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家福女》 002人之将死 祈稻几人清晨出发前去接九月,可这会儿回到家已近黄昏。 祈家那个棺生女即将回来的消息早已传开,这会儿,牛车驶进村子,便有不少人闭了门躲在门缝里偷偷瞧着外面。 九月偶一抬头,看到有人惊恐的闭了门,不由失笑,干脆低了头不去瞧他们,免得刺激到他们。 没一会儿,牛车停下,八喜轻轻扯了扯九月的衣袖:“九妹,到了。” 九月这才抬了头。 牛车停在大路上,左前方还有一条斜坡小路,上面的院子门口挤满了人,都在观望着她这个被驱逐出去十五年的“猴子”。 “十九妹,快些上去吧,奶奶怕是熬不住了。”祈稻见九月不动,忙又过来催了一句,这会儿功夫,方才那位村口的老妇人急急的追了回来,把祈菽祈稷拉到了一边,低低的嘀咕了几句。 也不知说了什么,那老妇人追着祈稷打了他的手臂好几下,往边上连连啐了几句,便又匆匆往坡上赶。 九月瞥了一眼,手扶着平板车的板沿轻巧的跳了下去,前世过劳猝死的她,重生再活时更加注意身体的锻炼,平日在山中没少上窜下跳,除此,外婆还教给她一套祈福舞,一直以来,她都在当广播体操跳。 八喜跟着从另一头被祈稻扶了下去。 这时,老妇人手里拿着一把稻草又匆匆回来了,她把稻草放在坡下,用火折子点燃了火,便过来拍打着祈菽祈稷过去跨火堆。 九月了然,以往她主持那么多的丧礼,这跨火堆驱邪的习俗可是农村必备的,显然,老妇人已经知道祈稷动手接触了她。 “三婶,你这是做什么?”八喜很不高兴,红了眼眶瞪着老妇人。 “八喜,我这是为了你们好,你也赶紧的跨跨,好好的姑娘家莫染了晦气。”老妇人边说边瞄了九月一眼,嫌弃之意明显。 “你……”八喜显明不是能言善道的,她委屈的咬着唇,瞪着老妇人看了一会儿,才回头去拉九月的手,“九妹,别理她。” 九月微笑着躲开了八喜的手,她不在意人家怎么看她,可众目睽睽之下,她得为八喜顾忌些许,虽然她与八喜是初见,心底还是对八喜有些好感的。 “走吧。”九月淡淡的看了老妇人一眼,率先走在前面,提了裤脚跨过了火堆。 清秀的少女沐着夕阳红霞,迈着沉静的步伐踩着光影走了过去,引起了围观的人一阵窃窃私语,未曾亲眼见过当年那一幕的年轻人们不由暗暗嘀咕,这样的少女,怎么可能是灾星呢? 八喜一时看得有些呆,最后在祈稻的提醒中,慌忙跨过火堆跟了上去,去接九妹的路上,大堂哥已经和她说好了,让她好好照了九妹,免得九妹刚回来不熟悉地方被人欺负了。 上了坡,三间院子有些间距的排列着,院子与院子之间种了不少的丹桂,这个时节,正四处飘着芬芳。 九月来到院子前,挤着的人群纷纷往两边避让,祈稻生怕她着恼离开,从后面赶了上来,走在她前面示引:“十九妹,这边纨绔霸后。” “有劳大堂哥引路。”九月浅笑着冲祈稻点头,脸上隐隐露出两个梨涡。 “这哪里像个灾星,分明是仙女下凡。”人群里已然传出声音,随即便被边上的人给制止了。 祈稻领着九月直接进了堂屋,堂屋里站着许多年轻媳妇,各自都领着孩子,看到祈稻,其中一个张了张嘴,看了九月一眼,又忍了回去,祈稻没有理会她,径自带着九月进了左边的小屋。 小屋里有些黑,靠墙摆着的床上躺着一位老太,床边摆着的凳子上坐着一位白发老人,一直拉着老太的手静默不语,除了他,边上还守着三位上了年纪的老汉和一个老妇人。 “大伯,十九妹接回来了。”祈稻压低了声音朝着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最多的老汉回了一句。 那老汉听到声音下意识的挺直了声看了过来,混浊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亮光。 九月默默的看了看他,她知道,祈稻的大伯就是她的爹祈丰年。 祈丰年看着九月,动了动嘴唇,愣是没说出什么完整的话,最后,还是床边的老人发了话:“孩子,快过来见见你奶奶。” 奶奶?九月静静的看了床上躺着的紧闭着双目的老太,没有动,对于她来说,这些人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身后,似乎进来更多的人,有人犹豫着开了口:“九、九妹,快去见见奶奶,她一直念着你呢。” 九月回头瞧了瞧,说话的是个妇人,和八喜长得有些相似,却是面黄肌瘦略有菜色。 “这是大姐。”八喜在九月身边悄然提醒。 九月点点头,收回了目光,对于她来说,这些人不过是路人甲乙丙丁,没必要过多寒喧。 看到九月这样淡漠,大姐祈祝有些伤感,顿时红了眼眶。 “老婆子,你睁睁眼,老大家的九囡回来看你了。”老人颤着手轻轻的拍着老太的手,略倾了身轻声唤道。 祈老太似乎听到了般,眼皮子动了动,竟真的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没有焦距的看着床顶,转了转,渐渐的移到了床前这些人身上,一个一个的看过,最后落在九月这个不曾见过的陌生的孩子身上,她停住了,紧紧盯着,忽的,眼中多了一份神采。 九月也在打量着她,看到她眼中这抹神采时,九月便知道,眼前这位老太没有多少时间了。 “九囡……”祈老太挣扎着松开了老人的手,吃力的向九月抬了抬。 九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上前一步。 “九囡,是奶奶对不起你,你要是恨,就恨奶奶,不要怪你爷你爹他们,所有的罪孽都有奶奶背,啊。”祈老太满怀着希望看着九月。 可一出口,说的却是这些。九月面上微冷,原本还存着的一丝同情顿时消散,这是至死都不愿人忘记她是灾星么? 祈老太等了这么久,似乎就为了等着说这么一句话,说罢便没有理会九月,径自回了头看向一边的祈丰年:“老大。” “娘。”祈丰年上前。 “把孩子们都找回来吧,二囡,四囡,都找回来吧。”祈老太紧紧拉住了祈丰年的手,“我要去给她们的娘赔罪去了……我梦到她了,她在怨我……扔了她的孩子……” “娘……”祈丰年哽咽着逆天香女。 九月脚动了动,想要退后。 “九囡,奶奶对不起你,奶奶不顾你爷的反对,逼着你爹要烧死你,你要怪,就怪奶奶一个人吧,不关他们的事儿,以后,别走了,东边那块地和小屋子,以后就是九囡的了……”祈老太说到最后,看向了祈老头,目光中充满了期盼。 只是,她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了在场的所有人的唏嘘,身为女儿,哪里有分田地的份儿?那块地再差再不详,也都是儿子们的啊?可祈老太却给了孙女儿,还是这么一个被嫌弃被忘记了十五年的孙女儿…… “好,就给九囡,那块地还有那片林子,都给九囡。”祈老头顺从的点头,再次拉住了祈老太的手,老泪纵横,“老婆子,你走慢些,等等我,等我处理好了这里的事儿,我就去找你,你也知道我腿脚不好,你莫走快了。” 九月后退的脚步忽的停了下来,九年殡导师生涯,她见过无数弥留的老人,孤独终老的,有之,鹣鲽情深的,有之,似祈家二老这样,她亦见过不少,对他们那样一同到老的脉脉温情,她一贯都是敬重外加羡慕的。 不论祈老太如何对她,如今都是弥留的老人了。 祈老太眼中的神采渐渐的弱了下去,老人坐在边上,喃喃的说着什么,似乎想把这辈子省下的话都补上。 屋里渐渐的响起了哭声。 看着这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九月忽的叹了口气,她想,以她两辈子加起来的心性,只怕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陪她终老了,比起她,彪悍了一辈子的祈老太是幸福的。 “奶奶,九月从来没有怪过您。”心里带着一丝羡慕,九月上前一步,清脆平和的声音沉稳的响起,她认真的迎着祈老太那点儿微弱的光,“这些年,九月过得很好,您无须自责。” 祈老太满是褶皱的脸上渐渐漾起笑容,她留恋般的环顾了所有的人一眼,缓缓的阖上了…… “老婆子,你累了,睡吧……”祈老头紧紧攥着祈老太的手,一遍一遍的抚着,口中念念有词,“累了一辈子了……” “爷爷,我扶您出去吧。”屋里屋外一片哭声,九月环顾了一下,自己也没什么可帮忙的,便想着先把祈老头扶出去,好让人给祈老太净身换寿衣。 “嗳,好。”祈老头早已老泪纵横,就着九月的手,他弯着腰站了起来,最后一次深深的看了祈老太一眼,挪动了脚步,一边挪一边吩咐道,“都轻些,你们娘累了,让她清静清静。” 祈丰年抱着头跪在床头默默流泪,祈康年和祈瑞年却像个孩子似的跪在床边抱着祈老太的身体放声大哭。 九月扶着祈老头来到堂屋,将他安顿好,又倒了茶端到他手上。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祈老头有些茫然,直到感觉到茶杯的温暖,才抹了抹泪,抬起混浊的眸看着九月。 “佛祖赐名福字,不过,大家都唤我九月。”出于一种自我保护,九月再次借了佛祖的名义,她知道,这儿的人迷信,她要想保护自己,就不得不借些势,而她现在能借的,也就是落云庙里那些泥菩萨们。 “福?”祈老头有些没听懂。 “是,祈福,外婆以前给我在佛前求的名字。”九月淡然的补了一句。 “祈福,九月……好名字。”祈老头听进去了,重重的点了点头,目光茫然的越过门外的人落在虚空,“十五年了……” 003小露一手 十五年,并不是一段短暂的岁月,对一些人而言,十五年过去了,痛苦还在延续,可对九月而言,这十五年给了她平静、温暖、充实。 前世,作为一个殡导师,她的生活忙碌却又孤独,反观她那一生,平顺无波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亮点,她二十三岁参加工作,二十四岁结婚,二十五岁离婚独居,无子无女,除了工作,她用“九月春”的网名在某点网站签约,用写故事说故事的方式来叙说别人一段段的传奇,也以这种方式来平复自己内心深处的孤独,可谁知,三十三岁那一年,她竟以过劳死这样新潮的方式结束了那一世来到了这儿,大康朝,一个历史上没有记录的朝代。 初来时,九月真的有些哭笑不得,她不知道自己与死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渊源,前世那九年每一天都怀着敬畏的心为死人送行,可这一世,她又以这样华丽的姿态借由死人棺材降生到这个世间,她真不知道这是她前世积攒的福报?还是今生未了的劫?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还活着,以祈福的名义活着,前世她叫祈月春,网名九月春,生于九月初九正子时,而这一世,无巧不巧的,外婆给她取了小名叫九月,生辰也是九月初九正子时。 想来,这都是缘吧。 “九妹。”祈喜红着眼出现在九月身边,她的情绪并不算太悲伤,祈老太一贯重男轻女,虽然没有苟待过她们这些孙女们,却也没给过好脸色,所以,祈老太的死,祈喜只是伤感,反倒,她有些为自己这个妹妹担心,她怯怯的看了看九月,见九月脸色还算缓和才说道,“爹说,让你守灵萌仙出没,冷王请注意。” “好。”九月答应得很爽快,她早就有准备了,按着古礼,家里老人过身,子孙们都得守灵七日,她并不觉得自己会是个意外,“灵堂在哪?” “我不知道。”祈喜看了看四下,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这时,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大哥,你是长子,这事儿难道不得你领头?怎么说,也轮不到我们三房来办吧?”说话的是个妇人,声音尖锐而又气恼,赫然是方才在外面接应祈稷的老妇人,九月的三婶余四娘。 “我没说不领这个头,只是,都是儿子,这花费总得三家来平摊吧?”祈丰年冷笑着,“论起来,得了好处的也是你们这些有儿子的,我的女儿们可没捞到半点儿好处,我没说论男丁人头来分摊,已经很不错了。” “哟,大哥,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谁说你的女儿没得好处?难道大哥耳朵已经不好使了么?方才没听婆婆说把东头那块地和小屋子都给了你家那灾星了啊?”余四娘再次拔尖了声音说道,这分明是针对她家来着,要知道,老大家九个女儿,老二家一男一女,她家三个孩子可都是儿子,这次分东西,她的儿子自然是人手一份的。 “你说谁是灾星?你敢再说一遍试试!”祈丰年竟暴喝一声,顿时,屋里屋外全部噤声,连带在屋外看热闹的、帮忙的人都停了下来,好奇的看着里屋的门,这时,祈丰年再次冷冷的开了口,“三弟妹,说话要三思,你说她是灾星,你有证据吗?她灾着你家哪里了?你要是觉得娘把东头那块地和屋子给了她,你不服气,那好,我把地和屋子都给你,我把她接回家里来住,你觉得如何?” “大哥,大哥。”祈康年一听不对劲,忙打起了圆场,“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她这张嘴就这样,甭理她,那地是娘给九囡的,谁也不能说个不字。” “是啊是啊,大哥莫恼,我们摊,我们三家摊……”祈瑞年也陪了笑说道,说到一半,被余四娘狠狠的掐了一把,他顿了顿,随即又底气不足的说了一句,“别掐我,我说的是事话,要不是大哥,我们家哪来这许多地……” 余四娘听到他这么一说,忽的缩了缩脖子,她怎么给忘了,这大哥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当年可是专砍人头的刽子手,虽然十五年没动刀了,可人家是有底子的,要是真吵起来较起真来,家里所有的地和房子岂不是都要被他收回去? “哼!”祈丰年再次冷哼了一声,“知道这家是我当年出大力置的就好,以后,谁敢再说一句灾星,谁就把吃下的全给我吐出来!” 屋里总算消停了下去。 祈老头垂头坐着,老泪纵横,嘴里念念有词:“作孽啊……作孽啊……” 九月安静的听着,就好像是听别人家的事般没有丝毫情绪波澜,面对屋外那些人打量的日光,她更是当作没看见般坦然接受,想她当年站在追悼会主持台上,注目的人何止这么点儿? “东头的地……后面是坟山,她没胆子要的……”祈喜却有些不安,她咬着下唇看了看里屋那边,又看了看九月,细声的解释着。 九月转头冲祈喜微微一笑,问道:“知道布置灵堂的东西在哪么?” “嗯?”祈喜一愣,马上说道,“我去问问大堂哥。”说罢,不等九月回话就飞快的跑出去了,祈稻几个兄弟这会儿都在外面商量报丧的事情,出去找找就能找到。 九月打量了一下这间堂屋,又看了看边上的祈老头,蹲了下去:“爷爷,灵堂准备设在哪儿?” “啊?”祈老头听到九月的声音抬头,混浊的目光盯着她好一会儿才重新燃了丝亮光,指了指他坐着的身边的桌子,“就这儿吧。” “可有画像?”九月又问,按着她所知道的,灵堂上肯定是供着相框的,不知道这儿的怎么样,她这十五年都是在落云庙后小屋长大,唯一接触的丧事也就是她的外婆,只是,外婆没有什么亲人,所有一切都是她在和尚们的帮助下办的,画像也是她临时绘了挂上的,不知道这祈家有没有准备通灵术师。 “庄户人家,哪里请得起画师啊,一会儿找人弄块木板,刻上名就好了。”祈老头摇了摇头。 九月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一边解下自己的包袱,她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儿了,当然也包括了文房四宝和纸,纸是她外婆以前扎冥物留下的,已经剩得不多,不过画一幅头像写几对挽联还是够的。 “她在干什么?”门外往来帮忙的人看到九月的举动,又是好奇又是疑惑,可偏偏又不敢进来看个明白,只好躲在门外互相交头接耳。 九月没有理会他们,径自裁了一张纸下来,摆开了文房四宝,倒了些许茶水磨开了墨,自顾自的拿着笔画起了画,自她重生以来,她的记忆极好,直觉尤其敏锐,方才祈老太临终时那个微笑,她竟深深的记住了,这会儿凭着那点儿记忆信手画来,竟没有丝毫停顿。 祈老头凑了身专注的看着她的画,没有再吱声。 祈稻被祈喜找了过来,一进屋便看到了九月在画画像,他不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祈家在大祈村是个大家,可是,除了他们这些儿子上过几年学之外,几乎没有一个女子是识字的,更别提谁能写能画的了,显然,他的这个十九堂妹会。 祈稻放轻了脚步站到边上,直到九月放下笔,他才走了上去,满脸惊愕:“十九妹,你……”画上的人赫然就是祈老太,还是祥和慈爱的祈老太。 “大堂哥。”九月淡淡的点了点头,“这张可能充当画像挂在灵堂?” “能,当然能。”祈稻连连点头,这么神似的画,再能不过了。 “大堂哥,灵堂何时布置?需要我帮忙吗?”九月提醒道,这人都过身好一会儿了,里面的人只顾着吵到现在不出来,外面的人不进来,显然,祈家也没个有经验的人主持这事儿。 “你会?”祈稻眼前一亮,他已经请人去请张师婆了,可人张师婆住在镇上,等她过来也得好一会儿,要是自家有人会就更好了,他没办过这些事,这会儿正焦头烂额呢,至于他的爹娘和大伯、三叔三婶……呃,那就算了吧,估计这会儿掐架还掐不过来呢。 “略懂一二。”九月点头。 祈稻信了,他想起来九月的外婆周氏曾经也是个师婆:“好,我这就让人把东西全送过来。” “九囡啊。”祈老头这时站了起来,伸手想要去拿那张画像,一边招呼九月过去,“九囡,这画能放多久?” 九月微讶,看了看祈老头,明白他是想把这画保存起来,便应道:“爷爷,等后事办完,我帮您把这画像裱起来。” “哎,好好。”祈老头又擦了把泪,点了点头,坐到边上开始寻找合适的地方,“九囡,这个要挂在哪儿?那上头可好?” “好。”九月看到祈老头恢复了些精神,也略略放心了些。 没一会儿,祈稻带着祈稷几个兄弟搬了东西过来,九月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把祈老头搀扶到一边,开始指挥几个堂哥做事,用竹子扎灵台,挂上白布,找了块木板把新画的画像贴了上去,高高的固定的灵台上方的正中央,画像下面画上大大的一个“奠”字,这会儿功夫,有几个汉子抬了灵柩进来了,用两条长凳架了起来,几位老者跟在后面,进来后和祈老头打了个招呼,瞧了九月一眼便自顾自去吩咐事情。 九月也不在意,看他们做事井井有条,显然都是有经验的,她也不再插手,退到祈老头身边安静的看着他们忙碌。 004破棚栖身 来祈家帮忙的人很多,没一会儿,祈老太便入了殓,一时之间,屋里屋外再次哭声一片,祈稻等人都走了进来,齐齐跪了下去。 祈老头被安置到了另一个房间,九月却依然安静的站在堂屋角落,祈喜在边上陪着她,看到祈稻等人跪了一起哭成一片,祈喜伸手拉了拉九月,示意一起跪到后面去。 死者为大,九月当殡导师时,给过世的人行礼也是常有的事,这会儿她又成了祈老太的孙女,跪是免不了的,略一犹豫,九月便跟在了祈喜后面。 “等等。”就在九月膝盖要落地的那一刻,有个声音不悦的响了起来,“丰年,让你家九囡出去。” 祈丰年正站在棺边,他是长子,祈老太入殓时,他和两个弟弟责无旁贷,这时听到这话,祈丰年抬起头,看到说话的人时,他沉默了,这人是他的叔父,要是换了别人,他还可以反驳回去,可这人…… “为了一家人的安全,让她出去。”老人眼皮也没有撩一下,径自抓了一把香点上,再次说道,“不论她是不是灾星,小心一些总没错的,你娘临终把她叫回来,是你娘的善心,可我们活着的人,却不得不注意。” 九月抬头,看到说话的老人正是方才带人进来的那一个,衣着还算光鲜,可那板着的臭脸却让人生不出好感。 “叔父……”祈稻回头瞧了瞧九月,有些不忍,可他一开口便被老人给打断了:“祈稻,说话前好好想想,万一出了事,你可能负责?” 九月听到这儿,低着头撇了撇嘴,缓缓的站了起来,祈老太只不过是她名义上的奶奶,对她又曾经有那么一段过节,她跪只是为了尽尽这身份的孝道,既然不让跪,那便算了。 她这一站,顿时让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了她天神渡。 祈丰年也在看她,神情有些复杂,好一会儿,他开口了:“八喜,带她回小屋歇着。”由始自终,没有和九月正面说一句话。 “哦。”祈喜应了一声,擦着泪站了起来,怯怯的看了看九月。 九月点头,径自转身走了出去,原本祈丰年还让她守灵,这老头刚刚的话倒是给她省了七事的事儿,说起来,她还真得谢谢他,让她不用再面对所有人异样的目光,也省了她和这些人打交道。 “九妹,你别生气。”祈喜怯怯的追了上来。 “我没生气。”九月停下脚步,微笑着对祈喜说道,不论别人如何,这个姐姐和那几个堂哥还是不错的,“那小屋在哪?我有些乏了,想歇歇了。” “哦,就在东头,从下面走吧。”祈喜听罢,忙点了点头,一边指着不远处的小山岙说道,神情间有些犹豫,不过,脚步还是迈了出去,带着九月往众人忌讳的地方走去。 从祈家院子出来,一路顺着小道弯了几个弯,才到了祈家正对面的山岙下,路边上,出现一个分岔的小路,顺着路走上几丈远,是条丈余宽的小河,小河上架着一根颇粗的木头,瞧着木头一端附了不少青苔和腐烂的痕迹,显然已颇有年头,河那边是道陡,而上面则是一片荒地,地上的杂草有半人高,隐隐约约的,杂草丛中露出茅草的屋顶。 走到独木桥边,祈喜便停了下来,她红着眼眶,咬着下唇转向九月:“九妹,你还是跟我回家吧,这儿……哪能住人……” “……”饶是九月再怎么淡然,看到这样的地方后,她心头也涌现了一丝恼怒,原来是这么个地方,怪不得他们竟这样爽快,祈老太把这一片都给了她,他们都没有争抢的意思。 “那屋子后面不远是片竹林,竹林后面是坟地,村里死了人,都在那儿葬……平时他们都不敢来。”祈喜已经忍不住掉下泪来,“九妹,你跟我回去吧,就睡我那屋,我不说,没人会不知道的。” “不了。”九月摇头,抬头看了看天色,来的时候是黄昏,这会儿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就是想收拾一番也来不及了,只希望那屋子里面能争气些,哪怕只有一小块容身的地方也行,“你回去吧,我自己过去看看。” “不,我陪你过去。”祈喜再次咬了咬唇,坚持要跟着一起过去。 九月有些意外,这个八姐竟真的不怕她? “走吧。”祈喜又一次怯怯的看了眼九月,弯腰从地上捡起了几根草拧在了一起,抢在九月前面站到了木头前,“我先过去,你一会儿再走,这木头很久了,两个人一起怕受不住。” “你当心些。”九月点头,她向来直觉敏锐,这会儿也没觉出什么不妥,想来这会儿也不会有什么事儿。 祈喜见她同意,才放心的站到了木头上,微张着双手,侧着身一点一点儿的挪着,走到中间时,整个人还晃了晃,着实让九月也捏了把汗,小河里的水碧绿碧绿的,显然不浅,要是掉下去……她也不会水呢。 所幸,祈喜只是晃了一下,很快就稳住了,这会儿,她的胆子也大了些,三步并作两步窜了过去,到了那边,她却没有急着喊九月,反而拿着手里拧起的草四处甩了甩,半弯着腰细细看了一会儿,才转身跑回了河边,冲着九月挥了挥手,高声喊道:“九妹,过来吧,这儿没什么东西呢。” 原来是探草丛里有没东西去了……九月不由会心一笑,看来她回到这儿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至少还有个真心待她的姐姐。 “来了。”眼见天色渐渐暗下,九月不再耽搁,快步往前走去,以前读书时,她走平衡木总是最快最稳的,加上这些年她跟着外婆学的祈福舞,这根木头对她来说不过是小意思无尽转职最新章节。 很快,两姐妹便来到了那茅草屋前面,这短短的一路,祈喜就像只护小鸡的老母鸡般,小心翼翼的拿着那几根草左一下右一下的甩着,每走一步都先用脚去探,确定路面踏实后再用脚把那些杂草给压倒,倒是给她弄出了一条小道。 说是小屋,其实就是两间用茅草堆起来的草棚子,门口挂着的草帘子也残破不堪了,一间屋子里面积了厚厚的一屋,屋顶也倒塌了一角,站到门口便闻到一股子刺鼻的霉味儿。 而另一间倒是稍稍好些,里面还有一张用凳子架着的木板,上面铺着稻草,只是,凳子倒了一条,木板拖在地上。 “九妹,跟我回去吧,这儿哪能住……”祈喜的眼泪再一次的掉了下来,这地方比家里的茅厕都逊三分啊,怎么有让九妹住这样的地方?她就不明白了,九妹这么好看,怎么就是灾星了? “八姐。”九月头一次喊姐姐,“你快回去吧,你也说了,这儿没人敢来,我在这儿不会有事的。” “那我在这儿陪你。”祈喜还是坚持,她不放心让九妹一个人在这儿。 “我一个人怎么将就都成,你留在这儿,可没地方歇呢。”九月心里一暖,说话也亲和了许多,“我在山里的时候,住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人,我不怕的。” “不,我不走。”祈喜却倔强的摇头,咬着唇看了看九月,说道,“好歹,也得陪你过了今晚,等明天天亮了,我找大堂哥他们帮忙把这儿收拾一下,屋子也重新弄一弄,等能住人了,我再回去。” “你不怕我吗?”九月沉默了一会儿,侧头看着祈喜,她有些奇怪,在众人都说她是灾星的时候,为什么祈喜却不怕她?还有几个堂哥,是不信这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见到你之前,我怕。”祈喜不好意思的低头,手指绕着衣角,不过,很快又抬起了头看着暗色中的九月,“见到你以后,我就不怕了,我不相信你是他们说的什么灾星,你很好。” “……”九月再次哑然,她知道自己很好,可谁信? 祈喜不愿走,九月也不坚持赶她,说真的,在这样的地方住一晚上,又没有任何照明的东西,她还真有些胆怯,妖魔鬼怪一说倒是吓不到她,她怕的是草丛里的蛇虫鼠蚁或是其他什么野兽,想了想,便默认了让祈喜陪她。 当然,她也看出来这个第一天相认的八姐是什么性子了,这个八姐虽然看着时时胆忮,可实际上却是个细心而又倔强的小姑娘。 多说无益,今晚要住这样的地方也是事实,九月便收起了所有心思,伸手整了整破草帘,走到那木板前,“趁着还有些天色,我们把屋子检查一下吧,尽量清一块地方出来好歇脚。” “嗳,来了。”祈喜的声音里充满着雀跃,她飞快的走了过来,帮着九月抬起了那木板。 木板还算完整,只有一角缺了些,不过并不妨碍使用,上面的稻草也比较干燥,只是木板下面却有些乱。 九月和祈喜两人一人搬了一条凳子,用凳子当扫把,把地上的稻草都推到了一头,又四下看了看,茅草墙倒是没有什么破洞,同时也瞧清了这屋子的结构。 屋子倒是四四方方的,每一面墙都有四根柱子,除了门的位置,其余地方都用稻草编的草帘子厚厚的挡起。 九月想了想,决定把那木板竖起来靠在柱子上当墙壁,在前面堆上较干燥的稻草,然后把那凳子侧倒在两边,这样好歹也能挡一挡。 做完这些,天色已然极暗,伸出手也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手指,祈喜有些害怕,不自觉的靠近了九月:“九妹,你吃过晚饭了吗?” 005半夜被胁 “你饿了?”九月侧头,隐约看到祈喜的脸,自他们去寻她,中午也只将就在她那儿吃了点儿东西,回到祈家后,就没有吃过一口东西喝过一口水,哪能会不饿呢?可这会儿,去哪里寻东西吃?再去祈家? 只怕去了也是自讨没趣。 “有点儿。”祈喜又缩了缩脖子,凑到了九月身边,两人缩到那木板后面坐下,拢了拢身边的稻草,时值九月底,天气已有些转凉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九月叹气,把包袱抱在怀里,摸索着把里面的剪刀取了出来,放在右边随手能拿到的地方。 “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肯定会怕的。”祈喜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挽住九月的左胳膊。 “一个人怕总好过两个人呗。”九月僵了一下,前世因为职业的缘故,哪怕是自己的家人也很少这样亲近她,这一世,又是与外婆深居落云庙后,鲜少与人往来,更别提这样的举动了。 “九妹,你别怪爹,他也是没办法的,这些年,姐姐们都嫁了,家里只剩下我和爹,我常看他一个人抱着酒坛子发呆,在他心里,还是挂念你的。”祈喜忽的依在九月身边轻轻说道,“这次,奶奶能开口寻你回来,爹没别提有多高兴了,昨天一天都在家里收拾房间,九妹,我们现在就回家吧。” “不了。”九月安静的听罢,摇了摇头,“人言可畏,这些年,我清静惯了,以后也只想清清静静太太平平的过日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可是,这地方怎么住啊?总不能天天这样吧?”祈喜抬头看了看四周,仍有些不甘心的劝着九月回家。 “这儿不错啊,头上有屋顶遮阳遮雨,四周有墙挡风,等天亮了收拾收拾就好了。”九月倒不在意这些,她也看出来了,祈老太召她回来,祈家人也是迫于无奈,可他们对她的忌讳却是不可能消失的,与其她回到祈家天天面对那种异样的目光和各种非议,还不如住在这儿过自己的清静日子。 屋破烂些怕什么?自己有手可以收拾,外面没路也没关系,只要用心就能清理,一切,都会有的,那些人忌讳这一片地,对她来说,未必不是福地,她巴不得那些人不敢来才好呢。 “好吧……”祈喜认真的想了想,终于认同了九月的说法,这些天,她并不是没有听过那些长舌妇们的编排的,要不是爹的威慑力还不错,她们都敢堵上门来说道,“等天亮了,我找大堂哥帮忙去,让他来帮你把屋子修一修,再砌个灶间,边上的茅草也要清一清,最好围个围墙,种些菜什么的……” 九月不由失笑,八姐倒是真心为她考量的,不论将来如何,这一趟回来也值了妾的养儿攻略全文阅读。 “八姐,说说家里的情况吧,我们家除了你和……还有什么人?”九月最终还是喊不出这个“爹”字,不过,因为祈喜,她有些好奇家里的情况了。 “好。”祈喜有些高兴起来,在她看来,九月能问到家里人的情况,就说明了心里还是有这个家的,这是好现象。“大姐祈祝,嫁给村西头的涂家,现在有一儿一女了,大姐夫是个老实人,对大姐极好的,二姐祈愿……十六岁的时候嫁到邻镇的陈府当了姨太太,这些年一直没有音讯,三姐祈梦也是嫁村南头的葛家,已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了,三姐夫在镇上打短工,日子也还过得去,四姐祈巧……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听说她七岁的时候自己把自己给卖了,五姐祈望嫁的村里的杨家,也有一儿子一女儿,五姐夫家里有几亩薄田,除了田里的进项,他还会做些简单的木工活儿,平时闲了就箍个桶什么的挑集上去卖贴补家用。” “那,六姐和七姐呢?”九月见祈喜停了话,不由好奇的问道。 “大饥荒年没了,那时候我才一岁多,听老人们说,娘也是那一年没的……”祈喜说到这儿便顿住了。 原来是那年,周氏死了,她在棺中出生,六姐七姐饿死……想想也真够悲催的。九月默然,这种事撂谁家都受不了。 “奶奶看重孙子,我们家没有哥哥弟弟,她很少过来瞅一眼的,二叔家一个堂哥一个堂姐,四叔家三个堂哥,平时,她都是守在四叔家帮忙的,就是三姑和五姑家,她都没怎么上心的,只是没想到,临了,她还能想到两位姐姐和你。”祈喜有些难过的说道,“现在你回来了,二姐和四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慢慢来吧。”九月淡淡的说道,“不聊了,休息吧。”睡着了应该就感觉不到饿了吧? 祈喜应了一声,缩在九月身边安静了下来。 只是,这样的环境,加上今天刚换了个陌生的地方,九月哪里睡得着,黑暗中,看着这隐约的残破茅草屋,心里飞快的开始计划怎么改造这一片,怎么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把自己的家给撑起来,虽然只有一个人,但也是她以后的家。 九月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两世为人加在一起,也算经历了几十年了,她深深懂得,平静的家才是人生最最要紧的,所以,她并没有想过怎么割断这儿的一切去外面寻找繁华,一来她没有一文钱,二来她一个姑娘家出门太危险,她从来就不是个具备探险精神的冒险家,所以,大祈村有容身之年,她便没再想别的去处。 这两间小屋和这一片地,即将成为她的根基。 至于人生的另一半,只怕是很难寻了,萝莉外表的她却有一颗沧桑的心,找个年纪相当的少年?她觉得别扭,老牛吃嫩草可不是她的所爱。找个心理年纪差不多的老头?她又觉得委屈了自己,好歹,这一世的她也是完整的,没有被污染过的。 所以,在九月的计划里,是没有夫婿这一项的,反正,以她灾星的名头,哪家儿郎敢娶她?还不如自自在在的一个人过,一个人做些有意义的事呢。 身边的呼息声渐渐的平稳了下来,九月收回思绪侧头瞧了瞧,祈喜已经睡着了,没有任何嫌弃或是害怕的枕着她的肩睡了,不自觉的,九月扯了扯嘴角,失去了外婆以后,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有一天能与人这样亲近,而这个人,与她流着一样的血,还一点儿也不害怕她…… 这一刻,九月决定珍惜这个姐姐…… 就在这时,外面忽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九月忙收起心思,右手抓起了剪刀,一边暗暗的推了推祈喜,小声的在祈喜耳边说道:“八姐,醒醒古武杀手混都市全文阅读。” 祈喜很警觉,几乎在九月推她的时候便睁开了眼睛还没有惊叫出声,眼中的迷茫一闪而逝,便见她飞快的抄起了一边的凳子警惕的注意着门口,那熟稔的动作让九月不由多看了两眼。 “十八妹,十九妹。”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没一会儿,外面映入一丝亮光。 “是十堂哥!”祈喜一听,惊喜的对九月说了一句,扔下手里的凳子便往门口跑,“十堂哥,我们在这儿。” “你们俩怎么回事?跑这儿来干嘛?”祈稷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一根粗粗的棒子靠近了门口,他也不进来,用棒子的撩草帘,粗声粗气的斥道,“这儿都破成这样了,是你们两个姑娘家能待的地方吗?胆儿还真够肥的。” 九月松了口气,缓缓收起了手上的剪刀,祈稷见了,脸上露出一抹讥笑:“原来还是会怕的。” “十堂哥,你不知道,方才可吓着我们了。”祈喜的语气流露着一丝亲昵,“还好是你,有你在,现在我们就不怕了。” “得了吧你,难不成让我一个大男人在这儿陪你们一晚上?”祈稷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朝两人扬了扬头,“走吧,跟我回去。” “嗳。”祈喜高兴的应下,转头看向九月又有些犹豫,不过,经过方才和九月这样亲近的谈话,这会儿她也放开了不少,“九妹,我们回去吧,这儿确实不能住人呢,还是等过两天这儿收拾好了,能住了,你再回来好不好?” “你回去吧。”九月没忘记之前那老人的话,她回去做甚? “走,走。”祈稷把棒子往祈喜手里一塞,头一低就进了屋,很强势的拉起了九月的手,“别跟我说什么灾星不灾星的,谁敢在我面前吵吵一句,看我的棒子答不答应。” “呃……”九月猝不及防的,被他拉了个正着,一时之间不由有些无措,“十堂哥,真不用了。” “你说不用就不用?”祈稷却不理会她,反瞪着眼看着九月,说道,“他们说你是灾星,你就是灾星了?你要是有这本事,给哥记好了,谁说你,你就灾谁去,看哪个狗儿子还敢胡说八道。” 话说的有些糙,却掩不住祈稷的维护之意,九月忍不住心头一热,没想到,除了外婆之外,她还有这样的哥哥姐姐关心。 “十堂哥,叔公还在不在那儿?”祈喜看九月这样,心里也难过,她想了想,轻声问道。 “你管他在不在干嘛?他在又怎么了?奶奶是我们的奶奶,就是有灾星也是我们家的灾星,关他什么屁事儿,一把年纪了就会胡咧咧,他就是还在,哥也懒得理他。”祈稷冲着祈喜又是一顿斥责,说罢,转头瞪着九月道,“你走不走?不走的话,信不信我一把火把这儿全给烧了,这一片一起火,连后面的坟地也保不住,你信不信明儿全村的人都会跑来跟你算账?” “十堂哥,这跟九妹有什么关系?你别吓她。”方才祈稷说她,祈喜还不在意,这会儿见他威胁九月,她却护短的反驳。 “当然有关系,他们的祖宗坟地都给烧了,到时候他们一定会说:‘果然是灾星,一回来就祸及全村人了’,你们信不信?”祈稷的手攥得紧紧的,一边却怪声怪气的学着妇人口音说话。 九月不由轻笑,她自然是信的,她甚至能想到那些人会是怎么样的愤怒,她就是被抽筋剥皮或是沉塘上火刑也不是不可能的。 “十堂哥,我跟你们回去,只是,你能不能松手,我自己走就是了。”为了自己能好好的完整的过日子,九月松了口,笑着说道。 006二选其一 黑夜中,祈稷一手提着灯笼一手重新拿了那棒子走在最前面,边走边左右敲打,时不时的还用脚去踩压一下脚下的草根,祈喜生怕九月反悔,一直紧紧拉着她的手跟在祈稷身后。 到了独木桥边时,祈稷停了下来,提着灯笼站在边上,回头示意让两人先过去。 九月抬眼看了看他,这个堂兄看似大大咧咧的,不过,心还是挺细的。 一路在祈稷不断的照应下,九月终于站回到了祈家院子的大门口,里面隐隐还有哭声传出来,院子里灯火通明,帮忙的人也散了大半,留下的都是亲近的或是至亲的人。 “走啊,站这儿干嘛?”祈稷一脚踏进了大门,一回头瞧见九月还停在后面,他不由再次瞪了她一眼,“到门口了,你想让谁来请你啊?” 九月再次失笑,明明是护着她这个妹妹,偏把话说得这样难听,估计这就是传说中的刀子嘴吧。 想到这儿,她抬脚踏了进去。 “阿稷,给我过来。”余四娘坐在堂屋折着纸元宝,一眼瞄到了外面的情况,扔下手里的东西便跑了出来,拉着祈稷就到了院子的角落,眼睛瞟了瞟这边的九月,连连捶打着祈稷的背,“你个熊孩子,你怎么又把她给招回来了?啊?今天叔好不容易把她支出去的,你怎么又去带回来?你这是嫌自家日子过得太顺了是吧?你个熊孩子,可气死我了……去去去,怎么带回来的给我怎么送出去。” 余四娘的话直白而又响亮,除了院子里的九月和祈喜,连灵堂里的人都听到了,隐约有人站到门口往这边张望。 九月的笑敛了起来,饶是她一向清冷不与人计较,此时也禁不住余四娘这一番话,一丝恼意也油然而生,她也改了主意,抬腿往灵堂走去超能高手在校园全文阅读。 “嗳嗳,她怎么要进去了?你个熊孩子,还不赶紧拦下她?”余四娘急了,可她偏又不敢和九月离得太近,只好一个劲儿的推祈稷。 “娘,您真不让她进灵堂给奶奶守灵?”祈稷只是缩着脖子侧着身挡着余四娘,连皱头也没皱一下,不过,听到余四娘这话时,他却皱眉了,“那成,我带她回家歇着,反正我们家也不是没空屋子。” “不行!”余四娘大惊,脱口高喊道。 “三……”祈喜眉头一锁,就要向余四娘走去,被九月紧紧拉住。 九月冲祈喜摇了摇头,淡淡一笑,祈稷既让敢带她回来,想必也能摆平余四娘的,再不行也还有她自己,没必要让祈喜跟着得罪余四娘。 “娘,您不是不知道那边的小屋子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那儿没收拾根本住不了人,要不,您看这样行吧?”果然,祈稷一点儿也不怵余四娘,伸手揉着自己的肩很光棍的梗着脖子说道,“您要是能在那儿住一晚,我就不管这件事了,让她回那儿去。” “你是要气死老娘啊?啊?有你这样对娘说话的吗?”余四娘气得直拍自己的胸口,她当然知道那儿是什么样,可是,别说让她住一晚,就是白天让她去,她也不敢啊。 “那第二个选择。”祈稷冲她晃了晃两根手指,说道,“要么,让她去守灵,要么,我让她回我们家歇。” “你……”余四娘又急了,可她了解她这个儿子,他是说得出就做得到了,两下一权衡,她终于让步了,让那人去守灵,总好过把灾星带回家去,有霉大家一起倒,带回家的话,那直接倒霉的就只有她那一家子了,“算了算了,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给我离她远一点儿,嗳,听到了没有?” 只可惜,祈稷已经转身往灵堂走,压根就不理会她。 “进去。”祈稷站在祈喜和九月身后,很傲气的冲里面扬了扬下巴。 “十堂哥,你真好。”祈喜暗暗冲他竖起了大拇指,挽着九月走了进去。 灵堂里,还有她们的二婶陈翠娘和几个年轻妇人,都穿了孝,看到几人进来,陈翠娘也就抬了抬眼皮子,撩了九月一眼,淡淡的指了指边上的凳子:“八喜,你们的孝在那边,穿上吧。” “嗳。”祈喜点头,过去拿起了那边的孝服,共有两套,明显是给她和九月准备的,祈喜有些高兴,一转念又觉得现在不宜高兴,扬起的嘴角迅速又弯了下去,背着人调整了一下心情,才拿着孝服到了九月身边,帮着九月穿了起来。 九月随意的把包袱放到了一边的地上,里面都是些平日用惯的东西,还有一些外婆用过留下做纪念的,并没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贵重物品。 “二婶,我们该在哪?”祈喜也穿上,看了看有些迷茫。 “在这边吧,我们明儿还有事,也该回去了。”陈翠娘把手里折好的元宝放到了箩筐上面,扶着膝盖站了起来,一边拍着自己的衣裙一边对几个年轻小媳妇说道。 几个年轻小媳妇巴不得早些离开,她们倒不是对九月有意见,只是,有些事宁可信其有,而且,这其中还有三个是余四娘的儿媳妇,她们可没有祈稷那样的胆子去挑战她们的婆婆。 祈稷盯着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小媳妇看了几眼,那小媳妇有些怯怯的回望他,有些犹豫要不要留下来,祈稷便皱了皱眉,冲她略略点了点头:“先回去吧。” 小媳妇连忙点了点头,跟在那几个小媳妇身后站了起来。 “八喜,可要守好了,留意那香火和火盆,一定要接上冰山王爷贪财妃。”陈翠娘略略收拾了一下,吩咐了祈喜一番,临行冲九月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哦。”祈喜点头,一转头,九月已经在那个蒲垫上跪坐了下来,自发的拿起了一边的黄纸折起了元宝,手法很是熟稔。 想了想,祈喜转头拉着祈稷到了一边,小声说道:“十堂哥,我们在这儿守灵,能不能吃东西?” “你们还没吃晚饭吗?”祈稷一愣,便会意过来,“我去让人给你们送些吃的。” 祈喜这才转到九月身边学着九月的样子跪坐下,只是她并不会折这些,只好在边上边看边学。 没一会儿,刚刚那个最小的小媳妇端着托盘进来了,上面放了一碟糕点,两碗蛋花圆子。 “先去那边吃吧。”小媳妇有些怯怯的看了看九月,冲祈喜笑了笑。 “谢谢十堂嫂。”祈喜接过东西,一边道谢,一边扯了扯九月的袖子。 九月也不矫情,这会儿香还有半柱,火盆里的纸钱也正慢慢的烧着,一时半会儿灭不了,便添了些在边上,让其慢慢的燃着,才起身站了起来。 “多谢十堂嫂。”学着祈喜的称呼,九月冲小媳妇点了点头,原来这是十堂哥的妻子,瞧着比八姐也大不了多少嘛。 祈稷媳妇有些意外,她没想到九月会主动和她说话,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趁着这会儿灵堂没什么人,九月和祈喜赶紧吃东西,要不是饿极了,在守夜的时候吃东西对死者是不敬的,被人看到少不得要被说一顿,尤其是那些本就挑剔九月的人。 当然了,九月吃东西一向细嚼慢咽的,就算赶,她也不会狼吞虎咽,斯文的吃完一块糕,喝了半碗蛋花圆子,九月不经意的一瞥,看到祈稷媳妇站在那边扶了扶腰,她的目光停了停,意外的看到祈稷媳妇的肚子有些鼓。 九月疑惑的停下了手,抬头瞧向祈稷媳妇的脸色,见她微微皱着眉,一脸为难的样子,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十堂嫂,这儿有我们,你先回去歇着吧,这灵堂……还是莫要进了。” 祈稷媳妇惊讶的回头,看到九月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不由双颊通红,情不自禁的想,这个刚刚回来的小姑子眼睛真亮,就好像能把人看透似的。 “九妹,你干嘛要说这个?”等祈稷媳妇出去以后,祈喜凑到九月身边小声的问,“三婶刚刚还在外面那样说你,要是被她知道你让十堂嫂不要进灵堂,她估计又要蹦得老高了。” “十堂嫂怕是有娃娃了。”九月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祈喜,守灵这样的事太过辛苦,要是祈稷媳妇真有了身孕还在这儿守灵,这身体估计会吃不消。 “啊?”祈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我只是猜测,你别咋乎,可是被人知道没这回儿事,又起波澜。”九月感激祈稷之前相护,便想投桃报李,瞧着祈稷媳妇方才还在这儿跪着折元宝,只怕家里人还不知道这事儿,要知道,前世在农村时,便有这样说法,说是怀孕的人不好进灵堂,如今她身处的这个古代,比之前世还要相信这些,若是真知道了,以余四娘那性子必不会让自己的儿媳妇再进来,所以,无论祈稷知不知情,九月也觉得提醒一下他比较好,“八姐,你去寻寻十堂哥,记得私下问,别弄错了惹了笑话。” “我知道了。”祈喜一下子站了起来,比起九月的淡然,她便显得紧张了许多,要知道,有身孕的人不能见过身的人的,不知道十堂嫂有没有和奶奶正面碰到。 想到这儿,祈喜急急离开。 007投桃报李(小修) 祈喜匆匆而去,又匆匆回来,私下告诉九月,十堂嫂果然有了,这会儿,祈稷已经带她回去休息了,而且,奶奶大殓时,十堂嫂自知自己身体有异,已经避开了。 九月只是点头,孕妇与死人不能碰面的事,在她的认知里没有任何科学根据,可无论是她前世的职业还是她这次魂穿重生,她对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还是有些忌讳的,能不谈自然不谈。 九月不说话,祈喜也有些拘谨,姐妹两人并排跪在蒲垫上,折着元宝烧着纸钱顾着香火,倒也清静。 帮忙的人还有祈家其他人似乎也知道了灵堂有人守着,一直不曾出现。 到了下半夜,祈喜有些犯困了,九月却了无睡意,灵堂的香火不能断是其一,其二则是因为她有些恋旧情结,乍然换了全然陌生的环境,睡不着罢了。 干脆,九月便让祈喜去寻个地方眯一会儿,自己守着火盆折着元宝。 九月回到祈家的第一夜,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 次日一大早,门外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哭声,接着,便齐齐奔进来两个中年妇人,祈喜私下拉了拉九月,说这两人都是姑姑。 两个姑姑只顾着哭,跟着进来的人倒是多看了九月几眼,接着便都跪到灵前痛哭去了。 这一大片的哭声,九月听着只觉得头有些抽疼,便趁着人不注意,拿了自己的包袱走了出去,祈喜紧跟在后面。 “八姐,天都亮了,我回那边收拾收拾,你也去歇歇吧,我晚上再过来守灵。”那边的小屋就算现在收拾,一天两天的也收拾不起来,还不如晚上到灵堂先将就将就,而白天,九月相信这儿大部分的人还是不想见到她的,她也懒得在这儿看人眼色。 “你都一晚上没睡了。”祈喜下意识的想反对,可一抬眼,便看到九月神情间的坚定和疲累,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她也知道一家人都是什么态度,再留九妹,只怕九妹心里也不舒坦天神渡。 “快回去歇歇吧。”九月冲她浅浅一笑,挥了挥手,背着包袱便往外走。 一出院门,迎面便遇到了祈丰年。 五十多岁的祈丰年已略些老态,头发与胡须都已花白,偶尔一抬眼间,目光锐利,隐约有种戾气,此时,他手里还拿着把锄头,裤子挽到膝下,鞋上还沾了不少的泥,看起来不像是刚刚起来的。 祈丰年抬头看了看九月,站住了,却也没有说话。 九月也看了看他,面前这个男人就是她这一世的父亲,十五年前,她见过,没想到十五年过去,他苍老了这么多。 想了想,九月退后一步,侧身让到边上。 祈丰年目光闪了闪,沉着脸进了院子。 九月撇了撇嘴,很淡然的走了出去,刚刚跨出院子,便听到他在和祈喜说道:“她去哪?” “爹,九妹不听劝,非回那小屋去,说是要收拾收拾,晚上再过来守灵。”祈喜有些叹息,“爹,能不能让九妹回家住?我们家这么多屋子就我们俩,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后面祈丰年说了什么,九月没有听到,她已经下了坡,早起的人已经往这边来了,一大早的,还是别影响心情了。 凭着记忆,九月快步来到了昨夜来过的那个小屋。 这会儿天已大亮,屋里屋外的情形一目了然,倒塌了一角的那一间以前应该是用来放东西的,里面放着一些腐朽的凳子和木具,只不过,那边的茅草也比这边的破得厉害。 九月先瞧了瞧两间屋子的情况,便又那了一根破棍子围着屋子四下里打探去了。 没一会儿,她便瞧明白了,这一片以前应该是片地,这两间屋子想来是用来照看地里的东西宿夜用的,屋子建在土垅下,往上不远便是一片竹林,她要是收拾收拾,这一片地还能种不少的菜,想来混个温饱不会有问题吧。 九月虽然不懂农事,可这些年跟着外婆也是种过菜的,伺弄一些自己吃的没问题。 屋子破点不要紧,地方偏些也不要紧,天无绝人之路,她的日子总会慢慢的好起来的。 九月扔掉手里的棍子,撩开草帘子先进了屋,把包袱放在一边,挽了袖子开始收拾屋子。 地上的稻草还算好的放到一边,烂的暂时先扔到外面去,以后要是种菜什么的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虽然用手兜着有股味儿,可为了自己以后的小家,忍了。 扔完这些,又去外面拔了一把草扎在一起,在外面把碎叶碎末什么的甩了个干净,便充当了扫帚,屋里的地很快便清了出来,凹凸不平的地方,找块小石头搓一搓铲一铲便好了。 弄好了这些,九月又围着墙细细查看了一番,茅草稀疏的地方再补点儿,破的地方嘛,先扯些滕草修修,确定屋子的墙都没有遗漏,九月又转身去看架床的凳子,屋里的凳子虽然沾满了泥土,有些地方已经出了青苔,不过,有一条还是挺结实的,只是另外一条却是断了一条腿。 想了想,还是把这些都搬到了小河边,拿之前当扫帚用的那把草沾了水清洗了起来。 正洗着,对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九月立即抬起了头,看清是祈稷,她才松了口气。 这样荒芜的地方,虽说清静,却也让人不得不随时保持警惕。 “十堂哥无限武侠新世界。”九月站了起来打了个招呼,祈稷的手上还拿着柴刀,显然是给她帮忙来了。 “嗯。”祈稷点点头,大步过了独木,经过九月身边,径自去了小屋那边,拿着柴刀便开始清理屋前面的荒草。 九月见状,微微一笑,又蹲了回去继续清洗凳子。 把凳子架了回去,九月又去搬床板,只是,这木板可不像前世那些复合板那么轻,张着手没能搬起来,只能侧竖着拖出去,刚刚拖出一点点儿,九月只觉得手上一轻,却是祈稷在外面接了一把。 “要洗?”祈稷问了一句。 “是。”九月点头。 祈稷随手把柴刀扔在一边,只一个蹲起便把木板举了起来,九月跟在后面,谁知,祈稷把木板浸了大半个下去,就这样洗涮了起来。 “十堂哥,还是我来吧,那边不是忙吗?你先去忙吧。”九月看着祈稷俐索的洗着,有些不好意思,为了她这个初见面的堂妹,他都和他娘对上了,现在又来这边忙,万一让他娘知道了,只怕又是一番闹,她现在最见不得就是闹腾,也懒得闹腾。 这闹得烦了,说的过火了嘛显得她泼,不说又显得她好欺负,这度可不好把握啊。 “那边人多,用不着我。”祈稷摇头,把木板翻了个个儿,看了看九月,有些别扭的说道,“昨晚……谢谢你啊。” “啊?”九月惊讶的看看他,“十堂哥,说起来也是该我谢你吧,怎么反而是谢我呢,反了吧。” “不是……是我媳妇儿的事。”说到媳妇儿,祈稷的脸上出现可疑的绯红,还好他肤色偏黑,不至于那么突兀,说完这话,倒是打开了话题,“要不是你让十八妹来提醒,我媳妇儿还不好意思告诉我呢,她呀,就这点儿不好,胆子特小,要是换了她,大白天也不敢往这儿来。” “十堂嫂人瞧着挺好。”九月对他媳妇不了解,也不好随意说,便笑着应了一句。 到是让祈稷找着了话,脸上带着淡淡的幸福说起了他媳妇如何如何:“她叫钱来娣,隔壁村的,家里也有四个姐妹,她是大姐,只比你小一岁,她奶奶……一样看重孙子,所以,受了不少的苦,胆子也就养得小了,可心眼挺好,等以后闲了,我让她来陪你说说话。” “十堂哥,还是别让她过来了。”九月倒不是不待见人,只是,她的名头够大了,牵连了她们可不好。 “你听那些话干嘛?全是胡扯,也就那些老糊涂了的……”祈稷说到这儿,忽的想起了他自己的娘,顿时尴尬的停住了话,冲九月笑了笑,低头继续洗最后一点儿。 洗好后,又举着送回了屋里,有了祈稷的帮忙,九月总算轻松了些,断掉的那条凳子腿也被祈稷找了一根粗粗的树枝绑了起来。 九月试了试,还挺结实,基本上像她这样的体型和规矩的睡姿,是不会发生那种睡到半夜塌床事件的。 “这一片原来是瓜地,屋子也是为了守夜才搭的,很简单,改天得了空,我找我哥一起过来,把屋子重新修一修,边上添个灶间,边上那一间也整整,平时也能放个东西。”祈稷见九月没闲着,收拾了屋子里又出来和他一起拔草,心里对这个堂妹倒是另眼相看,这十五年来,她一定受了很多苦吧?被人说成那样,要是换了他的性子,早就心存怨愤了,没想到这位堂妹如今回来却还能保持这样一份平和的心性,显然是周师婆将她教得极好。 想起周师婆,祈稷不由又想起了这些年听来的话,听说,周师婆曾是定宁县里颇有名头的师婆,年轻时她曾消失了三年,回来后却是怀了孩子,不顾流言生下了孩子,还一个人把孩子扶养长大,在祈稷的记忆里,还有当年对大伯娘的印象,那个似乎一直鼓着肚子的女人…… 008大祈安家(小修) 祈老太的遗体在家停了七天,请了和尚念了七天的经文,总算风风光光的被出了殡,被葬在了竹林后的坟地里。 这七天,九月晚上在那边守灵,在那边吃饭,白天仍回小屋这边收拾,倒也没有人专门为难她,便是余四娘偶尔碰到了也是远远的绕开了她,所以,有了祈稷和祈喜相助,日子倒也不算难熬。 送完了殡,九月跟在人群后面回到祈家院子,迈过了燃烧的火盆,众人便三五成群的入了席,九月进了堂屋,对着堂屋上摆的画像和牌位上了三柱香出来,两边院子的酒席已然坐得满满的,也没有人主动过来喊她过去,想了想,便直接出了院子,回了小屋,她一向素食,对这些鱼呀肉的东西不感兴趣,她也不是那种死皮赖脸贴到别人身边的那种。 祈老太的事圆满结束,那边除了一个祈老头还让九月有些挂心之外,再没有过去的必要了,反正祈稷和祈喜有事儿会自己过来找她。 回到小屋,九月从床底下翻出了她刨坑埋进去的包袱,其实这包袱里也没什么东西,只不过,要是被谁顺了去的话,那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所以,这几天她便把这包袱埋在了床底下。 打开包袱翻了翻,九月从里面拿出了剪刀,翻出了里面的小包袱皮,再把别的东西又放了回去。 外婆不在了,祈家的丧事办完了,她自己的日子也该正儿八经的开始了,等着别人的接济那是不现实的,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只是自己现在身无分文,想要不让自己饿肚子,就得自己去找办法。 之前那十五年,被限制在落云山里,九月和外婆以制香烛为主业,平日倒也有些积蓄,只是外婆一贯能干,九月又安于现状的性子,每日除了帮忙外婆制香制烛制符,便是种菜种地、练祈福舞、学一个师婆该学的东西,日子过得充实,平日也鲜少有用到钱的时候,对钱财便不怎么看重,外婆过世前,也没提及钱财的事,她只是用家里余下的那些钱给外婆办了丧事,外婆的牌位寄在了庙里,她手上多余的几十文也给了落云庙的和尚当香油钱,她没料到的是,外婆过世没多久,祈家的人便找上门了,以致于她手头上空空的。 现在想想,也真是失策了,白白浪费了前世在经济社会里混的那三十几年。 九月一边叹气一边往后面走,想这些,她也仅仅是感概,倒没有多少悔意,钱财可以想办法赚,可这十五年平静充实的日子,却不是谁都能用钱财买得到的,她很知足了。 后面就是竹林,这会儿虽是九月底,不过,竹笋还是有的,就算老点儿总好过饿肚子花好田园全文阅读。 拿着剪刀和小包袱皮,又去找了根棍子,九月出了门,绕到了屋后,一路敲打着来到了竹林,没有路没关系,拉着竹子便能攀上去,竹林里的草倒是没那么长,九月把棍子放到边上,开始寻找竹笋,脚尖一点一点儿的踩过去,之前祈稷带来的锄头已经带回去了,她唯一的工具就是剪刀,所以,找到竹笋,也只能用剪刀一点一点儿的挖。 所幸,收获还是颇好的,没一会儿便挖了大大小小六七根笋,九月也不再找下去,用小包袱皮包了拿了剪刀和棍子回去,竹林很近,吃完了以后随时再过来就行了,现在要紧的还是回去想办法弄个简易的灶台。 回到小屋,九月也没有歇脚,把笋放到了屋里,又转身去河边寻找大些的石头,再一块一块的搬回来,在屋前收拾出来的空地中间围了个四四方方的坑充当简易灶台,这边杂草太多,不能离屋子太远,不过柴禾也是现成的不用费神去寻。 有了灶有了柴禾,她包袱里还有火折子,只缺了锅,没法子,只好先用烤的。 九月又回到竹林折了几根竹子回来,用剪刀费力的削了几根长竹签,剥了笋又削了一片一片的串上,点好了火放着烤。 要不是现在面临的情况太糟糕,她一定会欣赏这恍如野外的烧烤情趣,只是现在,解决这一顿才是最最重要的。 虽然没有油盐,这笋片吃着也有点儿涩,不过,九月还是勉强自己多吃了几口,才在边上弄了些泥土把火盖灭。 “九妹。”九月正要回屋去,便听到祈喜的喊声,一回身,便看到祈喜提了个篮子,后面还跟着祈稻和祈稷,两人手里还拿了锄头和柴刀。 “大堂哥,十堂哥,八姐。”九月微笑着打招呼。 “十九妹,你怎么不去吃席面?”祈稻略有微词,“跑得这么快,我找一圈也没看到你。” “让大堂哥费心了。”九月略弯了弯腰,歉意的说道。 “快吃点儿东西吧。”祈稻指了指祈喜手里的篮子,转头看了看四周,朝祈稷点了点头,“我们开始吧。” 九月有些惊讶,看着祈稻和祈稷两人拿着锄头走到了屋子左边,指着地和屋子便商量了起来。 “九妹,快来吃东西。”祈喜把篮子摆在一边,撩开了上面的布,露出里面的饭菜,虽然只是一碗米碗,两个小菜,九月心里却忽的有些酸酸的,没有任何犹豫的上前接下,安静的吃了起来。 篮子下面还放着东西,祈喜拿开那布,小声的说道:“这是爹让我送过来的,一小袋子是米,一小袋子是面粉,那小包里是我从家里均出来的盐,还有一些菘和鸡子,都是自家的东西,你先用着,以后,我每三天给你送一次过来。” “八姐,别麻烦了,我自己会想办法。”九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不想和祈家有太多的牵扯。 “说的什么话,一家人不住一起已经很过份了,还能让你自己想办法弄吃的?”祈喜不高兴的嘟着嘴,不由分说的提着篮子往屋里走。 九月转头看着她,无奈的叹息,也没有硬气到非要把东西退回去,如今,她也没有硬气的本钱,还是等以后自己种了东西再说吧。 等她吃了饭,祈稻和祈稷已经去砍了几根粗粗的竹子拖回来了。 “十九妹,灶间就搭这儿吧,这儿避风,后面的草一会儿再清清,比别处安全。”祈稻转头用商量的语气和九月说话。 “啊?好。”九月也不懂这些,反正他们说行就行吧,把没吃完的收了起来留作晚饭,她便凑上前去帮忙,有了灶台,她的伙食便有着落了,至于食材,满山遍野哪儿不能找? 祈稻得了准话,和祈稷两人,一个挖坑一个清理杂草,祈喜放好东西也过来帮忙重生炮灰大翻身全文阅读。 费了一下午的功夫,兄弟姐妹四人便把框架搭起来了,四根粗粗的竹子被埋入了两尺多深,彼此之间又用了细些的竹子互相牵制,只要不是存心毁坏,随便摇一摇是根本不会倒的,框架下方围了半丈高的围栏,用带着竹叶的竹枝挡上,寻了藤条固定好,一个简单易的灶间便有了模样。 另外,祈稻几人还在不远处靠山壁的地方挖了个大坑,上面铺了木板,盖了个小小的棚子,一个简易的茅厕便算成了。 “行了,明儿我们再来把灶打上。”祈稻系好最后一根竹枝,起身抹了抹汗看着九月说道,“十九妹,晚上你一个人在这儿不怕吗?要不要让祈喜在这儿陪你?” “不用。”九月连连摆手,看了看祈喜说道,“八姐也累了,还是回家歇着吧,我一个人没事的。” “那,这把柴刀你留着。”祈稷说着便把他的柴刀递了过来。 九月没有犹豫,她确实需要一刀防身的东西。 “九妹,你行吗?”祈喜担心的看着她,有心想留下,可是,来之前爹又说了…… “八姐,我行的,无论如何,以后这儿都是我的家,我总不能天天让你来陪我吧?”九月笑着说道,她也不想让自己太过依赖别人。 好说歹说,祈喜见她这样坚持,只好作罢,说好明天一早再过来帮她,便跟着祈稻和祈稷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她是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妹妹,无奈,爹也说了不让她住在这边,唉,娘亲为什么那么早去了呢?难怕是多活几天,九妹也不会降生在棺枢中,更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啊。 祈喜的想法,九月无从得知,目送他们离开后,她见天色还早,便拿着柴刀再次去了竹林,确了几根竹子回来,砍成一米左右的一截一截,交叉着插在屋子四周,围了个简易的篱笆,砍下来的竹叶竹枝,全部铺在了门口和屋子四周。 弄好这一切,九月拿着留下的三根带进了屋子,两根卡在了门口的草帘后面,余下一根削得尖尖的放在床边上,九月这才坐了下来,长长的吐了口气,今天开始,她就得住在这儿了。 他们视这一片地为不详,对她而言,她倒是不怕鬼魂,反倒害怕人,她做的这些东西就是为了防人的。 略略发了会儿呆,九月把柴刀也放在了床边上,起身去拿中午剩下的饭菜,天快要全黑了,还是早些吃完睡吧。 饭菜早已冰冷,九月忍耐着小口小口的吃完,收了碗筷,又到床底下取了包袱出来,里面有她冬天穿的棉袄,正好可以给她当被子保暖,剪刀也拿了出来放在床里边,其余的东西仍然包了垫在头下当枕头。 一手握着柴刀一手握着剪刀,九月睁着眼在黑暗中倾听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并不是没有一个人住过,外婆走后的几天,她便是一个人过来的,只是那时,住在从小长大的屋子里,知晓边上还有个落云庙,她的心很安,可这会儿,只有她一个人,在这不算屋子的屋子里,没有门,没有灯,边上荒芜人烟,真要遇到什么事,她连喊都没地儿喊人去,也许,就算有人听到了,也不会来救她吧……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踏实,每一次醒来,她都会努力的睁大了眼睛看看屋里的情况,努力的伸长了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直到再一次迷糊过去。 等到最后一次醒来时看到外面已经隐隐露出一丝亮光,九月才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额上的冷汗,苦笑着叹气:“九月,你终究还是害怕一个人的啊……可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009麻烦上门(小修) 两天的功夫,祈稻等人便把九月的灶台垒了起来,两眼土灶,中间还安了个烧水的小铁罐,烟囱直直的超过了屋顶,灶台前放了一张新打的长长的木桌子,边上立了个架子,只要再添上锅和碗盘,这儿便能马上用了。 除了厨房要用的东西,她房间里的东西也是一件也没有,眼见就要寒冬了,没有被褥又不敢烧火盆取暖…… 九月开始苦恼,她身无分文,得怎么样才能把这些东西置办齐全? 外婆教了她许多事,可是,纳鞋底、做寿衣什么的,她连布料都没钱买,制腊,现在种树收腊也来不及了,制符,那个又能卖几文钱,估计连双筷子也凑不起来,要不,像那些穿越女主一样卖个菜谱?可是,在厨艺方面,她也只会外婆教的这些,连九流的厨子也比不上,除了这些,她还会的也就只有前世当殡导师时的那些了,但,谁会请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去主持丧礼?更何况还是个顶着灾星名头的小姑娘。 唉,这算不算百废待兴?九月站在厨房里挠了挠头,手敲了敲桌面,转身出去。 哀声叹气解决不了事,还是现实些,先去弄点儿竹子,削几双快子用用也好啊,等明儿再回一趟落云山,把急用的东西先搬过来吧。 刚走出灶间,一抬头便看到祈稻等人又来了,每个人的手里都搬着一样东西,有锅,有盖,有铲,有刀,有桶,有碗,有盆……连筷子都准备了几双异世无冕邪皇最新章节。 今天,连没照过面的祈黍也来了,只是他似乎有些不太情愿,是被祈稷拽着过来的。 “堂哥,你们怎么……”九月疑惑的看着他们,她当然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凑给她的,只是,她能收这些东西吗?隐隐约约的,九月的心里浮现一股危机感,她直觉收下这些东西必会招来麻烦。 “十九妹,这些,都是我们几个的心意,你也别嫌弃是我们几家用过的,你先将就着用。”祈稻温和的笑着,一边指挥着几个弟弟把东西往灶间摆,“还缺什么,只管跟哥说。” “大堂哥,我……”九月叹气,面对哥哥们的关爱,她想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收下的话只怕又要招惹麻烦……呃,麻烦似乎已经来了。 九月的目光落在河对面,直接闭起了嘴,现在,她已经知道那危险感来自哪儿了,从小到大,她的直觉便没错过,这次也没有例外。 “祈菽、祈黍、祈稷,都给我站住!”余四娘停在了木头那一头,双手叉腰对着祈菽等人大吼一声,她身后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男女老少,“你们几个败家仔,还不赶紧的把东西给我拿回来,这天底下有你们这么笨的人么?啊,我就没见过比你们还要笨的,居然上赶着把自己家的东西补给别人,你们要帮她拾掇房子,我不拦着你们,可你们现在在干什么?拿了自己家的东西给她了,咱们家用什么?啊?有你们这么败家的吗?还一败家就仨,你们是存心要气死我啊?” “娘,你这是干什么?丢不丢人啊?”祈稷眉头一皱,就冲着余四娘喊道。 “丢人?我丢人?”余四娘闻言,气得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宠着惯着的几个儿子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护着那灾星,居然还说自己的娘丢人,这……余四娘只觉得胸中燃起一团怒火,可是这怒火不能冲着自己家儿子,她舍不得骂自己的儿子太狠,所以,她只能把这怒火转到那一个人身上,“好你个祈福,好你个九月,小小年纪,居然就这样歹毒的心思,我今天算是看出来了,你哪是什么灾星啊,分明就是狐狸精转世,居然连自己家的哥哥也不放过!” 九月本就不是个很计较的人,而且,自从她回来,几位哥哥不仅没有像外人那样用异样的目光看她,反而帮了她不少,所以,冲着他们的面子,她也不想去激怒余四娘,反正嘴长在余四娘身上,要怎么说,她也奈何不了,可没想到,余四娘竟泼了这么一滩子污水在她头上,饶是她再清冷的性子,也被激怒了。 九月怒极反笑,抬眼看了看余四娘,缓步来到木头的这一头,淡淡的问道:“三婶,您还记得他们是你儿子?还记得他们是我的哥哥?” “你……你想说什么?”余四娘看到这样的九月,明显还是顾忌的,她是真的怕九月。 “您也一把年纪了,吃的盐想来也比我吃的饭多,可今儿,您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说自己的儿子被他们的妹妹所惑,这传出去,知道的倒也罢了,当个笑话听听就算,这不知情的,还不知该如何猜测四婶的家教呢?”九月浅笑着,目光扫过后面那一群人,显然,这些人都是来看笑话的,说罢,她缓缓转身对着祈稻等人说道,“几位堂哥,我很抱歉刚回来便给你们惹了这样的麻烦,几位堂哥照拂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那些东西,还请几位堂哥带回去。” “十九妹,灶上用的那些是大哥的,你莫要理会别人的话,身为哥哥,照拂一下自家妹妹怎么了?”祈稻黑着脸看着对面的余四娘,他知道这三婶一向嘴碎,却没想到她今天竟然这样昏了头,说出那么不堪的话来,她就没想过抹黑了九月以后,自家的三个儿子也逃不了被人议论吗?祈家就不会被人指指点点吗? “娘,您可真行!”祈菽也板着脸,看了看九月,东西也不拿直接过了那木头,经过余四娘时,他停了下来,失望的瞪了余四娘一眼扔下一句话,径自走了。 祈黍跟在后面,一句话也不说,可眼睛也始终不去看余四娘一下。 “十九妹,那些东西你留着用,等哥有钱了,再给你换套全新的与老师合租:无良学生最新章节。”祈稷气呼呼的,可是,说这些话的人是他的亲娘,他有气没地方发,只好借着握拳的动作来缓解自己的气愤。 “祈稷,你个败家仔,有你这样的吗?”余四娘方才还暗暗后悔自己太过嘴快,加上大儿子二儿子离开时的那模样,她已经有些胆怯,可没想到,祈稷竟来了这样一句,余四娘的火顿时又窜了上来,跳着就指着祈稷大骂道,“你今天要是不把东西给我拿回来,你就别给我回家。” “不回就不回,我和我媳妇儿出去单过去。”祈稷气得满脸通红,冲着余四娘就来了一句。 “你……你个不肖子啊,我这都是造得什么孽啊……”余四娘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指着祈稷半天说不出话来,干脆坐在地上拍着大腿撒泼,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祈稷不孝,指控九月是个狐狸精。 “……”九月忽的哑然,她觉得,与这样一个人争辩下去,实在太掉价了,想了想便转身去了灶台,把所有他们带过来的东西都重新拾掇了出来,这些东西是真的留不得,瞧余四娘那性子,她要真留下了,后患无穷,她可没那精力天天陪着上演这样没营养的闹剧。 “大堂哥,十堂哥,你们回去吧,你们的恩情,我记下了,将来必当厚报,可这些东西,我收不起。”九月淡淡的把东西放在祈稻和祈稷面前,“以后,也别来了,对你们不好,对我……也没有好处。” “她老糊涂了,你听她的干嘛?”祈稷多少有些抬不起头来,自家的娘闹成这样,他…… “十堂哥,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我一向不喜欢热闹,我不希望以后天天被人围观。”九月轻笑,“其实,你们不来,我也很高兴了,至少我知道在这个家,还有你们会关心我,我也是有家人的,这就够了。” “十九妹,这几样是大哥的,你留着。”祈稻沉默的看着这个被人说成灾星的妹妹,他虽然不懂为什么死人还会生孩子,可他知道,这个妹妹不是什么灾星,她能从已经死去的大伯娘肚子里降生人世,那是她的大福气,要是这世间真有神灵,那就说明了这妹妹命大,神灵保佑她活了下来,看到她这样被人为难,还是被自己家的亲人为难,堂堂汉子的心里一阵酸楚。 “大哥,还是别人,几位哥哥都送了,也被说成……要是单留您的,只怕你和大嫂以后也会有大麻烦了。”九月微笑着摇头,拒绝了祈稻的好意。 那边,余四娘还在哭嚎,什么话难听,便嚎什么话,就连后面围观的人听了也忍不住对余四娘指指点点起来,她却毫无知觉的继续着。 祈稷回头瞧了瞧,忽的一阵烦躁,操起自己家的那些东西往河边一站,怒喝道:“够了没有!” “呃……”余四娘吓了一大跳,哭声噎在嗓子眼,打了个嗝,愣愣的看着祈稷。 “娘,你不是说了吗?十九妹是灾星,刚刚那些东西她都碰过了,想来你是不敢用的,你又不愿意给她用,那儿子帮你处理了,可好?”祈稷此时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和失望,他淡淡的看着余四娘,忽的笑问道。 “你要干什么?”余四娘有些害怕,她还真没见过这样的祈稷,从小到大,他虽然暴脾气,可他一向很听她的话,平时在家时,她和他媳妇儿有些小矛盾,不管是不是她的错,他都是站在她这边的,可今天,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她真的说得过份了? “不干什么,你不是怕十九妹的晦气吗?行,我帮你解决了。”祈稷轻描谈写的说道,把东西高高的往河面上举了举,眼睛看着余四娘,忽的松了手,“咚”的一声,东西沉没在河里,祈稷扔完东西,笑着拍了拍手,“行了,解决了。” 说罢,大步过了那木头绕过余四娘身边扬长而去,边走还好心情的边朝围观的乡亲们挥了挥手:“乡亲们,好戏散场了,该回家收衣服做饭去啦~~~” 010惊魂的出场方式(小修) 祈稷三兄着相继离开,余四娘一时没了发作对象,也哭嚎不下去,正犹豫着要不要跟着祈稷离开,就看到陈翠娘带着祈稻的媳妇儿从后面走了过来,余四娘想了想,一骨轱的爬了起来,凑到陈翠娘面前说道:“二嫂,你可算来了,你瞧瞧,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才来几天,就把几个孩子给……唉,你快去喊你家祈稻回来吧,我家那三个都已经回去了。” 陈翠娘面色淡淡的看了看她,没说话。 祈稻媳妇儿看了看自家婆婆,平静的对余四娘笑了笑:“三婶,相公送东西来这儿,是婆婆吩咐的。” 余四娘顿时噎住了,她不相信陈翠娘这样大方,只是,人家现在当面装大方,她也没证据说祈稻媳妇儿的话是假的。 祈稻有些意外,随即脸上流露一丝笑意。 九月在边上看得很清楚,她知道,祈稻媳妇儿说的不是真话,不过,她们婆媳比余四娘要高明,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了祈稻的面子,也显示了她们的大度。 “十九妹,留着吧。”祈稻大大方方的把东西拎了回去。 “大堂哥,真的不用,其实我可以回落云山把用的东西都取回来的。”九月看了看对面的陈翠娘和祈稻媳妇,客气了一下。 “改天我再去借个牛车过来陪你去。”祈稻放好东西出来,冲九月点了点头,“我先回去了。” “谢谢大堂哥。”九月不再推让,朝着陈翠娘的方向弯了弯腰,陈翠娘淡淡的点了点头,看了余四娘一眼,又转身走了。 “三婶,一把年纪了,有些话出口前,还是先思量思量吧。”祈稻经过余四娘身边时,忽的停了下来,郑重的说了一句。 余四娘的脸一时红一时白,转头狠狠的看了看九月,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狼狈的走了。 目送所有人消失在那头的山岙,九月才有些疲惫的转身,回到灶台收拾祈稻留下的东西,她觉得有些累,被人指着鼻子骂的事,她不是没遇到过,只是像这样被人无缘无故的骂狐狸精,却是头一次遇到。 前世,因为殡葬师的工作结束那段短暂的婚姻时,婆家也只心平气和的和她道别。 他说,她很好,只是他过不了他心里那一关暧昧神医全文阅读。 他说,每次她帮他洗头,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她是不是就是这样给死者整理仪容。 他说,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情不自禁想她是不是也是这样看着那些死者…… 他说话时歉意而诚恳,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很平静的签字,后来那些年,她一直独居,她深知所有人对她这个职业的忌讳,因此,除了工作她便宅在家里,缺东西了那就网购,至于钱,她的工资加上稿费足以支撑她所有的开支,那一世,她还真没有为钱而费过多少脑子。 直到来到这儿,与外婆相依为命,她才开始想赚钱的事,只是,她不能离开落云山,许多事情便受到了局限。 这十五年来,她和外婆在落云庙后的小家过得很简单,吃的菜有山里的也有自己种的,米粮都是用香烛从落云庙的住持手里种来的,多余的钱也都交到了外婆的手里,平日除了帮外婆想办法提高香烛的质量产量之外,便是帮着想了一套拓印冥纸的办法,其他的,她却没有再动过脑筋,也可以说,这十五年,她在外婆的护翼下,几乎是吃穿不缺、心无旁骛的过来的,直到外婆过世,她才知道自己这些年做的有些太过理所当然了。 外婆临终时,只说了那一句话,其他的事一个字未提,兴许,外婆是来不及提吧,因此,九月也理所当然的觉得外婆留下的钱也只有平日常用的那个罐子里的那点了,她用那里面的几两银子托住持给外婆买了一口棺,按着她知道的古礼为外婆安排了后事,事后,为了答谢住持和那些和尚们的帮扶,余下的几十文钱也捐作了香油钱,外婆的牌位也顺利的寄在了落云庙里。 在落云庙里,有许多这样的牌位。小的时候,外婆便告诉过她,牌位寄在佛祖座下,日夜聆经听文便能早些超度能再世投个好人家,九月觉得,这或许是外婆的心愿,便如此照做了。 于是,她成了孤身一人,又身无分文。 如今,她也不得不开始考虑自己的将来,不得不考虑自己的生计。 九月一边收拾一边挖心掏肺的去想自己会些什么能赚钱的本事。 重操旧业?可一时半会儿去哪儿找死了人的人家?就算有,谁会信她这个小丫头?再说了,人人都说她是灾星,谁敢请她? 给死人美容?同样的,谁会信她? 拓印冥纸倒是个好办法,可自己现在手头上也没有什么资源能利用啊,没有钱买纸张,墨也剩得不多,利好了卖到哪里也是个问题,需要好好想想,再想想……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九月想得有些头疼,前世,她也不是没写过种田文,可现在,她才知道,生活不是小说,她曾用过的那些小说情节,在这儿、在她身上丝毫用不上,说,总是比做要简单太多。 安逸的生活没了,正经的工作经验指望不上,最后还是得靠她混网络的那点儿积累了……九月收拾妥当所有东西,开始回忆看过的那些小说里有哪些是关于竹子的,种菜的事儿暂时只能放一边,现在现成能利用的也只有后面的那片竹林了。 想到就动手,九月带上那把没有还给祈稷的柴刀直奔后面的竹林。 费了小半个时辰,她才拖着一根颇粗的竹子回来。 又费了小半天的功夫,才把那竹子一节一节的肢解,盛菜的、盛饭的、舀水的、喝水的…… 简单的碗具算是做成了,九月看看天色,决定先些东西吃了回一趟落云山,虽然大堂哥说了会借个牛车陪她回去,可经过今天那一闹,她有些不太想麻烦别人了,反正就这么点儿路,多跑几趟就能搞定了。 屋子后面有个不深的水坑,水都是山上流下的干净的山水,这几天吃的便都是取之这儿无尽转职全文阅读。 带着碗具去那儿清洗干净,又用竹筒装了一些回去,祈喜送过来的面粉还有一些,足够做一碗面条了。 做面条的手艺,自然是跟着外婆学的,虽然面揉的有些过软,切的有些粗细不一,可好歹没有做成面糊疙瘩,将就着吃了一碗,九月收拾了东西,在屋子四周作了简单的布置,便往村外走去。 大祈村离落云山并不远,天色微微暗下的时候,她已经到了落云山下,看到半山腰那片土黄色的墙,九月的心情顿时飞扬了起来,走路也快了许多。 上山的路有好几条,之前她是从落云庙正门前的路下来的,可从那儿走还要绕一段路,于是,九月选择了离她最近又最便捷的小路,虽然有些难走,可借着微光还是能看得见的,只是今晚怕是要在这儿住一晚了,明天早上才能回去。 才离开几天,九月却感觉离开了很久似的,她恨不得自己能瞬移,直接移到那屋前去,只是可惜,她穿越而来的这外时代没有修仙之说,瞬移什么的功夫并不存在。 很快的,九月脚步轻快的来到了生活了十五年的小屋,只是,刚刚站到门口,她便愣住了。 屋里有人! 之前住持还说过这屋子会给她留着,她什么时候想回来看看外婆就什么时候回来,可是,这才几天? 九月想了想,放轻了脚步走上前去,正当她想伸手推门的时候,门开了,她整个人被一股拉力扯了进去,一旋身,她已被人制住,颈间被搁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九月顿时心跳如擂,手脚瞬间冰冷,她已经看清了颈上横的是一把锋利的剑,她有些后悔来这一趟,早知道她就该多等几天,就该去麻烦大堂哥一起来,或是等明天天亮了过来,就不会遇到这样倒霉催的事了。 “你……你是谁?”九月克制着心底的恐惧,尽量的让自己放松,可她话里的颤音却泄露了她的害怕。 “你又是谁?”耳边扑来热气,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声音轻轻响起,让九月一下子想到了那些半夜档的电台男主持人,当然,要是他不是这种出场方式的话,她一定会高兴和他多说两句的。 “这儿是我家。”九月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来之前,她没有任何的预感,直到进屋前才觉察出屋里有异,根据这十五年来的经验,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当然了,也不排除她直觉出错的可能。 “你家?”男子有些疑惑的问,“那为何我在这儿住了三天也没见有人回来?” “我下山去了。”还住了三天了,九月这会儿静下心倒是感觉到了他没有杀意,说话也自然了些,“不信你可以去边上的落云庙问问,我在这儿住了十五年,住持他们都认识我。”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移开了剑,同时也松开了她,“抱歉,进来时一屋子灰尘,我还以为是没人住的屋子。” “没……没关系。”九月不敢枉动,眼睛余光一直瞟着那剑,直到确定他的剑还了鞘,才松了口气,快速的退到了一边转身看他,一抬眼,便撞入了一双深泓般的眸中,无来由的,她的心再次狂跳了几下。 “如此,不打扰了。” 黑暗中瞧不见男子的容貌,只感觉到他个子很高,她站在他面前,只到他的下巴处。 男子说罢,没等九月开口,便开了门消失在黑夜中了。 九月愣愣的看着那人出去还不忘带上的门,心里浮现一个大大的问号,这都什么人啊…… 011祈丰年的心结(小修) 因为有这么一个人在这儿住过,九月这一晚睡的有些警惕,天微微亮,她便起来了。 现在最最要紧的还是被褥,再过段日子便要进入寒冬,单靠稻草和棉衣是不行的,外婆的被褥已经随着外婆下了葬,家里余下的倒是还有两床,九月把这两床被褥连同底下的草席一起卷好,寻了草绳捆得紧紧的,又寻了个篮子,把擀面杖、碗盆筷子之类零碎的东西装了一个篮子,又去翻找出拓印冥纸的几块木板模子和那些外婆留下的朱砂、染料,都包作了一包装了另一篮。整理好这些,九月又屋里屋外的检查了一下,厨房里还少许外婆晒的菜干,各种各样拢在一起足足有一大包,也塞在了篮子里。 既然回到这儿,自是要去与住持问候一声的,九月想了想,还是把东西都放在家里,空手去了落云庙。 住持还在做早课,九月看了看也不好去打扰,便转身和打杂的小沙弥说了一声,让他转告住持她那小屋里的东西她收走一部分了,其余的改天有空再来收拾。 小沙弥也是认得九月的,所以一口应下没有丝毫推脱。 九月这才回去提了东西下山,一路上走一段歇一会儿,足足花了来时三倍的功夫才算挪到了大祈村,在村口,她遇到了祈丰年。 看到她这个样子,祈丰年皱了皱眉,看了九月一眼便转身走了。 这样的爹……九月叹气,她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帮一把,一路上她都熬过来了,就差这么点儿路,肯定也能坚持到家,无奈,从来没做过什么重活的她,今天拿了这么多东西走了一路,早已累得有些直不起腰抬不起手来。 “九妹。”好不容易才挪到了东头的分岔口,九月正打算放下篮子歇会儿,便听祈喜从后面匆匆跑了过来,一回头,便看到祈丰年远远的站在院子门口看向这边,兴许是察觉到九月在看他,只一下他便消失在院子门口。 “九妹,你去哪了?怎么拿这么多东西?”祈喜到了九月身边,伸手把两个篮子都接了过去,掂了掂,惊讶的说道,“还挺沉的,你这是回落云山了吧?怎么也不喊我一声?我好帮你一起拿东西。” “昨天去的,也没多少东西。”九月笑笑,没有拒绝祈喜的帮助,再加上她确实也没力气再提东西。 祈喜一手挽了一个篮子,走在九月前头,边走边说道:“方才爹来喊我,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呢。” “他……怎么跟你说的?”九月惊讶的问,看来这个祈丰年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样讨厌她这个女儿。 “他说你在外面,让我来帮忙。”祈喜回头冲九月灿烂一笑,“其实爹还是挺关心你的,昨晚还和我说,让我来看看你这儿缺什么,他还收拾了一木盆的东西,都是平常能用到的,一人份,虽然没说是不是给你的,可我一眼就猜出来了,只是,他有心结,才会这样对你的。” “心结?什么心结?”九月顺口问道。 “我知道的不太具体,也是听老辈们说的。”祈喜摇头,放缓了脚步说道,“爹以前在镇上衙门当刽子手,我们家所有的房子田地都是爹挣来的,可爹最后那次,据说砍了一家被冤的犯人,没几天,两个姐姐就没了,再接着就是娘没了,你又……爹便以为你是冤魂转世来……当然了,这只是别人胡说的,你也别放在心上。” 原来如此本攻不是好惹的。九月默默听着,也没什么不高兴,对她来说,那只是一个别人的故事,在这个信奉有神灵的时代,祈丰年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一个刽子手,本身对这些事就有忌讳,更何况祈丰年一下子还遇到了这么多事,唉,说起来,也是她倒霉,没找准投胎的时机,当然了,这也不是她能掌控的不是? “其实,这些话也就是老辈们才信,像哥哥们,他们都和我一样也不相信你是什么灾星冤魂,九妹,你不是对不对?”祈喜见九月不说话,便努力的想要表达她的善意,末了还用反问的话来增强自己这句话的力度。 “自然不是。”九月笑笑,她当然不是灾星,充其量,她就是个倒霉蛋。 有了祈喜的帮忙,很快便回到了家,屋子四周扔的树叶还好好的在原位,显然,这一夜并没有什么人光顾这儿。 “九妹,你吃饭了没?”祈喜已经走到了灶间,把篮子放到木桌上,便要动手帮忙。 “没,一早就回来了。”九月应了一句,推开了屋门,把背上的被褥放到床上,顺势便解了草绳,把被褥铺好,多余的那床被褥没地方放,便堆在了床里边。 屋里总算像样了些。 “那我做面疙瘩给你吃吧?”祈喜在那边问了一声。 “好的。”九月坐在床边上歇脚,一边挽起袖子擦看手臂,手臂上已经青紫了一圈,她不由再次叹气,看来祈喜比她要强壮多了,提那两个篮子看着还那么轻松,哪像她啊,看来自己也得好好的练一练了,以后,总不能老指望着别人来帮忙吧? 没一会儿,祈喜便做好了面疙瘩,端了过来。 九月尝了尝,味道倒是和她自己做的清汤面差不多,她这会儿也确实饿了,当下三口两口便吃了个光。 “我去收拾,你去打点儿水洗洗先歇歇吧,我在这儿守着。”九月吃东西的时候,祈喜去外面捡了捆长些的草秆子,一刻不停的把草秆扎成扫帚,这会儿看九月吃完,她马上过来接了过去,看了看九月身上的衣服,体贴的说道。 九月点点头,这洗澡还真的是个问题,来到这儿以后,她就没好好的洗过一次了,趁着祈喜这会儿在,抓紧机会。 “灶里应该有热水。”祈喜做事很俐落,说话间已经到了灶台,把碗放在灶台上,顺手拿了个木盆过来,倒了些水洗净,拿了九月做的竹勺子舀热水,又用水试了试温度,“还热的,就是少了些,等我回去,我让爹给你箍个洗桶子来。” “还是不麻烦了。”想到祈丰年的表情,九月摇了摇头。 “爹箍的桶可结实呢,就是他平时轻易不动手。”祈喜说到这儿,有些小小的怨言,兴许是这几天和九月混得熟了,她也没像初时那样胆怯,话题也多了起来,“他老喝酒,常常一喝醉一天,劝他也不听。” 九月没有接话,祈丰年虽然是她这世的爹,可这十五年,他没有管过她,如今又是摆出那副疏离的态度,显然是不想与她有太多牵扯,她自然也没有多少兴趣去听他的事,说真的,她都在怀疑祈老太把这一片地和小屋给她可能是祈丰年的主意,既接她回来,又不用与她同住一个屋檐,眼不见为净了。 祈喜见九月端了水过去,也不再多说什么,快速的洗了刚刚的碗筷,便搬了块石头,抱了一捆草坐在了九月的屋门前守着,一边挑选着长些的有韧性的草秆出来,一点一点儿的系着,扫地的、扫蛛网的、涮锅的,各种各样都要准备些,她能为九妹做的,也就是这些小事情了。 等九月洗完澡出来,便看到祈喜身旁放了好几样这样的东西,她不由愣了一下,忽然的,福至心灵般,她知道该做些什么东西维持生计了。 ps:忙事情,又晚了…… 012赶集 路遇 九月想到的就是利用后面的竹林编东西拿出去卖。 外婆有双很能干的手,她们这些年用的除非自己办不到,不然都是外婆自己动手做,受外婆教导,这简单的编制她也是会的。 有了奋斗的目标,九月立即忙碌起来,祈稷留下的那把柴刀也被极大限度的运用了起来。 祈喜自那天来过之后,每天收拾完家里便过来陪九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看到九月居然还会编箩筐之类的东西,惊讶之余,她来得更加的勤快。 在祈喜的帮忙下,仅仅半个月的功夫,九月的小屋已经焕然一新。 外面的水坑也被彻底的收拾了一番,除了拓宽了些许,边上的杂草也全清了去,九月还找了石头把边沿垒了一圈,上方搭了个小小的竹棚子,上面用竹筒当管子接引着这些水流。 水的源头很高,看着并不可能是坟地那边过来的,所以,九月用着也很放心。 屋子外面,除了原来的竹篱笆,九月又把边上的也圈了起来,早上起来头一件事就是翻一翻这些地,清一清土里的草根,只等着有了银子就去买种子种上。 屋子门也换上了九月费劲弄起来的竹门。 而屋里也多了许多竹子编的东西,像装衣服的柜子,像能收纳东西又能当桌椅的大小竹几篓子,还有小小的圆圆的带盖的针线箩子、收纳小物件用的收纳盒子。 这些东西,比起外婆编的显得粗陋了些,可看在祈喜眼里,却是了不起的手艺了,脸红了三天,她才不好意思的开了口,管九月讨要了那个带盖的针线篓子。 而厨房里,也多了个竹编的碗柜、装米、装面、装各种干菜的篓子,九月喜欢把这些都弄上盖子,所以,这些东西盖好后可以叠在一起无尽转职。 祈喜自然也喜欢,只不过不好意思再提,九月也不会大方的主动说送她的话,她现在没有那么多功夫,这段日子,吃的都是祈喜送来的东西,每次她总是说是祈丰年的意思,九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便想着早些赚钱好自食其力。 这一日,祈喜收拾完家里的事情,提了些米面又过来了。 九月坐在院子里拿着柴刀削篾丝,工具有些不趁手,却也聊胜于无。 “八姐,镇上的集市是什么时候?”九月手上不停,抬头看了看祈喜问道,屋里已经攒了不少的箩筐,跑一趟应该也有不少了。 “三六九大集,后儿就是呢。”祈喜进门抱了个竹编凳子出来,坐在九月身边帮忙整理篾丝,粗的细的都要分类出来,九月用的时候才好方便拿,“要去集上了吗?后天我和爹说一声,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是了。”九月下意识的摇头。 “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怎么拿?”祈喜却坚持,“你还没去过镇上吧?一个人去万一走岔了怎么办?” 九月想了想,这倒也是,她这十五年都是在落云山上,虽说在这儿生活了十五年,却跟初来者没什么区别。 “一会儿我回家问问爹,这大箩小筐的是个什么价儿,我们总得有个数嘛。”祈喜回头瞧了瞧,倒是显出几分兴奋来,她还是头一次卖东西呢。 “也行吧。”九月没有拒绝,之前她还想着到了镇上再打听打听,不过,要是祈丰年真知道价,她倒是不排斥,“一会儿带几个样子回去问吧。” “嗳。”祈喜点头。 姐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编着东西晒着太阳,日子倒也安宁。 祈喜回家的时候按着九月说的,每一样都带了一样回去。 第二天,祈喜便带回来了消息。 “这大的,爹说值个十文钱,这扁的五文,这几个带盖子的篓子,爹说编得精致,可以卖得高些,十二文最低,这针线篓子也值个十文,还有这些小的,两文到五文都可以。”祈喜把带回去的东西又一个一个的摆回到九月面前,“爹还说,让我们别去菜市口摆,那儿要收三文钱呢,还有,也不能离街太偏了,镇上有些浪荡子总是在那儿欺负人,我们两个女孩子去会吃亏,九妹,明儿我们什么时候出门?赶集的都很早,最好卯时前能到镇上,这样能挑个好位置。” 九月静静的听着,她知道,这些都是祈丰年说的。 “那就早些吧。”九月点了点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独木桥,“明早你来了就别过河来了,在那边喊一声就行。” 祈喜回头瞧瞧那根木头,又看了看九月,两眼弯弯的笑了。 当夜,九月就把所有要拿去卖的东西便收拾起来了,大篓套着小篓,大筐装着小筐,用藤蔓系得紧紧的,用手提了提,有些沉,不过还能接受,接着她又找了一根粗些的竹棍出来充当扁担,试过以后确定这竹棍完全能承受得住,她才收拾了东西回屋歇下。 前世今生,九月还是头一次赶集摆小摊做买卖,心里不由的又是期待又是忐忑,一夜辗转,听到村里远远的传来鸡啼身,她便起来了,梳洗好便去做早饭做干粮。 九月也不知道镇上一个来回要多久,所以,中午的饭还是要先带上的。 舀了些面粉,往里面磕了两个鸡子,加了些盐,用水拌成了糊,九月才去点火烧锅,等到锅热,又舀了少许的菜油在锅底抹均了,估摸着油差不多了,才舀了一勺子面糊倒进去,用铲子轻轻的铺开,没一会儿,一张饼便得了天神渡全文阅读。 这种饼是九月从外婆做的煎饼那儿变化过来的,外婆做饼有一绝,就是拿手抓了面糊在锅底抹一圈,一揭一翻,一张薄如纸的煎饼便出来了,而九月呢,她学是学了,可她怕烫,所以到后来她便变成了用勺子代替手,做的自然也没有外婆那样的又薄又匀,不过吃着还是挺有嚼劲的,那时,外婆取笑九月懒,还给她的饼取了个名字叫懒惰饼。 想到外婆,九月眼底满满的笑意,虽然外婆不在了,可她却还能时时刻刻感觉到那时的温暖,就好像,外婆还一直陪在她身边一般。 带着淡淡的回忆,九月烘好了几张饼,又借着余火热了一下昨夜剩下的干菜,刚刚包好,便听到祈喜在外面喊了一声。 “来了。”九月冲外面应了一声,锅里倒了些水,又把灶台里面的火熄得干净,才带着干粮,背上装了清水的竹筒出去。 “九妹,可以走了吗?”祈喜却已经挑着灯笼走到了这边,她手里也拿着一个小布包,一看到九月便说道,“爹让我蒸了几个白面馒头,一会儿路上吃。” 九月点点头,把手里的干粮和水也交给了祈喜,进了边上那屋挑出了东西,又在门口四周布置了一下。 “给。”祈喜见九月关门,在边上递上一样东西,却是一把锁,“爹让我拿来的,这儿虽然很少有人来,不过,防一下没坏处。” 九月点头,她知道祈喜的意思,虽然这段日子众人都忌讳她又忌讳这一片地,可保不准就有那胆大不怕邪的。 锁上了门,九月正要挑担子,却见祈喜已经把吃的放在篓里挑着担子上了肩。 “八姐,我来吧。”九月忙说道。 “不用,还是我来吧。”祈喜笑了笑,把灯笼递给了九月,挑着担子还掂了掂,“我比你好些,平常也挑些东西搬些重的,可你不一样,那双手以前一看就不像是干粗活的。” 九月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确实,来到大祈村这段日子还真是她这十五年来最辛苦的。 “走啦。”祈喜径自走在了前面,很轻巧的便过了那独木桥,边走边招呼道,“从这儿到镇上得小半个时辰呢,我们得快些,别到时候找不到位置。” 九月也不多说,快步跟了上去,姐妹两人并肩往村外走去。 一路,倒是没遇到什么熟人,九月也松了口气,潜意识里,她还是有些担心遇到熟人的,在这个信奉神灵的时代,要是让人知道她棺生女的身份,她的这些东西,只怕就在砸在手里了。 “八喜。”出了村口,九月正在庆幸没遇到熟人,便听到横道里出来一个人惊喜的喊道,她不由惊讶的转头去看,只见一个穿着劲装布衣的青年快步走了过来,他的装扮和村里的少年不同,倒有些像是跑江湖的侠客,只不过手里少了把刀剑。 “宏哥。”祈喜停下了脚步,一回头便欢欣的笑着喊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回来的,今天还得去一趟镇上。”青年已经到了她们面前,剑眉虎目,皮肤黝黑,倒是个俊朗端正的儿郎,看到九月,他不由愣了愣,不过,没说什么便冲九月微笑着点了点头,转向祈喜伸出了手,“你们这是去镇上赶集吧?来,东西给我。” “谢谢宏哥。”祈喜居然也不客气,把担子放了下来,一边从篓里拿出了带的干粮,从里面摸出一个白面馒头递了过去,“宏哥,你吃早饭了没?这是我做的白面馒头,你尝尝。” 有戏……九月看看祈喜又看看这个青年,微微一笑,安静的跟在后面。 013小生意开张 青年人没有拒绝祈喜递过去的白面馒头,单手扶了担,一边拿着馒头边走边吃,一边还问起了祈喜的近况,对祈老太的过世表示遗憾之余,还关心了祈喜的身体状况。 当然了,他也没有把跟在后面的九月给忽略了过去。 “八喜,这就是你妹妹?”青年人显然是听说过九月的,不过,他的语气只是纯粹的好奇,并没有什么一丝试探,这让九月对他的第一印象又好了几分。 “对呢,她叫祈福,不过,她不叫九福哦,叫九月。”祈喜的解释让九月有些奇怪,她是叫祈福,可这九福又是什么回事? 九月没有问出来,只是客气的冲青年点了点头阎君都市。 “九妹,这是水宏哥。”祈喜把手里的馒头递了一个给九月,一边羞怯的看了看水宏,语带骄傲的说道,“宏哥在槐镇的镖局当镖师呢。” “你好。”九月笑了笑,没打算攀谈,她明显的看得出祈喜对水宏的好感,而她来到这儿后,祈喜对她这般照顾,她不希望有一丝丝让祈喜误会她的可能。 水宏显然也是个稳重的人,和九月打过招呼后便没再找她说话,一路挑着担一边和祈喜轻声说着话,对祈老太的过世表示遗憾,关心祈喜的身体,字里行间流露着某种亲近和关心。 看来,真的有戏。九月在后面安静的看着,微微一笑。 很快的,便到了镇上,水宏直接把她们送到了摆摊的地方,这会儿已经来了不少赶集的人,寻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位置,只好退而求其次,寻了一个巷口边角把东西放了下来。 “就在这儿吧。”水宏四下看了看,左边是位卖鸡蛋的老人,右边是卖鞋底的中年妇人,前后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他才放心了些,帮着把棍子卸了下来,冲祈喜说道,“我去办点儿事,晌午便能回去了,一会儿我还到这儿找你们一起回吧。” “嗳,那我……我们等你。”祈喜高兴的点头,险些脱口说“我等你”,还好及时改了口。 “好,你们当心点儿。”水宏笑着看了看两人,转身走了。 “八姐,人都走远了。”九月调侃的看了看祈喜,说了一句,便弯腰去整理自己的东西,来的时候是为了挑着方便才大的套着小的,这会儿却是要摆出来了。 她编的几个针线篓子样子都是挺别致的,所以,一摆出来便吸引了附近摆摊子的几个妇人。 “小姑娘,你这是针线篓子吗?”边上卖鞋底的妇人也凑了过来,拿起了一个最小的篓,她本身就以针线活贴补家用,对这些能装针线的篓子自然熟悉。 “是的。”九月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有人搭讪便趁机拼了命的推销。 “多少钱一个?”妇人有些心动,她平时用的就是家里淘下来的扁篓子,东西放在里面,家里孩子不小心常常会把针扎在衣服上,太过危险了,像这样带着盖子又好看的倒是真不错,只是,太贵的话…… “五文钱一个。”九月想了想祈喜从祈丰年那儿问来的情报,给这个小篓子定了个价。 “这么贵?”妇人皱了皱眉,把篓子放了回去,五文钱……她得纳两双半鞋垫才能赚回来,还是算了,家里的也是能用的。 “婶子,您看里边儿。”九月也不知道这价是不是高了,不过,生意刚开始总得试试,便拿起了那个针线篓子打开了盖,取出里面上层的格子。 这一个是她编得比较仔细又比较费功夫费心思的一种,是她仿着收纳盒的样子来的,盖子打开后,上面一层是另加的,分了四个格子,就算不用这一层,取出来便是。 九月见那妇人的目光又停了下来,加上边上还有几个也都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信心又多了一些,说道:“我瞧婶子也是擅女工的,想来也知道这越是细致的活儿越是费神,我编这个与编那些大的,花的功夫其实是一样的,尤其是上面这一层的细微处更是费心,还有这篾丝也要比那些大的难处理,现在只要五文,并不贵的,您买回去以后,上面的可以放一些大小不一样的针,下面放线和剪刀,盖子一盖,也不怕不小心扎着人,要是您不想用这上面的,可以拿出来,要是您不想放针线,那放些别的小首饰也是可以的,或者,也可以放些干果什么的,一个篓子多种用处,划算。” 祈喜在边上惊讶的看着九月,从她见到这个妹妹以后,这个妹妹一直都是清清冷冷的,熟稔了以后也没像这会儿这样说这么长的话过,这会儿说起居然一套一套的重整山河。 “这位姑娘想的可真周全。”妇人还没下定决心,对面的一个小媳妇却笑了,拿起了地上另一个,笑道,“这个我要了。” “谢谢。”九月微笑着向她道谢,倒也没有显出太多的兴奋。 小媳妇也笑了笑,从腰间取了五文钱递了过来。 第一笔生意做成,马上便有人效仿,很快的,几个小的针线篓便卖得差不多了,边上那妇人拿着之前的那个,见别人买的欢,她也有些心动,想了想,最终下了决心买下,难得遇到这样巧思的又合心意的针线篓子,她来了这儿这么多集,也没见到这两位姑娘来摆摊,想来是不常来的,今天要是错过就可惜了,大不了,她就当少纳了两双鞋垫吧…… 九月没有再劝她买下,该说的都说了,再强求就没意思了,这会儿面前也站了几个被吸引过来的顾客,祈喜胆子并不大,这会儿没说两句便红了脸,实在不是招待顾客的料子,不过,九月本就没想祈喜帮她一起卖东西,她也看出来了,祈喜的性子也就是和熟人才能多说几句话。 今天也算是开了个好头,半个时辰下来,九月的兜里便多了五十文钱,大小物件便买出了一半。 “九妹,来,喝点儿水。”祈喜没能帮上大忙,有些不好意思,见九月一直说话,便把竹筒拿了过来。 “好。”九月笑着点头,接过了竹筒喝了几口,祈喜也拿了另一个陪在边上慢慢的喝着,一边等着顾客再过来。 只是,接下去的两个时辰,生意便有些淡薄了,余下的都是常见的箩筐和扁篓,来了几个问的,看过了后便摇着头走了,显来是看不中意,反倒是来了两个一路收钱的人,祈喜远远的见的,暗中扯了扯九月的衣袖,告诉她这就是收摆摊银子的。 “姑娘,把这些大的收拢收拢,少交些。”方才那个买针线篓子的妇人轻声提醒了一声。 九月看了看自己面前,又看了看四周,果然,这些人都在暗暗的收拢自己的东西,她没有犹豫,把自己面前这几个大的箩筐都叠了起来,顿时缩小了两倍不止的空位。 很快,那两人便到了九月面前,睨了她俩一眼:“头一次来?” “是。”祈喜早缩到九月身后去了,九月打量了两人一眼,客气的问道,“两位是这边的管事吧?不知道我这儿该交几文钱?” “哟,这姑娘识相。”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笑道,语气虽然不正经,可好歹也没有为难九月和祈喜两人,“瞧你这前面占的位置还挺大,不过,姑娘长得挺俊,那就少些,三文钱吧。” “多谢。”九月态度很好的道了谢,在腰间摸了半天,才摸出三文钱双手递了过去,“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关照,一定关照,下次早些来,菜市口人多的地方给你们留个地儿。”两人笑嘻嘻的说了一番,便走了过去。 只是,其他人交的却都是一文钱。 祈喜看到了,拉着九月的衣袖嘀咕道:“九妹,你怎么给那么多?” “姑娘,你可真大方,你这点儿,顶多两文就够了,他们这是欺你们面生。”妇人见那两人走得远了,才回头对九月说道,一脸替她们可惜的样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九月淡淡一笑,她和祈喜两个姑娘家,能与这些地头蛇对抗吗?不交钱的后果只怕不是她们两个姑娘家能负得起的,何况三文也不算什么,方才那两人虽然嘴上花花,可眼睛始终没有正眼瞧过她和祈喜,看来也不是什么真恶之人,花几文钱打发了,下次他们应该也不会太为难她吧。 014又遇三婶 交完那三文钱,两人又在原地摆了近半个时辰的摊子,这半个时辰却是无人问津,边上已经有陆续有人收了摊子,九月瞧了瞧,也不想再这样等下去,今天这一趟来,已经颇有收获了。 于是,和祈喜两人准备收拾东西。 “九妹,宏哥刚才说会回这儿找我们,你看,我们还是再等等吧。”祈喜有些心不在焉,频频看向街那边。 九月却想收了东西去镇上看看,捎些东西回去,只是,又不忍心让祈喜失望,便点了点头,收了东西在边上寻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祈喜这才高兴的走到她身边坐下,一边拿出带的干粮分给九月。 九月做的这饼虽然凉了,细嚼慢咽的却也颇有滋味。 又等了半个时辰,倒是把余下的篓筐给卖了出去,可水宏却始终不见人影。 这样等也不是个事儿。九月抬头瞧了瞧天色,已是晌午了,这样干等着,她想买的东西还没买呢,好不容易来一趟镇上,总也得看看镇上有什么特别的,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商机不是? 那些小说里可不就是这么写的吗?转一圈,就能发现商机,从而一跃成为富姐脱贫致富。 “九妹,要不,我在这儿等,你先到附近转转?”祈喜自然看出九月有想去逛逛的意思,想了想便提议道。 “不了,还是一起吧。”九月摇头,不是说这一带有浪荡子吗?让祈喜一个人在这儿,她也不放心。 “那……啊,来了。”祈喜正咬着唇纠结,忽的眼前一亮,站了起来迎了几步。 九月侧头去看,果然,水宏正急步往这边赶。 “宏哥,你总算回来了,九妹的东西都卖完了呢。”祈喜上前招呼道,满满的欢喜。 “不好意思,有事被耽搁了。”水宏歉意的朝九月点了点头,“现在就回去吗?” “九妹,还要买什么东西吗?”祈喜回头看向九月,隐隐有些期盼。 九月瞧了瞧她,心里明白了,她分明是盼着自己说要买东西的,这样她就能和水宏多相处一会儿,没想到这个时不时有些胆怯的八姐居然也有这样大胆的时候。 只是,这古人不都讲究男女大防的吗?这样可合适?九月皱了皱眉,她这十五年一直都和外婆避世而居,对这些还真不太懂。 “九妹,怎么了?”祈喜有些忐忑超能高手在校园全文阅读。 “没事儿,我想去买些菜种子,屋子边上的地也翻过了,想种些东西。”九月也确实想买东西,想了想便说道,至于祈喜和水宏两人的事,她想,她也没那个资格去管,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古人,难道还不比她这个半路来的人清楚那些? “宏哥,你知道在哪儿卖吗?”祈喜眼底的笑意几乎掩饰不住,转头看向水宏时,一脸娇羞。 水宏的目光在祈喜脸上多停留了几眼,放柔了声音说道:“菜市口有个杂货铺,那儿应该有。” 于是,三人又往那边去。 九月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两边的铺子,灯笼铺、布庄、米铺、陶铺、小饭铺……都是中规中矩的小铺子,也没有特别之处,人倒是挺多,拐角的小摊子也多,这一路过来,吆喝声此起彼伏,吸引了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只是,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布衣,没瞧见哪个衣料好些的,看来,这一带属于平民区了。 九月暗暗给这一片定了义。 很快的,三人就来到了水宏说的杂货铺前。 这杂货铺也确实是杂,小到针线、大到家具,堆放得满满的,铺子里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和一个小伙计,两人正一左一右的坐在柜台后面打磕睡。 “掌柜的,买东西了。”水宏上前拍了拍柜台。 “嗳嗳嗳,我们这儿什么都有,你们要什么?”掌柜的和小伙计吓了一跳,同时抬头并下意识的回道。 “掌柜的,你这儿有什么样的菜种子?”九月忍俊不禁,微笑着问。 “有有有,春有豌豆、芹菜、莴苣、荠菜、油菜、菠菜、韭菜;夏有丝瓜、苦瓜、冬瓜、黄瓜、苋菜;秋有冬瓜、芸豆、扁豆、白菜;冬有白菜、萝卜、芹菜、菠菜、芥菜、莴苣,姑娘要哪季的?”掌柜的一张嘴便信口拈来。 这掌柜的,不去说相声真的可惜了。九月不由乐了:“掌柜的,自然是买当季的。” “当季……哦哦哦,现在是入冬了。”掌柜的连连点头,绕到小伙计那边,低头翻找了起来,很快便取了几个小纸包出来,“眼见寒冬了,姑娘要种的话还是种白菜和芥菜妥贴些。” “那就这两样吧。”九月其实对这些也是一知半解,不过,白菜和芥菜倒是熟知的,便点了点头,让掌柜的两样都包了一些,花了六文钱。 这边刚弄好,九月一转身就看到祈喜在那边看绢花,这会儿正掐着两朵在比对,时不时的侧头去看水宏,问上几句,水宏也有问有答,明显是郎有情妹有意。 九月犹豫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打断他们,便见杂货铺门口进来两个人,她下意识的抬头细看,却没想到居然是余四娘和祈稷媳妇。 余四娘显然一进门便看到九月,脚步在门口停了停,伸手把祈稷媳妇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看到她这动静,九月微扯了扯嘴角,转身来到祈喜身边:“八姐,三婶来了。” 祈喜惊讶的看了看她,回头一瞧果然是余四娘,忙放下手里的绢花,怯怯的行礼:“三婶,十堂嫂。” “八喜啊。”余四娘眼珠子直转,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让祈稷媳妇等在门外,自己拍拍衣摆走了出来,手里还挽着一个包裹,走到面前时,她才装作刚刚看到水宏般惊呼道,“哟,这不是水大镖头吗?怎么今天这么巧也在这儿买东西?” “祈三婶。”水宏淡淡的点头,“我到镇上办点儿事,刚好遇上八喜她们姐妹,正打算一起回村去大天王全文阅读。” “哦,打算一起回村啊。”余四娘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水宏,笑得有些古怪,“八喜,看中什么了?” “没,没看中什么。”祈喜也是怕极了这位婶婶的这些嘴,看她这样打量水宏,心里一阵胆怯,把手里的绢花放了回去,过去拉着九月全要离开,“三婶您忙,我们先回去了。” “我说老孙啊,你胆儿也真大,这个人你也敢放进来?”余四娘却懒懒的瞟了九月一眼,对着掌柜的凉凉的说道,“你就不怕你这铺子沾了晦气关门大吉吗?” “他婶,可没你这样说话的啊,我今儿已经够晦了,开门到现在也就做了十几文的生意,你少给我乌鸦嘴。”掌柜的皱了皱眉,“那是因为你放了不该放的人进门啊,能有十几文生意,很不错了。”余四娘又瞥了九月一眼说道。 “啥?”掌柜的一愣,看了看九月三人,没明白余四娘的话。 “你忘记了,十五年前……”余四娘把手中的包裹往柜台上一放,手往上面一托,张口便要点破九月的身份。 “三婶,您记性真好。”九月忽然笑道,这个余四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回到祈家后,除了守灵那七天,平日可没再去过大院,怎么余四娘就一个劲儿的针对她呢?是真的怕她克到他们家?还是另有隐情? “哼,我这人啊,有个毛病,该记得的记不住,不该记得偏偏记得很清楚,想忘都忘不了。”余四娘冷冷的扯了扯嘴角,睨着九月说道,“尤其是你这张脸,更是提醒了我一些不该记的东西,你说,我该怎么办好呢?” “三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这脸长成这样也不是我自己能作得了主的,您要是不想看到我就想起不该记的东西,那您完全可以绕着走,不必勉强的。”九月微笑道,说出的话却还是带了火气,她是好脾气,可她不是泥脾气,她完全可以想到自己棺生女这个身份被余四娘点破嚷嚷出去后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她倒不是怕后果,只是嫌恶余四娘这种行为,同是祈家人,这样闹对余四娘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你个没规没矩的死丫头,居然敢……”余四娘顿时拉下脸,张口便要教训九月。 “三婶,您记性这么好,想必还记得那天十堂哥说的话吧?”九月再次打断余四娘的话,依然浅笑着看着余四娘,“还是说三婶看不见我这张脸所以记不起来一些事了?要不这样吧,反正我也是天天闲,以后每天我便到三婶那儿早晚请安好不好?” “不必了。”余四娘回得飞快,生怕九月真的早晚去她家似的,虽说每天早晚了,便是去一次,她也怕啊,她三个儿子,三个孙子,老三家的肚子那个也必定是个孙子,要是被这死丫头时不时的冲一下,出了事儿可怎办办?想到这儿,余四娘顿时忘记了刚刚要向掌柜的揭破九月身份的话,开始担心九月会不会真的去她家。 “唉,真是可惜了。”九月叹了口气,很婉惜的说道,“说起来也是怪了,我初见到三婶的时候就觉得三婶人很可亲,可惜三婶不给我机会好好亲近亲近。” “谁稀罕看到你,你给我离我家远一点儿。”余四娘恼火极了,没想到这死丫头嘴巴这么厉害,掐着她怕灾星的事儿威胁她。 “原来三婶不愿意看到我啊。”九月很“失落”的看着余四娘,无奈的垂了头,“既然这样,那我只好走了。” “走走走,早点儿走。”余四娘赶苍蝇似的挥着手。 “哦,对了,三婶,您说话的时候慢些,别闪了舌头。”九月还真的走了,只是走出三步她又回来,好心的提醒道,“当然了,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真闪了舌头,也没关系,我会些药理,我会天天去看您的。” 说罢,才冲祈喜招了招手走了出去,经过祈稷媳妇身边上善意的冲祈稷媳妇笑了笑。 015谁动了东西 回家的路上,水宏频频对九月侧目,不仅九月注意到了,便是祈喜也很奇怪:“宏哥,怎么了?” “没事儿。”水宏不好意思的笑笑,又看了看九月,直言道,“只是没想到九月小小年轻这么能说。” “不是啦,九妹平时很少话的,实在是被我三婶给惹急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盯着我九妹不放,都胡说好几回了。”祈喜一听,忙替九月辩解了起来。 “余三婶确实挺喜欢念叨。”水宏想了想,不由轻笑,“你们以后遇到她,还是避开些吧,免得吃亏。” “我们晓得的。”祈喜提了关心,顿时喜滋滋的笑了起来,接着又说起了九月的好,“宏哥,你都不知道,我九妹可能干了,她会画画像呢,我奶奶的画像就是她画的,就跟真人一样嘞,还有,今天买的那些东西也是她编的,还有……” 九月缓步跟在后面,看着与平日不同的祈喜,不由哑然失笑,这就是恋爱的魅力吗?让一个那样胆怯内向的小姑娘也变得这样善言,想当年,初尝恋爱滋味的她,可不也是这么傻傻的把自己栽了进去? 想到前世,九月的笑容顿时凝住了,自从离婚后,她便刻意的把一切都封存了起来,这些年一直不曾去想这些,可这会儿竟这样突兀的冒了出来。 时间果然是疗伤的最好良药,如今再想起,她居然也能平静的对待了。 祈喜和水宏在前面并肩而行,渐渐的与她拉开了些距离,阳光照射下的影子短短的拖在他们身后,时不时的叠影在一起,一下子把她带到了那个初冬的午后…… 认识他时,是在一位老者的葬礼上,他是送殡的贵宾,那一次,也是她第一次完全自主的主持一场葬礼,虽然并不是尽善尽美,却也完整的画上了句号。 离开的时候,他开车送她,他们就是这样一起走向他停车的地方无限武侠新世界。 他说,她主持时的神情很是神圣,那种神圣让他着迷。 当时,她以为他是玩笑的恭维话,可接下来的几个月,他几乎风雨无阻的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对于她这个从未恋过的刚出社会的小女生来说,面对那样热情那样浪漫的攻势,面对的又是有几分好感的优秀男人,她心动了。 也是这样的午后,她付出了她的初吻。 也是这样的午后,她步上了那条神圣的红地毯成了他的妻子。 成婚后那一年,她确实是幸福过的,可那幸福却那么短暂。 那张甜言蜜语的嘴,不知不觉中便变了味儿,当初觉得神圣的事也变成了他以及他家人深深顾忌的根源。 面对他冰冷的眼神,面对他说的那些话,面对那个娇艳如花的清纯女生,她什么也没说,直接签了字,净身离开了那个只建起来一年的家,后来,她不止一次在别人的葬礼上遇到他们,见一次,痛一次,相识相爱又相伤的一切便被她埋得更深一分。 后来,她至死都是独居,再没有恋过一次。 她想,今生她只怕也是一个人走了,这样暖暖的午后,也只能有她一个人感受了吧…… “九妹,快点儿。”祈喜这时才察觉到九月没有跟上去,停了下来转头招呼道。 “来了。”九月应了一声,心情一松,这辈子,她要为自己而活。 很快便回到了大祈村的村口,祈喜依依不舍的和水宏道了别,一步三回头的拉着九月回家。 “八姐,你喜欢他?”无人的地方,九月忽的问道。 “啊?”祈喜吓了一跳,一张脸顿时红透,她慌乱的看了看四周,凑近九月说道,“九妹,别乱说,我没有……” “喜欢就说呗,你也十六岁了,自己的亲事也该自己上上心了,我瞧着他人也不错。”不知为什么,九月很自然的说出了这番话。 “我……”祈喜红着脸,没再否认什么,只是低了头忸怩的绞着自己的衣带,“爹不管这个的……” “他不管还有大姐。”九月给出了个主意,她今天是头一天见水宏,不过,她直觉水宏这人坏不了,对祈喜是真心的,过日子,有个可以依靠的真心人就够了,爱情什么的人,前世的她吃了大亏,这世嘛,更不是能拿来玩的,今天已经被余四娘看到了祈喜和水宏在一起,万一哪天传出点儿疯言疯语,八姐只怕便要被毁了,对这个八姐,九月也不希望她走到那种地步。 “可是,这让我怎么说啊……”祈喜分明是认可的,这会儿,她又变成了那怯怯的内向小姑娘。 “要么,你跟宏哥透个口风,让他来提亲。”九月又抛出一个主意,要是水宏也愿意,这个方法是最最妥当的。 “我……他……”祈喜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似的,头更低了。 “需要我帮你去说么?”九月的思维方式还是有些停留在前世,却忘记了今天祈喜能这样和水宏相处已经是极大胆的事了,让个小姑娘去跟一男的说提亲的事,估计也就只有她能这样想当然了吧。 “不不不。”祈喜连连摇头,急急说道,“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行吧,需要帮忙的时候就告诉我一声。”九月点点头,从自己腰间均出二十文钱塞到了祈喜手里,“这些是你的纹猎天下。” “九妹,这明明是你辛苦赚来的,我哪能收,你快放起来。”祈喜还没回过神,手里便多了这么多铜钱,不由吃了一惊,手忙脚乱的便要还回来。 “要不是你帮忙,我也赚不了这么多。”九月退开了些,淡淡的说道,“收起来吧,这是我们一起赚的,你要不收,以后我也不会让你帮忙了。” “这……”祈喜犹豫了一下。 “快回去补个觉吧,我也有些乏了,回去睡觉去。”九月挥了挥手,转身往岔路走,扔下还在发呆的祈喜。 祈喜眼睁睁的看着九月离开,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手上的铜钱,想起九月刚刚说的话,脸上再次的烧了起来,脸上不自觉得漾起娇羞的笑,把铜钱捧在胸口缓步回家去了。 九月不急不慢的顺着小路回到了家,刚到门口,她便停住了。 边上的地似乎被人动过了,她愣了愣,立即上前察看起屋子四周来,她故意堆放在屋子四周的树枝倒是没有被踩踏过的痕迹,门上的锁也是好好的锁着,只是,地被人翻过了,灶台后面堆柴的地方也似乎高了许多,顺着路来到蓄水的水坑边,上面的简易棚子似乎也密了许多,前面空着的一方也被挂上了一方草帘子。 她能肯定,今天一定有人来过了,却不知道是谁。 难道是几位堂哥?可自从余四娘那天在这边闹了那一场后,几位堂哥便没有出现过了。 会是谁呢?九月回到土地边上,细细的查看着被翻过的那些土,翻得挺深,而且翻得很细致很松软,里面干干净净的再找不出一条草根,这样的劳作,肯定不会是个和她差不多的新手能做到的。 不过,无论是年长的祈稻,还是最小的祈稷,他们可都是长年在田地里忙活的能手了,这也看不出到底是哪个。 渐渐的,她便来到了中间,忽的,她闻到了丝丝酒气,她蹲了下去,遁着那酒气找到了中间那一处潮湿,伸手撮了些土放在手心里拔了拔,凑到鼻子前嗅了嗅,是酒。 几个哥哥里,有哪个爱喝酒的?答案却是无从得知,她来这些天,也没见他们喝过酒,也没有人跟她说他们中谁会喝酒谁不会喝酒。 蹲着看了看四周,九月放弃纠结这个问题,反正,这人做的都是好事,得到便宜的人也是她,她何必这样费尽心机的想呢?兴许以后还会遇上,到时候再好好谢谢人家吧。 抛开了纠结的九月把手里的土扔了回去,起身拍了拍手,转身回屋。 正好,有人都帮她把地给翻好了,今天她也买了种子,就趁着这会儿给种上吧。 开了锁,九月坐到竹编的凳子上,把今天赚的钱掏了出来,今天也算是开门红了,所有的东西都卖了出去,得了近八十文钱,买种子花了六文,给了祈喜二十文,余下的五十几文全在这儿了。 想了想,九月数起了四十文钱,从坐的凳子里面取出针线篓子,里面有些碎布,还是外婆用剩下的,她用这些碎布现缝了一个小布袋出来,把这四十文钱装了进去,又移开了竹桌子,找了那把柴刀过来,在底下掏了个土坑,又翻了一个小小的竹篓子出来安了进去,布袋装在篓子里,盖上了盖子,又把那些土填了回去,再把竹桌子拖回原位。 做完了这些,她才收起桌上的东西,连同那余下的十几文钱装在针线篓里放回了凳子里面,这才起身去了灶间。 中午等到水宏后便去了杂货铺,后来又被子余四娘那样子一闹,竟忘记了吃饭,这会儿干粮又都在祈喜那儿,要填饱肚子也只能勤快些了,正好,还得烧些水洗洗脸泡泡脚。 016怎么又是你 做了些面条填饱了肚子,九月便拿着种子出去全种了下去,覆土浇水,一个时辰后,她才乏力的回到屋前,原本还打算去砍些竹子回来的想法也暂时取消。 日子要一天一天的过,她可不想这辈子还像前世那样过劳死,谁知道这次还有没有那样的运气再重生一次呢? 想得很开的九月回到灶间打了热水,回屋洗洗涮涮去了。 今天因为余四娘,她要买的好多东西都还没买回来,比如现在她就急需一个浴桶,好痛痛快快的泡个热水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遮遮掩掩的洗。 唉,她想,她的人生暂时有目标了,她需要一间再结实些的屋子,嗯,不过太大,一卧室一客厅一厨一卫便够了,装饰不必太好,像现在这样用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儿创造出来就行,看着舒服住着舒心便够了,吃的嘛,蔬菜新鲜偶尔开开荤就好…… 九月边洗边天马行空的想着,她甚至在脑海里开始勾勒自己未来的小家该是什么样子,她前世的职业或许是神圣的,可那并不防碍她丰富的想像力,哪怕她过了十五年清心寡欲的日子,这点儿想像力却还是保留着的,前世的想像力用来写小说,这一世嘛,就用来打造自己的小日子吧,以后要是有机会,也可以写一些故事出来自娱自乐一下。 想到这些,九月今天有些浮动的心顿时安静了下来。 洗漱完毕,又舒舒服服的泡了脚,给自己做了个足底按摩,九月才收拢了衣服拿到河边去洗,洗完晾好,天色已然有些昏暗了,她想了想,把衣服晾在了隔壁杂物间里。 中午吃的有些晚,这会儿也不觉得饿,九月干脆不做晚饭,去灶台收拾了一番,便回屋反锁了门休息。 这一躺下便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习惯性的瞄了屋子一眼,突然的,她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隔壁有人! 九月的脑海里浮现这个念头,背脊后一阵发凉,她迅速的坐了起来,从枕头后摸出剪刀,赤着脚便凑近了那边的墙,说是墙,其实也不过是绑得结实的稻草,她悄无声息的贴近,侧耳细听了听,却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可她却直觉得觉得,那边就是有人。 会是谁呢? 九月皱了皱眉,左思右想,若说是贼,窃物?就她这破茅屋有什么可偷的?窃色?以她灾星之名,谁敢冒着不要小命来打她主意?更何况,这一片也是被人忌讳的地儿呢。 难道是她直觉出错了?隔壁进的不是人是什么野兽? 可是,她在这儿住的也有些日子,也没听祈喜提起过什么野兽啊,便是她在这儿住着,也没见到什么野兽的脚印什么的仙侠同居扒一扒最新章节。 九月忐忑的听了一会儿,愣是没听出什么来,忽的,她想起了之前回到落云山时那一次,她就是这么感觉。 但,那毕竟是偶尔,这天底下哪来那么多带着刀剑的人出没的?又不是拍江湖剧。 想到这儿,九月的心定了定,她决定过去瞧一瞧。 于是,她摸到了门后面放着的棍子,一手剪刀一手棍子的开了门出去,一步一步接近隔壁的屋门。 那边的屋自然也和这边一样换了竹子的,不过,因为里面堆放的都是杂物,她一向不会上锁,这会儿推开也是轻而易举。 九月几乎是屏了呼吸,背上一阵一阵的发凉,可为了下半夜能睡个安生觉,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去一看究竟。 门开了,她也迈了进去,可就在这时,她眼尖的瞥到左边衣服晾着的地方有个影子,她顿时心头狂跳,手中的棍子下意识的挥了出去。 然而,刚挥到一半,她只觉手腕一麻,手中的棍子便掉落在了地上,紧接着,手便被反剪到了身后,她还来不及反应,背后便贴上了一个人,而那人的手则绕到了前面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一下,她可不止是心头狂跳那么简单了,此时,简直可以用魂飞魄散形容她的心情。 完了完了,她的直觉真的失灵了,这么危险的事儿,她居然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刚刚她还在想像着未来美好的日子,可只几个时辰,她便落入了魔掌,结局会是如何呢?先那什么再杀?还是先杀了再那什么? “别喊!”正冒冷汗之际,身后的人低低的开了口。 这声音……九月的魂魄似乎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归了位,她认得这个声音,可不就是那天回落云山遇到的那个男人吗?他怎么会在这儿? 几乎下意识的,九月略略侧了头,却意外的碰触到一个凉凉的软软的东西,触电般的感觉瞬间袭击了她整个人,她愣住了,而他身后的男人整个人也是一僵。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她贴到的居然是他的唇……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后退,可她整个人都被控在他怀里,这一退反倒让他们贴得更紧。 “姑娘,只要你不喊,我就放开你。”男人似乎有些歉意,语气也缓了缓。 “怎么又是你?”九月无奈的叹气,她是和他犯什么冲吗?第一次他占了她的房子,还用剑架在她脖子上,这一次,他无声无息潜入她的屋子,还用手掐她脖子,方才还夺了她这一世的初吻……呃,虽然那是她不小心贴上去的,可吃亏的还是她啊。 “你?”男人也听出了她的声音,语气中满满的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这也是我家,我不在这儿在哪?”九月无语的翻了翻白眼,整个人也松懈了下来,从上次的事件可以看出,这人并不是什么恶人,不然,同样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要想做些什么,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早就被做了。 “这也是你家?”男人似乎很疑惑,他似乎没有松开她的意思,手依然掐在她的颈项,方才九月那一退,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 温热的感觉从背后源源不断的传来,隐约间,她似乎还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清香,还夹杂了丝丝血腥气息……血腥气?!九月回过神,这时,她才感觉到背上有些粘粘的,她不由动了一下,再次侧头问道:“你受伤了?” 017伤痕累累的男人 九月的问话似乎提醒了男人,他的手总算松开了,就在他想要退开的时候,眼前一阵昏暗,整个人便往九月身上栽了过去。 “喂。”九月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了他,只是,他整个人这样子瘫倒在她身上,以她的力量根本扶不住他,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的站住,“喂,你怎么了?别这个时候晕啊。” 可是,人已经晕了过去,哪里还能再醒过来选个好时候再晕呢? 九月紧紧的抱着人,只是,手上传来的粘乎感告诉她,这人的后背也受了伤,无奈,九月只好把人原地放倒,为了不让人这样摔下去伤势加重,她只能费力的抱着他一点一点儿蹲下去,蹲到最后,还是一起跌坐了下去。 “喂,给点儿反应啊。”九月不客气的拍了拍他的脸,没有动静,不过,触手还是有些温度的,摸了摸胸口,热的,探了探耳后的脉,还能摸到,凑到他鼻端,呼吸虽弱,却也能感觉得到,她才松了口气,挣扎着站了起来。 匆匆的回到自己那屋,拿了火折子和小油灯再出来,黑黑的天空接连传来几声闷闷的轰隆声,还没等她进屋,豆大的雨滴便落在了她身上,她忙闪身进了屋。 九月什么也没有多想,点上小油灯坐到那人身边开始检查他的伤势。 前胸有浅浅的两寸见长的伤口,腹上也有一条三寸长的伤,还有大腿上也是血肉模糊,上面粘着一些细细的粉末,想来已经上过药了。 她记得这人的背后也是一手粘乎,应该还有伤。当下便使力的把他侧翻了过来,只见一道伤口从他的左肩直直的延伸至他的右臀上,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血浸透。 天哪,这人都是怎么活着到的这儿的?九月看到那长长的伤口时,饶是见识过更惨的意外事故死者,此时的她也忍不住跳了跳眼皮子,手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不过,职业使然,她马上便镇定了下来,伸手去翻他的怀里,他前面的伤都倒了粉末,想来身上是带着药的,她这儿什么都没有,要是找不着药,那她这小屋子还真的要成了死过人的屋子了。 很快的,她便摸到了几个小小的瓶子,凑到灯下看了看,见上面分别写着金创、清毒、跌打,没有犹豫的,她便挑了那个金创药出来,打开木塞子看了看,不由皱了皱眉,这么多的伤,就这么点儿药根本不够啊,她倒能把这些伤给缝合起来,可这儿没有消息毒的东西,哪怕是白酒,她这儿也找不到一滴,可怎么消毒? 九月有些着急,外面又突然下了这么大的雨,她就是想出去也没法子暧昧神医。 算了,先缝起来,等明天早上她便去镇上买药回来,总比今晚让他这样裂着伤口流血而亡的好。 之前的热水早已凉了,这会儿再烧也是来不及了,只能将就着先用凉水,九月干脆连那个水桶也提了过来,又找了个木盆,回屋翻出了针线篓子,找了一件干净的旧里衣便匆匆回了那屋子,这一来一回,身上的衣服也被淋了个透透的。 倒上水,寻了方才掉落的剪刀,九月便坐到了那人身边准备开始给他疗伤,他身上这么多伤,肯定得先把衣服给除下来,九月没有一丝心里压力的伸手去解他的腰带,意外的,她摸到了他身边掉落着一个葫芦,她马上捡了起来,打开塞子闻了闻,一股子浓浓的酒香便传了出来。 “好东西。”九月嘀咕了一声,立即跳起来冲回灶间取了个碗回来,倒上酒,寻了些绣线穿上针泡了进去,这才继续去解那人的腰带和衣服。 他身前的伤想来是被及时的洒了金创药,这会儿也止了血并凝固住了,可后背那长长的一条却还在不住的流血,这样流下去,他真的会死在这儿。 九月没有犹豫的,拿起剪刀便剪开了他背上的衣服,又拿起她自己的旧里衣剪下一片来,浸了水一点一点儿的给他清洗伤口上的血。 她的动作很稳,虽然没有给活人整过伤口,可在她眼里,此时的男人跟她处理过的那些并没有什么区别了。 洗过伤口,又用酒擦了一遍,才拿起那针线一点一点的缝起,此时,她唯一的工具也就只有这些,等到好不容易把这一条伤口缝完,九月已经满头的汗了。 缝好后,又用沾了酒的布条轻轻印去新渗出的血,一边拿着那瓶药一点点儿的洒上去。最后,又剪了一条长长的布条盖在伤口上,又用简单的把那布条固定好,想了想,她又脱下身上的外套垫在下面,才小心的把人翻转了过来。 处理完后面的伤,前面的便简单多了,九月如此反复的清理、缝针、洒药、包扎,等她把他身上的伤全处理过后,整个人几乎累瘫在地。 可这会儿,她还不能休息。 无论是这男人的体重还是他的伤势,她都不可能把他弄到隔壁的床上去,现在也只能让他躺在原地了,可这会儿雨这么大,地上又没有什么稻草,他这样躺着,只怕晚上也不好熬过去。 九月坐着喘了口气,便又爬了起来,去角落捧了些干的稻草过来,抱起他的腿把稻草垫了进去,然后又跑了隔壁去拿了她的被子过来给他盖上,这才坐到了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隐隐有些热,九月又不敢大意的拧了布帕敷在他额上,看到他脸上也沾了些许的血迹,便又拧了帕子替他擦拭。 浓黑的剑眉此时紧紧皱着,狭长的双目紧紧闭上,直鼻上冒着细密的汗水,薄薄的没有血色的唇倔强的抿着…… 没想到,他长得还挺帅。 九月的目光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便站了起来,她还要去收拾东西,她不知道他来了多久,这屋里的血迹肯定要天亮才能收拾,还有那桶血水,那些剪下来的血衣,都得销毁。 这些东西,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否则,必定招祸。 她虽然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头,又是被什么人所受,她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远离麻烦,所以,她必须得趁着现在大雨倾盆之际,做好所有的事,然后等他醒来以后,果断的请他离开。 018如此报复 想法总是好的,可事实上,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九月都不是一个能漠视他人性命的人,处理了该处理的全部东西后,九月便去换了衣服擦干了头发回到了这边。 这一夜,雷雨不断,男人的体温也不可避免的升了起来,九月只好想尽一切办法先给他降温,被子重新掀开,衣服……衣服方才疗伤的时候已经全被她剪光了,至于电视剧里放的那种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平衡温度的事,她是打死也不会干的,她能做的,其实也就是拿着浸了凉水的布帕反复的给他擦着身体,不断的换着他额上的布帕。 终于,天际放亮的时候,男人的体温终于有了松动,略略的降了下去。 屋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九月疲惫的扭了扭身子,替男人拉上了被子,吹灭了燃了一夜费去了大半的油灯,爬起来往外走,她发现,自己来到这儿就是夜猫子的命,先是连续七天守灵熬夜,再后来是独自住在这儿,睡觉变得极浅极浅,而现在,为了这个两次威胁她的男人又熬了一个通宵。 虽说现在她是萝莉的外貌,可女人到底经不起这样的摧熬啊,一个通宵得花多少天才能补回来?她可不想年轻轻的重蹈前世的悲剧,可是,那男人伤的这么重,这样扔出去肯定会没命,他会不会像她这样重生,然后回来找她报见死不救的仇?九月无来由的背脊一阵发凉,自从她穿越到了这儿,她便对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产生了一种敬畏。 算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等他好了再马上打发了就是。九月推开了门,看着外面并没有小多少的雨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这种天气,她怎么出去买药?又怎么保证她出去的时候他不被别人发现?虽然除了祈喜不会有别的人来,可让祈喜看到也不太好啊。 这男人的伤,肯定是被人给削的,他的仇家会不会在附近还未知呢,还有,她好歹是个姑娘,被人发现她屋里藏了个男人,怎么说得清?总之,这男人的存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可她这儿又这么小,如何藏才能不让人知道呢?九月看着密密的雨帘,再次皱紧了眉,她要瞒的虽然只有祈喜,可要做到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露,还是很难的。 一时想不到主意的九月是真的有些犯难了,要是这儿是落云山的小屋,她一点儿压力也没有,反正那一带鲜有人烟,除了落云庙里的小沙弥会到附近种点儿菜浇些水,她在那儿十五年也不曾见过几个外人,可是,这儿是大祈村,她初来乍到,地形不熟,又有着这样一个让人巴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头衔在…… “九妹!”这时,祈喜撑着伞出现在河对面,高声冲着这边喊道。 九月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手关上,走出几步看向祈喜。 “九妹,你没事吧?”祈喜站在河对面,雨中的她瞧着有些单薄。 “我没事儿。”九月有些好奇,祈喜今天怎么不过来了?是下雨天不敢走那独木?九月又移了几步,定睛看去,只见河水暴涨了许多,那根独木早不知去向自由的巫妖。 “你没事儿就好了,这木头可能被水冲走了,你当心些,别出来了,我先回去,等雨停了再来看你。”祈喜的声音在雨声干扰下时高时低。 “赶紧回去吧,我知道怎么做。”九月忽的福至心灵,整个人轻松了许多,这大雨来得还真及时,不仅为她争取了时间,还销毁了那男人留下的一切痕迹,不管他是在哪儿受的伤怎么来的她这儿,这一路必定会留下不少血,如今,这么大雨一冲,就算有仇人只怕也寻不到方向了。 祈喜回去后,九月匆匆跑进了灶间,烧水做饭熬姜汤。 她对草药不懂,也不敢轻易的跑到山上找什么草药给他用,所以,她只能用最笨的办法给他祛寒。 熬好了姜汤,九月自己先灌了两碗下去,整个人才暖和了起来,又把余下的装在罐子里,舀出了一碗面粉,加了少许盐和葱花做了几张她拿手的“懒惰饼”,洗完锅后,又弄了点米进去,倒上了水,准备一会儿回来熬点儿米汤。 眼下没有药,总得想办法让那男人吃点儿东西。 盖上了盖子,九月拿了个小碗和勺子,把那装了姜汤的罐子抱在怀里,沿着屋前的窄檐快步回到了那边的屋子。 跪坐在那男人身边,把罐子放在一边,伸手先探了探他的额,虽然退了些,却还是有些烫手。 九月皱眉,目光落在那碗泡过针线的酒上,听说酒精擦身也能降温?一会要不要试试? 没有犹豫太久,九月决定先给人灌些姜汤,然后再用酒试着擦擦吧,死马当活马医了。 想到这儿,九月又移了过去,侧坐在男人身边,托起了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伸手够了罐子过来倒了一碗姜汤出来,用勺子舀了凑到他嘴角喂了一些,只是,他根本一点儿意识也没有,姜汤都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九月试了好几次,都是这样结果,她不由叹气,看了看屋子里堆放的蔑丝和竹子,撇了撇嘴,伸手够了一根细竹过来,折下了一截,眯起一只眼睛瞅了瞅,确定是空的,才捏着男人的下巴,把竹管插到了他嘴里,斜斜的放到侧边,这才舀了一勺子姜汤欲要往竹管里倒,这个时候,问题又来了。 竹管太细,这勺子舀的汤,再怎么小心也不容易把汤倒进竹管里去。 唉,真的是……九月再一次长长的叹气,干脆含了一口姜汤凑到了竹管的另一端,才把姜汤渡了过去。 一口渡完,九月退开了些,见他果然咽了下去,不由挑了挑眉,这小说电视里的情节果然不是随便写的啊,这一招果然行,不过,她比那些人似乎高明了那一点点儿,那些人喂了药的同时也让自己被人占了便宜,她这样算是保住了自己这一世的初……一想到这儿,昨晚那无意间碰到的感觉再次袭上了九月的心头。 她怎么给忘记了,她这一世的初吻昨晚已经没了啊! 瞪着那人失去血色的薄唇,九月狠狠的抬起手中的碗含了一大口,又凑了上去。 好吧,让你两次胁持我,让你夺我……咳咳!活该你现在倒霉要吃我口水! 自以为心如止水的九月,此时丝毫没有意会到自己的行为已经像个小女生那样幼稚,她只是大口大口的含下姜汤,大口大口的渡过去,很快的,一碗姜汤便见了底。 受伤的人不能吃辛辣的东西,她刚刚灌了他一碗姜汤,会不会有事? 喝完了姜汤回到灶间的九月,一边咬着那懒惰饼一边烧着火,看着灶里跳跃的火苗,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担忧。 019被吃豆腐(小修) 熬好了米汤,九月又用那碗酒给那男人擦拭了一下身体,如法制炮的喂了一碗米汤,这才收拾了一下屋里,把男人连拖带拉的移到了这边,然后才去销毁屋里的血迹,那些属于他的东西都收到了一处沾了血的稻草和他的破衣服全贡献给了灶台,渗了血的土也被她铲了起来扔进了河里,她那衣服,暂时只能先给他垫着了。 说起来,这个男人也真是穷,除了身上穿的衣料,身上也就只有那几瓶药和那个葫芦了,哦,是了,还有一把看着华丽丽的剑。 安顿好后,她才搬了竹子到了她自己那屋,把床移了出来,腾出里面仅能容一人躺的空余,开始扎竹墙,这么一点儿差距,只要不是拿东西来丈量,应该看不出什么吧? 九月不是很确定的想着,手上没有停顿的削着细枝,她见过祈稻他们给她修屋子,所以,这会儿折腾起来也不算是一筹莫展,不过,这么大一面墙想在短期内弄好还真有点儿难度。 眯了眯眼,九月倒是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就是在这边编一面竹廉出来,到时候要是有人问起,就说她爱干净,床靠在这边总觉得脏就行了,等有空了,再把别的几面也都编起来,那样自己住着也舒服。 有了方向,九月的动作越发俐索,把现在有竹子都削成了宽宽的竹条,做了个简易的大竹半笠,带上柴刀,锁了门,九月便去了竹林,选了八根合适当主杆的竹子,分了四次拖了回来,费了半天的功夫,把这些竹子都处理了出来。 然后直接铺在地上开始编,横竖都是四根竹,每根竹两面都削出了凹槽,每一片空间当中倒是好编,竹片交叉就行了,只是竹杆和竹杆相交的地方费了她不少的心思,手上受了好几处小伤,才算把这大框架搞定。 很快的,天又黑了,九月给自己做了满满一碗面条填饱肚子,又去那边给那男人擦了一遍身体,喂了一碗米汤,摸着他的烧又低了不少,才放心的回到这边继续编东西。 这些竹片削得比较宽,所以编起来并不费力,就是接头的地方比平日要难一些,好在,九月之前也算编了不少东西,手上的熟练度也提高了不少,到了下半夜,一面墙便编好了。 当然了,在左边的位置,她留了一个门,到时候在这边弄个竹帘,再给自己撑个蚊帐就能挡住了。 接下去便是安装,九月费了吃奶的劲儿才把这竹墙竖了起来,一点一点儿的移到了那边,又去把床呀柜子的都搬了出来,再去把那竹墙挪过去,只是,没有任何捆绑的竹墙自然立不住,她又手忙脚乱的移了柜子什么的过来抵着,又是找麻绳拴住四个角。 等她把这竹墙完全固定好,天已然亮了。 又一个通宵……九月伸了伸懒腰,捏了捏自己的后颈项。 熬了两个通宵,白天也没怎么休息,她居然一丝睡意都没有了,只是觉得整个人有些难言的虚浮,脚步踩出去都有些飘了,可是,这会儿休息,要是祈喜过来一看,就什么都穿帮了圣灵全文阅读。 九月根本没想过要先出屋去瞧瞧雨势如何,只一心一意的想要把这墙弄起来,把屋里的家具都摆回去。 移竹柜子的时候,九月忽然瞄到了柜子的高度和那边的门,倒是足够挡住那门了,当下改了主意,把床挪到原来衣柜的地方,柜子移到那门口,那边还有空余的地方,便把那四四方方的竹几塞了进去,正好,可以当成梳妆台。 看着瞧不出破绽的墙面,九月不由笑了。 就这样,等天黑了把人弄进去就好了。 想到人,九月又忙往隔壁走去。 外面的雨竟然还在下,看着隐隐有加大的趋势,素来不喜欢下雨天的九月没有比这时更喜欢这场大雨了,当然,她不是喜欢这雨天带来的这个男人,而是喜欢这雨省去了那男人的仇家寻过来的危险,雨这么大,河水这么急,也说明了她又多了一天的时间去处理这些事。 进了屋,先摸了摸男人的额,烧竟然退了,九月有些惊讶,这男人的体质竟然这样好,也没用什么药,他居然自己退烧了,不过,想想他的剑、他的身手,还有他那六块腹肌,便又不觉得什么奇怪了。 心里想着,手上动作也不慢,顺势便检查了他身上的伤,倒是没有出现渗血的地方,只是他前后都有伤,这两天虽然是半侧着躺的,可后背的伤难免会碰到,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九月有些担心,要是感染了的话,她可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于是,她坐到地上,弯腰去拉他的手臂,想把他完全侧过来,可谁知道,就在她使力去拉的时候,她手臂上一紧,整个天旋地转,下一刻,她已仰躺在了地上,而那男人整个都压在了她上面,不仅如此,他的手再次掐住了她的脖子。 “喂……”九月只觉得一阵窒息,想挣扎又动弹不得,只好努力的掰住他铁钳似的手,痛苦的挤出一句话,“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昏暗中,她恍惚看到男人的眸逐渐清明,脖子上的手也渐渐的松了开来。 “你是谁?”男人虽然松了手,身子仍保持着这样暧昧的姿势,他盯着九月低沉的问道。 “咳咳……”九月乍然得了空气,轻松些许的同时又是一阵急剧的咳嗽,等到咳嗽稍停,呼吸也舒服了些,她才愤然的瞪着上方的男人,这是第三次了,她这是和他犯的哪门子冲?“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之前两次也就算了,这次可是我救了你,你居然恩将仇报!” “我……”男人愣了愣,看着面前娇柔的容颜,总算想起了她是谁,略低了低头,看到自己赤着的身上绑着的布条,便明白真的是她救了他,不由心生歉意,正要道歉,单撑着的手臂忽的一软,刚刚抬起的头也磕了下去。 “……”九月一声闷哼,她再一次被吃豆腐了!这人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好那什么的贼!她不由气得双颊通红,挣扎着便要推开他。 手贴上他温热的胸膛,手底下传来的硬度立即诠释了他的好身材,九月莫名其妙的缩了缩手,不由自主的,她又想起了前世那位混蛋丈夫。 男人贴上她的唇时,整个人也是一震,可没等他及时退开,胸前便贴上了一双柔软的手,他的心跳竟然忽然的加快了一下,鼻间传来的馨香也顺势渗入了他的心底,让他不由自主的一阵悸动。 他这一悸动不要紧,九月的脸顿时红了个透,前世有过一段短暂婚姻的她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020会负责的 想到前世那段短暂的婚姻生活,自然也就想到了前夫的那副嘴脸,九月心里一阵腻歪,下意识的伸手一推,推到了那男人的伤口上。 “抱歉……”男人的声音隐忍着痛苦,费力的撑起身子坐到了一边,气息还有些不稳,黑暗掩饰了他的狼狈,二十五年来,头一次为一个女子砰然心动。 九月立即坐了起来,远远的退到一边,平静的说道,“看你的伤,想来是遇到什么仇家了,现在雨太大,一时半会儿还没有人过来寻,不过,不保证雨停了以后会不会有人寻过来,你不能这样在这儿。” “多谢姑娘相救,等雨停了我就走,不会连累姑娘。”男人沉默了一小会儿,他还以为这位姑娘是个热心人,没想到她的心肠也这样冷硬,一开口便是赶人,再开口时声音便淡了许多,“请教姑娘芳名,来日必报大恩。” “你行吗?”九月皱了皱眉,这么重的伤出去,可别死在她家附近了,她这么想着也就这样说了出来。 男人的声音更冷了:“放心,不会拖累姑娘的。” “那最好。”九月点点头,弯腰收起了被子,又抱起了一捆稻草,对那男人说了一句,“走吧。” “……”男人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心里满是失望,原来也是个冷血冷情的女人,亏他方才还为她心动,稍稍一顿,男人勉强站了起来,捡起了他的剑,转身就往外面走。 九月跟在后面,看到他竟要往雨中走去,忙喊了一句:“喂,你不要命了?” “你放心,我纵然熬不过去,也不会死在这附近拖累姑娘你。”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瞧了瞧九月,语气中满是嘲讽。 “……”九月一愣,心底腾的燃起一丝火气,这人怎么这样不识好歹,“早知道你这般不珍惜自己的命,我还费那么多天的劲干嘛?真该一开始就把你扔进那河里任水冲走,我还省心省力了。” 说罢,径自抱着被子和稻草推开了隔壁的屋门,脚踏了进去,又有些不忍心的回头:“这边。” 男人沉默着,身子已经淋到了一半,就在九月以为他坚持要走的时候,他才动了脚步往九月这边走过来。 真够别扭的……九月进了屋,等那男人跟进来,才用脚把门关上,径自来到床边,把被子放到上面,稻草放进了里面,又去取了一条干的布帕扔了过去:“屋子小,也没地方藏你,只好临时做了这道竹墙,在你能自由行动之前,你先将就着吧。” 男人看了看那屋子,目光落在那道墙上,竹片还是新鲜的,显然是新赶制出来的,只是,短短两天内她一个姑娘家是怎么做到的? “先坐会儿吧。”九月见他不说话,也不等他回应,端了一个竹凳往桌边推了推,便去了灶间,灶上还热着米汤和热水,想了想,她又现做了一碗面,端到了这边,把东西往那男人面前一放,也不管他要不要吃,就去找余下的竹片,另点了一盏小油灯进了后面的隔间网游之钱行者。 隔间有半米宽,安顿一个人倒是足够了,只是家里没有多余的被褥,她能做的也只有再编一个简单的竹垫子,上面铺上稻草,再加上那床被子想来也足够了。 唉,看来还得回落云山一趟,把那里的东西都搬过来才行。 九月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一边不停歇的编着垫子。 男人也不客气,用方才擦水的布帕稍稍洗漱了一下,把九月端来的面和米汤都吃了个干净,坐了一会儿也没见九月出来,他便站了起来,走到了那扇小门边,探头看了一下。 昏黄的灯光,九月跪坐在编了一半的竹垫子上,双手翻飞的编着竹子,黝黑的青丝编成辫子侧垂在左肩,此时低了头,露出白皙的秀颈,莫名其妙的,他的心跳竟又似漏了一下般,鼻端似乎又闻到了那淡淡的馨香……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脸上有些燥,二十五年不曾为谁心动,如今却对一个小姑娘这般失态,看来,他是太久没有女人陪伴才……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稳了稳心绪,男人轻声的问道,他想,刚刚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九月正编得专注,身后猛的响起声音,顿时吓了她一大跳,手一抖便扎在了竹尖上,她忙低头含住了指尖上的血丝,转头怒瞪着他,含糊的说道:“你这人走路怎么没声的啊?想吓死谁啊?” 男人不由轻笑,整张脸顿时柔了几分。 九月抿了抿唇,看了他一眼便回转过来,继续手上的活儿,一边懒懒的说道:“问别人姓名前,不该先自报家门么?” 她本不是尖锐的人,但这会儿,这个男人勾起了她前夫的嘴脸,不知不觉的她说话便有些冲了。 “游春。”男人干脆走了进来,胸前的伤之前被九月一推,已渗出了些许血丝,便是背上的布条也隐隐见了血色,他却跟没事人似的,盘腿坐在了九月身后的地上。 游春?还春游呢,或许,在他出生的时候,他们家人正在吃什么葱油……咳咳……九月莫名其妙的冒出这样恶趣味的念头,险些喷笑出来。 “我姓祈,叫祈福,不过,他们都叫我九月。”忍了笑,九月也盘坐了下来,揉了揉有些麻的小腿,继续剩下的三成竹垫子。 “我上次在落云庙后遇到的是不是你?”游春的目光在九月身上转了一圈,看似随意的问道,“那时,你说那儿是你的家,可你为什么又会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九月好笑的抬头,看在他名字挺可乐的份上,说话也恢复了平日的淡然,“谁规定一个人只能有一处房子的?” “说的是,是我想得偏隘了。”游春一愣,也觉得自己钻了牛角尖,想他自己,这些年置下的房子又何止一处? “那儿是我和外婆的家,我在那儿住了十五年,只不过,外婆走了,祈家又想让我回来,我就回来喽。”九月随意的解释了一句,她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谁家也不挑,偏两次挑中了她家呢?“倒是你,为什么老在我家出现?” “上一次,我以为那儿没人住,这一次,只是意外。”游春想了想也觉得好笑,仅有的两次借宿农家,两次都遇到了她。 “哦。”九月点点头,没有追问他为什么会出没这一带?为什么会被人砍得这样惨?每个人总有每个人的故事,而有些故事,是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她的故事就是一个例子。 “九月姑娘。”游春静默了一会儿,看着她安安静静编竹垫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道,“之前的事……我会负责的。” 021草屋藏男人(小修) “负责?”九月听到游春的话,不由愣了愣,一转念间她明白了,古人最讲究的便是男女大防,被人摸一下小手看一眼身子都只能嫁给那人的这个时代,更别提她和游春之间了,便是有十个九月也该嫁完了。 他提负责,倒也算识趣了,只不过,对于有着现代职场女性灵魂的九月却并不看重这些,她虽然也想遵循本土的规矩,当个平平凡凡的小村姑,入乡随俗,可面对终身大事,她却也有她自己的想法,前世已经经历了一次失败,这一生,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也许,以她这样的心态,这辈子也难遇到一个合意又合适的,可她,并不想因为任何理由委屈了自己,更别说是这样一种理由了。 想到这儿,九月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侧过身看着游春微笑着问:“游公子,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带我回去当个丫环还是当个妾?还是置个外室?” “姑娘何出此言?”游春皱了皱眉,他何时说过要纳她为妾了?他游家往上几代都没有纳妾的先例,他自然也不会坏了祖上的规矩,这些年,身边并不是没有女人,可让他心动的却没有一个,今晚,也算是他头一次为一个女人这般失态,虽说这也只是小小的心动,并没有上升到让他非她不娶的地步,可他觉得,与其娶一个不相识不曾见过的女人,还不如娶能让自己心动的女人,她救了他,又能让他心动,他许她妻位,养她一辈子,也算是报了这份恩情了,从此,相敬如宾,很多夫妻不都是如此的么?所以,游春说的毫无压力,“我愿负责,自然不会委屈了姑娘,待我此间事了,必以三媒六聘迎娶姑娘为妻。” 三媒六聘娶她为妻?九月惊讶了,他们不过是见了两次面,而这两次甚至都没正式的说上几句话,他居然说要三媒六聘娶她为妻?这古人,未免太随便了吧? “游公子,你不会是觉得我救了你,而你又无以回报,便想以身相许吧?”九月好笑的看着他,“若你真这么想,我觉得,还是算了吧,我救你,只是不想我自己的屋子里出人命,人人都说我是灾星,而这林子后面便是坟山,我家这儿已经够让人忌讳了,我不想再多添一条,而现在留你,也是不想引来你的仇家给自己添麻烦,你不必放在心上。” “九月姑娘的救命之恩,我日后自会厚报,与我想娶姑娘的事并无关联,我只是觉得……”游春再次想起之前那番悸动,不由脸一红,避开了九月的目光,有些别扭的说道,“虽说我是无心之举,可……毕竟对姑娘清誉有碍,我既做了,自是要为姑娘负责……” “打住。”九月抬起了一只手打断了游春的话,看着他淡淡的笑道,“游公子,你也说了,那是无心之举那是意外,若,你以后再出现这样的意外,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亲一个就负责一个?那你家以后的后院得有多大才够?” “姑娘慎言,游某并非浮夸之辈,岂会如你所言见一个就……”游春顿时黑了脸,想他游春活了二十五年,何时被一个姑娘家这么指责过?而这个姑娘,还是他为之心动的那一个,在他心里,隐约的觉得恼火,头一次对一个女人开口说愿娶她为妻,却被怀疑是那等没羞没躁之人,让他如何不恼。 “我就是打个比方,又没说你什么。”九月见他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也知自己说的有些过了,便转了话锋,“游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九月虽然只是一个村姑,却也有自己的志气,姻缘不是施舍也不是将就,我也没有那个雅量能容忍别的女人与自己共伺一夫,所以,游公子的妻位还是给合适的人留着吧花好田园。” “我……”游春下意识的开口想要辩解,可一看到九月已经转身继续去忙活,后面的话便及时的打住了,她是有让他心动的感觉没错,可他还没有到事事与她解释的必要吧?他有必要与她解释自家有不得纳妾的祖训吗?说出来,她也未必会信吧? 九月没有留意到游春的脸色,她只是急迫的想要把这竹垫子完成了,方才这一停,浓浓的倦意便涌了上来,眼皮子只差没沉下来了,她得赶紧的把余下的做完,然后就去睡觉。 至于他想娶她是为了什么,以后会不会再纳妾之类的问题,她压根儿不作考虑,前世那个只能一夫一妻的法制社会,尚且还有那许多人在外发展小三、四、五、六、七、八、九的,更何况是如今这个三妻四妾寻常的时代了,她并不认为自己的运气能逆天到随便一捡就能捡到一个又专情又极品又对她一见钟情的男人,她要是运气好,也就不会穿越到人家的棺材里了不是? 而且,无论是给他当妾还是当个贤惠的替他张罗三妻四妾的大妇,都不是她想要的,与其那样天天与人争一个男人,还不如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过日子呢。 再说了,她和他不过是萍水相逢,谈这些未免离谱了。 “九月姑娘。”坐了一会儿,游春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沉默,忍不住再次开口。 “好了,早些休息吧。”九月终于把竹垫子收了尾,又瞧了瞧边上,之前祈稻他们帮她修得极好,这么大的雨也没有漏水的地方,便放心的过去抱了稻草均匀的铺了上去,说话间又到外面把被褥拿了过,幸好,她还有多余的被褥,不然,她该咋办办? 游春看了看那被褥,没说话。 “我已经有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你身上也有伤,所以,有什么要说的,等休息好了再说,好么?”九月见他一个大男人这样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不由叹气,“早些养好伤早些离开,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到时候,她就能恢复清静日子了。 不待游春回答,九月过去收起了碗筷和那桶水,到灶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用凉水净面净水,处理了一下个人卫生,又去隔壁把余下的带血的东西清理了出来,该烧的烧该扔的扔,检查过没有遗漏,才拿了里面一个空的木桶过来,锁好了门,把木桶送到了隔间里。 “外面雨还大得很,晚上要是想起夜,就用这个将就一下吧。”九月说得很自然。 可游春听了,看向九月的目光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小姑娘,与他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共处一室,还把起夜说的这么自然,到底是她太过坦荡还是他想法太龌龃?她就不怕他对她做点儿什么吗? 困极了的九月根本不知道自己一句再自然不过的话已经引起了游春的各种遐想,通宵了两个晚上的她,此时站着都想睡了,这会儿连洗漱都免了,往床边上一歪,她便昏天暗地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约约的,耳边传来“啪啪”几声拍打声,她整个人一惊,猛的睁开眼睛便坐了起来,看了看屋里,空空的,没人。 “外面有人喊你。”游春早就被外面的喊声惊醒了,他安静的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九月起来,只好拍了拍两人之间的竹墙提醒道。 “啊?”九月刚刚醒来,还没回过神来,听到他的声音又是吓了一跳,迷糊了一下下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不由抚着胸口深吸了几口气。 “九妹。”这时,外面再次传来祈喜的声音。 九月听清了,快速冲着竹墙说道,“别出声。” 这才跳下床来匆匆把柜子推到那个门洞前,又检查了一下屋子,确定没有什么遗漏,才转身去开门。 022你不冷吗 九月开门出去,外面的雨正渐渐的收敛,祈喜撑了伞在对面,正有些为难的看着河面。 河水已经退下不少,只是,以前架木头的地方此时却空空的,显然,那木头已经被冲走了。 九月戴上竹斗笠,踩着泥泞来到了河面,离得近了,才发现祈喜的脸色有些憔悴,眼睛还红红的微肿着,她不由吃惊的问:“八姐,出什么事了?” “没事儿……”祈喜忙低了头,声音也有些哑,“九妹,这木头肯定是被水冲走了,你别着急,等雨停了,我找人帮你重新搭一个。” “八姐,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九月还在看祈喜的眼睛,她来这儿的日子虽短,可几乎大半的功夫是与祈喜待在一起的,祈喜虽然偶尔胆怯腼腆,却不是多愁善感的姑娘,可今天分明不对劲呀。 “真没事儿。”祈喜连连摇头,可眼睛分明更红了,“九妹,我先回去了,你这儿吃的可够?要是不够,我一会儿回去找个木桶给你推过去?” “不用了,够的。”九月摆了摆手,看着祈喜离开的背影站了一会儿,她觉得,祈喜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不过,这会儿也过不去,她也帮不了什么。 站了一会儿,她便转身回来,到隔间里提了那木桶出来拿到茅厕清理干净,到灶间净了手烧水做饭,这段日子,她也没好好的做一顿饭,今天也算是正经的开伙了。 焖了米饭,用之前带回来的干菜和竹笋,做了两菜一汤,用扁篓托着端到了那边屋里。 “吃饭了。”九月推开了那柜子,站在门口轻声喊了一声。 “嗯。”游春早就醒了,只是,他的衣服早被九月剪得剪烧的烧,这会儿也只能赤着上身,还有他身上的伤,带的药都没有适用的,此时也火辣辣的疼着,饶是他能受得住,也有些不敢掉以轻心的乱动弹了。 九月也没进去看,坐到桌边上盛好了饭正准备吃,她忽的想起来了,他的伤似乎不宜动弹?叹了口气,还是放下了自己的,端了热水进去,很自然的拧了帕子递了过去。 “不好意思,忘记你的伤了。” “九月姑娘,我的那些药……”游春点了点头,接过了布帕,一边看着九月问道。 “我收起来了,一会儿拿给你。”九月这才想起自己把人家的药全收了,“金创药用完了,等雨停了,我再去镇上买一些,不过,效果只怕没你用的好。” “不用了。”游春忙摇头,“你也看到了,我的伤都是刀伤,那些人找不着我,必定会去附近的医馆药铺蹲守,你要是去了,怕是会连累了你。” “那怎么办?”九月想想也对,一场大雨把附近的线索冲没了,可游春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守住医馆药铺那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还得劳姑娘受累一趟,去山上采些草药。”游春有些歉意的看着九月,不过,想到自己的决定,说起话来倒也自然许多,既然决定要对她负责,那么,他们之间还有一辈子的日子要朝夕相处,他总得好好适应适应,板着一张脸也不太好吧? “我不会药理。”九月当然不知道游春在想什么,她只认得金银花是什么样的,别的却是什么也不懂庶女江山最新章节。 “可有纸笔?我画与你看。”游春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说话也不自觉的放柔。 “哦。”九月点点头,去外面把饭菜都端了进来,又去取了她放纸和笔墨的收纳盒子。 游春已经洗漱完毕,看到那精致的盒子,不由拿起来多看了几眼。 “先吃饭吧,一会儿再画。”九月自己也觉得饿了,可东西就这么一点儿,自己先吃嘛不好意思,等他画完再次,饭菜估计也凉了,便搬了一条凳子当桌子,又帮着盛了饭递了过去。 游春看到她自然而然的动作,目光停在了她脸上。 “你不会是嫌我家菜不好吃吧?”九月抬眼看了看他,浅笑着问,“我搬到这儿也不过半月有余,前七天又在为家中老人安灵,这儿……什么都没能置办起来。” “自然不是。”游春回过神,双手接过那碗饭,手指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九月的手,心头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悸动,他微微垂目看着手上的饭,有所感触的说道,“我只是想起了我母亲……十五年来,这是头一次……有人帮我盛饭。”险些,他便把“女人”两字说了出来,话到嘴边才险险的转了话锋。 他母亲……咳咳……九月有些尴尬,她的内心虽沧桑可皮相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小萝莉呀,他居然看着她想到他母亲…… 游春说罢,自己脸上也是一热,自觉这话说的有些失礼,见九月低头吃饭,当下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拿起筷子专心吃饭,没一会儿,两人便把所有饭菜解决了个光。 九月收起了碗盘去了灶间清洗,游春拿起纸笔开始画药的形状,那天在后山,他见过有一种能用的,当时慌乱间,他还扯了一把捂过腿上的伤止血。 等九月收拾完回来,他已经画好了,简单的几笔,却展现了草药的模样。 画功不错,古代这文武双全的大侠是不是都像他一样?九月忍不住瞟了游春一眼,她自己的画便很不错,所以,一眼便看出了游春的画功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 “这种草药,那天我从后山过来的时候,偶尔看到过,你不妨在路边和岩缝里多找找,连叶子带根都可以带回来。”游春放下笔,把两张纸递到了她手里,“另外一张是三七,你到缓坡处瞧瞧可有这种,要是有,也带回来,没有就算了。” “知道了。”九月点点头,拿着两张纸认真的看着,她的记忆力相当不错,没必要带着这两张纸去按图索骥。 “要是在山上遇到陌生人,千万当心些。”游春想了想,又叮嘱道。 “你是从后山过来的?”九月合上纸,默默回忆了一下两种草药的样子,确定自己记住了,才把纸还给了他。 “嗯,那边是坟山。”游春补充了一句,表示自己没有说谎,看到她把纸放了回来,目光中流露一丝欣赏。 “我这儿,平日除了我一个姐姐鲜少有人来,这几日,前面的独木桥也被水冲走了,更不会有人过来,不过,你也不能大意了。”九月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提了提自己这儿的情况,好让他心里有个底。 “你把柜子推回去吧,我知道怎么做。”游春眼中流露一丝笑意,起身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背上竹篓,寻了柴刀别在腰上,又戴了斗笠,比起那些花枝招展的大家闺秀,她毫不逊色。 “你不冷吗?”忽的,九月转身瞄了他精壮的除了布条再没有别的上身,淡淡的说了一句。 “……”游春一时愣住了,好吧,她的大胆,也不是那些想看又不敢看的大家闺秀能比的…… 023打兔子的少年 九月扔下一句话就出了屋子反锁上了门,外面还下着小雨,院子里一片泥泞,没走出几步,脚上的布鞋便被泥水裹湿了。 经过菜园子时,九月随势过去瞄了一眼,心里暗暗叹气,她的这些菜种子才种下去,就遭遇了这样大的雨,估计这些种子都浪费了,没办法,只能等缓过来后再去买了种子种上。 九月只是瞄了几眼便往竹林子走去,被雨冲涮过的竹林子散发着一种泥土和竹子混和的清香,偶尔间碰到竹杆,头上便传来悉悉涮涮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头细雨倾下。 如果脚下踩的是鹅孵石铺就的林间小道,倒颇有几分江南的味道,可这会儿,九月诗情画意的兴致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来的,她的注意力一直盯在脚下,都说雨后春笋,不知道这冬笋在雨后还会不会出来。 一番寻找,还真让九月找着了几个,她也干脆,看到就挖,挖好了往背上的篓子里一扔,继续前进。 很快的,她便到了竹林的边缘,一片空旷的山谷出现在她面前。 山谷里,冒起密密麻麻的土包子,几乎比那雨后春笋还要密集,九月停住了脚步。 她平日只在竹林子里走动,这儿还是第一次来。 这片空地一眼就能看尽,整个形状有些像大葫芦,四周都是竹林,高高的竹子遮住了大半的亮光,此时纵然是大白天,也给人带来几分萧瑟和阴森感。 九月倒是不怕这些,她在边缘站了一会儿,扫视了一下里面的环境,便选了个方向走了过去。 按着游春说的,那两种草药一种长在路边或是岩石缝里,另一种应该是在有缓坡的地方,这儿瞧着是没有缓坡的,那么,只能先找路边和岩石缝瞧瞧了。 一路寻过去,九月还有心思随便瞧上几眼墓碑,墓碑上的有名字的倒都是祈家人,而那没有名字自然是祈某氏了。 只是瞟了几眼,九月便在左边发现了一条小路,瞧着倒是有人经常走的,顺着小路,没一会儿,九月便找着了几颗画上的草药,还发现了几种能吃的野菜,她便全搜罗到了自己的篓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有些累,便停了下来,侧头瞧了瞧背上的竹篓里,里面已经有半篓的野菜和草药了,只是,游春的伤那么多,这点儿也不知道够不够凰醉天下全文阅读。 算了,既然出来了,还是再寻一寻吧。九月瞧了瞧前面,她已经站在一个石壁下面,前面也没有什么路,便决定换个方向去寻。 就在这时,右边方向传来几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九月顿时警惕了起来,侧身紧贴到了石壁那儿,忐忑的瞧着那边的动静。 又是“扑愣”几声,那边似乎有东西挣扎了起来,九月侧耳听了听,似乎不像是有人藏在那儿,她想了想,才从石壁那儿退了出来,虽然心里也好奇,可她还是比较理智的,就算那边的动静不是追杀游春的那些人,可在这山里,就是遇到什么兽,她也死定了。 于是,九月顺着原路走回到了坟地,离得远了,听不到那边的动静,她才松了口气,顺带着,看着这些坟包子也觉得顺眼了起来。 “祈家的祖宗们,我是祈家的女儿祈福,今天出来挖点儿野菜采些草药,从这儿借道,祖宗们多多包涵,莫怪莫怪。”九月双手合什对着经过的坟包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 她本身其实是个无神论者,无论是前世时还是这一生,她都不相信鬼神的存在,不过,也因为她自己的离奇重生,她又对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心存了一种敬畏和顾忌,所以,很多时候,她还是愿意跟着外婆做一做这些形式的,更何况这一片还是祈家人最后的归宿地呢,她心怀尊敬总是没错的。 很快的,九月横穿过了坟地,来到了右边的竹林边,就在她正要进竹林时,她忽然发现边上有座孤坟的木碑倒了。 想了想,九月走上前,把那木碑竖了起来,上面只写着几个字:周氏之墓。 没有墓铭,没有立碑人,没有生辰,也没有卒日。 出于尊重,九月用柴刀在原来立碑的地方挖了个小坑,把木碑竖了起来,填回了土,把原来就有的石头压住了木碑根部,竖好后,九月见坟上长满了杂草,顺手便清了一遍,又帮着拢了拢土,这才退回到木碑前,冲着那坟鞠了三个躬。 这一耽搁,雨似乎又有些大了,九月扶了扶自己的竹笠快走了几步,继续寻找起东西来。 走了几十步时,九月发现了一棵疑似三七的植物,她又停了下来,想着不论是不是先挖回去让游春看看再说,于是,她又一次取下了竹篓拿出了柴刀,用挖竹笋的方法细心的把那植物的根茎都挖了出来,正在她要把东西往竹篓里放的时候,一团灰影迎面窜了过来,撞在了她的竹篓上。 九月吓了一大跳,连连退了三步,一脚踩在她挖过的土坑里,还好她手快,及时攀住了边上的竹子,才堪堪稳住了身子。 这时,她也看清了那团灰影是只兔子,还是只受伤昏迷的兔子。 她这算不算守株待兔?九月哑然失笑,从那坑里抽出了脚扭了扭确定没有受伤,便上前一把揪住了兔子的耳朵提了起来,只见那兔子的背上腹上还有各扎了一只竹箭,只是箭扎得不深,这兔子才会逃窜,不过,这会儿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原来是有人打猎。九月叹了口气,她就知道守株待兔这样的事儿只有童话中才有,想了想,便抬头瞧向四周,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这竹箭的主人,要是这竹箭的主人找不到这儿,那今天便算是她拣了漏吧,正好拿回去给游春补补…… “兔子……是我的。”九月的想法还没结束,便听到边上传来一声倔强却又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 九月回头,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拿着一个自制的弹弓站在那儿看着她。 接收到九月的目光,少年又重复了一遍:“那是我的。” 024没事不要找她(小修) ps:昨天头疼的要命,写了一半实在撑不住了,只好今天补上,抱歉哦…… 少年的话从犹豫到这会儿的坚持,就好像在怕九月贪了他的兔子般。 九月看了看手上的兔子,又看了看他,淡淡一笑递了过去。 少年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爽快的还给他,竟愣住了。 “怎么?不要了?”九月又举了举,“你不要的话,那我拿走了。” “这是我的。”少年还真信了,一伸手便把兔子抢了过去,一边还退后几步警惕的看着九月。 九月看到他这样,不由扯了扯嘴角,她长得就那么不讲理的吗? 没理会少年的目光,九月弯腰拿起了自己的东西,径自去寻找自己要找的东西,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站在了通往村里的小路上,从这儿,便能看到她住的小屋。 只瞟了一眼,九月便愣住了,她的院子里有人,正弯腰整理她的菜园子。 那是……祈丰年?!九月皱了皱眉,她有些不理解这个便宜老爹,既然这样关心这个女儿,为什么还要摆出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呢?自她回到家遇到他开始,到现在,他还没有正面的和她说过一句话。 只是他是怎么过去的?九月的目光投向了河面上,那儿并没有木板,她刚刚出来的时候并没有遇到祈丰年,看来,祈丰年应该是在她去对面林子寻草药的时候过去的。 略一沉吟,九月立即转身从原路返回,她屋里还藏了个那样的男人,万一被祈丰年发现了,她就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过来的时候她没怎么注意路边的情况,这会儿倒是看清楚了,这条路连通了村子和坟地,然后从坟地那边穿过竹林就能到她的小屋。 没一会儿,九月走出了竹林。 祈丰年已经把菜园子收拾了一遍,边上的竹篱笆也被他加固了一下,这会儿,他正要往水坑那边走,一抬头便看到了九月,不由愣了愣,脸色有些不自在。 九月只是安静的站着,这种情况下,她应该主动喊一声“爹”不是?可是,两世加起来也没喊过一次“爹”,这会儿张了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喊出来,她干脆闭上了嘴巴静静的看着祈丰年,毫无疑问,之前的地也是祈丰年给翻的,地里残留的酒应该就是他腰间挂着的那个小葫芦里倒出来的。 祈丰年看了她几眼,迈腿往水坑边继续走,没有和九月说话的意思。 九月也很干脆的往自己的小屋走去。 这样最好,正好她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把东西放在了灶间,九月舀了一勺清水就着水勺喝了几口,便开了自己的屋门进去,屋里的柜子已经被游春主动给拉上了。 九月满意的笑了笑,上前敲了敲竹墙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外面有人。”游春低低的应了一句。 “那是我爹古武杀手混都市。”九月回了一句,“他还没走,那些药要怎么弄?” “拿过来我瞧瞧。”游春的声音更低,他也不想给她惹麻烦。 “好。”九月很干脆的应下,过去把那些野菜都给拿了出来放在案板上,提着余下的草药进了屋子,略略推开柜子,连篓子一起塞了进去,祈丰年还在外面,虽说她在的时候他不会过来,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必要的。 游春在里面接了过去,里面有小油灯,倒也不影响视线,没一会儿便把东西递了出来:“没有三七。” 也就是说,那些疑似三七的东西并不是三七了?九月了然的接了过来,准备把那些都清出来,不是三七又不是她熟悉的野菜,谁知道能不能吃,还是扔了安全。 “上面的叶子捣一捣可以外敷,下面的块可以切片煎熬,一次一小块就好,一天两次。”游春对这些倒是熟悉,信口拈来。 “哦。”九月记下,反正药是他自己喝的,他自己应该有数才对。 “辛苦你了。”游春的声音里含着浓浓的歉意。 “没什么。”九月客气了一句,把柜子拉回原位,便走到了桌边上,打算先把这些东西处理一下。 这时,屋门口暗了暗,祈丰年竟出现在门口,他抬手在竹门上敲了敲,淡淡的说道:“出来一下。” 九月一愣,起身走了出去,正要开口,祈丰年往外走了几步,背对着她说道:“八喜以后不会来这儿了,你没事不要找她。” “……”九月的心顿时停了下去,祈喜真的是遇到什么事了,可是,让她不舒服的还是祈丰年的态度,当下,淡淡的应了一句,“知道了。” “好自为之。”祈丰年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谢谢您帮我整理完子,不过,这些事以后我自己会做,不必麻烦了。”九月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平静的心竟生出一丝火气,冲着他的背影扬声说了一句。 祈丰年脚步顿了顿,接着飞快的进了竹林。 九月也径自转身,拿了东西去灶台清洗准备。 祈喜到底出了什么事? 忙碌的空档,九月还在猜测着祈喜的事,之前她隐约看到祈喜眼睛红红的,现在祈丰年又这样说,看来这事儿应该与她也有些关系了,可是,有什么样的关系呢?难道是余四娘回来以后说了祈喜什么么? 一时想得入神,九月塞了柴禾未收回的手险些被火烧到,她飞快的抽回手,柴火掉在了地上,忙又手忙脚乱的把这些扔回了灶里,余下的用脚踩了踩,才算免了一场祸事。 祈喜的事,一时半会儿自己也猜不到,还是先把游春的药搞定,等空了再去打听一下吧。 九月收敛心神,起身洗了手,准备午饭和游春的药。 今天新采了野菜,中午自然是用这些野菜将就了,焖好了饭,又炒又拌的弄了三个菜,端到了那边:“出来吧,吃饭了。” “你没事吧?”游春自己推开了柜子,走到了九月身边,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显然,刚才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我能有什么事儿?”九月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更再不舒坦又能怎么样?谁让她穿越到一个棺中降生的娃娃身上呢,在这信奉神明的古代,她的降生就是大忌了,一时半会儿的想扭转众人的看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025各自的故事 九月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所触动,脸上便自然而然的带了些许嘲讽,虽然很淡,却让游春捕捉到了,他不由好奇,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到候是遇到了什么事儿?竟给他一种沧桑的感觉,还有,方才那人是她的爹,可他们之间根本不像是正常父女该有的对话,什么叫八喜以后不会来这儿了,你没事不要找她? “八喜是谁?”游春吃饭的时候,目光一直若有所思的盯着九月,吃完了饭,他突然问道。 “我八姐。”九月随口应了一句,收拾桌上的空碗盘。 “就是那个来找到你的?”游春又问。 “嗯。”九月点头,端着东西往外走,“药应该好了,我去端。” 游春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走出去,没一会儿,她端着个扁篓提了一个木桶走了进来,顺势用脚踢上了门。 扁篓上,除了一碗热腾腾的药汤,还有捣好的草药糊,一小碗酒,酒里还泡着一块布帕,木桶里则是热腾腾的水。 九月直接摆到桌上,从她刚刚坐的凳子里面取出针线篓子,拿出里面的剪刀就站到了他背后,开始拆布条,这布条自然不能一次性毁灭,她家里的东西这会儿可缺得很,经不得浪费。 “能说说你的故事吗?”游春坐着任由她摆布,只是略低下了头看着她的手时不时的从背后绕到前面又缩了回去,因为站得近,他不可避免的又闻到了她身上那种淡淡的馨香,不知不觉的,他的声音也放柔了许多,既已有娶她为妻的打算,她的事,总得了解了解吧。 “我哪有什么故事,倒是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老在我家出现。”九月随口应道,这会儿,他背上的伤已经透了出来,他的药还算好,在这样的条件下,伤口居然没有发炎,除了几处还有些小红肿,大部分已经闭合,甚至开始结痂,“后背的伤恢复的还好,等过几天这几处红肿也消了去,就能拆线了,这几天,你别大动,免得伤口再迸裂就不好办了。” “拆线?”游春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 “嗯,伤口太长,我只能用线缝起来,别动。”游春听她一说便侧了身想看后面,九月一手按在了游春的肩上,脸上带着严肃,“都说了要小心。” “好无限武侠新世界。”游春身子一僵,只觉得她手触及的地方不可抑制的烫了起来。 九月却没感觉到不对,此时此刻,游春和她的那些客户们没区别……咳咳,伤口没区别。 用布帕泡了热水先清洗了一下伤口,又用泡过酒的布帕一点一点儿的擦拭。 “我是来找人的。”肩上的温暖一消失,游春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沉默了一会儿,为了忽略自己心里的这点儿异样,他开口说道。 “哦。”九月应了一句,拿了捣烂的草药给他敷上。 游春停了停,没等到她开口问,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当年,我的家人被冤杀,一家几十口人,只余我一个逃脱,这十五年,我一直在查寻线索为我家人洗涮冤情,直到不久前,总算知道有个人可能为我作证,只是,那人回了祖籍,却没有详细住址。” “你要找的人在这一带?”九月没有多大的惊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只不过,他的故事有些狗血有些老套罢了,她猜,他的家人不在官场就是在江湖,总之,不会是平凡的老百姓,一个平凡的老百姓哪里会有机会被冤杀? “嗯。”游春点点头。 这会儿,九月已经处理好了他背上的伤,来到了前面,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游春的目光顿了顿,不知不觉的便说了下去:“据说,他是当初行刑的刽子手,最后接触到我爹的人就是他,我想找他问问我爹临刑时可说了什么。” “一个刽子手,能知道什么?”九月的手顿了顿,她记得祈丰年就曾经当过刽子手,事情不会这么巧吧? “我也知道机会渺茫,可,就算是一丝希望,我也不想放过。”游春叹了口气,有些黯然,“没想到我一时急切,在落云山露了行踪,被仇家截杀,寡不敌众……要不是姑娘你,我这条命真就交待在这儿了。” “我说了,我只是不想让我家里有死人。”九月撇了撇嘴,这会儿,她更不愿意提祈丰年曾是个刽子手了,再怎么说祈丰年也是她的爹,还有祈喜,如果因为这件事被游春的那些仇家得了风声,祈家只怕也是灭顶之灾。 弯着腰有些累,九月干脆蹲了下去,这会儿也就只有他腹部的刀伤还没处理了,之前摔了一次,还好伤口没有裂开,只是,情况也没有别处的好,这与他时不时的起来还是有些关系的。 “你可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做过郐子手的人?”游春怀着一丝期待问道。 “……”九月借着低头洗帕子的空档已经有了对策,她不知道游春的底细,也不知道祈丰年是不是就是他要找的,只知道游春的身后还有许多麻烦,她不能随意冒险,再怎么样,也不能给自己家人招祸不是?再抬头,她微微笑道,“我是棺生女,一出生就被我外婆抱到了落云山隐居,要不是我外婆过世,我奶奶病危让我回来,这会儿我还在山上,所以,你说的事,我并不清楚。” “棺生女?”游春疑惑的问,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怕吗?”九月挑了挑眉,浅笑着看着他,“他们都说我是灾星,都怕离我太近沾了晦气,你要是怕,现在就可以走了。” “不过是无滑之谈。”游春不由失笑,“你信?” “我信不信无关紧要。”九月低下头继续作最后的包扎,有些自嘲的笑道,“关键是别人信,棺生女是灾星冤魂转世,克父克母克夫克全家,所以,你之前说的负责之类的话,还是别再提了,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存在的恩情就把自己家性命搭上。” “……”看着她平静中甚至带着些许笑意的神情,游春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变得深遂,她说的轻松,可他能想像到,一个从出生便背负这样名气的小姑娘,这些年会是怎么样的不易。 026无意中的连累(小修) 一个不想惹祸上门,一个怜惜其不易,有关刽子手的话题便就此打住。 接下来几日,九月除了去挖草药、照顾游春之外,便去砍竹子躲在屋子里编各种东西,有了之前的经验,她这次编的东西便小巧了许多。 这日一早,天还没亮,九月早早的起来做好了早饭和游春的中饭端到了屋里:“我今天得去集上,还得去一趟落云山,这些你先将就着吃吧,我尽量早些回来。” “好。”游春也没多问,只是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就走吗?天还没亮呢?” “得早些去才能占个好位置,早些卖完这些还能早些回来。”九月拿了竹棍过来,把东西都系上,又调了调高低。 “卖东西?”游春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不由苦笑,他出门时一贯带着随从,这银子还真没有随身携带的习惯,没想到这次却遇到了劲敌,与随从们失散不说,还把自己弄成这样,这下好了,身上连个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如何帮得了她? “对呀,我得走了,你自己小心点儿。”九月调好了担子的高低,挑起来试了试,见挑着还挺顺手便不再放下,转头叮嘱了几句,便带上了柴刀,锁了门上路了。 前面的木头被冲走,她一直没去管它,祈喜那天说要找人过来重新弄一个,可那天之后出没再出现,想来,是真的不会再来了。 前面过不去,那就只能从坟地那边走,可这会儿天还蒙蒙亮,饶是九月再大胆,走到那边的时候,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坟包,心里还是有些发怵,不由自主的便加快了脚步,所幸,这条路并不算太长,没一会儿,九月便转了出去,来到了通往村子的那条小路上,她才松了口气。 不知道祈喜怎么样了。经过祈家大院外的坡地时,九月抬头瞧了瞧。 各家各户的门还紧紧的闭着,村子深处,几声鸡鸣声此起彼伏的传了出来,夹杂着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倒是给这个平静的村庄添了几分祥和。 九月没有多停留,她还有正事要做呢。 加快脚步低头赶路,倒是比上一次还要早些的到了镇上,仍找了上次那个地方摆上了摊子,九月才摸出一张饼慢慢的撕着吃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不到两个时辰,所有的东西便都卖了出去,拿着新得的一百六十八文钱,九月走进了街头一家不起眼的布庄,好的布,她是卖不起,所以,只能委屈游春将就喽。 一番讨价还价,九月花了五十文买了一蓝一黑两匹最廉价的粗棉布,四十文买了四斤次棉,又去上次买菜种子的地方买了些种子,这一次,很幸运的没有遇到余四娘女皇无双全文阅读。 走出杂货铺的时候,九月想了想,决定去米铺子买些米回去,以前都是祈喜给她送过去,她也是很自然的收下,可现在,她不想再要祈丰年的东西了,自己的手艺还能赚些钱,那就自立更生自给自足喽。 顺着街一路走,很快便看到两三家米铺子,九月在铺子外面看了一会儿,只见一家米铺进出的都是衣着体面的人,最不济的看起来也像是某大户人家的管事,而另一家则进出的都是寻常百姓,至于最后一家,伙计正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这样的铺子,只怕也不太适合她去买东西,要是遇到个不靠谱的掌柜,久不开张之后,说不定就有了来一个宰一个的心态。 于是,九月选择了那家寻常百姓最多的米铺子。 里面的米果然也靠谱,价格也是九月能接受的。 “这位姑娘,要点儿什么?”一进门,便有个伙计客客气气的上前招呼。 “我先瞧瞧。”九月转了转,才知道祈喜平日送来的米面都还算是中上的,瞧这一排,比那个差的还有三四档,最后,九月选中了八文钱一斗的下白米,九文钱一斗的白面,每样买了四斗。 那伙计也没表现出什么不高兴,客客气气的称好装了袋子,还帮着九月系好了担子,送她出了门。 这一折腾,九月的钱顿时只剩下四十四文。 干脆,她又去了一趟菜市场,割了点儿肥肉,买了些几斤蛋、一些调味品,余下的便只有十八文钱了。 把所有东西都绑在了担子上,九月顺便打听了租牛车的地方,挑了担子便往那边走。 没一会儿,远远的便看到镇东头的树下捡了两三辆牛车,九月正要往那边走,便听到边上有人说道:“听说了没呀?水家那小子居然想娶祈屠子的八囡,那小子更够胆大的。” “可不是嘛,换了以前还好,祈屠子家那个九囡没回来,可现在,她回来了,谁知道那落云庙的住持说的是真是假,万一她的晦气还在,那八囡天天和她一块儿,保不准儿就沾了霉气了呢?谁家还敢再娶她啊。”另一个声音低低的接话。 九月初时还没怎么在意,可听到这儿,她心里顿时明白过来了,她们说的可不就是祈喜和她吗? 出于好奇,九月转头瞧了瞧,只见不远处并肩走着三个中年妇人,手上都挎了篮子,篮子上方盖了布,也不知道是来卖东西的还是买东西的。 “可不是么,所以,水家老嫂子不同意呀,万一娶回来个小灾星,那可不糟了?” “哎,你们听说了没?之前呀,有人在镇上看到祈屠子那八囡九囡和水家小子去镇上了,你们说,这祈屠子家的两囡……” 三个中年妇人说的兴起,根本没注意到她们口中的大灾星就在边上。 九月这会儿已经明白过来了,怪不得那天祈喜的眼睛红肿着,怪不得祈丰年会对她说那样的话,原来,祈喜真的听了她的话去找了水宏,而水宏也向家里人提出了要娶祈喜,可结果却因为祈喜和她走得近,被水家人嫌弃了,亲事未成,还累了名声…… 一时之间,九月心头闷闷的喘不过气来,这十五年来,有外婆的关爱,落云庙的和尚们也都是和善之辈,没有人会在她面前提什么灾星不灾星,也没有人嫌弃过她,而她呢,除了不能离开落云山之外,这十五年的日子一直都是平静充实的,今天,也算是她第一次正式认识到“灾星”两字的威力到底有多大,祈喜的事,比起余四娘当面对她说难听的话还让她难受。 顿时,九月没了去落云山搬东西的兴致。 027小小的脾气 市集上偶尔听到的对话,让九月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她觉得,或许一开始她就不应该留在大祈村,丧礼以后她就应该回到落云山去,至少,那儿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也不存在谁连累谁的问题。 于是,她放弃了去落云山搬东西的想法,也许有一天,她真的要回到那儿,也好省了搬东西回去的麻烦。 想到这儿,九月脚步一转,离开了租牛车的地方,顺着来时的路回家。 路上,九月遇到了几个相识的大祈村村民,看到她的时候,那几个村民不是加快脚步便是故意落后,九月不由扯了扯嘴角,也不和他们打招呼,无视了他们的指指点点,径自低头赶路。 经过祈家大院那个坡下的时候,九月下意识的抬头打量了一番,大门开着,余四娘几个妇人坐在院子里干农活闲聊,瞧她们时不时笑得前俯后仰的样子,显然聊得挺欢。 九月只瞧了一眼便顺着弯道从小路回去,远远的,她关注了自己的小院一下,倒是没瞧见祈丰年的踪影,想来,他也和祈喜一样,再也不来了吧。 看到清清静静的小院,九月心头的闷意越发浓了几分,她不由自嘲的想:原来,她还是有几分渴望亲情的,只可惜,前世因为职业与家人与亲朋好友疏离,而这一生,却是直接挂上了灾星的名头,真不知道她的重生到底是福报还是孽缘…… 开了锁,九月有些恹恹把东西放在了门边上,听到动静的游春推开了柜子走了出来:“回来了?” “嗯。”九月看了他一眼,反手关上了门。 游春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不由惊讶的打量着她,“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没什么。”九月淡淡的应了一句,蹲在地上把东西都解了下来,布匹放到桌上,米面放进篓子里,灶间那边还有没吃完的,这些便不用拿出去了,把要处理的东西都拎在了手上,她又准备开门出去。 “能和我说说吗?”游春越发确定她是遇到了什么事儿,伸手按住了门框,低头看着她。 “没什么可说的。”九月看了看他,“今天的药还没喝吧?我去熬药。” “九儿。”游春皱了皱眉,手搁在门上纹丝不动。 九月顿时愣了,不为他的坚决,而是因为他的称呼,便是她外婆,也是一贯的喊她九月,他倒好…… “是不是遇到什么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游春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坚持,只是,方才那一声脱口而出的“九儿”让他感觉极好,他不想再改口了女皇无双。 “说这些有用吗?”九月淡淡的说道,“还有,别叫我九儿,我早就说了你不必想着负什么责,这样的称呼,不合适。” 游春却没把她这话听进去,只是盯着她想要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儿:“有些事说出来会好受些。” “游公子,我的事,你没必要知道的太清楚。”九月皱了皱眉,心里突生出一股子无名火,她看着游春,近乎尖锐的说道,“让开,就算你不想喝药,我也有我的事要做。” 游春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深黝如墨。 九月也倔强的回视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游春败下阵来,缓缓的收回了手,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隔间。 看到他这样,九月心底冒出一丝悔意,不过,她很快便抛了开去,提着东西去了灶间。 熟练的点上灶火,小灶熬药,大灶熬油,看着在锅里煎熬的肥肉,心里那点儿闷气也似乎找到了发泄点,慢慢的消散了去。 熬好的油倒入了一个陶罐子里,余下的油渣子盛在了盘子里,上面略略洒上了些许盐花,又就着锅里的余油,炒了个白菜邦子,这白菜,还是之前祈喜送过来的,炒好后又做了个蛋花汤,放了少许的野菜末,弄好后,那淘了米倒在锅里开始焖,菜也被她放到了锅盖上热上。 九月坐在灶后,一边添柴画一边想着祈喜的事,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离祈喜太近了,她之前太低估了“灾星”这个名头,她以为,没有发生什么晦气的事就好,可谁知,祈喜竟是头一个中招的人。 如她们所说,之前她住在落云山上,被佛祖镇着,她祸害不了任何人,所以,祈喜之前的那些姐姐倒也顺顺利利的嫁出去了,可现在,虽说住持说她十五及笄之后便能化去灾劫,可谁又能保证住持的话一定是真的?万一佛祖法力不够呢? 想到这儿,九月不由苦笑,无论是不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水宏的家人认定了祈喜离她太近已经沾了晦气,祈喜的亲事已经受到了她的牵连,现在,她也只能离祈喜远远的,兴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做好了饭,九月没事人似的端了饭菜和药汤到了屋里,敲了敲竹墙:“吃饭了。” 游春倒是出来了,净手、吃饭,却没有说一句话,脸色也是淡淡的。 九月也不去管他,吃了饭自顾自的收拾东西,整理屋子,之前那个木桶给游春当了便桶使用,她便顺手用竹子和稻草编了个盖子配上放回了隔间里,又去烧了水到隔壁屋子洗了个澡,到河边洗了衣服晾到了隔壁屋,一番忙碌下来,天色已然暗下,接着又去做饭烧水给游春送去。 事情单调而又繁琐,她却做得顺手。 游春虽然不说话,不过,她送过去什么,他一律接下,除了脸色淡漠些、两人也不搭话之外,其他的一如往常。 总算,所有的事情都忙完了,九月才坐了下来,看着那几斤棉的布匹,突然间,她很想很想外婆。 坐了一会儿,她干脆推开了这些东西,取了一张宣纸出来铺在桌上,她想画一副外婆的画像,牌位放在了落云庙里,这段日子忙忙碌碌竟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游春反正已经裸了这么多天了,也不差在这一时,还是外婆的画像比较重要。 思量间,九月已经摆开了她的文房四宝,开始磨墨。 028你是我的福星 半夜,游春一觉醒来,外间昏黄的灯光从缝隙漏了进来,他不由微讶,想了想便坐了起来,门口的柜子没有推上,很容易的便看到了灯光下的九月还坐在桌子前画着什么。 那般专注,却又那般让人心怜……游春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心头存留的那点儿火气也无来由的消散了,算了,看在她今天明显受了委屈的份上,不与她计较了。 想到这儿,游春走了出去。 九月没注意,她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外婆那时慈祥的笑容,笔下的画像已经成了一半,只剩下小部分背景还没完成。 游春只瞟了一眼,便惊讶的看向了九月,见她头也没抬,干脆也不吭声,目光扫到砚中的墨将磬,便径自坐到了那边,拿起了一边的墨熟稔的缓缓的磨了起来。 九月原本想画的是外婆的画像,可一提笔却不由自主画成了现在这样:春暖花开时,落云山青山如黛,外婆面带微笑坐在门口为她缝制春衫,不远处是垅垅菜园…… 虽然用的都是墨,下笔不多,却画出了那一时的温馨。 落下最后一笔,九月一抬头,才发现游春坐在边上,不由一惊,随即淡淡的问道:“怎么起来了?不冷吗?” “不冷。”寒冬未至,游春又是练武之人,对这点儿冷还是不在意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的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她的画上,“这位是?” “我外婆,要不是她,十五年前我就不在这个世上了。”九月此时已然完全平静了下来,说话也恢复了平日的温和。 游春目光一凝,不过,他没有随意过问那是怎么回事,只是欣赏的看着那画,很显然,从谈吐、举止还有今晚这张话,她不是普通的村姑,在农家,很多男丁尚且不识字,更别提姑娘家了。 “外婆告诉我,我娘在我出生前就死了,而一天后,九月九正子时,我却降生在棺柩中,祈家的人觉得我是灾星冤魂转世,原是想一把火送走我娘和我,是外婆救了我,为了保我一命,她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带我避到了落云庙后,可她不相信我是灾星,便使了计谋,让众人相信只要我十五年不出落云山,及笄后便可以化去灾劫离开落云山……”九月看着画中的外婆,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外婆的一言一行,往事也不自觉的说了出来丹毒公主:仙路亨通最新章节。 游春的目光也移到了九月脸上,隐约的,流露了丝丝他自己也没察觉到了柔情。 “我还以为,等我及笄后,我就能带着外婆离开落云山,找一处净地,让外婆好好的享清福,可谁知,我乃笄的第二天,外婆却走了……”九月的眼前有些模糊,外婆走的时候一直到现在,她没掉过一滴眼睛,她以为,这是因为她前世看惯了生死才会如此,可现在,她才知道,她只是不相信外婆已经不在罢了,“或许,灾星之说是真的,所谓的化劫……就是让我唯一的亲人全部承受……” 游春听到这儿不由皱着眉,手一伸便覆上了她冰冷的手,带着一丝坚决,他低低的说道:“九儿,那只是巧合,你莫要想多了。” “不管是不是巧合,外婆都已经不在了。”九月的脆弱也只是一瞬间,这会儿她已经恢复了过来,目光也清明了许多,只是她还是没发现她的手已经被他握住,“只是现在……八姐也被我连累了,那天我还在支持她去和水大哥坦白,可谁知,竟是害了她。” “你今天去集上遇到她了?”游春有些明白了,怪不得她今天回来这么不高兴。 “没,只是知道她出了什么事,水家反对他们的亲事……是因为八姐和我走得近,怕被连累。”九月幽幽的说道,“也许,我真是灾星,来到这儿后,就八姐对我最好,走得最近,却第一个被我牵连了。” “有我们近吗?”游春却突然轻笑道。 九月一抬头,才讶然发现不知何时,他竟已近在咫尺,手被他紧紧握住,呼吸间彼此相融,刹那间,她似乎陷入了一潭深泓。 “对我来说,你是我的福星,所以,不要再说自己是什么灾星,灾也好福也好,你就是你。”游春心口一热,伸手揽住了九月的肩,额头贴上她的额,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诱|惑,“在这世间,我也是孤身一人……九儿,跟我走吧,做我的妻子……” 就在他贴上她的唇的前一秒,九月移开了头,吻落在她脸上,九月心头狂跳,前世她也曾这样迷陷过……九月一个激灵便站了起来,手抚着心口微闭上眼暗暗调息,努力的想要忽略手上脸上那滚烫的气息。 在九月避开的那一瞬,游春心头滑过一丝失落,不过,他也有些尴尬,他只是想开解一下她,却不料他竟情不自禁的…… 可这样的情况,怎么说也是他失礼,清咳了一声,他站了起来,走到九月身后,柔声说道:“对不起,一时情不自禁……不过,九儿,我说的都是真心的,你能不能……好好考虑考虑?” “很晚了,去休息吧。”九月心里乱作一团,她不年轻了,前世也有过那样不堪回首的一段,可为什么这会儿还不吸取教训还要犯花|痴…… 带着一丝逃避的心理,九月低头绕过游春,来到桌边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 游春的目光跟着她转了过来,不过,他也怕吓到她,便温柔的笑了笑:“早些歇着吧,你八姐的事,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你别想多了。” “嗯。”九月点头,直到游春进了隔间,还主动拉上了柜子,她才长长的吐了口气,加快速度收拾了东西,又去看了看门有没锁好,才快步到了床边,脱去了外面的棉衣钻进了被子里。 却不知,隔间里的游春在听到她那声长长的吐气声时,却是无声的笑了,目光温柔的看着那竹壁,几乎与九月同时钻进了被窝……当然,他们中间还隔着一道九月费了一夜编就的竹壁。 029有人为她做早饭 清晨,九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几缕阳光从门缝漏了进来,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猛的就惊醒了过来,居然天都大亮了,她忙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这时,门被推开了,九月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拉过被子,伸手挡住了眼睛。 “醒了?”门口站着的人居然是游春,他手里还端着木盆子,在门口没有停留的走了进来,顺手便关上了门走向桌边。 九月眼部的不适这时才缓过来,趿上鞋,她好奇的走了过去,只见木盆子上放着一盘炒蛋,一盘炒白菜,一罐子米粥。 “你做的?”九月几乎是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游春了,这儿的人不都讲的是君子远疱厨吗?难不成她的这种认知有误?当然,除了落云庙那些和尚,她也不认识什么男的,不知道平常那些男的会不会厨艺,反正游春瞧着不像是会厨艺的人。 “很惊讶吗?”游春抬眼瞅了她一眼,淡淡的笑。 “不是惊讶,是很惊讶。”九月看看那两盘菜的卖相,瞧着比她做的要略略好一些。 “尝尝味道如何。”游春递了筷子过来。 九月很自然的接过,正要挟,才想起来自己外衣没穿,牙未刷脸未洗,还一副邋遢样,忙放下了筷子站了起来,“你先吃,我还没洗漱呢。” 说罢便快步到了床边,拿起外衣快速穿了进去,只是,拿外裤的时候有些小小的不自在,不过,一想到自己都穿着单衣单裤在他前面晃了,这会儿要是让他避让,未免太矫情,便坐在床边略略侧到另一边穿上裤子,背着他收拾俐索,然后很淡然的走了出去。 游春径自坐在那儿慢悠悠的盛粥,似乎对这一幕恍然未见,只是在她走出门后才抬眼瞧了瞧,露出一丝笑意。 九月去了趟茅房,到灶间舀了热水洗漱了一番,用手直接梳了梳发,编成了麻花辫子,便回到了屋子里,现在她相信游春确实会厨艺了,灶间有使用过的痕迹,却完全不是新手能折腾出来的那种,而是收拾的非常干净,这一点,可不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能做到甚至能想到的。 “怎么不先吃?”九月见游春拿着杯子在小口小口的喝水,面前的筷子还是好好的放着,随口问了一句。 “一起。”游春放下杯子,拿起筷子却先挟了一筷炒蛋到她碗里。 九月有些不习惯,十岁以后,便没有人为她挟过菜了,包括前世那个男人,那时,他们与公婆同住,他们家人嘴上不说,可从来不用她做饭洗碗,那时来客人,谁都会夸她婆婆贤惠,宠儿媳妇,每每这种时候,她还觉得挺认同,可现在想想,何尝不是他们嫌弃她的一种表现?同桌吃饭,桌上有公筷,她有专用的碗筷,当然,他们也有自己专用的,只不过,她的永远是单独放在一边…… 祈月春,你真傻……九月自嘲的暗骂着前世的自己,说什么独善其身追求清静,其实说穿了,后来独居的那九年不过是她逃避现实不敢揭自己伤疤罢了花好田园全文阅读。 想到这些,九月自然而然的流露一丝伤悲和孤寂,坐在对面的游春自然便注意到了,看了看九月,他笑道:“怎么了?怕我做的菜很难吃,不敢动筷了?” “不是。”九月摇了摇头,低头端起了碗拿起了筷子,“只是……有些不习惯,自打十岁以后,就没有人为我挟过菜了……”她说的可是真话,只不过是前世的十岁,而不是这一生,事实上,在这儿的十五年,从她能独立行动时起,她便没有让外婆帮过她什么,外婆只道她乖巧,便忙于生计,哪有空给她挟菜什么的啊。 “那你多吃点儿。”游春一怔,心底泛起淡淡的心疼,又挟了一筷子白菜过去。 “谢谢。”九月点了点头,尝了一口,心情也及时调整了过来,“比我做的好吃多了,你不会是吃不惯我做的才想到自己下厨吧?” “你谦虚了,你做的菜也很不错啊,只是今早起来的时候,看你还睡着,就不忍打扰你。”游春失笑的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我这些天在你这儿,让你受累了,做个早饭,也是我的一份心意嘛。” “你有心了。”九月笑笑,“只是有一点儿还是得注意哦,我这儿虽然鲜少有人来,不过,站在那边的小路上就能看到我这院子里的情况,你出去的时候还是小心些,别让人瞧见了,我呢,反正让人说惯了,怎么着也不打紧,倒是你,伤还没好,最好还是当心些。” “放心吧,我们习武之人,辩风听音乃是基本,没人我才出去的。”游春解释了一句。 “习武之人,我能理解为你是江湖中人吗?”九月有些好奇,不知道他们和金庸大师笔下的侠客们有什么区别。 “江湖?”游春轻笑,摇了摇头,“我可是正经的生意人,你说的什么江湖,不知指的哪一处?” “我听人说的,所以才好奇那江湖中人是不是高来高去、走路都是用轻功飞的。”九月也笑,她当然知道现实生活中不可能有这样的高人了,身手好的肯定有,那高处飞的就未必了,毕竟她来的地方又不是武侠世界也不是修仙世界。 游春笑了笑,没有解答她这个问题,他总不能告诉她,他也能借力飞上高墙、能在檐上如履平地吧? 吃过了早饭,九月收拾好碗筷便回到了这边屋里,把隔间里的马桶弄了出去,游春看到有些不好意思,略略偏开了头装作喝茶,反倒是九月自然的很。 吃喝拉撒,天经地义,有什么好害羞的? 弄完这些,又去把菜种子都种上,浇好了水,到灶间熬了一碗药,九月才净了手端回到屋里,游春正坐在桌边拿着她的针线篓子在看。 “喝药吧。”九月把碗放在桌上,吹了吹微微烫到的手,转身折到柜子前,拿出昨天买来的布匹,把被子整到一边,熟练的把布铺开,“之前买了些布,不是什么好料子,你别嫌弃哦,天气越发冷,伤又没好,再冻着就麻烦了。” “要量身么?”游春吹了吹药汤,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喝完,起身来到了九月面前,微张着手低头看着她。 ps:《喜家有女》今天完本了,接下来就能专心《祈家福女》喽,求支持~~~~~~~~ 030她裁衣他削竹 “当然要。”九月接的顺口,走到桌边拿了她的针线篓过来,里面有她自制的尺,其实也就是用绣线编的一圈长绳,每一尺打一个结,平日做针线活时,她都用这个。 肩宽、臂长、胸围、腰围、身高……咳咳,身高纯属好奇,按前世的说法,九月自己也有一米六五左右了,站在他面前,却只到他下巴处,每每这样一站,她心里便总是有一种压迫感,所以,这会儿量得顺手,她便量了。 游春伸展着双手,低头笑看着她,任由她折腾,只是在她量胸围腰围时,就好像伸手抱着他一样,让他有些小小的悸动,不过,他很快便调整了气息,因为昨天的事,他好像已经吓到她了。 有了数据,九月又拿了笔记下,在纸上写写画画的算了算,便展开布开始画线裁剪。 “之前看你确了不少竹子,可是在那边?”游春却作势坐在了她床边,看着她忙碌。 “嗯,还有一些。”九月弯着腰俐索的剪着布料,说罢才后知后觉的抬头,“你要做什么用?” “闲着无事,帮你削些竹丝。”看她整天忙忙碌碌,他却闲得发慌,游春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也会编?”九月看看他,这会儿,他要是说自己会做衣服会绣花,她都不会很惊讶了。 “不会,不过,削个竹丝没问题。”游春摇头。 “我去拿。”九月想了想,到隔壁屋子搬了十几根竹子过来,“你行么?别又弄裂了伤口。” “不妨事。”游春也不是愣头小子,自然知道事情轻重,到一边捡起了她的柴刀,拖了凳子过来坐在一边开始削竹子,长年习武,方才又看了半天那针线篓子,自然知道这竹子得削成什么样。 九月走到边上指点了一下,又看着他削了一会儿,注意了一下他的伤,见果真没事,才回去做自己的活。 剪好了布,细细的铺上棉花,她才去搬了另一张凳子过来慢慢的缝针,一边随意的和游春闲聊。 “你还会些什么?” “会得多了。”游春轻笑。 “说来听听。”九月没当真,“看看还有什么能为我利用的。” “你不信么?”游春侧头瞅了她一眼,“我可不是你想像中的公子哥儿,真正过的好的也就十岁以前,后来,一家人都不在了,只有我和老管家两个人逃出来,东躲西藏,颠沛流离,后来,老管家染了风寒,没有银子医治,就这么去了,我把自己卖到了一杂耍班子里,得了银子葬了老管家,从此有四年,我包揽了杂耍班子里所有的杂活,像做饭洗衣劈柴挑水甚至是做衣服之类的事儿,我都没少干。” 九月安静的听着,原来他过的也不容易。 “那时,班子里有位大师兄,很照顾我,见我受人欺负了,便私下里指点我几招,我又一心想要为家人报仇,这些年没少下功夫,居然也被我练出了些火候,班主见我是块料子,便收了我当徒弟,七年前,班主过世,杂耍班子也不好混,许多人走的走,散的散,剩下的不过十几个人,无奈之下,我被推出来当了新班主,为了活命,我们四处奔波,从码头苦力一直做到现在……倒也置下些家业,我才腾出手来寻找线索,想为我爹娘平冤网游之华夏纵横全文阅读。”游春把他的这十五年生涯说的轻描淡写,可九月知道,其中艰辛定不是他表现的这样平淡,这点儿,看他一身的伤就知道了。 “那,你的那些随从现在哪儿?需要我递消息出去吗?”九月没有问他是具体干什么的,他方才说的时候顿了顿,想来是不方便说了。 “不用。”游春摇了摇头,“我在定宁县没有产业,这次冒然过来已然露了行踪,才惹来他们的追杀,要是你去递消息,只怕会连累你。” “哦。”九月点了点头,想想也是。 聊天陷入短暂的沉默中,游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一下一下的削着蔑丝。 九月抬头看了看,瞥了他的裤子一眼,轻声说道:“你刚刚说你会做衣服?” “缝个袜子会的。”游春回过神,笑了笑。 “上次卖的钱也没能买个好些的布,就买了这两种,你要是需要做些什么,自己动手。”九月隐晦的提醒着,男人那些贴身的衣物怎么做,她还真不知道。 “好。”游春一愣,看了看九月的侧脸,马上会意过来,点了点头。 很快的,便到了中午,游春见九月忙着给他做衣服,便自告奋勇的去了灶间做午饭。 吃过饭,他又去隔壁拖了竹子过来继续削。 一个制衣,一个削竹,时不时的聊上几句,倒也颇有几分温馨。 晚饭依然是游春去做的,吃过完,他还去隔壁洗了个澡。 九月还在奇怪他怎么出去这么长时间,便看到他神清气爽的进来了,不由微微皱了皱眉:“你的伤口不能沾水。” “没沾水。”游春笑着坐到了她前面,伸手要拿她手里的衣服,“都缝了一天了,先歇歇,灶上还有热水,你也去洗洗。” 话一出口,九月便愣住了,这话说的有些太暧昧,他才洗的澡,便让她去,倒像是老夫老妻…… “我一会儿去。”九月拢了拢膝上的衣服,避开了他的目光,“这个快好了。” 此时,游春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让人遐想了,也经不住俊脸一红,所幸,屋内灯光昏黄,她也没有抬头瞧他,才算自在了些。 又过了一会儿,游春想到灶里已经没了柴禾,忙催道:“快去吧,莫等水凉了。” 说罢伸手夺过了那衣服。 九月这才起身,拿了衣服出去。 灶上的水果然已经温了,九月提了水到那边屋子里,关好了门匆匆冲洗了一下,换上了衣服,便把那换下的衣服放到了木桶里,准备明天早上起来到河里洗。 回到屋中,游春还真的在缝衣服,只不过,她凑过去一瞧,脸色不由古怪了起来,当初,他们杂耍班子里一定都是大老爷们,所以才会让他缝衣服,瞧瞧那针脚,倒是跟前世的她差不多,想想,她也打消了让他自己缝东西念头。 “我来吧。”九月接了回来,在他缝的地方补了几针,所幸,这也是衣摆边,只消几针便完工了,寻常瞧不出来。 游春也知道自己的针缝得不怎么样,不过,他倒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这会儿干脆坐在床边上看着九月,目光黝黝,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031粗心对有意 一连三日,九月都在赶制游春的衣服,当然,这已经不是原来那一件了,缝的也从外袍转向穿着内里的单衣单裤之类,游春也没闲着,帮她打手下的同时,也包了所有削蔑丝的活儿,这会儿,九月的屋里已经搁了好几捆粗细不一的蔑丝了。 粗棉布虽然有些陋,不过,总好过赤着身吧?九月很满意的抖了抖手里的长袍,这几天的调整之后,她已经有些得心应手了。 “来试试。”九月拿着衣服走到正在整理蔑丝的游春身边,此时的他,身上穿的是她做的长裤长袍,腰间系着三指宽的简易腰带,掩去了那些伤之后,他竟把这些布衣穿出了雍荣闲雅的气度,都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可这衣服又何尝不是需要人来衬托呢? 游春放下了手里的蔑丝,转过身来,乖乖的伸了手。 衣服自然是刚刚好的,九月正帮着调整他的衣领的时候,游春忽然顿了顿,抬手瞧了瞧。 “怎么了?”九月转到了他前面,看了看他的手指,这才恍然自己刚刚忘记把针剪下来了,只是这会儿去找剪刀,一时竟找不到,干脆,九月贴进了些,拉起了那衣襟上的针线,踮起脚咬断了那线头。 只是,站的地方还有些蔑丝,咬完线头后,九月踩到了蔑丝,脚腕微扭,她下意识的攀住了游春,而她的腰间同时也多了一双铁臂。 “当心些。”游春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磁性。 九月一抬头,才发现自己的手贴在他胸膛上,整个人几乎都依在了他怀里,无来由的,脸上一红。 “是不是扭到脚了?”游春倒没有趁人之危,直接搂着她把她放到了一边的凳子上,自己也坐到了边上,这才慢慢弯腰抬起她的腿,他身上的伤虽然无碍,却也不能做太过大的动作。 “没事儿。”九月忙推开他的手,自己扭了扭脚,表示没什么事儿,游春才停了手,九月看了看他,说道,“你的伤差不多都结痂了,趁着今儿也不冷,我帮你把线拆了吧。” “好。”游春点了点头,药也换过几次了,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当下,让游春褪去了衣服,九月去准备东西,无非就是热水和他的酒以及那些草药、布帕。 “这几天还是别动弹了,多休息,免得伤口迸裂。”九月先拆的后背,一边忙活一边叮嘱道。 “嗯。”游春手托在桌上,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后面的伤口恢复的还不错,只是这儿。”九月很自然的把手贴上了他的腰后,此时,她似乎又是当年那个工作时的祈月春,当然了,这会儿她的服务对象是个大活人罢了,只是她自己一时忘记了现在是什么时代,什么场合,这样的接触又会给人什么样的感觉,她只是想告诉他情况,“你这几天动来动去的,这边还有些小红肿,得小心了。” 腰后传来的柔软的触感让游春整个人一僵,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好无底线。” 九月也没在意,拆完后面的线,顺势便用热布帕替他抹了后背,做这些,纯粹下意识行为,所以,她没觉得什么,自然也就忽略了游春的反应。 接着便是前面的线,清理完毕,又用那烈酒擦了伤口,敷上草药,重新缠上了布帕,九月做的很专注,一点儿也没注意到游春一直动也不动的端坐着,目光一直随着她打转。 “嗳。”九月做完这些便站到了边上,收拾了一下用过的那些布长,说道,“别发愣了,赶紧把衣服穿上,还有腿上的伤还没拆呢。” 游春这时才似回神般,俊脸微红,默不作声的穿好衣服。 “快点儿啊。”九月收拾完,一转身便看到游春坐在那儿,不由奇怪的看了看他,催了一句。 “什么?”游春没在状态,见她催促,一脸迷茫。 “这儿的伤还没拆呢。”九月指了指他的大腿。 “我自己来吧。”游春竟忸怩了起来,起身拿了她手上的剪刀,连同那些热水、酒一起端了往隔间走去。 脚步竟有些仓促。 这人,居然还害羞。九月看着他进门,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接着去把东西全收拾好,径自去做饭。 午饭也就是两三道素菜加上米饭,游春倒也不挑食,她做什么他便吃什么,只是今天,他有些奇怪,自己都没怎么吃,却一直在给她挟菜。 “怎么了?不合口味?”九月停了下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不是。”游春这才停了手,意识到盘子里的菜已经堆了一半到她的碗里,把她的碗堆得跟小山似的,再次脸上一红,竟端上自己的碗,把她碗里的菜又拔回了一半。 “……”九月疑惑的打量着他,看了看他的腿,问道,“伤口没处理好吗?” “不是。”游春又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九月的眉头锁了锁,又松开了,算了,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便自顾自的继续吃饭。 这时,游春却又犹豫着开了口:“九儿……”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直接说,干嘛忸忸怩怩的跟个小姑娘似的。”九月轻笑,放下碗筷,作出聆听状。 “之前和你说的,你……”游春的脸上又现可疑的红色,面对九月清澈的眸,他竟失了底气,“你……考虑过了么?” “考虑?”九月一愣,他说了什么让她考虑?困扰的眨了眨眼,她猛的想起来了,之前他说要娶她为妻让她好好考虑,之后这些天,两人倒像是朋友那样什么都聊,可是对此他并没有什么表示,她还以为他是给自己台阶下呢,这会儿…… “祈九月,给老娘出来!”就在九月觉察到自己脸上也隐隐发烫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阵河东狮吼。 游春皱了皱眉,正要说话,九月却笑了笑:“你先进去吧,我出去看看。” “来了不少人,你当心点儿。”游春有些担心,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要是被人发现,不但帮不了她,还会给她带来无穷的麻烦,所以,说罢便站了起来,收拾了他自己的碗筷,顺便还把屋里不应该出现的东西都带进了隔间,并拉上了柜子。 九月微微一笑,对他的细心很有好感,不过,她没有多想,走到门边拉开了竹门。 032赔老娘的儿子 九月走出屋子,便看到河对面站了十几个气势汹汹的人,为首的却是个不认识的老妇人,而不远处通往坟山的小路上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此时,九月不由庆幸自己没有重搭独木桥有多明智,不然,这些人只怕已经冲进她的屋子了,如今游春在她屋里藏着,她还真有些心虚。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这个不认识的老女人为什么会这样冲过来大喊自己的名字呢?祈九月?不是祈福也不是九月,说起来还是头一次这样喊她。 九月来到河边,温和一笑:“这位大娘,您是找我吗?”她很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些人,回来后除了在灵堂待了七天,也就两次赶集才外出过,而且一路很顺利,并没有发生过什么纠纷。 “祈九月,赔老娘的儿子来!”老妇人看到九月出来,喊得嘶心裂肺,双手连连拍着自己的大腿,亏她一大把年纪了,整个人居然腾空蹦了几蹦,看得九月也忍不住替她捏了把汗。 “大娘,您是不是找错人了?”九月纳闷的皱了皱眉,这老妇人,不会是游春的娘吧?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游春都说他家只剩他一个人了,可除了他,还有谁家的儿子是她认识的? “祈九月,你别以为装傻充愣,老娘今天就能放过你,要不你这个小蹄子,我家儿子怎么可能会出事?要不是你这个灾星,要不是你家那个狐媚子,我儿子怎么可能不回家怎么可能会接那趟差使怎么可能会出事……哇哇~我的儿呀,我可怜的儿呀,你才十六啊,你要是有事娘可怎么办啊……”老妇人前一刻还跳着脚对着九月破口大骂,骂到后面,却直接往地上一坐,拍着地抹着泪的嚎了起来。 这样典型的农村泼老太太,九月并不是没遇到过,只是以前是为了工作,可这会儿却是遇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甚至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便被人这样指着鼻子给骂了,要不是隔着河,她毫不怀疑这老妇人会冲上来纠缠。 “大娘,县太爷坐堂,尚且还要问个清楚明白,您却这样不由分说的上来便骂,请问,您是哪一位?您那儿子又是谁?”九月敛了笑意,皱着眉说道,“我回来大祈村未满一月,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我很确信我并没有见过您,更不用说您的什么儿子了与老师合租:无良学生。” “我呸!要不是你这个灾星,那个孤媚子怎么可能拾掇我儿子?我儿子怎么可能和我们吵架?不吵架他怎么可能还去什么差使?不接差使怎么可能会遇上土匪?不遇上土匪怎么可能出事啊……啊,我的儿啊~”不得不说,这老妇人的嘴皮子相当俐落,一句话居然给她掰扯得这样长,还因果循环,环环相扣,只是,说到底,还是没说她是谁她儿子又是谁。 九月看着哭骂上佳的老女人,无奈了,直接撇下了她看向她身边的那些人,来的人有一半是中年妇人,两个老头子还有中年男子,这会儿,几个中年人正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时不时拿眼瞟着九月。 九月扫了一眼,确定自己并不认得他们:“请问,你们谁能告诉我一下,这大娘是谁?她儿子又是谁?” “小姑娘,你敢说你不认识水宏?”听到她的问话,那边走出一个三角眼的汉子,笑嘻嘻的看着九月说道,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九月下意识的锁紧了眉,这人的目光让她很是不喜。 “水大哥怎么了?”不过,她还是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听方才那老妇人所说,水宏似乎和家里人吵了架出去接了活儿,然后遇上了土匪? “谁是你大哥!”老妇人听到这话,顿时爬了起来怒骂道,“你个小蹄子,生下来是个灾星也就算了,还跟着你那个狐媚外婆一块搁了十五年,谁知道你们祖孙俩这十五年媚了多少男人,你们在外面媚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回大祈村来祸害我儿……” “闭嘴!”九月初时只是无奈,可这会儿听到这老妇人口口声声辱没她最敬重的外婆,不由怒从心头,大喝一声打断了老妇人的话。 老妇人没想到这样斯文的小姑娘居然会这么大声的喝话,不由愣了愣,众人也是一片寂静,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九月。 九月双手冰凉,她这人有个缺点,就是与人起纠纷时,别人还没怎么样,她自己先气得手脚冰凉,这会儿,她真气到了,她只想好好的过日子,可谁知,别人却不是这样想的,水宏不过与她一面之缘,要不是祈喜,她甚至都不知道谁是水宏,可是,偏偏就是这一点,人家出了一点点儿的事,他们就把这笔帐算到了她头上。 真是躺在家里也中枪啊……九月气得呼息也有些急喘,发育的极好的胸脯也不断的起伏着,引来那三角眼汉子不时的余光。 九月没有察觉,她捏了捏拳头,冷冷的看着那老妇人高声说道:“水家大娘,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我尊你一声大娘,可是,这并不代表你能倚老卖老,胡说八道。” 老妇人气得嘴巴直哆嗦,也忘记了要哭天喊地,冲着九月就想继续骂。 “人在做,天在看,你说我外婆为人不正,你可有证据?你敢对天以誓你有证据证据我外婆是你说的那种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九月头一次这样与人厉声说道,说罢,她怒极反笑,扫了他们一眼,说道,“想来,你们也知道我外婆是什么人吧?她是师婆,沟通阴阳对她来说可是最最拿手的,水家大娘,需不需要我外婆亲自来与你对一对质?问一下她到底媚了谁家的男人?!” 众人一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约而同的退后了半步,那老妇人也有些惊疑起来,缩了缩脖子看了看四周,对神灵鬼魂之说,他们还是信的,老妇人有些后悔,周师婆为人如何,他们心知肚明,所以,当年她出面保下九月时,他们并没有难过她,要不是这会儿气极了,自己也不会拿周师婆出来说事儿啊?这下可怎么办?万一她真来的来找…… “水家大娘,人人都说我是灾星,人人都躲我不及,您这会儿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水大哥,那好,我想向您确认一下,您真的希望你们水家与我扯上关系吗?”九月喊完刚刚那番话,心头的怒气也略略有些平息,这时又恢复成了那个文雅的礼貌有加的九月,只是,她这会儿的笑却带着一丝丝讥笑,老妇人等人看了反而有些惴惴起来。 033谁胡说谁道歉 老妇人怎么可能巴望着和她扯上关系?她巴不得离得远远的,她疯了才会想和一个灾星扯上关系。 更何况,九月这样一问,明白的人都知道她话里必有话,老妇人也不糊涂,故此,她只是瞪着九月看了好一会儿,才伸出的手指着九月,手微微颤抖着,好一会儿,她突然转身就走,身边的十几个人有些纳闷,只是,他们也是推不开她的情面才来的,她要走,他们自然也不留。 九月冷眼看着他们脚步匆匆的离开,她心里一片难过,外婆守了一辈子,清清白白的,可如今却被她给连累了,可是,她除了反击几句虚幻无力的话,她还能做什么?她倒是想把人拦下来道歉,可是,他们会听? 冲过去与那些人打一仗吗?九月自认自己做不出来,也自知自己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别说这么多人,就是一个,她也未必能赢,那样的下场,无疑是把自己也沦落为与他们一样的粗陋村妇。 她想清静度日的想法是好的,可事实上,并不是她不找麻烦,麻烦就不上门的…… 九月暗暗的叹气,目光不免有些茫然,接下去的路,她要怎么走才合适? 可看在别人眼里,就好像她在注视着那老妇人般,不由窃窃私语了起来。 就在这时,人群那头传来一阵哗然,接着,那老妇人竟大哭了起来。 九月瞧了瞧,不感兴趣,可正当她想回屋躲清静的时候,有个人大步的往这边走了过来,她随意的瞥了一眼,便停住了目光,竟是水宏。 “九月姑娘,家母得罪之处,我愿代为道歉,还请九月姑娘看在我的面子上,别与她计较。”水宏手臂上确实有伤,整个人风尘仆仆,不过,人还是挺精神,此时站在对岸,双手抱拳,很郑重的弯腰行礼。 九月不闪不躲的受了他这一礼,淡淡的看着他说道:“水大哥,这不是计较不计较的问题,我与我外婆行得正坐得直,从来都是清清白白为人,我虽是棺生女,可这并不代表我和我外婆就注定低人一等,并不代表我们能任人侮辱的,令堂的话,太过份了。” “此事和周师婆有什么关系?”水宏纳闷的看看九月,又回头看了看跟着回来的那些人。 三角眼汉子犹豫了一下,走到水宏身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番。 水宏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目光直直扫向自己的娘,可是,到底是自己的娘,又这么多人在,他做儿子的能怎么办? 老妇人被水宏一盯,不由缩了缩脖子,有些嚅嚅的说道:“我说的也不是胡乱捏造的,村里老辈人谁不知道她出去大半年回来就揣了三个月的娃……” “娘!”水宏急声喝止,不论当初周师婆是怎么有的娃,可这与她平日的为人根本扯不上边好不好?这么多年来,谁听说过周师婆胡来过?可偏偏,他娘今天就跟吃错药似的,跑到人家外孙女面前胡说八道来了,这还是好说话的九月,要是换了他,谁敢这么说他外婆,他非得和人拼命不可。 想到这儿,水宏转了过来,越发歉意的行礼:“九月姑娘,此事确实是我娘糊涂了,需要我们怎么道歉,你开口,我一力承担。” “跟你没关系。”九月还是有些顾念祈喜和水宏的关系,没把帐算在他头上,只是他的娘,她还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头一偏,她看向了水宏娘,淡淡说道,“谁说的话,谁出来道歉。” “九月姑娘……”水宏有些为难,好歹是他的娘啊,可是,一瞧到九月这架式,他也知道这事儿糊弄不过去,更何况,错的确实是他娘…… “怎么?”九月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水大哥,我敬重你没错,可这并不代表,你的家人就能随意侮辱我外婆,这件事儿,今儿不道歉,没关系,我有的是功夫等,只是到时候,却不是单单的道歉能了的了教父,节操呢?!。” 也不怪九月撂这番话,她也看出来了,水宏娘不是个省油的,要是今天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了,只怕接下去有关她和她外婆的各种谣言还会更盛,三人成虎,真到了那地步,她和她外婆的名声便全毁了,她不想让她的外婆过世后还承受这些不公平,更何况,那样还会牵连祈喜。 “你个小蹄子……”水宏娘眼一瞪又要开骂。 “娘!”水宏皱了眉转身看着他娘,无力之极。 九月紧抿着唇,冷冷的盯着水宏娘看。 水宏娘也不知道是被九月盯得心里发毛,还是被水宏看得心虚,脸色变了几变之后,才勉强的哼哼道:“道歉就道歉,我倒要看看这小蹄……她能不能受得住。” “水家婶子,你最好能拿出点儿诚意好好的道歉,不然的话,我可闲着呢,我不介意天天领着我们家九妹上你家坐坐去。”就在这时,祈稷拔开了那几个人从后面大踏步的走了过来,嘴上还叼着根稻草,有些吊儿郎当的停在了水宏面前,瞪着眼看了水宏好一会儿,冷哼了一声,便到了河边,朝九月笑道,“十九妹,你想做什么只管做,出了事儿,六哥给你担着。” “多谢六堂哥。”九月冰凉的心底渗入一丝丝暖意。 “婶子,请呗。”祈稷退到了一边,也不正眼瞧人,只用眼角余光勾着水宏,似乎对水宏很是不满。 水宏却是苦笑,避开了祈稷的目光。 水宏娘这会儿真的没法子,儿子不帮她,这会儿还冒出个祈稷来,要知道祈家除了祈屠子,也就这个祈稷最横了,一点儿也没有祈稻讲理。 “等着。”九月冷冷的看了看水宏娘,抛下一句话转身进了屋,从墙上取下之前那张画,大步回到了外面,把画高高的举向了那边,“对着我外婆的面,把话说清楚。” 看到画像上栩栩如生的周师婆,水宏娘又想起九月的话,突然的背脊发凉,双腿不由自主的一软,便要跪了下去,水宏手快,及时拉住了他娘:“娘,这头我替您磕,只是,以后您以后别再乱说话了,行吗?” 水宏娘又看了看那画像,缩了缩头,连连点头,那画中人,竟这样的真,那双眼睛,此时就跟盯着她似的,难道周师婆真的有阴灵? 心虚的水宏娘越看越觉得心里发毛,之前的气势顿时荡然无存。 水宏朝着那画像跪了下去,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直起身时,额上红红的一块,果然是下了力气了,磕完后,他抱着拳朗声说道:“周师婆,家母年迈,一时糊涂,辱没师婆清白,小子在此代母请罪,师婆在天有灵,还请多多恕罪,有什么怪罪,还请饶过家母,小子一力担承。” 说罢,又是是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 他已做到如此,九月也不再揪着不放,且不说水宏的姿态已经摆足,就以他和祈喜之间的事,她也不能再得理不饶人了。 当下收起了画像,淡淡的说道:“水大哥是真汉子,此事就此揭过,希望不会再有下次。” “多谢九月姑娘大量,告辞。”水宏从从容容的站了起来,冲九月点了点头,扶着他娘离开,顺便带走了那些来助阵却没有发挥作用的人。 034兄弟姐妹 水家人一走,上方小路上凑热闹的村民们也开始撤退,不过,也不缺一些留下来打量九月的古武杀手混都市最新章节。 “看什么看?都闲得慌啊?要不要我家十九妹请你们留下喝杯茶?啊?”祈稷眼一瞪,冲着他们就吼了一声,那些人似乎也挺忌惮他,纷纷退走。 “六弟,怎么回事?”这时,祈稻匆匆赶来,头上满是汗,裤脚还挽着,手里拿着锄头,似乎是刚刚从地里回来,他身后远远的跟着祈菽和祈黍。 “没事了。”祈稷回头瞧了瞧九月,笑了笑,“十九妹,这事儿就这样吧,都是一个村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大了都不好。” “多谢六堂哥。”九月轻笑,这个六堂哥,刚刚在外人面前那样有气魄的为她撑腰,眼下没了外人倒是反过来劝她息事,显然不是他表现出来那么鲁莽的人。 “十九妹,水家婶子就那样,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莫生气啊。”祈稻抬起胳膊抹了抹汗,宽慰了九月几句,目光一扫河面,不由歉意的说道,“瞧我,这几天忙得,八喜之前和我说过这儿的路断了,我都给忙忘记了,明儿我有空,我去砍些木柴把这儿的桥修上。” “大堂哥,不用了,这样……挺好的。”九月摇头,这样确实挺好的,那些人不敢走坟地那边的路,这儿又断了,她也清静。 “大堂哥,就这样吧,等哪天十九妹愿意修,我们再修不迟。”祈稻还要说什么,便被祈稷给拦下了。 祈菽和祈黍两人没说话,只是看了看九月,确定她没事后,便站在了边上听着他们说话。 “你俩真磨叽。”祈稷不满的看了他们俩一眼,冲九月挥了挥手,“还有事儿,先走了。” “嗳。”九月点点头,看着他们消失在路那头,脸上的笑意才尽数敛去,她看看手中的画卷,心里一阵一阵的难过,这算是她第二次见识“灾星”两个字的厉害了,第一次是余四娘,这一次却是水宏的娘。 而两次都是祈稷出面替她化解了去。 可是,她能一直依仗祈稷么?那是不可能的,她也不想一直依附着谁,她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清静,做不到让人敬重,哪怕是让人惧怕也好。 说起来,余四娘还有所顾忌,骂也只是骂她一人,她听听也就算了,可这一次,却连累了祈喜连累了故去的外婆,饶是九月再温和的性子,也被激出了气性。 抚着手中的画卷,九月一时有些发怔。 “九妹。”祈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九月回过神,一转身就看到消瘦了不止一圈的祈喜,祈喜不知何时从后面绕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篮子两口布袋子,都满满当当的装着东西,她忙招呼道:“八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点儿东西。”祈喜有些强颜欢笑,看了看九月,转身进了灶间,把东西都放了进去。 “以后别送了,我自己能赚钱买的。”九月跟了过去,却远远的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经过今天这一闹,祈喜和水宏只怕更不可能了,想到这儿,九月不由内疚,要不是她劝祈喜主动也不会闹出这些事来,“八姐,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呢?”祈喜却笑了,腼腼腆腆的,一如那日去落云山初见时的笑,可细看下却又有些不同,“这事儿不怨你,相反,还是我连累了你。” 九月有些惊讶,她也想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便走了过去,把画卷放在了长桌上,帮着一起把东西摆好。 “村子里的人表面上客客气气,也怕爹的名声,可私底下,他们没一下不喊他祈屠子,水大娘不同意这亲事,也不全是因为你,她嫌弃的是爹的名声,怕我过了门,带去我们家的业障妻为夫纲最新章节。”祈喜叹了口气,语气倒是平静,“而且,我听人说,宏哥镖局里有位镖头的女儿……对宏哥有意,水大娘也中意……只是宏哥不愿意,为了这事儿,他和家里人闹僵了,堵气接了一趟差使,路上遇到了土匪,护镖的人死了大半。” “所以,她以为水大哥也出了事,便把这晦气算在我们头上了?”九月明白了。 “嗯,听到消息的时候,我也差点儿吓没了半条命,刚才听说水大娘来这儿闹,我刚出来就遇到宏哥了。”祈喜脸有些红,“他就是手上受了点儿伤,没别的事儿,他说他会处理这儿的事,便让我回去了,我在家待不住,就拿了些东西来找你了。” “刚才你都看到了?”九月看着祈喜的脸,心里暗暗不安,这两人分明没有断啊。 “看到了。”祈喜想起之前水宏娘的污言秽语,有些不快,怎么说,那也是她的外婆,虽然没见过,可就凭外婆一手养大了九妹,她就佩服,比起奶奶,外婆好太多太多了。 “八姐,你也看到了,以他娘对我们家的这种态度,你们的事,只怕更难了。”九月不忍祈喜再陷下去,便坦言道,“也怪我,不知道水家的情况就给你乱出主意,现在看来,这水家实非良配,这么亲事不成,对你也是个好事。” “九妹,你为什么……要这样说?”祈喜一愣,喃喃的说道,“宏哥待我很好啊,从小他就护着我……” “八姐,虽说成亲是两个人的事,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好儿郎志在四方,身为男人,他不可能整日留在家里陪着你顾着你,他总要出去做事,而你是儿媳妇,给公婆伺汤倒水照顾家里那是理所应当的份内事,可以说,和公婆相处只怕比和他相处的时候还要多些,公婆看不惯你,随便使个小手段……你的日子怕是要难了,我这说的还是寻常人家的理儿,而你们的情况,可想而知。”九月就事论事,自古以来最难处的就是婆媳关系,这换了个明理的家庭兴许还好些,可如今,水宏娘在她这儿没讨到好处,难保不会把这怨气迁怒到祈喜身上,再说了,水宏娘那张嘴能这样乱说,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祈喜这性子过了门,能有好日子过吗?就算能熬成婆,可是,那得委屈多少年? “可是……”祈喜的脸色顿时黯了下来,她当然明白九月说的都是事实,可是,这种事又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八姐,你这么漂亮,又不缺胳膊少腿的,家里家外的事儿又不是拿不起来,何苦单盼着那根草?这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难寻,两条腿的夫婿还怕找不到吗?他们家错过你,那是他们家的损失。”九月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带着几分笑意的拍了拍祈喜的肩,“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总有一天,你能找到一个比他好百倍千倍的夫婿,到时候,让他们后悔去。” “噗~~”祈喜看着九月慧黠的笑容,忍不住轻笑出来,心头也稍稍舒缓了些,“九妹,我不是你,你会画画又会识字,还懂这么多事儿,我……” “八姐,身为女人,想要别人看得起你,最重要的就是你自己得看得起你自己,你哪都不差,别这样轻看了自己了。”九月无奈的叹气,拍了拍祈喜的肩,没打算把这个话题发展下去,祈喜是土生土长的本土人,想要给她洗脑灌输男女平等的意识那是不可能的,说不定还会吓到人家。 祈喜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她看了看九月手边的画卷,好奇的拿了起来:“这是外婆?” “是。”九月点头,因为她的出生,外婆带着她避世住在落云山,那时祈喜才一岁,自然是没见过外婆的。 祈喜的手抚了抚画上的周师婆,带着些许羡慕,“九妹,你能不能再画一张外婆的画像给我?” “嗯?”九月一愣,随即立即点头,“好。” “小一些就好,不用太大了,纸贵着呢。”祈喜的笑又多了一份欢喜,目光一转,瞥到了灶台边上的药罐,忙问道:“九妹,你生病了?” 035这个女人太不识好歹 九月闻言,看了看灶上的那个药罐子,今早熬了药,连药渣都没倒,竟给忘记了,不过,她也不慌张,从善如流的应道:“可能是前几天下雨有些着凉了,就挖了些草药回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祈喜看了看她,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帮着九月把灶间收拾了一番,看到锅里的饭时,她又问道:“九妹,你还没吃饭?” “啊?被他们一闹,都给忘记了。”九月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才吃了一半的饭。 “方才是谁在劝我来着?祈喜打趣的看着九月。 “别忙了,我也吃过了。”九月伸手重新盖上锅盖。 只是,祈喜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九月也不好意思赶人,没法子,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到了这边屋里,祈喜又惊讶的看着那竹墙问道:“呀,这儿怎么多了一道竹墙?” “哦,草屋子总有些脏,这样看着干净些。”对于这个,九月早有借口,便一言带过。 “真的干净多了。”祈喜走到竹墙边上,伸手摸了摸,反倒让九月一阵担心,不过,想想游春也不是不知小心的人,便略略定了定神,笑看着祈喜在那边转来转去,“哎,九妹,不如我这几天过来帮你,把这三面的墙也弄成这样呗,还有地上,顶上,你住在这儿也舒服。” 这怎么行?九月想也不想的摇头:“八姐,不用了,这些我有空再弄吧,这眼看就要入冬了,我得多备些冬粮不是?” “也是哦。”祈喜已经退到了柜子前,一转身又提了意见,“九妹,这柜子这样放着不太好吧,那边不是还空着嘛,怎么不推过去?”说罢,便要伸手推。 九月这时心里才真的紧张了一下,忙喊道:“八姐,别管那个了,帮我把这画挂上。” 总算把祈喜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九月干脆支使起祈喜来:“帮我扶一下。”其实,踩的竹凳子压根儿就不用人扶。 祈喜不疑有它,过来扶住了九月的腿,看着把画卷挂了起来,顺口说道:“九妹,你一个人住这儿怕不怕?要你回家去住你又不愿意,要不,我搬过来陪你吧?两个人总能胆子大些。” 九月听到这话,不由脚下晃了晃,祈喜吓了一跳,忙抱住了她的腿,一边喊道:“你当心点儿,别摔下来。” 九月跳下来,站稳之后才看着祈喜正色说道:“八姐,你该回去了。” “怎么了?”祈喜一愣,不明白九月为什么突然赶她。 “你忘记今天的事了?”九月没办法,只好又提这些不高兴的事,她真怕这个简单的八姐一热心真留下来,到时候,游春怎么办?“虽然,有些话我们没必要去理它,可说的人多了,总也要有所顾忌,我倒没什么,只是,我不希望下一次,还有人像今天这样,扯出外婆来侮辱一通,还有你,外婆的往事,我们无法置喙,我们也不能重新选择父亲,我也没办法让自己回到过去让自己不降生在棺材里,有我们这样的家人,你……总之,以后我这儿,你还是别多走动了。” “九妹,你怎么好好的就说这些?”祈喜越发的傻眼了,看着九月的目光有些悲伤。 “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九月双手扶住她的双肩,温和的说道,“我们以后的路还长着,要想过好日子,过清静日子,就不能不顾忌这些,你总不想我这儿被人一天闹一回儿吧?” “九妹,我知道今天的事是我连累了你,我……”祈喜忙道歉大神的小冤家。 “你想多了,不多走动,并不代表我们就不是姐妹了,再说了,住一起也未必就是姐妹情深,我们只是寻一个最好的相处方式罢了。”九月笑着打断祈喜的话,“之前十五年不曾见,我们还不是一见如故?” “那好吧。”祈喜这才欣然点头。 “快回去吧,不然,又该有人来警告我离你远一些了。”九月半开玩半惆怅的说道。 “爹找你说什么了?”祈喜竟一下子猜中了,接着又帮着祈丰年说了几句好话,“他其实……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反正,他的意思应该和你说的是差不多的。” “知道啦,快回去吧。”九月好笑的摇头,她又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任谁听到自己的父亲说那番话也会不舒服的不是? 送走了祈喜,看着她走过那条小路消失在转弯处,九月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快步回到屋里。 游春已推开了柜子,双手环胸轻倚在柜子边上笑看着她。 “看什么?”九月撇了撇嘴,径自来到桌边,看了看完全冷了的饭菜,回头瞧瞧游春,“还吃不?要不,我拿去热热。” “不了。”游春从屋里拿出碗筷,居然也是没怎么动筷,走到桌边坐下,九月正在收拾,他却突然伸手握住了九月的手。 “你干嘛?”九月一愣,抬头看他。 “九儿,跟我走吧。”游春的声音很轻,表情却是一本正经的,凝望着九月的目光流露浓浓的渴求,“跟我离开这儿,我虽然不能让你荣华富贵,可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却不是难事。” 九月有一瞬的恍惚,随即便笑了,在他对面坐下,平静的迎视着他的目光,浅笑着问道:“你这是在报恩?还是求亲?” 游春脸微微一红,不过,他还是直视着她坦然说道:“自然是求亲,我可以给你想要的,没有纷扰,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非议你一句,你也不必这样辛苦……” “金丝雀?”九月点了点头,凑近了一些,笑盈盈的看着他问,“还是金屋藏娇?养一辈子……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待到年老色衰时又该如何?” “你……”游春的手渐渐松开,目光也渐渐变冷,想他一番真心,满心怜惜,却被她说的这般不堪,她当他见谁都会轻许这种诺言吗? “游公子,九月不过是山野女子,又挂着那样不详的名声,实不是公子良配,公子不必因为那些无心之举便拿自己的妻位报答,九月无福,承受不起。”九月敛了眸,看着自己的手,心里微微的失落,却有些强迫性的说着违心的话。 这一辈子,她的起点已经太低太低,她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行差踏错的后果,已经不是现在的她能承受得住的了。 更何况,离开这儿到不认识她的地方去也不过是种逃避,根本上还是解决不了她是棺女的事实,如今情热时,他可以不管这些,可以保她衣食无忧,可将来,万一家事不顺生意不顺,他们会不会想到可能是她带去的晦运?那时候,会不会后悔如今的冲动?然后呢? 然后,自然可想而知。 她,输不起…… 想到这儿,九月缓缓起身,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走了出去。 游春胸膛起伏得隐隐有些急,他眯着眼掩去怒火,看了空空的门口好一会儿,才咬了咬牙,猛的转身进了隔间。 这个女人,太不识好歹! 036总有一天 游春的怒意,九月感觉到了,当晚,做好了菜,把中午的饭重新炒了炒,便单独均出一份来送到了隔间,他盘腿坐在那儿闭目打坐,对九月进去的声音充耳不闻。 “吃饭了。”九月把饭菜连同托盘摆到了他前面的凳子上,看了看他,便退了出来。 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事,让九月没了胃口,所以,她也没给自己留菜,出去后打了水去洗了澡,又到河边抹黑洗了衣服晾到了隔壁,这才回到屋里,锁了门,坐到桌边拿出她的文房四宝,慢慢的磨墨。 她并没有立即为祈喜作画,而是铺开了宣纸,在纸上用小楷字慢慢的默写着心经的经文,在落云山时,外婆便经常接了寺里的经书回来让她抄写,其中心经和金刚经便是她经常抄写的,后来,每每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便会默写几篇心经,让自己的心静下来,这几乎已经成了她最好的平复心情的良药。 这倒不是说这些经文有多么神奇,而她很享受这种全神贯注书写的乐趣,就好像,有些人压力太大的时候喜欢跑到海边或是爬到高山上大声的狂喊、有的人喜欢到ktv里嘶声裂肺的唱一顿、有的人喜欢下到舞池疯狂的舞动般,她的发泄方法就是一个人静静的待在屋子里,默默的写上几篇字。 几篇下来,之前的烦躁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她才换了张纸,重添了墨开始画外婆的画像,祈喜话中的意思似乎说祈丰年对外婆有些不满,所以,这画不能太大,九月便把原来的宣纸横过来折了三折,拿刀裁下,然后又把纸折了几折,就好像连环画似的,一张连着一张,外婆做饭时、洗衣时、生气时、高兴时、制符时、制香烛时……各种各样的外婆,活灵活现的浮现在她脑海里,通过她的笔端,留在了一张张纸上。 此时的她,专注,心无旁骛,她甚至忘记了夜已深,忘记了屋里还有一个盛怒中的游春。 游春此时,也没有入眠,他在九月走出隔间时就睁开了眼睛,只是,看着那饭菜,一时之间也是了无食欲,他放松了下来,单膝支着手肘看着那饭菜发呆。 算上第一次的相遇,他们认识连一个月都不满,可偏偏,他的心却被这个小女人牵动了,一笑一颦,一举一动,甚至,他还常常想起那一天温香软玉满怀的悸动,他不是没有过女人,事实上,他的手下中美女如云,各种环肥燕瘦都有,可偏偏,他却对这样一个不识好歹的容貌只能算是清秀的女人动了情。 也许,这就是人家说的一见钟情? 荒唐,却又让他舍不得放不下教父,节操呢?!。 她说他是报恩,可他知道并不是,报恩很简单,他大可以拿大把的银钱来报,为她盖个大宅院,买大块的良田,置大把的丫环下人,他犯得着低声下气的屡次说自己要娶她为妻么? 游春想到这儿,再次觉得憋屈,侧头看了看竹墙中透过来的灯光,他皱了皱,也许,是他太着急了?可是,她可知道今天他躲在这儿任由那些人对她辱骂时的无力感吗?他明明有这个能力为她遮风挡雨,却偏偏只能躲在这儿如同阴暗中的老鼠般见不得人,他明明可以让她衣食无忧不用这么辛苦,却偏偏…… “该死……”游春懊恼的捶了一下地,扶着凳子站了起来,她说过,他这几天不能太大力动作,不然会扯到伤,她的话似乎还在耳边,他不由自主的就放轻了动作,走了出去,只见,九月竟然俯在桌上睡着了,肘下压着一张白纸,而她的前面则放着两张长的纸,上面画满了她外婆的身影。 游春的心情不自禁的软了下来,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略略弯腰抱起了她,虽然腹部和后背的伤有些疼,他却只是微皱了皱眉,抱着她往床边走。 九月似乎感觉到了温暖,竟自觉的在他胸前蹭了蹭,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脸也埋在了他颈项间。 游春顿时停住了,整个人僵硬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他才苦笑着再次迈开了腿,到了床边,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了下去。 小心的原因一来是怕吵醒了她,二来也是他身上的伤实在不便。 直到成功放下她后,替她盖好了被子,他才顺势坐在床边上,低头打量着她。 睡梦中,她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眉心紧紧的皱着。 游春的手抚着她的脸颊,大拇指揉平了她的眉心,低头落下一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走……” 九月一觉醒来,已是午后,看着茅草屋顶,她还有些没有清醒,昨晚,她居然梦到游春了,对她那样温柔……唉,一定是她天天对着他那张脸,所以做梦的时候也下意识的把他当成了楠竹…… 九月觉得有些丢脸,昨天才对人家说了那一番冠冕堂皇的话,结果呢?一转身居然就梦到他了,还……咳咳。 游春似乎感应到她的想法般,从隔间走了出来,四目相对,却又彼此飞快的移开。 一个是故意板着脸,一个却是因为心虚。 九月心虚的起床,叠好了被子,穿好鞋,假装很镇定的去了外面打理自己的个人卫生。 等她磨磨蹭蹭的去了茅房、待了会儿灶间,熬上了药,煮上了饭也烧好了菜,发现再没有什么可做之后,才回到屋里,却见游春站在桌边上,手上拿着他的那把宝剑,桌子上还摆了些瓶子和葫芦,她不由愣了一下,脱口问道:“你要走了?” 游春微微一愣,抬头瞧了瞧她,眼中笑意一闪而过,他看到了她眼中的不舍,捉狭的心思乍起,便没有理会九月。 九月却误会了,昨天那样说他,作为一个有血性的男人,怎么可能不生气?这会儿,他一定觉得她是在假惺惺。 算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他们又只是萍水相逢,怎么可能不走呢?想到这儿,九月便把自己的气闷藏在了心里,平静的看着他说道:“饭好了,药了也好了,先吃了再走吧。” 说罢,便回灶间端药和饭菜去了。 游春忍不住脸色一黯,把手上的剑重重的放在桌上,得,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037再动后果自负 再回到屋里,游春还坐在桌边慢条斯理的擦拭着他的宝剑,九月也不去理他,搬了凳子坐在门边上,拉了一捆蔑丝过来开始编制东西,这几天一耽搁,虽说有祈喜今天送来的东西,还能再撑上几天,可眼见入冬了,她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还是挑着之前那些好卖的小巧的篓子编,九月很快便沉浸了进去,她这人就有这样的习惯,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便会全神贯注。 游春也不提离不离开的话,只是时而沉思、时而皱眉的反复的拭着宝剑。 到饭点的时候,九月便去做上两人份的饭端回来,安静的吃完后收拾完又去编篓,两人竟似打赌般,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不过,这段日子一起生活下来,两人的默契竟出奇的好。 比如,九月刚刚端进了饭,游春便清好了桌面,她刚摆好菜,他便已盛好了两碗饭。 再比如,早上九月起来,刚想着要去倒隔间里的马桶,他已经早早的提了出去清洗完毕,她这边去拾了柴禾顺便带了些竹子过来,他便一声不吭的拿过去削成了蔑丝。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三天,九月没有催促他离开,他也绝口不提之前的事儿,反正,各做各的事儿,可到了第三天晚上,两人吃过了饭,九月坐在屋里就着灯光编篓子,她已经编了不少了,打量再过两天就挑到集上去卖,所以,她想多赶点儿,多卖一只是一只了。 就在这时,游春忽然从隔间出来,拿着宝剑往外走,连一句话也没有留。 九月的心猛的一下空了:就这样走了么?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耳朵不由自主的支愣了好一会儿,外面再也没有动静,九月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吧走吧,反正她注定一个人的,早走晚走都是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九月愣了一下,飞快的把手上的篓子放到边上站了起来,只是放得急了,手指被蔑丝扎了一下,她顾不得看,捡起地上的柴刀来到了门边上,一抬头,便看到游春背着十几根光杆的竹子回来了。 看到她手里的柴刀,游春愣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这么紧张?” “什么紧张……”九月心里还是松了口气,来的是他,他没走,没好气的应了一句,她把柴刀往墙边一扔,转身往里走,一边抬了手去看刚刚扎到的小伤口,细细的蔑丝扎进了一点点儿,却也足够她疼的了。 九月捏着手指,翻出自己的针。 只是,伤在左手中指尖上,她一手拿针,伤的地方便只能用左手大拇指和无名指去夹,只是这样,还是不能够做到很好,无奈,也只能这样挑刺了。 游春把十几根长长的竹子扛了进来,关上了门,便看到九月背着他站在桌边做着什么,他奇怪的走了几步,便看清了她在干什么,随手把宝剑往她床上一放,便到了她身边,伸出了手:“我看看。” “不用。”九月避开,不想麻烦他。 “……”游春狭长的凤眼一眯,直接张开了手把她拢在了怀里,左手已经贴着她的胳膊握住了她的手,右手也紧紧的锁住了她的细腰。 “你作什么?”九月一惊,下意识就要挣扎。 游春更干脆,脚一勾便勾了一条凳子过来,自己坐到凳子上之时顺势便把她搂在了腿上,双手也锢住了九月的手妻为夫纲全文阅读。 九月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之前两人的亲近只能说无心之举,可现在这样,分明就是他故意的,这样的情况,比之前更加危险,而她,沉寂了这么些年的身体竟也变得异样的敏感,被这么一禁锢,整个人从头到脚的毛孔都似开了般,给她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别动!”游春被她一扭,不由倒吸了口冷气,身子也是一僵,某处也不由自主的有了变化。 九月前世时好歹也有那一年的婚姻生活,岂能不知道抵着自己的是什么东西?这个认知,让她一下子不敢动弹了,只好僵直了身子缩在他怀里。 “再动的话,后果自负,嗯?”游春很满意她这会儿的反应,下巴搁在她肩上凑在她耳边低低的说道,他的喉节不由自主的滑动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再有过份的举动,只是静静的抱了她一会儿,才重新调整了她的身子,方便察看她手上的伤。 他下手比九月自己动手可要俐索得多,没一会儿便把刺挑了出来,放下了针,游春直接拉着她的手指含在了嘴里吮了一下。 温热的感觉如电流般从指尖直窜入她的心底,九月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脑海中一阵空白。 前世时,因为工作,她的手一直保护得很好,可是,保护的再好,也没有人敢毫无顾忌的和她握手,便是那一世的前夫也不曾握过她的手,每每出门,他都是直接搂她的肩或是腰,却不曾触及她的手…… 那时的记忆从一片空白中翻腾了出来,九月有一刹那间的恍惚,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前世还是今生,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他没有嫌弃她的手,甚至还…… 游春却没有察觉到九月心里的波涛汹涌,他只看见九月一下子僵住了,然后满面通红,他只当她是害羞的,也不去说破她,事实上,他的脸也有些热,甚至身上也隐隐发烫,只是,他一直调息控制着自己才使自己没有失态。 他想让她当他的妻,自然不能轻易的冒范了她。 “好了。”游春熟练的从她的针线盒下面挑了一块小布条出来,在她的手指上缠了缠打了个结,微笑着握住了她的手。 九月这时才回过神,愣愣的看了看手指,喃喃的说道:“谢谢。” “你呀,也不当心点儿。”游春用一种宠溺的语气低语道,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搂着她的腰站了起来,“过来帮忙。” “帮什么忙?”九月一时半会儿还没从自己的脸红中缓过来,反应也慢了好几拍。 “知道大戏法里面那种能把人变不见的柜子吗?”游春一手贴在她腰上,一手拉着她的手走到了柜子前,低声解释道,“这柜子推来推去的太麻烦,也太突然招人注意,所以,我想改一改,在那边再加一半,两边开门,别人在这边看呢,就是个柜子,却不知道柜子里面另有玄机,这样,万一哪天有人撞进来了,也不会知道你这儿还藏了个男人。” 说到最后,游春的语气已近似戏谑。 九月却似听到了什么重点似的,眼前一亮,傻傻的看着他问:“你不走了?” “你就这么盼着我走?”游春眯了眯眼,有些危险的凑近九月问道。 九月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随即才反应过来他们此时的站姿有些暧昧,忙抽出手退离了几步。 “等我伤好了,自然会走。”游春看到了她的摇头,心里满意面上却不显,反显得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只是,伤什么时候能好,就得看她什么时候愿意跟他走了。 038你男人对你真好 游春说的柜子,九月其实也知道,前世里电视里的魔术表演节目常常会表演到的,只是,真见到实物,却是第一次。 花了两天的功夫,柜子成了,其实说穿了也简单,就是在后面也开一道门,这边人进去,就能从那边出去,后面再扣上,一般人不去研究个彻底是不可能知道这里面的玄机的妾的养儿攻略。 九月进进出出的试了好几次,见果然管用,她也高兴,她的柜子只是竹子做的,每天推来推去的,她还真怕有一天会塌了,现在好了,在里面加个横档,再做些衣架把衣服挂上去,谁能知道? “瞧不出来,你还有这手艺。”九月赞赏的看了看一边的游春,自那夜之后,两人也没有什么过分亲近的举动,可彼此之间的感觉却变得更加契合了,九月也不再排斥这种感觉,她的心墙似乎在他为她吮吸伤口时悄然崩塌,而游春,也是怕太过了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走了火,他不想委屈了她,也不想吓着她,一切,慢慢来。 “我会的还多着呢,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了。”游春很受用的接下她的目光,一点儿也不谦虚的应道。 “好吧,能者多劳,帮我做些东西。”九月立马把做横挡和衣架的任务扔给了他,走到桌边,把样子画了出来,游春一看便明白了,两人说说笑笑倒鼓了小半天,便做成了十几个衣架。 把横档固定了上去,衣架穿上衣服挂了上去,还真有些立式衣柜的范儿。 “如何?还满意不?”游春手撑在竹柜上,侧头去看九月。 “嗯,不错,等明儿我去集上多买些菜犒劳犒劳你。”九月迎视着,一笑一颦间,流露着她自己也未察觉的神采。 “明儿我陪你一起去。”不料,游春却突然说道。 “啊?”九月愣住了,他出去?合适吗? “明早天不亮我们就去,大不了回来的时候,我等天黑了再回来呗。”游春知道她的顾虑,笑眯眯的解释着。 “可是,你到镇上安全吗?”九月摇了摇头,她担心又不是这个。 “没事儿,到时候戴个斗笠,我就是一村夫,谁认得出来?”游春没在意,反倒开起了玩笑。 “那,先说好,到时候要是有什么不对,你别管我,自己先走。”九月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她也有些期待和游春一起走在街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只能藏在她的竹墙后面,“一切小心为上。” “知道啦。”游春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不早了,早些歇息。” 说是早些歇息,但等两人轮流去洗了澡,九月又洗了衣服晾好,也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九月就自然醒了过来,外面天还黑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只是远远的听着村子里传来一两声鸡啼声,才确实时辰不早了。 “起了。”九月睁开眼,先伸手敲了敲竹壁,脸上带着笑。 接紧着,里面便传来游春的回叩声以及他低低的笑:“这么早。” “嗯,早些去占个好位置。”九月边说,边坐了起来穿衣服。 没一会儿,两人都起来了,洗洗涮涮的,一起做好了早饭带着,九月便要去挑担子,被游春抢了些。 “你拿着这些。”游春穿着她做的衣裤和鞋,头上戴了斗笠,这会儿又挑了担子,还真有些村夫的样子。 “你的伤。”九月捧着竹筒和两人的早饭,瞪着他看。 “这点儿东西,不妨事。”游春摇了摇头,示意她锁上门快些走。 九月见他坚持,只好顺从的锁了门,又拖了些竹枝过来铺了铺,两人从坟地那边绕过去肃肃花絮晚。 直到出了村口,九月才缓下了紧张的心情,她还真有些担心有人突然冒出来发现游春,那样,他估计就藏不住了。 游春看到她的反应,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意外。 “累不?我替会儿吧。”九月还是担心他的伤,一般人伤成他这样,早完蛋了,他倒好,养伤也不安份,虽然现在伤都已结痂,可流了那么多血,总得调养一段日子吧?九月暗暗决定这次一定要去买鸡呀鱼的什么给他炖个汤喝。 心境上的转变,让九月不知不觉的事事以游春为先。 “不累。”游春哪会让她挑,直接摇了摇头,还不怀好意的瞅了她一眼,低语道,“这点儿哪有你重。” “喂!”九月横了他一眼,脸上又是一热,最近,她脸红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子端。”游春却突然冒了一句奇怪的话出来。 九月眨了眨眼。 “我原来的名字。”游春睨了她一眼,解释了一句。 “子端?”九月恍然,“怎么写?” “手拿过来。”游春直接伸手,在九月手心上写了两个字,“记住了,除了你,没别的人知道了。” “你的手下也不知道?”九月看了他一眼,心头闪过一丝怜惜。 “嗯。”游春却点了点头。 “给。”九月记下,把手上的干粮分了一半递了过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倒也不无聊。 很快便到了集上,寻了个地方把东西放了下来,天才刚刚亮起来。 “我去附近看看。”游春也不好一直待在九月身边,帮她摆好东西后,便轻声说了一句。 “嗯,小心些。”九月点了点头,悄声说了一句。 游春才迈出脚步,巧的是,九月身边的那个位置上搬着的正是上次那个卖鞋底的妇人,见状不由羡慕的说道:“妹子,你男人对你真好,还送你来集上。” 一句话,顿时让九月闹了个大红脸,又不好解释她和游春的关系,只好尴尬的笑笑。 倒是游春,大大方方的转过了头冲那妇人微微一笑,看了看九月一眼缓步走开。 “妹子,成亲没多久吧?”那妇人却凑了过来,一副过来人的架式。 九月无奈了,她平日图方便,都是直接把头发编成麻花辫,所以,妇人也瞧不出她是姑娘家还是小妇人,才惹了误会。 “妹子,我没猜错吧?”那妇人见九月不搭话,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又仗着之前一起卖过东西,又凑近了些过来,笑道,“我一看准没错儿,这男人啊,刚成亲的时候,巴不得一天到晚的粘乎着你,可等日子长了,这新鲜劲儿一过,你就是想让他粘乎着你,他都不愿意,瞧瞧我家的就是这样,我天不亮的出来,他就只管自己睡着,唉,老了,就被嫌弃了。” 妇人自说自话,九月不由满头黑线,又不好搭腔,只好笑而不语。 所幸,没一会儿便来了几个顾客,才算解了九月的围。 039天上掉下个大馅饼 这一次的摆摊,生意明显不如之前两次,初初的几个客人走后,接连两个时辰,九月的摊前冷冷清清,反倒是收摊位费的那几个人过来和九月聊了几句,拿走了两个针线篓子当作费用,这才保住了之前卖的十八文钱。 生意清淡,九月倒是不在意,她只是担心游春的安危,都这么久了,他还没回来,她也没在附近街头发现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是否遇到了什么事儿,之前听他提及他在定宁县并没有什么根基才会被人截杀,他没有明说,她隐隐猜测这定宁县估计就是他对头的地盘,要真是这样,全盛时他还伤成了那样,这会儿要是遇到了岂不危险? 九月想到这儿,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冰山王爷贪财妃最新章节。 她左顾右盼的样子,再次引来了妇人的笑语:“妹子,你放心,你男人一定是逛得忘记时辰了,镇上市集又大,可能过会儿就回来了。” 九月闻言,只好冲妇人笑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不过,目光落在妇人前面摆的鞋子时,她忽的想起了游春的鞋,他穿的是深蓝色暗纹的锦靴,虽然被裤子挡去了靴筒,可是,那明显与他身上的衣服不搭,这破绽…… “大嫂,这鞋子怎么卖?”九月凑到妇人身边,蹲下去拿起了一双黑面皂底的布鞋问道,鞋底纳得很厚实,针脚也紧密,充实显示了这妇人的针线功底扎实。 “十五文。”妇人笑意更浓,打量了九月一番,问道,“妹子,知道你家男人穿多大的鞋不?” 九月顿时无语,她哪知道,不过瞧着他那鞋……九月拿手掌去估量布鞋的鞋底,心里估算着游春的鞋子尺码。 她这样子,更让妇人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没错:“妹子,让我说中了吧?你们肯定新婚没几天,以我看啊,你男人的体格应该得穿二六码的,喏,这双一准儿可以。” 二六码?那不是四十二码吗?只是这码子是古代的智慧还是出自茫茫穿越同仁中某位的杰作?九月颇为好奇,便问道:“大嫂,这二六码是什么意思?” “呵呵,一听就知道妹子不会做鞋子,不然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这二六码啊……“接着,妇人滔滔不绝的开始介绍这二六码的由来,九月才知道,在百年前出了一个很聪明的富家小姐,因为家境败落,被迫撑起家里剩下的最后一个成衣铺,把成衣铺改成了鞋铺子,还弄了个标准码,这样买鞋的人就不用亲自上门试鞋了…… 标准的穿越同仁励志故事。九月了然,听罢也只是笑笑,掏钱买下了这双布鞋,至于那位同仁如何,她没有过问,反正她没有认亲的打算。 “唉,这有钱人家的小姐啊,就是有本事,要是换了我家的闺女,能学到一成两成我就高兴了。”妇人再次抱怨起自己家的情况来。 九月只觉满头黑线,她们才见过几次面?有这么熟吗? “呀,小姑娘是你啊?”这时,九月的摊子前面来了一位老者,看到九月就惊喜的指着她喊道。 “孙掌柜?”九月隐约认出是杂货铺的那位掌柜,忙笑着回礼。 “小姑娘,这些都是你的?”孙掌柜见她站在那些竹编的摊子里面,便有些明白,笑着问道。 “是。”九月点点头。 “太好了。”孙掌柜似乎挺高兴,蹲身去看那些东西,没一会儿便站了起来,挥着手招呼九月道,“小姑娘,快把这些都收了,跟我回铺子。” “啊?”九月惊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这些东西,我全要了。”孙掌柜已经蹲下去径自开始收拾东西,一边快速的说道,”不瞒小姑娘你,我们东家表小姐看中了这些,这几天,我一直在找,都没能找着,没想到竟然是小姑娘你做的,早知道我就找孩他婶去问了。” 九月知道他口中的孩他婶指的就是余四娘,她不由扯了扯嘴解,余四娘虽然是她三婶,可从来都没忘记给她添堵,去找余四娘问?只怕人家还不知道怎么抹黑她呢,怎么可能会牵线这门生意? 可是,这会儿跟孙掌柜去铺子里,游春回来找不到她怎么办?九月再次看了看两边的街头,有些为难。 “妹子只管去吧,等你家男人来了,我跟他说,让他去铺子里找你超能高手在校园最新章节。”边上的妇人便自告奋勇接了话。 “是是是,让他到孙记杂货铺来寻就是了。”孙掌柜巴不得,忙把铺子地址告诉了那妇人,这边不停手的整理好了九月的东西,甚至还拿起了竹棍准备挑担子。 “孙掌柜,还是我来吧。”九月见状,只好从善如流,也罢,把东西全卖给他铺子里,她也好去添置别的东西,至于游春,想来也快回来了。 “我来我来。”孙掌柜显得极热情,径自挑着东西走在前面引着九月往他的铺子走,一路上频频打听编这些东西的人是谁,九月一一耐心回答。 很快,便到了杂货铺里面,孙掌柜挑着的东西被伙计接了进去,放在了柜台前的空地上,孙掌柜才虚抹了一把汗,笑容满面的转向九月说道:“小姑娘,这些东西怎么卖?我们全收了。”不论她出多少,也不可能有表小姐给的银子多,他乐得大方一番。 “一百九十文。”九月报了个数。 “成,二娃,取两百文来。“孙掌柜一口应下,转头对着那伙计说道。 九月越发惊讶,哪有买家这样的? “孙掌柜,您确定要收这些?”九月还有些不相信,天上从来不会掉陷饼,再说了,镇上离大祈村不远,他们会没听说过棺女的事?余四娘会真的那样听话不说出来? “当然确定。”孙掌柜眼睛一瞪,接过伙计拿过来的钱往她面前一放,“喏,货银两讫,下次还有,我们全收。” “孙掌柜,我能问一下您是怎么知道这东西的?”九月看了看那些钱,皱了皱眉没有伸手。 “是这样的,我们东家……哦,我说的是这铺子的东家,他妻弟家的大小姐这几天来作客,看到他家一丫环的针线篓子很是别致,就寻到了我这铺子里,我找了几天也没找着,直到今天才知道竟然是小姑娘你编的。”孙掌柜说着说着便偏离了主题,唠叨起他这几日的辛苦来。 可九月知道,孙掌柜这是故意的,他是商人,凭他的精明,怎么可能会说着说着就偏离主题呢?显然,他是想买下这些东西拿去做顺水人情吧。 这些,却是与她没有关系了,当下收起了钱道了谢,便在铺子里挑了几样要买的琐碎东西,孙掌柜倒是客气,给了个优惠价。 游春仍没有过来,九月越发的不安,要走又怕他来了遇不上,留下却又快晌午了,东西还有没买,过了晌午再买估计集市也要散得差不多了。 无奈,九月只好在铺子里转悠了起来。 孙掌柜让伙计把她的大篓子腾了出来,也不去打扰九月什么,只是笑眯眯的站在柜台内一个一个的看着买到的东西,想挑个最精致的拿去拍拍东家的马屁,说不定这来年的房租便能保持不变了。 九月偶尔看到孙掌柜的样子,不由失笑,暗暗摇了摇头,继续看着铺子里的东西。 这个杂货铺果然很杂,颇有几分前世那种小超市的模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九月在铺子的角落发现了一包满是灰尘的香料,两大块布满蜡虫的底蜡。 她拿出那包香料打开翻了翻,不由有些惊喜,这些香料中居然还有一大包是碾碎的沉香粉,而其他的倒都是寻常的香料,外婆制线香的时候便用过,而那底蜡,一般都是蜡农们熬剩下的卖不出手留着自家用的东西,却不知怎么的竟卖在了杂货铺里。 ps:今天一早起来就悲催了,依月专用的笔记本电脑居然开不起来,也不知道存的东西还在不在,要是不在,依月真要欲哭无泪了,好几万的存稿啊…… 040小沙弥传信 孙掌柜见她要买这些,有些惊讶,不过也没问什么,只要了七十文钱就卖给了九月。 九月当即付了钱,眼见晌午将至,自己还有不少的事儿,只好拜托了孙掌柜:“孙掌柜,麻烦您一件事儿,一会儿要是有人来找我,就说我去买东西去了,一会儿买完直接回家去。” “嗳,好,只要人来,一定把话带到。”孙掌柜笑呵呵的送她出门,又嘱咐了一番让她下次直接把东西送过来的话。 把东西放到了自己的扁篓里,挑了担告辞离开。 九月没有瞎逛,直接去了集市里先买了各种食材米面、一坛酒,才去买一些生活零用,最后,手里还剩下五十文,路过布庄的时候,她干脆进去买了些柔软些的细棉布,准备做两身贴身衣物,当然,不只是她自己的,还有游春的。 在街上一直没看到游春的身影,九月有些担心,不过,她并没有乱逛一气儿的去找,只要他没事儿,肯定会回去,便挑了东西往家走。 很快,便回到了大祈村村口,这会儿正是晌午后,田间地头有不少的村民在劳作,路上也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挎着篮子送饭或是送饭归来。 看到九月,众人纷纷侧目,然后远远的避开。 九月也不在意,低头赶路。 “九妹。”刚拐上小路,便听到祈喜的喊声。 九月停了下来,转头一看,只见祈喜陪着一位小沙弥走了下来,她不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静能小师父,你怎么在这儿?” “施主,是住持让我来报信,希望施主有劳回一趟落云山。”来的正是落云庙扫大殿的小沙弥,这会儿在山下,他也正儿八经的唤九月施主,而不是九月姐姐。 “出什么事了吗?”九月奇怪的问,要不是有事,住持根本不会让人来找她。 “是这样的,前两天庙里来了位老施主,好像要住在山上,住持便让我找你,可能是因为房子的事吧。”小沙弥并不清楚具体事情,所以说的也是含含糊糊。 九月愣了愣,随即便笑着问道:“现在就去吗?” “那倒不用,住持只是说让你尽快去一趟。”小沙弥摇头。 “我知道了,有劳静能小师父跑这一趟。”九月谢过,送走了小沙弥。 “九妹,你不会还要回去吧?”祈喜都听到了,她有些担心的看着九月。 “明天去看看,外婆用过的东西还有不少在那儿,我想搬回来本攻不是好惹的最新章节。”九月笑了笑,小沙弥的话已经告诉了她住持的态度,那房子并不是她的,当初外婆带着她去了那儿,落云庙的住持让和尚们帮忙建的屋子,这些年免费给她们已经善举,这会儿有人要住,又是个有诚心的老施主要住,住持没擅自收回那屋子,今天又让小沙弥来传消息,也是住持的善心了。 九月很明白,所以,明天去也是为了搬回外婆用过的东西,正好,她本就想明天过去把制香制烛的那些工具搬回来。 知道九月第二天要去落云山搬东西,祈喜自告奋勇帮她去找牛车,约好了明天卯时出发,姐妹俩便在路口分别各自回家。 回到家,游春果然还没回来,九月也只好暂时安下心,自己做了点儿面条吃下,把买来的各种东西安顿好,见日头还早,便到院子里给菜园子锄了锄菜,施了些许肥水,又浇上水。 这时,竹林那边传来悉索声,九月立即惊喜的转身,来的却不是游春,而是那天跟在水宏娘身边的那个三角眼汉子。 一种不好的感觉顿时窜了上来。 “九月……呃……”三角眼汉子脚步有些歪斜,脸有些红红的,看着九月的目光有些迷离,开口喊了一句马上便打了个嗝,显然是喝了不少的酒,打完嗝,他还嘿嘿的笑了两声,歪着脚步往九月这边走了过来,“一个人……呃……怕不怕?哥来陪陪……呃……你。” 这么大年纪了还好意思自称哥?九月嫌恶的皱了皱眉,把桶里面兑过水的肥水都泼到了菜圃上,然后提着空桶拿着勺子走了过去,这人是冲着她来的,她就是假装没看到躲进自己的屋子,也不可能让他自己离开,倒不如主动出击解决事情。 “大叔,这儿不是你来的地方,不想沾晦气的话,就赶紧离开吧。”九月走到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停下,皱着眉说道,他听不听则不是她的事了。 “晦气?嘿嘿,他们怕晦气,那更好,白白便宜我赵老山了。”三角眼汉子这会儿倒是不打嗝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九月,一边还不断的咽着口气,“我这人,什么都信,就是不信邪,什么灾星,那是娘们才怕的东西,我今儿来就是想看看沾了灾星会是什么样,嘿嘿,水灵灵的小娘们,做鬼也值了。” 九月听罢,不由苦笑,难得一个外人能不信她是灾星,只可惜了却是这副嘴脸。 “你想做什么?直说。”九月不想纠缠下去,直接问道。 “就是想……小娘们,你还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滋味吧?哥今儿高兴,让你知道知道,嘿嘿。”说着又是踉跄上前了两步。 “这样啊~~”九月忍着心底的恶心,露出一抹笑,声音甜甜的说道,“可我这儿不方便啊,不如,另找个地方?” “嘿嘿,好,好。”赵老山一愣,随即笑得更欢了,看来人家说她是狐媚子还真喊对了,这小娘们儿居然这样识相。 “来。”九月把勺子往木桶里一扔,从他身边跳了过去,才冲他勾了勾手指,露出一丝冷笑。 可赵老山喝得有些高,今天是在外头听人说起有小和尚来找这祈家九囡,他便来了劲儿,趁着酒劲来的这儿,神智本就不清醒,被九月这样一勾,他哪还顾得了别的,咧着嘴就跟了上去。 从竹林一直到坟地,他嘴里还一直在嘟哝着“小娘们真知趣,一会儿好好疼你”之类的话。 九月走在前面,已然满面寒霜,这种人,在各种电视剧中经常出现,只是没想到这样的狗血剧情会落到她头上。 ps:花了一早上总算把电脑修好了,依月的运气还不错哦,除了c盘以外的资料都还在,哈哈~~存稿君又回来了~~ 041出损招 到了坟地那边,九月停了下来,转头冲赵老山勾了勾手,指了指边上的一棵粗竹子:“来,站这儿。” “好好好,哥来了。”赵老山还在幻想着一会儿如何收服这个水灵灵的小娘们,听到九月的话,还真的歪着脚步冲了过来,抱住了那粗粗的竹子“叭唧”了两口,“咦?你咋一下子变这么高了呢?” 他几乎手脚并用的缠上了那竹子,那丑陋模样让九月再也看不下去,从木桶里拿出那个勺子,把木桶放到一边,双手握着勺子,对准了那人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嘭”的一声,赵老三闷哼一声歪了头,整个人滑了下来,不过,他之前手脚都缠在粗竹上,这会儿也没松开,就成了一种很古怪的姿势挂在了上面。 第一次打人,九月心里也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一下子会不会把人给打死了,她小心翼翼的移了过去,一手高举勺子,一手慢慢的探向了赵老三的鼻端,感觉到热气,她才飞快的缩了手,在一边长长的叹了口气。 “嘿嘿,小娘们……”这时,赵老山却忽然嘟哝了一声,把九月吓得够呛,连连倒退了几步才停了下来,不过,赵老山却抱着那粗竹呼呼的打起了呼噜。 不会吧,刚才那一下没把他打晕?九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勺子,犹豫着要不要再补上一下,一抬头,她看到左边不远处的竹子边站着一个人,心头猛的一惊,险些喊出声来,不过,九月还算理智,强行克制住了冲到喉咙口的惊叫,定睛看了过去。 那个人是上次打到兔子的少年。 九月无来由的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低低问道:“你都看到了?” “嗯。”少年看了看她,走了过来,用脚踹了踹那赵老山,一脸厌恶。 “这人想图谋不轨,我只是自保。”九月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少年的装束有些怪,像极了那些丐帮的弟子,长及腰间的头发乱蓬蓬的,额上绑着一根草编绳子当发带,腰间也扎着草编绳子,这会儿腰上还挂着两只不小的兔子,他蹲在赵老山身边瞅了瞅,扔了一句,“你回去吧,这人,哼,我处理了。” “你……和他有仇?”九月些有忐忑,处理了?不会是把人给杀了吧?尽管这赵老山很可恶,对于一个法制社会穿越来的现代女性来说,九月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种草菅人命的做法。 “没仇,有过节通灵术师全文阅读。”少年冷哼着,“放心,我不杀他,就是给他个教训。” “你打算怎么做?”九月犹豫着。 “你不觉得恶心,就跟着来看看。”少年把手里的弹弓往腰里一塞,上前拉住了赵老山的双手,把他拉了起来,半背半拖的往坟地深处走去。 九月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跟了上去,她想看看,他想干什么。 跟了一段路,坟地边上出现两棵挺大的树,树下有几块长条的石头,少年把人拖了上去,费了些劲儿把赵老山俯趴到了上面,然后睨着九月:“你确定要看?” “你把他弄这儿干什么?”九月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儿几乎被坟苎包围,四周不是树就是竹林,显得阴森森的。 “他不是不信邪么?那就让他在这儿享受一晚上。”少年露出一抹带着邪气的笑。 “这样扔这儿?会不会生病?”九月下意识的皱眉。 “切,你刚才下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把人给打死了?这会儿充什么善人?”少年不屑的撇了撇嘴,“怎么?你是不是还想让他天天来你门口转转?” “瞎说什么你。”九月不悦的瞪了那少年一眼。 “这种人,死不了。”少年又踹了赵老山一脚,引得赵老山哼哼唧唧的,整个身子在石条上可疑的耸动了几下,嘴巴贴在石条上“啧啧”作响,少年见状,似笑非笑的看着九月,“瞧见没有?你还想可怜他么?你知道他以前祸害了几个姑娘么?要不是没证据,他早进牢里去了。” 九月顿时哑然,她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哪里会看不懂刚才的情形代表什么。 “我没可怜他,只是觉得为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不值。”九月看了看少年,妥协的转身离开,他说的对,她心里那一丝不忍根本是多余的,要是今天这赵老山没有喝酒,她没有得手,只怕这会儿救助无门的人就是她了。 走了一段路,九月回头望了望,只见那少年飞快的抽开了赵老山的裤腰带,把赵老山的裤子一扒随手一扔,然后扬长而去…… 九月一下子明白了那少年的意图,怪不得他刚刚催她离开,原来这就是他说的教训人的方法。 她方才那一下原也是想借那赵老山醉酒之际把他拍晕在坟地边竹林里,那样,他醒来以后很有可能觉得自己醉酒做梦,不会怀疑到她头上,可现在,那少年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只不过比她的更损罢了,这样的姿势这般模样在坟地上待一夜,不知道赵老山酒醒了以后会是什么感觉……九月忽的有些想笑。 “九儿,什么事这么高兴?”游春已经回来,这会儿正隐在屋后的林子里,见九月一个人过来,他才轻声问道。 “啊……”九月没注意到他,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喊了一半才会意过来是游春,不由长长的呼了口气,有些娇嗔的看着他,“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儿?” “有事耽搁了,才回来。”游春带着些许笑意,解释了一下自己晚归的原因,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坟地的方向,“出什么事了?” “来了个无赖,处理了一下。”九月不自觉的放软了声音,伸手便拉住了游春的手往家走,“那边有人,别让人看到你了。” 出竹林的时候,她还挡在外面张望了一番,确认河对面没有人,上方的小路上也没有人,这才走了出去。 游春跟在后面,眼中满满的笑意,他怎么可能没留意到周围的情况就回来?不过,见她这样紧张,心里也颇受用。 042哪处没见过 看着游春进了屋,九月才松了口气,拿着那木桶去河边清洗干净放好,去净了手洗过了脸,便打了一盆水端进了屋子里。 游春已经去了斗笠坐在桌边上,瞧他的样子似乎有些疲惫。 “你去哪了?可有回去那边?”九月顺手拧了帕子递了过去,“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杂货铺的孙掌柜竟寻过来找收了所有的东西,还说以后编了东西都直接送过去,边上那位嫂子说帮我留口信,我就去了。” “在镇上遇到点儿小意外,好不容易甩脱了尾巴才回来的。”游春有些歉意的看着她笑了笑,用布帕抹了抹脸,擦去额上的细汗,气息有些不稳。 “意外?”九月注意到了,他除了额上满是细汗之外,唇色也有些发白,她不由狐疑的再次打量了他一番,在他腿上的受伤位置发现了一些可疑的深色,虽说他的裤子是黑色的,可这一处此时显得越发明显,她心里一紧,伸手便摸了上去,刚刚触及那丝粘乎,手便被游春握住了,她抬头,眯着眼看着游春,却没有说话。 “只是一点儿。”游春安抚的笑了笑,带着些许俯小做低的意味。 “让我看看。”九月撇嘴,直接拍开了他的手,站在边上等着,一副不给看不罢休的样子。 “这……”游春有些尴尬。 “去里面。”九月抬了抬下巴,一句话戳破了他的不自在,“你的伤,哪处我没看过?” “……”游春目光一凝,盯着九月看了好一会儿,笑意渐显,他站了起来,凑到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我在里面等你。” 呃……莫名其妙的,九月一阵心虚,脸发阵阵发热,暗暗懊恼自己的话太过直白,这下好了,他也来了一句这么有歧义的话。 可这会儿,游春已经去了隔间,她颇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 算了,反正她说的也是事实,他昏迷的时候,连身子都帮他抹过了,再说了,她前世工作时什么情况没遇到过,谁怕谁啊。 当下去准备了要用的东西,关上了门打开衣柜走了进去。 饶是她有了心里准备,但一进去一抬头,她还是有刹那的不自在,因为游春这会儿全身上下除了那些缠着的布帕也就只剩下一条短裤,正站在那儿侧身看着她,浅浅的笑意里竟带着一丝丝邪气,让她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脚步仙侠同居扒一扒全文阅读。 “怎么了?这会儿知道怕了?”游春见状,笑容越来越浓,他赤着脚走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往边上的凳子上一放,双手一张,便把九月困在了其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不过是换个药,又什么好怕的。”九月拒不承认自己这会儿是真不好意思了,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游春的某种心里变化,之前赵老山还没把她怎么样,她就嫌恶成那样,可这儿面对随手可触的游春,她除了不好意思,心底竟还带着丝丝期待。 “九儿,不要轻易考验为夫的忍耐,可记住了?嗯?”游春挑着她的下巴,额抵着额低声呓语道,“告诉我,那个无赖是怎么回事?” 谁考……九月一时之间陷在他的深泓中,忽略了他的自称,不过,很快的她就清醒过了,懊恼自己又犯花|痴的同时,她略略推开了他,抽身跪坐一边,把那些东西一字摆开放在地上:“你当自己是铁打的?还不坐好?” 游春看了看低着头明显害羞的九月,低低的笑了出来,这会儿他倒是没有再继续逗她,缓缓坐到了她前面,今天为了甩开那两个尾巴,他费了不少劲才算没把麻烦带给她,就算他想怎么样也……咳,想到这儿,他自己也忍不住脸上发热,忙抛开了脑海中的那丝旖念。 所幸,他的伤并不算太糟,只有腿上和腰后的伤有些渗血,其他的都恢复的挺好。 “九儿,你还没说那无赖是怎么回事呢?”腿上的伤处理好后,游春趴在被褥上,一边感觉着她手上的温柔一边又旧话重提,问起了九月之前提的事。 “都说无赖了,你还揪着不放。”九月叹了口气,不过,也没有隐瞒,把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她还是有些困扰的问,“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过了?这会儿虽不是寒冬,可天也挺冷的了,那人在坟地里待一夜,会不会出事?” “九儿,不对这种人狠,受苦的是你自己,何况,这样的教训未免太便宜他了。”游春听罢,静默了许久才淡淡的说道,“那人在哪?” “你干嘛?”九月下意识的眉头一跳,停下了手。 “我去瞧瞧。”游春此时的语气淡得不可更淡,敢把主意打到他的女人身上,不想活了? “你别去了。”九月可不愿他再惹上什么麻烦,忙劝道,“别为那样的人脏了自己的手,不值得。” “放心,我不做什么,就是看看。”游春的目光落在被褥上的针脚上,淡淡一笑,他当然不会为了那种人脏了手,他就是想去给那个人扬扬名罢了。 九月没能拦住游春,给他敷好药,缠上新的布条,他便穿好了衣裳出去了,连带的,还把九月送进了灶间。 九月无奈,只好准备晚饭,由他去了,虽然相处日子不长,可她也看得出来,游春不是个没分寸的人,别的不说,就看这段日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的人品便足够让她信服了,至于那些偶然的亲近,咳,纯粹意外…… 今天刚刚买了不少的食材,所以晚餐也决定做的丰盛些。 九月先焖上了米饭,洗好了小青菜,泡发了一些干菇,豆腐切了小块放在盘子里备用,才去收拾那几尾鲫鱼。 说起这个,九月还真有些汗颜,前面因为工作,她很少吃肉食或是鱼之类的东西,而来这儿的十五年,外婆抱着一颗虔诚的心和她守在落云山,平时自然也是素食为主,一个月也就一到两次开开荤给她加些有油星的汤,所以,九月接触最多的还是熬油渣,至于杀鱼,算一算也有几十年没弄过了。 043厉害的小把戏 游春很快就回来了,一进灶间便看到九月在为几尾鱼手忙脚乱,心情不自觉的松快了些,把斗笠往边上一放,上前接手了她的活儿:“我来。” “你没把人怎么样吧?”九月让到旁边,手上沾了鱼血,让她有些不舒服,便另打了一盆水仔仔细细的洗了起来,一边追问道。 “没动他。”游春一手按着鱼一手拿着刀,三两下便把一尾鱼收拾了干净,而且刀口齐整、鱼鳞也清得干净,哪像九月那尾好不容易洗好的,苦胆都被她给弄破了,这会儿洗过了还带着隐隐的青色,游春眼皮子也不抬一下的把那尾重新洗过,“方才路上遇到了一个人,顺便把消息说了一下罢了,等着吧,明早这边一定很热闹。” “啊?你遇到谁了?”九月大吃一惊。 “放心吧,那人明早起来就不会记得我了。”游春自信满满的说道。 “什么呀?他没看到你?”九月更纳闷了,他是生面孔,为什么人家见了他第二天一早就会忘记? “看着我。”游春把手里的鱼放好,洗净了手倾身看着九月。 九月眨了眨眼,听话的迎视着他。 “你信我么……”游春在说话,可九月却忽然间变得恍惚起来,耳边似乎听到他在低语,却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直到“啪”的一个响指,她才猛然惊醒,只见游春柔柔的看着她笑,他的右手还停在她面前,“懂了么?” “这是?催眠?!”九月更吃惊了,他居然还有这样一手,她是不是该庆幸他对她没起歹心?不然,十个她也…… “只是些小把戏。”游春却不以为意,十五年漂泊,他什么阴暗的东西没见过?更何况,那些年为了保命,学些沁把戏也是必须的,不过,他并不想告诉她太多以免吓着她。 “真厉害。”九月真心赞叹,有真本事的人,她都佩服,而且她相信游春的为人不会拿这些去做见不得人的事。 “九儿,我很高兴。”游春却握住了她的手,目光柔柔的,不待九月答话,他便继续说道,“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快被我迷惑么?” “我哪知道。”九月瞪了他一眼,这是炫耀吗? “那是因为你心里对我没有一丝抗拒,只有全心全意的信任,才会这么容易的接受我的暗示。”游春确实心情极好,一直看着她笑,目光柔的都能把人化了。 “……”九月无语,心里却也有着小小的疑惑,他还真说对了,不知从何时起,她对他的戒心竟消散的无影无踪,到底,是因为他为她挟了菜还是因为那次他没有嫌弃她的手? 可,这些都是因为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无意之举,能说明什么?九月心里那丝异样顿时被她自个儿给浇熄死神之翼。 两世为人,也经历过失败,看多了人情淡薄,为何这会儿还看不透?还要像个情愫初开的小姑娘那样犯花|痴?太不应该了…… 想到之前,难免会想起前世那个渣,九月忙打住思绪,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不早了,你不饿吗?” “饿,我中午都没吃呢。”游春哪会留意不到九月的表情变化,刚刚她分明就是羞涩的,可只一会儿,便黯然了下来,必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游春的目光闪了闪,没有逼她,反正他已经认定她是他的妻,以后的路还长着,他不愁找不到答案,“我来做吧,你看着火就好。” 九月也不和他抢,乖乖的坐在灶后添柴加薪。 游春瞧出她心情不好,想了想,便挑着自己在杂耍班子里的一些趣事逗她开心。 九月也有心想摆脱这些负面情绪,便专心听着他叙说他的师兄弟们,他有个师哥对他很好,功夫平平,却很会赚银子,他还有个师弟,天资聪颖,什么把戏到了他手里,总能玩得很溜,他还有个小师妹,从小练就的缩骨功,再小的缝她都能来去自如。 听到他说小师妹,语气中流露的宠溺让九月情不自禁的撇了撇嘴,多少狗血剧情里没有大师兄和小师妹? 为此,九月不由多看了游春几眼。 游春还在说他的师弟和小师妹打小如何如何调皮捣蛋,他师父如何头疼,一直说到师父过世后,师弟师妹变得如何懂事。 九月听着,心头难免有些酸意,不过,像她这样经历的心境,吃醋使小性子这样的事已经不合适她了,所以,她还是很有风度的带着淡淡的微笑聆听,在合适的时候配合上一句。 做好了饭菜,两人一起端去了屋里,边吃边聊,倒也很是温馨。 吃过了饭,九月收拾好一切回来,游春正坐着帮她整理扁篓里剩下的东西,他面前摆放的正是她从杂货店里淘来的那袋香料和那两块底蜡。 “你买这个做什么?”游春很好奇的翻着一个个小包里的香料。 “制香。”九月提了清洗干净的木桶进来放到了隔间里,走出来坐到桌边,“我明天一早得回落云山一趟,估计回来会很晚了。” “我陪你。”游春顺口应道。 “你还是好好歇着吧,这伤可不能再折腾了。”九月直接摇头拒绝,今天头一次出去就遇到了尾巴,下次他还能这样幸运吗? “你回那儿作什么?”游春看了看自己的腿只好妥协。 “住持今天派人来通知了,那间屋子有人看中,我得去把外婆的遗物取回来。”九月说到这儿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东西可以搬回来,可她这十五年留在那儿的痕迹却是没办法带回来了。 “你好歹也在那儿住了十几年,真舍得这样转手给别人了?”游春看不得她此时流露的失落,便问道,要是她舍不得……唉,也不知道他的那些随从们怎么样了,以前有他们在,凡事只需要他交待一声,自有人去做,可现在,只有他一个,又身在敌窝,他处处限制,不给她添麻烦就好了,怎么能帮得上她? “那房子并不是我们的,如今也只是物归原主,外婆都不在了,我又在这儿,总不能还拖着不让别人住吧?”九月笑着摇了摇头,之前是抱着这边待不下就回去的想法,可现在看来,这后路已经断了,算了,有失才有得,以后还是安安心心的经营好这一片林子吧,只是这竹林这薄土,她得怎么利用起来呢? 044外婆的苦心 次日,九月很早就起来了,做好了早点,叮嘱了游春几句便出了门,经过坟地的时候,那儿还一片安静。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的时候,祈喜和祈稻从那边转了过来,他们担心天刚亮九月可能不敢走这一带的路便过来接她。 兄妹几人快步到了坡路口,祈稷正坐在一个板车上,却没有牛影,不用问,他们没借到牛。 “走吧。”九月没有问,兄妹几人也默契的没有提。 祈喜还很细心的准备了饼,在路上分给了他们,一路无话,很快,他们便到了落云山。 要搬东西,自然要先去向住持问好,祈稷留在山脚看着板车,祈稻和祈喜跟着九月去见住持。 这会儿已近辰时,落云庙里的早课已然结束,加上又是住持派人去通知的九月,所以,他们很快就见到了住持。 “见过大师。”祈稻等人恭敬的行礼。 “阿弥陀佛。”住持笑着还礼,让祈稻和祈喜在大殿等候,把九月带到了他的禅房,落座后,他有些歉意的向九月说道,“九月,想来你已经知道事情的原由了?” “是。”九月点头,“大师,房子本就是您这庙里的,能借给我们住了十五年,我们已很感激大师的恩情了,如今外婆已然不在,我又回了家,这房子理当归还大师。” “说起此事,是老衲惭愧。”住持都摆了摆手,“出家人,本不该纠于俗事,无奈身处俗世,终避不开红尘琐事,当年我跟随师父云游至此,见此山清水秀,便建了此落云庙,一晃便是六十多年,这落云山都是无主之山,可谁知,七日前来了一位老施主,竟盘下了此山,要不是老施主仁厚,我等只怕也要搬主了。” “大师,那位老人家可有提及我外婆的坟苎?”九月最最关心的还是这个,外婆已经入土为安,可这会儿整个山都被人买下了,他会同意自己的地盘里有别人的坟吗? “这个你不必担心,那位老施主已经把落云庙五丈之内的地赠与庙中了,只是老施主看中了那房子还算结实,图的就是个方便。”住持摆了摆手,解了九月的担心。 九月这才松了口气,外婆的坟就在落云庙后面的一处山岙,算起来应该是在五丈以内,只要坟不动,让个房子倒是没关系的。 “如此,以后还要拜托大师多多照应了。”九月冲住持行了一礼孽宠:一品傲妃最新章节。 “不必多礼。”住持微微一笑。 “大师,我能不能去那边收拾一下?那些东西毕竟是我外婆用过的,我想搬回去。”九月见住持没有别的话要说,便准备告辞。 “这是自然。”住持点点头,“对了,我这儿还有一件周施主留下的遗物。” “啊?”九月有些惊讶的看着住持。 “你且等等。”住持点了点头,起身进了内室,没一会儿手上便多了一个小盒子出来,递给了九月,“这一份是周施主留下的,如今也是时候给你了。” “大师,我不明白……”九月疑惑的看着手上的的东西,外婆为什么不亲自交给她?反而让住持转交?还说什么是时候交给她?这个“是时候”又是什么时候? “里面还有一封信,你看了就会明白了。”住持笑笑,指了指盒子,当时,他也曾这样问过周师婆,得到的答案让他这个出家人也甚是感动,为了这个外孙女,周师婆把什么都考虑到了。 九月听罢,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最上面放着一封信,下面则是些散碎银子和各种小银饰小玉饰,九月没有去看那些东西,直接打开了信。 上面的字迹果然是出自外婆之手。 信里,细述了外婆和一位京都富家公子相遇相识相爱的故事,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两人不得不分离,这么多年过去,当年他留下的定情信物玉扳指也成了她睹物思人的东西,倒让她寻出了些许痕迹,玉扳指上隐隐的龙纹说明他身份非同一般,所以,这些年她一直把这东西藏了起来。 九月看到这儿忙去看刚刚那个信封,里面果然还有一个纸包,打开后除了一个微蓝的玉扳指还有几张小额的银票,九月数了数,足有一百两,她不由惊住了,外婆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时候攒的?要是早知道有这些,她必定为外婆买一口上好的棺木安葬,而不是那付薄薄的了。 九月心头酸涩,不过,还是继续看了下去。 后面说的却是九月娘的事情,她娘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一辈子不曾享过福,祈丰年在外做事的时候,她又要带孩子又要伺候苟刻的祈老太以及一大家子人,祈丰年赚的银子,都落在了祈老太手里,为祈家添砖加瓦买田买地,却不曾有一文攥在她手里,她这一辈子,从嫁入祈家开始一直到死,都在为了祈家长房能有个孙子努力,似乎一辈子给人的印象就是大肚子,到直死后还在棺材里给祈家添了一个女儿。 说到这个女儿,外婆的字里行间都流露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对女儿不满的同时却又有种浓浓的心疼,那些年,她没少接济这个唯一的女儿,可是,她暗中接济的东西,进了祈家门根本就捂不住,无论是祈老太还是三房的余四娘,总会以种种借口搜刮了去添给了三房的那几个祈家孙子。 她担心九月回到祈家以后,也会遇到同样的对待,所以,这些东西,她只能托给了可靠的住持,她留下了话,要是九月进了祈家,生活安稳,那么这笔钱就让住持在九月出嫁前暗中交给九月当作嫁妆,便不会落到祈家那些人手里。 若九月没能住进祈家,生活困顿,便让住持把这些东西交给九月,让九月带着这些东西以及那玉扳指的信物离开这儿,前往京都寻找外公,凭这玉扳指的情份,说不定会好好安顿九月,再不济,也能在京都安身过安稳日子,若遇到合适的亲事,也好有一份自己的嫁妆底气把自己嫁出去…… 九月看罢,已然双目微红,原来,外婆早就开始为她离开的那天做打算了,只是怕祈家的人苦了她,才把这些东西给隐了起来,而现在,她住在那草屋里,小沙弥去寻她时必定看到了那儿的情况,回来把那些情况告诉了住持,住持才会说现在是合适的时候。 ps:呜呜,今天依月生日,没蛋糕吃~~ 045谁废了 九月收起了东西,郑重的跪在蒲草垫上向住持行了个大礼道了谢。 “快起来。”住持道了声阿弥陀佛,扶起了九月,“这些东西都是你外婆留下的一番苦心,你可得好生运用,莫让人……” “大师,我晓得,我一定会好好保存。”九月点点头,她压根儿就没想把这些东西给花用了,这是外婆留给她的,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动,至于去京都一说,以后再说,暂时她还没这个打算。 “如此,我也放心了。”住持宽慰的点点头,他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他也有种长者的护犊之心,“你若得空制了香烛,都送到庙里来,这些年一直都是周施主供应的香烛,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去何处寻另一家。” “真的?”九月大喜。 “出家人不打逛语通灵术师。”住持只是笑,捋了捋自己稀疏的白须,“有多少收多少。” “谢谢大师。”九月高兴的道谢,她的手艺自然不能和外婆比,所以,外婆过世后,她根本没把心思往这方面转,庙里也没人提过,她还以为庙里不收了呢。 “去吧。”住持略挥了挥手,径自开始敲木鱼念经。 九月告辞出来,去大殿找着祈稻和祈喜,顺便去了寄放她外婆牌位的偏殿上了柱香。 祈喜上次来时比较匆忙,也没顾得及上香,今天才算正式的给自己的外婆磕了头。 “这么多牌位?”祈稻看着一排十几个牌位,有些惊讶,这些东西不应该摆在自己家里的吗?怎么都放这儿了? “嗯,这些都是平日极虔诚的老人们,他们希望去世后还能聆听佛祖教诲,他们的家人便遵循他们的临终遗愿,把牌位寄在了这儿,每年都会供给庙里一笔香油钱作为答谢。”九月轻声解释了几句,便带着两人出来,虔诚的老人们总是信因果,觉得把牌位寄在庙里,往生后便能在庙中占有一席之地,而不会成为孤魂野鬼,对此,她并没有当真,她把外婆的牌位放在这儿,也是因为自己要回祈家没法携带罢了,如今安稳下来了,倒是可以把外婆的牌位带回去。 “还能这样。”祈稻回头瞧了瞧那偏殿,不由失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大殿外,扫地的小沙弥一见到他们便拿着扫帚走了过来:“九月姐姐,你来了。” “谢谢你了。”九月笑着点了点头。 “我昨儿回来就把你的情况跟住持细说了呢,然后善信师父就说庙里的香烛一直都是周施主供应的,以前又是你帮着周施主一起做的香烛,想来这制香烛的本事也不差,可是让你继续做下去,当时住持只是点头没说什么,我还以为事情没成呢。”小沙弥高兴的说了一通。 九月这才明白,原来是小沙弥去了她家看到了她的情况,又有管香烛的善信师傅开口,她才有这好差使,要知道,做这些,总比她编竹篓要顺手一些。 “九月姐姐,你快去善信师父那儿看看,他知道你今天要来,一早就准备了单子,写了需要的东西呢。”小沙弥说罢,还热心的告诉她一个消息。 “好。”九月笑着点头,又带着祈稻和祈喜去了大殿。 大殿的左边是取签文解签的地方,边上便是专门摆放香烛的摊子,这些年,她没少和外婆帮善信师傅守在这儿看顾这些,善信师傅也对她极好,平日没少指点她经文上的生僻字。 见到九月,善信师傅满是皱纹的脸显得舒缓了许多,寒喧了几句,他便递上一张符纸,上面写着需要的经文和符纸数量,还有香烛的类型。 “好好做,不急。”善信师傅一贯的言简意洁。 “多谢大师。”九月收好了纸,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礼,这年头,锦上添花的人不少,可像这样雪中送碳的却是少有,这份情,她记下了。 接着,三人便去了之前住的那个房子收拾东西。 家里的东西在平日用时尚不觉得什么,可一旦搬家,便发现原来家里还有那么多东西。 九月和外婆住在这儿十五年,大件的家具倒是没几样,可零碎东西却不少,尤其是周师婆那套制香制烛的东西,着实让九月头疼,制香的石碾石磨石杵虽都不是大型的,却也颇沉,祈稻一个人都未必搬得动。 收拾了一上午,总算把零碎的东西装篓装箱装了篮子,中午,便在落云庙里用了斋饭,下午,住持便派了庙里的几个小沙弥过来帮忙,见他们车不够,又把庙里平日购粮购物用的板车借给了他们,才算勉强把全部东西都装上了车丹毒公主:仙路亨通最新章节。 九月本打算把外婆的牌位请回去,可见这会儿腾不出手,只好改了主意。 为了给九月行方便,扫大殿的小沙弥干脆帮他们一起送回去,也好把板车带回来。 回到大祈村时,已是申时,一进村,几人便觉得不对劲,路边上田地里到处都是三三两两凑堆的人在窃窃私语,还时不时的传来几阵哄笑。 “出什么事了?”祈稷奇怪的看看他们,转头又看看祈稻。 “谁知道,别管他们,先把十九妹的东西送回去。”祈稻摇了摇头,没那个八卦心思,“前面的桥没了,只能走后面林子,那边可能得一件一件搬了。” “改明儿还是把桥修修吧,林子后面总归不方便。”祈稷擦了擦额上的汗,弯腰再次拉起了车。 九月也没意见,那儿有桥是方便,可也方便了别人,不过,想想接下来还要制香制烛,买了原料以后每次从后面绕也确实不方便,便没再推托,由着他们决定。 很快的,他们便到了祈家院子下方的坡口,此时,院门口正站着一行人在说着什么,看到他们后,祈菽祈黍以及两个陌生的男人一起跑了下来,余四娘在后面想拦,快到祈丰年面前时,她似乎有所顾忌,不情愿的退了回去。 “稻哥,你今天去哪了?可错过天大的笑话了。”两个陌生男人中个子微矮些的男人一脸兴奋的凑在祈稻身边又是挤眼又是弄眉的说道。 “什么笑话?”祈稷手里的车被赶过来的祈菽接了手,他空了手,一边擦汗一边好奇的看向说话的那个人。 “三,有妹子在,莫胡乱说话。”祈菽闻言警告的看了一下那个人,脚一蹬便拉动了板车,不过,这会儿是下场,他整个人微微后倾,脚下拿力才缓了冲劲儿,慢慢的控着车转到了小路上。 而祈稻那边也被祈黍接了手。 有人帮忙,九月和祈喜便空闲了下来,缓步跟在最后。 听到这人的话,九月心中一动:莫不是赵老山的事传开了?她心里有疑惑,可这话却不是她这会儿能问的。 那男人被祈菽一警告,回头瞧了瞧九月和祈喜以及那个小沙弥,也知道不能胡说,便凑到祈稻耳边低声说了起来,祈稷好奇也凑了过去,也不知那男人说了什么,祈稻一脸讶然,祈稷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什么事儿这么好笑?”祈喜眨了眨,看着九月说了一句。 “不知道,方才那人不是说不好在我们面前说的嘛,我们还是别问了。”九月摇了摇头,隐晦的提醒了祈喜一句。 “哦。”祈喜想了想,点了点头,反正村里有个风吹草动的,不用打听就能知道。 “……真的假的?他真跑坟地……那不是废了吗……谁发现……”祈稷还在和他们讨论着那个消息,偶尔没控制住音量,九月便听到了几句断断续续的话,她不由皱了皱眉,废了?难道游春昨天出去真动了手脚吗? 板车拉到了坟地那边,却不能通过竹林,停下后,祈稷拉着那个男人指着坟地的方向,显然是在问事情发生在哪儿,九月想了想,便招呼祈喜先搬下几样轻的先回了家。 有她们在,他们也不好讨论,还不如避开。 ps:谢谢书友131122093115730、沧海秋叶、magichan和d的打赏~~~~ 046他家有木粉 “九妹,这些东西放哪儿?”因为游春在家,九月并没有把门上锁,只是她挡在前面,祈喜又在关心这些东西怎么放,也没注意。 “先放隔壁吧。”九月应道,开了门,祈喜拿着东西去了隔壁,九月便走到柜子边,轻轻敲了敲竹墙,接紧着,里面便传来了游春的回应,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对话,九月把那个盒子藏到了桌子下面的罐子里便转了出来。 这时,祈稻等人已经一人搬了一样过来了。 柜子箱子直接摆到屋里,石磨之类的放到灶间,其他零碎的东西都先搁到隔壁屋子里。 人多力量大,不到半个时辰,两车东西都搬进了屋,小沙弥马上向九月告辞。 “静能小师父,在这儿吃了饭再走吧。”九月客气的挽留。 “多谢施主,只是我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叨扰了。”小沙弥摇头,朝几人合掌点了点头,推着板车走了。 “十九妹,我们也回了,等明儿,我们再过来。”祈稻等人也不打算在这儿吃,便接着要走,“这后山能不走尽量别走,到晚上你也早些关门休息,谁来也别开门,知道不?” “大堂哥,我晓得的大天王。”九月笑着朝几人道了谢,“今天麻烦你们了。” “回去吧。”祈稷挥了挥手,单手推起那板车。 那两个男人看了看九月,笑了笑,跟在祈稷后面走了。 送走了他们,九月才快步回了家,关上门便凑到了竹墙边,低声问道:“子端,今天那赵老山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刚才我们进村的时候,看到外面好多人在说呢。” “早上你走了没多久,林子里便热闹了,至于情况,我却是不知。”游春从衣柜里走了出来,打量了九月一番,问道,“可顺利?” “嗯,都搬回来了。”九月点点头,把落云山的情况告诉了他,随即问道,“你今天吃饭了么?”出了这样的事儿,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必定不少,他出去又不方便,这一天的饭怎么弄的? “睡了一觉,才醒没多久。”游春笑着摇头。 “就知道。”九月叹了口气,她早上出门还是没考虑周全,“你坐会儿,我这就去做饭。” 吃过了饭,九月也觉得困乏,便略略收拾了一下就去睡了。 游春倒是精神,端了盆水坐在屋里,把今天搬来的柜子箱子里里外外的擦洗了一遍,又去了隔壁,把东西各自归置,忙到半夜,锁好了门,到九月床前替她掖了掖被子,这才回去歇下。 待到九月再醒来的时候,游春已经做好了早点,也收拾好了房间。 九月下意识的看了看外面,天居然还没亮? “怎么这么早?”九月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 “不是说今天你几位堂哥要过来修桥吗?”游春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馒头,“我总得给自己准备些干粮吧,快起来吧,一会儿该凉了。”说罢,他便出去了。 九月看着那盘馒头不由失笑,以他做菜的手艺,会做馒头也不稀奇了。 飞快的穿上衣服,收拾了床铺,九月去了趟茅房便直接到了灶间,游春见她进去,顺手便推了木盆过来,里面已经盛了半盆的热水。 九月笑了笑算是道谢,也不多费话,刷牙洗脸梳发。 游春则在灶边忙着熬他自己的药,一边说道:“九儿,那边的东西都已收拾过了,只是,有几个布袋装的似乎是木粉,那些是做什么用的?” “那是制香的主料。”九月收拾好自己,一边往外面的沟里倒水一边应道,“我外婆以前就是靠制符制香烛维持生计,昨天我去搬东西,住持善心,让我继续制香烛供予庙里呢。” “制香?”游春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些名门闺秀们用的熏香,不过他很快便转过神来,这庙里怎么可能有那东西。 “对啊,就是拜佛用的线香,还有蜡烛。”九月点点头,简单的说了些香烛的事。 “怪不得我还看到了些硝石末。”游春这才恍然的点点头,“我还奇怪你们怎么有那东西。” “制香的时候放上少许硝石末,会好燃些。”九月笑笑,“那个放哪里了?一会儿得另外藏好哦,万一不小心,可麻烦了。” “这是当然。”游春看了看她的草屋轻笑,他认得那东西自然也是用过那个的,哪会不知道轻重?“九儿,既要制香烛,总得有个正儿八经的屋子,以我看,你不如把那边的屋子当成正在的坊间,把那边的门封了,把门开在房间这边,这样,你晚上也不用挨冻从外面走了风骚重生传。” “好主意。”九月点点头,收拾好东西,两人一起回到屋里,边吃饭边指着那墙说话,“等我有空,我想把这边的墙都换成竹子的,这样干净点儿。” “你教我怎么做,我来就好。”游春有心为她分担点儿,二来也是为了打发无聊,便自告奋勇。 “好。”九月想想也行,便点了点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一番墙面怎么弄东西怎么办才好看,外面便传来了祈稻等人的喊声。 “我先进去了。”游春冲她笑笑,起身进了隔间。 九月快速的收拾了碗筷,站在门口应了一声,便把东西放到了灶间,这才快步走到河边。 祈稻、祈菽、祈黍、祈稷还有那天见过的两人都来了,几人带足了工具,还抬了几根粗壮的长长的竹子,祈喜提着两个大篮子跟在后面。 打过招呼,几人也不含糊,打桩的打桩,砍的砍,锯的锯,便忙活开了。 到了中午,如九月预料的那样,祈喜过来帮忙做饭,让几人在这儿吃午饭,她不由感叹游春的先见之明,要不然,他今天岂不是又要挨饿了? 唉,弄得都有点儿像地下工作者了。九月暗自好笑,趁着他们出去忙碌的光景,端了些热菜饭悄悄送进了隔间。 游春正盘腿坐着打坐,一看到她进去,眼中满是笑意。 “吃点儿东西。”九月把饭菜端到他面前,无声的说了一句。 “你不怕人发现啊?”游春学着她的样子问了一句。 九月摇了摇头,正要说话,便听到外面祈喜在喊:“九妹,这些都是什么呀?”听声音却是到隔壁屋子。 “快去吧。”游春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很自然的握了握她的手,“不然她该进来了。 九月也不敢耽搁,快步走了出去,刚到门口便遇到了祈喜。 “九妹,那边的东西都是干嘛的?那么多木头粉。”祈喜知道那些东西都是昨天搬回来的,方才她还想着去帮忙收拾一下,没想到里面都收拾好了。 “那是制香用的,八姐,村里可有木匠?”九月趁机打听,要是有木匠,她想买松木粉也就方便了。 “有啊。”祈喜点头,指着河边说道,“喏,阿杉大哥就是木匠。” “八喜,说我什么呢?”那边马上便传来回应,九月看了看,正是明天冲过来和祈稻说小道消息的那个男人。 “我家九妹打听木匠呢。”祈喜应了一句,马上回头看着九月,好奇的问道,“九妹,你要打什么家具么?” “不是。”九月摇头,和祈喜一起到了河边,照着祈喜的称呼说道,“阿杉大哥,你家的木头都是什么料的?可有杉木和松木?” “哟,九月妹子还懂木料?”阿杉很惊讶的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用衣袖随意的抹了抹汗说道。 “只知一二。”九月谦虚了一把,没说自己能闭着眼睛闻出杉木、松木和榆木的区别,她从小就在这三种木粉堆里长大,不懂也懂了。 “那妹子是要打什么木的家具?”阿杉没在意,只是看了看九月笑着问道,他并不觉得一个姑娘家会真的懂这些,所以,他觉得九月顶多就是认得那些树。 047有进步 “我不打家具,只是想问问阿杉大哥可有这两种木材的木粉。”九月摇头。 “你要木粉做什么?”阿杉几人互相看了看,很奇怪的看着九月问道,他们还没听说过谁不要木料要木粉的呢。 “不瞒几位哥哥,我想买这些木粉用来制香,最好是松木粉,要是没有,杉木也是可以的。”九月实话实说。 “十九妹,就是要供给落云庙的香?那东西居然是木粉做的?”祈稻惊讶的问。 “是。”九月点头,没想瞒着他们,其实有些人就是这样,知道是供给庙里的东西,反而会认真对待,不会拿别的东西来鱼目混珠。 “单单松木粉的话……”阿杉听罢,惊讶之余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为难的微微低下了头,想了想,才说道,“我回家看看吧,要是现在没有,以后给你单独留出来,说实在的,我还是头一次知道这木粉有这用处呢,以前都是自家留着烧灶的。” “那就麻烦阿杉大哥了,按以前我外婆给人家的价,一斤一文钱,可好?”九月笑着点头,这年头还没有前世那些复合板、一次性筷子之类的东西,木匠家留下的木粉除了用来起灶,估计也就是用作铺鸡舍鸭舍之类的了吧。 “真的?”阿杉顿时眼前一亮。 “当然是真的。”九月好笑的点头,“不过,我现在手上的钱估计也只够买十几斤的,阿杉大哥可别一下子送一车过来哦。” “没有没有,杉木和松木虽然也用得多,可好些木粉全都混到一处了,你要单单的一种,还得等几日才能攒上几斤。”阿杉笑着摇头,也不再多说,就去继续干活了,不过,看他笑呵呵的样子,就知道他心情越发好了。 一天下来,竹桥的轮廓已经出来了,只等明天再铺上竹子就能用了。 晚饭,祈稻等人都拒绝了在这边吃,阿杉更是走得急,扬言要回去好好翻翻有没有单独的松木粉,引得祈稷笑骂着他是财迷,不过,众人都知道阿杉这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想早些帮到九月。 送走了他们,九月简单的做了两菜一汤,端进了屋里。 “吃饭啦。”九月进了隔间,看到游春又在擦拭他的宝剑,便倚在竹墙门边上,手轻轻叩了叩墙。 “桥修好了?”游春抬头看了看她,笑问了一句,把宝剑归了鞘放在被褥上。 “明天估计还得一天。”九月摇头,“是不是闷到了?” “还好。”游春走到她边上,伸手抚向了她的额。 九月下意识的退了退。 “别动。”游春却倾身向下,大拇指细细的揉搓着她的额角,过了一会儿才把手指展示她看,手指上有些黑,显然是她不小心蹭到了灶台上的黑灰孽宠:一品傲妃最新章节。 “谢谢。”九月有些不好意思,她还以为…… 游春留意到了,嘴角微扬,伸手扶着她的双肩,一起往外走去。 吃过了饭,九月便去了隔壁屋子,游春却拿了柴刀去了后面竹林。 屋子里,几个晒架整齐的摆在靠门边的墙角,扁箩都上了架,边上,还摆着几个布袋子,熬蜡用的那个土灶摆在左边,上面堆放着锅之类的东西。 九月想了想,走上前去。 那个土灶也是她十岁时的主意,那时看外婆熬蜡总是要生大灶,她看着麻烦,便出主意弄了这么一个。 土灶上面搁上铁锅,铁锅上面再放一层两寸高的斜面的铁锅,锅底低的一边有个出蜡用的短铁嘴,上方再摆上大竹屉,摆上蜡,下头铁锅加了水一蒸,蜡块一化,蜡液就从那短铁嘴里流了下来,然后下方搁一个安个半边竹筒的凳子,这竹筒也是她的馊主意,两边各有八个出蜡口,要用的时候拔去木塞子,就可以接蜡了。 接蜡的模具不用说也是她的主意了,山上不缺竹子,所以她便寻了那种大拇指粗细的竹子,一头留着竹节制成三寸长的竹筒,接满蜡后,再把浸过蜡的棉芯放进去,待蜡完全凝固之后,再拿着小竹筒在火上微烤,拽着一头的棉芯就能把整个的蜡烛拿出来了。 “九儿。”九月刚刚把制蜡的东西摆好,游春回来了,他把竹子放到那边屋里,没见到九月便到了这边,看到九月面前的东西不由笑道,“原来这些是这样摆的。” “对啊,到时候在里面放上那两个蜡块,烧化之后,蜡就会到这边,然后用这些接。”九月指着东西介绍了一遍流程。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外婆的?”游春之前便研究过这些竹筒,竹筒里还残留着蜡,他倒是猜测过是用来点蜡的,没想到竟就是她说的制蜡的东西。 “我是跟外婆学的。”九月笑笑,她是跟外婆学的制蜡,可这些东西却是她在制蜡的时候想出的主意。 “我砍了些竹子,你来看看要怎么编才好。”游春没有多问,放下手里的东西。 “好。”九月点点头,把手里的东西都摆回了小篓子里,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可谁知,她蹲着太久,双脚已然麻木,此时腿上一阵刺痛便跌坐了下去。 “当心。”游春就在边上,见状忙双臂一伸,把九月揽在了怀里,“脚麻了?” “嗯。”九月有些不自在,只是双脚针扎似的难受,也只好借势攀着他站着,想缓解一下。 “来。”游春左右看了看,屋里也没个凳子,想了想,便直接揽着九月坐到了地上,让她坐在他腿上,才倾身用右手去按揉她的小腿。 虽然隔着双层的裤子,可腿上传来的力道还是让九月整个人都僵住了,心底某处被尘封的感觉似乎在慢慢觉醒,被他按揉的位置刹那间火热了起来,随即,脸上一阵发烫,让她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腿。 “试试,可好些……”游春停下了手,侧头看她,后面的话顿时忘在了嘴边,看着她娇艳如花的脸,心头情不自禁的一荡…… 就在游春想要收紧双臂时,九月却似受了惊般跳了起来,背对着他故作镇静的说道:“不是说砍了竹子吗?去看看吧。”说罢,便要往外走。 她掩饰的慌乱也因这一脚变得显而易见,游春忍不住嘴角上扬,之前的催眠时的信任、方才她坐在他怀里时的配合,可不就都在说明她对他的接纳么?这些就是进步,对他来说,只要有进步就好,他不急。 048麻烦又来了 回到那边,和游春讨论了一会儿竹墙要怎么扎,游春便开始动手,九月却没有兴致,干脆便坐到了桌边,取出了之前的那个盒子。 银簪、银镯、银耳环、玉镯……这盒子里的每一样东西,承载了外婆对她的多少心血?可偏偏,在她及笄能离开落云山的时候,外婆却永远的走了……九月看着手上的东西黯然伤神。 “怎么了?有什么事不开心了?”游春一直留意着九月,自然也看到桌子下面的那个小坑,不过,他对那些并不感兴趣,可此时见九月一直发呆,他便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坐下,柔声问道自由的巫妖最新章节。 “我今天去庙里,才知道,外婆给我留了这么多东西……”九月说着眼圈便红了起来,心里涌上一种想一吐为快的冲动。 “我能看看吗?”游春看了看她面前的盒子,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际,无声的安慰了一下。 九月没有犹豫的把东西和信都推到了游春面前。 她没有保留的信任让游春惊讶的同时也让他的心情飞扬了起来,再次抚了抚她的发,才伸手接过那封信,看罢,神情却变得凝重起来,他拿起了那个玉扳指细细端详了起来。 玉扳指兴许是被人时常把玩,表面上裹了温润的包浆,此时在灯光映照下,泛着浅浅的蓝光,表面上阴刻着的……哪是什么龙纹,分明是一条龙。 游春一惊,又往油灯边凑近了些,察看那龙的龙爪,四个爪……他才略略松了口气,还好,他还以为她外婆是那一位呢。 游春继续端详着玉扳指的戒面里面,倒是让他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篆刻的字:晟。 晟?能用四爪龙纹的王爷里有哪一位名字中有晟?难道是他?游春皱着眉沉吟了一会儿,脑海中闪现一个人的名字,他为了报仇,这些年可不仅仅是撑起杂耍班子那么简单,手上要掌握的情报那更是重中之重,所以,对京都的关注自然不会少。 “九儿,我或许知道你外公是……”游春头一个想法就是:如果能找到她外婆,他们家的冤屈是不是能快些平反?当下语气便带了几分雀跃,可一转头,却发现九月单手支着下巴睡着了。 游春不由叹了口气,心头泛起一股愧疚,他只是猜测这玉扳指的主人可能是那位王爷,居然头一个念头就是为他所用,要是让她知道了,她是不是会怀疑他留下的动机不纯?接着因此便疏远了他? 一想起那夜她冷漠的疏离,游春心口一阵发堵,立即摇了摇头把那想法给扔了出去,失去了她,他还能再遇到另一个让他心动的女人吗? 游春给自己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他已然认定了要她当他的妻,便不会改变主意,至于如何为家人平反,还是按原来的轨迹慢慢寻访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已经等了十五年,不介意再寻访几年。 当下,游春收起了所有的东西,起身抱起了九月,将她安顿好之后,才回到桌边把盒子重新埋到了桌底下的小罐子里,自然,他也看到了她藏起来的那四十文钱,他不由轻笑,当年的他,可不也曾如此费心的积攒过辛苦赚来的钱吗? 收拾好东西,游春又出去检查了一下,回来把门锁好,独自扎竹墙扎到半夜,又过去替九月掖好了被角才回到隔间睡下。 第二天一早,祈稻他们便过来了,一样带了不少的竹子过来。 丈余宽的河面,倒也费不了多少劲儿,祈稻和阿杉一起配合着削竹平刨竹面,祈菽和祈稷分作两组,从两头同时往中间绑竹片,祈黍和另外一个男人则在边上帮忙运东西。 没半天功夫,桥面便绑好了,祈喜觉得竹桥到下雨的时候会滑,便让几人给桥两边加了栏杆,这一来,又费去了两个时辰。 “来吃点儿东西。”九月做了些圆子端了出去,几人便站在桥边上边吃边聊了起来。 “九月妹子,我家倒是有些松木粉,不过不多,才两三斤,你真的要?”阿杉还对这事儿心存疑惑,今天也没有带上东西过来。 “要。”九月立即点头,这边的琐事一了,屋里的竹墙重新弄一弄,她便该开工了。 “那我这就去拿。”阿杉把碗里的圆子三口并作两口喝下,把碗往身边的祈稷手里一塞,飞快的跑了凰醉天下全文阅读。 “哎……”九月想说晚些也行,却已不见了他的踪影,不由失笑。 “别理他,随他去。”祈稷笑着挥挥手,喝完了自己的那一份,把碗一叠就要往灶间走。 “六堂哥,给我吧。”九月忙接过,笑道,“还有件事儿,还得请几位哥哥帮忙呢。” “什么事儿?”祈稷也不坚持,站在桥上试了试栏杆的牢固度。 “帮我把灶间的那些石磨石碾搬那边屋里去吧。”九月指了指灶间那边,游春的伤不能搬太重的东西,而那些,她一个人也搬不动,只好求助于他们。 “搬那边干嘛?”祈稷好奇的问,脚步却已经往那边走了。 “制香的东西都在那屋里,两边跑不太方便。”九月随意的解释了一句。 于是,祈稻等人又行动了起来,把东西搬进了那间屋子,按着九月的想法摆好,看到屋里的东西,祈稷不免又要问上一番,九月一一解释。 当然,她解释的并没有和游春说时那样的详细。 事情结束,几人也不多待,这两天家里的事儿放下了不少,几人都还得回去忙。 九月再三谢过,把他们送过了桥。 “九妹,我改明儿再来看你。”祈喜笑着眨了眨眼,挥着手跟着一起走了。 只是,他们没走多远,迎面就遇到了阿杉,只是,阿杉身后还跟着他娘和他的媳妇,再后面,还跟着余四娘和几个妇人。 “娘。”祈菽几人惊讶的喊了一句。 “三婶。”祈稻和祈喜也微微点头,虽然不喜这位三婶的多嘴多舌,但好歹是长辈。 “你们几个,快回家去。”余四娘走到祈菽三兄弟面前,拉长了脸催促道。 “娘,您又想干什么?”祈稷一脸防备的看着余四娘,惹得余四娘一肚子气,她就不明白了,这灾星有什么好?居然让她的三个儿子都站在那边,当下,瞟向九月的目光便越发不善,不过,她看到了一边的阿杉家人,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抹嘲讽,好吧,今天倒是轮不到她出头了,免得她又要被家里人说胳膊肘往外拐。 “我没想干嘛,就是来看看你们在干什么。”余四娘想到这儿,看向九月的目光倒是随和了一些。 “我们就是帮十九妹修个桥,她一个人从后山走不方便。”祈稷拉着余四娘的胳膊,生怕她跑去找九月麻烦般似的。 不过,余四娘这时抱了看热闹的心思,倒也没有与他计较什么,只是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便把心思放到了已经走到桥边的阿杉一家人身上。 “妹子,这是你要的木粉,瞅瞅。”阿杉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九月咧了咧嘴,又不安的看了看身边的娘和媳妇,暗暗叹了口气,也怪他心急,回找翻找的时候让她们给看到了,结果……唉,怕是又得难为人家妹子了。 “慢着。”果然,他话刚刚说完,手中的小袋子刚刚递出去,他身边的娘就发话了,阿杉娘笑眯眯的接过儿子手里的袋子,上前几步看着九月说道,“九囡侄女,你说这东西一文钱一斤,可是真的?” “婶子,只要是杉木粉和松木粉,自然是真的。”九月见她还算客气,便还以一笑。 “能说说你收这些做什么吗?”阿杉娘抖了抖手里的布袋子,一脸好奇。 049质问 “制香。”九月没有隐瞒,反正瞒也瞒不住。 “制香?什么香?”阿杉娘还是一脸好奇。 “礼佛线香。”九月怕她没听懂,又补上了一句,“是供给庙里拜佛用的。” “就你?一灾星,还能给菩萨供香?”可谁知,阿杉娘却一改之前的和善模样,张口便是一句灾星。 九月的笑意顿时淡了下来,还是来找碴的啊。 “婶子,能不能供,您就不用担心了,这是我的事儿了。”九月淡淡一笑,说话语气便有些敷衍,她看了看一边尴尬的阿杉,打住了后面的话,人家帮了两天的忙,她总不能立即打人家脸吧。 “说的也是。”阿杉娘眼珠子一转,看了看手上的袋子,居然这么容易便改了口,接着,她便问道,“既然是供菩萨用的,那你这一斤一文钱是不是太便宜?那不是对菩萨的不敬吗?” 九月不由想笑不过,她忍住了:“听婶子的话似乎很敬菩萨?” “那当然,初一十五逢节逢菩萨圣诞,我可是最积极的。”阿杉娘说着便双掌合什对着天拜了拜,倒是一副颇虔诚的样子。 “既然如此,婶子不如对菩萨表表心意?”九月故意说道。 “呵呵,祈家九囡,你这算盘打得好啊,你这两天拉着我们家阿杉来这儿,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想巴着他,把他哄好了,想让他白供你木粉是吧?说不定,现在要的是木粉,以后啊,就是白供你银子养你一辈子是吧?”阿杉娘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一回事儿。 “婶子!”祈稷一听,顿时火了,暴喝一声就要过去,被余四娘死命拉住,他不由不耐的低头瞪着她,“娘,您别拉我。” “婶子,我家十九妹不是这样的人,请您莫要胡说!”