备而來.从食盒里端出一盘子五颜六色晶莹剔透的糕点.看着就跟后世的果冻似的. 高胜寒饶有兴致地尝了一块.点点头.“恩.不错.梅花香味儿的.”又疑惑今年冬梅未开.哪里來的食材. “这还有桂花味葡萄味青梅味桑葚味的.皇上喜欢就尝一口.可不要多吃了.省得一会吃不下饭食.”楚云昇善解人意地推荐了几款.也直接道明了食材的來处.原來是将应季的果子花瓣收集蒸煮晾干.再密封存放好.待到需要用的时候再取出來. 高胜寒笑.“朕以为.这都是女子做的……”一些大户的千金小姐们就讲究这个调调.将这当成一种乐趣.她倒是沒看出來楚云昇也喜好这些啊. 楚云昇也不在乎皇上揶揄的目光.大大方方道:“食材都是宫人收集的.小臣不过厚着脸皮讨要了些.”说着.将食盒里的吃食一样一样摆出來.跟皇上的份例放一块.堆了大半桌. 高胜寒干脆将沈亦非和秦枫也招了來. 大家其乐融融地围坐在一块.那精致的小盘菜肴将桌子都堆满了.竟无一样重复的. 几人默了默.相视一笑.这才知道原來大家口味各不相同.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少了一个人.竟都有志一同地沒有人问起. 很快.小酒也上了.推杯置盏的吃到一半.秦枫实在忍不住.问:“怎么这几道菜寡淡无味.” 第二百二十四章 敲打 都是锦衣玉食养出來的骄气人好吃不好吃一试就知 秦枫指出來那几道菜色看着就很新鲜诱人卖相着实不错他也是随便夹着吃的皇上这里用膳从來不用宫人侍候大家都是挽了袖子自己动手偶尔还要照顾一下皇上替他打碗汤夹几筷子菜此时就连邓公公也下去用晚膳了沒有人替他们解释 高胜寒斜了楚云昇一眼有些明白这小子心血來潮突然想要來跟自己蹭饭吃的用意了 楚云昇故作不知抬头看看道:“味道是淡了些可胜在新鲜我吃着还行沾点酱醋就好”说着大大方方用勺子舀了一勺珍珠菌红烧鱼丸又名金银丸子搁在薄胎白瓷碗里从味碟里沾了点辣酱心满意足地吃下这个酱烧菜式自然是他点的可味道还是少了些什么 秦枫无语暗想自己是不是小題大做了小心翼翼偷看皇上一眼 高胜寒若无其事继续吃吃喝喝沈亦非也刻意尝了秦枫指出的那几道菜中肯地來了一句:“忘记放盐了”他与秦枫都是江南人口味偏淡楚云昇虽说在京城长大祖上却是陕宁的家里做菜一贯重口偏咸多用大酱难为他还赞好吃 再一想桌子上的菜式口味很容易就区分出他跟秦枫的皇上那一份自然无人敢不尽心那么这是楚云昇的份例 他挑挑眉意味深长地瞥了坐在对面的楚云昇一眼 楚云昇厚着脸皮跟皇上抢吃的专挑皇上的份例高胜寒不以为意将所有菜式每样尝一口也就饱了她搁下筷子 这是一个信号武艺高强的邓公公自然会意带着小内侍端着茶水热布巾进來侍候 高胜寒漱口擦脸擦手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含在口中停顿一下咽下装作不经意开口:“今儿御膳房是谁当值” 邓公公捉摸不透皇上这表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老实回话:“是葛厨子”宫里大事他都要做到心中有数哪一处哪一个人当班这是绝对要记住的皇上身边第一红人也不是那么好当啊 皇上点点头道:“扣三个月月银吧忘记放盐了” 邓公公吓一跳葛胖子怎么可能 视线朝桌面上一扫示意小宦官们将碗盘分门别类收拾好别弄混了自己少不得要吩咐徒子徒孙们亲自跑一趟 不多时张武过來回话悄悄说明事情起因以及御膳房那边的处理结果“已是将那不知死活坐下犯上的蠢东西给扔出去了”其实是将人打了二十棍子驱赶出宫能不能活命端看天意至于那人贪沒的银钱财物自然全都搜出來了“葛老师傅请干爹决断” 邓公公抿抿唇道:“将葛兄弟被罚扣的银钱补上再拿出一些给他们压压惊其余的就都上缴吧”也给皇上知道下边人干活也不全是那些贪得无厌的 只是宫里边接二连三出小状况他也厌烦对楚云昇的小鸡肠肚也有些看不上眼可是这么刺激一下却也将那些不安分的刺头给挑出來了倒也不是坏事 在门外回廊下驻足一息看到葛胖子的身形在宫门外晃了晃邓公公拂拂衣袖躬着身子进去回报 “……葛厨子正跪在外头磕头认错皇上您看……”邓公公不带一丝情绪地将事情前因后果如实告知 果然还是楚云昇惹出來的 高胜寒唇角翘了翘面色却是一片肃然 “再怎么不喜欢才人那也是朕的人他们这一次敢怠慢说明他们看不上朕的人那么下一次会不会仗着旁人的势欺到朕的头上” 这句话就有些重了邓公公以及四个宝赶紧跪下请皇上息怒 高胜寒摆摆手让他们下去顺便也饶过了御厨转身就跟美人儿腻歪在一块 今夜留下的美人自然是楚云昇他得罪了人自己不给他撑腰怎么行 君宠纯粹盖着被子聊天楚云昇大吐苦水说下边浪费严重贪沒的也不是三两人有些人找到空子就白吃白拿而且他还怀疑往年报损的物件儿有些是被人偷梁换柱流出去到民间了因为他曾经在世面上看到过跟宫里库房蒙尘积灰的器物差不多的东西不过下边的注记被人刻意涂抹掉了 高胜寒笑眯眯地听着他发牢骚待他停歇下來才问:“依你之见要如何防范” 楚云昇不满地嘟囔一句什么老实干脆承认:“小臣暂时沒有想到好主意” 高胜寒拍拍他的被子“想不出就别想了睡吧”语气跟哄孩子似的 楚云昇沒敢宽衣解带勾引皇上乖乖躺平睡觉只是到了半夜整个人却是滚到皇上这边伸手一抱哼哼唧唧说梦话 高胜寒惊醒一瞬默了默收回凝聚了内力的手掌缓缓吐息阖眼继续睡 待到早上看到滚到床尾打横着睡的某只被子只卷起一角盖了肚子枕头都不知滚落到哪里去了她叹口气揉揉额头起床洗漱 邓公公进來侍候看着龙床上睡得天昏地暗的某只恨不得上前踹他丫的 大逆不道实在太大逆不道了 更可恶的是这白痴还将手伸进裤子里撸 撸你妹啊撸 这一幕高胜寒自然也看到了翻翻白眼穿戴整齐出门男人晨勃什么的太讨厌了 楚云昇今天上衙迟到了 李公公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他吭吭哧哧的不敢顶嘴厚着脸皮认了过后该干啥干啥甚至将自己的疑惑提出來说在一些高级定制的店面里看到过宫里的东西还指着销单册子上的一个八宝珍珑镂雕彩绘花瓶说:“这不是去年才报损的么库里还有一只封存不用的我却是在德珍楼里看到过一只” 李公公眼睛微眯不悦地看着他楚云昇唇角微翘一字一顿缓慢说道:“公公沒有什么话要解释么” 第二百二十五章 哭诉 李公公看着对方细长微眯的眼睛,带着星点水润的光芒,明明是楚楚可怜的范儿,却让人莫名觉得脊背发凉。 他精神一凛,肥胖的大手袖在袖子中交握在腹前,慢悠悠回答:“东西本就是下边进献上來的,便是有人模仿了去,也不奇怪吧?毕竟,看到好东西刻意去模仿的民间作坊,实在是太多了。最近市面上的赝品也不少,若不是行家内里,也难辨真伪啊!” 楚云昇默了默,忽然露齿一笑:“但愿如此。” 李公公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面色阴翳,眸中透出阴冷的厉芒。 “干爹……”不远处候着的小宦官小心翼翼上前,低声下气地说道:“要不,儿子替您解决?”当然不会是去解决楚才人,他指的是解决由宫里流出去的那些宝贝。 “不用。他要真有动作,就不会当着我的面说出來。”李公公微微眯起不大的三角眼,冷冷一笑,“怕是,打着主意想要分一杯羹呢。”姨娘养的下作东西!不过爬上皇上的龙床得了皇上青眼,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失宠的时候,有他好看的! 话虽如此,李公公这边的人最近也不敢乱动了。原本临近年底是最好做手脚的时候,瓷器玉器就这么堆放在库房里,搬进搬出的时候室内外温差骤变,偶有裂痕是常事,进而就可以名正言顺报废,顺便将一些君王不喜欢一直封存不用的也悄悄报损,价值不上千两银子的上头也不会真的派人下來查看,这些东西偷偷运出去卖了,便是折价,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可是,这个什么狗屁楚才人突然跳出來断了大家的财路,诸位管事们那怨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更让大家都沒有料到的是,楚云昇动作如此之快,又如此狠绝,居然用车子拉了两大箱子的东西进宫,说是献给皇上的节礼。开始大家伙都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皇上吩咐人将箱子抬进去打开,看着一件件精美的瓷器玉器,心情甚好,还不住的夸他“有心了”,打趣的问对方想要什么奖赏。唯有站一旁侍候的邓公公,脸都绿了! 高胜寒觉得气氛不对,左右望望,四个宝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怎么了?”高胜寒一脸迷茫,“怎么都不出声了?难道是……东西不好?是赝品?”她随手拿起一尊两尺高的麻姑献寿彩绘方尊,造型独特色彩浓艳,人物面目慈和,服饰很有质感,桃树造型也很优美,方尊瓶口两侧各一个半环,上边吊了一串瓷铃铛,却是一个个制成指头大小的粉桃形状,很是精巧。怎么看也不应该是赝品啊!便是赝品,能仿成这样,也很了不起了。 她久居宫中,入目的皆是好东西,这个方尊跟她屋子里摆放的那些彩绘瓷器质地应该是不相上下的。 楚云昇笑道:“怎么可能是赝品!小臣可是费了不少力,软磨硬泡的,才从店主人手中讨要來呢!”而后比了三根手指,“光这一个,就花了小臣三百两银子!那店主还说,若是有一对儿,卖的就不止翻倍的价了!至少这个数,,”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 高胜寒呲呲牙,一千两一对方尊!“你可真舍得花钱!”真沒看出來,楚云昇居然这么大手笔! 再看另外一个箱子里的东西,有两件玉器,一个是五六寸高的玉瓶,淡绿色,通透得很,上边点点细白云纹,十分素净,跟观音手中托的净瓶似的;一个是巴掌大的镇纸,怪兽样儿,通体碧绿,边角有一点缺损打磨成弧形,却也无损这块翠玉镇纸的整体观感。 “好玉。”高胜寒掂了掂,跟自己摆在案头的白玉雕伏虎镇纸比了比,不相上下,价值应该差一些。她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更喜爱白玉,可是看这个翠玉的水头,也属难得。 “这个花费不少吧?”她斜了楚云昇一眼:哪來的钱? 楚云昇笑眯眯的,“秦枫输给小臣的。” “在宫里还赌上了?”高胜寒柳眉一竖,故作生气,“下一回要打赌记得叫上朕,朕给你们做评判!也别赌这些俗物,输的人一次脱一件衣服好了!” 楚云昇眼皮跳了跳,想到这死皇帝的好色名声,也不敢辩驳,只挨上前趴在她身上磨蹭,“皇上看小臣这两箱物件可好?” “好。”这个无须否认。确是好东西。“私房都花光了吧?瞄上朕的小金库了?”高胜寒抓起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捏了捏,伸手一扯将他带到身旁坐下。“朕想想,赏赐些什么给你好呢?要不,这半年就专宠你一人?”后面半句当然不是实话,可却也让楚云昇惊出星点冷汗,更何况某只不老实的手还顺着他的背脊往下滑按在了他的翘臀上…… “皇上又打趣臣。”楚云昇故作娇羞地闪开,不轻不重地推了皇上一下。也许是力道沒把握好,皇上一头栽倒在大迎枕上,脑袋差点沒撞到扶手,头上金冠却是磕个正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邓公公惊得三魂出世六佛升天,手忙脚乱搀扶皇上起來,转过脸就骂:“作死呢你!皇上也是你能动的!”正愁想不到主意打发这惹祸精走呢!现成的借口就递上來了!“还不快将楚才人带下去!” 被邓公公阴测测的目光一瞪,楚云昇差点坐不住,就差沒有拔腿飞奔了! 他只呆了一瞬,立即反应过來,扑上去抱着皇上的腿哭嚎着求饶! “皇上!小臣错了!小臣不是故意带这些东西來惹您生气的!”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怎么可能现在放弃? “小臣只是觉得这些东西像是宫中旧物,一时好奇,央秦枫借了银子买回來给皇上鉴别的!皇上千万不要怪罪小臣多事!”他这么一扑一抱,上前想要拉人的元宝珍宝就不敢硬扯,只得看向皇上,再望望邓公公。后者面色紫涨,一挥手,让他们退下。 第二百二十六章 因果 高胜寒总算看清楚这小子有多奸诈狡猾伶牙俐齿了。纨绔是纨绔,却也沒养废。 她干脆将撞歪了的金冠取下,披散下來的头发随意捋了捋,在脑后扎了个马尾,拍拍楚云昇肩膀,示意他起來。 楚云昇两眼泪汪汪的,小心翼翼偷看她一眼,犹豫了一下,拿袖子抹一把脸,乖巧地爬起來站在她面前,低垂着脑袋,浓密的眼睫上还沾着一滴泪珠,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高胜寒想笑。她拉着他的手坐下。 “一直以为你好吃懒做只会胡闹,踢一踢才动一动,不想也有这聪慧的一面,真是让朕惊讶。” 她就说呢,能在宫里混得好的,还能跟沈亦非保持不错的友谊,怎么可能是蠢人? “说吧,这事你是怎么发现的?”她可不相信这些东西都是最近才收集來的,一个月前自己将楚云昇弄进少府监完全是一时心血來潮,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现这么大的漏洞?顶多发现些猫腻,却绝对不至于能够收集到这些证据。 楚云昇掀掀眼帘,瞅瞅邓公公和其他人。 高胜寒会意,一摆手。周围人恭敬退下。 邓公公心情很不好,只是这会却不能怪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宫里报损物品有流失他是知道的,库管的张公公也知晓,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沒少拿下边人孝敬。只是,他以为流出去的不过是些不打眼的小物件儿,这种事哪朝哪代都避免不了,有主子打赏给奴才的,那些物件登记报备了自然可以让奴才的家人带走回去供着,家里有急用的,偷偷当掉卖掉换银钱改善生活的不在少数;至于小宦官们藏着掖着带出去的那些,多是各宫殿淘汰下來的小物件,大件的金贵的因为一点点缺口裂纹报损的,这些都有掌事公公处理。 可是……楚云昇这混小子弄來两箱子的东西,看着并无明显破损痕迹! 若是之前主子赏赐的物件流落出去,那倒还罢了,怪罪也怪不到他们头上。可不巧的是,那只麻姑献寿方尊他还见过一只一模一样的,就在库房里积灰蒙尘!若说是赏赐出去的物件儿,断沒有只赏一个的。还有那个玉瓶,是敬慈孝贤皇后(今上皇祖母)在世的时候使用的物件,原本是在慈安宫那尊真人等身大小青山玉雕观音坐莲台的观音像手中托着的净瓶,与那观世音坐像是配套的,怎么流出宫外去的? 想到这个,邓公公就心急火燎的,欲前往少府监捉住李公公责问一番,可自己的职责又时刻提醒他:他现在是皇上的人,凡事都得为皇上着想!况,皇上的意思也是想收拾那些吃里扒外的,他此时不但不能离开,还得替皇上盯紧了下边这些小蹄子! 打定主意决定帮理不帮亲,邓公公小眼一瞪,视线一扫,将院子里诸人的表情尽收发觉不对。少了一个人! “站西北回廊的小陈子呢?” 尖细的嗓音回荡在院子上空,立即有人报:“回大总管,陈豆子才刚肚子不适,出恭去了。” 邓公公扯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有机灵的徒子徒孙立即请命替他将人拿回來! 沒费什么劲,两名身高体健的宦官将陈豆子给拎了回來。 陈小公公也不敢说话,抖抖索索跪在院子中,一脸迷茫。 邓公公眼睛瞥向将人带回來的那两只。 “陈豆子确是在净房。”两人如实汇报。 邓公公眉头一跳,张口就问:“刚才在净房那块儿,或是一路上,还看到了谁?” 两人认真思索一番,答:“御膳房的老猫,管花草的老游。”“还有扫洒的杂役朴小子,库房的老林,御前行走安大人和御高大人。” 前边就是御书房,那两位新晋皇上近臣的确随时出沒。 邓公公想着,里边事情也应该说完了,是不是该跟皇上报告一声:御书房又有新折子了?说不得是北疆战事的折子……这些死物流失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刻说得清的。要清查也得花费不少周折。只恨老天不长眼,沒给皇上留下几个省心的忠仆! 乾极殿里,高胜寒听楚云昇说完他亲妈的血泪史,久久不能言语。 沒想到,原本以为不过是艳妓的张姨娘,早先也是清白人家的闺女。 这事其实也很狗血,张家小有资产,自家经营商铺,日子过得小富,于是供养了一个儿子念书,考了秀才。张家闺女的身价跟着水涨船高,名声传出去,就有那好事之徒将这事儿传到了某公子的耳朵里。那公子寻得机会偷偷见了张家闺女,惊为天人,死活都要纳进家门做小(这货成亲了)。张家自然不从,不想胳膊拧不过大腿,然后就是各种逼迫打压,最后闹了个官司出來,张家被弄得家破人亡,张家闺女一气之下投了娼门,宁可自卖自身也不愿顺了那贱人的意。因张小姐长相甜美,又习得一手好书法,琴艺棋艺皆通,在楼里挂牌也只是卖艺不卖身,倒也沒受什么刁难。最后得遇楚大人,彼时楚骏不过是个从五品小官,却是得了先皇后青眼坐了实权,颇有些手腕,张姨娘也的确会把握时机,顺利进了楚家门。 “那逼迫张家的,跟李公公有瓜葛?”高胜寒缓缓说道。 楚云昇深吸一口气,点头。“那李家原本也是农户,收养了差一点饿死在路边的李公公,认为义子,李公公原本不姓李,就是这个时候改的姓。后來李家所处的地方也受了灾,李父高义,宁可自己少吃一口也不愿饿着自己的孩子以及义子,最后竟是病死了。李家眼看要亡,李家长女自卖自身进了大户当奴才,换得银钱给寡母和小弟并义兄弟吃饭活命,后來,不知怎的,李公公进了宫……” 然后李家就仗着李公公日渐发展壮大的势,开始胡作非为了。 楚云昇这是为亲妈报仇雪恨? 又是一笔糊涂账。 高胜寒叹。 第二百二十七章 撞到 “那么,朕的才人,想要个什么结果?”高胜寒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案上墨玉白玉打制成的棋子,棋盘是一整块黄花梨木雕琢而成,只上了清漆,那木质的纹路曲绕成一匹奔腾的骏马形象,煞是好看。 楚云昇并不敢直视皇上的脸,他的视线顺着对方纤白的手指抚棋的动作,眼帘轻微颤动,轻声道:“小臣只是将这件事告诉皇上,如何处置,并不在小臣的意识里。”这是直接将皮球踢给皇上了。 高胜寒自己也很头疼。 她扔了棋子,懒洋洋的斜倚在大迎枕上,瞥了对方一眼。尖小微翘的下巴,粉色的圆润脸颊,挺直的鼻梁,浓密的长睫,两道纤长秀气的眉毛,乌压压的秀发,楚骏其人她是见过的,很中正端肃的一个官僚,楚云昇长这样,多半随了其母,可想而知年少的张氏有多惊艳。只是,她沒想到的是,不过区区一个太监的家人,在小地方上竟也能够成为一霸。二十年前,李公公恰好被提到先皇的宫殿里当差…… 高胜寒微微阖眼,摆摆手,“下去吧,朕自有决断。” 楚云昇躬身一礼,慢慢退下。 行至内外间断隔的时候,皇上突然出声:“这就是你留在宫里的目的?” 楚云昇脚步一顿,抬眸,直直对上皇上的眼。对方目光清冷,看不出情绪。他突然站直身体,几个大步又走了回來,单膝跪于榻前,保持比对方视线矮了些许的姿势,微昂着脸盯着皇上,道:“小臣如何进宫的,皇上比旁人更清楚。”他是被打晕了抢回來的!“若说小臣留下有私心,小臣不否认。谁又沒有一点私心?”陈子秀沈亦非秦枫,哪个不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过日子?“只是,若说小臣只为了这一个原因甘愿雌伏于君身下,小臣万万不能苟同。小臣只是……只是……” 吭哧了一会,他突然涨红了脸,猛地凑上來,精准无比地亲上那两片宵想了很久的红唇! 温热的柔软突然碰触,高胜寒原本完全可以避开,只是,她沒有这么做。不是沒有心理建设,因为最近楚云昇看着自己的眼光有些奇怪,像是在憋着什么坏水,她便也放任地由着对方动作想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沒想到…… 浅尝即止。 甚至沒有将舌头伸出來。 双唇不过相贴数秒钟光景,立即分开。 佳人面色红似云霞,大约是自己反应太过平静了些,对方狠狠一瞪眼,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兽,恶狠狠开口:“小臣什么意思都沒有!告退!”语毕,风一般刮走了。 高胜寒怔愣在那里,一时找不到话语,只看着那一片浓烈的胭紫色像流云一样溜走。 邓公公正站在门口准备敲门,不防大门一下由里打开,门内冲出一人将他圆滚的身子一撞,他赶紧稳住下盘站好身形,却是将对方给反撞得一个趔趄,冲势太猛收不住,一头往后栽去,摔了个屁墩! 邓公公定睛一看,又是那个小兔崽子! “毛毛躁躁的,撞到皇上怎么办?”突然想起皇上还在房间里,这货这么沒命的逃窜,莫不是犯了圣怒?当下高声呼唤,“皇上?老奴进來了。” 高胜寒隔着镂空雕花的断隔自然将门口的情形看了个仔细,想笑又不忍笑,声音古怪地回了一句:“朕无事,进來吧。还不快搀扶才人下去休息?宣太医给他好好看看,别摔坏了。” 邓公公松了一口气,瞥了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叫唤半天起不來的楚云昇一眼,挥挥手,身后四个宝鱼贯而入,两人捧着茶点提着茶壶,两人过去帮忙搀扶,门前回廊下值守的小宦官立即机灵地跑去使唤人抬轿子來,将楚才人恭恭敬地送回云阳宫。 高胜寒还沒有从被人表白的意外中回过神,就听邓公公说御书房又有新的折子和信报到了。 她点点头,平复一下心情,用过茶点,若无其事地往御书房去。至于那两箱子东西,就交给邓公公处理。想必邓公公会拿捏分寸,替她树威。 云阳宫。 沈亦非看着趴在床上皱着小脸一副苦大仇深样儿的某人,实在找不出安慰的话语。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究竟怎么了。”对方趴着,撅着个屁屁,一脸痛苦,莫不是被皇上玩狠了? 别说沈亦非,大家都是这么自动脑补的。 楚云昇看对方便秘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沒好气地瞪他一眼,“少想那些龌龊事!我不过是摔着了!” “真摔了?”沈亦非一脸不信。 “真摔了!”楚云昇加重了语气。 “那这些药你也用不上了。”沈亦非满脸可惜地说着,一边将自己带來的药收起來。 “等等!什么药?我闻闻。”鼻端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很是清新舒爽,楚云昇好奇地拿起一个赭红色小瓦罐。不过掌心大小,寸许高,南瓜形,盖子是叶子状的。打开盖子,那股独特香味更浓郁了。里边是浅葱色的半透明膏状物。 沈亦非眉毛跳了跳,不怀好意地解释:“那里裂开之后涂的,可以生肌止血。当然,做之前涂抹一点,也有润滑的功效。” 楚云昇嫌恶地将东西塞回他手里,想了想,又拿回來,盖上盖子,随手搁在了床头雕花五斗柜里。 沈亦非瞪眼看他。 “看什么看!有沒有专治跌打肿痛的药?”楚云昇毫不客气地反瞪回去。 “真摔啊?摔着哪了?”沈亦非这下相信了。 楚云昇毫不介意地将被子掀开,裤子除下,露出淤青肿起的半边美臀。 “还有,手肘也擦破皮了!”他干脆地将衣服也挂了半边下來,露出丝毫不显瘦弱的上身,支起青紫一块的左肘。 沈亦非抚额,觉得自己要长针眼了。 由于侍候的人都被赶跑了,他认命地亲手给对方上药。结果,还沒涂抹完,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原來……你们是这样的关系。” 第二百二十八章 无题 沈亦非手一抖,差点沒将整瓶药给倒到楚云昇腿上。楚云昇愣了一下,反应过來现在的情形的确诡异,不解释清楚会死人的!他赶紧爬起來,也顾不上屁股痛手痛了,哭嚎着朝來人扑去。 “皇上!小臣快痛死了您还打趣小臣!小臣丑态都教您看光了,小臣不活了!” 高胜寒想着这一位好歹还是伤患,刚才看到那青紫淤肿的屁屁也有点吓人,对方这一次的确摔得狠了,便沒有避开,只得悄悄运气,接住了飞扑过來的美人。饶是做好准备,她还是差点被对方扑闪了腰。 你妹的沒事吃那么多长那么重做什么?还有,这裤子直接踢蹬在地上露出光溜溜的的两条长腿以及遛着个小鸟是怎么回事? 高胜寒好悬忍住了将人丢地上的激动,使出吃奶的劲将比自己高了十公分不止的美人抱着扔回床上,也不顾对方大呼小叫的痛呼,伸手掐了他的腿一把,这货终于老实了,乖乖趴在被子里,将大半张脸埋在枕头中,斜吊着眼偷看自己。 沈亦非赶紧行礼。“皇上金安。”手上那药膏扔也不是砸也不是,就这么尴尬地拿着,烙铁般烫人。 “免礼。”高胜寒抬手虚扶一把,顺势将他手中的药瓶拿过來。闻闻看看,伸出手指沾了一点,冰冰凉凉的,带着淡淡的药香,她随手朝某人的屁屁抹去。 楚云昇不安地动了动。沈亦非松了一口气,悄悄退后一步,将空间让给君王。 “坐。”高胜寒和气地说。沈亦非简直受宠若惊,张口想说“不敢”,只是看到皇上那清冷宁静的面容,到了嘴边的客气话却是说不出來,默了默,找了离床边有些距离的椅子坐下。 细细地抹了两层药膏,趁机揩一把油,高胜寒拍拍沒受伤的那边,道:“好了,看你以后还这么毛躁!长记性了吧?” 楚云昇扁扁嘴,感觉那药膏的凉意下去,伸手扯过被子盖上,侧过身子,眼巴巴地看着皇上。 那事情过去两天,皇上应该有决断了? “李公公被革职,因为沒有证据证明是他指使的,事情牵涉到的经手人全部认罪画押,自担罪责,并未供出旁人。”高胜寒掀掀眼帘,平静地说,“只是,一个失职不察的罪名是跑不掉的。端看你想要做到哪一步?”顿了顿,看对方在皱眉思索,她顺口又接了一句:“对了,你收集那些物件也花费不少精力银钱吧?报个数儿,朕补给你。” 楚云昇送礼的事全皇宫都知道,送了什么却是无人知晓,之后就是邓公公带着监察司的人出手整治少府监以及皇宫内库,这两天被带走问话的不下百人,侍卫宫女宦官御厨甚至是运送食材收集潲水的宫外人员也未能幸免,还抄了一些人的家。沈亦非隐约猜到了什么,无非就是变卖宫中物件中饱私囊的事儿。 现在大家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说一句多走一步,偏楚云昇借口摔伤,连衙门也不去,他也是今天才抽出空來看望。再听皇上刚才一番话,更是震惊不已! 虽说之前也估摸到跟这小子脱不开干系,只是,让人万万想不到,楚云昇并非捕风捉影的告一状,他居然早就存了要将李公公拖下水的决心!那些物件……能是什么物件?定是从宫里流出去的那些!这些东西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收集來的?而且还是两大箱! 沈亦非骇然,目不转睛地瞪着楚云昇那张看似骚包却又带着点点狡黠奸诈的脸。对方似有所觉,瞟了一个眼风过來,百媚顿生,风情万种! 就见他挣扎着爬起來趴到皇上身上,挨挨蹭蹭的,带着两分魅惑的说道:“小臣的就是皇上的,皇上的……也是皇上的。咱们哪用分彼此这么清楚!” 高胜寒对这句话那是相当的受用!捏捏他的小脸,笑眯眯地说:“虽说你整个人都是朕的,只是,朕也不能贪沒了你的嫁妆不是?明日朕就给美人送银子來使!” 楚云昇心里是高兴的,只是他还是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皇上赏小臣这些俗物,不若赏小臣的姨娘……”话也不说尽,只眨动浓密弯翘的长睫,期期艾艾地看着对方。 高胜寒歪着头想了想,轻笑一声:“怕是不妥。”看对方晶亮的小眼神慢慢黯淡下去,她也觉得不忍。只是,姨娘就是姨娘,哪怕有再多委屈再多不堪和苦楚的过往,“怎么都越不过你的嫡母去。你若想给你姨娘长脸,就得真正做出一番成绩,有了功名和官身,不愁你姨娘过得不好。” “这一次,朕封赏楚大人和楚夫人,教子有方。”再另赐个什么物件儿给张姨娘,也算是替她撑腰的意思。楚骏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日后该怎么做。也不是她看不上楚夫人,要怪就怪这封建制度允许妾室的合法存在吧!实在是……操蛋的男权! 可是,她呢?要不是占着这个名头身份,是不是也像楚夫人以及许许多多女人一样,看着男人的脸色过日子? 皇上的心情又不好了。 君臣两个离开云阳宫,行至九曲花桥,高胜寒突然站定,侧过脸看向一路沉默的沈亦非。 “受打击了?沒想到朝夕相处的人会是伺机而动的猛兽而不是撒泼讨巧的家猫?” 沈亦非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张口反驳:“非也。小臣从不敢小瞧任何人。只是……”有些无所适从。 “不知道日后要用何种态度待他?”高胜寒浅笑。 沈亦非赧然。 “你是你,他是他,在朕眼中,看到的就是你们原本的样子。难道朕还能因为哪一日楚云昇突然手持大刀将邓胖子砍倒了就会觉得他不是楚云昇了么?” 沈亦非恍然。 “与人交往,半虚半实,与朋交往,真心待之。天长日久,跌个两跤,总会区分出谁是值得自己真心交付的。” 说完这些,高胜寒忽然觉得有很多熟悉又陌生的影像纷纷涌进脑海。 第二百二十九章 无妄 吊儿郎当的营销部经理,一脸沉肃古板的助理,满脑子算计的律师,一双眼睛就沒老实过老是往不该瞄的地方瞄而且嘴上不把门的私人医生,还有她留洋时在派对上结识的外校留学生、那个该死的老是跟她对着干跟她抢地皮抢项目抢客户的海龟,其实,原本,他们跟自己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糟的。甚至是在念中学的时候,她与他们中的某些人就有了交集。有的是住在同一个小区里的邻居家孩子,有的是中学同学,有的甚至是自己老师的儿子。 按说,有这样那样的关系在,不至于走到交恶的地步。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觉得他们可恶又闹心了?而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很是不善甚至是嘴毒心黑了? 究竟是……哪一个事件触发了这些人的神经…… 高胜寒承认自己不像一般女人那样感情细腻,很多看似合理的事情她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其实细细追究起來,都存在着一些不太合理的地方。 比如他们对自己的态度算不上好,对她的儿子却又相当包容有耐心,甚至在夫妻两个忙着工作无暇理会才上小学又正处于假期中的孩子的时候,他们都会在工作之余抽空去带孩子玩儿,而不愿假保姆之手,小孩貌似并不排斥。孩子长大,进入叛逆期,就连死老公都说服不了孩子,很是头疼(其实是变相的溺爱不忍苛责),他们却连打带骂狠揍一顿也将孩子的不良行止给拧回來了。虽然那个也许并不是她的孩子。 难道是一开始他们就知道孩子的身世,跟死老公合伙骗她? 又或者,在交换孩子的事情上,他们是帮凶? 高胜寒瞳孔微缩。 沈亦非很快就发觉君王的心情突然变差,周身发散着阴冷森寒的恐怖气息。他怔愣了一瞬,第一反应竟不是躲开,而是抬手轻轻碰触了对方微凉的面颊。也许是为了那双明明愤怒却又哀伤的眼眸,以及脸上那种带着恨意的绝望。 究竟是想到了什么,才会让这手握天下的九五至尊露出这副受伤的表情…… 沈亦非突然发觉,自己从來就沒有看明白过身边的人。 高胜寒被这温暖的触碰惊回神志,手比思维反应更快地捉住那个胆敢犯上的不知名物体,轻轻一捏,, “啊,,”一声痛呼,伴着骨头脆响,吓得始作俑者赶紧甩开捉住的手,定睛凝神看去,身边人已经握着受伤的手弯腰跪了下來。 对方额上迅速爬满了细密汗珠,可想而知有多痛! 高胜寒吓傻了,一边道歉连声说着“对不起”,一边手忙脚乱地将人打横抱起,高声疾呼:“御医!快宣御医!” 沈亦非是真痛。皇上自幼习武,便是轻轻一捏,武林高手也不一定扛得住,何况是他这个武艺不高的?可是,被人打横抱起,且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身为男人的自尊心还是稍微受伤了。 “皇上,小臣伤的是手。”不是腿脚。“小臣能够自己走。”沈亦非几乎将脸埋进对方肩窝里,又羞又恼地抗议了一句。 围着侍候的沒有三十也有二十人,皇上敢这么大喇喇地抱着自己穿过花园回长乐宫,明天还不知道御史们会递多少本折子骂自己惑主媚上、妖孽误国呢!这……这都叫什么事儿!真是无妄之灾! 高胜寒走了几步,已经从九曲花桥上下來了,听他这么一说,便将人放下,方才觉得自己的胳膊有些抖。 刚才一时情急沒有使内力,果然这细胳膊不堪重负了。 想到那声脆响,沒准对方骨头都裂了,她心里又很不是滋味,暗骂自己沒眼色,该用内力的时候不用,不该用的时候又胡乱使上了。于是更为小心地搀扶着沈大美人,一路呵护着回了长乐宫。 御医早已候着,宫人们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消息传到云阳宫,楚云昇眨巴几下眼睛,不敢相信地问:“真是皇上弄伤的?” “是。”打探消息的小宦官李富贵将当时在场人员亲眼所见亲口述说的事情又描述了一遍。 楚云昇深深叹了一口气,小小声嘀咕:“上辈子欠他的。” 苦主沈亦非深有同感。 这真是……上辈子欠皇上的。 高胜寒一脸内疚地坐在床头,一边替他掰橘子,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幸好你手伤不能上衙门,那批被耽搁了的料子到了。如今少府监正在整治中,人手奇缺,理不得事,司礼监跟礼部正掐架呢。将作监也不得安宁,吵吵嚷嚷的争论受损缺失的材料要上哪弄。宗室诸人更是不满,直言一定要治失职者的罪。”她已经将这事交给三司会审了。反正证人证言都在,不怕网不到大鱼。 此时的秦枫,对受伤的两个同事可真是无比羡慕嫉妒! 尼玛这种坏事临头的时候,他怎么就不摔个内伤或是被皇上给干得下不來床? 不得不说,谣言的力量是可怕的,楚云昇的摔伤传到宫外,已经变成屁股开花需要卧床休养一个月了。屁股怎么会开花的,大家心知肚明。沈亦非的手骨骨折,被恶意传成皇上玩捆绑镣铐游戏的时候将美人不断挣扎抗拒的手给掰折而后來了一出霸王硬上弓。对于突然消失了的陈子秀,大家竟有志一同的,谁也沒有提起。 秦枫将这些谣言带回宫内,眉飞色舞地跟两位当事人说了。 楚云昇:…… 沈亦非:…… 高胜寒还被蒙在鼓里,每天顶着异样的目光上朝。 直到某日,平王世子私下求见皇上,转达了族里的意思:希望皇上玩儿的时候手下留情些,不要闹太大了,于名声有碍。毕竟,董阁老以及楚尚书的面子还是要维护的。 高胜寒一脸囧囧有神,表示沒听明白。过后叫一直忙于处理少府监事务的邓公公去查,得到答案后啼笑皆非。 只是很快的,大家被另一件事重大事情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去,沒人再去关注皇上的不良嗜好。 第二百三十章 开审 此次事件,受波及最大的,是秦枫。 因为这样那样的关系,他现在已经停职闲赋在家了,倒是跟两只伤患做了好兄弟,一天到晚除了闲着养蘑菇就是看书写字画画下棋,以隔绝外边一切流言蛮语。 “沒想到你大伯这么狠,竟活生生的将你爹给推到风口浪尖。”楚云昇趴着摆弄棋子,秦枫无言,默默地下了一子。 沈亦非太高杆了,跟他们不是一个段数的,因此也只有这两只可以勉强凑合着下棋打发时间。一旁沈亦非干看着眼馋也沒办法,人家不爱跟他下,哪怕他让三子也不肯。兼之他伤的是右手,很多事不方便做,更显无聊。幸而小时候练习过左手书法,还是能稍微写写画画的。当然,更多时间他在看书,从礼部教条研究到刑部律法,发现不少漏子,悄悄记下,等皇上有空了就跟他商讨。 至于皇上…… 皇上最近是忙得焦头烂额,几乎回來倒头就睡,身心俱疲。 最主要还是处理将作监那批出了问題的材料,宗室营礼部等皇亲以及官员争闹不休差点沒将她的议事厅屋顶给掀翻了!声声向她讨要公道,处理妖妃! 高胜寒:md! 事情其实很清楚。秦家内部分化严重,秦家长房不满二房势力日渐壮大,隐隐有摆脱他们控制的嫌疑,甚至是背着本家私捞不少,却不见多余的孝敬拿回族里,说穿了就是仗着皇上的势不将本家放在眼里!这下好了,还弄出这么一件祸事害得秦家丢了面子,秦大老爷作为家主事忙沒有出面,却是族里一个长辈七老太爷來了,一上來就控诉秦家二房种种恶行。 秦二老爷跳出來大呼冤枉!他赚钱是不少,可是,那都是皇上的钱啊他哪有这个胆子敢偷皇上的钱送给本家花用?但是,这事能说么?绝对不能!于是只好矢口否认,反驳本家血口喷人!他才不是那种见利忘义数祖忘典的小人! 可是,那个押货出事了的族叔秦祥生确又是曾经在他的安排下住进了二房在京中悄悄购置的别院,虽然秦东升一口咬定说秦祥生不是他给安排的司职,他甚至是婉言谢绝了,可那个私底下作人员调配的将作监主薄王大人却是一口咬定,就是看在秦才人的面子上才给安排的!那传话的内侍还许他好处叫他打压楚家的那位拐弯亲戚。不然,他哪敢得罪楚家? 就因为王主薄这一番话,秦枫被避嫌给勒令回宫呆着了。刑部尚书楚骏也被避嫌,整个案子都不能经手,皇上照顾他面子,三司会审给安排了旁听席。 真特么的操蛋! 高胜寒揉揉额角,唇瓣浮起一抹阴冷的诡笑。 让你攀咬!让你作!最后真相大白的时候,有你受的! 只是,不知真相的当事人心情就沒那么好过了。 那个到将作监跟王主薄传话的内侍,的确是明粹宫的小宦官。 虽说秦枫因为迁怒已经将这作死的奴才给杖责了,可那死阉人还是一口咬定,就是他吩咐的!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时间地点当时周围都有些什么人自己又在做什么事都交代得一清二楚,连秦枫也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真说过这样的话?毕竟,正是最忙的时候,突然來了一位族爷爷说要找事做,也许,可能,他随口甩了什么关照的话出去?可是!自己绝对沒有要跟楚家对着干的意思!更沒有要跟王主薄打交道的念头! 这些阴险的小人!惯会钻空子! 秦枫闷闷地又下了一子,将对方的子给堵死了。 楚云昇拧眉,一边啃着手指苦苦思索,最后干脆执起黑子想要随便下个空地,不想动作太大,袖子一扫,将棋盘上的子扫歪了一半去,还滚落十好几颗到榻上。 两人呆了呆,秦枫呼的一下站起來,指着对方怒斥:“你耍赖!明明我都准备赢了!” 楚云昇讪讪的,其实,他是有那么点心思要耍赖,可是,那是到最后关头!这个真不是他故意的!当下也不客气地反驳:“我哪有!都说是不小心了!大不了再下一盘!让……让你一子!” 秦枫自然不满意,说什么“不是多一盘少一盘的问題”,两人又吵起來。 坐一旁看书的沈亦非默了默,扔开书本,掂起散作一团的黑白子,摆弄几下,打断两人的争执,“诺,恢复了。继续吧。” 两人扭头一看,棋盘上已经照刚才最后一步的原样摆放好了棋子。 两人也不笨,虽然不可能记得每一步,可是下到哪了,还是有印象的。 楚云昇:=口=妖怪! 秦枫:……牛比! 沈亦非毫不在意两人诡异的目光,继续埋头看书。 不一会,胜负已分,两人默默收了棋子,转身就替沈亦非端茶递水铺纸研墨,端的是殷勤小意。楚云昇甚至还自告奋勇地要替他写字,秦枫自动将写满字的纸张收拢摞好堆叠起來。 沈亦非嘴角翘了翘,沒拒绝他们的好意。 相比起后宫的祥和宁静,朝廷上却是吵翻了天。 大家一致同意,要严惩作弊的! 作弊者,指的自然是秦枫,并秦家二房。 只是让大家意外的是,传唤那位被顶替了名额的楚家子弟的连襟上來,姓李,单名一个茂字,询问当初可是受胁迫才不得已辞官回家,那李茂却道:“卑职却不是受人胁迫,不过是家祖母病重,卑职略尽孝心,侍奉左右。” 主审大理寺卿陆永森以为他有难言之隐,告诉他只管说实话,皇上替他做主! 那李茂犹豫一下,道:“卑职闲赋在家的时候,倒是有人送了银子上门,说是卑职识相,上头打赏的。”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两千两的银票。”接着有些赧然的解释,因为祖母病重用了些珍贵药材,银票已经兑付花掉了一些,现在还剩一千五百两多。 众审官面面相觑,问:“谁人送银子上门?” “回大人,來人自称是秦家家仆。” 第二百三十一章 进展 “秦东升!你还有何话辩解?”大理寺卿看向秦二老爷。 秦东升平静地回答:“秦家,也不止下官一家。便是京城,秦家本家与大房也各有产业。”他想不淡定也不行,皇帝在后边暗室里坐着呢。这是昨日邓公公悄悄遣人來给他打气,让他不要自乱阵脚,保持平和有话实说就好。 因此,他底气十足,一点也不担心。 高胜寒原本不想给他通气,看看秦枫他爹有沒有能耐摆脱这事,还是邓公公提醒,说商户低贱,秦二老爷对上几位大人未必能保持镇定,气势上必被压一头,再被大房以及族中长辈逼迫,还有一些心思有异的官员栽赃倒戈相向,怕是要自乱阵脚。毕竟,会做生意善于跟人讨价还价是一回事,一直以來卑微的心态使得商人哪怕是手中拥有再多的钱,看到官员了也不敢抬头挺胸大声说话。而且秦东升一直老实本分(那是在他们眼中),并未仗着有皇上背后撑腰就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作践旁人,生意手段也正大光明,沒有将对手给挤兑得家破人亡,倒颇有点儒商的派头,怕是不屑使阴招,很难说不会被大房或是长辈以不孝不悌的罪名给压制下去。皇上出手相护是必要的。 高胜寒认真思索一回,考虑到秦枫在宫里的为人处世,貌似跟另三个比起來,确是,有那么些底气不足。颠倒一下性别,秦枫感觉就是个小家碧玉款的。 也许真是家教问題?遂同意邓公公提议,亲往坐镇。也不宣扬,就几个主审副审知道。 现在,堂上,秦二老爷已经驳回了大理寺卿的话,陆永森就看向李茂。 李茂老实回答:“那老仆却是报的二房名号。” 秦东升眉头一皱,“若是此时将家下人等唤來,李公子可能认出?” 李茂应可。 大理寺又着人去秦家将仆人带上。 结果,李茂认出了人,正是秦东升京城别院的一个门房。 秦东升气不过,责问那老仆:“何故害你家老爷我?” 门房满脸无辜,带着委屈反问:“不是老爷吩咐的么?若不是老爷拿出银票,老奴从何得來这么多银钱?” “我何时给过你银票!”秦东升这下明白了,自家内务处理得不干净,这个老仆原本是跟着他从本家分出來的,沒准还有亲属在本家那边,受胁迫或是得许了好处,这是倒戈相向了! 不待他继续质问,大理寺卿截住他的话,喝问道:“秦大人,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下官冤枉!下官被人恶意栽赃陷害,求大人明鉴!”秦东升也不辩解,直接喊冤。 陆永森与两名副审对视一眼,想想坐在后堂暗室的那一位,便想宣布择日再判,自己好回去再问问阁老们的意思,就听一旁忽然传來一道沉稳低哑的嗓音:“不若,传唤此次事件的相关责任人上堂对质。” 大家顺着声音看去,却是老神在在一直坐在旁听席沒甚表示的刑部尚书大人楚骏。同他坐一块的,上首位的是代表宗室的平王世子,下首则是将作监官员。 虽说大理寺与刑部是同级机构,都只对内阁负责,可大理寺卿的官职毕竟比刑部尚书矮了一级,陆永森还是对楚骏客气的拱了拱手,道:“犯官秦祥生身负重伤,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怕是无法上堂。其余肩负各责,已经与各部交接去了,现在倒是可以传唤。只是,他们也是听命行事,秦祥生指的哪条道,什么时辰上路,他们却是无权置喙的。”前期取证录口供已经完毕,这些人上不上來关系不大。也就是说,因主要负责人判断失误在路上遇到阴雨天气雷暴天气导致路途不畅,比如山洪泥石流地陷道路泥泞什么的而致使到京时间延后或是财物丢损,该责任官员是要被治罪的。其余非责任人,只是轻判。当然,要到哪里采购材料,使用哪家的供应,以什么价格购入,也是责任人说了算,这里边的油水可就肥了!不然,哪个跟你担责抢这个差事? 秦东升身形微顿,面有困惑。早先得到消息不是说人无碍,只是材料受损的?怎么这会又身负重伤了? 陆永森一直悄悄打量秦东升的面色,看他的确不像是知道内情的,还不知晓这是皇上有意包庇派人去解决麻烦了呢!心里不由酸溜溜的,暗道:果然生儿生女都一样啊!只要能被皇上看上,就什么问題都解决了。面上却不敢表露,看旁听几位大人沒有意见,后边也沒有传话出來,就大声宣布退堂,后日接着再审,让各方回去收集证据或是请讼师,这是隐晦地提醒大家:该走关系的就走关系了。 秦东升心情复杂地退下,却是在大理寺外遇到族人七老太爷一行。 他不敢怠慢,上前见礼。七老太爷冷哼一声,骂了声不肖子孙,一甩袖子,带着族人扬长而去。 秦东升不敢反驳,目送七老爷离去,待人走远了,才气愤地唤來管家,将那背主的门房押回去! 结果大家四下里一找,那人却沒影了! 问大理寺诸吏员,都说沒看到,不过有小吏好心提醒说作为证人是跑不掉的,因为登记了名号,城门处不会放行,除非结案或是销案。 秦东升无奈,谢过那小吏,闷闷不乐地回去了。 城南,秦家一处商铺后边连着的宅院里,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沒了气息的门房,商铺管事一脸厌恶,却又不得不忍着恐惧,拿起铁揪在屋子墙角挖了一个坑,将尸首扔了进去,撒了一袋子石灰,填土,铺上青砖,使劲跺上好几脚,又将周围异状收拾干净,这才将摆在院子中的货物堆放进來。 事情完毕,管事洗漱干净,又吃吃喝喝压抑下不安的心情,这才找了主家复命。 “这一个是料理干净了,秦祥生那边……” 七老爷皱眉,看向身旁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 第二百三十二章 求情 “老大哥放心,主子已经安排好了,他必上不得公堂的。”那男子眯着眼睛笑笑,声音绵长尖细,听着颇觉刺耳。 管事这才知晓此人乃宦官。既然是宫里出來的,对大理寺关押犯人的事儿定是心中有数。他不由松了一口气,告辞退下。 宦官一边跟秦七老爷说话,背着手比了个手势,静立在屋角的一名灰衣人悄无声息退下。 次日,伙计找不到自家掌柜的,报了主家,秦七老爷很是不高兴,又心里有鬼,就着人带着伙计去了那掌柜暂住的院子寻人,发现大门紧闭,敲门无人应答。伙计就找了里正來作证,找了梯子翻墙进去,却发现里边房门虚掩,主卧箱笼里的细软全都不见,还少了几件换洗衣物。 伙计顿觉不妙,赶紧报了七老爷,再细细清点铺子里的账目银钱,发现居然丢了不下五百两的货款! 种种迹象表明,掌柜是携款私逃了!七老爷颇为气恼,里正就劝他们赶紧报官去捉人。可是,心虚的七老爷又如何敢?只得含糊应对,说他们自有法子,又给了里正一些好处,那里正便也不愿多事,替他们将这事瞒下了。 自此,掌柜此人再沒在人前出现过。 再说那中年宦官自七老爷家中出來回府,秘密安排布置一番,就窝在房间里静等消息。结果等了一晚上,只有那灰衣人回來复命说事情已解决,并献上由掌柜家中搜刮來的金银细软以及商铺里的银钱。宦官收下一部分,余下的全都赏给了灰衣人。 直到天明,也沒有等到其他人的消息,宦官顿觉有些不妙,吩咐灰衣人赶紧收拾东西撤退!不想主仆两人才刚出了院门,就被兜头一张大网给网住了,那灰衣人纵使身怀绝技,此时亦施展不开,只得乖乖束手就擒! 宦官情知事败,刚想咬碎齿间镶着的毒药,却被人眼疾手快地卸了下巴!而后两声闷棍,两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被人装麻袋里扛走了。 这一晚,在大理寺关押犯官的牢里,亦捉住了一名在饭食中下毒的狱卒。那狱卒却口口声声喊冤,说东西都是外边犯官的家人送來的,他只是收了好处帮忙传递,并未敢投毒害嫌犯!只是,不管他如何辩解,还是被捆起來暂时关押看管。 楚骏慢慢踱步至单独关押囚犯的牢房门前,看着里边正细嚼慢咽吃东西的人,暗暗叹一口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次日一早,高胜寒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当即发了两道密令传到南方。 再次升堂,情势发生了逆转。之前传言被人当胸刺了一刀只剩下一口气的押运官秦祥生竟然上了公堂! 秦七老爷暗暗心惊,知道他们失手了。但是又心存侥幸,认为祥生应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毕竟他们有约在先,且其家人眷属都在江南祖宅大爷手下,他就是想反咬一口也得掂量掂量…… 只是,结果并沒有按照事先写好的剧本走。 秦祥生居然招了!一口咬定是嫡支长房做的局!还供出那些所谓流民的身份,俱都是路途中某座山寨的土匪。只是,秦家长房如何跟土匪商量的,他却是不知。 他这么说,岂非是向世人宣告:秦家长房与土匪有旧? “胡说八道!”秦七老爷怒火中烧,气得冲上前就想打人!两旁衙役当即上前将他拦下。 “何人胆敢咆哮公堂?”大理寺卿不乐意了,一看还是个老秀才,按律扰乱公堂秩序应该打十板子,看在其年事已高又有功名的份上减半打了五板子。 打完,人直接给扔了出去。族人看到老太爷遭了罪,不敢停留,找了车子将人送医。几名看似闲汉的人悄悄跟上,在其中一位仆人想要半途溜走去报信的时候将其拿下,捆绑好扔到一处空宅子里看管起來。而大理寺中旁听的群众想要提早离席的,却发现大门紧闭,门前围了数十名侍卫,黑衣黑甲,刀光凛冽,牢牢把守着大门,一个都不准出! 有人不解上前质问,得到的回答是:“案子未审结不能擅自离开!” 你不是來听案子的么?案子都沒审完你离开做什么?什么?回家买菜做饭?主人家中事情尚未做完?那你一大早來这里霸位子作甚?什么?看热闹?看王爷世子?那就继续看吧。 那些借故提前离席的也不敢真的闹,心虚想要去通风报信的更不敢强出头,只得灰溜溜地又回了中堂。 高胜寒就是防着有心人发觉不对提早离开。毕竟现在交通通讯什么的实在太落后,她不敢保证自己的密信比旁人的更快!若是让那些人知晓事情有异提前做了准备,她担心不能利落地收拾秦家长房! 一天。她只需要多出一天的时间! 当天,案子审理完毕。只因部分嫌疑人尚未到案,未能结案。 秦枫坐立不安,一直在等消息。楚云昇耍宝逗他也难以展颜。 晚膳过后,皇上一脸愉悦,跟在青楼里嫖完似的,神清气爽地出现在明粹宫。 秦枫小鸟依人地迎上前。虽说他这只鸟怎么看都比对方高,只是,顾不得了,稍微矮下身子屈屈膝问題不大。 “皇上……” 高胜寒流氓地抱了过去。 掂量一下,果然还是秦美人最轻。随手扔床上。 秦枫顾不得娇羞,快速扒衣除裤在皇上震惊的目光下脱个光,而后殷勤地侍候皇上宽衣。 皇上:……卧槽!这是朕嫖你还是你嫖朕啊? 只是,美人盛情难却,推拒不得,亲亲摸摸一番,倒沒下黑手折腾,不过劳动龙爪让美人爽了一把。 “想要朕怎么处置你大伯一家?”虽说她觊觎秦家的钱财,不过也不能吃相太难看,还是先问问美人的意见吧。 秦枫的声音并不平静:“但凭皇上做主。” “全杀了?”按律当斩。毕竟那混蛋打的是皇家祠堂材料的主意。 秦枫悄悄伸手握住皇上的手。 “可否,网开一面?” 第二百三十三章 秦枫 入手些微冰凉,带着一点湿意。 他在紧张。 高胜寒立即判断。 “为何?他们害你父亲至此,若非你那族叔反口倒腾出事实,现在获罪的就是你家。”她反手握住对方的手,细腻,温软,掌心比自己的还要柔嫩,只在指尖有薄茧,这是练琴练出來的。指节不似一般男子那般大,甚至是纤长优美,与楚云昇一般,都是注重保养爱护自个身体上任何一个部位的。都说美女不但要看脸还要看手,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这话却同样对男子适用。 高胜寒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癖好,就是喜爱优美的手形,不论男女。因此那一回沈亦非不慎伤了手,她真是非常恼火,这才冷落了他一段时间。 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对方的手指,耐心等待答案。 秦枫感觉不出皇上的心情,小心翼翼靠近,贴上对方温暖的身躯,另一只手悄悄搁在比自己还纤细了一圈儿的腰上,带着点点暗示意味的挑逗缓缓抚触着,惊异于掌下柔润的肌肤比自己的更有弹性,一边小小声开口:“小的时候,大伯一家对小臣是真心的好。几位堂兄弟姐妹跟小臣也很是友好,不管要去游玩还是赴宴,都会告诉小臣一声,有时候父亲母亲未受邀请的宴席,都是他们带着小臣去的。”孩子的交往很纯粹,更何况又是一个房头亲兄弟的孩子,基本怎么亲热怎么來,唯有嫡庶之分尔。 “记得四五岁那一年,小臣不慎落水,”其实是被他的庶兄给算计的,“还是大哥哥(大堂兄)路过,下水将小臣捞上來的。若不是他,怕是小臣沒有得见龙颜的这一天。”虽说家中也给各位少爷配了小厮书童,只是当时是在后院,才刚给长辈请安出來,年纪大一点的小厮是不能进去的,彼时他身边跟的人也不过是孩童,如何救得? 高胜寒很快就脑补完毕,轻叹一声,拍拍对方的手,“可是在你祖父走后,你大伯就跟你爹关系疏远了?” 秦枫默了默,轻哼一声,算是认可。 “那你可知,你大伯,想要怎么对付你们?” 秦枫自然不知,只睁着明亮的丹凤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皇上,在黑暗中似凝聚了万千星光般,又如流淌的星河,璀璨耀眼。 比起沈亦非点漆似的墨瞳,深得似看不到底的渊潭,一如其主,是个将心思埋藏得很深的人,高胜寒一直看不透对方,跟他相处的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楚云昇又太过轻浮花哨,一双桃花眸似笑非笑,总带着一种不正经的感觉,可就是这么样一个好吃懒做骄奢淫逸的主,偏偏将她宫里内宦的势力给拆了一角,到现在还沒理清。 在她眼中最单纯最好掌控的陈子秀,却又追寻梦想去了,遥不知归期。 本应奸诈狡猾无利不起早的商户出身的秦枫,却显露出有情有义的一面?真是……教人不知说什么才好。 高胜寒打了一下腹稿,将秦家大房的打算、事关秦枫那一部分,拣能说的说了。 秦家二房有了皇上撑腰,渐渐将秦家在北方的势力给收拢到手中,那些管事还有往來的客商也卖秦东升的好,秦家大房就发觉,北方市场已经脱离他们的掌控了,并且经营的范围超过了南方市场,比如皮货、药材、香料、珠宝,因着与黒砂国和多摩国的协约,秦东升往來进货销货那是如鱼得水,赚了个盆满钵满。当然,利润大部分是进了皇帝的私库和国库,秦东升拿到的不多,却也相当可观。比往年翻了一番不止!关键是,他备有脸面,身上还有了官职! 秦家大房跟族里就不满意了,觉得二房交到族里的那一部分太少,跟他们私底下探听到的差太远。大老爷跟几家相好的族人商量,就想着整个事情出來,将老二拖下水,让他一辈子不得翻身!最后自己还得出手救他家,让二房感恩戴德记着一辈子,叫他们再不敢起外心!只有将二房彻底击垮,秦十一(秦枫)在宫里才能为他们所用! 于是,秦祥生作为棋子,到京里來了。 “明知这是将作监急用的材物,”对外不会说是给皇族修祠堂用的,怕被乱臣贼子知道了故意阻挠破坏,不过是内部人员清楚,作为押运官并采买的官员,却是知情的。“他们却还敢动歪念头,不是胆大妄为犯上作乱是什么?” “更可恨的是,他们纠结了山匪!”那些名为山匪实为伪、军的事情,秦枫并不知道,更不知晓内中厉害,高胜寒却清楚明白,这是那几个藩王搞的鬼!秦家大房跟藩王搞一块了,还能向着自己?沒准藩王养兵的银钱,就是秦家给的!不铲除,那绝对是一大祸患! 秦枫不敢吱声了,闷了半饷,才细声细气的说:“若是,那些损坏的料子,小臣能够找到法子补救呢?”怕皇上不相信,还郑重其事地保证,“绝对不会比原來的差!” 高胜寒盯着他认真的眸子,忽地笑了。 “有人找上门自荐?”手欠地捏了捏对方滑嫩的脸颊。 秦枫眨眨眼,默认。 “谁家又恰好有这等合规格的东西备着?且还是全新的,不是为家中先人备下的?”皇祠的物件,可不是随随便便哪家的备料可以替换的。其材质,大小,出处,都有讲究。若是木料,还有年岁上的限制,非百年木材不用。 秦枫思索一番,小心翼翼求证:“那些人,难道跟秦家大房有故?”大概是发觉事态不对,想要找自己补救、求情? 高胜寒揽着他的腰肢,手向下一滑,揉了揉那挺翘的屁屁,顺便拍两下,对那弹滑的手感相当满意,“睡吧。别瞎操心了。朕自有决断。” 过得十來日,替换的材质找全了,不出所料,正是在秦家大房相熟的几个商户手中。 秦东升得知此事,长长一叹,也不再劝儿子替大哥一家子求情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惊变 事情经过简单明白,人证物证俱全,就连那扮作流民的山匪也被连锅端了,甚至还牵连了事发地两个相邻县份的官吏,以及所属府城的部分官员。宗室营对这群犯上作乱的恶徒那是恨之入骨,虽说最后材料也找补齐全了,甚至比先前被损毁的只好不差,例如:木材是同样的楠木,年份却由百來年的换成了三四百年的,一块有些裂纹的重达三吨的青山玉,也给换成了重四吨的瑶山白玉,那作废的青山玉却还可以拆分了做别的用途。 饶是这样平白得了便宜,宗室营宗长平王却更觉得恶徒可恶! “兀那贼子!明明手中有更好的材物,却藏着掖着不露!更显其用心不良!”却原來早在决定要修缮皇祠前,已经派遣官吏在各处私下打探,沒准就有政治嗅觉灵敏的人提前挖好料材,偷偷藏了起來,等着上头真正决定要动工了,再抛出來抬高价格,或是卖皇家一个面子,半卖半送的,再换取别的什么好处。 那些也就罢了,偏偏有人不长眼,居然动了歪念头! 说是秦氏家族内部争斗,其实又何尝不是某些有妄念的人在蠢蠢欲动? “杀!都杀了!一个都不留!” 这是平王原话,只是高胜寒有自己的考量,再三斟酌,约见了两位阁老和王辅国,并朝中一些重要官员,细细分析各种利害关系,都觉得一动不如一静。毕竟现在北方正打仗,朝中是再容不得一点动荡,只处决几个领头作乱的就好。其他的,敲打敲打,罚沒家产改死罪为流放、苦役,更能安抚人心。 于是,也不用下圣旨,大理寺并刑部就能直接判决。 秦东升与秦枫等到判决书下,看到不过是处决秦大老爷以及几位参与出谋划策的族人亲友,并罚沒家产,罪犯女眷以及未成年子女判了苦役并非随着成年子侄流放到边境,俱都松了一口气。 能留下就好,他们还可以想办法花钱将人赎出來,便是不能赎的,花些银钱打点矿山煤窑或是盐场等地的小吏,能让他们的日子不要那么难过,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只可惜,一朝事变,由天堂跌落地狱的人,并不会感激他们的好心。这已是后话。 高胜寒本以为这事就这么完结了,不想,在处决秦祥生之前,他托人捎來了口信,要求见皇上一面。 邓公公劝她:“该不会是又打了什么歪主意?皇上小心为妙。”他就怕这些临死之人胡乱攀咬,最近少府监的事情真是将他忙得焦头烂额!沒想到那死鬼李公公胃口不小,挂在旁人名下的田庄园子居然不下十处!比他的还多! 咳咳,重点不是这个,他才不是酸溜溜的羡慕嫉妒呢,他只是气恨这些养不熟喂不饱的白眼狼,一点都不为皇上着想! 高胜寒想了想,“见见无妨。且看他还能分说出什么。” 秦祥生瘦了许多。 当胸一刀,便是好药好汤的养着,那身子骨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更何况他也知道自己此劫难逃,全无生志。 秦枫扮作小公公,跟在皇上身后下來。他对这个族叔并未有印象,不过是想要來看看,秦家还有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能从这人嘴里吐出來。 看到牢室里突然多了两个人,还是少年,秦祥生恭恭敬敬地跪着磕了一个头。 “罪民参见皇上。谢皇上怜惜孤寡不杀之恩。”原本存了死志,以为自己家人已经被害,正好一块在地府团聚,不想……前日,娇妻稚儿突然就出现在眼前! 得知有人潜入秦家大宅偷偷救走她们,不再受那些人的看管辖制,并连夜赶往京城,一路上甚是照顾呵护,并未吃苦受罪,秦祥生觉得自己的举报值了。 自己作的孽自己受,累及妻儿也是他贪心不足,太蠢太笨被人轻易说服,动了妄念。幸得家人无事,皇上也法外开恩宽恕她们不知之罪,他此生无憾。 他整整衣冠,挺直了身板跪着,却是闲谈般与皇上扯开了话題。 “罪民会铤而走险做下错事,也是因为家里贫苦,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想着不如拼搏一番混个前程……” “如何就到活不下去的地步?田地呢?族里不管你们死活?”秦枫听着有些不忍,趁着对方停顿的空隙插嘴。 秦祥生诧异地抬眸看了一眼,皇上身后的少年俊美非常,声音好听得紧,却不似宦官般奇怪,而且,听对方的口气……他忽而恍悟,赶紧重新见礼:“罪民不知贵人在此……” “免,继续说。”高胜寒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 这一聊,就又过了一个时辰。 从牢里出來,得见外边天日,高胜寒不禁闭上眼睛,感受着融融暖日的光芒照在身上,脸上顶着寒风,是冷的,心底更是一片冰寒。 秦枫默不作声跟在一旁,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侍从们看到皇上冷肃的面色,战战兢兢地不敢多言,一路侍候着两个祖宗回宫。 回到宫里,高胜寒一脚踹翻了碍事的椅子,大声呼喝:“去!招户部尚來!” 操!这帮混蛋反了天了! 尚书大人未至,她又传了两道口谕下去,请阁老和辅国公! 次日,十数骑精兵悍勇手执令牌,由四方城门而出,风驰电制般朝不同方向奔去! 京中人心动荡!不知这一回又有多少人头不保! 高胜寒就沒打算将这事藏着掖着。她是一口气也咽不下去了! md!吃她的用她的,瞒报少报偷税漏税也就算了,现在还祸害她的子民抢他们口里的米粮,这不是作死么? 既然他们心大了,她也不打算留了,挖出一个杀一个,免得百姓活不下去揭竿而起的时候被人钻空子!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天子传令官抵达各地宣读旨意调动城守查处贪官之际,南方有流民聚集闹事,开始冲击官府和富户,杀人抢粮! 正元三年冬,南方多省流民暴动。 第二百三十五章 对策 大周朝部分地区这个冬天是在风雨飘摇中度过的。 幸而北方诸人只是震惊了一把。百姓沒什么反应。毕竟他们生活还过得去。今年又是丰年。家中尚有余粮。谁特么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干那杀头的破事。于是。对南方传來暴民起事的流言。他们觉得很不可思议。都认为是假的。加之官府刻意堵截流言的传播。安抚民心。倒沒激起太大风浪。 至于那些闹事的地方以及相邻行省。因为旨意下达及时。各城守备都有了防备。将粮仓围得铁桶般严实。更是牢牢把守城门。不让进出。根据旨意内容。将士们也不敢对围在城下的暴民无差别虐杀。只派出人手潜入暴民内部。专门对付游说挑事的几个隐藏在暗处的小人。暴民在打砸了四个县份冲击了一个城府之后。随着挑事的人不断被杀死以及当地才刚加入队伍的一些小百姓的善意劝说。甚至是伸出援手将自家仅存的米粮搬出來共享(不加入队伍不拿出东西他们也保不住)。八卦着本地官员谁好谁不好。哪个当政的时候横征暴敛哪个在职的时候又爱民如子。日子还过得下去谁又愿意干这杀头灭族的破事。很是与部分起事的农民产生了共鸣。让原本就不是一条心也沒有什么章程的许多人开始产生退缩的念头。 大家都只是凭着一股激愤和怨气支撑着行动。现在得知此处百姓生活尚可。税赋并不像自己家乡那般名目繁多苛刻严酷。他们就开始怀疑是不是朝廷本來就沒收那么多税。其实是被地方官贪了。于是又群情激奋。打算杀回去找出那些个贪得无厌的官吏。 恰这时。皇上的安抚旨意到了。言明只要大家退回各自家乡。明年春耕的种子由朝廷负责发放。且不追究他们这一次的逆行。 农民中又有人跳出來说这是缓兵之计。要是大家退了。朝廷大军正好由后边包抄着杀过來。一个都逃不掉。 潜藏在乱民中的几个人都清楚这一次出头的是谁。暗暗交换一个眼色。也不知如何飞來的一粒小石子将那正说得起劲的男子给砸了个头破血流。晕晕乎乎的站立不稳。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有人高呼“偷袭”“大部队來了”。率先朝外头奔去。 正好。旁边林子里又传來轰轰声响。并树枝折断声。还有马蹄声嘶鸣声。很是吵杂的样子。吓得离林子最近的那些人四下里逃窜。 很快。不明就里的其他人也跟着逃跑。眼着集结了数万的民众闹哄哄的作鸟兽散。让城门上方一直盯着乱民动静的守城兵很是惊异。以为暴民要攻城。赶紧敲锣打鼓地呼喝起來。 铜锣声鼓声一响。沒了主心骨的乱民逃窜得更快了。 不到一个时辰。城外乱民退了个干净。只余下横七竖八的锄头铁镐斧头砍柴刀等农具。为数不多。却也甚为壮观。 “将军。他们这是……退了。”哨兵不敢相信的问。 将军:…… 城外林子里草木枝叶一阵响动。一队人马突然跃了出來。在夜色的掩护下缓缓靠近城门。 “站住。來者何人。报上名來來。否则别怪箭矢无眼。”哨兵大声呼喝。 一骑乌云踏雪缓步踱出。來人将手上金牌一亮。差点沒闪瞎城楼上诸人的狗眼。 文绣将手中金令牌高高抛起。朝城头飞去。 那将领准确无误地接住。低头一。面色微变。 “打开城门。迎特使。” 临近新年。被各地驻军不断驱逐分化的乱民再也闹不下去了。他们感觉得出來。朝廷的军队并不是真的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不过是驱逐了事。并不将他们当敌人对待。认真算起來。他们的锄头斧子柴刀神马的。根本就不够。对方可是真刀真枪、精钢韧铁锻造的兵器。一刀就可以将他们的锄头斧子的把柄给削断。第二刀就可以结果一个人的性命。 可是。兵士们并未如此做。他们当中也有人大声喊话。说是南边儿什么什么地方的人。问家中老母幼弟可还安好。顿时。乱民中有同乡的就泪流满面。吵吵嚷嚷地跟着应答起來。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仗还怎么打。 再听到将士们再三保证只要投降。乖乖回原籍去种田种地。皇上绝对不怪罪。甚至还会重新分田分地分粮。乱民们溃散的更迅速了。 兵士们也不追赶。只是虎视眈眈地将乱民送离自己管辖的地界。起事的农民到他们果真不追杀。接连被驱赶了几个地方皆是如此。并不似某些人说的“退缩沒有活路。反正都闹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官府惯会记仇绝对不会容人”。心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也沒有了接着闹的心思和精力。再之临近新年。着实惦记家中亲人。更多人半道上就偷偷跑了。到了最后。就连带头闹事的也不知所踪。 不到一个月。这场民乱就被压制了下去。 归根结底。此事却是因为地方官横征暴敛、私自克扣造成民众不满而引起的。皇上怎么可能放过那些混蛋。 于是。随着各地农民归家、躲藏、观望。不断有朝廷上下发的文布告公示。各地里正村长族长找了识字的人。给各村各屯都念念。言明朝廷应收赋税多少。每年徭役几日。兵役又按人口的比例多少征招。白纸黑字。清楚明白。下方还盖了户部大印。众人这才相信。他们常年被多征收的钱粮。都喂了贪官了。 为了安抚民心。皇上还下旨。严惩贪官。甚至也履行承诺。开仓放粮。给受苦受难的百姓过个好年。 这一举措。更是让百姓感激不已。各地参与驱散乱民的兵士们的触动更深。 谁人沒有妻儿父老在老家乡下。谁知道他们有沒有受到波及。原本兵士们还想着若是上头真的下令镇压杀戮。他们都打算要消极对待暗中抗命的。不成想…… 皇上。似乎。并不似传言那般残暴。 第二百三十六章 暂定 高胜寒并不知道自己在世人特别是在军人和老百姓的心目中突然变得高大上起來。什么爱民如子,性子宽和,怜贫惜弱,赞誉声纷涌而至,生生将先前几年犯的那些不着调的错给掩盖了过去。 加之新年过后就是春闱,三年一度的选官,新科进士新鲜出炉,这个让不少读书人翘首企盼的好消息很大程度上冲淡了年前那场民乱带來的不良影响。而且最让新科进士们激动的是:他们也许不用再求爷爷告奶奶的走门路以谋求职务,更不用待在京里候缺了!因为,各地方空出來的职缺实在是太多了(民乱被杀的,不知所踪的,因监管不力被撸官的)!就算有所求,要的也不过是地理位置好一点的肥缺实缺!可是对于那些并不介意地方好坏,只盼能有安身之地可以大展宏图的寒门学子來说,这无异于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于是乎,新科探花郎是皇上的男宠侍的事情就显得沒那么重要了。甚至是鹿鸣宴上探花郎沒有出现,大家也沒有表示异议,反而更关心自己将会分派到什么职位。 结果,皇上更是丢出一个重磅炸弹,决定增设巡查御史,到地方上巡视检查官员的政绩以及百姓生活。 事先沒有得到任何风声的百官一时有些懵了。 “皇上,这个巡查御史……由谁担任?”董阁老有些犹豫地开口。莫非是与钦差大臣一般性质? 皇上从善如流地回答:“新科进士有很多不是从地方上來的么,他们对自己家乡的事情了解得最是通透,就让他们穿着官服回乡一次,为百姓做一回主。别说他们不会做或是做不好,不过是将看到的听到的加以分析,再通过旁的手段证明自己的判断对不对,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朕要他们何用?”新人做得好不好,一试便知。 董阁老眼皮跳了跳。百官们更是无言以对。 想说此举不妥,但是,却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地方上官员政绩如何,的确是各地出來的进士学子最有资格说话!若是双方勾连在一块,这巡查也不过走个过场,最后不了了之。可若是新任巡查御史原本与地方官不对付……那还不得可着劲的折腾? 一时间,众官员有些头大,又隐隐带着一丝兴奋,纷纷打听这一科进士有沒有自己的老乡,赶紧攀交情去。毕竟,谁家沒有族人亲属在老家呆着,便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也还有几门姻亲或是穷亲戚不一定都是京里的呢。 闹腾了一番,三月底四月初,新官纷纷离京赴任。 京里派出巡查御史下到地方上清查地方官员家产和官府账目的消息,各地官员都收到了,早已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只是,大家心里都不踏实!按皇上的旨意,不管是在任上的还是在老家的,只要收入与当官前相差太多,且说不清财产合法來源,俱都被列入黑名单,巡查御史可以拿着皇上手谕,调动地方驻军,对那些官员家里和族里进行搜查,地皮都差点刮了一层去! 此举措轰轰烈烈进行了两个月(毕竟地方巡查御史只安排了不到十名,却要分散检查各个府城以及相邻县镇,速度快不起來),最后也许是闹得太厉害了,甚至某些巡查御史有公报私仇中饱私囊之嫌,还触动了一些合法商人的利益,影响了部分百姓生活,不但地方上,朝堂上更是哀声怨道,朝臣们情绪激动,纷纷上书言表“刑不上大夫”“此举实在太过乱來,有辱仕官脸面”“官道不稳,如何稳民心”。 到最后,阁老和吏部尚书也出列进言:“如今国家刚经历一场动荡,且将重心放在发展民生上头。”“民心需安抚,百官亦需心定,不若将疑有错的官员交给上一级官吏审查,待罪名落实了再交给大理寺侦讯审问,方为上道。”“官员再如何不对,其家人亲友亦大多为民。万不可一棒子打翻一船人,再寒了民心。” 皇上沒想到自己挑出來的人居然这么快就惹出了乱子,颇有些讪讪的,“既如此,诸位爱卿且拟本上奏,列出章程來吧。” 于是,巡查御史这一横空出世的职务,就这么保留下來了。作为肥差和重要职缺,朝中诸人又开始明争暗斗,想方设法要让自己人进入御史台,以争取这个可以拿捏地方官员的职位。御史大夫一时间被人追捧奉承,甚为头痛。 解决一件心事,高胜寒心情愉悦地回了后宫。原本她不过是打算弄个巡查御史的职位出來方便监督地方官员行事,又担心百官反对,这才借着去岁民乱的由头生硬地将这件事情给落实了。如今目的达到,后续如何,丢给百官按章程做就好。总是她劳心劳力,养他们何用? 她保证政治大方向朝着既定目标努力就好。 才进门,看到候在书桌前的美人,高胜寒立即绽开笑颜。 “朕做得不错吧?将他们吓得够呛。”一边手欠的调戏美人。 沈亦非如今穿的是深蓝色官服,再不是之前不伦不类的宫装,整个人看上去也精神许多,愈加成熟稳重。只是,对于皇上时不时的脱线行为,他表示头痛。 如今,他可是礼部正式编制的官员,虽然不过是小小主薄,却也不敢教人小觎。毕竟,他可是正经参加科考拿下了一甲探花的好名次。 百官颇有微词,想说皇上包庇嘛,阅览过他的答卷的官员却也不得不承认,这货除了脸蛋好看,脑子也很好使,不是能够轻易打压的。而且,皇上也只给人安排在礼部,并沒有安排在吏部户部的肥缺上,也不算太出格。谁家又沒有一两个孩子借着父兄的名头混进官场?皇上沒有大开后门,已经很给百官面子了。 沈亦非捉住正往下揩油的不老实的龙爪,不轻不重地捏了捏,道:“他來信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情书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信上都写了什么念念”高胜寒瞅瞅桌面上的信封无赖的往美人怀里一趴不想动了 现在她看到白纸黑字就眼晕前一段时间是看考卷看多了近來是看折子看多了还有江南传來的大量信息又在邓公公的鞭策下很是翻阅了好些前朝典籍诸如历朝末代君王的下场屈指可数的几位明君做了何种利国利民的举措军书兵法等等各种各样的史书文献一下子得吸收分析归纳整理感觉脑子颇有些不够用 沈亦非好脾气的接住这沒怎么增加重量的龙体一边感叹这货怎么都吃不胖的同时一边给她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推了推“说不准是情意绵绵的书信呢” 高胜寒昂起脸笑嘻嘻地看着他凑上前皱皱鼻子“朕怎么嗅到一股醋味”顺手揽住对方的颈脖直接坐到他腿上 沈亦非呆了呆又好气又好笑地捏了对方腰肢一把“胡言乱语”心底却有一丝轻微的触动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高胜寒趁势在他嘴上啄了一口换个姿势抓起信封拆开毫不避讳当着他的面就看起了信 沈亦非移开视线并不会逾矩去偷看只是无聊地在书房内扫了一圈发现最近不少书都被翻阅过里边夹的签子花花绿绿的可见皇上是当真用心在看书再想想皇上的行事越发大胆果决以一钧拨千斤的态势压得朝臣不能说出一个不字又雷厉风行地将一系列于民有利的举措给推行下去了效果目前暂时看不到过程……肯定会被那些被触动了利益的士族抵抗 这是一场角力和较量是皇族和士族豪门之间的对抗虽说老百姓拍手称快坚决拥护皇上的决定可是在地方上最有发言权的却是盘踞各地亘久的世家均田制、分级抽税……谈何容易 不知不觉的视线就落在了眼前人身上 恬淡的眉眼纤细的睫毛挺翘的鼻子不笑的时候微微嘟起的粉唇(他十分怀疑若不是楚云昇这货学的皇上就是皇上耳濡目染被楚云昇给掰歪了士大夫不言不笑时当抿唇肃容)略有些圆润的下巴粉面桃腮看着就很有福相的耳廓丰厚的耳珠不由让人联想起“宝相庄严”这四个字 果然是天生富贵命么 倏尔想起曾有道士批命说自己命薄如纸当遇一贵人动了善念方可化解若是动了妄念……万劫不复 沈亦非身体轻微颤动一下高胜寒敏锐地感知到了她将信平放在桌面转过脸伸手搭在他肩膀上问:“怎么了可是信的内容有不妥” 沈亦非想说他沒看话到嘴边却是:“臣分神了” “想到什么了”高胜寒想如往常那般抓起对方的发丝结果却发现对方束着发发丝尽数拢进了官制乌纱帽中无处下手只得悻悻作罢转而牵起对方一只手交握 “手好全了沒有不灵便吧” 沈亦非一手揽着皇上一手任她捉着把玩觉得这姿势实在是……太不像话 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皇上挺粘人也不是往常那般捉了他们來任其摆布的折腾就是偶尔撒个娇要求抱抱亲亲的开始他也沒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这种小鸟依人般邀宠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时不时的引、诱挑拨挑起火了又不负责任灭火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每每他都恨不得将这小混蛋给按在身下直接办了要不是理智占了上风牢牢记着这是个面慈心狠的货沒准他就要犯下死一万次都无法弥补的错误了 心念电转间嘴上也沒停顿从善如流的回答:“好全了臣谢皇上惦记”忆起这个苦头他心中又添了一条:皇上走神的时候绝对不能靠近 “既然好了替朕写几个字吧” “臣遵旨” 铺纸研墨提笔 “朕甚为想念北地苦寒蛮夷生活习俗迥异不知爱卿衣食可惯……”沈亦非动作一顿眼看笔尖墨汁凝聚将坠未坠的他赶紧稳定心神一气呵成地顺着皇上的意思写下 高胜寒嘴角微翘露出一抹恶作剧得逞的坏笑继续念叨着肉麻死人的回信 沈亦非面无表情居然给一字不漏的写完了 靠真无趣 高胜寒翻个白眼 看來沈美人心中并无自己呢…… 真犯愁 信是给陈子秀的离京大半年他也该回來了 沈亦非离开乾极殿六月骄阳高挂空中吐着火辣的气息焚烤着大地花木植株因着宫人悉心照料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只是行色匆匆避着阳光在树木阴影下行走的宫人以及宫墙边巡视的侍卫就显得有些蔫吧啦的沒什么精神 沈亦非身上是热的心却有些冷 脑海中还充斥着那封绯意缠绵的书信 皇上……果然是更喜爱陈子秀 这不是大家早就看清楚的事实么亏得他先前还对自己撒娇卖萌转过身就将自己刚浮起的一丝念想给践踏得面目全非 果然是……妄念么 沈亦非伸手抹了一把脸将隐隐浮现的汗珠擦掉抬起脚步神色自若地离去 高胜寒坐在窗子后头歪着头看美人的背影心气不顺 他不喜欢我 “哎哟主子可不敢敞着胸让您坐在窗前吹风” 邓公公进门看到主子内里露着个金灿灿的绣了五彩金龙的肚兜外边要掉不掉的只披挂了一件素色月白长丝袍露着粉脖香肩藕臂吓得赶紧飞奔过來将托盘连带着上边端着的绿豆海带冬瓜甜汤往桌面上一搁转身就给自家姑娘训起话來 高胜寒听着那尖细的嗓音却甚觉悦耳觉得自己在这里还是有一位可以当做亲人的存在的 至于伴侣…… 唉再看看吧 陈子秀收到了京中來信 速归 他面有难色地看了看不远处的少女 第二百三十八章 林家 “秀哥哥,怎么了?”少女林薇雨,正是林艾可的胞姐,当年林家犯案被流放的时候随着父母一块北上到了这苦寒之地??黑河。按血缘算,她是陈子秀的嫡亲表妹。无奈,按律,靖安侯家所有小一辈的舅家只能是嫡母华氏的娘家长安侯府,长安侯家姓华的少爷小姐才是陈子秀的表亲,碍于孝道,陈子秀人前也不敢唤林微雨表妹,只一声林姑娘。至于人后……因着林家是罪人,林家也不敢上赶着攀亲认侯府公子为表少爷,只唤陈公子。陈子秀能够前來探视他们,并带來林艾可的消息,甚至帮助他们改善了生活,林家诸人还是非常感激的。 只是北地生活艰辛,纵使林家不敢攀亲,却还是存了一点旁的想法。 “可是弟弟來信了?”林薇雨笑靥如花,欢快地小跑着过來,手上拿着一枝新折的花枝,红艳艳的,衬着那甜美的笑容更耀眼。二八年华的少女,那股洋溢的青春活力,便是三年的艰辛劳作,风霜雨打,亦不能完全抹杀掉。只是比起京城同龄少女,林薇雨显得皮肤粗糙了些,五官面貌长开,看着人更成熟懂事。 比那个只会胡搅蛮缠的懂事多了…… 陈子秀不自然的移开视线,轻笑着摇头,“不是。是文书。” “哦。”少女面上露出失望神色,她小心翼翼地望望信纸,又看看高大俊朗的少年,轻咬下唇,小小声询问:“可是……秀哥哥要回去了?”语毕,眼圈有些发红,鼻子亦酸楚难当,抑制不住地吸了吸。不等少年回答,她突然抬起头,眼神坚毅地看着少年,“秀哥哥稍等,我去跟爹娘说一声,看他们有无东西托哥哥捎带回去给艾可。” 看着飞快转身离去的少女,宛若蹁跹飞舞的粉蝶般扑向山脚下简陋的屋舍,陈子秀嘴唇开合几下,终是沒唤住人。 迟早,他都得回去的。 八个月,是他(她)忍耐的极限了吧? “这就要走了?”安排给流放罪民的简陋小木屋中,林母一脸焦急地追问着,“可说了要带你一块回去?” 林父重重咳嗽一声,瞪着眼,斥道:“胡言乱语什么呢?那可是侯府公子!” “侯府公子怎么了?他家让你给背黑锅,难道照顾一下我家女儿都不行?”林母叉着腰,横眉怒对。三年苦寒生活,处处受人压迫挤兑,还有囚犯眷属之间互相掐架骂街,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争一块胰子抢一个旁人丢弃不要的旧木盆或是缺一条腿的凳子甚至能大打出手,林母已经不是当年温婉可人端庄大方的官宦人家的主母了。如她过去那般优雅高贵的女人,早已在流放途中死去,她可不想成为那累累白骨中的一员! 她还有儿子!她必须活着等到儿子出息的那一日! 林父知道跟妻子说不通,指着女儿道:“可是,薇雨已经……她不是……唉!”那个词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恼恨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枯槁的十指轻轻揪着已经有些谢顶的枯燥无光泽的斑白头发。 林薇雨目露阴霾,带着一股恨意,压低了嗓音说道:“都少说两句吧。怕人不知道这些丑事似的。” “只恨那牢头!杀千刀的断子绝孙的灭门玩意儿!”林母恨恨地磨着牙。 被判了刑的囚犯,又是合家流放,有这么一朵娇滴滴的花一般的女儿,如何能不被人觊觎。判决书刚下,那牢头就找个由头提了林大小姐出去,说是要审问案情,结果那一晚上就沒回來,次日送回來的时候,衣衫不整的林大小姐疯疯癫癫的,几乎将脑门在墙壁上磕破,嗓子都嘶哑了,红肿的双眼愣是流不出一滴泪水。要不是林母死死拉着,又强硬地喂下饭菜汤水,估计沒几天这孩子就香消玉损了。 当时林艾可的情况其实也很不妙,幸好陈子秀能够进男牢探视,又塞钱关照了牢头,狱卒看在侯府公子的份上才沒敢拿林艾可开苞,离京那一日皇上又看中那孩子,留了下來,林父林母心里是又担忧又安慰,暗道儿子终于不必遭受流徙之苦,不会被人欺辱也不会死在路上了,可心里又担忧着皇上万一折磨那孩子??那可是谁都救不了了! 当时的他们还不知道,皇上喜好男色。更不知道,陈子秀为了求得皇上宽恕林家一命,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况流放之地实在太远,交通不便信息更不发达,京里的动向一概不知,就连看管流放犯的小吏也不怎么知道京里的消息,只偶尔有新一波罪人被流放过來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大概动向。比如,正元二年除夕那一场刺杀,又给送來了几户人家。当然,这些都是被牵累的,主谋及其左臂右膀,都被咔嚓得差不多了。这些无法接触政治中心的人,自然也不清楚朝局,但是皇上喜怒不定性格阴狠凶残嗜血这一点,倒是被这些新來的住户宣传得邪乎,皇上喜好男色跟这些要命的黑暗性格比起來,也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甚至,罪民们原本的社会地位,尚不及知道陈子秀是皇上的爱宠的事。这样事关侯府脸面又关皇上作风问題的私密事情,除了能够站在金銮殿上的朝臣们心知肚明,谁也不敢拿出去乱嚼舌头。不要命了? 因此,林家自然不知,陈子秀是给皇上暖床的。 “爹,娘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替他们背黑锅了?”林薇雨抓住了问題的重点。 林父只会叹气,摆摆手,“别听你娘乱说。爹这是罪有应得。”他是真正贪了,也借着侯府的势压迫人了。替侯府担下一些责任,理所当然。况且,死刑改流徙,听说是侯府背后出力,儿子也保下了(他们都不知道其实侯府是想要他们死的),帮侯府瞒着一些东西又怎么了?小儿日后出息还得靠侯府! 林微雨却是不信,突然想出一个办法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归返 人心善变。 这是陈子秀此时最深刻的感受。 他一脸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迭声地说着都是她自己的错,不该受不了他的诱惑而爬上了床…… 少女光洁细腻的皮肤在眼前晃动,梨花带雨的面容,含泪带怨的眼眸,被咬得几乎要滴出血來的红肿的唇上深深的齿印……香肩、耦臂,酥胸半掩,在粗糙简陋的蓝色碎花粗棉布被子下隐隐若现,白肤上点点红痕,似在嘲笑他的愚钝蠢笨。 他疲惫地闭上眼,一手扶额,脑子里一片空白。屋子里的静默逐渐弥漫出一股悲伤。 “秀哥哥,是、是雨儿不好,不应该看你酒醉头痛就私自留下來照顾……”林薇雨抽抽搭搭的,抬起模糊的泪眼,带着十二分委屈地说道:“雨儿……雨儿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孩儿,不敢肖想常伴秀哥哥身边,亦不敢奢求名分……” “你想要什么。”低沉暗哑的嗓音突然打断了她组织好的语言。疲惫的男声中不带一丝情绪,如同石子投进地底深处发出的空洞声响。 林薇雨一噎,顿时词穷,心底的不安在扩大。 为何事情沒有按照自己预料的发展?对方不是应该羞愤难当满心愧疚又或是怜香惜玉轻声安抚并体贴的赔不是么? 她已经盘算过了,侯府公子,十八、九岁,就算沒有成亲也应该定下亲事了,她的身份做正室是绝无可能,努力一下做个妾室应该还是可以的,表哥以前就喜欢自己,她不是感觉不到,未落难前也曾想过能嫁给侯府公子是个不错的选择。便是如今身份不堪,良妾不敢肖想,一个暖床的丫头身份却也应该不难,只求先跟在他身边侍候,慢慢再图后事。而且,表哥不远万里來探视他们,除了弟弟的依托,应该,对她还是有些想法的,不然,为何这些日子常伴左右,还慷慨解囊给自己添置衣物饰品笔墨纸书?若说是为了爹娘,她可不记得林家早先跟一个姨娘交往有多深。虽说那是她的亲姨妈,可侯府妾室,终究不算正经亲戚,跟她爹有交情的可是侯爷!表哥能够來到这里,难道,不应该是侯爷的默许?不该是侯爷对林家的补偿? 想到这些,林薇雨心里又有了底气。她凄凄哀哀地抬眼看向面色沉郁的少年。后者已经自行起身,动作利索地穿着衣服,身形挺拔高大,宽肩窄腰,双腿修长笔直,双臂结实有力,引得一颗少女的芳心又扑通扑通乱跳,饶是林薇雨见识过的男人不止一个,却也还是不可自拔地迷恋在对方身影中。那些肮脏下作的杂淬,又怎能与秀哥哥相提并论! 陈子秀回头,看到的就是一副沉醉迷乱的面容,带着三分妖娆,三分饥渴,三分野心,还有一分欣赏。 他眸光一凛! 林薇雨却是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低垂着脸,小小声啜泣。 “雨儿知道,雨儿已非完璧之身,万万不能侍候哥哥。这些时日跟在哥哥身旁也不过是厚颜,求哥哥看在姨妈那点香火情分上,不要厌了雨儿!只是,薇雨实在是喜爱哥哥,这才……才……做下错事!一切都与哥哥无关!是雨儿痴心妄想,念着小时候的情分,便是与哥哥春风一度,也值了!”说完一抹泪,破涕为笑,那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雨儿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缺,只是,想着有生之年,能替爹娘看一眼弟弟!亲眼看到弟弟安好,此生无憾!” 干脆利落,语气坚定,双目满含希翼。那朦胧泪光中迸发出一道晶亮的光芒! 教人不忍直视。更不忍心拒绝。 陈子秀几乎就要答应了。 但,只是几乎。 扎腰带的动作顿了顿,他掀掀眼帘,清澈透亮的琥珀色瞳仁默默凝视了对方一眼,丰润嫣红的唇瓣突然绽开一抹笑容,稍纵即逝。 林薇雨心头一喜,粉颊晕染上两抹桃红,煞是好看!她羞羞答答的将全身蒙在被中,只露出一双麋鹿般湿润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少年。 如果是边陲之地的大兵小将,还有那些小吏和管事,看到这样的少女必然无法抵抗,早就扑上去了。 可是,她面对的是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來的人,这个人,甚至是处在绝境,在皇上眼皮底下,在齐王手中,都沒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又如何会被区区表象给迷惑。以往或许他会很傻很天真,可是,历经过生死,经过战场热血的洗礼,陈子秀面对很多东西已经无动于衷了。 “我本來就是打算來看望你们,再偷偷带你回京跟艾可团聚的。”他平静地说着。 林薇雨微微张了嘴,满脸惊喜,简直不敢置信! “秀哥……” “可是,”陈子秀缓缓开口,唇瓣微微牵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就在刚才,我突然改变了主意。”那丰润的菱唇,毫不客气地,一点一点地撕碎了少女的心梦。 “你不能回京。否则,必死无疑。” 林薇雨倏地睁大了眼眸,脸上还保持着一分喜色,雀跃的心情转瞬却被击打得粉碎,连一丝失望的痕迹都來不及换上,就看到对方的背影,决绝地走了出去,连一声告辞都懒得留下。 陈子秀压根就沒有去跟林父林母辞行,直接上马走了。 他不会动手杀她。可是,那句话绝对不是唬人。他不敢保证那个人知道他今天的破事后会不会动怒。他有一种直觉,齐王将他怎么了,皇上不甚在意。可是,若是他跟这个女人发生了点什么,总觉得,皇上肯定会嫌弃他。 这种微妙的操蛋心理怎么來的,陈子秀自己也说不明白。 而且,他清楚明白,昨晚,他们什么都沒有发生。身下那粘腻感不过是被涂抹了别的东西。他不是一无所知的毛头小子,被皇上玩过也被齐王操过,完事后是什么样的,他比谁都清楚。 风呼啸而过,那个人的气息,更近了。 第二百四十章 无题 七月底八月初,巡查御史先后归京复命,带着一堆所谓地方官员罪证,并几个被撸官的贪官污吏,一齐押解进京,听候大理寺传审。像是商量好似的,最后一名巡查御史回京的第二日,八月初二,九名新鲜出炉不到半年的新任官儿,穿了官袍,手执官帽,齐齐跪在了御书房外。 前來御书房请示圣意的官员侧目看着他们,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说着什么,其中不无幸灾乐祸的,落井下石的,怒其不争的,心有惴惴的,便是他们的直属上司御史大夫,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即为他们骄傲,又为某些急功近利的行为不安。 御史原本只是京官,监督百官和宗室勋贵言行,有闻风而奏的权利,只是对于地方上,那是鞭长莫及。京官名声上好听,在皇上眼皮底下做事,处处小心谨慎,还得跟同僚上司下属梳拢关系,经营得好的,容易获得升迁的机会;可是外放的官儿,任职之地富庶的,三年一任下來,那好处实打实的,家资翻番不是梦想,便是你不贪,下边人也会來事,定会卯足劲将你喂得饱饱的,至于所求……呵呵。待地方上任满,为了谋个好差,又得打点京官,必要让上头心满意足。 又有地方任满进京候缺,京官拿到指标外放的。有人候缺三年两载也等不到职位,那是你沒打点好! 可以说,地方与中央集团,从來就是密不可分的两部分。 可是,今年,这个平衡生生被打破了! 巡查御史一下去,就撬动了官场一角!那些跟地方上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京官,又怎么能不惊怒! 这些巡查御史皆是今年科考新鲜出炉的进士,其中有榜眼,传胪(状元进翰林,探花侍寝去了),余者俱是二甲榜上有名,三甲同进士就沒这等机会了,可以说这九个人一上來就得了皇上青眼直接委任官职,这份荣耀何其耀眼!这一回做对了做好了,在皇上心里留了名字,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皇上是什么人?那是能够不顾朝臣反对直接给男宠侍提升份位并妥妥的安排进官署里的土霸王!天大地大,皇上最大! 谁敢跟他对着干? 哦,也不是沒有对着干的,不过那些坟头都长草了! 可是,皇上再大,提拔的官员犯了错也不能总是包庇吧?不然以后还怎么惩治犯罪官员!大家有样学样,长此以往,朝堂必乱! 于是,巡查御史们沒回來,京中已有人在暗暗收集他们在地方上好大喜功胡作非为的证据了。 皇上又召见了几位有急事需要汇报的官员,小半个时辰后,才招了九位巡查御史进书房。 邓公公出门,跟排队等候的官员说了几句,打发他们回去,今日皇上是沒时间让他们觐见了。 众人看着在眼前缓缓关上的红漆描金雕花大门,两条金龙张牙舞爪,凶恶地瞪着眼,伴着房间里啪啷一声脆响,大家不由心颤了颤,寒暄几句,纷纷离去。 御书房内。 “手滑。”高胜寒蔫蔫地提不起精神,一旁侍候的元宝赶紧上前清扫干净碎片茶末,珍宝立即又捧了一杯热茶上來,恭谨地放在她左手边桌面上。 高胜寒喝了一口香蜜茉莉花热茶,觉得肚子舒服了些,她抖抖精神,懒洋洋地抬眼一扫,九个高矮胖瘦身材迥异的男子微微躬身跪着,向着个头顶给自己,却并无怯意,沒有谁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 这是觉得自己做得对,问心无愧? 高胜寒偷偷撇嘴,突然觉得有些无趣。虽说她眼光好,看完了文章又派暗卫观察新科进士的个人言行以及挖掘家庭黑暗历史、交友情况,慎之又慎的,这才挑了这九个出來,委以重任。 也不是说他们做得不好,至少,她的最初目的是达到了,只是,当中有人也太会來事了,仗着有自己撑腰,手段狠辣了些,涉及了无辜,虽说沒弄出人命,可影响的确不好,要是不处置他们,恐难以服众。还有两个老油子,摆明了跟地方官有旧,有意包庇,只牵扯了些不重要的事情出來,惩治了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算是给百姓一个交代,比如欺男霸女强买强卖的地头蛇之流,实际上真正的大鱼…… 高胜寒突然觉得有些棘手,毕竟是自己亲选的人,打击太过岂不是自己打脸?既不能重罚他们,又不能轻轻放过。要不,还是按阁老和辅国公提议的,雪藏一段时间? 幸而有四人做得不错,贪官直接撸了,暂时接任人选也看好了,很是提了几位地方上认真做事的小吏名字上來,等着给吏部报批过后就可以正式提拔任命,各往上挪一挪位置,至于父母官,吏部另外选派。还有一人,走中庸之道,以教化为主,既不隐瞒包庇,却也沒下狠手惩治,不过是罗列罪证,让那官儿认罪伏法,却又网开一面,让其戴罪立功,务必要将先前做错的事拨乱反正,将路桥该修的修,补的补,河堤该重新加固的加固,若是任期内做得好,再來求情。为此,这名唤周立扬的巡查御史还特意上了折子给自己说明情况,那犯事的官员,不过一时糊涂,尚可改造。 高胜寒对后面这几位的做法还是很肯定的。 “起來吧,朕这里有几本折子,都看看。” 众人心神一凛。元宝将折子递给他们传阅,而后又搁回桌上。 “朕也不听你们辩解,各自回去,关起门來好好想想,明日朝上如何应对。”高胜寒摆摆手,止住他们想要说的话,让人退下。 看皇上要起來,邓公公赶紧过來搀扶。 高胜寒无奈地斜他一眼。“朕还沒娇弱到不能走路。” “皇上龙体不适,还是多加注意。”邓公公执意将她当瓷娃娃对待。无他,特殊日子么。 高胜寒暗暗翻白眼。 回到寝殿,正换衣服,一双大手突然从后边圈了上來,将她抱个满怀。 第二百四十一章 韵事 作死啊! 高胜寒暗叹晦气。 顺势往身后一靠,撞进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手往上抬摸了摸,顺着对方有点扎手的下巴挪到脸颊,轻轻捏了一把。 对方抓着她的手亲了亲掌心,在她感觉痒意轻笑着挣开的时候,他却微微俯低头,干热的唇轻轻贴在了她的脸上,而后手上一用力,将人抱了起來。 四片唇相贴,吻了个天昏地暗,双双倒在身后软榻上。 直到对方鼻音渐浓,喘息变重,身子渐渐发烫,手也不老实地乱蹭,高胜寒才在他唇上轻咬一口,小手往下一滑,握住已经抬头的那啥,轻轻捏了捏。 “看样子,爱卿最近肝火旺盛,需喝一缸凉茶才能降火啊。”高胜寒调笑着,捕捉住对方退缩的舌,又挑逗一番,方才轻轻退离,不轻不重地啄吻着,舌尖轻轻滑过对方丰润的唇,一路往下,轻轻咬住微微滚动的喉结。又滑到一旁,在那温热的颈侧留下一个牙印,昭示所有。 楚云昇倒在榻上,不安地扭着腰,双颊绯红,一双桃花眼带着水雾,不满地仰视着居高临下玩弄着自己那啥啥的某只坏心眼的大尾巴狼。 他挺了挺腰,将自己往君王手里送,大手覆上小手,或轻或重地搓着,嘟着嘴,声音颤悠悠的:“皇上,不但小臣想您,小臣的兄弟也想您了!”一副求爱怜求抚摸的小样儿,真是……无耻无下限! 高胜寒想吐血。 自从那次将人从留香阁里捞回來,这货就变态了。一般手段已经不能满足他,非得弄点什么花样。 不过是因为身体不适(大姨妈造访),前天本该是轮到他侍寝的,皇上推说沒时间往后顺延,不想这货老实了一天,今天就按捺不住找上门了。 真是,, 找虐! 翻箱倒柜,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搬出來招呼这下流胚。 折腾半个时辰,一个腰酸一个手累,美人大汗淋漓,跟水里捞出來似的,像只餍足的猫,蜷在榻上缩了缩,抱着被子滚做一团,眼睛一闭,哼了两声,补眠去了。作为合格的“小攻”,高胜寒好歹撑着精神,洗漱一番,将手泡在羊乳中保养一回,又做了个纯天然面膜,这才躺在摇摇椅上歇口气。 尼玛就算她天纵奇才一身过硬武艺,可是挥鞭子滴蜡油也是需要技巧和眼力的!甚至是怎么撸,也要讲究力道和速度! 靠!太不纯洁了! 她现在还是十八的少女好伐? 少女怀春的皇上想捂脸。 邓公公带着金宝银宝进來收拾一番,压根痒痒的,恨不能将床上打呼噜的死猪给拖下去砍了! 居然敢对他家姑凉提要求!还是这种龌龊的要求! 两只宝见怪不怪,觉得自家主子折腾人的手段又提升一级,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私底下也不是沒有八卦过,皇上是不是太过怜香惜玉了不忍对女子下手所以就可劲的折腾男人?不过楚才人的承受能力也非常人所能比!刚才他们在外边都听得面红耳赤头皮发麻,实在难以想象才人身处怎样的一种水深火热的煎熬! 咳,孩子,你们想多了。 高胜寒在那个世界不是沒找过刺激,有些私人俱乐部也提供s-m游戏,甚至有更残忍见血的行径,不过她不好这一口,却也曾经因为好奇而参与过三两次对“男仆”的调、教,那种将男人踩在脚下的感觉的确爽,相当于是另一种渠道的情绪发泄,过后也沒太上心,玩过就算。不成想有个男的迷恋上了自己,悄悄找上门,求虐。 彼时她尚未婚嫁,才刚进公司发展,对方也算是成功人士,在经济刊物上也上过报道,她惊异于对方的大胆,难道就不怕她使坏将这事捅出去?转而一想,她的身份更不能有负面报道,对方找上门也是考虑过的,便带着好奇和一丝兴奋,虐人去了。 这种种手段,就是在那个不正当关系中积累下來的。 如今回想起來,竟不太记得那人的面容了。只有大概印象,应该是个三十多岁长相斯文的男子,听说已婚,还有两个孩子,新闻报道夫妻两很是恩爱。不明白这种正常婚姻正常家庭中的男子是怎么生出这种不正常的心态的。 感概一番,竟模模糊糊有了困意。 陈子秀进门看到的,就是一副美人秋困图。 窗前花几上,摆了一盆两尺高的盆栽秋海棠,桃红色的花瓣完全舒展开來,吐露着鹅黄、色的嫩蕊,星点水珠挂在花瓣上,折射着由窗外透入的阳光,七彩炫丽,衬得花下的睡颜柔和了许多,教人完全想像不出平日里君王不怒自威的威仪。 他脚步踌躇,竟不敢上前惊扰。 邓公公抱着拂尘站在门后闭目养神,连个眼神也欠奉。心里却是暗自嘀咕:这些不省事的孩子!一个两个就不会体谅一下皇上的辛苦。 宫里不成文的规定,皇上只要不是在办公,才人们來了无须通报,这才像是一家人过日子。皇上这是自诩大度,无见不得人的私事,随便给美人们乱闯。自然,皇上到美人的宫室去,也是不通报的,就为了偶尔给美人一个惊喜,顺便看看平时他们都在干啥。 还别说,这条规定执行下去,宫里边那些有着小心思的都安分许多。因为皇上随时都可能会在任何一个地方出沒啊!不想被抓小辫子,就老实点! 所以,楚云昇來了,不用管。陈子秀來了,亦无人拦。 陈子秀着实冤枉。他中午就回來了,打听到皇上在书房议事,就沒敢打扰。连皇上何时回寝殿也打听好了,计算了时间,觉得这会应该休息好了,便过來看看,哪知道还沒起啊! 他在外间转了两圈,也不好就这么直接走掉,找了个位置坐下,自有小宦官奉上茶水。 回想着这大半年所作所为,并无一丝不妥,他心下稍安。 端起茶盏呷一口香茗,忽听得内里一阵响动,屏风后软榻上竟爬起來一个光溜溜的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使坏 一口茶水含在口中,好一会,才艰难的咽下。陈子秀已经度过了大惊小怪的中二病期,遇事不再一惊一乍的,颇有些成熟稳重的风范。可是,饶是如此,也不代表他看到一丝不挂的某人遛着个小鸟朝皇上扑过去的情景能无动于衷! 楚云昇正想偷袭皇上啃个小嘴儿揽个小腰儿的表示亲密,就听不远处传來两声轻咳,惊得他立即抬头! 乍一看,沒认出來。毕竟陈子秀离京八个月,在外边风餐露宿的,吃喝也不精细,皮肤黝黑粗糙许多,个头也飙高一截,肩宽膀圆,身形矫健,与之前相比实在是有些差距,唯有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精光烁烁,尚有先时桀骜不驯的感觉,配上那天然修饰的稍微浓重一点的柳叶眉,生生将一个英挺汉子的威风给消减了两分,透出一股俊秀儒雅來。 楚云昇张了张嘴,多看两眼,反应过來这是谁,却又不想跟对方打招呼了。 甜蜜的偷袭还沒有付诸行动就被打断,他心里十分不爽!而且,这人一回來,他跟皇上鬼混的时间又缩减了! 啪的一下,香臀上挨了一巴掌。“去,穿上衣服!别见天的放鸟儿出來扑腾,仔细煤球抓你。” 楚云昇撇撇嘴,飞快地俯下头在皇上脸上香了一口,灰溜溜的转身找衣服去了。 “回來了。”高胜寒冲着來人笑,却并不起身,蹬蹬腿儿摇了摇椅子,手肘搁在扶手上,一手支着下巴,不错眼地打量。 黑了,高了,壮了。更有男人味了。 不用上内力,自己估计是抱不动了。 高胜寒有些忧桑。她这是将诱受培养成攻了?身边这几个孩子一个个可着劲的窜高,就是林艾可,身高也与自己相差无几,某日下学回來他还好奇的追问自己是不是沒吃好睡好,怎么不长个不长膘,还指责侍候的人不尽心,又怪臣子们不作为,让皇上瞎操心,最后还信誓旦旦的來了句总结词:日后他当了官,必定不教皇上为难。 多朴实的孩子。可问題是你特么的学习成绩给我上去啊!老子会发愁,有一半是愁在你身上了! 想到那熊孩子最近爱舞刀弄枪,书本不怎么看得下,先生都找上门來告了两次状说是课业沒完成,高胜寒就愁得睡不着觉。 中二期的孩子,跟只野猴子似的,你指东他往西,你说南他偏要向北。比她那一世的儿子还难管教。 “坐。”高胜寒指指离自己最近的椅子,打算跟这位当人表哥的谈谈他那中二表弟。 陈子秀笑笑,走了过來。 在她面前站定,突然单膝跪下,执起她的手,放在唇上轻轻碰了碰。 高胜寒有些诧异对方的举动,不及发话,身后蹿上來一个人,凑在她脸上又香了一口。 “小臣走了!晚上给子秀兄办个接风宴吧?小臣來操持,如何?”楚云昇一边扎着腰带一边问。这厮现在把控着少府监,用度开支都归他说了算。接风宴的规格可重可轻,就不知他又打什么主意。 高胜寒笑着又在他屁屁上给了一巴掌,“快去吧!楚大人。少耍滑头!” 陈子秀诧异地挑挑眉。楚云昇傲娇地一昂脑袋,扭着腰叉着腿扶墙走了。那姿势动作,怕人不知道他刚侍寝了身娇体软似的。 陈子秀似笑非笑地看了皇上一眼。 高胜寒老脸微红,打着哈哈:“他自找的。朕可沒有宣召。”而后又解释,楚云昇已经正式升任少府监总管。 少府监梳理一通,李公公被撸下去后邓公公接管了一段时间,很是敲打了一番,整得下边都老实了,这才让皇上看着安排人。邓公公算是看出來了,主子掌控欲极强,恨不得下边儿每一个位置都安插上她认为合适的人选,什么年龄资历阅历,她全都不看,端看你个人品质,有无实力和手段。若是个好使的,便是十六七岁的小宦官,她也一样敢用。这不,丙库的老魏实在太老了,皇上恩典放他出宫,还赏了座宅子,准他在宫里边认的三个徒子徒孙轮流回去侍候,攒下的银钱还有先头各位主子打赏的物什也准允带走,而后提了十六岁的小宦官李仁上來。此举虽说让一些资历老的心下不满,但却得到了大部分新人旧人的认同。毕竟谁不想老有所依?谁又不想年纪轻轻就得看重干出一番事业來? 虽说都是无根之人,日后也沒啥盼头,香火缘那是绝对沒想法,可是,总得防着生老病死不是? 承蒙皇上不弃,大家日后只有更用心的份。皇上这是将他们当人來看待啊! 邓公公嘘唏一番,也不用皇上开口,直接就将少府监账册对牌花名册入库单据等全都交给楚云昇了。 对此,皇上也沒说什么,一笑置之,回头赏了他一尊白玉雕观音坐像,就是楚云昇在外边赎买回來那尊,可把他乐的,对那小兔崽子更是看顺眼了几分。小崽子要争宠,暗地里给其他美人使绊子,他老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也不多理会。 可是,今日回來这一位可不同!皇上可是念叨了好一段时间…… 再瞅瞅陈子秀愈发挺拔俊秀的身材,觉得配他家姑凉尚可,邓公公心下稍宽,只是一看对方脸也黑了皮也糙了,又开始琢磨着要不要给他补一补,不然糙着他家姑凉的手怎么办。胖子杞人忧天地想着,极有眼色地带着人退下。 “说说,都学到了什么。”高胜寒朝一边挤了挤,示意对方坐上來。 陈子秀犹豫一下,紧挨着皇上坐下,只是摇摇椅空间有限,最后他只得揽着对方坐腿上。两人一块透过窗子看云淡天高。陈子秀从來不曾觉得,皇上居然如此……娇小。看着对方沉静的侧脸,鼻间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他一时有些恍惚。 晚膳,四美并小灯泡林艾可正围着皇上嘘寒问暖,又询问陈子秀北疆琐事,一个麻辣汤锅端了上來。 第二百四十三章 自作 秦枫微微皱眉,沈亦非抬眸飞快地瞥了楚云昇一眼,垂下眼帘,默默摆弄面前的餐具。林艾可可高兴了,他最喜欢吃辣味!当下毫不吝啬的赞扬: “今晚的厨子做的好!想必是知晓哥哥回來,很久沒沾辣味儿,特意上的这汤锅!”又一边殷勤献宝,“皇上也最喜欢吃辣子了,对吧?” 高胜寒笑而不语,看着少年上下忙活摆弄自己的味碟,完了又替她调味,最后自然也沒落下他表哥。 陈子秀脸上看不出什么,目光却是带着侵略意味地瞥了楚云昇一眼。 表弟的好意他不能推辞,可是若吃太多辣味,那啥的时候,会又辣又痛,辣过头了,还会带点血。相信这里除了艾可沒经过事不知道这害处,在座诸位都不是傻子。沒看秦枫和沈亦非一点辣子都不沾么?楚云昇这小混蛋是看自己刚回來。料想皇上定会招宠,想折腾自己呢…… 一时间,他有些牙痒痒的,恨不能将这辣汤水糊对方一脸! 高胜寒自然沒有关注这几位美人的小心思,她现在身子不适,不好吃太多刺激性食物,又不忍拒绝中二少年的好意,平时她的确喜辣,只得借故关照分别数月的美人,大部分辣的肉菜都给喂进美人肚子里了。这下可真是让美人吃得一肚子火! 楚云昇暗爽,低头专心吃菜,嘴角的笑意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辣椒这玩意这个时候可是精贵物种,是从黒砂国引进的调味料,据夏沙曼说他们也是由更西边的部族和国度那里寻到的,大周也就这两年才刚开始种植,很多人畏惧那股呛死人的味道,不太敢尝试,因此种植面积不广,市场上卖的也少。幸而她來了。 不过,这玩意喜阳光,京城大面积种植不可能,只得移到南方气候适宜的皇庄上,每年向京里贡上足够的量。还真别说,被皇上一折腾,倒腾出不少使用方法,又翻新好些菜式,如今京城酒楼里也有味道偏辣的菜式,还是蛮受欢迎的。特别是大冷天的喝一碗辣子汤下肚,那可是比什么烈酒都带劲!那酒水比辣子汤还贵上好些呢!因此,辣椒倒是先在平民百姓中流传开了。 秦家专门往西域去的商队如今又被皇上分派了一个任务:寻找能入口的新品种,不拘什么,只要适合在大周栽植的,且先捎带部分种子回來试试。 高胜寒记得,马铃薯红薯玉米葡萄胡萝卜苜蓿番茄玉米都是外來物种,现如今她见过的也就只有红薯葡萄胡萝卜苜蓿,另外几样,连见多识广的邓公公都沒有听说过! 这些玩意,在那个世界,大约是明朝的时候才由海外引进的?毕竟彼时航海技术也达到一定水准了…… 想到这个,高胜寒组建远航舰队的心情更是迫切。 “港口造船,进度如何?”这句话是问秦枫的。 秦枫举着筷子的手微微停顿,夹了一筷子鸡汤浇莼菜给皇上,将公筷搁在盘子边上,这才回答:“已经造出三艘大船,只是离皇上的要求有些差距,那些生铁,无法打成铁皮镶在船头和船身用以加固。” 高胜寒不以为意,现在的工匠和焊接技术,的确不可能打造出铁皮船。当时她不过随口一说,下边做不出來她也不会怪罪。当下勉励几句,将这个话題放下,转而问陈子秀北疆见闻。 陈子秀正一肚子火沒处喷,不断往嘴里灌冷茶,闻言,搁下杯盏,故作深沉地沉默了好一会,慢慢开口:“很不好。百姓生活很苦。” 虽说去岁是丰年,也沒啥天灾,农民起事也只在南边几个地区,沒有波及到北方,只是北边地广人稀,饶是土壤肥沃,物产也不少,却多在深山,像人参、鹿茸、松露,还有许多动物,那些是不会自己跑到人跟前让你拣让你挖的,想要改善生活,不能指望一年一季靠天收的粮食,必须得进入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去寻宝。 “咱们冬天身上穿的皮袄子,脚上的鹿皮靴,每日喝的参茶,都是百姓一点一点从山里带出來的。”只是,他们拿到手的银钱并不多,被前往山村收货的贩子压低价格购走,再到大城市里转手一卖,那价格翻了两番不止! “那为什么他们不自己拿东西到城里卖呢?”林艾可打断他。 陈子秀摇头苦笑,“有时候十天半个月的也只打到一只貂或是狐狸,挖到的人参也不过是一根两根的,谁还能手里积攒了一堆东西不成?由山里出來进城,不说路途遥远得走上十天八天的,就是那山里的一家子,男人离开了,你要老弱妇孺怎么办?万一遇上点事,谁來拿主意?便是猎人进山,也是找了相邻人家招呼一声,留下一个壮汉帮忙照顾邻里,几家的猎手一块组队进山,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不说其中艰险,甚至也有折在山里头回不來的。” “他们也不是沒有选了人带了东西进城,可是城里店家哪个不是有后台的?若是开了这个头给猎户们高价收购,以后店家还怎么派人下去收货?届时那价钱又该怎么定?一行有一行的规矩,那猎户看拿到的钱不过是比从贩子手上拿到的多一些,刨除來回路费几乎跟直接卖给贩子也不差什么,日后他们便也不耗费这精力进城了。” 林艾可皱皱鼻子。“真是奸商!” 秦枫掩饰地轻咳一声。尼玛!躺枪了!可是,秦家确实是这么干的…… 于是有些心虚地低头吃菜。 陈子秀话锋一转,一大勺麻辣鸡块拨拉到楚云昇碗中,在对方惊怒地抬眸欲拒绝的时候,他嘴快的说道:“愚兄感激贤弟的惦念,只是也不好吃独食。这么多辣子,秦枫沈亦非不喜,皇上与陈某自然吃不上这许多。可也不能浪费不是?皇上最讨厌浪费的人了!” 高胜寒配合的点头! 楚云昇一脸便秘,终于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自受 膳后,众人又陪皇上打一会麻将,,大周国粹皇上首创,如今已在士族高门大户中流行,深受女眷们喜爱,大家说听到那洗牌的哗啦声就跟摸着银子似的,秦家作为第一拨贩售麻将的商户,那收益自然不用说,皇帝的荷包也鼓胀起來。 现在他们手上摸着的方块,是纯白玉制,万字是秦枫写的,条子是楚云昇画的,筒子是陈子秀描的,剩下东南西北中以及别的花形,沈亦非包圆。至于皇上,, 她只管玩。 “三万!” “碰!九条。” “杠!给钱。” “九条也要杠!有沒有人性!”楚云昇恨恨地瞪了陈子秀一眼,不爽地掏出一张扑克牌扔给对方。由于硬纸片难弄又不防水还容易打折,扑克牌就沒有麻将这么普及,更多时候是拿來充作筹码。 一圈下來,陈子秀就跟专门找楚云昇作对似的,将他的牌吃得死死的,最后逼着他放炮。 “胡了!”高胜寒推牌,笑得一脸银荡。 楚云昇不忿地哼了哼,脱下中衣。身上只剩亵衣亵裤了。 秦枫也很配合,一心一意随大流收拾楚云昇。沈亦非在一旁看书顺便帮皇上看牌(偶尔打暗语透露对家的牌)。由于少儿不宜且好孩子应该早睡早起,林艾可吃完饭就被邓公公拎小鸡一样拎回未央宫去了,任他如何抱皇上的大腿,皇上也沒敢留下这株嫩苗荼毒。 又两圈下來,楚云昇输个精光。真正的精光,身上一丝不挂,余者数人笑场,气得他将牌一推,大声嚷嚷不玩了。又在变态皇上的调笑中红着脸捂着小鸟光着屁股在房子里跑了一圈,最后往床上一扑,被子一裹,死活不肯出來了! 三位美人看够了热闹,看皇上沒有表示,识趣地告辞。 待房间里安静下來,楚云昇才后知后觉地钻出被子,发现只剩下自己了!皇上在一旁宽衣解带,笑眯眯地看着他,那表情要多银荡有多银荡!惊得他菊花一紧,突然觉得肚子火辣辣的,全身都不舒服起來! 怎么回事!不应该是陈子秀留下來的么?他们都大半年沒亲热了!皇上不是最喜欢那混蛋? 想到今晚被逼着灌了一碗辣子汤一碗麻辣鸡块并兔肉,他就觉得心里烧得慌,肠子也是热辣辣的,万一皇上又要那啥…… 脑海里很应景地浮起菊花残满地伤这首破词。 楚云昇差点沒想拿块豆腐撞晕自己!叫你作!好死不死,为啥就一定要点了麻辣锅? 他抱着被子缩做一团,眨着水汪汪的眼眸,看着春、心荡漾的皇上爬了上來。 “皇、皇上……” “爱卿这是欲拒还迎么?下午朕沒能满足你?”高胜寒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脸上露出些许为难,欠扁地说道,“怎么办呢……少不得朕豁出全力,拼着明日不上朝,也要好好安抚爱卿,满足爱卿的欲、求了。”说完伸出手,流氓地摸到对方身下。“一晚七次,可够了?” 不是这样的!楚云昇差点沒有跳起來!但是他不敢反抗,只得曲线救国。 “子秀兄远道归來,正有许多心事要跟皇上诉说,皇上很不必将时间花在小臣身上,不定旁人会怎么看待小臣,指责小臣魅惑君上呢!” “难为爱卿如此为人着想,若是子秀知道你这番心意,定会感激。只是大家看到你都主动光了,互相谦让也是对的。”高胜寒玩上瘾了,继续逗弄这只寒毛倒竖的小野猫,手上也不老实,捏了一把极为弹手的屁屁,楚云昇全身都僵硬了,欲哭无泪。 他又不是主动要脱光的! 看到邓公公将一根手指粗的白玉棒并一只素净白玉碗端了进來,空气中散发着淡淡香气。白玉碗中装着半碗浓绿的膏状物,正是给他们事前用的东西,楚云昇这下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待美人上好了药,顶着个菜绿的脸色一副便秘的样子,高胜寒很不厚道的笑了。 她恶意地将手往美人身后探去,将那露出小半截的白玉棒往里顶了顶,咬了对方哆嗦的唇一口,轻笑:“吃那么多辣子,也不怕生痔疮。” 饶是楚云昇面皮够厚,此刻也不争气地脸红了。他提心吊胆地等着皇上施暴,不想对方将被子往上一扯,盖住两人身子,伸手揽住他的腰拍了拍,“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楚云昇扭扭捏捏地阖上眼,却半天睡不着,试着往皇上肩头靠了靠,小小声问:“皇上,为何不留子秀下來?” “皮糙肉厚。”听到这么一句不是答案的答案,楚云昇眼珠子转了转,自动脑补皇上这是嫌弃对方皮相不好。 再回想陈子秀那又黑又糙的肤色,连他也觉得下不了嘴,于是满意地哼了哼,歪着脑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中却似被什么困扰,蹬腿踢了一下,差点沒将皇上给踢下去! 尼玛真应该玩捆绑的! 高胜寒憋着一口气,起身,爬到另一边睡去了。就不该惯着他们! 次日,楚云昇就觉出皇上的好來了。原來那药不但在房、事前用有润滑的功效,就是他昨夜吃了太多辣子,也有个清凉消火的效果,至少如厕的时候不折腾人! 唯一不爽的就是塞了一晚上,现在坐下來还觉得怪怪的。 上衙前经过花园遇上陈子秀,楚云昇眼睛一眯,挺挺胸,刻意将官袍前的补子亮出來,懒洋洋说道:“陈才人见了本官如何不行礼。” 陈子秀惊诧莫名,身后小宦官喜儿赶紧在他耳旁小小声说:“楚大人如今官拜四品主掌少府监。” 陈子秀恍然,似笑非笑地瞥了对方一眼。“下官见过楚大人。楚大人还是不穿衣服的好看。” 楚云昇炸毛了!想抽他,顾虑这货待会还要见皇上,担心他告状,只得扔下一句“皮糙肉厚沒眼色”,趾高气扬地从他面前走过。 陈子秀不明白这家伙怎么突然针对自己,想了想,一笑置之,转身就找皇上要官职去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君臣 “你想要进兵部任文职?”高胜寒执棋的手一顿,犹豫了一会,将白子落下。 “参将和督军的作用亦不比正副将领差到哪去。”经历过战事,作为大将军发号施令的固然威风凛凛,万众瞩目,可是,参谋的作用更是重中之重,很多时候将军想不到的、欠缺周详考虑而深陷敌军包围的时候,留在后方的参将的作用显得尤为重要。可以说,副将是大将军的左臂右膀,参将则是将军的头脑。参将必须比这些热血沸腾的军汉保持更冷静的头脑,才能有可能在劣势危局之时力挽狂澜。 高胜寒盯着对方沉静的面容,纤长的眼睫,浓墨姣好的眉形,挺直的鼻梁下是菱形性感的唇,带着微翘的弧度,隐隐透出一抹坚毅來。 长大了。以为自己翅膀硬了。 她抿唇一笑,伸手掐了那让人犯愁的粗糙的脸蛋一把,掂起对方微尖的下巴,直直看入那双琥珀色的杏眸中,一字一顿,认真说道:“朕不同意。” 陈子秀瞳孔微缩,原本有些血色的脸蛋迅速褪去那抹黑红,微翘的唇角也耷拉下來,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太嫩了。”高胜寒拍拍他的脸蛋,直言不讳道,“别以为在军队里混了几日献上几条妙计小胜几场就以为自己通透了。其实……你也才只是入门的水平,离运筹帷幄还差着火候呢!” 陈子秀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只是想到退敌的几招妙计都是皇上锦囊中事先写下的,包括天寒地冻的时候遇到敌军攻城由城墙上往下倒水,在鞑虏必经之路上泼水淋油,甚至是在城外五十里平原上挖绊马坑,撒铁栗子,林间挖陷阱,用绳子拉在被锯断的林木上,只要千军万马奔驰而过牵动绳子,两侧已经断了的林木必然倒下…… 想想战后收拾战场所见所闻,陈子秀不由暗暗打个哆嗦。 黑!太黑了! 果然是变态指数非常人所能及!他们也只是知道在峡谷地形中在上方堆积圆木巨石等着敌军通过的时候往下砸,却沒想过锯断一大半的林木效果更佳!还不容易引起敌方警惕! 陈子秀忧郁了。 至于三十六计兵法什么的,高胜寒看过本朝兵书,书上也隐晦有提到了几个计策,比如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混水摸鱼釜底抽薪反间计等等,虽然名称略有不同,可是方式大致差不离,她便知道这里的将士们在大方向上不缺脑子,缺的是具体实施方法! 她想的那些个损招也是看各类杂书记下的,至于管不管用,由于不在现场指挥,她也不知道,只管将北边战事能用上的都写下。听说冰上泼油太耗费油,她还想办法描补一番,让懂地质会看矿的人去寻石油,就是黑乎乎黏腻腻散发一股臭味的油状黏液!沒想到,还真被他们找到了!就在北部靠近海湾的几座山头合围下的一大块平原上,那些黑乎乎的玩意偶尔在潮水返涌的时候就从地底下冒出來,弄的那地儿寸草不生,民众们远远避开,压根就不愿前往。 石油啊!若是开发利用,她也是个富婆了。 不,现在她就是富婆。还包养了几个小白脸。 只是对面这一只脸不太白,脑电波也还稍微有些短路,跟自己老是搭不到一个频率上。 高胜寒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随我來。” 陈子秀不敢怠慢,跟在君王身后往隔间去了。结果沒等他打量清楚隔间的布置摆设,就看皇上站在一排书架前摸索着,大约是触动了什么机括,贴墙的书架突然一分为二,由左侧三分之一处分开,露出书架后石墙上的一个门洞來! 他吓了一跳,心里莫名激动兴奋,却又有些惶然,依礼跪下,轻声问询:“皇上?” 高胜寒转过脸瞥了一眼,无奈地上前一把拽起他,拉进门洞里,阖上墙洞。一墙之隔格拉轻声响动,想是书架合拢归位。 陈子秀尚未适应暗室的昏黑,就听身旁一声轻笑:“在这里做上三天三夜,任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发现。”说着,还下流地摸了他一把。 陈子秀寒毛都竖了起來!死变态皇上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感觉到他的僵硬和停顿的呼吸以及砰砰砰乱跳的心跳,身旁却是一阵大笑,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往前迈了两步,在他踉跄着即将摔跤的时候还体贴地扶了一把,啪嚓一声,第一个油灯点燃。前方却是往下的通道,黑黝黝的看不到头。 一路踏着石阶往前,又是点燃七八盏壁挂的油灯,方才來到暗道尽头,却是一间跟隔间布置大致相同的暗室。室内一桌两椅一床,靠墙摆着好几个大架子,堆了满满的罐子匣子。陈子秀不敢再细看,只傻乎乎地盯着皇上。 高胜寒将他带到桌前,掀开蒙在上头的布匹。却是一个大沙盘,上边山脉河流林子村子碉堡尽有,还插了许多小旗。 “咱们各自领兵五千,对战一回吧。”皇上懒洋洋说道。 半个时辰后,陈子秀输了两场,脱了外袍和外裤。 一个时辰后,他连亵裤都不剩了。 跟昨夜楚云昇相比,他却觉自己输得更惨,面上火辣辣般烧灼,十分难堪。 “躺到床上去。腰挺起來。”平淡不带情绪的声音命令道。 陈子秀不敢违抗。只是,当那火热的蜡油滴到腿上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弹跳了一下,几乎想将那人踹飞。 一只纤细的手按在他腰上,却如千钧之力,一下子压得他动弹不得。 烧灼般的火热继续在身上蔓延,耳边却响起那人清脆如滴露般的声音,冷静,平稳。 “六十四堡二十万兵力,每年南下侵边的蛮夷却不足十万,何以持久不破?” “以二三万之勇对上一堡不足五千的兵士,只能守,却无法反击。”陈子秀咬牙回答,思绪却有些涣散,慢慢回想起自己在甘野堡对上北蛮攻城,几乎沦陷的那个可怕的夜晚。 第二百四十六章 想法 北蛮子十分狡猾,平时都是游牧部落分散在草原深处各个地方居住,寒冬到來之际草场干枯食物短缺,他们就将各个部落的男子纠集起來临时组建成军队,南下抢劫大周边城百姓。也不是每一年都能够凑齐十万兵马,有时候几个部族联合在一块纠集了两三万人手,觉得有胜算,就跑过來攻城了。多半是打劫一个地方再换下一处,根本不停留,抢光杀光烧光就跑,援军根本來不及扑救。 “由敌军兵临城下到援军到來,需要多少时间?”高胜寒看他有些分神,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需要多少时间? 陈子秀苦笑。 “沒有援军。”他们奋战抗敌两日一夜,烽火也燃了两天一夜,无有援军。最后却是泼水筑冰在城墙上和城门下,使得敌军无法靠近攻城,后來,大概是因为对方是临时起意进攻,后备粮草沒有跟上才不得不退兵。甘野堡城墙受损,死伤上千人,箭矢石块几乎用尽,药草也差不多见底了,很多伤兵就是简单包扎后生硬挨着,或等自行痊愈,或等……伤重不治。 “何故?” “怕敌人使调虎离山之计。”每个堡人数大体相当,要调动临近地堡的兵士前來解围,势必造成那处空虚,万一半路上遇到另外一支北蛮骑兵,或是北蛮趁虚攻打被抽兵士调援助的土堡,损失更为惨重。 “依你之见,该如何改变这种坐等挨打的局面?” 陈子秀哑然。半晌,才嗫嗫着唇回答:“臣建议,不若寻一处艰险,集合北军一半兵力去驻防。” 高胜寒笑,“真有这样的地方,朕还用为难?” 陈子秀也觉得不可能,一时无语。 大周朝北边和东北多是平原草场,山林也有,甚至是很大一片林区,却无天险狭道,不存在攻防要隘。因此,只能在长阳府城北面与北蛮交界的国境线上设了六十四堡作为缓冲地带,亦是国门,阻拦蛮族长驱直入攻进长阳。 “听你这么说,每年死伤人数不少,兵部也偶有抽调新兵补充,却远远不能补充这个缺口。长此以往……”高胜寒拧眉。 思索半饷,觉得还是得多招人手,为了节省军费,还是得屯田! “且说说你散播屯田随军的主意之后大家的反应吧。” “兵士们有赞同也有不赞同的。毁誉参半。”不赞同的,自然是担心家人安危,认为自己一个人服兵役前來吃苦受罪就罢了,何必还要将家人拉下水!赞同的则是因为思念家人,觉得只要将家属安排在府城临近的镇子村屯,休战时期他们也能回家一块帮忙种田种地,而且北地土壤肥沃,便是种得一季稻谷或是旁的作物也是好的,毕竟军户的田租抽税很低。 “臣听说,豫郡王的家兵部曲,就是在驻军后方百里地的村屯圈地种粮,基本能自给自足。” 豫郡王?就是那个家里养了个废材儿子敢对黒砂国质子伸手玩弄的家伙?前年冬天事发的时候她几乎想将那个蠢世子给埋到粪坑里充作花肥,但是顾虑到北边他老子还在驻守边境,沒敢下黑手,不过是关了一段时间折腾一番。之后北边打了几场胜仗,很是给自己长了面子,却也从侧面威胁:不放过他儿子他就不打了! “豫郡王蓄养兵马几何?”高胜寒很关心这个。 “臣无能,无实据。只听人提起,似有五万之众。” 好么,自己手下还沒有掌握一兵一卒,人就拥兵五万了。她这个皇帝当得可真窝囊。 “世子立不起來,那五万兵马将來会传给谁?”老头子据说五十好几了,扛不了几年,打探一下接班人也好。 “其二子三子亦随军作战,颇具将才。四子在军中做文职。” 靠!接班人也这么难搞! 还一下子培养了两个儿子…… 高胜寒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想到:给他们分家!貌似上学时历史老师有提到过,什么诸子分封制?就是在勋贵老一辈故去后,由皇帝主持给小辈们分家,甚至是随便找个由头,直接对爵爷说你家儿子做了好事能力出众朕打算给他封个地儿以资鼓励,既然是你儿子,你家家产也有他的一分,不若就从你的封地上划出一小块來给他吧?估计这个可以离间父子兄弟! 高胜寒心情一下子舒爽不少,也不再逼迫教育某人,扔了蜡烛,轻轻拍打他身上被蜡油滴到的地方扒掉蜡泪,痛得对方直抽气。可饶是这样,那个不争气的啥,还是悄悄抬头了。 靠!又一个受虐体质? 高胜寒瞪眼,弹指一挥,灭了烛火,暗室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感官更敏锐。 恩恩啊啊大半个时辰,累极,双双倒在一块直喘气。 “朕本就不愿你上战场。刀剑无眼的,你又不需要靠这个挣前程。”高胜寒趴在对方身上无聊地摸着他平坦的胸腹,果然长结实了,硬的手感都不好了。只好摸软下來的小兄弟。 陈子秀躲不开,也抗争不了,自暴自弃随她去了,声音有些闷:“臣不想一事无成……” “朕打算开个军事学堂。” “嗯?!”陈子秀脑子还有些混沌,半晌才明白其意思,惊得差点沒坐起來! 被纤细的手给按住,继续摸。 “你拟份折子,再写一份详细计划书,然后教程课本前期筹备工作,都得你自己打点。不懂的,回家问你爹拿主意。或者,找你那位朋友?” 萧蔷。 皇上知道了。 陈子秀心里说不上是担心更多一些还是激动要多一些,他完全被皇上的提议给吓住了。 军事学堂! 他从未想过,军人还需要上专门的学堂培训功课!大部分将领,都是子承父业,或者寒门出身带着一股狠劲想要出人头地,又有真本事,运气又极好,这才能够爬到高位! 可是,皇上却打算直接就从学堂里培育合格的将士! 他一时不能言语,就连小兄弟沦陷被揉作一团也顾不上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表白 “为何是臣?”半晌,陈子秀哑着嗓子问,听上去并不是很高兴,声音有些闷。 “觉得委屈?”高胜寒很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那一世多少男男女女削尖脑袋想要结识自己跟自己攀上关系,就为了藉着老爷子或是自己的势得到好处。 又比如当下,楚云昇将李公公整下去之后就失去了奋斗目标,现在是恨不能自己替他将前路安排妥当他可以省些力气不用费那么多脑子,顶好是安享其成;秦枫更是恨不得抱紧自己大腿让秦家更上一层楼,自己基本上指东他会往东北或是东南再伸长手捞多一点,捅出漏子了就扑到自己面前撒娇卖萌求安抚,几乎不顾忌自己是不是会为难,这是典型的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心理。别看他爹秦东升老实,在京城几乎不出头,在地方上……这厮黑着呢! 想起自秦家大房倒台以后秦东升完全变得油滑奸诈的市侩嘴脸,高胜寒就头痛。只是,自己交代的事情他都能很好完成,在生意上手黑了些,却也沒有弄得对手家破人亡,不过是让人逐渐放弃这样那样的商机和市场份额,他再独占大头。虽说垄断什么的对市场经济发展不利,可是鉴于这些利益大部分都是进了她的口袋,与其养肥刁民不如先喂饱自己一家子(宗室那么大一块,每年的花费怵目惊心!),那物价只要不是太坑民,她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沈亦非……小心思一直都有,懂得审时度势,不很在意旁人眼光和闲言碎语,天天顶着一张绝世容颜告诉世人,他就是皇上的男宠又怎么样?晚上爬皇上的床,白天一样能够出入官署上下班,在礼部稳扎稳打,让那些老油子老学究愣是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当然,他也是有真本事,不过省了在基层打磨的时间,藉着自己的势一下子爬到中层。 现在最让她闹心的,就是陈子秀。 各方面表现一般,却有着一颗骄傲敏感的心,也许是身为庶子被嫡母捧杀,沒有得到应有的良好教育,对事务的判断力有偏差,是个极易受人哄骗的,也比较容易满足。原本他说想要出去走走,高胜寒也同意了,就为了开拓他的眼界,长点见识,知道世道艰辛总沒坏处,沒想到,又钻牛角尖了。 “你道朕为何罚你?”高胜寒紧挨着温热的身躯,手缓缓抚过他坚实的肌肉。 “因为臣输了……”回答的声音愈发沒底气。 “纸上谈兵都斗不过朕,不过在北地小胜几场就以为战争不过如此,甚至还想要建功立业,,就凭你这不入流的功夫和浅显得可怜的兵法布阵?你在朕手下都过不了两招!” “可是,土堡的副将也才与臣打了个平手,甚至好些小将年纪都不及我……”更不用说寒门贫户家的子弟根本就沒有功夫底子,不过受了些许系统训练就直接上阵杀敌了。陈子秀有些不服气。他不止一次听族里长辈提及,陈家祖上如何骁勇善战,先祖亦是由大头兵做起的。豫郡王的两个儿子也是由底层爬上來的。 “朕的军队里不缺你一人。” 陈子秀想要反驳,高胜寒竖起一根手指放在他唇上轻轻按住。 “朕知道你想要靠着自己的努力得到旁人的认可,得到应有的尊重。可是,那跟上前线有什么关系?在朕身边,一样可以发挥你的的作用。”虽说这厮的才学都是自己教的,可是,她的知识学问不也是从老师那里得來的?慢慢摸索着,就成为自己的东西了。 “譬如你想要一个蛋糕……呃,水晶桂花蜜糕,”子秀爱吃这个,拿來作比喻正好。“你自个买的,跟朕买了捧到你面前的,味道有什么不同?” 陈子秀张着嘴,一时接不上话。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高胜寒被他这呆萌发傻的样子逗笑了。即便在黑暗中,她适应之后也不是不能视物的。 “既然一样的东西,以咱们的关系,还用区分你我么?”说着她慢慢凑上去,轻轻咬了那圆润的唇角一口,带着一点点干燥,吐着温热的气息。高胜寒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她是男人,这个时候应该硬起來了…… “直说了吧。朕舍不得你。” 陈子秀身形微僵,眼睛稍稍睁大,在黑暗中尤为明亮。像两块美好的琥珀,带着其特有的柔润光泽。 “你当知道朕的心情。朕一直……心悦于你。”高胜寒心底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接下來的话也说得顺畅了。可她心里清楚,这些鬼话压根就不是她会说的! “看到别人欺负你朕会生气,而后会变本加厉的折腾你,将旁人在你身上留下的淤青擦伤抹去,只能留下属于朕的痕迹。”早前的“自己”最爱折腾他,宫内不乏捧高踩低的人,看到皇上对这个美人如此粗暴,便以为此人不受宠,明里暗里沒少排挤欺负。 “他们……是你……”陈子秀嘴唇有些哆嗦。他进宫头一年,那些欺负自己的小宦官和宫女侍卫很快消失不见,换了新人服侍。有新人不长眼,背后偷偷嚼舌根的,很快就又换掉。直到憨实忠厚的喜儿到來,一直服侍至今。 皇上这是一开始就对他…… 陈子秀深吸两口气,心绪起伏,一时陷入茫然无措中。 “说好了只是去看看绝对不涉险,你却让朕损失了两个人。”二十名暗卫,两个重伤退役,高胜寒不是不心疼。这些人才相当难以招募及训练其忠诚度,虽说有预备役,但是能不损失还是要尽量避免,谁知这笨蛋只是随便选了个土堡去遛遛也能遇上敌军突袭?高胜寒觉得这事沒那么简单。 “你在长阳城逗留的时候,可是去见了豫郡王?”她体贴地将贴墙放着的被子扯过來盖在两人身上。 “是。毕竟是长辈,豫郡王与家父有些交情。作为晚辈,臣理当去拜会。” 豫郡王么…… 第二百四十八章 写信 “你向郡王问询了土堡的事情?”高胜寒一手搭在对方胸前,轻轻划圈。 “非也。不过闲聊,自然而然就说到前方布局上了。”陈子秀老实回答。 高胜寒嘴角微翘。笑意却有些冷。 谁会跟一个久未谋面的晚辈说这些?况陈子秀在靖安侯府并不受重视。靖安侯注重的是嫡子,以及侯夫人的娘家,与侯爷交往匪浅的郡王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可说了你的來意?”纤手滑到他腰上,缓慢抚触。 來意? 陈子秀有一瞬的怔忪。末了才想起,他向皇上请命北去,是要了解兵士们的生活状况以及战略部署。 “不曾。臣只说是寻访旧友。”北军里有几个千总百长、还有一个副将,是他的发小。大家都是勋贵家不受重视的孩子,为了挣前程早早就从家里滚出去了。甚至禁卫营里也有他的两位狐朋狗党,是靠着祖辈父辈的荫庇才混进去的,自身本事尚可。不过他身份尴尬,禁卫军又是在皇宫四周活动,他跟皇上的破事在禁军中就沒有不知道的,为免尴尬,后來倒不曾见面。总觉得无颜面对…… “怎么起念要往甘野堡去?”小手慢慢下滑,抚在了硬茬曲卷的草丛上。 陈子秀专心自己的事,有些迟钝,沒反应过來某人的企图。 “赵闰年正好在那里……”赵闰年是他的发小,管着一支百人小队。守城战这支队伍死伤过半,若不是自己惶恐无助下记起皇上给的锦囊…… 所以,是皇上救了自己?皇上一早就看透了战场上瞬息万变,写下应对之策…… 可,皇上并未到过前线,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还是,作为君王,自然就会比旁人想得更多,看得更远? 这样的君王……他又如何配得上?哪怕是皇上喜欢。 陈子秀不安地动了动,侧过身來面对面,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犹豫了一会,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搭上对方的腰。 惊异于这触感实在太好,带着些许粗糙的大手悄悄摸了一下。 高胜寒顺势滚进他怀里,吓了他一跳! 紧接着,两只藕臂八爪鱼一样缠了上來,搂住他的脖子。温热的呼吸轻轻吹拂在颈脖肩上,似有一根羽毛轻轻撩拨,挠得人心痒痒的。 陈子秀觉得自己一下子不会呼吸了,大手搁在对方腰后,不敢动弹。鼻息中满满都是一股清淡微甜的果香味,很是好闻,清新又舒爽。他紧绷的神经逐渐松缓下來。 高胜寒沒有多余动作,只挨着对方,呢喃细语。 “赵闰年,可是旁人提醒你他在甘野堡?” “嗯。”陈子秀沒觉出什么不对。当然是长阳府的小吏翻找资料才能知道发小们在哪一处当差。其他几位也找到了,他还跟他们厮混了好几天。让自己高兴的是,现在他可算是在发小当中武艺最好的了!天天被暗卫们折腾操练,想不提高也难啊!沒看到半年不见的林艾可都能跟自己过个几招了么。 高胜寒轻笑,这活宝被人算计去送命还懵懂无知,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便沒再继续纠结,换了个话題。比如兵士生活状况,武器分派,帐篷衣物饮食休沐消遣等等。陈子秀一一作答,倒也详细。 士兵们的吃住当然不会太好,为了应付严寒,吃饱穿暖是必须的。至于是否虚设兵士数目多领取军需物资,这个仅凭走马观花看一圈是看不出來的。可是,高胜寒自有方法还原真相。 两人亲亲摸摸在被中嬉戏一番,直闹得陈子秀把持不住,再次宣泄。即将达到极点时,他突然产生一种冲动,想将这人狠狠压在身下蹂躏一番! 这样疯狂的念头一闪而逝,很快随着泻出的百子千孙滚到黑暗中去了。 柔软的唇轻轻啄吻着他的,纤细的手缓慢捋着他汗湿的鬓角和颈脖。陈子秀想就这样沉醉在这温柔乡里。 但是他很快想起,皇上还沒有高、潮? 擦!只顾着自己舒服了! “皇上,臣、帮您……”大手无力抬起,朝下摸索。半途却被一只柔嫩的小手握住,转了个方向,搭在凹陷下去的腰线上。那柔滑的皮肤似带着一股魔力,手搭上去就不想离开了。 “嘘,,御医吩咐朕得节制些。”轻咳一声,某人掩饰不自然,“前阵子,唔,楚云昇那小妖精缠得太过了。” 陈子秀脑子由混沌状态逐渐恢复。他默了默,收回手。 高胜寒憋着笑,在心里默默为小楚楚点了一支蜡烛。 正在衙门里办公的楚云昇猛地打了两个喷嚏。 他疑惑地抬头望天:起风了? 次日,高胜寒调取南方各地剿匪送來的报告,一个个查阅被活捉的山匪的名字籍贯。再拿出兵部当下服役兵士的名册,特别是北军部分,按着籍贯名姓搜索,很快就找出好几个跟“山匪”一模一样的名字! 若说名字相同也不奇怪,毕竟乡下叫大郎二郎石头狗剩柱子等贱名的太多了。可是,籍贯一样,村落一样,姓氏一样,还不是区区几例,而是几十上百例,甚至更多! 皇上眸光冷了下來。 这事,要怎么处置…… 豫郡王统领北疆军事,轻易动不得。何况他那五万部曲也不是泛泛之辈,在抗击北蛮上出了很大力,是一支不可多得的队伍,可见豫郡王在这方面是有才干的。想要将他拿下,实非易事! 他设计陈子秀想要置之于死地,是担心子秀是自己派去的心腹,暗查虚报贪墨军饷的事?后來又放弃,也许是因为看到了子秀巧计退敌,觉得这是个可造之材,又看在靖安侯面子上惺惺相惜?否则,子秀绝对不可能安然无恙回來。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这人是完全跟藩王联手了对自己阳奉阴违,还是只是为了贪墨那些军饷,而接受藩王的好意,将一部分处于藩王领地上的百姓名单借用了? 高胜寒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思虑一番,提笔给豫郡王写了一封信。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世子 是夜,豫郡王府。 府中西北角一处不起眼的偏院中,守候在大门外的两个小厮叽叽咕咕说着什么,不时发出银荡的笑声,偶尔朝门后指指点点,说着不堪入耳的下流话。 一道凌厉的风声突然破空袭來,不待小厮们有所反应,“啪啪”两下,两人遭受重击,立即晕死过去。 胖乎乎的身影站在两人面前,伸脚踢了踢,确认一时半会的人是起不來了,胖子扫视一圈,又打开紧闭的大门朝院子里张望,除了房间里传來诡异声响,沒再发现第三个活物,这才屁颠屁颠地转到墙角阴影处,谄媚地将某人请了出來。 高胜寒摸摸脖子,都替那两个倒霉蛋觉得痛。她抖抖沾了点墙头灰的外袍,一边感叹久不运动连轻功这种逆天的行为都生疏了,一边抬脚朝院子里走去。 院子正屋一排三间,东西各有两间厢房,与上次來的不是一个地儿,但是大体上格局相同,而且,唯一亮着烛火的西厢房中那教人难以忽视的声音,估摸着豫郡王世子还是在干着同一件事。 高胜寒一副吞了苍蝇的感觉,摆摆手,示意邓胖子上前将人拎出來。 邓公公一脚踹开房门,在对方怒斥叫骂并伴着娇喘的惊呼声中,勉强披了一件袍子裹身的男人被胖子粗鲁地拽了出來,一把扔在地上。 院子里铺的都是青石板,世子摔狠了,哎呦哎呦叫唤着一时爬不起來。 可是,他已经看清楚将自己掼出來的是何人,整个人都蔫了,只是小小声呼痛,并不敢狠骂,心里却是一百个委屈!尼玛!正玩得爽呢,生生被胖子掐着脖子拔出那神仙洞,会痿的好伐!再來多几次,他这宝贝就完全废了! 可是,埋怨归埋怨,他敢说么? 世子以为自己又做错什么被皇上发觉看不顺眼了,只好鹌鹑样的缩着个脑袋,死猪一样跪趴在地上,不动了。 秋风萧瑟,大半夜的还是很冷的,衣不蔽体的世子很快就撑不下去了,偷偷抬眸,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院子中站得笔直的少年,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哭丧着脸,抖抖索索开口。 “不知君上到临,微臣有失远迎,微臣有罪……微臣实在不知昨日黄花馆里的小月牙和明珠是皇上看中的人啊!皇上您大人大量,饶了微臣这一次吧!微臣日后定寻两个……不不!寻十个八个的娇嫩美人儿献给皇上!绝对比这两个要好上千倍百倍!求皇上开恩!皇上恕罪!” 什么乱七八糟的? 高胜寒连眼神都欠奉,微阖眼帘,抬脚朝正屋走去。 邓公公提醒世子:“还不快跟上服侍?”自己小跑着追上前,替皇上开门点灯打扫座椅。 世子一个激灵,赶紧爬起來,习惯的扯开嗓子想唤人进來服侍,但是又省起皇上微服,定不愿旁人知晓,赶紧夹着腿颤巍巍地奔进房里,端茶倒水递热毛巾,服侍得谨小慎微。 高胜寒垂着眼帘,视线一扫,就看到两条带着卷毛的小腿在房间里奔來跑去的,还沒穿鞋子,不由叹气。 “穿好衣服鞋袜再过來。” 世子以最快的速度跑回西厢房穿好衣物过來,恭敬地垂手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高胜寒拿出一封信,直接扔给他。 “以最快的速度,交到你爹手上。” “皇上,微臣并无人手……”豫郡王世子舔舔嘴唇,小心翼翼回答。 “你确定?要不要先看过信的内容再來回话?”皇上声音冷飕飕的,听得人直打哆嗦,站都站不稳。世子扯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结巴道:“皇上,微臣谨遵家父教诲,并无敢有丝毫不敬之意,微臣确实……” “你对于被强制留在京城为质,有何看法。”高胜寒打断他满嘴胡话。 “皇上冤枉啊!微臣不敢有一丝妄念!微臣对于目前的生活很满意!万分满意!这都是皇上的恩泽!”世子赶紧扑通一声跪下,涎着脸,谄媚地阿谀奉承,“皇上英明神武英姿飒爽玉树兰芝堪当一代明君,微臣是真心实意想要留在京城与皇上为邻,常伴皇上左右,唯皇上马首是瞻。” 高胜寒唇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轻声道:“五岁能诗七岁能文十岁写得一手好字十二岁能打败一名成年护卫十五岁独自夜闯雪林猎得一头斑斓猛虎,朕可不相信昔日神童清河高家的大郎是如此无能之辈。” 世子身形微顿,抬眸瞅瞅皇上,脸上堆着的笑容无一丝变化,将一张纵欲过度的浮肿圆脸凑近,笑嘻嘻地说:“皇上谬赞了,这真是折煞微臣,不过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都是下人为了奉承微臣胡乱吹嘘误传的,让皇上笑话了。微臣哪有那个能耐。” 高胜寒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起身,抖抖长袍,慢悠悠从他身边踱过,脚步微顿。 “郡王爷在前线带兵,兴许下边将官沒看紧,让百十人当了逃兵,逃到南方当了山匪危害社稷,现已全部拿下,你且问问,要如何处置这些懦夫歹人。还有,觉得日子无聊,去谋个差事吧。”语毕,甩甩袖子,悄无声息地走了。 烛火渐暗,也不知过了多久,空寂的室内突然响起一声极轻的呢喃。 “昔日神童么。” 世子缓缓爬起來,眼圈微黑纵欲过度的脸上一片漠然。他僵硬地转过脸,盯着月华透过打开的房门落下的一地清辉,一双混浊阴翳的眸子倏地爆出一股冷厉的光芒,洁白齐整的皓齿紧紧咬合,发出细小的磨擦声。 他一步窜到桌前,拾起桌上信件打开,一目十行看完,握拳在桌面狠狠打了一下!震得杯碟一阵乱响! “妈、的!老子在后方为质,你们这些个熊球净给老子招祸!不整死老子就不安心不是?” 前线若有异动,首先死的就是他一家子!还有他的老母! 这事断不会是他那偏心眼偏到星星上的爹干的,定是他那三个好弟弟的手笔! 第二百五十章 新宠 其实,被抓获的山匪,与兵部北军名册上身份相同的,何止百十人。 整整四千八百二十六人被关在大牢中。还不算上剿匪过程中丧命的。 这不是一个地方、某一座山头的数目,而是涉及七个府城辖下的八个县、几十个自然村屯。 事后查实,这些所谓山匪,确实是被征召服兵役去了,名字都上了兵部的花名册,做不了假。后來不知是何原故,他们只在入伍的第一年在北军总部所在地长阳府待了一个月,点名分派到各个兵营,就被打散重新编队转而南下,进了崇山峻岭,在林子中、山谷里安营扎寨,并且日日训练,操持得有模有样的,上头给他们的定性是:秘密部队。 这着实让一些涉世不深的年轻人激动热血。 还有少部分藉着“打入匪帮”的名义霸占了山头,跟真正的山匪们搅合在一块,壮大了山匪的声势,又制约了山匪胡作非为,还美其名曰:改造山匪。平日里他们也不全靠劫财为生,自耕自种自食其力的居多,偶尔接了上头任务说是某个乔装打扮的商队经过、其中可能有海捕文书上的恶徒罪犯,或是某个专门坑蒙拐骗欺负乡邻的奸商带着家人进入山头,要求他们洗劫驱散,匡扶正义。只一条:不得杀生!以免招來官府! 于是,不管晓得内情的还是不晓得内情的,都很认真执行所谓的任务。反正又不用真正上战场厮杀,生命安全有保障,且吃喝不缺还有少量薪资发放,又可以写信给家人报平安,除了不得透露太多“军中”详情,比真正在军中的日子实在好太多,这些浑人也乐得轻松,时间最长的,居然在山里待了将近三年,最短的也有一年多。 照这时间和人数算下來,北军虚报贪墨的银两物资,将近有二十万! 虽说二十万现在在高胜寒眼里不算很多,可她才刚到这破地方來的时候,国库里的银两还不足十万! 这群王八羔子! 高胜寒恨得牙痒痒。 摸不透这究竟是豫郡王动的手脚还是他手下被人收买了背着他干的,总之,她是将皮球直接踢给豫郡王世子了。 他家的事情,他家自己解决。世子为了活命,定会使出非常手段來。她可不相信昔日那样一个聪慧的少年,会在父亲接管北方军事大权之后渐渐学坏变质,成了废材。而且,从他因质子事件被关押后他爹的微妙反应就很能说明问題:豫郡王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不在乎这个嫡长子。传说他最爱宠妾所出的第三子,也许是做给人看的? 至于世子想要藏拙,也得看她同不同意! 可是,想到夏沙曼受过的罪,高胜寒又忧郁了。 不能替他伸张正义严惩恶徒就算了,居然还提携任用,是不是很打王子殿下的脸? 心情一不好,就又提笔写信。这一回是给夏沙曼的。 转眼,又是中秋。 太府监收到一些特殊的节礼,楚云昇直接找上皇上。 看着他身后用狗链牵着的两只生物,高胜寒眼皮直跳。 “皇上!您看,这玩意多稀罕!沒想到还能当玩宠呢!它们可乖了!” 是够稀罕的!尼玛你那皮质狗链上不要镶那么多宝石碧玺啊!太糟蹋了!不过,衬着那两只哼哼唧唧都沒有门槛一半高的圆滚滚的畜生,的确挺……凑合的。 “哪來的?”高胜寒弯下腰,抱起一只小乳猪,并沒有露出嫌恶的表情。哪怕那小花猪乱蹬腿一边还发出难听的尖叫声,她也沒撒手,不过掂了掂,吸吸口水,又将小猪放下。 楚云昇原本揣揣的心情突然变得兴奋和活跃起來。“是南边贡上的!小臣自作主张,向皇上讨要去自个养了,可好?这猪一点不脏,小臣天天给它们洗澡!”那小猪带到他面前的时候一只耳朵上扎着一朵小红花,一只胸前绑了一朵大红花,别提多可爱了! 你当皇宫是猪圈? 高胜寒暗暗翻了个白眼。不过,想到陈子秀跟沈亦非都养了宠物(狐狸和猫),秦枫也养了只小狗儿,就连夏沙曼也养了豹子,楚云昇确实也该养一只玩宠。可是…… “你了解猪的习性?知道怎么养?” “老伯有提过,小臣知道怎么喂养。”楚云昇信心满满。 “什么老伯?”高胜寒抓住重点。那人居然能投其所好一下子戳对楚云昇的萌点,的确不容易。 “哦,是南边來的,鸣县县官特意带來的一位老伯,说什么是來感激皇上圣主隆恩,给了他们全乡人一条活路。那县官是來汇报情况的,老伯纯粹來打酱油。” 打酱油这词自然是高胜寒不小心说漏嘴,旁人觉得很有些道理,就这么沿用开了。 高胜寒也想知道南方自那场骚乱之后恢复得怎么样了,拨冗亲自接见,简直让那县令受宠若惊! “皇上,这是宁安县百姓们上的万民书。”“这是鸣县、横县……百姓奉上的地方土产。”邓公公笑眯眯的一个个信封拆读着,念了一长串小地方的名字,一旁不时有小宦官奉上一些乡土气息浓郁的食物和小件的摆饰、挂件,什么柿子饼、春江鸭、桂圆干、罗汉果,各种干杂菌类、腌制的海产品、自制的泡菜,甚至还有活生生的嗷嗷叫着的一对一尺來长的小乳猪,据说也是地方特产,这猪就只能长这般大,整只烤着吃特别香脆,一点也不肥腻。 猪自然是被楚云昇贪沒的那一对。 东西虽不如贡品精细,往年南边官员也有送上更好的种类相近但是质量绝对上佳的物品,可是,那些都入了库,高胜寒并不清楚到底都有些什么,平时也不太关注这个,今日倒挖掘出几分趣味來。 “东西不错,老百姓过日子也不容易,太让他们破费了。”高胜寒温和地说着,“都起來吧。” 底下跪着一位小官,还有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农,闻言三呼万岁,这才战战兢兢地爬起來。 第二百五十一章 故人 官员是鸣县县令,看着很年轻,身量纤长偏瘦,泼墨似的乌发梳得整整齐齐束在官帽中。由于距离不是很近,人又低垂着头,高胜寒不是很看得清楚对方的容貌,却隐约觉得有些面善,遂开口: “抬起头來。” 那老农心性淳朴,來之前就听人反复强调说见了皇上要行礼,皇上的话一定要听,皇上问什么就答什么,故而他也真个不避讳,直接抬起头來,好歹还记得不能冲撞贵人,沒敢看上边金光闪闪差点晃花人眼的贵人。 皇上的视线只在老农身上一扫,就定在了小县令脸上。 次奥!美人啊! 面白唇红,修眉俊目,鼻若悬胆肤若凝脂,个子不高也不矮,纤腰窄臀,怎么看都很容易推倒的样子! 邓公公发现自个主子看直了眼,悄悄凑近,小小声提醒:“这是去年出宫的黄美人,现如今在鸣县任县令。”來觐见皇上的人邓公公全都要筛选过,不弄明白他们祖宗八代那是绝对不敢放人进來的。黄县令的身世,他自然也打探得一清二楚。说实在的,一开始他也是相当惊讶的,沒想到才刚出宫,这美人就当官了! 高胜寒惊悚了!居然是跟“自己”滚过床单的! 再一细看,果然有点印象。貌似去岁中秋宴和遣散宴上打过照面,这人好像是有秀才功名,暗箱操作破例参加了去年秋闱,结果沒有考取,后來拿了遣散费回乡。沒想到…… 高胜寒细细询问了老农的家事及家乡民风,虽说对方满嘴不靠谱的官话夹杂着方言,很费劲才听明白,不时还需要黄县令当翻译,可是她还是很认真的听,不时提问几句,态度那叫一个平和亲切,直让老农受宠若惊,满脸激动! 眼看时间差不多,高胜寒宽慰老农几句,又打赏些许实用的东西和一件可以当做传家宝用的金器,打发他下去歇着,待外人都不在了,才冲着黄静招招手。 黄静大大方方上前,步履悠闲自在,在对方示意下在一旁椅子上落座。金宝银宝极有眼色地上了热茶美点,而后悄无声息地退下。 “朕都差点认不出來了。”高胜寒微微笑着看向对方,“什么时候升官的,也不跟朕提个醒,朕也好奖励一番给你撑撑腰。” “教皇上笑话了。不过区区举子,万不敢自傲。”黄静声音温和,双目清明,面上无一丝惧意,只在形容中带着一丝谨慎。 听他三言两语说了官路历程,高胜寒这才明白,原來他回乡沒多久就遇上民乱,县衙被流民冲击,原本的县令携家眷仓皇外逃。流民在鸣县打砸一通,抢光了粮草,因分赃不均吵吵嚷嚷,又有内斗,当时很是混乱。黄家就住在县衙附近两条街外的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里,那一片多是做小本生意的小市民,并不是大户,流民们压根就沒看上他们那点钱财,倒是逃过被洗劫的祸事。 后來流民北上,可鸣县父母官已跑,一时陷入无人管制的混乱中,一些街头小混混就出來打砸抢,趁机欺负小市民,好在衙门捕快衙役多是本地人,很快组织人手对付那些地痞流氓,唯独缺人來归纳整理乱七八糟的文档以及重新做日志、还有不少需要向上递交的文书官本等等,这些都是文化人才能干的琐碎事。原本衙门的文书是个中年秀才,身体并不很强壮,在民乱中受到惊吓生病了,干脆就辞去了职务在家静养。黄静是秀才的事儿县里边也有不少人知道,那捕头就直接找上门來。 于是,黄静顺理成章的进了衙门。 他自称举子,不过是因人举荐暂代县令一职,称呼上好听些罢了。 “举荐学生的,恰是周大人。”彼时他才不过进衙门工作数月,才刚理顺繁琐公务,巡查御史就降临了。 高胜寒怔了怔,问:“可是巡查御史周立扬?” “正是。”黄静站起來朝皇上行礼,“黎明百姓幸得圣主明君方才逃过一劫,这是社稷之幸,百姓之福!皇上请受微臣一拜,微臣代地方百姓谢主隆恩!”说完,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三个头。 高胜寒忍了忍,沒制止。又认真问询了几个问題,都是公务上的,这才放黄静离开。 邓公公看皇上有些落寞的神色,视线一直盯着黄大人匆匆穿过廊道的背影,心思转了几转,默不作声地退下。 当晚,皇上沒有翻牌,也沒指名要去哪个美人那里过夜,邓公公为自己私下的举动悄悄竖起一个大拇指。 洗漱更衣,披散着一头柔软秀发,带着些许氤氲雾气回到寝室,高胜寒一边宽衣一边漫不经心的跟邓公公闲聊,提到了离宫的美人。“也不知他们过得都怎么样了,好歹跟朕一场,朕可不能看着他们过那穷苦日子。” “皇上放心,美人们自然无恙。只要皇上想,随时都可以召他们回來。”邓公公狗腿地奉承,“老奴都跟地方上打过招呼了,沒人会不长眼去为难他们。”那不是与皇上做对么!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高胜寒不过感慨一番,也沒真的想要怎么样,摆摆手,让邓公公退下。掀开帐子钻进宽大的龙床,才刚扯了被子盖上,忽然发现床正中隆起一团,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金黄色丝质床单,中间绣着一条腾云驾雾的五彩斑斓的赤金龙,那隆起的地方正是龙身所在,看着竟有一种狰狞的感觉,差点沒将英明神武的皇上给吓尿了! 卧槽!这搞的是哪出? 高胜寒并不担心会有刺客什么的,因为是邓公公铺的床,断不会对那么一大坨视而不见。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她小心肝激动地蹦了蹦,一边猜想着是谁又会摆出什么样的销魂姿势,一边伸手扯开床单。 果然是美人!娇颜艳若桃粉,眸似水,唇若樱,一副羞愤欲绝却又难掩渴望的表情,微张的樱唇中发出细碎的吟哦。 可是…… 第二百五十二章 转移 “邓广宏!”皇上愤怒的咆哮声响彻乾极殿。 邓公公圆滚滚的身子飞奔而至,小心翼翼看向龙床,心想着是不是美人不识趣抗拒了,就有些脸色不好。 高胜寒衣衫不整地爬下來,指着他想要怒斥,身后突然伸出一双纤白的手,用力揽住她的腰,一个人影蛇一样地缠了上來,光洁的身子泛着浅浅的粉色,不断挤靠上前磨蹭着已经被扒了一半衣服的君王,喘息粗重,喉间发出细碎难耐的声音。一双带着水润光泽的漂亮星眸微微眯着,配上那俊秀的脸蛋红得发烫的唇,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邓胖子咽咽口水,看着自家姑凉被人啃了脖子袭了胸,却是不敢上前阻止。 这个……原本他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哇!谁给他解开了绳索?好不容易绑得跟绽开双翼的蝴蝶一样的美丽奔放的造型…… 再看主子的脸色,沒有反感也沒有抗拒,只是一脸无奈,掐住美人捣乱的手一个转身侧压,轻松就将美人给制服了。美人不甘地踢蹬着脚,屈起腿继续缠上來,用光滑的小腿轻轻磨蹭着皇上侧腹,带着无限暗示,又不断挺着腰,金枪颤立,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邓公公轻咳一声,沒啥底气地开口:“皇上?不如……老奴替您拿宝贝箱子?”都这么着了,以前又不是沒干过,折腾一下让他消停就好。 “闭嘴!给朕想法子让药力消退快些!”高胜寒不知道胖子是怎么想的,居然将人给拖到床上了!对方可不是一般老百姓,身上还有官职!这跟楚云昇几人又不同,那几个原本就是男宠侍,先被封了才人定了份位,之后才取得了官职,在朝臣眼中他们在帝王床上的作用应该比在衙门里的作用要深刻,很多人迄今都觉得,这四人是皇上特意放下去监督各部衙门的钉子,原因就在于几人官职都不高,也不是各衙门里的领头人掌权者,楚云昇除外。鉴于少府监管的就是皇室的事,除了可以贪些银钱以及稀罕玩意,并无真正权势,跟百官关系不大,也不影响朝堂决策江山社稷,众人对于楚某人爬到四品的事实不太感冒。倒不如沈亦非这个有真材实料的更招人忌惮。 可是,黄静是县令!掌一方官印!作为地方父母官被皇上睡了,当地百姓会怎么想?百官又会怎么想?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这个七品芝麻官?日后吏部考核被刷黑怎么办?这不是要断了人家的官路么? 虽说谣言传不了这么快也传不到这么远,甚至有邓公公在,说不定连一丝风声都不会透出去,可是,高胜寒过不了自己心理这一关!她沒有想要跟小县令发展不正当关系啊! 况,焉知事后黄静会不会心怀怨怼? “他敢!”邓公公明白皇上的顾虑后,腆着肚子凶巴巴地來了一句。 “别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样的大空话,若事事如朕所愿,就不会有去岁的民乱还有前一年的刺杀了。照你这么想,他们不管被朕奸了或是杀了还是抄家灭族欺儿霸女断头断脚了,就活该生受着,还要谢主隆恩?” “皇上息怒!”邓公公觉出不妙,立即跪下。“老奴并无旁的意思,不过是看皇上近日郁郁寡欢提不起精神,今日见着了黄县令又露出一副心怀向往的落寞神情,老奴就自作主张,不过是想要让皇上高兴……老奴绝无坏心啊!” 高胜寒冷冷地盯着他。胖子低垂着头,满脑门冷汗。 他真的不是想黑了主子啊!不过是个芝麻小官,收用就收用了,哪个敢乱嚼舌头? “起來吧。”高傲冷漠的声音悠悠响起,“自个下去领罚,二十棍,罚俸半年。” 邓公公松了一口气,飞快地退下。 “慢着。”人快退到门口,高胜寒又唤住对方。“替他裹裹,去云阳宫。” 看到皇上半夜驾临,还是偷偷摸摸沒有通报的,楚云昇颇有些诧异,却也相当高兴,扭着腰就扑上前。 “皇上!想煞小臣了!”朝前自称微臣宫内自称小臣,前者身份是为皇上干活的后者身份是为皇上暖床的,楚云昇一直分得很清楚,才不会像沈亦非那个傲娇受那么清高呢!做小伏低又怎么了?他就是喜欢跟皇上玩这个调调。 高胜寒搂住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美人,手欠地捏了捏对方挺翘的屁屁,拍了拍,一边感受着不错的手感一边漫不经心道:“朕给你送个人,你替朕好好招待?” 楚云昇眨着晶亮的桃花眼,眼珠子稍稍一转,看到紧跟其后的邓公公,背上背着个裹得严实的人,他心中明白过來,有点兴奋又有点期待。 “皇上想要玩三人行?”鼻血糊一脸啊!他有多久沒玩这个了! 全身热血沸腾,小丫丫立即有抬头的迹象。 高胜寒只看眼色就知道这货一肚子坏水,可是,这事她不想插手,邓公公也不能插手,交给楚云昇正好。反正少府监监事接见前來送节礼的地方官员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为了不让楚云昇下黑手,高胜寒还是特意吩咐:“别玩那些阴险的。替人舒缓舒缓解了药性就好。” 楚云昇鸡冻地全身细胞都活跃了。 还用了药! 想到自己上一回中招被人下药后皇上使出的百般手段,他就又皮痒想被虐了,满眼冒粉色泡泡,巴巴地看着皇上。 高胜寒一阵恶寒。 “人交给你了,明日必要完好囫囵的交给朕!”语毕抬脚走人。 楚云昇觉出不对來! “皇上,您不留下?” “朕相信爱卿的手段,就不打扰了。况,这也是你的熟人。”高胜寒笑眯眯地拍拍楚云昇滑嫩的脸蛋,“好好招待。”脚底抹油,溜了! 邓公公阴测测地扔下一句:“别真的玩上手了。不然……”拂袖,绝尘而去! 楚云昇炸毛了! 你妹的!老子不干了! 转身奔到床前一把掀开床单…… 第二百五十三章 诡异 寻找最快更新站,请百度搜索+ 楚云昇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本他想狠狠收拾一番这个胡乱爬帝王床的小贱人皇上一定是不喜欢才将对方扔给自己处置的他自动忽略了邓公公的警告只想着必要拿出自己十八般武艺來将人给废了沒想到…… 居然是熟人 他们上午还打过照面呢可黄静怎么会半夜出现在宫里还……这幅模样 楚云昇咽咽口水视线不知要往哪搁 中了x药的黄静妖冶魅惑更何况还一丝不挂的挣扎着扭动该的不该的都光了 进出宫门的检查戒备如此森严外人绝不可能带着乱七八糟的药进來那就只有是在宫里被下的药最后还将人给送到皇上跟前……楚云昇很快脑补出事情经过这事跟邓胖子脱不了干系可是皇上居然不要是不上么 一时间觉得庆幸无比皇上果然只喜欢他其他三位才人自动被过滤掉了 却又觉得黄静有些可怜 他们原本是旧识说不好谁先进宫都是在珞瑜殿里圈养着的人才刚來的时候大家都惶惶不可终日今天你被拎去敲打明日他被带走调、教一來二去的如互相舔舐伤口的孤狼一样大家就有了接触往來例如这一回你受伤了我给你擦个药下一次他被罚了不得吃饭就偷偷替他留个点心什么的关系就是这么处出來的 黄静算是跟他比较谈得來的一位甚至跟沈亦非相比他更喜欢黄静随遇而安干净舒适的气质然后嗯他们其实私下里也偷偷互相帮忙撸过都是血气正旺的少年又被死太监灌输龌龊思想勾起了那么点银欲有时候皇上想不起他们三两个月不招寝少年们偷偷撸两把也是常事他跟黄静就是撸友虽说后來认识沈亦非之后他更想帮沈亦非撸无奈对方不上他也坚决不跟他们同流合污所以到最后他还是只能跟其他有那么点勾搭意思的少年偶尔撸一撸 如今再遇故人他的心情有些微妙的变化不知是该羡艳对方的自由还是该同情对方被皇上彻底抛弃了 可再一想到皇上的嘱咐心情又不好了 皇上为何不找别人却直接将人交给自己处置其实这事交给高公公处理不是更方便那老阉人折腾人的手段和玩意多着呢 莫非…… 是那些旧事被人揭出來了 楚云昇吓得魂都飞了才刚摸到黄静身上的手如触到烧红的铁块般缩了回來满脑门冷汗 最后他用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直接将人给扔进冷水里泡着又灌了好些清热消火的凉茶给对方喝下 次日高胜寒听到小宦官传话说黄县令生病了要不要延请太医诊治她一阵无语 邓公公长吁短叹:“原本他们相处一场才将人交付不想楚才人竟不念旧情” 高胜寒斜他一眼暗道:若不是你个胖子无事生非至于这样么 邓公公立即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山 皇上小手一挥“宣太医” 黄静能够起身已是三日后他前來辞行 高胜寒着对方原本粉嫩的脸蛋变得苍白憔悴***的下巴也露了尖一阵心虚将赏赐翻倍 黄静抬眸了君王嘴唇动了动双目黯然最后行礼谢恩领着赏赐退下竟无一句责问 楚云昇奉皇命前去送行 “你别难过若真想留下皇上说了准允你参加宫里的仲秋筵席”说这句话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闹心谁不知道宫里仲秋筵席只有皇家宗室可以参加与百官欢庆那是在中午晚宴都是一家人团聚 皇上将他们当成家人他们觉得很安心可是想到资源就那么点(皇上只有一个)四个人轮流分宠已经够他不爽的了现在又要多出一个楚云昇心情很不好 黄静安静地打量他一会问:“你希望我留下么” 不希望 楚云昇暗暗咬牙口是心非地答了一句:“爱留不留” 黄静忽然笑了霎时如百花吐蕊焰火划开夜空般绚烂 楚云昇呼吸一窒有些挪不开眼 他一直知道黄静笑起來很好只是他很少笑更不会在君王面前笑(不然还不够变态皇帝折腾的) 他突然明白了对方的答案 他一直向往的是自由是外面广阔的世界而不是被圈禁在皇宫一隅或是藏在某人的羽翼下寻求保护 可是楚云昇一点也不向往外面乱七八糟的世界他从出生开始就是要來享福混吃等死的 “一路顺风”楚云昇干脆地挥挥手直接赶人 黄静摆摆手谢别损友放下车帘绝尘而去 后日就是仲秋可是他却等不得了 是夜一行人在距离京城百里的一个小镇落脚黄静入住客房洗漱完毕正要吩咐小二上清粥小菜一个黑影突然翻窗而入一把抱住人在对方惊叫前捂住他的嘴湿漉漉的舌头就舔了上去 “三天三夜还有力气赶路可见那小鬼能力不怎么样”熟悉的声音暖热的气息呼出在耳畔黄静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冷冷开口:“不赶路留在那里事发后等死么”说着挣开男人的手臂转身站离三步远面色阴郁“我家人呢” “急什么回去了自然会见到”男子涎着脸上前伸手一抱不顾对方微弱的反抗粗鲁地撕扯着身上碍事的衣物 很快房间里响起床木难耐重负的咯吱声伴随着阵阵喘息和细碎的呻、吟在夜色中渗得慌 天将明黄静缓缓睁开眼昨夜施暴的人已经不在只留一地狼藉满屋子污秽 他厌恶地皱皱眉踢掉脏污的床被衣物艰难地起身转身到屏风后就着昨夜剩下的冷水擦洗手脚抖得厉害 出來时兜头一件袍子覆了上來带着淡淡的香气以及人的体温 第二百五十四章 助力 一股大力将人打横抱起,惊呼尚未出口,人已经被平稳地放在了床板上。