祈稻也皱着眉走向了阿杉娘。 “稻子,你们兄弟几个怎么被她迷惑,婶子管不着,可是我儿子,我肯定不会不管。”只是,阿杉娘却没有给他面子,斜睨着他一眼冷嘲热讽的说了一番,又看向了九月,“这几天我儿子被你们拉过来,撂下了家里不少事儿,你说说,这工钱怎么算?” “娘,我这是给稻哥帮忙,怎么能要工钱呢?我们家建房子的时候,稻哥可没白帮忙。”见他娘扯到这个,阿杉顿时急了,上前插了一句话,却被他媳妇儿狠狠的白了一眼,推到了后面。 “你闭嘴,别拿稻哥来说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就是看上这狐媚子了才拿稻哥来做挡子假扮公子采桃花最新章节。”阿杉媳妇刚才还不声不响的,这会儿却是显示出她的彪悍来了,几乎一个字戳一下的戳着阿杉的肩头,戳得他连连后退,“你给我在这儿待着,回去再和你算账。” 阿杉一脸无奈,黯然叹气。 阿杉媳妇这才瞪了他一眼回到桥边,眯着眼盯着九月。 “婶子说吧,两天多少工钱?”九月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们闹,见这会儿他们终于停下来了,才淡淡的问道。 “前儿刘员外家招工,出的二十文一天,他怎么说也在这儿做了一天半吧?也就是三十文,我算的没错吧?”阿杉娘算账倒是快,眼睛一转就报出来了。 “好。”九月爽快的点头,雇工付钱也好,省得她欠着一份人情。 “爽快,一人三十文,付清了,这木粉就一文钱一斤卖给你。”阿杉娘拍了拍手,眼睛却一直盯着九月。 “婶子,工钱不会少,至于这木粉,您还是自己留着用吧。”九月抿着唇,目光流透着冷漠,“不过,有件事还请婶子说说清楚,您说的那一句白供我银子养我一辈子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位嫂子,说我是狐媚子,请问,我媚了谁?又白拿了谁家的银子?” “你要是没有,你心虚什么?”阿杉娘一滞,还真没有,只是大伙儿平时不都那么说的吗?上梁不正,下梁能好? “婶子既然能说得出口,必定是有原因的不是?我实在好奇,还请婶子指点迷津。”九月倒是谦逊的很,竟朝着阿杉娘行礼请教起来。 阿杉娘见状,越发的心虚,却只能死鸭子嘴硬死撑到底:“我是听人家说的,就像你说的,你能被人这样说,肯定有原因。” “那个人又是谁?”九月又问。 “你老问这个干什么?你自己不做,谁说你是狐媚子你就是了?”阿杉娘被她问得烦了,干脆眼一瞪这样说道,“行了,我也不和你瞎扯,付了工钱,我们也要干活去了,谁那么闲和你瞎掰扯?” “婶子何必着急?”九月却似与她耗上了般,打破沙锅问到底,“我这十五年只和我外婆蜗居在家,不曾出山一步,来到这儿,平日没什么事都不会出去一步,请问,我到底媚了谁家的男人?到底白拿了谁家的银钱?又害过谁家的人?你们若知道,还请出来对质一二,不然……” “你!不然怎么样?还能翻了天么你?!”阿杉娘被她问得火起,干脆梗着脖子瞪着九月。 “我是不能怎么样,可是,婶子,您不是很敬菩萨么?人在做,天在看,您觉得您所说的,菩萨会不会听得到呢?”九月却忽的扬了扬眉,看着阿杉娘冷笑道。 好吧,既然都说她是灾星,既然都这么迷信,那就不能怪她拿迷信的那套东西来糊弄他们了。 “唉,不留口德,造的口孽,也不知道往后是个什么样的刑罚了。”九月状似很无奈的叹气,音量却并不小,在场的妇人顿时都变了脸色,她们私下可没少说周师婆如何如何,也没少说周师婆教出来的九月如何如何。 “等着吧,我给你们取钱去。”九月也知道她说的这些话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的招儿,可这会儿,想堵住他们的嘴,也只能这样虚张声势了,此时此刻,她倒是有些羡慕起那些带着异能穿越的同仁们了,要是她也会一两招,现在还能这样受欺吗?再不行,给她个空间也行啊,“嗖嗖”的拿出几样东西,再结合她外婆的师婆之职,那她可不就能得心应手的走她的成神(棍)之路了吗? 只可惜,她现在除了这虚张声势的一招,什么都没有。 050游春出手 九月进屋取钱的时候,游春突然开了衣柜的门,绷着脸站在里面。 “你出来做什么?”九月无奈的看了看他,走了过去,悄声说道,“一会儿他们就走了。”上一次是水家的人来闹,过后他便想让她跟他走,这一次,不会是按捺不住想替她出头吧?他这会儿要是真的出去,岂不是坐实了她藏男人的狐媚名声了? “我知道。”游春细细打量着她的脸色,狭长的眸含着探究。 “我先出去了。”九月安抚的笑笑,她除了觉得无奈,还真没为那些人的话生气,因为她觉得没必要,可这会儿看他,倒是比她还生气。 “嗯。”游春的目光微闪,似乎想透过墙看到外面。 九月拿了那四十文钱出门,顺手把门带上,缓步到了桥边上,心里想着要不要把外婆留下的碎银子拿出一部分,把其他人的工钱都付清,几个堂哥虽然没说什么,可阿杉娘提钱的时候,余四娘的眼睛都绿了。 “哟,瞧不出还真是富余的。”阿杉娘眼前大亮,盯着九月手里的小袋子,不过,她很快就失望了,那小袋子瘪瘪的,哪里像是装了百多文的样子? “十九妹,别把我们的也算上,我们不要。”祈稷想过去,却被他娘死死拉住,不过,人被拉住了,嘴巴却还没封,便大声的喊了一句,表示声援。 “没错,给阿杉和五子就行了。”祈稻沉着脸,方才他就想质问阿杉娘那些话,可一边是他的好兄弟的娘,一边是自家妹子,他说轻了,没效果,说重了,阿杉面上不好过,可这会儿涉及到工钱,却不能不吭声了。 “我不要。”另外那个一直不多话的男人此时也开了口,果断的摇了摇头,还退后了几步表示态度,“我帮的是稻哥,不是祈九月。” “没错,我帮的是稻哥……哎哟,你干嘛呀?”阿杉连连应和着五子,只是话没说完又被他媳妇狂戳了一顿,他不由恼怒的吼了一声。 可谁知,这一吼顿时捅到了马蜂窝,阿杉媳妇之前也就是盯着九月看,被他这一吼,顿时发了狂,连骂带戳的把阿杉推到了一边,在这会儿,已然惹来了不少人围观,看到这一幕,众人或议论或哄笑,热闹异常。 “你闹够了没有?”阿杉到底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在家怎么宠媳妇,可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他一忍再忍她却步步紧逼,顿时火了,一把抓住了他媳妇的手沉声喝道,“今儿这工钱,我看谁敢收?无限武侠新世界!我来帮忙,帮的是稻哥,你们要是收下这工钱,那成,把以前我们家盖房子的工钱全都算给稻哥,还有阿菽、阿黍、阿稷的,都给付清了。” 阿杉娘听罢,顿时一个激灵,她没想到自家儿子的胳膊肘居然这么往外拐,不收也罢了,却帮着别人来剜她的肉,这、这…… “你!好你个阿杉,你到这会儿了还口口声声稻哥?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那个孤媚子,老的会勾引男人,这小的也学不了好,勾引谁不好,偏来勾引你?这当木匠的,村里又不只你一个,为什么就不能找别人?偏偏找你?”阿杉媳妇又哭又闹的揪着阿杉的衣襟骂着。 阿杉的脸时红时青,一抬头,便看到祈稻几兄弟愤怒的目光,他顿时无地自容,脑子一热,一巴掌便煽了下去:“啪!” 阿杉媳妇顿时被煸倒在地,她傻傻的捂着自己的脸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阿杉,一瞬之间,眼前的男人竟那么陌生。 众人的窃窃私语顿时也被阿杉这一煸给惊着了,村里人谁不知道阿杉的脾气最温和,谁不知道他平日最疼媳妇,为这事儿,大伙儿没少拿他开涮,他都是一笑置之,不以为意,可今天,他居然动手了。 难道,阿杉和九月真的没什么?因为他媳妇无故冤枉了他给气到了?又或者是,他们真的有什么?他的心已经被勾走了才会对自己的媳妇下手。 总之,众人的疑惑都齐齐的转向了九月,那个一直平静的小姑娘,瞧人家那样淡然,也不像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啊? “哇!”就在这时,阿杉媳妇嗷叫着冲向了阿杉,“你敢打我……我不活了,我跟你拼了……”接着便一头撞到了阿杉肚子上。 阿杉正后悔着,被这一撞,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他媳妇已经爬了起来,直直的冲向了桥那头的九月:“你个狐媚子,看我今天不撕了你的皮子!” 九月一惊,连连后退了三步,只是,阿杉媳妇已经冲到了她前面,双手已经伸向了她的脸。 九月眯起了眼,双手护在胸口,脚步微错,有些犹豫自己是该躲还是该还击。 这些年跟着外婆,学的可不单单是画符制香烛这么简单,外婆还教了她一套祈福舞,练了十几年虽不曾派上用场,以后也未必会有所处,可她身体的柔韧性和敏捷度可不是阿杉媳妇这样的村妇能比的。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阿杉媳妇忽的一声惨叫,连退了好几步后膝盖一歪便“扑腾”一声掉进了河里。 唉……九月暗暗叹了口气,别人不知道,可她却是清楚,阿杉媳妇并不是无缘无故掉进河里的,方才,她身后连续袭来三道劲风,分别击在了阿杉媳妇的双肩和膝盖处,才会导致阿杉媳妇连连后退最后跌进了河里。 九月微敛了眸,不经意的留意了一下身后的屋子,微扯了扯嘴角,真是的,他居然比她还不能忍……不过,她承认,她的心情还是挺高兴的…… “快,快救人啊!”祈稷见众人还在傻眼,忙大喊一声提醒道,一边摆脱了余四娘的手上前摇醒阿杉。 九月快他们一步,随手拿起河边没用完的竹子递了出去,阿杉媳妇不会水,这会儿乱扑腾一番,手一抓到竹子,也不管是谁递的,就抓住了。 九月一使力,把人半拖了上来。 众人对她这举动大为惊讶,人家那么对她,她还能救人,下意识的,那些对九月没什么意见的人忍不住对她生出些许好感。 可紧接着,九月的举动却让众人大惊失色。 051屠子的女儿不好惹 阿杉媳妇已经被拖上了岸,仰面躺在地上,吐完水之后稍稍清醒的她此时已经吓得动也不动了。 九月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截明显是篱笆的竹子,那头尖尖的竹尖上还带着泥土,而此时,这尖尖的一端正抵在阿杉媳妇的颈项前。 “九、九月妹子……”阿杉和众人一样吓得不轻,只是,那是他媳妇儿,他不能不管,只好沉下心来和九月谈话,“有话好好说,别、别冲动。” 九月充耳不闻,如握剑般握着竹子静静的站在阿杉媳妇面前,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阿杉大哥,我没冲动,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抹黑我和我外婆。” “没、没谁……”阿杉娘已经吓得跌坐在桥边上了,村妇们骂街撕打什么的场面,那是常事儿,便是她也和人对仗过,可像眼前这场面,却是想都不敢想的,那丫头这么冷的眼神,这么镇定的样子,分明不是开玩笑的,她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丫头的爹曾经是干什么的。 祈屠子的女儿啊!这个认知顿时让她后背发寒。 九月却没空理会阿杉娘,她当然不会扎下去,之所以这么做也只是想藉此机会给个震慑,这样被人三番两次的闹腾,被指着鼻子骂灾星骂狐媚子,甚至还动不动牵扯到了外婆,这让她很不耐烦,她只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罢了,可偏偏屡次三番的不能如愿,所以,她真的厌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她什么也没做就占了灾星和狐媚子的名声,现在也不在乎再多个别的名头,只要他们不找她麻烦,只要能留出清静让她能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至于其他,就交给时间来证明吧。 “九妹,别这样。”祈喜更是被九月吓得哭了,站在桥中间泪盈盈的祈求着。 九月抬头,静静的看着祈喜,忽的心软了,因为她的到来,已经影响到祈喜的亲事,现在,她可以不在意别人怎么编排她,可不能不顾及祈喜。 想到这儿,她缓缓的收起了手上的竹子往边上的地里狠狠一扎,垂眸看着地上的女人,说真的,她心里还真有几分怜悯,这女人说的话还不如水宏娘那么尖酸,却被她拿来当了儆猴的鸡。 “阿杉嫂子,我不知道你是对阿杉大哥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这我管不着,可希望你下次指责别人的时候,拿出证据来,而不是像今天这样随意的泼人脏水。”九月淡淡的看着那个有点儿吓傻的女人,从自己手上的小袋子里数出三十文钱,放到了那女人的手里,“看在我大堂哥的份上,今天的事儿就这么了了,若下次,不论是谁,再辱及我和我外婆,那就请他做好领教灾星之名的准备。” 说到后面,却是有意无意的瞟了余四娘一眼。 余四娘心里一虚,下意识的往祈稷身后躲了躲。 祈稷皱着眉回头看了看他娘,却没有避开女皇无双最新章节。 “几位堂哥,还有这位大哥,我手上只有这些银钱,几位的工钱只能厚颜先欠着了,等过几日,我想办法还上。”九月抛开了阿杉媳妇,向河对面的几人行了礼,目光扫过阿杉时,她停了下,大方的致歉,“阿杉大哥,无论如何,这次多谢你了。” 说罢,便给了祈喜一个安抚的眼神,径自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游春果然没在隔间待着,而是稳稳当当的坐在了桌边,手上还捏着几个细细的泥丸,看到她进去,目光定定的锁着她。 九月不由失笑,看了看他手里的泥丸,又转身透过门缝看向外面。 此时,阿杉已经在祈喜的帮助下背起了他媳妇,阿杉娘更是跟见了鬼似的,催着他们快走,只是,这会儿她还有心思在儿媳妇手里抠钱,而阿杉媳妇此时俯在阿杉身上,手攥得紧紧的,任阿杉娘怎么抠也抠不出一个。 看到这儿,九月只觉得好笑,这样的婆媳也是绝配了。 “亏你还笑得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的人退个干净,九月才把弄着手里余下的十文钱缓步到了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听游春冷哼着说道,“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留在这儿。” “要走,也得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的走不是么?”九月挑了挑眉。 “这简单,到时我用十八担聘礼、八抬大轿迎你回去就是。”游春也挑了眉说道,神情里流露几分认真。 “啐,等你自个儿能光明正大出门再说这话吧。”九月佯装不屑的挥了挥手,避开了他说的这话。 “你不信?”游春还真的无奈了,如她所言,他自个儿现在还见不得人呢。 “我信。”九月眨了眨眼,带着一丝笑意抿了一口茶,放到了桌上,那模样摆明了就是安抚。 “信就好,等着吧,这天不会远了。”游春睨了她几眼,提起茶壶想倒水,却是空了,放下茶壶,手一转便直接拿走了九月手边的那一杯,饮了一口。 “……”九月看了看他,直接苦笑,他这是故意的,外面那些人总是说她狐媚,他们可知她这屋里倒是真藏了一个整天迷惑她的男人? “你有什么打算?”静坐了一会儿,游春再次问道,“你今天来这么一下,不仅坐实了你灾星之名,估计还多了一个煞星的名,外面的传言只怕更盛。” “外面传就传呗,别扰了我清静就行。”九月却不在意,反倒白了他一眼说道,“至于灾星之名,还不是拜你所赐?比起我那竹刺,你这个才叫吓死人不偿命呢,你瞧着吧,这会儿只怕已经传得玄乎其玄了。” “既然知道,你又何必再来那一下……”游春叹气,目光柔柔的看着她。 “不那样的话,哪能吓到人啊?”九月却是笑了笑站了起来,“饿了,我去做饭。”说罢,便往外走了出去。 “九儿。”游春在她开门的那一刻,再次问道,“你真打算就这样过下去?” 九月回头,静静的看了看他,浅笑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现在离开这儿,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生活,那只是逃避,棺女灾星之名,不可能因为我的离开就消弥于世,或许,还可能会因为我的逃避愈演愈烈,甚至殃及我已故的外婆和娘,她们活着的时候那么辛苦,我不希望她们逝后还受这种屈辱。” 游春静静的听着,直到九月出了门、门再被关上,他还没收回目光,他想,他应该已经知道能帮她什么了。 052来自少年的提醒 九月做好了饭菜端回来的时候,游春还坐在桌边皱眉沉思,她不由失笑,把东西放到桌前,瞧着他问道:“我怎么瞧着你比我还纠结?” “我在想怎么帮你摆脱这灾星之名。”游春也不瞒她,起身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摆到桌上。 “……”九月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好一会儿才撇了撇唇角,笑道,“我现在还不想摆脱,你要有空,还是先帮我多削些篾丝吧,马上要过冬了,家里还什么都没有呢。” “倒也是。”游春抬头看了看屋子,失笑着点了点头,两人都默契的把之前刚刚得到的外婆的遗物撇到一边。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没有任何人再找上门来,倒让九月腾出了空做事, 白天制香制蜡,晚上画符挑写经书,游春则专门负责那三面的竹墙以及两人的一日三餐,两人各忙各的,偶尔间交换一个眼神,彼此送上一份关心,没有更多的亲近,却让两人都有些沉迷于这种温馨中。 五天后,九月的屋子里完全变了样,不仅几面墙都换上了竹墙,连屋顶和地面也铺上了竹子,隔壁那一间的门也换到了这边屋内。 九月很满意,要是游春在吊顶时没有牵扯到他自己的伤的话,她会更满意。 之前采的草药也终于用完,九月抽了半天的空,去后面的林子里寻药,再次遇到了那个少年。 她只是看看那人,没多说什么便自顾自的寻找草药和野菜,不料,少年却跟了过来。 “赵老山找你麻烦了吗?”少年似乎有些犹豫,不过,最终没按捺住开口问道。 “找我什么麻烦?我又没惹他。”九月抬头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一笑,继续挖野菜。 “你是没惹他,可他明显却是冲你来的,你就不怕醒过神来再寻上门?”少年皱了皱眉,似乎不满九月这样的态度。 “怕,可怕有用吗?”九月撇了撇嘴,把柴刀往竹篓里一放,便要离开。 “他的伤已经好差不多了,要是不出意外,这两天你还是小心吧。”少年咬了咬嘴唇,冲着九月的背影喊了一句。 九月不由惊讶,这人干嘛对她这样关心?当下停下脚步转身,打量了少年一番,浅笑道:“谢谢你的关心,我不会有事。”找上门又怎么样,有游春在,她还怕那人? “谁关心你了,我只是……”少年脸一红,嘀咕了一句转身离开。 “真是怪人……”九月莫名其妙的往那边瞧了瞧,没放在心上。 回到家里,九月也没有和游春提这件事,依然像平时一样该干嘛干嘛,到了晚上,九月去看过了那些香,倒是晾晒得差不多了。 “这样就好了?”游春跟在她后面,看她翻动线香,也好奇的伸了手。 “差不多了,明天我去一趟落云庙,后天就能去趟集上了丹毒公主:仙路亨通全文阅读。”九月随口说着自己的打算,手头上能用的材料都用上了,只是,外婆余下的这些料并不多,她换了银钱还得去找原料,这两天只编得十几个篓,也该送到杂货铺一趟,这一次,看来还是不能添置东西了。 “我陪你一起去。”游春点点头,说道。 九月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可再一想,落云山附近并没有太多的人,他们走山间小路,想来应该没什么关系吧?他一个大男人,整天闷在这屋里子,也确实太憋屈了。 想到这儿,九月点了点头,同意了。 翻过了所有线香,九月继续去抄经书,游春却带着柴刀不知道干嘛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九月放下了笔,伸了个懒腰,起身到了门边,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往外张望。 这时,她听到了屋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由吓了一跳,立即警觉的回屋抄起了门后藏着的木棍蹑手蹑脚的往灶间那边走。 “九儿,是我。”快到边上时,那声音停了下来,游春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呼~你在这儿做什么?吓死我了。”九月手里的木棍立即垂了下来,快走往那边走。 “当心脚下。”不料,游春却制止了她过去,没一会儿,他自己从那边钻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些许草藤。 “你在干嘛?”九月惊讶的打量着他手里的东西,又往那边伸头瞧了瞧。 “明天我们都不在家,总得做些准备。”游春笑笑,一手拿着东西一手很自然的环住了九月的肩往屋里走。 “不会伤到人吧?万一我姐他们不知道过来怎么办?”九月的脑海里一下子想到了祈丰年,虽说很久没发现他来这边了,可凡事都有万一不是? “放心,他们要是来,自是走正门,碰不到这些。”游春哪能没想到这些,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径自忙碌着。 九月只好好奇的在边上看着他忙碌。 直到深夜,游春才收了手,两人收拾好了各自去歇息。 次日一早,九月用宣纸铺在扁筐底部,把线香和蜡烛分明撂在了筐子里,上方又盖了一层纸,才把符和经书包了起来放在上面。 东西并不多,九月坚持自己挑着,游春只好由她,出门前,他站在门边上捣鼓了一下,才锁上门跟在九月身后。 “从那边走。”到了坟地那边,游春领着九月往左边走去。 “这边?”九月惊讶的看着他,这边能通往落云山吗? “我那次就是从这边过来的,路不宽,不过还算平坦。”游春反倒比九月更加熟悉后面的地势,带着九月在左边竹林间穿梭,没一会儿便到了山脚下,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破损的土地庙,土地庙门前是个三岔口,游春领着她拐到右边的路上。 经过土地庙前时,九月下意识的往黑乎乎的庙里面瞧了一眼,脑海里忽的浮现那个少年。 “庙里住了几个年纪很小的乞儿,那夜我本想藏身在那儿的。”游春留意到她的目光,解释了一句,也正因为他看到了那几个很小的乞儿,他才改了主意没有进去,而是进了山上,阴差阳错的进了她的屋子,才会……想起虽偶尔却让他砰然心动的夜,游春的眸渐渐变得深遂,悄然的侧头瞧了瞧九月,游春的脸上多了一份暖暖的笑意。 两次藏身都藏在了她屋里,也许在冥冥之中,他们之间已是注定。 053旧居里的老人 一路兜兜转转,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了落云庙前,一前一后的进了庙里,游春在庙里闲逛,九月直接去大殿找善信师父。 “来了。”善信师父看到九月极是高兴,笑着起身接过了她的担子,也不多说,一一清点了起来,最后点了点头,“不错,与往日并不多大区别,只是,为何这么少?” “不瞒大师,这些都是用我外婆余下的料做的,下次,定不会这么少。”九月不好意思的笑笑。 善信师父顿时明白了过来,也没多说什么,从衣襟里摘下一枚钥匙,从香烛摊子下方一个暗屉里取出一串钱递给了九月:“拿着,余下的算是定钱。” 九月接过钱,感激的冲善信师父笑笑,她明白,这是善信师父对她的另一种关照。 “喏,这是另一份,香烛还是其次,庙里余下的还能供到腊月初,只是这上面的十几部经文却是要紧的,月底有几场法会需要用到,还有,佛成道节也快了,你尽量多备些。”善信师父递上清单的同时,细细的吩咐道。 佛成道节在腊月初八,也就是众所周知的腊八节,可在佛教中,传说这一日是释迦牟尼得道成佛的日子。 九月跟着外婆住在落云山十五年,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日子,落云庙虽然香火不算极旺,却也是附近有些名气的庙宇,所以,附近稍有些宽裕的人家便在这日来庙里做法会祈福,那些善男信女们也会前来参拜,所以,这一日的热闹也不是平常能比的,需要用到的香烛福袋也比平日多得多。 告别了善信师父,九月转身去向住持问安,又去了偏殿拜过了外婆的牌位,才去外面寻游春。 这会儿,庙里已经来了几个烧香拜佛的妇人,瞧着应该也是附近的,衣着朴素,带来的供品也极简单。 九月没有多看,在大殿前左右看了看,见游春站在财神殿前,不由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小和尚,你们住持大师现在有空吗?”这时,庙门口进来一个老妇人,身肥体壮,穿了一件暗红色的袄,下配一条青色裙,这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她头上都戴了红红绿绿的珠花,看着倒像足了一个媒婆。 她这样特别的装束,让九月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 “阿弥陀佛,住持师父正在静修,这位施主若是要做法会,可去大殿找善因师父。”巧的是,被喊住打听的小沙弥正是静能,他看了那老妇人一眼,一本正经的合掌行礼。 “我不做法会,我是有事情找你们住持,你个小和尚,怎么这样罗嗦?”老妇人一听,眼一瞪,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 “阿弥陀佛。”静能丝毫不受她影响,依然保持着那姿势站在那老妇人面前。 老妇人听罢,伸手一推,把静能推了个踉跄,瞪了他一眼后,扭身进了大殿,经过九月身边时,或许是感觉到了九月的目光,眼刀子一下子甩了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九月一番,翻了个白眼进去了。 九月顿时哑然,她这是站在边上也中枪啊。 “好了?”游春走了过来,离她距离三步远时停下,轻声问道,目光却是落在方才老妇人进去的方向,显然,刚才的一幕,他也看到了。 九月点点头。 “九月姐姐。”静能看到了九月,微笑着行了一礼,“方才那位张师婆也是为了香烛来的,佛成道节将至,九月姐姐可得着紧着些了。” “知道了教父,节操呢?!。”九月笑笑,谢过了静能的提醒,带着游春出了庙门,在庙外面的小路口,九月一时兴起,想去看看之前的那个屋子,便转了脚步。 游春安静的跟在后面。 屋前的菜园子有刚刚浇过水的痕迹,屋子边上多了一棵大槐树,树身下方还有不少的支架撑着,显然也是刚刚移栽不久,树下,放着一张矮石桌,围了几个小石凳,除此,其余的仍像以前那般,不曾动过。 走到屋门前时,九月停了下来,目光紧锁着那扇熟悉的门,仿佛,外婆捧着扁箩笑着走出来招呼她去帮忙择菜般…… “小姑娘,有什么事吗?”温柔的声音响起,唤回了九月恍惚的思绪,九月的心头掠过一丝狂喜,可瞬间,她的心便沉了下来,外婆已逝,此时屋里住的哪能是外婆呢? “这位大娘,我们是来上香的香客,无意中走到这儿,见有人家便想讨碗水喝,还请大娘行个方便。”游春反应快,见九月神情有些怔忡,便上前一步,笑着朝走出屋的老妇人行礼解释道。 “原来如此,两位请到树下稍坐,我去去便来。”老妇人笑着点头,把手里的扁箩往走廊的栏杆上一放,转身进了屋。 游春揽过九月的肩往那边树下走,一边无声的拍了拍她,一边拿下了她肩上的空担子。 九月这时已经调整了心情,抬头冲他笑了笑,坐在了石凳子上,她也想看看买下落云山的人是什么样的,毕竟外婆的坟墓还在这山上,万一遇到个刁钻的…… “两位请。”这时,老妇人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个紫砂茶壶和两个紫砂杯。 九月看了那茶具一眼,便转到了那老妇人身上。 老妇人的装扮很简单很素雅,头上只簪着一个银钗子,身上的衣裙也是简单的深蓝色衣裙,是寻常人家中常见的款式,只是,她的却不是布衣,看着似绸非绸,长衣下是同色的百褶裙和精致的绣花鞋。 “请。”老妇人注意到了九月的目光,也没在意,大大方方的到了他们面前,给九月和游春斟满了茶。 “多谢大娘。”游春谢过,双手接过递到了九月面前。 “谢谢。”九月笑笑,接住了茶杯,也掩去了自己的目光。 “两位可是附近人家?”老妇人笑意盈盈的看着两人的互动,眼中流露一丝了然。 “不是。”游春摇了摇头,看了看九月,才笑道,“不瞒大娘,您这屋子原是拙荆住过的,今儿来庙里进香,便过来看看。” 九月闻言,一口茶差点儿喷出去,还好她克制得及时,才没失态,不过也是咳嗽连连。 “慢着些。”游春很顺手的抚了抚她的背。 九月瞪了他一眼:谁是你拙荆?! 游春浅笑着,一脸自得。 两人之间暗波汹涌,瞧在老妇人眼里,却又别有一番涵意,她看看游春,又瞧瞧九月,莞尔一笑。 “秀茹,有客人来了?”就在这时,小路那头缓步走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手里似乎还拿着两个圆圆的小球,举手投足间,一派雍容闲雅。 九月停下已在唇边的茶杯,下意识的转过头去。 老者已经进了院子,脸上的笑意在看到她的那一瞬乍然凝住,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狂喜,手中把玩着的两颗玉球也停顿在了手上。 054疑似故人 老者的失态只是一瞬间,只一瞬,他眼中的狂喜便渐渐被失望代替,他深深的看了九月几眼,暗自叹了口气,便恢复了之前的淡然笑意。 这时,老妇人也担心的走到了老者身边,笑着回答了老者之前的问题:“这两位是庙里的香客,之前曾在屋里住过,今天来进香便来看看。” “打扰了。”游春在不动声色间已把老者打量了一番,虽然他不知道老者为什么看到九月会有那样的表情,可他看得出,此人非富即贵,一个人的衣着打扮可以换,可一个人久居上位养成的那种贵气和威仪却是掩饰不住的假扮公子采桃花。 “原来是有缘人。”老者笑眯眯的走到他们前面,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抬了抬右手示意两人坐下,手中的玉球再次转了起来,“请。” 游春和九月再次客气的行礼,落了坐。 “敢问老人家如何称呼?”游春有些奇怪这样的人怎么会在落云山买山落脚,便主动提起了话题。 “老朽姓郭。”老者笑着点点头,他的目光再一次扫向九月,带着一份探究开口问道,“姑娘以前曾在这儿住过?” “是。”九月也不隐瞒,“我是在这儿长大的,月中时才回了本家。” “原来如此。”郭老有些恍然,笑容里多了一丝歉意,“老朽来自京都,云游至此,见此处山青水秀,就想盘桓几日,两位以后若是有意,只管回到此屋居住,也算是老朽占了屋子的歉意。” “您别这样说,这屋子原也不是我们的,是庙里的,住持心善,收留我们十五年,我们已经很知足了。”九月连连摆手,见两位老人都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便放心了不上,话锋一转说起了外婆的坟,毕竟现在落云山是人家的地盘了,她总得打个招呼才是,“只是,还有件事儿还请两位老人家通融一二才是。” “你说。”郭老浅笑着抬了抬手,目光柔柔的看着九月。 “之前曾听住持说,您买下了落云山,我本该早些来拜访两位才是,只是家里琐事缠身,拖至今日才冒然上门,还请两位多多见谅。”九月很客气的表达了歉意,才说起外婆的事,“我在这儿的十五年,一直与我外婆相依为命,岂料,外婆却于月初离我而去,得住持相助,我便把外婆葬在了此山中,若是可以,您能否把那一块儿地卖与我?外婆苦了一辈子,如今已入土为安,我不想再让她被折腾了。” “姑娘,你只管放心,此事之前住持已经与我家老爷说了,我家老爷原本就没想动山中任何地方,自然也不会让你迁走坟墓。”老妇人听罢,率先笑了起来。 郭老捋了捋自己的白须,笑意盎然的点了点头,肯定了老妇人的话。 “如此,多谢郭老。”九月大喜,起身便行了个大礼,按着她前世的习惯,她尊称这老者为郭老。 “不必如此。”郭老虚扶了一把。 九月才又重新坐好,不知为什么,她对面前这样老者总有种隐约的亲近感。 几人坐着闲聊了几句,老妇人见郭老兴致好,干脆挽留游春和九月一起留下用午饭,转身去厨房准备。 “我帮您。”九月一听,便主动站了起来,老者微微一笑,倒是没有拦她,她便冲游春笑了笑,跟在老妇人身后进屋。 “我一个人就行的,你去外面歇着吧。”老妇人笑盈盈的看着她。 “留下叨唠您的茶水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这会儿又叨唠了一顿饭,您要是不让我动手,我哪能心安?”九月摇头,一边打量着完全变了样的厨房,当然,屋子还是那个屋子,只是屋里的摆设却完全换了新的,瞧那质地,可都是上好的木料,越发显示出主人家的身份非同寻常。 “好好好,那我不拦着你了。”老妇人笑了起来,坐到最中间的方桌边,拿过了一篮子菜,招呼九月一起择菜,一边很不经意的问道,“九月姑娘,今年多大了?” “老夫人叫我九月就好了。”九月拿起了菜,“十五了,九月九刚及笄。” “没想到这山里还有九月这样俊的丫头,不知你长得随你爹多些还是像你娘?”老妇人没有避讳的打量着九月孽宠:一品傲妃全文阅读。 “我没见过我娘。”九月哑然失笑,她还真不知道她像爹还是像娘,与祈丰年见面也不过几次,如今想起来面貌都有些模糊,哪知道像不像他,“不过,听我外婆说我比较像我娘,而我娘又像她。” “这么说,你和你外婆长得很像了?”老妇人择菜的手停了停。 九月没有在意,只是点了点头。 “你外婆……贵姓?”老妇人目光微闪,又问道。 “周。” “哦。”老妇人恢复了正常,接着问道,“你之前说只和你外婆两个住在这儿,那你的其他家人呢?” “我娘还没生下我就过世了,我在棺中降生,被家人忌讳,是外婆救了我来到这儿避居。”九月坦然回答。 “原来你就是那个棺生女?”谁知,老妇人竟惊呼出声,目光复杂的看着九月。 九月看到她的反应,心里不由苦笑,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静静的看着老妇人说道:“老夫人,抱歉,我并无隐瞒两位的意思。”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老妇人见她如此,知道自己的反应让她误会了,忙解释道,“我们这一路过来,总少不了要问问当地的人情世故和各种风趣故事,在定宁县的时候,我们便听说了棺生女的传说,没想到,今天竟见到你了,故而惊讶,你别介意。” 定宁县里?九月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自己竟然这样有名了,传那么远…… “你一定吃了不少苦。”老妇人叹了口气,看着九月的目光多了丝怜悯。 “还好啦,虽然过得清贫,不过很踏实。”想起那段日子,九月笑得温暖。 老妇人也是有心,闲聊间已然引导着九月把话题围绕在了她外婆身上,九月也乐意和人说这些年外婆的种种好,两人倒像对知己聊得兴起。 直到饭菜做好,两人才打住了话题,把饭菜端了出去。 外面,郭老与游春显然也颇投缘,眉宇间都带着舒畅。 吃过了饭,九月和游春也不好久待,便谢过了二老招待告辞回去。 “主子。”看着两人下山,老妇人站在郭老身边轻声叹气,“她……可能就是你要找的人。” “都问到什么了?”郭老眉宇间浮现一股忧郁,定定的看着山下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幽幽的问道。 “您还记得之前在定宁县听说的一件事吗?十五年前有位妇人死于饥荒,死时身怀六甲,入棺一夜,诞下一女,被众人畏惧,后,此女婴被其外婆抱走避世隐居山中。”老妇人看了看他的侧脸,才微垂了眸回道,“她就是那个女婴,方才问了她许多事,她说的都是外婆的种种好,并不曾提到半句她外祖的事,甚至连她的家人,都不曾有一句。” “……”郭老静静的坐着,手中的玉球也一直静止着,他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老妇人的话,就这样坐着。 “主子,要不……去看看那座坟吧?或许碑上总会写着名字的。”老妇人在边上等了一会儿,见他如此,脸上流露些许担心,犹豫了一会儿,才轻声提议道。 “你去吧。”郭老听到“坟”这个字,整个人一颤,缓缓的闭上眼睛略抬了抬手。 老妇人领命而去,她也没有看见,郭老脸上缓缓淌落两行浊泪,口中逸出一个名字:“钗娘……” 055祈老头送糕 九月自然不知道她走后两位老人的对话,她只是觉得两位老人给她某种亲切感,这样亲切的老人,想来不会容不下她外婆的墓吧,有了这样的经结论,九月心里那点的担心算是彻底消散。 “入土为安”之说,古今皆同。 而游春,虽然对郭老的身份有所怀疑,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保持了沉默,并没有和九月说自己的想法,毕竟这只是他的猜想,若告诉了她,到时证实是他猜错了,未免让她伤心难过,所以,还不如不说无尽转职全文阅读。 下了山,两人原路返回了家里,游春撤去屋前和屋里的布置,九月回屋盘点余下的原料,打算明儿赶集时到镇上好好寻寻。 外婆余下的料并不多,余下的已是七七八八凑不成套,尤其是主要用料的木粉,更成了九月烦恼的主因,之前外婆用的都是镇上一木匠送来的,可后来不知为何,那木匠便不再送木粉上门,那时九月并没放在心上,如今细想,却是记起了外婆过世前那一个月,似乎都是外婆下山去寻的木粉,而且带回来的都不再像以前那样纯粹,数量也像是七拼八凑般,那时,可是出了什么事?莫名其妙的,在落云庙里遇到的那位张师婆陡然浮上心头,九月手扶着晒架,不自觉的皱紧了眉。 如今想想,自己似乎过得太过理所当然了…… “九儿,在想什么?”游春收拾妥当东西退回了屋里,一进这边屋子就看到了九月这副模样,不由浅笑着走了过来,柔声问道。 “我在想……”九月很自然的接话,就在这时,外面似乎传来一声呼喊,她的话顿时停住了,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那边的墙倾耳听了听。 “来的是位老者。”游春顺着她的目光落在墙上,“我先进去了。” “嗯。”九月点头,两人一起出了那屋,看着游春闪入隔间,她才抬腿迈出门去,只一眼,她便更讶然了,“爷爷!” 来的正是祈老头,他一个人佝偻着腰拄着拐杖正蹒跚着往这边行来,这些日子不见,他似乎更加苍老了。 “九囡。”祈老头走了几步似乎有些累,又停下往这边喊了一句,接着又往这边挪。 “爷爷,您怎么来了?”对祈老头,九月心里还是颇敬重的,当下也不敢怠慢,快步跑过了竹桥来到了祈老头身边扶住了他,语气略带着一丝嗔怪的问道,“您有事儿让哥哥姐姐们来一趟就好了,您自己来万一路上磕碰到了可怎么好?” “你说了要来看我的,我天天等,你就是不来,只好我自己来了。”祈老头埋怨的看着九月,把手里捏着的一个纸包塞到了九月手里,“喏,这个,你拿着。” 九月接过一看,却是一包零碎的糕点,说是零碎,并不是说糕点太碎,而是每种糕点都只有一两块,她只粗粗一眼,便看到绿豆糕、粟子糕、桂花糕、芝麻酥几种,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她也不知是什么糕点,不过,却能看出都是祈老头攒下来的。 “爷爷,您自己留着吃就好了,我……”九月有些感触,没想到这个陌生的爷爷居然还记得她。 “我牙口不好,吃这些做甚?”祈老头摇了摇头,手指了指那纸包,咧了个笑,“都是干净的,今早你大姐刚刚做了送我的,我挑了一半,你也尝尝你大姐的手艺。” “谢谢爷爷。”九月把纸包包好只手捂在身前,一手去搀扶祈老头,至于她大姐,除了头一天似乎见过,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爷爷,进屋坐会儿吧。” “好,好。”祈老头高兴的点点头,在九月的搀扶下,一边拄着拐杖缓步往前走,一边嘀咕着,“看看乖九囡住的……好不好……” “爷爷,我好着呢。”九月听到了,笑着应道。 “你们都唬弄我……我得自己看了才信。”祈老头却一直摇头,言下之意似乎被唬弄了不少次。 九月失笑,只扶着祈老头过了竹桥,引着他进屋:“爷爷,您坐会儿,我去给您烧碗热水。”今天一早出去,这才回来还没烧上水呢天神渡。 “不用不用。”祈老头却不坐下,只是站在屋里打量了一番,总算露出比较满意的笑容,“挺好,挺好。” 九月只好站着陪着他在屋里四下遛达。 祈老头看得很仔细,从这边到那边的屋子,从那些摆设又到外面的竹墙,看够了才满意的连连点头,扶着九月的手坐到了桌边,笑道:“挺好,挺好,九囡是个能干的。” 九月见他由衷的高兴,心里也欣然,笑着捏了一块绿豆糕递了过去。 祈老头高兴的接下了,他的前门牙已然所剩无几,吃这些糕点也只能一点一点儿的抿,抿了半天,才抿去了糕点一个角。 “九囡啊,你一个女娃儿住这儿,可得多留几个心眼儿,啊。”祈老头咂了咂嘴巴,忽的说道。 “爷爷,您放心,我没事儿的。”九月笑着点头,这是一位老人对孙辈的关心,她真心领会。 “这村里啊……人多了,什么样的人都有,闲言碎语什么的,你也别放心上。”祈老头继续说道。 “嗳。”九月应得脆脆的,没有丝毫敷衍。 “有些人啊……没个好心眼,他们要是敢存坏心眼上门,你不用跟他们客气,自己要紧。”祈老头几乎没有停顿的说了下去。 “爷爷,您放心,我不会客气的。”九月重重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祈老头满意的看着她笑了,“要是有人想欺负你,告诉爷爷,爷爷给你做主。” “爷爷,我知道了。”九月当然不可能真的去找他做主,他一把年纪了,万一折腾出个好歹,她的罪过只怕又要大了。 “你可记好了?别跟他们一样唬弄我。”祈老头却瞪了她一眼,吹了吹胡子。 “爷爷,我记住了,真的。”九月失笑,也不去问唬弄他的他们是谁。 “记住就好,我走了。”祈老头这才又笑了,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九月忙起身扶他:“爷爷,我送您回去吧。” “好,好。”祈老头挺高兴,在她的搀扶下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你真记住了?” “真记住了。”九月很认真的看着他。 “你上回还说会去看我呢……”祈老头却嘀咕了一句,继续往外走。 九月心里不由一阵歉意,她之前是说过,可住到这边后,各种琐事缠身,又加上余四娘等人的那态度,让她不由自主的对祈家大院敬而远之,便一直没有去看他,没想到他竟记住了。 “哎,这也不能怪你……”祈老头有些自说自话,过了竹桥后,他又停下了脚步,阻止九月再送他,“你回吧,回吧,不用你送。” “可是……”九月哪能放心? 只是,没等她说完,祈老头就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没老到不中用,你回吧,我还要去你姐夫家一趟,他也是木匠,那什么木粉的,他家也有,我去要,不怕他们不卖。”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了……九月心里的歉意更重,她没想到这个爷爷竟把她的事这样上心,反倒她…… “回吧回吧。”祈老头冲她挥了挥手,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慢慢远去。 056五姐上门 送走了祈老头,九月心里有片刻的怔忡,不免又想起了初初来到这个世间的情景,想到了一些被她遗漏的细节。 她恢复意识的时候,祈老太和外婆便在激烈的争执中,除了两人,还有几个尖锐的声音在附和,现在想想,其中一个就是余四娘,当时,她孤伶伶的躺在棺中,那些人忌她如虎,根本没人想到为她剪去脐带包上衣服,还是许久之后,一个老头子才拿了把烧红的剪刀过来处理了那脐带,拿着一块黑色的布把她包了起来。 现在想起,那老头就是祈老头,她这一世的爷爷。 九月想到这儿,嘴边扬起一抹温暖的笑,那时,爷爷就没有怕过她,只是碍于灾星之说阻止不了独裁的祈老太吧? 回到屋里,游春已经坐在桌边了,见她带着笑进来,抬头看了看她,微微一笑:“爷爷走了?” “嗯。”九月点头,心情因祈老头的到来越发的好,来到桌边瞧了瞧那包糕点,捏了一块桂花糕尝了尝,她并不爱这些甜点,可这会儿,就是想尝尝。 “我去做饭,你明儿一早还要去集上呢,早些收拾好了早些歇息。”游春学她的样子也捏了一块桂花糕尝了一口,起身往外走。 两人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也颇有默契,所以,九月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便去忙自己的事儿。 这次要买的东西有不少,她怕到时记不住,便拿了纸一一列了出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她前世工作时就有这样的习惯,把各种要做的事都记在纸上花好田园。 不知不觉,夜已暗下,游春做好了饭菜端了进来,一边用脚带上了门:“先吃饭吧。” 九月忙收拾出桌子一角,帮着把托盘上的饭菜端到桌上,一盘清炒菘菜,一盘炒蛋,一陶罐香喷喷的鸡汤…… “哪来的鸡?”九月惊讶的看向他,之前为了给他补身子买的鸡早已经吃完了,他这会儿从哪儿变出来的? “后山打的。”游春笑笑,拿起小碗先给她舀了一碗,“尝尝,和你做的可有差别?” “比我做的香多了。”九月接过尝了一口,不吝啬的给了个赞,“你什么时候去打的?” “方才焖饭的时候去看了一下。”游春没有多说,见她喝了一口就放下,便劝道,“多喝点儿,总是吃素的哪里能长得了肉。” “你喝吧。”九月摇头,这段日子被游春哄着已经喝了不少鸡汤了,不过她还是吃不了太多荤腥的东西。 “素食虽好,可你最近要忙的事太多,不多吃些身体如何受得住?”游春从碗里挟了些鸡肉丝出来送到了她嘴边,“听话,试试味道怎么样。” “我不吃这些的……”九月失笑,抬头看向他。 游春却是伸着筷子坚持:“就一口,试试,乖。” 得,连哄小孩的语气都出来了,九月看了他一眼,无奈的举起碗去接,岂料,游春却挑了挑眉,挟着鸡肉丝的筷子又往她唇边凑了凑,摆明了就是要喂她。 九月瞪着他,没有开口的意思。 就这样僵持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九月败下阵来,乖乖的张口接下了那一筷子鸡肉丝。 游春这才满意的笑了笑,端起了自己的饭碗。 不知为何,这一口鸡肉丝竟变得异样鲜美,让九月有些回味无穷,她细嚼慢咽的吃下,又喝了一口汤,才开口问道:“你在后山可有看到一个打猎的少年?” 游春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目光锁在她身上:“什么少年?” “就是上次教训赵老山的那个。”九月之前曾提过那件事,“他好像经常在后山打猎,我遇到过几次了,也不知是什么来历,总之,你去后山的时候可要当心些。” 游春听到这话,虽然表情没变,不过手中的筷子又再次挟了一筷菜到九月的碗里,语气淡淡的应道:“我知道的。”遇到好几次的少年? 九月没注意到这些,只是把几次遇到少年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也好给游春提个醒,却没注意到游春的表情和偶尔插一句的语气有些许不同。 “十四五岁?”游春不动声色的看了看九月,九月也就十五岁…… “看着是。”九月点头,其实那少年多大、叫什么名字,她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了?”终于,她发现了游春的不对劲,不过,她只是以为他是担心那少年的来历,便顺口安慰道,“那人瞧着倒也不似什么有来历的,你当心些便是了,不必太担心。” 游春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只是低头吃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倒让九月心起了歉意,主动给他挟了几筷子菜,舀了一碗汤,才算让他脸色稍缓了些。 “九、九妹在家吗?”这时,外面传来陌生的女子声音重生炮灰大翻身。 “?”九月惊讶的停下了手,这声音不是祈喜的,而且喊的还是九妹,显然不是几位堂嫂,可是,这又是哪个姐姐? “去看看。”游春点点头,端着自己的饭菜进了隔间。 就在他闪身进去的一瞬间,九月心头再次浮现一抹很奇怪的感觉:她似乎太委屈他了? “九妹,在家吗?”来人的声音有些犹豫,不过已经到了门前,接着,门被敲响了。 方才游春进门时将门反带上了,两人吃饭又只点着一盏昏黄的小小的油灯,从外面看,还真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在。 “在的。”九月抛开心头那丝感觉,快步出来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位年轻妇人,身量与祈喜差不多高,眉目间也有些相似,九月愣了一下,凭之前在灵堂见面的印象以及年纪推测,面前这妇人应该是她的五姐祈望,“五姐?” “是我。”祈望一手提着一个鼓鼓的布袋子,一手拿着个灯笼,面对九月时有些尴尬。 姐妹两人相对无语。 “五姐,进来坐吧。”九月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略略让开了些请祈望进门。 “不用了。”祈望扫了一眼屋里,摇了摇头,递上了手里的东西,说话跟倒豆子似的,“这个给你,爷爷说你需要松木粉,你姐夫前两天刚好做了些活,这些都是在上面堆放的,没掺别的,你先用着。” “谢谢五姐。”九月顿时明白了,肯定是祈老头去找了祈望。 “你看看能不能用,以后等家里有了,我再给你攒。”祈望见她高兴,之前的怯怯和尴尬也都消散不少,看了看九月,她退后了几步,“我先回了,家里孩子不能离人太久。” “五姐,你等等。”九月见她要走,忙喊了一句,提着布袋子进了屋,粗粗估量了一下,这一袋子也有二十多斤,便从桌子里面数了三十文钱出来,用自己缝的小袋装着回到了门口,塞到了祈望的手里,“五姐,给。” “你这是做什么?”祈望以为她还有什么事儿,所以一直在门口等着,这时手上多了个袋子,只掂了掂便明白了里面是什么东西,不由变了脸色。 “五姐,之前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吧?反正我从人家那儿买也是得花钱出去的,总不能从你这儿占便宜。”九月微微一笑,解释道,“你家的情况,我也听八姐说过,也不宽裕,这些也不多,你拿着,给孩子们买些好吃的,我回来这么久,还没去看过他们呢。”主要也是不想给姐姐们带去不便。 听她说到孩子,祈望有些犹豫。 “五姐,快拿着吧,你帮了我这么大忙,你要是还不收,那这木粉……我也不能收。”九月微笑着看着祈望,祈望比她大五岁,兴许是对她有些拘谨,说话也没祈喜那般亲近。 “那……好吧。”祈望想了想,还是收了起来,眼见要过冬了,家里的活也不多,两孩子的冬衣还没备下呢。 “五姐,以后家里有多少杉木粉、松木粉,都可以卖给我。”九月这才松了口气,顺势说了一句。 “就杉木粉和松木粉?”祈望听罢,犹豫着又问了一句。 “是的,榆皮粉也行。”九月点头,“不过得分开,不能混到一处。” “我晓得嘞。”祈望眼中流露一丝喜气,“你进去吧,外边冷,我回去了。” “五姐路上小心。”九月当然不会这样进去,而是送祈望过了木桥。 057又遇 祈老头和祈望的接连到来,让九月的心里暖暖的,带着这种暖暖的心情回去吃饭、做事,一时之间便忽略了游春的神情。 她没注意到游春今晚的话出乎意料的少,除了默默的给她挟菜、默默的帮她收拾,便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你是不是不舒服?”直到去洗完了澡准备休息时,九月才发觉不对劲,一边揉搓着头发一边打量着游春。 “没。”游春瞟了她一眼,伸手抽出她手里的布巾,转到她身后帮着她擦拭头发。 “真没?”九月微微皱眉,吃饭前他还好好的呀?难道……今天走的路多了,伤口又疼了?想到这儿,她径自转身探向他的额头,并不烫,再探自己的,似乎差不多。 她这般自然的动作,让游春顿时柔了下来,拉下她的手叹了口气:“我没事儿。” 九月眯了眯眼,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不对呀,刚才吃饭的时候你都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是担心那人常在后山转悠有威胁吗?还是……”她的目光移向那衣柜,“整天在那儿待,闷到了?” “真没事儿,别瞎想了。”游春见她这样费心猜测他的心思,心里那点儿酸意顿时消散,不由低低的笑了起来,伸手扶好了她的肩,站到她身后继续擦拭她的发,“别动了,早些拭干了发早些去歇息,明儿你还要起早呢。” “明天……”九月多少还是放心不下,让他一个人在家,万一有人上门他不便出来岂不是又要挨饿?可让他一起去集上,上次的事又历历在目,让她不敢再大意,于是,让他同行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要带些什么药回来吗?” “不用了,那些人为了达到目的,时常能在一个地方蹲守好几个月,你这样去太冒险,我的伤没什么打紧了,明天我去后山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草药。”游春不想让她去冒险,虽然这段日子风平浪静,却不代表那些人真就放弃了寻他的可能,她要是去了药铺遇上了那些人岂不糟糕?想到这儿,他的心情再次低落,亲眼看到她的辛苦,他所能做的甚至还比不上年迈的祈老头。 “哦。”九月点了点头,也不提这个,她懂得冒然行动会有什么后果网游之钱行者。 “好了,去睡吧。”游春把布巾搭在自己肩上,双手当作梳子轻柔的理了理她的发,她用的是最便宜的香荑子,可那最寻常不过的甚至还带着些许艳俗的香味却掩不住她身上的馨香,让他有些心荡神漾,不知为何,今夜,他的感觉竟异样的汹涌,可他并不想吓到她,便略略后退了些,手轻抚在她后颈低低的催促道。 九月点点头,摸了摸自己已经干了的长发,回头冲他笑着道了谢:“晚安。” 她倒是自然自在的去铺自己的被子去了,却不知她这回眸一笑险些打破游春心底的那份克制。 看着她丝毫不做作的动作,游春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苦笑着转身,把布巾放回了那边屋子里,又过来检查了门窗,才大步进了隔间,把脚上鞋袜一甩,便盘腿坐在了被子上调息打坐,想要平复那股子悸动。 而九月,她压根儿没想到这方面,虽然她现在才十五年,虽然她对游春也所心动的,可她到底经历了那么多,对待感情方面,早不是情愫初开时那般情|热了,相反,她更喜欢这种彼此默契彼此心灵相通的相处方式,于是乎,一贯敏锐的九月今天偏偏就在这方面迟钝。 一夜无梦,次日天还没亮,九月便起来了,游春听到动静也起身出来,帮她绑好了担子,便去准备早饭。 “当心些。”吃过了早饭,游春还是送她到了路口。 “知道啦,快回去歇着吧,还早呢。”九月心里甜甜的,挥手告别,她想着早去早回,便没有犹豫的挑着担子往村口走去。 游春目送她走远才在黑暗中转身回去。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离祈家大院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门口,静静的站着一个人,那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九月,直到看不到她,才转头看向了黑暗中的游春,嘴角露出一抹狞笑。 几次赶集,这边的路已然熟悉,加上这次挑的东西也不多,所以,九月走得极快。 进镇时,天才刚刚亮起来,她轻车熟路的到了孙记杂货铺前,铺子里的小伙计刚刚卸下第一块门板,看到九月时,小伙计笑着打了招呼:“姑娘来了,请稍等会儿,掌柜的一会儿就下来了。” “小哥可是天天开门这般早?”九月有些惊讶,这铺子又不像外面的临时摊位需要早些占位置,为何也开这么早? “不是的,只是有集的时候才这么早,平日里还得过半个时辰才开呢。”小伙计倒是和气,笑着解释了一下,帮九月把担子从那一扇卸开的门里抬了进去,“昨儿我们掌柜的还在唠叨你呢,今儿你真就来了。” “之前的卖完了吗?”九月打量了一下铺子,这会儿门还没全开,铺子里连盏灯也没有掌,里面的东西也看不清楚。 “卖了大半了。”小伙计却没有细说,招呼九月自便后,就继续卸门板去了。 九月也没歇着,上前帮小伙计把余下的七扇门板都卸了下来,才在铺子里转悠了起来,她还要买东西,反正掌柜的还没下来,不如先看着吧。 没一会儿,她便挑好了自己要买的东西。 这孙记杂货铺里的东西果然杂,连她要的笔和纸都有,虽然质量不是顶好,却也足够她抄写经书所用了,正好,省了她跑书店的劲儿。 九月挑了些稍好些的纸张放到了柜台上,又选了几支毫笔,便转身走向上次翻出香料的那个角落,不经意的一回眸,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中。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那少年背着一串晾制干了的兔子皮从门口走了过去。 058少年受伤 少年脚步匆匆,并没有发现杂货铺里的九月,很快便背着那串兔子皮走过了门口,九月也没有出去一探究竟的心思,都是贫寒人家,如今年关在即,各家自然都有各自的不少事要忙,在镇上遇到并不奇怪,于是,九月见他过去后,便自顾自的继续在铺子里淘她需要的能用到的东西,蜡块、黄纸、香料倒都淘到了些,只是,想供应上落云庙所需却是远远不够。 “小哥,这些蜡块还有吗?”九月搜遍了架子也只寻到比之前买的还要小的两块蜡块,无奈,只好去问小伙计。 “没有了。”小伙计转头瞧了瞧,摇了摇头,“一般店里谁会收这些不中用的蜡底呀,这几块还是我们掌柜的看在亲戚面子上收下的,全在这儿了。” “那你可知道哪里能收得到这些?”虽是预料中的答案,九月却仍有些失望,如今香烛有卖处,可原料却成了她的老大难。 “新良村附近都是蜡农,你可以去看看。”小伙计倒也热心,指点了一句后又补了一句,“这些都是熬剩下卖不起价的,一般都只能放在家里自用,你去收,顶多十几二十几文就能收到了,眼下年关又近,谁都想手里能宽裕些。” 九月冰雪聪明,一听便明白了小伙计话里的意思,当下道了谢,问清楚了新良村的路。 正说罢,孙掌柜便出来了,看到九月这么早等在这儿,又是惊讶又是高兴,他也爽快,清点了九月带来的竹篓,在纸上记了个数,扣去九月要卖的东西之后网游之极品教师全文阅读。倒是不用付多少文钱,九月直接在他铺子里添了几样东西,两人也算是以物换物,谁也不用付谁的钱。 在小伙计的帮忙下,把买的东西装到了大扁筐里,九月告辞出来,顺着路来到了之前买过布的小布庄,剪了两床被褥的布,又买了二十多斤棉花,天已经越来越冷了。住的又是茅屋,她和游春盖的那些被褥已然有些挡不住寒意了。 九月心里记挂着游春,所以。买东西都是按着单子上预先列的买,没费多少功夫,便一切搞定,最后,九月去了一趟菜市。买了些新鲜鱼肉米面才挑着担回转。 一边走,九月一边盘算着怎么去新良村,新良村倒是不远,就在大祈村偏东北方向几里地外,她便现在去也是来得及的,可她顾虑的还是她的灾星之名。两个村子隔得这么近,难保会有人认出她来,这古人信奉神明。讲究吉利,她在这年关将近之际上门去,只怕到时候被人认出来犯了忌讳,一两个人的,她倒是不怕。可怕就怕犯了众怒,到时候可就不只是收不到蜡那么简单了。 在九月心里。她还是不喜沾染那些麻烦的,她得想个办法确保能收到蜡块又不犯人忌讳才好。 其实,做这种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托与她能信任又能被众人接受的人出面最好,可如今,她身边除了避难养伤的游春,相熟的也就祈喜了,可祈喜是姑娘家,这种走街串巷买卖的事儿,她又不想让祈喜去,而祈稻等人,她又不想轻易的去麻烦他们,于是,怎么想,也想不到谁能帮得上她。 九月皱着眉挑着担子,不知不觉便出了镇拐上了山间小道,就在这时,她听到前面拐角传来一阵拳打脚路踢的声音,其中还夹杂了人受伤的闷哼声。 不会这么倒霉又遇到了游春事件了吧?要真是那样,她该怎么办?会不会被人灭口了?一时之间,九月不由顿住了,心头狂跳了起来。 她不是那种不自量力的人,救游春,是因为他闯进了她房里,她不想自己房里死人,可眼下的情况却恰恰相反,她完全可以不去触那个霉头。 想到这儿,九月的身体已然替她做了决定,脚步下意识的拐到了路边的草丛里,连挑子带人都隐了进去。 好一会儿,那边的动静才渐渐的停了下来,紧接着,有六七个人的脚步声往这边过来,不时的伴随着几声骂骂咧咧:“臭小子还挺厉害,身上居然有这么多钱,嘻嘻,足够我们买十几个肉包子了,咝~~”骂毕,还夹杂了明显的咽口水的声音。 “这臭小子,让他乞索儿偏不去,这会儿身上有这么多钱,一定是从哪儿顺来的,还不如救济了我们呢。” “没错,以后见他一次胖揍一次,看他还狂不狂。” 九月听到这番话,心头才松懈了不少,也涨了些胆子敢抬头去探望这些是什么人,透过草丛,只见七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摇摇摆摆的走了过去,为首的是个高高瘦瘦的少年,看起来像是这几人中的头儿,边走边把玩着手里的铜钱。 九月皱了皱眉,没有动,她知道自己的本事,面对这些人,她根本不是对手,又是在荒山野外,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对她做出些什么事来,直到这些人远去,九月才从草丛里挑了东西出来,快步往前走去,心里多少还是不舒服,要是在前世,她还能打个电话帮忙报个警,可在这儿,为了自保不惹麻烦也只能如此了。 只是,没走多远,九月便又停住了,她看到路左边的草丛里趴着一个人,而这个人正是她遇到几次的那个少年。 兴许是查觉到有人靠近,少年艰难的抬起了头,目光凌厉的扫视了过来,可在看到九月时,他眼中的冷冽明显的变成了惊讶,随即漠然的低下了头,手捂在自己胸前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你……还好吧?”九月没想到被人围截的竟然是他,一时不由有些歉意明末巨盗。 “死……死不了。”少年淡淡的应了一句,摇摇晃晃的坐了起来,可他想站起来却有些困难,此时的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端滴着血,嘴角也破了一边,已然青肿一片,身上的衣衫本就破损,现在却是越发的褴褛了,破损的衣服下隐约能看到青紫的痕迹。 “能走吗?我送你去医馆。”九月放下担子,上前扶了他一把。“不用。”少年借着她的力量站起来后,便抽回了自己的手,这一抽,险些又跌倒在地。 “都这样了还不用?”九月忙伸手,及时扶住了他的手肘,目光落在他的腿上,他这会儿全靠右腿撑着,左腿微微弯着,显然丝毫使不上力了,“我看看。”九月弯腰想去看他的左膝盖,却被少年再次挡开。 “不用。”少年倔强的脸上闪现一丝狼狈。 “你卖兔子皮的钱被他们抢走了?”九月见他抵触,当下也不勉强,只扶着他站好,轻声问道,几次在后山相遇,又有赵老山的事在前,九月对他还是有些好感,对方才的躲避心里多少又有些歉意,这会儿见他伤得重,她也有些不忍心扔下他不管。 “你都看到了?”少年闻言,抬眼盯了她一眼。 “嗯,我在杂货铺买东西看你过去的,只是刚才不知道这边出了什么事,我躲起来了。”九月直言不讳,她一个女子,出来也未必帮得上他什么。 少年点点头,看了看她身后的担子,什么也没说便拖着左腿往前走。 “你的腿伤了,不及时医治可能就会废了。”九月见状,不由皱眉,这人怎么这么倔? 少年头也不回,身影那么孤寂却又流露着某种不服输的坚韧。 九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某根弦被悄然拔动,在他身上,她似乎看到了当初的自己,那时,她结束了那短暂的婚姻,何尝不是用这样倔强来掩饰自己的脆弱? “走,我带你去医馆。”九月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腕,语气中多了一份不容置疑。 这一次,少年只是愣了一下便放弃了挣扎,目光在自己的腕间那只纤手上停了停,脸上莫名一红,便乖乖的低了头跛腿跟在后面。 九月见他妥协才满意的点头,松手走到一边挑起了自己的担子,一边招呼他跟上:“知道最近的医馆在哪么?” “前面。”少年莫名的别扭,目光时不时的扫过她的手。 “能坚持么?”他话少,九月说话也简洁不少,正好,送他去看诊,顺便还能以此为藉口给游春买些药回来。 “能。”少年拖着头,额头上已然满是汗水,可他愣是咬着牙坚持住了。 九月转头瞧了瞧,他身后已然渗出一条细细的血迹,这样走下去,他的腿只怕真要废了,可让她背,她根本腾不出手,也没那个力气。 “你等会儿。”想了想,九月放下了担子,走进了边上长长的草丛里,到了里面找了棵树,折了不少的树枝和藤条回来,一根坚实些的略略收拾了一下给他当拐杖,其余的折成一尺多长固定到了他膝上,这才退开,“试试。” 少年看了看她,依言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虽然走得怪异,可也极大程度的缓解了他的痛苦。 九月这才挑了担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ps: 感谢亲们的打赏和pk票~~~上架了,继续求支持~~~^_^~~~ 059帮我做事抵债 出事的地点离镇上并不远,不过,少年腿受伤,行动不便,两人还是费了半个时辰,才挪到了最近的医馆。 站在医馆门口,少年有些犹豫。 “走啊。”九月眯着眼侧身冲他说道,语气坚持,少年深深看了她一眼,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决心般迈了进去。 这家医馆并不大,只有三间铺面,敞开的门已有些陈旧,进了门往左边,摆着一张案桌,坐着一位花白头发的大夫,正对着大门是一排柜台,柜台里面贴墙排着中药斗,一位中年伙计此时正在那儿给一小姑娘抓药,而右边摆张桌子,边上排了些长椅,看着像是给看诊的人等候歇脚的,桌边是道门,悬了布帘挡去了里面的情形。 铺子里冷冷清清,只有这简简单单的几人,可,无来由的,九月一进门便觉背后一寒,一股莫名的不安从心底窜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把目光落在了那布帘上,心生警醒。 “大夫。”这医馆只怕如游春所说的隐藏了蹲守的人了……九月心中生异,便不敢多看,顺势把担子放在了右边的门边上,转身扶着少年往老大夫那边走了过去,“舍弟受了些伤,麻烦您给他看看。” “怎么伤的?”老大夫看到少年,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看了看那布帘。 老大夫的异样,越发让九月警惕起来,不过,她之前听游春说起过这些事,这会儿倒也镇定,把少年扶到了那边的凳子上坐下,才说道:“他在路上被几个乞儿给打了,您快看看他的腿。可伤到骨头没?” 少年听到九月自称是他姐姐,少年的目光有些异样的瞅了瞅她,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话。 “乞儿打架?”老大夫隐约的松了口气,伸手给少年把了脉,又细细查看着少年身上各处的伤势,九月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过了好一会儿,老大夫才点了点头,“没伤着骨头,这些皮外伤只消敷上几天药便可。” “大夫,得用几天?”九月已然收起了要大夫多开伤药的打算,这医馆里明显有猫腻。她要是开口,只怕会给游春引来麻烦。 “你隔三天带他来一趟。我给他换药,三次即可。”岂料,老大夫一开口直接断了她仅余的一丝念想。 “是。”九月心念急转,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我开方子,你去那边付钱,一次八十文。”老大夫坐回到桌后提笔开方子。 一次八十文本攻不是好惹的。三次就是二百四十文了。九月并不知道这药费算不算高,反正前世时的那些医院,哪个人住院不得上千上百的?所以。她只想着这次自己带的钱还有富余,便点了头准备去付钱。 “我不看了。”少年却急了,站起来就要走,他费了那些劲才卖了几十文钱,刨去买东西的钱余下的十几文全给那几个混小子给抢了,可这儿,一次药费八十文?他宁愿熬着。 “你给我坐好了。”九月一眼扫了回去,瞪了他一眼,说罢转身歉意的冲老大夫笑笑,“不好意思,之前被那些乞儿们抢了十几文,如今又要用这么多,舍弟是心疼这钱了。” 老大夫点点头,倒也理解。 等老大夫开了方子,九月到柜台处交了钱等抓好了药领了回来,老大夫已在用药酒给少年揉伤抹药膏了。 “这儿还有三帖草药,拿去煎服,一帖两次,早晚服下。”老大夫拿起余下的药包递给了九月,细细说了熬药的要点。 “大夫,我们并不是住在镇上,他这腿来回的走能行吗?会不会加重伤势?”九月接了草药有些担心的问,最主要的还是想试试多带些药回去。 “不妨事,只是皮外伤,消了肿便好了。”老大夫摆了摆手,径自收拾桌上的东西。 九月只好作罢,也不敢再多问,谢过了老大夫,便扶起少年走到门边,挑了担子出门,直到远远的离开那医馆,盘踞在九月心头的不安才渐渐消散,不由自主的吐了口气。 “你在紧张什么?”少年突然轻声问道。 “当然紧张了,我还以为要花很多钱呢。”九月心里一突,半真半假的顺势说道。 “我会还的。”少年侧头看着她,郑重的说道。 “嗯,我等着。”九月点头,挑着担快走了几步,走出一段路见他跟的有些吃力,又缓了下来等他。 就这样,磨磨蹭蹭总算又回到了之前他挨打的地方,他却径自往路边走,弯腰寻着什么。 “你找什么呢?”九月挑着担站在路上等。 没一会儿,少年从草丛里捡了几样东西,一跛一跛的回到路上,手上多了几个纸包,已然破损不堪。 “什么东西?”九月好奇的瞄了几眼,少年已然把东西塞到了怀里。 见他不说话,九月也懒得过问,她已经耽搁了不少功夫,这会儿也不知道游春吃饭了没有。 一路无言,一个时辰后,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大祈村外的路口,少年停了下来,深深看了看她,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九月。”名字倒没什么可隐瞒的,九月坦然回答,看了看他的伤,多说了一句,“过几天你来后山,我带你去换药。” “不用了。”少年却摇头,“我叫阿安,就住在那边土地庙里,你的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你,说到做到。” “你打算怎么还?”九月挑了挑眉,她是缺钱,可她既然拿出来了就不会逼着人马上还,不过,她比较好奇这少年的想法,难道他觉得在后山打打兔子野味就能还债? “我……总之,我一定会还。”少年顿时涨红了脸。 九月微笑,知道他是误会了,她也没想解释,只是问道:“你知道新良村在哪吗?” “新良村?当然知道。”少年点头,见九月没走,他也安静的站着庶女江山最新章节。 “等你伤好了,你帮我办件事儿,那些药费不仅不用你还,我还可以付你工钱。”九月也是临时想到这个主意,她虽说不上阅人无数,可看这少年也不像是言而无信的人,或许可以试试,做成了,便解决了她的原料问题,做不成,就当她花了这些钱看清一个人也给自己买个教训。 “办什么事?”少年的表情总算起了波澜,露出一丝好奇。 “收蜡块。”九月说道,“要那种底蜡,不论你收的多少,每块我给你两文钱的报酬,本钱我出。” “我去,不过我不要那两文钱。”少年没有犹豫的点头应下。 “一码归一码,你不要报酬怎么还我的钱?”九月微微一笑,把担子里的草药递给了他,“这药怎么煎可听到了?回去好好养伤,早些好了早些赚钱还债。” 说罢便挑着担子回转。 这会儿正值午后,村子里的地边田头到处是劳作的人们,便是各家的院子里也偶有三三两两要好的媳妇姑娘们聚到一处边做事边闲聊。 九月一路过去,招惹了不少人的侧目和指指点点,她一概不理会,径自挑着担子回到了家里。 门紧闭着,屋前屋后倒是没什么异样,九月转了一圈查看了一番才安心下来,到灶间喝了点儿水,才开了门进屋。 “子端,你在吗?”九月挑着东西进门,一边轻声的问了一句。 没一会儿,游春从衣柜里走了出来,笑道:“回来了。” “吃饭了吗?”九月的担子被游春接了过去,她便跟在后面,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问道。 “尚未。”游春摇头,“有个人早上一直在附近转悠,我便没出去。” “谁啊?”九月一愣。 “不知,听脚步声不似来过的人。”游春解下了竹棍,把东西一一归类,看到一头的鸡和鱼时,他不由失笑,“你买这些做什么?后山有野味,前面河里有鱼,何必花这个钱?” “我不会逮呀。”九月当然知道前面有鱼后面有野味,可她没那个本事抓啊。 “有我呢。”游春闻言,笑看了她一眼,“你呢,可吃饭了?” “没呢,路上遇到了一件事,耽搁了。”九月摇头,把路上遇到少年受伤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尤其说了进医馆里时的感觉,“我的直觉向来准,一进去感觉不对,也没敢让那大夫多开药回来。” “还好你没冒然行动……”游春的笑不知何时敛尽,此时,他显得有些凝重的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双手抚上她的脸,低声说道,“九儿,答应我,不论哪个医馆,都别去为我买药了,今天你感觉不对,是遇到的人功夫不高,要是你遇到的是那种懂得藏匿杀气的高手,只怕你已经着了他们的道了,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哪怕是一点点也不可以,知道吗?”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九月心里一暖,笑道,“饿了吧?我去做饭。” “你先答应我。”游春却认真的扳着她的肩不让她走,目光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好好好,我答应你,一定不去冒这个险。”九月好笑的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点了点头,见他还盯着她不放,忙说道,“我好饿呢,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吧。” “嗯。”游春看着她不经意间流露的小女儿娇态,目光忽的变得深遂起来,不过,他还是松开了手,放她去做饭,自己留在屋里帮她把买来的东西各自归位。 060你藏了个男人 吃完了饭,九月便着手去做棉被,而游春则拿着她买来的原料进了里间,他学东西很快,之前帮她做香烛时便已掌握了其中决窍,所以,便主动去帮她烧灶融蜡。 九月去看了看,见他做的有模有样,也就不去管他,径自去铺棉花。 她前世的家在南方,家里所用的被子不是蚕丝被就是太空被,仅有的几条棉被也都是用棉网弹的,不过,她曾见过北方来的老人自制被褥,就是用被单铺开,往里面一层一层的铺上棉花,再用重物一点一点儿的压实,最后在上面铺上被面,用线一针一针的缝起来,用的时候再在外面套个被套,方便清洗。 九月自然是没有准备被套的布料,所以,也只能先把被子做出来,到时候看着办了。 她在这边缝被子,游春在那边帮她做蜡烛,两人虽然没说什么话,可偶尔间一抬头交流一个眼神,时间倒也过得极快,很快,天色微暗,游春已经把那两块蜡全处理到了那些模型里,并且都点了棉芯,只等蜡烛凝固后便可以取了。 九月这才停了手,把针插在被角,站直了身扭了扭脖子,揉了揉频频弯腰而泛酸的腰。 “累了?”游春净了手,笑着到了她身边,看了看那完成了一半的被子,说道,“被子不是够吗?何必又这样费心思。” “入冬了,过了这个月底,只会越来越冷,你的伤还没好俐索呢,可不能挨了冻。”九月活动了下腰肢,最终还是抬手扶着自己的后颈。方才一直低头,颈椎都僵了,这会儿还真有些难受。 “不舒服了?”游春注意到了,伸手拉下了她的手,手指抚上她的颈项,轻轻的揉推了起来新格物致道。这一揉难免会触及她的颈,一瞬间,九月只觉得整个人的毛孔都张开了般,要不是她自制力强,只怕都已经酥软在他怀里了。 “该做饭了。”九月逃避似的往边上退了一步,别扭的捂住自己的颈。冲他笑了笑便跑出了屋。 到了灶间,她的心跳还不可扼制的狂跳着。脸上一阵火辣辣。 前世时,她就是那种很敏感的体质,尤其是后颈,曾经的他最晓得从她的后颈攻克她的防线,没想到这一生,她的后颈依然这样敏感。险些就在游春面前丢人了…… 真是的……九月拍了拍自己的脸,竟有些烫手,忙起身去舀了半盆冷水洗了洗脸。才算平静下来,才开始淘米焖饭,炖汤炒菜。 买的鸡倒是活的,养个两天没问题,所以,晚上便先炖了鱼汤,等到她焖好了饭炒好了两个菜,鱼汤也熬成了奶白色,一打开盖子,一股鲜美的味道便飘了出来,九月放了些许盐调了调味,才舀了些尝了尝,感觉差不多了,便转身去拿陶碗盛汤,一转身,不由吓了一大跳,不知何时,她身后竟然站了一个人,正诞着脸冲着她笑。 这人,就是上次被教训过的赵老山,没想到,他竟又来了,还悄然的来到了她身后,这让九月心惊不已,因为之前游春那一触,她做饭时还有些心浮气躁,竟然就大意了。 “你想做什么?”九月拿着手里的大勺子退到了一边,警惕的瞪着赵老山。 “我还能做什么?嘿嘿,小美人,你觉得我能做什么?”赵老山的目光贪婪的粘在九月的身上,一番流连最后紧紧的锁定了她胸前的丰满处,竟明晃晃的当着九月的面吞了几下口水。 九月嫌恶的眯了眯眼,冷声说道:“不想挨揍就立即给我滚,否则,你可别后悔!” “嘿嘿,小美人,上次是我喝高了,上了你的当,不过,爷们福大命大,那玩意儿还没废呢,一会儿,连本带利,爷们好好的让你尝尝滋味儿。”赵老山咧着嘴,一边搓着手一边缓缓向九月靠近。 “……”九月皱了皱眉,没想到上次赵老山喝醉了还能记得是她,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就在沉吟着这次如何教训他时,眼角余光忽的瞟到赵老山后面飘过来一个影子,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不过,很快的,她便认出来了,那是游春扮的,他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东西,此时长发披散,嘴上贴了一个长长的东西,看着像极了伸到胸前的舌头,还有他的脸,刹白刹白的,眼睛下两道血泪,乍见之下很是吓人。 这一会儿功夫,九月便明白了游春的意思,他不能出面,便想着用这种方式帮她吓走赵老山,这在信奉神明的这个时代,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赵老山,人在做天在看,你不怕太缺德了遭报应吗?”游春一出现,九月心中大定,便停住了后退的脚步,冷眼看着赵老山说道。 “报应?啥报应?”赵老山嘿嘿一笑,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人人都说你是灾星,人人都怕你,可我这人却与他们不同,他们不敢干的事儿,我敢,他们说不行的事,我偏要说行,我还真不信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会给我带来什么灾,就算有灾,嘿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说着,他的手便往九月伸了过去。 九月毫不客气的一挥勺,狠狠的打在了他手腕上,疼得他立即缩回了手。 “你个臭娘们,还真敢动手。”这一磕竟把他的手打得出了血,赵老山看到那血,想起了上一次的大耻辱,忍不住沉了脸色,阴狠的瞪着九月说道,“别在爷们面前装得跟个烈女一样,你以为爷们不知道你的底么?今天早上,爷们可看得清清楚楚的,你这儿藏了个男人,哼,说不定,还不止一个呢,明面上说是灾星,装得跟什么千金小姐似的,骨子里,不知道怎么个骚法呢悍妃驾到:王爷请温柔。” “男人?什么男人?”九月心里一凛,目光越过他和后面的游春交换了一个眼神。 “什么男人你心里不知道么?”赵老山见九月这样,以为自己拿住了她的痛脚,有些得意的说道,“今天早上,你挑了东西去赶集,有个男人送你到路口,我没看错吧?” 是没看错,不过她可不会傻到承认。九月抿着嘴,盯着赵老山看了几眼,忽的笑道:“赵老山,你这是什么狗眼?竟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事。” “你承认了是吧?”赵老山有些讶然,没想到她竟承认的这样爽快,不过,他紧接着又高兴了起来,她既然敢承认,说明他看到的是真的,并不是眼花,她能跟男人厮混,就说明他也有机会,这样的女人,只要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更容易了,说不定不找她,她还不让呢,想到这儿,赵老山异样的兴奋起来,又上前了一步,看着九月说道,“你一个姑娘家竟然敢私会男人,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就是浸猪笼也是理所当然的,当然了,只要你从了爷们,爷们就替你保密,否则……” “你觉得你说这些,谁会信吗?”九月露出一丝讥笑,对面的游春已然掩不住怒意,她也不敢再废话下去,万一他气极了下手没个轻重,出了人命可不好,当下,她敛了笑,郑重的提醒道,“再给你一个机会,立刻滚,否则,后悔的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哈哈哈~来啊,我等着后悔呢。”赵老山却仰头大笑,张开手就扑了上来。 九月眉头一皱,手中的勺子迎面就敲了出去,赵老山已有所准备,很轻松的便躲开了,却不知九月这只是虚晃一式,真正的意图还在脚上,赵老山的肚子被她重重的踹了一下,她的力气当然不会很大,也没办法把赵老山踹飞出去,不过,让赵老山退上几步却是可以的。 就这退的几步,便达到了九月的目的。 灶间本就不大,赵老山原是站在灶边,离游春只有半丈远,这一退,便到了游春面前。 赵老山站稳后,怒气冲冲的就要冲向九月,却不料,不论他如何努力,整个人竟钉在地上般纹丝不动。 “呀,你这是练的什么功呢?”九月眨着眼拿着勺子站在对面,状似很惊讶的问道。 赵老山这才觉出不对,便停了下来,这时,肩上传来一阵巨痛,让他不由自主的回头,这一回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啊~~鬼、鬼啊~~~” 接着,他整个人被游春甩了出去,重重的砸在菜园子里。 “哎呀,我的菜啊~~”九月心疼的看着她的菜园子,朝游春瞪了一眼,便冲了出来,游春的脚步飞快,看在赵老山眼里,就好像那个鬼飘到了九月身后般玄乎,惊恐的尖叫了一声,连滚带爬的冲向了桥那边,消失在路那头。 “喂!姓赵的,你发什么疯呢?见鬼了你!”九月双手拢成喇叭式冲着赵老山的背影大喊道,“喂!你弄坏了我的菜园子,还没赔呢!” “你还想让他回来啊?”游春不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九月这才回到他面前,吐了吐舌头笑道:“谁想他回来啦?就是吓唬吓唬他。” “别高兴得太早了,他这一去,惊动了村里人,一会儿定会有人过来瞧个究竟。”游春负手而立,看着赵老山消失的方向淡淡的说道。 “啊?那怎么办?”九月顿时傻眼,一会儿来了人要搜她屋子怎么办? “不怎么办。”游春冲她挑了挑眉,今天的事,确实是他大意了,竟让人看到他送她出门,不过,有他在,来多少人也休想动她一根头发。 061误调暖情香 不论后面会不会来人,饭总是要吃的,九月回到灶间端了饭菜回到屋里,游春已经摘下了那长长的东西放在了桌上,只是脸上还是白白的带着血泪。 “你脸上怎么弄的?”九月很好奇,一边摆菜一边瞅向游春的脸,灯光昏黄看不真切,她干脆停了手凑到了他脸前面,还伸手沾了沾那白的红的东西,“面粉?朱砂?” “你不怕?”游春好笑的握住她的手,替她擦去手指上的东西,方才他还担心会先吓到她,没想到她只是一惊便那么快恢复了镇定,这份心性着实让他另眼相看。 “乍然一见确实有点儿吓人,不过,世间本就没有鬼怪,那不过是世人自个儿吓自个儿罢了。”九月浅笑,饶有兴趣的把玩了一下他用朱砂染红的纸条,还在自己身前比对了一下。 “别玩了,他们也不知何时来,我们快些吃饭,一会儿我教你个法子应付他们。”游春宠溺的看着她,伸手拿下那纸放到边上,盛好了饭放到她面前。 “好。”九月一听,立即坐到桌边认真用饭,所谓水来土堰兵来将挡,然,在这之前总得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不是? 两人也不急,如往常一样吃饱喝足,收拾了碗筷和灶间,各自轮流去洗漱干净,才关了门回到桌边,九月正襟危坐等着游春教她办法。 “把你的香料都拿出来。”游春看她如此郑重,不由失笑。 “啊?拿香料做什么?”九月一愣,不过,还是顺从的从凳子内取出了那包香料。 “教你如何对付人呗。”游春接过,放在桌上打开。一边问道:“这些,你可都认得?” “当然认得。”九月点头,她外婆可不仅仅是制线香的好手,从小耳闻目染的,哪会不认得呢? “那你会合香吗?”游春点点头,从里面取出了几种香。裁了一小方宣纸,用小指从几种香包里各挑出了些许,用手腹缓缓的调揉着。 “你还会合香啊?”九月一见,大为惊奇,合香之术她只在书上见过,外婆虽然识得各种香。也知各种香的习性,可说到合香。却是不会的,没想到游春一个大男人却会。 “只会几个方子。”游春抬头看了看她,微微一笑,“耍把戏虽然新奇,可说穿了,无非就是利用各种工具。抓住看倌的心思罢了。” “说的跟神婆似的。”九月不由轻笑出声,她外婆做师婆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 “呵呵。我倒是忘了,我的九儿可不就是个神婆?”游春左手微曲,在她额上弹了一下。 “我哪是什么神婆呀无限武侠新世界。”九月不满的抗议,眼睛倒是一直关注着他的手势。 “神婆也没什么不好,她们的本事可不是寻常人能学会的。”游春调侃道,这边已停下了手,捏起了那小方纸。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九月白了他一眼,指了指那小方纸,“这样就好了?” “这个是最简单的,可以宁神,以前我师傅在时,时常忧思过度夜不能寐,小师妹就用这样的香为他宁神安眠,你来试试,这味道可好?”游春轻笑,看了看周围,起身从蔑堆里捡了一小片竹片回来,把那粉末倒上了少许,将竹片置于油灯上烘烤。 只片刻,一股淡淡的清香便弥漫开来。 “好香。”九月凑上前,眯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一脸享受,却又不忘问上一句,“你的合香术都是跟你小师妹学的?” “不全是,她偏爱这些,只是性子惫懒,至今也只会一两个方子。”游春笑着解释,她语气中不经意流露的酸意让他很是受用,看向她的目光便越发的柔,此时,她微闭着眼,白皙的脸上因之前沐浴透着淡淡的红,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分外娇美,让他的心房情不自禁的砰然而动,目光也渐渐的变得深遂。 “我能试试吗?”九月睁开眼睨向他,却不期然的撞入那幽眸,心头一颤,忙转移话题,看向那些香料。 “当然能。”游春这才收回目光,点了点头,把手上的竹片搁在桌上,开始指点九月怎么调香,把他知道的几个配方都告诉了九月。 九月全神贯注的听着,照着他说的一个一个的试着,秀目熠熠生辉,顾盼间风情无限,让游春频频失神。 几种香试完,九月略有所悟,便想着自己调一种香出来试试,于是,她埋首那包香料中,挑挑捡捡的,各取了些许和在一起,然后用同样的方法在油灯上烘烤,没一会儿,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九月眯着眼闻了一会儿,笑盈盈的回头问道:“子端,你闻闻这个,调的可好?” “极好。”游春点了点头,目光锁在她脸上,眸中柔情愈发浓烈。 “比你那小师妹调的如何?”九月随口问道,凑到那香上深深吸了一口,不知为何,那香气在鼻间萦绕时,整个人有些飘飘然。 “小师妹调的……”游春回答了一半,忽的意会到什么,不由失笑,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说道,“自然还是我的九儿调得好了。” “谁信呢?”九月侧头睨着他,眉眼间说不出的娇媚,她打量了他一番,忽的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狡黠的问,“如果你小师妹在这儿,你肯定不会这样说了。” 游春看着有些不一样的九月,心头一荡,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拉进自己怀里,额抵着她的额,低低的问:“你这是在吃醋?” “谁要吃醋了。”九月不依的嘟嘟嘴,微眯着眼仰起头看他,凝脂般的颈优雅的呈现在他眼前。 游春的双臂情不自禁的收拢,强自克制的渴望在悄然间慢慢被瓦解,而九月,显然不知自己此时有多危险。 “九儿。你喜欢我吗?”游春盯着她的眼,忽的问道。 “喜欢有用吗?你都有小师妹了。”九月忽的变得有些委屈,想她前世被那渣伤得那样伤,从此便如鸵乌般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敢再踏出那一步,而这一世。十五岁萝莉身,却偏偏有那样一颗沧桑的心,无论是心里年龄还是外表的年纪,她都不可能找到一个同龄人共度一生,可偏偏她遇到了游春,他不经意的举动一步一步的融进了她坚固的心房。可是,他们有可能吗? 想到这儿。秀目中竟带出了些许晶莹的泪光。 游春吃了一惊,心中怜爱倍增,搂着她跨坐在他膝上,才腾出一只手去替她擦拭眼角泪花,一边无奈的低语道:“傻九儿,我小师妹都成亲了纹猎天下最新章节。你吃她的醋做什么?” “你都成亲了还来招惹我作甚?”九月却没听清,她只知道自己委屈,因为前世今生的种种而委屈。好歹,她前世的职业也算是积阴德的事了,为嘛这一生就不能穿个好点儿的身份呢?为嘛就不能让她当他的小师妹呢?一贯清冷自持的九月今晚显然有些失控了,这会儿就像个小女孩般赖在游春的胸前,伸手搂住了他的颈,一只手指竟抚上了他的唇,目光迷离的俯低着游春,低喃道,“你说,我是不是被她们骂狐媚子骂多了,真成狐媚子了……” “你就算是狐媚,那也是我一个人的,我喜欢就是了。”游春满心欢喜,从她的话里他已肯定了她对他的感觉,她喜欢他,还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重要的?“九儿,我们成亲……” 话没说完,九月竟主动贴上了他的唇,这一下,可让游春整个人都僵住了。 “干嘛……这样看我……”只一会儿,九月便退开了,看到游春傻傻的,她有些不高兴了,嘟着嘴看着他嘀咕道,“不喜欢么?” “九儿……”游春哪里还克制得住,无奈的叹息一声,双臂一紧,已重新噙住了他渴望已久的红唇。 比起她的蜻蜓点水,他的吻便热烈许多,辗转吮吸索求,没一会儿,九月便败下阵来,香舌被卷,整个人酥软在他怀里。 “嗯~”随着游春的大手游连全身,九月下意识的呻|吟一声,不服气的又显得有些生疏反攻了回去。 她的热情无疑是个异火索,在那渐渐变得浓烈的香气中,他身上的某一处紧紧的抵住了一片柔软,他仅存的理智彻底被席卷吞噬。 “九儿……”游春哑声低唤着九月的名,吻如雨点般落在她脸上、颈上,渐渐下移到她胸前,手到之处,衣衫尽褪,而他身上的衣服自然也惨遭了九月的“毒手”。 “子端……”九月闭着眼,整个微颤着贴在他身上,手抚上他健硕的胸膛。 她的意识已淹没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中,沉封的记忆陡然涌入脑海,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前世时与那个他的相遇相爱,点点滴滴如电影般在她脑海中晃过,最终,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宠瞬间变成了他漠然的目光,心底的痛悄然漫延,险些让她透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游春俊朗的脸突然驱走了那个模糊的影子,在她面前渐渐的清晰起来,他的笑、他的怜、他的体贴编织成一张喜悦而甜蜜的网撕裂了之前的阴霾,让她的世界重新恢复了生机。 “子端……爱我……”恍惚中,九月似乎彻底放开,她想,就算这辈子注定了让她单身,那么,就让她爱这一回,哪怕是一夜,也值了吧。 昏黄的灯不断的摇曳,油灯上方搁着的竹片已然被熏的发黑,九月调的香粉此时正散发着浓烈的香,因为隔着竹片,香粉丝毫未减。 九月那一句“爱我”让游春愈发不能自持,他重新含住她的红唇,猛的把她抱了起来,一路纠缠着往床边走去,到了边上时,两人已然坦诚相对,游春无限怜爱的轻轻放下了九月,自己也没有丝毫犹豫的覆了上去。 身下骤然碰到的凉意让九月不自觉的一颤,整个人更是往游春怀里缩去。 游春察觉到了,抱着她一个翻转,再次覆身上去时已连那未完成的棉被也裹了过去。 被温暖包围的九月再次攀上他的颈,双腿也下意识的缠上他的腰,迸发的渴望已让她彻底沦陷…… ps:咳咳~~亲们猜,他们的好事能成不……`(*^﹏^*)′ 062两情相悦时 箭,即将离弦! “嗯……就在这时,游春却闷哼一声停了下来,手摸向了自己的小腿,只一摸,居然摸到了一枚针,他侧头看去,不由苦笑,之前九月缝了一半的被子便去做饭了,吃完饭后又被他拉着学合香,便把这缝被子的事儿给搁下了,没想到,他一时激动却被这针给扎着了。 他捏起了那针,看向外边的针线篓子想把它放回去,他可不想一会儿情到浓时再被扎一下,于是,他略略退开了些,欲要伸手去够那针线篓子。 九月只觉得一阵凉意,有些不满的呢喃了一声,整个人缠上他。 “九儿。”游春失笑,低头亲了亲她,决定把针扔回去就是,于是,他再回头,眼睛余光却瞥到了那边桌上的油灯,灯上还搁着竹片,竹片上还有一抹香粉,这一看,游春瞬间明白了自己和九月失控的原因。 这几日,她听她说起那少年时,心里本就不舒服,面对她时,心底的悸动也愈发的强烈,方才调香时,看她笑语嫣然,一颗心思不由自主的锁在了她身上,一时竟没注意到她拿了什么香,这会儿闻这香味,再回想方才两人的情况,显然问题就出在那香上。 他本就对她心动,平日在一起时也是怕吓到她才克制了自己的感情,可方才被那香气一刺激,加上她的热情主动,她还如何克制得住? 这丫头,第一次合香,竟让她合出这样暖情的香来了,所幸,她是在自己身边。游春叹了口气。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而九月还沉浸其中,他这一碰,她下意识的就迎了上来。 要不要继续……游春喘息着,额贴着她的额,僵直着身子看着她想着这个严肃的问题。 他自然是渴望要她的。可是,她今夜的热情全是因为被暖香催动之故,要说他方才没有清醒水到渠成倒也罢了,可他现在已经明了其中原因了,这会儿再继续下去,她醒来后得知自己是因此给了他。她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怪他趁人之危? “九儿,醒醒与老师合租:无良学生全文阅读。”贴着他的肌肤滑若凝脂。眼前的她又这般娇媚,游春只觉心神一荡,某处的坚硬险些冲了进去,他忙退开了些,手中的针急急射向那竹片。 竹片摇晃着掉在桌上,香粉全撒在了桌面上。那油灯的火苗也陡然扑灭。 “九儿,醒醒。”香的余韵尚在,游春生怕自己克制不住。便抱着九月侧身躺下,“九儿。”他是想要她,可他不希望在这种她不清醒的时候要了她。 “子端……”九月又轻吟了一声,才缓缓睁开眼,双目迷离,显然还没恢复过来。 此时此刻,她的声音明显不同于平日的清脆,而是软软的带着某种慵懒,游春再次苦笑,有那么一瞬,他真想什么也不顾忌,就这样要了她,不论后果如何。 “九儿,你方才都调了什么香进去?嗯?”游春揽着她光滑的腰不敢乱动,某处涨得难受,可他也只能用调息来平复自己的激动,他要等她清醒,如果那时她还愿意,他必……咳,不能再想了…… “嗯……冷……”过了好一会儿,没有了香的影响,九月总算恢复了些清明,此时,她才觉得有些冷,整个人下意识的缩进他怀里,引得游春又是一阵急喘。 “九儿,别动……”游春埋首在她颈间哑声说道,抬手从枕边扯过了九月之前叠在那儿的被褥,将二人盖了个严严实实。 “嗯?”九月总算缓了过来,她调的香威力并不大,方才的情动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两人自身的原因,两情相悦,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难免不可控制。 九月迷离的眸渐渐清明,屋内黑黑的,可她身体上的触感,都告诉了她,他们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她不由俏脸透红,不过,方才恍惚间所见,已让她明了自己的心意,此时倒不至于大惊小怪的把他推开,只是羞赧的看着他说道:“我……” “你呀。”游春吻上她的眼,叹息道,“你方才定是误加了暖情的香料,这香,以后切莫胡乱使用了。” “嗯。”九月红着脸点头,她这一世是小姑娘,可前世不是,哪里不知抵着自己柔软处的是什么东西,其实,在这种情况下,他就是要了她,她也不会怨他什么,可是他并没有趁人之危,九月深知这对一个正常男人来说是什么样的煎熬,所以,此时推开他,她有些不忍心,可让她主动,在她潜意识里又有些害怕,一时犹豫不决。 “九儿,我们成亲吧。”游春此时倒是平静了不少,搂着她再次说道。 “你不是已经……”听到这话,九月莫名的低落了起来,她刚刚好像听到他说成亲了? “傻九儿,我是说我小师妹成亲了,可没说我成亲了。”游春低低的笑了起来,“娶她的人是我大师兄。” “啊?”九月顾不得羞涩,撑着手肘趴在他身上,双目发亮的看着他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游春抚着她的背,一手拉高了被子盖好了她。 “那你一定很喜欢她,不然也不会小师妹长小师妹短的挂在嘴上了。”九月这会儿倒是没什么吃醋拈酸的心思了,她只是就事论事。 “我只是把她当妹妹。”游春忙解释道,他可不想让她钻了牛角尖啊。 “每个男人都有无数个妹妹。”九月撇嘴,侧身枕着他的臂弯躺了下去。 “……”游春一时哑然,他略略侧身,伸手环住她的腰,虽然清醒的她没有继续方才的热情,可这样相拥着也足以让他心满意足,她没有跳下床逃开他已是另一个极大的进步了,他不急。 “子端风骚重生传最新章节。”静默了一会儿,九月忽然低低的唤道,“我很贪心,我不会给人作妾,也不会允许我的夫君有别的女人……” “我们游家有家规,游家子孙,一生只得娶一妻。”游春的声音带了丝笑意。 还有这样的家规?九月讶然,再次沉默了下来。 “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离开这儿,那我们就在这儿安家,我们一起证明给他们看,我的九儿有多好。”游春拥着她,低声说道。 “可是,你不是……还有正事要办么?”九月叹息,他要是能留下与她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她怎么可能会拒绝?可是,他有他的家仇要报,他也有他的事业要做,让他放弃一切隐居于此,妥吗?会甘心吗? “……”游春沉默了,是啊,他爹的仇未报,他…… 这一沉默,九月顿时了然,暗自叹了口气,故作笑颜:“不早了,去休息吧,方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说着便想起身穿衣。 “九儿,是不是向他们证明了你不是灾星,你就能跟我走了?”这时,游春迅速的跟了起来,伸手紧紧的把她锢在怀里,吻落在她耳垂处低低的问道。 “我并不是非要留在这儿,只是,我想堂堂正正的离开这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离开了,却留下我外婆和我娘被人论是非,她们已经不在了,不该再这样被人说。”九月听出他语气中的为难,她知道,他有他的难处,就如她有自己的苦衷般,静默了一会儿,她的语气有些松动。 “那好,你给我个机会,我们一起向他们证明,好吗?”游春又紧了紧手臂,整个人都贴在了她后背。 “我能说不好吗?都快被你勒死了。”九月心里暗叹,嗔怪的侧头白了他一眼。 游春听罢,忙松开了手,又怕她着凉,便伸手去拉被子,不经意间,手背触到了一团柔软。 “嗯……”九月猝不及防,轻吟出声。 这一声犹如天籁勾起了游春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情绪,他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欲要捕捉她的唇,却在触碰到了那一刻停了下来,侧头听了听,低声说道:“有人往这边来了。” “谁啊?”九月有些紧张,手抓着他的臂膀。 “很多人,想必是之前那赵老山带人来捉鬼了。”游春很快找到了事情根源,“他没有证据,你一会儿只要把他往癔症上推。” “嗯。”九月一点就透,点了点头。 “别怕,我就在里面。”游春右手轻抬着她的下巴,深深的亲了一口,才松了手,起身跳下床捡回衣衫,把她的递了过来。 虽然是在黑夜中,可九月还是依稀看到他的身形,一时脸更红了,不过,她很快镇静下来,稳住心神接过衣服穿上,游春同时也穿好了单衣,顺势收拾了屋子。 这时,九月已经能听得到外面的动静了。 “别怕。”游春拿了那包香料,走到她身边递给了她一条冰凉的布巾,又啄了她一下,才轻笑着进了衣柜。 真是的……九月瞪了那衣柜一眼,嘴角却不可抑制的上扬,拿着手上冰凉的布巾贴在脸上,用以降低发烫的脸颊,一边留意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得,纷沓而来的脚步声已经过了桥,甚至,她还听到悉索声已经渐渐靠近门边。 ps:呃,让亲们失望了不……(^___^)y 063 狗血淋头 九月脸上还烫着,所以,她暂时也没有出去,只捂着布巾坐在床边,一边静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十九妹!”没一会儿,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之后,祈稷的声音骤然响起,九月一愣,她以为来的都是赵老山招来的人,谁知祈稷居然也来了,还没等她回话,祈稷再次说话了,“十九妹,快出来。” 这一喊,九月便坐不住了,拿着布巾胡乱的抹了抹脸,走到桌边放下,摸了火折子点燃了油灯,这才转身去开门,出门时,她没忘带上门外放着的那根棍子。 “十堂哥,出什么事了?”九月惊讶的问,一眼便看清了外面围着的数十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们连个火把也不曾拿,一个个手里都拿着一根柳枝似的东西,左边还有两个人手里提着两个桶。 看到九月出来,那两个忽的上前,手中的桶泼了过来。 九月下意识的闪到一边,伸手挡住了脸,可谁知,桶没扔过来,一滩带着血腥味的液体却淋了她满头满身,伸手一抹,粘粘的,居然是血明末巨盗最新章节!九月一阵反胃,失声喊了出来:“啊!” 里面的游春听到她的惊叫,不由一阵紧张,手中捏着的东西便要出去,不过,他还算镇定,方才又听到九月喊“十堂哥”,心知她那几位堂哥对她并无恶意,这才按捺下了焦急,想了想,拿起他的剑走了出来,闪身到了里面那间屋里,用剑将草壁割开一丝缝隙看向外面。 “赵老石,赵老根,你个混孙子。你们他娘的干什么?!”与时同时,祈稷看到九月被泼了满头满身,不由怒了,上去就赏了那两人一人一脚,将两人踹倒在地后,怒骂道。“这就是你们说的抓鬼吗?你他娘的给我看清楚,这是我妹妹,谁让你们泼她了?娘的,我看你们就是没事找事,当我们祈家人好欺负是吧?我让你们泼,让你们泼!”说罢。又补上了几脚,那两人却不敢还手。只抱着头哼哼。 “稷哥,稷哥,消消气,消消气,打几下就好了。”人群里出来两三个人拦下了祈稷。 “放开。”祈稷手一推,推开了几人。转身朝着那些人大声说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赵家兄弟先前说的是来抓鬼。我担心我家小妹安危才来的,可是,要是谁存了心借抓鬼的由头来遭践我家小妹,别怪我祈稷拳头不认人!” “阿稷,消消气,消消气。”这时,又出来一个人上前冲着祈稷陪笑脸,一边踢了地上那两人一脚,骂道,“你们两个还不起来?!这黑狗血是泼鬼用的,现在全泼完了,一会儿真有鬼出来,看你们怎么办!” 九月听明白了,敢情他们是把她当鬼给泼了,一想到满身的黑狗血,她的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她还没那么娇贵,要不是这十五年素食惯了,按她前世替人修尸无数的经验,这点儿血还真不会让她如此。 “十堂哥,什么抓鬼?”九月心里有数,却故作茫然,她也懒得理会那些人,只朝祈稷问道。 “晚晌赵老山连滚带爬的回家,说是在这儿见到了一个舌头这么长的鬼,脸惨白惨白的,还带两行血泪,十九妹,晚晌赵老山可来过?”祈稷叹了口气,带着一丝安抚走到九月身边,目光却警惕的看着那赵家两兄弟。 “十堂哥,你信吗?”九月冷哼一声,“晚晌天未全黑,我在灶间做饭,那人悄然进来,说了一通疯言疯语,我还来不及赶他出去,他却跟疯了似的,先是跌倒在地,后来就连滚带爬嚎叫着跑了,哼,以我看,他若不是做了亏心事,就是得了失心症,不然,天都未黑,何来鬼怪?” “他来找你胡言乱语了?”祈稷不悦的瞪向赵家两兄弟,那赵老山是个什么德性,大祈村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显然,那赵老山憋了坏水找上门想欺负九月,却不知为何被什么给吓到了。 “不止一次了。”九月撇嘴,“上次在竹林,他喝多了,拦着我说了一番疯话,可后来,不知为什么,他就跟傻了似的,往坟地里去了,当时我看得他那神情太渗人,也不敢多待就跑回来了。” “是不是那天我们去落云山搬东西的时候?”祈稷吃了一惊,忙问道。 “是去落云山的前一天。”九月点头,抬手抚了抚头发,天这么冷,身上被粘了这些东西,她整个人都不舒服,心头越发不耐,“十堂哥,我在这儿住也有段日子了,却不曾有遇到什么,为何那赵老山两次出现两次都遇着鬼异之事?只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找上门了吧?以我看,该泼黑狗血的该找师婆好好去去邪的人是是他才对。” 九月这样说,是看准了村里人忌讳这些,果然,听罢她的话,同来的那些人已在悄然间远离了赵家兄弟,只余下刚刚出来阻拦祈稷的那几个人还站在中间。 “胡说!什么中邪?分明是你藏了男人被我哥看到了,你怕他说出去才害他的,就是你,和那个藏起来的男人害了我哥!”赵老石跳了起来,冲到九月身边,不过,看到祈稷瞪着他,他又有些犯怵,退了退指着九月说道,“你要是没有藏人,就把门打开,让我们搜搜网游之极品教师。” “搜?”九月眯起眼,手中的棍子也握得紧紧的,她这屋子岂能真让他们搜?她打量了赵老石一眼,心里盘算着怎么让人相信赵老山是看错了眼,不然,游春藏在她这屋里也是危险,保不定哪天就引来了他的仇家,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不是对手,“请问,你是公门的人?还是你手里有搜查令?” “我……”赵老石嘴皮子没赵老山俐索,又因为九月的名声心里有些害怕,被她问得便有些结巴。 “既然不是,你又有什么资格搜我的屋子?”九月冷冷的问。 “怎么?不敢让我们搜?我看你这屋里是真有猫腻吧?”赵老根的腿有些跛,不过,他说话却比赵老石俐索,语气中也带了一丝阴狠。 “你又凭什么?”九月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们这么多大男人,深夜跑到这儿闹着要抓鬼,黑狗血也用了,敢问各位,可看到我祈九月显了妖形了?!我虽是棺生女,却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这草房虽破,却也是一姑娘家的闺房,赵家两兄弟却口口声声的想在这深更半夜进我的屋,到底居心何在?!” “没错,赵老石,赵老根,你们说抓鬼,我同意,可你们想对我妹子心存坏水,先问过我的拳头。”祈稷在边上听得火从心起,越想越觉得自己被赵家两兄弟给当枪使了,憋屈的是,还是来对付他十九妹的枪,说罢,上去就一手一个揪住了两人的衣襟。 “阿稷,别冲动。”离祈稷不远的一个人走了过来,拦住了祈稷,听声音竟是之前帮过忙的五子,拦下了祈稷后,五子对赵家两人说道,“这会儿黑狗血也没了,夜也深了,祈家妹子的屋子确实也不合适我们进去,不如等天亮了再请了张师婆过来查看,顺便,也好给老山大哥做个法,去去晦气。” “狗屁,她这儿藏的就是个人,是个男人,没黑狗血老子也能把他给逮出来,你让开。”赵老根却不买五子的账,一伸手推开了五子,伸手向九月抓去,一边的赵老石见状也推了五子一把,五子被妨到,被推开几步跌坐在地,后面几个人忙过来扶起了五子,可没等他们过来拦,赵老石也到了九月面前。 “你们想干什么!”祈稷拦下了最先到的赵老根,两人纠缠在了一起。 九月见状,不由得有些紧张,手里的木棍防在了胸前,眼睛紧紧的盯着赵家兄弟。 赵老根想冲,祈稷拼命拦,后面的人蠢蠢欲动,却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上前,五子被人扶了起来,正要上前拉赵老石的时候,赵老石却往屋后面跑去,显然,前门进不了,他想从后面过,反正这屋子是草墙,找个缝隙破进去就是了。 “喂!那边不能走!”九月看到了,忙喊了一声,可谁知,赵老石以为她心虚,跑得更快,很快就拐了过去,只听“啊!”的一声,赵老石踩中了陷阱,脚上套了绳子被高高倒挂了起来。 突兀其来的变故顿时惊呆了众人,赵老根也顾不得挡祈稷的拳头,傻愣愣的看着屋子上方,只见赵老石在半空摇来晃去,惨叫连连,那声音在静夜里显得异样凄惨,直直的传遍了整个村子,没一会儿,村子那边的亮光接二连三的亮了起来。 “我说了那边不能走的。”九月冷哼了一句。 “你个妖女,还我二哥命来!”赵老石喊得太过渗人,赵老根只以为他遭了毒手,顿时咬牙切齿的往九月这边冲来。 “你个混蛋,还来?”祈稷立即回过神,挡在了九月面前。 就在这时,不知哪里传来的香味,赵老根在离祈稷三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眼愣愣的看着祈稷一会儿,然后摇头晃脑的原地转了几转,直直的后仰躺下。 “啊!”众人更加惊恐,甚至有几个人已经悄悄的退到了后面,趁人不备转身就逃。 064把眼睛带好了 当然,也有那胆子大的还留在原地想看个究竟。 祈稷眼睁睁看着赵老根倒下,心里惊讶不己,他的拳头还没出呢,怎么人就倒了?一时之间不由怔住了,他傻傻的回头看了看九月。 九月接到他的目光,连忙无辜的连连摇头,这是游春干的,她可不知道人是怎么倒的,她的香今晚才刚学呢,而且头一次自己调自己的香就调出了个大问题,差点儿让自己和游春生米……咳咳,总之,她可不知方才是什么香迷倒了赵老根。 祈稷也只是下意识的回来,他压根儿也没想从九月这儿得到答案,见她摇头,他马上把头转向了五子。 五子看了看他,大着胆子上前,蹲在仰面躺着的赵老根边上,缓缓伸手探向了赵老根的鼻息。 在场的几人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紧张的看着五子的动作,他们今晚被赵家兄弟鼓动前来抓鬼,可没想闹出人命啊,眼见年关近了,谁愿意沾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半空,赵老石还在晃荡,嘴里哭天喊地的喊着“救命~”,他在上面已经看到了赵老根的情况,心里那个怕啊,他想,他大哥看到的肯定不是人,肯定是见着鬼了,不然,他们俩兄弟怎么就什么也没见到就着了道了? 这时,河对面的村子里灯火通明,有脚程快的人已经到了这边,方才逃走的那几人此时仗着人多也混在了人群里,叽哩哇啦的说着事儿。 为首的人是个有些年纪的老者,他身边还跟着祈稻和祈菽,祈丰年等人也在后面跟着。 “五子,怎么样了?”竹桥不宽。所以,众人都停在了后面,只祈稻、祈菽陪着那老者走了过来,那老者到了边上,紧张的看着五子的动作。 “活着。”五子已经探得了赵老根的鼻息,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九月不由撇嘴。游春只是为了帮她出去,怎么可能把人弄死了给她留麻烦呢?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担心。 众人听到五子的话,倒是纷纷松了口气,一下子围了上来。 “五子,快掐他人中。”老者指挥五子做事。一边推开了人群往这边走,看了看九月。不由一愣,“阿稷,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伯,都是赵老石和赵老根弄的,他们说赵老山在这儿看到了鬼,唬弄了十几个人过来要抓鬼。还弄了两桶黑狗血,我和五子知道了没能拦得住,又怕我十九妹吃亏。就找了兄弟们过来看个究竟,没想到,他们两个一等我十九妹开门就把黑狗血全泼她身上了。”祈稷很气愤,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的经过倒了出来。 “是他们俩干的?”祈丰年不知何时到了这边,阴沉着脸看了看九月身上,转向了祈稷问道本攻不是好惹的。 “是。”祈稷连连点头。 祈丰年不作声了,目光凌利的扫向那边的赵老根,腮帮子咬得紧紧的,此时,赵老石也被人解了下来,正软着腿被人搀过来,祈丰年见了,默不作声的上前,突然就抬起一脚,踹在了赵老石的肚子上。 赵老石连呼痛都呼不出来,整个人抱着肚子弯下了腰,两边扶着他的人反被祈丰年这踹给震得往后踉跄了几步。 九月有些惊讶的看着祈丰年,没想到他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能有这脚力。 祈丰年踹完之后,转身对着老村长抱了抱拳,说道:“三哥,既然有人怀疑这屋里藏了男人,那就请你选几个妇人陪我进去一趟,若有,我绝无二话,由族规处置,若无,赵家,总得有个说法!” “这……”老村长犹豫了一下,他也姓祈,当然不会站在赵家的那边对祈丰年发难,可是,赵家三兄弟,一个还躲在家里,一个还躺在地上人事不知,而另一个也被祈丰年踹得哼哼叽叽半天没起来,他不说话,岂不是服不了众?无奈之下,老村长只好点了点头,看了看九月说道,“那就按你的意思办。” “谢三哥。”祈丰年点了点头,走出几步,冲着那些人冷冷的说道,“赵家的,出来几个婆娘跟我们进去一趟。” “祈屠子,你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你家闺女邪乎?居然还让我们家人跟进去,你这是憋的什么坏水?”人群中有个和祈丰年年纪相当的老人忿忿的应道。 “赵槐,不是你家三个侄子一口咬定这屋里藏了男人吗?现在让你们赵家的人进去看个清楚明白还不行吗?”祈丰年冷笑两声,目光环视一番,“怎么?心虚了?还是觉得我祈家无人,想寻这个借口糟践我祈家的闺女?!” “你……你怎么说话呢?谁心虚了?谁稀罕你家灾星闺女了?”那老人听他套了这么大一帽子在赵家头上,也有些发虚,那赵老山的为人,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啊,谁知道会不会喝多了马尿跑来肖想人家闺女了?可碍于面子,他只能嘴硬到底。 “哼,没心虚就好。”祈丰年不鸟他,只是提高了声音说道,“我今儿把话撂这儿了,今天这事儿,不管你赵家人的进不进去,都没玩儿!” 九月沉默的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间,她觉得祈丰年的形象似乎高了许多。 “去就去,谁怕谁!”那老人走了出来,后面推推搡搡的出来三个妇人。 祈丰年看了看她们,没说话。 “行了,已经很晚了,早些看完早些回去歇着。”老村长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转身对那边又喊了一句,“祈家的也来几个婆娘。” 人群里一片安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要不,就九囡的本家出来几个吧。”老村长无奈,只好指向余四娘等人站的位置,不知为何,这次余四娘很安静。没有出来触霉头。 “我去吧。”九月的二婶陈翠娘缓步走了出来,脸上淡淡的看了看赵家那几个。 “行。”老村长点头,冲几人摆了摆手,转身到了九月面前,“阿稷,让开。” “村长伯。你们这是怀疑十九妹?”祈稷眉头拧成了麻绳般,不高兴的护在九月面前。 “稷儿,你给我过来。”余四娘这会儿窜了过来,死命的把祈稷拉到了一边,暗暗拍打了他几下,说道。“村长这也是为了她好,她不是说自己行得正坐得正吗?让他们看清楚也好。免得赵家人老惦记着这事儿,污赖我们祈家闺女不学好庶女江山。” 这会儿她说的这几句话倒是有点儿道理,祈稷这才放松了下来,抬头看了看九月。 “行了,去灶间烧些水,瞧她那一身的血。怪吓人的。”余四娘也看到了九月,她撇了撇嘴,把祈稷支到了灶间。 九月却站在门前。静静的看着老村长,她的目光坦然直接,老村长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避开了她的目光。 “十九妹,就让他们进去看看吧,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人看。”祈稻方才到了九月身边便没有离开,这会儿见她这样,以为她委屈不想让开,忙劝道。 “好,那就请各位把眼睛带好了,看个清楚,可别等明儿又有人说自己眼神不好再查一次。”九月冷哼了一声,扫了他们一眼,率先进了门,一进去,便看到那衣柜微微一晃,显然是游春刚刚进去,她这才放心下来,垂眸来到左边那柜子前,上面供着她外婆的画像,柜子也充当了香案,每天早上起来,她都会上三柱香,可这会儿,她却又上前捏了香就着烛火点燃拜了起来。 之前的暖情香味儿已经变得很淡很淡,她手中三柱线香一点,屋里便弥漫开一股子松木香味,一样很淡,却也掩盖了之前的那种香气。 她慢条斯理的拜完,把香插在装了米的陶碗里,才转身淡然的看着他们搜寻。 祈丰年和老村长进来后只是象征性的里屋外屋看了看便站到了一边,陈翠娘倒是跟在那些妇人身后,去了那边的屋子。 两间草房,哪里能藏人,哪里藏得了人,其实一眼就能看清。 没一会儿那些人就出来了,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可看清楚了?”祈丰年哼哼了一声,看向那些人问道。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没说话。 “既然进来了,就看个彻底吧。”九月注意到那几个妇人的眼睛直往她的衣柜瞟,不由撇了撇嘴,说罢便把自己的所有看着能藏人的柜子箱子都打开了,甚至连床上的棉被都抖了抖,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衣柜后面的玄机会被他们发现。 那几个妇人居然也跟在她后面一一看过去。 “几位,可清楚了?”九月身上脸上的血已有些凝固,屋内又只是那昏黄的灯,她陡然冲他们一笑,竟显得有几分狰狞,那几个妇人不由吓了一跳,也不敢看她,纷纷往门口走去,一边讪笑着说道:“确实没有人,都看清楚了。” “真看清了?”祈丰年再次哼哼。 “看清了看清了,这要是有男人哪里能藏得住?除非这男人能变成苍蝇蚊子什么的,不然,哪里会看不到呢?”其中一个妇人自恃胆大,多说了几句。 “既然看清了,那就出去吧。”老村长点点头,背着手先走了出去,对着外面的人说道,“把赵家兄弟都带回去,明儿请张师婆给他们开坛去去邪。” 跟着他出来的那些人纷纷回到了人群里,和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祈丰年什么也没和九月说,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周师婆的画像,跟在后面出去了。 “一会儿洗洗睡吧,明天还有得折腾呢。”陈翠娘落在最后,看了九月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 “谢谢二婶。”九月对她倒没什么反感,便点了点头。 “你外婆和奶奶刚刚过世,热孝在身,凡事也谨慎些,别落人口舌平添麻烦。”陈翠娘说罢就走了,只留下怔忡的九月,还在琢磨她这一番话:二婶这是看出了什么? 065帮你洗发 九月的屋里没有搜出什么人,老村长在心里的天平便彻底的偏了,他也姓祈,祈家的闺女再是什么灾星,被赵家人这样诘难,他心里也是极不高兴的,只不过碍于自己是村长,不得不表现公正罢了,如今藏男人之说既然是子虚乌有,而赵老山平素又是那样一个不靠谱的人,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出了门,老村长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瞪了赵老石和赵老根一眼,没好气的喝道:“都散了散了,等天亮了,都到村中央饲堂前集合。” 赵槐也回到了人群里,正被人围着问个不休,他自觉丢人,吼了一声:“问什么?!赵家有这样的子孙还不丢人啊?啊!”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这样的表情这样一吼,无疑就是默认了赵家理亏,众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没一会儿,便得出了他们的答案:赵老山想对祈家九囡憋坏水,被灾到了! 九月懒得理会这些人的理论,她身上的黑狗血已然凝固,让她极度不舒服,此时,她只想跳到河里去好好洗清干净。 “十九妹,水烧好了,要提进去吗?”祈稷和余四娘从灶间转了过来,祈稷关心的问了一句,被余四娘暗暗扯了一把。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九月冲祈稷笑笑,看了看余四娘,心里有些惊讶余四娘今晚的表现,怎么今天她不落井下石了? “走了。”余四娘被她看得不自在,又暗暗掐了祈稷一把,推着他离开,“大半夜的,冻死了。” 祈稷无奈。只好冲九月咧了咧嘴,跟着余四娘一起走了。 一转眼,众人也退得差不多了,九月正打算去灶间提水,却瞥见祈喜祈望和两个年轻妇人急急往这边走来,她不由叹了口气异世无冕邪皇全文阅读。看来,她还不能休息。 “九妹,你没事吧?”祈喜一看到她就奔了过来,看到她血淋淋的样子,吓了一跳,迅速抓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着。“你伤到哪了?” “这是黑狗血。”九月说得有些无奈,反手握拄了祈喜的手。冲祈望打了个招呼,又看了看那两人,有些眼熟却不敢肯定,“五姐。” “这是大姐和三姐。”祈喜确定她没事,才算松了口气,知道她可能没认出身后的人。便主动提醒道,“这是大姐和三姐。” “大姐,三姐。”九月这才认出来。忙一一招呼,和她们也只是在灵堂上见过,后来便一直没有遇到过,祈喜不说,她还真不敢乱认。 “嗳,你没事就好。”大姐祈祝打量着她,见她除了那些血渍,神色倒是正常,便点了点头。 “九妹,你跟我回家去住吧。”祈喜趁机劝道。 “八姐,你怎么又提这个?”九月失笑,“今天的事只是个意外,再说了,村子里像赵老山这样的人毕竟没几个吧?”且不说现在游春在她这儿,便是没有,她也不想回去。 “可你毕竟一个姑娘家,在这儿……”祈祝回头看了看草屋,叹了口气,说实在的,她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自从九妹回来,她还不是一样不闻不问? “我这屋子四下可安全着呢,只要人不犯我,必不会有事。”九月冲她笑笑,“好了,不早了,都回去吧。” “可是……”祈喜还要再劝,被九月拦住了:“八姐,总有一天我会回去,但,现在却不是时候。” “什么不是时候?”祈喜纳闷的眨了眨眼。 “等哪里,我向所有人证明了我不是灾星,我就回去。”九月淡淡的说道,可她语气中的坚持还是让几个姐姐惊到了。 “那我留下来陪你。”祈喜张了张嘴,把劝说的话咽了下去,叹着气说道。 “别,你到我这儿住了,那家里怎么办?”九月吓了一跳,祈喜要是住在这儿,游春可怎么办?“再说了,我这屋子四下都是有安置东西的,你要是来了,又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万一受伤了怎么办?你要来了,我肯定得把那些撤了才不会误伤你,这样一来,岂不是反而给了那些小人机会?” “八妹,九妹说的有道理。”祈望闻言,马上附和,倒不是不想让九月回去,只是她从心底觉得九月不是那种能任人欺负的人。 “好了,快回吧,我没事儿。”九月拍了拍祈喜的手臂,“我想洗洗了,这一身……难受死了。” 祈喜这才作罢,反复叮嘱九月把门窗关好,才和祈祝等人相携离开。 “呼~~”九月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看了看自己的手,转身进了屋,快步来到衣柜前,低声唤道,“子端。” 衣柜应声而开,游春闪身出现在她面前,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脸上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他一言不发的抬手擦了擦她脸上溅到了血渍,薄唇抿成了一线。 “子端。”九月见他如此,抬手握住他的手,安抚的笑笑,问道,“那个赵老根,会不会有事?” “他该死。”游春冷哼了一声,伸手触了触她的发,眼底怒意闪烁。 “好啦,别生气了。”九月怕他真去补上一刀,忙拉着他的手柔柔的哄着,软软的语气中不自觉的流露一抹撒娇的意味,“不生气了哈十号最新章节。” 游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的反手一拉,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呃……身上脏着呢。”九月愣了一下,腰上背上的铁臂几乎要把她揉进他身体里,她不由无奈的笑了,今晚的事又不是他的错,何故自责来着?当下微微挣扎了一下想推开他。 游春却不在乎,紧紧的抱了一会儿,才低哑着声音说道:“我去提水。”他已经听到祈稷的话,知道灶间已有热水,说罢才缓缓松开了手。 九月身上的血已经然干涸,倒是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九月忙拦住他,又怕他不高兴,忙又解释了一句,“那些人也不知有没有藏起来偷窥,你出去太危险了。” 游春目光微闪,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他也知现在的情况自己要是被人发现的话,她只会更难。 九月冲他笑笑,去灶间提了热水回来,之前重新布置的时候,浴桶安排在了那个屋子的角落,排水也重新做了一下,很是方便。 游春坐在桌边在她的香料包里挑挑捡捡,也不知在做什么。 九月身上实在不舒服,跑了四趟才算把水都提了过来,也调好了水温,这才锁上了门进了那边。 相处这么久,游春的君子让九月很是放心,他从来不会在她洗澡的时候过来,哪怕是这边只有一道临时拉的黑布帘,所以,她进去后,径自脱下了那染了血的外衣,还好,只是脏了外衣,里面的单衣也只是衣领处沾了些,她舀了些水在木盆里,用布巾先把脖子和手上的血迹先洗去,然后把头发系了起来,从头到脚最麻烦的就是头发上的血了,都把头发粘成一辔一辔的了。 她决定先洗完澡出来,再想办法洗头发。 光溜溜的滑进偏热的水里,之前的寒气才算被冲散了去,九月微叹着眯了眯眼,整个人才算舒服了些。 这时,正当她想速战速决好去解释头发的时候,黑布帘被挑开一角,游春竟走了进来,九月下意识惊了惊,整个人往水里缩了缩,缩完才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要不是那些人晚上过来闹,说不定他们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当然,就算这饭还没熟,两人之间的亲密也与夹生饭差不多了。 当下,九月脸微红,用布巾挡了胸前看向游春:“怎么不先去休息?” “嗯,一会儿。”游春却带了一个小板凳进来放在了她身后,径自坐下,小油灯也放在了一边,“过来。” “啊?”九月愣了下,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我帮你洗发。”游春叹了口气,手指敲了敲浴桶边。 “哦。”九月有些不自在,不过想想又放开了,以他们今晚的事也算是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了吧?她既然都想开了,这会儿再矜持未免有些晚,还不如坦坦然然的面对,于是,调转了身子,靠着浴桶微微仰头,刚依上,游春便伸手解开了她发上临时系上的绳,将她的头发披散在桶外,下方接了个木盆,然后拿起水勺子舀了水一点一点的冲洗着。 九月仰在桶边上,游春坐在后面比她高出了一个头,从他的角度,能一览无遗的看尽她的身体,这多少让她有些羞赧,所以,她的双手便捧了布巾捂在胸前,这样才让她稍稍自在些。 他的手指顺着水流穿梭在她发间,清去了那血渍之后,用香荑子在她头顶打出了泡沫,才放下了水勺轻轻的帮她揉搓了起来,他的手时轻时重,让她想起了前世去美发店干洗头发时那些洗发工的手法,她慢慢的放松了下来,闭上眼感觉着他的柔情,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慢慢的,她竟躺在浴桶里睡了过去。 066五族祠堂前 九月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门缝和窗隙映在屋中,她眯了眯眼,陡然想起自己昨晚似乎是在洗澡的时候睡着了,她眨了眨眼,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她的单衣单裤,呃,里面的肚兜和亵裤也穿着…… “醒了?”游春的声音从桌边传了过来,九月吓了一跳,猛的坐起来一看,只见他微笑着坐在那儿,手上还提着笔,看到她起来,才放下了笔到了床边坐下,伸手抚了抚她的发,柔声说道,“饿了吗?粥已经熬好了,快起来吃吧。” 感觉到他指尖的温柔,九月的脸忽然变得通红通红,虽说两人亲密的几乎成了夹生饭,可那是情不自禁之下才那样,这与后来他帮她洗发洗澡穿衣完全是两码事啊,最羞人的是,她居然毫无知觉,要是他真想做什么,这一夜能做多少次了……咳…… “我……”九月一下子便脑补上了自己洗澡睡着之后所有的情节,一想到他替她……连脚尖都热了起来。 “呵呵,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是否有些晚了?”游春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由轻笑,低低的说了一句,手指托起她的下巴,一俯身就印了下去,不过,他只是轻啄了一口便松开了她,一会儿她还要去村里见人,可不宜有太过娇媚的表情。 九月心里甜甜的,昨夜那误调的暖情香倒是推了她一把,直接让她重温了一把热恋时的甜蜜,不过,她还没丧失理智,今天可能要面对的麻烦只怕还得费些心思。她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才对。 于是,起床穿上厚实的衣衫,整理了床铺,去灶间洗漱完,又炒了几个小菜端了过来。 “子端,粥在哪呢?”九月在灶间却是没发现粥。才觉得奇怪。 “在那儿。”游春指了指里间,却原来他用陶罐装了米放在熬蜡的灶上熬的粥。 两人也不耽搁,端了粥过来一起吃过了早饭,九月收拾了碗筷,又拿了自己昨天的衣服到河边洗干净晾上,才回到屋里。见游春又坐在桌边写着什么,她便过去坐在他身边:“子端。” “嗯。”游春应了一声。手上的笔却没有停下。 “你还没答应我,那个赵老根怎么样了呢?”九月双手托在桌上,侧头看了看他写的,居然是昨天教过她的香方,心知他是怕她记不住,便也没有多问。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她原也想记录下来的。 “死不了。”游春写得一手好字,说话间已然行云如流落下了一列。才停了下来侧头看着她,“我只不过是点了他的穴罢了,十二个时辰自能解开,不过……” “不过什么?”九月忙问,要是赵老根出了什么事,惹来了官衙的人,或是让他的对头闻风而来,他岂不危险?他的伤,如今也只是表面上看着好了罢了超能高手在校园。 “不过,你要能利用这十二个时辰略施小计便更好了。”游春见她这样,不由好笑,用笔杆子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道。 “略施小计?”九月眨了眨眼。 游春邪邪一笑,冲她勾了勾手指。 九月好奇,便凑了过去,听到游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顿时眼前一亮,笑道:“你倒是会吓人。” “你呀,莫浪费了你外婆传你的技艺,我若猜的没错,今日他们必会请师婆作法,说不定,连你这儿也要闹上一场,与其让人百般纠缠,还不如主动出击,只要他们对你起了敬畏之心,你所期望的清静日子才能早些到来。”游春伸手抚了抚她的脸,笑着摇头,“你只管去应付那边的,这儿有我。” “你不会又……”九月对昨天的事多少有些心有余悸。 “天机不可泄露。”游春睨了她一眼,摇头晃脑的说道。 “……”九月瞪他,正要追问,便听到外面有人在唤她,只好作罢,“那你当心些哦,我先去了。” “嗯。”游春点头,起身凑在她耳边低声交待了一番,“可记住了?” 九月点头,这么简单的事儿,她当然记住啦。 外面的人已经过了桥,所以,九月也不敢多耽搁,给了他一个眼神便开门出去。 来的还是祈喜:“九妹,大伙儿都在饲堂了,爹让我来喊你。” “走吧。”九月带上门,淡然的上前。 “门不用锁吗?”祈喜看看她的门,提醒了一句。 “不必了,我这屋里屋外都动了手脚的,很安全。”九月现在撒起谎来也不带打草稿的,信手拈来。 祈喜恍然,也不纠结这件事儿,拉着九月快步往村里走去。 从祈家大院门前的陡路过去,绕了几个弯穿过民居,便来到了一个空地上,此时,这边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看到祈喜和九月过来,已经知道了昨夜之事的众人纷纷让路。 九月在祈喜的带领下到了前面,只见正前方有个大院,正门上房县挂着五族祠堂几字,大祈村除了祈这个大姓外,还是有赵、杨、葛、涂四家,想来这祠堂就是五家共修的,而像水宏这样外迁来的人家,自然进不了这祠堂。 祠堂前两边各有一棵颇大的槐树,树冠已超越了那屋顶,这会儿,老村长正站在大门口,他的两边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者,个个拄了拐杖排排站在老村长左右。 而这边人群的最前面,左边是祈丰年等人,右边是赵家的人,赵老山缩着身子蹲在地上,赵老石兴许是因为昨晚被揍得伤了,这会儿也是恹恹的,而赵老根则直挺挺的躺在担架上,上面盖了床棉被,他身边守着几个女人正嘤嘤的哭着。 看到九月过来,赵老山眼中显出几分惊恐,站起来就往赵老石身后躲,而赵老石则忿忿的瞪着九月。满脸恨意,那几个女人更加离谱,看到九月便冲了过来,伸手就要往九月脸上抓。 祈喜大急,想要挡在九月面前时,被九月拉到了后面。 “怎么?你们也想和他一样?”九月不躲不避。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们,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狠意响了起来。 那几个女人一个激灵,几双手硬生生的停在了九月的面前。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嗡嗡声,似乎在说赵家的人如何如何大胆,却没人敢提九月灾星之名如何如何冰山王爷贪财妃最新章节。 九月扫了她们一眼。抿了抿唇,径自绕过这几人往老村长那边走。今天让这么多人来这儿就是为了解决两家的事,她没必要等在后面等人传唤。 “你们几个,还不给我回来!”赵家那边响起了一位老人斥喝声,九月侧头看了看,却是昨夜的那个赵槐,他正铁青着脸瞪着那几个妇人。 他在赵家似乎也有些地位。话音刚落,那几个女人便熄了声,转身回到了赵老根身边继续哭泣。 “村长。”九月向老村长福了福。便静静的站在一边等着他说话。 “九月,你先说说这赵老山是怎么回事。”老村长点点头,开口便直奔主题。 九月便把那天在竹林遇到赵老山以及那夜赵老山找上门的事说了一遍,当然,她不会说自己曾打过他以及少年把他扔到坟地里的事,也没有提游春的事,反正,当时这两件事除了她和游春以及那个少年,也没谁看到,赵老山就是想辩,他也拿不出证据证明他说的就是真的。 待她说完,众人都听明白了两件事:一是赵老山对祈家九囡起了坏心思,二是赵老山不是癔症了就是中邪了。 “赵老山,你有何话说?”老村长听罢又转头去问赵老山。 可他只顾躲在赵老石身后盯着九月瑟瑟发抖,估计连老村长的话也没听清楚,更不用提回答了。 老村长不由皱眉,身后的那些老人们也不高兴的看了过去。 “没长耳朵?!问你话呢。”赵槐站在边上,见状恨铁不成钢的上前揪住了赵老山的衣襟,把他拖了出来。 “鬼……鬼啊!”赵老山却死命的往后拖,这时更是拂开了赵槐的手转身钻进了人群。 赵槐毕竟有些年纪,被这一拂,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幸好边上的人眼急手快及时扶住了他,可这一下,真让他气坏了,他指着赵老山的方向,吹胡子瞪眼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好……好,以后,我再不管你们的事了。” “把人拉回来。”老村长身后一位老者也是黑了脸,拐杖在地上连连敲了敲,指着赵老山离开的方向喝道。 马上,便有几个年轻人去寻人,众人顺着目光看去,只见赵老山抱着头高撅着臀钻在草丛里,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喊着“鬼”“鬼”之类的话。 这模样,分明是疯癫了。 九月收回目光,淡然的抿着嘴等着老村长说话,她并不同情赵老山现在这样,若不是他心术不正,又何至于此? “阿稷,你来说说昨晚的事。”老村长看着被人拖回来的赵老山,摇着头叹了口气,继而让祈稷出来说明昨夜那件事的起因。 祈稷当然不会隐瞒,一五一十把怎么遇到赵家的人怎么跟去九月那边怎么起的冲突都说了个详细,甚至他连自己揍了赵老石的事儿也没有隐瞒,把余四娘急得直在那边挤眉弄眼,他却硬不回头去瞧一眼。 接着,老村长又把昨夜参与的人一个一个的喊出来问了一番,几人说的话倒是和祈稷的没有差别。 众人听到这儿,基本上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了,一个个鄙夷的目光连连往赵家人那边甩了过去,赵家的其他人大多数铁青了脸默不作声,赵家出了这样的子孙,他们还能说什么? “张师婆来了。”这时,人群后面响起了一声通报,才算是替赵家人暂时解了围。 067张师婆作法 众人口中的张师婆穿红戴绿的登场了。 身肥体壮,暗红色的袄,青色的裙,红红绿绿的珠花,手拿着一个打满了补丁的褡子,里面鼓鼓的,兴许是她今天作法要用的东西。 原来是她。九月侧目,认出是之前在落云庙遇到过的那位。 张师婆咧着嘴很有优越感的扭过人群,来到了老村长面前:“老哥,找我啥事?” “张师婆,村子里出了点儿事,还得劳法你摆个法坛显显神通。”老村长很客气的拱拱手,把事情的原由简单介绍了一番,又引着张师婆去了赵老根身边。 “哎哟喂!”谁知,张师婆一见,一把把老村长往后拖了几步,接着便从褡子里拔出了一把黑乎乎的桃木剑,惊呼道,“好大的煞气啊!老哥,你们快离远一些,莫沾了这煞及祸及自身啊。” 她一惊一乍之下,竟跟真事一般,老村长等人也是连连后退了几句,连赵老石也被他自家人给拖到了后面,赵老根身边只剩下一个妇人扒在他身上哭泣网游之钱行者。 九月暗自好笑,深知这张师婆是借机造势想大赚一笔了,难得这一次不必故弄玄虚便到手的生意,身为师婆又怎么可能错过,于是,她也没有作声,反正这赵老根被点了穴,不到今夜子时是不会自行解开的,她倒是要看看这张师婆有什么的手段能解。 “张师婆,张神仙,您大慈大悲,可得救救我家三个儿啊。”退下的妇人中最老的那个停了停又转而扑向了张师婆,跪在她面前抱着她大腿连声呼救。 “哎哟喂!老妹儿。你快起来,我能帮忙的一定帮,只是,你家这情况,可得费老大劲儿呢,这么重的煞气。我这一场法事下来,至少得在家歇小……”张师婆弯腰去扶那老妇人,一边却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手指不断的掐算着,可凑到老妇人面前时,瞧在九月眼里。倒有些像示意人拿钱的手势。 “张神仙,只要您能救好我这仨儿子。我……我砸锅卖铁也会报答您的恩情。”老妇人哪里会不明白,从怀里抠了半天,抠出一个钱袋子,从里面倒出三十几文钱哆哆嗦嗦的递了过去,当然,她也自知这么点儿钱根本救不了她仨儿子。 “你先起来。你这样我怎么作法?”张师婆还真有点儿“仙风道骨”,很“慈悲”的扶起了老妇人,等老妇人起来后。那三十几文钱也不着痕迹的进了她的褡子里,等老妇人站定后,张师婆又转向了老村长,说道,“老哥,我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出手的,说真的,我作了一辈子的师婆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重的煞气,以我看,地上躺的这个只是个受累的,不过,光给他作法就得耗上我大半的法力,这还仅仅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最最重要的还是要根治这煞气的根源,不然的话,下次,可就不只是一个两个这么简单了。” 张师婆虽说在和老村长一个人说话,可音量却不小,在场的只要靠前些的人全都听了个明白,不由自主的,众人的目光往九月瞟去。 阳光照耀下,九月长身玉立,纤纤素手轻拢在腰前,脸上挂着恬静的浅笑从容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众人忍不住想:这样的小仙女儿一样的人儿,怎么可能是煞气的根源呢? 可是,赵老山遇到的两件怪事可不就是与她有关吗?而且,昨晚上的事,赵老石或许可以说是他自己跟人家屋后误踩了陷阱,可赵老根却是在想要抓住她的时候直接倒下的,昨晚被人抬回家后,也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给看过,什么掐人中掰虎口抠脚底的土法子都用上了,可人还是这样直挺挺的,要说坏了吧,要这气还正常,说起来,当真是奇了怪了。 下意识的,众人下意识的收敛了对九月的指指点点,他们可不想和赵家兄弟那样再去惹她引火烧身,瞧瞧,人家自家的三婶可不都收敛了么? 明眼人当然也注意到了余四娘的变化,于是,很自觉的把余四娘的安静归类为她不敢再去惹九月之故。 “这……”老村长也瞥了九月一眼,有些难以启口,毕竟人家姑娘已经受了委屈了不是? “那就去吧。”这时,老村长身后那几个老头之一开口了,“那地儿离坟地太近,作作法净净也是好的。” 九月抬眼看了看那老人,隐约记得曾在祈老太的灵堂外见过。 “我不同意。”这时,祈老头的声音却传了过来,九月惊讶的回头,只见祈老头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从后面走了过来,到了前面,他冲着方才说话的老人点了点头,说道,“叔,你是祈家的族长,见得多,知道的多,懂的理儿也多,你说说,这次的事儿,到底是我家九囡的错,还是他赵家的混账自惹的祸?” “自然与九囡无关。”那老人是祈家族长,心里再怎么忌讳九月的灾星身份,可在这种场合,他当然不会揭自家人的底。 “叔,方才你也说了,那地儿离坟地近,上次,赵老山在坟地里做出那样的事儿,指不定就是那次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他们凭什么就把这糊涂账赖我小孙女身上了?”祈老头气得连连敲着拐杖,说罢,还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肃肃花絮晚。 “爷爷。”老年人最经不住气,九月生怕他出事,忙上前扶住了他,“我没事的。” “好孩子,别怕,爷爷给你作主。”祈老头拍拍她的手,慈爱的看了看她,遂又转向祈家族长说道,“叔,你是我亲堂叔,你可不能让外人欺负了你曾侄孙女啊。” “阿来,不是我不帮,只是这事儿也不是我们一个人说了算的。”祈族长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再说了,让张师婆给作作法,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可是……”祈老头还是不愿意。 “爷爷。”九月轻笑,能看到爷爷这样为她出头,她知足了,至少她在这儿并不是无根的浮萍,她还有人关心,不过,今天游春早料到了他们会请张师婆去她那儿作法,都在家布置了,怎么说也不能浪费了他的功夫,还有她,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张师婆的高强法力了,当下劝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歪,他们想去就去吧,我没什么的。” “好孩子。”祈老头用他昏黄的眼睛深深看了九月一眼,才叹着气拍了拍她的手,点了点头。 九月笑笑,扶着老人走到了边上,祈家族长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她,没再说什么。 到了那边,祈稻等人便接手搀扶祈老头过去,寻了一块能坐的大石头给祈老头坐。 而那边,张师婆要的法坛也由人准备了起来。 九月闲下来再看向那边的时候,张师婆已经从那褡子里往外掏东西了。 一把桃木剑,一叠黄符纸,一盒朱砂,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九月不认识的东西,她不由好奇,她外婆也是师婆,可她从来没见外婆给人作过法,这些年,外婆除了制香烛画符之外,就是在庙里给人解签,偶尔占个卦。 没一会儿,张师婆便开始了,用桌子铺了红布暂时充当的法坛上,点上了香,燃了蜡烛,张师婆手持桃木剑站在那儿,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九月兴趣盎然的在不远处看着她,一边侧耳倾听着,想听听她都在念些什么,可张师婆念得含糊,语速又极快,根本听不清楚,正当九月在猜测张师婆在念叨什么的时候,张师婆忽的动了,只见她闭着眼睛整个人打起了哆嗦,手中桃木剑乱颤,整个人身上那厚肉不断的抖着,看得九月一时目瞪口呆。 不会吧,这师婆都是这样作法的?亏游春还劝她把外婆传下的技艺发挥一下呢,就这样?打死她也干不出来……九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把幻想出来的自己乱颤的模样抛开,撇了撇嘴,反正,她是不要做这样的事的。 张师婆一阵乱抖之后,开始手舞足蹈,乱散了一通米,乱烧了一叠符之后,她开始闭着眼睛转出了法坛,蹦到了赵老根面前,赵老根身边的妇人已经退了下去,留出的空地足够张师婆又蹦又跳。 这通跳,或许就是张师婆所谓的驱邪祈福舞了,只是,九月一点儿也没看懂张师婆那步法,她自小跟着外婆也学过祈福舞,在她看来,祈福舞其实是挺美的一种舞蹈,可是,要是张师婆跳的也是同一种的话,未免也太颠覆她对祈福舞的认知了吧? 乱跳过后,张师婆才睁开眼睛回到法坛前,把那烧烬的符纸灰扔在了水里,然后端着水重新到了赵老根面前,含了一口那符水“噗”的喷到了赵老根脸上。 九月正在感叹张师婆方才闭着眼睛乱走都不摔倒的厉害之处时,便看到了这雷人的一幕,她不由下意识的咧了咧嘴,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张师婆含了一口符水,转身就往她这边过来,鼓着腮帮噘着嘴,瞧那模样似乎是想冲她喷水,九月不由大惊,方才瞧张师婆那一口黄牙,她要是被这一口喷到,还不得臭上好些天? 068周师婆显灵 九月实际上还有比较轻微的洁癖,这也是前世的职业养成的习惯,别看她工作的时候什么脏杂的情况都能忍受,可工作完后,那双手不洗上十遍也有八遍,慢慢的也就影响了别的方面,而这一世的这十五年,她已经没那么讲究,却也是个爱干净的姑娘家。 此时眼见张师婆那一口就要往她身上喷来,她自然不能接受,在张师婆口中水花喷溅的那一刻,九月脚步一错堪堪避开了那口经张师婆口腔加工过的符水,单单这样,她还是闻到了一股子臭味,心里又是一阵反胃,昨夜被黑狗血淋了满头满身,今天还险些被这样的水喷到,心底的恼怒便腾的窜了起来,她假装闪避不及没站稳,整个人往前一扑,脚往后一伸,把张师婆给绊了个狗吃屎式,自己也跌坐在了地上。 “九妹。”张师婆这重量可摔起了不少的灰尘,祈喜一惊,顾不得那灰尘,快步跑了过来扶起了九月,“你没事吧?” “没事儿。”九月站了起来,随意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皱着眉问道,“张师婆,你多久没刷牙了?这么大蒜味儿,这符纸法力再强能经得住这味儿破坏?” 众人中有不少不信邪的小伙子,闻言不由哄然大笑,一时之间嘘声一片萌仙出没,冷王请注意全文阅读。 张师婆这一摔可不轻,不仅扑了满嘴的灰,方才那没喷完的半口符水也被她咽了回去,她扑在地上“吭吭”几声,才缓缓抬头,挣扎着想要爬起。 “张师婆,你没事吧?”老村长看不过眼。又见无人上前,只好自己走上去,关心了一句。 “摔死老娘了。”张师婆撑着地坐了起来,满脸都是土,她喘了会儿粗气,双手扒拉了几下脸上。转头狠狠的瞪了九月一眼。 “张师婆,赵家给你钱是让你治他们家的人的,你拿了人家的钱,却把这符水浪费在我身上,是不是有些……”九月似笑非笑的睨着张师婆,她会乖乖让张师婆喷这种水才怪了。顿了一会儿,她又说道。“你好歹也是个师婆,收了人家钱财便该老老实实的替人消灾,方不失师婆之名,你方才的做法可真不怎么地道哦,难道说,你是没把握化解赵家的煞气。才想出这一招,一会儿好推托不成?” “你个小娘皮,说的什么混话?!”张师婆肥厚的嘴唇抖了抖。指着九月破口便骂。 “张师婆,你不是神仙吗?怎么?神仙都不修口德的?”九月一改之前的淡然,说话有意无意的挑衅起张师婆来,“听说,师婆能沟通阴阳,张师婆人称张神仙,那么,你一定是去过阴司见识过的吧?不知道那些造下口孽的人到了下面都有些什么样的惩罚呢?是拔舌?还是滚油锅?还是……我还真想不出来,张师婆,你能替我们解解惑吗?” “你……”张师婆被九月说的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她想反驳,可一想到九月是个棺生女,是从死人肚子里生出来的,说不定就真去过那阴司之地,她…… 九月看了看她,微微一笑,转身对老村长说道:“村长,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已细说过了,我相信村长必能有个公正的判断,我便不多留了,我还有事要忙,先告辞了。” “好吧,你先回去,我有事自然会找人去叫你。”老村长见方才张师婆的举动,心知无法同时对九月和赵老根进行施法,想了想便同意让她先回去。 “好。”九月点头,看了看张师婆又说道,“村长,若需要去我那儿作法,尽管来就是,只是,我这人偏爱清静,不希望太多人打扰。” “放心,不会很多人去的。”老村长连忙应下,只要能让他们作法就好,快过年了,他也想过个安生年。 九月福了福,和祈喜一起到了祈老头身边,向祈老头说了一声,又和祈稻等人说了会儿话,九月才独自一人回去,祈喜原本想送她回去随便陪她说说话,却被九月想休息一下为由给拒了。 “子端,我回来了。”回到家,九月谨慎的四下看了看,才回屋去。 游春自然是听到了有人过来避到了隔间,这时出来看到她不由微微一笑:“事情如何了?” “请了张师婆作法呢,我不耐在那儿,先回来了。”九月嘟了嘟嘴,坐到桌边和游春闲聊起事情经过。 听到她绊倒张师婆还吓唬了人家一番的话,游春抬手宠溺的在她鼻尖刮了刮:“你呀。” “饿了没?”九月笑笑,“我猜他们那边结束以后肯定会到这边来,到时候又是一通乱,不如我们现在就做了饭先吃饭再说?” “都依你。”游春点点头,不过,有了先前的教训,他现在也不轻易出去了,便让九月去做饭,他留在屋里帮她做碾木粉削蔑丝这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因为担心那些人会过来,所以,中午的饭,九月只是简单的做了两碗面条,给游春多煎了两个荷包蛋。 吃过了饭,一起收了前一天游春帮忙做的蜡烛,九月见还没有人来,便坐到桌边拿出了纸张开始默写经文,游春坐在她对面削蔑丝通灵术师。 就这样静静的过了一个时辰,游春忽的轻声说道:“来了。” 九月抬头看看他,点了点头。 “我先进去,你也无须与他们多废话,一会儿瞧好戏便好。”游春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看着她笑道,“记得引她给你外婆上柱香。” “嗯?”九月有些疑惑,看向外婆的画像,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快去吧。”游春抬手抚了抚她的发,只是微微一笑便快步进了隔间。 九月不明就里,却也没有多想,开门到了外面,果然。张师婆在老村长的陪同下来了,同行的还有不放心的祈老头以及祈丰年等人,而其他人则是远远的站在对面的小路上往这边眺望,想来也是好奇张师婆到这儿作法的结果。 “村长,爷爷。”九月只向老村长和祈老头行了礼,至于祈丰年兄弟几个。她依然只是淡淡的颌首当作打招呼了,这并非她不懂礼貌,而是自她回来这么久,祈丰年虽维护过她几次,除了上次警告她的那一次之外便不曾和她正面说过话,她这个“爹”字便也哽在了喉里。而祈康年和祈瑞年两人,对她更是没有什么话可说。 “别废话了。开始吧。”张师婆还记恨着九月之前对她的羞辱,这一过来便阴阳怪气的哼哼两句,也不用摆下法坛,便一手持桃木剑一手拿着她的符便念念有词的转悠了起来,转着转着便要往屋后绕。 “张师婆,那后面就不用去了。”老村长可是亲眼见过赵老石被倒吊起来的。对九月屋后的那些陷阱也有些了解,见张师婆往那边走忙提醒道,“那后面设了些绳套。你当心被套上。” 张师婆一听,顿时停了脚,又开始绕回来,到了九月的门前。 “爷爷,您稍等,我去给您搬个凳子。”九月轻声和祈老头说了一句,便去了灶间拿了三条长凳出来,扶了祈老头坐下,凳子够长,其他人坐不会便不用她招呼了。 老村长等人倒也不用她招呼,看到长凳便自个儿动手接了过去摆在了边上,坐下看着张师婆作法。 张师婆上窜下跳一阵乱抖之后,开始四处喷水撒米,然后进了九月的屋子。 九月眯了眯眼,跟在后面走了进去,同行的还有老村长等人。 一进去,就看到张师婆欲要饮水去喷,九月淡淡的开口:“张师婆,你若忘带了柳枝,我这儿有,可是借你使使,至于你的尊口,还是免了吧,省得一会儿你走了我还要大肆清洗熏香一番。” “张师婆,那就用柳枝吧。”老村长居然也赞同九月的话,附和道。 张师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举着碗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的时候,九月已经从柜子上取下了一枝干枯的柳枝递了过来,张师婆顺势看去,便看到了挂在柜子上方供着的周师婆的画像,她不由愣了一下。 “张师婆,请。”九月看了她一眼,把柳枝抬了抬,引回了张师婆的目光。 张师婆脸色有些怪异,不过,她没说什么,而是接过了柳枝沾了那符水四处抛洒起来,两间屋子没一会儿便转了个遍,自然也就留意到了那边那间屋子里的东西。 接下来的事情,张师婆便显然匆忙了许多,洒完符水后又在门外院子里草草的烧了三张经文些许纸钱,法事便算是告终了。 “张师婆,这是报酬。”老村长松了口气,拿出一吊钱递给了张师婆,这钱是公中的,这次的法事又是和各位族长商量过要做的,钱便由公中出丹毒公主:仙路亨通全文阅读。 张师婆接了塞到了自己怀里,眼珠子转了转,冲九月讪讪的笑了笑:“小姑娘,你房里挂的可是周师婆的画像?”她是知道九月的身份的,当然也知道九月和周师婆的关系,此时装傻充楞完全是有所图谋,她和周师婆年纪相当,可她当师婆却是源于周师婆年轻时给人跳的那场祈福舞,那一场舞下来,谢礼可不是一文两文钱啊,于是,她便萌生了像周师婆那样当个师婆赚钱的想法,这一做,就做了这么多年,可她知道,自己那什么祈福舞压根儿不是什么舞,纯属是她看了周师婆的跳法后自己瞎琢磨出来的,现在,周师婆没了,那祈福舞…… 张师婆的目光在九月身上转了转,她觉得,她应该从这个小姑娘身上下下功夫,要是能套到祈福舞那最好,要是没有,能买下屋里那套东西或是仿下那套东西也是不错的。 “正是。”九月淡淡一笑,游春让她引张师婆给外婆上香,必是有深意的,没想到,她还没想好怎么说,这张师婆居然自己开口问了。 “啊,我就说嘛,这画上的人一看就是她。”张师婆一拍巴掌,甚是婉惜的叹了口气,“唉,说起来我当初当师婆还是得了她的指点呢,没想到,她竟然先我而去了。”说罢,还抬手擦了擦虚无的眼泪。 九月只是安静的听着,并不搭腔。 张师婆本就在暗暗关注九月的表现,要是九月接个话安慰一下,她后面的话便能顺理成章的接上了,可谁知,九月竟不说话,当然了,这也难不到张师婆,试想,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师婆,还能为这么点小小的事儿给难到吗? 当然不可能。 于是,张师婆装腔作势的长嘘短叹了一番之后,自己抹了一把“泪”揩了一把鼻滋之后,很遗憾的说道:“可惜了……乖闺女,我和你外婆也算是有些交情,她走了以后,我也没能到她坟前上个香,今儿碰巧了,我能给她的画像上柱香不?” 九月当然不会反对。 张师婆见她点头,似乎也挺高兴,抢着先进了门去。 “丰年,你是女婿,这柱香,你也省不了。”祈老头把她们的话问在耳中,此时听到给周师婆上香,顿了顿拐杖喊过了祈丰年。 “是。”祈丰年没有推辞,不论如何,那也是他丈母娘。 于是,也跟在了后面,九月冲祈老头笑笑,跟着进去招呼。 “啊!”就在祈丰年刚刚踏入门的时候,只听得张师婆一声尖锐的惊叫声,紧接着,张师婆独有的肥硕的身子就从屋里窜了出来,把祈丰年撞到了一边,张师婆也扑到在了边上的地上,可她没有停留,惊呼着爬起来就跑,“鬼啊~~” 九月心头一紧,她以为是游春忍不住又出来扮鬼吓人了,下意识的,她抢进了门站在门口急急一看,却没有游春的影子,倒是她外婆的画像上面出现了一个狰狞的头,边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红色的“滚!”字。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出什么事了?”老村长也是吃了一惊,上前扶起了祈丰年,两人也同时挤进了门,看到了那画像上的异像,顿时傻愣住了。 而此时,后面看热闹的人不少,见张师婆这样惊恐万状的逃出去,便有人拦下了她问道:“张师婆,怎么了?” “鬼鬼鬼鬼……鬼啊~”张师婆反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躲到了他后面,“周周周周……是是是是……周师婆!” 周师婆显灵了??! 这一下,众人顿时炸了窝。 069等人求上门 大白天的见鬼,总有那么几个大胆的年轻人不相信,于是,有人纷纷涌了过来。 而此时,那鲜红的字和头像正在九月、老村长和祈丰年的注目下渐渐消失,仿若从未出现过。 老村长和祈丰年都直直的瞪着那字迹消失的地方,说不出半句话来,此时,画像已经恢复了正堂,画像上的周师婆带着笑意慈祥的注视着他们。 “村长,怎么回事?”这一会儿,祈康年等人已然醒过神过来了,九月的小屋子没一会儿便挤满了人,只是,屋里除了他们,哪来的鬼? “丰、丰年。”老村长张了张嘴,眼睛瞪着那画像,手却抓住了身边的祈丰年,“你、你不是说上香么?你去、去看看,你岳母娘要和你说什么?” 老村长这是相信了周师婆显灵,他又不敢自己过去,便把祈丰年推了出去。 祈丰年目光紧紧盯着那画,心里已然波涛汹涌,他是个刽子手,经他手办了的人无数,他从来就不相信这世间真有鬼神,直到……这些年,他却是盼着这世间真有鬼神,这样他就能找他孩子的娘问一问:九囡到底是不是灾星?是不是他宰杀的那些人的阴魂来报仇的? 可是,这十五年来,他一次也没有梦到过为他生了九个女儿的媳妇儿。 但此时此刻,亲眼看到这样诡异的一幕,祈丰年的脑海里涌入的却不是想问问他媳妇儿为何不来入梦,而是想问一问游家那数十口人如今阴魂何在? “丰、丰年。”老村长又扯了扯他的袖子,见祈丰年没反应过来,只好又看向了其他人。 九月回头瞧了瞧祈丰年,见他双目直直的盯着画像。额上隐见细汗,脸色又那样难看,心里不由奇怪,不过,此时她只想早些打发了这些人出去,这两天已经耽搁了不少功夫了。她的经文还只抄了个开篇,还有那香烛的事没有解决,可没空陪他们闲掰扯。 于是,她径自走上前去,捏起了三支香点好,朝着画像拜了三拜。把香插好便退后了几步站到了边上,她没看那画像上的变化。因为她知道那是游春动的手脚。 兴许是被她的淡然所影响,老村长等人略略安心些,上前一步紧紧盯着那画像一动不动,好一会儿,画像还是画像,没有多出什么也没少了什么。老村长不由揉了揉眼睛,后面的人便嘀咕了起来:“哪里有鬼?张师婆不会也魔怔了吧?” “嘘!你不觉得奇怪吗?赵家三兄弟都是对……憋了坏心的时候中的招,而今天仙侠同居扒一扒全文阅读。张师婆可不是对……也起了歪心思么?”后面有人扯了扯那人,悄声说道,“我们快出去吧,别凑热闹了。” 听到他这样说,众人纷纷点头,如流水般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九月和老村长、祈丰年三人。 老村长也把那两人的话听进去了,他深以为然,在心里回忆了一下自己对九月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才稍稍安心些。 “九月啊,既然都结束了,那我回去了,你昨晚也没睡好,早些歇吧。”老村长看了那画像一眼,朝九月露出一个笑容,说罢,拍了拍祈丰年的肩走了出去,他觉得,祈丰年应该会有话要对这个女儿说。 祈丰年这时才缓了过来,他默不作声的上前捏了香,在九月的注视中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插好了香之后,依然默默的退了出去,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和九月说。 “呼~~”九月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走了出去。 外面,众人已经在老村长的招呼退去,九月拿出来的三条凳子也被人放回了灶间。 九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直到再看不见一个人,才缓缓的进了屋,关上了门。 游春已经从后面出来了,面无表情,可眼底却是柔柔的笑意。 “你用了什么写的字?”九月自然是听说过那种字是怎么回事,可让她惊讶的是,游春是怎么会的?难道,他也是穿过来的?这怀疑一起,她看向游春的目光便显得有些怪异。 “这又不是什么高明的东西,许多江湖术士都会这一手,只不过,今儿遇到的是张师婆,要是换个有些见识的,这小把戏就不灵了。”游春笑笑,来到周师婆画像前深深一拜,“今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外婆多多原谅。” 九月见他煞有其事的向着画像道歉,不由笑了出来,不过,她没忘记刚刚的疑问:“你又是怎么会的?” “年少时偶尔遇到了一个奇人,曾跟随过他一段日子,受益匪浅。”游春倒也没有隐瞒,和她说起了那位奇人的种种。 九月这才放下心来,那位奇人想来和那位创下鞋码的先辈一样,与她是同乡吧?不过,他们是他们,她是她,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之处,只要游春不是,她就没什么压力了。 “你昨夜没休息好,要不要现在去补个眠?”游春见她垂眸以为她是累了,便体贴的说道,“那些木粉我已碾了一半,等晚上筛好便能制香了,这些,我会做好。” “不睡了,赵家的事还没了呢。”九月扶了扶自己的脑袋,还真有些头疼。 “还早呢,乖,先去睡会儿。”经历了昨晚,游春对她的柔情已是随时随地的,这会儿,又用哄孩子的语气哄她去休息。 九月心里暖暖的,却又觉得好笑,她现在是十五岁,比他小了十岁,可实际上呢?她才是老牛好不好?不过,被人疼爱关心的感觉真好…… 九月眼中满是笑意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快去吧。”游春揽过了她的肩把她轻推到了床,低头在她眉心间印了一吻,催她休息。 “子端。”九月却顺势偎入他怀里,环着他的腰低低的叹了一句,“你真好……” “知道我好还不答应嫁给我?”游春低笑,紧了紧手臂。 “你没听到呀?我可是双重热孝在身呢。”九月整个人都依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笑,语气里带着些许俏皮。 “那又如何?”游春眸色一深,缓缓低头,声音柔的仿如叹息,“二十五年都等了,还差这三年么?” 这话说的,好像这二十五年专为等她似的,不过,九月心里还是挺受用本攻不是好惹的全文阅读。 “你真不怕我克你?”九月又问。 “你舍得?”游春眯了眯眼又凑近了些。 “这又不是我舍得不舍得的问题。”九月白了他一眼,在他即将要吻上她的那一刻,伸出手指挡住了他,看着他含笑的眼睛,她挑了挑眉,“我要休息了。” “嗯。”游春也不介意,应了一句又被上了一句,“要我陪你吗?” “你自己说的,要代我做事的。”九月才不上他的当,指了指那边的屋子,眨了眨眼。 “好吧。”游春叹气,松开了她。 九月也收回了手,准备去整理床铺眯会儿,昨天的被子还只做了一半就这样铺着了,一会儿还得继续缝才是。 就在她刚刚转身之际,游春忽的从边上偷袭了过来。 九月被动的站着,等她反应过来,游春已经退开了,得意的笑着冲她抛了个眼神进了那边屋子。 这人……居然这么孩子气。九月轻咬下唇,无奈的笑了。 在这份甜蜜中,九月安然入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被游春轻轻唤醒,她睁开眼,发现天色已然暗下,屋里没有点灯,黑黑的只能看到近在眼前游春俊逸的脸。 “嗯?什么时辰了?”九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这一觉醒来居然还是有些隐隐作痛,她不由皱了皱眉。 “有人来了。”游春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同时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忙问道,“怎么了?哪不舒服?” “有点儿头疼。”九月叹气,怎么又来人了?“谁来了?”“可能是昨夜染了风寒了,一会儿我帮你揉揉,你先起吧。”游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见没有发烧才松了口气,拿过她一边的外套递了过来,“来的估计是赵家的人。” “真烦人……”九月嘀咕了一句,却不得不起身,她不能因为自己惫懒就辜负了游春的这一番安排,如他所说,这是个机会,一个让他们敬畏她的机会。 “忍一时之烦,还你一世清静。”游春调侃道,手一翻,九月面前便多了一样东西。 “这个是什么?”九月拥被坐了起来,好奇的捏了起来,是个小布袋,隐约传出一股子香气。 “还记得昨夜我教你的宁神香吗?”游春笑笑,问道。 “当然记得啦。”听他提起昨晚,九月脸上不由自主的一烫,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这个,是给赵老山的药。”游春说到这儿,脸上露出一个略显邪气的笑,凑到九月耳边嘀咕了一番,“记住了,一定要等他们求到你面前,你才能拿出来。” “嗯嗯,记住了。”九月眼前发亮,重重的点头,对游春的话百分之百的信任,收好了那小袋子宁神香,九月掀被起身穿衣,游春也自去那边屋里做事。 游春的听力一向敏锐,没一会儿,外面便响起了两人怯怯的喊声:“祈家妹子,祈家妹子。” “谁啊?”九月已经穿好外套,看了游春一眼,便往门边走去。 070比张师婆还灵 门外站着的是两个妇人,借着她们手里的灯笼光亮,九月认出那是赵老山的母亲以及赵老根的媳妇儿。 一看到九月出来,赵母和那妇人竟“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九月避之不及生受了她们这一跪。 “你们这是做什么?”九月无奈,只好从门口出去,站在了两人的侧边上。 “祈家妹子,求求你开开恩,放过我们家相公吧。”赵老根的媳妇儿却转了方向,又朝她磕起了头。 九月及时避开,皱着眉看着她们:“你们先起来,不然,我便进去了。” “别,别。”赵老根的媳妇儿忙告饶,只是她有些犹豫着要不要起。 “起来吧。”九月看看她们,叹了口气,上前扶起了赵母,她最看不得老人这样,“你们找我可有事?” “祈家闺女,我知道,我那个混儿子……是他不对,这些都是他应得的,只是,我那二儿三儿,他们只是心疼他大哥,才冲撞了你。”赵母紧紧拉着九月的手,急切的说道,“我求求你,你帮我们向周师婆说说好话,让她放了我家二儿三儿吧,只要放过他们,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九月无语,看来她们真的相信是她外婆看不惯有人欺负她出手教训人了? “祈家妹子,求求你,放过他们吧,我保证,他们以后再不会来打扰你了,我保证。”赵老根的媳妇儿说着又要跪下,哭了一天的她,双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声音也异样的哑。 “抱歉。我也没有十全的把握能救得了他,不过,我可以一试。”九月叹气,虽然之前她也很气,想着要好好刁难她们一番,可这会儿真面对这两人的哀求。她发现,她还是小小的心软了一下,得了,反正都准备好要利用这机会了,还是不浪费这个口舌了吧,“你们跟我进来。” “啊?”赵母两人准备好的一番哀求的话才开了个头都市全能系统全文阅读。便听到九月这话,不由都愣住了。婆媳俩互相看了看,赵老根的媳妇儿硬着头皮开口道,“能不能让我婆婆在外面等?我跟你进去。” “怎么?怕我外婆再显灵吗?”九月回头瞧了她们一眼,淡淡的问。 “不不不,我去我去。”赵母连连摆手,生怕九月反悔般。抢着就先进了门。 九月看着好笑,却没有多话,径自到了桌边点燃了小油灯。 赵家婆媳俩互相搀扶着。边走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走了过来,看到墙上挂的画像时,两人急急忙忙把灯笼放在了一边,互相扶着跪到了画像前。 九月也不去管她们,从桌子下方抽了几纸空白的符纸出来,用笔沾了朱砂飞快的画了三张,拿到画像前燃着的香上熏了熏,又拜了三拜,很郑重其事的双手奉到赵母面前。 “拿好了,回去后贴于他的床前,到戌时,用火燃烬和水服下一张,亥时一张,子时前一张,不可弄错了。”九月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明日一早睡醒了自会痊愈。” “谢谢,谢谢。”赵母手微微颤抖着手,如获至宝般的接过了三张。 “回去吧。”九月点头,很有范儿的摆了摆手。 “嗳,嗳。”赵家婆媳俩再三谢过,提着灯笼捧着符纸相携而去。 九月缓步跟到了门口,目送两人消失在路口才转身轻巧的到了里屋,游春坐在黑暗中,正一下一下的碾着木粉,他最是谨慎不过,又懂屏息调息之法,方才赵家婆媳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还有人。 “你猜得更准,她们果然来了。”九月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人之常情。”游春浅笑,“张师婆作法不灵,赤脚大夫也没什么用,他们绝望之际,自然会想到寻回来,这叫解铃还需系铃人。” “什么呀,这系铃人明明是你好吧。”九月被他逗笑。 “我系铃,你解铃,可不正好么?”游春调笑了一句,放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不是头痛么?你再去歇歇,晚饭我去准备。” “那你当心些。”九月点头,不过,她并没去歇着,而是坐到了床边,继续那没缝完的棉被。 游春做好了饭端进来,少不了又要说她两句,却被九月笑嘻嘻的化解。 用过了饭,九月倒是自觉了,把木粉调配的比例告诉了他,便由着他去了那边帮忙筛木粉拌木粉,自己去把棉被收了尾,洗漱歇下。 她不知道的是,游春忙到子时前,却是悄无声息的出了趟门,一刻钟后才又悄然回来,锁门歇息。 前一晚被闹腾得没睡好,这一夜,九月睡得异常香甜。 第二天一早,红日刚刚挂上东山,九月自然而然的醒来,游春已备下了早餐,在里屋忙活开了。 “都这么晚了,怎么也不喊我一声?”九月忙起身,站在门前往里伸了伸头,有些嗔怪的说道。 游春只是笑,关心的问道:“头还痛吗?” “不疼了。”九月摸摸自己的头,活动了一下手脚,笑道,“我去洗漱,马上做饭。” “粥已经好了。”游春指了指里屋熬蜡的那个小灶,上面正搁着一个陶罐,“只需配两个小菜便好了。” “好,我去做阎君都市全文阅读。”九月两眼弯弯,笑着走了出去。 洗漱后,九月俐索的炒了一盘咸菜炒蛋,一盘菘帮,拿了碗筷正要往房里端,便看到河对面有一行人脚步匆匆往这边来,她皱了皱眉,把手上的东西放了回去,菜也盖回了锅里,快步出了灶间,到了那边门前站定。 来的是赵家的人,除了赵母和赵老根的媳妇儿,还有几个妇人,似乎都是昨天在祠堂前嚎哭过的,只是,此时她们手里都提了一个篮子,远远的,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 九月对赵家的人多少存有些戒心,看到这样的阵容,她不由皱了眉。 “祈家妹子。”一看到她,赵老根的媳妇儿先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快了众人几步先往九月这边来了,“祈家妹子,真灵了,比张师婆还灵呢。” “什么灵了?”九月一听便知赵老根的事儿解决了,心里稍安。 “我家相公吃了你给的灵符,子时一过,果真就好了,祈家妹子,你果真比张师婆还灵啊。”赵老根的媳妇儿很是激动,一把撩开了篮子上方的青布,里面盘着满满的鸡子,“家里也没有别的,只有这些鸡子是自家攒的,祈家妹子,你别嫌弃哈。” “啊?”九月不由愣住了,没想到这事儿还有这样的意外好处? “是啊,祈家闺女,我儿做出了这样的事儿,连累了你的名声不说,你不仅不怪还救了我三儿,再多的东西也还不了你的恩情,这些,你就收下吧。”赵母也到了,她也提了个篮子,掀开后露出里面的小袋子,看着像是米面之类的东西。 “还有我们的。”跟在后面的妇人见状忙掀开了她们的篮子,急急说道,“祈家妹子,我知道我家的不是个东西,可是,再怎么样,我家也不能没了他,祈家妹子,你好人做到底,救救我们家老山吧。” “赵老山?”九月听她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才听到一个重点,她是赵老山的媳妇儿,双眉便不由自主的锁得更深,“他的事,我解不了。” “祈家妹子,我求求你,你高抬贵手,放过他吧,求求你了。”那妇人一听,脚一软便跪下了,朝着九月便连连开始磕头。 九月侧身到了边上,更发的不耐:“我说了,赵老山的事,是他自己沾惹了不该惹的东西,我解不了。” “好闺女,你是周师婆的外孙女,你跟了她那么多年,一定学会了她的本事是不是?要不然,张师婆都解不了的事儿,你也不会三张符就给解了,好闺女,你帮帮忙,帮我们指个明路吧。”说着,赵母也加入了哀求的行列,眼见得就要下跪。 九月俏脸一板:“婶子,你们这是来求我呢还是专门来给我折寿的?” 赵母现在可不敢对她有任何不敬之心,闻言,这双腿就这样半弯着僵住了,她看了看九月,又看了看自己这边,没一个是比九月小的,说起来,这长辈给小辈磕头,确实是要让小辈折寿的,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瞟了眼草屋,心头直跳,她们不能跪,万一让周师婆也觉得她们是来折九月的寿的,说不定又要显灵了。 “好闺女,我们不跪,不跪。”赵母立即有了决定,自己站直了身子还捎带着拉起了边上的儿媳妇。 赵老山的媳妇儿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站了起来,双眼殷切的看着九月。 九月叹了口气,看着赵母说道:“赵婶子,我说过,赵老山的事儿,我确实解不了,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你们若有心,不妨去试试。” “嗳,嗳,我们试,我们试。”赵母一听,哪会不依,昨夜她三儿服下了那三张符,子时一过,立即就好了,今早就生龙活虎似的,所以,她此时对九月的话那是十二分的相信。 071本公子无所不能 “赵老山的孽在那边。”九月微微理了理思路,才缓缓开口,指向了后山的坟地,“你们想救他,不妨请了和尚道士到后山寻到孽源好好做一场法事,好香好纸的认罪赔礼,说不定还能救得他一线生机。” 她说的玄乎,赵母等人顿时恍然。 之前那次,他们就是在后山的坟地里发现的赵老山,而且还是那种不堪的场面,那孽源可不就在后山?看来一定是那块大石头附近了。 “祈家妹子,只要办了法事,就能……好了吗?”赵老山的媳妇儿高兴了一会儿,又有些不放心,问了一句。 “这办法事,可不是随便哪个人去代劳就行的,必须他亲自去,三拜九叩,还得保证以后不再起邪念,不然的话……”九月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看向了赵母,“赵婶子,您且等等。” “好好。”赵母一听,连连点头。 九月回转到屋里,取出游春之前给的宁神香,想了想,又补了一张符,当然,她的符也不是乱画的,要治赵老山,游春给的宁神香才是正经,她的符不过是掩饰用的,她不能胡乱的给一张符,免得以后让懂的人瞧见了惹来是非,所以,她正儿八经的画了一张护身符。 哼,便宜赵老山了。九月吹了吹纸上的朱砂,撇了撇嘴。 “赵婶子,这护身符还有这包香,您拿去之后装在一起,给赵老山挂上,可暂保他无碍。”九月把东西递给了赵母。 “谢谢,谢谢。”赵母等人双手捧了,连连道谢。方才九月进屋的空档,她们已经把带来的东西腾到了九月的灶间,这会儿篮子都是空的,所以,接了东西便提着篮子走了。 九月也不在意,反正她也不稀罕这些。见她们远离,便转身去了灶间,却发现桌上摆的正是她们篮子里的东西,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就当是他们闹腾了几天的赔礼吧。九月很干脆的拍拍手,提了东西回了屋。然后才去端之前的菜。 游春出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这些东西。笑了笑端着那罐粥坐到了桌边:“看来我们家九儿真成神婆了,会赚钱了。” “什么神婆?我连师婆都不是。”九月横了他一眼,接过了他盛给她的粥坐下,“我也不想赚这种钱,要是哪天你走了,我又没你这样的本事。那岂不穿帮了?” 游春闻言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浅浅一笑:“怎么?舍不得?” “去,我明明说的是穿帮不穿帮的事儿。”九月避而不谈。借着低头的空档掩饰了心底突然而来的不舍。 “九儿。”游春一直看着她,自然也留意到了她的异样,瞧她不断的搅着白粥却不进一口的样子,他便有了答案,心里一柔,便伸手握住了她的左手,低声说道,“如果我要走,必定不会留下你一人。” 九月一愣,抬头看了看他,忽的脸上飞霞,抽出手拍了他一下,昂了昂头哼道:“我有答应跟你一起走么?” “你不答应啊?”游春见她不再郁郁,心里一松,打趣道,“那简单,到时候我就直接这么一点,扛了就走奥古斯都全文阅读。” “你敢。”九月扬了扬下巴傲娇的睨着他。 “不敢。”游春配合的认输。 两人相视而笑。 用过了饭,游春依然帮她去准备木粉,九月收拾了东西回了灶间,一番收拾,见天色极好,便在院子里搭起了竹架,进屋搬了被褥出去晒,九月一边掸着被子,一边暗叹,这样好的天,偏偏这边不能清静,游春的衣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晒出来,经历了这次的事,游春越发不能露面了…… 晒好了被子,九月又拿了锄头到边上的菜园子里拾掇了一番,施了些肥水,又浇透了水,便到了晌午,九月净了手跑到里间:“子端,中午想吃什么?” 游春的衣衫前摆塞在腰间,双手袖子都挽到肘下,正拿着一根大竹棍使力的搅着那些木粉,听到她问话,随意的答了一句:“随意做些……”说到这儿抬头看到九月,他又转了话锋,他要说不饿,她必定也会随意对付了,这样于她身体无益,“就吃面条吧。” “成。”九月应声,又回到灶间去和面准备做个炸酱面。 才两个人的面,很容易便和好了,她又拿了灶间现有的食材洗切,正忙着,便看到外面有人往这边来,九月皱了皱眉。 这又是谁来了? “祈家妹子。”赵老山的媳妇儿过了桥,在屋前张望了一番看到灶间前的九月,缩了缩脖子,不过还是走了过来,“我婆婆让我来请教一下你,这做法子的日子……” “做法事的日子?”九月皱了皱眉,真把她当师婆了? 赵老山的媳妇儿见她皱眉,越发的惴惴,之前她是和家里人一起来的,人多便能壮胆,可现在只她一个人人……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瞄了瞄那边的草屋,她怎么听到里面有“卡卡”的声音呢?可细一听,又似乎没有,心里的紧张升级,她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结巴道:“是我婆婆让我来的,她说……” “以你家的情况,法事自然是宜早不宜迟。”九月也不耐听下去,便装模作样的的掐了掐手指,看了看天色,随意的打发道,“明日辰时是吉时。” “嗳,谢谢妹子。”赵老山的媳妇儿一听,连连对九月鞠了几躬,脚下生风的走了。 九月摇了摇头,重新回去做她的午饭。 接下去的一下午倒是都挺清净,再没有人上门打扰,九月和游春两人把搅拌好的木粉都制成了线香,放在晒架上晾晒,收拾好东西,两人对坐桌前。一个抄经文,一个默录香方,偶尔眼神交汇,相视一笑,很快便是黄昏。 做饭、吃饭、收拾、洗漱,又一番忙碌后。两人再次坐回到桌边。 游春拿起了九月默写的几张纸,细细看着:“这个要抄录几份?” “这儿一份都没抄完呢,过几天庙里有几张大法事,需用到的就有十几部,还有腊八那天要用的,如今。也只能有多少尽多少力了。”九月停下笔看了看自己写的,苦笑道。“我倒是有办法在一天之内印出十数部经文,可那时,我外婆却说这经文得一字一字的写方显诚心,写一遍便如在心里默念一遍,多写多念方能助我积德除厄。” “话是如此,可对你眼下来说。却嫌费劲了。”游春点了点头,伸手取了一枝笔几张纸,便要帮着写圣灵最新章节。“你说说,你那一天之内印出几十部的法子是什么?就算是雇人手写也得雇十个八个吧?” “山人自有妙计~~”九月摇头晃脑的笑道,看到他欲动笔,忙提醒道,“子端,你的笔迹与我不同,若送过去被有心人看到,岂不是露了你的形踪?你还是去歇着吧,这些并不要紧,我尽力而为便好了。” “放心。”游春看了看她,学着她的样摇头晃脑的说道,“山人自有妙计也~~~” 九月不由被他逗笑,心里好奇心起,便由着他写,自己在一边看,几个字看下来,她不由惊讶了,他写的字迹竟与她的一模一样。 “如何?”游春写了一行之后,才停下笔,把纸递了过来,笑眯眯的看着她。 “你怎么……”九月当然知道这不是他本人的笔迹,他是仿的她的笔迹,可让她惊讶的是,他写的与她写的几乎一模一样,“连我都看不出来了。” “还行吧?”游春追问道。 “太厉害了你。”九月不吝啬的冲他竖了竖大拇指,把纸还给了他,一双秀目在他脸上流连,“提得起剑,拿得起笔,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请问游公子,你还有哪些本事还不曾显露出来呢?” “本公子本事多了,姑娘可想领教?”游春微愕,随即笑道。 “说来听听。”九月忍了笑,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说出来,本公子未免有些老王卖瓜的嫌疑,姑娘若有心,不妨日后慢慢看。”游春说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笑意暖暖,“来日方长,我们还有一辈子,姑娘会知晓本公子还有何本事的。” “……”九月顿时败下阵来,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反惹来他抛来的媚眼,她不由双颊微红,嗔怪的白了他一眼,“那成,本姑娘现在就考考你。” “好。”游春笑意渐浓。 “你会版刻吗?”九月故意为难他。 “板刻?”游春果然没听明白,不过,他也有他的理解,“是刻东西吗?” “嗯哼。”九月的头一点一点的,眸中难以抑制的笑意。 “你想要什么?”游春抬起空闲的右手刮了她的鼻梁一下,宠溺的问。 “你还真会刻东西啊?”这下,九月还真的惊讶了,忙说道,“我需要一块木板,把这些都刻上去。”九月随意的往面前的那些纸上方划拉了一下,以前她就和外婆说起过用印的方法印经文,可外婆却说了那样的理由,她也就真的静下心去一字一字的写了,那样做的结果除了练就了她一手好字,也让她获得了许多乐趣,可现在,情况却不同了,她再没有那么多的功夫去一笔一划的写。 “刻这些?”游春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流转,顿时了然,笑道,“果然是好法子。” “你真会?”九月此时哪里还有半点儿玩笑的意思,秀目一眨不眨的看着游春,眸中尽是希翼。 “本公子无所不能,姑娘可是不信?”游春却一本正经的冲她眨眼,说罢,语气一转,低低的说道,“我要是真刻出来了,有何奖励?” “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九月哑然失笑。 “嗯……还没想好,不过,我想先收点儿利息。”游春的目光从她脸上转到她嫣红的唇上。 “什么利息啊?你都还没……唔……”九月心情极好,有心想和他讨价还价逗乐,却不想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他讨利息的唇堵了个正着。 072情之所至(圣诞节快乐) 游春说会,那肯定不是吹,九月对他几乎是百分百的信任,两人守在一起耳鬓厮磨了一番,夜已深沉,两人略略收拾了桌上的东西,熄了灯,各自歇下。 次日一早,村子里早早的就热闹了起来,赵家请的和尚也一早便来了,赵母等人回去后,便找了赵家族人商量了一番,觉得那落云庙连祈九月的灾晦都能化去,想来是佛光普照功德极高,便起了请落云庙和尚来做法事的心思,去请的人见了住持自然少不了要说一番原由,住持一听是九月的主意,此事又与落云庙有益,便应下了,这不,一早就派了五位善字辈的和尚来了。 九月没有去凑热闹,她也不知来的是和尚还是道士,一早起来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她便去灶间烧了些热水和着河水洗衣服,一会儿,她还要去寻五姐祈望一趟,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木板,或是请五姐夫帮忙给做几个出来。 游春这会儿已经在屋里开始用宣纸抄经文制作样文了。 “九妹。”祈喜满脸笑容的挎着篮子跑过了桥,“九妹,赵家请了落云庙的大师做法事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九月听到声音,不动声色的拿自己的衣服盖住了游春的衣服。 “八姐来了,我还有事,就不去了,你去吧。”九月抬头笑看着祈喜。 “我一个人也不好去了啦。”祈喜摇头,看到九月的衣服,忙把手中的篮子放到灶间,然后挽着袖子回到门口,“我帮你一起洗好了再一起去吧。” 让她洗岂不是要穿帮了……九月忙拦下:“八姐。不用了,就几件衣服,很快就好了网游之极品教师。” “没事儿,我也是闲着。”祈喜却极热情,说着就寻了一条小凳子坐了下来。 “八姐,要不。你帮我去一趟五姐家吧,这衣服就几件,我都快洗好了,就别湿了你的手。”九月机灵的寻了借口,“五姐家在哪边我也不清楚,二来便是去了只怕也会给五姐带去不便。正好,你帮我跑一趟吧。” “行。”祈喜一听。这才停了手,放下了挽起的袖子,看着九月问道,“见到五姐怎么说?” “我想向姐夫买一些木板,用来刻东西用的,要是没有。还得请五姐夫帮忙选一选木材,帮我做几块才好。”九月从腰间自制的小钱袋里倒出所有钱,数了数。还有三十几文,便取出三十文放到祈喜手上,“这个是定金。” “自家姐妹,你怎么还这样?就几块木板而已,五姐夫家多的是呢。”祈喜说着就要把钱塞回来。 “八姐,五姐夫并非独子,莫让五姐为难了。”九月推住,认真的摇了摇头,并细细说了木板的尺寸。 祈喜想想也对,便收下了,应了一声便快步离去。 九月看了看衣服,松了口气,加快速度清洗衣服,她知道祈喜一会儿就回来,所以也顾不得加热水,直接拿着衣服去了河边捶打干净。 自己的衣服晾在院子里,游春的只能晒在里屋,进了屋,游春安然的坐在桌边写字,不躲不闪。 “胆子大了哦,你不怕我八姐进来看到啊?”九月抱着木盆子横了他一眼,故意问道。 “我都听到了,你八姐被你支走了。”游春抬头冲她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笔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这么凉,你用冷水洗的?”说着便皱了眉。 “热水泡的,最后才是河水,这样洗得干净。”九月知道他是心疼她冻到手,便笑了笑,抽出手来往里屋走。 “我来吧。”游春快她一步,接过了她手里的木盘,大步进了里屋,把木盘放到凳子上,又回身拉过她的双手揉着,“下次,不可如此了,女子本就属阴,洗冷水容易伤身。” 九月闻言,脸色有些古怪的看着他。 “不信?”游春正低头揉搓着她的手,一抬眸便看到她的表现,不由挑眉问道。 “信,当然信。”怎么可能不信呢,她自己也是知道的,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是另外一回事,她只是惊讶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就是有点儿小小的惊讶,你一男的,怎么懂这些?” “我是男的,可我身边又不全是男的。”游春撇嘴,想起了他师兄和小师妹成亲之后那模样,不由自主的柔了表情,“我懂这些也是因为我大师兄,他和小师妹成亲后,对小师妹极好,每天里不是听他说这个不能做那个不可动,就听我小师妹在我耳边唠叨大师兄如何如何管她,我听得多了,不懂也懂了。” 九月轻笑:“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嗯,形影不离,大师兄他……呵呵,宠小师妹的程度几乎已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不论小师妹做的是对是错,他一定是那个维护到底的。”游春想起他们,语气越发的轻柔,说到这儿,他捂住九月的手往前拉了拉,低低的说道,“我原先还曾取笑过大师兄,对他的种种很不理解,总觉得他这样会宠坏了小师妹,现在,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明白你家小师妹是宠不坏的?”九月已经猜到他的意思,却故意扭曲。 “明白大师兄因何如此。”游春凝望着她,“情之所至,情不自禁……” “我去晒被子了网游之华夏纵横。”九月眨了眨眼,抽回手快步到了外间,是女人都爱听心上人对自己说这样的情话,她也不例外,只是,看到如今的游春,再想到初见时的他,有点儿难以联系起来罢了,当然了,最最重要的是,她不是初涉情场的小姑娘了,爱情这东西虽然美好,可总不能没日没夜的腻歪一起吧?这大白天的,还要做正经事维持讨生计呢。 游春看着她躲开,不由轻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去追她,径自拿起了木盆去晾晒衣服,如今伤已好了大半,在这儿也藏了这么久,他也该做些事情了,可在这之前,他必须加快速度让她答应跟他一起离开才行。 九月晒好了被子,知道祈喜随时会来,便把门给带上了,拿了锄头在院子里收拾菜园子。 没一会儿,祈喜和祈望就过来了,两人都抱了好些木板过来。 “五姐,八姐。”九月放下手里的活,迎了过去。 祈望带来的木板有厚有薄,有两块甚至的新的。 “九妹,你看看,这些能用不?”祈望看向九月的目光比之前坦然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怯怯。 “能用,谢谢五姐五姐夫。”九月高兴的收下,虽然没见过五姐夫,不过,她还是捎带上了。 “能用就好。”祈望笑着点头,犹豫了一下伸手拉住了九月的手。 九月一愣,便觉得手心里塞进了东西,低头一看,却是她给的那些钱:“五姐,这些是我买木板的,你要不收,那这些木板,你带回去吧。” “九妹,你姐夫说了,都是自家姐妹,原本就该互帮互助,你来了这么些日子,我们也没能帮上什么,这点儿木板,不值钱。”祈望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说出了想说的话,自家姐妹却这样生份,她心里也不好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倒是祈喜和九月相处的那样自然,让她很是羡慕。 “五姐,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姐妹是姐妹,买卖是买卖,你们也不容易。”九月摇头,把钱塞了回去,板着脸看着她们,“要是不收,那就是不把我当妹妹了。” “那也不值这么多啊。”祈望眼中隐隐闪现泪花,她低头看了看,捏了几文钱在手里,余下的二话不说都塞回了九月手里。 “哎呀,你们俩能不能爽快些呀?嘴上说姐妹姐妹,做事这样忸怩。”祈喜看不下去了,又见九月还要推,一把抢过了九月手里的钱,俐索的数了二十文塞到九月手里,把余下的递给了祈望,飞快的说道,“这样不就好了,九妹呢也尽了心意了,而五姐你呢,刚才收的是木板钱,这几个呢是九妹给子续子月买点儿好吃的。” 祈望听罢,看看九月,又看看手里的钱,不由笑着戳了祈喜一脑瓜子,啐道:“就你滑头。” 祈喜缩了缩脑袋,冲她吐了吐舌头。 “行了,九妹,现在有空了没?我们一起去看看热闹吧。”祈喜还惦记着那边的热闹,拉着九月的手问道,她现在和九月混得很熟,知道九月的性子又这样好说话,也没了当初的怯懦,言谈举止也显得亲近大方起来。 “知道啦。”九月无奈,眼见这会儿才辰时中,后面坟地传来的热闹声还一直在,便点头同意了。 “就你爱热闹,我先回去了,子月一会儿见不着我又要闹腾了。”祈望又戳了祈喜一下,笑着对九月说了一句,就先回家去了。 “快走吧。”祈喜有些心急。 “你急什么呀,我总得先关门吧?”九月失笑,把木板都收到了屋里,她故意提高了声音,想来游春也是听到了,这才放心的锁上门,和祈喜一起往后山竹林走去。 073凑热闹 赵家做法事的前因后果,早传遍了大祈村,再加上越老山从家里三拜九叩的到了这儿,平日萧瑟的坟地此时早被看热闹的人围得密密麻麻,九月和祈喜从竹林过去,倒也没有人留意到。 “我们到前面去。”祈喜平日都不敢到这儿来,可今天胆子却大得很,拉着九月往前面钻,她一动,边上的人倒是发现了她们姐妹俩。 看到九月也来了,边上的人纷纷让道。 那些目光有惊讶、有怪异也有害怕,九月很清楚,却没在意,在祈喜的拉扯下,面带微笑淡然的走到了前面。 这儿毕竟是坟地,埋的都是大祈村的人,所以,看热闹的人虽多,却也没有踏进坟场,只是在外围看着深处那棵大树下的众人。 “八姐,娘的坟……在哪?”九月对赵家的法事没兴趣,但到了这儿,看到满山的坟,她忽的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亲娘葬在哪儿,便低声问道,那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毕生都在为了有个儿子努力,到了,却还是得了她这个女儿。 “就在那边。”祈喜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黯了下来,指了指不远处,“他们说娘生了……不配进祈家祖坟……反正,自我记事起,娘的坟就是孤伶伶的在那边,碑上连个名都没有。” 九月忽然想起上次她扶过碑的那个坟,忙说道:“带我过去看看。” 祈喜点头,拉着她往那边走,经过人群面前,少不得引来围观村民们的侧目。 祈喜这才发现自己姐妹俩成了众人的焦点,顿时不自在起来。走到后来反倒是九月拉着她往前走了。 “八姐,是那个吗?”九月看到了那个周氏的坟,木碑居然又倒了,她眯了眯眼,头也没回的问道,却久久没得到祈喜的回答。她不由奇怪,回头瞧了一眼,只见祈喜神情怔忡的看着人群。 顺着祈喜的目光,九月看到了水宏,他正站在五子边上和五子说话,祈稷等人也在边上不远死神之翼。看到九月往那边看,祈稷咧了咧嘴。 水宏的目光带着惊喜和歉意。不消说,这是奔祈喜去的,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九月不希望引出不必要的麻烦,微笑着冲祈稷等人打了招呼。便错身转到祈喜面前。 “八姐,是不是那个?”九月藉此机会挡住了祈喜的目光,她个子比祈喜高些。又是刻意而为,很容易就吸引回了祈喜的注意。 祈喜脸一红,胡乱的应了一句,拉着九月到了那坟前,目光还时不时的往那边瞟。 “八姐。”九月叹了口气,看着那木碑低声说道,“你不怕别人再对你说三道四?” 祈喜再次脸一红,不过,总算是克制住了自己,没再回头:“我……忍不住……” “好了,现在你能告诉我哪个是娘的坟茔了吧?”九月无奈的叹气,感情的事可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她明白,所以也不想多费口舌。 “嗯?就是这儿啊。”祈喜这时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身边,看到倒地的木碑,她皱了皱眉,一言不发的蹲下身,扶起木碑。 原来就是这个。九月虽然之前有又猜到过,不过,真正确认了,还是少不了惊讶,孤坟一座,木碑上除了周氏两字,什么也没有,一个为了祈家生养了九个女儿的女人,死后却这样下场,是因为有她这个灾星的女儿吗? “这木碑,是不是经常倒?”九月看着祈俐索的动作,眯了眯眼睛,上次,她可是挖了坑下去的,还在上方压上了石头,这段时间又没有大风,若非有人存心故意,这木碑怎么可能又倒? 说着,九月蹲在了祈喜身边,看着她把木碑插回那个坑里,埋上土压上石头。 “嗯,很早之前就这样了,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跟爹说可能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可爹没当回事,我又不敢晚上过来这儿,没办法,只好隔一段日子就过来看看,倒了就竖回去。”祈喜不高兴的噘着嘴,“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老跟娘这么过不去。” “这么说,今天立起来,接着还会有人推了?”九月看着那木碑有些微怒,人死如灯灭,这人到底是处于什么样的心态竟屡屡与一孤坟的过不去。 “应该是了。”祈喜也有些忿忿,可她更多的还是无奈。 “……”九月听罢,沉默了。 祈喜因为水宏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思,九月本就无意,于是,两人向周氏的坟叩了三个头,便相携着离开。 重回到九月家中,祈喜拿了空篮子回家去了,九月开了门,皱着眉转进了屋里:“子端。” “嗯,回来了。”游春已经听到她们的动静,知道祈喜已经回去,所以也没有避开,他微笑着停下笔一抬头却发现九月有些郁郁,不由关心的问道,“怎么了?热闹不好看吗?” “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找一个人。”九月坐在他对面,双眉紧锁,要说前世那样发达的世界,还能调个监控录像看看是谁在搞怪……呃,不过也悬,谁会无聊到在坟场装监控……九月思想来去也没个好办法,只好求助。 “找谁啊?”游春一愣,放下了手中的笔,认真的看着她,他直觉她方才出去一定遇到了事情。 “不知道谁。”九月叹气,“也不知道是谁,跟我娘的坟过不去,坟前那木碑屡次被人推倒,方才听我八姐说,这种事已经很多年了。” “竟有这事?”游春也是吃惊,这都是什么人啊?不知道入土为安么?竟这样缺德。 “八姐说的吞吞吐吐的,不过我感觉得出来,娘不能进祖坟,是因为在棺中生下了我这个灾星萌仙出没,冷王请注意。”九月叹气,语气倒没有自艾自怨,而是很平静的叙说事实,“正因为这样,她只能孤伶伶的成了孤坟,且不说她生于何日卒于何时,碑上连个名都没有,如今,还连累她不得安宁。” “你想怎么做?”游春点头,心里已然决定一查到底。 “当然是把那个人揪出来,然后问问他为什么喽,当然了,他必须当着全村的人面给我娘道歉。”其实九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抓到人了怎么办?交给警察?可这个时代的衙门……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反正,少沾为妙,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看了看游春,彻底的把与衙门有关的想法给抛了出去。 “明白了。”游春点点头,“这事儿交给我,你别管了。” “什么叫我别管啊,那是我娘。”九月不满的瞪他。 “也是我以后的岳母娘。”游春轻笑,伸手揉开她眉间的郁郁,“等寻到那人,再交给你办可好?现在呢,不许再这样颦着了。” “……”这人怎么越来越厚脸皮了……九月无奈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哼哼着说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现在就放下这些,先为你以后的岳母娘重刻个碑吧。” 游春的手顿时停了下来,他狂喜的看着九月。 “怎么了你?”九月被他挡住了视线,见他这样不由奇怪,伸手拔开了他的手。 “九儿,你答应……嫁给我了?”游春看着她,满是惊喜却又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她问。 “我什么时候说了?”九月脸一红,矢口否认,刚刚是她口误好不好…… “那你方才说……”游春明显的失望。 “咳咳……我去拿木板。”九月看到他这表情,歉意油然而升,起身快步到了门边,把祈望送来的木板都搬了过去,有些讨好的说道,“子端,你看看这些能用吗?” “嗯。”游春淡淡的应了一句,不过还是起身过来翻看了一番,“这个劈开可作木碑,余下这些足够了。” “能用就行。”九月侧头看着他的表情,歉意中又多了一份不安,她是不是有些过了?正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便听到外面响起匆忙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游春目光一闪,快步进了隔间。 “十九妹。”来的是祈稷,没一会儿他便跑到了门口,仓促的说道,“不好了,赵老山昏死过去了。” “他昏死过去与我何干?”九月一愣,脱口说道。 “十九妹,今天法事他们是听了你的话才办的,这法事刚做了一半,他就昏过去了,万一他们把事情又赖到你头上,你岂不是说不清么?”祈稷关心则乱,急急的说道。 “我有什么说不清的?又不是我害他这样。”九月扔下手里的木板站了起来。 “话是这样说,可他们家的人没理还搅三分,跟他们哪说得清?你还是赶紧的关上门,一会儿谁来也别开,外面我哥几个呢。”祈稷说罢就伸手来拉门。 “十堂哥,我又没做什么,干嘛要躲啊?再说了,我这门,一脚就能给踹开了,关得住吗?”九月哭笑不得,走过去撑住了门不让他关。 “可是……”祈稷还是不放心。 “十堂哥,躲得了一时,能躲得了一世么?”九月看着他问道,这一个村子住着,赵老山要真出事,赵家想要赖到她头上,这小小草屋哪能躲得住? 075白得一吊钱 可谁知,一碗糖水灌下,赵老山咕噜咕噜的吞完,人却没有醒来,被人放下,嘴角还淌了不少的糖水,看在众人眼里,就跟完蛋了没两样。 九月看着他的手在灌完的那一刻松开了草还悄然的挪回了原来的地方,便知道这招没能对赵老山起到作用,她不由挑眉,好吧,那就再来个狠的。 “心术不正,阴邪入体。”九月只是站在边上瞧了几眼,就说道,“来几个人,把这一片的荒草都去了,褪去他的外衣,鞋袜。” “快。”赵母在后面不敢上前误了九月“作法”,听到九月说什么阴邪入体,吓得连忙让人上去帮忙,哪里还有空怀疑九月的话准不准。 远处围观的人们听说月九要作法救人时,都忍不住围了过来,这会儿一听,马上出来二十几个小伙计,撒开手开始除草,其中便有祈稷等人。 “十九妹,你真会吗?”祈稷看到赵老山,有些担心的退到九月身边悄声问道。 “十堂哥,他是装的。”九月眨了眨眼,“看我怎么教训他。” 祈稷顿时瞪大了眼睛,不过这次他没有冲动暴起,听完九月的话,他定睛看了看地上的赵老山,表情有些忿忿,冲九月点了点头便去了五子那边,两人凑着头窃窃窃私语了一番,又指了指地上的赵老山, 九月也不去管他们,待赵老山的家人把他的厚外套脱去,她便拿着空白的符纸上前,分别贴在了赵老山的脑门上、双肩、双手、前胸、双膝还有脚底板上。 然后开了那朱砂罐,围着赵老山开始画符。 “十九妹,我帮你。”祈稷等人已经清理出了一个大圈子。此时见九月一手托着罐子一手执笔还要留心脚下,便主动凑了过来,帮九月捧朱砂罐子。 余四娘在后面见了,又是皱眉又是无奈,不过,这个时候。她也不敢上前去拉,只好在原地干瞪眼。 在祈稷的帮助下,九月很“认真”的开始画符,她没见过外婆做法事,唯一一次还是之前张师婆的那次,之所以弄的玄乎。完全是想教训教训赵老山。 哼,看你一会儿还怎么装……九月画到他脑门上的那一张时。嘴角忍不住上扬,又很快的忍住。 没一会儿,符便画完了,除了那些符纸上,连赵老山的脸、手以及前胸的衣服都没放过天神渡。 把手中的笔递给了祈稷,她又拿起了让人寻来的竹棍围着赵老山画了个大大的圈。边上歪歪曲曲的画了符,最后,她又提起了那坛酒顺着地上画出的沟沟倒了起来。她注意到,赵老山的鼻子又抽了抽,眼皮略略开了丝缝,虽然很快的闭上了,却也掩饰不了他装昏迷的事实。 赵老山嗜酒,闻到这酒味儿,下意识的便有了这动作。 九月暗暗好笑,百分百确定了他是装的,她便更放心了,她做的这些,可伤不了什么人,顶多就是让他惊吓一下。 地上画的小沟都倒上了酒,这地虽是硬地,可毕竟是泥土,酒慢慢的便渗了下去,她没有耽搁,示意边上的人把火点燃,自己却捧着那酒坛子含了一口,才把里面的酒全倒到了沟里。 “十九妹,给。”祈稷气愤赵老山所为,这会儿看到她倒酒,又看到一边的火把便明白了她说的教训是什么,过去燃了火把递了过来。 九月把空酒坛子狠狠的往那大石头一摔,“啪”的一声,酒坛子四分五裂。 赵老山几不可微的整个人颤了颤,手指动了动。 九月冷冷一笑,接过祈稷手中的火把,凑到了自己面前,忽的一喷,酒落在那火把上,火苗猛的往上窜了窜,众人不由一阵惊呼,就在这时,九月把火把往地上的沟里一点,那未渗完的酒顿时燃烧了起来。 “啊!”赵老山媳妇不由大惊,尖叫了起来,要不是赵槐让人拦住了她们,她估计都冲上来了。 九月不理会他们,接着点燃了赵老山脚底心的符,赵老山的脚趾往内缩了缩。 还真能忍……九月撇嘴,速度点燃其他的符,这符没有沾酒,符纸又小,倒是不怕会烧到人。 最后,她把手点向了赵老山的脑门,这一下,赵老山躺不住了,整个人蹦着就跳了起来,跟个猴子似的在火圈中间又蹦又跳,双手飞快的拍着脑门和身上的火星。 “神了!”人群顿时哗然,尤其是赵槐等人更是惊骇不已,方才他们又掐又捏的,人就是没反应,没想到竟这样被九月给救回来了。 祈稷见到赵老山这模样,咧着嘴直乐,冲着九月竖了竖大拇指。 五子惊讶的看着,转向九月的目光带着些许欣赏。 九月没注意,只是冲祈稷笑了笑,便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赵老山身上,见他作势翻了翻眼又想重新倒下,不由冷冷的说道:“赵老山,你若再倒下,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赵老山顿时僵住了,整个人呈奇怪的姿势后仰着。 “人在做,天在看,你若不想再有报应,最好夹好尾巴安稳些。”九月鄙夷的看了看他,把手中的火里往边上赵老山媳妇手里一递,冲赵母等人说道,“符三十文,朱砂二十文,一会儿记得送到我家。” “是是是,我们一会儿就送过去。”赵母哪里敢不依?冲着九月连连点头。 九月淡淡的点头,转身去寻她的篮子。 五子已细心的帮她收拾好了,正递给祈稷,祈稷瞅了他一眼,嘿嘿一笑,接了篮子给了九月,一边竖了竖大拇指。 九月微微一笑,提了篮子径自回去,一路过去,所到之处人人让路,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已经不全是害怕,更多的还是惊讶和探索。 “回来了?”游春已经开始作雕刻前的准备,他已用宣纸抄了一张经文,此时正反贴到木板上,听到九月进屋的脚步声,抬头看了看她,“赵老山怎么样了?” “他装的无限武侠新世界最新章节。”九月撇了撇嘴,把篮子放在桌上,随手倒了一杯茶就要喝。 游春一伸手便夺了她手中的杯子,有些不悦的说道:“这茶凉了。” “我就漱漱口。”九月无奈的看着他,方才她为了博人眼球,营造神秘气氛,才用那一招,这会儿满嘴酒味,让她很不舒服。 “你从哪儿喝了酒?”游春凑到她脸颊边闻了闻,皱了皱眉。 “我没喝酒。”九月摇头,把她做的事说了一遍。 游春一边听,一边从里屋端了陶制茶壶出来,这几天天气越发冷,她又爱喝水,他便利用了那个小灶,天天小火煨着。 “你学过么?”九月教训了赵老山,心情极好,说得也挺高兴,可谁知,游春听了却越发的沉了脸。 “嗯?”九月纳闷的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还这般胡来?万一一个不慎伤着自己怎么办?”游春把茶壶放在桌上,沉着脸看着九月,一想到她有可能伤到自己,心口便闷闷的。 九月心头一热,脸上多了一抹笑意,主动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以后不这样了,我保证。”那酒的味道太不舒服了,她肯定不会再玩那招了。 “唉,你呀。”游春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提起茶壶,给她冲了一杯热水,“先晾晾,别烫着了。” “嗯。”九月这才松了手,坐到桌边歇脚,一边吹着热水,一边看着游春在木板上调整纸张。 中午,九月做了两菜一汤,正和游春在屋里用饭的时候,赵母带着三个儿媳妇来了,这次倒是没提什么篮子,不过,赵母带来了一吊钱。 九月不由吃惊,这赵老山家竟这样宽裕?她说五十文足够,人家居然送了一千文过来。 可偏偏赵母千恩万谢,硬是留下这一吊钱带着人走了。 九月看看手里的钱,哑然失笑,没想到这当师婆来钱这么快,她编几天的篓子抄几天的经也就是上百文,这一吊钱,得多久才能攒到? 不过,今天这事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非必要,她还是不想用这些忽悠人的把戏去赚钱,她还是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正正经经的做生意。 眼下有了这一吊钱,她该怎么利用呢?一时之间,九月有些出神。 “在想什么呢?站门口吹冷风。”游春无时无刻不在注意九月的动静,见她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不进门,不由纳闷,再次放下了手中的活,过去把她拉了进来,关上门。 “我在想怎么利用这些钱做些买卖。”九月用手指勾着这一吊钱提至眼前。 “一吊钱可以收不少的底蜡、木粉,你可以用这些制成香烛卖给庙里,可以积少成多。”游春笑道,“至于其他买卖……”后面没出口的话,不言而喻。 “我知道啦,这点儿钱根本做不了什么。”九月笑了笑,她又不是不懂,“算了,不想那些,还是顾好眼前的,有了这些,这个年我们可以过得舒坦些了。” “九儿,明日,我想进镇去一趟。”游春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又是一叹,他如今虎落平阳,自己都得靠她照顾,看她如此辛苦却不能帮上她什么,这种感觉太窝囊了,他想,他也是时候出去寻一寻随从们的消息,只要联系上他们,她的困境根本就不算什么。 076毁碑的疯妇 游春要进镇,九月不由大吃一惊:“你去镇上做什么呀?要买什么东西我帮你带回来就是了。” “我只是有些闷了,在村里不方便走动,便想着去镇上透透气,你放心,那天遇到那些人也是因为我自己大意,在人前显了功夫,这次,我就是去转转,不会有事的。”游春不希望让她担心,便只说出去透透气,“还有,这不是要刻东西吗?我手上没有称手的刻刀,这刻东西最重要的就是刀可趁手,你帮我带只怕没我自己选的好。” “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些。”连这理由都出来了,她再多说还有何益?九月再不放心,也知他是有事要办了,不放心也好,无奈也罢,她总不能把他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吧?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游春见她不高兴,伸手揽住了她,“我保证,我只是去转转,半日便回。” 九月点头。 赵家的事一了,纵然村里流传开了九月的种种神奇,可作为被议论的当事人,九月却没有那么多功夫去理会那些,如游春所言,她还有大把的事要做。 家里的底蜡和木粉已然没了,新的收购计划还没有实施,她便专心抄写起经文来。 第二日,天还没亮,游春便出门了,九月醒来的时候,枕边放着他留的字条,才知道他没吵醒她就先走了,九月越发的确信他办事情去了,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游春出门前已经为她熬上了粥,九月早早的吃了些,屋里屋外收拾了一番,便坐在桌边继续抄写经文。这才很快的收敛了心绪,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很快,日头当空,九月才停下了笔,揉了揉自己的颈项,把写好的整理了一番放进桌子里面。才站起身来到屋外,想看看游春回来没有。 刚到院子里,就看到有个人站在后面的竹子下,九月心下一喜,正要喊,却发现那人并不是游春。而是那个少年阿安,她不由失望的收敛了笑。走上前去:“你怎么在这儿?” “你不是说要用底蜡吗?你看看这些能不能用?”阿安的腿上还有伤,此时,他一手扶着竹一手拄着拐杖,他脚边上还放着一个黑布袋,说罢,他指了指那黑袋子超能高手在校园。 “啊?”九月一愣。随即大步上前,拉开了那黑袋子,里面果然是底蜡。还不只一块,“你去了新良村了?” “嗯。”阿安点头。 “你这样子怎么去?”九月吃惊的看看他的腿。 “不是我自己去的。”阿安摇头,顿了一会儿才解释道,“我们有六个人,他们听说了这件事后,就帮我去了一趟,这些蜡有一半是他们乞讨凑的钱,有一半是别人送的,五块,一共才二十八文。” 这么便宜?九月再次惊讶了,当下点了点头提起了黑袋子,冲阿安点了点头:“你的腿可好些了?” “嗯。”阿安点点头。 “那跟我来吧。”九月又看了看他的伤处,提着黑袋子先下了地埂。 阿安犹豫了一下,扶着竹子慢慢的爬了下来。 “坐会儿。”九月把他带到灶间,拿了长凳让他坐在阳光下,自己提着蜡块进了屋,把黑袋子腾了出来,从自己的钱罐子里数了一百六十文钱出来,倒了一杯茶出去,“给。” “谢谢。”阿安双手接过,挪了挪身子,显得很不自在。 “这六十文是给你们的。”九月把黑袋子搭在他边上,把六十文钱用细藤条串好放在了黑袋子上方。 “二十八文就够了。”阿安看到那钱,涨红了脸便要站起来。 “这么大的蜡块,蜡虫也没有我之前买的多,十二文钱一块已经是我捡了大便宜了,方才你不是也说了,一半是你朋友的钱凑的,一半是人家送你们的,也就是说,这些蜡本就值五十六文。”九月见状,微笑着说道,“按原先说好的,每块给你两文钱报酬,我便不给你了,你欠我的钱就从这里扣,今儿已经抵了十文了,你若推辞,这事儿以后我也不找你了,我自己去就是。” “……”阿安看着她,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收起了那六十文钱,脸微微有些红,“明天我会让他们再去。” “喏,这一百文是给你们收底蜡用的,除了底蜡,我还需要杉木粉和松木粉。”九月把手上的一百文给递了过去。 阿安犹豫着,没有伸手。 “拿着。”九月又抬了抬手,“我需要的底蜡可不是小数,凭你手上那六十文,还去你朋友的,余下还能收多少?” 阿安沉默,抬手接下了这一百文钱,过了一会儿才低低的说道:“我一定办好。” “知道。”九月笑笑,起身走向灶间,“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在这儿吃点儿?我煮面条。” “不了,我先回去了。”阿安喝完余下的茶水,跛着脚把茶杯放到了灶间的桌子上,看了看她,拿起那黑袋子走了。 “嗳,明天还要换药,记得在村口等我。”九月快步出来,提醒道。 “不用了,我自己会去。”阿安在院子里停下,回头应了一句,一脸的别扭,说罢,飞快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跛着腿爬上了后山的陡。 “……”九月瞧了瞧,转身回了灶间,明早她还是早些去土地庙看看吧。 游春还没有回来,九月便改了主意,炒了一个菜将就着早上余下的粥吃了午饭,收拾完再坐下时,她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他说了半日即回,可眼下已过晌午,他还不见踪影,难道又遇上了上次一样的事? 九月静不下心,落笔写了两个字都觉得不满意,干脆搁下了笔,锁了门往后山走去,他不可从村口这边进来,唯一的路就是后山的林子,那条通往山脚土地庙的路能通往落云山,也能通往镇上大天王。 九月很快就穿过了竹林,来到了那边的山头,远远的就看到山脚的土地庙前,一个跛腿的人正被几个更小的人围着走上台阶进入庙中,瞧那身形和步伐应该是阿安。 九月只是停留了一眼,便转向了镇上的方向,山岙转角处,一个人背着个大包袱手上拎了个大袋子疾步走来,瞧身形倒像是游春。 九月目光一凝,手搭凉篷往那边细看了起来,没一会儿,那人便从土地庙前直直往这边走来。 是游春。九月心里一喜,转身就想下去迎迎他,这时,她听到后面坟场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她不由停了脚步。 后山有人,一会儿游春上来要是让人看到岂不是麻烦?想了想,她转了脚步,往后面坟场走去。 “你个娼|妇……你个灾星……你个没得好死的……”越近,后面的骂声越是清晰,九月好奇,便加快了脚步,谁料,刚刚出了竹林来到坟场,便看到一个妇人在周氏的坟前,冲着那木碑又骂又啐又踢又扯,木碑刚刚埋下,没一会儿就被她给拔了出来,摔在地上又踩又跳,口中脏话不断。 九月一见,心头火起,冲上去一把推开了那妇人,女人被推了个四脚朝天,只是奇怪的是,她被人推倒了居然也没有叫出声,而是瞪了九月一眼,继续叽叽咕咕的缩着头骂着。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推我娘的木碑?”九月皱眉,她怎么觉得这妇人有点儿神经质呢? 那妇人不理她,骂骂咧咧的爬了起来,缩着头转身就走。 “站住!”九月哪里会由她离开?上前一步就抓住了那妇人的手腕,“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谁知,那女人无神的眼睛充满惊惶的盯着她,整个人使劲的往后拖,口中骂骂咧咧的又是摇头又是冲她踢腿。 这一下,九月瞧出来了,这妇人确实是精神有问题了。 “喂,问你话呢,为什么要毁我娘的碑?以前是不是你做的?”九月不由苦笑,与一个神经病理论这些,她是不是也有毛病了? “#%#¥%……¥……”妇人低着头,斜盯着九月一阵骂声,突然,她另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九月,张着大嘴就往九月手上咬去。 “喂!”九月大惊,想要抽手却是来不及了,眼见那妇人就要咬下,正在这时,一块石子袭空而来,妇人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九月忙抽回手,回头一瞧,那个背着大包裹拎着大布袋的人果然就是游春:“子端,你回来了,怎么去那么久?” “买了些东西耽搁了。”游春快步到了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看了看,见没有咬到,才松了口气,“这人怎么回事?” “一个疯子。”九月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上沾了那妇人的口手,让她一阵反胃,她厌恶的看了看倒地的妇人,说道,“就是她拔了我娘的木碑。” “她?”游春惊讶的看了看那妇人,见那妇人穿的衣衫虽有补丁,却也整洁,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怎么可能是个疯子呢? “她什么时候会醒?”九月又皱着眉看了看自己的手。 “想让她醒解穴就是了。”游春看了看她,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也知她的性子,“先回去吧,一会儿你去寻了村长等人过来当面问她。” 077踏入祈家 回到家,九月烧了热水给游春洗脸净水,自己也打了一盆,拿香荑子洗了好几遍手,这才勉强消去了那种恶心的感觉。 “子端,吃过午饭了吗?”九月进屋,游春正在整理带回来的东西,大包裹里除了两床全新的被褥,还有两套女装两套男装,里里外外都全了,除此,还有两双棉靴,此时都整齐的摆在了九月床上。 大袋子里却是些生活日用品,除了碗碟茶具居然还有一口圆圆的锅,腊肉干果米面以及一些新鲜食材,置办得很是细致。 “在镇上吃过了。”游春眉宇舒展,心情似乎挺好,“瞧瞧,可还缺什么?” “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九月正惊讶着,一样一样的看过去,看到那里里外外全套的衣服时,她不由红了脸,他居然连贴身的肚兜都买了……只是,他哪来的钱?她放在罐子里的人可是一文都不曾少过,想到这儿,九月便直白的问了出来。 “我寻着他们了。”游春笑笑,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递到她面前,“拿着,我也不懂过年要置办些什么,你全权做主了。” “你找着他们了?”九月一愣,心头的失落油然而升,寻着他们了,是不是代表要走了? “嗯。”游春看着她,见她这样便知她误会了,当下拉过她的手笑道,“傻九儿,我寻着他们又不代表我马上要走了,外面的事,我已经安排他们去办了,过年前,我哪都不去,就陪着你。” 过年前哪都不去,可年后呢?九月心里一紧,他到底不属于这儿。他还有家仇未报,怎么可能真留在这儿和她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呢? “我去找人,你帮我把那人的穴道解了吧。”九月避开他的目光,抽回手转身出了门。 游春看着她的背影,好心情陡然落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低头看看手中的银票,想了想又塞回了自己怀里,他想。她一定是误会了…… 九月心里闷得难受,脚步不知不觉的便快了,等她回过神,她已经到了祈家院子外的坡下,她才瞬的停了脚步网游之钱行者。 祈家的门就在上面,可除了之前守灵时她去过的灵堂,她连自家的门在哪一边都没弄清楚,今天却为了周氏木碑的事,不得不走这一趟了。 平了平心情。九月缓步上坡。 三个院子一般的门墙,到底是哪间呢?九月有些犯难了,她若是没有那灾星的名,这门倒是能随便进了,可现在,万一走错了,要是遇到陈翠娘也就罢了,若遇到那个余四娘,又少不了掰扯一顿,现在的她。可没那个心情与人胡扯。 “八姐。”九月左瞅右瞅。无奈之下,只好扯着嗓子喊,希望祈喜在家听到能出来,“八姐。” 左手边的门应声而开,祈望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九月很是惊讶:“九妹?” 这时,中间的门也开了。出来的却是余四娘和祈稷的媳妇钱来娣,钱来娣的肚子已经显了形,看到九月,她微微一笑,还没说话,那余四娘便啐啐的把她往后一拉,重新关上了院门,隐约的。还传来余四娘的嘀咕声。 “五姐,八姐在吗?”九月没理会她们。径自往祈望那边走去。 “没在呢,她去大姐家找大姐去了,你先进来吧,在屋里等她。”祈望见她难得主动过来,心里高兴,上前拉她的手。 “不了,我就不进去了。”九月摇头,一抬眼便看到了院子里的祈丰年,五子以及两个妇人,“五姐,村长家怎么走?” 五子此时也看到了九月,不知为何,竟脸上一红,目光炯炯的看向她,边上的妇人凑着头嘀嘀咕咕的,时不时看向九月。 “你找村长作什么?”祈望惊讶的看着她,回头看了看院子里的人,又拉住九月的手就要往里拉,“都到自家门口了,快进来说。” “五姐,我逮到破坏娘木碑的那个人了,找村长,是想让他出来主持公道。”九月反拉住祈望,摇了摇头,“我不进去了,你告诉我怎么走就行,免得我走错了惹人厌烦。” “啊?你看到是谁搞破坏了?”祈望一愣,惊呼道,“是谁?” “一个疯妇人。”九月叹了口气,一个疯妇,就算拉到全村人面前,又把能她怎么样? “啊?不会是葛家姑姑吧?”祈望脱口而出,说罢,转头看了看四周,二话不说把九月拉进了院子,冲着祈丰年笑道,“爹,九妹说今儿得空,过来看看爷爷。” 嗯?九月纳闷的看向祈望,不知她为何这样说。 祈望暗暗给她使了个眼色,对几人笑道:“几位聊着,我陪九妹去看爷爷。” “祈大哥,这就是你家九囡,哎哟,可真俊呢,跟仙女儿似的。”两个妇人中年纪偏大些的笑着打量着九月,一张口便是奉承话。 九月微微皱眉,只是淡淡的看了看她,冲五子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便跟着祈望进屋去了,她心急那边的事儿,可都到了这儿了,祈望又提了这话茬儿,她不去看祈老头便有些不合适了。 祈望带着九月进了正堂,从左边的门进去,便看到祈老头坐在椅子上,双手拄着拐杖正仰着头看着墙上挂着的祈老太的画像,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爷爷,您瞧,谁来看你了?”祈望笑着上前。 “谁来了?祈老头听到动静,才缓缓回过头来,一眼便看到了后面的九月,顿时高兴起来,抬手向九月招了招,“九囡来了,来,坐,坐。” “爷爷末世之绝对领域。”九月微笑着上前,见祈老头气色极好,心里也放心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祈老头乐呵的看着她点头,“中午,在家吃。” “爷爷,我已经吃过了。”九月笑着摇头,心里纵然很着急,也只能耐着性子坐下。 “爷爷,都晌午后了。”祈望闻言在边上应了一句,然后无奈的对九月轻声说道,“爷爷这几天总记不得事儿,这不,刚刚吃的饭,他又给忘了,有时候没吃,他偏说自己吃了。” 九月吃惊的看看祈老头,他的注意力已经又回到了那画像上,似乎没听到祈望说的话:“这情况多久了?” “从奶奶去了以后就这样了。”祈望叹了口气,低低说道,“奶奶留下话,说三叔家儿子多,住不开地儿,便把那间屋子给了三叔,三叔原在村南边也是有房子的,现在那边的房子归了六堂哥和九堂哥了,这边是十堂哥十堂嫂跟着三叔三婶过,三婶那人……反正,爷爷不爱在那儿住,爹就把他接到这儿来了……三婶那么精打细算的人,爷爷又成了这样,她自然不会待见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余四娘和钱来娣会在那间院子出现。九月恍然,不过,她并不关心这些,她只想知道那个疯妇为何要对娘的木碑下手,所以,在屋里坐了一会儿,便向祈老头告辞,和祈望两人到了正堂,才急急问起那疯妇的事儿:“五姐,你方才说那疯妇可能是葛家姑姑,你认识吗?” “三姐夫姓葛。”祈望叹气,“她是不是穿一件打了补丁的衣服?头发梳得光亮光亮的?看人也不正眼看,总是这样低着横着盯你?嘴里还一直嘀咕让人听不懂的话?”祈望说着还特意示范了一下那疯妇看人的姿势。 “没错,就是这样。”九月连连点头,“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对娘的碑又骂又啐又踢又摇的,拔出来以后还扔地上又踩又蹦,五姐,她和娘有什么过节吗?”祈望比她大六岁,想来对娘也有些印象,知道的事也定比她多。 “她……”祈望听到这个,脸色不由古怪起来,左右瞧了瞧,凑到九月耳边说道,“她有个儿子,娘在的时候,就有流言说那是爹的……” “什么?!”九月惊诧的看着祈望,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层关系,莫名的,心里升腾起一丝失望,他就那样看重儿子吗? “九妹,这件事儿,你不能去找村长,再说了,就算去找了也没用,说不定,还会让三姐在葛家难做,她那个婆婆可不是个省油的,虽然她婆婆对这个小姑一向不理不睬,可要是因为这件事让葛家没了脸面,只怕这气都得落在三姐头上了。”祈望犹豫了一下,看着九月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葛家姑姑是三姐夫的姑姑?”祈望没有直说,不过,九月却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要真是这样,她还真得给三姐一个面子,“可是,总不能放任她继续这样吧?再大的过节,娘已经不在了,她这样不依不饶的算什么意思?” “不然呢,总不能让三姐难做吧?”祈望叹了口气。 “要我不追究也行,除非她以后不再做这样的事了。”九月皱着眉。 “九妹,三姐她……”祈望还要再劝。 “五姐,这事儿和三姐没关系,和祈家也没有关系。”九月抿了抿嘴,“娘是因为我才不能入祖坟的,如今已是孤坟一座,黄土一杯,难道连仅刻着周氏两字的碑也要被剥夺吗?如今我九月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再继续下去。” “九妹,那你想怎么做?”祈望吃惊的看着九月,好一会儿才嚅嚅的问。 “五姐,这事儿你私下和三姐通个气,其他的你们别管。”九月淡淡的看着她,“告诉三姐,若葛家人没有主动找她,让她也别管。” 078事情有发展 “啊?”祈望没弄明白九月的意思,她还没回神,九月便往外走了出去。 院子里,祈丰年还陪着那几人说话,五子看到九月出来,便看了过来,连带的那两个妇人的目光也跟了过来。 九月冲五子微微颌首,快步出了院子。 “九妹。”祈喜从后面跟了出来。 “怎么回事?”祈丰年看向祈望问道。 “九妹说……”祈望有些为难的看看那两个妇人和五子。 “说什么?”祈丰年又问,“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有什么话不好说吗?” “九妹说逮到毁坏娘坟前木碑的那个人了。”祈望心一横,反正瞧九妹那样子也是不会轻歇揭过这事的,迟早大伙儿都知道。 “谁?!”祈丰年眉头一挑,沉声问道。 “她说是个疯女人,不知道是谁。”祈望留了个小心眼。 “你马上去找你二叔三叔,把你哥哥们都找来,我们去看看。”祈丰年手一挥,打发祈望去叫人,自己冲五子几个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这亲事我是没意见,不过,出门子的总是闺女自己,改天我让八喜去问问她自己的意思,再给你们回话,可好?” “成。”刚才赞了九月的那妇人连连点头,“以我看,她一定会答应的,没瞧见她刚才进来出去的都跟五子一个人打招呼么?这事儿,九成九了。” “叔,那我们先回去了。”五子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想他五子父母双亡,二十二岁了也没能娶个媳妇,可现在,好事该近了,一时,心里浮现了一张娇美的脸。他不由痴了…… 九月看到五子等人的时候,压根儿也没把他们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对五子点头,也只是因为他之前帮过他,而这院子里除了不想理她的祈丰年,她也就只认得五子。 从院子里出来,下了坡,九月遇到了背着柴禾回来的祈稷:“十堂哥。” “十九妹?”祈稷看到她很是惊喜。高兴的问道,“看到五子哥了?” “他在院子里呢。”九月指了指院子,没多想祈稷为何这样说,“十堂哥,村长家怎么走?” “喏,下了坡顺着右边的路一直走,那边有个水塘,水塘边上有个白墙院子就是村长家死神之翼全文阅读。”祈稷指了路,才奇怪的问道。“你找村长干嘛?” “有事儿。”九月冲他挥挥手,快走往那边走,“十堂哥,我先走了哈。” “哎……”祈稷挽留不及,只好看着九月远去的身影嘀咕了一句,“我还没问五子哥的事儿呢……” 九月顺着路,很快就寻到了水塘,来到了水塘边唯一一个青瓦白墙的院子外,这一路走来,除了眼前这院子。也就祈家的院子看着齐整大气些了。其余的大都是泥巴夯的房子,也有几个木制房子,看来,这祈家在大祈村里也算是数得上的人家了。 九月心里有了个大概的判断,不过,她可不是出来考察民生来的,所以。她只是大略的看过几眼,便站在了村长家门口。 院墙也是白白的,约有一人多高,院门上贴着两个门神,九月犹豫了一下,她上前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出来的是个中年妇人,看到九月的瞬间。妇人脸上流露出一分错愕,她飞快的看了看门上贴的门神。有些尴尬的问:“你……有什么事吗?” “您好,我找村长伯有点儿事,他在家吗?”九月假装没看到这些,站在门前很客气的朝妇人行礼,微笑着问道。 “在……在的。”妇人点头,犹豫了一下,也不知该请九月进去还是怎么样。 “那,麻烦您跟村长伯说一声,我在这儿等。”九月很识趣,她知道,她要是进去了,估计会给他们一家人造成困扰,便干脆不去惹这些事儿。 妇人似乎松了口气,虚掩着门进去找人去了。 没一会儿,村长出来了,他的态度倒是亲切:“九月啊,找我有什么事吗?到家里去说吧。” “村长伯,不用了,我就是来请您帮个忙,就不进去了。”九月摇头,主动拒绝。 “什么事,你说。”村长当然也不是真的请她进去,当下顺着话问道。 “村长伯,您是村长,一定对村里的人都熟悉,您能否跟我去认一认一个人,看看她是哪家的?”九月没说自己已经知道那人身份的事。 “认人?去哪认?”村长惊讶的问。 “后山。”九月叹了口气,“本来这样的小事不该来麻烦村长伯的,可是,我不知道该找谁说才好,只好来麻烦您。” “你先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村长一听有些犯嘀咕了,又是后山,赵家的事才了呢,怎么又冒出什么事来了?难道是有人也和赵老山一样看中了这祈九月的相貌,想沾便宜又见鬼了? “那人毁了我娘的碑,被我碰个正着。”九月这才淡淡的说道,“我娘的事,我一无所知,不过,纵然她以前有什么错,与人结了什么怨,可毕竟她都过世十五年了,有什么样的过节不能揭过?只是,那人似乎对我很是抵触,我问了几遍,她只是嘀咕,没办法,我才来找您的,您是村长,说话也有分量,想来她一定也会给您面子,不知村长伯能不能帮帮我问问,这中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怨,竟让她这么多年来屡屡到我娘坟前谩骂毁碑。” “竟有这事儿?”村长吃了一惊,这可不是小事啊,要知道,动人祖宗的坟就是被活活打死也没人敢吭声的,“快带我去看看。” “请。”九月立即让到一边伸手延请。 两人快步往后山走去,一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也有那闲着无聊好事的人看到这一幕,猜测可能又有好戏看,便远远的辍在了后面。 沿着山路很快便到了坟场边,那妇人被一根草绳绑在一棵粗竹子上,正骂骂咧咧又扭又踢的挣脱扎着萌仙出没,冷王请注意全文阅读。 九月四下看了看,没瞧见别的人,当然,她知道这是游春安排的,这会儿估计也回家去了。 “村长伯,就是她。”九月指着那妇人说道,“她被我抓到还想爬,问她话,还一副装疯卖傻的样子。” 村长一看到这人,顿时无言了,这妇人……说她疯吧,她还知道来找周氏的麻烦,说她不疯吧,偏还没个正常的样。 “她是你三姐夫的亲姑姑葛氏。”村长清咳了一声,直接了当的点破了妇人的身份,“九月啊,这事儿,你还是跟你三姐夫家的人说说,让他们管管好就行了,闹大了伤了亲戚情面。” “村长伯,我没想闹大,不过我也不会轻易作罢,她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做了。”九月淡淡的说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三姐夫的亲姑姑,我只知道,她动了我娘的坟,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权作无心之过,可屡屡如此,便是存心故意想害我娘不得安宁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村长头疼了,他就知道这不是小事,她怎么可能只让他认认人这样简单呢,正头疼着,他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忙转过身去,只见祈丰年兄弟三人带着祈稻等人来了,当下心头一松,只要祈丰年说这事儿不追究,那就好办了,“丰年,快来。” 祈丰年等人快走几步,到了面前,一看到绑着的疯妇,几人顿时愣住了。 而那疯妇,一看到祈丰年时,竟停止了挣扎,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祈丰年,咧着嘴巴直笑。 “这……”祈丰年惊愕的指着那妇人,说不出话来。 九月淡淡的看了看他,没说话。 “丰年呐,九月说是她毁了木碑,你看这事儿……”村长走到祈丰年身边,把这烫手的山芋扔了过去。 祈丰年回神,转身看了看不远处的坟,前面果然倒是木碑,他不由叹气,转头看向那妇人:“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高兴。”那妇人居然咯咯的笑了起来,回答了祈丰年的问题。 九月看看她,又看看祈丰年,她想,也许那个流言是真的? 祈丰年咬了咬牙,黯然的说道:“她都走了十五年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她从我身边抢了你,我就是不让她安生,活着不安生,死了也不让安生,我要让她成为孤魂野鬼,让她……”妇人咯咯的笑,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盯着祈丰年,整个人说不出的怪异,只是,她的话没说完,九月便上前垂了她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惊住了妇人,也惊住了众人。 九月冷冷的看着她:“你再敢说我娘一句不是试试!” 妇人惊惶的目光移向了她,一时没了声音,眼前这张脸,与记忆中恨的那个人那么像,可不知为什么,她却恨不起来,甚至……还勾起了许多被她遗忘的往事…… “九妹,别这样。”祈望心头直跳,上前怯怯的拉了拉九月手臂。 九月甩开了祈望的手,冷眼看着那妇人:“我娘已经不在了,在世时,她不曾享过什么福,死了,也是孤坟一座,黄土一杯,为祈家生了九个女儿,却入不了祈家祖坟,这还不够吗?她已经死了,你却还活着,这还不够吗?” 妇人盯着九月,眼中流露一丝迷惘,曾经,她被人欺负时,那一个人也曾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气势帮她教训过别人,那时,她才七岁,而那个人比她还小一岁…… 079她的命也是我给的 九月一字一句的诘问,让祈丰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周氏这件事,在场的人当中,也就是他最没有发言权,媳妇儿一辈子为他操劳为他生儿育女,可她死了,他却不能保住她入祖坟的资格,甚至于这些年,木碑被人屡屡毁倒,他都无能揪出这背后的黑手,现在,九月揪出来了,他居然还想着就此放过……他有什么资格? 祈丰年咬了咬牙,叹着气退后了几步,黯然离开。 看到他走了,祈康年和祈瑞年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跟随祈丰年,没一会儿,余下的人除了村长,便都是祈家的小辈们。 妇人看着祈丰年的背影,忽的咯咯的笑了,两行浊泪却滚滚而下,脸上的五根红红的手印触目惊心。 祈望等人面面相觑。 许久之后,妇人收回了目光,敛了笑紧盯住了九月,她的眼中出现片刻的恍惚。 “说,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九月见状,心里掠过些许不忍,语气也缓和了些,她一向不是激进的人,方才却莫名的火起打了人一巴掌,现在平静下来,自然也能理智对待了。 “周玲枝啊周玲枝,我们较劲了一辈子,可到了,我还是输给你了。”妇人不理她,径自抬头望天,喃喃的说着,“我生了儿子又能怎么样……儿子不要我了,你呢,死了死了,还能有这样一个女儿为你出头……为你争……” “九月侄女,来,来。”村长见状,连连叹气,招手把九月喊到一边,语重心长的低声劝道,“九月侄女,我和你爹也是多年的老兄弟了,所以。伯伯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可得往心里记啊。” “村长伯,您说。”九月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当下点了点头。 “你娘已经不在了,当年的事,也不用去翻它,翻出来只会糗了活着的人,你说对不?”村长看了看她的脸色,说的有些小心翼翼,他是看出来了。丰年这个女儿可不像别的几位,她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这事儿真要是较起真来,说不定要伤到几家人的情面呢。 九月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她呢,叫葛玉娥,是你三姐的婆家姑姑,虽然葛家人也不待见这葛玉娥,可到底是他们家人,闹大了。葛家没了面子,你三姐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了,除此,还有你爹这老脸……”村长没有往下说。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九月的肩,“你是个聪慧的孩子,自个儿好好琢磨琢磨,尽量把事情化到最小吧。” 九月敛了眸,微微点头,心里越发好奇这葛玉娥和她爹娘之间的纠葛,她想假扮公子采桃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纠葛让这葛玉娥变成这样? “行了。我还有事儿,先回了。”村长释然,“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 “谢谢村长伯。”九月没有拦他,有些事,她希望弄清楚了再下决定。 “九妹,放了她吧。”村长走后,祈望走了过来,拉着九月轻声说道,“就当为了三姐。” 又是为了三姐,难道这葛家人这么难缠?九月皱了皱眉。 “她那个儿子,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爹的儿子呢?万一是,岂不是伤了爹……”祈望想了想,又悄声说了一句,可眼瞅到九月的脸忽的一沉,她便停住了,心里有些不安,她到底不如八妹和九妹的关系,说这些,九妹会不会不高兴? “五姐,我自有分寸。”九月淡淡的应了一句,“就算要放人,也得弄清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后还要不要这样做,不然,娘以后还如何安生?” 祈望脸上一红,连连点头。 “可想好要说了?”九月回到葛玉娥面前,淡淡的问。 “#$%$$……”葛玉娥直直的看着她傻笑,口中念念有词。 “……”九月皱眉,怎么又开始了? “她就是这样的,时好时坏。”祈望叹气。 “十九妹,这事儿和她说没用,我看,还是把她交给葛家的人,让他们自己看好她,要再有下次,就直接找葛家的人理论去。”祈稻也皱着眉,他比较沉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样处理最好,不然,与一个疯婆子哪纠缠得清? “葛玉娥,如果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并且保证以后再不会这样,我就放了你。”九月看了看他们,站在葛玉娥面前盯着她问道。 “&%$$%$#……”葛玉娥还是那样子,叽叽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 “你们想干什么?!”这时,后面路上冲过来一个年轻人,到了前面狠狠的推开了祈稷等人,撞开了九月,扑到葛玉娥身边,连拉带拽的解去了藤条。 祈稷等人被推到了边上险些摔倒,而九月则直接跌坐在地上,她下意识的一撑手,手掌被一块尖石压到,顿时扎破了手。 “石娃子,你娘的干什么?”祈稷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去拉开了那年轻人,瞪着他骂道,“你找死是吧?” 祈望站的稍后面些,没被推到,这时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去扶起九月。 九月看了看自己的手伤,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血……血!”葛玉娥的目光却一下子转了回来,惊叫了起来,挣扎开了已经松开的藤条冲了过来,双手紧紧抓住九月受伤的手,口中连连低语道,“玲枝不怕,玲枝不怕,姐姐帮你包起来,姐姐帮你包起来……包起来。”说罢,腾出一只手在自己衣摆处摸索,越摸越急,越急越是念念有词。 九月和祈望互相看了一眼,都被葛玉娥的话给惊到了,这葛玉娥和她们的娘姐妹相称? 而祈稷等人也更是惊诧,祈稷和那年轻人互相揪着衣领侧着头愣愣的看着葛玉娥。 “娘,你干嘛呢?”年轻人率先反应过来,松了手,掰开了祈稷的手,快步到了葛玉娥身边。 居然是葛玉娥的儿子孽宠:一品傲妃全文阅读!九月不由深深的打量了他一番,还真别说。他眉目间还有那身形,倒是和祈丰年有那么一点儿相像。 这时,九月手上一紧,她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葛玉娥不知从哪里撕出一条布条,正温柔的帮她包扎,口中还在念叨:“玲枝不怕,很快就好了,不疼了哦。姐姐帮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说罢,还真在凑到九月手边吹了起来。 “姐姐既然这样心疼玲枝,为什么还要毁玲枝的碑?为什么还想让玲枝不得安宁?”九月盯着她。顺着她的话轻轻的问道。 “他们不给玲枝入祖坟,他们不给玲枝刻名……”葛玉娥说着,脸上变得忿忿起来,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祈望一直注意着葛玉娥,这会儿见她又恍惚起来,吓了一跳。忙伸手把九月拉后了两步,快速帮着包起伤口。 “娘,你在干什么?”年轻人瞪了九月一眼,拉住了葛玉娥。不悦的问道。 “石娃子,我来告诉你怎么回事吧,你娘毁了我大伯娘的碑,还不只一次,被我家十九妹亲眼看到了,你说吧,这事儿怎么处理?”祈稻见葛玉娥颠三倒四的夹杂不清,而后面似乎还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叹了口气。上前指着那坟,“你自己看看。” 石娃子看向那边,果然。周氏的坟前倒着一块木碑,前面还有个深深的坑,泥土一片凌乱,便知道祈稻没有骗他,当下黯然低头,松开了葛玉娥,走到那墓前跪下,连磕了三个头,又把那木碑重新竖起,埋上土,压上石头。 谁知,葛玉娥见了,直愣愣的盯了一会儿,冲上去推开了他,双手连拉带拔把那木碑又给弄了出来,一边还冲着他又打又扯:“谁让你立的,谁让你立的,没名字的谁让你立的……” 九月心里忽的有所了悟,没名的不能立? “娘!”石娃子见葛玉娥这样,脸涨得通红通红,他之前都是缩着身子由她拉扯,实在受不了才抓住她的双手大吼了一声,“你醒醒!我是石娃啊!你醒醒好不好?!” “石娃子……”葛玉娥愣了一下,随即高兴的捧着石娃子的脸,又拍又摸的笑道,“儿子回来了呀,儿子,我告诉你哦,你是我生的,我生的,她……”说着指了指自己又突然指向了九月,嘿嘿的笑道,“她的命,也是我给的,我给的呢,你信不信?信不信啊?啊?” 这话说的……石娃子看了看九月,有些尴尬:“娘,我信,信,咱们回家吧,我刚回来,肚子饿着哩。” “好,好,我儿子饿了,饿了……”葛玉娥看着他眉开眼笑,叽叽咕咕的走了。 “哎!”祈稷不满的看着石娃子,欲要拦下。 “让她走吧。”九月对祈稷摇了摇头,她想,她已知道葛玉娥为何要毁那木碑的原因了。 听到这话,石娃子有些惊讶,经过她面前时抬眼看了一眼。 “再有下次,绝不姑息。”九月淡淡的迎视他,话带坚定。 石娃子深深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手,点了点头,扶着葛玉娥走了。 她的命也是我给的……什么意思?九月盯着葛玉娥的背影,皱了皱眉,方才葛玉娥颠三倒四的那一番话,已经透露了许多信息,葛玉娥和周玲枝两小无猜的情谊,她们俩和祈丰年之间的纠葛,两人之间的较劲,还有隐隐间,葛玉娥为周玲枝的那点儿不平,这些她都能理解得透,可是,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的命也是葛玉娥给的?一个人的命难道不是父母给的?她出生时带着记忆而来,她明晃晃的记得那时可是有脐带连着的,所以,她很肯定她的亲娘就是周玲枝,有这葛玉娥什么事儿? 080我不当金丝雀 这个问题,深深的困扰着九月,直到祈望和祈稻等人送她回到家离去,她进了屋坐在桌边上便发起了愣。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游春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远去,听到她进来,却久久不见屋子里有动静,不由奇怪,从隔间里出来,他的目光猛的一紧,快步到了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沉声问道:“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啊?”九月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抽手,被游春紧紧抓住,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心正隐隐作疼,“不小心摔的,压到尖石子了。” “真话?”游春挑了挑眉盯着她。 “不信拉倒。”九月无名火起,瞪了他一眼,抽回了手,低头看着手上那青色的布条,又想起了那葛玉娥的话,有点儿钻了牛角尖。 游春看着她的后脑勺,无奈的叹气,转身去找酒、热水以及余下的草药,没一会儿便关了门回到了她身边。 直到他重新拉过了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看着专心为她处理伤口的游春,九月嚅嚅的说道:“这伤……真是摔的。” “嗯,怎么摔的?”游春眼皮子也没抬,裹了布条先用热水洗去了她手心的泥,轻轻剔去了伤口处的细末,倒了些酒冲洗了伤口,才捣烂了草药敷上,用布条细细的缠上,俐索的系好这才开口问道。 “一时没注意摔的。”九月见他只管低头收拾东西。心里莫名的一紧,嚅嚅的说了一句,说罢又觉得这样不自在,忙转移话题,主动拉住了他的衣袖,低声说道。“子端。有件事儿我思来想去就是想不通,你帮我分析分析呗。” “你说。”游春抬眸睨了她一眼,见她这样小心翼翼,心里早软得一塌糊涂,不过,表面上却只是扬了扬嘴角,抬手拉下她的手。可是,当他触及她冰冷的手时,仅剩的那点儿淡然也被他扔得远远的,很自然的就捂住了她的双手。 九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的困惑都说了一遍,说罢叹着气看着他问道:“你说,她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你就因为那疯婆子说了这一句话在这儿苦思冥想啊?”游春不由失笑,抬手拍了她脑门一下。说道。“既然这样好奇,为何不找她问问?或是找你爹打听一下当年的事,不就好了?值得你这样费心费神么?” “找她问根本问不出来。”九月撇嘴,至于她爹,还是算了吧。 “有些事想不通的想不透的,不如先撂开。或许不经间就有答案了,是不是?”游春伸手揉开她的眉心。“我饿了,晚上吃点儿什么?” 九月听到他这一句,忽的想起石娃子哄葛玉娥的那一句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 “怎么了?”游春被她笑得奇怪,同时也为她心情好转感到高兴邪魅仙主,命犯桃花最新章节。 “没什么。”九月看了看他,越想越觉得好笑,“我去做饭了,你今天都买了什么?” 她越这样,游春反而越发好奇起来,手上一个巧劲将她锢在了怀里,下巴搁在她颈间,故意往她耳廓里吹着气:“说不说,嗯?” 九月一颤,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从耳廓处袭向全身,她缩了缩肩,笑道:“真没什么啦。” “不说是吧?”游春又紧了紧手臂,故意在她耳后蹭了蹭,又轻咬了她的耳垂一口,低语道,“说不说?” “我说,说还不行吗?”九月缩成一团,侧头娇嗔的横了他一眼,“你先松开,我就告诉你。” “还敢和我讲条件。”游春的吻落在她后颈上,不知不觉间,他自己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落下的吻也变得热烈了起来。 九月心头狂跳,之前的困扰早已忘却到九霄云外,整个人酥软在游春怀里告饶道:“我说,我说啦。” “现在说,有点儿晚了哦。”游春低笑,顺势噙住了她的唇,唇舌纠缠,辗转吸吮。 许久许久之后,游春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目带宠溺的看着有些迷离的九月,低笑道:“现在能说了么?” 九月脸红红的,双唇娇艳欲滴,好一会儿才算让自己平息了下来,依着他说起了石娃子哄葛玉娥的话,说罢,便从他怀里逃脱,笑着去了灶间。 游春看着她的背影,柔柔一笑,转身去收拾没收拾完的东西,跟着去了灶间。 这会儿天已暗下,他出门时也留意了下四周的动静,倒也安全。 九月的手上有伤,游春也不让她沾水,九月只好坐在灶后加柴添薪,看着游春在灶间转来转去的忙碌。 “九儿,天气越来越冷了,明儿我去砍些竹子,把灶间这边也挡起来吧。”游春盖上了锅盖,用干的布巾擦了擦手,看着空空的三面说道。 “嗯,成。”九月伸长脖子看了看,没意见。 “你的手有伤,这几天就别做那些事了,好好歇着。”锅里的汤还需要点功夫,游春便走了过来,坐在九月边上,张着手凑在灶门前烤火,“我们如今也不差那几个钱,改天,你把那些活儿都回了吧。” “不要。”九月摇了摇头,学他的样把手凑到灶门前取暖,一边说道,“我不想用你的钱。” “我的还不是你的?分这么清楚做什么?”游春有些不悦。 “如果你想用钱来报救命之恩,那我收。”九月白了他一眼,哼哼道。 “好啊。”游春侧头睨她,“我明儿就把我所有的钱和产业都转到你名下,以报救命之恩如何?” 九月撇嘴:“不稀罕。” “不过有条件的哦,你收下我所有的东西之后,得负责养我,不然我身无分文的,多可怜啊。”游春凑到她面前笑嘻嘻的说道。 “管收不管养。”九月用手指推开了他的头。 “只要你收就行了,本公子无所不能哦,我可以帮你赚钱,帮你遮风挡雨,还能帮你暖被窝,小姐可满意否?”游春大手一揽,环住了她腰,低声调侃道。 “那我要是不满意,能退不?”九月知道他故意说笑,配合的问道庶女华冠路。 “不能,收了就不能退了,一辈子。”游春说着说着,瞬间变得深情款款。 “德行。”九月忍不住笑,拍打了他的胸膛一下,忽的叹了口气,说道,“子端,我不想用你的钱,至少现在不想。” “那你什么时候想?”游春紧追不休。 “要是有一天,我们真的能在一起,我真成了你的妻,那时,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花,告诉你哈,我可是很会花钱的,到时候你别嫌我败家哈。”九月头靠着他的肩,看着灶中跳跃的火苗故作轻松的说道。 “不会,单凭你相公我现在的身家来说,你想败光了也是需要些日子的。”游春轻笑,“到时候,你想怎么败就怎么败,大不了从头再来。” “听起来,你还是个金龟啊?”九月坐直了身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一副拜金的样子,只不过她眼中的笑意破坏了她的演技。 “是啊,十足十纯金的,娘子满意否?”游春配合的眨眨眼。 两人互视了一番,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可现在,我不想用你的钱。”九月拉回不知歪到哪儿的话题,重新倚回他的肩头,幽幽的说道,“我想靠我的双手过日子,虽然会忙会累,可过得踏实,我不想做个只能依附于你而活的金丝雀。” “……”游春静静的听着。 “子端,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的,对不对?”九月靠在他肩上抬眼看他。 “我明白。”游春低头在她额上啄了一下,温柔的笑道,“都依你。” “呀,菜糊了。”九月看到他越来越近的唇,脸上一红,低呼着站了起来,再腻歪下去,这晚饭还吃不吃了? 游春无奈的看着她,脸上难掩笑意。 继这几天的纷扰过后,两人甜甜蜜蜜的吃了一顿晚饭,收拾的事儿自然也是游春包揽了,收拾好灶间,他又端了热水过来,拧好了布巾给她洗漱。 “这衣服是你买的?”九月这会儿才有心思去细看游春带回来的东西。 游春正从袋子里取出现个小巧的炉子,又从底下扒拉出一个小袋子,捏了几块东西放进炉子,听到她的话,抬头看了一下,笑道:“不是,我让人准备的,你看看可合身。” “这是绫罗吧?”九月摸了摸布料,虽然好看,却不实用,“在村子里穿这些,不合适吧。” 游春擦了擦手,拿着小炉子走了过来,把炉子放到床上,拎起一件外衣看了看,不由苦笑:“我急着回来也没细看,这衣服……确实不合适。” 他拿的这一身是粉色长衫,从衣襟到衣摆绣满了蝶恋花的纹饰,尤其是下摆,大片大片的花,还有那条粉裙,一样是大片的花,看着虽然挺好,却不合适九月,不过,除了这外衫,其他的穿在里面的衣服倒还是能穿的。 “这个小玖,什么眼光……”游春又看了另一套,不由汗颜,怎么尽是这些大朵大朵的花…… “看来这买衣服的姑娘挺喜欢花花草草的。”九月笑道,把这些衣服都收了起来,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的心意,收着看看也好。 “我身边的随从没有女的。”游春却看了她一眼,很认真的解释了一句。 “……”九月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他,她有说什么吗? 081土地庙里 九月原先并没有想到这一茬,她只是觉得,这买衣服的人连女子的肚兜都买了,想来也不是个男人合适做的事,没想到却引来游春这一番解释,她愣了片刻,不由忍俊不禁。 游春看到她笑,才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放下衣服,便拿着那个小炉子到了里屋。 九月含着笑,把床铺收拾了一下,抱起游春买的那两床被子进了隔间,一床当褥一床当被,出来后把他买的东西一一归置好,才坐到桌边继续抄写经文,这几天琐事缠身,竟连两部经文也没完成。 没一会儿,游春端着那个小炉子出来,走到床边抖开了她的被子,把炉子放了进去。 “那是什么?”九月注意到了,抬头问了一句。 “天冷了,我给你买了个小手炉,里面加上了碳火就能用了。”游春的动作有些笨拙。 “不会着火吧?”九月有些担心安全问题。 “不会。”游春笑着摇头,不过,他也不敢大意,烫了一会儿便把小炉子拿了出来,送到了九月面前,“给,你的手总是冰凉,用这个捂捂。” 九月放下笔,接过小炉子好奇的打量了起来,圆圆的银白色炉身,上方一个小提手,看着倒有些像小茶壶,不过,九月想到了另一个用途,她不由笑道:“还挺好看的,留着烫衣服也不错。” “你今天也进镇了?”游春笑笑,看到角落放着的蜡块,便问道。 “没啊。”九月惊讶的看向他,顺着目光便看到了那边的蜡块,解释道。“是阿安收上来的,中午才送过来,这些蜡,总过才花了五十六文,比起杂货铺里买的可便宜不少呢。” “阿安?”游春的关注点却与她不同。 “就是之前那少年,他叫阿安。就住在山下土地庙里,你我不便出面,以后让他帮着跑跑腿也挺好的媚君颜。”九月没在意,随手抽过边上的干净布巾把小炉子一包放在腿上捂着,重新提笔继续写。 “他多大了?”游春也没急着去做事,坐在桌边倒了杯茶喝着。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九月的反应。 “看着应该比我小吧,我也没问。”九月没在意。 “改日。我调个人过来帮你吧,他整日来来往往的,总不太好。”游春忍了忍,没忍住,淡淡的说道。 “嗯?”九月察觉出不对,抬眼瞧了瞧他。不由喷笑出来,“哪来的这股子酸味啊?” 游春干脆盯着她看,没有否认自己心里不舒坦:“我这叫未雨绸缪。” “你这是对你自己没信心呢?还是对我没信心呢?”九月睨了他一眼。笑盈盈的问,“真傻。” 游春看着她的笑,心里一松:“你要是答应嫁我为妻,我就有信心了。” 九月白了他一眼,含笑不语,只是低头继续写经文。 游春也没指望她这会儿接他这话,反正,两人除了那最后一步,事实上也与夫妻差不太多了,他说这话纯粹就是叙叙自己心里的不舒坦,在他心里,何尝不清楚九月如今对他的依恋? “我去把蜡块融了。”放下茶杯,游春过去搬了蜡块进了里屋,开始制蜡。 “一块一块的融,要全放了怕是接不及。”九月忙提醒了一句。 “好嘞。”游春应了一句,已经进了里屋点燃了那里面的小油灯。 灯光摇曳中,时间一点一点儿的流逝,两人一直忙到深夜,才各自歇下,九月也没敢抱着那小炉子睡,便在临睡前熄了里面的碳火。 第二日,九月要去镇上,便和游春说了一句,背着空篓子出门了,这几日没有编竹篓子,也没有别的东西需要带到镇上去买,倒是轻省了许多。 九月从后山先来到了土地庙。 土地庙里空无一人,里面倒是没有她想像的那样脏乱,连正中间坐着的两座泥菩萨也是干干净净的,显然阿安他们没少打扫,左边的墙根处铺着一溜的稻草,堆放着几条残破的棉被,门后面的角落用石头堆了一个简易的灶,上面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瓦罐子。 “你是谁?”九月正打量着,门口响起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九月回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瞧身形也不过三四岁,蓬乱的头发盖去了原本的面貌,衣服上满是补丁,这大冷的天气,还穿着单薄的衣衫,一双小手生满了冻疮,肿得犹如小胡萝卜般,小手努力抱着一捆沾了霜的树枝。 “小朋友,你知道阿安吗?”九月前世没有孩子,可她一见这小孩子这般,心里便动了恻隐之心,柔声问道。 “安哥哥和月姐姐他们出门去了。”小孩子疑惑的看看她,抱着树枝走了进来,却没有到她身边,而是站在一边警惕的看着她,“你是谁?你认识安哥哥吗?你找安哥哥做什么?” “我来带他去看大夫呀,他受伤了,今天要去换药呢。”九月被她一连串奶声奶气的问题给逗笑,蹲下身看着她笑道,“你叫什么名字?知道他去哪了吗?” “原来你就是那个好心的九月姐姐。”小孩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安哥哥和月姐姐去镇上了,他们说要去买吃的还有厚一点儿的被子,哦,我叫阿茹。” “阿茹?真好听的名字。”九月含笑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是九月?” “那天安哥哥从镇上回来就告诉我们了,是九月姐姐帮他付了药费,安哥哥还说,要去村里收蜡块回来还九月姐姐的钱,还有昨天安哥哥回来可高兴了,他带了好多钱回来,安哥哥说,今年我们可以好好的过个年了,不用再像小莲那样睡着不起来了美女老板的男秘书最新章节。”阿茹看着九月的眼睛很亮,知道九月就是那个帮助阿安的人,那点儿警惕退去,说话也欢快了话多,说完,她伸了伸手,像是要来拉九月的手,可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又缩了回去,笑着向九月招手道,“九月姐姐,你跟我来,这儿冷。” “阿茹,他们都出去了,你一个人在这儿不怕吗?”九月起身,跟在她后面,才看到右边还有个用树枝隔起来的小间,跟过去后才看到,里面有人,一个消瘦如骨的老人,此时正盘腿坐在地上,佝着腰埋头编着竹篓子。 “不怕的,这儿还有爷爷陪我呢。”阿茹把手里的树枝放到边上,蹦跳着到了那老人身边,“爷爷,我回来了,还有,九月姐姐来了。” “啊?哪个九月姐姐?”老人这才发现阿茹身后还有个人,抬头看了看她,惊讶的问道,“姑娘是?” “爷爷,她就是九月姐姐,之前帮过安哥哥的。”阿菇抢着回答。 “啊?你就是那位好心的姑娘?”老人闻言,惊喜的就要放下手里的东西挣扎着想站起来。 “大爷,您坐,我也没做什么,再说了,我帮他付药费,也是希望他能帮我做事。”九月有些汗颜,她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人,只是与坏也沾不上边罢了。 “让他做事,那是应当的。”老人这才放下了手边上的树枝拐杖坐好,把那编了一半的竹篓抱在膝上,他身上的棉衣已然捉襟见肘,犹如枯树的手上开裂出道道口子,坐下后,他打量了九月一眼,经历过沧桑的眸流露一丝了然,“姑娘是哪里人?” “我是大祈村的,就住在那边后山边。”九月蹲下,打量了老人编的篓子一眼,蔑丝细密,边角处圆润齐整,一看就知是个老蔑匠了。 “大祈村?”老人面露惊讶,“可是那个出了棺女的大祈村?” “大爷,我就是您说的那个棺女。”九月失笑,坦然承认。 “啊?原来是你啊。”老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九月,连连点头,“好,好,果然是个有福的姑娘。” “大爷,人人都说我是灾星,您怎么倒说我是有福的了?”九月好笑的看着他,除了外婆和游春,他是第三个说她有福的人。 “哎,你想啊,若不是上一世修来的福气,这当娘的都死了,你还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还有,我当年可是亲眼看到周师婆抱着你上了落云山,还在菩萨面前给你求了一个字,就是‘福’,对不对?”老人笑眯眯的看着她说道,“那些说你是灾星的人,那是他们有眼无珠,你甭理他们。” “大爷,您认识我外婆啊?”九月惊讶的看着他。 “周师婆嘛,方圆百里谁不认识。”老人咧了咧缺了大半牙齿的嘴,继续说道,“我年轻的时候,这腿残了,做不了活,又没地方去,只好在这土地庙里落脚,这一住就住了大半辈子了,周师婆心善,时常来庙里供香拜土地,带来的供品呀,总是会留下一半给我,只是,我们从来没说过话,也没有正面见过。” 还能这样……九月哑然失笑,转了话题:“大爷,他们都是你孙儿?” “我这腿残了以后,媳妇儿也回娘家了,无儿无女的,哪来的孙儿。”老人很健谈,一点儿也不介意和一个初见面的人说这些私事,“他们呀,都是孤儿,说起来,我只照顾了他们几年,倒成了他们十几年的拖累了。” 说话到这儿便有些沉重起来,九月见老人满脸愧疚,便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别的情况。 082集 市偶遇 老人很健谈,很快,九月便弄清楚了这土地庙里住了几个人。 除了老人和阿菇,还有三个男孩两个女孩,其中以阿安最年长,今年十四岁了,排第二的是阿菇口中说的那位月姐姐,阿月,十三岁,再就是十二岁的阿定,十一岁的阿季,八岁的阿宁,而阿菇,今年才四岁。 原先,阿安他们小的时候,就以乞讨维持生计,镇上的人见他们年幼,时常接济,倒也能过得去,可后来,他们被镇上一群同样乞讨的大孩子所嫉,那群大孩子仗着人高马大,时常欺负阿安等人,阿安几人自不是对手,便听了老人的劝,不再进镇乞讨,只是,乡间百姓大多不宽裕,加上天气转寒,各家各户也都在蓄粮过冬,能讨到的东西便有限了,阿安便带着阿定在山里寻摸些野味,阿月带着阿季阿宁帮着老人砍竹子编各种篓子、采野菜。 前些日子,老人夜里着了凉,咳嗽不止,阿安便带着攒下的兔子皮去镇上准备卖了换些药回来,谁知道被那些人盯上,要不是九月,估计阿安的腿也和老人那样就此废了。 而九月给阿安的差使,更是让他们干劲十足,他们甚至已经计划好,多收点儿蜡块上来,早些还清了阿安的药费,他们就能早点儿用这些赚的好好的过个年了。 九月听完老人的话,久久不语,刚刚到大祈村的时候,她也是身无分文,但她至少还有自己的家,现在,她不仅有外婆留给她的钱。还有游春。 比起他们来,她幸运许多。 九月在土地庙里和老人闲聊了一个时辰,见阿安等人没有回来,便告辞出来,临走时,她有了一个想法。她现在接了落云庙的任务,无暇顾及杂货店要的竹篓,本来这次去,她还想推了这差使,可现在却是不用了,老人显然是个老蔑匠。阿月她们显然也会,这事儿倒是可以让她们去做。 背着竹篓。九月去了镇上,她身上带了三百文的钱,除了给阿安准备的药费,她原就打算到镇上买些东西,现在正好直接去,当然。也得去医馆看看,阿安他们可曾去过,也看看医馆的“那种情况”如何。 很快的。便到了镇上,九月先去了那个医馆。 一进门,依然感觉到了那浓烈的寒意,九月不由敛了敛眼睑,快步到了坐堂大夫身边。 “大夫,您还认得我吗?”坐堂的大夫还是之前那一位天眷最新章节。 老大夫抬眼打量了她几眼,点了点头:“来了,咦?怎么就你一个?” 九月一听便明白了,阿安并没有来,当下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是这样的,我那弟弟,从小就懂事,他呀,心疼这八十文钱的药费,一早便与我置气,这不,临出门前,他先跑了,我追着来的,看来他真的没来。” “原来如此。”老大夫点了点头,“他那伤只是外伤,及时换药倒是能好快些,不过,不换也不打紧,休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好了。” 九月不由无语,既然不换也不打紧,之前干嘛还说三天一换? “谢谢大夫,等我找到他,就带他过来,虽说十天半个月的不算长,可家里的活儿还等着他做呢,能早些好自然是最好的。”九月客气的谢过,退出了医馆。 只是,镇上说小也不小,她哪能真去找阿安?便顺着街去了市集,走着走着,便到了杂货铺门口,她无意进门,却被正站在门口的孙掌柜看到了。 “嗳,嗳,九月姑娘。”孙掌柜眼前一亮,抬起手连连招呼道。 九月愣了一下,回过头来,才确定真的是叫她,看到是孙掌柜,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孙老板,这几天家里有事,还不曾编好竹篓呢。” “啊?没有啊?”孙掌柜的不由失望,“可我这儿已经收到几家小姐的订单了呢,要的都是这样小巧雅致的盒子,我寻了好几处,也没寻到像姑娘这样好手艺的人,九月姑娘,这事儿还得劳烦你啊。” “这……”九月当然不会相信他说的找不着比她还要好手艺的人这句话,想她才学多久啊?编的东西能看倒是真的,可说起好手艺,她很有自知之明。 “价钱不是问题,只要姑娘都送我小店来,我比原来的再多给两文钱。”孙掌柜会错了意,立即很主动的给提了价。 “多谢孙掌柜,只是家中事多……”九月还在盘算,如果阿安等人愿意接这事儿,她得花多久教会他们。 却听孙掌柜的急急说道:“加三文,九月姑娘,你也知道的,加三文已是底限了,再多,我可就一文也赚不到了。” “那好吧,我尽量。”这样的结果倒是有些出人意料,同时,九月也好奇起他的售价来,她编的那些东西真有那么畅销吗? “好好。”孙掌柜的连连点头,“九月姑娘,你等我一下,我去取样稿。” “好。”九月点头,跟在后面到了杂货铺里。 孙掌柜的进了里屋,没一会儿,他便拿了几张纸出来,双手递给了九月。 九月一瞧,纸上画的都是简单的柜子盒子的样子,不过,并不立体,所以,边上倒是写了各买主的具体要求。 九月不由纳闷,这篾匠又不是稀罕人物,怎么就寻不到会编的? “九月姑娘,你看如何?”孙掌柜的殷勤的看着她,恨不能她能立即变出一个来。 “我试试吧,不一定行。”九月一张一张的翻过去,越到后面,越是繁琐。 “好好好。”孙掌柜的在边上笑眯眯的应着。 出了杂货铺,九月边走边看着手中的图纸,还在想孙掌柜为什么非要找她的原因,只是,光这样想,自然是没有答案的,渐渐的,她的思绪便聚中到如何编制上。 “九月妹子?”一路缓行,九月不知不觉到了集市边上,她听到有人又在喊九月,便下意识的抬头,却看到五子拿着扁捏站在一边,看到她看过去,五子笑着招呼道,“你也来买东西啊?” “五子哥妖妃不打烊。”九月收起手里的样稿,走到五子前客气的点点头,“我来买些菜顺便逛逛。” “还没买吗?”五子看了看她的空竹篓,有些腼腆的说道,“我陪你一起吧,一会儿正好一起回去。” “五子哥也是来买东西的?”九月有些惊讶,他们又不熟,干嘛要陪她? “我打了些柴禾来卖。”五子笑笑,指了指集市,“腊八快到了,我也要准备些东西回去。” “那……好吧。”九月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正好,之前五子帮过她,还不曾收取工钱,她正好趁着腊八节买份礼送他,还有姐姐哥哥们也都该谢谢了。 五子眼中流露一丝惊喜,他哪知九月想的却是还他之前的相助之情。 两人并肩进了集市,顺着街,九月到了之前买过米的铺子,铺子里陆陆续续的有人进去买东西。 “就这家吧?”九月站在门口,指着那铺子对五子说道。 “好。”五子当然没有意见。 进了门,九月直接来到干果那边。 “姑娘,这次需要要点儿什么?”九月来了两次,这里的伙计却已经认得她了,笑容满面的过来招呼。 “小哥,我想买些腊八粥的食材,你这儿能不能我帮分类包好?”九月对这儿的服务态度很是满意,这儿的伙计待人接物都极好,眼见得这家铺子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姑娘的意思是?”伙计有些没明白。 “就是八种配在一起包一包,能行不?”九月解释了一下。 “当然行。”伙计明白了,立即点头,“姑娘需要几包?” “你先帮我配一包,看看需要多少钱吧,我怕我点得多了,到时候没钱付就丢人了。”九月笑道,说的极是坦然。 “姑娘说笑了。”伙计被她说笑,“那姑娘稍候,我这就去准备。” “好的。”九月点头,径自打量起两边的货物,一边盘算着她需要买多少份才够。 她和游春肯定是需要一份的,五子这儿一份,祈喜一份,那么,其他三位姐姐也不能少,还有几位堂哥,总不能只送祈稻和祈稷的,祈菽和祈黍多少也帮过忙的,那几位哥哥姐姐都有了,唯一的那位没见过面的堂姐也不能少吧?还有二婶,也出面帮了几次,可是,二叔家都有了,三叔不送又难免落人口实,这样一算,便足足得准备十几份了。 “姑娘,你看这个可好?”没一会儿,小伙计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纸盒子,四四方方的盒子里,被隔成了八个小格子,“这个盒子是我们铺子里给人包果饯送礼用的,我方才数了数,正好能放八样,不过,一个盒子得三文钱。” “就这个吧。”九月点头,之前遇到过鞋码事件,还有游春说的那位奇人,她现在对这些与前世礼盒相礼的东西也见怪不怪了,她能穿越,那这个世间就不能有别的穿越同仁?反正,她也没打算认亲,该咋样咋样吧。 “好嘞。”伙计拿了个小秤和纸笔过来,按着九月点的东西,一样一样的秤,一样一样的在纸上记下,很快的,一个盒子便填满了,莲子、红豆、绿豆、花米仁、小红枣、核桃仁、桂圆干、枸杞子凑足了八样,一结算,一盒便需要二十文,加上那盒子的钱,便是二十三文。 083腊八粥与臊子面 一盒二十三文,里面的东西也是堪堪将格子填平,九月还是挺满意的,莲子、红豆、绿豆、花米仁、小红枣、核桃仁、桂圆干、枸杞子,这几种除了红豆绿豆,其余的在寻常百姓家极少舍得买回来自己吃,她这份礼份量虽少,却也拿得出手了。 五子安静的站在边上等她,他以为,九月只是想自己买一份来尝尝味,可等到九月和伙计开始讨价还价时,他不由愣住了。 “我要十四份,能便宜点不?”九月笑盈盈的看着伙计。 “姑娘,这已经是便宜的了,你也知道,换了哪家也不可能帮你这样细分了包吧?”伙计为难的看着她。 “小哥,你忙的话,也可以帮我大包称好了,我回家自己分,只是这盒子,平日加三文钱一个,有人要吗?”九月微笑,这儿进进出出的都是寻常百姓,百姓人家惯会勤俭,一文钱巴不得掰成两文来花,让他们花三文钱去买这样一个装不了多少东西的盒子,他们哪会舍得?纵然是有人要送礼,怕是也会拿个不要钱的纸包了作算吧? 果然,伙计脸上的笑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坚持:“姑娘要是只要一份,倒是能让一文,可你要的多,十四份就是十四个,我只是个伙计,做不了主,得回过我们管事的才行。” “那你们管事在吗?”九月问道,她只带了三百文,十四份却需要三百二十二文,所以,也只能从这盒子下手砍价了。 “管事的……”伙计为难,正要说话。门口进来几个人,他眼前一亮,喊道,“宝哥,请过来一下。” 九月和五子侧身看去,为首的看着三十不到。身上的青色长衫虽是棉布织的,不过,瞧那做工和齐整度便能显示出他不是一般的伙计,他手里还抱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娃,后面跟着一个年轻妇人,淡青色的衣衫、青色长裙。打扮的朴朴实实干净俐落,乌黑的发也只用一根玉蝴蝶的钗子挽着。 他们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他们倒是和店里伙计一样着装,每人手里都搬了行李。 九月瞧了那小妇人一眼,心里涌现一股熟悉感。 小妇人似乎感觉到什么,目光瞬的瞟了过来,看到九月时。她明显的愣了一下。 “小顺,怎么了?”为首被称为宝哥的年轻人把孩子交给了小妇人,快步走了过来。 “宝哥。这位姑娘要买腊八的食材,需要十四份,她想让我们让一下这盒子的钱。”伙计迎上前,三言两语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转头看向九月,“姑娘,这位是我们铺子里的二掌柜。” 说罢便退在了一边。 “姑娘,我们铺子里的货物不同于其他店铺,所有的货物都是平价卖的。”宝哥微笑着打量着九月,他长得很平凡,是属于那种扔到大街上绝不会让人注意得到的一类人,他的笑却流露出一种亲和力,给他平凡的脸平添了几分颜色。 “掌柜的,我可没说要贵店让利这些幽冥雪晴最新章节。”九月指了指满屋的货,微微一笑,“我说的是这个盒子,这盒子做工平常,而且方才拿出来时,上面还有些许粉尘,想来是积压许久的,三文钱,未免太贵了。” “那以姑娘之见,该多少钱?”宝哥眼睛一转,看到了那盛着八样东西的纸盒子,目光忽的一亮,随即便恢复了之前的浅笑。 “十四份,三百文,可好?”九月笑盈盈的伸出三根手指,“掌柜的,腊八节将至,你觉得贵店要是摆出这样的配选好的货物,生意会如何?” 宝哥闻言,不由深深看了九月一眼,心里惊讶之极,他刚刚想到的点子,没想到她竟这样说出来了。 “姑娘言之有理。”九月的眸清澈如水,宝哥这一瞧,心里好感顿起,不由笑道,“小顺,这些盒子不用算钱了,另外,腊八送礼,十四份未免不好听,给这位姑娘凑十五份,算十四文的账吧,其余的,记我账上。” “好嘞。”那位叫小顺的伙计点头应下,自去准备。 “多谢掌柜的,祝贵店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九月得了好处,自然不会吝啬这些吉祥话。 “那就借姑娘吉言了。”宝哥轻笑出声,冲九月点了点头,转头接回了那小女娃,这会儿功夫,那些扛行礼的伙计们已经进后院去了,只有那小妇人还跟在宝哥后面。 九月没等多久,十五份腊八粥食材便包好了,她干脆的掏出了钱,数出二十文钱,将余下的都倒在了柜台上,和管账的伙计一起,十文一撂十文一撂的数了起来。 “数目可对了?”等到最后一撂数好,九月笑盈盈的问道。 “没错,二百八十文,一文不少。”管账的伙计点头。 九月点头,放下背上的竹篓,在伙计的帮忙下,把十五份食材放了进去。 “给我。”五子一直安静的站在边上,这会儿见九月要背,忙伸手拉了起来,轻松的背到了背上。 “姑娘慢走。”小顺笑着送他们出去。 九月临出门时,看到那小妇人还站在一边看她,便朝小妇人善意的微微一笑。 小妇人一愣,报以一笑。 “巧儿,在看什么?”九月和五子出门后,宝哥一回头,便看到小妇人还在门边上,便走了过来,问道。 “我怎么觉得这小姑娘那么眼熟呢?”小妇人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喃喃的说道。 “你离开定宁县也有十六年了,怎么可能有相熟的人呢?兴许是这位姑娘像哪位你见过的人吧。”宝哥没在意,笑着腾出手揽过了她的肩,“一路劳顿,妮儿也乏了,快带她去歇歇吧。” “宝哥。下次这姑娘要是再来,帮我打听一下她叫什么,哪里人,好不好?”小妇人反手拉住宝哥的手,柔情款款的看着他。 “好。”宝哥点头,回头冲店里的伙计说了一遍。“都听到了吗?下次这位姑娘来,问问她叫什么,家在哪里。” “好嘞。”小顺等伙计脆声应道。 九月带来的钱都买了这些,余下的二十文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便不打算再买,只跟在五子后面看他采购。走着走着,却忽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心里莫名其妙的浮起方才那小妇人的身影。 “怎么了?可是感冒了?”五子回头看了她一眼,关心的问。 “没,就是突然鼻子有点儿不舒服颠覆皇权―妖娆太子妃最新章节。”九月摇头,心里却在想:莫不是游春在唠叨她了? “九月妹子,都晌午了,不如中午就在镇上吃点儿吧。”五子要买的东西也不多。很快就好了,从集市出来,他看了看九月的侧脸。脸上掠过一丝可疑的红,犹豫了一下,他才鼓起勇气,飞快的说道。 九月回头看了看他,有些犹豫,都晌午了,游春自之前那次后,白天轻易不出来,中午的饭还没着落呢,她哪能留在镇上吃?可一转念,又看到五子期盼的目光,想起之前他的相助,区区二十文的腊八粥食材,未免太过轻巧了,不如再请他吃个中午饭,以示感谢。 “好啊。”当下,想通了的九月点了点头,同意了。 五子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虽然背上背了不少东西,手上也拎了不少,可他的脚步却越发的虎虎生风。 九月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她还在想游春的中午饭又得延迟了,一会儿又在怀里的那几份样稿,等回去后,是不是该去一趟土地庙呢? “九月妹子,前面有家馆子不错,虽然小,不过干净,要不,我们去那儿吧?”没多久,他们来到了一个巷子前,五子指着巷口的一家馆子兴冲冲的问道。 “好。”九月看了看,只有两间门面,这会儿也有几个人坐在里面,不过看着还是挺整洁,便点了点头。 “老板,来两碗臊子面。”五子满脸笑容,率先进了门,冲着里面喊了一声,便引着九月到了左边靠墙的一个空桌子边,把东西放下后,还细心的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凳子,擦了擦桌子,让九月坐下后,才坐到了九月对面。 九月也不知道什么臊子面,所以,也没发表什么意思,反正,只要五子喜欢吃,她请客就是了。 五子看了看九月,又不知道说什么,便一个劲儿的忙,一会儿去找老板要了两碗热开水,一碗给了九月,另一碗却被他用来清洗筷子,边洗边傻呼呼的时不时的瞄九月一眼,似乎心情极好。 九月也没说话,她坐下后,便掏出了那几张样稿细细的看了起来。 “九月妹子,来,趁热吃。”老板的动作极快,很快便端了上一碗,五子双手捧了放到九月面前,接着又将方才清洗过的筷子递了过来。 “谢谢五子哥。”九月这才反应过来,忙收起了样稿,不好意思的冲五子笑了笑,不过,一看到碗中浮着的那一层肉末,她便有些为难了,她在游春的有意引导下,现在也几乎天天沾些荤菜,可这样飘着一层油和肉末的却是没有。 “怎么了?”五子的那一碗也上来了,他正高兴的拿勺子舀了自己碗里的肉末准备往九月碗里放,一抬头便看到她盯着面,不由一愣,他方才点的时候,也没问过她,难道是她不喜欢? “五子哥,我平日多数吃素,偶尔荤食,也是极清淡的,这个……有点儿油了。”九月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这样啊。”五子雀跃的心顿时被浇了凉水般,瞬间变得不安起来,“那……老板,重来一碗素面。” “呃……”九月一愣,忙拦道,“老板,不用了。” “九月妹子,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刚才又忘了问,还是重做一碗吧。”五子尴尬的看着她,心里暗暗决定,等回去了,得好好找祈稷聊聊,打探一下她都喜欢什么。 “真不用了,就这碗吧。”九月也不想这么麻烦,便拿起勺子把上面的那层肉末都舀了起来,放到了他那碗里面,她做的自然,混然不知这看在五子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暗示。 五子不安的心顿时又热了起来,看向九月的眼中流露一抹惊喜。 084迷糊的九月(元旦快乐) 一碗面,五子吃得眉开眼笑,心潮澎湃,这臊子面他也不是第一次吃了,可他却头一次觉得,这面竟这样美味,吃到最后,他竟有些不舍,反倒小口小口的喝起了汤。 九月倒是没介意这些,斯斯文文的吃完,便动手去摸自己的钱袋子:“老板,多少钱?” “九月妹子,你这是干什么?”五子一愣,忙一口喝尽碗里的汤,慌乱的抹了抹嘴,从怀里摸出十文钱,“说好了我请你吃的,怎么能让你付钱,老板,拿我的。” “五子哥,之前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你就别和我争了。”九月笑着摇头,伸手递了出去。 五子一着急,伸手按住了她的手,直接把自己的钱塞到了闻声过来的老板手里:“说了算我的。” 他的手粗糙而温暖,不过,兴许是他太过紧张,手心出了汗,九月只觉手上传来一阵湿热,忙抽回了手,游春的手也有薄茧,但游春的手从来都是温暖而干燥的。 五子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顿时通红通红,不些局促的收回手,双手在自己膝上不断的搓着。 “那谢谢五子哥了。”九月没往深处想,笑着向五子道了谢,说道,“不早了,我们回村吧。” “嗳,好。”五子见她脸色如常,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起身拎起了东西。 “五子哥,你平日常来镇上卖柴禾吗?”路上,片刻的沉默过后,九月觉得这样有些不自在,便主动寻了话题与五子聊了起来。“这大冷天的,柴禾也不好打了吧?” “也不是天天来,就是隔三差五的来一趟换些米面,要不是大冷天的大伙儿都不愿意上山,这柴禾也卖不了几个钱。”说到打柴的事儿,五子显然自如许多。 “那你一趟过来能卖多少呀?九月好奇的问。 “今天挑得多。换了五十八文。”五子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 “早知道回家自己做了。”九月无奈了,今天总共就换了五十八文,却花去了十文买了两碗面,他…… “没事儿,不就是两碗面嘛,我反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赚钱可不就是为了花钱嘛。”五子笑着宽慰道。 “五子哥时常上山,可知道我们村附近哪儿有榆树没?”九月也不好再揪着之前的事不放。便改了话题。 “榆树?”五子纳闷的侧头看她,“你要榆树木粉吗?” “不是木粉,是榆树皮。”九月一听就知道他想起之前那次木粉的事了,便笑着解释道,“也是制香的一种原料,不过。这个只需要剥下树皮晒干碾末就成了,原先这些事儿都是我外婆操办的,如今我需要用。却成了灯下黑,都不知道哪儿有这种榆树暴王,妃要独宠。”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留意,要是遇到了,就替你采回来。”五子暗暗决定,回去就去找找。 “谢谢五子哥。”九月感激的一笑,“到时候就按木粉的价给我。” “别跟我提钱的事儿,你是稻哥和祈稷的妹子,也是我……”五子说到这儿,脸上又是一红,含糊带过,“你要再提钱,我就不帮你了。” 九月只好不提。 一路上,五子渐渐的放松下来,就着木粉的话题问起了问题,两人倒是相谈甚欢,一直到了村口,才停下了脚步。 “五子哥,把背篓给我吧。”九月示了示背篓,一会儿就进村了,她不希望给他惹来什么流言蜚语。 “好。”五子看了看村口,心里有些不舍,不过,他也明白村里那些长舌妇有多厉害,便依言放下了背篓。 九月接过,从篓里取出一份盒子递了过去:“这个,你拿着。” “这怎么行。”五子是知道这一盒的价的,他不由板了脸连连摆手,“我不能收。” “五子哥,之前你帮了我,也没收工钱,这一份,原就是我想好要送予你的,更何况,你今天又是帮我背东西又是请我吃面的,要是还不收这个,那就是不把我当妹子看了。”九月无奈,只好拿话激他。 五子却只听进了中午那句“原就是送他”的话,心里暗暗窃喜,原来,她早就想好送他一份了啊,一想到这礼是她买给她的家人的,他心里便一阵热乎,伸手接了下来:“那,我收。” “我先走了。”九月满意的点点头,背起竹篓冲他挥了挥手,径自走了。 五子落在后面,捧着盒子傻笑了半天,才高兴的迈出步伐,这可是她早就打算要送他的腊八粥呢。 九月直接上了坡,来到了自家门口,敲开了门:“八姐。” 门开了,出来的果然是祈喜,看到九月,祈喜高兴的笑弯了眼,上次她没在家,后来听祈望说九月回家来了一趟,险些把她乐坏了,这会儿看到九月,伸手便要拉。 “八姐,我不进去了。”九月忙连连摆手,解下背上的东西,“八姐,这些麻烦你帮我送一下,大姐、三姐、五姐,还有你和爷爷的,另外还有几位堂哥堂妹,二叔三叔也有一份。”唯独没提祈丰年。 “这是什么呀?”祈喜惊讶的看着,弯腰拿起了一盒,打开一看,不由惊呼起来,“九妹,这得多少钱啊?” “这是腊八粥的食材,也没多少钱了,一盒也就二十文。”九月笑笑,和祈喜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一定要帮我送到哦。” “哥哥姐姐们的嘛,你送就送了,可那个,你怎么也给她准备了啊?”祈喜冲着中间的院子挤了挤眼,不满的说道。 “这是给三叔备的。”九月好笑的看看她,伸手拿了两盒捧在怀里,“喏,连这个篓都交给你了,别忘了哈。” “我一会儿就忘。忘了就能自己留着慢慢吃了。”祈喜冲九月皱了皱鼻子,故意说道。 “那我不管,反正我心意到了。”九月挑了挑眉,笑道,“我先回去了,走得有点儿累了。” “去吧去吧。我一会儿就去送。”祈喜挥了挥手,知道她不进院子,也就不拦着。 九月笑笑,快步下了坡,手里这两盒,一盒是给她和游春留着。另一盒却是给土地庙的那些人的,不过煮酒安天下最新章节。给他们送,似乎还得准备点儿米? 看来得过几天再跑一趟镇上了。九月边走边想,很快就到了自家的茅屋前。 门一开,便传来游春的声音:“回来了?” “嗯。”听到他的声音,九月自然而然的扬了笑容,抱着两个盒子脚步轻快的到了他面前。“看看我买了什么。” “腊八粥。”游春打开盒子看了一眼便知道了,笑道,“我倒是忘记这个了。还是九儿细心。” “你吃午饭了吗?”九月笑盈盈的把手里的另一个放在桌上。 “吃了。”游春点头,“屋里有灶有吃的,你还怕我饿着?” “我忘记屋里有灶了。”九月吐吐舌头,转而看向了游春面前的木板,惊讶的问道,“刻了这么多了?” “这木板还是挺好刻的,我想,不用三天就差不多了。”游春见她高兴,也颇有些成就感,放下了盒子,重新拿起了木板,“你呢,吃饭了没?” “吃了呢,不过没吃饱。”九月揉了揉肚子,那面是挺筋道的,可油腥味儿太大,她好不容易才吃完,胃里隐隐不舒服。 “吃了什么?怎么不多吃点儿?”游春不解。 “你都不知道,五子哥喊的那臊子面有多油,我又不好意思剩下,现在可好了,有点儿不舒服。”九月叹着气说道,一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还是家里的粥好喝。” “五子哥?”游春挑了挑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之前是阿安,怎么现在又是五子哥? “对啊。”九月没留意,语带亲昵的开始说今天的事儿,从她去找阿安,一直到方才送腊八粥的事儿,详详细细,没有落下一件。 游春听罢,目光有些怪异的看了看她,心里暗暗起了警惕心,若说那阿安年纪比她小,她又没有什么心思,他倒是能放心了,可这个五子哥,听她的话音,分明是对她有意,她怎么就没感觉出来呢? 她没感觉,他倒是高兴,可同时,他又觉得担心,她没察觉出来又对那什么五子哥有好感,那样才是最最危险的。 游春若有所思的看着九月,想着该怎么防备那个五子哥。 九月一抬头,便迎上了他的视线,不由奇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啊?” “嗯,有。”游春回过神,看她紧张的样子,不由轻笑,也笑自己没事自寻烦恼,她都对别的人没那个心思,他还想这些有的没有做什么?他该想想怎么让她对他死心塌地才对嘛。 “哪呢?”九月一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儿。”游春却忽的凑过来,在她脸上轻啄了一口,脸着带着偷香成功得意的笑。 九月这才会意自己又被他耍了,瞪了他一眼,站了起来:“不跟你说了,我找东西吃去。” “这边。”游春也跟着站了起来,拉着她往里屋走去,“不是说粥好喝嘛,这儿给你留着呢。” “谢了。”九月抬了抬下巴,高姿态的道了谢,又想起怀里的样稿,说道,“我想把编竹篓的事儿交给土地庙那位大爷做,晚上,你陪我一起去吧,我给他们也备了一份腊八粥,不过,还得给他们凑点儿米过去。” “好。”游春没有说什么,直接点头,大晚上的她要去见那个阿安,他哪能不跟着呢? 084我背你 黄昏后,吃过了饭,九月把家里的米分了一些出来,带上那盒食材以及几个家里剩下的竹篓,和游春一起悄然从后山来到了土地庙。 这会儿,土地庙的门已经关上,只是,残破的门关上与虚掩没什么两样。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游春来时,心里也存了和九月一起进去,可到了这儿,他却改了主意,他如今还不能露面,这样一起进去只怕会给九月带来麻烦,想了想,最终理智战胜了心里的那丝酸意。 “外面多冷啊。”九月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不冷,你快去快回。”游春微笑着看着她,把手里的东西都递给了她,顺势帮她理了理衣襟,拢了拢发。 “那……你先找个暖和的地方等我吧,别冻着了。”九月点头,她也想到了让游春出现可能会引来的后果,说不定就会露了他的行踪,给他带来危险。 “知道的,快去吧。”游春见她这样担心他,柔情满怀。 “我很快出来。”九月冲他笑笑,拎着布袋拿着竹篓,快步到了庙门前,敲门前,她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游春,却没见到他的身影,想来他已经藏了起来,她不由微微一笑,抬头敲响了门。 “谁?”阿安警惕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是九月。”九月听到阿安的声音才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屋里暗暗的,只有角落的灶里露出弱弱的火光,阿安和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手拿棍子站在左边。而右边的树枝后面,隐隐露出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 “九月姐姐?”阿茹听力极好,听到九月的声音,不顾别人的人阻拦,从后面追了出来。看清了是九月,不由笑道,“真的是九月姐姐,快进来。” “阿茹。”九月轻笑,抚了抚她的头顶,“晚上吃了什么呀?” “馒头,还有菜。”阿茹笑得两眼弯弯,拉着九月往右边走,“姐姐快来,月姐姐和季姐姐都回来了。” “好。”九月微微一笑。抬头看了阿安一眼,“阿安,今天去哪了?可有换药?” “这点儿伤养养就好了,不由换药。”阿安拄着拐杖走了过来,他身后一个少年飞快的跑过去关上了门。 “你不是想早些赚钱吗?我今天问过那位大夫了。他说不用药的话。十天半个月也难好,你不早些好怎么赚钱?”九月皱了皱眉,看向阿安的腿。 “十天半个月而已。”阿安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九月皱眉,看着他那样子,心里也有些无奈,毕竟她也不能强行借给他钱让他去换钱吧? “九月姐姐,安哥哥的腿已经好多了呢,你别担心圣灵最新章节。”阿茹见两人都不说话,伸手拉了拉九月的衣袖。 “还是阿茹乖。”九月低头看了看阿茹,见她小心翼翼双眼亮晶晶的抬头看着自己。心里一软,蹲了下来,“你看,姐姐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这是什么?”阿茹接过九月给的袋子,好奇的去解袋子口。 “阿茹,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阿安低声喝道。 “这是我送给大爷和阿茹的腊八节礼,跟你没关系。”九月抬眼横了阿安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 只是,阿茹却有些犹豫了,眼睛一直扫向阿安。 “大爷睡了吗?我有事儿要和他谈呢。”九月拉起阿茹的小手,提着东西径自进了右边的小间,便看到有两个人互相依偎着站在那儿,都用一种警惕的目光看着她。 “还没睡呢,来,过来坐。”老人的笑声适时的响起,才让那两个人让开了路。 九月看了看她们,微微一笑从她们面前走了过去。 老人还坐在那儿,腿上还放着那个未编好的竹篓,面前点了一盏小小的油灯,兴许是为了省油,灯芯被剪得短短的,人一走动,弱弱的灯光便似随时能扑灭般,不断摇曳。 “大爷,怎么这么晚了还在编呢?这样熬眼睛。”九月也知他们的情况,无奈之余,还是关心了一句。 “习惯了。”老人笑笑,目光落在九月的手上。 “大爷,腊八节快到了,我今儿去镇上带了几份食材,这一份是给您老的。”九月把东西放在了老人身边。 “谢谢姑娘,姑娘好心,必有好报。”老人也没推辞,笑着冲九月拱了拱手。 “大爷,我还有件事想麻烦您呢。”九月拿过那几个竹篓,这几个都是她自己留着用的,正好给老人当样口,“早上见您编的篓极好,正好我这儿也有桩生意,我自己忙不过来,只好求助您老了。 “你是要编篓?”老人拿过那几个篓细细看了一番,直接问道。 “是的。”九月也开门见山,“我原先编的这几个小玩意儿,得了杂货铺孙掌柜的青睐,他曾说无论我送多少,他一律收,可我现在要制香烛,分不出功夫做这个,今儿去,那孙掌柜又催了,正好我早上看到您的篓编得不错,便想着把这生意接到您这儿,您可有空?” “啊?”老人顿时惊住了,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啊,想他平时编的篓也只能凑到集市上卖,也没个固定的进项,遇到不好的时候,一文也收不到,哪里像她这样,能直接送到铺子里,还有多少收多少。 “我们送,那老板能同意吗?”阿安在边上淡淡的问,之前他也是去过的,可是,那老板不是给的价太低,就是直接驱赶他们出门,一两次之后,他们便不再去了。 “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可以送一趟。”九月微微一笑,“不过,你们编的东西也得先过我这一关才行,太差的拿出去,丢的也是我的信誉不是?” “这……这怎么使得?”老人一喜,看着九月嚅嚅的问。 “大爷,阿安他们现在帮我收蜡,而您帮我编篓,其实也是帮我解决了问题,我不过是跑一趟罢了,没什么使得不使得的。”九月笑道,“这样好了,你们先商量着,等有了结果再告诉我,阿安知道我住哪里的。” “嗳,好,好。”老人连连点头,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行的? “那我先回去了邪道狂少全文阅读。”九月笑着摸了摸身边阿茹的头,站了起来。 “阿安……不,阿定,天黑了,送九月姐姐回去吧。”老人忙吩咐道,他兴许是喊阿安成习惯了,一开口才想到阿安行动不便,便改了口,指了阿安身后站着的那个少年。 “不用了,这儿近,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九月连忙拒绝,外面还有游春等着她呢。 不过,阿安和阿宁等人还是把她送到了外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安忽然问道。 “我想开铺子,不过少了个能帮我出面的,我看你不错。”九月侧头看着他,浅浅一笑,“好好想想。” 阿安一愣,没想到她还有这个想法。 “回去吧,我先走了。”九月扔下这个消息,随意的挥了挥手,快步走入黑暗中。 直到到了山脚拐脚处,她才停下来,等待游春过来,他向来耳聪目明,一定听到了她刚才的说话声。 “好了?”果然,游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 九月还是吃了一惊,左右瞧了瞧,才拉着他往山上走:“你在哪藏着呢?神出鬼没的。” “我就在外面,方才看你们出来的。”游春反手扣住了她的手,顺势捂了捂,“手都冰凉了,回家好好用热水泡泡。” “嗯。”九月点头,另一只手捂了捂肚子,心里暗道不好,今天回来后肚子一直不舒服,她还以为是中午吃的油腻了的缘故,现在细细感觉这种痛,可不就是每月必须经历的一次痛吗? “怎么了?”游春察觉到了,回头细细打量着她,“哪里不舒服?” “没事儿。”九月连忙摇头,她再不讲究,也做不到在他面前坦然自若的讨论这种私事。 “肚子痛么?”游春却是疑惑的再次看了一下她捂着的肚子。 “不是。”九月有些尴尬,连连摇头,她这会儿也就是腹痛,那个还没来呢,等她回去早作准备也就是了,当下笑道,“我就是今天来来回回的走得跟多了,有些累罢了。” “我背你。”游春信了,直接蹲在她身前。 “啊?”九月愣住了,背她啊?想她两辈子加一起,便是上辈子小时候也没人背过她,现在,岂不尴尬? “啊什么?”游春回头横了她一眼,“本公子还从来没背过谁呢,今儿为你纡尊降贵,你还不愿意?” “你的伤还没好俐索呢,我还是自己走吧。”九月白了他一眼,打算绕过他自己走。 “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哈。”游春笑着,起身拉住了九月的手,往自己肩上一搭,一蹲身就把九月给背了起来。 九月吓了一跳,忙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呀。”游春低低一笑,侧向她这边轻声说道,“你我之间,还不好意思么?” “谁不好意思了。”九月娇嗔的拍了他的肩一下,说道,“我还不是担心你的伤。” “是是是,是我不好意思了,行吧。”游春低声笑道,背着她转入山间小道,路虽然窄,夜虽昏暗,他却如履平地,三转两转的很快就进了竹林,这才缓了脚步。 085半夜熬姜汤 竹林里没有路,却到处都是路,游春背着九月缓步徐行,背上紧紧贴着的柔软似乎渗入了他心底,让他的心化为一腔柔情,有那么一刻,他真想放弃外面的一切,从此平平淡淡的守在她身边。 也是这一刻,他方才领悟大师兄那时时刻刻捧着小师妹的心意竟是这般美好,曾经被他打趣调侃无数次的场面,如今却是他心甘情愿为之付出的,偏偏这种感觉他还甘之如饴。 而此时的九月,趴在他宽厚的背上,脸贴在他的肩上,无端的,一颗清泪无声的滑落下来。 前世,父亲一向严厉,从小她便极少与父亲有什么亲近的交流,母亲为了家总是不断的忙,在她的忙忆中,他们从来没有抱过她背过她,后来,她遇到了前世的他,就是热恋时,他也不曾牵过她的手逛街,就算是与朋友偶尔出去玩,她和他也只是并肩而行,顶多就是他搂搂她的肩揽一下腰。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和他除了例行般的夫妻生活之外再没有肢体接触的?九月也有些记不起来了,随即那段模糊的记忆便被那夜游春的热情所代替。 那一夜,她险些成了他的人。九月的唇边勾勒起一抹笑意,她侧头,看着游春的侧脸,幽幽的说道:“子端。” “嗯。”游春微微侧头。 “能遇到你……真好。”九月的泪还挂在脸上,她的脸换了个方向往他的后颈处贴了贴,双手紧了紧。低喃道。 “能遇到你,何尝不是上天怜我。”游春低笑。 九月微微一笑,无声的贴紧他,好一会儿,才又轻声说道:“好冷。我们快些回家吧。” “好。”游春顺从的应了一声,加快了脚步,到了坟场时,他的脚步顿了顿,“九儿,木碑已经刻好了,你看什么时候给立上?” “已经刻好了?”九月惊讶的问。 “今天先刻的碑,你一回来就在忙,也没来得及告诉你。” “那,现在能立不?”九月有些心急了。 “当然能。只是,你不冷吗?”游春立即领会了她的意思,劝道,“你方才还不舒服呢,还是明天一早再去吧。寒冬了。生病了可不好。” “那好吧。”九月想想也对,就没有坚持。 游春加快了脚步,没一会儿便下了后山,在林边细细打量了一番,确认四周无人,才背着九月到了门前天国游戏最新章节。 九月跳下开了门,游春跟在后面反手关门,又摸着黑点燃了小油灯。 九月才看到屋子一边叠放着几块编好的竹廉,木碑就放在一边,另外就是她要的样版。 “今晚别做事了。先歇歇,我去烧些热水给你泡泡手脚。”游春见她蹲到那些东西前面,便上前拉起她,“乖,这些事有我。” “嗯。”九月心里暖暖的,点了点头。 游春抱着那几块竹廉去了灶间,九月忙开了柜子,取出一个小包,从里面取了一样东西,端着小油灶去了茅房,检查了一下,确定那个还没有来,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丢人,不过,想来也是这两天的事了。 再回屋的路上,九月看到游春正在灶间固定那几块竹廉,便走了过去。 “怎么不去歇着?”游春早看到她去茅房了,这会儿见她进了这边才开口催促,“这边冷,回屋歇着吧,一会儿就好了。” “我帮你。”九月摇头,把油灯往灶上一放,便拿了一根藤条去给他帮忙。 游春看了看她,知道劝不动她,便由她帮忙,没多久,三块竹廉便全安了上去,只是,这一圈都封上,却还需十块左右。 收拾好这些,两锅热水也开了,两人轮流着去简单的洗了洗,九月作了些准备便去歇下,游春却坐到了桌边继续刻木板,早一些刻好,她便能早些安闲些。 直到深夜,游春才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检查了一下门,替九月拉好被子,才吹了灯进了隔间歇下。 九月今天也是乏了,睡得极香,直到后半夜,她才迷迷糊糊的被一阵腹痛惊醒,她只好披衣而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去了趟茅房,再回来躺下后,却是辗转不能入眠。 她十三岁初潮,不知为何,每次都疼得要命,一点儿也没前世那般轻省,这两年可没少折腾她,每每如此,外婆总是会及时给她准备红糖姜汤,一遍一遍的搓热了手帮她捂肚子捂腰,可如今,外婆不在了,家里也没有红糖…… 九月蜷成一团,双手紧紧按着小腹,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好受些似的,可腹内的绞痛,岂是能这般轻易消除的? “九儿,你怎么了?”游春在她起身时便醒来了,初时以为她今天肚子不舒服才起夜,可谁知过了一会儿她依然辗转,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轻声问道,跟着披衣而起,快步出了隔间,到了九月的床边上。 “没……你去睡吧。”九月不好意思开口,只闷着头忍着。 游春却已觉出她的不寻常,伸手摸上了她的额,摸到一头的细汗,不由心惊:“你哪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用。”九月忙伸手握住他的手,想让他去休息。 “怎么这么冰?”游春已经百分百确定她是不舒服了,坐在床边俯身抱住她,一边握着她的手往被子里塞,“九儿,你快说啊,哪不舒服?” “我真没事儿。”九月给了他一个勉强的笑,只是,黑暗中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瞧见,“真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 “九儿!”游春心急,沉声说道,“都这样了还说没事?你要不告诉我,我现在就扛了你去看大夫。”说着就要抱起她。 “别。”九月忙拉住游春的手,她这又不是什么病,还去看大夫,岂不要成了笑话?可是,看到游春因为担心而圆睁的眼睛,她又觉得难以启口,只好支支吾吾的说道,“我真的没事儿,只是……每个月都会这样的,疼几天就会没事了。” “还每个月都疼几……”游春下意识的皱眉,脑海中灵光一闪,反应过来了,他毕竟不是毛头小子,被她这样一点拔哪里还会不明白,便改了口风,“会疼几天?” “三四天吧抗战铁军最新章节。”九月知道他已经懂了,脸上一热,松开了他的手,“去睡吧,我没事儿。” “你都这样了,我哪里睡得着。”游春叹了口气,直接用自己的单衣袖子替她拭了拭汗,轻声问道,“我之前曾见大师兄时常熬姜汤给小师妹喝,那可是针对这种疼的?” “嗯。”九月轻轻点头。 “等我会儿,我这就去。”游春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替她掖好被解,穿好衣服开了门。 九月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了,只好缩在被子里等着。 两刻钟后,游春披着一身寒意匆匆进了门,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此刻,他无比感谢曾经被他嫌弃鄙视过无数次的大师兄,要不是大师兄对小师妹那婆妈到极致的呵护,他也不会对这些记忆深刻。 “九儿,来。”游春用脚勾过一条凳子,把碗先搁到了凳子上,侧身坐到床边扶起了九月,又拿过一边的外衣将她裹了起来。 九月心里感动,眼圈微微发红。 “慢些喝,当心烫。”游春端过了碗吹了吹,又尝了一口才递到了她嘴角。 九月依着他,就着他的手缓缓喝尽碗中的姜汤,没有放糖的姜汤,此时在她看来,亦是非常的甜,身上也顿觉暖和了许多。 “好点儿了吗?”游春随手把碗放回那凳子上,搂着她轻声问道。 “嗯。”九月柔柔一笑。 “快躺下吧。”游春拍了拍枕头,扶着她缓缓躺下,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之前曾听我大师兄说起过小师妹的症状,你是不是和她一样,暖和些就会疼得轻些?” “嗯。”九月点头,“我好多了,你快去睡吧。” “我在这儿陪你。”游春抽回手,脱去了自己的外衣,掀起被子一角钻了进去。 九月顿时僵住了。 游春搓热了手,左手才钻入被中,钻入她的衣摆贴在了她的小腹上。 热流传来,九月一时之间完全忘记了反应。 “这么冰。”游春的手一贴上,他便皱了眉,在心里开始搜索记忆,回想大师兄那时为小师妹请的大夫说的话,似乎九月这种症状与那大夫说的体寒有些相像啊,“九儿,每次都是这样的吗?” “嗯。”九月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的应了一声,好丢脸,她居然想哭…… “那你都是如何熬过来的?”游春心头泛开阵阵心疼。 “外婆在的时候,都是外婆捂的。”九月微闭着眼睛,眼角的泪花已经不可控制的滑落。 “以后,有我……”游春听罢,贴着她的背揽住了她,暗暗调息运功于手掌手,轻轻的揉搓着她的小腹和腰间,她的腰整圈冰凉,比起她的手过无不及,怪不得她会这样难受了。 九月听罢,忽的转身扑入他怀里,声音已然哽咽:“子端……谢谢你……” “傻九儿,你我之间,何须言谢?”游春一愣,随即笑了,一手搂了她的肩,一手依旧不徐不急的揉着她的腰。 087五子提亲 ps: 刚刚才发现前面章节序号重复了,在此更正,亲们见谅哦~~~ 在游春温柔的捂、揉下,九月枕着他的胸膛安然睡去,次日,天微微亮,她自然而然的醒了过来。 他还睡着,九月也不着急起来,就这样侧看着他,脸上笑意不自觉的扬起。 相识后他的种种体贴,一一浮现在眼前,若说一开始,他只是出于感恩想对她负责,那么,现在她却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情意,而她的心底,也已悄然的全心的接受了他。 此时此刻,九月由衷的感觉到心安、踏实。 “好点儿了么?”游春还闭着眼睛,嘴角却已上扬,显然已经知道了九月在看他。 “嗯,好多了。”九月没有回避,依然维持着这姿势看他,好一会儿,才柔柔的问道,“子端,你真的不怕我?” “怕你作甚?”游春挑眉,环在她腰上的手摸了摸,感觉她的肌肤没那么冰,才放心了些,“你又不是母大虫,还能吃了我不成?” “你才是大虫。”九月哑然,母大虫可不就是母老虎吗? “是啊,我是大虫,怕的人应该是你才对。”游春低低的笑着,手上一紧,便将她压在了下面,“猛虎下山,怕不怕?” 九月被他逗笑,正要说话,只觉一股热流奔腾而下,她不由变了脸色,尴尬的推着他的胸膛:“快起来。” “怎么了?”游春纳闷的俯看着她。 “没什么啦……该起来了嘛。”九月脸一红,她该怎么说?难道说可能漏了? “嗯?”游春笑看着她,一副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样子。 “我想去洗漱一下。换下衣服。”九月无奈,只好婉约的表达。 “不是昨晚才换的衣服么?怎么一早还要换?当心着凉了。”游春关心的看着她,“今儿你就别起了,好好歇着。” “一会儿还要去给我娘立碑呢,说不定今天还有人会过来。我哪能歇着。”九月摇头,脸微微发火,再次推了推他,放柔了声音央道,“快起来吧,我身上不舒服,想去洗洗。” 游春这才明白过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当下松开了她,先起身穿衣。 九月偷偷的在被窝里摸了摸。没摸到什么这才松了口气。 “多穿些,别凉着了。”游春还时不时的回头看她,细心叮嘱。 “嗯。”九月点头,磨磨蹭蹭的拿过床头凳子上的衣服穿了起来,等他开门出去后。她才飞快的到了那柜前。拿了替换用的东西先去了茅房。 游春到了灶间,俐索的点灶烧水,柴禾烧得旺旺的,很快水就烧得温热,他先提了一桶送到了里屋,才去继续忙碌十号全文阅读。 九月遮遮掩掩的回来,洗涑完后顺手洗了月带,晾在了暗处,这东西是她自己照着前世尿裤的样子改良过的,里面用的都是上好的细棉布做的垫子。每天换得勤些,倒也没出现过什么出糗的事。 收拾妥当后,九月才辙底的松了口气,收拾了两人的床铺,顺便把里面的木桶提了出去。 游春在灶间忙碌,她洗清了木桶后,便在菜园子那边拾掇了起来。 忙碌了大半个时辰,早饭做好,菜园子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这个,还是没有名字呀。”吃过了饭,九月准备拿着木碑去后山,可拿起那木碑,上面却只有“显妣孺人之墓”,显妣两字后面还留出了一段空白,左边下方刻了一排小字:“女:祈福敬立”。 “你还没告诉我丈母娘叫什么呢。”游春拿了一把刻刀过来,笑着说道。 “周玲枝。”九月自然是知道的。 游春接过她手里的木碑,手上运劲,刻刀连转,没一会儿便在空白处刻下“祈周氏玲枝”几字。 “这样能行吗?”九月有些担心的看着那名字,这儿的人惯会重男轻女,所以,女子的名是上不了祖谱也不上了碑的,要刻也只能刻上姓氏,所以,九月生怕自己不懂犯了忌讳。 “为何不行?”游春却混不在意,“自己家的人,想怎么刻怎么刻。” “有道理。”九月重重点头,她倒不如他看得透了,连葛玉娥都看不过这无名无家的碑文,反倒她这个做女儿的顾头顾尾诸多犹豫,“生于乾安二十六年七月初七,卒于圣佑五年九月……初八。”在她出生前的前一天…… 游春抬头看了看她,知道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出生,便笑着抚了抚她的发,在木碑上刻下生辰卒日。 九月便去准备香烛经文,又从那盒腊八粥的食材里每样分了一些出来装了盘子,全都放到了一个篮子里。 “九妹。”两人正要出门去后山,祈喜的声音在桥那边响起,游春只好返回了隔间。 九月提着篮子抱着木碑出来,顺手关上了门:“八姐,有事吗?” 祈喜每次过总是带着东西,这次也不例外,她满面笑容的快步过了桥,到了九月面前:“爷爷让我给你送点儿糯米呢,昨儿姑姑托人给爷爷捎来的。” “我这儿有,这些还是给爷爷留着吧。”九月摇头,不想收下。 “那可不行,我要带回去的话,爷爷肯定要吵着自己来了,你都不知道,你送他的那一盒,他当宝贝捧着呢,昨儿睡觉都要压在枕头下呢,今早起来盒子都扁了。”祈喜边笑边进了灶间,把篮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掏,“这个是大姐给的,这个是三姐的,五姐的,还有堂姐、堂哥他们的回礼,二婶也回了一小包红糖,就三婶抠,收了东西连吱都不吱一声。” “我送他们东西又不是图这些。”九月好笑的看着祈喜。“八姐,别都拿出来,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你带一些回去吧。” “不用,这些都是姐姐哥哥们给你的。”祈喜摇了摇头。目光扫到九月抱着的东西,惊讶的问道,“咦?九妹,你这是要去哪啊?” “给娘刻了碑。”九月把木碑亮了出来。 “那我也去。”祈喜不认得字,只知道碑上面的字比原来多多了。 九月也没有说别的,带着祈喜到了坟场,两人分工,很快就把碑立了起来,又摆开了供品,点了香烛异界悠闲写手。烧了经文,郑重的磕了头,两人才收拾了东西一起回家去。 “九妹,还有一件事儿,爹让我私下问问你呢。”两人回到灶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闲聊。祈喜犹豫了一下,一脸神秘的凑到九月身边说道。 “什么事这么神秘?”九月惊讶的看着祈喜,她有些纳闷祈丰年能有什么事要问她的? “你觉得五子哥怎么样?”祈喜笑意盈盈的盯着九月看。 九月一愣:“五子哥?他是个好人。” “就这样吗?”祈喜似乎有点儿不满意。 “不然呢?”九月纳闷的眨了眨眼,说道,“我和他又不熟。” “不熟你还送他腊八粥?”祈喜干脆扔下了手里的东西,不相信的瞪着九月说道。 “那是因为之前他帮了我,又没要工钱,这次去镇上偶尔遇到他,我就想着顺便多买了一份,当是谢礼喽。”九月不解的回望祈喜。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谢礼轻了?” “轻……”祈喜目瞪口呆,看着九月喃喃的说道,“九妹啊,你该不会还不知道五子哥提亲的事吧?” “提亲?”九月更糊涂了,她打量了祈喜一番,惊讶的问,“八姐,你想通了?” “我……我想通什么呀我。”祈喜问到这儿已经明白了,不由哭笑不得的说道,“五子哥上门提的是你的亲,你不会不知道吧?” “什么?!”九月这会真的傻眼了,她忽的想起那天去祈家看到的情况,怪不得那两妇人会用那种眼神看她,怪不得五子哥那天……原来如此! “你真不知道?”祈喜吃惊的看着九月,“五姐说你那天也回过家了的,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 “我那天在后山看到有人毁了娘的碑,我是去找你带路去村长家的,我哪知道他们在那儿干嘛的。”九月顿觉满头黑线,这都是什么乌龙事件啊? “……”祈喜深深无语,这下好了,五子哥收到礼物还和十堂哥在那儿美呢,现在,十堂哥他们几个朋友都知道了,可偏偏这是误会,这可如何是好? “这件事……爹……怎么说?”九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喊出了“爹”这个字,误会已经造成,如今懊悔也无用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在不伤到五子哥的情况下推了这门亲吧。 “他倒是没答应下来,不过也没有回绝。”祈喜摇头,看了看九月笑道,“九妹,五子哥是好人,你要是嫁了他,他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九月苦笑,这不是好人不好人的问题好吧?莫说现在她有了游春,便是没有,她也不会因为谁是好人就嫁了啊。 “九妹,你快说说,你觉得五子哥可好?要是好,我这就回了爹去,让他给你作主应下这门亲事,也好让五子哥放下这颗心呗。”祈喜只道九月是因为难为情才不肯说话,便笑嘻嘻的凑到九月身边替五子说起好话,“五子哥是独子,父母早亡,家里只有一位盲眼的爷爷,你过了门,都没有人会为难你,自个儿就能当家作主,多好啊。” “八姐。”九月无奈的看着她,正想说话,却被打断了。 “还有啊,他对你的心思,可深着呢,他一定会对你极好极好的。”祈喜干脆挽了九月的胳膊肘儿,笑盈盈的劝说道,“你要是不答应他,他会伤心死的。” “八姐……”九月叹了口气,只好迂回的说道,“五子哥是好人,正因为他是好人,我才不能害了他。” 088该用什么借口 “可是……”祈喜听到这儿,顿时哑然,她宽慰几句,可又觉得自己想说的话太苍白无力,动了动嘴唇又无奈的抿了起来。 九妹的灾星之名……唉。 “没可是。”九月微笑,反手拍了拍祈喜的手,“你帮我回了吧,这门亲事,不能结。” “可是……”祈喜想起五子哥那雀跃的神情,有些不忍。 “八姐,帮我回了吧。”九月只好卖萌拉着祈喜的胳膊摇了摇,“五子哥是好人,我们不能害他,对不对?” “好吧。”祈喜想了想,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了头。 送走了祈喜,九月无奈的叹了口气,提着祈喜送来的东西回了屋,一进门,就看到游春双手环胸依在衣柜处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九月睨了他一眼,提着东西到了桌边,说道:“都听到了?” “嗯。”游春慢腾腾的过来,手撑在桌边盯着她看,却不说话。 九月莫名的心虚,避开他的目光,弱弱的说道:“干嘛这样看我……我又不知道这事儿……” “九儿。”游春却忽的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带着一丝邪笑凑近,低低的问道,“如果我不是好人,你愿不愿意嫁我?” “……”九月顿时哑然。 “是不是?”游春又凑近了些,语气中调侃的意味十足。 九月看着他,忽的笑了,回道:“都说祸害遗千年。好人可经不起我这灾星相克哦。” “好吧,为了我的九儿,看来我只能努力做一个祸害了。”游春失笑,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 “净瞎说。”九月嗔怪的白了他一眼。拍开了他的手,“快帮我刻版啦,我这几天也不能抄经文,全指望你这儿了。” “遵命。”游春飞快的在她脸上一啄,笑嘻嘻的应下,拿起那木板继续刻字,这些已经完成了大半,今天只需要半天便差不多能完成了。 九月也没有闲着,坐到边上拿出孙掌柜给的样稿细看。 “怎不去歇着?”游春抬眼看了看她。 “我又没生病,哪需要歇呀。”九月摇了摇头。抽出一张最简单的。然后去里屋翻翻找找。寻出合适的细竹和蔑丝,有游春在,她一点儿也不用愁会缺这些。 “没病也歇着。”游春倒没有过来强行夺下她手里的东西。只是皱着眉劝道。 “没事呢,这大白天的歇着,多怪呀。”九月摇头,拿了柴刀过来,按着样稿上的要求开始搭架子,她这几天有那个在身,不方便抄经文制香烛,正好可以编这些东西。 “莫太累了。”游春看了看屋子,这儿只有两间屋子,他在这儿干活。她确实休息不好,而他又不能出去做事,只好由她,不过,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今晚他便到里屋去编竹廉,好让她早些歇着。 “知道呢。”九月笑着点头。 到了中午,九月简单的做了两碗面,两人吃完又在屋里继续手上的活儿,时不时的对视一眼,说上一两句话,经历了昨夜,两人之间越发的自然默契,此时的气氛,颇有几分老夫老妻的感觉花都特种兵王。 黄昏时,游春完成了最后一个字,九月这才放下手上的东西,高兴的拉着他试验了起来,先是用研好的墨往木板上刷了一层,再用洁白的宣纸贴上,一边用竹刮子轻轻的刮得妥贴,再揭下时,一篇完整的经文便印在了纸上,只是,游春刻的字有些浅,沾了墨后,印的有些字便有些模糊,不过,大部分还是能看得清的。 “我再细刻一下。”游春有些不满意,拿了小些的刻刀就着灯光再次细琢了起来。 “已经很不错了。”九月却是挺满意,有了这东西,她就不用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了,虽然手抄经文更能表达她的虏诚,也能更好的练好她的字,但现在,她需要的却不是这些,等经文和香烛都能量产了,她就能抽出更多的功夫来打理这个家,就能让她和游春的这个年过得更好一些。 在九月心里,已经开始期待即将和游春一起度过的这个年了。 “不妨事,细刻好了,用的也能更顺手些。”游春笑道,手上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 “我去做饭了。”九月也不去打扰他,拍了拍手去了灶间。 中午吃的是面,晚上自然是要做饭了。 “九儿,还是我来吧,你现在少沾些水。”她刚到灶间,游春便跟了过来。 “我可以用热水嘛。”九月失笑,她哪有这样娇贵? “淘米总不能用热水吧?”游春摇头,夺下了她手里的扁箩。 “我那烧火。”九月只好转向灶后,“还能烤烤火。” 游春微微一笑,俐索的开始淘米、洗菜、切菜,还颇有一番家庭煮夫的范儿。 “有人来了。”焖上了饭,蒸了个蛋羹,游春忽的停下了炒菘菜的动作,侧头听了听,低声说道。 “哪呢?”九月伸长了脖子往门外看了看。 “竹林里。”游春俐索的往锅里加了调料,兑了少许的水,盖上锅盖,“我先进去。” “好。”九月点头,看着游春掠身进了那边的屋子,才起身站到了灶前。 没一会儿,竹林那边便出来了三个人影。 九月眼尖,看清那是阿安、阿月和小小的阿茹,便明白了他们的来意,走到灶后撤去了火,才缓步到了门外,笑道:“你们来了。” “九月姐姐。”阿茹一看到她,便高兴的喊了起来。 “阿茹也来了。”九月笑着迎上去,摸了摸阿茹的头。看向阿安,“有决定了?” 阿安看看她,点了点头。 “九月姐姐,你看看。这是爷爷和阿月姐姐照着你那几个篓编的。”阿茹把阿月推到前面,拉出阿月手上的东西抢着和九月说道。 九月接过细看,果然细密扎实,比她编得还要好些,便笑道:“太好了。” “你……什么时候去镇上?”阿安有些别扭,看了看身边的阿月,冷着脸对九月说道。 “五天后。”九月细想了想,五天后,她手上的这些大概能编出一半了吧?到时候先拿去给孙掌柜看看,正好给他们的一起带去。 “好全职业法神最新章节。到时候。我在庙里等你。”阿安点头。话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怪怪的,便又补了一句,“你一个人估计也挑不动。” “行吧。”九月看看他。点头。 一边的阿月一直沉默着打量着九月,此时听到九月和阿安的对话,不由皱了皱眉。 “你们吃饭了吗?”说完正事,九月再次抚了抚阿茹的头,笑着问道。 “吃过了。”阿茹点头,很是乖巧。 “真的吃了?我这儿刚做好饭呢,一起再吃点儿吧。”九月也挺喜欢这个小姑娘,便开口邀请。 “不早了,该回去了。”这时,阿月淡淡的开口。拉回了阿茹。 “走吧。”阿安看看九月,也说道。 “九月姐姐,再见。”阿茹冲九月挥了挥,跟在阿安阿月两人身后走了。 九月这才得以回到灶台前,盛了已经有些软的菘菜,祈喜这次送来的菜里还有些腊肉咸鱼,她便挑了两根咸鱼出来,加了些姜片葱白用清水煮了,才歇了手,端着饭菜进了屋。 游春已经把那几处模糊的地方重琢了一遍,这会儿正在试验,看到她端东西过来,忙把桌上的东西挪去了一半空余。 “他们来做什么?”摆妥了饭菜,游春顺口问道,他对那个阿安,始终心存些许戒心,他们……毕竟年纪相仿,还有那个提亲的五子,人家可比他有优势多了,既是大祈村的人,又是她堂哥的朋友,平日便知根知底,难保她爹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就是之前编竹篓的事儿。”这些事,九月之前便没有瞒他,“阿安他们得罪了镇上一些大乞儿,他的伤就是被那些人给打的,大爷担心他们进镇的时候再遇到他们会有麻烦,以后啊,他们负责编,我负责送,那样,阿安他们就能腾出空来帮我收蜡和木粉了。” 游春点点头,看了看她,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那个五子……就是上次和你堂哥他们一起帮忙搭桥的那个?” “嗯,就是那个不要工钱的。”九月好笑的看看他,她还以为他不问了呢,看来还是听进去了。 “要是……你说的那个理由说服不了他,你打算怎么做?”游春扒了几口饭,又问。 “嗯?”九月不解的看着他,“凉拌呗,总不能我不答应他还强娶吧?” “要是你爹答应了呢?”游春顿时没了胃口,看到她这样不上心,他不由一阵叹息,看来,这事儿还得他自己插把手,不然,以她这样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不定花轿上门了她还不知道。 “他没资格替我决定任何事。”九月撇嘴,不过,一看到他的脸色,她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古人最讲究的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祈丰年要是真不顾及她的感受,随意的把她这个灾星给许出门去,也不是不可能的,对祈丰年来说,她这个女儿要是能被人接手了,未尝不是件好事啊。 “再怎么样,他也是你爹。”游春看着她,无奈的摇头,“你看着吧,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能有多复杂?”九月被他说的没了食欲。 “你推辞的借口一点儿也没力度,那五子能不顾你的名头提亲,必是对你上了心的,你觉得你的理由能让他知难而退吗?”游春见她受到影响,挟了一筷菜放到她碗里,放柔了语气。 “那……我用什么样的借口才能彻底推却了?”九月把筷子插在碗中,下巴托在筷子上方,郁郁的问道。 089人与人的区别 用什么样的借口才能在不伤到五子的情况推了这么亲事? 这是个难题。 九月一措莫展,游春也一时没了良策,原本,按他的性子,直接找上五子说个清楚明白就成了,可现在,九月看在祈稷等人的面子也看在五子帮了数次的份上不愿伤到五子,而他也不得不顾及九月,毕竟他去找五子摊牌,那就等于把他和九月的事公之与众,到时候,他倒是无所谓,可九月,难免又要被人诟病。 不过,游春并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也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人,他在心里已认定了九月是他的人,自然不会束手,一番思虑权衡之后,心里已有了个想法,只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真不想付诸行动。 “船到桥头自会直,不想这些了。”九月无奈之下,只好这样安慰自己,眼下苦思冥想也没用,所以,两人都把精力放在了未完的事情上。 木板上的版样被游春细琢了两遍,已然做到字字清晰,九月心头一块大石落下,香烛也有了些存余,过几日倒是能应付得过去,所以,她便借着身子不方便的这几天,专门研编起孙掌柜给的那几样东西来。 游春除了帮她砍住削篾丝,还着手编灶间要用的竹廉。 四天下来,九月的研编小有所成,游春也把灶间给整修妥当,所有的竹廉都是用藤条固定的,冬日可密封。夏日可拆卸,倒也方便,另外,他还把灶间和这边的屋子连通。在九月的床前立了一个竹屏风,这样也不至于门一开就看到九月的床铺。 第五天,九月身体也恢复了正常,便一早收拾了经文和香烛,和游春一起去了落云山,把这些东西交给了善信师父。 中午回到家,又赶着拿了家里编好的东西去了土地庙,游春知晓阿安与镇上那群少年乞儿有冲突,担心九月鱼池遭秧便远远的跟在了后面。 看到九月过来,阿茹高兴的扑了过来:“九月姐姐。你总算来了。” “阿茹。东西准备好了吗?”九月手自己的挑子放在门外。拉着阿菇的手进了庙,庙里,阿安和阿月都在。其他几个孩子却没看到。 老人腿脚不便,仍坐在那个位置,看到九月,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他的声音堆放着一串串系好的篓子,这些,都是按着九月带来的样品做的,当然,也有几个他们自己创意的东西。 短短五天,老人和阿月等人已经编了三十三个篓。 “时辰不早了。我们早去早回。”九月笑着赞叹了一番,弯腰拎起竹篓。 “给我。”阿安的腿伤已经好了许多,这会儿也用不着拐杖,见九月要挑东西,便拿了一根竹棍过来,二话不说把这些东西绑了两头。 “什么给你?你的伤好了?”阿月瞪了他一眼,不由分说的抢过了阿安手中的担子少女大召唤全文阅读。 阿安无奈的看了看阿月,不说话了。 “我也想去。”阿茹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一脸期盼。 “那就去吧。”老人笑道,挥了挥手。 “不行,爷爷一个人在家怎么行?”阿月在他们这些孩子中显然扮演了长姐的角色,一句话,就让阿茹乖乖的低了头。 “我不碍事儿,一会儿阿定他们就回来了,阿茹很久没去镇上了,带上她吧。”老人见阿茹如此,笑着说道。 “一起吧。”九月拉起阿菇的手。 “走吧。”阿安看看九月,点了点头。 阿月在一边见了,有些不高兴,皱着眉不断的瞄着九月和阿安,不再说话了。 于是,九月挑着自己的担子,牵着阿茹,阿月挑着他们的东西,和阿安并排跟在后面。 一路上,除了阿茹和九月开心的对话,阿安和阿月一声不吭。 很快,就到了镇上,九月瞧了瞧阿茹,又看看身后的阿安和阿月,说道:“知道哪儿有澡堂子吗?” 阿安一愣,不明白九月的意思。 倒是阿月皱了皱眉,说道:“你什么意思?嫌我们脏就别找我们做事。” 阿安一听,目光一冷扫向了九月,就是一直牵着九月的阿茹也缩了缩手。 九月没理会阿月,只看着阿安说道:“如今既然是打算做这买卖,总得有个买卖人的模样,倒不是我嫌弃你们,只是我们今天去的是人家的铺子,今儿我带你们走这一遭,我会和孙老板说你们是我的弟弟妹妹,以后,你们便无须等我,可以直接送东西过来了,你们觉得,如今这样子,人家伙计会让你们进门吗?” 阿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显然,九月的话伤到了她的自尊。 “瞧到那边没有?”九月睨了她一眼,指向不远处的摊子和店铺,“同样的买卖,不一样的门面,会有什么区别,还有那边,锦衣而行的富贵人,衣着整洁的布衣百姓,还有那沿街乞讨的乞索儿,人们对待他们的态度又有何不同?那些铺子里的掌柜伙计又是如何对待他们的?” 阿月默然不语,一脸的倔强。 “那边就有个澡堂子。”阿安看了看九月,沉默了一会儿,才指了指左边的巷子。 阿月睁大了眼睛瞪着阿安,似乎在责怪阿安没坚持立场。 阿安瞧了瞧她,率先走在了前面。 无奈,阿月只好跟上。 九月微微一笑,拉着阿茹跟在后面。 阿安说的澡堂子在巷子中间,此时正是中午,泡澡的人并不多,不过,他们一进门,便有伙计过来驱赶:“哎,哎,干什么的?干什么的?” 说罢就像赶苍蝇一样想推阿安出去。 “这位小哥,你开门做的是澡堂生意。我们进来自然是照顾你的生意。”阿安被推了个踉跄,九月上前一步,用自己的担子隔开了伙计,淡淡的看着他说道。“怎么?你们家要倒闭了吗?” “照顾生意?”伙计鄙夷的看了看阿安等人,说道,“冲澡一刻五文钱,泡澡一个时辰三十文,先交钱再进去火爆兵王全文阅读。” 九月笑道:“小哥,你这是欺我们不识字是吧?你那牌子上分明写着大澡堂一个时辰十文钱,单间一个时辰二十文钱一间。” 伙计惊讶的看看她,似乎没想到像她这样衣着的山村姑娘竟会识字。 “这儿有二十文,两个单间,半个时辰。”九月从腰间钱袋里倒出二十文钱笑盈盈的递到伙计面前。 “等等。说了二十文钱一个单间。你们这么多人。这么点儿还想开两间?去去去,没钱别来这儿瞎捣乱,找个河自个儿冲去。”伙计不耐的挥挥手。 “咦?你们店里可有规定不能要半个时辰的?那上面写的难道不是一间二十文一个时辰吗?”九月奇怪的问道。“小哥,既然一个时辰是二十文,那半个时辰不就是十文吗?再说了,你们是间来算,我们四个人是不假,可这么小的女娃娃和姐姐共用一间就是了,这样,可不就是两间么?两间,半个时辰,难道不是二十文?” “哪有你这样算的?”伙计一时语塞。只好强自硬撑。 “怎么?我算了吗?”九月眨了眨眼,一脸无奈,“那算了,那就一间单间,二十文是吧?我这儿还有十文,阿安,你去寻个最大的澡池子,人最多的那个,不泡足一个时辰别出来。” “哎哎哎,不行。”伙计一瞧阿安那一身,吓了一跳,这人要是在澡池子里泡足一个时辰,那池子里的水非得黑了不可,再说了,就算黑不了,他一下去,还有哪个客人愿意待着?当下,张开了手拦在阿安面前,“得得得,两间单间,不过,你们得付足一个时辰的。” “算了,两间一个时辰,这钱就不够了,阿安,你还是委屈点儿,去大池子吧。”九月撇嘴。 “那你们就出去,我们不做你们的生意了不行吗?”伙计眼一瞪,火上心头。 “开门不做生意?”九月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行吧,那我们就另寻一家会做生意的,阿安,我们走,一会儿记得找兄弟们到门口守着,遇到有人来澡堂的,记得告诉他们,这儿不做生意了。” “好嘞。”阿安哪里还不懂九月的意思?他对这伙计狗眼看人低本就火打,当下干脆的应下。 “你……”伙计大惊,指着九月就要开骂,这时,后面出来两个人,一人问道:“怎么回事?” “宝哥,来了几个叫花子,打碴的。”伙计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过去,对着为首的那个告状,“这女的还威胁说要叫花子们守在门口坏我们的生意。” 九月认出了那为首的年轻人,正是上次在粮铺遇到过的宝哥,便淡然一笑:“店小二,说话要有凭据,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们是叫花子?又是哪只耳朵听到我要叫花子们来坏你们生意?” 她只是说兄弟们好不好?阿安他们早就不乞讨了,何来的叫花子? “宝哥,她刚刚分明就说了……”伙计指着九月气极败坏的说道,却见宝哥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笑着走到九月面前,双手抱拳说道:“原来是姑娘你啊。” “见笑了。”九月微笑着颌首,算是还了礼,“这几位都是我的义弟义妹,只因家中清贫,也没个单独的洗浴之处,今儿正巧遇过贵店,一时兴起便进来了,只不过,您这位伙计……与粮铺里的伙计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啊。” “小子不懂事,还请姑娘见谅。”宝哥立即向九月笑着赔礼,然后转头瞪了那伙计一眼,斥道,“还不给这位姑娘道歉?”说罢,又向九月说道,“今儿的账杨某请了,姑娘愿意待多久就待多久,小子无礼,杨某定当重罚,还请姑娘莫要误会了本店。” 090对面不相识 宝哥发了话,伙计哪敢不从,离去时,他还深深的打量了九月一眼,心里直嘀咕这女子是什么来历。 “多谢。”九月笑盈盈的谢过了宝哥,把那三十文钱收回了自己的钱袋里,这宝哥如此客气,想来他那腊八粥必是卖的不错了。 “可带了换洗衣服?”宝哥微笑着打量了阿安等人一眼,便知道他们没带衣物,“本店为了客人便利,特意置了成衣,姑娘不妨去看看可有合身的,都记在我账上。” 九月原本就存了等他们进去洗澡后她去买几套衣服回来的,这会儿听说这儿有,便点了头。 宝哥居然亲自带着他们去了隔间,边走边问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九月。”九月没有说自己的大名,反正,她那大名也不怎么用。 “九月姑娘不是镇上的人吧?”宝哥点了点头,又问。 “我家在大祈村。”九月看了看他,没在意。 “大祈村?”宝哥有些惊讶。 “杨掌柜也是?”九月听出他话中的惊讶,多看了他一眼。 “拙荆的娘家在大祈村。”宝哥笑道。 “原来如此。”九月点点头,没有细问。 “拙荆十几年不曾归家,如今也不知家中如何了。”宝哥轻叹了一声,看了看九月,笑着问道,“九月姑娘可知大祈村的祈丰年祈老丈?” “啊?”九月一愣,祈丰年?“他……是你家亲戚?” “他是杨某的老泰山雷皇天下全文阅读。”宝哥呵呵笑道。“拙荆从小离家,这些年一直挂念家中,无奈却不能回家探望,如今我们夫妻俩调到了康镇。便想着回家拜访岳父大人,只是……拙荆近乡情怯,到了这儿反倒不敢回乡了,没想到九月姑娘也是大祈村人氏。” “敢问贵夫人的闺名是?”九月心里一愣,祈丰年的女婿?那不是她姐夫吗?只是不知道这是哪一位姐夫?于是,急忙问道。 “祈巧。”宝哥只以为她认得,却没想到眼前这位就是他的小姨子,知道九月是大祈村的人,他心里也是高兴,怪不得媳妇觉得这姑娘眼熟。想来是儿时见过留下的印象吧? “祈……巧?”九月飞快的在脑海中搜寻几位姐姐的名字。二姐祈愿十六岁嫁到了陈家当姨太太。四姐祈巧七岁时把自个儿给卖了……是四姐!九月没想到竟这么容易就寻着了四姐的消息,心下欢喜,正要说话时。她看到眼前的宝哥,顿时猛的想起祈喜,之前因为她,祈喜与水宏的事告吹,另外几位姐姐显然也是有所顾忌,不敢与她多有往来,而眼前这位素未谋面的姐夫,是否也会顾忌呢?瞧这位姐夫的衣着,以及在粮铺、澡堂的地位,想来家境也是不错的。谁知道他家里的人会不会顾忌?要是因此让影响了四姐的好日子,那岂不是……于是,九月脱口的话到了嘴边又改了口,“原来是祈家四姐夫,失敬了。” “你认识?”宝哥惊喜的看着九月。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进了摆放衣衫的屋子,而之前去准备热汤的伙计也回来了:“宝哥,都准备好了,有两间挨着的单间。” “好。”宝哥点点头,招呼这边屋子里的伙计说道,“给这几位选一套合身的衣衫,记我账上。” “是。”这边的伙计好奇的打量了阿安等人一番,二话没说便挑了起来,没一会儿,便选出了合适阿安和阿月的衣衫,只是阿月这打扮实在瞧不出是男是女,而澡堂里上门的客人大都数是男客,所以,伙计选的都是男装。 阿月进门后一直皱着眉,这会儿看了看伙计手中的衣服,默不作声的接过。 “阿来,给这位姑娘换一身。”宝哥眼力非凡,却是看出阿月是女儿身,立即指点道,“还有这位小姑娘,我们铺子里没的,让人去成衣铺选一套送来,对了,告诉我家夫人,这儿有位大祈村的故人,她若有空不妨来见见。” 话音一落,立即有小伙计领命去办。 “不……不用了,我就这套。”阿月退开一步,摇了摇头。 “随她吧。”九月看了看她,笑道,“着男装出门倒也方便。” “那就给这位小姑娘挑一套,不……成衣铺里想必也没有这么小的,你径自去我家,让我夫人挑一套妮儿的衣衫过来,记得要大一号的。”宝哥含笑点头,又看了看九月,“九月姑娘也挑一套吧。” “不用了,他们洗就好。”九月摇头,她又没想在这儿洗,换什么衣服呀。 于是,阿安、阿月、阿茹在伙计的带领下去了单间,阿月挑着的东西也归了九月看顾。 “九月姑娘,且到边上喝杯清茶。”宝哥有眼力,手一挥,便有伙计把九月和阿月的担子挑到了边上一间会客的屋子里,九月也是有心想问问祈巧的情况,便欣然同意。 进了屋,伙计奉上了菜便退了出去,屋里只有宝哥和九月,这门自然也是敞着的。 九月倒不在意,大大方方的坐下,接了茶抿了一口,正要开口,便听宝哥问道:“九月姑娘认得拙荆?” “不认识重生二三事。”九月摇头,“我出生时祈巧姐姐就不在村子里了,那日在粮铺里碰巧遇见,我便觉得眼熟,现在想想,想来是与祈家另外几位姐姐有些相像了。” “那日拙荆倒也说过姑娘面善的话,看来,也是你俩有缘了。”宝哥笑道,“既如此,一会儿还请姑娘到家中一聚,与拙荆说说我岳父家中的情况,也好解解她的怯乡之情。” “这……”九月犹豫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我家里还有老人要照顾,如今在这儿已经耽搁挺久了,一会儿送了这些东西便得赶回去了,抱歉。” “那……姑娘能不能说说我岳父家的近况?”宝哥有些失望,不过,并未勉强九月,“我原还想借此机会好好请姑娘吃个饭以示感谢呢,之前因为姑娘的主意,粮铺里积存的盒子不仅一销而光,铺子里生意也好了不少,我们东家还把那法子用到了各地粮铺里,成效显著,为此,杨某可是沾了姑娘的光的。” 看来,他是受到东家褒奖了,怪不得今天这么客气。 “那是杨掌柜慧眼,与我哪有什么干系。”九月了然的点点头,笑道,“祈家……令岳身体应该不错,祈家大姐姐嫁的是村西头的涂家,现在有一儿一女了,大姐夫是个老实人,对大姐姐极好的,三姐姐嫁的村南头的葛家,已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了,三姐夫在镇上打短工,日子也还过得去,五姐嫁的村里的杨家,也有一儿子一女儿,五姐夫家里有几亩薄田,除了田里的进项,他还会做些简单的木工活儿,平时闲了就箍个桶什么的挑集上去卖贴补家用,日子也算过得去。” “大姐三姐五姐……那二姐呢?”宝哥惊讶的问。 “二姐姐嫁到了邻镇,据说是富裕人家,这些年不曾回过家,所以,我并不知道太多。”九月摇了摇头。 “那我岳母呢?拙荆曾与我说起过家中事务,她离家时,下面还有三个妹妹,岳母还身怀有孕,她们如今怎样了?”宝哥忙问道。 九月一愣,随即立即便明白过来,原来四姐把自己卖出去时,六姐七姐都还在,娘也在,而她也还在娘肚子里。 她犹豫了一下,轻叹道:“祈家六姐姐七姐姐都在那年大饥荒时没了,祈姐姐的母亲……也没了,家里只有八姐姐祈喜与老父相依为命,九月中旬时,祈家老太太也过身了,留下祈老爷子也搬去与八姐姐他们一起,日子还算行吧。” “什么?!”宝哥倒吸了口冷气,这消息可不算是好消息啊,媳妇心心念念的都是岳母和姐妹们,可现在……“我岳母是何时去的?” “十五年前九月初八。”九月看了看他,淡淡的说道,“祈姐姐还有一位九妹,于九月初九夜诞于棺中。” “……”宝哥惊讶的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 “祈家别的倒都安好,祈姐姐回家一看便知。”九月淡淡一笑,停了话,她的预防针已经打过了,以后嘛,就看他们自己什么意思了,认不认她这个妹妹,她都无所谓。 小半个时辰后,去拿衣服的那个伙计回来了,身后果然跟着抱着孩子的祈巧。 阿茹只比杨家孩子大些许,祈巧闲来无事也做了许多衣服,寻一套大些的衣服倒是简单,宝哥见祈巧过来,便让伙计去送衣衫,留下九月与祈巧说话:“巧儿,这位九月姑娘也是大祈村人氏,她认得岳父一家人。” “真的?”祈巧惊喜的盯着九月,似乎这样看着九月,便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九月含笑点了点头,目光也停留在祈巧脸上,如今知道这就是四姐,倒是能从她脸上看出几位姐姐的相似处来。 “我娘……还好吗?”祈巧一开口便问起了她们娘亲的消息。 091阿安发狂 祈巧的问题顿时让九月和宝哥哑然。 九月看着面前这张与祈喜有些相像的脸,心里反复权衡,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们已经到了康镇,离大祈村不足一个时辰的路途,祈巧现在近乡情怯,可难保下一刻就不会想到去家中探望,所以,瞒是瞒不住的。 “祈家大……娘已离世十五年了。”九月轻声说道。 “什么!”祈巧顿时愣住了,眼泪扑愣着便滚了下来。 宝哥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孩子,一手扶住了她:“巧儿。” 祈巧跌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宝哥手中的孩子看到她哭,也扁了嘴,宝哥忙轻声哄道,一边还要安抚祈巧,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九月安静的打量着宝哥和祈巧的相处,见宝哥对祈巧这般呵护,心里也有些欣慰,看来这位四姐过得还是不错的。 “祈姐姐,有空还是回去看看吧,祈家老太太过世时曾留下遗命,让大伙儿把几位姐姐都找回来,想来,他们也在想办法打听你的消息吧。”九月轻声轻语的把之前和宝哥说的话重重了一遍,最后劝了一句,心里也有了主意,等回去就找祈喜说说,让祈喜出面来找四姐吧。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了过来:“九月姐姐,这衣服好漂亮呢。” 九月忙低头,只见阿茹穿着粉色的袄,梳着双丫髻干干净净的站在了她面前,阿茹的后面。跟着有些别扭的阿安阿月,洗去了那身污秽。梳起了发髻,男的俊女的俏,哪里还有之前半分影子。 接触到九月的目光,阿月不自在的拉了拉衣服下摆,没有了蓬发遮挡的脸白里透红。很是娇美。 “杨掌柜,我们在此也耽搁一个时辰了,家中还有事,先告辞了。”九月看了看祈巧,冲两人福了福,便径自挑起了东西。 阿月见状忙上前挑了自己那些。 “多谢杨掌柜招待。”九月又是一笑,牵起了阿茹的手。 “九月姑娘客气了,下次若有需要再来便是。我会吩咐账上免了姑娘的汤浴钱。”宝哥把怀里的女娃递给了一边的伙计,拱手送九月到门边。 从这边出来,九月打量了阿安和阿月一番,满意的点点头,领着他们去了杂货铺。 孙掌柜见她挑了自己要的东西,自然喜出望外,九月把阿安和阿月介绍给了他,并点明自己比较忙。以后便上他们把东西送过来。 孙掌柜连连称好,清点了东西,当即付清了钱。 “九月姐姐。你好厉害。”揣着那些钱远离了杂货铺,阿茹才拉着九月的手轻轻晃了晃,笑着竖了竖大拇指。 九月微笑着抚了抚她的头顶,看向阿安他们:“需要买些什么吗?” “米。”阿月总算正面和九月说了一句话,“被子。” “走吧无限之李帅西传奇。”九月点点头,这会儿在街上。也不合适在这儿给他们钱,便牵上了阿茹带头往集市走去,一边四下打量,想看看有没有游春的身影,他们在澡堂里耽搁了这么久,他不会跟丢了吧。 只是,街头人来人往,哪里有游春的影子? “之前那位杨掌柜也是一家粮铺的二掌柜,那家的粮价格还算公道,伙计的态度也不错,不必担心会受欺负,我们便去那家买吧?”九月边走边说道,他们总归不是她的家人,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以后的日子还是得靠他们自己去过。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和他们也不过是合作关系,掺和不到彼此的生活里面。 “就那家吧。”阿安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包包,听到九月的话,也没有什么意见,便点了点头。 几人在九月的带领下往那边走,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集市口对面的墙根下,有几个蓬头垢面的身影正对着他们几人指指点点。 到了粮铺,伙计还认得九月,招待他们的态度比平日更好,不仅给了优惠,还帮着寻了口袋装好系到担子上。 接着,几人又去买了两条棉被,一些生活必用品,才结伴出镇。 经过一家茶楼时,九月心头隐隐的不安,她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见并没有什么异样,才皱了皱眉继续走,她没注意到后面不远处的角落正聚集来几个人影,也没注意到她身边的茶楼二楼处,游春正和两人凭栏而坐。 “九月姐姐,你在看什么?”这一趟进镇,阿茹简直把九月当成第二个阿安来看待了,所以,一直关注着她,此时见她停下又四下顾盼,便好奇的问道。 “没事儿。”九月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快些回去吧,不早了呢。” “嗯,好。”阿茹重重的点头,牵着九月的手蹦蹦跳跳,蹦了几步,她又缓下步来,有些忧郁的说道,“我们都有新衣服,定哥哥、季姐姐、宁哥哥还有爷爷都没有呢……” “等下次再给他们买。”阿安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要漂亮的。”阿茹奶声奶气的点头。 和来时一样,一路都是阿茹叽叽喳喳的说话,时不时夹杂上九月的回答,不过,也与来时不同,这次,阿安和阿月也附和了几句。 出了镇,到了上次阿安挨打的地方,阿安缓了缓脚步,看了九月一眼。 九月看看他,没说话,出了镇以后,她心里的不安居然越来越清晰,尤其是到了这儿,她…… “总算来了,哈哈哈~~”就在她苦思冥想之际,前面的草丛里传来一阵嚣张的笑声,紧接着,几个人便出现在了九月几人的面前,正是上次拦截阿安的那几个大乞儿。 “刺鸦,你想做什么?”阿安立即上前一步。把九月等人护在了身后。 “阿安,我说你小子怎么一下子富了呢。原来是傍上了哪家的妞儿啊,不过,你这眼力可不怎么样,要傍也不傍个有钱些的,就她。瞧那样子还得靠别人养吧?”为首的那个“叭叭”的压着手指,一摇三晃的走了过来,一双眼睛隐在乱发下直直的扫向九月。 “把你嘴巴放干净点儿!”阿安冷着脸怒瞪着对面的少年。 “啧啧啧,还真护上了。”少年无视阿安的怒意,笑嘻嘻的走近,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九月,吹了声口哨,“长得还不错。只可惜,瞧着也是个寒酸的,供得起你五个臭乞儿吗?哦,不对,还有个老不死的。” “你才是臭乞儿呢调教千金全文阅读!”阿茹听着不舒服,冲着少年就大声的反驳道。 少年恶狠狠的瞪了阿茹一眼。 阿茹害怕的往九月身后缩了缩。 “你们是什么人?”九月皱着眉,把阿茹拉到阿月身边,一边给阿月递了个眼神。让她照顾好阿茹,自己站到了阿安身边,“上一次。你们青天白日拦路行凶抢劫,我还不曾找你们算账呢,这次,你们又想做什么?” “哟,这小声音还挺好听。”少年听罢,怪笑一声。目光更是放肆的打量起了九月,甚至还轻佻的伸出了手想去勾九月的下巴,“这小子还是个娃,哪懂得怎么怜惜妞儿,你还是考虑考虑我们哥几个吧,个个包你满意……” “去死吧你。”话音未落,阿安突然低头撞了出去,撞在了少年的肚子上,把少年撞得跌倒在地,阿安接着扑了上去,坐在那少年的肚子上,双拳没头没脸的落了下去。 “啊!”阿茹和阿月吓了一大跳,失声惊叫了起来。 这时,后面那几个少年也反应了过来,齐齐跑了过来,就要冲阿安发难。 此时此景,阿安受欺在所难免,九月不由紧锁了眉,把担子往边上一放,抽出了竹棍冲着那几人便是一阵乱敲,那几人没想到她一个姑娘家也敢动手,猝不及防之下,均吃了亏。 阿月看到,忙把阿茹拉到一边,把东西交给了她看管,自己也学九月的样子,抽了棍子出来到了九月身边,冲那几人乱扫了起来。 两人发起狠来,那几个少年一时束手无措,只好连连躲避,口中骂骂咧咧:“臭丫头,快住手,不然,要是被我们抓到,有你们好看的!” “好看?我现在就让你们好看。”阿月敲得乱了气息,咬着牙便要冲上去。 九月手快,及时拉住了阿月:“别理他们。” 两人各执一根棍子一左一右站在路上,一边注意着那几个人,一边回头看向阿安,一瞧之下,九月不由大惊,忙喝道:“阿安,快放了他!杀人偿命,不值当!” “阿安!”阿月也吓得魂飞魄散,把手中的棍子一丢,就转身扑到阿安身边伸手去掰阿安的手。 此时,阿安双目圆瞪,双手紧紧掐着少年的脖子,那少年已经双腿乱蹬,没了抵抗之力。 “阿安,想想爷爷,想想你的兄弟姐妹,为这样的人偿命,不值当!”九月也顾不得防人,拎着棍子到了阿安身边,手按在他肩膀上,急急说道,“听话,松手!” 阿安微微一愣,目光无神的看向九月。 “听我的话,你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个泼皮无赖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不值当!”九月盯着他的眼睛,放柔了声音,“别忘了,你欠我的还没还清呢。” 阿安听进去了,手上一松,整个人往边上一歪,跌坐在地,窒息的少年得了解脱,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边巨咳着一边连滚带爬的逃离了阿安的身边。 那几个少年也被吓到了,连忙上前扶起那少年,一边惊惧的看着阿安。 “还不快滚!”九月缓缓站了起来,冷眼看着那几个人。 “走。”那少年还没忍住剧烈的咳嗽,他身边的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低低的说了一句,扶着少年退进了林子。 九月和阿月也不敢待着,一人一边拉起了阿安,到那边挑了东西,牵了阿茹,警惕的过了那林子,才回快脚步离开。 092父母之命? 九月几人生怕那些少年回过神追来寻事,一路上都不敢再有停顿,直到土地庙前,几人才停了下来,阿茹一直低着头迈着小腿使劲的跟着他们,直到这会儿,她才呼呼的喘着气,小手不断的拍着胸口,额上已然细汗密布。 “怎么了?”阿定听到声音从里面跑了过来,见几人这样子,不由惊讶。 “没事。”阿安还冷着脸,唇抿得紧紧的,流露着一股子倔劲。 “就是上次打了安哥哥的那个坏人,他们又在路上堵了。”阿茹喘着气,却忿忿不平的插嘴说道。 “那混小子又来?!”阿定大惊,挽着破碎的袖子便冲了出来,看着路那边张望。 “被阿安教训了,没跑来。”阿月拉了他一把,把肩上的担子挑了进去。 “阿……月姐姐?”阿宁在里面,看到焕然一新的阿月,有些不敢认了。 “是我啦。”阿月把东西放到了干净的地方,注意到阿宁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脸微红,“是……她要求的。”说罢,悄悄指了指九月。 “真好看。”阿宁眼睛发亮,由衷的赞道。 “还有我还有我。”阿茹听到阿宁的话,不甘落后的跑了进去,她的衣服是祈巧为女儿做的,无论是布料还是手工自然都精于澡堂里备的,进去后,她冲到了老人面前,转了个圈对老人说道,“爷爷,您看,好看吗?” “这……哪来的?”老人有些惊愕。 “是九月姐姐认识的人送的。”阿茹扑到老人身边,叽叽喳喳的说起了镇上的事。 外面,阿定阿季两人也在打量阿安和阿月,只是阿安与刺鸦打了一架,身上的衣服沾了土。看着没阿月阿茹那般光鲜,他心里又装了心事,才没有理会这些,他看了看九月,转向阿定说道:“阿定。这两天收的蜡在哪?” “在里面呢。我们也是刚回来。”阿定也只是看看他们,并没有流露太多羡慕。 “我带回去吧超级无敌召唤空间全文阅读。”九月在边上听到,看了阿安两眼说道。“我看,以后去镇上送篓子的事,还是我去吧,那些人想来是惦记上你了。” “不行。”阿安想也不想的犹豫,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看九月,说道,“他们今天也见着你了,你一个人……太容易吃亏。” 阿月站在庙门口,听到阿安的话。脸上的笑意微敛,若有所思的看着阿安和九月。 “到时候我找人与我同去就行了。”九月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会有什么事儿,反正,她身边还有游春在。 可阿安不知道,他果断的摇头:“我会再想办法。” 九月还要再劝,阿安便微跛着腿进了庙。指挥阿定把收上来的底蜡都搬了出来。 数了数,一个是十二块,九月身上没带这么多钱,也就不再坚持自己带回去,由阿安和阿月两人一起送回了她家。 到了她家门口。九月意外的看到了祈丰年,他正拿着锄头在她的菜园子里慢腾腾的收拾着,看到她带着几人回来,祈丰年面无表情的打量了阿安和阿月两人一眼,却没说话。 九月也没有招呼他,径自带着阿安阿月到了门前,开了门,把东西搬进了里屋,又取了钱付清了收蜡的余钱,这次,她没有扣下之前说好的那点儿报酬。 阿月接了钱,数了数发现比阿定说的要多出二十四文,她不由惊讶的看了看阿安。 “多了。”阿安径自从她手上拿过来递到了九月面前。 “还钱的事,不必急在一时。”九月摇头,“今天遇到杨掌柜善心,也是运气,可大爷和阿定他们的衣衫还不曾解决呢,这些先拿着,寒冬腊月的,土地庙也挡不了多少寒。” 阿安看了看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先回去吧,我这儿还有点儿事。”九月抬眼瞧了瞧那边的祈丰年。 阿月见状,暗暗拉了拉阿安,冲九月点了点头,带着阿安走了。 “他们是谁?”祈丰年这时才停了手中的锄头,淡淡的问。 “送蜡料的。”九月见他方才没走,隐约猜到他可能有事要说,正好,她也有事要说。 祈丰年又扫了阿安阿月两人离开的方向,没说话,低头把锄出来的草清了出来,用锄头兜着扔到了河边。 九月以为他要走,犹豫着要不要喊住他把祈巧的事说说,就看到他转过身来。 “五子的事,我应下了。”祈丰年走了几步,又停下,双手拄着锄头淡然的说道。 五子的事?九月皱眉,这事儿她不是不同意吗?她不信八姐会没有告诉他,可他还是决定应下? “我没同意。”九月听罢,心中不悦,说话语气也淡了下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同意不同意有什么打紧?”祈丰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女儿相处,事实上,他从来都不知道怎么和他的女儿们相处,更何况是离家十五年才刚刚回来的九月,所以,他只是用一贯对祈喜的态度和语气说道,“媒婆昨天已经来换了庚贴,若无意外,年后五月便是好日子。” “父母之命?”九月见他居然把庚贴都换了,听那语气,似乎连日子都订了下来,心头一阵着恼,话便脱口而出,“十五年来,你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么?如今却来与我说什么父母之命,你有资格么!” 祈丰年脸上一黯,眼中掩饰不住的失落最强地仙。 九月话出口,也觉得说得有些过,一时也无言以对。 “亲已经订了,嫁不嫁由不了你。”祈丰年沉默了一会儿,顿去了锄头上的土扛到了肩头,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九月没有答话,只是紧紧抿着唇皱着眉盯着祈丰年的背影,心里一阵阵的失望,她还以为,他是关心她这个灾星女儿的,可没想到,他居然这样独断,根本不在乎她的想法。 遇到祈巧的喜悦,终于被刺鸦的拦路和祈丰年的独断给破坏殆尽,九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心里实在堵得慌,眼见游春也没回来,便也懒得去做饭,转身回到了里屋,点燃了小灶,把刚收回来的蜡都搬到了边上,坐在那儿埋头做起了事。 脚边的蜡一块一块的少下去,模中的烛一根一根的被取出来,屋中的光线也渐渐的暗了下去,终于,只剩下灶火的弱光,九月才叹了口气停下了手,低头看了看,脚边还有四个大块的蜡。 游春还是没回来,九月便拿过一边的小油灯点上,伸了个懒腰继续制蜡烛,一下午的事情做下来,心头却还是沉甸甸的,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外婆,之前和外婆在一起的那十五年,是她两世中记忆最为深刻的时光,前世的童年已经没有多少印象,因此,这一段记忆便犹为珍贵。 可,人总是会长大,她本就是个伪小孩,如今伪小孩也长大了,不可避免的烦恼也接踵而来。 九月收拾了一番心情,这才开始郑重的想解释这门亲事的办法,之前,她和游春便讨论过这件事,如今祈丰年真的如他们所担心的那样应下了亲事,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她怎么解决,对五子的伤害已经是避不可免的了。 也许,她该找五子谈谈?九月一时锁了眉心出神,忽的,蜡模中的蜡满了出来,滴到了她手上,她才回来神来,忙抹去了手指上沾着的蜡,飞快的盖上那漏筒的盖子,把手中的蜡模放在了盆子里。 “九儿。”这时,外面的门悄然开了,游春闪了过来,低低的喊了一声。 “回来了?”九月回头看了看,站了起来。 “嗯,路上遇到点儿事耽搁了。”游春手里还拎了个大袋子,反手关上门,顺势把大袋子放到一边才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看到九月面带郁郁,以为她是在担心他,抬手抚了抚她的脸,柔声致歉,“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了。”九月淡淡一笑,打量了他一下,见他神情愉悦,想来遇到的并不是什么坏事,也就放心了些,之前一直堵着的心情也有了些松动,“你又买了什么回来了?” “都是些吃食。”游春立即过去解开了袋子,从里面取出一个个小布袋子,一一解开排在墙角,小米、香米、血糯米、薏米、红枣、莲子,再解开,却是冰糖红糖砂糖三种,而后面拿出来的,便是各种干果糕点。 九月直接无语了:“你买这么多做什么?打算让我开小铺子啊?” “就这么点儿,哪多了?”游春却解得高兴,“你总是爱吃清淡的,每日清粥白菜的,身体如何受得住,总得多备些食材轮换着吃才好,今日我问过大夫了,他说如你这般症状,该多吃些补血补气的东西,你瞧,这些都是按他的介绍买的,等吃完了,我再去买。” “你去医馆了?”九月吃了一惊,忙问道。 “是啊。”游春点点头,转身看了看屋子里的柜子,说道,“九儿,你看那个柜子腾出来摆放这些东西可好?” “你怎么去医馆啊?你说的遇到的事儿是不是那些人?”九月却没理会他,只是紧张的抓住他的手臂细细打量,“你让我看看伤口,是不是又裂了?” 093游春的逼供方法 “我的伤已大好了。”游春见九月这般紧张,心里热乎乎的,伸手拉住了她的双手,柔情满怀的说道,“你且宽宽心,听我慢慢说与你听。” 九月再次打量了他一番,确定他的神情并没有什么掩饰,这才点了头。 游春拉她坐在桌边,细说起今天的事。 游春原是跟随九月等人进镇的,他们进了澡堂后,他便去了离澡堂不远的一个茶楼,结果在那处遇到了他的两个随从和他们特意请来的一位懂医的好友。 游春这位好友家中世代行医,自幼学医的他虽没有挂牌行医,可一身医术也甚是了得,与游春也是生死之交,上次游春在镇上遇到两个随从,便让他们着人假扮成了游春,出现在了百里之外的青岚县,那些人果然着了道,连夜追离了定宁县,两个随从才脱身去寻了游春的这位好友匆匆赶回到了这儿,今天他们刚刚在镇上落脚,便在茶楼遇到了游春。 一番诊治,直到确认游春的伤真的已经无碍,他们才放心下来。 游春想起九月的状况,便私下和这位好友咨询了一下,虽然被他打趣追问了许久,不过,也知道了许多该注意的细节,这才有了这么多东西。 “九儿,你回来的时候可是和阿安一起?”游春说罢,忽的问起了阿安。 “是啊。”九月点点头,知道他的处境暂时安全,她便放心了。 “可遇到什么人拦路?”游春目光微凛,低头看着她问道。 “嗯?你怎么知道?”九月惊讶的问。 “我回来的路上,遇到几个乞儿,一路骂骂咧咧,我听他们骂的都是阿安,便留了心。”游春抚了抚九月的发,“那几人虽被我教训了一番,不过,以后难保不会挟私相报。改日你见到阿安。让他们进出当心些。” 九月听到这儿,有些怪异的看看他。 “这么看我做什么?”游春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如今那小子好歹也是为你办事,要是出了事,只怕你又要挂心了吧?我可不希望我的女人天天记挂着别的男子,就算比你小的也不行。” “……”九月哑然,无奈的拍开他的手,心里已然想到五子的亲事,如今可不是她惦记谁。而是她被人惦记了好不好? “九儿。”游春见她虽然在笑,可眉宇间始终有丝淡淡的忧郁。不由凝了笑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的看了看,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呢林家碧玉全文阅读。”九月摇了摇头,推开他的手,“我饿了,先去做饭了。” “中午吃了什么?”游春点头。跟着她一起往灶间走。 “中午不饿……”九月莫名的心虚,说话也轻了许多。 “所以就不吃?”游春果然挑了眉不悦的看着她。 “没胃口。”九月讪讪的笑了笑,主动拉住了他的手,“还不是担心你嘛。” “你呀。”游春闻言,除了无奈也只有无奈,紧了紧她的手,叹道,“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知道啦。”九月连连点头,岔开了话题。“你和你朋友问那些事,他没怀疑么?” “怀疑什么?”游春好笑的看看她,把她按在灶后的小凳子上,自己挽了袖子去淘米洗菜,一边坦然说道,“我直言是他嫂夫人身体不舒服,他还能怀疑什么?” “啊?”九月瞪大眼睛,他就这么直接? “要不是怕吓到你,他早就跟着一起来了。”游春微微一笑,“待下次,我带你去见见他们。” “带我见他们干嘛……”九月嘀咕了一句,心头还是一暖,一个男人愿意把你带入他的生活圈子,那就是一种肯定,他天天念叨着要娶她为妻,时不时的就沾些她的便宜,可这会儿听到他这一句,她心里还是挺热乎的。 “当然是让他们拜见你这位嫂夫人,到时候你别客气,他家底厚,不怕敲竹杠。”游春笑道,“以往,他可没少敲我的。” 游春一番笑谈,倒是冲淡了九月心头许多烦闷,两人就着如何敲竹杠的话题开了一会儿玩笑。 吃过了饭,九月趁着水还热去洗了个澡,收拾妥当后,才拿着干布巾踱到了桌前,游春自去提水洗漱。 灯火摇曳,九月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着头发,目光却落在墙上的画像上:外婆,自我回到这儿,十堂哥对我百般照顾,五子哥与十堂哥交情深厚,又几次助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在不伤到五子哥的前提下还能拒了这门亲呢…… 游春从里屋出来,就看到九月静静的看着画像发呆,心里越发确定她心里有事,他快步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九月,唇在她耳后亲了亲,便贴着她的脸看向那画像,低声问道:“九儿,在和外婆说些什么?” “没……”九月收回目光,微睑了眸拭着头发。 游春一听,越发相信她心里有事了,他略略一转眸,将脸埋在了她颈间,双手也不安份的钻进了她的衣摆贴上了她凝脂般的腰上:“不会是在说我坏话吧?” “痒……”九月整个人缩了缩,斜着身子抬了肩膀抵着他的下巴,睨着他说道,“你做了什么坏事怕我说你坏话啦?” “嗯?真说我坏话了?”游春一听,移到了她后颈咬了咬,低低的威胁道,“说,都说我什么了?” “没有啦。”一阵酥麻不可避免的袭向九月,她讨饶的缩着身子,伸手抓住了他游走的手,笑道,“真没啦,你对我这么好,我说你坏话做甚么?” “这样啊……”游春反手抓住了她的手,吻却从后颈又移到了她另一侧耳轮处,故意往她耳中吹气,“那,你都跟外婆说了什么好话,让我也听听在我的九儿心里,为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九月无语,他现在的脸皮可是越来越厚了,她哭笑不得横了他一眼,说道,“别为夫为夫的,你有经过外婆同意不?” “有道理复面红颜最新章节。”游春闻言,抬起了头,一本正经的对着画像说道,“外婆,您可同意我当九儿的夫婿?要是同意,您就吱个声吧。” 九月瞪着他,让她外婆吱个声?那不是真见鬼了? “外婆,您不说话,那我就当您默认了哦。”游春一脸笑意的看着画像,转头贴着九月说道,“九儿,外婆同意了,这下你可逃不了哦。” 九月撇嘴,也被他这样搞怪的一番话逗笑:“外婆要是真会吱声,你可别被吓跑了。” “不会,我可是她的好外孙女婿,她老人家怎么可能舍得吓我呢?”游春嘿嘿一笑,忽然弯腰打横抱起了九月。 “喂,你干嘛?”九月吓了一跳,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娘子,累了一天了,该歇息了。”游春说这话时,一脸的邪笑。 “你别这么笑,怪渗人的。”九月伸手掰着他的脸颊,无奈的摇头,“快把我放下来,我还有事儿呢。” “还有什么事?”游春没在意,径自抱着她绕过了竹屏风。 “还有柜子没有编好呢,那边的蜡也没融完,灶火也没有灭,还有……唔……”九月的话被吞噬在游春口中,好一会儿,九月才娇喘着补上未说完的话,“……别的经文还没完成呢。” “早歇一晚又有什么打紧。”游春抱着她挤上了床,顺手便拉过了被子将两人盖上,自从那天半夜为她暖腹宿在了这儿,这几日他便没再回隔间睡过,这会儿九月不提,他当然不会主动提。 “都歇了好几天了。”九月反驳道。 “那是你身体不舒服,都不舒服了几天了,今天就好好歇着吧。”游春立即挡了回去。 “可是……”九月还没说话,立即又被他封了口,口舌相缠,气息交融,倒是把她的烦心事给抛到了脑后。 “可是什么?”游春见她不反抗,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她,额触着她的额低声问道。 “门还没锁呢,还有,灶火总得灭吧?万一着火了怎么办?”九月弱弱的说道,算了,歇就歇一晚吧,反正她也没心思做事。 “我去锁了就是。”游春松开她,起身去关门灭火,熄灯,很快就回到了这边,脱衣钻了进来。 “你不去里面睡啊……”九月有些心虚的问。 “嗯?”游春一手搂了过来,眯着眼问道,“有你这样的么?今天肚子不疼了就赶我?” “哪有。”九月双手抵在他胸前,前几天有那个比较安全嘛,可今天,万一走火…… “伤心了,外婆可是同意了我当她外孙女婿的,娘子怎么能赶我。”游春故作委屈,双手一点儿也没闲着。 “瞎说,外婆都不在了,哪里吱得声?这哪叫默认……”九月说到这儿,忽的停了下来,外婆……对啊,祈丰年用父母之命来搪塞她,可她生下来就没娘,当爹的也没管过她养过她,这些年都是外婆顾着她,这最有发言权的可不就是外婆么?想到这儿,九月有了主意,不过,她还没想清楚,胸口便是一凉,不由轻呼一声,伸手去挡,“不要……” “告诉我,你在烦什么,我就饶了你。”游春其实也不敢太过火,不然难受的还是他自己,只是现在,她都还没招呢,所以,一个又一个吻细密的落在了她颈间,一边低低的问。 “好啦好啦,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九月扭着身子躲着他的攻击,连连讨饶道。 094陈府来人 面对游春的柔情加热情攻势,九月败下阵来,只好把祈丰年来这儿说的话,简略的说了一遍。 听到祈丰年真的拿父母之命说事,游春的眉才挑了挑,俯视着九月说道:“你这么说他,他没生气?” “我承认我说的有些过份了,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九月撇着嘴,叹息道,“他生这么多女儿,求的是能给他传宗接代的儿子,我的出生原就不是他们期盼的,再者,这十五年来,他不闻不问的,如今又何必多此一举来管我的亲事。” “话虽如此,可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游春见她如此,笑着宽慰了几句,搂着她翻身躺下,“睡吧,这事儿且走且看,实在解决不了,便干脆些,与我私奔算了。” “你想得倒是美。”九月哑然,连捶了他几下,两人嬉闹了一会儿,才相拥入眠。 次日一早,九月还睡着,游春便起来熬了小米粥,等九月起来,两人一起做了两个小菜,配着小米粥用过了早饭,九月便分了些红糖、冰糖、砂糖出来,带着去了祈家大院,她想,也许可以通过十堂哥向五子哥透露一下她的意思,好让五子哥自动弃了这么亲,这也好过让她拒绝受伤的强。 来到中间那个院子里,九月看到紧闭的门时,她却又犹豫了,十堂哥和三婶住在一起,一敲门,岂不是又要与三婶遇上?她虽然不惧三婶,可也懒得与之多加纠缠。 这一犹豫,倒是边上的院门先开了,祈喜拿着扫帚走了出来。一看到她,不由惊喜的喊道:“九妹!怎么站在这儿?快进来。” “八姐。”九月只好转了方向,来到那边,目光下意识的瞄了下院子里。倒是没看到祈丰年。 “爹不在家。”祈喜抿着嘴笑,拉过九月进了院子,“他天没亮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地里还是又去喝酒了,不到晌午不会回来的。” 九月点头,昨天才说了那样的话,今天要是就这样遇上,确实也有些尴尬,他不在更好晚清神捕全文阅读。 “这儿有些糖。留着配粥用。”九月顺势把手里的几个小包递了过去。 “好嘞。”祈喜接下,把扫帚放到一边,拿着糖进了灶间。“我先去放好。” 九月站在院子里,左右无事,便拿起了扫帚扫了起来,院子并不大,院中除了一些被风吹进来的细碎东西,并不脏乱,没一会儿便扫到了院门口。 这时,门口传来几声“叩叩叩”的敲门声。 九月侧身看去,院门开着,只见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拿着一张大红的庚贴站在门边上:“请问。这是祈老爷家吗?” “这是祈家。”九月走了过去。有些纳闷。他说的祈老爷是谁? “可是祈丰年老爷的家?”小厮挺有礼貌,冲九月躬了躬身。 “是。”九月讶然。祈丰年……老爷? “请问祈老爷可在家?”小厮闻言一喜,双手奉上庚贴。 “他出去了。”九月接过,还没打开,那小厮生怕她不识字,主动解释道:“我是陈府的小厮,我们老爷特遣我来告知一声,腊月初八我们府上七姨太携两位公子省亲。” 九月已然看到庚贴上的落款:婿陈进绅。 再加上小厮的话,九月已然知道这是谁家的了,当下点了点头,从腰间取了几文钱递了过去:“多谢这位小哥,还请转告二姐和二姐夫,腊月初八,必在家静候。” 小厮看到她递过去的钱,有些惊讶,不过什么也没说便接了,他在陈府虽是跑腿小厮,但他为人机灵,很得陈老爷赏识,所以有什么事儿都是让他跑前跑后,而姨太太们自然也不会小瞧了他,平日得的赏钱也不少,但,能在这样的小家小户得到赏钱,却是他想都没想到的,他不由多看了九月两眼,心想着七姨太的这位妹妹倒是与七姨太一般大方,便谢道:“多谢亲家小姐,那小的这就告辞了。” “辛苦了。”九月送到门口,目送他下了坡,上了坡下停的那匹马扬长而去,这才回到院子里。 “谁来了?”祈喜拉着篮子出来,好奇的问。 “二姐府上的小厮,送贴子来的,说是腊月初八,二姐会带两位公子回家省亲。”九月把贴子给了祈喜,昨天才有了祈巧的消息,今天便有祈愿家的人送来了消息,她心里也有些高兴。 “二姐?!真的是二姐?”祈喜一愣,随即没等九月再细说便惊呼起来。 “应该是二姐。”九月解释道,“之前曾听八姐你说起过二姐的事,刚才那人手持陈府的庚贴,说的有名有姓,想来不会错的。” “太好了,二姐要回来了。”祈喜只比九月大一岁,对二姐祈愿的印象其实很淡,只是,她一听到又找回了一个姐姐,就由衷的高兴,拉着九月的手跳了起来,跳了几下,又怕这事不真,拿着庚贴翻来覆去的看,只是,她大字不识一下,看半天也没看懂什么,忙又塞到九月手里,“九妹,快看看,这上面说什么?” “这是二姐夫写的,都是些客套话,说是二姐过府十一年,不曾回转省亲,深表歉意,现因二姐思家心切,故此借今年腊八节,让二姐携儿回家看望老父。”九月简单的说了一遍,看了看祈喜,继续说道,“八姐,还有件事,昨天我在镇上遇到四姐了,我不便与她相认,你若有空,和大姐他们商量商量,去镇上看看吧。” “啊!四姐也回来了?”祈喜不敢置信,两位姐姐十几年没见,现在居然一起回来了,“她在哪?现在好不好?既然到了镇上怎么不回家呢?” “离家太久,到了家门口反倒紧张了吧傻子村官陈二饼最新章节。”九月见祈喜这样高兴,只好叹了口气暂时先压下了自己的事儿,“我先回去了。” “哎,九妹,你这么急着走干嘛?”祈喜忙拉住她,扬了扬手中的贴子,“等爹来了,你帮着读一读啊,爹可能……也识不全呢。” “他总会有办法的。”九月的笑淡了下来,“八姐,腊月初八也快了,陈府又特意遣了人过来送这贴子,家里要是没有准备可说不过去,你还是早些去找姐姐们商量商量,别到时候让人觉得家里没有礼数,还有,二姐既然也到镇上了,她一时紧张下了不决心,几位姐姐不妨主动些,去镇上找她吧,四姐夫是镇上杨记粮铺的二掌柜,镇上那家杨记澡堂的管事估计也是他,你们可以去问问。” “你不陪我们一起去啊?”祈喜期盼的看着她,九妹识字,懂得又比她们多,一起去的话,她心里也踏实些啊。 “我不方便。”九月笑笑,反手拍了拍祈喜的肩,“你们不避讳我,我很高兴,只是,几位姐夫不知根底,若是他们家中忌讳,我去了,不是给姐姐添麻烦吗?还是算了吧,替我问声好就是了。” 说罢,不等祈喜说话,便大步出了门,下坡往自家走去。 刚下坡,远远的便看到了五子,九月的脚步顿了顿,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直接找他说说? 不过,她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样直接找五子说拒亲的事,伤到他不说,让人看到又得平添口舌是非。 想到这儿,九月便装作没看到他,快步拐到了小路上,很快就回到了自己家。 进了屋,游春正坐在桌边刻制另一版经文,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抬头笑道:“回来了。” “嗯。”九月快步转到了他身边,“告诉你一件大喜事,我两个姐姐都有消息了呢。” “确实是喜事。”游春见她高兴,笑容也浓了几分,“过来瞧瞧,我照着你画的符刻了几块,你瞧瞧可有差错?” “嗯?”九月惊讶的看看他身边,还真的有几块小木板,忙拿了起来,“都是你早上刻的?” “是啊,这些寻常的符,一张张的画多麻烦。”游春可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神佛鬼怪,他走南闯北的,什么没见过,装神弄鬼的事见识过不少,便是他的杂耍班子里,装神弄鬼唬弄别人的事儿,他们也是经常做的,“有这功夫,不如多研磨一下合香术,学一学一些小把戏,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九月拿着木板沾了朱砂一张一张的印,他观察的仔细,刻出来的倒是与她画的没什么差别,听到游春这番话,她不由装模作样的念了一句,“人家都说做人要诚实,你倒好,教我故弄玄虚。” 游春见她难得的俏皮,不由失笑:“我这可是在渡你出苦海。” “我去做饭了。”两人互相调侃打趣了片刻,九月检查完,找了纸拭去上面的朱砂,找了个盒子装了起来,“中午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爱吃什么。”游春最近的甜言蜜语说的越发顺口。 九月也听得顺耳,冲他笑了笑,快步进了里屋,用竹篮子装了昨天换下的衣服,提着去了灶间。 “别碰凉水。”游春看到,忙叮嘱了一句。 “知道啦。”九月应道,进了灶间,从里面打开了灶间的门,挑起了一块竹廉,阳光便从外面泄了进来,照在灶台上。 没一会儿,游春还是不放心的跟了过来,淘好米洗好菜才停了手,坐在灶后添火加薪,一边微笑着看她在灶台前忙忙碌碌。 095半夜行动 从那日九月身体不适开始,游春便不再让她沾水,若不是九月坚持不让他洗她的衣物,估计他连衣服都包了,这次他听了好友的话,越发对九月上了心,一点点儿凉水都不让她碰了。 对此,九月又是窝心又是好笑。 下午,九月没有出门,两人守在一处做事聊天,游春趁机和她讲述合香的小巧门以及那些简单的把戏,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不遗余力的把九月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神婆。 九月昨夜因他的话灵光一闪,所以,也是有心想学一学这些,到时候可以利用外婆的名号黄了这门亲事。 一个教的用心,一个学的高兴,不知不觉便是深夜。 “很晚了,睡吧。”游春检查了门窗回来,九月还坐在桌边用他教的法子在纸上写写画画,便走到她身边抽去了她手中的笔,“又不是考状元,这般用功做什么。” “子端,要怎么做才能让这效用保持长久些?”九月的手指滑过面前空白的纸,好奇的问。 “明天再告诉你。”游春伸手收起这些纸,整理好了放在一边。 “可是……”九月皱了眉,那天祈丰年过来说应了亲事,还说已经换了庚贴,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讲究没有,要是有,算上祈丰年来的那天,这都已经过了两天了,再拖下去会不会更麻烦? “可是什么?”游春弯腰与她平视,“你想用这个做什么?可需要为夫效劳?” “我……”九月犹豫着,她到底要怎么用才行呢? “九儿。”游春手指扣住九月的下巴,扬起一抹笑,“是不是非得我动手你才肯说呢?” 嗯?九月还没回过神,看着他眨了眨眼。随即脸上飞红,想起了昨晚的事,她不由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哪个说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罢了,又不是故意瞒你。” “你我之间,自然是想怎么说怎么说了。”游春柔柔的笑着。 “就是五子哥提亲的事儿。我想……上次你吓走张师婆的那招挺好的,要是能在那庚贴上做些手脚,说明我和五子哥的亲事大凶,这样我就能堂而皇之的拒绝了,不然,只嘴上说说。怕他不会死心呢。”九月一边注意着他的表情,一边说得小心翼翼,他连阿安的醋都吃,五子哥这事儿,可是比阿安严重多了。 “那你可知庚贴在何处?你准备怎么动手?”游春收回了手。顺势坐在了她对面,语气平静,倒是没什么酸意。 九月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她连五子哥家在哪儿也不知道。 “你呀。”游春无奈的抚了抚她的脸,“睡吧,这事儿,有我。” “你打算怎么做啊?”九月眼前一亮,随即又紧张的说道,“五子哥是我十堂哥的好朋友晚清神捕最新章节。你可别伤到他哦。” “九儿,你打算一晚上都和我谈你的五子哥?”游春眼睛一眯,语气也低沉了下来。 “才不是。”九月一听,忙举着右手说道,“我只是想搅黄这门亲事罢了。” 游春故作生气的瞪着她。 “好啦,我不说了就是了,睡觉睡觉。”九月赔着笑脸,拉着他的手起身。 游春睨着她挑了挑眉:“我现在不想睡了怎么办?” “别啊,都累了一天了。”九月讨好的绕到他身后,替他捶起了肩。“早睡早起身体好哦。” “都三更了,还早睡早起。”游春被她难得的殷勤逗笑,反手揽住了她的腰,一个旋身,便抱着她转入了竹屏风后,语带幽怨的说道,“整日五子哥五子哥,你都不曾喊过我哥。” “你哥是谁啊?”九月故意歪曲他的话,立即便遭到了他的惩罚,忙改了口,“你又不是我哥。” “那我是你的什么?”游春双手齐下,没一会儿便褪去了九月的外衣,压着她钻进了被窝,这几日,两人只除了最后一步,已与真夫妻一般无二,守住最后一线,是他对她的怜惜,也是他对她的尊重。 “反正不是哥哥。”九月不上他的当,笑盈盈的搂住他的脖子,轻声说道,“你要是想让我喊哥哥,以后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了哦。” “哪样?” “就现在这样。” “哪样?” “就这样……” 无聊的没有营养的对话不断重复,到最后,也不知是她败给了他,还是他输给了她,缠绵的两人很快就忘记了这个问题的存在,直到两人都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时,胶着的气息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九月安然入眠。 游春在她熟睡后却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甜甜的睡颜,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这样的隐忍得用多大的克制力?而他却甘之如饴。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或许,他真的得感谢那些人那夜的那场截杀,不然,他如何能遇到她? 游春眉目间尽是柔情,过了好一会儿,他略略侧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才小心翼翼的抽出了手臂,轻轻的下了床,为她掖好被角,才穿上衣服,从桌子里面取了些东西开门出去。 九月睡得很香,自从与他同床共枕,那种踏实安然的感觉便一直伴着她,只是,今夜的她在睡梦中却隐隐感觉到一丝冷意,她缩了缩身子,直到一股温暖从她身后包围而来,她才又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九月在游春的怀抱里醒来,如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做饭、用饭、收拾屋里屋外。 游春没有提昨夜的事,九月也没有发现昨夜他出去过,两人各做各的事,却又彼此关注着,他们就像一对最最平凡却又最最恩爱的新婚夫妻,感受着只属于彼此的甜蜜与心灵相契。 第三天的下午,游春手上的木板已然全部刻好。九月接的那些样稿也都变成了实物,她空出功夫拓印了善信师父需要的经文,收来的蜡块也都变成了一支支均匀的蜡烛。 现在经文和蜡烛倒是不用担心了,可是线香的事儿却一直没有进展,五姐后来也一直没再送木粉过来,也不知道是家里没有她要的木粉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末世水绫天下。 “唉。这木粉到底哪儿有卖的啊。”九月一边收蜡烛一边哀叹着,她现在还真有些懊悔了,早知道以前就多关心关心外婆进货的渠道了,现在可好,双眼一抹瞎。 “没有就没有吧,我们现在又不靠这个吃饭。你何必烦恼。”游春好笑的看着她,“就你如今这日子,我这儿的银票足够你过上十几二十几年了。” “那是你的。”九月摇头晃脑的说道。 “到如今你还需要和我分得这般清楚么?”游春叹了口气,“我的还不是你的?” “那不一样啊。”九月连连摇头,“我知道你有钱。只要你说句话,我就能过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可是,那样的日子多无趣啊,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己动手。” “好吧,只要你高兴,都依你。”游春哄道,“不过,这木粉的事要不要我帮你解决?” “还是不要了,我自己先想想办法。”九月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的建议,她知道他现在能联系上他的随从了,只要他开口,便会有人帮他搞定,可是,她没忘记他在定宁县里没有根基的话,虽然那些人已经被他的人引走,但,难保不会露了什么马脚招来惹端,她还是不要因为这些小事拖累他才好。 “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累着自己。”游春点点头,叮嘱了一句。 “嗯。”九月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我想明天去趟镇上,把这些交给孙掌柜,然后再去那些木器行转转,说不定就有收获呢。” “一起去。”游春点头,“顺便与我一起去认认人。” “好。” 当夜,两人早早的准备好东西,便双双歇下了。 这次进镇,九月没有去土地庙寻阿安他们要篓子,游春已经教训过那些人,想来那些人也不敢再来惹事,所以,她也不用担心阿安他们的安全,也就不用替他们跑腿了。 来到镇上时,孙记杂货铺的门刚刚开,开门的依然是上次的那一位伙计,九月把东西送了进去,像往常一样在铺子里搜寻了一番,买了些东西,孙掌柜才施施然的出来了,看到九月带来的东西,他喜出望外:“太好了,昨儿客人还来问呢,今天便有了。” 九月笑笑,没有过问客人为何这样急的事。 孙掌柜二话不说,让伙计付了钱,这柜子倒是值些钱,三个柜子,给了九月一百八十文钱。 九月也没有说什么,直接收下。 “九月姑娘,那些小件儿何时能送过来啊?”孙掌柜让人把东西搬了进去,笑眯眯的看着九月问道。 “那些小件儿,这几天会送过来的。”九月含糊的应道。 孙掌柜点头,反正谁送都一样,只要他有钱赚就好了。 出了铺子,游春轻笑道:“也就是你这样好说话,也难怪这掌柜非要找你编这些东西。” “怎么说?”九月惊讶的看着他。 “一个竹编柜子,你花了一天多功夫,却只得了六十几文钱,而他呢,动动嘴皮子,一转手赚的就比你多许多,他不找你找谁呢?”游春看着她直摇头,“现在明白了吧?篾匠好寻,像你这样好说话的却是少见。” “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做这个。”九月一听,顿时恍然,不过,她并没在意,只要孙记杂货铺还能继续收阿安阿月他们送去的东西就行了。 096我是你的良药 从杂货铺出来,游春便带着九月来到了一间不起眼的成衣铺里。 铺子里挂着许多出售的衣服,从布衣到凌罗,应有尽有,两人进门的时候,这铺子显然刚刚开门,一个伙计正拿着鸡毛掸子四下打扫,另一个则在整理着衣衫,而柜台后,一位花白胡须的清瘦老者正拿着抹布在抹柜台。 游春进了门,敲了敲柜台:“掌柜的,挑几身淡雅的衣服,楼上试衣。”他那架式似乎挺熟悉这儿。 九月在边上安静的看着,她注意到老者眼中一晃而过的欣喜,也不知是看到游春还是因为一早就有生意上门。 “好嘞,吴少楼上请。”老者扔下手里的抹布,快步绕出柜台恭敬的引着游春和九月往边上的楼梯口走,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九月一番,笑道,“可是少夫人要试?” “正是。”游春点头,拉着九月的手上了楼梯。 老者没有立即跟着,而是退回屋中亲自挑起了衣裙。 “吴少?”到了楼上,九月好笑的看着他低声问道。 “游,吴,有,无。”游春冲她抛了个眼色,故作得意,很快,他拉着九月到了最里面一间屋子,伸手推开了门,笑着伸手,“少夫人请。” 九月瞪了他一眼,走了进去。 屋子里布置的极简单,进门摆了待客的桌椅,桌椅后挡了一排花鸟屏风,绕过屏风,却是一张榻,榻的一头立着挂衣服的木架子。 看着倒真像是试衣间。 九月好奇的打量了一圈,再回到桌边,伙计已经送来了热茶,游春打发了伙计出去。径自斟了两杯,一杯递给了九月,一杯自己端着慢慢的抿着。 “来这儿做什么?”九月坐在他身边,轻声的问。 “给你介绍几个人。”游春安抚的冲她笑笑,伸手替她挽了挽垂落的发,“一会儿让他给你把把脉,开几副滋补的药。” 跑成衣铺来找人把脉开药?九月不由哑然。 “这铺子如何?”游春见她不说话。怕她闷着。便主动找话题。 “挺好的。”九月抬头再次环顾一下,点了点头。 “喜欢吗?”游春含笑看着她。 “你的?”九月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在这儿有生意? “嗯,他们置下的一等帝妻。”游春点点头。“你若喜欢,一会儿我让他们把契书拿去改成你的名字。” “不要。”九月连连摇头,她还是比较喜欢自己赚。 游春只是笑,也不勉强她,只是把收这家铺子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这铺子的原东家开了一年,生意惨淡,便萌生了转手的想法,便被他的随从接收了过来。方便与他联系用。铺子里的掌柜也是他的人,伙计却是新招的,为了掩人耳目,他在他们面前公开的身份是吴少,至于是什么名。却也没必要细编。 人与人,真的不能比啊。九月深深感叹,在她还在为木粉愁眉苦脸的时候,人家为了个方便联系却是一个铺子一个铺子的置了。 “干嘛这样看我?”游春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尖。 “新出炉的土豪啊。”九月叹息,“我才知道我和你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土……豪?”游春疑惑的看着她,随即说道,“净胡思乱想,我怎么不知你我之间有什么差距?” 九月笑而不语,与他争论这些,她纵然是争赢了,晚上回去,他又得以他的方式让她屈服,还不如不争。 她越是这样,游春越是好奇,他决定用他的杀手锏“逼供”,不过,他手刚刚伸过去握住她的手,门便开了。 九月还不曾和他在人前卿卿我我过,这会儿被人当面撞见,不由脸上发烫,不过,她还是从从容容的抽回了手,顺便横了他一眼。 游春却不理会,径自又握住了她的手,冲来人笑骂道:“你这是哪个大家子的规矩?进门都不先知会一声吗?” “你又是何时臭讲究了?”来人看起来二十出头,面如冠玉,虽然此时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布衣长衫,可那长身玉立的丰姿却是掩都掩不住的,听到游春的话,他收回了已经迈进门的一条腿,装模作样的在门上叩了叩,挑着眉看着游春,“能进了不?” 话虽这样问,可还没等游春回应,他便大咧咧的走了进来,径自坐在游春对面,目光毫不避讳的盯着九月瞧:“这位就是我们的新嫂夫人?” “嫂子只有一个,何来新旧之分?”游春不客气的回击了一句,转头冲九月笑道,“这位就是我与你说过那位损友,他的名字倒是与你有些相像,叫齐孟冬。” 孟冬指的冬天的第一个月,即十月,又是姓齐,倒还真的与她有些相像。九月客客气气的颌首问好:“你好。” “与我相像?”齐孟冬惊讶的看着九月,问道,“嫂夫人的芳名是?” “祈九月。”游春笑眯眯的接话。 “呃……”齐孟冬顿时愕然,忙追问起九月的名字如何写,问清后才捶了游春的肩膀一下,笑道,“还好我家只有我一个,不然,这乍一听还以为你小子寻的是我姐姐呢。” “行了,闲话莫提,先帮她把把脉,开个调养的方子。”游春占了齐孟冬的便宜,便言归正传,拉过了九月的手,示意齐孟冬给九月看诊。 齐孟冬古怪的打量了游春一番,在游春警告的眼神中,才笑眯眯的切上九月的手腕,这一开始把脉,他便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认真专注起来。 “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过了一会儿,齐孟冬收回了手,似笑非笑的看着游春,“我看你下次见了大师兄还如何打趣他。” “你可看准了?”游春微微皱眉,顾不得回击他的调侃,问道,“那为何前几日……” “你要是不放心,那我开个方子,回去按着方子吃上三五个月,包你百病消除,早生……咳咳……”齐孟冬与游春打闹惯了,一向口无遮拦,话说到这儿,忽的想起九月还在身边,忙打住了话,虚握了拳凑在嘴边清咳了几声,冲九月笑了笑晚清神捕全文阅读。 “我不喝药。”九月一听要吃上三五个月,吓了一跳,忙挽住游春的手臂反对道,“是药三分毒,齐公子都说没什么大问题了,我自己注意着些就行了,药还是免了吧。” “他只说没什么大问题,言下之意,就是还有小问题了,小问题不注意,迟早也会成大问题。”游春安抚的握住她的手,霸道的下了决定,“开吧。” 齐孟冬看看他又看看九月,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哪有这样严重啦。”九月顿时苦了脸,中药啊,三五个月啊…… “我陪你一起喝就是了。”游春见状,凑近了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咳咳咳,我说春哥,你好歹也顾及一下兄弟我好吧?兄弟我可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之前有大师兄日日刺激,现在你也打算这样打击兄弟我了?”齐孟冬怪声怪气的打岔道。 而九月,却是被他这一声春哥给雷到了,天雷滚滚啊…… 游春没在意,冲齐孟冬挑了挑眉。 “嫂夫人,药疗不如食疗,你大可不必担心药苦。”不过,到底是兄弟,齐孟冬还是帮着游春说话。 “药膳?”九月这才松了口气,那是比纯中药好接受多了。 “没错。”齐孟冬点点头,笑道,“嫂夫人只是略微有些气血虚弱之症,平日多注意保暖祛寒,多吃些补气养血的食物,这些我与春哥都是说过的,他偏又不放心,至于腹痛之症么……等以后你们成了亲,自然不药而愈。” “为什么非要成了亲才能不药而愈?”游春不解的问。 “也不是非要啦。”齐孟冬挑了挑眉,贼兮兮冲游春笑道,“还有个办法,要是明年我能见到个大侄子,自然也是行的。” 九月本就听懂了他方才说的话,可这会儿见他说的这样直白,也经不住脸上一红,低头避开了齐孟冬的目光。 游春一愣,立即便明白过来,踹了齐孟冬一脚,笑骂道:“还不去写方子。” “我还没和嫂夫人好好聊聊呢。”齐孟冬嘀咕了一句,还是乖乖的起身出去了。 游春等他出去,笑着回头瞅着九月:“九儿,可听清楚了,我可是你的良药呢。” “……”九月顿时无语,痛经这毛病,她前世便有,她也听人说起过女生嫁人生子之后,有些人倒是能不药而愈,可是,她结婚一年,却一直没有好转,所以,这种说法未必是对的,他是她的良药之说更是玩笑话了。 “唉,要是日子能过得快些就好了,最好眼睛一闭,再睁开就是三年,我就能娶你过门了。”游春挨近她,长吁短叹的说道。 “才不要呢,一闭眼一睁眼就老三岁,多亏啊。”九月好笑的摇头,推开了他,“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让齐公子给我诊脉?” “当然不是。”游春摇头,捉着她的手把玩着,“带你来就是见见他们,好让他们知道有你这样一位少夫人,以后你到镇上,不论什么事,都可以找他们。” “我能有什么事。”九月抽了抽手却没能抽出来,只好由他,沉默了一会儿,她看了看他,嚅嚅的问道,“你……不会是要走了吧?” 097红色的“破” 九月问完这一句,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她如今刚刚才习惯他的存在,他就要走了吗? 游春听罢,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没啊,说了陪你一起过年的。” “哦。”过了年还是要走……九月一时没有兴致,过年也不过是一个月的事了,一想到年后又将剩她一人,心里便有些怅然若失。 游春敏锐的查觉到了她的变化,正要柔声解释几句,门被敲响了,他只好无奈的停住,转头看向那门应道:“进来。” 门外是齐孟冬和楼下那位掌柜,齐孟冬手里拿着开好的方子,掌柜的手里拿着几套清雅的女装,进了门,掌柜的不可避免的打量了九月几眼,微笑着行礼:“少主,少夫人。” “樵伯,辛苦了。”游春站了起来,抱拳还礼,对这掌柜的执礼甚恭。 九月心情虽然受了影响,可当着外人,她还是很知礼的,见游春如此,便跟着起身福了福。 掌柜的姓韩名樵,跟随游春多年,替他打量商铺事宜,不过,他并不是游春众多铺子里主要的管事,外面认识他的人也不多,所以,这次才被派到了康镇,负责这边的事宜。 “九儿,这是樵伯,日前负责这间铺子的生意,你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来寻他。”游春揽过九月的肩,再次叮嘱道。 “见过樵伯。”九月再次颌首行礼。 “少夫人客气了,但有需要尽管吩咐。”韩樵也是头一次见到游春对一个姑娘家这样上心,心里也是好奇不已。不过,他比齐孟冬要沉稳许多,并没有表露太多。 “多谢。”九月含笑点头,并没有说太多。 “给。”齐孟冬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游春。带着一丝戏谑看着他,“我所知道的都已经写在上面了,自己回去好好看。” 游春接过翻看了一遍,直接揣进了怀里。顺手捶了他一下:“谢了。” “谢就免了,把住的地方告诉我们就行了。”齐孟冬回了一拳,瞟了九月一眼,冲游春挤了挤眼。 “不方便。”游春直接拒了,“我们该回去了,过几天再来。” “这是少夫人的衣服,可要试试?”韩樵看了看游春,把手上的衣服递了过来。 “九儿,你先试试。我在外面等你。”游春见状。知道韩樵这是有话要说。把衣服递给了九月,自己带着人退了出来。 门关上,九月却没有去试衣服校花的贴身高手最新章节。这些衣服虽然素雅,衣料却是极好。可不是她现在能穿的,她搬回大祈村已经发生了太多事情,她不想再让人太注意到她。 过了好一会儿,门再次被人敲响,外面传来游春的声音:“九儿,好了吗?” 九月放下手里的茶杯,过去开了门,韩樵已经不在外面,齐孟冬倒是饶有兴趣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笑。 “可有合适的?”游春含笑打量了她一番,问道。 “都不合适。”九月摇头,“我的衣服够穿,不必这样破费了。” “嫂夫人,这铺子是自家的,又不需要花钱,你何必给他省银子呢?”齐孟冬笑着插嘴。 “我带回去也是闲置着,还不如放在铺子里卖呢。”九月还是摇头,看了看游春,“要回去了吗?” “九儿,我还有点儿事,得晚些才能回,你……”游春有些歉意,“这儿有房间,要不,你在这儿歇歇,等晚上我来接你一起回去?” “你有事便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九月可不想在这儿干等着无聊,镇上到家里也不远,她也不是头一次来镇上,还不如先回家。 “那……我先送你回去。”游春看看九月的神情,心里有些不安。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这儿的路也熟,不会迷路的。”九月轻笑,“你自己当心点儿。” 游春无奈,方才韩樵告诉他,康镇西边有个人或许知道当年那位刽子手的下落,追查了这么久,总算有了确切的消息,他恨不得立即赶过去问个水落石水,那样就能早一天为家人平冤,就能早一些光明正大的以游家子孙之名迎娶九月。 “放心,天一黑我就回来。”游春歉意的握住九月的双肩,柔声说道,“一会儿我着人送你,以免路上又遇到那些人。” 九月听到这话,才点了点头,冲齐孟冬神了神,在两人的相送下独自出了成衣铺。 今天来镇上,除了送编好的柜子到杂货铺,便是来见见游春的人,所以,她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买的,也没在镇上耽搁,径自出了镇,快步回家。 一路上,她没有遇到什么人,也没有看到游春派来送她的人在哪,不过,她相信他派的人就在后面。 进了村,九月刻意停了一下,回身瞧了瞧,远远的,倒是看到有个人走在路上,看到她停下,那人便立即驻足。 九月这才确定了那人就是游春派的人,村口无人,她便冲那人略略挥了挥手,转身往家走去。 过了祈家门前那个坡,九月遇到了几个手挎木盆的妇人,盆子里装着衣服,想来是去河里洗衣回来,看到九月,这几人讪讪的笑了笑,低着头快步走了过去,走出几步后,那几人却在九月身后窃窃私语。 “真瞧不出来,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有这样硬的命呢?” “谁说不是呢?唉,五子那孩子也真是的,她是什么人啊,他怎么就偏偏看上她了呢?” “嗳,你们说,这周师婆真的这么灵吗?” “好好的纸上突然就有了那个字,这除了周师婆,还有能是谁显灵了?她以前在的时候,给人卜卦解签一向灵得很,这人故去了,又放心不下这外孙女,兴许就这样跟着来了也不一定。” “快别说了,说得我这心里渗得慌。” “你我又不做亏心事,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周师婆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异世之剑客至尊全文阅读。” “不管怎么样,这个……总是有点儿……还是别说了。” 九月隐约听了个大概,她不由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去,那几个妇人已经挎着木盆拐到了房屋之间的小路。 纸上突然出现的字?外婆显灵?九月纳闷的皱起了眉,她之前曾想过要利用外婆名义动手脚,可是,她这儿还没想到怎么行动呢?怎么就有外婆显灵的传闻了?难道是游春? 可是,这几日天天与她一起,他何时出去过了?就算出去,也就今天,可显然,他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机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九月脚步一转,往祈家院子走去,她想,祈喜应该会知道这件事。 “八姐。”九月没有犹豫的敲响了院门。 “九妹,你去哪了?”祈喜开了门,看到是九月忙跳了出来,拉住九月的手问道,目光有些迟疑的看了看院子里。 “去镇上了,之前接了杂货铺的活,今早做好了便送过去了。”九月解释了一下,顺着祈喜的目光往院子里看到一下,只看到祈丰年背着手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跟谁在说话,她没在意,反手拉住祈喜的手问起了她的疑惑,“八姐,五子哥家里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祈喜一愣,又回去看了看院子,犹豫的问道:“九妹,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九月越发奇怪,“早上天还没亮我就出门了,方才回来在路上偶尔听到几位婶子说什么五子哥还提到了外婆显灵,觉得有些奇怪才来寻你的,到底怎么了?” “唉,今早五子哥拿出来的庚贴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字,那媒婆嘴碎,把事情都兜出去了,现在全村都知道五子哥提亲的事了。”祈喜拉着九月往外走了几步,凑在她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什么字?”九月惊疑不定,游春没有动手,她没有动手,这什么字是怎么出现的?难道真的是外婆显灵?一想到自己和游春这段日子的卿卿我我,而外婆的画像就挂在屋子里,她就一阵不自在,若外婆真的有灵,会不会怪她? “我们都不认得,爹看了,说是个破字。”祈喜摇了摇头,又说道,“红红的,一个字就占了整张底呢。” “红色的破……”九月皱眉,“那张纸呢?” “在爹手里呢。”祈喜往院子里呶了呶嘴。 “我去看看。”九月此时也顾不得会不会和祈丰年正面对着,她只想搞清楚这件事的真相,于是,她松开了祈喜的手,快步迈进了院子。 一进院,她便顿住了。 院子里,祈丰年的对面站着五子和之前见过的两位妇人,看到九月进来,五子的目光一向子凝住了,他深深的看了九月一眼,随即便垂了眸掩去了满心的失望。 倒是那两个妇人打量了九月好几眼。 九月只是在院门口略略停顿了一下,便放缓了脚步往祈丰年走到,到了他跟前三步远处,她停了下来,径自朝他伸出了手:“东西呢?” 祈丰年看着她,紧了紧腮邦子,眉心紧皱。 “爹,让九妹看看吧。”祈喜见状,忙上前来打圆场。 祈丰年抿紧了嘴,沉着脸又看了九月一眼,这才慢吞吞的把手里的纸递给了祈喜。 098晚归 纸本身就是红色的,上面歪斜的写着涂伍和祈九月的生辰八字,而那个他们说的红色的破字,就占据了整张纸,在红纸上面竟显得那样的触目惊心。 九月只是瞟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便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个大大的“破”字上。 古人信奉神灵,这男女结亲的大事自然也是想讨个吉利,所以,时辰八字便犹为重要,双方互换庚贴三日内,家宅安宁诸事顺利,便说明这桩亲事可成,显然,今天就是他们互换庚贴的最后一天,五子家中压在他父母牌位下的这张红红的庚贴便被取了出来,并当着媒人和大家的面打开,谁知,这纸上竟出现这么一个字。 破,是什么意思? 破碎?家破人亡? 一张代表姻缘的庚贴上出现这样的字,顿时吓坏了媒人,也吓坏了一直陪同帮忙的五子家的叔伯婶子,同时也吓到了那些看五子笑话的人,于是乎,周师婆显灵的消息便抢在五子等人出门的时候传遍了整个大祈喜。 可是,五子却醉心于九月,他虽然不知道这字是怎么出来的,可他却不相信这就是周师婆显灵,所以,他苦苦哀求媒婆和叔伯婶子再走这一趟,他想说服祈丰年同意他和九月的亲事,他想,只要他不怕,旁人又有何好说的? 此时此刻,五子看着九月查看纸上的字,目光中流露一丝丝希翼,他希望她能和他一样,也是不相信这些。那样,只要他们俩不怕,别人的反对就都不是问题了。 “如今,您可满意了?”九月盯着纸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头,把手中的纸冲着祈丰年扬了扬,淡淡的说道。 祈丰年瞬的瞪向她,目光冷冽。 “九妹。爹也是为了你好,你别这样说。”祈喜吓了一跳,上前拉住了九月。 “既然十五年不曾管过,那么,十五年后的事,也不必您来操心。”九月拂开了祈喜的手,当着众人的面,把庚贴一撕为二。 五子的目光顿时黯淡下来,他深深的看了看九月。垂下了头。 “五子哥风火神尊全文阅读。”九月转过身来。看着五子叹了口气。她这一唤,五子顿时又精神了起来,只是。她的话注意要让他失望,“你是好人。也是我十堂哥的好兄弟,我不希望你出事。” “九月……”五子心里一急,脱口直呼她的名字,“我……”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九月看着他,微微一笑,“九月福薄,今生本就无意于姻缘,怕的就是害人害己,五子哥的美意,九月只能心领。” 五子直直的看着九月,却说不出话,他知道,他没有机会了,这几天的欣喜若狂、这几天的种种向往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如今……不,是早上,早上看到这张纸的时候,他所有所有的一切想法,都成了泡影,甚至,他曾经拥有的平静也在早上之后,一去不复还。 九月也只能说到这儿,说多了,容易让人误会,她看了五子一眼,转身冲祈喜笑了笑:“我先回去了。” “九妹。”祈喜看看她,又看看五子,心有不忍。 “回去吧,不用送了。”九月拍拍祈喜的手,浅浅一笑,看在媒人和另一个妇人眼里,却成了强颜欢笑,两人对视,彼此叹了口气。 九月出了院子,刚要下坡,便听到中间的门开了,她下意识的回头一看,便见祈稷正扛着锄头出来。 祈稷一抬头就看到了她,忙喊了一句加快了脚步:“十九妹。” “十堂哥。”这会儿遇到祈稷,九月有些小小的尴尬。 “你和五子的事,我都知道了。”祈稷一贯直脾气,这会儿更是直接,下来便说道,“周师婆真的不同意吗?五子人很好的,你们要是能一起过,他一定会对你好。” “十堂哥,我外婆有没有显灵我不知道,可这庚贴上出现这么奇异的事,却是大伙儿都亲眼目睹的。”九月叹了口气,说道,“人命关天,容不得半分疏忽,我承认五子哥是好人,也正因为他好,所以,我更不能伤他。” “也许,那只是巧合。”祈稷的语气明显底气不足。 “当年,我刚出生,因为一句灾星,避居落云山,不就是怕给人带来灾祸吗?”九月淡淡一笑,“我先回去了,五子哥那儿……还劳十堂哥多费些心。” “唉。”祈稷一声长叹,点了点头,“这个自然。” 九月无奈一笑,快步离开。 回到家,九月心头虽有不少疑团,不过,五子这件事也可以说是解决了,所以,她心里虽有些伤感,却也隐隐松了口气。 草草的下了一碗面裹腹,九月便开始里里外外的收拾。 天虽然冷,菜园子里的菜长势却挺好,九月浇水的时候便盘算着晚上炒个新鲜的嫩菜,到了晚上,她就择了一把,配了些干菇炒了一盘,炒了一份腊肉,又炖好了鸡汤,就等着游春回来吃晚饭。 只是,这一等,却是到深夜也没有游春的身影。 九月一早起来去了镇上,白天又一直没有歇着,这会儿缝着小衣,不知不觉便倚着桌子睡了过去。 游春深夜提着一包东西回来,便看到九月趴在桌边睡着,心里歉疚,忙关了门上前:“九儿,醒醒,这样睡会着凉的。” 九月听到动静,瞬的惊醒,睁眼一看是游春,这才松了口气,有些埋怨的说道:“怎么才回来?” “有点儿事耽搁了。”游春一路夜行,饶是功夫在身,脸和手也是冻得冰凉,这会儿也不敢冒然去握九月的手,“你怎么不去歇着?” “没怎么,一时迷糊,不想就睡过去了小小医师升官路。”九月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还捏着小衣,不由脸上一红,忙收了起来,“你吃饭了吗?” “与孟冬一起在镇上吃过了。”游春语带歉意,“很晚了,歇了吧。” “嗯。”九月点头,站了起来,“我去烧些水,你先歇会儿。” “好。”游春搓着手,目光追随着九月直到她进了灶间,才坐到桌边,抽出纸笔专注的写了起来。 九月到了灶间,伸手探了探灶罐里的水,却已冰凉,只好起了锅盖,把菜端了出来,拿了大陶碗把米饭盛了出来,涮锅加水,重新点燃灶火,便坐在灶后发呆。 他的伤已经大好,如今也寻到了他的随从们,自然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整天的藏在这儿,他,毕竟不属于这儿…… 九月叹了口气,往灶里添了根树枝,看着灶内跳跃的火苗,思绪也随之飘远。 “你还没吃饭?”游春写完了东西,久久不见她过去,心里有些不安,便走了过来,第一眼便看到了灶台上一筷未动的菜,不由皱了皱眉。 “没什么胃口。”九月回过神,淡淡一笑,“水一会儿就好了。” “对不起。”游春的目光扫过那些饭菜,又落到了小灶上的罐子上,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环住她歉意的叹气,“今天樵伯告诉我,镇西有个人可能知晓我要的线索,便去了,不想那人出了门,我们等了一下午才等到了他,才拿到我们要的线索,我正准备回来,孟冬却又收到了信让他立即回去,他便拉着我去了酒楼,说是让我给他接风带饯行,我推托不过才……” 九月抬手打断了游春的解释,知道他不是遇到不好的事,她便放心了:“别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有事耽搁了,我没吃,只是没什么胃口,本想等会儿吃的,谁料坐着就睡着了。” “中午的呢?可吃了?”游春的手已然转暖,这会儿才握住她,柔声问道。 “中午做的面条。”九月老实回答。 “为何胃口不好?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有心事?”游春想起在成衣铺时她的表情,担心的看着她问。 “都没。”九月摇了摇头,侧头看他,忽然问道,“五子哥的事,可是出自你之手?” “嗯。”游春一愣,随即便释然了,看来那字已经被人发现了。 “呼~连我都以为真是我外婆显灵了。”九月吐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做的?” “就那天晚上你睡着之后。”游春这时也没有隐瞒,那夜他寻了一户人家,用了催眠术套出了五子家的位置,然后点了五子的睡穴,寻到那庚贴做了手脚后,才解了五子的穴道安然退回来,这些事,对他的身手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九月知晓真相,心里的疑团顿时消散,也没再追问下去,反正结果是她想要的,谁动手都一样,事实上,游春出手,比她高明不知多少。 “怎么了?事情解决了吗?”游春又紧了紧她的腰,贴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嗯,全村都知道了。”九月恹恹的应了一句,不想多说。 游春心里小小的不舒服,他以为她是舍不得他,谁想她是为了五子的事,不过,他并没有流露出来,五子的事被全村人知晓那更好,从此,只怕也没几个人敢和他抢九月了,想到这儿,他心头一宽,搂着九月柔声劝道:“把饭菜热一下,我陪你再吃些。” 099交换的条件 此时腊月,天寒地冻的,各家地里也没有什么活可做,闲下来的汉子、做细活的妇人便成群结对的聚在朝阳处,闲话间,五子和九月庚贴上出现“破”字的事,便成了他们最热衷的话题,短短几日,这个话题便在大祈村掀起了巨浪,甚至还有人公然直指九月的灾星八字,无人能抵,谁家娶了她,都逃不过家破人亡的结局。 五子气愤不已,却也无能为力,这几日,他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来的都是打听消息看热闹,当然也不缺那些关心他为他庆幸的,可是,这些话,他都不想听,于是,腊月初七这一天,他收拾了行装,揣上了九月送给他的那盒食材,只和祈稷打了个招呼便悄然离开了大祈村。 “十九妹,五子他走了。”祈祈匆匆赶来报信时,九月正在自家的院子里晒衣服。 “去哪了?”九月的手停了下来,惊讶的问。 “不知道,刚刚来跟和我说要出去闯一闯,我拦不住。”祈稷着急的说着,他希望九月能去看看五子,就算拦不下,好歹也让五子走得舒坦些。 “十堂哥,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既拦不住,又何必强留,五子哥为人豁达,离了这大祈村,说不定就能出人头地。”九月微微一笑,把最后一件衣服晒上了竹杆,端起空木盆,把盆中的水泼到了菜园子里。 “可是,你不去送送他?”祈稷看着她,微微皱眉。 “我去送?”九月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挑了挑眉,说道。“十堂哥,五子哥要走的事,除了你之外,他还告诉了谁?” “没别人了。”祈稷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他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离开了。”九月点点头,说道,“十堂哥,我和五子哥的事。如今已被传得沸沸扬扬,我去送,岂不是又给人平添茶余饭后的笑谈吗?这与五子哥、与我并没有什么好处。” “好吧。”祈稷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便叹了口气,“那我先回了。” “十堂哥慢走。”九月微笑着目送他离开。待祈稷走远,她才叹着气转身,把木盆放回了灶间。便直接从灶间回了屋,这几天她没怎么出门,却不代表她对外面的动向一无所知。 “他走了?”游春在屋里刻最后一块木板,自然也听到了祈稷的话,看到九月,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看九月无尽转职。 “是啊。”九月点头,边走边拉下自己的衣袖,进了里屋,这几天阿安送来了不少蜡块,这会儿都制成了蜡烛。明儿就是腊八,落云庙人会很多。她不想凑那个热闹,所以,她决定今天去一趟,把这些东西送去之后还得去一趟外婆坟前祭拜一番,她一边把蜡烛数出来,一边说道。“子端,我今天得去一趟落云山,灶上已经熬了粥,你中午记得吃哦。” “一起去吧。”游春听到她说话,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进来。 “明天就是腊八,庙里会有很多人的哦。”九月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游春蹲身帮着一起数,一边冲她笑道,“我帮你挑担子,到了山脚,你再自己上去,我随后。” 九月不由轻笑,也是,以他的身手,只要他不想让人发现,别人想发现他确实难。 两人一起收拾好东西,带上了供品、纸钱、香烛,把家里的灶火门窗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隐患才一起挑了东西出门。 腊八将至,这两天倒是也有不少人去庙里进香,两人走小路到了落云山下,九月便接了担子,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落云庙。 一进门,便遇到了之前的张师婆,她正站在善信师父面前赔笑脸,善信师父却只顾着双手合什念着“阿弥陀佛”。 “哟,这不是九月吗?”张师婆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九月,她愣了一下,目光马上便锁在九月的担子上,“你这是……来烧香的?” “我来给善信师父送香烛的。”九月毫不掩饰,坦荡荡的看着张师婆,说罢,便把担子放到了善信师父摊子前,笑道,“张师婆是来进香的?” “送……送香烛的啊?”张师婆眼中流露一丝羡慕,上前就掀开了九月筐子上方盖着的纸,伸手拿起了一包蜡烛,大惊小怪的喊道,“呀,不亏是周师婆传的手艺,这烛做的,根根一模一样,又直又滑,怪不得善信师父坚持不要我的呢,唉,这人比人啊,真是羞死人了。” 九月暗暗好笑,瞧了她一眼,张师婆红光满面倒是真的,可这羞意?却是瞧不出半分。 “阿弥陀佛。”善信师父在这张师婆面前似乎只剩下这一句“阿弥陀佛”了,清点了九月带去的烛和经文等物,便把钱连同空筐子都还给了九月。 张师婆的眼睛一下子就粘在了九月接过的钱上,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先告辞了。”九月收好了钱,礼貌的对张师婆点了点头,挑着空筐子去了小偏殿,明儿腊八,她不想挤这热闹,便准备今天给外婆添份香油钱,然后再去坟前祭祭。 “哎,九月,九月。”张师婆在善信师父那儿磨蹭了一会儿,见善信师父一直不肯理她,便转了方向,追上了九月,讪笑着说道,“走慢些儿,我这儿有件好事要和你说呢。” “张师婆,您能有什么好事与我说得着啊?”九月径自进了寄放牌位的小偏殿,把空筐放在门边,取了一边的香到她外婆的灵位前,她对张师婆说的好事,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我刚才都看到了,你带来的都是烛,没有香,对吧?”张师婆丝毫不以为意,笑嘻嘻的跟着九月身后说道。 “嗯。没错。”九月点上了香,朝着牌位拜了三拜,把香炉里的快燃尽的香替换了下来。 “是不是没买着制香的木粉啊?”张师婆笑眯眯的,看了九月一眼继续说道,“我呢,手里有不少的木粉,要是你能指点我一下这做烛的一点点儿小窍门,我那些木粉可以均一半给你。” 九月目光微敛吸血鬼艺人。笑道:“张师婆家是开木器行的吗?” “木器行是没有,就是认识几个木匠,多年的交情了。”张师婆有些小小的得意,“你知道吗?前几天,你外婆以前合作的那个柳木匠也把木粉送到我家来了,他说。周师婆不在了,这留起来的木粉总不能这样浪费了,所以啊。他就托了几个人,问到了我这儿,我呢,原本是不想收的,毕竟这家里还存了不少,太多也用不完,可架不住他再三恳求,就收下了,刚才呢,我看你没带香。就猜你可能不知道你外婆以前的生意,我没猜错吧?” 原来都是她收走了。九月心里明白了。她不想与之多纠缠,便笑道:“谢谢张师婆关心,我这次没带香,是因为这次需要抄录的经文太多,一时抽不出功夫制香,只好先送了蜡烛过来。下一次送的便全是香了。” “你有木粉?”张师婆脱口问道。 “张师婆,您也懂制香的,您说这制香的人会没有木粉吗?”九月似笑非笑的睨了张师婆一眼,再次朝着她外婆的牌位拜了三拜,这才转身,“若没有原料,我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 “呃……”张师婆尴尬的顿了顿,笑道,“我这不是替你担心吗?你说说,你一生下就没了娘,当爹的又不管,如今连唯一照管你的外婆也没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可怎么过活哦。” “谢张师婆关心,我不是小孩子了,日子怎么过自然心里有数。”九月朝她微微颌首,从袋子里分了三十文钱出来递给了守在偏殿的小沙弥,看着他投进了化缘箱,便挑起了门后的空筐,“张师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说罢,也不等张师婆回复,便大步出了门,直接从落云庙角门去了后山。 “好了?”游春之前扮成香客在前殿转了一圈,添了些许香油钱便转到了这边,她虽没有告诉他行踪,不过,瞧她收拾的供品之类的东西,他便猜测九月是想到后山拜祭,便等在了这边。 “吓我一跳。”九月拍了拍胸口,嗔怪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要走这边?” “这叫心有灵犀。”游春微微一笑,看了看她身后,“走吧。” “嗯。”九月点头,率先走在前面,游春没见过她外婆的坟茔,并不识路。 周师婆的坟就在庙后不远的山岙里,两边种了冬青树,前面平平整整的没有任何遮挡,九月领着游春很快就到了地方,却意外的看到坟前站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正是如今那屋子里住着的两位老人。 “郭老?!”九月微愣,快步上前招呼,“大娘,你们怎么在这儿?” “九月。”老妇人一回头,高兴的招呼道。 郭老回首,目光中绽现一抹欣喜。 “见过郭老。”游春向郭老抱拳行礼,他早已怀疑这位老者的身份,所以已经吩咐随从去查线索,只不过现在还没有结果。 “你们来了。”郭老含笑颌首。 九月还是疑惑他们为何在这儿,放下了空筐,目光一直盘旋在两位老人身上。 老妇人注意到了,笑着上前挽住了九月的手臂,柔声解释道:“我们闲来无事,就在山里转转,便转到了这边,看到这座坟茔上的字,我家老爷正和我说起九月你呢,你可有日子没来庙里了。” “是,家中事忙,便来得疏了。”九月点点头,接受了她的说话。 “九月,你这碑文上为何没有刻上名字呀?”老妇人笑眯眯的点头,随即指着那墓碑上的字好奇的问道。 100好的开始 第十七章100好的开始 周氏的碑上没有名,是因为被祈家人唾弃,而周师婆,在世时,从不曾向九月提起自己以前的事,九月也不曾过问,直到后来看到外婆留下的信,她才知道她外公是个什么样的来历,只是,这却是后来的事了,所以,立碑时她并不知道外公姓什么也不知外婆的闺名是什么,而外人看到外婆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唤一声周师婆。 因此,碑上的是她央人刻的“外婆周氏之墓”,边上一行小字“外孙女九月敬立”。 九月是知道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女人的名是上不了族谱上不了祖坟墓碑的,女人过世后,碑上只能冠上夫家的姓刻上某某氏,能以全名上碑或上族谱的少之又少,她来到这儿,一个史上没有的大康朝,一出生就被迫避世而居,所以,她不知道这儿的规矩,所以,对老妇人的问话也就没有什么感觉,倒是游春,听到这话时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老妇人。 “这……”九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老妇人,说道,“不瞒两位,我并不知道外婆的名讳,外婆从不曾提过,我也无从得知。” 郭老的眼中明显的失望,他回头瞧了瞧墓碑,垂了眸。 “原来是这样。”老妇人也有些意外,不过,并没有纠缠不放,目光投向了郭老。 “我们先回去吧,莫扰了他们祭拜。”郭老沉默了一会儿,冲老妇人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 “是。”老妇人点头无限武侠新世界。冲九月和游春微微颌首,扶着郭老缓步离开。 九月有些羡慕的看着两人,她想,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有这样一个人与你相携白首,相濡终老吧。 “我们也会如此。”游春顺着她的目光,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他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她的手,看着远去的二老低声说道。 “什么也会如此。”九月抽回手,娇嗔的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流露的柔情,径自转身拿出筐里的东西一一摆在墓前,点上香烛,斟上了酒。跪在碑前正要叩拜,游春却一闪身挨着她跪了下来,九月一愣,侧头看他,惊讶的问,“你干什么?” “自然是给外婆磕头啊。”游春反倒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九月,理所当然的说道。 “又不用你跪。”九月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故意挑着眉说道。 “身为外孙女婿,磕头理所当然的,还用得着谁说吗?”游春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教道,“你忘记了,外婆可是同意了我们的事的。” “又混说。”九月哑然,给了他一手肘,倒也没有赶他离开,从筐里又捻了三支香点燃递到了他手里,“喏,给你。” 游春满意的笑了。接过了香,学着她的样子郑重的面对着周师婆的墓。 两人手拎线香,认认真真的朝着周师婆的墓齐齐磕了三个头,把香插到装了米的碗里,才一起取出筐中的经文和纸线,在碑前慢慢的烧着。 “外婆,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九儿。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烧完了纸,祭完了酒,九月正收拾东西时。游春却忽然对着周师婆的墓郑重其事的说道。 九月顿时停住了,侧头静静的看着他,心头说不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有甜蜜,有感动,也有淡淡的不安。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谈何容易…… “走吧。”游春说罢,冲九月扬起一个暖暖的笑容,起身朝她伸出了手。 “嗯。”九月看了他一眼,微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阳光下,两人相携离开。 回家的路上,九月说起与张师婆的相遇,游春听罢,笑道:“她能收木粉,你难道不能吗?改日我与樵伯说说,让他多多留意一番也就罢了,何必受张师婆制肘?” “我知道你的能耐,可是,你让樵伯他们留在康镇,本就是隐匿的,若因为这桩小事露了痕迹,被人顺藤摸瓜寻到了你,就得不偿失了。”九月摇头,她不同意让他的人出面,一个成衣铺子收木粉,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可单单就你姐夫一人供应,确实不够,不如,让阿安他们在收底蜡的时候也看看哪儿有木匠,看看他们有没有木粉,跑得地方多了,积少成多,到时,看她还有何法子来占你便宜。”游春无奈,只好又出了个主意,其实,只要她同意,他吩咐一声就能办到的事,何用这样麻烦?当然,只要她愿意,她压根儿就不用做这些事,可偏偏,她又要顾及他的安危,又要坚持自己做些事情,无奈之下,他也只好依着她。 “有道理。”九月眼前一亮,她怎么就把阿安他们给忘记了,“我一会儿就去找他们说。” “嗯。”游春点头,这会儿他倒是不排斥阿安了,只要他们能解决了她的烦恼,他对他们的存在还是能眼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经过土地庙时,九月把空筐交给游春,让他先行挑回家里,自己顺势拐进了庙。 庙里,阿安等人都不在,只有老人和阿茹两人坐在里面,阿茹正有模有样的学着编篓,之前那套衣衫却换了下来,不过,比起以前的蓬头垢面,如今倒是清爽了许多新格物致道。 “大爷,阿茹,阿安他们呢?”九月走了过去,看到连老人的衣衫也清爽了许多,头发也疏得齐整,看来,他们还是受到了些影响。 “九月姑娘来了,阿安他们出去收蜡块了,估摸着快回来了。”老人看到九月很是高兴,招呼她过去坐,“来,这边坐。” “九月姐姐。”阿茹看到九月极是高兴,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到边上拖了个树桩出来,树桩上刀痕还是新的,显然是他们新做成的。 “谢谢阿茹。”九月微笑着拉过阿茹。 “九月姐姐,我们正说明天要去找你呢。”阿茹倚在九月身边,抢着说道,“九月姐姐,我们要搬家了呢,等我们搬了新家,你来我们家做客哦。” “真的?你们要搬哪去啊?”九月惊讶的问,目光看向老人。 “就在新良村边上,阿安在那儿租了一个小院子,说是挺好的,也便宜,我们打算搬到那边去,这庙里,到底不是家。”老人满面笑容,“你放心,我们会按时送编篓去镇上的,那村子里的人善种蜡树,阿安还打算去那边开一地,也种蜡树,这样,你就不用愁供不上蜡了。” 九月惊讶的看着他:“离这里远吗?” “不远,也就几里地。”老人心情极好,他在土地庙里住了这么多年,如今孩子们有出息了,从此,他也能享享家的滋味了。 “若需要我帮忙的,尽管直言。”九月笑了,看来,他们那次的触动还是挺大的,已经下决心脱离乞索儿的行列,正经过生活了,这倒是个好现象,有上进心,还怕日子过不好吗? “你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老人连连摆手,感激的说道,“要不是你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好的机会,还有那天的事,阿月回来就和我们说了,那孩子,一贯不会说好话,可我听得出来,她对你有些服了。” “服?”九月失笑,细想想,阿月对她,从头一次见面似乎便带着某种疏离和警惕,那天在林子里一同对抗那些少年之后,倒是能看出阿月后来对她态度的转变,只是,离服还远着吧? “月姐姐说,九月姐姐很厉害。”阿茹凑在边上插了一句,眉眼间尽是崇拜。 九月低头冲她笑了笑,向老人说起这次的来意:“大爷,我这次来是找阿安的,麻烦您转告一声,收底蜡的时候,让他留意一下杉木粉和松木粉,若谁家有,就收回来,一文钱或是两文钱一斤都可。” “杉木粉?松木粉?”老人惊讶的问,“这如何分辩得出来啊?” “每种树都有每种树的香味,如今知道单独存留这两种木粉的想来都知道其中用途,不知道的只怕也不会把这些木粉细分开,所以,收的时候还得考较他们的见识,我那儿倒是还有些杉木和松木的木粉,明天您让阿安来取一些回来,好好辩别一番。”九月对这两种木粉是自小耳闻目染的,可让她说出什么具体的区分方法,却是说不上来,只好这样解释,“具体的还得靠他们自己去做,做买卖,有时候需要灵活机动才行。” “这个我明白。”老人点点头,欣然应下,他知道,她给的一文钱到两文钱之间,有着许多的机会,别说一斤赚个一文钱,就是几厘,这一袋子下来也不是个小数了,这可比收蜡要划算得多,“你放心,等他们回来,我就让他们去取。”要是可以,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去找杉树或是松树回来锯成粉,想到这儿,老人的眼睛越发的亮了起来。 九月此时哪里知道,她的一句提点,竟造就了一个未来的赛鲁班,当然,这是后话了,如今她只知道自己的事情有了着落,她不必受张师婆制肘,她便很开心了。 九月没有多坐,邀请了阿茹明天和阿安一起去她家玩,便告辞出来。 101腊八节客临门 腊八这一日,暖阳早早的爬上了山头,为寒冬的清晨不遗余力的贡献着自己的热量。 大祈村的村民们也早早的起来,洒扫庭院,开灶熬制腊八粥,一时之间,整个大祈村上空炊烟袅袅,伴着此起彼伏的鸡鸣狗吠声,宁静仿如仙境。 九月和游春也早早的起来了,清洁了个人卫生后,两人便默契的分了工,游春去熬腊八粥准备早饭,九月抱了被子到屋外晾晒,晒完被子又拿了锄头和木桶到菜园子里拾掇,忙完菜园子,灶间的热水便已准备好了,她又拿了衣服去洗。 直忙了一个时辰后,吃过了早饭,她才真正的清闲了下来,今天,她似乎真的没什么事可做了,制香没有木粉了,制烛也用完了蜡块,经文如今也不用手抄,编竹篓么,现在也转给了阿安他们。 “九儿,你在外面转来转去的做什么呢?”游春今天充分的尽到了一个家庭煮夫的责任,从早上起来就在灶间忙活,现在吃了饭,他还在灶间做些洗洗涮涮的事,堂堂一位少主,却甘之如饴的待在九月的灶间打转,直到他看到九月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也不见进来之后,他忍不住停下了手,好奇的到了门边问道。 “我没事做呀。”九月听到,才转身踱了回来,边踱步边甩着自己的胳膊,“今天天气真好,忽然想活动活动筋骨。” “想学功夫么?我教你。”游春开玩笑似的问。 “不想。”九月却回得干脆,“我都这么大了,哪里还学得成呀,还是算了,我可不要自找苦吃。” “那,我再教你合香。”游春挑了挑眉。带着一丝暧昧的目光看着她。 九月接收到他这个目光,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自己合的暖香,脸上微红,瞪了他一眼说道:“我今天不想学那个。” “那你想如何?我陪你。”游春看着她的模样,咧着嘴笑了。“你来,我耍个小把戏给你看。” “好呀,要耍个我没见过的。”九月这几日可没少被他逮着练。他会的一些小把戏,她倒也学得有模有样,这会儿,更是挑衅的走到他面前。 “这可难了,我学的本就不多,已经让你看得差不多了。”游春苦着脸,待到九月走近。忽的伸手揽过了她。紧紧搂着怀里后涎着脸凑到她耳边说道。“我给你变个风度翩翩貌似潘安无所不能的夫婿可好?” “羞不羞你?”九月乐了,伸手划着他的脸颊笑道,“这脸皮堪比城墙了,有你这样夸自己的吗?” “嗯?”游春眼中笑意盎然,却故意蹭着她的脸说道,“你终于肯承认我是你的夫婿了?” “我有吗?”九月立即敛了笑,一本正经的否认大哥的逆袭最新章节。 “有。” “没有。” “有。” 于是。又一轮有与没有的无聊对话开始。 “嘘!有人来了。”直到游春忽然伸出手指按住了她的唇,这无聊的对话才停了下来。 九月眨了眨眼,侧耳听了听,她对游春的听力很是相信,他说有人,那便是真的有人,更何况,她今天本就邀了阿安他们来取木粉的。 “我先进去。”游春缓缓松了一直紧搂着她的腰肢的铁臂。 “好。”九月点点头,很自然的抬头看他。 就在这时,游春突然低下头,在她唇上“叭唧”就是一口,还没等九月回神,他便跳开了,笑呵呵的对她指了指外面,小声说道:“前面有人来了,后面也有人来了。” 九月原本要嗔怪的话顿时被他堵了回来,只好瞪着他进了隔间,才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理了理发髻和衣襟,走出了灶间。 后面来的应该是阿安他们,前面嘛,估计是祈喜吧,除了这位姐姐,还能谁会来她这儿呢? 没一会儿,后面的人就先到了,果然是阿安和阿茹,后面跟着阿月。 “九月姐姐。”阿茹今天又换上了之前祈巧送的衣衫,打扮得粉嘟嘟的,再没有之前小乞儿的半分影子,阿安和阿月也是那一身澡堂换回的布衣,收拾得整整齐齐,两人当然不会像阿茹这样夸张,只是冲九月微微点了点头,跟在阿茹后面走了过来。 “阿茹,你们总算来了。”九月接住飞奔而去的阿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对着阿安和阿月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一早便来呢,不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们先等会儿,我去给你们端粥。” “我们吃过了。”阿安语气淡淡,不过,比起之前已经没了那疏离的感觉。 “那是你们的,又不是我家的。”九月笑着摇头,轻拍了拍阿茹的头,径自进去端了几个闲置的竹凳子出来拼在院子里,“正好,今天天气好,坐着晒晒太阳吧。” 说罢,也不待三人说什么,又转回了屋里,端了几条小的矮凳子。 阿月原本想拒绝,可看到九月编的竹凳子后,她便立即闭上了嘴,站在那儿打量起凳子来。 九月再次出来,手里的托盘上盛了三位热腾腾的腊八粥,另外还有三个小碟子,分明放着白糖、红糖、冰糖:“来,你们喜欢什么糖自己放吧。” “九月姐姐,这是什么呀?”阿茹指着冰糖好奇的问道,在他们艰苦的日子里,温饱都是问题,哪里尝过糖是什么滋味? “这是糖,甜的,你尝尝。”九月心里泛起怜惜,放下托盘后,捏起一糕冰糖塞到阿茹口中。 “真的好甜。”阿茹只抿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只是,她接着便吐了出来,用手小心翼翼的托着看。 “怎么了?”九月一愣,有些费解。 “我想带回去给爷爷也尝尝仙途野路。”阿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九月,糯糯的说道。 “这个是你给吃的,姐姐这儿还有,一会儿我包些给你带回去,给爷爷还有哥哥姐姐们一起吃,好不好?”九月的心更软了,当下笑着蹲到阿茹身边,抚了抚她的头,捏起她手里的冰糖又塞回了她嘴里。 “可以吗?”阿茹嘴里含着冰糖,希翼的看着九月含糊的问。 “不可以。”阿月拉了拉阿茹,板着脸抢着说道。 “可以。”九月微微一笑,把托盘里的粥分明放在阿安阿月以及阿茹的面前,“你们先吃,我去拿东西出来。” 阿茹看看阿月,有些委屈,却又有些畏惧,接着她又可怜兮兮的看向了阿安,不说话,却一切尽在这一眼中表现。 “吃吧。”阿安淡淡的看了看阿月,伸手拿起了勺子,从容的舀了些红糖到阿茹面前的碗里,然后是阿月的碗里,最后才舀了一点点儿白糖到自己面前的碗里。 阿月瞪着他,阿安却理都没理她,帮着阿茹拌好了糖,先舀了一勺递到了阿茹嘴边:“啊~” 阿茹顿时欢喜起来,眼里眉间尽是笑意,她一口便吞下了勺上的粥,却舍不得马上咽下去,而是含在嘴里细细的品着。 阿安把勺子放在了阿茹碗中,换了她面前的勺子回去,端着碗低头坦然吃了起来。 九月看到这一幕,不由莞尔,她也没有打扰他们,径自转身进了屋子,找了纸把每种糖都包了些许,又去里屋取了些杉木粉和松木粉出来。 “这个是杉木粉,这个是松木粉,你拿回去仔细看看,去收的时候,宁可少收些,也莫要被人给唬弄了。”九月把三个糖包给了阿茹,装木粉的袋子递给了阿安。 阿安放下手中的空碗,接过了袋子,当即打开细细的辩别了起来,只是,木粉总归是木粉,除了在气味上有所差别,这样看还真看不出什么。 “这个怎么分辩?”阿安为难的看着两只手上的木粉,闻闻这个又嗅嗅那个,犹豫的问。 “这个我也说不上,反正,这个是杉木粉,这个是松木粉。”九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拿回去再仔细看吧。”阿月小口小口的吃完了粥,又替阿茹拭去了嘴角的残汁,对阿安轻轻的说了一句。 阿安点点头,把手上的木粉扔回了袋子里,扎好了袋口站了起来:“走吧。” “谢谢九月姐姐。”阿茹不忘九月给的三小包糖,奶生奶气的冲九月挥着手说道。 “路上小心些。”九月抚了抚她的头,没挽留他们。 “九妹,九妹!”阿安几人正要走,河对面的小路上便传来了祈喜喜悦的呼喊声,几人不由好奇的回头看了看,只见那边有十几个人正一起往这边走来。 阿安不由警惕的看了看九月,暗暗皱眉,九月之前遇到的麻烦,他知道的清清楚楚,这会儿又来这么多人,难道是她麻烦的?想到这儿,阿安的脚步顿时一转,手中的袋子也放在了一边。 阿月没说话,只是拉着阿茹站在阿安身边,自从那天与九月并肩驱打过那些乞丐少年,她心里对九月敌意便消了大半,只不过,她却不愿意承认,她只是觉得,自己刚刚才吃了人家一碗粥,身上穿的还是人家给弄来的衣衫,眼下要是人家有了麻烦,可不就是给她一个偿还的机会吗? 就在阿安和阿月的小心思急转间,祈喜已经带着来人过了桥,来到了九月的院子前,看到九月,祈喜眉眼带笑迫不及待的说道:“快看看谁来了。” 102姐妹齐聚 跟在祈喜身后的,除子大姐祈祝、三姐祈梦、五姐祈望,还有三个九月认识的人,就是祈巧和杨进宝以及他们的女儿杨妮儿,而最中间的衣着最是华丽、珠圆玉润的美妇却是没见过,她身后跟着四个婆子,两个丫环,其中两个婆子各领着一个小公子, 九月心里已然有了答案,这一位必是当了陈府七姨太的二姐祈愿,如今瞧那些丫环婆子的衣衫尚且与祈巧匹敌,足见陈府的家境非同一般,不过,令她更惊讶她们怎么会来她这儿? “是你!”还没等九月说话,祈巧和杨进宝已经对视一眼,惊呼出声,倒是杨进宝稳重许多,目光流转间已然明白了其中原由,看着九月的眼神流露出一抹笑意。 “大姐,二姐,三姐,四姐,四姐夫,五姐,八姐。”九月浅浅一笑,冲几人福了福。 “你就是九妹?你之前为何不说啊?”祈巧眼中满是惊喜,又有些嗔怪的看着九月。 “九月本是不详之人,出入店铺本就有所不便,失礼之处,还请四姐、四姐夫见谅。”九月坦然解释道,“小屋简陋,便不请姐姐们进去了,若姐姐们不嫌弃,就在院子里坐坐吧。” “自家姐妹,哪来这么多礼?”祈巧倒是不在意九月的名号,她快走几步到了九月面前,握住了九月的手,满眼皆是怜惜。 “七姨太。”这时,祈愿身后的婆子上前一步,凑在祈愿身边低低的唤了一声,目光往九月身后转了转,明显有些顾忌。 “多嘴。”祈愿淡淡的瞄了她一眼,那婆子才低眉敛目的退后了些。 “我去搬凳子。”祈喜自然是九月最最有力的拥护者,她见九月让她们在院里坐,便毫不犹豫的去了灶间搬长凳,祈望见了,冲祈愿和祈巧笑了笑,跟着走了过去。 “你们也在啊。”杨进宝看到一边的阿安三人,笑着打了个招呼,只是,他有些奇怪这几人的身份,之前在澡堂,九月介绍说这几人是她的弟弟妹妹,他就觉得蹊跷,她一个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姑娘家,怎么会有那样几个蓬头垢面堪比小乞儿的?而现在,知道她就是他的小姨子,而她又是他岳母娘在那样的情况下生下的,岳父又不曾再娶,她又从何而来这样三个弟弟妹妹?只是,奇怪归奇怪,面上却没显露半丝。 “我让他们来取些东西。”九月浅笑着接话,冲着有些局促的阿安几人点了点头,“你们先回吧。” 阿安见来的是她的姐姐们,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冲杨进宝拱了拱手,带着阿月阿茹快步离开。 “二姐,坐。”祈喜搬了凳子回来,手里还捏着一块抹布,快速的擦了擦,有些怯怯的招呼祈愿落座,祈望跟在她后面,到了祈巧身边,腼腆的招呼了一声,“四姐,四姐夫,坐。” “坐、坐。”祈祝虽是大姐,可她本性良善,平时少言讷语,加上祈愿如今的气势和作派,让她下意识的觉得矮了一截。 “大姐,坐。”祈愿小了祈祝三岁,可当年年幼时,周玲枝一胎接一胎的生,身为长姐的祈祝便担起了长姐的责任,照顾妹妹们是她最重要的事,祈愿出嫁前,便与大姐最是要好,这会儿见她拘束,便很亲切的拉了祈祝的手,挨着坐了一条长凳,祈巧与三姐祈梦、祈望要好,便挤了一条凳,杨进宝抱着杨妮儿坐在了竹凳上,祈愿的两个儿子由婆子牵着,分了另两个竹凳,婆子丫环们一字排开站了祈愿和两个小公子身后。 这架势……九月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忽略不计。 “姐姐们先坐,我去沏茶。”九月朝着众人淡然一笑,招呼祈喜去帮忙,“八姐,帮我烧水。” “嗳。”祈喜兴高采烈的跑进了灶间。 “姑娘,还是我们去吧。”九月正要往屋里走,祈愿身后一个年纪最大衣着打扮最齐整的婆子便笑着上前一步拦下了她。 九月抬眼看了看她,笑着婉拒:“多谢这位大娘,只是我素来有些许洁癖,这屋里,闻不得生人味儿,大娘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还是先歇着吧。” 婆子目光微闪,有些尴尬,不过,她还是满脸带笑的朝九月福了福,退回了祈愿身后。 祈愿扫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面带微笑和姐妹们闲聊了起来,杨进宝一个大男人夹在一群女人中间,多少有些尴尬,所幸,杨妮儿瞧见一边的菜园子有些蠢蠢欲动,杨进宝便借机抱着杨妮儿起身去了菜园子,摘了一片干净的菜叶逗着女儿。 九月回屋取了游春买回来的整套白陶瓷茶具,他素来爱茶,这些东西倒是配了不少,而且,白陶瓷茶具看着干净,拿出来待客也不会让人觉得很突兀,毕竟,她如今住着草屋,若随意取一套紫砂壶出来,肯定会让人猜忌纷纷。 九月又另外取了些干果、糕点,配了两盘一起端到了灶间。 “八姐,他们来我这儿做什么?”九月瞧了瞧外面,凑到祈喜面前打探消息。 “四姐和四姐夫来得早,本就打算过来瞧瞧九妹的,我们刚要出来,就遇到了二姐的车,二姐知道还有一位九妹,门都没进就直接跟着来了。”祈喜回头瞄了瞄外面的祈愿,撇了撇嘴,“说真的,我不喜欢二姐带来的那些人,嘴上没说什么,可那眼神分明就是瞧不起人。” “都是二姐家的人,没必要与她们一般见识。”九月不由莞尔,劝了一句。 “我知道,二姐难得回来一趟。”祈喜又一次回头,压低了声音,“九妹,你会占卜不?你帮二姐算算,我瞧着她好像有些不开心呢。” “八姐,我又不是算命先生。”九月哑然失笑,横了祈喜一眼,说道,“大户人家瞧着风光,可背地里的心酸……唉,只怕不是我们能想像的,你呀,二姐不说,你可千万别胡猜猜,免得让二姐在那些人面前落了什么过失。” “我知道,我谁也没说,只和你这样说呢。”祈喜连连点头。 “先把这两盘端出去吧,这儿我来。”九月说话间已经把两盘干果糕点重新排列了一番。 祈喜当下拍了拍手,高高兴兴的端了东西出去,没一会儿,她又跑了回来,端了两条长凳出去当桌子。 九月等到水烧开,慢条斯理的冲了茶,把第一遍的茶水倒在了一边的陶罐里,重新继了第二壶,这才徐步走了出去。 外面,几位姐姐已经在叙旧了,九月只听到两句,便知道这番叙旧明显就是祈愿在问话,另几位姐姐在答话,唯有祈巧还能和祈愿说上两句俏皮话。 九月不由暗叹一声,二姐嫁的是高户,虽是第七房的姨太太,可毕竟算是陈府的人上人,又养了两个儿子,那气度倒是养出来了,大姐、三姐、五姐却是乡野村妇,平日哪见过什么大户人家的派头?饶是面对的是自家姐妹,在她们心里,却也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自惭形秽的卑微感。 “大姐,喝茶。”而在九月,却没有这样的感觉,贫也好,富也罢,在她看来,都是姐妹,所以,第一杯茶她一举手便端到了祈祝面前。 祈祝有些局促,她还没有这样近的和九月接触过,她愿以为,九月这杯茶会先给祈愿,她并不觉得祈愿先喝茶有什么不对,这个妹妹,当年为了自家姐妹们的生计,硬是断了自己从小要好的亲事,遵从爹的意思卖身到了陈府,在她的心里,她觉得愧对这个妹妹,如今看到二妹回来,她就自然而然的想要补偿。 “先给你二姐吧。”祈祝摇头,看了看一边的祈愿。 祈愿微微一笑,接过了九月手里的茶塞到了祈祝手里:“你是大姐,九妹知礼的很。” 九月淡淡一笑,把第二杯给了祈愿,她没有忽略祈愿身后那个老婆子下意识皱起又骤然松开的眉心:“二姐请。” 祈愿笑得很得体,温婉中带着亲切,接过了九月手中的茶,她说道:“谢谢九妹。” 九月颌首,接下了她的谢意,依着长幼顺序给祈梦、祈巧、杨进宝、祈望、祈喜,最后才是祈愿的两个儿子。 “阿文阿武,这是你们的九姨,九姨是长辈,长者赐,可如何做?”祈愿见两个儿子身后的婆子伸手接了茶再端给了他们,不由沉下了脸,淡淡的问道。 两个少年已然**岁左右,这会儿听到祈愿问话,忙站了起来,恭恭敬敬朝九月作揖行礼,齐声道:“孝文(孝武)谢九姨赐茶。” 九月点点头,笑着问道:“孝文孝武?今年多大了?” “我是孝文,十岁了。”孝文个子高些,也瘦些,眉宇间带着一丝丝莫名的郁色,双唇略显苍白。 “我是孝武,九岁了。”孝武胖实些,双眼眼皮微微有些浮肿的感觉,说话有些瓮声瓮气,吐字含糊。 九月看着两人,心里忽的浮现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她觉得,这两个外甥似乎都有些……不对劲?rs 103二姐单访 九月又问了几句功课的事,孝文一一作答,几句话便显得有些气喘,孝武每每跟在孝文之后,神情间颇见木讷。 看来,是真的有点儿问题了……九月不动声色的结束了与两位小外甥的对话,却不知,她问的几个简简单单的问题,已经让祈愿频频侧目了,祈愿以前并不识字,可她聪明,嫁入陈府后,便刻意的去学去练,这些年下来,还真让她学了不少字,加上她为陈府生了两个儿子,地位已然牢不可破,日子倒也过得安逸,见识也早不是当年那个山野丫头能比拟的了,所以,看到九月谈吐斯文,提的问题又都是针对孝文孝武的功课,心里对这九妹便又多了几分好感和喜爱。 “九妹识字?”祈愿笑盈盈的打量着九月。 “学过一些。”九月点头。 “九妹不仅识字,还会画画呢,奶奶过世的时候,那画像就是九妹画的。”祈喜生怕二姐和四姐刚回来不知道九月的本事,忙在一边补充道。 九月好笑的看了祈喜一眼,微摇了摇头。 祈喜看到,冲她吐了吐舌,不在意的笑了笑。 “真的?”祈愿惊讶的看着九月,“说起奶奶,我们也该回去了,方才我还没去拜见爷爷呢,也不曾给奶奶上枝香。” 说着便站了起来,笑着对九月说道,“九妹一起来吧。” “不了。”九月摇头,“两位姐姐回来是好事,我去未免扫兴。” “那好,我明天再来看你。”祈愿点了点头,当即,祈祝等人也不耽搁,纷纷起身。 “九妹,晚些我再来看你。”祈巧与祈愿又有所不同,她近乡情怯,却意外遇到九月,所以,对九月便先有了亲近之心,再加上九月之前无意的建议,让杨进宝立了大功,眼见杨进宝升掌柜有望,祈巧对九月的这份亲近中便又多了一份感激。 九月却是一视同仁,笑着把他们送过了桥。 见她们走远,才回来收拾东西,干果糕点倒是被杨妮儿吃了些,茶水么,除了祈愿那一杯不曾动过,其他的倒都挺给面子。 九月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就在意,她只是随意的瞧了瞧,便把余下的茶水随意的倒到了菜园子里,端了东西进屋。 游春已然出来了,笑看着她说道:“你的两位姐姐如今都回来了,你怎的还不高兴呢?” “我没不高兴,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九月把东西放到了桌上,说起了她的疑惑。 “她是七姨太?”游春听罢,点了点头,帮着分析了起来,“陈府夫人可有子女?其他的姨太是否有所出?” “不知道。”九月摇头,惊讶的看着他,“你怀疑……不会吧!”九月前世以九月春的笔名混迹网络,虽然她不擅写各种斗的小说,可并不代表她没看过,被游春一点拔,她便明白过来了,不由惊愕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去打听打听,这陈家是哪个陈家,我让人查查不就好了?”游春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额,笑道,“各人自有各人的命,你二姐的事,你又何必操心?” “我就是看着这两个孩子觉得有些怪怪的。”九月仍是放心不下,她的直觉很准,可是每每有这种直觉的时候,都不会是小事情,也正因如此,她才会耿耿于怀,“再说了,我要是去打听……我怕冒冒然的,没事也变有事了。” 游春无奈的抚了抚她的发髻,叹了口气:“你呀,总顾虑这些有的没有做什么……好了,我现在去一趟镇上,让樵伯好好查一查这陈府,想来几天便会有消息了。” “能查得到吗?”九月惊讶的问。 “邻县,大祈村嫁过去的七姨太,能有多难?”游春压根儿就不觉得这是什么事儿,只不过他不想看到九月这样费神罢了,说完后当即拉起了她的手,笑道,“我饿了,这一锅腊八粥我还不曾尝上一口呢。” 九月不由轻笑,早上时粥刚刚熬下,两人的早餐便做了两碗简单的清汤面,这一锅熬好后,反倒是阿安他们先尝了鲜,两人反倒是一口没吃。 到了灶间,游春挽了袖子,主动揽了洗菜做菜的活,让九月坐在灶后添柴加薪兼取暖。 依然是简简单单一荤一素一汤,配着腊八粥用过了午饭,游春便从后山竹林去了镇上,九月独自一人在家,里里外外的拾掇了一番,便坐在桌边想事情。 如今,蜡块的事算是稳定了下来,新良村附近几个村子大多以种蜡树维持生计,每家每户多多少少会留有不少的底蜡,阿安等人如今渐渐摸索到了些微窍门,她倒是不用担心蜡的来源了,等来年,她也可以考虑一下收取稍好些的蜡块,做一做除了红蜡以外的别的蜡烛生意。 经文和符暂时也不需要多大的改动了,有了游春给她刻的这些版样,她要用时印上个几部就是了,并费不了多少功夫。 现在唯一麻烦的还是木粉,听张师婆的口气,似乎外婆之前合作的木匠如今似乎也转向了与张师婆合作,她想从张师婆那儿分一杯羹,付出的代价只怕不底,比如说她做蜡的小技窍,不算什么独门密技,她却也不怎么愿意告诉张师婆。 希望阿安他们能有所收获。九月叹了口气,许多事情,她要是早些上心,便不会是现在这个处境,当然,世间没有后悔药,她叹再多的气,也换不来光阴倒转。 九月的思绪一转,便转到了游春身上,听他之前的口气,过完年,似乎便要走了,她也知道他还有重责在身,不可能一直陪着她蜗居在这个穷乡僻壤,尽早有一天,他要离开,也正因为如此,她更不愿意把她和他之间染上金钱上的牵扯。 她更知道,只要她愿意,她马上就能过上和二姐一样甚至比二姐还要舒适的日子。 虽然,她最近的日子多少受到了游春不少的影响,吃的用的,她已经接受了他不少,然,她也很清楚,他离开后,她的一切都将回归原来。 自己的日子还是需要自己过的……九月提了笔,无意识的落在了纸上,她想,像现在这样做做蜡烛制制香抄抄经文只供给落云庙的日子是否该改变改变了?把生计全部寄托在落云庙里,未免有些混吃等喝了。 只是,除了这些事,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待到九月回过神,她面前的纸上已列下了蜡、香、经文、符等等几行字,她皱着眉出了会儿神,忽的眼前一亮:她是不是可以开个这样的“专卖”店呢? 从礼佛用品到丧事所需的东西,未偿不是个门路。 九月兴致一来,就把想法一一列了下来,前世时那点儿经验便幡然跃与脑海之中,接着便转化成了白纸黑字。 这一坐,便是一下午。 屋子里的光线已然暗下,九月看的费劲,才停下了手搁了笔,拿着自己写的东西细瞧了瞧,自觉能想到的都记了下来,才整理了纸张放了起来,决定等游春回来,再找他好好请教请教。 收好东西,九月起身去了屋外,把晾晒的东西都收了回来,一一叠好,又去后山捡了些细柴禾,回来时,却看到祈愿带着一个丫环站在她的院子里。 “二姐?”九月愣了一下,快步走了过去,“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这边?” “我来看看你。”祈愿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那丫环。 那丫环似乎很是紧张,目光一直打量着九月的草屋。 “能进去坐坐吗?”祈愿似乎没看到九月手里的柴禾,径自问道。 “你不怕?”九月若有所指的看着那丫环,显然,他们是听说过她的事的,不然,又何至于这样紧张? “有什么好怕的,他们说的周师婆是你的外婆,何尝不是我的外婆?难不成,她还只偏心于你?”祈愿轻笑,眉宇间却隐隐有股愁绪驱之不散。 丫环一听祈愿还要进去,目光一紧,神情有些惊慌,她看了看祈愿,却不敢作声。 “你倒是不怕。”九月嘴角上扬,直言道,“既然这样,就进来吧,不过,她就不必了。” 祈愿回头看了丫环一眼,见丫环这样害怕,也有些不高兴,便淡淡的说道:“绿合,你先回去吧。” “七姨太,我……”绿合有些犹豫,目光看了看九月,又看了看草屋,最终敌不过心里的害怕,点了点头,冲祈愿和九月福了福,转身飞快的走了。 “你不怕,并不代表别人不怕。”九月好笑的看着远去的丫环,瞧着祈愿说道,“二姐,你这次回来,根本不该来我这儿。” “他们爱说什么由他们去。”祈愿清冷的看着绿合消失的方向,抿着嘴抚了抚自己的发髻,优雅的转身,“我只是来瞧瞧我的九妹被人打发到什么风水宝地了。” 九月点点头,顺手把柴禾扔在了灶间的门口,拍了拍手跟着祈愿进了屋。 “你画的……果真像。”祈愿径自进了屋,目光一扫,便发现了墙上挂着的画像,她走到前面,深深的看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和我印象中的外婆,却是老了许多……” 九月点亮了油灯,静静的陪在边上,顺手从柜上抽出三支香点燃了递了过去。 祈愿接过,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把香插上了香炉,合掌对着画像看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的叹了口气:“看来,我这一次是白走这一趟了。”rs 104隐情 “白走这一趟?”九月敏锐的抓住了重点,问道,“二姐这一次为何而来?” “我遇到了些麻烦事,本是来寻外婆帮我解……到了才知道,外婆竟然不在了。”祈愿也没有隐瞒,看着画像双目隐现泪花,“或许,是天要亡我……” “怎说的这般严重?出了什么事了?”九月吃惊的问,难道与孝文孝武的不对劲有关? “没什么,那些龌龊事,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祈愿从自己袖中取出一条绣帕印了印眼角,温和的看着九月淡淡一笑,她并不认为九月能帮上她什么忙,所以,也不愿多说。 “二姐烦心的事,可是与孝文孝武有关?”九月皱了皱眉,直截了当的问,心底的不安已然浮现,她自然做不到视若无睹,还不如了解清楚,就算帮不上,也让自己心里有个数。 “你……”祈愿猛的盯住她,目光中流露一丝紧张。 九月一瞧便明白自己猜对了,便直接说道:“二姐,我猜对了是吗?” 祈愿直直的盯着她看,好一会儿才猛的抓住九月的双肩,急急的说道:“九妹,你从小跟着外婆,可是学到了外婆的本事?你一定学到了是不是?所以你才会看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 “二姐,我哪里能看到什么呢。”九月苦笑,肩膀被祈愿抓得微痛,心里却是越发惊讶,显然,这位二姐此次回来,并不是省亲这么简单了,她略一犹豫,最终没按捺下心头的一丝关怀,轻声问道,“二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祈愿魔怔了般看着九月,好一会儿,才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她垂了垂眸,再抬起时,已然平静如什么也不曾发生过般,她浅笑着,目光暖暖的看着九月,伸手抚平了被她抓皱的九月的肩,软软的说道:“九妹,你还小,有些事……不合适你知道。” 九月闻言不由哑然,她小?好吧,她现在确实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又是长于山村的小村姑,祈愿觉得她不懂,实属正常。 “我该回去了。”祈愿抚平了九月肩上的皱褶,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张最肖像她们的娘亲的脸,好一会儿,才又冲九月笑了笑,“你一个人在这儿,早些关好门窗,早些歇息。” “我没事的,如今谁敢来找我麻烦。”九月失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二姐稍等,我去取个火把送你。”九月这儿没有灯笼,不过制作个简易的火把倒也容易。 祈愿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冒莽了,方才支走了丫环,也没让她们过来接,自己又没有带照明的灯笼,这样黑灯瞎火的让她一个人回去,确实也是件渗人的事,当下也不拒绝九月的好意,点了点头站在一边等着,趁着九月去取火把的空档,她抬眼打量起这小小的竹屋来。 显来,九月很能干,小小的屋子被她收拾的别有一番竹情雅意,一点儿也没有破败草屋的寒酸气,反倒给人一股子温馨的暖意。 没一会儿,九月手执着一根颇粗的木棍过来了,木棍头上被她缠上了没用了的残破抹布,抹布湿湿的,显然被她浸了油。 “走吧。”九月把木棍凑到小油灯上,浸了油的抹布随即便着了火,屋里都是竹编的,倒是不怕被火星点燃,不过,九月还是拿得很小心。 冲灭了桌上的小油灯,两人到了门外,关上了门,九月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扶着祈愿,两人并肩过了桥,沿着小路慢慢的往祈家走去。 “九妹,你一个人住这儿不怕吗?”走了一小段路,祈愿觉得这样沉默有些尴尬,便找了话题来说。 “不怕。”九月的声音清脆中带着平和,让祈愿自然而然的平静了下来,“毕竟披着那样一个名头,谁敢来触这霉头呢,只是二姐今晚这一趟……回去之后,还不知会被人如何编排呢。” “谅她们不敢嚼舌根。”祈愿漫不经心的应道。 希望如此。九月淡淡一笑,没再说下去,于是,姐妹俩又陷入了沉默中。 所幸,这路并不长,没一会儿便到了祈家院子下面的坡道前,九月停了下来,松开了手:“二姐,我就送到这儿了,早些歇息。” 祈愿看看没剩多远的路,看了看九月,忽的认真的问道:“九妹,你恨他吗?” “他?”九月惊讶的看着祈愿,她不确定这个“他”是谁。 “他。”祈愿指着家的方向,目光盯着九月,再次问道,“他没保住娘,还让你受了十五年的苦,你恨吗?” 原来是指祈丰年。九月恍然,浅笑着摇了摇头:“这十五年,我并没有受多少苦,我不恨他,却也不愿与他有什么大牵扯,如今这般,挺好。” “你的心比我宽。”祈愿露出一丝无奈,目光有些迷茫的看着家的方向,幽幽的说道,“我恨他,可如今,我却不得不回来,要不是他,我就不会经历这么多,我或许会和大姐三妹五妹那样,嫁给村里或是邻村的平凡人,过平平淡淡却安宁的日子,我的孩子会受穷却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提心吊胆,这些都是我恨他的理由,可是,偏偏好笑的是,没有他,我便是那无根的浮萍……” “二姐,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你又何必执着于过去之事?”九月心有所触,便轻声劝道,“你如今已有一双儿子,日子也不拮据,我观孝文孝武也不是那等不知孝义的孩子,待你将他二人培养成才,将来自有你享清福的时候。” 祈愿听得入神,见九月说罢,她才笑道:“也是,比起那些生不出孩子的人来说,我确实很幸运了。” 九月目光微讶,却没有追问,陈府那么多的姨太,彼此之间必有倾轧,其中没生过孩子的必然也有,想来祈愿说的便是她们中的一个吧。 “夜了,快回去吧。”这么久以来,祈愿独自在陈府,这次回来,姐妹之间也疏离了许多,与她一向要好的大姐祈祝又只是个寻常村妇,见到她已然局促不已,哪会与她说这些知心的话?此时听罢九月一番话,祈愿心里自然而然的升腾起窝心的感觉,对九月也添了几分亲切,说话越发的柔。 “二姐在家住几天?”九月想起之前的不安,略一犹豫,还是开口问道。 “也就三天吧,我刚出门一日,便得了下人传信,说是夫人抱恙,让我回去侍疾。”祈愿眼底再次浮现一丝无奈。 “二姐这几天若有空,不妨去落云庙为陈夫人办一场祈福法会吧。”九月想了想,淡然说道,祈愿虽然没有说明白,可九月从她的只字片语中还是猜到了她的来意,外婆最擅长的是什么?除了制香制烛,不就是解签占卜之类的么?古代信奉神明,大户人家只怕更敬畏,祈愿只怕是遇到了难解的事儿,想从这方面寻求些什么吧。 “落云庙?”祈愿惊讶的看着她。 “嗯,我和外婆这十五年一直坐在落云山的落云庙后,此庙香火颇盛,据说,求签占卜也是极灵验的。”九月说完,眼睛余光看到中间的院门开了些许,便冲祈愿笑了笑,“我先回去了,二姐快去歇着,莫着了凉。” 说罢,举着火把径自转身回转,没走几步,她便听到身后响起了余四娘夸张的笑声以及祈愿淡淡的又不失礼貌的应答声。 九月没有回头,脚步不停的回到自己家,点燃了小油灯,直接把火把塞到了灶里,把两个锅都倒上了水,便坐在灶后添火烧水。 烧开了水,洗了个澡,又就着热水洗了衣服,游春才披着月色回来了。 “回来了?快洗洗。”九月把另一锅热水盛了出来。 “吃饭了吗?”有了那天晚归的教训,游春一回来便问九月可用过饭。 “当然吃了。”九月撇嘴,睨了他一眼,“你呢?” “吃过了。”游春点头,一边洗脸,一边笑着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什么好消息坏消息的?和谁有关的?”九月没什么兴趣,他不过是去了趟镇上找韩樵,能有什么好消息?就算有,与她也没有什么干系吧?更何况,他的好消息,未必就是她的好消息。 “你不是想知道陈府的事吗?”游春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说道,“好消息就是我已经知道了陈府的底细,坏消息就是你二姐的麻烦似乎不小。” “怎么说?”九月一愣,顿时拉住了他的手追问了起来,短短一个多月,姐姐这两个字已经占据了她心底重要的位置之一,无论是祈喜,还是刚刚回来的祈愿祈巧,她都难以做到漠视。 “陈府老爷叫陈喜财,今年也有五十九岁了,祖上四代单传,到了他这一代,正房夫人只得了一女,后来连续十四年不曾再添子女,陈夫人贤惠,便作主给陈老爷纳了妾,岂知,连娶了六房妾,也只有六姨太生下一女,可谁知,之后便更没有动静,再后来便是你二姐了,她一过门便生下了庶长子,接着又是庶次子,这两个孩子都记在了夫人名下,陈夫人对令姐也是照顾有加,这些年倒是相安无事。”游春也不逗她,直接说起了打听来的消息。rs 105拒宴 九月听到游春说的第一句,她便哑口无言了,怪不得祈愿说恨,祈丰年今年也不过五十三岁,而那个陈老爷却已五十九岁,嫁的人比自己的爹年纪还大,祈愿心里能愿意?可当年,为了家人能活下去,祈愿无可奈何的接受了。 九月心里对祈愿多了一份钦佩,能为家人做到这一步,不易,要是换了她,便肯定做不到。 “那陈老爷对经商颇有手段,陈家那些家产到了他手里,已然扩充了数倍,我们门下大半的绸缎生意倒都是出自他的手,这些年,他有了儿子,倒是更安份了,生意上的事大多交与手下掌柜去办,若不是我这次去问,还真不知晓他与我还有这层缘份。”游春去问了韩樵,才知道九月这个二姐夫居然就是那个与他们来往颇密切的绸缎商,此时说起不免觉得好笑。 “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九月也在感叹这世界真小。 “嗯。”游春点头,含笑说道,“你二姐在陈府的地位,无人能撼,陈老爷待她如宝,她又聪明,对陈老爷陈夫人甚是敬重,为人谦和好学,这些年倒是颇受陈夫人看重,这自然是好消息了。” “那倒是。”九月点点头,深以为然。 “只不过……”游春看了看她,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九月瞪大了眼,有些急切的想知道这坏消息是什么了。 “半年前,陈老爷数年来头一次出远门,带回来一个落难女子,此女相貌平平,却是楚楚动人,陈老爷便收为八姨太,此后,便独宠此女,没多久,陈夫人抱恙,两位公子以及家中姨太们便都有各种不顺,相传,种种迹象全系有人争宠而为,而所有矛头都直指令姐。”游春似笑非笑的看着九月,“你那位姐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这次来除了省亲,也是为寻周师婆的帮助而来到。” 九月听到这儿,有些小小的不舒服:“也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大户人家才这么多麻烦事。” “九儿,你可不能冤枉我,我游家可从来没有这些事。”游春忙为自己辩解,“不过,九儿,这种事你帮不上忙,还是少掺和为妙。” “我知道。”九月点头,她原本就没想掺和,也没那个能力掺和。 两人闲聊了一番,便各自洗漱歇下。 次日,忙完了琐事,九月腾出精力考虑开香烛铺子的事,她把自己的银子都拿了出来,自从游春联系上韩樵他们后,平日的吃食花用都是游春带回来的,不过,饶是如此,她自己赚的也并不多,全加在一起也不足二两,而她又不想动用游春的钱和外婆给她留下的那点儿嫁妆钱。 看来,目前想开铺子还是不现实的了。 九月叹了口气,又把所有钱都收了起来,转身去取出经文版样,慢条斯理的印刷了起来,落云庙虽然香火不错,可一年到头需要的经文全加起来也不过百多部,而按她现在这印的速度,两三天就能搞定,还有香烛,她费上了两三个月就能包揽了落云庙一年所需,这样一算,这一年中还有九个月多她将无所事事。 “在想什么?”游春砍了竹子在削篾丝,里屋那几个用来晾香烛的扁篓有些旧了,用来晒菜不太合适,他便想着做几个新的,还有灶上用的笼屉,过年了,总是要蒸煮不少东西,也得早些备着。 在这点上,游春虽是贵公子,可经历过那段艰苦的岁月,他比九月更像个会过日子的寻常百姓,反倒是九月,前世不曾接触过这些,这世前十五年有外婆操持家务,对这些细节的东西,反而没想到。 “我在想,要不要去附近看看还有没有庙宇,光落云庙一家,未免太闲了些。”九月俐落的掀起一页纸,晾到了一边凳子上,接着取了一把刷子沾了少许的墨轻柔而均匀的抹在木板上,然后把一张干净的纸用另一把干净刷子轻轻的刷了上去,再掀下,如此反复,说话间已然印了几张了。 “你又何必这般辛苦……”游春叹了口气,一开口便被九月打断了,她睨了他一眼,说道:“你又来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游春无奈的摇头,还是有些难以理解她为何坚持不用他的钱,在他看来,她已经是他的人,那么,他养她也是天经地义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九月笑盈盈的解释,“如今有阿安他们在,有许多事我不用出面就能办了,我也不求生意有多好,只要有点儿事做就行了。” “我说了给你指个人,你偏又不同意。”游春还是无奈,“阿安毕竟不是生意人,有许多事未免能处理得来。”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从不会到会,慢慢学呗。”九月并不在意,她享受的就是从无到有的过程,至于阿安他们,她也是有心想搭把手,再说了,严格说起来,还是阿安他们帮了她大忙呢。 “也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游春失笑,明白了九月的真正意图。 “就是嘛,你老说让我用你的钱,为什么就不想着多教些唬弄人的本事呢,到时候,我也好多骗些钱回来。”九月开玩笑似的接话,可在她心里,还是不怎么愿意当个神婆骗钱。 “那可不行。”游春笑道,“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我可不做那亏本的买卖。” “小气。”九月哈哈大笑。 “有人来了。”游春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九月面前戏谑的睨了她一眼,“笑这么得意,也不怕人听见奇怪?” “大不了,我就说我在和外婆聊天。”九月挑了挑眉,不过还是收敛了笑声,看着他进了隔间,她才缓步踱到门口开了门。 桥对面,祈喜提着一个大篮子抱着两匹布艰难的往这边走来,看到九月开门,她忙喊道:“九妹,快来接把手。” “八姐,你怎么又拿这么多东西呢?”九月快步上前,接过了祈喜手中的大篮子,这篮子入手颇沉,也亏得祈喜拿得多这么多东西。 “这些都是二姐和四姐带来的,姐妹们都有呢,这是你的份儿。”祈喜高兴的朝九月示了示手中的布,一匹粉蓝,一匹青底粉花,都颇为亮眼。 九月瞧了瞧,想起游春所说的话,自己那个比她爹还大的二姐夫可是个极大的绸缎商呢,想来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布匹了吧,想到这儿,她微微一笑:“挺好看。” “姐姐们都说这两种颜色给你一定好看,我就给你留了,你都不知道,三婶眼馋着呢,只不过,她没女儿,这布呀,她用不上。”祈喜想起余四娘的神情,忍不住不屑的撇了撇嘴,说起了昨晚余四娘的种种糗事,“九妹,你都不知道,二姐的那些丫环婆子们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她呢,我都替她丢脸,真是躁死人了。” “又不是你这样,用得着你躁啊?”九月听罢,也是无语了,不论如何,对祈愿来说总是娘家这边的的亲戚丢人,那些丫环婆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全部忠于祈愿,要是回去了,把话一传,祈愿只怕就要难堪了。 唉,二姐这一趟回来,只怕是来错了。九月心里暗暗叹息。 祈喜哪知道她的这些想法,把东西放到了九月屋里,她便坐到了桌边,叽叽喳喳的说起了她所知道的祈愿的事,无非就是这二姐夫家里是做什么的,二姐在陈家如何,陈家人待二姐如何,说的都是些好的消息,九月一听就知道祈愿报喜不报忧,并没有把自己在陈府的为难说出来。 “爹也真是的,二姐四姐都回来了,他倒好,连个笑脸也没有,只管闷头和四姐夫喝酒,今天姐姐们都去落云庙了,让他一起去拜祭一下外婆,他也不去。”祈喜话锋一转,说起了对祈丰年的不满,“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你怎么没一起去呢?”九月当然没有劝祈喜什么“子不言父之过”的话,她己之前还曾当面和祈丰年撂过话,当然,她也没有和祈喜一起吐槽祈丰年的不是,只是转移了话题,“他们能找到吗?” “大姐、大姐夫、三姐、三姐夫、五姐、五姐夫都去了,还有个三婶呢,这么多人带着,我去不去又没什么的,再说了,二姐说晚上要请自家人一起吃个饭,明天还要请乡亲们吃席面,几位堂哥已经带人去置办东西去了,我就留下看家,免得下午有人送东西来没有接应。”祈喜说着便站了起来,“九妹,你这儿可忙?下午去帮我一起吧。” “让我去?”九月惊讶的看着祈喜,笑道,“还是别了吧,二姐和四姐又不是一个人来的,我去了,难免给他们添麻烦。” “可是……”祈喜听她这样说,有些不高兴,“二姐说了后天一早就回去了。” “八姐,陈府姨太众多,二姐在陈府未必就这么自在,我们帮衬不了她什么,可有些麻烦,还是能免则免吧。”九月摇头,笑道,“等明儿,我做几个福袋送她们,自家姐妹,心里记着就行了,不讲那些虚的。” 祈喜听罢,只好无奈的叹气,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rs 106打破牛角尖 祈喜回去后,九月又印了数十张经文,把这些挑选出来,一部部的撂好,才收了东西,寻出针线篓子,从祈喜刚刚送来的粉蓝罗布上剪下一小块来,裁了三个桃心小袋,细细的缝制了起来,她没有别的能送出手的东西,只有自制几个福袋赠给孝文孝武还有杨妮儿。 袋子做好,九月又细心的绘制了三张平安符,让游春帮忙调了几味合适小孩子用的益气提神香粉,想搓制成了丸子和平安符一起装了进去。 “你这福袋未免能解得了你二姐的麻烦。”游春看着她细心缝制,便提醒了一句。 “我又不是神仙,当然解不了她的麻烦,这只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九月很有自知之明,她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回赠的东西,这才缝的这几个福袋罢了。 “你这袋里放了香,若被有心人利用,只怕还会给你二姐添祸。”游春沉默了一下,又道。 “嗯?”九月挑眉,惊讶的看着他,“这香,有什么问题吗?” “有心人若想利用,没问题也会变成有问题了。”游春摇了摇头,不建议她放合香进去。 “那怎么办?”九月迟疑了一下,细想想也觉有道理,那些宫斗宅斗的电视剧和小说里不就有那样的桥段吗?她心里不由一凛。 “平安符是你的心意,至于这香还是算了吧。”游春可不想她的好意被人利用了,便提议道,“你若担心你二姐,我让樵伯通知下去,让人与陈老爷点拔一两句就是了。” “这样能行吗?”九月怀疑。 “虽帮不上她什么,可有人若想动她,陈老爷也得掂量掂量了。”游春说得轻描淡写。 九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冲游春歉意一笑:“又给你添麻烦了。” “说这话……”游春眯了眯眼睛,威胁的看着她。 “不说。”九月忙抿紧了嘴,抱着线针篓子退开。 游春倒没有纠缠她,笑看了她几眼,脚步一转去了灶间。 九月还是听从了游春的意见,没有往福袋中添香,只把平安符装了进去。 当夜,祈家大院里一片欢腾,祈祝姐妹几家都来齐了,这边加上祈稻等堂兄弟们,个个拖家带口的,足足坐了六桌,而那些分到了祈愿带回来的糖果的邻里孩子们,更是高兴得如同过年般,在祈家院子外跑来跑去,各自分享着每种糖果的品尝心得。 相较之下,九月这边便清冷了许多,瞧着别人眼里,她独自一人吃过了饭便孤伶伶的关门休息了。 一时,怜惜的,叹气的,幸灾乐祸的,各种闲话悄然流传。 没一会儿,众人关注的祈家院子门开了,祈巧和杨进宝一个拎着篮子,一个提着灯笼缓缓下了坡,径自去了河对面的山岙草屋。 于是,又有人感叹这祈巧如何如何懂事,那时小小年纪就知道自卖自身去救一家人性命,如今总算熬出了头,嫁了个有出息的夫婿,算是修出了正果,也有人悄然指责祈巧不懂事,怎么可以带自己的夫婿去寻那个灾星,万一让夫家沾了那灾星的晦气,以后的日子还怎么混? 对这些情况,聚会中的祈家人不知道,独居的九月一样也不知晓,祈巧和杨进宝到的时候,她正坐在游春身边听他讲述合香的一些小细节,如今,游春会的几乎都教给了她,剩下的就是实践和一些小细节的领悟,以及怎么配合小把戏运用的问题了。 当然了,当初误调暖情香那样尴尬的大失误,现在是百分百不会出现了。 游春听到有人靠近,自然是避到了隔间,九月倒是不急,坐着收拾了那些让人看了会奇怪的东西,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来了。”九月缓步过去开了门,看到了门外的两人,不由惊讶的问道,“四姐,四姐夫,这么晚了可有事?” “我们见你没过去,便给你送了些菜过来。”祈巧提着灯笼,笑着指了指杨进宝手里的大篮子。 “我都吃过了。”九月让开了门,把两人让了进来。 祈巧退后一步,让杨进宝先进了门,自己提着灯笼进来,细心的吹灭了灯笼中的烛火把灯笼放到了墙边上,一边打量着屋子一边笑道:“昨儿还不曾进来过,没想到九妹这屋子还这般雅致。” “哪敢称一个雅字。”九月把两人让到了桌边,倒上了两杯热茶,“只不过是草屋简陋,我又图个省事儿,才用了这竹廉。” “九妹就是手巧。”杨进宝把篮子放到桌上,接过热茶饮了一口,目光落在了墙上的画像上,“我们来了两日,八妹可是对你赞不绝口,说你又识字又会画像,又会制香制烛,会编竹篓,还会法术。” “八姐惯会夸张,姐夫莫听她胡说。”九月微微一笑,袖手静立在一边。 “九妹,八妹给我看过她的小册子,说是你画的,你能不能也给我画一张外婆的画像?”祈巧站在画像前拜了三拜,转身拉着九月问道,眉宇是带着淡淡的遗憾,“我记得小的时候,娘没空照顾我们姐妹,都是外婆抽空来帮扶,一年到头,倒是有大半的功夫是外婆与我们一起,反倒是奶奶,在我记忆里好模糊好模糊,这次回来,我还与你姐夫言道,要接外婆去与我们过一段日子,谁想……” “当然可以。”九月点头,不过一张画像而已,而且,众姐妹中,除了祈喜,祈巧是头一个想要外婆画像回去供着的人。 “我们明儿就回去,你画好了下次进镇的时候给我捎带来。”祈巧高兴的拉着她的手,“等你来了,我们姐妹俩好好唠唠,这儿人多,也不便多留,你自己千万当心些。” “四姐。”九月点了点头,从桌子下方取出那三个福袋,“这是我做给孝文孝武和妮儿的,里面装的是我自己画的平安符,我也没别的什么可送,就这一点小心意。” “谢谢九妹。”祈巧接过,笑着收好,“你这番心意,比那些黄白之物珍重多了。” “小玩意儿罢了。”九月谦和的说道,这确实只是小玩意,不过是动动笔费些朱砂罢了,图的只是个吉利。 “哪里是小玩意儿了。”祈巧却驳道,“你的事,我们都听说了,赵家兄弟那样子了,你几道符就把人给救回来了,要不是这次来,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家还有个这样本事的妹妹呢,还有,之前你一个小小的主意,可帮了你姐夫大忙呢,等你来了,姐还得好好设宴谢谢你。” “帮了姐夫大忙?什么时候?”九月讶异的看着两人,难不成是上次腊八食材的事? “就是你之前想的腊八食材,这次腊八节,不仅库存的盒子全用了出去,东家还让人制了各种材质的盒子,用同样的方法去卖,可着实赚了不少,东家高兴,把功劳记在了你姐夫头上,想来年后,他就能升任康镇所有杨家铺子的掌柜了呢。”祈巧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你姐夫之前来时就说了要借此机会好好谢谢你,谁知道,你居然就是我们家九妹,一家人。” “一家人,又何来的两家话?”九月欣慰的看着祈巧,她当时也不过是无心之举,哪用他们谢。 “九妹说的是,倒是我们俩拘泥了。”杨进宝朗声笑道,看着祈巧说道,“我们先回吧,莫让他们等急了,你有什么话,等九妹去了镇上再可劲儿的说,不急在一时。” “那倒是。”祈巧也忍不住莞尔,拉着九月的手再三叮嘱,“到了镇上,一定要来哦,自家姐妹本来就该多走动才是,你可不能再像之前用不方便的借口不与我们往来。” “九妹,你也不必顾忌我家人会说什么,不瞒你说,我自幼进了杨家,三爷慈善,我才得以有今日,后又得老夫人怜悯将你四姐许给了我,又让我们俩都脱了奴籍,如今虽是为杨家做事,可平日里,却是单门独院与他们无关了,你到了镇上,只管来家里小住,不会有人说什么的。”杨进宝七巧玲珑,早明白九月的顾忌是什么了,当下直截了当的说破,他自十三岁便跟着杨家三爷走南闯北,见识多广,对那鬼神之说很是不以为然,更何识,九月之前不经意的提点已经让他占了极大的好处,他自然不会对她有什么成见。 “四姐,四姐夫,快回吧,我都记得了,你们再不回去,他们该过来请了。”九月心里暖暖的,当年出生时那一幕让她记忆犹深,还以为世人个个如那时情形对灾星讳莫如深,可实事上,自她回来后,祈喜、祈稻、祈稷三兄弟、五子、阿安他们,对她可不就跟普通一样吗? 还有游春,他更是视灾星如无物,待她至诚至真,反倒是她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灾星的人却偏偏钻了牛角尖,时时拘泥了。 “待我得了空,我就去陪四姐住几天。”九月想到这儿,心境豁然开朗,含笑答应。 ps:年关将近,偏有老人病危,家中新屋又要筑基,孩子放了寒假,弟媳即将分娩,各种琐事纷至沓来,宁波温州两头跑,真可以说是焦头烂额了,这段时间的更新一直是定时自动发布,也没好好感谢淡雨思涵的打赏,抱歉得很,见谅哦~~rs 107针尖对麦芒 祈愿在大祈村开了三十桌流水席,热闹风光了一把后,她带着人登车而去,祈巧和杨进宝也接着告辞回了康镇,九月没有去赴宴,只是在她们离开的时候去送了送。 人群散去,九月便径自回了自己的草屋,到了屋门前,目光无意间落到屋后的竹林,她却腾的想起这次无论是祈愿还是祈巧,竟都没有去后山祭拜周氏。 是她们没想到?还是有人阻止了? 九月微微皱眉,一时之间,心里不免有些唏嘘,当下回屋取了些香烛纸线和经文,告知了游春一声,又带上了些供品,独自一人去了后山。 对于周氏,九月心里总有种说不清的复杂感觉。 她们虽是这一世的母女,但,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在她降生之前,周氏便死了,她由外婆一手带大,她和周氏实际上并没有母女情份,在她而言,她只是觉得周氏是个可怜的女人,从小不知父亲是谁,想来也遭遇了不少人的白眼才成长,后又嫁给了一个刽子手,从此这一生,便只为了生儿子的大业努力着,可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不仅没了命,还因为死后棺中生女被视为不祥被弃祖坟之外。 兴许是因为所谓的血脉亲情,又或许是是因为周师婆对她的百般爱护,九月的心里,对这位阴阳两隔的母亲满是怜惜和同情。 “你来了。”九月刚出竹林,便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抬头,只见葛玉娥端端正正的坐在周氏的墓碑边上,看到她时,葛玉娥的目光闪闪发光,让她无端的觉得背上一寒。 九月微微颦眉,这女人在这儿做什么?还有,上次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儿,九月的脚步也只是停停一顿,便继续走了过去,她看了看好端端立着的木碑,才看向了葛玉娥,淡淡的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来瞧热闹的。”葛玉娥仰视着九月,双目奇亮,“我想看看她那两个卖出去十几年的女儿会不会来看她,我在这儿等了好几天了,一个人都没有,咯咯,现在看来,她生了这么多女儿,还不如我儿一个,咯咯,不对,还是你这个灾星有点儿良心,可是,要不是你这个灾星,她也不会孤伶伶的在这儿了。” 九月皱眉,对她颠三倒四的话有些反感:“她们不来自有她们的道理,与你何干?” “谁说和我没关系?”葛玉娥眼睛睁得大大的,吃吃的笑了起来,不过,她却没有说下去,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九月挎着的篮子上,她忽的站了起来,一把抢过九月的篮子,胡乱的翻了起来,“有什么吃的,给我。” 九月没防备到她会突然来抢,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葛玉娥把那些供品都翻了出来,兜起自己的衣服前摆都倒了进去,然后把其他东西往九月手里一塞,自个儿退回到木碑边上盘腿而坐,慌乱的捡了一块糕塞进了嘴里,这才嘀咕道:“你烧你的纸,这点心我替你母亲吃了。” “……”九月哑口无言,对这样的人哪讲得清道理?再说了,瞧葛玉娥这狼吞虎咽的样子,她也说不出什么了。 算了,一点儿糕点而已。九月叹了口气,缓步上前,拿出篮子里余下的香烛点了起来,她原就不是多话的人,这会儿又有葛玉娥这么一个人在这儿,所以,点了香也没有过多言语,直接抖了纸钱慢慢的烧了起来。 于是,一个只管沉默烧纸,一个只管囫囵吞东西,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又诡异的相对着。 “咳咳咳!”直到葛玉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响起,这种气氛才被打破,九月手上的纸钱也烧得差不多了,她一抬头,只见葛玉娥满脸涨红,双手不断的抚着自己的前胸,咳得整个人都佝偻了起来,满嘴的糕点渣子往外喷了出来。 糟!九月一惊,忙起身转到了葛玉娥身边,重重的拍向了葛玉娥的背,她这次来带的多数是干果和糕点,这些东西细嚼慢咽的还好,可吃得急了未免干渴,葛玉娥又是那样一番乱塞海咽,不噎着才惯。 “又没人和你抢,你慌什么?”九月皱着眉,不敢耽搁的拍打着葛玉娥的背,“快吐出来,吐出来就好了。” “咳~咳……咳……”葛玉娥不断的抚着自己的前胸,一只手不断的冲九月比划着,可是,她却死活不愿意把东西给吐掉,任九月如何使劲儿的捶打,葛玉娥仍是一个劲儿的想把东西咽下去,这样一来,她却咳得更厉害,连带的,糕点渣子也溅了一片。 “你干什么!”就在这时,一声大吼,一个人影窜了过来,把九月推倒在一边。 “喂!”九月跌在坟堆上,虽没有受伤,却是心头火气,回头怒瞪着来人,她刚刚已经听出这声音了,来的正是葛玉娥的儿子,那个谣传有可能是她哥哥的葛石娃。 葛石娃已经冲到葛玉娥身边,惊慌的拍着葛玉娥的背,迭声喊道:“娘,你怎么了?怎么了?” “咳咳~咳~咳!”葛玉娥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涨红了脸一阵剧咳之后,口中那点儿东西总算全吐了出为,她才缓过气来。 “娘,你怎么了?她把你怎么了?”葛石娃怒瞪了九月一眼,拉着葛玉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起来。 葛玉娥皱着眉摇了摇手,有气无力的应道:“我没事,没事。” “你这女人,怎么这般歹毒!”葛石娃确认他娘没事,这才放下心来,目光转到一边已然站起的九月,想起上次就是她绑的他娘,所以,他直觉这次定也是她想对他娘不利,心头火气便腾的窜了上来,冲着九月便骂道,“我娘这次怎么着你了,你就这样对她下手?你这人心,简直比蛇蝎还毒!” “……”九月正拍着自己身上的泥土,便听到这扑头盖脸而来的指骂,她不由无语,心头着恼,便抬头冷冷的看着葛石娃,说道,“饭可以乱吃,话却不是能乱讲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她下手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葛石娃虎目圆睁,把葛玉娥拉到自己身后,瞪着九月说道,“我警告你,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你对我娘动手,不然的话,休怪我打女人!” “我也警告你,下次别再让我在这儿再看到她,否则,我也不会客气!”九月被葛石娃这是非不辩的话给刺激到了,当下,冷冷的挡了回去。 “哼!”葛石娃冷哼一声,拉着葛玉娥便走,“娘,我们走。” 九月皱了眉,也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心情,径自走到木碑前,捡起歪倒在一边的篮子,把那快燃尽的香烛拔了出来和余下的纸线一起烧掉,空出的盆子都被她胡乱的叠在了篮子里,略一收拾,便提着篮子看也不看葛家母子,转身往自家方向走去。 “娘,以后别再来这儿了,别再惹人嫌了,知道吗?”葛石娃不高兴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九月听到,忍不住抿了嘴皱了皱眉,心里暗道:最好永远别让她再看到。 “娃,你干嘛这么凶啊?她是你妹妹,你妹妹。”葛玉娥却似委屈的反驳道。 “娘,说了多少遍了,我们和他们家没关系!”葛石娃的声音再次拔高,对葛玉娥的话显然很是厌恶。 “这么凶干嘛……人家……她的糕点可好吃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不吃,那死人还能吃?”葛玉娥缩了缩脖子,嘀咕道,“下次,我得带上水,不不不,带回家吃,配水吃,就不会噎着了。” “娘,你说什么呢?!”葛石娃无奈的拉着葛玉娥,对她颠三倒四的话很是无奈,不过,他还是听出了些门道,遂问道,“那东西……是你拿人家的供品?” “是啊,娃,告诉你啊,你下次可不能凶她,不然,娘都不好意思跟她要东西吃了。”葛玉娥想到这儿,忽的停了脚步拉住了葛石娃的耳朵,瞪着眼就要拖他往回走,“你刚才凶她了,你还推她了,你跟我去,去道歉,道歉。” “娘……”葛石娃皱着眉捂着自己的耳朵看着葛石娥,心中深深的无奈。 “我告诉你啊,那是你妹妹,妹妹,她的命是我给的,不不不,是我让她生下来的,要不是我,她早就死在死人肚子里。”葛玉娥松了手,冲着葛石娃指手划脚的比划了起来,“所以,她是我生的,是你妹妹,你不能凶她,你要对她好。” “娘,你别胡说了。”葛石娃仰天长叹,双手再次锢住了葛玉娥的手臂,无奈的哄道,“你不是要吃好吃的吗?我们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好吃的……好好好好好。”葛玉娥一听,惊喜的连连点头,瞬间就把她刚刚说的话给忘记了。 而葛石娃,这些年见惯了母亲时疯时不疯的话,早已习以为常,压根儿没把葛玉娥这番话听进去,不过,他从母亲的话时隐隐的觉出了一点:这次,他似乎真的误会了那灾星了?rs 108遇见 葛玉娥这番颠三倒四却几乎接近真相的话,九月并不曾听见,这会儿,她已经转出了竹林,回到了自己家院子里。 因葛家母子升腾起的恼意,也被她很好的调整了过来,年关越来越近,游春离开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她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就影响了两人越来越少的相处时光。 祈愿和祈巧回去后,祈家再次平静了下来,各家各户都在忙着准备年货,遂也没空去讨论祈家的是是非非,倒是余四娘,这几天却是异样的忙,一早起来就到祈喜这边串门子,一双眼珠子骨碌碌的冲着祈愿祈巧两姐妹带回来的东西打转,连累得祈喜不敢掉以轻心,整日里只好留在家里收拾整理,也没空过来九月这边闲坐。 九月也乐得清静,整日里守在屋中与游春一起甜甜蜜蜜,除了那最后一步,两人倒像极了新婚的小夫妻,九月有心,游春有情,两人的感情很快升腾到如胶似漆的程度。 过了几日,已是腊月十六,家中除了游春之前带回来的五谷和干果糕点之类的东西,便只有祈喜送来的蔬菜和干菜,肉类的食材已然告罄,九月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想到游春锦衣玉食惯了,又缝过年,这样未免太过清贫,就决定去一趟镇上,添购一些米粮肉食回来,顺便去看一看祈巧。 于是,十七这一天,九月和游春锁了门相携从后山离开,从竹林拐到土地庙前拐往镇上的路。 阿安等人已经搬去了新的住处,如今这土地庙里已然人去庙空。 九月没有进门,和游春两人径自赶路,出了山,拐到了大祈村附近,游春才缓了脚步远远的辍在了后面。 这时节,进镇办年货或是卖年货的人不少,九月毕竟是个姑娘家,游春又不能现身人前,两人自然也不好再继续并肩行走。 果然,刚刚过了大祈村,九月便遇到了几个有些眼熟的村民,他们都挑着满满的自家产的菘菜,在大祈村,各家各户种的最多的就是菘菜,虽然挑到了镇上也值不了几个钱,可好歹也是钱,毕竟,在大祈村,像祈家这样的家境还是不多的。 看到九月,几人要么讪讪的笑笑,要么就干脆低头赶路装作没看见,九月也没在意,只管自己背个竹篓缓步而行。 很快,康镇没有门的门就出现在眼前,几个乡亲加快了脚步匆匆往市集赶去,九月站在竖着康镇界碑的路口停了下来,回头瞧了瞧后面的游春。 游春微微一笑,冲她点了点头。 九月会意,两人便分头行动,她去市集添购东西,他直接去成衣铺找韩樵。 九月到了市集上,只见卖东西和买东西的人熙熙攘攘,比平日市集时更热闹拥挤数倍,她想要加快脚步穿行过去,很是费力,无奈,只好缓步跟在人潮后,慢慢的前行。 “咦?妹子。”九月正走到猪肉摊子附近,便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起,九月立即转身,只见前几次与她一起摆过摊的那位妇人正笑盈盈的站在她面前,这次,妇人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汉子的肩上还骑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娃,男娃有些紧张的抱着汉子的头,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的转着看着四周。 “原来是嫂子。”九月从善如流的笑着打招呼。 “是我,好几集没见到你了,方才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妇人看起来很高兴,她手上挎的篮子里已然放了一小刀肥肥的猪肉以及一大块豆腐,“咦?今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男人呢?” 九月正要说话,眼睛余光瞥见边上的小摊居然有两个是方才遇到的村民,这会儿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她,虽然集上人声沸腾,他们未必能听到她们的对话,可九月心里却莫名的一虚,冲妇人尴尬的笑了笑,轻声应道:“他有事儿去前面铺子了,嫂子今天一家人来逛集?” “是啊,今儿他歇工,眼见快过年了,孩子还没来过镇上瞧这热闹呢,就带他一起来了。”妇人见她问到自家男人和孩子,笑得更欢,颇有些炫耀的说了起来。 九月并不明白她说的有何炫耀之处,不过,她也没有冒昧的打断妇人的话,只是笑而不语。 “妹子,你来买什么的?”妇人说了好一会儿,也没得到九月的回应,也没在意,只是转了话锋好奇的问道。 “我来看看,顺便带些菜回去。”九月依然温温和和的应着。 “妹子,这菜还用买吗?我家多着呢,你住哪儿,明儿我给你送些过去,保证比集上卖的便宜。”妇人立即说道。 “谢谢嫂子。”九月道谢,却没有说自己住哪儿。 妇人还欲再说,她身边的汉子倒是瞧出了九月的兴致不高,而他肩上的男娃也有些躁动起来,便开口拦住了妇人的话:“孩子他娘,这位妹子来镇上肯定还有事要办,你别瞎唠叨耽搁人家的功夫。” “知道了。”妇人娇嗔的横了他一眼,对九月笑道,“他就会嫌我唠叨,可哪天我不唠叨,他又不自在到处寻我了,妹子你忙,我们先走了哈。” “好。”九月暗暗松了口气,要不是她怕这妇人口无遮拦一口一个她男人,她倒是不反感听这妇人说上几句,含笑目送他们一家三口离开后,她又瞧了瞧那边的两个村民,他们的菘菜这会儿依然同来时一样,撂得满满的无人问津。 看到九月注意他们,两个村民忙又低下了头。 九月撇了撇嘴,走向猪肉摊子,选那肥瘦适宜的割了五斤,又选那最精瘦的割了五斤,前者用来酱晒或是做红烧肉,后者略略用盐腌过后水煮或是当白切肉,都是她能接受的味道,至于肥肉,她却没想买。 “姑娘走好。”卖猪肉的屠夫见九月这般爽快,乐得嘴都笑歪了,帮着把猪肉包好放进了她的背篓里,还热情的送出了几步。 九月淡淡的点了点头,顺着人潮继续前行,没一会儿,便买了两尾活蹦乱跳的草鱼,十几斤两指宽的小鱼,另加一些时鲜小菜,这才转身从市集出来,往粮铺方向走去。 刚刚拐出菜场,迎面就遇到了一个人,险些撞上,九月下意识的收住脚步后退一步,目光已经落在对面那人的脸上,她不由惊讶的脱口喊道:“五子哥?” 对面的人正是五子,他看到九月,眼中闪现一抹惊喜,随即心头便泛起一丝苦涩与尴尬:“是……九月妹子来赶集啊。” “五子哥也是来买东西的吗?”九月对他也有些许歉意,一时之间笑容有些不自在。 “哎,是。”五子愣了愣,好一会儿总算找回了些自然,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我是帮管事的送东西去,不是买东西。” “五子哥现在在镇上做事吗?”九月打量了他一下,他手上刨木头的刨子和其他东西,身上穿的也是短衣短袄,看着颇像个学徒。 “是,在一家木匠铺做学徒。”五子局促的应了一句,匆匆说道,“九月妹子,我还有事,去晚了管事的要训。” “五子哥只管去忙吧。”九月忙应道。 “你……”五子点了点头,迈出了一步,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吞吞吐吐的对九月说道,“一个人小心些。”说罢,才低着头飞快的走了。 九月无奈的叹了口气,背着东西往粮铺走去,一边感慨着康镇太小,人太多……果然,她眼睛一扫,便又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赵家三兄弟以及他们各自的媳妇。 九月挑了挑眉,之前的事虽然就这样不了了之,可她知道,她也是深深得罪了那赵老山,他们家旁的人或许不知是怎么回事,可这赵老山那天装晕,她纵然装模作样了一番,也未必会让他相信那是她的神通,所以,她可不想和他们这样遇上,从而提醒了他让他来找她麻烦。 九月想到这儿,退后一步,拐进了边上的小巷子,进了一家铺子。 “这位姑娘,小店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卖了,你是不是走错地儿了?”铺子里只有一位老人,他正拿着扫把在清理东西,看到九月进去,不由惊讶的问道。 九月回过神,才注意到自己进了一家空铺子,铺子里除了那长长的柜台和柜台后面的木架子,空无一物,就这样瞧,连这家是卖什么的也瞧不出来,她想说进来买东西的借口便没有用处。 “不好意思,我好像走错门了。”九月不好意思的冲老人笑笑,转身退了出来,到了巷子里,九月好奇的回头打量了一下铺面,这间铺子就在市集前主要街道的小巷子口,虽然没有主街的店铺好,可也算得上极好的位置了,怎么就没东西卖了呢?而且,瞧那铺子里的布置也不像是生意太好卖空的了货的样子。 九月好奇心起,便多看了一眼,这一眼,恰恰落在了铺子门边上贴着的一张纸上。 108隔阂 那纸上写的只有四个字:铺子出租。 九月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本就想着租个铺子,只是因为自己本钱不够才把想法搁置了,此时看到这张纸,她的心思再次活跃了起来。 不论要不要租,先问清楚情况再说。九月当即又转了回来,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板:“老人家,这铺子要出租吗?” “是啊,姑娘想租?”老人有些惊讶,停下手中的扫帚仔细的打量了九月一番。 九月穿的布衣,从头到脚也没有过多的装饰,看着实在不像个有钱的主,这让老人有些疑惑,不过,他开了十几年的铺子,迎来送往的,自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穿着便轻看了谁,当下温和的笑道:“不知道姑娘想做什么营生?我这铺子,烟熏油污的营生可不行。” “您放心,烟熏油污的营生,我也不会。”九月听明白了,他说的应该是餐饮业,反正,她只是想开个铺子卖东西,与任何烟熏油污的营生都不搭介,当下保证道,“您是这铺子的主人吗?不知这铺子如何租?” “姑娘也瞧见了,我这铺子位置可着实不错,出了门右拐就是主街,平时来来往往的人多着呢,要不是我老了,身体不好,这铺子我还真不舍得关门了。”老人先是走到门口指着外面的街上赞了自己铺子的位置一番,才说道,“姑娘要是诚心要租,我也不提多高的价,就……一年三十两银子吧。” “一年三十两?”九月惊讶的问,她其实对这铺子价位是高是低也不清楚,只是,一年三十两,按着她买米的价格来估算,在她前世时,这三十两差不多是九千元左右吧,这与那些动辙几万几万的房租比起来,确实算便宜了。 避世十五年过了十五年清静日子的九月哪里知道,前世时她住的虽不是大都市,却也是极繁华的县城了,那儿的经济状况又岂是这小小的古代的康镇能比的?她更不知道,这康镇最繁华地段最好的铺子,买下来也不过是百多两银子的事儿。 “姑娘,这价,已经很公道了,要不是我实在无人相帮,不然,我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租出去了。”老人见她迟疑,忙一脸真挚的说道。 “老人家平日是卖什么的?一年可有三十两的盈利?”九月一脸天真的问,当然,她也是真不知道这行情,便借着这皮相装萌问出这有些冒昧的问题。 “这……”老人顿时为难了,他平时不过是晒些干菜制些酱菜来卖卖,要是一年能有三十两的稳定银子,怎么可能舍得把铺子租出去呢?只是,这话却不好说,他略一思索,便说道,“姑娘要是真要,自然可是再少些的,不过,少太多却也是不可能了。” “我既然来问,自然是真心想要的。”九月腼腆的笑着,“不过,这价有些高,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老人家,等我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下午就给你答复,可好?” “成。”老人见她这样说,心里的疑惑才消散了,她瞧着也不像是个能做主的,现在她说与家人商量,倒是有些靠谱了。 九月从铺子里出来,到了外面街上细细打量了一番,记住了这小巷子的位置,才快步往粮铺走去,至于赵家那几人,这会儿才消失在人潮中了。 那铺子到粮铺也就隔了两三个路口,倒是不远,九月很快就到了。 铺子里的伙计已然认得她,见她进去,便笑着上前招呼。 九月打听了一下杨进宝,被伙计告知杨进宝今天出门办事去了,于是,她也打消了今天去拜访祈巧的主意,在铺子里买齐了自己要的米面,都装在了竹篓里,背着去了成衣铺。 韩樵正站在柜台后,看到九月进去,立即把她领到了后院二楼的一间屋子前。 “少夫人,少主就在里面。”韩樵客气的对她笑了笑,退了下去。 面对韩樵等人一口一个少夫人,九月仍有些尴尬,站在门前看着韩樵下了楼,深深吸了几口气,她才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游春清醇的声音随即在里面响了起来。 九月推开门,笑盈盈的走了进去:“子端,我刚刚看到……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还有客人。” 屋里除了游春,还有一男一女,那男子一脸大胡子,个子只比游春矮些,穿着青色锦袍,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儿,犹显其威严。 而那女子个子娇小,身材却是玲珑有致,穿着一身红衫红裙,只一眼,便觉得一股子呛人的火辣味道袭来,反让人忽略了她明眸皓齿的相貌。 随着九月进门,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便扫向了她,九月整个人一僵,之前在医馆遭遇的那种感觉瞬间笼罩了她,她不由冲那女子多看了一眼。 “九儿。”游春看到她,冲她温柔的笑了笑,为她介绍道,“这是乔汉和乔乔,是大师兄派来协助我的。” “两位好。”原来是兄妹俩……九月客气的点了点头。 “见过九姑娘。”乔汉和乔乔也不知是不是早知道她,这时齐齐起身冲九月拱了拱手,目光却是把九月从头到脚的扫了一番,尤其是乔乔,那目光就像透视般,让九月很是不自在。 “九儿,你方才说刚刚怎么了?”游春似乎也有些不自在,对九月也不如平时那般亲昵,他走到九月面前三步远处,便停住了脚步,只以歉意的目光看着九月。 “没什么,只是遇到了几位熟人罢了。”九月心里突的一下,不过,她没在意,以他这样的身份,在外人面前自然要维持一下形像吧。 “哦。”游春点点头,继续说道,“我还有些事没处理,晚上只怕回不去了,要不,你也留在镇上吧,等明儿,我们一起回去。” “不了。”九月立即摇了摇头,心里有些郁郁,不过,她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子,他有事,她便先回去好了,至于那个铺子,还是回去找粮铺的小伙计打听打听吧,兴许他会看在杨进宝的面子上告诉她一些消息,“你有事便去忙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明儿……”游春盯着九月细看了看,欲言又止,转而说道,“路上小心些。” “我会的。”九月淡淡一笑,叮嘱道,“万事当心。” 她的意思,游春自然明白,心中歉意更浓,只是,面前又坐着这么两位虽是属下却又不是一般属下的人,他有心想说上两句体己的话,却又不好意思张这个口,无奈,只好把这份歉意先压在了心里,想着等回去再好好哄哄她。 唉,都是冬月那家伙,大嘴巴一个,不然,那些师兄弟们又哪会派乔汉和乔乔过来呢?游春无奈的瞥了乔家兄妹一眼,把九月送出了门:“九儿……” “怎么了?”九月含笑回头,安静的看着他。 “没事,等我回去再和你细说。”游春低声说了一句,抬手抚了抚她的发,“路上小心。” “知道。”九月点点头,连回答都变得简短,“你进去吧,我先走了。” 游春心里陡然涌现一股不安,看到九月背着那沉沉的背篓下楼,他上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这时,身后传来软软的呼唤声留住了他的脚步:“春哥,我们该走了。” “知道了。”游春深深的看了一眼楼梯口,垂眸回头时,神情已然波澜无惊。 九月下了楼,就看到韩樵惊讶的迎了过来:“少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樵伯,您别看到我就这样客气。”九月笑笑,说道,“我又不是你们真的少夫人,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您忙。” “少夫人,少主说了你是,你就是我们的少夫人,哪来真的假的。”韩樵有些意外的看着九月,他觉得,她有些不对,可见她依然笑语晏晏的,瞧不出什么不对,不由若有所思的瞧了瞧楼梯口,笑道,“少夫人,少主忙,不能陪你回去,你别介意哈,我派小伙计送你回去吧,等这边事了,少主一定会尽快赶回去的。” “我知道。”九月点点头,也懒得解释什么,“这边的路我熟,不用派人了,我自己回去就是。” 说罢,冲韩樵笑了笑就出了成衣铺,边走边思考着那个铺子租下来可不可行。 她现在拥有的资源就是印经文制香烛,至于其他,都有些拿不出手,她总不能租个铺子挂出牌子专门接给死人修复容颜或是专办丧礼吧?那样,只怕她牌子刚挂出来就该被人轰走了,所以,某些与众人觉得晦气的事有关的都少沾为妙,免得被房东忌讳。 可是,印经文印书这一类的,她觉得在康镇未必有前途,余下的就只有制香烛了,香……除了现有的礼佛线香,倒是还能发展发展,配上游春教她的合香术,挑几样妥当的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就算制不了高档的香,至少给家里驱驱蚊虫的香也是一种类别了,还有烛,红烛白烛,各种型状的烛,熏香烛……这些不都是烛的种类吗? 想到这儿,九月的眼间顿时亮了起来,她想,她知道该卖什么东西了。rs 109祈巧援手 九月有了新目标,脚步便变成轻快起来,她直接去了粮铺,找了粮铺里的伙计小顺打听杨进宝的住址。 小顺有些惊讶的看着九月:“姑娘,你找我们宝哥做什么?”打量间,目光中便带了些许意味不明的东西。 “我并不是找杨掌柜,我找杨掌柜的夫人。”九月微微一笑“杨夫人的娘家就在我们村,我这次来,也是受人之托。” “原来如此。”小顺恍然,马上告诉九月具体的地址。 “谢谢。”九月道了谢,按着小顺说的去了镇南边的小和巷找祈巧。 镇南边住的虽不是大富大贵人家,不过也不是那等贫寒人家能住得起的,一路过来,大都是那种一进或二进的独门独院,祈巧的家就在小和巷的中间,一进的院子,进了门,前院的院子里有棵茂盛的丹桂树,正屋和东西厢房都是二层的砖瓦结构,厨房茅房杂物房在后院,后院门的角落还有一方井,上面装了木轱辘,不用的时候便用木条堵了井口,避免小孩子失足掉落。 祈巧看到九月很是高兴,把杨妮儿打发给了家中唯一的仆妇,领着九月前前后后的参观了一番,便热情的邀她住下:“九妹,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又是哄我的呢。” “四姐。”九月无奈的看着祈巧“我这不是来了嘛。” “来了就好,来了就在家陪我几天,你四姐夫这几天出远门了,家里就我们几个,怪冷清的呢。”祈巧拉着她不放,转了一圈后,两人回到正厅落座,那仆妇已然送上了热茶,又拉着杨妮儿去了后面屋子里玩。 “姐夫出远门了?”九月惊讶的问,她还想向他打听一下店铺行情呢。 “是呀,去了县里,快过年了,铺子各项事也忙。”祈巧解释了一下,看了九月一眼,笑着问道“九妹,你是不是找你姐夫有事儿?” “四姐好眼力。”九月越发惊讶的看着她“我都没说你就猜出来了。” “什么事儿?说来听听。”祈巧失笑“你这张脸,有什么都写在脸上了,你四姐我这些年,别的没学会,这双眼睛倒是练出来了,一般人想什么想做什么,我还真能猜到一二。”说到这儿,心里不免有些感叹,杨家那么多的夫人、如夫人,整个后院犹如大染缸般,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如何混得下去?她能在老夫人身边待那么久,可不只是她有福份就能做到的,察颜观色,那可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是有点儿事。”九月轻笑,也不隐瞒“我想在镇上开个香烛铺子,只是却不知道这什么地段什么价位,又无人可问,便想着找姐夫讨个主意,取取经。” “你要开铺子?”祈巧大为惊讶,一双妙目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九月,这个妹妹,跟着外婆避世十五载,哪来这胆量?又是哪来的这气魄? “是啊,我虽然只是一个人,花用不了多少,可总也得过日子。”九月点头“旁的我也不会,这些年也就跟着外婆学了些制香制烛的窍门,开个铺子混混日子想来也是行的。” “这开铺子可需要不少银子呢,你确定?”祈巧再次问道。 “我手上倒是有三十两银子,都是外婆留下来的,也不知道租个铺面够不够?”九月隐瞒了真实数字,倒不是她担心祈巧打她银子的主意,而是这笔钱,她原本也没想动,现在挪用这三十两,也是想等铺子开起来后有了盈利再把这些给填回去。 “不讲究地段的话,三十两银子租个铺面足够了。”祈巧有些小小的吃惊,不过,她并没有问很多,而是从客观的方面给九月分析了起来“我虽然来康镇没几天,可与你姐夫闲谈时倒也听过这康镇的情况,镇上有四条主街道,成井字型,这四条主街道上的铺面最小的租金也得五十两往上,市集边上的也贵,没个三十两以上的拿不下,而这四条主街两边的小巷子或是接近街镇东、西、南这边的小街,租金怕是也要二十两到五十两之间,地方不一样,价格便不一样,镇北那边住的大多是清贫人家,那边的巷子倒是便宜,一年也就几两租金足够,不过,那边人潮稀少,三教九流混杂,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合适去那边,不如不开也罢。” “市集边上的铺子租金这么贵?”九月咋舌,她还以为那老人家故意往高了报价呢。 “康镇也算得上是个中等的镇了,镇上又只有那么一个大市集,边上的铺子自然是水涨船高了。”祈巧再次看了看她,笑道“你这是有目标了?” “什么都瞒不过四姐你。”九月哑然,无奈的笑了笑,和盘托出那铺子的事“那处就在市集边上,那主人家开价三十两一年,我还以为贵了呢,没想到……” “哦?”祈巧闻言,略一沉吟,便说道“正巧我也没什么事,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要是好,就直接拿下。” “啊?直接拿下?”九月被祈巧的豪气给吓到,这四姐,做事居然比她还要不拘小节。 “自然,要是合适,当然直接拿下了。”九月不知道的是,她这位四姐在杨家时就在杨家老夫人身边伺候,三十两银子对那种大户人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要知道,杨家平日一个月光发给下人们的月银就不止几百两,所以,祈巧自然不觉得这点儿小事有什么了。 “可是我今天来是买东西的,根本没带这么多银子呀。”九月还是犹豫。 “九妹~”祈巧伸手戳了她的额一下,无奈的笑了起来“不就是三十两银子吗?你来四姐这儿,四姐还能不帮你垫上?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取了银子就陪你走这一遭。” 说罢,根本不理会九月有没有答应,直接转进了厅后的楼梯间上了楼。 厅中,只剩下九月独自哑然。 好一会儿,九月才笑着摇头,她自忖自己行事自在,却不料,连四姐都比不过,事实上,真要追究起来的话,她比祈喜都不如,祈喜还能无拘于世俗,敢爱敢说,而她,反倒顾忌重重。 罢了罢了,既已下了决心要打破自己头上那灾星的桎梏,又何必反复拘泥呢?这般犹豫,以后还怎么经营铺子? “九妹,走吧。”正想着,祈巧又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她的动作居然这般快,这会儿的功夫,已然换了一身衣衫了。 “好。”九月点头。 于是,九月的背篓留了下来,祈巧带上杨妮儿,叮嘱仆妇在家守着,便和九月一起出了门,直往九月说的那家铺子走去。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那铺子前,铺子里仍是那个老人在,看到九月去而复返,老人也是面上一喜,迎了出来;“这位姑娘,可想好了?” “老人家,这是家姐,她想先看看您这铺子,可好?”九月微笑着介绍了祈巧。 老人打量了祈巧几眼,立即便确定这祈巧才是租铺子的正经主人,至于根据,瞧两人的穿着就知道了,九月穿的是布衣,而祈巧穿的虽不是绸缎,却也是上好的棉布衣了。 “请。”老人很爽快的让开了路请两人进门,亲自陪着屋前屋后的参观“我这铺子原是做干货的,两间门面,楼上可以住人,后面还带着一个小院,一共有六间屋子,有两间已经作了厨房和杂物房,那边角上另开了个茅房,这后院门出去,便是西街巷,拐出去就是镇中最大的酒楼了。” “老伯,您这铺子是不错,可是,我若没记错的话,这巷尾似乎有两家生意并不太光彩啊,平日从这儿经过的人只怕不会多吧。”祈巧虽然初到康镇,可短短几日,她已经把康镇的大街小巷了解了个大概,这会儿参观一圈下来,心里便有数了,回到前厅后,她便笑着来到了门口,往巷尾张望了一番。 “那边有什么生意?”九月惊讶的问,跟在祈巧身后看了看。 “那边过来第二家是家棺材铺,棺材铺对门虽不是铺子,不过……平日进进出出的人却是不少,据说,那家住的是个师婆,专门给人跳大神解厄为生,乌烟瘴气的很。”祈巧指了指那边,随口道来。 老人见她是真的知道,脸上也有些讪然,那两家是去年年初搬过来的,初时他们还不觉得什么,可后来,这条街上的铺子生意越来越淡,来往的人越来越少,其他的铺子陆陆续续都搬了出去,只剩下他这一家仗着在巷口勉强支撑到现在,可现在,他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他心里也忍不住犯了嘀咕,这才想着把铺子租出去,可是,一连半个月,都无人问津。 “那依夫人说,能给多少价?”老人暗暗叹了口气,罢了,她好歹也是第一个上门问的,错过了,只怕连一两银子都没有了。 “二十两。”祈巧伸出两根手指,笑盈盈的说道“老伯,您也该知道,这条巷子放在以前,兴许是能值个五六十两的租金的,可现在,只怕是无人敢触及这个霉头,换一个知情又不怕事的,只怕还给不了我这个价,您说是不?” “这……”老人迟疑了,手抚着稀疏的胡子沉吟了一番,才像是下了决心似的,痛惜的击了击掌,说道“好吧,我亏就亏些,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手?” 111作客 “今日便可,不知老伯这儿可方便?”祈巧冲九月微微一笑,直接替她拍了板。 九月看了看她,倒是没什么意见,反倒挺欣赏这位姐姐的爽快,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什么样的性格,看来,四姐在杨家时也不是那种被人使唤奴役的角色。 “方便方便。”老人见她们这样爽快,也就忍下了那丝肉疼,笑着点头,“我都收拾好了的,年关近了,我儿早来信催我去县上团聚,我本就准备明儿起程的,现在倒是可以放心的走了。” “那,今日立契付银,明儿一早我们来交接钥匙便是。”祈巧和九月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好好,明儿辰时,我在这儿等你们来取钥题。”老人也爽快,一口应下。 当下,由九月执笔,老人口述写就两份契约,双方签了字按了手印,又一起拿到亭长处盖了章,祈巧付了银子,这份契约便算生效了。 “老伯,那我们明日再来?”祈巧看着九月收好了一份契约,笑盈盈的看着老人问道。 “使得,明儿辰时前来铺子吧,我把钥匙都给你们,以后,铺子就交给你们看顾了。”老人见她们两个姑娘家付钱爽快,心里也还算满意,应得便爽快了些。 “好。”祈巧点头,和九月两人带着杨妮儿告辞回去。 直到此时,九月还有些不踏实的感觉,她之前还考虑铺子的事,没想到今天居然就真的租下铺子了,只要收拾布置一番,就能开门营业了。 “九妹,反正明儿辰时还得过来,不如你今晚便不要回去了,在这儿住一晚,省得跑来跑去的麻烦。”回到家中,杨妮儿扭扭捏捏的有些不高兴,祈巧只好哄着她睡下,让仆妇去看顾着,自己才回到前厅来陪九月说话。 “这……”九月犹豫了一下,游春已说了今晚不会回去,而且他们出来的时候,家里前前后后都布置过了,倒是不怕有人摸空门摸进去,只是,她住在这儿合适吗? “什么这个那个的,自家姐妹,用得着这样婆婆妈妈么?”祈巧一双妙目圆圆的瞪着她,仿佛在说:你敢找借口试试? “那就打扰四姐了。”九月失笑,点了点头。 “这才对嘛,先吃饭,一会儿我带你去房间。”祈巧双手一拍,高兴的站了起来。 她们出门的时候,那仆妇已经准备下了午饭,这会儿只消摆上便能动筷,祈巧也没去喊人伺候,径自和九月两人一起动手端了饭菜出来,两人相对而坐,也没在意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饭一边细声细语的闲聊了起来。 祈巧说的最多的还是这刚刚租下来的铺子,听到九月想开香烛铺子时,她一下子来了兴趣:“九妹,这开铺子,全靠自己可不行呢,你又是个姑娘家,总不能自己制香制烛又自己站柜前招呼生意吧?无论如何,铺子里还是需要一个掌柜的,一两个伙计也是不可缺的,那样,你也不用事事自己出面了。” “四姐说的有道理,只是,我如今哪里请得起人呢?再说了,这请来的人是否可靠也是个大问题。”铺子算是到手了,可问题也接踵而来,铺子如何和货物的准备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这人员是否要配置?是要招女的还是男的?若是招了男的,她一个姑娘家,与他们同住在此,会不会不妥?要是招一个掌柜全权委托,以她现在的财力是否能应付得起?这些,九月心头毫无头绪,前世便不是做生意的人,今生也没有多少经验,这一开头,竟万般的难。 此时此刻,她才知道所谓的心血来潮说的就是她这种情形。 “按我说,你干脆请一位掌柜的替你管着就好了,再给他配上两个伙计,每个月的月银也不过是十几两罢了。”祈巧大咧咧的说道。 “十几两?”九月咋舌,看着祈巧苦笑道,“四姐,我一年的租金也不过二十两呢,这人我可请不起,再说了,这生意还不知道成不成呢。” “瞧我,竟糊涂了,你的小铺子自然不能和杨家的管事们比。”祈巧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夸张了,不由失笑道,“那你就雇个可靠的仆妇,两个人总有个照应。” “再说吧,一时半会儿的,铺子也开张不了,要收拾东西,布置铺面,还要准备各种货物,起码也要年后才能开了,暂时……先不考虑雇人的事了。”九月摇了摇头,要是雇了人,游春的存在就要暴露了,还是算了吧,想到游春,九月倒是心里一亮,这事儿,还是回去向他讨教讨教吧。 “有什么需要,尽管来与我说,要是你想雇掌柜的,也尽管与我说,我让你姐夫帮你把把关。”祈巧点头,“一个好掌柜,可重要着呢。” “好的。”九月轻笑,点了点头。 用过了饭,祈巧又领着九月去了东厢房,年关在即,家里所有的房间都刚刚收拾过,所有被褥也都是新的,并且晾晒过,取出来便能直接用。 “歇着吧,你那些东西,我一会儿让人给你先处理出来,等你回家再带回去。”祈巧把九月安顿在了屋子里,坐着又聊了一会儿,那仆妇抱着已经醒来的杨妮儿寻了过来,便笑着叮嘱了一番,接过杨妮儿出去给她喂饭去了。 屋子里布置的极简单,外屋摆着一张圆桌几条圆凳,用布帏隔出来的里屋除了一张拔步床,角落用屏风隔了一个小间,里面摆了恭桶和浴桶,靠窗处放着一张梳妆台,边上连着衣柜。 简简单单,倒是挺入九月的眼。 在屋里转了一圈,她也没想真歇着,便起身出门下了楼。 那仆妇正把九月买来的东西往厨房拿,看到她下来,便笑道:“姑娘,这些要怎么处理?” “五花肉酱制,精肉用盐,这些小鱼也用盐,这几尾大的,今晚给妮儿熬了鱼汤吧。”九月也不在意,随口应道,“这几种只需腌上一两个时辰便可甩去了盐粒挂晒。” “一会儿还得请姑娘来指点一番,省得我不知这做法,糟蹋了东西。”仆妇谦卑的向九月躬了躬身,提着东西进去了。 九月笑着点头,转身顺着祈巧的说话声进了前厅,祈巧正端着一碗蛋羹哄杨妮儿吃,看到九月进去,便笑道:“妮儿,这是你九姨,叫九姨姨。” “妮儿,叫九姨。”杨妮儿穿着粉色的衣衫,粉雕玉琢的,煞是可爱,这会儿嘴里含了一大口的蛋羹,小嘴巴鼓鼓的,看到九月进去,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她,一下子就吸引了九月的目光,她走了过去,笑盈盈的哄道。 “九……九……姨。”杨妮儿含含糊糊的喊了一声。 九九姨?九月忍不住轻笑出声,目光落在杨妮儿颈间挂着的福袋上,正是她那次送的那个,便问道:“四姐,妮儿多大了?” “两岁零三个月了,她呀,也是九月生辰,九月十六。”祈巧温柔的看着杨妮儿,说话间又哄着杨妮儿吃了一勺蛋羹。 “原来妮儿也是九月呀。”九月笑着抚了抚杨妮儿的脸蛋,粉嘟嘟滑溜溜的,让她有些爱不释手。 “九妹,有件事我心里一直记着,不知能不能问?”祈巧笑看着她和杨妮儿嬉玩,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 “什么事呀?”九月惊讶的看着她。 “那天,你是不是瞧出孝文孝武有什么异样?”祈巧看着她,郑重的问。 “……”九月眨了眨眼,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祈巧不信,盯着她看。 “四姐,我又不是神仙,哪能看得到什么呢?”九月失笑,那天她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罢了。 “那天二姐去过你那儿后,回来便告诉我了,你既然看得出她因何烦心,后又送了福袋予他们,想来必是看出了什么不对,可是,你为何不明白告诉她呢?反让她去落云庙做法事。”祈巧疑惑的问。 “四姐,不是那样的。”九月连连摇头,笑道,“我是觉得孝文孝武有些不对劲,孝文十岁,孝武九岁,原本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好动皮实,可我瞧孝文双唇苍白,眉间还有郁色,而孝武双眼眼皮还有些浮肿,说话吐字不清,这些可都不是健康孩子的症状,我才会说二姐是因他们烦心,让她去落云庙,也是想安她的心,送他们福袋,也只是我的一点儿小心意,绝对不是姐姐们想的那样。” “……”祈巧讶然,好一会儿才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我们都想多了。” “二姐说什么了?”九月好奇的问。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孝文孝武的事么?原本,这两孩子也是健健康康的,也就这两年才……”祈巧说到这儿却停了下来,看了看九月转了话题,“你二姐这些年,也不容易。” “大户人家是非多。”九月赞同的点头,她已经从游春那儿知晓了陈家的事,对祈愿的处境也极同情,只不过,她一个局外人,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帮什么罢了,“四姐,说说你的事呗,你和姐夫怎么认识的?”rs 112凭空冒出来的木粉 祈巧与杨进宝的相识自然没有什么刺激或唯美的情形,他们都是杨家的奴仆,祈巧聪慧,从一个三等丫环一直到后来的贴身丫环,深得老夫人赏识,而杨进宝则是杨家三爷的随从,他做事稳妥,一直跟随三爷东奔西走,颇受器重,三年前,杨家三爷带着他们去西北配货,路上遇到匪盗,是杨进宝拼死救下了杨家三爷,为此,他还深受重伤,险些丧命。 杨进宝忠义,老夫人自然感激,便时常派祈巧去送些滋补的东西,关心一下杨进宝的伤势以及生活起居,一来二去,两人便有了些意思。 杨家三爷瞧出了些端倪,便求了老夫人,将祈巧配给了杨进宝,并让两人都脱去了奴籍,如今,杨进宝还在为杨家做事,两人的身份却是自由身。 “要不是他,只怕我还在杨家为奴为婢,虽然是在老夫人身边做事,平日也没受什么苦,可怎么说,也是奴,总是低人一等的。”祈巧说到这儿,眼眶中微有润色,“当年,我以为卖了自己,那点儿银子就能救下几个妹妹的命,可谁知道,六妹七妹还有娘,还是去了……” “四姐,逝者已矣,你为了她们受了这么多苦,所幸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以前的伤心事,就不提了。”九月见状,轻声宽慰道,“如今我们家也算是一家团圆了,说不定就是娘和六姐七姐泉下佑你呢。” “九妹,你恨吗?”祈巧笑笑,就着袖子印了印眼角,见杨妮儿张着嘴冲她“啊啊”,忙舀了一勺蛋羹进去,才抬头看着九月问道。 “四姐,怎么你也这么问?”九月哑然失笑。 “二姐也和你说过是吧?”祈巧嫣然一笑,接着又幽然一叹,说道,“二姐是被卖出去的,为了这个家,她放弃的比我多的多,要不是他,二姐说不定会和大姐三姐一样,有一个虽然穷却很幸福的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每日里都要和人勾心斗角,睡梦中还要提防谁的暗箭,防备两个儿子被人算计,我在杨家时,也是见识过这些东西的,唉,说真的,这次二姐回去后,我真替她担心,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四姐,二姐和你提过谁要害她?”九月表现的极吃惊,游春帮她查的那些,她不方便与任何人沟通,只好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那倒没有。”祈巧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二姐是个好强的人,她岂会轻易说与我们听呢?再说了,她便是说了,以我们这些姐妹,谁又能帮得上她?” “四姐,放心吧,二姐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孝文孝武也不会有事的。”九月只好安慰道,游春之前已经传了消息出去让人和陈家老爷通个气,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陈老爷是否卖账,这些却是不能与祈巧说的。 祈巧听罢,冲她笑了笑,暂时撂开了这些话不提。 杨妮儿极乖巧,吃过了蛋羹,祈巧拿了空碗去厨房,让她和九月一起在前厅玩耍,她也不闹,只牵着九月的手,和九月奶声奶气的说话。 九月不由想到阿茹,比杨妮儿大两岁,却是一样的乖巧。 一下午,陪着杨妮儿玩了一会儿,等祈巧过来带着杨妮儿,九月便去了厨房,和那位仆妇一起肉和钱都处理了出来,腌制一个时辰后,她干脆把这些都晒在了祈巧这儿。 那仆妇四十多年,是个寡妇,是祈巧从杨家带回来的,做事极利索,说话也和气,一下午下来,两人互相交换腌菜酱肉的心得,两人倒像是多年不见的朋友般,相处的极亲近。 晚饭后,杨妮儿习惯早熟,九月和祈巧也不好聊得太晚,戌时一到,九月便回到了东厢房,洗漱歇下。 一夜好梦。 次日一早,九月便收拾妥当到了前厅,祈巧已经抱着杨妮儿出来了,那仆妇在准备早餐,九月闲着无事,便向祈巧要了扫帚,帮着打扫起院子里。 “九九姨姨……”杨妮儿见九月在院子里,拱着身要出来,祈巧无奈,只好抱着她站到了门口廊下。 “妮儿乖,外面冷,快进去。”九月一边扫地一边笑盈盈的和杨妮儿说话。 “妮儿要。”杨妮儿却拍着手非要往九月这边来。 “这孩子,与你倒是投缘。”祈巧只好又抱着走到了九月身后,一边笑道。 “妮儿懂事嘛。”九月伸手刮了杨妮儿的鼻子一下,逗得杨妮儿咯咯直笑。 “那日去大祈村,她见着别人可没这样,一直扒着她爹不放,谁和她说话却躲,哪像这会儿,都主动找你了。”祈巧摇头。 “妮儿喜欢九姨,对不对?”九月惊讶的看着杨妮儿,微笑着逗她。 “嗯。”谁料,杨妮儿却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小手揪着九月的衣服,糯糯的说道,“九九姨姨香香。” 九九姨姨香香……九月忍俊不禁,摸着杨妮儿的头说道:“鬼精灵一个。” 到最后,祈巧只好把杨妮儿递给了九月,自己接过扫帚打扰了起来。 杨妮儿也不粘着祈巧,只蹒跚着跟在九月身后,连吃饭时,都要九月喂她,逗得九月心花怒放。 前世时,她没有孩子,对孩子也谈不上特喜欢,可现在,先后见识到阿茹和杨妮儿的乖巧和亲近,让她的心里潜在的母爱一下子激发了出来,对待杨妮儿,更是发挥了十二分的耐心。 卯时二刻,九月准备去接手铺子,祈巧本想把杨妮儿留在家中让仆妇看顾,谁知杨妮儿见她们要出门,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两人,不哭不闹,却让祈巧和九月软了心肠,只好又带着她一起同去。 到了铺子里,老人已经准备好了,看到两人过去,便把一串钥匙交给了九月,并细心的领着她告知了一些细节,比如厨房后面有个地窖,楼上主卧室的墙上有个暗格,他平时用来存放重要物件用的,这会儿也都收拾了出来。 等交接好,九月和祈巧两人又帮着把老人送到了镇上驿馆,看着老人登上了早就说好的大车出镇,两人才回转到祈巧家。 “九妹,你何时准备动手布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与姐说。”对于这间铺子,祈巧也是兴致勃勃。 “我回去好好想想,等确定了细节就动手。”九月微微一笑,等回去后,她就订个详细的计划,然后再征求一下游春的建议,到时候,木工可以由五姐夫来做,还有原材料,也得让阿安他们抓紧着点儿了,还有她自己,也得多去寻寻香料,如今要开铺子,就不能只寻找线香的材料了,嗯,是了,得让好好参谋参谋,哪些香最适合用来制成商品。 “只你一个,够你忙的了。”祈巧也为她犯愁,铺子是租下来了,可如何经营,却是门大学问,开店容易守店难啊,“等你姐夫回来,我让他也给你出出主意,他毕竟跟三爷做生意久了,对这些事比我们熟,要注意什么,他也懂。” “好。”九月点头,“四姐,我先回去了,这些肉和鱼就晒在你这儿吧,你们想吃只管自己取。” “知道嘞,我不会跟你客气的。”祈巧咯咯的笑,她哪里缺这些了?可她听到九月这话,心里就是舒坦,也很直接的应了下来。 九月收拾了别的东西,背着背篓告辞,离开时,少不了又要哄杨妮儿几句。 一路走,一路想着心事,很快,九月便回到了自己的草屋前,前后瞧了瞧,见没有什么动过的痕迹,才去开了门,小心的避开了门内的机关,放下东西后,才一一去解了那些暗设的东西。 这些都是游春弄的,为此,他还拉着她教了三四天,让她掌握了屋中全部机关,才算放心。 想到游春,九月解下最后一根绳子的时候,目光已然扫了屋子一圈,这一眼,便瞧出屋中的不同了。 桌边上多了六个鼓鼓的布袋子,这可是他们出门前没有的。 他回来了?九月惊喜的看向了衣柜,低低的唤了一声:“子端?” 只是,屋里静静的,没有回应。 难道不是他?可是,除了他,还有谁能进得了她这屋还能不触动这些机关的?虽然这些机关只不过是简陋的绳套、木块之类的东西,可不熟悉的人进来,也不可能这样了无痕迹。 九月不由疑惑的皱了眉,还是开了衣柜的暗门,进去瞧了瞧,里面果然没有游春的身影。 真没有?那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九月又退了出来,关好了暗门,走到那布袋边上,解开了一个袋口,却只见袋子里满满的装的都是木粉,她不由一愣,抓了一把闻了闻,居然是松木粉,她忙又解开了其他几个,只见六个袋子中,有四袋松木粉,一袋杉木粉,还有一袋是榆木粉。 难道是阿安?九月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阿安也不可能不触动任何东西把东西放进来啊?除非他会变戏法。 就在这时,九月看到了桌上镇纸下压着一张折叠好的纸,目光不由一凝,忙伸手拿了起来。rs 113错过 打开那张纸,游春的字迹跃然纸上,九月不由一惊,他果然来过了,可是,为何又走了? 九月顾不得疑惑,忙定睛看了起来。 “九儿,今收到飞鸽传书,惊闻家中有所变故,身为少主,不得不归,不能履诺伴你过年,还望谅解。草屋简陋,你独居在此,安全堪忧,若有可能,还望尽快搬回家中为善,阿安良善忠义,香烛经文等事,不妨放手托于此子,或去成衣铺寻樵伯,任何事都可托付,我不在时,冬月所开方子要按时按量坚持,衣食起居切不可惫懒,以免伤身,凡事以及珍重身体为上,等我回来。子端,字。”寥寥数语写尽游春的为难和歉意,九月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早知道她昨夜就不留在四姐那儿了,那样兴许还能见上他一面,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他已经走了,能让他这样匆匆离开,显然是家中出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了。 心底有种莫名的刺痛伴着担心慢慢的的漫延,九月咬着下唇,定了定心神,她不是初尝情愫的小姑娘,曾经经历了那样的痛,如今这点儿与之前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她的心还是经不住这失落,渐渐的变得闷堵起了。 他到底还是走了……闭上眼睛的九月脑海里到底也只剩下这一句。 许久许久之后,九月才叹了口气睁开了眼,该走的总是会走的,她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了不是? 忍着心底的难过,九月再次注目于纸上,那边上还有一段小字显然是后来添上的:“归来时已是深夜,屋外放着六袋木粉,估计是阿安所放。” 九月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才珍宝般的把信收了起来贴身藏好,坐在桌前,却不知该做些什么事。 外婆走后,她忙于处理后事,后来又跟着到了祈家,忙于守灵,再后来便是忙于游春的伤势,再后来,与他情谊相投,日夜厮守,日子过得很是充实,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剩下一个人了。 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其实是害怕这种孤寂的,前世独居了那么多年,白天工作,夜晚码字,每一天都是一个忙碌的轮回,所以才那么早就“英年早逝”了,可今生,她还得这样过吗? 九月的目光游离,这个屋子她住进来才几天,便有了游春,屋里屋外,到处是游春的影子,这墙、这地、这顶、这屏风、这床…… 才离开,便开始思念……九月不由长叹,百无聊赖的起身,拉开了衣柜,这衣柜也是他做的,这衣柜后面便是他藏身的地方,里面还有他的气息。 九月的手顺着门打开了另一边装衣服的地方,她为他做的衣服都不在了,他买的衣服却还在,还有他买给她的,也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 收回目光,九月打开了暗门走了进去。 这里面,她时常进来打扫,可如今却让她觉得这般昏暗。 自从游春与她同榻而眠,这里面的被褥便鲜少使用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些也是经常晾晒的,此时,被子整整齐齐的叠在中央,仿如游春在时那般,收拾的干干净净。 九月走上前,脱去鞋子盘腿坐下,她还不曾陪他在此住过呢,此时见这儿这般狭小,他那时却天天窝在此处,现在想想还真是感概。 九月拉起被子想搂在怀里,刚一拉,被子里便散落出一叠纸,她忙拾了起来,一看却是游春的那些银票,数了数,足有千两之多,她不由苦笑,他知道她不会收,居然以这种方式留了下来。 一千两银子,她若用了,确实有好一段日子衣食无忧了,可是,她如今还不是他的妻,这些钱,她用的名不正言不顺,她不想动。 抱着被子在里面坐了大半个时辰,九月收拾了心情,也收拾了里面的被褥,抱着出了衣柜。 人已经走了,她的日子却仍需继续,她不容许自己浪费太多的时间去软弱,她想要过清静日子,想要真正的自由,而在这之前,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把被子晒到了外面,九月便去了灶间,升火做饭。 他说的对,她要保重自己,吃饱饭,穿暖衣,好好的过日子。 一顿饭的功夫,九月心底彻底的明亮了起来,她已经有了方向。 之前盘下铺子,祈巧问及铺子经营问题时,她确实是想雇人来替她经营的,那样,她就还能守在这儿,守着游春,可现在,他走了,她便没有了这层顾忌。 生活了十五年的那屋子尚且还让给了别人,这破草屋也不过是见证了她今生最美妙的一段记忆罢了,再说了,美好是存在心底的,不是哪间屋子便能保存,她没必要留恋。 游春说的对,她独居在此,没有了他的保护,安全已然无法保障,之前又得罪了赵老山,他那样的人,她一直不相信凭那次就能让他彻底改变,万一哪一天,他又摸上门来,她就真的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了。 而且,没有游春护身,那等显灵的奇异事件自然也演不下去。 只是,她又不想回到祈家去,那儿有那个人在,她虽说不恨,可总归是与他有隔阂,再加上之前五子提亲的事,她更不想搬回去受人制肘。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她自己搬到镇上去亲自经营铺子。 至于雇人,她或许可以去找阿安他们,把他们都请去同住,既能有个伴,还能解决伙计的问题,他们有老有少的,也能免去她一个姑娘家与人同居的尴尬,不怕别人说闲话。 就这样……九月微微一笑,一顿饭也在她的沉思中落了肚。 收拾好碗筷,她便开始做准备工作。 首先,这屋子里面的那墙要重新弄一弄了,不然等她走了,谁要是进来一看,发现了其中玄机,只怕又要掀起一阵风波。 那个赵老山一定会第一个跳出来说:瞧,这里面还有个这样的屋子,一定是她之前藏的那个男人住的。 于是,她之前的努力便全部付之东流了。 或许,赵老山的话不足为惧,可九月深深知道,古往今来,世人八卦的热情从未消失过,且不论事情是真是假,这隔间一被人发现,人们才不会去查证事情是否存在呢,他们只会根据只字片语或是某些暧昧的场景片段充分发挥他们的想像力,从此,一传十,十传百,到那时,画出来的可就不是一只普通的虎了。 她不能给人这样的机会。 想到便去做,九月立即动手,所幸,之前做的仓促,这会儿解起来也不难,把所有的藤条尽数解下或剪断,那墙便自个儿倾斜了。 九月又去寻了差不多的竹条,把那空缺的部分给补了上去,虽然竹子的颜色有些差别,可不看,也瞧不出什么,反正,她到时候把那些柜子再推过去挡住也就是了。 这一忙碌,便忙到了入夜,不过,墙总算弄好了,九月又匆匆忙忙出去收了被褥,把之前游春填在褥子下的稻草清到了灶间,就着灯火,简单的做了碗面吃过,灶下木柴未撤,便在锅中倒入了水,由着它慢慢燃着,便回到这边搬床搬柜子。 忙完这些,看着空出一截的屋子,九月的心里再一次空落落了起来。 唉,反正睡不着,就继续吧。九月盯着两头露出的草墙和地,心里一发狠,再去找了竹条出来,他之前削了不少,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等到九月把空出来的墙和地面补上竹廉以后,天色竟已朦朦亮了起来。 可累极的她,神智却是异样的清明。 灶下的火早已灭了,锅中的水也已由冷变热、又由热变冷,九月舀了些,草草的净了脸擦了身,换上了干净衣衫,也不打算去睡,直接就提着脏衣服坐在灶下洗了起来。 手刚刚碰到那冰冷的水,游春的话却突然的从脑海里冒了出来,那时,他禁止她碰一些凉水……想到这儿,九月的手下意识的收了回来,想了想,便坐在灶下重新引燃了火。 水烧热后,有些恍惚的九月想了想,又提了桶水去了里屋,锁好了门窗,重新去了洗了发、泡了澡,才去洗了衣服,晾了出去。 做完这些,九月在院子里站了起一会儿,平日里这个时候,都是她在菜园子里忙,他在灶间忙,浇园做饭的事情,两人虽然有些颠倒,可两人却是乐在其中,这会儿只剩她一个,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先做什么了。 嗯,是了,屋子弄好了,接着应该是去找祈喜知会一声她要去镇上的事,还有,她还得去找一找阿安他们,只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搬去镇上与她同住,他们如今已经有了自己落脚的地方,可不比以前住在土地庙时了,还有那个阿月,本就对她有些抗拒,这要是每天相处,会融洽么? 或者,她还是考虑一下四姐的话,雇两个仆妇看店,顺便与她作伴? 九月在院子里又站了许久,才懒洋洋的转去进屋,把游春留给她的那些银票都贴身藏了起来,反复确认过后,她才锁了门,准备去找祈喜。rs 114拜访杨家 到了祈家,敲开了大门,来迎门的却是祈丰年。 九月正面对上,多少有些不自在,只是此时退开却有些过分了,当下硬着头皮问道:“八姐在家吗?” “出去了。”祈丰年板着一张脸,看都不屑看她一眼,扔下一句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忽又顿下侧了侧头,淡淡说道,“既然来了,进来看看爷爷吧。” “哦。”九月点头,她刚刚还在犹豫,这会儿却是不能就这样离开了。 九月慢腾腾的进了院子,刚走两步,就听祈丰年站在屋檐下说道:“把门关上。” 没办法,她又只好转身去关上了院门,再回身时,祈丰年已经进了屋,不见了身影,九月暗暗松了口气,能不和他独处,那是最好。 “爷爷。”九月直接进了正屋,拐进了祈老头的屋子,祈老头正坐在桌边,抱着拐杖捧着茶杯在慢吞吞的喝热水,九月在门口敲了敲,笑着走了进去,“我来看您了。” 祈老头眼力极好,一抬头便看到了九月,满是皱纹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九囡来了,快,过来坐。” “爷爷,您这几天可好?”九月坐在他对面,笑盈盈的问。 “好,好。”祈老头连连点头,放下了茶杯,右手抖了抖袖子,指着自己身上全新的衣衫说道,“二囡给买的新衣衫,四囡给的新鞋,还买了好多东西,我这牙啊,都快嚼酸了。” 九月微微一笑,正要说话,祈老头就径自说道:“你这孩子也真是,一家人十几年没在一起了,难得能聚全乎了,你却不来,这一家子,独独少了你,唉。” “爷爷,那不重要,一家子团不团圆的,又不是看那顿饭。”九月应道。 “谁说不重要?”祈老头却不高兴的冲她一噘嘴,“连四邻八舍都请了,偏你不在,你这孩子,心思咋那么重呢?难不成你还记着你奶奶当年说你的那句‘灾星’?” “爷爷,不是因为这个。”九月忙摇头。 “九囡啊,当年的事是当年的事,如今,你满十五了,庙里的高僧都说你在菩萨座下住满十五载就能下山,怎么别人都没在意那话了,你自己倒放不开呢?”祈老头没理会她的辩白,径自说教道,“要我老头子说,我们家九囡是个有福的,要不然,怎么九囡刚回来,二囡四囡就回来了?” “爷爷,那是姐姐们碰巧有空回来,我便是没回来,她们也会回来的。”九月哑然失笑,并不揽这个功劳。 “九囡,你今天来是找八喜的吧?”祈老头笑呵呵的看了她一会儿,转了话题,他老则老矣,可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个孙女与她爹不合,平日没事都不会往这边凑,今天来肯定不只是看他的。 “我今天闲,找八姐聊天。”九月没有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开铺子做生意总有风险,她如今也只是筹备中,还不知以后如何,没必要这时说出来让老人徒添担心。 “八喜去你五姐家了,这几天你五姐夫比较忙,你五姐就把她喊去帮忙了。”祈老头解释了祈喜的去处,“不到天黑,她回不来的。” “那我……”九月有些意外,五姐夫这么忙?她还想请他给铺子装修一下呢。 “要不,你也去你五姐家,她正缺人手呢。”祈老头提议道。 “好。”九月点了点头,没有说她并不知道祈望家在哪个位置。 “不知道你五姐家住哪儿吧?”谁知,祈老头跟人精似的,一语就道破了她的心思,说罢直接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走,我陪你去。” “爷爷。”九月无奈的起身。 “你这丫头,从你第一天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看出来了,你看着什么都不在意,可这心,重着呢,你是不想让你的姐姐们不好做是不是?”祈老头连连摇头,伸了伸手,“来,扶我一把。” “什么都瞒不过爷爷的火眼金星。”九月不由莞尔,上前扶住了祈老头的胳膊肘儿。 其实,祈老头虽然佝偻了腰,走路也需要拄着拐杖缓缓而行,可他还远没有到需要人扶着走的地步,他这样做,只是想有个借口。 九月自然明白。 “爹,你干嘛去?”九月扶着祈老头出了屋,到了正屋门口,就看到祈丰年拿着个葫芦从厨房走了过来,看到他们,祈丰年不由皱了皱眉,目光扫向了九月。 “去五囡家。”祈老头抬了抬下巴,示意九月不用理会祈丰年。 “你去干嘛啊?”祈丰年的眉心皱成了川字。 “我去找杨老头唠嗑不行啊?”祈老头冲祈丰年翻了个白眼,脚步不停,九月只好寸步不离的扶着他。 祈丰年张了张嘴,总算没有再拦着,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进了正屋。 “甭理他。”出了院子,祈老头还不忘和九月安抚一句。 九月笑而不语,只是体贴的扶着祈老头,配合着他的脚步。 下了坡,祈老头领着她往村中走去,边走边向她介绍这个屋子的主人是谁,那家又有什么人,谁家的儿郎有什么本事,哪有又添了丁进了口,说的很是详细。 九月认认真真的听着,并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不耐,她素来敬重老人,常人或许会觉得人老了话太多,可在她,和老人沟通却极有耐心,在她看来,此时的祈老头并不是唠叨,而是向她这个失散了十五年的孙女表达他的善和爱护。 “喏,到了。”祈老头走的慢,虽然一路说过来,却也没显出疲累,这会儿,他们已经到了村长家院子外面,老人才停了停,指着离村长家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说道。 比起村长家,这小院子便显得寒碜了许多,半人高的院墙是泥土夯制的,从这个角度看去,能看到院子里六七间泥墙茅草屋子,此时,院子的中间架着一根颇粗的木头,一个年轻男子正拿着锯子使力的锯着,边上还有两个年纪大些的男子在箍着木桶,祈望和祈喜在另一边,看样子似乎在上漆,而正屋的门口,两位老人相对坐着剥着什么,边上还跟着几个小孩子。 “老哥。”祈老头示意九月扶着他上前,走到院门口,他笑呵呵的高声喊了一句。 “呀,亲家来了。”老妇人先站了起来,看到祈老头身边的九月,她明显的愣了一下,接着马上抖了抖自己的衣襟,绕过了众人到了院门前,打开了院门,“这是九月吧?” “是啊,这孩子爱静,也不愿意出来走动走动,回来都这么久了,连她五姐住哪儿都不知道,这不,被我硬拉着才出来的。”祈老头呵呵笑着,“老嫂子,你不介意吧?” 至于介意什么,却是没有明说。 “不介意,不介意。”老妇人倒是没有敷衍的意思,笑容也颇真诚,说罢退到一边对九月笑道,“续子他九姨,快进来坐。” “这是你五姐的婆家奶奶。”祈老头侧头给九月介绍了一下。 “见过奶奶。”九月松开祈老头的手,含笑冲杨母福了福。 “哎,哎。”杨母忙摇了摇头,笑着打量着九月,“那天我远远的瞧过一眼,今天这样近看,真真了不得,这分明是哪家的小姐嘛。” 院子里的人当然都看到了祈老头和九月,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看向了这边,祈望祈喜迎了过来,后面跟着那个锯木材的年轻男子,到了面前,先向祈老头喊了一声:“爷爷。” “快进来,快进来。”杨母冲两人连连招手,“大洪,快扶你爷爷进来。” 话音刚落,祈望身后那男子便应了一句,快步出了门扶住祈老头,一边冲九月点了点头:“九妹。” “这是五姐夫。”祈喜见九月迟迟没向杨大洪打招呼,就知道她不认得人,忙笑嘻嘻的提点了一句,“这是五姐夫的大哥二哥,你可以叫他们涛哥河哥。” 九月在众人的微笑和好奇的目光中走进了院子,在祈喜的提点下,向众人一一打过了招呼,与杨母一起剥豆子的老人是杨大洪的爷爷,边上两个大些的孩子是杨大洪大哥二哥的儿子,一个七岁,一个六岁,最小的男孩则是杨大洪的孩子,杨子续,今年四岁,边上还有个女娃娃,坐在大盘子里自娱自乐,那是杨大洪的女儿杨子月,才一岁多点儿。 祈老头进了门便和杨老头坐到了一处聊了起来,杨大洪三兄弟招呼完后就回到各自的位置继续做事,杨母让祈望去招呼九月,她也回到了那边,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剥豆一边附和着祈老头杨老头的闲聊。 “九妹,你怎么来了?”祈喜高兴的拉着她到了另一边。 “我去家里找你,爷爷说你在这儿,就陪我来了。”九月解释了一句,目光扫了一圈,见院子里的墙脚下排了一溜的桶,各种各样,都刷上了红漆,瞧着很是喜庆,便好奇的问道,“这都是什么?” “这是人家订的嫁妆桶,要的多,日子又紧,这不,只好把八妹也给拉过来忙了。”祈望看到九月过来也是挺高兴,解释了一句后,看了看九月,说道,“九妹,你坐,我去给你和爷爷倒杯热水。” “五姐,不用麻烦了。”九月忙拦着,“我不渴。” “让她去,你可是头一次登门呢。”祈喜却笑道,看着九月一番,眼前一亮,“啊,五姐夫,你担心的事儿有着落了。”rs 115灾星与嫁妆的关系 祈喜这一声惊呼,再次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杨大洪再次停下了手上的活,惊讶的回头看着祈喜:“八妹,你快说说,什么法子?” “是呀,有什么法子?”那边杨母也站了起来,显然,他们之前就在烦恼着什么事儿。 “九妹啊。”祈喜指着九月,笑盈盈的说道,“她会画画,而且画得跟真的似的。” “是啊……”祈望还没来得及进屋倒水便被祈喜吸引,这会儿听罢,也是眼前一亮,随即有些顾虑的看向了杨母,她不确定杨母会同意,毕竟,这些是人家订的嫁妆桶,可比不得自家用的不必忌讳什么。 “九月会画?”杨母颇为惊讶的看着九月,隐约记起谁说过祈老太的画像是九月画的,只是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略会一些。”九月谦逊的笑笑,问道,“五姐夫可需要帮忙?” “是……是有些麻烦事儿。”杨大洪眼中满是惊喜,不过,他还是看了看杨母。 九月看在眼里,只当作没看到,含笑不语,她知道,他们忌讳了,或许,是怕那些桶的主人忌讳,她能理解。 “是这样的,这些桶都是邻村杨老爷订的,他家小小姐下个月出阁,我们家有亲戚在他家做事,所以,就托了关系拉到了这生意,只是,他们提的要求是每个桶上都要画上花儿,我们家也就大洪他们哥几个能认得几个字,可说到画画,连个鞋样儿也描不好,更别提画了。”杨母倒是爽朗,笑着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九月立即明白了,他们不会画画,这桶上画花儿的事自然成了老大难,当即笑道:“我倒是可以试试,只是,我动手合适吗?”她客气的问了一句。 “这……”杨母也犹豫了,转头看了看杨大洪,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院子外来了一辆牛车,停在了院门口,牛车上跳下一个人,杨母见着忙迎了出去。 “杨管事,今天怎么有空来了?这些桶我们正做着呢,还差五六个就成了。”杨母殷勤的开了门把人迎了进来。 来的这人四十多岁,瘦瘦高高的,穿着一身灰色衣衫,长相到是不难看,只是眼睛小得有些可怜。 他一进门,九月的左眼皮无来由的跳了一下,心里暗暗起了警惕,她想,她今天这趟只怕是来错了。 “怎么这么多人?”杨管事手上还拿着鞭子,面对杨母的殷勤,他还是那副谁欠了他钱的那臭脸,这会儿目光扫过九月等人,更是皱了皱眉,不耐的问。 “哦,这两个是我三儿媳妇的妹妹,这不,你催得紧,我们怕来不及,就请了她们过来帮忙上漆。”杨母忙解释,说罢,热情走到门口,拖了凳子出来请他入座,一边招呼祈望道,“续子他娘,还愣着干嘛,快去倒杯茶来,记得多放些茶叶。” “嗳。”祈望不安的看了看九月,咬着下唇快步进了屋。 祈喜不喜欢这人,便拉着九月到了边上,和她说起了这些桶该画些什么吉利花样才好。 九月只是笑,侧脸注意着那杨管事的动静,这人不是个好说话的,不知道他知道自己是谁后,会不会有话说。 “大洪,你媳妇儿的妹妹不是只有一个吗?怎么出来两个?”杨管事没理会杨母,转头打量了九月和祈喜一眼,直接看着杨大洪问道。 “原来……就不是一个的。”杨大洪有些尴尬,支支吾吾的回答。 “第六个第七个没了,除了老八,哪来的……嘶~难道是那个灾星?”杨管事说到这儿,不由吃惊的倒吸了口冷气,猛的转头看向祈喜和九月,眼中满是打量,“哪个是?” 杨大洪看了看九月,目光中流露满满的歉意,他这样的反应,倒是让九月心里的不舒服一下子散了不少。 “杨管事,这批桶明儿就能做好,你放心,我们决不会误事。”杨大涛见状,忙打起了圆场。 “不会误事?!”谁知,这杨管事突然间就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尖锐的声音突然拔高,吓了众人一大跳,杨子月更是哇哇的哭了起来,其他几个也直往杨老头背后躲,祈望刚刚端了一杯热茶出来,猝不及防之下,杯中的热茶洒了大半杯出来,疼得她直甩手,所幸杯子放在托盘上,倒是没给扔出去。 “杨管事……”杨大洪微微皱眉,踩着木材的腿也放下了来,转身看着杨管事想要说些什么。 杨管事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径自皱着眉发作了起来:“杨大洪,你接活的时候你就说过不会误事,可现在呢?你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吗?那是我们家小小姐的嫁妆,嫁妆,你懂不懂?” “我知道……”杨大洪应道,想要解释两句。 “既然知道,你为何还这样不小心?”杨管事继续喷道,“你接活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个灾星和你们还有来往?现在人都到了你家了,你们居然还跟我说什么不会误事,你明知道这些东西是嫁妆,居然还让这个灾星进门,还让她离这些东西这么近,你是何居心?” “……”杨大洪顿时沉下了脸,怒视着杨管事。 可这人正说得起劲,压根儿不理会他:“今天要不是我来瞧一眼,你们是不是打算就这样瞒着我,是不是打算把这批嫁妆送到我们府里要赏钱去?都被我亲眼看到了,居然还敢和我说不会误事,真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家九妹不是灾星。”祈望的脸苍白中泛起可疑的红,她手上红了一片,杨子月一哭,她忙把茶放到了桌子上,过去把杨子月抱在了怀里,闷头听着杨管事的话,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不是灾星?哼哼~”杨管事睨向了祈望,冷笑道,“不是灾星,怎么被扔到落云山不闻不问?不是灾星,为何没降生就克死了母亲?不是灾星,为何克死了养她十五年的外祖母、刚回来又克死了祖母?你倒是拿出证据来证明她不是灾星啊。” “够了。”祈老头气得直吹胡子,这时再也忍不住气愤,重重的顿了顿拐杖,“我家孙女是不是灾星,关你什么事?要你胡说八道。” “你就是祈老头吧?”杨管事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劝你还是莫和她走得太近,免得提前寻你老伴去。” “你!”祈老头气得涨红了脸,只呼呼的喘着粗气。 “爷爷。”九月和祈喜吃了一惊,双双赶到祈老头身边替他顺气,祈喜更是白了杨管事一眼,冲祈老头说道,“爷爷,咱不和这种人生气,不值当。” “老弟,来,喝口水,喝口水。”杨老头也吓了一跳,忙端起桌上那杯端给杨管事的茶递了过去。 祈喜接过,喂祈老头喝了几口,祈老头才算顺气了许多,转头看着杨管事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总之,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家九囡不是灾星,她是有福的,要不是,怎么会从娘肚子里死里逃生?周师婆死了,我家老伴也死了,那是她们命数尽了,人老了,总有一死,你也是人,迟早也有这么一天,跟我家九囡没关系,还有一桩事,她要是灾星,怎么可能她一回来,就能把失散了十几年的两个姐姐都带回来?我告诉你,我家九囡要是给你家小小姐添个画儿,那是你们家小小姐的福气,哼,你不乐意,我们还不愿意费这力气呢。” “什么?居然还要她给这些添画?”杨管事闻言大惊,瞪着杨大洪说道,“杨大洪,沾了晦气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吧,我们不要了,哼,真倒霉。” “杨管事,这添画儿的事只是说说啊,这不,还不动手呢,而且,她今天也是第一次来,以前确实是没来往的,应该不会有事吧。”杨母顿时急了,为了这些,一家人忙了好几天了,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她进了这个门,就是带了晦气了,刚才,她不是离那几个桶那么近吗?你们敢保证我们家小小姐用了这些不会出事?”杨管事却不理会杨母的这番话,只揪着九月是灾星这个话题不放。 “奶奶,他不要就不要吧,不必求他。”杨大洪火了,沉声拦下了还要再劝的杨母,看着杨管事说道,“我们小门小户,接不了这样的活,请回吧。” “哼!真晦气,要不是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定要你们赔偿这几日的功夫。”杨管事撂了一句话,马鞭一甩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哎……”杨母快走几步,看着那牛车扬长而去,不由着急的对杨大洪说道,“你这孩子,就不会说几句软话吗?现在可好,这些东西全砸手里了。” “奶奶,您都听到了,他那说的是人话吗?”杨大洪气愤的捶了一下身边的木材,梗着脖子说道,“这样的活,我宁愿不做。” “那……这些东西怎么办?”杨大河嚅嚅的问,他们三兄弟都是憨厚老实惯了的,这会儿一见这样的场面不由没了主意,目光直直看向杨大洪。 “唉,好几两银子啊……就这样废了。”杨母叹了口气,摇着头端起桌上的豆进了屋。 “五姐夫,这单生意做成的话,能得多少银子?”九月一直安静的陪在祈老头身边安抚他,直到这会儿,她才站了起来,淡淡的问道。rs 116这些嫁妆我要了 九月淡淡的开口,依然没有让杨大洪掩饰住那尴尬,他觉得,这小姨子头一次进他家的门作客却遇到这样的事,不论那损人的人是不是他家的人,也让他杨家大大的没了脸面,大大的对不起这小姨子了。 “也没几个钱,没什么的。”杨大洪看了看自家媳妇,心里暗暗叹气,她心思重,平素言语不多,本就不是两位嫂嫂的对手,如今出了这事儿,只怕她在两位嫂嫂面前更抬不起头了,想到两位嫂嫂,杨大洪心里不免有些庆幸,还好今天她们俩都去集上了,不然,今天不止阿望没脸,还有祈家爷爷和两位小姨子,也别想轻易走出这个门了。 九月见他郁郁,以为他是为这单生意心疼,她却不知杨家的情况。 当年那一次大饥荒,饿死的人无数,九月的两个姐姐和周玲枝都因此丧命,而杨大洪的父母也没能逃过那一劫,杨家二老为了扶养三个孙子,吃尽了苦头,如今他们各自有家有室有了儿女,对二老却依然言听计从。 杨大涛的妻子闻翠芳是邻村闻屠夫之女,做姑娘时那泼辣劲方圆百里便是闻名,可偏偏杨大涛就喜欢她这辣性,苦求着二老结了这门亲,所幸,闻翠芳过门后待二老极好,深得杨母欢心。 老二杨大河的媳妇张梨儿是闻翠芳作主寻摸来的,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不过,她在外的名声没那么响亮,过门后,家里家外也是拿得起放得下,杨母也是极中意的。 而祈望,与杨大洪同岁,打小就少言寡语,没少受同龄人欺负,杨大洪护了她几次。也没少受小伙伴们编排,可是,也就是那样,杨大洪便对祈望留心上来,一来二去的,情愫初开之后。两人就有了那么点儿意思,后来。杨母属意让闻翠芳为杨大洪寻一门亲被他听到,他立即提出要娶祈望,那时,祈家那名声,杨母本是不愿意结这门亲的,可架不住杨大洪苦求,最终还是应下来。 这一点,祈望倒是比祈喜要幸运得多。 祈望过了门后,依然是少言寡语的性子。不过,她肯吃苦,又会做事,两位嫂嫂吩咐的事,她都能很好的完成,这些年下来。杨母倒是也真心的接受了她。 可比起上面两位嫂嫂,祈望的地位还是偏下的,加上两位嫂嫂都是炮仗般的性子,对她的慢性子不免就有些看不惯,一些小小的为难自然也就少不了了。 这次杨大洪能接到杨家的这单生意,若做好了,他们家就能过个囫囵年了。所以,今天说好的去镇上摆摊子卖了钱好换年货,她们便让祈望留在了家里,大涛大河两个也没喊上,妯娌俩自己挑着去了。 九月不知其中细节,祈喜却是知道,当下也着了急,频频看向祈望,一时没了主意,这会儿听到九月份动问,她忽然心里一定,忙应道:“我知道,他们家一共订了十八个桶,要的还都是好料子,要是做好了,连木材带工钱一共是五两不到。” “五两?”九月心里有了主意,她并不是慈善家,也不是钱多的没地方花,只是,这次事情因她而起,她不能不管,当然,她也不能这样干脆的拿钱出去,财不能露白,她太爽快只怕会让人把她当成冤大头。 祈喜连连点头。 “五姐夫,你看这样可好?”九月冲祈喜笑笑,外婆留下那些银子,虽说是给她攒的嫁妆,可姐姐们也是外婆的外孙女,她就当是分一些给她们了吧,“这些嫁妆桶他们不要,我买了。” “九妹,你买这些做什么?”祈喜等人面面相觑,祈望更是讶异的看着九月问道,之前五子提亲的事,大伙儿全知道了,可惜他们没有缘份,现在,九月买这嫁妆桶却是为什么? “给八姐备着。”九月指了指祈喜,笑道,“八姐也不小了吧?” 祈喜脸一红,低下了头,心里想到水宏,难免有些失落,不过却不颓废。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九月的话上,谁也没注意到她的反应有些不寻常。 “这怎么行?”杨大洪看看九月,又看看祈望,有些不好意思。 “五姐夫,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既然事情因我而起,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九月似笑非笑的扫向那边的杨大涛杨大河两人,“别人如何忌讳我,我不在乎,我也知道姐姐与姐夫对我的关心,只是,这些东西,没了下家人要,你总不能留上十几年备给子月吧?” “说的也是,子月才一岁多呢。”杨大涛和杨大河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笑道。 “就这样吧,还请姐夫按着办嫁妆的数量来,我明后天就把钱送过来。”九月一语定音,回头看了看祈喜,笑道,“八姐,你喜欢什么样的吉祥花样儿,我给你画。” 祈喜脸红红的,不过还是大大方方的应了一声:“你画的,我都喜欢。” 言下之意,便是同意了九月的提议。 “哈哈,没错,他们不要,我们要了,我们家八喜也早该备下嫁妆了。”祈老头这时才转怒为喜,看着九月连连点头。 “这……多不好意思……”杨老头拉了拉祈老头,憨厚的说道,“大洪啊,你八妹要,你给省算几个钱,可不能贵了。” “爷爷,我晓得了。”杨大洪点了点头,看了看两位哥哥,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九妹。”祈望见事情解决,杨大洪三兄弟已经继续在做事,便把杨子月递给了祈喜哄着,自己到了九月身边,低声问道,“你有这么多钱吗?我这儿还有几文,一会儿你走慢些,我给你拿来。” “五姐,我这儿够的。”九月看着她,心里一暖,这位姐姐虽然性子软了些,不过,心里还是有自家姐妹的,那便好了,“你忘记了?上次赵家的事,可送了不少谢礼呢,我也没什么用,加上以前攒的一些,足够了。” “你把续子他伯伯的钱给了就行,我们的就算了,也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给八妹随一份子。”祈望犹豫了一下,说道。 “说了我给她买的,哪能要你的,你要给她添嫁妆,等她要出嫁了再置办也不迟嘛。”九月摇了摇头,挡了回去。 “可是……”祈望还是担心,五两银子,可不少呢,九妹真的有? 九月也不解释,只笑道:“五姐放心,我明儿出去一趟,把家里余的那些香烛拿去卖了,就能凑足五吊钱了,还有,我今天来,可不只是来找八姐的呢,我还想找姐夫帮个忙。” “你说,要帮什么?”祈望忙问道。 “我在镇上租了个铺子,想在年后开张,这铺子里还需要些木架子木柜子的,想请姐夫去帮个忙,这工钱就按姐夫平日给人出工的价算,好吗?”九月微笑着说道,“要不是今天刚付了租铺子的钱,我这会儿就能把这五吊钱给足了,现在,却是得等明后日了。” “铺……铺子?!”祈望倒吸了口冷气,傻愣愣的看着九月,心头震惊不已,这个妹妹,居然这么大胆,敢开铺子,天……这得多少钱?“租……铺子,要多少钱?” “那铺子靠近市集,得二十两一年租金。”这事儿祈巧知道,这会儿瞒着的话,等哪天祈望她们知道了说不定会对她有什么想法,便如实相告,“五姐,这事儿我连爷爷也没告诉,怕他担心,你可得替我保密,等晚上私下帮我问问姐夫可有空去,要是没空,我还得找别人去。” “我知道,知道。”祈望哪敢大意,连连点头,九妹有那么一个名头在,若现在说出去,被有心人知道了,说不定又要惹出什么麻烦,她当然不会给九妹添麻烦。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几日我就把图纸画出来,等哪天姐夫有空,我带你们去看看,量量尺寸。”九月安抚的拍了拍祈望的肩,回头对祈老头说道,“爷爷,我得回去了,下午还有点儿事,您是在这儿再坐会儿还是我送您回家呢?” “去吧去吧,我和杨老哥再唠会儿。”祈老头挥了挥手,他正和杨老头说家里的一些事儿,说的正兴许,哪舍得离开,“我这儿有五囡八囡呢,你回吧。” “好。”九月点头,冲杨老头等人一一招呼了一声,告辞出门。 刚刚走出院门,祈望便在后面喊道:“九妹,等等。” 九月停下脚步转身,就看到祈望匆匆进了右边的一间屋子,没一会儿,手里便提了一个鼓鼓的口袋出来:“险些忘记了,这儿有袋木粉,是这些天攒的,还有些是从别人那儿收来的,没有混上别的木粉的,你放心用。” “谢谢五姐。”九月接过,掂了掂份量,这一袋起码也有二十来斤,便笑道,“这钱到时一起结算吧。” 祈望脸上一红,回头瞥了一眼,有些认真的看着她说道:“这一袋不用算。” “五姐。”九月张了张嘴,看到祈望随即着急的目光,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就这一次哦,下次还是要收的,不然我也不要。” “行。”祈望这才高兴的笑了,冲她爽快的点了点头。 117鲁继源 提着祈望给的这袋木粉,九月回到了自己的窝,放好了东西,洗净了手,去做了一碗面将就着吃了,便动手去制香,花了一下午的功夫,才把两袋松木粉制成了线香,把这些线香晾到了木架子上,九月才停了手,活动了一下筋骨,打着哈欠去了灶间。 昨夜一夜未眠,今天又忙了一天,九月此时才觉得疲惫来。 晚饭有些惫懒,她干脆和了面烙了两张鸡蛋饼就着热水吃了,略略洗漱后,锁了门窗躺下便睡。 这一夜,倒也安然。 次日清晨,九月惯性的醒来,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冰凉凉的,才想起游春已然不在她身边了,不由闭着眼叹了口气,懒懒的躺着不愿起身,忽的,她想到了之前藏在身上那些银票,整个人无比敏捷的从被窝里一跃而起,伸手抓过一边的外衣套上,趿上鞋子就往里屋冲。 昨夜简单的洗漱后,她似乎连浴桶都不曾清理,换下的衣服也是胡乱的扔在一边,那银票……应该还在吧? 冲进里屋,三下两下的翻出了衣服,摸到里面好好的银票,数了数,见没有丢失一张,她才松了口气,无奈的抬手揉了揉脸,还好,人人都忌讳她的“灾星”名头,她这儿又“闹鬼”,才让这些东西这么安全。 揉了揉脸,九月也精神了过来,拿着这些银票回转到外间,从衣柜里取了一件肚兜,取了针线篓子坐回到了被窝里。剪了一块布在肚兜上缝了起来。 游春留给她这么多银票,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往哪儿藏,藏在最最贴身的肚兜上,别人总不好下手吧?九月一边缝口袋,一边无奈的想着游春,不知道他这会儿到了哪…… 没一会儿,口袋成了。她还特地在上方钉了两根细绳子,把银票抚平了放进去,虽然有些不平,但还算不明显。 干脆,九月把身上的换了下来,另拿了一块布缝了起来,直到缝制完毕。她才穿了衣服起来,收拾了床铺。去灶间热水做早饭,然后洗漱收拾个人卫生。 早饭熬了一些粥,做了两张葱饼,简单的吃完后,九月便开始屋里屋外的忙活,洗碗涮锅、洗衣服涮浴桶,浇水松土,等这些全忙完。已然是辰时后了。 回到屋里,九月移开了桌子,从下面取出了陶罐,把里面的钱都倒了出来。 除了那些碎银子。余下的铜钱却是不足一吊,这段日子,她赚的本就不多,家里置办的却不少,后来虽有游春买来的东西,她能攒下的却不多,现在还要动用外婆留给她的那些了。 九月没有犹豫,取出了所有银子,用袋子装了,其余的东西都埋了回去,既然已经决定开铺子,她自然要把这些银子都利用起来,这样存着又不会自己生利息,不如活用起来,才好钱生钱,至于嫁妆,她若赚了,还怕置不起嫁妆吗?若亏了,她本也打算独身一人,游春那儿……谁知道他们俩有没有缘呢? 当下,九月收拾了一番,摆开了屋里的机关,锁了门往后山走去,她并不是要去落云庙,而是朝着镇上走去,她要去还祈巧那二十两银子,另外还得换些铜钱回来好付给杨家,再就是去镇上各个铺子转转,看看有没有香料之类的东西可买,要开铺子了,这些原料也是最最重要的,除此,她还需要调查一下,这香这蜡都有什么吉利模样,嗯,这制蜡制香的模还需要寻个能工巧匠定做些才好。 九月的脚程不弱,没多久就到了祈巧家门外,敲开了门,却是那仆妇开的门,祈巧带着杨妮儿出门做客去了。 九月见祈巧不在,也没进门,直接出来往街上转去,这次,她转的比往常还要细致。 粮铺、杂货铺、小吃铺、糕点铺、当铺、灯笼铺、陶瓷铺、胭脂水粉铺、布庄、客栈、酒楼、茶楼、珠宝行、木器行、车行、酱制店、书店、药店、玉器店、……小小的一条街居然各种店铺林立,其类别之广涵盖了人们生活中最最重要的衣食住行,当然,这镇上也是有青楼的,只不过九月没有逛到罢了。 九月逛了一遍,把各个铺子的位置记了个大概,便先选了最近的木器行走去,她刚刚看到,木器行边上还有个小小的铺面,卖的也是木制品,不过,里面似乎还有不少小玩意儿,若是那些东西都是铺子里师傅做的,她倒不妨去看看,说不定她要的蜡模就有着落了。 她的打算是出售各种香蜡,比如人家拜堂用的龙凤呈祥烛、吉祥如意莲花烛,当然,还有她想要做的各种以陶制品或琉璃制品为底的香熏烛,各种各样,都需要一个可靠的供应店铺才行。 她不知道这镇上有没有制作琉璃的地方,不过,刚才她看到了一处陶瓷铺,她准备看完这一家就去那边。 一进门,铺子里只有一个伙计在打扫柜台,看到有人进去,那人抬起了头招呼道:“客倌需要点……九月妹子?!” 九月愣了一下:“五子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儿当学徒。”五子看到九月,心里掠过喜悦,目光中便流露了出来,他忙放下手上的抹布走出了柜台,热情的招呼道,“你需要什么?怎么不找你五姐夫做呢?这儿……价有点儿高呢。”说到这儿,他四下打量了一下,语气压低了些。 九月忍不住莞尔,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好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想做些模子,我五姐夫只怕不会。”九月笑着解释,目光扫过架子上放的那些小玩意儿,打磨光滑的小木马,雕刻精致的各类盒子,还有那上了彩绘的木娃娃,各类雕花镂空的木钗发饰,刻的栩栩如生,很是精致。 “你喜欢这个?”伍子若有所思的看看那架子上的东西,目光飘向九月的发髻。 “挺漂亮的。”九月笑笑,转头看着伍子问道,“伍子哥,做这些手艺的师傅在吗?我想订做些东西。” “在的,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请。”伍子忙点头,目光再次凝望了一下九月的发髻,她的发只是简简单单的发带编成辫子,连一件首饰都没有…… “谢谢伍子哥。”九月点头道谢,见伍子进了里屋,便站到那些盒子前细看了起来。 比起她编的那些盒子,这些便显得精致厚重许多了。 没一会儿,里屋的门帘被掀开,伍子引着一位年轻人走了出来,那年轻人身穿着蓝色布衣,外袍前襟撩起塞在腰间,显然是在做活的时候被喊了出来。 “东家,就是这位客人。”伍子恭敬的候在那人身后,为他介绍了九月,“她也是大祈村的。” “哦。”那年轻人点了点头,笑着冲九月拱了拱手,“不知道姑娘要订制什么样的物件?” “是一些蜡烛的模子。”九月福了福还了礼,说明来意。 “既如此,那……里面细谈。”年轻人客气的侧身请九月入内。 九月瞧了瞧伍子,他面带笑意,心里一定,点了点头跟着年轻人进了里面,她相信,若是这年轻人品行不端,伍子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进了那道布帘,九月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布帘后是个通道,往左是楼梯间,往前却是一个门,出了门便到了后院,此时,后院子里堆放了无数的木材,三个年纪与年轻人相仿的男子正在努力做事,边上,还有四个中年妇人围坐桌边,手中拿着毛笔,正细细的往手上的木偶上添着色彩。 九月惊奇的看着这一切,心里暗叹不已,没想到这后院居然还有这样大的规模。 “我是这家铺子的东家,叫鲁继源,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年轻人此时已然放下了衣摆,抚平了自己衣衫上的皱褶,他略略侧身领先九月半步在前引路,面带微笑,倒是颇有几分优雅公子的气质。 “我叫祈九月。”九月的大名叫祈福,只是她并不怎么用,反而经常以祈九月的名字与人结交。 “祈姑娘想订制的蜡烛模子是什么样的?”鲁继源点点头,又问。 九月便把自己想要的东西细说了一遍,除了模子,方才铺子里的东西也给了她许多灵感,之前她想着用陶瓷做各类的香熏烛底座,可现在,她觉得那些栩栩如生的木制品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精致的手工加上漂亮的彩绘,她想,一定会很不错吧。 “原来……”鲁继源听罢,眼中流露一抹异色,他看了看九月,语气也热情了许多,“祈姑娘,请这边稍坐,我们细谈如何?” “请。”九月点头,她为的就是这些东西来的,当然不会拒绝。 “祈姑娘想的这些,可有图纸?”鲁继源领着九月进了边上一间敞着门的屋子,这屋子里只摆着桌椅,想来是招待客人用的,一落座,便有一个丫环送上了热茶,还不待人退下,鲁继源便跃跃欲试的问道。 “自然有。”九月点头,图纸就在她心里,只是,如今却不能马上拿出来,“鲁公子,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想问一下,订制这些东西,这价钱如何算?” 118我们合作 “这得看姑娘订的多少了,若只有几件,便按每件物件花费的功夫和木材算,我定的价并不算高,十二个时辰只算两百文的工钱,至于这木材,就看姑娘你要选什么样的了,要知道,上好紫檀和寻常的松木可是云泥之别。”鲁继源瞧了瞧九月,笑容满面的介绍了起来。 “那是自然。”九月点点头表示理解。 “若姑娘要订一批,数量在十件以上,百件以下,那么,所有物件加到一起,我自然还会让利半成。”鲁继源继续说道,“若姑娘不是一锤子生意,那自然另当别论了。” 让利半成,也就是说打九五价喽。九月有些不满意,不过,她想把用木雕做底座,那这生意自然不会是一锤子买卖了,她也没必要在这方面斤斤计较,便忽略了这一条,静候鲁继源的下文。 “不知道祈姑娘要的是哪一种?”鲁继源说到这儿,却是笑眯眯的看了九月一眼,端起茶喝了一口,却是在等她选择。 “我要的自然不会是一锤子买卖。”九月淡淡一笑,直视着鲁继源说道,“若是鲁公子铺子里的物件物美价廉,我也不必另寻他处,我们可以长期合作。” “恕鲁某唐突,不知祈姑娘订制的这些是做什么的?”鲁继源好奇的打探了一句。 “开铺子,香烛铺子。”九月也是想找个长久的供应点,香熏烛的底座那是消耗品,卖出一个少一个,若是卖的好,她肯定还要继续订。便是能回收这些用过的底座,那也不可能供上开店的需求,要不然,她的铺子也只能说离关门不远了。 “香烛铺子?那怎么能用上这些东西?”鲁继源惊讶的挑了眉,在他的认知中,香烛除了礼佛用,大概也就是逢年过节才用到吧?哦,不对不对,他忘记了大户人家平日照明用的都是烛。他平日用的都是油灯,一时竟把这茬给忘记了,想到这儿,他的脑海里立即涌现一个画面:各种栩栩如生的底座排列……嘶~这生意做得。 “自然是有用才来买的。”九月笑笑,却不打算解释,那是她的底牌,虽然等铺子开张后。东西一卖出去就没什么秘密可言,她也不想这么早就揭了这牌子。 “如此……”鲁继源沉吟片刻,遂笑道,“祈姑娘,你看这样可好?我们合作。” “合作?怎么合作?鲁公子也对香烛有兴趣吗?”九月心中一动,笑着问道。 “你所有需要的底座、用料都由我来提供,这价嘛,除了买木材的本钱,工钱分文不收。我只需要你铺子的一成利,可好?”鲁继源伸出一个手指,双眼发亮,他看到了这背后的商机,如果可以,他也可以到别的地方去开个十家八家这样的铺子,料想她这小姑娘也不会知道千里之外的事。 “只不过是小铺子。鲁公子不怕亏了吗?”九月不动声色的问,这样似乎也不错,分了利给他,那铺子的生意便与他息息相关,倒是不怕他把这些底泄露给别人了,可她又怎知他打的是自己到别处开铺子的主意。 “做买卖,总会有盈有亏,这点儿小亏,鲁某还是吃得起的。”鲁继源不在乎的摇摇头,看着九月说道。“祈姑娘感觉如何?” “合作可以,所有底座、模子以及后期的新品制作,你得确保只供我一家,不能用于其他地方。”九月也学他那样子,端了茶水慢条斯理的品了几口,对生意。她懂的并不多,但保密什么的,她还是略懂的,只要他能确保不泄露出去,其他的仿不仿的就是后话了,在这个没有专利权可言的古代,她并不奢望能做到那样。 “呃……行。”鲁继源心里的小主意顿时化成了泡泡,他看了看九月,虽略有些遗憾,不过还是爽快的点了头,反正制作这些小玩意都是他兴趣所致,要是他想扩大生意,边上那家木器行早被他挤没了。 于是,达成协议的两人,费了近一个时辰,你争我论的推敲出了一份契约,双方才算满意的签了字,拿到附近茶楼找茶博士作了中证人,合约便算是成立了。 “何时来提货?”各自存了一张契约后,鲁继源磨拳擦掌蠢蠢欲动。 “先做模子,至于底座,每种都先做三个。”九月也颇满意这次的收获,对鲁继源的好感也突突的上升了些许,“铺子还需要布置,又逢年关在即,我准备年后初六再开张。” “非也非也。”鲁继源摇头晃脑的冲她九月晃了晃手指,“如今正近年关,每家每户都在准备,有那些手上富余些的,都会趁旧年新年交替时到各寺庙许愿还愿,你不趁此机会开门推出自己的铺子,还待何时?你想年后开张,想必是冲着上元佳节吧?那时,镇上确实会张灯结彩举办灯节,可是,只那时,总归不如现在时机妥当。” 九月立即听进去了,不过,她还是有些犹豫,年前开业,她所有的东西都没准备好,如何来得及? “怎么?有难处?”鲁继源眼睛一瞟,便看出了她有为难,笑着问道。 “确实有难处,我昨儿才临时想到租下铺子,今日来是筹备物件来了,铺子想开张,怎么着也得配置好人手、准备好货物、布置好店铺吧?可我那儿,还是空空如许。”九月苦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又有何难?”鲁继源却笑道,“当初我开这铺子,也就准备了一块烂木头,一大一小两把刀,你瞧我这儿如今怎样?这天底下,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事儿,关键还是在你自己。” “多谢鲁公子鼓励。”九月笑着道谢,这人,倒是有些自来熟,只不过是与他签了一纸合作契约,他倒是热心起来了。 “那,先回我铺子里吧,中午就在我那儿吃饭,吃过了饭,你把要的东西都画下来给我……是了,你会画画吧?”鲁继源这时才想起伍子说的她是他同村的,那么,一个村姑能认字会画画吗?“要不,你把要求告诉我可以的,我画出来给你瞧,或是,我那儿有我自己这些年画的样稿,你瞧着选,到时再细改。” “行。”九月听罢,也不着急说自己会画了,直接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回到了鲁继源的铺子,伍子看到九月回来,颇为高兴,只是,看到鲁继源和九月这样熟稔,他又忍不住狐疑,若不是方才是他亲自介绍的,他还真会怀疑两人是否是旧识的朋友。 鲁继源一回到铺子里,就叮嘱那丫环下去准备酒菜,中午招待九月一起吃饭。 丫环领命下去,鲁继源和九月又回到了那屋里,院子里做事的几人纷纷侧目,猜测着九月的来历。 九月没有在意,鲁继源更不会注意这些,他让九月在屋里稍候,就去了楼上,没一会儿便抱回了一本厚厚的线装画稿,摊开在茶几上让九月翻看。 “都是你画的?”九月翻了两张,便惊讶的抬头看向他,这上面画的除了她在铺子里看到过的小玩意,还有许多许多的画像,有各种常见动物的,有各种常见花卉的,有各种小人儿的,厚厚一本,估算着足有上百张,被他整整齐齐的装订成册。 “是啊,这一本,算是我比较满意的画稿了,你瞧瞧,需要什么样的。”鲁继源点头,给九月倒了一杯茶放在另一边,又取过了纸笔放着,对她笑道,“你慢慢看,我先去做事,你看中哪样便按着这上面的页数记着,一会儿好了叫我一声。” “好,你忙。”九月点头,专心的看了起来,她只觉得每一张都不错,都想把它做成香熏烛,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决择。 磨蹭了半个时辰,她才算选定了十八个花样记录了下来,又随手画了几个模子的图样,又在边上写下了几个。 “祈姑娘,可选好了?”此时,中午饭已经准备好了,院子里的人已经停下了手,略略收拾了一下往后院门边的房子那儿走去,鲁继源刚刚洗净了手,就这样甩着手走了回来,笑着问道。 “好了。”九月在纸上添了几画才搁了笔,“暂时就这些,每样先备上三五个,在这之前,这几个模子还需先赶制出来。” 鲁继源随意的拿起了纸,看到那上面的字与画,不由惊讶的看着九月。 “怎么?”九月挑眉。 “没什么。”鲁继源不好意思的笑笑,他哪里好说自己先前小看了她,如今看这端正秀丽的小楷字还有那流畅的线条,没有几年的墨水喝下去,是不可能的,倒是他有些门缝里瞧人了,听说她是大祈村人氏,便将她当成了那寻常的目不识丁的村姑了,说出来实在惭愧。 九月也没在意,只是与他叮嘱了几处细节,把自己的要求重述了一遍。 两人谈得兴起,直到丫环来请吃饭,鲁继源才意犹未尽的收起了画稿。 ps:明天就是除夕了,祝亲们春节快乐~~岁岁平安~~马年发大财哦~~ 119谁送的? 在鲁继源的铺子里吃了午饭,说好了取模子的日子,九月便要回去,鲁继源接了这生意,急于动手取材,便也不与九月客气,招呼了伍子过来让他代为送客,在他看来,九月和伍子同乡,送一送也显亲近。 伍子此时已经知道九月与鲁继源签了契约,心下正暗自欢喜,听到鲁继源派给他的任务,他更是高兴。 “伍子哥,你忙吧,不用送了。”到了铺子门口,伍子还傻乎乎的跟着九月,九月不由哑然失笑,转身请他留步,因为之前的事,她对伍子心怀些许歉意,不过,如今见他跟了鲁继源这样的师傅学艺,心里也替他高兴,虽是学徒伙计,可怎么样也比在大祈村虚度光阴有好吧。 “嗳。”伍子站在门槛内,腼腆的看着九月,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失落,只可惜,他这辈子没有福气拥有了,不过,她与铺子有合作,以后倒是有更多的机会能见到她了,“天不早了,你一个人……当心些。” “好。”九月笑着点头,冲他挥了挥手,转身走入街上的人潮中,她还要去陶瓷铺,还得去钱庄,还得去找一找香料。 陶瓷铺在之前她便看到过,没一会儿,她便到了,在铺子里逛了一圈,买到十几个小小的精致的白陶杯子。 九月付了钱,还在那儿思量:白陶杯配上各种颜色的香熏烛,应该很好看吧。 伙计找了稻草绳子,把这些白陶杯捆了起来,倒是方便拎在手里。 只是,接下来一个时辰,九月却再无收获,她寻了一条街的铺子,也没有遇到专门卖香料的铺子。既便是有,也不是她想要的能用得上的香料。 没有香料,只靠那些底蜡和木粉。哪里能撑得起店面?九月皱了眉,抱着那一捆白陶杯子走在街上。心里有些茫然。 铺子要在年前开张,短短几日要想准备好那么多事,没有个人帮忙如何来得及?九月抿着嘴,目光扫过街道两边的铺子,谁说开店容易守店难的?在她看来,守店难开店更难,唉。要是游春还在就好了…… 想到游春,九月脚步顿了顿,随即她果断的转身往回走,没一会儿。她便出现在成衣铺前。 铺子里没有韩樵的身影,只有一位九月见过的伙计,看到九月进去,伙计客气的迎了过来:“吴少夫人,您需要些什么?” 吴少夫人?九月一愣。随即便笑了,游春在他们面前自称吴少,想来这伙计也是知道的,才会称呼她吴少夫人,她也懒得解释。目光扫了铺子里一眼,问道:“樵伯在吗?” “掌柜的前日出门了,少夫人有什么事儿可以吩咐我们去做就是。”伙计打起十二分精神招呼道,“铺子里的成衣有不少是新做的,若是少夫人想要订制也可以,铺子里有裁缝在。” “前日出门了?”九月惊讶的看着他,怎么会这么巧?游春匆匆离去,韩樵等人也跟着去了,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了?“他去哪了?何时能回来?” “我们掌柜的去县上进布匹去了,一来一回的,最起码还得五六日吧。”伙计也不着急,耐心的解释道。 “哦……”九月点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会回来就好,只要韩樵还在这边,她就能从韩樵这儿得到游春的消息。 “少夫人是要买衣服吗?”伙计见她沉默,再次试探着问了一遍。 “不……不是。”九月回神,微微一笑,“我之前托樵伯帮我打听一些事,今儿凑巧路过才进来看看有没有消息,既然他不在,那我改日再来好了。” “等掌柜的回来,我会告诉他说您来过了。”伙计恍然,这个确实不是他们能解决的事了,当下主动说道。 “多谢。”九月点头道谢,从成衣铺退了出来。 她本来想找韩樵打听打听这开铺子的细节以及香料、蜡等原料的渠道,韩樵是游春的人,游春走时留言说万事都可找韩樵想办法,想来这些事韩樵也是能行的,可这会儿偏偏人却不在……他是真的去进布匹了吗?还是游春那边出了大事,才不得不召集他们回去? 想到这儿,九月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随即,她不敢多想的甩了甩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那么远的事,多想无益…… 既然今天这么不巧,祈巧不在家,杨进宝还没有回来,韩樵也出了门,九月也没了再逛下去的兴致,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然西斜,待她回到家只怕要入夜了,当下不再耽搁,找到钱庄用碎银子兑了五吊铜钱,匆匆出镇回家。 一路上倒是平安无事,黄昏时分,九月披着晚霞回到了冷清的简陋的家。 做饭、吃饭、洗漱,九月俐索的做完这些琐事,关好了门窗便坐到了里屋,家里还有些底蜡,可以做几个试试。 灶下点好了火,小蒸笼上放上了底蜡,取了些香粉,拿了白陶杯子,剪了几小截棉芯,便坐到了那边开始试验。 其实,做这香熏烛最好用香熏精油,可她如今手里只有香料香粉,也只能试着搅拌到蜡里面试试了。 这大半夜,九月就在这反复的试验中度过,直到深夜,她才满意的熄了火,拿着五个杯子回到了桌边,至于余下的蜡液,存在那锅中自行凝固就行了,等到下次要制烛时重新点上火就能重新融化。 九月拿起一只闻了闻,倒是有淡淡的香气,这香气是游春留给她的宁神合香,虽然这杯中的颜色有些不太好看,白蜡里混了点点粉末,不过,点燃之后的香味倒是没有消失。 九月拿着粘燃后的第一个香熏烛反复端详,最后确定了一件事:香料重新提取后使用更好。 而这香料的提取却不是这会儿能马上完成的。九月当下收拾了东西,吹灭了手中的烛火,褪衣休憩。 这一觉,她睡得极好。 第二天,她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九月懒懒的躺在被窝里伸了伸腿脚,揉了揉眼,隐约间,她听到外面有人在小声说话,不由愣住了,停下了动作侧耳倾听。 “九月姐姐怎么还没起来呀?不会是没在家吧?”阿茹的声音在门外轻轻的响起,“还是她去镇上赶集了?” 阿茹?九月一愣。 “再等会儿。”阿安淡淡的应了一句。 “这都什么时辰了,她还真能睡。”阿月嘀咕了一句。 “都等这么久了,不差这一会儿。”阿安又说了一句。 九月听到这儿,心里一暖,微微一笑提声问道:“是阿安阿月阿茹吗?” “九月姐姐,你醒了?”阿茹高兴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是我们,我们给你送蜡块和木粉来了。” “等会儿了,我马上起来。”九月一听,立即掀被起来穿衣叠被,一边用手当梳子梳理着长发,一边往门边走去。 开了门,只见阿茹站在她门前,阿安和阿月则在菜院子里那边帮她整理菜园子,阿安在清理菜畦间的杂草,阿月跟在后面浇水,看到九月开门,两人都站了起来,看向了这边。 “怎么来了也不敲门呢?冻坏了吧?”九月伸手摸了摸阿茹的脸,冰凉冰凉的,她忙双手捂住了阿茹的小脸,看了阿安一眼,她听出来了,是他坚持在外面等她的,没想到,他居然还这样休贴。 “不冷。”阿茹连连摇头,可她的小鼻子红红的却出卖了她的情况。 “快进来。”九月把阿茹推进屋里,同时招呼阿安阿月一起进来,“我去烧些水,都洗洗吧,这么早来,可吃早饭了?” “还没有。”阿茹老实的摇了摇头。 “阿茹。”阿月微皱着眉冲阿茹看了一眼。 阿茹吐了吐小舌头,看了看九月,偷偷的笑了。 “你们进去坐,我把这儿拾掇完。”阿安走到这边,把放在门外面的袋子提了进来,看着九月问道,“锄头在哪?” “在灶间。”九月也不与他客气,指了指灶间,摸了摸阿茹的头,让她们在这边歇着,自己率先往灶间走,从角落取了锄头递给阿安,任由阿安去外面忙,自己掀了锅盖,里面的锅加满了水,灶间的罐也加了水,外面的锅涮干净,取出面粉调和,加了几个鸡蛋,准备做鸡蛋饼,熬些小米粥,炒几个小菜。 阿月和阿茹也跟了过来,很自动的动手帮忙,阿茹坐到灶后烧火,阿月拿了九月拿出来的小米去淘。 九月笑着看了看她们,没有阻止。 “这次怎么这么快?不是前天晚上才送的木粉来吗?”九月想起那天的六袋木粉,笑着问道。 “前天?”阿月奇怪的看了看她,“我们从搬家以后就没来过呀,而且单单杉木粉和松木粉不好收,这些天,他们一直在锯木才攒了两袋过来。” “前天的不是你们?”九月吃惊的停了手,不是他们,那是谁送来的?难道是五姐夫?可是,五姐夫为何没有告诉她呢? 不对,那六袋中还有榆皮粉,可她好像并没有告诉五姐和阿安他们要收榆皮粉吧? 可是,除了他们,还有谁呢?送了还不吱声不收钱的? ps:新春头一天,依月在此恭祝所有朋友们新春快乐~~马年大吉~~最重要的是身体健康~事事顺心~~ 120阿安与阿月 “怎么了?”说话间,阿安提着锄头回到了这边,看到几人奇怪的样子,不由多看了九月几眼问道。 “安哥哥,九月姐姐问前天有没有送木粉过来呢。”阿茹主动解释道。 “前天?”阿安也有些意外,他们跑了好几个村子,寻了几些木匠,寻到的单纯的松木粉和杉木松少之又少,所以,这些天他们安顿好后,就上了山,自己伐了松木回来,天天锯木取粉,根本没来这边。 “前天我不在家,有人送了木粉过来,也不曾留名,我还以为是你们呢。”九月笑了笑,暂时搁下这事,“你们来得正好,我正要去寻你们呢。” “何事?”阿安把锄头放回了角落,舀了一勺冲了冲手,便坐到了灶后。 “我在镇上租了个铺子,过几日便要开张,需要人手,你们可有空来帮我?”九月直接问道。 “开铺子?”阿安愣住了,他抬头看着九月,看到她清澈如水的眸便信了,“需要我们做什么?” “我需要人帮我寻找原料的渠道,还有,这次要制的烛种类比较多,需要帮手,再就是铺子开张后,总需要人撑门面,铺子够大,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全搬过去,若是你们另有想法,我也不勉强,到时,我另外寻人就是了。”九月说得轻描淡写,她从来没想过要他们为她做什么,之前找阿安,固然有怜悯心在内,可更多的。还是想找个可靠的人帮她做事。 “我去。”阿安没有犹豫,说罢看了看阿月,“家里有他们。 “那我也要去。”阿月见他这样说,有些着急的瞪了他一眼。 “我也去,我也要去。”阿茹见他们俩都去。连忙跳了起来,生怕把她给落下了。 “我们是去做事,你去做什么?”阿安拉过她,拍了拍她的头,“你在家陪爷爷。” “对,等空了,可以带你去镇上玩。”阿月也附和道,说起来,她有些不情愿,可偏偏阿安答应了。她又不放心才说要去,不知从何时起,他对九月的话越来越听得进去了,几乎九月提的要求,他想都不想就应了。这次又是这样。若让他独自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她得跟着去看着。 “那好。”九月点头,“稍后我们再细谈,事出紧急,只怕今儿就要行动了。” “好。”阿安点头,没再说话。 烧热了水,熬下了粥,九月自去洗漱,让阿月等人也打了热水洗脸净水暖和一下,阿月照做了。洗好倒了水洗了木盆,九月还没过来,她便主动到了灶边,她刚刚一直在边上帮忙,见九月洗了菜切好了配了三盘,便知道是一会儿要炒的,当下挽了袖子,涮了锅帮着炒了起来。 九月收拾好回来,三盘菜已经出锅了,瞧着倒是颇勾人味口:“好香,比我炒得好多了。”九月顺口赞了一句,正好阿月洗好了锅,便替了阿月的位置,用姜在锅中抹了一层油,用手抓了一团稀面往锅上一抹,多余的扔回了盆里,紧接着手指挑起一角,随手一掀,一张薄薄的泛着亮色的薄饼便翻了个,反面只略略一烫,便捡了出来摆到了一边的盘子里。 “哇,好厉害……”阿茹踮着脚伸长了脖子看着,看到九月这样俐索的手法,情不自禁的赞叹出声。 九月微微一笑,把这一张折了折递给了阿茹:“给,尝尝味道。”她这一手根本不算什么,想当年她前世的故乡,有端午烙薄饼包粽子的习俗,每年端午,她外婆便在院子里设上两个小灶,放上平底锅,一手抹稀面,一手翻薄饼,那手漂亮的手法,可是远近闻名的,她做这饼也是学自于她外婆。 说起来,她两世为人,都很幸运的有个极好的外婆。 “好好吃。”阿茹双手捧过,撕下一小片品尝了一口,顿时欢喜的连连点头,接着撕下一片塞到了阿安嘴里,“安哥哥,你尝尝,月姐姐,你也尝尝。” 阿安阿月没有异议的接过,细品之下两人都有所意动,不过,他们并不像阿茹,所有的反应都显在脸上。 九月见状,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飞快的烙起了饼,没一会儿,早饭做得了,四人围坐灶间的桌子边高兴的吃了起来。 阿安三人不是第一次在九月这儿吃东西,这一次,也比之前那次放得开,所以,这一顿下来,倒也其乐融融。 吃过了饭,阿月自发的揽了收拾灶间的活,让阿安去与九月细谈,只是,她还支了阿茹跟在九月身边。 九月压根儿不知道阿月已经把她当情敌对待了,见阿月这样乖巧,她也颇欣赏,便拉着阿茹领着阿安到了屋里,拿了些干果让阿茹坐在边上吃,自己坐在桌边,对阿安说起了具体事宜。 阿安的记忆和领悟力极好,听她说完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他没接触过香料之类的东西,并不知道什么样香料才能用,九月少不得要把她的香料拿出来一一指点。 “这些,我能每样取一样当样吗?”阿安记别的都行,可偏偏她这香料种类繁多,没一会儿,他便被绕得晕乎乎的,无奈,只好提出取样。 “可以。”九月点头,取了张纸过来,裁成了十几片方块,把里面的香料每样挑了一些出来用方块纸一一包好,在外面写上名称,一一教给阿安,这才另取了一张纸包作一包,“你去收的时候,只要是香料,不论认得不认得,只要不贵便全收下,还有,制烛的香料最好还是各种鲜花,那样的我好提取香精油,做出的烛也好看些。” “我这就回去让他们去别的镇上寻找。”阿安点头,小心的把这包东西揣在了怀里。 “我这儿还有八两碎银子。你拿着,要是寻到那铺子,数量少的就买下来,数量多的大铺子,你找人通知我。出门在外,最好不要落单,路上万事小心,以免招祸。”九月也不避讳,从桌子底下掏出碎银子以及一些散碎铜钱,“这些是给你们路上用的,我这事有些紧,你们也别苦了自己,到时候该住客栈就住客栈,该吃就吃。” “嗯。”阿安看到她递出的银子。眼中闪现一丝惊讶,不过,他很快就淡然了,之前她也只是刚刚认识他,她就敢把银子交给他。人家这般信他。他当然会竭尽全力做好事情,贴身藏好了钱,阿安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已经进来许久却一直安静着的阿月,问道,“那……阿月要做些什么?” “阿月就来我家帮忙吧,我接了落云庙的香烛生意,加上铺子开张在即,需要不少的货物,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九月是想让阿月来帮她制香烛。她看人挺准,这小姑娘对她虽有种莫名的疏离,可做事还是挺稳妥,也不是那种不可靠的人。 “我……该怎么做?”阿月见九月也不是找借口接近阿安,心里稍安,这会儿见阿安的事情安排妥了,心下也有些着急,凑到一边忐忑的问道。 “事情很简单,我一说你就会了。”九月笑笑,拿过昨天晚上连夜做的香熏烛,“就是这个,很简单的,不过,我教了你之后,你得保证不能泄露出去。” “既不信我,你找别人就是了。”阿月一听,心里顿时不舒服了。 “这是应当的。”阿安却不赞同的看了阿月一眼,说道,“既然要给人做事,收人工钱,当然要签契约,替人保密。” 阿月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嘀咕道:“就你事多。” “你要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做事,等我回去与阿……”阿安瞥了她一眼,低低的说道。 “谁说我不去了?”阿月立即抢着说道,说罢,她有些忿忿然的对九月说道,“你放心,我阿月虽然没钱,也没读过什么书,可也知道什么是信义,绝不会误了你什么事儿。” 九月瞧瞧阿安,又瞧瞧阿月,不由莞尔,少女情怀总是诗,看来这阿月对阿安并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了,当然了,他们本就不是亲兄妹,要是能结成一对,倒也是一桩佳话。 阿安注意到九月的笑,不由愣了一下,回头看了阿月一眼,心里莫名的一虚,借着低头的空档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我们该回去了,晚晌前我们就动身,最快四五天就回。” “最好雇个脚力,不然等你们回来就怕来不及了。”九月再三叮嘱。 “我晓得了。”阿安点头,牵着阿茹的手怀揣着九月给的东西先走了出去。 “我……明天一早来。”阿月冲阿安的背影嘟了嘟嘴,一抬头就看到九月在看她,不由脸上一红,不自在的扔下一句话,追着跑了出去。 九月踱到门边,看着他们钻入了后山竹林,这才回到桌边,取了那五吊钱,锁了门窗向祈望家走去,模子和底座已经和鲁继源签了合作契约,材料的事暂时交给了阿安,明天再去一趟镇上,要是四姐还不在,那她就找鲁继源打听一下牙行在哪,自己去挑两个仆妇来,想来大方面的事也就差不多了吧? ps:大年初一头一天,一边看店一边码字,依月够努力吧?嘻嘻,这一个月忙得焦头烂额,存稿告罄,现码的只能维持稳定更新,不过,等孩子开学,依月就有足够的功夫认真写了,到时候一定恢复双更,亲们投的红粉打赏的也在那时献上加更以示感谢,在此,祝亲们马年大吉,马上有钱,马上有房,马上有车,没对象的马上有对象~~哈哈,事事如意哦~~ 121杨家妯娌 九月之前和杨大洪说好今天过去付钱,岂料今天一早与阿安阿月他们聊了半天,耽搁了功夫,她却不知因为她这一耽搁,杨家三妯娌已然发生了冲突,当然了,祈望一贯的软弱忍让已经让战火升级到两个嫂嫂与杨大洪之间的对抗,杨家三兄弟,数杨大洪为人最机灵能干,可偏偏他的媳妇性子最软。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遇弱则强,遇强则弱吧,杨大涛杨大河都是憨厚性子,闻翠芳和张梨儿在自己的小家当家作主指使惯了,又是那泼辣性子,自然就显得强势,而祈望,她一向以杨大洪的话为天,杨大洪又是个能干的,她自然也就显得柔弱。 九月来到祈家院门前时,还没抬手敲门,一道黑影就从里面袭了过来,她忙往边上一闪,那黑影砸在了墙上撞个粉碎,九月吓了一跳,细一瞧却是个粗瓷盘子。 这是怎么了?九月正纳闷着,便听到屋里响起杨大洪的咆哮声:“大嫂!如果这些东西都卖不出去,这钱我出行了么!” “说什么笑话,你的钱?这一大家子住一起过日子,你的钱就不是这个家里的钱吗?”清脆的声音却带着刻意的尖锐,嘲讽的响了起来,“你家小姨子搅混了这笔生意,她出钱买下这些是她对我们家的赔偿,我也就不提了,可现在,眼见大半日过去了,她人呢?我不过说两句,值当你们夫妻俩这样大吼大叫的吗?杨大洪啊杨大洪,别以为你做的木工活比你大哥二哥好,你就牛气了,就敢当着爷爷***面冲我们发威了?居然还砸盘子?好啊,要砸大家一起砸,砸完了,大家一起都甭过了!” 说罢,便又是砰的一声,听着倒像是碗被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的声音。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啊,这碗不是花钱买的?”接紧着,杨大涛心疼的声音响了起来,话中虽有埋怨,却也是细心细语的陪着小心,生怕再次触怒了闻翠芳。 九月站在院门口,原本她还以为五姐家有家事要处理,正想着晚上再过来,可听到这儿,这事的根源分明就是她,她自然就不能袖手旁观了,略一沉吟,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微笑着迈了进去:“五姐,五姐夫可在家么?” 随着她这一声喊,屋里一阵静默,一眨眼的功夫,正屋里的人都涌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满脸惊喜的杨母:“哎呀,九月来了,快,快里面请。” 九月微微一笑:“杨奶奶,不好意思,今早有事耽搁了,到这会儿才来。”说罢,目光一扫,掠过杨母后面的两个年轻妇人,笑着招呼,“这两位可是姻嫂,昨儿来听说你们进镇去了,今天才算见着,九月有礼了。”说罢,她还正儿八经的福了福。 “年关了,进镇换些年货。”闻翠芳和张梨儿对视一眼,尴尬的点点头,伸手不打笑脸人,刚刚她们还在说这人的坏话,岂不料人家就上门来了,还摆出这样一副……让她们实在不好发作。 九月含笑点头,转向了祈望,祈望的眼眶还微微发红,虽然这会儿眉眼带笑,却掩不住之前哭过的痕迹,九月闭口不提那只险些砸到她的盘子的事,故作惊讶的问:“五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事儿,方才做事眼睛有些迷了,揉的。”祈望柔柔一笑,上前拉住九月的手,“你有事只管先忙着,不用赶的。” 这两天,她一直担心九月的钱不够,昨天还特意抽了空去找九月,想把自己攒的十几文钱贴补给九月,谁知九月却进镇去了,方才大嫂二嫂说话虽然冲,可她心里却没有半丝火气,反而一直在为九月担心,怕九月去卖香烛得了钱财,路上遇到麻烦事,虽说这附近也没听说过有人抢钱的事儿,可是,一个小姑娘家,身上带着那么多东西,到底不安全,这会儿看到九月安然无恙,她也就放心了。 至于大嫂二嫂怀疑九月不会来付钱的话,她反倒一句也没听进去,她相信,九月不是那样言而无信的人,果然,她的感觉没有错,她的妹妹真的不是那种人。 “我是有事,可这事儿还得劳烦五姐夫呢。”九月笑着反握住祈望的手,这是她和祈望相认后,头一次见祈望这样与她亲近,心里涌现淡淡的喜悦,同时也为祈望受的委屈感到心疼,这一世,她们可是流着相同的血呢。 “什么要紧的事啊?”祈望担心的看着她。 “续子他娘,先让九月进去坐,进去坐。”杨母看到九月,微微有些心虚,也不知道方才的争吵有没有被九月听到,在杨母的心里,这事虽然因九月而起,可说到底,她还是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家人不和,那是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不能让眼前这位据说极护短的灾星知道,不然,她知道了,不就代表周师婆……呸呸呸,想什么呢…… 杨母暗暗的瞅了九月一眼,见九月并没有什么不高兴,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不了,杨奶奶,今儿太阳挺好的,我就在这儿和五姐五姐夫说两句。”九月再次看了看那两位妇人,婉拒了杨母的邀请,含笑看向杨大洪,“五姐夫,我准备在年前开张,你明儿可有空,能不能去铺子里看看量量尺寸?” “九妹,不是说年后吗?”祈望惊讶的问。 闻翠芳和张梨儿听罢,再次互相看了一眼,目露惊讶,没想到这灾星居然真的要开铺子,她们还当她是为祈望撑腰吹牛的呢。 “年前人多,便想着早些开业。”九月笑笑,解释了一句,她没忽略那两个妇人的目光,她也懒得多理会她们,径自把袋子打开,拿出了里面的五吊钱交给了杨大洪,“五姐夫,这是五吊钱。” “这……”杨大洪脸上微红,眼睛看了看门前站着的一家子人,叹了口气接下,“九妹,明早几时去?” “卯时后吧,我明儿领你们过去瞧瞧,之后就靠五姐和五姐夫帮忙了,我得准备货物,这些天只怕抽不出空。”九月拉着祈望笑道,“这几日的吃用我会安排,若晚间住在那儿,一应用具我都会备好,五姐只管放心。” “好。”祈望看了看杨大洪,杨大洪拎着九月给的那五吊钱,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事情托付好,九月也不愿在这儿多待,便向杨家众人告辞,祈望和杨大洪两人送她到门口,九月才看了看门边那堆粗瓷盘碎片轻声说道:“五姐,五姐夫,让你们受委屈了。” “你都听到了……”杨大洪讪然一笑,低头看了一眼,憨憨的挠了挠头,“对不住,她们……” “五姐,五姐夫,我知道大伙儿对我的忌讳,姐姐、姐夫能不见外,我已经很高兴了,你们若有什么不便,你们只管与我说。”九月这时才说道,“我决不会为了自己的事,让姐姐、姐夫受屈。” “九妹,你别这么说。”祈望眼睛一红,想起了这位妹妹回来后村民们的种种流言,心里情不自禁的为九月难过,只是,她不是擅言的人,这会儿有心想表白一番自己的姐妹情,可偏偏说不出口。 “九妹,这种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你和阿望是姐妹,一笔写不出两个祈字了,姐夫无能,别的帮不上忙,只有这木工活还能做一做,再说了,你也是付了工钱的,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们不听就是了。”杨大洪郑重的看着九月,“你放心,你的事姐夫包了,等明儿一早,我和你五姐就一起去,我大哥二哥要是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的,我会另外找人,总之,不会耽搁了你的事。” “谢谢五姐夫。”九月心里暖暖的,不过,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你们一去几天,子续和子月怎么办?” “没关系的,我一会儿就去找八妹,让她带两天,两个孩子都听话,她能行的。”祈望立即解释。 九月见他们已经有安排,也就放心了,冲两人笑了笑,转身离开。 祈望和杨大洪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才双双回到院子里,祈望去拿扫帚打扫那堆碎片,杨大洪拿着五吊钱进了门,杨母和杨老头等人还等在堂屋里,看到他进门,目光齐齐的看向了杨大洪……手里的五吊钱上。 “拿去吧。”杨大洪冷着脸,看着闻翠芳和张梨儿,把五吊钱重重的贯在了已经收拾干净的桌子上,然后直接转向杨母说道,“奶奶,明天我和阿望就去镇上给九月帮忙,子续和子月会送到八喜那儿,至于家里的活,可能就干不了了,您放心,九月说过这几天的吃用都算她的,工钱也不会亏了我们,大哥二哥要是愿意去,就跟我们一起去,不愿意也就算了,不勉强,九月虽然不是什么大富人家,可也不会短了人家的工钱,这做木工的,人多的是,不怕找不到。” “去,我们没说不去……”杨大涛一听,他一向给杨大洪打下手惯了,一听杨大洪这话,立即点头接话,只是,说了一半,便被闻翠芳白了一眼,后面的话也梗在了喉咙口。 “还有多少就过年了?你们几个大男人都去了,家里的活怎么办?”闻翠芳抢白道,目光一扫杨大洪,撇着嘴说道,“铺子开张能有多少事儿?三弟三弟妹一起去就够了,还有,这五吊钱都收了,那批嫁妆桶却是没做齐全,你们总得留两个人在家把事情了结了吧?难不成还拖过年去?” 在这点上,闻翠芳还是很有见识的,做生意要讲诚信,之前她刁难人,是因为她觉得那个灾星不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钱,要不然,那灾星回来还用得着住那破草屋吗?可现在却不一样了,钱既然收得足足的,这单生意自然也要真真的做完,才能不烂了自家的名头。 “那,就大洪和阿望去吧。”杨母听进去了,冲杨大洪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五吊钱。 ps:昨天有些不舒服,没能上传定时更新,这章晚了,见谅哦~~~rs 122有棺有材是吉利事 第二天一大早,九月便起来准备,卯时刚过,杨大洪便背了他的工具和祈望一起过来了。 九月看到他们身后没有杨大涛和杨大河的身影,也不以为意,把家里略略做了布置,锁上了门便和祈望夫妻俩一起往镇上走去。 路上,杨大洪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下杨大涛和杨大河没有来的理由:他们要留在家里做完那套嫁妆桶。 九月自然不会对这个表示不满,三言两语,她便岔开了话题,和杨大洪说起铺子里该用什么样的柜子来,同时也说了自己与鲁继源合作的事。 杨大洪倒是没什么不高兴,他会木工,可那些精致的雕刻工夫却不够细致,听说九月认识那样一位师傅,他反倒挺有兴致,一个劲儿的说等以后九月的铺子开业后,让她借给他两个好好琢磨琢磨。 九月随和,杨大洪说起木工活也是极有话谈,祈望关心铺子,一路上,倒是有说有笑,很快便到了康镇口。 “洪哥。”水宏肩扛一个鼓鼓的袋子,右手拎着一篮子满满的鱼肉大步出镇,正好与他们迎面碰上,水宏有些惊讶,随即满脸堆笑迎了过来,“嫂子,九月妹子,你们会集来了?” 九月一看到水宏便想到水家人对祈喜的态度,心里不喜,脸上便淡淡的不想多说,只冲他点了点头当是打过招呼。 祈望之前的笑容也敛了不少,不过,她不像九月那么明显罢了。 “宏子刚回来?”杨大洪却与她们不同,他与水宏不算很要好,可一个村子长大。总有些交情。 “是啊,去了趟柳城,昨晚才到镇上。”水宏看到祈望和九月的表现,哪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他除了无奈的叹气,也只能苦笑了。 “快过年了,还出去吗?”杨大洪关心的问了一句。 “不出去了。总镖头发了话,准许我们早些回家团圆,这些,都是总镖头赏的。”水宏笑容满面,这趟镖不仅顺利,还比预计的日子早了些,雇主高兴,多赏了好些钱,他也分到了几两。他便在柳城买了一支银簪,急急的便赶了回来,那银簪极好看,她一定会喜欢吧?想到这儿,水宏更是归心如箭,便冲杨大洪等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洪哥,嫂子,九月妹子。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了,改日洪哥有空,咱们一块儿喝几杯。” “好。”杨大洪点头应下。 水宏大踏步的走了,九月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还没说什么,便听祈望叹了口气:“唉,他倒是个好的,只可惜……” “你操那么多心干嘛?水家婶子那性子。八妹就是过了门,也是吃亏的份,还不如不成呢。”杨大洪看了祈望一眼。轻摇了摇头,“得了,我们快走吧,背后说人是非,总不太好。” 祈望抿了抿嘴,无奈的和九月对视一眼。 九月笑笑,她倒是赞同杨大洪的话。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可结婚,却是两个家庭的事,水宏再好,祈喜也不可能不与水家其他人没有接触,将来的日子那么长,水家其他人不能真心接受祈喜,那么,这段婚姻是不可能幸福的,就好像……她的前世……再美好的爱情,也经不住太多鸡毛蒜皮的琐事消磨。 如果祈喜不能得到水家人真心的接纳,那,有一天,祈喜会不会也像她前世那段,落得黯然收场? “九妹,铺子在哪呢?”祈望好奇的问了一句,拉回了九月的注意力。 “就在集市边上,往这边走。”九月收敛了心绪,带着两人往集市走去,很快的,便到了那铺子面前,她取出钥匙开了门。 “是这儿?”祈望惊讶的打量着四周,她虽然不懂做买卖的事,可她看得懂人多不多对做生意的人有多重要,看到这儿离集市这么近,她也替九月高兴。 可是,杨大洪却与她不同,他站在门前,看着巷尾的方向微微皱了皱眉,这附近他并不陌生,而且,他有个一起学做木工活的小师弟就在那巷尾棺材铺里做事,这条巷子的传闻,他当然听过。 “九妹,你租这铺子的时候,逛过这条巷子吗?”杨大洪担心九月被人骗了,忙问道。 “嗯?”祈望转过身,奇怪的看着杨大洪,忙问道,“相公,这巷子怎么了?有什么不好吗?” “五姐夫说的是这巷子的传闻吧?”九月却听明白了,引两人进了门,一边笑道,“多亏了四姐,我才因为那个传闻少花了十两银子租下了这铺子呢。” “你知道还租?”杨大洪瞪大了眼睛。 “五姐夫,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传言罢了,再说了,你觉得那些所谓的不详难挡得住我这灾星吗?”九月俏皮的冲祈望和杨大洪眨了眨眼,笑盈盈的说道。 “九妹。”祈望无奈的看着她叹气。 “放心吧,旁人都说我是灾星,可爷爷还说我是有福的呢,说不定别人在这儿做不了生意,我一到这儿就发财了呢。”九月混不在意的开着玩笑,一边指着空空的铺子说道,“五姐夫,我想在这靠墙的地方,左边和这一排全摆上格子柜,前面设几型柜台,柜台上方也都弄成格子的,用来摆放货物,不过,这柜台有一处要设暗门,方便我们自己人进出,还有这边对着里屋门的地方,这边的柜子和这边的柜子来个交错,这样,也能好看点儿。” 杨大洪忙放下工具,跟在九月后面认真的听了起来,时不时的穿插几句他自己的见解。 铺子里原来也留有架子和柜台,只是,这些与九月想要的不搭调,所以,这前面的东西得全部做新的,不过,这些东西搬到后面,倒也能派上用场,不至于浪费了。 “相公,这么多柜子,你一个人也来不及呀。”祈望安静的跟在后面听,她嫁给杨大洪这么些年,平日没少帮忙,耳濡目染之下,对木工活也略有所知,当下,有些担心的提醒道。 “没事儿,我一会儿就去找人。”杨大洪看了看九月,笑道,“九妹不会忌讳什么吧?” “忌讳什么?”九月有些奇怪的问。 “我有几个师弟,他们在……巷尾的……棺材铺做事……”杨大洪很不好意思,吞吞吐吐的说道。 “相公,九妹这是开铺子,你怎么能……”祈望听罢立刻便有意见了。 “没关系。”九月却笑道,“五姐夫只管请他们来,只要能让我如期开业就好。” “九妹,可是他们是在……那种铺子做事的。”祈望还是难以接受。 “五姐,真的没事的。”九月安抚的冲她笑了笑,说道,“棺材棺材,有棺有材,我是女子不能为官,但棺材也可称寿材,这添寿添财的多吉利啊?五姐夫只管请人来,说不定我就沾了这吉利开门大吉呢。” 祈望不由哑然,九妹这张嘴,她是没法子说得过了。 杨大洪听完,知道九月是真不介意,这才放心下来,兴冲冲的对祈望说道:“我这就去找他们,你陪着九妹在这儿打扫打扫。” “嗳。”祈望点头。 杨大洪把工具都放在这儿,只身出了门往巷尾走去。 祈望当即挽了袖子便要去拖那些派不上用场的架子,九月忙阻止:“五姐,这些等他们来了再搬的,怪重的,我们还是先去楼上收拾收拾,一会儿我还要去四姐家有事儿,顺便看看缺些什么好带回来。” “成。”祈望随和的点头,掩上了门跟着九月身后上了楼。 这铺子一共两间门面,上了楼后,也只有两间相通的屋子,是之前那位老人住的屋子,楼梯上去是外屋,只摆着一张桌子几条圆凳子,再无其他,到了里屋,也只有一张架子床,两个衣柜,两个掉了漆皮的木箱子,架子床尾摆了一张木制简易屏风,放着恭桶。 看到这样简单的屋子,九月倒是没什么感想,在她看来,至少比她的草屋要好许多了,推开了窗,便能见到阳光,又是二楼,已经很不错了。 可祈望却微微皱了皱眉,说道:“这看着不像个姑娘家住的屋子。” “原来的店主是位六七十岁的老伯。”九月轻笑,伸手掀了掀挂着的深蓝色的帏布,撇了撇嘴,一个老人的屋子,你难道还想期望有多绚丽多彩? “啊?”祈望惊讶的看了看九月,进了里屋,这边看看那边瞧瞧的查探了起来,一边说道,“九妹,这床铺上的东西都得换了,还有那马桶也换了吧,你是个姑娘家,可不能用一个老头子留下的东西,不干净,还有这帐、这帏……我下午洗洗再用吧,嗯,这两个衣柜还行,擦擦就好了,上面两个木箱子嘛,等你姐夫空闲的时候,把外面的重新刨刨,再刷上红漆,就好看了,还有这楼板,有几处踩着也不踏实,一会儿也得记着,重新敲打敲打。” 一向软性子又不多言的祈望,此时此刻便像个操心的主妇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九月边听边看着她,不由哑然失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祈喜的情形,那时,八姐可不就和五姐一样腼腆么?可后来混得熟了,八姐在她面前的话却是比谁都多。 这兴许就是陌生人和自己的人区别吧?九月含笑想着。 123托付事务 杨大洪很快就回来了,带回来的自然是好消息,他的两个师弟就在棺材铺里做事,如今快到年关,棺材铺的生意当然不会很忙,今日本就是他们最后一天上工,所以,杨大洪去一说,他们就答应下了,还特意向店主请了一天的假,当即跟着杨大洪到了这边。 看到这边的店铺换了店主,两人很是惊讶,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在他们看来,所谓的传言只是传言罢了,他们在棺材铺也有两年,他们的日子怎么就没什么影响呢? 当下,九月把铺子里的事交给了杨大洪,留下一把大门的钥匙给了祈望,便独自出来往祈巧家走去。 这次,她来的很凑巧,祈巧在家,杨进宝也已经回家,此时正用了饭,准备去铺子里。 “四姐夫。”九月的手刚刚触及到门上的铜环,门便开了,她微微一愣,便看到了杨进宝,忙笑着打了个招呼。 “九妹!”杨进宝欣喜的看着她,“你来的正好,我方才还听你四姐说起你租铺子的事呢,本想一会儿去过了铺子就去你那铺子里看看的,怎么样?一切可都有头绪了?” “我正想请教四姐夫呢,只是你出远门了。”九月笑道,“瞧姐夫红光满面的,看来这次出去极是顺利了。” “呵呵,说对了,何止是顺利,简直是大利啊。”杨进宝见她过来,也不急着出门了,顺势让到一边。“快别站在门外了,进来说话。” “嗳。”九月点头,迈了进去,跟在杨进宝后面往正屋前厅走去。 杨进宝已经吩咐正在打扫的仆妇去喊祈巧。 那仆妇认得九月。朝九月微微一笑便去了后院。 “说说,都准备了些什么?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一落座,杨进宝便问了起来。 “我准备自己经营,只是现在,我没有人手也没有门路,一时真不知该如何开展了。”九月苦笑道,也不掩饰,把自己的想法以及这两天的准备细细说了起来,“这会儿五姐夫正帮我装饰铺面呢,原料虽然也寻了人去找。可到底时日太紧。我这心里真没个底儿。” 杨进宝听罢。点了点头:“你的想法很不错,然,你准备不足。于年前便要开业,只怕太仓促了。” “九妹来了。”这时,祈巧高兴的掀了布帘走了出来,杨妮儿却没有身边,想来是被仆妇抱走了,“前儿我回来便听张嫂说你来过了,我正想着你昨天可能会来,结果一整天也不见你人影,怎么样?事情可安排妥了?” 九月失笑,她这问题和四姐夫方才问的真是大同小异。当下,只好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你搬到铺子里住也好,省得在家受人闲气。”祈巧得知她要自己经营,很是高兴,“我们姐妹也能多走动走动,你放心,我一会儿就找张嫂问问,看她还有没有人想出来做事的。” “四姐,你找人的时候,可别忘了把我的情况说说,有些人……还是忌讳的。”九月提醒了一句。 “你有什么可忌讳的。”祈巧不满的看了看她,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你放心,我省得的,一定把话说清楚,不然,人不情愿留下做事,你瞧着也糟心。” “仆妇是仆妇,只能照顾你的生活起居,铺子里的人却还是得另外寻。”杨进宝接着说道,“正巧,我相熟的一位管事托我给他的侄子寻个差使,不如让他来试试?” “人可靠吗?九妹一个姑娘家住在铺子里,你可别给介绍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过去哦。”祈巧抢着问道。 “我知道的,一会儿我就去相看相看。”杨进宝笑着点头。 “谢谢四姐夫。”九月含笑道谢,从袋子里倒出事先准备好的二十两碎银子推到祈巧面前,“四姐,这个你收好。” “你这丫头,眼下正是用钱之际,何必急在一时呢?”祈巧瞧了瞧那些碎银子,娇嗔的横了九月一眼,“你先留着用吧,这开铺子,还不知道得花用多少呢。” “够的。”九月摇了摇头,坦言道,“外婆留给我的足够应付了,之前没想到要开铺子,那些便一直存着没动,如今铺子已经租下,断没有再让那些银子死存着发霉的道理,这些是还四姐的,等我以后要真周转不过来了,少不得还要来麻烦四姐和四姐夫,到时候,你们可别嫌我烦哦。” “我巴不得你天天来,那样,我就不用被妮儿时时烦了,她这几天,可是没少问我要她的‘九九姨’呢。”祈巧笑道。 “以后离得近了,你时时带妮儿去看九妹不就好了。”杨进宝欣然起身,“我得去铺子了,你们聊着。” “九妹的事,你可得记着点儿,别一忙就给忘记了。”祈巧跟着起来,再三叮嘱。 “不会忘的。”杨进宝笑着摇头,看了看九月,“九妹,我还有个建议,你想在年前开张,倒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只需去进些现成的香烛回来便能把铺面给撑起来,等过了这段日子,你再慢慢的推出自己做的东西,不怕没有生意。” “可我不知道哪里有货源……”九月有些不好意思,她什么也不知道,居然就租下铺子说要开铺子了,现在想想,确实有些自不量力了。 “你若同意,我帮你办妥此事。”杨进宝自荐道。 “谢谢四姐夫。”九月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当下高兴的站了起来,冲杨进宝福身行礼。 “放心,过了晌午,我带人去寻你。”杨进宝罢了罢手,笑着出门去了。 “好啦,有你姐夫在,万事不难。”祈巧拉着九月笑道,“你就安心在这儿等消息吧。” “四姐,五姐和五姐夫还在我那儿忙呢,我哪能在你这儿躲懒啊?”九月好笑的摇头,“这几天得劳他们住在铺子里忙活,我还要去买些新被褥,还要准备些吃食米面,总不能让他们自己吃自己的吧。” “五妹也来了吗?”祈巧惊讶的问道,随即说道,“你等我会儿,我和你一起过去,这吃的嘛,家里便有,带些过去就是了,被褥也不用买了,我这儿还有一床多的,也带上。” 九月欲要推辞,却被祈巧拉着进了里屋,很快便到了楼上。 “你之前留在这儿肉和鱼也晒制得差不多了,也收拾些过去吧。”祈巧一瞧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便开口堵上了九月的话。 九月只好跟着她后面一起收拾。 祈巧唤来了张嫂,让九月带着杨妮儿,自己和张嫂一起径自去收拾东西。 没一会儿,东西便准备好了,祈巧锁了门,让张嫂帮着一起送到了九月那儿。 “夫人,那我现在就去了?”放下东西,张嫂满脸笑容的对着祈巧说道。 “去吧。”祈巧点了点头。 张嫂便匆匆而去。 九月瞧了瞧,没有多问,倒是祈巧解释道:“她有个远房表妹,家就在康镇西边的王家庄,也是个寡妇,二十六岁,嫁过去六岁才生了一个女儿,结果丈夫就病没了,婆家嫌她晦气,把她们娘俩都给赶出来了,平日里靠着给人浆衣度日,我方才和张嫂一说,她立即就提了这个人,她还说那人不要求工钱有多高,只要能给她们母女口饱饭吃就好了,我已经作主让她去带人来了,你到时候自己瞧瞧可中意,若不中意,张嫂那儿还有两个人选,都是做事俐索的人。” “好。”九月点头,没有意见。 这片刻的功夫,杨大洪已经带着人量算好了铺子里需要的木材,看到九月回来,他便走了过来:“九妹,我这就去拉木材,你看,都想用什么样的?” “五姐夫,我也不懂这些,你帮我看着办吧,铺子里用的,能防蛀能耐用就好了,漆也不必刷,原色的就好。”九月这时才想起自己还不曾给他买木材的钱,忙把袋子里余下的碎银子都倒了出来,“我这儿还有些碎银子,五姐夫,你看可够?” 杨大洪有些意外,平日他们家里用的赚的大多都是铜钱,像银子一类的极少见,便是有,也是攒了起来,没想到他这小姨子手上还有这许多积蓄,不过,他转念间便释然了,他已经从两位师弟口中了解到了这一带铺子的价位,她能花二三十两银子租下铺子,现在拿出这么几两碎银子又什么可惊讶的呢? 当下,杨大洪接过银子点了点头:“足够了,山间多的是木材,要付的也不过是砍伐和运木材的工钱罢了,用不了这么多。” “五姐夫只管留着,若是碎银不方便,便兑了铜钱,买木材的,还有几位师傅的工钱,都由姐夫作主了,不够的再与我说。”九月也不爱事事计较,干脆就把钱交给杨大洪,让他看着办。 杨大洪收好了钱,带着人走了,九月三姐妹则端了几盆水到了楼上屋子里,一边哄着杨妮儿,一边收拾屋子。 “九妹,这屋子是那老头子住的,这屋里的东西,桌椅床几倒是擦一擦抹一抹的便能用,可那恭桶、那被褥之类的东西可不能留着,一概换了吧,搬到楼下杂物间,以后有哪个伙计进来也能用的,另外,这布帏颜色太暗了,我那儿还有几匹颜色好的棉布,拿来换上,还有还有……祈巧一到楼上,便立即说了一番与祈望大同小异的话,九月和祈望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124雇人(一) 杨妮儿极乖巧,看到祈巧等人收拾屋子,她也不哭不闹,自怡自乐的在屋子里看着她们忙活,一上午的功夫,祈巧三姐妹便把楼上的屋子收拾妥当,祈巧让九月带着杨妮儿,自己和祈望一起回了一趟家,带回了新被褥和几匹棉布,很快,床帐窗帏便换上一层天蓝一层粉红,屋子里立即便多了一份温馨的气氛。 待到中午,杨大洪等人已拉回了木材动手施工了,九月没有准备食材,便干脆到附近的小饭馆订了饭菜,让杨大洪带着人在楼下灶间吃,她们三姐妹在楼上吃了,下午又接着收拾后院。 后面小院共六间屋子,左边四间屋,其中两间是仓房,两间屋子里放了床榻,看着应该是原来伙计住的地方,这边屋子过去的角落用木板搭了两个小棚,里面各摆放了一个马桶,右边是两间屋,一为厨房一为杂物房,厨房过去是井台,井台边还搭了个晾衣竿。 两间下人房里虽然也极简单,不过床榻桌椅柜子之类的东西该有的都有,也不用怎么拾掇,倒是那仓房和杂物房着实让九月三姐妹费了一番功夫。 九月制烛离不开火,为了取薪方便,她决定把自己工作的作坊设在这杂物房里,这一决定,便让她们足足费了收拾了一个时辰,才算把屋中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清了出来。 “这老头也真是的,这烂木头放着有什么用?劈了烧火,还有这个缺口的陶罐。居然也留着,扔了扔了。”虽是大冷的天,可她们的额上却泛着细密的汗,祈巧高挽着袖子。露出的白晰的肌肤上已然沾满了灰,她却没有一丝犹豫的仍坐在这堆杂物中挑挑捡捡,只是,以她的眼光来看,这一大堆的东西实在没什么能用的,不由笑骂了几句。 “木头晒晒就能当柴火了,只是这陶罐子,虽然缺了口,可洗洗干净还是能用的,放着腌些咸菜泡个醋蛋也是不错的。”祈望在边上见了。忙把祈巧捡出来的破陶罐给接了下来。放到了另一边。在她看来,这堆东西就没有不能用的,“这个篓子添上几个篾条就能装菜了。这个屉子换下这两个发霉的,也是能用的……” “都这样了哪能用呀,还是扔了吧,省得一个不小心,用这东西蒸出不干净的吃了坏肚子。”祈巧见祈望把一个长了绿毛的竹屉子也留了下来,忙俯身捡了过来,远远的往烂木头那边一扔,嫌弃的说道,“还是烧火比较好,这些。集市这么近,重买就是了。” “这洗洗干净用热水煮了煮还是能用的。”祈望婉惜的看着那个屉子嘀咕了一句,不过她还是遵从了祈巧的话,没有再捡回来。 九月带着杨妮儿坐在最边上,一边捡着东西一边哄着一直缠着她的杨妮儿,看到两个姐姐时不时的争执上两句,不由轻笑,祈巧虽然卖身当了丫环,可这些年伺奉在杨家老夫人身边,过的日子却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她敢断定,若今天不是为了她,祈巧是断不会有机会接触这些破烂的,更别说把这些破烂放在眼里了,可祈望不一样,从小没了娘,当爹的又是那个样,加上还个有重男轻女的祈老头,她们姐妹几个的日子自然不好过,嫁到杨大洪家后,家境也是一般般,又当惯了受气小媳妇,也就很自然的养成了勤俭的性子。 同一个爹娘生养,流着同样的血,却因为不同的际遇养成了不同的观念,九月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听到两人的小争执,她心头反觉得暖暖的,感觉很是真实。 “夫人,九姑娘。”这时,张嫂回来了,看了看祈望,便满脸堆笑对祈巧和九月说道,“我把人带来了。” 祈巧扔下手里的东西,半举着手站了起来,笑着回道:“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张嫂连连摆手,转身冲后面招了招手,“阿莫,快些来。” 九月也站了起来,看向了张嫂身后,只见一个小妇人一手挎着个包裹,一手牵着一个比杨妮儿差不多大的小女娃有些惴惴不安的走了进来,小妇人穿着一件素色对襟粗布衣裙,外边罩着一件青色碎花及膝罩衣,大冬天的里边一定应该是穿着棉衣的,可不知是因为衣裳剪裁得体,还是天生丽质,系着一条细细碎花布带子的腰肢偏就显得袅袅娜娜,那一头乌鸦鸦的青丝也用了碎布方巾挽起,布衣钗裙,全无关点儿饰品,可只是这样一站,一股子水灵灵的鲜气儿沁人心肺似的流露了出来,让人很容易就忽略了她脸上那淡淡的菜色。 寡妇门前是非多,尤其是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小寡妇,只怕…… 九月心头莫名其妙的冒出这样一个念头,随即便把目光投到了那小女娃身上,按推算,这小女娃应该有三四岁,头发稀疏发黄,面黄肌瘦,看起来还不如杨妮儿大。 “九姑娘,这就是我那位远房表妹,叫舒莫。”张嫂知道是九月要雇人,便直接向九月介绍了起来,说罢,忙又拉过舒莫到了九月面前,催道,“阿莫,这就是我与你说的九姑娘,快见礼。” “九姑娘。”舒莫看向九月的目光有好奇和敬畏,却不是九月惯看到的那种害怕和疏离。 “我的事可都说了?”九月点点头,看了看张嫂。 “说了。”张嫂连连点头,看了看舒莫,冲九月笑道,“九姑娘,其实你也别老是记在心上,那些事……都是假的,又没有人提,你又何必在意呢。” “毕竟要在一个屋檐下住着,说清了好些。”九月微微一笑,清澈的目光落在舒莫身上,直接说道,“这儿除了我,还有个叫阿月的小姑娘,这两天便会过来,人不多,事却不少,你若愿意便留下吧,月钱……”说到这儿,她看了祈巧一眼。 祈巧会意,看着舒莫说道:“张嫂是每个月八百文,吃住都由主家负责,一年两套冬衣两套夏衣,不过,张嫂与你情况不同,我家有个孩子,平日张嫂除了家中事务,还要带孩子,月钱便高些,你来此是带了自家孩子的,平日做事自然便要分出一份心去照顾自己的孩子……” “夫人,阿莫做事很俐索,不比我差。”张嫂以为祈巧嫌弃,忙帮着说道。 “我还没说完,张嫂不必着急。”祈巧微笑着举了举黑乎乎的手,看着舒莫说道,“我这妹子也是良善之人,定做不出为难你的事,你带了孩子过来,她也是同意的,只是,如此一来,你的月钱自然就不能与张嫂一般相论,这样吧,我作主定个价,每个月五百文如何?两人吃住都由主家负责,除此,冬衣夏衣也不会少了你家孩子的。” 说罢,祈巧看了看九月。 九月自然没意见。 “没问题没问题,夫人和九姑娘怎么说,就怎么定,我们没意见。”张嫂闻言不由大喜,每个月五百文的月钱,还能带着自己的孩子,还能给孩子也准备衣衫,这样的好事到哪儿找?于是便迭声帮舒莫下了决定。 “张嫂,你这么激动作什么?”祈巧不由失笑,“成不成还得你表妹自己说了算。” 张嫂不好意思的咧着嘴,看了舒莫一眼。 “一切听凭九姑娘作主。”舒莫眼中也流露一抹激动,不过,她比张嫂沉稳许多,轻声细语的冲九月鞠了一躬,“落儿,快谢谢九姑娘。” “谢谢九姑娘。”小女娃哪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听自家娘亲说要道谢,她便怯怯的抬眼看了看九月,糯糯的说道,那小可怜的模样顿时便掳获了祈巧和祈望的心。 “这孩子,真乖。”祈望怜惜的看着小女娃,她也是当娘的人,最敌不住的就这样乖巧的孩子了,“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我四岁了,叫周落儿。”落儿抬头看了看舒莫,在自家娘亲鼓励的目光中糯糯的回答道。 “落儿啊,我们家这妹妹叫妮儿,比你小呢,以后你们俩就作个伴吧。”祈巧说罢,弯腰对杨妮儿说道,“妮儿,叫姐姐。” 杨妮儿睁着大大的眼睛瞧了瞧落儿,忽的露齿一笑,躲到了九月身后,仍凭祈巧怎么说,她就是不出来。 “小姐认生了,等混熟了就会喊了。”张嫂笑道,上前抱起了杨妮儿,看到她们三姐妹同样黑乎乎的手,忙说道,“这些东西都要整理的吧?留着让我们来就是了,怎么还亲自动手了?阿莫,快过来做事。” 说罢,便哄着杨妮儿去找九月,自己挽起了袖子就要接手这堆没理完的东西。 “嗳。”舒莫脆脆的应了一声,把手中的包袱递给了自己的女儿,跟着蹲身下去。 “先不忙做这些。”九月忙拦住,指了指那边的两间屋子,说道,“那边两间屋子你选一间吧,先去收拾一下,我们这手反正脏了,这儿还是由我们来吧,等弄完这些,随我上街采办些东西。” “是。”舒莫忙又站了起来,冲几人又鞠了一躬,这才牵着落儿去了头一间屋子。 125雇人(二) 舒莫随意选了头一间作为她们母女的住房,把自己的包裹放到了房中,也顾不得收拾,带着周落儿重新出来,挽起袖子加入了收拾那推破烂的行列。 没一会儿,便把该扔的不该扔的全给清了出来。 九月净了手,见这儿有她们在,便也不多留,和祈巧说了一声,带着舒莫一起上了街,周落儿也乖巧,见舒莫要出去,也不闹腾,乖乖的跟在张嫂身边。 这会儿人一到,九月才知道自己的考虑有多不周全,她原想着自己这几日还要回去准备货物,这儿只要交给五姐夫妻俩便可,所以,祈巧把家中的新被褥取过来之后,她也没想到去添置一些,却忘记了招来了人要怎么安排。 吃的、住的、穿的,什么都没有。九月想到这儿不由暗暗惭愧,同时也对自己这即将开业的铺子起了一丝忧虑: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准备好,真的能开好这铺子吗? “姑娘,我们要买些什么?”舒莫跟在九月身边,初时还有些拘束,可跟了一路却只见九月一直发呆,过许多店铺也不入内,忍不住好奇的开口问道。 “啊……”九月收回心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买几床被褥,吃的、用的都得备一些,铺子新租的,什么都没有呢。” “姑娘,那……刚刚路过的那家布庄还是可以的,那儿的布结实,而且棉芯也地道。也不贵的。”舒莫常入镇收取各富裕人家的换洗衣物,对镇上的铺子也不陌生,听九月说要买被褥,立即便推荐了一家。“姑娘只消买了布和棉芯,回去我……奴……会做的。”舒莫说到这儿,忽的想起自己如今已是九月的仆妇,虽没有签契,可也是迟早的事,在九月面前自称“我”便觉有些不妥当,可和那些富裕人家的丫环们一样自称奴婢又觉得不妥,自己是个妇人,可不是那些小丫环呢,想到这儿。她不由为了难。以后该怎么自称才好呢?奴婢?奴妇?小的? 却不知九月前世来自那样一个世界。虽在这世间待了十五年,可她心里也只有原先的尊老爱幼、尊师重道、尊……就是没有上下尊卑等级之分,在她心里。她和舒莫只不过是雇佣关系,舒莫是她请的保姆,压根儿就没把舒莫当下人看待。 方才她心思恍惚,没有留意到舒莫的局促,可这会儿舒莫这一声“我……奴……”,她却是听清楚了,当下冲舒莫笑道:“你比我大许多,以后我便喊你莫姐吧,你也不用拘束,喊我九月就是了。” “这哪行。”舒莫一愣。忙摇了摇头。 “之前张嫂出门前,我便嘱咐她不必瞒着我的事,想的就是希望以后相处能自然些,你要是畏我惧我,可是每天里这样拘束胆怯,那我们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九月微笑着看了她一眼,转身朝舒莫说的那家布店走去,一边对她说道,“你们母女的事,我也知一二,你和落儿相依为命,我虽有亲人,却也是孤身惯了的,明日来的那位阿月,也是个孤儿,我们也算是能同病相怜的人了吧,以后一个屋檐下住着,也算是一家人了,一家人,还用想着那些虚的吗?” 舒莫落后半步跟在后面,目光中流露一丝喜悦,她还担心这样一位出身的主子会不好相处呢,看来是她多想了,当下欣然应允:“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做好,姑娘放心。” 九月见她应得自然,也就不再去纠正舒莫对她的称呼。 进了布店,两人商量着选了两匹布,买了够做六床被褥的棉芯,九月付了钱,舒莫便提出借用布店里的小独轮车一用。 她平日除了帮人洗衣浆衣,她还会绣些东西来卖,买不起整块的布,便常来这布庄买些零碎布头,与店里的老掌柜也是相识的,老掌柜与她原是邻里,怜她不易,对她也颇宽厚,此时知道她受雇于人,不必那样波奔,也替她高兴,小小的独轮车自然舍得借她一用。 “阿伯,我一会儿用好就帮您送回来,您放心。”舒莫轻声细语的谢过了老掌柜,说好了归还的时辰,便和九月两人一起推着车子往前走。 “这么多,还是先送回去吧,反正我们离集市也近。”九月没有推过这种一个轮子的车,虽然两人一人扶了一边,可车子还是推得有些歪歪斜斜,想着这一路推过去买东西,她便有些无语,当下改了主意。 舒莫当然不会反对,两人扶着小独轮车反了个方向,小心翼翼的往铺子走去。 两个窈窕女子,虽是布钗荆裙,可一个鲜活水灵,一个文雅秀气,这样两个女子推着车子走在街上,岂能不吸人耳目? 待到两人到了自家铺子前,竟已吸引了几个好奇爱热闹的闲汉跟随,看到她们进了原来的干货铺,他们不由在巷口驻足,对着明显是在重新装饰的铺子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来,我来。”正跟着杨大洪做事的一个年轻人转头看到九月两人,忙放下手中的工具,走上前来,接下了九月手中的东西。 “谢谢,麻烦你送到后院交给我姐姐。”九月干脆停了手,让人送进了后院,自己和舒莫一起准备再去街上。 这时,杨进宝带着两个少年来到了巷口,他注意到了那几个闲汉,不由眉心一皱,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径自绕过了那几人,领着少年走了过来。 “九妹,我把人给你带来了。”杨进宝在九月面前停下,指了指身后的两人,一抬头,便看到了在忙碌的杨大洪,笑着招呼了一声。 “宝哥。”杨大洪憨厚的笑笑,没有停下手中的活。 杨进宝知道铺子里的活比较紧,自然也不计较这些,他没注意到自己带来的其中一个少年看到九月的瞬间,眼中明显的惊愕,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住了,低了头跟在另一个少年身后走上前来。 “这位,就是你们以后的东家姑娘。”杨进宝这时刚好转过来,为两人介绍了一下,又向九月说道,“九妹,这是张信,曾在杂货铺当过一年的小伙计,这是张义,他们是堂兄弟,你瞧着如何?” “姐夫觉得好,自然就是好的。”九月只觉得张义有些眼熟,不由多看了一眼。 张义有些紧张,接触到九月的目光,他情不自禁的退后了一步。 “那就先让他们做两个月试试吧,若是做的好,就留下,若做不好,九妹也不必客气,尽管让他们回家便是了。”杨进宝点头,把两人的情况简单告诉了九月。 原来,这张信就是杨进宝之前说的那位管事的儿子,张义则是侄子,当年那场大饥荒,张管事一家人失散,张管事辗转进了杨家,这次张管事与杨进宝一起被派回了康镇,他便一直在寻找亲人的下落,却不料,他唯一的弟弟除了张义之外,全部饿死,而张义也流落在外,以乞讨为生,直到半个月前,才重新寻了回来,张管事顾念亲情,便想对这侄子好生照顾,想为这侄子找一份轻松的活儿好让他有个正经的生计。 今天杨进宝得了九月的话,过去与张管事一说,正巧张信原来做的那家铺子倒闭,张信无事可做刚刚回到家里,于是,杨进宝干脆就人情做到底,带了两人一起来见九月了。 “这么说,他们家都在康镇了?”九月问道,以后她这后院住的不是姑娘家就是寡妇,让两个这样的少年也住进来,未免不妥。 “是,张管事与我一样,也在镇上置了小院,他们俩住铺子里也使得,住家里也使得。”杨进宝点头,“不过,我已经和张管事说好了,工钱按着寻常小伙计的价定,每日卯时初上工,过申时下工,月钱五百钱,包中饭,你看可好?” “成。”九月爽快的点头,她不知道这行情,四姐夫总是比她要精通,再说了,他都和张管事说好了,她若不同意,未免扫了四姐夫的面子。 “你需要的货物,三天后就会到,在这之前,让他们帮着你五姐夫做事吧,工钱,从明天开始算。”杨进宝哪知道不知她的心思,当下微微一笑,冲两人挥了挥手。 张信很机灵,立即进了铺子帮忙去了,张义避开了九月的目光,扭怩的跟在后面,说实在的,他不想留下,可是,他又不想因为这个伤了大伯的心,从小没有亲人的他,对难得寻回来的大伯心存儒慕,对如今这个家更是万般珍惜,左思右想,他最终还是下了决心,抱着一丝侥幸跟在了张信身后。 可事实上,九月并没有认出这人是谁,她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却没想到,这张义就是之前那几个拦截阿安反被她和阿月狠狠教训了一顿的少年之一,她更不知道的是,那几个后来不知去向的少年都已经被游春收服并纳入了他的手下,而张义,也恰恰是游春利用他的身世挑选出来让其留在康镇收集各种消息的人选,只不过,游春压根儿没想到,九月会开铺子,更不会算得到张管事为了让侄子有个正经事做,安排张义进了九月的铺子。 126九月与阿月 杨进宝没有多留,他交代了张信张义几句,便匆匆回铺子里去了,眼下正值年关,他身为二掌柜,自然不会很闲,更何况,过了年,他便要升任为大掌柜了。 九月也没有多留,杨进宝走后,她带着舒莫去市集置办全了米面食材回来,又重买了些碗筷盘碟以及日用的木盆子之类的东西运回来,才去还了小独轮车,回到铺子里,祈望几人已经把那几间屋子都收拾了一遍,九月见天色不早,便把这边交给了祈望和舒莫,自己赶回大祈村。 祈巧则带着张嫂和杨妮儿多盘桓了一会儿才离开。 九月原先想着回家,是想留在家里多准备些货物,可现在货的事情已经有杨进宝帮她解决,她也知开业在即自己是不可能抛开一切专做这些的,所以这会儿,她已经改变了主意,决定先回家收拾一下东西,把家里安顿一下,托祈喜平时照应一下这屋子,然后明天就带着阿月搬去镇上,这样,她也好全心全意的准备开业的事。 九月这样想着,脚步匆匆的回到了大祈村,她便直接拐到了祈家院子,如今她来了几次,走得也顺了许多,敲门也不会再犹豫。 “九妹,你回来了。”开门的是祈喜,看到九月,她高兴的扑了出来,“怎么样?事情办差不多了吧?” “哪那么容易呢,今天可是头一天,这几天还有得忙。”九月好笑的说道,“子续和子月还好么?” “挺好的。原来五姐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是我带的他们,这会儿当然没事啦。”祈喜略有些小小的得意,说罢又伸手去拉她。“进来说话吧。” “不了。”九月瞧了瞧院子里,她已经看到堂屋里坐着的祈丰年了,还进去找不自在干嘛?“我明天一早就得去镇上了,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那边的菜还有屋子,都得麻烦你了哦,不然扔在那儿,白白便宜了别人。” “放心吧,有我呢。”祈喜连连点头,这是小事。就算九月不说她也会照顾好。 “明天早点儿过来。我把我屋里的还有屋外的一些小机关告诉你。你可得记好了,免得到时候误伤到你。”九月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 “好嘞。”祈喜高兴的点头,要是学会了那些。她是不是可以到后山林子里也设一设陷阱,弄一些小野味回来给爷爷补补身子呢? 九月又和祈喜闲聊了几句,便要离开,刚走两步,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祈稷,她忙停了下来笑着招呼:“十堂哥。” “十九妹,在忙什么呢,有日子没见到了。”祈稷肩上背着一大捆树根,腰间另着一把柴刀,显然是刚刚打柴归来。 “那是十堂哥忙。我又不常出来。”九月微微一笑,没有说开铺子的事,这个堂哥是挺好的,可架不住他有个极品的娘,要是让那位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万一人家羡慕嫉妒恨,跟到镇上胡说一顿,岂不是麻烦? “你该多出来走动走动,过年了,一家人也该一起热闹热闹。”祈稷笑着说道,看到自家院门打开,余四娘走了出来,他忙冲九月笑了笑,“改天过来玩。” “好。”九月侧头瞧了瞧,冲祈稷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真是的,看到我就走,我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余四娘见状,很不高兴的嘀咕了一句,看着祈稷问道,“她都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闲聊罢了。”祈稷是知道自家娘亲什么德行的,也不肯和她多说,背着柴就要进院子。 “听说她坏了五望家的生意,是不是真的?”余四娘却拉着祈稷问道,一脸的好奇,“我还听说,她一下子拿出了五吊钱把那些嫁妆桶买下来给八喜当嫁妆攒着,是不是真的?” “我哪知道。”祈稷一脸无奈,“我又没问她这些。” “你真傻,就不会打听打听吗?”余四娘伸出手指戳了他脑门子一下,“你也不想想,你媳妇快要生了,这请接生婆、坐月子、办席面、招待客人不都要钱吗?” “娘,我们家缺钱吗?”祈稷一听,脸沉了下来。 “就算不缺,可谁会嫌钱多啊?”余四娘眼睛一翻,又戳了祈稷一下,说道,“我们又不多要她的,她既然能拿五吊钱给八喜办嫁妆,作为一个姑娘,就不能给她侄子随个份子吗?” “娘,之前你还嫌人家是灾星,不让我和她多说话,现在知道人家手里有钱了,你就想起她是孩子的姑娘了?”祈稷干脆给了她一个眼白,哼哼了一句,“你不觉得难为情,我都躁得慌。”说罢,背着柴脚下生风的逃进了院子。 “嗨……这熊孩子……”余四娘反应慢了一步,等她回身,祈稷已经进了院子,她气呼呼的瞪着半掩的院门,忿忿的说了一句,“我余四娘多聪明的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笨到家的熊孩子呢……” “咳咳~”这时,祈康年家的院子里传来几声咳嗽声,余四娘回头瞧了瞧,见陈翠娘端着个木盆出来,她神情一怔,嘟哝了一句,飞快的进了自己家的院子关上了门。 陈翠娘把木盆里的水往外面一泼,看了看九月那边的方向,又看了看边上那院子,撇了撇嘴回去了。 九月并不知道自己在杨大洪家花五吊钱买下嫁妆桶的事已经被村里人传开,也不知道余四娘已经掂记上了她,她回到家,解了屋里的小机关,烧水做饭,洗漱,收拾东西,忙到深夜才睡下。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便起来了,一番忙碌,床底下、桌底下藏的东西都取了出来,零零碎碎的东西便装了一篓,余下的便是游春帮她刻的木板,还有里屋那些制香制烛的东西。 没一会儿,祈喜便过来了,九月少不得又要演示一遍,细细的解说了一遍,这些东西都极简单,祈喜很快就记住了,至于其中技巧却需要她自己琢磨。 “九妹,都快过年了,非得这时候去镇上吗?”祈喜接了钥匙,看到九月收拾出来的东西,她还是有些不舍,她原本还想着趁着这个除夕夜,找九妹一起回家守岁呢,那样,就有机会撮合爹和九妹的关系,可现在,九妹要去镇上了,离得远了,爹和九妹之间岂不是更疏远了吗? “就是快过年了,才急着开张嘛,机会难得。”九月微笑着安抚着,正说着,阿月从后山钻了出来,她今天穿的衣衫,正是之前九月带她去澡堂时,杨进宝所赠的,十三岁的少女,身姿如初初抽条的柳枝,裹在略略雍肿的棉衣下仍掩不住那种青涩灵动的少女气息。 “她是?”祈喜也瞧到了,侧头打量了阿月一番,好奇的问,“不是我们村的吧?”祈喜在大祈村长大,大祈村的人自然是识得的,不过,她记得上次腊八节时曾在这儿见过。 “她叫阿月,是我找的帮手。”九月微微一笑,看了看阿月身后,今天倒是只有阿月一个人来,想来阿茹已经被她安抚在家了,“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阿月有些不自在,脸上隐约的不情愿。 “你来得正好,我这就要搬去镇上了……”九月也不在意,径自说道。 “什么?去镇上?”阿月吃惊的看着她,“不是说在这儿吗?” “计划有变。”九月微微一笑,没有解释太多,转头看向祈喜,“八姐,能不能帮我借个车子?这些东西太沉,不好挑呢。”她制香的东西都是石制的,光一个石臼就不是她和阿月能搞定的。 “行。”祈喜冲阿月礼貌的笑了笑,转身走了。 “搬到镇上……什么时候回来?”阿月有些犹豫的问,镇上可比这儿离家远些,她每天来来回回的,不方便呀……阿月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自己早上得什么时候起来上工,晚上到家又得什么时辰,一时之间很是为难。 “阿月,你是不是不太愿意去?”九月注意到了,她略一沉吟,走到阿月面前停住,若真不愿意,她也不勉强,大不了再出些钱再雇个手巧的仆妇或丫环回来。 “没有。”阿月别扭的避开了九月的目光,否认道。 “我请阿安为我做事,看中的是他的能力和人品,同样,我希望你来帮我,也是因为信任你,看中的是你与阿安那样的重情重义,你不必觉得我曾帮过你们什么便委屈自己,我们之间只有合作没有施舍与接受的关系。”九月敛了笑意,认真的看着阿月说道,“如果你心存什么想法或是对我有什么成见,只管说出来,我不希望以后我们朝夕相处却彼此别别扭扭,那样的合作,没意思。” “我……我没不愿意。”阿月有些吃惊,她没想到九月会突然对她说这样的话,她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我只是……有些意外,我以为在这儿做事,什么都没带,而且,爷爷他们也不知道我要去镇上……”她哪里能说自己是因为不放心阿安?那样的话,多丢人啊,是了,九月到了镇上开铺子,无论如何,阿安都会选择合作,他甚至于不会有任何的意见,她要是不去,那不是更……不行,她一定要去。 想到这儿,阿月抬头直视着九月,很认真的说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说到自然做到。” 127谁凶得过谁 “嗯。”九月听罢,却只是淡淡一笑,说道,“你要是想回去收拾些换洗衣服也行,顺便和大爷说一声,省得他们记挂,还有,给阿安捎句话,等他们收回东西,直接送到铺子里就行。” “那我到时候去哪找你?”阿月听罢,细细打量了九月几眼,知道她说的不是玩笑话,心里稍稍安定些。 “集市边有条巷子,巷口的铺子原是卖干货的,巷尾有个棺材铺,在镇上有些名气,你可知道?”九月干脆让阿月先回去,也省了她捎信给阿安这一趟。 “……你……怎么选那儿?”阿月错愕的看着她,脱口问道,“你不知道那条巷子是凶巷吗?” “凶巷?”九月惊讶的看着阿月,没想到那巷子还有这名气,堪比她的“灾星”了。 “没错,那儿原本一整条巷子都是铺子,很热闹的,可后来……”阿月见她这样问,便以为她是被人骗了,急急说道,“你被人骗了多少钱?” “没有人骗我。”九月见阿月担心,才轻笑着摇了摇头,“那儿的传言,我听说过,也正因如此,才能便宜租下铺子。” “你知道还租?”阿月简直把她当傻子看了,一脸的不赞同。 “是啊,凶巷,灾星,你觉得哪个更厉害点儿?”九月笑盈盈的开起了玩笑。 “……”这一下,阿月的目光又变了,面前的九月就似成了怪物般。让她很是费解,知道那是凶巷居然还敢租,真是…… “怎么?你不敢去了?”九月睨了她一眼,半真半假的问。 “哪个不敢了。”阿月立即收敛了那表情。微微扬了扬下巴不服气的说道,“我先回去了,中午吃了饭就来。” 九月笑看着她,点了点头。 阿月仍从后山离开。 没一会儿,祈喜快步回来了,她还带来了祈稷和祈菽。 “十九妹,你要去镇上怎么也不打声招呼?要不是遇到十八妹,你打算是不是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祈稷一看到九月就急急说道,昨晚见到她也没见她提一句,方才遇到祈喜来喊他帮忙。他才知道九月要到镇上去开铺子。今日便走。祈稷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颇不是滋味,好歹这么多的堂兄妹中。他也算是很照顾她的了,可如今她要离开却半个字也没和他提,难道她早已知道他娘亲的打算?说罢,祈稷心里别扭之极。 倒是祈菽很淡然,打量了九月几眼后,也没有说什么。 “十堂哥,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只是铺子刚刚租下,还有许多事要准备,而且。我怕开不长久的话,徒惹笑话。”九月不好意思的笑笑,“要是生意稳当,我肯定会告诉你们的。” “自家人,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你一个小姑娘能有这个胆量租铺子做营生,这点就比哥几个强了。”祈稷因为自家娘亲昨晚那一通嘀咕,此时面对九月便有些小小的心虚,也不敢多说什么,“要搬什么东西?今天我们俩都有空,我们去帮你。” “这边小路狭,牛车进来调头难,车子停在外面了呢。”祈喜见九月看向外面, “别的不用搬,就是那些石臼石磨之类的需要搬到铺子里使用,那些,太沉了。”九月指了指里屋,让开了路。 “没问题,交给我们就是了。”祈稷拍了拍祈菽的手臂,两人进了屋里。 九月和祈喜便去提之前收拾好的两个篓子,除此,祈喜还把九月屋里的所有能吃的都搬上了车。 “九妹,快看看,还有什么用得着的没?有落下的就带上,到了镇里也不用重新置办了。”费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制香制烛的工具都搬上了车,吃的穿的也送上了车,周师婆的画像也被九月请了下来卷在了手里,祈喜和九月最后一趟来到屋里,四下打量了一番,提醒道。 “还有……”九月目光四下一扫,忽的想起了游春为她买的那些东西,略一犹豫,便决定也带上,他虽然没能留下伴她过年,可东西放在这儿也不妥,还是自己带着吧,于是,又收拾了一篓出来。 从落云山搬来大祈村时,所有家具和零碎东西装了满满一车,如今,家具留在了草屋里,这一车仍是满满的,承载着九月的工具和所有的家底,同时也承载了她的希翼和向往,起程的那一瞬,九月下意识的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草屋。 落云山的屋子留下了她与外婆的十五年,而大祈村的这草屋,却留下了她和游春的点点滴滴,两处屋子,一样重要,却也同样随着她前进的脚步被置留在了身后…… 等过几天,还是再去找找樵伯吧,免得游春回来找不到人……九月深深看了一眼,收敛了心头太多的留恋,转身起程。 赶车的是同村的一位中年人,也是村里除了村长家之外仅有的拥有牛的三户人家之一,这在村里,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很少有人像他这样农忙农闲都不让牛闲着,当然,他对这牛的照顾也比其他人更精心更细致。 看到九月时,中年人咧了咧嘴当是打了招呼。 “九妹,我得回去了,你当心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捎个信来。”祈喜跟在后面,到了祈家门外的坡地处,便停下了脚步,杨子续和杨子月还在家里让爷爷看着,她也不能离开太久。 “好。”九月点点头,轻拍了拍了祈喜的肩。 “年三十要是能回来就回来吧,今年……可是你回家的头一个年呢。”祈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她还是想试试。只要九妹能回来守岁,爹一定会高兴的。 “看情况吧。”九月没有直接拒绝,笑了笑,一抬头。便看到余四娘从院子里出来,直往这边看,她不想与余四娘对上,身后便是祈稷祈菽,他们今天是给她帮忙来的,要是对上了,不仅她尴尬,他们也难堪。 “财叔,赶紧走,赶紧走。”祈稷看到余四娘。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催促中年人赶紧赶着车子走。边上的祈菽也抬眼瞧了瞧,快步赶上祈稷,兄弟俩头凑头说起了悄悄话。 被称为财叔的中年人见状。不由再次咧了咧嘴,余四娘这个人怎么样,他当然知道,余四娘和九月之间关系怎么样,他也是知道,现在见到祈稷祈菽见到自家老娘的样子,忍不住好笑,鞭子一挥,在半空中挽了个响便驱动了牛车缓缓而行。 只是,让人奇怪的是。余四娘只站在上面注目,看到祈稷和祈菽一起帮着九月做事,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冲下来阻拦,反倒看到祈喜上去,还笑呵呵的攀谈了几句。 