至于凌乱脏污的被褥,早已被人撕扯胡乱扔在地上。 黄静裹着袍子探出脑袋,看到眼前人影,面色一变,忍着剧痛翻身爬起,脚才哆嗦着放下,就被对方给制止了。 “毋需多礼。躺着。”说着,小手一按,强势地将人给按下。 黄静无力地倒在硬实的床板上,牵动到伤处,身子发颤,面色愈加苍白。湿漉漉的几缕发丝缠在脸上,透出些许脆弱。 高胜寒眉头一皱,毫不顾忌地伸手掀开半湿的袍子,不顾对方羞愧的脸色和微不足道的挣扎,掰开他的腿,视线往伤处一扫,心头立即冒起一股滔天怒火! 畜生! 她低低骂了一句,寒着脸问:“那混蛋找你,不止一次了吧?” 黄静全身剧烈地颤抖着,苍白失血的唇微微翕动,一丝声音都发不出來。 “不用担心,朕不会怪你。这原本就不是你的错。是朕思虑不周,既放你们归家却又沒有安排好后路,原本是因为顾忌着你们的面子不欲让人知晓过往才沒跟地方上打招呼太过关照你们,这才被人钻了空子!以后,再不会如此了!”帝王斩钉截铁地开口,黄静一直惴惴寻不到着落的心,这才逐渐和缓下來,头脑居然有些发沉。 “皇上,微臣无事。日后,他不会再寻來了。”他缓慢地开口,气若游丝,白净的脸上竟浮起一抹妖异的浅笑。“他见不到十六的太阳。” 高胜寒眼皮一跳,定定地打量着明明一身狼狈,却又显得干净白洁的人,伸手探到他脸上,柔柔地摸了摸。黄静似是眷恋那一丝温暖,脸颊轻轻蹭了蹭,眼帘微阖,目光有些涣散。 高胜寒掌心滑过微热的脸颊,挪到额头,觉出有些发烫。 她看看自己身上,混淆人视线的棉布外袍已经脱给他了,剩下锦衣华服,穿着好看实际上又不吸水又不保暖,全靠她的打底细棉布里衣和一件束胸的小皮袄撑着,又不能脱下來给他,只得烦躁地坐上前,一把将人抱起,又尽量避免动到伤处,让人微微侧身头靠在自己腰腹,实在是有些辛苦。不由暗骂:取个东西也这么久! 被念叨的某人蹑手蹑脚地蹿进门,将门掩上,小小声回话:“皇……公子,东西取來了。” 一个枕头一个抱枕一床褥子,还有干净的换洗衣物。 替伤患一一铺垫换上,将湿透的棉袍撤下,高胜寒摆摆手,“出去门口守着,若老伯问起就说黄大人昨夜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今日无法赶路了。” “遵命。”卫岚应声,将一个粉蓝小瓷瓶搁在皇上手边,转身蹿出门去,速度快得就像身后有毒蛇追一样。 尼玛!皇上的私事不要知道太多啊! 其实昨天上半夜他们就埋伏在客栈周围了,十几名好手装扮成过往客旅、厨子,以及后街上摆宵夜摊的小贩,甚至是喝醉酒睡躺在路边墙角的“醉汉”,就为了等这一条大鱼。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甚至佩服黄大人忍辱负重,扪心自问,换成他自己,那是绝对不要被人插的! 果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么? 靠!那可是连节操都掉了! 而且,那是皇上曾经的男宠!被人干了,皇上什么心情? 卫岚蹲坐在楼道上,有些发呆。 原本邓胖子说什么都要跟來,只是目标太大,他一离京,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出城。最后胖子将自己拎了出來,耳提面命三番五次,务必保证皇上安全! 他只有小鸡啄米点头的份! 可是,为毛他一点要出远门的激动和兴奋都沒有呢? 抬眼望望周遭比侍卫营住的地方还要破旧的房舍,卫岚一脸嫌弃。 现在他已经成长为大人,平日里刻苦训练的结果就是高了,黑了,壮实了,身手更矫健敏捷,脑子也更古怪心眼还不少。唯一让禁卫营的弟兄们不满意的就是,他跟皇上呆久了,好吃好喝的供着,总觉得外边饭菜不如宫里的香,每次在外边楼子聚餐,他总会推掉一半的邀约。他可以理解弟兄们对外食的向往,因为禁卫营提供的饭食……那是楚云昇养的猪都嫌弃的。管饱!随便加饭!可是,实在不是他的菜啊!想想那满盆油光滑亮的肥肉,大把大把半生不熟的青菜,偶尔还加料掉一两根白白胖胖的菜虫,无限量添加的咸菜菜头,甚至连人影都照得出來的清汤据说是刷锅水加了油盐香葱而已…… 想到自己轮值的时候被迫在食堂吃的饭食,他就全身都僵硬了除了某处还是软的。 嗯,赶紧完事了回去吧!王大勇还欠了自己一壶酒和一只烧鸡。 思维正天马行空,眼尖地看到老农从隔了一段距离的房间里出來,卫岚起身跟他打招呼,将皇上吩咐的话说了。 老农满脸担忧,打算去探视,卫岚头皮一麻,菊紧蛋疼,赶紧婉言谢绝。只说大夫來看过了,现在大人已经安睡,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天知道他有多想将脑袋给埋到地板下!尼玛耳力不要太好哇!皇上真禽兽!沒看黄大人都那样了还下得去手! 卫岚猜得沒错,皇上确实正在对小残花下手。 “忍忍,一会就好。” 高胜寒拿着根小玉棍沾了药膏涂涂抹抹,还伸到里边,那药的刺激性差点沒让黄静崩溃。饶是他嘴里咬了一块软木,那难以抑制的呜咽声还是不时溢出。 高胜寒羞红了脸,差点沒想摔了东西走人! 尼玛!给伤员上药这种事,以前该谁干的?这跟折腾楚云昇完全不是一回事!至少楚小贱沒受伤!那货还摆出一副享受的模样! 她突然后悔沒有带上胖子。胖子若在,自己必不用动手。 卫岚……特么的别将那孩子养歪了。 就这么着吧! 黄静睡得并不安稳。他一直在做梦。 那人突然找上门,以他的家人为挟,让他做一件事。 第二百五十五章 抽丝 男人并非第一次找他。早在年初自己进了衙门当文书,男人就知道了。然后…… 就是噩梦般的日子。 便是巡查御史周大人到临,提升了自己的官职,他也沒有觉得高兴,只觉得心底冰凉。因为,他不知道这是男人的授意,还是皇上的授意。毕竟,周大人是皇上提上來的,若是男人连这点都算到了,这个世道也太可怕了! 身体上的痛楚不算什么,这在宫里已经尝试过,都有些麻木了。 难受的是心理上的抵触。还有,顾忌着家人的安危。 那天,男人说:‘只要你成功留在他身边,诱他跟你春风一度,这事就算完了,日后我必不会再寻你麻烦,还有高官厚禄相待!你家人自然也会安然无恙的跟你团聚。如若不然……这毒不能过渡出去,十五,就是你的死期!你可想好了,是要一家人跟你一块到地底下去团聚,还是神不知鬼不觉让那人气绝身亡以换得生路?别跟我说那暴徒待你有恩,若他真看中你,怎么不留下封你个才人和官儿当当?还将你一撇十万八千里,留在这么个穷山恶水的地方任人欺凌……’ 说完男子一个挺身,再次狠狠撞了进來。 那种可怕的撕裂般的痛楚,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粘腻恶心的感觉,久久挥之不去。 有对比方才知道,皇上对他们,实在是太客气了些。 黄静眉头微皱,不安地动了动。 高胜寒坐在一旁看信报,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漫长,那个逆贼怎么就跑了这么远?到现在跟踪的暗卫也沒有消息传回來。 她在外边多待一分钟,危险也会随之增加! 不耐烦地将信报揉作一团扔到水盆里溶掉,抬眼望望伤患,顺手掏出自己的帕子给他擦额上的汗。 一直皱着眉抿紧唇,一副极不安的样子,是在担心家人? 高胜寒握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腹和手心有些微薄茧,她记得这些孩子由宫里出去的时候是白白嫩嫩水灵灵的,这才一年功夫,就被折腾成这样了。 果然是笼中雀养久了遇上狂风暴雨不晓得要飞到坚实牢靠的屋檐下暂避风头么?还是,自己不值得他们相信? 轻叹一声,替他掖了掖被子,高胜寒有些出神地回忆着那晚美人躺倒在自己身下说的话。 ‘皇上,小臣被人挟持,欲借小臣的手來害您,望皇上千万要听小臣将原委说明,以防后患!待小臣将事情凛明,要杀要剐,全由皇上做主!只求皇上能看在小臣通风报信的份上,救助小臣家人!小臣……除了皇上,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安王世子,在小臣身上下了毒,只要与小臣交、合,毒会过到对方身上,初始并不会觉出异常,待到十五,必突然暴毙!且,教人查不出來!’ ‘邓公公……突然对小臣这般行事,小臣不知他是否还靠得住!’ 给黄静下药的事情的确是胖子一手策划的,高胜寒虽说不会因黄静一句话就怀疑上胖子,因为胖子若要杀自己,之前的十几年,机会实在是太多了!且,他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性别的,他要想倒戈相向,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可是,这些,外人都不知道啊!她只得胡乱点头,表示一定小心。 实在让她沒想到的是,想要自己命的,居然是安王世子。 安王一直在京里呆着,整日里胡吃海喝花天酒地的,家里养了几十名姬妾妓子,还不时举办筵席招待皇室宗亲凑在一块玩乐,末了又跟自己喊穷说是家里断粮了,还变着法儿的想要从秦家手上抠一块肉下來自己经营,说是有了正经营生,他日后定不会荒诞度日,也不会再伸手拿钱,四处举债。 当时自己实在是受不了他的魔音穿脑都差点要点头答应了,幸得她留了个心眼,说是得问问秦美人的意思,安王当时还调侃自己说一国之君怎么能惧内,美人要多少沒有,敲打两次就老实了。 后來……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每年划拨给宗室的银钱都是有数的,别人家也沒像他这般大手大脚啊!况且,他还有封地呢!封地上的出息足够他一大家子嚼用! 再一联想到秦家的铺子生意实际上自己也参了股,挖秦家的肉不就是挖她的肉?心中就很不愿了,干脆跟秦枫说,让他爹对付安王去。而后,她就以秦家贡献给国库和军中大笔银钱为名,直接给秦东升封爵,做了个忠义侯。 反正这是事实,秦家的确将钱投了一部分到国库里,当然是从自己手中过的,秦家该拿的那一份,她可沒那么贪心也叫他们贡献出來。既然想叫马儿跑得快,喂夜草那是必须的。 于是,新鲜出炉的忠义侯跟安王哭穷,细数自己做生意走南闯北的艰辛,还有上缴到国库的银两又有多少,现在他手中的钱也只够他一家子吃喝了。 安王被他一刺,果然不敢再伸手要铺子要银钱。因为,户部那帮老狐狸还有兵部的将士们,俱都对他横眉竖目!大家问他,他是能给户部送钱啊还是给兵部锻造兵器? 欺负人!实在是太欺负人! 安王泪奔,哭着抱住皇上的大腿说他再不敢了。 高胜寒当时还觉得好笑,觉得一个王爷怎么能无赖至此。后來听邓公公解释,才知道安王年轻的时候救了先皇一命,大约是伤了身子,只有早年妻子生的一个女儿,后來就再无所出,只得过继了宗亲的一个孩子,就是如今的安王世子。 安王世子竟不是安王亲生…… 高胜寒隐约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一点什么,正待细想,窗外突然传來异动,紧接着,就是打斗声,还伴随着兵刃交接的声响! 高胜寒眸光一凛,刚站起身,卫岚咻地一下蹿进门,沉声道:“來了几个宵小,属下前來保护公子安全。” 不一会,侍卫隔着门回报,人已经捉住,只有两个活口,其余皆服毒身亡。 第二百五十六章 剥茧 这一番响动,惊醒了原本就睡得很不安稳的黄静。 如受惊的兔子般,他蓦地睁开眼,下意识地往床里边缩了缩。约是牵动到伤处,痛得他闷哼一声,小小声地抽气。 高胜寒回转身,走到床前坐下,轻轻拍了拍被褥,低声安抚:“无事。许是针对朕來的。”虽说她敢打包票那些刺客绝对是冲着黄静來灭口的,可是,不能吓坏花花草草不是? 黄静神志逐渐恢复,待看清眼前人影,莫名心安,悄悄松了一口气。 “皇上,小臣无碍。皇上有事只管处理,无需顾忌小臣。”嗓子干得冒火,说话有些吃力,他干脆闭嘴。 “小岚你留下保护黄大人,我去去就來。”高胜寒权衡一下,虽说自己留在这里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黄静的安全,可是,审问那几个刺客的事又不能完全交给侍卫,将凶徒提到这里來也不合适,会让美人压力山大,还是自己走一趟。她突然有点后悔沒带上多功能邓胖子。再不济带上四个宝中的一个也好啊!至少会侍候照顾病人…… 边想着,视线朝卫岚扫了扫,很是不放心。这货从小就是自己照顾的。 卫岚有些犹豫。他的职责是保护皇上。 “要不你替我去审讯?”高胜寒略微不满。最讨厌就是这样,明明自己是皇上,卫岚却更愿意听胖子的话。 卫岚赶紧摆手,“属下担心控制不好脾气一拳下去会坏事。属下一定不负公子所托,保护好黄大人!”出门在外不避小节,他们有时候还称兄道弟呢。 对于高胜寒來说,卫岚的确是弟弟般的存在。不单因着他救了自己,还有两人共同拜师相处十数年的情分。不同的是她那十个变态师傅沒有正式收卫岚为弟子,不过是让他跟着自己一块习武,至于开小灶的福利,卫岚是沒有的。遇上不懂的,他只能靠邓公公指点,武学造诣比自己差了一截。可是比起大多数侍卫甚至暗卫死士來说,卫岚已经很不错了。 待皇上出门,黄静偷偷打量这个传说中的第一护卫。 卫岚。 皇上近侍。 可带刀行走禁中,凭腰牌可出入任何地方。不单是在皇宫里,在京城任何一个角落皆适用,比如百官府中,百姓家里,囚牢,衙门。就沒有他不能踏足的地方。 不过,皇上每次嬉乐办事,都将这人打发得远远的,似是不欲让对方知道那些不堪。 黄静突然产生一个奇异的念头:这才是被皇上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结实矫健的身材,修长匀称的四肢,五官精致漂亮,却又透着一股坚毅果敢,男子气概十足。 难道,皇上喜欢这一类型的? 再回忆离开皇宫之前,皇上为质子殿下怒发冲冠直接出手整治勋贵,以及陈子秀外出游历归來更得圣宠…… 黄静渐渐感到惊讶。 之前掳进宫的少年多是俊秀可人弱鸡似的,跟皇上站一块,并不违和。且现如今世风日下,大户人家老少爷们养娈童兔爷儿的不在少数,那些男子无不是斯文秀气柔弱娇嫩的少年郎,就是养了几年养出感情的,也多是身娇体软易推倒的类型,何曾见过……身材高壮的武夫? 可皇上好像就好这一口。这一点认知让人颇有些适应不良。 试想皇上跟陈子秀站一块,特么的谁压谁啊?难道皇上其实是……被压的? 黄静被自己的异想天开闹出一身鸡皮疙瘩。 卫岚也被对方的视线盯得发毛,有些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撇撇嘴,大马金刀地往正对着大门的椅子上一坐,支楞起耳朵凝神戒备。 隐隐听到不远处传來哀嚎求饶声,突然有些心痒难耐,不知道皇上又使出什么阴险手段了…… 忽地,耳尖一动,他猛地从椅子上窜起,悄无声息地奔至窗前,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捅破窗户纸的一根细小芦苇管,那力道轻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 不一会,指尖微热,窗外那人不防烟气倒灌,呛咳一声,当即被闻声赶到的侍卫给制服。 卫岚拉开窗子一看,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倒在走道地面上抽搐着手脚,直翻白眼,已经神志不清了,只得乖乖束手就擒。 卫岚比了个手势,侍卫会意,将人拖走丢给皇上处置。 “是冲着我來的。”黄静沉冷地说着,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愈显灰败。 卫岚嘴唇动了动,沒有答话。 黄静静默地坐了一会,慢慢躺下,突然扯上被子蒙住脑袋,整个人蜷做一团。 看着隆起的被子微微颤动,隐隐听到模糊压抑的啜泣声,卫岚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悲凉。 不管黄静有沒有按照那个人的话做,对方都沒有打算放过他。那么他的家人…… 卫岚不知道是自己身世更凄苦还是黄静的命运更悲剧一些。他连自个家人在何处都不知道,他的童年,只有皇上,邓公公,还有那十个沒有正式拜师的师傅。黄静有父母,有姐妹幼弟,若是这一次突然全部失去…… 卫岚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他揉揉眉心,将那一股酸涩强压下去,继续端坐在正对门口的椅子上,盯着紧闭的房门,发呆。从未得到过,比得到后再失去,是不是让人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卫岚陷入了苦恼中。 不过一炷香功夫,皇上回转,看着心情还不错。 “不错嘛!警惕性很高!”高胜寒拍拍卫岚肩膀,夸了一通,又转面向黄静,看到对方微红湿润的眼睛,一愣,问:“卫岚欺负你了?” “无事,刚才被烟雾迷了眼。”黄静勉强扯开笑颜。 高胜寒为了安抚对方,也不绕圈子,直接就说:“知道你家人的下落了。我已派人前往,就在离这里不到百里地的一个村子里。” 黄静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嘴唇微张,却是一丝声儿也发不出,脸上既有希翼又带着惊恐。 “不过,有个不好的消息。你妹子,跟世子勾搭上了。也许,你家的事,与她多少有点关系。” 第二百五十七章 想法 冰火!中文宁儿怎么会 黄静有些懵印象里妹妹一直乖巧听话文文静静的有些腼腆并不太习惯与人交往他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不讲究女孩儿足不出户这些规矩小时候姐妹俩也出门替家里跑腿帮忙买一些日用回來针头线脑布匹食材什么的并非对外边的世界全然无知可跟安王世子认识……这个也太有难度了吧鸣县离安王封地青州还有好一段距离啊鸣县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风景名胜世子上哪儿遇上他家妹子 高胜寒犹豫了一下吁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开口:“是在两年前当时你出嫁的姐姐与夫家举家搬迁到府城翠安城你妹子中元节的时候被令姐接到府城玩就是那个时候与隐瞒身份的世子认识的” 黄静还是一脸震惊有些不知所措 “宁儿并非绝色……”世子怎么会看上她 高胜寒也很烦恼很想直言相告说安王世子就是专门打探好了知道你在宫里伴君有机会接近朕所以他才决定从你家人处入手想要联系胁迫你而后偷偷给朕下黑手么要不是邓公公管得严每次男宠侍们出宫都派人暗地里盯着且黄静又是个安分守己的在宫里一直努力当个小透明基本沒怎么出去玩过沒准安王世子的人早就跟黄静勾搭上了千防万防果然枕边人最难防 高胜寒郁闷地揉揉脸道:“别想那么多朕不能在外留宿过多会就得回去了外边太危险黄静你要不随朕回宫朕会安排人手将你家人安顿好”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黄静沉默一瞬点点头“一切但听皇上的” 于是一行人匆匆返京 车内君臣两个闭目养神 车外卫岚凑近参与审讯的侍卫悄声问询:“大黄你们那个是怎么让人开口的” 此行的侍卫队长黄锐鄙视地瞥了他一眼左右望望一脸八卦地凑过去压低了嗓音道:“这事太恐怖你个小毛头还是不要乱打听的好”说完也不看对方忿忿地脸色得意地一扬马鞭一脸贼笑地跑了待到队伍前旁人看不到他的面色这才重重地吁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尼玛主子果然是得罪不起的砍头事小酷刑才真正熬不住啊 那样的手段……啧能在宫里混下去的都不简单 高胜寒不知道她不过是小露一手就让侍卫们个个对她肃然起敬连带的对宫中美人和宦官都高看一眼 其实她也沒干什么啊不过因为刺客嘴太紧就借用了一些在另一个世界学习到的知识而已比如在身上涂抹蜂蜜(任意部位和器官)然后端一个蚁窝來……或是拔一根公鸡毛脱了袜子挠脚板心、咯吱窝还有其他很多刑罚都沒用上呢那刺客就泪流满面满眼惊惧地招了 真是沒骨气 沒骨气的三人自然是被套了麻包袋装在车厢底跟着运回來了到了宫里边想必邓公公会很乐意招待他们的 入夜他们低调地进了城直奔宫门 邓公公守在宫门处亲眼看到主子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來狠狠地睕了微微晃动的车帘一眼 车中有人还是他不待见的 特么的将他家姑凉引出城外还跟一群大男人相处一整天时刻面对不知來自何处的危险他能高兴么 “让楚云昇安排客院车底还有三个玩意你看着办”高胜寒有些疲惫的开口 邓公公听了前半句心里还是满意的皇上是个好姑凉沒有吃回头草可是后面半句让他瞬间炸毛了胖乎乎的大手一抬立即有几个小宦官上前处理麻包袋去了 洗白白除秽气快速享用晚餐之后高胜寒问起今日情况邓公公有些别扭地回答:“王子殿下回來了” 高胜寒眼睛一亮“人呢可是在栖霞殿”说着就要起身一年不见说不想念是假的更何况夏沙曼还是美颜 邓公公满心不是滋味暗道不就一个卷毛番邦人值得皇上如此高兴可还是不敢隐瞒 “现在怕是在明粹宫秦才人处” 高胜寒想了想既然有人接待也不用急着这会过去复又坐下喝茶半晌才又记起一件事 “他呢一并回來了” “回皇上那人并未回來王子殿下转告说是还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邓公公是唯二知道那人还活着的除了皇上再无第三人知晓 “哦”高胜寒沒有觉得意外也并不如何失落随手拿起一本折子翻翻看到事关农事的就又专注起來 邓公公等了一会看皇上再无旁的事情吩咐这才悄悄退下让元宝珍宝守着 他让人去明粹宫传了一句话就说皇上政务繁忙今夜就不过去了 正在明粹宫喝得高兴的几人悄悄松了一口气便是夏沙曼也不觉得如何失落继续侃大山闲话自己一路见闻还跟秦枫沈亦非商讨商业税的问題出门一趟见识大周民风民俗居然也教他看出不少问題來 时过三更众人这才散了微醺地回了各自宫室而后他们通过自己的手段知道了皇上今日并未在宫中甚至是有可能出城了被装在马车里带回來的黄静就是证明 四位美人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來虽说人是安排在客院了可是中秋在即皇上这是打算将人留下來团聚了 沒有多余的心思担心自己地位不稳美人儿各有工作也是很忙的直到中秋那日众人才又聚首发现席上并无黄静却多了一个褐发蓝眼的老外 老外自然是夏沙曼王子殿下高胜寒以国礼相待让他出席了中午与诸臣共享的仲秋筵席晚上接着是宫里的家宴居然也不避讳地邀请他参加了让众人很有想法 皇上这是打算……跟黑砂国联姻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为难 众人看向夏沙曼的眼光就有些诡异。 夏沙曼一头雾水,检查全身上下,发现无有不妥,不解的问:“为何这般看我?”中午对着百官还可以自称本王子,在皇帝的后宫里还是不要这么称呼了。他直觉这几人对自己不太友善。 高胜寒也有些莫名其妙,打趣道:“许是看到你穿得这么艳丽惹眼,有些不习惯。” 夏沙曼笑笑,沒放在心上。 今日他穿了传统民族服装,一身玫红色前开襟立领礼服,七八排金丝银线密密缝合的用黄金作托的对扣上镶嵌着清一色的海蓝宝石,俱都指甲盖大小,玫红色的布料透过宝石的折射,染上一层粉紫,在灯火映照下很是耀眼,发散着令人迷醉的璀璨光芒。同色的紧身长裤更是衬得双腿修长结实,一双珍珠白的皮靴紧扣小腿肚,迈着贵族式的典雅步伐,再配上一张极具诱惑的俊美面容,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高胜寒庆幸,这厮沒生活在另一世界,不然扔到人堆里绝对是让女人前赴后继倒贴的份。 可惜,自己的后宫好似不识货呢!摆那副怨妇的脸给谁看? 一边吃菜劝酒,心里默默计算,好像,自打陈子秀回來,她就沒怎么跟他们亲近了,心里不由有些发虚。 于是特意关照美人,赏赐一杯小酒一碟点心下去,让楚云昇喜笑颜开,几乎沒挤上前趴到皇上怀里去了。高胜寒并不介意这孩子的无礼,拍拍他的腰让他安分些,继续与王子殿下谈两国贸易往來,税率,甚至隐晦地提示:是否可以一起搞个军演,震慑一下那些不长眼的。这不长眼的自然指的是北蛮。 夏沙曼眸光微微漾起一丝波澜,停顿一会,垂首浅笑,一句自己“未能插手军务”轻松带过。 沈亦非正给皇上斟酒,悄悄扯了扯君王的袖子。高胜寒回过神,醒悟过來这不是自己那个世界,两国友好往來除了经济文化交流还可以弄个联合军演什么的,面色就有些讪讪的,再者,夏沙曼质子的身份并未改变,他在他祖国的处境还是有些尴尬的。遂举杯祝酒,开始招呼大家行酒令,投壶。 酒过三巡,次日还要上衙,众人也沒闹腾太晚,不过二更天就散了。 “皇上,您看七老爷家里十一姑娘如何?”漫步在回乾极殿的路上,邓公公亦步亦趋地跟在君王身侧,不时搭个手推个花枝的,趁着月光正好皇上心情正佳,故作不经意地开口。 高胜寒不解对方用意,顺口回答:“沒印象。”十一姑娘有什么值得关注的?莫非有谁求到胖子头上,他想要替人牵红线?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不然老邓一个宦官,打听人家大姑娘做什么。而后就有些促狭地冲着胖子挤挤眼,拿手肘戳戳他,一脸八卦地问:“哪家小子想要做七老爷的乘龙快婿啊?” 自从高康入了皇上的眼在御书房当差,七老爷家在宗室营的地位那是水涨船高,除了宗长平王一家,就数他家最牛气了,今日午宴上七老爷还言笑晏晏地跟朝臣打成一片,估摸着私底下沒少捞好处。有人愿意与他家结亲,多半也是看上这一点。 邓公公噎了噎,发现皇上想歪了,也不好解释,只得含糊一句:“回皇上,老奴不过随口一问。” 皇上的视线压根就沒放在女孩儿身上,这不是白问么? 只好换个说辞。 “是七老爷,看上了王子殿下。” 高胜寒差点炸毛! “擦!个老东西,皮痒不是?是不是朕对他们太和软了,都沒记住豫郡王世子的教训?”看上夏沙曼?特么的当自己对黑砂国的友好是虚假的么!别说七老爷,就是她亲爹从棺材里爬出來跟她要人,她也得让那死鬼再死一次! 邓公公呆了一瞬,发觉皇上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了,立即满头大汗,哆嗦着胖手擦了擦额头,心虚气短地解释:“皇上息怒,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朕知道不是你的意思,是七老爷的意思!他胁迫你來当说客?”双目如炬,廊下灯光映照在她眼中似跳跃着两簇小火苗,正熊熊燃烧! 邓公公咽了咽口水,未免事态进一步扩大赶紧将话说全乎了。 “皇上,其实是七老爷想招王子殿下为乘龙快婿!他家十一姑娘年龄正好……”话头一打开,后面跟着就顺溜了,“七老爷看王子殿下年轻有为,为人又和善,并不介意殿下旅居大周居无定所,日后便是要将人带回黒砂国,七老爷也不是那种看不开的,定会祝福孩子们一生顺遂。”这年头肯主动将女儿远嫁外国的实在太少了!七老爷肯主动攀亲,皇上应该满意吧?毕竟王子殿下也老大不小的了,还曾经有过那样的不堪…… 高胜寒愣住了,半晌,有些不确定地再问一次:“七老爷想将女儿嫁给夏沙曼?” “回皇上,对的。” 这…… 高胜寒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且让朕好好想一想。”脚步稍微停顿,转瞬又迈开大步前行,却不再似开始时那般信步闲庭,反而有一种急匆匆想要逃避的感觉。 邓公公抿抿唇,甩着拂尘跟上。 高胜寒回到寝殿洗漱更衣躺在龙榻上,辗转反侧好一会都沒能入睡。 有什么好烦恼的呢?夏沙曼如今二十出头,不管是在大周还是在黒砂国,都应当成亲了,可怜他孤身一人为质,后妈亲爹肯定想不到这个,更不会为他打点,总不能让他孤零零一个人混日子下去吧? 愿与不愿,将问題直接丢给夏沙曼好了。 烦躁地叹几口气,喝了两杯水,才渐渐有了睡意。 另一边,皇宫西北角的客院中,黄静一家终于团聚。父母子女又是哭又是笑地抱在一起,诉说离情以及劫后余生的喜悦。 “对了,静儿,你是如何认得宫里贵人,求着贵人出手相救的?”黄母问。 黄静笑容一僵,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二百五十九章 黄家 对上家人充满希翼的眼,黄静心虚地垂下眼帘。沉吟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儿子在京中求学的时候认识的,交情不深。对方肯出手相助,儿子也很意外。”前面半句是实话,黄静的确是在上京城求学的时候被皇上看上给掳走的。至于交情深不深……这话不好说。若说不深,都发展到那种关系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可你要说交情匪浅,却又不是那么回事,他在宫里几乎就是个小透明,跟陈子秀秦枫等人一比,那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好了,贵人的事不是我们能在背后胡乱议论的。娘,小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沒跟你们在一块?”黄静成功转移话題。 “宁儿她……嗐!不知怎么就跟那人搅合在一块了!娘也劝过,大妞也劝过,她就是执迷不悟,十头牛都拉不回來!”黄母一边抹着眼泪絮絮叨叨地说着,颠三倒四的,情绪很不稳定。看來,是受惊吓刺激太大,一时还沒缓过來。他们甚至还不知道那个人是安王世子,只当是个家世不错的公子哥儿,欺骗了无知幼稚的自家女儿。这不,小女儿在县令哥哥走后也跟着离家了,至今音讯全无,爹妈着急上火也无济于事。开始还以为那孩子偷偷缀在黄静的车队后头跟着进京了,可是跟儿子一碰头才知道,黄宁压根就沒到京城來!黄大妞甚至还安慰父母,说小妹吉人天相,沒跟他们在一块也是好的,至少不用遭这番罪。 黄家人这一次的确是被吓坏了。儿子当了县令是好事,带着乡民赴京面圣也是好消息,全县人敲锣打鼓的将县官送走,沒得三天,又有一队人马來到县上,说是奉命请黄县令的父母家人一块上京,连住在家里还沒有回府城夫家的黄大姐也捎上了,还说这是贵人给的天大的殊荣什么的。当时街邻里坊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让黄家人飘飘然,心里别提多爽快了!可沒想到,一路上那些人很是不客气,凶神恶煞地催着他们赶路,将他们带到一处不知名的地方,关进了半山腰一个守林人的小院里,再不许他们出來! 当时他们哭喊摔打门窗桌椅的求着出去并大声喊救命,结果那些人将腰间佩刀一亮,, 好吧,也不是说黄家人贪生怕死,试问谁不怕死?还是这种死得不明不白的。 当时他们就想,莫不是儿子差事沒办好,惹了皇上震怒?便不敢再闹腾,就是跟看押他们的人问话也是小心翼翼的,还得担负着替他们洗衣做饭的任务,连饭食也被克扣了,沒一餐吃得饱的。 黄家人在小院里战战兢兢地住了好几天,就在昨晚,那些恶徒欲对他们行凶、将他们逼入绝境的时候,突然天降神兵,利索地秒杀了那些凶徒,将他们救出了苦海! 听完事情经过,黄静重重吁出一口气。 幸好,皇上出手及时。若是再迟个一时半刻的…… 他不敢想象失去家人的日子要如何过下去。 于是一边斟酒布菜安抚家人,一边述说自己一路见闻。至于一块上京的老农和几个小子,皇上体恤,早已另外派人护送回去。 黄母念了几句佛,冲着半空中的圆月拜了又拜,总算有心情吃吃喝喝,不住口的夸赞京城里的大厨就是与小地方上的不同。黄大姐儿甚至还有些惋惜,沒带上子女一块來见识见识京城的世面,又不好意思打包食物,担心路上坏掉。 黄静差点沒被女人们的沒心沒肺给气闷坏了。都闹得差点丢掉小命了,还惦记这小恩小惠…… 沒办法,都是县城出身的小市民,母亲早先甚至还是乡下种田的农家女,被县里做生意的父亲看上了才娶到城里,家人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府城翠安城,论起繁华以及文化经济的发达进步的确不如其他府城太多,更遑论京城? 简直云泥之别! 看看一脸欣慰的家人,再遥望深蓝夜幕下巍峨的宫墙飞檐,黑黝黝的影子如直指苍穹的异兽,龙腾虎踞,气势磅礴。 对于自己的前程,黄静第一次显得迷茫了。 他这样被旁人染指的身子,肯定不能再留在京城,省得膈应皇上。可若是返乡……安王世子的门人暗手找上门要修理他,又该如何自保? 顿时沒了喝酒吃饭的心思。侍奉了双亲洗漱睡下,又打赏了前來布置安排客院的小宦官,黄静沉默地洗漱更衣,郁悴的歇下,辗转半夜无法成眠。 比起各自心思的众人,高胜寒可说是幸福的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美中不足的是:起床就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今晨安王府接到讣告,说是世子去了。”邓公公小心察看皇上的脸色,不紧不慢的说着。 “真不吉利。”高胜寒木着脸,有些不悦。“一大早听到这个,晦气。” 邓公公望望早就爬到半空中的太阳,心说这跟“早”可不搭边,再看看埋头苦干食欲一点都沒受影响的主子,心有戚戚然。 八月十六虽说衙门照常办公,皇上却是不用上朝的,用完早膳就遛弯到御花园赏菊去了。 仲秋,菊花开得正好。 当然,花前的美人更养眼。 她打发了珍宝悄悄给黄静传话,转身就跟美人勾搭去了。 “游记整理多半了?可想好什么时候出书,给朕留着一套。”高胜寒大大方方在对方身旁坐下,不客气的拿了东西就吃,吓得邓公公心脏差点停摆! 夏沙曼在园子里的石桌上摆了一堆吃食,都是各地搜罗來的经久耐放的小吃,至少这会还沒变质,就着菊花茶,高胜寒吃了几样,口味果然跟御厨做的有差别。 夏沙曼看着沒心沒肺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使坏下毒的君王,心里一声长叹,顶着邓公公吃人的目光,默默给皇上续茶。 “陛下,伯爵夫人替小王看好了一门亲事……” 噗,, 皇上呛着了! 第二百六十章 露陷? 夏沙曼从善如流的递帕子递茶水,邓公公急得跳脚,抢上前熟练地给皇上拍背,一边使劲拿眼睛瞪罪魁祸首! 夏沙曼满脸无辜,眨眨眼,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气得邓公公差点沒朝他脸上招呼巴掌! 这混蛋!故意的! 高胜寒咳了几声,缓过劲來,接过茶盏灌了一小口微热的茶,又打了个嗝,这才恢复正常。 她搓搓憋气涨红的小脸,视线朝夏沙曼身上打量一圈,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恭喜啊,什么时候的事?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不声不响的夫人都有了。是不是再过一年孩子都蹦出來了才打算跟朕说成亲的事?” 夏沙曼微微垂下眼帘。皇上的语气有些冲,他听出來了,可却不太明白对方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只得小心斟酌措辞,“伯爵夫人只在家书中顺便提了一句,对方什么性子相貌如何小王俱都不知晓,小王哪敢有什么想法,又怎么敢在事情沒有落实的时候跟皇上提起。万一对方看不上我最后沒成,岂不是欺君?”说罢眨眨无辜的大眼睛,如澄澈的湖水般宁静,还腼腆的笑了笑,秋波微闪,跟过了电似的。 高胜寒一个激灵,被他看得寒毛都竖了起來! “况,”夏沙曼动作缓慢地掰了一个橘子,将果肉掰开一半搁在皇上面前的玉白瓷盘中,剩下的剥了一片放到自己口中,慢慢嚼着,慢吞吞地说:“小王喜欢的,另有其人。”边说着,一边还伸出舌尖舔了舔沾在唇边的一滴果汁,连手指也沒有放过,放到嘴中吮了一下。那动作姿势…… 高胜寒头痛地揉揉额角。 小朋友,你玩的这招阿姨二十年前就玩过了! 可是,不得不说,成熟优雅的王子殿下做出这般撩人的举动,还是很赚人眼球的。至少她就很受用。 “你这是在向朕暗示?”高胜寒凑近对方,伸手扯过他垂在肩上的一缕卷发,在手指上绕了两圈,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与宫中其他男孩子不同的味道。浓郁,香醇,就跟酿好的葡萄酒酒坛突然开启似的,带着一抹甘甜。可是,入口必是甘涩微酸,兴许还会带上点点苦。 其实,她的鼻子什么都沒有闻到,只是用心感受到了。 这个男人,不再是初见时那个逆來顺受毫无反抗之力的孩子了。现在的她,不想招惹。 夏沙曼享受着皇上的亲昵,不顾邓公公难看的脸色,握住皇上的手,放到唇前轻轻触了触,以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让高胜寒惊愕不已的话。 “若是陛下不介意,小王很是愿意入赘贵国的。” 邓公公耳力非凡,离得又不远,自然听了个全乎。他心神一动,想着莫非王子殿下已经知道宗室有意与他联姻的事了?难道是七老爷另找人上门探口风? “还有一句话,小王憋在心中良久,一直不知要如何开口。”夏沙曼轻轻握着掌中纤白柔软的小手,眸中闪过一抹狡黠。“陛下可愿恕小王不敬之罪?陛下不恕,小王可不敢说。” 高胜寒直觉不是什么好话,却又不得不顺着他的意思。心想总不会是要谋夺江山什么的…… “说吧。朕不是那等小气的人。” “若陛下不是陛下,嫁我可好?” 声音细若蚊蝇,趁着高胜寒沒反应过來,飞快地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如偷腥的猫似的,笑嘻嘻地站起來,扔下神色各异的主仆二人,麻溜地跑了。 身后有风拂过,高胜寒冷静地轻斥一声:“站住。” 邓公公已在一丈开外。 “主子!”嗓音尖利,带着一丝颤音。 他是真急! 高胜寒转过脸,微抬下巴,“回來。” 邓公公面色阴沉,看着夏沙曼的身影在花木中七拐八弯的,很快就不见了。他抿紧了唇,依言回來。 高胜寒松一口气。胖子还是愿意以自己的命令为先的。 “慌什么?”她掀掀眼帘,怨怪地瞅了他一眼。邓公公满脸委屈,“此人不能留!” “你当他是确认了?就不准他是在套话?” 邓公公心中暗惊。莫非真是在套话?亦或是……哪里做得不对教对方心生怀疑? “他多半只是在怀疑,并不很敢肯定。刚才也不过是在试探朕的反应。”高胜寒慢慢剥下一片夏沙曼给自己掰的橘子,方才入口,一股酸味弥漫开來,她赶紧吐掉。 卧槽!那货也真咽得下! 高胜寒发愁地瞪着一桌子吃的,一时倒拿不定主意怎么对付夏沙曼了。 马嘞隔壁的!要是她有那器官,铁定今晚就去爆了丫的菊! “打包!带走!” 皇上御花园一游,心境更是不好。机灵人打探到是跟质子殿下起了龃龉,原因却是不明。有参加中秋午宴知道内情的却是清楚宗室七老爷的盘算,不就是看上人家的宝石皮毛香料铺子的生意,想要空手套白狼么!听说拿出來许婚的姑娘还是庶出的(嫡出的都嫁了),七老爷可真是眼高手低,欺负人沒撑腰的呢!可质子也不是好拿捏的,这不,连皇上的面子也不给,说翻脸就翻脸!难道大家伙还能押着他去拜堂不成? 这些私下里的议论,高胜寒自然不知道,邓公公也怀疑莫不是质子打探虚实是假,推掉婚事是真?再三犹豫,决定还是以静制动,啥都不做。 很快他也顾不过來了。 七老爷不知哪里听來的谣言,怒气冲冲进宫來,一口咬定说自己原本沒有想要与质子攀亲,不知谁人心思歹毒,居然宣传得沸沸扬扬的,现在他家姑凉嫁不出去了,“皇上您一定要给老叔叔做主啊!”说着哭天抹地的,赖在皇宫不走了! 高胜寒额角青筋直跳! 尼玛!还有谁谣传?还不就是你这老货传的?想要话赶话的逼人低头认下这门亲,打量朕什么都不知道呢! 正愁着怎么打发这老头,安王哭嚎着打滚一路奔进了皇宫,说他儿子不幸亡故,死因不明,求皇上做主! 第二百六十一章 想通 高胜寒一听,來了精神,面上却是不显,反倒露出一副震惊不已的表情,目瞪口呆地瞪着安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胖脸,不敢置信地追问:“什么?叔叔刚才说……谁去了?” 七老爷话題突然被打断,很是不满,虎视眈眈地瞪着安王。只是死人比活人事大,他忍了忍,憋下这一口气,站立一旁,静待下文。刚才他嚎得也不小声,一时沒听清楚安王报的什么。 安王抹抹眼泪鼻涕,唏嘘两把,嗓音洪亮地将话又说了一遍:“皇上!皇上啊!叔叔的儿子沒了!” 七老爷唬了一跳!安王一脉算是大周朝开国皇帝的亲兄弟的后代,并不算在宗室营里,原本传了五代就沒了爵位,一路沒落下去,不想数十年前乾武帝夺位的时候,老安王站队押中宝了,还牺牲了两个儿子救了乾武帝一命,他家就又恢复昔日荣光,承了先祖的王爵,先皇登基的时候安王又出力不少,钱粮全都贡献给先皇了,居然不降等袭爵,妥妥的还是王爷爵!这份荣光便是他这个正经宗室也颇觉眼热,无奈他家不是主嫡支!爵位封地什么的一概全无! 可是想想安王膝下空虚,除了一个女儿就沒了后续香火,就是现在死了的这个,还是从同支宗族里过继來的。在人家遇上这样的惨事的时候自己还在念叨着闺女的婚事,的确不太厚道,那不是朝安王的伤口上撒盐么! 七老爷讪讪的,不很真心的安抚安王两句,又跟皇帝说:“皇上还有事情忙,老叔叔就不打扰了,过后再來向皇上讨主意。”说罢,抬脚麻溜地跑了,回去想对策。 高胜寒挑挑眉,斜了安王一眼,凉凉地开口:“好了。沒有外人了。叔叔有什么要求,说吧。” 安王放下遮眼的袖子,伸手抹了一把脸,眼泪说收就收,脸上居然一丝泪痕也不见了,就是那悲痛欲绝的苦瓜脸也恢复淡定,甚至有些漠然。 高胜寒抽抽嘴角,暗想要不要颁发个小金人给他,真不愧是影帝级别的。 安王踯躅一下,清清嗓子,微微弯着腰,恭谨地说话:“皇上,恳请皇上看在臣一片忠君爱国的份上,准允臣由亲女膝下过继一个孩子來承继香火。臣无旁的念头,就想着不要丢了祖宗的香火。过继谁不是过继,挑旁人家的,还不如挑自家血脉。于臣來说,臣女是与臣最亲近的血缘了。臣的外孙,身上也留着臣的血。”谈到正经事,安王倒分得清尊卑,沒有一昧胡闹。 是个看得清楚大局,拎得清轻重的。 高胜寒微微眯起眼。 不由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位据说私、生活混乱、不求上进、很是不着调的叔叔的情景。 当时,因为国库欠银的事,他來找自己哭诉,说银钱周转不灵,封地上的管事作乱昧下了他的嚼用,说白了就是他欠国库的钱无力偿还! 当时高胜寒那个气啊!后來看在他父辈救了皇祖父他又站队帮助自己老爹登基的份上,大度的不计较了。 现在回想起來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一个王爷,何至于连封地的权势都把握不住?当时忙着旁的事情,沒有细究,联系这一次的事情來看,封地大概是一直处于世子的掌控中?而且还架空了真正的主人安王?当年安王就提及了庄子收入赋税被下人贪昧什么的…… 高胜寒眸光微亮,谨慎地打量着安王。 那时候他是在变相的提醒自己?庄子、土地、田税…… 后來也证实了,南边的田亩税的确是出了问題!甚至是闹出了民乱!世子还盯上了黄静…… 思绪有些发散,她不期然想起齐王,以及陈子秀在齐王封地的遭遇。牵扯到的都是自己收用过的人,对方却不遣余力的想要踩自己的脸,一再冒犯,意欲何图? 高胜寒陷入沉思。 若自己不是自己,而是这具身体的本尊,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做? 皇上暴戾,嗜血,性子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了她答案。这也是宫人以及外人对她的评价。 自己穿越來之前,本尊干的事的确很不像话。便是邓公公风轻云淡的不当那些恶毒是一回事,可是,的确曾经发生过!她的双手并不干净! 所以夏沙曼一再受辱才沒想过要找自己求助。 陈子秀会毫不犹豫的举刀刺向自己。 冬狩的时候刺客围杀。孟淮安的反叛。 慕容真情愿以身饲虎也要潜伏在自己身边,等待机会! 是了,若是原本的自己,遇到自己的男宠侍被人糟蹋了,必定会震怒不已,而后血溅当场!陈子秀会死,黄静也会死!可是,赐死的因由呢? 自然不可能对外公布说是他们给皇上戴绿帽子了,那就只能是皇上喜怒无常将人杀了! 而后,自己会咽不下这口气,正面迎上齐王,安王世子,靖安侯,勋贵世家,还有书生士子群儒(黄静毕竟身有功名),甚至是突然爆发的民乱,对方也想好了,以自己暴戾的性子,必定会下令军队打杀乱民! 可是,军队也是由民中选取上來的,所谓乱民,又焉知其中沒有兵士们的亲人?这仗还怎么打?弄不好,军士们倒戈相向,剑指京城,再被有心人一激,不拘是淮南王或是齐王安王世子站出來振臂一呼:除奸佞,铲昏君!自己顿时皇位不稳!再加上北边战事,齐王在东,淮南王控制江南,南边又是乱民,西边黑砂国质子在自己的淫威下又过得生不如死…… 高胜寒想通了一系列的事情,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一环扣着一环,全都是设计好的!焉知豫郡王世子隐瞒真性情,是不是跟他们同流合污?还有明明是北边军士却被分流到南边各个州府辖地冒充山匪……那是因为各封地藩王蓄养的兵士有数额限制! 高胜寒惊出一身冷汗,手脚冰凉,心都凉了半截! 第二百六十二章 忙碌 “皇上……皇上?” 邓公公看主子面色不对,有些焦急,轻声呼唤。 高胜寒回过神,看到还站在下边等着自己回话的安王一脸探究的样子,她定定心神,以犹豫不决的口吻说:“此事,且先看看族里的意见吧,还得询问令嫒夫家的意思。毕竟,于礼法不合。”宗族有旁支子侄过继的,一般人都不会想要从女儿女婿家过继。女儿出嫁如泼出去的水,不算是自家人了,回门都算娇客,如何能让外客占祖产? 安王抽抽鼻子,晓得皇上沒一口反对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可他还是想要确定落实,一棍子将那群贪得无厌心思叵测的族人给打死,又开始耍起无赖來。 “皇上一言九鼎,皇上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臣才不屑与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打交道!臣女、女婿自然是愿意的,汪家宗族也愿意给个孩儿给臣做乖孙!”说完还梗着个脖子,大有“皇上不答应就赖在这里不走了”的意图。 汪家,自然是安王的亲家。神奇的是安王只有唯一一个女儿,居然不让她嫁入门当户对的勋爵家中当宗妇,在身上镀上金光闪闪的王妃世子妃侯夫人世子夫人什么的高大上的身份,却是寻了个书香世家的清贵汪翰林。 汪翰林是翰林学士,儿子现在还只是个举人,却娶了安王的女儿,怎么看这搭配都很诡异。且,汪翰林为人很低调,若不是邓公公不时以密语传音给皇上脑补,高胜寒估计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 可是,汪翰林会同意自己的孙子过继给安王,感觉太惊悚了! 清贵变勋贵!这是作死的节奏么?旨意一下,朝堂上还不得炸开锅? 高胜寒跟安王大眼瞪小眼。不一会,前者败下阵來。 “去去!”她不耐烦地摆摆手,“朕欠你们的!拟份折子上來!” 安王面露喜色,恭恭敬敬鞠了一大躬,三呼万岁,屁颠屁颠地去了。 靠!这像刚死了儿子的人该有的表现么? 高胜寒抚额。 邓公公沒发表意见。儿子女儿有什么关系,若是他能有一个,不拘男女,铁定能疼到骨子里去!他家姑凉不就是女儿身么,不也妥妥地将龙椅坐得稳稳的! 至于安王宗族会有的激烈反应,邓公公轻嗤一声,给他家姑凉提鞋都不配! 安王倒也沉得住气,沒有立即上表呈陈另立世子,而是派了京城的大管事回去操办丧事,找了道士和尚八十一名,摆了七天的水陆道场,念了七天的经,风风光光地将据小道消息说是马上风横死在美人怀里的世子给送走了。安王因悲伤过度,在京中病倒,竟沒能回去见便宜儿子最后一面。 至于那个让世子做了牡丹花下鬼的姬妾,不知是哪里來的野路货,一并打包跟世子上路了。黄泉路上做个伴,想必这对野鸳鸯会很乐意。 黄静接到消息的时候,静默半晌,燃了三炷香,冲着青州方向拜了三拜,将香插桂花树下。 他家院子里也有一株桂花树,小时候,小妹最喜站在桂花树下,昂头看着满树桂花,咬着手指流口水。而后,每到初夏,娘亲总会做香糯可口的桂花糕和桂花饼吃,还会冲调好喝的桂花蜜给他们。 黄静看着袅袅升起的几缕青烟,眼眶微湿。 楚云昇安静地看着他做完这些,忍不住开口:“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黄静惨然一笑。“还能有什么打算?回家。守着铺子过日子。” 楚云昇默了默,轻声道:“他并未打算撤了你的官职。” 黄静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名不正言不顺。吾不过一介文士,连举人都不是,如何厚颜承恩?需得让贤给真正有本事的。” “我还连个功名都沒考呢!不一样爬到四品了。”楚云昇满不在乎地说,“那一位高兴,怎么做都是对的。谁还敢有意见不成?难道勋贵家里子弟花钱买官职的还少么?” 黄静看对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再观其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意气风发,料想过得很如意,皇上待他们必定是好的。心中莫名竟有一丝苦涩。 他微微垂下眼帘,盯着自己洁白如昔的双手,可是想到那些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哪怕皇上不介意,也沒有露出恶心嫌弃的神情,他却怎么也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罢了,山水总有相逢。各自,珍重。” 他拍拍对方肩膀,转身,头也不回地进房间里收拾东西去了。 在京里多待这几天,就是为了等黄宁的消息。如今已经知道结局,黄家人倒也干脆地走了。 黄静沒有告知家人详情,只说妹子去给大户当妾了,他们算不得那家的正经亲戚,不能登门拜访,而且作为读书人,他自觉丢脸,让父母姐姐千万守口如瓶不要将这事说出去,就当沒养过这个女儿好了。况,那户人家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黄父黄母有些惆怅,却也沒敢多说什么,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了这繁华的都城。黄大姐倒是看得开,带着大包小包贵人的赏赐高高兴兴地返程。 他们一直以为,贵人就是那日前來看望弟弟的楚大人呢!四品官啊!比他们的知府还高上一级!那气魄,那容貌!于是,一路上倒也不寂寞,有了不少谈资,那话匣子打开就沒停过。 黄静微笑听着家人侃大山,双目掠过路边倒退的风景,昨日种种,竟也如这景色,在心头逐渐褪色,远去。 “走了?”楚云昇回宫复命,高胜寒放下手中折子,漫不经心地问。 “是啊。呐,这是辞官文书。”楚云昇情绪不高,有些郁闷地将一个信封递上。 高胜寒接过,拆看,微微一笑,随手将信纸折好收起。 除了辞官文书,还有一页信纸。 山水有相逢。 是啊,人生何处不相逢。 皇上很忙,沒多久,这事就给抛到了脑后。 而后,安王的折子递上來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议论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其实请封世子的折子是不用带到朝会上來说的,无奈接手的是礼部官员,他们原本还好奇安王一脉又有哪家旁支要得好处了,结果一看,竟然是要过继汪翰林家的孙子!汪翰林竟也同意了! 这还了得?清贵变勋贵! 这事还沒到上朝日,就已经迅速在文臣武将勋贵中传开了,立即引來群情激辩! “胡闹!胡闹!哪有过继外人來分祖产的道理!”这是顽冥不化的老学究、汪翰林的老师,国子监祭酒赵大学士的原话。 附和他的,都是清贵一门,家里藏书比银子还多的。大家有志一同,一齐鄙视汪翰林。老汪你太掉身价了!为了个五代而斩的爵位卖孙子,至于么? 亲,说好的节操呢?文人的孤傲呢? 汪翰林的解释是:“汪家不缺儿子!亲家孤家寡人一个,将唯一的女儿交给了我家,看着亲家膝下空虚不能承天伦之乐享含饴弄孙之福,是个人都应该怀有怜悯之心!况,外孙就不是孙了?民间不乏女儿女婿接了孩子的外祖外祖母一块住着供养孝敬的,若不是我家低门窄户的不能容下安王这尊大佛,你当我家媳妇不想接她亲爹过來孝敬?” 汪翰林除了学问作得好,他还有一个优势,就是跟他夫人特别能生。 五个儿子,俱都是嫡子,现已娶亲的三个,诞下孙子六个,孙女两个,其中三个孙子就是安王的女儿、汪家的长媳生的。 这是让所有人羡慕都羡慕不來的福气,人丁兴旺啊!家族枝繁叶茂那是杠杠滴! 可是,谁能明白家里老本都快吃光了的清贵的苦逼窘迫? 沒错,汪家家中臧书多,也的确值钱,可是,哪个文人需要混到卖书度日的地步,他的日子也不用过了!比起卖书,他宁愿卖孙子!孙子他不缺,过继出去了那身上也留着他家的血,书沒了可就找不回來了! 因此,长媳长子才跟他透露口风,他只犹豫一下,考虑两天,就点头同意了。 这对小夫妻也的确被家里入不敷出的经济状况给弄得头大了,现在全家开销都是花的媳妇的钱,毕竟安王嫁女陪嫁的十里红妆大家都看在眼里,可是,架不住每月每年的贴补啊!且下头还有两个弟弟尚未娶亲,一个妹妹等着嫁人,那聘金陪嫁哪里出?总不能再花用媳妇的陪嫁吧?以后几兄弟分家出去还好,可是现在,眼前,当下,父母健在,自然不能分家!偏生家里五个壮丁学问作得好是好,架不住沒有职务啊!一个举人两个秀才一个童生还有一个白丁,那点子补贴够什么?都不够他们用掉的纸墨!还有那八个娃呢?光奶妈丫鬟婆子们的月钱就不少! 正好,汪家长媳的便宜弟弟、安王世子翘了! 高美丽终于可以长长吐出一口气。死了的好!不然她连娘家都不好回! 也不是她贪图娘家那点钱,实在是,那个半路过继來的世子弟弟,很不待见她,每年的节礼,都只做表面功夫,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世子跟姐姐的关系疏远。又不是亲生的,能好起來才怪。更何况安王嫁女几乎搬了一半家底出去,世子能给这个姐姐好脸色?娘家助力借不上,在婆家是很沒面子的事!钱总有花完的时候,也有一些事情是有钱也不能办到的,她得为自己的孩子争取一个强有力的舅家! 让自己一个儿子过去,回头帮助另两个儿子,可不比那苦逼的寒窗苦读十数载要方便快捷?你当天下有那么多傻老帽各个给闺女陪嫁数万嫁妆啊?她儿子将來娶媳妇,家里沒钱可是个难題! 高美丽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跟她爹一说,她爹当然举双手赞成! 然后,才有了安王在皇宫里耍无赖那一幕。 这事传到勋贵家里,大家看法又有不同。 有赞同赵大学士的,认为祖宗家法礼不可废。 也有同意安王做法的。 “怎么说都是安王的嫡亲血脉,又是已故王妃的嫡女诞下的子嗣,就算是外孙,身上也留着安王的血!外祖变祖父,只有更亲近的份,我觉得这是好事啊!”同样生了一堆闺女儿子还沒见踪影的宁远侯捻着胡须笑得可乐。他如今四十有二,妻妾生了十二金钗,带把的愣是沒找上他家门,正发愁要过继哪一个堂弟的儿子过來,亲弟弟家里只有一根独苗,不但是庶子,还是个病秧子,不能接这烂摊子,就那些堂弟,掐架掐得热闹,若是安王这道折子皇上批了……恩恩,以后他拒绝起他们來也就理直气壮了。 与宁远侯有着同样心思的人居然不在少数。那些有儿子的家庭就罢了,只当是看一出好戏。沒有儿子的,或多或少的都暗地里赞同安王的做法。特别是消息传到后宅,生不出嫡子的嫡妻们腰板都挺直了!支持!必须支持!甚至还有借故回娘家撺掇亲妈亲爹附和安王的。 于是,皇上的意见就变得分外重要了。 皇上也沒打算自己背着,免得被人给扣个独断乾纲的帽子。 她招见了两位阁老和辅国公。 三只老狐狸俱都知道皇上请他们來的意思。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年纪最长的董阁老轻咳一声,开口了。 “于礼不合。” 高胜寒眼巴巴地看向李阁老。 李阁老斟酌再三,揣摩一下圣意,道: “未尝不可。民间亦有家中仅有独女,坐产招夫的例子。” 辅国公王秉正斜他一眼,冲外孙皇帝拱拱手,道: “安王家中与这又有不同。这是隔代传承,可女儿不能承爵,那孩子需得过到世子名下,方才站得住理。” “意思是,可行?”高胜寒抓住问題重点。 “安王愿意,皇上准允,就可行。”王秉正直接忽略宗族意见。 董阁老瞥了他一眼,不语。再想想外孙,比家中子孙更出息,心有戚戚。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第二百六十四掌 纷纷 次日朝会上,皇上特意说了自己对安王过继嗣孙袭爵的意见,朝上立即炸开了锅! “皇上,此例万万不能开啊!” “若此番准允了安王立外孙为嗣孙,日后恐勋爵家中后宅不宁!”尼玛原本妻妾之争就够呛,若是家中无嫡子的,嫡女嫁出去后还有机会能将她儿子往娘家塞,庶子焉还有活路?那女婿还不得跟着一块算计岳家? 那些被小妾姨娘迷得神魂颠倒的勋贵们捉急上火。家中有嫡子的一言不发,权当看戏。 “不知安王一脉宗族是何意见。”赵大学士直接点到了关键。 众臣一静。对啊!立嗣子嗣孙,需要上族谱,得经过宗族同意啊! 大家一起看向安王。 安王原本闭眼打瞌睡的,被身后同僚捅了捅,一个激灵醒來,抬眼瞅瞅四周,发现大家都在望着他,很有些莫名,他下意识擦擦嘴巴。众臣嘴角抽眼皮跳,暗妒老天不公,竟让这无能之辈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之位! “上边问你立嗣孙经过宗族同意了么?”身旁一人小声提醒。 安王赶紧出列,板着个脸,义正言辞道:“不同意,就分宗!” 众臣猛地倒抽一口气! 分宗! 若是安王的族人有在朝为官的,怕是这会都跳出來指着安王的鼻子破口大骂了吧? 只可惜,先安王世子能力有限,只助他的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在京城谋了个七品的肥缺并两个堂兄在青州封地任小官,尚无上朝议政的权限。 但是,这不妨碍有人替他们说话。 “安王爷,可莫做那数典忘祖的不孝之徒!”赵大学士气得眉毛都倒竖起來了。连祖宗都不要了,这还是人么? 安王把脖子一梗,咧咧嘴,开始他的拿手绝活:嚎。 “可我之前同意他们过继,看看都过继个什么玩意给我!扣着封地的出息不往京城送,每年不过几大车的果蔬米粮晃人眼骗骗人,如今王府还欠着国库上万银子沒还清,皇上仁慈,虽沒说什么,可我心里难受啊!我家大管事前些日子回去主持那不孝子的丧事,竟然还被那边的管事把权不放。待丧事完毕,清点家产,库银都沒了!粮仓也空了大半!库里边值钱的玩意沒几件,就剩下那些厚重粗笨的大家伙!最后还是族人相告,说是东西钱粮都搬到那不孝子生身父母家中去了,那家原本一贫如洗,现在可是住了五进五出的大院!整个金碧辉煌的,奴婢侍从不下两百人!王府的车马也敢坐!也不看他们配不配!气得大管事直接报官,告他们侵吞家财!况,”他应景地抽抽鼻子,掏出帕子抹眼泪,不想眼泪流的更凶! 这帕子,妥妥的宅斗绝招啊!定是沾了洋葱汁辣椒水什么的。 高胜寒暗自猜测着,安王的卖力倾情演出还在继续。 “前几日夜里我忽发一梦,父亲挥着棍棒指着我骂:‘沒出息,连家业都保不住!老子跟你祖父吃的香火都沒有隔房的多!老子拼着死了两个儿子挣下的家业,是给你拱手让人败的么?早知你无能,不若当初带你上战场,留下你哥哥!’醒來后,我就琢磨父亲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先祖得封的爵位,五世而斩,到了曾祖父这一辈,已是庶民。现如今我身上的爵位,是父亲挣下的,是以两位哥哥的性命为奠基,以父亲救助乾武帝的功劳换來的,与族人并无干系。凭什么我家立嗣子嗣孙,得要看族人的脸色?虽说大家都是先祖安王一系,可是,现在本王身上的爵位,与先祖并无干系!立外孙还是立族孙,还不是我说了算!大不了他们不认的,我另外立宗祠供奉先祖牌位,重新撰族谱!” 说着腰板一挺,胖肚子颤了颤,那不怒自威的面容,竟透出一股磅礴大气來。他一字一顿呛声道:“我安王家事,与尔等何干?” 高胜寒怔了怔,突然发觉,安王这人很有意思。 她视线一扫,就看到底下诸人被他这一番言辞给弄懵了,一时哑口无言。就连赵大学士,也只是怒目瞪视,并无话反驳。 皇上两手一合,啪啪鼓了几下掌。 “安王爷说得有理,朕昨日还想着,若是这一回立嗣孙遭众臣强烈反对,一昧的拿祖宗家法压制,朕也不好强驳了众臣意愿,朕原本还打算在王爷归天后收回封爵呢。毕竟,安王爷所说属实,上一代安王立下的汗马功劳,的确与其族人无关。想不劳而获,也得到底下,问问先安王的意思。” 众臣一惊,后背冷汗涔涔,俱都俯首称“臣下不敢”。 高胜寒笑眯眯的,问:“赵大学士,祭酒大人,可还有话?” 赵大学士黑着个脸,看着安王痛心疾首:“本是同根生,何必掰扯太清楚?一族同根,一气连枝,方才是兴旺根本!钱财误事啊!”说罢摇摇头,眼帘微垂,懒得再看这俗人俗世。 安王左耳进右耳出,不痛不痒,眼巴巴地看着皇上。 高胜寒拿起手边滚金大印,在礼部呈上的请封折子上盖下。 至此,汪翰林的第四孙,高美丽的次子,年仅三岁的汪小宝正式过户到安王府,记在世子妃名下,作为爵位继承人培养。 散朝,高胜寒回到后宫换下朝服,转身去找沈亦非。 “你料的不错,果然无需朕出手,安王自己也能解决。”她亲昵的偎依过去,抱着对方揩油。 “臣下午还要上衙门。”沈亦非无奈地扯了扯被对方抓皱的官服。 “那就褪了。”某人厚脸皮地上手就扒。 在被子里嬉戏一会,起來洗漱吃饭,送走上班的好男人,高胜寒转身就招了邓公公來。 “安王世子妃可靠?” “那是安王妃亲自挑的人,自然不俗。”邓公公答。而后将安王家事说了个大概。 世子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可惜身份限制,只能做妾。至于世子妃…… 邓胖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二百六十五章 烦忧 高胜寒眼皮跳了跳。 她就说呢,安王世子成亲也有三四年了,怎地府里一个孩子都沒有?世子妃不受宠生不出來也就罢了,据说那世子的宠妾通房好几个,不至于一个蛋都下不出來吧!原來……厉害的在这等着呢! 高胜寒唏嘘一番,为世子妃的手段折服,却也为这被困在后宅的女子悲哀。 若自己不是穿到了这个身份非凡的人身上,会不会也如世子妃一般,守着个不知道能不能靠得上的男人过一辈子?甚至有可能连世子妃的处境都不如…… 看皇上情绪低落,邓公公忙安抚道:“世子妃有了孩子做依靠,又与安王长女重新往來,境况倒比之前强多了。” “再怎么强,空守寂寞一辈子,也是个难事。她……就沒想过重新再……”嫁一次? 话只在嘴边打了个转,又给咽下。高胜寒认真想了想,突然发觉劝世子妃和离再嫁的想法有些不现实,毕竟是上了名牒并赐封诰命的夫人,哪里是你想退掉就能退掉的。 邓公公不愧是皇上最亲近的人,看皇上面色就知道他家姑凉在想什么,赶紧劝慰:“哎哟我的主子,您可千万别那么想。超品诰命,那可不是谁想要就能要的,谁不想要就能不要的!你想啊,女子最大的依仗是什么?在家靠父兄,出嫁靠丈夫,夫亡靠儿子,说到头,看的还不是儿子的前程?如今虽说世子沒了,可不还有个不记事的儿子在么?儿子养好了,妥妥的郡王爵,可不比其他公侯士大夫家的门第要高?哪怕一品大员见了,也得安分的称一声郡王爷,世子妃再往上,可不就是太妃?这是哪家尊荣能够比得上的?” 大周朝开国到现在,还有几家王爵几家郡王?女人到了这份上,就该谢天谢地,感谢祖宗庇佑了! 高胜寒点点头,这些她刚才也想通了,却是出乎意料地來了一句:“若是朕也有这样一位贤内助,岂不妙哉?”不需要和谐生活,只守着孩子过日子,再给个无上尊荣的份位……怎么想都是个很好的棋子啊!至少能堵住绝大多数臣子的嘴巴,而且,孩子出世的时候,自己也无需再找借口给娃另寻个妈了。 邓公公心脏漏跳一拍! “皇上?”他犹豫地开口。 高胜寒斜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你懂的。” 邓公公面色迅速泛红,继而又逐渐转白! 泛红,是因为激动!变白,是因为惊惧担忧! 这事一个操作不好,会死很多人的! 不是沒想过如何瞒天过海让皇上诞下龙嗣,只要找个借口出去微服私访到民间,一年之后带个孩子回來也不算什么事,那些用过的男子好办,不听话就给解决了,可是,皇子的“母亲”却不好随便处理,你可以直言孩子“亲妈”难产生下孩子就沒了(呸呸!他才不是在咒自家姑凉呢!黄天在上,千万保佑他家姑凉长命百岁),可是,皇子总不能沒有“母亲”教养吧?这关系着未來皇子的身份和臣子们的喜恶,总不能说孩子是皇上自个生的,传到民间也不像,必引起混乱。若是皇子的“母亲”妥妥的是个份位高的妃嫔…… 他艰难地咽咽口水。 这个操作相当有难度。首先,必得寻一个身世清白的女子,其次,得乖巧听话沒有野心,再者,家世背景简单,千万别是那些高门大户勋贵重爵!这些家里出來的女子心眼比马蜂窝还多! 邓公公陷入了沉思。 这事皇上不好亲自出手,也不能交代旁人去操作,只有他亲自出马了……可是,他一个宦官,哪里知道哪家闺女听话哪家胸无大志安份守己度日? 高胜寒也不催他,自己也在暗自思索着此事的可行性。她甚至比胖子想得还要全面。 皇后分位不能给,把对方抬得太高了养肥她的胆子暗中给自己下手而后她做太后肿么破。封个一般的嫔妃就可。至于四个美人…… 作为孩子的生身之父,她也不想亏待了,本來四妃位置就是给他们预留的,可这样一來男妃比未來皇子“妈”的份位要高怕是那帮老狐狸又要闹腾? 左思右想想不通,干脆不想,看折子去。 唔,貌似东南边有秋汛,正值秋收时分,这事可不能怠慢了。 连着数日,皇上愁眉不展,或是笑不达眼底,心细的几位美人很快就发现了。 “皇上怎么了?朝上又有为难事?”楚云昇在某天本该轮到他跟皇上玩亲亲的时候发现皇上又走神了最后竟然沒说要留下,他很是郁闷,直接去了长乐宫找基友沈亦非。 沈亦非也有些沒精打采的,懒洋洋说道:“东南发大水了。”与楚云昇一直猫在皇宫和宗室里基本不管外头的事不同,作为礼部官员,沈亦非跟其他部门也偶有往來,且邸报他也有天天看,自然知道大概。况,沈家名下还有两个大的茶园,正在淮南以南,如今可不正饱受暴雨侵袭和大风的肆虐么。还有他家的药材…… 说多都是泪啊!也不是他在乎这么点钱,怕是雇农们的日子又不好过了。 楚云昇认真想了想,好像昨天听人说起过,南边又下大雨了,估摸着今年的贡物又要减少。 他轻轻叹一口气,觉得很沒意思,再看沈大美人这副蔫头耷脑的样儿也不好骚扰,转身走了。 大朝会的时候,果然有官员提起了东南大雨不歇,连降数日,已经造成了部分田地粮食减产,甚至有好些路段都被大雨冲毁,还伴着泥石流、土方塌陷、房屋损毁人员失踪,总之境况不容乐观,盼皇上早日拿主意,准备好灾后安抚和救济。 那官员原本也不过是尽自己职责上了折子,并沒有抱太大希望皇上能够立即做出反应,不想皇上直接就下了圣旨。 周立扬任钦差大臣,带上数位工部水利官员巡视灾情,组织监督灾民灾后自救。 第二百六十六章 机会 同时,旨意还传到淮南府,责淮南王次子协理水患并各项赈灾事宜。 许多官员对此表示不解。钦差都委派了,怎么头上还再压一尊石头?届时到了地方上,该谁说了算?再说,这种弄好了就是一件大功劳弄不好就丢脑袋的事,不应该是安排自己的心腹去么?看皇上近日來作为,跟淮南王沒撕破脸已经算好的,怎么偏还将这种大事交给他家? 皇上笑得高深莫测。 众臣歇了一探究竟的心思,其实各个心里都在打着小九九,莫非是故意整个错处出來让淮南王府吃不了兜着走?那可是数以万计的平民百姓的生命啊!皇上此举……实在是太不将人命放在眼里了!心中对少年帝王手段狠辣刻薄恶毒的认知和不忿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董阁老下朝后依旧忧心忡忡,去了礼部找乖孙。 沈亦非并不意外老人的到來,恭谨的请对方入座奉茶。 询问指点一番,依旧是直奔主題。“得空劝劝他,莫因一时意气而陷民于水火。” 沈亦非笑的坦然。“他不会。”最近皇上稳重不少,还有心思询问沈家在东南的茶庄和药材生意,看着不像是要草菅人命的。 “外祖知道他不会,可,须得提防小人。”董阁老长长吁出一口气,“就怕那一位暗中使绊子,陷皇上于不义。”这是皇上与藩王的博弈,倒霉的还是百姓。老人花白的眉毛都愁得打结了。 沈亦非犹豫了一会,嘴唇动了动,还是沒有将皇上的打算说出。哪怕是自己最亲的外祖,也不能泄露分毫。 看着老人步履蹒跚的离去,沈亦非心中有些愧疚。 比董阁老和朝中诸臣更为难的,却是淮南王府! “爹!上头究竟是什么意思?要委任也是委任儿子,如何是派了二弟去?”淮南王世子将邸报和公文放在桌上,力道有点重,发出啪的一声响,立即惹來淮南王的呵斥。 “镇定!” 世子不服气地垂手静立一旁。 “咱家偏安一隅,父王知道你想挣功劳博取出头的机会,好得到世人的认可。之前你做的也很不错,怜贫惜弱的,仁爱的名声是跑不掉了。可,你们可曾想过,皇上此举的用意?”淮南王视线一扫,犹如实质的冷冽目光从几个儿子面上一一扫过。众子心神一凛,纷纷俯首恭听。 “皇上这是设下了套子!等着咱们钻呢!可又担心事后处置世子会激起咱家的反弹和你们叔伯的抗拒,这才退而求其次,挑了老二出來顶缸!” 二公子面皮一绷,身子站得更是笔直,心里却不住打鼓,很是惴惴不安。 “要不,就说孩儿身子不适……”他自个也不想去啊!尼玛操蛋的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老大还当自己占了多大便宜呢? “愚蠢!你说不去,上边不会再换你三弟四弟?”淮南王恨铁不成钢地狠瞪他一眼。次子不过比世子小了岁半,亦是王妃所出,只是为了担心兄弟年龄太接近争强好胜的夺了世子光辉,从小就有意将他培养成纨绔,要不是近年自己事多必须要稳住这几个儿子让他们抱成团一心对外,这货还在温柔乡中醉生梦死呢! 皇上倒是好眼光,一挑就挑了这么个不安分又不学无术的! “罢了,你且跟着钦差去,万事不可自作主张,不可指手画脚的抢了钦差的风头!出了什么事,自有那钦差顶着!”淮南王吩咐下去,心里琢磨着皇上会使什么计谋陷害他们,无非就是救济粮不能及时运达,银钱周转不凑手,或是直接将户部钱粮交到这傻瓜手上让他看护而后來一招釜底抽薪什么的…… 最后,为了事事稳妥,他又派了得力的幕僚和管事跟着,务必要将这货看紧盯牢了!让他腾不出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沒的!甚至为了安抚这家伙让他心无旁贷地老实呆着,就连这纨绔子书房里收用的三个清俊小厮都派上了用场,直接送到救灾第一线去给他家公子暖被窝。若不是明令禁止不能带女眷和丫鬟,王爷甚至是想将次子的宠妾也给他捎带上的。 在众人心情浮躁的等着看这一场天灾最后是如何演变成人、祸的,大周朝第一个军事学院演武堂,低调地在京城开办了。 待大家伙将视线调转回京城,第一届的学员,靖安侯族里的几个小子,并其他与陈家交好的勋贵家中的子弟,已经背起书包,操起自个趁手的兵器端坐在学堂中,听着名誉院长护国大将军的开学致词。豫郡王世子,作为第一届教导主任,木着个脸,肃穆地站在教室一角,目光如炬地盯着这帮良莠不齐的小混蛋! 操蛋的!有谁知道他心里的苦逼? 皇上让他找事做,他直接就去了兵部。结果,招待他的居然是皇上的裤下之臣!气得他当时就转身走人! 陈子秀也沒阻止,直接将皇上的计划说了。当时他就震惊了! 军士学院! 培养军士人才! 操蛋的谁家培养打仗的兵勇将士是在书上纸上比划操练來的? 他很是不屑地反唇相讥,不想陈子秀不骄不躁,慢悠悠一番话说出來:纸上谈兵固然可笑,可若是你事先知道了有这么一回事,有这种种可能,再慢慢摸索琢磨着化解的方案,列举出三四五条可行的方法,兴许比书上的更实用,届时在战场上遇到了,你认为是你一时的机智见效快,还是经年累月的思索只求一番验证的方法更有效? 军人相信他们的直觉,但,更多的靠的是经验。 经验从何而來? 除了战场上,还有书本。 书本上的东西,是无数前辈日积月累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战事和对敌的经验,方才综合记载下來的,为的就是方便后人。 然,各家藏书又不尽相同。难道你不想知道别家是如何演兵的? 我们勋爵,离开朝堂,太远了。 这是一次机会。 接近天子的机会。 第二百六十七章 学院 豫郡王世子其实不是很在乎亲近天子,那瘟神他躲都躲不及,哪里敢上赶着给他虐?嫌命长呢! 但是,陈子秀有一句话说对了:他们勋爵,离开朝堂,太远了。 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勋贵家有挂职的,除了京里这些靠着祖荫随便谋了个闲职虚职,其实于家族并无太大助益,不过面子上好看,皇上也乐得给他们在这些不重要的位置上混吃等死以示天恩浩荡皇帝沒有忘记勋贵老祖们当年立下的汗马功劳。可是,这种表面鲜花着锦内里烈火烹油的感触,谁又能明白他们的步步惊心、如履薄冰? 稍微有点出息的族中子弟,哪个不是被父兄叔伯提携着带到战场上去挣前程? 而生为嫡长子,原本肩负着传家继业的重任,最应在青少时期纵马疆域肆意交友开拓眼界,却又因着他们的身份,不得不窝在这花团锦簇的安乐窝里混吃等死。非是他们沒有才干,而是因着上位者忌惮,生生将大好男儿的羽翼折断! 想想自己荒废了将近十五年的光阴,豫郡王世子瞪向那几个坐都坐不安稳的世家子弟的目光就有些渗人。 几个纯粹是滥竽充数被父兄赶鸭子上架的纨绔子弟头皮发麻,立即正襟危坐,哪怕是听不进护国大将军的慷慨陈词,也不得不装模作样的垂眸听训做个乖学生。 他们老爹发话了,若是被学院劝退,也甭在家里呆着了,全都滚回乡下老家去窝着给祖宗守墓! 护国大将军看着这一群心不在焉的小兔崽子,心里不由唏嘘感叹。都是显赫一时的家族,怎的,就沦落到这番境地!于是更加坚定了要好好管教自家子侄的决心。 开学典礼在大家不同的心境下平淡落幕,陈子秀作为第一任教务主任,主管学生的勤杂,给各学生安排宿舍和班级座位号、学号,还有派发文房四宝、校服,并跟学生认真讲解学生守则,有不懂的就去看学院大门入口处影壁上那一整面墙上篆刻的八荣八耻和背面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其实,多半这些熊孩子是做不到的。这不过是皇帝的恶趣味,想着恶一恶他们给这帮纨绔來个下马威。 就是护国大将军王浩明看了,也不由抽抽嘴角,心里很有些不以为然。 当兵为的是什么?说好听了是保家卫国,说实在的勋贵是为了挣前程百姓是为了挣活路。若不是上头有服兵役这一条强硬压下來,你当老百姓们乐意送自家孩子上战场啊?谁不想安居乐业?可……皇上有一句话倒是说得恳切,沒有国哪來的家?历朝历代被外族入侵屠戮我天朝子民的不在少数,若沒有强有力的国家军队抵御外族,这样的历史事件只会不断重演。 于是,陈子秀拿着圣谕找上门的时候,大将军推脱不得,只每旬休沐日抽出时间來学院坐镇,幸而演武堂就坐落在城西,由西山大营回京直接入了西城门拐几道弯就到了。皇上怜他往來奔波于营地和京城辛苦,就又每旬多给了一天假期,他能与家人多呆一个晚上,也是不错的。 更教人诧异的是,辅国公王秉正居然也受邀到演武堂当了客座讲师。 老国公教的是兵法。虽说不过是纸上谈兵,但是对于教书育人,他有自己的坚持,考试不合格的他照抽不误,压根不给你哪家留脸面。 还有几名已经久不问朝事的老爵爷,居然也被请动了,隔三差五的就上门來给小兔崽子们洗脑,讲一讲祖宗们的光辉事迹,说一说前朝跟蛮族交战的时候边境城池陷落后几乎十城十空的血腥屠戮,直吓得这群小混蛋面无血色,却也激起了少年人的血性,倒掰正了几根歪苗。至于暂时无法掰正的,也乖得不得了,努力充当背景不让自己太招人眼。人胸无大志,你也不能强求不是。至少也让他们知道安享生活來之不易。 至于武学课,更是不可或缺,居然由禁卫大统领李铭亲自带队指导! 他挑了几名武功过人的手下给这群小混蛋露了一手,什么叫箭无虚发,什么叫妙手空空,又如何以柔克刚,使巧劲力破千钧,兵走诡道,柔身术,变脸术,飞檐走壁,等等,诸多纨绔们只在书中看到的奇招绝活都给展示一番,看得这群熊孩子一愣一愣的,除了惊叹和鼓掌叫好,无一例外的,全都冒着星星眼,无比膜拜! 李铭带人演示当日,王浩明跟王秉正都在场,几位勋贵家族长辈不知从何处收到消息,居然也悄悄摸摸地前往探视自家的小崽子,将皇上亲卫、大内禁军的实力看在眼里。他们自然不会单纯的以为李大统领是來激励这帮臭小子的,更深层的含义是:皇上手中有奇人巧匠,分分钟都能够出其不意地派人潜入任何人家任意地方,大家别想耍花招,都老实安分些吧。 就是久居宫中的陈子秀看了,也不由胆战心惊。 之前他们冒死作乱,那绝对是上天眷顾让皇上打瞌睡眯了一下眼沒顾得上他们的小动作! 难怪他们两次都失败了……皇上不是疏于防范,而是压根就不屑防范! 陈子秀心里的小人郁悴地泪奔。 亲,你想错了。 你家亲亲皇上也是这两年才拾掇起禁军的特训,特别是多了文绣这奇葩,才想着要走奇葩路线恶心人的。 果然,这样的无声震慑掐灭了不少人的小心思,各家老爷斟酌一二,又参观了校舍和学堂,了解教学大纲和教学方向,更是见到皇上的宠儿、据说不过会些花拳绣腿的靖安侯家的次子陈子秀同学以一敌五地将几个闹事不服管的臭小子给打趴下,心中就有些触动。一个以色侍君的宠侍都将自家儿孙给揍了,靠的还是真本事,他们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于是各家长回去商量一二,就又选送了一批有武学基础,肯踏实学习的孩子进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商议 “哦?扩招了?”高胜寒听了陈子秀汇报,掀掀眼皮,搁下手中奏折,“将学生的课程安排拿來朕看看。” 陈子秀恭谨地递上一本薄册子。因着才开班,又是他主动负责张罗,后來添了个豫郡王世子高夼kuang晗,两人摸索着才将他们理解的培养将才需要学习的知识给琢磨出个大纲來,又虚心请教了护国大将军和辅国公,删删减减的,总算是弄了个像样的纲要,又给各家爵爷看过,都觉得按照这样的步骤培养孩子很有助益,比一家操心的要方便省事,且又取长补短互有学习和评判,很是能增强勋贵家族的联系和团结,就暂时拟定了这份能够呈给皇上过目的纲要。 依他们对皇上的认知,觉得应该是挑不出大错了。 一个沒上过战场的少年君王,翻阅的兵书再多,又能知道什么? 十页纸,兵法、布阵、骑术、射艺、御下之道、武学、诡道、野外营宿、天文地理,等等,行军打仗用得上的最基本的东西倒是囊括了。甚至还给添了个风水,看大致时辰方位的。 高胜寒乐了,差点沒笑出声。 陈子秀察言观色,以为皇上这是满意了,心中稍安。 “去,传护国大将军,辅国公,豫郡王世子。” 现在学院的老师尚不固定,除了几位指导武学的是禁军营退下來真正厉害的,给小崽子们揉揉筋骨操练操练,教的全是基本功以及可以一招毙命的狠招,还有射艺课骑术课,这些哪家沒有武师指导?是以武术这一块倒沒有太大悬念,高胜寒认可。 兵法理论课,有几位老将老臣指点,拿自己亲身经历作范例,再结合兵书史学,学生们也能学到一些。 只是,实践课有些差强人意。 虽说每一学期都抽时间安排学生进到军营里历练,跟士兵们一块受训,但,这些远远不够! 不多时,人到了。 高胜寒将陈子秀拟定的纲要递给他们传阅。 几人看了,表示认同。大致就是这样了,细节方面沒有写出來,是因为各个老师因地制宜因材施教所传授的东西又有区别,这倒不用细表。 高胜寒吸一口气,缓了缓,开口:“既然大家沒意见了,那朕说说朕的想法。” “一,野外求生。这个列入必学课程。包括荒山野岭荒漠戈壁北国雪地各种地理环境,如何寻找水源如何寻找方向如何避险如何获得食物。相信久经沙场的人都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哪怕是获胜方,也不乏有落伍掉队的兵士,或是为了摆脱敌军追击跟踪而不得不避入人迹罕至的荒地。这个时候,报效祖国什么的于他们來说都是瞎扯淡,他们得先学会如何活下去!” 辅国公嘴唇动了动,觉得皇上后边的话有些刺耳,什么叫报效祖国什么的都是瞎扯淡?怎么可以给兵士们灌输这样的思想?作为大周朝将士,不都该为国出力为国捐躯么?怎可贪生怕死?可,看看少年君王神采飞扬的面孔,老人明智地沒有立时反驳。 高胜寒不是沒看到老人诧异的神色,她顿了顿,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舌尖打了个转,又接着说第二条。 “二,如何隐藏形色和踪迹。这个也列入必学课程。在荒野中如何隐藏自己的气息与在市井中如何隐藏行迹,都让他们简要的学一学。对于有志要当斥候的,则可以另外开一门课程,教得更仔细更深入些。这方面的先生朕自会安排。” 下边几人心神一凛,豫郡王世子沒忍住,道:“斥候都是正规进了军中效力,通过考核确定可用,方才作任务安排……”这些多是由寒门庶民担任,何曾见过勋爵子弟做斥候的? 高胜寒扯了扯嘴角。“爱卿以为,演武堂是什么地方。” “培养帅才之所。” “何人可入。” “……”世子满头大汗!他能说只招收勋贵子弟么? “陈爱卿,你來说说,朕开办演武堂的初衷。”皇上将问題丢给了陈子秀。 陈子秀头皮发麻,认真回想跟皇上谈话的每一个细节,逐渐在脑海中形成一个模糊的轮廓。他硬着头皮回答:“演武堂作为大周朝第一个军事学院,主要方向是培养合格的军事人才,通过系统的学习形成一个……专业的链条,源源不断的向军队输出优秀人才,令他们更好的为大周军队服务,为国效力。”应该是这样沒错吧?有些词太生僻拗口沒记住。 陈子秀鼻尖微微冒汗。 “几位大人,听清楚了?”皇上懒洋洋道。 尼玛还能更阴险些么? 剩下三人腹诽,悄悄比了比中指。 原本以为是为各家子侄指了一条光明大道,但是现在这条路上突然布满了荆棘甚至还有不少陷阱,更可能会出现对手抢孩子们的饭食,难道他们还能撩手不干?倒不如一开始就不接手! 三人暗觉晦气,可是接下來听皇上细细分析学院将要开发的各项新课程,直直刷新了他们的认知下限! 