九月奇怪的看了几眼,便径自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车子,反正以后她没什么事也不会回来,与余四娘也少有接触的时候,管它怎么样呢。 一路通途,车子进入集市时,已是中午时分,街上人潮减少,倒是很顺利的便到了九月铺子所在的巷口,车子一停下,财叔脸上的表情便有些缤纷,他的目光不断的在巷尾和九月的铺子还有九月身上流转,就连祈稷和祈菽两人,也愣愣的看着那巷子不说话了。 “怎么了?”九月好笑的看着他们。 “十九妹,你怎么选这儿?”祈稷脸色凝重。 “这儿怎么了?”九月眨了眨眼问道。 “十九妹,你不知道,这巷子……可是死过人的。”祈稷大急,拉着九月到了一边。 “死过人?”九月微讶,这个她却是不知道,“这有什么,这世间,哪儿没死过人?” “那儿还有棺材铺,多不吉利。”祈稷皱着眉指着巷尾。 “嗯,隔着挺远的,有人买棺材自然不会从这边出,再说了,棺材棺材,升官发财,说不定还能沾沾吉利气儿。”九月点点头,毫不在意的说道。 “十九妹……”祈稷无奈的看着她,一脸不赞同。 “十堂哥,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这事儿,我自有主意,你别担心了。”九月浅笑着安抚道,“再说了,它是凶巷,我还是灾星呢,看谁凶得过谁。” “十九妹,这压根儿就是两回事好么?更何况,你又不是灾星。”祈稷被她说的哭笑不得,他有心想再劝劝,可又不知道从哪里劝起,只急得一个劲儿的挠头。 “十堂哥,你就把心妥妥的放肚子里吧。”九月只是笑,安抚道,“我有分寸的。” 祈稷见九月说的这样自信,心里也半信半疑起来:难道她真的能降得住? “三弟,快些来搬东西。”祈菽见祈稷婆婆妈妈说个没完,等得有些烦躁,站在车边上高声招呼了起来。 这会儿功夫,杨大洪等人在铺子里也瞧见了他们,忙放下手头上的东西出来帮忙。 看到杨大洪也在这儿,祈稷才算暂时收起了忧虑,过去一起搬东西。 有这么多人帮忙,很快的就把一车的东西搬进了后院。 “财叔,留下吃个便饭吧。”九月也不知要付多少钱,私下里找杨大洪打听了价格,掏出十文钱送到了中年人面前,并留他吃饭。 “不用了,家里还有事呢。”财叔没有推脱,收起了钱后,抬头瞧了瞧九月身后那深深的巷子,婉拒了九月的邀请,“菽子稷子要一起回去不?” “不了吧,家里已经做好了饭。”九月见他始终没有踏进这巷子,知道他必是心有顾忌,也不勉强,替祈菽祈稷回了他。 “那成,我先走了。”财叔点点头,拉着牛绳子缓缓调头,走了。 128倒楣邻居 九月送走了财叔回转,杨大洪和他的五个帮手已经搬完东西回到了前面忙活,这五个人中,有两个在棺材铺做事,昨天便见过的,另外三个则是那两人喊来的木匠,都是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粗布衣衫,干劲十足,看到九月进来,几人纷纷侧目,不过,倒是没说什么。 九月和杨大洪招呼了一声,便进了后院。 祈菽和祈稷正帮着张信张义一起把东西搬到原先的杂物房里,祈望在边上指点,昨天听九月说起过屋子的安排,正好她便帮着招呼了。 周落儿坐在厨房门口的檐下,腿上放着一个箩子,正乖巧的帮着剥豆子,看到九月时,她腼腆的笑了笑。 舒莫从厨房里露了露头,她腰间系着青色碎花的围裙,瞧颜色与她昨日的衣衫倒是一块料剪下的,虽在灶间忙碌,可瞧着却仍是清清爽爽的。 “姑娘回来了。”看到九月,舒莫忙出来打了个招呼。 “莫姐,我两位哥哥帮我送东西过来到,中午多备两个人的饭。”九月叮嘱了一句。 “是。”舒莫点点头,看了看那边杂物房,回灶间去了,今天祈巧和张嫂都没过来,她和祈望两个已经商量着蒸了馒头,炒了五个菜,现在多了九月他们三个,只消再炒两个菜就好了,不是什么费力的事儿。 九月没有进去看,她拐到了杂物房,按着她的想法。祈稷和祈菽两个帮忙,把那些石臼石磨一一摆放妥当,而其他东西,也都堆放在了一边。 “五姐。我的被褥就放到那边屋子吧。”九月考虑到祈望和杨大洪昨天应该是住在楼上的,她也不好意思今天一来就让人搬出来,便想着先在楼下舒莫房间的隔壁先住两天,所以,这会儿看到祈望抱了她的被褥要往楼上去,忙喊了一声。 “那边?”祈望惊讶的看了看那边,笑道,“昨晚我和你姐夫住那屋呢,你的东西当然要往楼上放了。” 本来,按九月的意思是让祈望和杨大洪这几天住楼上的。可杨大洪细心。考虑到九月是个小姑娘。自己身为姐夫住小姨子的房间未免不妥,就和祈望一起把被褥搬到了楼下的屋子里。 “哦……”九月不由轻笑,也不再拦着祈望。 没一会儿。饭菜准备齐全了,舒莫出来请示开饭,众人才停下了手里的活聚了过来。 灶间的桌子只有一张,不过切菜的案桌倒是挺长,所以,舒莫便把饭菜分作了两分,让男人们一桌,她们三个女子带着周落儿坐了案桌角落。 九月没有当主子的意识,舒莫也不怎么懂身为仆妇的规矩,众人倒像是一家人般。没有顾忌的坐了一屋。 九月吃的不多,很快就先出来了,她来到杂物间,寻了个小凳坐在那儿开始拾掇那般东西,吃的东西都被她挑了出来,准备一会儿让舒莫存到厨房去,衣物以及游春帮她刻的木板之类的自然要拿到她自己房间里去,翻找间,九月拿出了那个手炉,她捧在了手里,心里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一日游春为好暖腹的夜,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腰腹间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暖,连带着热了她的脸、她的心。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九月抱着手炉,拿起装着衣衫的包裹和周师婆的画像往楼上走到,刚刚走到楼梯口,便听到有个夸张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有人吗?有人在家吗?” 九月愣了一下,听这声音似乎是张师婆,她怎么寻到这儿来了? 这一瞬的功夫,张师婆的声音又近了些,竟似往这后院靠近了:“有人在家吗?” 九月皱了皱眉,侧身往院子里看了看,正巧看到张信从厨房出来,便冲他招了招手。 “东家。”张信有些惊讶,快步走了过来,冲她拱了拱手。 “去外面问问来人何事?”九月轻声吩咐道,“若没什么事,请人出去吧,告诉她,铺子还未开张,不方便别人参观。” “是。”张信明白了,微微颌首,便往前面走去,正巧把张师婆堵在通往后院的门口,“请问,你找谁?” “呃,有人在家啊。”张师婆讪笑着,“我还以为没人呢。” “你这位大娘真奇怪,没人就能胡乱进来吗?”张信好笑的说道,“没人不是更应该避嫌吗?” “我看你们门开着,才进来瞧瞧,你这小后生怎么说话的。”张师婆不高兴的说道。 “大娘有什么事吗?我们东家说了,铺子还没开张,不方便让人进来参观,大娘还是请出去吧。”张信很俐落的转达了九月的意思。 “我就是看看,没什么事儿。”张师婆却不立即出去,反而好奇的问道,“小后生,你们这铺子是做什么买卖的?是吃的还是用的还是玩的?你们东家从那老头手里买的铺子还是租的?花了多少钱?”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张信警惕的反问道。 “这不是好奇么。”张师婆笑道,“问清了等你们开了张,我也好来照顾照顾你们生意不是?” “大娘,你来照顾生意,我们自是欢迎的,只是,照顾生意与你问的这些并不搭介不是?”张信却不上当,很直白的应道,“你现在打听了也没用,等铺子开了张,你来看看不就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了么?至于你问的花了多少钱,不好意思,那是东家的事,我们做伙计的,不知道。” “你这小后生,别这样不讲情面啊,我就在这巷子尾住着,大家都是邻居,远亲还不如近邻呢,以后说不定就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呢,说说又怎么了?”张师婆埋怨的说着,开始数落张信怎么怎么呆板不通情面。 九月站在楼梯口侧耳倾听,不由连连皱眉:是了,之前四姐提起过棺材铺对门有个跳大神的师婆,她那时并没在意,现在看来,那人便是这张师婆了。真够倒楣的,她居然搬到这儿,和这张师婆成了邻居,这要是被张师婆盯上,那还有清静日子可过吗? “张师婆,你怎么来了?”这时,杨大洪等人都吃好了饭,也没怎么休息便缓步踱到了前面,那两个在棺材铺里做事的木工自然是认得张师婆的,见状不由惊讶的问道。 “阿仁阿贵?”张师婆也挺惊讶,没想到还遇到熟人了,当下笑道,“你们怎么在这儿?难道这铺子也是你们东家盘下的?” “不是不是,我们只是来帮忙的,我的好兄弟接了桩生意,人手不够,就让我们哥俩来帮帮忙,就这样而己。”那两人倒是识趣,并不与张师婆多说什么,“张师婆,这儿乱着呢,你还是当心些,别让木碴子扎了脚,不然,我们可没钱赔哦。” 言语间,隐约含着嘲讽。 “阿仁啊,这家东家是谁呀?这铺子以后又是做什么的?”张师婆遇到熟人,更加不放过机会,追问道。 “我说你这个大娘怎么回事?都告诉你了,铺子没有开张,不方便别人参观,你怎么还没完没了的?”张信皱眉,东家那样说,分明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些,这老婆子问个没完,阿仁阿贵不知情说漏了就不好了,当下抢着堵了张师婆的话。 “张师婆,你回去吧,甭打听了,人家东家不喜。”那两人中的另一人开口劝道,“反正,没人能抢得了你的生意,你何必这样操心呢?” “问问又少不了几两肉,真是的,小气。”张师婆见他们这样说,心知问不出什么,便暂时歇了心思,嘀嘀咕咕的走了出去。 “这老婆子,吃饱了闲的,整天爱管闲事。”阿仁啐了一口。 “谢了。”杨大洪笑着冲阿仁阿贵道了个谢,“我们小姨子爱清静,要是被张师婆这样的人缠上,她可就头疼了,所以……” “放心放心,阿信小兄弟刚刚说那话,我就明白了,你那小姨子不愿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不过,同一个巷子住着,那婆子又是个好钻牛角尖的,你回头也和你那小姨子说说,别和那婆子一般见识,她认识的混人可不少呢,小姑娘家的,别在老婆子手上吃了亏。”阿仁好心的提醒道。 “以后你们一个巷子住着,哥俩可得帮我多照顾着些,我们小姨子是个文雅人,做不来村头街尾泼妇的行当,要真和那婆子对着,她肯定吃亏,我们在大祈村,也照拂不到,哥俩多多费心了。”杨大洪顺势托付道。 “洪哥,嫂子的妹子就是我们的妹子,你就是不说,我们能帮忙的一定也会帮忙的,你放心。”阿贵接着保证道,“我家隔壁养的大黄狗刚刚抱了窝,今晚我回去说说,跟他们讨要两只过来,以后也好看家护院,给她们做个伴儿。” “那最好,最好。”杨大洪欣喜的应着,忽的又问,“有没有黑狗?也抱一只来呗。” “洪哥,你也信那传言?我们可没少在铺子里住,这两个别说鬼了,连个鬼影也没见着,外面传这儿是凶巷,可在我们看来,也就是冷清了些,干净着呢。”阿仁哈哈大笑,接着,几个汉子边做事边嘻嘻哈哈的聊了起来,话题倒是围着这凶巷打转。 九月听了一会儿,见他们说的无非就是这一条街的铺子都逐渐败落外,最大的新闻也就是棺材铺隔壁曾经上吊死过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女人之外,便没有别的什么奇异的事,她也懒得听下去,抱着东西上楼去了。 129夜半白影 九月到了楼上,两间屋子经过祈望等人的巧手收拾,已经没有之前沉闷的感觉,窗帏床帐都换上了浅蓝粉红双层的棉布,桌上也铺上了同样的棉布,处处透露着洁净和温馨,倒有些像是女儿家的闺房了。 九月满意的笑了笑,把东西放到了桌子上,先给外婆的画像找了个地方挂上,又把自己的衣服都放到了柜子里,那些木版也暂时被她存到了衣柜下格,游春为她买的小手炉放到了床头的横档上,怀里的银票和外婆留给她的那些首饰也被她取了出来,锁到了这屋子的暗格里。 这暗格,就在里外屋的隔墙里,老人临走时把使用方法都告诉了她,九月原本觉得不安全不想动用,可这会儿她也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只好暂时寄放一下,等晚上人少了,再寻五姐夫商量商量,另外弄个安全的暗格。 九月挪开了柜子上面的一个箱子,拂开了布帏露出了后面的墙,老人的暗格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在隔墙里取出了一块砖,在里面弄了个固定的取不出来的木盒子,这个盒子,倒是费了些功夫的,必须用老人留下的一个不起眼的钥匙正转三下反转三下才能打开盒子。 九月把自己的东西都放了进去,只留下五张十两面额的银票,这些,都是外婆留下的,方便兑换,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做好这一切,九月才拢了拢自己的发。怀揣着这五十两银票和一些碎银子下楼,这两天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她得随身备着才方便。 到了楼下楼梯间,九月又停了停。听了听前面的动静,她有些担心那个张师婆去而又返,可这一听,却不想竟听出别的动静来。 “我说了我是来找人的,你拦着我做什么?”清脆的女声带着一丝火气。 九月一愣,这不是阿月吗?怎么回事? 她忙走下了最后两级台阶,往前面走去,显然,阿月不知道和谁起了误会,被拦住了。 “你找谁都不说。我们怎么可能让你进去?”是张义的声音。他倒是没什么情绪。语气淡淡的。 “别以为你换了衣服我就不认得你了,哼,这儿可不是镇外的林子。我可不怕你。”阿月似乎和张义认得,说话带着敌意。 “你不也换了身衣服吗?”张义被认出来,有些心虚,语气也弱了些,他已经猜到她来找谁了。 “阿月,怎么了?”九月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只见阿月提着一个小包裹,气呼呼的瞪着张义,张义倒是老实,看到九月出去。不自在的侧了侧身,斜睨了阿月一眼不说话了。 “他怎么在这儿?”阿月指着张义,忿忿的问着九月。 “你们认识?”九月惊讶的看着张义。 “你不认识吗?”阿月微微一皱眉,脸上也不知是走路走急了热的还是被张义气的,脸蛋红红的,“上次在林子里,他们拦路,你忘记了?” “嗯?”九月吃惊的注目在张义身上,被阿月这样一说,她倒有点儿印象了,怪不得她瞧着有些眼熟,没想到竟然是那些乞儿少年之一,只是,如今的张义仪表整洁,哪里能与当日那蓬头垢面吊儿朗当的乞儿少年联系在一起? 张义抹了抹鼻子,有些尴尬的看看九月:“那个……我不是有意隐瞒的,我确实叫张义,半个月前刚刚找到伯父认了亲。” 九月虽有些意外,却也没怎么在意,张义是她四姐夫与张管事的人情接收下来的,只要他能好好做,她便不能因为以前那点儿事无故把人赶出去,她抬头看了看还在忿慨不已的阿月,笑着招呼道:“来了就进来吧。” “不。”阿月却倔强的扬着头,死盯着张义不放,“我决不和这种人一起做事。”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九月忍不住恼怒,这个阿月怎么这样不知好歹,三番两次敌视她也就算了,如今到了这儿却还摆出这样一副嘴脸,真当她求着他们做事么? “那个……”张义目瞪口呆的看着阿月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才不好意思的看着九月,想解释几句。 “做事吧,不必理她。”九月眉头一挑,淡淡的说了一声转身进了后院。 罢了,强扭的瓜不甜,她还是自己辛苦些算了。 九月回到后院,便钻进了杂物房,东西已然被祈望收拾出来,只是祈望并不知道她这些东西要怎么用,所以,还得她自己过来重新归整搭架子。 一忙起来,九月很快便忘记了阿月的事,她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准备工作中。 傍晚时分,杨大洪和那几个帮手还在秉灯赶工,九月让张信张义先行回去,张义思及中午时因他的缘故让九月失去了一个帮手,心里愧疚,便特意多留了一会儿,张信自然也陪着他。 一直忙到酉时末,杨大洪等人才歇了工,送走了那几位帮手,几人一起上了门板锁上了门栓。 舒莫早已在厨房里备下热水,几人各自回房洗漱,各自歇下。 九月屋里屏风后的大木桶是新的,想来又是祈巧的杰作,只是,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屋里没有排水设施,洗完了澡倒水很是不便。 九月换上了衣服,只好用木桶一桶一桶的提着下楼去倒。 舒莫正帮周落儿洗漱好,哄了她去床上睡觉,自己端着脏水出来,便看到九月提着桶下来,忙把自己手上的木盆立在墙边上,过来给九月帮忙。 九月也不拒绝,和舒莫一起把澡盆清理了出来,舒莫带上了一壶热茶放到桌上,便拿着她换下的衣物要去洗。 “莫姐。天不早了,明天再洗吧。”九月看了看外面,如今天越发冷了,白天有阳光时还稍好些。可一入夜,风呼呼的吹着,自己倒了两趟水,身上便冰凉冰凉的,这会儿还让舒莫去洗衣服,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不碍事的,灶上还有热水,我舀些回屋子里搓,再打些水冲冲就好了,不难。”舒莫平素时为人洗衣浆衣为生。对怎么洗衣服已经很有心得。她说罢。还特意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你瞧,我天天洗衣服。这双手还好好的。” 九月细看了几眼,果然,这么冷的天气天天洗衣,换了别人早就满是冻疮,而舒莫的手却保护的好好的,十指尖尖,掌心虽有薄茧,却不失细腻柔滑,就知道舒莫自有一套方法,便笑了笑:“那你别太晚了。早些睡。” “是。”舒莫温柔一笑,用木桶装了要洗的衣服退了出去,并替九月掩上了门。 九月新到一处地方,一时也没有睡意,便干脆整理起自己的衣柜,这衣柜倒是挺不错,上层柜子里分了三层,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衣服都能分类而放,下层柜子打开,里面一分为二,一边是四层的抽屉,一边只两层,可以装些大件的东西。 九月把下面的木版拿了出来,按着大小分类而放,小些的符版放到了抽屉里,大的经版也按经文内容分好。 等她把所有的零碎东西归置好,外面传来了三声梆子声,九月这关好柜门,伸了伸懒腰准备歇息。 “啊!”这时,院子里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接紧着便是一声“砰”的声音,九月吓了一大跳,猛的转身跑向楼梯,到了后院,祈望和杨大洪也披衣而起出了屋门。 这会儿已过十八,天空的月亮已经渐渐残缺,不过,却不影响银晖满院,院子里,不用掌灯便能看得清楚,舒莫面向厨房方向,惊惧的抬头看着什么,她的衣衫前襟湿淋淋的,身前还掉着一个木桶,脚边上放着一个装了衣服的木盆子。 “出什么事了?”九月跑了过去,站在舒莫身边惊疑的抬头看了看厨房的上方,除了隔壁院子里高高的树梢,并没有看到别的,她不由奇怪的侧头看向舒莫,担心的问道,“莫姐,你还好吧?” “那儿……那儿有东西。”舒莫紧咬着下唇片刻,才颤声指了指树梢的方向。 “有什么东西啊?”九月再次看去,除了树梢还是树梢,哪里有什么东西? “没有啊。”祈望看到舒莫这样子,也被感染到了,她缩了缩身子,手紧紧的拉着杨大洪的手臂才壮着胆子抬头看了看,见没有什么,才松了口气。 “不是……刚刚……刚刚明明有个影子站在那儿。”舒莫脸色煞白,她想往九月身后躲,可是一双腿就像生根了般,移动不得半步,只好伸手挽住九月,颤声指着树梢的方向。 舒莫的手冰凉冰凉,手心却汗渍渍的,说话间,整个人还在轻轻颤抖,九月离她这么近,完全感觉得到那种情不自禁的害怕,她不由疑惑的再次瞧了瞧那树梢处,后襟处不自觉的感觉到一丝寒意:难道,舒莫真的看到了什么吗? “兴许是看错了。”杨大洪是男人,到底比她们几个胆大些,细细打量了一番后,他开口说道,“都回去睡吧,那儿什么都没有,大嫂子估计是今天听阿仁他们混说多了,一时闪了眼火。” “没错没错,一定是这样的。”祈望胆小,听到杨大洪这样说,她忙连连附和,“莫姐,快回去歇着吧,落儿一个人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吓到没有。” “啊……落儿。”舒莫这才想起自己的女儿还一个人在屋里,方才这么大动静,把大家都闹腾起来了,落儿一定也听到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吓成什么样了,想到这儿,她顾不得害怕,转身跑进了自己的屋子,“落儿乖,娘来了。” 没一会儿,传来落儿小小的怯怯的声音:“娘,我害怕~” “都回去睡吧。”杨大洪皱着眉盯着树梢处看了好几眼,想起那些传闻,心里也有些毛毛的,只是,他是大男人,身边还有祈望和九月,他不想吓着她们,便故作镇定,挽过祈望的肩,宽慰的对九月笑了笑,“一定是大嫂子闪了眼火,没事的。” “嗯,五姐、五姐夫都去睡吧,我把这些衣服收拾一下就回房。”九月点点头,瞟了那树梢一眼,蹲身拾起了那些衣服。 “九妹,先放到灶间吧,明天再洗。”祈望实在害怕,也不敢说现在帮忙一起洗了再睡。 “好嘞。”九月点点头,端着木盆去了厨房,放好了东西,灭了灶间的小灯,关上门出来,祈望和杨大洪还站在门边等着她,九月笑了笑,冲他们俩挥了挥手,往楼梯口走去,进入楼梯间时,她下意识的回头再瞧了瞧厨房上方。 银晖斜洒,树影婆娑,哪来的什么影子? 130那个狗血的传说 九月从来不信鬼神,纵然是自己这般诡异的来到这个世间,她也不信鬼神,前世,她做了九年的殡葬师,整日与死人打交道,若这世间真有鬼,她为何一次也没遇到过? 当然,这世间是有“鬼”,就看是真的鬼还是假的鬼了。 九月若有所思的瞧了那树梢处一眼,转身上楼进了屋,安然睡去。 次日一早,九月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时,天还只微微亮,她侧耳听了听,楼下已然有人在开门了,外面还传来张信张义和阿仁几人问候的声音,后院也响起了祈望和周落儿对话的声音,她便知,已是卯时了。 她没有躲懒,俐索的起身穿上了衣衫梳了辫子,叠了被子拂了床铺,神清气爽的下楼。 到了厨房里,舒莫已经在准备早饭了,里面的锅中也升沸了热水,看到九月进去,她忙放下了手中的面,上前帮九月打了盆水,又取了剥了皮的柳枝沾上了盐放到一边。 九月细细打量了舒莫一番,只见她脸色仍有些苍白,眉间隐隐有些疲惫,便知她昨夜没有休息好了:“莫姐,昨晚是不是没睡?” “睡了,就是……有些怕,一直到五更天才迷糊过去。”舒莫苦笑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要是怕,今晚带落儿一起到我屋里睡吧。”九月微微一笑,拿起柳枝到一边涮牙洗脸。 “姑娘,你不怕么?”见九月神清气爽的样子。舒莫惊讶的看着九月。 “向来只有鬼怕我,哪有我怕鬼的道理。”九月含含糊糊的信口说道。 却不料,舒莫却当真了,她想起了九月身世。目光中多了一份敬畏。 “唔……莫姐,锅里是什么,好像糊了。”九月抽了抽鼻子,好像闻到了一股子糊味,便指了指灶台,提醒道。 “啊,我的菜!”舒莫惊呼一声,跑向了灶台,手忙脚乱的开了锅盖,抢救锅里的菜。 九月不由莞尔。洗漱完毕。顺手把水端出去倒掉。 祈望便过来了。比起舒莫,她的气色看起来比舒莫好多了,不过神情间仍有些惶惶。看到九月,祈望靠了过来:“九妹,你说昨天晚上莫姐是不是真看到什么了?” “五姐,莫姐眼花了,你别自己吓自己。”九月安抚道。 “不不,九妹,我想她看到的是真的。”祈望却紧张起来,目光下意识的往厨房上方瞟,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九妹。我不是吓唬你,这几天我们还在这儿,人多倒也没什么,可等我和你姐夫回去以后,这院子里就只有你和莫姐、落儿三个人了,我是担心你啊,你不知道,这巷子叫凶巷可不是单单是说那些铺子败落的事儿,我昨晚上可从你姐夫那儿问出事情来了,千真万确的事。” “五姐。”九月惊讶的看着祈望,“问出什么事来了?” “就是那……”祈望刚刚张嘴,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舒莫,她忙又把九月往边上拉了拉,低低的说道,“这条巷尾的棺材铺隔壁,曾经住过一对夫妻,男的俊,女的俏,过的很是恩爱,可后来,那男的上京赶考,得了个小官做,就一直没回来,那女的一直等一直等,都没有等到她丈夫的消息,这一等,就是三年,第四年,总算有个人送来了她丈夫的消息,却原来,那男的被一个更大的官儿招了上门女婿,那女的伤心极了……” 这么老套狗血的剧情……九月哑口无言。 “谁知,那送信的人也是个狼心狗肺的,眼见那女的独自在家,就……就把人给糟蹋了,这一住,足足住了大半个月,这外面的人都以为是这家男主人回来了,都不知道这女的这大半个月过的是什么日子。”祈望缩了缩脖子,继续说道,“直到一天半夜,那女的得了机会,吊死在房梁上,那恶人才逃了出去,过了好几日,隔壁铺子里的伙计总闻到臭味,觉得奇怪才寻过去看,才发现那女子都已经……唉。” “咳咳……”九月现在也只能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无语了,她已经能猜到后面的结果,一定是有人传言那女的变成了鬼,于是乎,整个巷子的铺子生意都走下坡路,直到如今这情况。 “九妹,你着凉了?”祈望见她咳嗽,关心的问道。 “没,你继续说,后来怎么样了?”九月摇了摇手,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她觉得,关键的应该还在最后。 “后来……后来这边住的人就经常听到半夜有女人哭……”祈望说到这儿,竟打了个冷颤,连连摆手,“九妹,你听我的,这生意咱们不做了,回大祈村去,虽然苦点儿,至少安生不是?” “五姐,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事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九月哭笑不得,不论今古,这人的八卦性子却是一样的,那女子的事兴许是有真事,可随着日子推移,众口相传之后,许多事情许多细节便被不断的添加充实,直至到最后,说这故事的人就像亲眼看到事情一般,说得活龙活现。 “自然是听人家说的,好像,很久了吧。”祈望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的说道。 “呃……”九月失笑,又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这铺子的前主人会到现在才离开呢?难道他就不怕就没遇到过?” “这……”祈望噎了一下,想了想犹豫着说道,“我想,他一定是请张师婆作过法了吧,棺材铺的掌柜就经常请张师婆去作法的,还有以前住过这巷子的人,也有不少请她作法的,九妹,要不,我们请她来作个法,驱驱邪气?” “五姐。你忘记了?张师婆曾给我作法,却反被外婆的画像吓得落荒而逃,若这边真的有什么鬼魅,你觉得她还能住得下去?只怕头一个逃的就是她了。”九月心里闪过一个模糊的想法。却快得让她捕捉不住,只隐约间,她觉得这事儿蹊跷。 “……是哦。”祈望一听也疑惑了,“她那么胆小,为什么一直住这儿不走呢?别人都搬光了……” “想不通就别想了,吃早饭去吧。”九月笑着拍了拍祈望的肩,说道,“别忘了我们的外婆是做什么的,而我,可是外婆的传人呢。这鬼不来倒也罢了。要是来了。我让它有来无回。” “你真的能行吗?”九月只是开玩笑,祈望却是眼前一亮,盯着九月急急问道。 “呃。应该行吧,事实上,我也没遇到过。”九月顺口安抚道,拿着木桶回厨房,祈望跟在后面。 吃过了早饭,大伙儿便各自忙碌起来,祈望和舒莫不敢再提昨晚的事,杨大洪也没有和人说道的意思,九月更不会去和人问些什么,昨晚的事就像昙花一现般。只在九月等人心底留下了一丝影子。 祈望和舒莫带着周落儿结伴出去买菜,九月给了她们五十文钱后,自己前前后后巡看一番后,和张信张义说了一声,也跟着出了门,今天是去取模子的日子,她得去找一趟鲁继源。 她这儿离鲁继源那儿并不远,穿过一条街两个巷口便到。 九月边走边打量着街上的景物,刚走了一半,便看到五子提着一个布包脚步匆匆的往这边走来。 “五子哥。”九月没有回避,笑着停下脚步招呼道。 “九月妹子,给,你的东西。”五子看到她,眼晴一亮,大步走了过来,把手里的布包递给了她,“掌柜的连夜赶工,已刻好了五个模子,还有十个底座,你瞧瞧,可满意?” 九月接过,却没有打开看:“鲁公子的手艺,自然是最好的。” 五子看了看她手中的布包,目光微闪,笑了笑没说话。 “谢谢五子哥,正巧省了我这一趟了。”九月拍了拍手中的布包,向五子道谢。 “没啥,掌柜的让我送东西过去,你半路接了,也不是省了我的脚程么。”五子挠了挠头,咧着嘴笑了。 “那,我先回去了。”九月点点头,忽然觉得没什么话题可说太过尴尬,便要告辞。 “九月妹子,那个……”五子脱口喊道,可面对九月清澈的目光,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支吾了半日才喏喏的问道,“那个……上次的木粉可用完了?要是没了,我明儿再给你送过去。” 嗯?九月一愣,马上明白过来了:“上次的木粉是你送的?” “嗯,我去你家,你没在,就放在门口了,那些,可能用?”五子憨憨的解释着,满目希翼。 “能用,都挺好的。”九月连连点头,心里还在纳闷他怎么知道她需要榆皮粉,却忘记了之前她曾随口提过,却被五子给记在了心里了,“一共六袋可不少份量呢,我今天出来也没多少散钱,一会儿我给你送过去。” “九月妹子,如果……如果你还把我当哥,就别和我说钱的事儿,那些都是我送你的。”五子却脸一红,敛了笑容说道,“你要是给我送钱,那以后,我也不给你寻了,你也别……别喊我五子哥。” 呃……九月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无奈一笑:“好吧,那我不提了,不过,五子哥,如果你寻的这些都是花钱集来的,你也不能瞒着我,多的就不提了,这本钱总是要还的,不然,你也别认我这个妹子。” 五子深深的看了九月一眼,郑重的点了点头,掩饰住心里浓浓的失落,从此,他真的只能是她的五子哥了,不过,能时不时的看到她,哥就哥吧,他满足了,当哥的还能正大光明照顾她,不是吗? ps:亲们,马年头一天三更哦,在此,谢谢淡雨思涵每天的打赏,都打赏得依月不好意思再单更了,呃……还有一周女儿幼儿园开学了,依月也能专心码字,双更三更应该不是难事了,嗬嗬嗬~~~~ 131烛 模子到手,九月迫不急待便要回去试验,当下告别了五子,脚步匆匆往回赶。 铺子前面,杨大洪他们忙得热火朝天,巷子口,站了几个凑热闹的闲汉,九月没有在意,径自进了铺子,她穿的仍是布衣,那些闲汉也没把她当这铺子的主人看,只以为她也是这铺子里做事的丫环之流,指点了一番后也没在意,只在那儿聊闲讨论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接下这儿的铺子。 九月进了后院,祈望她们还没回来,她便直接上了楼,翻出了香料、染料等物,一起拎着回到了楼下杂物房,又去厨房搬了些柴禾过来,便动手制烛。 余下的还有些蜡块就放在边上,搬过来放上就成。 九月在锅里倒上了水,锅上放上了特制的蒸笼,摆上了蜡块,加上了红红的染料,才坐在小凳上,往小灶中点上了火,等柴燃起之后,她才拿起那个布包打开,如五子所说,里面有五个模子,十几个花形不一的底座,栩栩如生。 九月拿起一个模子,这外型看着就像个圆筒子,外面还上下安了箍头,取下箍头,圆筒子便能一掰为二,分开之后,里面才是她要的那种吉祥烛的模子。 水很快就开了,蜡液掺了红红的染料化入铁锅上,缓缓的流了出来,九月拿出一个不常用的东西安了上去,上面有个小小的把手,就好像推磨般,一圈一圈的推开之后。下面的蜡便能搅拌到一处,这自然也是她的主意,只在做有色蜡烛时才用到,之前给落云庙里送去的蜡都是按善信师傅要求的白蜡。是给偏殿那些寄存的牌位准备的,而礼佛的蜡自然是要用红色的,到目前为止,九月还不曾接到善信师傅写的红蜡两字,所以,这个东西也被她单独放了起来,以后却是要拿出来常用了。 拌均之后,九月才拔开了接蜡口的塞子,把模子凑了上去,一边垂了一支沾过蜡的棉芯在模子中间。 礼佛的红蜡底部是要安上小段秸杆的。那样才能插在铁架子上。而这模子所做的却不需要。倒晃和了一道工序。 蜡液缓缓流淌,没一会儿,手中的模子便满了。九月立即另换了其他模子,五个全接满后,她才塞上了塞子。把这五个立在一边的地上。 接着,她又去取香粉,上次调的合香还有些,这时做试验,倒也不需要很多。 拿下了那个搅拌的东西,把香粉挑了些许进去,然后又重新放上,不断的推着。直到她觉得差不多之后,才停了手,挑了一个荷花底座接了蜡。 红红的蜡点缀在荷花花芯当中,那花,便似瞬间点了睛般灵动起来。 九月想了想,剪断了烛芯,钳出灶间一小片柴点燃这盏新鲜出炉的荷花烛,没一会儿,淡淡的香便弥漫开来。 九月深深的闻了闻,满意的笑了。 初步的想法已经能够实施了,至于以后,她自然想办法把这些香熏烛再改进,再做得精美独特些。 所有的底座都接上了蜡,九月清理了锅中的那些东西,把掺了香粉的那些单独取出来放好,这时节天气寒冷,融化的蜡液失去了温度,很快就凝固住了,清理着也方便。 这一番操作下来,九月心里又有了新的想法,她想,趁着空闲的时候把蜡掺了色加了香,一块一块分存起来,到时候要做哪样,取出来融化就能用了,这样也省事些。 想到就做,九月把那些模子和底座都摆到了一边的架子上,回到小灶前正要继续,便看到布包里还有一件东西,她不由一愣,俯身拾了起来。 却是一支木钗,手工没有鲁继源雕刻的那样精致,却也看得出模样,是一朵花,至于是什么花,却猜不出来。 九月的眼前忽的晃过五子的脸,她拿着木钗,一手抚了抚自己的辫子,她不由叹了口气,这一定是五子做的,只是,她却不能接受,还是找机会还回去吧…… 正想着,祈望和周落儿的声音便传了进来,九月下意识的飞快的把木钗笼进了袖子里。 “九妹,在做什么呢?”祈望看到她,随口问了一句。 “在准备东西。”九月脸不红气不喘的回了一句,借着弯腰添柴的光景,把木钗放进了她随身携带的小袋子里,还好,木钗不长,放在袋子里便看不出来了。 祈望也没在意,和舒莫一起回厨房忙活去了,周落儿乖巧的跟在舒莫身后。 九月低头看了看腰间的小袋子,抿了抿唇,坐到凳子上开始忙活,今天二十了,再过三天就是小年,鲁继源的意思就是赶在小年前,所以,大后天就得开业,她手上的东西却一点儿也没有,只怕后天要连夜赶制了,只是不晓得阿安他们回来没有,还有四姐夫那里,倒是说明天就能运回东西,鲁继源那里,倒是保证了一天能送来三十个底座,这样一算,到后天就有百多个了,支撑起开张那天的场面,想来也够了吧。 一想到时间这么紧,九月便没了别的心思,全身心的投入到融蜡、配色、配香、搅蜡等单调的操作中。 这一忙,直到中午开饭祈望过来喊她,她才停了手,锁了门,这里面的东西,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能少让人知道,便少让人知道吧。 “张信,一会儿吃了饭,你去粮铺寻我四姐夫一趟,问一下铺子里的货物何时能到。”吃饭的时候,九月头一次指派张信做事。 “是。”张信挺高兴,爽快的应下。 九月回楼上取了笔墨写了几个字,又取出余下的十几两碎银子,重来到前面,招呼张义过来:“张义,拿着这些钱去钱庄全兑了铜钱回来,还有这个,照着上面的字找个匾铺子刻一方店招,再多捎些红纸、写字的金粉回来。” “是。”张义看到那银子,先是一愣,随即便郑重的点头接下,小心翼翼的护着那张纸出门办事去了。 九月也不闲着,取出之前买的陶碟回到杂物房,一律做成了香熏烛,等这些做完,之前模子里接的蜡凝结好了,按着之前的方法将模筒子微微烘烤,解了箍子,模子一分为二,很容易就取出了里面的红蜡烛,整支红烛如一支五寸高的长颈花瓶般,当然,这只是基础,等张义取回了金粉,还得在上方修饰上“财丁兴旺”、“吉祥”、“平安”之类的吉祥话。 九月琢磨了好一会儿,看着面前的这些烛,她的思路渐渐开阔起来,前世接触殡葬这一行当,她对各种烛也是有些了解,如今,她受这个世代限制,像玻璃系列的烛只怕一时也克服不了,不如就从烛艺本身着手,除了借助木制、陶瓷等底座之外,她还可以用蜡块本身雕刻出各种形状来,刻下的碎末还能回炉再用,也也不会浪费了,这样比起木制、陶瓷等物来说,更节约成本不是? 想到这儿,九月顿时有些跃跃欲试起来,游春离开时,并没有带走他的刻刀,她何不试试? 九月拿着鲁继源刻的底座端详了大半天,越看越有信心,虽然她刀功不怎么样,可眼前,她不是有现成的参照物吗?不如就选一个最最简单的……不行不行,鲁继源雕的最简单的莲花也是层层叠叠,以她现在的功力想在蜡块上雕出莲花来,难度太大了……嗯,可以行试着雕个……苹果?以前初学画画时,苹果不就是最常用来素描的参照物吗? 苹果、梨、西瓜……哈哈,倒是可以弄个简单的水果系列,其他的,等她的雕功练出来后再说吧,反正这雕坏的蜡末还能回炉再利用,比起以前学画画可省钱多了。 九月越想越是高兴,当即动手制作蜡模,无论是苹果还是梨,拳头大的模子也就差不多了吧,要是太大了,还能削削,也不怕雕歪了不能修整…… “东家,东西取回来了。”正想着,张义出现在门外,手里夹着一卷红纸,怀里抱着一个小袋子,他望屋里瞧了瞧,倒是守规矩的没有进来。 “店招何时能送来?”九月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了出来,笑着问道。 “后日一早就能送过来,一共是二两银子,已下了两百文的定钱,这些红纸共三百六十文,金粉一百六十八文,余下的铜钱都在这儿。”张义把东西都递了过来,一一禀报了支出明细。 九月点了点头,她并不担心张义会贪墨了铜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且,张义并不知道她会不会把余下的钱拿出来数,所以,他若因贪个几文钱而丧失了以后的活计,太不划算也太过没骨气了。 “你再去帮我寻些染料来,各种颜色,都要一些,最好是要那些能食用的。”九月又给了张义一件事做,并给了他一吊钱。 “能食用的?”张义惊讶的接了钱,不明就里。 “对,去打听打听,那些大酒店做吃食的想来都会用一些吧。”九月点点头。 “是。”张义有些犯难,不过还是接受了任务出去了,他没在这儿之前已经受过几日的训练,混迹市井打探消息可是他的强项,他出去打听打听就好了。 132隔壁动静不小 九月派走了张义,便继续回到位置上继续自己的事,她的思绪都融入了那一滴滴的蜡液中,待到蜡凝固,她又回房取了那套刻刀,凭着她那点儿微薄的知识和从游春那儿看过的印象,选了把最细的刀一点一点儿的开始推,慢慢的,苹果模型出来了,她有些激动,从不曾做过雕刻的事,居然还能刻得出来,这算不算她的天赋? 一个时辰后,一只并不精细的苹果就出来了,九月心里油然而升一股成就感,她托着那苹果,左看看右看看,又觉得不够完美,便又取了刀细加工,可是,一个力道不准,一刀下去,苹果毁容了,出现了一个大坑,没法子,她只好又重新雕琢,这一次,还算顺利,只不过,苹果足足小了一号。 九月把桌子上弄下来的腊末全拂到一处,重新投到了铁锅里。 直到祈望过来喊她吃饭,她的面前也只多了一只梨,不过,好歹也算是掌握了些许枝巧,九月还是挺满足的。 阿仁他们自发的跟着杨大洪赶工,所以,晚上的饭自然是要照应的,这会儿,他们已围坐一桌,张信刚刚进来,先向九月回禀了事情:“杨掌柜说明儿早上他会过来与东家细说,还让我告诉东家,他派去购货的人便是替东家寻的二掌柜,若不出意料,明日晚上便能回来。” 九月这才稍稍放心,四姐夫能得杨家赏识派到康镇,其能力自然不俗。有他帮着自己撑起铺面,她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当然,师傅领进门,修行靠各人。四姐夫帮她开了个好头,以后便靠她自己了。 “去吃饭吧,辛苦了。”九月微微一笑,没有问张信为何花了半天的功夫才回来。 “东家,下午杨掌柜派我去寻了里正,已经订下了店铺登记造册事宜的日子,明儿一早,杨掌柜会陪你过去,杨掌柜还说,让你好好想个吉利名儿。明日好往上填报。”张信却主动解释道。 “知道了。”九月点头。心里不免暗自惭愧。原来这古代开铺子也和她那个世纪一样,需要工商注册的呀,只是。她前世也没开铺子的经验,这会儿甫一上手,想的最多的便是货,倒把这些重要细节给忘记了。 吃过了饭,又赶了半个时辰的工,杨大洪记着昨夜的怪事,也不敢留他们太久,便发了话让他们先回去,这厢打了烊,他才独自一人继续敲敲打打。 昨夜的事。他没有告诉阿仁他们,祈望和舒莫也没有再提起,他们知道,铺子开业在即,要是传出去让人知道此处闹鬼,只怕这铺子不用开门就可以倒闭了。 无论是祈望夫妻还是舒莫都不约而同的维护起了九月。 可是,不说不代表他们不害怕。 一吃过饭,舒莫便拘着落儿跟在她身边,和祈望一起收拾了碗筷,一起烧了水,趁着夜色不浓,飞快的洗漱过后,又一起在厨房里用热水兑了些凉水简单的洗漱了衣服,又一起到原本收拾出来的仓房之一晾了衣服,这才又一起到了杂物房这边催促九月去洗漱歇息。 “九妹,不早了,明天再弄吧。”祈望看了看屋子里那些东西,眼里满是惊喜,不过,她这时心里紧张,心思便不在这方面了。 “你们先去睡吧,我一会儿便去。”九月没会意过来,又取出了一个拳头大的蜡模放到一边,这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做得了七八个,正好,晚上可以练练手。 “九妹,明天白天再弄吧,这儿……”祈望不敢说下去,她缩了缩脖子,往门外瞧了瞧,那东西可是在这边的屋顶上出现过呢,让九妹一个人留在这儿,岂不危险? “五姐,先去睡吧,我反正也睡不着……”九月笑着抬头,才看到祈望和舒莫两人惴惴不安的表现,她才恍然想起是怎么回事,当下,也不坚持,点了点头,“那,帮我把这些东西一起送到楼上吧。” “好。”祈望这才松了口气,和舒莫两个上前来各自取了一个扁箩,把九月做好的东西小心的放了上去。 “好漂亮。”周落儿黑白分明的眸流连在那些烛上,糯糯的说了一句,她昨天晚上虽然害怕,可毕竟是孩子,又有自家娘亲在身边,此时早忘记什么事了,屋里这几人,除了九月,只怕也就是周落儿的注意才在这些烛上面。 “喜欢吗?”九月一边收拾,一边笑盈盈的朝周落儿问道。 “喜欢。”周落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一会儿给你做一个小的,想不想要啊?”九月问道。 周落儿眼中一亮,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嗯?怎么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呢?”九月好奇的问。 “想要,不过落儿不能要,这些可以换钱的,换了钱才能换吃的穿的。”周落儿抬头看着九月,小小的脸上有些扎挣,她很喜欢这些,不过,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才四岁,就知道做事才能换钱,换了钱才能饿不着冻不到。 九月前世三十三岁也没有孩子,如今看到周落儿这般乖巧的样子,心里的母性顿时泛滥,她伸手摸了摸周落儿的头,笑道:“没事儿,等一会儿闲了,我给你做个小小的送你,不过,你得答应我,那只能看,不能躲起来点火哦。” “嗯。”周落儿一听,小脸顿时容光焕发,重重的点了点头。 收拾好了东西,几人一起端了东西出来,把杂物房上了锁,九月牵起了周落儿的手:“莫姐,晚上你和落儿睡我屋里吧。” 舒莫有些意动,不过,她只一犹豫便摇了摇头,东家是好意,可她哪能蹬鼻子上脸真的搬上去呢,而且,她也知道这东家并不怕那些东西,这样说也纯粹是照顾她们娘俩。 九月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 到了屋里,九月摸着黑点起了油灯,指了指桌子,让她们把东西都放到上面。 “九妹,要是夜里有什么事,你就喊一声,别一个人出来。”祈望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刚说完,敞着的门似乎吹来一丝冷风,她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目光飞快的往外扫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五姐,莫姐,你们等等。”九月见状,不由哑然失笑,不过,为了让她们安心睡个好觉,明天起来不至于像今天这样萎靡不振,她只能忽悠忽悠她们了,当下,她开了自己的柜子,从里面的篓子里取出她的笔和朱砂罐子,又拿了几张空白的符纸,画了几张现成的符纸。 祈望见状,心里一松,因为之前赵家的事,她对九月的“能力”是深信不疑的。 而舒莫则是疑惑的看着九月这番动作,不过,祈望的表情变化还是影响到了她,她见祈望似乎松了口气,她也莫名的安下心来。 “拿去贴于房中门窗之后,今晚便能睡个好觉了。”九月把手中的四张符递给了她们,见她们果然放松了些,心里不由好笑,她们睡不好是因为心里害怕,如今有了这两张符,无疑是有了寄托,今晚当然能好好睡觉了。 “你也早些睡,别太晚了。”祈望叮嘱了一句,宝贝似的把符揣在了怀里,和舒莫一起牵着周落儿下楼去了。 没一会儿,祈望和杨大洪的说话声从楼下渐渐的移到了他们房里。 九月微微一笑,去关了门,把油灯移到了桌子边,取了她的那些工具继续做她的蜡雕。 寂静的夜,九月很快便全心投入进去,手中的蜡模一块一块减少,面前的水果蜡雕渐渐增多,她手中的刀已然摸到规律,推起来也灵活了许多,雕出来的苹果、桔子、梨、西瓜也越来越像样子,只是,这些蜡都是红色,摆到一起未免有些单调了。 最后一块雕完,九月放下刀,把桌上一堆碎腊归置到一块,又去取了金粉和一些桃胶,倒了些热水进去缓缓调和,这些桃胶自然也是外婆平日给红烛上字用的,只是所余的却已没有多少,九月一边调一边记在心里,等明儿,让张义再去购些回来…… 这时,隔壁传来一声闷闷的“咚咚”声,听着像有人在敲门板。 九月微微一愣,停下了手中的笔,侧耳听了听。 “踢嗒~~踢嗒~~嗒……嗒嗒……”好像有人起夜走动的声音…… 九月皱了皱眉,这木制的屋子就是这点儿不好,毫无隔音效果,有什么动静,两隔壁的听得清清楚楚。 “咯吱~”紧接着,隔壁又响起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动静居然还不小…… 九月侧耳听了会儿,脑海里闪过一个香艳的画面,她不由无语了,只是,她又不可能去敲墙壁提醒别人注意影响吧?更不可能告诉隔壁的说这边还有个未出阁的姑娘在让他们动作轻些吧?她要是真这样做了,只怕明儿就有人上门来瞧她这个希奇了。 无奈之下,九月只好开了柜子,拉出备用的被褥,从被角处抠了两团棉絮出来塞到了耳朵里,试了试效果,九月满意的点点头,回到桌边继续做没做完的事,可在她心底,却不可避免的浮现那夜游春的热情…… 133隔壁是空屋 这一夜,祈望夫妻和舒莫母女俩都睡得极好,可九月,却偏偏失眠了,她失眠并不是因为隔壁响彻一夜的动静,而是她想到了游春,寂静的夜总是适合思念。 他到底怎么样了呢?九月起来洗漱的时候还在想着一会儿必须抽空去一趟成衣铺,看看韩樵回来了没有,山盟海誓才不久,她便要来个王宝钏苦守寒窖十八载么?那是不可能的,她是九月,可不是王宝钏,就算帮不上他什么,至少,也要知道他的下落如何吧,嗯,一会儿写封信什么的,让韩樵捎出去,也好让他知道她如今的情况。 九月想到这儿,心情豁然开朗,洗漱完后,她便匆匆上了楼,一会儿还要和四姐夫出去一趟,接下的事估计会很忙,她得早些准备好,出去的时候经过成衣铺就能顺便去找韩樵了。 待到提了笔,九月都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了,一封信涂涂改改,到最后,字数精减又精减,只好廖廖数字交代了自己离开大祈村搬到康镇开铺子的事,最后才关切的问了一句:一切可安好? “九妹,四姐来了。”祈望在外面敲了敲门。 “来了。”九月忙收起了信,拿了一张纸折成信封,装了信揣到怀里出了门,到了楼下,便看到张嫂在帮舒莫摆碗筷,杨妮儿凑在周落儿身边,祈巧站在边上看着,却不见杨进宝的身影,九月笑着招呼了一声,“四姐。” “九妹。怎么脸色这么差?昨夜没睡吗?”祈巧打量了她几眼,关心的问。 “她呀,整天介的捧着那些蜡,估计昨晚上又很晚睡了吧。”祈望在边上小声的告状。 “钱要赚。这身体可也得保养好才是,你何苦这么拼命呢?”祈巧闻言,嗔怪的拉过九月,说道,“你姐夫已经帮你运作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明儿一切都能办妥当了,他寻的那二掌柜,老家就是康镇的,年少时出门闯荡。遇到了杨家老太爷。从此投在杨家门下做事。从一个小学徒熬到了二掌柜,如今年岁大了,见我们派到康镇。他也起了回来的心思,老太太怜悯,就恩准了让他回乡养老,可谁知回到家乡,亲朋好友却都不在了,所幸,老太太临别时赠了他不着银钱,加上他一辈子的积攒,倒是把镇上的祖宅给买了回来,你姐夫与他素来交好。这次见你一个人也没个帮扶的,他又抽不出空,便去求了那位老爷子临时来帮忙,到时,你可千万莫要以为他是来你这儿当二掌柜的,这二掌柜的称呼,可是他做了这么几十年二掌柜得来的荣称呢。” “原来如此。”九月恍然大悟,若不是四姐提醒,她还真想不到这称呼还有这样的含义,“四姐放心,我心里有数了。” “快些吃饭吧,你姐夫铺子里有事,让我陪你去一趟里正那儿,早上把铺子的事儿办下来。”祈巧拉着九月往厨房走,一边招呼杨妮儿和周落儿一起,“妮儿,和落儿姐姐一起过来吃饭。” 两个孩子也乖巧,互相牵扶着跟在后面,下台阶时,落儿很懂事的双手扶住了杨妮儿的胳膊,等杨妮儿安然下来,才松了手改为之前的手牵手。 九月几人见了,不由莞尔。 此时,张信张义以及阿仁他们已经过来,不过,他们来时都吃过了东西,所以,早上吃饭的也就九月三姐妹和杨大洪,舒莫和张嫂便带了杨妮儿和周落坐到一边吃。 饭毕,九月拿了钱给舒莫买菜,便和祈巧一起出门,杨妮儿留在家里和周落儿一起,由张嫂照看着。 出了门口,九月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隔壁的铺子。 其实,这一条巷子的铺子门大部分都关着,只有巷尾那边三间开着门,铺门前高高插着的店旗上绣着“寿”字。 九月看着紧闭着门的隔壁,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必是昨晚两人嬉戏太久,今早起不来了吧? “怎么了?”祈巧注意到她,不由瞧了瞧,好奇的问。 “这边的铺子,怎的都还关着?”九月顺口问道。 “都没生意,早就搬了。”祈巧不确定的解释道,“我也是来了之后听人说的,想来这些人家把生意都搬往了别处,这儿只作居家用了吧。” “哦。”九月点点头,没再纠缠这个问题,隔壁铺门紧闭,想来也有可能是人家早早出门去了,不一定就是她想的那样……呃,复杂。 祈巧带着九月到了里正那边,看门的小厮告诉她们,里正还在用饭,她们便在外面等候,所幸,那里正也不是个磨叽的人,小半会儿后,小厮便过去禀报,出来后就领了两人进去。 昨日张信已然来此预约过,所以,里正已然得知了她们的来意,一应事宜都准备得差不多,单等九月填上了铺子名,签了字,待里正用了印,事情便算办好了。 这一趟,倒也没花几文钱,办好了事情,祈巧却递了个红封给里正:“麻烦您了,我家相公说了,等有空,定请里正喝杯茶。” 里正笑呵呵的接下,也不避讳边上的小厮:“杨管事有心了。” 原来他和四姐夫是认识的。九月看着眼里,记在心里,拿着代表了“祈福香烛铺”的文契出来,九月才不好意思的对着祈巧说道:“四姐,又劳你费心了,方才那个……我还你。” “好啦,也就百文钱,何用你这样郑重的?”祈巧却白了她一眼,“自家姐妹不必分这样清的,那些,就当是我给你的贺礼。” “这次的事,已经让姐姐、姐夫很费心了。”九月暗自惭愧,要是没有他们。她一个人能搞得定吗?一直以为自己有前世的记忆,无论见识还是知识都比这儿的人要优越些,可此时看来,她连祈巧都不如……不。她连祈喜都不如。 九月想到这儿,暗暗警惕起来,来到这世间十五年多,她却还没能完全融入此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好汉还三个帮呢,开铺子这么大的事儿,你一个姑娘家自然是不够的,自家姐妹要是不帮,那让谁来帮?”祈巧挽住九月的胳膊,柔柔的笑道。“我们九姐妹。到如今也只有你能识文断字。能书会画的,姐姐们已然有家有室,也变化不得什么了。你有大能耐,我们姐妹当然得一力支持了,你也别把这些小事往心里去,只须记住了,以后好好的做事,二掌柜在铺子里时候,多向他学学,咱也不图什么富贵荣华,只求你那铺子风风顺顺的,买卖稳定。日子能清清静静的,也就好了,等以后,姐姐们也好给你寻个好亲事,咱们自个儿有个傍身的基业,还怕没好日子过么?” “四姐良言,小妹定铭记于心。”九月心里一暖,反手握住祈巧的手,姐妹两人相视而笑。 正经事办完了,九月还有许多事要忙,祈巧也挂心孩子,便不再在外面逗留,两人相携着匆匆往铺子赶,眼见到了成衣铺附近,九月才停下了脚步,冲祈巧说道:“四姐,你先回去,我到这边买些东西就回去。” “好。”祈巧也不多问,点了点头先走了。 九月看着祈巧消失在街头,才缓步进了成衣铺,一进门便遇到了那位小伙计:“樵伯可回来了?” “还不曾。”伙计认得她,客气的拱了拱手后笑着回道。 “还不曾……”九月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腰间,韩樵不在,那这封信也不便拿出来了,便冲伙计轻轻颌首,转身出来。 是了,说了他要出门五六天,这才几天……确实是她心急了。九月想到这儿,心下稍定,快步赶回铺子里。 杨大洪和阿仁几人紧赶慢赶,虽然只有两天功夫,可铺子里已然搭出了一些雏形,这样一来,屋里便堆放不下整棵的木材,他们要锯要刨的也只能拿到外面来。 九月出门时还不曾见,这会儿回来,他们已然铺开了架势,剩下几棵木材便叠到了隔壁门前,把人家的门挡得死死的,九月见了,不由担心的说道:“五姐夫,这木材放在这儿,会不会影响人家进出家门啊?” 谁知,她这一句话,不仅让听到的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还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阿仁嘴快,惊讶的问道:“东家姑娘,你不知道么?隔壁没人啊。” “怎么会没人呢?昨……”九月说到这儿,猛的打住了话题,想起昨晚的声响,后背一阵寒意,不过,她反应还算快,瞬间便抛开了那个念头,好奇的问道,“这巷子离集市这么近,往来也方便,总算开铺子没生意,但房子租出去想来也是笔不小的贴用吧,难不成这每家都空着浪费了?” “也不是每家都空的,喏,从那头数过来,头三间是我们东家的,再过来两间是空的,中间那家铺子是没开了,可一家六口人住在里面,再就是这边三间便没人了。”阿仁本就活跃,又见九月这样的娇美少女动问,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对面呢,头两间是张师婆家的,这边过来几间都有人,不过,都是外来人租住在里面,不过,你这对面的铺子也是空的,原先租住的那户人家,半个月前回乡过年去了。” “这么说,还有不少人住在这边呀,怎的这两日都这么冷清呢?”九月皱了眉,打量着这一条巷子问道。 “这个啊……他们一般都走后门,前面的门轻易不开的。”阿仁正要说,便看到杨大洪瞪了他一眼,咧着嘴冲杨大洪笑了笑,便顺口结束了这话题。 九月没注意,此时此刻,她正在想:既是空屋,那昨夜吱吱呀呀让人误会的动静,又是怎么回事呢? 134真被人当情敌了 九月这么想着,却没想把昨晚的事说出来,她知道,她一漏出话,不仅会让祈望和舒莫等人害怕,传出去还会影响了铺子的生意,虽说现在还不知道铺子开张后有多少生意,可小心驶得万年船,在没有任何把握证实那不是鬼的情况下,她不能轻举妄动。 她看了看隔壁紧闭的门,便要转身回后院,就在这时,阿贵开口了:“东家姑娘,你这两日是不是听到什么动静了?” “动静?”九月惊讶的看着他,“什么动静啊?” “没有就好,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劝你还是早些去找张师婆来作作法,省得越闹越凶。”阿贵含糊其词的说道,便低下头继续做事去了。 “作法?”九月一愣,请张师婆作法就没事了吗?为何不作法就越闹越凶?“阿贵大哥,这还有什么说法吗?” “他说的是这个意思。”阿仁抢了话题,说道,“那东西抗生,住在这儿的人隔三差五的做场法事,家里都是平平安安清清净净的,可要是哪家不做,到了晚上,一准有奇奇怪怪的动静。”说到这儿,阿仁细细举例起这些怪事来:比如说半夜怪声音,墙上窗户外飘过影子,到后来闹凶了,家里就开始丢东西…… “别瞎胡扯吓唬人。”杨大洪听到这儿,笑骂了一声阻止了越来越好兴致的阿仁,“那都是人传人胡传的,哪个亲眼见了?” “切。什么胡扯的,那边第三家,前天还请张师婆做了场法事呢,买了好多经文烧在堂屋里。我们都看见的。”阿仁不依了,那劲头,就像杨大洪侮辱了他一样。 不做法就会越闹越凶吗?九月若有所思的看向那头上两间屋子,她和张师婆也算是打过两次交道了,张师婆那一套如何,她心知肚明,那就是胡弄人的神婆玩意儿,之前阿仁没有提及这些,她这心里还真有些毛毛的,可现在。她却有个很奇怪的想法:这一切。兴许和张师婆有关? “阿仁大哥。那……请了张师婆作了法的人家,能保久平安呢?”九月眼珠子一转,问道。 “好像蛮久的吧……”阿仁犹豫了一下。挠着头想了想,笑道,“好像有些是半个月,有些是几个月,说不准。” “看来那张师婆的法力也就这样了。”九月叹了口气显得无限婉惜,“要不然,怎么就根除不了呢?还任由那东西半个月、几个月的闹腾。” “呃……”阿仁一听,顿时说不下去了,敢情她听了半天,就得了这么一个结果啊?她就一点儿也不怕吗? 九月笑了笑。转身回院子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做,至于这“鬼”么,先养养吧,等她什么时候空了,再去作个法消消孽障。 院子里,祈望和祈巧在择菜,张婶和舒莫在厨房里忙着,周落儿陪着杨妮儿满院子的转着。 九月打了个招呼,就直接进了杂物房。 这一忙,直到吃中饭时,杨大洪走了进来,她才停下了手。 “九妹,有个事问你一下。”杨大洪脸色有些凝重,他站在门边,看了看外面,低声问道。 “姐夫请说。”九月顺势把蜡屑都扫进了锅里,把手边接好的蜡模搬到了桌上放着。 “你昨晚上,是不是听到或是看到什么了?”杨大洪怕祈望她们听到害怕,声音压得更低。 “为何这样问?”九月笑着抬头,“姐夫听到什么了?” “没有,我看你刚才问的……怕你遇到什么不敢说,才来问问。”杨大洪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她看,只叹着气解释了一下。 “没有呢,我就是随便问问,再说了,张师婆能做的,我也会的,姐夫不必担心。”九月再一次摆出自己的“强项”。 果然,杨大洪听完便释然了,他怎么就忘记了他这小姨子可是比张师婆还厉害呢。 午饭后,九月再次钻进了杂物房,祈望去了前面给杨大洪做帮手,祈巧另有事情,便带着张嫂和杨妮儿回去了,舒莫带着周落儿里里外外的收拾,过两天就是小年,这屋里屋外楼上楼下的都得好好收拾收拾才行。 九月把所有的蜡块都做成了蜡模,接着便去拦木粉,准备做线香,她目前手上有的香粉不多,还做不了别的,不过,线香、红香倒还是能做的。 忙忙碌碌,直做到手臂发酸,她才停了下来,屋里已然暗了下来,隔壁厨房里也传来了舒莫切菜的“咚咚”声。 又是傍晚了。九月揉了揉肩膀,扭了扭腰活动了一下,把做好的线香都晾在扁箩里放到了架子上。 “东家。”张义匆匆进了屋子,来到了杂物房门前,“阿安来了。” “他一个人来的?”九月心里一喜,转头问道。 “不是,他带着三个人,拉了两车东西,还有之前那个女的……”张义说到这儿撇了撇嘴,面带不屑。 女的?九月看了看他,就猜到他说的是谁了:“走吧,出去看看。” 张义点头,先往前面去了,九月带上门跟了出去。 到了门口,果然停了两辆板车,阿安、阿定、阿季,还有阿月守在边上。 看到九月和张义,阿月脸色颇不自在,默然的低了低头。 九月没有理她,径自朝阿安走过去:“还顺利吗?” “还好。”阿安点头,看了看车子上的东西就要说话。 九月摆了摆手,拦下了:“把东西搬进来再说。”她可不希望张师婆横插一杠,之前在落云山遇上,张师婆话里话外就透着要胁了,要是现在看到她搬到这儿。只怕天天没个清净的时候了。 阿定见了,便要解开绳子搬东西,被张信拦下,张信朝着九月请示道:“东家。不如把车绕向后门,那样方便些。” 九月点头:“行。” 当下,张信张义带着阿定他们往后门巷子绕去,阿安跟着九月走了进来,这时,阿阿月瞧了瞧他们的身影,沉默的低着头跟在阿定等人身后。 “对不起。”阿安跟着九月进了里屋通道时,忽的开口说道。 “嗯?”九月惊讶的回头看着他,“好好的,说什么对不起呢。” “阿月以前不怎么出去。她……”阿安有些难为情的看着九月。低低的说了一句。 “原来你是说她的事啊。”九月恍然。笑道,“算了,她不愿意来就不必来了。不必勉强。” “不是的,她……愿意的。”阿安急急说道。 “阿安。”九月静静的看着他,浅笑道,“她愿不愿意,我很清楚,你无须解释的,合作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至于旁的人,就不要牵扯了。” 阿安闻言,定定的看着九月好一会儿。才黯然叹了口气,抿了唇。 “以前张义和你不对付的事,我也知道了,可现在,他认回了亲人,那人又是我四姐夫相熟的管事,托了我四姐夫给他们堂兄弟找个差事,不想就绕到我这儿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与他计较了,好么?”九月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张义在这儿的原因,阿安既然替阿月道歉,必然也知道了张义的事。 “我知道。”阿安点头,“只要他不找我麻烦,我可以当没看见他。” “……”九月瞪着他,“我雇他做事,你又帮我做事,当没看见怎么行?” “反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阿安别别扭扭的说了一句,这时,后院的门被敲响了。 “行吧,不影响赚钱就好了。”九月无奈一叹,快步跑向后院打开了门。 车子直接拉了进来,停在了仓房前。 阿安从怀里取出两张单子递给九月:“每袋上面都有写明名字和份量的,你看看。” “张义,去告诉莫姐一声,让她多做些饭菜,再帮我取一枝没烧完的树枝来。”九月点头,头也不抬的吩咐张义。 张义很快照办,没一会儿就从厨房回来递给她一半的树枝,九月接过在地上蹭了蹭,就当是碳笔了,接着,让他们把东西搬了进去,按着分类堆放好,她在边上一一清点记录。 这两车,有一车是木粉,另外一车装了一大半的蜡块,余下的就是九月让阿安寻的各种香料,其中,檀香居多。 九月不由心喜,当场解开了袋子,只可惜,都是些品质低下的檀香,用来做蚊香倒还是可以的。 卸完了车,对完了账,九月和阿安结算了银子,厨房那边已经做好了饭。 “在这儿吃饭吧。”九月微笑着招呼阿安等人。 “不了,爷爷在家等呢。”阿安摇了摇头。 “我准备小年之前开张,这儿事一堆,还指望你明天来帮我一把呢,就在这儿吃吧,等吃过饭,我与你细说。”九月无视了阿月亮晶晶的目光,径自微笑着和阿安说话,“还有一件事,只有你合适帮我。” 阿月听罢,顿时沉下了脸,拉了拉边上的阿季,推着车就要走。 “阿定,跟上他们,我晚些就回去。”阿安没有拒绝九月,不过,他也担心阿月,便让阿定推了车跟了上去。 九月再次看到阿月的无礼,不由挑了挑眉,这小姑娘,脾气倒不小,三番两次的使脸色给她看,当她泥捏的? “她……”阿安瞧到九月的脸色,下意识的开口。 “跟你没关系。”九月撇了撇嘴,朝他挥了挥手,“吃饭。” 谁能想到,她一个两辈子加起来一大把年轻的伪萝莉居然被一个十三岁的真少女当成了情敌?她要是恼了受了,会不会太冤了?想到这儿,九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阿安。 ps:中午的火车回温州,估计这一周得在医院度过,只能暂时一更了~~呜呜呜呜~~ 135越闹越凶 阿安从善如流,和张义同桌吃了饭,杨大洪等人去前面赶工,阿安便单独跟在九月后面进了杂物房,他对九月的心态很微妙,再加上今天回来时,阿月对他说的那番话,犹如在他心里投下了一块巨石,这会儿面对九月,他不自觉的心跳如擂,九月不注意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着她的身影,可她正面对着他时,他却有些慌乱的躲了开。 九月注意到阿安的不自在,不过,她没有多想,只以为他是因为阿月的事在她面前放不开罢了,看了他几眼后,便浅笑着说道:“你怕鬼吗?” 她单独留下他自然是有话要说,所以,阿安的心头已然闪过几数个猜测,可没想到她一开口却是这一句,阿安不由愣住了,怔怔的看着九月:“啊?” “你怕鬼吗?”九月再次问道。 “不怕,这世上根本没有鬼。”阿安回过神,飞快的回答,他有些奇怪的看着九月,大着胆子问道,“你遇到过么?” “是啊。”九月微微一笑,点点头,“我住这儿头一天,莫姐就看到了这屋顶上面飞过一个白影,昨夜,我听到了隔壁有大动静,原本以为是隔壁邻居起夜,可谁知,今天一问,隔壁居然是个没人住的,你说,这不是鬼还能是人么?” “……”阿安顿时默然,她这样子哪里像害怕?“你想捉鬼?” “我不想捉鬼,不过。我得弄清楚这是什么‘鬼’。”九月摇了摇头,看了看外面,“铺子就要开张了,闹‘鬼’的事不宜宣扬。” 阿安明白了。当下点了点头:“你想让我怎么做?” “你过来。”九月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 阿安依言上前,离得近了,一股馨香瞬间萦绕于鼻间,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不过,他还算理智,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认真的听着九月在他耳边细细说话。 “明白了吗?”九月说罢,取了些钱递了过去。温和的看着阿安问道。 阿安点了点头。脸莫名一烫。心头有些小小的失落。 “你当心些,别让人发现了,要是有什么不对。立即回来,别逞强。”九月笃定那“鬼”不是真的,反而有些担心阿安的安危。 “我知道。”阿安心情豁然开朗,点了点头,拿着九月给他的钱出去了。 如往常一样,酉时末,阿仁阿贵等人把外面的东西都搬了进来才告辞离开,杨大洪锁了门,仍秉了灯做事,这几天。前面的柜台已经做好,靠墙的柜子却只搭了架子,他晚上得加把劲才对,这样,明天早上再做半天,基本上就完成了。 “阿望,来帮忙。”杨大洪打量了一下地上处理好的木板,抬手擦了擦额,冲后面喊了一声。 “来了。”祈望正和舒莫一起收拾厨房,听到杨大洪的声音,她和舒莫忙加快了速度,迅速把余下的东西收拾好,两人带着周落儿匆匆忙忙往前面走。 后院便只余下九月一个人。 过了半个时辰,屋顶上传来几声动静,九月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起身来到了院子里。 屋顶上,猫着一个身影,正悄悄的往隔壁的树上移去,他的腰上还别着几样东西。 九月生怕静动了上面的人惊忧了行动,她便静静站在院子里,屏息注目着上方。 那人身手很是俐索,很快就悄无声息的到了那树上,接着就爬了下去,消息在那边。 九月这才松了口气,他能下去,定是这会儿那边还没有人吧?瞧这两天的动静,都是戌时末以后的事了,只是,就是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何时潜伏进来的,万一白天就一直躲在里面,阿安这一去,会不会有麻烦? 九月想到这儿,又提心吊胆起来,要真的是虚无的东西,她还真不怕,怕的就是那些恶人,能扮鬼骚扰四邻的人必不是什么善类。 此时此刻,九月竟比自己上阵还要紧张。 所幸,一盏茶之后,树梢处传来了动静,阿安回来了。 他猫着腰爬过了墙,轻踩着屋顶的瓦到了杂物房的顶上,寻了处最低矮的地方纵身跳了下来。 “当心。”九月吓了一跳,这最低矮的地方,也足有两米高,一个跳不好也会伤到脚的。 “没事。”阿安冲她摇了摇手,从容的来到九月面前,从怀里掏出余下的钱给了她,“都办好了,到明天早上就能知道是人是鬼了。” 九月接过了钱,打量了他一番:“你从哪儿买的东西?可靠吗?” “放心,只要那人脚底沾了东西,十丈以内都能寻到痕迹的。”阿安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以前我猎野味的时候,也用过的。” “那就好。”九月见他没有惊动到什么安然回心,也是松了口气,“这么晚了,你也别回去了,省得明天来回跑,那边还有一间屋子空着,就是没有床榻,得委屈你一晚了。” 阿安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低低的说了一句:“不委屈,以前在土地庙里,比这儿更差。” 九月微微一笑,很自然的拍了拍他的肩:“你去收拾一起,拼个床铺,我上楼取被褥。” “……”她突来的亲近,阿安顿时愣住了,不知为何,被阿月点破了他那朦朦胧的心思以后,他反而无时无刻不在注意九月,甚至于,她一个笑容一个动作,都牵扯了他的心绪。 “快去吧,第三间。”九月指了指祈望夫妻俩住着的隔壁屋子,快步进了楼梯间上了楼。 阿安看着她消失,才回过神来,有些懊恼的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长长的吐了口气,才走向了那间屋子。 九月很快就回来了,之前她和舒莫去买了布匹和棉芯,这几天,舒莫倒是做了几条,加上她从大祈村带来的,便富余了不少。 “给。”九月站在门前,把被褥递了进去。 阿安也没有搭床铺,直接包了两捆稻草进去铺在屋子中间,九月看到那稻草,再一次想起了游春,心情不免黯然,也没有和阿安多说,送了被褥便直接回到了杂物房。 多想无用,不如多做点儿事。九月揉了揉眉心,继续做事。 阿安随意的铺了被褥,带上门就进了杂物房,自自然然的坐在了九月边上,问道:“我能做些什么?” “帮我去搬几袋蜡底过来吧。”九月想了想,反正今晚制的香明天也卖不了,不如把今晚的功夫全腾出来做蜡烛。 阿安应了一声就去搬东西。 他虽年少,力气却是不小,一次两袋就拎着过来了,九月制烛的速度自然赶不上他,便干脆让他去取了袋木粉,她调好了比例,让他在那边碾磨了起来,她在这边制蜡也没避讳他。 “九妹,不早了,还不去歇着?”一晃,便是深夜,杨大洪暂时歇了手,几人一起回到后院,祈望便拐了过来催促九月去歇息,一进杂物房,她便看到了阿安,不由愣住了,“咦?他还没走啊?刚刚怎么没瞧见?” “方才替我买东西去了。”九月淡淡的回了一句,“明天只一天功夫了,我特意留阿安当帮手,今晚就住这儿,五姐,家里可有木板?仓房那边虽已铺了被褥,只是这天寒地冻的,打地铺容易受寒。” “哦哦,我这就去找。”祈望丝毫没有起疑,转头就去找杨大洪去了。 九月做完了锅中的蜡,这才停了手,收拾了一番,到阿安那边指点了一番,等到这一臼的木粉都制成了线香,两人才歇了手。 “去休息吧。”九月拍了拍手身上沾染的些许木粉,笑着说道。 “嗯。”阿安点头,他知道她的意思,这会儿去歇着,到了后半夜,说不定就得起来做事呢。 舒莫看着九月和阿安从杂物房出来,不由面露惊讶,她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可也知道靠技术营生的人忌讳什么,所以,这几天她便是闲下来了,也不会轻易靠近那杂物房,她也知道张信张义两人也是能避则避,没想到这位少年却直接参与了制作,在她心里,自然而然的就琢磨起了他的身份。 当然,她也不是好事的人,心里虽然惊讶,却也不会随意过问,冲阿安笑了笑,便对九月说道:“姑娘,热水可要送到屋里?” “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提上去,你早些歇着吧。”九月摇头,她可没那么娇弱。 “嗳。”舒莫点头,看了看身边哈欠连连的周落儿,又下意识的瞧了瞧对面屋顶的树梢,没有再犹豫的领着周落儿回房去了。 阿安这边有祈望照顾,九月也没有多待,提了热水径自回房,简单的洗漱后,便只脱了外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只是,没一会儿,她便迷糊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少,九月在睡梦间似乎听到了“咯噔”一声,她才猛然睁开了眼睛,不过,她没急着起床,而是全神贯注的侧耳倾听,没一会儿,窗台处便传来“啪”的一声轻响,接着,一股寒意贯了进来,窗户被打开了。 九月想起阿仁说的越闹越凶,不由皱了皱眉,轻手轻脚的掀了被子起来,也不穿鞋子,只着厚袜子下了地。 136有迹可寻 微弱的月光下,寒冷的风从洞开的窗户中灌入,吹得屋中的帏帐不断的颤动,紧接着,一道白影袭向了窗口,随即以诡异的角度钻了进来,就好像,一个穿着白裙长发的“人”扭动着身子努力的屋里爬,此情此景,就好像午夜的贞子,九月乍看之下,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一般,汗毛都乍了起来。 她僵立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那方向,她无法想像,她竟然亲身经历的这样的场面。 那“人”已在探进了半个身子,双手笼在白袖下,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动着,长发下的脸煞白煞白的,唇却是血红血红的,随着它的移动,窗户吱吱作响,似乎不堪抵挡那煞气般,它的影子,在微弱的月光下,扭曲的影子拖得长长了……影子! 九月一下子清醒过来,有影子的东西必是实物,既不是那东西,那必是有人操控着装神弄鬼! 冷静下来的九月动了,她悄无声息的到了柜子前,撕下一条长长的红纸,沾在了自己唇前,又迅速打散了头发拔到了前面,然后贴着帏帐移到了窗边,到了那前面时,她忽的闪声出去,拖长了声音阴森森的问道:“你……是……谁……” “啊~~”窗外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便是一阵“唏哩哗啦”瓦片滑动的声音,最后“扑通”一声,似乎有重物摔了下去。 呃……这一摔不死也伤定了。九月吐了吐舌头,随手拔开了头发。把那长长的红氏揉成了团捏在了手里,转过身来打量着留在她屋中的那个动也不动的东西。 白衣倒是棉布做的,那应该也是真的,只是那底下的脸却是纸糊的。描上了人的五官,这模样,在那种卖冥物的铺子里倒是常见。 九月随手把那东西扶了起来,衣袖下,是一节一节的竹棍子,全用绳子串联,做工精细,倒像是那些皮偶戏里的偶人。 也亏得那人这么费心思。九月随手把这东西往边上一放,转身下楼,这么大动静。阿安他们一定都起来了。 下了楼。果然看到他们的屋子都开了门。祈望和舒莫依在一起,紧张的护着周落儿,阿安和杨大洪不知去了哪里。 “九妹。你也听见了?”祈望看到她,就像看到了主心骨,忙问道。 “你们在屋子里别出来。”九月挥挥手,笑道,“没什么事的。” “九妹,你去哪?”祈望忙问道。 “我不去哪。”九月摇了摇头,看了看开着的后门,“就在门口。” “我们……一起。”祈望看了看四下,颤声说道,舒莫虽没说话。可她的行动也证明了她此时的紧张。 “好吧。”九月原要拒绝,不过,见她们几人这样,只好顺势点头,反正,她也不会去远,就在隔壁。 只是,出了门没一会儿,便看到阿安和杨大洪回来了。 “怎么样?”九月看向阿安。 “往巷尾去了。”阿安点了点头。 杨大洪满脸寒霜,怒气冲冲的说道:“真卑鄙,居然装神弄鬼。” “相公,怎么回事?”祈望着急的问。 “那什么鬼,假的,是有人故意弄的。”杨大洪啐了一声,“给我带盏灯笼来,我这就去告发了他。” “五姐夫,你可知道那人是谁了?”九月却笑道。 “不知,不过,那人刚刚从屋顶摔下来,也摔得不轻,刚才我们追出去的时候,还看到那人一拐一拐的,分明是伤了腿,只要按这样去找就行了。”杨大洪说道。 “那人……是男是女?”九月看了看阿安,问道。 “瞧着是男的,身高比我矮些,长得有些五大三粗。”杨大洪抢着说道。 “男的……”九月有些惊讶,她看了看还有些惴惴的祈望和舒莫,淡淡一笑,“大家都去睡吧,还有一天就得开张,我们要忙的事还多着呢,这捉鬼的事,不妨等以后空了再慢慢来。” “九妹,那……就这样算了?”祈望几人一听是有人捣鬼,一颗心顿时落了地,只是,见九月这样好说话就揭过了这件事,她又觉得有些不平,被人吓得提心吊胆两三天,就这样算了?再说了,这事儿是他们说算,那人就能算的吗? “暂时吧,我们现在可没功夫陪那些人胡来呢,还是铺子要紧。”九月安抚的笑笑,看了看阿安,“阿安,你跟我来一下,把我楼上的东西清理下来。” “什么东西?”祈望又问,防备的看了看阿安,夜深了,这合适吗?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就是前天莫姐看到的东西。”九月淡淡一笑,冲几人挥了挥手,转身上楼。 阿安这会儿倒是没有什么不自在,侧身从几人身边走了过去,跟在了九月身后。 “我们去看看。”祈望看了看他们,想了想,轻咬下唇看向了杨大洪。 杨大洪点了点头,舒莫瞧瞧他们,也点了点头。 九月开了门,点了屋里的油灯放到桌上,指了指地上扔的那东西对阿安说道:“把这个扔到那人院子里去,记得弄碎些,免得那人拿回去再用。” “啊!那天的就是这个。”舒莫掩嘴惊呼道。 九月点了点头,对阿安说道:“当心些,快些回来。” 阿安没有多话,上前扛起那东西下楼去了。 “这下放心了吧?”九月看了看祈望和舒莫,笑道,“都去睡吧,记得哦,我们这儿从来就没闹过鬼,也没有任何不好的动静。” 杨大洪和祈望等人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 此间事了。没一会儿,阿安便匆匆回来,几人也不等着,便各自散开去回笼觉。 这一觉。自然睡得极好。 第二天上午,杨进宝陪着那位二掌柜押着两大车来到了铺子前,九月亲自出去迎接,在杨进宝的介绍下,和二掌柜互相见了礼。 这位二掌柜瘦瘦高高的,头发已然花白,却是满面红光,精神百倍,及胸的山羊胡修得极好,整个人显得温润亲善。没有一丝杀伤力。 略一寒喧。他便言归正传让九月接收东西。九月取了纸笔亲自候在他身后,他报一样,张信和张义搬一样。她便记下一样。 老人说的很细,每一种货的品种、进货价、数量以及市面上的价格都报了出来,他报货的时候,丝毫没有停顿,也不去看九月是否记下。 所幸,九月这些年抄写经文写得一手好字,这会儿全神贯注聆听,虽写得字迹有些凌乱,却也没有丝毫遗漏。 费了一个时辰,两车东西都搬入了库。按着之前九月吩咐的分门别类堆放完毕。 “老伯请。”铺子里正在做最后的修整,到处凌乱,九月只好让舒莫搬了一条凳子出来放在檐下,请二掌柜就坐,舒莫机灵,顺势送来了热茶。 “我瞧瞧。”二掌柜这会儿才笑眯眯的看向九月手中的纸,伸出了手。 “是。”九月恭敬的递上。 二掌柜一目十行,看完之后,目光中流露一线赞赏:“不错,没有漏下一个。” 九月接过,谦逊的说道:“还请老伯多多指教。” “在其位,谋其政,你放心,进宝与我相交多年,他交待的事,我自会做好。”二掌柜笑着点头,“你去忙吧,我去前面看看。” “好。”九月点头,随他自去。 到了中午,张义去取回了店招,九月让舒莫去买了红布,蒙在了匾上,两边各结了一个红球,挂到了门口檐下。 九月就势裁了一副对联纸,提笔写了一副对联:神供千秋,一诚本自心香达;香瓢万里,三炷能通上界高。 让张义挂了上去。 至于阿安,则一直待在了杂物房里,与张义倒是相安无事。 午饭前,杨大洪等人总算把所有的柜子搭架完毕,收拾了一屋子凌乱之后,九月没有丝毫拖延的付清了所有工钱,特意上舒莫做了一桌好酒好菜,请几人好好吃了一顿午饭。 阿仁等人满意的收拾了东西,在杨大洪的相送之下告辞离开,刚到门口,便遇到了张师婆。 “阿仁啊,都弄好了?”张师婆伸长着脖子打量着铺子里的摆设,讪笑着凑到了阿仁面前问道。 “好了。”阿仁用手指剔了剔牙,大大咧咧的应道。 “这柜子这么密,能摆什么东西呢?”张师婆拐弯抹角的问。 “谁知道呢,我们只管按东家要求做事,他要摆什么东西,就不是我们操心的事了。”阿仁和杨大洪交好,自然不会随意透露这铺子里的事,只是又不好得罪张师婆,便随口敷衍道。 “那倒是。”张师婆意外的收了口,讪笑了几声,又打听道,“阿仁啊,这几天,可听说什么消息没?” “张师婆,你说的消息是嘛啊?这康城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每天里却也有不少的消息,今儿哪家死了人,明儿哪家添了丁,你问的是哪件呢?”阿仁阴阳怪气的问。 九月刚刚拐入那道布帘,便听到张师婆的声音,当下就停了下来,想听听张师婆这次又想做什么,听到阿仁这番话,她忍不住莞尔,这阿仁倒挺有意思的,也不怕得罪了张师婆。 “我问的,当然是……”张师婆没好气的白了阿仁一眼,只是她与棺材铺合作紧密,一时也不好得罪了这些人,顿了一顿后,她四下瞧了瞧,神神秘秘的凑近,“你这几天,有没有听说哪里有不好的东西出现?” ps:在医院当陪护,带了笔记本电脑,结果没网……只好用手机上传,搞了半天才搞定,呜呜,不知道要几天…… 137开业前夕 张师婆神神秘秘的打探,深知她德行的阿仁等人自然不会真理会她,几人一番调侃之后,张师婆没有得到什么有利的消息,反被阿仁等人给涮了一顿,她又恼又羞之下,才黑着脸离开了。 阿仁等人见了也不以为意,嘻嘻哈哈的说笑着离开。 张师婆的反应,九月心中有数,淡淡一笑自去做事,那日阿安探得那脚印直往巷尾而去,当时人多,阿安并没有细说是哪一户人家,这会儿,她却是已然知晓,那人是进了张师婆的家门,再结合张师婆作法的种种,答案已然呼之欲出,只不过,她现在没空去理会罢了,再者,她才刚刚搬来,暂时还不想和张师婆正面对上。 明日开张,张师婆必定会来观望,她还是少出去为妙吧,反正前面有二掌柜张罗。 主意一定,九月便去寻二掌柜商量开张的事宜。 她的主意比拥有几十年当掌柜经验的二掌柜来说,自然不足为道,更多的时候都是她虚心听取二掌柜的教诲,不过,她所知的那点儿前世的商业促销手段,虽不是什么新奇玩意儿,却也让二掌柜颇为赏识,要知道,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乡村少女,识字断字不奇怪,可对做买卖有这样的想法,已然让二掌柜心起怜才之意,所以,二掌柜对开业这一天的事倒也是指点的很是详细。 接着一下午的功夫,一伙人都在按着二掌柜和九月商量妥后的指示忙碌。 大方面已然有二掌柜掌控。九月倒是清闲了些。 张信张义和阿安着手上货,杨大洪和祈望商量了一下,杨大洪便去街上准备炮竹恭贺九月新铺开张,祈望和舒莫收拾了厨房也带着周落儿到了前面。抹架子擦柜台的帮忙。 待他们摆了一半的货,九月左瞧右瞧,想到了价格标贴,楼上搬那些香熏烛的时候,顺便取了红纸,裁成了五指长两指宽的纸片,用小楷在上面写下货物名以及售价几何,让阿安等人一一贴在了架子上的货物下方。 二掌柜看到她的做法,会心一笑,走到近前一一细看。又转到外面门口的对联前观望了一番。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也不知道他赞的是人不错还是字不错还是这做法不错。总之,九月笑而纳之。 “姑娘写得一手好事,可想过写些对联供于店中发卖?”看了好一会儿。二掌柜又转到了九月边上,笑着问道,“寻常百姓人家,便有识字之人,可能写对联并拿得出手的却没几个,往日,时常有人托人写对联的事儿,姑娘这铺子里既然卖的是与祈福有关之物,不如就添上对联一项,虽卖不了多高的价。也好吸引吸引人啊。” “老伯说的有理。”九月笑着点头,她买回红纸时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一时忙碌还没动手去写罢了,这时听到二掌柜说起,她倒不好意思说自己已然想到,只是附声同意道,“待我写罢了这些,便去准备。” 二掌柜见她如此受教,笑得更加欢欣。 有道是给愚笨者当军师,还不如给聪明人提鞋子,他应杨进宝之邀而来,本是为了杨进宝的人情交情,可现在见九月这样谦逊,他倒是真起了怜悯心,想好好的照拂一下铺子了,至少,他在这儿的时候,得帮她把铺子给撑起来,至于以后如何,还得看她自己的天份能学到多少了。 等众人摆完了货,九月贴写了纸片,已然是黄昏时了,祈望和舒莫去准备晚饭,二掌柜招了张信张义以及阿安过去说话,安排明日的具体事务。 九月便回了楼上,开始裁纸写对联。 她以前也替人写过对联,可那时,她写的最多的却是挽联,当然了,这春联她倒也不陌生,什么财源广进、四季平安的,满大街都是,随意挑几个寓意好的写了就是。 很快,她屋子里的地上便横七竖八的摆满了刚刚写就的对联,红纸黑纸煞是喜庆。 直到祈望上来喊她吃饭,她才停了手,挑了字句不一样的几副已然干了的对联下楼去了。 二掌柜还要交待明天一早的细务,便留在了铺子里用饭,看罢九月写的这些,他更是连连点头,当即带着人到了铺子里,着人寻了最最显眼的一处墙壁让他们挂了上去。 这一挂,铺子里便显得越发喜庆起来。 “不错不错,这些东西,加上那些人对此凶巷的种种传闻,明日开门时更热闹些,一定能吸引不少人前来观望,只要被人所知,就不怕没有生意上门。”二掌柜捋着须对杨进宝说道。 这餐饭,九月特意嘱咐舒莫好好整治,酒水饭菜便花了三两银子,摆了两桌,二掌柜被请了上座,杨进宝夫妻、杨大洪夫妻还有九月作倍,张信、张义、阿安以及张嫂、舒莫两人带了两个孩子另坐了一桌。 二掌柜这番话,不仅仅是在安九月等人的心,也是向杨进宝表示安抚。 “有您在,我们自是放心的。”杨进宝恭敬的向二掌柜举起了杯子,“我家九妹年轻,又是姑娘家,开铺子本就有许多不便,以后,诸事还得您老多多费心了。” “放心,我既应了你的事儿,自会顾好铺子里的事。”二掌柜也不是个矫情的,再加上与杨进宝素来交好,那些虚的客套话当然就不再多说,“我也瞧见了,姑娘是个玲珑心思,以后专心研制香烛之道就是,我等定全力支持,这外面迎来送往的生意,自有我等照应,待以后寻摸了合适的人,我自也会等他上手之后再离开,你呀,就把心妥妥的放肚子里吧。” “如此,九月在此先谢过老伯了。”九月端着杯站了起来,双手示意,“先干为敬。” 说罢,没有丝毫犹豫的饮尽杯中酒,倒置酒杯。 她不是个会喝酒的人,不过,这次买的酒也不是什么烧刀子,只是寻常酒铺香醇些的米酒,度数不高,九月倒是也能喝上些,一杯饮尽,白晰的脸上便隐隐泛红。 祈巧和祈望都关注着她,见她如此,祈巧只是展颜一笑,倒是祈望紧张的小声关照道:“快些吃口菜缓缓。” 九月笑着入座,见二掌柜举杯喝完,动了筷子,才举了筷挟了一筷青菜,冲淡了口中的酒味。 “请。”几人中,杨进宝最年长,又是当掌柜的,擅长交际,便由他招呼二掌柜。 二掌柜也有心与他们相处,所以,一顿晚饭吃的很是尽兴。 晚饭后,二掌柜在张信张义相送下离开,九月几人却是忙到深夜完善各种细节,简单洗漱歇下,感觉没多久,又自然而然的醒来,重聚到后院里开始新的一天忙碌。 今天,是开业的日子,虽然没有通知任何亲朋好友,不过,该有的开门礼仪还是要的。 卯时二刻,二掌柜穿了一身新衣来到铺子里,与他同来的还有杨进宝和祈巧,身后抱着杨妮儿的张嫂,相较于他们,反倒是身为主人的九月只穿着一身布衣,打扮得犹如铺子中的寻常丫环般。 “九妹,你怎的也不换身衣衫?”祈巧一见就递上了一个大大的红封,上上下下打量了九月一番,有些不满的问道。 “这身也是新做没多久呀,挺好的。”九月浑不在意,瞟了面前的红封一眼,没有伸手去接。 “拿着,这是利市。”祈巧径自拉起九月的手,把红封塞了过去,又关心的提点了一句,“你今儿可是主人,可准备好红包了?” “嗯?”九月愣了一下,一拍额头,“我还真忘记了……四姐,要包多少?” “十几二十几文就好了,图个吉利。”祈巧笑道,“我就知道你记不住,这不,这包里面全是铜钱,省得你麻烦。” 九月会心一笑,她手上还真的没有那么多铜钱了,四姐这一包真是雪中送炭,她也不再推辞,决定等事情了了之后,再好好答谢。 祈巧也知她今天事情多,便自告奋勇揽下了这封利市红包的事儿,和祈望两人自去准备了。 张信被派去买鞭竹,张义被派去站在铺门外迎客,铺子里有二掌柜和杨进宝坐镇,杨大洪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就跟在阿安后面,巡视着货架,看看哪个还需要调整,瞧瞧哪个需要改整,倒也有模有样。 很快,便到了吉时辰时正,随着张信点燃的鞭炮声,铺子门口倒也吸引了一群瞧热闹的路人,冲着铺子指指点点,张师婆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样的场面,混在人群中靠近了这边。 “诸位,今天,是我们祈福香烛铺开张的头一天,我们东家说了,头一天开业,一律优惠两成价,还请各位多多捧场。”二掌柜率先走了出来,冲着张信和张义挥了挥手,两人手中的竹竿一点,匾额上的红布便翩然飞下,露出了“祈福香烛铺”的招牌。 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起来,这一条巷子是什么来历,康镇的人都有耳闻,此时见还有人在这儿开铺子,好奇之下,便有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走了出来,有人一带头,后面自然而然便跟了进来。 张师婆混在人群中,急不可待的窜到了柜台前打量了起来。 ps:昨天,新出生的侄女仅在这个世上逗留了4个小时便又离开了我们,家人需要安排后事,依月需留在医院照顾剖宫产的弟媳,可能更新时间会有延迟,还请亲们见谅,依月会努力维持更新的,谢谢~ 138开业头一天 门刚开便涌进了这么多人,二掌柜和杨进宝等人很是高兴,祈望和祈巧两人站在一边更是笑语宴宴,狠不能亲自上去逮着所有人都掏钱买些东西回去。 张师婆一进了门口,那双三角眼晴一扫,就直奔线香那边的柜台,扒着柜台细看了起来,看了一番,见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的脸色便精彩了起来,这心里也不知是喜还是忧,喜得是这铺子里卖的与她的香没什么特别区别,忧得是人家是正经铺子,又开着在这巷口,自己的生意一定大受影响。 看罢了线香,她变幻脸色转了方向,自然也就看到了那些烛,眼中又冒出一缕贪婪一丝惊喜,她想:这家主人一定是位精于蜡制的高手,只要她再努努力,等到这家主人不得不请她上门作法的时候,她就有机会提出条件了。 然,惊喜还没维持一瞬,她的脸又沉了下来,她想起了昨夜的事。 她的精彩变幻,都被阿安瞧在了眼里,见张师婆再挂不住脸色,他的嘴角一挑,这老虏婆,估计又要起花招了…… “洪哥。”开业没多久,五子提着两提礼物上门了,他左瞧右瞧没看到了九月,倒是让他看到了一边的杨大洪,便走了过去。 “五子?”杨大洪惊讶的看着他,如今的五子跟在鲁继源身边,虽然只是个小学徒,可他时常在铺子里照应,身上穿的衣衫不然不能太寒碜,所以,如今也是一副伙计打扮,衣着整齐,仪表洁净,看起来自是与在大祈村时的那个五子大不相同了,不过,杨大洪惊讶的却不是他的穿着,而是五子为何会出现在这儿?甚至随身副本闯仙界。他的脑海里还浮现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九妹拒婚,五子出走,接着九妹又到这儿开铺子,难道……想到这儿,他脱口而出。“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在镇上当了木匠学徒。离这儿近。”五子憨憨的咧了咧嘴,坦然应道,“九月妹子在吗?这是我们掌柜的让我送来的贺礼。他原本打算自己来的,临时有贵客上门,来不了了。” “你们掌柜的?”杨大洪更讶异了,九妹怎么还认识五子的东家?难道五子当学徒是…… “是。”五子点头,笑了笑。 “九妹在后院,你……”杨大洪见状,也没有多问,至于他那疑问,自然是他自行脑补了。 “哟。这不是五子吗?”杨大洪话还没说完,张师婆就从边上冒了出来,他看了看她,忙闭上了嘴,张师婆之前因为赵家的事,跑了大祈村不少次。加上她心怀贪欲,对九月以及九月有关的事很是上心,连带的也知道了五子的事,这会儿一看到五子,她便蹭了过来。至于杨大洪,她也只是眼熟,并不认得,“你怎么在这儿?哟,这还送了礼,你认得这家东家啊?” “我……”五子也认出了她,不过,他本就不喜张师婆装神弄鬼,此时认出了她,也没有和她打招呼,只是犹豫着要不要接这话。 “瞧你,这大包小包的,一定认识对不?”张师婆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殷切的抢到了五子面前盯着他问道,那目光,就像久饿的狼看到了猎物般。 五子一转目便看到了杨大洪微皱的眉心,他便明白了,当下笑道:“我并不认得这家掌柜,这些,都是我们掌柜的吩咐送过来的,张师婆,您认得?” “原来是这样。”张师婆失望的收回了目光,看了看杨大洪,疑惑的问,“这不是祈屠子家的五女婿吗?你怎么也在这儿?难道这家掌柜你也认得?” “张师婆,你这么想知道这家掌柜做什么?”杨大洪淡淡的说道,“我在这儿,是因为我接了这儿的木工活,怎么?这也要向你张师婆禀报吗?” “这说得哪门子话呢,我不过是问问。”张师婆一滞,讪讪的说了一句,她也看得出杨大洪几人不爱搭理她,自觉有些无趣,便撇了撇嘴,冲他们一摆手,往旁边转去。 “这婆子,真真麻烦。”杨大洪叹着气抱怨了一句。 “别搭理她也就是了。”五子咧了咧嘴,拍了拍杨大洪的肩,“她家就在附近,虽然没有开铺子,可家里也卖了这么些年的香烛,九月妹子这铺子一开,最着急的自然就是她了,来打听打听也是很正常的,让九月妹子莫理会她也就是了。” “做买卖自然是各做各的,怕就怕这婆子心术不正,给九妹惹麻烦。”杨大洪想起之前的事,忧心重重,这几天还有他们夫妻俩在这儿,等这儿的木工活一了,他们一回去,铺子里到了晚间就剩下九月和舒莫母女,这安危就是个极大的问题了,唉,一会儿,他就去找阿仁,看看能不能把狗仔抱过来。 “麻烦?”五子关心则乱,一听这话,立即敏锐的问道,“她都做了什么?” “现在也不确定是不是她。”杨大洪摇摇头,不愿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说那些晦气的话,便指了指后院,“九妹在后面,你自己去吧。” “嗳。”五子自然的点点头,高兴的走出两步后,忽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冲杨大洪为难的说道,“我去……不合适吧,这些还请洪哥转交吧,铺子里还忙,我得回去了。” “也好吧办公室诱惑:漂亮女上司。”杨大洪见状,只好接下,他倒是有心想再撮合两人,可这时见五子犹豫,也知自己的建议很不妥,便点了点头。 “我先回去了。”五子看了看那通往里屋的方向,冲杨大洪憨憨一笑,到了柜台前,买下了一个九月自雕的苹果蜡揣在怀里走了。 他买的这只苹果蜡有鸡蛋这般大,定价二十文,算是这些雕刻的香熏蜡中最便宜的一个,可他这般没有犹豫的买下,还是惹来了边上几人的侧目,刚刚转开的张师婆再次转了回来。 她倒是想和五子说道几句,可五子也是有意避她,揣了蜡就径直走了,张师婆不免有些讪然,阴沉着脸冲五子的背影暗暗啐了一口,转身凑到了另一个在询问香熏蜡的客人身边。 二掌柜的目光一直关注着全场,张师婆的举动自然也都落在了他眼里,此时看到她这般,他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冲一边的张信呶了呶嘴。 张信见罢,立即会意,快步到了张师婆身边,微笑着问道:“这位婶子,您可需要些什么?” “我就是看看。”张师婆又不是来买东西的,见张信过来,不免有些不高兴,横了他一眼,又凑到那客人身边去了。 “您看中了哪样?我可以为您细细说道。”张信得了二掌柜的指示,当然不会这样放任她,便又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肘儿往边上去,他年纪虽然不大,可手劲儿不小,张师婆手肘受制,不得不跟着张信过去。 “放开。”张师婆不情不愿的跟着张信到了一边,伸手连连拍向张信的手,愤愤的瞪着张信,“你这是干什么?有你这样招呼客人的吗?啊?” “这位婶子,我是看您转了好一会儿了,才以为您需要帮助,身为本店的伙计,招待客人不正是伙计要做的事吗?”张信状似委屈的揉着自己的手,脚步却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张师婆的脚步,“婶子,您家里都没什么事吗?我过来还不是为了早些帮您挑到可心的好早些回家嘛。” “要你操心。”张师婆白了他一眼,见他拦在面前,自己今天怕也没机会再细看下去,便停了脚步,瞪着张信说道,“谁是你家婶子?我老婆子虽然老,却还是个黄花姑娘,你少婶子婶子的毁我清誉,不然,我找你们东家说道去。” 噗~~~张信听到这话,显些喷出来,他打量着面前这位黄花老姑娘,强自忍了笑,拱了拱手:“小子失言了,您老莫怪,不知,您想要些什么?” “哼,被你这愣头青小子搅和的,老娘没心情了,不买!”张师婆眼白一翻,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张信见好不容易请走了这尊“瘟神”,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又想起了张师婆刚才的那番话,忍不住再次喷笑出来,笑了几声,又觉突兀,忙又捂住了嘴,到二掌柜身边回复。 没了张师婆的搅和,铺子里的看东西的人也多了许多,奈何,场面虽然热闹,可瞧热闹探底细的人居多,真正买的却没有几个,加上铺子到底就这么点儿大,顺着柜台一圈看下来,便能瞧个大概了。 许多人见铺子里卖的大多数都是香烛,便也没了兴趣,纷纷退去,留下的一成的人,才稀稀落落的掏了钱买了些寻常礼佛的线香红烛,至于九月做的那些精致的香熏烛,除了五子买走的那一个,便没有再卖出去过一个。 祈望看得心急,转到后院告知了九月,九月却淡然而笑,今天是头一天,那些香熏烛又不是低廉商品,并不是这些市井小老百姓能消费得起的,她并不着急,酒香不怕巷子深,总有一天,她的香熏烛会迎来诸多伯乐的。 ps:抱歉,依月今天才回来,因为刚刚诞生的侄女羊水抢肺的事引发医疗纠纷,这一周一直住在医院里照顾,昨天才接了弟媳出院,晚上刚回到宁波,才得以静下心来码字,今天起开始恢复更新。 139寄信 头三天的热闹过后,二掌柜和九月商量的折扣优惠策略也渐渐发挥作用,加上私底下的推波助澜,渐渐的,许多人都知道了这凶巷口开了家祈福香烛铺,渐渐的,便有了买祈福香烛能祈福求平安的传言,渐渐的,便有了祈福香烛铺收伏来捣乱的小鬼的传言…… 总之,铺子里渐渐也趋于正轨。 杨进宝等人也放了心,各自专注各自的事情去了,杨大洪从阿仁那儿抱了两条小土狗仔、一条半大的小黑狗回来交给了舒莫,便和九月结算了事情,带着祈望回家去了,临走时,反复叮嘱九月除夕回家与一家人一起守岁。 九月不置可否,却也没有拒绝。 送走了他们,九月回到杂物房,这几日,她和阿安大部分功夫都待在这儿勤制香烛,之前阿安送回来的木粉和蜡块已然处理完毕,这会儿倒也不必着急赶工了。 “阿安,这些是你的工钱,趁着今儿闲些,你回家看看吧,那天他们回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九月把准备好的工钱以及阿安收购货物的银钱结算清楚递给了他,“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你且在家歇歇,等过了初六再过来,到时让二掌柜好好带带你,以后你便主要负责进货一事吧。” “好。”阿安没有多余的话,看了看她便点头接下了银钱,这段日子的相处,他已然有些摸准了她的性子,她不喜欢拖拖拉拉罗罗嗦嗦的人,而他,本又不是那种人,他们之间的相处,一直这样自然、直接,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只是,他有些担心的依然是那夜的事,如今杨大洪夫妻已经回家了,他再一走,剩下的就只有她和舒莫母女,未免不便……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我今晚就回来。” “嗯?”九月讶然的看着他,“你都这么久没回家了,不多歇两天?” “没事儿。”阿安摇头,揣好了银钱,径自去收拾屋子,把各种物件归置妥当后,后向九月说了一句,“我先回了,晚上回来。” 说罢,便从后门走了。 九月不由哑然失笑,看着阿安离开的后门摇了摇头,她站了一会儿,便锁上了门,到厨房与舒莫交代一下去向,也从后门出来,绕向主街,一路快步而行,很快就到了成衣铺前。 自那天之后,她一直忙于铺子的事,如今已然过了这么多年,想来韩樵已经回来了吧。 九月抬头看了看成衣铺的匾额,举步走了进去,一进门,便看到了正要上楼的韩樵,她忙喊道:“樵伯。” 韩樵脚步一顿,身形滞了滞,才转过身来,脸上已然挂上了亲切的笑意:“九月姑娘来了。” 九月挂念游春心切,也没有留意韩樵的称呼从之前的少夫人转变成了如今的九月姑娘,她快步走了过去,急切的问道:“樵伯,他……那件事可有消息了?” 韩樵眼睛眯了眯,笑得更和善了:“姑娘放心,一切都好,吴少还托我转告姑娘,希望你能好好保重自己。” “真的没事?那他怎么走那么急?”九月疑惑的问,心里却已然松了口气,她想,既然韩樵能这样从容的在这儿,想来他说的是真的吧? “那时是有急事,可吴少一到,那边的事有了主事人,很快就被控制住了,只是吴少离开太久,积攒了许多事务要处理,一时半会儿的,吴少也脱不了身。”韩樵微笑着安抚道,“你放心,待吴少处理完了那边的事,一定会来看你的。” “只要他没事就好了。”九月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樵伯,我如今已经搬到镇上来了,在市集边上租了个铺子,要是有消息,还请樵伯到那儿去知会我一声。” “铺子?”韩樵惊讶的看着她。 “是的,在集市边上,铺名叫祈福香烛铺。”九月自然不会隐瞒地址,便把铺子位置告诉了韩樵。 “祈福香烛铺?!”韩樵脸上惊讶更甚,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坦然,“原来是姑娘开的,难怪了……” “樵伯,有件事,还请您帮个忙。”九月点了点头,略一犹豫,想起了自己怀里早就写好的信,有些不好意思的微敛了眸,问道。 “姑娘但说无妨。”韩樵的笑一如既往。 “我这儿有封信,想劳您寄出去。”九月取出递了过去,脸上微红,“您一定有办法联系得上他是吗?” “小事一桩。”韩樵很欣然的接过了信,“姑娘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帮你办妥。” “那就有劳樵伯了。”九月高兴的福了福,“您忙,我先走了。” “好,好。”韩樵亲自送她出了门口,看着她隐入人群,才叹着气低头看向手里的信,叹了口气,喃喃的说道,“九月姑娘,请恕我韩樵失礼了,这封信……我不能替你寄啊……”说罢,身子一转,双手一错,便把九月交给他的信撕了个粉碎,交给了一边刚刚出来的伙计,“拿去灶间烧了。” “嗳。”伙计不知原因,当然以韩樵的话是从,接过了那些纸屑去了里屋。 韩樵看了看他,回头又瞧了瞧门口,长长的叹了口气,上楼去了。 九月哪里知道,自己的信已然被韩樵给毁了。 如今有了游春的消息,九月心里安然不少,心头一阵轻松,走路脚步也轻盈不少,很快就到了铺子前。 “咦,这不是祈屠子家的九闺女吗?”九月正要进去,耳边便转来了张师婆尖锐的声音,九月忍不住眉心一皱,停下了推开柜台门的动作,站在了原地转身。 “张师婆。”九月淡淡的招呼了一声,她暂时还不想让张师婆知道她是这铺子的主人,省得张师婆天天来缠她,“您老也来买香烛啊?” “我不买。”张师婆手里还挽了个菜篮子,里面放了一个酒葫芦,一小刀五花肉,一尾五指长的鱼,些许白萝卜,看着倒也过得去,张师婆似乎也没想掩饰自己菜篮子里的东西,进了门便把菜篮子摆到了柜台的红烛上,笑眯眯的打量着九月,笑道,“你也来买香烛吗?你不是自己会做的嘛,怎么还要来这儿买?” 说罢,她一双三角眼便直溜溜的往九月身上转,似乎想看出点儿什么。 “我只是来看看。”九月淡淡一笑,这儿都是她的东西,她还需要买吗? “你……”张师婆点点头,目光一闪,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问道,“你是来看这些香烛的?” 九月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来。”张师婆看了看一边整理东西的张信张义两人,自以为是猜到了九月的来意,提了自己的篮子,不由分说的拉着九月往外走,“来,我家就在巷尾,到我家去,我和你好好合计合计。” “合计什么?”九月本想反抗挣脱,一听到张师婆这话,不由心中一动,干脆半推半就的跟上了张师婆的脚步。 “当然是合计大事了。”张师婆笑道,手紧紧的抓着九月,大步往前走。 “大事?我们能有什么大事可合计的?”九月眉头一挑,问道。 “进来说,进来说。”张师婆嘿嘿一笑,很快就拉着九月到了自家门前,她生怕九月逃跑,只后拉着九月,另一只手放下了篮子,从怀里取了钥匙出来开了门,然后抄起篮子拉着九月进门。 九月回头瞧了瞧,对面的棺材铺正开着,阿仁阿贵懒洋洋的守在铺子里打哈欠。 阿仁阿贵看到九月被张师婆拉着,两人微讶,互相看了一眼,正要起身,九月已经被张师婆拉进了门。 屋子里门窗紧闭,这会儿只半开了门,光线透入之下,隐约能看到屋里的陈设,九月微眯了眼,四下一打量,倒是把屋中看了个清楚。 这屋子倒是与她的铺子格局相同,屋中也摆了些架子,上面堆放了不少东西,靠墙的地方叠了一个个鼓鼓的麻袋,中间的桌子上也堆放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九月只一目测,便知道这些都是张师婆用来作法的东西。 “来,这屋里暗,我们院子里坐。”张师婆关了门,屋里越发的暗了起来,只透过木壁缝隙泄露几缕光亮才不至于让人目不能视。 九月只好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跟着张师婆往后面走,经过一道小门时,她偶一转头,只见那小屋里堆着着一屋子的纸偶纸人,心里莫名其妙的一凛,她想起了之前那个她让阿安摧毁的偶人,不由抿紧了嘴,心里暗忖:难道张师婆已经知道她是香烛铺子的东家了? “来来来。”张师婆这会儿也松了九月的手,热心的招呼她往后面走,“后面院子有日头,晒着舒服些,咱们到后面好好唠唠。” “嗯。”九月点头,来都来了,她还能这会儿走吗? 很快,两人便到了院子里,张师婆的院子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院子里种着一棵柳树,树下摆了一张石桌子四个圆凳。 九月一看到这柳树,心里更是一愣:柳桑之类的树本就属阴,但凡相信些神灵的人家都不会把这类树种在家里,这张师婆本身就是从事这个的,难道就不懂这个道理吗?怎么还在这儿栽这么大棵的柳树呢? “来来来。”张师婆笑着把九月领到石桌前,“你先坐,我去把篮子放好,再给你沏壶茶。”说罢,也不等九月回话,提着篮子进了左边最边上的屋子。 九月没有马上落座,她站在院子里,沐着阳光,目光一扫,看到了张师婆楼上的门窗,心里陡然升腾起一种不安。rs 140张师婆邀请 “来来来,呵呵,坐,坐。”张师婆很快就回来了,手上多了一个托盘,她倒是深懂待客之道,托盘上除了一壶热茶,还捎带了一盘瓜子一盘花生。 “张师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些就免了。”九月瞥了一眼,最终心悸于那股子不安,想要快些说完早些离开。 “坐,坐。”张师婆却笑得很殷勤,拉着九月坐了下去,一边湛了一碗茶推到九月面前,瓜子花生又抓了一大把推了过去,才在九月对面坐了,笑眯眯的开了口,“我也没什么要说的,就是瞧见你在那铺子里,难得又离我家这么近,就想着请你来家坐坐。” “你不是说有什么事要合计吗?”九月有些气恼,瞪着张师婆问道。 “嗨,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一会儿慢慢说。”张师婆甩了甩手,抓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家里还有一堆儿事呢。”九月站了起来。 “哎哎,别,别。”张师婆见她要走,忙站了起来阻拦,来到九月面前陪着笑脸说道,“我说,我这就说还不行嘛。” 九月这才勉为其难的坐了回去,也不去动桌上的东西,只淡淡的看着张师婆。 “你今儿,是冲着那些香烛去的吧?”张师婆张望了一下空无一人的院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九月撇了撇嘴,点了点头,那本来就是她的香烛。她当然是冲那些才会出现在铺子里的。 “我就猜是因为这个。”张师婆见自己猜到,兴奋的双手一拍,说道,“怎么样?我们合作吧?” 九月惊讶的看着张师婆。很不解她这话的意思:“合作?” “没错十号。”张师婆连连点头,目光咕噜噜一转,下了决心似的又凑近了些,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人聪明,手艺又好,只要你能仿出祈福香烛铺里的那些烛,我就一定能卖个高价,到时候,咱们五五平分。如何?” 原来她竟打的这样的主意……九月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张师婆。对她的提议不置可否。 “那……四六分也成。”张师婆以为九月是嫌她拿得太多。急忙又改了口。 “你卖得出去?”九月淡淡的看了张师婆几眼,心念急转间,已然有了计较。 “肯定卖得出去。”张师婆一听有门。连连点头,“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师婆,也不是白做的,高门大院的不敢说,富余人家还是认得几家的,只要你能做得出那带香味又好看的东西,我就有办法卖出去,你放心,只要卖出去,绝少不了你的那一份。” “我也不需要你什么五五分成。只消我拿来的东西你能按那铺子里定价的八成给我,其余的,你卖高卖低,我都不干涉。”九月听罢张师婆的话,略一沉吟便有了主意,她的香熏烛如今还不为人知,卖的人也不多,而且,无论是凶巷还是她那灾星名头,想要打开局面还真有些困难,可张师婆不同,装神弄鬼了这么多年,想来各行各道的门路都认识些,她何不妨抓住这机会好好的利用利用呢?不论张师婆卖出去的价如何,按她铺子里的八成折算,她也是能赚不少的,要是张师婆贪心,卖出的高价,说不定还能为她的铺子免费宣传宣传,这样的事,于她倒是利多于弊。 “这……”张师婆没想到九月竟这样好说话,自己准备的一堆说词还没能派上用场,不由一愣。 “怎么?不愿意么?”九月挑了挑眉,缓缓站了起来,“那就算了。” “哎哎,我没说不愿意。”张师婆慌忙站了起来,急急说道,“只是,八成会不会太高了?” “嫌高?那就另请高明吧。”九月撇了撇嘴,径自提腿往前面走,刚刚走到那楼梯口,隐隐约约的便听到楼上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偶尔间还能听到两声模糊的声响,她不由皱了皱眉,抬头往楼梯上瞧了瞧。 张师婆见状,忙追了上来,提着声清咳了几声,笑着说道:“好姑娘,八成就八成,我也没说不成,你别急着走呀。” 张师婆的清咳一起,楼上的声音顿时消匿。 九月回头瞧了瞧张师婆,心生警惕,楼上那声音分明就是那晚她听到过的,此时却在张师婆这儿出现,既不是那东西,那必是有人故意而为,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如今她一个姑娘家在这儿,若真遇到什么,还真有些麻烦,想到这儿,九月再次抬脚往外走。 “嗳,我都同意了,你怎么还走啊?”张师婆急了,横上一步就张开手拦住了九月。 “我听到了。”九月看着她,淡淡的说道,“等我做好了,自然会来寻你,到时候,银货两讫便是。” “好,好好。”张师婆闻言大喜,连连点头,接着,又不放心的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送来?” “最快两三天吧,眼见要过年了,我也想换些年货回去过个安逸年。”九月半真半假的应道,“我先回去了,张师婆留步。” “好,好好好。”张师婆连连点头,让开了身子。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张师婆看了看,高声应道:“谁啊?” “张师婆,是我,来求福袋的。”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子声音在外面响起。 “来了。”张师婆应了一声,冲九月笑了笑,引她出去。 门开了,九月看到外面站着一个高高胖胖的中年汉子,衣着有些凌乱,衣襟前还沾了不少的油腻,手上还抓着一个酒坛子,整个人酒气熏天,看到九月时,那双惺松的眼睛不由一亮,便胶在了九月身上斩天尊。 九月心头一跳,厌恶的皱了眉让到一边,等着这人进门后,她便立即出去。 “老婆子,怎么这么慢呢?”汉子盯着九月,突然“咕噜”一声咽了一口口水,开口冲张师婆问道,“这是谁啊?” “这是……”张师婆一双眼睛连连流转,哪不清楚这汉子在想什么,笑着便要把九月的身份说出来,可话没说完,又听到外面响起了一声嘻笑:“张师婆,我们东家让我来问问,我们东家订的偶人什么时候能好啊?” 话音刚落,阿仁就挤开了门口的汉子,笑嘻嘻的出现在张师婆面前,他一进来,目光便扫向了九月,看到她无恙,咧着嘴笑了笑却没有打招呼。 “催催催,催什么催,喏,就在那边屋里,自己去搬吧。”张师婆不悦的看着阿仁,冲着边上小屋呶了呶嘴,“两对金童玉女,你手脚轻些,弄坏了可得你自个儿赔。” “得嘞。”阿仁应了一声,冲门口挥了挥手,紧接着,阿贵就挤了进来。 那酒醺醺的汉子被阿贵一挤,身子一歪,险些跌倒,他狠狠的瞪了阿贵一眼,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阿贵不屑的横了他一眼,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小心点儿。”张师婆不放心,紧跟着阿仁阿贵进去了。 九月皱了皱眉,想出去么,门口还有这样一位堵着,留下么,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却始终萦绕着,让她很不自在。 “你,叫什么名字?”那汉子见屋里没人,身子一歪,扶着门槛就踏了进来,一双眼睛紧盯着九月不放。 九月皱眉,没打算理会他,可是,那人却渐渐的逼近,冲天的酒气已然惹得她胃中一阵翻腾。 这张师婆怎么还与这些人往来?九月退后一步,准备伺机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那汉子见九月不理会他,有些生气,把酒坛子抱在怀里,伸手就往九月这边抓来。 “让一下,让一下。”阿仁从后面冒了出来,一只手一个的提溜着一对金童玉女,到了九月身边时,他低低的说了句,“快走。” “你干什么?”屋中光线昏暗,阿仁手里的一对纸人儿脸白白的,看起来煞是吓人,那汉了猝不及防之下,被阿仁吓退了两步,心里气恼,冲着阿仁就斥骂道,“眼睛瞎了?没见这儿有人啊?” “嘁,你才瞎了,没见这么大东西过来了?冲撞了这金童玉女,小心它们晚上来找你。”阿仁挡在那汉子面前,梗着脖子就高声骂道,“滚一边去,这可是钱老爷家订的,弄坏了,你赔不起。” 九月接收到阿仁的暗示,心知他们俩必不是单纯为了这些纸偶人而来,心下感激,只是这会儿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便瞅准了机会,趁着阿仁挡住那汉子的光景,侧身从阿仁身后绕了过去,三步并作两步出了门。 那汉子瞥到九月出去,不甘心的想要追出来,却不想,他刚刚踏出一步,身边的阿仁便把手上的纸偶人挡了过来,一边嚷嚷着:“让开让开,好狗不挡道哦。” “当心当心,坏了要遭报应的。”阿贵也提着一对出来了,挡在了那汉子的另一边,大呼小叫的接话道。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九月已然出了门,顺着巷子快步回到了铺子里,铺子里人并不多,趁着人家不注意,她闪身进了柜台,拐进了货架后,回到了自家后院。 141这水不是一般的混 “姑娘回来了。”舒莫正端着箩坐在厨房门口择菜,周落儿坐在边上帮忙,身边还有一大两小三条狗围着转悠。 “嗳。”九月点点头,往杂物房走去,那里面还有一些她雕出来的品相不好的蜡,原本是想融了再重做,现在有了张师婆的出处,她倒是可以废物利用一下,无论张师婆是否卖得好,都能为祈福香烛铺作作宣传,何乐而不为呢? 九月进了杂物房,把那些她觉得不好又能看得过去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居然也有十来块,用一只小篓子装了放到一边。 “姑娘,有人找。”舒莫手里还端着菜,来到杂物房门口回报道。 “谁来了?”九月惊讶的回头,知道她在这儿的,哪需要人回报了才能进来?难道是……韩樵的人?外人中也只他知道她在这儿,只是,今早才去了他那儿,这会儿又来,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 想到这儿,九月猛的站了起来,也来不及擦手便往外面走。 “在那边呢。”舒莫见九月这般着急,以为真是什么大事,忙给她指了方向。 九月抬头一瞧,却只见张义陪着阿仁站在那儿,她的脚步一顿,心里微微失望。 “祈家妹子。”阿仁看到了她,咧着嘴笑了笑,拍了拍张义的肩,便往这边过来,张义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也转身回了前面忙活去了。 “阿仁大哥。”九月微笑着点了点头,上前几步。“您找我?” “是啊,有点儿事想和你说说。”阿仁点了点头,走了过来,目光打量了九月一番。直接了当的问,“祈家妹子,你和张师婆很熟吗?” “不算很熟。”九月摇了摇头,笑道,“之前的事,多亏了阿仁大哥和阿贵大哥,我还没来得及向两位道谢了,还请阿仁大哥帮我转达,等改日我姐夫他们来了,一定请两位过来喝杯水酒。” “嗨。什么谢不谢的。我们和大洪是好兄弟。你是大洪的小姨子,我们看见了,还能任由你吃亏?”阿仁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郑重其事的看着九月说道,“我是趁掌柜的不在,抽空过来给你提个醒的,以后,少往张师婆那宅子里跑,她那儿,混着呢,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去的地方错嫁倾城后。” “那里有什么不妥吗?”九月惊讶的问。 “那婆子一肚子男盗女娼……咳咳,反正,你一个姑娘家去了会吃大亏的。”阿仁不屑的说了一句。看了看九月又及时打住了话题,隐晦的提醒道,“她并不是一个人住的,她那楼上两间屋子都租出去了,平日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你遇到的那汉子就是她那儿的常客,那人……可不是个好鸟……咳咳,那天他瞧见你了,以后你出门千万别落单,要是遇到他,麻烦可就大了。” 九月的神情渐渐凝重,那日进了门,她便觉得不安,没想到张师婆那儿的水真的那么浑,还有那天那个汉子看她的眼神,她陡然明白了。 “谢谢阿仁大哥提醒,我知道了,我一定小心。”九月郑重道谢。 “那行,有什么事就来知会一声,我和阿贵总有一个人在铺子里的。”阿仁点了点头,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对了,要是我们不在,可千万别和我们掌柜的多提,他……咳,和张师婆之间走得近着呢。” “好。”九月点了点头。 阿仁说罢,便告辞出去,留下九月在院子里沉思。 张师婆的院子显然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她还真不方便再去,只是,利用张师婆的人脉打开香熏烛的销路确实也是个好办法,就这样放弃难免可惜了…… “姑娘。”舒莫担心的看着九月,刚才阿仁的话,她在这边已然听了个大概,这时见九月为了难,她便走了过来,安慰道,“那张师婆的风评并不太好听,咱们避开就是了,姑娘平日要有什么事儿,让我们去做就好,她再怎么大胆,铺子里这么多人,谅她也不敢找上门来的。” “莫姐,我不是担心这个。”九月摇了摇头,安抚的冲舒莫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先去忙吧。” “那就好。”舒莫也不好多说,见九月这样,她也只得点了点头,端着箩进了厨房。 九月略一思索,便往前面走去,到了通往前面的门边上,掀了帘子冲外面瞧了瞧,见二掌柜正背着手在与张信说话,便等了等。 二掌柜吩咐完事情,一转身,就注意到了这边的九月,忙走了过来。 “姑娘有事?”二掌柜笑着问道,自打铺子开业,九月便把前面的所有事交给了他处理,轻易不会出来,今天站在这儿想来也是有什么吩咐吧。 “老伯,我有事儿和您商量。”九月点了点头。 “那,后面说吧。”二掌柜也不惊讶,跟着九月到了后面。 九月忙把张师婆找她去的事细说了一遍,连同自己的想法也和盘托出。 “这事儿……可行。”二掌柜捋着胡须沉吟了一番,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说道,“那婆子也不是什么坦荡之人,既然她打我们铺子里香烛的主意,那我们也不妨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反正,这些东西卖出去后,也避免不了被人仿制贩卖的,还不如趁此机会把自己的铺子打响。” “您老也同意,我便放心了。”九月谦逊的点了点头,“只是,那张师婆还不知道这铺子是我开的,我又不便与她多接触,张信张义整日站在外面,她也是见过的,所以,这与她接洽送货的人还得寻一个。” “你瞧那个阿安如何?”二掌柜点了点头。 “阿安与我相识确实有不少人知道,但,阿安在外面帮我收购木粉和底蜡,我还想让他跟着您老多多学习的,让他去与张师婆接洽,会不会有些不妥?”九月犹豫道满洲灵异史最新章节。 “哦~”二掌柜恍然,笑道,“那确实不宜让他出面。” “我另外找个人帮忙吧。”九月无奈的叹气。 “你呀,也不必太为这事儿操心,大不了,我们按步就班的做,不借助她就是了。”二掌柜见她如此,不由轻笑着捋了捋胡须,“顺其自然就好了。” “是。”九月哑然失笑,她确实太沉不住气了。 “不过,张师婆的底细,我们还未尽知,我这就派张义去打听打听,要真如人家所说那样,这合作不谈也罢,毕竟,姑娘的清誉要紧。”二掌柜得了杨进宝的叮嘱,自然而然就把九月视作晚辈照看了。 “好。”九月立即点头。 这件事就这样耽下,当天,二掌柜便私下嘱咐了张义,趁着下午铺子里生意不怎么样,张义便抽空出去了。 九月沉下心来,专心待在铺子里写对联,铺子里的香烛都已足够,一时也卖不出多少,倒是这几日对联销得极快,隐隐有些接不上货的趋势。 到了晚上快打烊时,张义回来了,他带回来了消息,私下与二掌柜和九月回禀:“那张师婆明着是个师婆,暗地里却是个拉纤的,她那宅子里养了两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还有个近四十岁的寡妇,镇上那些闲汉们是她家的常客。” 张义说的这样明白,九月再一结合阿仁隐晦的提醒,哪里还能不明白张师婆是干什么的?甚至,她想到了那夜隔壁的动静,立即就把这一切和张师婆作法的事联系到了一起。 “姑娘,这合作,不谈也罢。”二掌柜皱了眉,侧头对九月说道。 “嗯。”九月心生厌恶,自然也就熄了与张师婆合作的念头了,并不是她歧视做那一行的女人们,事实上,自古青楼多才女,多少名妓优伶都是出自各种楼中,但,张师婆养暗娼,利用她们坑蒙拐骗,就不是她能接受的了。 “放心,我们做的祈福香烛的生意,自与寻常生意不同,姑娘大可不必担心铺子会被这凶巷之名拖累。”二掌柜见她郁郁,以为她婉惜失去了这次利用张师婆扩展生意的机会,便微笑着劝道,“事实上,我们铺子里的生意恰恰借助了这凶巷的名气,如今已被不少人知晓了,这两日,生意正慢慢上升呢,便是香熏烛也销了不少,到时候,只怕姑娘又要忧心自己一双手不够用了。” “我并不是可惜这机会。”九月轻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张师婆既已动了心思,就算没有我,她也不会就此罢休的。” “那姑娘的意思是?”二掌柜侧目等着她的话。 “张义,你原先的那些兄弟如今都在哪儿?”九月忽的看向张义,问起了那些乞丐少年。 “他们……”张义一愣,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他们已经不在镇上了,听说是得了一位贵人收留。” “这样啊……”九月有些失望。 “东家要是有事,只管吩咐,我一定能帮你做好。”张义犹豫一下,鼓起勇气向九月请命道。 “你?她可是认得你的。”九月惊讶的看了看张义,摇了摇头。 “我自有办法。”张义却自信满满的保证道。 九月看看他,又回头看看二掌柜。 二掌柜显然也为张义的自荐讶然,不过,他当了一辈子的二掌柜,对某些事自然比九月清楚许多,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张义的意思,当下含笑点了点头:“不妨试试。” 142除夕的雪 九月一同意张义的自荐,便把收拾好的东西交给了他,张义自去操作,他自从投了游春后,受游春那两位随从训导,加上他本就机灵,又是康镇土生土长的人,回到张家后,又不忘拉拢镇上那些乞丐们,所以,短短时日,他俨然已是康镇乞丐们的暗地里的老大,收集消息、传送情报已然自成一系,他自己虽然在九月的铺子里做事,可那些事却是丝毫没有耽搁的,所以,接了九月的东西后,他便寻了个可靠的人给张师婆递了消息,言明九月不便出面,以后都着那小乞丐传送东西,张师婆不疑有他,当即应下。 第二天,阿安便回来了,九月见他这样执着,也不拦着,安排他去跟了二掌柜,让二掌柜安排了阿安的事。 二掌柜之前与九月谈过,已然知道九月的想法,便带着阿安负责起了铺子里的进货事宜。 与此同时,张义接下的那件事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第三天,小乞丐便转来了张师婆的第一笔银子,那张师婆倒是个说话算数的,给的银钱与九月说好的分文不差,九月满意的接了银两,又把这两日准备的交给张义,并取了五十文钱交给张义,作为他的赏钱,至于张义要不要打赏那个小乞丐,却是他的事了。 一切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很快,就到了除夕。 九月清早醒来,只见屋中比平日光亮许多,她不由眯了眯眼,伸了伸腰掀被坐了起来,没想到昨夜晚得这样沉,竟起晚了。 九月没有耽搁,忍着凉意穿戴整齐,又收拾好屋子,才打着哈欠拉开了房门,下了楼梯。一转出楼梯间。她便愣住了,只见眼前积了满院的雪,周落儿裹得圆圆的拢着双手站在房门前,三条狗围在她脚边摇尾嬉戏,舒莫拿着一把竹扫把正清着檐下的雪。 “哇,什么时候下这么大雪了?”九月睁大了眼,看着那满树满院的银霜,惊喜的问。 “昨儿后半夜下的,才半夜的功夫,就积了这么厚了。”舒莫听到她的声音。便停了下来,把扫把放到一边。笑道,“外面冷,姑娘先回屋歇着吧,我这就去端热水商战教父。” “我还以为我睡过头了呢,原来是下雪了。”九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情大好,这儿与她前世的故乡相差不几。这十五年来也不曾见过几场雪,难得下这么大一场,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这会儿还早呢,卯时都没到,姑娘还可以再去眯会儿。”舒莫从厨房中探出半个身子,笑着应了一句。 “不了,都起来了。”九月摇头,走到周落儿身边蹲下,“落儿怎么也这么早啊?冷不冷啊?” “不冷。”周落儿摇了摇头。吸了吸冻得红红的小鼻子,两条小狗仔扒着她的裤腿摇着尾巴,肉嘟嘟的甚是可爱。 “手都僵了,还说不冷呢。”九月摸了摸周落儿的小手,冰凉冰凉的,忙给她整好衣衫,点了点周落儿的鼻尖笑道,“你先去厨房灶后暖和一会儿,我去取一样东西给你暖暖。” “嗯。”周落儿乖巧的点了点头,迈着小脚子往厨房走,三条小狗乐颠颠的跟在她身后。 九月微微一笑,站起身回到房间,取了游春之前为她买的暖手炉,这个手炉,只在他在时用过几次,后来便一直搁置在柜子里。 九月拿了出来,又取了些碳放了进去,捧着下了楼。 到了厨房,舒莫已经帮她打好了热水,正要端了往楼上送。 “莫姐,放着吧,把这个燃了给落儿暖暖手。”九月把小手炉递了过去,“当心烫到手哦。” 舒莫放下脸盆,接了小手炉回到灶后,周落儿正坐在那儿取暖,一边往里面添柴。 九月洗漱完,舒莫便把燃好的手炉递了过来。 “我不用,给落儿暖着吧。”九月摇了摇头。 “小孩子家家的,哪需要用这个。”舒莫却执意把手炉塞到九月怀里,“姑娘先坐着,灶上已经熬上了粥,腾了馒头,一会儿就能吃了。” “好。”九月接了手炉,见舒莫又出去扫雪,一转身就把手炉塞到了周落儿怀里,并冲周落儿作了个手势,“嘘~别让你娘看到。” 周落儿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九月摇了摇头,她年纪虽然小,可在舒莫耳提面命之下,也知道面前这位漂亮姐姐是她们的东家,是她们家能吃饱饭穿暖衣的依靠,所以,对九月,她小小的心里还是存了些许敬畏。 “拿着吧,等一会儿再给我。”九月哑然失笑,抚了抚周落儿的头,把手炉放到了她怀里,“当心烫着。” “嗯。”周落儿这才重重的点了点头,宝贝似的抱着小手炉。 九月这才起身,站在厨房门前看着舒莫扫雪,积雪很厚,舒莫站在那儿,积雪没过了她的腿踝,清扫起来显得有些费力。 这时,前面传来了拍门声,算算时辰,应该是张信张义等人来上工了。 舒莫放下扫把,又匆匆跑过去开门。 九月闲不住,上前拿起了扫把扫起了雪,只是,雪太厚,扫把扫得有些乏力,她只好改扫为推,倒是把院子里的雪都推到了一边,看到面前白白的高高的一堆雪,她一时兴起,干脆喊了周落儿出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加上一大两小三只狗儿,就这样玩起了堆雪人。 “好看吗?”九月扔了扫把,徒手推起了雪球,周落儿看得高兴,在一边抱着手炉又蹦又跳,此时,周落儿才抛去了平日的乖巧显出孩童活泼的本性来。 “好看九龙至尊。”周落儿糯糯的应道,眼中流露跃跃欲试的目光。 “雪太冰了,一会儿等我堆好了,你再来装饰哦。”周落儿毕竟小,九月也不敢让她下来玩,万一着了凉可就麻烦了。 “嗯。”周落儿重重的点了点头,紧紧捧着九月的小手炉。 “呀,姑娘,当心着凉了。”舒莫去前面开了门放张信张义他们进来,这时回转看到九月素手推球,忙过来阻止。 “没事儿。”九月笑着抬头,看到跟在舒莫身后的阿安,“阿安,过来帮忙,把屋顶上的雪弄下来,寻几个坛子装了,再把这院子里的收集些起来,一会儿拿我楼上洗地板。” “好。”阿安也没意见,径自进了仓房,拿了几个坛子出来洗涮干净,寻了梯子搭上墙上,开始一点一点的收集上面的干净的雪。 “你很早出来了?”九月一边推雪人,一边侧头去问阿安,她还没去过阿安他们住的地方,可算算大祈村到镇上的路程也知道他多早出来了,这么问,也只是为了打开话题。 “嗯。”阿安点头,应了一声。 “家里都安顿好了吗?”九月又问。 “都好了。”阿安又点头,“他们都会自己照顾自己,没事的。” “那好,这天寒地冻的,你起早贪晚的也不安全,这边还有两间屋子空着,你去收拾收拾,就在这边住吧。”九月很自然的说道。 阿安回头瞧了瞧她,点了点头,同意了九月的建议,等装满了几坛子的雪,又盛了雪给九月的楼上清扫了地板,他便去那间空着仓房,收拾了一番,找了张信一起,把这边的床铺搬了过去。 中午,舒莫做好了丰盛的一桌菜,九月也早早准备了各人的薪资和新年红封,虽然铺子开业还不到十天,虽然铺子里赚的钱也不多,但,新年的利市还是要派的。 算上周落儿一共七个人围坐了一桌,高高兴兴的吃了顿饭,分派了薪资和利市,九月便和二掌柜商量了新年开门的日子,最终,定在初六。 舒莫和周落儿被周家赶出来,舒家又不欢迎她们娘俩,如今也不想回去,便向九月提出要留在这儿,张信张义自然是要回家的,二掌柜在康镇上也置了房屋,自然要回自己家过年。 “你要回大祈村吗?”阿安一直很安静,到末了席面刚散,他却跟着九月出来,私下问道。 “这么大的雪,我也不想回,不过,家里还有爷爷和八姐,无论如何,还是需要回去看看的。”九月叹了口气,这么冷的天,她实在不想回啊。 “什么时候回来?”阿安又问道。 “那边屋子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搬这儿来了,就算回去,也是去看看,捎些年货然后就回来了。”九月淡淡一笑,看了看阿安,“这几日不上工,你也回去和爷爷他们一起吧,等开了工,你想回家怕也要寻机会了。” “不。”阿安摇了摇头,抿了抿嘴说道,“我和你一起回去,捎些年货回去,等晚晌再一起回来。” “这样太麻烦吧。”九月对他的提议有些讶然,他过年不回家?那阿月不得更恨她了? “这几天他们都不在,万一那老婆子又生坏心眼,就你和莫姐在,不妥。”阿安摇了摇头,以一种很坚决的语气拍了板,“爷爷有阿月他们照顾,不会有事的。” “那……好吧。”九月想想也是,铺子不开门,伙计们不在,万一张师婆或是那些……多个人总多份胆气吧,想到那天那汉子的眼神,九月心里再次涌现一丝不安。 143除夕返家 安排妥了铺子里的事,九月在阿安的陪同下带了些年货准备回大祈村,刚出巷子,就看到一辆青色小车停在那儿,杨进宝笑盈盈的坐在车把式的身边看着他们。 “九妹,忙好了?”杨进宝看到九月,笑着招呼。 “四姐夫,你们也回吗?”九月惊讶的上前。 “今年既在康镇了,自然是要回的。”祈巧掀开了布帘冒出头来,笑盈盈的招呼九月上车,“本来一早就来了,恰逢你姐夫在铺子里有些事未了,才忙到这会儿出来,不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遇到你们了,快上来。” “好。”九月笑着点头,招呼阿安一起上车。 这辆马车看着小,可上了车,里面却不狭小,九月上车后,杨进宝就招呼了阿安坐在他的位置,自己也进了车厢坐在了靠门处的,笑看着杨妮儿缠着九月撒娇。 一路上,几人笑语晏晏,倒也不难熬。 很快,就来到了大祈村。 阿安在村口下了车。 “阿安。”九月喊住了他,从一堆年货里取出一个小袋子递了出去,“天寒地冻的,路上当心些,到了家也不必急着出来,明儿再回也是一样的。” “嗳。”阿安点点头,冲杨进宝等人拱了拱手,背着东西赶回家去了,她有杨进宝和祈巧几人相伴,就算晚上不住在大祈村,回去路上也有了伴。 “九妹,这不是你铺子里的小伙计吗?”看到九月和阿安这般自然的交流,祈巧的目光中流露一丝怪怪的光芒。目送阿安走远后,车子重新启动,她忍不住轻声问道。 “嗯,是啊。”九月没有多想,坦然介绍道,“他是孤儿,与他一起的还有几个也是孤儿。之前就住在那边不远的土地庙里,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我在大祈村的时候,就得了他们不少的帮忙,如今也算是互帮互助吧。” “他多大了?”祈巧追问了一句。 “十三吧。”九月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撩开了车窗布帘往外看了一眼,“咦,八姐。” 窗外,祈喜低着头挎着一个篮子从小草屋那边缓步而来,篮子里盛着些许新鲜的菘菜,显然是到小草屋那边割菜去了剑灵最新章节。九月正要喊,却发现祈喜有些奇怪,只见她走一段路便回头瞧一眼。仅仅这一会儿功夫,她已然回头瞧了两三次了。 “八妹?”祈巧听到九月的话,也凑到了九月身边往外瞧,“她打哪来?” “我走之前把屋子和菜园子都拜托给了八姐。她兴许是去割菜了吧。”九月的目光落在小草屋的方向,通往那边的路两边本有半人高的荒草,如今经了半夜的雪,都被压趴了下去,看过去倒是挺开阔,只是,到了河那边有个小小的拐弯。从这个方位看,根本看到了那边的情形,祈喜虽然频频回首,但九月却并没有看到后面有什么异样,心里的好奇便淡了下来,简单的给祈巧解释了一下。 “这大冷的天还去割菜,她也不怕着凉受寒。”祈巧不满的嘀咕了一句,语气里流露出满满的关切。 九月笑笑,倒也同意祈巧的话。 很快,车子在坡下停了下来,杨进宝先跳了下去,站在车子边伸手来接杨妮儿。 九月把杨妮儿递了出去,自己跟着跳下了车,这时,杨进宝也安置好了杨妮儿转身来扶祈巧了。 九月欣然的看了看他们,笑着冲杨妮儿伸出了手:“妮儿,到九姨这边来。” “嗯。”杨妮儿高兴的扑了过来,被九月抱起之后伸了双手搂住了九月的脖子,一转头,便糯糯的指着祈喜来的方向说道,“九姨,你看,还有一个姨姨。” “四姐,九妹。”祈喜已然发现了这边的车,加快了脚步往这边跑了过来。 “你当心些,这路滑着呢。”祈巧往前迎了几步,嗔怪的说道,“大冷的天,你割的什么菜啊?” “四姐,四姐夫,九妹。”祈喜没在意祈巧的责怪,冲着几人曲了曲膝,笑道,“爷爷一早就念叨了,五姐早上也来家一趟问起了你们呢。” 九月抱着杨妮儿站在一边,微笑着打量着祈喜,今儿的祈喜似乎与她走之前有些不同,眉间没有了淡淡的忧郁,反倒让她觉得有些神采飞扬的感觉,面如芙蓉,菱形的红唇娇艳欲滴,这改变,不可谓不小啊。 九月惊讶的打量着祈喜,目光再次转向了自己的小草屋方向,那边,一片银白,什么也没有。 “外头冷,快进屋去吧。”祈喜和祈巧和杨进宝寒喧了两句,便拉着祈巧往坡上走,一边招呼九月,“九妹,待着干什么?都到家了。” 看到九月回来,祈喜比谁都高兴,她今天可是担了好半天的心,就怕九月心里有疙瘩不愿回来守岁呢。 “这不是等你们唠完嘛。”九月嘴角上扬,又细细看了看祈喜,抱着杨妮儿往坡上走,杨进宝则留下和车夫一起搬运车上的东西。 祈喜抢在前面推开了院门,招呼着众人进了院,便像个小蝴蝶似的飞进了正屋:“爷爷,爹,四姐和四姐夫还有九妹都回来了。” “啊~四囡九囡回来了?”祈老头虽然老迈,耳朵却不背,听到祈喜的声音便拄着拐杖从屋子走了出来,边走边惊喜的问,“四姑爷也来了,快,快坐。” “外祖爷爷。”杨妮儿小小年纪,记性却是极好,上次来时被祈巧哄着喊过祈老头,这会儿一见到祈老头,张口便来。 “乖,真乖,一会儿外祖爷爷给妮儿放压岁钱。”祈老头咧着没剩几颗牙的嘴,一张老脸犹如盛开的菊花般。 “爷爷。”九月和祈巧一左一右扶了祈老头在堂屋上首坐下。 “九囡啊,听你五姐说混世俏王妃全文阅读。你那铺子开了,怎么样?买卖可好?”祈老头接着便问起了九月铺子里的事,他倒不是个老顽固,知道九月开铺子,并没有责骂她抛头露面,反倒日日在担心九月能不能应付得来,会不会遇到什么难处。 “爷爷。铺子好着呢,您老只管放心吧。”九月笑着应道。 “那就好,那就好。”祈老头点了点头,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四姑爷是个有本事的。你平日里有什么不懂的可得多向你四姐夫请教请教,知道啵?” “嗳。”九月闻言转头瞧了瞧祈巧和杨进宝,笑着点头,“四姐和四姐夫一直在帮我呢。” “兄弟姐妹之间,就得互相帮忙。”祈老头顺着话说教道,“可别像有的人一样。弄得只亲银子了。”语气中还带着淡淡的遗憾。 “爷爷,您放心,我们不会的。”九月不由哑然。她猜测,老人定是想起了自家的事情,那时祈老太刚刚咽气,余四娘等人可不就闹得不可开交了?想到那时。九月心里暗暗一叹,每一位老人都一样,最想看到的无非就是家中和睦儿女孝顺,遇到余四娘这样有私心的儿媳妇,家里还能和睦得起来吗? “爷爷,银子再亲,哪有亲人亲?”祈巧显然也猜到了一些。她在杨家那样的大家庭能混到老太太身边的大丫环,除了一颗玲珑心,这眼力自然也是非同一般,当下和九月对视一眼,两人便很有默契的转移了话题,问起了老人的身体状况,又引着杨妮儿和老人说话,便是很快便转移了老人的注意力。 “怎不见岳父?”杨进宝一时也插不上话,便一直笑呵呵的陪坐一旁,隔了这么久还不见祈丰年出来,便转头冲祈喜问道。 祈喜闻言,脸上的笑却是黯了下来,红唇往右边方向的屋子呶了呶,低低的说道:“爹这几日心情不好,这会儿又在屋里喝上了。” “哦?”杨进宝惊讶的看了看她,站了起来,“一个人喝闷酒容易伤身,我去陪岳父喝几杯。” “多劝着点儿,最好别喝了。”祈巧闻言,淡淡的说了一句,她虽然心里对那个人不忿,但,怎么说那个人也是亲生的爹。 “知道嘞。”杨进宝点了点头,向祈喜问清了祈丰年的屋子,便走了进去。 “唉,劝也劝了,骂也骂了,有啥用啊……”祈老头正和杨妮儿说话,竟也关注到了他们的对话,等杨进宝进去之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四囡,九囡,你们离家这么久才回来,不知道你们爹这心里苦哇,爷爷也知道,你们心里多少对他都有怨气,二囡也一样,上次她来的时候,虽然没有表露什么,可爷爷都清楚,你们心里不舒坦。” “爷爷,我们没有,再怎么样,这儿都是我们的家。”祈巧又看了九月一眼,微笑着安抚道。 “你们都是好闺女,爷爷知道。”祈老头咧了咧嘴,随即笑容又黯了下来,“你们的爹啊,心里藏着好多事呢,可他偏就生了那闷葫芦的性子,什么都不愿说出来,当年,我们家穷啊,他是家里的老大,为了给家里省钱,他十岁就跟了他的师傅,小小年纪就给人作牛作马,才得了他师傅的欢心,传给了他一手刀法,可那刀法再好,又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穿的……直到后来,他师傅病重,才花了些银子给你们爹疏通了一番,让你们爹抵了他的营生,我们家才算一点一点的好起来,可那钱……不说也罢。” 祈老头长吁短叹的,说到这儿瞧见面前杨妮儿亮晶晶的眼神,才觉得除夕说这些不妥,及时打住了话题。 听到祈老头提起祈丰年的往事,九月忽的想到了游春的事,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便问道:“爷爷,那他又是为何不做那营生的?” ps:昨天犯混,竟然忘记把章节上传了,今天中午接到家里电话,说外公离世了,忙又赶回温州,这会儿才得以闲暇,今天的更新晚了,亲们见谅哦~~~ 144不能吃亏 “也就是那一年……”祈老头正要回答九月的问题,院门外便传来了余四娘略显尖锐的笑声:“哟,这是二愿回来了还是四巧回来了?” 祈老头听到余四娘的声音,自然而然的闭上了嘴,眉宇间也隐隐的淡了下来。 “三婶,是我四姐、四姐夫和九妹回来了。”祈喜往堂屋门口走了走,高声应道。 “原来是四巧和四姑爷啊。”余四娘很自觉的忽略了九月,快步进了门冲着祈巧说道,“我说今早怎么老听喜鹊在叫呢,原来是贵客上门啊,哟,小妮儿也来了。” “三婶说笑了,不过是回家一趟,哪里就成了贵客了。”祈巧微微一笑,冲余四娘福了福。 “四姐,九妹,你们可吃过午饭了?”祈喜见余四娘这样明显的忽略九月,生怕九月不高兴,便转移了话题,“九妹来厨房帮我一把,今天可是我们聚一起的头一个年夜饭呢。” “好。”九月点了点头,她也懒得和余四娘应付,便走到了祈喜身边,一起往外走。 “切,不就是开了个铺子么,有什么了不起。”余四娘见九月竟没有主动招呼她,有些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九月置若罔闻,反倒是祈巧有些不满,假装没听清楚般问了一句:“三婶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之前祈愿和祈巧回来,可是没少带好东西,余四娘也沾了好处,当然不会轻易的得罪了她。当下笑着解释道,“我是问四姑爷的铺子生意可好?” “好着呢,东家识人擅用,又是个见多识广的,我家相公在东家手下做事,自然是好的。”祈巧也自动的忽略了余四娘说的“四姑爷的铺子”几句。 这时,九月和祈喜已然来到了厨房。一进门,九月就打量着祈喜问道:“八姐最近有什么喜事吗?” “干嘛这么问?”祈喜一听,抿着嘴笑了。 “相由心生,看你气色不是一般的好,我才问问呗西凉铁骑全文阅读。”九月笑盈盈的问。“有什么高兴的事,说出来让我也听听嘛。” “哪有什么喜事……”祈喜却是脸上一红,避开了九月的目光。 “水家松口了?”九月却打量着祈喜,忽的问道。 “没有,他……”祈喜顺口应道,说了一半才觉得自己说漏了嘴。不由红了脸嗔怪道,“九妹,好好的提水家干嘛?” 九月见祈喜这样子也知道她这般高兴定与那水宏有关了。目光一转,她却弃了这个话题问起了别的:“我那边怎么样了?可有人来找麻烦?” “没、没有。”祈喜愣了一下,似乎还沉浸在九月之前的话题里,神情娇羞。 “那就好。”九月笑着点点头。转而打量起厨房来,“八姐,需要准备些什么?” “……哦,就是这些。”祈喜这才回过神来,忙过去把要准备的菜都取了出来,“一会儿还得包些粽子,杀鸡鸭。正巧你们来了,不然我还得找堂哥帮忙了。” “我也不会杀这些啊。”九月应道,“包粽子我倒是会。” “没事儿,爷爷说了,今年我们得摆席子祭拜,所以我一个人才忙不过来的,鸡鸭的事儿,我已经和大堂哥说好了的。”祈喜笑着说道,问起了铺子里的事。 九月一一回答,两人一边做事一边聊天,倒也不觉得无聊。 “他来找过我了。”菜择好了,锅中热水也得了,祈喜来到灶后暂时撤去了些柴禾,却突然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虽然祈喜说的有些没头没脑,九月却听懂了:“怎么说?” “他说,他会说服他们家人,以后……我们也不会住在大祈村……他让我跟他一起住到镖局去。”祈喜的脸印了火光,越发的红润,她低了头,语气却是欢欣的,“他说,总镖头对他很赏识,镖局里也有住一些镖师的家眷……” “八姐,你可想好了?”九月郑重的看着祈喜,“成亲,并不是两个人的事,虽说平日里不住一起,可逢年过节的,总得回来,不然的话,被戳脊梁骨的那个肯定是你。” “我想好了。”祈喜红着脸,却勇敢的抬起了头回视九月,目光柔柔的,与九月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有些怯羞的小姑娘判若两人,“九妹,这些话,我也只能和你说说,你可别笑话我。” “怎么会呢。”九月笑了,她回家,是祈喜和祈稻他们一起来接的,她回家后,祈喜更是照顾有加,她这心里一直记着,相较起其他姐妹,自然是和祈喜更为亲近。 而祈喜,与别的姐姐们年纪相差得多,而且,这么多姐妹中也只有九月与她一样待嫁闺中,加上九月的见识以及之前的表现,不知不觉中,她已把九月引为知己,视为主心骨。 她的这些话,不能和姐姐们说,自然也不能和爷爷和哥哥们提了,而祈丰年,由来只顾着自己的酒葫芦,这么些年下来,她也惯了,自然也更不会对他说什么,今天见到九月,这心里满满的喜悦便溢了出来,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与九月分享。 “我相信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再难我也不怕。”祈喜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流露一股子坚决。 “八姐,你可想好了,莫犯糊涂。”九月注目许久,才柔声说了一句。 “我都想好了。”祈喜却郑重的点了点头,此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脸上又流露丝丝忧郁,“我只是担心爷爷和爹,我要是走了,他们可怎么办?” “八姐,你不会是……”九月吃了一惊,难道祈喜和水宏竟要一走了之? “嗯?我怎么了?”祈喜愣了一下,没听明白官行天梯最新章节。 “他让你就这样跟他走吗?”九月也顾不得含蓄,直接了当的问,其实,也不怪她这么想,在前世,自由谈爱而走到一起同居的人比比皆是,家人不同意?没关系,他们自个儿就能拿了户口本去登记。家人还不接纳?那也没关系,生米成了熟饭,先裸婚、隐婚啥的,等有了孙子孙女,不怕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不接受,在那个独生子女的年代,还怕四个老人不宝贝这独苗苗?要是还不承认,那也没关系,感情好的,他们恩恩爱爱相敬相扶就好了,等日子久了,老人们自然能看到他们的真诚,自然能被他们打动继而接纳他们。再不济的,爱情褪化之后,大不了就是性格不合好聚好散,同样民政局领一本证,然后各奔前程,各寻第二春。 所以,九月一听祈喜这话,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他们想私奔,然,话一出口,她又觉得不妥,这并不是她的前世,这儿虽然没有封建到不许女子在外面露面,却也没有开放到能让人接受私奔的程度。 聘则为妻奔为妾,如果八姐真的和水宏私奔了,会有什么后果? 九月心头一凛,话也脱口而出:“八姐,你可不能做那样的傻事啊。” “他没有。”祈喜被她说的双脸通红,急急辩道,“他只是说会努力说服他们家人,然后请媒人上门提亲,等成了亲,再去镇上的。” “那就好……”九月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语重心长,“八姐,你可记好了,聘则为妻奔为妾,无论如何,在事情落实之前,你都不能吃亏了,更不能做那样的傻事,不然,以后苦的只有你自己。” “我没吃亏……”祈喜低了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被火光烤得,双颊越发的红。 “八姐,这大雪的天,你怎么还去割菜?难道……”九月若有所思的看着祈喜,想到了之前看到的祈喜的表现,突然问道,“他也在那儿,对吧?” “……”祈喜顿时大羞,整个头都似要钻进灶里一样。 “……”九月见状,也明白了个大概,也不再继续追问,只是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八姐,无论如何,别让自己出事……” “嗯,我知道的。”祈喜听出了九月语中的关心,抬头瞧了瞧她,柔柔一笑,“你放心,我懂的,我们也只是……见个面,说说话,没别的。” “那就好。”这会儿,九月反倒像个吾家有女初成长的家长般,听到祈喜的保证,她才松了口气,暂时时放心了,转而问起了祈喜与水宏相处的情况,祈喜也是憋在心里久了,想找九月分享一下心里的喜悦,也没有避讳的坦然回答,把水宏放假归来和她见了几次说了什么保证的话,一一向九月摊开,才总算打消了九月心里最后一丝担心。 发乎情,止乎礼,算那水宏识相。九月看着容光焕发的祈喜,心里对水宏总算多了一份好感。 “八妹九妹。”这时,祈望挎了一个篮子笑呵呵的走了进来,看向九月的目光满是欣慰,“我还以为九妹不回来了呢,正打算让你姐夫跑一趟把你接回来。” “说了会回的。”九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要不是遇到祈巧,她还真的只是来瞧瞧,送些年货就回去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祈望把菜篮子放到桌上,把里面的东西一一取了出来,“我带了些米酒,你和四姐都这么久没回家守岁了,今年可得好好的守一守,让爷爷和爹也高兴高兴。” 九月淡淡一笑,没有较真祈望的话,祈巧或许是这么多年没回家守岁了,可她呢,根本是头一次在这个家守岁好不好?要不是为了爷爷,为了祈巧祈喜,她还真懒得留下,比起那个爹,她更愿意守在铺子里与舒莫她们一起。 145抽疯 大年三十,人们非但闲不下来,反而比往常更为忙碌,地里的活要赶着收拾完,家里的一切也要在这一天准备妥当,祈望停留了一会儿便匆匆赶回家去了。 这次因为九月铺子里的事,杨大洪交给家里一笔不少的贴补,才算安抚了一家人,不过,家里事一堆,就算他们不说,祈望也自觉的谨守本份。 剩下的三姐妹里,九月前世时忙于工作,对这些祭祖的事甚少关注,而今生这十几年,与外婆两个人相依为命,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办一桌的席面祭祀,这些年,也不过是几个小菜,而祈巧身为杨府老太太身边的丫环,祭祀的事儿是没少做,可祈家现在的光景哪能和杨家比较,再则,她以往都是动动嘴皮子就好的事儿,也没必要亲手做汤羹,这样一来,反倒是祈喜专熟悉这些事了。 于是,祈喜便被两人笑推为指挥,让她分派了事情给她们,一下午下来,包粽子、择洗蔬菜,忙忙碌碌的,倒是很轻松的把事情收拾妥当,至于宰杀鸡鸭的事,九月和祈巧却是爱莫能助,于是,祈喜便寻了一根绳子绑了,拿着鸡鸭去寻祈稻。 九月净了手,转身回到了堂屋,进门前她便看到屋里屋外连个春联都没有,反正,自家铺子里的对联都是她写了拿出去卖的,自家这对联,自然也就不必求助于人。 “爷爷,家里有红纸吗?”堂屋里,祈老头还精神抖擞的和杨妮儿说话逗趣,九月笑盈盈的走上前,坐在边上问道。 “红纸?”祈老头回头瞧她,“好像没有吧……对了。你去你三叔家看看,昨儿听你三婶说,好像买了红纸想托人家写对联。” “……”九月一滞,三叔家……还是算了吧,一会儿找祈喜问问好了抗战铁军。不过,老人面前还是需要一个回话,“那我等八姐回来再去好了。” “你会写对联吗?”祈老头打量了她一眼。笑眯眯的问,她会画画,想来写个对联也不是难事吧。 “会一点儿。”九月点了点头。 “好好,你等着,我去取。”祈老头欢喜的点了点头,竟站了起来,拄着拐杖就要往外走。 “爷爷。还是等八姐回来吧。”九月忙拦下他。只是寻个红纸写对联罢了。哪能差遣他去呢。 “哎,我去和八喜去不是一样吗?反正这会儿我闲着也是闲着。”祈老头摆了摆手,径自往外走了。 九月犹豫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跟上去陪着一起去,便看到祈丰年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杨进宝紧跟在身边,似乎在不断的劝说。只是,祈丰年却一直想摆脱他的搀扶,执意往外走。 祈丰年的脸通红通红,脚步虚浮,手中却还紧抓着酒葫芦往嘴里凑,然,葫芦似乎已经空了,祈丰年不满的眯起眼凑到葫芦口瞧了瞧,又晃了晃,仰着头张大了嘴,把葫芦倒转过来晃了又晃,确定葫芦中确实没有一滴酒才皱着眉放下手,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岳父,您且坐着歇歇,这酒,小婿帮您去打。”杨进宝的脸也有些微红,显然也是醉意微醺,他抢上前,拉住了祈丰年,劝阻之余,他还频频看向九月,那意思是想九月过去帮一帮他的忙。 九月却淡然的站在那儿,冷眼看着祈丰年的醉态,毫无动作。 “放……开我。”祈丰年站住,摆着手冲着杨进宝晃了晃,醉眼一横看到了这边的九月,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神情有些奇怪。 “岳父,外面冷,先进屋坐坐,醒醒酒吧。”杨进宝见祈丰年站定,忙趁机上前挽住了他的肘膊,把他拉进了堂屋,按在了椅子上,“九妹,快些去取杯热茶来给岳父醒醒酒。” 九月淡淡的看了看祈丰年,倒是没有说什么,转身便要往厨房走去。 “站住!”祈丰年却是一声清喝,重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杨进宝忙伸手搀扶,祈丰年却是一抽,躲开了他的手,自己撑着桌子定了定身形,冲九月这边晃了两步,说道,“你,给我出去。” 九月站定,面无表情的转身看着祈丰年。 “说的……就是你。”祈丰年见她这样,似乎很是厌恶,皱了皱眉,伸出手指着九月再次说道,“快走,快走,这儿不是你待的地方。” 九月挑了挑眉,没有一句废话的转了脚步,好吧,她本来就不怎么想待在这儿。 “九妹!”杨进宝正惊愕的看着祈丰年,看到九月往门口车,他不由着急的上前一步,边伸手拦下九月边冲厨房方向喊了一句,“阿巧,快来。” “怎么了?”祈巧听到,匆匆从厨房里探出身来,后面还跟着杨妮儿。 “快来劝劝岳父吧。”杨进宝无奈的看着祈巧说道,他身为女婿,还真不好对祈丰年做些什么,只好寄希望于祈巧,希望她能劝服祈丰年不要赶走九月,虽然,他与九月相处时日不长,可他却清楚的知道,今天九月要是真的走出了这祈家的大门,那么,想让她再进门,以她的傲气,只怕是难于上青天的事了。 “甭喊她。”祈丰年不高兴的瞪了杨进宝一眼,酒气冲击之下,谁的话也影响不到他,反倒因为杨进宝喊出祈巧的举动激化了他的醉意,说话愈发的不客气,“泼出去的水,没资格在这儿指手划脚。” 一句话,让九月沉了脸,让杨进宝哑了言,同时也重重的刺痛了祈巧的心,她张了张嘴,勉强维持住了平静的语气问道:“在你心里,我们这些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是不是?” 祈丰年没理会她,又再一次转向了九月,伸着手又上前了两步:“你,给我出去,别晦了我家的地儿贵女明珠。” 这一句,犹如利剑般划破虚空,打破了几人理智的气氛。 九月淡淡的看了祈丰年一眼,一句话也不说的大步出了院子,而杨进宝也有些不赞同的看了看祈丰年,走到祈巧身边弯腰抱起了杨妮儿。 “好吧,我们走。”祈巧的眼中满是失望,她静静的看着祈丰年好一会儿,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之后,她开口了,语气平静沉着。 “走,都给我走。”祈丰年大吼一声,居然拿起了一边的凳子,赶苍蝇般的把几人往外赶。 杨进宝生怕凳子伤到祈巧和杨妮儿,忙抱着杨妮儿护着祈巧往门外走,神情间也对祈丰年很不赞同。 “我们会走,不用你赶。”祈巧被杨进宝护着到了院门口,一脚踩出了门,她却忽然停住了,推开了杨进宝的手,转头看着祈丰年沉声说道,“你可想好了,这一走,我们就不会再回来。” “走,都走,全给老子滚!”祈丰年本就不怎么清醒,听到祈巧这么一说,心里的不满就被无限放大了,手中的凳子便脱手往门口砸来,吼声也脱口而出,“一个一个,都是没用的赔钱货,丧门星,灾星!” “当心!”九月就站在门边上,看到祈丰年的动作,她下意识的把祈巧和杨进宝拉了出来,自己却是一错步就挡在了他们身前。 凳子砸在了门框上,接着反弹到了九月的背上才跌落到了九月的脚边上。 九月踉跄了几步往前扑去,所幸,祈巧已然反应过来,及时扶住了九月,语气也变了调:“九妹,你怎么样了?” “没事。”背上自然是火辣辣的痛,一说话,只觉嗓子眼里还有一股子腥甜味道,不过,九月还是平静的摇了摇头,站定了身子后转身看着那边的祈丰年,淡淡说道,“既然觉得女儿是赔钱货,是丧门星,你为何还一个接一个的生?你大可以把自己给阉了,说不定那样,你家也不会有灾星,娘也不会死了。” “滚!!”祈丰年手中的凳子脱手以后,他的神智已然恢复了一丝清明,心里正浮现一丝悔意和担心,可没想到,九月一转身就说了这么一番话,他不由再次气极,试想想,这是一个女儿对父亲该有的态度和语气吗? “放心,我们会滚。”九月冷冷的勾了勾嘴角,“从此,我们这些赔钱货丧门星再不会做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事了,你老人家自个人好自为之吧。” 说罢,她再也没有多看祈丰年一眼,转身扶住了祈巧:“四姐,你也看到了,这样的家,还值得我多来吗?” “我们走吧。”祈巧眼中浓浓的失望,她难过的看着院子里醉醺醺的祈丰年,有些犹豫,却最终没有说出挽留或是自己留下的话,当年,她为了这个家把自己卖进了杨家,如今,她有了依靠重获了自由,却没想到,当年一心一意想要维护的家已然不在了,唯一还在的,也就只眼前这个没有担当的男人重男轻女的态度吧?罢了,如九妹所说,这样的家,真的没有意思了…… “阿巧,九妹,且等等。”杨进宝却不忍看到祈巧这样,他还存有一丝希望,而且,他陪着祈丰年这一下午的功夫,也没见祈丰年有什么不满的表现,只是一昧的喝闷酒,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是因为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杨进宝打量着站在院子里摇摇晃晃的祈丰年,回味着今天下午的对话,开始寻找蛛丝马迹。 ps:守灵夜漫漫,最刺激的莫过于听鬼故事,对吧? 146不欢而散 “岳父,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杨进宝想到祈丰年这一下午流露的只字片语,心里涌现一个模糊的想法。 “与你们无关,都走,都给我走。”祈丰年的目光微闪,说话竟也不含糊,他跌跌撞撞上前几步,扫了杨进宝一眼,却没有理会,而是直接指向了祈巧和九月,“走,别让我再见到你们,走!” “这话可是您说的。”祈巧气极,她看着祈丰年,脸色煞白,“反正,我、二姐还有九妹,都是有爹娘生没爹娘养。” “滚!!!”祈丰年一听到这话,一张老脸更加憋得通红,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声吼,他顺手抄起了门后面的扫把,冲着祈巧等人扫了过来。 杨进宝着实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出来,挡在了祈巧和九月身前,他急急的唤道:“岳父请息怒。” “我们走!”祈巧的神情比祈丰年也好不了多少,气呼呼的扔下一句话,抱着杨妮儿就要下坡。 “阿巧。”杨进宝有些不赞同的看着祈巧叹了口气,却又不知道从何劝起,只好求助的看向九月。 九月抿着唇,淡淡的看了祈家院门一眼,什么话也不说,静静的跟在了祈巧身后。 杨进宝见状,除了叹气也只能是叹气了。 “九囡,你瞧瞧,是不是这样的红纸?”九月等人正要下坡,祈老头便拄着拐杖回来了,兴冲冲的冲九月喊道。 九月几人只好停下脚步。 “爷爷,我铺子里还有事,得回去了。”九月对待老人一贯耐心,自然也不想让祈老头知道祈丰年赶她们出来的事,便随意寻了个借口想糊弄过去。 “都除夕了,能有什么事?你那铺子还开着门吗?”祈老头不悦的看着她们。脸拉得老长。 “爷爷,是真的。”九月看了看祈巧,保持着一抹微笑解释道。“我本就是想回来看看您就回去的,我要是不回去。铺子里留守的那位大嫂子只怕会害怕了。” “铺子都关了门了,有什么好害怕的。”祈老头还是不满的嘀咕着。 “爷爷,您放心,以后我们便经常回来看您的。”九月只好安慰祈老头。 “唉,我还以为今年能吃个囫囵饭……”祈老头见状,手中的红纸也无力的垂下,他叹了口气龙人祖庭。总算没有再说什么,只落寞的摆了摆手,“天不早了,要回就回吧。莫在路上耽搁了。” “爷爷。”祈巧看到老人这样,心头涌上愧疚,只是,他们现在突然离开的原因又不能对老人言明,一时便找不着好借口。只好喃喃的唤了一声。 “好了,你们都有事要忙,回吧。”祈老头似乎想通了什么似的,脸上再次绽开笑容,“下次回来。别带这么多东西了,人来了就行了。” 九月和祈巧自然一口应下。 早上乘的车是从镇上车行租用的,原本是想留在这儿守岁,所以,他们一到大祈村,搬下了东西后,杨进宝就付了钱让那车回去了,这会儿没了车子,路上又积雪未消,行走更是不易。 “以后,我再也不来了。”杨妮儿被杨进宝驮在了肩上,祈巧微提着裙裾,和九月并肩而行,出了大祈村村口,她脚上的绣花鞋已然被积雪浸湿,身上寒冷,腹中便越发的饥饿,她不由咬了咬牙,忿忿的说道。 “尽说傻话。”杨进宝略带着一丝责怪的冲祈巧说道,“今天的事,你也有些过了,不论岳父说的是什么话,他总归是你爹,又是喝醉了酒的,你又何必与他锣对锣鼓对鼓的对着干呢?” “什么爹?有他那样的爹吗?”祈巧眉头一挑,冲着杨进宝就要发作,便被九月轻轻拉下。 “我觉得……”杨进宝再一次叹气,皱着眉说道,“岳父好像是故意的。” “什么意思?”九月和祈巧齐齐转头看着杨进宝问道。 “就是个感觉,我觉得他是故意把你们赶出来的。”杨进宝自己还没琢磨透,当然也就无从说起。 “你就帮着他吧。”祈巧不满的回头瞧着杨进宝。 “我是说真的。”杨进宝摇了摇头,越发坚持自己的看法,“我陪岳父喝了这么久的酒,他后来一直在说胡话,我听得清清楚楚,总觉得他心里藏着事儿。” “他都说了什么了?”九月插了一句。 “他好像一直在说什么对不住谁的信任,断断续续的,还说什么游家什么罪孽什么的,听不太明白。”杨进宝仔细回想一下,把听到的简单说了一遍。 “游家?什么游家?”祈巧不明所以,不高兴的噘了嘴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杨进宝摇了摇头,把杨妮儿从肩上放了下来,抱在了怀里,杨妮儿的小脸冻得通红,却一直乖巧的配合着大人,这会儿一被换到怀里,她便很自觉的把脸埋进了她爹的肩颈处,祈巧见状,顿时把满腹的不高兴都抛到了一边,飞快的到了杨进宝身边,伸手去整理杨妮儿的衣襟。 游家?九月听到杨进宝的话,却是愣住了,她的脚步自主迈着,思绪却不由自主的绕到了游春身上。 刽子手,游家,游春……难道自家那个便宜老爹竟与游春有些什么牵连?难道,祈丰年就是游春要寻找的那个持有证据的关键人物? 要真是这样……该怎么办?九月皱了皱眉,她并不很清楚游春寻找那人是出于什么原因,如果,仅仅是想找到这人作为翻案的关键证人,倒也罢了,要是游春认定了这个人也是杀害他们一家老少的帮凶,事情便又是另一种考量了。 在她心里,已然认同了游春在她人生中的地位,便不会再把游春当成路人甲那般,只是,这样一来,若游春要找的人真的是祈丰年。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是皆大欢喜?还是两败俱伤? 九月的眉紧紧的锁了起来,她没注意到祈巧和杨进宝两人落在了后面超强私生子。 而杨进宝和祈巧夫妻俩也没注意到九月,他们只以为九月是因为被祈丰年给赶出来才这样郁郁。稍作停留调整好了杨妮儿的衣襟后,两人才重新举步。所以,也正好错过了九月烦恼的表情。 回到镇上,天已然昏暗了下来,九月拒绝了杨进宝和祈巧请她一起守岁的邀请,独自赶回了铺子,从后院敲开了门。 看到她回来,舒莫明显松了口气。满脸欢欣,却又不敢多加流露,把她迎进门后,舒莫赶紧拴好了院门。迭声问道:“姑娘怎么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留在家里守岁呢。” “吃饭了吗?”九月淡淡一笑,没有回答舒莫的问话。 “就我和落儿两个,我就随意腾了几个馒头,做了一个青菜一个蛋花汤,正要吃呢。”舒莫连忙细说。 “加两个菜吧。我还没吃呢。”九月点点头,也没马上回房,而是去了厨房,一屁股就坐到了灶后,这一路顶着寒意赶路。她的脸和手几乎都冻僵了。 “冻吧?快些用热水洗洗。”舒莫跟在后面进来,迅速打了一盆热水端到了九月面前,“先用热水洗洗,再在这灶后歇歇脚,我马上去给你暖铺被,等吃了饭,姑娘就回屋歇着吧,这儿我守着。” “暖铺被的事儿不忙。”九月挽了挽袖子,接过舒莫手中的布帕浸在热热的水里,没一会儿,便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般,寒意立消,她把手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儿,才绞了布帕捂住脸,洗去了满脸寒意,她才对舒莫摇了摇头,说道,“虽然这儿只有我们三个人,可守岁嘛,总得一起守才有意思,我哪能先去睡呢,你先准备几个菜,再燃个碳盆子,我们三个好好的过个年。” “嗳。”舒莫自然不会反对,当下先走到一边的菜篮子里翻找食材去了,九月让她备了不少的年货,她都已经清洗干净,本打算等九月初一或初二回来用的,这会儿倒也不用着急。 没一会儿,舒莫便捡着九月的口味做了三个清淡的小菜,又焖了些许米饭端到了桌上,又燃了碳火,给九月加了小暖炉,便带着周落儿一起,三人守在一处准备吃饭。 “啪啪啪~~”九月刚刚端起饭准备吃,便听到后院传来几声拍门声,她不由顿住了,惊讶的问:“这会儿会是谁要来?” “会不会是杨夫人?”舒莫以为是祈巧。 “应该不会,我们一块儿回来的,说了我不过去的,她怎么可能会过来。”九月摇了摇头,放下了碗筷,“你去瞧瞧,当心些。” 舒莫点头,放下手里的筷子,快步到了后院门后,她没有立即开门,而是凑到了那门缝处瞧了瞧。 “莫姐,是我。”门外传来阿安的声音。 虽然仍是淡淡的,舒莫却大大的松了口气,立即拔开了拴子开了门。 果然,阿安背着一个布口袋站在外面,身上还是回去时穿的那套衣服,一看到舒莫,他便问道:“东家回了吗?” “回了,正准备吃饭呢。”舒莫等阿安进来,忙又拴上了门,一边走一边问,“你怎么也回来了?不在家守岁吗?” “不放心。”阿安惜字如金般,背着那布口袋快步进了厨房,看到坐在桌边安然无恙的九月,他才暗暗呼了口气,他就知道她在大祈村待不住,所以回去后还没待多久他便又匆匆赶回来了,没想到,她还真的回来了。 ps:几天没睡好,依月快成睡仙了,都能站着睡了……先奉上这一章,明天回宁波,可以恢复稳定更新喽~~ 147错过 舒莫侧身让阿安进来,又重新关上了院门,跟在阿安身后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时不时的又往九月那边瞧一眼,唇边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九月看到阿安倒是没说什么,他的脾性一向如此:“来的正好,饭菜刚好呢。” 阿安点点头,去打了些水净了手,很坦然的坐到了九月对面。 “爷爷他们好吗?”九月递过了筷子,顺口问道。 “嗯,挺好的。”阿安点头,他想到了临出门时阿月那幽怨的目光,心里有些小小的无奈。 他眼中的情绪虽然闪得快,却还是被九月给捕捉到,她不由多瞧了一眼,倒是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想来他这次来必是受到了“阻力”啊…… 不过,九月明白归明白,却不打算说出来,只是笑着给阿安和周落儿挟了菜。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大祈村小草屋里,游春正黯然的站在屋中,打量着冷冷清清的屋子。 床铺上空空的,柜子里空空的,里屋也是空空的,手指抚过桌子,还能揩下一层的灰尘,显然,她已经不止一天不在这儿住了。 “少主,既然这处没人,那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门口阴暗处站着两个人,从入夜后他们就站在了这儿,到现在怎么说也有一两个时辰,可少主却一直站在屋中一动不动,两人不由担心不已,悄悄的商量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站出来劝说。 “再等等。”屋里静了好一会儿。才传出游春淡淡的回复,两人只好又站回了阴暗处,警惕的看着外面的动静。 游春这时才算动了,他走到了柜子前,拉开了柜门,只是,暗门已经没有了,再次目测房间的墙壁。便知道那里面的隔间已然被取消,却不知是她的主意还是别人动的手脚。 “九儿,你是回家了么……”游春叹了口气,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担心,她那么不愿意回去,怎么会在他走后就回到祈家呢?难道她遇到了什么事不得不回去吗?还是又被人遗弃,她又搬回了落云山?可是。那儿的屋子已然有人住了,她回去又能住在哪儿? 想到这儿,游春猛的调转脚步,到了门口:“来人。” “少主。”门口两人齐齐现身,恭听命令。 “你去一趟落云山,看看那庙后的小屋里可有一位姑娘上山邪女惑天。”游春不想放过任何一丝可能,说罢又指向了另一个人。“你去趟祈家,看看她是不是回家去了。” “是。”两人又齐声应下,却没有马上离开。 “还愣着做甚?”游春正要转身,见两人有些奇怪的站着,不由挑了挑眉问道。 “少主,那你呢?”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犹豫着问道。 “我在这儿等消息。”游春的目光忽然落在床铺前的屏风上,那儿似乎有些不一样,说罢便摆了摆手,“你们回来若没见着我。便直接去找樵伯,我自会去那儿与你们会合。” “是。”两人这才放心的转身没入黑暗中。 游春反手关上门,快步绕过了屏风,来到了床铺前,他蹲了下去,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点燃,凑近了床铺观察了起来。 屋中的一切都沾了灰尘,可唯独自处的灰尘却比别处少。这说明……游春心里一喜,她一定没有走远,这一处,一定是她回来时坐过的。所以才沾了些许灰尘。 游春伸出手指在上面抹了抹,薄薄的一层,想来最长也不过是一天的功夫吧,那么,她最有可能的就是回了祈家……想到这儿,他再也按捺不住,草草的恢复了屋里的小机关,关了门飞快的闪入黑夜中。 他知道祈家的位置,所以,顺着路,他反而比他的随从还要快的来到了祈家,隐到了祈家大院的屋顶后,探了起来。 屋里点着小油灯,却空无一人,游春不满的皱了皱眉,又换了个位置,倒是看到屋里呼呼大睡的祈丰年,他没有多作逗留,猫着腰又换了个位置。 这时,后面小院子里传来一阵极低极低的抽泣声,游春忙潜了过去。 “他真过份,居然做出那样的事来……”祈喜坐在后院的井台边上,身边站着祈稻和祈稷,她边用袖子抹着眼泪边低声泣道,“四姐和九妹好不容易才能回家来,今天也难得她们还记着回家来守岁,一家人也算是团圆了,可谁想,一会儿的功夫,他居然撒酒疯,愣是把四姐和九妹给气跑了,她们这一走,以后哪里还会再回来……” “十八妹,先消消气,有话慢慢说。”祈稻见祈喜哭得伤心,忙轻声安慰道,“十一妹和十九妹都是极懂礼的人,今天一时气不过走了,说不定明天气消了就回来了也说不定,你且别着急,不然让爷爷知道可不得了。” “我就是怕爷爷知道才不敢说的。”祈喜又抹了抹泪,语气平缓了许多,“大堂哥,十堂哥,明儿一早,你们帮我去镇上看看好不好?我担心她们,四姐的性子如何我不知道,可九妹,她那样一个心气儿高的人,今天被他那般说道,她肯再回家来才怪,这么多年来,我们家好不容易才团聚,我不希望九妹再离开了。” “好,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祈稷立即点头。 “好了,莫哭了,再哭下去要是肿了眼睛,爷爷那儿可瞒不住了。”祈稻见祈喜还在抹眼泪,伸手抚了抚她的头,故意说笑道,他比祈喜大十五岁,一贯便极疼她。 “嗯。”祈喜使劲儿的揉了揉双眼,重重的点头。 “爷爷休息了吗?”祈稻看了看屋子,问道。 “应该睡了吧。”祈喜不肯定的回答。 “大伯呢?”祈稷也问。 “喝了一下午,四姐和九妹他们走了以后,他又灌了一大坛子,这会子正在屋里醉着呢。”祈喜冲祈丰年住的屋子呶了呶嘴,语带不满的说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一直胡言乱语的,也就半个时辰前才算消停下来仙魔道典。” “大伯也怪可怜的,十八妹,你可别再刺他的心了。”祈稻叹了口气。 “我知道。”祈喜点头。 兄妹几人接着说起了旁的事儿,再没有提九月有关的话题,游春才缓缓的退了下来。 她去镇上了。游春的心却没有安定下来,从祈喜的话里表明,她和她爹真的起了冲突,所以,她走了,此时此刻,她心里一定很难受,不过,这样也好,等他找到她,就可以立即带她离开了。 只是,她会在哪里呢?她的那个四姐会住在哪儿?她是去了她四姐家还是去了成衣铺子里找樵伯?游春想到这儿,马上加快了脚步,掠下坡时堪堪与寻来的随从碰个正着。 “少主?!”那随从看到他时,不由吃了一惊。 “此处不必看了,你去那边的土地庙寻一个阿安的小乞儿打听打听,看看他可有什么消息。”游春淡淡的吩咐道,“我先去樵伯那儿。” “是。”随从见他目露急切,心知自己拦不住他,当下立即奉命转身离开。 游春也不停留,直接往镇上掠来。 他的伤势已然大好,轻功又十分了得,不到半个时辰,他便来到了成衣铺前,也不去敲门,而是直接停在了二楼的一处窗台外,伸手拔弄了几下便开了窗跳了进去。 因是除夕夜,铺子早早的打了烊,韩樵和外乡的几个回不了家的小伙计守在铺子里,此时,楼下灯火通明,韩樵等人便坐在前厅,熨烫了一壶酒,正一起剥着花生米抿着酒边说笑边守岁。 游春停在了楼梯口,用他们的方式叩了叩墙。 这声响并不显明,不知内情的小伙计是听不懂的,可韩樵却马上有了反应,他喝尽了杯里的酒,抓了一把花生在手里,笑着站了起来:“你们先耍着,我去一趟后院。” “掌柜的自便。”小伙计当然不会拦他。 韩樵经过楼梯口时顿了顿,随即便往后院走去。 游春立即闪身上了楼,到了之前带九月来过的那个屋子,没一会儿,韩樵便从窗台跳了进来,看到游春时,韩樵很是惊愕:“少主,怎么是你?”刚才听到暗号,他还以为是游春派来的人呢,没想到竟是游春本人,韩樵的脑海里瞬间涌现九月的那封信,心下一虚。 “樵伯,九儿今天可有来寻过您?”游春急急问道。 “今……”韩樵一愣,打量了游春几眼后,他很肯定的摇了摇头,“少夫人并不曾来过。”阿弥陀佛,为了少主的前程,他韩樵这口孽造了也就造了吧,当然了,他这一句也并非说谣,今天九月确实没有来过嘛。 “没来吗?”游春有些失望,心里更多的还是担心,他深锁着眉,在屋里踱了几步,转身看着韩樵问道,“你可知道她四姐家在哪儿?” “少夫人的四姐?”韩樵一脸惊讶,“少主可知道她的名姓,属下这就派人去查。” “立即去。”游春顺着话点了点头,“我不知道她四姐叫什么,倒是知道她四姐夫在一家粮铺当掌柜,是了,镇上有家澡堂子也是他在管事,你多派些人手分头去查,有任何消息速来回我。” “是。”韩樵很郑重的领命而去,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提九月那封信半句。 ps:亲们~~依月回宁波了,今天开始奋发图强,求支持哦~~今天暂时一更,明天开始发力,嗬嗬嗬,有米有加油煽风的哦? 148拜年 游春以为,九月在这镇上除了她的四姐之外,便无依无靠,若她们是一起到了这儿,她必定会留在她四姐家中,只要韩樵寻到了她四姐家的落脚处,就一定能找到她,只要找到了她,从此,他就能带着她双宿双飞再不用回到那个生她没养她反伤了她的地方,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贯倚重的韩樵却会在这中间动了手脚。 韩樵来到康镇的时日尚短,可对康镇的大事小事却是了如指掌,他得了游春的命令后,当然也召集了人手出去打探消息,不过,游春没在场,这如何下达命令,还不是他张张嘴的事,所以,他召集了所有人,却独独漏掉了在祈福香烛铺里做事的张义,他自然是知道张义的下落的,但,他有心要断了九月与游春的缘份,自然也就不会再把张义和九月的消息浮现出来。 “都听明白了没有?”因为游春的身份保密,韩樵发布的消息只是说让他们去寻一位九月姑娘,并没有提及太多,他也就不怕游春怪他办事不尽心,至于等以后游春知晓了他的所作所为,那时他再负荆请罪就是了,反正,他就是觉得九月这样晦气的姑娘不仅帮不了游春什么,反而会拖了游春的后腿,身为游家的忠仆,他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就这样,在这个除夕团圆夜,本该团圆的两人就在自以为忠仆的韩樵一手操作下,失去了相见的机会。 游春不知道九月的下落,而九月更不知道游春特意赶了回来,和阿安、舒莫母女一起吃过了晚饭,收拾妥当后,几人便围着火盆团团坐在铺子里,九月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她忘记了给外婆上柱香,于是,舒莫又忙着去准备供果。阿安则自觉的带着周落儿。他在那群兄弟姐妹是老大,自然懂得怎么照顾比他小的孩子,周落儿倒也服他管教一女御皇。 九月和舒莫两人到了楼上,供了果,燃了香,祭拜过后,九月才抽了一张宣纸,拿着笔墨和舒莫回到了楼下,她还欠着祈巧一卷外婆的画像,这古代的除夕夜又没有春晚可以看。倒不如画画画打发时间。 舒莫也回屋端了针线篓子回来,坐在一边做起了女红。翻过了年,不用多久就得换春装了,她得给姑娘和落儿先准备几身,那样也省几个工钱,就算她的手艺不好,到时请了裁缝来裁衣,但姑娘家贴身穿的衣服。还是自家准备的好。 虽然不知道九月为何在除夕的黄昏赶回来,可聪明如舒莫,自然也猜到了些许,于是乎,她这心里便自然而然的对九月生出了几份怜惜和一丝惺惺相惜。 很快的,九月同除了外婆之外的人一起过的头一个年夜就这样过去了,子时交替的更声传来,周落儿早已和阿安玩得累了,趴在阿安怀里睡得正香。舒莫便抱了周落儿回屋休息,九月和阿安也熄了烛火各自回屋歇下。 再醒来时,大年初一红艳艳的太阳已然高挂,楼下已传来周落儿的笑声、阿安的低语以及黑宝、小黄二黄的叫声,黑宝、小黄、二黄的称呼,当然是周落儿起的,几个大人也没有兴趣给几个狗狗改名,所以,就随着周落儿这样呼唤,如今,三条狗儿也都知晓自己相应的称呼,知道回应了。 九月起身,打开了衣柜,却不期然的看到游春为她买的那几套衣裙,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手已然滑向了那衣裙,把其中一套抽了出来。 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钱在衣料上绣出奇巧遒劲的枝干,朵朵怒放的桃红色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桃红色的宽腰带勾勒出了窈窕身段,,外面再披一件素白厚锦衣,一举一动间,朵朵梅花隐现,给原本秀气的容颜平添了一份儒雅。 九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微微勾了勾嘴角,原本她就想在除夕这一天穿给他看,谁料,如今她穿了,他都不知去了何方…… 穿戴齐整后,九月收敛了心头隐隐的失落,挽了个简单的公主发型,便关好了柜门下了楼。 今天,舒莫也给周落儿换上了新衣服,便连她自己和阿安也穿得比平日整洁,只是,看到九月这样的装扮,两人还是愣了一下。 阿安眼中明显的惊艳,不过,他很快就转开了目光。 舒莫却没有这些顾忌,笑着对九月赞道:“姑娘今日真漂亮。” 九月笑而不语,可心底却刹那间涌现一丝遗憾,不知道他看到她今天这装扮会不会很高兴…… “热水已经好了,姑娘快去洗漱吃饭吧。”舒莫见她往厨房走,忙提了水跟了过来。 “好嘞。”九月点头,快步过去打水洗漱用早饭。 “姑娘,明天要回大祈村吗?”吃过了饭,舒莫忽然问道。 “明天?”九月惊讶的看了看她,摇了摇头,“又没什么事,回去作什么?” “按着习俗,姑娘明天必得走一趟呢。”舒莫忙劝道,“明天初二,但凡去年家里有人过世的,明天都会设下祭堂,供亲朋好友拜祭,姑娘身为孙女,要是不回去的话,只怕要被人说闲话了。” “原来你是说这个。”九月这才恍然,没想到这儿的风俗倒是与她前世的故乡有些相像,初一不扫地不串门,初二祭祀,初三才是迎婿日,初四以后则是各家亲戚朋友家随意走动拜年的日子,只是,她和祈巧昨天才被赶出来,明天还用得着回去吗?想到这儿,九月不由撇了撇嘴,说道,“买份礼送回去就是了,反正,在世没尽到孝道,人死了也没必要做那等虚的。” “说的也是。”舒莫张了张嘴,最终没把想说的说出来,附和着九月的话点了点头,便收拾了碗筷回了厨房重生之拨云见日最新章节。 九月也没在意,转身看着阿安说道:“阿安,你要不要回去?” “你有东西要带回去吗?”阿安正蹲在院子里陪周落儿逗弄三条狗儿,闻言抬头看着她问道,他听到她说要送礼回去,他自然也不反对帮她跑这一趟了。 “回去的话就帮我带一份礼物喽,反正,我是不想回去的。”九月踱到他们面前,淡淡的叹了口气,“你也该回家好好歇歇,待初六开了门,只怕你想回也没功夫了。” “没事。”阿安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白天去,晚上回来。”有了之前隔壁的事,他还是不放心让她们几个女子就这样住在这儿。 “也行吧。”九月见他坚持,只好点了点头。 于是,九月让舒莫帮着准备了一份礼物,于初二这天一早让阿安送了回去,余下她们几个便待在院子里晒太阳,看舒莫做女红,看周落儿与狗玩耍,看院子里的雪人一点一点儿融化。 到了晚间,阿安果然回来了,还带回了祈喜的口信,祈喜倒是知道九月和祈巧的傲气,也不求她们马上原谅祈丰年,只是希望她们能不要忘记了这份姐妹情,能时常回去看看。 九月静静的听完,没说什么,她离开大祈村是为了找事做好赚些生活费养活自己,而昨天回去也是看在祈老头和祈喜等人份上,后来遇到了祈丰年发酒疯,那纯属意外,自然不会迁怒于无辜的祈喜。 初三这一天,阿安一早又回自己家去了,九月便带着舒莫母女一起出了门,她自然不会回“娘家”去,而是带上了新画的外婆的画像,提了一盒这两天与舒莫无聊做的糕点,缓步去了祈巧家。 张嫂家中也没什么人,所以,这大过年的也没有回去,而是留在了祈巧家帮忙,看到九月和舒莫母女上门,张嫂乐开了花般迎了三人进门:“夫人,九姑娘来了。” “九姨姨。”杨妮儿听到声音头一个探出头来,冲着九月就扑愣开了胳膊跑了出来。 “妮儿真乖。”九月伸开手接住了飞扑而来的杨妮儿,凑她脸上“叭唧”就是一口,逗得杨妮儿直咧嘴,“妮儿又长大一岁了吧?” “嗯~妮儿三岁了。”杨妮儿很认真的伸出三根小手指,冲九月报告道,刚说完,她便看到了后面的周落儿,立即从九月的怀里扭了出来,冲周落儿走去,“姐姐~” “妹妹~”周落儿到底比杨妮儿要大几岁,显得便沉稳许多,上前两步搂住了杨妮儿,高兴的打了个招呼,便牵住了杨妮儿的手。 “你们来了,你姐夫刚刚出门,我正打算带着张嫂一起去你那儿混一天呢。”祈巧就在后面,笑着上前挽住了九月的手,“正好,省了我这一趟了。” “你是姐姐,自然是做妹妹的来给姐姐拜年了。”九月说笑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福袋挂到了杨妮儿颈上,“这个是我做的福袋,祝我们妮儿健健康康,越来越可爱。” “谢谢九姨姨。”杨妮儿仰着头糯糯的道谢。 “你看,我也有。”周落儿也指着自己颈间那个九月送她的福袋说道。 “我们的一样好看了。”杨妮儿高兴的举着自己新得的与周落儿比较道。 “这两孩子。”祈巧笑看着她们,正要说话,却只听得门又被敲响了,忙对张嫂说道,“快去看看,又是谁来了?” 张嫂折身回去,打开了门,只见外面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冲她拱手笑问道:“这位婶婶,请问这是杨进宝杨掌柜家吗?” 149劝勉 出于好奇,九月同祈巧一起停下了脚步往门口看了一眼。 “我们家老爷出门了,请问你是哪位?找我们老爷有什么事吗?”张嫂倒也随和,客气的询问着。 “没关系,我不找杨掌柜。”年轻人冲里面瞧了瞧,看到了祈巧和九月,笑道,“请问,杨掌柜家的小姨子可在府上?” 这话问得却是有些不客气了,试问,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跑人家门口来问人家小姨子是什么意思?要是被那不知情的人听到了,岂不是又要给九月泼上一层脏水? 张嫂的笑容顿时沉了下来,祈巧和杨进宝待她很好,如今她表妹又在九月那儿做事,加上九月这小姑娘的性子颇合她心意,所以,她对九月便自然而然的起了一份维护的心思,这会儿听到这年轻人这般不客气的问话,她哪里还有好脸色看? “你找错门了,我们家老爷没有什么小姨子上门。”说罢,便把门重重的关了起来。 年轻人一愣,没来得及细问,门已然关闭严实了,还险些把他的鼻子给撞着,他抬了抬手想要再次敲门,可想了想,又垂了下来,心里一盘算就有了计较,反正掌柜的又没有细说什么,只让他找到杨进宝的家,看看有没有杨进宝的小姨子在,刚才,他看到院子里的两个女子了,一个牵了小孩子,另一个瞧着也不似妇人打扮,应该就是掌柜的要找的那个女子了吧?嗯,就这样,回去把情况说明就是了,至于人家拒他于门外,他也是尽了力的,掌柜应该也怪罪不到他头上吧都市逆袭女王全文阅读。 想到这儿,年轻人匆匆转身离开,好好的除夕夜被召回来,如今大年初三了。他娘还等着他回去一起拜年去呢。 他走后不久。张嫂又悄悄的开了一丝门缝,看到外面没有人了,才又重新关上门走向祈巧和九月,担心的说道:“夫人,刚刚那人是来打听九姑娘的呢,被我给忽悠走了。” “九妹,你认不认识那人?”祈巧和九月就站在这儿,自然是把那人看清了的,听到张嫂的话,她也看向了九月。 “不认识。”九月很肯定的摇了摇头。她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见过的人。她总不会没有一丝印象的。 “那就奇怪了,他怎么会找到这儿来呢?瞧那样子,也不似认得你的。”祈巧担心的皱了眉,“九妹,你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我能得罪谁呀,到了镇上都没怎么出门,前面又有二掌柜看着也不需要我出面的。认识我的人几乎屈指可数,可刚才那个,我很确定并不认识他。”九月连连摇头,心里也是很奇怪,知道杨进宝是她姐夫的人并不多,除了……难道是韩樵有游春的消息了?!想到这儿,九月心里一喜。 “姑娘,会不会是张师婆?”这时,一直在边上的舒莫怯怯的问道。 “张师婆?”祈巧惊讶的看向舒莫。不明白这中间怎么还冒出个张师婆来了。 “之前张师婆不是寻姑娘说事儿吗?都被姑娘给拒了,后来姑娘也没亲自和她接触。”舒莫细声细语的解释,“我倒是听说张师婆从姑娘这儿得的东西卖了不少好价钱,而且,她素来认识的闲汉比较多,说不定是手上的东西没了,就寻了人来这儿找姑娘了。” “也有可能。”祈巧细细一问,深觉有理,当下点了点头,随即又担心的看着九月,“九妹,你们如今就几个人住那儿太不安全了,不如,你们俩搬我这儿来吧,那边干脆让二掌柜他们盯着算了。” “四姐,张师婆与我有合作关系,她不敢对我怎么样的,你尽管放心好了。”九月笑着摇头,“我们要是搬过来了,岂不是打扰了你和姐夫的清静吗?我已经麻烦姐夫够多的了,可不能再这样得寸进尺,要不然,你们不介意,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自家姐妹,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祈巧瞪了九月一眼,还待再劝,便被九月抬手拦下。 “姐姐如今有自己的家,我也有我自己的事,偶尔上门来叨扰两天还好说,真住到一起,未免有各种不便。”九月微笑着说道,“我知道姐姐是担心我,不过,你妹妹我也不是吃素的,哪会轻易让人欺负了?要是真有那不长眼的,到时候我再求到姐姐、姐夫面前,你们还能看着我被欺负?” 祈巧见她这样,也知道九月不可能听她的话真住到这儿来,当下也不再硬劝,只在心里打定主意等杨进宝回来后好好说道说道,让他多多照应着些。 “给,外婆的画像,我总算是给你画好了。”九月双手奉上画轴,笑着转移话题。 “我当你给忘记了呢。”祈巧高兴的接下,拉着九月往里走,舒莫一手牵着周落儿一手牵着杨妮儿,跟在后面,张嫂则去张罗着茶水和糕点干果。 在堂屋坐定后,祈巧不免和九月说起了除夕那天的事,也说到了初二祭祀的事,姐妹俩说罢,才知道两人竟做了同样的事,不由相视而笑软妹异界游。 不过,在座的还有舒莫和后来进来的张嫂,两人也不便就祈丰年的事多说,很快就扯开了话题,聊起了家长里短的事。 杨进宝今天出门拜年去了,到了中午,四人便带着周落儿和杨妮儿围坐了一桌,高高兴兴的吃过了饭,闲坐了一会儿,两个孩子便有些犯困,祈巧便让张嫂和舒莫带着两个孩子下去歇息,自己拉着九月到了楼上的房间。 “九妹,有件事儿,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问,这会儿也没人,你可得老实回话哦。”姐妹两人相对而坐,祈巧看了九月许久,才像下了决心般,开口问道。 “你说。”九月点头,见祈巧这样郑重,心里不免好奇。 “翻过了年,你也有十六岁了吧?”祈巧的想法很简单,自家的娘还没生下九妹就死了,而这九妹出世后就被家人嫌弃远送到落云山上,这些年多亏了外婆才有今日,可是,如今外婆也不在了,亲生的爹也那样不靠谱,虽说爷爷能做主这些事,可毕竟老迈,一时也想不到这一块,二姐远在邻县自顾不暇,其他几个姐妹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来管她的事,算来算去,也就自己闲些,又与她走得近些,所以,她的婚事,自己不操心谁操心? “嗯。”九月又点头,“怎么了?” “你有什么打算?”祈巧认真的看着九月,“我知道,之前爹也是为你操持过亲事的,结果……那件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八字不合也就不合吧,你总不能连别家也不去考虑吧?今年十六了,一转眼就是十七十八的大姑娘了,姑娘家家的可经不起耽搁呢。” “四姐,怎么好好的想到这个了?”九月听到这儿,不由失笑,看着祈巧说道,“家里还有个八姐呢,你怎么不替她看看?怎么说也得是长幼有序嘛。” “九妹,不是姐姐说话不好听,你与八妹的情况毕竟不同。”祈巧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世间,不信神鬼的人毕竟少,就算年轻人不计较这些,可他们家中的老人们不可能不介意的,那样的人家,姐姐也不愿你过去委屈了自己,所以,要找,就要找那些家中老人不多的,最好就是公婆全无,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的,那样你才不会吃亏。” “噗~”九月忍不住轻笑出声,祈巧这调调说的倒有些像前世某些小姑娘放出来的择偶宣言: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你笑什么?”祈巧不悦的拍了九月的肩一下,苦口婆心的劝道,“我说这些,可不是姐姐我黑心咒骂人家,而是事实如此,自古以来,多少婆媳纷争数不胜数,偏偏你又有那样一个名头在身上,想要挑一户不计较这些又好的人家,更是难上加难,你都十六了,这些事,哪能不好好思量思量呢?” “我知道四姐是为我好。”九月忙讨饶道,“四姐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决不会委屈了自己,只是,姻缘这东西,讲的还是个缘份,缘份未到,我强求又有何用?总不能给自己挂个牌子跑大街上征婚去吧?” “只要你有心就好,哪用你自己挂着牌子上街去?”祈巧嗔怪的白了她一眼,笑道,“只要你同意,姐姐明儿就为你打探打探,多托几个媒婆留意着,总能挑个好的回来。” “别~”九月看出祈巧眼中的认真,忙抬手阻拦道,“四姐,你可千万别,我才十六,上面还有八姐呢,没必要这么急的。” 祈巧见她推托,一双杏眼不由疑惑的在九月身上打转,看了好一会儿,祈巧才狐疑的问道:“九妹,你不会是心里有人了吧?” 九月闻言,心头忽的浮现游春的脸,不由脸上一热,避开了祈巧的目光,心虚的摇头:“哪有。” “哪有?”只是,祈巧这双眼睛岂是好糊弄的?她只一眼便看出了九月的口是心非,当下不由又凑近了一些,试探着问道,“是谁?那个木匠铺里的小学徒?还是你身边那个叫阿安的小伙计?” 150轻信 在祈巧心里,她更偏向于阿安。 因为她已经从祈望那儿得知木匠铺那个五子之前曾向九月提过亲的事,却因八字不合被拒,所以,他是不可能再和九月有什么的,要是两人有什么,九月怎么可能会拒婚拒得那样俐索呢? 而阿安却是有机会的,没瞧见九月总是带着他吗?闲人免进的杂物房里,他如入无人之境,就是现在,据说九月还给他留了一间屋子允许他入住,据说他为了九月,除夕夜放弃与家人团聚连夜赶了回来,据说他为了九月,这几日都是白天回家去照应晚上赶回来,种种迹象,不就是表明了他们间不同寻常吗? 虽然,那个阿安比九月小了三岁,可女大三,抱金砖,祈巧并不觉得这个差距有什么不对。 更何况,那个阿安很附合她说的几个条件,无父无母,对九月言听计从,这样的人选多难得啊。 而九月,要不是对阿安有好感,又怎么会这样关心他关照他呢? 祈巧自以为摸到了九月的心事,怕九月脸皮薄不好意思说便主动提到了这件事,想为九月解决一下这个难题,也是她这个做姐姐的一份心意。 可谁知,九月听罢她的话,尽笑得前俯后仰。 “我说的可是正经事,你笑什么?”祈巧再次嗔怪的白了她一眼。 “姐啊,你都是怎么想到这些的?”九月好不容易敛了笑,拭去眼角因笑溢出的泪花,说道,“那个五子哥,我之前可是拒过婚的,若有意于他,干嘛还要拒?还有阿安,他比我小好不好?我只当他是个弟弟,哪有什么别的想法了?你怎么把他们与我扯到一块了玩转异界。” 说罢,又是一阵好笑。她两世加起来都有几十岁了。怎么可能对个十三四岁的初中生有什么念想呢?当然,以她这样的心理年龄来算,她与游春之间显然也难逃老牛吃嫩草的嫌疑,可是,她与游春的相处,却是自然的,在他面前,她至少还当自己是个女人,寻常的女人,而五子和阿安。她却没这样的想法,她甚至无法想像自己与五子或是阿安一起生活是个什么样子。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祈巧被她笑得无语。只好颦着眉看着九月干瞪眼。 “姐,等哪一天,我真的看上了谁想和他在一起的话,我一定告诉你,让你帮我作主,好不好?”九月也知道祈巧的一番好意,笑够了之后。才拉过祈巧的手作了保证,她与游春若有结果,她这边还真得有个能说话的人出来为她操持,祈巧便是那个最合适的人,至于家里的祈丰年,早被她排除在外了。 “你说的哈。”祈巧这才重新展颜,心里也松了口气,她最怕就是这个妹妹一根筋拿出灾星的名头宣言自己终生不嫁,既然没有这个想法。那就一切好办了,至于这个能被看得上眼的人……嗯,打明儿起,她得好好寻摸寻摸了,找着了合适的不妨让他多到九妹面前晃晃,天长日久的,不怕不成功。 九月哪里知道自己的一句话竟为她招来了多少烂桃花,她心里记挂着之前那个寻上门的年轻人,生怕那是韩樵派来的人,所以,也没有心思多聊下去,在祈巧这儿略略小坐,便提出自己还有事要上街一趟。 祈巧只当她是为了铺子里的事,也没有多拦,只让她早些回来,晚上等杨进宝回来一起吃个饭再回铺子。 九月应了,留下了舒莫在这儿,自己独自出了祈巧的家门,往成衣铺赶去。 “樵伯。”九月匆匆进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柜台后的韩樵,便满脸笑容的上前行礼。 韩樵乍一看到九月,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往楼上瞧了一眼,不过,他反应很快,只一眼,便放下了手中的笔,撩着长衫下摆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动作流畅,在外人看来,就好像他看到九月便立即从柜台里迎出来般自然,九月自然也不疑有他。 “姑娘来了,新年安好啊。”韩樵走到九月面前时,满脸笑意,冲着她拱手作揖,嘴上说着吉祥话。 “樵伯新年好。”九月忙重新福了福。 “今儿才初三,姑娘怎么没留在家里呢?”韩樵微笑着问道。 “出了一点儿事,年三十便回来了。”九月一言带过,直接问道,“樵伯,今早可曾派人去我姐夫家里寻我了?” “啊?有这事儿?”韩樵暗骂一声,脸上却不变,“这大过年的,铺子里的伙计都放了假,只我在铺子里看着,这几天呀,我还真有些忙不过来,今早……是了,今早我在盘账,并不曾派人去寻你呀,姑娘,那人说是我寻你吗?” “那倒不曾。”九月有些失望,摇了摇头。 “想来是别的人吧。”韩樵见她没有追问,暗松了口气,耳朵却一直支着听着楼上的动静。 “兴许吧。”九月点点头,见那人不是韩樵派的,也没了兴趣。 “姑娘想来是着急了吧?”韩樵呵呵笑着,“你放心,少主身边高手如云,他不会有事的,等他忙过了这会儿,一定会来看你的,等有了消息,我一定马上去禀报与你。” “谢谢樵伯。”九月点点头,见这儿没有消息,心情也黯然许多,一时也忘记问自己的信有没有传到他手里,便要告辞武魔独尊最新章节。 “姑娘不多坐会儿吗?上楼喝杯茶吧?”韩樵犹豫了一下,开口挽留道,心里却有些紧张,万一她真的应下上楼喝茶,楼上的少主出来岂不是正好遇到?那样,他只怕就麻烦了。 “不了。”九月摇头,“我还有些事,先走了,有消息记得告诉我哦,您知道该怎么找我的。” “是是是。”韩樵暗暗庆幸自己赌对了她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在这儿敷衍她,当下客气的把九月送出了门口,连连保证,“只要有消息,就算是半夜,我也一定亲自给你送过去。” “嗯。”九月深信不疑,“您留步。” “好。”韩樵果然就在门口止步,只是,看着九月远离的背影,他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可一想到自家少主的大业,他也只能硬起心肠,许久许久之后,他暗暗的叹了口气,喃喃道,“九月姑娘,你要怪,就怪老头子我吧,等将来,少主大仇得报,我一定亲自上门负荆请罪……” “樵伯,你在嘀咕什么呢?”游春一下楼,就看到韩樵站在门口发呆,不由好奇的上前,凑在韩樵身边张望了一番,却没有看到什么。 韩樵猛的一惊,转身看着游春,心里紧绷着问道:“少……少主,您什么时候下来的?” “刚刚下来的。”游春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了?刚刚听你说什么负荆请罪,你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了?” “哪能是我呢。”韩樵讪讪一笑,也不正面看着游春,只指着街上某个方向说道,“我方才听说了一件好笑的事,觉得做那事的人不厚道,才嘀咕了两句闲话罢了。” “哦。”游春点点头,不以为意。 “少主这是要出门?”韩樵见他不追究,暗地里为自己抹了把汗,好险,要是少主早下楼一步,就让他遇上九月姑娘了,这几天自己隐瞒消息的苦心也便付之东流了。 “出去转转。”游春心情并不是很好,都几天了,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如今可还好? “少主,少夫人的事……”韩樵眼珠子一转,想起一桩事了,当下低声说道,“以我看,少夫人只怕不在康镇了,不然,就康镇这么小的地方,以我们的人手,怎么会找不着她的消息呢?” “怎么说?”游春果然被他吸引了注意力,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 “您想啊,少夫人那身份,如今被赶出了祈家,落云山又回不去了,她还能去哪儿?”韩樵垂眸略略一措词,便有了说辞,“在这镇上,也就只有她四姐能收留她,可她那四姐夫也只是个掌柜的,是帮杨家做事的管事,要是被杨家人知晓他收留了这样一个小姨子,只怕对他也不好,所以,我觉得她很有可能被她四姐送到了邻县她二姐家,也有可能送到了别的地方安居,毕竟远离了这儿,别的地方便没有人知晓她曾经的灾星之名了。” “她不是灾星!”游春听到这儿,剑眉倒竖,冷冷的扫向了韩樵。 “是是是,我也知道她不是灾星,可驾不住别人的闲言碎语啊。”韩樵忙顺着游春的话接道,心里却暗暗起了警惕,看来这位九月姑娘在少主的心里比他想像的还要有份量,一个弄不好,他只怕也只有落得回乡下守庄子的命了,他得赶紧的把少主引往别处才好,然后再加把紧把这边的事安排了,等那时,少主就是回来也没办法了。 “备马,立即去邻县。”游春没有注意到韩樵的表情,他把韩樵的话听进去了,之前他想带她走,她百般推托,未偿不是因为还有个落脚地的缘故,可现在,被亲生的爹再次这样伤过之后,以她的傲气自然不会再留在那小草屋里了,所以,离开这儿去投靠她的姐姐也未必不可能,他必须亲自去看看,之前说好陪她一起过除夕,他却食言了,如今,无论如何他都得亲自把她找回身边来才好。 151纸包不住火 游春这命令一出,韩樵顿时大喜:“是,我这就备马陪少主走一趟,不寻到了少夫人,誓不回来。” 于是,在韩樵有意误导下,成衣铺关了门,游春带着韩樵和两个长随立即出了镇,赶往邻县。 九月并不知晓自己要找的人曾离自己这么近,从祈巧家吃了晚饭回到铺子里,她便开始刻意的压抑了有关游春的一切思念,反正,他回不来,她怎么想也是没用的,还不如化思念为动力,多多制香制烛,多多赚钱。 与张师婆的合作比预料的要更好一些,初五这一日,张义便得了张师婆的消息,特意回了一趟铺子,说是有位客人需要订制百枚果型香熏烛,于是,九月便投入了制作香熏烛当中。 这次,九月留下了张义一起帮着阿安融烛制模,她自己则专心雕刻型状。 张义对九月这般信任很是意外,做事也极卖力,这段日子帮着九月与张师婆联系,他已然得了不少的赏钱,还有张师婆那边抠出来的几文赏钱,九月得知后也都让他自己留着,如今算算竟比他一个月的月钱还要多了,主家如此优待,他张义自然也是投桃报李了。 铺子初六开业的事自有二掌柜安排,九月倒是不用分心去做什么,她现在除了要应付张师婆要的货之外,还要为正月十五的灯节作准备。 当然了,铺子里要准备的并不是什么花灯,而是各种漂亮外型的香熏烛,这些,是要趁着正月十五灯节摆出去打广告的,除此,她还要准备落云庙里要用的香烛和经文,这边铺子的生意要做,落云庙里的生意也不能落下不是? 九月要做这些,二掌柜是一力支持,加上前面铺面的生意也不算火旺鬼神无双。于是便干脆把张义拔给了九月使唤。前面只他和张信两人照应着。 几天相处下来,张义和阿安虽然不怎么交谈,可举止行动中却是渐渐的培养起了一定的默契,这表现,九月有高兴,之前的那点儿过节,在她眼里不过是小小的误会,如今张义那一伙人已然散了,阿安也不再乞讨,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揭不过去的? “阿安。张义,你们去多弄些竹子回来削成篾丝。趁着这两天,我们多做些小花灯出来摆门口卖。”手头上的烛已然积攒了一定的数量,九月便动起了别的心思,春节的春联卖的不错,如今元宵节了,何不弄些小的兔子灯之类的小玩意儿卖卖?兔子灯配上她的香熏烛,还有她会的那些插画。不信吸引不了那些小孩子的眼球,虽然吧,这些东西也卖不了大价钱,可架不住积少成多呀,做这些小生意,不多方挖钱可不行。 “好嘞。”张义干脆的应了一句,阿安则点了点头,把手头上的杂物归笼到了一处,才跟在张义身后取了柴刀出去。康镇上没地方砍竹子的,所以,他们还得拉了板车去郊外山上去寻找。 九月一点儿也不担心两人离了她的眼前会不会闹翻,她相信,阿安和张义都是懂大局的娃,不会意气用事,顶多,两人就是互相不搭理罢了。 事实也正如她所料的,两人拿了两把柴刀拖了一辆车出了镇,寻到一处山上砍了一车的竹子,也没有说上一句话,便是回来的路上,两人一个拉一个推,愣是没吱过一声,竟也把东西运了回来。 “东家,要削成多细的丝?”东西都搬进了后院,车子也推到角落放好,张义直接走到了杂物房门口询问道。 这个哪有什么标准?九月也不知道怎么说,干脆就走了出来,按着她的想法先弄了个小小的兔子灯,张义和阿安见状,便也明白了,不用九月多说,直接拿起竹子按着他们的理解开始削篾丝,至于粗细嘛,到时候挑出来各自归类扎好就好了。 九月做的第一个小兔子灯送给了周落儿,喜得周落儿拉着小兔子就在院子里玩了起来,身后还跟着三只小狗儿直撒欢。 九月见周落儿喜欢,做的也有兴致,很快的,阿安和张义也忍不住动手,凭着他们的想像开始编织,篾丝扎就骨架,外面糊上了纸,九月还在外面画上了漂亮的画,里面点上烛,各色各样的小灯就出炉了。 连续两天下来,张义和阿安两人的手艺见长,类型也越发的多了起来,什么兔子、鸡、鸭、蝴蝶甚至苹果、梨、西瓜、南瓜、冬瓜之类的形状也扎了不少。 九月干脆在外面的纸上添了颜色,写上了不少的吉祥话,十四这天便拿到了前面铺子里门口放着,周落儿见了这些新做出来的灯很是欢喜,自告奋勇的当起了小小搬运工,居然还真就吸引了几个跟随家里大人来赶集的小孩子,于是乎,一拿出去,便卖掉了不少。 二掌柜见状,干脆和舒莫打了招呼,让周落儿拉了她的兔子灯在前面铺子里玩耍,算是给铺子做宣传了。 当然,这些只是小小的点缀,十五这一日摆的重点还是铺子里的各种香烛。 一早开了门,二掌柜的还没有到,张信张义和阿安三人各自分工,查看货架的查看货架,扫地的扫地,抹柜面的抹柜面,正忙着,门口就陆续来了不少客人,他们只好草草的结束手头上的事,拉开架式开始招呼客人。 这么早上门的客人都是来买香烛和经文的,今天十五上元节,除了活人要闹花灯之外,各家各户也要给逝去的祖宗长辈们上坟送灯,所以,香、烛、纸钱以及经文更是必须品。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新格物致道。”张信刚刚送走了客人,一抬头,便看到张师婆挎着个篮子从前面走过,经过门前时,她的脚步顿了顿,往里面细细看了一番,然后目光闪烁的离开了,张信见状,撇了撇嘴,走到张义身边说道,“那老乞婆又来了,是不是她手上的东西已经销完了?” “应该不会这么快吧。”张义不敢肯定的应道,抬眼看了看外面,“最近她的速度好像有点儿慢了,上次阿德告诉我说,他送东西的时候听到那婆子与人在争论香熏烛的价格,好像那婆子卖的比我们铺子里高了很多很多,已经有人质疑她了,那次订的一百支还剩了几十个呢。” “这老乞婆,也是个胆大的,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张信不屑的嘀咕了一句。 “可不是,阿德说,他去的时候不止一次看到……”张义说到这儿,警惕的左右瞧了瞧,凑到张信耳边说道,“那婆子家里养了好几个女人,青天白日就放了许多人进去呢。” “真的?”张信睁大了眼睛,随即急急说道,“你可得敲打敲打阿德,他可莫要犯糊涂,别到时候把辛苦赚的钱都给那婆子送回去了。” “他不会的。”张义对这点儿倒是很有信心。 “老乞婆这样缺德,幸好我们东家没有与她多来往。”张信想起了九月,庆幸的摇了摇头。 “东家怎么可能和那婆子有来往。”张义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那是老乞婆还不知道我们这铺子的东家是谁,要是让她知道是她认识的,只怕我们铺子别想安生了。”张信再次感概了几句,看到二掌柜从巷口转了过来,便停了讨论,转出柜台上前搀扶,“掌柜的来了。” 张信张义的对话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才说的,他们万万没想到,到了黄昏时,张师婆竟又上门来了,一开口便把两人给惊住了:“小伙计,让你们九月姑娘出来,她也太不地道了吧?既然开了这铺子,邻里之间不打招呼也就算了,居然还瞒着我。” “张师婆,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这儿哪来的九月十月啊?”张义反应快,张口便驳了回去。 “就是,要说姑娘,您家不就有吗?”张信故意吊儿郎当的接道。 “少在这儿跟我打马虎眼,让她出来,我和她说话。”张师婆沉着一张脸,手往柜台上一拍,高声喊道,“祈九月,你给我出来。” “张师婆,你真弄错了,我们这儿没这个人。”张义放下手上的活,站到了张师婆面前的柜台内,仍禀着二掌柜交代的和气生财的原则与张师婆对话,“你从哪儿听说我们东家是什么九月十月了?” “我要是没证据,我会来这儿找人吗?”张师婆不耐的瞪了他一眼,手再次一拍,说道,“老娘今天去过大祈村了,老娘还特意去找了她,本来呢是想谈谈这香烛生意的事,可谁想到,她家里没人,要不是老娘有熟识的人告诉说她来镇上开铺子里,老娘还被她蒙在鼓里还被她骗着呢,废话少说,你去把她叫出来,老娘有几句话要好好问问她。” “那告诉你的人有没有告诉你,你要寻的人那什么九月姑娘开的是什么铺子?在哪开的?”张义不理会她,径自问道。 “这……”张师婆一愣,这个她还真不知道,不过,她也有她的推断,“反正那人说了,她是年前来的镇上,而她本来就会制香制烛,算算时日正好和你们铺子开张的时候差不多,而且,你们卖的就是香烛,之前做木工来的就是她五姐夫,开业的时候还有她四姐夫也来了,还有大祈村那个五子不也来送礼了吗?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就凭这个?”张义倒是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她竟还能凭这些蛛丝马迹猜到真相。 “怎么?不行吗?”张师婆眼一瞪,“你说这儿不是祈九月开的,那你把你们东家给喊出来,让我见见不就知道了?” 152谁在忽悠谁 “张师婆,这年前开铺子的人何其多,会制香烛的人又何其多,你就凭这些未免太武断了吗?”张信在边上听到,凉凉的开腔说道,“至于做木工的那位师傅,是我们东家故交好友的连襟,我们东家请他来也是为了还那位好友一个人情,至于你说的那个大祈村的……五子是吧?他是替他们掌柜的来送礼的,不信你去打听打听,鲁掌柜和我们铺子可不是一次两次的生意合作呢,我们开业,他们来全个礼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就凭这些猜测我们东家,未免太勉强了吧。” 张师婆听罢,眼珠子一转,哼哼道:“凭你们怎么说,反正,我今天要是见不着你们东家,我就不走了。” “你老婆子怎么这样?”张义眉头一挑,就要发作。 张信见状,忙冲他使了个眼色,笑道:“张师婆,你要不信,你只管在这儿等着,看你能不能等到我们东家。” “哼,你当我等不了吗?”张师婆白了他们一眼,自顾自的左右瞧了瞧,走到门前把那些摆放小花灯的小桌子给扫了出来,小花灯顿时散落一地,还被砸破了几个,她却是不理会,直接搬了小桌子放到了铺子中间,大马金刀般的坐了下来。 “喂,弄坏了东西不赔的吗?”张义看到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就这样被张师婆糟蹋了,不由怒从心中起,高声嚷嚷了起来。 “哼,想要我赔可以,让你们东家出来说话。”张师婆似乎铁了心要找到九月,理也不理张义,径自脱了鞋,把腿盘上了桌。 张义皱着眉还要说话。被张信暗暗扯了扯,才忿忿的瞪了张师婆一眼,低头做事去了。 “张师婆,你今天这样等,也是等不着的,我们东家不在。出门进货去了,我们家夫人也出门访亲去了,今儿只怕回不来呢,你还是回家歇着吧,别在这儿闹了。”张信笑嘻嘻的张口胡绉。 “哦?”张师婆转身看了看他,笑道刀纵天穹最新章节。“那你说说,你们东家姓什么叫什么?” “我们东家……”张信顿了顿,正要说话,便听张师婆又笑道:“小兔崽子别给老娘胡说八道,当老娘什么都不知道呢?除了刚才说的那些。老娘还有证据,你们铺子没开业前,有人亲眼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进出这儿,后来,她还不止一次出现在这儿,哼,那个小姑娘,老娘敢断定必是祈九月无疑,还在这儿跟老娘红口白话乱说道,你有胆子就放老娘进去看看。谁说的对进去看看准见分晓。” “张师婆,你干嘛非要找到那什么九月姑娘?她是欠了你的钱了?还是和你有什么梁子啊?”张信闻言,心里暗暗警惕,没想到这老婆子居然还知道不少,只是,他们之前来这儿时,杨掌柜就透露过一些事,他们是知道九月不想出面的,这会儿自然是竭尽全力的想糊弄过去。 “梁子倒是没有,我就是气不过。和她遇到好几次了,之前也不是没有交情,她怎么就这样骗我呢?难不成我知道了这铺子是她开的,我就赖上她了?”张师婆很不满的唠叨道。 不赖上才怪……张信笑笑,说道:“她怎么骗你了?居然敢骗大名鼎鼎的张师婆,胆子不小啊。” “她……”张师婆张了张口,总算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才没有把她和九月之间的交易说出来,要不然,要是被他们知道她居然找人剽窃他们铺子里的东西,那不是找麻烦吗?当然了,要是能确定祈九月就是这铺子里的主人,那就是另外的说法了,“你问这个做什么?想通风报信啊?” “我通什么风报什么信啦?”张信夸张的瞪大了眼睛,“我都不认识她,这不是听你说的吗,居然敢骗大名鼎鼎的张师婆,所以我才想问问清楚,以后有机会也好见识见识啊。” “真是没想到了,张师婆居然也有被骗的一天啊。”张义在另一边阴阳怪气的应了一句。 张师婆也不搭理他,只管自己坐在桌子上左瞧右瞧,寻找着能证明祈九月的蛛丝马迹。 就在这时,九月挎着一个篮子从门口走了进来,她似乎没有看到张师婆,径自站在那些小花灯边上,冲张信张义喊道:“伙计,这些灯怎么卖的?” 张信和张义看到她不由一愣,此时听到她这话,还是张义反应最快,高声应道:“你要什么样的?小的十文钱,最大的二十文。” “来个小的吧,就这个兔子好了。”九月像模像样的挑了一个小兔子灯,走向柜台,经过张师婆身边时,她才好奇的扭头看了一眼,不由惊讶的问道,“呀,这不是张师婆吗?您怎么坐在这儿?” “你……干什么来了?”张师婆看到九月这番样子,心里不由动摇了起来,她狐疑的看了看九月,又看了看九月的篮子,里面放着一块肉,几种蔬菜,还有两个糕点袋子,瞧着倒真像是出来买菜的,只是,这会儿买菜,会不会太晚了点儿?“这么晚了买菜?” “是呀,白天不是忙嘛。”九月微笑道,眼睛瞟了瞟张信张义,凑近张师婆身边说道,“东西都备好了,明天就给您送过去。” 张师婆打量着她,倒是把她的话听进去的,听这意思,应该是为了仿制香烛耽搁了功夫才这么晚出来买菜。 “九月,我今儿去了一趟大祈村,有人告诉我,你来镇上开铺子了,你老实告诉我,你铺子开在哪呢?”张师婆盯着九月瞧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 “张师婆,您就别寒碜我了。”九月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原是想开的,只是后来……这镇上的铺子哪里是想开便能开的,要不是我四姐照顾我,我连个容身的地方都没呢,正巧了。这铺子的主人与我家四姐夫是故交好友,托他们的福,我才有机会赚几文钱,也算是回报我家四姐的膳食费吧。” “你没开铺子?”张师婆不由一愣,她也有些看不透九月说的是真是假的,不过都市大帝。想想也对,这样一个孤女,手上能有多少积蓄?开铺子,能铺个摊子就算不错了,想到这儿,她的脸色才算缓了下来。暗暗庆幸自己有所顾忌没把她和九月之间的交易说出来。 “我倒是想开。”九月笑笑,只说了半句,“张师婆怎么在这儿坐呢?您也认得这家的东家?” “我倒是想认识,那也得人家愿意让我认识。”张师婆哼哼唧唧的放下了腿,弯腰捞起了鞋子套上。“你来干嘛?” “我买些香烛,今儿不是十五嘛,想给我外婆和我娘上个香,烧些纸钱经文。”九月随口说道,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一会儿就去上香。 “你还用买吗?”张师婆闻言,奇怪的看着她。 “原本是不用的,只是前几天手头紧,就……这不,现在自己要用反倒缺了。”九月再次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冲张信张义说道,“伙计,帮我包一斤线香,六双平安烛。” “好嘞。”张信此时也早回过神来,配合的应了一声,就去包九月说的东西。 “嗳,嗳嗳,别包了。”张师婆穿好了鞋子,却冲着他们挥了挥阻止道,“包什么包。这些还用包吗?我家就有,你别听他们的,这儿的东西贵得很,你跟我回家,我送些给你。” “谢谢张师婆,只是,这些东西还是自己花钱买了才好,可不能白拿您的呢。”九月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跟她回去呢…… “跟我还客气啥?”张师婆不高兴的看着九月,“你不是没地方住吗?我家房间多的是,你搬过来吧,我也不收你的房租钱,就当你过来陪我,正好,我们俩都是制香制烛的,以后你有空就帮帮我,一日三餐的也少不了你的。” “……”九月顿时哑然,这条件是不错,可是,她那地方是寻常人去得的吗? “要是你觉得亏了,那就一个月付我三十文钱的房租,我们的合作照旧,如何?”张师婆见九月不说话,以为是她的条件太苟刻,忙又退了一步。 “张师婆的好意,我心领了。”九月笑着摇头,“我四姐是不会同意我出来住的,我们姐妹失散这么久,难得团聚,我也想多帮帮我四姐,哪能出来住呢。” “帮你四姐是没错,可你姐家里不还有个姐夫吗?姐夫小姨子的,你不怕被人说闲话?”张师婆眼珠子一转,还没放弃继续忽悠九月去她家住。 去你家住才被人说闲话呢……张信暗地里咕哝了一句,包好了东西后经过张义身边时悄悄的捅了捅他。 张义会意,趁着张师婆不注意,溜进了后院。 “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们能有什么闲话让人说的?”九月听到这话,脸色也沉了下来,“您忙,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罢,走到柜台前,接过了张信包好的东西,付了钱,把东西放到篮子里,提溜着那个小兔子灯就出了铺子。 张师婆看着九月出去,心头的狐疑越来越深,难道真的是她弄错了? 直到九月转出了巷口,消失在街那头后,张师婆才嘀咕着回转,低了头就要往自己家那边走,还没走过香烛铺,便被张信张义给喊住了:“张师婆,你弄坏我们铺子里的东西还没赔钱呢?怎么就走了?” 张师婆一僵,回头瞧了瞧,只见铺子里除了张信张义,不知何时还多了一个花白老头的老人,正阴沉的盯着她看。 ps: 亲们,焦头烂额的事都过去了,依月开始奋发图强喽,今天三更哦~~~嗬嗬嗬~~~~ 153五子解围 九月从巷口出来,迎面遇到了两个闲汉,她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两人,似乎在她铺子开业前后出现过许多次,以后不曾留意过他们,可这次,九月却莫名的觉得不安,她加快脚步穿过大街,借着摊子和早早出来观灯的行人为障碍,想甩开这两个尾巴,可谁知,那两人却紧跟不舍,丝毫没有放弃的迹象。 九月心里不由凛然。 张师婆在前面闹的时候,阿安悄悄过来通知了她,她才会有了提篮子出现在铺子里的一幕,原本是想借此打消张师婆的疑虑,可谁想,出巷口的时候竟然遇到了这样两个人。 他们是张师婆的人吗?九月放缓了脚步,借着观看街边小摊的机会往后瞄了一眼,心里猜测着这两人的来意,每个地方总有那么几个闲汉,整日流连街头无所事事,九月到了康镇后,也是遇到过这样的人的,只不过,她没有什么可用得到他们的,自然也就与他们没有什么交集,可谁想,这会儿竟然被他们给盯上了,想甩开,却苦无对策。 九月在心里思来想去,除了今天张师婆想揪出她之外,还真想不起自己还入了谁的眼。 “姑娘,这胭脂可是上好的,便宜着呢,你要不?”看摊子的是个壮实的中年妇人,她见九月拿着装胭脂的小盒子翻来覆去的看,心里一喜,便热情的介绍了起来。 “多少钱?”九月瞄到后面两个闲汉也放缓了脚步,正缓缓的逼近着,她只好顺着妇人的话问道。 “不贵,五文钱。”妇人满脸堆笑的伸出一只胖胖的手示意道。 “给。”九月为了装得更像些,没有犹豫的掏出五文钱付给了妇人,随手把胭脂盒放到了篮子里。 “姑娘不看看别的吗?”妇人多得了一文钱。乐得双眼眯成了缝,巴不得九月多看看这些东西,自己好多赚几文。 “下次吧。”九月摆了摆手,快步往前走,心里不断的盘算着该怎么甩脱后面两人,虽然两边也有不少的巷子支路。可她对这些地势不熟,也不敢胡乱进去,万一她运气不好进了死胡同,岂不糟糕?再说了,进那样偏僻的小巷子还不如在这样热闹的主街道呢,至少。此处人多,后面两人还不敢怎么样。 “对不住……九月妹子?!”九月正边走边想着办法,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来人急急致歉,一抬头。便惊喜的喊道。 九月也抬了头看,看到了面对面的五子,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欢喜:“五子哥,是你啊。”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莫姐今天没出来买菜吗?”五子看到了她的菜篮子,惊讶的问道,他有些奇怪,她自己就是卖香烛的,怎么还提个篮子出来买?要是回大祈村,可这个方向又不是呀。 “五子哥。你来得正好。”九月像找到了救星般,顺手便拉住了五子的袖子,把他拉着往前走了几步,“后面有人跟着我,五子哥,帮帮我。” “有人……”五子疑惑的便要回头,却生生忍住了,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当下顺着九月的力道转了方向,边走边问道。“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九月摇头,依然拉着五子的袖子,把张师婆来闹的事简略的提了几句,“我本来打算从后门绕回去的,可一出巷口就发现了他们,到现在都没能甩开他们呢黑暗剑圣。” 五子感受着手臂上的力道,心里甜滋滋的,一股子豪气油然而生,身为男人,面对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不保护女人呢? “你别怕,我们往前面走走,要是他们还跟着,你就跟我回铺子,我从后门送你回去。”五子伸手接过了九月手里的篮子。 “好。”九月松了口气,无论如何,有个人陪在身边总能增些胆气。 说话间,两人便往鲁继源的铺子走去,九月一时也没注意到自己的手还抓着五子的袖子,而五子正享受着九月难得的依赖,巴不得这样多亲近会儿,自然也不会想到这样有什么不妥。 可偏偏,两边的摆小摊子的人中正巧有几个来自大祈村的,正巧又是认得五子和九月的,这一瞧,几人不由嘀咕开了:“你瞧,那是不是五子和祈屠子家的那个九囡?” “哪呢哪呢?”妇人听到这话好奇的站了起来。 “喏,往前面去了。” “可不是他们吗?”妇人瞧清楚了,不由咂了咂嘴,说道,“瞧她那时说的那么好听,说什么五子哥是好人,不能害了他,可现在呢,瞧瞧,背着人走这么近,要说他们没点儿什么,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唉,上梁不正下梁歪,有那么一个外婆养大的,能清得了哪儿去。”另一位妇人扁着嘴嘲讽道。 “莫瞎咧咧,当心……你忘了赵家三兄弟的事了?”这妇人身边的男人瞪了她一眼,警告道。 “没错,我们卖我们的东西,早些卖完了好早些回家去,那人的事,可不是我们能管的,都把嘴把闭紧点儿,当心招祸。”之前那妇人身边的男人也接腔道,他们是趁着上元节出来摆摊想多卖些钱的,那灾星的事,他们可不敢管,更管不着。 在两个男人的压迫下,两妇人总算熄了八卦心思坐了回去,不过,私底下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却不是谁能管得到了,两个男人见两人说话轻,也没招哪个人注意,便也不去管她们,自顾自的招呼起了驻足的客人。 九月随着五子走了一会儿,仍不见那两个闲汉放弃,两人一商量,便直接进了铺子。 铺子里,鲁继源正带着学徒们忙碌着,看到九月过来,不由惊讶的停下了手:“咦?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东家。她遇到了些麻烦。”五子上前一步,快速把九月的事说了一遍。 “那老乞婆,又在作了。”鲁继源听罢,把手上的工具一放,拉下了塞在腰间的长衫前摆,用袖子摸了摸汗。说道,“她来我这儿不止一趟了,让我把模子和底托均些给她,出的价倒是不低呢,不过,她也恁小看我鲁继源了。哼。” “兴许她是尝到甜头了吧。”九月好笑的应道,“她从我手里拿的残次品,转手便卖了高价,不过,今晚之后。只怕也没几个人会从她那儿买了。” “原来是你搞的鬼,我就说呢,她哪儿来的那些东西。”鲁继源恍然,看着九月笑道,“你也是,何必躲她?光明正大的承认那铺子就是你的又如何?她还能吃了你吗?” “你不知道,之前她就缠着我教她怎么提高制烛的方法了,落云庙里,她也跑了不止一次,只可惜。一直没能撬走我的生意,我是真的懒得应付她,以前倒也罢了,如今要是让她知道我住的和她这样近,她不一天到晚赖到我家不可,到时候,我还怎么做事?”九月苦笑,张师婆的行为,可不是常人能理解的,说不定让她知道了。比吃人还可怕。 “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让那老婆子盯上确实不妥校园狼牙大队全文阅读。”鲁继源显然也是知道张师婆的臭名的,闻言不由赞同的点点头,“天不早了,五子,你送九月姑娘从后门走,阿林阿帆阿涛,你们俩去前面看看,会会那两个闲着没事干的家伙。” “好嘞。”被点到名的几个伙计放下手里的东西,兴高采烈的握了握拳,把指关节压得“噼哩啪啦”的响,相继走向了前面铺子。 九月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们:“可别闹出什么大事来啊。” “放心,大不了。”鲁继源混不在意的挥挥手,“你快回吧,这么晚了,让人看到你只身与我们这些男人混在一起,只怕难听话又要出来了。” “多谢鲁大哥援手。”九月福了福道了谢。 “五子,把人送到再回来。”鲁继源趁着九月不注意,冲五子使了个捉狭的眼色。 “嗳。”五子脸一红,倒是感激鲁继源的仗义,提了九月的篮子把她往后门引,“九月妹子,这边走。” “告辞。”九月冲鲁继源点了点头,跟在五子后面出来。 这铺子的后面是个小巷子,这会儿的人都在几条主街道上热闹,这儿便显得越发的幽静,所幸,今夜的月异常的圆,银晖遍地,恍如白昼,两人倒是不担心行路难的问题。 唯一的缺点,就是两人都不说话,便显得有些尴尬。 至少,九月是这么想的,之前,心思都在怎么摆脱那两人上,可这会儿一静下来,她却不知道该对五子说些什么,说多了怕他误会,说少了又觉得表达不了自己的感谢,一时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而五子此时的心里也是暗潮澎湃,他在她拒婚的那个时候,就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他知道,只有把自己定位在她的哥哥的位置上,他才能有机会再站在她身边,可今夜的突出事件,他看到了她对他的依赖,封闭的心再次裂了一丝缝,让他情不自禁的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也许,他还有机会? “五子哥,谢谢你。”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然来到了九月铺子的后门,九月停下了脚步,见五子还低着头往前走,忙出声喊住了他。 “不……不用。”五子这才惊醒,转身一看才知已然到了地方,不由脸上一热,自己竟想得出神了,走过了都不知道。 “天晚了,我就不留你了,等哪天有空,再请你过来喝杯水酒。”九月从他手中接过了篮子,微笑着看着他。 “好、好。”五子有些局促,心里被她说的“哪天”吸引,不由自主的便期待起来,抬头飞快的看了九月一眼,说道,“快进去吧。” “好。”九月微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敲了敲后院的门。 门应声而开,舒莫出现在门口,看到九月,她不由惊喜的喊道:“姑娘,你总算回来了,我们正商量着要出去找你呢。” “路上遇到了五子哥,回来晚了。”九月不想让她担心,便拿五子作了借口。 五子也甘之如饴,冲舒莫礼貌的点了点头,才看着九月说道:“快进去吧,我也回了。” “路上小心。”九月随口关心了一句,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客气话,作为朋友,又刚刚为她解了围,这样的话再寻常不过。 可听在五子耳中,却不一样了,他心里那丝希望如燎原之火,一下子漫延开来,心情瞬间飞扬,满脸笑容的点了点头,离开的脚步也不自觉的轻快起来。 她是关心他的……五子在心里喜滋滋的想,却一时忘记了九月对祈稷几位哥哥似乎也是这样的态度…… 154生意渐佳 九月进了院子,后院只有舒莫和周落儿两人在,前面铺子里倒是热闹的很,不时传来声音。 “姑娘,你怎么出去这么久?”舒莫担心的看着九月,欲言又止。 “出巷口的时候被人盯上了,还好路上遇到了五子哥。”九月没想多说,转而问起了铺子里的事,“张师婆后来还有闹吗?” “她能怎么闹呀,你走了以后,她就想溜,被二掌柜给逮住了,那几只被她弄坏的花灯也讨回了二十文钱呢。”舒莫说到这儿不由畅快的笑道,“你都不知道,她那样子多让人痛快。” “没闹就好。”九月松了口气,“前面的东西都摆出去了吗?买的人可多?” “摆了呢,二掌柜亲自带着阿安和张信在外面看着,张义守在铺子里,方才阿安进来搬东西的时候说,已经卖出去不少了呢。”舒莫眉开眼笑,显然,前面的形势大好。 九月这才放心了,转身去厨房打了些热水,这一路走,可让她出了不少的汗。 简单的洗漱过后,她让舒莫准备了一些干果糕点以及香烛上了楼,在周师婆的画像前摆下了祭品,祭过之后,两人又回到了后院,开始扎各种小花灯。 而小小的周落儿便成了运输队,拉着九月做好的花灯去前面铺子里,又把前面铺子短缺了什么回报给九月,来来回回的跑,居然做的有模有样。 圆月西移,渐渐的,前面的喧哗轻了下来,周落儿又送了一趟,却和二掌柜一起进来了。 “姨,前面的东西够了。你可以歇会儿了。”周落儿站到九月面前糯糯的喊道,让她喊“姨”自然是九月杰作。 “东家。”二掌柜笑眯眯的招呼。 “二掌柜请坐。”舒莫忙站了起来,搬了条椅子给他坐,自己钻进了厨房去沏茶。 “辛苦了。”九月笑着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把凳子搬近了些,“状况如何?” “相当不错。”二掌柜连连点头。赞赏的看着九月说道,“东家之前通过张师婆卖出去的东西,这会儿起效果了,今晚来的便有不少大户人家的丫环,看到我们的东西,一问价。骂声一片呢,个个都说张师婆心黑,卖给她们的东西比不了我们的,还高出了一倍,这不超级神警。已经有几家给我们下了订单了。”二掌柜说罢,递过来一张纸,接着笑道:“接下来,就该东家辛苦了。” “只要生意好,辛苦便辛苦吧。”九月接过一看,喜上眉梢,光这纸上的几笔订单便超过了之前所有的营业额,只她一个人忙,确实得忙上一段日子了。 “东家,照这个情形来看。你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你看,是不是可以多招两个伙计,这样就可以把张义和阿安抽出来帮你?”二掌柜提议道,“这样,就算阿安出去进货了,你也有个帮手。” “好,这事还得劳烦二掌柜您了。”九月当然不会不同意了。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铺子经营的事,街上的热闹已经差不多过去了,阿安几人已然开始关门打烊。 “张信。张义,送二掌柜回去,路上小心些。”二掌柜在镇上有自己的房子,每天都是黄昏时吃了饭就踱步回去,可今夜特殊,此时已然深夜,九月便叮嘱张信张义送他回去。 “是。”张信张义连连点头,一个打了灯笼,一个扶着二掌柜出了门。 这边阿安顶上了门,检查没问题后,几人才熄了灯回到后院。 “你没事吧?”九月正打算提了热水上楼,便听到阿安忽然问道。 “没事儿。”九月回头一笑,“累一天了,快去歇着吧,接下来几天又要忙了呢。” “嗯。”阿安打量了她一番,走上前来提过了她手中的桶,“我来吧。” “这几日留意一下门前门后的闲汉,我怀疑张师婆的消息是从他们那儿得的。”九月只好抽手,跟在他身后上楼,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一番。 “你回来晚了与他们有关?”阿安很聪明,一句话就猜中了九月晚归的原因。 “嗯。”九月点点头,“如果可能,帮我查一下他们。” “好。”阿安毫不犹豫。 “记得,安全第一。”九月忙又补上一句。 “好。”阿安再次点头,看向九月的目光暖暖的。 待阿安下了楼,九月洗过了澡,收拾了澡桶,方才歇下。 一夜无梦,第二天起来,九月等人便忙碌了起来,进货的进货,赶订单的赶订单,张义自此被调过来给九月当帮手,他倒也聪明,很快就上了手。 接连几天,铺子里陆陆续续收到了不少的订单,九月等人忙得天昏地暗,前面招小伙计的事全权交给了二掌柜。 连续赶了七八天,手上的订单才算赶制完毕,九月才抽出空来见两个已经做了三天的小伙计。 这两人都是二掌柜托人寻摸来的,一个叫李阿狗,十三岁,长得敦敦实实的,瞧着一脸憨厚相,做事却是老到,应对客人也是进退有度,另一个叫杨柱子,十四岁,高高瘦瘦,却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二掌柜就安排他做了打杂的伙计,每日打扫铺子,给货架补补货。 对二掌柜亲自掌眼寻来的人,九月自然不会有异议,见了面,勉励了两句,各自打赏了几文钱算是见面礼就罢了。 到了下午,祈巧带着杨妮儿和张嫂上门来了,这些天,她来了不少次,见九月一直忙,也没打扰,自顾自的和张嫂以及舒莫几人商量好了琐事,定下了铺子里众人的春衣,还把众人的尺寸量好送到了裁缝家里。 “说来也真是的,那成衣铺居然到现在还没开门,要不然,我们大可以到那铺子里去订制了天神渡全文阅读。”祈巧对成衣铺一直关门的事儿很不满,“没见过那样做生意的,大过年的倒是开着门,可初四以后到现在,居然铁将军把门,这样下去,好好的铺子迟早关门大吉。” “也就夫人心善,不然,谁管他会不会关门大吉啊。”张嫂好笑的打趣道,祈巧没有架子,对她也是极好,所以,两人之间倒不像是主仆,平日私底下说话也随和的很。 “罢了,管他开不开门呢,反正刘裁缝的手艺也是极好的,价钱也公道。”祈巧摆了摆手,冲九月说道,“九妹,你要不要一起去瞧瞧?这一屋子人可就只有你没有裁衣了哦。” “我就不用了。”九月摇头,她的衣服够穿了,又何必多花这个钱,“新来了两个小伙计,把他们的补上就是了。” “那成。”祈巧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多说,让张嫂去给两个新来的小伙计量了身,便带着张嫂和舒莫出门了,杨妮儿和周落儿便留在了这儿让九月看顾。 这两个小人儿倒也省心,九月拿了一个小兔子灯送给杨妮儿,两人也不点上烛,就这样在院子里玩了起来,再后来还跟着三条摇头摆尾的狗儿,整个院子煞是热闹。 “当心些,别摔着。”九月见她们跑得狠了,才出言提点了一下,如今她雕蜡的手艺见张,拿着一块蜡一把刀就能随时随地的雕刻,倒也不怕耽误功夫。 “哎哟,当心~”二掌柜刚刚从前面转过来,差点儿被周落儿撞到,忙张开双手扶住周落儿,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摔倒了可疼了呢,慢着些拉。” “对不起,爷爷有没有哪儿疼?”周落儿见自己撞了人,慌忙停下冲二掌柜关心的问道。 “爷爷没事儿。”二掌柜无儿无女孤身一人,所以对周落儿很是喜欢,这会儿听到她糯糯的关心,一颗心都化了,哪里会和她计较,“落儿自己当心些,带好妮儿妹妹,别摔着了哈。” “嗯。”周落儿重重点头,也不再跑了,拉着小兔子灯转身牵了杨妮儿走到檐下,“妹妹,我们去那儿坐着玩吧。” “好。”杨妮儿奶声奶气的应着,两个小人儿便往边上去,到了周落儿母女住的房门前,周落儿开了门,从屋里搬出两条小凳子来,两人相对而坐,玩起了拍手游戏,三条狗儿也乖巧,就这样分散着趴在了两人身边。 “东家。”二掌柜笑眯眯的转身,缓步往九月那边走去。 “二掌柜没伤着吧?”九月迎上几步,打量了他一番。 “没事儿。”二掌柜摇了摇头,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的自然是谁家要什么货,“这是镇东戚老爷家要的,他们家月底准备做一场道场,需要不少的经文,戚老爷家的管事让我来问问,我们家可来得及?” “来得及。”九月瞧了瞧,上面所有经文加在一起不过二十六部,以她现在印刷的速度,一天就能搞定了。 “真来得及?算上今天,也不过三天呢。”二掌柜忙提醒道。 “没事儿,来得及的。”九月笑着安抚道。 二掌柜见状,倒也没再说什么,从他到了这铺子里,她倒是从未打过逛语,她说能行的事,必定会办得好好的,想来这次也是一样吧。 “东家,还有一件事。”二掌柜抛开这件小事,转而说起了别的,“我今儿得了消息,张师婆寻了人在亭长那儿打听我们这铺子的主人,据说,她想买下这屋子呢。” “什么?”九月顿时大吃一惊,要真被张师婆买下了,她还能继续租下去吗?就算能租下去,这租金、以后的种种麻烦事……想想都觉得头疼。 155要买就买一条街 二掌柜带来的这个消息,让九月顿时懵了,铺子里的生意才刚刚起步,要是真被张师婆横插一手,那她还做什么?难不成真替那个张师婆打工去吗? 只是,她有些想不透张师婆这样费心费力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之前的那些小事吗? 然,落云庙的生意撬不走,又不是她的错。 大祈村做法事被吓走,那也不是她动的手。 以木粉为要挟想换她的制烛技巧,她也没纠缠这事件与之计较。 甚至,这次的合作事宜,她还特地挑了较好的蜡交出去呢,又没有拿完全的次品去充数,虽然,这些都与她有关,可是,也不至于让张师婆对她恨之入骨,想抽她老底吧? “东家,我还打听到了一件事。”二掌柜再次开口,把九月吓了一大跳,她不由紧张的看着二掌柜,作好了心理准备迎接他另一个坏消息,“康镇原先还有不少家香烛摊子,可后来,都被张师婆以各种手段挤兑了,更何况我们还与她同一条巷头巷尾的开着,她不动点儿手脚那才叫怪事。” “您的意思是,她想独占康镇的香烛生意?”九月皱了皱眉,“她家不是没开铺子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她没开铺子,可她家做的是这样的生意啊,似乎,还不止这些呢。”二掌柜叹了口气,“东家,我们不能不妨,今天她上门这一闹,只不过是用你做借口,我们的生意正渐入佳境。她离得这么近,天天能见着,岂能不眼红?而且这次我们给她下的套,破坏了不少她的生意,如今已经无数家不从她那儿拿了,而是直接从我们这儿下单。这样一来,她更是视我们如眼中钉,她这人,三教九流都有涉及,东家该多留心才是。” “那您说,她查我们铺子的主人是想干嘛?直接买下铺子然后让我们滚蛋吗?”九月的眉皱得越发的紧。若是真这样,她这铺子还真不好租了,当然,前提是房东老爷子会不会接受张师婆买房子的钱,据之前的接触。老爷子言语间对张师婆可是很抵触的。 “也不是不可能,张师婆积蓄了大半辈子,手里难道没点儿积蓄?更何况,这条街因为凶巷之说,开几家铺子倒几家铺子,这边的房子就算是想卖,也没人敢接收,她要是真想买下房子,这价也不会很高的。”二掌柜显然作了一番调查,说的很是详细。 “凶巷……”九月听到这儿。心中一动,忙问道,“老伯,您看买下这房子要多少银子?” “租房不同于买房,你当时说租,那房东才会出这样的价,为的是细水长流能多流一点儿是一点儿,可你若说买,按我估算,我们这铺子也不过是百多两的事废柴倾狂:腹黑娘亲萌宝宝。这还是巷口的房子,要是再往那边去,只会越来越便宜。”二掌柜的娓娓而谈,他当了一辈子的二掌柜,对这些行情随便打听打听便能了如指掌,这可不是九月这种商场菜鸟能比的,“只可惜,这边的房子买下来也不知能做什么,别人都忌讳着呢。” “因为那闹鬼事件吗?”九月心里的想法渐渐清晰起来,她忙问道。 “应该是。”二掌柜点了点头。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九月微微一笑,有了计较,闹鬼是假的,如果凶巷因此而来,还真的有些埋没了,“老伯,您知道买房子的手续要怎么办吗?” “你……想买下这房子?”二掌柜惊讶的看着她,不过,想到她还有杨进宝这样的姐夫,倒也有些释然,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好办,只要找到房东,谈好了价,一起到亭长那儿签契盖章过户就行了。” “既然这样,这事儿就麻烦您了。”九月郑重的看着他,压低了声音,“从我们铺子往那边去,能收几家收几家,要连着的。” “什么?!”这回,二掌柜顿时惊住了。 “我这儿还有一千两银票,您先拿着,户名就用……游春。”九月想了想,没想到这些银子据为己有,“这事儿还请您帮我保密,我姐姐、姐夫那儿也就不要提了。” 二掌柜是什么人,活了一大把年纪,见识多广的,听到九月这番话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当下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明儿就去办,只是,签契需要凭证的,游春这人可靠吗?” “凭证?”九月犯难了,她哪来的凭证啊,“人自然是可靠的,可如今他不在这儿……非要凭证吗?” “没有凭证的话,就只能活动活动了。”二掌柜摇了摇头,心里猜测着这游春是九月的什么人。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九月叹了口气,活动就活动吧,只要能把事情办妥就行,“您老多多费心了,这些银子本就是他存在我这儿的,虽说我能支配,可我也不想无功受禄,等以后他要是回来,想要这些房子,我们这铺子的租金也少不了要付给他,若他不愿意要,那我以后也只能努力赚钱还他了。” 九月说得含含糊糊,不过,总算让二掌柜眼中的讶异淡了一些,她可不希望二掌柜就此想歪了,毕竟她和游春之间还不曾公开化。 “东家,既然这样,为何不先买下我们自己的铺子?这几天的进项,克得紧些,想来也是够的。”二掌柜听到这儿,忙建议道。 “既然买了,就趁此机会都买下,等以后真相大白,这边的房子只怕我们想抢也抢不到了。”九月摇了摇头,张师婆要是就此打住也就算了,要是再继续纠缠下去,那不好意思,她自然要正当反击了,到那时,人人都知道凶巷的真相,那这条最靠近集市的小巷必定能重新兴旺起来,到时候再想买铺子。就不是多花几个钱的事了。 “真相大白?什么真相?”二掌柜眼中精光一闪。 “您老还不知道吧,我们搬进来头几天,这儿便闹了几天的鬼。”九月浅笑,她知道,她不说清楚,二掌柜办起事来也是犹犹豫豫。当然,他也是为她负责,不想她多花冤枉钱。 “嘶……那你还买?”二掌柜吃惊的倒吸了口冷气,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 “都是人装的。”九月见状不由莞尔,“您还不知道吧,张师婆会的。我也会,等房子到手了,我们再好好的做做法事,收收鬼,改改风水。还怕这生意旺不起来?” “原来如此……”二掌柜顿时恍然,冲九月拱了拱手,“你放心,我明儿……不,我现在就去办十州风云志最新章节。” “辛苦您了。”九月点点头,含笑看着二掌柜急步出去。 至于二掌柜会不会去和杨进宝说这些,九月丝毫不担心,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已然了解老人性子,他答应杨进宝是因为人情。到了铺子里后,用九月的话说,老人极有职业道德,铺子里的事只与九月商量,鲜少出去与人讨论,方才九月已然嘱咐保密,他既已答应,自然是说一不二,不会再去与任何人说道了。 九月对二掌柜的为人还是很放心的。 不过,此时的九月烦恼的事。却是买下这么多房子,她该干点儿什么呢? “姨。”这时,周落儿走了过来,拉着九月的手臂晃了晃。 “嗯?怎么了?”九月回过神。 “妹妹想尿尿。”周落儿指了指那边的杨妮儿,果然,杨妮儿正交叉着腿站在那儿扭来扭去的。 “啊?来了。”九月忙站了起来,把手里的蜡和刀往杂物房门口一放,快步到了那边抱起杨妮儿就往角落茅房跑。 帮着杨妮儿解决了这件事,祈巧和舒莫、张嫂刚好回来了,九月把周落儿和杨妮儿都交给了她们,自己跑上了楼,开始准备印刷经文,至于那些房子买下要干什么的问题,反正暂时也没有主意,就先搁着了,等忙过了眼前的事再说。 连续三天,九月都关在自己的小屋里忙碌,杂物房就交给了张义和阿安,两人如今倒是相处的不错,偶尔也会说上两句。 二掌柜给的单子上要的经文已然全部完成,九月整理好最后一部,便开了走廊的窗户招呼阿安上去帮忙搬下去,头刚伸出去,目光一瞟,只见相隔三间的那个院子墙头上来一个人,她忙缩了回来,借着窗框的遮挡往那边瞅去,只见那人晃了晃,又下了墙头,九月站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那人再上来,不过,她也警惕了起来,关上了窗直接下楼。 “阿安,来帮我搬一下东西。”九月到了杂物房门口喊了一声。 阿安正在搅拌木粉,听到她的话便放下了手上的木棍走了出来。 九月带着他上楼,到了楼梯口的窗口,她停了下来:“方才那边有人上墙头,你一会儿去打听打听,那家有没有人住。” “哪家?”阿安探了探外面问道。 “这边数过去,中间好像隔了三个院子,刚才有人上墙头晃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我了,马上又下去了。”九月低声说道,“顺便去探探那张师婆最近在干什么,我总觉得她不会这样罢休。” “好。”阿安点了点头,顿了一会儿又说道,“附近的情况张义最熟,能和他说吗?” “你们和好了?”九月闻言惊讶的打量着阿安。 “算不上吧。”阿安有些讪然,避开九月的目光淡淡的说道,“都是为你做事的,还能起内讧不成?” “我是怕你心里过不去。”九月抿唇一笑,“阿月可是把他当仇人一样了呢。” “其实说到底,下手的人也不是他,阿月他们也是因为我被打又不知实情才会这样。”说到阿月,阿安生怕九月误会什么,忙多解释了几句。 “你不觉得心里不舒坦就好。”九月点了点头,颇欣赏阿安这份明理,“那你一会儿去和他说?” 阿安闻言看了她两眼,好一会儿才缓缓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九月的话。 156离家出走的祈喜 阿安也不知道和张义达成了什么协议,到了晚上,便有了消息:九月看到的那个人影是这边算过去第四家的大儿子,他妹妹的踺子跳上了墙头,他上墙是为了给妹妹取回踺子。 九月松了口气,她是被那天跟踪的闲汉给跟怕了。 至于张师婆,这几天正东走西窜的忙碌着,也不知道忙些啥,反正鲜少在家,连同那几个闲汉,也没有在祈福香烛铺附近晃荡了。 既然没有针对铺子的下一步动作出现,九月倒也不想折腾什么,不过,该盯的还是要盯,这会儿张义很爽快的接下了,他本来就有搜集各种消息的任务在身,如今也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 没有了张师婆的骚扰,日子似乎回归了宁静,铺子里的生意已然打开局面,一天比一天稳定,九月便每天忙着印经文、制香、制烛赶订单,一时也没有功夫关注其他。 要不是二掌柜的来找她回报买房子的事,她只怕真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东家,所有房子的房东都寻到了,他们倒是都想卖房子,价钱也谈好了,亭长那儿也疏通好了,你看,什么时候去办手续?”二掌柜的花了五天的功夫准备好了一切事宜,这会儿来回报自然是与人谈好了细节,需要付银子签契了。 “这么快?”九月对他的办事效率还是很满意的,听罢便立即说道,“我这就去取银票给您。” “算上我们两间,往那边数直到棺材铺边上,都谈妥了,一共八百两银子。”二掌柜报上账目,“亭长那儿,我已经支了铺子里一百两银子。明日去签契,再带些铺子里的小礼物就好了,我瞧着亭长家夫人挺喜欢我们铺子里的香熏烛的。” “那便每种挑一个装一盒吧。”这个好说,反正是自家制的,九月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二掌柜又说道,“亭长说,没有凭证倒是没关系。不过需要私印。东家这儿可有游春的私印?” “这个……”九月为难了,她这儿除了游春留下的那些银票,就是他为她买的东西了,哪来的什么私印啊? “那我去寻人刻一个?”二掌柜见状便明白了。 “好。”九月点点头。见二掌柜没再继续说“还有一个件”,这才上楼去了,从暗格里取出银票又匆匆的下楼交给了二掌柜,“给。” 二掌柜当着九月的面验好银票,确认是一千两无疑,才贴身藏好,出去办事了。 九月目送二掌柜离开,活动着双臂站到了院子里,正月快要过去了。还没有游春的消息。她的那封信,也不知道他收到了没有,他可知,她已经给他买下了一条街的房子? “东家,有人找。”张信从前面跑了进来。 “谁呀?”九月好奇的看着他。 “是位姑娘。”张信回禀道。“她说她叫祈喜。” “八姐!”九月吃惊的喊了一声,忙说道,“快带她进来。” “是。”张信领命而去,没一会儿,便又领着祈喜到了后院。 看到九月,祈喜眼圈一红便扑了过来:“九妹史上最强大魔王最新章节。” “八姐,出什么事了?”九月看到祈喜一脸的憔悴,一双眼睛红肿着,根本不是见到她才这样的,不由吃了一惊,抱住祈喜问道。 祈喜却只扑在九月怀里痛哭,哭了大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九月不由吓了一大跳,难道家里出大事了? “八姐,你别光顾着哭啊?到底怎么了?”九月急了,双手扶住祈喜的肩膀,把祈喜推离了些许问道。 “他……”祈喜只说了一个字,便泣不成声。 “他?谁啊?”九月疑惑的看着祈喜,心里暗暗猜测,能让祈喜哭成这样的,莫不是水宏?可这种状况,是负心了还是水家再一次找上门捧打鸳鸯了? “爹他……”祈喜抽抽泣泣的开口,倒是把九月心头的猜测给打消了。 “他又对你做了什么?”九月呼了一口气,皱着眉问道。 “他找了个媒人,要把我说与邻村的鳏夫,还把爷爷赶回二伯家去了,昨儿还领了一个人回来,好像是说房子值多少钱。”祈喜想起那些事,也顾不得哭,拉着九月的袖子急急说道,“九妹,爹这是怎么了?他这样做,是不是想不要这个家了?” “什么?!”九月心头腾的升起一股子火气,那个人怎么可恶到这种地步?当年被生计所困做的事,尚且还能说得过去,可如今,生活无虞,他还要折腾什么?祸害了三个女儿不算,还想把唯一一个在身边的祈喜也给祸害了吗? “我该怎么办?”祈喜苦着脸,满面泪痕,“那个人家里还有五个孩子,最大的那个,都与我一般大了,爹怎么能这样狠心把我许给那样的人家……他不同意我和宏哥的事也就算了,怎么可以找这样的……” “八姐,你且冷静冷静,好好说。”九月拉着祈喜往楼上走,一边冲厨房喊了一声,“莫姐,帮我打一盆热水上来。” “嗳。”舒莫探出半个头,看到了哭泣的祈喜,又缩了回去,去准备热水热茶。 九月拉着祈喜到了楼上,把她按坐在凳子上,才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说道:“快别哭了,光哭有什么用?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我们也好想对策。” “姑娘,热水来了。”舒莫一个人拿两样东西有些吃力,便叫了阿安帮忙提热水,自己端着热茶上来。 “八姐,先洗洗脸。”九月拍了拍祈喜的肩站了起来。 “给。”舒莫已然绞了布巾递到了祈喜面前。 “阿安,帮我跑一趟大祈村,找我五姐问问家里出什么事了?”九月看到阿安,忙吩咐道,“记得告诉她们,我八姐在我这儿,免得她们担心。” “好。”阿安点了点头。飞快的走了。 “莫姐,麻烦你去一趟我四姐家,请我四姐和四姐夫过来一趟。”九月又让舒莫去请祈巧,她并不想多管祈丰年的事,不过,祈喜的事却不能不管,只是她是妹妹。想管也管不了多少。倒是祈巧几个姐姐还有说话的地方。 “是。”舒莫也匆匆走了。 祈喜洗过了脸,喝了几口热茶,心情才算平静了些,坐下缓缓说起这段日子的事。 那日祈喜回到家没见祈巧和九月等人。问祈老头才知他们有事先回了镇上,祈喜心里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想他们是特意回去过除夕的,怎么可能突然走了呢?可当着祈老头的面,她也没多问什么,只是按往常一样,做好了菜,祭过了祖铸圣庭。 吃饭的时候,醉醺醺的祈丰年在屋里没出来。一顿团圆饭便只剩下祈老头和祈喜两人。而祈老头年迈,熬不了夜,守岁的事便落到了祈喜头上。 祈喜一个人守岁,越坐越觉得事情不对,忍了一晚上。终于逮着晚起的祈丰年问出了疑问。 然,祈丰年却理也不理她,径自出门去了。 连续大半个月,祈丰年都是早出晚归,回来也是醉醺醺的不理人,到了家倒头便睡,早上祈喜起来时,他却又早早的出门去了,祈喜愣是没能逮到问话的机会,又顾忌祈老头的身体,不敢在家多说什么,偏偏家里事情也多,也没能找到机会来镇上寻九月和祈巧问个究竟。 直到这一天中午,祈丰年意外的清醒的出现在祈喜面前,告诉祈喜,他给她寻了一户人家,让她早些准备嫁衣绣品。 祈喜如遭晴天霹雳,也顾不得问原因,私下便去找水宏商量对策,水宏顿时急了,暗地里就去调查祈丰年说的是哪家。 结果还没出来,没过几天,祈丰年在家发了顿脾气,把祈老头赶回了了祈康年家,还把上门调解的叔伯长辈们都给得罪了个遍。 事情还没过两天,祈丰年又带了一个人上门,屋里屋外的看了个遍,祈喜以为那是为她的亲事来的,便躲在角落偷听,不料却听到祈丰年问那人这屋子值几个钱。 她当即出来阻止,却被祈丰年当着人的面打了一巴掌…… 说到这儿,祈喜再次泣不成声,在她的记忆里,她爹虽然不爱说话,也不怎么关心她,可从来没对她动过一手指头,可如今,这又是怎么了? 她想不明白,九月更不知内情,只是皱着眉问道:“他以前有没有这样过?” “从来没有的。”祈喜摇了摇头,哭道,“爹在家的时候,虽然不爱说话,也不怎么理睬我,可他还是关心我的,吃的穿的从来没短缺过,家里要用什么,只要我说一声,他就会不声不响的置办好,地里的重活,我也没怎么做过,还有,他对爷爷奶奶一向孝顺,爷爷以前没在我们家时,他也是经常过去看爷爷,给爷爷买很多东西,可这次,他一下子变了……把我许给那个鳏夫不算,还把爷爷赶跑了,现在还要卖房子……” “那天来的那个人,你见过吗?是不是大祈村的?”九月皱着眉,心里疑云密布。 “没见过,大堂哥说是邻村的。”祈喜摇了摇头。 “那……他给你寻的那户人家家境如何?”九月又换了个方向问道。 “家里还好,有五间瓦房,养了一头大耕牛十几头猪,鸡鸭无数,也算是村里拔尖的人家了。”祈喜听九月问到这个,有些排斥,不过还是老实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的?”九月看着祈喜问道。 “昨天,宏哥回来告诉我的,他去爹面前求情……结果被爹赶了出去,还被他家人关起来了……”祈喜说到这儿,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快别哭了。”九月叹了口气,她能想像到当时是什么场面。 “爹还把我关在了柴房里,要不是今天十堂哥,我都出不来……”祈喜说到这儿,抹了把眼泪,伸手抓住了九月的手,“九妹,十堂哥说让我来找你,说你一定有办法帮我的,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不要嫁给那个鳏夫,宏哥为了我,都和爹说了愿意入赘我们家,愿意给爹养老送终,结果……” “……”九月顿时哑然,那个水宏,还挺有勇气的嘛…… 157房子到手 404页面 将本站设为首页 收藏本网站 千千 搜小说 报错:站内短信 查看积分等级规则 首页 我的书架 更新列表 月点击榜 总收藏榜 新书榜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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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所有的假设都是假设,张师婆的存在不可能因为她不想面对麻烦便就此消失,家里那些事儿,也不是她不想面对便不会发生的,那个她只进过几次的家里,还有祈老头,还有祈喜,短短几个月的时日,他们已然牵住了她心底某根弦,忽视不得。 “叩叩叩。”正沉思着,后院门处传来几声轻轻的叩门声,九月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出了杂物房来到了后门处。 “开门。”外面响起阿安低低的声音,九月松了口气,拉开了门后的木棍和门拴,打开了门,却只见,阿安的身后还跟着祈望和杨大洪和两个有些面善的男子。 “九妹。”祈望等人呼啦啦的涌了进来,阿安落在后面关上了门,九月便被祈望等人围住了,祈望急急的问道,“八妹没事吧?” “睡着了。”九月看了看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呼~八妹也真是的,我们家不去竟跑这么远,可把我们给吓着了,要不是这位小兄弟来报信,我们和大姐夫三姐夫还在外面找呢。”祈望边说边指了指那两个九月觉得面善的男子。 原来是大姐夫涂兴宝和三姐夫葛根旺。九月忙行礼,家里也没个待客的屋子。便只好招呼几人进了厨房落桌,阿安忙去找热茶,听到动静的舒莫也走了过来,一起泡好了茶送到了各人面前。 “五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九月看着祈望问道,他们都在一个村,应该知道的事儿多些吧? “爹老糊涂了。”祈望一开口便叹气。“也不知道怎么着魔碍了。把八妹许给了那个鳏夫,那户人家的大儿子都和八妹一般大了,居然还学人家有钱人家讨小……要不是八妹跑了,十堂哥来通知我。我还不知道这些事呢,幸好,三姐夫刚巧从镇上回去,我们便叫上了大姐、大姐夫还有三姐、三姐夫一起去找爹了,谁知道,他竟然说要卖了房子与我们所有人断绝往来,自个儿去外面寻营生去,也不想想多大的年纪了。” “他怎么好好的有这样的想法?”九月惊讶的问,这么大年纪了才想到去外面创业?那早干嘛去了? “谁知道呢。”祈望显然很不满。“正巧你派的这位小兄弟去报信。大姐和三姐要带着孩子走不开,便让我们来了,想和你和四姐商量商量,这事儿该怎么办?爹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哪里真让他去外面受苦啊。” “四姐夫说他会调查清楚再回去。他觉得……爹是有苦衷的。”九月很中肯的说道,“我也觉得蹊跷,好好的又不是缺银子花,干嘛要断了自己的根儿出去。” “真是老糊涂。”祈望又骂了一句,倒是杨大洪等人苦笑不语,他们是女婿,纵然也同祈望一样觉得祈丰年做了糊涂事,也不能像她这样随意开口指责。 “你们吃饭了吗?”九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了看几人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忙问道。 “还没呢。”祈望在这儿住过几日,也不拘束,“哪里还吃得下啊。” “不吃怎么行。”九月忙站了起来,冲外面喊了一声,“莫姐,麻烦做几个菜,我姐姐、姐夫还没吃饭呢。” “嗳,来了。”舒莫原是避嫌让他们说话才出去的,听到声音忙走了进来,还喊上了阿安当帮手。 有他们在,祈望倒是也不埋怨祈丰年如何糊涂了,转而问起了九月铺子里的生意:“你这儿怎么样?上门的人多不?” “还不错。”九月笑着点头,“前几日又招了两个小伙计才算忙过来了。” “我们家九妹就是能干。”祈望看着涂兴宝和葛根旺说道。 涂兴宝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平时话就不多,面对九月时也有些小小的不自在,闻言便咧着嘴笑了笑当是回应,倒是葛根旺笑着接道:“之前这铺子开业时,我们酒楼里便有不少议论,大家伙儿都在好奇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在凶巷接铺子做营生,没想到居然是九妹。” “三姐夫也在镇上?”九月倒是挺意外,好像自祈老太出丧时见过一面,后来她倒是没怎么注意几位姐夫,没想到这一位也在镇上。 “三姐夫在镇上一品楼做事呢,好几年了。”祈望忙介绍道。 “原来如此,一品楼离这儿近的很呢。”九月点了点头,从她这儿去成衣铺就要经过康镇最大的十字路口,那儿便是酒楼客栈的所在,也是康镇最繁华的地段,想来能在那儿做事也是需要点儿本事的吧。 “不过是个跑堂的,不值一提。”葛根旺谦逊的笑了笑,他的表现倒是让九月多看了两眼,不骄不躁,倒不像是个寻常村夫走卒。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三姐夫不必过谦,跑堂也好,大老板也罢,不过就是凭自己本事过日子的,做好了一样是人才。”九月颇有感触的说道,想前世时,因为职业的关系,她受人多少非议? “九妹说的极是。”葛根旺连连点头,也多看了九月几眼,她的事,他听说不少,不过他并没放在心上,对他而言,她只是他妻子的妹妹,可今日一见。倒让他心生出几分好奇,这些话,可不是一个没见识的小村姑能说得出来的。 “九妹,八妹还在睡吗?我想看看她。”祈望挂心祈喜,趁着他们不说话的空档提出要见见。 “在楼上。”九月起身,“五姐夫,这儿你熟。帮我招呼好大姐夫三姐夫。” “去吧去吧。”杨大洪挥了挥手。对涂兴宝和葛根旺说道,“要不要去前面铺子看看?九妹折腾的这些东西,我以前还真想不到呢,看了才知道。原来蜡烛还能这样做的。” “好,瞧瞧去。”厨房里正忙着,就这样干坐着也不好意思,葛根旺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也顺势拉起了涂兴宝,“大姐夫,我们也去见识见识,说不定以后开铺子还可以借鉴一下九妹这儿呢。” “三姐夫有想法要开铺子?”杨大洪逮住他话里的意思,忙问道。 “我倒是想。可现在。也只能是想想。”葛根旺无奈的摇头,一大家子等着他的那点儿月银回去嚼用,他想开铺子的念头猴年马月才能实现啊。 且不提他们三个连襟如何参观九月的铺子,先说九月和祈望一起进了楼梯间,九月便开口问起了水家的情况:“五姐。水宏怎么样了?” “你也知道了?”祈望惊讶的看着她,想想祈喜都到这儿了,还有什么九月不知道的?便苦笑道,“那水家也真够狠的,把水宏给抓回去以后,直接把他关在了家里,还说镖局也不用去做了,我们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商量着找媒婆给水宏说门亲事呢,要不是家里没人,他们肯定又要闹上门了,唉,被这样一闹,八妹的亲事还真是个问题。” “找媒婆说亲去了?”九月挑了挑眉,心里倒是希望水家能成事,这样一来,八姐就能断了念想,另寻好门户,可转念间,又觉得八姐有些可怜,心里的愧疚越发的窜了上来:她这样想,是不是有点儿对不住八姐啊? “可不是嘛。”祈望瞧了瞧近在眼前的房门,压低了声音,“我巴不得水家能说成,找个比那老婆子厉害百般的,让她也尝尝滋味儿。” “噗~”九月忍俊不禁,不过,她还是地道的摇了摇头,“水大哥还是不错的,对八姐痴心一片。” “不错?不错个屁。”祈望闻言却冒火的说道,“他要真不错,就该离我们家八妹远一点儿,哼,明知道他家人那个德行,还来招惹八妹,还敢勾引我们家八妹幽……咳,反正,那小子也不是个好的,所幸这事儿没人知晓,要不然,我们家八妹还怎么见人?水家那老婆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这样过了门,八妹以后更抬不起头来,要是再遇到个不讲理的,都能把她拉去浸猪笼了……这妮子,真真气死我了,居然也做这样的糊涂事。” “八姐做什么了?”九月闻言,顿时惊住了,浸猪笼这么严重的事,八姐到底做了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祈望又看了看那房门,叹了口气,拉着九月往楼下走了几个台阶,就这样站在楼梯上嘀咕了起来,“八妹可能被那小子给……吃亏了。” “……”九月张口结舌的看着祈望,八姐真有那么开放吗?这可不是她的前世啊,与人做了那样的糊涂事,水宏拒不认账,八姐以后该怎么办?“那你……还说巴不得水家成事……真成了,八姐怎么办?” “所以,我今天就是来问问八妹的,她到底有没有吃亏。”祈望咬着牙说道,“这事儿要不是被葛家姑姑给看到,换成别的人,八妹就死定了。” “葛家姑姑从哪里看到的?”九月想起那个疯癫的葛玉娥,皱了皱眉。 “你走之后,屋子的钥匙是不是给了八妹了?”祈望看着她问道。 “是,我托八姐帮我照看的。”九月点了点头,愣住了,那天她回家时就看到祈喜从那边过来,神情便有些奇怪,难道是真的? “那就是了,你也知道葛家姑姑说话颠三倒四的,三姐从她那儿听到了几句,就拉着她到无人的地方问了,她虽然说话颠来倒去,可事情还是说清了,说是她去我们娘坟前回来的时候,看到水宏拉着八妹进了你那屋子,后来三姐就留了心思,居然真被三姐给看到一回了,他们……要不是怕八妹面薄,三姐当时就想冲进去了。”祈望说到这儿,叹气连连,“这八妹也真是的,也不想想我们外婆以前的事被人说了多少闲话,娘在的时候,就因为这个抬不起头来,她居然还……我们可都还在孝期呢。” “五姐,也许,八姐没吃亏呢?”九月的话也有些犹豫不决,两情相悦时,情到浓时……咳,也不是不可能吧? “这事儿只有三姐和我知道,你听听也就算了,别说出去。”祈望叮嘱了一句,又补上一句,“还有你,可不能犯这样的糊涂。” “我知道的。”九月忙举起双手保证道,心里却是一虚,要知道,她和游春之间,也就只差那最后一道防线了……咳咳…… 159这些都是问题 九月和祈望两人在楼梯口嘀嘀咕咕了半天,却不知祈喜已然醒来,在屋里听到九月和祈望的对话,祈喜不由再次泪流满面,她知道,无论是九月还是祈望,都是为了她好,可是,她偏偏情不自禁做错了事,如今,她还有选择吗?若,水宏受不住压力,与别人成了亲,那么,她最后也就只有一条路能走了…… 可现在,他们不是还有机会吗?只要她能和他在一起,就算他们家人对她怎么过份都行…… 想到这儿,祈喜的神情变得异样的坚决起来,她抬手擦干了泪,开门走了出去,对着楼梯口的两人说道:“五姐,九妹,你们别说了,我做的事,我一力承担,没什么好悔的。” 九月和祈望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祈望才错愕的看着祈喜问道:“八妹,你真的……” “是。”祈喜却坦然点头,“这辈子,我生是宏哥的人,死是宏哥的鬼,他若娶了别人,那我……我就……”神情间,又是伤心又是决绝。 九月呆呆的看着祈喜,没想到祈喜还真的做了那种事,之前她说的那些话,敢情都成耳边风了,更甚至,她的那间小草屋还成了他们幽会的地方,那儿,她和游春没做完的事,他们居然成了……呃,这可让她说什么好? “糊涂!”祈望听到这儿,快走几步到了祈喜的面前,气愤的说道,“你怎么能这样想?既然便宜都被那小子占了,自然得让他负责了,他还想娶别人?门都没有。” “五姐。”九月听罢,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了,方才还说巴不得水家成事呢,原来这五姐的心里还是对祈喜存有一丝希望的。没想到希望幻灭以后,这说法顿时就变了。 “怎么?你有别的办法?”祈望回头瞪了她一眼。 “这件事,水大哥未必就不想认,要不然,他怎么会说出入赘祈家的话?”九月比她们却是要冷静许多,“如今还没人知晓这件事,我们哪能主动去说?要说出去。八姐以后才叫真的抬不起头。” “那怎么办?”祈望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祈喜。至于祈丰年做的事,那破房子,想卖就卖呗,反正也没她们姐妹的事。 “你们都先冷静冷静。坐下来好好说吧。”九月一手拉了一个进了房间,“八姐呢也别有事没事的往那绝处想,往最坏的地方说,就算水大哥负了你,你也不能为此不过日子吧?我们活着,是为自己活的,与旁人何干?往前十几年,没有他你不也过得好好的?还有五姐,也别冲动。毕竟水大哥的决心也是摆在那儿的。他要是不想负责,不是对八姐一片痴心,他也断不会说出入赘的话,现在种种,也不过是水家人一厢情愿罢了。” “你有办法?”祈望倒是听进去了。坐下后看着九月说道。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弄清爹犯糊涂的原因,看看怎么解决八姐和那个鳏夫的亲事吧。”九月双一摊,“别的,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祈望低语道,忽的想到了什么,蹦起来抓住祈喜的手问道,“八妹,你们……有过几次?” “五姐……”祈喜顿时满面通红,低下了头。 “你告诉我,你最后一次癸水是什么时候?”祈望紧接着又问。 九月这时倒是明白过来祈望在担心什么,于是,目光也跟着投到了祈喜身上。 “昨儿才没的,怎么了?”祈喜迷糊的看着祈望回答道。 “哦……还好,还好。”祈望大大的松了口气,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抬头看到九月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才掩饰般的挥了挥手,“没什么,没什么。” “姑娘,饭好了。”舒莫从楼下上来,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于是,九月又招呼两人下楼,她是吃过饭的,不过,作为主人还是陪坐在一边,随意的用了几口。 阿安也没吃晚饭,便端了饭菜坐到了灶下,无论九月怎么招呼,就是不过来,九月只好随他。 吃罢了饭,祈望等人见一时商量不出什么,便要赶回去。 “八妹,既然你不想回去,这几日就在九妹这儿好好住着,帮她分担些事情,可别到处乱跑给她添乱,知道不?”祈望出门前拉着祈喜细细叮嘱。 “我知道的。”祈喜点头,有了祈愿和九月的话,她倒是平静了许多。 “我们回去了,都进去吧。”祈望冲九月使了个眼色,挥了挥手。 “五姐,有什么消息就捎信来说一声。”九月送他们出门,暗地里捏了捏祈望的手臂。 祈望会意,回拍了一下,她知道,这是让她多注意水家的消息。 送走了几人,已是深夜,九月等人纷纷关门收拾,各自回屋歇下。 祈喜自然是与九月同榻,夜里,她似乎发了梦,反倒让睡眠极浅的九月警醒了几次。 看着祈喜不安稳的睡容,九月不由皱了眉,重新审视起这件事的严重性来。 这儿不像她的前世,讲的是自由恋爱,合则聚,不合则离,她前世经历过婚姻失败,可旁人顾忌她最多的还是她的职业,而不是她曾离过婚的事,可这儿却是不同,祈喜与水宏相恋,若家人真心祝福他们,同意了这亲事,倒也不失为一件美谈,可如今,因为她这个灾星妹妹,水家人反应那么激烈,他们之间还经历过针锋相对的场面,他们想在一起,难上加难。 偏偏如今祈喜和水宏已有了夫妻之实,不在一起,祈喜还能寻着哪个不计较这些的男子?前世时,还能说那第一次是交代给了自行车或体育课,可在这个视贞节如命的世间,谁会相信这些? 若是换了她,倒是大可无视别人的闲言碎语,自自在在的过自己一个人的日子,可祈喜却不是她,祈喜是地地道道的本土人,自然也就没有她这个外来者豁达开放的思想,她相信,若是祈喜与水宏的事成不了,而这件事又被公诸世人,祈喜必定受不了,要么绞了头发当姑子,要么就是走上绝路一了百了。 所以,在还没有绝望的时候,水宏自然是祈喜的首选。 九月不想看到祈喜落到那样的下场,自她回到祈家,这个善良的八姐就处处在照顾她,这些对她来说可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照顾,而是前世今生都难得的姐妹亲情。 可是,该怎么样解决这些麻烦让他们如愿在一起呢? 这是个问题。 暗助他们私奔?这是下下策,是九月最最不想看到的。 如祈喜所愿,不顾水家人的压力嫁入水家,从此受欺受压过日子?这也是九月不希望看到的。 入赘倒是个好办法,只是,这其中的压力、种种困难,怎么解决? 思来想去,又回到了这个症结上面,九月不由头痛不已。 这些可都是问题啊,虽说问题都有解决的办法,可总得有个头绪吧?没找着头,该怎么下手? 最终,九月在这些个问题中迷迷糊糊的再次睡去,直到她醒来,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九月醒的时候,身边空空的,祈喜已不知去向,她忙掀被而起,飞快的穿好了衣服趿了鞋子来到楼梯间,开了窗户往外探了探,直到看到祈喜正端着菜篓子坐在井台边上清洗,她才松了口气,回屋重新整理自己的衣着,梳发,收拾屋子。 到了楼下,前面铺子早已开门营业,张义和阿安也在杂物房忙碌开了,舒莫看到九月,笑着问道:“姑娘昨夜怕是又晚了吧?今儿起得最晚了呢。” “九妹是不是不习惯?”祈喜以为是她的缘故让九月没睡好,不由歉意的回头问道。 “没,兴许是这几天赶订单没休息好吧,昨夜睡得最香了。”九月笑笑,进了厨房打水洗漱,一边探身和祈喜说话,“八姐什么时候起来的?我都不知道。” “八姑娘卯时就起了,把我的活儿都干了,我正愁不知道做什么呢。”舒莫笑着插了一句。 “这么早。”九月含糊的应了一句,洗漱完毕,才擦着手出来。 “姑娘,早饭在灶上热着呢,快些吃吧。”舒莫把手中的扫帚往边上一放,进了厨房。 “就来。”九月应了一声,快步进了杂物房,招呼阿安和张义说道,“你们俩帮我个忙呗。” 阿安抬头看了看她,倒是张义抢着应道:“东家请说。” “阿安回大祈村帮我盯着我家的动静,打听一下我爹寻的那个鳏夫是什么人家,家里有什么人,做什么的,有什么把柄之类的,给我探听清楚了。”九月回头看了看外面,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张义帮我去盯着水家,瞧瞧他们家在搞什么,要是水宏想逃出来,不妨帮个忙搭把手,不过,千万别曝露了你们自己。” 阿安倒是知道祈家发生了什么事,张义却不知,有些惊讶的看了看九月,却没有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阿安照应一下。”九月又多叮嘱了阿安一句,摸出三十文钱递给两人当作,比起张义,阿安对大祈村自然更熟悉些。 “嗯。”阿安点了点头,弯腰把搅拌好的木粉倒入模子,这才收拾了一边无用的东西,冲张义看了一眼,“走吧。” 张义忙跟了上去。 九月派出了两人,才慢条斯理的踱回厨房吃舒莫给她留的早餐。 160表个态吧 当夜,九月等人正要休息,阿安和张义两人才匆匆回来,九月听到舒莫来喊,忙又重新穿衣起床。 “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祈喜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看着九月疑惑的问。 “你继续睡,兴许是生意上的事吧,我去看看就回。”九月没有实说,打发了祈喜继续睡觉,自己关了门下楼去了。 阿安和张义还没吃饭,舒莫做了两碗面,两人正吃着。 “怎么样了?”九月等不及,直接坐到了两人对面。 “水家闹翻了。”张义“嗦”的一声把面条吸进嘴里,边吃边比划着说道,“下午的时候,水家果然来了两个媒婆,据说是给水宏寻摸了几个合适的姑娘,他们家人正说着,水宏拿着一根棍子就破门出来了,奔着那两个媒婆就去了,手一挥,他们中间那桌子就砸了个稀巴烂,还说以后谁要是再敢给他说亲,就不止是桌子这样了,把那俩媒婆给吓得,话都没说完就跑了。” “这都什么人呀,这么凶。”舒莫在边上听到,不由吐了吐舌头。 “后来呢?”九月冲她笑笑,继续问道。 “后来,水家就吵翻了,一老妇人直接就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说的,我也没听明白她说的什么。”张义咽下嘴里的面条,说道,“反正那水宏站在院子里半天,任那些人拉都没拉动,再后来,他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把那老婆子给吓住了,他还冲着那老婆子和一老头磕了三个头,把棍子一扔就跑了,后面好多人都没追上他。” “跑了?”九月意外的瞪大了眼睛,“跑哪去了?” “我没跟上他。后来打听了一下,好像是他跟家里人断了关系,独自去镇上了,这会儿,他们家正找他呢。”张义挠了挠头,对自己这份不甚详细的情报很不好意思,无奈。他没去过大祈村。找人一打听,人家还把他当贼防,如今这些已经是他尽力得来了的。 “阿安那边有什么消息吗?”九月转向阿安。 阿安吃得快,一碗面已经见了底。他喝完最后一口,随意用袖子一抹嘴巴,开口说道:“那鳏夫是新良村的,家里有二十亩山地,种的都是白腊树,还有十亩良田,家境挺富裕,养了一头大黄牛,十头肥猪。百来只鸡鸭。还有三亩养鱼的池塘,他家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他媳妇三年前得病没了,守了三年孝便想着再续一房。” 打听的这么细……九月不由多看了他几眼,便连张义。也不服气的看着阿安,无奈,人家打听的消息就是比他详细,他张了张嘴,又只得闭上,心里暗暗较劲:明天一定打探得更细些,不能让这小子小看了。 “那人姓屠,身子骨极好,家里虽然长工无数,不过,他还是经常亲自下地,在村里口碑也挺不错,至于你说的把柄,这个却是不知。”阿安想了想又说道,“他很信佛,上面还有位七十岁的老娘,他给他老娘修了个小佛堂,每逢初一十五,他便去那小佛堂陪他老娘吃斋念佛。” 这人听着倒是个好人,要不是年纪太大,这门亲倒也不是不可结的。九月暗暗想到。 “另外,你爹今天出了趟门,见了一个人,那人说了一些话,让人很费解。”阿安看了看九月,迟疑的说道。 “什么话?”九月忙问道。 “那人说,有人在翻查十五年前那桩事,要是被查到,你我小命难保,还说他已安顿了家里所有人,问你爹什么时候能动身离开之类的话。”阿安皱着眉回想道。 “那人长什么样?”九月心里一凛,似乎,她找到了祈丰年大转变的原因了? “个子比你爹矮半个头,瞧着五十多岁,干瘦干瘦的,留着两撇小胡子。”阿安回忆着那人的模样。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离开?”九月的眉锁得更深,十五年前的什么事?他们以前做了什么丧天害理的事了吗?为什么被人翻查出来就要小命难保呢? “这倒没说。”阿安摇了摇头。 “姓屠的那个人那边暂时放放,你帮我盯着我爹。”九月单手支着下巴略一思索,也没能想出个万全的法子,只好这样吩咐道,“张义,明天天一亮就去我四姐家一趟,把阿安说的这些告诉我四姐夫,让他赶紧想办法,然后再去查查水宏的下落,还有水家,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动静,我们也好早些做准备应对。” “是。”张义和阿安齐声应道。 “不早了,今晚你们俩就委屈一下挤一挤吧。”九月站了起来,满腹心事的上楼。 “出什么事了?”祈喜却还没有睡,看着九月紧皱着眉回来,她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事儿,小事。”九月敛了愁眉,冲她笑了笑,脱衣休息,“睡吧。” 一夜辗转,天还没亮,九月便迷迷糊糊的醒了,睁眼看着灰蒙蒙的屋子,眼皮一个劲儿的跳,心里总觉得今天得发生些什么,一时再也睡不下去,干脆便起身穿衣。 “姑娘,怎么这么早?”舒莫已经在准备早餐,阿安正在扫院子,张义则帮着舒莫打水。 “睡不着。”九月淡淡的应了一句,抬头看了看天,不由皱眉,今天的天气似乎并不怎么好,这会儿还灰蒙蒙的,不似平日天将亮时的那种感觉,倒有些像雷雨将至前的情形。 阿安瞧了瞧她,犹豫了一下,缓步到了她面前,淡淡的说道:“新良村那边有阿季他们看着,有什么消息会及时送过来的,大祈村也派了阿定过去,我一会儿开了铺子就去换他,你别太担心了。” “嗯。”九月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朝阿安暖暖的一笑,“今天怕是有雨,你们出去的时候当心些,最好带上雨具。” “会的。”阿安点点头。继续扫地。 “啪啪啪~~”正在这时,后院的门被急急的拍响,九月和阿安两人都愣住了,这个时辰,张信他们该来上工了,不过他们都是拍的铺子前门,根本不会敲这边的。现在敲的人又会是谁? “我去瞧瞧。你先进去吧。”阿安看了看九月,体贴的示意她回避。 九月点了点头,快步进了杂物房。 阿安到了门边,低声问道:“哪个?” “我是五子。找九月妹子有急事。”门外响起五子的声音,说话很急。 九月忙出来,示意阿安开门。 门刚刚开了一半,两个身影就闪了进来,随即,阿安被挤到一边,后院门被来人迅速关上。 “你……怎么来了?”九月看瞧了,来的除了五子还有水宏,她不由沉了脸。冷冷的看着水宏问道。 “阿喜在这儿吗?”水宏满脸急切的问。 “没在。”九月冷着脸回了一句。瞥了五子一眼,他怎么就这样把人带过来了? 五子接收到九月的目光,有些小小的尴尬,正要开口解释两句,便听水宏急声说道:“九月。我知道她一定在这儿,让我见见她好不好?我就和她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我说了,她不在。”九月却没打算就这样轻易让他们见面,“你不去家里找她,跑我这儿来干嘛?” “她没在家,前天就跑出来了,这外面她也没地方去,她要找人也只有找你。”水宏却有他的执着,看到九月这样冷漠,心里隐隐有些猜到,忙上前两步,急切的说道,“九月,请你帮帮我,让我见阿喜一面,再晚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什么来不及了?”九月皱着眉退后一步,阿安见水宏有些激动,戒备的走到九月身边站定。 “我师父接了镖,我马上要跟着出镖去了,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回来。”水宏伤感的看着九月,“我和家里已断了关系,我来找阿喜,就是想说两句话,我怕她误会我。” “水大哥,我喊你一声大哥是敬重你是个汉子,可你呢?都做了什么?”九月冷哼了一声,问道,“你致我八姐于何地?明知你家里人不可能同意,你还来招惹她,这对她公平吗?” “我知道。”水宏连连点头,“可是,我不能没有她,只要能和她在一起,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虽然我现在一无所有,可我年轻,有的是力气,等我跟师父多跑几趟镖,攒了银子,我就在镇上买个小院,光明正大的接阿喜过门,要是她不愿意出门,我也可以入赘,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说的好听。”九月再次冷哼了一声,摆明了不相信他,这等情节能不这么狗血不?听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说的这些话,句句真心,若有半字虚假,那就让我天打雷劈……”水宏正说着,天空中忽的传来一声闷雷声,打顿了他的话。 九月不由好笑:“听见没?老天爷都不信,你还是省省吧,该回哪儿回哪儿,少来这儿寻事。” “好……”水宏看着她,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坚定绽现,“那么,就请你转告阿喜,让她好好保重自己,等我回来,我就娶她。” “等?你是想让她当王宝钏还是秦香莲?”九月依旧撇嘴,“你愿意娶,我八姐就非得嫁你?”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水宏彻底无奈了,没想到平日文文静静的九月竟这么难说话,哪像五子,够义气。 “你总得给个期限吧?难不成你不回来,我八姐就得一直等下去?表个态吧,准备让她等多久?”九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这样笨的人吗?表态是足够了,可这脑袋瓜子七窍只通了半窍。 “一年,要是一年之后我还回不来……那么……”水宏说到这儿,心痛难忍,却不得不继续说道,“让她好好的,找个更好的……” 161惹不得躲得起 九月的步步相逼不过是想看看水宏的态度如何,在她这个现代人眼里,水宏和祈喜之间发生的关系反而并不是那么重要的,重要的是水宏是不是有那个决心? 当然,这也不排除他们正值情热之时,态度并不一定能代表永恒,可这世间的事,有永恒的吗?纵然是死物,也有那灰飞烟灭之时,更何况是虚无飘渺的感情之事了。 至少,水宏的表现还是让九月满意的,此时此刻,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坚定与真挚,这便够了。 “八姐,还没听够呢?”九月意味深长的看了水宏一眼,侧身看了看楼梯口,她站的地方离楼梯口最近,祈喜悄悄下楼的声音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水宏惊喜的抬头看向楼梯间,脸上乍然绽放一抹夺目的光彩。 祈喜含着泪缓缓走了出来,此时她的眼里除了水宏再没有别人。 一对小情侣四目相对,站在他们中间的九月便成了透明人似的,被他们果断的无视了。 好一会儿,两人竟似触动了某个神经般,不约而同的奔向双方,就在两人将要抱上的时候,九月猛的几声“咳咳”打断了两人的动作,两人才惊醒过来,燥得满面通红。 “咳……不好意思,嗓子痒痒。”九月眨了眨眼,心里直叹气,这两人,好歹是正宗古人啊,怎么比她还不含蓄?没见到边上这么多人吗? “九妹……”祈喜红着脸娇嗔的喊了一句,那声音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让九月很不习惯。 “有什么话快些说,说完早点儿走,我这儿暂时还没有谁知道。”九月撇了撇嘴,狠着心棒打鸳鸯,“你这样上门。要是被你们家人堵在这儿,不仅你们麻烦,我也头疼,水婶子的手段,我可是领教怕了的。” 她这样说话,其中不无敲打的意思,五子听罢。面露些许尴尬。他知道九月不想让人知道他在这儿,他也知道张师婆正在千方百计的想揪她出来,可是,作为曾失败过的他来说。他不想看到好兄弟如他这样煎熬,所以,他犹豫再三才会带着水宏来这儿找祈喜。 水宏也不由尴尬,之前他娘大闹九月的事,他哪能不记得? “谢谢九妹。”尴尬归尴尬,水宏还是很郑重的向九月道了谢,转向祈喜深情的开了口,“阿喜,在家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只要一年,我就能攒够钱回来娶你,等那时,我们就和九妹一样,在镇上买个小房子。做些小生意,过安稳日子。” “我不要房子。”祈喜一开口便泪如雨下,也顾不得旁边还站着几个明晃晃的灯泡,向前猛的一扑投入了水宏的怀抱,“你别走,只要你在我身边,再苦再累我都愿意。” “别哭~”水宏见祈喜哭成这样,心疼不已,也顾不得尴尬不尴尬,伸手紧紧的抱住了祈喜,柔声安慰道,“我已经和师父说好了,做满这一年,就辞了镖局的活儿,师父已经答应了,如今我这样离了家里,要是不走远一些,他们定不会饶了我们,等这一年我攒够钱,给他们一笔银子,也好息了他们的念想,到时候,我们就能安安心心的在一起了。” 他这样做自然也是因为深深理解他自己的娘才会有这样的决定,他娘那个人,要是知道他没了镖局的活,少了进项,把他手上的那点儿钱抠走以后,定不会再管他的闲事,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躲着他这个“没用”的穷鬼呢。 “可是……很危险……”祈喜说得断断续续。 如今虽然是太平年月,可走镖的,哪能不冒风险?可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怕那些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危险? “放心,有师父和镖局的兄弟在,我不会有事的。”水宏又是一番安慰。 九月大哧哧的站在一边看着,五子虽然不好意思,却也不好这样走开,舒莫带着周落儿在厨房里,阿安去前面开铺子门,张义待在杂物房里做事,频频伸出头来,看得津津有味。 正在这时,后院的门再次被擂得“砰砰”响。 还不待众人回应,外面就响起了一阵骂声:“祈九月,你个狐狸精,自己不学好也就罢了,居然还教唆自己的姐姐怎么勾汉子,快给我开门还我儿子来!” 五子闻言顿时变了脸色,水宏和祈喜更是大惊失色,反倒是九月沉了脸显得极冷静。 “瞧吧,我说什么来着。”九月哼哼了一声看了水宏一眼。 “我去把他们轰走。”水宏黑了脸,松开祈喜就要往门边走。 五子快一步拦下了他,神情凝重:“你要是出去,就坐实了你娘那些骂人的话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外面的人是寻水宏来的,要是这会儿水宏真的出去,不就被他们抓到九月教唆祈喜勾引汉子的话了?这样,无论是九月还是祈喜,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人言可畏,纵然是他们这些大男人也受不住,更别提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了。 “九妹……”祈喜慌得了神,无助的看着九月。 “张义,去瞧瞧铺子前面有没有什么人?”九月没好气的瞟了水宏一眼,招手让张义过来低声吩咐道。 张义极机灵,迅速跑了出去。 九月快步上楼,取了几把钥匙拿在手里,待她下楼,张义刚刚回来了:“没人。” “这儿交给你应付,看看是谁带的路,记得,让他们留下个理儿来。”九月勾了勾嘴角,吩咐道,她在这儿的消息除了自家人之外,便没有别的人知道,水家人居然来得这么快,要说没个带路的人,她还真不相信。 “是。”张义点了点头。 “跟我来。”九月冲五子和水宏等人招了招手,拉着祈喜往前面铺子走去。 前面铺子里,二掌柜和几个伙计都已经来了,看到九月带着人这么着急的出去,二掌柜忙迎了过来:“东家,出什么事了?” “老伯。后面有人找麻烦,要是张义顶不住,麻烦您帮忙处理一下,我们去边上躲躲。”九月冲二掌柜福了福。 “放心吧。”二掌柜扫了九月身后的三人一眼,什么都没问便点了头,挥了挥手,张信便自发的走到了铺子外面。两下一张望。见没有什么人便冲九月点了点头。 九月拉着祈喜带着五子和水宏快步来到了那边第四家门口,这一家刚刚搬出去没两天,还没有人知道他们卖了房子的事情,九月没顾忌祈喜等人惊讶的目光。俐索的开了门,让他们进去后,又把锁交给了跟过来的张信,让他从外面锁好门。 “九妹,这儿……”祈喜见她如入自己家一般随意,不由惊讶的看着她。 “走,去楼上。”九月挂心那边的事,挥了挥手,带着几人往楼上走。之前接收的事都是二掌柜做的。她还没来过,不过这一带的房子格局都是大同小异,并不妨碍她登堂入室……咳,应该是寻找楼上的屋子。 楼上收拾的干干净净,除了那张大床和一个大衣柜之外。连恭桶都不曾留下,整个屋子光光的,倒是挺开阔。 九月扫了一眼,便撇了撇嘴,也不招呼祈喜等人,径自来到了窗边,开了一条小缝隙往自家院子那边看去,虽然看不真切,却也能瞄个大概了。 此时,那边的院门已经打开,隐约能看到舒莫带着周落儿站在厨房门口,张义和阿安并列着被一群男女老少围在了中间,最后面的…… 九月看到那抹身影,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张师婆!果真是她! 这个老乞婆,阴魂不散的缠着她干什么? 是想学她手中制烛的技巧?还是想把她从这条巷子彻底挤出去?还是之前没在她这铺子里捞到捉鬼做法事的钱,这会儿来报复来了? 想到这儿,九月对之前这条巷子里存在过的铺子为何会败落有了个模糊的想法,兴许,都和张师婆有关吧?只是不知道张师婆为什么要这么做。 “九妹,我们在这儿,万一这家主人回来看到怎么办?”祈喜一边担心那边的情况,一边又担心在这儿被人撞见,一时紧张的直绞自己的衣角。 九月瞅见二掌柜到了后院,张义和阿安两人左右护着他,一直倒是压抑住了那些人,心里稍稍一安,把门窗略略又掩起了些,转身看了看祈喜,说道:“你瞧这儿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吗?” “没人……那更不行,万一……那不是要被人当贼看了吗?”祈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更加的不安起来,她看了看水宏,又看了看五子和九月,“不行,我还是出去吧,别让他们闹起来把你的铺子给毁了。” “八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九月叹了口气,无奈的拉住祈喜,“那边有老伯在,他们闹不了天的。” “可是……”祈喜还在犹豫。 “别可是了,这事儿没得商量。”九月板了脸,瞪着她嘀咕了一句,“现在知道怕了?之前哪儿借来的豹子胆?把我说的话都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早劝你别趟他们家的混水,你偏不听,哼。” “我……”祈喜被九月说的无地自容,不安的看了水宏一眼,红着脸低了头。 “九妹,这事儿不怕阿喜,是我不对……”水宏忙上前揽住祈喜,把负责都揽到了自己头上,虽然面对的是未来小姨子,有些话不方便说,可这会儿他却顾不得,他看得出来,这位未来的小姨子不比寻常人,要是得不到她的支持,他到手的媳妇儿还真的就有可能飞了。 “本来就是你不对。”九月可不跟他客气,这会儿也没外人在,说话也不必顾忌,“我八姐不懂,你身为男人难道不懂吗?事情做都做了,便宜也占了,说句不对道个歉就有用吗?” “九妹……我自愿的……”祈喜弱弱的辩了一句。 “你闭嘴。”这下可好,勾起了九月的火气,在她心里,已然把祈喜当成了最最重要的家人,便自觉得觉得维护这个姐姐是她的责任,可现在偏偏这个姐姐不成器,在她心里,便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八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他们水家把你贬低至此,难道你就不能有点儿骨气吗?非要趟他们家的混水,你倒是说说,等你进了门以后,凭你现在这副样子,得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子?到那时,你哭都没地儿哭去,你倒好,就这样把自己给毁了,还帮着他说话,哼,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姐妹了?” “我……”祈喜被九月这番话骂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九妹,我一定会负责,以后,他们也欺负不到阿喜了,我会好好对她的。”水宏也是一脸愧意,现在想想,他确实冲动了,竟然没有为祈喜考虑过,这会儿面对九月,他也只能俯小做低。 “那是你应该做的,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你还算什么男人?”九月冷哼了一句,“水宏,你给我听好了,你以后若能好好待我八姐,我自然也少不了称你一声姐夫,可你若亏待她半分,我九月,也不是养不起她。” “我发誓,我若亏待阿喜半分,让我不得……”水宏忙郑重的抬起右手发誓,话没说完,却被祈喜捂住了后半句。 九月瞪着祈喜那不舍的样子,郁闷的说不出话来,这个傻姐姐啊……唉,罢了,她也受不了这样狗血的捧打鸳鸯剧,当下白了他们一眼,闭上了嘴。 ps:耶,3800+字数~~晚上六点还有一章~~ ps: ps:亲们~~孤身创业的九月不容易哦,求支持喽~~请为她投上宝贵的票票吧。投票方式:点击本文页面的“作品角色”,选择“九月”,出现“投票”点一下就可以了哦,谢谢~~~ 三票就有一次抽奖机会,记得在投票之后参加抽奖哦,奖品多多,还有土豪金等着你们哦! 抽奖链接如下:/ploy/20140307/ 162要有证据 九月几人在那楼上待了许久,水家人依然不依不饶的围着二掌柜,张师婆跟在后面,鬼鬼祟祟的往杂物房那边凑,舒莫看到,牵着周落儿随意的往那边走了几步,挡在了杂物房的门口,顺手还把那门给带上了。 张师婆见状,讪讪的转了方向,又往仓房那边挪去。 舒莫忙示意周落儿过去提醒阿安注意,这才彻底消了张师婆想要趁乱偷窥的心思。 然而,她并没有死心,这边的行动失败后,她又转到了水宏娘身后,在水宏娘耳根边上嘀咕了几句。 “让祈九月出来!”水宏娘听罢,大喊一声,就是九月这边也听到了声音,九月不由皱了皱眉,心头火起。 “九妹,我看,我还是出去看看吧。”水宏也听到了,歉意的看着九月说道。 “不成,还不如我去。”五子拦下了他,方才九月的一番话,虽是敲打水宏,可听在他耳中却又多了一份别样滋味,他不由想起当初与九月之间智暂的交集,心里五味纷杂,她的见识、她的本事,岂是他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能肖想的?之前还曾心存不甘,如今想想,未免不是他太自不量力了。 “五子哥,那儿有掌柜的和伙计在,你还是别去了,当心他们找不着水大哥就找你麻烦。”九月摇头,否定了五子的话。 岂料,五子心里正黯然着,她这话一出,他又理会得岔了,原来在她心里,她的掌柜和伙计都比他可靠……他不由面露苦笑退了一步。 九月哪里知道自己的话居然引起了五子这一番思量,所以,看到五子有些怪怪的。她不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便又往外看去。 这一会儿的功夫,外面的情形再次起了变化。 九月看到三个穿得有些奇怪的人被张信引进了后院,二掌柜抱拳行礼,张师婆看到那几个人,悄无声息的躲到了众人身后,而那些水家人此时也显然慌乱起来。隐隐后退了一两步。 没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水家人纷纷退了出去,后院门被关上,二掌柜和带头的那个奇怪的人互相见礼。相携着往前面铺子走去,张义和阿安顶上了门后回了杂物房,舒莫则带着周落儿进了厨房,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 “好像没事了?”九月疑惑的看着外面的动静,嘀咕了一句。 “走了?”祈喜一直依着水宏没敢看,这会儿听到才匆匆过来,趴着看了一眼便高兴了起来,“真走了。” “兴许是这儿没找着,便到别处去了吧。”九月随口说道。转身看着水宏。“晚些下去就从后门走吧,我家八姐的安危无须你操心,顾好你自己就是了,要是一年之约到期,你还没回来。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我定会为我八姐安排一条好出路,与你无关的出路。” 九月虽说的恶狠狠的,可水宏听得却放了心,他握了握祈喜的手,看着九月笑道:“我必不会让你失望。” “我失望不失望不重要,别让我八姐失望就行了。”九月撇嘴,别开了头。 水宏只是笑,再次紧了紧祈喜的腰,两人含情脉脉,想到即将分别又不由依依不舍,可又碍于九月和五子在场,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好互相依偎着。 五子心里正翻腾着,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九月有心想让两人说说悄悄话,便装着观察外面的情况扒着窗也不说话。 于是,四人便怪异的沉默了下来,直到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这种气氛才算被打破。 “东家,他们走了。”张信从楼下上来报信。 “那回吧。”九月长长的松了口气,关上了窗户,“后来来的那三个是什么人?” “是镇上的刑捕头和两位捕快兄弟。”张信在前面引路,一边说着那边的事,“是二掌柜让我拿他的名贴去请的,刑捕头和杨掌柜他们都认识,知道这儿有麻烦很快就来了,要不是他们来,二掌柜怎么说,那些人就是不信呢,非说这铺子是你的,非要我们交出人来,那些话……可难听了。” “可瞧清楚是谁带的路吗?”九月其实已经看得很清楚,那张师婆上窜下跳的很是活跃,除了张师婆没别人了,不过,为了怕隔得远了看不真切冤枉了人家,九月还是问了一下。 “就是张师婆。”张信可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忙说道,“那领头的老太太说的,就是张师婆给指的路,要不然,他们还在镇上瞎转呢。” “哦。”九月点了点头,没兴趣再问下去,反正细节无非就是骂来骂去的话。 到了楼下,九月直接让张信开了后门,让五子和水宏从这边出去。 五子深深的看了九月一眼,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出来。 水宏和祈喜离别在即,也顾不得别的,紧紧搂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快走吧,还想把人再招回来?”九月最看不惯这个,冲水宏瞪了一眼,“张信,送送他们……确定安全了再回来。” “是。”张信把手中的钥匙交给了九月,在前面给五子和水宏开路。 目送他们离开,九月才重新锁上了后院的门,拉着泪眼婆娑的祈喜往前走,依旧警惕的出门、锁门、又飞快的回自己的铺子,一切倒是顺利得很,没有遇到半个多余的人。 祈喜情绪低落,九月直接把她赶回了楼上休息。 她们回到铺子里的时候,那个捕头已经带着两手下离开了,二掌柜等在楼下,准备向她禀报事情经过。 “又麻烦您了。”九月不好意思的冲二掌柜笑笑,他只是她四姐夫请来帮忙的,却一次又一次的帮她解决了大麻烦,这份情,九月很是感动。 “跟我还客气?”二掌柜好笑的看着她,“不过,九月啊。不是我倚老卖老说一些逾越的话,今儿来的那老婆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还是少与这种人有牵扯为好。” “您也看见了的。”九月苦笑,“这种事,我说多了也没意思呀。” 二掌柜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又说道:“张婆子显然还没有死心,我们以后当越发警醒才是。”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妨贼的。我们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就盯着她吧?”九月再次苦笑,说到张师婆,她还真的拿人家没辙。 “今儿刑捕头过来,我倒是与他打过招呼。他说,只要我们有证据证明是张婆子在中间搅事,他倒是可以出面去敲打敲打。”二掌柜也有些无奈,“说起来,我还是因为你四姐夫才结识的刑捕头,要是没证据,我也不好意思去寻找帮忙了。” “证据?什么样的证据?”九月心里一动,转了转眼珠子盯着二掌柜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二掌柜却微微一笑,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头。“想来应该是能震慑到人的证据吧。” “哦……”九月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 “东家既回来了。那我先回前面去了,今早的生意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二掌柜笑得越发的欢畅,冲九月招呼了一声,便径自回前面铺子去了。 证据…… 什么样的证据…… 九月随意的回应了二掌柜一句,有些恍忽的进了杂物房。坐到平时坐的位置上,手自发的取了一块蜡模过来,一手拿起了刻刀,可思绪明显还没有拉回来。 正要下刀,阿安快步过来一把按住了九月的手。 九月这才回过神来,疑惑的看着阿安:“怎么了?” “当心你的手。”阿安皱着眉,眯了眯眼,眼中流露的怒意竟有些像游春,九月一愣,不由多瞧了他几眼,可这时,阿安已经抽回手退了回去。 九月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手上的东西,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的刻刀竟朝向了自己的左手背,要不是阿安,她岂不是把自己的左手当蜡模给雕了? “东家,那个张师婆太嚣张了,我们就这样随她折腾吗?”张义看了看阿安,又看看九月,大着胆子问道。 “不然还能怎么办?我们又不像她那样闲,再说了,我们也做不出她那样的事儿啊。”九月耸了耸肩,看了张义一眼,“你有主意?” “主意倒是没有,不过,我知道她一些事儿。”张义摇了摇头,俐索的往木粉了里加了些许硝石粉,拿起木棍大力的搅和了起来。 “什么事儿?”九月好奇的问,看了阿安一眼,正巧,阿安也往她这边看来,接触到了九月的目光,他又飞快的避了开来,看向了张义。 “张师婆屋里藏了人,做的便是那种见不得人的营生。”张义话到嘴边才想起九月是个姑娘家,不方便听这些,可想到那个可恶的张师婆几番搅得铺子里鸡飞狗跳,今天还带着这么多人登堂入室想混水摸鱼,心里就很不爽,当下也顾不得别的,把他知道的一些事说了出来。 “这个,之前我们不是说过吗?”九月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张义知道了张师婆别的一些小辫子呢,原来是这个,要不是这个,她之前怎么会让张义出面与张师婆接洽?这张义,不会是忘记了吧? “不是,以前我只知道有这么回事,不知道这么具体。”张义见她质疑,拖着手里的棍子便坐到了九月对面,急急的说道,“我才知道,她养的那两个妓子不仅做那种肮脏事,还联合了镇上几个混混、闲汉帮她装神弄鬼,她要是见哪家不顺眼,就指使人进去装鬼,然后她就以师婆的身份去捉鬼骗取钱财,而那些人还会顺手牵羊,窃了东西交给张师婆去处理,要是我们能抓到她这些证据,往刑捕头那儿一报,还愁张师婆不倒霉吗?” “还有这样的事儿?”九月大大的惊讶了一下,看来,她这人还是太善良了,愣是没把人往最坏的想。 “还有,张师婆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为什么就是不光明正大的开铺子,我猜,她那铺子里必然藏了许多东西。”张义见九月听进去了,心里也颇高兴,继续说道,“我就不信刑捕头他们没想逮她的小尾巴。” 张义本是好心,可没想到,他这话一出,九月心里的兴奋顿时灭了大半,张师婆做这营生多少年了?那屋里养的两个妓子都被那么多人知道了,可至今却还混得好好的,显然,不是刑捕头不想动张师婆就是张师婆太狡猾,而她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能揪得住老泥鳅一样的张师婆吗? 对此,九月再次犹豫起来,张师婆正无处寻她的门路呢,她要轻举妄动,会不会打草惊蛇反露了自己的马脚呢? 163下次注意距离 “这件事……”九月沉吟许久,才舔了舔有些干的唇,抬头对张义和阿安说道,“先放放吧,若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她身后必有不少帮手,而我们如今势单力薄,不合适与她硬碰硬。” “就这样算了?”张义失望的看着九月,“东家,你不能心软,你也看到了,现在是她天天在找我们麻烦,你怎么能这样轻易放过她呢?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胆小的人。” “嗯?你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九月眯了眯眼,盯着张义问道。 “那次你和那小姑娘逮着人下手可……”张义脱口而出,话说一半才想到阿安还在边上,不由尴尬的看了看阿安,伸手抽了自己的嘴一下,然后挠了挠头讪笑着抱着木棍溜回自己的位置上。 “那次又是哪次呀?”九月好笑的看着他,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次,只是,她对张义和阿安之间的那段不算梁子的梁子也有调解的意思,以前没逮着机会也就罢了,这会儿张义主动提及,阿安似乎也没什么不平的意思,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好歹都是一个屋檐下呆着,好歹都是跟着她做事的,好歹两人也合作过一把,好歹两个还一个屋子住过……怎么能任由这样一段“梁子”梗着彼此之间的关系呢? “嘿嘿……没哪次,我记岔了。”九月平日与他们同起同坐,也没什么架子,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张义看到她也没有敬畏,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记岔了?我看是那次挨揍的不是你,所以没长记性吧?”九月瞥了他一眼,逮住阿安说道,“阿安。你说这小子是不是皮痒痒了?居然敢调侃他东家我。” “嗯,皮痒了揍揍就好了。”没想到,阿安居然一本正经的接话道。 “喂喂,你们俩联手欺负人啊?是不是看我落单了好欺负呀?”张义一愣,随即品出了阿安语气中隐约的捉狭,这才心中一松,配合的抗议起来。 “谁要欺负你了?”九月撇嘴表示不不屑。“这么瘦。打着没劲。” “那就先攒着,等养肥些再动手。”阿安也瞥了张义一眼,淡淡的说道。 “……我错了。”张义从善如流,“东家。你饶了我吧,当我什么都没说。” “那怎么行?”九月调整了一下坐姿,一只手托着桌子,身子前倾看着张义,“知错要改,这件事既然是你提出来的,就交给你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啊?让我做什么事啊?”张义的思绪还注重在九月说的前一句知错要改上,还没反应过来后面的这句是什么意思。不由傻眼。 “水宏已经走了。你注意一下水家后续动作就行了,也不用一直盯着,所以呢,张师婆这儿的事……就交给你了。”九月咧嘴一笑,指了指阿安。“你要是忙不过来,可以学阿安那样,找好兄弟帮忙。” 你怎么知道我没找……张义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他找的可比阿安要多得多咧。 “如何?”九月见他不说话,挑着眉又问了一句。 “是。”张义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反正,他本身就要收集所有的小道消息,她交代的这件事与他要做的也没有什么冲突。 九月满意的笑了笑,重新把注意转回到手头上的东西上,无论是阿安还是张义,她相信,他们都是有分寸的娃,所以这怎么做就不用她一一指导了。 水宏的事有了结果,祈喜这边却是没有解决,所以,一时之间祈喜也不敢回家去,便暂时在九月这儿住了下来,连续两天雷雨天,祈巧带着杨妮儿也不便过来走动,便派了张嫂送了些家中的干货过来,叮嘱九月照顾好祈喜,家里的一切事宜由她和杨进宝等人解决。 九月乐得不去掺和,她在意的祈喜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也不怕谁来把人抢了,至于家里那位,他爱咋滴就咋滴。 很快,离水家人来闹事那天已然过去五天,这日早上,九月正和祈喜坐在杂物房里做事,阿安匆匆来回报:“屠家有动静了。” 屠家就是那个鳏夫家。 九月下意识的看了看祈喜,才转向阿安:“什么动静?” “有媒人上门换庚贴。”阿安瞧了瞧祈喜,含糊的说道。 “哦。”九月点了点头,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了祈喜,“换走了吗?” “换走了。”阿安点头,“说是三天后再议。” 男女双方互换庚贴,这三天要是家中一切安好,就说明这门亲事可成,对这种说法,九月深深不以为然,不过此时此刻,却有些庆幸有这样的说法,三天好啊,三天就有机会动点儿什么手脚了啊,只是上次她还没付诸行动,便有游春代劳了,这一次,她又该怎么做呢? “九妹,那个屠家是不是……”祈喜听两人含含糊糊的对话,有些迷糊,此时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似乎是她的事,不由担心的问道,“这可怎么办?” “放心吧,凉拌就好了。”九月安抚的拍了拍祈喜的肩。 “什么凉拌?”祈喜皱眉,有些忐忑不安。 “八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这亲事绝对不会成的,你帮我做好这些就行的,别的你别管。”九月干脆把面前的蜡块都推到祈喜面前,以这些事堵了祈喜的嘴,才冲着阿安招了招手。 阿安走到她身边静静的等着她发话。 “俯耳过来。”九月微微一笑,示意阿安俯身,才凑在他耳边嘀咕了起来,她说的无非就是教他那个方法,“可听清楚了?” 阿安认真听完,这会儿才回过神与她竟这样近,她身上的香气还有说话时扑在他耳廓处的热气,让他的心猛的一跳,脸上便显出微红来,一时忘记及时回话。 “怎么了?没听清楚?”九月误会了,忙问道。 “不……不是。”阿安慌乱的避开她的目光,借转身之际掩饰他的不好意思。 “你好好琢磨琢磨,一会儿我把东西拿给你。”九月点点头,没注意到阿安的异常,自顾自的叮嘱道,“记好了,别自己去,花点儿钱找个偷儿去都比你自己去要安全,知道吗?” “嗯。”阿安点头。 “屠家既然家境不错,想来也该有些丫环下人的吧?你可得探好底了再去哦,可别把自己给曝露了,要是不安全,我宁愿另外想办法。”九月又道。 “嗯。”阿安又点头,脸上不知觉的带了笑意。 “还有……”九月还要说什么,被祈喜拉了一下,便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祈喜。 “九妹,之前五子哥家那张纸上的‘破’字也是你弄的?”祈喜满脸震惊,她刚刚都听到了什么?那时连她都以为真的是外婆显灵了,刚才听到交换庚贴时,正想着一会儿回房到外婆画像前试着求一求呢,没想到九月竟然曝出了这样震惊的事。 五子哥家的红字、外婆画像上的字…… 祈喜在惊讶九月手段竟这样了得的同时,又暗暗发愁自己的事如何解决,既然是九妹动的手,那就根本没有外婆显灵一说了?那么……那么……怎么办呢? “呃……”九月小小的不好意思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只是不想误人误己罢了,你干嘛这样看我。” “会不会很危险?”祈喜想了想也是,也不纠缠于这个方面,转而看向阿安问了起来。 “不会。”阿安摇头,这种事自然是他亲自动手了,花钱找偷儿?万一弄出点儿什么动静,她岂不是有穿帮的危险?而相反,他自己去了,有阿定他们掩护,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千万当心。”祈喜方才还觉得九月反复叮嘱阿安的场面有些奇怪,这会儿便轮到她自己了。 阿安在两姐妹期望的眼神中带着九月给他的东西离开,他要赶回家去,然后在这三天里瞅准机会下手。 “能成吗?”阿安离开后许久许久之后,祈喜还在担心中。 “安啦,他会成功的。”九月倒是对阿安颇有信心,又不是什么皇宫内院,屠家而已,只要找准机会,换张底还不是分分秒的事。 “……”祈喜却把九月这句“安啦”听成了对阿安的昵称,她顿时把自己的事放到了一边,担心起来九月来,刚刚那个小伙计看起来比九妹小啊…… “九妹,那个阿安……”祈喜纠结好一会儿,本着对九月关心的心情,犹犹豫豫的开口,“你们……”开了口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她再次纠结了。 “阿安怎么了?”九月纳闷的问。 其实也不怪九月为什么会这样迟顿,在她觉得,阿安只是个小孩子,在她的前世,他还是个初中生,抛去做事这一块,她从头到尾就把阿安当弟弟看,哪会想到男女之事上来?于是乎,祈喜的这番纠结的问话便有些鸡对鸭讲的感觉了。 “九妹,你和他……会不会太近了?”祈喜纠结了半天,总算把想问的问出来了。 “近?”九月眨了眨眼睛,恍然笑道,“你是说刚才啊?我说的法子要是被人家听到就不灵了,没办法,下次我注意距离。” 呃……祈喜顿时无语,她头一次发现,她心目中聪慧能干的九妹居然也有这样迟顿的一面…… 164老爷子下的手 阿安走后的两天,祈喜明里暗里的从九月这儿刺探两人的关系,都被九月的迟钝挫败,到了第三天,她也没了再问下去的心思,今天是她的事情有个结果的日子,她哪有功夫分神操心别个事情。 九月只以为祈喜这两天的唠叨是因为担心这件事才这样,也不以为意。 第三天徱过去了,阿安还没有消息,张义这边也是一切安静得很,祈喜不由更加不安起来。 入夜,铺子打了烊,二掌柜和伙计们吃了饭都先回去了,张义这段日子倒是经常留下来与阿安挤一块儿,今天阿安不在,他和张信说了一声便留了下来。 不过,收拾好杂物房后,他便独莻了一趟,待回来时已是戌时三刻左右。 九月和祈喜一时睡不着,便在屋里秉灯做事,祈喜心不在焉的缝着一件小衣,九月则坐在桌子边印刷经文符纸,最近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稳当了,紧接着便是她要做的事越来越多了,虽然大多数的香烛都是二掌柜通过渠道去进的,可店里的特se却只能靠她动手。 当然,印刷这样的事,只要她愿意,还是可以交给??,然,她如今能相信的也只有祈喜、阿安和张义,阿安和张义却又被她派做他用,祈喜这个状态,暂时也不合适做这些细致活,于是,她此时此刻便深深的感觉到了人才有多重要 “叩叩叩~”三声轻响后,门外传来张义的声音:“东家,歇息了吗?” 听到声音,恍惚的祈喜顿时跳了起来,抢着回答道:“没睡没睡,快进来。” 九月看到她这样,不由好笑,不过,她也在等结果,便站了起来,到门边拉开了门拴让张义进来。 “东家,不好了。”谁知,张义一见到她张口便是这一句。 祈喜一手拿着小衣,一手捏着针就那样傻愣在了原地,喏喏的问:“失、失败了、了吗?” “阿安那儿还没有消息。”张义见状,知道她是误会了,忙解释了一句。 “呼~”祈喜悬起的心落了下去,身子缓缓的坐了回去,可一坐下,这颗心又不由忐忑了起来,还没有消恘?出介了吗? 这位没经历过什么大事的姑娘再次忍不住把事情往坏了想。 “出介了?”九月也担心阿安那边的事,不过,她显然比祈喜要冷静许多,这楼上,除了舒莫常送东西上来,也就是阿安偶尔得了她的差用上来一下,张义却是一次也没来过,这会儿已是深夜,他却上来了?是有要事要说。 果然,张义接下去的话让九月大大的吃了一惊:“在大祈村那边的一个兄弟被人打了,那人还让他带了一句话。” “谁打的?什么话?”九月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知道张义说的那个兄弟是他找了代替阿安关注祈家动静的一位小乞儿,只是奇怪的是,好好的为仚被打呢? 祈喜这会儿也听到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跑了过来,在边上紧张的听着。 “咳?张义有?的清咳了一声,说道,“是老爷子下的手,他说,有本事就自己出来,别支这些小??蹦嗒。” “老爷子?”九月刚问完,立即就明白了张义说的是谁,他口中的老爷除了她爹祈丰年还能有哪个?只是,他一把?,还能打得动人?就算要打,也得追得上人才行吧?“他知道显人看着他了吗?” “我觉着应该不是。”张义摇了摇头,说道,“那位兄弟说,老爷子虽然一天到晚喝酒,可是却很警醒,有好几次他都险些被发现,今天下午,老爷子醉醺醺的出了门,他就跟上了,结果在大祈村坟山那儿把人跟丢了,他正要靥,老爷子就出现在他面前了,说付狐想打他家人主意,没门’,然后就把他胖揍了一顿,下手可狠着呢,我瞧了他的伤势,专往人家看不见的软肋下手。” “?九月沉默了,祈举经昐手,能当上刽子手的,狠戾自然不在话下,想来其他本事也是有的,要知道,砍人家的头可不像砍柴,没砍断还能再补上无数刀,就算柴被砍得稀巴烂也不影响烧火的效用,可砍头却不一样,据说,祈专年可昕?,想来在这方面下的功夫不浅,身手自然也不差了 只不过,这??颓废和长年醺酒让他变得苍老、沉默,便也让人忘却了他曾经的手段,这一点,她没想到,阿安等??不知情了。 “那人怎?可去看大夫了?”九月回过神,关心的问道,“你且等等,我去取些银子,你好好安顿那位被揍的兄弟,这伤可不能落下仅根儿来。” “我已经安顿了的,也找大夫看过了,开了几贴药,大夫说了,不会有什么大碍。”张义摇了摇头,撇开这些事问道,“东家,你要回去吗?” 九月还没回答,张义慌忙又补了一句话:“老爷子还扣了一位兄弟在那里呢。” 这下,九月无语了,好一会儿,她才看睉叹了一口气,他们怎么做事的她不会过问,可这会儆后果却不能置之不理,不然,他们谁还为她做事? “这会儿还能找到车吗?”九月头疼的抬手mo了mo眉心,她实在不愿意去见那丂 “那倒不用,老爷子说最迟等到明天中午。”张义看了看窗,摇了摇头,黑灯瞎火的出去还是算了吧。 “那行,明天一早早点儿出发。”九月点了点头。 张义也不废话,直接下楼休息去了。 这一夜,九月倒是睡的也不踏实,原因是因为祈喜,祈喜一会儿担心那边庚贴的事,一会儿担心祈丰年的事,好几次把刚刚入睡的九月摇醒,问一堆明知没有答案却忍不住要问的问题,?更天时,祈喜才累得睡了过去,而九月,却不得不起身准备。 下楼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张义却已等在后院门边了,屋外也停了一辆牛车。 “姑娘,怎么这么早起来了?”听到动静的舒莫披衣出来,看到两人很是惊讶,“这是要去哪儿?” “莫姐,我回一趟大祈村,我八姐要是醒了,你告诉她,别让她胡乱出去。”九月叮嘱道。 “啊?这么早就回去?那,我去做碗面给你们填填肚子吧。”舒莫慌忙说道,就要回去整理衣服。 “不用了,我们中午就回来了。”九月挥了挥手,谢绝了舒莫这番好意,在井台处打了桶水,就着冷水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就直接上了车,“张义也不用去了,就留在这儿,阿安也没在,你再走了这儿人手只怕就不够了。” “那不行。”张义却不理她,直接坐上了驾车师傅的身边。 没办法,九月只好由他。 驾车的师傅是位中年汉子,满脸络腮胡子,看起来极稳重,见九月和张义这样上车,也没有多问一句,而是等他们坐稳了之后,稳稳的驱动了牛,一路上,也没有多余的话,只顾着挥响手中的鞭子,控制着牛车前进。 天mengmeng亮的时候,牛车来到了大祈村外。 “老爷子如今没住在家里了。”张义冲着后面的九月回了一声,直接指引驾车师傅往不远的土地庙赶去。 “怎么?房子这??了?”九月吃惊的问,她怎么没听说呢?四姐夫说了会处理,也不见传什么消息过来。 “没有,那房子本来是找了买主了,可是,杨掌柜暗地里送了信到大祈村,老太爷和几位叔老爷子赶过去大骂了一场,把那人给赶跑了,后来无论是谁来了,老太爷劈头就骂,这会儿倒是没有敢去触这个霉头了。”张义忙回复道,他手上每天都能收到一些消息,只不过,每天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儿,没什么特别的事儿,九月又没过问,他也没有特意提起。 “然后他就不敢住家里了?”九月冷哼一声,那个人不是自找苦吃吗?好好的家不去住,住土地庙?他这是想干嘛? “这丱不知道了。”张义mo了mo鼻子,那位厉害的老爷子可是他东家的老爹,他可没有资格评说仂 “哼,真是老糊涂。”九月也没打算找人一起评判祈丰年的种种事是对是错,嘀咕了一句后就不说话了。 大祈村到土地庙的路并不远,没一会儿,牛车就停了下来,张义先跳了下去,转身想扶九月,九月却是提着裙撑着车厢边沿直接跳了下去。 她没说件候回去,张义也不问,领着那中年汉子一起把牛车停在了不远处的路边,任由那牛去嚼路边的nen草。 九月在土地庙前略停了停,之前有阿安他们在,这儿倒是收拾得ting干净,可现在,他们搬离了这儿,这短短的时日,土地庙看着越发败落了。 看来他不止是老糊涂,还是有自虐倾向的?月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解释祈丰年这样的举动,好好的家不住,住这儿?这是正常人会干的事吗? 撇了撇嘴,九月提着裙摆缓步走了上去,刚到门前,只听“砰”的一声,一团黑影重重的撞在本就芨芨可危的大门上,紧接着连同大门一起重重的砸落在地上,灰尘伴随着一声惨叫腾的挥散开来rs!。 165父女对峙土地庙 飞扬的尘土扑面而来,九月猝不及防,被弄了个灰头土脸,呛得连连咳嗽,她却顾不得其他,那叫声太过凄惨了,要是闹出人命,可就了不得了。 双手不停的挥去面前的灰尘,九月怒声喊道:“姓祈的,发什么疯呢?想到牢里吃免费牢饭了是吧?” 怒气之下,也不管这人是不是她这世的爹了。 “怎么是你?”灰尘的那一头,传来祈丰年沙哑而明显惊讶的声音。 “那你以为是哪个?”九月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总算换去了面前的灰尘,走了进去,这时,听到大动静的张义也跑了过来,到了那个倒在九月面前哀号的乞丐面前。 “张义,送他去医馆疗伤。”九月见状,忍不住心里一突,忙掏出身上所有的碎银子吩咐张义把人送去医治。 “小虎,你怎么样?”张义扶起那人,上上下下的检查着那人身上的伤势。 “我没事儿,咳咳……”那人倒也结实,在张义的搀扶下挣扎着站了起来,佝偻着腰,手按着胸膛不断咳着。 张义丝毫没有嫌弃那人身上的脏乱,把人架在肩上,缓缓走了出去。 土地庙里只剩下九月和祈丰年这对父女。 九月目送张义他们出去,听着牛车的声音远去,才缓缓的回转身来,看着靠在土地像前的祈丰年。 他手里还拿着他的那个酒葫芦,身边扔了三四个酒坛子,披头散发,醉眼朦胧,那形像堪比方才被他扔出去的那个乞丐。 瞧着他这付样子,九月心里竟涌出一丝丝异样的感觉,她忽然觉得有些愧疚。也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祈丰年在她眼中便成了不负责任不顾家庭子女没有作为的懦夫,可此时此刻,她却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这个老人,从来没有想过要好好的了解这个老人。 “说说吧,他们哪得罪你了?”九月心头的火气顿时消散无踪。她左右瞧了瞧。这个土地庙,她还真没有好好参观过,于是,她不经意在里面漫步了起来。一边轻飘飘的扔出了一句问话。 “快滚,少来管老子的闲事。”祈丰年拿起身边的坛子就砸了过去。 九月停住脚步,不躲不闪,任由那个坛子砸在她腿边一尺处:“这儿是你家吗?你管我滚不滚?” 祈丰年见她竟然不躲,眼神一紧,直到坛子落地破成碎片之后,他才若无其事的转开了目光,仰头灌了一大口酒之后,说道:“那几个小崽子是你派来的?” “没错。”九月很光棍的承认。 “你让他们来干嘛?当老子是囚犯啊?啊!”祈丰年说着又是一阵暴怒。再次扔了一个坛子出去。这次,离九月更远,足足偏离了好几尺,最后落在土墙上,坛子支离破碎。那土墙上的泥也抖了三抖,掉了一地。 “谁敢当你是囚犯啊。”九月这时已然更加明确祈丰年不会对她这么样,心里莫名的一暖,说话也底气十足,“我也没想管你的闲事,你是老子,我们也管不着你的事,我管的,是八姐的事。” “哼,知道老子还是老子就成,她的事,老子说了算。”祈丰年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在九月面前也是一口一个老子,态度极其粗暴。 九月忍不住想,他说的这个老子,到底是在向她声明他是她老子呢?还是属于出口成“脏”的那一种? “不好意思,那是我八姐,我还真就管定了。”九月一抬脚踢开脚边上的碎片,居高临下的对着祈丰年说道,“你以为你是我们的老子,就能随意决定我们的命运吗?什么父母之命,什么媒妁之言,在我看来,都是狗屁,你要是真当自己还是我们的老子,你就不会给八姐找这样的人家,一个四十多岁奔五十的老鳏夫,你是觉着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婿会给你脸上增光还是咋的?黄土都埋了半截的人了,存心让我八姐过去当寡妇是吧?” “屠家至少比水家好吧。”祈丰年又灌了一大口酒,抬眼看了一眼九月,心里竟突然觉得痛快,她回家这么久,与他见面也只有那几次,每次见到他也是摆着一张冷脸,说的话更是能省则省,哪像今天,至少还让他感觉到了她还是他家的人,还在乎这个家。 “水……”九月想要反驳,却找不着有力的话。 “没话说了吧?”祈丰年睨着她,嘲讽的说道,“水家有什么?穷酸一窝,一大家子全靠了那小子走南闯北的走镖过活,水家那老乞婆还有一大伙儿的七大姑八大姨,哪个是省油的灯?那样的人家,你好意思让你八姐过去受苦?还有,你知道镖师是干什么的吗?镖师,那就是提着脑袋干活的一种人之一,万一一个不好,这趟镖出去,遇到强人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哼,人都回不来,女人不成了寡妇么?一个寡妇也就算了,可你也不瞧瞧水家那些人,现在就容不下人了,以后,他们还容得下一个寡妇吗?” 确实容不下。九月一想到水家人那副样子,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屠家又怎么了?”祈丰年见堵住了九月的嘴,心里也有些小小的得意,说话更加大声起来,“屠大发那老小子地道,家境好,子女都孝顺,在他们家,他说一不二,他是四十多奔五十没错,可他身子骨壮实,最起码,小二十年没问题,八喜过去后要是争气些,有了儿子傍身,就算屠大发死了,在那个家里,也没有人会亏了她。” “你又知道小二十年以后没有欺负她了?”九月哼了一句,可在心里,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至少,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屠家确实比水家好,“既然知道屠家不错,为什么你不把八姐许给他们家儿子?屠家那大儿子,不是和八姐一般年纪吗?” “你以为我不想?”祈丰年闷了一会儿才说道,“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九月只一转念就明白了,又是因为她的灾星之名,不由冷笑道,“他当娶个续弦就没事了?哼,惹急了我,一样克死他全家。” “闭嘴!”祈丰年暴怒,手中的酒葫芦猛的往地上一掼,指着九月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说这样的话很好玩?是不是觉得自己是灾星就很了不起?啊?你这样,对得起你死去的娘?对得起一心维护你的外婆吗?” 九月看到祈丰年这般,忽的平静了下来,她眯了眯眼,调整了一下脚上的着力,看着祈丰年淡淡的问道:“这与你,又有何干?” “我……”祈丰年猛的扬起右手就要落下,不过,最终还是停在半空,目光死死的盯住九月好一会儿,才颓然放下了手,“没错,你的事,与我何干……” 说罢,再次跌回了刚才的位置,捞起身边仅剩的几个坛子寻酒喝。 此时,天空忽的几声闷响,倾刻间,大雨倾盆,失去了大门的庙门外如同挂上了一副帘子,豆大的雨滴激起地上的泥土。 九月转身,静静的看着外面的雨,闻着鼻间泥土的气息,一颗因为祈丰年的话再次被激起烦燥的心也渐渐的沉静了下来。 祈丰年寻了一遍,最后还是找回了他那个酒葫芦,葫芦里的酒早已被洒得所剩无几,他却依旧头依着土地像装作灌酒的样子,目光却在偷偷的打量着长身玉立在庙中间的九月,眸中渐渐的渗出一抹歉疚。 这么多女儿中,他最最挂心最最愧疚的就是眼前这个,出生没一个时辰,他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她外婆抱走,这么些年来,他也只能背着他娘、背着所有人偷偷的去落云山上,就为了偷偷的看一眼她,看着她蹒跚学步,看着她小小年纪跟在她外婆学习制香制烛,看着她日渐长大后那越来越像她娘的脸……他除了每日借酒消愁,还能干什么? 能把她接下来吗?家里有老娘的反对、七大姑八大姨的抗议、乡亲们的恐惧,他能做的也只有喝酒,不断的喝酒麻木自己。 反倒是祈喜,一直跟在他身边,他却从来没有关注过她,自她七岁以后,反而是祈喜在照顾他关心他,是祈喜在操持着家。 如今,他时日不多了,祈喜和眼前这个女儿却还没有着落,他如何放心得下? 祈丰年仰了头,葫芦抵在额上,掩藏住了夺目而出的浊泪,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赶走他们所有人,那样,才不会让他们跟着他受牵连…… “你这样做,是因为当年游家的事吗?”九月背对着他,看着庙外连绵的雨帘,平静的问道。 游春在找一个刽子手,而祈丰年就是刽子手,现在,游春离开了这儿,祈丰年遇到了麻烦,涉及了十几年前的一桩旧事,难道,是游春的人对他做了什么吗?是威胁?还是复仇? 九月在一团疑云中抓住一丝丝类似答案的线索,反复思索。 不对,游春曾说过,他来寻那刽子手是因为那人手里可能藏有当年游家冤案的证据,他是来寻求帮助的,所以,如果祈丰年真的是游春要找的人,那么,他应该不会对祈丰年做什么不利的事吧?应该是这样吧…… 166雷雨天偶遇 九月背对着祈丰年,她没有留意到,祈丰年听到她这一句话时,猛的抬眼看向了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过,很快便消弥了下去,又成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祈丰年把酒葫芦挂回腰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有人在要挟你吗?”九月转身,盯着祈丰年问道。 “老子说了,少管闲事,滚回你的铺子去。”那天在祈家时的状况再次出现,祈丰年踉跄着往九月这边走来。 “吼什么吼?!”九月眉一皱,吼了回去。 祈丰年有些意外,在他面前,她就是冷冷淡淡的,在祈喜她们面前,她也是轻声细语的,哪里像现在这样,丝毫没有一个姑娘家该有的矜持。 “别在我面前老子老子的,有你这样当老子的吗?”九月不耐的瞪着他,她好像发现,祈丰年是那种遇强则弱的?她一发火,他居然就能安静了?不过,她顾不得细想那么多,来这儿也有一会儿了,她可不想一直在这儿陪他耗,“我不知道你现在发的是什么疯,赶走爷爷,把八姐随意许出去,卖了房子,然后呢?浪迹天涯?别告诉我你老了老了才发现自己虚度了一生,想要发挥一把余辉给我们几个姐妹挣一份富贵回来,这话说出去谁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屠家是我精心选的,没有随意好不好?”祈丰年看着眼前的九月,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身影,那时,也只有她才会这样大声和他说话,他的眼神有些迷茫,说话也低沉了许多。 “精心?你问过八姐的意愿吗?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吗?”九月不屑的反问。 “……”祈丰年目光闪烁,无言以对。 “当初。为了这个家,四姐自卖为婢,为了这个家,二姐放弃自己的意愿服从你的安排,那时候,还可以说是为了活一家人的命,可事实上呢?到底是活了哪家人的命?”九月步步紧逼。“如今。她们难得回来了,家里也不愁吃不愁穿了吧?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祈丰年下意识的就要辩解。 九月不给他机会:“你什么?你倒是给个理由,说说如今到底还有什么比当年还要难过的坎儿,需要你抛家弃女背井离乡?没有合理的理由。那就别在我面前老子老子的。” “……”祈丰年的眉心锁成了深深的川字形,有些失神的看着正在发彪中的九月,有多少年没听到过这样的声音了?隐约间,眼角有些湿润。 “怎么?没话说了?”九月被吓了一跳,她也没说什么过份的话吧?没有吧?她退后一步,警惕的看着祈丰年。 祈丰年收回思绪,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九月,没说话。 “别以为你沉默抗议我就怕你。”被这么一看,九月还真有些心虚。她别开头看着外面的雨帘嘀咕道。 雨。似乎越来越大,庙门口失去了大门的阻挡,风毫无阻挡的灌了进来,九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虽是二月。平日天气晴好时还不觉得如何,这会儿一下大雨,就好像冬日重临般,寒气逼人。 祈丰年一直沉默,九月也懒得再费那个口舌,她想说的已经都说了,他听不听随他,反正,祈喜的事已经在处理了,房子的事还有姐姐和祈家人操心。 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的对吼,父女两人再次沉默了下来。 祈丰年看着环胸静立着的九月,心底涌上一股子失落,他动了动嘴唇,很想把原因说出来,或许,说出来,他们父女之间就能更亲近些? “轰隆隆~”一声响雷似乎在头顶上炸开般,闪电紧接着划破天空,在那一闪而过的亮光中,祈丰年似乎看到了某些狰狞的身影,他不由心头一颤,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民与不能与官斗……他给不了她们什么,也不能连累了她们。祈丰年深深的看了九月一眼,似乎是想把她的容貌、身形刻入心底,又或者,他想努力的把心底深埋的那个身影重新翻出来,总之,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他到底在看什么,只是一味的这样看着。 “哒哒~~”突然,急促的马蹄声在雨幕中袭来,九月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祈丰年。 祈丰年神情凝重,刚刚那醉醺醺的样子顿时消失不见,他快步到了九月身边,拉着她便往土地像的后面跑去,到了边上,弓步一扎,拍着自己的膝盖催促道:“快上去。” 九月没有抗拒,踩着祈丰年的膝盖,扒着土地像就爬了上去,躲在了后面。 紧接着,祈丰年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木棍俐索的跳了上来,护在外面。 九月转头看着他,此时的祈丰年神情严峻,目光炯炯,哪里还有平日那颓废老头的半丝影子? “嘘!”祈丰年留意到她的目光,转头冲她作了个手势。 “这儿有个庙,我们先进去躲躲吧。”外面有个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进来,没一会儿,急促的马蹄声停在了庙门口,说话声也大了起来。 “贼老天,好好的下这么大雨。”粗犷的声音骂骂咧咧的进了庙。 “三哥,贼老天可不是能胡乱骂的,当心遭雷劈。”接着进来的是个温和带笑的声音,九月听到,却是愣了一下,这个声音,好像是……齐冬月? 似乎是响应他的话似的,一声闷雷“轰隆隆”的砸了下来。 进庙的几人不由大笑,又是一顿打趣调侃的话。 九月听到那有些熟悉的声音,心里犹豫不决,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她听错了,见祈丰年严阵以待,也不敢随意出声,只是竖起耳朵想听听其中有没有游春的声音。 “冬月,你和游少最熟,你可知道他这次是怎么回事么?上次在外面那么久才回去,回去才没多久又急匆匆的走了。都没和我们打过招呼。”伴随着一阵滴滴嗒嗒的拧水声,粗犷嗓子再次响起,总算提到了一些九月感兴趣的话题。 “游少的事,我哪知道。”齐冬月笑嘻嘻的接话。 “少胡说八道,上一次,你不是来过了吗?你没见着那位姑娘?”另一个声音也加入了进去,“说说。是什么样的姑娘?竟然让游少这样痴迷?” “去去去。你那什么口气?”齐冬月嫌恶的推开那男人,“要不是她救了游少,你我如今还能这样轻松的在这儿?” “这么说,游少对她只是想报恩?”另一个人又挤了过来。 九月听到这儿。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游春对她的好,是因为她救了他吗? “应该不是吧。”齐冬月也吃不准游春是什么意思,也不想多说,“你们在我面前瞎打听也就罢了,见了游少或是见了那位姑娘,你们可悠着些,当心祸从口出,到时候打发你们去龚城养猪仔去。” 应该不是?什么叫应该?九月皱了皱眉。脚下站得有些吃力。便小心的挪了挪脚,却不料蹭到了土地像,那上面干裂的泥土顿时掉落了一小块。 “什么人!”九月还没回过神,外面的人已然警惕的摆开了架式,其中几个已然“铮”的一声抽出了兵器绕到了后面。 祈丰年立即扬起了木棍。把九月紧紧护在后面。 “什么人?!下来!”祈丰年对面的大汉光着膀,手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祈丰年扬起木棍就要反抗,九月在后面见了,忙拉了他一把:“听他们的,先下去。” 祈丰年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扶着土地像跳了下去,却仍然拿着木棍,护在前面。 九月跟在后面跳了下去。 “嘿,这老乞丐艳福不浅啊。”正对着他们的汉子一见,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瞪着九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啧啧赞道,“这年头真真什么怪事都有,好好的姑娘家,居然跟了这样的老乞丐,我说姑娘,你咋就这样想不开呢?” “放你娘的狗屁!”祈丰年一听火冒三丈,手中的木棍便砸了过去。 只是,他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还没碰到人就被那汉子给掀翻了,接着,明晃晃的刀就要落到祈丰年身上。 “住手!”九月大惊,她再怎么不想搭理祈丰年,也不想他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啊,忙上前一步,挡在了祈丰年身前,瞪着那汉子喝道,“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进来就胡说八道,现在还想草菅人命是吧?” “嘿,你个小娘……”汉子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到那边的齐冬月一阵猛咳,整个人如离弦的箭冲了过来,挡住了汉子,把人推开后,才转身冲九月笑眯眯的打起了招呼:“九月姑娘,呵呵,真巧。” “哼。”九月扫了他一眼,不理会他,径自扶起祈丰年。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收了兵器整理仪表?”齐冬月慌忙冲众人连连挥手,自己头一个冲过去捞了自己的衣服,也不服有没有干,直接套了上去。 “冬月,你认得她?”那些人犹犹豫豫收起了兵器,却没一个人跟着去穿衣服,来的路上衣服淋了个透,这会儿刚刚晾出来呢,这样穿上岂不是要得病吗? 这时,九月已然扶起了祈丰年,理也不理他那些人,拉着祈丰年往外面走。 “九月姑娘,你去哪?”齐冬月七手八脚的穿好衣服,还在系衣带,就看到九月和祈丰年到了门口,忙抢上去喊道,“外面还下着大雨呢,这样出去会生病的。”要是让游春知道,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不走留在这儿等你们来砍么?”九月转过头去,冷冷的扫了齐冬月一眼,这些人是游春认识的人又怎么样,满脑子肮脏。 “哎,哎,先别走啊。”齐冬月一想到刚刚他们说的那些话,又想到传到游春耳中后可能有的后果,就是一个头两个大,“你还没介绍这位老爷子是谁呢?” “你又是什么人?我认识谁用得着和你报备吗?”九月哼哼了一句,扶着祈丰年往外走,趁着还有齐冬月的面子在,她得赶紧的把人带走,“爹,我们走,别理这些野蛮人!” 167似是而非的情报 爹,这个称呼,祈丰年已听了二十几年,可此时此刻,听到九月这样不经意的一声,他却突然有种想痛哭的冲动,刚刚紧绷的神经也在这一刻绷开,他忘记了这庙里还有那么多危险的人,也忘记了问九月怎么认识的他们,他只呆呆的看着九月,任由她拽着他的手臂走出了庙门。 微风袭来,雨水扑面而来,裙摆马上湿了一片,九月本就皱着的眉锁得更紧,这么大的雨,等他们回到家,非得生病不可,在这个小感冒都有可能丢命的古代,这样出去无疑是自找苦吃,可留下,万一让他们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么,祈丰年就危险了。 看着倾盆而下的雨,九月顿时纠结了。 这时,齐冬月已经紧接着抢出了庙门,来到九月身边急急说道:“九月姑娘,这雨这么大,你可淋不得啊,真会生病的。” 九月侧头瞧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多谢齐公子关心,病不病的,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劳齐公子操心了。” 是哪能是她自己的事啊?齐冬月苦笑道:“九月姑娘,他们是不认得你,说话放肆了些,冒犯之处,还请你看着游少的份上,别和他们见识了。” 齐冬月这番话,不仅仅只是给九月道歉,他在提醒九月,这些人都是游春的人,同时也在提醒身后那些人们,面前这位姑娘就是方才他们议论的被游春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唉,想想就觉得尴尬,背后议论人还被人正主听得了个清清楚楚…… 九月无视齐冬月的苦瓜脸,淡淡说道:“我不过是与我亲爹在这儿躲个雨,便被说得那么不堪,这会儿你们这么多大男人衣衫不整的在这庙里面。我若进去了,到时又该得被传成什么样?只怕,浸猪笼沉河都不足洗清这脏水了吧?” “这……”齐冬月尴尬的摸摸鼻子,眼刀子连连往庙里那些人身上瞟,心里直骂道:这几个王八羔子,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得罪了人还不出来帮腔,就会躲在壳里装孙子……无奈。齐冬月只好硬着头皮顶住了。之前他和九月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过,可他看得出这姑娘不坏,想来多说些好话哄哄也就过去了,“九月姑娘。要不,我让他们都出来,你们进去?” “不必了。”九月往路那边瞧了瞧,隐隐约约的似乎看到一个灰影往这边过来,心里升起一丝希望:是张义回来了吗? “那,你往边上站站,都被打湿了,要是真生了病,我们真是百死莫辞了。”齐冬月无奈。只好换了个建议。他们在外行走的人,倒是自由惯了的,他倒是忘记了九月只是寻常女子,与这么多……咳,现在还没整齐衣衫的大男人们共处一室。自然是尴尬的。 九月见他说的这样严重,不由有些忍不住笑意,态度便明显的缓和了下来,拉着祈丰年往墙边移了移,自己仍站在他这边挡住了齐冬月的视线,才看了齐冬月一眼,问道:“齐公子这是打哪儿来?” “自然是从京都来了。”齐冬月见她软化了态度,松了一口气,倚在庙门口就拉开了陪聊的架式。 “哦。”九月点点头,“这次要在康镇住多久?” “没打算久住,这不是游……游少有急事召我们来嘛,说不定见了面又要往别处去了。”齐冬月犹豫着瞄了九月身边的老头一眼,再次摸了摸鼻子,这老头整得跟个乞丐似的,难道就是游春未来的老丈人?这也……太不像了吧? “哦。”九月又点了点头,有心想问问游春的消息,可身边还有祈丰年,她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游少……”齐冬月也想问游春的消息,他看了看祈丰年,改了口问道,“九月姑娘最近可有他的消息?” 九月摇头:“没有。” “咦?他没和你联系?”齐冬月惊讶不已,游春不是为了和她一起过除夕匆匆赶回来了吗?怎么会没见着她?怎么可能不和她联系?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这时,远处的灰影已然到了前面,正是之前离开的牛车,在庙前停下后,车架上两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跳下一个,到了九月面前,斗笠摘下,果然是张义回来了:“东家,要回去了吗?” “嗯。”九月点头,冲齐冬月笑了笑,“不好意思,先走一步了。” 齐冬月还在皱着眉分析游春的去向,没反应过来九月这句话,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 张义从蓑衣下拿出一把油伞撑在了九月头上,把九月送上车后,又过来接祈丰年。 等齐冬月反应过来后,牛车已然调转方向消失在雨幕中。 “冬月,那姑娘是谁啊?”庙中一直没弄清楚状况的几个汉子这时才把齐冬月拉了进去,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你在这儿认识的相好?” “你小子行啊,这山沟沟里居然也认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嘿嘿,方才怎么就不趁热打铁把老丈人也拿下呢?” “他们真是父女吗?我瞧着不像,那姑娘穿的虽然不算上好,可也不错,可你们瞧瞧那老头,分明就是乞丐嘛。” “我说,哥哥们呐,敢情我说半天你们一句没听进去啊?”齐冬月被他们的话给气到了,他气极反笑,指着几人说道,“我口口声声,一口一句游少,你们就没听见?你们刚才还说要认识认识游少心尖尖上的那位呢,怎么人就站你们面前了?你们还能这样胡咧咧呢?” “什么!”众人这才大惊,面面相觑了许久,才不约而同的摸了摸鼻子。 “惨了,我那样说她,要是她跟游少面前透上一句,我岂不是要当猪倌儿去了么?”一开始发现九月后胡言乱语的那位汉子顿时哭丧了脸。 “呃,四林子,节哀顺便吧……”边上有那没说半句闲话的都纷纷安慰起这汉子来,接着话题便又转到了九月身上。 “那姑娘瞧着也不怎么样啊,冬月,你确定游少着迷的就是这一位?” “兴许只是一时图个新鲜……哎哟,冬月,你小子胆儿肥了,居然敢敲我老魏的头!”粗犷声音的汉子话没说完,头上便挨了一下,顿时跳了起来,瞪着齐冬月吼道。 “快把你们这些闲话都收起来吧,真不怕游少知道了收拾你们?”齐冬月翻了个白眼,“你们爱信不信,不信拉倒,等到了康镇,你们自个儿去问问樵伯,少夫人是不是姓祈是不是叫九月,至于现在,你们有那功夫瞎扯谈,不如好好想想游少现在是不是遇上事了吧。” “你什么意思?好好的,说什么遇上事了?”众人一滞,老魏心急,头一个问了出来。 “你们知道游少急着回来干嘛来了吗?”齐冬月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们。 “干嘛来了?” “他之前曾答应陪九月姑娘一起过完除夕再回去,后来不是出了那事儿么?然后他离开太匆忙,回去道别的时候,九月姑娘正巧又没在家,所以嘛,他心里就一直记挂着,这不,除夕前愣是赶回去了。”齐冬月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们。 “然后呢?” “然后?”齐冬月再次翻了个白眼,敢情刚才他们压根儿就没把人话听进去啊,“然后就是刚才,九月姑娘居然说没有游少的消息,你们想想,游少是找她来了,到了这康镇,他能不联系她吗?这除夕都过了一个月了,九月姑娘居然不知道游少的消息,你们说说,这代表什么?” “切,能代表什么?说不定是遇到更好的姑娘了呗。”老魏听得最认真,可没想到齐冬月的答案竟是这个,不由嗤鼻。 “你觉得游少是那种人吗?”齐冬月斜睨着他,“你见过游少对哪位姑娘这般上心了?” “呃……”众人顿时无语,事实上,游春身边不缺女人,可他对身边那些女人却似乎、好像、真的没有什么表示啊?曾经,他们一度认为他有某不良嗜好,还曾往他身边送过貌美如花的小厮试探他,结果却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表示,为此,他们中有不少长者忧心重重过,怕的就是游家唯一的根儿从此断在游春手上。 “原来,游少好的是这口啊……”有人恍然大悟。 “……”齐冬月彻底无语,好吧,不相信他的话,那就等着让事实告诉他们吧。 “三哥,要不,我们不等了吧?”几人叽叽喳喳的说了好一会儿,外面的雨势依然那么大,老魏走到门边瞧了瞧,忽的转头对身边那个男子说道。 众人安静了下来,被唤作三哥的男人看了看齐冬月,略一沉吟,便有了决定,上次游少失去联系那么久,便是因为受了重伤,这次……虽然一直有韩樵送来的消息,可齐冬月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还是早些会合了才能知道究竟,当下手一挥:“走。” 于是,七八个人因为齐冬月从九月话中分析出来的那似是而非的情报,再次整理了衣装骑马冲进了倾盆大雨中,奔向了近在咫尺的康镇。 168还来得及吗 土地庙的相遇,似乎只是插曲,却也在不经意间给九月的心里种下了不确定的因子,进了车厢之后,她便开始想:游春既然回来了,必定会去韩樵那儿,为什么没来看她?韩樵难道没有告诉他她也在镇上吗?还是,又出什么事了? 心里不由自主的浮现他曾经的重伤,九月的心不由一阵揪疼,紧接着,惶恐便从心底油而生。 “那些人是谁?你怎么认识的?”上了车之后的祈丰年却渐渐的清醒过来,目光复杂的看着九月问道,他刚刚似乎听到了什么游少,难道那些人已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他女儿下手了吗? “我只认得那个出来和我说话的,别的不认识。”九月恹恹的回道。 “我听到他们说什么游少,那又是谁?”祈丰年注意着她的表情,心里一沉。 “以前他遇到难处,我帮过忙而已。”九月摆明了不想多说。 “离姓游的远点儿。”祈丰年也只好这样叮嘱,他不想刚刚改善点儿的关系再次被他弄僵。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九月抬眼看了看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祈丰年眼皮一跳,转开了脸,心里却不安起来,这个女儿可不像八囡那样好唬弄,难道自己的事已经被她发现了? 牛车很快就停在了祈家院子的坡下,张义撑了伞送他们两人进去,向九月请示道:“姑娘,现在雨太大,我们还是晚些来接你吧?” “不用接了,你去和那车把式师傅说一声,让他把车停好,先进来躲躲雨吧,等雨小些了,我们就走。”九月摇头,何必这么麻烦呢。 “成。”张义想了想也是。便出去张罗。 “八喜的房间在那边,你去寻套她的衣服换上吧。”祈丰年看了看九月湿透的裙摆,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不必了。”九月淡淡的应道,四下一看,就往厨房走去。一边嘀咕道。“管好你自己吧,好好的家不待,非要弄成乞丐一样……” 祈丰年闻言。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又看了看进了厨房的九月,嘴角忍不住扬了扬,这丫头,倒是和他的性子极像…… 九月进了厨房,打开锅盖看了看,就挽起了袖子开始涮锅烧水。 这个家没有了祈喜,锅底已然有些许生锈,厨房的水缸也见了底。手一抹,随处都是灰尘,院子里的落也掉了一地。 九月边吐槽边收拾,烧好了热水,让张义给祈丰年帮忙送了过去,又沏了一壶热茶送到堂屋给赶车的师傅喝着。接着便开始了扫除,至少,看得见的地方总得收拾收拾吧?不然中午的饭怎么吃? 张义也勤快的很,送完了热水便寻了扫把在堂屋和走廊上打扫了起来。 “你们是谁?”正扫着,祈康年和祈稻两人出现在院门口。警惕的看着张义和堂屋里坐着的赶车师傅,心里暗暗着急,难道祈丰年已经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把房子给卖了? “我们是……”张义转身,本着保护九月的心思,他反问道,“你们又是谁?有什么事吗?” “这儿是我大伯家,你们怎么会在这儿?”祈稻谨慎的打量了张义和那驾车师傅一眼,他们是看到坡下停了牛车才赶过来的,看来,这两人也不是能做主的,想必一同来的还有他们家主人吧?当下问道,“你们东家呢?请他出来说话。”他想,和人好好谈谈的话,兴许能打消人的主意吧?再不行,就恐吓,之前看十九妹用的也是挺顺手的,想来借她的名头来保住她家的房子,她应该不会怪罪他吧? “稍等。”张义听到他说找东家,自动的理解为他们是知道九月回来过来看她的,便冲着厨房喊了一声,“东家,有人找。” “谁呀?”九月听到,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出来,今天可是交换庚贴的第四天呢,想来阿安那边的结果也该出来了,一想到这儿,她的脚步便加快了许多。 “十九妹?你回来了!”祈稻眼尖,率先看到了九月,惊喜的喊道。 “大堂哥。”九月这才发现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不过也不能不理人吧,便快步迎到了廊,对着祈康年行了行礼,“二叔,里面坐吧。” “嗯。”祈康年看了看她,点了点头,和祈稻两人撑着伞走了进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祈稻看到九月极高兴,“上次……我和阿稷还商量着要去寻你劝劝呢。” “刚到。”九月笑笑,明白他的意思,“最近辛苦二叔和大堂哥了。” “没什么,都是一家人,总不能看着这房子归了别人的姓。”祈康年摇了摇手,这时,驾车师傅见到他们进来,已经主动捧着杯让到了廊下,和张义坐到了一处。 “十九妹,你是为了大伯的事来的吧?”祈稻有些愧疚的看着她说道,“他在土地庙,我们去了好几次了,怎么劝也劝不回来,还被他赶出来了。” “他那个脾气……只能请二叔三叔还有几位哥哥们多担待了。”九月给两人勘上了热茶,在一边笑着说道。 “既然回来了,等天晴了,我们一起去一趟土地庙把你爹给拉回来吧。”祈康年叹了口气,看着九月说道。 “拉什么拉,我想回来自己没脚吗?”祈丰年洗漱好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正好听到祈康年说这话,不由不高兴的应声道。 “大哥。”祈康年惊了一下,转头看着祈丰年,眼中流露笑意,“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真不回来,我可就和老三商量着把你这房子拆了烧柴了。” “哼,要烧柴自己不会上山砍啊?烧我房子……你知道这房子能卖多少钱吗?”祈丰年眼一瞪就要较真。 “大哥,你要是缺钱花,跟我们说一声就是了,卖房子干什么呀。”祈康年叹着气说道。 “谁缺钱花了?”祈丰年梗着脖子驳了一句,看了看九月,倒是没有发脾气,坐到了祈康年对面,自己倒了一杯热水端着。“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了,你要有心,还记着我这个大哥,去给我整几个菜过来。” “大哥你这话说的,不就是饭菜么?要不是大哥。我们哪里住得起这样好的屋子。哪里娶得起媳妇儿?大哥说这些话,那不是戳我们的心窝子吗?”祈康年显得有些委屈,冲祈稻瞪了一眼。“稻儿,快去让你娘多做几个菜送过来,以后,你大伯的一日三餐都在我们家了。” “嗳。”祈稻俐索的应下,冲九月笑了笑,撑着伞出去了。 “总算说了句人话。”祈丰年哼哼了一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也不用怕,今天也就是有客人在才麻烦你们的。以后,我自己吃就是了,省得惹是非。” “大哥。”祈康年听他说这些,再次无奈的喊了一声,看了看九月,说道。“当年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老记着做什么?都过去了,没了的人已经没了,我们活着的人总要过日子不是?你现在好歹也是做外祖父的人了,反倒比我们还要小孩子气。你瞧瞧你这几天折腾的,让孩子多担心呢。” “你少管闲事。”祈丰年不满的哼了一声,伸手便要摸腰间的酒葫芦,却摸了个空,才记起自己刚才洗澡的时候给扔在房间里了。 “现在,二囡四囡还有九囡都回来了,瞧她们一个个的如今都出息了,你不安安心心的在家享清福,你还闹什么呀?”祈康年倒是真心实意的想劝祈丰年,侧了侧身,手托在桌上看着祈丰年语重心长的说道,“大哥啊,说真的,村里有多少人在羡慕你啊,个个都说你祈屠子如今算是熬出头了,女儿孝顺,女婿有出息,可你呢,老了老了居然想卖了自己的根,我们都一把年纪了,你如今去外面,能混出什么名堂?你瞧瞧你前几天,活脱脱就是个老乞丐,难道,早些年因为屠子的名头受了大半辈子的苦,你还不够吗?还想去尝尝老乞丐的滋味?” 祈丰年闻言,眼睛瞪得大大的,偏偏又反驳不了祈丰年,心里不断的叹气:你们哪知道,我留下才是给你们招祸啊…… 九月在一边安静的听着,听到这儿也忍不住失笑,这二叔说的倒是与她的差不多,只是,他不知道祈丰年这么做的原因,再多劝也未必有用,想了想,便趁机对祈丰年说道:“爹,你这样做或许是因为不想拖累二叔和三叔,可你有没有想过,一笔写不出两个祈字,就算你离了这儿,你也是姓祈,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不可能因为你这样的决定就能完全隔断的。” 那些人若真的杀人不眨眼,难道还会因为这样的小动作就放弃以他们为要挟吗?恰恰相反,祈丰年此时的举动,只会让那些人更加确信,他们有足够的影响力影响到祈丰年,到那时,他所做的一切依旧是白费的。 祈丰年抬头,眼前是一双坦然的、清辙的目光,目光里没有淡漠,甚至,他还能看到丝丝关心和温情,这种目光,就如同那一声“爹”一样,让他心里又暖又涩。 他该怎么办? 祈康年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九月,之前他们父女见面的冷漠比之见了陌生人还不如,怎么这会儿倒有些进步了? “反正,无论怎么做,结果都是一样的,又何必非要落得抛家弃女的境地呢?”九月见祈丰年犹豫,又加了一把火,“有些事做了,还能挽回,可有些事一旦发生,那便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祈丰年知道,她说的是祈喜的事,他不由犹豫了,她可能已经受他连累,那么,他现在这样做,真的就不会再害了一个女儿吗? “只要能和阿喜在一起,我愿意入赘祈家,为您老养老送终……”突然间,一个坚定的声音在他的心里响起,祈丰年想到了水宏,那个孩子还有祈喜哀求的眼神历历在目。 “可是,还来得及吗?”祈丰年黯然伤神,他,又错了吗?眼前似又看到了当年祈愿眼中的绝望、祈巧眼中的不舍,祈丰年最终闭上了眼睛,哑着声问道。 169灯下黑 “当然来得及。”九月笑了,他能松口最好,要不然,制这次帮着搞定了屠家的事,也难防接下来会不会还有赵家张家。 祈丰年看着她的反应,叹了口气:“你又动了手脚?” “什么叫又?”九月心情大好,也不和他计较,“我又没做什么。”顶多就是派几个人盯着他盯着屠家、水家罢了,还不是为了他们好嘛。 没多久,祈稻提着一个大食盒过来了,六菜一汤,还备了一瓶好酒。 瞧那样子,连祈康年和祈稻的酏备下了。 于是,几人围了一桌用了中饭。 到了下午,雨才渐渐的小了,九月见屠家的人还没有动?静,也等不下去。 “你要和我们一起去镇上吗?”九月倒不是因为喊了爹就该自觉带在身边孝敬,她只是觉得,既然有可能是游春的人在找他麻烦,那么,让他与她同住,或许,她还能在游春面前求个情什么的。 可显然,祈丰年等烟了误会了,祈康年和祈倜鼓励的笑看着祈丰年,可祈丰年,在初初的高兴之后,便摇了摇头:“我不去。 “大伯,这也是十毗的孝心,您就去吧。”祈稻劝道。 “……”九月也懒得解释了,这了酤心没关系好吧? “老爷子,您还是一起去吧,省得东家挂心。”张义在边上插了一句话,只要这老爷子去了铺子里,他的那些乞儿兄弟们也不用再过来这边看着了,例了被揍的危险。 “不去。”祈丰年连连摇头,不过,恻歹补了一句,“你们要是不放心,拥之前那俩小子来这儿。”既然那两个是她派来了,不如就留那俩小子在这儿,有个什么事儿也能及时通消息。 俩小子?九月只是一愣,便明白过来了,他说的是之前那.更新快)两个被他揍得不轻的小乞儿。 “那两人的伤怎么样?”九月撇了撇嘴,当着祈丰年的面问张义。 “大夫说了,没什么要紧,皮外伤养养就好了。”张义看了看祈丰年摇了摇头,“要是老爷子想让他们来陪伴,也不是不行,他们都是孤儿,能有个栖身的地方,高兴都来不及呢。” “嗯。”九月点了点头,冲祈康年和祈稻笑了笑,“那我先回了,铺子里还有事。” 祈丰年和祈康年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倒是祈稻起身送九月出了门下了坡:“十蚺,十幽鲱在你那儿吧?** “嗯。”九月点头,目光扫了附近一眼。 “那水宏呢?”祈稻紧接着又问。 “他走了。”九月眨了眨眼。 “呼~”祈稻竟松了口气,说道,“那天水家人从镇上回来又到这儿闹了一场,好在当时家里没什么人,他们又回去了。” “闹就闹呗,他们在镇上吃了亏,肯定是趁着家里没人来出出气的。”九月笑了笑,反正祈喜在她那儿住着,家里撷斤丰年在,她相信,在祈丰年面前,水家人是讨不到好的。 “这么说,他们差扪毗捕头抓住的事是真的?”祈稻眼中一亮。 “大堂哥,我住在哪儿的事,外人不知道,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哦。”九月冲他眨了眨眼,“不早了,我们还有事要办,先走了,大堂哥哪天有空,来我那儿坐坐。” “好嘞。”祈稻了解的点点头,叮嘱道,“路上小心。” 九月挥挥手,笑着钻进了车厢,牛车再次启动,往康镇上赶去。 路上,张义冲九月犹豫的问道:“东家,小虎和阿旺儿还要过来吗?”悃口今已脱离了乞儿生活,自然也希望能帮一帮原来的小伙计们。 “你回去问问,可愿意到我家做事。”九月应了一句,在心里略略思童,又说道,“如果愿意,就先把他们带到铺子里吧,签了契再送到这边。” “嗳。”张义兴高采烈的点头,也不问要签什么契。 九月准备好的一堆说词顿时没了用武之地。 原本,她也不想弄这么复杂,以她原来受的教育,买卖人口可不是她能接受的事,可细一思童,加上祈丰年遇到的麻烦事,她还是觉得契 个卖身契比蚺些,至少,有了卖身契在手,总有腓障吧。可此时,张义没有问,她自然也不好说了,只好想着到时再看,实在不行,就买两个回家去算了。 回到铺子里,祈喜正和阿安说话,看到九月回来,忙跑过来拉住九月,满面堆笑:“蚺,你可算回来了,你知道吗?事情.更新快)成了,阿安真厉害 “哦?”九月看向阿安。 阿安微微点了点头,证实了祈喜的话。 “你知道吗?那屠老头把庚贴藏到他亡妻的牌位底下去了,那屋子还上了锁,你说他坏不坏?想再娶还在那儿装,还舌傻让他亡妻给他关把。”说到这儿,祈喜还是很不高兴,她一个大活人还比不上一死人了。 “然后呢?”九月缓缓上楼,她的裙扌剁湿了,到家了还不换,那纯属自找麻烦。 “然后阿安就找了人,和人一起合作,把那庚贴给换了呗。”祈喜笑嘻嘻的了酤后面,帮着把门关上,又殷勤的帮着关了柜门。 “找人合作?”九月进了屏风后,脱去身上的衣服,边惊讶的问道。 “是啊。”祈喜说到这儿又兴奋起来,“你猜他找的谁?” “谁啊?”九月酾令的问。 “屠老头的大儿子。”祈喜两眼弯弯,“你一定想不到他那几个蚺也不想这事儿成吧?” “也不意外。”九月倒没觉得什么,“他毕竟与你一般年纪,哪会愿意有个与自己一般年纪的后娘来管着呢。” “也是。”祈喜点点头,转述起来从阿安那儿挖来的只字片语。 而此时,成衣铺子里,吝冬月一行人正围着韩樵追问游春的下落。 “樵伯,这到底怎么回事?少主来这/环是因为……他怎么跑汇县去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他删身吲艮随的都有谁?”说话的自然是那个三哥,在这群人中,以他的话最真威信,在他面前,吝冬月恻寻站边上去。 “三爷,少主他……”韩樵一脸为难,在他们面前,悃口何慌话?要知道,这位三爷负责的可是掌着少主所有的暗线,他一个于腓好,三爷起疑心的话,随便查一查就能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还不如坦言一切,拉他们当同盟呢,相信他们也是不希望少主行差踏错的,于是,韩樵一腑的跣了下去,“三爷,老奴斗胆恳求几位爷能听完老奴的话。” “樵伯,出什么事了?”吝冬月皱了眉,直觉不对劲。 “起来说话吧。”三爷上前扶蚺樵,他们这些烟了是后来跟随游春的,而面前这一位却是当初陪同老管家?起把游春救出来的,虽名为家仆,可他们谁也没真把他当下人看待。 “几位爷,少主去汇县,是老奴使的手段,因为我跟他说,九月女踯灿四姐送到汇县去了。”韩樵垂手而立,微低着头低声说道,?少主担心她的安危,就追过去了。” “樵伯,九月女踯明明没去汇县啊,你怎么……”吝冬月大吃一惊,他怎么越听越不懂了呢? “没错,九月烟就在镇上,我骗少主,是因为我觉得他们俩腓适。”韩樵槲炅的承认,“少主自幼失怙,韬光养晦这么些年,为的就是平反冤情,重振游家,这些,都需要更大的助力,而九月饿她只是个寻常村姑,不仅如此,她还是人人忌讳的灾星,老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少主……若少主有一丝一毫的撄,老奴闭眼之后,也没脸去见故去的老爷夫人。” “可是,你之前不是还……”吝冬月下意识的着急。 “之前是不知龇还有这样的身份。”韩樵叹了口气,他不是心狠的人,可是,为了游春,他不得不这样做。 “我说,这灾星又是怎么回事?”老魏忍不住插嘴,那训,看着是寻常了点儿,可也不像灾星啊,不过,那灾星该是咋样的? “是呀,樵伯,跟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众人顿时来了兴趣。 “事情是这样的。”韩樵见几人没有追究他使手段支走游春的事,心里略略一松,赶紧说道,“十五年前那场大饥 荒,九月女嫩的毋亲也不幸离世,死的时候还怀着九个多月的身子,可说来也怪,她死后第二天,也就是九月初九子时,竟生下了一个女婴......** “那女婴难道就是这位九月女嫩?”老魏且惊口呆的看着韩樵播嘴道,这……这也未免太脯的邪乎了吧? “没错,就是九月女嫩。”韩樵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她刚生下来,就被守灵的人看到了,当时,引起了一场大恐慌,要不是九月女嫩的外婆周师婆,只怕那时,她就陪着她毋亲一同被焚烧了,周师婆救下她之后,裥包着她避居到了落云山上,这十五年一直住在落云山那个庙后小屋里,去年九月,九月姑女良及笄,周师婆故世,接着九月女嫩的祖毋也油枯灯尽,于临死之前接回了九月女嫩。” “我嘞个去,这女绯的命……也太大了点儿吧,死人肚子里还能钻出来?”老魏听罢,直接拍着桌子嚷嚷道,“然后呢?哎,你刚刚于龇去年九月初九及笄是吧?那按这样算的话……九月、十月……那不是她下了山就遇到我们游少?哎哎,你们说,这女埘环是专门为了我们游少而生的吗?她要是不下山,我们游少受了那么重的伤,不是早完蛋了?” “味自。”三爷随手打了老魏的肩膀一下,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说点、儿好的?!” “而且,九月女绯的家境……”韩樵见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忙又龇了别的,?(她爹是个屠子-?--?-** “啥叫屠子?”老魏退开几步,抚着被三爷打疼的地方,听到这话,又忍不住插嘴。 “我说老魏”你就不能安?静些先让樵伯把话说完吗?”边上的人有些不满的把老魏推到了最边沿,“樵伯,别理他,继渎于魉” “屠子是他们这边的说话,意思就是屠夫、刽子手之类-?--?-”韩樵解释道,他只是觉着九月出身不好,至于其他的,都被胭的拒绝与游春联系到一起。 “噗~~”吝冬月屡次说话都被无视,他只好郁闷的坐到一边喝茶,可是,听到韩樵说到这话时,他忽然福至心灵,(书迷仇.一口茶水便喷了出来。 “我靠,冬月,你小子干什么呢?!”那几个推开了老魏的人正巧站在他面前,顿时中了招,跳着脚骂骂咧咧的逃开,指着吝冬月的鼻子骂道。 “樵、樵伯,你刚刚说的什么……她爹是个刽子手?!”吝冬月顾不得他们,站起来拉着韩樵的衣襟急急问道。 韩樵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点头。 “我说---…”吝冬月松开了手,傻傻的看着三爷问道,“三哥,你说我们到处找人,这九月女嫩的爹,游少未来的老丈人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此言一出,屋里一片寂?静,连那几个正骂骂咧咧的汉子也忘记了擦拭脸上的茶水渍愣愣的看着吝冬月和三爷。rs 170退货 九月的爹,到底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齐冬月等人在不久的土地庙里还曾遇到过九月父女俩雪,此时却听韩樵说那老乞丐一样的人居然就是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寻找的人,他们如何不激动? 自从他们开始寻找线索,如今已多少年了?可每次感觉快要找到时,又断了线索,反反复复,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这会儿却有人告诉他们,游少心尖尖上那个女人的爹,有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人,而那个人,曾经离他们这么近过。 “还等什么,马上找人啊。”老魏性子最直爽,这会儿反应居然也是众人中最最快的,跳起来就要往外面走。 “慢。”三爷却忽的抬起了手阻止了他们,面对众人明显的疑问,他才缓缓开了口,“此事还需再议。” “三哥,议什么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上次游少可是在这儿吃亏,现在,我们能找着人,他们说不定就得到消息了,万一……”老魏着急的说道。 “我没说不去找,你急什么。”三爷瞪了他一眼,看向韩樵,“樵伯,想来您对这位九月姑娘是最了解的,您可知道她家住哪儿?还有这位祈老爷子之前的事又知道多少?您派人速去查探清楚。” “三爷,那九月姑娘那儿?”韩樵此时也顾不得别的,认真的看着三爷说道。 “九月姑娘那儿……暂时就不要惊动她。”三爷吩咐道,“速速派人去通知游少回来。” “是。”韩樵匆匆而去。 余下齐冬月等人眼巴巴的等着三爷发话。 “三哥,不论九月姑娘出身如何,她救了游少可是事实,你可不能……”齐冬月眼中满是担忧。 “我又没说要对她做什么。”三爷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如今的情况,就算我们不做什么,你觉得游少和九月姑娘还有可能吗?” “……”齐冬月顿时沉默了。是啊,如果她爹真的是他们要找的人,那么,游家那么多人头都是她爹砍的,他们还能毫无芥蒂的在一起吗? “老魏。乐源。乐业,你们三人负责暗中保护好祈老爷子的安全。”三爷开始调兵遣将,“冬月。你既然与九月姑娘熟,那她就交给你了,你就当是朋友间走动走动,留意一下她身边有没有可疑的人。” “哦。”齐冬月点了点头,倒是没反对。 “你可给我记好了,今天听到的樵伯做的所有事,都没有发生过。”三爷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齐冬月。 “我又不是傻子。”齐冬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樵伯毕竟是游少身边的老人,这么做也是一片忠心。”三爷又补充了一句。不再理会齐冬月,转而安排余下几人的任务。 任务分配完毕,众人便行动了起来。 这一次有了针对性的明确目标,效率很快就有了,等他们吃过了中饭,换过了干净衣服。韩樵已经回来了,手上拿了一张纸,递到了三爷面前,神情凝重:“三爷,你瞧瞧这个。” 三爷接过纸。不由惊讶的问道:“这都是哪儿来的?” “都是祈九月干的。”韩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说到九月名字的时候,已然不客气的直呼其名。 “这也是好事啊,平白多了这么多的房产。”三爷反复看了看,笑意盎然。 “可是,要是被那些人盯上,少主岂不危险了吗?这祈九月,真真胡闹。”韩樵皱了皱眉头。 “没这些,他就不危险了?”三爷摇了摇头,把这张纸收了起来,“都干活去吧,当心安全。” 于是,在韩樵幽怨的目光中,众人稍稍改装之后分头行动。 而此时的九月,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被韩樵给怨恨了,她正烦心张义带来的消息。 张义原本是去找那两个乞儿兄弟说今天的事的,可没想到,到了地方后,他还没说话,小虎就告诉他,张师婆想退货。 之前与张师婆的交易,都是小虎去办的,他虽然被人家的爹打伤了,却没有想到要供出九月来,还是认认真真的替她办事。 张义得了消息,才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了两人,两人知道自己能脱离现在的日子,高兴不已,又在张义一力担保祈丰年不会再动手时,他们就有了决定:他们愿意签卖身契入祈家当小厮。 于是,张义直接把人带了回来,和九月签下了卖身契,人也被带去“刮泥”去了,张义便说起了张师婆的事。 起初,九月很爽快的答应了可以回收张师婆的货。 两个时辰后,张义绷着脸回来了,他这次派去的人不知内情,竟提溜了一麻袋的东西回来,比起他们卖给张师婆的,多出了好几倍。 九月打开一看,除了少数几个是她做的,其他的全部都是仿制品,她不由柳眉倒竖:“这些根本不是我们的。” “东家,退回去吧。”张义见自己派去的人办坏了事,脸色也很不好看。 “嗯。”九月点点头,“先不急,等明天早上再去不迟。” “为什么不趁现在?”张义惊讶的问。 “张师婆现在不是想抓我把柄吗?”九月笑道,“你才拿回来的,要是这么快就送回去,她一定更加相信这铺子就是我的,一会儿你送小虎他们去大祈村的时候,让他们背上个袋子回去,到时候你再背回来,做戏嘛,就要做全套,明天你就把这些东西让人送过去,就说这些不是我们的,到时候她要是收回去了,那也就算了,要是她诬陷是我们自己的,那你就拿清单和她对一对,清单上有的我们就退,没有的,那自然是我们自己弄错了,误拿了我们仓库里自个儿的东西了。” 张义一愣之后,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点头去准备了。 “九妹,张师婆这是敲诈,你怎么还要和她做生意啊?”祈喜不解的看着九月。 “她哪有敲诈,分明就是给我送东西嘛。”九月想通之后,心情也放松了,笑盈盈的说道,“先不说这些了,有个单子明就要交货,晚上估计得赶工了呢。” “哦哦。”祈喜吐了吐舌头,不再闲聊。 这次的单子是镇上最大米铺的东家下的单子,他那夫人自从用过一回她这儿的香熏烛后,就成了铺子里的忠实粉丝,前后已订了三次的单子,可这次却是比前三次加起来还要多,据说,那位夫人要过生日宴了,就想着弄一个不一样的宴席,于是,这单子就来了。 九月当然不会关注那是什么样的宴席,只要铺子里有生意,她巴不得别人天天办生日宴天天下单子。 这一忙,便忙到第二天中午,才将这单子上的货及时交了出去。 “呼~累死我了。”九月回到后院,很没有形象的举起双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样下去,她非重蹈前世的复辙不可,不行,她要么就缩小经营混日子,要么就多寻些人手回来。 显然,缩小经营是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选择就是多寻些人手,可是,如何确保寻来的那些人都能个个像阿安和张义这样忠心那就是个大大的学问了,她现在还没有学会这样的学问。 九月在院子里踱了两个来回,就把自己刚刚想出来的两点全推翻了。 缩小经营不可能,招人手要担心忠心问题,那么,就只剩下制做模板了?嗯,自己雕的那些简单的,如苹果、梨子这些,让鲁继源帮着制作模板好了,那样,自己就能腾出手来研究新品或是做那些更精致的东西。 “东家。”张义背着袋子从后门进来,看到九月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如你说的,张师婆不承认这些东西是她之前退回来的。” “收仓库里去吧。”九月点了点头,没觉得有什么意外,那贪财的张师婆,拿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想从她这儿敲钱的,会承认才怪,只是,那么精明一个人也不知是太自信还是太轻信,居然就这样把一袋子东西交给了张义派去的人,而且还是什么手续都没有的那种。 张义把东西随意的放到了仓库里,关好门过来后,笑着说道:“东家,屠家今天中午派了媒婆过来取回庚贴了,方才我在路上遇到杨掌柜,他让我转告你,事情已经解决,让你们安心。” “小虎他们在那边还适应吗?”九月笑着点头,这倒是个好消息。 “挺好的,老爷子也挺好,老太爷现在也接回去了。”张义忙回道。 “那就好。”九月弯了弯眼睛,抬头瞧了瞧天空,昨天的雨清洗去了世间的尘土,今天的天便显得越发的蓝,蓝得让人整个都舒坦,“我去一趟鲁公子那儿。” 九月交待了一声,从后门出来,缓步往街上走去。 最近的生意越来越好,鲁继源送底座送得也勤,只是奇怪的是,五子好像从那天回去以后就没出现过,难道是生病了?还是太忙了? 还有,她还得去一趟成衣铺,看看韩樵那儿有没有游春的消息。 171啥状况 九月来到鲁继源的铺子时,没有看到五子的身影,只有一位陌生的小伙计正在招呼一对老踹。 “伙计,你们家公子在吗?”九月含笑上前,客气的问,目光扫了铺子里的东西一眼,最近鲁继源都在赶工她铺子里的东西,自家铺子里似是疏忽了,也没添什么新品,要是换成前世她那个世界,这些东西一个模真就能用机器童产出来了,而这儿,鲁继源也只能用刀一点一点儿的雕刻了,龇来,还是她的蜡雕好做。 “吱嫩有什么事吗?”小伙计显然不认香抛,客气的问道。 “我找鲁公子说点儿事。”九月随和的答道。 “九月?”忽然,边上有人喊了她一声。 九月侧头去看,才发现身边站着的竟是郭老和那位老妇人,不由惊喜道:“郭老,老夫人。” “真是你啊。”老妇人高兴的拉住了九月的手,“许久不见你去落云山了,我们正记挂你呢,没想到就在这儿遇上了。” “最近琐事缠身,便去的少了。”九月朝两人福了福,笑道,“我家就在附近,两位要是不嫌弃,到我家坐坐吧。” “求之不得。”九月极少这样主动邀请人去她那儿闲坐,只是,偶然遇到的这两位老人却让她很自然的说出了邀请的话,而巧的是,老妇人还捌寻异样的顺口,云傻还笑眯眯的看了看身边的郭老。 郭老倒是含蓄些,只微笑着看着九月,手缓缓捋着长须,一派慈祥长者风范。 “伙计,麻烦转告鲁公子,他若有空就去一趟祈福香烛铺。”既然有客,九月也不能多删阁了,当下叮嘱了伙计一声,反正,那些蜡雕没有模真,大不了她就是多雕几天的事儿。 “你不是有事要忙吗?”老妇人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还是先忙吧,我们不妨事的。” “今儿难得遇到贵客,再要紧的事也没待客要紧啊,再说了,我来这儿也就是订一些东西,不打紧的。”九月笑着摇头,对这对老人,她打心眼里觉得亲近。 “烟要订东西吗?且稍等,我这就去通报我们东家。”伙讨一听,这是腑子里的要紧事啊,方才还不愿去的心思顿时消散,冲几人告罪一声,就急着跑进去了。 “你常来这儿吗?”老妇人借机闲聊起来。 “这铺子的东家鲁公子手艺超群,与我那铺子有合作之谊,倒是常来常往的。”九月点头,“老夫人可看中了什么吗?若是这铺面上没有的,您也可以出示画册,或是懈他听,恻能做出来。” “这么厉害?”老妇人随口应道,眼中多了一份意味不明的东西,她瞧了瞧郭老,笑着问道,“九月,这位鲁公子今年多大了? “应该……”九看月被难住了,她哪知腑,“好像二十多岁吧,我也没问过。” “哦。”老妇人点了点头,“我们出来走走,经过这铺子的时候阅匡着这些东西精致,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这东家居然这么年轻,后生可畏啊。” “鲁公子确实很有才华。”九月也跟着赞了一句。 “哈哈,多谢九月姝子夸赞。”布帘后传来鲁继源的笑声,接着,布帘被掀开,鲁继源耳后夹着一支毛笔,长衫衣摆还塞在腰间,他出来后,看到九月身边还有两位气质不凡的老人,忙拱手一揖,“原来还有贵客在,鲁继源有礼了。” 郭老和老妇人吝吝颌首,笑着打童着他。 “九月姝子,怎么来了也不进去?”鲁继源转向九月调侃的问道,?(如今成了大忙人便瞧不上我那小院了?” “鲁大哥,你就编排我吧,我这不是遇到了贵客嘛,横竖只是几个模真的事儿,你要没空,我让人腓送图样也就是了。”九月今天也是乡懈的出来走走,随便打听打听消息,还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九月,你有什么事就先忙吧,我们没事儿的。”老妇人忙说道,她打童了鲁继源一番,娴了心里那想法,再者,她陪了身边这人一辈子,还能不知道他的想法?瞧他那眼神,明显就是没把眼前这公子瞧上 眼,当然了,要是这九月真的是他的后人,这举国上下还真没几个能让他瞧上眼成为他外孙女婿的。 “真洲么呢。”九月连连摇头,笑道,“我也是这几天忙得有些乏了,才想了一招偷懒的办法,反正鲁大哥这儿也没空,我那些模真过两天再做也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打紧的。” “你想出新样式了?”鲁继源忙问。 “也没有新样式,就是铺子里那几样蜡雕,我想着做些模真融蜡,也就是图个简便摆了。”九月实话实于魉 “那成,一会儿我让五子过去取就是了,你也不用画什么图,直接拿你铺子里的实物就成了。”鲁继源说到这儿有些幽怨,“说起来我们也是合伙人了,你那铺子里的香熏烛,我都没见识过呢。” “成,一会蚺样腓来一个,记你账上。”九月忍俊不禁,飞快的说道。 “不肯吃亏的丫头。”鲁继源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理会她,冲两位老人拱了拱手,“二位,先失陪了,有什么需要只管与伙计说,记这丫头账上就行了。” “没问题。”九月爽快的点头。 “也洲么要买的,我们就是来看看这手艺。”老妇人摇了摇头。 “您可别和我客气,记我账上能打半价哦。”九月瞟了鲁继源一眼,笑道。 鲁继源只是苦笑,酉冒令的点点头。 “我哪会和你客气呀。”老妇人拉着她的手,“走吧,去你那儿坐坐,蹭顿午饭。” “行。”九月笑出声来,冲鲁继源挥了挥手,“鲁大哥,先走了哈。” 鲁继源随意的挥了挥手,看着他们走出门口,就飞快的冲回后院去了。 老妇人不由愕然,笑道:“倒是个有趣的孩子。” “他呀,?说到他的手艺就两眼冒光,废寝忘食。”九月随口接道。 “你们?”老妇人好奇的看着她。 “只是朋友而已。”九月忙解释,扶着老妇人说道,“郭老,老夫人,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只莛,前面作了铺子,还得委屈两位随我从后门进了。” “无妨,前门后门还剐是门。”郭老直到此时才开口,语气和蔼,隐约还带着些许笑意。 “请这边走。”九月扶着老妇人,三人并肩缓缓而行,边走边说这两娴子的情况,九月虽然很少上街,不龇之前为了寻找原料的事,来来回回的细看了几次,所以,对这两边的铺子都卖些什么东西还是了解的,正巧给二老当导游。 二老听手稞致盎然,一路过去,倒也买了不少的小玩意儿。 “就是这里了。”九月在自家后门站定,冲二老笑了笑,上前拍门。 门很快就开了,祈喜站在门口,惊讶的看着九月身边的二老:“蚺,这两位是?” “进去于仉。”九月左右瞧了瞧,没见着什么闲杂人等,忙请二老进门,“郭老,老夫人,这是我八姐祈喜。” “姐妹俩都是俊俏人儿。”老妇人随和的拉起祈喜的手上下打童了一番,留意了身边的老人一眼。 “见过郭老,老夫人。”祈喜跟着九月倒是学了不看少,大大方方的行了礼。 “免蓍l。”老人眼角有些潮,腑笑点了点头,抬头打童了院子一番,眼中流露一抹疼惜,落云山的屋子那么简陋,大祈村的草屋更不是人住的,而这儿……虽然比那两处强些,却也难入他的眼睛 都是因为他,让他的孩子、他的后人受了这么多苦……在老人心里,已然确认了九月姐姝就是他要找的亲人。 “我这儿简陋的很。”九月不好意思的笑笑,“郭老,老夫人,随我上楼坐坐吧。”舌傻,眦声对祈喜说道,“八姐,快去准备茶点。” “嗳。”祈喜也瞧出这两位老人似乎来历不凡,当即点了点头跑进了厨房。 九月则把二老往楼上引,没办法,平日里唰客人,与二掌柜等人商童事情就在厨房或是后院对付了,可这二位,九月却总觉得不能这样失礼,想来想去,也就她楼上的外间合适些。 “请。”九月推开门, 站在门边延请二老进门。 老妇人点了点头,却没有动。 郭老缓步入内,目光馏屋里扫了个遍。 圆桌上堆放着十几个水果,还放着一些蜡块和工真,那边的柜子顶上排放着一卷卷各种颜色的纸,墙上…… 郭老看到.更新快)那副画时,整个人顿时僵住了,目光紧紧盯着那画上的人,虽然,画中人华发已生,虽然,画中人风华毗尽,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的妻,他寻了一辈子也负了一辈子的妻…… “九月,这画中人是谁?”老妇人也隐隐有些泪花,不过,为了不闹误会,她还是冷静的开口问道。 “这是我外婆。”九月有些奇怪的打童着两人。 “茶来了。”祈喜端着托盘上来,笑着喊了一声,只是一进屋,她就发觉不对,这两位老人怎么盯着外婆的画像好像想哭呀?她纳闷的把东西往到桌子上,退到九月身边拿手肘子悄悄的推了九月一才巴,低声问道,“怎么了?” 九月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打童着两位老人的举动。 “恻……”郭老一步一步到了画像前,竟抬手抚上了画中的周师婆,一声呼唤引发了泪如雨下。 这一下,九月和祈喜顿时傻眼了:啥状况?!rs 172逐客 “钗娘……”郭老只是手抚着画像老泪纵横,哪里还顾得上九月等人。 倒是老妇人抹了几滴眼泪后,走向九月两人对九月说道:“九月,你外婆可曾留下什么物件?” “老夫人,你们认识我外婆吗?”九月狐疑的看着他们,目光流转间,最后落到了郭老身上,她忽的想起外婆留给她的那封信,神情慢慢的淡了下来。 “认识,我们找了她很多年了。”老妇人连连点头,握住九月的手,“九月,你外婆可有提起过你的外祖是谁吗?” 祈喜惊讶的看向郭老,又转头看向九月,心里满肚子的疑问,却看到九月渐渐的竟面沉如水,她不由吃了一惊,乖乖的站在了一边。 九月轻轻抽回了被握住的手,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可她却后悔今天请他们上门了,外婆一个人守了一辈子,可他呢?却与其他人白头偕老,如今这般惺惺作态又是给谁看? 九月来到这个世间的前十五年,是外婆含辛茹苦带大了她,在她心里,外婆的重要已经超越了她前世的家人,而就是这么一个是重要的人,却就因为他,受了一辈子的苦,如今知晓了他们的身份,九月如何还笑得出来?心底原本存有的那点儿亲近和好感顿时消散无踪。 “从不曾提过。”九月淡淡的说道,她也没撒谎,外婆确实没有亲口与她提过,那封遗书嘛,是后来落云庙的住持交给她的。 “从来都没有吗?”老妇人惊讶的看着她。 “老夫人。我朝律法可有规定必须提的吗?”九月嘲讽的看着她,心里把自己痛骂了一顿,自己居然还对这人那般亲近,真是瞎了眼了。 “这倒没有……”老妇人已然察觉出九月的抵触,叹了口气,如今确定了九月的身份,她自然也就改了口。“九小姐,这些年,爷也不容易……” “老夫人错爱了,我九月不过是乡野村姑,哪当得起什么小姐之称?”九月有些尖锐的打断老妇人的话。“我们小门小户人家,奔波生计尚且不及,哪有能力顾及他人是不是不容易,老夫人这般说话,九月实在惶恐。” “九小姐,您若当不得。还有谁能当得?”老妇人苦笑道,看了看悲伤中的郭老,她退后几步。冲着九月便屈身蹲下,“九小姐,老奴知道您是心疼老夫人,可您不知道。爷也不容易,当年的事,是因为……” 九月见她如此,皱着眉闪身避开,心里却在奇怪老妇人的话:老奴?老夫人?难道她自己不是老夫人? “秀茹,不要说了,她们恨我没有错。确实是我负了钗娘、害了钗娘……”郭老头抵在画像上前的木几上,痛苦的打断了老妇人的话。 “爷,您怎么了?”老妇人回头瞧了他一眼,不由大惊,顾不得九月这边,忙跑了过去,“爷,您这是怎么了?” 九月也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上前两步。 “九妹,他们……”祈喜担心的跟在九月身边,刚才的话,她听得一知半解,却也隐约知道了眼前的老人可能是她们的外祖。 “爷!”这时,郭老慢慢的站了起来,却连连后退了五六步,连带着把老妇人也拖了个踉跄。 九月一惊,上前拉了他一把,才免了两都摔倒的下场,开玩笑,两个都这么大年纪的人摔倒,她不是麻烦大了? 郭老站定后,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吓得边上的老妇人又是拍背又是抚胸:“爷,您怎么了?您倒是说话啊,别吓老奴了。” “我没事……”过了好一会儿,郭老才顺过来这口气,缓缓的摆了摆手。 九月也暗暗松了口气,这么大年纪了,万一激动得中了风可不是好玩的。 “孩子,这张画,能送给我吗?”郭老静站了一会儿,脸色才缓了许多,抬头看着九月问道,眼中带着深深的怜意。 “不能。”九月一口拒绝。 郭老失望的看着她,许久许久,才长叹一声:“那我……能给她上柱香吗?” “不……”九月正要回绝,一边的祈喜快步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喊道:“九妹。” “随你。”九月侧头看了看祈喜,见她眼中流露着不忍,顿了顿便改了口,面无表情的走到柜子边,取下一支香点燃递到了郭老面前,至于老妇人,她却是没理会。 郭老眼中流露欣慰,他接了香,拒绝了老妇人的搀扶前行了几步,冲着画像深深的揖了下去,三拜之后,双手扶香插入香炉,才略退后几步,看着画像痴痴说道:“钗娘,四十八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四十八年才找到,这办事效率也未免太低了吧……九月腹诽着,马上又想到了游春,他寻找证据又寻了几年?这世间的信息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香已经点了,人也已经不在了,两位还是请吧。”九月紧抿着唇,冷着声逐客。 “九小姐,你不能这样对爷。”老妇人不满的喊道。 “为什么不能?”九月柳眉微挑,一想到外婆孤孤单单一辈子,他们却双宿双栖白头偕老,心里的无名火又冒了上来,“我若是知道他就是那个人,今天,我也不会请你们上门了。” “九小姐,你不知道爷他……”老妇人朝着九月想解释什么。 “我不想知道。”九月忽的提高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我只知道,我外婆这辈子受了多少苦,我只看到,她这辈子受了多少罪,其他的,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九小姐……”老妇人叹了口气,看了看痛苦的郭老,不想就这样放弃,可惜,九月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两位贵客,寒舍简陋,不方便招待,请回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嗳,九妹……”祈喜看得一愣一愣的,自九月回家,她还是头一次看到九月发脾气,她才知道,原来文静如九妹这样的人,也是有这样可怕的脾气的,她无奈的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又看了看站在那边黯然神伤的老人,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两位,不好意思,我家九妹平时不是这样的,她兴许是……心里不好受,才会火气大了些,得罪的地方,还请两位贵客不要往心里去,我在这儿替她赔罪了。” “好孩子,快起来。”老妇人忙扶住下拜的祈喜,叹了口说道,“我们都知道,不会当真的。” “眼下九妹正在火头上,两位……不如先回去吧,有什么话等她气消了再谈,可好?”祈喜好奇的打量着郭老,不过,她一向相信九月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火,也不敢作主留下他们,只好言好语的劝着。 “爷,不如我们先回吧?好在现在人已经找到,其他的事,以后慢慢说。”老妇人也知道祈喜说的在理,便扶着郭老轻声问道。 “唉,走吧。”郭老深深的看了画像一番,无奈的点了点头。 “您是不是想要这画像?”祈喜看着他,心里忽的一软,犹豫了一会儿问道。 “你有吗?”郭老回过头,慈爱的看着她,这一个也是钗娘和他的后人啊,没想到他孤独了一辈子,在这世间居然还有这么多后人的…… “我没有这么大的,之前看到九妹画的这画像,就求着她给我画了一套小的,您若想要,我可以送给您。”祈喜认真的说道。 “这是九月画的?”郭老有些意外。 “是呢,九妹可能干了,都是跟着外婆学的。”祈喜重重点头,“您等等,我这就去取来。” “给我了,那你不是没了吗?”郭老又问道。 “我没关系的。”祈喜笑了笑,“外婆带走九妹的时候,我还很小,再说了,我们这儿还有一副大的呢。” 说罢就去里面翻找,她从得了这小画册后就一直贴身藏着,闲暇时就拿出来看看,自然,她也不是因为对外婆有多深的感情,而是看到九月这般优秀,心里便起了向往之心,对外婆就心存了几份儒慕之情,这会儿见到郭老那样悲伤,她直觉的相信了他的心是真的,所以才这样大方的把自己的画册贡献了出来。 “给。”祈喜从枕头下翻出了一个用手绢包着的东西,虽有些心疼,却也没有迟疑的递给了郭老。 郭老接过,打开手绢细细看了起来,那画上的一幕幕映入眼睑,忍不住眼眶又红了,心里又酸又痛。 “哎呀,您快收起来,回去再看吧,要是被九妹看到,就没了。”祈喜见状,忙连连摆手。 郭老闻言忙把画册重新包了起来,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送你们下去吧。”祈喜这才放心,笑着说道。 几人下了楼,经过杂物房的时候,看到九月坐在里面埋头忙着,郭老的脚步忍不住停了停。 “九妹,客人要走了。”祈喜看了看他,到门口喊了一声。 “嗯。”九月应了一声,头也没回。 “请。”祈喜歉意的冲郭老眨了眨眼,也不敢多说什么,送他们出门。 173是人都有脾气 送走了两位老人,祈喜缓步来到了杂物房,坐在九月身边,轻声问道:“九妹,你这是怎么了?客人是你请回来了,怎么能发这样大的脾气呢?” “走了?”九月不答反问。 “嗯。”祈喜点了点头,停了一会儿,又犹豫的说道,“其实他看着也挺可怜的。” “啪。”九月把手中的蜡模重重的扔在桌上,侧头盯着祈喜问道:“他可怜?那么我们的外婆呢?就不可怜吗?” 祈喜无言以对,有些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要不是他,外婆怎么可能未婚先孕?怎么可能受尽白眼?娘怎么可能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九月倒是没有对祈喜发火,她只是心疼外婆受的苦,却不是那种随意迁怒人的人,“一个女人,独自带大孩子,有多不容易?你想想,外婆一个人苦了一辈子,可他呢?与他人白头偕老,这倒也罢了,如今带着人寻上门来又是什么意思?想看看外婆有没有嫁人吗?还是想寻到外婆想告诉她,他娶了个好妻子,他过得很好?” 祈喜沉默了许多,才喃喃的替郭老找了个借口:“他们不是说了么?也许是真的有苦衷的。” “四十八年,不是四年五年!”九月郁闷的把手中的蜡模往桌上一扔,腾的站了起来。 祈喜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往后急退了几步。 “我出去走走。”九月看了她一眼,及时压制住了翻腾的火气,转身出了房门。往后门走去。 “九妹,你去哪里?”祈喜急急追出来,九月已然出去了,只剩下不断摇晃的门,这下,祈喜真的吓住了,她暗暗后悔自己最后说的话。她怎么就顾及九妹的心情呢?这些姐妹中,和外婆相处最长感觉最深的就是九妹了,她还帮着那人说话……“阿安,阿安!” 想到这儿,她着急的冲着前面铺子喊道。阿安现在除了在杂物房帮忙,还得跟二掌柜学习进货之类的事,今天这后面的事不多,他应该就在前面。 “怎么了?”阿安迅速出来,手里还抓着一个本子,后面还跟着张义。 “九妹生气跑出去了。你快去跟着她。”祈喜生怕自己去了还惹九月生气,就指使阿安去寻,她觉得。阿安和九月之间还是挺亲近的,至少比铺子里其他伙计要谈得来,这点连张义也及不上。 “交给你了。”阿安把手中的东西塞到张义手里,飞快的从后门走了。 九月出了铺子。一路急行,直到走到十字路口险些与一行人撞上,才猛然惊醒自己似乎有些反应过度了,事实上,她也知道外婆从来没有怪过他,那封留给她的信里所写所说,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还有那个蓝色的玉板指。要不是把玩之人珍视,又怎么可能有那么一层泛着淡淡莹光的包浆?很显然,外婆在她不知情的时候,经常把那玉扳指拿出来睹物思人吧? 可正因为如此,九月的心里才更难受,外婆的痴,偏偏只能换来这样的对待么? 就如她的前世,原以为能相伴相依一辈子,可是,撕去了那层皮相的背后,竟是那样血淋淋的事实。 不由的,九月又想到了游春,他除夕前就回到康镇,可是,为什么就不来看她呢?难道……九月心里正翻腾着,越想,这思绪便越是往负面的方向滑去。 “当心!”忽然,旁边传来一声疾呼,九月还来不及转身,耳际袭过一阵风,待她定睛看去,她的面前已然躺倒了两个个,两个之前跟踪过她的闲汉,她不由皱了眉,退后了一步,转头看向那个出手相助的人:“齐冬月!” “我说,祈姑娘,你想什么呢?再走一步就给人投怀送抱了你知道不?”齐冬月好奇的打量着她,打趣道,“是不是在想我们游少啊?” 九月退后两步,和他拉开距离,才赏了他一记白眼,看向了地上两人,她还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齐冬月接收到她的白眼,反而高兴的笑道:“这两人跟了你一路了,刚刚还堵在你面前,直接伸了手,你要是真靠近一步,就给人家沾了便宜了。” 九月闻言,眉心紧紧的锁了起来,张师婆又要行动了吗? “唉,怎么说你也是游少的女人,我这个做兄弟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吃亏吧,没办法,只好出来小小的惩戒这两小子一下。”齐冬月还在一边夸赞自己多英武。 “谁让你们来的?”九月直直的站在那两人面前,厌恶的看着他们问道,此时,她已然完全清醒,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进了一条小巷,周围一片寂静,要不是齐冬月,今天还真的麻烦了。 那两人一脸警惕的看着齐冬月,见他没注意到他们,挣扎着就爬了起来,转身就跑。 “喂,站住!”九月想也不想就要追,被齐冬月一个跨步拦了下来。 “别追了,累不累呀?”齐冬月在一边笑眯眯的解释。 “混蛋!”九月冲着两人逃跑的方向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心头的恼火才算稍减了些。 “我说,他们从你家后门一直跟到这儿,你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你在想什么?”齐冬月很好奇的弯腰平视着她,“我们家游少就这样让你着迷啊?” “从我家后门……”九月斜睨着他,语气有些不善,“你跟踪我干什么?” “图谋不轨呗。”齐冬月顺口接道,说完就看到九月眯起眼盯着他,他才意识到自己听错了,忙解释道,“不是,我说的是他们,我……” “我问的是你。”九月抬了抬下巴,“你跟着我干什么?” “不是……”齐冬月挫败的看着她,叹了口气。“我没跟踪你,我只是听樵伯说你的铺子在那儿,就想着去拜访你一下,谁知道刚到那儿就看到你气冲冲的出来,然后后面还吊了两条尾巴,我一时好奇,就跟过来看看喽。” 九月这才移开了视线。转身退出巷子。 “哎,我救了你耶,你连句谢谢也不说?”齐冬月快步跟上。 “谢谢。”九月随口应付。 “没诚意,好歹我也喊过你嫂子,你就不能请我喝一盏茶吗?”齐冬月与她并肩而行。笑嘻嘻的说道。 “没钱。”九月听到这句,倒是缓了脚步,只是,手往腰上一搭才发现自己今天连钱袋都没带,拿什么请人喝茶?不过,她也不觉得尴尬。很光棍的说道,若换了平时,她还真不会这样说话。可这会儿心情还没平静,脾气正冲着。 “那我请你。”齐冬月倒是从善如流。 “好。”九月也想知道游春的消息,当即点头答应。 “啊?”齐冬月没想到她这么直爽,一时之间反倒愣住了。 “怎么?反悔了?”九月停下脚步回头去看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怎么可能。”齐冬月一本正经的眨了眨眼,大手一挥,“走,清茗茶楼去。” 两人相视而笑,并肩往前面不远的茶楼走去,到了茶楼,齐冬月带着九月直接到了二楼靠窗的空位坐下。手一挥,唤来了茶博士:“一壶碧螺春,一壶米酒,再来些干果茶点。” 米……酒?九月惊讶的看着对面的齐冬月,居然有人在茶楼里买酒?还是他也嗜酒如命? 很快,茶博士就送上了他们要的东西。 “来。”齐冬月给九月斟了一杯茶推了过来。 九月没理他,直接拿起那壶米酒给自己斟了一杯,没等齐冬月反应过来,便一饮而尽。 这一下,齐冬月把刚刚想问的话也惊得咽了回去,只傻傻的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他在哪儿?”九月却又斟了第二杯,很突然的扔出一句话来。 “他……”齐冬月松了口气,原来是相思成灾啊,那就好办了,“他正在忙事情,不过,过几天就到康镇了。” “没在康镇吗?”九月挑了挑眉。 “没呢。”齐冬月在心里暗骂韩樵不地道,折腾出这样的事,现在好了,让他来收拾烂摊子,“要是他在康镇,早去找你了。” 九月狐疑的看着他:“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不是我们不了解情况嘛。”齐冬月眨了眨他的桃花眼,面不改色的说道,“之前我说的,那是我们的猜测,我们以为,他是找你来了,没想到到了镇上,见到了樵伯,才知道他并没有在镇上,这不,我怕你误会,今天就巴巴的来找你解释了。” “哦。”九月想了想,他说的倒也有可能,心情顿时好了大半,一杯米酒再次落了肚。 “哎,你的茶在这儿。”齐冬月忙抢下九月手里的酒,奇怪的看着她,“姑娘家喝的什么酒啊,喝茶。” “我可是客人。”九月挑衅的看着他,“你误传情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这会儿喝你一壶酒你也舍不得了?” “我哪……”齐冬月无辜极了,一张口却又不得不咽回去,韩樵做的事啊,三哥偏偏还不让他告诉她,现在好了,让他怎么圆回来了?“喝吧喝吧,喝醉了以后可别在游少面前说我给你喝的酒。” “用得着我说吗?今天你请客你付钱,这可是事实。”九月难得想放纵自己一次,说话也小孩子气起来,就着这喝酒的问题和齐冬月辩了起来。 “那你请。” “也行,我请客你付钱。” “喂喂……” 一个九月,一个冬月,就这样如同小孩子般为了争夺一壶米酒呛起来。 等到阿安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人已然各自喝完了一壶米酒,齐冬月的酒量倒是很不错,可九月,却是双颊微红,双目有些游离。 174门对门 九月的酒量只是一般般,要不是这米酒带着些许甜味,她还真喝不下这么多,一壶落肚,她整个人都飘飘然了,不过,她的酒品还算好,阿安寻到这儿的时候,她还能保持她的清醒。 只是,走回家后,她便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在被窝里躺得好好的,身上只穿着单衣,她的脑海里有瞬间的空白,下意识的就直接坐了起来,一瞬之后,她才看清自己在自己的房间里,祈喜低头坐在外屋桌边整理着什么,九月整个人才算活泛了起来。 呼~~~吓死她了,还以为发生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那什么了呢。九月鼓着腮帮子长长的吐了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地。 “九妹,你醒了。”祈喜听到动静,放下手里的东西,忙倒了一杯热水跑了过来,神情间带着淡淡的怯意,就好像当初到落云山接她时那个表情。 九月心里涌起一丝歉意,她难得一次的任性,把这个小姑娘给吓到了。 “八姐,对不起,我那天……”九月接过茶,不好意思的看着祈喜。 “没事儿。”祈喜连连摆手,到一边取了九月的衣服过来给她披上,才说道,“我也有不对,没考虑到你和外婆的感受,不过,九妹,以后你要是生气,骂我也行,打我也行,就是不能像那天那样跑出去,还喝得醉醺醺的回来,爹是男人,醉了随便倒在哪儿睡一觉。没人会说他,可你是姑娘家……” “八姐,我不会这样了,我保证。”九月笑着拉住祈喜的手晃了晃。 “快起来了,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大家可担心你了。”祈喜这才笑了,包容的拍了拍九月的手臂。“灶上一直热着粥呢,快起来喝。” “一天一夜?”九月惊讶的伸了脖子瞅了瞅窗户,当然,这样看除了同样的阳光之外是看不出有所什么不同的,她忙喝了半杯热茶。开始穿衣服。 到了楼下,阿安正扛着一个袋子往杂物房走,看到她下来,他停了一下,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见她并没有什么不妥。才进了杂物房。 舒莫也立即进了厨房,给九月舀了粥,端出几个一直热着的小菜。又准备好热水,同时又少不了旁敲侧击的劝说九月以后少喝酒云云。 吃完饭,二掌柜听到消息过来,又是一番教训。在他心里,已然把九月当成他的晚辈来看待了。 九月自知这次有些过份,便是乖乖的接受着所有人的说教,甘之如饴的接受。 训完了人,二掌柜才告诉她,他挖了康镇附近几家庙宇的生意,以后这几家的香烛就由祈福香烛铺供应了。 “啊?”九月惊喜的看着二掌柜。“那些原来是谁送的?” “还能有谁?张师婆呗。”二掌柜好笑的看着她,答得毫无负担,“几位住持早就对她怨声载道了,她送去的香,难点着不说,那烛更是糟糕,用的都是黑油,融得特别快,我前些日子让伙计往每家庙宇都送了一些,给的也是公道价,与落云庙的一样,这不,今儿一早张信去的时候,就直接拿下那儿的生意了,不过,我们也得防着张师婆来无理取闹,你这几天还是别出去了,至少不能一个人出去。” “知道了。”九月暗暗吐舌,二掌柜这是还对她之前的事不满哪。 “康镇西郊的化宁寺需要一种祈福灯,这个还需要你费心了。”二掌柜把手里的纸递给了她,这祈福用的莲花灯他并不是进不到,只是他想找些事情让他这个东家姑娘做罢了,有事情做,某些事情就能在不经意间化解。 “好嘞。”九月高兴的点头,她才是东家,如今反倒是二掌柜操心最多,她哪好意思连这些小事也不做呢? 二掌柜这招很管用,连续三天,九月都在为这些祈福灯忙碌,莲花型的灯,并不难做,仅三天,九月就做出了好几种莲花形状。 第四天,九月才算闲了下来。 祈丰年那边没有消息传来,祈喜的事暂时得到了解决,游春也没有消息,想来事情还没有忙完吧,至于郭老……九月捧着茶坐在后院中晒太阳,一边理着这段日子的思绪,看来,她倒是有空琢磨琢磨怎么应对张师婆的事了。 出门就被跟踪,要不是齐冬月,那天她真危险了,不过,人跑了,可他们也已经看到她从这院子出去,想来,这会儿的张师婆已经知道这铺子是她的了吧? “张义。”九月冲着杂物房喊了一声。 “嗳。”张义立即跑了出来,“东家,有事?” “这几天,张师婆那边有什么动静?”九月问道。 “没什么动静。”张义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九月讶异的挑了挑眉。 “这几天,她被镇东一员外请去做法事了,就住在员外家了呢。”张义回道。 做法事需要住在那儿吗?同一个镇的,早去晚归不就行了?九月疑惑的想着。 “东家,怎么了?”张义奇怪的看着九月问道。 “那天我出门的时候被两个人跟上了,我想,这会儿张师婆已经知道我是这儿的东家了吧,而前几天,她的生意也转到了我们这儿,以她的性子,一定忍不下这口气。”九月解释了一下,看了看张义,“你这几天多留意一下,以防她……狗急跳墙。” “噗~”张义被她最后一句话逗笑,冲着九月连连点头,“放心,我看着,她要是真急了,我支个网把这老狗给网下来。” “咳咳,要有礼貌。”九月忍俊不禁,随即又一本正经的看着张义说道。 “明白。”张义笑嘻嘻的应下,见九月没有别的事要吩咐,便回杂物房去了。 张师婆似乎比九月想像的还要有耐力,第四天,她从员外家回来,却没有任何动静,依然每天风风火火,偶尔从祈福香烛铺门口经过,便拿那双眼睛不住的打量铺子里的货和客人,不过,倒是没有再进来过。 又过了几天,祈福香烛铺对面倒是有了动静。 “对面的房子都被人买下了呢,今天一早,就有不少人过来打扫,看来这凶巷以后不再是凶巷,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舒莫买菜回来,就高兴的和九月嘀咕这件事儿,凶巷不再是凶巷,她们这铺子的生意也能更好了。 “对面被人买下来了?”九月也挺惊讶,谁和她这样有眼光?同时也有些小小的遗憾,要是她有钱,她肯定把这凶巷两边的房都给买下来,到时候,凶巷不是凶巷,她不得赚发了?可惜啊……唉,游春那时候怎么不多留些银票下来呢?不然的话,她就可以替他得到更多的好处了。 此时的九月压根儿就忘记了,当时游春给她银票时,她那么抵触的事情了。 “谁买的?”九月好奇心起,起身往前面走去,反正张师婆应该也知道这铺子是她的了,她也不可能真的一直这样隐藏下去,不如光明正大的出去,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堰。 舒莫见状,不由笑着摇头,提着菜篮子进了厨房。 “东家。”张信看到九月出来,有些惊讶,她这可以头一次在营业的时候出来,难道她不怕张师婆找到她了?想到这儿,张信伸长了脖子往铺子外打量了一番。 “你们忙自个儿的,我就是出来看看。”九月笑了笑,没瞧见二掌柜,也不和张信他们多说,直接从柜台的暗门出去,站在门口看着对面。 对面的后门开着,十几个人正进进出出的搬着东西,损破的被搬了出来,新的家具被搬了进去。 这时,张师婆从巷口转了过来,看到九月,竟没有什么反应,仅仅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九月一番,又瞧了瞧九月头上悬挂的铺子匾额,就挎着自己的篮子走了。 这反倒让九月大大的惊奇了一把,目光直追着张师婆到巷尾,见她进了院子才收了回来。 “九小姐。”九月刚刚转回目光,就看到对面院子里走出来一个人,竟是那个老妇人,看到九月,她笑着迎了过来,似乎之前九月赶他们出去的事从不曾发生过般,来到九月面前,老妇人温婉的笑着,“爷搬到这边来了,九小姐若有空,记得来坐坐。” 九月淡淡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身后,果然,那檐下站着的可不就是郭老吗? “九小姐。”老妇人顺着九月的目光回头,也瞧见了那边的郭老,她看了一下,回头对着九月说道,“这辈子,并不是只有老夫人孤独终老,爷也是。” “什么意思?”九月皱了皱眉。 “爷这辈子,除了老夫人,再没有过别的女人。”老妇人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自嘲几分落寞,“老奴只是爷身边的奴婢,九小姐莫要误会爷了,如果说苦,爷比老夫人更甚,最起码,老夫人身边有你们。” 说罢,老妇人冲着九月福了福,缓步回去了。 九月愣愣的看着,她的思绪还没来得及消化老妇人的话,什么意思?他们不是夫妻吗?他真的一辈子没娶吗? 176游公子为何没在家 郭老自然不会不领情,当即就伸手入怀取东西。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喧哗:“围起来!” 却是张义请的刑捕头等人到了。 九月自然坐不住,直接起身跑到了院子里冲那边张望。 只见,刑捕头等人手持火把堵在了隔壁的后门,瞧那火把数量,居然有十几人之多。 接下来的事,已经不必九月操心,刑捕头带着人进了院子,很顺利的就揪出了仍在昏迷中的两人,拉到外面被火花一照,众人顿时哗然,好家伙,这两人披头散发,脸上抹得煞白煞白,眼睛描得乌漆抹黑,嘴唇抹得鲜红鲜红,这形象,分明就是扮鬼来吓人的嘛,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自己昏了过去。 刑捕头等人可不会认为是那几个绳套的功劳,于是,张义和阿安少不得要随他们回去配合调查,至于九月,刑捕头倒是没点名,只说明儿天亮,让二掌柜过去问话。 看着张义和阿安跟着他们离去,九月有些小小的担忧,就算是问话,他们今夜也少不得要辛苦一下了。 这一耽搁,九月也没有兴致再听郭老诉说当年,等到两边的院门都关好,她回转到郭老面前淡淡的说道:“很晚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吧。” 郭老也不计较她的态度,他老了,这觉睡不睡也没什么打紧,可她不行,姑娘家的可经不起熬夜,当下爽快的点了点头,带着人回去了。 “莫姐,你怕不怕?”九月担心舒莫会害怕,上楼前多问了一句。 “没什么好怕的,原先是不知道那东西是人扮的,现在知道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舒莫笑道。 “那就好,要是怕的话,我让八姐留下来陪你们。”九月看了看祈喜。她要是留下陪舒莫,祈喜肯定是不敢一个人睡的。所以,也只有祈喜过来陪舒莫母女俩。 “不用不用。”舒莫连连摇头,“我没事的,我这房里的床小,三个人反倒不好挤呢,八姑娘还是陪着姑娘吧。” 当下,九月和祈喜也不多说什么。等舒莫关好了门,两人拿着一盏小油灯相伴着上了楼。 第二日一早,二掌柜等人过来,见开门的是舒莫。不免问起张义和阿安,才知道昨夜居然发生了这样惊人的事。 九月去寻二掌柜说今天去刑捕头那儿的事,二掌柜立即点头,还向九月要了隔壁房子的房契地契,匆匆走了。 没一会儿。舒莫这边刚做好了早饭,郭老便和老妇人过来了。 既然来了,也不可能让两人在边上看着他们吃饭,于是,在九月沉默下。祈喜很机灵的给舒莫使了个眼色,舒莫便给两人也端上了粥,郭老和老妇人便自然而然的融入了餐桌上。 九月倒也没说什么,她还不至于那么小气。 一顿饭,祈喜极尽和事佬的手段,给郭老挟一筷子菜,必然也少不了九月的一筷了,给九月挟了一块肉,马上又给郭老送了一块过去,到最后,反倒是她自己没吃多少东西。 吃完饭,张信前面接到了一个单子,客人等着急用,说是中午过来取,铺子里现货还不够,就到后面找了九月,九月借机回了杂物房忙碌,祈喜只好自动负责招待郭老和老妇人。 郭老自觉已经迈出了一大步,也不急着找九月说话,再说了,祈喜也是他的外孙女之一,和祈喜相处好也是必要的。 院子里,阳光正好,祈喜便搬了椅子放在朝阳处,扶着郭老和老妇人坐下。 “铺子里的生意可好?”郭老微笑着问道,目光落要关着的杂物房门上。 “还不错呢,前几天九妹都忙得没空吃饭,好在,都忙过去了。”祈喜给两人送上了茶点,看着郭老关注九月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你们……别怪九妹,她从出生就是外婆带着,比起我们这些姐妹们,数她和外婆感情最深,她……” 这时,后院门被拍响,祈喜打住了话茬儿,匆匆去开了门。 却是二掌柜带着阿安和张义回来了。 “八姑娘,东家呢?”二掌柜眉心微皱。 “在忙呢。”祈喜一看,忙指了指杂物房。 “东家。”二掌柜看到院子里两位老人,也没在意,匆匆敲开了杂物房的门进去。 “怎么样?”九月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 “刑捕头审了那两个人。”二掌柜在她对面坐下,祈喜随即送上茶水,他看也没看端起就喝了大半杯,才缓过气说道,“两人都供认是张师婆指使的,那女子,原是个瘦马,十年前被人买了,到了康镇上时,因为盘缠被偷,那人无法回乡,就又把这女子给卖到了青楼,她在那儿待了三年,身患暗症,被赶了出来,是张师婆收留了她,这些年,没少为张师婆做事儿,那男的是镇上一闲汉,无亲无戚,混帐的很,张师婆为了能得到保护,就笼络他进了门,暗地里,两人时常潜入无人的宅院,制造闹鬼的动静,回头张师婆便去捉鬼做法事以便敛财。” “刑捕头可有说这事儿怎么处理?”九月关心的还是结果。 “他已和亭长商量着写了公文,已着人送往县里,等县太爷的令一到,就着人抓捕张师婆。”二掌柜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无奈,人家都说了事情必须得这样做。 “等令下来,人跑了怎么办?”九月也皱起了眉,这县里到这儿一来一回要多久? “没办法,没有县太爷的命令,刑捕头也不好擅动,好在,县里一个来回也就一天的功夫,最迟明儿中午就有结果。”二掌柜安慰道,“刑捕头暗地里托我带句话给东家,他说,让你这几天出门留心些,张师婆在镇上积聚多年,三教九流之辈都有所认识,那个被抓起来的闲汉也不是个善的,他这是怕他们狗急跳墙,闹出些事来。” 九月明白了,刑捕头能这样说,定是看在她四姐夫的份上,不过,这份情,她还是记下了:“我明白了,你们都当心些,累了一上午,快去歇着吧。” 二掌柜见她听进去了,点了点头告辞出去。 张义和阿安这才进来,他们在那儿也就是猫了一晚上,刑捕头也只问了些经过细节,也没为难他们,反倒给了两人一床棉被,早上也送了吃的过去。 “都去歇着吧,这儿有我就行了。”九月体贴的让他们去休息。 “不了,我们昨晚都睡了的。”张义摇了摇头,阿安已经很自觉的到了拌木粉的工具那边坐下。 “那……帮我把蜡块搬些过来,这个单子急着要交的。”九月也不勉强他们,点了点头招呼阿安和张义过来。 阿安当即站起来,去仓房搬了一袋子蜡块,如今,他们自然不是只能用最差的底蜡了,这类的香熏烛,九月都用上了品质好的蜡,而收回来的底蜡也仅仅用于普通的烛。 三人齐心合力,终于在中午之前把货赶制了出来,九月让张义送到前面交给张信,自己抖了抖身上的蜡屑,放下高挽的袖子踱出了杂物房。 郭老等人已经晒了一上午的阳光了,可他们似乎还没晒够,这会儿老妇人还帮着舒莫一起择菜,祈喜在一边缝衣服,郭老一边喝茶一边悠闲的看着他们。 这一幕,异样温馨…… 九月在门口顿了顿,随意的走了过去,自己拖了一条小矮凳坐下,拿起郭老手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九小姐忙完了。”老妇人看到她,笑盈盈的停下手,看到她衣襟上还沾有一些蜡屑,伸出手轻轻的帮她拍了拍,“怎么也不多买些丫环回来呢?这样不累着自己吗?”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九月淡淡的应了一句,随手拍了拍自己身上,“你们也不是没有人侍伺,为何还要跑到落云山过那样的日子?” “我们……”老妇人很自然的接话,可她一抬头,就看到九月似笑非笑的目光,猛的惊了一下,忙站了起来,冲舒莫说道,“我们去里面准备午饭吧,我帮你。” “嗳。”舒莫不笨,一眼就看出老妇人这是想方便九月他们说话,当下爽快的捧了东西,招呼周落儿一起进厨房去了。 “要不,我给你送几个丫环过来吧?都是家生子,用着也可靠。”郭老见老妇人走开,也没在意,只微笑着看着九月,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晚辈相处,以往,那些小辈们见了他都是毕恭毕敬的,像这样讨好一个晚辈,他还是头一次。 “不用,我习惯自己做自己的事。”九月直接拒绝,笑话,他身边的家生婢,她这寒酸铺子能指使得起吗? “好好,不用就不用。”郭老点点头,竟有些局促,想了想总算又找到一个话题,“那个……之前见过的游公子,他怎么没在家?” “咳~~”九月正淡定的喝茶,被他这一句,顿时不淡定的喷了,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一边心虚的瞄向一边的祈喜,这下惨了,怎么和八姐解释啊? ps:今天店里到货,送货的把水卸在门口就走了,五十桶大桶水一桶桶搬,浪费了依月好多时间,中午的更新晚了…………抱歉哦。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77一对玉扳指 “游公子是谁啊?”果然,祈喜耳尖的捕捉到了,瞪大眼睛看着九月问道,眼中满满的八卦……呃,关切,同时,她也纳闷,九妹在落云山的时候从没下过山,那山上又没有别的人住,有的也就是落云庙里的和尚了,难道……九妹在庙里认识的香客? “一位朋友罢了。”九月有些心虚的抚了抚胸口,重新把茶凑到了唇边,抿了一口,才装作淡然的样子抬头,“他有自己的事要忙,现在不在康镇。” 郭老阅人无数,哪里看不出她的掩饰,他若有所思的瞧了九月一眼,在心里翻出得来的情报,这一排房子,都是有人以游春的名义买下的,那时他们也曾说是夫妻,可据他这段时日搜来的消息,九月的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游春这么个人,也就是说,他们的往来瞒过了所有人,那么,这样一个人,他就得好好的查一查了。 “哦。”祈喜倒也没有追根究底,见九月这样说,她便自动认为九月和那个游公子真的只是在落云庙认识的。 “这个。”郭老心里有了决定,当然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从自己的颈间摘下一个用红绳串起的蓝色玉扳指,放在了九月面前,“可能证据我的身份?”在九月提出那个质问的时候,他就有感觉,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九月抬眸,一眼就定住了,眼前这个玉扳指比外婆留下的那个要小些,可上面的花纹一模一样,便是那玉质,一眼就能知道与那一枚是同一块玉上划下来的,无庸质疑,眼前这位老人正是外婆在信中要她去投靠的外公。 “为什么?”九月没有伸手,只是缓缓的把杯子往桌上放去。语气平静,她想知道原因,相信。外婆也需要一个答案。 “如果我说……身不由己,你信吗?”郭老似被问到了痛点。神情顿时苦涩起来,他直直的看着九月,看着这个酷似她的女子,曾经,他们相遇的时候,她便这般年轻,如果他知道那一别竟是永别。他一定不顾一切哪怕是抗旨也不会离开她。 “信。”九月也直视着老人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痛苦、后悔还有自责,一瞬间。她所有的质问都消散无踪,也许老妇人说的话是对的,也许,除了外婆,再没有一个人能有质问他的资格。 郭老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那天反应那么激烈的九月今天居然这么好说话。 “她是你的什么人?”九月抬着下巴指了指厨房,问道。 “秀茹是我的丫环,从我六岁,她便被赐到我身边,这么多年下来。我身边原来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最后也就剩下她了。”郭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中流露一丝丝温情。 “就只是丫环?”九月挑衅的冲郭老挑了挑眉。 郭老好笑的看着她问:“你以为我是因为她负了你外婆吗?” “一个女子,一辈子不离不弃的跟着你,你就真的一点儿想法也没有吗?”九月不理他,又问。 “她的情谊,我自是明白的。”郭老叹了口气,眼中流露怀念,“可我心里,从来只有钗娘一个,我已经负了她,我又怎么能用一个没了心的身躯去接受另一份深情?” “好吧。”九月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您等等,我有东西给您看。” 郭老点头,笑了,她语气间不经意的转变,已经给了他答案,这是他和钗娘的后代,如此优秀的后代…… 九月上了楼,从暗格里取出了那个首饰盒子,拿出那封信和蓝色扳指,捧着到了周师婆的画像前:“外婆,他没有负您,如今他回来找您了,您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 拿着东西对着画像拜了三拜,九月快步下了楼,到了郭老身后,她的脚步顿了顿,不过还是走了过去,回到之前的位置,把手中的东西放到了桌上。 “这是什么?”郭老的目光一下子被信封给吸引了,他的目光激动了起来,可是,他却迟迟不敢伸手。 “咦?一模一样耶。”祈喜看到了桌上那对扳指,惊讶的说道。 “这本是一对。”郭老喃喃的应道。 “不看看吗?”九月呶了呶嘴,“这信,是我外婆留给我的,借您看看可以,不过,您看完得还给我。” 郭老下意识的转向她,不是给他的? “外婆在的时候,每日为了生计忙碌,从来没有提过半句以前的事情,我娘由始自终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我们也不知道世间还有外公的存在,这封信,是外婆过世后,我回到祈家,落云庙的住持转交给我的。”九月平静的说道,“她叮嘱我,若是有一天,这儿没有我的容身之地,让我去京都找你,她说拿着这个玉扳指,或许您能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为我谋一门好亲事,找个好归宿,我今天拿出来,并不是希望您能给我这些,而是我觉得,外婆苦了一辈子,如今和您之间也该有个了断了。” 郭老终于艰难的拿起了那封信。 “您不必觉得有负担,如今,我们都长大了,自己的路自己会负责。”九月继续说道,说罢,便冲祈喜使了个眼色,回杂物房去了。 祈喜正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她极机灵,一看到郭老这样子,便知道九月是有心让他独处了,当下捧着针线篓子跟了进去。 郭老手拿着信,却迟迟没有拆,手边放着那一大一小的玉扳指,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莹光。 祈喜一直暗地里注意着郭老,看到他白发苍苍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她有些不忍心:“九妹,这样好吗?”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九月抬眼看了一眼,此刻,低着头沉默的老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般,显得异样的落寞,忽然的,她心底某处被触动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她想到了老妇人说的话:外婆身边至少还有她们,而他……只有一个丫环跟着他。 郭老坐了许久许久才有了动作,他缓缓的展开信,贪婪的看着信上的字,他认得,这是她的字,一字一句,流露着她对他们之间的怀念、对女儿愧疚、对九月的不放心,泪在不自觉间滑落,滴在信上,化开了字迹…… “吃饭喽。”厨房里传来喊声,今日天气极好,老妇人和舒莫两人为了撮合郭老和九月这对祖孙,把小桌子抬了出来,在院子里摆上了饭菜,只是,老妇人一转身,就看到了郭老如此模样,不由吓了一大跳,陪着小心来到了郭老身边,“爷,您怎么……” 郭老忽的站了起来,捏着信纸就往外走,老妇人吓了一跳,忙喊道:“爷,开饭了,去哪啊?” 郭老却不言不发的走了。 “嬷嬷。”九月站在杂物房门前,见老妇人要追,而桌上还摆放着那一对玉扳指,忙喊道。 “啊?”老妇人一愣,转身惊喜的看着九月,“九小姐,你有什么吩咐吗?” “带上那个。”九月指着桌上的东西。 “嗳,嗳。”老妇人眼中流露喜气,她喊自己嬷嬷,这是表示接受自己了吧?当下拿起桌上的玉扳指,快步追了出去。 “九妹,不会出什么事吧?”祈喜担心的看着那边。 “你不放心可以跟上去看看。”九月撇了撇嘴,顿了顿又说道,“顺便带些饭菜。” “嗳。”祈喜闻言,高兴的点头,跑进厨房准备去了。 “……”九月无语的看着祈喜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敢情就她一个是愤青啊? 祈喜提着食盒去了对面的院子,九月几人吃了饭,也没来得及说别的,就接到了二掌柜转来的第二张急需要货的单子,于是,九月立即投入了杂物房努力赶货。 祈喜回来后脸色如常,九月也无暇多问。 黄昏时,货再次准时交了出去,二掌柜高兴极了,晚饭后还和九月多聊了一会儿,无非就是对铺子生意各种前景的憧憬和想法。 直到铺子打烊,二掌柜才在张信等人的护送下离开。 “刚才,我看到几个人在外面转悠。”阿安上完最后一扇门板,落下了门栓,顶上了门杠,转到后面找到九月说道。 “在我们铺子前吗?”九月惊讶的问。 “也不算是吧,就是在巷子外面,转了好几趟。”阿安皱着眉。 “现在还在?”九月又问。 “刚才关门的时候好像没了。”阿安摇头。 “你和张义去看看二掌柜他们有没有安全到家。”九月隐隐觉得不对,可又想不出什么,只好这样说道,“当心些,要是有什么麻烦就赶紧跑,别和他们纠缠。” “好。”阿安点头,快步去找张义。 他们走后,九月也安心不下,只是,她不想让祈喜和舒莫担心,便在院子里和周落儿作伴,逗弄着三只长大不少的狗儿。 半个时辰后,阿安和张义回来,带回了二掌柜安全到家的消息,她才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九月点了点头,摸了摸周落儿的头站了起来,“晚上睡觉警醒些,有什么事及时喊我。”虽然喊她也并不一定有用,可也好过被人打闷棍不是? “是。”阿安和张义点头。 这一夜,九月带着隐隐的担忧入眠,只是,她没有料到的事,这一夜倒是安然无事,“惊喜”却在天亮后找上门来了。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78“惊喜”来临 卯时整,九月等人都收拾妥当,如往常一样开了铺子门,只是,奇怪的是,二掌柜和张信以及其他几个伙计却一个也没有上门,张义和阿安只好留在前面照顾,所幸,他们平时也没少做这些,开了门便动手整理货物、打扫卫生。 “就是这儿。”正忙着,门口响起一阵喧哗,一群人手持着长棍短棍涌进了巷口,站在铺子前指指点点。 张义和阿安停下了手,互相狐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之间谁也没提过和解,可彼此之间的合作倒是越来越默契。 “几位,请问有什么事吗?”张义出了柜台迎了出去,阿安则悄悄的转到了后面,反消息报给了九月。 “知道了,你们小心点儿,他们要是有备而来,我们是拦不住的,他们想砸东西也别拦着,别伤到你们人就行了。”九月点了点头,如今以他们的实力,想与这些人硬碰硬是不可能的。 “嗯。”阿安点头,又匆匆回到外面,那么多人,张义是顶不住的。 九月想了想,也放下了手里的活,让舒莫看好祈喜和周落儿,自己往前面走去,还没掀开帘子,就听到外面的人在骂:“什么祈福香烛,分明就是有毒的蜡烛,昨晚我们家用了你铺子里的蜡烛,倒了三个,这会儿还在医馆里躺着呢。” “让你们东家出来!” “没错,不给个说话,我们就去官府告你们,居然敢卖这种有毒的蜡烛,太黑心了。” 有毒的蜡烛?九月皱眉,为了怕那些香被不明就里的人误用,她铺子里所有调的香都是最无辜最温和的,怎么可能出现熏倒人的情况? 讹诈!九月头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各位,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铺子里的蜡烛怎么可能有毒呢?”张义见众人激愤的样子。有些担心,偏偏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二掌柜没来,张信也没有来,他和阿安都没有接触过这样的情况,怕应对起来不周到啊。 “误会?人都倒下了还叫误会?让你们东家出来,你一个小伙计出来废话什么!” “出来!出来!!”身后一群起哄的人。 “不出来就把铺子砸了!” 九月也待不住。布帘一掀,走了出去:“怎么回事?” “嘶~还真是个女的。”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 “你出来作什么?”阿安见她出来。迎上几步凝重的看着她。 “没事。”九月淡淡的说道,出了柜台,走到了门前,阿安忙跟上,与张义两人一左一右护在她身前。 “各位,既然寻到我们铺子里,想来也不是无缘无故,请问哪位是你们的主事人?请他出来说话。”九月扫了一眼,这些人有五六个穿着灰色衣衫,看着倒像是哪户人家的家丁。右边那三四个穿的青衫,看着也像是护院什么的,而其他十来个却是各种各样的衣衫,其中还有两个让九月有些眼熟。 这样一群人,自然是没有主事人的。 “你就是这儿的东家?”其中一个灰衫人率先问道。 “正是。”九月大大方方的承认。 “就是她……” “她就是那个灾星……” “怪不得不怕凶巷……” 又是一连串的窃窃私语。 九月倒是越发相信。这是一场阴谋,这场阴谋的主导很有可能就是张师婆,只是,让她有些不明白的,张师婆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唆使有钱人家派人出面吗? 她看了看灰衫人和那边的青衫人,疑惑丛生,难道,是真出事了?不可能呀…… “你铺子里做的香有毒,昨天我媳妇订下许多,还是定制的,结果回去一试用,倒下三个,还好是试用,要是没用过就送到我们夫人那儿,你闯的祸就更大了。”灰衫人说着把手中的一个袋子扔到了张义的脚边,“瞧瞧,我们可是冤枉你们了?!” 张义蹲下身捡了起来,递给九月看了看。 里面果然是铺子里卖出去的香熏烛,还是昨天一早张信接到的那些让她赶制的香熏烛,被这么一扔,这些烛已然变了型,有些花瓣也被折断了许多。 “还有我们,我媳妇我儿子都熏倒了,要是他们有个好歹,你就准备拿命来抵吧!”青衫人这边也是重重的扔过来一袋东西。 阿安捡了回来,九月一看,竟是昨晚赶制交付出去的,一天之内接了两笔定制的单子,两笔都在同一时间出了事,今天又一起上门声讨,这事儿……耐人寻味啊。 “各位,这袋子里的确实是我亲手做的,只是,这些烛我都试用过,决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试给你们看。”九月也头疼,她明显被人赖上了,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不给个说话是不可能的,说着就示意阿安和张义从袋子里各取一支出来试。 “试?你骗谁呢?”之前总是在关键时候呛声的人站在人群里嗤笑着说道,“以我看呢,不是这香烛有问题,是人有问题。” “什么意思?”边上有人马上问。 “你们都不知道吧?这人是灾星,她可是从死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天生带着晦气,你们的人一定是用了那香烛,运气不好,就给染上了。”那人双手环胸,看着九月大刺刺的说道。 “啊?!”人群一阵哗然,这会儿功夫,巷口已经吸引了大量的行人,听到这一句话,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九月,眼中不乏惊疑和害怕。 “我说两位大哥,你们也别在这儿耗了,赶紧的,去医馆把人抬回来,找个和尚道士什么的,好好的做个法驱驱邪,对于这样的病,大夫是没用的。”那人还在继续,一边说一边挑衅的看着九月。 九月看着他的眼神。忽的想起来了,这个眼神她见过,可不就是那天被齐冬月赶跑的人吗?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人是我害的?”九月心里咯噔了一下,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她虽然不在意自己的身世被揭出来,也不在意自己什么灾星不灾星的。可是,此时看到这么大场面。她才知道自己小看了这个世间的人迷信的程度,心底不由涌现一丝丝的无奈和慌乱,不过,她好歹在前世也主持过无数悼念人数过百的丧礼,很快,她便冷静了下来。 “东西就是从你这儿买的,你刚才也承认了,现在居然说这话,你是摆明了耍赖是吧?”却不料,九月的话瞬间惹怒了灰衫人和青衫人。两方人激动的又往前推进了几步。 “两位,我承认这烛是我的,可我并没有承认那有毒的烛是我的,你们既然口口声声说烛有毒,那么。你们有没有把余下的带过来?”九月皱着眉说道,贩卖有毒的香熏烛,这罪名她可担不起,铺子还要做生意,这要是随便承认下来,以后还有谁敢上门? “我呸,我媳妇除了从你这儿买的香烛,就没去过别的地方,不是你们这儿的,难道还是我们自己的?”灰衫人激动的呸了口唾沫,涨红了脸指着九月就要冲上来。 张义和阿安赶紧横上一步,护住了九月。 “她怎么可能承认?”方才那闲汉再一次阴阳怪气的开了口,“她隐瞒身份开铺子就是为了赚钱,要是承认了,这钱还怎么赚?要是我,我肯定也不承认。” “不承认?”青衫人冷哼一声,挽起了袖子,“那就给我砸,砸到承认为止。” “住手!你们想干什么?”张义吓了一大跳,跳到青衫人面前张开手拦住他们,目光在人群中不断搜寻,想寻找一个熟悉的人出去报信,张信没有来,二掌柜没有来,要是有个能报信的,去找杨掌柜也行啊,再不行,找刑捕头,这样的事,刑捕头肯定会管的。 “两位,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把余下未燃完的烛拿过来让我看看,若真是我铺子里的,我不会赖账,可若不是,我也希望两位能还我们祈福香烛铺一个说法。”九月还想试着说服两人。 “别听她的,给她看了东西,那东西就不是原来的东西了,她可是会做法的。”那闲汉再次嚷嚷起来,“你们不知道,她身后还有个鬼,说不定这一片闹鬼的事都是她搞的。” 闲汉忽然起及鬼,在场的几人不由惊呼着纷纷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九月的背后。 “胡说八道!”九月恼怒的瞪着那人,高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青天白日,居然这样盅惑人心,难不成,你能看到鬼吗?还是,你装鬼装出经验来的?!” 众人听罢,又觉得有些道理,有几个甚至抬头看了看天,嘀咕道:“鬼应该是不能见太阳的吧?这会儿太阳正好呢。” “大家难道还不明白吗?她都是从死人肚子里爬出来的,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到的?”闲汉冷哼一声,激愤的指着九月对众人说道,“大家别被她的皮相迷惑了,她是灾星,是死人肚子里出来的棺生女,说不定,她还是怨鬼投胎,生来就带着晦气的,你们可不能被她迷惑了,她在这儿存在一天,我们这些人,还有那些在她铺子里买过东西的,可能都会被她沾上晦气,会给家里招祸的。”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纷纷对着九月指指点点起来,这世间有没有鬼神他们不知道,可他们知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话,没听说她是从死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吗?试问,人都死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还活着?怎么可能还生下孩子来? 一时之间,没有人再注意这铺子里的香烛到底有什么问题,他们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话题都集中到了九月身上。 ps:这章写得纠结,不是依月故意要虐九月,只是因为情节需要,九月从灾星到福女的转变是需要契机的,有了契机,关心她的人才能更好的操作,嘿嘿~~猜到了不?谁快要出来了?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79迷信害死人 “她可不仅仅是灾星那么简单的,她还是个狐狸精!”人群外,忽然响起了一个阴恻恻却让九月有些耳熟的声音。 九月压着心头的怒火抬眼看去,只见赵老山从最外围挤了进来,三角眼里流露着丝丝怨怼,她顿时黑了脸,这货居然也来凑热闹。 “赵老山,你作死啊?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阿安怒瞪着赵老山,离先喝破他的身份,“那次是你自己喝醉酒跑到坟地上胡来的,惹恼了不该惹的东西招了祸,要不是我们东家出手救了你,你早死了,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居然恩将仇报。” “我呸!什么她救了我?明明就是你这小子和她搞得鬼。”赵老山眼一瞪,来到了阿安面前,狠狠的说道,“还不是因为我撞破了你们的奸丨情,你们俩合起伙来捉弄我的,险些害老子断了根,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说是她救了我?哼,各位,你们可不知道,这个灾星可不简单啊,勾了这小子在家里胡作非为,我不小心坏了他们的好事,就被他们记恨,把我扒了个精光扔在坟地里,后来,还让这小子装鬼来吓我,还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害得我两个弟弟险些没命,后来还假装救人,骗了我家的钱,不然,她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钱开铺子?就是靠这些阴损手段赚来的,你们瞧瞧,现在这身边两个小子都这样护着,要不是有一腿,他们会这样热心?” 赵老山嘴一张,好大一桶脏水便从天而降落在了九月头上。 九月气极,怒瞪着赵老山却不知道该怎么发作,她并不是个擅于吵架的人,前世,纵然因为职业问题也遇到过一些事,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人这般污蔑。 “赵老山,天底下说话。是要凭良心的。”九月整个人冰凉冰凉的,浑身微微颤抖,可她知道,她此时不能退缩,退了,就代表她败了,以后再没有抬起头的机会。“你就不怕你这样血口喷人损了你的阴德吗?” “他这种人,哪来的阴德可损?”阿安愤愤的说道。目光死死的盯住赵老山,他真后悔那时手软了,居然没把这货给整死。 “姓赵的,你胡说八道,总有一天不得好死!”祈喜忍不住从后面冲了出来,指着赵老山骂道,白晰的脸上此时激动的双颊泛红,“明明是你坏事做多了,半夜遇到鬼,与我九妹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你娘和你那媳妇死乞白赖的求我九妹。谁愿意救你这种人?像你这种人,活该被鬼捉了去,这样活着,都是浪费你家的米饭。” “瞧瞧,大伙儿瞧瞧。就这样一对姐妹,你们还信她们能凭良心做生意吗?被人戳穿了,就跟个泼妇一样出来骂街了。”赵老山却冲着她笑了笑,对着众人高声说道,“你们知道这一位是谁吗?原先的时候倒是个好的,可自从这灾星回了家,连带的她也不是东西了,勾丨引人家的儿子,还闹得人儿子要和家里断绝关系入赘她家,你们说说,这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无耻!”九月怒极,说她还不够,居然还把祈喜给牵进去了,脑子一热,上前就给了赵老山一个巴掌,这一巴掌,集了她的全部力量,赵老山猝不及防,被煽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臭娘们!居然敢打老子!”赵老山的脸上顿时浮现五道指印,他站稳后,想也不想就要还击,阿安和张义眼明手快,一个及时冲上去撞开了赵老山,一个拉着九月急退到了铺子里,护在了九月和祈喜身前。 “居然敢动手?分明就是恼羞成怒了,乡亲们,这样的妖女、灾星不赶出去,还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吗?你们就不怕我们康镇都变成凶巷吗?”闲汉揪准时机再次点了把火。 “妖女!把她赶出去!” “没错,赶出去!” 众情激怒,事情突然间就往最坏的方向滑去,铺子门前的人们早已忘记他们是干什么来的,一个个叫嚣着就要挤破铺门。 “都给我住手!”这时,巷尾匆匆跑来五六个人,为首的正是刑捕头,身后跟着他的手下们,康镇只是个镇,平日也就只有亭长和他主持事务,手下也只有四个捕快,今天多出来的几人,还是昨儿上报案子过去后县太爷派下来的。 民不与官斗,在大多数百姓眼力,虽然来的只是捕头捕快,却也足够震摄到他们,众人停了下来,犹豫的看了看刑捕头。 “干什么?!想聚众造反啊?”刑捕头冲到众人面前,“唰”的抽出了腰刀,冲着众人晃了一眼,暴喝道,在他的辖下,居然出了这样的事,居然还是在上面来人的时候发生的,这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要是上报上去被县太爷知道,他这身衣帽的边边就要换颜色了。 明晃晃的刀在眼前划过,众人还是颇为顾忌,赵老山和那闲汉在刑捕头等人赶到前就混进了人群,此时,众人一退,前面就剩下灰衫青衫两派“苦主”。 “怎么回事?”刑捕头极威严的扫了他们一眼,转头看向了怒气冲冲的九月等人问道。 “捕头大人,事情是这样的。”灰衫人生怕刑捕头先入为主听信了九月的话,忙抢着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接着,青衫人也说明了来由,两方人齐齐向刑捕头请命,“还请捕头大人为我们作主啊。” “既然有关人命,为什么不来报案?聚众滋事可是要下牢的!”刑捕头一瞪眼,心里暗暗叹气,这祈九月可真不是个省心的姑娘,之前被抓到的两个人还没解决呢,她这边又出状况了,这下好了,人命关天,杨进宝纵然天大的人情,他也没法偏袒了,“祈东家,他们说的可是实情?” “刑捕头,我不知道事情是不是属实,这两袋香熏烛,上面的这些确实是我昨天做的。可是,没有看到那两枚熏倒人的烛,我无法给您答案。”九月看到刑捕头,暗暗松了口气,她是真的小看了这些人的迷信程度,在被盅惑的他们面前,灾星两字如山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所说的一切也是那么的苍白,没有一个人相信她。他们只害怕,灾星可能会影响到他们,谁又会在乎她是不是被人给冤枉了呢? “既然如此,祈东家还是跟我走一趟吧。”刑捕头看了看死盯着这边的人们,想了想,还是觉得带走九月比较安全,至少,谁敢进公门闹事? “是,还请刑捕头费心,早些查明事情真相。还我铺子一个清折。”九月点头,她是没法解释清楚了,那么就交给官府去办,查清了,她这铺子自然就能洗涮污点。 “还有。在事情未明了前,你这铺子还是不要开门了。”刑捕头又指了指铺子。 “这是自然。”九月点头。 “来人,把他们也带回去,再去两个人随他们去把余下的证据带回来。”刑捕头冲着身后的几人吩咐道,一边把自己的腰刀插回了鞘中,对着灰衫人和青衫人说道,“你们可有意见?” “但凭捕头大人作主。”两方人倒也配合,冲刑捕头行礼点头。 “都散了散了,敢再聚在这儿闹事,全下大牢去。”刑捕头看到人群还没有散去,冲着他们就一声暴喝。 “刑捕头,能否容我片刻安顿铺子事宜?”九月客气的问道。 “去吧,给你一刻钟。”刑捕头挥挥手,转头余下的两个人说道,“两位,那边的事还请多多费心。” “好说。”这两个都是从县里来的,他们一共来了六个人,其他四人这会儿已经守在了目标的前门,他们则是被这边的情况吸引跟着刑捕头过来,这时见没他们什么事儿,就点了点头,一起转身往巷尾走去。 “九妹。”祈喜紧张的拉着九月,“你真要去啊?” “没事儿的,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歪,配合刑捕头早些查清事情,早些洗脱我们的嫌疑。”九月拍了拍祈喜的手,安慰道,“你们把门关好了好好待着,要是害怕,就搬到对面院子去吧。” 说罢又对张义和阿安说道,“今天的事很奇怪,我担心二掌柜和张信他们出事,你们俩关了门以后记得去看看他们,这段日子,铺子反正也开不了门,顺便把事情告诉二掌柜,让他也歇几天吧。” “是。”张义立即点头。 阿安却犹豫了一下,看着她说道:“我陪你去。” “不用了。”九月浅笑,“你也许久没回去了,办妥了事情也回家住几天吧,看看你爷爷和阿月他们。” “可是,他们……”阿安不放心。 “你放心,刑捕头好歹与我四姐夫有旧,他不会难为我的。”九月摇了摇头,安抚道,“大祈村那边,还得劳你们多多注意着,他们要是有什么事,烦劳多费些心,至于我的事,就不用让他们知道了,我爷爷也是年纪一大把了,经不起吓。” “……好。”阿安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她。 “九妹。”祈喜看着九月,眼圈红红的,她怎么觉得九月是在交代什么事呢?难道,这一去就不能回来了?“我跟你一起去。” “别傻了,你跟我去能有什么作用?”九月好笑的睨着她,“我不在这儿,你就是这儿的主人,你要是也走了,莫姐和落儿两个人住在这儿岂不害怕?”说罢,她凑到祈喜耳边悄声说道,“我房里的暗格藏了不少东西,要是没人在家,被偷了可就亏大了。” 祈喜一听,吓了一跳,忙连连点头,她决定了,接下去几天白天黑夜都不睡觉,就盯着屋子了。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80事情不简单 九月跟随着刑捕头以及那几个“苦主”一起到了小衙门,小衙门只是寻常百姓的说法,康镇只是个镇,并没有设定衙门,此处也只是一间三进的院子,平日方便亭长和刑捕头等人处理公务之用。 九月被单独安排在了一个厢房里。 “九月姑娘。”没有了外人,刑捕头的称呼也亲切了些,“你且在这儿歇歇,我还要去抓捕张师婆,放心,门外有人守着,你在这儿很安全。” “多谢刑捕头。”九月心里一暖,冲着刑捕头福了福。 “没什么。”刑捕头点点头,也不便多说就退了回去。 门被关上,九月听到刑捕头吩咐人在门口看着,她笑了笑,这位捕头倒是不错,相信很快他就能替她洗去冤屈了吧。 九月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在她觉得,她没做什么亏心事,有什么可怕的?相比之下,她反而担心二掌柜和张信他们几个伙计,昨晚,阿安和张义明明说他们已安全到家的,难道,是夜里出了事?还是今早来铺子的路上出了事? 看来,这次出去以后,她得好好把院子整顿整顿了,这一片房子都已经买了下来,到时候到隔壁的那一间收拾出来给二掌柜和张信他们住,就算是她向游春租用的好了。 九月心里下了决定,暂时便安心下来,转身打量起屋子里的摆设,这屋子倒是与寻常房间没差别,除了门窗都被锁上之外,倒是有桌椅、床榻。 九月走到床榻前看了看,上面倒还有被褥,看着倒也干净,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用过的,九月想了想,还是回到了屋中的桌子边,拖了一把椅子坐下。双手搁在桌上,拖着下巴想事儿。 赵老山、闲汉、张师婆……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想着想着,九月竟这样迷糊了过去,待她醒来时,屋内光线已然改了方向。 这时,门开了,九月忙站了起来。来的只是个捕快,他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粥一碟咸菜两个白面馒头。 “吃饭了。”捕快进来,把东西往桌上一放,面无表情的就要出去。 “这位大哥,刑捕头可回来了?”九月忙问道。 “没有。”捕快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她。 “那……张师婆可抓到了?”九月想起张师婆的事,再次问道。 “跑了。”捕快臭着脸,好像九月欠了他百两银子般。 “跑了?”怎么会?九月顿时睁大了眼睛,突然福至心灵,难道今天针对她的那一幕就是张师婆放的烟雾弹?要真这样,这老婆子也未免太狡猾了吧?自己逃跑也不忘阴她一把。 捕快瞥了她一眼。直接走了。 跑了?九月有些郁闷的看着再次紧闭的房门,她又不是妖怪,跑这么快干什么? 可她这会儿被关在这儿,什么消息也听不到,什么也做不了。无奈,她只好回到桌子边,瞪着桌上的东西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确定这些东西还是比较干净的才动手吃饭。 与此同时,康镇的大街小巷热闹异常,在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之下,所有人都知道了祈福香烛铺是十六年前那个棺生女开的,而那闲汉的话也被人迅速传播到了每个犄角旮旯,那些在铺子里买过东西的人也人人自危,纷纷出动去附近的庙宇寻求庇佑,希望能得菩萨垂怜为他们消灾减难。 “怎么办?”祈喜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不断的转圈,张义和阿安都出去打听二掌柜他们的消息了,家里只剩下她和舒莫母女,偏又不敢随意出去,而对面的院子,似乎一直没有动静,也不知道对面的人都去哪里了。 “八姑娘,要不,你和落儿在家,我出去听听消息?”舒莫也有些慌乱, “不行,你一个人出去要是出事儿怎么办?”祈喜连连摇头。 “那……”舒莫正要说话,后院门被敲吓,两人吓了一跳,互相看了看,一起警惕的移到门边上,舒莫看了看祈喜,大着胆子问道,“谁啊?” “我,五子。” “五子哥!”祈喜欣喜不已,五子来得正是时候,当下抢着开了门,把五子放了进来,“你怎么来了?” “九月妹子回来没有?”五子一脸凝重,他今天一早就听说了各种消息,甚至,还听说有人已经去县城向县太爷请命,要求县太爷处死妖女永绝后患。 “没有。”祈喜摇了摇头,一脸担心的说道,“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她走的时候让我们守在这儿,我们想出去打探消息,又不敢随意离开,五子哥,你能不能帮帮我们去看看那几个被烛熏到的人怎么样了?要是他们能醒过来,九妹是不是就不会有事了?” “好。”五子见她们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敢和她们说他知道的消息,安抚了一下,就匆匆出去了。 祈喜和舒莫关紧了门,带着周落儿退到厨房里,不安的等着消息。 “阿安和张义也不知道在哪儿……”祈喜紧张的捏着衣角,手心泛汗,她还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事,要是……要是那些人真的是熏了她们铺子里的香出了事,那,九妹可怎么办?要给人偿命吗? “别着急,二掌柜和几个伙计并不住在一处,他们兴许是寻找的时候耽搁了。”舒莫比祈喜还要紧张,只是,为了不吓到祈喜和周落儿,她只能强装镇定。 而此时,被舒莫和祈喜同样担心着的张义和阿安却忙得脚不沾地,二掌柜早上出门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张信和另外几个伙计今天一早倒是出来了,在路上遇到后,几人一起去吃了一点儿早饭,结果,几个人都拉了肚子,这会儿正个个腿软呢。 “二掌柜,您可看清是谁撞的您吗?”阿安沉着脸,不用问,一定是那老乞婆干的,用她家里养的那两个女人还有赚来的钱笼络了那么多的闲汉,这件事除了她,便没有第二个人了。 “没瞧清。”二掌柜摇了摇头,他一把老骨头了,哪经得起撞啊,这一撞,虽然没折了骨头,可这腿只怕是几个月不能下地了,不过,他更担心的还是九月,“我这儿没事,你们快些去联系杨掌柜,让他想想办法去打听一下事情,我觉得,这事儿不仅仅是张师婆能做得到的,快些去,晚了只怕九月丫头要受苦了。” “二掌柜,这事儿除了那老乞婆,还能有谁啊?东家在铺子里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呢。”张义皱着眉一脸狐疑。 “不,还有赵老山。”阿安却斩钉截铁的说道,“之前他憋了坏水,结果被我们教训了,这次,他肯定不会放过机会的。” “赵老山是谁?”张义看着阿安。 “就是那天站出来泼脏水的人。”阿安一想起赵老山那一番话,就恨得牙咬咬,脸如锅底。 “你们快些去,找到杨掌柜,把情况都和刑捕头说说,我这儿没事儿。”二掌柜也来不及追问,催促阿安和张义去找人。 阿安和张义两人也不敢耽搁,二掌柜这儿本就有个小厮和他作伴,这会儿起居也有人照应,他们便告辞出来,到了门口,张义忽然停了脚步对阿安说道:“你去找杨掌柜,我去个地方找人帮忙。” 阿安看看他,点了点头,张义在镇上认识不少人,两人分头行动效果应该更好些,当下,他没有犹豫的就往粮铺走去。 而张义,却调转了方向往成衣铺走去,一路上不时的在每个街道拐弯处停留,然后随着他的离开,便有不少的乞儿悄悄往不同的方向走开。 张义很快就来到了成衣铺门口,他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匾额,迈步走了进去。 “韩掌柜在吗?”张义到了柜台边,拍了拍柜台朝着里面的伙计问道。 “你有事儿?”伙计打量了张义一番,觉得他并不像一个来照顾生意的人,态度有些冷。 “有事情回报。”张义直接说道,他思来想去,也只有找到韩樵才能有办法,不然,以他和那些乞儿兄弟,哪里能帮得上九月? 这段日子,张义在铺子里做事,在不知不觉间,他已被九月收服,此时九月出事,他想也没想就来了这儿,压根儿就没想到过自己为什么非要帮她?也压根儿没想到韩樵会不会帮她。 “等着。”伙计往楼上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说罢便磨磨叽叽的往楼上挪。 张义虽然不满,可他也没有办法,谁知道这伙计会不会是韩掌柜的心腹呢? 伙计上去没一会儿便匆匆下来了,脸色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张义:“二楼左手边第二个房间,自己上去吧。” 张义点了点头,直接抬腿上了二楼,来到了伙计说的那个房间。 房间的门没有关,张义到了门口,顿时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了。 只见,一个男人背对着这边站在窗边,身后站着十几个看起来非同一般的男人,而他要找的韩樵却直直的跪在屋子中间,屋中站了这么多人,却是一片寂静,气氛甚是诡异,连带的张义也觉得呼吸困难起来。 韩掌柜这是犯了事?那自己找他帮忙岂不是没希望了?张义顿时失望的皱起了眉。 ps:呃……那谁,又回来了哦……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81爷的女人 张义失望的目光从韩樵身上收回,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屋里的所有人,突然,他惊喜的锁住了那个背对着这边站在窗边的人,喊道:“公子?” 屋内十几人的目光被这一声喊“唰”的吸引了过来,窗边的男人缓缓侧过身来,看着张义略有些惊讶:“是你。” “公子。”张义大喜,找到公子就更好了,当初可是公子安排他和韩樵见的面,让他听从韩樵的吩咐,要是能说动公子出手帮忙,想必事情会更简单,当下顾不了别的,一脚踏了进去,跪在韩樵身边急急说道,“公子,请您帮帮我们东家吧。” “你们东家是谁?”游春有些奇怪的看着张义。 “祈福香烛店的东家,祈九月。”张义没发现他身边的韩樵身子一僵,他听到游春的问话,忙回道,“她被人陷害了,现在被带到小衙门里,也不知道怎么……” “你刚刚说的……是谁?!”却不料,游春听到这个名字时,脸色大变,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张义的前襟急急问道。 三爷等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齐冬月更是拿手捂了脸,只从手指缝里同情的看着韩樵。 韩樵是游家的忠仆,他能为游春考虑至此,这份心让他们也颇有感触,所以,有关九月的事,三爷等人商量后还是替韩樵瞒了下来,这不,游春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听说外面的事,便把他们所有人叫到了这儿,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游春已经知道了事情,后来才知道游春发火是因为韩樵耍了他。 试想想,他一心一意相信的人,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把他支得团团转,他能不伤心吗?所以,三爷几人也没有替韩樵说什么。应该说,他们还来不及说什么,游春还没有开口问话,韩樵进来后自觉的跪了下去,也来不及说什么,这个时候,张义便闯了进来。 “祈、祈福香、香烛铺。祈、祈九月。”张义吓了一跳,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道。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竟让公子这样激动。 “她怎么了?”游春眯起眼,心里已然狂涛万丈,祈福香烛铺,还就在康镇……这说明什么?他还以为韩樵只是因为消息失真才让他空跑了一趟,正想训斥一番让韩樵好好整顿整顿,没想到,韩樵竟是故意支走他的,就在康镇,就在眼皮子底下,作为这一方情报的负责人。会不知道吗?何时起,他最相信的人也有这样的心思了? “她被人陷害……”张义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游少,你快松手,这样让他怎么说话呀?”齐冬月看到,忙上前把张义从游春手里解救了出来。他今天也听到了一些消息,只是因为出去接人,知道的并不详细,这会儿也急着要听听张义的说法,那个小丫头,这才几天的功夫又惹麻烦了? 游春盯着张义看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面无表情的坐到桌边说道:“说。” “我们昨天接了两笔单子,都是要赶制的,是东家自己亲手做的香熏烛,货都及时交付出去了,到昨天晚上打烊的时候,我们发现外面有人一直转悠,东家担心二掌柜和伙计们有事,让我和阿安一起出去护送,二掌柜他们也都安然到家了,可谁知道,今儿卯时到了开铺子的时辰,二掌柜和伙计们一个没来,我和阿安只好顶上,正收拾着,就有一群人拿着家伙什堵在了我们铺子门口,为首的就是昨天订货的两家下人,说是用了我们的烛,熏倒了好几个人,非让我们东家出来说话。”张义缓过了气,便一口气说起了事情经过,“东家出来后,正说着,就有一个闲汉跳出来说东家是灾星,是棺生女……” 游春听到这儿,眯了眯眼,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 张义注意到,不由顿了顿,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这还不错,后来又来了一个人,阿安说那人叫赵老山,原来被他和东家教训过,说的话更难听……东家气不过打了他一巴掌,他们就鼓动人要冲进铺子砸东西,还好刑捕头来得及时,阻止了他们,不过,也带走了东家和那两家说是熏倒人的人,我和阿安出来寻二掌柜,才知道二掌柜早上被人撞了,伤了腿,张信和几个伙计一起在一个摊子吃完早点就一直腹痛不止,这会儿正在家躺着呢。” “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游春面沉如水,盛怒之下反倒平静了下来。 “我和阿安都以为是张师婆做的,之前她几次上门找东家麻烦,还扮鬼闹过,前天她的人又在隔壁搞鬼,被我们拿下交给了刑捕头,刑捕头带人抓走了他们,原本今儿是抓捕张师婆的,谁知道就出了这样的事,不过,刚刚二掌柜却说这事儿不简单,张师婆一个人根本闹不出这动静。”张义见游春听得仔细,忙把自己知道的、还有刚刚在路上收集来的消息都说了出来,“方才我在路上听到消息,张师婆跑了,那些闲汉伙同了几个人在四处散布东家是灾星的消息,甚至,还有几户大户人家被说动,已派人去了县城,说是要向县太爷请命,处置灾星!这几户人家都曾在铺子里买过东西,他们是害怕被沾了晦气。” “灾星……哼。”游春冷哼一声,瞟了韩樵一眼。 “公子,求您帮帮我们东家吧。”张义大着胆子恳求道,“我们东家只是个普通的姑娘家,根本不是灾星。” “起来吧。”游春不置可否的看着张义,“你去一趟落云山,那庙后有一位姓郭的老者,你去把事情说与他听,他必能救出你们东家。” “落云山?”张义站起来时还挺高兴,没想到游春竟然让他去找别人,一个落云山的老人能救得了人? “没错,要是连他都救不了,那我们只怕也是无能为力了。”游春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郭老的身份,只不过,他还不知道郭老和九月等人见过面的事。 “好。我马上去。”张义立即点头,连公子都这样说了,那么,那郭老者必定是个更有能耐的人,张义起身冲着一屋子人行了礼,飞快的跑了。 游春目送张义出门,许久。才缓缓看向面前仍跪着的韩樵:“起来吧,收拾收拾。即刻回漳城去,柳伯他们年前还曾问起过你。” “少主……”韩樵有些意外,他以为自己这次要被打发去养猪了,没想到少主竟然宽容了他,竟允许他回去与老友们一起颐养天年。 “樵伯,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可是,在你心里,我难道就那么无能吗?竟需要靠女人来重振游家?”游春说这话时,唇边流露一抹苦涩。 “自然不是……”韩樵连连摇头。露出懊悔的表情,“少主,是老奴逾矩了,是老奴想岔了,老奴不该私自撕毁了九月姑娘给少主的信。老奴不该隐瞒九月姑娘的下落。” “……”游春眯了眯眼睛,实在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忠仆是好还是坏,他无法想像,如果韩樵心存不轨,而他又对之全心相信,那后果……不堪设想。 “少主,老奴这就交接手上的事情完漳城去,不过,老奴这儿还有一句话,少主或许不爱听,可老奴不得不说。”韩樵润着眼睛看着游春,“九月姑娘被人揭露了灾星身份,如今已然有人想对她不利,她想轻易摆脱此事已是不易,倒不如好好利用这次的契机,让九月姑娘从此摆脱灾星之名,那样,九月姑娘以后方能有安生日子,与少主您,也不无好处。” “灾星还是福星,不是他们说的算的。”游春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次厉色,“爷的女人,哪容旁人置喙!” “少主待九月姑娘一片挚诚,老奴明白,可是,少主难道就没替九月姑娘想过吗?”韩樵仍然维持着跪立的姿势说道,“她一个姑娘家,从小因为灾星之名被送到落云山,避世十五载,回来后也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如今又被人揭了身份,还引起了如此动静,若不趁此机会想办法扭转乾坤,将来九月姑娘与少主过得好尚且无事,可但凡出现任何一件意外,九月姑娘披着这名头,她将如何自处?” “你既能体会她的苦处,之前为何还要阻挠隐瞒?”游春不满的皱眉,可在心里,他不得不承认韩樵说的对。 “老奴那时只想着怎么让少主避免麻烦,纵然心怜九月姑娘的苦,也只能硬着心肠抛之一边了。”韩樵老脸一红,苦笑着坦白,“如今我离开在即,说这些……就当是给九月姑娘赔罪吧。” “哼。”游春再次冷哼,没再说话。 “樵伯,游少都让您起来说话了,您就别跪着了。”边上的齐冬月见状,忙趁机上前扶起韩樵,一边说道,“您有什么好点子,快说来听听,要是能帮着脱去那灾星的名头,也是好事一件嘛,她一姑娘家,也实在不容易。” “是。”韩樵偷偷看了游春一眼,见他没有阻止,心里一松,顺着齐冬月的劲儿便站了起来,他虽然也是习武之人,可跪了这么久,膝盖早就麻了,一个踉跄险些又跌坐回去,幸好齐冬月还没放手,他才勉强站稳,忍着那不适,他开口献策道,“前儿我听说昭县康少得了一件宝鼎,鼎内焚香,其烟积聚,竟成莲台形状,且经久不散,我们要是能借得宝鼎,然后推波助澜,找一时机在大庭广众之下燃香,到那时,众人见证如此神迹,定会化去灾星之名了。” “竟有这等事?”三爷等人也很是惊讶,康少那家伙居然又捣腾了这样的宝贝? “冬月。”游春听罢,眉头也不动一下的喊道。 “嗳。”齐冬月忙应道。 “三天之内,把那破鼎给我拿过来。”游春平静的站了起来,“三哥,余下的事便交给你了,我希望,她别再出任何一点儿意外。” “我明白。”三爷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这小子,居然连他都敢威胁了。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82殃及池鱼 游春这边很快就展开了行动,齐冬月立即出发昭县借鼎,三爷带人去安排细节,老魏三人仍在大祈村保护祈丰年,另外再分出几个人去查找张师婆以及那些散布谣言的闲汉和赵老山。 康镇这边本就不是他们的地盘,加上游春之前被人盯上,如今自然也是不方便正大光明的行动,为了能顺利救出九月并扭转她的灾星之名,也为了不让某些人注意到九月从而对她不利,游春忍下了马上去见她的冲动,带上两个随从偷偷去了落云山。 虽然张义已然去了,可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跑这一趟,一来是表求诚意,二来也是寻求配合,他们的行动只能暗地里进行,而救人的关键还是郭老,只要郭老愿意,他相信,只要一个手谕就能把九月安然带出来,可是,救早了他来不及安排,无法趁此机会为她洗去灾星之名,救晚了,他又怕九月会受更多的苦,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说服郭老与他配合,他也相信,郭老一定会答应。 九月并不知道外面已经有这么多人为她忙碌了起来,更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游春已经来到了离她不远的地方,她正坐在屋里纠结。 刑捕头说,张师婆逃了,捕快们正在逃查。 这个消息,九月之前已经从捕快那儿听说,这会儿再听也没什么感觉。 然后,刑捕头又支支吾吾的告诉她,她的事只怕会很麻烦,如今已经有人闹到了县太爷面前,所以,只能等县太爷作出判决以后,她才能离开。 于是,她便郁闷了,好端端的被人污蔑,还被人这样监禁了。她能不郁闷吗?可偏偏,她什么办法也没有。 刑捕头对她的质问也很无奈,出去后让人给她送了一床新的被褥过来,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唉,事到如今,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九月很无奈的站了起来,把原来的被褥换了下来。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个监牢还算好。比起电视里那些老鼠蟑蚁到处可见的牢房,此处最起码能评个三星了,有床有被褥有桌有椅还有热茶热饭,床脚那头的屏风后还有个恭桶,相当不错了。 吃过了捕快送来的一菜一汤两馒头,九月在屋里无聊的踱了一会儿步,活动了一下手脚后,就径自歇下了。 她以为自己今夜必定会失眠,可不曾想,刚躺下没一会儿。她正想着“有一点儿还不行,没有热水可以洗脸泡澡”,周公便找上了她。 这一夜,竟睡得异样的香甜。 第二天起来,九月刚刚收拾好。捕快就送来了早饭,仍是一粥一菜两馒头,九月不由犯了难,她都没洗脸刷牙呢,就这样吃早饭,还真有些没胃口啊…… “捕快大哥,麻烦你一下好吗?”九月看到门快要被捕快关上,忙出声喊道。 “何事?”守在门口的捕快都得了刑捕头的叮嘱,让他们照顾好九月,在不让她离开房间的情况下,可酌情满足她的要求,所以,对九月还算客气。 “能不能帮我打些热水来呀?”九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我还没洗脸刷牙呢,这样我实在吃不下。” “你等着。”捕快头也没点一下,就关上了门。 九月只好等着,所幸,门很快就被再次打开了,那捕快去而复还,手里还提着一个桶,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 “谢谢捕快大哥。”九月雀跃的接过,道了谢。 捕快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九月用茶杯舀了两杯水,然后自己的手绢当帕子,洗了脸,又用那舀起的水漱过了口,才坐到桌边慢条斯理的掰着馒头开始吃饭。 这一整天,除了送饭的那个捕快,谁也没出现。 第三天,仍只有那个捕快。 第四天…… 到了第五天,九月忍不住了,一个人的孤寂她并不怕,曾经,她接到修复意外死亡的死者案子,连续一天一夜与死人待一个房间也是有的,她只是觉得,都这么多天了,任何事也该有个结果了吧?更何况她什么也没做,就这样被拘留了四五天,不公平呀,要是再继续沉默下去,天知道这拘留期会不会无限期延长。 再何况,这么多天没洗澡,她早就难受死了。 “喂,外面的人还有喘气没的啊?”九月不满的来到门边,拉了拉,没拉动,便伸手使劲儿的敲了起来,“有就吱一声。” 外面阳光正好,九月站在屋里,明显能看到门外有两个人影,可是,外面的人愣是不搭理她,她只好又喊道:“不吱声也行,让你们刑捕头来一趟,我有话要说。” 这次,其中一个人影倒是有了动作,快步离开了门边。 九月松了口气,还好,她如今倒也不是完全的暗无天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人去而返还,瞧那影子,倒像是真把人带来了,九月起身来到门口,期盼的看着外面。 门开了,捕快让到一边,后面站着的却不是刑捕头,而是眼眶红红的祈喜,她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看到九月就哭了起来。 “八姐,你怎么来了?”九月惊喜的喊道,上前把祈喜拉了起来,“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九妹。”祈喜被她一问,更忍不住了,把食盒往地上一放,伸手抱住九月大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他们太过分,太过分了。” “出什么事了?”九月皱了眉,奇怪的问,“快别哭了,你快说说,到底又出了什么事儿?” “他们……”祈喜忍住悲伤,抹了抹眼眼,弯腰提起地上的食盒,摇了摇头,“他们……怎么能这样,你又没做错事,居然……” 后面的话被哽咽代替,她说不下去,只好低头开了食盒。把菜一盘一盘的往外拿。 “放心啦,我又没做错事,过两天就出去了。”九月以为祈喜是心疼她在这儿关着,心里暖暖的,忙安慰起祈喜来,“你们怎么样了?都好吧?二掌柜他们呢?那天是不是遇到事情了?” “都好。”祈喜听着她的话,眼泪再次掉了下来。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折磨她的九妹。明明是个这么好的姑娘,却要受这么大的磨难,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对。”九月看着她,心头滑过一丝不安,她敛了笑,盯着祈喜问道,“八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二掌柜他们出事了?” “不是不是。”祈喜连连摇头,脸上还带着泪,说道。“那天二掌柜出门的时候被人撞倒了,伤了腿,大夫说这几个月不能下地了,四姐夫已经从铺子里支了一百两银子拿去给二掌柜当诊金了。” “应当的。”九月点点头,“那他现在如何?” “现在倒没什么。只在家里休养。”祈喜又抹了抹泪,继续说道,“张信和几个伙计那天一起吃的早饭,结果都闹了肚子,后来倒是好了,铺子里也没有什么事,四姐夫就给他们各人支了工钱,让他们在家等消息了。” “阿安和张义呢?”九月点点头,没说什么。 “他们还在的,每天跑东跑西的,想找人救你,可是……”祈喜说到这儿又哽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转了话题,“郭老那天离开后就没回来,我们也找不着他,赵老山把事情传回了村里,爹一急之下生了病,三姐夫被酒楼给赶出来了,三姐家正闹成一团呢,还有五姐,也被她婆婆看紧了,他们都出不来……” “没事儿的,我在这儿挺好,不用她们跑这一趟了。”九月摇了摇头,安抚的拍了拍祈喜的肩,“好了,快别哭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嗯。”祈喜点了点头,止了哭泣。 “三姐夫被酒楼赶出来,是因为我吗?”九月这时才问。 “不止三姐夫,还有四姐夫……”祈喜低了头,她没有说祈丰年生病是被葛家给气的,九妹的日子也就这两天了,她不能让九妹走得不痛快。 “四姐夫也被开除了?!”九月这时才大惊,三姐夫在酒楼不过是跑堂的,那些掌柜的害怕灾星之名,开除他倒也没什么意外的,只是,杨进宝可是粮铺以及浴堂的大掌柜,杨家的生意做得这般大,难道主事之人也是这般目光短浅吗? “嗯。”祈喜点了点头,犹豫的看着九月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九月没有注意到,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已然滑落到了底谷,她真的真的是小看了这世间的迷信程度啊,早知如此,她便不开这铺子,只安安份份的在大祈村守着那小草屋种种菜过小日子就是了,这样,也不会连累到几个姐夫了,自她开这铺子以来,四姐夫那么帮她,现在居然…… “九妹……”祈喜见九月低着头一脸寒霜,不由心疼极了,伸手握住九月的手,“你放心,张义和阿安说有办法救你,还有我们,我们决不会让你被他们烧死的……” “烧死?”九月眯了眯眼,盯着祈喜低低的问,已经有决定了吗?因为她是灾星,所以要被烧死?十六年前她刚刚降生,他们就要烧死她,十六年后的今天,她还是难逃被烧死的下场吗? “九妹,我……”祈喜见自己说漏嘴,急得又直掉眼泪。 “八姐,没事儿。”九月知道了结果,反倒淡定下来了,“你与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一早,刑捕头就来铺子里找我们了,让我们给你送些吃的,还说,县太爷听信了那些人的话,连问都没问就直接下了令,要给你处火刑……刑捕头极力反对,却也没能拦下,只给你多争取了四天的功夫,要是,他这一路赶回来已经耽搁了两天了,他说,要是两天内我们想不出办法,县太爷会亲自过康镇主持火刑。”祈喜无奈,只好一五一十的把刑捕头的话说与九月听。 “也就是说,后天之前我们没有办法,我就只有死路一条喽?”九月听罢点了点头,冷静的问道。 “他说是的。”祈喜难过的点头,再次哭了起来,“九妹,现在该怎么办?我不想你死……” “好了好了,八姐,我还没死呢。”九月忙哄道,“我也不一定会死嘛,这不还有两天吗?” “九妹,你有办法?”祈喜听到她这话,也顾不得哭了,拉着九月的手双眼发亮的问道。 “没有也得试试喽,我才十六岁,我还没活够呢。”九月轻笑,伸手抹去祈喜的眼泪,“你过来,我跟你说……” ps:依月不是故意要虐九月的……情节需要……下一章会有个大惊喜出现哦……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83葛玉娥的坚持 祈喜哭哭涕涕的来,却是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出了小衙门,她马上去找了杨进宝,把九月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她。 第二天一早,康镇再次流传出一件奇怪的事:有人昨儿下午去落云庙进香,那大殿供着的菩萨竟然掉下了眼泪,滴在了供桌上,供桌上竟出现了一朵莲花,还是一朵被火烤的莲花。 接着,又有人现身说法,其他庙宇也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这样的说法,顿时引起了哗然大波,众人纷纷在猜测这是不是某种预言,预示即将出现什么大灾? 当即便有人开始查根究底,翻出了十几年前那场大饥荒之前的种种奇怪的事情。 “是她。”游春一身布衣混在人群里,身边跟着一样打扮的齐冬月和两个长随,听着众人议论纷纷,游春唇边竟绽开一抹微笑。 “你怎么知道?”齐冬月奇怪的看了游春一眼,这几天游春总是半夜出去,早上才回,他好奇心起,便偷偷的跟了上去,谁知道这厮竟是夜探小衙门,好吧,探就探吧,相思成灾的心情他能理解,可是这厮去了也不进去看人家,反倒学人梁上君子,坐在屋顶上掏瓦片看人家姑娘,一坐就是半夜,连带着害他也盯了半夜,不过,这会儿他好奇的却是这厮明明没和人家姑娘接上话,又是怎么知道这些是她做的? “她曾说过,总有一天。她要洗去灾星之名,为她外婆为她的娘讨一个说法。”游春目露柔情,微笑着说道,“为了这个,她才拒绝随我离开此地。如今,遇到这样的契机,她自然不会错过的。” “她不是出不来吗?”齐冬月半信半疑。 “你忘记了,昨日,她八姐去送了一趟饭,接着又去了她四姐夫家,接着,便是这些事情。”游春白了他一眼。“世人都信世间有鬼神,如今闹出的这些事全是因为她降生在棺中,而她的生母却是个死人,所以,众人都觉得她不祥,视为鬼祟,借菩萨的口来克制这种鬼祟说法。你说他们会信谁的?” “那当然是菩萨喽。”齐冬月听着,倒是觉出点儿意思了。笑道,“倒是比樵伯说的还要高明些,我们搜集的无非就是这些年她做的种种,再就是那只能用在后面的鼎了,却把这鬼神之说运用起来。” “传令下去,全力配合。”游春点了点头,淡淡的吩咐。 身后的长随之一马上点头,悄然离开。 “去前面再看看,说不定还能听到更多神迹呢。”齐冬月笑嘻嘻的搭着游春的肩往前走去。 “走就走。这般拉拉扯扯的作什么。”游春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 齐冬月也不在意,被拍开后又再次搭了回去,打趣道:“咋的?这肩已经被人专用了吗?还不能借好兄弟靠靠啊?” “没个正形。”游春笑骂了一句,倒也没有再推他,想以前,他们几个兄弟勾背搭肩嬉笑打闹。何等的快活。 下一刻,游春的目光便停在了某一处,他皱了皱眉,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齐冬月注意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少年郎拉扯着一个中年妇人,那妇人似乎极生气,不断的拍打着少年,口中念念有词,齐冬月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便好奇的看向游春,“你认识?” “嗯。”游春点头。 这时,少年和妇人已经从他面前走了过去,两人的对话也清楚的传进了游春和齐冬月的耳朵里。 “娘,他们家的事,你就别管了,跟我回去,好不好?”少年无奈的恳求着。 “谁说是他们家的事,那是你妹妹,你妹妹!她的命是我的,他们谁也不能拿走。”妇人很生气,再次狠狠的捶打着少年,“你走,你走,我不要你管,我要去救她,她的命是我的,她的命是我的……” “娘,你别胡说了,她明明就是死人生的,怎么可能是我妹妹?”少年几乎哀求的拉着妇人,“再说了,我们也管不了是不是?” “谁说的?”妇人却犟道,“她的命是我的,他们不能烧死她,她的命是我的。” “这妇人……这儿有问题吧?”齐冬月惊讶的看着,他懂医术,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妇人的不同,便指着自己的脑袋向游春问道。 “嗯。”游春点了点头,“走,跟上去看看。” “为什么啊?”齐冬月顿时无语,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妇人有什么好看的,不过,细一想她说的话,他又疑惑不已,“她说的不会是……嫂夫人吧?” 游春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还真是?”齐冬月自顾自的作了理解,顿时变成积极起来,“那是得好好看看。” 妇人和少年拉拉扯扯的到了康镇中心的十字路口,她停了下来,看着这处几个牌坊眨了眨眼睛,迷茫的问:“她在哪啊?在哪啊?” “娘,谁知道她在哪啊,我们快回去吧。”少年叹了口气,再次上前拉住妇人。 “我不回去。”妇人不高兴的推了他一把,目光游离,忽然,她竟然看到了游春,眼睛死死的盯住看了一会儿,顿时笑了起来,朝着游春就冲了过来,指着他说道,“嘿嘿,我认识你,我认识你,嘿嘿~~” “婶子,你这是要去哪啊?”游春有些意外,没想到这疯妇的记性这么好,他之前也不过是出现一次点晕了她,居然被她给记住了。 “我去……去……”这妇人正是之前他们遇到的葛玉娥,她听到游春的话,有些迷茫的抬手指了指路口。却又不知道哪个路口才是她要去的,不由委屈的扁了嘴,指了指自己,“我要去找她,她的命是我的。我不能让别人抢走她。” “她是谁?”游春自然知道“她”是谁,不过,眼见葛玉娥的话里有话,他便耐着性子顺着她的话问道,之前,她便在九月面前说起过这一句,那时两人还当她是疯言疯语,可今天看来。此事蹊跷。 “她是……是……”葛玉娥眨了眨眼,被游春问住了,眨着眼想了想,才说道,“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她的命是我的,她是我儿子的妹妹。” “咳咳……”齐冬月顿时被呛住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哎,你病了?病了要去看大夫哦。不然,你就和我一样,老记不住事儿了。”葛玉娥注意到齐冬月,好笑的说道。 这一说,顿时让齐冬月的咳嗽更加激烈了起来。 “你快去哦,不能耽搁的。”葛玉娥哄孩子般冲着齐冬月说道。 “婶子,他没事的,他自己就是个大夫。”游春好笑的看了看齐冬月,拦住了想要热心拉齐冬月去看大夫的葛玉娥。“你说的那位姑娘,是不是大伙儿都在说的灾星?” “对对对对对~”葛玉娥把头点得犹如小鸡啄食,点完后,又如摇拨浪鼓般摇了起来,“不对不对不对~她不是灾星,不是灾星。”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说啊,她不是生在棺材里吗?从死人肚子里生下来的。”游春紧紧盯住葛玉娥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这时,路边已经聚了不少被他们吸引过来的行人,听到游春的话,众人顿时屏气凝神,想听一听这疯妇人的回答是什么,当年的事,大多数都是从人家口中听来的,难得遇上一个知情人,虽然是疯妇,说不定就是那时给吓疯的,这样的人口中说的话,指不定就是真相。 “她……是死人肚子里生下来的。”葛玉娥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在回忆,眼神渐渐迷离,“不对……她不是那个女人生的,那个女人都死了,她是我让她生下来的,她的命是我的,我的!” 说罢,她近乎疯狂的瞪着游春,就好像,游春就是那个要和她抢人的人般:“你不能抢走她,你们都不能抢走她,她的命是我的。” “婶子别急,别急。”齐冬月见状,忙上前护住了游春,微笑着安抚道,“你慢慢说,这儿没有人想要抢她,她的命是你的,我们怎么可能抢你的命呢。” 游春会意,配合着说道:“没错,我们只是同情,想要帮帮你,不是想要和你抢人的。” “你慢慢说,我们知道她在哪儿,我们可以帮你救她出来。”齐冬月紧接着话,他给人诊治的时候,就是这样带着微笑,这种笑让病人很容易就信了他。 葛玉娥看看他,又看看游春,眨了许久的眼,点了点头,指着游春说道:“我认识你,你以前住在她家,对不对?” “……”游春和齐冬月对视一眼,这话题……咳咳,不过,为了能引出葛玉娥的话,游春果断的点了点头,笑道,“你还记得那墓碑吗?那是我刻的。” “真的?”葛玉娥惊喜的盯着游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扁着嘴说道,“你是她的男人是不是?她都快要被人烧死了,你为什么还在这儿?你不要她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和他们……”说着,她指了指路边的那些围观的人,阴恻恻的问,“和他们一样,也觉得她是灾星?也觉得她会克死你,是不是?是不是?” 那模样,就好像游春敢说是她就敢掐死他一般,路人不由纷纷议论了起来,他们离得远,葛玉娥这段话说的又轻,他们不知道她说的什么,只是从那表情判断出可能不是什么好话。 “怎么可能是呢?”游春摇了摇头,微和的看着她说道,“她是我的女人,我不会让她有事的,决不会。” 葛玉娥盯着他眨了眨眼,满意了:“好,好,这样才是真爷们。”这句话说的,竟又似正常了些。 “娘,我们快回去吧。”葛石娃一直在边上打量着游春和齐冬月,此时见他的娘竟相信了这两个男人,才着急起来,上前想拉葛玉娥回去。 “我不。”葛玉娥躲开了他的手,竟跑到了游春的身后,躲着说道,“我就要去找她,她的命是我的,我的!” “这位小兄弟,我是大夫,我可以给你娘诊治。”齐冬月忙上前安抚住葛石娃,拉着他到一边说了起来,给游春争取了空暇。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84棺中生女的真相 “……那天,是九月初九夜里,乌漆抹黑的,什么都看不见……”葛玉娥本就心心念念要去找九月,所以,在游春有意的引导下,她很快就忘记了自己还身处在大街上,目光呆滞的说起了当年发生的事。 “我恨她,要不是她,丰哥就不会不要我了……我知道她死了,就想去瞧瞧她死了是什么德行……”葛玉娥的话还是有些颠三倒四,要是此刻九月在这儿,她一定会惊讶葛玉娥是不是被祥林嫂附身了,“……灵堂里一个人都没有,就只有她躺在棺材里,我喊她,她不理我,推她,她也不理我,我就生气了,我想把她给拉起来,结果一掀开被子……” 葛玉娥的眸瞬间瞪得大大的,似乎看到了当初那可怕的一幕:“好多血……那被子上全是血,我好怕,我想跑,可是被凳子给拌了一下,手就碰到她的肚子。” 说到这儿,葛玉娥的目光又变得柔和了起来,一张脸竟充满了慈爱:“你们知道吗?那种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我儿子以后在我肚子动一样,动得可使劲了……嘿嘿,嘿嘿~” “那后来呢?”游春听得有些迫切,这样颠三倒四的说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后来?”葛玉娥愣了一下,偏着头想了想,说道,“后来,我就、我就使劲的按她的肚子,使劲的按她的肚子……可她死了,呜呜呜~她死了。她不理我了……” 葛玉娥竟哭了起来。 游春微微皱眉,这状态可不太好啊,不过,所幸葛玉娥很快就停了下来,急急说道:“她不理我。我就去掰她的腿,可是我怎么使劲儿都掰不开……” 死了一天身子都僵了,自然是掰不开的。游春尽量克制着心头的烦燥,他隐隐知道葛玉娥知道些什么,在这儿问她,也是想借她的口让众人知道,当初的棺生女是怎么回事,要不然。他早带她回成衣铺催眠了,也不用在这儿小心又小心的用,费力不说,还效果不佳。 “我没办法,又害怕,就找了把剪刀,把她下面给剪开了。然后一按肚子,孩子真的就出来了。”葛玉娥说着说着又高兴了起来。可接着又扁了嘴巴,“她出来的时候,都不会哭,整个人都青了,我又是抠她嘴巴,又不是打她脚底板,费了好大的劲儿,她才哭出来的,哭得跟小猫一样……那么小……” “也就是说。她是你从死人肚子里拽出来的?”游春心头一松,这下,九儿不是灾星的说法更有证据了。 “她一哭,就有人来了,我害怕,就躲了起来,后来。他们所有人都来了,一个个都在喊什么灾星、冤魂,那死老太婆还说要把她和她一起烧了,后来……”葛玉娥根本不理他,径自说了下去,越说越快,“后来,周师婆来了,她把孩子从……不不,是祈老头,祈老头把孩子脐带剪了,拿个布包把她包了起来,然后,然后才是周师婆把孩子抢走了,他们还逼她,把她逼走了,把她逼走了……哇~~她的命是我的,他们为什么都跟我抢,她是我的……” 游春长长的吐了口气,在葛玉娥面前打了个响指,葛玉娥的目光才渐渐的清醒了过来,她看着游春,希翼的问道:“你刚刚说,能帮我找到她?” “你说的都是真的?九月,真的是你从死人肚子里拽出来的?不是自己降生的?”游春再次问道。 “是我,是我,真的是我。”葛玉娥生怕有人和她抢似的,连连点头,“我不骗人的,真的,还有还有……她满月的时候,我还去落云山了,周师婆在菩萨面前许了愿,还给她求了个字,叫……叫……” “祈福?”游春提醒道。 “对对对对对对~~~就是祈福,还得了一支上上签,那儿有个很厉害的和尚,他说她只要在那儿住十五年,就没事了,可是,为什么她都住了十五年了,还会出事啊?那个和尚是不是骗人的?”葛玉娥说到这儿又纠结了。 “她不会出事的,那和尚说的很多。”游春微微一笑,说道,“我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好、好好。”葛玉娥喜得连连点头。 那边葛石娃也不知道和齐冬月怎么说的,竟也没有阻拦的跟在后面。 等回到成衣铺里,把他们母子安顿好,齐冬月问道:“你说,她是真疯还是假疯?” “谁知道呢。”游春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间屋子,“派人保护好他们。” “是。”齐冬月点头,冲着楼下挥了挥手,韩樵已经把这边的所有事都暂时交给了他,接下来很少一段时日,他都得在这个小镇待着了,他一接手,就整顿了一番,把那些不知情的伙计都给开了,除了裁缝,余下的人都是他们自己的人。 “少主。”楼下很快上来两个人,一个接了齐冬月的命令去守着葛玉娥母子俩的屋子,另一个朝游春禀报道,“张师婆在北郊外的小村子里找着了,除此,另外几个参与的闲汉还有赵老山都被盯住了。” “让我们的人不必动手,想办法通知刑捕头,顺便,把他们的罪证都准备好。”游春淡淡的说道,刑捕头对九月几次关照,这些就当是还他的人情吧。 “是。”那人躬身应下。 “那边都安排好了么?”游春又问。 “三爷亲自带了人盯着,定能确保少夫人万无一失。”那人点头。 “记得,但凡有一丝一毫的不确定,就撤消计划。”游春还是皱了眉,再三叮嘱道,“我不允许她有一丝一毫的失闪!” “是。” 齐冬月翻了个白眼,同意计划的人是他,现在担心的人还是他,既然这样担心,又何必整这一出呢?直接把人带回来就不行了?大不了,全家都带到京都去,那边的人哪道还能知道她的身世? “我说,你该操心的不是三哥他们那边有没有闪失,你该担心的是你的心上人会不会乖乖的被押赴刑场受刑。”齐冬月在一边凉凉的说道,“唉,要是她反抗,那些个捕快个个虎狼般的,万一手上没个轻重,啧啧,那小身子骨,可就要受苦喽~~~” 游春听罢,整个人一僵,面沉如水,心头不由狂跳起来,他们可以配合她的行动,可是她却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以她的性子,必定会向他们讨个说法,到那时,县里来的捕快们想要完成任务,对她下手那是非常有可能的……不行,他得阻止这种可能。 想到这儿,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真是的,不就是娶个妻吗?整这么麻烦做什么……”齐冬月看着他冲出去,又是叹气又是摇头。 “齐公子,您年前不也被李姑娘……”身边那人原本还在等游春后面的安排,没想到游春就这样冲了出去,却正好听到齐冬月的话,对齐冬月,他们可以随意的很,当下揪了齐冬月的小辫子。 “呃……”齐冬月顿时哑然,黑着脸瞪了他一眼,“你很闲么?没听到游少说让你们去再检查检查么?要是到时候不小心让她掉了根头发丝儿,嘿嘿,你知道你们游少生气的时候是什么脾气的。” “属下这就去。”男子顿时溜之大吉。 “唉,我也瞧热闹去。”齐冬月看到他逃跑,伸了伸懒腰也下了楼,堂堂游少会佳人啊,这样的好戏他怎么能错过呢? 而此时,他口中的这个佳人正在屋里与门外的捕快较劲。 “我只是想见见刑捕头,和他说句话,这样都不行吗?”九月挑着眉看着门口陌生的捕快,今天这两人已然不是平时守在这儿的那两个了,而且这两个态度奇差,九月自然也不跟他们客气了,“那行,那就请回禀县太爷,我要喊冤。” “县太爷忙得很,谁有空见你啊,给我们老实点儿。”捕快一双眼睛在九月身上溜了一圈,心里暗道可惜,这么水灵的姑娘居然是个带灾的,唉,真可惜了。 “没空?”九月瞪着他,“他都是怎么办案的?我从进来到现在就等着县太爷升堂问询,他倒好,见都不见就直接定罪,你让他滚过来,给我个理由,我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居然要判死刑?” “这个不用县太爷来,我就能给你答案,怪只怪你没找个好人家,投错了胎,偏偏就投到死人身上了,现在,县太爷应众多百姓请求,决定为民除害,明儿午时三刻,就是你上路的时辰。”捕快阴阳怪气的说道。 “不问案不审案就这样定罪?凭什么?”九月冷着脸,她自然也知道自己这样问是问不出什么的,她只是想闹些动静出来,最好能吸引刑捕头过来,这样,就能帮她传消息出去,顺便问问外面的清况怎么样了。 “就凭他是县太爷。”捕快趾高气扬的说道,说罢轰苍蝇般把九月往屋里轰,“去去去,少吵吵,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砰~”门当着九月的面给甩上。 失败……九月瞪着门板,无奈的吐了口气,唉,不会功夫就是这样吃亏啊,早知道那时候找游春学一点儿轻功啊障眼法啊什么的了……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85火刑是他促成的 九月正念着游春的时候,游春已然到了小衙门旁边的小巷,正要拐弯时,他忽的停了下来,转身看了看后面。 他似乎被跟上了?游春皱了皱眉,重新往前走去,只是,他改了主意,到了小衙门门口时,他看也没看,就径自走了过去,顺着大街小巷一番辗转。 这一圈下来,他冷静了许多,今天在街上遇到葛玉娥,一番耽搁,想来已经吸引了有心人的注意,他若此时再去见九月,只怕救不了人反倒会加速九月的死,这个险,他冒不起。 游春心念急转,行走间已然到了另一家成衣铺前,他顺势走了进去,摸出一张银票便拍在了柜台上:“来套衣服。” 说罢就直接选了一间房间进去。 掌柜的愣愣的看着他,又愣愣的看了看柜台上的银票,一百两!! 掌柜的有些怀疑,拿起银票正面反面照了又照,确定这是真的银票后,他猛然醒悟,把银票往怀里一揣,急急忙忙的招呼伙计看好铺面,自己亲自去给游春拿衣服,一百两,虽然买不到他铺子里上好的衣服,不过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了,瞧方才那位客人穿的这样普通,进门也没说要什么样的衣服,也不是什么大富人家的公子,他随意拿一件一般的衣衫去,若是唬弄过去了,他就赚大了。 于是,他很快就拿了一套宝蓝色的锦衣出来,这套衣服看着鲜亮。造价却不贵。 “公子,您瞧这套如何?”掌柜的带着最最亲切的笑进门。 游春只瞟了一眼,便说道:“取套灰色的来。” 掌柜的一愣,随即便退了出去,这次。他来得更快,灰色的,除了布衣还是布衣,这下赚得更多了。 这次,游春倒是没说什么,直接换上了衣服,出来的时候,看了掌柜的一眼:“若有人来问起。就说我还在屋里试衣服,别的,什么都不许说。” 掌柜的顿时一个哆嗦。 “可记住了?”游春身为少主,自然有他自己的威严,如今又是刻意施压,掌柜的自然而然的便放低了姿态。 “记住了,记住了……”掌柜的不敢直视。只好低了头,可话说完许久。也没见有人再说话,便奇怪的抬了头,只见屋里,除了他之外,根本没有人了,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掏出怀里的银票看了看,才松了口气,喃喃道。“还好,不是冥……呸呸呸!” 游春坦然的从铺子的后院出来,顺着人流混了进去,一番周转,他来到了杨进宝家,他警惕的打量了一下左右,敲开了杨进宝家的门。 这会儿。杨进宝和祈巧正陪着郭老坐在堂屋里。 杨进宝也是刚刚到家,他被杨家辞退,在别人看来,他应该很难过很懊悔,却没有人知道,其实他心里还是雀跃多于失落,也只有他知道,这是杨三爷私底下给他关照才有的结果,从此,他不再是杨家的掌事,从此,他真真正正的自由了。 所以,在他心里,九月不是灾星,反倒是他的福星了,她在粮铺里随口提的建议,让他从二掌柜升到了大掌柜,这次,他也因为她彻底脱离了杨家,当然,杨家三爷的情义,他自不会忘,只不过,报恩并不一定非要把自己的一辈子给搭进去,他还有杨妮儿和祈巧,他更应该为自己的小家考虑。 “老爷,有位公子要见您。”张嫂在外面应了门,匆匆来回报。 “哪家的公子?”杨进宝惊讶的问,除了杨家的公子,他到康镇结识的人里还真没有什么公子。 “他说他姓游。”张嫂回道。 “游公子?”杨进宝更加惊讶了,他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样的人。 这也不能怪杨进宝,之前游春所有的指使都是通过三爷他们,和杨进宝这边的联系也是由张义去执行,除了郭老,九月家这边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游春这个人,杨进宝自然也不知道了。 “让他进来。”郭老一听,笑了,这小子是等不及了啊。 杨进宝见郭老这样说,也就不觉得奇怪了,想来是郭老的人来回报消息吧。 游春跟着张嫂进了堂屋,一眼就看到了上首的郭老,他也不觉得奇怪,郭老既然出现相认,出现在九月的四姐家自然也很正常了。 “拜见郭老。”游春一揖到地,无论是从郭老的身份来说,还是从他和九月的关系来说,这一礼都施得值得。 “沉不住气了?”郭老淡淡一笑,捋着长须调侃道,之前他对游春有些想法,再加上他派出去的人竟然查不到游春的详细身世,便让他心里起了猜忌和忌惮,直到游春找到落云山,两人秉烛长谈之后,他才略略放心下来。 “晚辈想到一件事,又不方便出面,特意来向四姐夫求助。”游春温文有礼的对杨进福拱了拱手,他倒是直接,很干脆的就喊杨进福四姐夫。 “四姐夫?”祈巧一听,顿时跳了起来,“你……你是谁?为什么喊我相公四姐夫?”祈喜与水宏两情相悦,那么就只剩下九月……他、他…… “九儿是我的妻,论资排辈,自然该称二位一声四姐、四姐夫。”游春微笑着说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你和九妹她……”祈巧说不出话来,祈喜和水宏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有意思她并不奇怪,可是九妹呢?毫无迹象啊,难道,是在落云山的时候?可九妹身边还有外婆,难道是外婆给寻的亲事? “阿巧。”杨进宝从游春进来就在细细打量着,这会儿见祈巧这般震惊,忙抬手阻止了她。他看出来了,郭老认得这人,而这人所表示出来的气度也非寻常之辈,至于这人说的真不真,一切等九月出来再问不就得了?“游公子请坐。” “四姐夫请。”游春倒也坦然。在杨进宝夫妻对面落坐,坦坦荡荡的接受他们的审视。 “游公子说有事不方便出事,不知杨某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杨进宝直接切入正题。 “如今县太爷已到了康镇,看守九儿的人也换了县上的捕快,那些人可不会因为九儿是女子便会格外施恩,我担心九儿不知外面的情形,到时若不配合,怕是要受苦了。”游春带着一丝忧色。细细说道,“我方才本欲过去探望,无奈半路被人盯上了,只好施了些小手段,转到这儿来求助四姐夫了。” “你说的倒也有道理。”杨进宝点点头,“你说吧,需要我怎么帮忙?” “四姐夫与刑捕头熟识。据我所知,九儿这段日子。得刑捕头不少照拂,所以,我想请四姐夫与刑捕头求个情,请他帮忙送信进去。”游春忙说道。 “你想如何对九月说,这次的火刑是你促成的?”郭老突然似笑非笑的看着游春说道。 “什么?!”祈巧再次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游春,“居然是你!” 面对祈巧,游春只有苦笑:“是。” “你什么意思?!”祈巧炸毛了。 “不破则不立。”游春坦然看着她,“九儿一直在寻找一个契机推翻她是灾星的说法。她说,只有那样,才能还外婆和她母亲的清白,这次,事情既然闹得这么大,为何不趁此机会彻底改变众人的看法?” “改变看法就要用火刑吗?水火无情,万一……九妹怎么办?”祈巧大急。怒声质问着游春,“你能确保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损丧吗?九妹一旦上了刑场,你有那个本事让县太爷放人吗?” “我没办法让县太爷放人,可郭老有。”游春也不在意祈巧的态度,反倒为九月有这样的姐姐感到欣慰,他依然温和的说道,一边看了郭老一眼,“我要做的,就是在郭老出面之前,让众人都觉得九儿不是灾星。” “那为什么非要火刑?”祈巧依然怒目而视,“难道就不能用别的办法吗?这几日,我们已经让人散布各种说法出去了,如今已经有不少人在犹豫九妹是不是灾星了,为什么还要执意行刑?” “如今的做法,只是动摇众人,却不足以推翻她是灾星的说法,人言可畏,若不趁此机会震慑众人,将来,他们的想法也有可能再次改变。”游春微摇了摇头,很有耐心的解释道,“九儿这些年受的苦,受到的伤害,并不是避世多少年就能消弥的,只有破而后立,才能改变这一切。” “那……那你能确保她的安全吗?”祈巧紧紧盯着游春,好一会儿,她忽的跌坐在椅子上,红着眼眶问道。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若不能做到万无一失,随时停止计划。”游春给了个保证。 “那你打算怎么震慑别人?”祈巧还是担心。 “祥瑞。”游春没有细说,而是转向了郭老,“郭老,这后面的事还得请您多多费心了。” 郭老在听到游春说祥瑞的时候就知道游春要拜托自己什么事了,当下点了点头,九月是他的外孙女,他当然会护她周全,至于那些想借祥瑞升官发财的人,还是惦量惦量他们有没有那个命吧。 “什么祥瑞?”祈巧还是很不满,自从知道火刑是游春推动的,她就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哼,没有她们这些姐姐的同意,想让九妹成为他的妻?做梦吧! “四姐放心,这些事已然安排好了,到时,自有张义与四姐夫联系。”游春微微一笑,并没有细说其中原由,不过,他倒是提了葛玉娥的事,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原来,九月是这样出生的,原来,那个葛玉娥是九月的救命恩人,原来,葛玉娥说的九月的命是她的意思是这样的……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86赴刑场 黄昏时分,刑捕头提着两个食盒出现在了九月所在的屋门外,到了那俩捕快面前,刑捕头笑呵呵的把其中一个大的递给了他们:“兄弟辛苦了。” “还好。”那俩捕快虽然是县太爷身边的,却也不过是普通衙役,而刑捕头到底是衙门正式记录在册的捕头,再加上他们平时就认得,所以,这会儿也不敢再摆那副大爷面孔,恭恭敬敬的向刑捕头行了礼,提着食盒到了一边。 “我先送进去。”刑捕头指了指手里的小食盒,笑道,“明儿午时三刻就要行刑,这饭也没几餐了。” “刑捕头就是心善,要我说,就明儿中午给一顿饱饭就得了。”其中一个捕快不以为然的说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刑捕头摇了摇头,“都说她是灾星,可我也听说啊,在大祈村的时候,对她的人不仅不会有事,反而会事事顺利,倒楣的都是……咳咳,兄弟,可别说老哥没提醒过你们。” 俩捕快一听,顿时愣了,他们这几天自然是清楚这灾星是怎么回事,现在被刑捕头一提醒,细想想还真的是,赵家兄弟、张师婆可不都倒了楣吗? “那……那怎么办?”尤其是那个对九月摆脸色的捕快,更是大惊失色,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兄弟,老哥同情你,你这几天……咳咳,还是当心些吧。”刑捕头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们开了门,提着食盒走了出去。 九月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知道刑捕头过来了,她自然更是留心,所以,门口这点儿事。她听得清清楚楚,待刑捕头反手关上了门,她便忍不住笑了。 “姑娘,给,这是杨掌柜让我带给你的食盒,明儿就到日子了。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你可莫要怪罪他们,好好的享受最后这几餐,做个饱死鬼,来世也投个好人家。”刑捕头冲外面使了个眼色,故意说道,一边把食盒里的菜都取了出来,然后在食盒底部抠呀抠的,抠下一层底来,从里面取出一张小纸条递给了九月。“你还有什么遗愿?不妨细细道来。” “多谢刑捕头。”九月目光一闪,接过了小纸条捏在手里,淡淡的说道,“我没什么要说的,狗官昏愦,我便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他!” “……唉。”刑捕头苦笑,他带她进来这儿,除了想调查事情之外,也是想保护她不受那些人的攻击,没想到她就这样被判了火刑,他这心里真不是滋味,只是奇怪的是,为什么杨进宝他们一点儿也不着急呢?还让他明日带人前往北郊抓捕张师婆,看来是有所图了。 罢了,明儿他早早的带人离开。这边出什么事也不会怪到他头上,让那昏官自己收拾去吧。当了二十几年捕头的刑捕头第二次有这样的想法,第一次是因为当年的游老爷,这一次却是因为九月。 刑捕头提着食盒出去,一脸无奈。 九月等着门关上。才快速展开手里的小纸条,一行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九儿,明日午时三刻,破而后立,务必配合,切记! 他真的回来了!九月心头一阵狂跳,这几日的不安也随之消散,心里莫名的踏实了起来,之前她让祈喜出去传信,说的虽然肯定,可在她心里,还是极不放心,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会不会起效果,可如今他回来了,还给了这样的纸条,必定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破而后立……九月面带微笑抚过纸上的字,他显然已经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有了他这行字,九月信心十足,深深的看了几遍后,她抬手凑到小油灯上点燃,烧去了小纸条。 “你在烧什么?”捕快在门口闻到味道,忙开门进来察看,不过,有了刑捕头之前的提醒,他们倒是不敢再像之前一样。 “烧纸。”九月抬眼看了他一眼,悠然自得的拿起筷子准备吃饭,“怎么?提前给我自己烧点儿纸也碍着你们了吗?” 捕快疑惑的看了看九月手边的那小撮灰,倒是没敢再说什么,再次关上了门。 九月看着那门挑了挑眉,笑着端起了饭专心吃饭,明儿就能看到他了,还有明儿的计划,她怎么的也要好好的吃饭,好好的休息,养足精神迎接明天的到来。 吃罢了饭,九月在屋子里稍稍活动了一下,就自去休息,这几天,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居然也睡得安然,于是,便由始自终都没有发现,每当夜晚,这屋子的屋顶都会出现一个小小的孔,屋顶上面都会出现一个人,伴她到天明才会悄然离开。 这一夜,自然也不例外。 第二天是行刑的日子,一大早,刑捕头便带着他那几个手下离开了康镇,前往杨进宝说的那个地方实施抓捕,而康镇,在悄然间便多出了许多乞丐,尤其是将要行刑的十字路口,也就是之前葛玉娥遇到游春的那些牌坊下,街边上拐角处都悄然的蹲着小乞儿。 康镇并不算小,可空旷的地儿却不多,也唯有这一处地段空些,在中间摆个柴垛,上方架了个简易台子,若真烧起来,倒也不会影响附近的房屋。 午时刚到,这一片就被闻迅而来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此时,九月刚刚被五花大绑送上囚车。 看着囚车缓缓而行,九月忽的有些紧张,人家都说大姑娘上轿头一次,她坐的却是囚车,那些电视里不都那么演吗?游街的时候鸡蛋、烂菜叶满天飞,她要是也被这样子砸上几下,那多闹心啊…… 九月想到这儿,目光便往两边行人的手上看去,倒是看到不少挎菜篮子的。不过,暂时还没见他们有动手的意思,九月倒是稍稍放心了些,暗笑自己想象力太丰富。 “打死她这个灾星!”囚车缓缓转过拐角处。九月正四处寻找游春的身影,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喊了一声,左边一个黑影就奔着九月的面门。 就在黑影即将袭上九月的时候,右边飞射出一个东西,打偏了那个黑影。黑影偏了方向,砸到了囚车上,水花四溅……呃,九月一看,还真的是个鸡蛋。 不过,她也顾不得这个,转头看向右边,只见齐冬月咧着嘴冲她挥了挥手。 九月的目光忙往他身边看去,只是,除了看热闹的人。也就齐冬月一个人。 九月冲齐冬月微微点头算是感谢他刚刚出手援助,回过头,她又看向了方才扔东西的方向,却只见有两个人灰衣人一左一右挟着一男子往后退去,那男子一脸惊谎,却不敢发出半点儿动静。 有了这小小的插曲。旁边有那心思的人也不敢再动手,他们难道还看不出来?那男子被带走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下场呢,连带着,他们看向九月的目光便变得异样起来。 囚车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就停顿下来,没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 囚车停下,两个捕快上来打开了车门,把九月拽了下来,押着她步上了高台,把她绑在了台上唯一的木头上。然后两人匆匆撒离了木阶,接着,又有两个捕快抱了几垛柴禾过来放到了空出来的地方。 九月皱了皱眉,没在意这些东西,她在打量着周围。她有些奇怪游春怎么没出现。 他既然给了她那样的小纸条,必定有所安排,可是,为什么没出现呢? 九月的目光从左边一点一点儿的往右边移去,倒是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阿安、张义、张信、铺子里的几个伙计,还有无数大祈村的乡亲,只是,他们的到来,却不知是好意还是来好热闹的了。 九月皱了皱眉,正要细看那些人中有没有熟悉的人,突然,一道光芒闪来,晃到了她的眼。 眯了眯眼睛,她往那边看了过去。 那边的光芒不知为何消失不见了,不过,她看到了游春,他就在右前方的人群里,深情的凝望着她。 九月笑了,她就说他不会不来的,看着他淡然的笑容,她就像吃了一颗安心丸似的,什么都不怕了。 “县太爷到!”这时,有人唱大戏一般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九月的注意力被引了回来,果然,六个捕快扛着几块牌子趾高气扬的走在了前面,后面跟着一顶官轿,这排场倒是与电视里演的相差无几。 “落轿~~”轿子前倾,出来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他下轿后,面带微笑的向四方百姓招了招手,才走到九月正面不远的地方停了下去,看着九月问道:“你就是祈九月?” “我不是。”九月抿了抿唇,挑衅的看着下方的县太爷,“狗官,你一不问案,二不审询,就这样定了刑,现在来问我是不是祈九月,会不会晚了点儿?” “妖女,你居然敢对本官不敬!”县太爷明显没想到九月这么不给面子,一照面就落了他的面子,还是当着这么多他的子民落他面子,顿时火从心起,指着九月大骂道。 “你都要烧死我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九月冷笑,“狗官,你身为父母官,却不思为民升冤,反倒草菅人命,你算哪门子的官?” “烧死你,就是为民作主!”县太爷气得满面通红,狠狠的说道,这妖女果然不是个好的,居然敢这样说他。 “烧死我就是为民作主?我说县老爷,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竟能让你不问案不询问就直接定罪?”九月这几天被关得郁闷,此时知道游春已有安排,心中大定,便想着趁此机会让众人知道知道这县太爷的嘴脸,出出这几天被拘的恶气,至于县太爷将来会不会给她小鞋穿这样的问题,她丝毫没放在心上。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87意外收获 “因为你是灾星!是妖女!本官是为民除害!”县太爷死死瞪着九月,怒极反笑,“你要升冤?等到了阎王殿见了阎王爷再慢慢儿的升冤吧。” “狗官,总有一天你会自食恶果。”九月看着这样不要脸的县太爷,想理论的那点儿心思顿时熄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见识了。 “自食恶果?”县太爷见煞住了她的威风,颇为得意,竟又上前了两步,笑道,“你一个女子,若向本官求个情,本官或许还赏你个全尸,却偏偏这样冥顽不灵,哼,想当年的游……也逃不过一个死字,本官难道还怕你一个小小民女翻了天吗?” “游?”九月原本不打算再浪费自己的口水,忽然便听到了县太爷说这句话,她不由一愣,难道是?当下,她试探着问道,“你说的,可是十几年前当过县太爷的游大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县太爷整个人一僵,眼中闪现一抹厉色,当年,他不过是个班头,为了他家的妻舅,他才做了一些不得不做的事,可没想到时隔十六年,他只是一时说漏了一个字,这小小村姑居然就猜到了,这让他如何不心惊?不论如何,这小村姑是真真留不得了。 “我能是什么人。”九月一看就猜到自己说中了,同时她也捕捉到了县太爷眼中的杀意,心中不由一凛,若这县太爷真的与游家的事有关,她若说多了会不会打草惊蛇,那样。岂不是坏了游春的事了?心念急转间,九月有了计较,鄙夷的看了县太爷一眼后,说道。“我所知道的姓游的,也就是老辈人口中时常提及的游大人,据说,他爱民如子,清洁廉政,是个极好极好的青天老爷。可惜后来被人冤死了,怎么?他是你害的吗?” “咄!大胆妖女,居然敢污蔑本官。”县太爷一听,暗暗松了口气,冲着九月就是一声清喝。 方才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围观的人群离得又不近,倒是没有人听到他们说什么,只当这会儿九月说了什么,惹怒了县太爷,混在人群里的杨进宝等人不由替九月捏了把冷汗。午时三刻未到,约好的信号也没有传来,也不知道这柴垛中的准备是否妥当,可不能让县太爷这会儿下令点火啊。 “我污蔑你?”九月不屑的冷笑着,目光落在县太爷的身后,说道。“我怎么觉着这事儿真的是你做的呢?不然,游大人为什么要跟着你呀?哎呀,还不止游大人一个呢,他身边还有好多个,我数数哈,一、二、三、四……嘶,居然这么多,一个个的,怎么都把脑袋给拿下来了呀,哎呀呀。他们到你边上把你围起来了,要是你没害他们,他们干嘛来找你呀?” “你……”县太爷一愣,不知为何,这大太阳底下。他却突然觉得脖子后面冷嗖嗖的,整个人的汗毛顿时倒立了起来,他瞪着九月,见她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由疑惑了起来,不由自主的,他的目光开始游离了起来。 “游大人!”九月见县太爷居然真的按她说的四下寻找,心里的猜测更加笃定,这厮一定和游家冤案有关系,当即,她突然提高了声音喊道,“民女冤枉!这狗官害我,游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爷,请为民女作主啊!” 她这样做,自然也是想提醒不远处的游春留意县太爷,可看在不知情的围观群众眼里,却是莫名其妙,他们很不解,为什么这灾星突然就喊游大人申冤了,如今的县太爷明明姓郝,也有那反应快的人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她、她看到了当年的游大人?” 顿时,人群哗然,不约而同的,围观圈扩大了一大步。 而游春的人也有离柴垛近的,此时更是领会到了一个重要情报,当即,这个消息被迅速的送到了游春以及三爷等人耳中。 “少主,动手吧,是这厮害了老爷。”老魏原本在大祈村保护祈丰年,可今天九月出了这么大事儿,祈丰年自然也来了,正巧他们一到,就听到这样劲爆的消息,他当即到了游春身边,激动的说道。 “游公子,我家爷给你的。”这时,老魏身后跟上来一个汉子,塞给了游春一个东西,凭游春和老魏的身手,竟来不及阻止这人接近,那人一触即离,迅速遁入人群中。 游春立即摊开手掌查看,只见手中的纸团里写着一行字:稍安勿躁,郭。 “通知下去,按原计划进行。”游春看罢,面无表情的对着老魏吩咐道,“任何人,不得擅动。” “少主!”老魏有些着急。 “去。”游春淡淡的盯着他,不容置疑。 老魏动了动嘴皮子,最终还是叹着气下去传命令了。 等他走后,游春再次摊开了手中的纸,他从这个郭字就猜到了这纸条是郭老着人送来的,他也知道,若不是因为九月,郭老才不会管他如何。 稍安勿躁……游春深深吸了口气,心头的激动渐渐的克制了下去,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替九月正名并保护她的安全,而不是为游家的事,再说了,杀一个县太爷不难,也就一把飞刀一支箭的问题,可是杀了之后呢? 如郭老所说,他如今有九月了,他不能再冲动的不去考虑后果,如今,他已掌握了那么多证据,只要郭老能帮忙,把这些证据送到京都,游家平反易如反掌,他又何必让他的兄弟们再造杀孽呢? 游春平静下来,再次往柴垛那边看去,那柴垛中间已经放置了康少的宝鼎,四周也竖起了许多大块的铜镜,天空阳光正好,只要配合的好,那压在九月头上的灾星帽子就能揭掉了,从此,她就能没有顾忌的跟他走了。 想到这儿,游春的唇边情不自禁的上扬,过了今天,他就能光明正大的迎她回去了。 可是,他的笑只维持了瞬间便僵住了,只见,那边的情况似乎有些失控。 县太爷四下查看了一番,见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便回味过来自己是被九月给耍了,不由恼羞成怒,指着九月大声喝道:“来人,给本官点火!点火!” “老爷,还没到午时三刻呢。”边上的捕头见状,忙劝了一句。 县太爷正在火头上,伸手就是一巴掌:“混蛋,本官说点火,点火!你聋了?!” “是……”捕头平白无故的挨了一巴掌,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好挥了挥手,示意边上的捕快取来火把。 “妖女,本官这就成全了你,去阴间找那死鬼申冤去。”县太爷阴恻恻的盯着九月。 “狗官,我可是好言提醒你呢,你不信拉倒。”九月故意瞄向县太爷的官轿,似笑非笑的说道,“知道你那轿里坐着谁不?想来你也没兴趣知道了吧。” “给我烧!烧!”县太爷顺着九月的话看向自己的官轿,一回头却看到九月在笑,不由暴跳如雷,这会儿,他也顾不得什么发签顾不得到没到时辰了。 捕快听到这话,手持着火把走了过去,就势就往柴垛上凑。 “住手!”这时,人群里挤出一群人,竟是祈愿带着家丁到了,祈愿气喘吁吁的冲到了柴垛前,拦下了那个捕快,然后冲着县太爷福了福,“郝大人,救您饶了我家九妹吧,她只是个小姑娘家,不是什么灾星。”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闹法场。”县太爷被九月一顿连削带吓,狠不能立即把九月烧成灰烬,哪里会理会祈愿一个妇人。 “郝大人,您忘记了吗?年初的时候,妾身曾陪同我家老爷去府上赴过宴的,当时,您还赞我家老爷眼光了得呢。”祈愿忙赔着笑脸提醒道,年初的时候,陈员外到县里巡视铺子,便是她陪同伺候的,至于赴宴,也不过是陈员外想的由头,目的就是巴结这位县太爷,当时,陈员外还特意打造了一尊纯金弥勒佛当作礼物,见到这礼物时,这县太爷就差没抱着亲热了。 “哦,原来是陈家七姨太。”县太爷想起来了,一双眼睛色色的胶在祈愿身上,“这是你九妹?” “正是。”祈愿连连点头,“我家九妹从小跟着外婆在深山中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她什么都不懂,冲撞了老爷您,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她吧,妾身愿替我家九妹向大老爷赔罪。” “七姨太要是早一天来,这事儿兴许还有转寰的余地,可这会儿,午时三刻将至,本官的子民们都眼巴巴的看着,让本官因你循私,如何使得?”县太爷贪婪的目光停在祈愿的胸前,捋着那八字胡装模作样的说道。 “郝大人,我家九妹真的是冤枉的,她不是灾星,也没有害过人,您是一县之主,这使得不使得的,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祈愿忍着心里的厌恶,强笑着说道,“只要能饶了我家九妹一命,妾身当作牛作马报答郝大人的恩情。” “作牛作马?”县太爷笑眯眯的看着祈愿,心里浮现某个作牛作马画面,整个人便有些飘飘然起来,这个陈家的七姨太,之前他便有心想讨过来,可没想到那姓陈的都油盐不进,要不是看在那尊金弥勒份上,他早找理由为难了。 “狗官,收起你那肮脏的心思,你今天要是敢打我二姐主意,我回头就领了游大人的冤魂找你去。”九月见他有些意动,不由着急起来,祈愿的到来出乎她的意料,祈愿为她求情竟说出这样的话,更是让她心中感动,她哪里会眼睁睁的看着祈愿毁在这狗官手里呢?当下高声喝破了县太爷的心思。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88大逆袭 “我们家九妹不是灾星,你不能烧她。”就在这时,人群里挤出几个人影,冲到了柴垛边,几人手拉着拉如老母鸡护崽一般,把柴垛紧紧护在了身后。 来的除了祈巧和祈喜,还有祈祝、祈梦和祈望。 头一次,她们姐妹齐聚一起,却不想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看着她们隐隐颤抖却依然坚决拉着一起的手,九月眼中不由一热,自她回到大祈村,便只有祈喜常来常往,后来到了镇上,才和祈巧祈望亲近了些,可其他几个姐姐,也不过是比陌生路人多了些联系罢了,可如今,她们却不顾县太爷的淫丨威冲到了这儿,只为了保护她这个灾星妹妹。 “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八姐。”九月一个一个喊过去,热泪盈眶,“你们别管我,快回去。” “大人,请饶了我家九妹,她不是灾星,真的不是。”祈祝没有理会九月的喊声,带头跪了下去,冲着县太爷连磕了三个头,哀求道。 “大人,请饶了我家九妹吧。”祈梦等人也跪了下去,齐声说道。 县太爷继续捋着八字胡,一双眼睛从祈祝等人身上挨个的看了过去。 “姐,都起来,别给这样的狗官下跪,他不配。”九月无奈的喊着,目光落着几位姐姐身上,头一次,她心底有一种感觉在舒醒,她知道,那是血浓于水的割不断的姐妹亲情。 “你们倒是好心,可惜人家不领情。”县太爷打量完面前跪着的祈家几个姐妹,最后。目光还是在祈愿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才笑眯眯的看着九月说道,“可惜啊,时辰已到。你们求也无用,行刑!” “大人,如果今天必须要死一个人,草民愿意代小女受刑。”祈丰年不知何时到了前面,冲着县太爷说道,可是。当他一抬头,却惊愕的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你……”县太爷也是一惊,盯着祈丰年看了又看,心里顿时掀起了惊天大浪,居然是这个屠子,没想到这灾星居然是这屠子的女儿,怪不得这灾星居然知道那死鬼的事,看来,都是这屠子漏的口风了。正好,不如趁着这机会把两人都除了,以绝后患。 “你不是……”祈丰年认出了这人,下意识的就要发问。 “大胆!”县太爷一声大喝,打断了祈丰年的话,只见他手一挥。“来人,把这老匹夫一起绑了,能生出这样的灾星女儿,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他有心,那就成全他们父女一起归天。” 靠……九月忍不住在心里暴粗口,这货还是不是人啊,居然这样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草菅人命。 捕快们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在县太爷的虎视眈眈之下上前把祈丰年绑了起来,就在他们要押人上台时,祈祝等人反应过来了,迅速起身挡在了他们面前,祈愿怒问道:“大人。我爹这又是犯了什么罪?” 祈丰年看着这一切,忽的想起了十六年前的那一幕,那时,他就站在台上等候着令箭行刑,而那时的郝银只是个班头,游家的所有人都是郝银抓回来的,也都是郝银亲手押上断头台的,没想到,今天郝银还亲手把他和他的女儿绑上了刑台,一时之间,祈丰年不由失魂落魄,这么多年来,他藏着那证据不敢有任何动作,难道今天的一切就是他不出来为游家申冤引来的报应吗? 九月无语的看着这一切,心里有些不耐烦起来,游春递来的纸条以及现场的布置,想来是有安排的,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动作?是在等什么吗?可是,再等下去,她爹还有她的姐姐们只怕也要受牵连了,这个狗官如此不要脸,谁知道再等下去会不会再做出现疯狂的事情来? 九月抬头往游春那边看去,却不料,那边竟没有了游春的身影,她不由一愣,他去哪了?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九月忽然闻到一丝丝檀香味,那味道……似乎就在她脚下? 她忙低头查看,脚下是一块拼凑的木板,木板四角竖了简易的木桩子,底下有什么却是看不见了,倒是四周的柴垛……咦?里层这些柴垛怎么是湿的? “时辰到~~”有衙役擂起了鼓。 “把他们便拉开,行刑!”县太爷也不废话,见到祈丰年的那一刻,他更是铁了心要烧死这对父女,至于祈愿,有的是机会收了她。 捕快们忙行动起来,祈丰年被扔上了柴垛,祈祝等人被架出了圈子,接着,几个捕快把点燃的火把投到了柴禾上,顿时,一股子烟冒了出来,外围的干柴垛已然燃起了大火。 “咳咳~~”九月被呛得连连咳嗽,却一边还在关心祈丰年,他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也当得起她一声“爹”了,“爹,你没事吧?” “我没事。”祈丰年回过神来,扭着身子低头去咬绳子,想拼着最后的功夫救下九月。 “你干嘛要来……”九月叹气,又是一阵咳嗽,游春到底去哪了? 火势越来越大,他们四周的烟也越来越浓,一时之间,九月竟看不清外面的情形,只觉得那股檀香味也越来越浓郁。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是莲台,是莲台!” 祈祝等人的悲伤顿时哽在了喉间,只愣愣的注视着刑台上方那个巨大的影子,莲台,真的是莲台,那些浓烟上升以后,居然没有散去,竟在半空凝聚出了一个大大的莲台,这是……怎么回事?! “佛祖显灵了!”阿安在人群里适时的大喊了一声,率先就跪拜了下去,他身边的人正傻愣愣的看着。见他如此,稀里糊涂就跟着跪了下去。 只一瞬间的功夫,四周围观的人群就哗啦啦跪倒了一大片,眼前的莲台。还有这几天各个庙宇里出现的血莲花都被人自动的脑补到了一块。 佛祖显灵了……那么,这灾星还是灾星吗? “快看!”张义与阿安遥遥相对,正混在对面的人群里,这时,他指着九月的方向大声喊道,“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只见一道光芒从远处照射到了九月周身,光芒笼罩之处,出现了一个虚影,众人凝目,只见那虚影竟是一个个佛像。 “是佛像?”有人眼尖,不确定的问。 “是佛!”有人肯定的回答。 “好像还有念经的声音……”又有人喃喃的说道。 有佛,有莲台,还有念经的声音……原本心里还有疑惑的人顿时也信了,有这样神迹的人怎么可能是灾星呢?可是,谁也不记得起来为九月喊一声。他们此时只记得磕头,许愿,求菩萨保佑。 “手下留人!”所幸,人群中还有清醒的,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队人马出现在了人群后头。这会儿众人都跪着,倒是没挡住那些人的视线。 “知府大人!”县太爷吓了一大跳,快步迎了上去,所到之处有那挡路的,一律踢开,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上官怎么会出现在康镇这样的小地方,而且还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出现。 “手下留人!”来的是位身着官服的清瘦中年男人,他不理会县太爷的殷勤,径自指着那柴垛大声喊道。“还不快灭火!这火烧不得!烧不得!”开玩笑,那可是当今皇帝的小皇叔的外孙女啊!!天知道他见到那枚“如朕亲临”的金牌是什么心情?多少年不曾出现的那枚金牌重现天日,为的就是让他今天来阻止这一场刑事,可是他连这个都办不好,这头上的乌纱还要不要了?说不定。皇帝一怒,他全家都得跟着完蛋,要知道,皇帝和这位小皇叔可是比与先皇还要亲近许多的。 随着知府大人的这句话,一群不知道从哪儿追出来的乞儿怀抱着一盆水冲了上去,二话不说就泼到了火上,接着这些乞儿扔了盆子,三两下就扒去了正面的残柴,爬上去给九月和祈丰年解开了绳子,把两人扶了下来。 知府大人看到人救了下来,长长的松了口气,才有空看着面前的县太爷:“你是何人?” “下官郝银,拜见知府大人。”郝银赔着笑拜了下去。 “你就是本县的县太爷?”知府大人一脸嫌弃。 “正是。”郝银一脸谄媚。 “来人,摘去他的顶带,拿下。”知府大人瞪着郝银看了一会儿,突然高声吩咐道。 “是。”他身后的随从个个虎腰熊背,上来两个就把郝银给按地上了。 “大人,下官犯了何罪?”郝银吓得面如土色,勉强问出了这一句。 “犯了何罪?”知府大人冷笑道,“本官问你,祈家父女又犯了何罪?” “她……她是灾星。”郝银悔极了,他哪知道这灾星居然和知府大人有关系?要是知道,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这样草率啊。 “灾星?何谓灾星?她是害了哪家的人了?还是害了哪方大灾了?”知府大人盯着郝银的后脑勺,“真是荒谬!她一没有杀人,二没有犯法,你不问案不询问就将她定了死刑,你可有上报府衙?那张师婆为祸乡邻装神弄鬼你不去抓,偏偏在这儿为难一对父女,你居心何在?!” 知府大人可不是糊涂虫,他见到金牌后立即就抛下手上的事带着人出发了,这一路,他也没闲着,再加上游春和郭老的人安排之下,九月有关的一切案卷便送到了他手上,这会儿,他可是比县太爷还要清楚本地发生的事情,问起话来自然也是头头是道。 “诸位,你们可都看清楚了,祈家女不仅不是灾星,相反还是个有佛祖保佑的福女,本县县令昏愦,偏听偏信,误判祈家女火刑,现,除去县令之职,打入大牢待审,祈家女无罪释放,归还一切财物。”知府大人为了讨好郭老,同时,他也看到那佛像和莲台的残影,灵机一动,就编出了一段福女的佳话,倒也误打误撞,给九月正了名,至于郝银,自然是送给那位小皇叔处置了。 “青天大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祈祝等人听到,顿时欢呼了起来。 ps:呼~~总算结束九月的转折了,写得依月那个纠结啊……啊啊呀……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89 ps: 忘记打上章节名了,本章应该是189久别暗会,在这儿补一下…… 作威作福的县太爷被除去了官服押走,九月和祈丰年也安然被救,混在人群中的游春等人也伺机退了出去,他们不方便出面,所以,这次的行动都由杨进宝和张义、阿安找来的乞儿配合,当然,郭老的人也是功不可没。 九月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被扶下来后,还忍不住一个劲儿的咳,她还没弄明白那些围观的人为什么要冲她下跪,除了那道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烟呛得她说不出话之外,也就剩下那知府老爷出场后的事她清楚的看在眼里了。 “九妹,你没事吧?”祈巧和祈喜抢得最快,一左一右扶住了九月,焦急的问道。 祈祝和祈梦则扶住了祈丰年。 “先回去吧。”杨进宝匆匆从人群里出来,低声说道。 “好。”祈巧点头,和祈喜互相看了一眼,扶着九月往场外走去。 那些乞儿则开始收拾这边的木盆子,围观的人群也随着九月离开移开了注意力,他们谁也没注意到,张义和阿安悄然接近了柴垛,从里面挖出了一个东西,用麻袋装了快速的扛进了一边的小巷里,那巷子里,早等了人,接走了他们的麻袋,两人才坦然的出来,追上九月等人。 祈家人簇着九月和祈丰年很快就回到了九月的铺子前,张嫂和舒莫要带杨妮儿和周落儿,才没有出去。而是留在了铺子里,这会儿已早早的守在了巷口,看到他们回来,忙跑进院子拖了一小捆的稻草出来。点燃了摆放在路当中。 “姑娘,跨过火去去晦气。”舒莫看到九月回来,小小的激动了一把。 “我才从火上面下来呢。”九月好笑的看着她,一路咳嗽,这会儿才觉得好了一些。 “这不一样。”张嫂笑道,说话间。阿贵阿仁从巷子那头跑了过来,他们自然也去瞧了热闹,这会儿可是抄近道赶回来的,手里还拿着一串炮竹,找了两根竹竿挂上就噼哩啪啦的放了起来。 “没错,跨过火,去去晦气。”二掌柜坐在铺子里,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他的脚受了伤,不方便去现场。就让小厮把他送到了这儿等消息,果然,他们就回来了。 九月闻言,笑着从那火上跨了过去,经历了这一次,她越发珍惜他们的善意。 一群人高高兴兴的进了门。到了后院,张嫂和舒莫两人忙着倒水倒茶,周落儿也帮着搬凳子。 “九妹,那到底是什么回事?真的是佛祖显灵吗?”祈愿如今正吃斋念佛,今天亲眼见到这样的盛景,自然急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实性。 “什么佛祖显灵?”九月纳闷的问,在场的人中,估计也只有她和祈丰年还云里雾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是那个很大的莲台,还有那发光的佛像啊。”祈愿急急说道。 “莲台?佛像?”九月一头雾水的眨了眨眼,当时她被浓烟包围。除了闻到一股子浓郁的檀香味儿,也就是那道晃眼睛的光芒了,不过,想起那光芒,她倒是想到了游春。看来定是游春做了什么吧。 “姑娘,我煮了些菖蒲水,你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舒莫再次出来,手上提了一个桶,热气腾腾的。 九月无语,看来又是除晦气的说法了,不过,她也没说什么,起身站了起来,她也好几天没洗澡了,确实该好好的泡一泡了。 于是,九月回到了阔别几日的房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干净衣衫。 这几日,除了不能洗澡之外,她倒是休息得挺好,这会儿也不觉得累。 “九儿。”九月坐在桌边擦拭着头发,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她整个人僵了一下,随即,猛的转身,果然便看到了游春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你怎么进来的?”九月下意识的问,她紧张的看了看窗户,后院正坐着一群人,前面的窗户……外面难道一个人没有吗? 游春微微一笑,看了看窗户。 “你不怕被人发现啊?”九月紧张的说道,后院还有那么多人呢,他就这样穿窗而入? 游春深情的看着她,一步一步接近,到了跟前才贴着她停了下来,抬了手抚着她的脸颊,这种感觉在梦里重温了无数次…… 九月被他这一抚,原本想说的许多话顿时抛到一边,她只觉得委屈,莫名的委屈,不由红了眼眶,投入他怀里低喃道:“你去哪了……” 她的主动让游春有些意外,同时心里也滑过一阵狂喜,伸手紧紧搂住了日思夜想的佳人:“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樵伯说你在忙,冬月却说你早就到这边了,你到底去哪了……人家很担心知不知道……我甚至还在担心,你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九月关心则乱,平时淡定的她在这一刻化身为情所困的小女人,一想到他可能受伤却没有人援手的情况,她便一阵后怕,伸手推开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确定他真的没事,才松了口气。 “傻九儿,我的命可是你的,怎么可能容允自己有事呢?”游春被她一番埋怨弄得心花怒放,伸手把她重新揽入怀里,下巴轻靠在她肩颈处,歉意的说道,“我除夕那天就到了,可是,家里许多东西都不在了,我听人说你跟你二姐到了镇上,我便到镇上,我还去了你二姐那边找,后来我刚刚回来,就听到你出事了。” 游春没有提韩樵的有意隐瞒,韩樵毕竟是曾救他并追随了他一辈子的老人,而九月是他认定的妻,他不希望他们之间留下什么仇怨。 “那封信……你没收到吗?”九月隐约有了答案,显然,她被韩樵耍了。 “九儿,樵伯一时糊涂,如今已经受到惩罚,被我调回去养老了,他也知道错了,这次为你的事儿,他也出了不少力。”游春紧了紧手臂,闭眸感受着这久违的感觉,叹了口气,“原谅他好不好?” “我又没说要怪他。”九月挣扎着推开游春,嗔怪的看着他说道,“我只是担心你,我的事是小事,也幸好他对你忠心耿耿,可要是换了别的事呢?你的安全怎么办?” “我已经让冬月接手了。”游春暖暖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还是湿的?”说罢,拉着九月到了桌边,拿起九月刚刚放着的布巾,拉她坐在自己膝上缓缓的帮她拭起了头发。 “子端,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九月乖乖的坐着,感觉着他的温柔,忽然她想起了县太爷说的话,忙扭了扭身子倚在他怀里。 “九儿……”游春无奈的搂住她的腰,温香软玉在怀,她身上的熟悉馨香就在鼻端,他身为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哪里经得起这般考验?“你再乱动,后果自负哦……” 九月这才发现自己坐着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然被顶了个物件,她哪里会不知道那是什么,顿时满面通红,下意识就要跳下来。 游春早察觉她的举动,快她一步的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成功的锁在了怀里,之前两人耳鬓厮磨的美好感觉袭上心头,他想也不想的用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封住了她的唇…… 许久,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九月被他这一吻,也暂时忘却了自己刚刚要说的话题,只倚在他怀里。 “九妹。”这时,门口传来祈喜的敲门声,“你好了没?郭老和嬷嬷来了,饭也做好了,就等你了呢。” 九月心虚的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回道:“还没呢,一会儿就来。” “那你快些,当心水凉了受寒。”祈喜不疑有它,说罢便下楼去了。 “哦~”九月听着她下楼的声音,长长的吐了口气。 游春见她这番娇媚模样,不由轻笑。 “你还笑,都是你啦。”九月娇嗔的白了他一眼,认真的说道,“我有好多事要和你说呢,别打岔哦。” “嗯,你说。”游春的手在她腰上滑下。 九月瞪了他一眼,伸手制止了他,把他的手固定在自己腰上,认真说道:“今天那个县太爷很奇怪,我觉得,他可能和你爹的死有关呢,今天他说漏了嘴说了个游字,我就故意吓他,说游大人就在他身后看着他,结果他真的就被吓住了,你还是派人去查查他,说不定有意外收获。”说罢,又补充了今天在刑场与那个县太爷的对话以及她的发现。 “原来你当时喊的那一句是因为这个。”游春眼中满是笑意,当时可把他吓了一跳,要不是了解她,他都要以为她真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了,“我已经派人去盯着他了,如今他也成了阶下囚,一时半会儿也逃不了哪儿去。” “他要不是心虚,就不会那样着急想烧死我了。”九月轻笑,随即又犹豫的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问她爹的事。 “这么看我做什么?”游春好笑的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有什么话还不能和我说吗?” “子端,你的人……是不是对我爹做了什么?”九月犹豫再三,最终决定不再逃避,看着游春认真的问道。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90齐聚 ps: 谢谢亲们的粉红和打赏~~正月里事特多导致码字精力不足,更新都有些力不从心,更别提加更了,刚刚瞄以粉红到十了,所以呢,决定把这章定在明天早上六点发布的当作加更了,谢谢亲们的支持~~么么~~~ “三哥发现一些事,就派了魏哥几个前去保护你爹了。”游春大方的承认,他也没想到自己要找的证人居然就是九月的爹,这真真是命运弄人啊,不过,这样一来,他拿到证据是不是把握更大一些了?毕竟那是他未来的丈人爹啊。 “保护?”九月疑惑的看着他,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他说的和她知道的似乎不一样啊。 “嗯。”游春点点头,解释道,“我这些年四处查找线索,难免动静大了些,便触动了某些人的戒备,之前我受伤便是那些人做的,想来,他们也在查找线索以便杀人灭口,你爹可能被盯上了。” “啊?”九月惊呼一声,“难怪他之前把我们都赶出来,还说要卖了房子,自己还躲了出去,弄得跟个老乞丐似的。” “嗯?你是在怀疑为夫想对你爹下手么?”游春这时已会意过来,手指托着她的下巴,故意眯着眼睛问道。 “没有。”九月眨了延眼,讨好的笑道,“我家子端是正人君子,才不屑做那等事呢。” “我才不要做什么君子呢……”游春抱着她,埋首在她颈间深深吸了口中,低沉的嘀咕道。想之前,他天天美人在怀,却硬是当了那么久的君子,唉,真真是自讨苦吃啊。 “别闹~”九月颈间微痒,忙缩着身子,用双手固定他的脸颊,“说正经事呢。那天,我爹出现的时候,那个县太爷很震惊,他们好像是认识的,然后他就急着把我爹也给绑了上去,我觉得,你该好好的找我爹谈谈。记住哦,要好好的说,不许吓唬他。” “好。”游春好说话的点了点头,目光灼灼,“我明儿就上门提亲。” “我说的是正经事。”九月满头黑线。 “还有比我们的亲事还正经的吗?”游春挑了挑眉。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九月无奈的叹气,“我八姐还没着落呢。” “那我晚上来找你。”游春想了想,自己的事还得一段时日才能解决呢。好吧,他退一步。 “不好,我八姐和我住一块儿呢。”九月连忙摇头。 “那……”游春有些失望,无限怀念起大祈村那个小草屋来,“明儿我让冬月来接你。” “……”九月还待拒绝,却看到他眼中的失望,心里一软,点了点头,“好吧。” “唉。”游春顺势收紧了手,再次埋在她颈间叹气道。“我的九儿,我真想现在就把你娶回去……” “我现在可是有家有长辈的人哦,想娶我,你还得征得他们同意才行哦。”九月不由轻笑,嫁给他啊……好像,她也是满期待的。 “没问题。”游春轻咬了她的脖子一下,哑着声说道,“你就等着吧。且看为夫如何过五关斩六将~~” 九月被逗得直乐,他当自己是关云长啊?还过五六斩六将呢。 无论是九月还是游春,此时都绝对没想到,这一句戏言后来竟成了真……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九月才强迫自己离开了游春的怀抱:“别闹了,她们都等着呢,我要再不下去,她们该上来了。” 游春眼巴巴的看着她,天知道他有多舍不得放手,可没办法,他们还不是夫妻,这样共处一室,对九月不好。 “对了,给你瞧一样东西。”离别在即,九月倒是记起一件事了,她跑到暗格前,三两下就打开了那暗格,取出了里面的一叠地契房契,还有那个印鉴,“你之前留在我这儿的钱,我都用来买房子了,连我这间铺子,一共是八间,办契的时候要印鉴,我就刻了一个,之前的凶巷之名是张师婆装神弄鬼弄出来的,所以房价也便宜,如今谁都知道鬼是人扮的,这条街很快就会兴旺起来,你最好趁现在把对面那排屋子也拿下来,到时候光收租金就能收不少哦。” “我都说了我的就是你的,你何必分这么清楚……”游春接过一看,上面全是他的名字,不由无奈的摇头。 “我也说了,现在我还不能用你的钱。”九月驳了一句,“我三姐夫四姐夫这次因为我的事被他们东家给开除了,他们要是想开铺子,你可得便宜些租给他们哦。” “你呀。”游春收起地契房契,无奈的看着她说道,“既然这么坚持,那咱们就在商言商,这些钱就当我合伙的,交给你经营了,赚了钱你我五五平分,要是亏了……都算我的。” “那我不是赚定了?”九月挑眉。 “其实,你就算不赚,我们家的钱也足够你花十辈子了,你又何必这样辛苦?”游春说的一点儿也不夸张,光京都的那一间那什么楼,一天赚的就足够九月这铺子打拼一辈子了,更何况,各地这样的楼,大大小小的,他便有十数间,咳咳,这些,现在自然不方便让九月知道了。 “不辛苦。”九月只是笑,她可不想只做个金丝雀,女人,要是不充实自己,等到年老色衰之时,那就悲哀了,“我先下去了,你走的时候当心些。” “嗯。”游春点了点,他从那边撤下后便来了这儿,来的时候周边一个人也没有,这会儿却是不同了,后院还有那么多人,前面街上必定也有人,他只能等待时机,可九月在屋里也待了足够长了,要是再不下去,必定会引起别人怀疑。所以,他也没有留她,只是提醒道,“明儿我让冬月来接你,别忘了。” “知道啦,你自己小心点儿。”九月莞尔一笑,顺手把自己的头发拢到单边编了根麻花,又到铜镜前理了理衣衫。看到颈间他留下的印记,一边拉高衣衫,一边瞪了他一眼,收拾妥当后,才下了楼。 只是,颈间的印记能掩饰住,可眉宇飞扬的神采和双颊的粉霞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掩饰住的。一到楼下,祈愿便笑了:“九妹,瞧瞧你,泡个澡这么久,泡得脸都红了。” 还好,他们都没想歪……九月在心底暗呼侥幸,笑道:“这还不是在那儿待了几天的缘故嘛。现在好了,总算舒服了。” 院子里,两张木桌拼到一处,郭老坐在上首,祈丰年神情间还有些拘谨的陪在左侧,杨进宝和杨大洪坐在祈丰年边上,二掌柜已经不在这儿了,祈祝等人正帮着张嫂和舒莫端菜。 “快来。”祈愿上前拉过九月的手,往郭老身边走去,“九妹真真是我们家的福星。现在,连外祖父都找回来了。” 显然,她们已经和郭老相认。 九月看看郭老,有些别扭,不过还是乖乖的由着祈愿把她拉过去按在了郭老的另一边。 一边是郭老,对面是祈丰年,九月顿觉混身不自在。 不过,郭老这会儿也没想过她会马上接受她。他只是和蔼的看着九月点了点头:“大难之后必有后福,倒是应了你的祈福之名了。” “那是外婆给我求的,我还是习惯你们喊我九月,可别祈福祈福的。别扭。”九月看了看他,也不好不说话,只好顺着话题说道。 “都好听。”祈愿挨着九月坐下,笑着招呼其他几个姐妹,“大姐、三妹、四妹、五妹、八妹,快来坐,别忙了。” “就来了。”祈祝等人在厨房应道。 “二掌柜呢?”九月四下瞧了瞧。 “二掌柜回去了,他说今儿是我们家家宴,他在这儿不方便,我怎么留,他都不肯,只好让张义和阿安送他回去了。”杨进宝笑道。 “二姐,你一个人来的?”九月又转向祈愿。 “我这次本是去落云庙还愿的,便没有带文儿和武儿,没想到到了镇上便听到你出了这么大的事。”祈愿抬手拍着九月的肩,“还好你没事儿了。” “那其他人呢?”九月记得她好像带了不少家丁的,而且她也不可能出门不带丫环。 “让他们去客栈住了,不然,你这儿也挤不下。”祈愿随意的笑了笑,她有多少年没这样自在过了? 没一会儿,菜上齐了,张嫂和舒莫带着杨妮儿和周落儿在厨房的小桌子上吃,祈家姐妹纷纷落座,头一次,她们聚得这样齐全,也是头一次,聚在一起吃饭。 九月环视一圈,见那老妇人竟要往厨房与舒莫她们一起,忙站了起来:“嬷嬷。” 老妇人回头。 “坐这边吧。”九月让出了自己的位置,经此一事,她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忽略了许多事,也屏蔽了自己的眼睛错过了许多事,郭老对外婆并不是无情,相反,正因为两人的痴情,彼此蹉跎了一生,老妇人为了郭老,也奉献了一生,祈丰年为了保护她们,也在默默的做着他觉得正确的许多事,而姐姐们,也不像她以前觉得的那样淡漠姐妹亲情,想通之后,九月的心豁然开朗。 “这……”老妇人有些激动,看了看郭老,摇了摇头,“我在这边就好了。” “秀茹,过来坐吧,这是孩子的心意。”郭老意外的看看九月,笑了,自己往边上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长凳,“坐这儿,九月也坐下吧。” “嗳……”老妇人低着头缓步而来,一边偷偷的用衣袖拭了拭泪。 “今儿九妹脱险,咱们一家人团聚,虽然还有几位姐夫妹夫不在,可好歹也是喜庆的事儿,大伙儿都高兴些。”祈愿见气氛有些压抑,忙站起来捧了酒坛子给众人一一倒酒。 “是呀,那些事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祈巧自然也比别的姐妹会说话,当即配合的站了起来,帮着祈愿倒酒。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92姐姐不同意 郭老的手段很迅速,这边刚刚决定下来,没一会儿,他就让顾秀茹召来了人去办这件事,顾秀茹得知九月竟主动邀请她和郭老一起回去同住,再次感动得老泪纵横,对她来说,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夫人的外孙女们接受了她,而且还是老夫人最最亲近的这一位接受了她,至于接受她什么,她却埋在了心底,兴许,也只有她知道才知道自己感动或激动什么了吧。 直到这时,九月才知道老妇人的全名叫顾秀茹,面对顾秀茹的异样,她只是给自己的外公一个机会罢了,顾秀茹激动什么?她表示不解,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一个时辰后,九月姐妹还是讨论铺子能做什么营生,派出去的人便回来了,回话是除了张师婆名下的两个院子,其他的已经全部改了郭姓,而张师婆的那两间,因为案情还没有了结,她的财物暂时还不能动。 “可知道张师婆他们的怎么样了?”九月要知道的实在太多了,看到那人刚刚从小衙门回来,忙问道。 那人自然是知道九月的身份的,忙恭敬的回道:“回九小姐,张师婆等人已经抓捕归案,知府大人亲自升堂,张师婆等人对所有事情供认不讳,如今已得了判决,张师婆私养暗妓、与人串通装神弄鬼骗取钱财,还牵涉了几桩命案,已判秋后处斩,其他几个共犯也判了流放。” “秋后处斩?”九月咋舌,有这么严重?不过,她倒不是同情张师婆。而是纯粹的对律法好奇罢了。 “是,因此案牵连甚大,再者,但凡斩立决都要上报朝廷,所以,也只能秋后处斩了。”男子说到这儿,私下看了看郭老。 郭老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径自把玩着他的玉珠。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九月也看了看郭老,男子的这一眼已经泄露了消息,看来,张师婆这样的处决,郭老没少出力了。 “那个赵老山呢?”九月点了点头,又问道,赵老山的不知好歹让她很着恼。加上又是他那媳妇儿给她的印象也极深刻,他的下场,她也想知道一下,因为,等她回到大祈村,少不得要与赵家人面对面。 “流放千里……”男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按理。那赵老山虽然唯恐天下不乱,出面指着了九月,可罪不及此,可偏偏他们家爷恼那厮口无遮拦,然后,然后那厮就遭殃了,流放千里,还到了那荒芜之地当苦役,还是那种没有期限的苦役,当然。爷还说了,让那厮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减刑,现在,就只看那厮有没有悟性了,不过就他所知,那厮这几天还是那副样子,这样下去。只怕很有可能发展成和张师婆一样的下场了。 “那种人,让他吃吃苦头也好。”一提起赵老山,祈喜就义愤填膺,柳眉倒立。“九妹,你就别管他死活了,当初,他憋了一肚子坏水想对付你,你还救了他们三兄弟,可结果呢,他居然那样往你头上泼脏水,以我看哪,知府大人真是英明。” 英明的是你外祖好不好?那男子忍不住又看了郭老一眼,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那目不斜视的样子,无比老实。 “县太爷呢?”九月点点头,她只是关心一下那些人的下场好不好……面对祈喜的话,她只能败退。 “郝银身为县令,玩忽职守、草菅人命,已被知府大人革去县令之职,打入大牢。”男子顿了一下。 听他们说起郝银,祈丰年身子一僵,脸色有些奇怪的看着男子,直听到郝银已革去县令之职打入大牢之后,他才暗暗松了口气,再次垂了眸。 在场的除了与他不怎么亲近的几个女儿女婿之外,还有一个从不曾听他媳妇提起过的老泰山,他的存在便觉得有些不尴不尬,除了沉默,他实在想不到还能做什么了,不过,他又实在不舍这样的与一家人在一起的机会,多少年了?他再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天伦之乐?不……他似乎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快乐,便是以前成了亲,他也是时常独自在县衙杂役房度过,隔三差五的回去一趟,还要被他娘折腾,被一连串的事情折腾…… “爹,时辰不早了,我们得回了,您要回吗?”祈望看了看天色,等他们到家只怕要黄昏了,再加上早上出来时婆婆和嫂子们那一脸的不愿,今天回去少不了又要一番扯白,还有两个孩子就这样扔在家里,她便坐不住了,和祈祝小声的说了几句后,她转向祈丰年问道。 “回吧。”祈丰年看看郭老,有些小心翼翼。 “还是住一晚再走吧。”九月看着祈丰年,心想着有些事想确定一下,便开口挽留。 祈丰年很意外的看了看九月,眼中隐隐的惊喜,没想到经历了这一劫,她对他的态度也变了,当下点了点头:“那就明儿回吧。” “那……外公,我们先回去了。”祈望点点头,和杨大洪对视一眼站了起来,跟着起来的还有祈祝和祈梦等人。 “天不早了,还是明儿回吧。”郭老抬头看着他们,期待的说道。 “不了,俩孩子还在家呢,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儿。”祈望讪然一笑,摇了摇头。 祈祝倒还好些,只有祈梦,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 “三姐。”九月起身,手按在祈梦肩上,轻声说道,“铺子的事,和三姐夫好好商量商量,要是三姐夫觉得自己做铺子人手不够,那就租出去,让他来帮我。” “嗳。”祈梦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儿只管找我们。”九月微微一笑,她知道,这位三姐今天回去还有一场大战要受。当然,若是三姐回去后把分到一间铺子的事说出来,葛母一定不会怎么样,可是,在她心里,她还是希望三姐能硬气一回儿,铺子是外公对外孙女的一份心意,是给她们傍身的资本。若是交到葛家人手里,那还能是三姐的吗?可这些话,身为妹妹,她不能直接说出来,后面的事,也只有看三姐怎么选择了。 “嗳。”祈梦再次点了点头,使劲儿的握了握九妹的说。讷讷的说道,“你也要好好的。” “一定。”九月笑盈盈的点头,姐妹俩的心意,在无声的传递。 送走了祈祝、祈梦、祈望夫妻,杨进宝也起身告辞,他得了九月的这番话,正文思泉涌。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把想法写下来画出来。 “相公,你先回吧,我和二姐一会儿就回。”祈巧倒是不急着走,她还有事要向九月求证呢。 “好。”杨进宝点头,转身冲郭老恭敬的行了个晚辈的礼,退后三步才转身离开,他跟随杨家三爷四处奔波,见多了达官贵人,这份眼力自然不凡,这几天和郭老的接触。和郭老那些人的接触,虽然他们没有透露过什么他也没问过什么,可他知道,自家媳妇儿这位外公,来历不凡。 “我也有些乏了,先回了。”郭老见人走得差不多了,也站了起来,顾秀茹在厨房门口留意到了。忙过来扶住他。 九月几人送他们到了铺门口,看着二老进了对面的院子才回转。 “九妹,我有话要问你,走。楼上说话。”刚到楼梯口,祈巧直接就拉着九月往楼上走。 “说什么悄悄话呢?”祈愿好奇的跟了上去。 祈喜看看她们,眨了眨眼,乖乖的去了厨房,姐姐只叫了九妹,显然是有事要说,她就不凑热闹了。 九月吓了一跳,游春这会儿也不知道还在不在,要是还没出去,怎么办? “四姐,什么事儿啊?”九月在门口拖住了祈巧,笑着问道,心里却想着:他耳力不凡,想来应该听到动静避了吧? “你的事儿,大事儿。”祈巧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正色问道,“我问你,你和那位游公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儿?”九月心里一突,讪讪的笑道。 “你说呢?”祈巧看着九月,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你要是和他没什么,他为什么要说你是他的妻呢?” “啊……”九月顿时满头黑线,他什么时候和四姐说的啊? “九妹,那游公子干什么的?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祈愿在边上听得清楚明白,也一脸警惕的靠了过来,脸上明明白白的担忧,“你该不会……已经……”说着,一双妙目直往九月身上扫。 “二姐,我没有。”九月下意识的摇头摆手,“我们什么都没有。” “不对。”祈愿眯起眼,又凑近了些,用三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上次,我去你那儿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可偏偏我又想不起来哪儿不对……” “二姐,哪不对啊?”九月维持着淡定,她当然知道两位姐姐不会把她怎么样,可她和游春之间……咳咳,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反正就是不对。”祈愿红唇一嘟,说道,“九妹,你老实说,他把你怎么样了?你们……那个了?” “什么这个那个啊?”九月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除了最后的防线,该怎么样都怎么样了呗…… “哎呀。”祈巧急了,一把拍开了门,把九月拉了进去,祈愿立即跟上,飞快的关上了门,“就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儿,他是不是对你动手动脚了?不然,他为什么那么笃定的说你是他的妻?” 屋里空空的,九月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四姐,你家九妹就这么笨吗?” “那他为什么说你是他的妻?你们俩又没有婚约。”祈巧一脸不相信。 “他说……要上门提亲的。”九月无奈,只好挑着不重要的说,比如她怎么救的人,当然,此处删减了游春伤势的严重性,再比如,游春怎么感激想以身相许,当然,此处又删减了全部他对她的温存缠绵,总之,到最后,她和游春之间无非就是救了他一命,然后他感激她,然后两人看对眼,然后他就说要提亲的简单故事。 “就这样?”祈巧狐疑的看着九月。 “就这样。”九月无比认真的点头,真的就只是这样,这是主线不是?其他的都是她和游春间的小情趣罢了。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和八妹一样做了傻事。”祈巧抚着自己的胸口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说罢,又一拍桌子说道,“告诉你啊,这门亲事,四姐我不同意。” “什么呀?”九月惊讶的问。 “他不是你的良配。”祈巧哼哼道,“一个男人,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心那么狠,明明可以早些救你出来让你少受些苦的,他却偏偏促成了火刑,还非等点了火才动手救人,那是什么心性?这样的人,以后能好好对你吗?男人和女人可不一样,女人说报恩,以身相许了,那就是一辈子踏踏实实的忠于男人了,可男人呢,无非就是许你一个妻位,转过头照样花天酒地,九妹,那样的日子,不好过,你还是找个可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过踏踏实实的日子吧。” “照四妹这样,这门亲事确实不怎么样,不结也罢。”祈愿听罢,脸也沉了下来,原来方才他们说的促成火刑的游公子竟和九月还有这样的牵扯,顿时,刚刚还觉得游公子有智谋的祈愿一瞬间就改了心思,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心这么狠?那算什么男人?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93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可怜的游春,一不小心踩地雷了……九月弄清了祈巧和祈愿反对的理由,不由笑了,她知道,她们是真心为她这个妹妹着想,才会这样表态,对此,九月只有满满的感动。 至于游春的所作所为,她也没有丝毫的怨怼和怀疑,他那样做,是为了她,而且以他对她的心意,也只有在作了周全安排之后才会有这样的举动,事实,可不就证明了他很成功吗? 她成功的摘去了灾星的名头,还成了知府大人口中的福女。 九月心里明镜儿似的,却没有对祈巧和祈愿辩驳什么,这会儿帮着游春说话,只会火上浇油让两个姐姐更加认为她被游春给办了,那时,两位姐姐对游春的印象只会更差,已经把自己彻底融入祈家的九月,还是希望她和游春之间能得到家人们的祝福。 一番追根究底,祈巧和祈愿才算满意的放过了九月,带着杨妮儿和张嫂回了家,九月这儿地方太小,安排不下祈愿,祈巧家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更何况,祈愿还有许多事要和祈巧说,两个经历相似的姐妹,比起其他几个自然又要亲近些。 送走了她们,九月才算大大的松了口气,转身到了后院,张义和阿安这会儿也回来了,看到她无恙,两人相视而笑。 “张义,阿安,麻烦一下,去把隔壁的院子收拾出来,再带床新被褥过去,把房间布置一下,我爹今晚要住。”九月还有许多事要询问张义和阿安,不过,这会儿还是先安排住处再说。她这后院里,舒莫隔壁就是空房,却不合适祈丰年住下。 “好。”张义和阿安接了九月给的钥匙,径自去找舒莫寻了一床被褥,带着扫帚之类的东西去隔壁了。 等他们打扫完毕后,舒莫已经准备好了晚饭,郭老那边已有顾秀茹准备,便没有过来。这边只有九月父女三和舒莫、张义、阿安、周落儿一起吃。 吃过之后,各自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九月便喊了阿安一起送祈丰年去了隔壁休息。 隔壁的屋子已然打扫得干干净净,楼上也铺了新被褥,窗户也重新糊过,看着舒服了许多。 “折腾了一天。快去歇着吧。”祈丰年一直沉默,看着九月把小油灯放到了桌上,他才低低的说道。 “不急。”九月来这儿。是有事情要问,哪能马上就走呢,“阿安,去外面守着。” “嗯。”阿安点了点头,带上了门。 “有事儿?”祈丰年有些惊讶的看着九月,心里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十六年前,游大人一定是不是你行的刑?”九月也不坐,站在祈丰年面前直接了当的问。 “是。”祈丰年虽心里有了准备,可听到九月这样问,脸色还是变了。他听到游公子的那一刻,就确信了自己的女儿已经被人找上了。那一刻,他心里说不出的忐忑。 “之前,你赶八姐出门,赶爷爷出门,想卖房离开,是因为有人威胁你对不对?”九月又问。 “是。”祈丰年艰难的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他还能瞒得了什么呢。 “你认得县太爷?”九月点了点头,这些事,她只是想确认一下,并不是重点,“当年游大人家的事也与他有关吗?” “我不认识他。”祈丰年目光一闪,避开九月的眼神,伸手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可茶壶是空的,这边刚刚收拾出来,还没来得及倒上热水。 “爹,你帮帮他吧。”九月敛了眸,沉默了一会儿才再次轻轻开口,“这么多年,他不容易。” “你们……”祈丰年缓缓把茶壶放了回去,紧张的问道,“他把你怎么样了?”为什么要帮那个说话? “他没把我怎么样。”九月摇了摇头,坐了下来,“我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你和游家的事之间有什么牵扯,可我看得出来,你手里一定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这东西,对他而言是平冤的关键,可对某些人来说,那是致命的毒药,所以,有人找上了你,你怕连累我们才会做出那么多不同寻常的事,可是,你有想过吗?那些人势在必得,你这样做,不但护不住我们,反倒还会让自己彻底曝于危险之中,我们是平民百姓,他们要杀我们,易如反掌。” 祈丰年安静的听着,不置可否。 “我听外婆说过,我出生的时候,你曾害怕的说过一句话,你说我是冤魂来报复你的,从那时起,你就辞了那差使,我还听说,为了回家过安稳日子,你还做了许多隐匿形迹的事,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九月盯着他问道,“是你导致了游家冤案吗?还是你知道游家冤枉的,你手里有证明他们冤枉的证据,而你又没能救下游大人,你觉得亏对游大人,你怕游大人来找你质问,所以才这么害怕?” 祈丰年坐在九月对面,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着。 “郝银也与当年那件事有关对不对?”九月的声音更轻,“在刑台前,你们都认出了彼此,我看得很清楚,也听得很清楚,而且,他很害怕你,所以才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置你于死地。” “当年,他是班头。”祈丰年也不知道想通了还是怎么的,低低的应了一句。 九月立即咽下了后面的话,静静的等着他再开口,他既然愿意说,必是想通了。 “游家的所有人,都是他抓进牢里的,游家床底下搜出来的罪证也是他放进去的。”祈丰年闭着眼睛叹了口气,语气极其疲惫,停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说道,“游大人被抓来第二天,就被判了斩立决,那天晚上,我本该在屋里休息。可那天晚上,郝银带着所有的衙役们都出去了,说是要抓捕游家余孽,整个衙门,除了看守牢房的几位兄弟,再没有别人,到了半夜,我突然听到有人喊‘有人逃跑了’。我就跑了出去,半路上遇到了一个中年人,他腰腹处中了一刀,膝上也中了一箭,我那时也不知道怎么的,一时鬼迷心窍。就帮了他一把……” “那人是游大人吗?”九月忍不住插嘴。 “不是。”祈丰年摇了摇头,“他是游大人的随从,据他所说。他和游大人从小一起长大,感觉甚好,他还说,游大人是冤枉的,有人想杀人灭口,还说游大人搜集了那人的所有罪证,还说我一看就是个有良心的人,让我务必帮游大人把这些证据呈上去,要避开当时的知府大人,直接送到京里去……你说说。他是从哪里来的信心,竟那么相信我?” “……”九月沉默着。心里也为那人的轻率皱眉,那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轻信的交给了一个路人?就不怕遇到的是对头的人吗?“兴许,他是觉得你是个有良心的人吧。” “……”祈丰年一滞,苦笑着继续说了下去,“那人告诉了我事情,就冲了出去。结果被乱箭射死……我当时被他的消息给懵了,也没敢出去,偷偷的溜回了屋里,第二天行刑后,我休沐,就直接和班头打了个招呼说要回家,半路就溜过去找到了那人说的那些罪证,满满一撂的案纸,还有几本沾了血的账本,我看过,上面所有的指证都指向了当时的知府大人,那知府大人与人勾结,私下通匪,收受贿赂,伤天害理之事作尽,可明面上,他却是个青天大老爷,郝银就是那知府大人第六个小妾的亲大哥,游大人伏罪后,郝银就被调到了那知府大人身边,没过多久,那位知府大人就高升到了京都,据说,如今已是朝中一位二品大员了,只是不知为何,郝银竟又成了县令。” “你手上握了罪证,他们没找你麻烦吗?”这都十六年了,难道祈丰年竟有这么大本事?十六年也没有人能抓得住他?九月深深怀疑。 “我也不知道。”祈丰年摇了摇头,“我当时也害怕他们会来找我,我就把东西藏了起来,也没回家,第二天硬着头皮回了衙门,一连好几天,都没见着有人来找我,我这心里实在没底,那时,你娘刚刚怀上你,身体极不好,家里……又不安生,我就向新任县太爷辞了差使,回了家。” “后来,你就从来没想过把罪证送上去?”九月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淡淡的问。 “我去过。”祈丰年有些黯然,“一路乞讨,好不容易到了京都,却连喊冤的衙门也摸不着,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到了那儿我才知道,那位知府大人的后台有多硬,要不是我机灵,连夜逃出了京都,一路辗转乔装打扮装疯卖傻,我的命都要丢在那儿了……” 听到这儿,九月才算稍稍的欣慰了些,那人说的对,她的爹还是有点儿良心的。 “那年是大灾年,到处饥荒,我好不容易回到家,才知道四巧把自己给卖了,六雨和七琪也没了……”祈丰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许多年来,这份痛一直折磨着他,他硬是挺过来了,没想到,今天却在这个小女儿面前,他却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你娘伤心过度,加上饿的,接着也离我们去了,再后来,就是你出生……” 后面的事,他不说九月也明白了,九月看着花白头发的老人,心里突然一痛,在骨子里,她本对他很不待见的,因为先入为主,她觉得他的不作为是对家里人的不负责任,因为二姐和四姐的遭遇,她觉得他太过冷血,也因为她降生以来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她一直对他视而不见,要不是今天他义无反顾的冲出来与她同生共死,她或许还执着于自己的主观中,不会来这儿与他作这番交谈,或许,她会直接让游春来找他求证这些事…… “东西我都好好的藏着,你明儿通知游公子来取吧。”祈丰年似乎想通了,起身往床边走去,背影有些佝偻。 “嗯。”九月也站了起来,点了点头。 “早些回去歇着吧。”祈丰年回头看看她,难得温情的说道,“这几天难为你了。” “没什么。”九月不自在的摇摇头,往门边走,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了下来,转头问道,“还有个问题……” “什么?”祈丰年看着她。 “那个葛石娃是我亲哥吗?”九月眨了眨眼,淡淡的问道。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94齐公子又是谁 葛石娃是不是她的亲哥?这个问题还真的在九月心里存了很久,从头一次遇到葛玉娥,听到那些疯言疯语,九月心里就在猜测了,她觉得,葛玉娥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祈丰年才疯的。 今天,总算是问出口了。 而祈丰年,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便愣住了,看着容貌酷似妻子的九月,他顿时羞愧满面,心底尘封的记忆就这样被轻易的翻了出来。 那个大雨夜,家里又闹得不可开交,他娘的指桑骂槐,他三弟妹的冷嘲热讽,他妻子无声的哭泣,让他心烦意乱,他只好离了家,跑到村头小铺里打了酒,把自己灌了个痛快,后来……后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酒醒的时候,他光着身躺在稻草垛里,怀里还有她…… 祈丰年老脸通红,他能怎么说?说他喝醉了被个女人给沾了便宜了?可那次,人家女人把完整的身子给了他,他能说这样的话吗?可是,他有家有室,偏又不能说负责的话,那次,他逃了,趁着那女人还没醒,他窝囊的逃了…… “可能是吧。”祈丰年躲开了九月的目光,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这个刚刚愿意喊他爹的女儿目光竟如此犀利,让他避无可避。 “哦。”九月却云淡风轻的点点头,扔下一句话就出门了,“你要是能确定是你做的,就把人家带回来吧,亏待了这么多年,也该尽尽一个男人一个父亲的责任了。” “……”祈丰年顿时哑然了,这是……啥意思? 九月下了楼,就看到阿安在楼下候着,看到她下来。阿安细细的看了她一番,才明显的松了口气。 “怎么了?”九月些奇怪的看着他。 “没什么,没事就好。”阿安低了眸,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忧郁。 “说说这几天的事吧。”九月点点头,微笑着说道,一边往自己院子那边走去。 阿安亦步亦趋跟在边上,低声说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除了九月今天了解到的。阿安说的倒是详细,包括张义是游春的人,他都知道了。 “竟是他的人……”九月讶异的喃喃说道,唇边绽放一抹笑意,如盛放的花朵般刺到了阿安的眼。 他微微落后了一步,低头收敛了自己心里的失落。再抬头却已恢复了平静,那个男人的力量很强大,有那个男人。她一定能安然无虞,这样便足矣。 九月没有留意到阿安的异样,她还在想祈丰年说的话,那份罪证背后牵连的是如何滔天的势力,那时候的知府大人背后就有个强硬后台,那么现在呢?十六年过去了,郝银那样的人都成了县令,知府成了二品大员,那么,那位后台呢? 游家一家含冤而去。游春作为一个在逃的游家“余孽”,他要是拿着这些罪证去了京都。不就正好撞到人家枪口上了吗? 太危险了……九月想着想着,后背一阵冷汗,这无疑是蚍蜉撼树啊…… “当心。”突然,阿安拉了她一把,九月回过神,才发现自己险些撞到墙上。不由尴尬的笑了笑,闪身进了门。 “不早了,都歇着吧。”九月也不觉得有什么丢脸,很淡定的冲阿安挥了挥手,上楼去了。 这一夜,她想着游春的事,祈喜则兴奋于铺子的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两人直到深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九月嗓子有些沙哑,洗漱完后就捧着茶壶喝个不停。 没一会儿,祈愿和祈巧已经过来了。 “九妹,今儿我要去落云庙还愿,你陪我一起去吧。”祈愿笑着说道,“好歹,附近的庙宇都帮了你不少忙,你也该去一一答谢才是。” “今天啊?”九月愣了一下,去答谢是应该的,可是,游春说了今天让齐冬月来接她的,“明天去吧,我今天还有点事儿。” “这样啊。”祈愿点了点头,“那就明天吧。”反正不差这一天。 “九妹,你嗓子怎么了?声音这么哑,着凉了么?”祈巧心细,察觉到九月的声音有些不对。 “不是着凉,早上起来就这样了。”九月摇头,喝了这么多水还是没用,也没有感冒的迹象,看来,是被昨天的烟给呛着了,“兴许是昨天的烟给呛得吧,不碍事的,过几天就好。” “都是那个人出的馊主意,瞧瞧,现在出事了吧。”祈巧嘀咕道,越想越是不满。 “四姐,我这只是小事儿,和人家没关系啦。”九月好笑的帮游春说了两句。 “你护着他也没用。”祈巧白了她一眼。 “说真的,昨天那么壮观的场面,都是怎么弄出来的?”祈愿的注意力却在昨天的场面上,她已经听祈巧说了所有的事,对游春虽然也有不满,不过,理智如她,又在陈府斗了这么多年,对游春的用意焉能不懂。 “我也不知道。”九月摇头,她昨天也没来得及问不是?“等见了他,问问就是了。” “他今天要来?”谁知,祈巧瞬间就捕捉到了她语气中的意思,警惕的问。 “没有。”九月连忙摇头。 “九月。”所幸,二掌柜拄着拐杖走了进来,不经意的替九月解了围。 “您的腿还没好呢,怎么不在家歇着?”九月忙跑过去扶着二掌柜下台阶,舒莫则送出了椅子。 “昨儿进宝来找过我了,我哪还坐得住啊。”二掌柜显然还有些激动,“你真的这么信任我要把铺子都交给我管?”他当了一辈子的二掌柜,自然也遇到过一些小户人家请他当大掌柜的,可是,他总觉得这样对不起东家,于是,这二掌柜一当,就是一辈子,可如今他却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瞧您说的,不信您我还信谁呀。”九月笑着说道,“有您和我四姐夫坐镇,我就能高枕无忧了。” 二掌柜的笑容越发的深了,他深深看了九月一眼,突然双手作揖冲九月郑重说道:“吴财生见过东家。” 呃……原来二掌柜叫吴财生啊,这名字……九月一愣,立即便明白了,二掌柜这是在表达他的忠心。 “吴伯,您别这样,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九月吧。”九月忙连连摇手,“这铺子如何做,我也没什么经验,还得您老多多指点呢。” “好,好。”吴财生很高兴,也不矫情的纠缠称呼问题。 “这边一共八间院子,您也知道,银子是游公子的,他有意把这些作为本钱投入生意,经营的事便由我们来做,得利五五分成,他那份,我是作不了主的,不过,我这五分里,有您的一成,我四姐夫一成……”九月见吴财生急着拒绝忙抬手阻止道,“您听我说完。” 吴财生只好点头,静听着她的话。 “自我开铺子以来,一直都是您和我四姐夫一力扶持,这些是您和我四姐夫应该得的。”九月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另外,对面的房子已然由我外公买下送给我们姐妹经营,如今,我的几位姐姐还没定下来要不要自己做铺子,若是她们不自己做,那就我们租过来,统一安排人手进去,除了租金,再抽两成利给他们,至于要经营什么,还得您帮着参谋参谋了。” “那这香烛铺还要做下去吗?”吴财生认真的听完,才问道,他没想到九月竟这样大分,一下子分给他五分中的一成,听着似乎还不是一间铺子的,而是一条街的,如此,怎不让他激动?临老了,当上了大掌柜不说,还得了这样的分红,他还能说什么?虽然他无儿无女,可谁也不会赚钱多吧? “自然要开的。”九月点了点头,这可是她的头一桶金呢,“让张信执掌香烛铺,张义和阿安负责制作和进货,香烛铺里的红利分他们每人半成。” 吴财生惊讶的看了看杂物房里忙碌的阿安,笑了:“好。” 两人又就着铺子的事聊了一会儿,吴财生才拄着拐杖回了前面,他要去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九月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你想在这儿做买卖,可以,只要通过他们的考核,你出手艺,他们出人出铺子出钱,盈利五五分成。 初时,吴财生只觉得五五分成太便宜别人的,不过,被九月一说,他顿时恍然,他们雇几个伙计出个铺子,谁都能做到,可人家的手艺却不一样了,不一定谁都会不是? 九月这样的想法,还是来自于以前看的老电视剧,她如今手上没有多少余钱,想撑起这么多间铺子也没那个技术,还不如有钱大家一起赚,招揽那些有手艺却开不起铺子的能人合作,说不定还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 吃过了饭,齐冬月仍不见人影,九月有些心不在焉,她急着想和游春谈一谈呢。 可是,齐冬月没来,坐在院子里,又有祈愿和祈巧频频投来的奇怪目光,九月只好进了杂物房,一边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一边想着事情。 “东家,齐公子见求。”今儿铺子已经重新开门,张信和几个伙计也重新回来了,就在九月忐忑之时,张信匆匆进来回报。 “让他进来。”九月一喜,立即到了门边。 “齐公子又是谁?”祈巧和祈愿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齐声问道。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95带着灯泡去赴宴 齐公子自然就是齐冬月,张信出去后没一会儿,齐冬月便笑嘻嘻的走了进来:“九月,游少在一品楼备宴,让我来请你过去。” 祈巧和祈愿两人在一边一直打量着齐冬月,原本看到齐冬月嬉皮笑脸的样子,对他已然存了一分戒心,听到他这话后,顿时更加警惕了起来。 接她们家九妹去干嘛?祈巧和祈愿互相看了一眼,以她们在大户人家混得风生水起的本事,自然不会这样直白的问出来,两人只一眼,便有了结果。 祈愿微笑着上前一步,尽显雍容气度:“这位公子,你说的游少可是游公子?” “正是。”齐冬月说完才发现院子里还有两位妇人,瞧她们的衣着打扮,他便猜到了她们的身份,当下客气的回答道。 “游公子救了我们家九妹,自当由我们设宴答谢游公子才对,哪能让游公子破费呢?”祈愿笑得嫣然,说罢也不等齐冬月回答,转身招呼九月说道,“九妹,还不快去换身衣衫,你的事可多亏了游公子呢,咱们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去吧。” “啊?”齐冬月顿时愣住了,这是什么状况? 九月也愣住了,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她还想找游春好好聊聊呢,今天自然不能不去,当下笑道:“齐公子,请稍候。” “呃……好。”齐冬月见她也这么说,只好点头,心里直为游春哀号:不是兄弟不帮忙,实在是你的大小姨子们不知趣啊…… “齐公子请坐。”祈巧笑得和善,把齐冬月让到了院子中的桌边,昨夜一家人在这儿吃了饭。加上天气挺好,这木桌子也就没有摆进去,正好,白天也能在这儿喝个茶晒晒太阳。 “请。”祈愿也坐到了祈巧身边,替齐冬月满了一杯热茶,又给自己和祈巧也斟了一杯,“齐公子与我家九妹很熟?” “嗯。”齐冬月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般。连连摇头,“不不不,也不算熟。” “齐公子,这熟就是熟,不熟就是不熟,有这么难回答吗?”祈巧惊讶的看着他。 “怎么说呢?我和九月姑娘只见过两次。不过,因为她对我们游少有恩,年纪又相当。自然就亲近些。”齐冬月也在好奇的打量着九月的这两个姐姐,他总觉得她们两个的问话有些奇怪,为什么她们这么在乎他和九月熟不熟,难道……她们误会什么了? “不知齐公子今年贵庚?”祈愿抿了口热茶,笑得如春风般和煦。 “二十有二了。”齐冬月决定见招拆招,看看她们到底想问什么。 “那游公子呢?”祈巧在一边接话。 “他比我大四岁。”齐冬月隐约猜到了一些,敢情她们的目标是游春?也难怪了,作为九月的姐姐,这选妹婿的事儿她们自然管得。 “可有妻室?”祈愿和祈巧不约而同的问。 这下,齐冬月更加确认了。只要不是针对他就好,整个人便轻松了起来。笑道:“在下尚无婚配。” “……”祈愿和祈巧顿时噎住了,她们问的是游春好不好?不过,想起之前她们也是先问的齐冬月,人家这样回答倒也没什么错,只好又补了一句,“那位游公子家的小公子小小姐多大了?” 齐冬月顿时想狂笑。不过,面对“虎视眈眈”的祈家姐妹,他愣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一本正经的说道:“游少尚无妻室,还不曾有小公子和小小姐。” 这话在他说来,觉得已经解释的挺清楚了,没有妻哪来的儿女? 可是,听在祈愿和祈巧耳中,却被理解歪了。 尚无妻室,还不曾有?那也就是说,他有妾室了?只不过是妾室还不曾生养罢了……祈愿和祈巧再次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确定,她们这些年,见多了大户人家里的妻妾之争,尤其是祈愿,她自己就是人家的妾,这些年,受了多少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如今,她们如何能让她们的九妹去受这种苦? 不行,一定要杜绝这样的事。祈愿和祈巧暗暗下了决心,恩人又怎么样?她们九妹还不照样救过他?正好,大家扯平了,以后谁也不欠谁的,至于别的心思,想都不要想。 九月回到屋里换了一身以前游春买给她的衣衫,又重新梳了发,回到楼下,便看到他们三人这般诡异的坐着,不由好奇的问道:“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祈愿笑着起身,挽住了九月的手臂,打量着她说道,“我们家九妹这么一打扮可真俊,早就应该这样打扮了。” “那我们快走吧。”九月抬头看了看天色,不解游春为何这么要等晚上让齐冬月过来接她,难道……想到这儿,脸上不由一热,心里却忍不住期待,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对那什么男女大防真不怎么看重,骨子里虽也跳不出保守两字,不过,她还是挺期待能常常与自己相爱的人厮守。 “好。”祈愿和祈巧大大方方的跟上。 齐冬月见状,也只好无奈的摸摸鼻子,一边在心里感慨游春今天怕是要白费心血,一边又雀跃即将到来的好戏开场。 铺子门口,停着齐冬月雇来的马车,等九月三姐妹上了车,齐冬月才跳上去坐在赶车人身边。 一路缓行,很快就到了一品楼前。 这一品楼是康镇最大的酒楼,平日里日夜人来人往,可今天,却是门可罗雀,原因无他,因为游春今晚把整个一品楼都包了下来,就等着九月到来了。 九月跟在两个姐姐身后下了马车,一抬头就看到了一身天蓝锦衣的游春,显然,他今天也是收拾过了,看着极精神极贵气。 远远的,两人四目相对,均是一笑。 “见过游公子。”祈愿和祈巧两人走在九月前面,到了游春跟前皆客气的福了福,这是礼节,在大户人家家里待了这么久,对这些,她们自然是不会失仪的。 “二姐,四姐。”游春虽然惊讶两人的到来,不过还是从容的还礼,让开了一步,“里面请。” 祈愿和祈巧点头,相携而进。 游春这才看向齐冬月,用眼神询问。 齐冬月跟在九月身后,冲着他挤眉弄眼的打了几个手势。 这时,九月已经到了游春面前,有些歉意的低声说道:“我二姐四姐说要答谢你的救命之恩。” “没事儿。”游春柔柔的看着她,很随意的打了个响指,手中竟多出一束花,还是……月季花? 九月惊喜的看着花,魔术变玫瑰哄女孩子的招术,在前世倒是常见,可是游春怎么会…… “喜欢吗?”游春有些紧张,他今天可是临时拜了个“师傅”,特意学的这些招术呢,那家伙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但凡女孩子都喜欢被人这样哄着,他才豁出去这样一次。 “喜欢。”九月点头,接过花凑到鼻端闻了一下,虽然只是月季花,比不得前世那位渣渣送的玫瑰,可她还是比较喜欢眼前这一束,这可是游春的心意,只是不知道游春打哪里学来的这招术,难道这些古人也常用这样的招哄女孩子吗? “九妹,你在干嘛呢?怎么不进来?”祈愿和祈巧进了门,回头一看见九月捧着茶和游春站得这么近,两人忙又回转了过来,微笑着问道,“游公子请。” 九月冲游春歉意一笑,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齐冬月落在最后,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想笑,不过,接下来的好戏还没开始,他又舍不得这会儿离场,只好很辛苦的忍了。 “雅间订在三楼,请。”游春倒也好脾气,丝毫没有为祈愿和祈巧这两个超极大灯泡的到来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快,相反,他很尽心尽力的招待着,他觉得,这是九月的二姐和四姐,也是他以后的二姐和四姐,敬重是应该的,要是能和他们相处好了,对他能早些娶到九月也有莫大的帮助。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因为他营造的关键事情,已经让九月的几个姐姐对他起了不满之心。 一品楼的铺面极大,柜台设在左边,右边是一排排的桌子,而中间的却是空出一块地儿,顺着这空地儿直走便是中央的楼梯,上了十几阶楼梯后,便有三条梯梯呈左中右的形状往上延伸,而这一处的平台,则是平日里一品楼养的清倌儿表演的地方。 等到九月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站到这平台的时候,头顶上突然洒下无数的花瓣。 九月惊喜的抬头,只见楼顶的中心系着几个包裹,随着有人一个接一个的挑开那些包裹,长绸飘散,花瓣便如花雨般落了下来。 毫无疑问,这又是游春的心思,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九月还是由衷的高兴。 “这是……”祈愿和祈巧惊讶的看着这些,心里也着实震惊了一下,不过,一转头看到九月和游春两人含情脉脉,两人便马上清醒了过来。 送花在前,散花瓣在后,这种哄姑娘家的手段太高明,显然是个中老手,不可靠!姐妹俩眼神一交换,给游春贴上了一个标贴。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96四“不”标贴 仅一照面,游春特意“拜师”学来的浪漫手段,看在祈愿和祈巧眼里,却成了他惯哄姑娘开心的伎俩,试问,作为个中高手,他今儿能哄九月开心,明儿不能哄别的姑娘吗? 不可靠!大大的不可靠! 游春哪里知道她们竟给了他这样一个评语。 祈愿和祈巧的出现虽打破了他的计划,不过,他倒没为这个生气,他只是有些惴惴,虽然康俊瑭那家伙口口声声保证凡是姑娘没一个不喜欢这样的安排,可对他这样头一次为一个姑娘家如此费心的人来说,他还是很难安下心来,他的九儿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她会喜欢吗? 游春面上带着微笑心里却紧张无比的注意力着九月。 九月抬头看着那漫天飞落的花雨,看着那三楼上升出的一根根竹竿,不由笑了,毫无疑问,那上面的人一定是三爷等人,一想到那位粗犷的老魏手握长竿捅开装满花瓣的包裹时,九月就忍俊不禁,不由转头看向游春。 游春心中顿时大定,小小的松了口气,冲着九月柔情一笑。 “怎么这么大的楼这么冷清呢?”祈愿缓步上楼,有些奇怪的打量着楼上楼下,上次她来镇上的时候,这一品楼明明很多人的呀。 “今晚,一品楼只为九月姑娘服务。”原本的计划,齐冬月把九月接到这儿以后就该隐退了,可这会儿。多了祈愿和祈巧,他又有心看好戏,所以便跟在了游春身后,听到祈愿的话,便笑着解释了一下。 包下来了?祈愿也忍不住有些啧舌,她在这儿吃过一次。菜肴不错。可价也高得很,要一个雅间也不是几两几十两能搞定的,这包下一整个一品楼,得多少银子? 此人倒是有钱,可这样有钱的公子,为何就看中了她们九妹?祈愿和祈巧又交换了个疑惑的眼神。 这样的人家,妾室一定不少。九妹过去一定会吃亏,不妥!祈愿想道。 为一个女子一掷千金,大多都是纨绔子弟的做法,如今一时新鲜倒是会当你如珠如宝,可将来呢?红颜面老去,还能这样好吗?九妹之前又有那样的名头,保不准将来就成了他们家攻击九妹的借口。门不当户不对。不般配!祈巧也皱了眉。 “你花那么多银子干嘛呀?”九月落后几步和游春并肩而行,悄声问道。 “也没花多少。”游春浅笑,凑到九月耳边说道,“今早,这一品楼已然改姓游了,今晚。也不过是少赚几个钱而已。” “你把整个楼买下来了?”九月吃惊的看着他,这儿不是他对头的地盘吗?怎么说买就买?他不怕人家盯上他了? “嗯。”游春点头。深情的看着她说道,“你不愿意跟我走,我只好妇唱夫随来这儿。” “贫嘴……”九月一听,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前面的两个姐姐,有些小小的紧张,不过,心里却甜丝丝的,她动了动手中的花,问道,“你的主意?” “不是。”游春有些尴尬,老实说道,“是康少,他说姑娘家都喜欢这些……” “康少又是谁呀?”九月惊讶的问。 “一位好友。”游春解释道,“之前与你提过一位奇人,便是他的祖父,这次的事,多亏了他大力相助,今天让你过来,就是想介绍给你认识,二来则是想借这个机会谢谢他。” “原来是这样。”九月恍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那位可能是她老乡的孙辈啊,也难怪了,作为“穿越三代”懂些送玫瑰花、撒花瓣营造气氛的手段也不奇怪了,不过,这样一来,她就得更小心了,免得被看出来。 “这是……”此时,祈愿和祈巧已经到了三楼走廊上,看着那走廊上点起的一排摇曳烛光,两人不由愣住了,心里暗道:幸好她们来了,不然,以这人的手段,今晚九妹非被他拿下不可。 “呀!”九月到了边上,一眼就认出了那些烛都是她铺子里的香熏烛,她自己做的香熏烛自己却极少用,更没有像现在这样点上这么多,没想到还挺好看的。 九月快步上前,拿起了其中一个,有些遗憾的说道:“我之前雕的时候只顾着好看了,竟忘记试一下这烛芯合不合适,这个,还是太短了些,燃的不够亮。” “九妹,这些都是你做的?”祈愿惊讶的问道,她知道九月开的是香烛铺子,可这两天,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看。 “可不是,九妹雕的可好看了。”祈巧比祈愿知道的多些,见状也走了过去,向祈愿介绍起了九月做的烛如何如何好。 姐妹几个就着一个接着一个的烛评点了起来。 这个哪里有缺陷,那个还能做得更好,边上那一个还能变成什么花样,讨论的不亦乐乎。 齐冬月看着这一幕,不由同情的拍了拍游春的肩,康俊瑭那小子还说这样叫做什么浪漫,还说人家姑娘一定喜欢,现在看来,这不叫浪漫该叫浪费才对。 游春倒是无所谓,只是含笑看着九月的侧脸,看她和她姐姐们说话时那飞扬的神采,看她一颦一笑间流露的率真。 “我说,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她那两个姐姐?”齐冬月想了想,还是好心的提醒了游春一下。 “得罪?”游春纳闷的转头看了看他。 “是啊,方才我去接人的时候,她们可是问了我许多话呢,比如你今年多大了,可有妻室,有没有小公子小小姐。”齐冬月挤眉弄眼的用手肘撞了游春一下,悄声说道,“我觉着,她们对你有意见,这不,一听说你要请九月姑娘赴宴,她们就跟来了,你也不想想,她二姐是陈府最受宠的七姨太,陈员外时常带着这位赴各种宴,为何今天却这般不知礼仪?还有她四姐,杨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了,人可是杨家老太太身边拔头筹的大丫环,为何今天也硬插了这一脚?” “……”这般明显的提醒,游春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点了点头,却笑道,“无妨,想来她们也是出于对九儿的爱护之心,待她们明了我对九儿的心意,自不会阻挠。” “希望是吧。”齐冬月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摸了摸肚子,说道,“行了,有这两位在,你也休想和嫂子独处了,我看,还是叫上康少一起过来,倒还能转移转移她们的注意力,你还能和嫂子说上两句体己话。” “那就辛苦兄弟了。”游春笑着伸出拳头和齐冬月轻击了一下。 “唉,谁让我们是兄弟呢,为兄弟两肋插刀……噗……噗……没得选啊。”齐冬月怪模怪样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快步上前。 “九妹,可说好了,你铺子里有的好看的香熏烛都给我留一份,我要带回去。”祈愿极喜欢这些烛,正笑着和九月说生意,她觉得,把这些带到那边县上去,一定有生意。 在陈家这么些年,她对做生意的眼光也练出了几分。 齐冬月等她说完,才笑着招呼九月几人,“九月姑娘,两位夫人,时辰不早了,厨下早已备下,还是先入席吧。” “不好意思,一时忘形了。”九月不好意思的冲齐冬月笑笑,目光转向了身后的游春,嫣然一笑,今天也算是和他约会了,她竟把他给疏忽了。 “没关系,请。”人家正主儿都不计较,他自然更不计较了。齐冬月推开最中间的一扇门,屋里没有点上平日的那种大灯笼,只有在桌子中间用小小的香熏烛摆出了一个心形,红烛摇曳,满室浪漫。 祈愿和祈巧两人看到,齐齐颦了眉。 一个富家公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两人相约酒楼,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妥,可偏偏这公子还又是送花又是撒花又是清场又是买九妹的香熏烛点了一走廊,这会儿还把屋里布置得这么……有感觉,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居心不良啊! 从进门到这会儿,两人已经给游春贴上了“不可靠”、“不妥”、“不般配”、“居心不良”四大标贴,连带着,看向游春的目光也变得怪异起来。 不过,她们好歹也是受大户人家礼仪熏陶过的人,当面撕破脸的事儿自然不会做,再说了,人家刚刚救了九月,她们再怎么不满,也得给九月留几分面子。 “游公子请。”祈愿一侧身,脸上便恢复了那恰到好处的微笑。 “二姐,四姐,请。”游春得了齐冬月提醒,加上祈愿和祈巧刚刚那一眼太过明显,他哪里还不明白两人对他的不满,不过,他也没在意,坦然的请两人入席,“九儿,坐这边。” 屋里摆的是大圆桌,游春必定是坐在正对着大门的主位上,而他此时伸手延请的却是他右边的位置。 “两位姐姐请。”齐冬月也恰时的配合,拉开了靠着九月边上的两把椅子。 祈愿和祈巧再怎么不愿让九月靠近游春,此时也只能顺从主人的安排,笑着谢过了齐冬月坐了下去。 “游公子还请了别的贵客?”祈愿笑盈盈的问道,今天他是为九月准备的这场宴席,她和祈巧只是自己跟来的,九月的位置排在她们之前倒是无可非议,可是,为什么九月坐的是第二主宾位呢?难道还有更要紧的客人?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97美女,握个手吧 “正是。”游春笑着点头,坐在九月身边的主位上,说道,“这次九儿的事,多亏了一位好友全力相助,今天设宴,一来是给九儿压惊,二来是向那位好友致谢。” “游公子为了我们家九妹已经费了不少心了,这谢恩的事儿,理当由我们出面才行,今儿这般叨扰游公子,我们姐妹如何过意得去呢。”祈愿显得很歉意的说道,不过,从知道游春包下了整栋楼开始,她和祈巧便知趣的闭上了嘴,她虽是陈府的七姨太,可她的月例还是有限的,而祈巧,也没有这样的财力将今晚的费用大包大揽下来,“改日,还请游公子赏个脸,让我们姐妹几人也尽尽心意。” “好。”游春很爽快的点头,他巴不得和祈家常来常往,这样就能和九月多多见面了。 “贵客何时到?我们是不是要下去迎迎?”祈巧看了看门口,问道。 “方才便到了,我去请。”齐冬月立即往门外走去。 “不知那位贵客是?”祈愿有些好奇,这次帮了九月的除了游春,还有外公的人,再就是那位知府大人,难道今天请的是知府大人?可看刚刚这一路的布置,不像是请知府的呀?倒有可能是她们的到来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才编出的这些客人? “是我一位好友,叫康俊瑭,要不是他拿出了他的藏品,这次也没这么容易让百姓们信服了。”游春解释道。 “藏品?”祈愿惊讶的问。 九月也侧头看着游春。用眼神询问着。 “是。”游春冲她笑了笑,看着祈愿和祈巧解释起来,“他平日最喜欢收集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前年在京郊得了个宝鼎,鼎内焚香,烟气上冲可凝而不散。聚烟成莲。” “原来。那天的莲台就是那个宝鼎的缘故!”祈巧低声惊呼,她还真的以为自己九妹有佛保佑呢,没想到……想到这儿,祈巧看向游春的目光又变了变,此时,她真不知该怪游春促进火刑的心狠还是该感谢他的用心良苦了。 “那……佛像又是怎么回事?”祈愿也显得震惊,那样的神迹竟是人为的?这怎么可能?! “佛像其实是一副缂丝。也是他的藏品。”游春淡然一笑,伸手摸住了九月的手,两人坐得近,又有桌子遮挡,也不怕被祈愿和祈巧看到。 “他就不怕那火太大,烧坏了他的宝贝吗?”祈巧咋舌,游春有这样的朋友。这辈子都值了。 “四姐。那天的柴并不会轻易燃的,排在里层的全被水淋透了,只不过是外围的看着吓人罢了。”九月和游春相视一笑,开口帮着解释道。 “那也危险。”祈巧瞪了她一眼,直视游春,那天在她家里。她就对游春摆了脸色,这会儿也不怕有话不好意思说。“那样是烧不了人,可是那烟呛喉呀,九妹今儿起来嗓子就不舒服,还不是那烟给熏陶的。” “嗯?”游春意外的一愣,转头凝望着九月,低声问道,“你怎的不说?方才该让冬月看看。” “没事儿,只是一点点儿而已。”九月忙安抚的笑笑,“我回去就让莫姐帮我做冰糖炖梨,吃个几次就好了。” “那怎么行?”游春皱眉,不同意她的话,“一会儿等冬月回来好好看看,让他给开些方子回去好好养养。” “真没事儿。”九月可不想当着两个姐姐的面和他纠缠这个,忙转移话题,“那天的事,我都没看见呢,能不能和康公子说说?让我也见识见识呗。” “东西就在这儿,一会儿吃过饭去看就是了。”游春宠溺的点头,手指摩着掌中的柔荑,换来九月娇嗔的一瞪,他不由轻笑。 听到游春说一会儿能近距离看到那天的神迹,祈愿和祈巧两人也有些意动,一时没注意到游春和九月之间的暗流涌动,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想着自己的小心思。 祈愿这次来,不仅仅是去落云庙还愿,她还想向九月求道福,之前九月送她的两个福袋,也不知是她心里自觉有了依靠还是别的缘故,老爷的生意越发兴旺,竟和一大商家签下了长年合作,为此,老爷没少来她屋里,而她的一双儿子,也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面变化,这一切,她觉得应该和九妹有关。 昨日在刑场所见的那一幕,让她险些跳起来,她的九妹有佛祖保佑,她的九妹是福女,这能代表什么?代表陈家那些女人们再不敢小看了她,可是,此时此刻,他们竟告诉她,那不是真的,那么,九妹的福袋还有效果吗? 而祈巧,之前对游春改观完全是因为游春促成了火刑还在她面前那么郑重的说九月是他的妻,他的妻?他有经过祈家人的同意吗?他有正式请媒婆上门提亲吗?什么都没有,他竟敢当着外公的面当着他们夫妻的面告诉他们,九月是他的妻!这传出去,让九月如何做人?那些人,本就污言秽语的非议九月,再加上这么一处,九月还能找到好亲事吗?为此,祈巧很愤怒。 然而,此时此刻,祈巧犹豫了,他竟为了帮九月正名,借到了两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伤了任何一件,坏了他和他朋友之间的情谊不说,还得倾家荡产的赔偿,若不是醉心九月,他何苦用这样的方式来报恩呢? 这时,齐冬月带着一位俊俏之极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身着红色锦衣,玉冠束发,玉带束腰,手里还很风骚的摇着一把……团扇!! 这就是康俊瑭?九月一瞬间就猜到了这人的身份,她侧头向游春确认。 游春微笑着点了点头。 “嗨~美女,我是康俊瑭,很高兴认识你,握个手吧。”康俊瑭细长的眼妖媚的一扫,便落在了九月身上,冲着游春咧了咧嘴,他大摇大摆的在游春的左边坐下,放下团扇就朝九月伸出了手。 握手?九月一愣,看了看康俊瑭的手,又看了看他,心里暗暗猜测他的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她是他爷爷的老乡?不然,在这儿,哪个男的会这样大哧哧的伸出手来和一女子打招呼?只怕再好色再大胆的人也不敢吧? 就在九月犹豫间,游春黑着脸松开了她的手,一掌拍了过去:“少丢人现眼了。” “嘿嘿~”康俊瑭身子一仰,躲开了游春的手,笑嘻嘻的重新坐好,向祈愿和祈巧打招呼,“两位姐姐好。” 祈愿和祈巧目瞪口呆,眼前这个比姑娘家还要俊的男子……怎么看着这样不正经呢? “康公子援手之恩,九月铭记,请受九月一拜。”九月转念间便作出了反应,她只想清清静静的过小日子,至于那什么老乡还是不要认了吧,于是,她起身退后了一步,盈盈下拜。 “呃,别……”康俊瑭飞快的站了起来,跳到了一边,救助的看向游春,一边摆着手急急说道,“你快起来,我也没做什么,就是看这小子可怜,难得有个人肯舍己为人站出来拯救这小子,借那东西也是冲他才借的。” “别理他。”游春一伸手扶起了九月,瞪了康俊瑭一眼,直接让齐冬月过来帮九月把脉。 “不会吧……有了?”康俊瑭一见,两眼发光,在边上插了一句。 祈愿和祈巧听到,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祈巧方才的犹豫也抛到了一边,怒视着游春。 “胡说什么!”游春一脚踹了过去,这小子,怪不得这么积极,敢情是来捣乱的。 “呃……没有啊?”康俊瑭又避了开去,丝毫不在自游春的攻击,笑嘻嘻的说道。 “还说。”游春警告的瞪着他,康俊瑭这才收敛了些,坐到一边的空位上,笑嘻嘻的看着齐冬月给九月把脉,这会儿功夫,已有伙计上来点上了灯,屋里一片光明,他也把祈愿和祈巧的脸色看了个清清楚楚。 “怎么样?”游春懒得搭理他,回到九月身边,看着齐冬月急急问道。 “无碍,只消多吃些滋养嗓子的食物,过几天就好了。”齐冬月松了手,安抚的冲九月笑了笑。 游春这才松了口气,齐冬月的医术他还是相信的,既然只要多吃滋养嗓子的食物,那一会儿让齐冬月去多买些送到她铺子里就是了。 “这位姐姐,我好像见过你?”康俊瑭一双眼睛滴溜溜转,这会儿又转到了祈愿身上,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双手往桌上一趴,冲祈愿眨着眼问道。 “康公子认错人了吧。”祈愿对这上吊儿郎当的家伙极不顺眼,当下淡淡的应道。 “我记起来了。”康俊瑭却没在意,盯着她又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祈愿快要绷不住的时候,他突然拍着手恍然大悟,“去年中秋昭县康家曾大摆宴席,我好像见过你。” “昭县康家……”祈愿吃惊的看着他,她哪里会不知道昭县康家,她家老爷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到一张请贴,而她一个妾自然没有那资格跟着一起赴宴,不过,她好奇康家的派头,便软磨硬泡的磨着她家老爷同意让她扮着丫环跟去侍候,没想到这康……难道竟是康家的少年? “姐姐想起来了吧?”康俊瑭笑得媚态横生,“我才知道陈员外竟然是游少的二姐夫,要不然年前那笔生意定全交给陈员外做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98鬼斧神工 “原来是康公子。”祈愿那点儿冷漠也不敢装下去,她只是个妾,若能帮到老爷,她将来在陈家的地位必定更加巩固,相反,她若惹怒了眼前这人,坏了老爷最在意的生意,纵然她为陈家生了两个儿子,也难免会落到被打卖出去的下场,想到这儿,祈愿站起身,冲康俊瑭福了福。 “别客气,游少的二姐夫可不就是我的二姐夫嘛,一家人。”康俊瑭大手一挥,很豪爽的说道。 “他怎么这样?”九月却看得满头黑线,凑到游春边上悄声问道,康俊瑭这话说的,好像他和游春基情无限似的。 “别理他。”游春也无奈,这小子就是这么德行,可对朋友,还真的没话说。 人齐了,菜很快就端了上来,康俊瑭虽然满嘴胡说八道,可在他的插科打诨之下,屋子里的气氛倒不像之前那样尴尬,加上齐冬月有意打圆场,祈愿和祈巧倒是没了空去管着九月怎么样,这让游春和九月之间的相处也轻松了不少。 “多吃些,瞧你,比之前消瘦了。”游春剥了一个虾放到九月面前的小碟子里,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比起他离开前,她明显瘦了不少,他不由皱眉,又挟了许多菜堆到她面前,催着她多吃。 “你不吃呀?”九月看着他面前的空盘,余光留意着自己的两个姐姐,她这会儿要是帮他挟菜,回去肯定少不了一番盘问。不由犹豫了。 “没事儿。”游春只是笑,又剥了一个虾递过来,她以前一直素食,后来受他影响慢慢的改变了饮食,他没在她身边的时候,还担心她又以素食为主。今儿一见。倒是放心了些,至少,精瘦些的肉丝和鱼虾之类的并没有被她拒绝。 “那……葛家姑姑如今怎么样了?可好点儿没?”两人正温情脉脉的互相关心着,便听祈巧问道。 九月转头,见祈巧对着齐冬月的方向,便知道定是齐冬月提及了葛玉娥的事,忙把聚中注意力听齐冬月的说话。 “她那病是心疾所致。若是能好好调养,辅以汤药,假以时日,倒也不是好不了。”齐冬月笑着说道。 “那就好,葛家姑姑毕竟是我们家的恩人,还请齐公子多多费心,诊金药费都由我们负责。”祈巧点点头。对齐冬月倒是好言好语。 “哪还需要你们付呀?那是游少的事儿。”康俊瑭手一指游春。笑道,“他的银子多得没地儿花,为自己的老泰山家花费些也是应当的。” 祈愿闻言不由皱眉,可她忌惮康俊瑭,一时也不敢再开口得罪,可祈巧却不一样。脸一沉便淡淡的说道:“若说之前我家九妹曾帮过游公子,游公子如此盛情倒还说得过去。可如今,游公子已为我家九妹做了不少,也是我家九妹的恩人了,他们两人之间也算是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如此,我们家又怎敢再让游公子破费?” “不是……”康俊瑭还得说话,齐冬月忙暗中踢了他一脚,往游春那边呶了呶嘴。 康俊瑭回头,只见游春面沉如水,这才冲齐冬月扮了个鬼脸,乖乖的闭上了嘴。 “康公子。”九月暗暗扯了扯游春的衣袖,冲他安抚的笑了笑,她知道自己的姐姐必是不满游春和她之间私下倾心的事儿,并不是真的从中作梗,而这康俊瑭,她也看出来了,纯粹是好玩才拿游春打趣的,只是,他却不知道他的口没遮拦会不会惹怒了她的两位姐姐,“那日多亏了你大力相助,只是那日可惜的很,众人都看到了盛景,唯独我没有那个眼福,不知今儿还有没有福气见识见识?” “当然可以。”康俊瑭连连点头,他此时也知自己说的定是触及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听到九月的这番话,顿如听到天籁之音般,顺着她的话站了起来,“冬月,走,我们去准备准备。” “九妹,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祈巧也站了起来,淡淡的说道。 “四姐。”九月微微一笑,“我还没看过呢,听你们说的那么神奇,我也好奇呀,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回去好不好?” “四妹,那就再待会儿吧。”祈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帮着九月劝说祈巧。 “看完就走。”没有了康俊瑭和齐冬月,祈巧也不再对游春端着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坐了回去。 九月笑着点头,趁着她们没注意,冲游春俏皮的眨了眨眼,她还有重要的事还没和他说呢,怎么能马上回去。 “铺子的事我已经请了我四姐夫和吴伯去准备了,等作好详细的计划,我让人给你送过去看看。”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祈巧撂了脸色,祈愿也没说话的意思,九月只好找话题说,好在,这事儿与游春有关,可以光明正大的当着姐姐们的面说,“对面的院子已经被我外公买下,说是给我们姐妹的见面礼,如今也就剩下张师婆原来的两个院子还有棺材铺子了。” “嗯,这些我去做。”游春点点头,脸色尚缓,“若有需要只管让人找我,或是找冬月,莫自己累着。” “棺材铺还是留着吧。”九月点头,继续说道,“那儿的阿贵阿仁两位大哥是我五姐夫的师兄弟,也帮过我不少,再说了,人一辈子,最后也少不了一口薄棺,那铺子里卖的倒也是每个人的必须品,就留着吧。” “巷尾留着棺材铺妥吗?”游春惊讶的看着她。 “棺材棺材,升官发财,留着也没什么不好的。”九月笑道,“再说了,我要是把这小巷子做成那种,从娃娃落地到老人离世。所有所有都能用到的东西都有得买,还怕没人光顾么?生意还得靠人做出来,与棺材铺晦气不晦气不相干。” “好,只要你高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游春轻笑,很自然的说道。 祈巧听到他这话品着他这话气。有些意外的抬眼看了看他。皱着眉没说话。 “准备好了,请吧。”齐冬月去而复返,站在门口笑着请他们过去。 于是,游春招了伙计,几人净了手漱了口,跟在齐冬月身后往走廊最里面那间走去。 屋里一片黑暗,祈愿和祈巧立即停下了脚步。警惕的看了看齐冬月。 齐冬月没瞧见,直接走了进去,游春看到也只是笑笑:“晚上想看清那佛像,只能熄去所有的灯,这样,投去的光才能显出效果,没事儿的。” “走吧。”九月见两人犹豫。拉着她们走了进去。有游春在,谁敢对她不利? 几人一进门,角落突然射出一道光,九月回头,才看到齐冬月站在角落的一个小木盒子边上,那木盒子上有个洞。显然是他抽出了挡住那洞口的木条,让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光照了出来。那光打在对面的大铜镜上,又折返到另一枚上,如此折射五六个,最后从一副画上返到墙上,佛像立现。 祈愿和祈巧顿时愣住了,虔诚的合了掌对着那佛像痴痴看着。 九月已然瞧了个清楚,原来那天照在她身上的光是从大铜镜上折射过来的阳光。 她看了看祈愿和祈巧,见两人没注意到她,悄然缩回了手,转身拉着游春溜出了门,到了走廊上,左右瞧瞧没人,便冲游春招了招手,踮着脚凑向他耳边。 游春惊讶的看着她的举动,看到她的主动靠近,方才冒出来的那丝不快也彻底没了,很自觉的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低下头去等待惊喜。 “我爹答应帮你了,他手里有你要的东西,你寻个空,早些去找他。”九月却直接贴到他耳边悄然说道,“他说有人已经注意到他了,你去找他也要注意安全哦。” 游春一愣,这个消息也算是惊喜,可是,却与他想的不一样啊,他还以为…… “你要负责保护好自己,也要负责保护好我爹的安全哦。”九月说完,倚在他胸前伸手理了理他的衣襟,叹着气低声说道。 “我会的。”游春低头凝望着她,认真的保证道,她的馨香近在鼻端,只可惜身后的屋里还有两个耳目不比他差的家伙,还有两个一直防备着他的祈家姐妹,他也只能望而兴叹了,无奈之下,双手紧紧搂了搂她的身子,才缓缓松开。 “进去啦,别让我姐姐发现了为难你。”九月歉意的看着他,趁着他不注意,飞快的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算是补偿。 游春眸色一凝,不待他反应,她已然偷笑着退开,他只能无可奈何的笑,要不是边上还有不得不顾忌的人在,他怎么可能容这小妮子这样撩他而不还手,而现在,也只能先记着,下次再找她连本带息的讨回来。 九月偷笑,转身溜回了屋里,祈愿和祈巧还在细细看着那佛像,倒是齐冬月和不知何时冒回来的康俊瑭看到她时暧昧的一笑。 九月不客气的瞪了他们一眼,走到祈愿和祈巧身边打量起那画来。 “能点上灯看吗?”九月左看右看,嫌弃这样看不真切,这东西的神奇她也看到了,无非就是利用光弄出的投影罢了,康俊瑭作为穿越族三代,想来也学了不少东西,能懂这些并不奇怪,她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样宝贝竟能有这样效果,还有那个宝鼎,还没见着呢。 应她的要求,齐冬月直接拿起了那个盒子,屋内顿时恍如白昼,九月转头,只见那底盘上放着一颗核桃大小的珠子,正如灯泡一样散发着光芒,她吃惊的脱口说道:“夜明珠?” “是。”齐冬月点点头,“也就这一颗才能照出这样的效果来。” 祈愿和祈巧也没见过这样大的夜明珠,不由咋舌。 “谁的?”九月好奇。 “他的。”齐冬月指了指康俊瑭,这厮就喜欢折腾这些东西。 “你要喜欢就送你了。”康俊瑭很随意的说道,就好像送的只是一盘的花花草草般。 “不要。”九月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一脸嫌弃,“藏着这样的东西,没人来抢自己也得折腾疯了。” 康俊瑭哈哈大笑,冲着游春竖了竖大拇指,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九月没理会他们,转身到了那画前,其实,这并不是画,而是游春说的缂丝,九月并不懂怎么鉴赏这些,她只是好奇这东西是什么样的。 那上面的画面倒是与照出来的一模一样,整张呈黄色,细瞧之下,九月突然觉得那画儿跟活了似的,让她心生出一股子肃穆,就好像,身处在庄严的佛教圣地,让她不由自主的心生虔诚。 看来还真是个宝贝。九月收回目光,转向了另一边桌上放着的东西,那个看着像是青铜鼎,鼎身倒没有什么出奇,只是那盖上却是缕空铸就的,那缕空的花样组一起,繁花似锦,却瞧不出是什么图案。 齐冬月在游春和康俊瑭面前就像是个打下手的,随着游春的示意,他认命的取了一大把檀香点燃,打开鼎盖放了进去,燃起的烟从缕空出袅袅升起,没一会儿,竟在上空慢慢凝结,聚成了一朵莲台。 “鬼斧神工……”总算,九月赞了一句,比起那缂丝,她还是比较欣赏这一件。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199祈老头病倒 饭也吃了,宝贝也欣赏过了,九月想要带的消息也已经告诉了游春,此时又已是戌时二刻,九月等人也不再待下去。 游春安排了车送他们回到九月的铺子里时,杨进宝正坐在院子里等祈巧,他已知道是齐冬月来接走了她们,倒也没怎么担心,当下,祈愿和九月说好了明儿去落云庙还愿,就跟着祈巧等人一起回祈巧家去了。 第二日,祈愿和祈巧等人准备好了还愿要用的福礼,又从九月铺子里买到许多香烛,接了九月便往落云山赶去,祈丰年正想要回家,郭老和顾秀茹也无事可做,便一道同行。 祈愿要去还愿,自然是要带上她的那些丫环家丁们的,郭老身边也多了几个看似护卫的男子。 马车停在了落云山山脚下,往上便是落云庙的正大门,九月等人下了车,家丁们开始抬下福礼准备挑担上去。 “走吧。”郭老等到他们准备妥当,笑着冲九月几人点了点头,走在了前面,顾秀茹自然紧紧跟随。 “一会儿还了愿,再去外婆坟前祭一祭吧。”祈巧把东西都带了,和祈愿相扶着上台阶,一边转头对九月说道。 “好。”九月点头,在画像前供香与坟前自然又是不一样的。 这时,路的那一头出现一个穿着灰色僧衣的小身影,往这边引颈看了会儿,飞快的跑了进去。 “那是谁呀?”祈巧眼尖,奇怪的问道。 “庙里的小沙弥吧。”九月笑笑,方才那个好像是静能小师父。 “怎的不下来引反倒看到我们跑呢?”祈愿也问。 “可能有什么事吧。”九月随口说道,这落云庙她最是熟悉,从来不会欺客,方才那小僧跑了必不会是因为他们的到来,定是庙里有什么事。 上了台阶,看到庙前站立的十数个僧人。九月才知道自己猜错了。 “阿弥陀佛,贵客临门,有失远迎,失礼了。”住持居然亲自带着人出来迎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呀,九月惊讶极了。不过,她并没有往自己身上想。她觉得住持应该是冲着郭老来的,毕竟这落云山整个都被郭老买下来了,他现在可是落云庙最大的善主呢。 “大师有礼。”郭老年纪辈份都是最大,自然而然的开口接道。 “郭老施主请,福女请。”住持笑着又还了一礼,侧身让到一边,不过,他的后一句话却让九月等人愣了愣。 福女? 反应过来的祈愿和祈巧忙把她们身后的九月给拉了出来,敢情今天这些和尚们全体出迎是因为九月啊。 “住持大师。您还是叫我九月吧,什么福女不福女的……”九月不自在极了,这福女听着比灾星更让她别扭。 “施主与佛有缘,有佛光护体,自然是福女无疑,当年。佛祖还曾赐“福”字,显然,佛祖早有预示,无奈我等愚笨,未能参透玄机,这些年让福女蒙尘了。”住持一板一眼的说道。 听得九月一愣一愣的:“大师,我哪……” “九妹。”祈愿突然拉了她一下。笑着说道,“大师说的有理,九妹有佛光护体,若不是福女又是什么?不过,大师,我们是来还愿的,您也别一口一个福女了,您再喊下去,我家九妹怕是要逃跑了。” “施主说的有理,请。”住持含笑点头,请他们进门。 “二姐,我又不是……”九月进了门,见那些和尚们没注意到这边,凑到祈愿身边低低的说道,她哪有什么佛光护体,那明明就是游春他们的造势好不好? “嘘!”祈愿忙对她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神示意她莫要多说。 九月只好无奈的撇了撇嘴,不说话了,她也知道,二姐是为她好,要不然,要是被别人知道那些是假的,只怕她也要沦落到与装神弄鬼的张师婆那样的下场了。 祈愿见九月妥协,这才笑了笑,一手拉着九月一手拉着祈巧往大殿进去。 还愿礼佛,总是比较繁琐,九月耐着性子跟在后面,总算把所有的菩萨都拜了一遍,该出的钱也出了一点儿,还给落云庙里添了些香油钱,这边的福礼便由祈愿的家丁们收拾,他们几人则提了另外的东西往周师婆的坟头走去。 郭老和顾秀茹之前是来过这儿的,后来,拿到那封信后,郭老便回了落云庙,那几天,他几乎都陪在这坟边,要不是九月出事,他只怕都想在这坟边筑一草庐,从此守着她度过余下的日子。 此番再来,还带着祈丰年带着九月几人,郭老感概万分。 祈丰年却是头一次到周师婆的坟前祭拜,跪在坟前,想到那些年岳母对他家里的种种接济以及最后那么绝决的带走九月,他忍不住泪流满面,他为人父还不如一个老妇人做的多做得好。 兴许是之前九月的话触动了他,又兴许是他这些年承受了太多不能与外人道的压力,又兴许是看到曾经敬重的岳母如今已是一杯黄土,祈丰年这一哭,竟一发不可收拾。 祈愿和祈巧面面相觑,忍不住也红了眼眶。 “爹。”九月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看到祈丰年依旧头磕在地上如个孩子般痛哭不止,才缓步上前,在他身边单膝跪下,一手抚上了祈丰年的肩,这也算是她头一次和祈丰年这样亲切,“起来吧,外婆从来没有怪过你,我也没有……” “爹。”祈巧和祈愿互相看了看,也走上前,看到头发花白的祈丰年这般模样,两人的心里也是一软,子欲养而亲不待,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又何必再揪着不放呢?两人到了祈丰年另一边,伸手相扶,“我们也没怪过你,路是我们自己选的,您别伤心了。” 祈丰年却哭得越发压抑。 “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家只会越来越好的……”九月的手还搭在祈丰年肩上,目光落在周师婆的木碑上,那上面只有她的名字,透过那上面的字,她似乎看到了当年的外婆,笑得那么爽朗那么乐观,“这句话是外婆时常和我说的,外婆还说,我娘在世时,也从来没觉得苦过,显然,就算家里再苦,她也没有怪过你。” 祈丰年的哭声渐渐低了下来。 这时,有家丁匆匆寻来:“七姨娘,铺子里来人了。” 祈愿惊讶的看着来人:“谁来了?”她以为是陈家的铺子,心里一突,难道是孝文孝武有什么事? “是亲家小姐铺子里的伙计,说是亲家老爷子病人,捎信的人寻到了铺子里,让亲家老爷快些回去呢。”家丁口齿极伶俐,三两句就说清了事情。 却是祈老头病倒,家里托了人让祈丰年赶紧回去。 赶紧回去……难道? 祈丰年也顾不得哭,直接跳了起来,面上还糊着泪水,急急的问道:“人呢?” “伙计在前面等着呢。”家丁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了看祈丰年。 “快些回去看看。”郭老忙提醒道,一边点了身后一男子让他去请大夫。 九月等人也不敢耽搁,匆匆烧了纸钱,收拾了东西跟着一起下山。 有马车在,回去自然也快,半个时辰不到,他们便已经回到了祈家院子的坡下,与此同时,杨进宝请来的大夫和郭老派人需来的大夫竟也同时赶到。 杨进宝得到消息比她们早,请来大夫能这么快赶到自然不奇怪,可是郭老却是与他们一起下山来的,那时他才吩咐人去请大夫,怎么也这么快就到了呢? 九月好奇的看了看那大夫,中年文士模样,穿着一袭长衫,背着个药箱子,书卷气极浓,看着倒像是个教书先生。 不过,这会儿却不是八卦这些的时候。 一行人匆匆上了坡,只见祈康年家的院门敞开着,院子里站满了人,祈稻等人都在,陈翠娘和余三娘等妇人正忙碌着准备各种东西,这场景,分明就像是在准备后事。 祈丰年整个人在进门时一僵,接着飞快的扑进院子里去,找着祈康年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襟:“爹人呢?” “在屋子里。”祈康年吓了一跳,看到祈丰年双眼通红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忙指着祈老头平日住的屋子说道。 祈丰年一把松开他,直接送进了那屋子。 “十九妹,快去看看爷爷。”祈稷看到九月,灵光一闪,上来就抓着她往屋里走,祈愿和祈巧倒是没冲动,陪在了郭老身边。 “十堂哥,你慢点儿。”九月哭笑不得,她又不是大夫。 “十九妹,你的事我们都听说了,连知府大老爷都说你是福女,你一定有办法治好爷爷的对不对?”祈稷和祈老头感觉极好,看到老人这会儿昏迷在床上,他心里很是难受。 “十堂哥,我哪里是什么福女……”九月苦笑,不过,她也想看看祈老头的情况,便走了进去。 屋里,仅有的一扇窗紧紧关着,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儿,床上挂着一顶青纱帐,此时帐帘挽着,祈老头仰面躺着,屋里昏暗,也看不出是什么情况,这会儿站了祈丰年和祈康年两人,再加上她和祈稷竟连转身的地儿都没有了。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200中风原因 “十九妹,你快救救爷爷吧。”祈稷紧跟着九月身后,见她站着没动,不由又催了一句。 “十堂哥,你冷静点儿,我们这不是来了嘛。”九月叹了口气,转身出来,快步来到那两位大夫面前,“两位大夫,病人就在屋里,请。” 中年文士看了看郭老,冲九月和善的点了点头,被杨进宝请来的大夫也是镇上开医馆的,九月行刑那日,他也是去瞧了热闹的,这会儿见九月出来相请,忙作揖道:“福女先请。” “……”九月顿时无语,这称呼听着怎么就这样别扭呢…… 没办法,只好领着人进去。 中年文士已经坐在了床边给祈老头把脉看诊了,祈丰年和祈康年站在一边关切的看着。 “屋里太闷,快些把门窗都敞开。”中年文士微眯着眼睛,头也没抬的吩咐。 祈稷守在门边上,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下:“可是,风会冲进来……” “十堂哥,这屋里气味太难闻,对爷爷也不好,快些打开让屋里透透气儿,说不定爷爷就醒了。”九月忙劝道,她一进来就觉得压抑,更何况是一个生病的老人呢。 中年文士一番望闻问切,便站了起来,径自出去了。 “大夫。”祈康年着急,跟在了后面。 老大夫见状也没说什么,也坐到了床边给祈老头把脉。 “大夫,怎么样?”祈稷看看外面,犹豫了一下,还是留在了屋里,他觉得,刚刚那位中年大夫态度那么淡漠,他便是出去了也未必能问得到什么,还不如看看这样面善的老大夫怎么说呢。 “老人之前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老大夫细细诊治了一番。他倒是颇有些手段,已然诊出了病因,松了手收回自己的诊包抬头问祈稷,福女应在身边,他正愁没机会巴结呢,这会儿自然是有问必答。 “是。”祈稷有些尴尬。抬眼看了看九月,不过。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今儿上晌,爷爷听说了一些事儿,一着急就……这样了。” “这就对了。”老大夫叹了口气,“本来就上了年纪,身体自然而然就虚,这一刺激,急火攻心,才导致了这风疾。” “风疾?”九月吃了一惊。这么大年纪中了风,只怕真的凶多吉少了,“有办法治吗?” “老朽无能为力。”老大夫惭愧的说道。 “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爷爷。”祈稷急了。 “老朽是大夫,要是能救自然会救,可是。这……不是老朽说的话难听,就算把他救醒了,也治不了这风疾之症,而且,时日无多了……” “你个婆娘,让你多嘴,让你多嘴!”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暴喝,接着便是一妇人惨呼的声音。 九月等人吓了一跳,这边事情还没完呢,怎么外面就闹起来了。 “福女姑娘。”老大夫见状,也不多留,冲九月拱了拱手,称呼极是奇怪,“老朽无能,先告辞了。” “麻烦您了。”九月从腰间掏出一粒碎银子递了过去。 “不用不用。”老大夫却连连摆手,“能为您出诊是老朽的荣幸,如今却是没能尽到力,哪能再收您的银子呢,告辞了。” 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九月无奈,只好收好银子送他出门。 祈丰年对外面的事儿充耳不闻,留在屋里守着祈老头,祈稷已经先九月一步到了院子里。 只见院子里,余四娘抱着头在前面鼠窜,祈瑞年手里拿着一只鞋在后面猛追,嘴里直嚷嚷:“打死你这个嘴碎的臭婆娘,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九月皱着眉看了看余四娘,送老大夫下了坡,之前杨进福派来的马车还在,正好带老大夫回去。 送走了老大夫,九月转身回院子,这时,院外面也站了不少大祈村的乡邻,看到九月,纷纷投来或好奇或友好的目光。 九月微微一笑进了院子,说起来,这些人还是蛮单纯的,之前人人说她灾星,如今却因为那人为的一幕神迹便死心塌地的相信她是有佛光保佑的福女了,这转变,还真让九月些不习惯,不过,感觉极好。 九月直接来到郭老身边,因为那个中年文士正和郭老说着什么,她没有挽留那位老大夫的原因也正是因为郭老请来的这样大夫在,她相信,郭老身边的大夫应该没那么简单。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刚刚走到郭老身边,便听中年文士说道:“先施银针使之苏醒,再佐以汤药,可保三年无虞。” 比那位老大夫说的却是高明多了。 “如此,文太医便动手吧。”郭老点了点头,说道。 竟是个太医!九月吃了一惊,目光在那中年文士身上转了一圈。 “是。”文太医略略躬身,再次提着医箱进去了。 九月看到祈愿和祈巧陪着郭老还站在院子边上,满院子的人除了好奇打量之外,竟没有人出头来给他们端个凳子,不由皱了皱眉头,可惜今天祈喜没有跟着一块儿出来,不然祈喜早就安排他们坐下了。 九月正想着去哪儿找个凳子给郭老坐,便看到余四娘竟冲她跑了过来。 余四娘居然冲得极快,很快就抓住了九月的手,俐索的往她身后一躲,口中喊道:“好侄女救我!” 九月猝不及防,险些被余四娘带倒,她忙稳住身形,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只鞋已呼啸而至,九月下意识的缩了脖子抬手护住了头。 这时,郭老身后的男子一闪身,挡在了九月身前,轻飘飘的把那只鞋子给拍歪了,然后沉声喝道:“够了!” 余四娘吓了一跳,抓着九月就这样僵住了,追过来的祈瑞年正弯腰脱另一只鞋子,闻言就这样半弯着腰抬着头顿在了那儿,他很吃惊,同时也很疑惑这个男人是谁。 “要闹出去闹。”男子手一伸,把余四娘从九月身后捞了出来,随手往祈瑞年那边一丢,余四娘就跟个破滚桶似的倒在了祈瑞年身上,祈瑞年本还弯着腰,哪里来得及躲,就这样被余四娘压了个“五体投地”。 男人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冲九月躬了躬身:“九小姐,请。” 九月眨了眨眼,很淡定的点了点头,站到了郭老身边,男人才退回了郭老身后。 在场的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他们一直关注着祈愿祈巧和这两个衣着不凡的老人,只不过,没有人介绍这两位老人的身份,他们只看到祈愿和祈巧陪在那儿,便有人猜测那可能是祈愿嫁的那陈员外?也有人猜测可能是祈愿或是祈巧家的公公?总之,各种猜测都有。 不过,九月的事如今已是家喻户晓,他们才没有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讨论罢了,毕竟那可是菩萨都护着的人啊,万一被她听到了,可不得了。 “外公,文大夫怎么说?”九月是知道余四娘的脾气的,原本,余四娘看到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唯恐避之不及,哪里像今天这样主动抓着她还口称好侄女的?分明是余四娘也听到了那福女的传闻,于是就改了态度,如此,她倒是不怕余四娘来找她麻烦,可她有些担心余四娘被这样一丢,火气上来会找郭老麻烦,这满院子的人站着,让人家看笑话了可不划算。 “急火攻心,染了火疾。”郭老微微一笑,安抚道,“文太医跟着我也有十数年了,医术甚是了得,一手银针更是出神入化,有他在,不妨事。” “那就好。”九月松了口气,没有追问为何这文太医跟了他十数年,反正那玉扳指上的纹饰已经昭示他的身份不凡,不过,她也不图他什么,没必要这么细究。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低,边上的人自然都听到了九月喊这老人外公,这一下,众人不由哗然,这看着就不凡的老人,居然就是祈屠子的老泰山、周师娘当年遇到的负心汉! 余四娘也被这消息给震到了,她来不及追究刚刚被摔的事,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顺势还扶起了祈瑞年,接着笑着就迎了过来:“原来是姻伯到了,九囡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早说?阿稷,阿菽,快点儿,去家里搬几条凳子过来。” 九月扯了扯嘴角,由着余四娘折腾。 没一会儿,祈菽便搬了两条长凳过来,九月谢过,径自请郭老几人坐下,然后转向一边的阴沉着脸的祈稷问道:“十堂哥,方才我也没来得及问,你说爷爷听说了什么事才这样的?” 祈稷闻言,抬眼看了看余四娘,满面通红的别开了头。 九月一见,也看向了余四娘,她觉得,这事儿一定和余四娘有关了。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余四娘被看得心虚,讪讪的笑了笑,低了头不敢看九月,“我还不是担心九囡你嘛……” “谢谢三婶关心。”九月淡淡的说道,“不过,这和爷爷病倒有什么关系?” “我说。”祈瑞年捡回鞋子套了回去,这一顿发泄他也平静了许多,加上听到郭老说祈老头还有救,心头的火气也压了下来,走到余四娘身边狠狠的瞪了一眼,便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没想到,老人的摔倒中风还真的和九月有关。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201一团乱麻 原来,老人见今天天气挺好,便拄着拐杖出来想去祈丰年那边给屋子里的被褥拿出来晒晒,刚刚到祈瑞年家门口时,便听到余四娘在说九月的事,他一时关心,就停了下来,谁知道,却听余四娘在说九月被架上柴垛要被处以火刑的事,余四娘为了显摆,说的时候就故意夸大了事情,老人听到,顿时大急,拄着拐杖就往坡下走,结果走到一半,气血上涌,就摔了下去,直接滚到了坡下。 余四娘这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喊了祈瑞年等人过来把老人送回了祈康年家,也马上让人去请了大夫,可村里的赶脚大夫哪里懂得多少医术,过来一看,老人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当即便摇头走了,这不,一家人包括祈家宗里的人都过来了,后事也开始准备了,这会儿,祈稻已经跑出去寻两位姑姑回来还没回转呢。 祈瑞年说罢,又狠狠的瞪了余四娘一眼,他一向由着她折腾,没想到这一次,他千叮万嘱的让她别把这些事告诉老爹,她还是闯出这样的大祸来了,他要再不收拾,这害了老爹的责任他可担不起。 “我还不是担心九囡嘛……”余四娘委屈的扁了嘴,缩着脖子避开祈瑞年的瞪视,这一次,她真的是无心的,哪里知道…… “谢谢三婶关心。”九月暗暗叹气,老人上了年纪,本就经不起刺激,现在只希望文太医的医术了得,能尽量的减轻老人中风的症状了。 “九月啊,你真的是福女?”余四娘见九月没发火。心里微安,安静了一会儿,见自家老头和儿子都没理会她,她便又好奇了起来。凑到九月身边讪笑着问道。 “您说是就是吧。”九月好笑的瞟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灾星也好,福女也罢,她还不一样是她? “肯定是!”余四娘拍着掌说道,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九月一番,说道,“当初你一回来,我就觉得你不是普通姑娘。瞧瞧这身条,瞧瞧这人儿,俊得跟天仙女儿似的。” “三婶,当初您可不是这样说的。”九月似笑非笑的揭穿余四娘的老底,院子里的人顿时哄然大笑,当初,九月刚刚回来,余四娘又是燃稻草让人跨过去,又是指桑骂槐,还曾经当着人的面儿骂过难听的话。这才多久?居然就在人家面前说这样的话了,还真是个厚脸皮的。 余四娘被他们笑得老脸一红,不过,她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当下讪笑着对九月说道:“好侄女,以前是婶儿不懂事,你可别记恨婶儿。” “……”九月顿时无语,她才是晚辈好不好?这话说的……四十近五十的人才刚刚开始懂事吗? “娘,不早了。都饿着呢。快去做饭吧。”祈稷实在受不了余四娘的不着调,涨红了脸过来拉着余四娘往外走。 “九月啊。今天和你外公还有二愿四巧一起来我家吃饭哈,婶儿给你们做好吃的。”余四娘挣脱不开祈稷的手,只好扬着声喊道。 “好。有劳三婶了。”九月倒是从善如流,眼睛一转就笑着点头,“我们有十几个人呢,辛苦三婶了。” 余四娘的笑容滞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脆脆的应了一声:“嗳,没问题。”说罢,风风火火的走了。 九月暗笑,真是难得啊…… “九妹,你干嘛答应她?”祈巧等到九月回到身边,才悄悄的问了一句,她虽然只回来两次,可就那两次,她已经见识到了余四娘的脾性。 “难得三婶如此盛情。”九月冲着祈巧眨了眨眼,这会儿这么多人看着,又有祈瑞年和祈稷他们在,总得给点儿面子吧。 祈巧嫣然一笑,领会了九月的意思,估计这顿饭吃完,余四娘要肉疼好几天了。 正说着,祈丰年黑着脸出来,到了郭老面前:“岳父,能不能借你的人帮我个忙?” “何事?”郭老打量了他一下,问道。 “我想把我爹抬回去。”祈丰年咬了咬牙,似乎和人置了气。 “去吧。”郭老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微微侧头对身后几人说道,马上刚才那个男子便带着一个人出来,跟着祈丰年进了屋。 没一会儿,两人就用床板抬了祈老头出来,祈老头已经睁开眼睛,脸色也有些微微红润了起来。 祈丰年护在边上,后面跟着文太医,还有祈康年。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祈康年有些忿然,跟在后面低喝着说道,“之前是你把爹赶到我这儿的,现在就这样不打个招呼就抬人,你什么意思?” “我现在跟你打个招呼,可以么?”祈丰年黑着脸停下脚步,转身盯着祈康年问道。 “你这算什么……”祈康年面对他的瞪视,目光有些躲闪。 “算什么?”祈丰年冷眼看着他,“你之前怎么跟我保证的?结果呢,你就让爹住那种屋子?你把他当什么了?敢情,你之前说的都是为了哄我名下那几亩地的?” “大哥,什么地啊?”祈瑞年在边上听到,马上警惕的问。 “边儿去,有你什么事儿?”祈丰年眼一瞪,祈瑞年马上焉了,不过,退到一边后还是警惕的支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目光在祈丰年和祈康年两人之间打转,祈丰年骂完了这个,又警告的对着祈康年说道,“我懒得和你胡缠,要是爹没事儿,之前我说的话还算数,要是他有个好歹,别怪我不拿你当弟弟!” 祈丰年虽然不当刽子手很多年了,可那份狠戾却丝毫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消散,祈康年打小就惧他,被他这一番话敲打。顿时和祈瑞年那样焉了。 祈丰年带着人抬着祈老头回了自己那边,九月等人自然也就跟在了后面,出院子的时候,九月留意到祈瑞年缠着祈康年在问到底是什么事儿。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竟让祈丰年就这样把祈老头抬回来?九月等人也好奇。 回到自家院子里。祈愿招呼了丫环去厨房热水做饭,压根儿就没把余四娘已经答应做他们饭的话儿当真,只是,家里好些天没人了,余下的都是些菘菜之类的东西,没法子,也只能先将就了。 这边,祈丰年已经把祈老安顿在了原来那间屋子里,比起祈康年那儿。这边便显得宽敞明亮了许多,中年文士已经在写方子,郭老坐在堂屋里歇脚,顾秀茹和祈巧看不惯屋子里的灰尘,自动去准备打扫的东西开始忙碌。 “九月,你真的打算回这儿来住?”堂屋里只有郭老、九月和那个文太医,郭老也不避讳文太医,直接问道。 “我是想回村子里住,不过,并不是住在这儿。”九月摇头。“我已经准备把那边的屋子翻盖一下了,到时候,您和嬷嬷搬来与我同住吧。”如今,九月对郭老的态度随和了许多,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原本就对郭老极有好感,放下了那点儿成见之后,说话应对就恢复了往昔。 郭老这才点了点头,虽说这儿也是他女婿家。他却不太愿意住过来。如今九月有了安排,他倒是放心了。 “文大夫。我爷爷不要紧吧?”九月见文太医开好了方子,忙问道。 “人已经清醒了,这种病本就急不得。如今也只能用汤药养着,每一旬辅以银针,或许还会有好转的一天。”这会儿只有郭老和九月在,文太医说话也和善了许多,“那边的屋子太小,也暗,不合适养病,这边倒是好些,平日里要注意屋子里不要太闷,日头好的时候让他多晒晒,那等烦心事儿还是少让他听些。” 文太医意有所指。 九月感激的笑笑,点了点头,这些她倒是知道,同时,她也有些明白祈丰年为什么突然把人抬回来了。 祈丰年在屋里陪祈老头坐了一会儿,等到老人睡着才红着眼出来,坐在了堂屋门口的门槛上抱着头沉默,他现在才知道,自己之前错的有多离谱。 他以为,二弟妹的品性比三弟妹要好,所以,把老爹送到那儿是可靠的,谁知道他料到了二弟妹却没想到自己的亲二弟竟这样势利,他主动让出了他名下的地换得二弟的同意,让老爹住到了那边,可是事实呢?住那样一间小屋子,一进去便满屋子的臭味儿,那是人住的地方吗?刚才,他不过是听从大夫的话,把老爹接回来好好养病,可他那位好二弟说什么来着? 居然不关心自己的老爹,反倒关心他会不会反悔把那几亩地要回来…… 真真可笑,也不想想这些地这些房子是谁挣回来的……祈丰年自嘲的咧了咧嘴,眼泪顺着腮帮子滴落到地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么些年来,他硬是撑过来了,可今天,他的付出他的迁就,在别人看来,不过就是个笑话,谁把他当人看了?外面人叫他祈屠子,家里人呢?背着他一样这般叫他,丝毫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他这个屠子挣回来的。 或许,真的是他窝囊太久了,他把自己隐藏了十六年,让他们都忘记了真正的屠子是什么样的…… “爹,爷爷睡了?”九月看着祈丰年那个样子,心里无声的叹气,自从那日刑场看到这一家子冲出来维护她,她的心就变得软得不能再软,看到祈丰年这样子,她一时没忍住,再次坐到了祈丰年身边轻声问道。 “嗯。”祈丰年低垂着头,暗暗抹去了泪。 “明儿我把八姐接回来,爷爷就在这儿养病吧,诊金药费什么的,我们出。”九月隐约猜到之前祈丰年和祈康年的争执是什么,她也不想和人为了这些药费吵上半天,毕竟,那也是她爷爷,出些钱让老人早些好起来才是正道,至于其他的,秋后算账就是了。 “嗯。”祈丰年又应了一声。 “明儿我去找五姐夫,我那间草屋也得翻盖翻盖,到时候让外公和嬷嬷与我一起住,这样离得近,也好照顾。”九月托着腮,看着天空的日头低声说道。 “好。”祈丰年改了另一个字。 “葛家姑姑的病或许还能治好,等她好了,把他们都接回来吧,那样八姐出嫁以后,家里还有个人能照顾你和爷爷。”九月又道。 “……”祈丰年顿时沉默。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202祈愿的退缩 这个阳光正好的午间,祈家父女俩坐在门槛上时不时的低语几句,身后是悠闲喝着茶的郭老和文太医,厨房那边是忙碌的的祈愿等人,这一幕幕,给平日清冷的院子添了几份温馨。 文太医开的方子已经由郭老的人出去采买了,郭老顺带着吩咐去的人把祈喜接回来。 祈老头的病不是几针就能马上好的,他需要静养,不过暂时性命无忧。 这个结果,顿时让所有人的松了口气,围在那边的人纷纷散去,谁也没敢在祈丰年发了一顿火之后凑到这边来瞧热闹,反正,村子就这么小,想知道些什么,晚晌打听打听不就出来了? 没一会儿,厨房里便凑出了几盘菜,白面倒是管够,顾秀茹带着她们蒸出了能供二十几个人吃的馒头,正摆上吆喝众人开饭的当口。 大门被人推开,祈稷三兄弟一人托着一个放了三四个菜的大木盘相继走了进来。 余四娘和两个小媳妇也捧了东西跟在后面。 居然还真的送过来了……九月颇为惊讶,没想到这三婶今儿这么大方了。 “九月呀,你看看,这些够不够?不够婶儿再给你添。”余四娘谄笑着走到近前,向九月示了示自己手里的大陶罐子。 “给三婶添麻烦了。”九月淡淡一笑,好吧,不看几位堂哥的面子也要看这顿饭的面子不是? “不麻烦,不麻烦。”余四娘开心的笑着,指挥着一家人把所有的菜摆到桌上。“姻伯,您老要喝点儿酒不?家里还有半坛子女儿红呢,我去给您拿过来?”郭老更是被照顾的重中之重。 要不是九月之前领教过余四娘的厉害,她还真的会认为余四娘是个热情好客的人呢。 “不用了。我不能喝,多谢。”郭老很给面子的回了一句。 尽管脸色淡淡,却也足够余四娘高兴了,头一回儿爽快的放下东西带着儿子儿媳撤退。 “她……怎么回事了?”祈巧到了九月身边,愣愣的指着被体贴带上的大门喃喃的问道。 “兴许是想求什么事儿吧。”九月跟个神婆似的,一语中的。 “管她求什么呢,正巧,吃饭了。”祈愿却不以为意,不就是送桌饭菜嘛。上次她来的时候,三婶儿就是这样热情的。 说的也是,管她求什么呢,还是祭自己的五脏庙要紧。九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抛开心头那怪怪的感觉,跟着两位姐姐入席。 这几天,她总是有这样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适应所谓福女的称号。 余四娘送来的这桌菜,还是相当不错的,不仅份量足。油水也不错,顾秀茹瞧了瞧,便让祈愿的丫环去取了盘子,把这些菜一分为二,郭老的那几个侍卫还有祈愿的那几个家丁丫环,总得安顿安顿。 吃过了饭,一家人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儿。 祈愿出来就是为了还愿,还有找九月要些福袋,她来这儿也住了好些天。心里一直悬着一颗心记挂着两人子。这边祈老头既然没什么事,她便决定下午就起程回去。 祈巧也有杨妮儿要照料。也不能久待。 九月的东西已然都搬到了铺子里,所以也只能先回去,帮祈愿做完福袋。还要把铺子里的事儿和吴财生几人交待一下,然后再把祈喜带回来了。 郭老和顾秀茹不愿意来回奔波,便决定留下,反正,这儿也是自家女婿家,住几天没什么的,他们一留下,郭老的那些侍卫还有文太医自然也要留下。 缓过劲儿来的祈丰年立即开始安排。 家里的屋子还是挺多的,原本家里那么多人,如今只剩下他和祈喜两个人住,房间便空了出来,而正房……自从他媳妇过世之后,他就没有再住过一次,而是搬到了边上的小屋里,这些年就这样过来了。 祈丰年决定把正房收拾出来让二老住,西厢房一直空着给文太医和几个侍卫住,至于东厢房,那是祈喜和九月的房间,尽管九月回来以后还没在家住过一天,但房间却是备着的。 这么多年没住过的正房还能住人吗?九月很怀疑,不过,当她打开那屋子的时候,明显的意外了,屋里的灰尘,顶多只是这几天落下的。 “屋里屋外都是八喜打扫的。”祈丰年一句话就解了她的疑惑,“你们要回镇上就先回吧,这儿我来收拾。” 九月自己倒是没什么,不过考虑到祈愿还要上路,便干脆的点了点头出来了。 祈愿和祈巧两人去看过了祈老头,见他正睡着,便又退了出来,向郭老等人告了别,略一收拾,就出门了。 刚下坡,就遇到了闻讯赶来的祈祝等人,只好又停下寒喧了几句。 等他们回到镇上,已近申时的,祈愿只好决定再留一晚,夜里也不去祈巧那边的,和九月、祈喜挤了一床,还磨着九月做了十几个福袋。 九月无奈,她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有祈愿说的那什么法力?不过,为了应付祈愿,她只好一边制作福袋一边劝勉,免得这姐姐头脑一热,以为自己的福袋法力无边便做出些什么事儿了。 祈愿自然明白,不过,她也有她的想法,那什么游公子为了九月弄出一幕神迹,可真相不就她们几个知道么?陈府里的人可不懂,这次跟着她来的这些人中,并不是所有人都与她一条心,她相信,回去之后,那几个女人一定能知道当日的神迹,到时候,她有这样一位亲妹妹,那些女人只怕也要顾忌一二了。 九月可不懂祈愿想的这些弯弯绕绕,她见自己说的祈愿虽然应得挺爽快,可脸上的不以为然也甚是明显。便知道祈愿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只好闭嘴,乖乖奉上了十几个福袋,还给打包了各种香熏烛。 她觉得。比起那福袋,这香熏烛才是能真正帮到祈愿的,一个女人,又为人妾,纵然生了陈府里唯二的两个儿子,那也是个妾,这样的女人,手里要是真没有点儿傍身银,会不会被欺的很惨? 一想到以前小说中流行的各种斗。九月便心生寒意,她希望,她的姐姐能好好的,就算当人家的妾,也要好好的。 “二姐,这香熏烛的生意,你还是争取挂自己的名字吧。”九月隐晦的提醒道。 “我知道的。”祈愿温柔一笑,宝贝似的收起了所有福袋,她并不是没脑子的女人,她知道该怎么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不过,来自妹妹的关心,她还是很受用,“九妹,那位康公子,你要是见到,帮我说说话,我家老爷很在意康家的生意呢。” “你放心吧,有机会的话。我会说的。”九月点头。倒没有把话说死,年前游春就查过陈府的事。只怕陈员外那生意就是游春送的那一笔。 “九妹,你能遇到游公子,也是你的福气了。”祈愿点了点头。抚着九月的手臂忽的长长叹了口气,“我们家的这点儿事,你也知道的,你虽然能干,却也架不住自家的门户太低,与游公子……不是姐姐说不好听的话,你们不般配。” “二姐,我明白的。”九月的笑有些淡,她也知道所谓的门当户对有多重要,可是,在这个时候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咩? “九妹,你是个聪明的,在我们几个姐妹中,你也是最能干的,姐姐不想你将来和姐姐落到一样下场。”祈愿再次叹了口气,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九月的手臂,幽幽说道,“若是游公子许你妻位,你不妨考虑考虑,但,他若只想迎你为妾,姐姐劝你还是寻个寻常人家嫁了吧。” 这是同意她和游春的事还是劝她分手?九月眨了眨眼。 “九妹,四妹如今也算是熬出头了,二姐是没什么机会了,如今,也只希望你还有八妹,还有其他姐妹能过得好些。”祈愿接下来的话顿时打消了九月的那点儿怀疑。 “二姐,你放心,都会好的。”九月敛了笑,安抚的握住在自己手臂上按着那只手。 “怎么还不睡呢?”祈喜从楼下提了一壶热茶上来,看到两人还坐在桌边说话,不由惊讶的问道,“虽是初春了,可天还冷着呢,你们这样就不觉得冷吗?” “就睡了。”九月和祈愿齐声应道,姐妹两人相视而笑,反倒把祈喜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快睡吧,明早还得早些起来赶路呢。”祈愿要回去,她和九月也要回大祈村去,哪能耽搁呢。 有祈喜管着,九月和祈愿只好乖乖的休息,三姐妹头一次挤作一块儿,叽叽喳喳的有说不完的话,连祈喜也不自觉的被两人带了进来,这一聊,便是大半夜。 第二天一早,三人果然就晚了,起来的时候,陈府的家丁们已然把行装整理妥当,只等着祈愿准备好就出发。 祈巧和杨进福一家子也早早的带了礼物到了这边,等着给祈愿送行。 三人匆匆下楼,略一洗漱,舒莫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可祈愿却把祈巧扯到了后院门边上,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 “四妹,我想过了,九妹的事儿,我们不好掺和。”祈愿看着祈巧说道,“游公子的条件摆在那儿,九月又与之相悦,我们要是出来阻挠,平白就成了恶人不说,说不定还让九妹对我们生了嫌隙,如今,好歹游公子还许了妻位,若一个说不好,九妹只能作妾,她不得恨死我们?你也知道,作妾的……岂是人能过的日子……” 祈巧听着听着,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来:“你的意思是,你不管九妹的事了?” “不是不管,只是觉得游公子未必就不是九妹的良配……”祈愿辩解道。 “我明白了。”祈巧却板了脸打断了祈愿的话,“你要顾着陈家的生意,我了解,我也不勉强你,可我,不能不管,至少,在确定游公子的心意之前,我不会不管。” 说罢,再不给祈愿解释的机会,板着脸进了厨房。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203回家路上 最终,祈愿带着遗憾起程,祈巧就像铁了心似的,没有再给过她一个正面的眼色,直到车子远离,祈巧才目光复杂的转向了祈愿离开的方向,暗暗的叹了口气。 在杨家混了这么些年,她哪里不懂祈愿是怎么想的?她也知道这个二姐特别不容易,在知道康俊瑭和陈员外之间的关联之后,她就有预感二姐会倒戈,因为二姐只是个妾,为了讨好陈员外,为了让自己在府里的地位更牢固些,更为了自己两个孩子的将来,二姐选择不得罪游春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祈巧心里还是堵堵的,难道,想要保住在陈家的地位就只能靠出卖九妹的幸福了吗? 因为祈愿的临时倒戈,祈巧再一次钻了牛角尖,此时此刻,她忘记了九月和游春根本就是郎有情妹有意的那一种,她只记得,那个男人之前可以为了那什么虚名促成火刑,将来九妹红颜老去之后,他会不会又安排一场灾星的闹剧把九妹推下去呢? 这样的男人心计太深,九妹跟了他,必是吃亏定了。 只是不知道九妹到底有没有吃亏……祈巧想起那天康俊瑭说的话,不由叹气,心头的主意更加坚决,二姐走了就走了吧,她不是还有大姐、三姐、五妹、八妹么?就算九妹和他心心相惜,就算最后九妹逃不开要嫁给他的结局,可现在,她无论如何还是要试一试的。 九月可不知道祈巧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决定拉其他几个姐妹当同盟来应对她和游春的事了,送走了祈愿,一会儿她还要和祈喜回大祈村呢。 “四姐。我先去忙了哦,一会儿还要准备东西回去呢。”九月笑着和祈巧打了个招呼,转身进了铺子,吴财生现在已经和杨进福着手祈福街的事。并不在这儿,那些有他们在,她也不消操多少心,反正有事他们也会来找她的,她要交待的只有这香烛铺子里的事。 “你去吧,我带张嫂去买些东西,一会儿给你们带回去。”杨进宝接了九月的事儿,这些天正忙得脚不沾地,身为妻子。她自然不能丢下他不管跑去大祈村,只好想着去买些米粮吃食以及补口让九月带回去,毕竟郭老他们一大帮人在那儿,一天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四姐,我也去,我想给家里带些肉回去,出来这么久,家里厨房一定空了。”祈喜忙说道。 于是,三姐妹分头行动。 祈巧把杨妮儿留在铺子里让舒莫和周落儿看着,带着祈喜和张嫂出了门。 九月径自去前面找到了张信。她虽然要回大祈村,不过香熏烛这一块还是要继续做的,当然,现在有了张义和阿安,她要做的也不过是研究一下新的花样然后再教给他们罢了。 与鲁继源的合作如今也越来越默契,这一块已经有阿安和五子接洽,她也不用操心。 至于各个庙宇的生意,自然也有张信跟着吴财生学着操办了,她也只需要稍稍吩咐一两句。 “有什么事儿就让阿安或是张义来找我。他们知道怎么找我。”九月交待了一番。又听了张信对铺子近况的汇报,确认没有什么遗漏后。才点了点头交待最后一句,顺带从账上支了五十两银子出来。 要盖房子,不带钱怎么行。上了楼,把平日的衣衫收拾出来,又取了暗格里的东西,简单的挽了个包裹,这屋子自然是要留着的,生意都在这儿,她怎么可能真的回去大祈村就不回来。 下了楼,九月找到了舒莫:“莫姐,这些日子,你和落儿就搬到我屋里住吧。” 她主要还是考虑到舒莫一个寡妇带着个小女娃与伙计们一起住在这后院不方便,反正楼上也是空着,让她们娘俩搬上去,也好睡得踏实些。 “这……怎么行?”舒莫有些不舍得九月离开,她一走,自己和落儿就…… “怎么不行啦?”九月笑着安抚,“屋里空着不住人总觉得有股味儿,你和落儿住着,屋子也不会少了人气儿不是?那样我隔三差五的回来,也住得舒服不是?” “姑娘还要回来么?”舒莫顿时高兴起来。 “自然要回来的,这铺子都在这儿呢。”九月笑了,“家里离这儿又不远,方便着呢。” 舒莫总算彻底放下心来,连连点头:“我听姑娘的。” 大半个时辰后,祈巧等人回来了,买了满满半牛车的东西,连带着让这牛车也载她们回大祈村。 祈巧带着张嫂下了车,从车上也分了一些东西下来放进厨房,九月和祈喜便一个一个小包裹坐上了牛车,缓缓的向大祈村前进。 来到康镇不过两个多月,九月的心境却是截然不同。 来时,她一心一意想着摆脱那些牵绊,一心一意想混出个人样儿来,她觉得,拥有足够的财力才能拥有足够的实力,到时候,谁还能小看了她?谁还敢说什么灾星怨魂? 可现在,她却深深的渴望亲情,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怎么享受过的一家团圆的亲情,铺子离了她,不会垮,而且,她也不想再像前世那样落到那样的下场,谁敢保证她这一次又挂了之后还能再穿一次? 再说了,回到大祈村,她还能有更多的事可做不是吗? 那块地被祈太老“赐”给了她,那儿的房子是她的,她还要盖一个自己设计的院子,要建得舒舒服服的家,围一个能养鸡养鸭甚至养猪养牛养羊的院子,闲了陪陪老人,姐妹之间联络联络感情,还有更重要的,就是祈喜和水宏的事。 因为她的关系,祈喜被人那般嫌弃,如今她也算是咸鱼翻身了,或许水家的姿态能不一样了也说不定。 “呀,你的小媳妇儿这是要跑路啊?”