兵器制作!火器研发!医学外科基础!常见毒物药物鉴别!细作、侦讯、盗窃…… 皇上每吐出一门新学科,论及学生们需要做到哪一步才是合格,又给出各学科打分评定标准,几人再也找不出反驳的话语,只得俯首认真听讲,努力记下,再比对一下自己现今能够掌握的或是自己手下人掌握的,竟沒有皇上设想的全面! 卧槽!这小变态确定自己是在培养军事人才而不是暗杀队伍? 待从皇宫出來,老中青三人互相看一眼,拱拱手,心中五味杂陈,各回各家各找各老婆,吃饭洗漱过后,连夜找來幕僚密议去了。 “干得不错。”高胜寒毫不吝啬地摸摸陈子秀的脖子,在他唇上香了一口。 陈子秀吁出一口气。 这两个月來与这些老狐狸纠缠,实在累得够呛。 好不容易将他们都拖下水,他也可以歇一歇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视察 可,心中不是沒有犹豫。 “皇上,真的要开办这么多课程?”陈子秀不太确定地开口。 “你以为呢?”高胜寒将美人推倒,自个往上一趴,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自动调整姿势躺好,抓过对方一只手把玩。 陈子秀已经习惯了这货不时的抽风,各种毫无形象的样子又不是沒有见过,见怪不怪了。 “会不会课业太繁重,最后反而哪一样都不精?”盯着几十名学生观察一个月,大家的时间都有限,有的不甚聪明,还得反复练习,再多开几门课……陈子秀觉得有点悬。 “又沒叫他们全都学完,只挑自己感兴趣的学科选修就好。恩……这样好了,主要科目必修,这个是入学的每个学生都必须要通过考核的科目。你列几个出來,看看哪些是军人必备的知识,不管是将帅还是兵士,都必须要掌握的。剩下一些偏门左道,按选修课算,这个可以让有心钻研的学生专门学习,成绩出众的,主修课的修习只要不出大褶子,马马虎虎也算他合格,给投效军中吧。” 陈子秀咽咽口水,脑洞大开,一时竟无法跟上皇上的思路。 “难道,皇上打算让所有军士都通过考核?”他咋舌。 高胜寒差点沒被他这句话给吓得滚到地上去! 这得多大开支啊卧槽! “傻了啊你?学院只培养高级人才,那些大字不识一个只为了一口饭应征入伍或是按人口比例服兵役的,老子费心思教他们这些做什么?那些大头兵只要晓得舞刀弄枪有一把子力气又听从上级指挥就好!至于策略什么的,那才是将领必须掌握的!”高胜寒沒好气地说着,顺手敲了他一个暴栗。 陈子秀委屈地揉揉额头。原來学院大门向寒门学子打开,是为了那些天赋异凛的。 “银钱可还够?超出预算了么?”高胜寒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在第二期开班的时候征收学费。身怀绝技的就算了,那些纯粹是为了家里面子好看而进來混学历顺便走后门争取上岗的,必须得征收高额学费!她的学校还包分配,容易么? “对了,学生们自带的被褥和日常用具,都有些什么?”校服是免费发放了,可是被子卧具……操蛋的这个时代的棉花还很金贵!京城就算了,毕竟商货云集,棉袄棉被还是有卖的。可,据黄静说,他老家那边冬天压根就沒有棉袄,只有厚布,还是粗麻布!而且棉花几乎有九成都被皇商给垄断了,那还是专供军需的,至于大户…… 高胜寒捏捏自己身下垫的褥子,不是皮毛就是羽绒或者蚕丝,果然奢华! 轻叹一口气,趴下,听陈子秀说着学生校园生活现状。 自带的皮褥子、蚕丝被、水鸟被、羽绒被、棉被,什么撒花帐、烟罗帐、软罗帐、青纱帐……泥煤比娘们还娘!甚至还有攀比炫富的! 再有自带的手炉暖炉风帽皮靴以及各种吃食,这是來度假呢还是來受训学习? 高胜寒头疼地揉揉额角。再想想第一批学生都是关系户,在家中本就是娇生惯养的,不过是他们老子看在靖安侯和大将军面子上才挑了人出來凑数,或许有些是旁支不受重视的子弟,可家里为了充面子自然也不好怠慢,准备的东西不会太差。新近加入的也有好苗子,可是,生活环境大体相似,压根就沒有真正吃过苦头。兴许也有几个被长辈操练过,不过因着大家都有自带用品入学,家里为他们准备的自然也是差不离的。 唉,且行且看吧。只当栽培小花小草了,要养成参天大树,得猴年马月啊。 又一个学院休沐日,的前一天,皇上突然微服莅临。 经过两个多月的调整,演武堂如今已经有学生三十五名,在编先生/师傅十八人,勤杂十五名。客座先生不计数。 学生年龄从十二岁至二十二三岁不等,全都识字,会简单算术。这是入学最基本条件。 然,, 看着院子正中站成三排英姿飒爽的青少年,甚有气势,像模像样的倒是能唬人,皇上伸手朝墙角一指,咬牙切齿道:“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学生们回头望望,看到四五位小厮捧着手炉面巾食盒等物,缩在墙角惶惶不安地朝这边张望。 正给学生们上操演课的马师傅憋着一口气,面色阴沉地回答:“回皇上,这些,是宗室七老爷家派來的。”他家的宝贝蛋就在队列中呢!孩子倒是不错,可是家长就…… 高胜寒锐目一扫,立即有一位十二三岁长得虎头虎脑的少年出列,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先拜见皇上,又口称叔叔,而后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小小声解释:“侄儿都说不要带人來了,可是祖父……” “他成绩如何。”高胜寒打断他的话,冷漠地开口。马师傅直言道:“能定的下心认真学,也确有一定基础,文化课数算课沒问題。马术射艺尚佳。” 高胜寒面色稍缓,望望面带紧张盯着自己看的孩子,道:“要不你打发他们走,要不你跟他们一块走。这些琐事先生们不会替你们管,你们自己看着办。朕再重申一遍,吃不了苦的,熬不下去的,觉得这样的学习对自己沒有用的,现在可以提出申请退学。” 视线缓缓在大家面上扫过,让人欣慰的是,众人面无惧色,亦无有打退堂鼓的,全都面色肃然,目光坚定地直视前方,有志一同地大声回答:“臣子愿服从学院管理!愿听从师尊安排,接受皇上领导!友爱同学,为国争光!” 高胜寒差点沒被自己口水给呛着! 卧槽!哪个这么凶残给他们灌输了这些思想? 她眼角余光瞥到陈子秀站在远处回廊下、面有得色,不由感慨万千。 短期内能将这些良莠不齐的苗子掰成这样,也算能干了。 于是,皇上开始了与学生的第一次互动。 “大家学习生火吧。” 第二百七十章 传授 啥? 众人耳朵抽动,怀疑自己沒听清。 皇上示意:自己寻找可点燃的材料,各自分开,自己生火。 学生们立即四下散开,有几个结伴往后勤厨房方向去的,立即被叫停了。 “不得骚扰厨师!就地取材!”陈子秀义正言辞道。 大家伙沒辙,挠挠脑袋,三五成群聚在一块嘀咕了一会,就有身上带了火镰火石的先示范一回,收拢堆在花木下的枯枝败叶,噼啪几下,纷纷点燃。 也有笨手笨脚实在沒摸过火石火镰的,手忙脚乱愣是弄不好。 几位师傅看不过眼,叹气。就是陈子秀,也颇觉无语。 居然还有比他更凶残的!其实,他也是往齐鲁去的那阵子,有一段时间在野外露营才学会了如何生火。 他隐约有些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了。 视线不自觉地追随那个并不高大的身影,对方着一身立领深紫色劲装,浅黄色束腰,金绳扎袖,及小腿的褐色筒靴,在一群半大小伙中,衬得那身形更显苗条。一头乌发只用一根金色发带束着,在脑后高高扎起一个马尾,胡乱编了个发辫垂到肩背,随着左右张望的动作微微晃动,配上一张清秀斯文的脸,隐隐透出一股俏皮灵气來。 陈子秀竟一时移不开视线。 皇上的脸蛋,好小。下巴尖尖的,脖子也很纤细…… “好了!现在丢开火镰火石,用学院提供的材料,试着生火!”皇上再次开口。 就连嗓音,也比寻常男子的要清脆些。 陈子秀咽咽口水,莫名觉得身子有些发热。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移开目光,将昨夜皇上交代好需要准备的材料全都拖了出來,胡乱扔在地上。 那是一袋子各种各样的木料,有板材有木棍有树枝,还有各种刀具工具,这是提供给学生临场发挥用的。甚至,还有几管简易制作的远目镜。 大部分学生对远目镜表示了好奇,拿起來摸摸看看,啧啧称奇,最后方才去研究那些碎木料,一时不太明白究竟有什么用。 “不用火镰火石,如何生火?”有学生提出疑问,“难道是要用木头?” 钻木取火的典故大家都听过。可是,尼玛哪个操蛋的知道怎么钻?这都什么年代了? 高胜寒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看着这群二世祖抓耳挠腮地捉急。 马师傅看不过眼,稍微提醒了一下。 于是,有聪慧的学生认命的拿起一根小木头搁在凹凸不平的木板上,卖力地搓搓磨磨。 旁人一看,有样学样,开始挑趁手的东西摆弄。 小半个时辰过去,只有两个学生在木板上搓出白烟來了。余者,木棍树枝都弄折了四五根,还有的将木板都戳出洞來了也沒见冒一星半点烟火。 很快,弄出白烟的两位学生的木棍冒出了火星,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准备好的枯草枯叶覆上去,一边轻轻吹气。 火苗一下子燃起來。 两人兴奋地扔了只剩下手指长短的小木棍,手忙脚乱地继续朝火苗上添加枯叶枯草助涨火势。 其他学生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不明白为啥别人成功了自己却沒成。还有人悄悄看皇上面色,越发的小心谨慎。 “三十五人,只有两人成功。若是在野外落到此般境地,莫非你们都学蛮夷茹毛饮血不成。”皇上叹一声。 “学生无能。”无能的三十三人俯首认错,有的羞愧得脸皮都涨红了。 高胜寒笑笑。“不赖你们。朕也不会。” 大家可不敢附和。皇上什么身份?旁人能比么! “除了钻木取火,可还有谁想到旁的法子?”高胜寒拾起一个远目镜,放在手心里抛了抛,面带希翼地问。 有学生犹豫一番,答:“回皇上,学生听老人说过,雷击中树木亦会起火。” 几名学生忍不住笑出声來,就有人打趣他:“须得你能呼风唤雨,在敌军上方劈下一道雷來,这样倒省了兵力。” 先前发言那个就红了脸,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反驳:“我只不过说点火的法子!又沒说我一定就会!” “要引雷落下也不难。”高胜寒看他们跑偏題了,便顺着话头,趁机科普一下常识,“只需在高处,或是寻高大的林木,或是比旁处高出许多的建筑,在其顶上竖一根一人高的铁丝,保管打雷的时候一击必中。” 众人睁大了眼睛,听得认真。 “这法子极其危险,打雷下雨的时候稍有不慎人若站在近旁,必死无疑。诸位可千万莫要当儿戏。好了,言归正传,现在朕教你们另一道用日光取火的法子。” 众人一听,來了精神!就是马师傅几个,也不由全神贯注,认真记下少年君王的每一个步骤。他们可不认为皇上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讲大话! 皇上拆开了远目镜,拿出镜头,以两指扣着镜片边缘,小心对着日光摆换了几个角度,突然定住。 不一会,就看到那透明镜片斜下方一处枯草堆冒出缕缕白烟,很快,倏地一下,火苗猛地窜了出來! “哗,,”学生们一片惊呼,叽叽喳喳吵嚷起來! “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刚才你看清楚了么?”“沒有!你看到什么了?”“那火究竟怎么來的?”“对啊!怎么点火的……” 饶是见多识广的老师傅们,亦不由目露精光,炯炯有神地盯着皇上手中的宝物! 陈子秀瞠目结舌地盯着被拆下的远目镜,不知是该为这价值不菲的玩意哀悼还是要为皇上的隔空燃火惊艳一把。 “谁來试试?”高胜寒轻巧地抛出手中镜片,一只大手迅速伸出接住。 “学生來!”却是之前说落雷燃火的那位长得一脸憨实的少年。 “大壮你还是整你的落雷去干嘛跟咱们抢!”孩子们一哄而上,笑骂着打趣。有几个手快的已经拾起剩下的远目镜,有样学样地拆了镜片出來,对着阳光一阵乱晃。 陈子秀抚额。 这群笨蛋,皇上还在呢! 几位师傅心有戚戚地关注皇上的脸色。 第二百七十一章 召回 胡乱折腾的结果,自然是不得要领,那镜片换了好几手也沒能将枯枝枯草点燃。却也有发现了聚光的白点好奇摆弄的,只是聚焦的时间都不长,就又被人抢走镜片。 那孩子不甘心,嘟嘟嘴,声音不大也不小地叨咕一句:“定是那白点可以引火。” “那你刚才怎么沒将火点燃。”从他手中接走镜片的学生回了一句,却也对此上心了,将白点调弄出來,在枯草枝叶上乱晃。 高胜寒微微抿着唇,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沒错过这两只的对话。 她悄悄靠近,将手一伸,突然握住那位少年的手,迫使其定住。少年一惊,以为有人跟他抢,刚想甩手张口呵斥,抬眸一看,差点沒吓得松手扔了镜片! “皇、皇……”他脸色迅速泛红,结巴着话都沒说利索,脑子里混混沌沌地想着莫不是皇上看上他了今晚就要将他抢回去,正考虑着自己应该义正言辞地拒绝还是半推半就地从了,就听周围一片低呼,鼻端突然嗅到焦糊的味道! 低下头一看,嚯!自己手中镜片对着下方的一小堆枯草枝叶已经冒起白就窜起了火苗! 他张口结舌,一时无语。 “我就说是那白点!”之前被他抢了镜片的少年不甘地拿肩膀撞了他一下,将他的魂给撞了回來。 “皇皇皇上!是这样么?”少年口齿不清地开口,脸色涨红跟猪肝一样,周围跟他玩得好的孩子立即鄙夷地丢了个白眼。沒出息! 有密切关注皇上举动的学生立即有样学样,调试出焦点,聚焦在枯草上,不过数息,又有几个小草堆给点燃。 大家兴致高昂,认为找对了方法,一传十十传众的,不一会,就连站在边上观察的几位老师傅也摸到窍门了。 陈子秀抬手示意,众人立即安静下來,眨巴着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巴巴地盯着君主。 高胜寒拿着镜片,简要地说了聚光原理,还有焦距与镜面凸起弧度的关系,今天的课就算结束了。 “朕告诉你们这些,一是图新鲜,二,也是给大家打开一个思路,一贯以來生火必要靠火石火镰,引火时哪怕再小心,也会有声响,容易被人发现。而这个聚光镜,燃火悄无声息。只是,也有缺点。谁來说说,它有何不足?” 立即有学生举手回答:“必要在日头下!夜晚不行,阴天不行。” 跟着又有人补充:“易碎。不便携带。” 高胜寒赞许地点头,“因此,它并不适合推广使用。这个方法,掌握就好,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其实,这镜片的最大作用,还是个放大镜。朕拿來看蝇头小字用的。” 陈子秀腹诽:你从來不看蝇头小字,都让人念给你听。 但是,学生们不知道,全都用崇拜的目光,傻愣愣地看着少年君王。 皇上好厉害! 皇上知道的东西真多! 特么的谁之前传的皇上不学无术暴虐残忍?皇上再亲切不过了! 一番交流互动,拉近了学生与少年君王的距离,就是几位老师傅,面对这样谈吐风趣、条理清晰的君主,也不由得怀疑之前听到关于君主流言的真实性。而且,他们也旁敲侧击地打探到,演武堂还是皇上一力主张开办的,由陈子秀从中牵线,各勋贵家族与大将军府、辅国公府上都出了力,想必也是打算大干一场,不会装模作样走走形式。而且经过这两个半月的观察,先前进学的那批纨绔子也的确作风大有改观,颇有些上进的拼劲。几位武师也是由勋贵家中或举荐或提拔出來的,都曾经在军中效力,自然知道战场上更需要什么样的将官,而陈子秀拿给他们看的教学任务以及各项还在不断完善中的细则,的确比他们预想的要更充实、更完善! 这样的学校能够培养出什么样的人才,他们比君王更期待! 高胜寒对演武堂的确上心,野外场地实践课程,几乎全都是按照她的要求來教学的。 鉴于气候原因,现已进入腊月,许多实践课要到來年春夏才能进行,只是,师生们都看过了教学内容,对下一学期的课程更是无比期待! ,,可以上树掏鸟窝!下水摸河鱼! 若是高胜寒知道自己一番良苦用心被他们歪曲成这样,估计得呕血。 快三个月过去,东南水患早已退去,是时候招钦差大臣回來了。还有淮南王次子…… “拟旨。”她懒洋洋地抻了个懒腰。 已经提升到秉笔太监的张文立即准备好笔墨诏书,御前行走安文宇一旁协助。刚念完邸报的高康木着脸,将用过的书籍整理归类。 很快,朝中上下都知道,东南水患的事情,须得画上句号了。 虽说路途遥远,只是,大家的视线却也沒漏下那一块。毕竟,这事儿太大了。简直是震惊朝野! 一场大雨,冲毁六处堤岸,淹沒十数个村庄,东南有约两三成的良田颗粒无收!死伤失踪者到现在也沒个准确数据,殃及民众不下二十万! 怎么救济?又如何赈灾?钱粮何來? 这些,大臣们通通都不知道!只有户部,依旧忙得焦头烂额,天天在算帐,日日在追着下边要钱!要粮!要人口数据! 早朝前,几位老臣凑在一块,小小声交谈。 “董阁老,听说下边犯事的官员已经就地免职……” “慎言,慎言。这都是误传,误传。”董阁老并不敢接话。据他所知,周立扬手段比较凶残,拿着尚方宝剑直接捉人抄家,抄沒的贪官家财全都拿來赈灾,淮南王次子负责看管犯官眷属,愣是不肯接手钱粮,却也沒出啥大篓子。也不知皇上跟淮南王府打的什么擂台,怕是不日即可见分晓。 今年的腊八粥吃得都沒滋沒味。 腊月十八,紧赶慢赶的,钦差大臣周立扬,带着一溜的囚车回京了。 淮南王次子却是沒有随行,说是路上感染风寒,休养中。 第二百七十二章 出招 高胜寒嗤笑,并不很放在心上,抽了个时间接见钦差。 “所以,你将犯官及其家眷交给二公子看管,二公子很是尽责地将犯官贪墨的银两都收缴上交了?” 皇上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今冬落下的第一场雪铺满了整个庭院,白皑皑的一片,天地万物顿时变得空茫茫,显得干净清洁。 内里……其实还满是糟污龌龊。不过面上好看罢了。正如这烂到骨子里的官场和风雨飘摇的江山。 周立扬微微躬身,恭谨地回答:“回皇上,微臣初派兵丁抄沒犯官家财的时候,其实并不很多。微臣也一时疑惑,莫不是犯官贪墨的银两都臧到旁处去了。幸得张大人提醒,说是将犯官交给淮南府二公子胜看管,以二公子的才干,必会寻到圆满的解决方法。果然,公子胜不负众望,手段了得,不过半月就撬开那犯官的嘴,寻回了大半被挪用和贪墨的修筑河堤的官银,实在可喜可贺。如若不然,微臣还在为安抚百姓民生的银钱发愁呢!” 这一次南巡,国库压根就沒有派发多少银钱,只打发他到了南边,自有法子弄來钱粮。 果不其然,皇上的人都在那里等着呢! 周立扬小心翼翼虚抬速觎了少年君王一眼,心中自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皇上什么都算计好了,这天下事俱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他亦沒想到,皇上在南边早布置安排了自己的人手!因着救济粮米和防治伤寒霍乱的药草发放及时,流民死伤给控制在了一定范围内,恶劣态势并沒有继续扩大,不似往年水患,十村九空。经过这两个月的治理和疏导,四散逃命的流民也慢慢回來了,毕竟故土难离人之常情,加上有官府相帮重建家园,流民们倒颇为感恩,指挥起來也肯听话卖力,才入冬,倒将七八成民众都安置好了,留下的得用的县丞县尉以及诸文书捕快,再有各村及时避难的族老村长里正牵头,估计安然度过这个新年是沒问題的。明年开春,将淤泥刨一刨晒一晒,撒下粮种,到了秋日又可以收获一年的新希望。 听完周立扬喜忧参半的汇报,高胜寒扯了扯唇角。 能不迅速快捷么。特么的谁知道她前头投了多少银钱进去买米粮?那药材还是找沈亦非要的,这人情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还呢! 想想自己又扁下去的私库…… 不,这怎么可以只算自己的!这只是暂时借用,明年国库税银收上來了,她得找补回來! 至于淮南王二公子偷偷倒腾出來填补亏空的贪墨银两,本就是那些贪官私自昧下交上去讨好淮南王以及其他藩王的,他们敢不吐出來?二公子许是不知道这事,可不还有王府派來的幕僚么!那些被捉拿的犯官,有几个沒有跟上边有勾连?敢不拿钱抵罪?相信他们手中保留的一些罪证信件什么的,会让王爷们乐意慷慨解囊救急的。至于部分被奢侈花费掉的,砍几个人震慑一下吧。 來这里久了,死个把人什么的,死刑执行令还是她这里下发的,高胜寒已经相当麻木。 届时有人求情罪不及子女恳请网开一面保下犯官眷属,她倒不介意卖那些老东西们一个好。也给他们长长记性,让他们记住,这江山如今还是她说了算! 次日上朝,又是歌功颂德一番,也有不同声音跳出來指责骂周立扬心黑手狠逼死犯官眷属。 无他,这是抓住那些官眷的头几天,因为一时疏忽被人钻了空子,有狱卒(高胜寒怀疑是钉子)调戏银辱一名官小姐,那小姐羞愤欲绝上吊了。 这事被拿出來说嘴也在大家意料中。 周立扬赶紧下跪请罪。 皇上装模作样斥责一番,功过相抵,不轻不重地罚他闭门思过(变相地安排休假),罚俸半年,官职却是破格提拔,调进了刑部,当了个五品的员外郎。要知道,才刚中进士第一年就升到了五品,这可算是皇恩浩荡了,也不是说前无古人,可是,却也绝对是凤毛麟角,史上有此先例的宠臣一个巴掌都数得过來。 楚云昇的老爹楚骏抽抽眉毛,叩谢皇恩又给他添了一名得力干将。 那告状的御史不服,直接问:“周大人功过相抵都能有此殊荣,那立下功劳的胜公子又该如何奖赏?” 胜公子,淮南王次子,单名一个胜字。此人骄奢淫逸纨绔不羁,不闯祸添乱都不错了,哪里來的功劳?许多大臣很不以为意,却也袖着手,竖着耳朵听皇上怎么安排。 高胜寒唇角微翘,赞赏的点头,表示对御史大人发言的认同。 “爱卿所言极是。胜公子此番南下协同钦差处理水患事务,的确有功,朕必定要好好奖赏,以作表率!” 众臣见鬼地偷偷瞄了皇上一眼,发现皇上面无怒容,甚至是有些和颜悦色,心中甚为奇怪,悄悄地给相熟的同僚打眼色,就有识趣的站出來给皇上递梯子,说此番全是钦差处置妥当,淮南王次子不过胁从打理,当不得首功,皇上打赏一些银钱布帛就好。待日后胜公子立大功,再行奖赏不迟。 “这怎么可以?”皇上表示不赞同,“既有功,必行赏!來人!拟旨。”说着,怕众人打断不允她奖赏功臣似的,一顺溜的赏赐颁下,直炸得众臣如五雷轰顶,外焦里嫩! ,,赐爵淮南王次子胜为荣恩侯,享五百户食邑,封地荣淮县。 众臣面面相觑,想要反驳,却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因为,荣淮县原本就是淮南王的封地!将淮南王的地掰一块给他儿子……似乎,也不算错?可是,这也算不上赏赐吧?那地还有那五百户人家的税赋,本就是淮南王府的!真正的赏赐倒是那侯爵爵位,金银布帛尚在其次。 众臣议论纷纷,有精明的隐约猜到了皇上的用意。董阁老更是眸光一闪: 來了!皇上出招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二招 淮南王二公子因身体不适不敢入京面圣以免过了病气,皇上居然一点也不介意,反而给了一堆赏赐,还吩咐他好生休养,并下了一道圣旨给淮南王府,让传旨宦官带着一队护卫护送二公子回去了。 公子胜受宠若惊,心中惴惴,一路上对那宦官甚是恭敬,旁敲侧击地问询旨意内容。那宦官也是个人精,一个劲朝公子胜道贺,只说是好事,旁的一句话不透。 公子胜琢磨不出,觉得既然不是坏事,看那宦官也甚是客气的样子,便也放开不管,专心致志“养病”。 半个月后,一行人抵达淮南王府。 旨意终于大白于天下,将王府诸人震得鸡飞狗跳! “哈哈!老子我也终于捞个侯爵当当了!儿子!高兴不?你爹要当侯爷了!”二公子胜一时不敢相信,直接下手掐他的长随,掐得那长随哇哇叫一个劲呼痛口称“恭喜侯爷贺喜侯爷侯爷您轻点”,他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当即抱着不满五岁的儿子抛了抛,高兴地手舞足蹈找不着北! 淮南王沉着脸,虽然为家中又得了一个侯爵高兴,可是想到本是铁桶一块的封地要分了一块出去,心中又觉得有些不得劲,立即感知到了危机! 最不满的要属世子,本來一切将來都是他的,现在瓜分一块出去,还是给不成气候的二弟,他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來! 当下找了父王诉苦。 “父王,儿臣觉得,上头此举颇有些不妥。” “旨意已下,又不是贬谪斥责,甚至是天大的好事,难道能抗旨不尊?”淮南王面容平静,沒在儿子跟前显出不对。 “可是……”这一切原本都是我的!世子将话含在口中转了一圈,看看老爹面沉似水的淡漠,终是沒敢大逆不道。笑话,他爹还在呢!这就急着巴巴的上赶着划分势力圈地,是嫌他爹死得慢么? 父子俩不欢而散。 相比大房的低调沉闷,二房可说是高兴得掀翻了屋顶!特别是二少奶奶,本以为嫁给个纨绔子,这辈子就这样了,分家之后拿小部分家财,靠着自己的嫁妆安然度日,也不是说不好,可是,分家以后就是嫡系旁支了,不能再以王府少爷少奶奶称呼,若是儿女长大的时候公爹还在还好,王爷的孙子孙女,婚事上差不了,若是公爹那个时候已经不在,子女婚嫁都不能以王府的名义,身价上那是掉了不止一点半点!叫她如何不烦心? 可现在!想不到不成气候的丈夫竟然给她挣了一个侯夫人的诰命回來!她的子女以后也是侯府千金侯府公子,再不是什么王府旁支了!怎么可能不扬眉吐气! 当下立即给二房上下奴仆都发了赏!并严令今后改口,要称呼侯爷、侯夫人! 王府三公子四公子五公子,俱是庶出,心底颇有些酸溜溜的,都认为父亲偏心,将这个天大的功劳给了屁事不懂的二哥,心中怨气可不是一星半点,行迹上就露出些端倪,冷嘲热讽的,却也不敢太过分。 嫡出的六公子就不同了。他只比二哥小了四岁,如今正是二十出头精力充沛想要一展身手实现抱负的大好年华,这个赈灾的功劳被二哥得去,心中更是不服气!甚至觉得皇上定是昏了头了!连二愣子这样的纨绔都看得上眼,朝中难道无人可用了么?于是,心高气傲的六公子墨,在新年过后,带着自己的人手,还有父亲分到他名下的数十部曲,悄悄离开王府,朝南边据说尚有匪患出沒的深山野岭去了! 六公子私自离家的消息,不出两日皇上就知道了。 “剿匪?”那傻孩子!匪患都被朝廷军队给清理了,他能找得到才怪!便是不幸遇上,也不过是三五劫道的村中混混,看到他们这么多人,敢出手才怪! 高胜寒摸摸下巴,暗道: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一点什么功劳好呢…… 沈亦非今夜伴驾,看皇上在接到密报后突然走神,他犹豫一下,还是决定不动声色,却又手脚麻利的将人给悄悄剥了。 唔,皇上的皮肤,变得更水嫩柔滑了。与他们的紧致结实有些不同。莫非是修炼邪门的武功所致? 怎么就这么……可爱呢?还是浅浅的粉色。 沈亦非爱不释手地偷偷捏捏,拥着人躺下。高胜寒回过神來,抚慰他一把,两人头抵着头,低声商量:“老六离家,打算挣个功劳,你看给他安排什么事情好?” 朝中事情皇上从來不瞒着内人,四位美人也不是呆的,多半能猜到皇上用意,便也乐见其成,跟着皇上一块出主意誓要将几个王府给拆分了。反正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他们也不希望看到皇上被诸藩王给团灭了不是。在知道南方民乱、甚至前不久的水患都是因为下边诸王贪得无厌所致,众人更是同仇敌忾,恨不得将那些坏蛋咬死! 特别是秦枫,那是恨不能生吞了那帮混蛋!无他,秦家生意在这次水患中受的影响最大,南边好几座茶园、瓷器作坊都给毁了!还有铺子里的生丝绸缎棉布…… “皇上,不如跟秦家商量,是不是可以匀出一个私盐场來,教六子发现,捅到官府处?”沈亦非提议。 高胜寒一想,觉得这个点子不错,虽说自己损失一个盐场的私库(咳,前两年穷的钱袋几乎见底的皇上跟秦家合伙干私开盐场的大逆不道的破事挣点零花),可是,私盐事情一引发,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查抄其他世家大族的私盐了!绝对划算! 而且自己不过是少了一个盐场的灰色收入,可是,最后所有私盐也是要收归国库的,不还又变成自己的了么! “好主意!”高胜寒赞赏地摸了摸美人,腻歪一番,盖被子睡觉。 次日,神清气爽地起來,她给某地的探子偷偷下了一道密令。 春日,阳光正好,地方上突然爆出私盐事件!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三招 “皇上,淮南王六公子揭发出私盐案子,实在是于社稷有功啊!”户部尚书李文涛满脸喜色,盘算着国库又多了一笔收入。 其他臣子纷纷附和,顺便谴责一把那些丧尽天良私自乱开乱采置国法政律于不顾的无良商贩! “皇上,此事非同小可,务必要严查!” “对!一定要刹住这股歪风气!”“不能让刁民利用国矿中饱私囊!” “臣附议。”“臣附议。” 大部分臣子都表示要严惩恶民! 众人的心态很好理解,旁人有他们却沒有的,虽然口上不说,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是不忿。说穿了,这就是一种人类的正常心理现象,俗称眼红病。 其实最重要的,却是经过这两年的观察,皇上逐渐收权,日渐势重,说出的话也有人愿意听了,甚至是在军队里竖立了一定的威信,,演武堂就是很好的证明。现今的演武堂,不止是各家送进去的孩子,就是军队中正在服役的,值得继续培养的副官小将们,甚至是有一定专长的兵士,比如斥候和探子,还有兵器营的工匠,也都找这样那样的借口给塞了进去,大大充实了这个帝国第一军事学院的生源,更是给不少退役的老兵老将军们,找到发挥一技之长的机会,继续挥发他们的光和热,滋养和温润着大周的年轻一代军士! 各世家的军事力量,达到了有史以來最为统一的发展和进步! 特么的皇上制定的培训计划太凶残了!可是,却也是最快捷有效的!进去了演武堂,上过科学课的,都像是打开了一个新的广阔天地,沒有一个孩子不专心致志的听课! 更有野外训练……呵呵。狗血糊一脸! 可怜的孩子们在操练中痛并快乐着。 本以为第一批入学的那些滥竽充数的,这个学期会受不住那些严苛的训练退掉几个,沒想到那些小纨绔中二病们,大约是受到了正规军入学的刺激,明明跟他们都是一般大的青少年,怎么可能甘心被比下去!军事这一块,本就沒有天分之说,不过是经年累月的操练身体技能、实地演战不断积累经验,再往脑子里充实一下知识,端在一个勤字。中二病们武功是跟不上了,可是,脑子难道还会不好使么!拿出往日花天酒地的天分和奇思妙想,给对手挖个坑阴一下对方还是能够做到的。 对此,先生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那些心高气傲的小将们吃些苦头也好,让他们知道,哪怕面对一只弱鸡,人家也有放倒你的本事和机会。 结果……自然是中二病们饱尝一顿拳头。 而后,就是责罚,敢在校内打架触犯校规?全都特么的去刷马棚给马洗澡去! 许是应了一句不打不相识,最后,年轻小将们倒是跟中二病们和好了。无他,脑子正常些的,思绪总是跟不上开了脑洞的。况,中二病们都是第一届学生,学籍上可是师兄,而且最牛逼的,他们曾经得以近距离接触圣人,皇上亲自屈尊授课。这样一番机遇可遇不可求,真是让人各种羡慕嫉妒恨。 就在这番鸡飞狗跳中,突然爆出私盐案,众臣子倒是同仇敌忾,一致要求严惩! 啥?你想反对?莫不是你家也偷偷挖了私盐? 一顶大帽子扣下來,便是真有家人偷偷挖了私盐的,也不得不收手,俯首附和。 很快,圣旨下去,全国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禁私盐禁私矿的运动。地方上有军队曾经参与开挖私盐挖掘私矿的,圣旨下來要求军队合力缉拿非法盐贩,将违法收入全部上缴,既往不咎。 江南各地驻军都听说过演武堂的名号,也知道各大世家以及北方驻军已经安排子弟进去就学,学习课程听说很是神奇有效,正心痒难耐找不到机会安排人手进去一探究竟,结果北边就派人來彻查私盐以及盐引舞弊案了。听说其中就有演武堂外派的学生。 两厢一比较,自个将士们的沉稳和肃然,比之军事学院学生的活泼和灵动,的确缺了那么点灵气和冲劲。 要命的是,别看來的只是学生,有几人却是挂了军职的,原本就是正规军士,对于军部里的事情无有不知,几乎是一查一个准。 对方带了圣旨还有北军压境,只要你不想开战,除了乖乖拱手相让,捉了几个顶包的替罪羊出來交差,还能怎么着?皇上都说了,只要配合,既往不咎。且天子金口玉言,真沒见这位强势的少年君王有过违约翻脸不认的前科。 那些大小盐场,至此全都由地下转为国有,统统打上了国库的印子。盐场里的私奴和被人贩子拐卖的黑户,全都被解救出來,重新登录发放户籍,愿意回家的就回家务农,记不得家乡的就地安置,在盐场继续工作还能拿薪金,算是合法的住户和雇工。 数十个盐场上万名被欺压剥削过着悲残生活的矿工,原以为这一辈子就老死干死在这里了,沒想到,竟还有翻身的一天!众人无不感恩戴德,直呼苍天有眼,皇上圣明!大家伙拿着新办下的户籍文书,喜极而泣! 户部属官们数着盐场地产契以及矿山地契,笑得见牙不见眼。今年国库又增加收入了!这些全都是钱啊! 也有心情极端恶劣的。 明粹宫中,秦枫拍拍胸口,气得肝痛肉痛。 黑!太黑了! 皇上居然连秦家的盐场也全部收缴了!说好的演戏呢?说好的事后分赃呢? 秦美人气得吃不下饭,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主子,皇上來了。”贴身小内侍唐欢宁小声通报。他是提前打听到的,皇上一下朝就往这边來了。 秦枫揪着帕子,往脸上一蒙,气闷地躺下。 “不见!”赌气地來了这么一句。 “爱妃!朕的钱啊!”某只不要脸的一进门就扑过來,抱着对方大声哭诉! 秦枫气得肝火更旺,很想糊这个不要脸的一脸狗血! 第二百七十五章 二诺 秦枫很想质问这货:你自个收着两座盐场赏给自家美人会死啊?日后还想找自己要钱救急?门都沒有! 当然,这些话也只能想想,那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毕竟,秦家二房能到如今的地位,靠的就是这个不要脸的黑心肝! 秦枫深吸两口气,平衡一下心绪,揉揉青筋直跳的额角,伸手推了推扒在自己身上揩油的某人,不悦地道:“皇上,您压着臣了。臣肚腹不适。” 高胜寒顺势爬起來,小手放到对方平坦的小腹上摸了摸,小脸适当的挂上一抹担心的表情,“痛不痛?难道是……有了?”说完,双目亮晶晶地看着对方,恨不能在对方脸上看出朵花來。 秦枫差点吐血! 尼玛!不活了!这货脑子就不能稍微正常些? 秦美人郁悴地捂脸,有气无力地开口:“皇上,男子与男子……是不可能生孩子的。”邓胖子快來救命呀!将你家二货主人拉出去啊!他是真怕这货突发奇想整出什么变、态的方法來祸害自个! “可是,朕想要孩子了。”耳畔传來一声低语。很轻,却十分认真。 秦枫一惊,挪开手,抬眸,错愕地看着皇上。 两人大眼对小眼的瞪了好一会,对方认真的面容并不似说笑,秦枫只觉背脊发凉,寒毛直竖。 “皇、皇上,”秦枫干巴巴地开口,“若是皇上想要选秀,直接跟礼部提出即可,臣等是绝对不会反对的!” 这一天终于要來了么?广纳美人,扩充后宫,繁衍龙嗣……可是,他们要怎么办? 遣散出宫? 虽说之前心心念念的想着出去,可事到临头,秦枫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出去后固能守着金山银山过日子,可是,失去皇上的护佑,秦家焉还有今日荣光?那些名为妃嫔的女人在皇上耳边吹吹枕头风,届时秦家还不得被所谓的大小国舅们给拆吃入腹了?况,近年來父亲手段很有些不光彩,恨他们秦家的不是一个两个…… 或者,他们另外抱粗大腿?可全天下,谁又能比皇上的腿更粗更结实?之前皇上年幼势弱的时候,或许他们尚可投靠藩王、权臣,可如今,皇上隐隐有削藩的态势,且态度强硬,谁又能躲得过去?秦家大房不就因为跟藩王走得太近才被皇上拿來开刀的? 秦枫喉头发苦,薄唇微颤几下,终是沒再说什么。他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微微垂下眼帘。 不想,那人突然凑近,在他唇上轻轻碰了碰,不带一丝欲、望,似乎只是纯粹的接触,就跟轻轻摸一下小脸拉一下小手那么随意,带着淡淡的甜,柔柔的暖意。 秦枫混乱不堪的心情竟莫名平静下來。 皇上双手环上他的腰,稍微紧了紧。小脸靠在他胸前,轻轻蹭了蹭。软软糯糯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 “朕只是需要一个女人打幌子堵住那帮臣子的嘴而已。你莫想太多。” 秦枫悄悄抬眸觎了一眼。 靠在身前的小脸白净光滑,毛孔细腻到几乎看不出。黑发掩映下的耳朵不算小,耳垂厚而圆润,带着薄薄的粉色。这是有福之相。 天下之主,自然福泽延绵。 可是,皇上的话,他怎么听不太明白? “你叫你爹,悄悄寻个沒落的官家千金,家世清白的,人要温柔贤惠,不多事,不多嘴,沒啥野心,老实安分肯关起门來过日子不过问旁人事情。最好娘家不剩下什么人了,能一心一意待在宫墙内,耐得住寂寞的。一句话,是个让人省心的。想办法弄进宫來。” 一番话,看似平凡,却让闻者心惊肉跳! “皇、皇上……”秦枫紧张得头皮发麻! “嘘,,”高胜寒轻轻啄了他一口,俏皮一笑,“朕的孩子,自然需要一个贤良的母亲。” 秦枫脸色蓦地变得难看。 “好啦,别摆着一副苦瓜脸。放心,朕不会放弃你们。且,事情办好了,日后朕允你的孩子一个王爷当当。”高胜寒大包大揽,毫不亏心地许下诺言。 秦枫被这一句话给刺激的,全身毛孔都舒张了! “皇上……这样不妥吧。”秦枫沒舍得推辞,只是小心翼翼确认。若是他儿子真能弄个异性王爵,他就是在宫里关到死,也值了!重要的是:听皇上话中意思,日后,他能有自己的儿子!不管是跟宫女还是跟皇上指定的什么女人,总之,皇上会让他留下香火! 秦枫一时竟有些激动不能自己。 高胜寒眸光一闪,心中突然有些不舒服。 果然,就算自己对他们再好,还是心心念念想要跟别的女子留下香火? 只是再一想,这也是人之常情,哪个男人不想传宗接代。况,自己的身份大家都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不行,还是太冒险了!只得借别的女人的名头生孩子! 皇上心情又变得不好了。 “这事你让你爹秘密的做,不可宣扬让人知道。也不用太急,反正朕扛得住那帮老家伙。” 果然如皇上所说,群臣们几乎无暇顾及皇上的后宫。因为,皇上下旨分封了好几个藩王的儿子,找的理由千奇百怪,事情的导火索却是由淮南王六公子墨引起的。 因着公子墨检举揭发私盐案,皇上自然给了重赏!将淮南王封地中最好的一块给了他,赐爵义勇伯! 案子重大,牵出萝卜带起泥,江南官场一番地震,又换去了一半人马。 各老臣勋贵世家互相较劲安排自己的人手下去接位都忙得无暇他顾,皇上的二十岁弱冠礼并千秋筵席轻松欢快的度过,沒人提起立后纳妃嫔的事。 至于藩王家里,众儿子们因着分封的事跟自个老子顶牛对着干,一番鸡飞狗跳,差点沒上演全武行! 再讲究孝道又如何?事关己身利益,比起父王老去再分家让世子占大头其他儿子只拿小部分家财单分出去过日子,至此成为庶民,不若接受皇上的好意,承了这空头的爵位! 第二百七十六章 王府 一时间,各地的爵爷府将军府纷纷筑起,号称凝聚力强大宛如地方土皇帝的藩王家族分崩离析,偌大一个地盘,硬是给拆分成十好几块,,无他,王爷们实在是太能生了。 比起其他藩王家的鸡飞狗跳,淮南王府算是镇定的。可,也架不住七个儿子的亲妈的内斗。为此,王妃跟世子大为恼火,被侧妃姨娘侍妾们挤兑得灰头土脸,转身就将怒火撒到了小六身上。 “你说你,做什么不好,偏要去捅这样的马蜂窝!家里缺了你吃的还是缺你穿的玩的?你要求的东西,哪一样沒满足你?非得跟你哥哥争!”王妃指着小六,轻轻捶胸,痛心疾首。 公子墨很是莫名,驳道:“私自开盐采矿本就不对,况,那些人还是在淮南府界域边上动的手,若不及早发现及时制止,传到上头,岂不教圣人怀疑父王的治辖管理能力,只会明哲保身,不理外事?儿子这也是做好事,为父王分忧,替百姓着想!谁知道再发展下去那私盐矿会不会开到咱家地盘上來?”他亲眼见证了那些矿工黑户的悲残现状,心中触动不可谓不大!沒想到,在江南一派繁华景象的背后,竟然存在着这样糟污龌龊的阴暗!他甚至看到不足自己腰高的半大孩子,瘦骨嶙峋的,背着沉甸甸的满满一篓箩的粗盐,步履蹒跚的光着脚行走在被日光晒得滚烫的沙地上!更可怕的是,有人就倒在路边,一动不动,也不知死活!偏工头还挥舞着鞭子抽打在那人身上大声吆喝! 那些监工户头罔顾国法,枉顾人命,都该死! 公子墨心中顿时油然升起一股正气,义正言辞道:“母妃放心,那不是在咱们淮南府发生的事情,不过是跟父王的域界一山之隔,圣人必不会怪罪下來。跟那些地方官员相比,咱们地界上民风朴实百姓安居乐业,不更显得父王爱民如子、性子醇厚仁善?”这孩子因为是最小的儿子,也沒想着要他担当家族重任,小时候娇养着,颇有些不知外边的天地,不知怎的沒养成他二哥的纨绔,性子却是颇为敦厚单纯,还有点侠义之心(闲书看多了),爱管闲事,好打抱不平,沒少给家里惹麻烦。不过因着他是王爷幼子,沒人敢追究责任罢了。 王妃指着儿子的手指抖了抖,嘴唇哆嗦两下沒说出话來,两眼一翻,气晕过去! 世子憋屈着一肚子火,此时再也忍不住,左右看看,房间里并无旁人,压低了声音冲着这个蠢弟弟嘶吼一声:“蠢货!那盐场是舅舅家的!”其实是不知哪户富商投资的,不过投靠在舅舅名下,得淮南王府庇佑,地方上不敢查而已。他们也可以拿到一些红利,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公子墨一脸震惊,半饷才反应过來,蓦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大哥。“舅舅如何会做这样的事?岂不是陷母亲于不义?若是父亲知晓……” “你!”世子指着这个蠢货,恨恨的一甩袖!“懒得跟你说!你当父亲母亲不知道么?你当你这一身金珠玉佩的行头是如何來的?你当你的汗血宝马是怎么來的?你当你漫天撒钱以诗会友一餐饭吃去八百两银子是从何而來?你院子里那些‘街头卖身葬父’的小蹄子的花销从哪里出?简直是……榆木脑袋!蠢不可及!” 公子墨风中凌乱了,看着大哥殷勤体贴地服侍母妃,又是拍背又是安抚又是端茶递水的,他呆呆地站了半晌,竟然却步,不敢上前。 大哥说的话应该不会是唬自己的,那就是……舅舅藉着王府的名头在外边为非作歹?而父母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默许? 公子墨觉得自己的世界悄然崩塌了一角,又觉得很沒有意思,垂头丧气蔫头蔫脑地滚了。 之前圣旨下來封赏公子胜荣恩侯的时候,淮南王还能以孝道为名压着纨绔子不敢从家里搬离,只在封地荣淮县修了一座侯爵府,主人却还在王府里住着,名为侍奉爹妈,实际上却是被看管起來了,那些地产出息什么的,还是归入王府公中统一调配。二房诸人就是再有不满,也不敢指责王爷做得不对。 可现在不同了,六房也要分出去了!皇帝竟然还抽风地说什么淮南王两个儿子得了家财却沒照顾其他儿子,“朕心中很是不忍,不愿落个厚此薄彼的名声,故看在淮南王多年來为国效力劳苦功高的份上,一并封赏其余三子,皆赐一等将军府,封地……”最后,世子只剩下了府城和临近两个县份在他爹翘鞭子后可以继承,其余地皮都给几个兄弟给瓜分了。 这下,不但是王妃,世子也给气病了! 淮南王一夜之间头发几许花白,原本意气风发不过五十出头的人物,看着竟是年逾花甲,脸上皱纹都深了几分。 “此等竖子,实在可恶……” 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是运作得太精妙了。 饶是小心翼翼谋事十数载,老人也不得不承认,少年君王的手段实在高杆。从一开始与齐王府硬碰硬需要借助辅国公王家权势來巩固皇位,也不知那小儿许了辅国公什么好处,值得他们如此卖命!到后來暗中插手北疆军事,山匪被端,各地详查地亩人口,查抄贪官,平定民乱,安抚民心,收服豫郡王世子,创办军事学院,东南水患治理并赈灾……等等等等,诸多琐事不知凡几,可是,那无知小儿却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走了过來! 依他对那黄口小儿的认知,那傻缺绝对做不來这么多事情! 他身边,究竟是何人在献计? 淮南王苦苦思索一番,将秦枫陈子秀两家排除在外。 沈家虽只剩一子,其后却有董阁老。楚家更不必说,那楚骏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淮南王微微眯起眼睛,掩去眸中凶光。 他唤來了暗卫。 第二百七十七章 受伤 “皇上,楚才人被马惊着,摔下來了!” 乾极殿中,刚下朝的皇上才换下龙袍坐着歇了一小会,就听到这不太好的消息。 她怔了怔,搁下手中茶盏,蓦地站起來,朝前走了两步,“更衣,朕去看看。”一边问那传话的小宦官,“伤势如何?” “回皇上,太医正在诊治,奴婢想着先给皇上报个信。”那小宦官弯着腰,恭谨地回答。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侍候你家公子。”刚才通报的时候金宝就提过这是云阳宫的侍者,高胜寒朝银宝递一个眼色,银宝立即递了一个荷包赏给那小宦官。 小宦官原本心惊胆颤的,担心自己报的消息不好少不得要被迁怒受责罚,沒想到还得了赏,赶紧谢恩退下。 待皇上赶到云阳宫,太医也诊治完了,上前汇报结果。 “左小腿骨折,左腕扭伤,左臂有瘀伤,额角擦伤破了个口子……”看皇上面色变得不好,那太医赶紧硬着头皮将话说完,“旁的,无甚大碍,内脏无损。”语毕,冷汗涔涔地袖手站在一旁。至于那伤疤能不能消去,他心里也沒底啊! 高胜寒越过太医,径直朝内室走去。 里间传來呼痛声,还有某人小小声的责骂怨怪。 “他x的混球!哪里來的疯狗!教小爷我查到是谁家放的恶狗,定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高胜寒來的路上已经有人将事情发生经过说了个大概,就是楚大人今日有事去工部将作监,回來路上遇到一条疯狗由巷子里蹿出來,楚大人骑的马被疯狗惊吓撅起蹄子,将毫无防备的楚美人给甩下马,幸而跟着的侍卫扑救及时,将楚大人从马蹄底下给拖了出來,又挥刀斩毙了朝他们凶恶扑來的疯狗,好悬沒叫那畜生给咬着! 皇上冷着脸來到帐前,忙碌着的内侍们纷纷打帘子让开,将沾血的水盆毛巾等物赶紧撤下,以免污了圣人的眼,又焚香去除屋内血腥味,很快,房间里只剩下楚云昇的贴身内侍李富贵,并皇上带來的人。 李富贵赶紧将床头位置让出來,端着个黑漆描金彩绘托盘站在一旁。 “将东西放下,出去吧。”高胜寒摆摆手。 李富贵赶紧将托盘连着炖盅茶点放在床前矮几上,跟金宝银宝一起躬身退出。 邓公公视线朝楚云昇脸上扫了一圈,看到对方额头缠了一圈纱布,隐现血迹,他面色微沉,悄无声息地來到外间,找來太医。 太医姓赵,专治跌打扭伤淤肿,正骨很有一手,他可以拿脑袋保证楚美人的腿脚肢体绝对无事!可是听邓公公问起美人脸面的伤势,赵太医犹豫一下,如实凛告:“赵某于祛疤修复肌肤这一块并不精通,不若,寻院首常太医來看看?” 太医署各人有各自本事,听说美人从马上摔下來,大家首先想到的自然是骨折淤肿破皮,派了最擅长这一块的赵太医过來诊治,专治五脏内科的李太医刚才也來诊过了,美人内附并无大碍,只开了一贴安神药就走了。赵太医因为要向皇上汇报诊治结果,才不得不留下。 邓公公眸色暗了暗,拱拱手,道:“辛苦赵太医了。” “不敢当。”赵太医回礼,留下药方以及日常护理注意事项,悄无声息地溜了。 内室,君臣面面相觑,楚云昇委屈地一扁嘴,眸中就蓄了泪。 高胜寒捧起他的脸看一圈,些许轻微擦伤,嘴角也破皮了,额头伤势如何看不到,身上却是只穿了右侧的衣服,左边胳膊露着,上面大大小小擦伤淤肿五六处,胳膊肘都肿了一个包,看着就痛。当然,最严重的伤是在腿上。 掀开被子,就看到绑了板子用干净布条捆起來的小腿。 高胜寒轻轻捏了捏,楚云昇呲呲牙,眉头都皱做一团了。 她直起身,小心翼翼揽着对方沒有受伤的右肩拍了拍,在完好的右脸颊上亲了亲,道:“受苦了。人无大碍就好,朕都要吓坏了。” 楚云昇是真痛!被人这么软语轻声的安慰,心里那委屈更是藏不住,别看都二十出头的大男孩了,可从小到大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这一次比上一回被邓胖子撞倒在地上摔了屁屁更痛!于是也不掩藏情绪,当下就掉了金豆子,将沒受伤的半边脸蹭在皇上肩头,委委屈屈地说: “皇上,小臣怕是要破相了……皇上会不会以后就不喜欢小臣了。” 高胜寒有些无语。 卧槽!一个大男人,用得着这么在乎自己的容貌么?又不是在脸上画了一刀,不过擦破额角而已! 安抚地拍拍他后背,“无事。就算你换了张脸,你也还是楚云昇,是朕的美人。再说了,朕看上你又不是因为这张脸皮。”说着,手不老实地在他腿上掐了一把。 楚云昇心情好了点,意识到皇上的暗示,悄悄翻个白眼,心里暗骂一句色、狼,手却也不老实地回应了一下,捏了皇上的纤腰一把,将沒受伤的右脸靠在对方胸前,不期然突然陷入一片绵软中,惊得他怔了怔。 高胜寒也被他这突然亲昵的举动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将胸避开,一手托着他微尖的下巴一手轻轻按着他后脑,吻了上去。 唇舌相触,蜻蜓点水般,怕触着对方伤口,高胜寒很快就移开唇,一路向下沾过下巴,颈脖,喉结,轻轻咬了一口,正疑神疑鬼的楚云昇立即被挑起了心底沉睡的渴望,轻哼出声,身子不争气地微微泛起一股热潮,他顺从地躺下。至于那一丁点怀疑,暂时被抛到九霄云外。入夏以來,因着大家都不想一身汗粘在一块,他们可是很久沒有亲热了。 邓公公听着里边传來的些微声响,感受着逐渐蒸腾的空气,无语望天。 六月天,艳阳高照,皇上穿得少,担心露陷,就很少接近美人们。 想想皇上跟自己提过的话,准备迎接新美人进门,邓胖子就浑身不得劲。 第二百七十八章 人选 秦枫也听他爹提过这事,说是人选挑好了,估计皇上不日就要成就好事。 这个消息让秦枫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说对方毫无根基,不过是地方小县令家的姑娘,就算进了宫也影响不到他们什么。况,那姑娘至亲都在那一场大水中灭了个七七八八,那县令爹倒是个好的,奉公职守,发大水当日还带着长随巡视河堤排查险情,不想就被忽然而至的洪流给冲溃他所站的那一道堤岸,整个人都被卷入水中,再寻不到踪迹。那县令落水之前还推了他的长随一把,将那长随推到尚能勉力支撑的河堤另一段,这才得以留下一条小命回去报信,央人前來搜救。 按说有这么一个严谨老实的爹,子女心性不会太差。如今那家只剩下初长成的闺女和一个年幼的弟弟,姐弟俩相依为命,生活很是艰辛。老家亲戚不是多富裕的人,几个堂亲表亲家里一块凑份子供着一个读书人好不容易出人头地,眼看着好日子就要來了,不想一场大水就夺去了大家的希望!原先投入那县令名下的田地也被各主家收了回去,这一大家子亲戚就沒了油水可捞,靠着自家那一点薄田能做什么? 原本依着一点亲戚情分,大家互相接济着也能养活这对姐弟,只是再怎么可怜两个孩子,也有那不长眼的人打了歪主意。无他,姐姐因为读过几本书上过几天学,从小又受爹爹书香气熏陶,出落得颇为斯文秀气,长得那是肤白身靓,跟乡下那土旮旯出來的闺女那情调气质是完全不一样,就有一地主看上了,欲要讨去做填房。 按说一个落难官宦家小姐,家中父母俱都遇难,又无长辈做主,有地主肯讨去做填房,日后吃喝不愁的还能拉扯帮衬自家兄弟,也算是不错的姻缘,可,坏就坏在,那地主已经六十了!半截身子都埋入了黄土,还能有几天奔头?且那地主家中前头两个妻子留下的儿子又都成亲生子了,地主的孙子都老大了!比那县令姑娘都大,你说这都叫什么事?最重要的是:那地主家风评很不好!鱼肉乡邻欺男霸女的事沒少做,那地主老财家中小妾姨娘无数,县令的闺女真进门了,那不是一脚踏进火坑么?据说地主前头两房妻子就是被这些小妾给合谋害死的! 那县令姑娘是绝对不想嫁,无奈形势比人强,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能躲去哪里?再加上那爱财不认亲的不要脸的族叔叔逼着,姑娘实在是走投无路,又沒有足够盘缠带着弟弟逃走,只得央了跟他家关系还算好的一位老实巴交的表兄,去寻了县令的长随,跟那长随说明实情,恳求对方看在父亲的面上救他们姐弟一命。 恰好,那长随是个性子豁达的,跟三教九流有那么些往來,跟秦家在南边铺子里的某个管事也有点香火情,言语中就流露出來一二。那掌柜的家乡也在那一场大水中受灾严重,族里亲戚走散了很多,直到开春耕种,听说官府一直有派人在南边协助大家恢复生产,稻种以及作物的种子全部免费提供,只在丰收之后慢慢偿还,陆陆续续就有人回來,却也有将近二三成族人沒了消息。其中不乏家中只剩下弱小的可怜人家。 那长随跟掌柜的唏嘘感叹一番,自去想法子接了那姐弟出來养活。掌柜的原本也沒将这事放在心上,不料上头突然传下來一道不明其意的密令,让各地的掌柜看着可有落难官宦家的小姐,必要家世清白的,也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只消将消息报到上头即可。 那掌柜的看不透这其中有什么奥秘,如实上报。不想,上头真的來人亲自过问这事!來的还是东家本人! 后头的事情就不是大家能够打探到的了,这事也沒掀起什么波澜,就消无声息地恢复了平静。在大家心里,一致认为应该是东家想要彻底摆脱商户的身份,为家中子侄讨个官宦家的小姐!家中父母俱在的如何肯嫁女?也唯有寻那些落败的方肯点头了。 如今,那县令家的姑娘跟她弟弟已经被秘密接到京城,安排在秦家一处隐秘的别院中住着,等着宫里來人相看。 跟她有相似经历的,还有其他三位姑娘,是从不同的地方挑來的。几位姑娘分开住着,被严令禁止外出,也不得跟外人接触,却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有嬷嬷教导她们繁复的规矩礼仪,弄得姑娘们心里都很是不安,却是想到将她们救出火海的人提到的诱、人条件,若是被贵人看上,至此衣食无忧,安享一世,家中幼弟/幼妹/孱弱的兄姐的生活俱都有了保障,便是不能入选,一笔赏银也是少不了的,还有专人护送回乡,姑娘们心里就安定许多,认认真真学习。 对此,除了秦枫,其余三位好兄弟都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看着陈子秀依然神采奕奕地去演武堂收拾教训新生,沈亦非心绪淡泊地上衙下衙游刃有余地跟老油子们周旋,就是楚云昇也在养伤的日子里花样百出地变着法子讨好皇上腻歪起來沒个边,秦枫这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实在是不吐不快! “哼!我在这里忍得快吐血!那些家伙日子倒过得逍遥!”他忿忿地捶桌子。 “才人莫要难过,此番寻來的女子都是知书达理的,断不会令你为难。”秦东升自认为皇上做了隐秘的事,跟皇上的关系拉近了不是一星半点,日后那好处自然少不了,倒是气定神闲,宽慰起炸毛的儿子來。“这些人,都有年幼的弟妹或是孱弱的兄姊、姨舅在外头需要咱家照拂,断不敢乱來的。” 秦枫头痛地揉揉额角,不甘地说:“那只是现在,若是她们为皇上诞下龙嗣……” 秦东升眉头一拧,不得不认真思索利弊。 第二百七十九章 六月 “也无须太过担心,”秦东升斟酌一二,好言安抚,“都是家里沒什么根基的,断翻不出花样來。”他这下有些明白皇上为何指定要父母双亡家中又无甚根基的人选了。哪怕是家里还有嫡亲的大伯叔叔在的,他也沒敢接触,毕竟一个房头的叔伯也算是姑娘的正经长辈,姑娘不得忤逆,若只是族叔族爷爷之流,三服之外,那就管不到姑娘身上了。有娘舅和亲姨倒沒什么要紧,终究不是一个姓氏,就是他们要为姑娘出头,能做的也有限,不过看在姑娘面上日后对他们好一些,帮扶一把就是。 秦东升想明白这些,心中大定,“看來,皇上这是防着外戚坐大呢。也是防着娘娘母凭子贵,仗势欺负你们。”可见皇上对这四位美人还是上心的。又细细教导儿子,若是有了皇子,争取接过來自己带,名义上还是娘娘的,孩子的学习教导什么的倒是可以跟皇上撒个娇卖个萌,除了太傅和先生们的必要教学时间,申请让孩子往明粹宫多住些日子,再用些精致的小玩意儿逗着,孩子也黏糊你,长大了必不会忘记秦家的好。毕竟,四个宫殿,摆设最奢华、堆积的奇珍异宝最多的也就明粹宫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秦家私库里还有很多不曾在市面上出现的玩物,可不比皇宫里的差。 秦枫将父亲的话听进去了,对于拉拢小皇子什么的,他自认还是有几分友好应付小孩子的手段的。可若要说到将孩子抱到自己身边养…… 沈亦非岂不是比自己更名正言顺?那家伙可是正经进士出身!学识在四人当中是最全面的!且那妖孽的容貌…… 秦枫又开始郁悴了。只这话却不好对父亲说,免得让父亲以为自己在争风吃醋,这就有些难看了。只得提起精神跟父亲聊了几句家事,又问询一番首次出洋的船队现在大约到了哪里,都带了什么商品出去又要买些什么样的宝物回來,耗了大半个下午,在晚膳前将父亲送出宫门。 今日休沐,皇上也无须上朝,不知又跑去哪里风花雪月了。秦枫驻足在宫门内转了一圈,决定前往未央宫找陈子秀。 不巧,陈子秀去了演武堂。秦枫这才想起,演武堂的休沐是一月一次,可以连休两日,虽说陈子秀作为司职人员也可以按照衙门休沐日轮休,可是他的表弟林艾可走后门进了演武堂学习,子秀也就放弃了正常休沐,每日在学校里盯着小林同学,免得他被人欺负了。学校里多是些半大小子,血气方刚的,一言不合很容易动手。况,林艾可也不是个能忍的,约莫是皇上纵着他,倒比刚來那两年凶悍多了。现在的陈子秀,最担心的大概也只剩下这个表弟了。 果然亲戚多了都是债么。 秦枫郁闷地往回走,思绪有些乱,不一会又想起父亲的话,猜测着准备进宫的女人该是什么模样,不一会又想起皇上的承诺,说是封他的儿子为王,莫名其妙就想到家里曾经给他相看好的姑娘。若是当年沒有进宫,自己的孩子大概也会开口叫爹爹了…… “爹爹。” 不大不小一声娇唤,惊得秦枫差点沒有脚下一滑一头栽倒在路旁花圃中! 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稳住脚步定了定心神,这才注意到一旁花树后传來悉悉索索的声响,紧跟着又是小孩子清脆的声音。 “爹爹,这里有虫虫。” 秦枫差点沒惊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宫里怎么会有孩子? 他抚抚胸口,定了定神,悄悄拨开路旁花枝,朝声音处看去。贴身内侍小唐公公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山,默默站在主子身后努力当背景墙。 茂密的花枝后头,不远处另一株花树下,蹲着一个小小孩童,不过五六岁的模样,正伸着满是泥巴的小手捉花枝上的虫子。 这小孩儿唇红齿白,长得珠圆玉润的,五官很是标致,乌油油的头发仅头顶到额前服帖地留着一撮,周围一圈剃得光光的,看着就跟年画上跑下來的娃娃似的,只是穿的衣服很一般,再看被他称呼为爹爹的那个男子,却是宫中园丁打扮,正提着水桶拿着水瓢小心翼翼地给花树浇水。 六月,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最近雨水少,园丁早晚都得给花木浇一回水。只是,将孩子带进皇宫,这真的好么? 秦枫犹豫了一下,望望那孩子,满脸天真,又不忍出声呵斥了。看着孩子胖乎乎的小手抓着虫子,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他心里竟忽然浮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回去之后,秦大美人恹恹的,次日就病了。 高胜寒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正在演武堂收拾几个皮痒的浑小子。六月天,将人剥光扔下水强令学习泳技,可算是皇上最近找到的一件趣事。无他,看着一群光溜溜的旱鸭子在水中扑腾嘎嘎嘎的叫,实乃人生一大不幸事。 她都不知道,这群世家子会水的却沒几人!还有部分将领,也是不会水的!虽说北地江河湖泊稀少,这水仗是打不起來,可将來她还要从学校抽调合格将领去水军领兵!游泳都不会,搞毛啊? 皇上头痛地揉揉额角,指着水中几十名揪住岸边草叶面色发白的少年,朝跟在身后的禁军第五分队队长道:“给朕盯着,务必要他们都学会了!限定时间内不会的,罚!延长期间再学不会的,退学!” 这队长正是上一回盯着宫中美人学泳的,姓徐,再次接下相同任务,他表示很蛋痛! 看着这群正虎视眈眈瞪着他的蠢蛋,徐定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立定站直,行了一个军礼,大大声应:“是!” 一直注意皇上言行的学生们脸都绿了!操!混水摸鱼都不行啊? 高胜寒又参观了校舍和食堂,慰问先生师傅们,在陈子秀引路下由后门悄无声息地离开。 第二百八十章 小心思 “这又是如何闹的?”昨日秦东升进宫的事皇上知道,这会看秦枫病了,自然疑心是他爹跟他说了什么。 高胜寒坐在凉榻边上,看秦枫满脸绯红,伸手朝他额上一探,竟烫手得狠,呼出的气息也很热,不由吓了一跳,问:“太医怎么说?” 站在一旁侍候的小唐公公谨慎地回话:“回皇上,太医说小主这是中了暑气,已经开药喝着了。” 不过一会功夫,高胜寒就觉得室温升了两度不止,热得她后颈直冒汗。 秦枫半阖半开的睁着眼,有气无力地开口:“臣无事。教皇上担心了。” “这还叫无事?都快烧糊涂了!”高胜寒指挥宫人端來温热的淡盐水喂给他,又让人准备一盆冷水,将人扒了用毛巾沾冷水擦身。 “怎么中暑的?”皇上脸色不太好。 唐欢宁不敢隐瞒,战战兢兢地将昨日所见说了。 也就是秦枫在申时(下午四点钟)这种全天热气都集中在地表的时候站在花园中多呆了一会,那热气自然就邪侵入体了。回到寝殿又贪凉,喝了冰绿豆汤,房间里摆了冰盆子消暑,冰水敷脸,晚膳吃了凉皮以及冻糕、水果冰沙(皇上首创),晚上又用冷水洗澡,那热气就沒散出來,都积聚在体内,今儿太阳才出來,气温一路上升,更是加重了病情,汗都发不出來。 其实大家都不知道的是,最重要的是病人心情郁结郁气未发才让病情加重的。 忙了半个时辰,又换了干爽透气的棉麻衣物,秦枫面色好了些,呼吸心跳也逐渐趋于正常。高胜寒却是全身上下都被汗湿了,她吩咐人准备温水洗澡,完事了裹了一件单衣出來,擦干头发,往秦枫身边一躺,摸摸他微热的身子,吧唧一下在那热乎乎的脸蛋上香了一口。 “好些沒?” 秦枫难得的居然觉得有点羞愧。只是脸蛋原本就有些红,倒看不出來异状。 “皇上,臣无事了。皇上若有要事,千万不要耽搁才好。”他扭扭捏捏地开口。 “真无事了?”高胜寒怀疑地盯着他。这脸不还红着嘛。 秦枫点点头,“臣确是无事。” “那好,起來吃点东西。” 御膳房很快就将清粥小菜以及几个爽口的小炒送了上來,汤是微酸的素三鲜,倒让人有了些胃口。 君臣两个吃好喝足,聊了一会,就又开始犯困了。 秦枫一直强撑着眼皮等皇上自动离开,毕竟他现在精神头不好侍候不好君王,担心出了什么错。 高胜寒却不说走,掩唇打了个哈欠,洗漱过后,拖着美人又翻上了凉榻。也不介意对方比自己略高的体温,大咧咧挨靠上去,凉丝丝的胳膊腿往他身上蹭。 她知道,自己体温一直比他们偏低,许是炼了那个什么邪功的原因,这个时候就不介意给美人儿一些福利了。 “朕困了,陪朕躺一会。”高胜寒摸摸他的手心,感觉好多了,将对方的手往自己腰上一搭,迷迷糊糊阖眼。 夏天穿的少,难免就有些衤果露的皮肤接触到,秦枫躺了一上午,午觉睡了一小会就解了乏,却又觉得皇上偏低的体温抱着很舒适,也不想爬起來,便老实不客气地将人抱了个满怀,将微微发烫的脸朝那纤瘦的肩脖处蹭了蹭,嗅着对方散发着幽幽香味的气息,竟大胆的在那光洁的皮肤上轻轻咬了一口。 以往亲热,从來都是皇上对他们这样那样,在身上全方位游览,他们何曾敢动皇上一根指头?于是,秦枫咬了这“丧心病狂”的一口,看着自己印下的浅浅齿痕,齿痕周围皮肤逐渐泛红,他反应过來,立即懵了! 卧槽!他居然咬了皇上! 死罪! 秦枫有些发昏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过來!脖子后寒毛直竖,冷汗刷地一下子冒出!手脚僵硬都不敢动了! 某只大概是太困了,居然睡得香甜,还轻微地打起了呼。 秦枫咽咽口水,嘟起嘴,想要吹吹让那红痕消退快些。只是才一口气呼上去,就看那白腻的皮肤上冒起细细的疙瘩,皇上甚至是不安地皱了皱眉,他立即不敢再吹了。 而后,他就盯着那慢慢消退的齿痕,发了一下午的呆。可是,齿痕退了,那红色却还在!甚至颜色变黯了…… 晚膳,难得公务不多,大家聚在一块,楚云昇立即眼尖地看到了皇上脖颈侧边的斑点红痕,他瞪圆了眼睛,视线一扫,落在一脸做错事有些心虚的秦枫身上。今天皇上去了明粹宫! 楚云昇不悦地眯眯眼。 真讨厌!居然敢咬皇上! 心里又有些嫉妒。皇上肤质比他们好,他早就想下嘴了,只是碍于身份,以及以往皇上留给大家的暴戾印象太深刻了,他也就一直猫抓似的心痒痒,沒真敢付诸行动。 可是,秦枫竟敢! 眼珠子转一圈,楚云昇笑嘻嘻地蹭到皇上身边,将陈子秀挤开,故作不经意发现般,低呼一声:“啊呀!太讨厌了!今儿谁驱的蚊,竟让皇上被叮咬了!这些奴才也太不经心,皇上您可得好好罚他们才是。” 夏天蚊虫多,为了灭蚊各寝殿周围都燃上了艾草,就是寝室里也点了驱蚊的熏香,卧室地板更是每日都用煮沸的中药水拖两遍,皇上和贵人们被蚊子骚扰到那可是大事!以前就有皇上因此大发雷霆责罚宫人的先例!其实,也不是每次被蚊子叮了皇上都会发脾气,不过偶尔遇上皇上心情不好,谁撞上谁倒霉罢了。 高胜寒怔了一怔,顺着对方的目光摸摸脖子,并不觉得痒,也沒放在心上,摆摆手,大度地说:“无事,下一回注意些就好。” 靠!这么好说话?皇上竟由着秦枫胡來? 楚云昇心中的不悦值一路飙升,开始琢磨着是不是最近秦枫又寻到什么精巧的物件讨皇上欢心了。 饭毕,一杯清茶消暑,众人正围桌筑长城,皇上突然飞來一语: “朕打算接个女子进宫。” 第二百八十一章 牌局 搓麻将的声音稍微一顿,复又响起,四个人八只手砌牌速度飞快。秦枫作为知情人士不好出声,面色如常,心里滋味却不怎么好受。 另几位毫不知情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饶是沈亦非素來淡泊,这会过分白皙的面容也染上了一层苍白,丰润的唇紧抿着,黑漆漆的瞳仁中火光幽幽,闪烁着莫名凶光。手中握着的白玉方块几乎要被他捏出坑來。 陈子秀这一局旁观,正坐在皇上身后,他连呼吸都放轻了,飞快地觎了皇上一眼,只看到笑意盈盈的半张脸,眼角眉梢似染上一层春、色般,得意洋洋。就是那圆润丰厚的耳珠,也泛着一层柔光,其上细细茸毛可见,离自己不过半尺,他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叫你得意!心口却有些发堵,干脆别过眼去,看牌。心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今天一定要帮皇上!帮皇上放炮! 楚云昇只是愣了一会,打了一张牌,斜眼瞅瞅皇上,不咸不淡地开口:“不知哪家闺秀被皇上给祸害……不对,是皇上龙眼如炬,看上了哪家姑娘?说出來教小臣们好好参详,也好替皇上掌掌眼。毕竟,妹妹心性不好、不能接受小臣们的话,于皇宫后院的祥和喜乐可不是好事。” 这么快就以妹妹相称了!高胜寒眼皮跳了跳,斜他一眼。“依爱卿之见,何家闺秀贤良淑德,能入这大内?” “这可不好说。依小臣之见,礼部尚书姚大人的孙女姚五姑娘倒合了皇上的,,口味。”楚云昇这句话说得有些阴阳怪气。 高胜寒自然不知道姚五姑娘是谁,转过脸向陈子秀,以目光征询。 陈子秀嘴角一丝坏笑尚未褪去,冷不丁突然对上皇上的视线,他的表情有片刻僵硬,即刻恢复如常。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姚五姑娘,嗯,小有名气。”不似其祖喜文墨,倒好舞个棍棒鞭子什么的,且性子直率爱较真,跟皇上的确……般配。 “美不美?”高胜寒问,一双清亮的眸子中满是好奇。 楚云昇嗤笑,“我的好皇上,人可是大家闺秀,咱们哪能随便看到。”他能说其实姚家出美人,因为姚尚书那死老头娶妻纳妾挑的都是美人么?就是儿媳妇,不美也不能进门!所以姚家的后代……啧!这些,绝对不能让皇上知道!姚家如今有一个姚十二郎,那可是面如冠玉貌若潘安,年龄又正好!怕皇上不变成大尾巴狼扑上去呢!应付即将要进宫的正经妃嫔就够他喝一壶的,他可不想再多一个好弟弟! 高胜寒一想:对哦!男女大防严重……严重个屁!“上一回不是在那啥,看到了你的姐妹和表姐妹们?”她也不是好糊弄的,不满地瞪楚云昇。 楚云昇果然被噎着了,面色有些不自然。 这下引起其他人的怀疑,纷纷朝楚某人看去,目光如刀,直在他身上割出一道道虚幻的伤痕。卧槽!居然给皇上介绍你家姐妹亲戚!焉知皇上不是看到了可入眼的女人才起的这念头?这是赤果果的拉后援呢? 女人=可以怀孩子=未來皇帝的妈=楚家要成为外戚=楚云昇要当国舅跟皇上保持一辈子撕撸不开的关系…… 自动脑补完毕,众人面色更是不忿! 楚云昇额头冒出薄汗,摆着一张便秘脸,抓起牌往桌上一拍,“红中!又不是我要娶亲,我跟自家姐妹一块游园子,遇上了白龙鱼服,我有什么法子。躲都沒地方躲。” 皇上游园子……他们却不知道。 众美面色不善地转向某只。难道是游园子的时候看上了哪家姑娘?唯有秦枫,心里打着鼓,有些捉摸不透皇上的用意了。 莫不是父亲找來的女孩子只是个幌子,其实皇上心中另有真爱,想金屋藏娇? 一局牌在各异心思中草草落幕,以沈亦非**结束。众人给钱。 次一局,皇上放炮。解衣带。众美表示不满:衣带也算一件? 无奈皇上最大,皇上说了算。 再一局,皇上放炮。除外罩薄纱。 又一局,皇上喂下家三张牌,最后楚云昇**,除了伸手拿各家钱,还亲自动手扒了皇上一件……长裤。 高胜寒咽咽口水,内里还有打底的丝绸衬裤,倒沒有太惊慌,但是也不得不怀疑自己今晚手气太差还是旁的什么,瞅瞅安静老实一脸正气的陈子秀,伸手一指:“你坐到沈亦非后边去。”沈亦非是她对门。 陈子秀脸不红气不喘地过去了。 然后,皇上扳回一局,扒了秦枫一件衣服。 接下來,见鬼似的,三人竟然配合默契,严防死守,光明正大互打眼色撇嘴巴,高胜寒什么眼力?自然沒有错过这些细微动作,哭笑不得。 “可真团结啊。望日后尔等亦这般团结才好。”高胜寒无奈将牌拆得七零八落,眼看是赢不了了,只得一路熬到倒数牌张,庄家赔钱。 坐在左右的秦枫和楚云昇探头看皇上的牌,气笑了。 “皇上好手段!”“这样也行?” 高胜寒耸肩,若无其事继续下一局。 月上中天,直到敲响三更鼓,众人明日还要上衙,只得休战,洗洗睡觉。 看着皇上喜滋滋地光着两条匀称纤长的腿直奔身后凉榻重新抓起衣物穿上,楚云昇摸摸下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秦枫收拾凌乱的衣物,他也输了几局,路过楚云昇身边的时候漫不经心的开口。 “沒什么。”楚云昇打着哈哈,送走一干牌友。今晚是他做东,待屋子收拾完,他也滚到凉席上的时候,突然想起來哪里不对了! 他从來沒有看到过皇上赤果身子!一次也沒有! 哪怕天再热,出再多汗,皇上也从不在他面前宽衣解带!虽说宫廷礼仪严谨,尊者不能随便在外人眼前袒、露、身子,可是,皇上跟他们亲热的时候……貌似,都遮掩得很好? 楚云昇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二百八十二章 反应 高胜寒最近神烦。因为楚云昇死皮赖脸地亲近。 尼玛!室外约莫有35摄氏度的高温,这货有事沒事就凑到自己跟前做什么?房间里用冰也顶不住啊!不知道生长期间男孩子的血气旺盛体温比常人要高么! 再次推开某人凑近的脸,拒绝了对方动手动脚想要让自己凉爽的泅水邀请,皇上藉着尿遁,留下邓公公看家护院忽悠楚美人,自个换了便装,出门逛街去了。还不忘捎上卫岚充充门面。至于暗卫们……爱跟不跟,她也阻止不了。 嗯,也许,可以顺便去看看秦家为自己挑的四个女孩儿?看着身世差不多,沒爹沒娘的,不是拖着幼弟幼妹过活就是家中有不争气的懦弱兄姊,或是疲软的外家舅姨撑不起腰板,被族人欺负打压霸占家财什么的,老套情节不要重复太多! 秦东升收到消息的时候,某人已经去了一号别院,勾搭美人去了。 待他带着心腹呼啦啦赶到地头,门房告知,拿着信物那位公子已经去往下一个院子了。再详细追问,居然不知具体是哪一处。 秦东升抹抹脸上的汗,犹豫再三,抬头望望一点遮蔽都沒有的被阳光明晃晃直照的大街上行人都不见几个,跺跺脚,只得带着人回铺子里,放弃了追随贵人向贵人介绍详情的打算。其实,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想介绍旁支破落的一户人家的女孩儿过來,进了宫若是得了皇上青眼生下一儿半女的,交给自己儿子照应,岂不是给儿子地位维稳?无奈,儿子劝他别耍小心思,贵人可不是好惹的。再加上之前秦家大房私下里胁迫枫儿犯下的事…… 秦东升觉得后背的汗水流得更欢了,湿漉漉的衣服粘在皮肤上,如附骨之蛆,让他心情更是糟糕。 难怪呢,秦家大房会遭受灭顶之灾……可是,那孩子怎么就信了大房的话,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只盼枫儿是真入了圣人的眼,得了圣人的喜爱才好。 秦二爷脚步发虚地回了铺子,继续着人去打探,看看贵人有沒有在哪一处留宿。 大热天的放着好好的宫殿不住,往外溜达,不是想开荤了又是什么?他就不明白了,皇上只要开口,京中多少好人家的女孩儿找不到?非得找这些破落户的小家碧玉!这几个女孩儿,不是他自夸,那姿容真是连他家婢女都不如!更遑论金娇玉贵养大的几个女儿? 与秦二爷有着同样心声的人家不在少数。 “什么?皇上打算……纳美?” 靖安侯陈家,陈忠听了心腹传來的话,面上不知是喜是忧,一双虎目微眯,打起了小算盘。 那个缺心眼的傻儿子不知哪里就入了圣人的眼!还一宠就好几年,最近还风头正盛,成了演武堂创办人之一!皇上能纵他至此,那也算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了!可是,儿子不能给皇上生孩子啊!若是自家女儿进宫侍候圣人…… 陈忠眼珠子一转,想起陈姨娘还有一个女儿,子秀的胞妹,如今正在议婚,不若…… 过了两日,陈子秀莫名其妙就收到父亲手信,说是夏日唯有水上风景正好,听说御花园明月湖上荷花开得正盛,家中姊妹思念他这个哥哥,能不能求皇上一个恩典,准其入宫探视。 陈子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父亲这玩的又是哪一出,忽然想到前几日皇上随口说的打算纳美进宫,他心里打了个突突,就很是不情愿。他自己进來耗着日子就算了,怎能又搭上家中姊妹?且看皇上面色,也不见得有多喜欢,说是要纳美,兴许不过是给人看的障眼法,他并沒太放在心上。因为,依自己对那魔头的了解,看上谁直接抢进门就是,还用得着巴巴的特意说一声?别不是想拿这个刺他们吧?毕竟最近天热,他们四人也有些刻意避着皇上,不喜黏糊在一块。既然皇上要找人蒙蔽那帮臣子,那就随皇上好了! 陈子秀本身也不是喜欢争宠的人,前些年争宠还是为着刺杀昏君这样的借口,被皇上看穿后,他是一点心思都沒有了。现在他大部分心思都放在演武堂,以及皇上打算推行的新兵政策上。 一块送來的还有亲妹子一封书信,陈子秀忍下心中不快,将父亲手书搁置一旁,拆看妹妹信笺。 还沒看到最后一段,他就气得心头火起,恨恨一拍桌子! “卑鄙无耻!” “主子?”内侍喜儿赶紧上前替主子揉手,“仔细伤了手。多大的事情值得主子这般生气?咱家跟邓公公说去,必要给那些小人吃罪!” 有眼色的人都看得出來,陈子秀承的圣宠是宫内独一份的,宫殿选的方位最好,皇上上门的时间也不少,且,主子是跟皇上时间最长的一个,又是皇上第一个抢……咳,是皇上第一个看上的人,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皇上也是个念旧的,这不,这么多年了,主子大小错事犯了不少,皇上不也轻轻放过了么,最后还给了那么大一个恩宠,将演武堂交给主子操办和打理!这得是多大的脸面!如今出去,谁人见了主子不尊称一声先生? 喜儿与有荣焉,腆了腆日渐发胖的肚子。恩,主子生活好了,他们这些随人的日子也跟着好过,且现在演武堂不再是初办时随便阿猫阿狗的都可以进去了,那可是要通过考核的!试題就由主子出!多少人打着主意想跟主子套近乎,这不,他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呸呸!他才沒有收那些歪瓜裂枣的礼!他都有仔细打听过对方品性來头,得了主子准允才收的!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飞升!究其根底,就在于皇上的态度! 皇上对主子的好,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喜儿想到的,身为主子的陈子秀自然也想到了。当下只犹豫一瞬,直接拿着信去找了皇上。 第二百八十三章 应对 高胜寒将信纸随手搁在桌上,睁着睡眼惺忪的细长眼眸上下打量陈子秀一圈,后者熟练地接过金宝递上的湿毛巾给她擦脸擦手,又侍候着喝了一口温茶水,这才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皇上,小臣绝对沒有向外人透露一句!”相处数年,陈子秀自然能够看懂皇上的脸色。皇上这是怀疑他跟家人说了什么,他必须解释。 “嗯。”高胜寒懒洋洋的哼了哼。她也不认为陈子秀是个大嘴巴的人。让自家妹子进宫,他绝对不想的。兄妹一块侍候君王什么的……想想都膈应!靖安侯陈忠实在是很不厚道,对子女的态度就像是街边摆卖的瓜果蔬菜,任人挑拣,甚至还不遣余力的推销。 “既然是你父亲的意思,你就按着他说的做呗!跟楚云昇说一声,让他安排。顺便,也给楚家秦家还有其他人家的小辈们都发一份帖子,具体人数以及请的谁……”高胜寒揉揉额角,她自己也沒主意。跟女孩子一块喝茶赏花什么的,神烦!“你让楚云昇看着办吧。” 虽说皇上很不耐烦应付这些,可人家老子都拿亲生女儿的婚事为要挟了,毕竟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正是议婚的好时候,被坑女儿的爹这么一卡,作为胞兄的陈子秀会生气也难免。他能够想到向自己求助,说明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嘛! 高胜寒不慎愉悦的心情稍平,拉了人坐下一块吃水果冰沙,就着演武堂的琐事交谈几句,君臣相处甚欢。 原本对陈子秀前來打扰皇上午觉就沒给好脸色的邓公公总算是放下心來,暗自琢磨着果然还是这孩子最讨皇上欢心。他悄悄退下,吩咐人往未央宫送了一篮子新鲜瓜果去。 “对了,就算朕沒看上你妹子,你爹说不得也会将她估个好价钱卖了,,朕的意思是,会找一个对家里有助益,却并非是最适合她的男人给嫁了,你又如何阻止?”高胜寒喜欢全方位思考问題,很快就发现,就算自己拒绝了陈紫嫣,也并不能保证那女孩儿能够脱离火坑。看在是陈子秀亲妹子的份上,她表示一下关心也不为过。 陈子秀将勺子里的西瓜含在嘴里,那甜味不知如何竟带了一丝苦涩,被晒得发红的俊逸的脸庞上也不由显现出一个苦笑。 三两下嚼着将西瓜冰咽下,陈子秀放下小银勺,斟酌一二,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臣沒有置喙的余地。” “你不能,并非朕不能。”高胜寒懒洋洋斜睨他一眼,那眼角眉梢透着一股轻佻,带着点点挑衅的意味。 陈子秀怔了怔,面色微红,不自然地垂下眼帘,盯着晶莹剔透的白玉盘子里逐渐化成清水的冰渣,以及冰沫上鲜艳可口的瓜果碎块,他舀起一块最小的粉桃含在嘴里,朝皇上唇间递去。 高胜寒含住果肉,顺势纠缠了那柔柔的舌尖一下,吓得对方飞快退出,原本就红的脸膛被羞得更红了,宛若两坨霞晕。 高胜寒无耻地笑了,口中品味着桃果的香甜,想着怎么就选了桃子,难道是在暗示自己什么?那个分、桃啥的…… 陈子秀被皇上诡异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赶紧继续刚才的话題。 “皇上是想要给臣妹赐婚么。” “你有人选?”高胜寒立即恢复正常。最近天气热了,年轻人的热情也高涨啊。沒想到子秀居然是这样闷骚的一个人…… 陈子秀犹豫一下,不太确定的说:“臣倒是看好一人。只是其家世不显,怕是侯爷看不上。” “可是学院里的将官?”高胜寒只消一想就猜到了。陈子秀这大半年基本上都泡在演武堂里,他能看上并了解和认可的人才,也只有里边的学子。若是世家子,不会跟陈家配不上,既是家世不显,又被他看好、有一定实力的,那定是沒有背景的小将官。且,身上应该还有军职。 陈子秀点头,“冯应龙是北军豫郡王麾下一员副将,臣在北地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真正交往却是在冯兄考入演武堂之后。” 这是第三批进入演武堂的人才,与第一批赶鸭子上架的世家子以及第二批各世家有出息的子弟和有些小本事的京城军属学员不同,这是得到消息后于今年开春各地方将领送來京城考察和打探消息的,可以说是各方将领信得过的人,却又达不到左右手和心腹的地步,地方将军们也等于是变相的考察这些青年的实力,他们能考进演武堂,自然有过硬的基础和一定的本事。 “你认为好就好。只是,还得让对方点头同意,朕可不想乱点鸳鸯谱。”高胜寒不置可否。 陈子秀却仍是十分感激,诺诺应是。 楚云昇收到要在御花园开游湖赏花会的消息,嘴角抽了抽,一边暗骂陈子秀找麻烦,一边紧锣密鼓地忙着张罗去了。 嗯,他可以顺便满足自己的私心,美人赏花他赏美人。 “朕可沒说让自个的美人出席!”看着楚美人只穿着件半透明的浅蓝色纱衣钻进自己房间打滚卖萌求出席,高胜寒憋下血气翻涌的心火,忍住了一把将人剥开的意动,揉揉发痒的鼻子,不悦地开口。 “皇上,小臣很久未与家中姊妹见面了!皇上就准了小臣这一次吧!”楚云昇露胳膊漏腿地贴了上來。 高胜寒伸手一把盖住往自己身上凑的俊脸,推开些许,又拍开悄悄摸到腰上的手,满是无奈。 “你要出席,那秦枫去不去?” “自然是……也去的。”秦家也在邀请之列。虽说他很不想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宫里人去。 “子秀呢?” “当然去!”这宴会就是他挑的头! 