牛车缓缓出了镇,缓缓过了那片阿安曾经被围截的林子,车过后,林子中的一棵高树上响起一声轻笑,如果九月能看到这人的话,一定会很惊讶康俊瑭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家小媳妇儿才跑路呢。”游春的目光痴痴随着牛车远去,听到康俊瑭的话,不屑的回击了过去。 “哈哈,你要是舍得,就把这小媳妇儿让给我吧,我觉着她还是挺合我眼缘的。”康俊瑭不怕死的笑道。 “滚!”游春直接用一个字表态。 “那我滚啦,找我的小媳妇儿去喽。”康俊瑭嘻笑着从树上飘了下来,一边说着激动游春的话。 “那是你嫂子。”游春冷着脸跟着站到了地上,后面还跟着齐冬月。 比起康俊瑭,齐冬月还是很识趣的闭着嘴,他知道,康俊瑭口中说的小媳妇儿,那可是游春心尖尖上的人物,康俊瑭能说得,可不代表他也能说得,再说了,康俊瑭所倚仗的也不过是和游春相差不多的身手,至于他么,只有找虐的份儿,还是识相点儿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齐冬月仰面研究起头顶的树叶来。 “生米煮成熟饭了吗?”康俊瑭贼兮兮的靠近游春。 “关你屁事。”游春一掌拍了过去。 “就知道你很逊。”康俊瑭轻飘飘的躲开,笑嘻嘻的说道,“要是换了我,两个月的功夫,人命都搞出几条了。” 游春黑了脸,一闪身就到了康俊瑭身前,冷冷的凝望着他:“康俊瑭,要是再让我听到一句污蔑她的话,兄弟都没得做。” “呃……不说不笑不热闹么,怎么就当真了……”不得不说,这还是康俊瑭头一次看到游春对他这副脸色,不由一愣,有些无趣的说道。 “哼。”游春直接还了他一个白眼,转身往大祈村方向走去。 “重色轻兄弟的家伙。”康俊瑭在游春后面扮了个鬼脸,倒着退到了齐冬月身边,手勾住齐冬月的肩,“小月月,还是咱们哥俩好吧。” “谁是你小月月!”齐冬月整个人一抖,一手拍开康俊瑭的手,急急追上游春,这会儿,他觉得还是游春靠谱点儿,至少人家有九月,不会不正常啊,那个死康俊瑭,比女人长得还要女人,还小月月……呕…… “你们两个没狼心的……”康俊瑭作怪的跟了上去,“哼,一会儿到了大祈村,看我怎么破坏你们。” “你试试。”游春不理会他。 “我让你拿不成证据,会不了佳人。”康俊瑭哼哼道。 “切……”这次是齐冬月。 “一会儿见了小媳妇,我就告诉她,你始乱终弃。”康俊瑭咬牙切齿的,“好歹我也跟了你十几年了啊……” 这一下,游春和齐冬月的脚下不约而同的踉跄了一下,这货懂得始乱终弃是什么意思不?居然这么用…… “怕了吧?”康俊瑭嘿嘿笑着,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结果,游春和齐冬月只是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回头怜惜了他一下,就径自把背影留给了他。 “嗷~”康俊瑭站在原地瞪着两人的背看了很久,直到两人差不多消失在林间,他才怪叫着冲了上去,没办法,谁让他好奇游春今夜要拿的东西是什么呢? .免费为广大书友提供祈家福女最新章节和无弹窗全文阅读,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请点击导航条上分享链接或复制如下的分享地址: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谢谢!! 204一而再,再而三 一路晃晃悠悠的到了家里,祈祝等人已经把家里家外都收拾了一遍,九月还没开口,祈望便过来拉住了她:“九妹,房间都收拾出来了,你就别回那边去住了。” 祈望说的是那边的小草屋。 “我等着五姐夫给我找工匠盖房子呢,自然没想要回那边去住。”九月笑笑,顺势点头。 “那就好。”祈望笑得两眼弯弯。 牛车上的东西,有祈稷等人在,很快就安置妥当,一家人略歇了歇,九月便提了盖房子的事,杨大洪便推荐了祈稷:“阿稷认识的人多,让他给你寻摸几个匠人来,木匠的活儿就交给我。” “没错没错,这事儿交给阿稷准没错,包准给你办得好好的。”余四娘又冒了出来,拍着胸脯替祈稷应下。 九月只是笑,祈稷自是可靠的,可这三婶…… “十九妹想建什么样的?”祈稷没理会余四娘,冲九月问道,“木头房还是泥坯房?” “哪里有卖砖瓦的吗?”九月却问道,镇上不是有不少砖瓦房么?想来这个时代应该有砖卖了吧? “有是有,就是贵。”祈稷微微有些惊讶。 “无妨,就用砖瓦,银子我出。”郭老一直在堂屋里听着他们说话,这时也插了一句。 “不用,我自己出。”九月立即摇头否决。 “也成,不够我再添。”郭老微微一笑,丝毫没有被拒绝的不快,眼中甚至还有些欣慰。当年,钗娘可不就是这种脾气吗? 于是,九月和祈稷、杨大洪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翻盖房子的事就此拍板。 九月负责绘构图纸。杨大洪负责木匠,祈稷总理全局,招募人手。 一边的余四娘看看这个,又看看祈稷,笑得合不拢嘴,这让九月很是不明白,这是她要盖房子又不是余四娘家的,余四娘高兴个什么劲儿?难道短短几天,就把她当成她们家的了? 且不提余四娘如何想。众人坐了一会儿,郭老便在顾秀茹的搀扶下回屋休息,他毕竟年纪大了。 郭老的侍卫们只留下了两个,其他几个再次消失不见,不过,对此谁也没有去追问他们的下落。 杨大洪和祈稷也各自去准备,祈祝等人见家里没有什么事儿,也纷纷回家备饭去了,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妇人,家里还有一大堆的事儿在等着她们。 九月在祈喜的帮忙下。把自己的东西送回了房间,她的房间就在祈喜边上,屋里干干净净的,被褥是全新,帐缦还带着一丝属于阳光的香味,柜子箱子梳妆台一应俱全。 “这些,爹早准备好了呢。”祈喜看出九月眼中的打量,笑着为祈丰年表功,“奶奶那时候同意接你回来。爹就开始忙了。忙了几天才把这些置办全。” 九月勾了勾嘴角:“有心了。” 换在之前,她还真说不出这样的话。 祈喜眉开眼笑。拉着九月到了床尾的屏风后:“这是爹特意给你置办的呢。” 屏风后,是个大大的浴桶,浴桶下方有排水口。浴桶外有竹桶通往外面,倒是与她原来用的一样。 “这个是我看了你那个桶回来跟爹说的。”祈喜见九月的方向,乐滋滋的邀功。 “你也有心了。”九月挽着祈喜的手,转出屏风后,这屋子,她还是比较满意的。 “那是自然。”祈喜俏皮的吐了吐舌,“你先歇着吧,我去做饭。” “我一会儿去帮你。”九月点头,她还得收拾一下包裹,有些东西可不能这样直接扔着。 一番摸索,总算是把东西都安置妥当,九月在心里暗暗决定,她的新房子里一定要弄一个地下室,省得东西没地儿放。 九月出了屋,直接往厨房走去,就在她要进入厨房的那一刻,她的后背被什么小东西给弹了一下,她忙转身,身后却空无一人,便是敞开的门口,也空荡荡的。 九月不由皱眉,低头看了一下脚边,想瞧瞧是什么东西弹的她。 只见,脚边上掉着一个疑似纸团的东西。 九月再次瞧了瞧四周,更疑惑了,谁给她的扔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九月警惕异常又极迅速的捡起了纸团,捏在手里闪进了厨房。 厨房里,祈喜和顾秀茹正有条不紊的分工合作着,九月心牵这纸团,便笑着到了灶后:“我来烧火。” 顾秀茹和祈喜也没说什么,反正要做的都快做好了。 在灶后坐定,九月趁着两人没注意到这边,悄悄展开了那纸团,心里实在好奇,这都是谁呀,搞得跟以前的地下活动似的。 纸团上,熟悉的字迹跃然字纸上:盼草屋一晤。 他来了?!九月心头一喜,没想到他动作还挺快的嘛。 “九妹,在干嘛呢?火都要烧灭了。”祈喜奇怪的声音响起,透过热气伸头看向了九月。 九月手一扬,纸团进了灶里瞬间化为灰烬,接着折了些柴禾塞了进去,一边笑着解释道:“我在想盖房子的事呢,八姐,那边的钥匙给我吧,我想去看看,也不知道那边能盖几间。” “在这儿呢。”祈喜把手中的水倒进锅里,盖上锅盖,撩起围裙擦了擦手,从自己的腰间摸呀摸的,摸出好几个钥匙,细细辩认了一番,挑出其中一个,“给。” “我先去看看。”九月接过,站了起来。 “明儿再去吧,快吃饭了。”祈喜忙说道。 “我想早些丈量明白,晚上好画图呀,明儿得和五姐夫十堂哥商量事情呢。”九月边说边往外走,游春还在那儿等呢。 “哎……早些回来,要开饭了!”祈喜在后面追着喊了一句。 “知道啦。”九月已到了院子门口。此情此景,就好像回到了前世她上初中时外婆的那个小四合院,往事的记忆已在不知不觉中淡去,可这种感觉却似刻在灵魂里般。熟悉而温暖。 然后,九月的好心情却只仅仅维持到了院子外面,一出门,看到坡下涌来的一干赵家人,九月的笑顿时僵住了,赵老山跳出来闹事,已被判了流刑,还是无期的那种,这其中。少不了郭老和游春的操作,她回来大祈村,也想过会有遭遇赵家人的这一幕,只不过,想到了并不代她喜欢这样的场面。 九月皱着眉停下脚步,此时,赵家人也看到了她,她要是这会儿退回去岂不显得她心虚?可是,不退又要耽搁自己与游春的相会。 “哎哎哎~~你们想干什么?想干什么?!”就在九月犹豫之际,旁边的院门开了。余四娘笑容满面的出来,还没走出两步,就看到了九月以及来势汹汹的赵家人,她下意识的缩回了一只脚,接着眼珠子一转,整个人便跳出来,冲到九月面前跟老母鸡似的张开双手,冲着赵家人大声喝道。 余四娘的声音,素来有魔音穿脑的效果。她又是有心想在九月面前表现一下。这一声吼自然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随着她的话音刚落。身后几个院子的门都开了,出来不少人。 祈稷这会儿还没有回来,祈菽和祈黍刚刚进门就被这一喝惊了出来。他们原以为定又是自家老娘又挑别人的事儿了,没想到出来一看,竟是为了九月,两兄弟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耽搁,转身到院子里抽了顺手的家什,交待自己家媳妇去报信的报信,管好孩子的管好孩子,便冲了出来。 祈康年家那边出来的除了祈康年自己就是陈翠娘了,祈稻今天出工还没回来,他媳妇正在厨房忙着作饭,祈康年看到外面的情况,眼珠子一瞪,扯着陈翠娘就进了院子,双手把院门一关,关得死死的。 “你们想干什么?”祈黍和祈稷的脾气有些相近,虽然对九月没像祈稷那样上心,可看到赵家人这样找上门来,他却也当仁不让,冲到前面就把手中的锄头一横,怒目吼道,当他们祈家没人了吗? 赵家人显然没想到祈家人反应这么激烈,接连被余四娘和祈黍这么一吼,他们的脚步不约而同的顿了顿。 赵老山的媳妇拖着孩子扶着老婆婆走在最前面,两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肿得跟个核桃似的,显然是得知了赵老山的结果哭的。 两人只是一顿,便拖着孩子朝九月跪了下来,根本不给九月说话的机会便痛哭了起来:“祈家妹子,我们家老山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冲撞了你,他不是有意的,你就饶了他吧。” 九月抿着嘴,无语了,那样还不是有意的?那他要是有意,她该怎么办? “什么一时糊涂?什么不是有意的?”这会儿,有个余四娘站在这边,九月倒是省了不少事,余四娘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跳着脚就指着赵老山媳妇的鼻子开骂了,赵老山的娘到底比她长一辈,后面还跟着这么多赵家人,她还是知道好歹的,“以我看,他就是预谋很久了,上一次,你们把我侄女儿逼成那样,她说什么了?做什么了?还不是好心好意的帮你们家仨治好了邪症?现在好了,居然反过来咬一口,人都跑铺子门口泼脏水了,还好意思说不是有意的?难道那不是他干的还是我家侄女作法让他去的?” “祈家妹子,求求你,你再饶了他这一次吧,我相信,他一定不敢再这样了。”赵老山的媳妇哪里是余四娘的对手,闻言只好缩了缩脖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九月哀求道,说罢,还忙指挥自己的孩子给九月磕头,“快,快求求福女,求她放过你们的爹!” ps:昨晚看书看到三点半,结果今天就悲催的起不来了~~~~晚上的更新一定会准时的。 205人约黄昏后 曾经,面前这个妇人对丈夫一片苦心软化了九月的心防,于是,她出手了,可此时此刻,面对同样一个人的眼泪,九月心里却一片冰凉,饶了他?那日,他当着那么多人泼她脏水泼得那么爽的时候,谁又能饶了她? “同样的蠢事,我不会做第二遍。”九月推开余四娘,走到赵老山媳妇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冷的说道,“你曾在我面前保证过,他决不会再找麻烦,你做到了没?” “我……”女人顿时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道,“我试过了,可是他不听我的。” “自家的男人都管不住,哼,那你又凭什么觉得官老爷能听我的话?”九月讽刺的勾了勾唇角,“你在说让我饶了他的时候,可有想过,我又能求谁饶了我?” “……”女人顿时萎顿在地,她看出来了,九月是铁了心追究到底,这可怎么办?当家的判了流刑,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她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孩子该怎么办? “祈家九囡,得饶人处且饶人,都是乡里乡亲的,何苦这样撕破脸呢?”赵家人中一位年纪挺大的老人拽着文说道。 九月瞬的抬头,眯着眼看着老人,笑了:“老人家,您也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是什么意思么?” 老人有些难堪,正要说话,袖子被边上的赵槐拉了拉,他转头,见赵槐冲他直摇头,涌上喉的斥喝也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 “赵老山是自找的,活该有这样的下场。他找事儿的时候怎么不说乡里乡亲了?他逼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当初是谁去了他的邪症的?”余四娘见九月占了上风,上前一步把九月拖了回来,再次张着手护在了前面,对着赵家人便是一顿劈头劈脸的大骂。“这脸早就被撕破了,现在人被抓起来了,你们不去官衙求官老爷留情,跑这儿来闹我侄女儿干什么?衙门又不是我们家开的。你们家赵老山倒楣也是他自找的,也不想想,为什么就他倒楣?为什么我们村别的人都没事儿?” 赵老山的媳妇和老娘被问得再次呜呜哭了起来,几个孩子跟在边上也一个劲儿的哭爹喊娘。 “啧啧啧,瞧瞧,瞧瞧,我还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呢,就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祈家人怎么你们了。”余四娘嫌恶的瞪着面前的几人。手指一伸就戳向了赵老山媳妇的额头。“你说说你这个女人。自家男人都要被送走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哭,还不赶紧的准备点儿东西给他送去。好让他上路。” 总算,余四娘说了句人话。 九月有些意外的打量着余四娘。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次的转变这么突然,难道仅仅是因为她从灾星变成了别人的说的福女吗? 这时,村子里已经闻迅赶来不少的人,其中有大半是祈黍媳妇悄悄从后山绕过去喊来的祈家人。 “老山家的,你想做什么?”祈家的大家长被子侄们背着到了,瞪着眼就把矛头直指赵老山的媳妇。 “族长,这女人也想逼我们家九月呢。”余四娘眼前一亮,快步到了老人面前,叽哩呱啦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祈家大家长听罢,直吹胡子瞪眼,“赵槐,还不把你们家这些丢人现眼的人带回去?” 赵槐眉头一皱,他是不想掺和这些事,他也不想来,可是,并不代表他能随意被这样呼来喝去。 “祈九月可是我们村里出的福女,你们就不怕得罪了福女遭菩萨降罪吗?”祈家大家长再次喝道。 这次,赵家人的脚步不约而同的往后挪了挪,赵老山一家顿时被隔离了出来,显得无助而…… 九月不耐看到这些,她还急着去见游春呢,他要是又一个人溜出来,再遇到危险怎么吧?她想走,可是还没动,就被余四娘高亢的声音给扯回了注意力:“没错,这可是福女,菩萨保佑的福女,难道你们忘记了?之前赵老山一家人是怎么中的邪吗?那就是菩萨降罪啊。” 九月听罢,顿时满头黑线,她是灾星时候,他们说那是周师婆显灵,如今她被包装成了福女,他们居然自动的就能补充上理由,把赵老山的罪有应得说成了……唉,迷信思想竟如此根深蒂固,她想自由自在的清静日子何时才能到来啊。 “九小姐。”郭老等人自然也知道了外面的动静,祈喜拿着锅铲就要冲出来,被顾秀茹死死拦下了,直到这时,郭老久久没见九月回去,便派了一个侍卫出来,这侍卫便是那日丢开余四娘的那个,此时脚下生风的过来,冲着九月便单膝着地行了个大礼。 余四娘看到他就发怵,忙往边上躲去。 九月也极惊讶,平日话都不怎么说的侍卫这会儿为什么这样郑重其事?不过,她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免礼。” 侍卫起身,恭敬的对着九月说道:“主子传话,若还有人就赵老山一事纠缠不清,着属下立即传令知府,将赵老山改判斩立决,请九小姐示下。” 啊!!!众人大惊,祈屠子的老泰山到底什么身份?居然能令知府立即改判……这、这……这着实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同时,也恍然大悟,这赵老山被判了流刑,只怕真的是老人心疼自家外孙女做的事了。 “没想到周师婆竟然这么没福气,没有当官太太的命呀。” “谁说不是呢,祈屠子那媳妇儿也是个没福的,现在倒是便宜了几个小的。” “对对对,祈屠子可不止一个女儿,除了祈喜和九月,还有大祝、三梦、五望呢。” “还好,这几家与我们家都没什么……”围观的人群顿时交头接耳起来,有人听到这话,纷纷开始琢磨自己平日里有没有得罪这几家人,也有人开始琢磨走走这几家人的门道,说不定还能沾些好处,就算没好处,将来有个什么事儿,也好有个请托的面子不是? “这儿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九月看也不看面前仍跪着的赵老山一家人,丢下一句话给侍卫,自己拨开了身前的余四娘,穿过人群,下了坡。 这样的事儿,她相信侍卫能搞定,至于他说的那句改判斩立决,她却没有放在心上,这位外公或许有些来历,或许和知府有些交情,可她并没想到,如果仅仅是她想的,真的能影响到知府的判决吗? 这一次,没有人拦着九月,她很顺利的下了坡,在众人的目光往自己曾住过的小屋走去。 祈老太给她的这片地除了之前河对岸的那些,这边长满荒草的也是,如今要盖房子,倒是可以把这边也围进去,这样,倒是可以建成三进的院子。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西斜,映得半边红霞,九月沐着霞光,边走边想着自己的房子如何如何建,河段这一块又该如何利用,后面的竹林又要怎么处理,之前那点儿不愉快的事瞬间被她忘到脑后。 过了桥,九月停在了门前,她收回思绪先打量了周围一番。 原先开的菜园子如今已经被挖得面目全非,地里连根草都看不见,更别提之前她种的那些菜了,那边费心弄起来的蓄水池也被破坏了,支撑的木架子塌在上方,再上面已落了一层叶子,不过,池子边上的小草倒是冒出了头,显出一片浅浅的绿。 可惜了……九月心里有些婉惜,好歹那也是她的心血呀,就这样糟蹋了。 不过,想想也是,祈喜和水宏在这儿幽会,这事儿虽然只有祈望知道,可保不准水家人找不着水宏便到这儿来出气。 一想到祈喜和水宏,九月的目光落在了门上,她这会儿可不也是来会游春的吗?只不过她和游春都比祈喜他们要理智些没冲破最后一道防线罢了。 想起那段有些荒唐的夜,九月脸上隐些一抹红,嘴角不自觉的飞扬,她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没有了主人的呵护,屋里已然积了一层灰尘,不过,屋里的摆设依旧,小机关也是依旧。 九月走了进去,也不费心去解了这些小东西,她一会儿还要回去,拆来布去的太过费事儿了。 只是,游春呢?九月这边瞧瞧,里屋看看,灶间也空无一人,她的笑意再次敛了起来,难道是她来晚了? “嗨,美女,你在找我吗?”一个红色的影子就在九月顾盼间出现在门口,他一手撑着门,一手抚着自己的鬓角,猛眨着桃花眼冲九月放电。 康俊瑭?九月心头的不安顿时消散,这家伙能在这儿,必定是游春带来的吧。 “让开!”果然,康俊瑭的身后响起游春淡淡的声音,接着康俊瑭被人一脚踹中了屁丨股,他嗷的一声扑进了屋子,眼看着就往九月设下的小机关冲去。 九月瞪大了眼睛,有些小小的担心…… 只见,一个桶从里面弹了出来,冲着红袭砸去,那红影怪叫着一挪腰,桶便直直冲着九月来了,九月吓了一跳,她这位置可不是安全范围呀。 不过,接紧着,她便被游春揽在了怀里,那木桶也被游春单手接下。 206给美男浇了桶水 康俊瑭的身手与游春相当,这般怪模怪样自然是他的搞怪性子所致,游春丝毫不担心康俊瑭会有什么事,把外间留给了齐冬月收拾,直接揽着九月进了灶间,把手中的木桶往边上一放,抚着九月的肩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你怎么来了?”九月伸手任由他打量,笑盈盈的抬头迎视着他。 “那些人怎么又难为你了?”游春确定她没事,才松了口气,皱着眉抚上她的脸,千方百计摆脱了灾星的名头,难道又白费了? “是赵老山家里的人。”九月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外面还有两特大灯泡呢,她都能察觉到那康俊瑭闪闪发亮的八卦之眼,伸手拿下他的手,看到他微眯的眼睛,忙把事情说了一遍,转移注意力。 “此事不是不可行。”游春抿着唇,一脸寒意。 “好了啦,那事儿有我外公呢,他会摆平的。”九月可不希望难得的见面就在这种气氛中过去,当下伸手揉向他的眉心,笑道,“别老皱着,都成川字了。” 游春被她这么一揉,再大的气也消了。 “你是来找我爹的吗?”他这样神神秘秘的还带了两个帮手,肯定不仅仅是为了看她的。 “嗯。”游春老实的点头,“你家有两个高手,我们不想正面和他们对上,只能来这儿了。” “你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来啊?”九月挑眉,他都和她外婆还有四姐夫合作过了,还藏着掖着? “我这不是担心……”最近那些人盯得紧。让他怎么光明正大的来呢?游春有些无奈,证据还没到手,郭老那儿也没有透底,他真不知道郭老得知他的目的后会不会帮他…… “担心什么?”九月不高兴的瞪着他。拿手指戳着他的胸口,“那是我外公的人,就冲你这次表现那么好,他还能难为你吗?还是你想就这样一直偷偷摸摸下去?” “当然不是。”游春一听。生怕她真的这样想,忙抓住她的手解释道,“听你的,我明儿就登门拜见伯父。” “这还差不多。”九月白了他一眼,顺带着拍开了他的手。 “明儿,我去提亲。”游春也不介意外面还有两个听壁角偷看的,径自凑到九月颈边轻笑着说道,“好好在家等我。” “喂……”九月顿时睁大了眼睛,“我可没说让你来提亲。我只说让你光明正大的去找我爹。” “知道啊。明儿。我一定光明正大的带着聘礼上门找你爹提亲。”游春笑得低沉,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了。 “不是……”九月大窘,外面还两个人呢。他就敢这样说。 “九儿。”游春却摆出一副委屈的脸幽怨的看着九月问道,“你不愿意嫁我为妻么?” “不……”九月气结。她哪里是这个意思呀。 可游春不给她机会,继续作伤心状:“不愿意么?” 呃……九月心里莫名的一慌,正要安抚一下,突然她瞄到他勾起的唇角,顿时眯起了眼,手指一戳:“打住!” 游春无辜的看着她。 “是不是那姓康的小子教你的?”九月恶狠狠的问,尽管她知道那姓康的小子就在她身后,“你再这样,明天干脆别来了。” “不是……”风水轮流转,这下轮到游春了。 “什么不是?”九月瞪着他,“还有上次,又是送花又是点蜡烛,你敢说不是那小子的主意?” “呃,是……”游春讪然的瞄了外间一眼,果然就看到了俩偷笑的脑袋,不由迁怒的瞪了他们一眼。 “学什么不好学这些。”虽然九月也挺喜欢他送的花,可是,后遗症也很强大好不好?瞧瞧她那两个姐姐的眼睛就知道了,“害我被我二姐四姐盘问半天,哼。” “她们都说什么了?”游春忙问道,那天回去,他可没少揍那小子,只不过,他们实力相当,揍得不怎么成功罢了。 “反正就是不看好我们喽,还能有什么。”九月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她也想所有人都祝福他们啦,像那么玩叛逆或是虐恋,真不合适她,不过,四姐的反应会不会有些奇怪?四姐瞧着也不像是随意干涉她的人呀,想到这儿,九月目光一转,手已停在他腰上,“你是不是得罪我四姐了?” 游春苦笑,他想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上次在祈巧家,祈巧可不就向他发难了吗?只怕后来又转头盘问她去了。 “真的有啊?”九月顿时睁大了眼睛。 “之前我去过她家,她对我促成火刑之事很不满意。”游春也不瞒她,简单提了提那天的事,最后安慰道,“没事儿,这些都交给我,我会说服她们的。”这也是他的决心。 “那我回去了。”九月满意的点头,她当然也不会让他独自奋战啦,“你们当心些。” “嗯。”游春不舍的看着她,心里暗叹,早知道不带那两个家伙了,现在好了,想亲近一下都不能。 九月没有犹豫,转身往外走,这会儿功夫,屋里光线越发暗了,外面自然也亮不了,她不回去,惹了人来这边找就不太好了,毕竟,如今家里还有两个连游春都忌惮的高手在呢。 “怎么就回去了?”经过门边时,齐冬月总算还给得面子,背对着这边假装研究那竹墙是怎么造成的,而另一个同样偷窥的康俊瑭却无比骚包的冲九月摆了个造型,露出能的牙膏广告的一口白牙笑道,“是不是我们在这儿觉着不好意思了?那没事儿,我们出去,你们继续。” 说着还冲九月挤眉弄眼了一番,伸手要去拉齐冬月一起让位。 九月只觉满头黑线。这都是什么话?她无语的打量了康俊瑭一番,突然甜甜的笑了:“那好吧,好走,不送哈。”而她的另一只手已经抚上了门框。上方有一个隐设的绳子,再上方,还系着一个装了水的木盆儿,就是不知道这机关许久没用。还行不行。 九月只是轻轻一勾,就飞快的跑进了厨房,那墙上的线被她勾了出来,顶上的木盆自由的砸落了下来。 康俊瑭的身手极好,他瞄到头顶的东西直直的砸落,也不在意,径自用手肘去格档,结果…… “哗啦~~”美丽的火鸡成了落汤鸡…… 倒是齐冬月机警,早早的就甩脱了康俊瑭的手远远避开了。只湿了一片衣袖。 “嘶~~”九月这才探出头来。作怪的倒吸了口冷气。还故意怀着双臂抖了抖,说道,“好冷呢……” “啊……呸!”康俊瑭被这突然袭击给弄得一愣一愣的。这会儿才鼓着腮帮子吐了一口水,伸手抹去脸上的水。指着九月说道,“游少,也不管管你的女人。” “活该,爷的女人也是你能调戏的?”游春用行动管住了自己的女人,到了九月面前整个儿将她护住侧头打量着康俊瑭笑容满面的说道。 “靠~~你个重色轻兄弟的家伙!”康俊瑭忍不住爆粗口,却无可奈何。 九月看得欢乐,这比女人还要美丽的康少,这会儿纵然被水淋得透透的,也不显得狼狈,反倒显得越发妖媚,红色的锦衣紧贴在身上,显露出他颀长却不清瘦的身材,黄金比例的倒三…… 游春一转身,搂着九月往外走,这个女人真真大胆,居然当着他的面就对别的男人流露出欣赏的目光,这种事,他得杜绝,于是,一边隔绝了那危险的源头,一边柔声哄道:“先回家吧,出来久了他们会担心的,明儿乖乖在家等我。” “嗯。”九月点头,目光自然而然的停在游春身上,康俊瑭身材再好,到底也显得阴柔了些,还是自家男人看着顺眼,不过,他们三个整天里混在一起,康俊瑭那外貌又……会不会出事?当下,九月眼睛一眯,停下脚步揪住游春的衣襟,低声说道,“不许你离他太近了。” “嗯?”游春纳闷的看着她,他离谁太近了?最近除了她那几位姐姐,他还真没和哪个女的离得近过呢。 “就是他。”九月在他怀里指了指康俊瑭的方向,呶了呶嘴,嘀咕道,“太危险了。” “危险……”游春还是没听懂。 “没看见他比姑娘家还漂亮啊?”九月翻了个白眼,松开了攥着他衣襟的手,却用手肘拐了一下他的腰,没好气的说道。 游春纹丝不动,和她分开这么久,他早就怀念这种亲近了,同时,他也后知后觉的听出了九月的警告是什么意思,不由喷笑,意味不明的冲康俊瑭那边瞄了一眼,凑到九月耳边低语道:“放心,只有你才可以近我的身。” 这话说的……九月连耳根子都红了,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那夜夜的温情…… “不理你了,我走了,自己当心点儿。”临走,一记风情万种的白眼勾走了相思成灾的男人的心。 他决定了,明天一早,哪怕是不提那件事儿,也要先把亲事敲定了。 “哎哎哎,回魂了。”康俊瑭已经脱下了外袍,正使劲儿的拧着自己的头发,看到游春仍朝着九月消失很久的门口出神,不满意了,拿着带水的外袍在游春面前甩了甩,说道,“不是要提亲么?还不赶紧的回去准备准备?当心准备不足明天没脸儿。” “准备什么?”游春这才回头,一头雾水。 “你自己说的聘礼啊。”康俊瑭看白痴似的看着游春,好一会儿才放弃的说道,“算了算了,这个交给小爷吧,唉,真是命苦啊,被你的女人整得一身水,这会儿还要上赶着给你准备聘礼。” “你该的,谁让你整天不着调,你怎么说我都可以,别老是用那种语气在她面前胡说好不?”游春瞪了他一眼,“好歹也是学富五车的大才子,不懂什么叫朋友妻不可戏啊?” “这不是她现在还没成你的妻嘛。”康俊瑭嘿嘿一笑,“说真的,我总觉得她和我爷爷是一类人。” “滚!”游春直接踹了过去。 “嘿嘿,我说,你怎么不早点儿提亲呢?”康俊瑭躲开,一会儿又凑了过来,“早点儿抱得美人归不说,以后一家人了,你那老丈人能不帮你?那位能与太后同起同坐的郭老先生难道还能袖手旁观?” “九儿是九儿,他们是他们,我不希望我和九儿之间掺杂其他东西,这种话你以后少说,不然,你说一次我揍你一次。”游春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就算兄弟也照揍不误。” “你揍得还少吗?”康俊瑭不屑的白了他一眼,转身勾住齐冬月的肩,笑道,“还是冬月好,咱们走,甭理那个陷入爱情沼泽的悲催傻男人。” 207赡养问题 回到家,所有人已经散去,顾秀茹和祈喜已经做好了饭,这会儿也不知去了哪里,院子里和堂屋都空荡荡的。 九月进了门,没见着人,便直接往祈老头那一间屋子走去,他病着,身边自然是不会缺人的,一进门,就看到祈喜端了盆水,拿着布巾正细心的帮祈老头洗脸擦手。 “回来了?”祈喜看到九月进门,抬头招呼了一声。 “嗯。”九月点头,到了她身边,看着床上的老人,“怎么样了?” “刚喂了点儿药,文大夫刚刚也给把过脉,说是已经稳定了,接下去,也就是静养的事儿了。”祈喜擦完了老人的手,又换了一个布巾,拧了热水给老人捂脚,丝毫不嫌弃那味儿,反倒让九月出去,“九妹,你先出去吧,饭已经好了,一会儿就开饭了。” “没事儿。”九月摇头,坐在老人边上的陪着,伸手理了理老人身上的被子,她还没那么娇气,事实上,前世去主持殡礼,遇到多少悲伤过度的老人,她又不是没照顾过。 只是,中风的老人平时要怎么料理?她的记忆还真有些模糊,多晒太阳是必然的,多泡足浴也是必须的,还有就是按摩? 九月回忆着,泡脚是需要把脚搬下来,却不知道刚刚稳定下来的老人能不能移动? 一刻钟之后,祈喜做完了所有的事,给老人重新盖好了被子,端起了木盆,姐妹两人同时退了出来。 倒水、洗手。做完后,顾秀茹已经扶着郭老出来了,祈丰年跟在后面,边走边和郭老说着话。 于是。开饭吧,顾秀茹又去请文太医入席,那两个侍卫也被喊了出来,显然他们与郭老同席也是惯了的。没有丝毫忸怩。 席间,郭老也不在乎什么“食不言寝不语”,时不时的和祈丰年说上两句,祈丰年似乎也坦然许多,没了之前的局促,这几天的功夫,两人的关系似乎进步不少。 吃过饭,祈康年和祈瑞年相携而来。 郭老也不是那管闲事的人,加上对这两兄弟也没什么好感。看到他们进来。只是点了点头。就让顾秀茹扶着出去散步去了,两个侍卫自然陪着。 九月对这两叔叔也没好感,就帮着祈喜收拾了碗筷去了厨房。 “一个一个的……”祈喜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堂屋方向叹了口气,语气间很是不满。 “怎么了?”九月挽了衣袖。往锅里添了几舀热水,开始洗碗。 “爹原先把爷爷送到二叔那儿的时候,他就拿话拖,说什么二老本就应该由老大养,一顿不情愿的话,三叔呢,又说之前奶奶都是住在他家里,如今怎么着也轮不到他照顾爷爷了,他也不想一想,奶奶那时候在他家帮了多少忙,便是后来他家得的也是最多的,他这会儿还说这样的话,还不是看着爷爷如今老了,做不动事了。”祈喜难得这样背后嘀咕人,面对的又是最亲近的九月,一张嘴便停不下来,“也不想想,家里这些田土房屋都是谁置办了,可结果呢,我们家除了这房子,什么都没有了。” “那天他们说的那田是怎么回事?”九月有些惊讶祈喜的反应。 “是爹主动说的,他说只要二叔答应照顾爷爷终老,我们家余下的田地全归他家。”祈喜的情绪顿时低落了下来,“一样是儿子,为什么就非得老大照顾老人呢。” “为人子女,赡养老人是应该的。”九月安抚的冲祈喜笑笑,“你也别这么生气,他们不养爷爷,我们养呗。” “我不是不愿意照顾爷爷,这些年,奶奶眼中只有孙子,只有爷爷,时常来看我,偷偷给我东西吃……”祈喜红了眼圈,“可是,爷爷对他们也很好啊,他们还是亲儿子呢,怎么就这么心狠……” “好啦,管人家做什么呢,我们做好自己的就行了。”九月擦了擦手,过去安慰道,“田没了就没了,我们有手有脚,还有铺子,我们可以自己挣,这天底下没田没地的人多了,他们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吗?” “我就是不服气嘛。”祈喜嘟嘟嘴,“他们既然不照顾,为什么还想昧着我们家的田地?你瞧着吧,他们今晚过来,肯定没好事。” “你什么时候学会算命了?”九月好笑的用手肘推了推祈喜的腰,“别瞎想了,费那脑子干嘛?再说了,就算二叔昧下了那些田,也是给大堂哥的嘛,大堂哥为人不错,给他就给他好了。” “也对……”祈喜侧着头想了想,倒是笑了,“大堂哥人最好了,奶奶分地的时候都是按孙子人数分的,大堂哥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二婶也没说什么,倒是三婶,得了便宜还想更捞点儿便宜。” 九月只是笑,想起今天祈康年夫妇俩躲回院子里的事儿,她想,二婶兴许人不错,就是淡漠了点儿,不过,她这性子也差不多,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感。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俐索的收拾好厨房,烧好了热水,堂屋里的三兄弟还没散会。 “走,听听去。”祈喜有些按捺不住了,拉着九月就出去了。 到了檐下,就听到祈康年在说:“大哥,这么多年了,你的难处我们也知道,可现在,三弟家一顿孩子要养,我们家也不轻省啊,再说了,等八喜和九月嫁出去了,你一个人在家也冷清不是?爹在你这儿,你也有个伴,你要是照顾不来,那就买个丫环,钱好说,三兄弟分摊就是了。” “你听听,他都说的什么话。”祈喜一听就皱起了眉。 “嘘!”九月安抚的拍拍祈喜的肩,笑着摇了摇头。 “二哥,大哥那几亩地,我可一分也没捞着,凭什么让我出啊?除非你把地拿出来,哥几个分分,那买丫环的钱,我就出。”祈瑞年不服气的嚷嚷道。 “那是大哥给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祈康年反驳。 “大哥给你是让你照顾爹的,现在爹不是在大哥这儿吗?”祈瑞年的声音比祈康年还要大。 “我又没让大哥把爹接回来,是他自己不顾反对把爹抬回来的。”祈康年冷哼着。 由始至终,都没有听到祈丰年的声音。 “反正,我不出这钱,娘生前,爹娘都是住的我家,我已经尽到责任了,现在也该轮到你们了。”祈瑞年光棍的摊牌。 “你还好意思说,爹娘那时候帮了你家多少事?要不是爹娘,就你这俩懒散公婆能养得活这么多孩子?现在好了,爹老了,你就丢出来不管了是吧?”祈康年也提高了声音。 “又不是我赶他出来的,是他自己要跟着大哥过的。”接着传来凳子摔倒的声音。 “你要是待爹好点儿,他能不想待吗?”祈康年揪着不放。 “你待爹好?你待爹好怎么不照顾他?他也是你爹,凭什么还要大哥给你贴补田地?”祈瑞年显然对这几亩田地耿耿于怀,口口声声的揪着不放。 “我……”祈康年还待辩驳。 “够了!”祈丰年终于爆发了,“都给我出去。” “大哥。”祈康年和祈瑞年见祈丰年发火,还是有些畏惧。 “都给我滚!”相较于他们两个,祈丰年的声音压抑许多,也冷冽了许多,“爹自有我照顾,你们的银子,我也不要,那些田,你们爱怎么分怎么分,以后我这门,你们也甭来了,滚!” “大哥,你这说的又是什么话,我们是兄弟……”祈瑞年委委屈屈的说道。 “我没你们这样的兄弟。”祈丰年狠狠的说道,“都出去,出去出去!” 接着,祈康年和祈瑞年就被推了出来,两人还待辩上两句,一回头就看到了九月和祈喜,两人不由尴尬,脚下一缓,便被祈丰年推到了台阶下。 “从今儿起,我没你们这样的弟弟,爹的生老病死,也不用你们操心,滚出去!”祈丰年沉着脸看着面前这两个弟弟,这些年为了他们,他也算是尽了心,如今老爷子才躺下,他们居然就说出这样的话,他如何不寒心? “大哥,我们……”祈康年觉得很难堪,这会儿边上还有两个侄女在,他们还是长辈呢,这样多没面子? “大哥,那我们先回去,买丫环的银子,我一会儿给你送过来。”祈瑞年看到九月,心里一个激灵,顿时想起了他媳妇儿的话,大丈夫能屈能伸,那几亩田地不要也就不要了,要是能和这个侄女处好关系,不怕家里不兴旺,想到这儿,他顺势就转了话锋。 “不稀罕。”祈丰年理都不理他,直接转身进了屋子,刚刚这俩兔崽子说话也不知道控制一下,也不知道老头有没有听到?会不会出事儿…… “大哥……”祈康年还有些不服气,在后面扯着脖子喊。 “二叔,三叔。”九月淡淡的开口了,“请回吧,爷爷的病刚刚稳定些,不能受刺激。” “二叔三叔,请放心,爷爷这儿也不用请丫环,有我们照顾就是了,这银子,您留着自己用吧。”祈喜早就看不怪他们的行为,这会儿有九月在,又想着自己还有一间铺子,怎么着也是有进项的人了,难道还照顾不了一个老爷子? ps:又晚了………呃呃………… 208提亲 祈康年和祈瑞年到底没有多说,灰溜溜的走了。 九月和祈喜去看望祈老头,屋里,祈丰年搬了一张门板,摆在了老人床边,看样子是想留在这儿照顾老人了。 “咦?原来不是给找了两个小厮吗?怎么都没看到?”九月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来让张义找的两个小厮,这几天都去哪了? “让我赶回去了,我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儿,用不着人伺候。”祈丰年抱着一床被褥往木板上铺,一边说道。 “明儿让他们回来。”九月皱了皱眉,祈丰年年纪也不小了,哪能经得起熬夜,别一个没照顾好另一个又躺下了,“爷爷这儿可离不了人呢。” “行吧。”祈丰年抬头看了看她,竟没有反对。 这儿有祈丰年照顾着,祈老头暂时也挺安稳,家里又住着一位大夫,九月和祈喜也没什么可担心的,直接回屋洗漱休息。 第二天一早,九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清亮了起来,村子里远远的传来鸡啼声,偶尔夹杂了几声狗吠声,此起彼伏,给这个山村的清晨注入了无限生机。 既然醒了,就不赖着了。 九月俐索的起身,整理好被铺,开了柜子拿衣服,她的衣服并不多,来来去去也就是那么几身,这还包括了游春给她置的那两套。 想了想,九月还是拿出了那套没穿过的浅蓝衣裙,想到今天他就要上门提亲,心里竟也多了一份期待几分紧张。 买这些衣裙的时候是冬季。游春让人从里到外的准备了一套,这会儿抛去了外面那件棉衣,倒也能应上这会儿的季节。 从头到脚的浅蓝,腰上系上一条宽宽的绣着兰花的腰带。立领窄袖尽显身姿,九月打量了铜镜中模糊的身影,心情极好,找了一条差不多色彩的发带。随意的挽了头发,至于其他的,她倒不用怎么费劲收拾,天生的柳叶眉,鼻子也够挺了,没必要再修饰,唇色也够好,那些天在小衙门待着虽没吃什么好东西,可架不住休息得好。气色自然便好看了。 到了院子里。郭老已经起来了。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拉开架式练拳,祈丰年站在一边看得认真。 顾秀茹和祈喜自然是在厨房忙着做早饭。 九月先去厨房打了热水洗漱了一番,问了祈喜知道还没给祈老头清洗。便打了一盆热水进了祈老头的屋子。 屋里的被铺已经收拾干净了,木板也竖到了墙边。 祈老头安然的躺着。似乎睡着了,九月轻手轻脚的过去,把木盆放在一边的凳子上,略略俯身喊道;“爷爷,醒了么?” 她只是试着喊一喊,没想到,祈老头的眼皮真的动了动。 “爷爷,我是九月,您记得吗?”九月心里一喜,还好,能这么快有意识说明恢复有望。 祈老头的眼皮动得越发厉害了,九月还发现,他的手指还动了动。 “您记得呀。”九月高兴的说道,“我帮您洗脸哦,灶上还给您熬了些米汤,文大夫说了,您的病不严重,好好调养的话,很快就能好起来了,文大夫可是宫里的太医,医术好着呢。” 祈老头的嘴巴动了动,不过,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九月当然不会傻到等着祈老头回话才去给他洗脸擦手,说完就挽了袖子绞帕子,开始给老人洗脸。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祈家院子的坡下已经停下了一辆车,游春特意换了一身新制的布衣,带着两个随从提着礼物上门来了,随行的还有齐冬月,至于那个妖孽般的康俊瑭,这次却没有跟来。 祈家的院子大门敞着,游春等人到了门口,便看到了在院子里活动的郭老以及旁观的祈丰年。 “见过郭老,见过祈伯父。”游春站在门口,冲着郭老和祈丰年拱手行礼,恭恭敬敬,礼数十足。 祈丰年愣了一下:“你是?” “晚辈游春,今日特来拜见伯父。”游春坦然告知身份。 祈丰年的脸色顿时变了,目光复杂的打量了游春一番,点了点头:“进来吧。” 没想到他来的竟这样快。祈丰年想起了之前九月和他说的话,以为游春上门是因为他手上的那份东西,他虽然同意交出东西,可是,这会儿真的看到了人,心里竟莫名的复杂起来,游家的人呐…… 郭老平息收式,他也挺好奇这游春的来意,是来找什么东西的?还是…… “进来吧。”比起祈丰年,郭老便显得和善多了,笑眯眯的冲游春挥了挥手,大步走在了前面。 游春和齐冬月跟了上去,两个随从送上了礼物后退了出来,自动的到了门口站岗,和郭老的两位侍卫两两相望。 祈家的堂屋里除了一张长条供案,便只摆了一张四方桌,四条长凳,祈丰年进门后倒是没有急着入座,一来他在猜测游春的来意,二来他还没有糊涂到忘记这儿还有一位他的老丈人。 “都坐吧。”郭老看看祈丰年,又看看游春,暗暗好笑,坐下后顺势便踢了一条长凳到游春面前,刨去游春和九月说的假夫妻那一段,他还是挺欣赏这小伙子的气度和学识的,落云山相遇时那半天的相处以及这次的合作,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何况,他也看得出来自家的外孙女是喜欢这小伙子的,他和钗娘的人生是个悲剧,他不希望他们的外孙女也遇到这样的事,有情人,就该成眷属,不是吗? 祈丰年眼皮子也没抬,坐在了郭老下首,他心里已然波涛汹涌,那个意外的夜晚在他心里再次浮现,那人临终的嘱托、他手下滚落的颗颗游家的人头、十六年前九九重阳夜的惊魂……一幕幕的重现着…… 游春和齐冬月对视一眼,拖了长凳坐在了祈丰年对面,绕是游春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场面,此时此刻,竟莫名的紧张起来,那双曾被九月认为永远温暖干燥的手掌在不知不觉间已然受潮,他下意识的在膝盖处揉了揉,鼓起勇气抬起了头,正当他看着郭老和祈丰年想要说明来意的时候,郭老却朝他咧了咧嘴,抢在他前面说话了。 “九月,有客人来了,上茶。”郭老是故意的,说这话的时候,他笑眯眯的眼睛一直看着游春,不过,他对游春的表现还是满意的,这小伙子知道紧张,说明还是相当在乎他那外孙女的,害怕被拒亲呢。 游春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目光开始搜寻九月的身影。 “嗒嗒嗒~”没一会儿,祈喜端着茶水从厨房小跑了进来;“外公,九妹不在呢。”说罢,斟了茶送到了几人手里,她不认得游春,可她见过齐冬月,“咦,齐公子,你怎么来了?” “有点儿事。”齐冬月笑笑,谢过了双手接过茶杯。 “你们吃早饭了没?灶上正做着呢。”善良的小姑娘禀呈了上门便是客的想法,热情的问道。 “还真没,早上出来急了。”齐冬月不好意思的笑笑,可不是急么,天还没亮,身边这位仁兄就把他从被窝里拽出来了,他还一直感叹还是康俊瑭那小子命好呢,虽然被揍了一顿,可今天也能睡得舒服了。 “那正好,就一起吃吧。”祈喜说罢,便又退出堂屋跑去了厨房。 “两位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吧?”郭老喝了几口热茶,又想到九月终身有托,整个人都舒畅了,主动的帮了游春一把。 “郭老,祈伯父,晚辈今天是特意上门提亲的。”游春喝了一口,倒是把小小的紧张压了下去,见郭老动问忙顺势说道。 “等……等等,你刚刚说什么?”还在纠结中的祈丰年顿时愣住了,他无比惊讶的看向游春,喃喃的问道。 “祈伯父,我今天是来向九儿提亲的。”游春这次连目标都明确的说了出来,开了这个口,他反而淡定下来了,男子汉大丈夫,没有这点儿脸皮的话,怎么抱得回自家媳妇儿? “你……和我们家九月?”祈丰年还处于自己的思路中没出来,他之前听九月提起过游春,那时还在琢磨自己家这小女儿是不是和游家这唯一的后人看对眼了,这会儿游春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明晃晃的提出求亲,他反倒反应不过来了。 “是。”游春认真的点头,他这趟来可是打定了主意的,宁可不提那些事也要求得这门亲,他可不想让他们误会他是在利用九月。 “可是……”可是什么?祈丰年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颓废了十几年的男人压根儿就没想到别的,游春为什么这么亲热的喊九儿?自家女儿为什么会为他求情?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到了什么程度?这些,他统统没想到,他的注意力只停留在:有人向他女儿提亲了,他该怎么回答? 上一次,五子提亲,闹得全村皆知,还害得人五子不得不离开了村子。 这一次,该怎么说? 万一两人的八字又不合呢? 万一九月又不中意呢? 万一…… 不对,这可是游家人啊?难道是他猜错了,这小伙子不是他知道的那游家人? ps:睡了一下午,总算轻松了,偏头疼真不是一般的麻烦,下次再也不敢熬夜看小说了,5555…… 209终于接头了 九月替祈老头洗完了脸擦好了手,又帮着按了按腿部的穴位,才端着水出来,刚刚用肩膀撩开布帘转到堂屋,便看到堂屋里坐着的游春,眼中不由涌现惊喜,同时也看到了游春温柔的笑容。 “咳咳……九月啊。”郭老侧头看了看九月,故意清咳了两声,问道,“有人来向你提亲了,你看这门亲事如何?” 哪有这样当着人问的?九月大窘,她前世是结了又离了的女人没错,可也嫁不住这样赤果果的询问啊,再说了,没看见齐冬月那八卦闪闪的眼睛吗? 于是,一向淡定的九月红着双颊端着木盆落荒而逃。 “哈哈~”郭老开心的大笑了起来。 游春看到九月出来,心下欢喜,也不计较她逃跑的举动,宠溺的目光直追随九月进了厨房,才转头看向郭老和祈丰年等着两人的答复。 “你……为何要娶我家女儿?”祈丰年纠结了半晌,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要弄清楚游春的真正目的才能考虑这件事,毕竟,他和游家还有那样一段过往。 “九儿惠质兰心温良贤淑,此生若能结发共白头,是晚辈的福气。”游春想了想,还是选择了自认为最最能让老人家接受的词,毕竟是九月的外公和父亲,难道他能告诉他们,他和九儿差不多已有夫妻之实? “你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游春提亲没有找媒婆,这些基本情况便只能问本人,这会儿祈丰年倒是不糊涂了。 “晚辈祖籍便是源县。后因缘际会落户京都,今年二十有六了。”游春老老实实的交待。 “二十六?大九月十岁啊……”祈丰年皱了皱眉,有些不满意,他还记得九月为祈喜那事儿还把他臭骂了一顿呢。 “这不是重点。”郭老适时的插了一句。男人大十岁有什么?这世道大一甲子也有……咳咳,“游春呐,你和九月是怎么认识的?”这点他的人无论怎么查都没有查到,收到的消息回报。只说游春曾在落云山出现过,后来却是音讯全无了一段时日,而这段时日中,正是游春和九月遇到他的时候,那是,他们可是假扮夫妻啊,可这会儿,郭老不得不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成了夫妻。 “那日,晚辈遭仇家截杀。险些丧命。误打误撞之下遇到了九儿。是她救了我。”游春这会儿也不隐瞒了,那日在祈巧家中他并没有提这些,可这会儿面对的是老丈人。自然要老老实实坦白了。 “什么?你养伤的时候就住在她那……”祈丰年大吃一惊,腾的站了起来。走到门边看了看外面,除了远远站着的四个人,还好,再没有别人。 “我与九儿两情相悦,她在我心里,早已是我的妻。”游春跟着站了起来,拱手行礼,“请伯父成全。” “!”祈丰年一听,目光瞬的扫向游春,眼神竟有些凌厉,他们竟然……如此,这亲是不得不结了? 祈丰年的心情再次激动了起来,他无法肯定游春对九月是不是真的,他甚至还怀疑游春根本就是利用九月或是来报复他的。 “你跟我。”可此情此景,有些事不合适问,祈丰年瞪着游春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往里面走去。 游春有些惊讶,目光投向了郭老。 “去吧。”郭老笑得一副高深莫测,随意的挥了挥手,端着茶杯又抿了一口,冲齐冬月问道,“小伙子,你可会下棋?陪老夫杀一盘如何?” “遵命。”齐冬月自然奉陪,笑呵呵的站了起来,至于棋子,自有侍卫送上。 游春忙跟了进去,祈丰年站在一间屋门口等他,他一进门,祈丰年便关上了门,冲着他低低的问道:“你是游尉君游大人的儿子是不是?” 游春微讶,他今天没想提这些事,没想到竟是祈丰年先提的,当下点了点头:“是。” “你找上我女儿是为了什么?她对这些事什么都不知道。”祈丰年不淡定了,可他也不敢大声说话。 “伯父,我对九儿是真心的,与任何事无关。”游春忙辩解,“我与她相识时,并不知道她是您的女儿,便是如今,我也没想过要利用她对您做什么。” “当真?”祈丰年深深怀疑。 “千真万确。”游春郑重点头。 “可是,你的爹娘、你的家人都是我亲手砍的头,你不恨我吗?”祈丰年仍是不放心。 “您只是奉命行事,我爹娘的冤情不是您造成的。”游春叹了口气,曾经他也是恨过的,可后来便渐渐的淡了,更何况他是九儿的爹。 “前几天,她求过我。”祈丰年从游春脸上移开了目光,有些疲惫的走到床边坐下,然后指了指对面唯一的一张凳子示意游春坐下,显然一副想长谈的样子,“她说,你过得不容易,求我帮帮你……那天,她头一次和我说那么多的话。” “这十六年,我一直在寻找线索,没想到您竟然就在我身边,要不是九儿告诉我,我……”游春叹了口气说道,接着又怕祈丰年误会,忙补道,“不过,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个,我真的是来提亲的。” “你是觉得只要你娶了我女儿,成了我女婿,我就能帮你了吗?”祈丰年说这话时有些低沉,语气中带着某种危险。 “不是。”游春果断否决,“有人曾和我分析过这些,可是,我想娶九儿是发自内心的,无论以前的事与您有没有关系,此生此世,非卿不娶。” 祈丰年有些意外的抬头看着游春,在心里分析着这些话的真假,他知道,九月是真的与这小伙子两情相悦的,作为父亲,他压根儿就没有阻拦的资格,如今他们能来征求他的同意,是他们对他的尊重,可是,他却忍不住还是要问个清楚明白。 “你是游大人的公子,以你的家世,有的是好人家的小姐与你般配。”祈丰年想到了一件事,却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我家虽然穷,却也不能让她去做妾。”他已经错了一次了,不能再犯同样的错。 “这些年,我四处经商四处寻找线索,哪有什么心思考虑儿女情长的事儿?”游春笑道,“伯父,您放心,我无妻无妾,而且我们游家有祖训,凡我游家子孙,不得纳妾,我求娶九儿,自是娶她为妻,此生此世,只她一个。” 祈丰年看着他眨了眨眼,没想到游家还有这规矩,怪不得当年的游老太爷和游大人都只有一房妻室,都没有听说有什么妾呢。 “连个屋里人也没有?”祈丰年在衙门混了那么多年,那些同僚们闲着无事便侃大山,比那些婆娘们还爱嚼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他听得多了,自然也知道了无数大户人家里面的道道儿。 “没有。”游春无比真诚的说道,他身边只有随从,虽然也不缺女人,可那些女人都是替他赚钱的,仅此而已。 “你真的能做到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个人?”祈丰年已经相信了游春,可他还是不放心的再次问了一句。 “我保证,这辈子只珍惜九儿一人,若有违背,便罚我孤独终老,不得善终。”游春这会儿倒是变机灵了,举着右手便无比真诚的立了誓。 岂料,他这一句却刺中了祈丰年的心。 我祈丰年这辈子只稀罕玲枝一个人,如有违背,让我一辈子打光棍…… 曾经,他也曾这样保证过……可是,他却还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啊…… “伯父。”游春看到祈丰年的脸色瞬间苍白,不由担心的站了起来,扶住了祈丰年的胳膊。 “我没事。”祈丰年重新坐了回去,好一会儿,才摆了摆手,幽幽说道,“这门亲事,我现在不能答应。” “为什么?”游春大急,怎么说了这么多竟是这个结果? “你该知道你的仇人有多厉害。”祈丰年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他,“他们已经动手了,你能保证东西后可以安然回到京都?回去之后,你又能保证送到可靠的人手上吗?你能保证你能一举拿下所有的党羽吗?” “……”游春看着祈丰年,在心里反复过屡自己的安排,检查着有没有什么遗漏。 “一个不测,你的安全便……”祈丰年叹了口气,“我答应她要帮你,那东西本来就是你的,你如今来了,我自然不会不给你,但这门亲事……我现在不能答应,除非,你能安然回来。” “伯父,我……”游春无奈的喊了一句,这是一个做父亲的心意,他不能反驳,同时,在他心里也有个声音在不断的问:他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扳倒仇人吗?万一他有事,九儿怎么办? “好了。”祈丰年再次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游春的肩,叹着气说道,“你明儿找个媒婆过来,就……上次五子请来的那位吧。” “嗯?”游春顿时愣住了,这不是不同意吗?为什么又说让他找媒婆? “没有媒婆上门,谁知道你上门是来提亲的?”祈丰年苦笑,为了一家老小的安危,为了把那东西安然交到游春手里,他只能委屈九月了,相信,九月也是想到了这一招游春今天才上门的吧?“等明儿,我挑个黄道吉日,到时……” 到时什么,祈丰年再没有说下去。 210准备迁坟 祈丰年和游春谈了什么,外面的人谁也不知道,九月等人在厨房更是不知道,在接受了祈喜几番打趣之后,最后,九月还被推出来上菜。 九月端着饭菜到了堂屋,齐冬月和郭老正杀得兴起,正巧,祈丰年和游春一前一后从里面出来,看到九月,游春又是一笑。 看来是相谈甚欢呢。九月莞尔,心里也替他高兴,同时又有些忐忑,到底,这亲事应了没? 有客人在,又是冲着亲事来的,九月等人自然不好到堂屋里吃饭,便退在灶间与祈喜和顾秀茹凑合了小桌子吃了顿早饭。 收拾完碗筷,杨大洪和祈稷上门来了。 看到守在门外的人又多了两个,他们也只是多瞧了一眼,去堂屋给郭老和祈丰年见了礼,就直接跑到厨房这边来了。 “十九妹,人都联系好了,你看,什么时候动土?”祈稷兴冲冲的问。 “这么快?”九月一愣,她这图纸还没动手呢,就一个晚上,他们就把人给联系好了? “都离得近。”祈稷笑笑,自己动手舀了一勺的清水灌了下去,抹了抹嘴说道。 “那,先找人把那块地儿清出来,我明儿就把图纸给你。”九月自觉惭愧,他们都这么尽心,反倒是她自己没当回事儿。 “成。”祈稷和杨大洪点了点头。 “对了,我去取银子,这外面的事儿。就劳五姐夫和十堂哥多多费心了。”九月忙站起来,准备回房给他们取银子,买材料招人手总少不了银子,总不好让他们空手套白狼吧。 九月快步回到屋里,先取了三十两银子出来,经过堂屋时,里面的目光齐唰唰的扫了过来,九月似有感应般。一回头就看到了游春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脸上一红,加快脚步回了厨房,把银子交给了祈稷和杨大洪。 “姐夫拿着吧。”祈稷却没有伸手,指了指杨大洪。 “谁拿着不一样嘛。”杨大洪却看着他。 “这个……还是你拿着吧。”祈稷有些尴尬,挠了挠头,“省得我娘劳心。” 言下之意……在场的谁都明白了。 杨大洪咧了咧嘴,接过了九月手里的银子:“那行,我拿着银子。你帮我一起记账。” 这个祈稷倒是没反对。 九月笑笑,他们还挺先进,倒是知道账目和现金分开管理。还知道互相监督了。 祈稷和杨大洪两人商量着今儿要找谁谁谁来把清杂草。派谁谁谁去置买砖瓦,谁谁谁的夯墙手艺最好,盖房子用砖,那围墙就不用这么浪费了吧?反正清出来的杂草多着,都得利用起来。 两人说了一堆,得了九月点头。便风风火火的出去了,招兵买马,这些事儿还多着呢。 游春得了祈丰年的话,竟也不急着走了,加上郭老和齐冬月棋逢敌手。郭老更不放他们离开,游春便干脆喜滋滋的留了下来。 还是九儿说的对啊。这样光明正大的上门,多好。游春在边上看着郭老和齐冬月杀得天昏地暗,时不时的便往厨房瞟上一眼,上扬的嘴角由始自终都不曾落下。 “你们坐,我出去会儿。”祈丰年陪坐了一会儿,他也不懂棋,坐着便有些无聊,便站了起来拍了拍游春的肩,出去了,他得想想那东西该怎么拿出来。 祈丰年一走,郭老和齐冬月的注意力又都在棋盘上,游春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他出了堂屋,站在院子里打量着屋子,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留意九月,今天过来,他还没和她说上一句话呢。 “九妹。”祈喜眼尖,看到了院子里独自站着的游春,伸手提醒了九月一下。 “去吧。”顾秀茹是知道九月和游春的事的,之前两人还骗他们说是夫妻呢,这中间要是没有点儿猫腻,她还真不信。 九月被顾秀茹瞧得,刚刚褪下的那点儿热意又浮了上来,不过,她还是大大方方的出了厨房,走到了游春面前:“怎么站这儿?” “看你。”游春微微一笑,把那四个站岗的视若无睹。 “……”能不这样直接么?又不是以前私下两人的时候。九月抬眼看了看那四个站得跟木头人似的家伙,娇嗔的横了他一眼。 “你爹不同意我提的事儿。”游春心情极好。 “啊?”九月一愣,“为什么呀?” “他让我明儿请媒婆来说。”游春暗笑,拐了一个弯。 “啊?”九月更愣了,这是什么情况? “啊什么?高兴的不会说话了?”要不是这会儿站在院子里,边上还有那么多双眼睛,游春早伸手把她下巴给抬上了。 “去……”九月撇了撇嘴,却也没绷住笑,“不理你了,我还有事儿呢,就不奉陪了。” “干嘛去?”游春哪会被她三言两语打发,反正郭老是知道他和她的关系的。 “我准备把那边的屋子翻盖一下,五姐夫和我十堂哥都帮我把人找好了,我这图纸还没画呢。”九月的声音很低,不经意间,也带着以往那丝丝撒娇的意味儿,“我得抓紧把图纸画出来。” “那我帮你。”游春跟在她后面。 “哎,那可不行,被人看到要说闲话了。”九月吓了一跳。 “嗯?”游春不悦的挑眉,看着她不说话了。 “好啦,我去把东西拿出来,摆张小桌子在这边。”他这种表情,她再熟悉不过,忙改口说道。 “行。”游春满意的点头。 九月只好回屋取了笔墨纸张,又跑厨房端了那张小方桌摆到了院子里,祈喜贴心。跟着送上了两张小凳子,回到厨房,顾秀茹已经沏了两杯茶,示意祈喜送出来。 “我爹怎么说呀?”九月铺开了纸,头也没抬,低低的问道。 “我也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游春和她同居可不是一天两天,默契特好,伸手帮着磨墨。说话也和她一眼,低低的,甚至连嘴皮子都没动,“他说不同意我们的亲事,还主动说把东西交给我,最后却又让我明儿请媒婆上门说。” “……”九月眨了眨眼,笑了,“那你就听他的呗。” “他不说我也会这么做,一次不同意。那就第二次,一直提到他同意为止。”游春抬眼盯着她看,“我和伯父说了。非卿不娶。” 九月心里一甜:“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样油嘴滑舌了?” “你不早知道了么?”游春的眸变得深遂。若有所指的看向她的唇。 九月恰巧就捕捉到了,警告的瞪了他一眼,又飞快的瞄了厨房以及那四人一眼,两世为人,竟还禁不住他这一眼,真真有些丢脸了。 九月决定不搭理他。提了笔开始往纸上添东西,大概的位置她是知道了,那一大片反正都是她的,都用围墙围起来,三进的院子。后面的河,那些山水……全部都得利用起来。 当然。这么大的地方当然不会全部盖成房子,还得留出一块当菜园子,一块当成果园,离那边路近的地方还得做好安全措施,免得有人从那上面跳进来。 至于后门,要不要留呢?那后面有一片竹林也是她的,留在外面有些可惜,可围进来的话,后门出去不就是坟地了? “后面封了吧。”游春一直看着她画,看到后面那一处她久久没有落笔,就明白她的犹豫了,当下从她手里抽了笔,往上面添了几笔,“后面是林子,留着门不安全,这边的围墙砌得高些,内外都移种上竹子,种密些,组成竹墙,两道竹墙中间的墙头上面,插上竹刺。” 九月古怪的看着他,这是防武林高手?不过,这主意相当不错,采用了。 “这条河留着倒是不错,不过,这两端下方却不能没有防护。”游春的笔又移到了那条河上,说来说去,重点都是安全,再安全,“上面反正有墙挡了,要紧的是水下,用网好了,两边都装上有刺的那种,你还能在里面养点儿鱼,也不怕鱼跑了,外边的就算有鱼仔儿,也能通过网眼游进来。” “还得种上荷花,入秋还能捞藕吃。”九月插了一句。 “这两边围个游廊吧,垂钓也好有些遮挡。”游春顺着她的话笑道。 两人这一画,就是大半天,直到顾秀茹和祈喜准备好了午饭,两人才搁下了笔,整体的院子怎么分布,房子要盖成什么样的,就由九月说了算了,于是,河这边一套三进的院子就落实了,靠近路边的这边一分为二,定了果园和菜园子,这两处倒是不用太大,能自给自足就行了。 九月还给自己弄了个两层的小楼,楼下是大客厅和茶水间,楼梯上去,楼上自然是按着自己前世的两室一厅一卫设置了。 至于里面的布置,那就以后再细喽。 祈丰年掐着饭点回来了,低头进了院子,便看到游春和九月坐在一起写写画画又说又笑,他直接走了过去:“九囡,有些事你熟,就交给你办吧。” “什么事儿啊?”九月看到他进来,下意识的看了看游春,心里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小紧张,就好像前世时,她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见父母那种感觉。 “我刚刚去找了族长,想把你娘的坟移一移。”祈丰年却没在意九月和游春这样坐一起是不是不妥。 “移哪儿去?”九月吃惊的看着他,一脑子的疑问。 “我们家有我们家的地儿,我们这一辈的坟也都是之前一块儿做好的,你娘自然是要迁进该属于她的那一个里面去。”祈丰年叹了口气,“别的你莫管了,自有族里的老人们帮忙,香烛和经文便交给你吧,这些年,你娘在下面也受苦了,多给她备些。” “哦。”九月点了点头,不过,她还是不明白祈丰年为什么突然提出要把她娘迁入祖坟,毕竟她娘已经落单了十六年了不是? 211姐妹反对同盟 祈丰年没有解释为什么突然在迁坟的原因,九月也没有问,祈喜却是高兴的热泪盈眶,吃完了饭连碗筷都没收拾,直接跑去通知几个姐姐了。 十六年孤坟,终于可是回到大家庭里了。 游春赖着吃了午饭,也找不到再待下去的理由,只好拉着齐冬月告辞离开,第二日,却又亲自带了一个媒婆再上门来了。 凑巧的是,这媒婆正是上次五子请的那一位。 一进门就尴尬对着祈丰年打起了哈哈,也没敢再吹嘘要说媒的这位公子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俏,她虽然不是很靠谱,可她心里也有数着呢,再说,这位公子给的谢媒钱也足,要是说成了这门亲,这后面的好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祈丰年这次倒是没回,只说会考虑考虑,留下了游春的八字,送走了游春和媒婆。 第二天,有人向九月提亲的事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村,大祈村再次沸腾了起来。 上次五次提亲,八字庚贴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红色的“破”字,之前还以为是周师婆不同意,现在想想,分明就是菩萨不同意呀,天注定五子没那么福气娶到福女。 那么这次呢?会不会还有那样的情况出现? 众人议论纷纷,甚至,村里几个好赌的还私底下偷偷的开了赌盘子,赌九月这次的亲事能不能成。 第三天,祈丰年要给亡妻迁坟的事儿也顺势传了开来。不过,在九月那件事的影响下,众人倒是没怎么过多的关注,只是有些好奇祈丰年为什么会在十六年后的今天还想把亡妻的坟迁入祖地去。 祈丰年依然没有解释,不过,这并不妨碍人们发挥无穷的想像力,他们给找了个很合适的理由:当年祈家人反对周玲枝入祖坟,是因为她生了个灾星。可如今,事实已经证明九月不是灾星,反倒是知府老爷说的福女,那周玲枝不能迁入祖坟的说法自然就破了。 祈家族长这次也不拦着了,反找上门让祈丰年重新把周玲枝记入族谱,当然,还有九月,至今还没在宗谱上记上一笔呢。 特意为一个女子开宗祠,在大祈村。那是开天劈地头一次。 要知道,女人是没有资格上族谱的,更别提是开宗祠了。顶多在写的时候。在谁的名字边上加一个祈某氏,生了儿子写上大名,女儿嘛,也只是在上面提一句“一女”或是“几女”。 不过,人们也没有觉得九月上宗谱有什么不妥,因为。九月是福女,是有佛光保佑的,她的大名祈福当年还是菩萨赐的呢,听听,多喜庆啊。祈福祈福,菩萨还真就保佑她了。保佑了祈家的女儿,可不就是保佑祈家吗? 对这些说法,九月皆是一笑置之,她忙着哩,人家爱说由人家说去。 不过,祈祝几个姐妹听到这些消息后,立即赶了回来。 说这些事,自然是要避开九月的,于是,几个姐妹把祈丰年拉到了祈老头的房间,祈老头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出什么事了?”祈丰年坐下,看着几个女儿问道,这些年,他很少关注她们,现在想想,心里也是愧疚的很。 “爹,来提亲的是不是那个什么游公子?”祈祝在姐妹们的目光中站了出来。 “是姓游,怎么了?”祈丰年奇怪的看着她们。 “这亲事,不能答应。”祈祝很直接的说道。 “为什么?”祈丰年不解,今天怎么一个个的都管起九月的闲事来了? “反正那人就是不行。”祈祝哪知道为什么,不过,这些姐妹中数祈巧最有见识,四巧说不行,定然是有道理的,“反正,四巧说了,游公子的亲事应不得。” 祈丰年疑惑的看着她们,心里暗想:难道四巧也知道游春和自家的关系了? “这事儿,我有数。”祈丰年摆了摆手,九月对游春的心思,他都看出来了,这孩子是个有主见的,谁反对能管用?而且,这事儿还有他老丈人的意思在呢。 “爹,四姐说,九妹被火刑,就是这人一手促成的,这样的人,现在又来提亲,他存的是什么心思?”祈望担忧的看着祈丰年,“您说,会不会是他看中了九妹才闹出那样的事儿?目的就是为了逼九妹就范呢?” “有这事儿?”祈丰年倒是不知道还有这茬儿。 “有,四巧特意跟我们几个通气的呢,就是让我们防着点儿,就怕您不知道便应下这门亲事了。”祈梦也说道。 “爹,九妹和我们几个姐妹都不一样,她能干,有见识,有本事,该找个好人家过好日子。”祈祝又道,“如今也就剩下八妹九妹的亲事了,我们不能不能细着点儿。” “九妹有本事,只要找的人家踏实能干,迟早能过上好日子。”祈望有她自己的想法,“那游公子既然能促成火刑,必然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可是,他为什么心这么狠呢?这样的人,九妹嫁过去了,能有好日子过吗?还不如找个村里的好后生,踏踏实实的过。” “是呀,爹,这亲事不急,等娘的事情了了以后,我们也去打听打听,看附近谁家的后生合适我们九妹。”祈祝又道。 “大姐,九妹性子好,人长得也俊,这后生可不能太丑了,还有,家里人不能太多了,人一多,事儿就多,九妹过去了吃亏。”祈望接过话题。 “长辈也很要紧。”祈梦也努力的想了一点。 三姐妹说着说着便演变成了什么样的后生能配得上自家九妹的话题上。 “好啦好啦,这事儿,我还没决定呢,你们慌什么?”祈丰年不由好笑,不过,他还是很喜欢现在这气氛,这还是头一次几个女儿在他面前这样热闹,“这事儿先不急,先缓缓。” “爹,您可千万要慎重啊,九妹毕竟年纪小,别让人给骗了去。”祈祝再次叮嘱了一句。 祈丰年点头,算是应下了,可他明白,他那小女儿是不可能听他的,毕竟她都想着给他寻老伴儿,她自己的亲事,能让人指指点点吗? 祈祝三姐妹得了祈丰年的保证,暂时算是安心了些,去看过了祈老头,便各自回去了,身为女儿,迁坟的事儿她们也少不了要忙的。 九月根本不知道几个姐姐已经结成了同盟要反对她和游春的事,连续几日,她都在制符、写经文、跑工地之间度过,地里的荒草已经全部清理了出来,祈稷找来的工匠带着村里招来的临时劳力也开始夯打围墙。 再几日便是清明,祈丰年作主,在清明前一日动土迁坟。 这日中午,祈康年和祈瑞年就巴巴的进了门。 “大哥,需要我们做点儿什么,你说话。”祈瑞年凑到祈丰年跟前,“之前的事儿是我们一时没想明白,你就别记在心里了,爹也是我们的爹,要不是爹娘还有大哥,哪有我们今天呢,是吧?二哥。” “是。”祈康年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走到祈丰年面前,在自己腰里掏啊掏的,掏出了一张纸,“大哥,这些……你自个儿拿着吧。” 祈丰年接过,瞟了祈康年一眼,不用看他也知道这是什么,随手便揣进了自己怀里。 “离日子还有两天,开山的事儿安排好了不?”祈瑞年的眼睛在那纸上转了一圈,笑道,“这事儿就不劳别家了吧,我和二哥就行,起棺的事儿,还有阿稻阿菽他们,侄子给大伯娘做点儿事,是应该的。” “嗯。”祈丰年总算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大办,自家人还有帮忙的人办两桌家常饭就好,让两个弟妹到时候过来帮着点儿,大祝她们没经过这些事儿,不懂。” “成。”祈瑞年高高兴兴的点头,就好像领到了什么荣耀的事似的,祈康年虽然无奈,也只得随着他一起点头,一起走了。 “爹,您理他们干嘛呀,我们家又不是没有人手,姐夫出手就可以了。”祈喜很不满,难得这几天清静了些,怎么又把人给召上门了? “那是你二叔三叔。”祈丰年转头看了看祈喜,叹了口气,“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说罢,就背着手走了。 祈喜只好撇嘴,扭身去了九月房里。 “怎么了?鼓着腮帮子,谁给你气受了?”九月抬头看了看她,笑着问道。 “还不是爹,就他心软。”祈喜忿忿的说道,“之前说的还挺好听的,今儿二叔和三叔一上门,说是帮忙开山,他就什么事儿都给忘记了,也不想想这些年他们是怎么对他的。” “他们到底是兄弟。”九月好笑的看着祈喜摇头,“要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儿,你会不会一直不理我了?” “怎么可能?”祈喜脖子一扬,瞪着九月说道,“你是我妹妹,唯一的妹妹。” “爹也就这两个弟弟呀。”九月笑了,“上一辈的恩怨自有上一辈的自己理去,我们就别掺和了,来,帮我把这些整理一下,这边的都干了,叠好了放一边,到时候要烧给娘的。” “嗳。”祈喜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被九月一说,立即就抛开了,走到九月指的那一边开始整理起东西来。 ps: 谢谢亲们的粉红和打赏~~~~ 212真正的认祖归宗 几天的功夫,零零碎碎的事情已经发派了下去,正日子的前一天,米面之类的东西之前九月来时倒是带了不少,食材便由葛根旺带了几个人去采买了回来,葛根旺自从被酒楼辞退,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至今还在家待着,可分给祈梦的那铺子却仍交给了吴财生去操作。 这一日,是祈家开宗祠的日子,九月早早的便起来了,烧水,沐浴,换上新衣,这些都是必做的事。 等九月拾掇妥当出来,便看到郭老独自拖了一张椅子坐在堂屋门口,手中不断的转着他那两个玉球,目光透过门落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外公,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九月走了过去,蹲在郭老身边问道。 “秀茹在厨房准备早饭,文太医又带着侍卫出门采药去了,他这几日可没少采好药呢。”郭老收起心中那份落寞,笑着说道,“我闲着无事,便坐在这儿想事情了。” 说起文太医采药,九月倒是知道,这几日,文太医每日只需给郭老和顾秀茹请一次平安脉,祈老头那儿两天施一次针炙,其余时间他都闲着,闲得太无聊,他便想起了到村子里转转,转着转着就到了林子里,然后就发现了不少的草药,于是便干脆向郭老要了一个侍卫背起背篓出没在附近的山里,还真让他倒饬回来不少的草药,这会儿,自家的墙头上就晒了不少。 “您是有心事吗?”九月没有纠结文太医的去向,倒是关心起了郭老。 “倒也不是什么心事。”郭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等你娘亲的事了结了,我想回落云山去住。” “为什么呀?不是说好了一块儿住吗?”九月惊讶的问,“您是不是觉着这儿住不习惯?” “都不是,我想回去陪着你外婆,我让她等了一辈子啊。”郭老忍不住伤感,“等你房子盖好了,我再来住段日子。你要是想我们了,也到落云山陪陪我们。” “要不,把外婆也迁到这边吧?”九月想了想问道。 “不用了。”郭老摆了摆手,“你外婆原也是个爱清静的,可偏偏她是个师婆,才不得不过着这种嘈杂喧嚣的日子,如今,也该让她好好歇着了,再说了。这儿毕竟是祈家的地方,她迁过来,不妥。” “那边的地是我的。把外婆安置在那边就行了。谁也管不着。”九月撇着嘴,她以前还真的想这么做呢。 “傻孩子,好好的院子怎么可以迁个坟进去呢?”郭老不由笑了,“你总是要嫁人的,你不忌讳,保不准人家会忌讳不是?” “他不会的。”九月随口反驳道。 “他?”郭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道,“游春么?” 九月脸色微微有些红,不过还是坦然的点头:“嗯。” “你知道他什么来历吗?家住哪儿?家中还有何人?为何二十六岁还不曾娶妻?家中可有妾室?”郭老逮着机会想看看九月了解游春多少,他自然是查过游春的,可是。有些事却依然还没有传来消息,只知道游春可能和十六年前被宰杀的游县令有关。也知道游春十六岁以后的发迹史,但,真正的底细,却还是不明了。 不过,光是从他手上这些资料来看,游春不愧是个优秀的孩子,经营那种销金窟,时常与美人作伴,却能洁身自好,实属难得了,这也是他不反对九月和游春一起的原因。 “知道。”九月点了点头,笑道,“外公,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确实不是小孩子了,可你爹还有你的姐姐们未必会这么想。”郭老笑了笑,好心的提点了一句。 “怎么说?”九月好奇的看着他。 “你四姐对他促成火刑一事很不满,前几日因为提亲的事,你的另外几个姐姐也来与你爹反对过了。”郭老笑眯眯的说道,“孩子,有娘家的女人总是比没有娘家的女人幸福,你可不要辜负了你的姐姐们啊,人这一辈子,最亲的也不过是血浓于水的骨肉之情了。” “我知道。”九月点点头,隐隐有些头疼,之前只有四姐一个,她还有把握说服说服,可现在,姐姐们结成同盟了? “先去忙吧,等闲了,与我说说游春的事,外公给你把把关。”郭老慈爱的目光在九月脸上流连了一会儿,柔声说道。 “好的。”九月笑着点头,她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婚姻受到家人朋友的真心祝福的,既然现在亲事遇到了小难关,那么,就让她和他一起克服吧,第一关,就郭老这儿了。 九月并没有埋怨姐姐们的多管闲事,相反,她心里满满的温暖,前世她只有一个弟弟,走得也不是很近,如今,她也有那么多姐姐关心她了,多好! 卯时二刻,得了消息的祈巧和杨进宝一起带着杨妮儿赶了回来,同时还带回了之前被祈丰年赶回去的那两个小厮。 没多久,九月的大姑祈冬雪、小姑祈兆雪也到了。 祈冬雪四十九岁了,却早早的头发全白,看起来比祈丰年还要大上几岁,祈兆雪今年四十三岁,虽然头发不见白,可脸上的皱纹却不少,显然,这两位姑姑的家里都不是很富余,两人都受不了少的苦。 卯时三刻,一家人到齐,相携着出了门前往宗祠。 郭老几人自然不用去,便留下看家,两个小厮被打发过去继续准备东西,他们都是干惯了事情的,做这些事也算得心应手。 开宗祠是大事,除了祈家,其他四姓的人也到齐了。 祈家族长站在门口,一番激昂的演说之后,才点了三支长长的红香,进行了一番拜天祭地的仪式,那宗祠的门才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打开。 祈家族长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走了进去,没一会儿,便有人招呼祈丰年带着九月进去。 九月进了门,只见院子里有五个大屋子,每个屋子门上面都写着姓氏,祈氏祠堂两字高高的挂在最中间那一个,显然,在大祈村,祈氏算得上头一份了。 “跪~~”有位老人看到祈丰年和九月进去,用拐杖踢了两上团蒲过来,高声唱道,别看他头发长须花白,声音却甚是洪亮。 祈丰年看了看九月,先跪了下去。 九月微落后一步,跪在另一个团蒲上。 接着,又是一大顿繁长的念叨,九月没全听明白,不过,大概意思却是听清了,无非就是说她不是灾星而是佛光保佑的福女,为了祈家荣耀而降生等等夸张的说辞,顺便又提了一下十六年前把周玲枝逐出祈家的事,是个误会,如今解开了误会,长老们宽宏大量,一起过来请祖宗开恩,让周玲枝重新记入祈家族谱。 九月安静的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之前只想着扭转人们对她灾星的看法,却没想到人们的迷信思想如此严重,之前她被揭露后众人的反应,还有现在才知道的因为她的降生,让无辜的周玲枝在死后还被祈家逐出了祈家,没有家谱的人,犹如无根浮萍,怪不得她娘的坟会在那孤伶伶的边沿呢。 这一刻,九月无比庆幸自己能遇到游春,要不然,以她想的那些事儿,也不过是在舆论上稍稍动摇一个人们的说法,根本不足以治根,而他所做的,却让她彻底的摆脱了灾星之名。 当了十六年的黑户之后,九月终于在祈家的族谱上记下了名字,同时,也让受屈十六年的周玲枝也洗去了冤屈,得以重新回到祈家族谱上,尽管,关于她的记录仍是小小的祈周氏三字。 仪式结束后,九月跟着祈丰年退出来。 外面,祈祝和涂兴宝带着女儿涂雨花、儿子涂雨生,祈梦和葛根旺带着女儿葛小英、儿子葛小山葛小海,祈巧和杨进福包着杨妮儿,祈望和杨大洪牵着杨子续、抱着杨子月,祈喜单独站在祈望一边,看到他们出来,姐妹几人的眼中均有了泪花。 而他们身后,则是祈康年和祈瑞年两家人,其中还有两位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妇人,九月还认得,那是大姑祈冬雪和小姑祈兆雪,祈老太过世的时候,她曾见过。 这一次,也算是继祈老太的丧事后,他们家聚得最齐全的一次。 中午,一家人连同侍卫小厮等人足足摆了五桌。 新棺在黄昏时分送到,在懂礼的人指点下,九月几个姐妹一起把重新准备的寿被铺了下去,寿衣也按着顺序排了下去。 起棺的时辰必须在天际未露光前进行,祈巧一家还有两位姑姑自然就留了下来,祈冬雪与陈翠娘交好,便去了祈康年家住,祈兆雪则留在了祈丰年家,看着躺在床上的祈老头,狠狠的流了半夜的眼泪,才和祈丰年交换了守夜去了祈丰年房间睡下。 清明前夕,天还黑乎乎的,飘着朦朦细雨。 祈家人早早的就起来了,祈丰年深知几个亲家是什么性子,也婉拒了女婿们过来帮忙,连几个女儿,也只让她们在巳时下葬时过来送送。 祈喜年纪小,祈丰年也没让她跟着,只有九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祈丰年却特意的喊上了她。 ps:家里要动土盖房子,今天得回家,这几天只好暂时双更哦,亲们见谅哈~~~几天就回来,回来就继续三更~~~ 213棺中的秘密 清明前一日,天公不作美,竟飘起了朦朦细雨。 天还黑着,祈丰年请的道士们便来了,祈稻等人也都作好了准备,九月作为众姐妹的代表,自然也早早的准备妥当。 人到齐后,九月便戴了斗笠跟着出发。 祈康年肩上挑着装了纸钱、经文以及符纸之类的担子,右边搁在扁担上还执了一个火把,祈瑞年肩扛着挂着引路幡的长竹枝,手里还敲着开路锣,他敲一下,祈康年便抓出一把圆圆的纸钱往上抛一把。 几个道士接在后面吹吹打打,祈稻四兄弟抬了新棺稳稳的跟在后面,祈丰年和九月一人一边扶着棺,十六年前,两人均没有扶过棺,如今倒是补上了,他们的身后,拿着火把、锄头、木锹之类的几个本家的汉子。 黑乎乎的坟地加上朦朦的雨,显得有几分诡异,有节奏般响起的敲锣声伴着嗡嗡的诵读声,在这黑夜的雨幕里显得有些飘乎,走在最后的几个汉子忍不住抬手正了正斗笠,要不是这会儿人多,这些汉子们还真不敢轻易的走下去。 很快,便到了周玲枝的坟前,引魂幡插了墓前,道士们开始摆开祭坛,祈瑞年站在边上,一下一下的敲着,祈康年挑了担子围着周玲枝的墓不断的抛洒着纸钱,口中念念有词。 两刻钟左右的祷文之后,作法的道士开始引着祈丰年祭拜,让九月按着他说的开始烧纸烧经文。除了给周玲枝的,还有给祈家所有故去的亲人们的,当然也少不了这坟地上的邻居及孤魂们。 九月一一照做,这是风俗,因为她的到来让周玲枝孤独了十六年,如今她做这些也是理所应当的,再加上她前世的职业使然,面对这样的场合。她总是以最肃穆的心去面对,这会儿做起来自然更是一丝不苟。 做完这些,道士又写了一张“公文”,上述了迁坟原因、欲迁往的地方以及种种求庇佑的话,念完在坟前焚去,简单的仪式算是完了,然后道士们退到一边继续又敲又唱,祈丰年招呼了九月取了锄头开始挖土。 这点九月倒是清楚,这挖坟的头三锹士。必须由死者的子孙动手,如无儿孙,则需“全福人”代替。所谓“全福人”指的是那种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夫妻恩爱,兄弟姐妹和睦相处的有福气的人。 挖过了三锹,那些本家的汉子们便接替了他们的活,快速而又小心的扒平了坟堆,没多久,便露出了棺木的盖子来。 祈稻拿了两只扁箩过来放在一边。其中一个用红布铺好,是用来装遗骨的。 “叔,好了。”汉子们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把整个棺木给扒了出来,也撬开了棺材盖。不过,几人接着都跳了上来。远远的避开。 接下去,就又是祈丰年的活了。 祈丰年眼中隐隐闪现泪花,却硬是克制住了,他直直的走到坑边,手一撑地就跳了下去,伸手推开了棺盖。 “等等。”九月忙阻止,快步到了那边也跳了进去,“先散散气息。” 周玲枝葬下十六年,尸身只怕早已腐烂,这棺木中肯定充满了尸气,若是冒冒然的伸头进去,还不知会不会生什么病呢?古人都说体弱多病的人不能离死人太近,怕沾邪气,实际上应该是身体不好的抵抗力弱,容易被这样的细菌入侵容易生病罢了,而非什么中邪。 九月拿出两条帕子,给了祈丰年一条,另一条对折了起来绑在脸上挡起了口鼻。 祈丰年看看她,倒是有样学样,也绑了起来。 九月这才凑近了棺材细看。 就着火光,棺中情形一清二楚,尸身早已腐得只剩遗骨,衣服被子看着倒是好好的,不过,只是薄薄的一层。 九月并不觉得意外,当年因为灾星的事,祈家人能安葬周玲枝没把她抛到乱坟岗,已经算不错了,谁还能要求给多添点儿赔葬品? “媳妇儿……”祈丰年一看到就开始掉泪,他手扶着棺边,低低的说道,“九囡回来了,如今也证实了她不是灾星,她还是有佛光保佑的福女呢,族里已经让你和九囡重新入了宗谱,今天,我来接你回家了,回祈家……” 九月也有些伤感,这个她从没见过的这一世的娘,却和她牵扯了十六年,如今见到,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儿。 “大伯,天光有些发亮了。”祈稻见两人久久没有动作,忙提醒了一下。 “去把那箩拿过来。”祈丰年用胳膊肘儿印了印眼泪,示意九月去拿东西。 九月伸手把上面的那个铺了红布的扁箩拉了过来,只见所有的人都背过了身去,她瞧了瞧,有些奇怪,却没有说话,也许,这是这儿的风俗也不一定。 “爹,我来吧。”九月见祈丰年要伸手,忙说道,祈丰年好歹也这么大年纪了,哪有她年轻人抵抗力好。 祈丰年看了看她,点了点头,接过了扁箩跟在边上。 九月高挽了衣袖,这个时代没有一次性手套,她昨夜倒是让祈喜帮忙缝了一个布手套,这会儿便拿出来戴上,小心翼翼的掀开了上面的被子,又小心的解开了衣服,露出了下面的全副遗骨。 以前的薄棺真的很薄,底部竟已有些开裂,这样一来,棺中倒是没有什么积液,这会儿捡拾起来也方便许多。 九月捡得很小心,一点一点儿的按顺序放在祈丰年捧着的扁箩红布上,一会儿,还得按着这顺序把整副遗骨拼凑出来,不能有任何一点儿的闪失,据说,短缺了哪一处都会对后代不利,当然,这是民间传言,而九月这般小心,一来是职业病的缘故,二来则是抱着一副尊重的心。 遗骨很快就捡拾完毕,九月又细查了一番,突然间,她的手碰到了棺尾那被子下的一个硬东西,她忙掀开了袋子,只见那下面放着一个小包裹,包裹皮有些发黑。 “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祈丰年看到这个时竟有些紧张,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凑在九月身边急促的说道。 “这是什么?”九月好奇的看向他。 “别问,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藏好。”祈丰年再次看了看四周,神情肃穆。 九月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也不敢多问,快速的解开了那包裹皮,里面是个用油布缠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看着有的纸那么大。 就这样放进怀里还真有些硌应,九月想了想,把那油布也解了开来,里面还有一层布,倒是干干爽爽的,再打开,几本写着“账本”字样的本子出现在九月眼前,中间还折着一张渗着红的锦帛,突然间,九月有些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 “快藏起来。”祈丰年有些着急,在边上小声催促道。 九月已经领会这是什么东西,当然不会马虎,拿那层布一包,也顾不得是不是真的干净,就塞进了自己怀里。 三月的天还有些寒意,出门的时候又是凌晨天未明,又下着雨,所以,九月今天穿的仍是有些厚度的衣服,这样一塞,也显不出什么来。 见她藏好,祈丰年才松了口气:“快些吧,别等出太阳。” 九月点头,检查了一下没有遗漏,便爬出了坑,接了祈丰年手中的扁箩到了新棺那边,祈丰年拿起一边放着的芦席挡在了新棺上。 九月怀里揣着那东西,也不敢多耽搁,忙飞快的把遗骨排了进去。 前世,她身为资深殡葬师,所学的样样课程自然都是精而又精,其中,修复死者残躯便是一项,经她手修复的虽然说不上百分百相像,却也八九不离十,只要给她一根骨头,她都能根据那根骨头测算出是大概的原貌来,所以,排遗骨架子这样事,还是很轻松的。 不到一刻钟,所有的遗骨便归了位。 祈丰年在一边看着,不由惊讶极了,连连看了九月好几眼,最后犹豫着问:“这样没错吧?”实际上,他也看出来了,这位置排的一点儿错都没有,他想问的是她怎么做到的? “没错的,刚刚的位置我都记着呢。”九月轻描淡写的说道,她可不会说她精着呢。 衣服重新系上,厚厚的几床寿被重新盖上,口中该放的手里该拿的,都一应补上,一切安排妥当后,九月和祈丰年两人不约而同的凝望了一眼后,重新把棺盖钉上。 钉的事情有那几位本家的汉子,祈丰年把芦席盖在了棺盖上,转身和九月到了那坑边,他们的任何还没有完成。 九月再次阻止了祈丰年,自己跳了下去,祈稻等人过来帮忙,把老棺抬了起来,九月便负责挖土,这旧棺底下的土叫血土,迁坟时必须把这血雨往下深挖八寸移到新的营墓中去。 做完这些后,又往坑里填了一个大萝卜,扔进了九文铜钱,祈丰年用木锹填了三锹土,接着,那些汉子们便接上去做事,把那个坑填平,填完后,又抬了旧棺连同里面的旧寿衣一起点了火焚烧完毕。 九月脱下手套连同那两块帕子也扔进了火里,直到此时,她今早的任务才算完成。 至于新棺,则用两条破长凳架在了空阔处,单等巳时一到,举家来送殡入葬。 ps:下午到家就忙,这章又难写,改了两个小时才算勉强满意,传了~~~ 214私相授受 怀里多了一份东西,回程时,九月的心情便变得有些迫切起来,走在人群中,目光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竟连耳力也似乎变得敏锐起来。 所幸,一路都是她杯弓蛇影的想像,糟糕的事并没有发生,到了坡下,跨过了火盆,回到院子里时,帮忙的人都到齐了。 细雨仍稀稀沥沥的飘着,院子里摆了桌子没法子坐人,男人们便在想办法搭棚子,女人们都在帮忙洗菜择菜准备席面。 十三岁的涂雨花和九岁的葛小英俨然如大姑娘般,坐在厨房门边上一起洗着碗,十一岁的涂雨生跟在他爹后面,做着力所能及的事,七岁的葛小山则带着四岁的葛小海、五岁的杨子续、三岁的杨妮儿坐在堂屋门口玩着拍拍手的游春。 堂屋里,祈家的族长和大祈村的老村长陪着郭老喝着菜叙着闲话,下首处,游春和杨进宝陪着,边上还有个小跟班齐冬月。 九月一愣,他们怎么也来了?接着又是一喜,既然来了,那东西正好交给他们。 一起进来的祈丰年也看到了游春。 九月回头瞧了瞧祈丰年,他便查觉到了,冲着她微微颌首,显然是知道了她的意思。 “八喜,烧一桶艾草水给你九妹。”祈丰年低头,看了看九月的裙摆,高声冲着厨房喊道。 “怎么了?”祈喜跑了出来,奇怪的问道。 “动手捡了你娘丨的遗骨,还捧了土。用艾草水净净。”祈丰年丝毫不怕满院的人听见,声音提得高高的。 果然,听到这话的人不约而同的向九月投去一瞥,只不过,如今再没有人远远的避开她,反倒有不少惊讶九月胆大的。 同去帮忙的人私下扎了堆,便开始说去坟场时的种种气氛,倒是大大的给九月宣传了一把。 祈喜缩了回去。艾草这东西到处有,之前她还拔了不少当柴禾烧呢,这会儿拔出一些来洗洗再烧上就是了。 “回屋先歇着吧。”祈丰年转向九月说道,目光直直看着她。 九月心里了然,这是让她想办法把东西交出去了。 “好。”当下,她笑着点头,冲着边上向她投来善意的人一一微笑示意,穿过人群,回到了自己屋里。 怎么把东西交出去?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人多的时候交?人多口杂。容易出变故,再说了,被有心人看到。自家的麻烦就快了。 人少的时候交?她这会儿可是在大祈村。今天家里又这么多人,怎么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东西移交到游春身上?又怎么样让他安然离开呢? 九月一时半会儿有些纠结。 祈喜烧的艾草水很快就送了过来,与她一起的还有涂雨花,她提了一桶清水,看到九月时,涂雨花有些怯怯。不过目光却在九月的头发以及衣饰上流连了一番,隐隐露出欢喜的意思。 “快些洗吧,洗了还能歇会儿,到时候我来喊你。”祈喜体贴的说道,拉着涂雨花离开。一边替九月带上了门。 九月过去锁上门,把水倒入了浴桶。艾草水带着一股味儿,她也顾不得这些,去邪之说她倒不在意,不过,早上又是淋雨又是挖土的,弄得她整个人身上又粘乎又难受,洗洗是免不了的。 把怀中的东西拿出来藏好,九月便脱了衣服跨进了浴桶,这会儿院子里人声沸杂,她也没心思慢慢洗,飞快的把自己刷干净,拿清水冲了几遍,去了那味儿,便拿个大布巾把自己包了起来到了柜子前,取出一套素净的衣服换上,又找了一块布,把之前藏的东西包起来仍塞在了怀里,这一次,她把那些东西摊得平了些,再用宽宽的腰带一扎,外面再披上一件外套,根本看不出来。 九月把脏衣服往浴桶里一扔,擦干了头发随意的挽了挽就出来了。 游春等人仍在堂屋里坐着。 九月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微笑着冲他们笑了笑,朝着郭老以及老村长和祈家族长见礼。 “怎么不歇着?”郭老笑眯眯的问。 “不累。”九月摇头。 “棺内的情况可还好?”郭老点了点头,关心起了棺材里的事,他这一生就这一个女儿,却不想,他却无缘得见,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有送这迟到的一程了。 “原先的棺比较薄,棺角出了裂缝,倒是给今天方便了,棺中没有积液,骸骨也是完整无缺,除此,寿衣寿被都丝毫无损。”九月说起这些没有半点儿惧意。 “你……不怕吗?”老村长惊讶的看着她,她只是个小姑娘。 “这又有何惧?”九月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更何况,那是我娘。” “这孩子,倒是有胆气。”祈家族长顿时笑了。 “几位聊,我找齐公子有点儿事。”九月冲他们福了福,看向了齐冬月。 “我?”齐冬月惊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目光下意识的瞟向游春。 “齐公子医术了得,今儿难得遇上,还请帮我爷爷看看。”九月笑道,当然,她也要顾及文太医的面子,虽然这会儿他人不在,可话还是不能少的,“虽然已有文大夫主治,不过,集思广益总是好的。” “说的是,那就有劳齐公子了。”郭老若有所思的看看九月,笑着帮腔,“没想到齐公子的棋下得好,医术居然也精。” “郭老谬赞了,小子只是略通一二。”齐冬月起身朝郭老拱了拱手,笑道,“春哥,来搭把手。” 九月神情自若的走在了前面,齐冬月和游春相继跟在后面。 郭老抬眼看了看他们。笑了:“进宝啊,麻烦换壶热水来,这茶都凉了。” “是。”杨进宝从善如流,起身拿了茶壶去厨房换热水,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问。 祈老头还是那副样子躺在床上,九月进去瞧了瞧,喊了一声爷爷也没见反应,便回头对齐冬月说道:“我爷爷中风了。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真让我看啊?”齐冬月瞪大了眼睛,“我还以为你找春哥呢。” 九月白了他一眼,还春哥,难听死了:“你不是大夫吗?” “我不是大夫。”齐冬月双手一摊。 “可你医术了得。”九月瞪了他一眼,“赶紧的。” “好吧好吧。”齐冬月摸摸鼻子坐到了床边,认真的替祈老头把起脉来。 游春站在一边用眼神询问九月这样做的意思。 九月更干脆,把他拉到了墙边,左右瞧了瞧,无声的说道:“听听。可有人注意这里?” 游春侧耳,接着摇了摇头,学她的样子说道:“应该没有。那两高手也没在。” 九月这才放心。当着他的面伸手入怀掏东西。 游春惊讶的看着她,侧身挡了齐冬月那边的视线,尽管齐冬月这会儿正全神贯注的检查祈老头的病症,他还是这样做了。 九月把怀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也不给他看,直接往他怀里塞。还一边动手帮他整理衣服,一边无声的说道:“你要的东西。” 游春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九月伸出头左右瞧了瞧,踮着脚到他耳边悄然说道:“我爹把这个藏在我娘棺里了。” 游春挑了挑眉,看着她。 “外面的东西清干净了。这个里面的我也没细看,也不知道还好不好。”九月用最低的声音飞快的说道。“你千万当心些。” “嗯。”游春点了点头,捏了捏她的手,感激之意在眼中显而易见。 “咳咳……”齐冬月头也没抬,把完脉又翻看了祈老头的眼睛,清咳一声说道,“九月姑娘,老爷子的病一时半会儿也急不得,而且,之前也有高人调理过了,只消耐心伺候着,假以时日,恢复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话,文太医都说过,九月点点头表示明白,反正她叫他们进来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齐冬月能不能治倒是其次了。 “闲暇的时候,帮他多翻翻身,免得生了褥疮就不好了,另外,帮他多推推穴位。”齐冬月倒不是敷衍了事,坐在一边向九月细说起了保健的法子,“方才听祈伯父说艾草水,倒是可以用来给老爷子泡泡脚,这人啊,脚底的穴位是最多的,多用热水以及祛寒的艾草泡泡,有利于刺激他的反应。” 这点儿九月之前就想过,听他说到这儿,不由连连点头。 “来,我教你按哪几个穴位。”齐冬月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忙冲九月招了招手。 游春按了按自己怀里的东西,退后了几步站在齐冬月身后。 九月快步上前,半蹲在床前,看着齐冬月开始指点哪几个穴位要按,哪几个又要敲。 这时,祈冬雪和祈兆雪走了进来,看到九月和两个男的待在这儿,不由愣了一下,目光不由往齐冬月和游春身上多瞟了几眼。 “大姑,小姑。”九月忙站起来招呼道。 “在做什么?”祈冬雪点点头,态度倒还算好。 “齐公子正教我怎么给爷爷按穴位呢。”九月指了指齐冬月。 “哦?”祈冬雪惊讶的打量着齐冬月,显然是没想到这年轻公子竟也会这些。 “他的医术甚好,葛家姑姑如今便在他那儿调养呢。”九月想来想去,也就葛玉娥的事儿最有说服力,便拿出来当了挡箭牌。 “真的?”祈冬雪惊呼着道,她和葛玉娥相差两岁,又是同个村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也不差,葛玉娥疯了以后,她也着实难过了许久,这会儿听说葛玉娥在调养,不由又惊又喜。 ps:第二更在晚上八点哦~~房子正打地基,用了半地网,今天有师傅来焊接,估计一天都没空了…… 215女人该为什么而活 得知葛玉娥有望康复,祈冬雪忧喜参半,倒是把九月与两个年轻公子独处的事抛到了一边,祈兆雪看着也不是个多事的,只向齐冬月问了几句祈老头的状况,也跟着学了一番穴位按摩的本事,便把这茬儿给掀了过去。 “九月,来,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这边学罢,祈冬雪收起了唏嘘,冲九月招了招手。 九月的目光掠过游春,两人默契已久,游春接到她的目光后便心领神会的微微笑了笑。 九月这才跟着祈冬雪出来,由着祈冬雪领她进了她自己的房间,祈兆雪也跟了进来。 “姑,有事儿么?”九月以为她们是因为刚刚的事想要向她发难了,语气也有些淡然。 “九月啊,你是个明理的孩子。”祈冬雪俩姐妹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上来就给九月戴了个帽子,“有件事儿,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跟你说比较合适。” “您说。”九月惊讶的看着她们,瞧样子好像并不是找她麻烦的? “就是玉娥……葛家姑姑的事。”祈冬雪神情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她也苦了这么多年了,如今你娘也不在了,你爹辛辛苦苦守了这么多年,等以后你和八喜再一嫁,他一个人守着爷爷……该有多难啊。” 这是要说媒的节奏?九月顿时瞪大了眼睛。 “石娃那孩子也苦了这么多年,还是奶娃子的时候,他就学会照顾他娘……”祈冬雪再次唏嘘了起来,叹着气说道,“这该有多难啊,以前,我们还想不开。以为是她不要脸,枉费了大嫂待她那么好,也说了一些难听的话。这些年也断了往来,现在想想。却是我们祈家对不起她……” “九月,你大姑的意思是,要是可以,就让他们母子进祈家吧,石娃是你爹的孩子,现在你爹一个人,玉娥也一个人苦了一辈子。还不如两家合一家也好有个照应,以后你爹也有个养老送终的人不是?”祈兆雪细声细语的劝道,可听她的语气,却不是个惯于懦弱的人。 “大姑。小姑。”九月明白了,不由失笑,“这事儿我早和我爹提起过了,他应还是不应可不是我说了算的,得他自己想通。” “啥?”祈冬雪和祈兆雪听罢不由意外的瞪大了眼睛。 “而且。这事儿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摆平的,如姑所说,葛石娃苦了十几年,以我看,他的心结深着呢。这事儿便是我们同意,他能乐意吗?”九月笑道,“还有我爹,他是觉得愧对葛家姑姑,可让他抛开面子公开承认葛石娃是我哥还接他们娘俩回来,只怕……一时半会儿的也难抹开面子。” 九月说的是公道话,她并不觉得祈丰年再娶有什么不好,前世,夕阳无限好的恋情多着哩,她也觉得老人在晚年的时候有个伴比任何的物质照顾都强百倍,更何况,葛石娃有可能就是她的亲哥。 “你的意思是,你不反对葛家母子进这个门?”祈冬雪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不反对。”九月笑了,“只要爹同意,我没理由反对,而且,葛家姑姑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不进这个门,我也没打算放任她受苦不管。” 尽管这个恩人让她背负了十六年的灾星之名,可是,要不是她,这世上还有九月吗?不过,如果没有她,自己会穿到这个九月身上吗? 九月没有多想,又或许,这一世本就是她的宿命,没有葛玉娥的插手,她可能还真就英年早逝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只要你不反对,就好。”祈冬雪大喜,拳手在自己掌心连连捶了两下,目光炯炯的看向祈兆雪,“妹啊,你看我们怎么劝大哥才好?” “这事儿,不用这么急吧?”祈兆雪却没有这样兴奋,她看了看九月,轻声说道,“今天是大嫂迁回祖坟的日子,别的……以后再说吧。” “是是是,是我高兴糊涂了。”祈冬雪恍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九月,笑道,“九月啊,莫怪姑话多,实在是当年……现在想想,我说的话也过份了,她变成现在这样,我们也有推不了的责任。” “不会,姑也是为了我们好。”九月微微一笑,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来,当年这两个姑姑也没少维护她娘啊,既然这样,她有什么好怪的。 祈冬雪探得了九月的态度,满意的拉着祈兆雪出去了,九月也没在屋里多歇,眼见巳时将至,她也跟了出去。 游春依然悠闲的坐在堂屋里和郭老等人说话,他的气度谈吐自然不凡,祈家族长和老村长不知他的身份,也不敢小看了他,一时倒也和谐,倒是齐冬月,这会儿被一群大婶给围了起来,起因自然是方才九月找齐冬月看诊被老村长等人听到了,而老村长的妻子正巧这几天不舒服,于是就传了个信,这一传,就惹来了一群大婶,齐冬月虽然有些吃不消这些大婶的热情,不过也耐着心端了凳子坐到了院子一角,给大婶们一个一个的把起了脉。 看到九月时,齐冬月投来一个哀怨的目光。 九月却笑了,冲齐冬月竖了竖大拇指,很没义气的把他卖给了这些大婶们:“齐公子医术了得,又是个乐善好施的,今儿难得来村里一趟,大伙儿可别错过机会了。” “……”齐冬月顿时无语了,说他医术了得就算了,干嘛还加个乐善好施? “齐公子,我家闺女儿前几日一直不舒服,帮她看看呗。”那有机灵的更是爽直,拉了自己未出阁的闺女扒拔进了人群,送到了齐冬月面前,一脸谄笑。 齐冬月无奈,又逮不着九月发作,只好端起了笑容,帮众人把脉看诊,好吧,谁让他是医术了得又乐善好施的齐公子呢?今儿就当施一回善,大不了回去找游春那厮双倍贴补回来。 所幸,很快就到了巳时,到了入葬的时候,众人才算放过了齐冬月。 这次,连祈望家的小子月也抱上了,除了早亡的六雨和七琪以及没回来的祈愿一家,余下六个女儿加上四个女婿还有孙辈八个,后面还跟着祈康年和祈瑞年一家,再加是因福女之名巴结上门的本家,队伍便显得有些庞大了。 几个姐妹如今只余下祈喜和九月未嫁,捧香火斗和摔盆子的事便交给了她们两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坟地停灵的地方,仍由道士主持着亲属们跪头、祭拜、发“财丁”,耗费了小半个时辰,才抬着新棺往祈家祖坟地而去。 如祈家宗祠一般,祈家的祖坟地也在这一块坟地的最中间,就像象征了祈家在大祈村的地位般,可实事上,这些年因着祈家有一位灾星的说法,赵家又出了赵老山这样的子弟,葛家又有葛玉娥这样的疯妇以及与祈丰年的牵扯,三家已隐隐落了下风,反倒是杨家和涂家有后来者居上的趋势,这一点,从杨家、涂家那些气派的坟苎便能看出一二。 很快便到了地方,九月看到了祈老太的坟。 祈老太边上自然是祈老头的生坟,祈老头还健在,那碑上的字仍是红色的,祈丰年是老大,坟茔设在他们左边,只是,墓碑却是一片空白,倒是再往边上去有两个小小的土包,也没个木牌子标明名姓。 九月留意到了,祈喜就在她身边,自然也看到了,低低的说了一声:“那是六姐七姐……” 按理,那么小的孩子夭折是不能入祖坟的,更多的做法就是找一处隐密的地方埋了,可祈丰年却坚持把这两个孩子埋在了这儿,加上那时祈丰年是家中挣钱的主力,又加上他丧妻失去,祈老太倒也没有过多的阻拦,祈雨和祈琪两个才得以在这儿落脚。 九月看着那小小的土包子,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个大饥荒年啊,要不是外婆,只怕她连六姐七姐这样的下场都捞不到。 “十九妹,快摔。”九月正感叹,祈稻在边上急急提醒了一句,她才反应过来祈丰年已经安置好了里面的东西,新棺也已经被推进了新坟中,她忙把手中的陶罐高高举起往地上狠狠一掼,祈祝等人的哭声适时响起,坟前披麻戴孝的人跪倒了一大片。 哭,是必然的。 周玲枝去世十六年后终于能回到祈家祖坟安息,作为祈祝等几个年长的还有母亲记忆的女儿来说,这泪水中便带了痛惜和欣慰,而祈喜,自幼失母,这些年祈丰年又一直颓废,祈老太又是重孙子轻孙女的角儿,要不是几个姐姐暗中相助,她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做到照顾自己还照顾她爹呢?她的哭自然是委屈的意味居多。 唯有九月,仅仅只是润了眼眶,却没有掉半滴眼泪,她同情这个母亲,作为一个女人,周玲枝的一生无疑是个悲剧,出生便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成长的路上一定也受到过无数的白眼和讥讽,成了亲有了家,却在不断的生娃,不断的生女娃……生到死还是女娃…… 女人,真的只是为了生儿子存在的吗?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九月的目光落在那一锹锹扬起又落下的黄土上,心里一生迷茫:女人,该为什么而活…… 一个婆婆仨儿媳 周玲枝是迁坟,所以,并不需要在家设灵堂,道士也只念了一天的经便把三天的功夫全给完成了,该派的冥钱,一个不落,该发的福利,一个不少,除了祈家的各路祖宗们,连周家的各个故去的亲戚们也照顾到了,一袋袋黄纸糊成的方袋子,装上了满满的冥币,连同道士写的表文一起拿到坡下路边烧去,一阵清风拂过,燃尽的灰随风起舞,在半空中旋了几旋后迅速飘散,引得边上的人小小的窃窃私语。 九月手拿着竹枝,站在一边细挑着那一堆堆未燃完的余火,这些东西是给祖宗们“邮寄”过去了,可是,两边的房子安全也不能不重视,三月的天虽然不是很干燥,但,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不能不小心。 直到确保所有火都熄灭,她才扔了手里的竹枝拍了拍手,准备回院子。 吃席面的人已经散去,帮忙的人还在收拾,男人们忙着还桌子凳子,忙着拆棚子,女人们也在忙着清洗碗筷,好让各家来认领各家的碗,边忙,边回味着今天这一餐美味。 大块的肉、整只的鸡鸭、整个的肘子……这可不是轻易能吃到的,至少在大祈村,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份,便是村长家去年给孙子讨媳妇,也没有这样丰盛过,看来啊,这祈屠子家的底子还是很厚的。 九月听到几句,不由勾了勾嘴角。 知足者常乐,这些乡亲们的话便是最好的诠释,他们不图什么升官发财,所图的不过是吃得饱穿得暖,一日能吃上个三餐,能有顿足足的油水,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一切都美好了。 “九妹,我们先回去了。”九月刚刚进院,迎面就遇到了抱着杨妮儿的杨进宝和祈巧。后面居然还跟着游春和齐冬月。 “现在就回吗?”九月目光扫过游春,问得含糊。 “铺子里的事正谈着呢。今天让吴掌柜一个人撑着,只怕是累得不轻,我得早些回去。”杨进宝笑道,祈福巷已经申请下来了,这两天他一直和吴掌柜四处物色手艺人,如今已经寻摸了好几位,也成功的招募到了两位。一铁匠一箍桶匠,都是空有祖传的手艺却没有本钱开铺子的小老百姓。 “辛苦姐夫了。”九月不好意思的笑笑,她出的主意,自己却当了甩手掌柜。这些事全赖了杨进宝和吴财生撑着。 “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杨进宝笑着摇头,“香烛铺子收益不错,如今已陆续抽出了近三百两银子投到了祈福巷,我相信,就是没有我们。你一个人也能做成这些事。” “行了行了,你们俩就别捧来捧去的了。”祈巧好笑的打断两人的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赶紧回吧,九妹这儿还有不少事儿呢。” “告辞。”齐冬月笑嘻嘻的冲九月拱了拱手。眨了眨眼。 “齐公子,您下次什么时候来呀?”后面有受了齐冬月恩惠的,依依不舍的喊道。 “齐公子,您下次什么时候再来义诊呀?”九月挑着眉凑趣道。 “咳……随时。”齐冬月弱弱的白了九月一眼,一转头却是笑容满面,“相信不会很久的,先告辞了。” 丢下无数眷恋的秋波,齐冬月拽着游春落荒而逃。 九月送他们离开后回到院子里,想帮着一起收拾,却被祈祝等人推了出来:“九妹去休息吧,今早也怪累的,这儿有我们呢。” 好吧,九月也不辜负姐妹们的好意,重新提了热水回屋,澡自然不用再洗了,便简单擦拭了一下,又泡了一会儿脚,最后把浴桶里的衣服都搓洗出来,天便黑了下来,外面响起祈祝等人出门的说话声。 九月洗好了衣服,也懒得再出去打水冲洗,今天早上用手挖了那么多土,脏倒是不脏,却也是挺费体力的,今天又忙了一天,这会儿坐下便有些懒得起来,干脆,把衣服往桶里一放,脱衣上丨床休息。 第二天便是清明,郭老似乎也忘记了想和九月谈谈游春的想法,留下一个侍卫照顾文太医,带着顾秀茹和侍卫们急急忙忙回落云山,九月跟着回了一趟,去周师婆坟头祭拜了一番便回来了。 文太医倒是随意,除了给祈老头诊治,其余的功夫都放在了倒饬草药上,大祈村的人很快就知道他也是大夫,可是却很少有人找文太医看病,比起齐冬月,文太医便显得有些严谨了。 九月的全副心神也投入到了自己的新房子这边,图纸绘出来了,人员齐备,砖瓦也运了过来。 九月让人先盖的就是自己的那栋小楼。 她想尽早盖好尽早的搬过来,住在祈家院子里虽然还算适应,却也不方便,家里住着一个高手,游春就算拿到那份东西后有什么话想和他们联系也难了,而那天匆匆忙忙的,很多话都没能好好问问。 一晃便是半个月,天气渐渐的暖和了起来,九月的那排小楼已经盖起了一层,眼见就能架上楼板砌二楼了。 这一日,九月等人快忙到中午的时候,天色渐变,不出一个时辰,便下起了不小的雨,众人只好收拾东西纷纷避雨。 有本村的临时工人便领了半日的工钱回家去了,外村来的工匠住在临时搭起的棚屋里,这会儿下雨,祈稷便邀他们回他家歇歇,众人混得熟了,也不拘束,跟着就去了。 九月过意不去,便在家做了几个肉菜送到了祈稷家,到那边的时候,余四娘已经腾好了馒头,做了四五个菜招待了。 祈稷三兄弟还没有分家,今日因为下雨,一家人倒是都在,加上六七个外村的匠人和工人,这么点儿菜哪里够人家塞牙缝? “呀,九月来了。”余四娘看到九月端了这几个菜进来,顿时笑逐颜开,伸手便接了过去。分了两盘放到了自家孙子的面前,才把剩下的几个撂到了那些工匠面前,“来来来。添菜了,大伙儿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管够。” 九月听罢,不由抽了抽嘴角,管够?拿什么管?那几道素菜吗? “十堂哥,麻烦去打几壶好酒。”不过,这会儿还有几个为她做事的工匠在,她也不好说什么,便从腰间摸出几十文钱。递给了祈稷。 “我去我去。”余四娘双手一扑,把九月手中的钱都握在了手里,满面笑容的打了把伞走了。 祈稷无奈,只好歉意的冲九月笑笑:“十九妹。你吃了吗?一块儿吃点吧。” “坐这边。”祈稷的媳妇听到,站了起来,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她如今的肚子已然很大了,算算日子。似乎都超出了预产期,却依然每日家里家外的打扫,一点儿生的迹象都没有。 “不了,嫂子坐。”九月摇头,祈瑞年和祈菽几人和工匠们挤了大桌。这边坐的是祈菽三兄弟的媳妇儿们,还有他们的孩子。 祈菽的媳妇儿叫余阿花,二十四岁,长得珠圆玉润的,皮肤极白,生就一双带笑的眼,她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祈五豆如今五岁了,小儿子祈五桑也有三岁,两个都遗传了余阿花的笑模样,眼睛弯弯的,看着就像在笑般,是余四娘最喜欢的心头肉,加上余阿花与余四娘又是本家姑侄,所以,余阿花在家里的地位是旁人无法撼动的,也亏了她本性纯良,不是个爱是非的人,不然,其他俩妯娌不是吃亏吃得紧了么? 祈黍的媳妇叫张小枣,个子娇娇小小的,皮肤黑里透着红,儿子祈五薯也三岁了,身材却依然窈窕如昔。 九月与她们俩并不交集,所以印象也不是很深,这会儿见了,也只是点点头笑了笑,便转向了大肚子的钱来娣:“嫂子什么时候是日子?” “算算也快了,可是,就是没动静。”钱来娣羞涩的红了脸,给九月拖了一条小板凳过来,伸手要拉九月一起坐。 “别忙了,你快吃吧。”九月哪好意思坐在边上看人家吃饭,忙摆手拒绝。 “一块儿吧。”余阿花见状,也给九月找来了一副干净的筷子,一笑起来,眼睛弯得成了月牙儿,让人瞧着就舒心。 余四娘那张嘴这么厉害,找的几个儿媳妇倒是都挺好的。九月含笑接过了筷子,目光扫过几人。 “来。”张小枣也递上了一个干净的空碗表达了她的善意。 九月谢过,正要入坐,便听门口响起了余四娘的声音:“哎呀~~亲家母,怎么今儿个送催生饭来了?正下这么大雨呢。” 钱来娣听到声音,脸上流露喜色,又站了起来。 “这几天家里忙,老说要过来,就是抽不出空来,这不,今儿下雨,也不用做事儿,就赶着来了。”另一个带着笑意的妇人声音响起,“这都过了正日子好几天了,我这心里也急呀。” “呵呵~~兴许呀,你这外孙等的就是你这催生饭呢,你不送,他就是不出来。”余四娘兴高采烈的应着,没一会儿,她便拉着一个妇人进了院子,“阿稷,你岳母娘送催生饭来了,快出来接着。” “嗳。”祈稷立即起身出去迎接。 “哟,这么多人呀。”妇人和钱来娣长得极像,看到屋里这么多人,有些意外。 “是呢,这不下雨嘛,我侄女家的房子也歇了手,阿稷就把工匠兄弟们请到家里来坐坐了。”余四娘边说,边把雨伞放到了外面檐下,一手掸了掸身上的水滴,一手把怀里抱着的酒坛子递了过来,“来,村口货铺里最好的女儿红,就这一坛了。” 九月很怀疑这一坛女儿红的价值,不过,她也不好因为这几文钱就盘根问底,便只当作没听到。 “娘,你怎么来了?”钱来娣看到自家的娘很是高兴,快步迎了上去,可刚刚走了几步,也不知道是岔了气还是扭了腰,她忙停了下来,单手托着腰皱起了眉。 “嫂子,怎么了?”九月离得最近,忙起身扶了一把。 “我……好像闪到腰了。”钱来娣犹豫着说道。 “不会吧?”张小枣也站了起来,过去细细打量了钱来娣一番,试探着问道,“该不会是要生了吧?” 217催生饭催的? 嫁出的女儿怀孕后,娘家须于分娩前一个备一份厚礼择日送往女婿家,便是所谓的催生。 一般来说,催生的均为头胎,一来是对有孕的女儿表示慰问,二则是祈求分娩顺利母子康泰。 只是,不知为何,钱来娣的娘家却到此时才送来催生饭,而且还是在这样的下雨天里由钱母独自挑了过来,这其中的内情,外人是不得而知了。 钱来娣看到母亲的表情可以说是又惊又喜了,可她接下来的反应却着实吓了众人一跳。 “媳妇儿,你哪……哪不舒服?”祈稷立即放下了担子,上前扶住钱来娣紧张的问道。 “我好像……闪着腰了,肚子直往下坠……”钱来娣也吓到了,小脸煞白,一手撑着腰,一手抱着肚子不敢动了。 “这是要生了呀。”余阿花继张小枣之后惊呼道,她放下手里的碗筷,和张小枣两人迅速的安排事情,“枣,快去烧水,阿菽,快去请李大娘来,阿稷,把你家媳妇儿抱回屋去,躺好了,莫胡乱动。” 余阿花生了两个儿子,这经验自然比钱来娣要足,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安排妥当。 祈稷立即照办,钱来娣虽然肚子极大,可他一下腰,轻轻松松的就把人横抱了起来,在余四娘和钱母紧张的护佑下送回了屋。 “这……你们家还有事儿,我们就先回去了。”工匠们见状,自觉留下也不方便,就要起身告辞。 “不用不用。”余阿花忙拦下,“这肚子刚疼,一时半会儿的也快不了,大伙儿就别挪了,接着吃饭,一会儿我们家小叔添了儿子,给大伙儿再添酒。阿黍,招呼好了。” 九月旁观,对这余阿花的利索表现很是惊讶,没想到那么不靠谱的三婶居然有这样能干的媳妇儿,不过。回头细想想。又觉得这是必然的,一来,有这样厉害的婆婆。媳妇能不给煅练出来?二来,也正因为有这样能干的媳妇儿料理了家中一切事务,三婶才有那闲功夫东家长西家短的掰扯吧? 张小枣已经去厨房烧水,祈菽也戴了斗笠穿上了蓑衣去请村里的李大娘去了,这李大娘并不是专业接生的,不过,她是个全福人,又懂这些事儿,大祈村大部分的人家生孩子都愿意请她过去。一来二去的,李大娘就成了大祈村人接生的不二人选。 余阿花安排了这些事,又招呼小桌上三个孩子乖乖吃饭,才歉意的冲九月说道:“十九妹,你随意,我得去帮忙了。” “嫂子只管去忙。我没什么的。”九月点头,也站了起来,“我去请文大夫。” “嗳嗳,侄女说的对,有个大夫在。总能保险点儿。”祈瑞年稳坐那边,和工匠们吃得香喝得爽,听到这话才转头赞了一句,一点儿紧张的样子也没有,用他的话说,三个孙儿都安全生下来了,能有什么事儿?“阿稷家的这娃儿都超十个月了,生下来一定壮实的很,不用紧张。” 他不说还好,一说孩子壮实的很,九月心里便突了一下,这个世代,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更没有条件剖腹产,这样的没有一点儿保障的情况下生孩子,女人真真就是在与阎罗王作战,孩子小些还能少受些苦,可孩子万一太大……后果不堪想像。 “我这就去请文大夫过来。”九月脸色一凛,回头便看到余阿花在皱眉,心知这位嫂子似乎也和她想到了一块,不过,这种关头,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便安抚的冲余阿花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撑着伞回到家,文太医和侍卫一早出门却还没有回来,眼见雨越来越大,他们又没有带雨具,只怕是耽搁在哪里回不来了。 九月进了门便大声喊道:“小虎~” “九小姐。”小虎从厨房匆匆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斧头,显然是正在劈柴。 “知道文大夫去了哪儿采药吗?”九月跳到檐下,把雨伞斜撑在身侧挡去了风拂来的雨丝,急急问道。 “知道,一早听青大哥说今儿去后山,很快回来。”小虎点头,文大夫出门时,身边的侍卫都会知会他们一下去向,今天要去的倒是不远,只是这雨……小虎立即反应过来了,“九小姐别担心,我这就给他们送蓑衣去。” “好,你找到文大夫以后,请他速速回来,我十堂嫂要生了,估计……反正,请文大夫援助。”九月越想越心惊,这个时代啊……没有b超,孩子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也不知道,钱来娣自怀孕后,除了那次确诊,后来有没有看过大夫都不知道……“快去!” 小虎睁大了眼睛,立即回过神来,他是知道女人生孩子的危险的,据说,阿德的娘就是因为生阿德流了很多很多的血死的……他立即转身跑了进去,没一会儿便和阿德一起出来了,一边套着蓑衣一边和阿德说道:“你从左边走,我从右边,看到文大夫就告诉情况,知道不?” “成。”阿德神情凝重,脸色竟有些苍白。 两人冲进了雨幕中,九月才稍稍松了口气,转身往堂屋去。 “九妹,怎么了?”祈喜从祈老头屋里出来,见九月面带忧色,忙问道。 “十堂嫂要生了。”九月应道,“我们家的红糖放哪了?我记得还有半支山参,切出来给十堂嫂送过去吧。”那些东西都是游春之前买了给她炖汤的,她每次用的也不多,后来在镇上铺子里,都是祈喜和舒莫准备饭菜,九月便把所有东西都交给了祈喜,她知道祈喜的性子,这些东西,祈喜一直很宝贝,这次回来,东西自然会被祈喜带了回来。 “我在柜子里。”果然,九月又猜中了,祈喜听罢,把手中木盆里的脏手随意往院子里一泼,木盆子往门边一放,就快步跑向自己的屋子,没一会儿。便拿了好几样出来,“红糖还有半包,山参也只有这么点儿,都拿去吗?” “嗯,这么点儿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九月点头。伸手接过。 “我跟你一块儿去。”祈喜把东西往怀里一抱。寻了把伞撑起。 两人回到那边,李大娘已经到了,祈稷被工匠们拉着安慰却仍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李大娘看起来大概有六十岁的样子。收拾的倒是挺整洁,身子板也健朗,看到九月和祈喜两人,笑着点了点头:“你们俩闺女可不能进去,在外面帮着烧烧水吧。” “好嘞。”祈喜点头,拉着九月熟门熟路的进了厨房。 张小枣已经在烧水了,灶台上的木盆子里还放了一把剪刀,显然是准备用来接生用的,这会儿放在这儿是要用沸水消毒。 余四娘也在厨房里。她正从面前的担子里一样一样的往外拿东西,脚边已经搁了好几样东西。 九月瞄了一眼,见那些纸包上都贴了红纸,写着红糖、红鸡子、桂圆、红枣,边上还绑了两只活鸡,鸡翅膀上也一样系了红线。而另一头筐里放的便是小孩子的衣衫、襁褓、尿布之类的东西了。 余四娘眼中明显带着嫌弃,不过,倒是没有说出来,清点了东西之后,又把东西一样一样放了回去。活鸡拎着放进了厨房边上的鸡窝里,顿时惹来“咯咯……嗒嗒……”的扑愣声,似乎,两只外来的鸡被这个家里土生土长的鸡给“下马威”了。 余四娘回转过来,从写着红鸡子的纸包里拿出了一枚染得红红的鸡蛋,嘀咕着去祈稷屋里。 九月还以为余四娘是拿着红鸡子给钱来娣补弃能量去了,也没在意,可没一会儿,余四娘又捏着那红鸡子回来了,她不由惊讶的多看了两眼。 “那蛋不是吃的。”张小枣留意到了九月的神情,笑了笑,轻声解释道,“这是预祝生孩子跟下蛋一样快呢。” 九月恍然,笑了,人要是生个孩子能跟生蛋一样快,确实是好事,不过,谁知道鸡下蛋的时候快不快呢…… “唉,这钱家也真是的,就一个女儿,还这样抠,催生饭还舍不得送,非拖到这样的下雨天来……”余四娘坐在灶后面一边添柴一边嘀咕了起来,兴许她是觉着屋里有三个人在能听一听她的牢骚,又兴许是她实在憋不住,话茬儿一打开就隐隐有些关不上的趋势。 九月发现,从余四娘一开口,张小枣便进入了漠视的模视,自顾自的收拾灶台,自顾自的舀了开水去烫剪刀,自顾自的从祈喜手上接了红糖准备给钱来娣做两个糖包蛋。 九月不由哑然失笑,看来,在三婶的话唠下,身为儿媳妇的她们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应对方法了。 “婆婆,水已经破了。”余阿花撩开了布帘走了进来,很是镇定,“枣,糖包蛋好了么?得赶紧让她吃两口,好攒劲一会儿使力。” “这么快?”余四娘一愣,随即喜道,“快好,快好,都熬过了十个多月了,再不生可真要急死人了,这亲家母,催生饭早该送了,早送过来,说不定娃都满月了。” 说罢,便空着手急急忙忙往外面去了。 “嫂子,这几片山参带上,给十堂嫂吃两片。”祈喜已经把山参切了出来递给了余阿花。 “嗳,好。”余阿花也不客气,捏在了手里,冲九月歉意的笑了笑,“十八妹,十九妹,麻烦你们在这儿看着,枣得跟我一起进去帮忙,唉,姻婶只知道拉着来娣的手哭呢,婆婆她……”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嫂子快去吧,这儿交给我们。”九月忙点头,烧个水而已,有她和祈喜就够了。 张小枣已经做好了糖包蛋,跟着余阿花匆匆离去,祈喜在灶后烧水,水还没开,九月也没有事可做,就在厨房里寻了起来,沸水自然是能消毒的,可是效果并不是很大,要是能找着烈点儿的白酒就好了。 218难产 九月在厨房一番寻找,没一会儿,还真在角落寻到了一个小小的酒坛子,打开了闻了闻,酒气冲鼻,她心里一喜,忙寻了一个大碗倒了出来,却只有半碗。 “九妹,你做什么呢?那可是三叔的宝贝,堂哥他们都不能碰呢。”祈喜闻到气味,伸出头来瞧了瞧,见九月倒了一碗白酒,忙压低了声音说道。 “消毒用。”九月随手就把水里泡着的剪刀扔进了碗里。 这时,祈瑞年闻着味儿撩开了布帘伸头进来:“谁……侄女,你也爱喝白的?”看到是九月拿出了他的宝贝,祈瑞年的火气顿时压了下去,笑着问道。 “三叔,这是泡剪子用的。”九月直接说道。 “啥?!”祈瑞年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宝贝的白酒居然给她用来泡剪子了? “剪子上生了锈,光用沸水是消不干净的,用白酒泡过才好用。”九月可不希望纠缠消毒问题解释半天,便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等明儿,我赔你一坛。” “成,用吧用吧。”祈瑞年本要发作,听到九月这一句,顿时高兴了起来,缩回头又回外屋去了,糟蹋了小半碗能换一整坛,嘿嘿,他巴不得她可劲儿的糟蹋呢。 “九妹,你赔他做什么?那是他家的孙儿。”祈喜看不惯,嘀咕了一句。 “女人生孩子,是个劫,马虎不得,还是让他安静些,免得又生出事端来。”九月笑笑,没在意,这酒闻着烈,却没有上好白酒的香醇味儿,赔一坛也不过几十文钱的事儿,就当是送给祈稷了吧,对这个堂哥。九月还是很舍得的。 祈喜听着也觉有道理,便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很快,热水烧开了两锅,九月那么两个干净的木桶。舀了水送出去。这边祈喜再接着加水烧。 “十九妹,我来。”祈稷也吃不下,看到九月提着两个桶出来。立马就跳了起来,冲过来接了木桶。 九月便又转回厨房接着送了一桶,顺着寻到了祈稷的屋门口,他手中的水已经被提了进去,人却被挡在了门外。 生孩子的屋,男子进不得,未婚的姑娘也进不得,于是,九月也等在了外面。 还没来得及安慰祈稷几句。只听里面一声低低的惊呼:“糟……” 糟什么?祈稷和九月面面相觑,只听到钱来娣一声比一声还要惨的呼痛声,看不见里面是个什么情况,这乍听之下,祈稷的脸都白了,颤声问道:“娘。出什么事了?” 接着,一阵脚步声响起,张小枣手上染了血,脸色惨白的出现,声音里有隐隐有些颤意:“娃的一只脚先下来了……” 嘶~~难产!九月顿时懵了。这个时代,顺产都危险,更何况是难产…… 钱来娣和孩子只怕都危险了! “娃的脚先下来怎么了?”祈稷却是不懂,他纳闷的看着张小枣问道。 张小枣嚅了嚅唇,看了看九月,这位妹子还没出阁呢,说这些会不会吓着她? “十堂哥,先别问了。”九月立即说道,“小虎和阿德去找文大夫了,现在还没回来,你快些找人一起去后山找,文大夫医术了得,让他来,嫂子和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十九妹,你是说……你嫂子有事儿?”祈稷瞪大了眼,傻傻的问。 “我没这么说,你快去找人,要快。”九月见他有些怔忡,顾不得别的一把掐住了他的手臂,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十堂哥,你记住,嫂子一定不会有事,只要你能找到文大夫,就一定不会有事。” 祈稷兴许是被她的镇定给感染,目光渐渐清明起来,冲九月和张小枣说道:“我现在就去,这儿……麻烦你们了。” “快去吧。”张小枣点头,目光在九月身上转了转,这是她头一次真正见识到这位小姑的本事,显然,这位小姑知道女人生孩子是怎么回事,也明白此时的情况。 祈稷转身奔了出去,到了堂屋向在坐的工匠们祈求帮助,那些汉子跟着祈稷做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受到祈稷不少照顾,又拿着九月的工钱,一听祈稷家的可能难产,立即放下了手里的碗筷,纷纷起身跟了出去。 最后只剩下祈瑞年一个醉眼朦胧的看着他们出门:“咦?你们怎么就走了?接着喝啊!” “爹,要出事了,你还喝?!”祈黍取了蓑衣回来,就看到祈瑞年这副模样,不由暴吼了一声,也冲了出去,他得去找大堂哥帮忙,后山不大,可找个人也不容易,这个时候自然是人越多越好,早些找到就早点儿避免祸事。 祈瑞年被吼得打了个哆嗦,似乎酒也醒了几分,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在门边摸到了一把伞撑着,也走了出去,只不过,他出了门,被风雨一激,脑子又变得有些糊涂起来,脚步顺势一拐就去了祈丰年那儿,进了门,还大着舌头说道:“大哥,我来看爹……爹来了。” “你又喝酒?”祈丰年现在已经戒了酒,看到祈瑞年这样不由皱眉,却也无奈,自己以前可不就是这个样子?自己这两个弟弟虽说贪小便宜些,却也没有真正的不管他,于是,心下一软,就扯着祈瑞年进了堂屋。 “喝……不多。”祈瑞年把伞往地上一扔,就搭着祈丰年的肩说道,“刚喝呢,他们就……跑了,说是……呃……娃的脚先下……下来了,要找……找文大夫……救……救人。” “什么?!”祈丰年吃了一惊,“阿稷家的难产了?” “不……不知道。”祈瑞年翻着白眼结巴着说道,“爹呢,我要找爹……” “你!”祈丰年怒了,咬了咬牙正要训他一顿,便见祈瑞年脑袋一歪整个人都靠在了他身上,接着呼声大起,他的怒斥顿时卡住了,瞪着祈瑞年半晌,最后都化作无奈的一叹。架着这个醉熏熏的二弟往他自己的房间走去,这酒气,哪能往老爷子屋子带? 安顿好祈瑞年,祈丰年又去祈老头屋里看了看,检查过了老人的衣裤。确定没有不妥。才在床边坐下来,看着老人的脸说道:“爹,阿稷的媳妇儿要生了。我过去看看,就回来哈。” 祈老头的眼皮子动了动,嘴巴嚅了嚅,经过文太医这几次的针炙,他的病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眼睛却一直没睁开。 不过,祈丰年看懂了,再次掖了掖被角,起身出门。 而此时。九月正被余四娘和钱母围着。 屋里,钱来娣的声音越来越弱,李大娘已经急得不行,余阿花一直守在钱来娣身边喊着:“来娣,不能睡,你要撑着点儿……” 张小枣已经进进出出换了几数盆血水。 外面。闻讯赶来帮忙的妇人已来了不少,屋里屋外一片嘈杂。 “来娣她小姑啊,求求你了,救救来娣吧。”钱母哭得眼泪鼻涕满面,整个人都滑到了地上抱着九月的一条腿又哭又喊。“我那苦命的来娣啊,打从生下来就没享过一天福哇,她那天杀的爹嫌弃她呀,几个弟弟、弟媳都是狠心人啊……我舍了老脸硬拼着才送的这催生礼哇,我儿要是有个好歹,我还怎么活啊……” 钱母哭功一流,抓人的手劲儿也不轻,九月几次尝试都没能解救出她的腿,不由满头黑线,不过,她也听出来了,钱来娣是家里的长姐,唯一的女儿,却被重男轻女的钱父嫌弃,弟弟、弟媳妇也都是那种不管她死活的主,倒是这钱母还记着有这个女儿,拼凑了这一担催生礼过来,却不料礼一到,钱来娣就发作了。 九月知道,这只是巧合,钱来娣的预产期本就超了,可在前世,预产期前后一周分娩都是正常的,所以,钱来娣现在的日子也是正常,可架不住古人迷信啊,催生饭一到,孩子就要出世了,要真出了事,对钱母的指责就不可避免,更何况,她那三婶也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亲家变成仇家都可能,而钱母,更有可能里外不是人…… 这些,自然与九月无关,只不过,她初回到祈家,钱来娣是这些嫂子中头一个对她表示善意的,那时,她还挂着灾星名头,还有祈稷,由始自终都态度鲜明的支持着她,这份情,她记得,所以,今天的事她不能不管。 只是,该怎么做才能帮到钱来娣呢?九月沉吟着。 看着九月沉默不语,钱母心都凉了,余四娘也瞧着着急,她虽然埋怨钱母送的催生礼来得不是时候,可到底还算没彻底糊涂,知道这会儿先救人才是最重要的,她的亲亲孙儿啊…… “侄女,好侄女,你就救救你嫂子吧,婶知道以前婶这张嘴没把门,得罪了你,你要怪就怪婶吧,婶也知道错了,婶这段日子不是一直诚心在改吗?”余四娘拉住了九月一只手,放低了姿态求道,“阿稷可是帮了你不少忙的,这些日子,他连家都不顾了……” “三婶,我没说不管。”九月正巧听到这一句,不由皱了眉。 “没有没有,是没有,是婶又嘴碎了。”余四娘连连点头,还抽了自己的嘴一下,“只要你能救下你侄儿,你以后让我干什么都行。” “三婶,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孙子?万一是孙女呢?你也想重男轻女糟践孙女吗?”九月的眼睛眯了起来。 “不是不是,孙儿孙女我一样疼。”余四娘的心里突了一下,她怎么就忘记了老太婆活着的时候对孙女是个什么态度,要不是老太婆重孙子,老大家的也不会一个接一个的生了,最终还坏了身子才…… 219只能安心用的床符 说起来也是怪事,祈老头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老大祈丰年生的清一色女儿,一生就是九个,老二祈康年倒是一儿一女凑成了个好字,后来无论怎么努力都没了下文,老三祈瑞年却是连续三儿子,还前面三个孙辈也都是男丁,而祈冬雪也是连生四个儿子,祈兆雪倒只有一个儿子。 有那好事的便有了话说,祈丰年是屠子,干的是专门砍人头的事儿,损了阴德,自然就生不出儿子,而老三是受了祖宗庇佑,注定了人丁兴旺,子孙满堂。 一直以来,人们都是这样传言的,只怕,连祈老太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和祈瑞年家亲,从余四娘生下头一个儿子开始,祈老太就宠着她,一直到死,还都是偏着他们家的。 不得不说,余四娘的命也是好的,因为生的都是儿子,婆婆宠着,现在娶了儿媳妇,儿媳妇能干,她闲着,平日里,也就有了她东家西家闲扯淡的空闲。 可这会儿,余四娘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怎么就忘记了眼前这一位侄女恰恰就是被祈老太嫌弃得最恨的那一个呢?这会儿说这个,岂不是自讨苦吃?惹恼了这小姑奶奶,不仅今天不帮她的忙,以后她想沾些什么好处也都难了。 “侄女儿,我那只是一时口快,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你看,我家三个儿子,连个贴心的女儿都没有,我就盼着有个小孙女呢,我怎么会不疼孙女呢?没这样的事儿。”余四娘生生的把自己的话掰了回来。 “都松手。”九月皱眉着不理她,只低头看着地上的钱母,这副模样,像什么样子? 钱母被她一瞪,下意识的松了力道。 九月顺势挣脱了她们的包围圈,到了一边淡淡的说道:“我不是大夫,也不是神仙。你们求我有什么用?我已经派人去找文大夫了,他一来,自然就能救人。” “你能的,你一定能的。”钱母爬了起来,一袖子揩去脸上的眼泪鼻涕。急急说道。“之前,你不是用符救了赵家兄弟吗?你一定也能用符救来娣母子的对不对?” “……”九月无语了,赵家兄弟根本就不用符也不会有事好不好?赵老山是装的。赵家另外两个也不是她出手救的,她那不过是掩人耳目故弄玄虚罢了。 “十九妹,你就画一个吧。”人群里,祈稻的媳妇儿犹豫着说道,“你是福女,不论怎么样,让阿稷媳妇沾沾你的福气,她心定些,说不定就没事了。” 心定些……九月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是呀是呀,福女有菩萨保佑,说不定这符一给阿稷家的贴上,菩萨也能保佑一下她呢。”祈稻媳妇身边的妇人连忙附的,其中有到刑场见识过那神迹的,附和的更是大声。 九月的目光一扫。都是村里的乡邻,而祈稻媳妇儿也是孤伶伶的挤进人群,陈翠娘却不见人影,她不由皱了皱眉,那个二婶的性子似乎很清冷呀。看来,之前到她那儿声援也是因为祈稻被余四娘给牵涉了进去,才不得不出面的? “三婶,我能做些什么?”祈稻媳妇儿好不容易挤进了屋,忙向余四娘问道。 “哦哦……烧……烧水吧。”余四娘也不知道该派她做些什么,只好胡乱一指。 “大堂嫂,你去烧水吧,让祈喜出来,帮我去拿东西。”九月见一片乱嘈嘈的,文大夫也不见踪影,只好当机立断,她前世没有过孩子,也不懂该怎么接生,所知的也只有一些浅薄的知识,现在,也只希望自己能帮钱来娣撑到文大夫回来了,心里有了主意,语气便镇定了下来,“三婶,钱婶,你们也别慌了,去准备些香烛供品,灶王爷土地爷还有祖宗牌位的都拜拜。” 这一句却是她胡乱说的了,目的就是打发了这两个只会帮倒忙的老妇人有点儿事做,这样就不会动不动就知道嚎。 “嗳嗳,好好。”余四娘连连点头,钱母更是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了,跟着余四娘就进了厨房准备去了。 祈喜很快便出来了,九月安排她回家去取她的朱砂和符纸、笔之类的东西。 祈喜跟着九月有段日子,自然知道画符需要什么,当下只戴了个斗笠就跑了。 留下九月面对一干人等的围观,她也不怵,既然想好了要稳定人心,自然要做得能唬得住人,她一转身,就把小桌子上散乱的碗筷移到大桌上,有机灵的妇人立即进来帮忙,很快就把小桌子清理了出来。 “五豆、五桑、五薯,来,到大伯爷家里去玩。”祈丰年一进来一眼就瞧清了情形,见三个娃儿坐在小桌边不敢作声,就伸手招呼了一下,“爹娘都忙着呢,一会儿大伯爷再送你们回来。” “好。”几个孩子很懂事,一起手拉手站了起来,虽然,他们平日也很怕这个大伯爷,可这会儿,却觉得这个大伯爷很亲切。 祈丰年一手抱了一个,另一个也找了个相熟的汉子帮忙送过去。 他这边刚刚回,祈喜便提着个小篮子冲进来了:“九妹,给。” 九月坐了下来,迅速摆好了符纸,捏起了笔。 祈喜已经打开了她的朱砂罐子。 以往,九月画的最多的还是那么平安符驱邪符,对于其他的,她只是略知一二,知道怎么个画法,都没有试过,所幸,在场的也只是门外汉,瞧的只是个热闹,看到九月提笔摆出的那个架式,都不约而同的静了下来,凝神静气的看着,愣是不敢吱一声。 倒是省了她的口舌了。九月暗笑,提了笔在符纸飞快的画了起来,钱来娣的声音已经弱了下来,可经不起再熬了。 在众人的眼中,此时此刻,专注的九月仿佛被笼上了一抹金光(盲从心理作祟),所有人屏气凝神,紧紧盯着她手中的笔,左、右、左、右…… 终于…… “分别贴于床脚、床底、床顶。”九月记得就这么几个。就当是应付过去了吧,放下笔,随手就给了三张。 张小枣忙伸手去接。 九月看到她手上的血,把符缩了回来:“还是我来吧,沾了血不好。”反正她要进去的。 “十九妹。姑娘家进产房不好。”张小枣好心的提醒道。 “没事儿。”不进去怎么行?九月摇头。示意祈喜把东西收好,自己拿着符就快步进了产房,什么姑娘家不能进产房。也就是怕胆小的姑娘家看了心里有阴影罢了,像前世,妇产科的护士们有多少姑娘家? “哎呀,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快出去。”李大娘满头大汗,看到九月却依然想坚持把她赶出去,就连余阿花也投来了不赞同的目光。 “李大娘,人命关天,如今还顾虑这些做什么?”九月摇头,躲开了李大娘的拦截。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床边,把手中的符往床顶床脚以及床底下贴去。 “这是什么?”余阿花惊讶的问。 “是十九妹特意给来娣画的符。”张小枣忙解释道,站在床边对钱来娣说道,“来娣,你可听到了,有咱十九妹在。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被汗水糊了满头满脸的钱来娣勉强睁开了眼睛,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十九妹,符也贴好了,快出去吧。”张小枣催促道。生怕产房的血光污了九月的“佛光”。 “嫂子,我没事。”九月坚决摇头,径自挽高了袖子走到床边,迅速问道,“孩子情况怎么样了?” 语气中的坚定顿时让李大娘镇定了下来,她忘记了还要赶九月出去,上前回道:“就露了一只脚丫,这胎可能是横的,我一直托着呢。” 李大娘倒确实有两下子,还知道把孩子的腿推回去,只是这样做的话,时间久了孩子会不会有事?可偏偏文大夫也没有回来,九月心急如焚,却也只能沉住了气按着自己所知道的来。 “李大娘,能把孩子的位置转过来吗?”九月试着问道。 “这……”李大娘犹豫着。 “如果臀位……臀先下来,你能接得下来吗?”九月又问。 “能。”李大娘点了点头,“只是,大人……” “嫂子,你别慌,我们正想办法呢,你和宝宝一定都会没事的。”九月见她点头,也不听她多讲,转身对钱来娣说道,“你听我的,放松,调整呼吸。” 钱来娣看到她,眼中流露一丝亮光,点了点头便顺着九月的话调整呼吸。 九月又吩咐余阿花给钱来娣喂了几片山参,然后连鞋都不脱直接爬到了钱来娣的里面,跪在边上搓热了自己的双手,伸手去摸钱来娣的肚子。 也不知是山参起了作用还是出于对九月的信任,钱来娣的呼吸渐渐规律了起来,双手双脚也缓了下来,紧绷的肚子也有了缓解。 九月凭着自己那点儿浅薄的记忆开始摸胎儿的头,倒是很快就摸到一个硬硬的部位,在肚子的左下方,再加上那双脚丫子朝着的方向,胎儿倒有些像蜷着手脚凑在宫口处? “李大娘,孩子的头就在这儿,能让他转过来吗?”九月满眼希翼的看向李大娘。 “能。”李大娘这会儿倒也冷静下来了,人命关天,她也只能豁出去了,反正,有这位福女担着呢,她也不怕余四娘说闲话。 “那试试。”九月嘴上说着试,手却动了起来,顺着钱来娣的肚子不断的按揉着,李大娘整个人几乎都凑到了被褥上,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发和后背,她也顾不着,只小心的轻轻的推进那只小脚丫。 “进去了。”李大娘高兴的喊了一声。 九月也感觉到手底有所动静,接着李大娘就喊:“看到娃的头了。” 这么快?九月有些惊讶,却也高兴,顺利就好,顺利了大人小孩都多一份保障。 “阿稷媳妇儿,快,用力,攒了劲儿一下子用力。”李大娘心头松快了许多,大声的指挥着钱来娣配合。 “啊~~”钱来娣双手紧抓着床单,大声的喊了出来,紧接着,一声“哇~~”的啼哭声如同天籁之间在屋里响起。 “生了生了!”外面一阵欢呼。 紧接着又是李大娘的声音:“怎么还有一只脚丫子?!” 220双胞胎 双胞胎! 李大娘的这一声惊呼让九月瞬间被冷汗浸透,双胞胎,还有一个是站位,而钱来娣已经虚脱了,哪里来的体力再承受一次? 要是在前世,这种情况早就剖腹手术了,可现在……她不是妇产科医生,她也不是大夫,更不是接生婆,如果她提议剖出来?未免太过惊悚了。 这一刻,九月真希望自己真的是菩萨保佑的福女,这样,她就能祈求菩萨分一点点儿给钱来娣,也好保住这一对母子不是? 可惜,她不是……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喊声:“文大夫来了。” 九月瞬的抬头看向门口,眼中闪亮闪亮的。 只是,文太医似乎没进来? 九月直接从里面跳了出来,冲到门口,看到文大夫正被钱母拦着,不由火从心中起,她狠狠的瞪了钱母一眼,压住火气对文大夫行礼:“文太医,我嫂子怀的是双生子,如今诞下一个,肚子里还有一个位置不正的,还请文太医仁慈求他们母子两命。” “十九妹,她……”祈稷一听就傻眼了,高高壮壮的汉子眼中顿时朦胧了起来。 “好。”文太医也不含糊,他知道九月的身份,那可是未来郡主,当今圣上的嫡亲的堂妹,他也知道九月知晓了他的身份,所以也不加掩饰,扔下斗笠就迈腿进去。 “男子怎么可能进产房?”钱母也不知道在挣扎什么,还待上前阻拦。 “不想让你的女儿死就给我闭嘴。”九月眯起眼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手一伸,便把文太医给请了进去,在她眼里,什么男人和姑娘家不能进产房,纯属扯弹,见过前世的男妇产科医生没?“三婶,你也来帮忙。”喊余四娘进来。自然是想让余四娘亲眼看着,免得以后对钱来娣胡言乱语。 “嗳,来了。”余四娘今天是难得的老实,推开祈稷就钻进了产房。 余阿花和张小枣两人已经把已出生的娃给收拾干净了,看到余四娘就递了过来:“娘,是个丫头。” “真的?”余四娘居然真的稀罕丫头,一听到双眼发亮的扑了出去。抱住了孩子,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下。乐了,“哈哈,我余四娘有孙女了。” 说罢,抱着娃就往外面显摆去了,压根儿就忘记了九月说的要她帮忙的话。 九月也顾不到她,文太医已经给钱来娣把了脉,一句废话都没有就从他随身的布袋子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他随身的布袋子和九月的那个很像,四四方方的斜挎包,里面鼓鼓的。装的估计都是他宝贝的东西。 小布包展开,是一排密密麻麻长短不一的银针,到最里面,却是九根金针。 文太医随意的取了一根扎在了钱来娣的人中处,钱来娣“嘤”的一声醒转了过来。 “给她喂些参汤。”文太医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嗳。”张小枣立即跑了出去。她准备的东西已经给钱来娣吃完了,山参也只有片没有汤,还得去现做。 “九小姐,胎儿位置不对,我也没有多少把握,现在只能扎针试试了。”文太医转向九月,目光坦然,就好像交待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般。 “这……”余阿花欲言又止的看了看九月,这种事可不是她们能作决定的,要是出了事,她真担心九月担不起。 “我相信文太医的医术。”九月却当即立断,笑话,已经浪费了这么久的功夫,再耽搁下去,大人小孩一起完蛋。 “有劳九小姐把孕妇的肚子露出来。”文太医低头在他的针包上研究。 九月知道他在避嫌,当即上前去,放下了半边帐缦,把床里边的一条被子拉了过来堆到了腹下,身上那条往上拉了拉,正好露出肚子的位置。 “这位大娘,孩子的头若是出不来,你便用这剪子破开生门,一会儿再用线缝上。”文太医看到了重新泡回酒里的那把剪也,似乎点了点头,吩咐道。 “嗳。”李大娘做了这么多年,遇到的事儿不少,自然听得懂他说什么。 “大夫,保住我的孩子……”钱来娣却突然撑起头对文太医说了一句,语气中无限的眷恋,分明就是在交待后事。 “嫂子,文太医的医术了得,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九月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道。 文太医看了看她,没说话,手一拂,指间便多了四根银针,也没通知说开始,便到了床边对着钱来娣的肚子开始下针了。 九月退回到李大娘身边,余阿花守在床头双手握着钱来娣的手,不知不觉红了眼。 屋里的人全神贯注,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猫咪般的叫声才唤醒了他们的思绪。 “是个男娃。”李大娘已经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了,把孩子接下来后,下意识的就跟钱来娣报告了一声。 “快些清理。”文太医还在旋着那些扎在肚皮上的针,催促道。 “快,剪脐带。”九月一把端过那个碗送到李大娘边上。 清理口腔,剪脐带,扎脐带,然后转手给余阿花抱去清洗,李大娘则还在收拾钱来娣这边,胎衣还没有挽出,大人就还没有安全,不能大意。 所幸,文太医的医术实在了得,没一会儿,胎衣挽出,钱来娣也累极入眠,文太医收了针,转到了余阿花那边。 “孩子抱过来看看。”令人意外的是,文太医居然提出要看孩子。 余阿花正给孩子打包,听到忙抱了过来,包还散着,一抱之下便有些散乱。 “文太医,孩子有什么不对吗?”九月也担心,这孩子原本应该是先娩的吧?被这么一耽搁,在肚子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窒息,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无碍。”文太医检查了一番,还拿了那几枚金针往婴儿身上扎了一下,针尾竟渗出一滴黑黑的血,不过,随着他去了金针后。婴儿的哭声竟响亮了许多,“先天虽有些不足,但日后好好养养便好了。” 九月这才松了口气,她相信文太医的医术,既然他说无碍,那就无碍了。 “十九妹,你把孩子抱出去吧。我帮着李大娘收拾一下。”余阿花俐索的把孩子重新打好包,包了襁褓递给九月。 “我抱?”九月看着那小小的软软的孩子。有些不敢伸手。 “没事儿的,这样抱着就行了。”余阿花看到她这样就知道她没抱过孩子,不由笑了,示范着把孩子放进了九月怀里。 九月只好僵着手抱着孩子和文太医一块儿出来。 外屋,余四娘正抱着孙女不断的和人显摆,钱母到底心系着女儿,守在门边不敢离开,祈稷也眼巴巴的站在门前,也顾不及去瞧女儿一眼。 “十堂哥,恭喜你。儿女双全。”九月看到祈稷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心里一软,懂得心疼媳妇儿的汉子真是好汉子。 “儿女双全?!”众人顿时哗然,恭喜声不断。 “九月,你嫂子呢?”祈稷心急之下。直呼九月的名字。 “嫂子累了,睡过去了。”九月忙安抚道。 “她没事?”祈稷惊喜的问。 “没事儿,熬过来了。”九月笑道,“十堂哥,以后你可得好好待嫂子,她这次可是过了鬼门关了。”九月倒也不是有意夸大吓唬人,要不是文太医在,无论是钱来娣还是这小男娃只怕都过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祈稷连连点头,偌大个汉子如同孩子般又器又笑起来。 “快抱抱你这小儿子吧。”九月把怀里的娃娃塞了过去,她不会抱孩子,这一会儿功夫手都快僵了。 “嗳嗳。”祈稷欢喜的手忙脚乱,不过总算把孩子稳稳的抱在了怀里,他比九月好些,几个侄子小的时候没少抱,一会儿就适应了,一双眼睛再也无法从怀里的小人儿身上拔出来了。 “文太医,还烦您帮我嫂子开个调养的方子。”九月客气的向文太医说道。 “好。”文太医点头,自有祈菽陪着去开方子,这边帮忙的工匠们也都被祈黍安顿好,坐在堂屋里笑语宴宴。 一场祸事消弥,还得了一儿一女,相熟的人都替祈稷高兴。 “九月啊,婶……谢谢你了。”余四娘抱着孩子走到九月面前,忽的红了眼眶,膝盖居然就软了下去。 九月吓了一跳,避到了一边,尴尬的说道:“三婶,谢就不用了,您以后别骂我就行了。” “不骂,不骂,以后谁敢骂你,婶就帮你骂谁。”余四娘倒是光棍得很,听到九月这话,笑着说道,一点儿也没有不自在的迹象。 “祈家妹子,帮我也画个符吧,我家那孩子到晚上老哭,一哭就身上冒汗,不管什么法儿都不成呢。”围观的妇人中有个胆大的凑到了面前,异想天开的说道。 “……”九月顿时愣住了,她画符只是为了让钱来娣安心好不好?又不是万能的,她也不会治什么病啊…… “还有我,还有我。”有一个带头,后面便接上来一堆人,纷纷叙说起了自家的病痛,想让九月给画个符好让他们解除这些烦恼。 “几位伯娘,婶娘们,请听我说。”祈稻的媳妇儿看到九月被围,忙在边上劝道,“我们家十九妹也累了,大伙儿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这会儿,还是让她先歇歇,这人疲累着,画出来的符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呢?” 九月顿时对这位大堂嫂另眼相看,刚才,就是她提醒用符“安心”,这会儿又站出来解围,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221上门求“福” 九月被祈稻媳妇儿解救出来后,便和祈喜一起提了自己的东西回了自家院子,再待下去,九月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众人见她走了,倒也没有勉强,恭贺了几句也纷纷散去,余四娘也开始安排给李大娘的谢礼,还有接下来的报生,虽然,钱母就在这儿,可这一担喜酒还是必须的。 钱母得知自家女儿没事,又生了一儿一女,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不顾祈稷的挽留,撑着伞又匆匆的走了,她得回去跟家里人说说,还得准备生妇羹,等祈稷这一担两壶的喜酒过了门,她还得准备好蛋、糖、面、鸡等六样补品给女儿送过来呢,一辈子就这样一位贴心的女儿,他们不稀罕,她稀罕,这生妇羹不能亏了女儿的。 而余四娘等人也开始商量着张罗“洗三”以及满月酒席来。 九月和祈喜回到家,文太医已经回屋去了,小虎和阿德也准备好了热水,跟着文太医的侍卫早早的已经换过了衣服。 让小虎送了热水过去,九月便回房泡澡去了,今天做的事不多,可精神高度紧张之下,如今一松懈便觉得异常的累。 泡完了澡,收拾妥当,又擦干了头发,九月把衣服撂到一边,准备明儿再洗,便缩到了被窝里,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香甜,最后还是祈喜过来喊醒她:“九妹,起来吃点儿东西啦。” 九月这才觉得有些饿了,便顺着祈喜的力道坐了起来,懒懒的开柜子拿衣服,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呼,今天三叔也真是的,大伙儿都忙成那样了,他还有心思在我们家睡觉。”祈喜一边拾掇九月的脏衣服,一边说道。“亏他以前还说爹窝囊呢,以我看,爹比他有担待多了。” “在哪呢?”九月惊讶的问,难怪一直没看到人,原来躲起来了。 “在爹房里。”祈喜冲外面呶了呶嘴。 “现在还在?”九月又问。 “对呢,弄得屋子里进去就是酒气。”祈喜显然很不满,家里好不容易没有那种酒味儿了。 “一会儿去告诉三婶。让她来领人就是了。”九月点了点头,不当回事儿。她就不信余四娘知道了还会让祈瑞年好过。 “嗳。”祈喜眼前一亮,应得脆脆的。 果然,吃了晚饭,祈喜就窜到那边找了余四娘,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的,余四娘很快就杀了过来,进屋扯着祈瑞年的耳朵就往外走,祈瑞年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侧着头直唤“哎哟。” “你个天杀的,家里乱成一团了。你居然躲这儿来睡觉,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余四娘骂骂咧咧的拉着祈瑞年的耳朵不松手,出来时看到九月,还咧着嘴笑了笑,两人互扯着出了院门。 九月只当没看到。文太医吃过了饭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也装作不见,倒是小虎和阿德两人躲在厨房里直乐。 “你和三婶说什么了?”祈喜打了水坐在厨房门口洗衣服,她自己的早洗好晾好了,这一桶是刚刚从九月房里拿出来的,九月也不好意思光看着,就凑了过去,端了一条小板凳坐着一起洗,一边轻声问道。 “也没说什么呀,就告诉她三叔喝醉了,在爹屋里躺着呢。”祈喜抿着嘴直笑,“九妹,我这次可是帮了三婶大忙了,以后,她肯定不会再找你麻烦。” “我帮的是十堂哥。”九月不在意的说道,“十堂哥帮了我不少呢。” “帮来帮去。”祈喜笑嘻嘻的,“十堂嫂是好人,不对,几位嫂嫂都是好人。” “你也是好人。”九月忍俊不禁。天下没有绝对坏的人,也没有绝对好的人,任何事都是相对的。 “那当然了。”祈喜扬着下巴应道,接着看了看九月,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九妹,你……帮我也画个符吧。” “嗯?”九月立即抬头看她,“八姐,你不会也信我会什么劳什子法力吧?” “你不是救了好些人嘛。”祈喜不好意思的笑笑,有些羞怯的低了头,声音轻的跟蚊子叫一样,“就帮我画一个呗。” “我哪……”九月不由苦笑,正要说话就看到了祈喜的表情,她便转了话题试探着问道,“你要画什么符?” “平安符。”祈喜飞快的接道,“出门能带的……” 九月恍然,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祈喜。 “我自己用的。”祈喜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红着脸辩了一句,埋头搓起衣服来。 “八姐,手下留情啊,我就这几件衣服了。”九月打趣的说道,从祈喜手里抢救出自己的衣服,叹着气说道,“好吧,谁叫我最小心呢,为姐夫贡献点儿力量也是应该的。” “什么姐夫,净瞎说。”祈喜含含糊糊的驳道,脸上却掩不住笑意。 “不是姐夫?那是给谁的?”九月故意逗她,低低的问着,还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你还说。”祈喜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低了头说道,“是啦是啦,你快给我做一个。” “早承认不就好了。”九月忍不住哈哈大笑,引得不知情的文太医和小虎等人频频侧目。 “别笑了。”祈喜羞得满面通红,伸着满是水的手就要来捂九月的嘴。 九月躲开,笑道:“不笑不笑,赶紧洗了,一会儿还得给爷爷泡脚呢,明儿我再给你。” 祈喜这才满意的继续洗衣服。 这时,院门被敲响了,祈丰年从堂屋里出来,过去开了门。 “祈屠……丰哥,吃了没?”院门外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废话,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吃?九月撇嘴,立即判断出这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阿七啊,吃了呢,进来坐。”祈丰年很意外,不过还是客气的把人让了进来。 九月和祈喜好奇的回头,只见一个比祈丰年还要苍老的男人提着两个小纸包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老妇人,一个中年男子以及……那个之前头一个跳出来向她讨符的妇人。 九月立即便猜到了他们的来意,只怕和符纸逃不了干系。 “丰叔。”中年男子和妇人客气的冲着祈丰年弯了弯腰,似乎都有些不自在。 “屋里坐吧。”祈丰年把几人往堂屋里让,坐定后便直接问道,“阿七,今儿来。有什么事吗?”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些年他这屋里除了祈康年和祈瑞年常来常往。别人嘛,就算是本家的人也鲜少进门,更别提葛七了。 “丰哥,我也不会说话,我就……直说了哈。”葛七把纸包放到桌上,双手在自己的膝盖上搓了几搓,才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听说,今天下晌侄女儿救了阿稷那口子一命?” “那是文大夫医术高明,跟九月没什么关系。”祈丰年现在可不打算继续做个糊涂的醉汉了。就凭他无银无粮混到京城的本事,凭那一路来回的见识,就足以笑傲大祈村,葛七一开口,他就猜到了后面的话。 “是是是。文大夫也确实了得。”葛七连连点头,话又断了。 “叔,是这样的。”中年妇人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见他们都不好意思张口,不由急了,她今天可是从头看到尾的,当然知道的最清楚,文大夫固然了得,可是,在文大夫来之前,就是九月先用符稳住了大人孩子,祈稷那个丫头可不就是这样来的?“我们家小顺自打今年年初开始,就一直晚上睡觉老做梦,又是惊叫又是冒冷汗的,我们什么法子都试过了,看大夫,吃药,都不管用,去庙里也求过菩萨还请张师婆来作过法,可是,还是那样。” “既然大夫不管用,庙里菩萨和张师婆也没法了,我家九囡又哪来的办法?”祈丰年笑着摇了摇头,“阿源家的,乡里乡亲的,我们有话也不用拐着说,我家九囡有什么本事,我这个当爹的一清二楚,并不是我们不愿意帮你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叔,九月妹子的本事,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之前她还救了赵家三兄弟,后来,张师婆都不是她的对手,还有那天的菩萨显灵的事儿,我也亲眼看到了。”中年男子这才显得有些激动的说道,“她要没本事,那天菩萨怎么会显灵呢?还有今天,祈稷家的情况,换了谁都是……叔,您就让妹子帮一帮我们吧,我保证,就算这符对我们家小顺不起作用,我也决不会说什么的,妹子能给我们符,那就是肯给我们面子,我们就知足了。” 这话的意思倒也中肯,有没有效没关系。 祈丰年有些为难,目光往院子里瞟了瞟。 “丰哥,你就当……看着玉娥的面子……帮帮我们吧。”葛七生怕他不答应,把葛玉娥都搬了出来。 这下,祈丰年彻底沉默了。 “他们和葛家姑姑什么关系?”他们这边声音不小,九月听得清清楚楚,便低声问祈喜。 “葛七叔和三姐夫的爹是本家兄弟。”祈喜掩着嘴小声的解释,“葛家姑姑前些年也怪可怜的,家里人都不管她,也就这葛七叔和婶给她一口饭吃,只是,他拿这话和爹说又是什么意思,看着三姐夫的份上还马马虎虎。” “丰哥,我知道,这些年我们也没少在背后喊你屠子,可是……大伙儿都……”葛七是有心想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可无奈的是,他这张嘴不会说话,一张嘴就说歪了,边上的老妇人一听忙扯了扯他的衣服打断了。 “他叔,他嘴笨,你别听他的。”老妇人不得已,自己出马了,“小顺那孩子这俩月确实受苦了,晚上睡不好,白天也没精神,四岁的娃现在看着跟三岁的娃都比不上,再这样下去,这小命……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我们这心里都急着呢,你就瞧在小顺喊根旺家的一声婶的份上,帮帮我们吧,有没有效果都没有关系,真的。” 这话还能听。祈丰年的沉默有些松动了。 222你真灵 “孩子的事儿,我也作不了主,得问她自己。”祈丰年最终还是吐了口,表示,这事儿得九月自个儿说了算。 不过,纵是这样,葛七一家人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只要祈丰年答应了,九月那儿,他们还是有办法说动的,毕竟那孩子的心善,他们都看在眼里。 中年妇人立即行动,出了堂屋,到了九月她们面前,热情的夺向九月手中的衣服:“妹子,洗衣服呢?嫂子帮你。”说着就把衣服往桶里泡。 九月看看祈喜,无奈的叹了口气:“嫂子,这些衣服已经洗好了,我正打算用清水漂呢。” 中年妇人尴尬极了,看了看手里的衣服,嚅嚅的说道:“那……我帮你们打水。” “不用了,打水的事有我们呢。”机灵的小虎提着一桶清水出来,堵了中年妇人的话。 “那……我帮你们晾。”中年妇人还是不放弃,不遗余力的寻找着能为九月效力的事。 “嫂子,不用了,这儿我们来,你去把你家孩子带来吧。”九月摇了摇头,看这样子,她不答应就没得休息了?不过,听人家这孩子的情况必定是病了,正好,有文太医在,说不定就能找出症结。 “我帮你们……啥?”中年妇人这时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惊喜的看着九月。 “源嫂子,我九妹让你去把小顺带来呢。”祈喜好笑的看着她提醒了一句。 “嗳……嗳!”中年妇人喜出望外,手里还攥着一件衣服就往堂屋跑,“源哥,妹子答应了,让我们把孩子带来呢。” “源嫂子,我的衣服。”祈喜忙追了上去,把衣服解救了回来。 葛七一家听到顿时高兴起来。站起来就要走。 “阿七啊,让阿源回去就行了,反正要回来的。何必多跑一趟。”祈丰年笑着摇头,劝下了几人。 最后。葛源兴冲冲的回家接孩子,葛源家的到院子时帮忙晾衣服。 葛小顺很快被带到了九月面前,四岁的孩子,瘦瘦小小的,头发泛黄,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上面的哥哥淘换下来的,挂在身上显得极肥大。 九月看到这孩子。就抬头看向院子,不知何时,文太医也不知去向,方才的谈话。他肯定是听到了,可这会儿人却不见了又是为哪桩? 九月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文太医这是不愿意动手了,想想也对,人家好歹是个太医。专为皇室或达官贵人服务的,今天下午人命关天,他算是卖了她一个面子了,现在让他给一个小毛孩子看,人家太医想必是有他太医的范儿。不愿意了吧。 九月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幸好人家已经说了有没有效果都不怨她,同时,她也在怀念齐冬月那厮,同样是大夫,人家多亲民呀。 无可奈何的九月只好又在自己那点儿浅薄的知识里翻找与小儿夜啼有关的记忆,可翻来翻去,她也只想起三条:一个是孩子缺钙引起的多汗、枕秃、囟门闭合晚等等,二是受了惊吓,三嘛,也可能是白天跑得累了引起夜里梦魇,夜里睡不好,白天就犯困,周而复始便衍生成了恶性循环,导致日夜颠倒。 九月伸手抚了抚小顺的头,他的后脑勺处的头发确实不太好,至于囟门,都四岁的娃了,闭得再晚也闭了。 小顺在九月面前似乎有些怯意,整个人直往后缩,被妇人紧紧按住。 九月摸完他的脑袋,手直接伸向了小顺的小腿肚,捏了一下。 “哎哟~”小顺立即叫了起来。 “疼吗?”九月松了手,问道。 “姑问你话呢,快说。”妇人催了他一句,又代替小顺回道,“确实疼呢,这段日子老是喊疼,不过白天在外面跟人家玩的时候,又给忘记了。” “天天在外面跑?”九月问道。 “也不是天天,不疼了就去,玩上一天又会疼。”妇人愁眉苦脸的摸着小顺的脑袋,担心的说道,“妹子,你说,他会不会不小心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才这样的?” 迷信的说法又冒头了。九月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妇人忙追问道,边上站着葛七一家,也不敢过来插嘴,均是一脸期盼的看着九月。 “他这是缺……”九月说了几个字又停了下来,跟他们说孩子缺钙,他们听得懂吗?到时候又要让她解释上一大堆,多麻烦,想了想,还是换了种说法,连解释都省了,“他这个不难治,我一会儿给你一个福袋,你让他日夜挂脖子上,不过,不能沾了水。” “好好好好~”葛源娘一个劲儿的点头。 “回去以后,给他煮一桶艾草汤泡泡脚,不能掺水,要是一开始太烫,就把腿搁桶上面熏,上面盖个毯子或是衣服,别让热气溢出来。”九月说的其实是她前世的小时候生长期时跑得腿肚子疼,她外婆就用这样的办法给她熏腿泡脚,可谁知,她这一番解释听在葛七一家人耳中,却变成了另一种解释。 要知道,艾草汤可是驱邪的啊…… 葛源娘和葛源媳妇儿看向小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满满的怜惜,就好像小顺得了什么不能治的病似的,倒是葛源听得仔细。 “待到水温能接受时再泡脚,泡到水凉了为止,泡的时候多给他揉揉。”九月站了起来,“白天莫让他睡,日光好的时候多晒晒,适当的熬些骨头汤给他喝,相信不用多久,他就没事了。” 九月这番话已是说的中规中矩,艾草是去寒去湿的好东西,给孩子泡脚既可以缓解腿肚子的疼痛,还能保证孩子的腿不受水的湿气,一举两得,无奈,葛源娘和葛源媳妇儿却已自发的脑补成了她们想的那样:孩子只怕真的沾了不好的东西了,不然又何必用艾草汤?又熏又泡的,还要多晒日头,分明就是去邪症嘛。 “你们在这儿等等,我去取福袋。”九月说罢就扔下他们自己回屋去了,符,自然只是个掩护,真正的药还是之前游春教她的香,那孩子白天跑得太多,玩得太嗨,精神极度亢奋之下,夜里就出现了不安稳的情况,只要用那香让他安神睡一晚,调整了作息,慢慢的,自然就掰回来了。 至于袋子,之前给祈愿做的还剩了些,正好,用小碎布装了些许安神合香扎好,连同符纸一起放进了袋子里,系好袋口就成了福袋。 “回去弄根红绳子挂上。”九月把福袋递了出去,她的神婆之路啊,真的要继续走下去吗? “谢谢,谢谢。”妇人双手捧过,让人看着就像她有想哭的冲动般。 “丰哥,谢谢。”葛七也冲着祈丰年连连道谢,双手拉着祈丰年一直不松手。 “谢啥,不早了,快带孩子回去吧,夜了在外面走不好。”祈丰年好心提醒了一下。 听在别有心思的葛源娘耳中,她顿时激灵了一下,招呼葛源抱了孩子,让葛源娘把福袋塞到小顺的衣襟里面,急匆匆的走了。 “那东西,真的有用吗?”祈丰年送走了人,关上门回来,还犹豫的看着九月问道。 “可能,应该,或许,大概,有用吧……”九月笑了笑,招呼祈喜去打水,给爷爷按摩的时辰到了呢。 第二天,天气极好,工匠们不用人吩咐,就自发的上了工,连祈稷也没有休息,早早的赶了过来。 九月到这边的时候,他们已经热火朝天的干了一个时辰了。 “十九妹,明儿洗三,你来主持吧。”祈稷已经从家里人那边知晓了昨天全部的过程,对九月更是打心眼里感激,看到她就热情的邀请道。 汗,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人家还有个自幼失母,她可是没生出来就没了娘的,之前还有那样的名头在,说起来她就是个单福,哪有资格做那事啊。 九月连连摇头,告饶道:“十堂哥,你就饶了我吧,我可做不来那些事。” “哈哈。”祈稷大笑道,他也知道九月做不合适,便不再勉强,“那你明儿可得早点儿过去。” “成。”九月点头,作为堂姑,明儿添盆是少不了的。 祈稷这才放心的做事去了,一夜之间,他已经是有儿有女的人了,努力做事是应该的。 九月四下转了转,就站到桥上,屋子一共六间,只要两层,现在一楼已经搞定差不多了,围墙也垒到了两人多高,顶上按着她的设计图都插上了倒刺的竹刺,外面的竹子也已经请了懂行的人进行移种的,如今看着隐隐有了竹墙的效果。 九月挺满意,只是河这儿却还缺少一道工序,便是那网,怎么样才能把网深埋下去呢? 正想着,路那边兴冲冲跑来了一个,在众人的注视下,直接来到了九月面前,大声说道:“妹子,你真灵!” “啊?”九月愣住了,面前的男人是葛源,可是,他说的真灵……她哪儿灵了? “昨儿回去以后,我就按你说的做了,昨儿夜里,我家小顺睡得可好了,就是,汗还有点儿多。”葛源兴奋的手舞足蹈。 “嗯,那就好,今儿也别拘着他,腿肚子疼也要让他活动活动,出汗嘛,也不要紧,凡事总得有个过程。”九月点头,原来他说的是这个,那不灵才惯了,这么小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整天疯玩,那小腿能不疼吗?不过,这种疼有种土叫法就是生长疼,多多注意也就是了。 223难以消受的热情 很快,葛小顺求得九月的福袋马上好转的消息再次传遍了整个大祈村,一时之间,联想了赵家三兄弟、张师婆、那天菩萨的显灵等等事迹,那些想求福袋的人闻风而动,以前被人避之不及的祈家院子第一次人满为患。 祈丰年感叹之余,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招呼客人,小虎和阿德连轴转的烧水泡茶,很快就把那点儿茶叶消耗怠尽。 文太医的医术也被众人津津乐道,可是,他一向严肃寡言,整日里除了给祈老头诊治便是带着侍卫不见人影,众人也不想去打扰他,只好缠着祈丰年求情,有熟人的就求个面子,没有熟人的就找熟人,实在找不着了,那就大包小包的送礼。 九月在这边工地上的时候尚且好些,一到家,立即便被热情洋溢的乡亲们给包围了。 你想打水?没问题,咱代劳了。 你想吃饭?没问题,咱手艺好极了。 你想喝水?没问题,咱马上送上。 你想…… 总之,小半晌的功夫,就把九月吓到了,这热情…… “各位,谢谢哈,不过这会儿我家九妹还得给我爷爷祈福呢,大家都回去吧。”最后还是祈喜想了一招,把九月从人家的包围圈里解救到了祈老头的屋里。 众人一听,倒是不好再去打扰,就退了出来,到了堂屋里、院子里继续和祈丰年联络感情,平时没有得罪过祈丰年的,这会儿庆幸已,有那脸皮厚的,也不要紧,伸手不打笑脸人嘛,礼到笑脸到。祈屠子能好意思赶人出来? “九妹,要我说,你干脆一人发一个福袋算了。这样多烦人呀。”祈喜打了盆水准备给祈丰年泡脚,看到九月恹恹的坐着。便出主意道。 “八姐啊,你当这些是萝卜白菜大批发啊?还一人一个呢。”九月苦笑道。 “那咋办?”祈喜没听懂什么叫大批发,不过,倒是把萝卜白菜听进去了,也知道自己这主意不靠谱,忍不住也皱了眉,“要不。你去铺子里住段日子?” “以后总得回来吧?”九月摇头,双手撑在桌上拔拉着自己的耳朵,叹气道,“唉。还不如以前呢,至少清静。” “又瞎说,哪有人盼着当灾星的?”祈喜白了她一眼,把水盆放在床边的脚榻上,转身去挪祈老头的脚出来。这些日子,基本上都是她和九月一起照顾老人,给他擦脸擦身泡脚按摩,衣服也是常换,老人躺了这几日。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 “我不是福女,我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姑,那些福袋都是没用的纸。”九月叹着气说道,“我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再不相信我。” “不行。”祈喜立即反对道,“你忘记被人指着鼻子骂的事了?好好的姑娘家,被人骂成那样,凭什么呀?现在好了,知府老爷都说你是福女,咱能堂堂正正的走在人前,再不用看人家眼色过日子,你可别又想不开哈。” 九月有些触动,她只是说说好不好?她也知道,因为她的关系让祈喜受了牵连,还害得……咦?水家怎么一直没动静呢?难道他们现在还不同意祈喜和水宏的事吗? “八姐,水宏有消息吗?”九月抛开自己的烦恼,凑到了祈喜边上帮忙,一边低低的问。 “没有。”祈喜脸一红,有些失落的摇了摇头。 “那你还向我要平安符?你知道往哪儿送?”九月狐疑的问。 “我这不是想先准备着嘛,等有了消息也不怕来不及。”祈喜这次倒是老老实实的交待了。 “八姐,我的符真的没有任何效果的。”九月叹了口气,伸手替祈老头按揉头部的穴位,一边说道,“葛小顺那个其实根本不是病,只不过小孩子家家正长身体,跑得多了才引起的腿肚子疼,而且小孩子白天玩高兴了,晚上睡梦中也有影响,日子久了才会这样,我那福袋里装的除了符,还有一小包的安神香,那才是治她那个症状的关键,你可别指望我的符有奇效哦。” “原来是这样。”祈喜惊讶的看着她,“九妹,你还会治病呀?是不是跟文大夫学的。” “我哪会治病。”九月失笑,她不是张师婆,不想趁着这机会敛财敛名声。 “不过,既然不是那个……为什么大夫都诊不出来?”祈喜又问。 “可能他们找的大夫不怎么样吧,像齐公子或是文太医这样的,一定能有办法的。”九月摇头,葛七一家的衣着也看得出来,估计也没有多大的财力去找好大夫看,那等庸医,巴不得吊着人家的病好敛财呢。 “九妹,太医也是大夫吗?为什么我总听你们喊文大夫叫太医呢?”祈喜后知后觉的请教道。 “太医……是大夫里面很了不起的人才能称太医的。”九月只好蒙混过关,不然,她能告诉他们说,太医是给皇上看病的大夫吗?只是,为什么外公身边常跟着一个太医呢?就算是达官贵人,也没这个待遇吧?外公到底是什么来头? 九月头一次对郭老的身份好奇起来。 “哦。”祈喜却不疑有他,直接点了点头扯回了话题,“九妹,其实,你要是能帮帮乡亲们的话,也是好事呢,今天来的那些人里面,有几个家里是真的什么也没有,家里人也确实有不好的,不像有些人,完全是冲着求‘福’来的。” “可我的符并不是万能的呀。”九月无奈的摇头。 “他们也就求个心安,你瞧那些整日在庙里拜来拜去的,可曾得了什么东西?无非就是求个心安,让自个儿子心里头有个盼头。”祈喜给祈老头泡好了脚,擦干后就坐在了床边替他按起了足底,之前她曾见九月这样做过,也学了一两手。 “这能起到什么作用?”九月还是摇头,“求佛不如求己,任何事都是需要自己努力才能得到结果的。明知道没谱的事还盲目的寄予希望……我们这不是帮人,是在害人。” “那怎么办?”祈喜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 “明儿是十堂哥两个孩子洗三。等过了,我去镇上请齐公子。要是可以,请他来义诊几日,大不了,齐公子这几日的吃用都算我们的,其他的,我们也管不了。”九月想了想,总算挤出一个主意来。家里倒是有位太医在,可人家是太医呀,指使他做事,她也有压力不是? 当年。那些人一直等到祈丰年露了疲态才不情不愿的回去,九月和祈喜倒还好,坐在屋里了一边给祈老头按摩一边和他说话,絮絮叨叨的随口闲聊,祈老头时不时的也给个反应。动动眼皮子,动动手指,张张嘴皮子。 但,躲终归不是解释事情的好办法,祈稷家两孩子添三。家里着实热闹了一把,九月和祈喜也早早的过去帮忙。 李大娘再次被请了过来,当了收生姥姥,这边有她照应着,九月和祈喜便偷溜着去看钱来娣。 两天歇下来,钱来娣倒是恢复了些许精神,看到九月时,更是红了眼眶。 “别,坐月子可不能哭呢,当心熬眼睛。”九月一看到忙抢着说道。 “十九妹,多亏了你。”钱来娣勉强克制住眼泪,拉着九月的手哽咽着说道。 “能一胎便凑个好字,足以说明嫂子是个有福气的,就算没我,一样可以遇难呈祥。”九月忙安抚道,“你瞧瞧,多可爱的宝宝,嫂子应该高兴才是,哪能哭呢。” “就是,不能哭,都高高兴兴的。”余阿花给九月和祈喜端来了桂圆鸡子汤,余四娘得了个孙女,竟比孙子还宝贵,加上祈稷初为人父,昨儿愣是让人进镇买了一大包的桂圆,今儿用来当点心招待客人,这点心,也可以算是他们家头一份了,当然,九月和祈喜这两碗里面的桂圆肉自然是足足的。 “十九妹,这两娃娃全亏了有你在才能平平安安的,你能不能给他们取个名字?赐个福袋?”钱来娣那日见九月往她床上床底贴了符,所以这会儿就认定了是九月的符起了作用,便想着给俩孩子求个福袋,以保佑两个孩子健健康康的长大。 “呃……”九月差点儿呛到,正要说话,便看到祈喜冲她挤眉弄眼。 “这个自然没问题。”祈喜抢着应下。 “福袋是小事,可这取名的事儿,还有三叔和十堂哥呢,我来取哪能合适。”九月只好顺着祈喜的话说道。 “合适,合适。”余四娘正巧进来,听到这话连连拍着手笑道,“你可是这两孩子的福星呢,再说了,你当姑的给侄儿侄女取个名有什么不合适的?” “是啊,十九妹,你要是不取,婆婆可就要犯愁了,她昨儿呀还想叫侄女五月呢,结果被阿稷说了,说叫五月,那不是比十九妹听着还大了么?”余阿花在边上笑道。 “我说叫五福,他们又说这名儿起得大了,不能用。”余四娘拉着九月,笑道,“我不管哈,反正,这名儿就赖上你了。” 我起名无能啊……九月苦笑道:“这真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都请示过老族长了。”余四娘却一逼真赖上她的样子。 “不是还有三叔嘛。”九月还在挣扎。 “他不配。”余四娘顿时拉长了脸,“那天杀的,前儿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他居然喝醉了跑你家躲起来了,他还有什么资格给孙儿孙女取名?不管他,取了我也不用。” 九月不由讪笑,把三叔躲她家的事捅出来还是她让祈喜干的呢。 “那我试试吧……”九月很没底气的应道。 224三姐的委屈 祈家的名字有个特点,名字都是隔代按单双取,祈丰年这一代是双字,九月这一代则全部是单名,轮到祈稷儿女这一代,则是祈五开头取的都是从五谷杂粮中的字。 祈稻的儿子叫祈五谷、祈五粟,祈菽的儿子叫祈五豆、祈五桑,祈黍的儿子叫祈五薯。 轮到祈稷家的,叫什么好呢?果实?九月真的头疼了,她对这些取名的道道真的不懂啊,什么五行什么时辰八字,统统不懂。 “十堂哥,我真不会取什么名,要不,先给他们起个小名,大名另外请个师傅好好算算?”九月也不知道这村里的孩子取名有什么忌讳,只好婉转的请教祈稷,孩子爷爷被取消资格了,那孩子的爹总有发言权吧? “庄户人家,不兴什么大名,十九妹给取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吧。”祈稷却嘴一咧,完全不在意的说道。 “我本来还想叫果儿、石头的小名呢,你这样说,祈五果、祈五实会不会不好听?”九月摸着头,很没底气的问道。 “那就祈五果,祈五实,哪个实?”祈稷总算好学的问了一下。 “自然是果实的实。”九月想了想,勉强觉得这个还行,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爱情的果实嘛。 “好,就叫五果五实,五实小名还可以叫石头,结实。”祈稷咧着嘴笑了。 石头结实?九月顿时无语。 名字解决了,这边的亲戚好友也越来越多,九月承受不住这些人的热情,悄悄引退,她还得去准备给侄儿侄女的福袋,五果和五实的有了,其他三个也要准备一份吧? 小孩子么。用安神香也不好,驱虫蚁的倒是可以放一些。九月回到自己屋里,捣鼓了几张符。每个袋子里都装了一张平安符和一张小儿安神符,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还是那些香,小小的一攥,包在破布里面只有小手指头那么大。 九月做好这些,重新回到祈稷这边院子的时候,洗三仪式已经开始了。 正堂的墙上挂了一圈菩萨的画像,至于是哪几尊。九月是一个也不认识,李大娘已经开始,她也不进去打扰,找到了余阿花和张小枣。把几个孩子的福袋递给了她们。 余阿花很是意外,她自然知道这两天在大祈村兴起的求福热潮,她也不是没动过心思,不过,都是自家人。加上那天见识了九月的手段,她对这个小姑子也有了新的认识,便没有出来凑热闹给九月添麻烦,没想到,今儿九月却主动备了两个给她的孩子。 “给孩子挂身上。可防虫蚁。”九月笑笑,“莫沾了水了。” “好。”余阿花和张小枣欢喜得连连点头。 九月又把祈稻家的和祈稷家的都送了过去,便轮着她添盆了,她也不知道要添什么,见祈喜往盆里扔了几文铜钱,随手往腰间一摸,还有两小块碎银子,一个盆里一块直接扔了进去。 “咚”的一声,李大娘惊讶的抬头看了看她,随即便反应过来,喊得越发起劲,吉祥话更是一张口就是一串。 这边仪式完成,闲下来的妇人们又开始往九月身边凑,九月这两天被围得怕了,还没等她们挪过来,就和余四娘打了声招呼匆匆溜出去了,家里自然也少不了来联络感情的乡亲,她出了院门便直接往工地走。 一下坡,就看到了祈梦带着葛小英和葛小山急急往这边走,她只好站住:“三姐,才来呀?洗三礼都结束了呢。” “九妹……”祈梦一抬头,眼睛红红的,看到九月就忍不住哭了。 “怎么了?谁欺负你的?”九月吃了一惊,忙问道。 “没……”祈梦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是奶奶。”七岁的葛小山却忿忿的说道,“九姨,大姑家的婆婆病了,大姑来家,奶奶就让娘来跟九姨求‘福’,娘说九姨忙,结果奶奶和大姑就骂娘,还把我们赶出来了。” “什么?”九月吃惊的看着祈梦,居然还有这样的事?“你爹呢?” “爹去镇上了,他说要去四姨父那儿看看有没有活干。”葛小山小小年纪,说话却是很顺溜,“奶奶把我们三个都赶出来了。” “小海呢?”九月看看他们,既然赶了为什么留下小海? “九姨,奶奶赶的是我和娘,没有赶小山,是他自己不放心跑出来跟着我们的,小海还在家里。”葛小英红着眼睛解释道。 “走,回家。”九月沉了脸,扶着祈梦往家走,三姐这性子,平日里还不知道被葛家怎么欺负呢。 回到家,院子里果然一院子的“熟人”,看到九月,有不少腆着脸站了起来。 九月沉着脸,直接带着祈梦和葛小英、葛小山进了自己的屋子。 这儿毕竟不是她的草屋,这些人藉着找祈丰年联络感情的由头上门来,她总不能把人都赶出去吧?祈丰年独身这么久,如今年纪大了,总得有个伴吧,也正因如此,九月才由着他们去陪祈丰年侃大山。 “三姐,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九月给祈梦母子三人倒了水,拿了两条手帕递了过去,才问道。 “我……”祈梦听到九月的问话,越发的委屈起来,掩面大哭。 葛小英在一边陪着哭,葛小山也红了眼睛。 “奶奶老是骂娘,还打过娘……”葛小山使劲儿的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说道,“爹赚来的钱都被她拿给大姑和大伯了,给他们买好吃的买穿的,过年新衣服都没有我们的份,那些钱都是我爹赚的,家里的活都让我娘做,大伯娘整天就知道吃,给她的孩子买好的,让他们上学,我想上学,奶奶还骂我。” “为什么?难道你们不是她亲孙子?”九月顿时皱了眉。 “她说我爹一有钱就拿去给那个野种。”葛小山又抹了一下眼睛,越是抹,眼泪掉得越多,“姑姑的孩子,怎么是野种?石娃叔叔待我们可好了,他每回从镇上回来,就给你们捎零嘴,可是奶奶看到都会把零嘴拿去给大伯的孩子,她还骂我娘和石娃叔叔不干不净。” “什么?!”九月顿时火了,看向祈梦,“三姐,小山说的都是真的?” 祈梦哭得越发大声,趴在桌子上不可自持。 “三姐,哭有什么用?你快说啊。”九月无奈了。 只是,祈梦这些年煎熬,难得有这样泄渲的时候,哪能说停就停? “九姨,你陪我去把小海也带出来好不好?我怕大伯的孩子欺负他。”葛小山连连抽了几鼻子,哀求的看着九月,这孩子,连堂哥都不愿意叫一声,竟口口声声的称大伯的孩子,“他们经常偷偷打小海,有一次,还抓着小海的脚丫子往臭沟沟里放,被我娘看到了才把小海给带回家来了,可是,他们接着就去告诉奶奶,说娘骂他们,奶奶又拿娘出气……” “九妹,你帮帮我……”祈梦被葛小山一提醒,也顾不得哭,伸手抓住九月的手,“帮我把小海带出来……” “带他出来简单,以后呢?”九月把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三姐夫知道这些吗?” “知道的。”祈梦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说道,“他心里也不好受,那是他的娘,他能做什么?” “爹和娘很好的,从来不吵架,大伯和大伯娘天天吵。”葛小山插嘴道。 “那,三姐夫什么打算?”九月继续问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如果他们自己一直这样稀里糊涂的,她这会儿掺和进去,到头来只怕还是里外不是人的结果。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上次我回来就告诉他铺子的事了,可他让我瞒着,现在家里人还不知道我分了一间铺子呢。”祈梦哭得狠了,说话都有些抽搐,“平时回来他娘闹他,他就到镇上去,十天半个月的不回来,他总说等他赚够了钱,就带我们娘儿四个去镇上,家里的……都给他们。” “你们没分家吗?”九月惊讶的问,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对这些事儿还真分不清楚。 “没有,婆婆说爷爷还在,没有分家的道理。”祈梦说起这个,隐隐有些失望。 哪个媳妇不想自己当自己的家?九月很理解这种想法,前世时,她结婚时也曾过了一段当家作主的日子,只不过,那时是因为她的职业,被婆家的人忌讳罢了。 “爷爷?是姐夫的爷爷?”九月惊讶的问,那是多少岁数了? “是呢,比我们爷爷还大四岁。”祈梦点了点头,再次哀求道,“九妹,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这样的日子……我真过不下去了,小山都七岁的,我想送他去上学,我们当爹娘的没出息,总希望孩子别像我们一样,可是,婆婆只让大伯家的两个孩子上学,还说,家里供两个已经很难了,再供……她都不想想,这些年是谁在撑着这个家……” “我知道了。”九月点了点头,拍了拍祈梦的肩,知道了葛根旺的态度就好,既然他让祈梦瞒下了铺子的事,想来必是有了什么打算,并不是那种一昧为那个烂家鞠躬尽瘁的糊涂虫,那她伸一把手,倒也无碍了。 225我不整死你就不叫祈九月 九月让葛小英留在这儿照顾祈梦先歇歇,带着葛小山出了屋,朝着厨房喊了一声:“小虎!” “嗳。”小虎快步跑了出来。 “你来。”九月招了招手,带着葛小山往院子外面走。 “出什么事了?”祈丰年在堂屋里看到高声问了一句,院子里的人一直关注九月,这会儿也纷纷站了起来。 “没什么事呢。”九月随意的挥了挥手,带着葛小山和小虎出了院子,到了坡下,见左右无人,便对小虎说道,“小虎,你速去一趟镇上,找到张义,让他去我三姐夫,就说家里有事,让我三姐夫速速回来。” “好。”小虎听进去了,他不知道谁是九月的三姐夫,不过,他和张义是好兄弟。 派走了小虎,九月带着葛小山前往葛根旺家,她对这路还不熟,走了一半就变成了葛小山带路。 一路上,不断的遇到上前打招呼的人,还好,这些人并没有提福袋的事。 “九姨,就在那儿。”到了一处拐弯的路口,葛小山突然指着前面一棵大树提醒道,说罢,整个人飞快的冲了上去。 九月顺着看去,只见葛小山已经冲到了那树下,一把掀翻了一个个子比他矮却比他胖了不止多少的小男孩,接着,葛小山一头撞在另一个比他高的胖男孩身上,把人撞倒在地后,他飞快的拉起了地上躺着的小豆丁,把小豆丁护在了身后。 要不是他这一番动作,九月还真的没发现那边还有一个那么小的小孩子。 “哇~~”被翻的两个胖男孩突然惊天动地的哭了起来,“娘啊~~臭小山打我!!” 紧接着,那大树的边上院子里冲出一个胖胖的妇人,三人那模样,站到一块儿就能看出是母子,简单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眼睛本就细长。被肥肉挤得更成一条缝,下巴叠了三层,脖子已然看不见,远远的就像一个硕大的头直接搁在肥肥的肩上一旁,身上的肉更是一动一大颤。 九月不由目瞪口呆。这吨位还能冲得这么迅速。真的是太让人佩服了。 “死小子,又是你!”胖妇人冲到了葛小山面前,一张嘴便是一嘴的唾沫。肥肥的手掌也高高的扬了起来。 葛小山下意识的闭上眼转身抱住了葛小海,兄弟两人缩成了一团。 九月眼见葛小山要吃亏,忙快步一前,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格挡了一下:“住手!” “谁多管闲事……”胖妇人恼怒的回头,目光一看清是九月,凶神恶煞的脸顿时变得如沐春风般,“哟,原来是妹子呀,今儿吹的什么风呀。怎么把你给吹来了?” 九月的手臂隐隐作痛,这肥女人,肉够结实的,震得她手臂都疼了,这一巴掌要是下去,葛小山和葛小海怎么受得了? 心里不痛快。说话语气便冷了:“怎么?我不能来吗?” “哟,妹子说的这是哪的话呀,你来,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胖女人谄笑着,一转头冲着葛小山一瞪眼。“还不请你们小姨进去坐坐?傻愣着干什么?” “你又是谁?凭什么对我外甥指手划脚的?”九月冷眼打量了她一番,心里已经猜到她的身份,却假装不知。 “我是……”胖女人脸上一黑,却又不得不赔着笑脸。 “小山,带上你弟弟,我们回吧。”九月压根儿懒得理她,转头招呼葛小山带着葛小海回去。 “哎,哎哎,去哪儿啊?”胖女人急了,也顾不得还在地上哀号的两个儿子,横上一步就拦在了九月面前。 “自然是去我家了。”九月看白痴似的看了她一眼,“今儿是我堂哥的孩子洗三,我三姐还有孩子们理该去道贺吃席面的,怎么?还去不得吗?” “这吃席面的事儿,有他们娘俩就行了,小山和小海两小屁孩去做什么?这不添乱吗?”胖女人可是得了婆婆的叮嘱的,不能让这两孩子跟着走,再说了,他们都走了,她的俩孩子跟谁玩呢? “主人家不嫌弃,不必你操心。”九月抿着唇,牵起了葛小山和葛小海的手,“小山,小海,咱们走,姨给你们吃好吃的。” “哎,你不能带他们走?”胖妇人急了,伸手就要抓向离她近的葛小海。 葛小海吓了一个哆嗦,机灵的躲到了葛小山那边。 “为什么?”九月眯起了眼,盯着胖妇人看。 “因为……因为他们都是我们葛家的子孙。”胖妇人说不上来,胡乱的嚷嚷道。 “笑话,难道我作为小姨请他们吃一顿饭,他们就不能姓葛了?”九月提高了声音问道。 “反正……你就是不能带他们走。”胖女人说不过她,干脆耍赖,撑开双手跳到九月前面三步远处,双脚一跨,居然还扎开了马步想拦截他们。 可是,她选的地方实在不对,如此空旷的地方,她那五短三粗的手臂一横,能济个什么事? 九月好笑的看着面前的铁桶,也不知该笑这妇人天真还是该同情她的傻。 “走。”九月懒得理她,径自带着葛小山和葛小海往左边走。 “不准。”妇人跳到左边。 九月往右,她又跳到右边,动作倒是挺迅速。 九月几番挑丨逗之下,妇人顿时有些气喘嘘嘘起来,双手垂下撑着膝盖直喘气。 “走。”九月把两个孩子的手牵到一处,在葛小山肩上拍了拍,这孩子极机灵,应该能理解她的意思。 果然,葛小山紧紧牵着葛小海的手,退后了两步。 九月作势往左边迈去,妇人见了忙往左边一扑,拉住了九月的衣袖,葛小山却带着葛小海从右边突出去了,急急的跑了几步之后,远远的停下来看向九月。 “你俩先回去吃好吃的,姨一会儿就来。”九月冲两孩子挥了挥手。 “给我回来。”妇人见上了当,松了手就要追。 九月脚一伸,妇人顿时扑倒在地,地面似乎颤了颤,一团灰尘腾的窜起。 九月连退了几步,用手连连挥着面前的灰尘,眉头紧紧锁了起来,这妇人,真真跟铁做的似的,这一脚险些把她骨头给折了,这会儿还痛着呢。 “你不许走。”妇人见两个孩子跑得没影儿,手一撑就爬了起来,再次抓向九月。 只听“嘶~”的一声,九月手臂上一凉,竟被这妇人撕下了一小片袖子,九月大怒,甩手便是一挥,这一下,结结实实的挥在了胖妇人的脸上。 然,损敌一千自伤八百,胖女人脸上五个指印高高浮起的同时,九月的手掌也红了一大片,她不由倒吸了口冷气,连连甩了甩自己的手。 “杀人啦~~快来人呐~~快打死人了~~”胖妇人“嗷”的一声坐在地上,又拍大腿又拍地的嚎了起来,边上那两个小胖子早早的溜到了墙根站着,这会儿也不由看傻了眼。 听到这胖妇人如此惊悚的喊声,九月反倒不急着走了,她倒要看看这妇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了。 “快来人呐~~狐狸精打人了~~灾星杀人啦~~”胖妇人显然没弄清状况,见到路上有状况,嚎得更加凄惨。 “啪~”九月一听到这两句,上去就又是一巴掌,冷冷的看着胖妇人说道:“你敢再说一遍?” “你……”胖妇人顿时傻眼了,愣愣的看着九月,不明白九月这是哪来的底气居然敢公然打她。 “我什么?”九月盯着妇人那张肥脸,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领教了这妇人的厉害,那么这些年,三姐是怎么过来?“说,你是不是经常这样对我三姐?” “我……”胖妇人的嘴角被自己的牙齿磕到,正渗着血,她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随时提防着九月的手。 “你什么?看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你没少欺负我三姐是吧?还有你那两个儿子,要不是我来,小海是不是要被他们折腾死了?”九月再次眯起了眼,她最近似乎养成了习惯,一不高兴就眯眼,熟悉她的人已经习惯了她这动作。 “没……”胖妇人想要辩解。 九月压根儿不给她机会,继续问道:“没什么没?我亲眼看到的,你当我是瞎的?都抓到了还想赖,谁知道你们背着人是怎么欺负我三姐和孩子们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院子里终于有人出来了,一个老妇人,精瘦精瘦的,一双细长的眼睛倒有些和葛根相像,她后面还跟着一个老人一个中年妇人,出了院门,三人就停住了,惊讶的看着胖妇人问道,“齐旺媳妇儿,这是怎么回事?” “婆婆,亲娘啊,这疯女人打我,她想打死我啊。”胖女人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一下子爬起来就冲到了老妇人面前,抱着老妇人的大腿痛哭了起来。 “你还真说对了。”九月冷冷一笑,缓缓转身对着他们一字一句的说道,“今儿我不整死你,我就不叫祈九月!”大不了她叫祈福。 老妇人愣了一下,看着她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倒是她身后的中年妇人眼中流露出了惊喜,上前一步就抓住了老妇人手臂,扒开地上的胖妇人,把老妇人拖后了几步,俯耳说了起来。 226一张符换她身上三斤肉 不远处,被胖妇人吸引的人越来越近,渐渐的,附近几个院子里也出来了许多人,看到九月把那胖妇人打得哭爹喊娘,众人都止了脚步,没有一个上前阻拦,倒是有不少在指指点点哄笑的。 九月也不着急,好整以暇的等着老妇人和中年妇人商量的结果。 她不怕她们商量出对付她的办法来,光天化日之下,她们能把她怎么了?反正现在三姐和几个孩子都在她家,她这会儿做的事,也与三姐无关,全是胖妇人自找的。 “原来是小英她小姨呀,误会,误会。”老妇人笑容满面的上前,“她小姨,屋里坐吧,中午可吃了?要不,就在我家吃吧,你也是难得来一趟。” “吃饭就免了。”九月怎么可能进去,淡淡的看了看老妇人,指了指自己的手臂,“陪我衣服就是了。” “这是……”老妇人这才注意到九月手上的衣服缺了一块。 “这胖女人谁家放出来的?”九月指着胖妇人说道,“你女儿吗?一个妇道人家,光天化日居然对我一个姑娘家耍流氓,好好一件衣服,就这样毁了,哼,你说怎么办吧。” “……”众人顿时无语,这……可怎么说?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耍流氓? “赔,肯定赔。”老妇人有求于人,只好低声下气的应着,心里把那胖媳妇儿骂了个狗血淋头。 “也不要你多的,就十两银子吧。”九月素手一挥,伸出一根手指。 “十……十两?”老妇人吓了一大跳。 “怎么?赔不起吗?”九月不满的看着她,说道,“你知道我这衣服什么料吗?就这十两,我还只算了布料钱的,这做工这绣艺,哪一样不是需要钱?” 九月今天穿的是游春送给她的那两套之一,布料自然不同于平常。老妇人不知内情,还以为九月说的是真的,这一下,可着实吓得不轻,就是把她家全给卖了。也不值十两银子啊。 “她小姨。都是自家亲戚,你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大嫂这回吧。”中年妇人上前诞着脸求情道。 “大人大量?”九月惊讶的看着她。笑道,“我们这些人中,除了那俩小子,估计我是最小的吧?让我饶了她?刚才她发威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说?” 中年妇人尴尬的退到了一边。 “她小姨,我们家确实没有这么多钱,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等你姐夫回来……”老妇人见九月这样说,也知的事儿不好打发了,就是不知道九月这趟上门是为了什么。难道是给那俩败家玩意儿出气?老妇人越想越有可能,不由白了脸,她千算万算,就是算错了九月的反应,她一开始还以为九月会为了自家三姐能过得好些就从了她们的要求呢,没想到。她们的要求还没说,人家就打上门来了? “大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女人耍流氓,和我姐夫有什么关系?”九月顿时沉下脸,出了事又想让她姐夫兜着? “哈哈~~”众人顿时哄然大笑。 老妇人被笑得老脸通红。干脆也缩了回去。 身后的老人看看九月,又看看地上的胖妇人,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转身进了院子,眼不见为净,更何况,家里这几个娘们早就欠收拾。 “小英她小姨,能不能……便宜些?”中年妇人忍不住又上前。 “便宜些?”九月睨着她问道,“那成,我也不要银子了,你明儿给我送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来就是了。” “……”中年妇人皱了皱眉,强笑道,“送一套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你能不能帮我画个符?” “嗬,还讨价还价了。”九月乐了,问道,“你想要什么符?” “我婆婆这几天一直喊肩膀抬不起来,你给看看得用个什么样的符?”中年妇人大喜,以为自己的事情有望了。 当也的符是药啊,还看看能给个什么样的符。九月不由腹诽,目光往那胖妇人身上一转,说道:“衣服是衣服,画符是画符,两码事,你想要符,也不是不可能。” “你说,任何条件我都答应。”中年妇人连连点头,“你要多少钱?” “我要是乐意了,免费白送,我要是不高兴,千金难买。”九月冷哼道。 “这……”这是摆明了不给她画了。中年妇人顿时失望,转头看了看仍坐在地上的胖妇人,眼中满是厌恶,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祈梦就不会被她娘给赶出去,不赶出去,就不会有人家打上门的事,偏偏,这打上门的主不是别人,正是她要求的人,现在可怎么办? 就在这时,她的救星出现了! 葛小山带着葛小海匆匆回去,直接就去和祈梦说了这儿的事,祈梦是深知这几人的厉害的,生怕九月吃亏,便急急的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祈丰年等人。 “九妹,你没事吧?”祈梦跑得满头的汗,到了九月身边时,担心的问道。 “三姐,你来做什么?”九月无奈的叹气,得,三姐一来,让她还怎么整下去? “快回去吧。”祈梦见她没吃亏,松了口气,拉着她就要回去。 “三梦啊。”中年妇人瞬间活了过来,笑着上前就拉住了祈梦,“你来得正好,帮我和小英她小姨求个情,让她帮我画一张呗,画什么都行。” “这……”祈梦看了看她,转头看向九月。 “不好意思,我今儿手疼。”九月伸出那只被格档还打了人两巴掌的手,淡淡的说道,“要不然,给大伙儿送上十个八个的都没问题。” “你的手怎么了?”祈梦紧张的拉高九月的袖子,居然还真的红了一片,她不由大恨,目光直直射向地上的胖女人,“大嫂,我家九妹怎么你了?你怎么下这样的狠手?” 这位柔弱的祈三姑娘,自己被欺负狠了忍着,自己的孩子被欺负狠了也只会偷偷的哭。这会儿看到九月的手红了一片,倒是把她的新仇旧恨都勾了出来,这一记眼神不可谓不凌厉,把个胖妇人瞪得不由自主的缩了缩。 “九妹,咱们走。”祈梦到底还是祈梦。那一瞪之后。似是把所有的勇气都消耗殆尽,一转身就拉着九月往外走,“什么符不符的。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 九月还以为祈梦这下该发作一回了,那积攒多年的郁闷早该有个发泄的时候,要不然,这人活着得多郁闷?可此时,她还是觉得自己高看了祈梦,又或许是她的要求太高,长年被压迫的柔弱女子,总得有个转变的过程的。 没办法,九月只好睨了那中年妇人一眼。面无表情的由着祈梦拉她回去。 “娘!”中年妇人看到她们离开,不由大急,来之前,她家男人可是撂了狠话的,今儿她要是不求回十个八个福袋回去,耽误了他的财路。她也甭想回去了,她的孩子、她的嫁妆……不行,她不能放弃。 “那……”老妇人看看胖媳妇儿,又看看自家闺女,最终。心里的天平偏向了亲生的,犹豫了一会儿忙追了上去,“三梦啊,三梦,等等,等等!” 祈梦却闷着头只走。 “三梦,好媳妇儿。”老妇人大急,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肉麻兮兮的喊道。 九月顿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祈梦也险些脚下踉跄,不过,到底还是停住了。 “小英她小姨,老大家的不懂事,冲撞了你,你别急,婶替你出气。”老妇人见有门,忙上前拉住了九月和祈梦的手,谄笑着说道。 “放手。”九月淡淡的看着老妇人,祈梦已然皱起了眉,那神情,她敢肯定老妇人暗中下手的劲儿不轻。 “好好。”老妇人也不敢再得罪她,马上松了手。 “按理说,您是我三姐的婆婆,我该称您一声姻婶。”九月瞄了一眼祈梦的手,果然看到她暗中揉着手,不由皱了眉,转向老妇人说道,“但,今儿您做的事可真不怎么样,我今天来只不过是想带几个外甥去他们堂舅家吃席面,便遭到你那大儿媳妇好一通胡骂,您身为长辈,可有话说?” 老妇人怨愤的横了胖媳妇儿一眼,转向九月又赔着笑道:“是她不对,一会儿我一定管教管教她。” “一会儿管教?”九月挑眉,讽刺的说道,“只怕一会儿您管教的是另一个儿媳妇了吧?” “不会不会。”老妇人连连摆手。 “小英她小姨,你放心,我们现在就给你出气。”中年妇人也追了上来,冲九月说完这句,立即扭身奔着那胖妇人去了,走到近前,弯腰脱下了自己的一只鞋,冲着胖妇人就是一阵噼哩啪啦,把那妇人打得一阵鬼哭狼嚎,硕大的身躯想要爬起身逃跑都艰难。 “小英她小姨,你看,这符……”老妇人看得眼角直抽抽,心里暗道她这闺女啥时候竟也学得和她一样狠了,一边又背过身对着九月笑道。 “想要符?”九月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妇人,抚了抚自己的手,淡淡说道,“今儿我的手受伤了,脚也伤了,没那个力气画了,您想要几个符,明儿带着礼来我家取,我不要别的,一张符换她身上三斤肉。” “啊?”老妇人顿时傻眼了,换她儿媳妇身上的肉?这可怎么换?又不是猪能宰了割下肉来,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呀。 “姻婶,我自打回来也没能和我三姐还有孩子们好好聚聚,正好这几天天不错,我就接我三姐和孩子们回家住几天了,您没意见吧?”九月可不理会老妇人有多错愕,径自又抛出了另一句话。 老妇人还在错愕中,听到这话也只是点了点头,至于有没有听进去,别人就不知道了。 ps:我回来喽~~~三更的日子再次开始,谢谢粉红和打赏的亲们~~~ 227人生在世谁不累 九月就这样带着祈梦和三个孩子回了祈家,祈丰年尾随过来看到这一切,也没有说什么跟着九月回转,连招呼也没有和那个亲家母打一个。 家里屋子反正空得很,再来几个也不怕住不下。 安顿好了祈梦母子四人,九月拉过了最小的葛小海,撩起了他的衣服,她可是亲眼看到他被两个小胖墩给压在下面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 果然,葛小海的身上到处都是青紫,祈梦一看到就抱着葛小海眼泪“簌簌”的掉,祈丰年也沉了脸一言不发的生着气,院子里闲坐的几人看了,纷纷指责起了葛家人的不是。 “这都什么人呀,九妹,你别给他们画符,那种人,不配。”祈喜心疼的直跺脚,“三姐,你怎么也不早告诉我们?就这么由着他们欺负啊?这次,你们都别回去了,我们家也不是养不起你们娘四个。” “少说两句。”祈丰年打断了祈喜的话,背着手进了里屋,没一会儿就端着一碗药酒出来了,拉过葛小海在一边闷不作声的揉了起来。 “诸位,不好意思,这会儿也不方便,你们看……”阿德平时不怎么说话,不过,眼力劲儿却是一流,看到这会儿的情景,笑着冲院子里逗留的人说道。 众人倒也识相,他们还想求九月画符呢,今天葛家的事更是让他们心里生了警惕,别看祈家九囡整天笑模笑样的好说话,真惹到她了,也了不得呢,于是,纷纷退了出去,走之前还自动的帮着阿德把坐过的凳子椅子收到了堂屋里。 “三姐,你怎么打算?”九月见院子里终于清静了,在座的也都是自家人,才开口问道。 “那个家……不能待了。”祈梦的眼睛早肿得跟核桃一样。 “那就分家。”祈喜忿忿的说道。“三姐夫有能耐,要是早早的分了家,你们的日子早就舒服了。” “谁不想分家……”祈梦叹了口气,抽泣道,“可是。爷爷还在。要是我们提分家,会给人戳脊梁骨的。” “分家不分家的,我们做姐妹的也不好说。”九月当然也赞成分家。只是,如今可不是她前世那个社会,要是三姐夫不愿意,她们做姐妹的横加干涉,只会害到三姐他们夫妻的感情,“这事儿,还是等三姐夫来了再商量吧,不过,三姐。你也不能遇到事儿就只知道哭,哭能解决什么问题?有什么委屈,你不能憋着,得让三姐夫知道,让他知道他不在的时候,他媳妇孩子过的是什么日子。受得是什么气,总不能一有事,他躲镇上去了,留下你们几个活受气吧?是男人,就得有担当。要不然,娶什么媳妇儿生什么孩子?” “他已经够累了……”祈梦又有些不忍。 “他累你就不累吗?”九月立即驳道,“人活一世,有哪个人不累?穷人家营营汲汲就为了能混个饱饭穿个暖衣,富人家家大业大,也一样累,稍稍一松懈,没了进项,那就得捅出一个大窟窿来,只怕,他们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更累上十倍百倍,姐夫在外面打拼,确实累,可是你呢,一大家子的琐事儿,这日子安生些,倒也罢了,累得也不过是个躯壳,歇上一晚照样生龙活虎的,可是心累呢?三姐,你才二十六岁,可你瞧瞧自己,大姐看着都比你年纪,更不用提二姐和四姐了。” “你二姐和四姐的日子,哪是我们能比的。”祈梦脸上微红,垂着头低低的说道。 “四姐是过得不错,可是二姐……你又知道她不累吗?作为一个妾,想在一群女人中间立足安稳度日,她需要付出多少的心力?可防着自己不被人陷害,要防着两个孩子平安无事,能容易吗?”九月叹着气说道,“也亏了是二姐,要是换成三姐你,只怕被人家害得骨头渣渣都不剩了。” 祈梦不由愣住了,二姐那么光鲜的背后居然还这么不容易? 听到这些,祈丰年抹药酒的手不由抖了抖。 “就是,就说九妹吧,大伙儿都说她是福女,如今倒是处处求着了,可之前呢?谁想过九妹是怎么过来的。”祈喜也不满的嘀咕道。 “那……我该怎么办?”祈梦沉默了一会儿,软了声音。 “我已经让小虎去找三姐夫了,等他回来再说呗,在这之前,你们就在这儿住着。”九月不再说教,有些话,做姐妹的也只能点到为止,该怎么办,还得看祈梦自己有没有那个决心。 “小山,小海,这几天也别胡乱出去,免得被他们家的人给抢了回去。”祈喜接着说道。 “嗯。”葛小山重重的点头,“我会看着弟弟的。” “行了,八姐,我们做饭去吧,我好饿。”九月抛开了这些事,揉着肚子站了起来。 “呀,都这会儿。”祈喜这才想起这会儿已经不早了,从祈稷家出来还没吃饭呢,估计那边的几桌席面也结束了,还不如自己做些吃的。 于是,留下祈梦母子四人在堂屋里和祈丰年面对面,九月和祈喜则进了厨房,阿德已经把菜都切好了,馒头也腾上了锅。 中午就自家这几个人,文太医和侍卫又出去采药去了,一般中午都不回来,倒也不需要怎么费心准备。 吃过了饭,九月去了工地,祈喜留下和祈梦两人一起给祈老头活动身子,葛小英在边上帮忙,葛小山和葛小海则跟在祈丰年身后寸步不离。 祈丰年自我封锁了这么些年,和自己的女儿也没怎么相处,更别提这些孙辈们了,这一下午,也算是头一次独自带外孙,看着葛小山的懂事,葛小海的乖巧,这个老人孤寂的心防顿时又崩了一角。 黄昏时,工地收了工,工匠们自己自会安排吃住,她便回来了,一进院就看到祈丰年眼角带笑站在一边看着葛小山和葛小海,而葛小山兄弟俩则有模有样的在院子中间蹲着马步,两人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额上已满是细汗,腿脚也隐隐有些打颤,却一直咬着牙坚持着。 她不由笑了。 “亲家在吗?” 九月正要上前打趣葛小山兄弟俩几句,就听到没来得及关的院门外传来了葛母虚伪的声音,她只好停住了脚步。 葛小山和葛小海听到这声音,更是脸色一变,瞬的收起了架式躲到了祈丰年身后。 “来,别管他们,继续。”祈丰年摸了摸两人的头,把他们往里带了带,示意他们继续,至于门外那人,他不屑理会。 “小英她小姨在呢。”葛母手上提着两只母鸡,看到九月两只眼睛笑得没了缝,她身后还跟着中年妇人,那妇人手里还挎着篮子,上面也没有盖个布,露出了里面满满一篮子的鸡蛋,还有一刀足有五斤重的五花肉。 “有事?”九月只是瞟了一眼,明知故问道。 祈喜和祈梦这会儿都在厨房,听到声音,葛小英往外面瞧了一眼,就飞快的缩了回去,没一会儿,祈喜走了出来,坐在厨房门口看着这边,双手在围裙上揩着,一副随时听命的架式。 “小英她小姨啊,你说的肉……”葛母赔着笑脸,“实在不好割,能不能……用这些代替一下?” “这些?”九月嫌弃的看了看,心里不由奇怪,这符真的对她们这么重要么?居然肯这么大方的送这么多东西来。 “我们家……也只能拿出这些了。”葛母脸一红,“家里两个孩子进学,老大身子骨又不好,老大家的……你也看见了,家里余钱也不多了,这些,还是从老大家的手里刮出来的,那小贼妇居然瞒着我们攒下了好些私房……我们只要三张符,这些算是抵了她那些肉钱吧。” 九月自然不会当真要那妇人身上的肉,那时说这话不过是吓唬吓唬人罢了。 “我这儿还有半贯铜钱,也给你。”中年妇人见九月不说话,以为自己的东西入不了九月的眼,一咬牙,从腰里摘下一个布袋子,把里面的铜钱全倒了出来。 两人的迫切,让九月更加好奇起来:“先说说,你们为什么这么急着要符?” “这……”中年妇人为难的看了看葛母。 “不方便说就算了,东西都拿回去吧。”九月撇嘴,转身就要进屋。 “我说,我说。”中年妇人忙说道,“我婆婆得了病,老是睡不安稳,还总是说有鬼在追她,每天总是说那些吓人的话,把家里几个孩子吓得,晚上也快不敢睡了,我男人就让我回来几张符,真的,只要三张就够了。” 梦到有鬼追她?九月挑了挑眉,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不然,没做亏心事,为什么会害怕鬼追她? “等着吧。”九月抬了抬下巴,示意祈喜过来把东西都收好,抬腿进了屋。 没多久,身后响起葛母欢天喜地的声音:“小山,小海,好好跟你们外公学,你外公当年可威风着呢。” “没错没错,小山小海呐,多学学,以后教教你们表哥哈。”中年妇人也紧跟着说道。 九月不屑的撇了撇嘴,径自关上房门开始鬼画符。 ps: 谢谢亲们的粉红和评价票~~~~这几天回了趟老家,网络一直悲催的很,也没及时感谢亲们的支持,之前的记录已经被刷下去了,在此,就不一一点名道谢了哦,本章架更以感谢三月份所有亲们的支持,希望下个月还能继续看到你们哦~~~~明儿愚人节,亲们有嗨皮的好主意了没? 228图纸 九月只画了三张最简单的平安符,连袋子也不装,就这样拎着拿了出来,至于那合香,更是舍不得拿出来浪费了。 葛母和中年妇人欢天喜地的捧着走了。 “三姐,这些你拿着。”九月把那半贯铜钱塞给了祈梦,“估计这也是从姐夫手里抠出来的,现在物归原主。” “这怎么行?这是你赚的。”祈梦连连摆手。 “行了吧,几张符能值几个钱?”九月好笑的把钱往祈梦面前一推,笑道,“两只鸡先养起来,其他的该吃的吃,该腌的腌,不用客气。” “这天气潮得很呢,要是把肉腌起来怕是晒不干,还是趁着这几天给小英小山小海补补身子吧。”祈喜早把东西安置妥当了,笑眯眯的进了门,正巧听到九月这话,便接过话茬儿说道。 “成,那些蛋可以挑些出来,能孵的孵,不能孵的就做成咸蛋吧。”九月见祈梦还在犹犹豫豫的,便故意兴致勃勃的讨论道。 “也可以泡一些醋蛋,爷爷喜欢。”祈喜也立即提议。 “八姨,能教我做咸蛋和醋蛋吗?”葛小英听得两眼发亮,怯怯的拉着祈喜的衣袖小声问道。 “当然能啦。”祈喜伸手搂住她的肩,抚着她的头应道。 离开了葛家的阴影,几个孩子的本性也隐隐展露了出来。 接着,两个小的继续跟着祈丰年练,葛小英高兴的跟在了祈喜和九月的身后去了厨房。 没一会儿,文太医和侍卫回来了,葛小山见文太医坐在堂屋门口拾掇一顿草,不由好奇的凑了上去。 做好了饭,祈丰年带着两个小的和文太医等人在堂屋用饭,九月三姐妹带着葛小英便在厨房里凑合。 九月有意缓解祈梦的悲伤,便天南地北的说起了有趣的事,今生虽然没经历多少。可她前世的故事却是极多,遇到的、听说的、书上网上电视上看的,应付好奇的葛小英和祈喜却是够了。 渐渐的,祈梦的眉心在不知不觉中舒展开,话也多了些许。 直到夜幕降临。小虎回归。祈梦的眉才再一次皱了起来。 “找着了?”九月见小虎一个人回来,有些意外。 “一起回来了,不过。三姑爷直接回家去了。”小虎有些不安,三姑爷可是什么话也没给他留,他怎么回话呀? “没说什么?”九月问道。 “什么都没说呢。”小虎摇了摇头,挠着脑袋说道,“我把事情都告诉他,他什么话也没有,办完了铺子里的事才跟我一起回来,然后就直接回家去了。” “知道了,快去吃饭吧。在灶上热着呢。”九月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他什么意思?”祈喜不高兴的皱眉,“媳妇儿孩子可都在这儿呢。” “你少说两句。”祈丰年敲了敲桌子,“都去歇着吧,他要来自然会来。” 祈梦红着睛低头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英。陪你娘回去好好睡一觉,别的什么都不用管,有我们呢。”九月指使葛小英把祈梦拉回房里,至于葛根旺,她却有不同想法。她虽然和他接触不多,不过,从祈梦这儿知晓葛根旺瞒下了铺子的事,她就感觉葛根不是那种糊涂的人,如今媳妇儿孩子都被赶出来了,葛根旺会什么也不做? “走,睡觉去。”祈丰年一直对祈梦的这件事抱以沉默,这会儿也只是招呼葛小山和葛小海随他回屋休息,这还是头一次他和孩子们这样亲近,除了头一个祈祝,他还真没有亲近过哪个孩子。 九月见他们回了屋,起身出来,和小虎、阿德两人吩咐了一声,今晚要是葛根旺过来,就说家中不便,让他先回去。 小虎和阿德面面相觑,不过,两人对九月的话倒是很信服,便点头应下。 九月自去洗漱休息。 只是,让九月奇怪的是,次日清晨起来时,小虎告诉她,昨夜谁也没有来。 九月也没多问,该干嘛还是干嘛。 祈丰年等人也是如此,只除了祈梦,眼底泛青,一看就知道昨夜没休息好。 用过了早饭,九月就去了工地,那边的房子已经架上了木板,正在准备建二楼的墙体,九月已经开始规划屋里的格局,楼梯间单独设在了左侧,上了楼,进门是个大大的客厅,再往里便是书房兼她的设计室,而最里面,则一分为二,小的是卫生间,大的自然是卧房。 卧房里她也没想安放床铺,只在中间的位置用木头增高两尺,两边做上抽屉或是柜子,中间部分留出一个大空格,上面作床,空格处的开关自然就设在了床中央,到时候大被褥一铺,做几个大靠枕四下里一围,多舒服呀。 想她前世那卧室,就没有床,装璜的时候把半个卧室的地装高了一尺,买了一个大床垫子往上面一放,铺上被褥爱怎么滚就怎么滚…… 九月想到这儿不由轻叹,前世那一段短暂的婚姻是她人生的一大败笔,曾经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可此时想起,竟如此云淡风轻,变得那般遥不可及了。 “五姐夫。”九月一转身就看到了杨大洪,他已经带着人着手制作楼下的门窗的,助手自然还是他的两个哥哥,“杨大哥、杨二哥。” “九妹,怎么这么早过来了?”杨大洪笑着招呼,朝九月扬了扬手中的图纸,“九妹,我有个想法,能不能……” “姐夫有话直说。”九月笑道。 杨家两位哥哥也自觉,冲九月笑了笑就先进去忙了。 “等你这儿做好了以后,我能不能把这个放到铺子里去?”杨大洪已经决定自己经营铺子,他有手艺,以前没有本钱开铺子,如今却是有了这样的机会了,只不过,他的想法也仅限于祈望和九月等几个人知晓,家里人还不曾透露出去,一来是不想家里再起波澜,二来也是因为祈梦家的缘故,要不然,祈望分到一家铺子的事一传了去,其他几个姐妹倒没什么,唯有祈梦,想出来单过就更难了,几个姐妹们都在暗地里维护着祈梦的权益,作为姐夫妹夫,他们自然也是当仁不让。 “自然可以。”九月笑道,“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稀罕,怎么稀罕了?”杨大洪却一本正经的看着九月说道,“你这图上的东西,别处我不敢说,可在康镇还没有谁做出来过,九妹,这图纸是你的,我也不瞒你,我想把这些做到铺子里去,每个房间都做一套不一样的,到时候有客人来看,也好有个参照。” 九月惊讶的看着杨大洪,这个姐夫也不简单呀,没有经商的经验,却也知道样品房的重要性了。 “姐夫只管拿去用就是了。”九月赞赏的点头,“回头我要是想到什么,再给你画出来。” “好好。”杨大洪高兴的连连点头,看了看前面的屋子,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九妹,铺子的事我还没和家里说呢,我和三姐夫商量过了,对外就说是租的,这样也省得麻烦,你帮我们和吴掌柜他们说说,省得说漏了嘴。” “五姐夫,你也想单过呀?”九月顿时睁大了眼睛,意外的看着杨大洪,细想想,杨大洪和葛根旺倒是有点儿像,都是幼子,还都是有本事赚钱养着全家的幼子,只不过,杨大洪比葛根旺稍强一些,他有两个肯做事又肯帮携的哥哥,两个嫂嫂虽然不是省油的灯,却也不是葛家大嫂那样的货色,相对来说,祈望的日子比祈梦也好过不上,更何况,祈望的性子虽不强势,却也不是祈梦那样软弱的性子,她更懂得圆滑,对于她,九月倒是不怎么担心。 “谁不想……”杨大洪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不过,分不出来也并不代表不管家里,也不一定非要一家人住到一处才叫好的。” “我支持你。”九月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你姐昨儿还让我和你商量商量这事儿能不能成呢,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她也不用整天担心来担心去的。”杨大洪高兴的咧着嘴,“我先去忙了,楼下的门窗这两天就能做好了,接下来还得准备选好木材,等安了大梁,不出半个月你就能住进去了。” “劳姐夫多多费心了。”九月拱了拱手,笑道。 杨大洪拿着图纸高高兴兴的进了屋,一想到不久的将来就能自己单独经营铺子,他便觉得浑身都是力量,连走路也轻快了起来。 九月目送他进进去,欣慰的笑了笑,其实,她的这几个姐姐倒都是有点儿福气的,几位姐夫都不是不争气的,以后,只要夫妻同心,还愁没有好日子过吗?只是,三姐夫如今的心又向着谁呢?这一次,他还是打算躲开家里的纷争独自避开吗?若真是这样,三姐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难道就一直这样混下去?葛家的大哥如何她是不知道,可那位大嫂……以后,那一家,若是知道三姐还有个铺子,岂不更要如附骨之疽? 229净身出户的三姐夫 这一天,葛根旺还是没有过来。 祈梦越发的沉默了起来,却没有提要回去看看的任何话,这一次,她似乎也变得有些坚决。 当然,九月并不知道祈梦以前有没有遇到这样的事,又是如何处理的,她除了让小虎和阿德留意村里的动向之外,什么也没有说。 各人都有各人的路要走,别人轻易干涉不得。 就连葛小英几个,也没有问这些,几个孩子的心里,对父亲有种盲目的信任,他们深信他们的父亲不会不管他们,现在没有来,是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他们仍各做各的,葛小英跟在祈喜后面,家里有人上门联络感情的时候,她帮着一起端茶倒水,饭点了,她就帮着一起准备食材,该给祈老头洗脸洗身体的时候,她在边上帮忙,该给老人翻身按摩的时候,她也做得很不含糊。 九岁的小姑娘已经有了异于同龄人的沉静。 而葛小山和葛小海过得极是开心,在这儿,没有人欺负他们,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他们,连以前只敢远远望一眼的外公,如今都和蔼可亲的教着他们功夫,每天里,爬树站马步玩得不亦乐乎。 除此,两个孩子还意外的入了文太医的眼,文太医采药回来收拾的空余,竟教起了两个孩子认草药,葛小海四岁,正是学东西最快的时候,而葛小山则胜在好学,不懂的东西总是要问个三遍五遍问清楚了才罢休。 这也亏得文太医竟这般耐心,面对两人童言童语的问题,总是一一认真的解答。 这让九月着实惊吓了一番,毕竟文太医自打出现在她视线里,给她留下的印象也不过是冷淡和爱采药罢了,不过,对于这种情形,她还是喜闻乐见的。要是葛小山或葛小海能赢得文太医欢心,收个徒弟传个业什么的,就足够他们一辈子受用了。 一晃又是两天连绵的雨,九月想去镇上见见游春顺便请齐冬月来义诊都因这雨作罢,游春似乎又像之前那般没了空闲。连消息也不曾漏过来一丝一毫。九月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她决定,明天就去镇上。看看他到底在忙什么。 如往常一样,吃过了饭,厨房有小虎和阿德收拾,九月几个姐妹就一起去了祈老头屋里,洗脸的洗脸,给老人按摩的按摩,老人的反应如今也越来越明显,喂药时的吞咽动作也越发的强劲起来。 这都是好现象。 “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睛,要不然。把爷爷抱出去晒晒日头也好,这被褥也得洗洗晒晒了,老这样躺着可不舒服呢。”祈梦摸着老人的被褥细声细语的说道。 “我明天去镇上,给爷爷买个躺椅回来,等爷爷以后好些了,再做个轮椅。就可以推着他出去晒太阳了。”九月笑着点头附和。 “明天估摸着还要下雨呢,你去镇上干嘛?”祈喜回头问道。 “去铺子里看看呀,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吧?”九月随意寻了个由头,“都大半个月了,想来铺子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去瞅瞅。” “那也不用明儿趁雨去嘛,等天晴了也来得及。”祈喜不赞同的摇头,她现在越来越有姐姐模样了,管着九月这个唯一的妹妹管得可高兴了。 “我还得请齐公子来一趟呢,不然那些人天天上门来坐着,光茶水就是一笔不小的钱,更说了,被人这样盯进盯出的也不自在的慌。”九月笑道,“那些人说的症状有很多都是小病小痛,只不过他们心疼花钱,就想着求一道符顶顶事儿,可是,符毕竟不是药,要是齐公子能来义诊,我想,我们家肯定能有一段日子清静了。” “可是,这下雨天的,齐公子会来吗?”祈喜听罢,想想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应该会。”九月应道,如果他们还在镇上的话,齐冬月一定会来。 “九小姐,三姑爷来了。”几人正说着,小虎来到门口回禀道。 “谁?”祈喜乍一听没反应过来。 “我爹。”葛小英一下子站了起来,双眼发亮。 “来就来呗。”九月撇嘴,这都回来几天了,才想着过来看媳妇儿和孩子?亏他还记得。 不过,想是这么想,人还是跟着祈梦等人身后出了屋,来到了堂屋。 只见葛根旺只身站在院子里,整个人任雨淋着连个雨具都没有。 “你怎么也不打个伞啊?”祈梦一瞧见,眼眶一红就冲了过去,把葛根旺往屋檐下拉,一边拿袖子心疼的往他脸上抹。 “媳妇儿,我们分家了。”葛根旺任由她抹着,看着祈梦露出一口白牙傻傻的笑着,“以后,我们家再没有人能欺负你们娘四个了。” “分……分了?”祈梦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葛根旺。 “分了。”葛根旺重重的点头,有些歉意的看着祈梦,“媳妇儿,我没用,我什么东西也没能带出来……” 净身出户!九月听明白了,抬头看了看刚刚出来的的祈丰年。 “没有就没有吧,你们还年轻,不怕以后置办不起来。”祈丰年淡淡的说道,“不早了,孩子们刚睡下,你们也早些休息吧,小英晚上跟你八姨作个伴。” “嗳!”葛小英双亮闪亮闪亮的,应得脆脆的,她虽然不太明白分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她听明白了,以后再没有人能欺他们了,就这点儿,就足够她高兴了,“爹,我去给您熬姜汤。” “姐夫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碗面条。”祈喜跟着葛小英去了厨房。 “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祈梦已然泪流满面,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葛根旺,心疼的问道,她想,他一定受了他们不少气才出来的,她那个婆婆什么脾气她最清楚不过了。 “我一个大老爷们,他们能怎么样我?”葛根旺只是笑,抬手揩了揩祈梦的眼泪,“多大的人了。还哭成这样,也不怕九妹看着笑话你?” “咳,你们继续,我什么也没看见。”九月已经努力在边上当个隐形人了,却还是被葛根旺点了名。不由清咳了一声。准备回避。 “九妹,我还有事儿和你商量呢。”葛根旺忙喊道。 “三姐夫,有事儿慢慢说。你还是先把衣上这身换了吧,要是病了,可就什么事儿也做不成了。”九月看了看他身上湿淋淋的衣服提醒道,这会儿祈梦正感动中,葛根旺只怕还没从自己当家作主的热血中回神,再这样下去,估计又要请文太医出马了。 “对对对,看我糊涂的,先去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祈梦自责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推着葛根就要加屋,“你先回房,我去找爹借一身衣服。” “好。”葛根旺进堂屋时还回头朝九月看了一眼,目光中那个热切劲儿,换成一个不知情的还不知得怎么误会呢。 既然葛根旺找她有事。九月便也没有立即回屋,在堂屋中坐了下来,等着葛根出来,看着祈梦忙进忙去,与之前相比。这会儿的祈梦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焕发着神采,只差没在脸上刻下“我很开心”的字样。 没多久,心急的葛根旺便简单洗过了澡换上了祈丰年的衣服,他比祈丰年高了半个头,衣袖和裤脚都短了一截。 祈梦围着他直转,口中说着明儿就去买布做衣服云云,葛根旺只是一个劲儿的说“好”“都随你”,神情间温情脉脉。 九月看着看着不由莞尔一笑。 之前听说葛根旺时常因为家里的纷扰避到镇上十天半个月,还以为他对三姐并不怎么样呢,没想到两人的感情并不像她想像的那样淡薄,虽然,他们没了栖身的家,净身出了葛家的门,可只要他们夫妻同心,几个孩子又如此听话,辛苦上几年,他们将来一定能越过越好。 “爹,喝姜汤。”葛小英适时的送上了熬好的姜汤。 葛根旺接过,微吹凉了些便在葛小英期盼的目光中三口两口的喝了下去,热气中,额头微微见了汗。 葛小英满意的拿着空碗回厨房去了。 “九妹,我想自己开个卖吃食的铺子,你看可好?”莫根旺随手用手掌抹了抹嘴巴,就急急的看着九月问道。 不知何时起,九月在他们心里已不再只是代表“小姨子”这个称呼的小姑娘,相反,无论是葛根旺还是杨大洪,都对她表现出了十二分的信任。 “卖什么吃的?”九月没有急于表态,吃这一行,做的好做不好的很难说,最重要的还得看手艺。 “我在酒楼的时候,私下琢磨了一种油果,我做过两次,连酒楼的刘大厨也说不错,我想……”葛根旺说得有些局促,事实上,他也不知道那油果做出来会不会有人来买。 “什么样的油果?”九月惊讶的问,开个铺子只卖油果?会不会太冒险了? “我去做一些你试试?”葛根旺立即站了起来,就往厨房跑。 “哎……”祈梦正想说明儿再试,葛根旺已经进了厨房,只好无奈的坐了回来,对九月无奈的笑了笑,“他就这样,想到什么不去做就浑身难受。” 九月笑笑,并不觉得葛根旺这样有什么不对,前世时,她认识一位制鞋集团公司的老总,年轻创造业时,他带着手下去国外参加展销会,亲自发资料不说,还对那些样品痴迷到了忘乎场合的境地,在一大堆只能当垃圾扔掉的废品中淘取新样品,在街上迎面遇上哪位女子穿的鞋精致,他便能忘记自己要去的地方,跟着那鞋一路研究,直到不能再跟下去为止,那时,众人只当他这是笑话,可后来,他却真的成功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而他的这种劲头却一直持续,要是可以,九月也希望三姐夫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下去,就算不能一下子成功,就算做的很难,至少还有成功的希望。 这一点,她觉得三姐夫比好爹要强得多。 230全部拿下 葛根旺做的油果极简单,也不过是发了面的面粉加了些许糖搓成了汤圆大小在油里炸成金黄色,吃着虽然香脆,但多吃几个却容易腻味。 葛根旺用的是猪油,九月吃了两个,那股子浓浓的油味直冲她的胃,隐隐有些反胃,她还是不习惯吃这些沾了荤腥的东西。 “怎么样?”葛根旺和祈梦双双期盼的看着她。 “还行吧。”九月端起茶杯倒了一杯水清了清口腔,才感觉稍稍好些,“姐夫,只卖这一种,开铺子未免太单调了,摆个摊子就能解决的事儿,以我看,你不如把铺子租出去,然后做了这些摆到集市口去卖,也是不错的。” 葛根旺有些失望,他哪里听不出九月语气中隐含的规劝,当然,他也知道只凭他这三脚猫的功夫就想开起铺子有些不现实,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试试。 “九妹,我吃着还挺好的呀。”祈梦看看葛根旺,心有不忍,便又捏了一根尝了尝,说道,“我们可以试着多几种花样,这样不就能撑起铺面了吗?” “三姐,我并不是说三姐夫手艺不好,只是,你们现在的处境,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九月叹了口气,不得不狠心戳穿,“铺子是你们的,想开随时都可以,可现在,我并不觉得合适自己开,还不如把铺子租出去,后院可以隔一隔自家住,姐夫有心做这个生意,大可以在家做好送到集市口摆个摊试着卖,这样,至少风险少些,有那房租在手,小山也能上学堂,姐夫的生意也不愁没有本银,你们这一大家子至少也不用担心受寒挨饿。” “可是……”祈梦还是觉得不忍,她觉得自家男人既然有心,她就该全力支持。 “九妹说的对。”葛根旺却听进去了。沉吟了片刻,郑重的说道,“是我太心急了,以前我一个人在镇上,怎么样都行,一时心急,没顾到他们娘儿四个……” “我们没什么的……”祈梦一昧的顾着葛根旺的感受,还欲再劝。 “姐夫也不必气馁,万事开头难,你初初做这样的生意。也不知道前景如何。在集市口摆个小摊。却比巷子里要强些。”九月笑道,“等你做出些名气来,那时,酒香方不怕巷子深呐。” “好。就按九妹说的,把铺子租了,我们另外支个摊子。”葛根旺想通之后,倒是爽快的很,“反正我心里也没底,先用摊子练练手也好,免得买卖做不成功,还拖累一家子挨饿。” “三姐夫,你要是真心想做这些吃食。我倒是有几个可以小吃推荐给你参考一下。”九月见他没有拘泥,倒也欣赏葛根旺这种心态,当下也不藏私,把自己知道的爆米花、冻米糖、芝麻糖之类的小吃告诉了他。 要不是祈梦极力阻止着,加上家里也没有那么多的材料。葛根旺真的会立即冲到厨房奋斗去。 第二天一早,九月刚刚醒来,就闻到一股子油果的甜香味儿,起来一看,果然是葛根旺在厨房里折腾,葛小英姐弟几个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 这劲头儿值得表扬,只希望能一直保持下去。九月笑容满面的走了进去,立即迎来葛小英姐弟三人好一番殷勤。 “家里就这么点儿面粉了,全让他们给折腾了。”看到九月,祈梦面带无奈,笑意却坦露无疑的说道。 “没事儿,我今天要去镇上,多带些回来就是了。”九月微微一笑,祈梦今儿又似变了个人般,眸中带着媚意,看来昨夜后续节目丰富得很啊。 “不用了,我们今儿也去,既然想做,就到镇上去,买东西也方便。”葛根旺笑着说道,把锅里最后的油果挥了出来。 祈梦不放心他一个人去镇上,又不放心两个孩子,最后,一家人才算达成共识,举家搬到镇上去。 所幸,镇上的铺子之前有九月让杨进宝和吴财生统一安排,这会儿也没有单单租出去,后院仍空着,一家人倒不怕没有落脚的地方,而且又是净身出户,祈梦几个也是仓促过来,便连搬家的行李也没有。 告别了祈丰年等人,葛根旺驼着最小的葛小海,祈梦牵着葛小英和葛小山,带上今早新做的一半油果,与九月一同进镇。 一路上,葛根旺也不忘和九月探讨一下九月说的那几种吃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只是,想要马上实施却还是有困难的,住的地方还需要收拾,生活必须品还需要添置,食材原料也不是平空能变出来,这些都需要钱,而他们,身上一文铜钱也没有了。 九月没有过问,却不代表她不去管他们,到了铺子里,找到了杨进宝和吴财生,把葛根旺的事说了一下,又问了张信,知道铺子里的银子大多被提出来用到了祈福巷上,如今只剩下二十两银子,还是今早才收回来的货款,九月直接提了二十两出来,算是借给了葛根旺。 葛根旺感激涕零,带着银子出门采办去了,他已经从九月这儿知晓了爆米花以及冻米糖之类的作法,那做爆米花的东西还得九月画出图纸来,其他的却是可以马上置办了。 祈梦带着孩子们一起去了属于他们的那间铺子收拾,九月喊了舒莫过去帮忙,自己则去找张信、张义还有阿安了解铺子里的近况。 祈福香烛铺如今的生意日渐稳定,除了寺庙里的供应,镇上一些大户人家平日的香熏烛供应需要也增大了不少,加上张师婆被判,原来在张师婆那儿的客户也纷纷转到了祈福香烛铺子里,再就是九月的福女之名,已经传出去很远,最近还多了不少慕名而来的人,这两天,张信已经在接触想要在铺子里批发了香熏烛到别处出售的两个商人。 “就你们两个吃得消吗?”九月听到这儿,不由担心起张义和阿安来,他们两个又要制香制烛又要进货,能吃得消? “还好。”阿安一如既往的寡言,只不过,看着九月的目光中隐隐流露着欢喜。 “说起来还得感谢张师婆。她原先把附近的小香烛贩子们都收在了手里,现在她没法干了,以前那些不少制香烛的人家就没了销路,这段日子都往我们这儿送,蜡块和木粉如今也不用发愁没有门路了。”张义却是兴致勃勃的说起了最近的事,“还有,知府老爷说张师婆平白污蔑我们铺子的清白,她名下的院子一律充公,那些香烛什么的,都贴补给了我们。满满两仓房呢。” “真的?”九月眼前一亮。这个知府还真的挺识趣的呀。 “当然真的。”张义立即去开了仓房的门。“两间满满的都放不下呢,这间是做好的,那间是原料,之前还在院子里堆了许多。我们已经用掉了。” “张师婆的东西,可看过质量如何?”九月有些担心。 “有些还是可以的,有一些是不怎么样,烛色偏黑,化得也太快,香的味道也不纯,估计不全是松木和杉木粉。”张义早就想到,带着九月进门,把屋里分门别类摆放的货物一一介绍了一遍。 九月很满意。她之前要求他们做的,他们做的比她想像的还要好,她也毫不吝啬的冲他们竖起了大拇指:“不错。” “这个……都是阿安提醒的。”张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指了指一边安静的阿安。 “有你们两个和张信在,我就放心了。”九月微笑着看了看阿安。当然,她不可能顺着张义的话光赞阿安一个,“不过,以后的事只会越来越多,就你们俩撑着未免太累,还是考虑一下多招几个伙计帮你们帮把手吧。” “成。”张义直接点头,阿安自然也没有意见。 铺子里一切正常,九月相当满意,事实上,她已经不能和满意来形容了,她想,换了她自己来经营,也未必能做得像他们那样好。 “东家,张师婆那两间院子你要去看看吗?我听吴掌柜说,那儿不太好租出去呢,就是自己做买卖,难免有些影响。”看罢了这些,三人回到院子里,张义突然提了一句。 “那边的院子拿下来了?”九月问道。 “是,游公子从官府手中购下的,还有那棺材铺,如今也改了你的名字,原先那个掌柜的与张师婆有染,牵涉了一些事情,被官府带走了,那铺子里的阿仁阿贵两位大哥想继续做那行当,之前来寻过两位掌柜,如今也等着东家的回话呢。”张义说话很快,他只负责香烛铺的事,平白说起那边本该是杨进宝和吴财生的事情,顿时引起了九月的注意。 “行,你陪我过去看看。”九月点了点头,拿下了这三个院子,这条巷子便真正的全部纳入祈福巷属下了。 阿安见没他什么事儿,便转身回了杂物房,对张义说的话没有丝毫反应,也让九月频频侧目,出了铺子,往巷尾走去的时候,九月忍不住问道:“张义,你和阿安如今相处的还好吗?” “嘿嘿,东家,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又不是有什么大仇,阿安也不是那心窄的人,他不计较我,我当然不会和他处不好啦。”张义笑得有些小小的讪然,“他是个很好的人,够义气,我服了。” “那就好。”九月笑了,“香烛铺以后还得靠你们三个多多费心,我总是希望你们能处好的。” “你就放心吧,交给我们,决不会有事。”张义把自己的胸膛拍得啪啪响,说罢,又低声说道,“东家,你有日子没到镇上了,若有空,去趟成衣铺逛逛吧。” “好嘞。”九月心中一动,从容的接道,她就知道张义不会平白无故和她提张师婆的院子的。 231暴利 张师婆的院子如今已然搬空,余下的都是寻常家具用品,九月转了一圈,便出来了,之前她便来过这儿,如今进来,心头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两个院子都是一样的吗?”九月站在门前,看着那铺面,张师婆的院子占了两个铺面,边上那个则是单间的铺面,只是,张师婆的种种影响仍在,加上对门就是棺材铺,说起来,这几间铺子的营生还真得好好想想了。 “差不多。”张义点头。 “把里面的那些给拆了,重新粉刷一遍,弄得明亮些,招几个扎纸手艺好的还有做会做寿衣的人过来,头上这两间铺面的就卖寿衣冥物,这单间的专卖花圈。”反正张师婆原来也帮人扎纸人造冥屋,挨着棺材铺做这生意也不怕冷清了,至于花圈,之前参加了两次丧礼,九月也看到了,除了纸钱纸花,也就是几个小小的挽联,兴许,花圈有销路?都说死人为大,平素里兴许会对自己的父母不闻不问,可老人过世后,做为子女的却总是能一掷千金以示孝道,这一点,无论前世今生,她都见过不少。 “花圈?”张义有些不解。 “嗯,先把这些记下来,我回头会和两位掌柜细谈。”九月点了点头。 “是。”张义立即记下。 “这边,棺材铺的事……”九月正要说,阿仁和阿贵就从铺子里跑了出来,她只好停下,微笑着招呼道,“阿仁大哥,阿贵大哥,在忙啊?” “妹子来了,来来来,里面……呃。”阿仁正想说请她进去坐,一回头想起里面摆的那些棺材,不由尴尬的笑了笑。 “我还真没逛过这边呢。能进去看看吗?”九月轻笑,主动走了进去,游春买下铺子却直接用了她的名字,他学的倒是挺快的。 “当然行,这铺子如今可是你的。”阿仁有些意外她竟会进棺材铺来看,一瞬的惊讶之后忙把人让了进来。 九月进了门,这铺子前面倒是没有摆着棺材,只依墙摆放着不同的木板料,进了后院,左边一排屋子被打通成了一间。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各种各样的棺材。光从外表看就能区分出不同等级来。 阿仁擅言。便主动的给九月介绍起了这些棺木的归属,最好的用的是什么木,又是哪家老爷订下的,最差的和一般的那几口倒是铺子里的存货。用来给顾客们仿样的。 九月对这些也不懂,看的完全就是一个热闹,不过,她胜在虚心,不懂就问,阿仁阿贵本就与她相处过,又因为杨大洪的原因,对她也没有隐瞒。 几人在棺材铺里转了半天,直到杨进宝和吴财生听说九月到了铺子里寻了过来。九月才出了这铺子门。 “妹子,这铺子的事……”阿仁阿贵送他们出来,九月离开时,阿贵不好意思的问了一句。 “阿贵大哥放心,我原本就没想到让这铺子撤离。如今这铺子既归我名下,这铺子便更得做下去了,只是我对这些不懂,以后还得两位大哥多多指点。”九月笑道,两人都是不错的人,她又不懂这些,正好让他们继续管着,“待吴掌柜空些,你们再商谈合作的事,可好?” “好好好。”阿仁和阿贵大喜,连连点头,铺子原来的东家被抓走,东家那婆娘带着钱跑了,铺子被买下后,里面的一切东西都归了九月,他们两人这大半年的工钱都没着落呢,回家也不知道该怎么交待,如今能继续留下做事,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吴伯,这事儿交给您了哦。”九月笑着对吴财生说道。 “好。”吴财生笑眯眯的捋了捋胡须,对阿仁阿贵说道,“明儿早上到香烛铺子找我,我们签个契。” “好嘞。”阿仁阿贵脸上的笑再也止不住,直到几人送出了半条巷才高兴的互相拍了一掌回去。 “东家,原来那老关头被抓后,他婆娘也卷着钱跑了,阿仁阿贵两个可能付不出租店面的钱呢。”吴财生回头瞧了瞧,见两人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也忍不住摇头,对着九月提醒了一句。 “让他们用手艺入股吧。”九月点了点头,转而说起了别的事。 回到香烛铺,三人费了一个时辰互相交流了一下对这些铺子的安排,说到最后,终于绕到了银子的问题上。 “九妹,香烛的生意虽然每日都有进项,可对别的来说,也是杯水车薪,你看接下去怎么做?”杨进宝很认真的告诉九月,香烛铺的银子根本不够支撑这么多铺子的开业。 “现在撑起几家了?”九月也无奈,她之前支的那点儿银子如今也都交给杨大洪建院子去了,那儿简单些做,只怕也是够的,可是,这边的铺子急需用钱,一时半会儿的去哪里找好呢? 找人借?除了郭老和游春,她再没有认识的有钱人了,而这两个人,又恰恰是九月不想有太多金钱上的往来的,游春投下了这么多银子买下了铺子交给她打理,说是合伙,其实她一直知道他并不缺这些进项,而郭老,她们几个姐妹已经一人得了一间铺子,再去借,只怕就被人看轻了,她不希望有一天听到有人说她看中的是外公的财势才认得这门亲。 “六家,别的倒是有人在问,只是他们想做的与你说的要求不符,我们便一直在考虑中。”杨进宝说道。 “东家,其实有样东西倒是来钱快的很。”吴财生喝了几口热茶,笑盈盈的说道,“就看东家愿不愿意赚这样的钱。” “什么东西?”九月好奇的问,天底下还有来钱快的生意? “福。”吴财生神神秘秘的说道。 “符?”九月眨了眨眼睛,笑道,“吴伯,我们铺子里的符不是很多嘛,那个能赚几文钱呀?” “你没听明白,我说的是福,祈福的福,不是符。”吴财生失笑,解释道,“自打你那天回来,这满镇的人都传开了,你是福女,是有菩萨护佑的,有关于你的许多事,如今也被人津津乐道,之前你为人所作的福袋便成了人人追捧的护身符了,你还不知道吧,前儿柳员外得了一张符,他还特意来寻我看过,确实是你画的一张平安符,他花了十两银子才买到的呢。” “什么?!”九月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我什么时候画符卖过银子了?” “我也奇怪,不过,柳员外说是从一个姓尤的人家手里买的,那人手上有三张,除了他,钱员外和王老板也出了钱买了一张。”吴财生笑道,“东家,你好好想想有没有画过这样的符给了姓尤的人家,听说那人可是拿了他们全家的性命赌那符是真的呢。” “他们就这么相信是我画的?”九月不可思议的问道,她想来想去也想不起认识哪个姓尤的人家,这些天,除了给几个侄子做了几个福袋,也就给葛根旺的姐姐……难道是他们?! “他们初时自然是不信的,可他们派人到了我们铺子里,买了几张过去对过了痕迹,还让我和杨掌柜去瞧过,确实是你的手笔。”吴财生认真的确定道,“要不然,我们也不会任由那人顶着你的名头胡来了。” 九月画的符一向都是一笔连贯,不过,她有个习惯,画完之后总是在最下方不显眼的地方留下一个小小的点,若不是吴财生心细,只怕她自己也没发现,当然,这只是个习惯,任何人都可以模仿得来,吴财生笃定那是九月所画的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熟悉了她的笔迹,写的笔迹,图纸的笔迹,从而便有了一种直觉,一眼便看出那是九月出品。 “原来如此……”九月恍然,心里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愤慨,葛根旺的姐姐家能想出这样的赚钱方法,也只能说他们有投机的眼光,而且,他们也算是付出了本钱的不是?只是,这也太暴利了……九月不由在心里盘算那些东西的价值…… “九妹,那姓尤的人家是干什么的?”杨进宝好奇的问。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是三姐夫的姐夫家。”九月无奈的笑了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竟还有这样的人。”杨进宝皱了皱眉。 “卖就卖吧,反正也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九月淡然一笑,至于她,暂时还不想用这样的办法敛财,“银子的事先不急,暂时用香烛铺里的顶着,若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借,还可以融资找人合作,这买符……我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人家。” “成,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办法。”杨进宝是郭老和游春合作计划的执行人,自然知道福女的内幕,所以,这会儿也挺理解九月的想法。 事情谈得差不多了,九月惦记着游春的事,便和杨进宝等人打了个招呼,出了铺子,张义今天特意委婉的让她去成衣铺子里转转,必是得了嘱咐,要不然,他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难道是游春被什么事耽搁了出不来才用这样的方式找她的?还是他出了什么事,是齐冬月吩咐张义通知她的?如今齐冬月管着康镇的所有人手,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的。 一想到游春拿到那东西后一直不曾再出现,九月的心就提了起来,脚步也快了许多。 也许,他真的是出事了…… 232又见渣男? 到了成衣铺,铺子里的两个伙计正忙着招待客人,九月走了进去,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一个伙计得了空,便上前问道:“小哥,齐公子在吗?” “我们东家不在,姑娘有什么事吗?”伙计的态度比以后的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儿。 “他去哪了?”九月也不着急,继续问道。 “好像去了一品楼吧。”伙计应道,“姑娘若是有事,不妨下午晚些再过来吧,或是留个条纸,等我们东家回来我转告他。” “那我晚些再来吧。”九月笑着谢过,一品楼?她倒是想起来了,之前那次游春让齐冬月接她过来可不就是到了一品楼吗?似乎,他们也把一品楼盘下来了? 出了成衣铺,九月径自往一品楼走去,齐冬月在那儿,想必游春和康俊瑭也在那儿吧。 很快,九月便到了一品楼,此时正值中午饭点,正是一品楼最火爆的时候,刚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小二此起彼伏的报菜声,那长长的还拐着弯的音调在这份嘈杂中犹显独特。 一品楼的掌柜是见过九月的,之前游春手捧鲜花迎她进门,还特意清场布置了那一场,掌柜的哪敢不记忆犹新? “姑娘来了。”掌柜的扔下手中的算盘,快步出了柜台到了九月面前拱手行礼。 “掌柜的,齐公子可在这儿?”九月隐约记得他,当下客气的福了福问道。 “在的在的。”掌柜的没有多问,今天东家请客,有不少人在呢,兴许她也是东家特意邀来的吧?掌柜的这个念头只在心头转了转,就亲自领着九月上了三楼,“姑娘这边请。” 依然还是之前那间屋子,九月正要道谢,掌柜的已经敲开了那屋子的门。 “东家,这位姑娘找。”掌柜的对着齐冬月恭敬的回道。 “九……九月姑娘来了。”齐冬月吃惊的看着九月。一时,他有些担心的回头看了看。 这一回头,屋中的情形一览无遗。 游春坐在上次坐的那个正对着门的主位上,他的衣襟微敞,怀里还依着一个穿着红纱的曼妙女子,那女子整个人都贴在他怀里,一只手搂着他的颈,另一只手滑进了他的衣襟,嘴巴嘟着凑在他唇边,兴许是九月的到来打扰到了他们。那女的停下了动作。回头瞧着这边。嘟着的嘴角隐隐溢出一缕酒渍。 而游春的左边则坐着两个中年男子,两人同样抱着两个不同类型的女子,倒是游春右边的康俊瑭独自坐着,看到九月的到来。他微微一怔,随即便露出了一丝兴味的笑意:“呀,祈姑娘来了,来,一起喝一杯吧。”说罢还弯起了狭长的桃花眼瞟了瞟游春,心里乐得不行:这个有好戏看了。 游春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口,心里大慌,可是,此时此刻却容不得他有半丝半毫的马虎。身边这两人……唉,看来只能找个机会再好好跟她解释了。 倒是游春怀里的那女子察觉到了他身体瞬间的僵硬,颇有些惊讶的瞄了瞄他,才又转头朝九月投去若有所思的一瞥,随即便转过头勾着游春的脖子送上了红唇。 反倒是那两个男子颇有兴趣的看着九月。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眼前这一切,让九月有一瞬的恍神,心底深处,某个似乎淡忘很久的记忆再次被翻了上来,前世的那个他拥着那清丽可人的身影出现的画面与眼前这一幕瞬间重合,难以抵挡的钝痛在心底渐渐漫延,这种痛让九月的呼吸有些困难,却也在第一时间让她清醒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齐冬月心底无奈的叹气,她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呢?这下好了,有那两人在,游春就是当着她的面也得装下去不是?要不然,她的麻烦可就大了,齐冬月的反应很快,本着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心思,迅速作出了反应,低头看着九月柔声问道。 “我是特意来感谢齐公子的。”九月用一种令她自己也觉得惊讶的轻快语气说道,“之前我爷爷的病多亏了齐公子教的调养法子,这段日子一直忙也未能好好道谢,今儿正巧到了镇上,就过来了,只是……很抱歉,打扰了。” 游春垂眸,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可偏偏不能有所动作,所幸,他怀里的女子也是个极机灵的,红唇贴上他,状似在喂酒,可她口中的酒已然悄无声息的咽入了她腹中,她才装作享受的退开了些,用手指揩去游春唇边的酒渍,一脸的笑意。 看来,这个小姑娘就是少主在乎的那位了……女人再次往游春的胸前贴了贴,伸手挟了一筷子青菜送到游春唇边。 游春面无表情的张口接下,暗里地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不巧的很,今儿有几位朋友在这儿……”齐冬月歉意的解释。 “没什么。”九月淡淡一笑,“我们村的乡亲们还托我来问问,齐公子哪日有空,记得去村里坐坐,他们念着你呢。” “好,改日一定去。”齐冬月立即点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这个九月姑娘识大体,没有当场发作…… 康俊瑭笑盈盈的,拿着酒杯的手托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抿着酒,一边说道:“冬月,你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能让祈姑娘站在门口呢?” 进来呀,进来才更好玩嘛……康俊瑭心里几乎乐翻了,想当年他青春年少时惹了一桩情事,游春那小子可没少笑话他,十年的今天,可算让他逮到机会“报仇”了,哈哈…… 齐冬月一听这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无奈,后面还有不方便的人在,他什么都不能说。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齐公子了。”九月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说罢冲齐冬月福了福,又冲着屋里几人行了一礼,才快步离开。 “我送你。”齐冬月回头看了看,除了在心里暗暗叹气,能想到的也只有帮游春送九月下楼。 九月倒是没有拒绝,缓步下楼,任齐冬月后来追上。 “九月姑娘……”齐冬月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九月的神情。欲言又止。 “齐公子请留步。”九月很客气,笑容依旧,“快回去吧,你还有客人在呢。” “可是,你……”齐冬月却莫名的有种背后冷嗖嗖的感觉。 “齐公子,那边铺子的租金我会尽快派人送来,还有买那几间院子的钱,我会想办法还清的。”九月说罢,冲齐冬月点了点头,从容出了门口。加入了门外川流不息的人群。 什么几间院子的钱会想办法还清?齐冬月愣愣的看着九月离开。好一会儿才领悟出她这话的真谛来。不由脸色大变,转出门时,九月已然不知去向。 游少啊游少,不是兄弟不帮你。实在是兄弟无能为力啊……齐冬月几乎能预见游春听到这话后是什么反应了,人家姑娘看到了这样一幕,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什么意思还不明了吗?唉,这都是什么事啊。 无奈的齐冬月在街头站了站,摸着鼻子进门,上了楼梯,还不得不重新摆出那副如春风般的笑脸来。 九月顺着人群前行,心口钝钝的痛。神智却意外的清醒。 前世,她以为自己拥有了幸福,后来,她才知道,幸福的背后竟是那样血淋淋的虚伪。被揭开伪装的那一刻,她的心便死了,从此,她独自度过了九年的寂寞日夜。 这一生,兴许是时间冲淡了过去的伤,兴许是她的外貌影响了她的心情,成了十五六岁的豆蔻少女,连带着让她的心也重新被憧憬填满,又兴许,是游春的种种关怀触动了她前世今生最最渴望的那一部分,总之,她就这样陷进去了,如同前世那单纯却又迷糊的恋情般陷进去了…… 此时想起,九月竟不知自己是可笑还是可悲,两世为人,却仍没有吸取教训。 罢了,没有男人,她一样活得潇洒,又何苦为这样的渣男折腾自己的心呢?九月苦涩的想着,眼前却不由自主的浮现游春拥着那女子的一幕,可恶,居然还骗她说游家祖训不得纳妾?好吧,她怎么就忘记了这世间不同于前世呢?前世找个小三,兴许还会引来世人一两句的唾弃,可这儿呢?三妻四妾很正常,没有妻妾,身边养上几个通房很也正常,再不济,还有那销金窟,那儿更是文人雅士们津津乐道的雅地儿,谁得了哪家花魁的青睐,谁成了哪家名伶的入幕之宾,那都是他们引以为傲的美事呢,她如何能肖想游春与那些人不一样?他,到底也不是那等免得了俗的人…… 在九月的心里,到底还是存了些许怨怼的,前世那段婚姻的失败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加上因为那职业的关系,她被孤立太久,打心里渴望得到关爱,却又害怕自己再次受到那渣男一般的欺瞒,所以,除了工作,她便把自己隐藏了起来,仅有的那点儿成就,也不过是在网文中释放的那种畅快淋漓。 而现在,遇到了很可能类似于前世那样的经历的她,下意识的就逃开了,说到底,她骨子里还是存余了一丝丝自卑和恐惧。 在街头走了好一会儿,九月停了下来,她到了一家铁匠铺前,心里的痛依旧,可她的脚步已经自主的替她作了决定,她走了进去:“老板,你这儿能定制东西吗?” ps:亲们,依月真不是故意要虐九月的……事实上,这也不算虐吧……人生百态,总少不了酸甜苦辣事,九月的经历、游春的经历,注定了他们之间需要太多的磨合,而九月,想要真正的放开过去,真正的得到幸福,这根毒刺是不得不挑的,她若走不出过去那段失败,抛不开那种自卑和恐惧,将来她会不会还得遇到这样的事呢?而游春,又能不能正确认识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谛呢……捂脸遁走…… 233错事 九月要做的就是那种老式的爆米花机,那种黑葫芦般的东西连同那惊天动地的“砰砰”声,在她童年的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除了那爆米花,还有那甜丝丝的云朵般的棉花糖。 九月建议葛根旺做的几种小吃里就有这两种一本万利又大众的东西。 铁匠铺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铁匠,多少年的经验自然而然成就了他对铁器的敏锐,九月把需要的东西细分了画成了图,他那一双略有些浊的眼睛顿时大亮,凑在九月身边便细问起了各种疑惑。 九月一一解释,一时之间倒也忘记了刚刚的不快。 爆米花机倒是还简单些,除了摇杆和滚筒,最要紧的便是阀门,这个关上时必须紧实契合才能确保压力不外泄,而打开时也得迅速才行,要不然,摇到一半阀门砰开了,岂不是要出大事故? 还有那棉花糖机,前世的那些自然是带燃气能自转的机器,这儿没有燃气,便只能用碳来代替,这样,下面就得做个铁盒子,没有自转的仪器,那就制作转盘,用铁丝连接起来,通到下面用脚踏旋转中间的芯,这个就需要铁匠的巧思了。 “姑娘,这些个东西,都是干嘛的?”铁匠看罢,眯了眯眼,问道,他看得出来,这姑娘贼着呢,估计是怕她偷师,把东西拆分开了画,只是,她却不知道,他是铁匠,这一番看下来,哪里会看不出怎么组装呢? “不瞒您说,这两样是我们家做买卖要用的。”九月笑了笑,“老板,多久能取东西?” “五天。”铁匠盘算了一下,伸出一只手。 九月又问了价,和铁匠谈了谈保密的事儿,这铁匠倒也是个有些见识的,见九月如此交待。什么也没说直接让人拿了纸笔,和九月立了一份契约,言明决不把九月这些东西泄漏出去。 他的爽快,也深得九月欣赏,给了二两银子离开的时候,九月还特意的说了一句:“老板,若是东西做的好,以后少不了还要麻烦您。” “好嘞。”铁匠笑着点头。 九月出了铁匠铺,站在门口仔细辩认了一番,记住了这铁匠铺的位置。才转身往自己的铺子走去。方才的全神贯注。让她暂时忘记了游春的事,可这会儿,思绪却再一次失控的浮现那一幕,心头的钝痛再次袭来。 这样可不行……九月忙心神一凝。拒绝去想那一幕,如果他真的只是在哄她,她又何必自扰? 九月加快了脚步,穿过两主街拐了两个小巷口,便到了棺材铺门口,她没有停顿,直接回到香烛铺里。 舒莫去给祈梦帮忙还没有回来,九月一路进了厨房,自己动手做了一碗面吃下。俐索的洗去了碗筷,来到了杂物房。 屋里,张义和阿安正各忙各的,看到她进来均停了停。 “你们忙你们的。”九月随意挥挥手,她之前的房间让舒莫母女住了。这会儿舒莫不在,她也没有胡乱进那个房屋的习惯,在杂物间转了转,便去前面寻了一套笔墨和一叠子回来,坐在杂物房的大桌上开始勾勒她的想法。 几个姐姐的铺子,这边的铺子,能做什么买卖,该怎么设计……九月想到什么就添上一笔,专注的她仿佛真的忘记了一切。 时间在不知觉间流失,直到黄昏时,阿安点燃了小油灯放到她面前时,她才恍然,而她的面前已经摆了二十几张纸了,每张纸上或密密麻麻的写着字,或栩栩如生的绘了图。 “叩叩叩~”这时,后门被拍响,张义刚好扛了一袋木粉要进门,听到这声音就把木粉放在了门边,转身去开门。 “五子哥,今儿送什么来了?”张义带着调侃的声音从院子里响起。 “今儿看到两只小兔子,落儿肯定会喜欢,就送过来了。”五子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九月惊讶的抬头,听五子这话,似乎和落儿很熟呀,她看看门口转头看了看阿安。 阿安留意到了,神情淡淡,不过双手却做了个手指,然后又指了指以前舒莫住的房间。 那手指,摆明就是在说五子和舒莫成双成对了?九月顿时瞪大了眼,用惊喜的眼神询问着阿安。 阿安终于露出一丝浅浅的笑,点了点头。 “多久了?”九月忍不住好奇,低低的凑过去问,五子配舒莫?似乎也挺不错的呀。 阿安摇了摇头,同样低声的回道:“你回去以后没多久,我们都出去办事了,就莫姐和落儿在家,五子哥不知道为什么喝醉了坐在后门,莫姐以为是贼,险些把人打懵了,其他的他们都没说,反正,我们第二天一早回来的时候,五子哥是从莫姐房里出来的。” “嗯?”九月的眼睛再一次睁得圆圆的,这意思是那夜发生了点儿什么不为人知的事了? 阿安脸上微红,避开了她的目光,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碾压榆树皮去了,这样的事,他怎么能和她讨论呢? 不过,他不解说,九月也会自己脑补,前世她的业余可是网名“九月春”的写手呢,写故事,靠的可不就是丰富的想象力么?不用说就能猜到,五子喝醉了酒来到了后面,舒莫误以为贼找错了人,心里愧疚便把人给扶了进来,然后一个醉酒一个久旷的弱女子,还不得天雷勾地火啊? 咳咳,虽然这样想有些对不住舒莫,不过,九月还真希望是她猜的那样,这样,五子和舒莫的未来便都有靠了,至于寡妇再嫁什么的,五子都不在乎,别人管得着么?更何况,现在五子对落儿还这般好呢。 “九月妹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九月正为他们高兴着,五子便出现在了门口,显然是从张义那儿知道了九月在铺子里特意来打招呼的。 “上午来的。”九月笑着起身,迎了出去,目光不由自主的打量了五子一番,果然,他的气色好太多了,她不由笑着问道,“五子哥最近可好?” “好,挺……好的。”五子竟被她看得有些心虚,脸微微发红。 “咦?这是什么?”九月的目光落在他手上,有些明知故问,她想知道五子的想法,要不然,怎么帮舒莫?舒莫的性子,只怕真有什么也会放心里,决不会说出来,所以,这捅破窗户纸的事还得五子主动。 “是小兔子,在街上看到有人在卖,我就买了,送给……我看落儿挺喜欢这些的。”五子的脸再次一红,不过,他倒是大方的展示了一下手中的兔子。 “莫姐带落儿去我三姐那儿帮忙去了,估计一会儿就该回来了,五子哥屋里坐吧。”九月退后一步,请五子入内,反正这屋里还有阿安和张义,也没有什么瓜田李下的嫌疑。 “九月妹子,我……”五子却犹豫了一下,看看九月,红着脸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你能不能……” “这样啊。”九月有些意外,想不出他能和她商量什么,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看了看院子,“我们去厨房那边吧。” “嗳。”五子点了点头,先走了过去,很自然的从厨房里找了根草绳出来,把两只小兔子的脚拴在了桌子下面,然后搬了两条小凳子出来放在门口檐下。 九月看着他,心里再次有所触动,她在的时候,五子也是来过几次的,不过,顶多就是送个货什么的,从来没进过这厨房,如今看样子却是挺熟悉这儿的,难道他经常来和落儿培养感情? 两人在厨房门口坐下,五子明显有些紧张,双手不断在膝盖上无意识的搓着,头低低的垂着,耳根子都有些泛红。 这是什么情况?想当初他跑她家提亲都没有这样不好意思呀。九月看着他眨了眨眼。 她却不知道五子此刻的心情,没看到她之前,他还能假装自己真的把她当成了妹子,可这会儿,他发现自己的心里并没有真正的转过弯来,尤其是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一想到他即将要说出来的话,他就忍不住心里发虚,一阵紧张。 他能说他是因为她喝醉酒才来到这后门吗?他能说那夜他把舒莫当成了她么? 不能!这种话一说出来,他还有什么脸面再出现在她面前?他已经没有机会伴在她身边了,他不想连兄妹也做不成。 “五子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九月打量着他,猜到他可能有什么事要她帮忙却不好意思开口,便主动问道。 “九月妹子,我……”五子涨红了脸,飞快的睨了她一眼又再次垂下了头,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低低的说道,“我该死,我做错事了。” “啊?”九月意外的看着他,做错事?一时之间,她没有把他这会儿说的事与他和舒莫的联系起来,所以,她极担心的问道,“出什么事了?严重不?” “我……”五子羞愧难当,这种事怎么能在她一个姑娘家面前说呢?可是,偏偏掌柜的却说这事儿只能找她。 “哎呀,你快说呀,犯什么错了?严不严重?”九月看他这样忸怩,不由大急,一拍自己的腿就提高了声音迭声问道。 ps:晕了,昨晚恍惚了,把晚上六点的更新直接设成了晚上十点,刚刚看到…… 234他的晓事人 “鲁掌柜说,这事儿只能找你,我……没办法,只好找你商量了。”五子支支吾吾半天,总算在九月瞪视下鼓起了勇气,可一看到她这张脸还有那清澈的目光时,他顿时又泄了气,“我……” “五子哥,有什么话说呀。”九月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要我帮得上的,绝无二话。” “我想提亲。”五子生怕自己心头那点儿勇气再次泄去,垂着头飞快的说了一句。 “啊?”九月愣了,提亲,提什么亲?他不是和舒莫……啊!她明白了。 “我……”五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红着脸看向九月,“鲁掌柜说,你如今是她的东家,这事儿还得问你。”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的,不过九月还是听明白了,笑道:“五子哥,你是想向莫姐提亲是不?” “嗯。”五子点了点头,话说出来了,后面的也就顺了许多,“我自己犯了错,就应该负责。” “你都做什么了?”九月眨了眨眼,问得很自然,她却忘记了她如今只是个姑娘家,这儿也不她的前世,与一个男子谈这样的事,是根本不合适的。 “九月妹子,你就别问了。”五子尴尬的看看她,说道,“你能帮我不?” “这事儿我还真帮不上忙。”九月摇了摇头,看到五子失望的目光,她忙补了一句,“莫姐只是受雇于我,她并不是我家的仆人,她的事,我哪能作主?不过,你可以去我四姐家,找张嫂帮帮忙,她们是表姐妹,有什么话都好开口。” “这样去,合适吗?”五子还是有些局促。 “为什么不合适?”九月反问,“你刚刚还说是你自己犯了错事。还说自己得负责呢。” “那……那我去。”五子再次脸一红,点了点头。 “五子哥,莫姐是个好女人,你以后可不能欺负她娘俩。”九月微微一笑,心头却是一叹,曾经,她也听到过人有要为她负责,可现在呢?佳人在怀…… 被刻意忽略的画面再一次的浮现心头,这一次竟比之前还在清晰些,那女子身姿如此曼妙。一觉一动都透露着一股子媚意。分明就是熟透了的水蜜桃哇。而她呢?两辈子的容貌都只能算清秀,身材……窈窕是窈窕,可没那女人那么…… “九月妹子,九月妹子。” 九月心头一阵阵的酸涩。却突然听到五子提高声音唤了她两声,她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她竟然说着说着就走神起这些事,真是……“五子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该回去了。”五子疑惑的看着她,到底没有把疑问问出来,他看得明白,刚刚她脸上流露的分明就是忧伤。“你多注意休息,看你这样子似乎又瘦了。” “我没事呢。”九月笑笑,起身送他出了门。 五子走后没一会儿,舒莫便带着周落儿回来了。 “姑娘,天晚了。今晚就别回去了,楼上的屋子一直空着呢,收拾一下就好了。”舒莫的眉宇间有股子淡淡的忧色,同时,整个人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柔情,九月不由多看了几眼,舒莫便领着周落儿进厨房去了,“我马上做饭。” 这会儿天色已暗,九月原也不打算回大祈村,当下回了杂物房,把之前写的都整理了起来,拿着东西上楼去了。 楼上房间一如既往的整洁,被褥还是她之前的那套,隐隐约约的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显然是舒莫时常在打扫保养着。 九月点燃了小油灯,继续整理她写好的东西,这一整理,又忘记了时辰,中间,只在舒莫的提醒下吃了一点儿送上来的饭菜,直到深夜,她才疲惫的收拾了东西,简单的用早已晾了的水洗漱了一下,脱衣钻进了被窝。 这一夜,她竟睡得极香甜,而游春,由始至终也没有出现。 醒来后的九月就好像忘记了这些事般,全身心的投入了铺子的筹办中,家里的房子反正有杨大洪和祈稷看着,出不了什么事,她如今要做的就是解决铺子里的资金问题。 香烛铺每天都有百余两银子的进项,这让九月很是意外了一番,只是,刨去了每天的花用和进货的钱,余下能挪用的也不过一半,这对几个铺子的进度来说,简直是毛毛雨。 杨进宝和吴财生也开始四处寻找愿意投钱进来的金主,无奈,真正有钱的看不上这些小生意,看得上的不是没有多少钱便是入不了他们的眼,他们不想未来的日子被这些个人纠缠不休。 很快,五天便过去了,九月依约去了铁匠铺,取回了那两样东西,铁匠也没有欺她,明明白白的和她算清了银钱,两样东西也不过是五两多些。 九月把东西带了回来,费了半天的功夫组装成功,并且开始试用。 爆米花机还是挺成功的,不过,那个脚踏棉花糖机却遇到了一点儿小麻烦。 因为不是当场调试的缘故,那做出来的铁丝与九月想的有些不一样,安上去以后没有灵活性,任她怎么踩也转不动中间的轴芯,没奈何,她只好换了根细草绳代替着试了下,这一次,成功是成功了,可是,细草绳经不起下面盒子里的碳烧,没用多久就自燃了。 九月只好又跑了一趟铁匠铺,费了大半天的功夫,总算把那铁丝给改进了细了一点儿。 铁匠很识趣,由始自终没有再过问她的这些东西的用处。 九月拿着这一圈小小的铁丝,快步往铺子走去,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再试一次,要是还不行,就只能把铁匠师傅请过去看看缘由了。 “祈姑娘?” 九月经过一条主街,在道口与一辆轿子迎面遇上,正待错身而过,那轿子的窗口却被掀起,里面响起一声软软的女声,九月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回头。 那轿子的窗帘却是放下了,不过,轿子也落了地,这会儿正前倾着等里面的人出来。 九月有些疑惑,那声音她并不熟,又是谁在喊她呢? 答案很快揭晓,轿里下来一位曼妙的盛装女子,笑盈盈的冲她走来,那女子,正是之前贴在游春怀里的那一位。 九月心下一痛,脸色淡淡的问:“这位小姐,我们认识吗?”眼前这女子,可不就像做小姐的吗? “前几日在一品楼我们见过的,你忘记了?”那女子自然不知道九月说的这小姐还隐含着某种贬意,她笑盈盈的扭着腰肢到了九月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九月一番,抿嘴笑问道,“祈姑娘可有空?前面有个茶楼,一块儿喝杯茶吧?”虽然,她用的是问句,可那语气却隐含了某种居高临下的意味儿。 九月却没想卖她的账,眉眼也不曾动一下的说道:“不好意思,家中还有事,不方便。” “喝杯茶而已,耽误不了你多少功夫的。”女子没想到九月拒绝得这般直接,心里有些不虞,不过,表面还是笑模笑样的,“怎么?这个面子也不给吗?” “这位小姐,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九月心里着恼,声音愈发的淡了。 “我叫红蕊,杜红蕊,我知道你叫祈九月。”女子却不生气,笑道,“这下我们算认识了吧?” “知道我叫祈九月的人很多,我知道名字的人也不少,难不成我得一个一个的请他们喝茶么?”九月终于挑了挑眉,她傻了才跟着去喝茶呢。 “你在怕什么?”杜红蕊也挑了挑眉,语气渐渐没了耐性,隐隐的也多了一丝嘲笑,“怎么?是怕再看到我们少主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九月撇了撇嘴,直接转身,这女人分明就是挑衅来的,方才她还说自己傻了才跟着去喝茶,这会儿看来,她根本就是傻的才在这儿说这么多废话。 “我十六岁便做了他的晓事人,这十年来,他身边莺莺燕燕无数,可到头来,也只有我一个才有资格陪着他。”杜红蕊看到她要离开,口一张就说出这番话来。 九月脚步顿了顿,身子有些僵硬。 杜红蕊露出一丝讥笑,她就知道这小姑娘那天找的人不是齐冬月,不过,一个小姑娘而已,她压根儿就不怕。 九月缓缓转身,淡淡的看了杜红蕊一眼,那眼神就像在怜惜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杜红蕊的脸上莫名其妙的热了,她的目光一变,隐隐露出杀意。 “十年,还只是个晓事人?”九月唇角一勾,似笑非笑的看着杜红蕊,清晰的说道,“杜小姐,我真佩服你的勇气,这样的事,你居然能在大街上说得这样坦然,九月自愧不如。”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 留下杜红蕊在原地直跺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幻着,手中的帕子更被她蹂躏的不成样子。 “祈九月,你别得意,少主迟早是我的!”杜红蕊盯着九月离开的方向,狠狠的咬了咬红唇,一转身,看到路边行人冲她投来的目光,不由煞气十足的瞪了一眼,喝道:“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们的眼睛!” 众人顿时轰散,唯恐躲避不及被这看似貌美实是煞星的姑娘当了出气筒。 235摆摊头一天 不得不说,杜红蕊的话还是深深的刺激了九月。 十六岁就成了他的晓事人,十年来…… 九月拒绝再想下去,错看了就错看了,她也不是这世间迂腐的纯情小姑娘,绝不会因为被人牵一下手看一下身子就以死证清白,且不说她那最后一道防线仍在,就是都给了他,她也断不会因为错看了一个人就毁了自己。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地球离了谁也照样会转,她祈九月没了游春难道还活不下去了?之前那十五年,她还不是照样得好好的?九月有些堵气的想着,把脚步踩得重重的回到了铺子里。 试验,再试验,再试验…… 九月把全部精力都投了进去,终于,白白的棉花糖成功的缠了出来,头一个便送给了周落儿,把周落儿高兴的捧了半天也舍不得赏一口。 这几天的准备,葛根旺那儿的东西也准备妥当,于是,几人就商量着明天一早摆到门口巷口去试试。 一大早,九月就到了祈梦的铺子前,如今铺子还没正式租出去,后院和前面铺子的墙还没有砌起来,从前面过去倒也省力。 葛根旺已经在系担子了,祈梦正在清点着东西,葛小山帮着拿了些他力所能及的东西,葛小英在给葛小海洗脸梳头,几个孩子的脸上都带着喜悦。 今天,是他们家正式出摊的头一天,一切美好的想像都即将开始,所以,一家人都是笑容满面的忙着。 “九妹,你怎么也这么早?”看到九月,祈梦关切的迎了上来,“还早呢,你再去歇会儿吧。” “说好了给你们帮几天的嘛,再说了,小海都起来了。我这么大的人了难不成还回去睡回笼觉啊?”九月笑着走了进去,伸手摸了摸葛小海的头。 “小姨。”三个孩子亲昵的围上了九月,尤其是小山和小海,自打那天九月去葛家把他们带回来,他们对她便很亲近很亲近,他们喜欢这个小姨,喜欢看到她柔柔的笑,喜欢她给他们做的任何东西。 “都准备好了吗?”九月柔柔的笑着,“等到了外面,你们俩就负责吃。边吃边赞。懂不?” “嗯嗯。懂。”葛小海重重的点头,“要说好吃,让他们馋。” “小海真聪明。”九月再次赞赏的摸了摸他的头,满意的看到葛小海喜悦的挺了挺小胸膛。 准备妥当。那就出门,所幸,他们这儿出了巷口就是通往集市的主要路口,倒也不用挑担走太远的路,很快就到了巷口,九月选了一个离自家铺子近的空地,帮着支起了摊子,上面摆上了一小箩一小箩分类而装的各种小吃,冻米糖。冻米饼,油果,芝麻糖以及九月后来添加的米老头系列,长的圆的扁的,各种口味的。都准备了一些。 当然,爆米花自然是现做才有广告效果,葛根旺在离摊子三尺远的地方支起了东西,然后从担子里一一取出东西准备起了起来,棉花糖机则摆在了摊子另一边,由葛小英和九月负责着。 这一台,九月一个人就能搞定,只不过,她说好只是帮几天的忙,自然要带一带葛小英了。 天光渐渐的亮了起来,来集上买东西的卖东西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 原本经常摆在这一块的几个人挑了担子过来,见葛根旺几人占了他们的位置,便上前理论,正走到前面,其中一人发现了九月,立即拉了拉边上几人冲着九月指了指。 几人一愣,转了过来:“祈姑娘,你怎么也在这儿摆摊?”福女,如今康镇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我三姐在这儿摆摊,我来帮忙。”九月并不认得他们,不过,人家这么客气,她自然也不好端着,便笑着回了一句。 “这是你三姐?”来人惊讶的看向九月边的祈梦。 “是呢,这是我三姐,那边是我三姐夫,新做的买卖,以前还请各位多多照顾。”九月微笑着介绍了葛根旺夫妻俩,看他们挑着担子,想来也是时常来赶集的,处好关系就是没错的。 “原来是这样。”那几人打量了祈梦和葛根旺一番,互相看了看,纷纷说道,“那我们摆别处去。” “这儿……是你们的位置吗?”九月一怔,敢情是她占了他们的位啊。 “以前我们时常摆在这儿,不过这儿的位置也不是固定的,我们到那边就是了。”几个人面对九月倒是态度极好,纷纷说没关系便挑着担子离开了,换到了对面的巷口寻了个空位摆了下来。 “九妹,这是他们的位置,这样好么?”祈梦有些担心。 “没事儿,没听他们说么,位置都不是固定的。”九月笑着安抚了一下,“不过,你们想长期摆下去,和他们处好关系也是必不可少的。” “等会儿爆了第一锅,给他们送些过去尝尝。”葛根旺看天色已亮,已经开始准备爆第一锅米花了,一锅爆米花也不过是一把米的事儿,送送也没事儿。 祈梦自然唯葛根旺的话是从。 九月本身还支持葛小山兄弟现身打广告,对于葛根旺的这一做法,自然也不会反对,相反,她还是挺欣赏他的头脑的。 集市上渐渐的热闹了起来,祈梦的摊子也迎来了不少观望的人,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冲着九月来的,镇上有关“福”的话题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只怕也就九月本人混不在意这些了吧,这会儿看到九月居然在这儿摆摊子,机会难得,都围了过来,加上葛小山和葛小海一人拿着一个白云似的东西在边上舔,一时好奇便问了价,得知才三文钱一支,于是都纷纷掏钱出来买上一支,一来是想和福女结个善缘,二来也是想攀个交情以后好求个符什么的。 九月一时竟忙不过来,葛小英抱着个竹篓,这会儿也不用她收钱,来买的人直接把铜钱扔进去,然后取了棉花糖走开。 排在后面的几人等着无聊。干脆便在祈梦那边看了起来,祈梦没做过生意,顿时手忙脚乱,所幸,围过来的都冲着九月的面子,几个懂些生意经的甚至还帮起了忙给祈梦指点起了如何看称,有时甚至帮着祈梦算好了账,惹得祈梦一阵阵不好意思,不过,她也不是那等蠢笨的。很快就摸到了规律。渐渐的熟练起来。 就在这时。葛根旺喊了一声“放炮喽~~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葛小英几个飞快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祈梦也侧了身捂了耳朵,众人见状。也对葛根旺那边起了警惕心。 葛根旺等到众人都留意到了这边,这才拿过笼罩扰住了阀门那头,接着,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爆米花的香气也传了开来。 “怎么回事?!”众人还没回过神,街那头噼哩啪啦跑过几个人,带头的俨然就是之前的刑捕头,不过,他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身。不再是之前的蓝衣红边,而是黑衣蓝边,倒有些像知府身边的那些随从。 “刑捕头。”九月也没想到这一声巨响会把捕头给引来,忙让葛小英继续顾着这边,自己快步到了前面。冲刑捕头福了福。 “祈姑娘?”刑捕头惊讶的看着她,又看看葛根旺,“这是怎么回事?” “刑捕头,这是我三姐夫,方才是他在做爆米花呢。”九月忙示意葛根旺把那笼罩拿开,里面是干净的密筐,不用担心弄脏了爆米花,“您尝尝。” “就这东西?”刑捕头上前观察了一下,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这声音也太响了点儿。” 说罢捏了一粒尝了尝。 “味道不错。”刑捕头笑着对九月点了点头,赞了一句。 他身后的几位捕快眼巴巴看着,面露好奇,不过,倒是没有上前来拿。 “几位,也尝尝。”葛根旺从边上拿了几张黄纸,手一兜就成了几个纸筒,装了爆米花进去一人送上了一筒,连刑捕头也没有漏过,这一分,第一锅所剩便不多了,他干脆用东西盛了送到了之前让位置的几个人面前。 刑捕头见这边无事,便带着手下离开了,余下的人纷纷聚了过来,问起了爆米花的价,得知那一纸筒也不过五文钱,众人纷纷表示感兴趣。 葛根旺也顾不得与人说上几句,飞快的回来继续下一锅。 一锅爆米花根本不用必待很久,随着再一次“砰”的巨响,围观的这些人纷涌而上。 这样的场面,一直持续到了午后,人群散去,九月几人才算稍稍松了口气。 祈梦管的那一摊东西已经清得差不多了,九月这边的砂糖也用光了,这会儿机器边上就插着三支做好的棉花糖,葛根旺那边倒是还有不少的米,“砰”“砰”声也在不时的持续。 葛小英姐弟三人已经乖巧的帮着祈梦开始收拾东西,这儿离家近,他们几个小的就能把拿得动的先送回家去,没一会儿,祈梦的摊子就清得差不多了。 “九妹,你先回去吃饭吧,这儿我们来。”祈梦双眼中满是喜悦,一早上的功夫,她的竹篓都装满了,换在以前,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姐夫,歇歇吧,回去了。”九月笑着点头,还剩下三支,带回去自己吃得了,也费不了几文钱。 “嗳,最后一锅了。”葛根旺干劲十足,声音也再次响亮了起来,今天开门大吉,一上午的收获已让他看到了亮晃晃的前景,他相信,只要天天这样持续下去,他家的好日子很快就会来了。 “随他吧,我们先回。”祈梦笑着拍了拍九月的肩,两人正准备收拾棉花糖机回去,集市里走出了三个人,停在了她们身后。 “祈姑娘,又见面了。”来人一男两女,其中一个正是之前拦住九月说话的杜红蕊。 236挑衅 九月转身,看到杜红蕊的瞬间,笑意便淡了下来。 这女人那天摆明了就是挑衅而来,她又何必好脸色相待? 杜红蕊今日一身红衫,倒不是那天看到的薄纱,瞧那质地也不是寻常布料,阳光下,隐绣的花朵若隐若现,给她曼妙的身段更添了一份媚意。 而她身边的女子,梳着妇人发型,也是一身的红,只不过,她的红却透着一股英气,明明身形娇小,却给人这样英姿飒爽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而她边上的男子则是虎腰熊背,穿着青色劲装,瞧着也不是个能让人小看的主。 不过,与杜红蕊一齐逛街的人,九月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扫了一眼便继续帮着祈梦收拾。 杜红蕊看到她这样,笑意更浓,心里得意的想:要是你知道我身边的这两人是谁,你还会这样嚣张吗?只怕巴结也来不及吧? “祈姑娘怎么在这儿摆小摊呢?”杜红蕊看了看身边的人,娇声问道。 “我们小门小户人家,每日不为生计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九月淡淡的说道,“比不得杜小姐如此悠闲。” “那倒是。”杜红蕊有些小小的得意,“我们家少主可舍不得我做事呢。”说罢,一双眼睛还盯着九月直看。 “杜小姐。”九月心里一刺,抬了头笑着问道,“你家少主管得可真宽,你的吃喝拉撒是不是都归他管了?” “你……”杜红蕊闻言顿时恼了,“不愧是乡野出来的,说话这般粗俗。” “咦?我说的哪里粗俗了?”九月惊讶的眨着眼问道,“难不成,杜小姐成仙成神了?不吃不喝不拉也不撒吗?” “你还说……”杜红蕊娇嗔的跺了跺脚,要不是顾着身边两个人的看法。她非抽死这小丫头不可,可这会儿,她不得不忍着。一双眸含了泪看向边上的人,“蓝姐姐。你看她……” “噗~~”岂料,杜红蕊身边的女子却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九月说道:“这位姑娘说的极是,吃喝拉撒本就是每个人最要紧,不吃不喝会死人,不拉不撒也会死人。” 杜红蕊的话顿时哽在了嗓间,可没办法。这两人,她惹不起。 “夫人明理。”九月听到这话,倒是对这女子另眼相看,她对杜红蕊呛声。完全是因为杜红蕊让她不爽了,至于别的人,只要不帮杜红蕊的腔,她不会太无礼。 “姑娘,这是什么?”那小妇人指了指九月身边的棉花糖。好奇的问。 “棉花糖。”九月见涉及生意,又见这女子没有恶意,便客气的应了一声。 “多少文一支?”小妇人明显很感觉兴趣。 “三文。”九月倒是不介意把东西卖给她。 “我们都要了。”小妇人和善的笑着,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示意他付钱。 男人宠溺的朝她笑了笑。正要掏钱,杜红蕊动了,直接甩出一块小小的银锭,扔在了九月的脚边上:“不用找了。” 打发叫花子么?九月的笑意再次冷了下来,她低头看了看那沾了泥的银锭子,抬头看了看杜红蕊,心生怒意。 “看什么?这一锭足有一两多,你赚到了。”杜红蕊没看到身边两人投来的鄙夷的目光,还挺欢喜的看着九月说道。 九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的笑了笑,转身张望了一番,冲着角落的几个小乞丐招了招手。 因为张义和阿安的关系,镇上的乞丐们几乎都认识,九月一招手,他们便飞快的跑了过来。 九月直接拿下最后三支递到了那几个乞丐手里:“送给你们了。” “喂!你!”杜红蕊的脸都绿了,指着九月就要说话。 “这位小姐的银子脏了,你们帮一下忙,洗洗干净还给她。”九月扫了杜红蕊一眼,转头对那几个小乞丐说道。 “嗳。”几个小乞丐连连点头,抢着把那小银锭捡了起来,送到了杜红蕊面前。 杜红蕊看着他们的样子,不由退了几步,嫌恶的瞪了他们一眼。 “还没洗干净呢。”边上的小乞丐提醒道。 递银子那个这才恍然大悟,把那小银锭在自己黑乎乎的衣服上擦了擦,对着太阳照了照,似乎还在嫌弃那银子不够干净,“啐”的一声,吐了口唾沫在银子上,又在衣服上反复擦了擦,银锭顿时闪亮闪亮的,这才满意的捧到了杜红蕊面前,谄媚的笑道:“小姐,好了。” 杜红蕊看着他怎么“洗”的银子,哪里还会去接,连退了几步,皱着眉喝道:“滚滚滚,离我远些。” “夫人,给。”小乞丐又转向了小妇人。 “送你们吧。”小妇人倒是不嫌弃小乞丐,笑眯眯的说道。 “谢谢夫人,谢谢爷。”几个小乞丐大喜,冲着两人连连鞠躬,捏着小银锭和几个棉花糖欢天喜地的跑了。 九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注意着那边,看到小乞丐的表现,不由暗笑,这几个小子倒是挺机灵的。 这会儿,葛根旺的东西也收拾好了,几人也不理会那几人,径自进了巷子。 回到祈梦家,九月立即被祈梦拉住了:“九妹,你是不是得罪了那位小姐?” “哪位小姐?”九月挑了挑眉,反手扶住祈梦的肩,“三姐,那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小姐,你以后看到她也不用理她。” “不是好人家的小姐,那你怎么认识她的?”祈梦愣了一下,连葛根旺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偶尔认认的。”九月耸耸肩,不愿多说,“快快,数数今天卖了多少钱。” 说到今天的进项,祈梦再次眉开眼笑,把那是不是小姐的问题给抛到了脑后。 一家人也不说去准备午饭,就这么围作一桌开始数钱。 葛小山机灵,进屋寻了几条细细的草藤撸干净了放到桌上,用来串铜钱。 “八百六十四文呢。”葛小英从她爹那儿得了准确数字,高兴的两眼弯弯,以前,她看到的也不过是几文十几文,现在可是满满的一桌,还都是他们自己家的,顿时激动的脸都红了。 葛根旺也挺高兴,已经开始算成本,很快就有了结论,这八百六十四文里面,刨去制作机器和工具的大头不论,其他东西也不过两百多文的本钱,这一出手,就翻了几倍啊。 “九妹,这五百文,你收着。”葛根旺提了那串铜钱,上面每一百文打了个结,他点了五个结出来,打算用剪刀绞断。 “姐夫,给我做什么?”九月忙拦下,摇头笑道,“工具的钱以后再还吧,如今嘛,这些就当本钱,我希望你能用这些再翻倍,继续翻倍,到时候就一笔还我吧。” “好。”葛根旺目光中有着感激,在他们家最最困难的时候,这个小姨子的帮忙让他犹为感动,大恩不言谢,他懂,“那就以后还。” “娘,我好饿,我们做饭吧。”葛小英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看了看九月,都忙到这个点了,小姨一定也很饿了,早上他们才喝一碗粥呢,不知道小姨有没有吃。 “好好好,我这就去。”祈梦这才回神,匆匆做饭去了。 家里也没有备太多的菜,于是,祈梦便着手做了一锅面疙瘩汤。 九月也不挑食,美美的喝了一大碗,这边葛根旺等人开始准备明天要卖的东西,她便叮嘱葛小英领着两个弟弟去补眠,自己也回了铺子,这几天的进度,让她还真觉得有些累了。 岂料,她想休息,有些人却偏偏不让她如意。 祈福香烛铺的东家是谁,如今已经不需要遮遮掩掩,九月回铺子,自然走的也是正门,一进去,她便看到铺子里坐着三个人,正是杜红蕊三人。 九月不由一愣,下意识的往后让了让,站到了柱子后面。 杜红蕊没发现她,径自对着张信说道:“你们这儿的房东是我们家公子,我来自然是替他传话的,你还不去让你们东家出来?一个小小的掌柜,作得了主吗?” “姑娘,我们东家真的不在,你有什么事不妨与我说。”张信站在三人面前,不卑不亢的行礼说道,“游公子若真有急事,我们东家回来,我会转告诉她的。” “你既然知道是游公子,为什么还要推三阻四?”杜红蕊很不满意,在外面受了九月和那些小乞丐一番戏弄,正没处出气呢,这会儿一个小小的店铺掌柜居然也敢和她这样说话? “红蕊。”小妇人一直保持着沉默,这时也不免有些看不下去,不悦的喊了一声,“算了,你都说他作不了主了,为难他有什么意思?” “蓝姐姐。”杜红蕊红唇一嘟,委屈的看着小妇人。 “这位小哥,既然你们东家不在,那杨掌柜和吴掌柜在吗?”小妇人不理她,笑着转向了张信,“我们也没恶意的,只是刚来康镇,听说我们家公子与一位姑娘合作了一桩生意,心下好奇,便过来看看。” 小妇人的态度倒还算和善,便是她身边的男子也没有说什么,只静静的陪在小妇人身边,时不时投上一个宠溺的目光,对于其他,他丝毫不为所动。 237借钱还债 “不好意思,杨掌柜和吴掌柜今儿约了人,这会儿邀约还未回来。”张信明显的察觉到了杜红蕊的不善,心头起了警惕,对小妇人的话也存了戒备。 “蓝姐姐,以我看,他们是故意躲着我们呢。”杜红蕊听到这话,冷笑一声说道。 九月在柱子后面听到,不由冷笑,这女人还真的挺自以为是的,也不知道游春那脑袋是怎么秀逗的,居然看上这样的女人…… 啐啐啐,这样一说岂不是连自己也骂进去了…… 九月皱着眉,心情跌落谷底,原本她避在这儿是不想与这个杜红蕊面对面,可这会儿,她却不想再躲下去了,这儿是她的地盘,她凭什么要避?要走的是那个女人才对。 于是,九月从后面缓步出来,面无表情的问道:“张信,出什么事了?” “东家。”张信看到九月,眼前一亮,恭敬的行礼。 “你是这儿的东家?怎么可能?!”杜红蕊看到九月的瞬间脱口惊呼道,随即,她了然了,怪不得那天公子是那种反应,原来,他买下铺子赠与的那个女子就是祈九月啊,一想到那天的事,杜红蕊的心情顿时好转,眉宇竟风情流转,说不出的妩媚。 只可惜,在场的没有人欣赏得了她这风情,小妇人身边的男人眼里明显没有别人,张信等人看到九月回来,也都回到柜台后做事去了,而九月,对这杜红蕊的装模作样除了鄙夷还是鄙夷。 “我不是难道你是?”九月淡淡的问,转向了小妇人,“这位夫人,可是要买什么东西?” “我们来看看。”小妇人知晓九月身份的那一瞬,一双妙目就粘在了九月身上。越看,眼中越是流露欣赏,她觉得。这姑娘有点儿意思。 “这儿是我们公子的地方,我们来看看还需要你的同意么?”杜红蕊自以为有倚仗。说话再次倨傲起来。 “这铺子既是我租下的,租金没到期之前,这儿我说了算。”九月眯了眯眼,正面对上杜红蕊。 “笑话,我们公子还会在乎区区几两租金?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我们公子就会立马让你滚蛋。”杜红蕊也是被九月刺激的狠了,看到九月这模样。心头就没来由的恼火,嚣张的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说完后才暗暗后悔,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的两人。 “好啊。那你让他来,如果他说一句让我们滚蛋,我保证,片刻不留。”九月冷冷的看着杜红蕊,一字一句的说道。此时此刻,她的心竟莫名的平静了下来,若游春对她是真心的,她愿意相信他,愿意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若他真的与前世那渣一样,她再伤心谁又会在乎?至于杜红蕊,无非就是个跳梁小丑,对她而已,这样无关的人说的话,当个屁放了就是了。 小妇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九月,对杜红蕊的话却是置若罔闻。 杜红蕊这才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口气也越发的大了起来:“就你?还需要我们公子出面么?我来说也是足够看得起你了。” “你?”九月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好一会儿才似笑非笑的说道,“等你何时成了游夫人再说你够不够资格吧。” “你!”杜红蕊顿时变色,九月这一句话无疑是击中了她最大的伤痛。 “张信。”九月再不去理她,淡淡的冲小妇人点了点头,径自进了柜台,吩咐道,“送客!” “是。”张信立即出来,冲几人客气而又坚定的伸了伸手,“几位,请!” 杜红蕊自然不甘,正要说话,小妇人身边的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回去吧。” 杜红蕊顿时消了声,跟在两人后面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她却不甘的回头瞧了瞧祈福香烛铺的招牌,眼中满是忿恨。 九月进了院,心头的钝痛反倒再次浮现,她站在院中发了会儿呆,转身进了杂物房,却只是站在房门口,整个人从里到外的累。 张义和阿安回头看她,都有些惊讶。 “阿安。”九月盯着桌子某处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喊道。 “我在。”阿安扔下手里的东西,快步到了她面前,眸中满是担忧,他看出来了,她不对劲。 “帮我去一趟落云山。”九月轻咬着牙,若不是万不得已,她是不想借助任何人的力量的,哪怕那个人是她的外公,可现在,遇到这样的情况,她也不想和游春有任何金钱上的牵扯,所以,最彻底的就是把买房子的钱还给他,欠着外公的,慢慢还就是了,至少没有杜红蕊这样的人出来说闲话。 潜意识里,九月还是被伤到了,她介意杜红蕊说的话。 “好。”阿安连去落云山做什么也没问,直接点头。 “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个东西。”九月垂了眸,暗暗叹了口转身回房。 阿安和张义在屋里互相看了一眼,等九月上了楼,张义放下手里的活,跑去了前面铺子打听消息,九月进门的时候,后门没动静,必是从前面进来的。 九月到了屋里,扯了纸笔出来,犹豫的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写下了一张欠条,另外又附上了一封信,三言两语的解释了一下,不过,她并没有提杜红蕊的事。 写好后,又在欠条下方她的署名上印了枚她的印鉴,两样一起装在了信封里,下楼给了阿安。 “快些回来。”九月冲阿安扯了一抹笑意。 “好。”阿安把信装在怀里,立即便出发了。 九月没有再进杂物房,而是回了自己房间,此时此刻,她只觉得累,只想好好的睡一觉,什么都不想去想。 回到屋里连衣服也没脱就躺下了,这一躺下,她便沉沉睡去。 阿安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郭老身边的一个侍卫,得知九月还在安睡,两人也没有打扰她。便各自去休息。 九月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直到次日午后。她才醒来,洗漱收拾好,阿安和那侍卫便来寻她了。 “九小姐,爷让属下来听候差遣。”侍卫冲九月行了一礼,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 九月认得他,是之前随郭老在她家住过的其中一个侍卫,她冲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接过了信封,里面,是二十张百两面额的银票,还有一张纸。她打开一看,却是她之前写的那张欠条。 “爷说,自家的东西不需要这个。”侍卫等到九月看完,才再次开口。 “辛苦了。”九月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心里暗自决定,等铺子里有了钱就还上这一笔,老人苦了一辈子,她没有孝敬倒也罢了,如何还能啃老呢…… “爷还说。以后属下就跟在九小姐身边了,九小月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侍卫再次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九月这时才有些意外,她又没什么,哪需要侍卫保护啊?不过,她知道,这些侍卫只听命于郭老,她这时若让他回去,他定然不肯,只好等下次见到郭老再请他收回吧。 “黄锦元。”侍卫抱拳行了一个很郑重的礼。 “我也没什么事,你去休息吧。”九月收起了信封,转身往厨房走去。 黄锦元倒是没跟上来,不过,他也没出去,就站在院子里,阿安看了看他,给他摆了个凳子过来,自己回杂物房忙去了。 厨房里,舒莫给九月留了饭,见她进去,一边端了饭菜出来,一边担心的打量着九月。 九月心里存着事,也没有交谈的兴致,便只顾自己低头吃饭,可是,那饭菜吃在嘴里,却如同嚼蜡,扒了几口后,她便放下了碗。 “姑娘,你昨晚和早上都没吃呢,这会儿吃这么一点儿怎么够?”舒莫着急的说道,“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 “没事儿,我不饿呢。”九月冲她笑笑,抬腿出了厨房的门。 还不待她走到后门处,黄锦元便跟上了。 九月回头,便看到黄锦元说道:“小姐要出门?” “嗯,出去办点儿事。”九月点头,一看这架式就知道他要跟着了。 “属下陪你去。”黄锦元得了郭老的吩咐,自然不会让她一个人出去。 九月点了点头,没有反对,开了后面直接走在了前面,黄锦元落后三步不徐不缓的跟着。 没多久,九月来到了成衣铺,她不知道游春有没有在里面,她也猜测游春有可能在一品楼,可下意识的,她不愿去一品楼。 进了门,九月看到了上次的那个伙计,上前问道:“齐公子在吗?” “在的,姑娘稍候。”那伙计看九月又来找齐冬月,也没有什么意外,客气了两句就让九月在厅中等着,自己跑着上了楼。 这会儿正值午后,铺子里还没有几个人在买东西,九月垂眸敛目站着,也不去打量铺子里的衣服,黄锦元则站在了门边安静的等着她。 齐冬月没有让她等多久,伙计上去只一小会儿,齐冬月就翩然而至,笑容满面的对着九月说道:“九月姑娘来了,快,楼上请,介绍两个人给你认识。” “不用了。”九月站着没动,只是抬眸看着齐冬月,淡淡的说道,“我是来还东西的,麻烦齐公子转交。” “什么东西?”齐冬月瞪大了眼睛,隐隐觉得不妙。 九月低头,取出那封信封,从里面数了十五张银票出来,游春放在她这儿的钱有千两左右,加上后来买的几个院子,算一算怎么着也要这么多吧。 “请帮我把这个还给游少。”九月面无表情的把银票递了出去,提到游春时,语气淡得不能再淡,“房契地契,还请齐公子好人做到底,帮我拿回来吧。” “什……什么?!”齐冬月顿时傻眼了,眼前的哪里是银票啊?分明就是最最烫手的山芋…… 238谁也不欠谁 齐冬月希望从九月的表现中看出些端倪,无奈,九月由始至终都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便是说到还债时,她那语气更是云淡风轻,这时,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不妙,当然,并不是他不妙了,而是他的兄弟这会儿有大麻烦了。 “你等等,我这就上去给你拿。”齐冬月眼皮跳了跳,游春好不容易认真一回,作为兄弟,他不希望游春这一段就此了结,更何况,九月也合他的眼缘,有个这样的嫂子,总比那些自谕名门闺秀的大户小姐要强。 九月这次来,除了还银票,更重要的是想听一听游春的解释,她现在虽然看着只有十六岁,可到底,已不是冲动的年纪,又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她比谁知道信任两字的重要,而且,就算杜红蕊说的是真的,她也想亲耳听到他说。 要断,也得断得清楚明白不是? 齐冬月带着银票和不安匆匆上楼去了,那天在一品楼,因为那两人的到来,游春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好好说说吧? 九月看着齐冬月上楼后,淡然的转了身,继续打量着铺子里的成衣,心里却还是有些紧张:他,会解释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梯上再次传来脚步声,九月没有转身,只是,她听到自己心跳不由自主的随着那脚步声加快了起来。 “九月姑娘。”来的不是游春,也不是齐冬月,而是一位女子。 九月心一沉,缓缓转身,看到了那个曾和杜红蕊一起出现在香烛铺的小妇人。 “九月姑娘,我师兄请你上楼一叙。”小妇人满脸笑容的看着九月。 九月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师兄?难不成这就是游春的小师妹? “我叫魏蓝。游春是我四师兄。”小妇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跳下最后两格台阶,到了九月面前。拉着她上楼,“他们都在楼上等着呢。” 他们?九月有些转不过弯来。什么意思?很多人吗? 稍一犹豫间,魏蓝已经不由分说的拉着九月到了楼上,来到了左边一间敞开的房门前。 屋子里,除了游春和齐冬月,还有康俊瑭、老魏、三爷以及之前见过面的那些人都在,不过,那个杜红蕊并不在。九月目光扫了一圈,正犹豫着要不要进,魏蓝已经亲热的扶着九月的肩把她推了进去,两眼弯弯的笑道:“来了来了。四师兄,你准备怎么谢我?” “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游春的目光从九月进门时便一直胶着她,这会儿也只是略带着笑意扫了魏蓝一眼。 “有你这句话就成了。”魏蓝眉开眼笑的拍着手。 游春冲她笑了笑,目光再次深深的凝望着九月,却没有说话。 九月倒是很想质问一番。可这满屋子的人分明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他们,她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还怎么问?尤其是那个康俊瑭,这会儿正懒懒的半倚在椅子上,接触到她的目光后。更是冲她抛了几个媚眼,咧着嘴直乐。 而最中间的桌子上,赫然放着她让齐冬月转交的银票。 这是什么意思?九月皱眉,心底的恼怒再次窜了上来,她这是发了什么疯?居然送到这儿来给他们当猴看? 相由心生,九月心里不爽快,一张俏脸便沉了下来,她看也不看游春,转身便要走。 “九月妹子。”这时,魏蓝再次自来熟的缠了上来,紧紧搂住了她的肩,笑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大师兄,也就是我相公。”正是那天陪同的那个男人。 “齐天。”大师兄微微颌首,声如洪钟。 九月借势挣脱魏蓝的手,冲齐天微福了福,人家这般客气,她也不好失礼不是? “二师兄刘如帆留守家里,没在这儿,这是三师兄陈双牧。”魏蓝也不在意九月的疏离,笑眯眯的引她到了那位三爷那儿。 九月知道那日营救她的事,这位三爷出了大力,只可惜之后便一直没看到,也没办法答谢,于是,借机便拜了下去:“陈三爷援助之恩,九月记下,若他日有需要九月出力之处,九月定全力回报。” 她这话说的有点儿狂,试想,她不过是个小小的村姑,能给他们出什么力?再说了,陈双牧要是真的遇到了他们都解决不了的难处,她一个村姑能做什么? 可在场的几人却一人敢出言讥笑她,这并非是因为游春,而是他们都知道,她的外公,郭老,是什么样的人。 “如此,先谢过九月姑娘了。”陈双牧微微避开九月的大礼,男女有别,他不便伸手去扶,便示意魏蓝代劳,自己双手抱拳还礼,不论她的身份有没有公开,她都是天朝的小郡主,这礼他们还真受不起。 “少夫人,都是一家人,别这样客气,你要是想谢我们啊,请我们喝一顿酒就好了。”老魏性子直爽,在边上看得牙都酸了,见状便站出来笑着说道。 “魏爷,九月至今未嫁,这少夫人的称呼从何而来?”岂料,九月听到这一句,脸色再次沉了下来。 齐冬月瞪了老魏一眼,又看了看身边僵站着的游春,笑着打圆场:“老魏不会说话,九月姑娘别往心里去,他的意思呀,这不是亲也提了嘛,我们迟早得改口叫少夫人的不是?” “谢齐公子提醒,我今儿既来了,那便把庚贴一并退还吧。”九月看也不看游春,心情再起波澜,他什么意思?让她在这儿被人当猴耍?进屋这么久了,他却一句话也没说,以为她九月真的就非他莫属了吗? 前世的遭遇加上杜红蕊的挑衅,九月刻意淡忘的一品楼的那一幕再次浮些,激发了她骨子里那丝傲气和偏激。 罢了,她原本也就没想真能找个男人共度这一生,她何必抱着那点儿奢望自以为能摆脱前世的阴影呢…… 前世一夫一妻尚且那般,今生这世道,三妻四妾无数通房已是平常。她的奢望最终不过是泡影,倒不如独善其身,一人清静。 九月的唇边流露一丝浅笑。在边上的魏蓝却看得心惊,这笑。竟有种看透红尘般的冷意,这样怎么行?四师兄好不容易认真一回,要是伤了,以后游家的血脉如何延续啊? “九月妹子,红蕊不过是个丫环,你别在意她说的。”魏蓝一心急,脱口安抚道。 “红蕊?”游春终于开口了。“她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带着疑惑。 可听在九月耳中,却变成了掩饰,她再次浅浅一笑,垂眸闭起了眼。 罢了……他不想解释。她何必强求…… “游公子。”九月再睁眼,已然淡然的对上了游春,语气平静的犹如陌生人,“这是一千五百两银票,算是我买下那些院子的钱。若不够,你说,若是你觉得不想卖,那,我立即让人搬走。” “九儿。我……”游春心里顿时大急,这几天被那两人盯得他都不方便去找她解释,没想到她竟这么在意那天的事,“那天的事,我可以解释。” 可以解释?那为什么不解释? 九月顿时笑了:“没必要。” “九儿,我和红蕊没什么的,你相信我。”游春这会儿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看笑话了,大步到了九月面前想拉她的手。 九月却避开了,冷着脸说道:“游公子请自重。” “那个……大师兄,我饿了,陪我做饭去。”魏蓝见事情有些失控,眼珠子一转,拉着齐天就要出去,一边对九月说道,“九月妹子,别急着走哈,留下尝尝我和我相公的手艺。” “多谢齐夫人,不必了。”九月现在只想早些了结这堆烂事,她只觉得累,当下抬头看着游春说道,“你不必觉得欠我什么,我救你一命,你也救我一命,你想要的东西,如今也给你了,了了这一笔,你我便两清了。” “什么意思?”游春心中一痛,受伤的看着她,“九儿,那天的事,我真的是不得己……” “庚贴还我,你那张,我会让人送回来。”九月这会儿却不想听了,径自说道,“另外,请管好你的女人,下次再跟个疯狗似的缠着我,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说罢,脚步急转,快步出了房门。 “九……”游春欲转,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到了门口生生的止住了脚步,转头看向齐天,“大师兄,红蕊那天和你们一起出去,到底做了什么?” 而这时,九月在楼梯口遭遇了杜红蕊。 杜红蕊手中端着托盘,笑盈盈的过来,一双眼水汪汪的看着她,走到她身边时,杜红蕊突然身子一软,摔倒在她面前,手中的东西滚到了她脚下。 九月虽然走得快,可自制的能力还是有的,看到杜红蕊便起了戒心,所以,东西滚到脚下时,她避开了,淡淡的看了杜红蕊一眼,也懒得去理她,径自抬腿跨过了那些杯子便要下楼,可突然间,腰间被重重的撞了一下,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摔了下去。 “九小姐!”守在门口的黄锦元一直注意着这边,初时他也没在意杜红蕊的动静,可待他发现不妙时,九月已经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他不由大惊,飞身而起,袖中的飞刀也急急射向了杜红蕊的眉心。 游春等人在屋里听到动静,不由一惊,纷纷抢了出来,正好看到一点寒光急急射向杜红蕊,陈双牧动作奇快,顺手摘下腰间玉佩掷了过去,堪堪掷中飞刀,不过,因为援救不及,飞刀只是偏低了方向,从杜红蕊的肩头穿刺而过。 众人不由大惊,这劲头,分明就是想置人于死地啊。 老魏几人顿时抽出了兵器,飞身往黄锦元那边围去,却见九月从楼梯上滚到了下面,头重重的敲在了楼梯柱子上。 “九小姐!”黄锦元射出飞刀,人便窜到了九月身边,无奈她滚得太急,他第一次伸手没抓到,再回身她已昏迷在楼梯下方了,他顾不得老魏几人,飞快的跃到九月身边抱起了她,一手扣在了她脉上。 “九儿!”游春心头大震,冲了下去。 只是,他到了黄锦元面前,却生生的止住了,因为黄锦元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正杀气凛凛的对着他:“九小姐若有事,定诛你们满门!” 说罢,手一抖,那剑竟缩进了他的衣袖,接着,黄锦元理都不理他,直接抱起九月出门。 ps:捂脸…… 239受伤 黄锦元抱着九月出门急奔最近的医馆而去,顿时引起了路上行人的关注,毕竟,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抱着个大姑娘出现在街上,也是一件奇事了。 可是,当眼尖的人看清那姑娘血糊糊的额头时,顿时噤了声,纷纷让道。 黄锦元自然不会理会这些,他方才摸过了,她的脉博有些乱,要是她在他头一天伺奉就出了事,他如何向王爷交待? “大夫!快救人!”黄锦元也没看那医馆是什么名,直接闯了进去,冲着坐堂的大夫吼道。 大夫见状,自然不敢怠慢,匆匆在前领路,让黄锦元把九月抱进了内室。 这边,是给需要急救的病人安排的,倒也干净。 “大夫,她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头撞到楼梯柱子了,脉有些乱,你快瞧瞧。”黄锦元把九月安置好后,拉着大夫的衣袖紧张的说道。 “我知道,你且在一边等着。”大夫被他说得有些晃眼,忙安抚道。 黄锦元这才退到一边,看着大夫给九月把脉治疗伤口。 额上被撞破了,左腿也伤了骨头,至于其他的则需要观察。大夫很快就有了结论,退出去准备东西去了。 黄锦元皱了眉,看看依然昏迷的九月,咬了咬牙,出了医馆,站在门口随手一挥,一个物件从袖中飞上了天空,“砰”的炸开,绽放出绚丽的光芒,不到一刻,几个穿灰衣的男子便从大街小巷涌至了黄锦元面前。 “九小姐受伤了,速速准备马车回去,另,通知文太医。”黄锦元绷着脸,飞快的吩咐道。这镇上的大夫,他还是不太相信,万一是庸医。治坏了郡主,那些人会不会被诛满门他是不知道。他的这颗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几人再次迅速退去,黄锦元才回到里面。 大夫已经给九月的额敷上了药包扎好了,这会儿正给她的腿加固木板。 “给。”黄锦元等着他缠好绷带,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抛给了大夫,直接抱起九月出去。 “嗳,嗳,她这伤得静养。不能搬动!”大夫拿着银锭追出来,黄锦元已经登上了一辆马车,扬长而去。 “大夫,刚才那个姑娘。是不是福女?”大堂里等着看诊的一个病患犹豫着问。 “我看着有点儿像……可是,福女怎么也会受伤?”边上另一个插话道。 “福女也是凡人,怎么就不会受伤了?”有人反驳道。 “嘶~~好像真的是。”大夫后知后觉的倒吸了口气,他刚才只顾着治伤去了,只觉得那姑娘面熟。这会儿被人一提醒,顿时反应过来,那可不就是最近很火的福女吗?她怎么受伤了? “大夫,刚刚那位姑娘怎么样了?”齐冬月来到大夫身边,轻声问道。顺势递上一个小银锭。 “头上撞破了这么长的伤口,流了不少血,左脚怕是伤了骨头,唉,人还昏迷着呢,那人就把人带跑了。”大夫得了银子,倒是说了两句,说罢又指了指脑袋,“唉,那姑娘看着像福女,希望她也吉人天相,别把这儿撞坏了。” “他们往哪边去了?”齐冬月皱了皱眉,看来她撞得不轻呀,这可真是要命了…… “马车往那边去了,三四个年轻人护着走了。”大夫指了指街那头,摇着头回去看诊了。 齐冬月眉心紧锁,想了想,拐到了街角,招了一个人去成衣铺报信,自己先往落云山方向追去,她受了伤,身边那个人又是郭老身边的侍卫,他一定不会带她回铺子或是回祈家,那么,他们必是往郭老那边去了,他得去看看,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他也能帮得上忙,要不然,在这个节骨眼上,郭老震怒,在游家的事上掺一手,游春都危险了,现在,不求郭老能帮一把,只要郭老不计较今天的事,就是不帮忙,游春都能好过些。 就在齐冬月到达落云山下的时候,文太医一手金针施完,九月已经醒了。 经文太医诊治,九月的腿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扭到了脚腕,但是她头上的伤麻烦些,伤口足有两指宽,要是弄不好,怕是要留下伤疤了。 “可有哪儿不舒服?”郭老紧张兮兮的凑在边上问道,文太医诊治的这空档,他已经知道了事情是怎么回事,可这会儿,却不是追究的时候,他外孙女的身体才是最最重要的。 “没事儿。”九月勉强勾了勾唇角,怎么可能没事儿?从楼梯上滚下来,整个人都痛了,更别提这头撞得,她都看见星星了,这会儿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反胃。 “瞎说,头都撞破了,能没事?”顾秀茹捧着一碗参汤进来,红着眼瞪着九月说道。 “也就破了一点点儿,流了点儿血,我血多着呢。”九月微眯着眼,看着这个生活了十五年的熟悉房间,心里莫名的平静了下来,这儿,才是她最安心的地方。 “来,喝点儿。”顾秀茹端着参汤正要坐下,被郭老伸手接过了碗。 “我来。”郭老舀了一勺试了试温度,才送到九月嘴边,喂得小心翼翼,就像在呵护什么珍宝般。 九月忍着那恶心,小口小口的抿着,不知不觉间,润了眼角,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了外婆,她生病的时候,外婆就是这么小心翼翼的照顾她的。 这一刻的触动,让她心底某处顿时决堤,所有的委屈和脆弱如潮水般冲了出来。 “别哭,有外公在。”郭老也忍不住唏嘘,放下了空碗,替九月捏了捏被角,手在她的肩膀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睡会儿吧,等你醒了,所有事都过去了。” 九月一惊,难得泪汪汪的看着郭老:“您想干嘛?” “我能干嘛?”郭老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那臭小子敢欺负我外孙女,我找他出出气总行吧?” “……”九月沉默,有人为她出头自然是好的,可是,她昏迷的那一瞬,似乎听到有人说要诛谁满门? “好啦,安心睡吧,我保证,他决不会缺一条胳膊也不会少一条腿,必让他全须全尾的来见你。”郭老叹了口气,这孩子,和钗娘一样死心眼儿。 “我不想见他,他和我又没什么干系。”九月吸了吸鼻子,弱弱的说道。 “没干系?”郭老一愣,紧张的问道,“他是不是出尔反尔了?” 九月沉默。 “哼,你放心,他敢不娶你,我就去请皇上做主,让皇上赐婚,看他敢不敢拒。”郭老眼一瞪,很霸气的说道。 “爷,让九小姐先歇着吧。”顾秀茹忍了笑,安抚的拍了拍郭老的肩,“九小姐,你放心,爷不会乱来的,他就是想替你出出气,让他知道知道你娘家也不是没人撑腰的。” 九月被他们俩一说,只觉得头更晕了,干脆懒得解释,闭上眼养神,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待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便听到木板的那边传来游春的声音:“郭老,我想看看九儿,求您让我进去吧。” 他怎么来了?九月皱了皱眉,头似乎又开始晕了。 “男女授受不亲,我外孙女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让你进去不合适。”郭老冷哼一声。 “我有话想和九儿说,郭老,您就……”游春的语气中满是哀求,可惜,郭老铁了心要治他,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你有话等她哪天醒了再说吧,这会儿,她需要静养。” “她的伤,如何了?”游春似乎叹了口气,低低的问。 “左腿骨头断了,额上撞了那么长的伤口,哼,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就这样破相了,你说如何?”郭老气愤的说道。 骨折?九月皱了皱眉,她的腿骨折了吗?好像文太医不是这样说的呀。 “郭老,我不日就要回京,这几天……能不能让我照顾她?我保证,等她醒了我就走……”游春以为郭老因为这次的事坚决反对他们了,心里不由又苦又酸,之前因为火刑的事,她的几个姐姐对他存了意见,他还没来得及挽回她们对他的印象,如今竟又让郭老反感,只怕,他和她的亲事越发的难了。 你我两清了……游春想起九月那一句话,顿时心如刀割,他没想到,杜红蕊竟背着他和她说了那么多混账的话,不行,俊瑭说的对,烈女怕郎缠,他要是再继续这样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等他的事一了,估计娘子也没了。 “等她醒了你就走?你这是什么话?你……”郭老真正怒了,冷声问道。 然而,后面的话却断了,九月支起耳朵想听得再清楚些,却没听到有人说话,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游春说道:“请郭老成全。” “哼。”郭老冷哼一声,似乎离开了,接着又是几个脚步声远去,再接着,又似乎是门被掩上的声音…… 九月皱了皱眉,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轻轻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果然,她刚刚转过去,房间便有人进来,接着床板一沉,床边便坐了一个人,一双温热而干燥的手落在了她额上,耳边传来游春低低的声音:“九儿……” 240迟到的解释 额头覆上那温暖的时候,九月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心里有怨,此时最不想面对的就是游春,可是,他已经进来了,她只能继续装睡。 “九儿。”游春坐在床边,手轻触她额上包着的白布,目光落在那一抹触目的红色上,心里一阵翻腾,都怕他太大意了,总想着避开她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没想到,却是自己身边的人把她伤成这样,越想,他便越悔,“对不起……” 对不起有屁用?九月气呼呼的想着,明明身边有烂桃花,偏还对她说自己身边伺候的都是小厮,结果呢?有一个陪了他十几年的晓事人,什么游家祖训不许纳妾,敢情也就是当她傻,钻了祖训的空子啊,哼哼,他今年也就二十六岁,居然就有个十几年了的晓事人,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红蕊……”不经意间,游春瞥见九月的眼睫颤了一下,两人也算“同床共枕”了好长一段日子,对她的一些习惯已然很清楚,所以,饶是她呼吸放得更平缓,他还是查觉到了,她这是不想理他,不由自主的,他的心里开始发慌,他不是康俊瑭那小子,怎么哄女人开心还真的没有经验,想了想,还是决定用康俊瑭那招“烈女怕郎缠”“任她打也好骂也好都不能松手”之类的话,游春略侧了侧身,一手撑在了九月腰前,俯身抱住了她,唇贴在她耳边低低的说道,“她是管家给我找的丫环,无父无母,也是个可怜人,算起来,也算是与我一起长大,十年前。我着了对手的道儿,被人下了媚药,是她给我解了毒……我和她。就那一次,你信我好不好?” 呸呸呸。什么狗血剧情,又是可怜人,又是青梅竹马,又是被人下媚药,又是解毒……九月抿紧了唇,抗拒自己被耳边的热气,无奈。她低估了身体对他的接受度,耳后被他的热气拂过,已经不由自主的泛红。 游春留意到了,唇边流露一丝笑意。唇贴上她耳后的粉红磨了磨,继续说道:“那之后,我就再没有让她跟在身边了,这些年身边只有小厮,是真的。” 丫的。居然用美男计。九月感觉自己竟开始发热,可是,他这样抱着她,她想偷偷透气都不可以,心里着恼。不由暗暗爆粗口。 “只是,我没想到她的野心……”游春叹了口气,将脸埋在她颈窝处,“对不起,是我太大意,没能保护好你。” 都说对不起没用了还对不起……她又不是想听对不起,她想听解释好不好?都送上门给他解释的机会了,他居然还傲娇,非等她出事了他才想到说对不起?晚了,现在怎么着也得轮着她扳回一局了吧? 心底的脆弱无意间被郭老触动释放之后,一向清冷的九月竟也有些孩子气起来,这一刻,她赌气的心性就像个真正的十六岁少女,一点儿也没有当初当殡导师时那样的淡然理智风范。 女人,都是需要哄的。 “九儿,信我好不好?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和红蕊就那一次,这些年,身边也不是没有女人,可那些女人只是为我做事,真的……”游春想起自己的基业,忍不住叹气,经此一事,他觉得还是坦白为好,要不然,哪天让她看到他出现在哪个楼里,只怕又要误会了,“之前,我怕你知道我做的生意会不高兴我才没有说的,我……红蕊说的那些莺莺燕燕,其实……都是红楼的姑娘。” 嗯?红楼的姑娘都出来了?九月轻咬着下唇,努力放缓呼吸,她真想掀开他好好的质问一番,可是,郭老说她腿骨折还撞得很严重,她现在起来会不会太不给郭老面子了? “我在每个地方都有生意,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红楼。”游春说的犹犹豫豫,他略抬起头,打量着九月的脸色,看到她紧咬的下唇,叹了口气,手抚上她的唇,“那些姑娘,都是自愿的,她们为我搜集消息,我为她们提供栖身之所,供她们过最好的日子,可我自己,从来不曾沾过她们。” 红楼……九月这时才明白过来他说的红楼原来是青楼,心里不由暗赞,想收集情报,青楼和市井酒楼之类的无疑是最佳场所,他倒是会做生意,那样的生意,可不仅仅是搜集消息,简直是收集银子的最佳利器啊。 “九儿……”游春看了一会儿,轻轻咬上她的耳垂,犹如那时与她耳鬓厮磨时,“我爱你……” 突然来的告白让九月脑海中一片空白,他…… “我已经派人把她送到最近的红楼去了,以后,那儿就是她的归宿,你要是觉得还生气,那我就让人卖了她,或是,直接打杀了,都可以。”游春继续柔声说道,可说的话,却让九月心里一紧,不由自主的睁开了眼睛。 送到红楼?卖掉?打杀?天,那不是……九月前世受的教育让她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事。 “九儿,信我,好不好?”游春勾起一抹笑,他就知道她装睡,这会儿见她睁开眼睛,手抚上她的脸,使她转向他这边,“九儿,信我。” 信春哥?得永生么……九月无缘无故冒出一个念头,紧绷的心情总算松懈了些,只是,她还不想这样轻易放过他,便绷住了脸,淡淡的看着他说道:“你什么时候属苍蝇了?”这么吵…… “你生气了,又不理我,我这不是没办法嘛。”游春有些高兴,她终于理他了。 “出去。”九月抬手拍开他的手,只是这一动,头又有些晕,不由皱了眉紧紧闭上眼睛,脸色越发的苍白。 “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游春一惊,抚着她的头紧张的问。 “出去。”九月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一句,拜托,难不难受的你去撞木头试试。 她只觉得天眩地转,胃里一阵一阵的翻腾。 “我让冬月给你看看。”游春想起身,可看到九月这样子,又不放心。只好提高声音冲外面喊了一声,“冬月,快些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呼啦啦。外面进来一群人,除了齐冬月。还有郭老、顾秀茹以及文太医。 “她……”游春正要说话,九月忽的翻身起来,冲着他就“呕”开了。 她并没吃多少东西,喝下参汤又睡了一晚,这会儿腹中空空,吐出来的全是酸水。 游春也不在意,抱着她轻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眉心皱得紧紧的:“还愣着干嘛?快帮她看看。” “哦哦。”齐冬月忙上前,扣住了九月的手腕。 “现在看到了吧?”郭老瞪着游春,很是不满意,“我说的可是事情?她伤的不轻。”最重要的是伤到心了。 “呕~”九月只觉整个房间都在旋转。俯在游春膝上又是一阵狂呕,要不是在场都是知情人,又有两位大夫在场,这情形都得被人误会了。 “怎么样?”游春直直盯着齐冬月。 “她……”齐冬月刚刚开口,便被郭老打断:“行了。别问来问去的,都给我让开。”说罢示意了文太医一下。 “把她放好。”文太医对游春还算客气,游春去祈家提亲的事,他也是知晓的,虽然这会儿有些小矛盾。可保不准以后就成了郡马呢? 游春忙配合的扶着九月躺了回去。 文太医点点头,直接掏出针包,齐冬月一见,忙让到边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文太医施针。 片刻后,文太医收起了针,九月已经睡了过去。 “如何?”郭老忙问,游春等人也是直盯着文太医看。 “这是撞击后的反应,所幸,九小姐福缘深厚,并无大碍,只消配以安神汤药静养几日,必可恢复。”文太医收起了针,冲郭老恭敬的回道。 “那便好。”郭老点点头,瞥了一眼游春。 游春收回了目光,注意力全在九月身上。 郭老看了几眼,叹了口气,示意其他人都退了出去,自己在一边坐了下来。 好一会儿,游春突然开口:“郭老,让我留下来照顾她吧。” “然后呢?”郭老语气淡淡,看到九月方才那样,他忽的心软了,这孩子受了这么多苦,如今也算是遇到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了,他要是强行干涉,会不会断了她的姻缘?从此与她外婆一样与他一样,孤孤单单一辈子? 这种苦,他们尝过,他不想再让他们的外孙女也受这样的苦,于是,语气便有了松动,当然,这松动并不代表他就这样原谅游春,他还得看看游春的诚意,看看游春是不是真心为九月,看看游春能为九月做到哪一步。 “我爱她。”游春的目光仍胶着在九月身上,语气极其温柔,“我想和她在一起,就像当年,我爹和我娘那般,相濡以沫。” “如果,我让你放弃你努力了十几年的事,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做得到吗?”郭老眯了眯眼,气势一放,不怒自威。 “我做不到。”游春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回答道,“我爹娘都是枉死的,我身为人子,不能为他们报仇已是大不孝,如今,我只是想为他们正名,平反冤情罢了。” “说的容易。”郭老冷哼一声,“既是正名,既是平反冤情,必涉及当年的案情,你觉得你动了别人的根基,别人还能让你安然而退吗?这样,你让我如何放心把我的外孙女交给你?” “他们想动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游春抬了头,坦然的迎着郭老的目光,“这些年,我的根基并不比他们浅,我足以护得住她。” “护得住她……护住她为何还让她伤成这样?”郭老眼一瞪,冷冷的看着游春,“你知道她险些丧命吗?一个丫环,居然能这般猖狂,你敢说没有你的责任?” “是我的错。”游春愧疚的垂了眸。 “你既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从不提让我援助的事?”郭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您是九儿的外公,我不希望九儿觉得我和她在一起是为了……”游春苦笑道,“我不是没想过要请您帮忙,可我更在乎九儿的感受,我不想让她误会。” “说的真真好听。”郭老讥笑的看着游春,站了起来,“你寻到她爹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她会不会误会?” “……”游春无言以对,他和她的牵扯,已然不是那么简单的相遇相恋了,不知不觉间,已然涉及了许多本不该涉及的东西,她爹是砍下他爹娘和家人们脑袋的刽子手,她爹也是为他们游家担风险保存证据十几年的证人,还有郭老,是她的外公,也是当年皇帝的小皇叔,如果郭老愿意助他,他的家人平反的事情必事半功倍,可他,方才可以为了求郭老让他见九月而下跪,却不愿意为了游家的事对郭老说出这个“求”字。 他是真的怕九月误会他,疏远他…… ps:这一段,写得纠结,险些卡在这儿了,改了好几次。 241转变 游春最终还是留了下来,齐冬月回了康镇主持事务,只不过,在郭老有意无意的干涉下,游春再没有和九月独处的机会,九月也因为伤势问题,连续卧床了五六日,那晕眩感才算完全消失,腿伤也渐渐的恢复。 伤稍稍一好,九月便待不住了,她有些挂心祈梦家的生意,那天才摆了一天的摊子,不知道这几天他们忙不忙得过来,还有铺子的事,还有家里的事,现在也不知道进度怎么样了。 