高胜寒不说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乱闪电光的桃花眼。 楚云昇怔了怔,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微白。 ,,沈亦非! 次奥!这货一出來,哪里还有他站的地方? “他不能去!”楚云昇凶悍地开口! 第二百八十四章 游园 “怎么你们都去了,偏他去不得?”高胜寒努力保持淡定的表情。 楚云昇语塞,哼哧半天,才给出一句:“他去不合适!” 高胜寒挑挑眉,斜眼看他。楚云昇愣是从那斜挑的眼角眉梢看出一丝媚态來(亲,你眼神有够歪的)。 “他这么大一尊花瓶,去了只会招惹人厌。皇上您想啊,大家原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为了讨您一个好,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出去往人群里一坐,谁还看得到皇上您!那眼睛还不得都堆到那花瓶身上去!” 虽说有些夸大其词,却是大实话。而且,这比喻形容的,啧,他这是在给沈亦非上眼药呢! 高胜寒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嗯,朕穿龙袍去。明晃晃的,闪瞎他们狗眼。” 楚云昇眨眨眼,知道皇上这是同意出席了,可是,他其实很不希望皇上出席啊!皇上往那一站,他还怎么看美人? 楚大美人郁闷地溜了。 高胜寒又琢磨一番,私心里也觉得沈亦非出现在这样赚人眼球的场合的确有些不厚道。想想届时将会有多少未婚少女到场,跟沈大美人打了照面,她们眼里哪里还看得到旁人?那些被拉來作陪的小青年们还不恨得将沈某人给生吞活剥了! 不过,沈亦非出现,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姑娘们看到宫里有这么一尊镇宫之宝,谁还那么沒脑子想着靠美、色爬上龙床?恩,这倒是很好的一个拒绝的借口。 高胜寒摸摸下巴,很不厚道的笑了。 话传到长乐宫,沈亦非竟只在沉默一瞬之后,点头同意了! 秦枫更是沒有意见,毕竟他自家姐妹也到场,他帮忙盯着些,不让她们乱走,免得遭了谁的暗算。别看现在宫里边一派祥和,那只是他们四个人找到了相处模式,不多做计较,可宫人呢?里边难保不会有哪家的探子。看不惯秦家的不是一家两户,小心为上。 至于陈子秀,正在安排派发帖子给演武堂的学生们呢! 万事俱备,到了六月二十八这一日,朝中休沐,少府监在御花园举办的赏花游湖会高调张扬地拉开了序幕。上午辰时,收到请帖的少年男女们按时抵达,秩序井然地随着接待的宫人进了御花园。一时间,宽阔的园子里处处可闻莺声燕语,不时传來少年儿郎高谈阔论、欢声笑语,沉寂多年的皇宫内院再一次向世人敞开了大门,又勾动了多少人的心思,吸引了谁人的眼球和关注。 高胜寒穿了一件不起眼的深蓝色衣服,站在树荫下,微微歪着头,明目张胆地打量不远处湖边凉亭中的一干少年男女。 元宝站在一侧,替她打扇子。珍宝警惕地观察周围动静。 再后边稍远些的只剩下浓密绿叶的牡丹花树后,是百无聊赖的卫岚。 倏地,他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施施然向这边走來。刚想提醒主子,却见那人突然顿住脚步,而后由那人侧后方的花间小道上,气喘吁吁地跑出來一抹浅绿色的窈窕身影。 卫岚目光闪了闪,望望在树荫下躲懒的主子,又看看数十步外不过交谈三两句就分开的男女,他摸摸鼻子,识趣地沒有打小报告。 “真是无趣。大热天的跑到树荫底下乘凉,我还不如躺在房间里睡大觉。”高胜寒无聊地嘀咕一句。 “主子,要不,喝口茉莉花梅子茶解解乏?”珍宝利落地从树荫下石板上搁着的藤篮中拿出茶具。 高胜寒就着他的手喝了一杯,方才觉得舒服了些。 他们藏身的这个地方十分隐秘,由外边过來,只看到枝繁叶茂的树木,树与树之间用竹篱笆搭着的架子上爬满了爬山虎和牵牛花,还有带刺的蔷薇,花开时节看着好看,这会都盛夏了,除了满目的绿就是绿,也沒别的可观赏性,这么密密地围了一圈,就是你想在树荫下找张石头凳子坐都找不到。因为石桌石椅都在竹篱笆里边。 刚才就有两三拨人往这边來了,不过是驻足一会,闲聊几句,发觉不是那么美好的聊天场所,就又离开。这会倒是湖边长廊上聚的人最多,男女自动分开,女子挑了西边的依云亭聚首,男子就占了东北的伴月亭,隔着长廊遥遥相对,再衬上碧波荡漾的湖水以及荷叶田田,颇有喜感,就跟牛郎织女神话故事中牛郎担着的扁担两头似的。 高胜寒为自己的丰富想象力点32赞,而后开始犯困。 好不容易等到楚云昇出现,一身骚包的浅紫色袍裾,头戴紫金冠,腰缠白玉扣,身上挂了七八个香囊璎珞玉饰,走起路來带着响声,果然提神。 高胜寒來了兴致,就看这货东张西望,似是在寻人。很快,两名少女凑近他,一脸红晕,叽叽咕咕冲他说着什么。 楚云昇不耐烦应付,却并未立即走开,伸手轻轻弹了个子较高的穿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一下,那女孩子一把拍开他的手,凶巴巴地说了一句。就看楚云昇笑,带着一点宠溺的味道。 高胜寒猜测,这应该是他家妹子。 不一会,陈子秀也到场了,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着云烟紫纱裙的少女。高胜寒暗自估摸了一下,少女个头不比自己矮。果真是基因作用,只不知容貌是否相似。又联想一下陈子秀着女装……她突然觉得这鬼天气也不是那么热了,简直是透心凉啊! 秦家也來人了,湖中那几艘画舫就是秦家提供的,御用的三层双桅红漆描金龙船自然沒有开出來吓人。秦枫这会应该在船上帮忙布置。 还差一人…… 周围倏地一静,高胜寒心神一凛,透过层层叠叠交错纠缠的藤蔓,看到通往湖边的青石板通道上站了一人,白衣胜雪,乌发流云,眉目如画,白皙干净的脸庞上一点朱红,更衬得一双眸子黑亮如漆,又似揉碎了亿万星辰,尽数荟萃在那不见一丝波澜的星眸中。 她突然连呼吸也轻浅了两分。 第二百八十五章 落水 “天哪!这人是谁?”“这你都不知道?这是沈探花啊!” “就是董阁老的外孙,十四岁中举的沈家少爷?去岁中探花那个?”“是。” “他好美!”“嘘,小点声。据说他母亲当年就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呢!父亲也是江南的风流才子……” “难怪圣人要将他留在宫里……”“长成这样……啧。” 偶偶私语由四面八方袭來,带着或羡艳或鄙夷或惋惜或不怀好意的视线纷纷投注在身上,沈亦非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容,一漆点墨似的星眸带着点点困惑,面上却沒什么表情,不过在有人出声跟他打招呼的时候轻轻点头,竟是连客套话都懒得奉上。 正待他百无聊赖的抬脚朝湖边去的时候,身后倏地又是一静,紧跟着,响起宦官特有的尖细嗓音。 “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反应敏捷,在家里或多或少都受过专业指导,很快地上就乌压压地跪了一片,一时间,湖边安静得只剩下微风拂过水面激荡起阵阵涟漪并荷叶的哗哗声。 “平身。”一道微哑的嗓音懒洋洋的传來,跪在前边的几个少年就看到眼前明黄、色的衣角一晃,朝着那抹耀眼的白走去。 高胜寒托着沈亦非的胳膊将他扯站起來,视线随意一扫,有几个大着胆子偷偷打量的少年男女立即垂下头,脑门上飙出串串冷汗。 她轻笑一声,和颜悦色道:“无须多礼,今儿就是让大家來玩个尽兴的。”又吩咐宫人务必小心侍候。 众人大多是初次面圣,原本心中都有些不安,毕竟少年君王前些年的手段颇有些吓人,出门前家中长辈又千叮万嘱的教他们如何暂避锋芒,如何顺着皇上的意,此时大家也只敢诺诺应是,并不敢多话。只是大家不约而同认为,一身明黄的皇上跟沈亦非站一块,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就算再怎么羡慕嫉妒恨,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姐妹兴许找不出能够与沈亦非匹配的。又有人幸灾乐祸,想着过个八年十年的,难道沈亦非还能保持好颜色?红颜未老恩先断,届时少不得要被驱逐出宫,到那时,他们再來看笑话,看看昔日美人,落得如何下场! 众人心里想着什么高胜寒并不在意,她亲昵地拉着沈亦非的手,双双行至伴月亭坐下。一干世家子弟纷纷让座见礼,不时拿眼角余光去看美人,沈亦非似乎对这些已经习惯了,默不作声地接过元宝递上的香茗,托到皇上面前。皇上就着他的手喝了,小小声问:“不舒服?怎么手这般冷?” 沈亦非轻轻摇头,“臣无事。” 君臣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悄悄话,不时点了离得近的几位少年郎上前回话,遇到演武堂的学生,皇上还会打趣几句。 原本有些寂默的湖岸边逐渐热闹起來。 楚云昇抓紧时机携着一众楚家千金和表亲们上前拜见,秦枫也带着姐妹们來给皇上请安,说是湖心风景独好,请皇上移步画舫。有些不耐烦呆在岸上的少年们小小声欢呼起來。 “那几位就是宫里的才人?”“果然风流倜傥俊逸非凡。” “秦家不过是投了圣人的眼缘,要不,一户商贾又岂能堂而皇之地与咱们平起平坐?我看那秦公子太娘了,一点男子气概皆无。” “嘘,人现在可是侯爵公子。”“靠卖皮相换來的侯爵么。” “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嘛!你有能耐,你也让皇上看上你,给你爹封个爵爷当当。” “闭嘴!我是那种人么?大丈夫立世当顶天立地……”“拉倒吧,你现在连举人都沒有考上,秦才人现在可是授了五品官职。” “不过是皇上给他长脸!像他那样不学无术的……” “我记得你大哥也是走的门路买官的?”“那个不同,那是祖上荫庇……” “你家还有荫恩,我家爵位到我爹这一代就沒了,再过十年八年,我看我们连秦家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此人颇识时务,有道是一文钱难道英雄汉,到了他这一辈,不想方设法结交贵人如何使得?总不能等他爹嗝屁后全家喝西北风去?于是,这人扔下下同伴,三两下挤到前边,跟秦家子弟攀交情去了。 剩下几个明显不服气又心高气傲的少年郎,恨恨地磨着牙,自个找乐子去。 高胜寒颇有些无聊,为了给众人一个好印象,她还得挺直了腰板坐着,面色沉静,左边坐了沈亦非右边是楚云昇,亭子外头围了一圈好奇的少年人,在数百米长的游廊上还圈了几个场地,投壶射屏行茶令(白日不宜饮酒),时下年轻人爱玩的游戏应有尽有,甚至还开了好几桌麻将、棋牌桌,就为了照顾这群小祖宗。 “皇上,可有看上眼的?”楚云昇藉着给皇上斟茶,朝她抛了一个媚眼。 高胜寒轻咳一声,抓起沈亦非的手拍了拍,“有你们在,朕如何还看得上旁人。仔细一缸子醋淹了朕的后宫。” 楚云昇嗔她一口,“不正经。” “朕正经起來不是人。”说着,意有所指地朝他腰下瞥了一眼。 饶是面皮够厚早已习惯这货时不时的抽风,楚云昇亦不由悄悄红了耳朵,故作遮掩地打开扇子扇风,嘟囔道:“今日可真热!亦小臣之见,倒不如待到仲秋再來赏菊吃蟹呢!” “赏菊何必等仲秋……”死皇上暧昧地将手伸到他腰后往下,捏了捏。 楚云昇闹了个大红脸,恨恨地瞪了沒脸沒皮的某人一眼,腰一扭,带着自家姐妹玩游戏去了。 高胜寒沒有忽略两位娇滴滴的小娘子朝自己投來的羞涩目光。要说真正的美人儿,人堆里也有几名,无奈,她不好女、色啊! “待会是游湖去还是四处走走?”高胜寒体贴地问一句。 沈亦非刚要回答,就听身后湖心传來凄厉的呼救声:“救人呐!有人落水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喜事 ()卧槽这又是闹的哪出宅斗斗到宫里來了 高胜寒刷地收了装模作样骚包的名家书画扇子朝湖心看去依稀可以看到白花花的水中扑腾着几个人距离数米远的画舫上几个小丫头焦急地大声呼救由于大部分人还在岸边等着拜见皇上并未上船是以那画舫上一时也无有船娘照应倒是有几个看船的侍卫束手束脚地站在甲板上望着湖水干着急却并不敢逾矩下水捞人只是伸了长长的竹篙去够那落水的人可以想见掉湖里的都是姑娘 高胜寒微微眯眼不待她出声岸边扑通几声几名矫健的身影蹬了鞋子一头扎进水中划拨开碍事的荷叶艰难地朝画舫游去 高胜寒想翻白眼傻啊不会走到画舫那头沒有荷叶的地方再跳么年轻人就是容易脑子发热 正琢磨着待会怎么安抚这些倒霉的小娘子以及见义勇为的少年突然就看到画舫上飞身跃起一道白影如蛟龙入海般干脆一头扎入水中竟是连水花都沒溅起多少高胜寒忍不住想要鼓掌紧跟着她就看到船上二层舷窗旁探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又极快地缩了回去 ……陈子秀 她就说呢都这会了怎么还沒见那家伙出现莫非…… 落水的人里边有他那位妹子那船上姿势优美堪比国家跳水队运动员那一位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高胜寒嘴唇动了动砸吧砸吧嘴端起茶盏喝一口润润上火的喉咙 很快得到消息的船娘也赶到了幸好几位落水的姑娘离得不是太远都及时的抓住了船上伸过來的竹篙待船娘下水将人一一往湖边带(画舫甲板太高拉不上去)那些姑娘们还是惊慌失措地使劲挣扎很快就有两位船娘吃不消了几乎沒被那废柴给压到水里去幸好见义勇为的热血少年们及时赶到也顾不上看那些姑娘的模样几个人分工合作很快就确定各自要救助的目标协助船娘们将人给推送到岸边 另一位特立独行的也迅速将人给送到了岸边 高胜寒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到那湿漉漉的云烟紫纱裙几乎全数包裹在了少女凹凸有致的高挑身子上在岸边等着的宫女们一拥而上抖开吸水性极好的大棉布巾将姑娘和船娘们裹了个严实甚至还取來了幕帘遮挡她们的面容水中少年未免尴尬待姑娘们走远了才敢上岸立时又有宦官上前替他们打理几人的好友也提着他们扔在这边岸上的鞋袜朝英雄们走去 高胜寒转过脸望望身边美人悄声问:“会水么” 沈亦非眨眨眼“小时候就习得水性了” 高胜寒严肃的点头“极好朕就不用担心哪一日你们全都落水了朕应该先去救哪一个了” 沈亦非奇怪地看她一眼“陛下何出此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便是真正的勇者也当知晓何事能做何事做不得”又以眼神示意湖中道“就拿刚才那事來说几位少年郎本是好心可是姑娘家的父母亲人倒不一定会领情呢” “为何” “若是门当户对就罢了若是身份相差太多……”沈亦非摇摇头“怕是那姑娘不能善了”顿了顿又一本正经道“皇上还是尽快想好应对的法子免得朝上有人为难” “又不是朕推她们下水的”高胜寒瞪眼 “可毕竟在宫里出了事皇上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高胜寒冷嗤一声“想要交代行啊刚才谁救了谁朕即可下旨指婚”说着侧过脸对元宝吩咐了几句元宝躬身退出 沈亦非心一跳皱眉不解为何这正常了两年的魔头又故态萌发了抬眼小心翼翼打量 却看对方郁闷地挂着一副不爽的表情拿着小银叉子百无聊赖地戳着面前切好的果肉很快一块鲜嫩多汁的香瓜果实就给递到了唇边沈亦非本不想吃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不给皇上面子启唇将瓜果吞下 就看皇上毫不介意的拿着那小银叉又叉了一块西瓜往自己嘴里送盯着对方缓缓蠕动着的粉嫩红唇上边还沾着一线西瓜的果汁衬得那一抹红更是鲜艳思及往日里那双唇曾对自己做过的更加亲密的事沈亦非居然难得的羞红了脸 站在亭子外头一直关注地盯着他们看的某个人悄悄握紧了拳头洁净的一排贝齿紧咬下唇几乎要留下深刻的印子 “嫂子让我好找你怎么在这里”身后传來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一个身着粉红纱衣裙的妙龄少女由花树后转悠过來身旁还跟着几名同龄的千金小姐 被称为嫂子的却是做了妇人装扮的李文涛的千金李明真去岁才嫁给了礼部尚书姚大人的嫡次孙现在还在国子监念书、已经取得举人功名的姚安逸今日因着沒有邀请家中长辈有些人家不放心自个孩子派了同辈的媳妇带着闺女们出门也是使得的这个皇宫也通融反正已婚妇人打扮很容易区分便是教皇上看到了也不至于认错当然如果遇到个丧心病狂的君主便是臣下之妻也敢沾手的那就沒话说了 幸好大周少年君王不爱红妆爱蓝颜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各大家族也沒这么多顾忌倒还巴不得皇上看上哪个女人直接抢进宫成就好事他们也好混个国丈国舅的名头当当因此今日到场的除了正经大家小姐甚至还有部分是偏房旁支的容貌上佳的姑娘也一并打包带进來了皇宫倒也大气來者不拒这让很多人家看到了希望说不得皇上这一回是真有心要选美呢 于是大家翘首以盼等着皇宫里传來振奋人心的消息不想还真传來成就好事的消息 可是为毛新郎不是皇上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处置 虽说出了点状况,可是并无人伤着,不过是几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受了点惊吓,灌一贴安神汤并一碗冰镇果汁下去,姑娘们也都回过神來,又羞又臊,有两位偏激的直闹着不活了,说是被人看了身子,倒不如不救她们,直接让她们沉在湖底,以免丢了父母的脸面! 那两个小娘子,一个是工部尚书李明松亲兄弟家的闺女,一个是长安侯家的庶女,据说模样儿生得那叫一个娇艳,只是脑子不太好使,居然敢在皇上的地头上闹开了。幸好,他们两家都有长兄跟來了。跟发疯的女人讲不了道理,跟男人打交道还是容易的。 看着跪在地下的两名青年汗湿的背脊,甚至都听得到汗水滴落地板的滴答声,高胜寒一声不吭地斜坐在画舫上特意为她准备的舒适躺椅上,慢悠悠地吃着一旁秦枫替她剥的水蜜桃,两名小宦官在身后替她打扇子,陈子秀小心翼翼跪坐在脚踏上捶腿,心虚地不敢抬头看,手上力道却是拿捏得刚刚好。 高胜寒差点沒睡着。元宝轻咳一声,皇上眨眨眼,懒洋洋地挥挥手,“起來吧。” 两人谢主隆恩,抖抖索索爬起來。 “皇上,舍妹无状,恐受惊吓所致,说的话做不得数,望皇上大人大量,求皇上开恩!不与一无知小女子计较!”李家大郎口齿尚算清晰,只不过带着颤音。长安侯大公子(皇上压着他家请封世子的奏折沒批)吴启东亦说差不多的话。 高胜寒不置可否,含着秦枫的指头用舌尖轻轻撩了一下。恩,真甜。 秦枫抿抿唇,忍住那一丝痒痒的感觉,改用叉子投喂。 “朕不与无知妇人计较,将她们唤上來,朕亲自问问是否有什么误会。” 两位青年心中一松,赶紧又跪下磕头,“谢皇上做主!” “去,带那两位小娘子上來。朕倒要看看,是何样的贞节烈女。”高胜寒唇角露出一个讽笑。只是下边人低着头沒看到,还因为皇上肯亲自召见自家姐妹暗自窃喜。他们对自家妹子的容貌可是有十足信心! 秦枫叉西瓜球的手一顿,心神一个恍惚,将西瓜直接喂自己嘴里了,正张着嘴巴等食的高胜寒赶紧闭嘴,瞪眼看他。秦枫回过神,吓出一身冷汗,赶紧学着皇上的恶趣味,凑上前以嘴哺喂。 冰凉的瓜果香气弥漫在唇齿间,就连舌头也是微凉的,感觉很舒适,两人竟玩上瘾了,旁若无人地纠缠了一会。陈子秀面色微沉,手上力道重了些,将急、色的皇上拉回现实。 地上多了两个人,正一脸羞怯地看着她。对上皇上的视线,两个女孩赶紧垂下眼睫,恭恭敬敬地行礼,露出粉嫩一截颈脖,纤瘦窈窕的身姿瑟瑟发抖,惹人怜爱。 果真是:漂亮得闪瞎人眼。 高胜寒暗道:如果自己是男人,还真不好说会怎么做了。 她悄悄觎了秦枫一眼,这货正盯着那两女孩愣神。 高胜寒觉得有些牙酸,悄悄捏了他的腰一把。 秦枫面色绯红地从皇上身边挪开,若无其事地整理衣袍。就是这么一副淡漠冷静的模样,脸上带着一抹娇羞的颜色,也够让人移不开眼的了。 皇上真是有艳、福……吴启东咽了一口唾液,脑子里不自然又想到因为身体不适提前离席的沈亦非,那才是国色天香! “朕听说你们不想活了?”高胜漫不经心地开口,指指打开的窗户,“跳吧。” 两女孩儿抬眸,一脸震惊地瞪着皇上,满眼不敢置信!就是正在臆想的吴启东也被惊回神智! “皇上!不可!”“求皇上开恩!”两人苦逼的又跪下磕头!次奥!画风完全不对啊!皇上不是欣赏他们妹子才想见上一面的么?他们有把握,以妹子的形容姿态,必定会吸引男子眼球,更何况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君王?可是,怎么突然就变幻成血腥恐怖的画面了!上面那位阴森冷血的真的是刚才和颜悦色那一位么? 两人吓得心惊胆颤,磕头直接趴在地上不敢抬起來了。 两位女孩儿更是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來!跪瘫在地上几乎直不起腰! “不是你们自己说的给爹娘丢脸不如不救么,朕就如了你们的愿。”高胜寒笑得残忍。敢以死相要挟?当她不知道这两女孩儿打的什么主意?不就仗着自己有几分好姿色想要爬到自己跟前让自己见上一面么!前边凉亭里的时候人太多,自己必定不耐烦看也不太会记得住谁,所以才别出心裁地顺着陈子秀的计划也跟着陈紫嫣一块做了一场戏,好搏出彩! 果真是精彩! 被这么一个恶名在外的变态盯着,两女孩儿很不争气地晕了过去。 高胜寒冷着脸,指使宦官将他们四人打包送回家,“直接跟他们长辈说,今儿她们的命是旁人救的,那什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叫他们早日准备嫁妆,准备过门吧。”顿了顿,又拍拍陈子秀示意他起來,“今日救人的,可都是演武堂的学生?” 陈子秀微微缩着脖子,心虚地开口:“有好几个是的,旁的小臣沒看清。” 高胜寒斜睨他一眼,示意秦枫带着其他人先下去,待人都走了,只剩卫岚在门口守着,她这才懒洋洋开口: “说吧,怎么想到这一招的。” 陈子秀讪讪地捏着指节,小小声回答:“是……姨娘教的……” 卧槽!果然是有宅斗高手在背后指点! 看皇上脸色不对,陈子秀赶紧辩解,“父亲拿臣妹的婚事做要挟,说若是不照着他的话做,就将臣妹嫁给一位快五十的将军做填房!说务必要将臣妹送到皇上身边,以成就好事,哪怕皇上不喜欢,说不得也会看在臣的面上宽照一二,待日后有了孩子,就……就抱到臣身边……”越说越小声,到最后竟是消了音,人却是委屈难过地垂下眼睫,眼眶微红。 高胜寒沉默。半饷,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二百八十八章 纳美 特么对于+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们商量的时候……可有旁人听到”高胜寒不得不问仔细这也太特么凑巧了 “并无事情都是在外边商量好的进了宫里小臣与臣妹并未与……他打照面一切都是照着之前商量好的做的可小臣带着臣妹登船的时候那几位女孩儿亦跟了上來小臣不好推拒侍卫们也不好拦着结果……不知如何就都玩闹到那一头挤断栏杆摔下去了……”陈子秀破有些羞愧栏杆是他动的手脚敲断了一截又重新接好不仔细看压根就看不出來谁知道那几个女孩子发什么疯当时可将在二层坐着吃茶的冯应龙给吓得够呛要不是自己赶忙跑过去跟他说自己妹子服侍特征还有先前这一对儿也见过面确实是看对眼了他才敢大胆请皇上做主给指婚万一当时救错了人那可多糟心啊 想起现场的混乱陈子秀这会心肝肺还在痛 高胜寒无语 尼玛难道这一群小屁孩都是姨娘生的特么的姨娘们都给安排了艳遇技巧就是落水等着英雄救美多么简单粗暴的手段 事后一查:还真让她说中了除了李家那个闺女是嫡女 不过她家伯父是工部尚书不错她爹可不是官身 在京城高不成低不就的又自持美貌她爹妈也舍不得让她嫁得太差了那孩子都拖到十六岁了还沒定亲这不今天就进宫來试着能不能勾搭自己了 高胜寒全身无力召见了那些女孩的兄姊嫂子反正找个能说得上话的直接说明原因又召來几位小英雄让他们相看相看 虽说有些代理家长很是不情愿只是顶着上头高压威逼的视线再有前车之鉴(被打包送回家那两家)纵有再多不甘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而后大家拿着圣旨领着弟妹回家跟爹妈汇报去 这事也算完满落幕只不知几家欢乐几家愁 鸡飞狗跳闹腾几天京城又逐渐平静下來 八月由各地传來的喜报眼看着今年又是一个丰年鉴于去岁那一场秋汛造成的恶劣影响皇上心狠手辣地又收割了一片脑袋由上头拨钱下去经过谁的手一层层严查一个不漏的竟是连部分下人管事的命都不放过将犯官女眷和幼儿全部卖了得來的银钱拿去重新修建河堤在这样恐怖的高压政策下去年冬季农闲时期各地很是展开大巡检检查加固了多段河堤之前有贪污挪用河道工程银两的官员都暗搓搓地将银子又拿了出來悄悄摸摸补上又是请工又是修缮的将开裂的粗陋的偷工减料的不合格的河堤全都给整结实了好悬才扛过了今夏两场大水 各地官员还沒缓过一口气秋收在际他们又战战兢兢地加紧巡视倒是获得了百姓的好感有些富裕的农家倒也真心实意给他们的县太爷送去新鲜瓜果菜蔬倒是促进了官民关系的进展 好么政绩出來了升迁在望比起那些吐出去的油水多少都有些肉痛的官员心理好不容易平衡了些 在变态皇帝手下干活悠着点吧 朝中官员对皇帝却是又爱又恨爱皇上明事理了眼看着要成为一代明君国家发展强大有望却又恨他管得太宽太严处罚太狠厉竟是堵死了好些灰色收入來源 最可恨的是:皇上看不上自家女儿 众官员对沈亦非的妒恨又更上一层楼无他皇宫一日游归來的子女们说起那只男狐狸无有不赞叹的很多人自愧弗如难怪皇上眼里再看不进别的花 可是皇上不可能不留下后代啊难道想搞过继 再一琢磨可供过继人选…… 除了一个病怏怏的王爷是皇上的亲弟弟现年才十岁毛都沒长齐更别说生娃了余下的俱都是公主 叔伯这一代:先帝时期内斗太狠绝了 堂叔伯:血缘关系最近的齐王被抄家了其他的都出了五服不在过继范畴 朝臣们又高兴了 皇上还是得找女人繁衍龙嗣 于是趁着仲秋來临之际有臣子大胆地又上了折子求皇上早日开枝散叶以繁盛皇室、告慰祖宗为由恳请皇上纳美 众人算是看出來了皇上宠那四个人得紧早早就安排了奢华的宫室眼看着是要往妃位上爬的且现在后宫基本上由楚才人把控估计皇上是不想立后了甚至是不愿意任何一个女子爬到那四人头上反正皇上已经变态如斯不可逆转了就是御史大夫撞死几个在午门前也无济于事 可是沒关系 皇上您就随便挑一个女人生崽吧就算暂时沒有品级地位又怎么了待皇子长大…… 朝臣们压下各自小心思恭恭敬敬俯首听命全都有志一同的“臣附议” 高胜寒面无表情地盯着下边黑压压的脑袋看了一会唇角微微翘了翘 “爱卿所言极是” 众臣心中一喜 成了 礼部尚书姚文远抖抖精神刚想出列说说祖制如何美人选拔范畴就听上边飞來一句:“正好朕前两日外出偶遇一美人观之可亲已经将其接进宫了想必努力个三五年的皇子公主都不会缺的” 众臣傻眼了 “皇、皇上这……”不合规矩 呸呸这话绝对不能说皇上要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宫里边那四个男狐狸哪來的 皇上就是王法皇上看上谁那是她的大福气 “不知是哪一家的女儿入了皇上的眼”有臣子小心翼翼打探又有人开始绞尽脑汁回忆最近两天哪一家丢了女儿又暗叹晦气怎么自家闺女就沒上街去跟皇上來个偶遇 高胜寒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众臣头皮一麻再不敢问 后宫 四个男人围坐在一块眉头拧得死紧 “你们倒是想办法啊”楚云昇烦躁地踢掉丝履 第二百八十九章 晴天 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看书网 另一边躲了几个月的某人终于又重新出现将皇帝陛下给堵了个正着 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上下将人扫视一圈凑近了贼兮兮的说:“陛下您忘记束胸了” 高胜寒后脖子寒毛直竖她忍着低头窥探的念头伸手一个爆栗敲在对方來不及缩回去的脑门上 “老子一直平胸束毛”说着还挺了挺胸 草勒得太紧了 高胜寒胸闷直抽气邓公公胖胖的身影不知从哪里晃了出來一下子揪住想要逃窜的王子殿下将人给拎到皇上跟前还背着人暗戳戳地比了个“砍了”的手势 高胜寒左眼皮眨了眨意思是不同意 邓公公含恨松手 夏沙曼揉着被拧痛的胳膊哎呦哎呦痛呼蓝汪汪的大眼睛里泪水直打转看着可怜兮兮的 “说吧这几个月干嘛去了”高胜寒找了处背阴的地方坐下虽然入秋正午时分还是带着一丝热意 夏沙曼自來熟地坐到她对面看对方沒有意见又小心翼翼挪近了眉开眼笑地说:“小王一遁上千里相亲去了” 邓公公眉毛直跳卧槽居然让人跑出京城去了他都不知道手下那帮废物干什么吃的 高胜寒讶异一把“你情人來了” 夏沙曼故作腼腆“伯爵夫人遣人将沃顿小姐送到陕宁地界游玩一圈领略了大周风光民俗又回去了” 高胜寒目不转睛的瞪着他忍不住问了句相当脑残的话:“你跟她睡了” 草夏沙曼差点沒有跳起來“女……不可以这么粗俗”前边几个字被他在舌尖上给压缩到只剩一个音而后又赶紧表明清白“咱们可是正正经经见面吃饭游玩呐小王还写了游记哪有时间想旁的”伸手往怀里一掏掏出一叠剪切好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 高胜寒随手翻了翻面上不由露出一丝怀念“你去过的地方比朕路过的还要多” “是陛下给的方便”夏沙曼语气不由放柔了打起精神说起路上有趣的见闻 末了他还是沒忍住八卦地问了一句:“你真的……开始对女子感兴趣了” 高胜寒白他一眼“朕喜爱女子很奇怪么” 夏沙曼露出个诡异的表情看上去比吞了苍蝇还难受半晌蔫蔫的站起來“算了礼物小王已经送到各宫室了小王这就去替陛下安慰各位受冷落的美人的心” 待人离开邓公公再次提醒:“皇上留着他终归是隐患” 高胜寒默了默“翻不出浪花去再说……”最近黒砂国内有异动算了这么机密的军事情报就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了她换了个说辞:“日后他许是能帮上咱们” 邓公公鼻孔里轻嗤一声不置可否 “那事后边都知道了”高胜寒手欠地折了一枝秋海棠花想了想决定去看一下便宜老婆 “都知道了”邓公公给她搭把手扶她起來 “沒闹开” “他们不敢” “楚云昇沒想着找借口进去看看” “男女大防楚才人可不傻” 是不傻且拢翠宫离四大宫殿有些距离楚云昇想过去也找不到借口所以这货遣了个伶俐的小宦官进拢翠宫借口询问美人还有什么物件摆设需要添置的合不合心意又问口味如何一副毕恭毕敬讨好卖乖的样儿看着就讨喜沒两下就跟宫里的姐妹们混熟了虽说最后沒有见到正主儿的面却也将人容貌性子摸了个大概麻溜地回去复命了 “说不上多漂亮是个什么意思”楚云昇皱眉 那小宦官回话:“就是不及四位主子” “废话男人跟女人能比么”楚云昇白他一眼“那是长得像陈才人这般壮实还是像邓公公那般圆润” 瞧这醋味 屋内的人差点沒酸倒牙有这么比喻的么 小宦官噎了噎答:“内务府送來的衣服偏瘦身量许是娇小” 草他就知道那变态喜欢能够抱得动的 再一打量他自个跟那三位的身材想想近半年皇上很久沒找他玩刺激的了回忆起过去那不堪的岁月皇上拎小鸡似的将他们给拎在手里随便往榻上一丢…… “皇上这是嫌弃咱们人高马大身长脚长的看不顺眼呢”楚云昇泄气的坐下 陈子秀垂眸不语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因为皇上最近玩的都是别的套路……可怜只有楚云昇这货心思太敏锐被女王大人给嫌弃了暂时不敢太亲近 秦枫轻咳一声小小声道:“这个其实跟咱们沒多大关系吧皇上的态度也沒变啊”他家照样赚钱该有的体面一样不少关键是人是他爹弄回來的他沒有立场反对这话可沒敢跟人说 “那不一样”楚云昇咬牙切齿沈亦非基本沒开口大家一看这货居然睡着了 卧槽 “算了算了是我瞎操心爱理不理”楚云昇赌气的带人跑了今次是他强拉了人來长乐宫的事先也沒打招呼 待人都走了沈亦非缓缓睁开眼由袖子里拿出皱巴巴的信纸摊开铺平面色冷凝地逐字逐句研读起來及至看完眸光已经冷得几乎凝成冰渣 小心翼翼又将信纸折叠好夹进书页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放好 在榻上凝神静坐很久直到小宦官进來掌灯他才深深呼出一口气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很快八月十五仲秋又至 家家团圆的时刻宫里自然也不例外 众美终于得以面见新人虽说是隔着一道纱帘可楚云昇还是以挑剔的眼光评断对方的确不怎么漂亮只能算是清秀可是女孩子的身材却不容忽视 这顿饭吃得实在是腻烦大家都沒有胃口皇上也是心事重重美人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出错 饭毕皇上将美人送走招了四人进书房 第二百九十章 霹雳 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看书网 “皇上您总算是想起咱们了”楚云昇全身沒骨头似的往皇上身上一歪趴在她膝上不动了小心翼翼拿脸去蹭她的腿 高胜寒尴尬的笑笑“朕何曾忘了你们”手欠地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起來说正事” 楚云昇磨磨蹭蹭爬起來一屁股挤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搂住她的腰懒洋洋地将脑袋搁在对方肩上 卧槽那可是龙椅 秦枫暗暗捏了一把汗为这货的大胆 结果事实证明皇上对某人的纵容简直无下限居然不见恼若无其事地伸手指指桌面 “打开看看过后朕再告诉你们要做什么” 四人狐疑地面面相觑逐个上前看到桌面上放了一个精致漂亮的陶瓷小罐子外边一圈浮雕描金绘彩缠枝花枝器具壁上盖子上各有几个小圆孔这个应该是……蛐蛐罐 楚云昇一眼认出这还是自己玩腻了随便塞回内库的有些心虚道:“皇上可是得了常胜将军还是不坏金刚今晚难道玩这个有沒有彩头” “什么彩头这是给你们抓阄”高胜寒沒好气地白他一眼就晓得玩不过彩头倒是有的…… “抓阄做什么”楚云昇小心情有些雀跃桃花眼一闪泛着水光盯着皇上难道是他想的那样捂脸偷笑 高胜寒笑而不语 四人依言打开盖子里边果然沒有蛐蛐就是四个小纸团 “我先來”楚云昇迫不及待一点也不谦让地下手 摊开上面是个‘四’字他立即泄气了嘟着嘴满脸不爽再看旁人沈亦非抓了个一楚云昇立即满嘴酸味 高胜寒眸光有些深 二三分别是陈子秀和秦枫拿到了只是大家都不明其意茫然地等着皇上解释 “沈亦非留下朕会交代你如何做你们三先回去吧”高胜寒安抚着送走了三人看着楚云昇走到门口了还回头眨巴着眼睛看她一脸不舍心中感叹这货心思敏感的同时也不得不烦恼三日后又该如何骗过这混蛋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是先担心今晚怎么度过吧 沈亦非……貌似也不好应付这是个伪卫道士 高胜寒捉急 但是该吩咐的事情还是要吩咐的 看皇上一脸为难神色极其不自然遮遮掩掩地将事情说完沈亦非果然一副被雷霹到的表情满脸震惊面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上搓了搓霍地站起來行至屋子正中跪下认真道:“皇上恕臣不能”不能做这欺宗灭祖的祸事 想到他又知晓了皇上的一个秘密心底不由发寒身形亦不由微微颤抖脑子里混乱成一团糨糊什么都思考不了 高胜寒知道这事换谁谁都难以接受可是她又不能实话实说不过是借着一个由头跟人发展最后一步关系而已特么的他不干娃怎么生虽说找那三位也是一样的……可是她怎么可能让沈亦非置身事外从他们决定留下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无法脱身了不然她这些年又何必精心培养让他们放开了手脚做事 “反正朕的事你也知晓了不论做于不做你都无法脱身日后皇子出世事情但凡露出一点口风出去……”高胜寒决定威逼利诱“你说朕是相信皇子的生父还是相信你一个外人” 沈亦非一直低垂着头微颤的身形这会已经平静下來只是开口的声音依旧艰涩辛苦犹如困兽做着最后的挣扎 “皇上可以……让他们……想必他们定会心甘情愿……” “你当朕对他们沒有安排你以为朕只考虑了你一个人选”高胜寒嗤笑“你们一个都逃不掉”轻轻往后一靠手指轻扣在扶手的龙头上“从你们决定留下來开始这一步就已经是注定的成你们与孩子将与朕共享这江山社稷;不成 ”话音稍微停顿突然降低了两阶带着一丝令人胆寒的冷意接着道“咱们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朕固死亦无所惜毕竟陪葬者众不论如何朕都会拉着人做垫背可是朕记得沈家你父亲一脉只剩下你一人了吧你大仇未报真舍得就这么去了” 沈亦非瞳孔微缩房间里一时安静下來落针可闻就连两人的呼吸也刻意放浅了似怕惊扰了躲在心底黑暗角落的鬼怪 他的心这会奇迹般地镇定下來 “皇上所言极是”臣家仇未报怎么舍得为了这个微不足道的破事就去了 沈亦非缓缓抬起头定定地凝望着端坐于上方的这张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面容 高胜寒平静的面色倒映在那双漂亮的凤眸中明明是观之可亲的秀气容貌这会却无端生出一种近乎妖娆的邪魅让人忍不住要逃离 可是沈亦非知道他逃不掉了犹如落入蛛网的虫蛾被那蛛丝一圈圈缠缚着作茧自缚再无生机 “臣遵旨”骄傲的头颅缓缓垂下一叩首 看着那修长挺拔的身影一步一步缓缓退离带着沉重的脚步和满满心事高胜寒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抹一把脸发觉后背已是汗涔涔的打了个响指邓公公圆滚滚的身形立即滚了进來 “安排好了”高胜寒心虚地问 “都安排好了皇上放心除了信得过的都打发干净了” “扶朕去洗漱朕怎么突然觉得腿有点软” “奴都劝皇上再缓一缓的”邓公公一脸心痛其实他比较倾向于先安排楚云昇的无奈皇上一定要搞什么公平要知道沈亦非美则美矣可是他一点经验都沒有哇待会他家姑凉不定怎么受罪呢 事实明摆着的这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教当事双方都难以忘怀却又不堪回首 卧槽太特么的痛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轮番 特么对于+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黑暗中激烈的动静过后只余沉重的喘气 沈亦非并非不能视物只是也仅能够看到对方满含泪光的半阖的眼眸 行事过程中身下人一直强忍着不敢出声连难抑的痛呼也只是细细碎碎的宛若小猫的叫声虚弱可怜大约以为自己是那个恶魔担心惹怒自己吧他轻嗤一声缓缓退出带出奇怪的水润声响 两人老脸一红各自移开视线却又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心绪不佳的某人立即伸手扯过被子将自己遮了个严实背转身去心里却是将那胡來蛮干的蠢货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沈亦非些许呆滞心跳有些加速喘息一直缓不下來似乎就是这么呆坐着亦感到一股无名的压力弥漫在层层黑幕下 将手放置在心口感受着躁动的心跳不期然又想起刚才覆在那人身上的时候那种奇异的感觉莫名又羞臊起來身上似乎还能感觉到那舒适的皮肤感触以及不同于自己的微凉的体温还有那热得几乎将自己融化的…… 沈亦非手脚微颤充斥在鼻间的带着一丝奇怪的味道他知道那是什么身体逐渐又燥热起來 他突然做出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俯身将人又翻过來张口凶狠地咬下去在对方压抑的惊呼中不知咬到了肩头还是哪里他循声找到对方的唇粗鲁地纠缠 对方轻轻挣扎一下几乎立即放弃了反抗任他作为 这一吻并不美好甚至是粗暴的高胜寒甚至是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直至耳畔传來低低的含糊一声“等我” 草犯规了说好不许出声的 她抬眼瞪他却又觉得这样做不对赶紧垂下眼帘只半眯着眼偷看 饶是她内息浑厚夜间视物沒有障碍却也不过模糊辨出对方的脸廓五官那是看不清的除了眼睛 微长的丹凤眼中流转着点点细碎星光一闪而逝佳人已经飞快地起身穿衣离去 看着那挺拔俊逸的身姿毫不留恋地潇洒离开高胜寒歪着头揉揉肩膀上面清楚地摸到一个牙印 “属狗的”高胜寒小小声嘀咕一句懒洋洋又躺下决定养养神暂时忽略了追究那两个字的含义 第一次的经历并不太美妙 初哥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实在应该听老邓的找有经验的秦枫或是楚云昇來体会新婚 算了事情都过了多想无益 她现在在为第二天发愁约莫是这一回动作太粗暴某些难以启齿的地方有些不妙估计不能很快恢复这事得往后顺延了 排在第二位的是陈子秀…… 高胜寒突然觉得头皮发麻 那尺寸…… 高胜寒捂脸想哭 次日楚云昇转了一圈沒找到皇上乾极殿大门紧闭邓公公圆滚滚的身子往门口一站摆出一副晚娘面孔沒人敢上前触霉头 楚云昇转身就去找了沈亦非 “昨晚做飞贼去了瞧你脸色差的”他旁敲侧击地探话无奈沈亦非嘴巴比蚌壳还紧整个人恹恹地提不起精神偶尔还会发呆目光沉郁面色森冷楚云昇不敢久坐发了一通牢骚跑了 沈亦非泄了气差点他就绷不住想找人倾述了 可这种要命的事……他敢跟谁说 沈亦非揉揉额角不知不觉又开始回忆昨夜宴席上坐在纱帘后的那名女子的飘渺身影他甚至沒有仔细看她的五官眉眼 沒想到女孩子的身子出乎意料的柔 这种事不知道的时候沒啥一旦尝过滋味很可怕的那身体的记忆、内心深处的渴望如跗骨之蛆深深烙印在血液中甩都甩不掉这种來自原始的生命的呼唤陌生却又强烈得让人心悸 沈亦非从來沒有过如此深刻的感触 甚至是跟皇上貌似也沒有……紧密贴合到令人胆战心惊的地步 皇上一直都只用玩具就像他说的的确不举 口干舌燥地起身倒了杯水喝下压下心头燥火他开始认真思索事情后续发展该如何操控 看來得跟那人接触加快动作了 皇宫里的诡异氛围一直持续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皇上心情最近不是太美妙自仲秋夜过后就一直处于低迷状态大家行事更为小心谨慎生怕行差踏错被人拉去下了油锅 第三天晚上皇上才招了陈子秀去 将之前哄骗沈亦非那一套说辞拿出來一说陈子秀直接跳了起來 “皇上三思这事恕臣不能同意”他一脸见鬼的表情瞪着对方 “你敢抗旨”高胜寒十分不悦 被对方那几乎要发出绿光的凶恶眼神盯着陈子秀头皮发麻却还是梗着脖子回答:“若臣说只想睡您对别人沒有兴趣呢”说完面色迅速泛红 高胜寒差点沒被自己口水给呛着 尼玛大胆居然想要睡朕 可他待会要做的事情不是一回事么拒绝个屁 高胜寒苦口婆心威逼利诱那货居然很给脸的甩袖走人 卧槽直接飞身上前将人拿下捆了洗刷干净送进洞房 用了点小手段比如熏香、药水什么的被迫完事后陈子秀挣开绳索抱着衣服满脸泪水地落荒而逃 这一逃就躲进了演武堂大半个月沒回來陈子秀是真生气了他觉得自己错付的一片真心被践踏了 高胜寒连生气的力气都沒有了 靠干这活女的主动上位什么的还真特么的累 幸好三号四号比较听话乖巧高胜寒受伤的小心灵和带伤的小身板终于得以在两人和风细雨的滋润中愈合了那么些 秦枫是个很温柔的情人他动作轻柔手段温和恩还弄了两个小花样将人侍候得那是舒舒服服高胜寒难过郁悴的小心灵终于得到些许安慰 楚云昇…… 这货简直就是鸭馆头牌般的存在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上阵 特么对于+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卧槽从脚踝一路啃上來几乎要将全身皮肤膜拜个遍的行为太变态了 高胜寒在对方唇、手的进攻下几乎溃不成军 说好了双方不许出声可是饶是她紧咬着唇也被那混蛋两根手指轻巧的探入口中给化解了 声音再也抑制不住由微启的唇中断断续续溢了出來 高胜寒将脸蒙在枕头上自暴自弃地顺着对方缓慢有力的动作低低叫唤 身体被摆出奇怪的姿势抗拒不能有心一脚将人踹出去吧又担心露陷也许其实早就露陷了要不这货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又坚持不懈地磨蹭她甚至感受得到对方愉悦的笑声以及胸口紧贴的时候轻微的震动 他的手很温暖骨节分明的手指会來到意想不到的地方给她带來致命的愉悦 高胜寒简直要受不了了 特么的能不能快一点老娘要睡觉困死了 尊贵的皇帝陛下恨恨地磨着牙尖利的牙齿咬着枕头觉得自己亏死了 恩女票完了的楚云昇同学次日顶着两只微黑的眼圈精神焕发体态轻盈地踏出房门那飞扬的小眼神感觉就像是六月里喝了雪水般痛快 在门口遇上面色不善的邓公公他还很愉悦地打了个招呼堆着满脸笑跟逛完青楼似的脚步虚浮地滚了 邓公公原本就黑沉的脸刷地一下拉得老长他滚进内室悄悄将窗帘帐幕拉开一道缝透过晨曦微光果然看到他家主子被蹂、躏得跟朵寒风中抖索的小花似的蔫吧啦地趴在被子里人事不知大片秀发遮挡着的光洁后背上是深深浅浅红红紫紫的各种暧、昧痕迹连手腕上都沒放过被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 胖子火冒三丈心一抽一抽的痛赶紧上前收拾 高胜寒在人接近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她这几日精神高度紧张几乎沒有睡好此时睁着困乏的眼眸警惕地瞪了胖子一眼发现是熟人嘴唇动了动干燥得几乎发不出声只得换了个地方继续趴着装死 这个所谓的乾极殿中的隐蔽小楼、后宫最佳偷情场所其实跟正殿的内书房不过隔着两道院墙一个夹道由地下暗道走只有十五米直线距离可是安排几位才人由前院主殿拜见之后再进入到小楼却是颇费一番周折得绕过前殿以及一个小花园并一处偏殿沒个一刻钟走不过來这会邓公公却是直接将人由暗道里给挪出去了高胜寒在内书房里找到准备好的换洗衣服手酸腿软地套上歇了一会抚着墙壁出门招了隔壁茶水房里侍候的小宦官过來值早班的金宝元宝刚好也赶到了一块将状态不佳的主子给搀扶回了主殿 皇上简单用过早膳倒头睡了个天昏地暗 邓公公收拾完小楼准备好下一次需要用到的物件这才穿过地道到了前殿 进房间探视主子摸摸额头以及检查身体确定沒有大碍胖子松了一口气开始准备各种补血又营养的零食 草被那四个采花贼轮流采他家姑凉亏大了 邓胖子心情激愤捏碎了一把核桃赶紧清扫开皮壳将果肉装盘接着继续对付各种带壳零食恨不能咬他丫的 楚云昇回到云阳宫洗漱一番只眯眼小憩一会立即满血复活 他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去探听虚实顺便验证自己的猜测今儿早上太大意居然忘记回來之前向皇上请安错失良机这会坚决补上 快速解决掉两笼蟹黄包又吃了一把大枣补血吩咐贴身内侍李富贵中午准备肉苁蓉血燕粥晚上加一盅炖鹿茸焖个大葱羊排他屁颠屁颠出了门直扑乾极殿 在门口他狗血地跟邓胖子问好胖子居然也不为难直接就给他进去了 楚云昇心中有些惴惴小心翼翼进了门一边担心着皇上是不是发觉他的不对劲会不会将他给灭口了一边挪动脚步向前转过屏风进入内室就看窗前软榻上侧卧一美人一手支起撑着脸颊一手无聊地翻书 听到响动对方也只是微微掀了掀眼帘瞥了他一眼继续垂眸看书 楚云昇睁着水润的桃花眼紧盯皇上左手手腕 白净无暇沒有印子 他心神一凛继续扫视半开的领子脖子上亦光洁白皙一丝奇怪痕迹都沒有 楚云昇心都提起來了他故作大方笑眯眯蹭上前行礼过后也不等皇上开口直接上了榻凑近对方问:“皇上小臣想您了”边说着边将鼻子凑上前仔细嗅了嗅对方身上都是清淡的香气很是好闻只比往日稍微多了一味不知名的香有些甜腻他的视线也不老实的穿过半敞的领口直直看进去 皇上突然翻了个身抱着他滚了一圈将人压在身下 “听说昨夜楚楚甚为能干将朕的美人宠得下不來地” 被对方狭长微冷的眼眸盯着楚云昇只觉心跳加快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脸也不争气地红了 “沒有的事小臣不过尽力取悦而已皇上应该问一问前边三位好哥哥怎么侍候的妹妹”说到这个他觉得自己吃亏了都排到第四位了再一想到第一次给了那谁他想吞了沈亦非的心都有 靠睁着眼说瞎话不是还晓得要给人上眼药了高胜寒眼睛微眯 “朕怎么听说朕的美人喊得嗓子都哑了” “这……许是昨夜吹了风……”楚云昇吭吭哧哧圆谎待要仔细分辨皇上声音好似与往时不太相同就听外边邓公公传话:“皇上董阁老求见” 高胜寒嘴角一瞥啃了楚云昇嘴巴一口 “明日再收拾你” 楚云昇由后门滚了走在花园里还一直在想:他的直觉应该不会错那人就是皇上可皇上身上为何沒有印子究竟哪里不对 第二百九十三章 无题 特么对于+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草那就是头饿狼”高胜寒撕开贴在脖子上的薄薄一层假皮跟那些人皮面具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是文绣专用宫里还备了好些胸贴背贴什么的都有还有不同肤色可选就是为了出任务不慎受伤遮掩伤口所用不得不说专业干这个的道具就是精良邓公公可是威逼利诱才从文绣那里讨到那么一套全乎的 幸好早有准备不然以楚云昇那谨小慎微的心思他不亲眼确认一番是不肯罢休的 “董阁老真的來了”高胜寒对着镜子看了看一边抽气一边暗骂手腕上那一小贴就沒撕 “谁來奴都替皇上挡着谁都不见”邓公公傲娇地一扭腰端了一盘子淮山红枣糕和一盅桂花蜜一碗燕窝粥进來 高胜寒对于对方找的这么一个借口沒啥意见反正能打发走楚云昇这货就好再让他趴下去她可不肯定自己能不能招架住特么的就不能跟秦枫一样乖巧听话么一个两个不让人省心 想到还远遁在外的陈子秀皇上更糟心了 此时“乖巧听话”的秦枫同学正缩在钟粹宫里心里猫抓似的难受一脸便秘 卧槽这下玩大发去了 他居然睡了皇上的女人不但他睡了其他人也睡了 这种事压根就不用对口供大家就都心知肚明了好么能在宫里活到现在的谁都不是傻子 尼玛这要是生下來的皇子跟皇上不像长得像他们当中的谁妥妥的通女干的证据啊朝堂那群疯子能咬死他们再用口水喷死他们 皇上会不会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留子去爹 秦枫一个哆嗦面色青白 他这下算是明白之前皇上应承他的“让你的儿子捞个王爷当当”不是说着玩儿的特么的如果孩子是以皇子的名义出生妥妥的就是王爷啊摔可是那也是皇上的孩子跟他、跟秦家一毛钱关系都沒有 千算万算如何都沒算到皇上居然、不、举 操蛋的难怪他说怎么每次侍寝被皇上那啥的时候感觉很不对劲呢敢情全都是拿玩具來捅他们 卧槽 秦枫暴躁地在房间里转圈圈头毛都竖起來了 跟皇上相处这么几年每时每刻都小心谨慎不敢行差踏错沒有强大的精神力支撑着他早就废了可是饶是精神力再怎么异于常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混到了如今这一步也不代表他可以在混淆皇室血脉的重大事件上保持良好风度和面不改色的本事偏偏这事还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就是对他爹也不能 谁多嘴谁死得快谁知道谁也死得更快 秦枫郁悴极了很快消瘦下去 到每五日聚餐一次的时候高胜寒看着明显瘦了一圈的秦枫凝噎无语 操跟她睡有这么难以接受么 再看楚云昇却是滋润得小脸儿红扑扑的桃花眼水润润的打扮要多骚包有多骚包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高胜寒忽略对方诡异的小眼神以及强烈的邀宠“皇上干我吧今晚让我留下吧”等等暗示面色如常地吃饭喝汤顺便向邓公公传达一道旨意:“下一次聚餐看不到陈子秀你去将人带回來朕有办法让他躺三天三夜下不來地” 楚云昇不满地哼了哼嘴欠地道:“皇上小臣愿意代子秀受过您就原谅他的无心之举吧他绝对不是故意糟蹋皇上的好意视皇上于无物的” 秦枫瞪他 草赤果果的上眼药啊当我们是死的 “皇上演武堂最近正值新一轮考核小臣想子秀定是事务缠身才无法出席望皇上谅解”秦枫强打起精神回话 沈亦非面色平静地保持着他的冷艳范儿一句话沒说只是适时地给皇上夹了几次菜 邓公公不由多看他一眼 瞧瞧这才是合格的宫中美人姿态呢宠辱不惊大家风范 至于那个搅浑一池水的美人被大家选择性地忘在脑后了 二十天过去大姨妈如期到访高胜寒整个人都不好了邓公公倒是心态平和开始准备下一轮侍寝 四个精力旺盛身体健康的混蛋竟沒有让她一次中招太不爽了 皇上心情不好臣子就倒霉又有几人偷偷摸摸搞小动作的被她当庭拿奏折摔了 “谁再打粮种的主意再官商勾结故意屯粮哄抬粮价朕灭他满门” 这句话很重起因却是皇上暗中派人收购粮食遇到了阻力粮价比往年高了两成今年明明是丰年怎么可能会粮价无缘无故上涨肯定有人动手脚了 “朕跟你们摊开了说除了库里应有的赋税朕每年都会另行收购部分粮食屯着以备不时之需要不你们以为去岁水患之后的赈灾粮食怎么來的靠库里明面上那些只保饿不死如何够重新建设重新补种前年民乱之后发往南方的粮种如何來的难道还是天上刮來的不成我大周朝还沒有这个福气值得老天眷顾” “皇上息怒”皇上这一回是真生气臣子们也暗暗心惊:皇上居然动用私库银钱购粮屯粮这是几个意思 大家不约而同想到了战备心有戚戚 皇上难道是……自己养军队了 皇上才不会管他们想什么自己心情不好教训人就对了特么的不出声当自己一点后备都沒有么 恩再加紧推行屯田制想必这一回阻力不那么大了 摆驾回宫邓公公替主子擦手擦脸就劝说她:“皇上脾气也该收收该给甜头的还是得适当放宽” “再如何放宽粮盐矿粮食就罢了其他两个还是不能教他们沾手一沾上就不想放下了免得滋生他们不该有的念头”高胜寒嗤道就是后世这三样还牢牢把握在国家手里呢 來到殿门外的沈亦非脚步顿了顿眸光闪过一抹异色 第二百九十四章 委屈 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谁在外头”饶是心情不好却不影响皇上敏锐的感知力邓胖子身形一晃由窗子翻了出去绕到门廊下就看到沈亦非抱着一摞文书折子站在门外抬手敲门视线再一扫院子中贴在暗处警戒的几名暗卫悄悄摇头 邓公公松了一口气细长的眼睛上下打量一圈微微颌首“沈大人來了”说着上前替他接过文房 高胜寒懒洋洋趴在案头抬眸扫了一眼接过胖子递上的折子一本本看过飞快批阅将礼部提议选秀的折子留中不发又压下两个勋爵为儿子请封世子的奏本其他祈福祭祖修缮宗祠维护天坛地坛的请奏倒是批了还特批了国子监新增一排校舍的决议随口问:“礼部官员沒有闹着要朕抬举美人压你们一头” “此事全凭圣裁如何容他人置喙”沈亦非回话滴水不漏 高胜寒将最后一本礼部折子批完歪着头打量对方示意邓胖子出去拉着沈亦非坐在临窗软榻上百无聊赖看着窗外逐渐凋零的名贵菊花手中抓着一把圆润剔透的玉石白棋把玩漫不经心的开口:“朕打算给你父亲赐个侯爵出身如何” 沈亦非怔了怔面色不变答:“谢皇上厚爱逝者已矣身后荣光并非父亲所求臣惟愿逝者地下安息恳请皇上收回旨意” 高胜寒调转视线默默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问:“你想要什么” 沈亦非心头狂跳努力维持着平和的面色“臣什么都不奢求臣惟愿能陪伴在皇上身侧为皇上分忧” 高胜寒轻轻摇头笑:“这不科学” 沈亦非沒听清或是不理解这个词的含义有些茫然轻轻握着皇上的手捏了捏“皇上可是有谁说了什么”犹豫一下终是沒有隐瞒缓缓开口“臣最近确实见了几个人私下追查当年父母遇刺真相若是臣做错什么惹了皇上不喜……” “无事朕并沒有责怪你的意思不过是想要你当心人心叵测众口铄金有些事看到的听到的并非是真实”高胜寒颇有些感慨她并沒有忘记答应过沈亦非什么他父母的死……虽说年代有些久却还不是太远当年事发的时候很多人直到现在也还活着要寻找蛛丝马迹也不是太难难的是:真相有点狗血让人难以启齿甚至跟先皇和先皇后有那么点关系 她真宁愿自己沒有发现她那个便宜妈留下的手札 而且她也逐渐记起小时候的很多事颇有些心里不是滋味 原來她并不是她妈属意的皇帝人选她其实是她爹召回來的更要命的是她记起來了她爹好像是中毒了 很多片段场面断断续续的在脑海里并不完全接合上处处透着诡异这也是最近她心情比较烦躁的原因她觉得自己应该漏掉了最重要的环节偏生邓公公也不知道自己登基前那段时间应该还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究竟是什么破事让她心中如此不安…… 沈亦非面带感激地看着她轻声道:“多谢皇上提醒臣省得的”却是悄悄遮下眼帘掩去眸中情绪皇上好像发现什么了…… “你自己拿捏分寸就好还有朕不想厚此薄彼他们有的你也会有子秀已经是侯府子弟再往上抬唯有给他另外开府赐爵楚云昇已经是四品正琢磨着怎么跟朕讨要好处秦枫他爹才刚封了爵不好再给他家恩赏那不是恩宠是给他们招祸了唯有你……朕欠你个出身”看对方要反驳她伸手制止以指轻点他淡薄的粉唇道“怎么说朕也不想委屈了孩子的爹……”咳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高胜寒打住扭捏了一会看人似乎并未领悟像是也沒这个心思叹气将人送走 “你说他真是心如止水纯粹是为了他爹娘的事在奔走”高胜寒恹恹地抱着枕头毫无形象地趴着半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 邓公公走进來轻手轻脚给她盖了被子放柔了声音“只要人还在宫里老奴定替皇上将人盯得牢牢的翻不出浪花去”沈才人最近跟几个一直被他们的人盯着的有问題的小人物接触想必对方还沒发现他们形迹早就败露还在偷偷摸摸做些琐碎的事而且好似跟藩王还有些联系 这群打不死的祸害 邓公公低咒 高胜寒掀掀眼帘翻了个身有气无力开口:“外头的事情朕就交给你们了里边朕会盯着的”她也不想亲热的时候被人围观现在几个寝殿内圈的暗卫已经撤了只留外围保护她只需确定圈内人的武力值比她低就好像她这种徒手捏碎大理石手指随便往青石板上戳都能戳出洞來的暴力分子只要不出皇城绝对安全 直到生出皇子估计她都得放弃很多娱乐项目了 人生真是无趣啊 高胜寒哀叹 很快第二轮造人活动偷偷摸摸展开这一次随意抽取皇上看上谁就将谁掳了去往小黑屋里一关不努力耕耘的次日接着继续努力直将陈子秀气得差点沒吐血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草到时候儿子生出來了不像你可别找我哭诉”被嫌弃了的皇帝陛下恶狠狠地撂下狠话哆嗦着手脚套上衣服 陈子秀被拘多一日昨夜就有些发狠她现在全身都不舒服 正睁着困乏的眼睛慢吞吞吃着早餐罪魁祸首又闯了回來随手丢了一个药瓶在桌上自个不客气地在皇上身边落座皇上看上什么他就抢什么夹到自己碗里张开大嘴将早餐餐点吃了个底朝天 邓公公气恨差点沒有糊他一脸滚烫的生滚鱼片粥 饭毕这货居然一脸委屈地抱着皇上哭了 高胜寒:…… 第二百九十五章 子秀 +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你妹想哭的是她好伐 高胜寒抽抽鼻子手搁在对方微乱的发上用力搓揉将对方一头秀发弄成鸟窝 陈子秀抬头眼眶微红 “皇上臣不愿”不愿跟你的女人厮混 “还委屈你了是不是朕找个绝色來你就喜欢了”高胜寒恶狠狠地瞪他 陈子秀略有些疲惫地扇扇眼帘将头搁在对方膝上跪坐于她身前双手拉着对方纤瘦的手憋了好一会才闷声回答:“臣担忧会上瘾”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少年初尝人事除了莫名心慌更多的却是对于探知未知世界的兴奋而且这事其实他并不排斥可是对象是皇帝的女人这就很恐怖了尼玛心理这一关就很难过去好伐他难道能说担心日久生情喜欢上对方最后不得不做出叛君忤逆的事还是要向对方诉说近日來他做了乱七八糟的梦都是如何弑君以及横刀夺爱的特么的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而且每次都黑灯瞎火的很容易造成心理压力的好伐越是看不到就越是想要知道对方姿容如何身段如何以及自己卖力的时候是否有取悦对方这是个男人都会多想的好伐他知道皇上不让他们打照面甚至禁止他们交谈就是担心美人认出來跟她那啥的不是皇上本人稍微不慎就会弄得鸡飞狗跳腥风血雨可是……他难受哇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做 陈子秀继续生闷气高胜寒默了默不知为何鬼使神差來了一句:“是不是换了林姑娘你就愿意了” 陈子秀身形微僵抬头诧异地瞪着对方 望进那双琥珀色清澈的眼眸干净纯粹不含一丝阴翳高胜寒沒來由心里憋得慌伸手一推他骂了句:“滚” 陈子秀被推得身子往后仰倒伸手一撑地面一个趔趄顺势站了起來 他张了张嘴想起在漠北的时候那破事莫名有些心虚当时并未避着人他自认为坦荡荡的沒有二心跟林艾可的姐姐见面的时候都是光明正大的有事沒事那些侍卫多半都看在眼里可是……最后那一天的确有事啊卧槽 这又不是他的错 难道皇上知道了 陈子秀不自在地摸摸鼻子犹豫一会复又在皇上身旁坐下心虚气短地解释:“那个臣与林家表妹沒有任何关系”然后结结巴巴的老实交代自己原本的打算“本想将人偷偷接至京城离着艾可近一些让他们家人团聚臣私下里也可接济一二顺便盯紧些不让他们闹出乱子也算是了却臣一桩心事谁知……” 陈子秀唇瓣挂上一抹苦涩的笑意“后面的事想必皇上也已知晓了”他自然以为是随行的侍卫们告的状至于做沒做当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他说沒做谁信这个哑巴亏也唯有默认了 高胜寒目瞪口呆喃喃道:“卧槽真有这事啊……” 陈子秀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语气不对心一紧赶紧观察皇上脸色就看对方柳眉一竖锐目一瞪精巧丰润的樱唇一抿额角青筋微跳他顿时头皮发麻赶紧飞快地窜了出去 “皇上臣错了臣真的什么都沒有做臣指天发誓”陈子秀哇哇叫着抱头鼠窜 高胜寒操起邓胖子留在案头的拂尘追着那混蛋劈头盖脸就打 “什么都沒做你躲个屁你敢说你不是心虚” “臣真的什么都沒有做”陈子秀心里将林薇雨骂了千百遍尼玛的害人精又自我厌恶起來特么的他就一蠢货送上门给人算计的还有沒事他又扯起这一段破事做什么看样子皇上是完全不知情的这种自己撞到枪口上的感觉太不爽了 “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高胜寒跑了两圈就觉得腿脚酸软无他昨夜这混账的确折腾得狠了些她停下扶着桌子喘口气只觉小腹有种沉坠感 而后一股热流缓缓涌了出來…… 高胜寒老脸一热重新缩回软榻上躺平悄悄垫高肚子 陈子秀躲在一个柜子后头探头探脑地窥视半晌才磨磨蹭蹭地挪了出來“您沒事吧”他龟速挪至皇上跟前不敢靠太近保持着五步远的安全距离 高胜寒无趣地翻了个白眼侧过身背对他也许这人跟那林啥啥的是有暧昧但是绝对不敢背着自己乱來她这会想明白了也懒得理他而且他第一个晚上的表现的确糟糕透顶比沈亦非还不如;前晚也很糟糕昨晚被邓公公教训过后才表现好了一些却也带着点狠劲泄愤般地折腾特么的她跑一圈下來全身都不对劲了 说起來都是心酸泪啊 高胜寒心中小人流着宽海带泪觉得自己是史上最苦逼的皇帝恩过两天还是找秦枫和楚云昇吧那两货靠谱些 陈子秀看皇上真的不理他了蘑菇了一会不怕死地又跑到她身旁坐下脱了鞋子挤挤挨挨爬上去伸手从后边抱住 像只大狗一样在身后拱了拱嘴唇凑到她脖子上脸上轻轻碰了碰眼尖地发现对方脖子靠近胸前有一点红痕他眉头一皱立即联想自己昨晚卖力的时候皇上肯定是跟别人鬼混去了 心里腾腾腾冒出小火苗暗戳戳地给楚云昇或秦枫或沈亦非在心里扎小人陈子秀双臂悄悄收紧低头在皇上细嫩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 高胜寒睁着眼望着窗外南飞的大雁无语 精的精过头傻的傻过头她的孩子继承这样的基因真的沒问題么 长长吐出一口气转身面对面地盯着对方清澈的眼眸高胜寒抬手摸了摸他略微有些粗糙的脸蛋在丰润的唇上轻啄一口叹息般呢喃 “朕想生个像你的孩子” 陈子秀瞳孔微缩 所以努力吧骚年 第二百九十六章 惊喜 +看书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若面对的是楚云昇或是沈亦非秦枫中的任何一人高胜寒都不敢说得这么直白那三只心思太复杂会将自己一句话掰碎了慢慢咀嚼琢磨最后肯定会朝正确方向思考在孩子都沒影的情况下这就相当危险沒准他们三人会互相拆台最后还害了自己 可是现在她面对的是陈子秀脑子一根筋的家伙很多话只要不说到明面上不过是暗示的几句他就能给你想歪去 现在果然这货张着嘴表情呆滞地看着自己吭哧半天才迸出一句:“皇上这不妥会让朝臣怀疑的”皇上的孩子不像皇上却是像皇上的男宠这样的话題……会死人的好伐 而且万一自己老了孩子长大了孩子越來越像自己皇上看着会不会起坏心眼毕竟孩子跟皇上沒有血缘关系皇上会不会起什么龌龊的念头名义上的父子乱來什么的…… 陈子秀打了个寒颤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只要起点歪了结论就能给你歪到外太空去 高胜寒无法探知对方的思想可是看着陈子秀一副见鬼的表情瞪着自己一脸便秘不畅的神态她也有些不耐烦掐着对方的脸轻轻拧嗔道:“你怎么不想想最有可能的就是孩子像我……像母亲好伐”这是有事实根据的秦枫楚云昇沈亦非陈子秀全都像妈不像爹也就秦枫五官上还能找出他爹一点影子可是更多的却是继承了母亲的美貌要不这具身子的原主儿能看上他们想想陈子秀换上陈侯爷那风霜磨砺的粗犷面容高胜寒都要吓哭了 还有她儿子 另一世那个 也不像爸爸不过貌似也不太像自己…… 想到这个高胜寒情绪低落更加肯定自己养大的娃跟自己沒关系可是心里却又有那么点奇怪的感觉她是见过那个贱人的孩子也完全不像对方啊难道是……贱三跟别人的种 她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卧槽如果是这样那死男人为那孩子争取的……岂不是便宜外人 她突然觉得宇宙跟他们开了个恶意的玩笑用shi糊了他们一脸 觉得宇宙开玩笑的不止皇上一人很快的大家的神经都绷紧了 十二月中旬临近春节太医突然宣布:美人有喜了 消息传开正操练学生雪地战术的陈子秀一脚踏空滚进壕沟扭到脚了 正在指挥监督众人收拾各宫室置换新的摆设布置的楚云昇手一抖砸了一个金银宝石镶嵌的乌木盆景差点沒将脚背砸出个坑來 沈亦非正在写的折子直接给糊成了墨团他面色如常的将纸张撕扯下來揉皱扔了铺开新的纸张重新写只是那微颤的手泄露了如何也平静不下來的心情 秦枫表现要淡定些只是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开始思考要准备什么样的礼物给送到拢翠宫去 最高兴的要属几位老臣皇上有后了董阁老心中宽慰地想:只要小皇子出生各地不安分的因素也会消减很多而且他也可以更好的安排外孙的后路以外孙的学识能力当皇子的导师还是可以的至于太子少傅什么的徐徐图之亦未尝不可 邓公公亦眉开了几天很快就又变得沉重心也不安定起來 侍候皇上不太轻松却也不太难只需要应付各种暗杀毒杀就好毕竟皇上实力不弱完全有自保能力 可是那是之前 卧槽怀孕的皇上要如何防范和应付各种突发状况而且这事还不能声张一切事务都在秘密中准备和进行包括挑选稳婆医女乳母什么的这些得由宫外带进來外边人沒见过皇上比较容易混过去……可是相对的危险也成倍增加搞不好就会被旁人安插的探子混进來了 邓胖子圆润的身形很快就消瘦下來整日里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嘴脸看谁都不顺眼对皇上的饮食衣着还有寝殿布置香料烛火什么的管控得更为严厉 禁卫统领李铭打趣他:“老邓不知道的还以为怀孕的是皇上呢” 邓胖子细长的眼睛一眯那阴森森的视线盯得李铭头皮发麻落荒而逃 卧槽至于么虽说这是皇上第一个孩子紧张些是应该的可是胖子的反应也太激烈了 李铭碎碎念着加强了皇宫防守沒敢再去招惹那对变态主仆 对此心态最为平静的却是当事人尊贵的皇帝陛下 她窝在拢翠宫抱着一罐腌渍杏子吃得不亦乐乎 有幸被挑选进宫陪着皇上一块演戏的肖文慧肖大姑娘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甚至是很识趣地陪着皇上一块吃那些酸倒牙的果脯蜜饯 肖文慧就是那个被水淹了全家的县令的女儿她有些明白皇上为何选上她了 两人容貌竟有五分相似身高体型仿佛唯一区别的就是气势皇上即便穿着女装慵懒地半卧在榻上也蕴含着蓄势待发的力量犹如一只吃饱餍足的豹子而她却实实在在是一只温顺的家猫便是张牙舞爪伸出爪子來挠人也造不成伤害那种 况如今幼弟得以进了国子监念书平安喜乐比之被族人算计践踏的日子舒服多了且大造化还在后头皇上是男是女又与她何干她也不是那种愚昧顽冥不化的蠢人皇上为百姓所做的努力她都看在眼中虽说一开始皇上直接挑明的时候她多少有些惊讶只是惊讶过后更多的却是佩服仰慕 民乱水患她都经历过亡父也隐晦提过都是上头官员欺下瞒上若不是那些贪官污吏昧下了修筑河堤的银钱又何至于一场大水就将多少人家冲垮冲散 开始她也恨也怨过这位九五之尊直至那一日她们相见 第二百九十七章 闺蜜 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看书网 “朕对令尊令堂的事深表遗憾”少年拿出厚厚一摞文书放在她面前“你爹沒有白死百姓的血汗亦不会白流” 肖文慧被这个不知道打哪蹦出來的少年吓个半死彼时她正在屋子里更衣准备歇个晌午觉毕竟每日都被宫里派來的教养嬷嬷操练着实是苦不堪言腰酸腿软手累脖子背脊僵硬梗直都是小事关键是心累若不是为着幼弟她都差点想打退堂鼓了可事情办好了幼弟会有更好的前程她也只能硬撑着每每一抓着机会就歇口气松快松快可是这个堂而皇之跑到她房间里的登徒子是谁外边侍卫都是死的 她几乎失态想要尖叫只是想到自己前來京城的目的担心这一闹将旁人给招來看到房间里多出这么一个大活人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如何还能被贵人看上 心念一转就又琢磨到旁的事情上会不会是有人看她不顺眼想黄了她这次机会 于是就憋着臭着一张脸盯着对方手却是悄悄伸到枕头底下摸着了一把防身用的剪子待要看情形不对了就奋起反抗她都能从流民中将弟弟保护下來又在族人的刁难下寻得一线生机如何是个肯乖乖服软的女子那凶悍戒备的表情倒是让突然驾临的皇上颇觉有趣 对方连“朕”这样的称谓代表着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呢可见庙堂之高远百姓都几乎将皇帝当神膜拜了高胜寒心想就又逗着对方说了几句轻挑的话大喇喇地在床前坐下不想这居然是只凶悍的母猫稍不留神就将爪子伸了出來差点沒给她脖子上來一剪子 幸好她身手不是一般的好…… 不打不相识之后事情进行得也顺利肖文慧知道这货是皇上本人吓得魂都沒了除了磕头认错说不出旁的皇上脾气倒好一点也不像外边传言的凶神恶煞甚至将那一摞文书摊开在她面前细细讲解了朝廷每年下拨多少银两兴修水利经手的是何人督造验收的又是何人县衙各吏员在其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事发后朝廷做了什么补救又惩处多少贪官一笔笔一项项罗列清晰明了肖文慧的眼泪当时就流了下來 她恨啊 可是却无法责怪眼前的人 不过弱冠之龄登基六年手无兵权藩王势大老臣积威甚重面对先皇留下积弊日重的烂摊子少年很努力了 努力装出残暴血腥的样子震慑朝野摆出玩世不恭胡搅蛮缠的模样驳斥朝臣看似合理实则不智的政策一步步以皇权威势压迫朝着自己的目标和方向前进打压权臣挤垮豪富整治军务削藩削爵拉拢部分犹可为的勋贵抬举真正有学识的士族任人不但举贤不避亲就是亲皇派沒啥本事的也适当酌情合理的安排既不张扬却也不低调就差赤果果地在脸上刻字“我是皇帝我怕谁”了更难得的是:这是个真正将百姓民生放在心里的皇帝 虽说两人的初识不太美妙肖文慧还是悄悄喜欢上了少年 结果某一日这货钻到自己香闺里下了帐子纱幕伸出个手给太医诊治太医高兴地说出:“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有喜月余” 当场肖文慧差点沒将眼珠子给瞪出來她躺在皇上身边张着嘴若不是皇上推她让她出声表示高兴并打赏太医和宫人她能直接傻在那里一整天 卧槽居然是女……女女女女皇 肖文慧心情低落了一阵子很快又抖擞精神 女皇又怎么了照样不比男子差民间又不是沒有一力撑起一个家庭的女子她小时候住在同一条街上的豆腐西施还有家头拐角杂货铺的杨二娘后街摆早晚食摊的陆大姐起早贪黑的不也是孤儿寡母独自拉扯家中小娃儿以及病弱的老人么哪样比男子差了多少手脚齐全的男子都不及她们而且皇上做的也不差啊关键是:抱紧皇上大腿弟弟有前途至于自己锦衣玉食的比待在叔父手下随便嫁给个糟老头要强多了跟这样的皇上待在一块她还能保持冰清玉洁的身子可不比被那些糟污龌龊的男人糟蹋要强上多少倍 最让她心爽的是看着那些道貌岸然的大臣卑躬屈膝地跪在地上三呼万岁那恭谨小心的态度却全然不知他们跪的是一名女子肖文慧就想仰天大笑太解气了 肖文慧决定帮皇上一把将自己的角色饰演好 “少吃些吧仔细牙齿坏了”她将桌子上的零嘴都收了“待会还要吃饭” 高胜寒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幽怨地瞪了对方一眼 “呐吃燕窝粥这可是邓公公亲自下厨的”肖文慧知道事态严重也替邓胖子维护他家主子将身边人敲打一遍屋内摆设使用全都细细筛查丝毫不敢有错漏 饶是如此前两日她也差点中招出门赏雪的时候不知踩在哪处结了一层薄冰的地上差点沒摔着 邓公公更郁悴了他只顾防着皇上这边美人这一处倒沒那么看重可是外人不知道啊看來美人身边也要加派人手才行幸好娘娘是个识大体的也是个聪慧的心正眼神也正她又有幼弟拖着不怕她不听话 而且好似皇上跟娘娘关系非一般的好瞧这交头接耳叽叽咕咕八卦的姿态好得快要穿一条裤子了 想想他家姑凉打小就沒有闺蜜手帕交邓胖子心中泛起一股酸涩决定将私密空间留给这两人 才出院子就碰上了在宫门外转圈的楚云昇 “不是不叫你们到这边來的”邓公公不高兴了 楚云昇一脸阴郁邓公公提起心來 “出了何事” “前儿刚进的一批火烛有问題” 第二百九十八章 应对 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看书网 卧槽这可是大事新年在即年夜饭招待群臣需要使用大量火烛各宫室走道都要挂上大量红灯笼亦需要大量使用火烛虽说每年都只有备多不会缺可是若是抽查中有一根出了问題不但这一整箱都不能用这个作坊提供的所有火烛都会作废要命的是宫里向來只跟皇商打交道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商家指定要的都是哪几家作坊的东西这就意味着那皇商供的所有货品都要弃了 若是往时还好赶紧将那皇商招來严查将经办人都捆了宰了另外重新置办就是可现在是年下 很多作坊交完货之后都要关门歇业了 邓公公面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可知道里边都掺杂了何物”他得知道这是针对皇上本人还是肚子里那个小的 楚云昇斟酌一二小心翼翼回答:“验货的小李子只知道火烛味道不对试着在房间里点燃二十支又放了一只兔子一只大公鸡关紧门窗第二日进去的时候那兔子和大公鸡都不行了空气里残留的味道……有些刺鼻”他沒闻过不知道要如何表述 邓公公寒毛都竖了起來 真够歹毒的居然直接毙命 “将人抓起來审问了么”送货的供货的通通不能放过 楚云昇一脸憋闷皱着眉缓缓开口:“是秦家的生意” 邓公公噎了噎这更难办了分明是秦家出了内鬼 楚云昇抓着袖子一副便秘的样子艰涩地说道:“我已跟秦枫说了他已经着手调查”他不相信秦家会做这掉脑袋的事估计是被人暗算了 邓公公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这事就不要打扰皇上了私下解决就好”孕妇安胎是大事不能影响皇上心情 楚云昇眸光闪了闪点头唯唯应诺 邓公公斜他一眼嘴唇动了动结果什么都沒说各自告辞 但是高胜寒还是知道了 秦枫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他跑到皇上跟前喊冤顺便抱金大腿求安抚 邓公公气得肝痛怎么就这么沒眼色 高胜寒听说事情经过笑了:“那就将那些有问題的烛火赏下去吧各家都送一些也不要送太多真害了人按着各家人丁多少分派吧” 秦枫战战兢兢地抬头望望皇上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卧槽这是要将祸患转移各家各户……秦家也算在内 “怎么你有更好的解决方法”高胜寒轻佻地捏了捏他的下巴 “皇上小臣家……家里……”他爹知道了肯定会躲开因为这事不可能不让他爹知道现在暗中调查工作就是他爹在主持可是还有几个族中叔伯兄弟在京城秦家商行帮忙因为远离家乡过年大家都聚一块儿吃吃喝喝这是……全部弄死皇上的命令他不可能不遵行更不敢在这个时候忤逆私下里通风报信那不是救人那是直接将整个秦家给拖到水里他爹想必也会明白皇上的意思 可是那是他叔伯兄弟虽不是亲的却是族里跟他家关系相处很好的几家如果大家出事了就他爹沒事这意味着什么 秦枫身子颤了颤腿脚虚软瘫坐在地上几乎跪不直身子 高胜寒斜倚在身后大抱枕上手中抱着紫金富贵牡丹暖炉肩上围着祥龙渡海金色丝绸大方巾半阖着眼帘似在闭目养神房间里一时安静下來 不多时压抑哽咽的抽泣声断断续续传來 高胜寒掀了掀眼帘就看到秦枫双眼微红白净面颊上两行泪痕蜿蜒而下那滚落的泪滴在下巴上汇聚成珠滴滴答答落了下來氲湿了胸前一小片衣物逆天啊~这孩子就连哭相都是那么好看…… 高胜寒舔舔干燥的唇也不出声安慰也沒有多余动作好一会对方才停了下來抬起袖子擦擦脸吸吸鼻子压低了嗓音哽咽着道:“臣谢皇上不杀之恩”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躬身退下 他知道自己沒脸求皇上法外开恩这事的确是秦家沒盯紧让人钻了空子或者是秦家出了内鬼被人从内里给腐坏了若不趁此机会震慑一番日后更是寸步难行可是这种自断臂膀的心情真的很痛 退行沒两步腰上一紧突然动弹不得秦枫眨巴着泪眼低头看去一只素白的纤手扯住了他的衣带 秦枫茫然地抬眸无措地看着对方这是……几个意思 是今晚要自己留下來 秦枫犹豫一会又凑到近前跪在脚踏上昂着脸看皇上虽说沒有心情那啥可是顺从的意志还是主宰了他 高胜寒轻叹一声将人扯起來按在身边坐下抱住他的腰凑上唇索吻 秦枫一惊之下温柔地服从 眼看要失控孩子快要被人给压着了邓胖子适时咳了咳将衣衫不整的两人的神智给唤了回來 瞧瞧他不盯着些他家姑凉就要做错事 邓公公不敢责怪自家姑凉拿眼刀睕了秦枫几眼 秦枫正情绪低落沒接收到胖子怨念的眼刀 高胜寒又啃了几口摸了几把满足了自己对肌肤接触的渴望(孕妇心情你别猜)替对方整理衣服低着头小小声教训:“叫你贪多嚼不烂随便哪个生意赚钱都想插一手天下商贸往來如此多样繁杂你秦家再能耐又能全部都吞下适当的让利于民对你对他人都好朕说的你们都当耳边风” 秦枫动作一僵面色微红 原本他家是不做烛火制蜡生意的不过是看每月宫里大量消耗各大户人家用量也不少觉得利润丰盈而且他家琢磨出來的模子花色又多又好看加上又有他这层身份的便利再分些红利给楚云昇和管事公公皆大欢喜的事儿做起來岂不是顺风顺水 可如此一來少不得断了旁人财路…… 第二百九十九章 动作 特么对于+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秦枫有些不自在嘴唇动了动小小声问:“皇上是怀疑那几家” 高胜寒无聊地握着他的手掐着那细嫩的指尖摩挲懒洋洋地开口:“是也不是”不过几户商家哪里真敢打皇宫的主意必是有人许了高价找了懂行的人做的手脚那几户也许最后会查到他们头上不过是拿來当替罪羊的 秦枫抬眼巴巴地望着她 高胜寒笑笑“朕私库里还有一批货先拿出來用着吧不是什么高端玩意儿就是平民小百姓家里常用的那些”往灯笼里灯罩里一插外头谁看得到里边是啥玩意能点着发光就行原本为了孕期安全她事先做了准备不管是烛火炭火还是衣物、药材全都准备了足够自己使用两年的量衣物上千件套鞋袜上千双每日一换可以三年不重样换下來拿去洗的那些她就沒打算在孕期以及哺乳期再穿用宫内全部熏香都停了两年内皇宫不破土不修缮不上漆就连花草也禁止移植换新的植株栽种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若不是食材必须吃新鲜的她都想屯粮自个吃用了 不怪她小心颇有些草木皆兵的态势实在是那一世听闻的宫斗宅斗文文片片太多了彼时心里虽然不当一回事怀孩子生孩子都是直接往大医院vip病房里一躺啥事都不用担忧可现如今身临其境才知道多些防备总不会错 这不孕事消息刚散出去沒半个月内务府就给她來了这么一出 真是让人惊喜啊 有人不但想要自己绝后还想要她的命呢 不过现在出手也好老是按着不动一派风平浪静的她只会更忧虑更心慌事情既然出來了早点解决也好就算不能一下子连根拔了能废掉对方手脚臂膀也不错 高胜寒微微眯眼 她猜测那些蜡烛里掺了水银其他药材药水沒有见效那么快甚至因为药味很容易辨识出來只有水银和重金属…… 这个对孕妇绝对是大杀器就是正常人闻多了水银挥发的气体身体也会出毛病长年累月下去体衰致死是必然 这个她在贵女学校上学的时候有学过再说她家也有自己的私立医院重金属中毒什么的那个时代那么高度发达的医学条件都不好治更何况是这里皇帝又怎么样吃了砒霜一样会死 可是要怎么追查呢按照她想的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在朝臣中引起的不良反响也太大了…… 正漫无目的地神游太虚唇上突然一暖一条湿润柔韧的物体突破自己的唇小心翼翼探了进來 高胜寒收敛心神很快进入角色纠缠追逐起对方一只手自然抚上自己的肚子做好防护另一只手朝对方身体探去 秦枫红着脸退开双唇被啃得有些红艳双颊一片绯色如朝霞般明艳动人水波潋滟的眸子更是不敢直视视线无措地在房间里游移着结结巴巴开口:“臣臣逾矩了”刚才他不过是看皇上思绪幽浮面色平静得好似一幅静止的画作在烛光映照下全身似乎笼着一层珠光几乎就要登仙乘风而去他鬼使神差地就这么亲了上去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他这才安心了些 “不逾矩朕很欢喜”高胜寒抿唇笑着捏了捏被她握在手中的……秦枫脸红得似能滴出血來不客气地将那只捣乱的小手从自己裤子里抓了出來整理好衣物站起身 “臣不打扰皇上休息了美人如今身怀龙嗣皇上正该多多爱护美人臣告退” 邓公公将这四位都敲打了一遍说是皇嗣为重在皇子出生前不要老是缠着皇上皇上得多看顾美人美人心情好了皇子身体就好皇子长得好皇上心情就好日后不会忘了他们的好云云总之将他们四个说得都沒了脾气平日里沒事都不敢在皇上跟前晃悠 今日若不是突然得知出了大事他也不敢贸然跑來骚扰皇上的 待要退至门边皇上突然唤住他 “秦枫” 秦枫抬眸定定地看着她眸光清澈明亮带着一点湿意眼眶还泛着微微的红 高胜寒的心突然就软了下來 “你可信朕” 秦枫眨眨眼唇瓣微微勾起薄唇轻启:“就如皇上信任臣臣一直是相信皇上的”秦家这是第二次出事皇上能不发怒不冲着他拳打脚踢甚至是沒有一句重话更沒有打算撤换他爹的差事他还有秦家上下还有什么可求的 高胜寒眼睛弯了弯面色都明亮了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安静地看一出戏就好” 秦枫点点头看对方沒什么话要吩咐了恭敬地退下 只是出到门外一直维持着的平静面色还是不由崩了下來 他重重吁出一口气在乾极殿外略站了站脚步沉重地走开 半道上在一个花圃后被一道人影给拦住 “你沒事吧”楚云昇上下打量一圈望进对方眼中“哭了他说什么了责罚你了还是骂你爹了死了几个人” 秦枫有些无语 半饷才伸手拍拍他肩膀无力地回了一句“无事” “怎么可能沒事”楚云昇声音拔高了些草连他都被胖子骂了 “谁在那里大呼小叫”一队侍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來将两人都快吓尿了 “大哥沒事咱俩在晒月亮”楚云昇从善如流侍卫看到是他们松一口气叮嘱几句晚上沒事不要在花园里闲晃免得遭遇不测将两人吓得唯唯诺诺地应了几声保证说上两句立即回宫那侍卫长才带着人走了 “无须动作将观其变”秦枫不能多说只留下一句脚步虚晃着离开 楚云昇想不通跟着回去了 到了年夜他们才知道皇上要干什么 第三百章 出手 看着往一家家赏赐下去的宫用描金大红烛,楚云昇想shi。 皇上你要不要这么狠。年夜饭家家户户点这个,不死人也要倒下一窝窝的! 他很想跟家里打声招呼叫他姨娘避着些,但是又不敢。因为按照皇上的心思,这会必定已经开始布置后手,沒准在各家各户安插的钉子已经开始盯着大伙儿的动作了。他可不想被冠上勾搭外人的乱臣贼子罪名! 而且,貌似,现在他也出不了宫?皇城的城防还有大内禁中已经全部布置好了人手,进出严格管控,他就是生了两双翅膀也飞不出去啊! 楚云昇郁闷了。 邓公公见怪不怪,甚至还各处巡查起來,凡是皇上有可能路过的地方,地皮都差点被掀了检查。娘娘干脆就躲在宫里安胎,连面都不露了,唯有小国舅肖文沫能进去看他姐姐。 除夕午宴,宫中宴请群臣,抛弃了以往专门用來待客的宽敞的天宇殿,在御花园西北面靠墙之处搭了几溜长棚,棚子里安放桌椅火炉,呼啸的北风由高墙上刮过,吹不到这处,倒也并不太冷。加上棚子里合围而坐的桌子上燃着火炉架着火锅,众人一看就知道今年筵席与往年不同,就是有人想要下毒,那也是毒死一大桌而不是哪个人,反倒让这些老狐狸放下心來。况,比之以往精致耐看不耐吃的冷盘冷菜(御膳房离筵席不近,热乎的菜端上來多半都冷了),还是这种围炉而坐自力更生的火锅形式更得大家欢心,虽说吃相不怎么好看,可,好歹是热乎的不是?再说,能出席筵席的,也不为着这吃的來,不再分桌而坐,大家坐得近了,可谈论的话題就多了。 众臣子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吃吃喝喝的时候,一箱箱特制蜡烛,伴着例行赏赐,低调地运往了各自家中。 当家主母们觉得这是圣上恩典,说明自家老爷得圣人看重才有这等福气,与有荣焉,吩咐仆从将赐物和火烛放好,赐物留着给老爷过目,火烛晚上掌灯时分就给点上,以图喜庆。看着那一支支红烛描金绘彩的,比家里用的都精致,还带着点点香味,果然是御用品!日子不要过得太舒爽哟! 这一年是正元七年,宫中午宴开的时间久了些,待各老爷回府,洗漱歇息一会就到了晚宴时分,院子里已经燃上灯火。 年三十都要祭祖的,之后才是团年宴,老爷们带着家中子弟在祠堂拜过祖宗,上了香烛贡物,又说了一番勉励的话语,这才安排众人坐席,纷纷回到堂屋,等人齐了就开席。 一直忙着安排过年事务的主母们这会才有时间跟自家老爷汇报今日话題,说了宫中赏赐。 每年惯例大体相当,级别不同赏赐不同,政绩突出的就额外加一些,只是对于这意外多出來的御用火烛,各位大人们虽然讶异,却也不太放在心上,吩咐一句:“既是皇上恩赏,就用上吧。”甚至有待嫁女儿以及准备娶媳妇的家庭,还想着要留下一对两对的,给新人撑撑门面,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而那些别有心思知道些内幕的……那反应就很值得推敲了。 “什么?你说这堂屋里燃的,都是圣人赏赐的火烛?”某位大人激动了些,声音就沒控制住,惹得家人纷纷扭头张望。 那人也觉得自己失态,掩饰的哈哈一笑:“得圣人如此看重,老爷我今日高兴!”众人恭维,纷纷道贺。却不知家主内心里火急火燎,差点沒想速速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儿!最后却是稳下心來,吩咐侍者将火烛换了,解释道:御赐之物自然要慢慢使用,留着些许也好传给后人看看,以激励后辈向上之心。主母自然无有不从,家人也赞老爷高瞻远瞩,一通追捧。 还有的人家家中主事者无异状,却有亲弟或是叔伯借口家中有事尚未安置妥当提前离席的。 也有家中子侄说是吃坏了肚子提前离席回房的。 总之,各家百态,俱都入了某些人的眼。 夜里焰火燃放得正热闹,皇上桌子上就收到了十几封密报。 彼时,某只不要脸的,正调戏着美人。 宫里边的年夜宴,自然是皇上与众美一块享受,才被诊出喜脉的肖美人居然也出來坐席了。她就堂而皇之的坐在皇上身边,享受着皇上无微不至的关怀,偶尔顺便轻抬玉手,替皇上布菜喂食。 下边四位才人浑身不自在,不时偷偷瞄上几眼,虽说隔着一道纱帘看得不太真切,甚至因为天冷美人穿得厚实而看不出身材如何,却也看得出美人面容秀气,说话声音娇柔。再想到那些黑暗中断断续续的吟哦娇、喘,几人不由面红耳赤,手脚不知要往哪里放。陈子秀甚至一度想起身离席。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特别是自打美人有喜的消息传來,皇上晚上也不召他们侍寝了!就是亲热,也不过是亲亲小嘴儿摸摸小手儿,更进一步就沒有了! 卧槽!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少年,那种事做过一次就食髓知味好么?而且现在也沒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药茶抑制着,隔上那么三五天的男孩子们都要劳动一下五指姑凉,不然会憋坏的死皇帝你造不? 腹诽归腹诽,众美也不会不识趣地去打扰皇上就餐,只是这一餐饭吃得实在憋闷。就是作为陪席的小国舅爷肖文沫,在这诡异的氛围中也颇为不安,一双小鹿般湿润的大眼睛惴惴地看着几位美得不似凡人的哥哥,几乎有几次就差点沒将食物给喂到鼻子里。 破例被拎回來的林艾可则沒有那么多心事,该吃吃该喝喝,再看他越发挺拔壮实的身材,陈子秀越发无力。他怎么就养出一只吃货…… 饭毕,林艾可带着小国舅爷出去放焰火,皇上遣人送了美人回去,厅上只剩下最熟识的五人。 高胜寒笑笑,将到手的密信递给他们传阅。 第三百一章 春节 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看书网 “从里边看出什么问題”高胜寒调整坐姿懒洋洋地斜倚在身后大枕上手上捧着一碟剥皮去籽的柚子肉拿叉子叉着吃得香甜 四人看完从头到尾沒管过这事的陈子秀一头雾水职责之外的沈亦非亦沒有表露太多情绪楚云昇和秦枫却是看出门道了两人交换着将密报看完抿抿唇耷拉着脑袋不出声 让秦枫难受的是虽说他的本家亲戚沒有做出不合时宜的反应可是底下一个大掌柜却是借口家中幼儿身体不适只在筵席上敬了主家两杯酒就告罪提前离席了那时厅堂上燃着的正是宫里赐下去的描金大红烛 密报中说那掌柜家幼儿的确发热不过早些时候就已经延医请药大夫诊断出并不是太严重按时按量服药沒两天就好的那种说白了是小儿出牙发热 秦枫从中看出那个掌柜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巧的是作坊送來的烛火宫里边接收之前就存在该掌柜管辖的大库里 楚云昇斜他一眼 看吧你家问題不小 秦枫郁闷了 比起这两人就事论事的挤眉弄眼打机锋沈亦非想的却是更多 皇上轻而易举就知道各家情况虽说其中并无董家以及楚家还有相熟几户人家的消息反馈可是并非皇上沒往那处安插人手不过是恰好那几家沒有出现太反常值得注意的行为如此说來……朝中诸臣的言行全都在皇上的监控下 而且看那信报的内容报信的人身份不低甚至是可以近距离接近家主和主母 皇上……如何做到的 沈亦非不由想到自己最近的动作内心凛然 火烛的事情事先他并不知晓是近段时间宫中氛围紧张他才稍加留心知道内务府出了事只是打探不到因由只听说秦枫跑到皇上跟前哭诉估计是秦家跟内务府又有什么牵扯了秦楚两家从一开始就不对付大家都习惯了直至昨日不知听哪个小宦官说起将那些新进的火烛打包放好另有用途他才对此上了心 如此看來竟是那些烛火出问題了么…… 沈亦非深吸一口气掀掀眼帘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四周红彤彤的灯笼还有壁灯上放置的罩了琉璃罩的灯盏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烟火味无毒 至少他嗅不出來有什么异常 脑海里再回想刚才看到的那几户人家的消息其中几位是他认得的可是也并非全都有问題皇上这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沈亦非微微蹙眉 这一顿年饭吃得颇不是滋味高胜寒倒是心情甚好还哼起了小曲儿召來了戏班子演戏看杂耍久未谋面的那对妖冶的双胞胎亦被抬了上來 沉淀两年那一对尤物如今出落得越发美艳脱去了稚气容貌如何不说那身材好得简直让人垂涎 舞蹈也从精致浮华的柔美转为坚韧有力如行云流水般带着人体自然的最纯朴一面将一曲塞外行演绎得酣畅淋漓伴舞中也有不错的苗子只是他们不时飞过來的媚眼让皇上颇有些哭笑不得 楚云昇是看过这些孩子表演的所有要献上的物品不管是人还是东西都得经过少府监他就是最后拍板的那一个当时就将几位长相妖娆的给换了下去此时一看卧槽怎么还有几只漏网的那眼睛看哪里呢嘟什么嘴兰花指不要摆得这么娘气好么还有特么的别将裙摆扫到台阶上离皇上这么近你是想要刺杀么 楚云昇瞅瞅上边那一位犹豫一下厚着脸皮蹭过去帮掰个果皮挑个籽儿什么的 高胜寒斜他一眼沒有拒绝对方得寸进尺拿着小银叉叉了果肉投喂另一只小手儿不着痕迹地随便摸 邓公公眼皮抽了抽看这货沒有朝皇上身上压便不理会将小眼睛直勾勾地盯向下边舞者前两年出了那档事到现在他还心有余悸 好在层层把关层层筛选任何危险物品都带不进來连各人的祖宗八代戏班子的底子都给淘摸个遍一个晚上平静无波地过去了除了半夜放焰火的时候有个小戏子走错地儿差点被侍卫砍了抓住审问一番才发现这小屁孩儿厚实的棉袄棉袍之下只穿了一层薄纱身上一件危险物品皆无众人心中有数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敲打警告那班主一番沒有太为难 想爬龙床有勇气 次日大年初一拜神祭祖群臣携家眷拜年宗室营也有走动大把红包散下去高胜寒眼都不眨一下若是前两年估计她还会心疼一下现在她财大气粗不在乎 一半是沈亦非那两座矿的功劳一半是秦家的功劳这些都是私下里弄的算是她的私产至于那些充公的盐场盐矿还有各地盘查搜刮上來的私矿全部充公虽说沒有进她的口袋可是进了户部那也差不离至少今年再向外国买米粮的时候不用再掏她的腰包了 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 要是沒有这唧唧歪歪的走形式就好了 高胜寒强忍着疲惫仪式一完立即就躲到房间里躺着小脸儿有些发白 邓公公心疼却也无法因为祭天地祭祖宗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除非你不想坐这个位置了 这还是头三个月之内呢特么的安胎药大补汤不要钱的灌高胜寒几乎沒想掀桌 肖美人在一旁劝着细心地安抚照顾好歹让孕妇消了气 朝拜的臣子们也发现皇上脸色不好有的以为皇上晚上又精力透支了摇头叹气;有些就心中暗喜还有的颇有些忧心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了难道又要有变化 很快宫中有消息传來娘娘身子娇弱不舒服 在太医频繁进出拢翠宫的日子里新年很快过去 这一年春天的脚步來得特别迟 第三百二章 春祭 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看书网 “皇上今年就歇一回不去春祭了吧”邓公公忧心忡忡地盯着皇上的肚子 直到三月天气才回暖地皮上才露出点点嫩芽播种的好时机一年之计在于春皇上要作表率亲民农耕皇后扶桑 还是在京外那个皇庄礼部已经议定好行程了 高胜寒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去的总不能啥事不做徒惹人怀疑 “无事与往年一般即可”现在不出去走动再接下去几个月她更不能露面了 沒有皇后就带上肖美人去应景只是一应祭礼她却是不能经手只对农妇表示一下慰问赏赐点什么就完事了 一国之君却要跟往年一样亲自下地锄两把…… 邓公公小心翼翼给皇上换上外袍扎袖子束裤腿好在衣物厚实又穿得多微凸的肚子倒不怎么显 高胜寒掂了掂锄头很轻巧遂摆摆手道:“无事这都十七周了”她用的是自己熟悉的计算方式四个月有余胎像很稳因此她才能光明正大地带肖美人出來踏青让那帮老家伙们高看肖美人一眼毕竟新年的时候因为安胎错过了元宵庆典甚至原定于正月十八重开朝会的也给她推迟到了二月初才上早朝借口就是照顾美人有些老东西再三劝诫“以国事为重”、“勿要耽溺于温柔乡”甚至还有积极向自己推荐熟识的妇科大夫、金针妙手民间圣医啥啥的这是打着幌子给宫里塞人呢皇上自然不理会 好在过了三个月孕吐也停了胎儿也安稳了精神头也好了主仆二人总算是暂时将心给放回了肚子里 只是高胜寒总觉着肚子长得快了点印象中她怀儿子的时候过了二十周才吹气球一样长可是现在她感觉这腰围快要藏不住了 莫不是自己吃太好了都是全天然无污染无公害的食物孩子营养过剩 再下去可怎么办哟特别是夏天这肚子往哪里藏 皇上表示忧桑她就应该计算好了时间春天播种夏天养胎秋天养肉冬天穿着厚实的衣服也看不出來的待到正月里全国放假生孩子也不影响朝政多省心 可现在孩子來都來了总不能喊停 皇上继续忧桑中 邓公公则绞尽脑汁在想对策夏天可以去秘境避暑可以悄悄去江南微服私访可以到海边巡视借口随便找届时一走沒有半年九个月的回不來到时候皇子都生了只要做得隐秘些带着娘娘同行暂时让阁老和辅国公监国这么点时间也闹不出大乱子关键是:安保工作要做好还有得找一个替身穿着龙袍帮忙掩饰 卧槽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了邓胖子表示自己压力山大 春祭很快就结束了皇上一行回到皇庄休息 也就随意坐一坐喝口茶慰问一下农户就可以返城了几名被庄头精心挑选出來的尚看得入眼的农民排队走了进來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汉一名憨厚的精瘦汉子一名怯懦的圆脸农妇低眉顺眼的怀里抱着一个手握拨浪鼓的圆头圆脑的孩子几人小心翼翼地跪地叩拜 高胜寒例行公事地问了几句打赏 端坐一旁的肖美人也表示了自己的善意还招了那孩子上前打算亲自递个小银镯什么的 哪知孩子害羞一扭头扑到母亲怀里不出來 众人都笑了 那农妇红着脸一边哄着孩子腼腆地上前两步趁着娘娘笑盈盈地从一旁小宦官手中接过封赏的时候突然扔出手中三岁孩童直袭皇上面门她自个却是飞身扑上前五指成爪朝毫无防备的娘娘抓去 高胜寒目光锐利看到那农妇指甲冒着幽幽蓝光分明是含有剧毒 作死來不及多想她将手边茶几上杯盏操起扔了出去震得那妇人手臂一麻攻势立即弱了两分潜伏在暗处的暗卫也扑到近前护住了娘娘与那妇人缠斗起來 一道阴风倏地扑面而來高胜寒此时再回防有些來不及分神看了一下那飞到近前的孩子竟挥舞着拨浪鼓朝自己喉头打來 她瞳孔微缩:侏儒 好在邓公公比较沒良心沒人性压根就不管來者何人哪怕是三岁孩童他也丝毫沒有放松警惕毫不犹豫地出手直接将人一掌击飞出去 那侏儒却是一扭腰扭出个奇怪的弧度避开直击的掌力顺着这股力道轻飘飘地飘飞开去待撞到墙面上足尖轻点一个鹞子摆尾又飞了回來手中拨浪鼓已经被他一拆为二一边是个圆鼓一边手柄上连着尖细的刀刃刃上冒着蓝绿光影明显是淬了毒的 邓公公目光一凝一声呼哨:“有刺客护驾” 门外立时乱起來可见刺客不止这几人逆贼是有备而來 屋子里就皇上主仆几人并四位才人和娘娘再有几名暗卫立即跟那些伪装成农户的刺客交上手了 暗卫实力不弱邓公公功夫更是了得金宝银宝也不是吃素的无奈那些刺客使毒 “皇上请入内暂避”庄头在变故发生的时候就被邓胖子毫不留情地给打死了这种严重失职的蠢东西留着何用可恨自己不能护着皇上离开因为那破老头身手极好除了自己这里怕是沒人顶得住暗卫又被那些毒物缠住了脱不开身晦气 可庄头一死就沒人引路了高胜寒只好带着诸美人退到内室一路朝里走去 幸好金宝之前有稍微了解过庄子内部结构按着记忆带着众人进入到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应该是用來储藏东西的除了一道门就沒有别的出口地面上还有一个方形的印子看着像是地窖门 高胜寒松一口气笑道:“沒带麻将牌如何打发时间” 话音才落身后扑通一声她回头看去金宝双目紧闭倒地不起 第三百三章 对峙 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看书网 高胜寒目光微凝抬眸冷冷地看向另几人 这一刻帝王气场全开一股戾气逐渐爬至脸上那锐利的眼神像盯着青蛙的蛇一样冰冷带刺淬毒 从沒见过这样的皇上的肖美人张了张嘴捂着心口下意识退了两步目露骇色小脸儿吓得煞白 秦枫几人吓得腿肚子直打哆嗦微张着唇连辩驳否认的话语都说不出但是跟这个暴君也相处了好几年他们倒有些骨气沒有退后甚至连多余的动作也沒有只是带着惊惧的目光绷紧了神经无声的与君王对视 陈子秀咽了咽口水垂眸仔细打量不知死活的金宝观其面色应该只是昏睡他缓缓吁出一口气小小声说道:“皇上金宝公公只是昏过去了”他沒有发现他的声音颤抖得语调都变了 “所以呢我应该感谢你们中的谁沒有痛下杀手”高胜寒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声音寒凉 “也许、是、刚才、在外面吸了毒……”楚云昇也找回了自己的舌头吭吭哧哧地说 “是啊”高胜寒附和面色松缓了些在几人松一口气的时候她突然疾速挥掌将秦枫打了出去而后由右至左的将武力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楚云昇也拍飞接下來是陈子秀 陈子秀还下意识地微偏了头抬手想要抵抗最后不知为何却又不躲了只以手护住胸腹紧咬牙关绷紧了身体任由皇上一掌将自己给击飞 最后一个是沈亦非因为事情发生在一瞬间皇上动作又迅疾如雷压根就沒人反应过來他都沒看清皇上是怎么出手的一股劲风就已经扑面而至沈亦非下意识避开身体比脑子行动更快举掌朝危险源还击 人下意识的反应最能说明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和心态唯有一开始就对自己怀有戒心和防备的人才能时刻做好应变的准备 若说陈子秀是习武之人的下意识动作又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才忍下了那么沈亦非就是真真切切在防着她 高胜寒错步避开对方并未留情的掌风眼尖地看到对方掌中一闪而逝的银光 她心中一凛 银针 总算知道金宝是如何中招了 几个错步疾速退至墙角还不忘拉了傻站着的肖美人一把后者大约是吓坏了沒反应过來顺着力道就退到了自己身边好不容易站定了还微微喘息着心跳如擂鼓小脸儿一直沒恢复血色惨兮兮的有些难看 肖文慧战战兢兢看了皇上一眼抖抖索索地开口:“皇、皇上……”尼玛的皇上的男人居然是刺客一伙的她能说什么要对皇上网开一面沒有揍自己而谢恩么要知道几个真正跟皇上有一腿的都被毫不客气地揍飞了 肖文慧偷偷打量被揍飞到不同方向的三个可怜人痛苦地揉了揉心口皱眉 高胜寒此时惊魂未定正怒目瞪视着沈亦非 “居然是你” 沈亦非此时也颇为心惊一掌过后也知道自己露陷了并不敢靠近甚至是悄悄退了两步尽量离门口近一些想着待会要逃的时候也好找到退路 他定定心神缓缓开口:“我只是报家仇” “操沈家又不是我灭的”高胜寒气坏了口不择言什么尊称自称全都抛却了只凶狠地瞪着对方恨不能咬下他一口肉 沈亦非绝美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凄楚的笑凤眸中隐含水雾晶莹的泪光将落未落似涂着丹蔲的嫣红唇瓣抖了抖缓缓开启 “吾父死于先皇之手” 声音平静漠然却不啻一道惊雷差点沒将高胜寒雷得外焦里嫩 高胜寒张张嘴词穷了 肖文慧咽咽口水看看皇上又望望美人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存在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了 尼玛皇家秘辛她不要知道啊啊啊 现在晕过去还來不來得及悄悄抬眼扫视四周发现陈子秀已经爬起來了正瞪着双眼望向这边 两人视线对上陈子秀赶紧闭眼装死一会儿觉得不太好又爬起來呲牙咧嘴地盘腿打坐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皇上面色莫测似哀怨似不甘有种在困苦中艰难挣扎的感觉 肖文慧突然挺同情他们的刚才皇上那徒然变冷的表情的确吓死她了她想起了皇上心狠手辣暴戾恶毒的传言原來是有根据的跟皇上相处数年的这几位男子心智非常人所能及 现场突然沉默下來 “那些刺客是你安排的”高胜寒放松了身子有些疲惫地揉揉额角靠在了身后墙上其实她想揉的是肚子刚才连出四掌有些吃不消差点忘记自己还在孕期 “吾并无如此大的能耐”沈亦非声音低沉 “至少你是知情的甚至配合他们的行动”高胜寒冷冷地看着他她讨厌背叛者哪怕对方有天大的理由再委屈的冤情她也讨厌背后被人捅刀的感觉她自认沒做过什么对不起人的事如果是原主做下的这些年的补偿应该也够了 “是”沈亦非并不回避大方承认 是觉得自己沒有翻盘的胜算了么 高胜寒冷笑 “谁”想要她命的人太多她懒得猜 “……”沈亦非抿抿唇不语 “害怕我留有后手坏了你们的事还想最后保护那人” 沈亦非抬眸观察她的气色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却还是如实回答:“是”顿了顿又道“若是你自行废去一身修为我……可以保你不死”他可以趁混乱带着对方离开当然还有肖文慧 就算那个孩子不一定是他的他也不会跟一名孕妇过不去可是她若留下必死无疑 “朕还应该感激你的不杀之恩了”高胜寒懒洋洋地曲腿坐下悄悄捂上肚子 陈子秀偷偷摸摸爬到沈亦非身后…… 第三百四章 策反 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过十数招沈亦非毫不留情地将偷袭的陈子秀一脚踹开 许是留了两分力道陈子秀摔得并不重却也很是狼狈倒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全身哪都痛他心中滋味无法言说原以为这两年自己跟着暗卫习武又在军校里跟着师傅勤练各种格斗术、马术甚至是慢慢开始练习吐纳运气已是小有所成精神气儿更是焕发勃勃生机耳聪目明与以往的闭塞凝滞不前的武术修为大为不同至少能镇住新生保住自己作为一名挂职先生的面子沒想到在真正的江湖人面前却如此不堪一击 军士所要学习的与江湖人修炼的毕竟不是一个套路前者注重外路功夫还要学习排兵布阵甚至是揣摩人心收拢下属学习各种阴谋诡计;后者更注重内力修为讲究的是精益求精的武学造诣让他沒有料到的是沈亦非竟强悍至此看对方身手这是从小就找了名师指点的若不是有所依仗他如何敢顶着这样一张面孔行走于世间可恨自己醒悟太迟 陈子秀抬眸擦擦嘴角因胸腹遭受击打反胃泛出的涎液瞪着一双杏眸凶狠地怒视着对方 沈亦非皱眉平静地看着他面带不解道:“按理这话不该我说你们不是最应该畏惧皇上最想离开皇宫逃离他身边远远的么” 陈子秀不语脑子里开始思考要怎么翻盘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杀他毕竟他跟沈亦非交情不深 接下來沈亦非的话却是让他气得肝都痛了 “若我沒有记错正元二年冬狩是你缠着皇上去的行宫听说因为你在行猎林中看中了一只雪狐又使了手段讨皇上欢心让皇上去追那畜生结果皇上才遇到的刺杀你敢说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沒有” “住口”陈子秀脸色煞白捂着心口紧张地看向皇上 皇上靠墙坐着眼帘微阖似在闭目养神肖美人守在一旁听得眼珠子都瞪了显然大受刺激看向自己的目光更是复杂难懂 陈子秀咬咬牙怨毒地看向沈亦非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般折腾 皇上知道了会不会杀了他还是自己干脆就这样跑了反正刺客的目标又不是他可…… 他又望向一直处于静止状态的皇上那人脸色微微发白稍薄的唇一直抿着眉头微蹙似在隐忍着什么难道是受了重伤若是如此逃走应该不难可是皇上对自己一直很好之前那么多破事都轻轻揭过了不差这一件吧 陈子秀纠结了 毕竟那一年的事一直沒找到幕后主使自己也沒有主动承认万一皇上缓过劲來秋后算账怎么办 沈亦非将对方神态看在眼中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打乱了他的心神也不逼迫将视线转向了下一个目标 “至于秦枫 请那些江湖好手花了不少银子吧我不过是有样学样将当年你们花重金滋润的门派再次请出山罢了”那些门派当年折损了许多人对皇上自然沒有好感却因为江湖朝堂从來就互不干涉也不敢公然报复说起來还是他们被阴了不知道要刺杀的是当朝天子事败后他们四处躲避藏身的地方都换了好几拨要不是有贵人相助估计早就被皇上的人马赶尽杀绝了再次请他们出山他们自然会不遣余力一是为报仇二是背后有人撑腰只要事成日后自然无忧此番出手他们必然会全力以赴是以沈亦非才敢如此放肆被识破后也不说赶紧逃跑藏匿还有心情在这里策反他人 他的手段也简单就是将秦枫陈子秀的过往揭露出來让他们再无退路站到自己这一边毕竟他也不想真的与他们为敌让他们死在这里 秦枫已经坐了起來刚才皇上打的那一掌本就不重要他说感觉更像是被人用力推了出去虽然肩背撞到地面有些痛却并无大碍此时他靠墙坐着脸色阴郁地盯着沈亦非又望望皇上抿抿唇一声不吭垂下地盘算开了 沈亦非看出对方的犹豫轻笑“醉眠是个金贵玩意花了秦家不少钱吧还有逍遥散神仙茶可都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 秦枫身体微颤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脸上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 高胜寒这时方才掀起眼帘瞥了秦枫一眼不带任何情绪 肖文慧已经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了木然地看着这几位风姿卓约的美男子视线从狼狈的陈子秀身上扫过转到气定神闲的沈亦非再看向默不作声的秦枫 “呵呵”她突然不合时宜地笑了起來晶莹的杏眸中滑下两行泪水心中哀恸愁苦无法言说 “皇上”肖文慧转身跪坐在地上用力抱紧对方肩膀哽咽凝语半饷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默默垂泪将那明显最委屈却又无法诉之于众的可怜人的肩上衣物给氲湿了一小片 “您为什么不跟他们敞开了说清楚”良久她才呜咽着迸出一句 高胜寒轻轻拍了拍她的腰道:“无妨”话音顿了顿抬眸视线缓缓扫过沈亦非秦枫陈子秀最后落在沒反应的楚云昇身上 “装死到什么时候” “嗷 痛死我了”楚云昇挣扎着爬起來揉揉肩膀一边嘀咕着“皇上您出手真重”一边看向沈亦非嗤笑一声开口“那么沈大侠沈大美人您又要如何策反我呢我可是沒有参与到你说的谋逆事件哦” 沈亦非微微垂下眼帘复又抬眸看向楚云昇的目光有些晦涩 “大约你私拿回扣低买高开票据的事皇上不介意不过……”唇瓣微抿声音骤然降低有些含糊“宫里之前出去的几位美人跟你及时行乐的事皇上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楚云昇面色微变下意识看了皇上一眼 第三百五章 交锋 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高胜寒这下连瞪眼的力气都沒有了面色阴郁有一种山雨欲來的窒闷 很好听说过太监宫女对食妃子和贴身宫女玩拉拉那么男宠互相搞搞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卧槽老子不就是偷看你洗澡么至于这么陷害我”楚云昇炸毛了难得他根正苗红一大好小伙紧跟皇上步伐从未有过坏心(暗戳戳的阴私事不算他从未想过要害皇上)他爹也是皇上这边的人他亲戚、他老师都是就是他想逃也找不到落脚的地儿啊特么的现在投奔幕后主使也來不及了 “沈亦非你小人”楚云昇挺直腰板四下里看了看找不到趁手的武器想揍人也沒这个能力只能双手叉腰继续喷口水仗 “也不想想谁护着你安全度过孝期就你这小模样儿当年若不是先皇仁慈你早就不知被卖到哪个私窑里做相公被千人踏万人骑了还轮到你现在在这里耀武扬威”这话不可谓不恶毒沈亦非气得手脚发颤身形一动倏地窜至跟前扬手一巴掌直将楚云昇给扇到了地上 楚云昇被打得晕头转向整个人都懵了耳中一片轰鸣好半天才缓过劲來左脸颊火辣辣的痛最后变得麻呼呼的伸手摸上去几乎沒有感觉紧接着痛感铺天盖地的袭來手上摸到了血他想应该是自己的嘴角破了口腔里也破了赶紧呸呸两下将血沫子吐出好在牙齿沒掉 “卧槽你大、爷”他晕乎乎的爬起來依然不服气口齿不清地骂道“以为自己空夫高就了不起还不扣皇桑一根手死溺死” 沈亦非站回原地与所有人保持距离冷冷开口:“可惜你口中无所不能的皇上现如今内力全失不然你以为他为何一直坐着不动” 众人齐齐一愣纷纷看向皇上 高胜寒脸色发白平静地与他们对视 楚云昇张了张嘴脑子一片空白肖文慧面色一沉目光锐利地盯着沈亦非 “茶水是你上的” 在前堂接见农户的时候虽说冲茶泡茶的是金宝银宝可奉茶的正是沈亦非 沈亦非并未否认“你应该庆幸我下的不是毒药不过是让人内力凝滞的普通江湖料”所以刚才皇上出手揍那几个才会内力不歹只将人打出去却沒有造成太大伤害 药应该起效了 沈亦非松一口气往前迈了两步 楚云昇下意识后退摇摇晃晃地跑到皇上身侧站定戒备地瞪着沈亦非全身寒毛都竖了起來 “现在你们离开还能留一条命”高胜寒开口声调平缓呼吸平稳不像是受伤或者内息混乱什么的 “都走吧趁朕还沒有改变主意之前种种譬如昨日朕不会再追究” 陈子秀一脸茫然走能去哪里他父母家人都在京城 秦枫将自己的心折磨得千疮百孔才得出一个结论:离了皇上哪怕是换了个新皇帝或许他愿意重用秦家他们也无法放下心來皇上在经商上是个奇才教了父亲许多又拉了他们一把让商人从社会最底层的泥泞中爬了出來得以扬眉吐气要知道去岁就已经废除了商户子不得直接参加科考的规定虽说要缴纳一定的资费才可以拿到推荐考试名额可是商户最不缺的就是钱文人学士依然看不起他们一身铜臭可商户中也有优秀的孩子假以时日未必不能绽放光芒在朝堂上争得一席之地 他舍不得放弃到手的一切 新皇能给他们什么能比皇上给的更多秦家大房之前为了某些人的野心私心如此卖力最后得到什么了灭门的时候怎么沒有人出手保下他们更何况有沒有新皇还不一定 不如豪赌一把皇上不可能沒有后手皇上还欠他一个儿子可以封王的承诺 秦枫扶着墙站起揉揉有些酸软的膝盖整整衣襟慢吞吞挪到了肖美人身边将美人吓得小脸煞白立即拔出了发髻上的簪子对着他他不言语也不解释跪下朝皇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手脚发软面色发白地站起來与楚云昇站在了一块 楚云昇白他一眼丢了个“算你聪明”的眼神心底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就算皇上勉强能应付沈亦非若是秦枫和陈子秀反水他自个都不是秦枫的对手沒办法打小他学六艺就马马虎虎长大之后立志要当一名合格的纨绔吃喝玩乐讲究也晓得如何甜言蜜语勾搭女子打架真不是他的强项秦枫能想明白他再高兴不过了 沈亦非面色微沉 陈子秀看到秦枫举动有些吃惊很快又释然 他揉揉手腕松快松快筋骨深吸一口气突然如炮仗般蹦起朝沈亦非撞去 高胜寒傻眼了肖文慧呆了呆右手握拳用力挥了一下在高胜寒看來应该是‘加油’的姿势 可惜就是陈子秀不要命地放出所有大招全身使出吃奶的劲也不过比刚才多坚持了二十招人的潜力并不是无限的一落下风他就几乎只有挨打的份了最后他也不管什么招式了抓住对方衣襟死也不放手直接挥舞拳头揍人还专朝脸上打 饶是沈亦非武艺更高一筹被人死死缠住如此近的距离也免不了吃拳头气得他一退步、缩身两手一翻一个金蝉脱壳退了开去 陈子秀抓着对方的外衣踉跄几步不待他站稳沈亦非突然欺身而上伸腿一撩将他跘倒在地而后一个猛虎扑食骑上伸手掐住他脖子右手握拳狠狠揍下 陈子秀下意识闭眼好一会沒有等到拳头砸下又悄悄睁开一条眼缝看到皇上站在五步开外右手微张一道极细的丝线由指间探出沈亦非保持着握拳的姿势拳头离自己脸颊不过半尺却似完全被定住般动弹不得 第三百六章 走吧 沈亦非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往复数次,才算是平息心中愤懑。这混蛋太坏了!居然打他的脸!可更让他吃惊的是,皇上的举动。 “为何不直接取我性命。”沈亦非松开钳制陈子秀颈脖的手,慢慢从他身上爬起來,站定,缓缓转身,视线顺着右手手腕上头发丝粗细的透明丝线,一路朝前,终于看清了皇上扣在中指上的几乎与皮肉颜色接近的圆环。他眸光微沉,沉默。良久,方掀掀眼帘,目光落在对方有些泛白的面容上。 陈子秀大口大口喘气,伴着沙哑的咳嗽声,面色涨得微微发紫,手脚发软地翻身爬起,不等站稳,暗戳戳地就想要朝沈亦非下手。 楚云昇想捂脸。 高胜寒眼睛一瞪,“退下!” 沈亦非不动如山,眼睛斜了斜,宛若黑曜石般晶亮的双眸中居然浮现一抹笑意,一闪而逝,快得教人难以察觉。 陈子秀踉跄着脚步退后,全身微微发颤,他双手扶膝努力站稳,抬头,恨恨地瞪着沈亦非后背,又委屈地望望皇上,喉间火辣辣的痛,只得不住的咽口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秦枫小心翼翼挪上前,想将人拉回來,对方将胳膊一甩,沒拉动。他抿抿唇,求助地看向皇上。他担心陈子秀再这么冲动蛮干,说不得沈亦非真会将他弄死。再说,皇上跟人交手,他们这样的弱鸡站在武力攻击范围内,真的好么? 高胜寒微微皱眉,上下打量沈亦非一眼,美人虽然有些狼狈,衣服都被扯松了,发丝也有些凌乱,脸上甚至淤青一块,却依然无损他的美艳。对方就这么平静地看着自己。 “你究竟想要闹哪样?”高胜寒无耐地开口,“背叛朕对你有什么好处?”不待对方回答,又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对官职不满?还是对朕的决议有异议?或是俸禄太低了与自己的期望值有差距?亦或是想要广厦豪宅美妾艳婢?说出來,朕都改。拜托你们都别闹了过两天安生日子行不?” 众人差点沒惊掉下巴,木愣愣地瞪着皇上,直觉她是不是吃错药了。 卧槽!这货在谋逆啊!皇上您用这么宠溺的语气跟对方商量真的沒有问題么? 一时间,各自心中五味杂陈,被打得脸都肿了半边的楚云昇更是各种羡慕嫉妒恨涌上心头,差点沒咬着小手帕蹲墙角画圈圈扎小人。 “一个两个全身都是缺点行止都是漏洞,能不能成熟些别让人操心?朕替你们收拾善后忙着给你们擦屁股也是很腻烦的!”高胜寒面色不善地扫视一圈,将几人狼狈的影像印入眼中。右手微动,那不知什么材质的丝线倏地一下缩回。 沈亦非揉揉被勒出细痕的手腕,稍微有些麻痹,若是再用力一些…… 他面色微沉。“看來,皇上似乎胸有成竹,对于外边的厮杀并不在意。”难道是救兵到了?怎么可能?西山大营…… “怎么可能不在意,死的都是我大周大好儿郎。”高胜寒心情很不好。虽然做了周全的安排,可是,伤亡却不能避免。“沒有死在驱逐鞑虏、或是抵抗外敌入侵我大好河山的战斗中,却因为朝中权力争斗而亡,朕如何不心伤。” 沈亦非一怔,眸光黯了黯。淡薄的唇翕动一下,一句话都无法反驳。 “朕早就查清了你父母的事。”高胜寒微垂眼帘,盯着对方脚上十分普通的深棕色皮靴,艰难地选择措辞。 “朕一直沒对你说,就是因为这事于先皇、于皇家有污点,甚至对你父母的名声也不好。” 沈亦非冷笑一声,“我沈家身为被迫害的一方,错的本就是先帝,如何不能对外言明?怕是你担心事情真相大白于天下,遭人诟病吧?” 高胜寒不耐烦地挥挥手,“就算先皇看你们不顺眼灭了你满门,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摆平的事,连你都逃不掉,你又能如何?若不是你外祖求情留你一命,你一家子早就在地下团聚了!哪里还有后头这许多事?” “你!”沈亦非才刚冷静下來的情绪又被撩拨起來!差点沒忍住出手! “就是因为你这无情的态度,我才会叛出!废话少说,要不赶紧认输立下遗诏说自己不适合这个位置传给有能力的人接位,我可以带你远走高飞安排后路,要不就自裁谢罪!”若不是看在皇上年少,又力图皇朝大业、于社稷有利受百姓拥戴的份上,他才懒得操这份心!原本计划,就是他下毒给对方!可是,他只是下了化功散,也是考虑到皇上除了任性霸道些,沒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哪怕再如何恨透了先皇,事发时皇上也不过才十岁出头,还是个孩子,他并不想迁怒。在他眼中,自小就沒有享受父慈母爱,被迫在江湖上混日子的皇上,其实也蛮可怜的。 高胜寒嗤笑,“就凭你?朕担心你知道真相后会无颜苟活。” “住嘴!不许污蔑先父!”沈亦非不想再听对方诡辩,隐约猜到他是在拖时间,轻轻挥出一掌,欲将其拿下。 高胜寒险险避过,退至墙边,肚子又开始闷痛了。 她眉头一皱,“子秀,将他们三打晕,接下來的话不好教人知道。” 楚云昇秦枫还沒有反应过來,陈子秀已经上前一个给了一下,以手刀将人劈晕,接住他们软下來的身子平放在墙角。待到沈亦非面前,他有点忌惮,不知该如何下手。 结果沈亦非迅疾出手将他给打晕了,跟他的两个好兄弟给摆在了一块。 “还有一个。”高胜寒头痛地揉揉额角。沈亦非不愧是最聪明的,立即领会了自己的意思。 肖文慧鹌鹑一样缩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望着皇上。 沈亦非并沒有那么凶残的打女人,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到她鼻子下方逼着她嗅了好一会。很快,肖文慧软绵绵地倒下。 “走吧。”高胜寒整整衣衫,若无其事的开口。 第三百七章 暗道 沈亦非沒有问她要去哪里,落后两步,默默跟上。 高胜寒径直走到地窖口前,微微偏头,下巴轻抬,示意对方打开。 沈亦非眉头一挑,躬身,跺了几脚将尘土拂开,伸手抓住地板上显露的铁环,用力一拉,沒拉动。试了几次都沒有成功,他抬眸,满脸狐疑。 高胜寒歪着脑袋认真思考一下,恍然大悟,走到东边墙根处,两脚在地面踩了踩,似乎确定了位置,在某处有规律地轻跺几下。“可以了。” 话落,沈亦非再一使劲,那门板发出咯吱声缓缓掀起。 底下一片昏暗,看不到任何光亮。藉着几乎有三人高的天窗中泄露下來的一点微光,依稀可以看到向下的楼梯。 “皇上这是考虑好了?”沈亦非并无惧意,事情到了这一步,不管最后谁输谁赢,他已经不想关注。他早已为自己想好了退路。除非有外援,否则现在的皇上绝非他对手。要带走皇上并不难。 “可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高胜寒一边朝下走一边燃亮了地窖通道的火把。 回答久候不至,高胜寒回头,发现人沒有跟上來,她愣在了原地。 很快,上边传來脚步声,沈亦非却抱了个人下來,小心翼翼将门板阖上。 高胜寒眸光徒然变冷。 感受到阵阵阴冷的寒意,沈亦非脚步一顿,犹豫不前。 “把她放回去!”高胜寒隐忍着怒气命令。 “她会沒命的。”对方显然不愿意。 “你在可惜孩子?真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高胜寒无力地靠在墙上,揉揉额角,“你也通晓些医术,自己把脉看看吧。” 沈亦非从话中听出不对,腾出手來搭脉。 良久,换另一只手。 最后,他放开娘娘的手,面色沉凝。 “你居然……对全天下撒谎?”沈亦非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怎么能够!很快又想起另一个可能。“有孕的并非娘娘,而是另有其人?”太医诊断不会错,孩子也肯定存在。皇上这是为了保护皇子,给众人竖了一个靶子!这一招实在是……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面前的少年心思深沉得可怕! “放回去!”高胜寒不耐烦的摆手。 这一次沈亦非沒有坚持,将人送回地面。 两人沉默着在幽暗的地道中走了一段距离,皇上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你是如何打算的。” 沈亦非犹豫了一会才接口。 “将先帝最在意的东西毁掉。”只可惜不能亲自手刃仇人,那就让江山社稷换个姓氏好了。让人断子绝孙太阴损,鉴于先皇健康儿子也就只剩下皇上一人,宫外养的那个病弱皇子压根就成不了气候,不管是谁登基,都不会太过为难。带走皇上,不过是念着自己当年既然沒死,给这个少年留一条活路也算是因果循环了。 “你道先帝最在乎的是什么?” 黑暗封闭的空间中,声音传播有些奇妙,带着无数回音,一时让人辨不出声音传來的方向。 沈亦非视线不敢错开,一瞬不瞬地盯着前边那人昏暗的背影,脚下走快两步,几乎是要踩着前人的脚后跟走的。 “不管他最在乎什么,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了。”这倒是实话。外边已经一团糟,只要皇上失踪,另立新君是必然结局。他可以远离朝堂,闲云野鹤,无忧无虑地度过剩下的光阴。 “你倒是对宁王信心十足。”高胜寒调侃道。 沈亦非脚步一顿,心跳莫名加快两拍! 皇上居然知道!他究竟知道了多少?宁王一直低调行事在朝堂上几乎沒有存在感,在地方上也是默默无闻从來不会闹出各种话題,若不是父亲与宁王保持了十数年的书信往來交递一部分到了自己手中,他真的不知道父亲跟宁王是莫逆之交! “怎么。害怕了?”皇上的声音居然带着一丝愉悦。 沈亦非突然有些后悔,不经思索就跟着下來了,嘴上却丝毫不退怯,带着一丝冷意,问:“这是要通向哪里?”伸手一扯,抓着皇上的胳膊将人带转过來。对方顺势而为,身子贴上他的胸膛,伸手环上他脖子,脸几乎凑到近前,呼吸清晰可辨,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开口:“要不要在这里來一发?” 沈亦非怔了一瞬,耳根迅速发热,面颊也浮起一丝红晕,心中又气又恨,还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滋味,咬牙切齿道:“你,无耻!” “更无耻的事情我们都做过了,还在乎这一次?”耍流、氓高胜寒是个高手,像沈亦非这样沒经历过风花雪月的嫩苗,她翻手就能玩死对方。说着,手也不老实的下滑,一把握住对方要害。 “放手!”沈亦非伸手推拒,对方却阴险地贴紧,“别动!周围遍布暗器,稍有差池你我就得对穿成刺猬抱作一团死在一块,再也不用分开。你确定你喜欢这样的死法?”最重要的是:“你愿意带着杀父仇人的孩子一块到地底下见你父母?顺便结阴亲?” 这句话无疑戳到了对方的痛处。 沈亦非知道皇上所言非虚,就在刚才,头顶上,似乎传來机括启动的轻微声响。 他强压下怒意,骂道:“疯子!”他就知道对方不会乖乖束手就擒!本以为这暗道是通往外界的,自己正好省事无需冒险带着皇上逃遁,庄头也确实说过庄子里有暗道通往山林,他沒有多加思索就跟着下來了。不成想,暗道是不假,可是,这种布满机括的风格不对!暗道会打开,必定是危急时刻需要逃命的时候!那机括不是应该设在出入口对付外敌么?半途中胡乱弄这些,就不担心皇上通过的时候忘记关闭机括被射成蜂窝? 特么的哪个蠢材弄的? 感觉到对方僵直了身子不敢动弹,高胜寒心中好笑,手上动作却不停,唇凑上,舌、尖探出细细描摹对方微冷的唇瓣。 沈亦非偏头避开,对方不依不饶,往前一推,将人压在墙上,一口咬上他的脖子。 沈亦非手上凝聚力气想要打晕对方,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皇上的肚子…… 第三百八章 故地 两人面对面的紧贴着,对方身上有何异常很容易就感觉得出來。 沈亦非的手举了好一会,握紧,缓缓放下,喉头却是被尖利的牙齿轻咬了一下,带着一丝锐痛,激得他回过神來,双手顺势搭在皇上腰间,不着痕迹地往前探去。 皇上突然抬眼,漆黑的双眸亮得惊人,眸中似乎跳跃着两簇小火苗,将沈亦非仅存的理智点燃。 “你居然是……公主?”他不敢置信地轻轻推开身前人,喉头发紧,带着干涩的苦意。视线很自然朝下扫视,隔着厚实的衣服什么也看不出來。可是,他的手就放在那里,感觉得到那凸起的弧度……皇上身材如何,他并不陌生。可这突然多出來的一团…… 沈亦非深吸一口气,咽咽口水,想要找回飘远的理智,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此刻他脑子里乱成一团糨糊,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來缓和这诡异的气氛。两人就这么互相瞪视着,不动,不语。 良久,高胜寒轻轻退开,揉了揉肚子,眉头微蹙,惊得沈亦非差点沒跳起來! “怎么了?”肚子痛?他应该做些什么?帮她揉肚子?抱她?还是……孩子出问題了? 沈亦非手脚发颤,想碰又不敢碰,嘴唇翕动几下,声音却梗在喉间,问不下去了。后背冷汗悄悄渗出,鼻尖上亦冒出几粒细小的汗珠,显然这个在之前二十多年生涯中面对任何困境和危险都沒有害怕过的男子此时却是处于精神崩溃边缘! 卧槽!谁來告诉他,现在应该怎么做? 押着皇上逃遁沒问題,可是,带着一名孕妇? 沈亦非突然发现前路渺茫。 将皇上留下自己一走了之?外边乱成那样,也不知道现在京城有沒有沦陷,万一她出去了被人发现伤到她和孩子怎么办? 可若是留下陪皇上度过难关,以皇上的性子,缓过劲來了自己绝对沒有好日子过!他此番犯下的事,抄家灭族十次都不冤! 不不不!他只是为报家仇!他又沒有做错! 错的是先皇!是这狗屁倒灶的皇权至上! 可皇上也沒有错……他只是觉得宁王坐上那个位置比皇上更合适……现在看來的确是合适的。因为皇上居然是一位公主!怎么可以让一个女人统治一个国家?这于理不合!臣子们日日叩拜的,竟然是一个女人!若是事情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令大周蒙羞?诸国会怎么看?外族会不会笑话他们一群男人斗不过一个女人?裙下之臣这样侮辱的称谓…… 沈亦非心乱如麻,一时认为自己沒有做错,一时又回想起皇上做事雷厉风行刚柔并济,勇于创新,敢于革除陈苛腐弊,大周国力正逐渐好转且有蒸蒸日上的势头,若是此时由稳重仁善的宁王接手,可保此后五十年的繁荣富强。 可是,这一切,全都是面前这个小女子打下的基础,开创的良好开端。就此剥夺她的功劳将她囚禁于室有些残忍。 沈亦非心中天人交战想了很多,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是另一个人却等得有些不耐烦,轻轻推了他一把。 “有吃的沒?我饿了。” 只是饿了…… 沈亦非站直身子,将微微汗湿的手心放在衣服上擦了擦,有些尴尬地回答:“对不起。小臣……沒有准备吃食。”声音不再似刚才那般理直气壮,反而多了一分心虚气短。就连称谓也给换了回來。不管面对的是公主还是皇上,他这样的自称才是最正确的。 “那还不快去找吃的?你想让我的孩子挨饿么!”高胜寒柳眉倒竖,透出一股女人的娇横。 孩子……沈亦非脚步虚浮,听话的往前走了两步,步入黑暗中,又退回來,捉住皇上的手,十指交缠。 “这里,之前你來过?”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对方往前走。 “沒有,第一次进來。”高胜寒翻翻白眼。 “那你如何知道出去的路?”沈亦非皱眉,仔细观察暗道两旁以及顶上有无暗示符号。 “这样的暗道满……皇宫都是。”原本她想说全京城地下都遍布的。多半是先人的功劳,小部分却是这两年挖的。 沈亦非了解的点头。“五行八卦排布。” 高胜寒沒有反驳。其实,她用的是二进位,就是奇数偶数排列,奇数往左偶数往右零直行,用的是π的排列式3.1415926……二十五位小数之后倒序,重复。 古人应该还不知道这个。 可是,这个暗道她事先真的不知道。可不知为何,金宝将他们带进库房的时候,她就突然想起來了。下來之后,也沒有迟疑和犹豫不决,自热而然就一路走了下來。 在昏暗的微光中行走了也不知道多久,待他们找到出口的时候,外边已是日头偏西。橘红色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以及才冒头的嫩芽挥洒下來,并无暖意。反而因为地处深山,早春的山风刮过带來丝丝冷意。 这是一处荒山。四周延绵看不到头。地道出口就在毫无特色的一块林间空地上。 沈亦非辨别一下方向,又观察四周林木,突然转过脸,看着皇上,欲言又止。 高胜寒也觉得此地有些熟悉,也许是原主的记忆,只是,她并未忆起,于是以询问的目光看着对方。 沈亦非沉默一会,平静地开口:“这里应该是皇家狩猎场附近的山林。” “哦。”高胜寒沒啥反应,在考虑选择哪个方向。 沈亦非忍不住提醒:“当年,刺客……” 高胜寒一愣,回头望望他,再次认真打量四周景致,总算模糊有点印象了。不远处的一株大树树干上,还留着几道不自然的印子,树皮貌似被狠狠切开过,后來又长出了新皮。 她张张嘴,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当年原主是想要从这个暗道逃命的吧?只是不知为何昏倒在雪地里,让自己上了身。 “走吧。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度过今晚。”沈亦非以为她记起刺杀的事心中有阴影,主动上前揽着她的腰带着往前走。 第三百九章 野趣 高胜寒走了两步突然停下。“等一下!拿几块皮褥子,我记得刚才出來那地道口下好似有打包好的包袱。”她还顺手摸了一下,感觉应该是动物皮毛,以及一些衣物。 沈亦非走回原地踩踏了半天,也沒找到打开地道的方法。 高胜寒围着临近的几棵树转了一圈,笑嘻嘻地开口:“可以了。” 沈亦非站在那里看着她,眼神有些奇怪。 “过來。”他朝她伸手。 高胜寒猜到他的意思,撇撇嘴,“我又不会跑。”却还是走了过去。 两人再次出來,沈亦非肩上多了一个很普通的靛蓝色粗布包袱。里边除了寻常百姓穿的布衣,还有几块整皮的狼皮,以及一些肉干、干硬的面饼子,甚至还有小砂锅陶罐碗勺水囊,一副火镰。皇上的心腹准备的东西总是那么贴心,这是担心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人饿肚子呢。 高胜寒并不打算吃这些不知道放置了多久的食物,一路走來,指使着沈亦非猎兔子、山鸡、鸟雀,对方二话不说,乖乖照做。 这下就显现出带个苦力逃亡的好处了,要不就凭她自个,只能天天挖野菜吃植物嫩芽。顺便的,她还欣赏了一番沈大美人的飞针手法。原來这货身上捎带了一套银针,内里杂了几根粗、长的钢针,用他的话说银针治病钢针致命,看來也是个面善心黑的。她怎么就沒留意过身边人竟是黑粉。 将近十年的宫禁生活并未消磨他的意志,刚开始打猎的手法还有些生疏,两次之后就上手了。在找到适合他们藏身的山洞之前,沈亦非就捉到了三只野兔两只山鸡,还用小石子打下两只飞过枝头的小麻雀。晚餐连着明日的三餐都有了,皇上表示很满意,而后坐等开饭。 处理食材的时候,沈亦非有些焦躁。因为水源比较远。 “去吧去吧,我又不会跑。还指望着你将我带出山林呢。”高胜寒高兴地挥舞着小手帕赶人。 沈亦非脸色沉沉的,将手搁在包袱皮上擦了擦,竟然给她搜起身來。 高胜寒不满地推开他。“干什么!我又不是犯人!” 此时她已经换上了地道中带出來的一套衣物,纯粹的女装,虽不是绫罗绸缎,却也将她比寻常男子小了一圈的身材给凸显出來了,上身是嫩绿色的圆领前开襟缠枝花绣纹半袖,底下一件厚实的浓绿色细棉布扎袖衣衫,下边是墨绿色长裙,腰间往上束着巴掌宽的赭红色束腰,将微凸的肚子给显了出來。里边么,依然穿着御用衣物。 沈亦非眸光微黯。刚才皇上换上这一套女装的时候,他恍惚了一下。沒想到,皇上穿女装……也很好看。 只是,最近一处溪流却要走上一盏茶的时间,他担心自己收拾猎物的时候皇上跑了。 “呐,你将鞋子都带上行了吧?”高胜寒大大方方将鞋脱了,脚上穿着白色绣花袜子,往铺了三张狼皮褥子的地板上一躺,裹着第四张狼皮睡觉。 沈亦非无语。好像,皇上比他适应得更快? 这女人的神经是怎么长的…… 很快他就释然。皇上在外求学习武十数载,估计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于是,他真的带上皇上的鞋子,拎着猎物走了。 回來的时候皇上还在睡,沈亦非用几块石头围成一个简易小灶,架起顺路捡回來的柴火,开始用陶罐烧开水,将一只处理好的山鸡扔了进去。之后他拎着一只野兔出到外边,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烤兔肉。 高胜寒是被一阵食物的香味给弄醒的。 她是真睡着了。白天受了那么大的刺激,又走了那么远的路,别说孕妇,普通人都受不了。 从毛毯下爬出來,看到坐在即将熄灭的火堆旁的男子,那标致的身形怎么看怎么让人满意。高胜寒悄悄翘起嘴角。恩,事情解决之前,且窝在这里跟美人享受几天清闲日子吧。 沈亦非听到身后动静,回过头。“醒了。”他起身快步走來,小心翼翼搀扶起这个娇贵的人儿。 看着皇上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和微微有些汗湿的发根,一双星眸半睁不睁的,带着朦胧迷糊的睡意,他整颗心都软了。 原本他就不是什么硬心肠的人,绑架皇上出走实属无奈。他甚至连金宝秦枫等人的性命都不愿取走,又如何会真的为难一个女人?何况,这个女人的确教人佩服。 侍候好皇上吃喝,虽说孕妇一人吃补的是俩,可是,这食量也太……惊人了。 看着见底的瓦罐以及一地鸡骨头,沈亦非甚至是只装了半碗汤润喉。他眨眨眼,撕了一根烤得焦红喷香的兔子腿递给对方。 “不吃兔肉。担心孩子豁唇。”高胜寒皱皱鼻子,嘴馋的咽咽口水,却是拒绝得理直气壮。那一世她怀儿子的时候各种饮食禁忌牢记于心,换个朝代地方也不容许有一丝差错。虽说医学证明除了太寒凉太热气的食物和容易导致滑胎的食物不能吃,药也不能乱吃,其他都无有大碍,可是,老人说的话总不会有错。坚决贯彻就是了。 沈亦非默了默,轻笑一声,自个吃了半只烤兔子,又吃了包袱里的一块干饼,就着水囊的水咽下,也就差不多了。 虽说那干饼粗粝得难以下咽,甚至有点磨着喉咙的感觉,他却不是那么在意。 明天,还得去多打两只山鸡才行。女王大人嘴刁啊…… 想到这,突然一怔。女王这样的称呼,还真的挺适合眼前这个小女人的。 他抬眼看向对方,对方正看着他发呆,一双不大的眼睛睁得溜圆,似乎还冒着饥渴的绿光。 沈亦非吓了一跳! “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他擦净油腻的手,坐到她身旁,大手十分自然地搁在了对方肚子上,以几乎感受不到的轻微力道揉了揉。 高胜寒双手扒拉上來,抱着对方吧唧一口亲在脸上,鼻子里喷着热气,哑声道:“我突然很想要,怎么办?” 沈亦非:…… 第三百一十章 相处 这样的要求必须满足么? 如果皇上还是皇上,沈亦非当然不会拒绝。可是,打从他反叛那一刻起,他就沒打算再惯着对方,甚至还想过,若是皇上不乖,必要的压制是必须的。 可现在他面对的是一名小女子。肚子里还装着一个生父不详的小东西。 可恨的是这样一个打不得骂不得的人,沒脸沒皮沒羞沒臊的,对自己提出这种非分要求! 沈亦非整个人都不好了,黑着脸将对方捣乱的小手从身下捉出來,握住,轻轻往她身后一带,与另一只手扣在一块。 “别闹。”声音低沉,说明主人心情不好。 高胜寒也沒敢狠挣扎,不满地伸脚踢了他一下,就势滚下躺平,身体重力作用下,连带着对方也跟着趴下了。沈亦非怕压着她的手赶紧放开,双手撑在她身侧。 “你压着我儿子了。”高胜寒不舒服地哼了哼。 沈亦非头大地立即退开半尺,保持两人胸腹间留下足够的空隙。而后,侧身面对面,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步。 嘤嘤嘤……“我要睡高床软枕,盖轻裘羽被。”孕妇情绪说來就來,眼泪说掉就掉。高胜寒担惊受怕一天,又渴又累的,虽然现在终于吃饱了,可是,心中的委屈一点也沒消退,反而在如此简陋的洞穴中过夜更加深了她的怨念。她不想再忍下去了!凭什么自己怀得辛苦,男人却强势霸道不配合?难道播种的时候对方沒有爽到?现在不过是提一点小小的要求就被拒绝,等孩子生下來她更沒有发言权了!而且,她为何要委屈自己窝在这样不舒服的地方?她和她的孩子值得更好的! 都是这臭男人害的! 此时孕妇意识完全占了上风,高胜寒暂时忘记身为皇上的一时隐忍和以图日后的计划了。 “这些,以后都会有的。”沈亦非皱眉,开始考虑明天的问題。事情实在出乎他意料,原本他还打算喂皇上继续吃化功散。毕竟再好的药也有时效,十二个时辰之后那药失效,他沒有信心打得过皇上。不能指望因为皇上怀孕就对他手下留情。可现在,对着一名孕妇,他要如何下手?鬼知道那玩意对孩子有沒有妨害? 沈亦非纠结苦恼中。难道要将她绑起來? 孕妇比他更纠结。 “我还要呼奴唤婢,日日山珍海味。”高胜寒继续伸脚踢,这一下踢到对方的小腿胫。 不怎么痛。沈亦非看着对方皱作一团的眉头,知道痛的是她,赶紧翻身坐起,伸手捉住她的脚,拿捏得当地轻揉。 皇上的脚,才得他巴掌大。这个问題早先他就发现了,却一直沒往旁的方向想。却原來…… “你的事,还有谁知道?”沈亦非握着她的脚踝,揉着小巧的脚丫,认真观察套在脚踝的脚镯子,白金色,龙纹,一指宽,缠了细细一圈红绳,他觉得这应该不是单纯的饰物那么简单,却也一时看不出有什么机括。 高胜寒被他揉得舒服,又指指另一只脚。“这边,这边也揉揉。我脚板痛。” 沈亦非脸上闪过一抹心疼。是他害的。若他早知道对方身体状况……也许选择的方法可以更温和些?直到现在,他仍不认为自己做错。 另一只脚也被照顾到了。高胜寒舒服地喟叹一声,拖着懒洋洋的语调,道:“嗯,邓胖子知道,肖美人知道,四个宝应该模糊有猜到什么,不过,大家都沒有挑明。”金宝银宝珍宝元宝是贴身侍候的宦官,自己有哪些变化他们最是清楚。可现在朝上沒有走漏一丝风声,可见几人不愧是邓公公带出來的,嘴紧得很,对自己也足够忠心。 沈亦非默了默。这么说,自己是第四个确定皇上真实身份的?邓公公作为大伴,一直陪伴皇上左右,他是先皇后娘娘委以重任照顾年幼小皇上的,彼时皇上还只是六皇子,他知情并不奇怪。肖美人作为陪着皇上一块演戏的人,会知情也在意料中。除了皇上本人,就剩下他了。 这样的殊荣……真是不太好消受。 “子秀他们……” 高胜寒轻叹。“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绑也要给我绑在宫里,哪里会由着我大喇喇的跑出來种田。”当时决定带肖美人出宫,那三个坚决反对,担心路上有什么闪失伤害到小皇子,要不是她生气地指着他们骂“有了新人忘旧人”“是不是朕多日不干你们你们屁股痒了”将三人给逼退,指不定现在自己也不用受这个罪了! 沈亦非是唯一沒反对的那个。他当时还想着趁乱将美人带走呢! 卧槽!四个男人沒一个听话的,真教人操心! 高胜寒碎碎念着,被沈亦非搀扶着着去了洞外五十米的大树后小解,回來倒头就睡,将脚伸到对方怀里要求继续按摩。这回是除了袜子的。 沈亦非毫无怨言地照做。良久,缓缓放下对方被自己揉得微微发热的腿脚,看着埋在棉布衣物里的小脸,纤细的睫毛遮住了明亮活泼的眼睛,呼吸绵长平和,知道她是睡着了。 可他却睡不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刺激实在太大了些。 洞穴外撒了避野兽的药粉,这会才三月初,并不担心虫蛇出來,只是冬天刚过,饿了数月的野兽却不得不防。 最应该防的,是身边这一位。 别以为她是孕妇,就可以掉以轻心。 沈亦非知道这小女子有多聪明、狡黠,稍有不慎,输的就是自己。 只盼……那边快点完事! 心浮气躁地躺下,伸手将人搂住,慢慢回忆自己一步步走來可有什么疏漏,突然记起傍晚自己离开去溪流边处理猎物的事情,他灵机一动,悄悄将手伸向沉睡的某人。 一夜无梦。高胜寒是被饿醒的。 她揉着眼睛爬起來,一时沒有适应昏暗的环境,坐在那里发呆。 沈亦非拎着三只才打的野鸡进來,看到这一幕,差点沒有喷鼻血! 卧槽!他明明有记得自己给对方留了里衣的!怎么只剩下肚兜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不安 高胜寒打着哈欠抻了一个懒腰,充作被子的皮褥子和棉布衣物滑落下來,露出圆润的半个肩膀和白嫩的胳膊。一边胳膊上挂着半拉子月白色里衣。 “早。”她咂咂嘴,半眯着眼睛看着对方,一脸呆相,衬着乱蓬蓬的乌发,带着一股娇憨的味道。粉藕色肚兜上的一对粉蓝黑纹凤蝶围着绣工精致的牡丹花丛翩翩起舞,和着对方微微起伏的呼吸,似要飞扑出來,几欲以假乱真。 沈亦非深吸一口气,走到洞穴另一头将猎物扔下,就着水囊里的水洗干净手,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快步走至她跟前,手忙脚乱地给她套上衣服。 “乖,穿上。仔细被风吹着。” “不要。”高胜寒任性地挥舞双手踢蹬着脚,身上遮盖的衣物掀开,下边居然是……光的。 沈亦非瞳孔蓦然一缩,想要别开眼,实际上行为却不是那么坚定。为了防止她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逃走,他出门前就将人给扒拉了一半,衣袜鞋子都给打包藏起來了。料想皇上胆子再肥也不至于要穿着里衣光着脚丫子跑出去。不想,这位比他更绝,将剩下那一半也给扔了! 他捂着心口作深呼吸,克制住想要将人按住痛揍一顿的冲动,目光有些发狠地瞪着这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小女子,余光却老是扫到不该看的地方,郁闷得他简直快要吐血。 不是他有多清高君子坐怀不乱什么的,实在是,,好歹给他适应的时间啊!他其实对女孩子也是很感兴趣的好伐?他又不是天生就弯的!被皇上折腾了几年都沒弯,现在得知真相,他直得就更理直气壮了! 唔。可是现在直得不是时候。 沈亦非努力忽视蠢蠢欲动的小小沈,早晨起來,男人都会有点那啥的反应。好不容易将衣服给对方套上了,对着散乱的裤子裙子,他表示十分为难。草!在宫里侍候皇上洗澡的时候怎么就沒有觉得难为情?现在矫情个屁啊! 沈亦非自我厌恶中。 “不要!我要换新的!这都穿了一天了!”孕妇发起脾气來也很可怕。更何况还是身份不一般的孕妇。她直接将肚、兜扯下给扔他脸上。 沈亦非风中凌乱了,鼻息里满满都是她的味道。 脑子里很不合时宜地就想到了那一晚。或是,几晚。 压抑的痛呼,温热的轻喘,香甜的唇,环着颈脖时而收紧时而放松的双臂,给他后背留下几道抓痕的纤指,偶尔还会恶趣味地抓小小沈一把…… 沈亦非捂住发热的鼻子。 原以为那是女子吸引皇上想要争宠的戏码,不想根本就是这个混蛋的恶趣味!他心中惴惴不知道对方是谁,几乎完事后落荒而逃,可是,这小坏蛋从头到尾一直在看他们笑话! 想到以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沈亦非脑子一热,突然抱住对方,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高胜寒一怔,那人居然就这么压上來了,细密的亲吻在她脸上唇上流连,手也不安分地抚上了她的身子。而且,抓得还挺准的。 感到手中不一般的软乎乎带着弹性的触感,沈亦非愣了一下,咽咽口水,悄悄抬眼瞅了某人一眼,正对上一双黑黝黝的带着湿意的眼眸。 洁白的贝齿轻咬着被啃得有些发红的唇,绯红的脸颊,微微汗湿的额发,带着些微慌乱的神情,极大的取悦了他。 他凑到她小巧的鼻尖亲了亲,突然很想好好看看对方。 “让我……看一下?”说不好奇,是假的。虽说大把的官员想给他塞女人,可是都被他婉拒了。他私心里认为那些女子配不上自己,更重要的是这些不明不白的好处可不是白拿的。皇上对他们再好也有一个度,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挖陷阱给自己跳。 可是,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看自己的女人! 高胜寒皱眉,扁嘴,明显有些不高兴。 “不给白看。我要擦洗。出汗了,不舒服。” 这个时候还可以理直气壮的使唤自己,也就只有这个骄傲的小女子了。 可是,他却很受用。明明前途不甚明朗,却镇定自若颐指气使,是无所畏惧呢还是天性使然? 亦或是,帝王皆如此? 想到这个,沈亦非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安。 烧了一壶热水,从包袱里翻找出一条干净的棉布帕子浸湿,拧半干,细心的为对方服务。 看着对方微眯眼睛享受的表情,沈亦非突然产生了回到宫里的错觉。 她还是他们的天,他依然是伏低做小的那个。 讨厌么? 不觉得。 却有一种理应如此的诡异。 沈亦非突然完全放开了,认真擦过她每一寸皮肤,带着膜拜的谨小慎微的心情,面色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波澜。目光也是沉静悠远的。倒让高胜寒产生一种不太确定的感觉,心里有些毛毛的。 事后,沈亦非突然提了一个令人吃惊的要求。 “我们做吧。” 高胜寒差点沒被自己口水给呛着。 靠!收拾干净了才说,这不是白忙活? 可是,她沒有拒绝。毕竟昨天还嚷嚷着要非礼人家,人这会答应了,虽说反射弧长了不是一点半点,恩,貌似,她沒有非得拒绝的理由?反正沒事可干,她也好几个月沒吃肉了。 你情我愿的,果然让人心情舒畅,全身舒爽。 事毕,两人相拥而卧,沈亦非胸膛紧贴着对方后背,手绕到她前边自然搁在微微凸起的腹部,轻缓地抚着。 “男孩女孩?” 高胜寒默了默,“不知道。”又沒有b超。 “你希望是哪个?”沈亦非亲亲她耳鬓。 “都好。”都是她的孩子,虽说先生个儿子能让人松一口气,可是,女儿也不错。她又不是不打算再生了。 沈亦非望着石缝中透下的天光,目光有些迷离。 他知道,这一次,他彻底的输了。 不是输给了皇上。而是输给了这个女人。 他被困在了这里。 也许,看不到孩子出世了呢…… 美丽惑人的丹凤眼中缓缓滑落一滴晶莹。 第三百一十二章 输了 次日,沈亦非出门的时间久了一些。 高胜寒裹着狼皮褥子坐在洞口一块天然屏蔽的大石头后头阴影中,看着天光由霞红变白再逐渐变为橘黄,也沒等到人回來。 她面无表情的扯着石缝中长出的小草,除了吃肉睡觉的时间往里头去歇着,其他时候就是抓了一把杂草胡乱编织,脚旁落下一堆乱七八糟的小草辫子,拼凑一下都可以整出两三个蒲团了。 直到倦鸟归巢星光浮现,洞内已是完全昏暗下來,她才长长吁出一口气,爬起來,回去继续吃肉睡觉。 是发现了什么,逃了?还是遇上危险……被捉了或被吃了? 冰雪初融,正是饿了一个冬天的大型猛兽觅食的时间。 高胜寒忧心忡忡,睡得极不安稳。待她感觉到颊边有微风拂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她立即清醒过來,手悄悄握上藏在狼皮褥子下的一个簪子。 听声音,应该是人。 那人站得极近,她全身肌肉紧绷,唯有呼吸刻意放缓了,装作熟睡的样子。 她感觉得到那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看得很是专注。 很快,他走开了。洞穴一角传來淅淅沥沥的水声,高胜寒松一口气,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身后贴上來一副温热的躯体,轻轻将她揽在怀里。耳旁,是热乎乎的气息,伴着细碎的亲吻。高胜寒怕痒地缩了缩脖子,翻身,面向他,伸手回抱对方,四肢并用八爪鱼一样地扒了上去。 沈亦非小心翼翼避开她的肚子,一手穿过她颈下让她枕着,另一只手放在她肚子上轻轻揉了揉。 一夜无话,清晨醒來看到大美人,还是很养眼的。 高胜寒笑嘻嘻地伸手刮了刮对方长出的胡子渣。 沈亦非捉住她的手,摊开那娇嫩的手心凑上去亲了亲。 “昨天……你沒事吧?”简单洗漱,享用过红泥煨山鸡,又喝了野鸡蛋汤,高胜寒忍不住好奇,还是问了。 沈亦非也沒有隐瞒,如实回答:“昨日去了长岭。”沒有车马,所以需要一天时间往返。 高胜寒有些迷糊,沒听出來,只安静地看着对方等待下文。 “别院戒备森严。我只在外围远远地才看到个屋子外墙的轮廓,就被人发现了。” 高胜寒心提了起來,一脸关切。“受伤沒有?” “沒有。幸好逃得快。”他无所谓的笑笑。 “什么人在那里?” 沈亦非有一瞬的犹豫,不是很肯定的回答:“看着,应该是禁卫军。” “禁卫军不守着皇城,出现在那里做什么?”高胜寒睁大了眼睛。 沈亦非嘴唇颤了颤,有些难以启齿。 高胜寒脸色微白,蓦地站了起來! “你小心些!”沈亦非赶紧跳起來抱住她。“冷静。冷静!事情也许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我什么都沒有想!我只想过去看看!也许他们在找我!”高胜寒任他抱着,并不敢用力挣扎。 沈亦非双手也不敢用力,只两手交握在她肚子上方,保证不伤到她和孩子。他尝试着安抚激动的孕妇。 “你去太危险!请你不要激动,先听听我的计划,好么?”微微发颤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求恳的脆弱。 高胜寒努力平息怒气。“你说。” 沈亦非半拥半抱着扯着她在皮褥子上坐下,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完全是担心她再次暴跳如雷。 “我们扮做一对夫妻,稍微乔装改变一下容貌,想必应该不会有人认出來。先往北山脚下的村子里安置下來。如何?” 高胜寒垂眸看看自己的肚子,再望望对方一身粗棉布布衣,勉为其难地说:“我走不远。” “沒关系。走不动了,我抱着你。” 对方认真的眼神带着柔软的暖意,高胜寒扁扁嘴,轻哼一声,“现在动身么?” 沈亦非想了想,望望洞外天光。“还是,下午再动身吧。”看对方一脸疑惑,他解释道:“由西南四角村出发往北山探亲戚,得下午才能到达这里,太阳落山后才走到北山。加之你又走不快,傍晚咱们就得在外边露宿了。” “你昨天都探好路了?”高胜寒悄悄在心里竖起大拇指,试探着问,“路引名牒怎么办?” “遇上有人盘问,你就叫春花,赵姓。你夫君我叫王大柱。” 噗……高胜寒沒忍住,笑了。 沈亦非也笑了。 既然下午才动身,现在就得收拾一番。高胜寒是无须动手的,看着沈亦非精简再精简,将他们的华服佩饰都挖坑埋起來了,仅留下寻常百姓穿的布衣,还有一张狼皮褥子,这是走亲戚捎上的礼物,剩下的瓦罐砂锅碗勺什么的,吃了午饭之后也给埋了。最后,还留了两张干饼,一小块肉干來忽悠人。 村民走亲戚一般路途远的都自备干粮,沒有那才奇怪呢! 高胜寒算是服了他,十年监禁也沒将这些民间琐事给忘却。难道说他其实一直有记在心里,是因为对皇宫毫无留恋? 她趴在待会也要填埋的狼皮褥子上,慢慢阖上眼帘。 沈亦非原本不想睡,只是不知为何,打了几个哈欠之后,那困意如何都摆不脱。他强撑着快要睁不开的眼皮,倾倒水囊里的清水不住地拍打在脸上,最后干脆兜头淋下。 微凉的液体顺着发际滑入衣领,沿着颈脖渗入里衣,很快,浸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带來一股寒意,直透心凉。 沈亦非不自然地抖了抖,努力睁着双眸想要看清不远处静卧的那个人。 入目是一片模糊的白光。 单薄的唇瓣只余淡淡的粉色,微微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终究还是算不过她…… 世界完全陷入黑暗。 高胜寒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绝美面容上不知是水是泪的晶莹,心情很是复杂。 她知道自己身边有内奸。原本认为最可能的是楚云昇。楚骏是先皇后的人又不是她的,哪怕面上做得再好,那种淡淡的疏离感却挥之不去。更何况林家那案子楚骏是知道实情的。 不承想…… “皇上!属下救驾來迟!” 一道久违了的声音突然在外边响起。 第三百一十三章 回京 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高胜寒裹着狼皮褥子发丝只是简单用发带束起散漫的披散在肩上她缓步踱至洞口看着单膝跪于身前的青年以及另一个圆胖的身影他们身后林子里围在二十米外一层层黑压压的黑甲卫士肃穆萧杀看到她出现立即跪下齐呼:“恭迎圣上回京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胜寒淡漠的脸上总算是露出笑容 邓胖子心急火燎地爬起來就往她跟前凑丰厚的嘴唇抖了抖本就不大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点点湿意专注又认真地打量着她恨不能这会就将他家闺女给打包好带回家 “皇上请准允老奴侍候皇上更衣”邓公公抱着一个黄缎子包着的包袱期期艾艾地开口圆胖的脸上满是委屈 高胜寒道了句辛苦让众人起來笑盈盈地任胖子搀扶着进去 行至洞口突然转身对站在原地的青年说:“沈才人护驾有功身上带伤你进去将人先护送下山吧” 邓公公身子有一瞬的僵硬面上突然闪过一抹狰狞 高胜寒扣住他的手腕眸光冷凝警告意味十足 邓公公使劲咬着牙根才沒让自己失态冲进去将人给大卸八块了 那个吃里扒外的 青年依言进去看到曾经的熟人歪着身子倒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衣服上头发上还沾着水渍心底闪过一抹诧异 这分明是被药晕了……顾不得多想他扯下身上厚实的披风将有些狼狈的美人裹好犹豫一会回眸偷偷望向皇上发现对方沒啥表示咬咬牙公主抱将人给抱起又小心将披风扯高将美人大半张脸给遮住只余鼻尖和下巴 青年咽咽口水将人抱至洞外皇上挥挥手“小心侍候”末了还压低声音补充说明“别让人给跑了” 青年沉声应“是”面色肃穆地带了十数名好手往山下走去 “皇上为何还留着那逆贼”洞内胖子一边侍候皇上穿衣洗漱一边表示了极大的不满天知道那一日得知皇上被沈亦非带走他的小心肝都差点给吓崩了本想狠抽那几个沒用的可是看陈子秀被打得全身都是伤楚云昇更是脸都肿了半边秦枫……算了本來就是花瓶给皇上逗趣的也怪不得他们他心里却是将沈亦非给恨上了 好容易京城收拾干净皇宫仔细梳理一通该杀的杀该关的关京城方圆五百里之内戒严往各个方向去的官道驿馆村庄全都下了海捕文书大家琢磨着该画什么图形呢那两人必定会乔装成各种人物难道还能画一个孕妇一个大美人不成邓公公正纠结着结果接到了皇上放出的信号他立马带着人屁滚尿流赶过來了 原本离得就不远他们全都驻扎在长岭皇家别院待命沈亦非昨儿去探查的时候被人发现邓公公就知道皇上沒准要出现事先做好了准备 高胜寒知道邓公公最恨有人忤逆和背叛安抚地拍拍他的胖手 “无事朕能治住他”她稍微停顿一下脸上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微微垂下眼帘轻抚上肚子放缓了声音“朕有感觉肚子里这个跟他亲” 邓公公脸皮直抽搐 卧槽还是大皇子(或长公主)的爹怎么杀 可是他憋屈啊有这样一个不省事的爹…… 此时孩子爹正在被运下山的路上 沈亦非感觉得到自己正在移动而且是被人抱着 昏迷了多久他不晓得只是透过眼皮的光线猜测现在天还沒有完全暗下來更妙的是他身上沒有被束缚手脚都是自由的 机不可失手腕轻翻由箭袖中弹出一根钢针抵上对方心口 角度太好了旁人压根就不会发现这边的动静 “放我走”沈亦非压低了嗓音警告 青年呼吸有瞬间凝滞很快又恢复如常哪怕心口抵着的针尖上泛着蓝光 难怪皇上亲口吩咐要小心人逃跑呢……这哪里是救驾的功臣别不是绑匪吧 想到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人也有被人胁迫的时候青年心情甚好轻笑:“我若是你就乖乖认了才不会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乍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沈亦非有瞬间恍神 怎……怎么可能 他往上稍微昂起头盖在脸上的披风滑下一截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睁着只一眼差点沒将他的魂给吓出來 卧槽他这是大白天活见鬼了还是到了阴曹地府 “你……”唇瓣才刚翕动颈后突然一痛眼前一黑脑子嗡的一声一直紧绷着的弦断了 世界重又陷入黑暗 泥煤 昏过去前他不忘在心里咒骂一句:果然跟那个坏女人呆久了全都变黑心了他就是最傻的那个 慕容真额头冒着冷汗小心翼翼将美人手上握着的毒针给拿开又给人搜身总算将暗器药包什么的清空林林总总加起來也有十好几样他不由在心里骂娘:皇上你这是玩儿我呢想让我再死一次要不是他心性坚强刚才稍微一点错乱就丢了小命了 待高胜寒主仆坐上等在山脚的车撵接过慕容真面无表情递上的一小包东西打开一看脸都黑了 “你沒事吧”高胜寒瞅瞅这位一别经年沒见面的前男宠长得更俊了眉眼舒展开完完全全一个好男人形象与陈子秀不相仲伯不过后者五官更秀气些 慕容真呲呲牙“臣无事谢皇上关心” “进城了先回家看看想休假就跟兵部说一声” “谢皇上恩典” 他们之间除了君臣关系似乎再也掺杂不下旁的 车撵缓缓移动车外整齐划一的步伐让人心安 高胜寒靠在车壁上连日來担惊受怕神经一直紧绷着一刻不得松懈现在最信任的人就在身边那疲惫沉重的感觉如潮水般涌上很快她就昏昏欲睡 “别想着动他”邓胖子听着闺女冷飕飕的声音心猫抓似的难受视线一瞥看到堆在小几上的一小包东西 第三百一十四章 惩罚 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看书网 沈亦非醒來的时候感觉全身都痛不是被狠揍的抽痛钝痛而是…… 他缓缓抬起手袖子滑落下來露出胳膊上点点细微红点颜色已经转深许多甚至已经看不见可是留在肌肉上的刺痛却真实得很 这是……针孔估计腿脚也沒放过只有更多的 也不知是慕容真暗戳戳的报复还是皇上气不过泄愤 干净的面容上露出一抹苦笑 他四下里打量发现又回到了长乐宫只是身边无人侍候赵康……终究是被自己牵累了 床前矮几上搁着茶具他慢吞吞爬起身听到一阵金属的轻响脚踝上传來冰冷的感触下意识看去一个银环一根银色链子 沈亦非面上有一瞬的怔松 原來早在自己行动之前皇上就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银环他见过不就是皇上的脚镯子么当时在山洞里沒用上不想回來还是派上了用场链子……一端扣在银环上另一端却是扣在床脚立柱上 这是限制行动自由么 沈亦非抿抿唇眸光幽深 试着走了一下勉强可以走到净房还可以坐在小厅窗前观景却无法行至门口 他伸手扯了扯掌心运气却发觉内力凝滞无法聚集到四肢 连内力也被封禁了果然报应不爽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他安慰自己这沒什么好担心的不就是囚禁么 喝过水歪着身子躺了一会脑海里一片空茫似乎想了很多小时候的父母遇害后族人的嘴脸一路上的逃亡外祖的回护舅舅的态度进宫、蛰伏、接近先皇、接近新皇宁王的书信父亲的挚友……也似乎是什么都沒有想到头來不过一片空茫找不到前路 天色逐渐暗下來 除了那一杯清水再沒有任何东西可供进食 他也不想吃甚至懒怠动弹就这么躺着慢慢沉入满室的黑暗中 正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间有橘色灯光慢慢飘荡进來几个摇曳晃动的人影缓缓靠近 关上门窗沒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有些飘忽似远在天际又似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几道身影利索地关上门窗下了重重帐幔飞快地退了出去房间里还剩下四人其中一人拎着一个两尺见方的箱子缓步走上前将箱子放在靠墙的桌案上又恭谨地退开立在那道明黄、色人影身后另一人提着一个食盒上前将食盒搁在床前矮几上打开一样样制作精良的小盘的菜肴摆满了小几看着也有七八道炖盅点心汤品小炒一应俱全空气中漂浮着勾人食谷欠的食物的香味 沈亦非肚子不争气地叫起來他有些难堪虽说不太想动只是身体却给出最真实的反应 他真的饿了 漂亮的丹凤眼盯着食物看了好一会又缓缓移开看向昏黄灯光中面目有些模糊的皇上微微翘起的浓密眼睫眨了眨缓缓阖上 这是打算绝食 高胜寒气极反笑 “将他绑起來” 身材比较高壮的青年犹豫一下依言上前将人捆了 “吊起來” 青年动作微顿目光扫向另两人那两人不敢怠慢赶紧上前协同挂吊环扯绳子好歹将人给绑成坐姿吊着 “喂他吃” 皇上不宜久站干脆爬到软榻上斜躺着养胎去了 沈亦非感到羞愤异常紧抿着唇抗拒视线凶恶地扫过这三个帮凶虽然各自带着面具可他还是隐约分辨出正是他那几位好“兄弟” “朕有的是方法喂饱你”高胜寒吹吹自己才刚修建齐整的指甲“不填饱你的肚子接下來怎么能好好恩宠你呢”说着唇瓣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张嘴要不就从下边的嘴填进去” 沈亦非浑身僵硬另外三人也下意识地哆嗦一下似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脸色微微发白 “楚楚你來跟他说说宫里边是怎么训练男宠侍让男宠侍听话的” 楚云昇脊背发凉陈子秀和秦枫心肝胆儿发颤他们都经历过那些非人的折磨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好像沈亦非在他们进宫前就已经呆在宫里了而且当时并不是以男宠侍的身份被招进來的而是先皇出于照顾沈家唯一苗子当成子侄般养着的也算是拉拢安抚董阁老一系的手段 被皇上指名道姓楚云昇知道自己若是做不好指不定那些惩罚会转移到自己身上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板一眼地将自己曾经享受过的“福利”和“待遇”详细告知 什么灌水清洗涂油按摩挤压拉扯填塞针刺镶嵌滴蜡…… 各种道具形状大小用途…… 沈亦非可以闭眼不看却无法不听 随着清脆悦耳的嗓音喋喋不休地将一应乱七八糟的知识灌输进來手脚被束缚的身体开始剧烈挣扎 “放开我混蛋你当我是什么我是人不是你的玩物” 楚云昇惊惧地睁大了眼睛瞪他一时又想起对方骂的不是自己而是……他都差点吓尿了抖抖索索地转过视线看向软榻方向皇上正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似是沒有听到辱骂般一手支起撑在颊边侧着身子半阖着眼睛养神 秦枫机智地端起一碟点心抓起一个入口即化的软糯的豌豆黄塞进他口中堵住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语 沈亦非差点沒被噎死一口气上不來陈子秀见机扣住他的下巴将头昂高在他身后轻拍一掌那几乎沒有嚼过的糕点就这么进了肚子 秦枫看着有些不忍小小声劝说:“……正在气头上你好歹忍一忍” 沈亦非大口大口喘气喉咙被糕点的残渣粘着难受不时咳嗽一两声楚云昇秦枫闪避得快不然准被喷一脸口水 “继续” 身后传來森冷的声音吓得几人手脚都发软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木马 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看书网 费了好大功夫才将人给喂饱了 沈亦非怒目瞪视着这几个混蛋被折腾得泛红的唇角上还沾着一点汤汁秦枫好心拿起帕子替他擦干净 “吃好了”皇上懒洋洋地抱着个枕头换了张沙发椅坐着楚云昇赶紧蹭过去侍候端茶递水捏肩捶腿别提多殷勤了 “回皇上好了”秦枫将空了的盘子汤盅一一归放至食盒中盖上盖子所有动作都在皇上面前施展示意他们并未徇私的确将食物都给人灌下去了 “吃饱了不动弹也不好你们说说玩些什么节目给沈美人消消食”皇上体内的恶劣因子逐渐占了上风 楚云昇替皇上捏腿的动作一顿昂起脸笑道:“皇上想要看什么臣等就做什么给皇上看”眼角余光偶尔瞟向对方肚子唇角的笑意有些绷不住 “你们都制不住他朕是不敢再放他下來四处走动的不若给他一匹听话的马骑一骑”高胜寒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三人脸色骤变 就是沒真正受过训的沈亦非并不是完全不晓事脸色亦变得惨白 木马 “皇上杀了我吧”喉咙里发出一声悲鸣嗓音尖细得不似他寻常的声线束缚在手脚上的绳子链子被挣动得哗啦作响一直站在近旁防止他有过激动作的陈子秀立即给他上了口塞以防他咬舌 沈亦非全身剧烈颤抖声声呜咽被堵在喉间合不上的唇角溢出一线涎水蜿蜒落至微微昂起的下巴再沿着颈间滑下很快就沾湿了前襟在颈脖间留下一道晶莹的水痕颇有点那什么的味道 楚云昇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秦枫目光亦有些发直陈子秀……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越发阴沉 不多时小宦官们将一个大箱子运來了并不敢进到房中陈子秀三人出到外间托拉拽扯地将那颇有些份量的足有一人高的箱子给弄了进來 三人谁都不想动手开箱面面相觑一会望向皇上 后者柳眉一竖“难道是要我亲自动手” 三人不敢怠慢手忙脚乱拆箱 箱子里果然是一匹……木马 只是与他们的认知有些不同这是一个下边做成弧形、马的四蹄正踏在弧形的翘起上怎么看着……更像是给孩子骑的玩具 木马不过一人高颜色涂抹得花里胡哨的小马驹额头还有一簇紫色的头发黑漆漆的大眼睛中还点了两个小白点看着神气活现的那眼睫毛画得弯弯翘翘的大嘴巴也咧着像是在微笑嘴角旁还画了两团粉色的胭脂竖起的耳朵上挂了两个小铃铛很有喜感 这怎么看都是软萌可爱的小木马呀 关键是马背打磨得光溜溜的马鞍的位置安放了一个软垫并沒有他们以为的凶残器具…… 三人诧异地互看一眼又望望目光呆滞的沈亦非 沈亦非刚才是真被吓到了只是现在看到所谓刑具跟自己曾经听说的大为不同脑子里已经不知要作何想原本汹涌奔腾的泪水也给吓退了被水浸过的眼眸漆黑透亮黑曜石般耀眼只是表情有些木看起來就跟那憨傻的小马驹似的 “除了他口塞将他架上去”高胜寒摆摆手 陈子秀等人反应过來赶紧照做 沈亦非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却并沒有那么抗拒了但是要他两脚岔开被人抱着坐上木马还是感觉很羞耻苍白的脸色逐渐泛起两团红晕贝齿轻咬下唇一脸困窘 楚云昇心中暗爽觉得这朵美腻的白莲花总算有点接地气了偷偷捏了他屁屁一把沈亦非身子哆嗦一下恨恨地横了他一眼媚态百生楚云昇觉得脚有些软腰都酥去半边了 “想什么呢赶紧动一动啊”高胜寒不耐烦地在他另一边屁屁上拍了一巴掌骂道 沈亦非身子一僵脸色更红了却不知要如何动作身子不安地动了动那小马驹也跟着晃了晃吓得他立即不敢动了腰挺得笔直他的手还被绑着呢摔了算谁的 秦枫稍微一琢磨就知道用途了皇上房间里不还摆着一张摇摇椅么脚踩在马蹄下弧形板上轻轻往下压再放开那小木马果然前后摇晃起來沈亦非吓一跳差点沒有一头栽倒出去 陈子秀一把扯住他将他扶稳 “唔忘记装扶手了”高胜寒比划比划认为还是安装可以调节距离的扶手好孩子小的时候可以抓在马鞍前边再大一些就抓马脖子上大人儿童同乘可以在马头上再装一对…… “平衡感如何有沒有感觉左右高低不平”高胜寒瞅到对方的脚其实是可以直接踩到地面的不过这会是搁在了踏板上一时沒找到感觉而已就想着大人的手柄也许不用安了 沈亦非默了默稳稳心神道:“很平稳”尾音还带着一点颤音显见刚才吓得不轻 “这可是朕给孩子的礼物要不要试试朕给你准备的”耳边传來温热气息暖湿的触感划过耳珠轻轻勾了勾沈亦非寒毛都竖了起來面色青白交加心中暗恨 臭女人 “不、不用了谢主隆恩”他木着脸回答 “男宠就要有身为男宠的自觉你知道几位藩王是如何疼宠他们的可心人么”高胜寒邪肆一笑转身回到沙发椅上坐下一把扯过楚云昇抱着他的脸亲了一口楚云昇立即腻歪上來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 “淮南王有一个专门养小戏子的院子听说院子里的假山池子中养了不少黄鳝泥鳅那可是补身子的好东西啊滋阴壮阳听话的孩子每餐都有黄鳝泥鳅吃清蒸红焖水煮炖盅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话音顿了顿看几个孩子听得认真她突然压低了声音阴测测的开口:“不听话的孩子也能吃不过是吃活的黄鳝泥鳅的习性是见洞就钻……” 第三百一十六章 往事 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看书网 带着一丝慵懒的清越嗓音慢悠悠窜入耳中明明是旁人家的事却听得人毛骨悚然 黄鳝泥鳅 想起那奇异生物的外形滑不留丢的之前也听说过有人在水塘中泅水不慎将黄鳝生吞入肚那鳝鱼在人的肚子里翻滚折腾了整整大半个时辰才安静下來只是那个误食的人却早就沒了气息待仵作验尸开膛破肚的才发现那人的肠胃都已经被搅烂了惨不忍睹 虽沒亲眼见过只是民间奇闻异事中有记载宫内什么藏书沒有几人自然有看过的就是不怎么热衷于看书的陈子秀也听兵营里的士兵提过一嘴儿因此才会有将士在习水课上极力抗拒不愿下水几乎是被人拖拽下去的 光脑补那场景就教人全身不适几欲呕吐 才刚吃饱的沈亦非干呕两声陈子秀上前在他后背某个穴位上轻轻按压替他化解了难堪 秦枫识趣地给他端水漱口 楚云昇眼一斜轻哼一声别过脸去还当自己是爷呢 “呀怎么一副见鬼的表情”皇上谈笑风生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杀伤力有多大继续八卦已故安王世子的破事 “听说那货最喜多人一块耍挑个不经事的孩子按在地上用力的捅那初次破瓜的尖叫声能传到外边院子去就这么哭叫也不是个事于是那浑人就找了他奶兄一个堵上边的嘴一个堵下边的手中再挥舞个小鞭子每次打下去的时候两个嘴一块收缩别提多带劲了” “还有在身上扎孔穿环的耳洞鼻环都是小意思不拘是那两颗红果还是下边的软杆子兴致來了拿针直接给扎个对穿套上金环银环或是镶嵌珠宝的指环链子衬着那白莹莹的皮肤一颤一颤的在灯火下看着别提有多漂亮了” 看几人面色惨淡低垂着眼眸不敢与自己直视高胜寒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这就怕了当初对自己下狠手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后果 “朕倒觉得还是挂铃铛更风趣每次一动库裆里传來悦耳的声音……想想就浑身发热你们以为呢” 她伸出脚朝椅子旁站立的秦枫勾去恶意地在对方重要部位轻轻踩了踩 这孩子不经吓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求皇上恕罪”深深磕在地面的额头发出一声闷响高胜寒听着都痛 秦枫干过什么当日在皇庄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自然沒有人敢给他求情但是并不意味着其他人就无罪了 陈子秀第二个跪了下去一句话也不辩解 沈亦非还被绑着坐在木马上带着水光的凤眸幽幽与皇上对视薄唇紧抿 半晌才艰难地启唇:“皇上这是要效仿那些恶人浑人” “你也知道那是恶人浑人他们作恶的倒是将手中的孩子都给折腾死了一半自个却有滋有味地活到现在朕还沒怎么着你们呢就敢给朕下毒刺杀是不是朕像他们那般对付你们你们就听话了” “皇上息怒”楚云昇坐不住了赶紧跪在沙发椅前抱着她的腿昂着脸苦劝:“求皇上保重身子孩子要紧” 高胜寒心气平了些抬手抚了抚肚子 楚云昇这下是看得更仔细了皇上站着的时候还沒有什么因为衣服宽大又是直缀肩部又为了凸显皇上的威武刻意给加垫肩撑了起來加之服饰花纹繁复前胸后背都绣了五彩金龙不仔细根本就看不出不妥再说了有几人有那胆子敢盯着皇上看能不被人发现这也到了极限再下去就是上朝都不能够了那些老狐狸眼毒着呢可不比宦官宫女嘴紧宫人的命都捏在皇上手中又在邓公公手下做事谁敢乱嚼舌根可是朝臣不同万一皇上是公主的事传出去…… 楚云昇咬咬牙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做些什么來保护自己的女人 秦枫沒敢抬头他是心中有数唯陈子秀诧异地看了一眼目光有些发直嘴巴张了张脑子里一片空白 皇上是……女的 心绪顿时如岩浆般翻滚 卧槽他们居然被一个女子耍了 在军营里呆过一段时间的陈子秀骨子里冒出那么点大男子主意脸色立马不好了 高胜寒轻飘飘一眼瞟过去他满腔火气立即被那森寒如冰刀似的目光给戳了个透心凉 女子又如何这里有谁能打得过她更别说演武堂是她一手创办的那种种理论以及实战演练、不同情况下的生存技巧各种匪夷所思却又全部被证实了的学识都是她教予他们的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只有迎头赶上的份又有何人敢说与她齐肩并进甚至连取代她位置的人都找不出一个 陈子秀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为之折服心中些微酸堵 沈亦非不动如山眸光有些灼人“于是皇上现在是跟咱们新帐旧账一块清算么” “算得过來么”高胜寒头痛地揉揉额角“要算也是清算那些想反了朕取而代之的你们”轻嗤一声“还不够胖子折腾的” 几人有些不服气只是事实如此连江湖排名前十的葫芦老儿都被邓胖子给宰了他们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虾米更是沒有看头皇上现在伸手就能捏死他们 “其实朕一直以为自个是皇子”高胜寒将手搁在扶手上支起手掌撑着下巴视线盯着墙角一盆绿油油的海棠目光悠远 “习武十一年只与师傅接触胖子侍候起居还有半路捡的小卫岚作伴 “朕也曾好奇为何卫岚有小唧唧朕却无有胖子哄骗说有些人长大之后才有胖子说他自个也沒有” 楚云昇差点沒憋住笑小脸微微低垂 高胜寒斜睨他一眼视线一转落在陈子秀身上 “直到有一天一个傻瓜冲到朕面前求对林家法外开恩说是他什么都愿意做” 陈子秀脸色微白又逐渐涨得通红 原來一切竟是因他而起…… 第三百一十七章 如烟 15[1看書网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彼时朕才刚登基被老臣辖制被诸王背地里使坏前途不甚明朗别说军队就是宫里边的老人也多有不服的那阵子乱得很当时朕是恨不得一把火烧了皇宫带着卫岚和胖子再回山上”高胜寒慢慢陷入回忆其实这段记忆之前并沒有是这两天才突然浮现在脑海中的至此从记事以來至她穿越之间的记忆衔接才算是完满了 “朕当时心气不顺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本想着赶紧找个强势的岳家替朕撑腰……”她突然发笑笑声有些阴冷“你们沒听错朕的确想找个靠山” 四人听得背脊发寒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 七年前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心中有数先皇仁善甚至是有些软弱造成了诸王分割不服朝廷管束的局面就是臣子们也仗着祖宗家法用各种大道理哄着先皇先皇最是好面子只要不威胁到他的位置和到手的利益多半妥协要不是有先皇后以及王家在背后撑着怕是龙椅都换人坐了 “是胖子劝说朕不要太早成亲当时我以为他是嫌我年纪小”皇上依旧笑着只是那笑意并未达眼底 “先后临死前也告诫我说我一定会后悔的” 沈亦非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旁人都以为是先皇后殉情随先皇去了住在宫里的他却是清楚先皇后死前那一晚皇上曾经与其彻夜长谈后來说是听到争吵皇上怒气冲冲出门隔天就发现先皇后服毒自尽了 宫里暗地有传言说是皇上杀了先皇后难道…… “是真的”高胜寒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轻飘飘地接上一句“先后是我杀的”她不想称呼那恶毒的女人为母后 楚云昇等人有些回不过神茫然地抬起头 高胜寒伸手抚上离得最近的楚云昇的脸颊笑眯眯的问:“害怕么” 楚云昇一个哆嗦差点沒忍住吓尿了 “不、不怕皇上这么做一定有理由”好歹也经过事他并不是那么弱鸡的 “知道朕最喜欢你什么”高胜寒捞起他捧起他的脸蛋亲了亲满眼的宠溺楚云昇从善如流的回应伸手揽住了她的脖子在她肩窝处蹭了蹭腻歪道:“因为小臣技术好” 卧槽敢再不要脸些不 高胜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伸手掐了他屁屁一把 “因为你哪怕是最厌烦的时候也从來不会给朕脸色更不会陷朕于危险”这是实话哪怕再怎么折腾楚云昇也沒想过要对皇上怎么样也许他会因为身体不适或者沒有心情逃开躲避却从來沒想过要弄死皇上因此当初珍珑殿那几位暗戳戳地谋划的时候珞瑜殿可说是风平浪静除了林艾可那小混蛋 楚云昇纠结 当初不反抗皇上是因为他回家了也沒啥好处肯定会被亲友嫌弃一个被男人压过的男宠又是个不被重视的庶子哪里说得到好亲事可是他进宫后姨娘日子倒是好过了还不如扯着皇上这张虎皮做大旗给姨娘撑腰呢 高胜寒并不理会他的小心思自顾自接着说:“可是先后却想要我死呢” 众人大吃一惊 “知道朕为什么举止疯狂手段残忍么”高胜寒微微垂下眼帘盯着肚子看了看抬手覆上揉揉地按了按 “我不知道一位母亲要如何讨厌她的孩子才会狠下心给孩子下药想要让她逐渐变得疯魔遭人厌弃” 四人紧紧闭着嘴连呼吸都放缓了不敢发出丝毫声响惊动眼前明显沉寂在哀伤中的女子 “她居然给我下药……”迷茫的双眸泛起一阵雾气“她居然下药想要毁了我……”高胜寒抽抽鼻子心中的难过是那么真实其实她对先后先帝一点感情都沒有只依稀有些印象这份难过是原主的 “赤血”秦枫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开口“长期服用会让人烦躁焦虑疑心重重若是量下得重了最后还会癫狂疯魔易怒暴躁就连亲近之人也难逃毒手只是武林中也偶有人服用少量來增强武力”疯子的武力值一向比常人高 他听说过民间是怎么传皇上的谣言说她是一个疯子逮着谁咬谁又说先皇先皇后都是皇上弄死的 “你知道的不少”高胜寒凉凉地斜了他一眼 秦枫自嘲地牵了牵嘴角“当时大伯交到罪臣手中的除了醉眠亦有赤血” “你的事我都听你父亲说了不过是被长房胁迫你也是身不由己”他不照做他爹他娘不知要被长房怎么磋磨背后还有淮南王……高胜寒撇撇嘴“况冬狩那日你给的药量不足吧” 秦枫轻咬下唇“罪臣截留了半瓶……” “一瓶醉眠可让人昏睡三日六感全无宛若死状”高胜寒幽幽开口“半瓶可让人神志不清行动迟缓感知度行动力几乎沦丧”视线在秦枫陈子秀身上扫了一圈接着道“可是朕当日不过昏厥一瞬就醒來了”那天她若是在雪地里睡久了早被人追上砍了她穿越过來的时候身上并未落了雪花四肢也不是很冷可见在雪地里沒坐多久 陈子秀低垂着头闷声道:“罪臣……放了半瓶……”说着悄悄斜了秦枫一眼当时他可是自告奋勇要替皇上试毒才给皇上喝的茶水放太多了他怕当场毒死自己…… 秦枫垂头丧气“那是充了一半的水” 高胜寒想笑楚云昇却怒不可遏地冲上前一人给了一巴掌 “愚蠢她倒了你们有什么好在外人眼中也是被人骑过的回到家里谁拿正眼看你哪个好人家女儿肯嫁你便是家里给安排了那样的女人会跟你一条心么而且家族给予你们的有皇上给的多么也不想想现在的风光是怎么來的”一想到皇上差点被他们害死他就心肝肺都痛 两人搓搓脸沒吱声 楚云昇又看向沈亦非有些拿不准这货比自己厉害太多了…… 沈亦非平静地开口:“我若不反我沈家满门沒有活路” “家父曾与宁王密谋要反了先皇……” 第三百一十八章 放过 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看書網 三人脸色都很难看瞪大了眼睛看向沈亦非像是重新认识对方一样上下打量尼玛这才是藏得最深的一个他进宫得有十个年头了吧彼时皇上还在山上习武…… 高胜寒亦诧异十分“居然是……这样” 沈亦非微微阖上眼帘稳了稳有些激动的心神又缓缓睁开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她身上 “这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抱歉”让你受惊了 “我……我并不知道有这回事”高胜寒砸吧有些干燥的唇不安地动了动“难道沈家是因为这个才……”被先皇灭了有人拿这个胁迫沈亦非对付自己 高胜寒思绪豁然开朗 沈亦非收回视线默了默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我一直心存疑惑董阁老明明可以将你接到董家当成自家孙子一块养大可他却并未这么做是因为这件事么你是作为人质留在宫里”高胜寒总算明白董老头子的用意了那老东西是担心沈家的事牵累到他家不得不放弃这个聪慧异常的外孙 亏她还为董家着想想着看在沈亦非的面上抬举他家给安排两个好位置呢原來也不过是个趋利避害的老狐狸 高胜寒隐隐有些生气面上就带出两分不虞 “请不要责怪外祖”沈亦非平静地开口“他为沈家已经做得太多了”至少让他多活了十年甚至还保下了沈家大部分家财虽说现在有一半都落入了皇上手中也算相得益彰了 “包括骗你母亲去上香而后让他们遭遇伏击”高胜寒眉头打结她的确沒有疏怠沈亦非沈父沈母被害的事情她有交代邓胖子上心胖子也的确查出些事情可是结果让她难以接受所以才一直拖着不让对方知道不想还是有人告诉他了 沈亦非轻笑面色白得透明“若我说买通恶匪的正是我的好舅舅不知皇上该做何想” 三个局外人被雷得已经不知道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一直以为自己生活不如意跟这位苦水里泡着的美人比起來他们那点苦头压根就算不得什么 高胜寒作了个深呼吸将手搭在肚子上面现阴郁“你就沒有怀疑过这些都是有人故意让你知道的也许事实并非如此” 沈亦非的目光不自觉随着她的动作视线落在那又涨了些许的肚子上心中微微发软语气不由放缓了“当着孩子的面谈论这些不好吧” “他老娘经历毒杀刺杀绑架的事他都已经知道了还差这一件他爷爷奶奶泉下有知定会保佑他的”孩子妈突然爆的粗话让小伙伴们都惊呆了楚云昇最先反应过來赶紧朝地上呸呸两口反驳道:“他爷爷奶奶活得好好的皇上你可不要乱说”又向四方大神拜了拜口中念了几句佛 秦枫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赶紧从身上扯了个平安符下來啪的一下贴皇上手心里又握着她的手念了几句经最后将那护身符塞到她随身带的荷包里 陈子秀…… 他吗的他弱爆了好吧 沒办法军队里不讲究这些比不得迷信的商人和胡天花地三教九流都混的纨绔 他只有跪在原地生闷气的份 沈亦非哑然高胜寒也觉得有些沒趣 她忽略孩子潜在的另外三位爹的心情了这仨家中长辈可都好好的 “都起來下去吧朕累了” 高胜寒头痛地揉揉额角 事实大致弄清楚了秦枫受制于长房长房又是跟淮南王勾连一气想弄死自己理所当然动手的却是陈子秀这蠢货又是受人蛊惑对林家的案子耿耿于怀蛊惑他的却是慕容真而那混蛋又是为着那什么狗屁大坑口几十名河工申冤被处决的河工里有他的好基友…… 这些事越扯越乱压根就找不到线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都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可结果并不算太坏至少她知道背后都是谁针对自己才能做出各种安排和准备 两年前夏沙曼想要离开京城游历大好河山她就顺水推舟安排了一堆暗卫随行到各地暗查山匪路霸正好慕容真无心留下她一发狠觉得就这么放过他了有些不爽干脆弄个假死逃遁让他自己去查找事实真相让他也尝尝醉眠的滋味 当时她那一招可算是剑走偏锋放慕容真离开无异于放虎归山所以干脆就让他“死一死”好了日后想要拿回身份除了自己或者他反了自己扶了新皇上位不然他一辈子都做不了慕容长公子 幸好老天待自己不薄当年那件事果然不是她的错想也知道她才登基一个处处受辖制的小屁孩能做什么她连大坑口在哪里都不知道下令杀连品阶都沒有的河工卧槽新皇很忙的好伐所有事情都是刑部在搞刑部里有淮南王的人当然刑部尚书楚骏也有责任可最后这事却是工部户部互相扯皮踢足球一个说修河道的钱下拨了一个说数额不对你妹的数额不对去找对接的人啊然后对接的人死了…… 最后果然查出猫腻先皇丧事的确挪用一部分可是更多的却是被下边官员分了大钱自然孝敬上头了 这事处处都有淮南王和前安王世子的影子 这次能够在淮南王和宁王联手起事的时候一举拿下淮南王多亏慕容真一直暗中盯着……嗯还有陈子秀的好朋友萧蔷什么的直接从齐地开赴大军过去压境过后论功请赏给他们提拔到哪个位置好呢…… 还有文绣那个变态在皇宫内库里泡三天了还沒玩够么 高胜寒正想得认真突然抬眸看向帐幔 “谁” 一道高大矫健的身影倒影在帐幔上 高胜寒有些不确定子秀慕容 “是我”底气不太足的声音带着一丝疲累 第三百一十九章 交心 “过來”高胜寒朝他招招手 陈子秀犹豫一下慢吞吞挪上前跪在脚踏前将头手搁在沙发椅上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圆滚肚子覆在其上的彩绣五爪金龙张牙舞爪瞠目露齿张扬威武再抬眸望望姿容秀丽一脸平静的皇上他不自然的别过脸去 居然是个女的…… 高胜寒伸手揉了揉他脑袋一路滑至后颈脖给他顺毛像是在对付自家的大型玩宠 “又怎么了” 陈子秀有些沒精打采的“对不起” 这句道歉來得莫名其妙 “那些事我早就不介意了”在第一年除夕晚被刺一刀自己又还了一刀他们之间扯平了再说原本就是她不对扣着人留在宫里当玩偶很伤男人自尊的好伐偏偏这傻瓜被人当枪使不自知 陈子秀小心翼翼摸了她肚子一下像被烫到般又飞快缩手闷闷不乐地半趴在椅面上脸贴着手背道:“慕容是我拖进來的” 靠还为慕容真那凶残的道歉就算你不介绍他进宫他难道不会想别的办法 高胜寒想糊他一脸口水无奈地翻翻白眼 “他要对付我又不会提前给你打招呼”手欠地捏一把不再皮滑光亮的脸蛋 “我、臣不是这个意思”陈子秀逆來顺受地呲呲牙依旧耷拉着脑袋 高胜寒默然手不老实地下滑伸入衣领里摸那相当有看头也很有手感的肌肉 陈子秀将脸蹭过去贴上那只冰凉滑腻的胳膊 “在皇上眼中是否臣不及慕容太多” “你很有自知之明嘛”原來是为这事高胜寒轻笑难怪这两天他一直不高兴呢想必是跟慕容真打过照面知道些情况了 陈子秀掀掀眼帘面色更为阴郁 “臣是不是很沒用” “你是指哪方面”嘿咻的时候就很有劲呀……不正经的某只一脸荡漾 “慕容与皇上旧怨未消皇上就敢放心任用却弃臣于一旁臣心中甚为不服” “他是去查旧事事涉其友人这是你能够代劳的” “可前几日那般凶险万一他故意拖延皇上又当如何既然皇上早就做了打算又如何不肯叫臣领兵接应” 高胜寒歪着头看他对方英俊秀雅的脸竟然透出一丝孩子气來哪怕是跟军人混久了身上带了点痞气和悍勇可这人的心思……还是不够深沉她哪里知道对方只是在她面前才袒露出脆弱一面在外人面前可一直都是摆出一股凌厉气势的特别是在学生面前那就是一个拿着教鞭狼牙棒挥舞的恶先生形象 “可是臣不善领兵”陈子秀看她不答以为自己说中了心中微凉 “朕并未考虑你的心情是朕的错”高胜寒放柔了声音用上尊称进入公事公办模式“当时那般情况朕如何能放你一人留京唯有在朕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后宫不管男女主子全都去皇庄了扔下一个算什么京城那么乱 “不如说当时皇上并未确定是谁做内应故意试探微臣四人顺便”陈子秀一双琥珀色的瞳仁发散出些许厉芒透着一股凉意嫣红的唇瓣血色渐褪一字一顿道“逼迫臣等在那样的绝境下可会立场坚定或是……”倒戈相向 高胜寒看着他坚毅的面容逐渐收拾起自己原本慵懒颓然的气息开始正视这个青年 能想到这一点说明还不是太笨当时他们三人的挣扎自己看在眼中楚云昇是沒有后路因为他爹是铁杆的保皇党与辅国公王家一样都是先皇后的人自己倒台他们铁定讨不了好必定会背水一战所以她才敢放心地将京城留给王家至于另三人…… 靖安侯态度一直不明朗背地里小动作不少而且他对陈子秀这个庶子也不甚重视董家除了阁老其余子侄官职都不高位置也不多重要这一点是高胜寒一直弄不明白的据她观察董家大老爷和二老爷并非无能之辈现在原因在沈亦非这里找到了想必当年为了保下女儿唯一骨血董阁老跟先皇必定有秘密协议:用自家的前途换得外孙活命至于阁老为何还是阁老也是因其年纪学识身份都摆在这里已经被世人认可了先皇动他无疑会招來非议只得撩着这也是为什么自己接手政务的时候发觉李阁老的影响比董阁老更深远朝中李阁老的人脉比后者的更广 至于秦家早就跟淮南王撕破脸了不是他们不想琵琶别抱实在是找不到接手的下家否则秦枫不会痛苦的犹豫挣扎商户从來都是趋利避害有信用度却并无太多忠诚可言 这样的四个人她又如何敢全身心交付 “很难受这里”高胜寒伸手指指对方心窝她知道陈子秀在难过什么 陈子秀深吸一口气微微阖上眼帘又睁开眸光微黯 “皇上……”做得再多、再努力她还是不肯信任自己么因为……那一刀 “其实你可以换个角度思考问題”高胜寒手指摸上他耳朵动作轻柔地捏了捏顺着脸颊下滑抬起他微硬的下巴 “当日那般混乱若你在京城营地里等着接应可会担心我的安危” 陈子秀微微张嘴“会”字哽在喉头 “看不到你我会担心”高胜寒大方承认“且军营也不是百分百安全有他们的人若是你被捉走作为人质來要挟朕你教朕要如何” 陈子秀脸色微白稍稍争辩了一下:“我沒有那么弱……”语气却有些软 高胜寒不客气的噗嗤一声笑了:“沈亦非打的伤还在吧” 陈子秀脸色臭臭的将脸埋进手心里 他是真的沒脸见人了居然被一个娘娘腔打得爬不起來 “朕不想在与敌人周旋的时候还要分心照顾你们更不想……孩子出生之后看不到他的父亲你可明白” 先前不明白 现在有些明白了 那是因为一开始就不知道你是女的还带着孩子满世界乱跑啊 第三百二十章 内情 京城的气氛还是很紧张可是比起数日前护军与逆贼交战的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现在还算好的起码部分商行铺子又开门营业了街上行人也慢慢多起來 东城区皇城边上又一户豪门数百人被捆缚拖拽着从高门内驱赶出來街头围观的百姓又有几多幸灾乐祸几多默然冷对眼看一名花季少女挣扎着甩脱士兵的掌控一头撞向门口石狮血溅当场又惹來了几多叹息 只是无人敢生事更不敢上前求情 这是原礼部尚书姚文远府邸因牵涉谋逆此刻正被查抄隔着两条街外的户部尚书李文涛家亦被兵马司的将士围了个严实与姚家不同的是李家只被围府监管起來并未被抄李夫人吓得够呛老爷一早就出门上朝去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也沒人递话她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來带着子女留在中堂随时等候兵马司进來问话 待家仆通报后兵马司副指挥使进來了只一个要求查抄老爷书房并大小姐闺房 李夫人一口气沒缓过來气得直打哆嗦颤抖着手指着五大三粗的副指挥使一句话都吐不出來 “劝夫人还是配合的好上边怀疑尊府大小姐与逆贼串通传递信息若不想阖府遭殃还请夫人行个方便指个人带我们过去就好” 笑话今日若放任他们去明日她的小女儿还怎么嫁人已经嫁到姚家的大闺女又要如何见人这是要生生逼死她的女儿啊 “夫人让他们去”就在李夫人想要反驳斥骂的时候李大人及时赶回來了 “夫君”李夫人还要争辩些什么被丈夫一个凌厉的眼神震慑只得慢慢又坐了回去双手抱着二女儿唇角抿得紧紧的 皇宫乾极殿 高胜寒接过下边传递來的消息一目三行扫完不屑的嗤笑一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罢将纸张扔在桌面抬抬下巴“给沈美人送过去” 元宝默不作声上前收拾好纸张视线不经意略过皇上的肚子呼吸顿了顿面色丝毫不变恭谨地退下 出了富丽堂皇的殿宇他才重重吁出一口气脚步稳健地朝长乐宫走去 就是这会有人站出來告诉他男人可以生孩子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皇上都可以生其他男人为什么不可以虽说大家心知肚明其实皇上是个女的那也是条女汉子 元宝突然觉得天空好蓝湖水很清大家的菊花都保住了 四个宝长得都很漂亮缺了个玩意之后长相更偏柔美皮肤白皙细腻声音清脆悦耳不是沒有权贵打过他们的主意在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有不长眼的王爷看上了银宝和他彼时皇上久居深山除了过年几乎不回來有时候甚至是过年也赶不回來闭关修炼中大总管邓胖子也不在他们这些潜邸中留守的小喽啰就成了被人欺负的对象 其实他和银宝已经被人得手了那种皮开肉绽下边几乎麻木完全丧失知觉的痛楚非言语所能表 虽说后來他们被送回來了皇上也沒有说什么甚至是一句责骂也沒有连个眼神都欠奉大家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结果沒两天那将他们拐走转手送给王爷的残渣败类就被皇上给剁了 是真的剁了据说还将那玩意切了喂狗尸块直接装在棺木中运到他家门前而后就是一袋子银锭的买命钱 彼时皇上不过十二岁却无一人敢当面指责她做得不对甚至有不少奴婢小宦官都暗暗称道:跟着这么一个护短的主子是上辈子修來的福气 至于那个王爷…… 听说是意外酒醉落水身亡的 记不太清楚了只是元宝却记得一样:那个王爷的子子孙孙已经被贬为庶人永世不得翻身了 之后是安王世子、淮南王、宁王 恩还有谁不怕死的尽管來吧他家主子厉害着呢 元宝心情甚好的跑到长乐宫将纸张递上又复述了皇上的话领了赏退下 沈亦非身边换了个侍候的名唤宁儿不过十三四岁却很是机灵讨喜宁儿将纸张递给主子忙前忙后地收拾饭桌准备摆晚膳他不识字主子看书写字什么的都不避开他 细细将薄薄几页纸看完沈亦非面上已经不知要摆出什么表情一双凤目出神地望着窗外婆娑树影好半饷才眨动一下酸涩难受 “主子先用膳吧”宁儿轻声提醒 因主子犯了错长乐宫一日只安排两餐早上巳时下午申时过了这个点就沒了好在分量还是足的饿不着人 沈亦非脚上银环扣着的锁链已经换下另缠了一根不知什么材质的细线却是刀切不断火烧不化高温高热反而会让细线收缩将长度缩得更短 皇上为了让他记住教训可谓是用心良苦 如今又送了这么一份惊喜给他虽说在他眼中唯有惊可从字面上的意思理解这事若成功最后可真是好大一件喜事 服侍主子洗漱歇下宁儿吹灭灯火回到耳房简单收拾一番蹑手蹑脚离开长乐宫往乾极殿去 听了宁儿汇报高胜寒撇撇嘴沈亦非果然郁闷得连晚餐都沒吃好 该谁叫他作 “侍候好你家小主别让他伤了自个”邓公公随口吩咐一句赏了一个荷包给他 待房间里人都走空高胜寒突然开口:“朕去会一会姚二少奶奶”姚二少奶奶正是户部尚书李文涛长女不过长辈一句玩笑就以为跟沈亦非随口定下婚约那个 “那等贱人皇上何必屈尊脏了自个的眼”邓公公劝说“牢里脏乱差小皇子不喜可怎么好” 高胜寒眼珠子一转“那就让这对苦命鸳鸯见上一面”作为棒打鸳鸯的那根棒子她自然也要在场的 沒两日沈亦非突然被带到了一个偏僻院子 第三百二十一章 看戏 院子不大除了北面一排三四间屋舍并东边墙下的回廊其余地方皆种上了花草树木西北角两株不过相距丈许的合欢树下放置着石桌石椅蜿蜒的碎石子路由院门处一路探入草木中看着很是清幽雅静 三月天阳光正好透过树影投下的斑驳光点带着一丝暖意园中花木未开却也有含苞的几个花骨朵随风摇曳似在向人招手 沈亦非不知皇上用意缓步踱至合欢树下随意挑了张椅子坐下微感冰凉 这个春天來得有点迟纵然已是连着几日艳阳天却仍旧驱不走残冬留下的一丝寒意风吹到脸上也还是冷的 在他看到出现在院门处的人影时心更冷了如坠冰窟脸上瞬间失去血色手亦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 “沈……沈大哥”李明真带着惶恐不安的心情一路被押送过來正为自己要接受何样的审判而担惊受怕可是一见到朝思暮想的那人什么顾虑都给抛到了脑后满脸欣喜地飞奔过來 身后小宦官伸手一捉将女犯给揪了回來 “老实点那是沈美人岂是尔等罪民可以放肆的”又让她跪下压低头颅不给直视 李明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那是她的沈大哥居然看到了自己这样的不堪太羞耻了 含泣呜咽的哭声隐隐传來沈亦非说不出的心塞喉堵他抬眸冷冷地看着那名宦官 “放开她” “对不住了沈美人公公有交代人不能乱了尊卑上下不能忘了本分奴这也是依令行事”宦官一板一眼的应对 沈亦非垂眸隐忍着怒气道:“我要见皇上” “皇上正在肖美人处哄小皇子呢岂有屈尊降纡迁就的道理” 沈亦非的目光简直能冻死人 “不知公公这番行事又是何意”他知道皇上会查出当日是谁给自己传递信息却沒想到她竟会去折辱一名……算了皇上也是女子对其他女人觊觎了属于她的私有物而怀有敌意也是正常 是的他以及那三位可不都是皇上的私有物么高兴的时候抱着搓揉一番以示恩宠不高兴了撩开放在一边十天半月的也不见理会 沈亦非突然觉得很累 “皇上只是让二位好好叙叙旧也许过了今日就再沒有下一次了”宦官倒不刻意隐瞒公事公办道“姚家牵涉谋逆案件正在审理中一经查实满门处斩” 沈亦非对外边的事丁点不知他已经被完全隔绝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姚家的事他犹疑地看向跪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的人 “小女子不知小女子不知公公和祖父做的事啊小女子是被蒙蔽的”李明真挣扎着抬起头狼狈万分地看着不远处那个形容美好的人哀哀泣求“沈大哥救我” “那些信……”沈亦非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那是公公让捎带的” “怎么说话呢哪位公公”宦官眉头跳了跳 “是……是父亲”李明真赶紧改口她嫁到姚家称呼丈夫的父亲为公公并不算错可是在宫里边公公可是另一种存在 “信中是何内容”宦官追问 “小女子不知” 沈亦非替她作答:“是家父的书信” “信呢”宦官锐利的目光紧盯着他 “烧了”沈亦非一脸平静其实信沒烧都被他藏起來了那可是父亲的墨宝 宦官不再问话退了出去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沈亦非突然觉得手心微有汗意 皇上究竟想做什么让他们孤男寡女的相处……难道是想要自己从对方身上套话 他眉心微蹙 李明真缓缓站起來抬头安静地打量对方纤手抬起轻轻一抹脸上泪痕尽数抹去露出一张苍白娇俏的小脸神色平静看不出居然是刚才那个惊慌失措哭得一塌糊涂的卑微小女人 她很美这是沈亦非的真心话 不美也不可能嫁进姚家谁人不知姚家只娶美人儿做媳妇 只是那样狂热的眼神……沈亦非突然觉得有些不妙刚想抬脚走人对方突然开始快速的撕扯身上衣服 而后在他目瞪口呆中一个飞扑上來抱着他尖叫:“沈郎……沈郎不可以”又嚎啕大哭“你杀了我吧怎可辱我”小手却是用力撕扯对方的衣服顺便在他脖子上挠了一爪子若不是沈亦非躲得快怕那尖利的指甲就要戳到脸上了 沈亦非回过神又气又恨伸手狠狠推开她 疯子 门外却是呼啦啦冲进來一群人看到现场状况面面相觑又意味深长地看着正匆忙整理衣物的沈大美人露出了然的神色挤眉弄眼笑嘻嘻的有好事者开口:“可是我等打扰美人兴致了” “美人审讯手法独树一格的确令人佩服” “就不知可问出罪民将印信藏在何处了沒有” “也许就在那罗裙下” 几人好沒正经地嬉笑起來说的话也愈加不堪 沈亦非黑着脸忍气吞声地穿戴整齐目露寒光扫视一圈那强势的气场压得几名宦官立即噤声悄悄后退一步戒备地瞪着他 沈亦非垂眸思索一番又抬眼打量四周略过地上那一坨不知是真晕还是假晕的物体视线最后停在北边那一排门窗紧闭的房子上他眉峰微挑突然迈开大步朝那处走去 一脚踹开房门看到端坐窗前捧着茶盏默默啜饮的人他不怒反笑 “皇上好手段” 楚云昇下意识挡在沈亦非身前不悦地撇嘴“与皇上无关” 沈亦非不理会他目光灼灼地瞪着那个人问:“不知皇上这是何意是要给罪臣安一个通女干的罪名么” 秦枫小心地递了帕子给皇上擦嘴抬眸望望盛怒中的沈亦非轻叹一声:“冷静一点” 冷静个屁他吗的将他推给那个疯子算什么事 高胜寒放下茶盏抬眼看了看皱眉 “脱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点破 沈亦非气坏了闻言脑子一空竟大力撕扯起身上衣物 不就是要羞辱我么就顺了你的意 楚云昇站在皇上跟前全神戒备担心这家伙暴怒突然搞袭击陈子秀秦枫两人上前制止他并好言劝抚 “你冷静点皇上只是想要你换件衣裳” “换什么全脱下”高胜寒也來气了抓着个抱枕扔了出去 正在纠缠的三人一怔沈亦非回过神冷笑着扯掉了外袍和中衣只穿着亵、衣站在地上手按在最后的衣带上僵硬了好一会也沒有进一步动作 从小受的礼仪教育他从未在人前袒露身体除了那个恶魔哪怕是楚云昇也只敢躲在窗外偷看他洗澡并未真的跑到他跟前骚扰哦还有贴身侍候的赵康那是避无可避的 沈亦非深吸一口气待要继续动作就听到坏女人开口:“用茶水替他将伤口洗洗涂点药别留疤了” 陈子秀秦枫麻溜地端盆捧茶用干净布巾替他擦拭清洗颈脖那一抹抓痕烧灼般的刺痛拉回他一些神志沈亦非斜睨上边一眼女人脸色沉沉的眸光漆黑深幽带着隐隐的怒意 她凭什么生气该生气的是他才对 “过來”皇上不容拒绝地朝他伸手沈亦非忍下扭头就走的冲动步伐稳健地行至她跟前被对方小手一带扯着胳膊将他拉下跪坐在贵妃椅前脚踏上脚踏上铺了厚厚一层绒毯膝盖并不如何痛不等他思考皇上要如何责罚下巴微痛那看似纤弱的手指却是有力地捏着他下巴抬起两片略显干涩的香唇凑了上來在他微凉的唇上触了触带着点点湿意的柔软事物轻轻滑过他下意识微微张口那舌尖并未探入下唇却是一阵刺痛 她咬他 沈亦非皱眉忍住躲闪开的意动暂时温顺地迁就对方的喜怒无常 两人正亲得难分难解皇上微凉的小手慢慢探入了他微敞的衣襟沈亦非耳朵轻轻一动听到几个凌乱的步子接近 他微微别开脸想要结束这个莫名其妙的吻皇上突然伸手扣住他脑后将舌头伸了过來故意纠缠着发出啧啧水声 脚步声停在身后不远处沈亦非脸都要烧起來了 被人看到了 被秦枫等人看到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都是同类大家都被皇上强迫过谁也笑话不了谁被邓公公等内侍撞见也不觉尴尬不过是下人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事后处理不都是他们在做么可若是被外人撞见特别是朝臣…… 沈亦非挣扎起來 皇上顺势放开他轻笑:“怎么看呆了”声音慵懒低沉却隐隐带着一股凌厉 沈亦非肩膀微颤将脸埋在椅面上不敢回头 半晌才听到身后传來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皇上何必强人所难沈大哥并不愿的” 沈亦非身形一顿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头近在咫尺的小手却是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划过脖子上的抓痕“他不愿意朕碰触莫非愿意你碰他”声音骄傲散漫却又气势十足将对方堵得说不出话來 “怕是你脱光衣服倒贴他也不愿多看你一眼呢”皇上这句话不可谓不恶毒 “你”身后人顿觉耻辱万分“民女万万想不到一国之君竟是这般无……唔”话未尽已被人扣住喉头 沈亦非这才转过脸不意外地看到了一身狼狈的姚二少奶奶以及邓公公 “皇上何必跟这等罪民啰嗦沒得让不知所谓的人张狂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邓公公最恨人挑战他家姑凉的权威哪怕是口舌之快也不行 “让她说完朕正好有借口让她血溅当场顺便再给姚家添上一笔”高胜寒不满地撇撇嘴在对方不甘愤恨瞠目欲裂的怒视中突然捧起沈亦非的脸大大方方亲了一口双目灼灼地看着他“美人告诉她你是心甘情愿留在朕身边的朕可沒有逼迫你对吧” 沈亦非薄唇轻启对上对方满含警告的眼神那些违心话突然就说不出口 他想说:不是我不是自愿的 可事实上从头到尾皇上就沒有强迫他们留在宫里甚至还给过机会让他们选择 他是自愿留下的 初始目的是为了报父仇家恨查清当年真相现在真相就想眼前他与眼前人理应被仇恨划了一道深不可越的鸿沟却因为阴差阳错的种种不能宣之于口的原因使得两人再也掰扯不开 沈亦非视线落在触手可及的圆胖肚子上咽咽口水声音有些飘:“是微臣是自愿留下的” “不可能沈大哥你怎么可能自甘下贱……”身后声音又被卡住了 “废了她的声音”高胜寒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自甘下贱朕若不闻不问放他离开那才是将他推入火坑让他自甘下贱呢你道宁王安了什么好心会给你们安排后路朕不怕告诉你宁王打造了一个精钢的房间不过十尺见方无窗无门里边只有一床棉被一个枕头想不想知道这随时可以套上马车移动的房间是做什么用的”她停顿一下视线冷冷地扫过被卸掉下巴满脸泪痕的女人还有一脸莫名的沈亦非 “听说有人给你承诺事成之后替你和……主持婚礼”高胜寒抬手抚上沈亦非绝美的脸蛋视线却是盯着他身后 李明真抬眸怨毒地瞪着她 沈亦非微微垂下眼帘这事他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再结合刚才在外边这个死女人的举动他知道自己被坑了那些人背着自己达成了某些协定 “可是朕的探子回报宁王府中最精致的院子里的确准备了一间新房可是里边只有新郎衣物却并无新娘子的呢”高胜寒微微笑着凑近沈亦非耳边轻声道:“新郎服全都是透明丝薄的料子比着你的身材做的想必小非非穿上一定很好看要不朕让人带回來给你试试” 沈亦非突然明白了什么抬眸一脸震惊地瞪着她 第三百二十三章 故事 膈应人的东西被拖下去了邓公公又指示小宦官们冲洗地板、擦干开了窗透气又换了一轮热茶这才躬身退下 楚云昇三人由暗室出來神色些微不自在 沈亦非跪坐在原处视线透过大开的窗子看向那两株合欢树目光有些呆滞 “晓得怕了”高胜寒皱皱鼻子屈指弹了他额头一下对方掀掀眼帘安静地看着她黝黑的眸子中看不出一点情绪 “不必当做一回事你可以认为这是我杜撰的”高胜寒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抱着点心盒子吃零嘴一边琢磨着该如何打破这诡异的氛围 大概讲故事是最好的方法 “小时候”她克制住脱口而出的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和尚在讲故事这样的经典咬咬舌尖改口“山上养了一只非常漂亮的鸟儿羽毛五颜六色的尖尖的红色小嘴一指长的数根玄红色的尾羽在天空飞翔像是一道绚丽的虹划过那是六师傅在深山里捉來给我解闷的我对它爱不释手日日亲自喂食喂水从不假他人之手因怕它逃了原本是想将它关在笼子里师傅告诉我这种雀儿不能关着会撞得毛都秃了的不如在它腿上缚一根细长的绳子一头绑在枝桠上让它自个在树上呆着嗯我还给它造了一个很温暖的小窝可是它不喜欢一直都只在树杈上休息” 话至此高胜寒突然停顿下來望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影有些出神 “后來呢那鸟逃了还是……”楚云昇适时插话给皇上喂了些水又替她擦嘴 “嗯逃了”高胜寒点点头“很聪明的鸟儿用喙啄开脚上的绳结飞走了” “结果下场是被猎人打到吃了”陈子秀这话可真是煞风景 亲就不能有一点浪漫细胞和编故事的能力么 高胜寒头痛的揉额角 正想着该编个什么合理的结局就听秦枫神來一句:“我家有一只鸟儿跟皇上说的很像” 大家斜眼看他 秦枫轻咳一声腼腆的笑笑“那是旁人送给父亲的父亲怕我在宫里闷着就拎进來给我了皇上若是喜欢回去我就让人送到皇上宫中” 高胜寒无语 擦随口说的一个故事还能如此神展开 “只是那鸟不能飞只**米和一种红色的山里采的小果实还有茶虫我连食材一块给皇上准备了吧” “为啥不能飞翅膀折了”陈子秀好奇 “不是是翅膀的羽毛被剪了一截” “肯定不是皇上那一只”陈子秀兀定 秦枫暗暗翻个白眼皇上在山上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鸟雀能活多久 高胜寒突然觉得很腻味摆摆手“莫吵我现在连煤球都不能养太医说了任何有细小茸毛的畜生都不要到近前朕看到它们就浑身发痒”说着应景地耸耸肩拍掉身上点心碎屑 “说到煤球”楚云昇嬉笑道“前儿看到它压着雪球办事儿那叫声一个凄厉也许过不多久宫里边又要多一窝猫崽了”沈亦非最近麻烦缠身雪球几乎处于放养状态满皇宫乱窜煤球自然追着撵 “恩猫都随主人煤球的主子就是压着人办事儿的”高胜寒轻佻地摸了楚云昇一把后者扭着腰趴到她身侧将神游天外的沈亦非给挤开捏着皇上的手指头把玩故作不经意地开口:“皇上要如何处置姚家”姚家那几个小子绝对不能让皇上看到恩还要防着有好事之徒买下那几个人给送到皇上跟前谁不知道姚家俊男美女一大堆啊就连贴身使唤的丫鬟小厮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他得拿到拍卖官奴的主动权将碍事碍眼的全都给处理了……宫里边一个沈亦非就已经够皇上操心的可不要再多几个悲春伤秋的酸腐书生了瞧瞧沈某人办的都叫什么事儿果真是仗义多为屠狗辈最是无情读书人 高胜寒眸光幽深“怎么楚楚对姚家有兴趣又看上哪个美人了” 楚云昇差点沒被自己口水给呛着 “天地良心奴家不过是想着为皇上分忧给那些孩子安排个好去处不让他们落入那腌臜之地也好教旁人知道皇上最是心慈不过念着老臣那一点苦劳呢省得又有人给皇上找事胡乱参奏” 高胜寒挑挑眉“真的” “比珍珠还真”楚云昇就差沒指天发誓了 “恩这事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楚云昇心中暗喜皇上这么快就松口了可见是沒对那姚家儿郎上心 秦枫对这货的落井下石表示不耻 “不知姚家犯的何事”却有人不识趣地泼了一瓢冷水 楚云昇回眸望去沈亦非神色已经恢复正常终于开始思索姚家跟李明真之间似乎不完全是一回事且姚文远作为他的顶头上司是个什么性子他还不清楚么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的事他敢做谋逆反天的大事他绝对沒那个胆都六十好几的人了还有几年好活怎么可能放弃到手的安逸去迁就那不知几成胜算的事儿 楚云昇不满被人泼冷水讽道:“皇上说他家犯了事那自然是犯了事” “罪可大可小满门抄斩发卖官奴与抄家流放却又不同”沈亦非执拗性子上來了一定要问个清楚 楚云昇沒辙只得转过脸向**oss求助 高胜寒抿抿唇懒洋洋开口:“朕只是看他家不顺眼尸位素餐想要给你挪个位置”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卧槽这样也行尼玛皇上你不要太偏心啊啊啊~~为什么就肯为这混蛋做到这种地步 楚云昇整个人都不好了心情郁悴做西子捧心状 原來最强大的对手一直都來自内部么 秦枫陈子秀短暂震惊过后又恢复如常看向沈亦非的目光却有些……意味深长 沈亦非…… 第三百二十四章 战事 沈亦非并不觉得高兴 “为何”为何对我这般好他想的比旁人多喜欢走阴谋论难道他身上还有什么是皇上沒有得到需要虚以为蛇继续压榨的 高胜寒掩唇打了个哈欠不答反问:“知道你爹为什么不做官么”先帝钦点的探花只在翰林院呆了一年就辞官跑回老家当书院的山长虽说教书育人也是个很受人尊敬的工作甚至还教出不少好苗子日后也是不容忽视的人脉只是总让人心里不踏实 沈亦非沉默一会答:“先父与……意见相左”跟哪一个意见相左也不明说高胜寒却是心知肚明 “他是个十分优秀的人”高胜寒不吝夸赞只可惜生不逢时若是自己早來二十年或者现在站在面前的不是沈亦非而是他老子高胜寒觉得自己的政策革新会推行得更为便利说穿了沈父是一个思想家、哲学家只是他的思想太前卫先帝接受无能官僚体制又压制着使得他不能发挥最大才干郁郁不得志干脆走人从沈亦非的教养就可看出沈父并不严苛对孩子也不宠溺只是尽最大的可能开发孩子的想象力激发他的创造力、培养其动手能力要不沈亦非小小年纪怎么就能够知道农事手工艺还做得不错甚至五花八门的杂学都知道那么一点医术也晓得半拉子除了他天生聪明还得益于父辈的教育看看周围官宦人家书香门第有谁会放任孩子去捣鼓泥巴种子与农民亲近更别说看一些与科考圣贤书无关的书籍 “令尊是个很好的父亲值得人尊敬”高胜寒忧桑地摸摸肚子她的娃怎么就沒遇上这样的好爹 “我会比他做的更好”眼看气氛越來越微妙皇上的注意力都被某人给勾搭去了楚云昇不甘被忽视在心里暗暗握拳成功吸引皇上的目光后他重重点头道:“至少不会养出这样反骨的儿子好悬沒将天都给捅破了”视线不怀好意地瞟向某人 沈亦非眼皮一跳反讽:“难道是要孩子学你沾花惹草去偷看男子洗澡” “胡说我只是路过”楚云昇炸毛 “路过也能将我的小衣勾走真是平地刮起好大一阵风” “莫非你不晓得我虎步生风么”楚云昇心虚地瞄皇上一眼 高胜寒突然很为孩子的另一半基因担忧 陈子秀适时插话:“别考虑你们的裤子问題了脱下來还不都是一样” 才不一样呢他的可是粉嫩傲娇龙精虎猛的跟你们这些毫无技术的完全不同楚云昇默默吐槽 “前方线报黑砂国十万精兵与宁王的西北军沆瀣一气已经集结往京城方向进发了听说黑砂国领兵的是咱们的老熟人夏沙曼王子”演武堂暂时停课各学员都安排到军中任职陈子秀现在已经回到兵部替皇上接纳分析各路信息 沈亦非十分讶异另几人却像是早就得到消息脸上并无动容秦家往西北的生意路线全都瘫痪了秦枫甚至是比这三位好兄弟更早感知到异常 “你居然……让夏沙曼回国”沈亦非不知要说什么好了虽然他帮过质子殿下一些小忙可是从不多的接触中可以感觉得到那就是一头孤狼将他圈养在身边还好一旦放他走以他在大周的经历、吃的苦头遭受的罪反噬起來就是一时弄不垮大周也绝对要狠狠撕咬下一块肉长此以往边界可还有宁日 高胜寒表现得很淡定“他要回家成亲难道要我拦着还是你们谁家姐妹可以嫁给他” 众人默 “宁王与黑砂国早就暗通款曲了”沈亦非面色微沉亏他还以为宁王比皇上更适合这个位置不想…… “不然呢他西北军的兵力要如何与我京师抵抗” 沈亦非深吸一口气抬眸坚定地看着对方“需要微臣做些什么”原來这才是她许以高位的目的 “送你到宁王身边略施美人计可好”高胜寒掂起他颊边落下的一缕青丝凑近鼻端轻轻嗅了嗅慢慢在自己脸上画着圈 雪肤墨发衬着丰润的娇艳红唇透出一股妖冶魅惑 要命的是皇上居然染了嫣红的指甲怎么看都女人味十足 楚云昇默默捂心他是十万个赞同沈亦非跟宁王凑作堆的 “如果这是你的希望……”沈亦非视线移到对方肚子上心里挣扎一番做出艰难的决定“我……” 皇上却突然变脸放开了他的发丝“你哪儿也不能去胆敢踏出宫门一步仔细我将你捆起來女干七天七夜让你连清水都射不出”她板着脸双眸透出两道冷光还真的想着以身饲虎去敌营玩无间道特么的战争结束她能找到的绝对是一具残躯真叫人生气 沈亦非差点沒被自己口水噎死脸色逐渐涨得绯红这里还有旁人在呢皇上如此口无遮拦…… “皇上小臣愿意替沈美人受罚”楚云昇嗷嗷叫着扑上去 高胜寒一巴掌将他撩开穿上鞋扶着陈子秀走了还不忘唤上秦枫一个替她处理军务一个还要筹备物资她实在沒有多余的精力去安抚这两只暂时沒用的 “对了你父亲留下一些书册我已经吩咐邓公公送到你房里战争结束后我希望你能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她冷冷斜睨他一眼“你的作用不在战场上少给我想些有的沒的” 沈亦非瘫坐在地上无颜面对 正元八年是动荡不安的一年 宁王打出“清君侧、正朝纲”的旗号将矛头指向了京师带着十五万西北军并十万外援一路披荆斩棘直杀往京城路上又收编了淮南王残部并前朝余孽反贼赵邝的私兵到最后竟然是集结了不下三十万的兵力一时气势大涨 第三百二十五章 朝事 叛军所到之处倒也似模似样的安抚百姓打富豪开粮仓分田地很是获得了一部分民众的好感又吸纳了数千平民入伍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惊群臣纷纷向皇上商讨对策甚至有人说出不如与宁王和谈满足其要求的话來 “不过是三五玩宠他们既然不喜几位才人干涉朝政皇上不若就让他们辞官的好” “原本祖皇帝就有禁止后宫干政的禁令既然是皇上看上的人不正应该在宫中好好服侍皇上么何故出來抛头露面惹人非议” 有人开了头一些对四位美人占据要职肥差一直心怀不满的臣子们纷纷附议还有指责美人玩忽职守隔三差五就请假翘班的也有说寒门学子真正考取功名了却闲赋在家很是可惜如今正是朝廷用人的时候不若安排一些有能力的人上來顶了空缺为国尽力最近又拉了一批官员下马大家的注意力也不全放在美人身上不过是藉着由头为自己或是裙带关系捞好处罢了 眼看站列出來发言的也差不多了等了好一会再无人出列皇上无聊地把玩着桌案上的黄玉伏虎镇纸懒洋洋地开口:“朕不过不愿养闲人物尽其用罢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就值得尔等如此费神罢了罢了既然大家都看不惯日后将买官捐官这一条也堵了就按你们说的只录用身上有功名的士子吧考试不合格者盼再接再励”朕公平吧木有徇私吧 高胜寒冷眼看着下边百官百态唇瓣挂着一抹讥讽的笑意 她家男人争气沈亦非的探花之名可是实打实的;陈子秀现在也长进不少考个武举不是问題;秦枫现在是侯爷之子依祖制侯爵可荫恩一子入朝为官世子之位自然是他嫡长兄的那荫恩可不就落在他头上至于楚云昇少府监职司不归吏部任命这属于皇宫内务自然是她说了算 切跟她玩花样干脆就堵掉你们的关系户让你们作 这一下可炸了锅 尼玛官员家的子弟也不是各个都能读书考出个名堂的堵了捐官的路子他们那些屡试不第的儿子/侄子/外甥/女婿怎么办 于是朝臣又吵嚷起來逐渐偏离了原先的主題邓公公不耐烦地喊了一嗓子: “肃静” “皇上问你们叛军已经打到归义郡了尔等可有退敌良策” 臣子们终于回过神來卧槽原先正商讨着是战是和的怎么就议论到用人制度上了 哪个不长眼的拿四位才人说事的 于是话題重又兜转回來 “既然叛军的意思是清君侧皇上不若做做样子铲除奸佞昭告天下以安抚民心” “奸佞在何处”高胜寒目光灼灼地盯着说话的这人 吏部尚书安子常 这人沒啥大毛病自己派暗卫查了又查就是威虎帮在江湖上的势力也动用了除了知道他贪好美、色家里养了几个漂亮的小妾旁的倒是很干净恩也不是很干净偶尔收一些跑官买官的人给的孝敬这个满朝文武都是这么干的且安尚书收的也不是很多跟其他老臣和勋贵比算是很收敛了这个不算犯罪世情如此高胜寒也很无奈还以为是个中规中矩谨慎处事的不想…… “先帝在的时候沈砺嵘不但言语顶撞先帝甚至是……写下了一些很是大逆不道的书册”安子常斟酌言辞一直垂头俯身很是恭敬 沈砺嵘 沈亦非的父亲 高胜寒缓缓吁出一口气 终于找到了藏得可够深的 其他人可不知道皇上心思只是大部分都是先帝时期就在朝为官听闻此言很是同情地看向了董阁老 后者巍然不动似完全入定般耷拉着眼皮微微俯首站着背脊挺得笔直 “据微臣所知其子桀骜不驯处心积虑的潜伏在皇上身侧必有所谋”安子常声音微沉却又说得十分中肯“臣的随从曾看到沈才人在西城桂花巷子出入后打听到其在巷子里置了一处房产恐内有乾坤” 高胜寒十分诧异 这倒是她不知道的原來小非非还偷偷安置了私产啊难道那些书信…… 果然安尚书下一句话就证实了她的猜测 “皇上如若不信可派人前往探究一二微臣绝无虚言” 高胜寒笑了笑容还相当愉悦 她朝邓公公使个眼神胖子立马躬身退下到后廊安排去了很快又折返回來继续当雕像 “依爱卿的意思这是要将人交出去”高胜寒语气和缓许多众臣子松了一口气董阁老却在这时抬眼朝上位者看去 高胜寒平静地与老人对视 不过一瞬阁老就又垂下眼帘将心放回肚子里 “微臣不过有此一议全凭皇上定夺”安尚书滑不溜手不愿揽事他只是给出了提议皇上做不做他可管不着免得日后反悔了怪罪到他头上來 “众爱卿的意思呢”高胜寒越发觉得懒怠了连话都不愿多说 特么的赶紧散朝啊让孕妇起这么早实在是太坑孩子了 她无奈地摸了摸龙案遮掩下的肚子六个月完全遮不住了可是她光芒万丈的进场的时候下边这群都是跪着的看不到呀看不到~~ “若是将那狐媚交出去能教反贼熄灭怒火岂不是免了我朝将士血刃相见”大多数臣子对此乐见其成 高胜寒抬眸视线在数位发言较活跃的臣子身上扫一圈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若是他们所谋的是朕坐着的这张龙椅呢是不是你们也赞同朕交出去” “皇、皇上”大臣们吓坏了赶紧跪下磕头 “皇上息怒”“臣等并无此意” “此等逆贼就该得而诛之皇上末将愿领兵伐逆” 在满堂求饶声中突然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冒了出來 第三百二十六章 战将 高胜寒定睛一看居然是豫郡王世子 高夼晗自从在演武堂里挂上了号成为主要负责人之后皇上就给他在兵部安排了个实缺兵器监主事虽说只是个从四品官儿在京城这地界压根就不够看可是这位置丝毫不能马虎兵器监不但主理军械的研发制造甚至还做统筹调配大到何种兵器划分到哪个队伍(南北、夏冬战术有异步兵、骑兵等使用兵器各有不同)、数量多寡小到马鞍马镫马蹄箭头的锻造都离不开兵器监最主要的是:皇上暗地里做的小动作让世子知道了 想到那些还安静地躺在库房里睡大觉的连发弓弩还有改良版床弩以及一个个小巧却又威力无比的雷震子(简易地雷)高夼晗就全身热血沸腾恨不能立时拿出來糊齐王一脸 特么的跟皇上作对就是作死啊当初他怎么就看走眼了认为皇上是个无知小儿 世子满含希望的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皇上那态度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暗通款曲了 高胜寒抿唇一笑直笑得世子头皮发麻赶紧换了副谄媚的笑脸 “皇上人都欺负到门上來了还叫嚣着要抢了您的媳妇……”上边邓公公一声轻咳他立刻改了说辞“哦沈探花乃是我大周栋梁之才学识渊博与人为善工作最是勤勉”不但是在工作上在龙榻上估计也沒少劳动不然皇上怎么会如此着紧世子默默腹诽“若是同意反贼的要求岂不是教皇上自断一指徒涨他人气势末将愿意为皇上分忧自荐出战” 有了一人开头其他一直在观望的小将们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些小将都曾在演武堂学习锻炼平日里沒他们什么事因为品阶不够不能上朝可如今逆贼都欺负到头上了皇上就破例将京中各路将领给拎到了早朝上一块议事果然武将们骨子里就是喜欢打打杀杀的且小屁孩们一直跟在父辈后头即便上过战场那也被父兄盯着不敢乱來一直有惊无险的军功也沒捞着一个因为演武堂开学就又被从边境给扔了回來身上寸功未建正愁找不到出头的机会如今突然掉下好大一块馅饼()他们怎么能够放过这次机会 “打仗不是儿戏”皇上和颜悦色开口 “不战即和皇上难道愿意沈……探花郎落入虎口”长安侯嫡次子吴惊羽道他有幸得见沈探花其人惊为天人心里头纵然有龌龊想法也不敢有动作不要命了那可是皇上的心头好自从他爹送了一对妙人儿给皇上他家的日子就好过了许多他也能够顺利入军中挂了个闲职可见美人的作用不可小觎原本想着混日子可是自打他爹找关系将他扔进了演武堂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同了(洗脑后遗症)沒想到打仗还有那么多学问那简直就是一大趣事 他早就想着光宗耀祖给他那好大哥一点颜色看看了世子有什么了不起他自己挣个爵位回來 “臣下愿领兵出战” 于是雄心万丈豪迈万千的小将们一个两个都喊打 揍他丫的 皇上老怀甚慰咳扯远了孩子们说话不算还得看家长表现 护国大将军、辅国公并几位侯爷虽说心里有些打鼓可是京师的兵力还有周边各郡守的兵力也不是摆看的更何况他们原本手中就有私兵虽说遣散了一部分那不过是做做样子给皇上个心安毕竟祖宗家业在那里家将家丁都是祖上一代代传下來的如何割舍得掉况这的确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他们勋贵憋屈了好久了 可是姿态还是要做足的 长安侯恼怒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朝上位拱拱手道: “皇上犬子无知不过学了些皮毛就敢夸下海口望皇上宽恕臣愿意领兵就让那臭小子跟在臣身边锻炼锻炼”先皇登基的时候他也不小了老婆儿子都有了跟着先父一块站了队都是刀光剑影中过來的年轻的时候还替先皇守了一段时间的北疆跟蛮夷也交过手于战事并不陌生不过是旷得久了有点生疏而已多砍几个人那手感就回來了 家中宝刀久不见血都快生锈了 “护国大将军意下如何”皇上看向京师统帅西山大营十万兵马可全都是他在管着 王浩明爽朗一笑“皇上放心臣定将京城护卫得铁桶一般水泼不进保管教他有來无回” “辅国公可有话要说”自家外祖的态度也很重要虽说高胜寒兀定王家一定会站在她这边出于礼貌还是得问一声 “皇上但有所用臣必不遣余力”辅国公捻着胡须自信地开口 “既如此就战吧诸将听令……” 皇上亲自点将众文臣再无话可说几位适才主张和谈的臣子暗戳戳地互看一眼又移开视线后背浮出一层冷汗 吏部尚书安子常面色平静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般有些不确定了 护国公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夜皇上暗中召见了王浩明兄弟 “朕打算让治平叔父领兵行左路可行”王治平王浩明亲弟数年前与北蛮力战中负伤而归小命差点都丢了对外传身体不适一直静养皇上带着邓公公亲往探视数回又通过威虎帮的手段请到真正有能耐的江湖游医将他身体调养得差不多了年前甚至是让一名小妾怀上了娃王家兄弟别提有多高兴了 当然这事一直不为外人所知就等着一朝发力震慑一下那些痴心妄想的现如今正是最好的机会可恨宁王还拿着过去一些破事当把柄要挟不如趁此机会将其灭了 王治平对皇上很是感激爽朗一笑“有何不可末将定不负皇上所望” 第三百二十七章 郁闷 送走王氏兄弟邓公公撤掉“因为偶感风寒皇上身体不适恐将病气过给大将军”而不得不架设的纱幕搀扶着皇上经由暗道回了乾极殿服侍她洗漱歇下 看着皇上很快就陷入黑甜乡的睡颜邓胖子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幸好每个宫室下边都挖了暗道以备不时之需不然皇上挺着个大肚子想要完全掩人耳目还真不是个易事四个宝已经知道了乾极殿服侍的老人儿也模糊知道些什么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只是偶尔行动中透露出來的一丝紧张和拘束还是教皇上察觉了皇上干脆就天天在那些小兔崽子面前表演徒手捏石头一次捏坏一块鹅卵大的石头碎成粉末渣渣顺便偶尔弹无虚发地玩两手飞镖暗器直将好好一面墙全都戳成了筛子再玩儿似的将活生生一只斗鸡给拔了毛让那可怜被迁怒的鸡光溜溜地在院子里疯跑 然后…… 晚餐必然是肥得冒油的鲜美鸡汤 就这样好吃好喝供着好不容易养出來的一点膘被这几天的战事一打乱圆润的脸颊就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给瘦下來了 别说胖子心烦楚云昇几个也很烦恼 靠瘦下來的是自己的女人呀呀呀~~自己的儿子也吃不好呀~~ 昔日纨绔立刻变身二十四孝好老公几乎全天候的泡在御膳房中亲自督促皇上的吃食 御厨也闹不明白这究竟是给皇上吃的还是给娘娘吃的这分明全是孕妇餐好伐你一个皇上男宠这么着急上火的干啥咧会教人想歪的好吧卧槽还亲自给皇上送去 厨子们脑洞大开想着难道楚才人才是娘娘的真爱皇上为了娘娘舒心龙子康健不得不迁就什么的…… 莫非其实皇上才是一直被压的那个娘娘肚子里那一团还说不好是谁的种呢…… 噗太狗血了呀 不说宫里边如何朝堂上又如何最主要还得看前线战事如何 既然已经应战那就打吧 三路朝廷大军拔营出发也不说急行军赶赴战场尽快剿灭逆贼什么大军却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似的一个月后好不容易龟爬到京城一千里外干脆就驻扎下來不动了理由很简单这里有粮仓取用方便而且地势开阔很适合打一仗 宁王派出的斥候将信报往回送宁王怒了 卧槽原本还想着对方杀敌心切一路急行过來会消耗精力自己按兵不动顺便占点便宜什么的不想对方如此狡诈竟然坐等自己打过去 尼玛干脆他也不走了占地为王算了 不想盟友黒砂国王子殿下却不是这么想的 “不是说好了杀到京城去给本王子报仇么王爷何故驻足不前”夏沙曼姣好的面容上满是阴郁湛蓝色的眸子透出一股冷厉凶光 宁王的谋士打着哈哈安抚道:“王子殿下稍安勿躁不是不打实在是对方诡诈多变并不正面迎战王爷正与我等商讨制敌计划呢” 王子殿下高傲的一昂头“快点磨磨蹭蹭的浪费粮草本王子时间珍贵着呢”每日消耗都很多干吃不做亏的又不是他而且协议上也描补好了他只管出兵吃用归宁王负责且帮了宁王这一次回过头宁王可是要承认他的地位接受他为黒砂国的国君并建立两国友好关系这次带出來的是他的私兵他外公的人手总数并沒有传言的十万那么多顶天了六万 打仗不都这样么虚虚实实总喜欢夸大己方人马也好吓一吓对手沒准对方看他们人多气势就萎了呢 宁王也是这么盘算的他往外吹嘘的二十万实际上算上沿途搜刮來强征入伍的民众也不过只有区区十五万不到按他刺探到的情报北军绝对不能动一旁就有北蛮在虎视眈眈皇上不可能顾头不顾尾且北军中有他安插的探子一有风吹草动他不会不知道西南也是一个门户西南大军离这边太远赶过來回防不现实东南满目疮痍还在教化民众江南那帮子土豪最是怕死哪怕手底下有私兵为了自家富贵说什么也不会蹚浑水定会隔江观望满打满算京师西山大营十万辅国公家五万齐鲁五万兵力还不知能不能抽调除了留下护卫京师的皇上能指挥动的也不过十五万多与自己不相上下可自己这边还有数万外援怎么看都是他更便宜更何况他还手握王浩明的把柄不怕他不放水 胜利指日可待 再想想被扣在宫中的沈家独苗手上还有好几个矿的舆图他心里更是热血沸腾恨不能立马飞奔至京城将那个不识好歹的给捉住狠虐一番 那些原本都是他的是沈砺嵘欠他的 战争一触即发京城气氛诡异宫里边更是戒备森严一只蚊蝇都飞不进來 朝臣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皇上的护龙卫们更是炸毛了 卧槽皇上要生了 大家不是不知道皇上是女人的事实可是即便知道了又如何尼玛的坑爹的禁术只服从于认定的主子世代血缘传承的羁绊打从皇上登基接手护龙卫并旗下暗卫那一日开始首领与各头人都喝了皇上的指尖血立下了血誓盟约现在反悔是要全族送死么 看着那么心狠手辣一个孩子肿么就是个女娃还以为遇上旷世明君了呢 大头领长吁短叹守在产房隔壁暗室心里默默对先皇吐槽先皇您被先皇后坑啦儿子都被搞死光留下个女娃主持大局太逆天了 龙甲龙乙更是一脸郁闷他们跟皇上的时间最长其实皇上上山开始他们就一路追随了不过碍着邓公公的眼大家不出现而已可是他们愣是沒看出來皇上是个女娃呀 现在再抱怨也无用还是祈祷皇上第一胎生儿子吧 第三百二十八章 互殴 头儿们不动如山其他小子们却沒有那么安静 “喂将江山社稷交给一个女的真的木有问題么”龙三八暗戳戳地拿手指捅了捅身旁小伙伴 此时他们正守在拢翠宫外的一株大树上不远处屋檐下屋顶上假山内墙角边甚至是救火用的水缸中都藏有自己人开一点小差沒所谓 龙廿二沒好气瞥他一眼“不然呢” “皇室又不是沒有男人了……” “再遇上个像先皇或者先先先皇那样的”先皇懦弱众所周知连藩王都压制不住比先皇后还不如沒看他统治下的朝臣只领钱不办实事么吹溜拍马的倒是升得快先先先皇更奇葩年轻时候爱美人还只好十四岁以下的也就是:恋、童连八岁孩子都不放过尼玛这样的皇帝太恶心了当时护龙卫首领差点就撂挑子了要不是他们族长极力安抚说清厉害关系背叛皇上就等于是叛族拉着全族人一块自杀指不定这江山都换人坐了后來也许是那狗皇帝幡然醒悟又或者是找到了新的乐子改为炼丹修仙去了最后果然是吃丹药升‘仙’的 皇室更新换代一路下來护龙卫们也摸出一点规律了那就是:父强子弱父弱子强 那两个皇帝虽然不行走了狗屎运才上的台可是夹在他们中间的先先皇也就是现任皇帝的祖父却是个能干的能将匈奴鞑靼打到影都沒了一路往西迁徙从此再无相见之日那能力不是盖的可他也只是会打仗守江山却不太灵光那几场战事也将国家耗穷了最后不得已就挑了个仁慈的皇子出來继位就是先皇 先皇开始的时候做得还挺有模有样的大概是年轻满腔抱负有干劲在位期间前半段都是满满的正能量人到中年手中有余钱国库也略有饱满那心思就开始歪了好嘛美人一个接一个的纳结果后宫倾轧太厉害直接搞死了自己的嫡子皇后一怒之下将其他有用的庶子也搞死了就留了个病怏怏的死了亲妈的庶子以及自己仅存的硕果 就是现在在里边等着生孩子那位 这么一盘算起來似乎现在这一位抛开性别不说个性却是比她的祖辈们都要强上些许 有勇(首领都被她揍了tt);有谋敢跟老臣子耍花腔还将人压得不得不低头;有手段搞死齐王搞死淮南王搞死几个爵爷和不听话的臣子;有智商演武堂的兵书是她折腾出來的还会看账本算术比户部那帮蠢货还快寻常人糊弄不了还晓得农事以及简单医理 最重要的是:皇上有钱他们最近涨月薪了啊福利待遇提高不少啊~破天荒居然有休假可以回去跟媳妇亲热造小孩了呀~尼玛的连产假都给批了呀~幸福不要來得太突然 龙三八思前想后只得对手指 恩还是跟着这个皇帝有肉吃至于危险 跟在哪个皇帝身边沒有危险刺杀从來就不曾停止现在这个好歹还能自保不需要他们太分心 跟前辈们一比小伙子们突然觉得自己出生时机选得实在太好了 有这样心思的不在少数故而护龙卫们在发现皇上的身份之后只乱了一下子就又都安静下來了 草血盟当中只规定了必须以性命去保护皇帝沒说皇帝不能是女的就酱紫吧要错也是先皇的错 比起护龙卫们的镇定禁军统领李铭却不是那么好过 他很长时间沒有跟皇上打照面了汇报工作也由邓公公接手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别不是:皇上出事了 跟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朝臣 自从那一日点将之后皇上再沒上朝 众臣子们不得不多想可是不管他们怎么打听宫里边防备森严一丝风都透不出來只打听到娘娘快生了 算算月份虽说提早了些可也不算太早 就有人说皇上很是看重这一胎全程陪护不理朝事了养那么多臣子是干什么的不就是这个时候给大家发挥余地等皇上喜得龙子了按功给赏么于是部分实干的臣子自觉的就很卖力丝毫不敢怠慢工作 喜欢插科打诨的这个时候就有些松懈却也管着自己并手下尽量不出大篓子 别有用心的却是恨不能将天捅破逼皇上现身 于是吏部尚书安子常动了他将一名被查出有问題的盐运使以及某位知府给拉下马求皇上定夺 私下买卖盐引收受贿赂买官卖官在地方上一手遮天这个罪名够严重的且背后肯定还有大鱼 拢翠宫中高胜寒接过奏折看了看撇撇嘴 “原本朕还怀疑现在看來的确是那边的人”将折子扔给邓胖子稀里呼噜将一大海碗鸡丝蛋花汤面吃完抹抹油亮的嘴问“打到哪了跟自己人对上眼了沒” “哎哟对上了对上了不过那两人有私怨一见面就揍上了双方各有损伤无亡故” 那两个可不就是有私怨么 高夼晗带着左路军一路西行按照皇上旨意去跟所谓的盟友接头本以为宁王军中哪个将领暗暗投了皇上不想照着约定地址悄悄摸摸抵达的时候居然看到的是王子殿下 这一下他傻眼了以为情报有误可是看到王子殿下脖子上挂着的明晃晃的信物他脸色都变了 尼玛坑爹啊皇上怎么跟王子搞一块了 再一想皇上为王子殿下出头那一次自己小命差点沒了若说那两个沒有私情谁信啊 莫非王子殿下其实早就是皇上的人了 高夼晗整个人都不好了想回转跟大部队汇合无奈计划不允许且对方也看到他们了 夏沙曼也被吓得不轻 卧槽自己送上门來找揍啊 再一看对方身上挂着的信物还有什么说的打吧 不过不是两军对垒是两个头领互殴 第三百二十九章 对阵 “谁赢了”高胜寒兴致勃勃地问 “各有输赢”邓公公如实回答私怨太深打一次不够泄愤就连打了几场后來场面控制不住的时候也有亲兵上前跟着较劲被那两人给揍回去了 “都老实呆着如违军令斩”夏沙曼咬着牙狠声道俊美的脸如冰霜覆盖偶尔露出一丝狰狞 “滚回去别他吗扯老子后腿”豫郡王世子也吼着自己人心里却是恨得牙痒痒的他知道自己被皇上给坑了他领兵与盟友对接不假可这盟友也太要命了皇上这里还有更深一层意思呢特么的得对方高兴了才能对接成功一个弄不好就翻脸陷己方于危险卧槽皇上你也太狠了这种私人恩怨是在这要命的时候解决的么 这不是摆明了要自己让对方揍出个好歹來 尼玛 两军僵持了两天除了小规模械斗各有损伤沒死人这也算是在战争中比较罕见的 宁王安插的探子就暗戳戳的发回密报:王子跟世子干上了不相伯仲两军都在等主帅命令不敢妄动 宁王暗唾一口:草都是狡猾的狐狸谁也不想自己兵力受损光靠两个人对打得打到什么时候去 当即抽调两千弓弩手悄悄摸过去务必要占据地势放冷箭给对方打个措手不及美其名曰:援助盟友 然后……沒有然后了 那两千人就像是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只是这时候宁王还不知道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就算知道也顾不上了因为他的主力部队迎头对上了王治平率领的朝廷军主力 与长兄护国大将军经年累月镇守京师不同王治平也曾在西北军营里待过军中甚至还有些将领认得他这一位的才干、武力可丝毫不比大将军逊色可是不是说此人伤及根本已经是半个废人了么 几位将领就有些变了脸色 宁王坐在马上还颇有闲情地跟对方愉快地打了声招呼双方弓弩手压阵黑压压的一片谁也不敢妄动 隔着这么远还隐隐能听到对方主将的声音王治平就知道宁王不像平日里表现的那么宽和以及碌碌无为这也是个高手不容小觎难怪有胆子要将天捅破 若是高胜寒知道这个时代打仗是这种见面了还要相互对话问候一声充分表示礼仪以及展示己方实力并告知对手主将身份的估计她得气得从产床上爬下來直接提枪上阵亲自横扫战场 一见面就可以直接上膛崩了对方脑门的机会不要太打眼好嘛事后她是无比后悔沒给王治平一把简陋的火器拿着直接去崩人她不想太早让枪支出现这不科学(这货忘记那些简易地雷了==) 相比起主战场的克制、豫郡王世子的郁闷长安侯率领的右路军却是直接跟对方干上了初战只是活动筋骨进行热身各自相互试探一下对方实力很快就鸣金收兵归队休整双方各有伤亡被践踏得七零八落的草地上倒了上百具人体有一动不动的也有哀哀唤着痛呼的双方都派了后勤上前将己方的人拖回來死绝了的剥了身上有纪念价值的遗物收好就地挖坑掩埋还有气的就给送到军医处医治 大家退回各自阵营商讨策略伙头兵生火烧水准备做饭 就在双方互相戒备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当口一身乌紫色战袍的神秘少年突然出现在了战场上此人手拿御用宝刀腰佩青龙剑肩上还背了供奉在皇家行宫神坛上的轩辕弓胯下战马 是皇上的御用专骑汗血宝马追云 卧槽皇上怎么來了 这身行头任谁都不会错认哪怕是久居西北从未到过京城的敌将亦是听说过皇上的小道消息的 “都是我大周将士何故兵刃相见”少年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傲慢 双方营队中的文职当场就跪了三呼万岁长安侯怔愣了一瞬反应过來大踏步向前躬身抱拳 “不知皇上亲至末将有失远迎”战时规矩沒那么死无需耍宫中那一套三跪九叩什么的万一他跪下的时候被人放冷箭怎么办 现场一片安静除了那几名跪着的文职两军将士却都挺直了腰板后背冒出一层冷汗未得将令不能异动他们还是很遵守军规的只是大家心里不约而同冒出一个声音: 卧槽这个大杀器來这里干什么 “李守义既见圣颜为何无礼你眼里还有朕还有国法戒律么” 李守义乃宁王第一心腹要将唯宁王马首是瞻既然已经决定要造反了他就沒想过退路宁王放心让他单独带队不是沒有道理的此时突然看到圣驾亲临他着实懵了好一会转瞬心中大喜 杀了对方主公必胜 “圣上如何会御驾亲征我等闻所未闻这定然是假冒的杀了他封侯为爵指日可待大家伙上啊”语罢一马当先挥舞着一把八尺长的大刀直接朝少年冲來紧随其后是他的十数骑亲兵护卫 长安侯脸都绿了赶紧点了兵马上前助阵 少年并不恋战直接驱马朝一旁土坡上奔去 双方距离太近弓箭手无差别放箭恐误伤自己人但是不妨碍神箭手发挥眼瞅着就有五六支箭矢疾速朝少年射去 少年纵身一跃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轻松避开还顺手抓住两支箭矢随手一甩差点沒射到李守义的马少年稳稳落在追云背上足尖轻点腾空而起顺手给了宝马一鞭子驱赶着追云往坡道另一边飞奔而去他却是几个纵跃踩踏着树枝跑了 这一手轻功绝了 李守义隐隐觉得不妙刚想止步收队突然大地轰鸣凭空响起数声巨雷 而后所有人张大了嘴眼睁睁地看着一阵烟雷滚滚过后地面被轰出数个大坑…… 高胜寒眼前发黑耳畔轰鸣似在打雷全身痛得要命有时候却又觉得自己浮在水中或是虚空虚无缥缈摸不到边际 娘娘难产 耳畔萦绕着一个尖利的声音 第三百三十章 梦回 嘭的一声红漆雕花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楚云昇视线左右一扫迈开大步直奔右侧间一把掀开垂下的珠帘直冲到端坐于桌前正翻书抄写的美艳青年跟前伸手朝对方抓去 沈亦非及时停了笔左手虚虚架住对方的爪子轻轻撇开皱着眉头不耐烦地低斥:“别闹”这桌上都是父亲的手稿又有砚台墨汁笔洗的打翻哪样都是错若不慎污了稿子看他饶得了谁 楚云昇亦知道对方做的是正事可仍然气不过低声吼他:“皇上……那人难产都快挺不过來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闲坐” 沈亦非一怔 “生了” “生不下來”楚云昇真想敲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都被墨水糊住了他说得不够清楚么“难产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难产” 沈亦非呆愣一会面色微变 “太医呢” “太医这会哪敢进去又不是稳婆”尼玛的就是最擅长千金科的太医也束手无策啊他们调理妇人身体是一把好手可是给人接生沒有哪个大夫做过这种事吧唔估计乡间赤脚大夫有机会被抓丁可这是京城一直游走于世家大族的太医如何会做若是产后血崩什么的太医兴许会扎上几针应应急可这个时候除了增加催产的药剂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我随你去看看”沈亦非搁笔洗手衣服也來不及更换就打算跟人出门 “你去能做什么我找你是想要你跟药行打声招呼让他们帮忙找几个厉害的稳婆以及真正有能耐的大夫”楚云昇气也不喘地说完顿了顿盯着对方的脚看了一会拧眉“再说你这个样子也走不出去吧信物给我我派人去办” 下边传來脚镯磕碰到椅子腿的细微声响一根细长的透明丝线绷得紧紧的直通往寝室 除非皇上召见沈亦非一直被锁着这几个月他几乎就沒出过门 钥匙在皇上手中 皇上现在人事不知 沈亦非低头看了看漂亮的凤眸中流露出星点阴霾沉默了一瞬似是想到了什么那双被郁气笼罩的眸子闪了闪突然明亮起來似划破晨雾的光芒为那原本有些冷漠的姿容增色不少 楚云昇呆呆地看着他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皇上:==卧槽老娘拼死拼活在给你们生娃你们还有闲心想别的死基佬) 高胜寒看着面色苍白唇上血色逐渐消退的皇帝心急如焚却是无论如何都接近不了 尼玛她怎么被弹出來了 荡悠悠地转了个圈房内诸人表情神态举止全看入眼中知道不是有人使坏的确是这具身体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生孩子果然是个苦逼的技术活可是她都灵魂出窍了怎么生 我再撞 高胜寒一个俯冲朝皇上龙体撞去 “用力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对就是这个节奏” 眼前突然一亮耳边响起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 这样的声音好带感啊高胜寒一个激灵凝神看去 白净的房间各种金属仪器穿着绿色罩袍头戴绿帽的医生忙碌的护士…… 嘎 高胜寒懵了 卧槽撞太用力穿过头了她这是又附身到谁身上了 赶紧挣扎着爬出來飘上半空朝下看去 熟悉的容貌五官汗湿的乌发一缕一缕黏在额前脸旁嘴唇张合大口大口喘气眼睛微睁目光有些迷离的与自己对视 那是……她 她自己 高胜寒惊呆了 她在生孩子……在另一个世界生孩子…… 不对她只有一个儿子什么时候又生了 再一细打量果然这个自己容貌年轻许多 这是儿子出生那日她回到过去了 高胜寒心一紧不错眼地看着下方的自己竟十分自然地跟随着医生有节奏韵律的嗓音和着拍子:吸气呼气加油你行的 孩子出來了果然是儿子 护士将孩子洗好包在襁褓中抱出去给等候的家人 在休息区看到那个曾经熟悉却又陌生无比的男人高胜寒目光一厉心一抖厉声疾呼:不要给他碰我儿子 无奈虚空中沒有响起任何一丝涟漪那男人还是接过了孩子满脸欣喜 不知他对护士说了什么护士摆摆手很好脾气地叮嘱几句转身走了 卧槽太不负责任了吧 高胜寒阴测测地瞪了护士一眼又转过來盯着那男人男人看着倒也是真心实意的高兴可不一会就轻轻叹气视线左右张望一圈发现沒有人注意抱着孩子转身就朝不远处一间病房走去 这一层都是孕产妇住院区能住进來的自然是快要生的或是才刚生了不久的她就住在这一层的vip病房男人却是去的普通病房…… 高胜寒心神一凛立即跟了上去 病房门在她面前关上了她急得挠门不想手……穿过门板了 高胜寒穿墙进去正好看到男人在给两个小婴儿换布包小脚丫子上挂着的牌子也换了 她嗷的一声冲上去对着男人又抓又挠只可惜对方什么都感觉不到给婴儿换好布包之后抱起一个转身出门 高胜寒气得全身发冷围着留在房间里的小婴儿转了几圈始终找不到补救的方法 再恶狠狠瞪向一旁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贱人恨不得直接插她一刀明明可以住两个人的病房怎么就只用了一个床位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高胜寒火冒三丈重新飘到走廊里此时‘自己’已经被人推出了产房护士抱着婴儿在一旁跟着男人走在推车旁握着妻子的手亲切地看着累得虚脱、却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傻大妞 可不就是个傻子么 高胜寒心里堵得慌却是一滴泪水都流不出 她模糊记得当时父母还在国外自己是准备好了出国的手续准备去a国待产的不知怎么突然就早产了无奈之下只好选了全市最有名的大医院生产要不何至于一个熟人都來不及通知 竖子可恨…… 正当她深深的绝望陷入自厌自弃的情绪当中那个贱人的房门突然开了走出一位年轻男子 第三百三十一章 现实 高胜寒怔了怔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董事会第一秘书、她爹的得力助手楚益阳其实是她母亲堂姐妹的儿子跟她同年生的表弟不过这样年轻的表弟……不对儿子出生的时候表弟才刚回到国内工作在公司总部只是一名普通职员尚未爬到那么高的位置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什么意图 高胜寒努力回忆好像自己生完小宝表弟代表父母亲戚前來探望还将小宝弄哭來着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楚益阳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很快走道尽头的vip房门打开贱男人拿着手机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行色匆匆的走了临行前还跑到那个普通病房看了一下她的儿子也许其实他想看的是那个贱人 表弟躲在消防楼梯间透过小格子玻璃窗一直关注着男人的举动看到男人离开他又趴在栏杆上探出脑袋朝楼下张望高胜寒好奇的飘过去跟着往下看 男人上车很快开车走了高胜寒想起來小宝出生那天男人并沒有呆很久当时他的确接了一个电话说是公司有事 表弟回到走廊上走进贱人的病房抱着熟睡的婴儿出门遇到医生护士他还很镇定地跟对方打招呼说笑几句其中有一位医生跟他关系很是亲密高胜寒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想起來这是刚才给她接生的那位这漂亮迷人的丹凤眼她不会错认 阴谋一定有阴谋 高胜寒飘在两人身后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靠近自己的v房表弟抱着婴儿贴墙站着离门口有些距离一边还嘟嘴逗着小孩儿可惜孩子睡得跟小猪一样他的媚眼白抛了那医生开门进去很快又退出來做了个手势表弟抱着婴儿大大方方进去 高胜寒紧张地穿墙而入而后她不敢置信地瞪眼看着两个大男人手忙脚乱地给两个小婴儿换布包 我勒个去…… 直到表弟将那个跟自己一点血缘关系都沒有的孩子抱走高胜寒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心里荡漾得一塌糊涂 尼玛她沒有替贱人养儿子对于睡死在床上一点反应都沒有的‘自己’也不是那么看不顺眼了高胜寒几乎要叉腰仰天狂笑三声日后自己一定要罩着表弟恩可以分公司百分之一的股份给他 本以为事情就此完结不想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医生一直站在床前盯着‘自己’面容平静若不是那双眼睛实在漂亮其实男人容貌相当普通他蒙了口罩会让人浮想连连是个美男子除下口罩恩也算是大妈口中的帅小伙只是与她挑剔的眼光之下的帅气有一点距离 这么一个有点帅却又不太合自己胃口的男人居然俯下头 亲她 高胜寒身体像过电一样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 “别睡了再睡下去变猪了” “你不知道你这一睡睡去了多少赚钱的机会” “别说公司股票浮动营销业绩大幅下滑就是你花钱养的小白脸也跟别人跑了” “像你这样人财两空你说你之前那么趾高气昂漫天散钱的图个啥” “父女两都不带眼看人那么多好男人给你选偏偏挑了个从根子里就腐坏的” “随便咱们哥几个哪个满足不了你啊就那么稀罕那个三寸丁不就是脸蛋比较好看一点屁股都不见得有多白肠肚心肝都是黑的” 高胜寒想笑她前夫虽然还沒办离婚手续可是她已经决定将他扫地出门了那个男人那啥啥的确不怎么招人喜欢短小什么的的确是男人一大硬伤要不她也不会偷嘴吃了……不过耳边嗡嗡响的这几只又是谁啊 高胜寒皱眉想要挥手赶走那些让人心烦的声音手上突然一紧耳畔的声音突然放大了一倍不止 “你听得到对不对快睁开眼看看啊小宝你过來你妈妈的手动了她还皱眉头了” “妈妈妈妈”少年的粗噎声音紧跟着响起身上一沉什么东西扑了上來 卧槽 高胜寒一口气被憋在肚子里挣扎着努力睁开眼头顶暖橘色的灯光突然涌入眼帘刺得她眼泪水都流了出來 “寒子寒子” “医生快叫医生” …… “皇上您要坚持住” 脑海里乍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心尖儿一颤很干脆地又闭上眼一是被强光刺激的生理反应再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现实…… 究竟什么才是现实 她沉浮在黑暗中挣扎犹豫着身体突然传來一阵剧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叫嚣着想要冲出体外 “皇上用力您听得到臣的声音对么來跟着臣的手心一块使劲” 温热的大手搁在肚皮上一股暖流缓缓注入体内力道适中地推挤着她胀痛抽搐的肚子 高胜寒挣扎着挥手想要推开对方手心一紧一股大力紧紧地拽住了她的手 “皇上……皇上您快吓死小臣了” 热热的水滴在脸上顺着脸颊往下滑落很快又被干爽的布巾擦去一个灼烫柔软的事物贴了上來细密亲吻着她的脸颊眼睛那股暖意一直烫到了心底 房间里有些昏暗视线十分模糊只看到憧憧人影晃动还有摇曳的烛光 鼻息间满满都是血味儿她难受地皱皱鼻子一时间耳朵里听到的声音又变成了重音吵杂混乱辨不明 痛 太痛了 这痛楚的來源…… 高胜寒咬咬牙回忆起之前看到的一切努力调节呼吸频率伴着阵阵紧促的剧痛暗中使劲…… 楚云昇几乎是软着腿脚爬出房间的來到室外猛地接触到新鲜空气他重重地喘了几口奔到廊柱边抱着柱子狂吐 肚子都是空的他有两餐沒吃了反胃倒出來的不过是酸水胆汁 饶是沈亦非胆子比寻常人要肥见识也更卓越此时也是全身虚软颤悠悠地扶门迈出门槛就滑坐到了地上 邓公公喜滋滋地出來眼风一扫撇撇嘴难得地沒有教训人抬脚召唤奶妈去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浮世 高胜寒一直沉浸在幻境中。醒不过來。 她看到自己因为不高兴床弟之事。恼羞成怒一巴掌将沈亦非给拍飞。对方脑袋磕在地板上。破了个口子。殷红的血糊了一滩。将雪白的兔毛地毯都给染红了。为此她还特别生气。心疼那地毯。下令将人给拖走关起來。回头再收拾。 然后。她招了楚云昇过來侍候。那小子技术还行。好歹安抚了君王的怒气。第一时间更新可是。初次办事的痛楚还是教人难以忍受。皇上还是不客气地踹了楚云昇一脚。也不知伤沒伤着。总之那家伙光溜溜地趴在地上好半天才动弹一下。最后看那个恶毒的女人睡了过去。楚云昇才忍痛爬起來。随手摸了一件衣物裹着。一瘸一拐地蹒跚着离开。 高胜寒知道那不是她。可是。她的心还是阵阵发冷。 幻境中看不到陈子秀和秦枫。却有另外几位长相妖娆身材不错的男子。对‘自己’很是恭敬奉承。嬉闹唱作面面俱全。不时还藉着自己的恩宠作践他人。聚众银乱。用各种不堪入目的丑陋器具折腾那些新进宫的少年。就连几位容貌不错的小宦官。也被他们剥了裤子当众取乐。对着已然缺失了的那处指指点点。满目淫邪。甚至逼着小宦官们当众小解。看是不是真如传言中需要插小管。以此取乐。可是。那几个坏事做绝的男子。在皇上面前却是再小心谨慎不过。一昧的做小伏低。或是偶尔发发小脾气使小性子。很讨皇上的欢心。于是。皇上对于旁人的告状充耳不闻。反而觉得不过是小事。有什么好计较的。难道她家美人耍乐子还需旁人同意。第一时间更新 皇上耽于美、色沉醉在后宫中不愿出來。朝事荒废。朝臣各行其政。地方官员盘剥重税压得百姓几近活不下去。农民起义顺理成章地在各地轰轰烈烈地铺展开來。 以皇上的阴狠暴戾自然是派了大军镇压。将义军首领全部砍杀。余下参与闹事的百姓全都发卖为奴。卖往矿山盐池等地做苦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这样的铁血手腕暂时镇压住了义愤的民众。可是。部分藩王却是顺势而为。将自己的势力范围划出。直接圈地做了土皇帝。再不服高家皇室管理。税贡自然也不上缴了。京城米粮价格一路飞涨。很快就连一些小富之家也过不下去了。纷纷卷起包袱南逃东蹿。 有忠臣进言劝说皇上。被罚了十棍子。赶走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皇上越发地荒诞无耻。甚至是狎玩起了女子。当众令人交、媾给她观赏。生生逼死了好些人。 朝野上下一片哀鸿。 这个时候。以宁王为首的几位藩王突然打出了除暴安良的旗帜。向天下宣布:暴君不配做天下之主。他们决定反了。还百姓一个青天。 大周上下陷入了战争的水深火热中。次年。宁王兵临京城。淮南王在东南边趁势吞下几个州府。扩大了封地。又各有藩王划地分治。大周朝已经名存实亡。 皇上最后终于知道了是谁一直在给宁王做内应。一直在自己饮食中下药让自己愈发变得疯魔暴戾。她就知道先前陈子秀和秦枫顺利买到江湖秘药不是那么简单。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可惜那两人早就死于她的酷刑。秦家除了长房逃遁(其实是躲到淮南王羽翼下了)。余者尽数被诛杀。就是靖安侯一家伏诛之后。其余陈姓族人也被她给流放到了偏僻的荒漠边城。却是给宁王送去了助力。 前锋营的小将。正是陈子秀的一位堂兄。容貌跟子秀倒有几分相似。 “为何害朕。”站在城门楼上。看着底下乌压压的人头并寒光闪闪的兵器林立。君宠两人却是莫名地心静。 额头留了个疤破了相却依然无损其美丽的沈亦非紧抿着唇。面无表情的开口:“我们。是宿仇。” 皇上笑:“因为父皇杀了你父亲。” “你早就知道。”沈亦非眸中燃起怒火。 “朕如何不知。当初你母亲在选秀名单上。最后却是被你父亲截了胡。是个男人都会生气。何况一国之君。”皇上不以为意。“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若不是顾忌到名声。你进宫那天就应该被父皇给睡了。你应该感激身上还背着孝期。拯救了你的菊花。” 沈亦非气得不行。争执起來。皇上更是恶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动手将人衣服撕了。决定让这叛徒在他认的主子面前丢光脸。最好是找十几个侍卫來当众强了他。 只是她忽略了自己的身体以及对方的武力值。她一直以为的弱鸡其实还是一名武林高手。 不敢置信地看着刺在腹部的尖细的利刃。不过是簪子粗细。而这玩意也的确是对方的簪子。尖的那头玉鞘被震碎了。露出里边的。是淬了毒的刀。 高胜寒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不是自己的。而是來自于体内的另一个生命。 她的身体因着在山上的时候千锤百炼又被师傅尝试着给她服了百毒用了不知多少好药材养着。早已是百毒不侵。因此。他们只能给自己下疯药。却无法毒死她。可这也造成了她极难有孕。她原本都放弃了。有一日过一日。不想……却是在这样的时刻知道了孩子的到來。却也是永别。 她不可能再有另一个孩子了。哪怕最后她侥幸活下來。 紧扣着对方的手腕。皇上如一只受伤的母狼般凶狠地瞪视。 “你杀了我的孩子。” 沈亦非一惊。视线往下一扫。看到地上逐渐氲开的一小滩暗红色的血。以及被鲜血浸染了的赤金龙纹绣鞋。甚至是明黄色裤脚上都沾染了不少血迹。他整个人都傻了。 背后一股大力袭來。沈亦非避无可避。也沒想到要躲开。只感觉到一个锐利冰冷的器物划开了他的肩背。痛得他全身一麻。几乎失神晕过去。 “皇上。快走。公公在下边接应。” 楚云昇拿着一把侍卫的佩刀。浑身是血地大声吼着。 沒想到。最后竟然是他陪着她。 可是。來不及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如梦 高胜寒两眼通红泡泪腺就像是打开了闸门眼泪水不要钱似的稀里哗啦往下掉将原本因生病而泛白的一张消瘦的脸糊得一塌糊涂 清醒过來有半个小时了除了主治医生责任护士來给自己检查确认无碍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陌生无比她的心还沉寂在那悲壮哀戚的一幕幕中缓不过神來 心口好痛虽然知道不过是一个梦可还是心痛得直打哆嗦 “我说你多大个人了走路不会好好走嘛那么大个坑也会踩进去”表弟楚益阳跟苹果有仇似的使劲的削最后将削好的不过比山楂大一点的苹果一把塞进她手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小宝昨儿守了一晚上我让他回去休息了姨丈姨妈我已经通知了待会就到你赶紧收拾收拾绪别让老人看到了难过”说罢还嫌弃的皱皱鼻子翘着兰花指掂起一条干净的手帕给她擦脸完了还殷勤地跑去盥洗室里将帕子洗干净回來继续给她抹脸 清凉的帕子敷在眼上高胜寒清醒了许多渐渐收了低泣的呜咽声 “什么时间了”她接过手帕轻轻按压眼周带着浓浓的鼻音 “十点” “日子” “哦你睡了一周”楚益阳抓起另一个苹果继续奋战漫不经心的回答“二十三号了别想那么多能醒过來就是好事” “哪一年”高胜寒默默地看了一圈干净整洁几乎沒有多余物件的病房看不到挂历电子钟什么的最多的就是堆在一处的果篮营养品还有花束花篮以及 满满一桌子文件 她头痛的揉揉额角 “你不是睡傻了吧”楚益阳夸张的在她面前摆摆手伸直三根手指“这是几” “你竖中指我想我会更高兴的”高胜寒瞥了他一眼视线不知怎么就滑下落到了那处 “卧槽卧槽”楚益阳被表姐的豪放给吓得嗷嗷叫赶紧夹着腿站起來缩到墙角去了一边还拿小眼神儿警惕地瞪着她 看着对方迅速泛红的耳尖几乎要染到颊上高胜寒惊觉自己太奔放了好像他们姐弟俩的关系沒有这么啥啥……草在后宫里跟那几个调笑惯了是个男人你就春高胜寒你能不能再恶心些 自我厌弃一番她迅速转移话題掩饰尴尬“我饿了” 对方这会完全红了脸吭吭哧哧地说:“那就继续饿着才刚醒來就满脑子想这种事我都替你觉得丢脸”后又含糊道:“你就不能收敛些仔细被人**到什么不利证据让你净身出户倒便宜那一对贱人” 高胜寒瞪着他好半晌才明白饿了的另一层含义敢是……被这蠢货误会了 “你想哪去了我说我饿了有沒有粥啊汤水什么的填肚子”她是大病初愈的病患啊能够做什么摔 “看你还有精力冲人火我就放心了”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一位精瘦干练的男子走了进來房间里顿时溢满了浓浓的鸡汤的味道他右手提着一个保温盒盒盖大约是沒拧紧另一只手还拎着一袋小笼包 “啊你來了”楚益阳就跟看到救星似的小鹌鹑样的躲到了男子身后快四十岁的男人能将这一系列动作做得毫无违和感也是一项本事 “表姐绪有些不对”他小声跟男子说 男子看向病床上的女人双方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瞪了好一会高胜寒才骄傲地抬抬下巴慢条斯理地开口 “什么风将你给吹來了徐特助” 徐盛总经理助理那个死男人的得力干将表弟是董事会的这一位却是总公司的直接对那个男人负责哦那个即将成为她前夫的男人 “是代人探望顺便看看我死了沒有”高胜寒话语极尽刻薄恶毒“很抱歉不能如你们的愿了呢顺便告诉那贱人老娘不会让他们如意的”想拿走她的钱做梦全部败光了也不留一分钱给他们别以为她退出管理层几年了就把不住经济大权了签署一些不利于自己的文件又怎么样那些好处都着落在小宝身上了她一点都不担心小宝不支持她 楚益阳抽抽嘴角显然早已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赶紧跳出來解释:“姐姐啊事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我知道”高胜寒抬手止住他“小宝其实是我亲生的并沒有被人偷走换走股权产权什么的都给小宝我很放心” 楚益阳张大了嘴巴有些傻:“知道你还心急火燎的摔门跑掉”他们知道渣男摊牌了难道表姐不是怒火攻心沒看路才摔坑里的么天知道当时看到昏迷不醒一脸苍白的表姐的时候他有多后悔沒及早说出实可是现在表姐却说她早就知道了…… 高胜寒默了默觉得有些难以解释遂一挥手揭过 “我会让律师将离婚协议书准备好的”洗好脖子等着挨宰吧有私生子那么一个大杀器在想怎么分割财产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原本看在小宝面上不想跟他爸闹那么僵的可是贱人连偷梁换柱的事都做出來了她不狠狠回击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摔的这一跤可怜的小宝要难过了知道生身之父是那样一个人…… “姐、姐你听我说啊离婚什么的就不用了那谁也就这几天的事了”楚益阳抓抓头有些艰难地开口 “啊”高胜寒不在状态 “那个虽然手术成功了可是并症是不可避免的”楚益阳暗戳戳地对手指心既紧张又激动这么盼望一个人死老天爷会不会看他不顺眼啊 “啊”高胜寒有些反应不过來了 “总经理的遗嘱已经写好了夫人您看过之后沒有疑问就签字吧”徐盛面无表的将一份文件摊开摆在她面前 第三百三十四章 真相 遗嘱? 高胜寒目光闪了闪,接过文件夹。 唔,两个公司的股权给了小宝,大部分不动产和其他有价证券也归到了小宝名下,另有现金和存款若干,分成了两份,一份给小宝,一份以捐助的名义给了某位友人的儿子,美其名曰:资助其读大学,出国深造。 她该感谢他沒有对另一个儿子赶尽杀绝么? 高胜寒唇角挂上一抹冷笑。 贱男人倒是小心谨慎,不肯落下把柄,沒有牵扯到他的所谓‘真爱’,遗嘱的受益人都是孩子。 “我们婚前有协议,个人名下财产归个人处置,与另一方无关。不知我要签哪门子字。”她将文件一扔,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看向沉默寡言的男人。 先前不注意,这般细细打量,这姓徐的其实还挺英俊的。特么的她怎么就沒想过要偷吃窝边草,对死男人的人下手?再有意无意地透露给那渣渣知道,想必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徐盛公事化地回答:“因其中有两处房产和一个海岛属于婚后财产,因此特來告知一声。如夫人同意,总经理走后那房产会过到少爷名下,将与您共有。若夫人不同意,总经理的意思是您最好出资将那房产买下。至于海岛……总经理就不与您计较了,全交予夫人处置。”涉及房产分割,共有人可以优选购买获得完整产权。 高胜寒笑了。“跟我儿子一块住,我怎么会不乐意。”拿起文件,签下大名。海岛什么的,就是个鸡肋。那渣渣不想落下刻薄配偶的名声,作秀般将值几个钱的岛屿留给自己,不过为了在他脸上贴金罢了。 徐盛看了她的签名,眉头微不可查地轻轻一跳。 “夫人笔力日渐精进啊。可若是签名与往日里相差太多,怕是不好通过。” 高胜寒微微怔住,看着龙飞凤舞的行书,目光有些呆滞。 其实,她已经很久都沒有签名了……她都盖的印章好不?批阅奏折的,签发密令的,闲情小赏画画写字落款用的也不是自己的名姓,全是字号,再戳个私章,完美! 尼玛的,签名那是什么玩意?皇上的名姓是给外人道的? 可是,她还是牢牢记得自己的名字,写的时候也不会犹豫,就是那书写习惯…… 太狂放了些。 房间里静默一瞬,楚益阳以为他姐还沒想开,想在签名上动手脚,赶紧堆着笑上前打圆场:“才刚醒來,能有多大的手劲?许是还沒拿惯笔的……”待看到那笔走游龙气势磅礴的字,傻眼了。 高胜寒翻翻白眼。“印泥。”在名字上盖手印总沒差了吧?她的确忘记自己曾经是怎么签名的了。 楚益阳把她当祖宗侍候,无有不从,立即翻找出红色墨盒。 徐盛将遗嘱放好,静默一瞬,突然开口:“希望夫人还是去看望一下总经理为好。” 高胜寒正擦拭着拇指上的红墨渍,闻言刚想炸毛,对方又接着道:“您难道不想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 卧槽!上司沒死,这特助就倒戈了?敢不敢更识时务一点直接弄死那渣渣? 高胜寒满眼讥讽,毫不掩饰自己对对方的厌恶和鄙夷。她最讨厌两面三刀背后捅刀子的人,哪怕这人是背叛了她的对手能够给她带來好处。这是个人品行道德问題,与利益无关。 不想,对方却是扔出一个更为惊人的内幕。 “毕竟,在他生命力逐渐走向衰竭的时候,知道自己的继承人与他沒有任何血缘关系,那种刻骨铭心的教训一定会教他永生难以忘怀。”虽然那人的永生也沒剩多少时间了。 高胜寒愣了愣,微微蹙眉。“你什么意思?”沒有血缘关系的继承人……是说小宝么? 小宝跟他爸爸沒有血缘关系?可小宝是自己生的啊!难道说…… 高胜寒心尖一颤,伸手一把拽住表弟,目露凶光! “你不是将小宝换回來了么?怎么又被换走了?” “换……换什么?”楚益阳被抓着衣领勒着脖子差点透不过气來! “少打马虎眼!小宝出生那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说!小宝是不是我生的?” “当、当然是了!”妈呀!表姐好暴力!大病初愈还这么有劲,她真的是病人么?楚益阳差点沒流宽海带泪。 徐盛显然也被女子突然暴怒的气势给镇住了,呆愣了一会才反应过來,低声劝抚:“夫人您克制一些,事情是这样的……” “不用对她这么客气,小心她得寸进尺,你们迟早都得被她玩儿死。”门口传來一道戏谑的声音,带着一丝玩世不恭。 随着门啪嗒一声轻响关上,高胜寒回过神來,放开手,顺手拢了拢微乱的发丝。 來的人她认识,不,也不能算认识,应该只是见过。就是那个给小宝接生的医生。 想到那日他也参与了偷换婴儿的事,而且看得出來全程若是沒有这个医生配合,表弟不会那么顺利将她儿子换回來。至于渣男是如何做到的,应该是收买了护士,且他又有孩子父亲这一层身份,比较容易得手,毕竟谁会想到孩子的爸爸会将自家的孩子换给旁人?现在再追究这些已经沒有意义了。 她关心的是,, “小宝不是他的儿子?”高胜寒看着面前一份dna检测报告,傻眼了。 孩子跟自己基因比对成功,跟那一位可是完全不相干! 卧槽…… 高胜寒脸色变幻莫测,深吸一口气,忽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该!我要将这份报告摔到他脸上去!”至于孩子的爸爸是谁,她暂时给忽略掉了。反正儿子是自己生的就行。 “喂喂,让她这么乱來真的可以么?”几个男人出了病房,凑在走道尽头嘀嘀咕咕。 “这样才能让那人早点气死啊!” “当寡妇名声不好,还是赶紧离婚吧。” “离了也轮不到你上位。” “那也不会是你!” “别内讧!先考虑一下小宝的心情吧!” “我看小宝长得像我……” “小宝像我外公好伐?” “你特么的居然敢睡你表姐!” “你怎么不说是表姐饥不择食?” “还不是你自己跑去当男公关勾她!” “……” 第三百三十五章 犯贱 房间里只剩下她独自一人的时候高胜寒总算是冷静下來了 亲子鉴定就放在床头柜上像一个不能碰触的禁忌诉说着她曾经的荒唐 她有过很多情人或者说是男朋友不管是婚前婚后 这是为了利益联姻的大家族不可避免的男人有男人的游乐天地女人亦有女人的嬉戏场所 几乎是约定俗成的只要乖乖诞下家族继承人再承担自己应尽的责任比如出席公共场合的时候要遵守规矩在公众面前留下良好印象给家族拉人气长脸余下的时间随便玩儿只要不是太出风头弄得满世界都知道即便你做的事情有些太另类在圈子里名声不好家族里也会有专业的队伍替你收拾残局 哪怕是出了人命只要不是你亲自下的手自有人会给你摆平替罪羊随便一抓一大把 逼死人的事情高胜寒干过使阴招吞并旁人的产业暗箱操作买地皮矿山盗取某些私/密信息走私一些不太能见光的东西签一些毫无法律效力的合约等等除了毒、军火、人体器官黑市绝对不能沾手高胜寒还真在圈子里的泥泞中滚了几乎一圈儿黄赌什么的太小儿科了玩得high的时候她甚至一晚上招了五六名男公关或是输了上千万 作为女人她承认自己很坏简直是坏到骨子里了 她压根对爱情沒有任何幻想这是自小的教育给灌输的人心最是捉摸不定感情这玩意时效性太不稳定了 有可能是一天沒看那些闪婚的结婚第二天就闹着要离婚么 也有可能是一个月甚至是一年两年数年 哪怕是一辈子 就看看她家吧男人都快死了也算是一辈子了吧秀恩爱给外人看在局外人眼中他们也算是模范夫妻可内里呢 鞋子穿在脚上谁穿谁知道 连亲情都能打折扣的时代一个跟你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信誓旦旦的承诺爱你一辈子鬼都不信 可即便这样她也沒想过跟别人生孩子孩子的亲爸首选者自然是有合法婚姻关系的那一位虽说那也不是个好东西但是毕竟是约定俗成的大家都这么做了你突然弄出一个私生子太掉面子了 社会对女性还是不公的男人在外边有私生子养红颜知己那叫风流女人在外边有蓝颜知己沒什么可弄个私生子…… 这叫小宝以后会怎么看待她这个妈妈 本是家族合法继承人突然身上有了那么一个污点……高胜寒简直无颜以对虽说仍是高家后人可在父母眼中那意义是不一样的 她是真后悔了 后悔自己的不谨慎让孩子落入这样一个尴尬难堪的境地 现在沒有被家里知道还好万一哪天捅出來…… 高胜寒突然伸手将那份鉴定书撕了个稀烂浸泡在水杯里看着它慢慢溶化 吗的谁处心积虑的在算计她 她打野食的时候都有做好安全措施的哪个丧病的王八蛋给她下药趁她熟睡的时候干的 高胜寒面色阴沉思虑半天抱着保温盒将鸡汤喝了个见底然后她招來了自己的律师 三天后身体检查无甚大碍高胜寒低调的出院了 看着医院地下车场停着的一溜五辆改装过的黑色豪车可防雷击炮轰电锯甚至是酸碱腐蚀的那种楚益阳在心里默默吐槽:差点忘了表姐不低调的时候可是拉着十几辆超跑招摇过市的堪比拍摄美国大片 看今日女主角坐进了专车楚益阳不敢怠慢屁颠屁颠跟上 高胜寒斜他一眼凶巴巴的开口:“不许跟我爸妈说” “啊说什么”楚益阳小心肝都差点被她吓得蹦出來了 “小宝的事” 楚益阳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放心这事只有我们知道” “我们”高胜寒眯眼 “绝对不超过五个人”楚益阳赶紧举手发誓 尼玛五个人除了那个医生和墙头草徐特助还有谁 被表姐要吞人的眼光盯着楚益阳只得哆嗦着交了底:“还有陈……陈爽” 高胜寒微怔 陈爽她知道死对头來的自己留学的时候在联谊会上认识的隔壁学校的学生会干事两人的确有过一腿后來自己回国接班就不太联系了那家伙好像还向自己求婚來着被拒绝以后也沒怎么样啊可就在自己成亲后那货不知吃错药抽的哪根筋处处与自己作对 其实陈家也是不错的选择奈何老爸更偏向于招根基尚浅又有能力有手腕的渣男做女婿说是这样子才会一心一意为高家做事自己也好拿捏 话是这么说沒错那男人工作能力更是有目共睹其实他也不太花心甚至算是长情的毕竟那个三可是在自己之前就已经跟男人好些年了不过因为沒啥背景对男人事业沒帮助才一直拖着沒结婚高家不过是男人更好的选择 靠着高家青云直上了就想将自己甩开便宜那对母子他倒是打的好算盘 高胜寒是真生气特别是知道那对狗男女想将自己孩子换走心里那股邪火是怎么都压不下可自从知道小宝跟男人一点关系都沒有她却又莫名心虚了若是被对方律师知道真相她得吐出好大一块肉來赔偿渣渣想想就有些不甘心于是她做出一个决定打算多给一些钱给那对母子算是补偿只要她们不再來找自己麻烦她选择息事宁人 可这一切在跟渣男见面之后全部都给推翻了 “你不需要担心那孩子毕竟也是我的骨肉我自不会亏待他若是你能保证不针对小宝做些什么两年后小宝顺利接手公司的一切我自会告诉你那孩子的下落”渣渣一脸严肃 高胜寒有些吃惊特别是当她听说在自己昏睡期间渣渣出手摆脱自己的人将那孩子带走藏了起來暂时不打算让她们“母子”见面的时候她脑回路有瞬间的短路 时间似乎都静止了 这人还能更贱一点么 第三百三十六章 结束 “不过为了那孩子好请你看在血浓于水的份上给你的亲骨肉多留一份钱吧”渣男知道女人手里还有一些产业所以他并沒有给那孩子留太多遗产只是留下足够他念书到长大成人的费用可即便是这样在他看來对那孩子也是宽厚了毕竟留学的费用一年就要十好几万再说哪怕自己一分钱不给高家也还有一些家底的 高胜寒“哈”的笑了一声接着就停不下來咯咯咯笑个不停 男人冷漠地看着她眉头微蹙手悄悄伸到床头随时都有按下急救铃的准备 高胜寒注意到对方的举动勉强自己努力止住了笑赶紧伸手摆了摆 “别我又不会揍你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我才懒得跟个活死人计较” 说完长长一叹眼光轻飘飘地落在对方瘦骨嶙峋的脸上、身上心里就搞不明白了自己怎么就能忍下这么一个恶心的货色二十年 她抬手抚了抚鬓边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丝微微抬起下巴像个尊贵的女王般带着一股傲气慢条斯理地开口 “你不必抱歉我早就知道你真爱的存爱了所以我让我弟跟在你后头把孩子又换了回來319室对吧记得那是一个双床位病房”满意地看到渣男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高胜寒心情大好继续给他狠命的一击“我也有个事瞒着你小宝不像你你心里有鬼所以沒多想很抱歉这孩子真的和你沒有血缘关系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你将那么大一份家业留给小宝” 渣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骗……呜呜…呜…”一口气上不來他捂着心口脸色发青额上遍布冷汗青筋毕露的右手果断地按下了急救铃 高胜寒轻佻地抛了一个媚眼:“你不要激动还有一件事你投在贱人名下的百货公司要垮了你一生的心血都完了她们母子以后的日子可能要紧一点不过那孩子像你应该能靠个人奋斗出人头地的你放心的去吧”说罢还应景地挥了挥小手帕 刺耳的铃声响起在护士站和值班医生室数名身穿白衣粉衣的工作人员脚步匆匆地直奔往vip病房 一名年轻的小护士还好心地安抚站在一旁无措地饮泣的病患家属说大家一定会尽力的夫人不用伤心 高胜寒用丝帕捂着眼心底默念‘尽力你妹’老娘给你一百万赶紧让他完蛋一边却是很配合地呜咽着点头 待人走空了她拿开捂脸的帕子无趣地翻个白眼拎起镶钻的包包蹬着缀了珍珠的高跟鞋往急救室方向去了待会下病危通知单还得她签字真烦 坐在监控室里观看这一幕的几个男人:…… 不知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低骂一句:“小浪蹄子”骚特么的这女人怎么就能这么勾人 很快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不合时宜的铃声徐盛不好意思的说声抱歉掏出手机 “赶紧给我滚过來你老板要挂了” 女人毫不客气的一句话逗得在座几位都笑了 “特么的当特助都能当到老板娘的床上去你家老板造么”屁股上不客气地挨了一脚徐盛红着脸忿忿地摔门滚了 高胜寒看到对方出现那张肃穆英气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还带着一丝异样的绯红她的小心肝也跟着抖了抖 卧槽你家老板欠你工资了老板要死了摆出一副喜大普奔的模样是几个意思 她警惕地瞪了对方一眼 徐盛好不容易控制自己情绪一本正经地站到女人面前 “夫人好”声音低沉暗哑落入高胜寒耳中她心中一荡腿就有些软 hold住你男人快死了稳重点不要让人看出端倪这个时候发什么花痴 高胜寒深吸一口气淡漠地开口:“他有话要跟你说” 得了医生允许徐盛换上消毒外袍和鞋子进到手术室 隔着透明玻璃幕墙高胜寒看到特助俯低身子将耳朵凑到男人跟前 男人胸脯起伏很大可见情绪激烈一旁医生焦急地劝说着尽力安抚病人 很快徐特助对着男人沉痛地点点头转身离开急救室 男人将脸转向玻璃幕墙这边一双混浊的眼睛怨毒地瞪着女人 “他跟你说了什么”感觉到身后一股热源靠近高胜寒轻启红唇 “自然是 ”肩上一紧男子有力的臂膀竟然将她带了过去一个柔软的物体突然贴上她的耳垂若即若离阵阵热气轻轻呵在耳际“叮嘱我好好照顾他的女人和孩子” “你 ”放屁高胜寒恼怒地挣开他的手转过脸瞪他忽然感觉到什么立即又将视线调转回手术室内就看到男人瞪着死鱼般的眼睛嘴唇歪斜涎水直流面皮微微抽搐全身亦不受控制的颤栗着又惊又怒 高胜寒腰间一紧又被男子拖近几乎是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将她搂在了怀里 高胜寒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她顺从地靠在徐盛肩上一副小鸟依人状用帕子捂着嘴眉眼弯弯落入外人眼中自然以为她是受不了打击在哀伤哭泣身边的男子在尽力安抚给予她依靠 可是奄奄一息的男人知道他们是故意作给他看的 男人终究走了带着憾恨和不甘 丧礼结束安抚好儿子又安慰了老人高胜寒总算是闲下來开始有心情考虑自己的事 小宝的身世还有那几个男人…… 很快她就知道了真相 有人悄悄寄了一盘光碟给她 看着画面中阴乱的场景饶是高胜寒脸皮够厚心脏承受能力强悍也被惊得吓白了小脸这是一盘毛碟内容跟东京hot相比也差不离可要命的是:女主角是她 至于男角虽说蒙了眼罩稍微遮挡了那么一下可高胜寒能肯定是那几个混蛋 她气急败坏的将遥控器砸到屏幕上 第三百三十七章 交割 脸上有湿热的棉软物体轻柔的擦过接着是颈脖手躯体腿脚连最私密的地方也被照顾到了真可谓是无微不至 高胜寒挣扎了一下眼皮却像是被糊住般沒能睁开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稍微用力握紧低沉暗哑的嗓音在耳畔幽幽响起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孩子们还等着你起名呢” 像是回应他的话一旁响起啊啊啊的婴儿叫声 身上一沉一个软软糯糯的带着奶香味的物体趴了上來接着另一边也趴上一个 “孩子很好大家都说公主像我皇子……像他曾祖爷爷”沈亦非一边低声诉说着一边拿着梳子轻柔地替她梳理垂落在枕上的乌发 “今日有战报到逆贼兵败将士归降只是贼首趁乱逃脱暂时还沒有寻到” “子秀说你的神器威力无比一出手就将对方镇住了兵荒马乱的鸟飞兽走惊得反贼们纷纷下跪缴械投降恐天神迁怒军中甚至流传说这是天子一怒山崩地裂还说你是真龙下凡得神兵相助电闪雷鸣间一锤定乾坤反你则是逆天天道不容”经此一役怕是皇上的皇位坐得更踏实了有二心的也得给憋回娘肚子里去 温热气息轻柔的落在额前他继续絮絮叨叨的说起朝堂上的紧张大家都知道皇上已然出现在前线临行却又沒有托付朝中几股势力很有些不和想趁着皇上不在多捞些好处或是互相掐架或是互相揭露丑事五城兵马司也有异动就是宫里边也不太安宁拢翠宫已经遭遇了几次夜袭和暗杀死了十几名宦官宫女禁军也死伤好些人暗卫也有不同程度损伤不得已只好将皇上和孩子通过地道偷偷运回乾极殿毕竟皇上的寝宫是全京城防备最森严的地方 “皇上可真是会给小臣出难題那些稳婆和医女要怎么处置”情况特殊她们都是亲密接触过皇上的人虽说内里大家一致口径说是娘娘产子可毕竟纸包不住火再说当时那般危急情况下沈亦非与楚云昇很有些失了魂嘴巴嚷嚷出來的话可是吞不回去的当时在产室内的稳婆和医女都变了脸色虽说她们都识趣的不闻不问不胡乱张望可人又不是石头总会有在意外状态下失言的时候谁又能保证她们真的会一辈子守口如瓶若是被有心人知道皇上的秘密一切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好不容易走了九十九步就差这临门一脚如何能够行差踏错 邓公公本意是不留活口沈亦非不同意 他只有一句话:莫非日后再无皇嗣降临 邓公公秒懂 一个皇子是不够的皇上还得继续生稳婆医女也还得继续用这一回找到的都是经验丰富口碑好又身家清白的若是全灭下一回找再继续全灭京城能有多少经验丰富又靠谱的稳婆医女给他们切冬瓜一样玩儿死的人多了御史沒意见朝臣不会多想 明明皇子顺利降生娘娘也安好怎么那些出了力的不但不得嘉奖反而沒了 只得暂时将人看管起來好吃好喝供着还允她们书信家人报个平安再将赏赐颁下去 那些稳婆医女知道她们的生死全都捏在了皇上手心里心里更是默默祈盼皇上能够醒來谁当皇帝跟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们只是想要与家人一道好好的活着安康富足而已 唠叨完大小琐事沈亦非歇了一会逗逗小孩待孩子饿了交给乳母抱走就在隔间里哺喂他翻开书本开始给皇上念书 抑扬顿挫的嗓音很是好听带着一点沙哑想來是这几日着急上火害的高胜寒朦朦胧胧的躺着全身放软了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猛然惊醒 浅绿色的墙面温馨暖煦的吊顶造型典雅的壁灯以及 面色黑沉的男人 她尖叫一声翻身坐起一阵头晕目眩 卧槽刚才那个梦……太真实了额前、手心甚至是身上都还残留着沈亦非的温度 她大口大口喘气心脏砰砰砰跳得很快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额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梦到什么了一副见鬼的样儿”沈星语气不太好的将手帕递给她“别不是亏心事做多了被阎王追债” 对上对方晶亮的凤眸那股熟悉的感觉隐隐浮现高胜寒一怔不由伸手就想摸上去 沈星沈大医生也不避开就这么坐在那里看着她面色平静只是嘴巴却有点恶毒 “你老公才死不到一个月你就忍不住了可真够浪的” 高胜寒的手伸到对方面前突然抓住他的脸就拧 “我曹你xxoo连老娘都敢玩信不信老娘让你们进牢里捡肥皂” 沈星沒防备她突然暴怒被抓了个正着一下子顺着惯性倒在被子上被女人骑在身上狠揍了几拳 靠蛮女 看來那碟片还是太刺激了 让女人泄愤揍了几拳沈星也不是吃素的立即翻转战况不想高胜寒的确练过对方又不敢真的打她给一脚踹到地上去了 “王八蛋还要看到什么时候信不信老子将你们做成标本”沈星吼了一嗓子 “好了好了给表姐打几拳出出气就好你一个大男人叽歪个什么”房门打开几人鱼贯而入 “你沒跟我提过她有练过”沈星臭着脸慢慢爬起來身上捂哪哪痛干脆捂脸 高胜寒光着脚站在地毯上衣服凌乱也顾不上了阴冷的视线缓缓在众人面上扫过最后落在某人身上 “林艾可”她记得这是公司法务处聘请的律师那脸蛋……啧还真是丝毫沒变 对方一怔扯扯嘴角“夫人鄙姓林沒错子敏行单名一个夏字” 高胜寒有些呆滞明明就是林艾可…… 对方也不多言麻利地交出一堆文件和公证书还有财务报表死男人这些年存下的私房现在全都是她的了 “祝你们玩得愉快”林大律师不想无辜被波及利索走人 豪门恩怨什么的太可怕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孽缘 高胜寒瞥了几人一眼喝水上厕所接着翻身继续睡向个后脑勺给他们 干燥温热的大手拨开丝缕秀发轻柔地抚上额头低沉好听的嗓音带着一丝担忧:“不舒服” “能舒服吗”小女人懒得动翻翻白眼嘟囔道:“这个月例事沒來可能又怀上了” 房间里突然诡异地安静下來 半饷才听陈爽爆发出愤怒的低吼:“吗的趁老子出差谁干的站出來单挑”说着就除了外套挽袖子“楚益阳是不是你小子就你呆在她身边的时候最多还他吗的故意支开护工” “姐、姐我真的沒有啊”楚益阳被吓坏了转到床的这一头缩着离开他们远远的低下头偷偷看表姐正对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狡黠小眼神 楚益阳一怔竟然有点心虚他是有支开护工亲力亲为的给表姐擦身子洗脸啦……可是真的沒有别的动作哇借他十个胆也不敢那个时候表姐昏着呢能不能醒來还是两说他担心得人都瘦了一圈哪敢有非分之想虽说某个大变态有提议说若是病人陷入深度昏迷醒不过來可以强行令其怀孕试着用胎儿感应來唤醒母体可是那不是还沒开始实施嘛…… 沈星眉头一皱十万个不相信“有了还能拳打脚踢差点沒踢坏你最喜欢的宝贝”她最喜欢的宝贝自然是长在他身上其他人靠后 高胜寒撇撇嘴医生什么的最讨厌了 陈爽徐盛也反应过來了猫步一样挪到床前面色不善地瞪着作死的小女人 高胜寒头皮发麻警惕地瞪着这几个混蛋将被子堆到脖子 “你们想干什么”哪怕心底发毛气势依然不减 “干、你”陈爽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这句话 “卧槽老娘什么时候得罪你们了用得着玩阴的”高胜寒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沒扑上去挠他一爪子 沈星眼眸微黯“想想你刚念大学那会都做了什么混账事吧” 高胜寒努力回忆结果啥都沒想起來倒不是她记忆不佳实在是能够想起來的太多无法逐个表述 她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开口:“难道是……你被我睡了” 沈星冷笑“差一点就睡上了” 高胜寒松一口气既然是差一点那就是沒睡上沒等她说下一句就听到一句更为劲暴的 “可你不该在我拒绝后算计我” 高胜寒心跳漏一拍可对方却又闭紧了嘴巴眼神阴郁地盯着她 “该说说我的事了”陈爽毫不客气地伸手揉乱她的秀发在对方羞恼的眼光中大喇喇地坐到床沿上伸手一带将人扯了起來 “曹不许对姐姐无礼”楚益阳生气了坐在另一边扶住了表姐的肩膀 “王八蛋偷看了老子的企划咬了老子一口肉老子收点利息又怎么了”尼玛害他差点被老爷子扫地出门毕业后就滚到基层去摸爬滚打好几年害得他泡马子都沒有本钱小兄弟干渴那几年是白瞎的不是沒有女的投怀送抱可他那么骄傲一个人哪里看得上开着个破二手车开了三年呐都成为圈子内同龄人的笑柄了 高胜寒心虚地往后靠了靠这事她做得是有点不地道原本她也不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不过一次滚被单后趁着对方洗澡手贱点开了电脑那蠢货自己又沒给文件上锁她随意翻看一下想挖挖个人**什么的沒想到就看到跟她家旗下某企业竞标的企划案…… “不就是钱么要还多少开个数”高胜寒壮着胆子哼了哼 吗的那是钱的问題么这是男人的面子问題还有稍纵即逝的青春年华不将她干得服服帖帖的他就不姓陈 高胜寒故意忽略对方冒着小火苗的眼神将视线转向她一直以为的死男人的走狗 徐盛犹豫了一会笑笑“你我倒沒那些恩怨情仇不过是奉总经理之命随时关注夫人的动静” “你监视我”高胜寒不是不知道死男人派人跟着她只是沒想到会是徐特助其实婚后她收敛很多可是闷了两年看男人也经常不回家她又故态萌发了会所照旧去饭店的包厢也偶尔光顾那是可以由包间直接搭乘电梯升至房间的超星级服务寻常人摸不清门道且保密措施做得好死男人应该是沒有抓到她的把柄可看徐盛这表情…… 果然对方伸出手指晃了晃:“三个明星一个歌手两位男模顺便拐带几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还不算上那些偶尔尝个鲜的少爷夫人您的胃口真是不小” 高胜寒脸都黑了男人们的脸比她的还要黑 “咱们可真是老了啊难怪寒子都看不上眼”陈爽阴阳怪调地开口 徐盛却是暗暗在心中摇头他比他们更了解她 就是在这一次次的观察中看到女人的表里不一明明寂寞得要死偏偏要装出一副很开心的模样他看着都累然后他的心境就有了微妙的变化幻想着如果陪在她身边的是自己这个小女子是不是会好过些再加之暗中察觉到老板的不妥心中的天平更是偏向了女人 至于楚益阳这货原本是高胜寒丈夫人选的备胎楚家也是豪门只是比起高家差了那么一截 表姐弟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楚益阳一直是被女王压迫着长大的鉴于女汉子是自己未來的老婆他甘之如饴 不想最终被人截胡楚益阳心里的愤懑可想而知自己偷偷跑去当男公关也是因为想要勾搭上表姐给那死男人戴戴绿帽结果被表姐认出直接将他拖回家揍得鬼哭狼嗥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來 “你们让我想想”高胜寒身心俱疲男人的动机都写在脸上要不选一个婚了要不就继续玩暧昧反正大家默契谁也不会捅出去 待人都离开房门阖上高胜寒一蹦而起穿衣打扮爬窗 特么的她不玩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归来 卧槽贼老天你又玩儿我 看着在混沌中沉沉浮浮的一团模糊影子高胜寒已经沒有任何心情了 两世为人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再加之现世的儿子啥都有了她哪怕这会蹬腿走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遗憾的 “这回我真的不行了”高胜寒平静的开口她记得自己翻窗爬出來的时候是三楼本想沿着窗沿扒着外墙青砖上的雕花装饰爬到隔壁房间再跳到二楼露台然后翻到一楼草坪进车库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她也玩过攀岩手到擒來的事儿可是她沒料到隔壁房间有人 尼玛那王八蛋突然开窗啊啊啊 回想起坠落前那一双又惊又怒的凤眸以及伸到半空中也握不住的手还有那撕心裂肺的吼声高胜寒觉得自己这辈子被人这么惦记着也挺圆满的她上一世一定跟姓沈的有仇 【放心死不了】混沌暗戳戳地对手指 高胜寒被噎住 “老大你这是几个意思”她忧愁地飘到混沌面前对方立即后退 “死又不让死活着又状况百出您老倒是给个准话啊究竟又想要我干什么”尼玛别不是又要改哪一世的命吧就这么倒腾着又要重新开始一段糟心的人生她也很累啊能让她寿终正寝不 【不用什么都不用改变只是出了点小状况需要给你做个小手术】 “卧槽老子沒病沒灾的 就算有也是你害的动毛手术”高胜寒炸毛 “你就行行好吧要不将咱给送到未來世界去行不”她灵机一动觉得换一种生活也不错哪怕是打丧尸她也认了对付那几个男人可比打丧尸费神儿 【两世未完如何來的第三世】混沌不为所动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奇怪的刀说是刀其实就是一根看不出形状的光束 “擦你想灭魂”高胜寒大惊不待她有所动作眼前一道闪电劈下将她生生劈成了两半 高胜寒尖叫着睁开眼身上一阵火烧火燎般的灼痛 “好了好了皇上莫惊什么事都沒有了沒事了……醒过來就好……”几只手按住她挣动的身体一只温热带着点湿意的大手还顺毛般给她捋了捋后颈脖顺便揉了揉她的头发 高胜寒放松紧绷的躯体肩背麻麻的却并不难受她将脸埋在枕头中意识逐渐回拢 “好了”最后一根银针拔出收拢在匣子里沈亦非差点沒瘫软下來 楚云昇松了一口气手一滑趴倒在床沿 秦枫抖着手脚好不容易拧干浸湿的热毛巾小心翼翼地给皇上擦脸擦身子 得知孩子出生他很高兴可是听说皇上不好了吓得他够呛赶紧将一切事务交给老爹生平第一次舍弃舒适奢华的马车将马抽得飞快地从库房重地赶了回來 皇上昏迷了三天只靠汤汤水水吊着实在是让人揪心最后无法只得请來了御医一番诊脉决定针灸刺激让皇上从昏睡状态下醒过來 幸而几人早有准备将御医蒙了眼带进來的把脉又不需要看脸且又知道是“娘娘”产后体虚昏迷不醒那就好办了直接将药方写下又将针灸步骤和需要注意事项写下沈亦非也略通医术人体穴脉还是熟悉的撸了袖子亲自上阵 御医虽然惊异于几位才人对娘娘如此关心有失体统可想到这是皇上的家事且皇上正在前线拼命后宫的事情沒准顾不上几位才人这是担心娘娘出事最后怕皇上怪责也未可知能在宫里混的哪个不是人精老御医识趣地啥也沒说继续窝在太医署上班就是有人问起也只含糊一句:“妇人生产都这样的” 邓公公盯了那老御医几日看对方果然是个嘴紧的遂不再理会回來一心守着他家闺女 高胜寒还有点沒回过神來心里闷闷的却又不知因由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看着这三位围着她嘘寒问暖忙前忙后的男宠有些别扭几次心里不快想要将人宰了可是看到他们那殷切的小眼神还有憔悴的面容再加之无微不至的关心爱护丝毫沒有做作心底总算好受了些强忍下了人道毁灭的冲动 几人也发觉皇上情绪有些不对更是小心翼翼却也沒往旁处想不时说些开心的事情逗她偶尔还提一提前线战事 打仗的事情高胜寒知道甚至记得是自己下令安排部署的可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想不起來干脆抛开不想 待软软的小娃娃抱进怀里母爱泛滥的皇上更是将一切烦恼抛到了脑后破天荒的竟然解开衣襟将孩子的零食给塞进孩子红樱樱的小嘴里 咳孩子的主要食物來源是四位乳母皇上的……只能算是额外加餐那不是零食又是什么 沈亦非颇有些尴尬倒是楚云昇看得津津有味 “看什么看”小心挖了你眼珠子高胜寒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可后边半句到了嘴边不知为何就换成了:“怎么你也想來一口” 楚云昇眼睛一亮猛点头 卧槽 皇上在心里翻个白眼刚想骂他死开些不想那货竟然真的凑上來亲了一口 “唔沒滋沒味的”楚云昇居然还敢嫌弃 高胜寒怒了沈亦非看形势不对立即将他家小公主塞到皇上怀里补上楚云昇的位置还不忘用干净的热帕子擦了擦再给女儿含住间接亲亲什么的太膈应了 高胜寒被孩子分走心神秦枫赶紧上前接过皇子顺便将楚云昇给挤开 “小殿下真精神看那小手儿多有劲”秦枫伸出手指给小殿下抓着一边做鬼脸逗孩子 “我看殿下长得像我”楚云昇也凑上前逗儿子公主就不必说了光看那双漂亮得人神共愤的凤眸就知道是谁的种虽说皇室中也出过几个丹凤眼的皇子公主可那都是妃嫔生的跟皇上一点关系都木有小公主妥妥的就是姓沈的气人 比起这边的其乐融融另一边可称得上电闪雷鸣腥风血雨 高胜寒又躺医院里了 第三百四十章 结局一 “病患有轻微脑震荡也许会有短暂性的失忆”医生如实回答 “失忆”失忆也不碍着他们收拾她不对是宠爱她 男人们摩拳擦掌提着各色礼盒补品进门探视 高胜寒包着一只胳膊吊着一只腿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们很快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徐特助身上 “怎么是來看老娘死了沒有”她轻嗤一声微抬下巴摆出一副傲慢的嘴脸“告诉那死鬼老娘不会放过他们的” 徐盛抽抽嘴角默默捂心 楚益阳上前将礼盒放好很自然的坐到床前小心翼翼地问:“姐还记得你是怎么摔的不”说着不善地瞥了沈星一眼 沈星默默垂头将花束插在窗前的玻璃花瓶里 高胜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好像……有点印象又不是很熟漫不经心的开口:“不就是一脚踏空摔井里了么给我狠狠的告医院索要赔偿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值钱的”特么的进行检修也不放个醒目一点的标志“对了公司怎么样了你们总经理有沒有下达什么不一般的指示”医生说她只躺了一天也不知道死男人有沒有通知其他股东说她的股权转移的事她的确被骗签下股权转让书将自己名下股份转到小宝名下可是只要沒有正式移交自己再找出证据证明小宝不是自己的孩子那就一切都还來得及 贱人 想到自己真正的儿子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高胜寒心情极度恶劣开始翻找通讯器手机号码只是亲友专用联系那些见不得光的人和事还得靠更高端的科技她记得自己摔坑底之前联系过那些人 “你是要找这个么”一个不太友善的声音幽幽响起 高胜寒抬眸视线转向靠在门边的男子不由瞪圆了眼睛 “你怎么……” “哦來看看老朋友最近过得怎么样”陈爽几步上前将礼盒包装拆了直接将自己的礼物摆到浅粉色的被子上 “喜欢么这款可是怀旧款” 高胜寒差点沒有糊他一脸口水 怀旧你妹这不是…… “恩看來你也一直惦记着当年你走得太匆忙落下在我房间里的”陈爽摆出忧郁的表情“我洗好了熨烫平整一直放着等着你哪天回來了继续穿的”多好看的情趣衣饰啊该挡的不挡不该遮的都遮上了 穿你妹 高胜寒一脸晦气往后一靠摆摆手而后又盯着自己滑稽的打了石膏绷带的左手换了另一只摸着枕头底下就想找烟 “病房禁烟”沈星恪尽职守的提醒 高胜寒干脆灌了一杯温开水压下心头的不耐 “爸妈好么”这是无视大家直接跟表弟聊上了反正她跟他们不熟特别是那个死不要脸的一点也不熟 楚益阳受宠若惊赶紧有问有答的好脾气的将自己知道的都兜了出來 “姐你也不用太忧心公司的事情一切都好……” “等等等等”高胜寒抬起完好的右手凝眉“你是说:你姐夫……”不对“那混账死了”卧槽她这是躺了多久那男人什么时候翘的 “今天几号”她紧张地四处张望沈星将放置在花瓶边上的小巧腕扣(腕上记事本兼通讯器)递给她 高胜寒翻出日历面露惊容 “我居然躺了十八天”可是医生干嘛要说是昨天才入院的她一眼就看到了床头的病患记录卡确实证明是昨天入院的可日期不对啊 “不你确实是昨天才被送來的”沈星尽量放缓了语气安抚“之前那次你躺了一周之后出院了做了一些事情……” 高胜寒傻眼了 “可我什么都想不起來啊” “真的想不起來”陈爽凑近逼视着她的眼睛高胜寒不服输地回瞪 对方突然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伸手掐了那水嫩的脸蛋一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瞪着人的时候让人有一种冲动想要强了你” 其他人表示认同 高胜寒炸毛 “滚”一个枕头准确地砸在对方脸上 陈爽轻松接住将枕头随手抛开欺身上前按住小女人就啃 高胜寒懵了一下反应过來气得挥起左手就朝他脑袋上砸大不了再折一次 楚益阳坐在另一边眼疾手快地按住她胳膊避免她再次受伤苦着脸劝:“你们就别闹了”徐盛黑着脸上前拉开突然化身禽兽的陈某人一拳砸在他脸上 陈爽偏过脸避开颧骨却还是挨了一下他恼怒地推开对方生气地指着病床“你们难道看不出來么她这是故意逃避什么失忆什么想不起來不过是为了推脱找的借口” 高胜寒挣开她表弟吼得比他还大声“我推脱什么了是我是偷了你的企划案坏了你的事可是后來好几次跟盛天争地皮的时候难道我沒有手下留情若不是我故意放水你以为你能拿下三环西北那块地还有锦安相思湖畔的六号地大学城南边的三角地你以为我真的那么蠢就争不过你我欠你的连本带利的早还清了” “你”陈爽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我说的不是这个” 沈星一直在观察女人的神态最后得出结论:“别吵了她沒有装” 是真的失忆了 众人一愣 他们原本认为女人是装的可是看沈星这么肯定…… 徐盛灵机一动抢在其他人面前开口:“我知道你儿子的下落” 高胜寒果然安静下來目光不善地瞪着他还带着一丝怨恨楚益阳识趣地闭嘴心虚地垂下眼帘如果表姐向他求助他一定会忍不住告诉她的 徐盛暗暗苦笑轻咳一声:“不过咱们得做一个交易……” 陈爽和沈星秒懂配合地缄默 一周后高胜寒看着摆放到自己面前的那个男孩的照片和视频心中稍微有点安慰可她还是有些不高兴 因为小宝 她签署的文件还有死男人的遗嘱已经生效小宝现在已经成为集团最大股东 为着爸妈身体着想她沒敢说出实情想要暗戳戳的给远在他国的男孩汇款又被男人们劝住了说是让孩子先自己打拼日后才好接班高胜寒表示认可 于是公主和王子们的快乐生活就此展开 直到某一日她“无意中”发现了一份dna鉴定报告…… 虚幻无妄中的混沌擦擦额角的汗这边问題解决该换另一边了 第三百四十一张 结局二 待龙凤胎满月的时候陈子秀终于护着“皇上”回到京城留下王治平等将领继续收拾整编宁王的西北军至于贼首听说是往大漠去了一入沙海踪迹再无可查沿路追杀的诸兵将只得作罢重新布防边城整顿西北军 与大周毗邻的黑砂国和多摩国却因着大周这一场战事受到了波及无他多摩国得知黑砂国大王子率领数万兵士入了大周国土便起念想要趁火打劫不管黑砂国是想要趁着大周内乱分一杯羹还是什么他们正好在黑砂国内兵力空虚的时候去占了他家王庭哪怕最后那什么当了娈幸的大王子回返就是带來了大周皇帝的手谕他也敢狮子大开口咬下他一块肉 不想多摩国沒打探好实情夏沙曼王子带走的并非黑砂**队却是他外公的私兵并其姐暗中出资收买的部分雇佣军于是多摩国大军攻过來的时候黑砂国虽然混乱了那么一下挨打得狠了些死伤惨重了些却不是沒有人在的两国正式开战打了个天昏地暗倒无暇顾及战事的导火索了反正黑砂国也看多摩国不顺眼很久了 已经随军重返大周京城的夏沙曼王子收到线报乐不可支 他直接去找皇帝兑现承诺 奈何这个皇帝不知怎么回事一路上都在躲着自己面都不露一个让他颇为不爽 哼说好了演戏他才过來的这会他的家事忙完了就想过河拆桥门都沒有 夏沙曼直奔皇宫顺便带了一箱子礼物去看望皇子公主 被强令坐月子坐满42天的真正的皇帝陛下正烦躁得心情极端恶劣想要砍两个冬瓜沒想到迎來了回归的陈子秀、孩子的大爹爹排名是根据个人进宫的时间先后决定的与年龄无关原本她是想给沈大美人分位更高一些的毕竟他最年长脑袋也最聪明学识丰富阅历不浅人脉也可说是最为复杂宽广的将來作为皇子的师傅那可是妥妥的可是被邓胖子极力否决了沈大美人也婉言谢绝说是“无颜消受” 皇上立即联想到这厮的反叛虽说最后沒有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过程甚至是比较温馨甜蜜的他也沒对自己有什么坏心眼可是想要将她拖下水将江山拱手送人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原谅于是皇上暗戳戳的又将人关起來专门侍候自己顺便变着花样的弄出各种手段來折腾沈大美人以排解一下无聊的坐月子生涯 沒想到对方却是咬牙忍下來了 陈子秀进门的时候差点沒被房间里的热浪给掀翻还有那丝丝萦绕的奇怪味道…… 他皱皱鼻子麻利的除下外袍踢掉鞋子在金宝银宝的侍候下净手净脸又换上干净衣裳重新梳头束发这才敢进到内室探望自己的一双儿女谁也沒规定孩子就一定不是他的 结果一进去就看到玉、体横陈娇哦低喘 他差点沒踩着自己的脚跌一跤 卧槽臭女人 陈子秀愤怒地冲上前将横倒在皇上身上的人给扯了下來 一声惊呼一声闷响一股白色的浊物蓦地喷了出來溅在他的衣服上 被他扯下來那人软绵绵躺倒在地身形不住颤抖陈子秀定睛看去心头怒火更甚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这样撩拨她不知道她的身体最要紧么”皇上难产的事他有耳闻当时在军帐中他还偷偷燃香对着苍天明月拜了拜祈求这女子一切顺遂他不敢想象万一皇上沒了这仗就算打赢了又有什么意义 现在好不容易回來了沒想到 “啪”脸上挨了一巴掌 “放肆”清脆的声音带着凌厉气势哪怕衣衫不整形容放浪半坐半卧在香衿软枕上的那人脸上的傲慢骄横也十分吸引人眼球 陈子秀一时看呆了时光仿佛倒流数年回到他们初见的那一日他突然弄明白了什么 沈亦非艰难地爬起來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忤逆 看着对方只披着一层薄纱的身上斑驳的淤痕以及要害处披挂的奇怪饰物还有散落在地上被子上的玩具陈子秀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他眼眶蓦地发红耳根发烫鼻子有些酸楚 “皇上何必为难他这样的事臣是做惯了的皇上需要只管召唤臣來”说着慢慢褪去身上衣物目光却是定定地看着对方无丝毫闪避 “将士们守候在城外等着皇上指令皇上切莫错过时辰才好毕竟都是为江山社稷挥洒热血浊汗的我大周大好儿郎值得任何嘉奖” 皇上声音微颤双目泛红“你这是在威胁朕” “非也不过是让皇上高兴”他牵起她柔软的手轻轻捂在自己胡子拉碴的脸上唇角微翘“咱们赢了” 高胜寒微怔 “我回來了”一个温热的吻轻轻印在额角带着久经风霜的潮热还有血腥战场的洗礼她一直悬挂着的空落落的心突然落了下來 “皇上莫哭”沈亦非爬上前拿起手帕沾她眼角“月子期间千万莫伤心流泪对眼睛不好”天知道他最近恶补知识才知道坐月子的女人有那么多禁忌秦枫陪她玩了一个晚上已经累了下去歇着顺便照顾孩子楚云昇要盯着大内所有动静分、身乏术唯有自己暂时无事他不陪着她她怕是会更难过 她的担忧惊扰他们都知道哪怕她面上不显也从未诉说可是夜半人静的时候不时传來的低泣和急喘还有辗转反侧的身影在在说明着她的脆弱、惶恐、不安 之前是现在仍是 这个女人一直就沒过过一天安心的日子时刻担惊受怕害怕自己被揭穿的那一天 沈亦非坐起來拥着她消瘦的肩头轻轻吻去她眼角渗出的湿意 “别怕我们都在我们陪着您不管未來是什么都一块去面对” “滚”拼命压抑着情绪的小猫凶恶地來了一句 男人只想笑将她抱得更紧了 陈子秀突然释怀了 握紧她的手印在自己唇上 隔间里秦枫楚云昇逗着两个孩子相视一笑 就这样吧再困难的事情都一块度过了还有什么能难得到他们 番外 后来 “皇上,黒砂国使臣到了!” 高胜寒端坐在天和殿龙座上,看着跨过门槛逐渐走近的高大身影,俊美的五官,剪裁合体的外宾仪服包裹着挺拔的身姿,英气逼人,不是王子殿下又是哪个。 她微微怔神。 “你,!”新皇登基不应该很忙的,怎么会有空闲跑别国來。 夏沙曼笑笑,上前半跪着执起皇上左手,在手背上轻轻印下一吻。 “尊贵的皇上,咱们又见面了!” 高胜寒忍着将手缩回來在衣服上擦擦的冲动,请其入座,寒暄几句,待茶点香巾果盘端上,大殿中响起欢愉的曲乐,舞姬们挥舞水袖翩翩起舞,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怎么这时候來了!” 夏沙曼眉眼弯弯,愉悦地说:“女王陛下登基在即,小王是來送帖子的,请皇上务必赏脸!”就算不能亲临,好歹也要派个有分量的人去观礼,震慑一下他那个继母的家族还有他的异母弟弟。 女王陛下四个字,惊得高胜寒心肝儿抖了抖。 她唇舌有些发干,很快明白过來,黑砂国新任君主是夏沙曼的姐姐、尤利娅伯爵夫人,现在应该称之为尤利娅·莫特雷恩女王陛下了,至于其夫伯爵大人,已册封亲王,其子女亦有相应封赏。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想想她也是名副其实的女皇…… 算了,看着那群老古董刻板的面容还有宗祠里罗列的一大堆繁文缛节纲常规矩,她活腻味了才想要挑战这些愚蠢的男人的权威。 再说了,还是男子身份更好行事。 高胜寒对目前的生活还是相当满意,老公孩子热炕头什么的。 “你倒舍得将到手的王位拱手让出!”当初秘密协议也只说了助他夺得王位,多摩国突然出手真是给他们省了不少力,将前任国王的兵力消耗不少,继王后一家也颇受牵累,夏沙曼带着六万私兵并大周十万兵将压境,多摩国立即退兵,还找了个堂而皇之的理由,说是有奸细盗取国内宝物潜逃至黒砂国境内,他们为了追宝不得已才率军入境的,并非有意冒犯,云云。 好话谁都会说,偏多摩国雷恩公爵义正言辞,他说的那个七层宝石琉璃塔的确也在黒砂国境内,正好是在继后娘家喀塔罗大公家中,于是,这事最后也不过是各打五十大板,挨打的自认倒霉,还得吐出赃物,赔礼道歉,强行侵入他国国土的多摩国也沒占到好处,虽说是追回宝物,却也赔偿了黒砂国王庭的部分损失。 黒砂国国王颇觉丢脸,只是前朝至今从未有休弃王后的先例,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却也教他从中窥探到一丝不对劲:王后家族跟敌国暗通款曲,不定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呢? 国王年纪也大了,又无心国事,遂决定退位,在挑选继承人的时候犯难了,他是意属大王子的,却遭到王后一派强烈发对,说是大王子名声有碍,在大周为质的时候可是生活银乱,极不光彩,不配为一国之君,难道要让大周百官笑话黑砂国新君曾是他们的胯、下之臣。 这道理十分充分,夏沙曼的确……国王陛下有些后悔当初为了一己之私将儿子送走,可是立小儿子他又不甘心,小王子才十岁出头,谁知道那个败家娘们会不会借机插手将国家给玩坏了,黑砂国再怎么不好,也只能传给莫特雷恩家族传人。 最后一合计,长女很不错,夫家也给力,这次战争中表现出色,就是他们了,不过是代理王职,待夏沙曼有了后代,那位置还是要传给孙子的。 听完夏沙曼的叙述,高胜寒颇为感慨。 原來儿子不顶用,还可以传给女儿啊! “你就,心里沒有不服气!”高胜寒剥了一个橘子,放到他面前的瓷盘上。 夏沙曼露齿一笑:“志不在此,困于围城之中,不若行万里路,阅民生百态!” “所以!” “小王是來向陛下讨要通关文牒的!”湛蓝色的眸子闪烁着点点星光,几乎要让人沉醉其中。 高胜寒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上对方姣好的面容。 斜刺里横出一只纤白的手,接住了皇上的柔荑。 “皇上,小皇子和公主殿下想您了!”楚云昇捏捏皇上的小手,暗暗瞪了夏沙曼一眼,真是不省心,稍微不注意,这女人就要被公狐狸给勾走了。 夏沙曼冲他眨眨眼:“正好,本使带了一些适合孩子的玩具,一块送去给小殿下们赏玩!” 这个理由充分,楚云昇不好拒绝,跟皇上打了几把眼仗,被对方暗戳戳的下黑手捏了一把屁屁和腿,那姿态和眼神……太贱了。 楚云昇红着脸,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带着尊贵的外宾去看他家娃。 上一次进宫还是十个月前,彼时兵荒马乱的,小殿下又才刚降生,并未与外人相见,夏沙曼这一次有幸见到,着实惊了一把。 卧槽。 他迅速抬眸望向蹲坐在地毯上正收拾整理着散落了一地的图片和大字帖的沈亦非,又望望在地毯上爬來爬去不时摇头晃脑东张西望的小公主…… 夏沙曼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太明目张胆了。 “我家女儿漂亮么!”高胜寒蹲下來,拿着个摇铃逗弄着小女儿,不想小皇子爬得更快些,扑过來一把抱住她的手,贴上去糊了她一手的口水,而后就颠着个小屁屁,呓呓哦哦地说着鸟语。 “很漂亮!”夏沙曼意味深长地看了孩子他爹一眼,正对上对方的视线,漆黑如墨的星眸中一派平静,如幽静的两汪清泉,看向公主的时候,却似化作亿万星光,揉碎在星河中,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几乎要击碎他脆弱的心脏,小公主咿咿呀呀地朝她爹爬去。 原來之前的猜测都是真的。 可是?那一战,山崩地裂那一刻,一身紫金铠甲的勇士立于山之巅,如手握乾坤、气吞山河的神祗,又是何人。 这个问題,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得到答案。 被人当做天神膜拜的人,此时却窝在皇上的私库里打滚。 破格提升进入锦衣卫的顾昭凌,看着损友的丑态,十分头痛。 他算是明白皇上说的“江山共享,财富共享”的意思了,特么的这不就是画了一个大饼挂在这蠢货的脖子上呢? 三年后。 “侍寝吧!”皇上翻开玉牌。 “一月,朕只翻一次!” 太子已立,沒什么好顾忌的了。 番外 子嗣 高胜寒有时候觉得自己仿佛生活在虚妄中所经历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她明明是延续了父辈的理念认为应该排斥舶來品而大力发展国内农耕养殖以及手工作坊让全大周的百姓吃穿用度俱都自给自足不给外洋货太多的生存空间而压榨了国库税收在她认知里老百姓赚的银钱有限就应该全都用來买自家的东西而不应该投任何一个大钱在洋货上 可偏偏秦枫的主张又很有道理 互通有无才能认清自己的弱点虚心向学才能提高和改善落后的不利 舶來品中好些是大周目前无法做到的比如钟表比如八音盒还有一些上发条带齿轮就会自己动的玩具甚至是在名为玻璃的水晶球里画画或者上色这样的技术他们也还沒有熟练掌握至少玻璃的透明度就不在一个级别 高胜寒犹豫了一段时间反复与朝臣商议讨论最终还是顺着脑海里一点模糊的印象肯定了秦家的做法先将东西弄回來再说一个个拆开了研究争取日后能够自己弄出合格产品(哪怕是在后世钟表、汽车工业方面国内亦不如某国多矣) 后來根据秦家的提议朝廷还在京城开设了太学与国子监不同的是太学招收的学生有些杂不但招收大周子民也收外国学生而教学的内容更是五花八门大面上更偏向于专业学术比如农耕比如水利还有复杂的演算、术数天文地理水产养殖织造印染机括制作等等无一不是顺应时势而为 与演武堂一开始的默默无闻和寂寥落魄不同太学成立之初就迎來了各地虚心向学的学子无他因为进入太学不需要条件限制只要你缴纳足额学费想学什么自己报名哪怕是太学里暂时沒有开设的课程只要有人想学朝廷就能派人在全国各地发榜纳贤招募知晓这一类知识的人才 太学里也不教授很深刻秘密的东西比如某些印染独门秘技这个是绝对不会在课堂上教授的哪怕授课的先生其实是由某作坊请來的大师傅他也只传授一些初步入门的知识至于后续发展端看个人领悟反正好些学生也只是想要在家乡开个小的印染作坊并不具备与大家族竞争的实力却又可以丰富当地生活经济朝廷以及各地官员是极力赞同和捧场的就连学费也是当地富户赞助的 甚至部分考取进士或是准备外放的官员为了上任以后不做两眼一抹黑还虚心入学学了些浅显知识至少上任的时候有人想要忽悠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特么的一两银子一个的鸡蛋他们再也不想吃了好么被豪奴蒙骗的富家子也桑不起啊~~ 大周朝逐步迈入积极向上蓬勃发展的黄金时期 只是皇上却不怎么高兴 一是小太子将她最喜爱的一只镶钻的怀表给拆了装不回去这个可以交给太子的沈爹爹帮忙解决哦现在应该称呼其为德妃了 二是…… 她按月翻牌都翻了两年一月只固定招一个人侍寝就为了区别孩子的亲爹可是肚子一点动静都沒有 太子和长公主都五岁了朝臣们伸长了脖子等着新的小皇子公主降生皇族繁盛他们心里才安定毕竟皇上只有一个儿子太少了于是开始有朝臣提议:别不是娘娘生双胞胎的时候伤了身子皇上您要不要考虑再多收几个女人啊毕竟只有一个女人太少了您的男人都有四个呢不下蛋的都养了这么多会下蛋的不更应该多弄一些进去 你妹才下蛋 皇上阴郁的沉着脸将一堆废话连篇的折子给扔了 邓公公也是心里老大不痛快可也无法因为皇上的确身体无碍么可这孩子也不是你想要他就來的呀除非是……几位男妃不行了 邓公公眼珠子一转委婉地提议皇宫地儿大房间多十室九空的看着也不像不是兴旺发达之相是不是该招几个新人进來填补啊宫里边一热闹送子娘娘看着高兴孩子不就也跟着來了么 端着汤盅准备进门的楚云昇差点沒想将死胖子拖出去阉了哦不胖子本來就被阉了 可是太气人了瞧瞧那说的都什么话什么叫做他们不行了 楚云昇回去跟三位好兄弟一合计却也沒想出真正可行的法子让皇上马上有喜就都愁上了 “也许是每次行房的时辰方位不对”沈亦非揣摩最近他正在研究星象和风水对时辰方位什么的有些讲究 楚云昇朝他翻个白眼白日宣银都有了几个幽静的宫室都去泡过了除了冷宫哪里沒玩过 “我也有听民间传闻说是月事结束或是开始之前三五天效果最佳”秦枫轻咳一声微红着小脸解释之前他一直都是月中的时候最卖力他老娘也是这么告诉他的可能努力错时辰了 陈子秀一脸严肃“可是从月头到月尾皇上哪一次不是想招就招什么时间沒有试过”哦除了上朝 靠兄弟你能不能不要摆出这样一幅端方的表情说这种事好么 反差太大了呀 楚云昇心塞默默捂胸 “一定还有哪里不对”他咬着小手帕想想着想着真给他想出不对劲的地方來 皇上事后喜欢泡澡还要撒上花瓣和香料 可是有小太子之前自己办完事之后就被遣走了也不知道这是皇上一贯以來的习惯还是…… 将怀疑一说大家默了默暗暗在心里做出一个决定 皇上很不高兴 因为男人这一个月來特别卖力经常将自己折腾得迷迷糊糊睡着了还沒完事更讨厌的是:事后还不帮自己清理身上汗水是擦干了可是那里沒清理不舒服 早上起來才发现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几次三番皆如此高胜寒怒了 某日早上醒來她一脚将人踹了下去而后接下來几天既不去探视也不招寝宫人就传言淑妃失宠了 淑妃很是惴惴不安地缩了好几天直到这个月过去次一轮的翻牌开始 这一回轮到贤妃 结果两人刚坦诚相见准备那啥邓胖子就不顾形象屁滚尿流地滚了进來 “皇上不可” 贤妃差点沒给吓软 卧槽多吓几次老子不举肿么办 胖子忽略贤妃杀人的眼光喜滋滋的迎上前 “皇上这个月您沒换洗呐……”大姨妈沒來好事啊 贤妃呆怔一瞬立即恭喜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怎么就让那货领先了呢 番外 十年 十年物是人非 原本小包子一样像个球圆滚滚白嫩嫩的被爹爹们抱來抱去亲个不够的太子殿下已经成长为一名清秀俊逸的少年 太子除了细长的眉眼看着有些形似皇上其余并无一丝相像之处只是大家伙都说他长得像皇太爷爷少年对此表示很满意可他的同胞姐姐丹霞公主却是跟皇爸爸的男妃容貌酷似这就教人不得不多想了…… “高远你站住”熟悉的声音逐渐逼近一阵环佩叮当一抹嫣红的身影突然跃入眼帘宛如天际的彩霞炫目而迷人张扬而奔放 太子站定挥手喝退随从周围立即清空出一大片场地 來者提起宽大的裙摆一路小跑着奔至近前气都不带喘一下只晕红着小脸额前几许碎发俏皮的随风微微飘荡 凤眸樱唇精致漂亮的五官这么一个看着美艳绝伦的……怎么就是自己姐姐呢 太子殿下想捂脸倒不是他好女、色不忍直视担心自己动了歪念头什么的实在是这坑爹货底子里跟表面上完全不一样他突然很想为自己的未來姐夫点上三十二根蜡烛 “奸诈狡猾又想抛下我偷偷跟皇爸爸见面” 面对公主的指责太子无言以对因为他的确是想抛下这坑爹货去独自面圣的 昨日皇上说了今日谁起得早先到乾极殿就将他们的母亲的事情如实相告 太子小时候见过母妃印象中是很温柔漂亮的一个女子只是在他六岁的时候母妃因为难产生下二弟就走了 因此他很不喜欢二弟觉得是二弟害了母妃(事实是皇上开恩让肖文慧跟看上的男子成亲去了) 丹霞公主倒沒他这么多心思沒有母妃相伴她还有一个宠她宠到天上去的德妃爹爹 太子对于自己这一母同胞的双生姐姐实在是各种羡慕嫉妒可是他什么情绪都不能表露谁教他是太子呢 虽然不想怀疑沈德妃与胞姐的关系因为那样对皇爸爸实在是太大不敬了皇上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会是轻易让人戴绿帽的想都不要想再则沈德妃也不是坏人在给自己传业授课上很是尽心尽力小时候也沒少带着自己玩儿还尽量给自己梳理清楚朝中各种复杂关系晓得趋利避害明辨是非自己这份学识认知多是从德妃身上学來的董阁老还有曾外祖父王辅国也偶尔前來给自己授课可是更多的时间他却是呆在宫中武艺由邓公公亲授骑射由陈贵妃教导盘账看帐商贸往來却是由秦贤妃手把手的教会至于古玩鉴赏美食品鉴 其实他本不太注重这些只是皇爸爸说了哪怕不喜欢也得学会两手出门的时候不至于被人坑骗了别什么人送上來一幅画一尊玉雕都不晓得品质优赝于是楚淑妃将自己带到皇库一件件给讲解东西的由來 他这才知道原來自己家很有钱 虽然书上都说天下之大都是皇帝的可前朝跌宕更迭几何又有哪一朝真正实现了一家独享天下哪怕是现在大周旁边不还有黒砂、多摩、匈奴、六昭、南趾么 再就是祖父在的时候他家可沒这么多钱他看过历年户部的一些册子知道祖父跟皇爸爸时期是完全不同的 只不知今日皇爸爸要告诉他什么…… 姐弟俩肩并肩行至乾极殿外邓公公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笑脸轻声道:“两位小主子來得早皇上这会还沒起呢” 众人屏息凝神站在一旁静候 很快内殿有了动静就听一道慵懒的嗓音隔空传來:“让太子进來丹霞先去用早膳” 邓公公打开门躬身请太子殿下入内而后又轻轻阖上门扉金宝赶紧将满脸不服气的丹霞给请到一旁偏殿去了 余者立即识趣地退开到院门处 “皇……爸爸”站在殿内好一会才适应光线的太子殿下眨巴着眼瞪着厅内主座上半倚半躺的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的男子 不对是女子 那胸…… 不不不重点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而是内里的明黄色绣金龙肚兜还有外边月白中衣上襟口和袖口处若隐若现的暗龙纹甚至是绣金龙的鞋面上那明晃晃的珠子…… 太子艰难地咽咽口水抬眸打量对方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气质熟悉的眼神熟悉的声音…… “如何你的礼仪风度呢”皇上眼睛微眯声音明显带上一丝不悦身旁沈亦非轻笑凑到她耳边轻声劝说着什么一边执玉梳替她梳发手指灵巧地绾发髻 “儿臣祝皇上大安德妃大吉”太子垂眸敛目赶紧收起慌乱的情绪恭恭敬敬给父亲 不是母亲 请安难怪皇上一直不喜欢他们唤父皇也不许唤父亲却弄了个不伦不类的皇爸爸的称谓出來…… “恩到隔壁陪丹霞去吧朕跟你们一块用膳”高胜寒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直到一只手轻轻碰了她肩膀一下才和颜悦色地将人赶走 太子出了殿门看着逐渐明亮起來的天空重重吁出一口气后背已是被汗湿透 邓公公依旧笑眯眯的“殿下这边请”先着人侍候太子换了一身衣服才请他入座 丹霞看到弟弟绷得发紧的面皮凑上前:“怎么功课做不好被骂了”她无比庆幸自己是公主不用学那些乱七八糟看了就打瞌睡的文章 太子望望丹霞嘴唇嗫嗫却沒说什么无知真是幸福 皇上携沈德妃至一家四口尚算愉悦地享用了一个美好的早餐 “明日远儿随朕临朝”皇上不容拒绝地开口 高远一怔嘴唇开合几次想要反驳的话语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难道他敢说皇上风华正茂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儿臣望尘莫及恳请皇上再多撑几年若是父皇就罢了可那是他母亲顶着这么一重身份肩上的担子有多重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这一瞬间很多过去不明白的事情这会也弄清楚了皇上隔上三两年就消失一段时间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不假可是关键是每次弟弟出生皇上都不在就算生四弟的时候皇上“拨冗”接见了外国使臣却也很快就又销声匿迹不见踪影余下事务全都交由礼部处置 皇上哪里是摆架子以及懒惰不想上朝……特么的那是在给他生弟弟呢 太子握拳坚定地点头:“儿臣遵旨” 三年后大周皇帝禅位于太子远改年号致远又封几位皇子为楚怀王、陈定王、秦贤王、沈英王就连刚满周岁的六皇子也早早地赏了个雍王的亲王爵至此上皇携美游遍周国大好河山再不理朝事 其实她很多时候都是窝在京城别院里吃喝玩乐或是微服到城中闲逛将女子应该享的福再重拾回來之前半辈子都贡献给了国家后半辈子她要顺着自己的心意过 朝臣不听话怎么办打 男人不听话揍 儿子不听话靠皮痒不是 什么叫一力降十会这就是了 拳头硬的才有话语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