这一日,九月决定先回家去。 “你的伤。”郭老很不高兴,瞪着九月反对道,“万一还没好俐索,留下病根儿怎么办?” “外公,有文太医在,您怕什么?”九月笑笑,故意晃了晃脑袋,“你看,这样都没事。” “别晃了,当心又头晕。”顾秀茹忙上前扶住她,“爷,您要不放心,那就一起去大祈村住几天吧。” “行。”郭老立即点头,他决定了,他要去看着她,省得那小子又不安生,想到这儿,他还侧头瞥了游春一眼。 游春只是笑,看到九月安然无恙的站在面前,他哪里还不知道她的脚伤其实是郭老夸大了吓他的,这,是郭老对他的不满呀。 “你不是说她醒了你就走吗?”郭老看着这笑刺眼的很,淡淡的问道。 “我先送你们回去。”游春一想起自己马上要进京,看着九月满心的不舍,可又怕郭老阻止,忙又补上一句,“我还有些事找祈伯父商量。” “你跟他有什么好商量的。”郭老嘀咕了一句,挥挥手让人去准备马车。 “真没事儿?”顾秀茹凑在九月身边低声问道,这几天的相处。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真没事儿。”九月笑笑,腿上本来就只是扭伤,头上嘛。也就是轻微脑震荡,有文太医在。这几天又休息的好,吃的好,郭老还不要钱似的给她买各种补药,她现在的气色比她受伤前还要好了。 “不舒服就说。”顾秀茹瞄了瞄游春,凑在九月身边说道,“没必要抗着的,要的就是让他心疼。下次他就不敢这样对你了。” “嬷嬷。”九月不由好笑。 顾秀茹的声音其实并不低,游春的耳力又一向不弱,哪能听不到顾秀茹的话,此时。他也不由忍俊不禁,浅笑着看着九月。 无奈,九月还是不想理他,虽然她知道冷暴力不好,但她心里有疙瘩。一时半会儿的抹不下这面子。 不知不觉间,九月的心态已然改变了,之前说与他两不相欠,这会儿却变成了冷战,两者之间。到底还有些微弱的区别,若真的两不相欠,她还会这样在意么? 马车很快便准备好了,顾秀茹扶着九月上了车,郭老便跟了上来,文太医坐了另一辆,至于游春,他自己便是骑马来的,这会儿也不用担心跟不上。 “丫头,你打算怎么做?”马车缓缓而行,郭老掀起窗帘一角,见游春与一侍卫在前面引路,便转头看着九月问道。 “就这样呗。”九月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无奈的笑了笑。 “男儿膝下有黄金,可那天,他为了见你都给爷跪下了,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顾秀茹拍了拍九月的手,替游春说起了好话,“九小姐,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游公子无妻无妾,对你又是一片真心,如今,那丫环也被他发落了,你呀,别太挑剔了。” “嬷嬷,哪是我挑剔呀。”九月撇了撇嘴,挽住顾秀茹的胳膊依在她身边说道,“我都给他解释的机会了,还主动上门去,他连个屁……一句话都没有,如果不是我受伤,他哪会来这儿呀。” “你呀。”顾秀茹笑道,“你心里有气,可以和他闹,和他吵,却不能这样老是不理他,有误会,说开了就行,有心结,也必须解开了才行。” “嗯。”对面的郭老听到这话,神情有些伤感,九月有些奇怪,却不方便问,只点了点头附和顾秀茹的话。 “当年,你外婆和爷就是因为误会没来得及解开,才导致分离了一辈子……”顾秀茹也注意到了,叹了口气对着九月说道,“孩子,你可别犯糊涂。” “我知道了。”九月看了看郭老,心有所触,郑重的点了点头。 “回去以后,给他个机会,好好谈谈。”顾秀茹见九月听进去了,心里颇为欣慰,再次拍了拍九月的手,目光落在了郭老身上,当年的误会,导致了他们分离一辈子,苦了一辈子,她身为旁观者兼局中人,深深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她不希望九月也步他们的后尘,那样,爷必定会难受,他如今剩下的也就是这些外孙女们了,自然是希望他们都过得好的。 “嗯。”九月点头,目光落在门帘上,她知道,他就在前面。 大祈村很快就到了,如今,有马车进出村子,村民们已经习以为常了,多看了几眼后也就各做各的事,没有像之前那样聚过来围观。 “外公,九妹。”祈喜听到动静出门来,便看到了刚刚下车的郭老和九月等人,“嬷嬷,你们怎么一块儿回来?咦?九妹,你怎么受伤了?” 九月的头晕虽然好了,可那伤口仍在,因此还缠着纱布,祈喜一看到,顿时惊慌的喊了起来。 这一喊,顿时把院子里的人吸引了出来,连隔壁的余四娘等人也纷纷出来。 “怎么回事?”祈丰年顾不得给郭老见礼,目光盯在了九月头上。 “哎呀,伤得不轻啊。”余四娘快步到了九月面前,大惊小怪的喊道。 “我没事儿。”九月瞄到那一群人,心里不由叹气,都这么久了,这些人居然还往家里跑,真的有耐心啊……“小伤而已,不小心摔的。” “好好的怎么会摔?你可是福女。”余四娘不相信的看着她。 “三婶,我也是人,又不是神仙。”九月好笑的看了看她,毫无疑问,在场的不少人都与她一样想法。 “婆婆,先让十九妹回去歇着吧,还有伤呢。”余四娘还待说什么,被余阿花拉住了。 “对对对,这头上受了伤可得好好歇着,快去快去。”余四娘连连点头,反过来催促九月,然后对着郭老等人笑道,“姻伯一路辛苦了。” 郭老只是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先进院子去了。 马车和马自然有侍卫们安顿,游春的马也被黄锦元牵走,虽然,黄锦元对游春仍有些意见,可架不住郭老的态度啊,说不定,这人以后仍是郡马,他们做侍卫的也不好得罪狠了。 进了院子,文太医先去看了祈老头,这几日都在那边为九月的伤忙碌,也没顾得上这边,不知道祈老头如何。 郭老在堂屋坐下,祈丰年跟了进去,游春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与九月说什么,只好跟在他们后面,顾秀茹和祈喜扶着九月回屋,后面仍跟着一群嘘寒问暖的热心人。 “乡亲们,你们也看到了,我家九妹受了伤,一时半会儿的,也没办法给你们画符,大家还是先回去吧。”祈喜见他们一直跟着,到了门口忍不住转身对他们说道。 “没事没事,我们不急,你先照顾好你妹妹,等她好了我们再来。”众人连连点头,一时,倒是先散了。 只不过,听他们的口气,他们似乎并没有放弃求符的事。 九月不由好笑:“他们一直在这儿?” “可不是。”祈喜关上了门,很无奈的说道,“从你去了镇上,我还以为能清静几天呢,没想到他们照样来,不过,现在倒是不空手来了,多少会提些东西,也不管我们要不要,塞了就走,今天这是刚来呢,有几个还是别村过来的,他们说你给三姐夫姐姐的婆家画了三道符,她婆婆的病治好了。” “可不是治好了。”九月不由撇嘴,“十两一张符呢,三张就是三十两,什么病好不好。”更何况是装的病。 “什么十两一张?”祈喜瞪大眼睛问道。 “三姐夫姐姐的婆家姓尤吧?”九月问道。 “是呀。”祈喜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们把符拿去卖了?还十两一张?他们抢钱呢?” 九月无奈的笑笑:“确实是抢钱的好办法。” “九小姐,你为何不自己卖符呢?”顾秀茹也笑道,“这财路,平白让人给占了。” 她只是说笑,不料,九月却正经的说道:“我自然是要做的。”她想清楚了,与其让别人占便宜,还不如自己来做,这样,她还能视情况用香,说不定还能帮上别人,再者,这家里老是这样热闹也不是个办法,日子久了,谁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事了,家里可还有个未出阁的祈喜和一个瘫卧在床的爷爷呢,还有她那个爹,万一游春的对头闻风而来,岂不是让他们方便下手? 做师婆,也未必就一定要像张师婆那样,像她的外婆,不就是个好师婆吗? 九月这一撞,倒是把她之前抗拒的事儿给撞开了,她开始重新考虑卖符的事,如祈喜所说,这是抢钱的好办法,如今,铺子正缺钱,她的院子也需要钱,她干嘛要推开送上门的钱让别人占便宜呢? 242“威胁” 九月的伤虽然好转,但还是需要休息,顾秀茹和祈喜略陪着说了会儿话就退出去忙事情去了,九月安然睡下,等她再起来时,已是黄昏,家里已经开始准备晚饭。 九月出了门,来到堂屋,祈丰年和游春正坐着商量什么事情,郭老没在边上,想来也回屋休息去了。 “九月,你来。”祈丰年看到她,冲她招了招手,如今,父女俩的感情也亲近了不少,祈丰年这一声称呼也变得极其自然起来。 “怎么了?”九月淡淡的看了游春一眼,走了进去。 “我准备去京都,家里的事就交给你和八喜了。”祈丰年一开口就给九月送上了一个大惊喜。 “您进京干嘛?”九月皱了皱眉,目光直接扫向游春,“你的主意?” “九儿,我……”游春无奈的看着她,他并没有劝说祈丰年跟他入京,他只是提了一下马上要入京的事,想和祈丰年商量一下亲事以及以后需要证人等等事宜,没想到祈丰年竟主动说要跟他入京,他根本连反对的功夫都没有,她便进来了。 “跟他没关系。”祈丰年摇了摇头,打断了游春的话,“是我自己想去。” “您去京都干嘛呀?”九月很不解,“他们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您又不是直接见证那些阴谋诡计的人,去了有什么用?难道,您忘记了十几年前入京是什么遭遇了么?” “当年,那人把东西托付于我,这十几年来,我都没能完成那人的托付,这一趟去,好歹也算是了结一段心事。”祈丰年解释道。 “那东西是那人强塞给您的,又不是您愿意接下的。东西能保存到现在,够意思了。”九月冷哼着说道,摆明了就是找游春麻烦。 “哪能这么说……咦?你们俩怎么了?”祈丰年正要继续解释。忽的发现不对劲,不由狐疑的打量着九月和游春。之前他们俩在他面前可是也没避讳什么的,怎么这会儿给他感觉就好像闹翻了似的?“之前,不是你求我帮他的么?怎么现在……” “没什么,您爱去就去,跟我没关系。”九月皱着眉,连祈老头的房间也不去了,转身往外走去。 “嗳……”祈丰年一愣。站起来欲喊,九月已经出了院门,他不由看了看游春,说道。“这丫头,主意大的很。” “伯父,是我的错,惹九儿生气了。”游春苦笑,站了起来。冲祈丰年行了一礼,“我去寻她回来。” “嗯,有话好好说。”祈丰年点了点头,倒也没拦着,年轻的人事。自有他们年轻人自己去面对,他已经老了,这次进京若能安然无恙回来,他就去了结另一桩憾,也算是为自己年轻时犯下的错作个弥补吧。 祈丰年站在堂屋里发了会儿呆,才转身进了屋子,收拾行李去了。 九月顺着路,直接到了工地上,此时,祈稷等人已经回去了,工匠们正在临时搭的草棚里做饭,看到九月过来,纷纷打招呼。 如今,九月的那间房子已经结顶上瓦了,工匠们正在准备盖前面的三进的院子。 九月略略关心了几句,便独自前往新房子。 工匠们的动作快,杨大洪的动作也不慢,短短几日,楼下的门窗已经安好,楼梯居然也做了出来,只差扶手还没有完成,到了楼上,却是堆放着各种未锯开的木头、刚锯开的以及刨好的木板,杨大洪的工具也都放在一边。 屋里已有些暗,九月却还是走了进去,一间一间,都与她画的图纸相适,砌的砖墙也够密实,九月有些好奇的抠了抠砖缝间的东西,想看看在这个没有铜筋水泥的时代是用什么来砌墙的。 “九儿。”游春从窗户中一掠而过,来到了九月身后。 “你来干嘛?”九月继续研究手指抠出来的东西,除了泥土还有…… 游春缓缓伸手把她拢在了怀里,下巴搁在她肩上,低低的说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九月冷哼一声,却没有推开他,过了这么多年,之前的火气早就消差不多了,她本来就不是这种性子,爆发过了,也就差不多了。 “那怎么样做才好?”游春心里暗喜,没有推开他说明他还有很大机会。 九月搓了搓手指,低头不语,该怎么做?她还没想好呢。 “别不说话好不好?”游春心里又没低了,他真怕了她这样,双手紧了紧,又哄道,“我知道你还生气,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咬我也成,就是别这样不说话好不好?” 冷暴力什么的,确实最讨厌了。九月心道,弹去了手上的灰尘,略略侧头睨了他一眼,问道:“真的?” “真的。”游春连连点头。 九月眯着眼,微仰着头打量着他,这模样说不出的诱丨人,游春心里一热,眸变得渐渐深遂起来。 打?自己也会痛。 骂?有些太降低自己的格调了,她又不是泼妇。 咬?她又不是小狗,咬……咬哪? 九月想着该挑哪儿下嘴,游春已经俯了下来。 唇将将贴上,九月一手肘撞在了他腰间,头一低,他的吻便落在了她眉间,烫得她心头一颤,往日柔情一幕幕涌现。 不得不说,情侣间的吵架有时候就是那么无厘头,往往会因为一些芝麻绿豆吵得天翻地覆,却也会因为一方的低头让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消弥于无形。 就像九月,她的灵魂足够强大,可她的心性她的经历让她无限的渴望温暖渴望被爱,渴望这一生能得到圆满,所以,在看到那一幕时,她心中隐藏的偏激便被激了出来,她便有了那种算了就算了的强势念头,可这会儿。游春主动低头,这一吻顿时让她心里刚刚砌起的冰墙瞬间崩塌,下一秒。已经忘却了她当初为什么那么生气又为什么那么绝决。 “九儿,原谅我。”游春对她那一撞丝毫没有反应。吻在她眉间重重落下,又移到了她耳后,喃喃低语,一如当初两人绻缮时。 “原谅?”九月伸出手指贴上他的唇,将他推离了自己些许,睨着他懒懒的说道,“可以。” 游春大喜。 “不过……”谁知。九月还有下文。 “不过什么?”游春忙问道,只要她高兴,只要她能不疏离他,让他做什么都成。 “我爹既然执意跟你上京。你就必须负责他的安全,如果你能把他安然无恙的带回来,我就原谅你。”九月嘴上说的是保她爹安然归来,可实际上,未偿不是对他的嘱托。 “我保证。必定保他无恙。”游春郑重点头,她不说,他也会这么做,祈丰年对他而言,并不是证人那么简单。那是他老丈人啊,他怎么可能不管呢? “还有你,要是……”九月手指下滑,戳在他胸前,狠狠的说道,“我就立即把自己嫁出去。” “我不会让你有这样的机会的。”游春笑了,有她这一句,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哼,你自己看着办吧。”九月瞪他一眼,拉开了仍锢着她腰肢的手,“我饿了,回去吃饭。” “好。”游春百依百顺,不过,他是偷偷避开那些工匠从窗中掠进来的,这会儿自然也不能和九月一起走出去,要不然,让人看到九月黑灯瞎火的与一个男人从屋里出去,岂不又得掀起滔天大浪? 九月没理他,径自下了楼,出了屋,往祈家大院走去。 工匠们已经开始吃饭,看到九月出去,还站起来打招呼。 九月挥了挥手,笑着应了一句便快步离开。 刚到祈家院子的坡下,游春已缓缓从路边走来,看到她时,暖暖一笑。 九月冲他皱了皱鼻子,快步进了院子,可唇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吃饭了。”祈丰年站在堂屋的檐下,看到九月进来,目光落在了后面,直到看到游春也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进屋。 吃过饭,祈丰年再次提起入京的事,这次,他是对郭老和祈喜说的:“岳父,您就住在这儿吧,家里也没别人,九月要经营铺子,家里就八喜丫头在,您要是住远了,她们怕是照顾不到。” “我哪用她们照顾。”郭老听到祈丰年要进京,目光微闪,看了看一边的游春,却没有点破。 “这么多年,我们也没能好好孝敬您,如今,就让两个丫头代我们弥补吧。”祈丰年极力说服,有郭老在,他也能放心的离开。 “知道了,你顾好自己就是了。”郭老想了想,也有些不放心九月和祈喜两个在家,但点了点头。 “八喜,你九妹比你有主意,有什么事,记得多请教外公和九月,知道吗?”祈丰年又叮嘱起祈喜。 “嗯。”祈喜点头,眼中隐隐有些泪光,这么多年来,她爹虽然也住在家里,却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关心她,有时候出去喝酒不回来,也不会过问一下她一个人在家会怎么样,现在,他真的变了。 “九……”祈丰年又看向九月,正要说话,便看到九月不以为然的扭开了头,只好咧了咧嘴打住了话茬儿,这个女儿比他还有主意,他就不废话了。 “行了,家里没什么可不放心的,有我们呢,倒是你们,路上当心。”郭老说到后半句,颇有深意的看了看游春,又看了看九月,缓缓从腰间摘下他常年佩带的一枚玉佩,递给了游春,“这个你拿着,借你的,不能弄丢了。”虽然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却也是最常带的一样,京都那些老家伙们倒都识得,由游春带着,自然比在祈丰年手里更为管用。 “谢郭老。”游春一怔,随即单膝着地双手接过,郑重的道了谢。 “在京都若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就拿着这个玉佩去刑部找王平晖,他会帮你们的。”郭老单手扶起游春,又添了一句。 游春再次郑重应下,心里激动不已,他之前不是没想过要救郭老出手相助,可最终,他还是没付诸行动,毕竟,现在他还有出路,便不想做太多让九月误会的事,没想到,郭老竟主动提及。 刑部王平晖……那正是他要找却苦于没有门路接近的人啊。 ps:又晚了……555555~~~谢谢淡雨思涵的平安符~~谢谢反反復複的粉红~~~ 243愿为你撑起一片天 游春要入京,准备的事情已经安排了下去,这两天他倒是悠闲,一直待在祈家,不过,九月也没和他说太多话,更多的时候,他们都是远远的互相看上一眼。 九月开始着手安排“符”的事情。 这两天,来她家的联络感情的人还是挺多,九月干脆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五月初五日,她会派送一次福袋,数量不过十个,到时候还得看他们是不是真的需要来定福袋的归属,这种福袋,必须本人来领,不得冒用更不得转手,否则,后果自负。 那几个人顿时大喜,纷纷回去,甚至,他们私下约定,这个消息千万不能传出去,要说也得等他们自己把领到了福袋再说。 离五月五端午也不过半个月,九月想了想,便让祈喜帮着绣小福袋出来,也不用太复杂的花样,一面绣“福”,另一面绣“卍”,等绣出来,她还打算用各种香去泡制,到时候,也不用担心谁会解了她福袋的秘密。 祈喜自然乐意,拿着九月给的布当天就开始裁剪了。 两天,一晃即过。 祈丰年要去镇上给九月掌铺子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一早,九月和祈丰年坐了马车去镇上,游春和郭老派的两个侍卫骑马相随,祈康年和祈瑞年乐颠颠的出来为祈丰年送行,一个劲儿的说会到镇上看祈丰年。 “我是要去外面进货做事的,并不一定天天在的,你俩有这个闲功夫,还是多去看看爹,陪他老人家说说话。”祈丰年黑着脸拒绝。 “二叔三叔,回去吧。”九月见他们老跟着也不是办法,掀开布帘冲他们说了一句。“改天你们想去,我带你们去就是了,今儿却是不方便呢。我们赶着去见一个客人。” “好好。”祈瑞年连连点头,停下了脚步。祈康年见状,张了张嘴,也停了下来。 九月等人这才顺利起程。 马车拐进半路的林子,齐冬月安排的马车已经等在那儿了,来迎的除了齐冬月还康俊瑭和魏蓝夫妻,看到九月的那一刻,几人对游春好一番挤眉弄眼。尤其是康俊瑭和魏蓝两个,更是明显。 九月打过招呼,便到了祈丰年这边,分别在即。她这两天也没闲着,给祈丰年和游春都做了一个福袋,虽然她并不相信自己的符有那么大的效用,却也下意识的做了,这一刻。她有些理解那些求符的人,他们所求的,莫过于寄托心愿。 “九月,家里就交给你了。”祈丰年伸手拍了拍九月的肩,目光中满是歉意。“你八姐的事,也交给你了,等爹回来,就给你们办婚事。” “嗯。”九月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这是他决定的路,她尊重他的选择,她能做的,也只有她的祝福,“多保重。” 祈丰年把福袋贴身挂在了脖子上,眼眶有些润意,却什么也没有多说,便钻进了齐冬月准备的马车里,把空暇让给了游春。 “这个,你拿着。”九月无视一边“虎视眈眈”康俊瑭等人,把福袋送到了游春面前,“记住你说的话。” “嗯。”游春把福袋紧紧攥着手里,他闻到了她喜欢的那般馨香,看着她的眸越发柔情似水,“冬月会留在镇上,你有什么事都可交给他做。” 九月撇嘴,上一次他离开时,就说过差不多的话,结果呢?她被那个韩樵耍了。 游春这会儿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目光中多了一份歉意,他抬头冲齐冬月看了一眼。 齐冬月快步过来,把手上的盒子递给了游春,笑着看了看九月又退回了围观群众的行列。 “这个,你收着吧。”游春把盒子递给了九月。 “这是什么?”九月接过,好奇的问,顺手就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沓皱皱的银票,下面则是一沓契,她抽出了第一张,却是她那排铺子的地契,户主的名字栏上居然写着“游春、祈福”,她不由愣住了,“这是……” “九儿,我的就是你的,别再跟我见外了好不好?”游春含笑说道,“这些地契房契你收着,银票也收回去,想到那条巷子做好做大,花费可不是小数目,我不干涉你做这些事,却也不想你这么辛苦。” “我自己有办法解决的。”九月把东西收了起来,正要推回,游春却伸掌挡住了。 “九儿。”游春的表情有些受伤,“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也说过,你不想做金丝雀,我也没想让你做金丝雀,这些,只是我的心意,如今,我大仇未报,什么也不能为你做,反让你为我付出良多……等我回来,我必为你撑起一片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外面的风雨,让我来扛,好么?” 九月默默听着,微垂了头,手却慢慢的抚上盒盖,盖起了盒子抱在了怀里。 为她撑起一片天任她翱翔……这样的承诺,确确实实打动了她的心,却也更让她渴望强大,那些莺莺燕燕尚且能为他做些事,她却不能,这让她很不舒服,她是个独立惯了的人,她希望能站在他身边并肩,而不是依附在他身上当菟丝子。 “子端,我不想当金丝雀,更不想当菟丝子,你那些莺莺燕燕尚且能为你出力,而我,更不可能输给她们。”九月再抬头时,已带着温柔的笑,她直视着游春,轻柔却坚定的说道,“等你回来,兴许我的所作所为比不上他们,可我会证明给你看,你看上我,决对不是错。” “说得好!”康俊瑭在那边夸张的鼓着掌,大声喝彩,却换来魏蓝一顿好打,最后还是齐天拉开了魏蓝,康俊瑭才免了“毒手”。 九月和游春两人往那边看了一眼,相视而笑。 “不过,你想为我撑一片天有点儿难,因为这天,有一半是我的。”九月心头的最后一丝阴霾也在她自己的豪言壮语中驱散,既然两情相悦,又何必惺惺作态?无视于一边围观的人,九月很大气的伸手戳着游春的胸膛,“看在你表现不错的份上,我收回我那句话,那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游春开心的笑了,正当他要伸手握住她的手里,便听九月继续说道:“不过,你去了京都之后,不许接近你那些莺莺燕燕,有什么事儿,你让康俊瑭去,他那张脸,保准比你好用,多好的美男计不用,太浪费了你。” “哈哈~~”这次是魏蓝在那边爆笑,康俊瑭不满的在边上跳脚,要不是被魏蓝拦住,他只怕会跳过来与九月理论。 黄锦元带着两个侍卫远远的站着,却也听到了九月的话,忍不住撇开头暗笑,肩膀一抽一抽,忍的很是辛苦。 九月却只是瞟了康俊瑭一眼,继续对游春说道:“你也不许离他太近了,他那张脸太妖孽,我看着碜得慌。” 这回儿,连游春都忍不住笑了,他是被她的话逗的,抬头看了看暴走的康俊瑭,他带着笑意点了点头:“好。” “告诉你哈,机会只有一次,要是再有那样的事,你也别回来找我了,我直接嫁人去。”九月撇了撇嘴,借着撂狠话的空档掩饰住了心头的不舍和担心,这一次去,他们能安然归来吗?据说,当年的主谋后台强大,如今在京都,只怕也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了吧?这样的势力,能撼得动吗? 这一恍惚,便被游春抱了个正着,他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做,这么多人看着呢,他这样做已经有些逾越了,不过,他不在乎,趁着这机会,向众人宣告他的主权,上次黄锦元当着他的面把她抱走,心头那丝不舒服直到这会儿才算彻底消弥。 铁臂紧紧锢着她的腰背,感受着怀里的温暖,心底的不舍如潮水般冲破,有那么一瞬,游春真想放弃所有,留下来陪她,可是,放弃,可能吗?如今那些事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有那么多兄弟为他奔跑忙碌,有那么多人把身家性命系在他身上,他要是妥协,对手就会凶猛的反扑过来,到那时,他护不住任何人,被斩草除根在所难免…… “等我……”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两个字。 “嗯。”所有埋怨气愤,只剩下柔柔一应。 再不舍,也挡不住分离的脚步,两人都不是不理智的人,相拥了一会儿,已是众人对他们的宽纳了,九月轻轻撤出了游春的怀抱,什么都没有说,彼此的眼神已经传达了他们的心声。 祈丰年在车厢里并不是看不见外面的情况,恰恰相反,他全部看在了眼里,他的心里五味纷杂,当年,他砍下了游家人的脑袋,他也为游家担了这么多年的风险,可现在,他的女儿却与游家的儿子绑在了一起,这,算不算是因果循环? “祈姑娘,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啊?”康俊瑭吊儿郎当的看着九月笑,方才被九月取笑,让他着实郁闷了一会儿,不过,他这人的性子就是这样,忘得快,“京都繁香楼的头牌,可是这小子的忠实粉丝呢?你就不担心吗?” 他从小跟着他爷爷长大,自然知道他爷爷的所有事,这会儿和九月说忠实粉丝,何尝不是带着试探的意图。 “粉丝?”九月眨了眨眼,笑道,“康公子爱吃粉丝么?等你下次来,祈福巷的铺子应该做得不错了,到时候我让他们做给你吃。” “呃……”康俊瑭顿时滞住了,她不懂吗?可是那些香熏烛,看着很像他爷爷以前逗他奶奶开心时的招术啊,她若不是与他爷爷一样来自同一个地方,怎么也会? 244生老病死的商机 京都繁香楼的头牌? 九月挑了挑眉,随即便抛之脑后,目送他们离开林子,她才重新登上马车,在黄锦元等人的护送下前往镇上。 康俊瑭着实纳闷了一番,方才还在为那些莺莺燕燕吃醋的九月,这会儿竟无视了他说的京都繁香楼头牌?唉,女人啊,真是琢磨不透的东西…… 九月可不管康俊瑭怎么想,坐在车上开始整理盒子里的东西,除了那几间本来就写着她名字的地契和房契没有更改之外,其余有游春名字的全都加上了她的。 游春、祈福…… 九月不由轻笑,这组合就好像游春祈福似的,外人要是不知情,谁能联想到这是俩名? 放回了地契房契,九月开始清点那些皱皱的银票,一张一张的展开抚平,一张一张的数过,竟比她之前给的十五张还多出了十张。 两千五百两,都用在祈福巷必是够够的。九月开始想怎么安排这些银票,听过了方才游春的话,她如今心里已然豁然开朗,他想为她撑起一片天,为她挡去所有的风雨,康镇不是他的地盘?没关系,那就让她来为他奠基吧。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铺子后门,九月抱着盒子下了车,黄锦元跟在她后面,其他人自去安顿。 舒莫听到敲门声打开了门,便看到了九月,不由惊喜的喊道:“姑娘回来了。” 紧接着,张义、阿安还有五子呼啦啦的从屋里跑了出来,皆是一脸打忧的看着九月。 舒莫的目光落在九月额上,没发现什么不妥,才疑惑的问:“姑娘,前几天镇上传言你受伤了,你伤哪了?” “没事呢。一点小伤,已经好了。”九月心里暖暖的,额角的伤被她用发头挡住。这样看根本瞧不出来。 “是真受伤了?”五子皱着眉问。 “小伤罢了。”九月笑笑,抱着盒子走了进去。“阿安,去帮我把杨掌柜和吴掌柜请过来。” “嗯。”阿安隐晦的打量了九月一番,见她气色确实不错,这才点了点头,往前面铺子走去。 张义见没他什么事,便回杂物房去忙了,只有五子还一脸狐惑的打量着她。 九月想无视都不可能。便笑道:“五子哥今儿不上工吗?” “上工。”五子竟脸一红,看了看舒莫,舒莫白晰的脸上也现出可疑的红晕,借着关门的时机掩饰起她的不自在。 九月见状。会意一笑,看来两人有进步了。 “九妹,你没事吧?”杨进宝和吴财生没过来,祈梦和葛根旺先跑了进来,祈梦紧张的拉着九月上下打量着。“他们说你伤了,伤哪了?” “三姐,我没事呢。”九月无奈的笑笑,镇上都传开了?“你们这几天生意怎么样?还好吧?” “除了头两天险些应付不过来,这几天倒是稳了。小英一个人就能管好棉花糖,还多了不少回头客呢,小山昨儿已经交了束修进学堂了。”葛根旺和阿安一样,见九月气色不错也就没有细问,简单的说了一下这几天的情况,倒是挺让人欣慰的。 九月知道他们做的挺好,也就彻底的放心了,以后如何,还得他们自己去打拼。 没多久,阿安跟着杨进宝和吴财生回来了,少不了又是一番询问。 九月体会着众人的关心,心情极好。 絮叨完闲话,葛根旺和祈梦担心着外面的摊子,便又匆匆回去了,五子替舒莫抱了一捆柴去了厨房,两人虽然面薄,却也没有因此避讳,大大方方的一起准备午饭。 “四姐夫,吴伯,楼上说话吧。”九月拍了拍手中的盒子,笑着说道。 杨进宝和吴财生立即明白,九月这盒子里肯定有重要东西给他们看。 到了依然净洁的楼上,九月直接打开了盒子,取出了里面的两千五百两银票,加上之前她留下的五百,一共三千两。 “这儿有三千两银票,其中两千我要拿去还给外公,余下这一千两就作为祈福巷的本钱,你们看可够?”九月数出了一千两放在杨进宝面前。 “这是……”杨进宝有些惊讶,短短几日,她去哪里寻来的这么多钱? “这一千两,是游公子投的,账上也不用细写,我们心里有个数就好了。”九月笑着解释了一下银票的来源,“反正这生意也有大半是他的,他投些钱也是理所应当。” 吴财生眼尖,看到了敞着的盒子里最上面的契书上两个名字,会心一笑,点了点头:“东家说的是,有了这一千两,我们的铺子马上可以正式开业了,这几日,已经陆陆续续有客人上门了,你交待的几个铺子也在准备中,扎纸的艺人、做寿衣的、制冥童的都齐了,只是那花圈,还没个章程。” “那个简单,有扎纸的艺人就行了。”九月点了点头,“另外,在那边贴个告示,就说铺子还接主持丧葬事宜……” “九妹,我们难不成还要招师婆和道士?”她话没说完,杨进宝就脱口问道。 “师婆就免了,那些事,我也会。”九月笑道,“至于道士,也无须特意去招,和人打听打听有没有那口碑好的,互相合作就行了,还有和尚,也行。” “东家,你这是……”吴财生和杨进宝面面相觑,人家做生意的,对这些可是敬而远之,便是张师婆那时,也没有这样光明正大的,她倒好,一条巷子还特意设这个,就不怕影响到别的生意? “生老病死,这是人之常情,这病的,我们怕是也赚不了,生、老、死,可做的生意多着呢。”九月忍不住轻笑,她就知道他们不会容易接受,“再说了,如果我能为那些过世的人主持一个体面又省钱的葬礼,让死者安息,生者岂不也受益?这对我来说,未偿就不是个积德的事。” 她前世干的就是这个,自然深深知道这生意里面该有多大的市场和利益,更何况,这是重孝道的古人世界呀。 兴许,就是她前世积德了才会重生这一世?九月眨了眨眼,继续与杨进宝和吴财生分析起这其中的细节来。 主持一个葬礼收多少钱?葬礼上一应要用的东西又是一笔钱吧?要是与道士、和尚结盟,这中间的抽成也是一笔吧? 一个县城,一天会死多少个人?又会出降生多少个人? 死者的生意可做,那么新生的呢? 杨进宝和吴财生互相对视一眼,思绪飞快的转了起来,他们是生意人,对生意之道的感觉自然敏锐,九月的一番话下来,他们已经迅速衍生出更广远的路子来。 福女的名头,是不是可以更好的运用一下? “是了,险些忘记一件事。”九月听他们说到福女,才想起自己之前的决定,“香烛铺里也出个告示,每个月初一十五派发十个福袋,至于怎么派发嘛,就劳四姐夫和吴伯提点提点喽。” 杨进宝不由笑了:“想通了?” “想通了。”九月咧了咧嘴,“与其让别人挣,不如自己好好运作,兴许,还真能帮一帮一些人。” “符,真的能帮人?”杨进宝是知道内幕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符能安人心,合香才是根本。”在明眼人面前,九月也没想装,再说了,合香不宜,成本可不能折了去,她自然得和他们交待清楚,好让他们去运作。 “原来如此。”吴财生恍然大悟,随即,便和杨进宝细谈起了想法。 死的说完了,生的说完了,余下还有个老字,这又得怎么做? 九月也有想法:“跟五姐夫合作啊,老人嘛,行动不便,拐杖轮椅什么的,让老人怎么舒服就做什么。” “轮椅?”杨进宝疑惑的问。 “哦,就是带轮子的椅子,等空了,我画图纸给你们。”九月挖空了心思想还有什么东西。 三人坐着讨论了半天,到最后,便敲定了祈福巷整个的转路,九月便拿了纸笔把三人归纳的一一写了下来,又改了几番,最终三人都满意了才停了手。 这时,舒莫已经做好了饭恭候多时了,见他们总是不下来,这才上来请。 杨进宝和吴财生吃过了饭,带着一千两银票和那一沓写得密密麻麻的纸离去,他们还要去安排人手,准备各项事宜,五月初一之前,巷子准备正式营业。 九月也没闲着,开始推敲各个细节还有没有什么遗漏,一抬头,便看到了回杂物房的张义和阿安。 这两人对她的忠诚无须置疑,可现在,巷子的筹备以及以后的种种事宜都需要人物,让两人守着这香烛铺未免有些可惜了。 “张义,阿安,上次说招伙计的事,可有眉目了?”九月想了想跟了过去。 “东家,这儿我们来得及,招伙计做什么?”张义惊讶的问。 “如今张信都是掌柜了,你们俩就打算一直在这屋子里帮我做事啊?”九月好笑的问,看了看阿安,“现在整个巷子快要开业了,正是用人之际,你们俩不出来帮我,我去哪里找可靠的人帮杨掌柜和吴掌柜他们呢?” “那这儿呢?”张义有些担心这香烛铺里的事,这儿不也需要可靠的人么? 245心病还需心药医 祈福巷的各项事宜在杨进福和吴财生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准备着,香烛铺里也添了三个张义推荐的人,他们原都是镇上的小乞丐,之前小虎和阿德自卖自身进了祈家,他们都羡慕不已,现在又有了这样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毕业,街头乞讨的日子太难熬了,他们宁愿用自己的劳力换饭吃。 九月见到张义给他们准备的卖身契时,大大的惊讶了一会儿,不过,她什么也没说,花了十两银子买下了这三人,交给了张义和阿安去调教。 九月开始着手画各种图,做各种福袋,这些构思性的东西,都在她脑袋里装着,别人是没办法帮忙的。 一晃又是三天,这日,齐冬月带着葛玉娥母子上门来了。 “九月姑娘。”齐冬月今儿穿了一身雪白的长衫,手里还骚包的拿着一把扇,笑眯眯的站在院子里看着九月下楼。 “你这是中了康俊瑭那小子的毒了?”九月眨了眨眼,打趣道。 “呃……”齐冬月顿时无语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收起了扇子,他这样很正常好不好?在家里,他一向这么穿的,只不过先前跟在游春后面,要保护低调他才换了那些不起眼的衣服的,如今游春等人离开,康镇的事务都交给他打理,人前他就是东家少爷,怎么能继续低调呢?低调的效果哪里能吸引得住某些人的注意力呢? “她……情况如何?”九月看到了齐冬月身后的葛玉娥,有些惊讶,忙问道。 “稳定许多了。”齐冬月回头看了看葛玉娥母子,笑道,“听说你这儿缺人,我就把他们送过来了,这小子力气大的很。你可以让他做事抵诊费。” 九月瞧了瞧面带不虞的葛石娃,平淡的点了点头:“行吧。” “那我就把他们还给你了。”齐冬月又打开了扇子一晃一摇的,这两人与祈丰年的纠葛。这段日子他已经了解的很透彻了,这会儿送他们过来。也是卖一个人情给九月,毕竟,这小子将来很有可能就是游少的小舅子啊。 “谢了。”九月点头,看着齐冬月问道,“你上次答应去大祈村义诊,什么时候有空?不如,初五吧?一起回去。” “义……”齐冬月嘴角抽了抽。他只是答应会去给大祈村的村民们看诊,可没说义诊好不好? “对了,你医术这么好,为什么不考虑开个医馆什么的?救死扶伤的人最高尚了。”九月眼珠子一转。又要打齐冬月的主意,“我们祈福巷的生意,涵盖了生老病死的东西,现在还缺一样,你到这儿来设个药铺子呗。” “你都做全了。当心遭人妒,断人财路会被人劈的。”齐冬月挑着眉看着九月,她倒是不客气,把他都盘算进去了。 “就你那成衣铺子有什么好玩的,找个掌柜的看着就行了。一品楼自有那些人管着,你闲着也是闲着呗,再说了,开药铺为人治病,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又不浪费了你一身医术,一举多得啊。”九月不遗余力的想要说服齐冬月加入祈福巷,要是把药铺也开起来,这儿真就占全这四项了。 “让我开药铺可以,我要你对面那两间铺面。”齐冬月扇子“啪”的一收,指着郭老原来的那两间铺面说道。 “你早瞄准了啊?”九月瞪眼说道。 “也不是,被你刚刚提醒的。”齐冬月嘿嘿一笑,放低了声音,“游少说你有心把这一块做大,我当然要全力支持了。”有她的祈福巷为基础,以后游少想要蚕食康镇甚至于这一带的势力应该轻松不少吧?他自然要全力配合的,毕竟,游少遍布大江南北的生意中,他们齐家也是获益无数的,抛去兄弟情谊不提,齐家与游少也是相息相关,结成了同盟,说透一点儿,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行。”九月想了想点头,“不过,那两间必须付租金,毕竟是我姐姐的。” 郭老的那几间铺子并没有指名哪间给谁,不过,她们姐妹之间很自觉的就按着长幼顺序排了下去,所以,最前面那个应该是祈祝和祈愿的,祈祝已经把铺子交给了九月处理,祈愿远在邻县,也不太可能来这边,所以,租给齐冬月倒也不错,不怕他赖了租金那点儿小钱呀。 “成。”齐冬月爽快的点头。 “具体的,你去找我四姐夫和吴掌柜谈吧。”九月把事情推了出去,“记好了,初五一早去大祈村义诊哦,别让那儿的大姑娘小媳妇失望了。” 齐冬月满头黑线,什么大姑娘小媳妇?为了防止九月说出更离谱的话,他赶紧脚底抹油,找杨进宝去了。 院子里便剩下了九月和葛玉娥母子大眼瞪小眼。 葛石娃一脸抗拒的站在葛玉娥身后,不过,他并没有离开,方才那人确实救了他娘,自己也确实没有钱付那诊费,刚刚来之前,他也答应那人帮忙做事,只不过,他没想到竟是让他来给她做事。 葛石娃的心情复杂之极。 葛玉娥却简单许多,她虽然疯颠,对自己的仪表却似乎一向注意,不过,这会儿安静的站在一边,身上也少了一些正常人不会戴的东西,蓝底白碎花的衣裙配着同样的头帕,倒是跟换了个人似的。 五十二岁的妇人,容颜早已老去,脸上满是皱眉,长年营养不良的脸也是蜡黄蜡黄的,可偏偏,如今的眸色竟这样纯粹、干净。 九月看着她,心里惊讶不已,到底是齐冬月医术了得还是她这样的人清醒之后就能如此? “我能喊你玉姨吗?”互相打量了许久,九月见他们母子也没有想开口的意思,只好主动说话,玉姨,要是她爹回来以后给他们个名份,这姨尽早还是要喊声的。 葛玉娥眼中有些怔忡,随即惊喜便涌了上来。有些小小的激动:“好……好。” “玉姨,你想留在这儿还是回大祈村?”九月微笑着问。 “我……想和石娃一起。”葛玉娥经过齐冬月这么久的诊治,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如今倒是清醒的时候比较多,说话也没以后那样离谱。她看了看身边的葛石娃,开始有些局促。 “那好,以后你就和我们一起住这院吧,这儿还有一位莫姐,正好做个伴。”九月点了点头,葛玉娥在大祈村遭遇那么多事,现在不回去倒也好。省人被人闲话,到时候再刺激到就不好了。 “那……石娃呢?”葛玉娥有些不安,她不想和儿子分开。 “这巷子两边的院子都是我们的,他住这院子不合适。却也不会离你太远。”院子多的是,以后自然是男女分开住喽,九月想到这儿,便决定一会儿跟张义和阿安说说,让他们搬到隔壁去。这样,舒莫和葛玉娥住在这儿也更方便些。 “我要去对面做事。”葛石娃终于开口,指的方向便是齐冬月方才指的。 “你想学医?”九月惊讶的看着他,随即便释然了,想来他是想学一些好照顾他娘吧。九月头一次这样认真的打量这个有可能是她哥哥的年轻人,二十岁了学医,等他学会多大了?那齐冬月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出头,会收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徒弟吗? “我想试试。”葛石娃难得这样心平气和的对着九月,他也在打量着这个让他娘记挂的女子,头一次,他没有排斥她可能是他妹妹的念头出现,“我欠的是他的诊费。” 意思就是只还齐冬月的账喽? 九月理解的点头:“只要齐公子答应,我没意见。”接着,她又补上一句,“其实,并不是只有会医才能帮到玉姨的。”她的安神香应该也可以,精神有问题的人大多数都是心病引起的,只要没有人再去刺激,辅以安神的东西,相信葛玉娥会一直这样好下去,当年,是葛玉娥让她降生这世间,这也算是有救命的恩情了,就算没有祈丰年的那句话,她也不会不管。 “还有什么?”葛石娃果然感兴趣,犹豫了一会儿便问道。 “香。”九月微微一笑,“你们跟我来。”张义和阿安得抽出来做别的,这儿也不能只有那三个伙计看着,要是葛石娃能出力就最好了。 说罢,便往杂物房走去,进了屋,寻了一个小小的安神效用的香熏烛,点燃了端到葛玉娥面前。 “闻闻,这个舒服吗?”九月面带微笑的看着葛玉娥,柔声问道。 “好香。”葛玉娥很有兴趣的接过那香熏烛,凑近了闻了闻,微闭上眼睛赞叹了一句。 葛石娃看看他娘,又看看那香熏烛,又看了看屋子里的五个人,疑惑不已:这东西也能治病。 九月看出他的心思,站到他身边轻声说道:“我这个也只是能缓解她的情绪,心病还寻心药医,在找到症结之前,让她平静的过日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说是吗?”这心药如今去了京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葛石娃听罢,顿时沉下了脸,心里五味纷杂。 “玉姨,这个好闻吗?”九月不理他,上前哄葛玉娥去了。 “好闻,好闻。”葛玉娥睁开眼,连连点头,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我这儿都不闷了。” “那,我多挑几个送你,你睡觉的时候点一会儿,有助于睡眠。”九月失笑,安神效果是有的,可这话却有些夸张了,她这些东西又不是神药。 然,葛玉娥这话落在葛石娃耳中,却又是另一番体会。 “我……”葛石娃一番纠结,好几番欲言又止之后,总算憋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我留在这儿。” 246祈福巷 葛石娃留在了铺子里,当天,张义和阿安便把自己的被褥抱到了隔壁,连同那三个小伙计和葛石娃的,也都安排妥当。 看到儿子离这么近,葛玉娥心情极好,也不再粘着葛石娃,反倒跟在九月后面跟进跟出。 九月顿时不习惯起来,她发现,葛玉娥看她的眼神有些直,不由想起了之前葛玉娥那一句经典的话:“你的命是我了”。 不会是真想跟她索命吧?九月平白无故一个激灵,不行,这样下去葛玉娥非又要犯病不可,她得找些事给葛玉娥做做。 当即,九月让人去布庄买了许多红碎布和布头,交给了葛玉娥:“玉姨,你会缝东西吗?我最近需要很多小袋子,你帮我做一些好吗?” “会。”葛玉娥眼中流露一丝欢喜,点了点头。 “那好,这些就交给你了。”九月把东西给她,又给了一个样品。 葛玉娥欢天喜地的的端着东西坐在自己的房门口做事情去了,她现在就住在舒莫的隔壁。 九月看到这时的葛玉娥,心里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显然,葛玉娥的举止还是和正常人差一大段距离的,可如今,却只能慢慢来。 饭要一口一口吃,日子要一天一天过不是? 安顿好了葛玉娥母子,九月再次开始忙碌,她先找了鲁继源,订了一批小盒子,用来盛装福袋用,既然肖想别人口袋里的银子,总得花些本钱把这福袋包装的精美些,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商品自然也要看包装。 齐冬月的动作也迅速,第二天就派了人过来打扫交接铺子。打扫,布置,采购。 其他几个铺子也都渐渐的有了铺子的模样。 十几间铺子除了齐冬月那间。另外还租出了七间,余下的。都是杨进宝和吴财生招了人手开办的,可以说,无一间铺子的买卖是重复的。 九月极满意,跟着看了一圈,也就不去挑手划脚,点子她或许有几个,可说到实践。她便不如杨进宝和吴财生了,与其帮倒忙,还不如放手让他们去做。 张义和阿安也被安排出去,一人管一家铺子。 很快。万事俱备,只等着明日初一时开门大吉了。 做好最后一遍检查的杨进宝和吴财生到了这边院子里,九月把这几天晚上做出来的福袋装了盒交到了他们手里,她试了无数次,用袋子泡制过袋子。香味有些过了,有心人一闻就知道,也不妥,所以,她试了许多次。便把合好的香粉挑了些混入了朱砂中,再画成了符,果然便好了许多。 全部画好后,又分类进行了熏烤,于是,连那符纸也有了淡淡的香味,除此,九月还运用了游春教她的一些小把戏,在符纸上动了手脚,若是有人拆开外面的袋子取出里面的符纸,符纸一见光,那上面的符就会消失,相信那时,也能起到一些震慑吧? “四姐夫,这几个用的是安神香,这几个用的是驱虫香,这里还有几个是专门为妇人准备的,有孕的妇人是这两个,若是求子的,是这两个。”九月手指划过最后两个时,表情有些小小的不自在,她想起了她第一次合香时的糗时,不自在中又多了丝丝甜意。 这两个盒子里的符,用的份量极少,有没有用那是两说,她也不敢保证,不过,催丨情的效用还是有些的,适合夫妻耳鬓厮磨时有用……咳咳。这些自然不好向杨进宝和吴财生说明了,毕竟,小姨子和姐夫之间的传说太多,她对杨进宝说这些自然是极不合适的。 “上面都有记号,姐夫可得看好了,莫发错了。”九月指了指盒子上的花纹,她在上面动了些手脚,花瓣处多了几道纹路,一条纹代表安神香,这种制的最多,二条纹表示驱虫香,用的也不少,这种,比较合适给小孩子,如今已是五月,天气没有真正的热起来,蚊虫却开始多了,小孩子白天跑累了,晚上要是被蚊子再咬上几口,这夜里自然就会口闹,有了这种香,效果不敢说明显,却也是有些用的。 嗯,天气转暖,蚊香应该大量推广了……九月想到这儿,思路便拐到了制香上,有了蚊香,就不用熏火燎烟燎的草了不是? 杨进宝和吴财生听得很认真,把九月说的特征一一记下。 “记得告诉他们,切莫打开袋子取出符纸,打开,便会失效。”九月眨了眨眼叮嘱了一句。 “为何?”杨进宝好奇的问。 “防盗呗。”九月咧了咧嘴,防盗是其一,增加神秘感是其二,她就不信没有人不会对这符纸好奇想研究研究的。 杨进宝和吴财生相视而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东西离去,在他们看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入夜,九月提了热水好好的泡了个澡,早早的歇下,这几天着实累了,明儿也要起早,得保持体力应对明儿可能会发生的突发事件啊,要知道,自那天的“神迹”之后,她便深居简出,明儿可是她再次要众人面前亮相呢,虽然,她明天只管着香烛铺就成,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呢。 五月初一,卯时未到,天光还只是微微亮起,九月便听到楼下开始热闹,她随即便跟着起身,洗濑收拾妥当,到了铺子里,张信等人已经收拾好了。 每个铺子前都挂上了红红的灯笼,用的自然是棺材铺旁边那个灯笼铺的东西,那铺子的掌柜是位年近七十的老人,他扎了一辈子灯笼,子辈却没有能传他手艺的人,孙辈也是勉强,不过,如今他的曾长孙,十二岁的年纪却颇有天份,于是,他就动了心思,开起了这铺子,一来传他手艺,二来是想给他的曾长孙铺路。 一条巷子,一溜的红灯笼,红红的薄纸上都写着祈福巷三字,此时全部点起,倒颇有几分气势。 “早。”九月一回眸,就看到齐冬月一衣白衫从对面出来,便打了个招呼。 “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齐冬月缓踱了出来,笑着问道,“又不用像我这样坐堂,完全可以日上三竿再起嘛。” “醒了就起了。”九月淡淡一笑,打量了齐冬月一翻,打趣道,“你这副打扮,是想用美男计招揽客人么?” “开门头一天,总想博个好彩头嘛。”齐冬月也没在意她的取笑,反而顺着话调侃起九月来,“如何?能招揽九月姑娘来捧场不?” “成啊,互捧。”九月挑着眉回道。 “那算了,你来我一家,我还得逛遍那么多家,不划算。”齐冬月转头看了看巷子,咂着笑摇了摇头。 “知道就好。”九月轻笑,看了看他身后的铺子,问道,“就你一个坐堂吗?那初五怎么办?” “自然不会就我一个的,我每月只坐三天。”齐冬月摇头,介绍道,“我要是天天坐在这儿,游少丢下的那堆事儿,你来管?” “你不怕我办砸了的话,可以试试。”九月眨了眨眼,她知道,齐冬月并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不可能真的把事情扔给她去做。 “你们家不是有位大夫吗?为何还要专门请我去大祈村呢?”齐冬月嘿嘿一笑,转移话题。 “人家是太医,我哪请得动。”九月想起文太医,也有些无奈,她是小老百姓啊,哪有资格指挥人太医,只是,让她很不解的是,为何太医会跟着她外公呢?这待遇,可不是普通的皇亲贵胄能有的。 “你要是想,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齐冬月是知道郭老底细的,他听到九月说起太医,以为九月已经知道了郭老的身份,便笑道。 “你太高看我了。”九月撇了撇嘴,摇了摇头,“就是不知道我这点儿薄面能否请得动齐公子齐大夫呢?” “九月姑娘开口,小的焉能不从?”齐冬月抱了抱拳,算是给了个明确的回话。 两人笑谈一番,便看到葛根旺一家已经到了边上开始摆摊,九月冲齐冬月挥了挥手,跑过去帮忙。 出于对祈梦一家的考虑,杨进宝没有把那铺子租给别人,还是由他们统一收下,如今经营的是文房四宝,倒也洁净的很,不过,葛根旺为了不防碍前面的生意,一家人出摊便走了后门。 九月帮着他们支好摊子,才回铺子吃早点,待她再出来时,只见铺子里站满了人,买香的买烛的,还有那站在后面观望的,她不由吓了一跳,今儿又不是她的香烛铺开业,哪来这么多人呢? “东家,他们有不少都是冲着福袋来的。”张信看到她出来,忙上前问道。 “这个一会儿杨掌柜和吴掌柜来了会安排的。”九月点点头,让张信去后面把几个伙计也喊到前来帮忙,免得出现小偷小摸的事。 “祈姑娘。”九月一出来,就有人注意到了,只不过看她和张信在说活,才没有过来打扰,等到她出了柜台,马上有人围了过来,“听说今儿有派发福袋,不知如何个派发法呢?” “不好意思,这个具体怎么派发,我已经交待给了杨掌柜和吴掌柜,一会儿,他们会来向诸位解释的。”九月含笑说道,“还请诸位体谅,我得去那边的铺子看看了。” 众人一听,忙纷纷让道。 247促销手段 九月走出了香烛铺,她看到对面齐冬月的药铺还算清静,便打算过去坐坐,刚刚走了两步,巷口转过几个人,让她下意识的停了脚步。 为首的两人,她见过,便是上次在一品楼看到的,游春的客人。 “祈姑娘。”九月还没决定要不要打招呼,那两个中年男子便已经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瘦些的冲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主动招呼道。 得,她也躲不了避不开了。 “原来是两位。”九月福了福,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便想含糊过去。 “前日便听闻祈福巷即将开业,没想到竟在这儿遇到祈姑娘了,难道,这祈福二字,出自姑娘?”瘦男子身穿锦衣,气度雍容,看着九月的目光里隐隐透着兴趣,同时也隐藏着某种精明。 “不过是巧合而已。”九月与他们不熟,现在想想,那日游春对他们似乎颇为忌惮,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便不想多说什么。 “游少的铺子,用的却是姑娘的名字,只不知姑娘与游少有何渊源?”边上略胖略高些的男子摇着扇子,笑眯眯的插嘴道。 九月心里一凛,他们怎么知道这儿是游春的铺子? “这位老爷说的游少可是游公子?”九月微微一笑,客气的问道。 “没错,正是游春游公子。”胖男子点了点头,那模样倒像极了爱笑的弥勒佛。 “小女子倒是与游公子有过几面之渊。”九月笑道,“那还是因齐公子才结的这段缘,两位想来也知道这巷子之前的凶巷之名吧?偏小女子命硬,镇得住这凶巷,无奈,小女子家境贫寒,撑着一间铺子已是勉强。想撑起一条巷子却是极其困难,便是那是,因齐公子之故。游公子对这巷子起了兴趣,才有了今天的合作。挂祈福之名,也不过是因为小女子的命格罢了,说起来,惭愧的很,小女子并没有出什么力,却平白扬了名。” 这番话倒也合情合理,你们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游春和她会绑在一起吗?说白了就是合作关系。因为她的福女之名能镇得住凶巷,因为她认识齐冬月,困为齐冬月的关系,游春决定利用这一块。怎么了? “原来如此。”两位男子点了点头,看样子倒是信了。 “林老爷,郝老爷。”齐冬月在铺子里瞥见九月对上了这两人,匆匆迎了出来,笑着给两人行礼。“两位大驾光临,祈福巷蓬荜生辉,冬月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齐老弟客气了。”林老爷便是那瘦些的男子。看到齐冬月,笑得很是开心,亲昵的伸手搭上了齐冬月的街,目光暧昧的看向九月,“齐老弟真真有心了,我还纳闷你为何把药铺开在如此偏僻的小巷呢,原来……哈哈,高。” “让林老爷见笑了。”齐冬月嘿嘿一笑,看了九月一眼,退后一步请两人入内,“两位老爷,里面请。” “好。”林老爷点了点头,冲后面的人挥了挥手,“来人,给祈姑娘备礼,恭贺开门大吉。” “多谢。”九月有些犹豫,这时,看到齐冬月冲她点了点头,便顺势福身道谢,招手让铺子里的伙计接下了两人的礼物。 两人把齐冬月和九月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由哈哈大笑,和齐冬月勾肩搭背的进了药铺的门。 “没想到林老爷和郝老爷也来了,那药铺的东家不简单呐。”有些眼力的围观者唏嘘不已。 “林老爷是镇上首富,那郝老爷是谁?”不明真相的观众纳闷的问。 “镇上最大的粮商就是郝家,你连这也不知道吗?”立即有人主动解说。 康镇首富?最大的粮商?九月看着对面的铺子目光闪了闪,这样的资格,确实能让远来的游春受拘束了,他再强,也是过江龙,一时之间哪能与在这儿的根基深厚的地头蛇硬碰硬呢? 九月心生警惕,让伙计收好了礼物,便往巷子里走去,她得去找杨进宝和吴财生,让他们留意一下这两人。 杨进宝和吴财生没在一处,九月先寻到了杨进宝,他正在文房四宝的铺子里,一条街,经营不同的东西,总有受欢迎和不受欢迎的东西,像这文房四宝,便只有几个人在这儿盘桓,还是给家里孩子启蒙买笔墨来的,进项并不多,而这铺子的对面是个面馆,生意便火旺了许多,可以说是人气暴棚。 九月和杨进宝提及了林家郝家的事,叮嘱杨进宝留心,便继续往巷尾走去,越到后面越是冷清。 毕竟,这儿卖的东西也不是常用的畅销品。 阿仁阿德今儿也打扮得极是齐整的守在铺子里,这边,张义管着寿衣铺子和花圈铺子,阿安管的自然是别的。 看到九月,阿仁阿德出了打了个招呼。 九月含笑聊了几句,就进了寿衣铺,这铺子里,卖的自然不是寿衣一样,而是涉及了所有葬礼要用的东西。 张义被派到这儿,倒也安然的很,并没有任何一丝不满,看到九月,他还高兴的上前招呼:“东家。” “张义,你知道林家和郝家吗?”九月点点头问道。 “知道,林家是镇上最有钱的大户,听说,还有位在京都为官的亲戚,郝家与林家是儿女亲家,平日亲热的很,许多郝家的生意还有林家的支持呢。”张义好歹也是在康镇长大,如今手里又撑着一条情报网,对这点儿事还是清楚的。 “嗯,你寻两个机灵的人,留意一下他们,千万当心。”九月对林家郝家的关系不感兴趣,她只是在面对两人的时候感觉不舒服,心里有些戒备,便叮嘱了张义一句。 “是。”张义没有任何异议的点头,他现在对九月的话很相信,像之前的张师婆,不就是她觉得不对劲让他们盯着,才盯出那么多的幕后么? 九月如今也极看重张义的能力,见他应下后,心里竟然一松,转身出去,缓步回到香烛铺。 此时,辰时将近,杨进宝和吴财生都已经到齐,准备开业仪式了。 九月不愿意出面,对外的事情便有他们两个处理,不过,今儿这祭土地的头柱香,却还是得她来领。 巷口已经由伙计摆上了香案,张信亲自取了三支铺子里最大的红香点燃递到了九月手里。 九月居中而站,杨进宝和吴财生等在一边。 这样的祭礼,九月却是没有主持过,不过,吉祥话她还是会说的,像这样的场合,无非就是祈求土地爷保佑家宅平安,财神爷赐福赐财罢了。 九月像模像样的说罢,三拜之后,郑重的上了香,退下后又是三拜,那震天的炮竹声便适时的在巷口巷尾齐齐响起。 巷口巷尾两边立起的高高的刻有“祈福巷”三字的匾额也随着红布的扯落亮于人前。 香案撤去,香烛铺里等候的人顿时显得急切了起来,接下来,该派福袋了吧? “诸位,今儿祈福巷初开业,也是第一次派发福袋,我们东家感激诸位捧场,今儿这福袋将免费赠与诸位。”杨进宝提着声笑容满面的冲众人抱了抱拳。 “太好了。” 众人顿时哗然,今天免费呢。 “不过。”杨进宝接着话锋一转,“之前贴出的告示上说,每月初一十五本铺都会派送福袋十枚,今儿自然也不例外,十枚福袋,如何赠送自然也就是个大问题。” 明摆着就是僧多粥少嘛。 “才十枚,这不得抢啊?”众人有些跃跃欲试。 抢?那是不可能的,这么多人,万一出现踩踏事件,香烛铺岂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杨进宝等人自然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今天这十枚福袋里,有四枚安神符,四枚平安符,两枚安胎符,两枚求子符,哪位若是有意,那么,在本巷花银子的时候,记得在铺子里留下名姓,无论是哪个铺子里花的银子,只要到正午时加起的花费排名前十,这十枚福袋就是这十位贵客的。”杨进宝再次冲众人抱了抱拳,等他们安静下来后,继续含笑说道。 谁花钱最多给谁?九月不由莞尔,她还在发愁怎么派发这些福袋呢,他们就想出了这样的高招,广告、效益都有了,只是,这福袋真的能让人抢着花钱吗? 九月有些不确定了。 “当然,除了这十枚福袋之外,我们东家还说了,排名前百名的,我们都将赠送一张名帖,以后,持名帖者在本巷购买东西可享有优惠。”杨进宝给九月的惊喜远远不只是这样,他继续说道,“前三十名,可享一成半的优惠,也就是说,你在本巷任何一个铺子买下单件价值一百两的东西,只需付八十五两便可,三十名后到前五十名,可享一成优惠,而余的则享半成优惠,此名帖仅限今日发放,正午时为限,还请诸位多多捧场。” 折扣价啊……九月笑得两眼弯弯,她这姐夫不简单呢,要不是知道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土人,她都要怀疑他比她还像穿越的了。 248康镇首富 杨进宝等人想的促销手段果然有效,等他宣布完之后,香烛铺里的空间顿时大了许多,有人自知得不到福袋的,想着那名帖也好,拿到了,以后来这儿买东西还能省不少钱,反正这一块的铺子卖的东西也齐全,省钱又省事的好处,谁不想得? 试想,谁家没个老人?要是老人过身以后,需要一副棺材吗?最薄的薄棺也是一笔不小的钱,就算有半成的优惠,那也能省不少呢。 于是,各个铺子都热闹了起来,先前还冷冷清清的铺子也渐渐趋于火热。 前景一片光明啊,凶巷之说也就此打破,这一条巷子再一次呈现了热闹,比之前全盛时还要热闹。 九月高兴的走向杨进宝和吴财生:“四姐夫,吴伯,辛苦了。” “看到这热闹,辛苦也值了。”吴财生比她还高兴,双目炯炯有神。 “希望天天能如此,就更好了。”杨进宝今儿穿得也精神,一袭宝蓝色的锦衫,外面还罩着一件浅色的袍子,高高瘦瘦的身形此时挺得直直的,给他平添了几分气度。 反倒是九月,一身布衣,两人一对比,杨进宝比她更像个东家。 “九妹。”祈巧带着张嫂和杨妮儿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见这边人多就在祈梦的摊子那边站了会儿,直到此时才过来,张嫂的手里还有两匹锦缎,“今儿这么大日子,你怎么还是穿这一身呢?” “这一身不是挺好的嘛。”九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不以为然的笑笑。自己穿着舒服就好了,料好不好有什么要紧。 “你呀,大姑娘了,也不注意一下自己的打扮。”祈巧无奈的点了点九月的额头,示意张嫂把锦缎送到后院。 张嫂一手抱着锦缎,一手牵着杨妮儿去了后面,杨妮儿边走边糯糯的喊道:“落儿姐姐,我来了。” 这边。杨进宝和吴财生也闲不住,相携去巡视各个铺子去了,九月和祈巧站在一边说话,看着巷子里的热闹。 祈巧感概万分:“当初租下这铺子,不过图个便宜,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你竟愣是把凶巷改成了祈福巷。” “那是姐夫和吴伯的功劳。我可什么也没做呢。”九月可不敢居功。 “要不是你,他们也不会想到这儿做事呀。”祈巧轻笑。 九月只是笑,她或许还有些福缘,可说到底,这巷子也不是她的功劳,她顶多就是出个主意,然后坐享其成罢了。在外面忙忙碌碌的都是杨进宝和吴财生,还有张义他们。 谁对她的好,她不会忘记,却也没必要挂在嘴上。 “进院子坐吧。”九月拉着祈巧往后院走,不过,她没想到祈丰年赴京的事告诉祈巧,如今,他的行踪还是保密些好,免得横生枝节。 就在这时,林老爷和郝老爷正从齐冬月的铺子出来。齐冬月送他们到了门口,便被上门的客人堵了回去,他歉意的向两人致了歉,回去坐堂去了。 “来人。”林老爷看着祈福香烛铺的匾额,目光微闪。 “老爷。”身后一个仆从应声上前,低头候命。 “去,查查这个祈福是什么来历。”林老爷淡淡的吩咐。 仆从应命而去,两人却顺着巷子转了起来。从巷口到巷尾,一个铺子一个铺子的看,连那棺材铺也没有放过,再回到香烛铺时。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目光,走了进来。 片刻后,两人均订下了一大批的香熏烛,留下两张百两面额的银票,让张信得了空把货送去,才相携离开。 出了巷口,那名领命而去的仆从竟又匆匆回来,在林老爷耳边低低的说了一会儿。 林老爷的眸顿时亮了。 “如何?”郝老爷一向唯他是从,这会儿也看着林老爷好奇的问道。 “我就知道此女与游春交情不一般,他们居然还想蒙蔽你们。”林老爷回头看了看祈福巷几字,嘴边流露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祈福巷,福女……有意思。” “齐冬月只是个幌子?”郝老爷则看着那药铺。 “那日,游春的反应并不是没有破绽,只不过他们演得好,我没注意到罢了。”林老爷点头,冷冷一笑,“如今看来,他们这么做都是在保护此女,游春、祈福……游春岂是能与人轻易合作的人?连地契房契都写上了两人的名字,你说,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必不一般。”郝老爷赞同的点了点头。 “你觉得,皇上……会不会对福女有兴趣?”林老爷捋了捋短短的胡子,意味深长的问。 “福女,配上祥瑞,是人都会有兴趣的。”郝老爷的弥勒佛之笑再次展现。 两人相视而笑,拱了拱手,就在街头分道离开。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谈话已陆陆续续的落在了一旁的祈梦耳中。 等到他们离开,祈梦才抬起担忧的目光看了看他们的方向,她怎么觉得刚刚那两人想对她九妹不利呢? 只是这会儿摊子前客人正多,她根本抽不出手,只好忍着。 好不容易捱到人少了些,她到了葛根旺身边,低低的说道:“相公,刚刚那两人说的话,你听到没?” “什么话?”葛根旺倒是没注意,他刚才的注意力一直在爆米花上。 “他们好像在说九妹。”祈梦皱着眉,担心的说道,“我听不真切,就听他们说九妹和游公子关系不一般,最后还说什么福女配上祥瑞,是人都会有兴趣,你说,他们是不是想对九妹做什么?” “有这样的事?”葛根旺惊讶的停下了手,侧头看着祈梦,想了想,说道,“你一会儿把这事告诉九妹,她兴许会知道原因。” “嗯,那我一会儿就去。”祈梦点头,回到摊子前。 这会儿,九月正被祈巧拉到了楼上房间。 “九妹,他们怎么在这儿?”祈巧说的是葛玉娥母子。 “齐公子送他们来的。”九月轻笑,“四姐,你干嘛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玉姨好歹也救了我两次,我收留他们也是常情嘛,再说了,齐公子的面子,让我多一个免费的劳力,我自然不会拒了。” “我哪有,就是问问。”祈巧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不自在的松了手,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着抿了一口。 “四姐,兴许不久的将来,你会在家里看到他们的。”九月看着祈巧的反应。 祈巧一愣,随即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他说的?” “没说,我感觉的。”九月领会祈巧口中的“他”是谁,“如果,传言是真的,一直这样不闻不问也不妥。” “知道了。”祈巧点了点头,眼中流露一丝伤感,葛石娃今年二十岁,当年娘正生下六妹,接着便是……唉,那时她已然记事了,那段日子,娘的沉默、伤心,她们都看在眼里,至今,她还记得整个月子里都没有干过的枕巾,如今听到九月说这个,她心里还是抵触的很。 “四姐,爹也不容易。”九月坐在祈巧对面,没有多说什么。 “我知道……都不容易。”祈巧一声长叹,点了点头,“顺其自然吧,他要真想把她们接进门……我也没资格说什么。” 那倒是……九月点头,葛石娃就算真的是她哥哥,他们母子的存在曾经已深深伤到了她们的娘,伤到了这个家,她就算有心想撮合祈丰年和葛玉娥,也不能太过心急了,算了,顺其自然吧,等他从京都回来,看他自己怎么选择吧。 抛开了这段纠结不清的事儿,姐妹俩的话题也渐渐轻松起来,直到祈梦匆匆寻来。 祈梦把她听到的看到的事细细告诉了九月后,担忧的看着九月问道:“九妹,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没呢,林老爷和郝老爷今儿特地来给齐公子道贺的,顺便给我送了礼,他们那样说,兴许只是随口说说的。”九月心里警惕,面上却不想让姐姐们担心。 “以我看,又是游公子的事儿。”祈巧却不高兴的说道,她本来就对游春不满了,现在又加了一条,要不是他招的事,她家九妹怎么会认识那些人?沾惹这样那样的麻烦? 这次,还真的猜对了。九月摸摸鼻子,笑道:“四姐,好好的扯他干嘛?他们又不知道这儿游公子也有份。” “九妹,他们知道了。”祈梦立即说道,“他们的人回来对林老爷说了几句话,一定是去查你了。” “管他们查不查,我们规规矩矩的做生意,也不去惹他们,不用怕的。”九月笑着安抚,转移话题,“三姐,你今儿生意怎么样?” “一直忙到现在呢,我都急死了,好不容易等闲了才过来的,九妹,你到底听进去没有?”祈梦却不放过她,缠着九月继续问道,“那个游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般,惊悚的睁大眼睛瞪着九月,嚅嚅的问道,“九妹,你不会……吃他的亏了吧?” “三姐,你说什么呢……”九月脸一红,尴尬的避开了祈梦和祈巧的目光。 249被疯狗咬了 祈梦的话,到底还是影响了九月,两位姐姐下楼之后,她还在想那个林老爷的用意。 他们……想利用她的福女之名做什么? 她想像不到,呆坐了一会儿便扔开了这些。 正午时,杨进宝和吴财生从各个铺子里带回来了记录,当众统计了一下,选出了前十名,排在第一的赫然就是林老爷,他自己是走了,可他留了一个家仆在这儿,还指名要了一个求子福。 这让九月有些惊讶,跟杨进宝一打听,才知道那林老爷竟真的没有儿子,一妻四妾所出的全是女儿,现在已经凑成了七仙女。 七仙女而已,他们家还九姐妹呢。九月撇了撇嘴。 发完了福袋,发完了名帖,人群才渐渐散去,不过,到下午,还是有不少好奇的人陆陆续续的过来探个究竟。 杨进宝和吴财生的情绪一直处于兴奋中,看得出来,他们对上午的情况很是满意。 终于,一天的热闹过去了,所有的铺子到酉时才打了烊,门口的灯笼齐齐熄灭,就似约好了似的。 杨进宝和吴财生送来了今天的记录,十几个铺子,除了那几个租出去的,收入可观,连那棺材铺和寿衣铺也有了几笔生意,九月也看得眉开眼笑起来。 “要是天天这样就好了。”祈巧由衷的替九月高兴,当然了,这中间还有她家的一份子呢。 “四姐夫,这些你们留着周转生意,反正我暂时也没怎么用。”九月把杨进宝带来的银子银票都推了回去。 “九妹。游公子那一千两,你还是要抽出来,这儿有八百两银票,你先拿着,余下的我们留下。”杨进宝却拿起那银票推到了九月面前,有些事,还是分清些好,房子已经是游春买的。再用他的本银,将来九月嫁过去了,只怕也要被人诟病,那样不好。 “行。”九月想了想,明白了杨进宝的意思,笑着点头。 一干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有些晚的晚餐,众人纷纷散去。各归各家休息。 九月喊住了张义和阿安,把祈梦的话简略的说了一下。 张义和阿安互相看了一眼,脸色都有些凝重。 “我明儿就去安排。”张义立即点头,这件事不单单是要盯梢那么简单,还得通知游少的人,之前,他已经收到通知。让他密切注意林郝两家的动静了。 张义和阿安退下去后,九月才回了房,把那八百两银票先存到了暗格里,便早早歇下,今天也算是站了一天,腰腿都有些酸软。 祈福巷的势头似乎比预想的要好,连续几天,人来人往。 端午在即,所有人都忙着准备,加上对祈福巷的好奇的探究。势头极良好。 九月彻底放心了,和杨进宝、吴财生谈了一下午,把这边的事交给了他们:“四姐夫,要是有人需要葬礼主持,记得通知我。” “放心吧,这事我会安排的。”杨进宝不以为然,他压根儿就没想到九月要自己上场,他还以为她是觉得这是个好点子。便加入了铺子中,所以,他现在已经联系了几个极熟悉葬礼流程的人。 九月见他答应,也就放开了这些。初五一早,她便带上了舒莫和葛玉娥包的粽子,带上了福袋以及那些银票,叫上齐冬月一起雇车回了大祈村。 她将有段日子要留在大祈村,这些银票放在这儿毕竟也不安全。 等他们到达祈家院子外面时,九月发现,她家的院子又暴满了。 “九妹,齐公子,大家都等你们好久了。”祈喜看到他们,高兴的跑了过来,到了九月身边,低声问道,“我做了许多袋子,你的符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这不是找帮手来了嘛。”九月冲祈喜挤了挤眼睛,把手里的粽子都交给她,然后招呼院子里的人帮齐冬月搬草药,“各位叔伯们,齐公子今天特意来我们村里准备义诊呢,外面车子上还带了很多草药,大伙儿帮个忙,一起搬进来好不好?” “好,当然好。”众人惊喜不已,纷纷出去帮忙,没一会儿便把药全搬了进来。 文太医不在,估计又去采药去了。 “郭老。”齐冬月指挥人把草药摆放好,冲着堂屋里的郭老恭敬的行礼。 “好,好。”郭老很高兴,“后辈仁义,不错。” “谢郭老夸赞。”齐冬月咧了咧嘴。 “家里房子空得很,你就住下吧,空了陪我下下棋。”郭老随即说道,他看到齐冬月更高兴的就是有人能陪他下棋了,文太医的棋也不错,只不过那呆子整天就知道采药,研究药性,他也不好天天拉着人下棋,黄锦元也会下棋,可对上他,那棋便太臭了,他赢了也觉得不够劲儿,就这个齐家小子还不错。 “自当奉陪。”齐冬月笑着应道,看了看九月那个方向,他又帮游春说了一句好话,“春哥的棋也是不错的,等他回来,我们都可以奉陪。” “他的棋是不错,就是……”郭老敛眉,微想了想,笑道,“杀气太重。” “英雄所见略同。”齐冬月咧了咧嘴。 不过,这会儿齐冬月也没有空陪郭老下棋,他是被九月抓来当义工的,如今,还有满院子的人和草药等着他。 九月招呼了小虎和阿德给齐冬月帮忙,花了一个时辰,才把草药分类归整好,之前被齐冬月看过诊的人知道齐冬月又来了,还带了草药义诊,更是闻风而来,把祈家这院子塞得水泄不通,最后还是九月出面劝走了大多数人。 齐冬月嘴上说着无奈,做事却也尽心,很快,就在九月家的院子里设下了桌子,开始义诊的头一天。 九月反倒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她便有空余制符制香了,之前合的香如今剩余的不多,也得多备一些。 很快,一上午便过去了,祈喜过来喊吃饭,九月才停了手。 吃过了饭,散去的乡亲们再度过来。 “祈家九囡,我的就不看大夫了吧,估计看了也没用。”一位老太太扁着嘴到了九月面前,“你给我画个符,我拿去化了服下就好了。” 九月不认得她,却也客气的回道:“大娘,您哪里不舒服?” “我也不是哪里痛,就是到了夜里,这膝盖酸得要命,经常就感觉有风灌进去那样的,到了第二天出太阳,又好了。”老太太的手也有些晃,扁着嘴继续说道,“我觉着吧,可能我的大限不远了,这夜里……那东西不是怕太阳嘛。” “大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九月不由无语,“您老气色这般好,哪里像什么有大限的人呢?您还是让齐公子给您看看吧,以我说,定是您年轻的时候,受了寒,这才引起这膝盖酸痛,感觉入了风似的,对不对?一到阴天下雨天,您这腿脚也不舒服吧?” “哎呀,都说你厉害,神了。”老太太听罢,双手一拍,激动的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家里的事里里外外都是我,便是坐月子的时候,也没能好好歇着,寒冬腊月的,泡水里时候也多着呢,祈家九囡,你说,这个真的不是那东西作怪?” “大娘,您就听我的吧,让齐公子给您看看,您一定能长命半岁的。”九月哄老人还是有一手的,说罢,便搀着老太太走到那边的椅子上坐下,等待前面三个人看完,就轮到她了,“您先坐着,我去给您备些药。” “嗳,嗳。”老太太点头,听话的坐在那儿,一边和旁边的人说起了她年轻时的苦。 齐冬月抬头看了看九月,笑了笑,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方面的本事。 “那位老大娘,你觉得是什么原因?”齐冬月松开把脉的手,笑着对走过边上的九月问道。 “我觉得,应该是历节病。”九月随口应道,“我去给她烧一桶老姜艾草汤,一会儿好泡脚。” “准备些艾条吧。”齐冬月点头,把九月当成了药童使唤,她既然懂一些,便比小虎和阿德好许多,他能省不少事,再说了,她把他抓来义诊,她自己总得出点儿力吧? 齐冬月说完,便继续给前面这人说起他的症状来,边讲边写方子,交待了许多平日注意的细节。 “遵命。”九月笑嘻嘻的应下,跑到厨房让祈喜准备老姜艾草汤,如今时常给祈老头泡脚,这些都是家里常备的。 就在九月准备去齐冬月那屋找艾条的时候,只见院门外匆匆进来一群人。 “大夫,快救人啊。”前面的人让开,露出后面的赵老根和赵老石以及两个壮年男人抬着一个门板进来。 “怎么回事?”齐冬月正好看完一个,站了起来。 “大夫,快救救我娘吧,她快不行了。”赵老石红着眼睛,却没有抬头看九月,在他们心里,还记着赵老山的事。 “过来这边。”齐冬月招了招手,立即,边上几人站了起来,及时的送上了凳子。 九月也顾不得回去艾条,快步凑了过去。 门板上,赵母满身血污的躺着,身上几处血肉模糊,大腿外侧有一处连裤子带肉去了一块,伤口深可见骨。 “嘶~”九月倒吸了口冷气,脱口说道,“这是被哪家的疯狗咬的?” 250要不要落井下石 赵母的的确确是被狗咬了,那狗还是他们自家养的。 这段日子,赵老根和赵老石为了给赵老山想办法,时常不在家,家中都是女人和老弱,他们担心赵老山之前得罪的人会上门报复,便养了一条狗,一条像狼一样的狗,平日里,那狗都是拴在门边的,看着倒也温驯,却不料,今天它竟咬断了绳子跑了出去,赵母担心这狗出去闯祸,就跟了上去。 果然,在外面就看到了那狗冲着一孩子狂吠,那孩子吓得坐在地上大哭,赵母上前,原是想凭主人的身份喝止那狗并把它带回来的,谁知,那狗竟然发狂,冲着主人就扑了上去。 九月听罢,久久不语,这到底是报应还是啥? 齐冬月没有耽搁,迅速检查了一下赵母的伤,有了决断:“必须马上止血,否则性命不保。” “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娘。”赵老石“啪”的跪在了齐冬月面前抓住了他的衣摆。 “一边去,耽搁了救人,自己负责。”齐冬月怒喝一声,止了赵老石的纠缠,他最恨这种拎不清的病人家属了,这种时候还跑来拦着做大夫的,哭哭啼啼,这还算什么男人?说罢,不由又瞪了赵老石一眼。 赵家人一滞,会错了意,这儿可是祈家啊,他们把祈家得罪狠了,这大夫又与祈家九囡要好,这…… “你来给我帮忙。”齐冬月懒得理会他们,迅速写下了药方,顺口便支使起九月来。 “哦。”九月点头。也不待他吩咐,回头对着小虎和阿德说道,“小虎,把那边的空房间收拾出来,阿德去烧水,准备烈酒、针线,让我八姐把家里那匹白布拿过来。” 齐冬月惊讶的抬头看了看她,他还没告诉她要做什么呢。她就知道了?不过,细一想游春那时候的伤,她居然都把他救活了,虽然现在游春后背的那疤极其难看,可一想那是出自一个不会医术的姑娘家之手,那么,这份胆魄便足以让他佩服了。 “听她的。把人抬进去放好。”齐冬月对着赵家人淡淡的说了一句,也不拿药方了,径自进了他那屋寻找草药,没一会儿便出来,交给他们,“这包速去煎成热汤,这包三碗水熬成一碗。” 赵家人面面相觑。尤其是赵老根和赵老石,对九月进入那屋子更显顾虑重重,他们家可是把她得罪狠了的,她会不会趁机…… “放心,我可不是赵老山,落井下石的事,本姑娘不屑做。”九月察觉到了,回头对他们冷冷的说道,“不想让你们的娘死,就快些去。更何况,我也不想让自己家沾上晦气。” “快去。”赵槐从后面挤了进来,拿着手上的拐杖冲着赵老根和赵老石的背一人敲了一下。 于是,赵家人马上散开,开始忙碌了起来。 赵母被安置到了空屋里,空屋里没有床,小虎和阿德找了凳子把门板架在了中间。 九月净了手进去,齐冬月也到了。他那架式,倒颇有些像前世的外科大夫,衣袖被紧紧扎起,外面另加了一件有些像雨伞布的罩衣。头上戴了帽子,耳朵上还挂着一个她熟悉的口罩。 九月不由多看了一眼。 “这是康老爷子传授的,隔离细菌。”齐冬月注意到了九月的目光,笑着说道。 从一个古人嘴里听到“隔离细菌”几字,九月顿时被雷到了,不过,他说是康老爷子传授的,倒也合情合理,毕竟康俊瑭那小子的爷爷和她是同道,连游春都知道那是个奇人,想必已经做了不少奇事吧?发挥一下外科医术,也不是不可能的。 九月撇了撇嘴,在心里吐槽道,那小子的爷爷不会是个十项全能吧?还是金手指全开? 很快,祈喜送来了白布,看到满身是血的赵母,不由吓了一跳。 “八姐,你在门口候着,有什么事我们喊你。”九月把她支了出去。 白布剪下了一大截,盖到了赵母身上,九月负责给赵母剪去受伤部位的衣服,清理伤口,齐冬月在准备针线,阿德已经把要用的东西都送了进来。 “糟,我这次来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没带迷香。”齐冬月正要动手,却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我有香。”九月迅速说道。 “你确定点上香以后,我们俩能安然无事?”齐冬月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那,让她闻好了,不点。”九月一愣,不由失笑,她说的确实不行。 “效用不大。”齐冬月摇了摇头,“除非你有曼陀罗。” “没有。”九月嘟了嘟嘴,“子端那时候都没怎么用……” “……”齐冬月顿时哑然,那小子是眼前这老太太能比的吗? 就在两人犹豫之际,救星出来了。 文太医背着药篓回来,看到了满院子的人,也看到了院子中那桌子上大夫的专用物,目光淡淡的扫了一下,看到了守在门边的祈喜,他走了过来,刚好把两人的话听了进去,他皱了皱眉,直接放下药篓回屋去了。 没一会儿,文太医提着医箱出来,走进了那屋子,递给九月两个瓷瓶子。 “文太医。”九月惊喜的看着他,双手接过。 “前辈。”齐冬月也恭敬的行礼,他的性子不算狂,见到前辈自然客气。 “再不动手,人要断气了。”说罢,径自拿出了他的针包,往赵母头上、胸口处连下了无数针。 九月大喜,文太医出手相助,这人就不用死在她家了。 瓷瓶子上贴着标贴,很好辩认,九月把金创药递给了齐冬月,自己拿着另一瓶打开往赵母的鼻子下凑了凑,也不管有没有起效用,就放到了一边,开始给赵母清理。 齐冬月也不耽搁,开始缝针。 三人合作,动作倒也迅速。 小半个时辰后,赵母前前后后的伤已经处理妥当。 “这被疯狗咬了,会不会有后遗症?”九月担心这个时代没有狂犬疫苗,会有麻烦。 “我方才开了药方,连续服上个一年半载的,不会有什么事。”齐冬月净了手,摘下了口罩,带着深意的看了看赵母,“牢里那人是她儿子吧?” “嗯。”九月点头。 “那你还救她。”齐冬月调侃道。 “你是我找回来的,我当然要尽全力配合你,成就你的医者仁心啦。”九月看着文太医收起针,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句。 “谢了。”齐冬月不由失笑,明明是自己心软,偏还推到他身上,“你的安神香还多不多?给他们开一些,最好,熏个一年半载的,咳咳,也好提醒提醒他们记得你的好意,免得又出一个赵老山。” “明白。”九月侧头看了他一眼,会意的点头,有钱不赚是傻蛋。 两人当着文太医的面商量怎么宰赵家,文太医却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收拾了东西出去了。 “你为什么不请他?”齐冬月冲着文太医的背影呶了呶嘴。 “太医呀。”九月无声的瞪着他说道。 “谁信呐。”齐冬月学她说道,“你是不想欠你外公太多吧?我说,那可是你外公的人,你使唤一下,理所当然。” “算了吧。”九月撇嘴,“你是子端的好兄弟,我还是支使你比较顺手。” “好吧……”齐冬月最终落败,当然,他也只是好奇问问罢了,作为齐家一份子,义诊什么的,又不是头一次,事实上,他还是挺享受这样的过程,享受每治好一个病人的成就的。 齐冬月出了门,招呼赵家人进来抬人:“方才那两种药,热汤就当水给她喝,另一种一日一贴,早晚饮服,另外,九月姑娘那儿有种福袋,有助于恢复,你们自个儿去寻她讨要吧。” 这家伙……九月会心一笑,游春有这样的一帮兄弟,何其幸福。 “大夫,那福袋,真的有效吗?”赵家不知道是哪个女人犹豫着问道。 “她被疯狗咬伤,也不知道有没有中了疯狗的毒,这一年里,不可断了我开的汤药,另外,想抑制她发狂的可能,九月姑娘的福袋亦是重中之重。”齐冬月有板有眼的说道,说罢便坐回了桌前,招呼等了许久的下一位,不再理会赵家人。 九月招呼小虎和阿德一起收拾了屋里杂乱,出了屋门。 赵家人看到她,互相看了看,显得很纠结。 “祈家九囡,你就好人做到底,帮帮他们吧。”赵槐见状,叹了口气,厚着老脸出来替他们开口,只不过,说这话的时候,他都觉得尴尬,赵老山恩将仇报,所作的太让人寒心了,人家凭什么再帮? “赵爷爷,您兴许还不知道,我这符如今都被人卖到十两一张的价了,更何况是福袋,只怕,他们家用不起。”九月倒是没为难赵槐,淡淡的说道。 众人顿时惊呼出声,十两一张符啊,那……那他们一会儿领的福袋,要花多少银子?他们可没有那么多银子……悄无声息的,等待着领福袋的那些人中有不少移到了齐冬月这边。 赵槐看了看赵家人,叹了口气,赵家的情况,只怕连一个符角也买不起了:“那,还有别的办法吗?总不能眼看着她发狂……万一再伤了乡亲们就不好了。” “有。”九月点头,“一两一支,也无须整日熏着,只须在入睡前点上一刻钟便可。” 251老爷子醒了 到底,九月还是心软了,接了赵家送来的一千贯铜钱,给了他们一支最粗的香。 赵家人将信将疑的领了香抬着赵母回家去了,据说,那条疯狗也被他们处决当了晚餐。 这些,九月都不关心,她关心的是齐冬月的义诊进度。 文太医也不知道是得了郭老的吩咐还是被什么触动,竟主动加入了义诊的行列,这让九月大大的高兴了一番,三天下来,原本想向九月讨要福袋的人也渐渐的少了下来。 要知道,他们的病痛都好了,还花那么多钱求福袋干什么?没听人家说一张符就是十两银吗?福袋,只怕更是天价了。 九月乐得轻松,这边有齐冬月和文太医两个人,她便抽了功夫出来,专注做她自己的事,制香,制新式的香熏烛,监造房子。 那个房子已经装修完毕,前面的院子正在建造中,杨大洪开始着手做九月所说的那些老人们用的玩意儿。 五天的义诊后,齐冬月干脆把草药都留给了文太医,自己回了镇上,这几天,他和郭老、和文太医、和黄锦元等人处得相当好,九月不止一次的看到齐冬月与文太医在一起讨论医术。 似乎,日子正朝着越来越好的趋势滑行。 一晃,又是大半个月,跨入盛夏的清晨已颇具威力,九月早早的起来,换上了薄薄的夏衫,却仍有些热意,她不由怀念起前世来,若在前世。她不上班的时候必清凉装扮宅在家里,哪像现在,在家也得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九妹,快来。”祈喜气吁吁的从祈老头的屋里跑了出来,看到九月站在院子里,忙高声招呼道。 “怎么了?”九月一惊,难道祈老头出事了? “爷爷醒了。”祈喜高兴的眼中有了泪花,“我去通知二叔三叔。” 通知他们做什么?九月皱了皱眉。还来不及说什么,祈喜已经跑出去了。 “怎么了?”郭老刚刚进了堂屋,他听到刚刚祈喜那一喊了。 “爷爷醒了。”九月快步进屋去看祈老头,郭老则招呼了人去请文太医后才缓缓跟在后面。 房间里,祈老头果然睁开了眼睛。 “爷爷。”九月笑着上前,“您知道我是谁吗?”中风的老人一般都会有后遗症,不知道祈老头会不会也这样。 “……”祈老头嘴巴动了动。说不出话,却点了点头。 “爹!” “爹!” 九月正要继续问,只听门口响起两声惊天动地的喊声,她还没回头,祈康年和祈瑞年已经扑到了床前,扑通跪下就大嚎了起来:“爹啊!” “闭嘴!”郭老脸一沉,高声喝道。威严的气势自然而然的外放,顿时制住了两兄弟的嚎叫。 两人愣愣的看着郭老,被他的气势吓到。 “你爹刚刚醒,你们要是不怕气坏他,就继续嚎。”郭老板着脸说道,“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儿子,自家爹醒了不是好事么?嚎什么?” “醒了?”祈康年和祈瑞年愣了一下,尤其是祈康年,脸上竟闪现一丝尴尬。 “爷爷,您想说什么?”九月看到祈老头抬了抬手。目光闪着泪光,忙上前问道。 “……出……粗……去!”祈老头紧紧抓着九月的手,涨红了脸,竟吐出几个字了。 “爷爷,您是说……出去?”九月惊讶的问,随即摇头,“您刚刚醒,可不能随便搬动呢。等您好了,我让五姐夫给您做一张会动的椅子,我再推您出去玩好不好?” “粗……粗……”祈老头的劲儿竟极大,紧紧抓着九月的手。接着松开了她往祈康年的方向略抬了抬。 九月顺着他的手指回头看了看,有些惊讶,是说祈康年?还是祈瑞年? “爷爷,您是说二叔还是三叔?”九月又问。 祈老头点了点头,却没有再指哪个。 “两个都出去吧。”郭老淡淡的瞟了两人一眼,“在他身体完全康复以前,你们俩最好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为什么?”祈瑞年下意识的反对,却见郭老眼一眯,他吓了一跳,缩了回去,“出去就出去。”说罢,竟落荒而逃。 祈康年在祈瑞年走后,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与赶来祈喜和文太医迎面遇上。 “二叔……”祈喜正要打招呼,祈康年冷哼一声走了,她不由纳闷,“奇怪,这是怎么了?” “八姐,你怎么跟他们说的?”九月见文太医过去给祈老头看诊,便退了出来,拉着祈喜问道。 “我说让他们来看看爷爷啊。”祈喜奇怪的说道,“怎么了?” “你也不说清楚些。”九月无奈的微了微,祈喜一定是高兴坏了,一时没说明白,才引起了这乌龙事件,“把他们吓得,进来就哭。” “好好的,哭什么。”祈喜不满的嘀咕道。 文太医替祈老头看过,给了个乐观的答案,老人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中。 说来也是,有堂堂太医天天给扎针把脉开药调养,要是还不好,岂不坠了他太医的名头? 祈老头醒转,这是好事,没多久,除了祈康年和祈瑞年,祈家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的来了,不过,郭老很强势,把所有人都挡了回去:“他刚刚醒,情绪不宜波动,你们还是回去吧,等他好了再来。” 那气势,完全把这儿当成了他作主的地盘。 众人碍于他的身份,也不好说什么,便纷纷离开,反正隔得近,时常来看看就是了。 等到众人散去,余四娘和余阿花分明抱了祈稷的那双儿女,过来探望祈老头。 九月正巧给祈老头喂完了药。便看到两人进来,忙站了起来,上前看了看这对龙凤胎,自那天降生,她还没去看望过呢。 只见这对龙凤胎姐弟已经全变了样,褪去了黄疸和赤红,两今天孩子已然变得粉嘟嘟的可爱。 “来,抱抱。”余四娘看到九月。便把怀里的孙女往九月怀里塞,“沾沾小姑姑的福气。” “果儿。”九月有些手忙脚乱,她还是不会抱这样软软的孩子,好不容易,才在余四娘的笑声中调整了状态,把孩子抱端正,小小的人儿也不怵。滴溜溜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九月,似乎在探究什么。 “瞧瞧,果儿和你有缘呢,她呀,轻易不让人沾手呢。”余四娘更高兴了,凑在九月身边逗着果儿说道,“果儿。你说是不是?” “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呢?”九月却是不信,只以为余四娘又在夸张。 “是真的呢。”余阿花在边上附和,“小石头就没事,任家里谁抱都行,就这果儿,除了她娘也就我婆婆能抱,连阿稷一沾手就哭呢。” “这么聪明啊。”九月拿手刮了刮果儿粉嫩嫩的小脸蛋,心里却是有些不信,这时。果儿竟扯了扯嘴,看着就像笑了似的。 “你看你看,她都冲你笑了。”余四娘夸张的喊了起来,拍了拍九月的肩,“九月啊,你平日可得多来家里坐坐。” 九月笑而不语,这么小的婴儿,哪里会笑。方才也不过是生理反应罢了,至于为什么与她亲近,也许也只是因为她身上的气息好闻?反正,与余四娘说的总是有差别的。 “爷爷怎么样了?”余四娘见九月不说话。才没有继续下去,她现在可是相当有眼力劲的,知道九月不高兴听什么,她便什么也不说,凑到床边瞧了瞧,见祈老头闭着眼睛,她就退了回来,放低了声音问道。 “刚刚醒,情况并不是很稳定,文大夫说还需要静养。”九月也不想那两个不靠谱的叔叔再来打扮爷爷的清静,便拿文太医的名号去堵余四娘。 “唉,还是没清的时候好。”余四娘突然叹了口气。 九月惊讶的看着她。 余四娘见状,忙解释道:“我这话可不是在咒爷爷,我是说真的。” “我没那么想。”九月淡淡一笑。 “没醒的时候,什么事儿都没有,如今醒了,老人这心里只怕又要烦了。”余四娘打量着九月的脸色,绕着弯说道。 “那就别把事儿摆到爷爷面前让他烦啊。”九月隐约觉得她话中有话,立即堵了回去。 “我们是这样想的呀。”余四娘连连点头,叹着气说道,“可你二叔二婶不一定这样想的啊。” 九月看看她,没接话,只顾逗着果儿。 “起因……”余四娘又轻了几分,就跟自言自语似的,“还是你爹那几亩地,你二叔一直惦记着呢,没见这段日子你二婶都不出来吗?她呀,这心里硌应着呢,就怕那些地真落到了我们头上,今儿听说老爷子醒了,他才跑得那么快,唉,他也不想想,他就祈稻一个儿子,要那么多地干什么呀,我们家还三兄弟呢,也不过是守着自家那点儿薄田,一样能过日子。” “三婶。”九月的笑容渐渐的隐了下去,方才还说不烦老爷了,这会儿却说这个,不是摆明了说那地的事来的吗?九月心中不喜,便淡淡的横了余四娘一眼,问道,“听我爹说,家里所有的房子、田地都是他一手置办的,可有此事?” 余四娘顿时噎住了,九月说的是事实,她应是也不对,应不是也不对,只好低头装沉默。 “奶奶没的时候,田地是按哥哥们人头分的,您说,我爹拼死拼活,一个人头一个人头的砍下去,到最后,除了留下满身的罪孽之外,他还剩下什么?”九月轻笑,就似自嘲般的说道,“像我,如今倒是想得开了,有一个铺子撑着,能混日子便知足了,钱多了,也不是个事儿,您说是不是?” “婆婆,您不是说要让爷爷看看果儿和小石头吗?”余阿花一听不对,马上打圆场道,“爷爷醒了呢,快抱过去吧。” 252保护进了大牢 余四娘和余阿花走后,九月坐在祈老头的床边久久不语。 她也算看出来了,余四娘所谋的是什么,口上说的是祈康年放不下那地,可他们自己呢?又何尝放得下?要是真能放下,便不会有刚才的话了。 九月不由好笑,跟到她面前说这些想拉她的同盟吗?还是觉得抱着两人个孩子过来给老爷子看,老爷子会给他们作主? 一个,热心的过了头,另一个,却清冷如斯。 九月对余四娘和陈翠娘在想什么,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只要她们不触及她的底线、不去打扰祈老头和祈喜他们的清静,她便由着他们怎么谋划算去,反正,到最后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夏天越来越热,九月时不时的奔波铺子和大祈村两地,又时常去工地查看进度,原本白皙的肌肤也渐渐的变成了黑了些。 她的院子也渐渐的有了规模,她大方,祈稷义气,那些工匠们都愿意给她出力气,原本计划半年的工程愣是加快了许多。 这一日,九月刚从工地上回来,便看到有个中年人拿着一把伞头朝上柄朝下的雨伞上了坡,停在了他们家门口,并把伞放在了门口,她不由吃了一惊,她懂得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亲戚家有人过世了特意来报丧的。 “你好,请问你是?”九月快步出去,疑惑的看着来人。 “我是倪家庄的,敢问你这是倪松的大舅家吗?”来人客气的问道。 “倪松?”九月愣了一下,谁是倪松? 这时。祈喜走了出来,同样看到了那伞,她吃了一惊:“你是我大表哥家那边的?” 大表哥?九月看了看祈喜,那是大姑家喽? “是的,倪老爷子昨儿半夜没了,我是特意来报丧的。”来人点头,松了口气。 “快进来坐。”祈喜忙把人招呼进来,一边吩咐小虎去做点心。“叔,那边日子定好了吗?什么时候?”祈喜好歹也是经历过祈老太的丧礼的,倒也懂一些。 “定好了,这天太热,也停不了多久的灵,日子就选在了三天后,六月初八。”来人细细说道。 没一会儿。小虎送上了点心,家里也没有别的,就剥了些桂花圆煮了两个鸡蛋。 来人有些惊讶,要知道,在他们那儿,桂圆干可是稀罕物,三口两口的。把碗里的东西吃了个精光,才不好意思的向九月和祈喜告辞:“倪松他大舅不在,我就先走了,还要去别处报丧呢,他二舅三舅那儿也麻烦两位转告一声。” “好嘞。”祈喜点头,“您慢走。” 送走了中年人,小虎过来收拾了碗筷正要回厨房,被九月喊住:“小虎,把那个扔外面去。” 九月这会儿看下来,已经知道这儿的风俗与她知道的相差不了多少。把报丧人用过的碗扔到门外,并不是嫌弃什么,而是寓意驱邪避祸之意,她就算不信这些,她不能免俗。 祈喜送那人出门,便直接去了祈康年和祈瑞年家,九月去厨房打了盆水,端到了房间里。这天气实在太热,偏偏又不能穿得清凉,还真是活受罪。 在屋里用布巾微微擦了擦身,才感觉舒服些。 重新整理了衣衫。九月端着水出去倒,便看到祈喜气呼呼的回来了。 “八姐,怎么了?”九月奇怪的看着她,刚刚还好好的呢。 “三婶居然说,那人没到她家报丧,他们家就不用去了。”祈喜嘟着嘴很是不满,“二婶也是,跟她说了也只是点了点头,也不说去不去。” “通知到了就行,管他们去不去干嘛,平白生一场气。”九月好笑的看了看她,把水倒在了树根上,“爹不在,我们俩去就是了,别管人家如何了。” “那倒是。”祈喜想了想,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爹怎么样了,九妹,你有消息没?” 祈丰年赴京的事,也就她们俩姐妹知道,至今那几个姐姐都瞒在鼓里,祈祝和祈望以为祈丰年去了镇上帮九月的忙,而祈梦和祈巧根本就以为祈丰年在家,最近,祈梦家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整天早出晚归的,也顾不上回大祈村看看,而祈巧,杨进宝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她便也跟着忙了起来,要带孩子,还要照顾杨进宝的身体,平日也难得闲暇。 “没有呢。”九月摇了摇头,她去找过齐冬月几次,齐冬月总是说让她放心,却没有提及京都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没有收到消息呢?说起来也有这么久了,早该到京都了吧? “唉,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祈喜今天多愁善感的很。 “水大哥有消息没?”九月突然问道,比起游春他们,水宏离开的时候还要长呢。 “没。”祈喜的脸红了一下,显得有些担忧的摇了摇头,“你们说他们离了家是不是把我们都给忘记了啊?怎么一个两人的都不知道捎个信回来呢?” “说的是,待回来了,讨不了他。”九月说的是水宏,语带调侃。 “你舍得?”祈喜说的是游春。 九月笑而不语,只是睨着祈喜。 祈喜终究面薄,不敌九月的目光,红着脸转身跑去祈老头的房间:“天太热,我看看爷爷要不要翻身。” 九月失笑,回房放好了木盆,把提水的木桶送回了厨房,去了郭老的房间,这几天热的,郭老也不愿意出来了,屋里虽然也热,却比外面要好些。 九月敲门进去,只见郭老坐在桌边看书,顾秀茹在一旁给他摇扇,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外公。”九月好奇的看了看两人,坐到了郭老面前。 “有事?”郭老放下书,笑着问,她还是头一次来他房里呢,看来是有什么事了。 “我爹他们有消息吗?”九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他既来自京都,想来也有他的消息渠道吧,况且,他的来历不凡,她不问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真正的底细罢了。 “没有。”郭老摇了摇头,看了九月一眼,又笑道,“倒是姓游的那小子曾给我捎了封信。” “什么时候?说什么了?”九月假装没发现他的调侃,急急问道,“他们顺利吗?” 郭老却叹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背着手到了窗前,也不知道在看的什么。 “外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九月被他这动作惊得,连话都说不俐索了。 “他们确实不太顺利,王平晖收下了讼纸,却没有帮他们,反倒把他们打入大牢了。”郭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 “什么?!”九月顿时大急,“外公,那王平晖是什么人?他怎么能这样做?难道……他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 “你别急。”郭老冲她抬了抬手,安抚了她一下,才说道,“我若猜得没错,他这样做,是在保护他们。” “都进大牢了还保护他们?”九月眉头紧皱,电视里、小说中,多少人在牢里被暗算?还是那种被暗算了都没人知道的那种。 “你不知道他们关的是哪座大牢。”郭老微微一笑,“王平晖虽只是刑部尚书,可他在刑部经营多年,无论是刑部还是辖下大牢,都是他的人,任谁也不能插手进去,只要他有心护住他们,他们的安危便不会有问题。” “他更厉害也只是个人啊,又不是神。”九月却是不信,她怎么听说那对手的后台超硬呢? “你说的没错,我现在担心的并不是牢中安不安全,我更担心王平晖会受此事牵连,被人趁机拉下来。”郭老叹了口气,“到那时,事情就不可能收拾了。” “那怎么办?”九月心头沉重,游春此举,无疑蚍蜉撼树,如今竟成真了。 “我准备回京。”郭老脸色凝重,负手而立,“皇帝仁厚,对那些有功之臣往往都会网开一面,可他的仁厚,恰恰也是他的软肋,这些年,朝中……已是金玉其外了。” “外公,您去,会不会有危险?”九月担心的看着他,一把年纪了,万一也被折腾到大牢里,怎么受得了? “我能有什么危险?”郭老看着她,心里暖暖的。 “九小姐,你放心,在京都,没有人敢动爷一手指头。”顾秀茹也笑,只是因为郭老的吩咐,她不便透露他的真实身份罢了。 “万一皇帝听信了那些人的话呢?那您不是危险了?”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万一那皇帝是个昏的呢?九月皱眉。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郭老笑着摇了摇头,抬手从怀里取出一只玉扳指,正是九月之前还给他的那一个,“这个,你留着,另外,我让黄锦元留下保护你们。” “我们在家又没事,您还是带着他吧。”九月接了玉扳指,却拒绝黄锦元。 “我身边的人足够了,就让他留下吧,有什么事,也方便联系。”郭老坚持,“文太医跟我出来久了,这次却是要一起回去了,反正,这儿有齐家小子,我也放心。” 好吧,九月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多劝,况且,游春和祈丰年在京都也不知道关系如何,有郭老相助,总会好些。 253水涨船高 郭老走的很急,几乎是在和九月说完上京之后,他便安排了下去,第二日,等文太医给祈老头把过脉,扎完最后一次针,来迎接郭老的侍卫便都出现了。 青一色的玄衣男子,青一色的棕色大马,青一色的挎着腰刀,拥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一出现在大祈村村口,再度引发了村民们的轰动,他们都知道祈屠子家的老泰山不一般,可没想到,竟这样不一般。 便是九月,也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得知消息的祈祝等人也纷纷赶来。 “外公,您这是要去哪?”祈祝纳闷的问。 “家里有些事要处理,我回京都一趟。”郭老冲着几人一一点头,微笑着叮嘱道,“都好好过日子,待我再回来时,给你们都备一份大礼。” “外公,您怎么说走就走呢?早些说,我们也好准备些东西给家里捎去,虽都是些不起眼的东西,但胜在新鲜。”祈望也说道,她知道她这外公不凡,几间铺子说买就买、说送就送,可她们,从来没肖想过再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您也别带什么大礼了,只要您平平安安的再回来看看我们,比什么都好。” “放心吧,我虽然老了,可这点儿身子骨还是有的,再说,还有文大夫呢。”郭老被外孙女关心,心情甚好,叮嘱道,“你们也要好好的,相夫教子,孝顺公婆长辈,遇到什么事儿,和家里人和你们的姐妹们多商量商量。家和,万事兴。” “您放心吧。”祈祝等人连连点头。 “还有你们。”郭老指了指老实巴交的涂兴宝,又指了指杨大洪,笑着说道,“我郭晟的外孙女,你们既然娶了,就要好好的对她们,若是被我知晓你们欺负了她们。这后果,自己负责哦。” “外公,您放心,我们要是对她们不好,您老只管动手揍。”杨大洪笑着应道,只当郭老是心疼外孙女开的玩笑。 “男人,要说到做到。”郭老捋着长须。点了点头,又转向了九月,“黄锦元,苏力。” “属下在。”黄锦元和另一名侍卫站了出来。 “从今儿起,你们就是九小姐的侍卫,她说的话,就等于我说的话。可懂?”郭老说到这儿,一股威严自然而然的散发了出来。 “属下遵命!”黄锦元和苏力两人竟齐齐单跪下行礼,着实让众人开了一番眼界。 “九月。”郭老这才看向九月,眸中带着笑,这些外孙女中,唯她最肖像钗娘,也只有她继承了钗娘的本事,尤其是她专注做事时,那份自信的神采,让他无数次的想起了年轻时的钗娘。所以,对她,他的心还是偏了偏。 “外公,我这儿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您留下一人方便联系就好了。”九月把刚才的一切看在眼里,她知道,郭老方才劝诫两位姐姐敲打两位姐夫的话都是真的,那不是玩笑。还有刚刚当众让黄锦元和苏力两人留下,也存有给她造势的意思,毕竟,祈丰年不在家。他们又走了,家里只有她和祈喜两人人守着祈老头,能不能应付某些有心人还不知道呢。 “我有这么多侍卫足够了。”郭老指了指那些人,目光落在九月身上,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你做铺子,我不拦着你,只是,有许多事,并不是非要自己抛头露面亲自去做的。” “是。”九月点头,领会他的意思。 “那个玉扳指,务必保存好。”面对九月,郭老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再次叮嘱道,“我处理好事情,很快回来。” “好。”九月再次点头,没有多余的话。 郭老这才转身往马车走去,隐隐有些伤感。 “好好的。”顾秀茹拍了拍九月的肩,跟了上去。 郭老等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在大祈村留下了不少的话题,众人纷纷猜测他的身份,纷纷感慨周师婆母女没有福份,也有那羡慕嫉妒恨的暗道祈丰年走了狗屎运。 总之,众说纷芸,祈祝家、祈望家一时也颇受关注,祈喜与水家的事也再次被翻了出来。 笑话水家的同时,也有人打起了祈喜的主意,至于九月,众人却默契的没有打扰她。 余四娘则果断抱着果儿到了九月这边,把果儿塞在九月怀里笑说沾些福气。 福气,岂是这样就能沾的?九月不由无语,要不是她也喜欢这个小可爱,她才不会任由余四娘这样塞呢。 “九月啊,你外公,是哪里人呀?”见九月接下了果儿,余四娘拿着把蒲扇在边上给她们扇了起来,一边开始套取话题,“看他那气派,是做官的吧?” “京都。”至于做不做官,她也不知道。 “京城呐……”余四娘目露向往,随即笑道,“你怎么不求你外公带你们姐妹一起去呢?你的那几位姐姐已经成了亲,有了孩子,想走也不容易了,可你和祈喜还没有婆家,为什么不让你们外公带到京都去,找一门好亲事呀?” “三婶,好亲事不一定就在京都呀。”九月随口应道,手刮着果儿的脸蛋儿,逗着果儿笑,果儿很给面子,嘬着小嘴巴一直看着她。 “嗳,八喜那丫头,不会还想着水宏那混小子吧?”余四娘说到这儿,抬头看了看周围,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问道。 “三婶。”九月微皱了皱眉,瞟了余四娘一眼。 余四娘见状,忙讪笑道:“我就是关心关心,没别的意思。” 九月继续逗着果儿,她本来想去工地,结果黄锦元和苏力从郭老走后就贯彻了郭老的话,把她要做的事给抢了,这会儿,苏力已经代她去巡看工地,黄锦元则在厨房里帮着小虎和阿德砍柴,他倒是挺会给自己找位置的。 “九月啊,你爹什么时候回来?”余四娘过了一会儿又问道。 “不知道呢,他出远门帮我进货去了,想来也得一两个月吧。”九月按着之前商量好的话说道。 “这样啊……”余四娘似乎有些失望。 “三婶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现在这家,我作主。”九月很自然的把家扛了起来。 “你能做得了主?”余四娘有些犹豫,别的事或许她能作主,可这件事儿…… “您说,什么事?”九月抬头直直的看着她,一个不小心,她放在果儿脸蛋边上的手被果儿一口含住了,“呀,小果儿是不是饿了呀?姑姑的手可不能吃哦。”她抽出手指,果儿却张着嘴左右的寻着,也不哭也不闹。 “我娘家有个侄儿,也就是你阿花嫂子的堂弟弟,今年也有十八了,后生长得挺好的,人也老实,我呢,有个想法,想做做这月老。”余四娘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试试,“八喜也有十七岁了吧?在我们村,像她这么大的都当娘了,再说了,她出嫁了,你也好相看相看好人家不是?我觉着,那个齐公子就挺不错的,模样儿俊,又会医。” “多谢三婶费心,我还小,暂时还不想寻。”九月无视了余四娘前面的话,婉拒了有关于她的这一部分。 她和齐冬月?齐冬月要是答应,游春非掐死他不可,至于祈喜,更不可能,除非水家来提亲…… 哼哼,她也得趁着这机会好好的敲一敲水家那些人,让水宏入赘的话不提,也得让他们分出来单过,这样,祈喜才不会被欺负,也会过得舒心。 “那八喜呢?”余四娘对她的事本就不存什么念想,这会儿见她拒绝也就不再继续,追问起了祈喜。 “等晚上,我问问八姐。”九月自然不能说祈喜还想着水宏,那样有损祈喜的名声,也有可能助长水家人的气焰,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坏了水宏的计划,想到水宏的计划,九月就忍不住叹气,那死小子,到底跑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那好那好。”余四娘顿时欢喜的迭声应道,有机会了。 “三婶,后日大姑家的丧礼,你们去吗?”九月托着果儿,漫不经心的问道。 “去,肯定得去。”余四娘这会儿应得倒是干脆,“虽说他们没来我们家报丧,不过,到你们家来过了也是一样的,毕竟是你大姑,你爹又回不来,要是娘家兄弟都不去,会被人说的。” “那就好。”九月微笑着点了点头,把果儿还到余四娘手里,“三婶,果儿好像饿了,您快回去喂她点儿吃的,小人儿可不经饿呢。” “嗳嗳,好嘞。”余四娘接过果儿,喜滋滋的走了,她还得去给娘家送个信,让她那侄儿多来家里走动走动,说不定就更有机会了。 “九妹,你理她干什么?”等着余四娘出去,祈喜才从祈老头房间出来,脸上很不高兴,当然,她并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只是纯粹的因为上次余四娘的话让她不高兴,“她爱去不去,我们去就行了。” “毕竟是祈家人,要是被说,我们也逃脱不了的。”九月笑着安抚道,看了看祈喜,似笑非笑的问道,“八姐,有人想给你提亲,你怎么说?” “不要。”祈喜也不听是谁,直接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ps:抱歉哦,没有存稿的日子伤不起啊,努力赶进度ing…… 254疯病发作 祈喜的反应在九月的意料之内,所以,她也没说什么,只把余四娘的话简单的跟祈喜说了一遍,得到了祈喜果断的拒绝。 “就她事多。”祈喜涨红了脸,很脸不高兴。 “也是好意。”九月笑笑,“最好让水家人知道,我们家八姐也不是非他们家不可的。” “那怎么行?”祈喜脱口反对。 “怎么就不行了?”九月白了她一眼,这八姐啊,果真被水宏吃定了,“让他们知道你有多好,以后,哼……” 祈喜疑惑的看着她。 “反正,这事儿我来处理,你就安心的等着和他……咳,愿望成真吧。”九月看到苏力回来了,清咳了一声,结束了这段谈话。 “九小姐。”苏力进了门,冲九月拱了拱手,与黄锦元一看就稳重的感觉不同,他有一张娃娃脸,笑时还有一对淡淡的酒窝,性子也活跃些,“后面的屋子已经全部完成了,其余的,一切无恙。” 九月点点头,那边有祈稷管着,本来就无恙嘛,她只是想去看看而已,不过,这天也恁热…… “让他们注意防暑,大太阳的几个时辰就歇了吧。”中暑可就麻烦了,抬头看了看天,九月又说道。 “稷兄弟已经说过了。”苏力和祈稷才混了两天,就成了称兄道弟的哥们。 “八姐。”九月看到这天,腾的想起那天那报丧人的话,转头对祈喜说道。“大姑家远吗?我们下午左右没事儿,先去看看吧。” “不远,半个时辰就到。”祈喜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我们还没准备东西呢?” “那下午去镇上,准备好东西,明儿再去大姑家。”九月想想也是,怎么样也得带上纸钱经文什么的去凭吊一下。 “爷爷在家呢。你去吧。”祈喜不放心祈老头一个人在家。 “成。” 于是,九月留下黄锦元在家,带着苏力去了镇上。 到的时候,祈梦的铺子正被人围着,生意着实火旺,九月过去看了一下,见他们的摊子上又多了几种种类。前面还排放着一排用纸包装好了的点心,已然有前世那些包装零食的雏形,她不由笑了。 葛根旺居然对这些吃食颇有天份,以后日子不火也难了。 九月见他们忙得没注意到她,便退了出来,带着苏力去了铺子。 香烛铺里,又添了两个看铺子打杂的小伙计。张信正在写一张清单,边上有两个早些的伙计正在准备出货。 九月和张信只说了几句就进了后院。 “当心。”后院很热闹,五子驮着周落儿在院子里转圈,舒莫在边上笑着提醒他们当心。 葛玉娥坐在自己的门檐下缝着小小的袋子,她的边上已经放了满满的一篓,如今的她,脸上神情越发的沉静,时不时的抬头笑看两眼,又低头专注手上的活儿,这段日子的修养。吃得好睡得好,又没有烦心事,整个人倒像大蜕变了似的,头发没那么枯,脸色也没那么黄,瞧着也年轻了些。 “五子哥今儿闲啦。”九月笑着上前,她来这儿几次,也见过五子几次。他和舒莫的事正在商谈中,只待周家给了放妻书,他们就能在一起了,如今。两人倒是大大方方的没了以前的窘态。 “掌柜的进料去了,我们几个轮流休息,今儿轮到我。”五子扶着周落儿的膝盖停了下来,笑着对九月点了点头回道。 鲁继源对待他们倒是很体贴,一个月中还给他们每人轮休两天,不像别的人,不把学徒榨干就不罢休似的。 “姑娘来了,我给你们倒水。”舒莫躲进了厨房给九月倒水去了。 “何时请喝喜酒?”九月对着五子眨了眨眼,问道。 “快了快了。”五子脸一红,结果被周落儿抢了话,她坐在五子肩上,抱着他的头咯咯笑道,“昨天姨给娘送东西来了,娘又哭又笑了大半夜,我听到娘说再过不久我就能喊叔为爹爹了。” “落儿。”刚刚出来的舒莫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给九月送上了茶,然后催着周落儿下来,赶她回屋。 五子也脸红,不过,一双眼睛热烈的看着舒莫,喜滋滋的样子,谁都看得出来。 “落儿,你喜欢你五子叔叔当你爹吗?”九月故意逗道。 “喜欢。”周落儿站到地上,抱住了五子的腿大声说道,“他对我最好。” “那你还不改口?”九月冲她眨了眨眼,无视五子和舒莫两人几乎能滴血的脸。 “爹!”周落儿看着九月疑惑的眨了眨眼,随即领会过来,冲着五子大声的喊了一句。 舒莫眼里隐隐有了泪花,这会儿反倒站到了一边,默默的看着周落儿。 五子整个人颤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弯腰抱起了周落儿,哑着声应了一句:“嗳。” “爹!”周落儿喊上瘾了,她的记忆里有爹这个字,却没有爹这个人,而现在,她有了,抱着五子的脖子就凑上去嘬了一口,喊得那个惊天动地,把舒莫和五子两人喊得又是羞又是感概。 “五子哥,你该回大祈村一趟,好好的办一个婚礼。”九月笑看着他们,提点了一句。 五子的眼睛有些红润,他看了看九月,心里感概万分,当初离开大祈村是因为她,而现在,也是因为她,他有了新家,她提醒他回大祈村办婚礼,自然是为他着想,想想,当初那些人是怎么笑他的?如今,也该光明正大的带着媳妇孩子回去祭拜一下爹娘了。 “我会的。”五子似乎是许下了承诺,神情凝重而坚定。 “到时候我给你们包个特大的红包。”九月笑嘻嘻的说了一句,一回头,却看到葛玉娥停着手里的活,直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针,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坏了,这不会也刺激到葛玉娥了吧? 葛玉娥为什么会疯癫,她不知道,可她猜到了,她爹娘是葛玉娥的心结之一,从之前的接触中不难发现,葛玉娥和她娘感情极好,可同时,葛玉娥深爱着她爹,因为她爹,情同姐妹的两人闹翻了,因为她爹,葛玉娥献出了全部却遭到了她爹驼鸟般的躲避,估计,葛石娃的出生也是加重疯癫的因素之一吧? 这会儿看到舒草和五子的大好结局,葛玉娥心里的隐伤岂能不触动? “玉姨。”九月上前,轻声唤道,“你都做了这么多袋子了呀?我瞧瞧,有多少了?” “你……”葛玉娥直勾勾的目光从自己手中的针上缓缓移向了九月,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九月的脸上,眼神茫然,她似乎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声音有些飘然。 九月不由大惊,当初,她之前在坟地里初次遇到葛玉娥时可不就是这样的眼神?这是疯癫又发作了? 正想着,葛玉娥却已动了,她腾的站了起来,手上膝上的东西掉了一地,她却不管,只盯着九月定定的看着,突然,她伸出了手,掐住了九月的脖子,狂叫道:“是你,是你抢了他,是你让我的石娃没了爹,是你!是你!” “啪”,九月手中的杯子落地,她凑得太近,葛玉娥发作的太快,她没能避开,脖子猛然被掐,顿时让她呼吸困难。 “住手!”苏力原本见九月和她们闲聊,也没在意,都是自己家铺子里的人,谁会对她动手,便站得后面了些,等他发现不对,九月已经在葛玉娥控制中了,他忙跃了过去,伸手去掰葛玉娥的手。 “玉姨,快松手,她是九月,你快松手。”五子反应也慢了一步,等他放下周落儿冲到边上的时候,九月的脸都涨红了。 葛玉娥发起疯来,那手劲真不是盖的,两个大男人都没能立即掰开她。 “娘!”杂物房里的葛石娃冲了出来,抱住了葛玉娥,急急在她耳边吼道,“娘,快松手,她不是那个女人,你认错人了。” 葛玉娥对葛石娃的声音有了反应,疑惑的转头看了看他,只是手却还没松开。 “她不是那个女人。”葛石娃眼中有着泪光,他以为她的病已经有了起色,没想到竟又发作了,这……日子才有些盼头啊…… “让开。”苏力见掰不开,火了,一把扯开了葛石娃,手俐索的挥下,劈中了葛玉娥的后颈。 葛玉娥缓缓倒下,九月才算被解救了出来,新鲜的空气一下子涌入,她贪婪的大口大口喘着,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娘!”葛石娃爬了起来,冲过来把葛玉娥抱在怀里,他被吓到了,葛玉娥软软的瘫着,滑一丝反应,他来不及细看,冲着九月怒吼道,“你为什么要杀她?她不是故意的!” “咳咳……”九月停不下来,只好指了指对面的铺子,“咳……咳咳咳……” “她没死。”苏力见九月竟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一个老妇人给伤了,心里的恼怒可想而知,要不是九月示意,他真懒得理会那小子,“还不送她去对面找齐公子?” “石娃,你冷静些,走,我们一起去。”五子担心的看了看九月,示意舒莫照顾好她,自己上前帮着葛石娃把葛玉娥背了起来,两人一起去了对面的铺子。 255谁欺负谁 好一会儿,九月才算缓了过来,凝白的脖子上已经留下了红红的指印,看得舒莫心惊胆颤。 “姑娘,你没事吧?”舒莫有些后怕,平时怎么就看不出葛玉娥有这样的迹象呢?以后,还真的让落儿离远一些,免得伤到。 “没事儿。”九月轻拍着自己的胸膛,长长的吐了口气,声音都有些哑了。 “姑娘,她……怎么……”舒莫担忧的看着九月。 “她有心结……”九月苦笑,怕舒莫害怕,安抚了一下,“放心吧,齐公子会治好她的。” “这也太……”舒莫还是处在惊惶中。 “不会有事的。”九月笑了笑,脚步匆匆,“我去看看她。” “姑娘,你还是别去了,万一……”舒莫吓了一跳,忙上前拦着九月。 “莫姐,那边有齐公子,还有苏大哥呢,她伤不了我的。”九月安抚的拍了拍舒莫的肩,“你照顾落儿,我看她该是吓到了。” 九月带着苏力径自到了齐冬月的药铺,一进门,就看到了林老爷,他正和药铺里的掌柜说话,察觉到有人进去,他都会回头看一眼。 “祈姑娘,又见面了。”看到九月,林老爷立即微笑着上前,一派慈祥长者的风范。 “林老爷好。”九月看到他,就想起七仙女,唇角流露一抹笑,不知道他得了福袋后有会么行动呢…… “祈姑娘是来寻齐公子的吧?”林老爷语带调侃,“他这会儿正忙着呢。”目光往九月的颈侧扫了扫。 “是。”九月点头,有一品楼的事在先。又有祈梦听到的那些话在后,她对这林老爷的警惕性自然不会低了,也不愿与他多说,福了福便冲掌柜的笑了笑,“齐公子可在后院?” “公子正在给一位病人看诊。”掌柜的刚刚拿这样的话拖住了林老爷,这会儿九月动问,他也只能这样说。 “我进去看看。”九月点头,在后院怎么了。这铺子可是她租出去的,可以说,在祈福巷,她哪家去不得?管他什么林老爷树老爷在不在呢。 林老爷倒是好涵养,笑看着九月进去,他只安心等在前面铺子里。 后院某个房间门口,五子和葛石娃等在了外面。 “怎么样了?”九月快步过去。问道。 “齐公子在给她扎针。”五子的目光停在她颈侧,那儿,明显的指印…… 既然是扎针,连葛石娃都避出来了,她也不好冒然进去打扰,便停在了院子里。 葛石娃背着她,实际上。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到来,可他不愿意转身,不愿意看到她,他不知道,面对她,该说些什么? 对九月,他有种很复杂的感觉。 从第一眼看到她时,他就有这样的感觉。 她的事,他一直关注着,别人骂她灾星骂她狐狸精时。他心里很生气很难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该恨他们一家的,若不是她爹娘,他娘怎么会受苦怎么会变成这样?要不是她爹娘,他怎么会来到这个世间又被无情的抛弃,娘疯了。他还那么小,就在学会怎么养活自己还要照顾他娘。 可是,他还是很难过,他觉得。那些人说的都是假的,她不是那样的人。 后来,她被火刑,他居然狠狠的心疼了一下,就好像,被行刑的是他的家人,那时,他痛恨那个男人,恨那个男人的懦弱,没种挑担子也就算了,还连他自己家的人都护不住。 直到他娘疯狂的跑出来要找她,他虽然嘴上劝着,可心里,却盼望着能找到她,盼望着她没事,甚至,他还在心里偷偷的求周师婆再显灵一次。 齐公子送他们到她身边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只是他不想承认,他别扭,觉得留下,就是承认了她是他妹妹那样的别扭…… “葛大哥。”葛石娃正在剖析自己复杂的心情时,九月突然站到了他身边,轻轻的喊了一声。 ……大哥!葛石娃整个人一震,心头狂风暴雨的翻腾,他是渴望有一个像她这样的妹妹,可是,他承认了,就意味着承认那个男人,他不甘心,他的成长里,没有那个男人的存在,甚至,那个男人给予他的除了那点儿血脉,更多的却是嘲笑与欺辱。 “对不起。”九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只是,看到葛石娃垂着头守在这儿,心里便有种冲动,这个大男孩,比她还要可怜,她至少还有外婆的关心,还有前世的灵魂,可他呢?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怎么让自己安然长大还照顾起疯癫的娘的? “跟你没关系。”葛石娃的声音依然生硬。 “我能接玉姨回家去住段日子吗?”九月混不在意,她觉得,葛玉娥的病完全是心病,之前,她是想让葛玉娥在铺子里能过段安稳日子,心境平静下来了或许会有所帮助,可现在看来,未必如此,今天,葛玉娥是听到舒莫和五子的事再加上看到她的脸才发病的,也就是说,葛玉娥的心结不仅仅在于祈丰年,那心结里还有她的娘。 “不行。”葛石娃猛然回头,一口拒绝。 “你安心在铺子里做,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九月微笑着看着他,一点儿也不怕他的眼神有多凌厉,“心病还需心药医,你应该知道的,像她这样的情况,拖,根本不管用,要不然,你这么多年早治好她了。” “……”葛石娃看着她明亮的眸,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手下意识的虚握成拳,“她要是还这样,你……制不住她的。”这语气里,却是隐隐的带些关心和担忧。 “我身边有黄锦元和苏力,还有小虎阿德,她伤不到我。”九月轻笑,语重心长的说道,“葛大哥,你相信我,我会治好她的。” “你有什么办法?”葛石娃下意识的便信了,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为什么要信她。 “我说过,心病,还需要心药医。”九月只是觉得,葛玉娥的病还没有彻底失控,要不然,葛玉娥怎么会记得她娘、记得为她娘抱不平?还记得来救她。 “不行。”谁知,葛石娃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后,反对得更激烈,“我不允许他接近我娘!” “他?”九月眨了眨眼,盯着他问,“你是说我爹吗?” 葛石娃被她盯得有些狼狈,背过身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她的问题。 “他没在家。”九月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到,“去京都了,据说,被下了大牢,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他走之前还说,等了了那件心事,就回来弥补这些年的错……如今,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葛石娃听到了,不过,他没反应,只是在心里傻傻的重复九月的话:去京都了?下了大牢?没机会了? “大哥,让玉姨跟我回去吧,我会照顾好她的。”九月叹了口气,下这样的猛药不行? “……”葛石娃彻底沉默了。 九月见状,也觉得没有意思,不再说话。 苏力远远的站在通往前面铺子的门边守着,五子见他们说话也主动的让出了位置,两人的对话倒是没让他们听到。 葛石娃还在怔忡中,九月想说的都说完了,于是,众人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九月有些耐不住想进去看看的时候,葛石娃突然低低的问道:“你……有把握治好我娘吗?” “没有。”九月愣了一下,回头看他,笑话,一个精神病患者,在这个没有抑制药物的时代,她哪有办法打保证啊? “那你还说能。”葛石娃皱了皱眉,对九月的话又起了动摇。 “我没把握并不代表我没办法。”九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怎么就这样难搞呢? “你准备怎么做?像以前那样绑着她吗?”葛石娃的声音又变得有些冷,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九月时的情形。 “不会。”她会用迷香……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葛石娃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 “因为……”九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们可能是一家人。” 葛石娃睁大眼睛,瞪着她。 “要不是她,我估计早死在我娘肚子里了,还有,这些年,她比祈家人有情义,还知道为我娘抱不平,就冲这两点,我帮她,于情于理。”九月眨了眨眼,放弃逗他,这小子太实诚,开不起玩笑,“我也不算帮她,我只是不喜欢欠着别人,至于你,更谈不上帮不帮的,让你留在铺子里,也是还齐公子的人情,你也是,还的是齐公子的情。” “好。”葛石娃听罢,立刻应道,“只要我娘愿意跟你走,我同意。” “成。”九月点点头,早这样爽快多好,省得她费口舌。 “我会经常回去看她的,别让我知道你欺负她。”葛石娃想了想,生硬的补上句。 “我欺负她?”九月再次翻白眼,指着自己的脖子,“你自己瞧瞧,谁欺负谁啊?” 葛石娃低头,看到她细嫩凝滑的颈,黑黑的脸突然出现两个可疑的红,不自在的别开了头,好吧,他承认,还是他娘比较危险。 256误会化解的危机 九月等人在院子里等了小半个时辰,齐冬月才满头大汗的出来。 “你没事吧?”九月脖子上的红印太过明显,齐冬月一抬眸便看到了,瞥了葛石娃一眼,眉心微皱。 九月摇了摇头,看了看屋里,葛石娃已经迫不及待的进去了。 “她没事了。”齐冬月走到九月身边,低头问道,“你刚刚说的我也听到了,你真要带她走?” “嗯。”九月点头,“怎么了?” “你能确保文太医会出手助你吗?”齐冬月皱了皱眉,想到她那儿还有个比他厉害的名医,他才稍稍松了些。 “不能,他们已经走了。”九月眨了眨眼,略凑近了他身边悄声说道,“我外公回京去了,说是要助王平晖一臂之力。” 齐冬月吃惊的看着她:“你都知道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早知道了,却瞒着我?”九月挑眉,斜眼睨着他,丝毫没注意到两人的距离有些逾越。 五子看了看他们,皱了皱眉,却隐忍的别开了头,他从来没有资格去管她的事,更何况,若是齐公子和她……倒是挺合适的一对。 而苏力,更是目不斜视,王爷可是说过的,让他们保护好九小姐,唯她是从,现在,哪怕是九小姐让他去帮她抓一个男人回来给她,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皱一下眉。 “我这不是来不及嘛。”齐冬月嘿嘿一笑,没有告诉她这是游春的指示,“你放心。我们在京都那么多年,他们想这么轻易的拿下少主,也是需要些功夫的,同样,我们想用证据正名,也不容易,如今郭老能出手相助,此事便有了转机。他们定会安然无事。” “你就这么相信我外公?”九月翻了个白眼,她外公或许身世不凡,可是,毕竟年迈,能斗得过那些浸淫官场的老狐狸? “你不会不知道你外公是谁吧?”齐冬月突然讶然的打量着九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从来没问过,他也从来没说过。反正也不重要,确认他是我外公就行了。”九月撇嘴,她还真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齐冬月顿时无语了,她也太……太没好奇心了吧,他摸了摸鼻子,低声说道。“这样说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嗯?宰相?”九月随口说道,当然,她知道这并不是答案,毕竟,一个宰相能用龙纹佩饰么? “区区宰相……”齐冬月顿时笑了,点到为止,心里也轻松了不少,郭老出手,嗯。他得把这个消息尽快传出去。 “她的病,能用香治疗吗?”九月也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葛玉娥的病情。 “应该可以。”齐冬月认真的想了想,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她身边有侍卫,应该安全无虞,至于葛玉娥的病,就像她说的。捂着护着是挑不出那根刺的,兴许,她真的能解开那对母子的心结也不一定,“只要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你可以试试,相信,她不会真的伤你,要不然,当日她就不会跑到镇上来说什么要救你了。” “你没听她说我的命是她的吗?说不定她想收回去呢。”九月开玩笑似的说道,知道香有用处,她便更坚持了,挑不开这脓包,也没办系,等她爹回来,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扔给他处理,自己造的孽,总得自己负担些责任吧。 齐冬月睨了她一眼:“你还是当心些吧,你就不怕游少回来灭了她全家。”这个可能并不是没有的,要是葛玉娥真伤了她的话,唉…… 两人说的自然,却不知,看在别人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 就像此时刚刚待不及寻进后院的林老爷,一双眼睛直直的在九月和齐冬月之间打着转,此时,他有些疑惑了,难道是他的猜测出错了?这祈九月真的是齐冬月的谁?但是,查出来的消息分明说那些契约上写的是游春和祈福的名字,难不成这齐冬月这么大方,这么放任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沾上关系? 疑惑占据了他的心,不过,当他走进院子时,脸上却已恢复了和煦的笑容:“齐公子,祈姑娘。” 苏力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打量着他,却也没有拦下,刚刚在前面,他们已经遇到过了。 齐冬月和九月齐齐转头,看到林老爷,齐冬月的笑容就像突然绽放的花朵,夺目的热情:“林老爷,您有什么事让下人来传一声就好了,怎么能劳您亲自来呢?” 没想到温雅如玉的齐冬月也有这样狗腿的一面,九月很是惊悚了一把。 “我进来的时候,林老爷就在铺子里候着了。”不过,看到林老爷在看她,九月只好出声说道。 “哦?”齐冬月惊讶的恰到好处,转向九月的目光竟有些不悦,他不高兴的说道,“你也是,为什么不早些提醒我?哪能劳林老爷久候呢?”语气里还有隐隐的亲昵。 嗯?九月无辜的看着他,撇嘴:“你又没告诉我。”演戏?谁不会。 “林老爷,抱歉,她就是这漫不经心的性子,怠慢您了。”齐冬月斥责完九月,又笑着给林老爷道歉。 “无妨无妨,我也没等多久。”林老爷睁眼说瞎话,心里的疑惑也淡了不少,看来,真的有可能是他的消息出错了,这祈九月要真是游春的女人,那游春怎么会放任自己的属下和自己的女人这样亲近呢?又或者,祈九月真的是游春的女人,只不过以游春那素来清冷的性子,根本没把女人当回事,所以,祈九月便被用来拢络下属的工具?这倒是不无可能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契约上写着他们两人的名字也说得通,毕竟。这祈九月似乎还有一位有来头的外公,游春既要拢络齐冬月为他卖命,又要安抚这个女人,拿出钱来买下这片将她与自己绑在一起…… 瞬间,那些想不通的地方都被他自动的串连起来,林老爷的笑更加绚丽了,至于那位查不出来历的老头,想来也只是无名之辈吧? 林老爷根本就不知道。他心中这位无名之辈,今天已经用震慑众人的方式离开了大祈村,而正因他这一时的轻视,导致了他信息脱节,反倒助了一把,最后成了九月等人扭转乾坤的一把利剑。 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自以为掌握了内情的林老爷也不再对九月关注,他笑着对齐冬月说道:“齐公子,内子今日有些不适,还有劳你跑一趟。” “原来是夫人有恙,您也不早些说。”齐冬月很热情,显得比林老爷还要着急,拉着林老爷急急往外走。一边回头冲九月说道,“你在铺子里照应一下,我很快回来。” 说的那个理所当然。 “哦。”九月很给面子的点点头。 林老爷被齐冬月拉走,九月也不在铺子里待着,她又不懂医,留在这儿也没用,再说了,两对门的,在自己那边照应也是一样的。 “怎么样了?”九月进了屋,看到葛玉娥安然睡在床上。葛石娃正在一边替她打扇,神情专注。 “睡着了。”葛石娃抬也没抬,不过还是回了九月一声。 “那……”九月当然知道她睡着了,可葛石娃那模样摆明了就是懒得多说,她也没必要再守在这儿,“你在这儿陪着她,等她醒了再带她回来。” “嗯。”屋里很闷,九月站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不舒服。难怪刚才齐冬月成那样了,而这会儿,葛石娃却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似的,只专注于给葛玉娥扇风。边上还放着一个木盆,浸着布巾,显然是给葛玉娥拭过面了。 “屋里太闷,你当心着些,莫让她中了暑气。”九月看到他们母子间这样子,心里突然生出一丝羡慕,两辈子,她都没有和自己的父母这样亲近过,她的记忆,大多都是外婆的影子,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 九月想起了外婆,想起了前世的家,心情有些低落,便不再等葛石娃说什么,退了出来。 “没事了,走吧。”顺便带走了五子和苏力。 回到对面自己的铺子,五子回后院安抚还在等消息的舒莫,九月在前面开始准备奔丧要用的东西,苏力没有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折元宝用的黄纸,纸钱千张若干,红烛…… 张信接着她说的一一记录,让伙计去准备。 九月百无聊赖的翻着张信递给她的账本,没一会儿就放下了:“我去寿衣店,对面要是有什么事,派人喊我。” “是。”张信点头。 九月出了柜台快步往巷尾走去。 到了铺子里,正巧看到杨进宝在和张义说话。 “四姐夫。”九月笑着进去。 “九妹,来得正好。”九月来镇上的日子不定,杨进宝也习以为常了,看到她便招呼道,“这儿正接了第一笔丧礼的事,人已经派过去了,我们这儿正商议着要不要送些花圈呢,一来是给他们的优惠,二来也是给我们铺子响响名头,要不然,这些东西放着都快霉了。”尤其是她让人扎的花圈,根本没有问津。 “哪家的?”九月一喜,问道。 “倪家庄的。”杨进宝翻看了一下手上的账本,上面有记录地址。 “啊?”九月惊讶的问,“不会是大姑家吧?” “大姑?”杨进宝纳闷的看着她。 九月凑过去,看了看那上面写的倪松两字,顿时笑了:“这是大表哥,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呢,今天来办些奔丧要用的东西,明儿和八姐去一趟。” “那这价钱……”杨进宝手指划过账本上的数字,“这价是我们铺子里几位精于此道的老人商定出来的,据他们所说,这八十两里面,能赚个三十两……”话到此打住,他的意思九月也明白了,自家亲戚,要不要怎么贵? “就按这个算。”九月摇头,笑道,“这是行情,不过,既是第一笔生意,可以赠送一对金童玉女,另外,我们自己再送几对花圈过去,够意思了。” 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两码事嘛。 257路遇余永 原本,祈冬雪的公公过世,作为姐妹的九月等人不需要去的,无奈,身为亲家的祈老头卧床起,身为娘家大哥的祈丰年又不在家,便也只能由九月和祈喜两个未嫁的姑娘家做代表前去奔丧。 一大早,余四娘倒是起得勤快,早早的准备好了东西来喊九月两人。 陈翠娘还是没有出现,祈康年也不见踪影,余四娘嘟哝了几句,赶了祈瑞年去雇了牛车,带上东西,拉上九月她们往倪家庄赶去。 虽然赶得早,然,日头却早早的散发开了威力,人坐在牛力上顿觉酷热难当,余四娘倒是有所准备,拿出了三个斗笠分给九月和祈喜戴上。 苏力缓步跟在后面。 牛车慢腾腾的行车在山路间,祈瑞年坐在驾车人的边上,倚着扶手,没一会儿就发出了响亮的呼噜声,倒是给这沉默的路程添了些动静。 余四娘见九月转头看了一眼,尴尬的笑了笑,暗地里伸手掐了祈瑞年的腰间肉软一把。 “嗷~~~”祈瑞年正睡得香着,被这一样一袭击,顿时大叫了一声跳了起来,这要是平常在家也就罢了,偏偏,他们这是在牛车上,这一跳,他整个人顿时腾空,掉下了车子,摔在地上还滚了滚,扑在了边上的草丛中,所幸,这外面也不是深沟,才免于一场意外事故。 “死鬼!”余四娘没想到他反应这么激烈,吓得懵了,待车子一停下。她就尖叫着跳了下去,往祈瑞年那儿跑去。 九月和祈喜也跳了下来,赶车的是同村的人,不用他们招呼,也跟了过来。 “死鬼!你没事吧?”余四娘颤着手推了推祈瑞年,他再不中用,也是她男人啊,她可不想…… “噗~呸呸~”祈瑞年动了动。好一会儿才撑着地直起了身子,在余四娘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脸上满是青草和泥土,他一边拍一边呸的弄出了嘴巴里的东西,瞪着余四娘骂道,“你个狠毒的婆娘,想谋害亲夫啊?” “我……”余四娘也被吓着了。低了头任由祈瑞年大骂。 “三叔,您没事吧?”九月和祈喜见他中气十足,便知道他没什么大碍,互相看了一眼,忍着笑问道。 “没事。”祈瑞年对九月还是有些顾忌,虽然气愤,却还是闷闷的应了一声。 “快起来。”赶车人也松了口气。上前拉了祈瑞年一把。 “哎哟哟~~我的腰嘞……你轻点儿。”祈瑞年满身狼狈,起身时弯着腰对余四娘大吼小叫的瞪眼。 余四娘嘴巴动了动,可今天也实在是她出手才害他这样,要反驳的话顿时也咽了回去,要不然,换在平时她早冲他发火了,哪容得他作威作福? “还不是你那呼噜打的,烦人,我才……”余四娘把祈瑞年的手架到肩上,嘀咕着辩了一句。 “三婶。三叔这样也去不了倪家庄了,要不,我和八姐先过去,相信大姑会体谅的。”九月见状,也有些无奈,这样子去了还不是惹人笑话。 “好好。”余四娘点头,看了看车上的东西,“那些东西。你们帮我带到吧,这些,是你三个堂哥凑的,你记得跟你大姑说。” 在这个时候。余四娘还是没能忘记表功,九月不由失笑,她也没想昧下他们的东西,便点了点头。 “哎哟,我这腰喂,这样走着回去,不是要我的老命啊。”祈瑞年却皱着眉弯着腰不断的呼痛。 “那这样好了,东西我们挑着去,车子你们坐回去。”祈福看不怪祈瑞年的惺惺作态,巴不得他早些回去,直接就放弃了坐牛车的机会。 “你们两个姑娘家,怎么挑得动啊?”余四娘担心的是她们半路挑不动扔了她的东西,她完全无视了苏力,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忽然,她眼睛大亮,冲着不远处急急的挥起了手,“阿永,阿永。” 路的那头,出现一个挑着担子的年轻人,个子高高的,身子骨极是壮实,他听到声音停了一下,随即加快了脚步,没一会儿就停在了他们面前,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穿着灰色的布褂子,露着的双臂显得很有力量。 “姑,你们这是干嘛去?”年轻人冲着余四娘咧了咧嘴,露出满口齐整的白牙。 “我们要去倪家庄奔丧呢,谁知道刚刚你姑丈摔下车来了,这下也去不成了,这不,正愁这些东西她们两个姑娘家带不了,就看到你了。”余四娘很欢喜的看着年轻人说道,一边冲他连连使眼色,“阿永,你帮姑个忙,把这些帮她们挑去。” “嗳。”年轻人没有犹豫,他今天本来就是奉了爹娘的命来看望这位堂姑的,这会儿既然堂姑用到他,他当然不推辞。 “那好那好。”余四娘笑道,对九月说道,“这是我娘家堂弟弟的儿子,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侄儿,叫余永,力量好着呢,让他陪你们走一趟。” 九月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余永就是上次要介绍给祈喜的那个“侄”,她不由无奈,很想当面问一句:三婶,你可想过她们两个姑娘家与男子同行奔丧合适不? 余四娘也不等九月回话,把祈瑞年扶到了车上,拉着余永说起了悄悄话。 余永的脸色有些惊讶,侧头看了看九月这边,随即飞快的转开了头,显得有些腼腆。 “九小姐,那些东西,我们自己也能挑。”苏力来到九月身边,看着余四娘他们皱了皱眉,这妇人,明显是打八小姐和九小姐的主意嘛。 “没事儿,让他挑。”九月撇嘴,有人出力还不好?更何况,她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壮实又长得不错的苏力呢,多一个余永也没什么,“我们慢慢走。” 苏力皱着眉再次看了看余四娘,退后了几步。 没一会儿,余永担子里送给余四娘的东西被清空到了牛车上,车上那些东西一一装进了他的担子,装得满满的,他却轻轻松松的挑了起来。 “阿永,这是你姑丈大哥家的两位闺女,你可得帮姑照顾好了。”余四娘笑眯眯的陪着余永过来,“要是她们被人欺负了,姑可得找你算账。” “姑,你放心吧。”余永飞快的瞥了九月一眼,脸上微微染红。 余四娘看得高兴,从她的角度看去,余永分明是对祈喜有意思了。 “你可得把她们送回来,可不能到了地方就一个人回来哈。”余四娘生怕这侄儿太直,不懂这些事,叮嘱了一句。 “嗳。”余永点头。 “三婶,你们快回去吧,三叔的腰,可别真的伤到了。”九月见她说个没完,只好开口打发他们。 “好好。”余四娘连连点头,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今天能让侄儿得到这个机会亲近她们俩,还不是她这一把掐得好?只不过,苦了那死鬼,回家得好好安抚安抚他。 “走吧。”九月对余永点了点头,拉着祈喜走在了前面。 苏力默默跟上。 “嗳,你就不用去了吧,我老头子受了伤,你帮个忙和我一起送他回去。”余四娘看到苏力,眼珠子一转,拦住了路,今天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怎么能让苏力跟着搅局呢。 只是,苏力是什么人?他压根儿就不理会余四娘,绕过她就要上前。 余四娘急了,想也没想就再次挡了上去。 苏力只好停下,冷冷的看着她,自有一股气势:“抱歉,爷让我们留下保护九小姐,你的事,我帮不了。” 说罢,铁臂一扫,把余四娘推到了边上,快步跟了上去。 余四娘被他刚才那一眼给吓到,这会儿也不敢再缠上去,只好在后面瞪着苏力的背影“呸呸”的吐了两口当是发泄。 “姑,我们走了哈。”余永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苏力,冲余四娘说了一声,挑着担快步追上。 走在最前面的九月和祈喜没有停下来,后面的动静却是听到了。 “就知道她没安好心。”祈喜不屑的撇嘴,却没有往自己身上想,“九妹,你说,她是不是还没死心?我的事儿不成,又盯上你了?” “那个人,应该就是她之前说的那个。”九月轻笑,“我瞧着倒不比水宏差,你觉得着如何?” “什么……”祈喜顿时杏眼圆瞪,侧头看了看后面,皱着眉说道,“你什么眼睛呀,他哪里比宏哥好了?”在她眼里,水宏才是最好的。 “我这是火眼金睛。”九月自夸了一句,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祈喜心系水宏一个,自然也就看不怪别的男人了,她不也是如此吗?那个康俊瑭,比游春美吧?在她眼里,还不如游春顺眼呢。 “九妹,你之前说水家人难缠,你觉得三婶那样的人家好缠不?”祈喜生怕九月又劝她放弃水宏,居然开始反击。 “三婶也就是话多了一点吧,你看她现在还是挺好的。”九月嘿嘿一笑,狡辩道。 “好什么呀,你看着吧,她最近这样好肯定是有目的,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祈喜却是不信,“多少年的毛病了,我还真不相信她改得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易。九月笑而不语。 258小露了一下脸 在祈喜的指引下,四人来到了倪家庄,到了祈冬雪的家。 祈冬雪家里的院子只比她家大些许,只是家里人口不少,四个儿子都娶妻生子,每家都两三个孩子,再加上大姑父倪庄是长子,老人便一直跟着他们过日子,如今去了,倒是给他们腾出了一间屋子。 院子里,已经搭起了道场,道士们正在做法事,灵堂设在堂屋,孝子孝孙们披麻戴孝跃跪在灵前,亲朋好友们每来祭灵,他们便会规规矩矩的磕头表示谢意。 九月等人刚刚进院子,便被一位老者发现了,他匆匆上前,向九月施礼道:“东家。” 东家?九月一愣,马上会意过来,这人便是杨进宝派来主持这单生意的人,便笑着点了点头。 “大姑。”祈喜已经看到出来迎她们的祈冬雪,喊了一句。 “你忙你的。”九月冲那位老者点了点头。 老者已经知道她和这家主人的关系,便没说什么,自去安排事情。 “大姑。”祈冬雪已经到了面前,九月含笑上前,“我爹出去为铺子里办事去了,一时未能回来,三叔三婶本来跟我们一起来的,路上颠簸,三叔不小心掉下车伤到了腰,这不,只能让三婶的侄儿代为送了礼过来,大姑父那儿,大姑记得美言几句哦。” “他伤得怎么样?”祈冬雪吃了一惊。 “应该不会有很大问题吧,顶多休息两日就好了。”九月笑了笑。 “那就好。”祈冬雪松了口气,她也没空与她们多说。便引着她们往边上走,丧礼是三家合办的,收的礼自然也要登记下来。 九月和祈福过去,余永挑着礼跟上,苏力也随后跟着。 “他是?”祈冬雪注意到了苏力,见他跟着九月,忙拉着祈喜问道。 “我外公的侍卫,是我外公派到九妹身边保护她的呢。”祈喜解释道。 “出什么事了?怎么还要保护?”祈冬雪纳闷的问。 “没出什么事呢。九妹不是时常要去铺子里嘛,外公也是担心她。”祈喜摇了摇头,看了看九月又说道,”昨天九妹去铺子里,幸好有苏大哥在边上呢,要不然,还不知道被葛家姑姑怎么样呢。” “玉娥怎么了?”祈冬雪又是一惊。 “她住在铺子里。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发作,掐得九妹的脖子上到现在还没消下印去呢。”祈喜有些不满,不过,九月已经和她解释了要接葛玉娥来家住的原因,她也没什么可说的,反正。她相信九月一定有这个能力。 “嘶~又发作了?”祈冬雪正要细问,便听到那边有人喊她过去,她只好按捺下疑问,交待了几句匆匆过去了。 这边,接收礼物的人一个记一个唱,很快就把一担子东西公之于众,把担子腾了出来。 “我们去给倪爷爷上柱香。”九月让苏力候在一边,拉着祈喜去了灵堂,那儿自有人点了香分放给他们,分香的也是她铺子里的伙计。看到她时还有些小小的惊讶。 九月没理会他,接了香跪下郑重其事的磕了头,上了香,才退了出来。 “九妹,你看,二叔二婶。”祈喜突然拉了拉九月的袖子。 九月回头,只见祈康年和陈翠娘从那边的一间屋子出来,和一位年轻妇人说着什么。显然,他们已经来了有一会儿。 “他们怎么这么早?也不等等我们。”祈喜嘀咕道。 “随他们吧。”九月冲祈喜摇了摇头,祈丰年不在,祈瑞年受伤。身为二哥的祈康年也理当该早些过来。 九月出来的时候耽搁了一下,这会儿已经近午时,倪家倒是备下了素斋,等到道士们停歇下来,便有人来招呼他们入席。 这个时候,苏力和余永便显得有些尴尬。 祈冬雪还没有过来,倪庄以及九月的几个表哥也没出来招呼,倒是有两个妇人过来问了一下:“这两位也是大嫂娘家人吧?” “我是替我姑来的。”余永实诚的回道。 “那他呢?” “我是九小姐的侍卫。”苏力酷酷的回道。 “侍卫?”两个妇人面面相觑,那不是下人吗?突然之间,她们自觉比苏力高了一等,也没说什么,直接走了。 没有人招呼苏力,苏力也不在意,目不斜视的候在一边。 九月原本跟着祈喜一起到了一边,一回头就看到这一幕,不由皱了皱眉。 “八姐,我们该回去了。”想了想,九月拉着祈喜淡淡的说道,“你要一起走吗?” “怎么了?”祈喜奇怪的看看她,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苏力,马上就明白了,“好,跟大姑说一声就回吧。” “嗯。”九月心里有些不舒服,再怎么样,今天他们也是客人呀,就因为不认识苏力就这样作态?一时,对这倪家的印象便差了许多,怪不得之前大姑回去都是一个人呢,看来这倪家对祈家并不怎么亲近了。 祈喜很快就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男人。 “这是九月表妹吧?”男人含蓄的笑着,家里老人才过世,也不能笑得太露骨了,这个,九月倒是理解。 “这是大表哥。”祈喜给九月介绍了一下。 “大表哥好。”九月淡淡点头。 “怎么才来就要回去呢?吃了饭再走吧。”倪松客气的挽留。 “不了呢,爷爷卧病,家里只有小厮,我不放心。”九月摇了摇头,寻了个最好的借口,“明儿出殡,我们会早些过来。” “外公的病可好些了?”倪松有些尴尬,“我一直忙,也没能去看看他。” “他如今需要静养,等过些时日好些了,再去看无妨。”九月顺着他的话说道。 “先吃饭吧,也不差这一时。”倪松只觉这位表妹冷漠的很,在她面前有些不自在。 “谢谢大表哥,明天吧。”九月笑了笑,坚持道,开玩笑,如此待客,让她吃着,让苏力站着? “那,我送送你们。”倪松只好这样说道。 九月倒是没有拒绝,冲苏力点了点头,便往外走去,也不去搭理余永。 “东家,这就走了?”那主持丧礼的老者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了九月的不高兴,这会儿便匆匆走了出来,大声问道,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嗯。”九月微微颌首。 这时,那些小伙计还有道士们都站了起来,冲九月行了行礼,这些人,自然也是铺子里派出来的。 九月并不认识,此时却微微有些吃惊,她之前的主意也算有些异想天开,这段日子杨进宝也没有通知她出来主持什么单子,没想到,他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安排好了一切,九月很满意,她只是提了个头,杨进宝和吴财生便很好的执行了下去,甚至还做的超乎她的意料之外。 “东家,可有车?”老者似乎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引起了什么轰动,继续问道。 “没有。”九月微微摇头,“这儿不远,我们走着去就是,你们好好做事,莫坠了我们铺子的名头。” “是。”老者应声,拱手行礼。 “是,东家。”小伙计们都机灵,一看就知道要给九月造势,齐声应下。 这一下,顿时让倪家人另眼相看。 原本,他们是不用请别人来主持丧礼的,无奈,几个兄弟之间意见统一不起来,老爷子刚刚一躺倒,这边就吵了起来,连叔伯长辈们过来也劝不下,反被他们兄弟的胡搅蛮缠给气走了,这一来,也就没有人肯出面给他们帮忙,无奈之下,倪松想起了逛祈福巷的时候好像有这样一个铺子,便寻了过来。只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铺子也是九月的罢了。 “李伯,杨掌柜让我送东西过来了。”正巧,九月等人刚要走,张义带着几个伙计到了,车上装的正是九月要他们送给倪家的东西,看到九月,张义一点儿也不意外的行礼,“东家也在呀。” “张掌柜来得正好,东家要回去,你的车正好送送。”李伯立即安排。 “好嘞。”张义哪会不应,指挥伙计把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一边对倪松说道,“倪哥,这对金童玉女是我们东家同意由铺子里给你家的礼品,还有几个花圈,是我们东家送的,请收下。” “这是?”倪松看了看车上搬下的花圈,有些惊讶的问道,这哪家的丧礼需要这些? “这是花圈,上面提了挽联,是做小辈的对老人的一点儿哀思之意。”张义见九月这个时候要走,心里已经有了怀疑,便故意卖弄道,“想来你也知道,我们东家的外婆是周师婆,我们东家从小跟着周师婆,对这些事儿自是极其精通的,我们所做的,便是东家的提点,这个也是,喏,上面还有我们东家几个姐妹的名字,这一个是几位姑爷的名字,以贺倪老爷子驾鹤西归,永垂不朽。” 九月听着张义这番不伦不类的祝词,险些笑出声来。 所幸,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些花圈上,她才免于尴尬。 “多谢几位表妹表妹夫的美意。”倪松也是识字的,见挽联上写得挺好,也就道了谢收下了,心里却是不以为然,不过一个丧礼,整这些有什么用?不过,人家送丧来的东西是不能退还的,他也只能收下。 259组建施工队 在张义的护送下,九月等人回了家,余永想了想也跟着他们一起回来,到了祈家院子外,他有些腼腆的冲九月告辞,去了余四娘家。 “这人真是的。”祈喜从得知这人就是余四娘介绍给她的那一个,就百般不顺眼,这丫头,最近越来越有些愤青的感觉了,见着让她不满的人和事总会与九月嘀咕两句。 “莫背后道人是非哦。”九月安抚的拍了拍祈喜的肩,“去看看爷爷吧,我去让小虎他们备饭。” 祈喜点了点头去了祈老头的房间。 九月招呼张义他们坐下,小虎和阿德看到他很是高兴,听九月说要留张义吃饭,乐颠颠的跑回厨房去了,张义带来的几个伙计也不闲着,纷纷去帮忙。 东家待饭呢!小伙计们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待遇。 张义自然是向九月回报最近一段日子的各种事,这段日子的粹练,他变得越发的稳重起来,谈吐间也多了一份自信和谨慎。 “林老爷这个初一又来铺子里购了一个求子福袋,花了二百两银子,最近,他常来呢。”张义说起了林老爷,之前九月让他关注,所以,铺子里的琐事说完,便着重点提到了林老爷。 “他求子?”九月哑然,她的福袋有没有效,她都不知道…… “他想要儿子在康镇也不是什么多隐晦的事,据说,还有不少人家把女儿送上门给他当妾,为的就是一个儿子。”张义笑笑,“只是。最近他经常去找齐公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我昨天遇到他了。”九月点点头,“你们多注意着些,别让他们注意到你们。” 能让游春和齐冬月如临大敌的人,估计也不只是康镇首富这么简单吧? “另外,昨儿晚晌,林府来了几位贵客,林老爷亲自去镇外官道上接的。据说,可能是京都来的。”张义点点头,他知道那姓林的势力,自然不会做鸡蛋碰石头的事。 “京都……”九月皱了皱眉。 “东家,他似乎很注意你,你当心些。”张义关心的看着九月,“对了。阿安家的那位小丫头,最近也和林府的人接触过。” “阿月?”九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自从那时拒了阿月之后,就一直没有关注过他们的消息了,他们怎么会和林老爷牵扯上?“阿安知道吗?” “还没告诉他。”张义摇头。 “你私下告诉他,这件事,让他去解决。”九月微皱起了眉。那阿月,不会傻到以为阿安为她做事就被人利用了吧? “是。”张义点头。 “你多帮帮他。”九月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 “是。” 张义应下,在这儿吃过了午饭,便带着人回镇上去了,他现在也是两个铺子的掌柜的,平时管着下人,要出门招揽生意,还要收集消息,要忙的事真的很多。不过,他乐在其中,忙碌的日子,总比沿街乞丐闲得捉跳蚤的日子好过。 他们一走,余四娘就乐呵呵的上门来了。 “三婶,三叔怎么样了?”出于礼貌,九月关心了一句。 “没事儿,床上躺着呢。阿永正给他推药酒,我这侄儿呀,跟着他们村的跌打老师傅学过两手土方,有些手艺呢。”余四娘一贯的把果儿塞到了九月怀里。一开口便赞了自家侄儿一番。 九月笑而不语,抱着果儿晃了晃。 “九月呀。”余四娘也不觉得尴尬,笑眯眯的看了她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你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嗯。”九月刮着果儿小脸蛋的手顿了顿,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妙感。 “你觉着……阿永怎么样?”余四娘又把话题转到了余永身上。 “嗯?”九月警惕的抬头看她,不会吧…… “就是我那侄儿,你觉得,他怎么样?”余四娘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九月,一副不等到答案不罢休的样子。 “他?”九月眨了眨眼,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好一会儿,才说道,“力气不错,应该是个做事的好料子。” “可不是嘛,他家呀,就他一个儿子,上头还有三个姐姐,都嫁出去了,现在家里呢,也新修了院子,六间砖瓦房,气派着呢,这孩子吧,心气儿也高,寻常姑娘都入不了他的眼,所以,就耽搁到这个年纪了。”余四娘接得有点儿牛头不对马嘴,“家里还有二十亩地,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呢,农忙的时候,日夜都在田地里泡着,愣是一声苦都不吱,你说,是不是个有担当的汉子?” 日夜……九月眼前似乎看到一个画面:余永顶着星光在田里不断的忙着,就好像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咳咳,这样会过劳死吧?对吧? “九月呀。”余四娘以为九月听得认真,说的更起劲,“不瞒你说,阿永他……” “十九妹。”就在这时,祈稷扛着锄头走了进来,打断了余四娘的话,看到余四娘,他有些惊讶,“娘,你咋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余四娘的话刚刚要出口就被自己儿子打断,不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还不是为了你女儿,抱她过来沾沾九月的福气呢。” 祈稷闻言,不由歉意的看了看九月。 “十堂哥,有事儿?”九月笑笑,表示无碍,不过,她还是挺感激祈稷来得正是时候。 “那边的墙快弄好了,你去瞧瞧,是不是那样的,有没有改动的地方。”祈稷如今越发的黑了,颇有些赶上包公的趋势,不过,随着院子的进度,他对这盖房子的事也越来越有兴许。 “好嘞。”九月听罢,顺势把果儿还给了余四娘,“三婶,我先过去了,您坐。” “哎……”余四娘正要说,却不知道想了什么,眼珠子一转便转了口,“好,好,你们去忙吧。” 九月随祈稷出去,苏力依旧跟随。 余四娘等他们走远,便抱着果儿匆匆回了家,这大热的天,也真难为了小果儿。 到了地方,远远的就看到有些规模的院子,如今院子的墙已经打起来了,就差上面结顶和一些细化的地方。 祈稷要让九月看的却是后面的围墙,那图纸是九月和游春一起画的,创意不错,实施起来却有难度,他花了好些日子才弄出了这颇合眼的效果,就迫不及待的找九月来验收。 高高的墙已被竹子密密的夹了起来,就如一块竹墙般,而所有的竹都是种在地上的,沿着墙把小楼包在了里面,这角度,正好挡去夏日西晒的酷热,便是这会儿正午后站在这儿,也很是凉快。 墙头,都安上了密密麻麻的竹片以及破碎的尖尖的瓦片之类的东西,谁想攀上这么高的墙进来,也是有些难度的。 而河那一块,也被安上了网。 河的两边也按着图纸上画的,搭起了竹廊,纳凉垂钓都是好地方。 “很不错。”九月满意的点头,在这个只能靠人工又偏僻的乡下地方,能做到这样很不错了。 “十九妹,我们有个想法。”祈稷开心的咧着嘴笑了,接着又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说出来,你莫笑话我。” “不会的,你说。”九月摇头,任何想法都是好的,怕的就是你想不出来,哪怕是馊的。 “我和他们这段日子一直在谈,大伙儿也有心,想吃这门饭。”祈稷挠了挠头,指了指前面院子的工匠们,“只是,我们都是粗人,不会画图纸,手上也没有多富余的钱,所以……” “十堂哥,你的意思是,你们想组建施工队?”九月眼前一亮,前世,建筑施工队也是很有钱途的一种职业呢。 “啊?”祈稷一愣,随即连连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十九妹,你看,能不能行?” “当然行。”九月笑道,“你们准备由谁来当这个领头人?有几个人入伙?都能出多少本钱?” “这个……”祈稷挠了挠头,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他们说让我当这个领头人,买材料联系啥的都让我管,木工的活让大洪出面,泥水匠有他们几个,阿七是工头,本钱……大伙儿也没多少,凭的也只是力气,不过,他们说了,你负责画图,这里面,你占大头。” 九月笑了:“十堂哥,这建房子,除了整个的设计之外,还涉及了屋内的装修,你想让我管着哪样?” “啊?还有这么多事儿?”祈稷一愣。 “这样吧,你和他们商量商量,万事开头难,我们刚刚开始,就不必做大,先稳妥些,就按我们这个院子的估算来。”九月指了指前面的院子,“看看这样一套院子建下来,工、料全合在一块儿需要多少银子?主家若是出料,我们只做其他,又需要多少?总得有个章程才能谈投本钱的事嘛。” “我就知道找十九妹一定行。”祈稷兴奋的一拍掌,站起来就走,“我这就找他们去。” “十堂哥,不用这么着急的。”九月喊了一声,却没能挡住祈稷欢快的脚步,只好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这性子,还是这样急。” 建筑施工队?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哦,只不过,她脑袋里也没几张图可画呢,要不,让游春给弄些京都里那些房子的图纸来? 260杨三公子看上你了 祈稷的兴致很高,黄昏时,他就带着杨大洪和工匠柳七来家里找九月了。 杨大洪现在已今非昔比,铺子的事虽然没有告诉家里,让九月找了掌柜伙计管着,可光那些木器以及九月说的那些老人用品,都由他在管理,现在,两个哥哥也跟着忙得脚不沾地,两位嫂嫂对祈望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训斥了,另外,还招了几个会些粗木工活的伙计,带了两个学徒,这会儿,他底气很足,脑子也越发活跃起来,祈稷和工匠们的主意几乎也是他先起的头。 几人商定的结果,九月占三成,杨大洪和祈稷各占两成,柳七管着那帮工匠,也占三成,他这三成里,还得和几位工匠再分分,不过,他一点儿异议都没有,反倒很是热心的赞成。 至于本钱的事儿,敢不能比着九月出的银子去掏,他们都是家里没多少富余的人,如今,也只能按着他们能凑出多少,然后九月等着按着分成投多少了。 “我们有七个人,他们每人出的钱都不一样,总共是三十两,我有十两,一共才四十两……”柳七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儿,四十两就四十两,那我得出……”祈稷爽朗的拍了拍柳七的肩,说到自己时,有些小小的纠结,“嗯,二十七两,没问题。” 两个四十两,两个二十七两,统共才一百三十四两银子,能做成什么事?九月也有些小小的纠结,想了想,还是说道:“这样好了,本钱二百两,不足部分我补上,毕竟。我也做不了什么,哪好意思占三成呢。”画图的事儿,也不是家家户户都需要的。 “这怎么行?”祈稷看了看她。 “十堂哥。既然合作了,就不必计较这些。”九月摆摆手。笑道,“我先说好哦,没有图纸可画的时候,我只当甩手掌柜,不管事的哦。” “成。”柳七笑道,“我没意见,外面的事儿。有我们老爷们顶着呢。” 谈妥了这些,其他的就好办了,杨大洪负责木工,柳七负责招集人手。祈稷负责其他,比如说接生意,比如说进材料,比如说一些后勤。 至于九月,暂时还派不上用场。所以,她的日子还是很安逸。 第二天去倪家庄参加了葬礼,这次,倪家人倒是很客气,连苏力也有了位置。祈冬雪眼中更满满的歉意,娘家侄女被冷落,她心里也不舒服,只不过,她做不了什么罢了。 九月也没在意,吃过了席面,不待众人围上来招呼,便带着祈喜匆匆回了家。 天越发的热,她才懒得顶着酷暑和那些虚伪的人应付呢,就连祈康年和陈翠娘,她也没怎么说话,见面也只是客客气气的打招呼。 祈稷等人开始忙碌,这边交给了柳七和杨大洪,他便四处去接生意,余永被余四娘强缠着祈稷安排进了柳七的队伍里,他做事倒真的是一把手,柳七等人倒也没有说什么。 九月也开始忙,她接回了葛玉娥,无视所有人的议论把葛玉娥安排在了家里,接着,便开始了照顾祈老头和葛玉娥、偶尔去铺子看看情况听听张义的消息、专心制香制蜡制福袋的日子。 进入七月,天气越发的闷热,祈老头的屋子里虽然有九月和祈喜的料理,却也少不了一股子异味,这日,九月见天色稍有些阴凉,便让小虎帮着把祈老头抱到了轮椅上,推到外面树下乘凉,屋子里也准备大洗特洗一番。 这一个月,齐冬月时不时的过来帮祈老头看看诊,也顺带给大祈村的村民们诊一诊,倒是传出了不少的名气,连附近的几个村子也有人闻风赶来,一时,年轻有为的齐大夫齐公子和福女的风头并头齐进。 先有文太医施针疏通经脉,后有齐冬月的手段,再加上九月和祈喜两人细心照顾,祈老头已经渐渐的有了些起色, 如今坐在轮椅上,也是清清爽爽,没有半点儿腌攒相。 葛玉娥也许久没有再发作,每日里尽心尽责的照顾着祈老头,就像这会儿,祈老头坐在院子里,她端着一碗九月让小虎做的绿豆汤坐在一边慢慢的喂着。 “请问,祈家大哥在家吗?”有个中年女人打扮得齐齐整整的出现在院门口,看到葛玉娥,直接走了进来。 “你找谁?”葛玉娥眼中有些警惕,找他的?但凡找他的,她都防备。 “祈家大哥,祈丰年呐,他在吗?”中年女人笑着上前,冲着葛玉娥说道,“我是隔壁村来的,今儿来,是有喜事呢。” “他不在。”葛玉娥才不会给她面子,板着脸冷冷的回了一句,也不去理会那女人,径自给祈老头喂绿豆汤。 “他去哪了?”中年女人有些失望,在院子里走动了一下,往堂屋里看了看。 “不知道。”说到这个,葛玉娥的脸又黑了一层,她来这么多天了,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你哪位?”九月从屋里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不由皱了皱眉,这情况,有些不对呀,难不成是来挑衅葛玉娥的。 “我是隔壁村来的。”中年女人看到九月,眼前一亮,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笑着说道,“受人之托,上门求好事来的。” “进来坐吧。”九月也在打量这女人,她没有多想,最近来她家里求福袋的人依然不少,估计这也是其中之一吧。 “嗳。”中年女人左右瞧瞧,祈丰年不在,院子里的老头又这个模样,她也没办法找这家里的长辈细谈,不如先探探这位姑娘的底,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位是福女的姐姐还是福女本人? “坐。”九月倒上一杯凉开水,夏日炎炎,倒是省去了烧水泡茶的麻烦。 中年女人也不客气,接过便灌了半碗下去,看着九月微笑着问:“妹子是祈家大哥的哪位闺女?” “我叫九月。”九月再次打量这女人,喊她爹大哥?不会又是哪个像葛玉娥一样的傻女人找上门了吧? “原来你就是福女呀,你瞧瞧我,真是有福气了,一来就见着福女本人了。”中年女人很兴奋,目光直直看着九月,笑道,“真真是个天仙一样的人物。” “你找我是求什么符吗?”九月无视她这番话,直接问道。 “我不求符。”中年女人摇头,随即又说道,“我来求姻缘的。” 求姻缘?这是当她是月老了?九月无语了,这世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怎么连姻缘也要肖想用符来解决?这不应该自己好好找找吗?再不济,也该找媒婆牵线嘛? “不好意思,我这符管不了姻缘的事儿。”九月好笑的摇了摇头,婉言拒之。 “不是,不是。”中年女人连连摆手,“瞧我,见着你连话都不会说了,我是替人来求姻缘的,我们村的杨老爷家的三公子,从小就有神童的名头,三岁能诗,五岁能做词,八岁就做得锦绣文章,十三岁就成了小秀才,现在呀,也有二十岁了,一般的姑娘,他看不上眼,杨老爷托媒人寻了许多家姑娘,他就是不愿去相看。” “所以,想求个姻缘符?”九月失笑,劝道,“这位婶子,这种事,可不是符能解决,关键还得看缘份。” “可不得靠缘份么。”中年女人笑道,“杨老爷可着急了呢,这不,缘份就来了,杨三公子主动求杨老爷作主,我呢,平日说成的媒也无数对了,杨老爷就请了我出来,让我来你们家探探口风。” “我们家探口风?为什么?”九月颦了颦眉,隐约觉得不对,她好像会错意了? “杨三公子看上姑娘你了。”中年女人笑得很是欢畅的说出这一句,就好像,被那什么杨三公子看上是天大的荣耀般,“杨三公子可是我们村所有姑娘们心仪的如意郎君呢,要是让那些姑娘们知道杨三公子衷情姑娘,不知道得多伤心咧。” “既如此,九月可不敢应这亲事了,众怒难犯,你们全村姑娘的公敌,九月可承当不起。”九月撇了撇嘴,淡淡的说道。 “当得起,当得起。”中年女人忙转过话锋说道,“姑娘何时有空?要不要去见见杨三公子?” “这位婶子。”九月顿时沉下了脸,让她去见见这位杨三公子?这样的话,是怎么说出来的?“敢问,那样杨三公子如今功名如何?” “哦,原来你在意这个啊。”中年女人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不过,听到这话,顿时又松了口气,“三公子日日苦读夜夜用功呢,想考个功名还不简单。” “是么?”九月淡淡一笑,“十三岁中秀才,如今双十仍是秀才么?看来,这文才也不过如此。” 中年女人愣住了,细一下,可不是如此么? “读书也是需要天赋和技巧的,日日苦读仍不得其果,显然有些死读书了,夜夜用功,呵呵,这铁打的身子只怕也抗不住了,你说,我寻个坏了身子的相公做什么?”九月不待中年女人开口,睨着她似笑非笑的问,“莫不是……杨家是想求福气,以为我嫁过去他就能考中举人了?” 261踩到烂桃花了? 九月的话顿时让中年女人尴尬不已,事实上,杨家就是这样的意思。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送了,请告诉杨老爷,秀才家的门楣太高,九月小小村姑,高攀不起。”九月看到中年女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心里便有数了,也不想再浪费功夫,“请。” 中年女人尴尬极了,有心想再说上几句,可一抬头看到九月淡漠的表现,想起那些传言,心里突了一下,只好冲她笑了笑离开了。 “她来干什么?”葛玉娥盯着那女人的背影,有些阴沉的问。 “没事呢,就坐坐。”九月笑笑,留意着葛玉娥的表情。 “她说来找他的。”葛玉娥皱起了眉,说得不明不白。 “她是来找我的。”九月却神奇的听懂了,立即更正。 “真的?”葛玉娥这才松了眉头,欢喜的看着九月。 “真的。”九月回了一个暖暖的笑,“天热,你也去喝些绿豆汤,这儿我来。” 葛玉娥就像个听话的孩子,把手里的碗递给了九月,自己站起来进了厨房。 “爷爷,好喝吗?”九月舀了一勺喂到祈老头嘴边,一边笑着问道。 “好……吃……”祈老头混浊的眼中有着笑意,他现在的口齿已经清楚许多,说话也不那么费劲了。 “那您多吃点儿。”九月笑了。 “她……”祈老头咽下一口,目光看向了院门外。 “那是来说媒的,我给拒了。”九月坦然说道,“爷爷,那人肖想着抬我去填他们家福气呢,我不想去。” 祈老头听罢,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口中说不出来,好一会儿,才冲九月竖了竖大拇指。表示肯定,他没法表达自己的意思。可心里却明白着呢。 九月拒亲的事,余四娘很快就知道,她乐滋滋的抱着果儿过来坐了坐,让果儿讨祈老头欢心的同时,也挖着九月这儿的八卦,无奈,葛玉娥少了根弦。根本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九月又不屑说这些,对她的问话也是能搪塞就搪塞,态度客气让她挑不出刺却偏偏也没有让她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最终,灰溜溜的败走。 这件事,就像是炎炎夏日里的小插曲,没有激起半丁点儿的涟漪,就被九月给抹平了。 九月如今的日子也算是与她的清静生活挂上了一点点儿的勾。很快,又是两日过去了。 这日一早,九月看见天色阴阴的,又没有平日的酷热,事情也不多。便没让苏力陪同,一个人早早的去了工地,查看他们最后的结顶。 工匠们已经忙了起来,路边也堆放着用来铺地的红砖,九月找到柳七,问了这铺地的进度,又把自己的要求补了一些,哪儿需要花坛,哪儿需要排水沟,哪儿要留出来,一一指明,这才往家回转,昨天融的蜡模,今儿还要作最后雕刻和镶嵌,一日的功夫便有些紧了。 这片院子的围墙已经打到了外面,出了围墙,没多少步就是村口的岔路。 九月缓步而行,边走边想,很快就到了自家院子的坡下,她突然觉得有人在看她,便停了下来,猛的回头往后看去,只见村口站着一个瘦弱的少年,身边跟着两个小厮。 那少年瘦得跟个竹子似的,还是弯弯的那种竹,披红挂绿,打扮的很是喜庆,反倒是身边的两个小厮看着顺眼许多。 九月皱了皱眉,这会儿,她已经确认这人是在看她了,可是,那人也不过来,她也不过去问,便看了几眼,转身继续上坡。 那少年见她进院子,又往这边移了移。 九月在门口时留意到了,不由再次皱眉,那少年很陌生,她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为什么要偷窥她呢。 “黄大哥。”九月一进门就看到黄锦元在院子里练功夫,便喊了一声。 最近九月出门都是苏力跟着,黄锦元便留在家里守护,同时也练练功夫,这会儿听到九月喊他,立即收了势,走了过来:“九小姐。” “外面好像有人在偷看我们家,你帮我看看吧。”九月吩咐道。 “是。”黄锦元点头,立即出去了,很快便又回来,“九小姐,外面并没有人呢。” “没人?”九月惊讶的看着他,“是个很瘦的少年,穿红挂绿的,有些驼背,还带着两个小厮,没有吗?” “外面确实没有任何人。”黄锦元摇了摇头,随即说道,“九小姐放心,我会留意的,要是有这样的人,立即逮起来问个清楚明白。” “逮就不必了,问问就好,多注意着些。”九月摇了摇头,进屋做事去了。 只是,事情远远没有九月想的这样简单。 第二日,她依旧去了工地,巡了一圈再出来,再一次,她在村口的方向瞄见了那模红红的身影,只是,那红影远远的在村口待着,也不过来,她便没去过问。 然,第三日,她又看到了。 第四日,他还在那儿。 九月心里不由嘀咕了起来,她不会被什么人盯上了吧?下意识的,九月想到了林老爷,心里毛了一下,难道他们已经知道掌握证据的人就是她爹?现在找上门来了?想想,又觉得不应该,之前便有人找上她爹了,只是处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现身,也没有得逞,如今东西已经到了游春手里进了京都,她爹也没在这儿,他们就算来,又有什么用? 九月苦苦思索着这个问题,回到家径自回到自己屋里坐下,她还在想着这个可能怕。 “九小姐,人逮到了。”这时,黄锦元的声音响了起来。 接着,有人愤愤的说道:“放开我们家三公子!” 杨三公子??? 九月错愕的看向门外,杨三公子就长成这副德行? “黄大哥,他是谁呀?”祈喜从堂屋出来,好奇的看着他们问道。 九月立即站了起来。开了门出去,只见黄锦元一手一个逮着人家的衣领,身后还有一个被苏力控在了手里。三人均是一脸惊恐的看着黄锦元和苏力,挣扎着想脱身。 “九小姐。可是这小子?”黄锦元把红衣服的杨三公子拎到了九月前面。 神奇的,杨三公子的惊恐顿时消失了,他目光痴痴的看着九月,竟面带微笑。 “杨三公子?”九月皱着眉冷眼看着面前的少年,心里嘀咕不已,不是说二十岁了吗?怎么看着像是十二三岁的少年?还是营养不良的那种。 “小生杨甫,见过祈小姐。”杨三公子竟无视了黄锦元的钳制。就这样冲着九月抱拳作揖起来。 小生?小姐?当自己是张生啊?九月错愕的看着杨甫,不由忍俊不禁,这也太逗了吧,还神童。那杨家把一神童养成这样,也算是天才了。 杨甫行了礼,一抬头就看到了九月的笑,顿时魂儿都没了,只直勾勾的看着九月。 “大胆。”黄锦元见状。直接把手上的人都扔到了院子里,自己闪身一步挡在了九月面前。 杨甫摔倒在地,又被后来的小厮压住,跌了个狗趴式,正要挣扎着站起来。苏力又是一扬手,另一个小厮又跌了过去,撞在了两人身上,两人痛呼一声,好一会儿缓不过神来。 九月忍不住拿手挡了自己的眼睛。 这小身板,可别压出个好歹啊。 所幸,人家杨甫瘦是瘦了些,承受能力还是有些的,等两个小厮慌里慌张的起来,他再次挣扎着爬了起来,一身红衣已然满是灰尘,他站定后,扶了扶自己的发,掸了掸衣襟,拂了拂身上的灰尘,迈着方步到了九月面前,觑着黄锦元的侧面对着九月又是一揖:“小生有两句话想对小姐说明,不知小姐能否摒退左右,容小生细细道来。” 嗯?唱戏的?不会是西厢记看多了吧?九月眨了眨眼,被这奇葩给雷到了。 “滚,我们家九小姐,岂是你等随意能窥视的?”黄锦元眉头挑了挑,忍住揍人的冲动对杨甫吼道,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居然敢无视他的存在继续对九小姐不敬。 “祈小姐,小生真的有话要说。”杨甫却不理会他,只直直的看着九月。 九月被他的这番作派雷到了,不由起了兴趣,问道:“想说什么直接说,不要故弄玄虚。” “小生想请教小姐为何拒婚?”杨甫直勾勾的看着九月。 胆子倒是挺大的。九月撇了撇嘴,说道:“因为我还不想提亲事。” “就是因为这个吗?”杨甫眼中大亮。 “这个还不够吗?”九月没好气的问。 “够。”杨甫重重点头,也不问后面的话了,直接朝九月又是一揖,“小姐请放心,小生这就回去用功,待明年秋闱,定夺取魁首,奉凤冠霞帔前来迎娶小姐。” 说罢,带着小厮扬长而去。 “啊?”九月傻愣愣的看着远去的红影,许久才回过神来,眨着眼问黄锦元等人,“他刚刚说什么?” “禀九小姐,方才那小子什么也没说。”黄锦元一本正经的应道。 “他这儿是不是有问题?”九月不由乐了,指着脑袋说道,“这人也太逗了吧,自说自话,居然就……哈哈。” “区区秀才,也敢肖想九小姐,活腻了他。”苏力也冷哼了一声,表情很是不屑。 “呃,你们俩可别做什么,说不定人家真的能考中状元呢。”九月好笑的摇头,“宁欺白发翁,莫欺少年穷。” “九小姐,他若真高中了,你还能真嫁他?”黄锦元忍不住问道。 “我又没答应他。”九月翻了个白眼,转身进屋,“该干嘛干嘛,不用理他。” ps:你们猜,这杨甫真的能中么? 262水家人坐不住了 时值盛夏,九月的桃花却一朵接一朵的开了,继杨甫之后,短短七天,便短短续续的来了四个媒人,不是给祈喜说媒,便是给九月介绍对象,惹得姐妹俩烦不胜烦。 也终于,水家坐不住了。 这一日,一早起来便大雨如注,工地停了工,九月担心那边,戴着斗笠穿了蓑衣冒雨前去查看,这种天气,黄锦元和苏力自然不会让她一个人出去,苦劝无果,只好跟上。 到了工地,柳七带着人已经四下里巡看过了,排水沟做得极好,略有些小小的暇疵,也被他们趁此机会修正了过来,河道两边也作了防护措施,丝毫不用担心雨太大会引起水漫金山的事故。 这河也算是附近几个村灌溉庄的主要渠道了,夏日酷热,原本的河水也浅了不少,眼下,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九月又去看了自己的院子,后面和两边都做了排水,前面也按她的要求铺上了红砖,加上之前造房子时,起的地势就稍高,这会儿倒是没有一滴水漫进去,便是那屋檐墙壁,也没有出现渗漏的地方。 “不错。”九月满意的点头,“挑个好日子,就可以搬进来了。” 至于前面那院子,自然也是安然无恙,现在只缺把门窗全部安好,把家具打造好布置起来就行了。 “大伙儿都当心些,要是水漫上来,就去那边屋子里待着吧。”九月临走前叮嘱了柳七一声。 “我们晓得的,你不用担心这边,快回去吧。”柳七看了看她纤细的身姿,挥着手催促着她回去。 九月笑笑,带着黄锦元和苏力回祈家院子,心里一边想着该什么时候搬进去比较好。 “八喜啊,这事儿。你看就这样定下来,可好?”九月刚刚到院门口,就听到有人在和祈喜说话。她不由愣了一下,什么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九月忙进院子。只见堂屋里,两个妇人一左一右围着祈喜,而祈喜则脸红红的低了头,没有作声。 “八姐。”九月摘了斗笠,卸下蓑衣,黄锦元立即接过,和苏力两人退到了外面。有客人的时候,他们俩总是这样,尽心尽职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没有外人的时候。两人倒是随意些,时常帮着小虎和阿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九妹。”祈喜看到她,犹如盼到救星似的站了起来,跑到九月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肘儿低低的喊了一声,脸红红的。说不出的羞怯。 “怎么了?”九月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她。 “她们是……”祈喜未语脸先红。 “又是来说媒的?”九月直接问道,看向了那两个妇人,唔,她认得。一个是水家的,另一个好像是葛家的,不过,不熟,心里便有了些数,“不知道两位婶子是为哪家来的?” “哟,九月回来了。”葛家的妇人笑着站了起来,另一个却有些尴尬,站在一边冲九月笑了笑。 “我去看看爷爷。”祈喜低低的和九月说了一句,转身逃进了屋子。 “坐。”九月客气的点了点头,在主位坐下,微笑着问道,“两位婶子何时也对说媒有兴趣了?” “嗨,哪是有兴趣呀,这不是看着八喜和宏娃子两个也不容易么。”葛家妇人见她脸色不算坏,心里略略松了口气,“九月呀,我知道,水家大嫂子之前做的有些过了,她呢,如今也知道错了,可是,长辈嘛,总是拉不下脸来跟小辈的说对不起,你们做小辈的,就大量些,揭过那档子事去,可好?” 小辈就该大量?九月笑了:“婶子说的是,水家本来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没必要揪着那点儿事不放,再说了,我本来也就没放在心上。” “我今儿来,就是受了水家大嫂子的托付,来跟你爹商量宏娃子和八喜的亲事的,他们两个娃从小一起长大,难得也是彼此有心有意的,两家也是知根知底的,之前还为了这亲事,闹得大家伙儿都知道了。”这葛家妇人倒是个能说会道的,一边打量九月的脸色,一边笑着劝道,“宏娃子还因为这个事跟家里闹崩了,出去这么久,到现在没回来,这不,水家大嫂子这心里头,悔着呢。” “同一个村住着,一起长大的人可不少呢。”九月淡淡的说道,“况且,之前我八姐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被他水家嫌弃成那样,如今再攀这么亲,你们让我八姐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这样的缘份,揭过也就揭过了,水宏大哥若是个人物,往后在外头带一个更好的回来,岂不是更让水家风光?又何必沾惹有我这样的灾星的人家。” 葛家妇人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坏了,这是怨气还没出呢。 水家妇人也有些不安起来,之前水宏娘闹事,她也被喊了去壮势,虽然没有出面说什么,只怕也在九月面前落下了印象,今天再上门,唉…… “之前的事闹得人尽皆知确实不错,可如今,不也过去了嘛,水家嫌弃我们家门楣低,自还有那不嫌弃的人家在,我八姐,也不比任何人差,亲事嘛,也不急。”九月浅笑着,“两位婶子可吃饭了?中午在这儿用饭吧。” “不,不用。”人家话都说到这儿了,她们哪好意思再坐下去,心里不由遗憾,刚刚就应该在九月没回来以前拿下祈喜的,只要祈喜答应了,九月作为妹妹,有什么话好说? “既如此,就不耽误两位婶子了。”九月点点头,这会儿还早呢,她们好意思真的留下吃饭? 两位妇人只好起身,拿了自己的伞出门去了。 九月回头,喊了一声:“八姐,出来嘛,人都走了。” 祈喜眼中满满的失望,却没有说什么,低着头从门帘后走了出来,坐到九月旁边,只咬着唇不说话。 “八姐,你不会怪我没应这亲事吧?”九月睨着她问道。 “不会。”祈喜忙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知道就好。”九月哼哼,看着外面的雨幕叹了口气,“之前,水家太过份了,我有灾星名头的时候,他们是如何说的如何做的?水大哥为此与他们翻脸,连入赘祈家的话都说了,到最后,你们还是没成,再后来呢,我们家情况也算好转了吧,他们家又是什么反应?今天这一趟来,只怕是听说了有人上门向你提亲,想到水大哥可以会因此不再回来,才坐不住才有今天这一趟吧?” 祈喜低了头,神情黯然。 “他们一来,我们就应,将来,你过去的日子能好过吗?进了那个门,我想帮你,也就力不从心了。”九月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由叹气。 “那……怎么办?”祈喜不得不承认九月说的对,再加上对九月一贯的信任,她什么也没想,直接问道。 “她们要是再来,你不用管,我来处理。”九月微微一笑,拍了拍祈喜的肩,“一年之约未到,急什么。” “嗯。”祈喜终算有了点儿笑容。 “行了,爷爷交给你,我回屋做事去了。”九月站了起来,她还有好多事呢。 她以为,今天那两位妇人回去答复了水家,至少,这几天应该不会有动静了吧,然后,到了晚上,他们刚刚用过了饭,九月正准备提水洗漱的时候,雨势也只是稍稍的小了些,竟又有人上门来了。 来的居然是祈家的族长和大祈村的村长。 这两位大神冒雨上门,自然不能敷衍了事,九月客气的把他们让到了堂屋,祈喜奉上了茶。 “族长,老村长,下这么大雨的,有什么事派人喊我们过去就是了,怎么还亲自来呢?”九月说着说着,不由想起那天齐冬月对林老爷的话,心里一阵好笑。 “哎,这样的事,哪能让你过去说呢。”老村长摆了摆手,端着茶抿了一口。 “九月呀,你爹呢?”族长慈祥的问道。 “他出门了,前些日子铺子里要进货,也没个可靠的人,我爹就去了。”九月一律用这个借口挡了。 “那倒是,毕竟是你爹,帮你顶着也是应该的。”族长点点头,又关心起了祈老头,“祈大哥如何怎么样了?身子骨可好转一些?” “劳两位关心了,我爷爷好多了呢,现在能坐着乘乘凉,简单的话也能说上一两个字。”九月应道。 “我们听说,玉娥在你这儿?”老村长又问。 “嗯,玉姨的病不能没人照顾,之前的事,想来两位也知道了,当年要不是玉姨,我早死在我娘肚子里了,也幸亏她,去了我的灾星名头,让我日子好过些,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弃她不管。”九月心里纳闷了,有些吃不准两人的来意,不是为水家来的?细一想,九月又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想歪了,老村长还有可以管管水家的事,族长却是他们祈家的族长,怎么可能站在水家那边来劝他们呢? 想到这儿,她松了口气,专心招待起两人。 然,老村长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再一次的提起了她刚刚放下的心:“如此,八喜的事也只能找你说道说道了。” “啊?” 263我们也有条件 “村长,您说的我八姐的事,是什么事?”九月疑惑的问。 “今儿晚晌,水宏他爹来过我家了,托我做个和事佬,来说合说合两个孩子的事。”老村长笑道,“这不,因为之前的事,他们也和水宏那孩子闹僵了,那孩子一生气,到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他爹也挂心啊,毕竟是自己最有出息的娃。” 最有出息的娃……所以想一直拴着,想一直攥在手心里面? 九月心里鄙视不已。 “水宏他爹病了,估计也病得不轻,来我们家说话的时候,一直咳,我还看到,他咳血了,唉,老实了一辈子的人呐,向来不求人,今天求到我老头子身上,我才厚着这老脸走这一趟。”老村长也有些不好意思,之前闹成这样,现在又……唉,“我也不好意思开口呐,这不,拉了他来帮帮腔。” “村长,您也知道我们两家的事儿,您觉得,我们能随便答应么?”九月想了想,缓了语气说道,眼前两个可不是那俩妇人了,好歹,也是长者,不能怠慢,“水大伯如何,我不清楚,可水家婶子……我实在不放心让我八姐过去,她那性子,必定受欺。” “九月呀,到底是你姐姐的亲事,你做妹妹的,哪能好多掺和呢?这会儿你爹也不在,要不,让你八姐自己出来说说?”族长问的倒是温和,但这话,让九月很不舒服。 “族长,村长,我爹出门的时候,把这个家交给我了,也包括了我八姐的事。”九月淡淡的说道,“我总不能明知水家人不好相处,还把我八姐推过去吧?” “可八喜和水宏那是有情有意的呀。”村长叹气。 “任何的情意。都挡不住天长日久的琐事纠葛,水宏大哥是男人,必定要抗起外面一切风雨。可家里的呢?一天,他能护着我八姐。两天,他可以对家里人晓以大义,三天,他或许还能一碗水端平,然,过日子,是一天两天的事吗?”九月摇头。用温温婉婉的语气剖析,“族长和村长都是长辈,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要多,这其中的艰难。想来也不用我一一细说了吧?我说这些,也没有对两位长辈不敬的意思,我只是心疼我八姐,不想让她受那份罪。” “你说的,是有道理。”族长颇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他身为族长,见多了族里人家长里短的琐事,有时候家里人了断不了,少不得还在摆到他面前来,“我们今儿来。也就是想问问意思,如果水家人妥协,保证以后会改,你们家是不是也能松泛松泛?毕竟,两个人也闹到那种地步,能在一起是最好的,换了别家,总有些疙瘩。” “改?江山易改,本性难易。”九月笑道,“丙位长辈可信那水家婶子能改多少?那些水家的亲戚们又能改多少?” “这个……”族长顿时被问住了,狗改不了吃屎啊。 “那,难道就没有半点儿退路了吗?”老村长皱着眉想了想,到底没有忘记水宏他爹咳的那一口血,继续问道,“之前,水宏曾说过入赘祈家的话,那,到底不太合适,不如,都各退一步吧,他们保证以前不欺负八喜,你们也松松口,成全了他们。” “他们家能让到何种地步?”九月突然问道,她相信,老村长既然邀了族长同来,必定是从水家人口中得了底线的,只是,那水宏他爹真的病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了?为什么这么着急的来提亲? “他说,只要祈喜能嫁过去,水宏能回家去,三媒六聘,一样少不了。”老村长人精般的人物,一下子从九月的话里嗅出了希望,忙说道,“他还希望,以后水宏也别过那种动刀子的事,以后,夫妻俩就开个小铺子能过日子就好了。” 唔,铺子……铺子才是关键啊。九月顿时恍然。 “九月呀,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水宏那娃儿对你八姐也是一片痴心,要不然,他也说不出入赘祈家的话,他不会亏待八喜的。”族长也缓缓帮腔,“当然,水家那些人么,是过份了些,不过,以后有你村长伯盯着,我们看着,他们也不敢做什么过份的事,你有什么条件,大可以提一提,以后你八姐和水宏过得好,对你也是件功德无量的事嘛。”他是祈家的族长,自然向着自家人说话。 “是啊,你有什么条件,说来听听。”老村长连连点头。 “也罢,既然两位长辈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不提提。”九月想了想,顺着台阶下来,毕竟,祈喜和水宏已是真夫妻,祈喜又铁了心跟着水宏,她也不好把话说绝了,要不然,驳了族长和老村长的面子,下次水家还能请得动谁?“第一条,水宏大哥可以不用入赘我们家,但,我家八姐也不能掺和到他们水家去,他们得另外建一处院子出来让他们当新房。” “这……”族长和老村长不由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条件?哪有人还没成亲就要求分家的? 可在九月看来,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前世,还有几家新婚小夫妻和老人同住的? “他们家出房子,我们家出嫁妆。”九月掰着手指数着,“水宏大哥也不是长子,就没必要和老人一起住了吧?按着他们家的规矩,别人该出多少,相信他们也不会不出的,以后,两家日子各过各的,逢年过节的串个门,大家客客气气的,挺好,日日相处一起,保不准就是谁欺谁的烦心事儿。” “如此,倒也可以说说。”族长细想了想,还是站在九月这边,看着老村长点了点头。 “第二。”九月微微一笑,素手一伸,摆出两根手指,“水宏大哥可以不入赘我们家,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必须姓祈,以后,续我祈家香火。” “这也不是不可。”族长再次点头。 “嗯。”老村长细想了想,倒也没反对,谁家没几个孩子?更何况,祈家也不挑,女娃也行。。。 “第三。”九月又伸出一指,笑得淡然,“水宏大哥既娶了我八姐,便不能再有二心,不得与任何女人有沾染,水家人更不能以任何借口插足他们俩的事,否则,我不介意让亲戚变成仇家。” “这个你放心,我们庄户人家,不兴纳妾。”这次,两位老人都点了点头。 “族长,村长,你们也知道的,我娘连生九个女儿……”九月不好意思的笑笑,“以水家人的心性,我防患于未然也不是没道理的。” “理解,理解。”两位老人连连点头,对九月越发的不敢小觑。 “第四。”九月又伸一指。 “还有第四?”老村长哭笑不得的问道,他可以想像,等他去回了水家,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村长,您嫌多?”九月调侃的说道。 “你说,别理他。”族长眼一瞪,支持道。 “第四,水家人不得肖想我八姐的嫁妆以及她以后的生意。”九月想了想,补充道,“除非我八姐自己愿意。” “生意?”族长惊讶的看着九月,“难道,外面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几个姐妹,都有铺子?” “外面说什么了?”九月看着他们问道,这么快泄漏出来了?现在,大姐家倒是没事,大姐一向不弱,四姐更没事,又没长辈,五姐夫如今也有底气,两个哥哥还靠他提携,五姐想来也是没什么大碍的,只有三姐……九月有些担心起来,虽然他们净身出户,不过,葛家那…… “都说你几个姐姐都有铺子。”老村长也好奇,这小妮子真这么厉害?才短短半年就把几个姐姐家都带携起来了? “那是我外公买给我们姐妹的见面礼。”九月淡淡一笑,“契上落的都是姐姐们的名字。” 她也不怕那些人兴风作浪,那是姐姐们的铺子,有外公的名头罩着,谁拿得走? “我说呢,水家为什么这么急……”族长叹了口气。 “还有第五没有?”老村长笑了笑,看着九月问道,有这样一个妹妹,也是祈喜她们的福气了。 “暂时没有了。”九月咧了咧嘴,“老村长,他们家出的院子可不能是那种土墙茅草屋哦,我也不说几进几进的院子了,就按寻常人家的院子来就是了,但砖瓦房是必须的。” “……”族长和老村长两人已经不觉得什么奇怪了,相反,他们对水家的反应很感兴趣,之前,嫌弃人家闺女如何如何,现在呢?要求人了吧? 带着九月的条件和态度,两位老人相携离开。 九月见天还下着雨,天色黑黑的,怕两位老人出事,便让黄锦元和苏力帮忙送他们回去。 看着人出了门,九月才笑着转身,掀了布帘冲祈喜挑着眉问道:“八姐,可满意?” 祈喜双颊红扑扑的,唇边勾着一抹笑,眼中却隐隐有泪花,看了九月好一会儿,突然扑进她怀里哭了起来:“九妹……” “……”九月无奈的拍了拍祈喜的背,笑道,“哭吧哭吧,愿望成真,理当喜极而泣。” 被她一说,祈喜顿时又“噗”的笑了出来,白了她一眼,又不好意思的低了头:“九妹,谢谢你。” 264父爱如山 水家的回复很快,翌日午后,老村长和祈族长再次登门,乐呵呵的转达了水家的意思:“所有要求,全部应下。” 全部应下?九月顿时愣住了,应下是好事,可她为什么总觉得哪不对呢? “村长,他们就什么意见也没有?”九月疑惑的问。 “哪会没有意见呢。”老村长笑道,水家人的意见都不一样,反对的比赞同的多,最后还是水宏他爹当众发作,还赶走了那些想趁机混水摸鱼捞好处的白眼狼亲戚,还吐了几口血,才算把水宏娘等人给震住了,“这结果,都是水宏他爹一力支持,他说了,他现在还是一家之主,他说了算,所以,你们的条件,他全应下了,今儿让我们来,就是让我们正式做这个媒,看看何时交换庚贴,何时商议婚期。” “水宏什么时候回来?”九月还是不放心,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件事,还是等水宏到家以后比较保险。 “他家已经去镖局托信了,镖局的人说他们这一趟很顺利,估计不出十天半个月的就回来了。”老村长说道,“他们家的意思是,趁着这段日子先把事儿定下来,议了婚期,家里就早些着手盖房子,等到水宏回来,就可以成亲了,水宏他爹这是担心自己抗不过今年呐。” “这么严重?”九月惊讶的问,“他去看过大夫没?” “估计是舍不得那个钱吧。”老村长叹了口气,“你爹何时回来?” “不知呢。”九月摇了摇头。 “这事儿可怎么办?”老村长和祈族长互相看了看,有些为难,长辈不在家啊。 “也不急吧,好歹等我爹回来。”九月有心拖一拖,便说道,“或是。等水宏回来,他要是还真心想求娶我家八姐,到时这个主我也是能做的。” “你做妹妹的做主?”祈族长摇了摇头。“不妥,这样好了。到时候你爹要是还没回来,这个话我来说。” “也好,那就有劳族长了。”九月行礼。 送走了族长和老村长,九月去厨房找到了小虎:“小虎,你速去一趟铺子里,找张义,让他查查水宏这趟镖到了哪里。” 小虎没有问别的。直接点头走了。 九月心神不宁,回到屋里也没法子静下心来制蜡,便干脆放下了刻刀,转而打开了她装香料的盒子。调了些安神香出来点燃,再取了笔墨纸砚出来,慢慢的研了磨,铺开纸,一字一字的开始默写心经。 自从游春刻好了那木板。她就没有像这样静下心来好好的写字了,今日心绪不宁,才想起这静心平气的法子来。 没一会儿,九月的注意力便聚中到了笔尖,抛开了所有杂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香燃得剩下一半,屋里子充满了淡淡的香味儿,光线也暗下了许多,九月看不真切,才停下了笔。 这时,门响了:“九妹。” 是祈喜。 “进来。”九月应了一声,搁下笔,整理了一下不知何时铺满了桌子的手稿。 祈喜推开了门,却没有进来:“九妹,有客人来了。” “谁呀?”九月惊讶的抬头,瞧外面的天色已经近黄昏了吧,这个时候,谁会来?难道又是来说媒的?这几日,九月是真被这说媒的搅得头大了,以致于听到祈喜说有客人来了便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个。 “是水伯。”祈喜回头瞧了瞧,有些拘束,“你快出来吧,来了有一会儿了。” 水伯?水宏他爹?九月忙收好东西,旧了那未燃尽的香,走了出去。 水宏倒是长得像他爹。九月的第一个印象便是如此。 “水伯。”九月走了过去,水宏爹站在院子里,也没进堂屋去,佝偻着腰,手里还拿着一个土烟袋。 “嗳,嗳。”听到九月的喊声,水宏爹忙抬起一只脚扣了扣烟斗,转过身来,他的脸色有些发黄,双眼浮肿,看起来确实不太好。 “您有什么事吗?”九月暗暗有些吃惊,她还是第一次见水宏他爹,怎么会是这副样子? “我……找你有点儿事要说。”水宏爹看看祈喜,有些犹豫。 “您请屋里坐吧。”九月忙请他进堂屋,祈喜很机灵的跑去泡茶。 “我……”水宏爹想了想,跟着九月进门,坐下后,烟杆横在膝上,有些局促的抚了抚自己的膝盖,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是为了水宏的事来的。” “那您的意思是?”九月也不意外,只是意外他的态度,为什么这么急? “我已经听村长说了,你爹不在,家里现在你做主,我思来想去,还是来了。”水宏爹似乎找到了话头,抬起头看了看九月,说道,“之前,水宏他娘做的太过份,我在这儿跟你道歉,希望你看在水宏的份上,别跟她计较。” “水伯言重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不必再提。”提也没用,祈喜都和水宏那个了。九月无奈的摇头。 “我没多少日子。”水宏爹突然低低的说道,“我希望在我还活着的时候,看到水宏成家立业,我这些孩子中,他是最小的,也是最有出息的,可是,这个家拖累了他,你提的几个条件,我觉得很好,可我家里……唉,我想尽快的定下这件事,在我还有力气管这些事的时候定下,他们就不能说什么了。” 九月沉默了,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只是,现在这样顶着压力定下了亲事,以后他不在了,那些人还认账吗? “你放心,等事儿一成,我就去找族长,我们水家虽然没在这儿上宗祠,可村里还有老村长,还有五姓族长,我请他们作证,决不会亏待了八喜的。”水宏爹生怕九月不同意,急急说道。“八喜要是还有什么条件,只管提,只要我办得到。我都同意。” “水伯。”九月彻底无语了,她叹了口气。看着水宏爹说道,“那些条件,都是我提的,我不希望我八姐受苦受屈,她并不知道我说的这些,至于您说的,我信。” “那你的意思是?”水宏爹急切的想要个答案。 “不能等水大哥回来再说吗?等他回来。看看他的态度。”九月试着缓和。 “他的态度还不明显吗?”水宏爹苦笑道,“他之前是和家里断了关系才出去的,他都说要入赘祈家了,那孩子。说到做到,既然说了最后一年攒银子还给家里,他就不会早些回来,我……已经等不及他回来了。” “水伯,您要是想看大夫。我可以帮您联系。”九月关心了一句,父爱如山,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庄稼汉子,在他觉得时日无多的时候终于爆发,他想为儿子尽最后的一份心。她还能说什么? “不了,那些钱……还是留给他们成亲用吧。”水宏爹笑着摇了摇头,“其实,这些年家里的银子都是水宏攒回来的辛苦钱,可是,这么些年,家里又这么多人,实在是……唉,我对不起宏娃子啊。” “这样……”九月为难的垂眸,事情若只是纯粹的出自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爱也就罢了,可偏偏,她心里很不安啊,她的直觉最近已经很少出现这样的感觉了,这也是她迟迟不敢松口的原因,她担心事情有变,会让祈喜难过。 “要不,我给你跪下了。”水宏爹见她犹豫,抬头看了她好几眼,突然站了起来就要朝九月拜下,她是福女,受这一拜也使得。 “水伯,这可使不得。”九月几乎跳了起来,远远的躲开,“您是长辈,您这样,不是折我的寿么?” “我……”水宏爹尴尬的站着,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老实人的心里没有别的想法,他知道祈家现在由九月作主后,就想着怎样取得九月的同意,好成全了水宏和祈喜。 “水伯,要不,您看这样好不好?”九月无奈的叹气,“您先回去,我和我八姐说说,看看她是什么意思,到时候,我再告诉您,如何?” “那……你什么时候告诉我?”水宏爹不放心。 “三天吧。”九月想了想,不得已,只好给了个期限。 “好。”水宏爹虽然有些不满意,不过也不敢对九月为难,点了点头,拿着他的烟杆子佝偻着走了。 祈喜去泡茶,却一直没有回来,九月送走了水宏爹,直接拐向了厨房,却见祈喜一个人坐在灶后发呆,锅中早就烧沸,她却没有看见。 “八姐,你干嘛呢?”九月忙上前拦下祈喜仍不断添进灶的柴禾,惊疑的看着祈喜。 祈喜回过神,慌乱的站了起来:“我这就泡茶。” “你想什么呢?”九月一把拉住她,瞪着她问道,“人家都走了,还泡什么茶呀,你看看,一锅水都要被你烧干了。” “我……”祈喜红了脸,低头拧着自己的衣角。 “怎么了?”九月弯腰看了看她的脸,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呀?” “九妹,水伯过来……是不是不同意……那件事儿?”祈喜犹犹豫豫的,好半晌才问道。 “什么跟什么呀。”九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手指戳了戳祈喜的额头,说道,“八姐,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就这点儿出息?心里有疑问,不会出来偷偷听听他要说什么吗?自己躲在这儿胡思乱想个什么呀?要不是我过来看看,你是不是打算把我们家房子也给烧了?” 祈喜顿时红了脸,喃喃的说道:“我心里害怕。” “害怕什么?”九月叹了口气,“行了,别瞎猜了,水家人就算都不同意,只怕他也是站在水宏大哥这边的,他方才,还险些给我下跪让我同意你们早些定下呢。” “啊?那怎么行?他好歹是长辈……”祈喜一听,急了。 “行了,我又不糊涂。”九月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阿德哪去了?还不做饭?” “九妹,那件事?”祈喜拉着九月的手不放,哀求的看着她。 “那件事,你别操心,反正不会让你失望的。”九月笑笑,一语揭过。 ps:谢谢胖罗罗的粉红~~~谢谢淡雨思涵、令狐兮兮的平安符~~~感谢! 265明晃晃的钱途 很快,就到了九月和水宏爹约定的三日之期,张义还没有消息传来,九月反复考量,又加上祈喜天天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最后,只好松了口,祈喜和水宏之间有一年之约,如今有水宏爹出面,自然比他们自己坚持要好上许多。 所以,第三日,水宏爹亲自来等回复时,九月点了头。 接着,便是媒人上门提亲,交换庚贴,水宏爹高高兴兴的请了老村长在村子里开始选址买地准备盖房子。 祈喜这边,也羞答答的开始绣她的嫁衣。 九月瞧着她欢喜的样子,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兴许,那只是她的错觉,事实上什么事都没有呢? 又顺风顺水的过了三日,媒人满面笑容的上门道喜,这三日,两家平平顺顺的,就连水家也难得的和气,说明这即将过门的媳妇儿福缘极好。 九月耐着性子听了媒人一番恭维的话,接着便开始商议婚期的事,水宏爹很急,已经找人排好了八字,挑好了四个日子,这不,媒人把写了好日子的四张红纸也带来了,九月瞧了瞧,那四张纸上分明写着八月十八、十月初十、十月二十二、十二月二十二。 按着九月自己的想法,自然是越晚越好,选得早了,水宏都没回来呢。 “这个,十二月二十二。”九月没有犹豫的抽了这一张,分明摆到了媒人面前。 “这……会不会太晚?”媒人目光微微闪了一下,她是得了水家好处的,自然想促成他们下月十八的好日子。 “这最晚的也不过半年,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做全了六礼,只怕半年还不够呢。”九月淡淡的说道,“我们已经很让步了。他们家只要出房子,其余一应家具用品全归我们出,可是。这也不能代表他们就可以不给我们面子,这聘礼总也得摆出来撑撑场面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媒人是本村的,自然知道九月的厉害,也不敢得罪了她,便连连点头,反正,水家也是有底线的:实在不行,就顺着她们的要求。 “嗯。那就有劳您辛苦,把这个送回水家,让他们挑个好日子来下聘,不过。记得先提前告诉我一下,我也好准备回礼。”九月还要去镇上,也没有和媒人多客套,从腰间摸出半两碎银子放在了媒人面前,“您拿着买双鞋。”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媒人眼前一亮,却笑着起身,冲九月道了谢,喜滋滋的扫下这半两碎银子,拿着红纸告辞走了。要知道,她给水家跑了这几趟,得的谢媒礼全加起来也没这一份足。 九月好笑的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别拿呀。 目送媒人远去,九月去了祈老头的屋里,祈喜和葛玉娥都在里面,一人帮着祈老头摇扇,一人帮着按揉双腿。 葛玉娥如今的状态越来越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曾肖想过当祈家的儿媳妇的缘故,反正,她照顾祈老头的细心以及言行举止都“称职”极了。 “八姐,我得去趟镇上,明儿才回来,你们在家当心些。”九月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便交待了下。 “你只管去吧,家里有我和八喜呢,不会有事的。”葛玉娥却接着她的话笑道,“水家的人要是来了,我们就回了他们,让他们改天找你谈就是了。” 听听,多正常的思路呀。 九月看看她,笑着点了点头:“那就辛苦玉姨了,你自己也是,多注意着些,别累着了。” “知道的。”葛玉娥点了点头,双手有节奏的在祈老头的脚腕处揉着,九月和祈喜帮祈老头按摩的手法,她竟学了个十成。 “八姐要带些干什么吗?”九月回头看看祈喜。 “带些绣线吧,家里的……色有些不全了。”祈喜最近老是脸红,这不,又红了。 “好的。”九月也不多耽搁,转身回自己屋里,收拾了最近做好的各种香和香熏烛样品,这一批,她做的全是方块状的样子,倒是简单,不用一笔笔的去雕刻,不过,方块的四面却是嵌入了花卉,梅兰竹菊的点缀,让方块变得精美绚丽许多,除此,便是她每半个月要交出去的符,符里添加了香,添的不多,存放久了便会挥发殆尽,所以,必须要新鲜制好的才行。 收好东西,九月叫上了苏力。 黄锦元心细,功夫也好,便让他留在家里照应,他也知道家里有个葛玉娥,便也没有说什么就应下了。 苏力接了九月的背篓,两人一前一后往镇上走,路上也遇到了些熟人,一路也不至于无聊。 到了镇上铺子里,九月把东西交给了葛石娃。 葛石娃对雕刻居然还颇有天份,如今已经掌握了雕蜡的技巧,雕出来的东西居然也是有模有样,当然,练成这成果的代价,就是他手上一刀刀的划痕。 九月没有对他的划痕多加关注,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任何的成果都不是平白得到的,她羡慕他的努力,无须过多赘言,给于信任就足够了。 把手中的新样品都给了他,又花了小半个时辰说了做法以及要注意的细节,九月看着他说道:“我明儿才回去,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有什么要带回去的,也趁早。”要带的自然是带给葛玉娥的。 葛石娃点点头,犹豫着问了一下:“我娘……有没有添麻烦?” “没有。”九月摇头,“她现在很好,帮了我不少大忙,我爷爷那儿,如今倒不需要我怎么看顾了。” “那就好。”葛石娃松了口气,虽然他也时常从她这儿听到他娘的情况,可有些日子没消息,他心里就没底,这么些年下来,他是最清楚他娘发病时是什么样子的。 “你忙吧,我去找张义。”九月挥了挥手,径自出去。 葛石娃默默的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被那布帘彻底遮去,他才敛了眸,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研究那些新样品。 张义管着寿衣铺和花圈铺子,九月没问任何人,直接去了那儿,苏力落后一步不紧不慢的跟着。 寿衣铺子里,有四五个人正在挑东西,三个伙计正客气的招呼着,边上,两个扎纸的老手艺人正在编制冥塔,连那花圈铺子里,也正忙忙碌碌,铺子里原来摆的花圈已经都没了,如今靠着的是大小不一的竹架子,两人小伙计正往上面系扎好的纸花。 九月笑了笑,看来这两个铺子的生意推广的不错。 连苏力,也对这情形面露惊讶,原本,他是不看好这两个铺子的。 “东家。”张义从对面的棺材铺子匆匆出来,他现在负责与人谈生意,身着打扮也讲究了许多,加上这段日子的历练,他俨然脱胎换骨,成了稳重的生意人,看到九月,他眼中微有些欢喜,快步上前,“我正要去大祈村找你。” “那件事怎么样了?我看你一直没消息,就来看看。”九月欣赏的打量了张义一番,笑道。 “我要说的就是那件事。”张义冲苏力笑着点了点头打过招呼。 “嗯,屋里说话吧。”九月带头往后院走去。 后院里,制寿衣的裁缝和另外两人扎人的师傅正忙碌着,身边都有小伙计在照应打下手。 “自那日倪家庄的丧礼之后,我们又接了六桩生意呢,我又寻了几位熟悉各项事宜的老人,如今,也有主动上门来投靠的,已经有八位礼仪师傅了。”张义按着九月当日说的职位招了人,这会儿见九月关注,主动说起了近况,本来嘛,每次见到她,他都会说这些,事无巨细,所有的消息都会告诉她,“每位师傅都配置了三位伙计,今儿,有五位师傅出工去了,一位轮休,两位出去接生意了。” “嗯,礼仪师傅这八位就行了,无须再添,毕竟,康镇也就这么点儿大,又不是天天有人过世,也不是每户有丧的人家都会请人去支持的。”九月提醒了一句。 “是。”张义点了点头,他已经想到了这点,所以,接纳进来的这几位也是千挑万选的,要不然,人更多,那些知晓这儿待遇好的,凭仗自己懂些许事情也想过来的比比皆是,“东家,我觉得,丧礼可做,那成亲的司仪是不是也可以做?还有大户人家庆寿什么的。” “自然。”九月笑了,冲张义竖了竖大拇指,“不过,你得记住,有许人还是很忌讳的,这办丧的礼仪师傅和喜事的师傅如今还是需要区分开来,免得人家心里有疙瘩。”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再配一间与下聘置嫁妆有关的铺子?”张义很高兴,他的想法得了九月的肯定,心里越发自信起来。 “为什么不可以?”九月好笑的看着他,如果行得通,她几乎已经看到了一条明晃晃的钱途,“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和杨掌柜、吴掌柜提,他们有经验,成不成的,肯定知道。” “好嘞。”张义雀跃的笑了,这时,三人已经进了一间空屋,也是平日用来招待客人的屋子。 “事情如何了?”九月有些迫不及待,刚刚坐下,就开口问道。 266到底是奇葩 一听九月问起事情,张义的笑容顿时敛了下来,神情有些严肃。 “东家,水宏出事了。”张义凝重的看着九月说道。 “什么?!”九月顿时愣住了,急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原本,这趟镖走的很顺利,只是,他们回程的时候,经过黑风崖,遇到了拦路匪,水宏……去向不明。”张义叹了口气。 “只有他去向不明?”九月眯起了眼睛,这说明什么? “是呢,另外,还死伤了两个,我找人寻了他们镖局的人,他们半个月前就得了消息,只是,怕消息不准确,二来也是怕那些家属来闹,消息就压了下来。”张义点了点头。 “可恶。”九月终于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不安是怎么回事了,果然出事了啊,她猛的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快走了三步,到了门口,突然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张义问道,“你能在一天之内打听到水宏他爹是不是真的患了不治之症么?” “能。”张义点头,之前查水宏的下落花了那么多天,也是因为黑风崖离这儿太远,他不得不借用了游春的情报网,至于水宏他爹,就在大祈村,难不到他。 “那好,速去速回。”九月的脸阴沉沉的,让张义和苏力两人看了也忍不住面面相觑,似乎,从认识她到现在,还是头一次看她这样,张义忙领了命出去,留下苏力陪着九月。 九月皱着眉想着水家的种种反应,越想,心里越窝火,很显然,水家已经知道了水宏的消息,所以他们才会这么急。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妥协的答应她的任何一个条件,原来,打的是这种主意。 水宏要是能回来。这事儿自然皆大欢喜,要是不回来。亲事已经定下,到时候只要水家不放人,祈喜还跳得出这坑吗? 该死,居然把主意打到她八姐头上来了!九月愤愤的拍了一下桌子。 苏力原本站在门边上,听到动静忍不住惊讶的回头,看到了九月气呼呼的样子,想了想。倒也理解她的心情。 他和黄锦元一直跟在边上,自然也知道水家提亲的始末,如今又听到这样消息,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想了想,苏力到了九月面前:“九小姐,此事交给属下去办吧。” “你?你能做什么?”九月愣愣的看着他。 “属下去黑风崖打听水宏的下落。”苏力平静的看着她,虽然王爷没有说让他们关注其他几位小姐的话,但。同样是王爷的外孙女,如今出了事,王爷肯定不会高兴他们袖手旁观的,更何况,他们要保护的九小姐这会儿正怒着呢。 “你知道黑风崖?那你知道那儿是不是真有拦路匪?你觉得。水宏他……会不会真出事了?”九月立即站了起来,看着他飞快的问道。 “属下知道黑风崖,离这儿来回大概需要一个月,之前曾听说那儿确实藏匿了一帮土匪,至于其他的,属下不清楚。”苏力如实回答,那些匪也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朝廷曾几次围巢,终因为黑风崖的山势而无可奈何。 “真有匪?”九月吃惊的看着他,皱了皱眉,“那你一个人去,又有什么用?” “九小姐放心,属下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苏力颇有自信的说道。 “真不会有事?”九月还是不放心。 “真不会。”苏力笑了笑,“属下保证,无论有没有消息,一个月后必回。” “那……”九月犹豫了,在屋子里踱了小半个时辰的步,终于有了决定,“那,一切拜托给你了,你记住,务必保重自身安全,要是有什么发现,千万不要枉动,我们到时候再想办法。” “是。”苏力心里一暖,郑重的行礼。 “走。”九月看了看他,叹了口气,领着他回香烛铺,向张信支了一百两银子,“这些,也不知道够不够路上盘缠。” “九小姐,不必这么多。”苏力只取了一半,笑道,“这一半也花不完。” “都带着吧,穷家富路。”九月全塞给了他,“还需要什么?” “不用,就这些吧。”苏力失笑,也不推辞,把银子交还给了张信换了几张小面额的银票,说道,“属下得先送九小姐回去。” “我就这么点儿路,又不会有事。”九月摇了摇头,这会儿又盼着苏力能尽早起程,“你需要什么快去准备,早去早回。” “如此,属下告辞。”苏力想了想,也没有坚持,镇上离大祈村这么近,再加上她福女的名头,想来也没什么人会对她做什么。 “千万珍重。”九月亲自送苏力出了巷口,心里沉重不已,八姐啊,你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呢?要是换了她前世那些姑娘,她就不担心了,大不了就是伤心难过一阵子,可这儿……八姐又不像她这样性子,八姐那是认死理的性子,又和水宏成了真夫妻,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呢……这事儿,还真不能让八姐知道,唉。 九月真希望,明儿就是一个月之后,这样,苏力就能回来,她就能知道结果。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日子还得一天天的过。 闷闷不乐的回到后院,迎面就遇到了舒莫。 “姑娘,怎么了?”舒莫一眼就看到九月的异样,心里纳闷不已,好像,她一直没见到过自家姑娘这样的表情吧?嗯,就是那时被张师婆的人陷害,也没有这样过。 “没事儿,有点儿不舒服而已。”九月勉强笑笑,“我上楼睡会儿,一会儿吃饭喊我。” “好。”舒莫疑惑的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九月回到房间,和衣躺在床上想心事,没一会儿,竟真的迷糊了过去。 只不过,她睡得极不踏实。一个比一个纷乱的梦跳过,最终让她在惊吓中醒来,九月一下子坐了起来。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缓缓的坐了起来。双手抱着膝,单手抚上自己的额,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些梦虽然乱,却清晰无比……她梦见了祈丰年和游春,正披枷戴锁的在一个黑暗的破烂牢房里,到处是蛛网和鼠蚁,她还梦见。有个酷似郭老的中年人戴着皇冕穿着龙袍高高的坐在一个屋顶,她还梦见祈喜内穿孝服外罩红嫁衣,一脸幸福的冲她微笑告别,连盖头都没有盖就钻进了挂着一对白灯笼的红红花轿中…… 天。这都是什么奇葩梦啊? 九月长长的叹了口气,坐了一会儿,又无力的后仰躺倒,看着青帐顶,开始给自己的梦找个说法。 蛛网鼠蚁到处爬的破烂牢房……嗯。是她以前电视剧看多了,才会有这样的想像。 酷似郭老的戴皇冕穿龙袍的中年人坐在屋顶上……嗯,那是因为她觉得外公身世神秘,加上齐冬月曾经说她外公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能穿龙袍的自然是皇帝。可是皇帝怎么会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呢?根本不可能嘛,肯定也是电视剧的情节和齐冬月的话影响到她了。 至于祈喜……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内穿孝服外罩红嫁衣坐在一对白灯笼的红红花轿,那是祝英台,一定是她想多了,嗯,就是想多了。 九月躺了一会儿,又腾的坐了起来,屁丨股一转,踩着鞋子站了起来,反正睡不着了,不如去街上逛逛,顺便给八姐买些绣线回来。 唉,这件事也只能先这样着,都怪她一开始坚持立场,生怕影响了他们的亲事,如今议亲已经开始,在没有确切消息前中断,以后他们俩只怕更难上加难,八姐…… 还是先瞒着吧。 九月整了整衣衫,重新梳了头发,下了楼。 “姑娘起来了,一会儿就吃饭了。”舒莫抱着一小把柴禾正要进厨房,听到这边动静,回头看了一下。 “嗯,我出去逛逛,马上回来。”九月点点头,快步走了。 到了巷口,祈梦一家正在招呼客人,九月随意的打了个招呼,也没打扰他们,直接往街上走去,集市虽然近,买的却都是杂物和食材,没什么可逛的,还是去各个铺子看看。 “哟,这不是祈姑娘么?”九月刚刚来到一家陶瓷铺子前,就被一妇人喊住了,九月回头瞧了瞧,竟是之前游春请去她家提亲的那个媒人,她记得,这媒人似乎姓钱?媒人见九月没反应,以为她没认出来,笑道说道,“我是钱媒婆呀,之前游公子请我去过你家提亲的呀,你不认得了?” “原来是您。”九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祈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去呀?”钱媒婆很热情,大街上就拉着九月聊了起来。 “随便逛逛,买些东西。”九月神情淡淡,游春怎么就找了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人提亲呢?殊不知,当时游春只想着早些和她定下来,哪里顾得到去挑选媒婆?只听说这人有名气,就让人请了过来了。 “哟,祈姑娘还需要上别人铺子里买呀,你自个家铺子不是什么都有吗?”钱媒婆大惊小怪的喊道。 “我们家也不是样样都有的。”九月抽了抽嘴角,不想继续说下去,“您忙,我不打扰了,一会儿买了东西还得赶回去呢。” “好好。”钱媒婆连连点头,她不敢强拉着九月,只扬着嗓子喊了一句,“等过几天,我去你家谈婚期的事哈。” 九月脚下险些踉跄了一下,这不靠谱的媒人,游春都是怎么找到的?!大街上拉着她说这些? 九月逃似的进了陶瓷铺子,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钱媒婆还没走开,就被两个人捂了嘴掳走了,而陶瓷铺子不远处的小茶楼楼上,林老爷和郝老爷刚刚从窗口缩回头去。 267赵老山逃狱 九月在陶瓷铺子里磨蹭好一会儿,选了几样合用的小罐子,付了钱提着出门,没看到那个媒婆,她才松了口气,一时也没了逛街的兴致,匆匆去买齐了祈喜要的绣线回了铺子。 余下的半天,九月都在杂物房里和葛石娃一起雕蜡度过,对这手艺,葛石娃倒是不矫情,遇到不懂的就问,反倒是那几个伙计,见九月在这儿都有些局促,出了几次差错,最后被葛石娃斥了一顿,才专心又小心翼翼的做事去了。 入夜,九月早早的便熄灯歇下,只是,她心里还想着那梦,辗转了大半夜才算疲乏入眠,翌日又早早的醒来。 吃过早饭,张义便带来了水宏爹的消息,他倒是没有骗她,是真的病了,整日整夜的咳嗽,还吐了几口血,家里人已经偷偷摸摸的给他准备后事。 “没骗人?”九月颇有些惊讶,心里总算也舒服了些。 “没有。”张义笑了笑,“我看,他们家一定是知道了水宏的事,他们还商量着等这亲事成了以后,怎么分配铺子的事呢。” “想得倒是美。”九月哼了一声,“你多打听打听,我先回家去了,要是他们趁我没在家去找我八姐,我那傻八姐肯定不是他们对手。” 张义只是笑,没说什么,事实上,那些人昨天下午就已经找上门去了,只不过被黄锦元挡在了外面,没惊动祈喜等人罢了。 “咦?我昨儿来,怎么到现在也没瞧见阿安?”九月猛的想起什么地方不对劲来,阿安人呢?每次她来,都能看到他,这次怎么不见了? “他家里有事,让杨掌柜准了他几天假。”张义的神情有些奇怪。 “出什么事了?”九月关心道。随即皱了皱眉,“是因为阿月吗?” “嗯,差不多。”张义难得的没有告诉九月具体的事。“阿安说,他会解决。” 九月点了点头:“好吧。你照应着些,别让他硬来。” “知道的。”张义应下,其实,他知道阿安和阿月所有的事,无奈,阿安郑重嘱咐不让他说,他既应了就不能食言。而且,他也看得出来阿安对九月的心思不一样,在这点上,他也有一点点儿的私心。想到这儿,张义看向九月的目光闪了闪,避了开来,他知道自己是谁,这辈子。他只有在如今这位置上才能和她离得这么近,才能为她做许多事,他相信,阿安也是这样想的。 来的时候,是苏力背着背篓。回的时候,张义也不知道苏力已经起程离开,也没在意,和九月聊了一会儿,就自去忙了,倒是葛石娃发现了些许不妥,九月背着背篓离开的时候,他和张信请了假,远远的缀在了后面。 九月担心祈喜,一路也走得极快,很快的,就到了林子里面,来到以前阿安被张义他们拦截的那个位置,突然,左边草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急退了几步,便看到一个黑影窜了出来,停在了她面前。 九月吓了一跳,又退了几步,很快看清了眼前的黑影是什么。 那是个人,一个男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那裤腿已经撕成了一缕一缕,脚上还没有鞋子,从头到脚,都是黑乎乎的。 “你这个妖女!”男人佝偻着腰,蓬发下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九月,突然,他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 他一开口,九月就听出来了,竟是赵老山! “赵老山?”九月皱了皱眉,知道是赵老山,她反而不怕了,不过,她还是警惕的退后了一步,“你怎么在这儿?” “妖女,你害得我好苦!”赵老山没理会她,径自咬牙切齿的说道。 “赵老山,你这是越狱?”九月抿着唇,心里暗暗好奇着这赵老山是怎么出来的,之前,知府老爷已经判了他的罪,只待上面公文下来,就把他流放出去,所以,这段日子,他应该是被关在县衙里的,可这会儿,他竟出现在了这儿,县衙离这儿也不算近了,他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出来的?难道,有人放了他?“你可知,被抓回去就是罪加一等了。” “妖女,是你害了我,今天,我非干了你,吃你的血,喝你的血,把你剥光了挂到镇门口去不可,让他们都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赵老山低吼一声,张着手就要扑上来。 晕,他这是疯了?九月可不敢站着由他去扑,忙转身就跑。 “别跑!”赵老山见她要跑,更被刺激到了,大喝一声就追了上去。 九月背着东西,跑得有些磕磕碰碰,没一会儿,那赵老山居然就拉近了距离,手已经勾到了她的发。 九月忙往边上拐去,心里火燎火燎的,以前来往镇上多次,都有苏力相随,愣是连个小虫子都没碰到,没想到今天苏力刚刚走,这赵老山就冒出来了,她这是倒的哪门子的霉呀!别人还称她福女,有见过福女这样倒霉的吗? “妖女,去死吧!”赵老山冲出去几步就停了下来,转身继续往九月这边扑来。 这时,后面有个人迅速的窜出抱住了赵老山,一边大声吼道:“快走!” 居然是葛石娃。 九月跑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惊讶的看着葛石娃,今天这是怎么了,怎的不该出现在这儿的都出现了? “你怎么在这儿?”九月下意识的问。 “快走!”葛石娃闷声喊道,一双手臂紧紧的箍着赵老山,却也被赵老山的手肘连连撞击了好几下。 赵老山一边撞着葛石娃,一边死死的盯着九月,那眼神,犹如凶恶的野兽看到食物般。 “你……”九月看着葛石娃,被眼前的情景给触动到,想了没想,到旁边寻了一截粗的树枝对着赵老山没头没脑一堆好打。 记得当实,张义那些人也被她这样攻击过。 赵老山发了狠,竟不顾九月的拍打,几次伸出手来想抓九月,葛石娃隐隐有抓不住他的迹象。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再次冒出一个人,来人动作很快,瞬间就跃到了九月身边,对着赵老山的后颈猛的一劈,赵老山翻了个白眼昏死过去。 这也算是突然来的变故,九月和葛石娃都傻愣愣着,好一会儿,才看向那个人。 “老魏!”九月今儿算是相信什么叫狗血了,不该出现在这儿的赵老山出现在了这儿,该在铺子里待着的葛石娃在后面冒出来救她,连这跟着游春去了京都的老魏居然也出现在了这儿,天呢,这是神马情况? “祈姑娘。”老魏乐呵呵的对着九月抱了抱拳,“真没想到啊,我老魏才离开一天,你就出状况了。” “嗯?你的意思是……你一直没离开?”九月惊讶的看着他。 “是呀,之前是被派去保护你爹,后来你爹跟着少主走了以后,我就被少主留下来暗中保护你,没想到,这段时日一直风平浪静的,我昨儿就想着去一趟县里打听打听消息,没想到,就出事了。”老魏看着九月无限感概的说道,“我在县里知道这老小子跑了,我就知道不对劲,还真让我猜到了,还好有这小子在,不然,我就来晚了,唉,要是你出了事,我拿命向少主献罪都不够啊。” “那你这段日子都在哪啊?为什么我们都没发现你?”九月很是震惊,居然一直在保护她?可是,为什么没一点儿迹象呢?她发现不了是正常,可她身边还有黄锦元和苏力呢,他们也没发现?还是老魏的功夫已经如此出神入化了?想想也不对呀,他们这些人中,游春的身手算是极好的了,他那时都说家里有外公的侍卫在,他不便出入呢,黄锦元可是侍卫队长,老魏能比游春厉害? “我一大老粗,在哪儿不能待?”老魏咧了咧嘴,不说自己在哪儿,只笑道,“反正,你是发现不了我的。” 意思就是,黄锦元他们发现过他了?九月疑惑的眨了眨眼。 “祈姑娘,这厮我先送回去给镇上的捕头,你们也先回铺子里吧,等这事儿先了了,再回去。”老魏转移话题,上前一把扛起了赵老山。 葛石娃这才抱着肚子爬了起来。 “你没事吧?”九月见状,忙担心的问。 “没事。”葛石娃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你怎么在这儿啊?”老魏扛着赵老山走在了前面,九月看着弯腰帮她捡东西的葛石娃,轻声问道。 “我打算回去看看我娘。”葛石娃把掉的东西都放回了她背篓里,顺势把背篓拿了下来背在了自己后背上。 九月闻言,只是看了看他,笑了笑:“走吧,让齐公子给你开些药。” “赵老山疯了。”葛石娃也不接话,往前面看了看后,突然说了一句。 “嗯?你怎么知道?”九月惊讶的问。 “他的眼神。”葛石娃语气越发淡漠。 他的眼神……九月却懂了,赵老山的眼神,让葛石娃想起了以前的葛玉娥,疯癫的人,眼神必有相同之年,葛石娃看了这么多年,自然一看就分辩出来了。 看着葛石娃沉默的背影,九月长长的叹了口气,跟了上去,可怜的娃……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ps:上午要去体检,存稿木有了……中午这章只能晚上一起更了。 268小小的脆弱 进了镇,老魏扛着比叫花子还要狼狈的赵老山直接去了小衙门,葛石娃和九月直接回了铺子,在铺子门口,再次看到了齐冬月送林老爷出来。 齐冬月看到她,微微笑了笑,语带亲昵:“昨儿来的?怎不过来坐坐?” “有事呢,林老爷好。”九月对着林老板福了福,示意葛石娃自己去忙。 葛石娃什么也没说,提着她的背篓进去了。 “祈姑娘,几日不见越发明艳了。”林老爷依然那副态度,只不过,目光中却明显的多了探究。 “谢林老爷夸赞。”九月笑笑,她总觉得,这林老爷似乎盯上齐冬月了,隔三差五的就过来寻他,一坐就是大半天,难道,天天就这么闲吗? “呵呵,哪天有空,祈姑娘可以和齐大夫一起,来我家坐坐,拙荆好客,偏偏家里也没几个客人,她呀,闲得发慌呢。”林老爷笑着请邀请道。 九月自然不可能真的去,只是没有直接拒绝。 齐冬月替她应下,送走了林老爷,回到门口时看了看九月,有些惊讶的问:“出什么事了?” “赵老山逃狱了。”九月用很轻的声音说道,目光还看着巷口。 “何时?”齐冬月皱了皱眉。 “刚才,我在林子里遇到他了,多亏了老魏。”九月简单的说了说,“老魏这会儿送他去投案了。” “进来说。”齐冬月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摸了摸鼻子,示意九月跟他进去。 九月出入药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掌柜和伙计们已经见惯不怪,她直接跟着他到了后院,院子檐下的桌椅未撤,显然是刚刚他招待林老爷坐过的。 “我过几天也要进京了。正要和你说这些事,我还以为你这次也要住上几天呢。”齐冬月走到井台边,摇起了绳轱辘。从里面的桶里端了一个罐子上来,回到这边坐下。他舀了一碗放到她面前,居然是银耳羹,摸着便觉得凉凉的沁人心肺。 “家里有事,我放心不下。”九月叹了口气,不客气的端起来就吃,外人面前,也就是齐冬月这儿还能让她这样随意。“好吃,你做的?” “肯定不是我。”齐冬月笑了笑,自己也弄了一碗,“不过是为你准备的。谁知道那姓林的老粘着我。” “他粘你干嘛?”九月恶趣味的睨着他,“你们……不会是有问题吧?” “有什么问题?”齐冬月看出她的不怀好意,瞪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是个姑娘家。想法别那么弯弯绕绕,要不然,我告诉游少去,让他收拾你。” “好啊,你让他明儿就来。”九月也不装什么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说道。 “……”齐冬月顿时无奈了,人在大牢里,他哪有这通天的本事。 “你进京做什么?事情有变故?”九月收敛了玩笑,盯着齐冬月问道。 “京都的事,你就别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就是。”齐冬月却不想告诉她,“你最近也不少事啊,那些个说媒的,都搞定了没有?可别到时候游少回来了,你家门口还一堆媒婆。” “你别给我提媒婆。”九月顿时腻歪了,没好气的搅了搅碗中的银耳羹,“你说,他从哪儿找的那么极品的媒婆?昨天在大街上遇到我,就拉着说提亲的事儿,那嗓门,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怎么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难不成,你不想让人知道游少向你提亲了?”齐冬月顿时乐了。 “你们想让人知道我和游春的关系的话,为什么那个林老爷来的时候,老是你出来打掩护?”九月白了他一眼,很不服气的说道,“似乎,我和你什么事儿都没有吧?平白毁我清誉,哼。” “咳咳,这个……”齐冬月顿时尴尬了,清咳了两句,转移话题,“我不在的时候,你当心些,老魏这人直性子,功夫却不弱,再加上你外公两个侍卫便足够了。” “赵老山今天出现,只是偶然。”九月撇嘴,“难道还有人想对付我?” “我给你打掩护也是一时的,有心人一查就能知道游少和你的事,我想,这会儿姓林的已经对你起疑心了。”齐冬月苦笑,事情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郭老回了京,却仍没有明显的动作,倒是姓林的动作频频,兴许,那些人已经放出风声给姓林的了吧?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九月放下了碗,认真的问道,“他在这件事里,又是个什么样的角色?我对这些一无所知,要怎么样防备他们?” “他的妻舅与京都的人有关系,可以说,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懂不?”齐冬月想了想,含糊的说道。 “不懂。”九月不高兴的哼哼,“之前,他说这儿是他对头的地盘,指的就是他们?” “嗯,林家,还有郝家,他们是亲家,同流合污,这些年,没少为那些人敛财,粮、盐……被他们腐蚀了不少了。”齐冬月叹了口气,认真的看着九月,“他们若是已经知道你是游少的人,必会有所行动,更何况,你爹也是此案最关键的一个。” “他们会对我或是我的家人下手?”九月吃了一惊,有这么丧心病狂吗? “你的家人倒还不会。”齐冬月咧了咧嘴,“主要是你呀,你爹的女儿,游少的心上人,份量够重吧?” “去……”九月松了口气,继续端起那没吃完的继续品尝了起来,无所谓的说道,“只要他们不动我的家人就好,我嘛,大不了就是一条烂命。” “……”齐冬月眼皮子跳了跳,无可奈何的劝道,“你别这样想,游少不会允许你出事的,我们也不会,如今也只是猜测,你自己当心着些,那时,灾星之名你还用得那般顺手,如今是福女了,总不至于傻到浪费了这么好的名声吧?” “知道。”九月扯了扯嘴角,“什么时候走?” “也就这两天吧。”齐冬月歉意的看着她,“义诊的事我会安排大夫去。” “哦。”九月点点头,提不起兴致,“那我到时候不去送你了哈,我明儿得回大祈村去。” “有没有信什么的要带呢?”齐冬月调侃的问道。 “没有。”九月淡淡的应道,“让他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就是了。” “放心,他轻易不承诺,但说出来的,必会做到。”到底是兄弟,齐冬月为游春说了一句好话。 “那最好。”九月吃完东西,站了起来,拖着声音说道,“祝你一路顺风哈,我回去做事了。” 说罢,也不等齐冬月回话,就出了铺子,径自回到自家的院子。 游春和她爹走了,她外公走了,现在齐冬月也要走了,京都……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暴风雨? 九月叹了口气,她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郭老只是想家了、齐冬月只是回家看看,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郭老也就罢了,临走前他跟她说的很明白,至于齐冬月,他们那么庞大的人力,那么谨慎的作派,如今却要一个接一个的往京都赶,若说那儿没有出事,谁信? 但,他们不想让她知道,她,也就不问。 九月到了杂物房里,葛石娃都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她。 九月没有说什么,坐下后直接开始做事,她只觉得自己太渺小,人微力薄,她能做点儿什么?如今,只怕也是保自己周全了吧? “嘶~”一个出神,刀划上了指尖,瞬间绽放了红蕾,九月回神,看着指尖的嫣红皱了皱眉,她这两天心神不宁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偏偏她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她渴望平淡清静的生活,她为自己的小日子每日努力奋斗,她以为自己眼前的所作所为已经能帮到家人许多许多,可现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绝对的权力面前,她就像只蝼蚁,别人动动手指头,她就能灰飞烟灭。 九月看着那嫣红,又是一瞬失神。 葛石娃看了看她,皱了皱眉,起身抽去了她手中的刻刀,收拾了她面前的蜡块和所有蜡屑,接着,一个小伙计已经跑去外面拿了干净的布巾过来,舒莫紧跟着过来,看到九月手指上的血,上前就要帮忙。 “不碍事的。”九月抛开心头纷乱的思绪,冲他们笑了笑,接过小伙计手中的布巾自己收拾了起来。 她何时竟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 就是前世,处在那样的日子里,她都不曾浪费时间去无病呻丨吟过,难不成,她穿一回,连性格心境都变得小女孩般了? “姑娘,你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去歇歇吧,这些事,有葛兄弟他们呢。”舒莫来来回回跑了三趟,非让九月包扎好了手指,这才皱着眉说道。 “不累。”九月笑着摇头,看着眼前正用担心的目光关注她的众人,心境又是一变,瞧瞧,她都在乱想些什么?眼前,她拥有这样鲜活的生活,有那么多前世没有的姐姐、姐夫、有这么多肯为她做事的伙计,她还有这么多生意,有一个还算不错的未来枕边人,她可以知足,也可以为了他们努力守护这一切。 她,要为她在乎的还有在乎她的一切,努力守护,这不是她最初的目的么? ps:今天去抽血,肉多血管细,抽了两次才足够,唉……还有一章稍后码好就发,十点前会有的。 269赵老山之死 九月脆弱来得快去得快,在舒莫的“强制”下,她乖乖的回了屋,在屋里做做这个写写那儿,也就消磨了一天,吃过了饭,又好好的洗了个澡,清清爽爽的坐在院子里纳凉。 七月底的夜,酷热,蚊蝇肆虐。 九月让舒莫取了驱蚊的香,在桌椅四周燃了起来,人坐在其中倒是颇为清静,周落儿乖巧的坐在九月身边端着一个小碗喝着井水镇好的凉粉,面前蹲着那几只已经长大许多的狗儿。 这个时候,铺子还没有打恙,在后院制香制烛的伙计虽然回去休息了,葛石娃却还在杂物房里挑灯奋斗,这些日子,他总是如此,以往院子里只有舒莫母女,他就带了这些蜡块回隔壁自己的房间,加夜班,琢磨雕工。 “落儿,去把葛叔叔叫出来凉快凉快。”九月扇着扇子,喝着一杯清茶,瞥了杂物房一眼,这么热的天,他还闷在那儿,可别中暑了。 “好的。”周落儿点了点头,小心的把自己的碗放到桌上,跑到杂物房门口糯糯的喊,“葛叔叔。” 葛石娃有些惊讶,抬头看了看周落儿,他来这儿,也没和周落儿多说话,这会儿听到周落儿喊他,不由奇怪:“怎么了?” “姨姨让你出去凉快凉快呢。”周落儿站到一边,指了指外面的九月。 葛石娃略有些犹豫,想了想,最终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 “姨姨,他来了。”周落儿见他站起来,飞快的跑回了九月身边,继续对付那余下的半碗凉粉。 葛石娃走了出来,脚步仍有些犹豫。 “葛兄弟,来,喝碗凉的。”舒莫注意到。从厨房里端了一碗凉粉出来,放到了桌上,还给他搬了条小板凳。 葛石娃目光微闪。坐了过来,不过。他把小板凳往边上移了移,端起了碗。 “大哥。”九月闻到一股子汗味,对他不经意的举动,不由微微一笑,“天气炎热,别在屋里闷太久,会中暑气的。” “……”葛石娃低着头慢慢的吃东西。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 “铺子里的事也算稳定,你也不用天天守着的。找个空闲,回去看看玉姨呗。”九月有心和葛石娃化解这疙瘩,便有话没话的找着话题。 “好。”葛石娃却惜字如金,愣是不多吐一个字。 “明……”九月正要继续说,张信带着老魏走了进来。她只好停下站了起来,“魏叔,可吃过饭了?” 老魏被她这一声“魏叔”喊得眉开眼笑:“吃了呢,我来看看你,今儿没被吓到吧?” “这点儿小事。我胆子没那么小。”九月笑了笑,“那件事怎么样了?” “县衙的捕快已经追过来了,刑捕头正好也在镇上,明儿他们会把人带回去。”老魏笑着把遇到刑捕头的事一一说了一遍,又安慰了九月一番,扬言这次定要把赵老山彻底制服,“你放心,他以后决不会再有机会找你麻烦了。” “都是一个村的。”九月叹了口气,不过,她心里却没有太多的遗憾,赵老山那样的人,也是罪有应得了。 “那种人,是不会顾念同村不同村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对你动手了。”老魏不屑的摇头,“对了,刑捕头的意思,明儿你最好去一趟,把事情经过说一说,他们好呈上去,以我看呐,他们也对这赵老山很不满意了。” “好。”九月点头,去就去呗,顺便谢谢刑捕头,她知道,刑捕头受了知府老爷青睐,已经调到知府老爷手下做事,想来以后也没有多少机会见面,之前的照拂之情,总得表示表示。 老魏没有待多久,就告辞离开,葛石娃也带着蜡块回了自己屋中。 九月等到前面铺子打了烊,前后门都门好落锁,才回楼上去了。 之前院子里还有张义和阿安,后来又有葛玉娥,可现在,她要是回去后,就剩下舒莫母女,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害怕。 嗯,明天还是问问舒莫吧。 一夜无梦,九月第二天起来就找了舒莫问这件事,换来舒莫脸红红的沉默。 “莫姐,怎么了?”九月若有所思。 “姑娘,我……”舒莫揉着面,双颊越发的红,不过,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告诉了九月真相,“阿五他……常来的。” 啊?九月眨了眨眼,没想到五子这么的……该怎么说呢?豪放?先进?总之,她全是乐见其成的。 “如此,那就这样吧。”九月放心了,“你们可定好日子了?” “他说了呢,下月二十六,是好日子。”舒莫虽然脸红,语气却柔柔的,带着甜甜的味道。 九月又细问了些办婚礼的事。 五子和舒莫都不想大办,只准备在大祈村老屋子那边办几桌关系较好的朋友,然后依然回来这儿做事,以后,就把家安在镇上了。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九月也只能这样交待,至于贺礼,自然也少不了的。 辰时过后,老魏过来了,在他的陪同下,九月带上葛石娃一起去了小衙门,对那几位捕快和刑捕头说了一下路遇赵老山的种种细节,作了记录,花了一个时辰才算结束出来。 接着,那几位捕快就准备起程,赵老山被锁了重枷,脚上锁了铁链,艰难的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一看到九月,赵老山无神的眼睛顿时锁住了她,看了好一会儿,他凶狠的便要往这边走,被几个捕快给及时拉了回去。 “老实点儿!”捕快喝道,其中一个往赵老山身上狠狠的踹了一脚。 赵老山顿时摔倒在地,颈上戴的重枷也不知道是不是年头太久腐朽的缘故,这一撞竟然四分五裂了。 赵老山立即爬了起来,冲着九月就一头撞来:“妖女!” 老魏见状,一脚踢了出去,他是练家子。这脚力可不是寻常捕快能比的,又用上了暗劲,赵老山顿时倒飞了出去。撞在小衙门的门框上倒跌下来,扑在了地上。 “他爹!”就在这时。不远处竟传来一个妇人凄厉的喊声,没一会儿,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一群人来到了面前。 九月惊讶的看着他们,赵家人再一次到齐了,当然,这次来的是真正的赵老山的家人。连缠了纱布的赵母也出现在人群里,被赵老根和赵老石一左一右架着。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九月侧头看了看老魏。 老魏撇了撇嘴,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退下!”几个捕快一见。纷纷抽出了腰刀站到了赵老山面前,对着赵家人凶恶的喝道。 “官爷,让我们和他说句话吧,说完我们就走。”赵母示意两个儿子把她架到了前面,悲伤的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赵老山。混浊的老泪瞬间滚落了下来,她知道,她这个儿子从来不是个好的,可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想不开。以致于落到如今这个下场,她也知道,这一次,只怕是见这个儿子的最后一面了。 “不行!”几位捕快本就不怕,这次赵老山逃狱,他们已经受了处罚,要不是赵老山,他们哪需要再跑这么久呢?当然就对赵家人没好气了。 “官爷,求你们了,我就说一句。”赵母哀求的看他们,说话间,就要让赵老根和赵老石放开她,想给几位捕快磕头。 “没得商量。”为首的捕快瞪了他们一眼,伸腿踢了地上的赵老山一下,“起来,上路了。” 赵老山一动不动。 “哎,不会是……”九月瞧着心惊,对着老魏问了一句,不会是挂了吧? 老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摇了摇,他是用了暗劲,可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要了人的命吧? “他是装的。”葛石娃一直盯着赵老山,这时,突然低低的说了一句。 他这话,倒让九月想起了以前赵老山装昏迷的事,这人,倒是有演戏的天份。 “起来!丫的,别给老子装死!”捕快见赵老山没有动静,更加踢得凶了,有几脚,直往赵老山腰眼处落去。 “他爹!”赵老山的媳妇儿哭得那个惨,无奈,前面还有两个举着刀的捕快,她没办法上前,只好站在原地掩面痛哭,也不知道是心疼赵老山还是哭自己命不好。 “我的儿啊!”赵母是实实在在的心疼,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赵老根和赵老石低着头,暗暗落泪,他们都看到了九月,可他们却没有上前搭话,更没有说让九月帮忙的话,她也算不错了,几次以德报怨,他们家人对她做了那样的事,那天,她还是救了他们的娘,只是…… 不会真死了吧?九月好奇,上前两步想看个究竟。 就在这时,赵老山突然爬了起来,冲着前面的捕快就是一扑,捕快没防备,被扑倒在地,接着,赵老山抢了地上的腰刀,冲着九月就扑了过来:“妖女,我杀了你!” “当心。”葛石娃大惊,他一直注意着赵老山,看到赵老山动了,他就起了警惕心,这会儿见状,想了没想,拉住九月的胳膊往后一拉,自己已护在了九月前面。 赵老山这一扑,用尽了他的全力,捕快来不及反应,刑捕头抽刀去挡也慢了一步,老魏倒是行动了,再次飞踢出去一脚,无奈,赵老山手中的刀脱手而出,虽然偏了准头,却也划破了葛石娃的肩头,跌落在了地上,而赵老山则再一次被踢倒在地,吐了两口血。 这一瞬间的变化,顿时让众人傻了眼,赵家几人的哭声也嘎然而止,都呆愣愣的看着赵老山。 “哈哈!妖女,你死定了,让你害人,让你害我娘!哈哈~~”赵老山也不看人,躺在那儿仰天大笑。 “起来!”捕快们大怒,居然在他们面前抢他们的腰刀去杀人!活腻了他!几人上前,便要揪起赵老山。 赵老山疯狂的大笑着,由着他们揪他起来,不过,下一刻,他直接抓住了边上一执刀捕快的手,直直的把自己的脖子送了上去。 血花四溅!疯狂的笑也嘎然而止! 270阿月的消息 赵老山这疯狂的落幕,让众人目瞪口呆。 赵母和赵老山的媳妇当场昏厥,刑捕头反应最快,立即招呼捕快们把赵老山抬了进去,没一会儿,小衙门的捕快们拎水的拎水,拿扫帚的拿扫帚,把门前的血迹冲洗了个干净。 九月却顾不得这些,她看到了葛石娃瞬间苍白的脸,还有他肩上绽开的血花,忙扶住了他:“哥,没还好吧?” 情急之下,她已经脱口承认了葛石娃的身份,葛石娃心里震动不已,第一次,他正眼看着她,扯了扯嘴角:“没事。” “快去医馆。”老魏站在后面,可看清了葛石娃背上的刀口有多长,没有耽搁,他上前弯腰,二话不说的背起了葛石娃往齐冬月的药铺子飞奔而去。 九月紧紧跟在后面,她也看到了,这一刀,虽然没有游春那时受的伤重,却足足让她心潮起伏大受震动。 很快,他们就到了齐冬月的药铺里,齐冬月不在,坐堂的大夫给葛石娃做了处理,所幸,他的医术也不错,针缝的比九月的可正规多了。 葛石娃昏睡了过去,大夫包扎好后便回去前面继续坐诊,九月坐在一边陪着葛石娃,老魏也没出去。 “是我疏忽了。”老魏也不好受,眼睁睁的就让这样的事发生了,他的责任不可推卸,他太轻敌了,以为赵老山不过是小老百姓,以为自己那一踢就能解决事情,要不是葛石娃,受伤的只怕就是九月的,她要是出点儿什么事,他怎么向少主交待? “不关你的事。”九月叹了口气,“老魏。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去看看那边的事怎么处理的?赵老山已经死了,这些事……就到此为止吧。” 她是担心赵家人。她实在想不明白,她做了什么事?竟让赵老山如此恨她?竟不惜同归于尽。还有,他最后说的那句是什么意思?她害了他娘? “好。”老魏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走了,无论如何,他得把这事儿给摆平了。 屋里,只剩下九月和昏迷的葛石娃。她什么也没做,只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等着葛石娃清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葛石娃呓语了一句:“走开……我不是……野丨种……我不是……我有爹……” 九月愣了一下。回头瞧了瞧,只见葛石娃锁着眉,额上满是细细的汗,黝黑的脸庞也出现了可疑的红色。 九月忙站了起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额。滚烫滚烫的,竟是发起了高烧。 “东家。”张义匆匆而来,正看到九月的手往在葛石娃头上,目光微闪,“我来照顾他吧。” “他发高烧了。你去让大夫来看看,开些退烧的药来。”九月收回手,皱着眉对张义吩咐道,也没有去问他这会儿有没有空,是不是找她有事。 “好。”张义也不耽搁,转身去找大夫。 大夫重新进来,看过了情况,把了把脉,开了药方让铺子里的小伙计去煎,一边叮嘱张义多给葛石娃擦身散热云云。 这些事,九月在场自然不合适,便退了出来,在院子阴凉的檐下坐下,等着张义处理完这些。 一坐,便是小半个时辰,张义帮葛石娃擦好了身体,也帮着喂了药,看着葛石娃安静下来,才退出屋子,到了九月身边。 “东家,你回去吧,这儿我来。”张义担心的看着九月,他是听说今天的事情才放下手头的事情赶过来的,昨天她遇到赵老山拦路,今天又险些出事,想必她的心情一定不好受,一定想听听别的消息,可是,一看到九月的脸色,他突然又不想说那些琐事让她烦心了。 “嗯,一会儿去找个合适的伙计来这儿照看他吧,毕竟是药铺,有大夫在,方便些。”九月点点头,倒是没有坚持,不过,也没让张义留下,他如今事情多,也脱不开身。 “好。”张义应着。 “阿安还没回来?”九月想着今天的事,她觉得,赵老山只怕是被什么人利用了,误以为她对他娘下手,所以,才逃狱出来?才要与她同归于尽? “没。”张义心里微有些发涩,明明他不比阿安差,她却总是问阿安,想了想,便透露了些许,“那小丫头,做了些不该做的事,阿安正帮着收拾烂摊子。” “阿月做了什么?”九月惊讶的问。 “不知。”张义摇了摇头,倒不是他想瞒着她,是真的不知,他只知道阿安这会儿正到处赚钱换银子给那阿月丫头赎身,“那小丫头把自己卖进了林府。” “什么?!”九月顿时愣住了,那个……那么傲气的小姑娘,把自己卖进了林府?林府?“林老爷家?” “嗯。”张义点头,“阿安不让我告诉你。” “她怎么会认识林家?”九月好奇的问,心底闪过一个很奇怪的念头,却快得让她抓不住。 “他们编制的竹篓,常送去林家铺子,她还认识了那铺子掌柜的女儿。”张义既然开口说,便没想再瞒下去,虽然有些对不起阿安,不过,好歹能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原来,阿月自从离开她铺子后,就憋了一股劲儿,想与她较一较高下,回去后就拼命的编竹篓,想花样,竟让她做出了好几种花式,卖出了好价钱,从此,她对竹篓的信心大涨,自觉自己能胜过九月,到时候就能让阿安回去帮忙,还不是在九月这儿当个小伙计。 随着时日推移,阿月还真的做出了一些成绩,当然,她的许多灵感都出自于九月给她的东西,竹篓、竹制盒子、各种各样的竹制品,只不过,这些东西在她手里更上了一层楼。 一次机会,阿月认识了林家铺子掌柜女儿,两人年轻相当,那小姑娘又极喜欢阿月的东西,两人渐渐的成了好朋友,后来,那小姑娘更是介绍了阿月跟她爹认识,一来二去,生意便越来越频繁起来。 只是,上个月,阿月接到了一笔大生意,那掌柜的告诉她,有客人想要订下整套的竹制家具,也就是说,那客人想要竹墙、竹屋顶、竹地板……总之,一切卧室里用的东西全部得用竹制的,而且还得要上好的紫竹制作。 紫竹,阿月自然没有那东西,于是,林家铺子的掌柜告诉她,那客人会自己提供紫竹,但是,她必须的上门去制作,不能带出一片竹来,要是制成,客人又满意,会给阿月二百两银子作为酬劳。 阿月心动了,二百两银子,想必能买下九月一个铺子了吧?要是她也能开个铺子,阿安一定会回去的,一定不会再留在九月身边,至于必须上门制作这一点,她表示理解,毕竟,那是名贵的紫竹,而不是山间到处都有的普通竹子。 于是,阿月便开始了上门制作的日子,也就有了常去林老爷家的事。 “那位客人就是林老爷?”九月问得很平静。 “是。”张义打量了她几眼,心里有些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不过,还是继续说道,“一开始,林家对她极好,时常送些小玩意小点心给她,她在林家的待遇比林家小姐都要好,想来,她也是有些忘形了吧。” “后来呢?”九月若有所思,林家?阿月?看似并没有什么联系呀?难道是她想错了? “大前天,是他们约好交货的时日,那小丫头倒是手巧,愣是把所有的东西都做全了,便通知了管家,让人来验货。”张义继续说道,“林老爷也去了,还召集了家里所有人,据说还请了亭长,当众验货,就在他们进去的时候,竹墙塌陷,屋里的东西被砸了大半,还险些伤了亭长大人,林老爷震怒,说是那小丫头的手艺不精,制作的东西不行,要她赔,不仅得赔这些紫竹的原材,还要赔亭长大人的药费,更得赔这些时日的功夫费,那价一算出来,居然有三百两之多。 “于是,她筹不到钱,就想着把自己给卖进去了?”九月鄙夷的撇嘴,亏她还认为阿月是个聪明的孩子,没想到居然这么蠢,“她倒是挺值钱的。” “哪儿啊。”张义摇头,“林老爷心善,有心怜悯那小丫头不易,允许她在林家做工偿还,只是,她除了这些手艺,也没别的做会的,就让她留在府里做了粗使丫环,林府的粗使丫环月银也不过六百钱,这一算……” 一个月六百钱,三百两……九月无语了,这得还到什么时候? “那阿安去做什么?”九月皱了皱眉,不会又搭进去一个吧? “他是想筹钱。”张义摸了摸鼻子,“我劝过他,他坚持,他说,阿月是他的家人,他不能不管,这段日子旷的工,东家可以从他的工钱里扣。” “这说的哪门子混帐话!”九月冷哼一声,“当我是那周扒皮么?” “周扒皮是谁?”张义好奇的问。 “一个专门剥削长工的小气老男人。”九月撇嘴,冷静的说道,“你去找阿安,让他问问林家的意思,要多少钱才能放人,他不够的到香烛铺里支,当初,我答应我的生意会分他一份,如今这生意,真正属于我的也就是香烛铺,再就是这祈福巷属于我的份子里面,拿出一成给他,再不够,就算他欠我们的,让他以后做工来还,我这儿,总比林家要好吧?” “……”张义顿时默然,这儿,当然比林家好千倍万倍,“是。” 271渐渐浮现的黑手 葛石娃受了伤,暂时安置在齐冬月那边养伤,雕蜡的人便空缺了出来,那几个伙计也只是一个分一个工序,这一块,葛石娃一直攥在自己手里,平时是为了保密,可这会儿却显出弊端来了。 九月暂时接上了这空缺,只不过,她在这儿,几个伙计似乎很是拘束。 这样做了一日,九月自己也觉出不自在来。 一个屋子,四五个人工作,七月底的酷热,让屋里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味儿,香料的味儿混合了汗味儿,让她一阵一阵的憋闷。 入夜,九月也睡不着,便开了窗点了灯坐着想事情,她决定把制香和制蜡的人分开,最好能流水线化。 若要流水线化,光这个后院是不够的,必须要扩大,好在,这一排的院子都能利用起来,打通了墙,把房子重新盖成车间模式。 写写画画间,月已西移,九月这才搁下笔,拿起面前的纸细细看了一遍。 她对这些车间式的东西并不懂,看过的也不多,只能凭着自己的想像把制香、制蜡的所有东西安置下去。 这样一来,这边的院子不对,隔壁两个院子打通,修一间两层的房,一楼用来制香,二楼用来制蜡,这样,人员分散,一人掌握一个工序,能提高产量,还不用担心泄密问题。 当然了,这两样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工艺,有些天份或聪明才智的人也能自己琢磨出来,不过,进入这车间的人必是她的人,再不济也是签了卖身契的伙计,要真出来一个这样的,她还能吸收过来培养成雕蜡艺人。这样,对自己的扩展也是有好处的,将来。香烛铺就不用只局限在康镇,还可以走向全县、全天朝。若可以,全世界也行啊。 还有更更重要的一点,铺子里卖的货物便不用向别人进货了,自己就能搞定。 九月确定没有遗漏时,才收起了纸笔,伸了伸腰去休息了。 翌日,九月就让张义找人去大祈村通知祈稷。那边的院子已经在收尾,让他接下去带了人来这儿开工。 九月自己则开始巡看这几家院子,每个院子里都住着铺子的管事和伙计,往那边去。还有两家是租出去的,自然不能动人家的院子,那么,也就只能动这两边的院子,两间院子。倒也足够,到时候再弄个食堂,让舒莫雇上几个厨房管着,住宿统一安排…… 祈稷很快就来了,同行的还有杨大洪和柳七。 在三人的参与下。九月再次修改了图纸,因为制蜡需要用到灶,放在二楼总归不太合适,所以,两个院子合成一个,把后院和前面铺子隔开,后面只留一个门进出,其余的皆连成“口”字型的屋子,而香烛铺这边也改动了一下,以后就作为大食堂,至于楼上两层,三个院子连成一片,依然从香烛铺这边隔断,这边楼上就安排舒莫以及以后的仆妇们居住,那边则安排伙计们住。 大概的雏形定了下来,柳七几人便有数了,带着图纸回去,商量着用料和人工,这些,自然不用九月操心,她只消做好这边的事,让伙计们腾出空来。 自己的铺子这么多,安顿几个管事的和伙计自然没问题,很快,那边两间就腾了空,至于香烛铺这边的后院,暂时不动。 毕竟,杂物房里的事情不能中断,以后起房子的工匠们也要有个吃饭的地方。 银子倒是不用担心,如今祈福巷已经运作得上了正轨,这点儿修房子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祈喜已经知道了九月要忙铺子里的事,让祈稷托来了口信,让九月莫要担心家里一切云云,同时,也说了水家几次上门被她推拒的事。 九月才算稍稍放心,她怕的就是这傻八姐心切与水宏的亲事,会被水家人给绕进去,现在看来,也是她关心则乱了。 忙碌了三天,老魏带回了赵家的消息,那天的事情出了之后,赵母和赵老山的媳妇当即昏厥,后被刑捕头的人安排进了小衙门一间空屋,还请了大夫去施救,来追捕的几个捕快也是怕家属闹事,便对他们说了赵老山在县衙时的表现。 却原来,赵老山初时的表现还算可以的,一副死心的样子,接受了对他的判决,可后来,有个人去探监,据说是他的表哥,给狱卒塞了银子,就见到了赵老山,从那天开始,赵老山便开始烦燥,两天后,他突然口吐白沫,浑身搐抽,狱卒大惊,忙抬了他去看大夫,结果,赵老山在大夫看诊之时打死了大夫,敲晕了狱卒,逃了出来,随行的捕快立即追击,还是被他逃了出来。 “赵老山的表哥?”九月挑了挑眉,只怕又是哪儿冒充的吧?挑唆赵老山逃狱来寻她麻烦?可是,她何时有过这样的仇人?难道是张师婆的余党? “赵家人说了,家里亲戚没有表哥,表姐倒是有的,表弟也有。”老魏摇头,“刑捕头已经和几位捕快回县衙了,赵家人那边,他们也知道了一些事情,对你,倒是没什么说法,只说赵老山怕是被人利用了,求刑捕头他们为赵家主持公道,而且,还要求把赵老山的遗体带回去安葬,这个,却是没有被允许,几位捕快的回答是要禀过知府老爷才能有所决定,如今,赵老山被安置在义庄。” 这么热的天安置在义庄……九月叹了口气,与赵家人的这点儿事能这样落幕是最好的了,她没有更多的精力去与他们纠缠不清。 老魏说完这些事,倒也没有离开,他知道九月身边没有得力的侍卫,加上两次遇袭已经表明有人已盯上了她,所以,就干脆光明正大的留在铺子里当了护院。 至于齐冬月,则一直没有露面。 同一天晚饭后,阿安终于出现在了九月面前,看到九月,他微微动了动嘴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事情处理完了?”九月看看他,微笑着问,有些事,没必要说的太清楚,彼此心里有数就行了,“你这几天不在,张义快忙不过来了,偏偏葛大哥又受了伤,你回来得正好,先我顶一下这边的事,我好回家一趟。” “嗯。”阿安默默的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这一次,若不是她及时出手,只怕他和几位兄弟姐妹都难逃林家的毒手了,他们家竟那么黑,居然想让他们全部人为林家卖命……想到这儿,阿安的眸微微一热,他忙低了头,应下后就要转身。 “阿安。”九月却突然喊住他,狐疑的打量着他,她怎么觉得,他走路不太方便?“你受伤了?” “没。”阿安没有抬头,也不敢多说什么,语气有些微颤,他来之前已经处理过身上的伤了,没想到还是被她看了出来。 “没?”九月挑眉,目光扫射着他的背以及腿。 “真没。”阿安心里一慌,竟落荒而逃,这一逃便显出了他腿上的伤。 九月瞪着阿安离开的身影,好一会儿才无语的摇了摇头,又去找张义,阿安这小子居然瞒着她,以为她看不出来吗?好歹也是认识了一段日子了,难道她还不知道他走路的习惯?他这会儿,分明腿上带了伤嘛。 张义听到九月的话,又免不了神情有些古怪,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就去了药铺,给阿安买了些疗鞭伤的药膏送了过去,九月对阿安的关心,让他都有些希望自己也能受些伤好让她关心关心了,当然,这也只是他的一点点儿小心思,他更知道她现在需要的是帮手,自然不会真去弄些伤出来。 等到阿安敷了药,跟着张义出来,就看到了九月站在院子里。 他们如今都是管事,就住在他们要管的铺子后面,阿安原本管的是老人用品店,所以,就挨着花圈铺子,这会儿看到九月,他下意识的就要退回去,张义好笑的按住了他的肩。 “干嘛?我会吃人吗?”阿安的这小小举动惹火了九月,她不由瞪了一眼,问道。 “怎么会呢。”张义呵呵一笑,“那个,我先回那边,阿安,你这段日子的事,也该好好和东家说说。” “你也别走,我有话跟你们说。”九月瞥了张义一眼,这小子分明是心虚嘛,之前阿安不让他告诉她这些事,他说了,现在是想溜? 张义只好站住。 “阿安,你把林家怎么结识阿月的事,细细告诉我一遍。”九月站在阿安面前,一袭浅绿色的衣裙,亭亭玉立,晃了少年们的眼,却也让他们觉得,今晚的九月,脸色太过隐晦不明,似乎,她在生气?还是不安? 阿安看了看她,没有犹豫,把这段日子的事说了一遍,说的比张义细,甚至,他还轻描淡写的说了自己挨鞭笞的事。 林家……九月瞬间冷了眸,看来,真如齐冬月所有,林家早就开始行动了,只不过,目标是她身边的人。 “这些钱,我会还……”阿安说到最后,低低的补了一句,当作结束语。 272待嫁女儿心 “阿安。”九月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这一句话,淡淡的看了看他和张义,说道,“我们之前合作的时候,说的很清楚,我的生意,必不会少了你的一份,如今,祈福巷的份子我虽占的不多,可我占的这份里面,却是能自己做主的,你也别嫌少,那些是你应得的,就算有超过的部分,也是算你预支的,以后拿工钱慢慢补上就是了,你们两个,助我于微时,以后我若发达,必不会忘了你们,那些见外的话,到此为止吧。” 张义敛了笑意,眼中多了一份光芒。 阿安沉默不语,但,紧攥的拳头显然已说明了他把她的话都听进去了。 “行了,好好养伤,赶紧好起来。”九月扫了他们一眼,嘀咕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接二连三的出事,葛大哥受伤,你又受伤,而有些事,我姐夫和吴伯是插不了手的,张义一个人顶着,还能顶多久?” “东家,我能行的。”张义忙表态。 “我知道你能行,但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九月笑道,“林家和郝家,多盯着些,还有阿月他们,要是愿意可以到我们这儿来租铺子呀,正好,我们这儿也没有竹制品的店不是?” “好。”阿安总算抬头看她了,目光黝深。 “累了,我回去歇了。”九月打了个哈欠,冲他们挥了挥手,回去了。 这一夜,她睡得倒是安然,林家的事在她心里留下阴影,不过,她就是那种既然决定了不多愁善感便不会纠结某件事很久的人,反正现在想也没用,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堰。 反倒是阿安和张义,一夜无眠,闲聊到天亮。张义还向阿安问了许多他如何认识九月的事,阿安虽然话不多。却也说得简明扼要。 两人都被九月的话触动了,她待他们如斯,他们自然会还她十倍百倍,甚至更多。 很快的,阿月等人应阿安的话来到了镇上,经此一事,阿月的傲气几乎被打磨的一丝不剩。她变得圆滑,面对九月和张义,也没了当初的那种抵触,反倒流露些许愧疚。 “九月姐姐。”倒是阿茹。一如既往的热情,看到九月就扑了上来,“阿茹好想你哦。” “阿茹。”九月笑着把她抱了起来,“阿茹长个子了哦,还沉了呢。看来,有好好吃饭哈。” “那当然,我现在一餐就能吃一大饭呢。”阿茹夸张的张着双手晃了个大圈,接着就挣扎着要下地,“九月姐姐快放我下来。你现在抱不动我的啦。” “是呀是呀,可沉了。”九月笑着放下,揉了揉阿茹粉粉的脸蛋儿,“我们这儿还有一位小妹妹呢,你要不要和她玩?” “阿茹不玩,阿茹要帮忙做事的。”阿茹却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回答,“不过,我可以休息的时候找她玩。” “好。”九月摸了摸阿茹的头顶,微有些心酸,阿茹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么小就…… “谢谢你。”阿月站在那儿,咬了好一会儿的红唇,上前对九月道了谢,脸微有些红,“我以前……” “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别犯同样的错就是了。”九月淡淡一笑,对阿月,她没有太多的话要说,“也许,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阿安。” “我知道。”阿月低了头,“是我太不懂事,以后,不会了。” “嗯。”九月点点头,转向阿安,“大爷呢?怎么没一起来?” “爷爷说等安顿好了再来。”阿茹抢着回答。 “一会儿去铺子里给大爷选一辆轮椅,算我送他的。”九月笑着摸了摸阿茹的头,看着阿安说道。 阿安目光微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本想说他可以自己买,可细一想,又接受了她的礼物。 九月将他的表现看在眼里,很满意,也没有拉着他们多说,只让阿安带着他们去寻吴财生安顿,如今余下的铺子倒是有一两个还能腾一腾,拼出一间给他们做竹器铺也是可以的,毕竟,这活儿还是她当初介绍他们做的,能看着他们把铺子开起来,看着她曾经的点子发光发亮,也是一种乐趣。 又过了两天,葛石娃坚持回来了,阿安的伤也在慢慢的恢复中,后院的改造工程也正式的启动,祈福巷越发的热闹了起来。 林家似乎也随着齐冬月的离开沉寂了下来,九月天天在铺子里,也没看到林老爷或是郝老爷出现。 很快的,便进入了八月初,九月离开家居然也有好些日子了,她见铺子这边已经恢复了稳定,便交待了张义和阿安等人一声,带着祈喜让她准备的东西回大祈村。 这次,老魏去雇了辆马车,自己扮作随从护送九月回去。 既然有马车,九月自然也不浪费,又到镇上置办了些东西一起带回家。 “九妹,这些,帮我捎回去。”巷口,祈梦提着一个袋子迎向了九月的马车。 “三姐,什么东西呀?”九月惊讶的看着她,这是给谁的? “都是些吃的,还有些碎银子。”祈梦笑了笑,日子过得舒心了,她的气色也好了许多,“我们虽然出来了,可好歹,那也是你姐夫的父母,不能不管的。” “姐夫的主意?”九月挑眉。 “不是,他不知道呢。”祈梦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看正在忙的葛根旺,笑道,“我的主意,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我看得出来,他对他们还是记挂着的,这些,就当是每个月的孝敬吧。” “还每个月的孝敬……”九月叹着气接过,看了看祈梦,“这段日子,他们有来寻过你们吗?” “没呢。”祈梦摇了摇头,“之前倒是几天,他们来赶集照过面的,不过,也没怎么说话,你姐夫都不搭理他们。” “就你心软。”九月睨了她一眼,“你瞧着吧,要是让他们知晓这是每个月的孝敬,你们的麻烦就来了。” 祈梦只是笑笑。 “我可不会跟他们说这个,这个,就说是给他们尝尝鲜的,别没事儿给自己找麻烦。”九月看着祈梦连连摇头,这个姐姐啊…… “好。”祈梦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她懂九月的意思,“路上小心。” “知道了。”九月拎着袋子钻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穿过人群往镇门口驶去。 九月没有看到,他们经过那个茶楼时,有日子没有露面的林老爷和郝老爷正站在上面打量着她的马车。 “如何?”郝老爷仍是那副笑弥勒的模样,摸着剃得光光的下巴,两眼弯弯的问。 “不如何。”林老爷也笑得春风得意般,“相信,再过半个月,就有消息传下了。” “皇帝真对福女有兴趣?”郝老爷还有些不相信。 “是人,哪个不喜欢福气?”林老爷抿着茶,笑眯眯的看着那马车远去。 “到时候,林大人又是大功一件了。”郝老爷奉承的给他续上茶水。 “你我两家如一家,到时候还能跑了你的好处?”林老爷哈哈大笑,还了一句。 九月并不知道被人窥视的事,老魏虽然本领高强,在镇上这么多人,林老爷和郝老爷又不是什么武功高手,没有内力,他自然也没有察觉。 马车稳稳的驶着,很快就到了大祈村,东西自有小虎他们的摆卸,九月付了车费就拎着祈梦那袋东西进了院子,老魏慢悠悠的跟在后面,这儿,他也很熟,当年他们暗中保护祈丰年的时候,已经把祈家院子以及整个大祈村的周边的怀境摸了个透透的。 “九妹,你回来了。”祈喜听到动静,从祈老头的屋子里跑了出来,后面跟着葛玉娥。 这些日子不见,葛玉娥瞧着越发精神了。 “家里还好吧?”九月笑着打了招呼,问道。 “都好呢。”祈喜点头,眉眼间尽是欢喜,顿了顿,她又轻声补充道,“水伯来了好几次呢,今儿早上又来了。” “他来做什么?”九月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心里藏着的有关水宏的事情又浮了上来,一瞬,她有冲想告诉祈喜真相的冲动。 “他是来说聘礼的事的。”祈喜娇羞的说着,眸间风情流转,点亮了她的容颜。 也就是这一抹风情,九月硬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压了回去,苏力还没有消息,也许,水宏还活着呢?万一她说了出来,八姐有个好歹……她不敢想下去。 还是等等苏力的消息吧,水宏是生是死,也好有个抉断,所幸,她选的是十二月的日子,还早…… “九妹,怎么了?”祈喜说了一顿,也没见九月回话,倒是一个劲儿的盯着她看,不由愣了一下。 “没事儿。”九月微微一笑,压下心头的不舒服,“水伯既然来了这么多次,想来我回来他也会知道的,这事儿不急,我先去一趟葛家,三姐托我捎东西回来呢。” “哦,好的。”祈喜如今的状态正处在甜甜蜜蜜盼嫁期的日子,一直也没注意到九月的不妥。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边上一直安静听着她们说话的葛玉娥听到九月要去葛家,却突然主动开口说道。 273还钱还是还肉 九月带着葛玉娥来到葛家的时候,还没进院子,就见识了一场堪比鬼子进村的惨烈大战。 葛根旺家的胖大嫂头发披散气喘吁吁的顶牛一般头顶着一个五短三粗的男人腰间,葛母坐在一边又哭又嚎,几个孩子缩在角落怯怯的看着他们,院子里、房间里到处都是破罐残碗。 “老天爷呐,你睁睁眼呢,收了这个好吃懒做的婆娘吧,这日子,没法活了啊~~”葛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嚎着,每一字每一句还合着拍子的捶打着自己的大腿,“这个缺了大德的懒婆娘喂~~要不是她,我家旺儿怎么会丢下我们不管喂~~~家里就剩那一只下蛋的老母鸡了啊,这个懒婆娘居然还想吃个精丨光啊~~老天爷呐~~快收了她吧~~” 九月在院门口停下,听得嘴角一抽一抽的,葛母这一嚎一拍的太有专业水准了,比起她前世遇到的那些妇人们简直是胜出太多太多了。 葛家院子里打得稀里又哗啦,可隔壁邻居们却没有一个来劝,甚至连围观的人也是远远的避开,只有此时,看到九月和葛玉娥出现在这儿,他们才慢慢的探出头来。 “姓葛的,你有种就打死我,往死里打啊,我不活了。”胖大嫂把男人顶到了墙壁上,还死命的又捶又掐,嘴里嚎的丝亮不比葛母逊色,“我真是老了八辈子血霉了才嫁给你这没用的窝囊废啊,一天都没享过福,还给你生了三个娃,今天吃只鸡,还被你们娘儿俩糟蹋成这样,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啊,为什么就跟了你这没种的男人啊……”说罢。连嘴都用上了,照着男人的手臂就咬了下去。 男人被她顶得丝毫都动弹不得,这会儿更是“嗷”的一声痛呼起来。却没有半点儿反抗之意。 “你个死婆娘,快放开他。”葛母一见。迅速爬了起来,冲上去就扯着胖大嫂的头皮扯了起来。 一个扯得用力,一个咬得不松口,男人的脸顿时煞白煞白,只侧着顺着那势力让自己减少些痛苦。 九月看得无语,这大概就是葛根旺的大哥吧?果然是个没什么用的男人,如此场合。居然还这般由着女人欺辱,一点儿男子汉的血性都没了,至于胖大嫂和葛母的手段,九月上次就见识过了。 九月正在想要不要先回去。她身边的葛玉娥却有些不对劲了。 葛玉娥直直的看着院子里的几人,呼吸渐渐的粗了起来,九月正要劝她离开时,她动了,她发狂的拾起了墙头一声石头。冲上去就冲着胖大嫂砸了下去。 这一砸,先砸在了胖大嫂的背上,连带着伤到了葛母的手臂,葛母吃疼,先跳到了一边。抬眼看到葛玉娥,神情很是错愕。 而胖大嫂被这一记砸得闷哼了一声,松开了男人,还不得她转身,葛玉娥的第二下已经落下,这一次,砸在了胖大嫂的头上,顿时血流如柱。 “啊~~”几个孩子和葛母顿时尖叫出声,那男人也愣住了,只傻傻的看着葛玉娥一下又一下的砸。 胖大嫂已经瘫倒在地,抱着头蜷着身,鬼哭狼嚎的喊着救命:“救命啊~~杀人了~~疯子杀了人。” 九月也看得毛骨悚然,葛玉娥之前发作掐了她的脖子,可那时,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凶残啊,这一愣,便让她的动作慢了一分,等到她反应过来上去抱住葛玉娥拖下来时,胖大嫂已经挨了六七下。 围观的人见情况不妙,又见九月也冲了进去,这才纷纷赶了过来。 “杀了你……杀了你……”葛玉娥直直的盯着胖大嫂,手中的石头也砸了过去,此时被九月抱着,她还一个劲儿的挣扎,双手往胖大嫂的方向挠着,语气中满是怨恨。 “玉姨,你醒醒。”九月暗暗叫苦,早知道来一趟葛家会诱发疯症,她就不带葛玉娥一起来了,这下可好,老魏也没跟着来,黄锦元也没来,她一个人怎么制得住这发了疯的葛玉娥呢,没办法,只好大声喊着葛玉娥,想安抚葛玉娥的情绪。 “杀!杀!”葛玉娥还在不依不饶的冲着胖大嫂挠着喊着。 “玉姨,醒醒,醒醒啊。”九月险些抱不住她。 这时,围观的人已经到了,有几个妇人互相看了看,倒是上前帮忙,把葛玉娥拉出了院子。 “玉姨,看着我。”九月没办法,只好试着用游春教的那点儿催眠术,她学得不精,至少,以前在游春面前从没成功过,反倒是被他催的比较多,可这会儿,也顾不了许多,从腰间摘下一个香囊垂到了葛玉娥的面前,这香囊里装着安神香,倒是有一定的效用,“玉姨,乖,看着我,看着我。” 葛玉娥似乎听到了九月的声音,眼神闪了闪,停在了面前的香囊上。 “玉姨,你听我说。”九月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柔柔的说道,“你累了,歇会儿好不好?等你歇好了,我给你做好吃的,你最喜欢绿豆糕对不对?一会儿,等你睡醒了,我们一起做,好么?” 葛玉娥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睡吧,好好睡一觉,葛大哥让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呢,他说了,只要你听话,乖乖的睡好了,就给你吃。”九月手心里隐隐有了汗,她这是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施展这催眠术,而且还是疯狂状态的葛玉娥,也不知道葛玉娥能不能听进她的话,万一失效,又像之前在铺子里那样看着她的脸发狂怎么办?她可不认为这几个妇人能抓得住葛玉娥。 “睡吧~~睡吧~~”九月不甘心的试着,好一会儿,葛玉娥的眼皮渐渐的耷拉了下来,九月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催眠有了效还是香囊里的安神香起了效用,终于,葛玉娥垂下了头,她忙上前抱住了葛玉娥,对着边上帮忙的几位妇人说道,“几位婶子,麻烦你们帮我照看一下她好吧?” “没事,我们看着她。”几位妇人倒是对她很客气,连连点头,纷纷围住了葛玉娥,把人放了下去。 九月这才安心的站了起来。转身进了葛家的院子。 此时,葛母傻愣愣的站在那儿,男人抱着血染了满面的胖大嫂,正帮她包扎头部,那胖大嫂哼哼唧唧的骂着“疯子、杀人”之类的话,不过,听她那声音,倒是中气十足,真不知道是不是人胖有能量的缘故,葛玉娥这几下居然还能让她这样精神。 九月进了门,拾起了门边上掉落的袋子,直接到了葛母面前,扔在了她面前:“这是我三姐让我捎来的东西,拿着。” 葛母看了看地上的袋子,又看了看九月,有些不相信:“她……这是什么?” “你好歹是小英他们的奶奶,这点儿东西,是我三姐的怜悯。”九月冷冷的看她了一眼,“希望,你能明白我这话的意思,她怜悯,并不代表你们能予取予求,明白吗?” 葛母张了张嘴,弯腰拾起了地上的袋子,打开看了看,眼睛有些红,她抬头看了看九月,轻轻点了点头:“我晓得……她一向是个好孩子。” “她好,就活该被人欺负么?”九月心疼祈梦,对这几位实在没有好感,说话语气也是极差,说完,转身就要走。 胖大嫂在那边一直关注着这儿,看到葛母手中的袋子里,眼睛都亮了,这时,见九月离开,她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了,推开男人就向葛母扑了过来:“给我!” 葛母吓了一跳,抱着袋子就跳到了一边,别看她年纪大,腿脚却十分俐索。 胖大嫂的脸染了血,喘着粗气时抖动了那三层的肉,看起来十分狰狞:“给不给?” “这是三梦给我的,你凭什么要?”葛母心里懊悔不已,都是她的错啊,居然听信了这恶婆娘的话,赶走了那么好的儿子儿媳妇,如今,这恶婆娘的底都露出来了。 “老乞婆,给我!”胖大嫂停了停,再次扑了过来。 “你休想!”葛母直接抱着袋子躲到了九月身后。 九月皱了皱眉,一转身,就对上了紧跟而来的胖大嫂,看着胖大嫂这副尊容,九月不由皱了眉,心里一阵一阵的厌恶,无奈,葛母存了心似的拿她当挡箭牌,硬是躲在她身后不出来。 “给我!”胖大嫂对九月还是有些忌惮的,也不敢多看她,直接从边上绕过来,肥肥的手伸向了葛母。 这时,葛母再一次转开,九月被带得一个踉跄,那胖大嫂的手竟然就袭向了她的胸,顿时,九月大怒,伸手就是一挥,“啪”的一声,她的手掌被震得发麻。 胖大嫂挨了这一巴掌,整个人侧扑到了地上。 葛母吓了一跳,看清是她惹的麻烦,忙缩回了手,远远的避在了院子门边上。 “上一次,你还欠着我三十两银子,我没找你麻烦也就算了,今日,你还想欺我么?”九月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看着胖大嫂,冷冷的说道。 “什么……什么三十两银子?”边上男人傻眼了,频频看向胖大嫂,忍不住问道。 “上一次,我说过,一张符换她身上三斤肉,结果,你家要了三张,却没有送上她的九斤肉。”九月冷笑,“你知道那符值多少一张吗?尤家卖了十两一张,你说,这笔账我是不是该找她算算?你们,是打算还我三十两银子,还是从她身上割下九斤肉来还?” 274老实人也被逼出火气 “三十两?!”胖大嫂顿时傻眼了,那天,小姑子拿的可是自家的东西啊,当时,她害怕她们真的割她的肉,也只好由着她们满屋子里的翻,没想到,那三张符竟然卖了三十两,想想自己白出了这么多血,却一文钱也没有捞到,胖大嫂顿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九月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懒得多说,转身就要走。 “等等!”胖大嫂也是个憨的,都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拦着九月不让走。 九月侧头瞥了她一眼。 “她,是我们葛家的人,你们祈家连聘礼都没出,就把人睡了,还白给你们家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这笔账怎么算?”胖大嫂的顽强,让九月也忍不住另眼相看,这会儿,她眼珠子一转,竟又打起了葛玉娥的主意。 “闭嘴!”男人闻言,上前就捂住她的嘴,目光隐隐含怨,这死婆娘,居然当众扯白这一段,还嫌别人看笑话不够吗?紧接着,他的手被胖大嫂给咬住了,他不由“嗷”的一声,伸手就是一抽,把胖大嫂扇了出去。 “葛根福,你个混蛋,居然敢打我。”这一下,就跟点着了火似的,胖大嫂发了疯的爬起来,冲向男人。 九月翻了个白眼,直接出了院子。 “祈……小英她姨。”葛母紧紧抱着那个袋子,眼泪汪汪的看着九月,这会儿见她出门,忙跟了上去。 “怎么?你也想说玉姨的事?”九月猛的回头扫了过去。 “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个。”葛母连连摇头,有些怯意的看着九月说道,“玉娥当年就出了葛家,早不是我们家的人了,她的事。我们家的人谁也不能说什么的。” “嗯,那就好。”九月有些小小的惊讶,听葛母这意思。是想告诉她这些情况。 “旺儿他……怎么样了?”葛母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们很好。”九月警惕的看着她。 “那就好,那就好。”葛母抹了抹眼泪。“你要是看到他们,别跟他们说家里的事,之前,我听人说了,他们在集市的买卖过做的挺好,小山也上学了,我很高兴。麻烦你跟他们说,家里……都好,我也好,让他不用挂心。东西什么的,也别捎了……不清静。” 九月闻言不由打量了一下葛母,真是意外啊,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是真心悔了吗? “谢谢你了。”葛母再次抹了抹眼泪。带着一丝笑向九月弯了弯腰,她是真的悔了,之前被灌了迷魂汤,把那么好的儿子儿媳赶了出去,留下的……唉。大儿子扶不起,她一直知道,就是因为这样,才想着从能干的小儿子那儿抠点儿过来贴补大儿子,可谁想……唯一的女儿也不是个好的,哄得她翻出了家里那么多东西去哄了三张符,说是给婆婆求的,没想到,竟是拿去换钱的,还换了那么多,要不是听九月说起,她还蒙在鼓里呢,一想到这儿,她这心里拔凉拔凉的,可是,世间有后悔药吗? “啊!”这时,突然听到胖大嫂一阵尖叫,接着便是男人连声咒骂和棍棒加身的声音。 “瞧瞧,再老实的人也被逼火了。”围观的人群见状,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九月回头瞧了瞧,只见葛根福拿着个大棒子对着胖大嫂没头没脑的揍下,打得那胖大嫂不敢反抗,只抱着头缩成一团的哭着,她没有兴趣再看下去,走到葛玉娥身边,拜托那几位妇人帮忙:“几位嫂子,能不能帮我个忙?把她送我家去?” “好,没问题的。”几人连连点头,这可是个和九月套近乎的好机会呀,当下,其中一个最壮实的妇人弯下了腰,“来,我背,你们边上扶一把。” 最后,在三位妇人的相护下,九月和她们一起带着葛玉娥回到了家。 把葛玉娥安顿好,九月拿从自己今儿买的东西里挑了些吃食布匹出来送给她们,以示答谢。 三人推辞了一番,最终欢天喜地的谢了九月,带着东西回去自行分配去了。 “怎么回事?”祈喜好奇不疑,好好的一个人跟着去了,怎么会昏着背回来? “没事儿,受了些刺激。”九月摇头,说了一下葛家的情况。 祈喜听得忿忿不已:“那人一直就不是个省心的,这会儿被葛大伯一打,应该会老实了,葛大伯这回儿可真解气。” “反正三姐和三姐夫已经出来了,以后葛家如何,与我们也没有多大关系。”九月笑了笑,“我去看看玉姨。” 祈喜一想到葛玉娥发疯,担心九月一个人应付不来,就喊了黄锦元一起,跟在后面进去。 九月坐到床边上,看着熟睡的葛玉娥安然的脸,心里感叹不已,如果,不是葛玉娥执念太深,如果,没有那一夜她爹醉酒做错事,如果,没有这些年的逃避,葛玉娥的日子根本不用这么苦,可是,这么多的如果加在一起,却生生毁了一个那么好的人。 这段日子的相处,九月已经发掘出了葛玉娥的不少长处,做得一手好菜,缝得一手好衣裳,纳得一手好鞋底,不发病的时候,说话温婉,整个人看着端端庄庄的,想当年,应该也是个被人追捧的好姑娘…… 九月看了一会儿,按着游春教她的方法,对着葛玉娥打了一个响指,柔声说道:“玉娥,没事了,该醒醒了。” 可是,葛玉娥依然睡得香甜,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九月一愣,难不成她失败了? 于是,又试一次。 还是没醒,甚至,葛玉娥似乎睡得更加沉了,还打起了轻轻的鼾声,脸上浮现笑容。 不会吧?九月看了看自己的手,颦着眉想着自己的步骤,没错呀,就是这样做的,难道是自己学得不精,破解失败了?这可怎么办?游春远在京都,也没个有帮她啊,万一……葛玉娥再醒不过来怎么办? “九妹,怎么了?”祈喜看得莫名其妙,好一会儿才问道。 “没事呢。”九月放弃的站了起来,决定去找老魏问问,他和游春他们是一伙儿的,应该知道些吧? “玉姨怎么了?”祈喜探头看了看葛玉娥。 “她累了吧,让她睡吧。”九月挽着祈喜的手往外走,看到黄锦元,微笑着点了点头。 祈喜见葛玉娥确实睡得香甜,也没说什么,出去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九小姐,苏力怎么没回来?”黄锦元算是逮到机会问出疑惑了,他们既然被派到九月身边,自然是以她的安全为重,他相信,要不是出了什么事,苏力不会擅离职守的。 “我想去看看新院子,你陪我一起吧。”九月回头瞧了瞧祈喜的方向,示意黄锦元跟她出去。 黄锦元皱了皱眉,立即跟上。 到了院子这边,也只有杨大洪的人在这儿做木工活,大门已经装好,院子里的路也铺上了红砖,花坛也砌了起来,全然没有了九月当初刚来时的荒凉,一切,都透着生机,百废待兴的生机。 “九小姐,可是出什么事了?”黄锦元等到四下无人,才开口问道。 “是水宏出事了,苏力帮我查事情去了。”九月叹了口气,“他去了黑水崖,说是一个月能来回,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黑水崖?”黄锦元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那地方…… “嗯。”九月点了点头,看着他问道,“那儿,是不是很危险?” “倒也还好,以苏力的身手,全身而退没问题。”黄锦元说的也不算是假话,他们都是大内侍卫,个个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被派到王爷身边保护王爷这么多年,遇到的事也不少,黑水崖虽然险,但苏力独自一人想全身而退,也是轻轻松松的事,只是,要是他找到水宏,想带人回来的话…… “那就好。”九月点点头,放心了些。 “九小姐,跟你回来的那个人,是谁?”黄锦元知道苏力的去向,心里暗暗给自己加了担子,如今,她身边只有他一个侍卫了,他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大意了。 “游春留下的人。”九月没有隐瞒,都是留下保护她的人,可别起了误会才好。 黄锦元没有的再多问,既然是游春留下的,必是为了保护九小姐,倒是与他的职责相同,一会儿,不妨好好沟通沟通,大家合作一把。 九月见天色不算晚,干脆就在院子里逛了起来。 前面这三进的院子,她是给郭老准备的,她自己打算住后面的小楼,以她的性子,凡事喜欢自己动手,也不会添很多丫环,那儿便也足够了,倒是郭老,身边一顿侍卫,总是需要容身的地方的。 黄锦元跟在后面,时不时的对布局的防护指点一番,他虽是侍卫,可能在大内当侍卫的,除了武考出来的,大多数都是世家子弟,他家的家境虽不是拔尖儿的,却也不俗,从小培养的见识涵养自然也不浅,再加上出入皇宫内院、跟着郭老游走大江南北,见多识广,随随便便就能指点九月一些。 九月听得高兴,干脆请教起了各地房屋的构造,黄锦元也大方,一一说明,说到最后,两人兴起,干脆取了纸笔坐在河边小亭里画了起来。 黄锦元一出手,无论是字还是画,都让九月刮目相看,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侍卫居然也有这样的才学,直到后来,她知道黄锦元的身份后,不由连呼看走眼,当然,这是后话了。 275中秋将近 水家的迫切,远远超乎了九月的想像,她和黄锦元在这边待了两个时辰,再回到家时,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等待的水宏爹,看到九月,水宏爹满是皱褶的脸顿时绽放了许多,他站了起来,笑着冲九月打招呼。 九月心里瞬间腻歪了起来,不论这水宏爹是出于什么目的热衷于这门亲事,但,他们家隐瞒水宏的事却是不争的事实。 “有事吗?”心里不舒坦,言语间就淡了下来。 “我是想来问问这过聘礼的事儿。”水宏爹总觉得事情没确定下来,心里不踏实,所以才有了这一趟一趟的跑。 “水伯,日子选在十二月,如今还有半年呢,按着这日子走着章程就是了,何需这样着急?”九月淡淡的说道,“何况,水宏大哥回来了没?你可别到时候随随便便的弄个人代水宏大哥来下聘来迎亲。” “不会的,不会的。”水宏爹心里一突,以为九月知道了什么,忙摇了摇头,“肯定不会随便找别人代的,这种事,哪能代呢。” “那就好。”九月点点头,“你放心,既然开始议亲了,我也不会无端端的反悔,这几日我都在家,让媒婆来一趟吧,商谈商谈聘礼的事。” “成。”水宏爹得了准话,才算安心了些,乐颠颠的走了。 “九小姐,这亲……”黄锦元已经知道了事情,看着水宏爹的背影不由皱了皱眉。 “想个办法拖过去。”九月低低的接了一句。 “好。”黄锦元会意的点头,打八小姐的主意?也得经过他们的同意才行,在这点上,他倒是和苏力想到一块去了。 吃过了饭,九月又找了老魏咨询了一下催眠的事儿,却没能得到什么答案。反被大大咧咧的老魏取笑了一番,安慰她不用担心葛玉娥,兴许。等人家睡够了,自然就醒了。 九月无奈。只好奈着性子等。 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葛玉娥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下午黄昏时,九月等人正准备吃饭,就看到葛玉娥神情淡然的出现在院子里。 九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她不在疯癫状态,才暗暗松了口气。闭口不提那天的事,请葛玉娥过来吃饭。 葛玉娥也没什么异常,吃好饭,便打了热水去照顾祈老头。喂粥喂药,很是殷勤。 像葛玉娥这样的病人,除了细心耐心照拂之外,还真没有什么法子,九月只好让黄锦元和老魏多注意着她。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回来的第三日,媒婆上门来了,热情的问了一番聘礼的事,言语间倒像是向着九月这边。 九月也没有敷衍。这些可是关系到八姐以后的福利,自然要认真对待。 商量了大半天,媒婆满意的带着九月送的糕点离开,接着,黄锦元也悄悄的消失了大半个时辰,再出现时,冲九月略略颌首。 九月会意。 紧接着,第四天便传来了那媒婆的消息,她居然在回家的路上踩了个空,自己摔到地沟沟里去了,弄得小腿受了伤,如今正在家躺着养伤呢,伤筋动骨一百天,在这百天里,水家就算着急也没办法了,除非他们不顾忌什么另请个媒婆,不过,九月也不担心他们另请,他们要是真请了,她也有话出,好好的亲事谈一半换媒婆?妥么? 又过了两天,九月开始等待水家的反应,同时,也在等待苏力的消息,然而,水家却奇怪的安静了下去,苏力也没有消息,九月私下里有些焦虑起来,她开始不断的追问黄锦元有关黑水崖的事。 黄锦元也在担心苏力,但,他不会莽撞的离开九月去寻找苏力的消息,一月之期只有几日,现在也只能劝九月按捺性子等候了。 这一日,五子回到了大祈村,他和舒莫的好日子近了,婚礼要在这边办,所以便请了假过来收拾屋子,安排婚礼的事,顺便,他还带来了刑捕头的邀请。 刑捕头已经从县衙回来了,赵老山的事也已落幕,知府老爷发了善心,把赵老山的尸体发还赵家带回,只不过,因为天气酷热,尸骨早已腐烂,便只能在义庄连人带棺火化后才能带回来,如今赵家的人已经在等了,刑捕头处理完这件事,就要举家迁居,跟随知府老爷上任去了,这不,特意在一品楼设了宴,宴请以往的亲朋好友与旧识聚聚,九月也在受邀请的行列。 设宴的日期就在三日后,八月中秋的前夕,九月想了想,便准备马上过去镇上,今年是她归家过的头一个中秋节,她想好好的置办一下,让几位姐姐、姐夫都聚聚,说不定还能让爷爷开心开心。 和黄锦元、老魏一商量,老魏一听要去赴宴,主动便留在了家里,赴宴什么的,他最不耐烦了。 于是,九月把家里的事交给了老魏,又叮嘱了祈喜一番,便带着这些日子做的香熏烛新样品去了镇上。 他们来的也是巧,杨进宝和吴财生等人正在商量利用中秋佳节给祈福巷造势,杨进宝和吴财生原就经验丰富,加上在这儿后,思维拓展,集思广益,各种精妙的主意更是一个接一个的蹦。 九月和黄锦元来到香烛铺的时候,他们正分派了人手去安排布置。 “四姐夫,这个中秋节,能回去陪爷爷一起过吗?”九月一进去就问,相较于杨进宝和吴财生,她对生意的热度也不过是维持在能温饱够丰衣的阶段上,而杨进宝等人已经在考虑下一步要怎么发展了。 “中秋节?”杨进宝有些惊讶,刚刚这儿才定下,那天肯定走不脱呀。 “是呢,今年也算是我们姐妹团圆的头一个中秋节,我想大家一起聚聚,让爷爷也高兴高兴。”九月没想那么多,在她看来。钱嘛,平时赚就好了,这种佳节还是家人比较重要。“吴伯一起去吧。” “我就算了,杨掌柜就去吧。这儿的事交给我们就行了。”吴财生捋着须笑道,“一家人难得过个团圆节,理当要去的。” “成。”杨进宝笑了笑,点头,“最好是办晚上吧,等这边打了烊,要不然。到时候吴伯他们也来不及呢。” “嗯?这是……有什么活动吗?”九月后知后觉。 “我们正商量好借这中秋佳节给祈福巷造造势呢。”杨进宝笑着说道,把他们的主意一一说给九月听。 九月听罢不由汗颜,她还真的成了甩手掌柜,人家在尽心尽力想主意的时候。她却只想着家里的小日子,不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我,都没想到这些,那,姐夫别的就不用管了。就等晚上回去吃好吃的就行了,我把四姐和妮儿先带回去。” “好。”杨进宝点头。 “几位掌柜还有伙计们也别给忘记了,中秋嘛,大伙儿同乐,做一顿好吃的。给他们也发些东西。”九月总算应了一下景,尽了下她东家的职责,关心起手下人的福利。 “我已在三姐夫那定了糕点,每个都发一盒,另外还有嘉味源的月饼,也定了,每人一盒。”杨进宝早想周全了。 “还是姐夫和吴伯想的周到。”九月讪然一笑,摸了摸耳朵,她似乎是甩手得太彻底了? 不过,九月很快就找到了她的理由,她对这些生意经其实很不熟,冒然插手只怕反而拖了杨进宝和吴财生的后腿,再说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 抛开那点儿愧疚之心,九月又坦坦然的去寻祈梦一家去了。 黄锦元见她就在巷口,也没跟上,拎着东西先送进了后院,然后才出来站在铺门口,远远的注意着。 “三姐,三姐夫。”九月缓步到了祈梦的摊子前,葛小英管着的棉花糖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创意,她绕出来的糖丝不再原来那一成不变的一团,现在,已然多了许多造型,长的、扁的、圆的、方的,甚至还有兔子小鸡之类的形状,便是颜色也多了几种。 祈梦正在清扫摊子上的盘子,快中秋了,买的客人也多,他们每天出的吃食已然有些供不上,连葛根旺每天的爆花量也是猛增,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家知道带自家的东西来让他加工了。 “九妹来了。”祈梦看到她,甜甜一笑,日子过得舒心又有盼头,祈梦整个人也容光焕发,瞧着年轻不少,衣着打扮也与以前不同,如今,齐整的发上也簪上了银簪子,戴上了小小的耳坠子。 葛根旺正忙着,便抬了头冲九月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九月也没在意,一家人,没必要在意这些虚礼。 “九妹,家里怎么样了?”祈梦收拾完前面的空盘,用竹制的夹子夹了些小甜品用纸包了塞到九月手里。 九月也不客气,这几样是她之前没看过的,想来是葛根旺做的新品,接过尝了尝,酥香松脆,味道似乎比之前的更加好了,她满意的冲祈梦竖了竖大拇指,笑道:“还不错吧。” “那东西……”祈梦压低了声音,一边瞄了葛根旺一下。 “那天我去的时候,那儿正大战呢,弄得乱七八糟的。”九月恍若没事人似的品尝着小甜品,一边轻声把葛家的事说了一遍,也把葛母的话带到,“我瞧着,她不似说假话。” “唉……”祈梦叹了口气,心软的说道,“要真悔改了,我们也不是不可以接她来……”说到这儿,她便看到了九月的白眼,忙打住了话题笑道,“我也就是说说。” “三姐,那是你家的事,你觉得如何做好,就如何去做,只不过,我希望你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能三思而行。”九月瞥了她一眼,也懒得说什么,毕竟,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她不能替祈梦做出任何选择,能做的,也就是说上几句作为参考,“你也知道的,姐夫累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过几天舒坦日子。” “嗯,我晓得的。”祈梦正色看着九月点了点头。 “中秋节,回大祈村聚聚吧,我和四姐今年可是在家过头一个中秋呢。”去年的时候,还有外婆陪着……九月忍不住伤感。 ps:你们猜,中秋会发生什么事呢…… 276强塞过来的玉镯子 虽然,祈梦听九月提起回大祈村心里仍有些忐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大不了就回祈家,不去葛家就是了。 葛根旺倒是没什么意见,祈巧第二天过来也表示了同意,接着便开始着手准备。 很快,便到了刑捕头宴请的日子,杨进宝也在其中,祈巧身为杨进宝的家眷,也在受邀行列,于是,在祈巧的折腾下,九月难得的打扮了一番,带上礼物跟着他们一同前往,黄锦元自然随侍。 九月等人步行而去,到了一品楼面前时,就看到刑捕头领着一位身形颀长的年轻人正站在楼前迎客。 今儿是私人宴会,刑捕头也脱去了那身公服,穿着靛青色锦服,他身后的年轻人则是一身月白儒衣,瞧着眉目间有些相似,只不过,年轻人比刑捕头更多了一份书卷气。 “山兄。”杨进宝率先上前打招呼。 刑捕头看到他们,立即和之前几人说了几句,带着那年轻人走了过来:“进宝兄弟,弟妹,九月姑娘,你们总算来了。” 九月跟在后面向刑捕头行礼,刚刚抬头,她便留意到有人在看她,顺着那目光瞧去,竟是刑捕头身后的年轻人,那目光直勾勾的,却清澈之极,倒是没让她有什么厌恶的感觉,能被刑捕头带在身边迎客的必定是他亲近之人,所以,九月倒是有礼貌的冲那年轻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年轻人的目光顿时有些欢喜起来,待要说话,九月已经收回了目光。 “涛儿,还不给你杨叔见礼?”刑捕头回头对年轻人说道,轻斥的语气中饱含着亲近,说罢又对杨进宝笑道,“这是犬子新涛。一直在乡下老家进学,这回儿要迁居了,便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见过杨叔。婶儿。”刑新涛倒是颇有眼力,早把刑捕头刚刚的招呼给听进去了。只是,面对九月时,他却有些犹豫,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 “这是你杨叔的小姨子,也是祈福巷的东家。”刑捕头见儿子为难,便笑道,“不过。她比你还小,唤一声祈姑娘也就是了。” “刑捕头说的是,随意就好。”九月大大方方的接话,她对有书卷气的人都有好感。无论男女。 “祈姑娘有礼了。”刑新涛的一双眼睛都要粘在九月身上了。 “刑公子客气了。”九月微福了福。 “快里边请。”刑捕头拉着杨进宝走在了前面,刑新涛则落后跟在了九月身后。 黄锦元看看他,皱了皱眉,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跟在后面。 一品楼,如今是游春的地盘,留下的管事也都是调来的可靠之人,对于九月,他们就算没有见过本人也是看过她画像的。 九月一进去。掌柜的就迎了出来:“小的见过祈姑娘。”却没有理会刑捕头等人。 刑捕头不由打量了九月一眼,笑呵呵的站一边。 九月回了一礼,她不知道这掌柜的姓什么,只知道他是游春的人,之前也是见过两次的。 “姑娘可是要宴客?”掌柜的笑着问道,她可是他们未来的少夫人,来这儿吃饭,必是免费的,而他们,难得有这样表现的机会,自然要好好利用。 “不是呢,我今儿是赴刑捕头的宴来的。”九月笑了笑,看了看刑捕头。 “原来如此,刑捕头的席面安排在二楼。”掌柜的立即说道,“既是祈姑娘认识的朋友,那,这席面便按八成算。” 刑捕头越发惊讶了,一句话就能免了他二成的银子?这面子,据他所知,在一品楼还没开过先例呢。 “如此,多谢掌柜的了。”刑捕头顺势道谢,“九月姑娘,我今儿请你赴宴,反倒是沾了你的光了。” 掌柜的自然又少不了一番给九月贴金的言语,不过,他能言擅道的,倒是没让九月觉出什么尴尬。 在楼下稍稍一寒喧,外面又有客人到了,刑捕头去迎接,让刑新涛领着杨进宝等人上楼。 “请。”刑新涛收回一直胶在九月身上的目光,在前面引路,时不时与杨进宝谈上几句,倒也应对得体。 刑捕头今天设宴请的人也不多,所以便只包下二楼两个相连的雅间,分男女席布,刑新涛把人领到了雅间前,里面已然有人坐着闲聊了。 杨进宝在康镇经营也有些时日,认识的人也多,一看到他到,屋里有相识的纷纷拱手行礼,便是祈巧和九月,也有不少人认得。 寒喧过后,祈巧和九月被引到了隔壁房间,黄锦元向九月微一颌首,见这边也没什么可疑之人,便退下了。 屋里已坐了七位妇人,主位上坐着的中年妇人衣着素雅,举止端庄,言谈举止都流露着一股书香气息。 九月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中年妇人。 “娘。”刑新涛冲着那中年妇人行了礼,“杨掌柜的夫人和祈姑娘到了。” 中年妇人从从容容的站了起来,冲屋里众人微笑颌首,便到了门边,她与祈巧、九月都是初见,言语间却似多年不见的好友般亲切温柔:“两位妹妹来了,早听相公多次提及两位妹妹,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刑捕头与杨进宝平辈论交,称祈巧和九月为妹妹,当然没什么不对。 “娘,祈姑娘比我还小两岁呢。”偏偏,刑新涛听到这称呼,不乐意了,在边上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神情竟有些孩子气。 九月不由忍俊不禁,没想到刑捕头的老婆孩子是这样的。 她这一笑,顿时又勾住了刑新涛的目光。 知子莫若母,刑夫人被儿子这一提醒又加上这直愣愣的表情,哪里还不懂他的意思,当下笑道:“是是是,是我糊涂了,祈姑娘莫要见怪。” “见过刑夫人。”这下倒好,反弄得九月不知如何称呼刑夫人。 “我还没来康镇的时候。就听过福女的名头,今儿一见,果然是天仙般的人儿。”刑夫人知晓刑新涛的心意。对九月便多了一份注意,干脆便伸手拉住了九月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对着祈巧笑道,“妹妹真有福气,有这样一位好妹妹。” “嫂子过奖了。”祈巧微微一笑,审视的打量了一边的刑新涛一眼,这愣头小子从一开始就盯着九月看,她哪里会不知道。现在见这刑夫人又这样作派,心里更是明白了,细说起来,这刑新涛倒也能与九月般配。刑家夫妇又是杨进宝知根知底的人,比起那谜一样的游春来,可好上太多了…… 于是,祈巧也动起了心思。 “这妹妹又妹妹的喊,真是别扭。”刑夫人趁机亲近关系。拉着九月笑道,“你可介意我唤你名字?” “夫人唤我九月就是了。”九月笑笑,有心想抽出手来,却被刑夫人拉得有些用力挣脱不开,又不想做得太明显。只好忍了。 “九月,祈福,好名字。”刑夫人再次打量了九月一番,竟从自己腕上褪下一只玉镯子直接套上了九月的手,她的手有些圆润,九月则是偏于纤细,镯子套上便显得有些大了,刑夫人却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我今儿也没带什么好的,这只镯子就当是我的见面礼吧。” 刑新涛见状,眼中顿时多了一份喜气,看着九月的目光越发的柔了起来。 九月却颦了眉,今天她是来赴宴的,虽说年纪小,但从杨进宝的关系来说,与刑捕头可谓是平辈,这见面礼之说,从何说起? “夫人,这使不得。”九月忙伸手推拒,却被刑夫人按住了手。 “嗳,这是我的心意。”刑夫人不容推辞的冲着九月笑着摇了摇头,拉着她和祈巧进门,“各位,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位。” 刑新涛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在座的都是康镇有些名头的商户家眷,她们自然是知道福女名头的,而且,她们谁家没用着祈福香烛铺的香熏烛?如今见到九月,一个个都热情如火,反倒让九月没了机会退还那镯子。 好不容易捱到宴席结束,那刑夫人又似猜到九月的心思般,愣是左右逢源,没给九月任何单独还镯子的机会。 “四姐,这……”九月等人在刑家三口热情的相送下离开了一品楼,路上,九月褪下镯子,无奈的看着祈巧。 “那是刑夫人的心意。”祈巧嫣然一笑,伸手要替她戴上,一边笑着问道,“九妹,你觉着刑公子如何?” 九月闻言不由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了,不由沉了脸,把镯子往祈巧手里一塞,淡淡的说道:“还请四姐费心,把这镯子退回去。”说罢,带着黄锦元快步走了。 “九妹……”祈巧顿时傻眼了,自从认回这个妹妹,她还见过这样的脸色呢,难道,真是她们过份了? “怎么回事?”杨进宝有些微醺,不过人却很清醒,看到九月似乎生气离开,不由惊讶的问。 “相公,我是不是做错了?”祈巧有些委屈的看着杨进宝。 “你做了什么?”杨进宝睨着她。 “刑夫人很喜欢九妹,我看那刑公子对九月似乎也挺有意思的,就没拦着……刑夫人塞了这个镯子给九妹。”祈巧越说越不安,她似乎真的惹九月生气了。 “你呀。”杨进宝明白了,无奈的叹了口气,挽过祈巧的手说道,“九妹的事,你少操心了,她有自己的主意。” “那这镯子呢?”祈巧有些不高兴,刑捕头的儿子哪点比不上游春了? “我明儿就还回去吧。”杨进宝接过收在怀里,一边劝道,“巧儿,你是个聪慧人儿,怎么对这事儿就想不通呢?游公子那时所为也是为了九妹好,而且,他们俩两情相悦,你又何必枉作……枉费这个心呢。” “我知道,我还不是担心九妹么?”祈巧嘟了唇,低低的叹气,“那个游春,什么来历,家里什么情况,我们一无所知,我还不是……” “巧儿,若是我们遇到这样的事,你会开心吗?”杨进宝抚着祈巧的手,轻声说道,“如果是我们俩,两情相悦,互许终身,而你的姐妹对我百般挑剔,对你横加干涉,你会怎么想?是全了姐妹情谊?还是为了心爱的人与家人断了联系?” “我……”祈巧一滞,心虚的犟了一句,“我哪有对她横加干涉了……” “你呀。”杨进宝不由笑了,拉着她加快脚步回去,路上,少不了要对祈巧开解劝慰一番。 277来自进二叔的质问 中秋节,祈福巷再次火爆,九月有心想早些回去,也被耽搁了大半天,过了午晌,祈梦才带着小英姐弟仨腾出空了,葛根旺还得留下看顾摊子,等晚上杨进宝腾出空,两人一起回去。 黄锦元雇了两辆车,把买的东西都搬上了车,祈巧带着杨妮儿到了这边会合,祈梦安顿三个孩子出去。 “哥,跟我们一起回去呗。”九月站在杂物房前邀请葛石娃。 葛石娃的伤已在康复中,如今坐着动动刻刀还是无碍的,听到九月的这一声称呼,他不由颤了一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还是第一次在祈家过中秋呢,难得一家人聚聚。”九月假装没看到他的反应,笑道,“你不想回去和玉姨一起过中秋啊?” 葛石娃拿着刻刀的手放了下去。 “走啦,三姐四姐都在外面等着呢。”九月干脆上前,夺下了他手上的东西,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一边冲伙计们说道,“你们几个,也别忙了,下午都玩去吧,走之前把这儿东西收拾好哈。” 葛石娃整个人都僵住了,傻傻的由着九月拉了出去。 祈梦和祈巧看到九月拉着葛石娃出来,微有些惊讶,不过,两人只是交换了一个眼神,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和小山小海一起吧,路上好照应着些。”祈梦轻声招呼葛石娃上后面的车,黄锦元正托着小山小海上车。 “小山小海,听舅的话,别调皮哈。”祈梦看了看葛石娃,笑着对小山小海对道。 “嗳。”小山听话的点头,他并不知道祈梦为什么让他喊表叔叫舅,不过。还是乖乖的冲着葛石娃喊了一句,“舅。” “舅。”小海奶生奶气的学着哥哥喊道。 葛石娃简直石化了,整个人僵直着。眼眶微红。 “舅,别哭。”小海突然指着葛石娃说道。 葛石娃一震。低了头就要往院子里躲。 “嗳。”九月一把拉住他,瞪眼说道,“你还是个爷们呢,怎么这么磨叽?”说罢,直接推着葛石娃上车。 葛石娃神情有些复杂。 九月重重的往他手臂上一拍,抬着下巴对黄锦元说道:“黄大哥,交给你了。”说罢头也不回的往祈梦她们那辆车走去。 “是。”黄锦元笑了。轻轻的拍了拍葛石娃的肩,“上车吧。” 葛石娃点了点头,心情纷乱之极,不过还是乖乖的上了车。 不论如何。车子缓缓的起动了,路上,祈梦和祈巧两人也没问葛石娃的事,三人一路聊的都是今天晚上的菜单,交流着她们都准备了什么东西。 很快。就回到了大祈村。 看到葛石娃,葛玉娥很是高兴,拉着他嘘寒问暖。 “哟,三梦和四巧都回来了。”余四娘从那边院子里听到动静,出来帮忙。夸张的笑着打着招呼。 人多手多,很快就把东西全搬了出去。 九月走之前就交待过,祈福是早知道今晚一家人都会来,所以,一大早就和葛玉娥带着小虎和阿德开始忙了。 祈老头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坐在了轮椅上,这会儿正在堂屋里,老魏陪在一边。 “爷爷。”祈梦等人上前打招呼,又带着几个小的去喊“曾外祖”,祈老头的笑明显浓了许子,手颤着伸出来想摸摸几个小孩子。 “来来来,果儿,来见见几位姑姑。”余四娘搬完东西,又回去抱了果儿过来乐呵呵的和祈梦祈巧讨巧。 祈喜无奈的冲九月眨了眨眼,搬着东西进厨房去了。 还有两个时辰就是晚饭饭点,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九月也避去了厨房,由着祈梦和祈巧去对付余四娘的热情。 没多久,葛石娃也扶着葛玉娥进来,娘儿俩的眼睛都是红红的,但两人脸上明显带着笑容。 葛玉娥挽了袖子,过去继续她之前没做完的揉面活儿,葛石娃左右看了看,拿了水桶去打水。 九月拿出带回来的食材开始配菜,路上,她已经知道两位姐姐的打算了,这会儿她们就算没在,她也能搞定。 沉寂了这么多年的祈家,头一次中秋节这么热闹。 准备了一个时辰,该洗的都洗了出来,该配的也都配了起来,就等着灶上的糕点蒸好,就可以开始做饭了。 九月净了手,踱到院子里休息,刚到堂屋,就看到祈康年沉着脸走了进来。 “你来。”祈康年看到九月,停下了脚步冲着她招了招手,脸黑沉得很,任谁看了也知道他来意不善。 祈巧看了看九月,就要出来。 “二叔,今儿摆中秋席面,晚上过来喝一杯水酒吧。”九月淡淡一笑,缓步走了过去,祈康年有日子没出现了,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我问你,那小子是谁带进来的?”祈康年指着挑水搬柴禾的葛石娃,冷着声问道。 “哪个小子?”九月装傻。 “就是他。”这次,祈康年直指葛石娃,阴着脸盯着九月问道。 余四娘等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祈巧把果儿还给余四娘,往外走了几步。 这时,九月却笑了,脆脆的问道:“二叔,您不认得他吗?” “我就是认识,才问你为什么他会在这儿?”祈康年火大的说道。 葛石娃已经停了下来,僵直的站着,他不知道九月会怎么说,这些年,他已在村子里从各人的嘴里听说了太多太多让他难堪的话,可此时此刻,他竟从所未有的紧张,他在意九月的回答。 “二叔。”九月坦然的看着祈康年说道,“他是我邀请回来一起过中秋的,有什么问题吗?” “中秋是家宴,他有什么资格在这儿?”祈康年咬牙切齿的问道。 九月讶然的看着他,她就不明白了,他干嘛这么激动? “二叔,我办的就是家宴,您要是晚上有空,一样也有资格在这儿。” “你可知道……”祈康年被她这句给刺激到了,“你……” “二叔,出什么事了么?”九月只微笑着看着他。 “这儿还是祈家,你一个女孩子家,有什么资格做这个主?”祈康年平复了一下怒气,怒视着九月,这些年,因为葛石娃的存在,连他们家也受到了不少的冷嘲热讽,还……可现在呢,她居然无视所有人的目光把人带家里来了,之前带了个葛玉娥,好歹人家是个疯的,还救过她,好吧,他没话可说,可现在呢?现在怎么回事? “二叔,我爹走之前,把这个家交给我了,我不能作主,谁作主?”九月就当是笑话听了,说罢,还极客气的邀请祈康年进来坐。 “二叔,进来坐坐吧。”祈巧也在后面附和道。 “哼。”祈康年瞪了九月一眼,拂袖而去。 葛石娃看着这一切,动了动嘴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挑了水进厨房去了。 “九月呀。”余四娘抱着果儿凑了过来,“你那样对你二叔,一会儿,只怕他就要把族长请过来了。” “为什么呀?”九月不解的问,她又没做什么,干嘛还得惊动族长?请葛石娃来又怎么了?不就是吃个饭吗?那是她家的家事。 “你不知道,当初因为他们娘俩的事,唉,就是我们家,也没少被人说闲话,你也知道的,你二婶那性子清冷的很,不像我,嘴碎,性子却直呀,有什么就说什么,人家骂我一句,我噼哩啪啦的就还回去了,心里不搁东西,可她不一样。”余四娘倒也有自知之明,自爆其短,“那时候……人家也是过份,她受了气,心里憋着,又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结果就……没了。” 还有这样的事。九月等人惊讶了。 “所以,你二叔心里……”余四娘刚说到这儿,就看到葛石娃出来了,忙闭了嘴,抱着果儿走了。 “九妹。”祈巧想了想,上前轻声问道,“要不,我们送些礼过去?” “……”九月有些不情愿。 “送吧,我们本来就打算要去的。”祈梦忙出来,“我们本来就准备了给二叔三叔的礼物,还有堂哥他们。” “那走吧。”祈巧见九月不想去,也不勉强,和祈梦一起准备礼物。 没一会儿,姐妹俩提着礼物去了隔壁院子。 九月也没在意,几个孩子都由小英带着,正围着祈老头叽叽喳喳的说着,她看着好玩,也凑了过去。 可谁知,还不到半个时辰,祈族长竟真的带着人来了。 九月看了看,来的都是祈家的老人,祈康年和祈瑞年也跟在后面,相较于祈康年的冷脸,祈瑞年便显得和蔼可亲多了。 这些老人可都是祈家的长辈,九月忙让老魏看着孩子,自己迎了出去:“族长,您怎么来了?” “九月呀,你二叔刚刚来找我们,说你自作主张带了不该带的人回家了?”祈族长倒是笑呵呵的,目光已经看到了厨房里的葛玉娥母子,不由无奈的一叹,他还真不想趟这浑水,可是,他是族长,祈康年在找到他之前先去找了那些老头子们,他是想推也推不脱了。 “族长,您说的那不该带的人又是谁呀?”九月没想到祈康年竟然来真的,看向他的目光也变得似笑非笑起来,不就是带人吃个饭么?干嘛这样紧张? 278吃顿饭有问题吗 九月这拒不承认的态度让祈康年很火大,他愤愤的瞪了九月一眼,大步来到了厨房前,对着葛玉娥母子俩大声喝道:“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葛玉娥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葛石娃皱了皱眉,把手中的扁担往墙边一放,过去扶住了葛玉娥。 “出来!”祈康年厌恶的瞪着两人。 “他……在说我们吗?”葛玉娥有些怯怯的看了看葛石娃,低声问道。 “娘,我们走。”葛石娃的眼里有着屈辱,他没有看任何人,低着头圈着葛玉娥的肩往外走。 只是,到了门外,有那么多祈家的挡着,他们哪里出得去。 葛玉娥看着这么多人,再一次变得不对劲起来。 “玉姨,别怕。”九月上前,柔声握住了葛玉娥的手,“他们是来找我的,你先回房歇歇吧,一会儿饭好了,我喊你吃饭。” “真的?”葛玉娥怯怯的看着那些人,此时此刻,她的眼神比受惊的小女孩还要无辜。 “真的。”九月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抬眼看了看葛石娃,警告瞪了他一眼,“带她回房间。” 葛石娃有些抗拒的皱了皱眉。 九月直接冲着他挑眉。 “他们……真的不是找我的?”葛玉娥敏锐的感觉到了九月和葛石娃之间的暗流,有些惊慌。 “真的不是。”九月冲她甜甜一笑,再次冲葛石娃使了个眼色。 葛石娃敛了眸,哄着葛玉娥往堂屋那边走:“娘,回去歇歇。” “哦,好,好。”葛玉娥惊慌的看了看那些人,她总觉得他们是冲她来的。可是,九月说不是,儿子没说什么。可他没生气。那就真的不是了。 “站……”祈康年横出一步想要拦下他们。 “二叔。”九月冷眼旁观,淡淡的说道。“我好不容易治好她,您再刺激她,对你,对我,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祈康年眯着眼看着九月,又看了看正往那边慢慢走的葛家母子。正待说什么,后面的祈瑞年窜了上来,拉住了他。 “九月啊,你看看。这事儿怎么说?”谁是那个不该带进门的人,大家心知肚明,祈族长也不多说,笑眯眯的看着九月。 “族长,各位长辈。今儿中秋,既然来了,大家伙坐下喝杯茶吧。”九月微笑着招呼,“小虎,阿德。看座,上茶。” 很快的,小虎和阿德把家里的长凳都送了出来,不够坐,就去余四娘家借,安顿好这一群老人,余四娘一家人还有祈稻等人也赶了过来。 看到这情形,祈稻不由一愣,大步上前拉住了祈康年:“爹,你作啥呢?” “没你的事儿。”祈康年黑着脸推开了祈稻,他还没老糊涂,他来这儿找九月说话,也不是针对九月,他只是看到葛家母子这样进来,想起了那个没缘份的儿子,心里憋屈,可他不会让祈稻掺和进来,他知道祈稻和九月的关系一向不错,他不能断了祈稻的路,最近祈稷那小子的发达,可不是因为沾了九月的福气吗? “爹,你这是干什么呀?”祈稻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在场的人,再一次上前拉住了祈康年,他得出来,这些人的到来与他爹有关系。 “说了让你甭管。”祈康年正火大着,再次狠狠的推开祈稻,“一边站着去。” 这边父子俩小小的争执,众人也只是一笑置之,他们,还想听听九月怎么说。 祈梦和祈巧也回来了,站到了九月身边。 “族长,我呢,去年才回的家,我四姐也是,所以,今年的这个中秋节对我们姐妹来说,很重要。”九月收回目光,给族长几人续了些茶水,温温婉婉的没有半丝傲然。 “是很重要。”祈族长等人纷纷点头。 “我爹出门的时候,把这个家交给我打理了,虽然,他没能赶得及回来和我们一起庆团圆,不过,我们还是想好好的聚聚,所以才赶着回来准备。”九月放下茶壶,继续说道,“只是,我很不明白,我们只是想吃个饭而已,为何二叔要这么激动呢?” “九月呀,你二叔并不是说你们吃饭他才生气的。”祈族长看了看祈康年,到底没有说出不管不顾的话,祈家这些事拖了这么多年,总得有个人出来解决的,现在也未必不是个契机,“你刚回来,不知道以前发生的事情,他的心情,你难免理解不了。” “以前的事?”九月惊讶的问,没说自己从余四娘那儿知晓了一些事,“以前什么事?” “当年,因为他们的事,村里人难免话多了些。”祈族长说到这个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家的人当年也不是没说过类似的话……咳咳,“连带着,你二叔二婶,三叔三婶也就受到了牵连,这不,累得你二婶滑了胎,险些丧命,那胎……还是个成了型的男娃儿。” “所以,就把这责任归到了他们娘俩身上?”九月笑容淡了下来,这样没了孩子关葛家母子毛线关系? “也不是……”祈族长刚刚开口,又马上闭上了嘴,端着茶杯喝了两口。 “要不是他们,怎么会出这样的事?”祈康年咆哮着。 “爹!”祈稻终于知道他爹干嘛来了,不由无奈的上前想拦,被祈康年再次推开。 “大堂哥,让他说。”九月对祈稻没什么意见,反倒甚是敬重,这会儿也不想让他为难,“二叔心里既然不痛快,那就让他说个痛快,是非对错,大伙儿评评也就是了,若是那件事真的是他们的错,我从此不会再带他们踏进这个门一步。” “好。”祈康年的眼睛红红的,瞪着九月喝道,“这话是你说的。” “我说的。”九月从从容容的看着祈康年点头,“我虽是女子,却也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 “既然这样,康年呐,那你有什么就说说吧。”祈族长点了点头,示意祈康年淡定,“好好说,急,有什么用?” 祈康年梗着脖子,涨红了脸开始细说往事。 葛石娃安静的站在门边上听着,屋里燃了香,葛玉娥已经沉沉睡去。 原来,当初葛玉娥未婚生下了葛石娃,葛家的人抬着还在月子里的葛玉娥和婴儿找上门来,要让祈丰年负责,休了周玲枝娶葛玉娥进门,祈丰年不同意,拒不承认自己做的事,葛玉娥也就是那个时候受了刺激变得疯癫,葛家人也因为她做的丑事,把她赶出来葛家。 葛玉娥带着孩子住在破庙里,也遭到了一些不怀好意的人骚丨扰,结果都被葛玉娥又打又咬的赶走了,那些人没占到便宜,怀恨在心,就开始在村子里散播流言。 后来,祈家不断的出事,随着九月的出生,灾星之说和葛玉娥的事再次成为众人攻击的重点。 陈翠娘就是那个时候出的事,只因为,她出门的时候,被人围截着指指点点,回到家后心情郁闷了两天,接着就滑了胎…… “二叔,您的意思是,二婶是因为被人围截说了难听的话,心情郁闷才滑胎的?”九月打断了祈康年的话。 “如果不是他们,她怎么会被人围着说那些话?”祈康年被她问得,粗声问道。 “二叔,三婶似乎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为什么她就没事?”九月无奈的提问,这样算在葛家母子头上,未免也太无辜了吧。 “你……”祈康年被她的态度气到,“总之,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族长,我能说说我的意见吗?”九月没理会他,转头看着祈族长微笑着问。 “当然能。”祈族长点头,他巴不得她早些说完,他们好回家过节去。 而这会儿,院子外已经围了不少闻风而来的人。 “首先,我对二婶的遭遇深表同情。”九月扫了那些人一眼,站在院子当众缓缓开口。 “谁要你的同情?”祈康年气得直喘气,这个臭丫头,居然不帮自己家的人反帮着别人。 “二叔,您今儿是找我要说法的,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听我说完吗?”九月无奈的看着他,“我理解你的心情,若那男娃儿还在,也是我的堂哥,我一样心疼他的不幸,可是,我也不能睁眼说瞎话盲目的附和您的意思,那样,对玉姨他们母子,不公平!” “你……”祈康年还等发作,边上的祈稻忙拦了下来,肯求的看着他:“爹,听十九妹把话说完好不好?” 祈康年瞪了他一眼,总算闭上了嘴。 “各位长辈,当年的事儿,我不清楚,而且,我是晚辈,对我爹他们上一代的恩怨,我没有任何资格去评说是非。”九月冲祈稻笑了笑,转身对着众人说道,“我今儿只是以我九月的个人立场来说我个人的意见,当年,要不是玉姨,这世间早就没有我九月的存在,是她救了我,用她的话说,我的命是她给的,我接她回家,向她尽孝,是我九月感恩,是我九月和玉姨之间的事,我喊葛石娃哥,也是因为玉姨的关系,请问诸位,今儿这家宴,我请我的恩人、我恩人的儿子来吃一顿饭,有问题吗?” 279居然有圣旨 屋里,葛石娃一动不动的听着,泪水无声的滑落了下来,他听到了九月对他们的维护,这么多年来,她是头一个承认他们的身份的人,虽然,她只是说因为他娘的关系,可是,她喊的是哥,不是别的不是吗? 院子里,众人哑然无语,九月并没有说葛石娃是祈丰年的儿子,她喊人家哥也是因为感激葛玉娥当年救了她,她感恩报恩,请人家吃个团圆饭,自然也没碍到别人什么事。 唯有祈康年,很不服气。 九月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想了想,继续说道:“二叔,当年的事,是个意外,您何必这样耿耿于怀呢?” “意外?屁个意外!”祈康年破口大骂。 “康年,注意态度,你好歹也是当长辈的,哪能在孩子面前这样?”祈族长不满的提醒道。 “二叔,既然您想追究这个责任,今儿,诸位长辈也全了,那我们,就好好的讨论讨论,如何?”九月叹了口气,说道。 “讨论就讨论,我正想要个公道。”祈康年才不怕她,他可是受害者。 九月看了看他,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好的中秋节呀,好在,小虎和阿德该干嘛还在干嘛,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准备晚上的席面,倒是让九月心里舒服了一些。 “二叔,您说二婶那时候是因为别人对她围截说了不好听的话才引起的心情郁闷导致滑胎,那么,那些人是谁?”九月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心里有数,便好整以暇的开始讨论。 “哼,不是那娘俩的出现,他们为什么针对我们家?”祈康年还没有丧心病狂的迁怒所有人。 “您觉得引起这些闲言碎语是因为玉姨他们母子?”九月反问。“可是,玉姨他们母子,这些年受了这么多的苦。又该向谁讨公道?” 祈康年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您是不是想说向我爹讨公道是不是?”九月也不顾忌。直接问道,“可是,我爹呢?他受的不公又要向谁讨?” 祈族长端着茶抿着,老神在在的不说话,其他老人也都是人精,不想得罪九月,也不想受到祈康年的责难。自然也不开口了。 “难道要向过世的奶奶讨么?”九月的语气却突然轻了下来,她定定的看着祈康年,自顾自的说下去,“因为她重男轻女。所以我娘要不断的求儿子,所以我爹不得不背负那么重的压力?是不是说,如果没有奶奶重男轻女,我娘就不用生那么多女儿,我爹没有压力。生活无虞,也不会养不起孩子,我二姐四姐不会流离失所、我六姐七姐也不会来这世间白白走一趟更不会被活活饿死,至于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更不会发生对不对?奶奶也就不会带玉姨回家。那些人也不会围截二婶三婶说难堪的话,二婶就不会滑胎,二叔,您是不是这样觉的?” 祈康年沉默着,他想反驳,却无话可说,她说的这些,他也不是没想过,可是,这些年被祈瑞年压着,被各种事刺激着,他就是忘记不了那件事,他时常在想,如果那时候的事没发生,他就有两个儿子,那会儿分田地的时候,也不会全归了祈瑞年了。 他似乎忘记了,家里所有的房子和田地都是他大哥祈丰年赚的钱扩展的。 “二叔,这世间很多事,都是注定的,该是您的,就是您的,那位堂哥既然没能留下来……”九月说到这儿,没再说下去,说多了,伤感情。 “康年呐,九月说的不是没道理。”祈族长这才放下茶杯,语重心长的开口,“十几年了,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就是揪着,那孩子也回不来了,玉娥母子这些年也受尽了苦,他们……也是受害者。” 祈康年不服气,闷着头不说话。 “丰年他……唉,也不容易呐。”祈族长说罢站了起来,态度不言而喻。 看到他起来,那些老人们也纷纷了放下了杯子,起身要走。 这时,陈翠娘走了进来,对着祈族长等人行了礼,温温柔柔的冲着祈康年喊了一声:“康年,回家了。” “爹,回去吧。”祈稻担忧的看着祈康年,便是他,也觉得他爹这次过份了,当年的事,能怪得了谁? 祈康年目光复杂的看着陈翠娘,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二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们家会好的。”祈巧叹了口气,走到祈康年面前轻声细语的说道,“尝过了那些年的苦,如今余下的就是甜,我们都该好好珍惜不是吗?” “看你,说好了要做月饼给孩子们吃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回来。”陈翠娘穿过人群,到了祈康年身边,略带着一丝埋怨的语气看着祈康年说道,“都当爷爷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孩子气?” 这话一出,九月等人纷纷看脚尖,九月只觉得,这二婶好强悍,当众调丨情啊? 祈康年也是真吃这一套,低了头由着陈翠娘拉着往外走。 经过九月面前时,陈翠娘停了下来,冲她笑了笑:“九月,我最近老是觉着睡不好,听说你有安神香,能不能匀我一些?” “当然能。”九月有些小小的惊讶,她突然觉得,也许二婶并不是冷漠,只不过是性子清冷不愿与人多打交道罢了,在前世那个钢筋丛林里,这样的人处处可见,一想到这儿,九月顿时释然了,“我一会儿给您送过去。” “不急,你先忙吧。”陈翠娘点了点头,拉着祈康年回去了。 “十九妹,抱歉,我爹他……”祈稻过来时,不好意思的向九月致歉,“他这心里有个结,才会这样失态,我们……会好好劝他的。” “大堂哥,我知道的。”九月大度的笑了笑,“各人都有各人过不去的坎,我理解。” “那就好。”祈稻看着她,知道她说的并不是违心的话,松了口气,笑容也灿烂了不少,“我先回去了。” “一起吃饭吧。”九月挽留。 不过,祈稻还是匆匆走了,祈族长等人也开始撤退,九月和祈巧几人跟在后面相送。 送到了门口,还没下坡,就看到村口行来一队人马。 众人好奇,站定了脚步注目。 “难道是外公回来了?”祈巧惊讶的说道。 “不是爷,那是宫里的标记。”黄锦元肃穆的看着中间那马车,低低在九月身边说道。 “宫里?”九月惊讶的回头。 “看样子……是传旨的队伍。”黄锦元一双浓眉皱成了蚯蚓似的,死死的盯着那停下的马车,“那是御林军。” “嘶~~怎么可能?”九月瞪大了眼睛,传旨的御林军?来这鸟不生蛋……哦,穷山沟沟里传什么旨? “九小姐,那领头的认得我,我先避一避。”黄锦元突然说了一句,退了进去。 “咦?那不是三姐夫和我相公吗?”祈巧再一次低呼,前面的人马已经停了下来,她看到杨进宝和葛根旺陪着一个人走在前面,不由惊讶的再次轻呼。 这时,众人已经都停了下来,看到来人,祈族长等人纷纷避到一边,让出一条道来。 九月疑惑不解,想了想,还是迎了上去,祈巧紧紧跟上,这阵仗,她在杨家也没见到过。 “九妹。”杨进宝看到九月,神情有些凝重的喊了一声,介绍道,“这是宫里来的刘公公。” “见过刘公公。”九月和祈巧一起福身行礼。 “免礼。”刘公公瞟了九月一眼,声音尖细的说道,接着从背上取下一个黄布褡子,解开后,露出里面封了火漆的竹筒,高高的举过头,“圣旨下,祈家福女祈九月接旨~~~” 这一喊,惊到了一大片。 在村子里,县太爷也是遥远的存在,百姓们的眼中,村长和族长就是很权威的存在了,这会儿却亲眼听到了什么,圣旨?还是下给祈九月的?这、这、这……是福还是祸? 是福还是祸,在九月看来却很淡定,反正,是祸也躲不过。 九月从善如流的跪下去,一边问;“敢问刘公公,可需设香案?” “不必,一切从简。”刘公公抬眼看了看四周,也没奢望她能做到什么合乎规矩的仪式,便应了一句,在这一路,杨进宝已经打点过了,对于杨进宝的识趣,他很满意,所以,不介意适当的放放水。 “民女祈福接指。”九月拜了下去,皇权大如天的世界,她就委屈一下自己的膝盖吧,总比掉了脑袋的好。 接着,杨进宝也跟着跪了下去,他身边的葛根旺得了他提示,也动作不慢。 祈巧见多识多,忙拉着祈梦以及孩子出来全部跪下。 祈族长有些不激动,活了一辈子,他居然亲眼看到了戏文里才有的接旨场面,这可是真的圣旨呢,还是给他们祈家的女儿,这、这……一激动,老人家连拐杖都扔了,直接扑通一声跪下,还好,他站的地方比较平稳,这一跪居然也没摔倒。 他们都跪了,边上那些不知情的围观人士也在感染下稀里哗啦跪到一片,在场还站着的,除了传旨的刘公公还也是那些马匹了。 280福女要侍君 刘公公见众人都跪下,这才满意的剔了那火漆,取出了里面一卷明黄色绣着龙纹的帛布,缓缓展开,用他独特的尖细的声音朗读了起来。 一长串冗长的官话之后,才算点到了正题,九月才明白,却原来,京都已有两月无雨,皇帝为此愁白了无数头发,南水北调、招贤求雨,这些事没少干,却依然无效,就在这时,皇帝惊闻福女出世,龙心大悦,便下了圣旨特招福女进京为民祈福,若能大显神通解了京都百姓厄劫,便册封为福妃,永伴君王…… 九月听完,深深的无语了,她哪会祈雨啊?她这个福女根本就是假的好不好?还进宫伴驾,封为福妃,丫的,谁稀罕这些? “福女,接旨吧。”刘公公宣完圣旨,态度大变,看着九月的眸中笑眯眯的,开玩笑,这要真的是福女,祈雨成功后,她就是福妃,只怕凭她这福气和本事,连皇后都得靠边站了,他当然不能得罪狠了。 “刘公公,这……”九月皱着眉抬头,还没说,便被刘公公打断了。 “福女,你不会是想抗旨吧?”刘公公的语气中带着警告,同时,他还意味深长的瞄了身后的御林军统领一眼。 九月哑然,她是想抗旨来着,可是,她也十分清楚明白这抗旨是什么下场,说不定,她九月要人头落地,便是她的家人也要受到牵连,更甚者,大祈村…… 心里一个激灵,九月不得不低了头:“民女祈福……领旨……” 刘公公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把圣旨放到了九月手上。 明明只是一幅帛布,却恍若千斤重般,压在九月手上。也压在了九月的心头,她从来没想过什么进宫伴驾,她只想得清清静静的过她的平民小日子。可如今,圣意就在她手上。不论她能不能完成那祈雨的大事,她和游春……只怕都到头了。 “福女,皇上口谕,福女接到圣旨,不得耽搁,即刻起程!”九月正心情郁闷之时,刘公公又一次开口了。 “刘公公。这天都快黑了,您一路劳累,不如先歇一晚吧?今日中秋,家里刚备了中秋宴。您赏个脸。”杨进宝忙凑到刘公公边上恭敬的说道,此时已是天色微暗,这个时候起程……唉,九月这次,真不知道是福是祸了。可是,皇命难违啊,“再者,这进京祈福,总也得容她收拾收拾。” “京里什么没有?哪需要她带什么。”刘公公缓缓说道。不过,好歹给了杨进宝一个准话,说实在的,他这一路奔跑,那臀儿还真有些受不了,歇一天……那就歇一天吧。 “公公能赏脸,是我们祈家莫大的荣耀了。”杨进宝笑着行礼,“公公,我们家九妹刚刚造得的房子,虽然简陋却也比这边要宽敞,要不,今晚就住那边?”杨进宝纯粹是想招待好刘公公等人,这样,九月上路后也好少受些委屈。 可是,刘公公却误会了,细眼一眯打量着杨进宝说道:“不必了,咱家也不是娇气的人儿,就在这边挤挤吧,侍卫们的事,你们也不用管,他们会自己安排,给他们备好饭就是了。” “姐夫,我家可以腾几间空屋出来。”祈稷上前,对着杨进宝说道。 “公公,你看,这是我们家九妹的十堂哥,院子就在隔壁,侍卫大人们也是一路辛苦了,不如轮流歇着?”杨进宝点头,再次向刘公公请示道。 “那行吧。”刘公公点了点头,他也就是一颁旨的,御林军的事儿,他还真做不了主,“韦统领,您看……” “就这样吧。”他身边的御林军副统领韦一涵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他这趟出来,除了保护圣旨,最要紧的就是保护福女,皇帝密诏,不能容许福女有一点儿闪失,可是,他不休息,不代表手下们不用休息。 于是,众人都忙活了起来。 余四娘兴高采烈的带着媳妇们回去收拾房间,皇差能住家里,那是多大的荣耀啊。 祈族长也招呼了人回去准备准备,毕竟祈家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吃食肯定是不够的,九月接到圣旨能去伴君王那是多大的荣耀?身为大祈村祈家一份子,大伙儿都得尽尽心不是?说不定九月成了福妃,给皇帝诞个一儿半女的,他们大祈村还不得发达了?他们祈家,谁还敢瞧不起? 人群散去,韦一涵带着御林军们安顿马匹,安排值勤,九月家的院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刘公公被安置在了正房,之前郭老住过的房间,他走后一直空着,也一直收拾着,一切应用倒也现成。 九月把圣旨供在了堂屋正上方,恭恭敬敬的态度让刘公公很是满意,也就不去管她,自己回房了,杨进宝亲自带着小虎去照拂他,进门之前,意味深长的给九月递了个眼色。 这圣旨的到来,欢喜了几家人,却也愁坏了九月一家人。 祈梦和祈喜很是忐忑,却也帮不了什么,只好带着阿德和几个孩子去了厨房,晚宴还得准备起来,之前备的是远远不够的,还是加快速度。 祈巧一脸凝重的拉着九月回了屋,说是帮她收拾东西。 一进门,祈巧就把门关上了,低低的问:“九妹,现在怎么办?” “除了上京,还能怎么办。”九月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一会儿的功夫,她也想明白了,皇帝远在京都,怎么会知道这么偏僻的地方有她这个福女的存在,只怕,这是有心人的操作,所以,这旨必须要遵,不遵,牵连九族都是有可能的,遵了还有一线生机。 游春还在京都,郭老也在京都,她去了,见到皇帝,说不定能帮一帮游春? 听郭老的口气,当年皇帝是个仁义之君,若是她陈明事情原由。说不定能得到皇帝格外开恩? 当然,这些都是她现在个人的一厢情愿,具体的还得走一步看一步了。伴君如伴虎,也说不定她这趟去就是她这异世之行的终结。她必须把家里的事交待妥当。 “可是……”祈巧难过的看着九月,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答应游春的提亲呢,全了九妹的心意不说,还能省了这些糟心事,皇帝总不会要一个有夫之妇进宫伴驾吧? 然,千金难买早知道。这会儿已经不是后悔的时候了。 “姐,帮我收拾两套换洗的衣服就好,我写几样东西。”九月故作淡然的冲祈巧笑了笑,“一会儿。我还有事要拜托给你。” “好。”祈巧颦眉,动了动唇,却只能应出这一个字。 九月坐到桌边,铺开了纸,开始安排“后事”。 首先。就是祈福巷的归属,当然,那儿并不全部是她的,她能写的只有自己的那部分。 地契和房契上写着她和游春的名字,她却没有出过一文钱。所以,这以后,那些还得改成游春的,算是物归原主。 她在祈福巷的份额一律平摊给几位姐姐还有吴伯。 香烛铺转入葛石娃名下,就算他们以后认不了祖,有了香烛铺,他们母子也好度日了,就算是她还给葛玉娥的救命之恩吧。 阿安与她的合作,只怕也要到头了,他们如今那竹器铺子,就当是用她的份额买下送给他的吧,以后,阿安也好有个出路。 张义张信为她做了许多,那么多铺子里,就由他们俩兄弟自择一间。 只希望,这次的事不要牵连到他们才好。 其次便是她在大祈村的那大院子,刚刚建成,她还来不及住上一晚……唉。 那块地是祈老太临终分给她的,虽没看到地契,却也没有人来找她麻烦,不过,那是前话,以后,未免不会有麻烦,几个姐姐中,也只有祈巧才能保得住这些,便暂由祈巧打理吧,几个姐姐想住自然都可以,祈愿总有回来的时候,到时候也有个落解的地方,祈喜若与水宏不成,总也有个能落角的地方,有了那院子,底气也能足些。 再…… 还有什么呢? 九月停下了笔,一声轻叹。 “怎么了?”祈巧帮她收拾好了衣衫,转了回来,坐在她边上轻轻的问。 “四姐,苏力被我派出去了,他若回来,你务必见他一面。”九月牵挂的另一件大事就是祈喜的亲事,“水宏有没有事,必须要有确切的消息,才能决定八姐的亲事,知道吗?” “什么?”祈巧顿时愣住了。 九月原本没告诉姐姐们,也是不想泄露这个消息给祈喜知道,知道的人多了,难免就在祈喜面前露馅,可现在,却是没办法了,当下把她的怀疑和水家的反应都说了一遍,叮嘱再叮嘱的告诉祈巧,一定要拖到消息确定才行,要不然,就是让八姐孤身一辈子,也不能把她送进水家去。 “我明白了。”祈巧那玲珑心,一听就明白了,压着心里的沉重,镇定的点了点头。 “大姐、二姐、三姐、五姐、八姐,如今的日子,也就是二姐和八姐让人不放心,爹离开之前把诸事交给我,我如今……唉,以后就得四姐多多费心了。”九月感慨一笑,“二姐在陈府虽然风光,可说到底,也不是妻室,若有可能,想个办法让她成来平妻也好啊,陈府的生意,有一大宗与游春有关,只可惜,他现在也……” “九妹,二姐的事,你不用担心,她有主意。”祈巧抚上她的手臂,问道,“你告诉我,爹去哪里了?”她一直觉得奇怪,今天回来怎么也没见着爹露面呢?去两位叔叔家送礼,听他们的口气,似乎爹去给九月帮忙去了,可是,她很确定铺子里没有爹的身影,从来没有,也亏得她心思沉静,而祈梦也是个不顾事的,才没在那边问出来。 ps: 谢谢淡雨思涵和令狐兮兮的打赏~~~~~~感谢。 281来自京都的暗流 “爹在京都。”九月看着祈巧,神情平静的答道,“他这么多年的心结,也是时候解了,他说过,等回来,就了结这边的遗憾。” “是说玉姨的事吗?”祈巧沉默了一会儿,轻轻问道,没想到,家里还有这么多的事,除了九月,她们几个姐姐居然都不知道,不过,她没有半点儿不满,他和九月肯定是不想让她们操心才不说的。 “可能吧。”九月摇了摇头,她也不清楚,“四姐,香烛铺里,我的房间,有个暗格……”九月放低了声音,把暗格的位置、开启的方法、里面的东西都一一交待给了祈巧,“里面的那盒小首饰是外婆的遗物,姐姐们各自都留几件当念想吧,余下的给八姐当嫁妆,那里面的地契房契都交给四姐夫,等游春回来,物归原主,里面还有两张银票,是给八姐置办嫁妆用的……” 姐妹俩嘀嘀咕咕的说了近半个时辰,九月才把一切交待清楚。 晚宴时,祈祝和涂兴宝带着孩子们来了,祈望和杨大洪也带着孩子们匆匆赶来,他们都听说了九月接圣旨的事,看到九月,神情都复杂之极。 能进宫伴君王是天大的荣耀,可是,他们是知道九月和游春的事的,如此,九月岂会愿意进宫去? 但,他们什么都不能说,他们虽然是庄户人家,却也知道皇权的威严,小老百姓的,又在传旨公公和御林军的眼皮子底下,非议皇权,那是不要命的做法啊。 他们帮不上九月什么,也不能把她再往火坑推进一步呀。 很快,席面便摆起来了,由原来的两桌。迅速扩展到五桌,桌子都是祈康年和祈瑞年家里凑出来的,虽说之前祈康年还和九月闹过别扭。可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到底是一家人。大哥祈丰年又不在,身为叔叔,理当负起责任。 这个时候,祈康年和祈瑞年倒是神奇的谁也没有掉链子。 老村长和祈族长带人送来了食材,便也被杨进宝留下,两人都显得有些激动,不过。到底是有见识的老人,有他们在,做事的几个人才没有被院子外那些真刀真枪的家伙们给吓到。 院子里,燃起了火把。点起了红灯笼,灯火通明,院中摆了四桌,分了男女席面,九月和杨进宝陪着刘公公、韦一涵坐在堂屋这桌。同坐的还有老村长、祈族长和祈康年、祈瑞年。 杨大洪几个连襟和祈稻祈稷他们一起分作两桌陪同着那些御林军的汉子们。 葛石娃扶着葛玉娥出来,院子里人影纷杂的,刘公公等人倒是没有发现这两个没有出去接旨的漏网之鱼。 祈巧看到,忙把他们招呼了过去,和他们姐妹以及孩子们一起。余四娘和陈翠娘领着她们两家的儿媳妇们孙辈们挤了一桌。 只是,这本是喜庆的团圆日子,气氛却有些低,这四桌除了孩子们的嚷嚷声,也就剩下那边杨大洪和祈稷他们的劝酒声了。 相对而言,堂屋里的气氛就和谐多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日日守在院子里的老魏和黄锦元不知何时已不知去向。 酒过三巡,九月向刘公公请教起了京都旱情。 刘公公从小在宫里长大,还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属于小老百姓的温馨团圆节,加上九月等人不带异样的招待,几杯酒落了肚,心里就暖了起来,话也多了起来,倒是告诉了她不少的事儿。 却原来,风调雨顺也不过是附近几个地区……九月心里暗叹,她来的这个地方属于南方,这些年,该下雨的时候会下雨,该晴的时候就会晴,让她都忘记了,任何时空的世界都是有差异的,如今的东南沿海地区正大雨倾盆,而北边的京都一带,却是干旱成灾…… “这天,就跟倾了一样,一边雨,一边旱,唉,皇上心里那个急呀。”刘公公叹着气说道,“到处的救灾救难,这两个月啊,皇上的头发都白了不少了,日夜的睡不好觉,京都人心浮动,眼见得这样下去,必有兵祸发生,这不,皇上便让钦天监想了个辙,广招贤士,设坛祈雨,如今也求了一个月了,福女,明儿,你无论如何也得随咱家起程了,耽搁了归期,不仅是你,还有咱家和韦统领以及一干兄弟们,都要人头落地了。” “公公,皇上……砍了很多人脑袋了?”九月故意作出惊吓的样子问道。 “皇上是仁君,一向不轻动极刑,不过,最近有些个不长眼的江湖骗子,倒真被砍了。”刘公公不以为意的说道。 江湖骗子……九月暗叹,她那什么福女也是假的,这下,岂不是要死定了? “公公,要是,我祈雨不成,会不会也要被砍?”九月显得怯怯的问。 “福女,你多虑了,只要你尽心尽力,这雨,一定会下,皇上又怎么舍得砍了你呢?”刘公公呵呵一笑,晃了晃头。 那是你不知道我这福女也是假的……九月腹诽,不过,也没有再问下去。 一场中秋团圆家宴没有了想像中的轻松温馨,却也在杨进宝等人的努力下,宾主尽欢。 席面散后,又是一阵人仰马翻的忙碌。 祈稷等人带着媳妇儿们收拾东西,杨进宝送了刘公公回屋洗漱安顿,韦一涵等人继续去院外站岗,九月想要做些什么,却被祈巧等人拦下,她想了想,便端了热水去了祈老头的屋间。 屋里,葛玉娥和葛石娃已经在照顾祈老头吃饭了。 看到九月进去,葛玉娥只是笑笑,倒是葛石娃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玉姨,我来吧。”九月把热水放到一边,接过了葛玉娥手里还剩些许的饭菜。 祈老头看到她,目光流露些许笑意。 “爷爷,我得离家一段时日呢,您在家里,可要听话好好养身体哦。”九月细心的擦去了祈老头唇边的菜汁。面带微笑说道,“等我回来,给您带京都最最好吃的。最好最好的东西。” 祈老头的手抓住了九月的袖子,嗬嗬的说道:“去……去……” “爷爷。听说,外面好多人受灾了呢,皇上到处招贤,人人都说我是福女,我这次去呀,是给受灾的百姓们尽力呢,是好事。”九月轻笑。安抚着祈老头,又喂了一勺饭。 祈老头盯着她看了几眼,才缓缓的点了点头,松开了手。对老人来说,孙女要去做好事,能回来,就是好的。 “你要去哪儿?”反倒是葛玉娥,有些惊讶的看着九月。眼中怯怯,充满依赖。 “玉娥,我有事呢。”九月微笑,“您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这段日子,您跟哥一起去铺子里吧,我不在,我担心铺子的生意呢,有您和哥一起在那儿,我才放心。” “你放心,我会看着铺子的。”葛玉娥受了惊吓,这会儿的反应又显得有些稚气,她听到九月说这话,忙点了点头,“石娃很厉害,他会帮你看着的,谁也不能打铺子的主意,可是,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办完了事情,就回来。”九月笑着点头,心里虽然难过,也不好表现出来,祈老头和葛玉娥,都受不得刺激。 葛石娃默默的看着九月,他什么都听到了,可是,他能做什么? 给祈老头喂好了饭,洗了脸净了手,又泡脚按摩了一番,坐着闲聊了一会儿,九月才端着脏水退出来。 葛石娃跟在后面,低低的说了一句:“你……自己小心。” 九月回头,看到他认真无比的神情,笑了:“嗯,以后,香烛铺就交给你了。” 葛石娃点了点头,郑重的应道:“有我在,放心。” “陪我到院子里坐坐吧。”九月就怕他不答应接受她的好意,这会儿倒是放心了。 葛石娃点了点头,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倒了水,洗了盆,放了东西,又端着茶水回来。 没多久,祈祝等人也忙完了,都聚了过来,没有人再提这次进京的事,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 只可惜,天空斜斜挂着的那轮明月前,多了一丝淡淡的阴霾。 九月等人珍惜着离别前的最后一夜,他们没看到,院子外,韦一涵缓步下了坡,往村口的方向走去,没一会儿,黄锦元出现在那儿。 “你怎在这儿?”韦一涵很惊讶,他刚刚看到了这边熟悉的信号才过来的,心里已经猜到可能是相熟的,没想到竟是黄锦元。 “涵哥。”黄锦元笑嘻嘻的打招呼。 “你不是跟着王爷……”韦一涵皱了眉,瞪着他不解的问道。 “我奉王爷之命,在此保护九小姐。”黄锦元嘻笑着上前,挽住了韦一涵的肩,套着交情,“涵哥,能不能告诉我,皇上是怎么知道九小姐的?” “九小姐?”韦一涵吃惊的看着黄锦元,一时忘记了拍开他的爪子,“福女?”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黄锦元拍了他的肩一下,拉他到了边上隐蔽处,“祈家,就是王爷亲生女儿的家,九小姐是王爷最最看重的外孙女,你自己想吧。” “那……”韦一涵更吃惊的,瞪着黄锦元说不出话来,王爷的亲外孙女不就是皇帝的侄女?那还让她进宫侍君?这不是……不是乱了套了? “涵哥,我不便出面,九小姐的安危交给你了,我只能暗中保护了。”黄锦元正经了起来,看着他问道,“那个人是谁?能告诉我吗?” “林家。”韦一涵的脸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拍开了他的手,吐出了两个字,他韦家与林家交往甚密,这次他出京前,他父亲还把他喊去叮嘱了一番,让他务必把福女带到京都,难道他父亲也掺与了此事?可是,事情涉及到了王爷,[被打主意的又是王爷的亲外孙女,皇帝的侄女,事情被捅出来,林家必定要倒霉了,那他们家…… 一转念间,韦一涵冷汗都下来了。 “涵哥,好自为之。”黄锦元颇有深意的再一次拍了拍韦一涵的肩,他与韦家没什么交情,不过,与这韦一涵曾经在一个兵营里练过,两人实力相当,明为对手,实则惺惺相惜,所以,他才会引韦一涵出来说这些,只希望,韦一涵不会让他失望,“王爷……早就回京了。” “我欠你一次。”韦一涵板着脸点了点头,目光凝重。 282路遇铁索拦江 韦一涵和黄锦元之间的暗会,谁也不知道。 翌日,九月带上了周师婆留给她的朱砂罐以及不同颜色的符纸,脖子上挂了郭老留下的玉扳指,提着只装了两套衣衫的包裹登上了刘公公带来的那辆马车,在家人们依依不舍的目光,在大祈村以及附近得了消息赶来的羡慕的目光,由韦一涵带领的御林军缓缓起程。 她不知道,前方的路到底有多少荆棘,她也不知道,京都的繁华中有什么样的危机等着她,她只知道,郭老、游春还有她爹都在那儿,黄锦元和老魏从昨天刘公公他们到来时就不见了,到这会儿也没有露面,她觉得,他们一定是传报消息想办法去了,所以,九月这会儿的心倒是安然得很。 一路上,九月的谦和加上刘公公的有意结交,两人倒是越来越自然了,刘公公与祈丰年年纪差不多,到后来,两人便一个刘叔一个九月的称呼了起来,而韦一涵,虽然话不多,路上安排却是极周到,同时,九月也感觉到他态度的一些转变,虽然纳闷,却没有多想什么。 几天后,他们到了昭县,便换了行装雇了船只走水路,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哪儿的富商人家带着护卫们出行,丝毫不起眼。 韦一涵安排的船只颇大,九月也有了自己的舱房,倒是能好好的洗澡休息,日子也舒心不少,白天闲了,和刘公公一起钓钓鱼,下下棋,听他说些皇宫里无伤大雅的琐事。 刘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侍伺了两代的皇帝,虽然都不是什么得宠的要职,职位却也不低。在宫里自有他的稳固地位,不过,他为人谨慎。和九月说的也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事,隐隐间还教导她一些宫廷里潜在的规矩。而九月也不是那八卦的人,没去追根究底的追问,所以,她并不知道刘公公具体是干什么的,甚至她连皇帝姓什么都没问过。 顺风顺水的走了五六天的水路,这一日,九月吃了午饭。刚刚在自己舱房里活动四肢,便感觉到了船缓缓的慢了下来,她正奇怪,外面就响起了韦一涵的声音:“怎么回事?” “启禀韦统领。前面铁索拦江,行船被阻,只怕是要改道。”马上有人迅速回复。 铁索拦江?九月的兴趣顿时来了,她曾在小说里看到过铁索拦江的情景,似乎。那是阻截敌船的一种手段,也是某些特权人物炫耀权势的手段? 九月转身出了舱房,便看到韦一涵和刘公公站在甲板上,前面不远处,满满当当的挤着船只。进去了,想要再退出来已是极难,往左边方向有个小小的河道,已有不少小型些的船已然改道往那边行去。 这会儿,他们的船倒是停了下来,前方还有不少的空余,韦一涵的手下已经分派出了人手放下小船前去打探事由。 铁索横江,万帆辟道,如今这前面虽没有万帆,也有百余帆了吧。九月大大的震憾了一把,她还从来没见过到这样的盛事呢。 没多久,派出去的人纷纷回来了,小船行至船前,那些人也不上来,站在船头冲着这边的韦一涵回禀道:“禀统领,据前方官兵所说,往北三个城镇河道决堤,如今正在抢修,一条水路只怕十天半个月无法通行了。” “那边,通向哪里?”韦一涵站在船舷边沿,目光投向左边那小河道。 “禀统领,那边过去是个小镇,前方已有不少人改道前往,准备弃船走陆路。”另一条小船上的人应声说道。 “嗯。”韦一涵转头看了看刘公公,略一沉思便有了决断,“你们几个速去前面探路,准备好马车和一应物品。” “遵命!”于是,那两条小船上的人忙活了起来,打点东西带上钱,先行离开。 这一路,韦一涵总是这样先派出一两小队人马在前面打击,只不过,九月并没亲眼看到罢了,这会儿见他独断,刘公公也没有什么表示,不由有些微微惊讶,细想想,又释然了,他的责职就是护送刘公公颁旨接她回京,这些事自然也当由他来指挥了。 小船派出后,大船也开始缓缓转向,他们的船算不上大船,吃水也不深,倒是能在小河道通行,可,遇到那些大商船,却是举步维艰进退两难了。 九月看到,已经有不少的大船开始与周边的小船商量搭船了。 这些船,也不是所有的都是满载的,像他们这船,刚刚一动,那边便有一艘退出来的大船挡去了去路,船上站着几个人,向韦一涵抱拳行礼,要求搭船。 应?怕安全有忧。 不应?人家挡了去路。 韦一涵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闪了闪,点了点头:“船上有女眷,不便搭乘太多,而且,也只能捎你们到前面镇上,如无意见,便上来吧。” “多谢兄台。”对面的人很高兴,隔着船向韦一涵行了礼道了谢,接着,他们几个开始商量,很快有了结果,兴许是约好了先放有急事需先离开的人过来搭船。 当然,这些是九月的猜测。 两方说定,韦一涵挥了挥手,两条船便开始缓缓靠近,中间搭上木板接人。 “公公,您还是陪着祈姑娘回舱吧,这儿不安全。”韦一涵转头打量了九月一番,对着刘公公说道。 刘公公可不是个大胆的人,一听有危险,忙连连点头:“九月呀,我们还是进舱下棋喝茶吧。” “好。”九月看出韦一涵的用意,也不多说,跟着刘公公走了。 两人自回舱中对奕去了,外面反正有韦一涵主持,连晚饭,也是他派人送了过来。 到了晚间,船明显的慢了下来,这河道,之前听着似乎很短,可走了两个多时辰,所谓的小镇还没有出现,九月和刘公公没有什么反应,韦一涵心里却是谨慎了起来,暗中,已然叮嘱手下们开始防备。 所幸,天完全暗下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不远处的灯火,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韦一涵派了人过来通知九月和刘公公准备东西下船。 ps:本章有点儿短,稍后加一章。(n_n) 283杀机偶现 听说要下船,九月自然也是乖乖的配合,她的东西并不多,简单一收拾装了一个包裹也就够了。 船只缓缓靠岸,韦一涵让放了那些搭船的人下去,才招呼了自己人簇拥着九月和刘公公下船。 九月背着包裹,脚刚刚踏上埠头,一种莫名其妙的寒意从心里窜了上来,她愣了一下,脚步一顿,抬头看向四周。 “怎么了?”韦一涵就在她身边,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反应,皱了皱眉问道。 “不对劲。”九月低低的说道。 “什么不对劲?”刘公公顿时惊慌起来。 “公公莫慌。”韦一涵忙提醒道,瞥了九月一眼,什么都没说,便给四周的几个人打了个手势。 接着,最外围的几人四下散了出去,其他几人反而更加收紧,把九月和刘公公护在最中心。 就在这时,身后的水下突然哗拉几声,窜出四个黑影,连刚刚散出去的几人也遇到了黑衣人。 “有刺客!”有人拉警报。 九月心里一沉,她这倒霉的直觉,还真的灵验了,她还没想好现在该怎么办,便被刘公公拉住了手,急急的往外拽去:“快跑。” “哎……”九月还来不及阻止,便被拉着跑了几步,反倒和韦一涵脱离了一段距离。 “哎哟喂,这真是要死了。”刘公公惊叫连连,不仅没逃避成功,反让那些黑衣人注意到了九月的行踪,顿时,有几个人甩开了侍卫向她围了过来。 “哎呀呀~~”刘公公一声惊叫,整个人跳起来,脚步一绕就窜到了九月身后。 九月猝不及防,被推得撞了出去。直直迎上前面刺来的剑,她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吓得失声惊叫。直接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刺个对穿的时候,身边袭来一阵风。接着,她的腰被人揽住,整个人旋了好几圈,等她反应过来睁开眼睛,她已经安然的站到了边上,前面,韦一涵手拿双剑和三个人斗在了一起。而不远处的刘公公却已躺在地上,喉间穿着一支箭,双目圆睁,七窍流血。已然没有生息。 九月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眼睛,下午还陪着她对奕谈笑风生的刘公公,这会儿竟然死了? “走。”这时,韦一涵已经伤了两人。逼退了另外两人,过来拉住她的胳膊便跑。 九月不敢耽搁,顺着他的力道发足狂奔,只是,他们想跑。人家未必想放过他们,没跑出多久,他们再次被人围上。 “给你。”韦一涵把九月往边上一推,反手塞进一把剑,自己拿着另一把再次冲了上去。 他的功夫极好,可是,好汉难敌四拳,渐渐的,他便开始挂彩,没一会儿,便有两个脱出手来往九月这边走来。 九月拿着剑,比划了一下,却不知道怎么用,她不由心下大急。 两个人已经渐渐的逼近,眼见得就要提剑刺过来。 这时,九月心里灵光一闪,空着的左手已经探进了腰间的小袋子,掏出一样东西随手一洒,顿时香气四溢。 那两人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下下,接着两人便重新摆开了架势,举着剑再一次刺了过来。 韦一涵在那边看到,大急,不顾自己受伤,一剑刺穿一人的胸膛,反身窜到九月身边,飞腿踢开了其中一人,而另一人的剑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他干脆背对着后面,把九月护了个周全。 可是,奇怪的是,那个人的剑到了他的背后,却软软的垂下了,整个人也倒了下去。 韦一涵以为自己这一剑是挨定了,可谁想到,身后扑通一声,身上也没见怎么痛,他不由惊讶的回头,又抽了抽鼻子,看着九月问道:“你做了什么?” “用了点儿迷香罢了。”九月撇嘴,看了看刘公公的方向,问道,“刘公公他……” “我杀的。”韦一涵淡淡的说道,接着,吹了个哨,不远处的侍卫们也纷纷赶了过来。 “你为什么杀他?”九月顿时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他。 “因为他要害你,是内奸。”韦一涵瞄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她,直接向回来的侍卫们询问结果。 出来的黑衣人有十个,韦一涵解决了四个,被九月迷倒一个,侍卫们解决了余下的,倒是没有一个逃窜的。 “封锁这里,速去通报当地衙役,让他们带来人处理,就说,福女遇刺,刘公公为保护福女,以身殉难。”韦一涵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九月皱着眉听着,没有说话,她想到了韦一涵刚才说的,刘公公要杀她?何时?难道……她想到了刘公公避到她身后,她不由自主的往前扑去的那一幕,心里顿时凉了一片,没想到,他的演技这般好,同行这么多天,滴水不露…… 她这还没进京呢,谁知道京里、宫里又该如何的复杂。 “走吧。”韦一涵吩咐完了事情,转身看着九月,“我们先去客栈。” “嗯。”九月沉默,心情郁郁,也就由着韦一涵安排,韦一涵留下一半的人手,带着其他人护着九月去投宿。 小镇没有康镇热闹,这会儿走在街道上,有些萧瑟的感觉,不过,地方小也有好处,没一会儿,他们就找着了一家客栈,那客栈门关着,里面倒是还有灯光。 韦一涵示意随行的四人上去一个拍门。 就在这时,边上的街上又出来两个人,来得速度极快,韦一涵几人直接摆开了阵式把九月护在了中间。 来人到了面前,九月就认出来了,忙喊道:“老魏!” “祈姑娘,你没事吧?”来的正是老魏,至于另外一个,九月并不认识。 “我没事。”九月摇了摇头,在这种情况下能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心里真不是一般的高兴,“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和黄兄弟一起来的,他被黑风崖的匪贼给缠住了,让我们先来接应,我们正打算去埠头,就看到你了。”老魏打量了九月一番,见她确实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是?”韦一涵警惕的看着他们问道。 “这是老魏,自己人。”九月坦然介绍道。 “此地不宜久留,祈姑娘,你们还是跟我们走吧。”老魏看了看客栈,低低的说道。 “好。”九月毫无怀疑的抬腿就走,韦一涵本来想拦,想了想,又改了主意,冲着手下挥了挥手,全都跟上。 老魏两人带着他们东拐西走,很快就到了一处庄园前,才停下脚步对他们解释道:“就是这儿。” 说罢,与老魏同来的人直接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这是什么地方?”九月没有怀疑他们的意思,不过,她看到一脸警惕的韦一涵,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这是我们暂时落脚的地方,放心,很安全,庄园的主人和我们少主是旧识。”老魏解释了一下,“我和黄兄弟前天就到了,昨天下午,他收到了消息,今天一早就赶去黑风崖了,我在这儿等你们。” “黑风崖的消息?”九月眼前一亮,急急问道,“水宏可还活着?” “不仅活着,还好着呢。”老魏笑道,竖了竖大拇指,“是个汉子。” “活着就好……”九月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只要人活着,就好…… 韦一涵闻言,奇怪的看了看她,记下了水宏的名字,兴许,以后可以结交结交…… 老魏带着他们进去,韦一涵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让他的手下分散在了庄园四下,自己跟在九月身边,之前那位先进去的男子已经在大厅里点燃了油灯。 庄园里,似乎并没有别的人。 九月被安顿在了一间干净的房间,老魏得知还有人留在埠头,又找了刚刚那人领了韦一涵的一个手下出去接应,处理后面的事情,老魏自己去准备饭菜。 “他们是什么人?”韦一涵挑了九月隔壁的房间,不过,他没有立即进去,而是沿着墙一间一间的检查过去,才回到九月门口,再一次问道。 九月抬头,淡淡的看着他:“自己人。” “身份。”韦一涵皱了皱眉,不让步,路上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必须对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做到了如指掌,直到安全送她到京都之后。 “保镖。”九月抿了抿嘴,知道他不会善罢干休,想了想还是说道,“这么说吧,他是那个就算天下人都想杀我也不会伤我一下的那个人的手下,明白不?” “……”韦一涵沉默,天下人都想杀她,唯有那个人不会伤她?难道是王爷?也有可能…… “你杀了刘公公,怎么交待?”九月还为刘公公的事腻味。 “我自有办法。”韦一涵说了一句,转身走了。 “切。”九月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了不起了他……居然敢怀疑游春的人,不过,细想想,游春的手下也不是每个人都对她……唉,韩樵可不就是那个阳奉阴违的? 心情,陡然阴郁了下来。 随即,她又想到了水宏,方才,她还没来得及找老魏细细问呢,水宏到底做了什么事,竟让老魏如此夸赞了? 284黑风崖下有猫腻 等到她有空问老魏时,黄锦元领着苏力和水宏回来了,水宏身上带着伤,脸色虽然苍白,一双眸神采熠熠,看到九月时,水宏惊喜的走了过来。 “九妹。”水宏欢喜的盯着她看,看到她,也就代表他能知道祈喜最近的近况了,“家里都好吗?” “都好。”九月却是淡淡的点头,打量了他的伤一眼,问道,“既然无恙。为什么不早些回去?” “我……”水宏看到九月的神情有些意外,他疑惑的看看她,心里也有些愧意,讪然的挠了挠后脑勺,“我办完了这边的事情就回去的。” “苏力告诉你家里的事了没?”九月板着脸,虽然,她也知道这事儿不能怪水宏,可一想起他家里人的打算,她就恼火,偏偏她那个八姐就是死脑筋。 “我已经知道了。”水宏点了点头。 “知道了还在这儿磨叽什么?”九月眯着眼,扬声问道。 那边的韦一涵和黄锦元等人惊讶的看了过来,不明白九月为什么突然生气,尤其是韦一涵,更是特别留意了一下水宏,他以为,水宏是九月说的那个特别的人,可是,细想想又觉得不对,这水宏,没那么大的能力吧? “我……”水宏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并不介意,对九月,他也是极敬重的,当下轻声解释道,“黑风崖为祸一方,我既然遇上了,总不能不管……” “你很厉害吗?”九月打断了他的话,冷着声问道,“你是会绝世武功?还是有千军万马?你做这些决定的时候,有想过我八姐吗?你知道你们家里人都打的是什么主意吗?” “我……”水宏愣住了,面对九月的质问,他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她骂的对,自己在作那些决定的时候,确实没有想到祈喜。他是该被她骂的,便低了头。轻声说道,“对不起……” 九月还是不舒坦,不过,她毕竟不是祈喜,没有立场多对水宏质问什么,想了想,便缓了语气:“婚期定的十二月。你如今回去,还能赶上新房落成,还能赶上下聘,别让我八姐等太久了。” “过了这几天。这边的事就能结束了。”水宏想了想,还是说道,“里面的情况,只有我去过,这个时候。我不能走。” “什么里面的情况?”九月皱眉。 “黑风崖寨中的情况。”水宏当下解释了起来。 原来,水宏那日失踪,是摔下了山沟里,等他醒来的时候,镖局的人已经死的死退的退了。他在山里徘徊了两日,没有走出那片山林,反而误打误撞闯进了黑风寨,被寨中的人抓了进去,还被扔到了后寨修筑工事。 水宏在里面吃了许多苦,这些他并没有提及,他听说自己在里面混了不少的人缘,一昧的伏小做低,做事又卖力,监工头倒是对他颇有好感,慢慢的也就放松了警惕,水宏的日子才好过了些,在寨中也渐渐的摸到了一些门道。 终于,半个月前,他等到了机会,黑风寨似乎接到了极大的买卖,举寨上下,但凡有些地位的有些功夫的都被调集了起来,连夜离开了寨子,余下守寨的也不过是些小喽罗,后寨的工事也暂时的停了下来,趁着寨中空虚,水宏摸出了自己住的地方,溜进了后寨那处工事,顺着道下到了地下,他才知道,那山底下居然被掏空了,他还在里面看到了很大很大的打铁炉子,而边缘的一间间小石室,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武器。 水宏再不明白,看到那些东西,也忍不住心惊胆颤,这些东西,是私人能拥有的吗?他不敢逗留,想着就要退出来,却来不及了,仓促间,他退进了一角,顺着那小道一直到了一个水潭前。 可是,外面的人似乎跟了进来,他迫于无奈,只好遁在了水里,结果,那水潭竟通到外面。 水宏出来后,刚上岸没多久,在林子里就被苏力抓住了。 苏力只是想抓个人来问问,没想到,歪打正着,抓到了苏力本人。 水宏把事情一说,苏力立即警觉起来,他是大内侍卫,对这些的敏锐度比水宏高出不知道多少倍,于是,又让水宏引着他偷渡进去了几次,确定了那是个地下的兵器制造点,这样的地方存在的原因,不外乎叛乱谋反。 苏力已经向京都郭老传去了消息,这半个月,他一直带着水宏在这一带勘察地形,水宏也依然摸回去当卧底,前几天,他还引起了寨中头目的怀疑,愣是眼睛也没眨一下,一刀扎在自己手臂上以示清白,再次取得了那些人的信任。 这也是老魏说他是个汉子的原因。 有人谋反?九月听罢,不由一愣一愣的,这么狗血的事,也让她遇上……不对,也让水宏给遇上了?又是地下兵工厂,又是水潭子暗道,又是卧底……这演的啥?无间道? “真有此事?”韦一涵顿时神情肃穆起来,这可是关天的大事啊。 “千真万确。”黄锦元来得早,也跟着他们去探过了,“我们已经最近的衙门联系过了,明晚子时便行动,我们负责潜入里面配合他们攻打山寨。” “只是衙门的人,够不够?”韦一涵皱眉,他是不怎么相信当地的那些官兵的,无论是战力还是军纪,如何对付得了那些必定训练有素的预谋者? “已经有安排了。”黄锦元笑了笑,看了看九月,没有多说。 韦一涵也横了九月一眼,闭上了嘴巴。 九月的注意力在“谋反叛乱”的上面多停留,她皱着眉看着水宏问道:“是不是这件事了了你就回去了?” 水宏咧了咧嘴:“当然,我也想早些回去。”他和祈喜约定一年,如今,家里因为他的失踪退了步,九月也为他们的事作好了安排,他再坚持还有什么必要? “嗯。”九月点了点头,最终没有告诉水宏他爹的消息,明天子时还有行动,他不能分神,反正,等他回去就知道了。 ps:亲们,本书大概下月底就完本了,依月准备了新书,想看试读的亲可以回q群哦,虽然依月很懒,一直很少打理群,导致现在也没几个人在群里……咳咳,接下来,依月会努,会在群里不定期更新一些章节作为对亲们的回馈(比如说,新书试读、一些没准备发的现言之类的的),唔,晚上还一章三千字的。 q群号:月缘,二八二零九零五三零 285招摇过市 韦一涵的人很快就都撤了回来,外面的事已经交给了当地的小衙门,没多久,他的人又再一次的派了出去,忙忙碌碌的,九月猜测他们可能是为黑风崖的事而忙,却没有怎么过问,她不懂,所以不添乱。 很快的,就到了他们约定行动的日子,韦一涵临出门时,向九月要了所有的迷香,九月爽快的给了。 “千万当心。”九月看着出门的黄锦元、苏力、水宏郑重说道,今晚,他们都要去,她身边也就只剩下老魏和之前那个同来接他们的男人。 所有人走后,九月也没有在外面多待,和老魏打过了招呼就回房休息了,虽然睡不着,她还是乖乖的回去歇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翌日,她早早的起来,韦一涵他们仍没有回来。 老魏守在门外,那个和他一起的男人做的早饭,手艺极好,九月虽然担心他们的安危,却也安稳的留在这儿,该吃吃,该休息休息。 一等,就是两天。 这天一早,九月有些心焦,醒来的也格外的早,她穿戴齐整出来,老魏他们也不见了踪影,她便先去打量了个人卫生,才四下里寻找了起来。 屋里没有人,就去院子里,一出去,就看到老魏和那个人一起回来了,脸上都带了喜气,九月还没有问什么,一颗心便放了下来。 在这种时刻,她的淡然都有些勉强,看到熟悉的人,心里顿时安了不少。 “姑娘,他们成功了。”老魏一看到她就报喜。 “太好了。”九月笑了,没提到他们的伤亡,就是好事。 “郭老派了人来接应。黄兄弟他们里应外合,黑风崖留守的人全部拿下,你可知道。那下面都搜到了什么?”老魏却极兴奋,对着九月说起了打听来的消息。“大批的弩、弓、刀、枪、箭,还有黄金白银无数,奶奶的,那些人也太厉害了,居然囤积了那么多东西。” “那么多?”九月也惊讶了,小小黑风崖居然是个宝山? “可不是嘛。”老魏说得兴起,拍着大腿说道。“这次,黄兄弟他们可发了,所有参加的人,都必有封赏。你那个八姐夫也少不了。” “早知道这样,你们俩也该去的。”九月有些遗憾。 “哎,谁跟你说这个了?”老魏眼一翻,豪气的挥了挥手,“我们家少主给的不比那些当官的差。谁稀罕那个。” “他们何时回来?”九月不由轻笑,看来游春很得人心呀。 “郭老的人驻守在那儿,之前不是说有大批黑风崖的人调出去了嘛,他们怕夜长梦多,准备连夜把东西运走。朝廷也快派兵过来了,水宏他们是证人,还得跟着回去复命,不过,我们不跟他们一起待了,等晚晌,韦统领一来,我们就先上路。”老魏说道,看了看九月,又补充一句,“郭老的意思,你先跟着他们回去复命,至于,伴驾一事,不必担心。” “他有办法?”九月闻言,忙问道。 “没说,来人只让我告诉你这些,说是,船到桥门自会直。”老魏摇了摇头,他也没把这事儿当回事,要知道,郭老是谁?当今皇上的小皇叔啊,与先皇可是同父同母嫡系的,他能让他亲外孙女去侍奉他亲侄儿吗? “嗯。”九月点了点头,一直郁郁的心总算松懈了些。 这一天,九月依然没有出去,晚晌时,韦一涵带着六个手下回来了,余下的都留在了那边帮忙,他一进来,就过来寻九月说第二天起程的事,让她作好准备。 九月其实也没啥可准备的,无非就是收拾她那简单又简单的包裹,然后乖乖的休息好等着上路,人在旅途,又不能半途离开,挂心的事也落实了两件,剩下能做的,自然是让自己尽可能的舒适喽。 再次出发的时候,九月背着包裹跟着老魏等人出门的时候,却是吓了一跳,因为,庄子外停着一辆极气势的马车,朱漆刷就的雕花车厢,四匹高头大马拉着,前前后后还有十几个衙役。 “福女请。”韦一涵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竟上前一步,略躬了身朗声说道,这在之前,可是没有的。 九月疑惑的看了看他,在他的示意中,才带着疑惑扶着他的手踩着木阶子上了马车。 “福女起程。”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听得九月一阵恶寒,之前才遇了刺啊,为什么现在还这样张扬?难道,想用她来引那些刺客吗? 只是,车中只她一人,连个解惑的都没有,九月只能长长的呼了口气,决定什么也不想,走一步算一步。 最近,她总是有这样的想法,无能为力,便干脆什么都不为。 豪华的马车毕竟与寻常的不同,这车走起来,速度不慢,稳定性却极好,九月坐在车中都没觉着颠簸,车中还备了茶水糕点,宽宽的车厢里还备了薄被靠枕,累了随时能躺一躺,不像之前,她还得陪着那个刘公公一起,虽是个公公,都还是没办法完全放松。 九月研究了这车厢一番,赞叹了一会儿后,把包裹放到了一边,脱去了鞋躺了下去,被子搭在肚子上,摇摇晃晃的,很快就睡着了。 累了就睡,醒了自有人照顾吃食,偶尔遇到打尖的地方,也有人安排了一切,她什么也不用想不用做,倒是过足了富家千姐的瘾。 白天赶路,晚上非衙门不住,每到一处地方,韦一涵都会派人去通知当地的父母官,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村,他也会让人去通知村里的村长之类的人,以福女之名借宿。 七天之后,马车已经进入了京都附近的县属了,九月的悠闲再次被打断了。 接下去的路上,渐渐的,便遇到了流民的行迹,越往前走,背井离乡的人便越多,经过的土地也渐渐的变得越来越干涸,沟壑纵生,仿如被岁月摧残过的古稀老人的脸。 九月的神情也渐渐的沉了下来,她不是圣母,可面对这一切,她还是笑不出来了,到处都是干渴的唇,到处都是渴望的眼神…… 韦一涵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从进入这受灾的地方之后,他找落脚的地方不单单告诉人家是福女要借宿,他还告诉人家,福女是奉了当今皇上圣谕进京的,她要去为皇上分忧,为百姓祈福求雨。 九月对他的这些行为频频皱眉,几次私下问他,他都不给解释,请托他以后不要这样,他偏偏还就说得越发起劲,甚至,他还告诉他的手下们,一路遇到逃难的百姓,也要这样说:福女会为他们祈福,福女会为他们求雨,福女会阻止这场天灾…… 靠……九月在车上听到,气得牙痒痒,她的福女之名根本就是造势出来的,那些现象也是人为的,不是真的福瑞好不好?这样到处散布,她要是做不到,岂不是招天下人恨了?估计这会儿,会比之前在康镇被判火刑还要惨上千倍万倍。 “魏叔。”等着歇脚的时候,九月去解释完了生理需要,回到马车上趴着窗户招呼老魏过来,这些天,一直都是老魏和那个男人驾的车,这会儿也没有别人在边上,正合适她说话。 “姑娘,需要什么?”老魏笑盈盈的过来,他对韦一涵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却没有提醒半点,也没有任何担心。 九月很不放心,难不成老魏不知道游春借鼎的事? “怎么办?”九月压低声音,一边注意着四周一边问道,“你应该知道我的福女之名怎么来的吧?” “知道。”老魏笑呵呵的点头,“姑娘放心,我们都安排好了,而且,京都有位少主认识的奇人在,到时候,他会指点迷津。” “你说的是康俊瑭的爷爷吧?”九月问道。 “正是。”老魏点头,丝毫没有惊讶九月是怎么知道的,在他的想法里,九月知道这些很正常,毕竟,少主几乎把她当成眼珠子疼了,虽然没有像齐天那样常陪着魏蓝,可做的事丝毫不比齐天宠魏蓝多,他生怕九月不知道似的,笑着漏了游春的一些安排,“少主虽然人在牢里,可消息一直通着,这次听闻你被召见的事,他立即便着人去求了康老爷子,康老爷子已经答应亲自出马,你就放心吧,只管安安心心的去京都。” “可是,他这样宣传,我这心里总不得劲。”九月都觉得自己有些欺世盗名的嫌疑了,心里很是不安,自从接到圣旨以后,她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做什么都无能为力,只能由人安排,这样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她虽不是女强人,却也不是菟丝子。 “他这样做,必定是想用这样方式来震慑某些人,你想想,你若悄悄的进京,被人暗杀了都没人知道,反不如这样光明正大的招摇过市,让所有人都知道福女进京了,是受灾的百姓祈福解厄来的,那样,那些想害你的人,也得掂量掂量后果。”老魏安抚着九月,说着自己的观点,别看他大老粗一个,性子里却有着他的细腻。 “唉。”九月听罢,也只剩下叹气,“何时能到京都?” ps: 谢谢*海盗路飞*的粉红~~~谢谢淡雨思涵的平安符~~~~ 286梦中那个穿龙袍的人 老魏给九月的答案是三天,可是,他们还是到了第五天才进了京都高高的北城门,因为,他们路上被流民给堵住了,所幸,那些流民只是听闻福女之名,拦着想一观真容罢了,队伍被拦得没法走,韦一涵直接让九月挽起了门帘窗帘,让她接受“万民景仰”,九月有种动物园里的珍禽被人围观的感觉,可是,她不配合,队伍无法前进,无奈,只好照着韦一涵的话做,这样,才算让那些人满意的让出道来,不过,越近京都,这种情况便越少。 京都,到底还是京都,旱灾不仅没有影响其繁华,反让懂得投机的人抓住了机会,大把大把的往口袋里捞银子。 韦一涵一直和京都保持着联系,包括刘公公的死,路上遇的事,都事无巨细的传递了回来,这会儿,福女甫一入京,马上有礼部的人前来接应,引往驿站安顿了下来。 九月几乎没有喘气的机会,便被安排了房间,沐浴,更衣,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又被人带上了车,直直往皇宫驶去。 沿路,自然又是韦一涵等人“泄露”的消息,围观的人纷纷涌来,老魏身边的那个男人却是消失不见,便是老魏,也进入驿站前,化明为暗。 韦一涵都知道,不过,他很识趣的没有说话,他的手下也就视而不见了。 马车到了宫门口便停下了,沿途护送的衙役们自然没有资格进去,韦一涵的御林军却是例外,他们本就在宫中当值,而且,来迎九月的好歹也是礼部的官吏,所以。九月下了车,由韦一涵和那小官引着进了宫门,韦一涵的手下们自去当值的地方报道。 一路弯弯绕绕。绕是九月记忆力惊人,也被那差不多的建筑差不多的回廓给弄得头晕眼花。到最后,她干脆放弃了记路线,纯粹的欣赏起宫内风景来。 礼部官吏一路提点九月一会儿拜见皇帝的礼仪,絮絮叨叨的没完,到最后,九月也没听进去一句。 皇帝似乎真的很着急,听到通报的时候。他正在御书房里发愁,听闻民间传言的福女到,立即让人带九月和韦一涵去御书房觐见。 礼部官吏一听没他的份儿,送他们到了御书房前便退了下去。远远的站着等候通传。 韦一涵淡淡的看了看九月,目光意味不明,什么也没说就先跟着来通传的太监进去了。 九月愣了一下,撇了撇嘴,跟在后面。 一进门。也不知道是心里因素还是气氛使然,九月不由自主的变得压抑起来,她想了想,低了头,端庄的走在韦一涵身后。虽然她没把礼部官吏的话听进去,可好歹,她也是见过几部古装宫廷剧的,见皇帝,忌直视龙颜,如今可不是触怒皇帝的时候,她还想着禀明事情真相后请皇帝饶恕呢。 “臣韦一涵拜见皇上。”韦一涵单膝跪地,他是武将,行的礼自然不适用九月。 九月微微一想,上前跪了下去,嗯,就当平时拜佛了吧,当然,也不能真和拜佛完全一样啦,于是,九月想了想,双手交叉放在膝上,叩了下去:“民女祈福拜见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权至上,拜就拜吧,总比丢了命强。 九月能屈能伸。 “抬起头来。”正前方响起一个低沉的威严的声音,没有指名道姓,在场的人也知道说的是九月了,毕竟,韦一涵久在御前当值,有什么可看的? 九月缓缓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她不由愣住了,这人……怎么那么像她梦里的那个穿龙袍的? “你就是所谓的福女?”皇帝感兴趣的打量着面前跪着的小姑娘,他不由皱了皱眉,竟感觉有些面熟,可是,他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女子是从偏远的康镇来的,他根本不可能见过呀。 九月心里咯噔了一下,才一照面就皱眉,可不是好兆头啊。 她不敢有任何耽搁,恭恭敬敬的回答:“禀皇上,民女不是福女。” 韦一涵身子一颤,又不动了。 “你不是祈福吗?”皇帝有些惊讶,看了看一边的韦一涵,韦一涵的办事能力,他自是知道的,深得他心,决计不会弄错,所以,只能说这个女子在撤谎。 “民女是祈福,是祈九月,却不是福女。”九月这会儿反倒平静了下来,反正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她怕也没用,倒不如做自己。 “有意思。”皇帝竟笑了,他听出她的意思了。 九月敛眸,淡淡的接道:“谢皇上夸赞。” “你会祈雨?”皇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哪里是夸她了?真不知道这小小村姑哪来的胆子,面对他居然没有一点儿害怕,就好像,面对的他只不过是个寻常人,他突然觉得,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从他出生,从他成为太子,从他登上这至尊之位,他身边也只有他的小皇叔才会用这样寻常态度对待他,年少时,他的小皇叔甚至还因为他犯错打过他,呵呵,偏偏,他就是喜欢那位比他只年长十几岁的小皇叔,是了,他想起来了,眼前的这个女子,给他的感觉就犹如小皇叔待他时的感觉,瞬间,他抑郁了两个月的心房陡然一亮,兴许,她不是福女更好,这样,他就能留她在身边了。 “不会。”九月坦然摇头。 “那你会什么?被人传为福女,必定有过人之处吧?难不成,我天朝百姓的眼睛都是瞎的?”皇帝冲着韦一涵摆了摆手,马上,有小太监上前提示韦一涵先退到一边。 韦一涵默默的行礼,退了出去。 “皇上,九月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姑,所会的,也不过是混饭吃的手艺。”九月虽然还跪着,不过,还是抬起了头,坦然的看着皇帝。轻声说道,“当年那场大饥荒,我娘也没能幸免于难。九月降生于棺中,一度被人视为灾星。这些年,一直跟着外婆避世而居,便跟着外婆学会了制符,学着祈福舞,学着一切师婆会的技艺,这些,都与福女无关。” “若你并无福缘。为何会有万佛朝宗、莲台隐现?”皇帝淡淡的问道,显然,他已经掌握了所有有关福女的消息。 九月无奈的叹了口气,犹如与客人闲聊般。没有一丝畏惧,她是现代人灵魂,对皇权的畏惧并不强烈,且,她前世主持过无数的丧礼。其中地位显赫者也不是没有,所以,眼前这穿龙袍的皇帝在她眼里也不过是肖像她外公的一位老者罢了。 “皇上,九月并不知道什么万佛朝宗莲台隐现的事,兴许是因为当时的烟太浓、阳光太强。让人看错了眼也未可知。”九月尽力的推去福女的名号,虽然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荒谬!”皇帝忽然冷哼了一声,说道,“那么多人,难道全出现幻觉了?” “皇上,三人成虎。”九月笑了笑,无奈的微垂了头。 “三人成虎……”皇帝冷冷一笑,竟走了出来,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沉声说道,“抬起头来。” 九月再次仰头,这次,她看得更清了,这人,为何这么像外公?九月心里惊疑不已。 “给朕记清楚了,从现在起,你,就是福女。”皇帝久居上位,养成的气势威严自然不寻常,只可惜,在九月面前似乎失效了?他不由再一次细细打量起九月来,柳眉,杏眼,琼鼻,薄唇,组在她的鹅型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比起他这宫中的美人儿,她顶多就是清秀偏上,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有些熟悉、就是觉得吸引目光呢? “是。”九月明白了,不管她承不承认福女,这福女,她当定了。 皇帝,如今急需要一名能安抚民心的棋子。 “你方才说,你会跳祈福舞?”皇帝又略略走开了些,打量着九月,心里还在想着这奇怪的感觉,不过,他已经决定,一会儿就找来小皇叔试试,看看这两种感觉是不是一样的。 “是。”九月点头,她说不动皇帝放弃让她上祭台的决定,便只能乖乖配合。 “很好。”皇帝点头,“你且准备着,三日后,九月初九日,登祭台祈雨。” “是。”九月在心里无声的叹气,又是九月初九啊…… 皇帝说罢,直接抬了抬手:“退下吧。” 九月谢了恩,起身退下,来到外面的时候,看到了韦一涵等在那儿。 韦一涵目光闪了闪看了九月一眼,便低头进去了回复了。 九月也不知道接下去她该去哪儿,便缓步到了外面等着,想着一会儿韦一涵出来问问可有安排她住的地方。 “福女,请随我来。”谁知道,她刚站一会儿,那位礼部的官吏便又出现了,笑盈盈的请九月出去。 “去哪?”九月没动,只是疑惑的看着他,初来乍到的,轻易跟着他去会不会危险? “自然是去聚贤馆。”礼部这位官吏也不知是什么级别,反正对九月很是客气,说罢,看了看四周,躬身之际递过来一样东西。 九月一愣,垂眸瞟了一眼,竟是康俊瑭随身常带的玉佩,那小子一向风丨骚,她也注意过他几次了,对这玉佩也极有印象,心里已然信了三分。 “请。”礼部官吏笑容满面的延请,“韦统领还需向皇上述职,不知何时才能出来,再者,他安然护送福女进了宫,职责已了,接下来,福女的行程、安危便是下官的职责所在了。” 好吧,反正她出了家门,便没了人权,且行且注意吧。 287聚贤馆备舞 九月被安排在了聚贤馆。 到的时候,聚贤馆里住了不少的和尚尼姑道士道姑,这些人,都是应召而来的“奇人异世”,看到九月,一个个的都停下了手里的事看了过来,目光不免有探究和鄙夷。 他们觉得这个小姑娘也和他们一样,是个骗死骗喝的,同时,他们又觉得这个小姑娘实在胆大的紧,不知道最近已经砍了几个人的头了么?想到这儿,这些人又纷纷的收回目光,再次开始有模有样的练起功夫,敲木鱼的敲得越发用心,念经的念得越发大声,舞桃木剑的居然还舞出了一丝风范,那临摹符咒的也是下笔如有神。 九月经过那画符咒的人身边上,不由多瞧了一眼,那符便是画得有模有样,功力绝对不比她低,可是,光这些,真的能求到雨吗? “这些人,都是应召而来的,其中不泛有那招摇撞片的江湖术士,皇上震怒,已经砍了五个人的脑袋,这不,把他们吓得日日苦练。”礼部那官吏瞧着九月的眼色,在边上解释道,“只是,这种事,哪里是临时抱佛脚能成的,这些个人,到头来只怕也免不了……唉。” “他们也是要参加九月九祈雨的?”九月回头瞧了瞧他们,心里涌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们,或许和她一样、和她的外婆一样,不得己才学这些……不过,回头一想,真正有些自知之明又没有野心的人岂会来应召来这儿?能来的,想必也不是什么知足惜福之人,她的怜悯倒是多余了。 “福女请。”礼部官吏站在一个月牙门前等她,一边打量着她,见她神情淡淡毫无慌张,心里也有些意外。“他们已经参加了半个月的法会了,他们虽应召而来,不过。也是知情识趣的,故此。并没有主动出头走上祭台,方才安稳至今日。” 意思就是,只要不上祭台,混吃混喝也是成的?九月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偏偏,她是那个倒霉的要上祭台的人之一,唉。九月初九,原是她的生辰,如今看来,就快成她的忌日了。 “福女。此处名唤聚福院,乃是专门为福女赶造布置的,院中有粗使丫环五人,二等丫环三人,另有贴身照顾福女的宫女两名。教养嬷嬷一名,掌膳宫女一名,都是皇上吩咐为福女配置的,福女有任何吩咐都可派她们去做,有何需求也可派她们报予下官。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为福女效劳。”礼部官吏站在一座院子门口,门口守着两名侍卫,他指着院子对九月说道。 “不知大人如何称呼?”九月终于想起请教一下人家的姓名了。 “在下姓李,于礼部任左侍郎。”礼部官吏笑着答道。 礼部左侍郎也是正三品的大员了,对她一个平民百姓称下官已是一件大奇事,无奈,九月偏并不懂这些,当下也只是轻描淡写的福了福:“多谢李大人指点。” 所幸,这李大人也没和她计较的意思:“福女一路劳累,下官不打扰了,三日后,下官再来引福女前往祭天坛。” “恭送李大人。”九月客气的行礼,她不懂这边的礼节,但不防碍她以自己的方式待人接物。 李大人笑了笑,对她拱拱手便离开了。 九月这才转身,打量了门口两侍卫一眼,两侍卫如木头人般,目不斜视,直直的站着。 九月也不去管他们,举步走了出去。 这聚福院的院子很大很大,房屋不多,却是比她家那新造的占地大了许多,飞檐、朱漆门、雕花门窗…… 九月眼前大亮,贪婪的观察着眼前的房子、院子,如果她能活着回去,一定把这些建筑仿回去,相信放在康镇也是相当不错的风景。 “请问,这位姑娘可是福女大人?” 九月正在院子饶有兴趣的看着,便听到身后响起一个温婉的女声,她忙转身,只见她面前站着一个宫装老妇人,正一脸善意的看着她微笑,福女也就算了,可是大人?从可说起? “您是宫里的嬷嬷吧?”九月福了福,微笑着问道。 “正是,老奴姓顾,见过福女大人。”老嬷嬷倒是很随和,向九月行了行礼。 “您也姓顾?”九月想起了顾秀茹,脱口问道。 “大人还认得哪位姓顾的宫人么?”顾嬷嬷笑着问道。 “我是认识一位姓顾的嬷嬷,不过,她好像不是宫里人。”九月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想多了,天下姓顾的多了去了。 “哦。”顾嬷嬷一听不是宫里的,也就不多问了,笑着请九月去正屋,“方才驿站已经送来了大人的行李过来,奴婢们便着手准备了,厨下也等候多时,大人可要进膳?” “顾嬷嬷,您还是喊我九月吧,我只是小小村姑,您大人大人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了。”九月听着这大人两字就觉得别扭,她得在这儿住三天,她可不想被别扭死,“您一说,我还真觉得肚子饿了呢。” “那,老奴这就传膳。”顾嬷嬷拍了拍手,马上,屋里便聚过来五个丫环,想来就是李大人说的贴身宫女二等丫环了,几人在顾嬷嬷的介绍下,向九月行了礼,马上就下去准备了起来。 很快,饭菜就传了上来,满满的一桌菜,九月一个人吃,边上两个宫女伺候,她只不过是往哪个菜上瞟了一眼,她面前的碟子里就马上多了一筷,鱼无刺、肉无骨、虾无壳……就差喂她吃饭了。 九月虽然无奈,却也不得不入乡随俗,从善如流的让她们服侍着,就当是自己这三天免费的享受贵族生活吧,这三天后,自己能不能活还是个未知数呢。 吃饱了饭,在俩宫女的指引下漱了口,顾嬷嬷又出现了,丫环撤去了席面,九月跟着顾嬷嬷回房。 房间极大。里面细软的毯子铺满地,紫檀做的家具不要钱似的摆着,纱缦用的也是不知名的贵重纱料。 九月看了看那纱料。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目不斜视走了过去…… 唉。人家挂屋里的纱缦也比她的衣服高档n倍呀。 “福女,您需要做什么准备么?”顾嬷嬷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心里也有些惊讶,小小年纪,面对乍然的富贵居然能做到如此平静,此女也算是个人物了,便开口问道。 准备什么?九月愣了一下。敛眸细想了想,虽然她一点儿信心也没有,可是,好歹要拿出点儿态度吧? “有劳嬷嬷帮我准备檀香。我要焚香斋戒三日。”焚香、斋戒、沐浴,当然,还要练练祈福舞,自从回到祈家后,她便把祈福舞给撂下了。如今要用到,难免有些生疏,还是好好练练吧,这种舞,讲求的是连贯。一开始跳就不能中余停下,她必须全力以赴,争取多练几遍,以免九月九日会死得太惨。 顾嬷嬷自然也是懂得斋戒沐浴的道理的,她退下后,没一会儿便把九月要的檀香还有她们早早准备的一应物品都送了进来。 宫里的香自然是上好的,小小的一撮放在香炉里,无烟自香,很快便在屋子里弥漫开来,九月闻着这香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这个节骨眼上,谁敢冒险对福女下手呢?要知道,这院子内外可都是皇帝的耳目。 九月换上了她们送来的轻便衣服,遣出所有人,关上门便开始了她三天的练舞生活。 连续三日,卯时前起身,洗漱、用饭、沐浴、焚香、练舞,中午吃了饭,又继续练,至于晚上…… 古人讲究过午不食,九月来到这儿十六年,作息与前世几乎没什么不同,如今乍然改了两餐,还一天到晚这样的运动量,才一天下来,感觉整个人清减了许多,顾嬷嬷见状,忙让人准备了新鲜水果备着,这才缓了九月半夜饿的只能起来练舞的悲催事件。 很快,便到了第三天下午,眼见再过一晚就是上祭天坛的日子,九月最终还是忍不住紧张了,她停了舞,宫女已经备好了香汤,她泡了进去,隐在热气中,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到底还是做不到泰然自若啊,终究还是怕死的人,哪怕,她是死过一次的人…… 唔,当然,上一次她是无预警的过劳猝死,自己是不知道终期的,哪像这会儿,不知明日前途如何,这样的感觉最容易让人紧张了。 九月给自己的紧张找了个由头。 “福女,李大人来了。”这时,门外响起了顾嬷嬷一贯温婉的声音。 “来了。”九月忙匆匆洗了洗,起身穿衣,两位宫女进来七手八脚的替她整理衣衫擦拭头发。 待她收拾妥当,已是一刻钟后了。 “李大人,不好意思,劳您久候了。”九月到了前厅,李大人正端坐着品茗,九月不好意思的过去行礼。 “无妨,无妨。”李大人笑笑,放下茶杯站了起来,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个贴子,“下官是给福女送章程来的。” 九月双手接过,有些小小的紧张。 “明日卯时登祭天坛,酉时方能下坛,所以,福女今晚得好好休息,明早早些起来准备。”李大人的目光落在九月身上,心里不免遗憾,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下去。 也就是说,明天一天不能吃东西了?九月打开手上的贴子,漫不经心的问:“大人,若是明日祈雨不成,后面会如何?” “皇上口谕,福女需登台七日。”李大人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的脚尖,七日祈祷下来,她还能受得住?到时候只怕连处罚都免了。 嘎嘎嘎嘎……九月顿觉头上乌鸦齐飞,无语了,七天,直接要了她小命吧。 “福女,所有章程都在上面详细罗列了,请细细揣摩,下官明早再来迎接。”李大人的手指在九月手上的贴子中间叩了叩,拱手退了出去。 ps: 谢谢令狐兮兮的评价票~~~谢谢小夜saya的粉红~~也谢谢书友140326113721203的催更票,依月每日固定三更九千字,分早上六点、中午十二点、晚上六点发布,若有加更,会在晚上十点分布,亲们别浪费催更票的钱钱哦~~~感谢支持!! 288坑爹的祭天坛 九月被安排在了聚贤馆。 到的时候,聚贤馆里住了不少的和尚尼姑道士道姑,这些人,都是应召而来的“奇人异世”,看到九月,一个个的都停下了手里的事看了过来,目光不免有探究和鄙夷。 他们觉得这个小姑娘也和他们一样,是个骗死骗喝的,同时,他们又觉得这个小姑娘实在胆大的紧,不知道最近已经砍了几个人的头了么?想到这儿,这些人又纷纷的收回目光,再次开始有模有样的练起功夫,敲木鱼的敲得越发用心,念经的念得越发大声,舞桃木剑的居然还舞出了一丝风范,那临摹符咒的也是下笔如有神。 九月经过那画符咒的人身边上,不由多瞧了一眼,那符便是画得有模有样,功力绝对不比她低,可是,光这些,真的能求到雨吗? “这些人,都是应召而来的,其中不泛有那招摇撞片的江湖术士,皇上震怒,已经砍了五个人的脑袋,这不,把他们吓得日日苦练。”礼部那官吏瞧着九月的眼色,在边上解释道,“只是,这种事,哪里是临时抱佛脚能成的,这些个人,到头来只怕也免不了……唉。” “他们也是要参加九月九祈雨的?”九月回头瞧了瞧他们,心里涌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们,或许和她一样、和她的外婆一样,不得己才学这些……不过,回头一想,真正有些自知之明又没有野心的人岂会来应召来这儿?能来的,想必也不是什么知足惜福之人,她的怜悯倒是多余了。 “福女请。”礼部官吏站在一个月牙门前等她,一边打量着她,见她神情淡淡毫无慌张,心里也有些意外。“他们已经参加了半个月的法会了,他们虽应召而来,不过。也是知情识趣的,故此。并没有主动出头走上祭台,方才安稳至今日。” 意思就是,只要不上祭台,混吃混喝也是成的?九月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偏偏,她是那个倒霉的要上祭台的人之一,唉。九月初九,原是她的生辰,如今看来,就快成她的忌日了。 “福女。此处名唤聚福院,乃是专门为福女赶造布置的,院中有粗使丫环五人,二等丫环三人,另有贴身照顾福女的宫女两名。教养嬷嬷一名,掌膳宫女一名,都是皇上吩咐为福女配置的,福女有任何吩咐都可派她们去做,有何需求也可派她们报予下官。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为福女效劳。”礼部官吏站在一座院子门口,门口守着两名侍卫,他指着院子对九月说道。 “不知大人如何称呼?”九月终于想起请教一下人家的姓名了。 “在下姓李,于礼部任左侍郎。”礼部官吏笑着答道。 礼部左侍郎也是正三品的大员了,对她一个平民百姓称下官已是一件大奇事,无奈,九月偏并不懂这些,当下也只是轻描淡写的福了福:“多谢李大人指点。” 所幸,这李大人也没和她计较的意思:“福女一路劳累,下官不打扰了,三日后,下官再来引福女前往祭天坛。” “恭送李大人。”九月客气的行礼,她不懂这边的礼节,但不防碍她以自己的方式待人接物。 李大人笑了笑,对她拱拱手便离开了。 九月这才转身,打量了门口两侍卫一眼,两侍卫如木头人般,目不斜视,直直的站着。 九月也不去管他们,举步走了出去。 这聚福院的院子很大很大,房屋不多,却是比她家那新造的占地大了许多,飞檐、朱漆门、雕花门窗…… 九月眼前大亮,贪婪的观察着眼前的房子、院子,如果她能活着回去,一定把这些建筑仿回去,相信放在康镇也是相当不错的风景。 “请问,这位姑娘可是福女大人?” 九月正在院子饶有兴趣的看着,便听到身后响起一个温婉的女声,她忙转身,只见她面前站着一个宫装老妇人,正一脸善意的看着她微笑,福女也就算了,可是大人?从可说起? “您是宫里的嬷嬷吧?”九月福了福,微笑着问道。 “正是,老奴姓顾,见过福女大人。”老嬷嬷倒是很随和,向九月行了行礼。 “您也姓顾?”九月想起了顾秀茹,脱口问道。 “大人还认得哪位姓顾的宫人么?”顾嬷嬷笑着问道。 “我是认识一位姓顾的嬷嬷,不过,她好像不是宫里人。”九月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想多了,天下姓顾的多了去了。 “哦。”顾嬷嬷一听不是宫里的,也就不多问了,笑着请九月去正屋,“方才驿站已经送来了大人的行李过来,奴婢们便着手准备了,厨下也等候多时,大人可要进膳?” “顾嬷嬷,您还是喊我九月吧,我只是小小村姑,您大人大人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了。”九月听着这大人两字就觉得别扭,她得在这儿住三天,她可不想被别扭死,“您一说,我还真觉得肚子饿了呢。” “那,老奴这就传膳。”顾嬷嬷拍了拍手,马上,屋里便聚过来五个丫环,想来就是李大人说的贴身宫女二等丫环了,几人在顾嬷嬷的介绍下,向九月行了礼,马上就下去准备了起来。 很快,饭菜就传了上来,满满的一桌菜,九月一个人吃,边上两个宫女伺候,她只不过是往哪个菜上瞟了一眼,她面前的碟子里就马上多了一筷,鱼无刺、肉无骨、虾无壳……就差喂她吃饭了。 九月虽然无奈,却也不得不入乡随俗,从善如流的让她们服侍着,就当是自己这三天免费的享受贵族生活吧,这三天后,自己能不能活还是个未知数呢。 吃饱了饭,在俩宫女的指引下漱了口,顾嬷嬷又出现了,丫环撤去了席面,九月跟着顾嬷嬷回房。 房间极大。里面细软的毯子铺满地,紫檀做的家具不要钱似的摆着,纱缦用的也是不知名的贵重纱料。 九月看了看那纱料。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目不斜视走了过去…… 唉。人家挂屋里的纱缦也比她的衣服高档n倍呀。 “福女,您需要做什么准备么?”顾嬷嬷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心里也有些惊讶,小小年纪,面对乍然的富贵居然能做到如此平静,此女也算是个人物了,便开口问道。 准备什么?九月愣了一下。敛眸细想了想,虽然她一点儿信心也没有,可是,好歹要拿出点儿态度吧? “有劳嬷嬷帮我准备檀香。我要焚香斋戒三日。”焚香、斋戒、沐浴,当然,还要练练祈福舞,自从回到祈家后,她便把祈福舞给撂下了。如今要用到,难免有些生疏,还是好好练练吧,这种舞,讲求的是连贯。一开始跳就不能中余停下,她必须全力以赴,争取多练几遍,以免九月九日会死得太惨。 顾嬷嬷自然也是懂得斋戒沐浴的道理的,她退下后,没一会儿便把九月要的檀香还有她们早早准备的一应物品都送了进来。 宫里的香自然是上好的,小小的一撮放在香炉里,无烟自香,很快便在屋子里弥漫开来,九月闻着这香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这个节骨眼上,谁敢冒险对福女下手呢?要知道,这院子内外可都是皇帝的耳目。 九月换上了她们送来的轻便衣服,遣出所有人,关上门便开始了她三天的练舞生活。 连续三日,卯时前起身,洗漱、用饭、沐浴、焚香、练舞,中午吃了饭,又继续练,至于晚上…… 古人讲究过午不食,九月来到这儿十六年,作息与前世几乎没什么不同,如今乍然改了两餐,还一天到晚这样的运动量,才一天下来,感觉整个人清减了许多,顾嬷嬷见状,忙让人准备了新鲜水果备着,这才缓了九月半夜饿的只能起来练舞的悲催事件。 很快,便到了第三天下午,眼见再过一晚就是上祭天坛的日子,九月最终还是忍不住紧张了,她停了舞,宫女已经备好了香汤,她泡了进去,隐在热气中,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到底还是做不到泰然自若啊,终究还是怕死的人,哪怕,她是死过一次的人…… 唔,当然,上一次她是无预警的过劳猝死,自己是不知道终期的,哪像这会儿,不知明日前途如何,这样的感觉最容易让人紧张了。 九月给自己的紧张找了个由头。 “福女,李大人来了。”这时,门外响起了顾嬷嬷一贯温婉的声音。 “来了。”九月忙匆匆洗了洗,起身穿衣,两位宫女进来七手八脚的替她整理衣衫擦拭头发。 待她收拾妥当,已是一刻钟后了。 “李大人,不好意思,劳您久候了。”九月到了前厅,李大人正端坐着品茗,九月不好意思的过去行礼。 “无妨,无妨。”李大人笑笑,放下茶杯站了起来,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个贴子,“下官是给福女送章程来的。” 九月双手接过,有些小小的紧张。 “明日卯时登祭天坛,酉时方能下坛,所以,福女今晚得好好休息,明早早些起来准备。”李大人的目光落在九月身上,心里不免遗憾,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下去。 也就是说,明天一天不能吃东西了?九月打开手上的贴子,漫不经心的问:“大人,若是明日祈雨不成,后面会如何?” “皇上口谕,福女需登台七日。”李大人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的脚尖,七日祈祷下来,她还能受得住?到时候只怕连处罚都免了。 嘎嘎嘎嘎……九月顿觉头上乌鸦齐飞,无语了,七天,直接要了她小命吧。 “福女,所有章程都在上面详细罗列了,请细细揣摩,下官明早再来迎接。”李大人的手指在九月手上的贴子中间叩了叩,拱手退了出去。 289被雷劈? 祈福舞的舞姿很怪异,有时候明明是站着的,可一旦中断停下,也会摔得很惨,九月小的时候没少受罪过,也是奇怪,一向疼爱她的外婆在这件事上很是坚持。 太阳如一轮金轮爬上天空,金光四射下,高高的祭天坛上,窈窕的身影不断的作出不同的动作,台下的人们举头望着,渐渐的,忘记了时辰,紧张,在悄无声息的漫延,这次,会成功吗? 辰时过去,天空金轮越发的耀眼了起来,九月已经抛开了杂念,她的心里只剩下每个动作,她舞的并不快,缓缓而动,却如行云流水,从容美丽。 巳时过了大半,底下等待的人已然满头大汗,皇城上,皇帝等人已经搬了椅子上了茶点,九月也已是大汗淋淳,舞步所到之处,汗渍斑斑。 午时到了,离午时正只有半个时辰,远处再一次传来报时的鼓声。 “铁牛,你不是说午时吗?怎么还没动静?”郭老皱了眉,盯着天空的大太阳质问道,“这么大太阳,会下雨?” “呃,我从天象上看到的确实如此。”康子孺无辜的看看天,看看地,嘀咕道,想了想,突然跳下了车,蹲到某处角落找蚂蚊去了。 郭老气得瞪了他好几眼,招手让人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他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压在这个不靠谱的老小子身上。 祭台下的百姓们也有些浮动起来,人声纷杂,怀疑的、失望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此时此刻,九月也有些心浮起躁起来,午时了,这大阳光依然红耀耀的。哪里有半丝儿下雨的迹象? 唉,她到底还是被那十几个简体字给影响了…… 九月只觉得胸闷气短,她不敢多想。忙克制心神,稳住了舞步。舞了大半天,就算放缓动作,她也有些吃不消了,偏偏,不远处的明黄仍在,九月不由腹诽,这皇帝也不知道闲的。还是是不是每场都来看,这会儿居然还在那儿盯着,他都不觉得累的吗?被这样眼巴巴的盯着,她想偷偷懒都不行。 空气。似乎越发的闷了。 风,似乎被抽光了似的,一下子失去了踪影。 九月只觉得烦躁、疲惫,却不得不继续撑着,她不能倒下。她来京都,还没见到游春,还没见到外公,她就是要离开这儿,她也得跟他们告个别不是?还有。今天是她这一世的生日呀…… 犹记得,那年的九月初九,她给一位孤寡老人办了丧礼,独自驱车回到家,已是深夜,吃了泡面洗了澡,她就爬上了网,开始“九月春”的创作,那是她枯燥生活中唯一的乐趣。 后来…… 九月在旋转中想起了后来,那时候,似乎是子时差不多了吧?她更新了当天的进度,还状态极好的定时了第二天早晚的任务,然后,关电脑……不,她直接俯在电脑前面了。 长期的劳碌,让她一下子松懈下来,沉沉的陷入黑暗中。 再醒来时,便是那奇异的地方,她在狭窄的棺中,鼻息间尽是血腥味,耳边充斥着各种惊叫声,她看到了一个老头,那是祈老头,她的爷爷,那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样白的发,不过,毫无疑问,他已经是老头,他拿着一把剪刀,她以为他是想杀她,可是,他是给她剪脐带,穿衣服…… 九月记起了祈老头那时的微笑,憨憨的,不明显,却是发自内心的。 旋转还在继续,九月记忆中某些沉寂的片断也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 人群中,康子孺顺着小巷寻了一路,看到了蚂蚁成群结队的往高处爬,他细看了一番,又闭上眼睛抽了抽鼻子,笑了,一转身,已生不少华发的老人竟脚下生风,飞快的回到了马车上,拍着郭老的肩笑道:“你可以安啦,我敢断定,不出半个时辰,必风雨大作,雷雨倾盆。” “如果没有呢?”郭老淡淡的白了他一眼,“你出面替我搞定游春的事?” “没问题。”康子孺拍着胸膛,一口应下,一边瞧着郭老嘿嘿的笑,游春也是他徒弟啊……啊呸,是徒孙,游春的事,他肯定不会袖手的,不过,由郭老头子说出来,以后,郭老头子就承了他的情了,嘿嘿…… 自觉占了便宜的康子孺放松的靠在马车上,抬头看着红艳艳的天,笑意盎然,快了…… 此时,九月已经想到了和外婆在一起的快乐日子,不知道为什么,人在绝境时或是在自认为绝望的时候,总爱这样胡思乱想,回想往事,总结自己未做完的事,计算着自己的还有多少遗憾,九月此时的状态就是如此。 突然,九月抬头看着天,她刚刚,似乎听到了一声沉闷的雷声? 她的动作没有停下,她开始支着耳朵听声音,开始频频看向天空想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高悬在头顶的太阳似乎没那么热了?天似乎也没那么亮了? 九月完全清醒了过来,信心灌入了心房般,眼睛余光瞄了一眼地上的影子,嗯,快正午了,于是,她加快了速度。 有时候,天气就是这样古怪,在康子孺眼中,那是自然现象,久旱必有久雨,这段日子,他日夜观天象,看蚂蚁……咳,看自然现象,才推算出雨期,才向皇帝进谏把祭天祈雨重点放在了九月初九日,他的推算是对的。 九月的这一场,也不过是一场戏,道理就像那时游春对付赵家兄弟一般。 可是,皇帝不知,大臣们不知,老百姓们更不知,他们只看到,别人多次祈雨不成、福女一来就要成功了。 变幻,也不过是在一瞬间,刚刚还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的天,此时已然风云变幻,黑压压的沉了下来,隐隐约约间,似乎天雷滚滚。风,平地而起。 “好!”皇帝龙心大悦,径自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冲到城墙边上往上看去,哈哈大笑。“天佑我大康啊~~” 接着,后面就跪了一大堆人,齐呼“皇上洪福齐天”之类的话。 九月在祭天坛上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她忍不住撇嘴,这天气变化,关皇帝洪福鸟事?当然,也不关她什么事。她只不过是运气好,赶在了下大雨前演了场戏,现在,也该是尽心尽力的时候了。完美的演完,后面六天她就不用受苦了。 皇帝没理会身后那些人,他看着天空、看着祭台上的九月,哈哈大笑,突然。他离开了原地,往左边快步跑去,身后跟着一串反应不及慢了好些步的人,他顺着城墙来到了角落,竟从那儿寻了一张梯出来。往房顶一搭,直接爬了上去,吓得后面的人惊叫连连:“皇上!小心呐!”“万岁爷!不可啊!” 诚然,此皇帝心里潜伏的顽心已经被激起,他爬到了屋顶上,在一片平缓些的屋顶上傲然而立。 下面,紧张的护卫们围了一圈又一圈,生怕他一个失足掉下来。 皇后、嫔丨妃以及皇子皇女们也是紧张兮兮的看着他,至于他们怕什么,天知道…… 此情此景,俨然就是九月那个古怪的梦,只是,九月没注意到。 天越来越黑,正当午的,突然就变成了黄昏似的,这种情况,一直延续了两刻钟,豆大的雨才伴着一道惊雷劈下倒了下来:“哗~~” “下雨啦!”短暂的呆滞之后,百姓们突然暴发一阵惊呼,人群如同烧沸的油般腾了起来。 “哈哈哈,铁牛,有你的。”郭老开心的大笑,狠拍着康子孺的肩。 康子孺没好气的拍回去,脸上到底没敛住那笑。 皇帝被雨得开心极了,不过,他的臣子们却不允许他再淋下去,没一会儿就把他接了下来,皇后和几个妃丨子七手八脚的给他拭着身上的水,太监急急忙忙的去准备姜汤。 “好!”皇帝任由他们摆弄,自己站在城墙边上冲着下面大笑,“福女祈雨有功,封福……”妃字还没出口,便被一声巨大的雷声盖过,接着,一道耀眼的电光从天际直直劈下祭天坛。 “轰!” 祭天坛上的九月应声而倒。 “九月!”郭老的笑嘎然而断,变成了惊吼,他以为,九月被雷劈倒了,“快,救九小姐!”他身后立即掠出几道人影。 祭天坛下的韦一涵等人离得近,反倒没看到上面的情况。 皇帝身边的也派出了几名高手扑向祭天坛。 然,他们的速度快,却也没有人群中暴射出的灰影快,那灰影,几个起落,便遥遥领先抢到了祭台上,抱起了倒地的九月,颤声唤道:“九儿!” 此时,其他人已经掠上了祭台,灰影不好久留,抱着九月便往台下掠去,目光一扫,便急速的往郭老的马车那边跑了过去,到了马车前,直接把九月送上了郭老的车内。 “从后面走。”郭老只是瞟了来人一眼,低低的吩咐一声,径自拿过车上的薄毯把九月裹了起来。 灰影深深的看了九月一眼,闪身消失在雨幕中。 此时,后面的侍卫们也纷纷赶了过来。 皇帝派来的几个,看到了车里的郭老,纷纷单膝跪地行礼:“王爷。” “起来吧。”郭老淡淡的点点头,“去回禀皇上,福女急需救治,本王府邸便在附近,救治方便,待福女无恙,再行入宫领赏。” “王爷,这……”中间的那个貌似领头人,犹豫的看着郭老说道,“不妥吧?” “救人如救火,更何况,康大儒就在本王这儿,难不成他的医术还比不上宫里的太医?”郭老直接皱起了眉,不待这些侍卫们回话,便吩咐人马上回府,“皇上那儿,本王稍后自会进宫解释。” 说罢,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九月。 ps:脑袋都快写抽了……⊙﹏⊙‖i° 290王府 九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极豪华的房间里,一样的紫檀家具,却不是聚贤馆里那个院子,她不由愣了愣,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 她似乎看到了游春?在高高的祭台上,风雨中,她倒下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那个熟悉的怀抱,听到他的声音…… 她不会又穿到哪个不靠谱的地方了吧? 九月想到这儿,腾的坐了起来,顿时一阵眩晕,胃里一阵翻腾,冷汗便冒了出来。 “九小姐醒了!”边上有人惊喜的喊了一声,接着,外面马上响起了纷沓的脚步声,涌进来一群人。 “九月。” “九小姐。” 终于,九月的心落了回去,她没穿,她还活着,因为她看到了郭老和顾秀茹,还有文太医、康俊瑭,另外还有一个笑得贼兮兮的白发老头。 “外公,嬷嬷。”九月有些哽咽,她刚刚才恋上这个家的,知道自己没穿,心情起伏颇大。 “你觉着哪儿有不舒服没?”郭老忙示意文太医上前给九月看诊。 “就是饿得慌。”九月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花,笑着回道,一边搜寻着游春的身影,只是,屋里除了这些人,余下的都是丫环,哪有他的身影?她不由失望,难不成是她昏迷前出现幻觉了? “快快快,把热着的粥送上来。”顾秀茹忙指挥丫环们去办,自己到了九月身边,替她拉过枕头垫好,一边问道,“九小姐,你仔细想想,哪不舒服?莫要留下什么病根呐。那么可怕的雷劈下来……” “九月,我说你是不是做什么坏事儿,不然怎么会遭雷劈呢?”康俊瑭无视在场的长辈笑嘻嘻的看着九月问道。 九月顿时无语了。她哪里是被雷劈倒的?她是被那雷给吓得好不好?正好舞到一半,就看到那闪光奔着她来了。脚步一乱,就摔倒了,至于昏迷,也不想想她早上几点吃的饭,这一路三跪一叩还连续不断的跳高难度的舞,能不晕吗? “九月,你仔细感觉一下。哪不舒服?”郭老瞪了康俊瑭一眼,也有些紧张的看着九月问道。 “外公,我没事呢,那雷没劈到我。我就是被吓的,而且,我一早起来也吃不下什么东西,才这样的。”九月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不忍他们这样紧张,便说了实情。 “九小姐,请伸手。”文太医一直在边上等,也没见九月自觉伸出手,便提醒了一句。 九月忙递上手。任他把脉。 过了一会儿,文太医松了手,对郭老说道:“禀王爷,九小姐并无大碍。” 他的话,郭老是极相信的,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吩咐厨房,做些药膳,给九月好好补补。” “王爷?”九月惊讶的看着郭老,她是从齐冬月那儿知道他出身不凡,没想到,他竟真是王爷。 “你还不知道?”康俊瑭再次取笑道,“也够糊涂的,连自己的外公是谁都不知道。” “外公就是外公,其他的,要紧吗?”九月瞪了康俊瑭一眼。 郭老笑了,这孩子,就是这样得他欢心,就像那时,钗娘又何曾问过他的身世?她只知道他是京都的大家公子,却从来没问过任何事…… “那你听清楚了。”康俊瑭还记着当日她和游春离别时说的防备他的话,心里那个委屈啊,他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防备他呢?“你外公,是先皇先后嫡出的小皇子,也就是当年皇上嫡亲的小皇叔。” “那我是不是不用进宫了?”九月对郭老的身份没什么反应,倒是知道了这关系后有些窃喜,皇帝是外公的亲侄儿,那是她的什么?嗯,应该是堂舅,这样一来,她不就可以不用进宫伴驾了?一想到这儿,眼睛都亮了。 “谁说你不用进宫的?”康俊瑭就是故意捉弄她,“皇上可是传了口谕来的,等你一醒,必须马上进宫去。” “为什么呀?”皇帝难道不知道她和郭老的关系?那、那不是乱了辈吗?九月顿时苦了脸,转向郭老,“外公,我不想进宫,再说了,他可是您侄子,我是您外孙女,这关系……岂不是乱了?” “噗~”顾秀茹忍俊不禁,安抚道,“九小姐,康公子逗你呢,皇上已经知道了你是爷的外孙女,哪里还会封你为妃?不过,你还真的进宫一趟,一是领赏,二是谢恩,这一趟,免不了的。” “那就好。”九月这才大松了口气,恶狠狠的瞪了康俊瑭一眼,不理他了。 没一会儿,丫环们送来了饭菜,郭老等人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顾秀茹和几个丫环。 九月掀被起来,身上只着一件干净的单衣,所幸,这天气也不会着凉,便直接洗漱好,坐到桌边吃东西。 “九小姐,你睡了两天,这胃里空着,不能多吃,先填些清淡的,等过会儿,我再让厨房给你备吃的。”顾秀茹在一边陪着她,轻声细语的说道。 “两天?”九月愣住了,睡了这么久? “是呢。”顾秀茹笑盈盈的看着她,又给挟了一筷银芽,说道,“这两日,文太医一直保证你只是累了,别的无大碍,爷还是吃不好睡不好……所幸,九小姐有福气,真的没事。” “嬷嬷,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被雷劈了呀?”九月笑道,“我只是被吓到了,祈福舞一旦开跳,一套动作没做完,是不能停下的,再加上我饿的……就丢人了。” “原来如此。”顾秀茹也是笑,知道真的无恙,心就宽了,至于饿的、淋的,这些都是小事,府里有太医,有上好的药材,好好养养就是了。 “嬷嬷,我好像……看到了游春,他人呢?”九月喝了一碗粥,整个人暖和了些,才缓了动作问道。 “他回刑部去了。”顾秀茹拍了拍她的肩,笑着说道。 “回……那天,真是他?”九月眼前一亮,随即又有疑问,他不是在大牢吗?怎么能来去自如? “是呢。”顾秀茹笑了,“我那天没去,爷和康爷一起去了,回来的时候在说,我才知道的,他那日在众人面前显了行踪,怕林家的人为难王大人,就把你交给了爷,自己匆匆回牢里去了,果然,没一会儿,就有林家的人去牢里为难,多亏了他们机灵。” “那现在呢?”九月有些担心,他的处境这般微妙,这样冒然冲出来,会不会影响大局? “现在没事了。”顾秀茹安抚的笑笑,“快吃吧,吃完好好歇一歇,明儿一早还得进宫谢恩呢。” “嬷嬷,刚刚那位老者是不是康大儒?”九月点点头,又想起另一件事。 “正是,也是俊瑭的爷爷。”顾秀茹点头。 九月这才闭上嘴,乖乖的继续喝粥,论理,她得谢谢康大儒的传信,让她心里有底气,可是,另一方面,她又不想认这同乡,穿越之事,未免太过诡异,要是让郭老知道她不是他真正的外孙女,让祈丰年知道她不是他真正的女儿,让姐姐们知道……唉,她不想失去如今这份难得的亲情,她珍惜眼前的所有,更何况,人心难测,谁知道那位老乡会不会愿意有个她这样的同乡呢? 将来,万一有一天,他们这样的身份泄出去,以他的地位,只怕被牺牲的只会是她吧? 到时候,郭老知晓她不是他真正的外孙女,还会保她吗? 那时,她将是真的妖女,来处她火刑的,只怕就是高高在上的至尊吧?那种地步,谁能救她? 九月垂眸深思,还是决定隐起这一层身份,这个老乡不能认,从此,她也只能是九月,而不是前世那个资深殡导师祈月春。 “九小姐,你放心吧,祈姑爷和游公子在牢里,不会有事的。”顾秀茹以为她是担心游春,忙劝了一句,“快些吃吧,凉了伤胃。” 九月收起心思,冲顾秀茹笑着点了点头。 吃了个八分饱,九月就放下了碗筷,顾秀茹想让她休息,她却不想,便穿上外衣,在顾秀茹的陪同下出了房间。 房间极大,聚贤馆那个与之一比,俨然成了小巫,用九月的话说,这一间屋子及得上她家一整个院子了。 “这是爷的逍遥居,只是,爷一年到头也没能在这儿住上两个月,这两天也算是热闹了。”顾秀茹扶着九月出了屋,一边给她介绍这院落。 顺着游廊到了院子里,便看到郭老和康子孺在院中湖心亭中品茶纳凉,康俊瑭没个正经的坐在亭子边上的栏杆上,看到九月,康俊瑭举起手连连晃了晃,高声喊道:“九月,来这边。” “这康公子,这么大了还是顽孩心性。”顾秀茹好笑的应着,一边看着九月,“康大人和王爷是几十年的好友了,王爷也算是看着康公子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就顽劣,心地却是极纯良的,与他一起,你也不会吃亏。” 嗯?啥意思?九月若所有思的看了看顾秀茹,不说话。 “走吧,过去坐坐。”顾秀茹自觉自己多言,也没有说下去,只是有些遗憾,说起来,康家与自家小姐倒也是门当户对,只可惜,九小姐先遇上了游春,要不然,这门亲该有多好呀…… 291老乡 到了亭中,九月向郭老和康子孺行了礼,刚站定,就被康俊瑭拉到了一边。 “你做什么?”九月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她和他很熟吗?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问你个事儿。”康俊瑭也是习惯了,毫不在意的笑笑,松开了手,问道,“听说,你们在黑风崖挖到了一个大宝库?” “又不是我,我根本没看到。”九月摇头。 “你总认识水宏吧?改天,你帮我介绍介绍呗,我找他问。”康俊瑭笑嘻嘻的继续说道。 “你康大公子,没人介绍你就认识不了人吗?”九月才不信他这说词,他不是自来熟吗?当初也没见游春怎么介绍,他自己就熟了。 “嘿嘿,那倒是。”康俊瑭自我感觉良好的摸了摸脸,又道,“主要是……他不怎么理我。” “你见过他了?”九月惊讶的问。 “嗯,昨儿下午,他们已到京都了。”康俊瑭点了点头,也不隐瞒,“他跟着黄锦元和苏力一起,我去找他们打听,他们谁也不理我,太不给面子了。” “黄大哥和苏力都不说,更何况他了,他一个乡下小老百姓,敢胡说么?”九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咦?你跟他很熟吗?”康俊瑭突然用一种很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九月,“难道……你背着游春……嗯?” “……”九月无语的瞪着他,好一会儿,才猛的抬脚踩在康俊瑭的脚上,惹得他一阵鬼哭狼嚎。 “九月,你想谋杀亲夫……”康俊瑭滑稽的抱着脚跳着。 一句话,顿时引来无数关注和好奇。 “滚。”九月这会儿想推他下湖的心思都有了,什么亲夫?他跟她有毛线关系啊? “喂,你想谋杀亲夫的好兄弟啊!”康俊瑭总算把整句话给说全了,“我要告诉游少去。” “尽管去,看他是对付你还是对付我?”九月挑眉。她刚刚根本没踩到好不好?再说了,公然调丨戏她,游春知道了只怕揍的也是他。 “……算了,那家伙……有娇妻就不管兄弟了。”康俊瑭苦着一张俊脸想了想,放下了脚,哪里有痛苦的样子。 一边,顾秀茹看着他们直乐:“王爷,您瞧,这两孩子倒是不错。” 郭老微微一笑,看了看康子孺:“如何?让他们结个异姓兄妹可好?” 顾秀茹很惊讶。不过。她很聪明的没再说多余的话。 “孩子的事。你操什么心。”康子孺不感兴趣,他的兴趣在九月那儿,当下不理会郭老,站了起来。向九月伸出手,“小姑娘,很高兴见到你。” 标准的现代人问候方式,标准的握手礼。 九月愣住了,这是被认出来了?她眨了眨眼,纳闷似的看了看康子孺,福身:“能认识康大儒,也是九月的福气。” 康子孺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笑容可掬的收回了手。问道:“小姑娘是从几几年来的?” “几几年?那是什么?”九月疑惑的问,果然,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我来自二零一零年的沪城,你呢?”康子孺竟不避讳郭老等人在边上,直言自己的来历。果然,他是九月的老乡,而且还不比她早几年。 康子孺的目光清澈如水,含着笑意的看着九月。 九月心里不由一虚,面上却不显,她微敛了眸,歉意的朝着康子孺行礼:“康大儒,不好意思,九月不明白您的意思,二零……一零年沪城,那是什么地方?如今,不是大康圣佑三十六年吗?” 康子孺微愣,难道是他猜错了?想了想,又问道:“之前李大人送去的那本章程你可看见了?” “看见了,多亏了李大人送得及时,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祭礼要如何进行呢。”九月笑道,“听李大人说,是您安排的,九月还没谢过您,多谢康大儒相助。” 说罢,再次一福。 “你都看了?”康子孺疑惑的问,如果她看到了那十几个字,又懂了,那不正好说明她也是穿来的吗? “字字句句,都看了,李大人交待过,让我好好揣摩,只是,我有些不解。”九月说到这儿,有些疑惑看着康子孺,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压下了心虚,既然决定不能让人发现她的来历,就必须不能让人看出异样来,所以,她此时的表情倒是让人瞧不出什么来。 “什么疑惑?”康子孺问道。 “您是大儒,为何……”九月不好意思的笑笑,“那章程里有不少的白字。” “哈哈!”康俊瑭很不给自己的爷爷面子,直接在边上大笑道,“九月,你不知道,我这爷爷的大儒可不是从字上来的,要是从他那通篇白字的字上来评,他跟大儒根本就不会沾边。” “死小子,一边去。”康子孺老脸一红,瞪了康俊瑭一眼,来到这儿的时候,他不过二十岁,如今都六十八了,整整四十八年,他什么字练不成?只不过,他觉得繁体字太麻烦罢了,这次,他就是觉得这九月应该也是同乡,才会认真的写就那篇章程,只那十几个字用了简体,他相信,他的小老乡必定能看懂,可是,为什么她这么反应?难道真的不是? 若不是,她怎么又会制那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香熏烛?之前,康俊瑭回京带回来的那些香熏烛,他都看过了,有几种,根本就是那个世界的理念,她为什么会? “九月,你制香制烛的手艺是从哪儿学的?”康子孺换了个方向问道。 “承自我外婆。”九月坦然答道,这是大实话,只除了香熏烛…… “……”康子孺顿时无语了,难不成她外婆才是他的同乡?也不是不可能,这世界有穿越人士,自然也有穿越二代、三代的,他不是就教了很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给自己的孙孙吗? 康子孺看着九月,想起了当年那个脸容有些相似的少女,她的泼辣、她的能干……嗯,倒真有些与他同乡的特色,至于眼前的九月,却是太过秀气文雅了,与时下的大家闺秀有些不同,却也与他前世的认识的那些女人不一样。 康子孺以偏概全,他认识的女人大多都是泼辣型,鲜少有这样沉静又具有古典气息的,倒也让九月躲过了盘问,殊不知,九月原本就是淡然的人,加上这十六年的沉淀,多多少少已经融入这个时代,就像康子孺自己的,他要是不说,谁又能看得出他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铁牛,你又在打什么哑谜?”郭老在边上听得直皱眉,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他知道康子孺的来历,但,此时的一番对话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康子孺是怀疑九月不是他的外孙女? 这怎么可能呢?要不是他的外孙女,怎么会有一张和钗娘那么相像的脸?可以说,已有八九成的神似了,之前,他也问过自己那女婿,得知他的女儿玲枝也是这般容貌,这怎么会有错? 康子孺瞪着眼:“说了别喊我铁牛。” “你本名就是。”郭老不给面子的戳破,拉着康子孺回去喝茶,他得好好盘问盘问他,“九月,天色不早,你身子还没好,回房歇着吧。” “好。”九月此时也巴不得早些离开,便向几人行了礼要走。 “嗳嗳,水宏的事怎么办?”康俊瑭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依然跟在九月面前问水宏的事。 “水宏什么事?”九月惊讶,看着康俊瑭问道,“他出什么事了吗?” “水宏是谁?”郭老听到他们的谈话,好奇的问道。 “这个得问九月。”康俊瑭笑嘻嘻的看着九月,一副你自己解释的样子。 九月白了他一眼,却不能不回答郭老的话:“水大哥之前曾向八姐提过亲,因为各种原因,他离家出来了,我进京前,已和水家的人商议过,把他们的亲事定在了十二月,只是没想到,水大哥久未回去,竟是在黑风崖遇到了事情。” 九月把水宏和祈喜的事略略解释了一下,包括让苏力去黑风崖以及后来他们在那个埠头遇袭的事,都没有漏过,当然,水宏和祈喜私相授受那一段自然要删去了。 “祈喜?”郭老对其他几个外孙女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对九月总有一份特别的注意,不过,此时他倒是记起了那个勤快的祈喜,“水宏如今在哪儿?” 既然是祈喜的夫婿,自然也要关心一下的。 “和黄锦元、苏力一起。”康俊瑭了如指掌,显然,他对黑风崖的事很感兴趣。 郭老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马上找水宏的话。 此时,天色已然暗下,几人也不在亭子里待着,一起往逍遥居花厅走去。 九月自然不好走在他们前面,康俊瑭见她落后,再一次凑了过来,原本与九月一起的顾秀茹看到,微微一笑,拍了拍九月的肩,快步先行了。 “喂,你想不想见见游少?”康俊瑭一副引丨诱小红帽的表情,神秘兮兮的凑在九月身边说道。 九月白了他一眼,她当然想,可是,如今怎么见?他可是在大牢里呢,纵然王平晖护着,也不能跟自家一样随便吧? “明儿,等你谢恩回来,我帮你去牢里探监去,去不去?”康俊瑭说到这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神采飞扬,眉头乱挑。 292进宫邀赏 探监…… 九月不得不承认,康俊瑭的这个建议太有吸引力,想了想,她顾不得他的笑是不是还有别的意义,便点了头。 康俊瑭笑得更欢,也不再缠着九月,在王府吃了晚饭,也不管他爷爷,径自走了,康子孺不由连叹孙子不孝,他的话,当然不会是真的,九月便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他隐隐的骄傲。 退回自己暂时的房间,当夜,顾秀茹怕她不自在,过来陪着她,一边说着明日进宫该注意的事,该守的规矩。 翌日,停了一天的雨再次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干旱也算是彻底的得到了解决。 天还没亮,顾秀茹就把九月挖了起来,王爷今天难得要去早朝,九月也要跟着去朝房等着皇帝诏见,当然,能跟着去朝房等,也是王爷的特权了。 没半个时辰,九月便换上了一身新衣,浅蓝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窄袖上衣,一袭浅蓝绣白玉兰的长裙,腰间系上宽宽的银纹绣白色腰带,勾勒出少女曼妙气息。 乌黑的发依旧这样自然垂着,只是,额上多了一条珍珠抹额,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越发清丽。 “来,带上这个。”顾秀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从腰间取了一枚玉扳指出来。 “这个不是那天掉的?”九月一眼就认出了是她掉的那枚。 “正是。”顾秀茹拉过她的右手,把玉扳指套在了九月的大拇指上,“你回来的第二天,韦大人就亲自上门送这个来了,是韦公子捡回来的。” “韦公子?”九月惊讶的问,随即释然,“韦一涵?” “没错,就是御林军副统领韦一涵。”顾秀茹点了点头,注意到那玉扳指套在九月大拇指上还有些大,便又摘了下来。让丫环去翻了一根红丝线在玉扳指上绕了一小段,才套回九月手上,倒是刚刚好,“他爹是礼部尚书,平日与林家往来甚密,王爷鲜少见他,这次居然亲自上门,真真奇怪了。” “礼部尚书呀。”九月讶然,韦一涵的老爹倒是挺厉害的嘛。 “能入御林军的,大多数都是有背景的。像黄锦元。他爹也是朝中二品大元。苏力的长兄也是三品的将军。”顾秀茹笑了,她知道九月对这些不熟,便尽力的介绍。 这么厉害。九月不由咋舌,之前黄锦元和苏力在她家的时候。她还只是把人家当普通护卫看待,没想到人家都是官二代呀,还好她没怎么过份。 有了顾秀茹这番提点,九月再看郭老的侍卫时,目光便多了一份考究,她在想这人又是什么身份,那人又有什么样的后台。 简单的用了点早饭,九月跟着郭老出门,康子孺没见踪影。想来昨夜已经回去了。 今天的郭老也穿上了朝服,一袭紫色蟒袍,镀玉黄金箍束发,玉带环腰,挂着两个他常戴的玉佩。这会儿端坐车中,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威严和贵气,哪里还有落云山中那个老头子的影子? 九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把年纪了还有这气度,他年轻时一定更吸引人,怪不得外婆为他痴心一辈子。 “在看什么?”郭老微笑着问,心软得一踏糊涂,当年,钗娘也是这般年纪这么距离的看着他笑,如今伊人已逝,坐在面前的是他们的外孙女,想想,也是造化弄人,他连女儿的存在都不知道,如今竟直接有了这么多外孙女,这都是钗娘给他的。 “外公,您年轻的时候,一定很受欢迎。”九月赞了一句。 你没事长这么俊干什么?招花引蝶啊……记忆中的人儿仿若初见,郭老不由轻笑:“我这辈子最开心的,就是能吸引到你外婆,要不然,我也不会有你们这么好的外孙女。” “我想,外婆一定也是这么想的。”九月轻笑,点头赞同。 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等一会儿见了皇上,你陪我去向皇后请个安,也见见你的几位皇哥哥。”郭老温和的说道,这趟去,顺便提提让钗娘入牒的事,王妃之位本就是她的,这样,他们的女儿、外孙女也能受到封赏,至于九月,加上福女的身份,郡主之名是少不了了。 “皇后?”九月一想到电视剧里那些所谓的后丨妃们,她就头皮发麻,“一定要见啊?” “嗯。”郭老点头,看出她的抗拒,“那是你的舅母,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总觉得那种地方不适合我。”九月撇了撇嘴。 “就此一次。”郭老也笑了,他也不喜欢,“你就当是为了你外婆,认祖归宗。” “好吧。”九月听他提到外婆,这才点了点头。 “你可想好了要什么封赏吗?”郭老突然又问道。 “没有,这个还能自己提吗?”九月压根儿没想到这个,也没有人和她说可以提,她还以为这是要看皇帝赏什么就接什么呢。 “此事说起来,我也有错,我原想着等游春的事情结束后,再向皇上请愿封赏你们姐妹的事,却不料被林家抢先揭你出来,他们的用意是想激怒游春,皇上不知你我的关系,确也存了心思,你若祈雨成功,便封为福妃,入宫伴驾,如今,这一层却是不用担心,前日我已进宫向皇上说明。”郭老也有些自责,同时也庆幸那天的雷劈得及时,要不然,皇帝当着那么多官员那么多百姓封九月为妃,这岂不是闹了最大的笑话吗?做舅舅的娶自己的外甥女为妃?到那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那局面,想到这儿,他就有些后怕,懊悔自己没有事先向皇帝透底,所幸,他和皇帝的交情不是一般的好,这事才算这样揭过去了,要是换了别人,欺君之罪逃都逃不了。 “不瞒您说,我这一路可纠结了呢,您也没说您是王爷,我还以为……”九月也有些心有余悸。笑着吐了吐舌头。 “怪我,让我的好孙女受苦了。”郭老连连点头,说着软话。 “外公,我想替游春求个封赏可以吗?”九月这时犹豫了一下问道。 郭老敛了笑,凝重的打量了她一番,问道:“你想替他求什么?” “我想求皇上重新审理当年游家的案卷,这样可以吗?”九月也是想替游春做些什么,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个面圣的机会,不提多可惜? 郭老垂眸沉思,由九月来说。倒是个契机。要知道。游春其他的都安排妥当,唯独还没想好怎么向皇上提及此时,他私下和皇上说这事,也只是让皇上心里有数。想要给游家平反,必须要有人敲响登闻鼓、滚过钉床方能靠御状,如今九月替游春开口求重审当年案件,便不存在告御状之说,还能在朝堂上让那些人措手不及,确实可行。 “你记好了,只能说重审,不可说告状。”郭老郑重交代。 “好。”九月一喜,连连点头。只不过,她并不太清楚这两者的区别。 王府离皇宫并不远,说话间,马车便进了宫门,便停在了空地上。九月扶着郭老一起下了车,便看到不少文武官员下车,看到郭老,纷纷过来行礼。 “这是宰相裴大人,这是刑部尚书王大人。”郭老笑眯眯的给九月介绍。 九月一一行礼。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都避开了,王平晖更是笑道:“福女不可,你可是我们天朝的大功臣,我等挡不起你的大礼。” 人家可是拜天的,拜他们,他们还怕挡不住这福气。 因为之前就知道游春和祈丰年得了王平晖的庇护,九月对他便有种好感,这会儿见了真人更是恭敬:“在各位大人面前,九月是晚辈,不是福女。” “你为我们天朝求了福雨是真,如何不是福女了?”王平晖并不知道九月是郭老的外孙女,见她态度温婉,不卑不亢,也是打心眼里欣赏。 “小丫头。”这时,康子孺坐马车上下来,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冲着郭老等人抱了抱拳,打量了九月一番,说道,“这一打扮,更有仙气了。” “……”九月无语,她是人好不好?不过,还是向康子孺行礼道谢,“谢康大儒夸赞。” 众官员也纷纷向康子孺行礼。 九月注意到,康子孺似乎和郭老一样,也没怎么在意众人的礼,都是淡淡的点头,而且康子孺穿的还是那身儒衫,只不过是纹饰不一样罢了。 这时,有个挺着大肚子穿着紫色朝服的官员迈着内八字走了过来,谄媚的冲着郭老和康子孺一揖到底:“见过王爷,见过康大儒,您二老今儿可是稀奇了,居然双双上朝来了。” 九月不免又惊讶,原来郭老和康子孺都不用上朝的?只是,既使这样,这人说话也太那个了,只是不知道这人什么身份,居然敢这样对郭老和康子孺说话。 “林国舅家不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郭老不理人,康子孺却扯着笑打量着来人,“想必,昨晚没去醉红楼吧?今儿居然也来得这样早。” “康大儒说笑了,今儿,不是皇上的大喜之日嘛。”说罢,这姓林的国舅瞄了九月一眼,笑得颇有深意。 郭老不由冷哼一声:“不早了。”说罢伸手向九月示意了一下,率先往里宫门走去。 九月跟上,目光瞟见康子孺阴阳怪气的拍了拍林国舅的肩,说道:“久旱逢甘雨,皇上自然是喜,只不过,今儿,只怕是国舅的喜更多些吧?” “好说,好说。”林国舅依然谄媚的冲着康子孺点头哈腰,可接的话却并不谦逊。 众官员不屑的纷纷走避,当然,也不泛过去与林国舅攀谈说笑的。 ps: 谢谢淡雨思涵的平安符~~谢谢双清柳渡的粉红~~~ 293他是她的未婚夫婿 进了内宫门,皇宫的巍峨陡然呈现,九月跟在郭老后面,低调的走上那长长的朝圣之路,来到了官员们等待早朝的朝房,朝房里,已经有几个官员在等了。 九月看了看他们的朝服,有紫色,有绛色,上面的绣花还尽有不同,她也看不懂那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这些个紫色朝服的官吏中,没有一个像郭老这样衣服上绣了蟒。 五爪为龙,四爪为蟒,显然,这彰显了郭老的地位。 “见过王爷。”朝房内的几人看到郭老进来,也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郭老只是淡淡点点头,仍给九月介绍:“这是韦大人,刘大人,李大人。” 九月再次一一行礼,听到韦大人时,她多看了几眼,眼前这人,眉目身形都与韦一涵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眼前的人已染了月岁霜华,发微白,须已生,看着也更清瘦些,没有韦一涵的英气。 韦大人看了看九月,倒是没说什么。 没一会儿,上早朝的钟声响起,众官员又纷纷站了起来,郭老叮嘱了九月几句,让她且在朝房等候,便领着百官出门上殿去了。 九月无聊的独自坐在朝房中,也不敢随意走动,屋中备了茶点水果,她也不去动,只默默的坐着想心事,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向皇帝提出要求,该怎么说才不会帮了倒忙。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已大亮,雨却再次飘了起来。 九月等得有些浮躁,就在这时,有个小太监走了进来:“福女,请殿外候驾。” 总算来了,九月站了起来,客气的谢过了小太监,在他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处大殿前,殿前高高的悬着金和殿三字。殿前两边侍卫林立,站在金和殿门口的俨然就是韦一涵。 九月冲他笑了笑。 韦一涵居然回应了,虽然只是微微一颌首,却也挺稀罕了,要知道,他这一路可都是板着脸居多。 “传,福女见驾~~” “传,福女见驾~~” 突然之间响起尖锐的通传声,把九月吓了一跳,韦一涵见到。不由扯了扯嘴角。微一侧身。请九月进去。 九月深吸了口气,之前见皇帝,可没这种阵仗,这会儿被他们一弄。她还真有些紧张了。 低头、敛目、小碎步,还得行云流水般保持淑女……九月总算来到了百官前面,看着离前面台阶还有十来步远,缓缓跪了下去:“民女祈福参见皇上。” 好吧,这几天送出去的膝盖已经比两辈子加起来还要多了。 “平身~~”皇帝的声音里倒是流露着欢欣。 旱情已缓,据说水涝也得到了解决,龙心不悦才叫怪事。 “谢皇上。”九月起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等着皇帝先开口。 “福女祈雨解我天朝危急。此乃大功一件,赏。”皇帝含笑说道。 赏?赏什么?九月有些着急,为什么不问问她想要什么封赏呢?直接赏了,那她怎么说游春的事?想了想,九月略弯下腰回道:“皇上。民女能否自己挑赏?” “嗯?”皇帝讶然,看了一边的郭老一眼,笑着点头,难怪自己看她顺眼,果然和小皇叔一个性子啊,只可惜了,她是他的外甥女,“说来听听,你想要金要银还是要官?” 九月听到这儿,再一次跪了下去,俯身说道:“民女不要金不要银也不要官,民女只想求皇上一个恩典。”为了游春,放低姿态也值了。 “你想要什么恩典?”皇帝好奇的看着九月,有些猜不到她想要什么,她是小皇叔的外孙女,不要金银不要官,倒也正常,毕竟也是沾了皇家血脉,又是女子,这些东西给不给,她也不会太计较,而且,她既是小皇叔的外孙女,小皇叔有意让她认祖归宗,这入皇家玉牒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也没什么可求的,如此一来,他倒是真的好奇起来了,是什么要求,值得她这样郑重其事的求恩典? “民女想求皇上开恩,重审十六年前游家冤案。”九月想了想,也不弯弯绕绕,直接提了出来。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尤其是林国舅,更是跳脚,指着九月喝道:“大胆,小小女子,竟敢干涉朝政。” “林国舅,你没听到吗?她说的是请求皇上恩典,你哪只耳朵听到她干扰朝政了?”康子孺紧接着冷嘲热讽的看着林国舅说道,“要说干政,你一个国舅,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儿?居然还敢咆哮金朝。” “你……”林国舅一惊,忙冲着皇帝躬身解释道,“皇上,臣弟不是有意的,臣弟……” “林国舅,本王怎不记得何时多了你这么一个侄儿?”郭老睨了林国舅一眼,淡淡的开口。 林国舅顿时大惊,今天,一向不早朝的王爷和康大儒竟然齐齐出现,还齐齐向他发难,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来不及深究,他已经被郭老的话吓到,一直以来,他自认为自己是林妃的亲弟弟,在皇帝面前自称臣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帝一直没什么表示,可是,郭老这一开口,便直指了他的逾越,他是林妃的弟弟不假,可是,他不是皇帝的弟弟,哪能称臣弟呢?郭老这样说,分明是指责他冒充皇家弟子呀。 林国舅想通自己一直以来给自己埋的雷,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扑嗵一声便跪了下来,冲皇帝连连磕头求道:“皇上开恩,臣糊涂。” “行了。”皇帝无奈的抬抬手,这林国舅确实是越发的糊涂了,不过,这是林妃的弟弟,是他最疼爱的三皇子的舅舅,他还真不能把人怎么样,“一旁听着。” “皇上。”林国舅却没有站起来,仍趴在地上对着皇帝说道,“皇上,臣是无意的,并不像康大儒说的咆哮金殿,臣只是觉得,此女虽然有功于社稷,可是,当年游家一案,乃是皇上御笔亲判,此女此时提及重审游家一案,岂不是……岂不是在质疑皇上英明吗?皇上万不可心软允了此女要求,那可是会让皇上被人诟病的啊。” 九月顿时蒙了,游家的案子,居然是皇帝亲判的?那为何之前外公没提醒呢? “林国舅,你这么说是觉得皇上同你一样糊涂吗?”康子孺再一次开口,“皇上乃英明君主,天朝上下,谁人不知,你竟敢在此怀疑皇上的英明?谁给你的胆子?还是说,你是觉得皇上没了你的提点,就作不了主了是吗?” 最后一句,语气已经轻飘飘到极点,却偏偏让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这可是顶大帽子啊,谁敢应?满朝文开皆低了头,大气不敢出一个,他们不是瞎子,此时还能看不出郭老和康子孺的用意吗?此二老可是皇帝最最亲密的好友,王爷是皇帝亦父亦兄亦友的小皇叔,康子孺是皇帝的左膀右臂,二老从不会一起出现在朝堂上,可今天,他们居然一起出现了,还连连向林国舅发难,这代表什么?这代表着,林国舅要倒大霉了。 “皇上,臣并没有……”林国舅也是大惊,连呼无辜。 “行了。”皇帝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几个,有些头疼,今天是为了封赏福女,现在却变成了声讨林国舅,唉,他就知道铁牛这小子跟着小皇叔一起出现就没好事,果然,没好事,“朕相信林国舅也是无心的,别跪着了,一边听着。” “谢皇上,皇上英明。”林国舅连叩了三个头,才退到一边,小眼睛隐晦不明的看了看康子孺。 康子孺却是连正眼也不搭理他,看到林国舅一退,他也退回了郭老身后。 “福女,游家与你,是什么关系?”皇帝一开口,便到歪了的楼拉了回来,重回到九月的请求上。 “游家唯一逃出生天的公子游春,乃民女的未婚夫婿。”九月想了想,直接揽上关系,要不然,她还真没有立场为游春求恩典,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一说,歪打正着的对着了皇帝的心思。 皇帝的目光顿时复杂了起来,游家当年的案件,是林国舅办的,那时,一条一条的罪证放到他的御案前,正巧,他因为西北战事不断心烦,也没有深究,便批了林国舅所奏,定了游家的罪,后来,他觉得不妥重启案卷时,游家已经伏罪了,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病,最近,郭老又带来了所有证据,更是证明当年的事全系林国舅一手操办,他才知道游家还有一个儿子逃出了生天,这些年一直在谋划着平反,他便派了人去查,发现此子才华不凡,拥有轻易报仇的实力却一直坚持搜寻证据想通过正道平反冤情,这份心性便足以让他赞赏了,所以,他便动了心思,想等案情结了招游春为附马,可这会儿,九月提说游春是她的未婚夫婿…… 皇帝看了看一边淡然的没有任何动作的郭老,心里不由一叹:小皇叔的外孙女啊,罢了罢了,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你有何证据证明,游家是冤枉的?”皇帝心里明镜儿似的,正好,既然都捅出来了,那就干脆捅明白吧。 294准许重审冤案 九月见林国舅说了这么多话,皇帝也是这般淡然,并没有对她有什么不满的表现,心里稍稍一安,便把她爹受托保存证据的那段说了出来。 皇帝听到祈丰年居然把证据藏在棺材里,眉眼跳了跳,再次看了郭老一眼,心下歉意更深,当年,要不是因为他的事,小皇叔也不会与心爱的人分离,更不会有后来的重重误会异致孤身一辈子了,连累得小皇叔的妻女受苦了一辈子…… “起来说话。”想到这儿,皇帝柔声让九月起身,又问了些细节,便让九月退到一边等候,转向王平晖说道,“王爱卿,福女所言可真?” “禀皇上,福女所言之事,句句是真。”王平晖正愁没机会捅上来呢,忙出列附和,把游春和祈丰年的事一一禀报,矛头直指林国舅的本家,京都府尹林旺。 “皇上,她这是告御状。”此时,林国舅再次站了出来,对着皇帝说道,“皇上,告御状必须得击响登闻鼓滚过钉板方可,她怎么能不按规矩来?皇上,无规矩,不成方圆呐。” “林国舅的规矩,当真是大呀。”康子孺就好像摆明了跟林国舅做对似的,林国舅一开口他就跟上反驳。 “康大儒,我林某何时得罪你了?”林国舅气得瞪着他质问道。 “你没得罪我,我就是看你不惯罢了。”康子孺挑眉,直白的告诉他,“你好歹一个大人了,怎么心眼比针眼还小?她不就是不小心告了你家亲戚吗?平时怎么没见你这样对规矩上心?” “康大儒,这是金和殿,你不能乱说话。”林国舅顿时跳脚,转身求支援,“我何时没规矩了?各位大人都评评理。我何时没规矩了?”他一气之下,口无遮拦,便“你你我我”起来。 皇帝微皱了皱眉。却没有指责他,反倒宽慰道:“林爱卿。康大儒只是开个玩笑,不必当真。” “皇上,这是金和殿呢,哪里能开玩笑的地方?”林国舅却以为皇帝偏袒他,上前几步声情并茂的说道,“皇上,臣对皇上的一片忠心。日月可昭,今日居然被他这般欺辱,臣心寒哪,臣如今唯有撞死在这金殿上方能一证清白。” “我说。林国舅,你至于吗?我又没说你什么,你就寻死觅活的,撞死在金殿上,擦。你这是逼宫欺君呢?”康大儒却是眼睛一翻,伸着小指头挖了挖耳朵,连粗话都出来了,“你还知道这是金和殿?知道金和殿是什么地方?居然敢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你。简直是吃了龙心豹子胆啊。” “你……”林国舅瞪着眼睛看着康子孺,动了动嘴巴却想不起怎么反驳,只好又转向皇帝。 “林爱卿的忠心,朕自然明白。”皇帝淡淡的说道,“林爱卿为国为民,辛苦了,从今儿起,便在家安享天伦吧。” “皇上……”林国舅顿时傻眼了,让他回家吃自己的? 皇帝罢了罢手,不想再理他,直接转向九月问道:“福女,你的要求有悖规矩,还是换个要求吧。” 换个要求?那她不是白说了?没有结果不说还打了草惊了蛇,哪能现在就袖手? “皇上,如果,敲登闻鼓滚钉板能换得皇上同意重审游家冤案,民女愿意。”九月再次跪下,郑重的说道。 “这……”众人大惊,纷纷看向郭老,今天郭老领着福女来朝堂,一路细心介绍,那关系必不会远,这会儿,她居然自请滚钉板,这……难道是王爷授命的? 郭老淡然的站在一边,只是默然的看着九月,却没有什么表示。 康子孺也是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这两人的表现,倒是让皇帝没了底,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知道她是自己的外甥女,皇帝自然也不会真让她去滚那钉板,想了想便说道:“福女祈雨解我天朝危急,此是大功,岂能因求一恩典便让福女去滚钉板?传出去,朕岂不成了昏君?此事,朕允了。” “皇上!”林国舅还想蹦一蹦,便被皇帝凌厉的目光扫到,忙低了头。 “她是大康天朝的福女,不容有半点儿闪失。”皇帝沉了脸,“此事,便由刑部协助大理寺细查,务必尽早还游家一个公道。” “臣,领旨。”王平晖和另一个紫衣大官走了出来,双双应下。 皇帝点点头,又看向了郭老,他这小皇叔难得上一次朝,今天来必是有事,当下缓了声恭敬的唤道:“小皇叔,您老今儿可是有事要说?” “禀皇上,臣确实有本要奏。”郭老这才抱了抱拳微笑的开口。 “小皇叔只管说,有什么需要朕帮忙的。”皇帝对郭老是真的好,朝堂上都这样随意。 “臣这几十年来,一直在寻找臣妻下落,年前,终于寻到了臣妻的消息,今日,特来奏请皇上,允臣之妻女后辈认祖归宗。”说罢,便单膝跪了下去。 顿时,满朝文武哗然,王爷一生未娶,身边连个妾室通房也没有,如今居然说有妻子,还有女儿后辈,这真的是太让人惊讶了,当然,也有那知情人士是被郭老的郑重其事惊到。 “不知我那皇婶如今在何处?”皇帝是知情的,所以,便配合着问道。 “臣妻已于去年九月离世,臣之唯一的女儿也于十六年前逝去,如今只有臣的女婿和七个外孙女。”郭老语气淡淡,也没显得多激动,他只是叙说事实,快五十年了,也该给他的钗娘一个交待了。 “小皇叔。”皇帝站了起来,从龙椅上下来,亲手扶起了郭老,“不知朕那妹夫和外甥女如今何在?”说真的,他还是被惊了一下,之前,郭老只说九月是,没想到居然还有那么多。 “皇上。臣的女婿便是福女所说的她的父亲祈丰年,如今正在刑部大牢,臣的外孙女如今只有福女一人进京。其余六人皆在康镇家中。”郭老再次抛出了一个炸弹,炸得林国舅险些站不住。 完了。完了……林国舅虽然不怎么怕康子孺,可他绝对的忌惮郭老,事实证明,任何与郭老有关的事,都捞不到好处,皇帝对这小皇叔,几乎已经到了百依百顺的境界。 除了他。百官中还有礼部尚书韦大人暗暗心惊,他庆幸他有个好儿子,庆幸他的好儿子领了趟好差事,这样。他还有机会挽回败局,下意识的,他又离林国舅远了几分。 皇帝当然不会驳了郭老的请奏,当即应下,让钦天监择良辰吉日。准九月代表一家到太庙祭拜,认祖归宗,载入皇家玉牒。 祈丰年是王爷的女婿,皇帝的堂妹夫,又没犯什么事。自然不能再关在大牢,游春应该是原告,被人诬陷,也不应关在大牢,便干脆,都送回王府去,由郭老负责看管他们,大理寺和刑部审案期间,随传随到。 事情被皇帝一捶定音,林国舅神情惴惴,也不敢多等,退了朝之后就匆匆走了,他得去跟今天告假的弟弟通个气。 韦大人和几个原先和林国舅走得近的也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后面。 九月跟着郭老退出殿来,马上有小太监过来请两人进宫。 康子孺笑着对九月说道:“小丫头有胆魄,滚钉板都不怕。” “多谢康大儒今日仗执言。”九月想到他针对林国舅的那些话,对他好感连升。 “不必谢我,我就是看那小子不顺眼罢了。”康子孺挥了挥手,一步三摆了走了。 “王爷,福女,请。”小太监还在等着,看两人说完了话,再次延请。 “嗯。”郭老点了点头,示意九月跟上。 顺着走廊进了那边的侧门,便进入一条长长的高高的巷子,九月忍不住抬头,那宫墙瞧着足有祭天坛那么高,她不由叹气,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如今看这宫门,简直堪比太平洋了。 顺着好这条路走了许久,小太监才拐进了左边一个门,领着两人又绕了长长的一条游廊,才算到了地方:养元殿。 比起上次去御书房,这次可算麻烦多了。 “王爷请。”小太监很识趣的退下,郭老在宫中行走,一向不必通传,当然,他也不爱常来,他年纪只比皇帝大十岁左右,这宫里住的可都是皇帝的人,他当然要避退。 郭老回头冲九月笑了笑,带着她进去,厅中,皇帝和皇后并排坐着品茶,边上还有四个妃子在侍候着。 “皇叔来了。”皇后看到郭老直接站了起来,四个妃子们也纷纷行礼。 一家人,却要行礼来行礼去,九月表示很无奈,却也无能为力,一一向众人磕头,倒也赚了几个玉镯子玉簪子。 皇后的年纪也有六十几了,打扮得雍荣华贵,却也难掩岁月摧残,她对九月最是和蔼,对郭老也是恭敬有加,那几个妃子中,有一个便是林妃,她年纪最小,今年也不过四十,加上保养得当,看着也不过三十多,一双狐媚眼睛就跟放电似的往皇帝身上招呼,比起她,其他三个便逊色许多。 “九月呐。”此时在座的都是一家人,皇帝也随和多了,笑眯眯的唤着九月的名字,“小皇叔的意思,是想让你继王府的香火,你可愿意?” 啥?九月惊讶的看向郭老。 郭老笑了笑,说道:“皇上,继不继的也就是个形式罢了,俩孩子都是争气的,他们的将来,他们会自己争。” “小皇叔,这哪能一样?”皇上摇头,笑道,“九月的几位姐姐是郡主之女,便封为县主,至于九月,既是福女,又是您老的传人,自当入我们郭家谱,改名郭福,封郡主,将来生的头一个男孩儿便能世袭王府,传您老香火了。” 九月一听,顿时哑然,皇帝这会儿说的,可不就像是她和水家说的一个道理? 295康俊瑭的用心 郭老并没有在宫中耽搁太久,就带着九月回了王府。 “九月,如果你不愿……”郭老面对九月竟有些愧色,他的本意只是想让她们认祖归宗,没想到皇上却提了这样的要求。 “外公,改名的事就算了吧,不过,至于孩子嘛,头一个男孩一定姓郭。”九月丝毫不觉得一个未婚姑娘讨论这些有什么不妥,坦坦然的说道,“相信子端也不会有意见的。” “你呀,一个姑娘家,说这些也不会害躁。”郭老失笑,“你说的子端,是游春的本名吧?” “嗯。”九月点头。 “你今儿在皇上面前坦言他是你未婚夫婿,这事儿只怕就成定局了,不过,这样也好,皇上也不会再惦记着他了。”郭老想想便觉着好笑,他和康子孺商量了好久也想不到如何跟皇帝开这个口以不伤了皇帝的面子,没想到她今天一下子给解决了。 祖孙两人说说笑笑,很快便回到了府中。 顾秀茹已经备下了午膳,等着他们了。 中午的饭,倒是只有他们两人,午后,九月回屋洗了个澡就去补眠,等她醒来,已是黄昏时。 “九小姐。”九月一起身,便有两个丫环进来伺候了,这两个都是顾秀茹亲自挑出来,一个叫碧浣,一个叫青浣,此时,碧浣去打水,青浣过来帮九月拿衣服梳洗,一边回道,“皇上派人送来了好多赏赐呢,也没传旨,便放下就走了,王爷说了不让打扰小姐休息。” 九月对赏赐没兴趣,她还记着康俊瑭的约定,说好要去探监的。 “康公子可来了?”九月由着青浣帮她梳头。看着镜中自己的长发快速变幻成漂亮的发型,她就羡慕,她来这儿十六年。最多的就是梳麻花辫,根本不会这些复杂的发型。当然,她也懒得费这个功夫去学。 “早来了,陪王爷下棋呢。”青浣笑着回道。 郭老倒是挺爱下棋,当初她和游春在落云山遇到他,游春就陪他下了棋,后来在她家,齐冬月也陪了不少场。 九月笑笑。让青浣随意的梳了个简单的发型,穿了身白袍就急急忙忙洗漱了下出去了。 “终于醒了啊。”康俊瑭看到她,毫不给面子的取笑,“我还以为你又得睡上两天呢。” “那是意外。”九月撇了撇嘴。向郭老行了礼,催着康俊瑭问道,“何时去?” “我都等了大半天了,你才问我何时去?我还以为你不去了呢。”康俊瑭懒懒的看了她一眼,坐在凳子上动也不动。依然老神在在的和郭老对奕。 “去哪?”郭老惊讶的看看九月,又看看康俊瑭。 “去探监。”康俊瑭立即把九月给卖了。 “哦。”郭老点了点头,把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盅里,笑着起身,“这盘。等你们回来再下,备上马车,正好把他们接回来。” “接回来?”康俊瑭疑惑的看着郭老,他今天一天都在外面,还没回过家,没和他爷爷碰面,自然也不知道早朝发生的事。 “现在能接了吗?”九月却是知道的,一听顿时高兴了起来。 “喏,带上这个。”郭老摘下他身上的一块玉佩,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黄缎子递给了九月,“这是皇上中午让人送来的手谕。” “王爷,您太不够意思了,我都陪了您大半天了,您都没提。”康俊瑭幽怨的看着郭老,很不满。 “你小子,莫在我面前耍宝。”郭老捋着长须笑道,“你又没提要去探监,我原是想等晚上让锦元去接的,既然你们要去,就顺便吧,不过,记得让锦元点上侍卫同去。” “好嘞。”康俊瑭一把接过抢了九月手中的东西,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外面走。 “放开。”九月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这人,总是这样不顾影响,没看到那些丫环们一直偷笑吗? “拉一下小手又不会少了你的肉,怕什么。”康俊瑭没个正经的睨着她,眼波流转,顾盼的风情让九月这个女儿都自觉惭愧,一路上更是收获丫环芳心无数。 “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么?”九月翻了个白眼。 “那要不,我再等你一下,你去换身男装?”康俊瑭停了下来,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道。 “去……”九月无语了,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说不通。 到了外面,找着了黄锦元,让他点了侍卫,备了两辆马车,一同前往刑部大牢。 大牢设在一条高高的城墙内,上方是不断巡查的兵士,下面也有两队巡逻队,便是绝世的高手来了,只怕也难轻易进出大牢。 康俊瑭把郭老的玉佩出示了一下,门口的守卫才放行,黄锦元和苏力陪着两人进去,其他人只能留在外面等候。 “好高。”九月抬头看着高高的墙咋舌,不过,貌似没皇宫的墙高。 “这哪算高。”康俊瑭倒着走,抬头看着那上面的说道,“功夫好的人就能上去。” “你行?”九月鄙夷的看着他问。 “嗯……那个,差一点点儿吧……”康俊瑭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道,“游春和他两个手下倒是能。” “……”说到游春,九月立即闭嘴了,不想和他扯这些,显得她有多不了解游春似的。 “嗳,我可是陪你来接人的。”康俊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双手环胸微佝着腰平视着九月,一步一步往后倒。 “明明就是你提议来探监的。”九月狐疑的看着他,不过,她的心思已经飞到了尽头的那道门上,不知道他在里面好不好,想到那天他能来去自如,想来也混得不错吧?还有她爹,在里面会不会憋闷? “来者何人?”思索间,已经到了大牢的大门前,四个守卫把兵器一叉,盘问道。 “逍遥王府的人。”康俊瑭懒洋洋的出示玉佩,四个守卫立即跪下。 “还有这个。”康俊瑭拿出那黄缎子晃了晃,四个守卫刚刚站起来,又被惊得再一次跪下,康俊瑭才说道,“奉皇上手谕,来提游春和祈丰年的,还不前面带路?” “请。”四个守卫也不敢阻拦,他们事先也得了王平晖的吩咐,知道今天会有王府的人来提人,当下有一个打开了大牢,陪着他们进去。 这会儿正是黄昏,踏进这道门,视线反而亮了起来,大牢两边的墙上,间隔一段路便亮了一盏灯,倒也不算昏暗,只是,毕竟是牢房,那气味儿还是极难闻。 康俊瑭直接捂住了鼻,嫌弃的挥着袖子:“这味道,比臭袜子还难闻。” 九月古怪的看了看他。 康俊瑭立即辩道:“我说的是别人的臭袜子。”结果,越描越黑。 九月的心思没在这上面,也不与他辩论,只专注的看着两边的牢房,一路过去,这些牢房并不是全满的,只有稀稀朗朗的几间关着几个人。 走过十几间牢房后,拐了个弯,又是一道铁门,打开后,里面的光线却是暗了许多。 “两位,最里面的两间就是。”守卫让到了一边,看着康俊瑭他们要走向哪一间。 九月心急,快步往最里面过去,才走到那边上,她的脚步嘎然而止。 牢房里,两个相拥的人…… “哎呀!”康俊瑭跟在后面,怪叫一声,“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那里面的两人听到声音,骤然分开,那男的俨然就是游春,而他面前的女子,穿着一身鲜红,双目含春,酥丨胸半露,转身看到康俊瑭时,还特意往游春身上靠了靠,挽住游春的手臂慵懒的扫了康俊瑭一眼:“你怎么来了?” “就你来的?”康俊瑭邪气的一笑,甩着手中的黄缎子上前,隔着铁栅栏对着游春笑道,“春哥,我们来接你来了。” 游春整个人僵立着,目光紧紧盯着九月。 九月看了看他,缓步到了另外一间,里面的祈丰年也注意到了她,已经来到了铁栅栏前:“九月,你怎么来这儿了?” “爹,您没事吧?”九月很淡定,甚至还微笑着向祈丰年问好。 “我没事,你怎么来京里了?”祈丰年并不知道她的消息,所以,才会这样惊讶。 “有点儿事呢。”九月浅笑,“外公让我来接你们出去。” “可是,事情结束了吗?”祈丰年看了看对面的游春,皱了皱眉,“九月,那个……有些事,你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你……” “爹,皇上英明,他同意重审那个冤案了,他还说您是证人,没有做违法的事,不必在牢里待着,他已经准许你们出去,在王府住下,随传随到就是了。”九月没理会他后面的话,径自笑道,说罢,回头看了看那守卫,淡淡的吩咐,“开门。” 守卫并不认得她,当下犹豫的看了看康俊瑭。 “这是我们家九小姐。”黄锦元立即对着守卫说道,“王爷的亲外孙女,里面那位爷可是王爷的女婿,还不开门?” 守卫吓了一跳,立即上前掏钥匙开门。 至于康俊瑭,这会儿正看着游春身边的姑娘毒舌呢,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话不饶人,那姑娘也是,他越说,她便贴得游春越紧,对康俊瑭冷嘲热讽。 296大牢的险 有王平晖的吩咐,康俊瑭几人又带着皇帝的手谕,游春和祈丰年很顺利的被放了出来。 九月无视游春的目光,扶着祈丰年走在了前面,听着后面康俊瑭和那姑娘针尖对麦芒,她突然间有些明白康俊瑭为什么热衷拉她来探监了,这家伙,分明是对人家姑娘有意思,那姑娘估计也是如此。 只不过,两人孩子气的争辩让她实在无语。 而游春,由始自终没有开口,这让她很不满,她不理,只是因为初初见到有个姑娘贴他这么近她心里不舒服罢了,事实上,她并没有多想,红蕊的事已让她想得很明白,她也相信像游春这样能在她祈雨时不顾危险溜出去看她的人会突然间变心。 她在等,等到了王府,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再好好找他算算账。 游春却以为她生气了,心情有些忐忑,然,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身边又有这么一对活宝,他也只有头疼的份,他却不知道,九月当着皇帝的面都说他是她未婚夫婿了,他的这种掩人耳目的做法根本没了必要。 “九月,你外公……真的是王爷?”出了大牢走向马车时,祈丰年才开口问道。 “爹,外公是当今皇上的小皇叔。”九月轻声解释,“不过,对我们来说,外公就是外公,是不是王爷并没有什么区别,等事情一了结,我们仍回大祈村去,一家人团聚比什么都好。” “是啊。”祈丰年露出一抹微笑,欣慰的看着九月,“你瘦了不少了,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 苦倒是没吃,就是命差点儿丢了……不过。九月没打算告诉他这些,都过去的事了,不想让他担心:“也没吃什么苦呢。有人护着,一路都是安排好的。” “是你外公派人接你吗?”祈丰年点点头。问道。 “不是,是皇上的人。”九月轻笑,“爹,回去再说吧,外公还等着呢。” “好,好。”祈丰年当下不再多说了。 很快,就到了那两辆马车旁。九月扶着祈丰年上了一辆马车,她正要跟着上去,身后便袭来一股香风,她皱了皱眉。退到了一边,一回头,便看到那位姑娘站在她身后,笑盈盈的问:“祈姑娘,我们一起坐后面的车吧。” “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太过浓郁的香,我还是和我爹一块儿吧。”九月淡淡的看了看她。 一个制香的人居然说自己不喜欢浓郁的香,这话一出口,康俊瑭的表情立即精采了起来,他一把搭在游春肩上。痞痞的对着那姑娘说道:“红莲儿,你还是乖乖的陪着我们吧,我和游少不嫌弃你的香……唔。” 话没说完,腹部就被游春一肘子撞了上去,疼得他直咧嘴,捂着肚子退了几步冲着游春瞪眼:“你个没良心的,我好心好意带着人来接你,你恩将仇报。” 游春冷冷的看着他,他来就来呗,干嘛还带着九月?带了九月倒也罢了,还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做什么?没看到九月一直没理人吗? “祈姑娘,我有话要和你说。”红莲儿白了康俊瑭一眼,转向九月又换上了一副能甜死人的笑容。 “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能有什么可说的?”九月淡淡的应了一句,很不给面子的上了车,还放下了布帘,只是,刚一落座,她的眼皮突然跳了几下,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楚的寒意,紧接着腰后被一样尖锐的东西抵住了。 刺客?九月整个人僵住了。 “福女,呵呵。”身后响起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九月绷着身子,眼睛余光瞥见祈丰年昏倒在一边,心里更是紧张,淡淡的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一出声,外面的游春几人也听到了。 游春大骇,他这一路出来心思一直在九月身上,担心她生气,担心她误会,警惕心竟降到最低,而康俊瑭两人又一直顾着斗嘴,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大牢之外,居然有人敢做挟持的事。 游春一个箭步上前扯下了那布帘,只见,林国舅端坐在马车后面,手上拿着一柄匕首抵在九月腰后,祈丰年倒在一边,他顿时冷了眸,沉声喝道:“放开她!” 康俊瑭的嘻嘻哈哈顿时也消散了,目光如蛇般看着林国舅,心里多少有些懊悔,该死,居然被一只猪给钻了缝隙,枉废他和游春两个高手了,至于一边的红莲儿,他完全忘记了她的身手还在他之上。 红莲儿无声的叹息,方才,她就是想阻止九月上马车的呀,只是没想到九月对她这么深的敌意,她都来不及示警,九月就上了车,这会儿,也只能扣着暗器警惕着四周了。 “放开郡主!”黄锦元和苏力立即拔出武器围住了马车,目光瞪向四周,才发现,他们带来的侍卫竟都着了人家的道儿,僵直着不动了。 “林国舅,我们可是有皇上手谕的,你敢不敬!”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康俊瑭又恢复了他之前的嘻哈,懒懒的掸了掸自己的衣襟,从怀里拉出那方黄缎子向林国舅扬了扬。 “皇上手谕又如何?”林国舅却笑了,“过了今晚,便是圣旨也没有效了。” 九月等人心下大惊,这是谋反提前了?主谋竟是林国舅?那么,黑风崖的那些人也是他的了? “林国舅,你可知道你刚刚说的,是会诛九族的,你不怕死,也该想想宫里那位如花似玉的林妃娘娘,你想让她当寡妇么?”康俊瑭不正经的说道,人也斜斜的倚到了马车另一旁,就好像,他是遇到了熟人,闲话天气般,根本无视了林国舅手中的凶器。 “那不简单?重新找一个就是了。”林国舅无所谓的撇嘴,“等她当了太后,想要几个男人没有?” 三皇子谋反……九月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 “哟,有你这样的弟弟还真好,这么为自家姐姐着想,杀了她男人,再给她多找几个,啧啧,太够意思了你。”康俊瑭对着林国舅竖起了大拇指,“我说国舅爷,要不,这样行不行,我去杀了你老母亲,然后再给你多找几个小母亲?你也知道,繁梨楼美人如云啊。” 红莲儿听不下去了,上去就拍了他一掌:“你当我们姐妹是什么?居然让我们去陪一只猪。” “我又没说让你去,你要去了,那还真的是好白菜被猪啃了,哈哈。”康俊瑭竟旁若无人的和红莲儿嬉闹起来。 九月看得那个无语,她还在人家手上当人质呢,他们就不能正经些? “康俊瑭,你个混小子,你信不信我一会儿把你扔怡然院去?”林国舅这一天先是被康子孺气得险些吐血,这会儿又被康俊瑭这个毛头小子戏弄,新仇旧恨顿时涌了上来,他眼一瞪,手上的匕首就失了准头。 九月明显的感觉到了,立即扭身到了一边,一脚朝着林国舅踢,她只是胡乱的踢,却不小心踢到了某个物件。 “嗷……”林国舅顿时痛得嗷呜一声扔了匕首弯腰捂住了痛处,红莲儿动作极快,他刚一张嘴,她马上飞身入内,一只绣花鞋堵住了林国舅的呼痛声,接着,手指已点上了林国舅的穴位。 “九儿,你没事吧?”游春第二个上车,一把搂住了九月。 “我没事。”九月摇了摇头,此时也顾不得找他麻烦,拉着他的衣襟急忙说道,“林国舅不可以一个人出现的,我们快些走。” 康俊瑭已经替祈丰年解了穴道,这会儿已经扶起了祈丰年。 外面,黄锦元和苏力也在给侍卫们解穴道,只是,外面这些人却不是被点了穴位,而是中了一种奇毒,一碰到他们,他们便纷纷倒下,七窍流血。 “少主,此处不宜久留。”红莲儿此时,哪里还有半点儿风尘味道,一张艳丽的容颜,再正经不过了,“您陪祈姑娘回王府,这儿交给我们。” “没错,你先回王府,今晚只怕要变天了,你速禀报王爷,外面的事,交给我们。”康俊瑭也难得的郑重了一回儿。 “你们当心些。”游春没有犹豫,拥着九月坐到一边。 红莲儿扶正了林国舅,抽回了自己的绣花鞋,手一翻便多一粒黑色的药丸直接投进了他口中,柔软的小手一抬他的下巴,然后娇媚的对着林国舅低语道:“国舅爷,乖乖的哈,要不然,这粒药丸里面的虫子化出来……啧啧啧,那可是一公一母两只呢,到时候,生出虫宝宝来,没有我的解药,那也就能吃国舅爷肚子里的货了,哦。” 林国舅身子动不了,眼神却是明显的露出恐色。 别说是他了,就是九月也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游春留意到,紧了紧铁臂。 红莲儿说完,手指滑过林国舅肥肥的脸,正要说上两句,突然,康俊瑭不耐烦的一伸手,抱着红莲儿的腰跳下了马车:“女人,磨磨叽叽的干什么,这种肥猪你也要揩油啊?” “放开我。”红莲儿气恼的反抗,两人纠缠着到了边上。 黄锦元和苏力已经把那些不幸遇害的侍卫同僚们抱上了另一辆马车,苏力驾了那辆车,黄锦元跳上了这边的车驾,迅速离开这一片。 原地,只留下康俊瑭和红莲儿,诡异的是,原本密切巡逻的兵士们竟然一个都没有出现。 297避祸 黄锦元和苏力两人一路警惕,倒是没再遇到什么风波,很快就回到了王府前,从侧门直接拐了进去。 黄锦元和苏力恨极了林国舅,这么多兄弟跟着去,一下子都遇了害,让他们如何不怒,可是,再怒,也得待郭老作裁决。 林国舅被两人抬猪似的抬到了郭老面前,扔在了地上,黄锦元和苏力双双跪倒在郭老面前请罪,他们带着兄弟们出去,却没能把人带回来,他们自觉有错。 “怎么回事?”郭老瞥了林国舅一眼,淡淡的问。 黄锦元忙把事情禀了一遍。 “九月,陪你爹回去休息,游春留下。”郭老听罢,语气更淡。 九月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看了看游春,就扶着祈丰年退了出去。 顾秀茹早就安排了祈丰年的住处,看到他们出去,忙过来引了他们去外院的清竹居,那儿,已经安排好了照顾祈丰年的两个小厮。 “姑爷,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们做。”顾秀茹对着祈丰年行礼,祈丰年反倒不自在起来,手脚都没地儿放似的,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不会那么没出息。 顾秀茹体贴的退了出去,留出空间给九月和祈丰年两人叙旧。 九月便把家里的事,细细的告诉了祈丰年,还重点提了葛玉娥母子。 “爹,我出来的时候,并不知道有今天,所以,把香烛铺给了玉姨母子,可是,这对他们来说,未必是最好的,您心里也得有个章程才好。”九月说罢,轻声劝道。 “我知道。”祈丰年这次没有回避,坦然点头。“我这些日子在牢中无事,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石娃是我的孩子,我欠他们母子一个交待,这次回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他们娘俩受委屈了。” 祈丰年终于正式在九月面前确认了葛石娃是他的孩子。 九月笑着点头:“希望这次的事能早些结束,我们就能带着水大哥一起回去给他们办婚礼了。” “八喜的事要办,你的也要办。”祈丰年微笑着看看她。“九月。这一路。多亏了游春,爹才没受什么苦,便是在牢里,也是吃得好睡得好。倒是他,战战兢兢,无时无刻不在警惕,无时无刻不在运作,那个红莲儿姑娘,天天来,可是,爹看着呢,他们之间没什么。今天那样,也只是避人耳目,你莫要误会他了。” “爹,我知道呢。”九月不由轻笑,她只是想找游春好好算账时不会落了下风罢了。可现在,显然已经被林国舅给破坏了,她营造出来的气氛也没了,“我信他。” “那就好。”祈丰年放心了。 “爷,热水和衣裳都备下了,您可要沐浴?”有个小厮走了进来,恭敬的对着祈丰年问道。 “洗吧。”祈丰年嗅嗅自己的衣袖,笑了,在牢里吃得好睡得好,唯独不能洗澡,这一身的酸味儿,也亏得自家女儿不嫌弃,陪着他一路回来还陪他说了这么久的话,“天不早了,你也回去歇歇吧。” “好。”九月点头,离开清竹居往逍遥居走好,她的房间之前被安排在郭老那边,顾秀茹也没说有没有给准备另外的院子,她这会儿仍往那边去。 刚拐出院门,碧浣和青浣就提了灯笼来迎,正好,也省了她自己找路。 回到自己那屋里,碧浣去准备饭菜,青浣准备香汤。 九月心里记挂着今天的事,匆匆的洗了个澡,也没了胃口,草草的吃了几口便放下了。 “青浣,王爷他们用过了吗?”事实上,她想问游春…… “王爷进宫去了。”青浣忙回道,“方才王爷换了朝服,带着一位公子进宫去了,走的时候,吩咐了大管家,如今府里上下多了不少防备,尤其是这院子,里里外外好几层戒备呢,嬷嬷方才还吩咐我们陪着小姐,不能离开半步。” 年轻公子?那定是游春了。九月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按着林国舅的说法,今夜只怕要变天,他们这个时候进宫…… 无奈,她什么也做不了,坐着默了几遍心经,依然解不了这烦躁,干脆就扔了笔,和衣躺下。 半夜时,她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喧嚣,她又坐了起来,碧浣和青浣听到动静,也披衣进来。 “外面什么声音?”九月支着耳朵听,却又没听到什么,不由皱了眉,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林国舅的影响,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般,偏偏,这会儿外面又安静的不像话。 暴风雨前,总是诡异的宁静。 后半夜,九月在迷迷糊糊中度过。 一连三天,雨连绵不绝,老天似乎要弥补那几个月的过失般,倒起水起来比毫不手软,护城河的水涨了上来,王府里的下水道也开始有泛滥的迹象。 这三天里,整个王府的人都没有出去,出去在外面的人也没有回来。 九月得不到外面的消息,顾秀茹等人自然也不知道,不过,顾秀茹却很淡定,三十六年前,她跟着王爷,就曾见识过这样的局面。 “九小姐,你放心,这雨马上就会过去的。”顾秀茹把王府打理的极好,祈丰年和九月反倒像个客人似的,什么也不用做,每日有人伺候。 当然,也有人说外孙女不是孙女,自然是外人,九月也没将这儿当成自己家,所以,一直也是不去管府里那些闲事。 然而,到了第四天夜里,雨不仅没有消减,反倒越来越大,倾盆大雨,似要冲刷尽这世间所有污秽般的倒着、倾着…… 九月吃了饭,一时也睡不着,便在前厅坐着,看着门外的门幕。 九月中的天,已经有些微凉了…… 去年,似乎也是这个时候,外婆离她而去…… 九月的思绪有些乱,在心里默默的祈祷这场雨快些过去,祈祷该平安的人都能平安着…… “九小姐。”黄锦元突然匆匆而来,他是府里的侍卫队长,可是,郭老走之前却把他留了下来,让他负责全府人的安全,这几天,他也忙得团团转,这会儿,却是突然出现,让九月顿时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九月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 “王府被人团团围住,九小姐请立即转移以防万一。”黄锦元肃穆的看着九月,“你是福女,府里还有林国舅,只怕他们是冲你们俩来的,府上侍卫虽多,却不过是他们的四成,一旦动手,属下怕护不住小姐安全,请小姐立即跟属下退避。” “能退哪去?”九月皱着眉问道,既然被围了,还能出去吗? 顾秀茹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刚刚安排人去给林国舅送饭去了,赶回来正好听到黄锦元的话,立说道:“有,府中有暗道,可直通城外别院。” “有劳嬷嬷领路。”黄铁元没有意外,他没进过那暗道,可他知道有,顾秀茹长年陪着王爷,自然是知情人。 “马上收拾。”顾秀茹点头,立即招了人进来,吩咐了下去。 “外面……怎么样了?”九月眉头深锁,无力之极,她这个福女是假的,此时此刻,她还真希望自己有那么点儿神力,发发力就把一场祸端消除,多好?可是,人生不是梦幻,她只是个凡人,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村姑,连红莲儿、红蕊那样的本事都没有。 “林国舅那日已经招了所有事情,王府和游公子进了宫,想来皇上必有所防范,这些,不过是一时的,九小姐不用担心。”黄锦元安抚了一句,“请九小姐稍待,属下这就去安排,马上回来。” 说罢,也退了出去,侍卫们要安排好,尽量拖住外面那些人,好给府里上上下下的转移争取时辰。 一刻钟后,顾秀茹回来了,祈丰年也被小厮领了过来,等到黄锦元过来会合,众人在顾秀茹的带领下在雨声的掩护下,来到了逍遥居的湖心亭里。 顾秀茹指挥黄锦元把那张郭老和康子孺对奕过无数次的石桌左挪右转了好几次,便让他停了手,周围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黄锦元有些惊讶:“嬷嬷,是不是记错了?” “没记错,你们瞧。”顾秀茹却笑了笑,指向了湖面。 只见,湖水尽慢慢的褪了下去,露出了池底的。 这池底竟是石板铺就,微微有些倾斜,石板衔接齐整,俨然无缝,就好像天然一体似的。 王府的下人们显然都是极有规矩的,面对这一幕,居然还能做到面色如常、安静如昔。 “走。”顾秀茹回头看了看九月,先走下了亭子,在亭子的底座掏了掏,那亭子下方居然开了一道门,露出了一个往下的台阶,“就是这里。” 九月惊讶极了,古人的智契果然不容小觑。 通道中并不宽,一次仅容两人并行,黄锦元为防万一,领着四个侍卫走在了前面,边走边点燃两边石壁上的灯。 九月扶着顾秀茹,祈丰年跟着她们面后,再往后是两个侍卫抬着昏睡过去的林国舅。 林国舅也不知道被动了什么手脚,整个人瘫倒在软轿上,要不是他神色如常,九月真的会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挂了。 ps: 谢谢的蓝芯5的平安符和粉红~~~谢谢淡雨思涵的打赏~~~~今晚会有加更,感谢亲们的支持~~ 298论功行赏 估摸着走了有小半个时辰,弯弯转转的暗道终于看到了山口,在顾秀茹的指点下,黄锦元和四个侍卫推开了门口的大石头,拓开了门口的宽度,顾秀茹拉着九月走了出去。 这是个小小的山洞,出了山洞,外面竟是假山,一路,顾秀茹这边按按,那边捏捏,所到之处,怪石林立的假山居然就多出了一条直直的道,到了外面,九月看清了全貌,是个小花园。 “这是王爷在城外别院。”顾秀茹笑着解释,拉到九月站到了花间,这时,外面守着的人听到了动静进来,看到顾秀茹忙双双行礼,顾秀茹抬了抬手,“好生安顿祈爷和九小姐。” “是。”这两人也不问九月的身份来历,恭敬的应下,便引着九月等人出了花院去安顿。 顾秀茹留在了这儿照应,等着里面的人全出来,她还得把这儿给还原回去,那边么,已经交待给了她的心腹,人全进来后就会关上石门,水闸会怎么拉起,池水也会自动的满回来,那些人想要发现这其中奥妙,必也得花不少功夫。 这处别院也不算小,三进三出的院子,院子外面是一片广阔的田园,在雨幕中,倒是颇有一番意境。 郭老没有来,在顾秀茹的授意下,九月被安排在了主院,以顾秀茹的话说,她是王爷的外孙女,将来是要承王爷衣钵的,又是福女,住主院并不算逾越。 祈丰年住到了东院。 顾秀茹带着碧浣和青浣留在主院陪着九月,其余的丫环仆人们自动自发的安顿了下来,各司其职,并没有因为这暂时的紧张便显得慌乱,王府所有人的素质由敢可见。 “黄大哥,外面有什么情况务必及时告诉我。”九月生怕黄锦元有消息不告诉她,特意叮嘱了一句。 “好。”黄锦元也干脆,点了点头,出去安排值守的事。 所幸。这种情况并没有延续多久,九月在别院住了两天,这天中午便有一位将军带着军队来到别院,九月自然没有出去看到,不过,她看到了大批军士进入那个花院,顾秀茹也不见了。 天黑时,几万人马竟在半天内消失在别院里。 去向,不言而喻。 这些军士的到来,也意味着事情既然升级。 雨。又持续了三天。才算渐渐的放了晴。雨后的别院异样清丽,天际挂出了美丽的彩虹。 “九小姐,快看,有虹。”碧浣知道九月这段日子一直担心。这会儿看到彩虹忙献宝似的向九月说道。 九月就站在廊下,闻着空气中带着泥土味的湿意,抬头看了看天,那彩虹,无巧不巧的挂在皇宫的方向,倒是颇有寓意。 “真漂亮。”九月微微一笑,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九小姐放心,你是福女,王爷是有福之人。说不定,今儿下午就能回府了呢。”碧浣完全是安慰九月来着,没想到了,竟是一语中的。 到了下午,黄锦元满面笑容而来:“九小姐。叛贼伏诛,余孽尽除,城中危机解除。” “真的?”九月惊喜的站了起来,看着黄锦元急急的问道,“他们可有受伤?” “只有水宏受了些轻伤,却立了大功,王爷几人皆安然无恙。”黄锦元微有些遗憾,这种建功立业的机会,他们没法去呀,不过,他遗憾的只是没能亲手给那些兄弟们报仇,而不是看中升官发财,毕竟,保护好九小姐保护好王府里的人,才是他如今的职责所在。 听说了这个消息,顾秀茹又领着众人开始收拾,所幸,他们过来的时候也没带多少东西,收拾也不麻烦。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从暗道时回到了王府。 只不过数日功夫,九月竟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觉。 王府里到处一片凌乱,显然被那些人给祸害过了,名贵的花瓶摆设被砸得到处都是,墙上挂的名画名迹也被扫落在地,蝗虫过境,也不过如此。 黄锦元等人皱着眉出去安顿。 王府的大管家领着男仆们开始收拾修复。 顾秀茹却是云淡风轻的带着丫环们打扫逍遥居。 九月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顾秀茹笑道:“当年皇上登基的时候,王爷就见过这样的阵仗,之后,家里所有摆设都是赝品,再说了,王爷一年有九个多月在外头,得了什么好东西也不会在这儿放着,这些,算不了什么。” 感情人家早就防患于未然了呀。九月失笑,也是,身为小皇叔,住在离皇城这么近的地方,无论是哪个臣子起了叛逆之心,都会先到这儿来晃一晃吧? 警报解除,消息便灵通了起来,一天之内,九月便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叛乱的是皇帝的十七皇弟魏王,他联合了京都府尹林旺,利用了林妃和林国舅,造了烟雾弹,栽脏三皇子,实则是魏王自己想坐皇位。 郭老带着扮成侍卫的游春进宫的时候,他们的布置已经开始,只不过,魏王本就交待手下务必连郭老一起拿下,所以,守门的人并没有拦下郭老,而是把他们给放了进去,结果,却是放进了一个变数。 郭老和康子孺一个里一个外,运筹帷幄,加上游春的人脉和实力,水宏等人拼命,韦家的突然反水,魏王等人最终成了瓮中鳖、笼中鸟。 知道郭老人等人皆安全,九月松了口气,至于这些阴谋论的过程,便当成故事听了。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接着便是成王这一方功臣们的大封赏,有功的官员,皆升一等,无官的赏金赏银赏房赏地赏美人,有心愿的偿心愿发,有要求的提要求,总之,皇帝很大方。 游家的案情也不用审了,证据确凿,皇帝当即大笔一挥,给故去的游大人摘了帽子,追加官爵,返还家财。 败寇一方,自然不用说的,杀的杀,宰的宰,诛的诛,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三皇子虽然被洗去了嫌疑,可林妃涉及叛乱,三尺白绫画上了这一生的句号,三皇子将来的前途自然也是黯然无光了。 魏王自恃是皇帝的亲弟弟,嚣张之极,被郭老一剑宰杀于人前。 当哥哥的不能杀弟弟,那么,小皇叔大义灭亲清理门户总可以吧? 郭老手起剑落,魏王人头落地时还不敢置信的瞪着郭老,他似乎想不通,他们的小皇叔居然真的敢杀了他。 韦大人冷汗淋漓,他再一次庆幸自己有个好儿子,让他及时悬崖勒马。 这一次,韦一涵一直冲在最前面,护驾之功已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平乱之后,皇帝雷厉风行,朝中官员几乎来了个大洗牌,韦大人趁机上表请罪,表示自己以前不该与林家走得太近,还道年老力衰,想要告老。 皇帝看在韦一涵护驾有功,也念他及时醒悟,便拿他做了敲山震虎的表率,准他告老,还赏了一大批的金银珠宝。 游春无意朝堂,推了皇帝招揽为官的意思,皇帝机灵一动,给游春封了个皇商,为国效力。 水宏先是破了黑风崖宝库,带着黄锦元等人及时破了黑风崖的阴谋,这次又出力颇丰,当然重赏,可是,水宏不想要任何封赏,只求皇帝能给他和祈喜赐婚,准他和祈喜婚后另立门户,他也不避讳,当着百官的面陈述了他和祈喜的事,不过,他自然没有脑残到把他和祈喜的私情也说出来。 祈喜也是郭老的外孙女,皇帝见水宏也是个好后生,当下准了,赐下良田百顷,让水宏当个富贵地主,当然,大康儒家还是讲究仁孝,他还是好好的叮嘱了水宏一番,另立门户可以,但父母养育之恩也不能不还。 轮到郭老,皇帝便头疼了,小皇叔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些年他对小皇叔也是百依百顺,如今又立了功,该赏什么呢? 官?已无功可封,除非把他的皇位给赏出去。 财?小皇叔会在意那么点儿钱财吗? 女人……呃,人家已是古稀了好不好…… 孩子……小皇叔倒是无子无孙,可人家也说了,让九月将来的孩子随郭姓,继承王府,他倒是有心把自己的孙子继一个过去,可是,那难免给人家诟病,说他记挂小皇叔的家产,不妥,找个别的王爷家的孩子吧,小皇叔也未必愿意,想来想去,只能虚心请教小皇叔要想什么了。 郭老云淡风轻:“臣没有什么想要的,只要皇上康泰、大康国运昌隆,臣此生足矣,臣余生只想长住落云山,吃斋念佛,为臣妻祈福而已。” 那日杀了魏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的人,这会儿却说要吃斋念佛,满朝文武不由纷纷低头。 “小皇叔,您想守着皇婶,把皇婶的墓迁进皇陵不就成了?”皇帝有些不舍。 “她一生不爱束缚,进皇陵,臣怕她不惯。”郭老谢绝,“再说,孩子们也在那边,臣想守着她们安度余生。” ps:过渡章节,接下去要回程了…捂脸 ps: 掐在2998个字……哈哈,谢谢亲们的支持~~~谢谢淡雨思涵每天的平安符~~~ 299闭门羹 郭老打定了主意,皇帝虽然不舍,也只得同意,当朝颁布圣旨,追封周钗娘为王妃,追封周玲枝为郡主,封祈家几个姐妹为县主,封九月为福德郡主,继郭姓,择日开太庙祭祖载入皇家玉牒。 九月在王府也收到了圣旨和赏赐,她倒是没有较真姓祈还是姓郭,反正,便是姓了郭,郭老也不会勉强她做什么,与平日不会有什么不同。 郭老等人处理了事情很快带着水宏回来了,游春却不曾出现,九月有些失望。 “他这次折损了不少手下,这两日还有事要处理呢。”水宏私下告诉九月,他和祈喜能修成正果,这位小姨子也是功不可没,所以,水宏对九月很是关心,自然也知道游春和她的关系。 “他在哪?”九月看看水宏,也不掩饰。 “不知道,只听说他在京都有不少产业,却不知他去了哪儿。”水宏摇头。 “康俊瑭呢?”九月问道,康俊瑭必能知道他在哪儿。 “和他一起走了。”水宏依然不知。 九月没再问下去,她想了想,让碧浣找来了黄锦元,黄锦元也升了一级,不过,依然留在郭老身边当差,相较于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他更喜欢跟着郭老的自由自在,甚至,他喜欢上了大祈村那种安逸的生活。 “黄大哥,你现在有空吗?”九月客气的问,她现在总算完全知道了,黄锦元这些侍卫有多大的来头,那十几个遇难的侍卫中,居然有六个是官二代,这次,林旺和林国舅着实拉了不少仇恨值,林国舅交出去的时候,在朝堂上,便有官员冲出来对他拳打脚踢,皇帝也不顾不问。由着他们打够了,才开口定了林国舅的罪,不过,林国舅因为三皇子的关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只是,舅甥俩一个永久流放,一个永锢府邸,结局也不是那么美妙了。 “有。”黄锦元点头。 “你知道康俊瑭现在在哪儿吧?”九月一喜。 “知道,他在游公子那儿。”黄锦元忍了笑。一本正经的回答。明明就是找游公子嘛。还绕着弯儿的问,不过,也是难得看到她这样不好意思。 “那……他在哪儿?”九月被黄锦元看穿,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京华街的宅院里。”黄锦元点了点头。很给面子的没笑出来。 “带我去看看。”九月立即往外面走,反正给他看出来了,也不怕什么难为情了。 黄锦元快步路上,一边吩咐人去备马车。 “九小姐,等等我。”碧浣和青浣忙提着裙子跟上。 等他们出了二门,马车便等着了,苏力和几个侍卫在边上等着,如今叛乱刚刚平定,他们也不敢放九月独自出去。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九月和碧浣、青浣上了车,黄锦元亲自驾车,苏力等人骑马护在前后,从王府正门出去,绕向京华街。 京华街可是说是除了王府所有最高档住宅区。因为,王府所在的这条京云街,作的都是王爷府,历代王爷的集居地,而京华街,则是高官们、富商们所住的地方了,京华街分东西两面,东街住的是官,西街住的是富商,能在这儿买下一间小屋子,都是地位的象征了。 碧浣和青浣一人一句给九月介绍着这些,九月才知道游春的实力到底有多庞大,也怪不得他当时敢那么夸口,可是,在她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别扭,总觉得,自己和他的差距还是太大,自己的生意也不过是康镇一条小巷子,还不完全是她的,当时,买铺子的钱还是他呢,而他呢,在京都高级住房宅居拥有豪宅,人家还有好几处家业,他凭什么就认定了她呢? 一时之间,九月又钻了牛角尖,自那日祈雨时他昙花一现后,也就是在牢里出来短暂的处了片刻,可那时,他什么也没说,现在想想,他不仅和人家姑娘搂搂抱抱,还没怎么和她说过话呀…… “九小姐,到了。”黄锦元的声音传了过来,马车放缓了速度,停在了一座宅院前。 朱门高户……比起王府,这气派也输不了哪儿去。 九月掀起窗帘看了看,却没有动,到了这会儿,她突然之间又有些不敢下去了。 碧浣和青浣看她没动,互相瞧了瞧,也没有动。 此时,高高的门户上已经换上了崭新的游宅两字,此时,匾上挂了白纱,檐下挑了两盏白灯笼,让人一看就知道此户人家有丧。 却不知是哪个人……九月心头蒙上一层阴霾。 “九小姐?”黄锦元站在前边拉着马,见九月久久不下来,有些奇怪,苏力等人也在一边等候。 此时,守门人注意到了这边,正巧,有两个人从里面出来,守门人忙禀报了这边的情况。 那两人抬头看了看,来的却是两个衣着华丽的姑娘,瞧衣着也不像是丫环。 “请问是哪里的贵客?可是在我们游府凭吊的?”开口的姑娘身材高挑,柳眉,却有一双狐狸眼,显得有些妖媚和精明。 “逍遥王府九小姐特来凭吊。”黄锦元看了看马车,见九月没开口,想了想主动应话,她来就是来见游春的,到了门口不进去岂不可惜了。 “不好意思,还请贵客改日再来,我们府上如今琐事正忙,只怕无暇招待贵客。”谁知,那姑娘竟直接拒了迎他们进门。 黄锦元等人一愣,苏力更是皱了眉看着这两个姑娘:“你是何人?我们九小姐来,当让你们游少出来迎接才是,你如今也不回报,能做得了主吗?” “我们姑娘做的就是这府里的主。”另一位姑娘开了口,细看她们两人的衣料,倒是还能看得出尊卑来。 “她能做游春府里的主?”这话一出,黄锦元等人皆皱了眉,这是什么意思? 九月在车内听得更是不舒服,能当家作主的,必不会是什么普通丫环,难道这人又是他的另一桩烂桃花?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当日送游春离开时,康俊瑭那句不正经的话,当时。他提到了繁香楼的头牌,难道这人就是? 想到这儿,九月心里反倒滋生出一股气来,她不是普通的小姑娘,不可能因为这些事便对游春真的生出疑心,而且,经历过红蕊的事,她也不会再因为眼见的便生出闷气来折腾自己了,有疑问?当面问清就是了,若他游春真的骗了她。那么。从此之后。相忘于江湖,她也不是非要嫁人非要吊死在他这棵树上不可的。若他身边的这些人并不是她所看到这的样,那也成,想和她在一起。那就敬请他离她们远一些,别再做出那种让人误会关系的事儿来,她可不希望将来那么长的日子要为他不断的摘去烂桃花,那不是她想要的。 于是,九月便要下车。 碧浣和青浣在顾秀茹的调丨教下,眼力何等不凡,九月一动,两人便明白了,立即起身掀了布帘。外面,已有侍卫放下了脚凳。 这次,九月没有随意的跳下车,而是在碧浣和青浣的搀扶下,缓步下了车。目光淡淡的看着那姑娘,问道:“游春呢?” 那姑娘皱了皱眉:“这位小姐,我们少主事务繁忙,只怕无暇接待贵客,你若有事,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转告。” 哈?九月起了兴趣,这么大口气?居然能做得了她和游春的主? “你是何人?”九月难得摆架子,如今这气势一出来,语气淡淡的,倒还真有些派头。 这一来,那姑娘更是误会了,以为九月和以前那些缠上游春的姑娘一样,心里便有了些鄙夷:“我叫红湘,少主不在时,这府里由我作主。” “那他如今在呢?你也能做主?”九月牵出一抹笑,打量着红湘,“你叫红湘,你和红蕊、红莲儿是姐妹吗?” 听九月提到红蕊和红莲儿,红湘眸中流露一丝惊讶,不过,她还是没有退步:“这位小姐,府中繁忙,实不宜招待客人,小姐请回吧。” “你可想清楚了?”九月的语气淡到极致,就好像说着今天天气不错似的,看着红湘说道,“我今儿,也不是非要进这个门不可,不过,你最好去问问游春,若是他也是这个意思,那他家的门,从此不进也罢。” 语气中的意思,黄锦元等人听得明明白白,九小姐这是生气了,不过,想想来是,游春不去见她,她放下身份主动上门,却被一个不相干的人给挡在了外面,这换了谁不生气? “这位姑娘,你最好还是先去禀过你们家少主,要不然,得罪了我们家小姐事小,惹怒了你们家少主,事儿应大了。”黄锦元冷眼看着红湘提醒道。 “我们家少主说了,这府里的一应由我们家姑娘作主,没什么可禀不禀。”红湘身边的那位姑娘很有底气的说道。 “喂,你们可别后悔啊。”碧浣的脾气比较急,听完就冲着那姑娘开炮了,“今儿,挡了我们家小姐的驾,他日,就是你们家少主求到我们王爷那儿,也休想再见我们小姐一面!” 红湘愣了一下,王爷?事情涉及到什么王爷,难道是少主要紧的客人? 可她身边的那姑娘却不知道这些,接着碧浣的话便驳了回去:“王爷?王爷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京都城里,天子脚下,王爷可多了,前些日子还宰了一个呢。” ps:依月最近貌似越来越迷糊了,昨晚传了第四更,以为自己把今天早上的也给定时了,就修整新文大纲去了,谁知道今天一看,那更得是昨天晚上的加更……哭…… 300你家门槛太高 听到那姑娘居然把他们家王爷跟那个逆王相提并论,苏力等人都气愤不已,正要说话,便见那边又出来一个人,这次来的,却是老魏。 老魏是出门办事的,一出来就看到了这边的情况,他忙跑了过来,笑容满面对着九月行礼:“祈姑娘,你可总算来了,我们家少主可记挂着呢。” “多谢你们家少主百忙之中还能得记小女子。”九月淡淡的应道。 老魏一愣,这是怎么了?他疑惑的看向边上的红湘,问道:“红湘,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让祈姑娘在门口站着呢?” “魏爷,这位小姐是来凭吊的,可是,我们那灵堂还没布起来呢,事又多……”红湘见老魏如此对待九月,心里也已觉得有些不妙。 碧浣看到红湘对着老魏也是恭恭敬敬的,心里已有了些底,说话更不客气:“这位红湘姑娘说,她能作得了游公子的主,今儿不让我们家小姐进门呢。” “误会,这是误会。”老魏粗中有细,忙笑着打圆场,开玩笑,这不是让九月误会吗?这红湘,少主让她留守京都守着宅子,她是越来越没眼力劲了。 “她还说我们王爷没什么了不起,这京都城里,天子脚下,王爷可多了,前些日子还宰了一个呢。”碧浣得理不饶人,手一转又指向了红湘身后的那姑娘。 “哪个不长眼的说的?”老魏眼一瞪,对着那姑娘就喝道,“能这么说吗?你知道逍遥王爷是谁吗?那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们未来主母的外祖父。” 红湘心里顿时震惊住了,目光惊讶的看向九月,眼神极是复杂,这些年,她替游春打理着这宅院,十年来,游春虽然从没有对她表示过什么。却也没有对她说过重话,回到这儿,有什么事也是好声好气的交待,渐渐的,她便起了心思,以为游春如今不说,是为了报仇,待大仇得报,终有一天,她会成为这宅子真正的女主人。这两天。她心里不知道多高兴了。行事便有些张扬了起来,没想到,今天刚出门就迎了这么一尊大神,还把人给得罪了。这样一来,她会不会连个妾室也占不住了呢? “魏叔。”九月没理会红湘几人,“府上的丧事中,可有我相识的人?” 老魏偏着头想了想,摇了摇头:“都是底下的兄弟……哦,还有红蕊。” “红蕊?”九月惊讶了。 “九小姐,那位红蕊姑娘那天替八姑爷挡了一掌,受了重伤。”苏力那日也参与了剿逆,倒是恰巧知道这事。 “那日她受了重伤。倒还没事,是撤离的时候,她……”老魏说到这儿,看了看九月,犹豫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替少主挡了一支暗箭,谁知,那箭上绑了火药……唉,她那样爱漂亮的一个人,如今,面目全非了。” 九月心里一紧,他险些受伤了?再想到红蕊,先救了水宏,后又救了游春,她是不是该放下面子进去祭奠一下? 被红湘激起的气恼隐隐有些好转。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禀报少主说祈姑娘来了?”老魏看了看九月,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事情的根源还是在自家少主那儿,今天要是自家少主不出来,只怕以后想见佳人都难了,当下,瞪了红湘身边的那姑娘一眼,又转向九月笑道,“少主本来昨日想跟王爷回府看你的呢,结果家里出了这些事儿,死了二十几个兄弟,他也是无奈,只好先回来了,你别误会少主哈,他的心思,你应该是最明白的。” 若不明白,她也不会在这儿了。九月撇嘴,脸上却没有笑容,先是红莲儿,这会儿又是红湘,加上之前的红蕊,事不过三呀,好歹也得给个交待吧? 那姑娘被老魏这一番吼,哪里还敢逗留,脚不沾地的跑回去通报去了。 “祈姑娘,这儿也没个坐的地方,不如,先进去前厅坐坐?”老魏变着法儿哄九月进门。 “老魏,你们这游府门槛太高,我们迈不过去呀。”黄锦元凉凉的应了一句,刚才被俩姑娘给堵了,真心憋气。 “黄兄弟,你说的这话……那王爷府上的门槛,我们还不得飞过去了?”老魏呵呵一笑,心里却直在骂红湘,这都惹得什么事儿啊? “我们王府可从来没有门槛一说。”黄锦元咧了咧嘴,看了红湘一眼,不过一个小丫环,嚣张什么? “魏叔,替我给红蕊上柱香,我先回去了。”九月站得有些累,转身往马车走。 “别。”老魏忙上前拦下了九月,笑呵呵的说道,“都来了,何必这样着急呢?” “九儿!”就在这时,大门大开,游春几乎是用轻功掠出来,惊喜的看着九月,他身后,还跟着康俊瑭、齐冬月、齐天、魏蓝等人,一个个笑嘻嘻的,跟看好戏似的出来。 老魏看到游春出来,明显的松了口气,拉着黄锦元到了边上,帮腔的人还是先帮着清一清吧。 “怎么不进去?”游春眼角也没瞟一下边的红湘,满眼满心都是九月,伸手揽住她的肩,柔声问道,“自家门口,难道还要人请么?” 九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不是我家。” “说什么傻话,忘记我说的话了?”游春无奈的摇了摇头,拉着她往门口走,“都说了,我的就是你的,这儿不是你家是哪里?” 九月伸手一拍,打落他的手,瞪着他说道:“别跟我油嘴滑舌的,你还欠我一个交待。” 游春见她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漠视他的存在,心里一松,笑道:“想让我交待你什么?你说,我都听你的。” “什么叫我想让你交待什么?”九月眯着眼,冷哼一声说道,“红蕊,红莲儿,红湘,事不过三,你已经凑成三了,你不觉得该解释一下什么吗?” “她们只是替我做事。”游春安抚的握住她戳到他胸口的玉手,目光柔情似水。 “做事需要贴那么近吗?”九月抽手,却没有成功,只得没好气的瞪他,说着还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嫌弃的说道,“还说自己身边都是小厮呢,这些人也是小厮?啐,哪家小厮贴主人身上,留下一身脂粉味儿。” “哪有什么脂粉味儿,我只闻到,好大的酸味儿。”游春低低的笑了,手一伸揽住她的肩,想揽着她进门,她能这样对他说话,他彻底放心了,至于交待,唔,哪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交待呢?私下慢慢聊不就好了。 “我不进去。”九月拿手推着游春,别扭的拒绝,刚刚她还想着要不要去祭一祭红蕊,看到游春,心里居然跟变天了似的,酸水直冒,又见他这样不爽快,就跟敷衍她似的,更让她不舒服。 “为什么?”游春低头看着她。 大门口,齐冬月等人也笑盈盈的等着,魏蓝更是夸张,也不知道从哪里抓的瓜子,就这样倚在齐天身边,边嗑瓜子边看戏,真是难得啊,府里人的目光终于可以从她和大师兄身上移开了,这么多年,游春可少嫌弃她和大师兄腻歪,如今好了,风水轮流转,轮到游春他自己了,哈哈,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如今轮到她看好戏了。 “你家门槛太高。”九月瞥了那不过一尺的石槛,冷哼着说道。 “嗯,改天砸了它。”游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九月无语,转身就走,“那我改天再来。” “不用呀。”游春忙把人拉回来,浅笑着问道,“有我在,你还怕迈不过去吗?” 九月瞪他,什么意思? 紧接着,她马上明白什么意思了。 游春身子一弯,竟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笑道:“这样,不就行了?” “喂!放我下来。”九月大窘,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正经了?还这么多人看着呢,瞧瞧人家,都笑成什么样了,她挣扎着想要下来。 游春抱得更紧,不理会她,径直大步往大门处走去。 康俊瑭冲着游春直竖大拇指,乐得嘴都歪了,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而后面的红湘则是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之极,没想到,她今天得罪的人……他何时对哪个女人如此过?便是魏小姐,也不曾得他这般温柔对待过。 “可看到了?我们家小姐,不是你能得罪的人。”碧浣经过红湘边上时,轻描淡写的扔下一句话,和青浣一起跟了上去,黄锦元等人自有老魏招呼着安顿。 “祈姑娘。”游春抱着九月来到大门前,魏蓝热情的冲着九月挥手打招呼。 九月从来没这样羞赧过,躁得整张脸通红,一抬头又看到魏蓝等人的笑脸,更是羞得无处可躲,只好把脸转向游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是甜得化不开,什么别扭什么醋意,都散了,他的行动已经最好的交待。 “新媳妇儿进门喽。”魏蓝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大喊了一声,随即哈哈大笑。 “喂。”九月急了,再次挣扎,被游春紧锢在怀里。 “不过一处宅院,今日我抱你进门,他日,八抬花轿抬你过的必是我们的家。”游春看出她的小别扭,低低的笑道,长腿一迈,便抱着九月进了大门,往里大步走去。 这一路,府上众人简直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他们少主抱的,竟然是个女人?! 301职业病 众目睽睽之下,游春抱着九月大步进来,惹来无数人围观,偏偏他还没有自觉,一副想直接抱她回后院的架势。 “快放我下来。”眼见灵堂越来越近,九月红着脸忙催促道,这样,未免太不庄重了。 “不放。”游春拒绝,他有多久没像现在这样接近她了? “喂,他们都看着呢。”九月都不敢抬头了。 “嗯,他们迟早会习惯的。”游春顺口回道,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大厅前。 “快放我下来啦,前面就是灵堂了,这样不好。”九月只好放软了声音劝道,“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我放了你不逃?”游春睨她。 “喂,我本来就是找你来的,是你的人不让我进门好不好?吃了闭门羹,我还死乞白赖的赖上门啊?”九月伸手戳着他的肩,“快放我下来,不然我真生气了哈?” 游春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了她下来,扶着她的腰低声说道:“我会处理好她们。” “跟我有关系么?”九月冷哼一声,“跟你说的一样,不过就是处宅子,况且,过些日子我反正就回去了,眼不见为净。” “你不留在京都?”游春皱眉。 “不。”九月傲娇的抬抬下巴,拍开了他的手,径自走向了灵堂,职业使然,一踏入这灵堂,她的态度便端正了起来,为生者感动,为逝者流泪,身为殡导师,她深深敬重每一位往生者,每个人都该体面的被尊重的离开。 如红湘所说,灵堂还没有布置起来,供桌倒是摆了,白布也挂了,可桌上空空的,只放着一个香炉。也不知道是没准备还是给忘记了,白布后面,整齐的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棺木,棺盖都还没有盖上,露出无数带着苍白的容颜,有些脸上被划得皮开肉绽,有些还带着中毒的黑气。 九月皱了皱眉,一个一个看了过去。 碧浣和青浣一开始还跟着,到后来却受了惊吓似的远远避开,只剩下游春几人跟在后面。 “别看了。”游春见她皱眉。伸手拉回了她。 “怎么不帮他们修饰一下?”九月轻声问道。看到他们。她的职业病犯了,她想起了前世时,那些死者家属的愿望无一不是想让自家人走得体面些,只是。这些人…… 游春看了看她,没说话,久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活着的时候也不曾讲究过什么,死了……谁会想得到这些呢? “连个灵堂也不弄好,你都干嘛去了?”九月很不满意的瞪着他。 “今早刚刚才寻回来,还有些兄弟……还在找。”游春低低的解释,声音里满满的无奈。 九月瞪着他,过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转头喊道:“碧浣,青浣。” “九小姐。”碧浣和青浣立即走了过来。 “去准备者香案供品。”九月吩咐道,说了一句,又看着游春问道。“请问游少,我能暂时作个主吗?” “噗~”魏蓝忍不住喷笑,要不是这会儿场合不对,她真会配合九月闹上一场。 “……”游春挑了挑眉,看着九月不说话,目光深邃。 九月被他盯得,不由扯了扯嘴角,当作没看见,转头继续吩咐碧浣去准备东西,白布白纱、笔墨纸砚、胭脂水粉、清水布巾,报了一大堆。 老魏等人自然不可能真让碧浣去寻,马上领了任务下去。 “红蕊在哪里?”九月又问。 “后堂,红莲儿守着。”游春平静的回答,心里却在警惕她的问话,不会又要找他算账吧? “我听黄大哥说,是她救了八姐夫,还替你挡了一箭?”九月轻声问道,说不出此时的心里是什么感觉,因为红蕊,她还和他冷战过一段时日,红蕊因她而受罚,而现在,红蕊救了水宏,还救了他,以后,在他心里会留下永远的怀念吗?用这样的方式让他记住?唉……九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不吃醋,却也有些不情愿,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心上人心里还有别人? “嗯,箭上绑了火药。”游春看了看她,点了点头,“面目全非……你还是不要见了。” “你不想让我见还是觉得我会害怕?”九月挑眉,不客气的说道,“面目全非,所以,你会一直记着她是不是?” “九儿,我没有。”游春意识到不对劲,忙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看了会不舒服。” “好歹,她救了八姐夫,也……救了你。”九月撇嘴,避开他的目光嘀咕了一句,“看在这份恩情上,我勉强替她修复原样好了,省得你老记着人家面目全非。” “九儿,你说什么?”游春惊讶的看着她,“修复原样?” “嗯。”九月点头,“怎么?不信我?” “信。”游春心里虽然怀疑,面上却是不显。 “……信才怪。”九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嘀咕了一句,好吧,不信就不信,本姑娘做给你看。 没一会儿,老魏等人便送来了九月需要的东西。 九月记得齐冬月的药箱里总备有手套,便向他要了一副,至于衣服,她低头看了看,直接让碧浣回去给她取一套回来,等一下弄脏了也好换换。 灵堂如何布置,九月用说的交待给了老魏等人,他们的动手能力其实极好,就是没个懂行的人指点,加上匆忙,才弄得这样凌乱,红湘倒是识趣,见游春没理她,很自觉的跟着老魏下去安排了。 九月把要来的东西全部打开,让青浣用个托盘端着跟在后面,魏蓝看得兴致勃勃,自发的跟着后面打下手。 身为殡导师,虽然做的是主持丧礼的工作,可是,给遗体化妆、修复那也是最最基本的了,她从事那个行业九年,各项业务都极熟练,九年里,也曾无数次协助警方修复过案件尸,各种各样的惨状,什么没见过,比起那些,眼前这些都是毛毛雨了。 这些人的衣服已经都换过了,头发也算梳过,脸上的血渍也清洗过,要用九月专业的角度来说,还远远不够,头发、衣服也就算了,九月只针对遗容进行修整。 先是绞了布巾作了清洁,接着便是上妆,伤口的地方,便用齐冬月的针线细细缝上,再添上了色彩,很快的,变样的容颜便变得栩栩如生。 “哇~你好厉害。”魏蓝亲眼看到昔日的兄弟恢复了原样,佩服的对着九月边连连叫好,兴奋时,一手拍在了九月肩头。 九月猝不及防,手中的笔没来得及收回,红红的胭脂便在那遗容唇边落下了一撇,显得很是狰狞。 “齐夫人。”九月无奈的叹气,收起笔正色对着魏蓝说道,“这儿每一位都值得尊重、体面的离开,你……”可想想,人家才是一家人呀,她说这些会不会反客为主了? “呃,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只是太……大开眼界,一时激动。”魏蓝也看到了那一撇,不好意思的讪笑着,吐了吐舌头。 “我来吧。”游春心疼九月,见小师妹这样捣乱,忙上前接下了她手里的水盆。 “换盆水吧。”九月拿布巾拭去了那一撇,重新补了补。 等到水换过新的,游春却不让她动手了,自己撩了布巾去给下一位兄弟拭面,刚刚九月做的时候,他就在边上看着,虽然是死人,可他心里还是不怎么舒坦,兄弟也是男人呀…… 九月并没有多想,两人又似回到了当初在小草屋里的合作,一个负责清洁,一个负责修整上妆,很快的,把二十几具遗体都修整了一遍。 九月也累得额上出了薄汗,游春伸了伸手,又缩了回来,他的手还没洗过呢。 青浣在边上看到,忙掏出手帕替九月拭去了汗水。 这边,齐天等人已经再次聚了过来,看过了九月创造的神奇,一个个竟润了眼眶,老魏最是直性子,直接往九月面前一站,眼红红的抱拳说道:“九小姐大义,老魏佩服,以后,老魏愿听九小姐随时差遣。” “魏叔,敢情您之前听我差遣都是不愿意的呀?”九月失笑,她懂他们的意思,不过,她不喜欢搞得这样沉重,便开了句玩笑话。 “不是不是,那个……”老魏急了,挠头骚耳也想不到该说些什么,只好瞪着眼睛说道,“那个,反正我老魏以后就甘心情愿听你的……我老魏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你明白什么意思就好了,咬文嚼字的,我老魏可不会。” “魏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也别提什么差遣不差遣的,我做这些,也是应该的。”九月微微一笑,转向游春问道,“红蕊呢?” “在里面。”游春这会儿才真的相信她说的修复原样是什么意思,看向她的眼神越发的柔,能让兄弟们走得体面,他当然高兴了,而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她刚刚便曾说:因为红蕊救了他…… 九月也不洗手,跟着游春去了后面,青浣在后面送上东西,魏蓝也沉默了,拉着齐天一起跟进,齐冬月和康俊瑭两人则在那二十几副棺木前徘徊,时不时的交换一下意见,看向九月方向的眼神充满探究和疑惑。 302修复原样 红蕊的情况果然比外面的那些人要严重,箭射穿了她的肩胛骨,火药炸后,毁了她的脸,也伤到了她颈间的大动脉,那一片,已经血肉模糊、一片焦黑,原本漂亮的脸也受到了波及。 红莲儿守在红蕊身边,已经哭成了泪人儿,一双妙目又红又肿,她还在给红芯不料的拭着血迹,血,已然变得有些微黑。 “你别进来。”九月只瞧了一眼,就堵住了游春,让他出去。 游春不解的看着她。 “好歹她也是个姑娘。”九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出去,让人送些金创药来,还有针线、热水,还有糯米粉。”这儿没有新型的修复材料,想来想去也只有糯米粉有粘性了。 “嗯?”游春听到糯米粉不由惊讶了一下。 “快去啦。”九月催他,“还有,你没带手套,一会儿出去先用热水洗,再泡烈酒,再洗完了用檀香熏熏。” “好。”游春暖暖的看了看她,点头出去了,心情飞扬,之前的沉闷再也不见。 没多久,九月要的东西都送了进来,送东西来的却是红湘,她沉默着把东西放到九月身边,便在一边候着。 九月只是看了看她,也没说什么。 “你要做什么?”红莲儿不解的看看九月,她一直待在屋里,并不知道九月在外面的所作所为。 “帮她修复。”九月指了指红蕊,心里也是一阵难过,想起头一次见到红蕊的样子,那时的红蕊,那般鲜活,可如今,红蕊却是苍白的没有任何气息的躺在这儿,人已死,过去的点滴也就化为烟尘。 红莲儿迷茫的看着她,不懂她说的修复是什么意思。 红湘倒是知道。对着红莲儿点了点头,垂头看着红蕊,眼角滑落一行清泪。 九月直接走到红蕊身边,青浣已经送上了一条竹凳,又送上了九月要的东西,刚刚一直跟着,她也有些看懂了,需要什么,该怎么做,都记了下来。 九月没有多说。替红蕊清理起来。红蕊的肩整整卸了一片。洗净后,洒上了金创药,止住了实际上没剩多少血的地方,再用糯米粉调成了面团。捏成了肩膀模样填了上去,裂开的地方,用针细细的缝了起来,焦黑的部分实在洗不去,便用剪刀剪去些许。 九月把红蕊当成了艺术品那般对待,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别的东西,甚至,连康子孺走了进来,也没有发现。她只是专注的用她的丰富经验去修复着红蕊的美丽,填补完,缝合好,她洗去了手上的东西,拿起来了笔。调色,上彩,描绘,凭着她记忆一点一点儿的还原。 那时,巧笑嫣然的红蕊,那么美艳,美的让她第一眼便打翻了醋桶子。 此时想来,那时的点滴竟也让她颇为怀念。 笔勾勒最后一点嫣红,昔日的红蕊回到了眼前。 做完这一切,九月熟练的给红蕊拉上衣服,系好衣襟,才站了起来退到一边。 红莲儿和红湘忘记了哭泣,呆呆的看着栩栩如生的红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姐。”青浣简直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九月,“你太厉害了,下次帮我化个妆。” “瞎说什么?”九月皱眉,瞪了青浣一眼,摘下了手套,前世时,她这双手从来不给活人化妆,哪里她的化妆术也算一流了,或许,也是因为她的怕,才会觉得别人都会怕,会顾忌,也有可能因为别人的忌讳,让她心里也产生了自卑,她甚至,连自己的脸也没有化过妆。 这一世,原本是可以干干净净的,可是,当她看到这些曾经鲜活的生命毫无生息的躺在那儿,她却没能忍住那份冲动,她记起了自己曾经的使命。 而现在,她不后悔。 “见过康大儒。”九月看到了康子孺,坦然的行礼,看见了便看见了吧,又没什么。 “来,我有话问你。”康子孺是跟着碧浣过来的,看到刚刚那一幕,他看向九月的目光再次冒出了绿光,她,肯定不是这儿的土著,她应该是他的老乡,事实上,康子孺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执着于要证明九月是他的老乡,或许,是他觉得寂寞了吧,又或许,是他老了,心底深埋的思乡之情,在获悉九月有要能是老乡的时候爆发了出来,他想知道有关那个世界的事,难怪是只字片言,他也满足了。 “康大儒,请容许我沐浴更衣。”九月倒是没拒绝,看到他出现在这儿,她就知道自己少不了要解释一番,她可以说是向周师婆学的,可是,他亲眼看到了,她若只是向周师婆学的,万不会这样熟练,在这个时代,她去哪儿找尸体练手?所以,这个谎圆不过去。 “好。”康子孺爽快的点头,也跟着出去了。 外面,游春等人已经等得有些焦虑,九月已经进行了大半个时辰了,这会儿才刚刚出来,游春马上上前想扶她。 九月退后一步,笑了笑:“我想洗洗。” “嗯,去竹居。”游春点头,转头看了看,也没个丫环,小厮又不方便,便转向了魏蓝,“师妹,麻烦你陪一趟。” “不麻烦不麻烦。”魏蓝高兴的领命,陪着九月去竹居,碧浣拿着个包裹和青浣跟上。 竹居,是游春住的地方。 魏蓝一边走一边打量九月,给她透了底:“九月呀,那竹居,以前可是连我都不能进的呢,师哥居然安排你去那儿沐浴,嘿嘿,你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九月无语,脸上也禁不住一热,“兴许,是他觉得别处不方便吧。” “那倒是。”魏蓝嘿嘿一笑,看了看她,又问道,“我听说,你在金殿上跟皇帝承认我师哥是你未婚夫婿?你决定啥时候嫁过来呀?这满院子的都是男的,只有红莲儿几个,平日也不在这儿,我可无聊了呢,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你要是过了门,我就有伴了。” 九月笑了笑:“过几天,我就回康镇去了。” 魏蓝的话,她不是不明白,这是拐着弯的告诉她,这儿没别的女人呢。 “啊?”魏蓝愣住了,怎么还要回去?难不成真的生气了?她是女人,也是过来人,深深理解看到心爱的人和别的女人有纠结是什么样的心情,所以,她以己度人,以为九月还在生气,她也是真心喜欢九月,便急着给游春说好话,“九月,我师哥真不是那种胡来的人呢,你也知道,他的生意里,有一种很……美女如云,可他一向不沾的,红蕊负责消息传递,红莲儿管着繁香楼,红湘一直打理着这宅院,毕竟我们也不是时常在这儿的,总有个人要看着,她们……或许有些想法,可是师哥他,我敢保证他绝对没有,他对你是真心的,我还从来没看到过他对哪位姑娘这样上心呢?方才小翠回来通报,他脸色都变了,直接轻功出去的,他生怕你误会他不理他呢。” 魏蓝如竹篮倒豆子般,哗啦啦的往外倒,也不给九月说话的机会:“那天在大牢里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别信俊瑭那死小子瞎说,他是自己对人家红莲儿有意思,结果红莲儿不理他,他吃醋来着,这才故意带了你去牢里,让你看到红莲儿和师哥亲近,想让你出手把红莲儿赶走,这样他就有机可趁了,事实上,红莲儿那样做也是为了传递消息需要,要不然怎么掩人耳目呢?还有还有,像她们那种,有时候为了传递消息出去,就必须得扮演某个人,某个身份,所以,她和师哥之间纯粹是做戏给人看的,绝不真的,师哥那人原来可闷着呢。” 九月不由失笑,她当然知道情报人员是什么样子啦,电视剧看得多,小说也看了不少,那些人的活动,谈不上了如指掌,却也是知晓一二的。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师哥为一位姑娘这般用心呢。”魏蓝还在继续,“他以前老是笑话大师哥对我的好,现在呀……嗳,你那次是不是来了天葵腹痛了?他还请教了冬月好多事呢,哈哈,这事儿我们都知道了。” 九月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她现代人的灵魂,也招不住这热情如火又直白的魏蓝了。 “这也没什么好难为情的,有个男人如此为你用心,怜惜你的身体犹胜过我们自己,就足以证明他对你的心思,对不对?”魏蓝说得兴起,她想到了齐天,一贯的宠,一贯的好,她做错什么他都不会凶她吼她,他只会默默的给她收拾残局,“有这样一个疼你怜你宠你的男人,此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魏蓝边说边走。 这时,青浣扯了扯九月的衣袖,指了指旁边一座院子。 九月抬头,斗大的“竹居”两字,再看看魏蓝,明显不在现实状态中,不由莞尔一笑,喊道:“师嫂,竹居是不是这儿?” “啊?”魏蓝回过神,转身看了看九月手指的方向,瞬间脸红了,嘿嘿的笑着跑了过来,“我说得入神了,就这儿,走吧走吧。”说罢,掩饰的跑在了前面。 九月笑着摇了摇头,带着碧浣和青浣进去。 “这位姐姐真有意思。”青浣轻声笑道,和碧浣交流意见书。 “是呢,比之前那两位好太多了。”碧浣还记着红湘的可恶。 九月回头瞧了瞧她们,两人忙闭上嘴,她们也是一时放松才说了这些,在王府,可是禁止下人们背后议论人的。 304心知肚明 “康大儒,您有什么事这样急呀?”九月被拉到了一处空阔处,四下没有花草也没有什么建筑,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至少,不会有隔墙有耳的事可发生了,站定后,她笑盈盈的开口问道,尽管她已经猜到了康子孺拉她过来说话的原因。 “我问你,你那遗体修复的本事,谁教你的?”康子孺咄咄逼人的盯着她。 “你就问这个?”九月笑了,坦然的看着康子孺,奇怪的问道,“康大儒,您为什么对这个事这样上心呢?九月实在不解。” 康子孺复杂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知道一些消息而已,没别的意思。” “康大儒想知道什么消息?很重要吗?”九月打量着他,她是真的好奇他为什么执着要证明她是他老乡了,这种事,不是应该越低调越好吗?他怎么还巴不得谁都知道一样的?不怕人家当他是妖怪啊? “我……”康子孺一开口又顿住了,他哪知道他想知道什么…… 九月眨了眨眼,笑盈盈的等着他的问答。 “我……”康子孺又张了张嘴,脸上渐渐露出苦涩的笑容,他能问什么?问了又能怎么样?无端惹祸而已,来到这儿已半生了,经历了这么多,步步为营,处处小心,才有了今天这样的成就,居然还是没能消去当年那浮躁气,反不如一个小丫头镇定了,当年,他不也是提心吊胆的怕人家发现他的秘密么?想到这儿,康子孺心情豁然开朗,罢了,有消息了又能怎样?他现在有家有室,有子有孙,又何必再纠于虚无? 九月只是笑,她在等,这康子孺既然能成为大儒。必有其过人之处,她虽不知道他是怎么利用他自己的优越的,但,应该也不是那种鼠目寸光的人才对。 康子孺沉吟半晌,神情间渐渐开朗起来,一抬眸便看到了安静等在面前的九月,他朗声大笑:“是我一时魔障了。” 九月微微一笑,放心了。 “不过,你真不能私下透露透露?我真不说出去。”康子孺笑罢,又看了看九月问道。神情间早没了之前的迫切。 “您知道殡导师吗?”九月眨了眨眼。 “……”康子孺眼前一亮。 “我就是。”九月说罢。冲着康子孺福了福身。 康子孺笑了。他果然没有猜错,真的是她,而不是她外婆,当年。他也是见过周钗娘的,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可九月,他总觉得有种说不清的亲近,这小丫头,居然一直想瞒着他,不过,想想也对,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啥时候的?”康子孺挥了挥手。陪着九月慢慢往回走,漫不经心的问。 “一三。”九月睨了他一眼。 “……”康子孺顿时无语了,看看九月,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长须,叹了口气。“亏大了。” “噗~~”九月忍俊不禁,是亏,按着前世的年纪算,他一零年二十岁,唔……同岁呀,可现在,自己还是青春少女,他已垂暮之年。 “你教我遗体修复,我就不计较吃个亏认你这个孙女。”康子孺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说道。 “……”九月直接翻了个白眼,理都不理他直接往游春那边走去。 “等等我啊,你这丫头怎么不敬尊长呢?”康子孺在后面喊。 九月头也不回。 “怎么了?”游春已经从魏蓝那儿知道了九月刚刚对魏蓝说的话,心里正柔情满怀,看到她过来,他那不靠谱的没有名份的师父在那边跳脚,不由惊讶的上前,揽住了九月的腰,现在,他对这动作越来越自然了。 “没什么,年纪大了,上火。”九月忍着笑,回头看了看康子孺,“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这就回去?”游春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 “我出来这么久了,都没和外公交待的呢。”九月一抬眼,看到了红湘,敛了笑容。 “让黄兄弟他们回去禀过就是了。”游春许久未见她,如今见着又没有好好说话,心里火热热的。 “我只是来凭吊的。”九月瞪了他一眼,开什么玩笑呢,她光明正大的来是没错,可是,一个未婚女子,公然留宿所谓的未婚夫婿家,传出去好听吗?说不定,皇帝都会找她谈有损皇家清誉的问题了,这儿是京都,可不是大祈村。 “那……”游春也是无奈,只好退一步,“我送你。” “不用了,你这儿还一摊子事。”九月摇头,这么多兄弟牺牲了,他身为少主哪能走得开? “我只是送你回去,送到就回来。”游春紧了紧放在她腰间的手。 “真不用。”九月无语的摇头,手按在他手臂上,含笑说道,“我明天再过来。” “好吧。”游春应得很委屈,唉,他得加紧的,早些把她娶过门才好,只可惜,这几天还要给兄弟们办丧事,不宜提亲,要不然,趁着这会儿王爷和老丈人都是京都,把这事儿给办了多好…… “小丫头,要回去了?”康子孺走了过来,捋着胡须,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说道,“我也正好要回王府,一起走吧。” 九月听罢,就知道他还没死心,冲着游春扁了扁嘴:“我们先回去了。” 游春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多问,松了手送他们出来。 此时,红蕊也被装入棺中抬到了前面,边上正围着齐冬月等人,三爷等人也回来了,正看着红蕊说着什么,这时看到他们出来,目光齐唰唰的冲着九月扫了过来。 九月吓了一跳,这是咋了? “祈姑娘,多谢。”三爷眼微红,冲着九月郑重其事的抱拳行礼。 “别谢我,我应该的。”九月尴尬的笑笑,更想早些离开,她又没什么,值得他们这样再而三郑重其事的道谢吗? 在众人的相送之下,九月飞快的钻进了车厢,刚坐下,游春便撩着帘子凝望着她说道:“明儿,我去接你。” “好。”九月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一抬眸,再次看到了红湘,不由撇了撇嘴,微抬了抬下巴,对着游春说道,“嗳,没下次了哈。” 游春一愣,顺着她的目光往一看,明白了,转回头来浅笑着应了一句:“嗯,我会处理。” “再有下次,真不理你了。”九月哼哼了一句。 游春会心一笑,退开,接着,康子孺便上了走,冲着后面的康俊瑭扬了扬手,喊道:“孙子喂,回去告诉你奶奶,我今晚不回去了。” “……”九月被他这一嗓给喊得,天雷滚滚啊。 康子孺却不在意,坐在她对面。 “您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呀。”碧浣和青浣都没有上车,九月掀开布帘瞧了瞧,只见俩丫头都上了康子孺的车,便又放下了布帘,冲康子孺调侃道。 “我就是好奇。”康子孺笑眯眯的。 “您想知道的,我已经给了答案了。”九月敛了笑盯着他看。 “小丫头,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害你。”康子孺失笑,摆了摆手,说道,“我刚来到这儿,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你外公郭晟,我和他的交情,是铁打的,出生入死多少次,这份情谊早已超过了寻常亲兄弟,要不是他,也不会有我的今天了,还有游春,这小子极有天赋,我认识他十年,教了他许多事,同样,他也教了我很多很多,我和他之间,情同师徒,只不过,没有名份罢了,其实呀,这样也挺好,他敬我如师,我待他也不薄,名份啥的,不重要,要不然,我那孙子怕是要有意见了。” 康子孺这番话,无疑就是在告诉九月,他不会对她不利,她是郭晟的外孙女,是游春心头的人,与他都有着莫大的关系,他怎么会对她不利? 九月听罢,安静了一会儿。 “我也不问别的,就是想学一学这遗体修复的手艺。”康子孺认真的看着九月,“我以前是医科大的学生,祖上几代都是行医的,这些年,我别的大事也没干,就是治过不少人,开了些医馆,教了些徒弟,现在嘛,皇帝看重,让我管着一家书院,专门教学医术的学院,我这大儒的名头就是这样来的,我这人呢,别的优点没有,唯独对医术有点儿兴趣,嘿嘿。” “遗体修复跟医术有半毛钱关系吗?”九月忍着笑问道。 “当然有关系了。”康子孺眼一瞪,很认真的告诉九月,“我学西医的时候,也是学过遗体解剖的,这不是和遗体有关系吗?” 这也行?九月彻彻底底的无语了,这也太能扯了吧? “还有,你那修复术,不是和整容差不多吗?这整容……嘿嘿,你懂的。”康子孺顶着一头白发,捋着一手的白须,却偏偏对着九月做出这挤眼睛抛媚丨眼的行动,顿时雷到了九月。 好吧,她承认整容跟她的这个有那么一丁丁点儿的关系了。 “我并不精通,只怕没什么可教你的。”九月想了想说道。 “那没关系,我们共同进步。”康子孺连连点头,兴奋的很,“先要怎么做?嗯,是不是先弄具那啥回来?” 九月看着他的笑,顿时一阵恶寒,他不会是想打游春那些兄弟们的主意吧? 305京都弄个祈福巷 九月很快就见识到了康子孺对“医术”的执着程度。 回到王府,郭老看到跟着回来的康子孺丝毫没有半点儿意外,只问了一句今晚是不是要住在这儿,便让人去安排了,干脆,利落,显然,康子孺住在王府也不是头一两次的事了。 头一天,康子孺倒是没来打扰九月,而是陪着郭老下了大半夜的棋,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九月刚刚起来,康子孺就在等外面等着了,看到她了来,笑眯眯的问了一句:“丫头,今天该开始上课了吧?” 九月只好点头:“行吧。” “来吧。”康子孺从他的怀里掏啊掏,居然掏出一个他自己自订的线装本本,还有一支碳笔,坐到九月面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我还没吃饭呢?”九月顿时满头黑线,这么积极? 康子孺立即收起了纸笔,干脆的点头:“嗯,那先吃饭。” 于是,九月去吃饭,后面跟着康子孺,郭老对他的出现,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显然,康子孺不靠谱的事情多了,郭老已习以为常。 用过了饭,游春亲自来接九月,康子孺又积极的跟在了后面,把游春给郁闷的,看着九月的眼神无比幽怨,他今天特意坐了马车来,就是想和九月好好温存一番,结果,跟着碧浣青浣不算,还跟着个康子孺,这下,他真心没办法了。 九月看着游春,不由暗笑,这可不是她的错。 到了游府,康子孺根本不理会游春的招待,反缠着九月问这问那,现在,他连丧事怎么办都要过问了,九月见游春这儿也确实没个能主持的人,便勉为其难讲了讲,康子孺顿时来了兴致。现学现卖的指挥起了游府的人。 倒是很快便把丧礼给撑了起来。 “丫头,我听说你在康镇弄了个祈福巷,里面就有揽丧礼主持的事儿?”康子孺看着一切按着他的指示渐渐的周全了起来,很有成就感,这会儿正跟着九月扎着纸花圈,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九月的祈福巷。 “衣食住行生老病死,都有,不仅仅是丧礼的事,现在只怕已经有红喜事的主持了。”九月点头。 “好主意。”康子孺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珠子转了转。打了个响指。“丫头。有没有兴趣在京都也弄条街?” 九月顿时无语了,京都呀,当然想,可她手上没有钱钱呀。 “如何?”康子孺兴趣的双眼发亮。“你出人出技术,我出钱,我们一人一半。” “听着不错。”九月看了看他,突然又没什么兴趣,她是穷人,这样太被动了,还是一步一步来吧。 “死脑筋,我找游春去。”康子孺瞪了她一会儿,扫兴的拍拍手走了。 九月叹了口气。她还是乖乖的守着祈福巷吧,不过,自己走的时候已经把那祈福巷分配了出去,以后还是得另想个办法才好,总不能真的让游春养她吧? 嗯。她该做些什么好呢?九月沉思着。 没一会儿,康子孺拉着游春又兴冲冲的回来了:“丫头,你家相公同意了,快走,我们去街上逛逛,看看哪儿合适。” 她家相公?九月手上的纸花险些掉落,有这么不靠谱的么?这么大声嚷嚷。 “走啦走啦。”九月没理会康子孺,结果康子孺却不想放过她,一手拉着游春,一手拉着九月就往走,一边大呼小叫,“孙子嗳,快备马,齐天,这儿交给你们了。” “小姐。”碧浣和青浣忙跟上。 “你们俩也别来了,在这儿把花扎好,晚些我们就回来。”康子孺回头瞅了她们一眼,直接打发两人回去。 “行了,我们去就是了,别拉拉扯扯的。”九月趁着他停下,抽出了手,这么大劲儿,疼死了,揉了揉手腕,还没好气的白了游春一眼,这人,就顾着傻笑。 游春真的是高兴,康子孺之前霸着九月,让他很是郁闷,可这一句她家相公说得他心里热乎乎的,也就由着康子孺折腾了,直到这会儿,看到九月白眼,他才留意到她的手腕,忙挣脱了康子孺的手,伸手握住了九月的手脱,低头一眼,还果真红了,不由歉意的看了看她,替她揉了起来。 九月不领情,一掌拍开了他,嘟着嘴跳上了刚刚驾过来的马车,康子孺跟着进去,游春自然不会落下,也跳了进去。 驾车的是康俊瑭,他这几天也一直在这边帮忙,今天被康子孺一折腾,原本凌乱的事情也顺了,他也能抽出空来缓缓气,听到康子孺说要上街,就趁机跟了出来。 九月坐在车里,马车的布帘没有放下,一转头就看到了一身红衣的康俊瑭,此时,斜坐在车辕一边,漫不经心的拿着马鞭赶车,眼前似乎看到了他们的马车被无数大姑娘小媳妇儿围堵的情景,不由抽了抽嘴角,转向康子孺问道:“前辈,您确定让您孙子赶车能顺利走完一条街吗?” 康子孺很认真的盯着康俊瑭看了看,好一会儿,才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回道:“确实有危险,这孩子长得像我,唉,太受欢迎了……孙子嗳,你回去吧,找个马夫来驾车就是了。” “爷爷,我……”康俊瑭一听,幽怨的回头看着康子孺。 “快去,耽搁爷爷做事,当心让我儿子你老子揍你。”康子孺眼睛一瞪,吹了吹胡子。 康俊瑭无可奈何的勒停了马车,跳了下去,此时,马车也没出去很远,没一会儿,老魏就跑了过来,接替了马夫的任务。 九月古怪的看看康子孺,自从知道他前世比她还小,她就对他敬重不起来,现在,一看到他这模样,她就觉得好笑,偏偏,人家不是扮的,是货真价实的比她老了四五十岁呀,想想就高兴。 “丫头。你笑什么?”康子孺自从知道她的身份后,就一直丫头丫头的喊,好在,他和郭老差不多年纪,这称呼倒也没有什么不妥,反倒显得亲昵。 “没什么。”九月避开他的目光,掩饰了一下。 “你倒是和我说说,你那祈福巷都有什么?”康子孺没去过康镇,不知道那儿的真实情况,这会儿有心想仿一个。便问起了详情。 这是正经事。九月倒是没有拖沓。把每个铺子都介绍了一遍,然后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懂,我就是出个主意。实际操作都是我四姐夫和吴伯在做的,他们俩比我做得好多了,还有丧礼这些事,也都是张义在做,我顶多就是管管香烛铺子里的新样品。” “瞧不出来,你还走的是技术流。”康子孺听了一遍,就明白了个大概,赞赏的冲九月点了点头,不过。他也没打算撇开九月单干,所谓隔行如隔山,他纵然也是那个世界来的,却也只对他的专业精些,其他的。还真闹不明白,要不然,他发明个高科技武器,还有那些个叛逆什么事么? “您太夸赞了,我只想当个米虫。”九月开玩笑似的说道。 “那还不简单?”康子孺随手一指,“让你家相公养你。” 九月一侧头就看到游春的灼灼的眸,脸上一红别开了目光,装作没听见。 游春倒是大方,含笑看着九月接话道:“我倒是想,她不愿意。” “那倒也是。”康子孺并不觉得意外,那才是他那个世界的姑娘啊,独自,“有个事情做做,也不错,省得闲着无聊了。” “我不反对,只要不累着,爱做什么做什么。”游春看着九月说这话,就像以前对她表白时说的那般,含情脉脉。 康子孺笑眯眯的,乐见其成。 游春的目光太过热烈,九月哪里会没感觉,虽然一直别着头,可脸上却是越来越烫,当年情窦初开时那醉人的感觉瞬间在心底漫延、填满,到最后,她实在受不了被他这样看着,忍不住侧头横了他一眼,这一眼,风情无限,游春直接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至于康子孺在场,他却是不在乎,当年,他可是看到过康子孺更大胆的举动的,别看康子孺一把年纪了,可是,对康奶奶那是真心的好,好得让他们做小辈的都眼热,他愿意学这样的好,只对九月一个人的好。 “你干嘛?”九月却有些放不开,她本来就不是放得开的女人,再加上来这儿十六年,多多少少受到了这个时代的风气影响,私下两个人的时候还好,可这会儿,前面驾车的老魏,边上有看戏的康子孺,她的脸便情不自禁的烧了起来,别扭的拐了他一手肘,瞪了他一眼,见他不放手,又伸手去推去掐。 游春只是低头看着她笑,任由她在他腰间作怪,手却是坚守不移的揽住她,感觉到久违的馨香,心里顿时踏实了。 九月努力到最后,也没能让他退开,反让康子孺越来越有兴趣的看好戏,她只好放弃了。 马车很快拐进了一条最繁华的路,康子孺转移了目光,撩起了窗口的布帘,看着外面对九月说道:“丫头,你觉得这条街怎么样?” “不怎么样。”九月撇嘴,这么好的地段,是你想收就能收的吗? “那你说什么样的才好?”康子孺想了想,也没坚持自己的意见,他只对与医有关的东西有经验,其他的,不懂。 “这段街过去,有个大市集,那边有几条巷子,如果能全收下来,连成一片,还是不错的。”说到这些,游春比他们两个更有话语权,再说了,要是能借机把九月留在京都,对他才是最最有利的,他自然要上心些。 ps: 谢谢令狐兮兮的粉红~~~谢谢yh_yh1166的平安符~~~ 306要做就做大 一圈转下来,九月心里有了个大概的底,这一片的地段确实好,可是,正因为好,这儿的铺子已经五花八门,想要在这儿收下这几条巷子连成祈福巷,只怕难度不小。 康子孺和游春倒是信心满满,九月却是连连摇头:“不好。” “为什么不好?”康子孺不解的问。 “人家铺子开的好好的,我们去抢地盘啊?”九月皱着眉摇头,“反正不好,要做,就另外找个地方,从无到有才有意思,你这样,根本就是从人家碗里抢饭吃嘛,人家不跟你急才怪。” “哪个敢?”康子孺想想也对,不过,嘴上还在逞强,在这儿多好啊?客源都是现成的。 “抢人家的,有什么意思?”九月鄙视他,“你要是能让一条荒无人烟的巷子变成比这儿还要热闹,那才是你的本事。” “……”康子孺沉默,好一会儿才煞有介事的点头,“也对,那就换地方。” 游春倒是无所谓,九月要是觉着这儿好,他立马就去办,至于那些铺子,或买或合作,迟早能拿下来,现在她觉着不好,他也没什么意见,反正,就算换一片荒得一根草都没有的地儿,他也能给撑起来,任他的财力、逍遥王爷的权势、康大儒的人脉,一条小小的巷子还弄不起来吗? 不过,他更喜欢看到九月做这些事时那飞扬的神采。 于是,马车开始绕着大街小巷穿行,花了大半天的功夫,九月看中了南坊市集边上的一条小巷。 京都有四个坊市集,分别坐落在东西南北四个角上,其中,东西两个坊市集离皇城最近,周围住的官员府邸多,这两个坊市集的店铺也相对的高档一些,而南北两个坊市集则平民多。 九月看中的。就是南坊市集到东坊市集的这条小巷,几乎纵贯了大半个京都。 “这儿?”马车顺着这条小巷走了一路,康子孺目瞪口呆,这是要推翻重起房子的节奏……难不成这丫头以前不仅仅是殡导师还是个房地产开发商?“这边的平民能有多少油水让你刮?” “康大儒,你觉得这世间,富人多还是穷人多?”九月自己就是个穷人,对康子孺这话深表不满,“你也看到了,这条路,从穷到富。多励志呀。” 游春并不明白她说的励志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一向无条件支持九月的决定,再加上,他也觉得这条巷子有可做性,当下点头:“很不错。” “你小子。她说什么你觉得差的?”康子孺翻了个白眼,摸着胡子沉吟道,“纵贯东南,要不干脆,东西、南北、西北,四条巷子全做起来得了,到时候……嘿嘿,银子哗啦啦的来呀。” “……”九月顿觉满头黑线,能再不靠谱点儿吗?这儿可是京都。是你想买就能随意买的?知道京都的地多少钱吗? “既如此,便不能自己做了,尤其是东西两市,中间有多少官宦人家?”游春居然也一本正经的思考,和康子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讨论。“得禀报皇上,要是皇上能支持,再分一杯羹给他们,此事便能成了。” “皇上那儿,找王爷去,那几家么,我都熟,交给我了,余下的事,你们来操作。”康子孺三言两语就定了局。 “那个……”九月还有些没在状态,“房子要重修吗?” “看情况吧,像方才那条,肯定要修的。”游春微笑的看着她,“你有想法?” “是有点儿。”九月讪讪一笑,眨了眨眼,“我和十堂哥、三姐夫还有柳师傅一起组建了一个施工队,要是修房的话……” “你这丫头果然还插足房地……”康子孺瞪着眼嚷嚷道,说到一半,他及时住了嘴,“我也要参加。” “您还缺钱吗?”九月撇嘴。 “你缺?还是他也缺?”康子孺指着游春,吹胡子瞪眼,跟个老小孩似的耍赖,“不管,我也要参加。” “好吧。”祈稷等人要是有康子孺罩着,自然最好,九月当然不会反对,“我们快回去吧,我立即写信让他们来。” 当下,马车调头回游府。 九月有些急切,这是个好机会,虽然她向往那种平淡的日子,可,有钱赚的好事,她也不会嫌多,再者,要是祈稷他们能在京都获得这样的机会,将来对他们的事业也是极大的惠益,试想,在京都都接过活儿造过房子,以后在康镇那一片不是很好的广告吗?还有两位姐夫,祈福巷一起来,少不了一个熟悉这些业务的,杨进宝便是那个合适的人选,杨大洪也能有所发展…… 九月越想,越是迫不及待。 回到游府,就让人找了笔墨开始写信,写她到京都后的种种,写这儿的机遇,忽略了所有惊险的经历,还重点提到了水宏,她想让祈喜安心。 游春也修书一封,连着九月的家信一起交给了三爷,让三爷安排人手送回去,并护送祈稷他们进京。 送完了信,游春心情极好,他觉得,在京都有了这四条祈福巷,想来应该能拴住九月留在京都了吧? 康子孺也坐不住,饭也没吃,也不缠着九月了,径自回王府找郭老去了,他似乎忘记了之前缠着九月学遗体修复的事,九月也懒得提点,她巴不得他忘记了,这样,她就不用担心他会拿游春那些死去的兄弟们练手了。 游春终于等到了和九月独处的机会。 在齐冬月等人默契的配合下,魏蓝有意的牵制住了碧浣和青浣,书房里便剩下九月和游春两人。 九月占了游春的位置,霸住了书桌,她正在想整个事件的可行性,哪条巷子安排什么生意,哪条巷子合适什么铺子,都得一一设定好,只是,她对这儿情况不熟,想要拿到最妥的方案,还得多多实地考察才行。 游春一开始只是坐在书桌边。像曾经那样默默的给她研墨,一边研一边痴痴的看着她。 这段时日不见,她比之前消瘦了,却也越发的清丽,一举一动流露出的怡然自得,眉宇间隐含的自信,都深深的吸引着他,牵住了他的眸,牵动了他的心,这几个月的相思之情汹涌的从心底翻腾了上来。 “九儿……”游春放下手中的墨。起身来到九月身后。俯身拥住了她。唇贴上她的耳际,声音低低的唤道,仿如曾经耳鬓厮磨时。 在梦里,多少次这般相拥。如今他再度体会到了。 “怎么了?”九月身子一颤,他身上清新温暖的熟悉味道包围着她,让她瞬间心安,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他就能带给她心安的感觉,她没有反抗,柔顺的任由他拥着,手上的笔也停了下来。 “很想你……”游春把脸埋在她发间。闷闷的说道。 “美人在侧,温玉在怀里,也想我吗?”九月心里甜甜的,唇角早已溢出了笑,却故意这般问道。话没说完,颈间一痛,被他咬了一口,她伸手微推开他,瞪着他说道,“干嘛?恼羞成怒?” “你呀。”游春看着她,看到她脸上的笑,才松了口气,又是无奈又是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尖叹息了一声,重新把她按在怀里,低语,“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还这样调皮。” “我生气。”九月撇嘴,再大度的女人看到那样的情景也会难受的好不好?要不是她重活一回,看得开了,她必定离他远远的,就像前世时……唉,许久没想起那个渣男了,今天居然又冒了出来,不过,心情却平静了许多,想来,也是真的放开了。 “我懂。”游春铁臂一紧,把九月抱了起来,自己坐了下去,重新禁锢好她,才认真的看着她,轻声说道,“红蕊、红莲儿、红湘,她们三姐妹助我于微时,这么多年,帮我做了许多违心的事,她们想什么,我都知道,所以,这两年,我已经在安排她们的后路了,只是,我想给她们找一个好出路,才一直拖到今日,九儿,信我好吧?我会好好安置她们的。” 九月睨着他,撇嘴:“我又没说什么,你想怎么安置是你的事。” “我不想让你误会。”游春拍了她的后脑勺一下,无奈的叹息,“看你不高兴,我心里难道好受?” “反正,别跟我说。”九月哼哼着,倚着他,手指戳了戳他的心口,说道,“这儿,自己把那些桃花全摘干净,再来找我。” “只有一朵,也摘?”游春握住她白净的手指,挑眉问道。 “自己想。”九月拍开他的手,脸上的笑却掩不住了,看了看他,她略咬着下唇说道,“等这边的事了了,我就回去了,你……” “怎么还要回去?”游春惊讶的问。 “你小师妹没跟你说呀?”九月好笑的看着他,她才不信呢。 “说了。”游春无奈,“留在这儿不好吗?我们不是正商量着做祈福巷吗?对那些生意,我没接触过,康爷爷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抛开医术有关的,他也就三天新鲜,你不留下,谁管这些事?” “等我四姐夫他们来了就行了。”九月笑道,“其实我也不懂,那些事都是四姐夫和吴伯在做的。” “那,等过了年,我们一起回去。”游春只好退了一步,去年,他答应陪她过除夕却是食言了,今年大事已了,无论如何也该实现这个愿望了吧。 “不行。”九月立即摇头,看到游春明显的失望,忙解释道,“我八姐的亲事,我来之前给议的,定在十二月呢。” “岳父和水宏回去就是了,你又不用这么急。”游春一声长叹试图说服她。 “啐,谁是岳父,你还真好意思。”九月娇嗔的拍了他一下。 “你爹,不是我岳父么?”游春眯着眼,趁其不备,捉住她,凑了上去,吞噬抗议。 唔…… ps,唔……拉灯,清场,吃饭去…… 307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红蕊等人停灵了五天,游春给他们办了个隆重的丧礼,在城外郊野一处风景极好的地方买了一块地,把他们葬在了那儿,并且,在那一片地四周围起了庄院,他们虽然走了,以后却也不会寂寞,三爷和老魏等人都表示要搬到那儿去建庄院,陪着那些兄弟们。 红莲儿自然不会落下,而红湘也不知想通了什么还是被人劝说了什么,主动辞了这边的事,决定去给红蕊守墓,她们不是亲姐妹,感情却比亲姐妹还亲。 游春如今大事已了,虽说情报网还有存在的必要,却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必需了,他交待了下去,那些姑娘们愿意干什么干什么,要是想从良嫁人,有好出路的,送上嫁妆,没有好出路的,会让人安排,愿意留下的就留下,反正,也不会亏待了她们。 与此时,他开始着手把手上的生意分派出去,三爷和齐天他们跟着他这么多年,就因为兄弟情谊,无怨无悔的帮他打量这么多年,如今也该是回报的时候,很快的,他家业便缩水了一半,这一半都瓜分给了三爷、齐冬月、齐天、老魏等人,所有跟着他的兄弟都得到了一份。 对这些,九月并不知道,她参加完红蕊他们的丧礼后就接到了通知,十月初十,皇帝开太庙祭祖,她必须留在府中接受各项礼仪教诲。 王府有顾秀茹,不过,皇帝还是给她派来了宫里的嬷嬷,还给配了两个一等宫女。 来的嬷嬷是之前九月住聚贤馆里认识的那样顾嬷嬷,宫女也是那两个,只是,让九月没想到的是,这顾嬷嬷居然还是顾秀茹的堂妹。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九月瞬间缓了口气,她也是受到容嬷嬷的影响,还以为每个嬷嬷都是那等狠……咳,显然是她想多了。 顾秀茹对这位堂妹的到来很是高兴。她离宫几十年了,一直跟在王爷身边,虽说王爷也时常进宫,可她能见到这位堂妹的机会却是几乎于零,没想到如今竟可以聚在一起了,两人都是又激动又感概。 九月趁机留出了空暇,让两人先叙叙旧,溜了出来。 她自然还是去游春那儿了,接下来只怕没机会再这样自在了,那些铺子的事也得跟他说说。 九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带着碧浣青浣拿上她画的图纸以及写的方案出门了。 如今。游府上下哪个不认识这位未来主母的?九月的马车刚刚在门口停下。门房马上开了门,迎了马车进去,直达前院,接着。马车自有人照料,随行侍卫也有人照顾,九月带着碧浣和青浣进了前厅,马上,有人便通知了游春。 “九儿。”游春正奇怪她今天怎么还没到,她便出现了,心情极高兴,“今儿怎么晚了?” “皇上派了宫里的嬷嬷过来,要准备十月初十祭祖的事呢。”九月解释了一下。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了他,“可能有一段日子,不能来了,喏,这是我准备的。你看看,还有哦,十堂哥他们要是来了,你帮我安排一下。” “放心吧。”游春点了点头,她不说他也会安顿好这些的。 “咦?今天家里怎么这样冷清呀?师嫂呢?”九月说完正事,便察觉到了不对,以往她一进门,魏蓝总是大呼小叫的头一个跑上来,这几天相处下来,魏蓝的小孩子心性连碧浣和青浣都收服了,今天却是连个影子也没见到。 “他们搬走了,这儿,收拾收拾,以后也留给三哥。”游春含笑看着她,她不愿留在京都,那么,就只有他来做出安排,在京都,他不止一处宅子,这些宅子,如今也都分配给了三爷他们,一人一座,倒也不偏不倚,至于他,她到哪儿,哪儿就是他的家喽。 “啊?你们分家啊?”九月惊讶的看着他问道。 “是啊,你家相公我,如今在京都一个住处都没有了,娘子可愿收留相公我?”碧浣和青浣早识趣的退到外面去了,屋里只有两人,游春才开这样亲昵的玩笑,他把手上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上前环住了她,额抵着额,笑着问道。 “真的假的?”九月却瞪大了眼。 “自然是真的。”游春凝望着她,柔声说道,“生意上的事,我都交给三哥他们了,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九月心里有些感动,她从来没想过有个男人可以这样对她,前世被伤得遍体鳞伤,今生也不妄想能有多好的归宿,可现在,她都有了,看着眼前俊朗的容颜,她忽的心里有些酸涩,鼻子一热,润了眼眶,她忙眨了眨眼睛,笑着掩饰道:“之前我还想说当个米虫呢,现在你倒是抢了我的大志向了,什么都不干了?” “是呀,就等着我家娘子来养我。”游春轻笑,抚了抚她额际的发。 “啐,还说什么要为我撑起一片天呢。”九月玩笑似的嫌弃着。 “为娘子遮风挡雨,是为夫以后唯一的大事。”游春低笑,“可不就得你到哪儿我到哪儿吗?要不然,下雨了谁为你打伞?起风了谁为你驱寒?天寒了谁为你暖丨被?嗯?”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会说话了?”九月睁着大眼睛很是震惊,心里隐藏的冰冷早已被他这番话煨成了水,“又是跟康俊瑭学的?我警告你啊,跟他保持距离。” “这还用学么?看到你,我就会了。”游春说得顺口,“至于康俊瑭,他没空搭理我,去庄园寻红莲儿去了。” “他们?”九月也不觉得有什么惊讶的,之前康俊瑭自己吃醋拉着她去大牢探监,不就是想让她出手嘛。 “红莲儿为康俊瑭受了些小伤,他去照顾,应该的。”游春泄露了一点点儿内情,随即又不高兴的扳回她的脸,“你干嘛老对那小子这么上心?” “谁对他上心了?”九月抗议,“那小子没事长那么妖孽,又老跟着你,我看着碍眼不行啊。” “行。”游春这才满意的点头。 两人腻歪着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混了大半天,眼见天色将晚,九月才离开依依不舍的游春,回到了王府里。 当天,顾嬷嬷倒是没说什么,她们刚刚来需要安顿,加上姐妹重逢,心情激动,一天便这样过去了。 接下来十天,九月却是被安排的满满当当,再也没有机会溜出去。 顾秀茹带着王府的绣娘们加紧准备九月那天要穿的衣服和首饰,康子孺倒是三天两头往王府里跑,不过,他也没机会和九月说什么,每天一来就拉着郭老嘀嘀咕咕很是兴奋,但,他的到来还是带来了好消息。 皇帝已经同意了郭老建祈福巷的奏报,如今国库虽然不虚,可哪个当皇帝的会嫌银子多的?更何况,这祈福巷能做好的话,除了他能得的那两成,朝中还能收到一大笔的税赋,又不用他亲自做什么,他当然乐见其成。 郭老也挺积极,他不缺钱,不缺名,也不缺势,他只是觉得,和康子孺一起,和游春他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很开心,再说了,这还是以他的外孙女之名建的,就算他将来不在了,也能惠泽后人。 所以,两个老小孩又似回到了当年一起拼搏的年代,热情的推动着整件事的发展,涉及到了官员们也纷纷表示支持,很快的,就把几条巷子收拢在了手里。 很快,就到了十月初十这一天。 她是郡主,也是福女,倒是免去了她穿累赘的郡主冠服。 祭祖的时辰仍是辰时,不过,卯时正,九月便跟着郭老出了门,马车仍是之前去祈雨时的那一辆,只不过,这次不是她一个人,而是陪着郭老一起同坐,郭老换的仍是那朝服,而九月,则一身胜雪白衣,静静的坐在郭老身边,淡雅如仙。 这是继祈雨之后,九月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重现人前,京都的百姓们知道福女今日要经过哪里,早早的挤到了地方等着看福女,那天,他们也是见过她的,可是,那时候,他们压根儿不相信她能祈雨成功,直到大雨倾盆而下的时候,他们才信了。 当然,如今京都还盛传另一种说法,福女连天雷都不怕! 这不是上天派来护佑他们的吗? 最近,福女还准备建祈福巷了,以后只怕就是留在京都了,以后他们还有怕什么天灾吗?有福女在,老天都会保佑啊。 马车所过之后,不断有人喊着福女,甚至,九月还看到有些地方门口还摆了香案,她不由冷汗都下来了,她这福女是假的呀,哪值当他们这样? “人心所向,方是固国之本。”郭老留意到了九月的表情,不着痕迹的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道,“大康天朝如今需要有个福女,你做的很好。” 九月看了看郭老,隐约有些明白。 “等祭过了祖,福女便留在京中建造祈福巷,至于我们,该是时候起程回去给八喜操办婚事了,还有游春,如今都二十有六了,你等得起,他等不起呀。” 九月顿时眼睛一亮,郭老这意思是,她可以脱去福女的名头回家过安生日子了? 308再现福瑞 在热闹的人群中缓行大半个时辰,穿过了京云街,九月看到了游府门前站着的熟悉面孔,不由微微一笑,游春依然那身青衣,负手而立,康俊瑭仍是一身夸张的红,边上站着改了一身良家姑娘打扮的红莲儿,两人一个妖孽一个艳丽,倒是绝配,游春的另一边,是齐天和魏蓝夫妇,看到九月,魏蓝兴奋的挥着手以示存在,除了他们,游府相识的不相识的都出来了。 九月看了一圈,迎上了游春的目光,相视而笑。 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语言,一笑便已知彼此心意,他在为她高兴。 马车并不会因此而停下,这边的人群没了先前的拥挤,速度也快了些,很快的,便到达了太庙前,其实,太庙离祭天坛并不远,离皇宫也是极近的,只是因为其本身意义不同,所处的地方便禁制重重,来到那第一重门前,马车便停了下来,郭老领着九月下了车,却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等在了一边。 那儿,早有礼部的人等着了。 看到郭老和九月,马上有人迎了过来,却是韦一函的父亲和之前那个招待九月的李大人。 “王爷,福女。”韦尚书很恭敬,丝毫没有因为九月年轻便轻忽了她,他还记得之前的事,要不是韦一涵去护送这位福女回来,就不会提前察觉到游家和逍遥王爷的关系,那么,只怕他们韦家如今也早成了林家的陪葬了。 郭老含笑点了点头,九月却不由这样随意,冲着韦尚书和李大人福了福,问了好。 “皇上已经起驾,即刻便到。”韦尚书向郭老透露道,“王爷且稍候,下官再去安排安排。” “好。”郭老点头。 韦尚书径自回到他的岗位上,留下李大人在这边陪着郭老和九月。 “王爷,今日祭祖。怕是要请福女登台再跳祈福舞,到时候,福女记着要选那最高的台子方好。”李大人等韦尚书离开,才轻声对着郭老回禀道。 “知道了。”郭老一点儿意外的神情都没有,反倒是九月些有奇怪,为什么让她选最高的台子? “福女务必不要记错了,是中间的最高的台子。”李大人见九月漫不经心的样子,再次提醒道。 “好。”九月只好点头,她记得李大人应该是康子孺的人,这样看来想来是他们有什么安排吧?既然外公都没什么反应。她就听着吧。 李大人这才放心。笑着站到了一边。 皇帝很快便到了。郭老领着九月候在一边,不过,他能不跪,九月却不能。 简单的行礼之后。皇帝和皇后并肩走在了前面,后面跟着有子嗣的妃子们和皇子公主们,等到他们进去,郭老才领着九月跟上,至于文武百官们,除了主持的韦尚书和康子孺,其他则是等在了外面。 主持的居然是康子孺。 直到听到他的声音,九月才惊讶的发现,他居然在钦天监里还混了个位置。似乎还比钦天监如今的一把手还在牛气些,康子孺似乎察觉到了九月的打量,突然转过来冲她眨了眨眼。 那速度,快得让九月以为是幻觉。 冗长的祭文之后,便是一连串的祭拜。不过,好在皇帝也没有例外的领头一个一个的拜着,九月心里才稍稍平衡了些。 祭完后,皇帝亲上了祭文,请出皇家玉牒,在上面亲笔落下了周钗娘等人的记录,写上郭福的名字。 九月被正式赐为郭姓,成为大康天朝的福德郡主,她又少不了一番磕头一番谢恩。 好不容易,她才瞅个空歇了口气,便听一妃子温柔的提议道:“皇上,今儿是福德郡主认祖归宗之日,也是她头一次祭拜先皇先列们的日子,何不让她再舞祈福,佑我大康江山永固百姓长宁呢?” “德妃说的有理。”皇帝笑着点头,对九月说道,“福德可愿意?” 这不是废话吗?九月腹诽,却也不得不上前接旨:“能为大康效力,是九月的福气,岂有不愿意之说?” 皇帝龙心大悦,又是一番口头赞赏。 接着,便有人上前来引九月去能跳舞的地方,到了那儿,九月才明白什么叫最高的台子。 在太庙大殿前,立着五个台子,如台阶般高低不一,最中间那个,看着只比祭天坛矮一点点儿,祭天坛有十几层楼高,这台子便有八九层高了。 那李大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矮的不让选,偏让她上最高的。 九月仰头看了看,无奈的提着裙摆上前,所幸,这次也没让她三步一叩,她也不用那么辛苦了,一步一步的攀上了顶,上面的平台比祭天坛还小些,周围也只有半米高的围栏,九月目测了一下,暗暗算着自己的舞步,见不会离外沿太近,才算松开了眉头,不过,她也不敢大意。 刚刚在台子中间站定,便听到钟鼓齐鸣,一声庄严的号角呜呜的响了起来。 九月往下看了看,见皇帝等人都退出了太庙,远远的坐在那边看着她,心知那是通知她开舞的提示。 真是的,也不早些通知她。九月撇嘴,暗骂了那个李大人一句,开始收敛心神起舞,地方没那么大,她必须小心,要不然,从这么高的台上掉下去,她就真的呜呼哀哉了。 完整的祈福舞跳下来,需要半个时辰,这次倒是没有让她跳上一整天,九月便舞得认真了些,毕竟,下面皇家人盯着,又是这样小的台子,她不认真也不行啊。 跳到一半,她隐隐约约的闻到了檀香味,她不由有些惊讶,不过,她没敢停下来,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造成上次的“悲剧”。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一朵极大的莲花正从她脚下汇聚,由淡到浓,渐渐的变成清晰了起来。在别人的眼里,她就似站在莲花云朵上舞动一样。 下面的文武百官们纷纷惊呼,皇帝更是惊得站了起来,激动的问道:“之前林国舅所奏的福瑞居然是真的?!” 郭老淡淡的瞥了一眼边上的康子孺,康子孺冲他咧了咧嘴,上前一步:“回皇上,想来应该是真的。” “只是,为什么上次没有呢?”皇帝看着那莲花,心里又起来疑问。 “回皇上,上次没有焚香。今儿。已焚了香。”康子孺笑着解释道。 “这香朕也不是没焚过。从来不曾这样的现象啊。”皇帝很是惊讶。 “皇上是天子,不是福女。”康子孺又憋了一句。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哪里射来的金光照在了九月身上,只一瞬间。那高高的台上,九月的身后,出现了无数的佛象,金光灿灿,极为壮观。 “这……”皇帝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直接往前走了几步,冲着那金光照耀之处,便是一揖到地。 皇帝尚且如此,文武百官们更是不敢怠慢。纷纷行礼。 康子孺却冲着郭老挤了挤眼,装模作样的躬了身。 郭老瞪了他一下,无可奈何的垂头,就知道是这老小子惹的事儿,只是。这样一来,九月想要轻松离开京都,只怕是有些困难了,唉,福女现世,如此神迹,皇帝即便会放人,那些文武大臣们又岂会罢休? 九月在高高的台上,被那光一照,便有些明白了,不过,她只是以为康子孺要造势,也没有多想,认认真真的跳完了舞,收式站好,那光便消失了,她眯着眼睛看了看,远远的看到那边有好几个人影迅速撤离,她才收回目光,提着裙子缓步下了那台子。 这时,那莲花已经渐渐的隐去了,九月也没回头,并没有看到那一幕。 “禀皇上,祈福舞已毕。”九月来到皇帝面前行礼回禀。 还没等皇帝说免礼,后面就有一个老臣扑通跪倒,对着皇帝激动的说道:“皇上,以老臣之见,当建福女宫,请福德郡主入主福女宫,早晚祈祷,以求上天佑我大康江山永固百姓长宁。” 九月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什么福女宫?什么早晚祈祷?她又不是尼姑又不是道姑…… “皇上,万万不可。”郭老闻言,顿时一惊,立即出来驳道,“九月只是凡人,方才神迹也不过是她诚心一舞感动了先皇先辈们罢了,因此而兴福女宫,劳民伤财,有碍九月福德啊。” “皇上,臣以为刘大人所奏可议。”接着,后面又冒出来一个中年文官,附议刚刚的老臣。 “此事,回去再议。”皇帝也动了心思,不过,九月也不是别人,是小皇叔的亲外孙女,刚刚又认了祖归了宗,这会儿要是赐她入住福女宫,岂不是断了小皇叔的香火?虽说可以过继一个,可看小皇叔的态度,唉,只能三思而后行了。 皇帝说回去再议,此时必还有可议之处,于是,那些头脑过于灵活的文臣们纷纷转动起小脑筋,反观武将们倒是什么也没表示,对他们来说,神灵可敬,却也不能盲目的相信,国之安稳,要是寄托在那虚无的东西上,那敌军来袭之时,他们这些军士们还用得着卖命吗?请福女出来跳一支舞就行了呗? “你搞什么鬼?”等到众人尾随离开,郭老狠狠的瞪了康子孺一眼,低声斥道,“你惹出来的事儿,你给我摆平了,要不然,我让游春找你算账去。” 康子孺摸摸鼻子,咧了咧嘴,嘟哝道:“我只是想给祈福巷造造势,你想,福女这样好本事,传出去以后,那些百姓们还不都要争着抢着来光顾生意啊?谁知道刘老头多事……” “哼,你最好麻利点儿想个辙,不然,过几日我们就跑路,烂摊子归你收拾。”郭老瞪着康子孺冷哼一声,招呼九月离开,“九月,我们走。” “哦。”九月听得有些明白,似乎,事情有些大条了? 309风光背后的阴影 出了太庙,立即有小太监过来请郭老进宫,郭老立即拽上了康子孺跟着小太监去了,把九月交给了李大人,让他送回王府。 九月见没有她什么事,乐得轻松,至于那什么入主福女宫的事,她倒是不担心,有郭老和康子孺在,怕什么?再不行,福女落跑就是了。 李大人这会儿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隐约猜到了什么,之前是康子孺让他把那个鼎装进了台子下面,还让他安排人焚香,他敢笃定,那莲花与那鼎脱不了干系,当然,他也不会乱说,康子孺于他有莫大的恩情,他为康子孺效力也是应该的。 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原车送九月回王府,李大人自己返了回去,取回了那鼎藏到了他自己的马车上,之后,李大人便去了康府。 九月回到王府中,立即便去洗了澡换了衣服,十月虽然天已微寒,可她刚刚那一番舞动,整个人都出汗了,加上头上的玉冠,束缚得她难受。 舒舒服服的泡过了热水澡,九月换上衣裳,拭干了头发,编了简单的麻花,她才感觉到整个人都缓过来了,还是这样的打扮舒服啊,这边的事基本上都了了,她得催催外公早些让她回去才好,这大宅子里的日子太压抑了,让她很不自在,还是以前好,虽然清苦,却也没有这样多的规矩,来京都才这么点儿时日,她的膝盖都快要跪出茧来了。 “郡主。”顾秀茹身边的大丫环蓝浣出现在九月门口,笑盈盈的行礼。 “自己家,别这么客气。”九月随和的点点头。 “嬷嬷请郡主过去。”蓝浣依然恭敬,她们早就得了消息,从今儿起,这位郡主就是王府真正的小主人了。 “来了。”九月点头,带着碧浣青浣出去。 她现在仍住在逍遥居里,倒是方便,出门右拐走一段路就到了逍遥居的花厅,顾秀茹和顾嬷嬷已经等着了。看到九月,齐齐行礼,还都是标准的宫礼:“老奴拜见郡主。” “嬷嬷这是做什么?”九月一愣,忙上前扶起两人。 “郡主如今是王府的小主人了,这些礼节自不能省。”顾秀茹笑着说道,“接下来,郡主必会经常进出宫苑,皇家礼仪也不能不学,秀娴以后就负责教导郡主……” “顾嬷嬷。”九月听得头皮发麻,听听。她说的没错吧?她就该早些回大祈村去。郡主来郡主去的。还要学礼仪……唉,“您还是别这样说话了,跟以前一样不好吗?我听着别扭。” “好好好,听九小姐的。”顾秀茹不由轻笑。连连点头,看了看顾秀娴,说道,“都跟你说了,我们家九小姐与别人不同,你还不信,不过,这礼仪之事也不能不学,免得进了宫被别个人挑刺。” “好。我会安排章程的。”顾秀娴有些羡慕的看着顾秀茹,还是姐姐好,跟着王府这么年些,走过那么多地方,多自在啊。哪像她,禁在宫墙下一辈子…… “两位嬷嬷,今儿就放过我吧,我刚刚跳了祈福舞回来,好累呢。”九月无语,只好拉着顾秀茹的胳膊晃了晃。 顾秀茹请九月出来,也是有她自己的私心,要不然,九月如今是郡主,而她只是郭老身边的贴身婢女,她根本没有资格让自己身边的丫环去请九月,在这点上,她已逾越了,可她却依然这样做的,就是想给九月一个心理上的压制,这样,以后她在九月面前也不必卑躬屈膝。 而九月,本来就对这些仪节漫不经心,对于顾秀茹让一个丫环来请她的事,一点儿也不在意。 这会儿,顾秀茹目的达到,也就不留着九月,把九月送到了门边,便回去拉着顾秀娴说话。 九月径自回屋,反倒是碧浣青浣互相看了一眼,目光复杂,却没有说什么,一个去给九月端午饭,一个陪在九月身边。 用过了饭,又歇了一觉,再起来时已是未时末,刚起来,青浣便细声细语的告诉她,郭老回来了。 九月也挂心之前的事,便匆匆拾掇了一番,赶去见郭老。 郭老在他的书房,一个人待着,连顾秀茹也被拒在了门外。 “外公,出什么事了吗?”九月倒是没有被拒,进了门,便看到郭老负手站在周师婆的画像前,这一刻,再次彰显了他的苍老,无论他是不是天家骄子,也逃不过岁月的摧残,九月放缓了脚步,走上前轻声问道。 郭老动了动,缓缓转过身来,双目有些茫然的看着九月。 九月有些惊心,愣愣的又问了一次:“出什么事了?” 好一会儿,郭老才渐渐恢复了过来,看着九月低声问道:“九月,如果……让你留在宫里,你愿意吗?” 九月的心顿时沉了下去,郭老这样说,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连他也挽回不了了,她略略沉思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如果,这是外公的意思,我可以。” 她不说愿意,因为她压根儿就不愿意留在京都,她想回大祈村去,她想自己建一个庄园出来,庄园里,有她,有外公,有家人,还有游春……将来,还会有他们的孩子……但,方才老人的苍老却让她张不开口直接拒绝。 “那,你愿意陪着外公放弃一切回归田园吗?”郭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第一次伸手抚上她的脸,这张和钗娘那么神似的脸,他怎么忍心让这张脸困在那无情的地方孤独终老呢? “愿意。”九月这次答得没有一丝犹豫,“外公,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要什么福女、福德郡主的头衔,我只想过清静平凡的安稳日子,可,无奈世事不如人愿……如果有选择,我宁愿当回那个灾星,那样,就可以留在落云山上,一个人,总比如今的纷乱强。” 九月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流露过一丝无奈,她在王府的这段日子,总是以最好的状态出现,除了时不时的溜出去和游春相会之外,她一直很好,好的让郭老都快要以为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郭老缩回了手,目光露出一丝笑意:“晚上陪我一起吃饭,叫上你爹,还有水宏。” “好。”九月点头,又担心的看了看他。 “放心,我不会让你过不愿意过的日子的。”郭老慈爱的拍了拍她的头,那一次,他退让,失去了一辈子,这一次,他不会让他和钗娘的外孙女再受同样的苦,他不会再退让。 九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点头退出来。 顾秀茹看到她,微福了福。 九月只是微微颌首,她现在没有心情应对不相干的人,其实,经历了两辈子的九月又如何看不出顾秀茹的心思,只不过,她不想多去计较罢了,她是这个王府里的过客,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定了归期,既是过客,便没有和人斤斤计较的必要了。 九月没有回房,她去了外院,这些日子,她鲜少看到祈丰年和水宏,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所到之处,所有见到九月的人都躬身行礼,她却没一丝喜欢,她只是淡淡的点头,快步去了祈丰年的住处,水宏如今也住在这儿。 九月到的时候,他们两个正无聊的坐在一起闲唠叨,说着大祈村的事,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也想家了。 “爹。”九月跑了过去,从出书房到现在,她才算露出笑容,“水大哥,在聊什么呢?” “九月。”祈丰年和水宏看到她都极高兴,站了起来,祈丰年问道,“你的事都了结了?” 他问的是今天去太庙的事。 “我中午前回来的呢,累了就歇了会儿。”九月点头,还是自己的家人面前轻松自在啊。 “事情结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祈丰年有些心急。 “爹,你在这儿住着不舒服吗?干嘛急着回去?”九月试探着问。 “这儿是舒服,可不自在,想出门也不方便。”祈丰年苦笑,他来到这儿后,除了作证那会儿,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没错,又没什么事可干,闲得都快发霉了。”水宏也附和着,双目亮晶晶的看着九月,他巴不得现在就飞回去和祈喜成亲,“九妹,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要不,我先走吧。” “快了,过段时日,四姐夫和十堂哥他们可能就到京都了。”九月没有说今天的意外,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的时候,她也盼着能和他们一起回去,要是真到了那无路可走的时候,那么,她便留下,让他们先离开,她就当做在京都里做生意好了,“等见过他们,我们再回去不迟。” “他们来作什么?”祈丰年不解的问,他知道九月要建祈福巷的事,可是,他并不知道九月揽下建房子的事。 “建房子。”九月简单的说了一下,三人坐在院子里闲聊了半晌,九月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忙把郭老的话带到,许久不见他们,她一时高兴险些就忘记了带话,“外公说晚上一起吃个饭,让你们一起来呢。” “哦,好。”祈丰年愣了愣,点头,之前他对郭老就有种敬畏,知道他是皇帝的小皇叔之后,他更是拘谨。 310回家的准备 九月这一会,便坐到了晚饭饭点,才和祈丰年、水宏一起回了逍遥居。 郭老还在书房里,顾秀茹笑着招呼九月等人在偏厅落座,招呼丫环们上了茶,她自己去了书房请郭老。 水宏奇怪的看了看顾秀茹,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的问九月:“九妹,这样老婆婆是谁?你外公的……” “嗯,我外公身边伺候的老人了。”九月淡淡的应了一句,“她姓顾,你叫她顾嬷嬷就行,还有我身边那位宫里派来的嬷嬷也姓顾,她们是堂姐妹。” “哦。”水宏点点头,他还以为是王爷的继室呢,这么大派头,原来只是个伺候的,他也没在意太多。 倒是祈丰年多看了九月一眼,之前在大祈村时,顾秀茹对他们都是极好的,不过,他此时也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难不成是因为回了王府的缘故?还有九月,如今说到顾秀茹也是淡淡的样子,倒像极了之前初见到郭老和顾秀茹时。 九月见他看她,抬头笑了笑,没说话,她能说顾秀茹暗中施下马威吗?在她看来,那不过是红湘之流,郭老若对顾秀茹有意,早八百年就收了,何必独身到现在?郭老的执着,已充分证明了对她外婆的痴,如此,也又何必与一个永远不可能得到结果的老奴计较呢? 郭老很快就过来了,一家人围桌而坐,顾秀茹在一边照应,如贤妻良母般笑盈盈的布着菜。 “你下去歇着吧,我们自己来就行了。”郭老看了看她,淡淡的说道。 “爷。”顾秀茹有些不愿意,目光幽怨的看着郭老。 “下去吧。”郭老态度依然温和,看了看九月笑道,“我和女婿、九月还有水宏叙叙家常。” “是。”顾秀茹眼神一黯,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九月眼观鼻、鼻观心,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来。”郭老等顾秀茹出去了,才拿起筷子冲拘谨的祈丰年和水宏说道。“都是自家人,别这么拘束,要不然,老头子我哪里还敢跟着你们回去颐养天年?” “岳父,您也要回去?”祈丰年吃惊的看着郭老。 “怎么?不欢迎我老头子?”郭老呵呵笑着。 “不是不是,我只是意外……”祈丰年连连摇头,看了看九月,他不在京都当王爷,跑自家那穷地方做什么? “我老了,说不定没几年就要去见你岳母了。”郭老依然笑着。拿起酒壶给他们倒酒。九月忙接了过去。他也不阻止,“我如今仅余的愿望,就是能看到你们好好的,在我有生之年。能和你们一起过几年清静日子,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一家人。” 九月听得有些触动,犹豫着问:“那,皇上那儿?” “皇上那儿,我会安排。”郭老笑笑,似乎心有成竹,“你们收拾收拾,最晚不过十天。我们就回去。” “真的?”祈丰年惊喜的看着郭老,“太好了,我在这儿待得骨头都快发锈了?” “我这王府就这样不好吗?”郭老好笑的问。 “好是好,没家里自在。”祈丰年这会儿倒也放开了,说了大实话。 “我在这儿住的日子。一辈子全加起来,也不过廖廖几年。”郭老环顾了一下屋子,笑着说道。 知道了归期将近,祈丰年和水宏很是高兴,郭老也没有要求他们禀承“食不言”的规矩,边吃边说笑,倒也其乐融融。 饭毕,祈丰年和水宏在小厮的带领下回去,九月回了自己屋里,郭老却召集了老管家和几个心腹,在书房里商议了大半夜才散。 九月歇下后,反倒没了睡意,她有些担心,郭老虽然深得皇帝敬重,可是,到底也是臣,若是因她的事惹得皇帝生气,让郭老失了圣心,他岂不是难过了? 胡思乱想中,九月才沉沉睡去。 翌日,九月起来便听说郭老早早的上朝去了,这对王府来说也是件奇事,郭老不理朝政,在京都的日子,要么在府里自娱自乐,要么就是去宫里陪陪皇帝,从来不会在早朝的时候出现,这次回来,却是破例太多。 王府里似乎也忙碌了许多,顾秀茹没有出现,顾秀娴倒是来了,给九月说着宫中礼仪,一丝不苟,也看不出什么不妥,只是偶尔歇息时看向九月的目光有些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嬷嬷有话要说?”九月被她这样的目光盯了半天,终于有些受不了。 “老奴确有一事想求郡主。”顾秀娴似乎下了决心般,挥手让丫环们都出去后,才缓缓的给九月跪下。 九月略避开,淡淡的问:“顾嬷嬷这是做什么。”好吧,顾嬷嬷教的其中一条,就是郡主接受下人们跪拜理所应当…… “老奴求郡主向王爷求个情,请王爷不要赶走老奴的堂姐。”顾秀娴低着头,态度倒是挺诚恳。 赶走顾秀茹?九月惊讶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爷为什么要赶走顾嬷嬷?” “王爷说,他以后不回这王府了,让老奴堂姐和老奴一起回老家去,昨夜,老奴堂姐哭了一夜,这会儿还没起呢。”顾秀娴也是看九月性子好,要是换了别的郡主,她还真不敢说这些。 “还有这样的事?”九月明白了,点了点头,“顾嬷嬷,既然是王府体恤,那是好事呀,为何嬷嬷要哭?难不成回家作自己的主还不比伺候人强了?” “这……”顾秀娴也是无奈,她也劝过呀,可是,堂姐那性子…… “顾嬷嬷起来说话吧。”九月温和的看着她,“我一直很好奇,嬷嬷为什么一直留在宫里?不是说宫女到了年纪都能放回家的吗?” 听到九月提到这个,顾秀娴的笑有些勉强,以前,她被人使了绊子回不了家,现在,是没有这个恩典可以出来呀,这次王爷所提的对她未免不是个机会,可是,前提是她的堂姐也愿意回去,以她堂姐对王爷的心思,又岂会愿意离开? “嬷嬷,这事儿……我怕是插不上话,要不,您去找我外公说说?”九月见她不语,也不勉强。 “老奴不敢。”顾秀娴连连摇头,找王爷说?那不是连她出宫的机会也要被打回去了? “时辰不早了呢,顾嬷嬷是要继续教?还是我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九月懒得多说,不教最好,反正她回去也用不到这些。 顾秀娴也没有这心思,便果断的放了九月,她自己回去找顾秀茹去了,无论如何,也得劝劝这位姐姐,这么多年了,王爷要是有心,早有结果了,空等了一辈子,到老了惹恼了王爷,岂不悲哀? 九月乐得清闲,回屋沐浴更衣,带着碧浣青浣去了外院,找门房要了一辆马车赶往游府。 只是,游春不在,府里也没见着魏蓝他们,九月只好留了口信无奈的回转。 马车来到了十字路口,九月看着热热闹闹的街道,突然改了主意,她来到京都还没有好好的逛过街,如今快要回去了,理应该去转转,好歹也带些土特产回去吧? “找个地方停下吧,我想去转转。”九月对青浣说道,这两天,这两个丫环越发的伺候周到,不过,她们的态度倒也适宜,并没有让九月感觉到什么不便。 碧浣点头,掀帘探身出去,和驾车的马夫说了两句。 没一会儿,马车便停在了街角偏静处。 九月带着碧浣和青浣下车。 “你且在这儿等等吧。”青浣对马夫吩咐道,九月只是笑笑,也好,一会儿买了东西也好有地方放。 带着一分新鲜几分期待,九月开始她在京都的第一次逛街行动。 她们这会儿处的街,人头攒动,两边商铺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九月大致瞄了一眼,看到了绸缎庄、陶瓷铺、珍宝阁、玲珑斋等等不同的招牌,一张张店旗高高挂在檐下,迎风飘扬。 “你们说,什么样的东西送人拿得出手?”九月缓步走着,突然有些纠结,姐姐们、姐夫们、外甥们、堂哥堂嫂们……还有大祈村那些乡邻们、落云庙的师傅们,都得意思意思才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九月特想离开京都回去的缘故,九月此时竟无比怀念在大祈村的日子,这会儿,连那个可恶的赵老山,她都觉得鲜活真实,哪像这儿呀,软刀子处处有。 “小姐想送给什么样的人?亲戚?还是好友?”碧浣和青浣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出起主意来。 “对了,我八姐快要成亲了,是不是该给她带些绸缎回去?可是,她穿这个,会不会太招眼了?”九月看着那绸缎庄,心里一动,这次回去,祈喜就得办亲事了,哪怕给她带一件嫁衣也是不错的。 “小姐说哪儿的话,几位小姐如今都是县主,这衣服,自然穿得。”碧浣很快明白了九月的意思,笑着说道,“再者,这铺子里能拿出来卖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违制的东西,小姐只管放心好了。” 也对……九月点头,朝着那绸缎庄走去:“走,给我八姐挑一身漂亮的嫁衣去。” “小姐自己不备一套吗?”青浣抿唇笑道。 “我?”九月看看她,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唔,有道理,那一会儿也挑一套去。” 311福女听壁角 绸缎庄里,各色布匹琳琅满目,分门别类的排放在架子上,穿着体面的伙计个个清清秀秀的,此时,正笑容满面的招呼着客人们。 九月甫一进门,边上便迎上来一眉清目秀的伙计,客气的问道:“姑娘需要点儿什么?” “我们家小姐要看嫁衣,你们这儿可有上好的锦?”碧浣嘴快,说出了她们的目的,青浣在边上拦都来不及,说完,碧浣才觉得失礼,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九月。 九月却没觉得什么不对,本来就是看嫁衣来的呀?难不成古人都不看婚纱的? 碧浣看她没什么表示,才暗暗松了口气。 “有的,请问姑娘要什么料子的?是定制还是现成的?”伙计又问。 “快些带我们去看就是了。”青浣受不了这伙计的温吞,没看到已经有人往这边看过来了吗?。 “那,姑娘雅室稍坐吧。”伙计忙应道,他也是想弄清楚客人需要什么,然后好对应着领她们看什么嘛。 九月点头,在伙计的引领下进了一间雅室,这儿倒是和游春那个成衣铺子有些相似,待客的桌椅,换衣服遮挡用的半围形民间风。 伙计给三人上了茶,就退出去准备去了。 “小姐恕罪。”碧浣纠结了一下,还是给九月跪下认错。 “快起来。”九月无语的看了看碧浣,她又没说什么,动不动的跪什么?“我们本来就是来看嫁衣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谢小姐。”碧浣脸红了一下,站起身乖乖的站在一边,看嫁衣没错,可是,她是太心急了,一时忘记这是在大街上的铺子里,铺子里还有那么多人,哪家的姑娘敢这样大咧咧的说来看嫁衣的?要是让顾嬷嬷知道。她又得受罚了。 “跟我一起别这么拘束,弄得我也紧张兮兮的。”九月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也不会神经的和她们讲人人平等的道理,但起码,别让她也不自在好不好? “是。”碧浣连连点头,和青浣对视一眼,总算是放开了些许。 九月也不去理她们,自顾自的坐着喝茶,等着伙计回来。 “你可知道,朝上今天吵成一团了呢。”这时。隔壁突然传来隐隐的说话声。一句话就吸引了九月的注意力。隔壁说话的也是个妇人,想来,这妇人必有人在朝中为官,要不然。又哪会清楚朝中的事?就像她,也一样没听说什么。 九月顿时留上了神。 “知道,我们老爷今天回家,满肚子的不高兴,发了好一顿火呢。”另一个妇人接着说道,“你不知道,我们家练武场的大树都给劈了,他呀,直骂那些迂腐书生不开窍呢。” “是呀。我家将军也是,一回来饭也不吃,沉着个脸,我还是问了问才吐了口的。”第一个妇人叹了口气,“你说。人家福女好好的姑娘,他们怎么就想得出让她入主福女宫呢?敢情那不是他们家闺女他们才这样狠心?气得我家将军呀,连叹那些个书生不靠谱,也不想想,建福女宫要多少银子?有那银子还不如多充军饷,让将士们多领些银子好安顿家里,这样,他们才能安安心心的为朝廷效力不是?造这个建那个他们倒是挺欢实的,一到发军饷,一个比一个还闷葫芦。” “可不是么。”另一个妇人也叹气,“想想,福女也够可怜的,才十六岁的姑娘家,就要让她入主福女宫,唉,这一进去,还能出来吗?” “自然不能了。”第一个妇人压低了声音,隐隐约约的传到这边,“逍遥王爷怎么可能看着他孙女儿受这份苦?听说呀,他在朝上请奏皇上,要让皇上削他为民呢,这不是明摆着抗议那些文官们的提议么?还有康大儒,居然也提出辞官归隐,要不是他们俩这一下,那些文官还不肯罢休呢。” 还有这样的事?九月一下子皱起了眉,碧浣和青浣两个也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静气屏息的听着隔壁的对话。 隔壁两个妇人似乎是武将的家眷,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不过,她们所知的也不多,渐渐的,从逍遥王爷和康大儒身上转到了那些文官身上,说的也不过是她们的丈夫对文官的种种牢骚话。 九月听到后面,也没了兴致,一想到郭老自请贬为庶民,她坐不住了,也不等什么嫁衣,站起来就往外走。 在门口,遇到了刚刚取来两套嫁衣的伙计:“姑娘,出什么事了?” “动作这么慢,不看了。”青浣随意给了个借口。 伙计顿时垮下了脸,他冤枉啊,刚刚可是脚不沾地的去取了,这话要是让他们掌柜的听到,他就死定了,当下焦急的拦着九月解释道:“姑娘,姑娘,小的真的没有偷懒,小的刚刚就是去取衣服去了,只这些衣服取的时候难免不便,小的动作慢了些,姑娘请恕罪。” 九月看了看他,有些讶然,她只是想早些回去罢了,不过,好歹她也有错,人家去给她取样衣去了,她说也不说就走确实不妥,想了想,便说道:“这衣服不用看了,改日让你们裁缝带上图纸逍遥王府一趟。” “逍……逍、逍遥王、王府?”伙计顿时惊呆了,愣愣的重复着九月的话。 “还不让开?我们郡主有急事要回府,你敢挡路?”碧浣察颜观色,忙轻斥一声,斥退了伙计。 “福女!福德郡主!”铺子里并不是只有他们几个人,伙计的呆样已经吸引了掌柜的注意,这时被碧浣这一声斥喝,他顿时认出了九月,扔下手里的算盘,匆匆跑出了柜台,冲着九月就跪了下去,“草民王水生拜见福女郡主。” 这动静,顿时提醒了所有人,哗啦啦就是一片。 九月眼皮子直跳,可是,又不能避开,只好回礼,请他们起来。 这时,屋里两位妇人也听到了动静,走了出来,看到九月,两人都有些错愕。 “福德郡主驾临小店,小店真是蓬荜生辉。”王掌柜兴奋之极,福女到他店里来了,他还怕生意好不了?“不知郡主需要什么?草民这就派人送到王府去。” “掌柜的,是这个。”刚刚那个伙计忙示意了一下手上的嫁衣。 那两位武将夫人见了,互相递了个眼神。 “嫁衣?”王掌柜愣了愣,福女要成亲了?是了,他得赶给铺子里再囤一批货才好。 “我八姐婚期将近,我想送她一套嫁衣。”九月无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要不然,所有人都要误会福女恨嫁可不好了,更重要的是,传到游春那儿,他一定会立即筹办亲事,说不定还会赶在八姐前面把亲事给办了,她还没准备好呢,暂时还不想成这个亲,“王掌柜,我有事要回府,改日你找个手艺好的裁缝,带上图样去王府一趟,若式样好,做工好,自不会亏了你们。” “是是是,草民一定会请最好的师傅。”王掌柜连连点头。 九月点了点头,转身出门,没办法低调,便只能摆着架子了,要不然,她如何脱身。 一路上收获恭敬无数,九月的微笑也险些维持得脸抽筋,总算,她熬到了那马车前,一下子钻了进去,这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也是明星一般的人物了,只是,明星虽然风光,却也太累人了,她还是省了这逛街的心思,有什么让碧浣青浣去做好了。 想到这儿,九月心里一动,放下了手轻声唤了一声:“碧浣。” “婢子在。”碧浣这会儿正懊恼呢,她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一出王府就这样大意,累得自家郡主被人认出来,听到九月喊她,忙跪在马车中间。 九月无语,她就烦这样动不动就跪的,不过,她这会儿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的吩咐道:“你想个办法,散布个消息出去。” “什么消息?”碧浣一听不是罚她,心里一松,忙问道。 九月招手让她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碧浣领命而去,没一会儿就混进了人群里,这些人正为刚刚九月的出现,这会儿福女的话题正说得欢着呢,谁会注意到碧浣这个小丫头又混了进来。 九月等碧浣离开,便带着青浣先回了王府,直奔书房而去,刚刚到了书房外,就听到了顾秀茹的哭声,她顿时刹住了脚步,转身要走,只听得顾秀茹说道:“爷,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生小心眼得罪了九小姐,可是,我真的没有对她做什么呀,爷,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我跟了爷一辈子,离了爷身边,我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这番话,顿时牵住了九月的脚步,她不由苦笑,今天,她倒是专业听壁角了,听完了绸缎庄的,回来听王爷的,只是不过,顾秀茹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得罪了她被王爷赶走吗?她九月什么时候这样有影响力了?还是说她九月一直很不心眼?九月顿时抿紧了唇,她不喜欢顾秀茹,是因为她外婆,她就不相信当年外公外婆之间的误会没有这个女人的原因,可是后来,她知道外公一辈子独身,这个女人也算照顾得挺周全,她也起了敬重之心,才会客客气气的唤一声顾嬷嬷,没想到呀,富贵迷人眼,到了这京都,繁华之地,权势中心,连一个婢女也露出了那贪的本心,这到底是他们太坏还是看她太蠢? 312温情 顾秀茹的话牵制住了九月的脚步,也同样的勾起了她心底的隐痛,被人当面恭敬背后捅一刀的遭遇,她经历过多少次?从前世那个渣和他的家人,到那些明明忌惮她却不得不笑脸相迎的人们,如今,又是顾秀茹。 很多时候,她都似乎有些自以为是了。 九月站在檐下,抬头看着已然渐渐萧瑟的树梢,反省着自己回到大祈村后的点点滴滴,突然,她羡慕起二婶陈翠娘来,或许,二婶的清冷才是真正的看得开吧? “我让你离开,与九月无关。”郭老的话缓缓响起,带着一股沉静和无奈,“秀茹,你在我身边也有五十五年了吧?这些年,我从未把你当婢女看待,我以为你会明白也能明白我的心思,可是,你还是让我失望了。” “爷,不是这样的,我明白,我都明白。”顾秀茹慌乱的解释。 “你若明白,当年钗娘离开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若明白,你如今就不会想着给九月下马威看。”郭老沉声说道,接着又是一声轻叹,“秀茹,我们好歹也共过苦同过甘,你若真的明白也就罢了,我们从此相伴终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你真明白吗?” “爷,我错了,我改,您别赶我走。”顾秀茹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唤你来,原是想再给你个机会,毕竟,你这一生也是因我而耽误了,可是你呢,就在方才,你还口口声声直指九月。”郭老不为所动,“她从未在我面前说过任何人的不是,她的心,也不在这王府之中,不过,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能做这王府的女主人的只是钗娘和她的后人。” 一句话点破了顾秀茹所有的暇想。也道破了她那点点隐晦的心思,她顿时跌坐在地,黯然神伤。 “下去吧,好好准备准备,带着秀娴回乡吧,我已让人给你安排后路,你以后离了王府也不会过得很难的。”郭老叹口气,屋里声音渐归沉寂。 没一会儿,便传来了开门声,九月长身而立。不避不躲。她是听壁角了。不过,她没做亏心事,没必要躲不是? 顾秀茹满面泪痕的出来,便就看到九月站在那儿。阳光下的九月竟有种让人不能直视的光芒,有那么一瞬间,顾秀茹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明明只是个村姑却有着一身傲气的女子,曾经,那个女子就这样站着用最最清冷的目光睨着她,她一瞬间的恍惚后,黯淡垂眸,朝九月福了福,什么也没说。径自离去。 “外公。”九月淡淡的看着顾秀茹离开,停了一会儿,才缓步上前敲了敲门。 “进来吧。”郭老对待九月一向温和慈祥。 “听说您向皇上自请降为平民?”九月走了进去,直接了当的问。 “你怎知道的?”郭老惊讶的抬眼看着她,却没有回避。 “我今天去街上。本来想给八姐挑件嫁衣的,结果就听到了。”九月从他眼中得到答案,心里微微有些酸涩,“您何苦呢……若是皇上执意,我也不是不可以去那什么福女宫的,又何必……” “我不想我和钗娘一辈子的遗憾再现在你和游春的身上。”郭老打断了她的话,笑着起身,“今日阳光甚好,陪我到园中走走吧。” “好。”九月真的感动了,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谢的话,便只好不说,敛下微红的眸点了点头,上前扶着郭老出门。 郭老也任由她扶着,实事上,他打小练功,如今这把年纪了,身手依然不错,走几步路哪需要人扶?可他没有拒绝。 就像寻常人家的祖孙般,九月扶着郭老徐步到了花园中,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婉蜒小径,看着园中美景,说着长家里短的闲话。 “外公,皇上能同意您的请奏吗?”九月最终还是忍不住把话题绕了回去。 “他不会同意的。”郭老笑道,“皇上宅心仁厚,这些年待我情深义重,我能云游四海去寻找你外公,皇上给了我太多支持,再者,当年的事,皇上也是心怀愧疚,所以,这件事,你大可不必担心,待朝中风向稍变,皇上便会有公断的,如今,不过是造造势罢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九月却没有轻易的相信,朝中风向,岂能说变就变的? “另外,我只是不想再像以前一样,走到哪儿都有那么多的侍卫跟着。”郭老继续说道,“锦元他们都有一身好本事,他们当去报效朝廷,保家卫国才是他们的责任,我一个糟老头子,又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没有他们,不是还有游春嘛。” “我是怕您委屈了。”九月轻笑。 “我有什么好委屈的,能守着钗娘,守着你们,我就开心了。”郭老笑着摇头,看了看九月,打趣道,“只是,你们以后可别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碍眼哦。” “谁敢嫌弃您,我头一个饶不了他。”九月配合的回应道。 “哈哈~~”郭老朗声大笑,在湖边站定,看着那湖那亭,感叹道,“人这一辈子,真快呐~~~当年第一次遇到钗娘的时候,她也是你这般的年纪,那时,是在昭县的街头上,她拿着一把桃木剑,把一个江湖术士追得鸡飞狗跳,第二次遇见,是在昭县的城郊,一个叫凌风渡的渡口,她穿着一身好笑的衣裳摆着祭坛拿着桃木剑在那儿大跳祈福舞,我笑她之前还打得江湖术士满街跑,这会儿却又自己在那儿摆坛子充当神婆,结果,被她一口朱砂酒喷了个没头没脸呐……那时候,我还笑话她,这样泼皮的女子,谁娶了她便是谁倒霉……唉,后来,我才知道,谁能娶得她才是谁的福气啊。” “噗~~”九月被郭老的描述逗笑,外婆一向爽朗泼辣,那种事还真的做得出来,她自己便是师婆,可她却痛恨那些骗人钱财的江湖术士,据说。这样的事她还没少干,只不过,到了落云山的那十五年,她便再没有下过山做过师婆了。 郭老回头看着九月,长长一叹:“你和她,真的很像。” “我跟着外婆的时日最久,耳闻目染的,总会感染些外婆的痕迹。”九月点头。 “不过,她遇事没你这样淡然。”郭老拍了拍九月的手,领着她往湖心亭走去。边走边缅怀那段美好又深刻的岁月。“要是换了她。听到今儿这番话,她非上去煽秀茹俩耳括子不可。” 那确实是外婆做得出来的事。九月失笑,陪着郭老且行且说,她看得出。郭老的兴致很高,便也把这些年外婆的一些趣事挑出来说给他听。 这一说,便是大半天功夫,日头西移,直到有人寻来禀报康子孺到了,郭老才停了话茬儿。 郭老没有让九月跟着一起去见康子孺,她也就没跟着去书房,一起回到逍遥居后,她便回了屋。碧浣已经回来了。 “郡主,您说的都办好了。”碧浣自觉今天做的不妥,态度也极小心。 “好。”九月点头。 碧浣便把自己如何混到人群里,如何告诉把“福女既将入主福女宫再不能为百姓祈福”的消息散布出去,众人的反应如何。都一一细说了一遍,看到九月真的没有什么不高兴,她才安心了些,退了下去。 事实上,九月压根儿没把碧浣今天的小事记在心上,用过晚饭后,得知康子孺已经离开,她也没有再出去,洗漱一番便歇下,她不习惯有人在边上照应,所以,屋里一向不留人,碧浣和青浣都睡在耳房,也不用值夜守着她。 九月躺了一会儿,仍了无睡意,郭老说皇帝宅心仁厚,可她却仍嗅到了一丝危机,自古以为,帝王的心思谁能摸得到?或许,皇帝早就对小皇叔忌惮了呢?众人都知皇帝对小皇叔百依百顺,这样的话,会不会让皇帝忌惮?不满? “九儿……”突然,九月听到了游春的声音,她愣了一下,撑着头瞧了瞧外面,不由失笑,这是王府,高手如云,他不白天光明正大的来,怎么可以深更半夜的偷进她的房间?要知道,她可是住在逍遥居,郭老住的地方能容易闯吗? 于是,她又躺了下去,当自己幻听。 “九儿。”游春无奈了,他却站到她床头了,还喊她了,她居然一点儿警惕心都没有,当下身形一晃,掀开了帐缦探身上去拥住了九月。 “啊……”九月看到他的瞬间,下意识的尖叫,被他及时的捂住了嘴。 “别喊,是我。”游春苦笑,做人做到他这样算不算失败?来见见自己的心上人还得跟贼一样的进来。 九月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她认出了他的眼睛,也闻到了他身上清新的熟悉味道,整个人才松懈了下来,伸出手一把揭了他脸上的黑布巾,拍开了他的手,低声骂道:“你有病啊,穿成这样来吓我。” “是呀,我病了,相思病。”游春也不生气,脚一蹬脱去了鞋子钻进了被窝,伸手拥住她悄声说道,“我刚回府就听人说你今天去找我了,也没说什么事儿,我担心你,就来看看。” “看看不会走正门啊?府里这么多侍卫,你这样子进来,被人误会多丢人呀。”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见面,偏要弄成这样,不被人笑话死才怪呢,九月不满的指手戳着他,“快起来,这样不好……唔……” ps:推荐新人荷心的文~~~《寓医于食》 凡膳皆药,寓医于食。 大龄剩女资深中药师云溪,为救落水儿童魂穿异世,恰逢父亲去世,婆家退亲,意外获得随身空间―百草药园,有幼弟有忠仆却没有任何长辈的十三岁少女,看她如何发家致富。 卖药膳,做药丸,经营自家的幸福小日子~~~ ps: 谢谢淡雨思涵的平安符~~~谢谢淡淡如流和文静军的粉红~~~~ 313家人来京 这儿是王府,游春当然也不会过份到哪儿去,两人互倚着悄声说话,九月把郭老的决定还有她的想法都告诉了游春。 “嗯,我去安排行程,放心吧,我决不会让你去什么福女宫的。”游春的脸色隐晦不明,拥着九月低低的承诺,就算是皇帝,也休想与他抢人。 “你该回去了。”九月说完事情,不满的睨着他,“下次有什么事,白天走正门,别这样吓人。” “走正门就抱不到你了。”游春嘀咕一声,总算也是个理智的,松开了她。 九月跟着起来。 “好好睡着。”游春把她按了回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掖好了被角,自己起来整理好夜行衣,穿好鞋,还替她理好了帐缦,仍从窗口飞越而去。 九月支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什么动静,这才安心的睡下。 接连几天,朝中的消息不断的变化,郭老也不再上朝,康子孺倒是跑得勤了,看到九月依然笑嘻嘻的,同时说起那些事也不避讳九月在边上,九月倒是知道了不少的事情。 皇帝没有表示,文武百官分成了两派,文官中大多支持建福女宫,觉得福女当洁身自好入住福女宫祈福,为大康天朝百姓做贡献,所有武官则认为那福女之说完全扯淡,江山永固、百姓长宁靠的不是虚无的福泽,应该是大康天朝本身的实力才对,民强则国强,国强则民安,与其有那闲钱去建什么福女富,不如拿去充作军饷,可是加强兵士们的武品盔甲,但有战事起,也算是给保家卫国作了些贡献,而那少数的文官则从康子孺和郭老这边出发,劝说皇帝留下郭老和康大儒。至于福女宫就别建了,军饷如今也是够的,也没有再添的必要,毕竟,前些日子有些地方旱灾有些地方涝灾,那点儿钱可以留出来赈给百姓,这也是增加福泽的大好事啊。 接着,又有消息传来,说是京都无数百姓涌到了皇城前,请求皇帝不要把福女锢在福女宫。应该让她走进百姓。把福气带给百姓们。 接着。又有京都附近几个县的百姓联名上表,要求福女走进百姓中间云云。 其间,那个绸缎庄的王掌柜带着两个裁缝和图样来到王府,九月反复对比。给祈喜定了一套,才知道那绸缎庄的裁缝在京都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一的人物。 第四日,皇帝的决定还没有下来,游春带着杨进宝、杨大洪、祈稷、祈稻等人来到了王府。 九月听到通报匆匆跑了出去,到了前院时,除了杨进宝等人,她还看到了祈喜。 祈喜整个人简直脱了一大圈似的,梳着个妇人发形。 “八姐!”九月惊呆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九妹。”祈喜看到九月。扑上来就是一阵大哭。 “你……怎么回事啊?”九月惊疑不已,看了看杨进宝等人。 “你们走了没多久,我们就得到了消息,说水宏不在了……”祈稻叹了口气,看了看祈喜。解释道,“八喜知道后,把自己关在房里三日,我们请示了族长,到水家退婚,八喜她……不同意退亲,还硬是闹着……抱着公鸡成了亲。” “八姐,你!”九月顿时愣住了,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的叹气,“你笨死了。” “阿喜!”这时,祈丰年和水宏也得了消息,迎了出来,看到祈喜,两人也是一愣,水宏顿了顿飞快的跑了过来。 祈喜闻言,这才松开了九月改投入水宏的怀里:“宏哥!” 以为再也见不着的一对人儿重逢,相拥而泣。 九月冷着脸看着眼前这些,忍不住别开了头,无语望天,还真有这样傻的八姐……现在水宏是还活着,要是……枉费她百般要胁水家,只想为八姐谋个退路,结果呢,人家自己跳进去了,还抱着公鸡进门,晕不晕啊?嫁鸡随鸡的由来吗? “她有她的坚持,你别想太多了。”游春退到她身边,含笑安抚着九月。 “我没想很多,就是觉得她傻。”九月撇嘴。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游春好笑的看着她问。 “如果是我……哼,你最好给我好好的活着,否则的话,我必定找个更好的男人以最快的速度嫁了,让你哭去。”九月拒绝去想,兴许,她也会犯傻的从此独身?也不是不可能,在遇到他之前,她也没想再找个人牵绊了。 “你没机会。”游春抬手敲了她的额头一下,轻笑,拉着她回转。 杨进宝等人笑盈盈的看着她:“见过郡主。” “别……”九月顿时无语,“我还是习惯你们喊我九月,两位姐夫两位哥哥要是喊什么郡主郡主,我会错乱的。” “家里都好吗?”祈丰年也走了过来,由着那边的祈喜和水宏哭个够。 “都好,只是之前因为水家的事,石娃和水家的人起了冲突,受了些轻伤,到这会儿还没好俐索。”杨大洪说起了家里的事,又看了看杨进宝,笑道,“四巧有喜了,二姐那边也传来了消息,陈家因为二姐受封县主,陈夫人自请降为平妻,说是待岳父回去后,择立摆宴扶正,二姐也算是熬出头了。” 九月有心想问问石娃的事,不过,看到水宏也在,也不方便说他们家人如何,便忍下了,决定晚上找祈喜好好聊聊。 众人在前厅一番寒喧,水宏和祈喜两人才算控制住了情绪,看到众人在等,祈喜瞬间红了脸。 “外公在逍遥居。”九月这才带着他们前往后院,偌大的王府,也就逍遥居热闹些,其他几个院都是空的。 郭老等在逍遥居的花厅,看到几人倒是挺高兴,问了一番近况,他也留意到了祈喜的不同,不由多问了一句,知晓祈喜的决定,他只是多看了水宏一眼,叮嘱道:“以后,好好过日子便是。” “是。”水宏郑重点头,紧了紧祈喜的手。 “等回去,重新办个婚礼吧。”水宏之前的表现,郭老还算满意,再加上水宏向皇帝求了一道旨意,祈喜以后也能过上好日子,便没有再说什么,反正他们就是准备回去给他们办婚礼的。 水宏自然求之不得,连连点头。 当晚,郭老让老管家把晚饭摆在这边。 一家人坐了一桌,在边上伺候的居然是王府的老管家,还有碧浣青浣蓝浣,顾秀茹姐妹却是没有见到。 九月有些惊讶,细想想,自那天书房遇到之后,她便再没有看到顾秀茹了,难道已经离开了吗? “青浣,顾嬷嬷呢?”一家人住一起吃,九月安辈份和年纪都是最小一个,便坐在了下首,离郭老也远,趁着青浣给她倒酒,她趁机低声问道。 “前天就走了。”青浣悄声回应,抬眸看了看郭老,有些伤感,她们都知道了郭老请退的事情,这几日王府上下,哪个不忧心重重的?以前王府里虽然也时常没有主人,不过,那时他们都过得踏实,又自在,毕竟,这是小皇叔的王府,别人不敢欺负,可现在,王府要是没了,他们该去哪儿?想到这儿,青浣眉间便带了一丝忧郁。 九月没看到,知道顾秀茹走了以后,有些感概,不过这个场合也不适合说这些,郭老正高兴些,说这些未免扫兴,便点了点头。 青浣拿着酒壶退到一边。 “怎么没看到顾嬷嬷?”岂料,九月不提,祈喜却提了出来。 “她走了。”郭老倒是淡然,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其实,想想也对,他这心里存的只有钗娘,顾秀茹到最后仍让他失望了,如今走了,他当然也不会觉得可惜了。 祈喜还想问,九月私下拉了拉她的袖子,阻止了祈喜的话。 游春坐在九月身边,自然也留意到了她的举动,当下主动转移了话题:“王爷,不知这次回去您想走水路还是坐车,我好去安排。” “水路吧。”郭老点头,叹了口气,“皇上那儿迟迟不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决定,总之……你做事谨慎些,二十那天,我们就走。” “岳父,这样走了,没事吗?”祈丰年自然也听到了风声,这几天王府上下都在暗地里议论这件事呢。 “能有什么事?”郭老笑着摇头,“事情是康铁牛捅出来的,让他收拾去,我们该干嘛干嘛去,我已经让老管家在京凌街那边买下了一套三进的宅子,你们几个留在京都的,到时候就搬到那边去吧,出入办事也方便些,也不会引人注意,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游春的人去办,他好歹也是祈福巷的东家之一,又……呵呵。”说到这儿,郭老看了看九月,笑得颇有深意。 “这是自然,我大师哥和三师哥都会留在京都照料,稍后我会带姐夫和哥哥们去安顿好。”游春这一句姐夫和哥哥们倒是喊得顺口。 “只是可惜,我们三姐夫怕是喊不到九妹的喜酒了。”杨进宝打趣道。 “那就等你们回来。”九月眨了眨眼,一点儿忸怩也没有,“反正我不着急。” 众人顿时大笑,你不着急,人家游春急啊。 游春也只能睨了她一眼,无奈的苦笑。 314皇帝召见 当夜,杨进宝等人都被安排在了祈丰年他们住的那个院子,至于游春,他在京都不少的宅院,虽然有心想留下,可没人开口,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了,留下也不能私下见到九月,便和杨进宝等人约好了明天来接他们,就回去了。 祈喜当然是和九月一起,等到祈喜洗漱完后,姐妹俩挤了一床,互叙别后种种。 九月还没有开口问,祈喜就不好意思的对九月道歉了:“九妹,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九月反倒不好说她了,只好叹气,“你有你的想法,有你要走的路,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她这样一说,祈喜反而更加不安,侧身躺着看着她,眼眶红红的:“我以为他真的……我这辈子,也不可能有别的人,公爹又得了那样的病,我就想着……替他敬孝也好。” “你到水家几天了?”九月又叹了口气,祈喜的路,她总不能强迫人家选吧,“他们对你还好吗?” “挺好的。”祈喜连连点头,生怕九月不信似的,“公爹什么都不让我做,婆婆也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换了一个人?是在你封了县主之后吧?”九月不信的撇嘴,“要真的好,你为什么会瘦成这样?” “夜里睡不着……就这样了。”祈喜笑了笑,结果却挤出了眼泪,“我不在乎什么县主,只要他活着就好。” “别傻了。”九月无奈的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你没看错人,水宏立了功,皇上要赏赐他,他却什么也要,只为你求了一道旨意,以后,你们可以堂堂正正的分出来单过了,他还被赐了田地。只要你们夫妻齐心,日子不会差到哪去的。” “他真傻。”祈喜听了又是一番水漫金山。 “你不傻?”九月受不了了,双手合什对着祈喜说道,“八姐啊,拜托你别哭了好不好,怎么才这么久不见,你就变成爱哭鬼了。” “我是高兴。”祈喜被她逗笑,伸手抹了抹泪,关心的问道,“我们在路上听说你要留在什么宫里?” “福女宫。现在还不知道呢。”九月不在意的说道。“反正过几天我们就回去了。管他什么宫。”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呢,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万一遇到什么事怎么办?是人总有个病了的时候。你要是病了,身边也没个人照顾……”祈喜伸手拉着九月的手,说道,“九妹,你可不能答应留下哦,我们家虽然皇宫好,可是,一家人在一起不是比什么都好吗?” “我没应呢。”九月笑了,没有说这留不留并不是她能决定的。她怕祈喜担心,当下安抚了一番,又问起了祈老头。 “三姐带着孩子们到家里去住了,三婶她们也说了会天天过去,不会有事的。爷爷现在也好多了,说话清楚多了。”祈喜絮絮叨叨的说起家里的情况,说着说着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九月失笑,伸手替她拉好被子,也闭上眼睛休憩。 杨进宝等人的到来,让九月等人的行程变得有些紧张起来,离二十只有三天,他们必须在这几天把祈福巷的都交接完毕。 游春带着杨进宝等人去见齐天和三爷,把事情交待了下去,又派人去收拾京凌街的宅院收拾,好让杨进宝等人快些住进去。 九月则陪着祈喜在王府里游赏,又让人去催了王掌柜过来,给祈喜重新量了尺寸,原先祈喜不在,是按着她的尺寸来量的,这会儿祈喜瘦了这么多,居然比她还要纤细了。 郭老没有提事祈喜去见皇帝的事,九月落得轻松,也不去问,她巴不得皇帝把他们一家都给忘记了。 然,皇帝是不可能忘记她的,这一天,宫里来了人,召福女进宫觐见。 九月无奈,只好换了祭太庙时穿过的那一身,她不知道为什么她非要穿白衣?这并不是她喜欢的颜色,不过,顾秀茹做了,她也不问,这会儿更是没有多事的去打听。 “带上祈喜吧,向皇帝问个安。”郭老笑着叮嘱九月。 “啊?我也要去?”祈喜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见皇帝?就是见皇上了?那、那…… “王爷,圣上只召见福德郡主一人。”来传话的太监和郭老很熟,当下轻声提示道。 “哦?可知是为了何事?”郭老眸色一紧,问道。 “自然是为了福女一事。”太监笑呵呵的,倒不像是什么要坏事。 郭老看了他几眼,点了点头,吩咐老管家看赏。 那太监倒是不客气,坦坦然的接了赏,领着九月出门,门外,居然还有皇帝派来的车。 九月多少有些忐忑,这一次去,是福是祸?难道皇帝已经有了决定,就把她这样送进去了? 一路胡思乱想,很快的,车子便停了下来,九月又换了软轿,直接抬往御书房。 看到御书房三字,九月才算稍稍安心了些,那太监让九月候着,自己进去回禀,没一会儿,里面出来两位武将,经过时对九月客气的拱了拱手就走了。 九月这才跟着进去,里面只有皇帝一人,她定了定心,上前行礼。 皇帝便放下手里的笔,笑着对她说道:“起来吧,你也不用拘束,就当是做外甥女的和舅舅说话,可好?” “谢皇上。”九月道谢起身,心里嘀咕道:好才叫怪了,皇帝舅舅,肯定先是皇帝,最后才是舅舅啊。 “都说了叫舅舅。”皇帝站了起来,冲九月示了示意,一边往窗边的椅子走去,“来这边说话。” “舅舅。”九月从善如流,既然让她不要拘束,那就自然些吧,她直接坐在了皇帝对面。 “好。”皇帝被她这一声舅舅取悦,他并不是没有外甥,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外甥将她这样能在他面前随意,这让他也觉得轻松,多少年的皇帝做下来,他也累了,所以,就更珍惜和小皇叔相处时的那份自在,就好像,他不是皇帝,在小皇叔面前,他就是他,一个和小皇叔年纪略小些的侄子,也是好友。 “舅舅找九月来,可是有话要说?”九月直接问道。 “确实有些话想问问你。”皇帝笑了,“你想不想留在宫里?” “不想。”九月摇头,半点儿掩饰都没有。 “你就不能婉转点儿?”皇帝笑出声来。 “是您让我不要拘束的,又要不拘束又要婉转,还真有点儿难度。”九月眨了眨眼睛,“或许,舅舅您想听什么,直接告诉我?” “你什么不愿意留在宫里?宫里不好吗?”皇帝摆了摆手,笑着继续问道。 “皇宫再好,也不是我的家。”九月在心里谨慎的措着词,“我离家那么多年,只跟着外婆住在落云山上,最渴望的就是能和一家人在一起,快快乐乐的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舅舅也是家人。”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 “舅舅是家人,可是,舅舅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您是大康百姓的。”九月摇头,“九月很贪心,想得到家人更多的关爱,您给不了我。” “我可以给你无上的荣耀。”皇帝笑笑,语气却有些沉了下来。 “舅舅,您是想劝我留下来入主福女宫吗?”九月叹了口气,“难道舅舅也觉得,小小的宫殿真的可以留下福泽护佑大康吗?” “为何不可以?”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九月,他想听听这个小小村姑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说服他。 “若,仅仅是建一座宫殿就能护佑江山永固,那么,您又何必养那么多军士?养那么多官呢?”九月想了想,决定赌一赌,赌皇帝的仁厚,郭老平时也没少和她说这皇帝如何如何仁厚,也说了皇帝不喜欢在他面前畏缩的人,“您只消养我一个就好了,哪儿出了什么事,我往那祭天坛上一登,一场祈福舞就能解决,您信吗?” “你这丫头,这是在调侃舅舅吗?”皇帝果然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说道。 “不敢。”九月没有松懈,继续说道,“舅舅,我也没看过多少圣贤书,不过,我知道一句话,民富则国富,您与其让我守着冷冰冰的宫殿,何不如放我回去呢?我可以和游春一起做生意,生意大了,您的税赋不就多了?税赋一多,您不是能多养兵士多备马匹粮草了么?兵强马壮的,谁还敢小觑我们大康?您说是不是?这样的福女,总比只会跳祈福舞的福女强吧?” “你这丫头,好好的一句民富则国富被你解释成这样。”皇帝哈哈大笑。 “那我解释的对不对?”九月追问。 “嗯,也有点儿道理。”皇帝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笑道,“你舅母昨儿还在念叨你呢,你去看看她吧。” 她舅母?九月只一愣,便听明白了,他说的是皇后。 当下起身行礼,退了出来,当然,她不可能一个人去找皇后,仍是方才那个太监引着她过去。 皇后倒也没说什么,只勉励了她几句,问了一下她的近况,什么也没说就打发了她。 九月只觉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能早些离开宫里,她也高兴,当下原路返回,直到出了宫门,她才算长长的松了口气,这宫里,真不是谁都能进的,大冷的天进去转一圈,愣是把她的后背都吓湿了。 315结果 皇帝召见九月后,隔了一天,便有确切的消息传了出来,皇帝驳回了建福女宫的意见,同时也驳了郭老自请降为平民的奏章,理由是:小皇叔都成了平民,那他这个皇帝也不用做了。 这个结果,虽然文官还有些不理解想要再试的,可大多数人,都大大的松了口气。 郭老带着九月和祈喜进宫谢了恩,并告诉皇帝二十这天出京的事,皇帝瞪着他看了许多,最终无奈的叹气,原来小皇叔早有主意了,就算他不作决定,也留不住了,不过,如今这决定倒还算是不错了,至少留住了小皇叔的根,不怕他以后有事时小皇叔不会回来助他。 做皇帝的,永远都有危机感,这也算是好事。 祈喜的紧张一直从进宫维持到出宫,这倒是衬出了九月的淡然,让皇帝越发欣赏,临行还赐下玉佩一块,让她回去之后多四处走动走动,广传大康天朝的福泽。 九月高高兴兴的接了,皇帝亲赐,不管有没有用,以后还能当作传家宝了。 郭老回到府里,便召集了王府上下所有人,公布了他的决定,他要跟九月回去养老,估计有生之年也难回来几次了,他不愿意耽误了府里上下所有人的前途,所以,有愿意离府的,都可以去跟老管家说,丫环们满十八岁的,都可以放出去配人,侍卫们想参军想归乡想做官的,都可以提,他还有些薄面给他们争取一下,当然,愿意留在王府看守的,他也不会亏待了,相信以后九月也不会亏待了。 九月这次也算是正式的接掌了王府,尽管,她也不会留下,可是。只要皇帝一天不收回逍遥王府,那她就一天是这个王府的小主人了。 “王爷,属下愿跟王爷归隐。”黄锦元第一个出列,他跟着郭老也有十年了,这些年在外面,虽然责任重大,可是却也自在,而且,在大祈村的那些日子,他也喜欢上了那种自由自在的田园生活。 “锦元呐。你是黄家的嫡子。你爹对你期望甚高。这些年让你跟着我,已经很委屈你了,我也想好了,你仍回御林军去。虽说那儿已有个韦一涵,可以你的才华,将来建功立业并不是难事,好男儿,自当为国为民效力才是,跟着我一个糟老头子,能有什么出息?”郭老摇头,温和的劝道。 “王爷,我上还有两个哥哥。如今,他们也算是有所作为,黄家并不缺我一个。”黄锦元有些着急,他单膝跪了下来,“再说了。王爷身边也不能离人,还有郡主,都需要保护,属下愿意落根大祈村,永远保护王爷和郡主。” 不会吧,不当官当村夫去?九月惊讶的看了看黄锦元。 “此事,你可与家人商量?”郭老也有些讶然,看了看黄锦元,沉吟着问。 “属下与属下爷爷谈过,他支持属下的决定。”黄锦元的话掷地有声,显然,他是真的作了决定。 “如此,便暂且跟着我们去吧,将来你若有意思想回来,随时告诉我。”郭老与别的王爷不同,他习惯自称我,而不是像那些王爷一样,动不动就本王,生怕人家不知道自己是王爷一样。 “属下愿意一辈子追随王爷和郡主。”黄锦元郑重声明,他就怕郭老不同意,行完礼,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看九月,退到了一边,心里欣喜不已。 接着出来的是苏力,他有些歉疚,不过还是向郭老坦白:“王爷,属下想去军营。” “好。”郭老并不意外,苏力是家中独子,皇帝把苏力派到他身边时,苏力还是十六岁的孩子,刚刚进入御林军,那时,苏夫人还哭了几天几夜来着,更何况,如今他这个王爷也已暮年,跟着他也不会有什么好前途了,苏家人自然要为苏力的前程着想,“你想进哪个军营,可持我名帖去寻哪位将军,我希望,你能用你的才华,为国为民效力。” “属下定当谨记王爷教诲。”苏力单膝谢过郭老,却没有立即起身,而是脸微红,犹豫着看了看九月的方向。 九月奇怪的看着他,又看看自己身后的碧浣青浣,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可还有什么要说的?”郭老一看苏力就明白了,笑着问道。 “属下……”苏力脸更红了,不过还是果断的开口,“属下请王爷成全,属下想求娶郡主身边的碧浣姑娘。” 这话一出,碧浣的脸瞬间变成了大红布。 九月和青浣齐齐回头看着碧浣。 “碧浣,你可愿意?”郭老也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乐见其成的,好歹两个都是府里的“老人”了,苏力如今二十五岁,这些跟着他,终身大事一直没解决,碧浣似乎也有二十了吧?不过,女子的年纪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不比男子大,这些事都好说。 碧浣的脸几乎能滴出血来,可是,面对郭老的问话,她又不敢不回,便垂着头使劲的捏着自己的手指上前两步,目光偷偷的瞄了苏力一眼。 “碧浣,你要是愿意,也不用怕难为情,应了就是,你要是不愿意呢,我们也不会勉强你的,这是你自己的终生大事。”九月对苏力还是挺有好感的,要是碧浣能同意,她也替苏力高兴。 “婢子……”碧浣朝着郭老跪了下去,不过,声音倒也清脆,“愿意。” “好。”郭老朗笑,“老管家,替我备两份礼,一份是给苏力的贺礼,一份是给碧浣的嫁妆。” “谢王爷。”苏力大喜,美滋滋的看了看碧浣,两人齐齐向郭老磕头答谢。 “青浣,你呢?”九月私下对青浣挤了挤眼睛,笑盈盈的悄声问道,“可有心仪的人?我替你作主。” “郡主。”青浣脸一红,摇头,“婢子想跟郡主一起走。” “你真没有?这事儿不用难为情的。”九月生怕青浣是不好意思才这样说,又问道。 “婢子真没有。”青浣摇头,羞红了脸看着九月,咬了咬下唇说道,“婢子想跟郡主一起回去,等以后,要是郡主有合适的人,再替婢子作主牵线……” “让我牵线呐?我可认识的可都是村夫哦。”九月有些意外了,她若有所思的看看青浣,又转头看看黄锦元,心里一动,难道是看上了黄锦元?所以才想着跟自己一起去的? “村夫并不比任何人差。”青浣大着胆子,说着自己的想法,“婢子……极羡慕王爷对王妃的执着,婢子没有王妃那样的福气,不过,婢子想找个这辈子能对婢子一人知冷知热的依靠,就知足了。” “说的好。”九月又看了看黄锦元,冲着青浣竖起大拇指赞了一下。 这会儿功夫,所有人都有了决定,有一大半的人想留在王府,余下的不是家中的期待便是有了出路的,郭老一一首肯,也不多问。 倒是老管家,有意举家跟着郭老,被郭老拒绝:“你跟着我一辈子了,我不在的时候,多亏了你帮我管着这满府上下的事宜,如今也是有子有孙的人了,就继续留在王府里替我看好家,等以后,九月若是想回京,你就替我好好的辅佐她,她性子随意,身边也得有个老人帮着些。” 老管家这才含泪应下:“可是,王爷,您身边也不能没个照顾的人呀,秀茹她又……” “哎,我那么多外孙女,外孙女婿,他们能不管我吗?”郭老摆着手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吗?我这个福女孙女,找了个很厉害的婆家,我就是不带一人不带一文银,他还能不管我吗?我老了,如今该是吃他们的时候了,你担个什么心呢?” 当天下午,老管家带着人开始处理这些事,离府的留府的,都要一一记录好,当然,这些事自不用郭老和九月操心。 郭老又让人去京都最大的酒楼,决定明日在那儿设宴宴请宾客。 这是逍遥王爷生平第一次宴客,只怕也是最后一次,京都的权贵们、大小官员们、自觉有脸面的富商们纷纷闻风而动,所幸,郭老包下了整个酒楼,倒也安排得过来。 九月和祈喜跟着郭老去赴宴,这一次,也算是九月第一次以郭福的名义出现在众人面前,又是福女又是福德郡主,众人自然是客客气气的,众女眷也是热情的围绕着九月打转,而祈喜,作为逍遥王爷的另一个外孙女,又是德女的亲姐姐,自然也是被照顾的重点。 好在,祈喜很快就从紧张拘束中解脱出来,这孩子性子纯善,又加上九月的淡然影响了她,很快就变成落落大方起来,这些女眷们不敢打福女的主意,便把矛头指向了祈喜,纷纷打听她的年纪、喜好以及有没有婆家,直到知道祈喜已经嫁了人,才遗憾的转了话题,接着打听起了未来郡马的情况,九月在金殿上为游家鸣冤的事,哪里瞒得过这些个贵妇们,所以,她们都知道游春的存在。 九月不由好笑,却原来,这些雍容华贵的夫人们也有着与村妇们一样的八卦因子啊,所不同的,就是村妇们直白,打破沙锅问到底,而她们则是用了隐晦的语气打听,一旦发现一丝不妥,她们便会察颜观色的转移话题,不会让人难堪罢了。 ps: 谢谢t郭嘉、tearingup和atrix的粉红~~~谢谢北堂漠的评价~~貌似今天又可以加更了? 316小气的男人 热闹散尽,又是离开的时候。 十月二十,清晨,逍遥王府前便停了十几辆马车,这些都是与郭老相交甚好的老友,像康子孺、黄锦元的爷爷之流,也有郭老的子侄辈们,皇帝也派了四十多岁的太子和十七岁的皇太孙前来送行。 游春安排了十辆大马车来接郭老等人。 杨进宝、杨大洪、祈稻、祈稷跟着来送行,他们得留下处理祈福巷的事,不过,他们买了些东西让九月捎带回去,祈稻是被祈稷拉进施工队的,祈稷打小就喜欢这位堂哥,两人也谈得来,以前在康镇,接的活不多,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这次一接到九月的信,他就起了心思,想要拉一把这位大堂哥,当然,其中多少也有对祈老太的偏心作补偿的心思,毕竟,他家三兄弟占了极大的便宜的。 对此,祈稻很感激,他家里人不多,却是有一大堆的事,所以,他很珍惜这次的机会,同时也对祈稷和九月存了感激之心。 京都有齐天和三爷的照应,九月倒是不担心他们,再说了,有游春的情报网,他们传递个消息也方便的很。 那个绸缎庄的王掌柜也及时的送了赶制的嫁衣过来,除些,他还送上了十几匹在京都很畅销的罗锦,用他的话说,福女那日降临他的小铺子,如今,他铺子里的生意火爆了不知多少,这些是给福女的一点儿谢礼。 九月推托不掉,在郭老的示意下接下,装上了车。 热闹了半天,总算,几人登车离开。 郭老身边除了黄锦元和两个同样跟着郭老的侍卫,再没有别人,他把文太医都还给了太医院。 倒是九月身边多了青浣和蓝浣,祈喜和她们三人坐了一车,水宏和祈丰年还有游春一车,其他的车子里。捎回去送礼的占了多数,皇帝的赏赐又占了余下的多数,剩下真正是郭老和九月等人的行装反倒只有一点点儿了。 太子带着皇太孙直送到城外七里亭才停下,在康子孺等人的簇拥下回转皇城。 杨进宝他们也没有多送,跟着回去做事去了,他们的斗志刚刚激起来,未来的锦绣大道正向他们招手。 马车离了七里亭,沿着官道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了京郊的凌风渡,在这儿转水路。 九月一下车。就看到了两条大船停在那儿。齐冬月、康俊瑭和红莲儿、齐天和魏蓝、老魏、三爷以及游府一些相识的人笑容满面的在船上向他们招手。 “九月。”魏蓝看到九月。蹦着离了齐天的身边,飞快的跑过并不短的搭板扑向了九月,拉着她的手埋怨道,“你也真是的。这么久也不来找我玩,现在好了,又要走了。” 齐天在后面看着一阵心惊胆颤,急急的追了上来;“你当心些。” 咦?九月惊讶的打量着魏蓝。 魏蓝脸一红,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甜蜜蜜的没有一点儿羞涩的说道:“我有宝宝了,可说好了,等宝宝出来,你得当宝宝的干娘。” 九月不由莞尔。估计也就魏蓝这性子,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说话吧。 “好。”九月也挺喜欢孩子,前世她没有机会,如今……当下直接点头,应下了。 “太好了。”魏蓝喜得两眼弯弯。 “蓝儿。不许无礼。”齐天把魏蓝扯了回去,冲着郭老歉意的行礼,“拙荆失仪,让王爷见笑了。” “无妨。”郭老捋着长须笑道,“九月的干儿,就是老夫的曾孙孙了,到时候,可别忘记带来让老夫也见见。” “谢谢王爷。”魏蓝乐得,直接道谢,累得齐天在边上一个劲儿拉着她。 “时辰不早了,船上已备了午饭,王爷请上船。”三爷等人也走了过来,向郭老行礼。 “以后,就喊郭老爷子便是,你们都是游春的兄弟,都快成一家人了,何须这样客气。”郭老一点儿架子也没有,摆了摆手,指向了康俊瑭,“瑭小子,你也要跟着走吗?你爷爷可知道了?” “郭爷爷,是我家老头子把我踢出来的,他嫌我留在京都会祸害广大小姐的脆弱心。”康俊瑭在郭老面前还是笑嘻嘻的样子,“所以呐,我就趁机带着我的红莲儿出来啦,江山如此多骄,嘿嘿,反正老头子不差钱,我们就当是替他游历天下造福百姓去了呗。” 听着康俊瑭东一句西一句的话,九月顿时哑然。 康俊瑭一番笑闹倒是冲淡了众人的拘谨。 郭老跟在三爷身后先上了船,祈丰年等人也有人安排引着上船,九月落在后面。 “来,我带你过去。”魏蓝以为她是害怕那不短却有些窄且软的搭板,自告奋勇的就要扶九月。 “有你什么事儿?”齐天再次把她拉到了身边,再不敢松手了,“船要开了,你想跟着去?” “为什么不能去呀……”魏蓝嘟嘴,“人家也想和九月一起去,买个庄园,种种田种种地,养养小鸡儿什么的,多好呀。” “等以后我再带你去。”齐天无奈,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你现在不宜远行。” “好吧。”魏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叹气,可怜巴巴的看着九月,“九月啊,你可不能在我生孩子之前答应我家师哥成亲哦,要不然,我就喝不到你们的喜酒了。” 游春听罢,嘴角直抽抽,这还是他家师妹吗?有这样当师妹的吗? “好。”九月忍笑,睨了游春一眼,瞧吧,有这么多人盼着她晚嫁呢。 “来不了我可以寄一车酒给你。”游春黑着脸伸手一拉,把九月拉离了魏蓝的范围,省得被这个不靠谱的小师婆给影响了。 “谁稀罕酒啦,人家是想看新娘子,九月打扮起来,肯定是最美的新娘子。”魏蓝嫌弃的白了游春一眼,又热闹的冲着九月嚷嚷道,“九月,你可答应我了哈,我现在才两个月。嗯,十月怀胎,生完孩子还得坐月子,那就得……嗯,等孩子稍大些,大概也就一年吧,一年之后,我去找你,那时候,你再成亲不迟哦。” 游春的脸越来越黑。他怎么就这么倒霉遇上了这样的小师妹呢?人家做妹妹的都盼着自家哥哥好。不帮忙至少也不会帮倒忙吧?偏偏他这个小师妹。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盼着他越晚成亲越好? 他还没说什么,就听到九月笑着说道:“好,反正我也不急。” 游春忍不住伸手环住九月的腰。狠狠的瞪了魏蓝一眼。 魏蓝理都不理他,躲在齐天身后说得更起劲了:“他要是急,你可别理他哈,找别人就是了,像冬月啦、俊瑭啦,都不错的。” 咳咳……九月险些被呛到,这小姑奶奶也太……腰间传来的力道,让她清晰的感觉到了游春的不悦,还好。她还没像魏蓝那样大胆的挑战游春的底线,他要是真生气了,她会很惨的…… “你来不来又有什么打紧?”游春见九月没回应,总算满意了一点点儿,眯着眼看着魏蓝说道。“你想看新娘子,到时候我让人给你画个十张八张的送来就是了,酒要多少有多少,你人到不了,礼金送到就是了。” 说罢,直接拉着九月的手上船。 “九月,你可答应我了哦,等我一年哈。”魏蓝冲着游春的背影扮了个鬼脸,不怕死的在后面喊道。 九月想回应一句,游春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握着她的手警告似的加重了力道,不过,速度却是缓了下来,这会儿正处在搭板中间,迈一步都会颤,他倒是没事,但九月未必不会怕。 “等谁一年?”刚踏上船,齐冬月好奇的凑了过来,却换了游春一记冷冷的白眼,然后就看到游春拉着九月往船舱去了,齐冬月莫名其妙的看看游春,又回头看了看岸上的魏蓝,疑惑不已,他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已经被魏蓝的话无辜连累,平白躺枪了。 船要起帆,三爷等人要留京的都告辞下了船,齐冬月站在甲板上送他们下去。 “冬月,我想了想,你还是留在京都吧,或者,回齐家看看老爷子也行。”游春突然出现,面无表情的对齐冬月说道,总之,在九月答应跟他成亲前,他得把这些不错的人选都给支开。 “啊?”齐冬月诧异的看着游春,“不是说好了吗?郭老这次连太医都没带,我得随行啊。”干嘛突然把他调开?齐冬月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他不知道的还与他有关的诡异事件。 “就是呀,文太医都回去了呢,我外公这么大年纪了,这么远的路哪能没个大夫?”九月在游春身后出现,忍笑忍的痛苦,可怜的齐冬月,肯定不会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小气的男人了。 九月一开口,游春更加不高兴了,皱着眉盯了她几眼。 “不是说水路得走半个月吗?我还没坐过这样长日子的船,也不知道会不会晕,没个大夫多不安全,还有我八姐他们。”九月眨了眨眼,上前拉住游春的胳膊,“京都有大师兄他们了,等我们到了家,再让冬月去看望家人不迟嘛,还有,大祈村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一定也想念齐大夫了。” 游春一听,若有所思的瞟了齐冬月一眼,说的也是,路上不能没有大夫,那就等到了家,再把这小子踹回去让他家人给他安排相亲好了。 齐冬月一头雾水的看看游春,又看看九月:“你们谁能告诉是怎么回事么?” “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九月讪笑着摆了摆手,把游春往那边拉,“走啦,我都饿扁了,外公他们也等着呢。”小气的男人,惹不起啊…… ps:晚上还有一章加更哦~~~十点定时…… 317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船上的舱房够多,九月和祈喜也一人分到一间,九月便让蓝浣去照顾祈喜,青浣留下来和她作伴。 中午饭后,游春和齐冬月被郭老抓去下棋,康俊瑭缠着红莲儿去了甲板看风景,祈丰年也在甲板上散步消食,水宏拉着祈喜跟在后面,他们还是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以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出来,所以,他们对这次的旅途都很珍惜。 唯有九月,她发现自己似乎乌鸦嘴了,她居然有晕船症状出现,之前来的时候,她也不是没坐过船,可是,为什么这次却……九月怕说出来让人担心,也没吭声,和青浣说了一声,就回舱房休息去了。 青浣也没注意,她五岁来到王府,长这么大走的最远的就是京都的几条街,还是第一次离开京都走这么远的路,蓝浣也是如此,所以,两个小丫环都高兴极了,做完了事情,两人相伴着到甲板玩去了。 九月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舱房的窗透入一抹红,她刚睁开眼睛,冷汗就冒了出来,胃里一阵翻腾,她忙侧身撑到床边沿,便“呕”了出来,这一呕,便是翻天覆地般的吐。 “郡主!”青浣见九月睡了这么久,便过来看看,没想到,一到舱房门口就看到这一幕,不由失声惊叫道,“郡主吐了!” 这一声,顿时惊到了众人。 游春扔下手里的棋子便掠了过来,反倒抢在青浣前面进了舱房:“九儿!” 九月吐完之后,正要说话,闻着那味儿又是一阵呕。 “齐冬月!还不快点儿!”游春坐在九月身边心疼的拍着她的背,一边冲着外面吼了一声,心里庆幸自己没有真把那小子赶下船。 “来了来了。”齐冬月就是慢了一步而已,便听到游春这声吼,害得他无奈的嘴角直抽抽,一进屋,他就说到。“这屋味道太冲,得给她换个地方,不然还得吐……” 话没说完,游春已经看到九月停了一来,拉过被子把九月裹住,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去我屋里。”他的房间就在隔壁,之前是想离她近些,现在倒是方便了。 他们一走,青浣和蓝浣捏了鼻子忙进去打扫房子。 郭老和祈丰年等人也过来了,看到游春抱着九月换房间。倒也没有过来添乱。而是站在外面等着结果。 九月倚在游春怀里。脸色苍白,不断的冒着冷汗,所幸,恶心想吐的感觉倒是没了。 齐冬月也不耽搁。上前给九月把脉,很快便又放开了,皱着眉问道:“你最近是没有歇息好?” “好像是……”九月无奈的点点头,来到京都这些日子,这个事那个事的,之前祈雨又淋了雨,后来又有福女宫的事,虽然她也没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却也影响到了她的睡眠,这人的体质一差,坐船什么的自然也会有不同的症状出些了,哪像之前来时,她身体好着呢。 “我去煎药。吃几帖就没事了,不过,你得注意休息,还有,我让人给你准备些补气养元的药膳吧。”齐冬月很识趣了站了起来,径自去外面和郭老等人汇报去了。 知道九月没事,郭老等人进来叮嘱游春好好照顾九月便都离开了。 游春抱着九月坐着,眉心深锁。 “我这嘴,好的不灵坏的灵……早知道就不拦着你赶齐冬月了。”九月虚弱的笑笑,见游春仍没有反应,只好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襟,讨好的看着他,“帮我倒杯水好不好?嘴里难受。” 游春低头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拉过枕头,又拿过他的被子叠起垫在后面,才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了下去,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回来,同时,还端了一个空木盆过来。 九月漱了几遍口,才感觉舒服些。 游春把这些东西都踢到了一边,重新给她倒了一杯。 这时,青浣端着热水来到了门口:“公子,八小姐让我来送水给郡主洗洗。” “放着吧。”游春指了指桌子,头也没回,扶着九月喝了些水,但,眉头依然皱着。 青浣犹豫的看了看九月,最终,还是听从了游春的话,把盆子放到桌上便退了出去,不过,她也没敢多走远,守在了外面等候使唤。 “还是让青浣来吧。”九月有心缓和,偏游春一副臭脸没有一丝缓解,她有些无奈,只好这样说道。 游春皱着眉瞥了她一眼,起身把杯子放了回去,伸手去端盆子。 这时,九月嘀咕了一句:“唉,真悲哀,生病了还得看人臭脸……” 游春一顿,嘴角忍不住扯了扯,心里却还是软了,他只是生气她没照顾好她自己罢了,哪里给她脸色看来着? 九月被这样一折腾,自己也没有精神多说什么,嘀咕完就闭上了眼睛,两辈子加一起,她这还是头一次晕船,果然难受的要命,冷汗后的无力,呕吐后的空虚,折腾的她不想动弹,这会儿闭着眼睛,她还觉得一阵一阵的晕。 游春在身边坐下,她察觉到了,却懒得动。 没一会儿,耳边传来拧水的声音,接着,额上一热,九月在心里笑了,她就知道他舍不得,就像那时在草屋,她不舒服的那些天,他就是这样温柔的细心的照顾她,什么也不让她做,为她净脸擦身洗手,为她掖被暖腹。 想到那时的温柔,九月微微一笑,睁开了眼睛,刚好迎上他的眸:“不生气了?” “再睡会儿吧。”游春无奈的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轻声说道。 “刚睡醒呀。”九月微摇摇头,手指前伸点住他的眉心,揉了揉,“大事都办好了,你怎么反倒爱皱眉了?我又没事,只是晕船而已,休息一下,喝些药也就好了。” 游春收回手反握住她的手,一边拉高了被子给她盖好,叹着说道:“九儿。我们回去就成亲吧。” 小气的男人,还记着之前魏蓝的话?九月莞尔:“你上次请的那个媒婆也太不靠谱了,不算哦。” “请媒婆还不简单?”游春看着她,认真的说道,“三媒六聘全活,也不用拖上一年那么久啊,我想早些娶你过门,那样,我就能日夜照顾着你。” “我又不是病入膏肓了,还日夜照顾呢……”九月好笑的反驳。说到一半。便看到他的脸又沉了下来。赶紧转口,“再说了,我几个姐姐可不看你哦,你要是能让我几个姐姐都没了意见。都同意我们的话,我就答应。” “你说的。”游春的目光在她脸上扫来扫去,拇指滑过她的手心,语气低沉。 “嗯,我说的。”九月点头,其实,她也只是给自己一个借口罢了,前世那渣的影子已经淡去,可她对婚姻本能的不自信却依然残留着。她有些害怕,怕成亲后,属于彼此之间的一切美好会变味,因为油盐酱醋茶的平淡而变味……想到这儿,她眉间不自觉的流露一丝忧虑。 “在想什么?”游春注意到了。凝望着她轻声问道。 “没呢。”九月回过神,笑了笑,没说实话,前世的事,她能怎么解释? “九儿,回去以后,陪我去祭我爹娘好不好?”那抹忧虑,游春看在眼里,可是,她不想说,他也不去勉强,便转了话题,“岳父说,他知道我爹娘被葬在哪儿,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我想让我爹娘知道,他们的儿子长大了,还给他们找了个好儿媳妇,将来,他们还会有孙子孙女,他们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 “好。”九月没有犹豫的点头,祭奠嘛,是她应该做的,不过,她好像忘记告诉他一件事了?“我是不是有件事没和你说过?” “嗯?”游春有些惊讶,“何事?” “我入了皇家玉牒,皇上赐我郭姓,以后,我们的第一个儿子得姓郭呢。”九月一直注意着游春的神情,他是游家仅存的希望,自然也担负着为游家开枝散叶的责任,而且,他如今也二十六了,等他们第一个儿子出来,谁知道是几年以后的事了?这样,他会同意吗? 九月担心的同时,却忘记了一件事:她之前还说不着急,还在考虑要不要答应和他成亲的事,这会儿就把话题直接转到了生孩子上…… “好。”游春盯着她,笑了,他们的孩子,多好听的话啊,他突然有些期待起来。 “你笑什么呀。”九月突然觉着有些不对劲,她说错什么了?这个问题很严肃好不好? “没什么。”游春学她之前的口气。 九月瞪着他,撇了撇嘴,还的还挺快。 “公子,药煎好了。”青浣再次出现,手里端着热腾腾的药。 这一次,游春依然打发了青浣出去,摆出一副不用她们帮忙的样子。 青浣多看了九月几眼,抿着笑走了。 “你怎的带了两个丫环出来?”游春吹着药汤的热气,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他之前以为青浣和蓝浣是伺候郭老的,可后来,他发现想错了,青浣之前多次跟着九月去游府,如今上了船也是跟着九月,他心里便有存疑,这会儿,正好问问。 “你觉着,她们俩给我作陪嫁的话,你满意吗?”九月一时起了捉狭之心,眨着眼问道。 游春动手一顿,随即轻飘飘的扔给她一句:“不满意。” “为什么呀?”九月追问。 “不需要。”游春冷哼一声,有他在,有她们什么事?说罢,就着碗含了一大口药汤,俯身堵住还欲说话的红唇。 ps: 谢谢梓萱宝贝和wanchu的粉红~~~~本章为加更,谢谢亲们的支持~~~ 318我只想听你说 齐冬月的药很管用,喝过之后,九月便觉着舒服多了,又或许是因为游春细心呵护,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接下去的几天,她没有再出现过这样的症状。 这些天,她就住在游春的舱房里,游春在一边摆了个小榻,也没有去别处住,郭老和祈丰年看到什么也没说,别人更不会说什么了,反正在他们眼里,游春和九月早晚是一对。 对此,九月表示很无奈,这儿好歹也是古代,就不能让她矜持些?不过,游春也只是为了方便照顾她罢了,倒是没有任何动作,他顶多就是在监督九月吃药膳喝药的时候“下嘴”。 这一日,船行到了清溪县附近,康俊瑭携着红莲儿来看九月,一进门就冲游春挤了挤眼,对九月说道:“九月,前面就是清溪县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你二姐?” “我二姐家在清溪县吗?”九月惊讶的问,她还真不知道。 “不会吧,你连你二姐家在哪儿都不知道?”康俊瑭鄙视的看着她。 “又没人告诉我。”九月撇嘴,“中途停靠,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到清溪县转马车,或是到昭县转马车,接下来去康镇的路都差不多了。”康俊瑭耸肩,随意的说道,“唯一麻烦些的就是我们,在昭县换车我们就方便了,不用转。” “你要去昭县?”九月一头雾水。 “我就住在昭县。”康俊瑭无语的捂住自己的脸,看着游春说道,“游少,你到底有没有告诉她你的家业有多大?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红莲儿也好奇的打量着九月。 九月闻言,目光立即扫向了游春,昭县也是他的地盘?想到这儿,心里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儿不舒服,她在他面前算是透明了,可是他拥有的一切,她却知之甚少。不问,是相信他,他愿意说的自然会说,可是,他们都这样的关系了,他还不能告诉她吗? 心头的阴影再一次窜了上来,她只觉心头一阵一阵的发紧,却不想被人看出来,当下故作轻松的说道:“二姐家这么近,我都没去过。我去问问外公要不要去看看。”说着就站了起来要往外走。 游春警告的瞪了一眼康俊瑭。及时伸手把九月揽了回来。也不顾忌康俊瑭和红莲儿在面前,直接把九月按在他膝上,语气轻柔的哄着:“先把这个吃完。” “不吃了。”九月嫌弃的退开了些,中午这个是苓归乌鸡盅。她能喝这么多算不错了。 “就剩这么点儿了。”游春端着那瓷盅看了看,继续哄着。 “再吃要吐了。”九月连连摇头,“你不知道我原来吃素的呀。” 游春看了看她的脸色,想起她以前不沾荤腥的习惯,便妥协了,把余下的往一边一放,说道:“晚上让青浣准备别的。” “青菜豆腐。”九月忙说道,她已吃了好几天了,能不能换个清淡些的? “你又不是姑子。吃什么青菜豆腐呀。”康俊瑭很不自觉,拉着红莲儿坐在对面,兴致勃勃的看着九月和游春两人。 “我修行不行啊?”九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在落云山住了那么多年,青灯礼佛。日子也就比姑子好一点点儿,现在想想,那样的日子也是挺不错的。”她想起了外婆,很自然的叹了口气,她怀念那时候,没有如今这些纷扰,多好。 “胡扯。”游春心里一紧,拥紧了她,“有我在,你就收起你那心思,什么姑子什么修行?想都别想。” “只是说说而已。”九月见康俊瑭和红莲儿直盯着他们看,有些不自在的掰了掰游春的手臂,却没成功。 “不是说去清溪县吗?还不去问?”游春再次瞪了康俊瑭一眼,这小子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也不想想他求亲未成,一个不小心,娇妻会飞的好不好? 康俊瑭忍着笑,还待说什么,就被红莲儿拉了起来:“走啦,我们去找王爷问问,人家小两口要亲丨热,你捣什么乱?” “说的是,看着没意思,还是我们俩自个儿亲丨热去。”康俊瑭说罢冲着九月抛了个媚丨眼,搂着红莲儿走了。 “九儿。”游春等他们一走,伸手托起九月的下巴,定定的看着她说道,“那些生意,我只是想等你处理好大祈村的事以后,找个机会带你去看看的,并非要瞒着你。” 九月心里稍稍舒服些,前世的欺骗影响她太深,让她心里种下了多疑的种子,别看她平时多开明多有主见,可一旦涉及到婚姻涉及到感情,她便变得很不自信起来,就像之前红蕊事件,再后来的红莲儿、红湘,都让她心底动摇,她真的害怕,有一天,她重蹈了前世覆辙,她会怎么做?再一个孤寂的九年吗? 可是,她的经历又让她养成了理智,哪怕心里再如何的慌乱,她也会清冷的去面对事情。 看着游春眸中的认真,她突然觉得有些累。 “怎么了?”游春再一次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忧虑,他紧了紧手臂,决定这一次一定要问出个结果来。 九月却主动倚进了他怀里,双手怀着他的颈,闭上眼睛靠着他的肩低低的说道:“我信你,只是,有些事,我更希望我不是从第三个人那儿知道的,我只想听你说。” “等我们成亲了,我带你去每个地方转一转。”游春的吻落在她眉间,柔声应道,“只有成亲了,我带着你,才不会让你清誉有损,知道么?” “……”九月睁开眼,瞪着他,“你在乎?” “我在乎你,不想任何人说你的不是。”游春微低了头,看着她的眼睛,“昭县是康爷爷的老家,那儿也是我和俊瑭合作生意的根本,他一直在那儿守着,那儿的红楼原是红蕊打理的,我在那儿还有个宅子,清溪县也有,除此,往南的每个县镇,都有大大小小的落脚点,等我们成亲了,我们一起送我爹娘的遗骸回定阳县老家好不好?樵伯他们都在那儿养老,等爹娘的事处理好,我们就顺着这条路,去每个地方看看,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把祈福巷开遍每个地方,你要是想回大祈村,以后,康镇和大祈村就是我们做生意的重点,好么?” “啊?”九月听罢,猛的坐直身子,瞪着他,“每个县镇都有生意?你……那以后不得累死啊……” 游春被她这一惊一乍吓了一跳,听到她这话,不由笑了:“每年都有专门的人管着,又不需你我多做什么,就算去了,我们也只消核查一下账本,过问一下生意罢了。” “每一处……都有你说的那个红楼吗?”九月点了点头,这样还好,不过,她又好奇另一件事,目光怪异的打量着游春,问道,“你每次去,是不是也要巡看那些红楼?查账本?”还是查姑娘? “你想问什么?”游春挑眉。 “看你愿意尽什么我就问什么。”九月忍笑。 “每一处都有人负责,我并不用亲自去,去了她们也不认识我。”游春无奈的捏了捏她的鼻尖,实话实说,他不想她误会,也舍不得让她胡思乱想黯然伤神。 “这还差不多。”九月拍开他的手,满意的点头,“以后只能我陪着才能去哈。”实际是她自己好奇古代的所谓红楼是什么样的所在。 游春不置可否。 “公子,郡主,王爷说到前面看望二小姐,让你们作好准备。”蓝浣出现在门口,看到两人姿态,慌忙背过了身子,红着脸飞快的说道。 “知道了。”九月应了一句,就看到蓝浣匆匆跑了,她不由失笑,这些小丫头啊。 “等回去,找个合适的人把这两个丫环配人了吧。”游春想起她说的陪嫁,就皱眉,“你有我就好,用这些丫环做什么?” “那你呢,不得有人伺候?”九月笑了,他还记着那天说的陪嫁的事呀。 “为夫自然是娘子你来伺候了。”游春眯着眼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凑近了她的耳边轻咬了一下说道,“难道,你还想让别的女人来伺候你夫君么?” “你想得美。”九月半边身子一酥,脸一红,扯开他的手臂跳了下来,嗔怪的看着他说道,“别忘记了,你们家的祖训,哼。” 游春低笑,站了起来:“那你还说带什么陪嫁,你懂陪嫁的意思么?与其耽误人家,不如早早的配了出去,也是好事一件。” “要你说?在京都就说好的事。”九月说不过他,只好坦白,“我觉得吧,青浣可能是看上黄大哥了,蓝浣却不知道,要是可能,葛大哥也是不错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么说,你是故意的?”游春看着她,表示怀疑。 “没有,就那么一说。”九月已经退到了门边,理了理自己的发和衣衫,冲他挥挥手,“走啦,他们在等呢。” 说罢,就跑了出去。 游春看着空空的门口,笑意渐浓,明明是个醋坛子,偏偏还拿这些事来试他,真是…… 到了门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游春又退了回来,拿起了给九月准备的披风,才缓步走了出去。 319游春的家业之一 得知祈愿离此不远,郭老便点头同意在清溪县停留,康俊瑭和红莲儿自去安排。 九月到了甲板上,便看到祈喜克制着高兴站在祈丰年,她不由多看了几眼,一下子便看出祈丰年的不对劲来,兴许,当年把祈愿许出去的时候,他心里也不好受吧,这会儿,估计又勾起了他心底深藏的悔意吧? 明显,郭老也注意到了,他随意的走到祈丰年身边,笑道:“这些天一直在船上,也无聊了,听说清溪县不错,我们去逛逛。” “好。”祈丰年点头,掩起自己心底的难过,他也想看看祈愿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二姐之前来信说陈夫人自降平妻,说陈老府近日会摆宴请客呢,也不知道我们来的是不是时候。”祈喜轻声说道,她之前不懂什么叫平妻,从小生活在大祈村,哪家不是一公一婆过日子的?虽然也听说过有钱人三妻四妾的话,但,她并不知道其中细节,最后还是偷偷问了祈巧,才知道,陈夫人是把大老婆的位置给让出来了,“九妹,我们到时候,是不是要送礼呀?” “自然要送的。”九月看了看祈丰年,笑着点头,这也算是他们家头一次上门,自然不能空手。 “二姐苦了这么多年,总算熬出来了。”祈喜叹着气,唏嘘道。 祈丰年的神情越发的黯了下来。 “九儿,披上这个。”游春赶了上来,把披风系到九月身上。 祈喜在边上盯着他看,突然开口问道:“游公子,你也是有钱人,你以后不会也要娶三个妻子四个妾吧?” “噗~~”九月忍不住喷笑,挑眉看着游春。 郭老和祈丰年等人也齐齐的看向游春,笑等他的回答。 “八姐放心,我游家没有那等规矩,此生必只有九儿一人。”游春无奈的笑了笑。答道。 “也就是说,你家要是没有那祖训,你就有可能娶那么多喽?”祈喜眨眼,她其实早就知道他家那什么祖训了,这会儿就是想问问。 “不会。”游春干脆的应道,伸手揽住九月的肩,态度认真了很多,“能遇到九儿,是我的福气,我必珍之惜之。怎么会做让她伤心难过之事?再者。我游家虽有祖训。却也不是白纸黑纸写就的,是历代先祖们自束其身做出来的,代代口口相传至今,无论富贵贫贱。都是如此。” 九月看着他,有些小小的感动,她也是一直以为他们家的祖训是白纸黑字记录下来的,没想到,居然不是,如此,这样的家庭在这个时代当真值得她敬重,值得她托付终身了。 心底的那丝阴云,也在这一刻慢慢的消散。得夫如此,何尝不是她的福气? “对妻子敬之爱之,堂堂男儿自当如此,然,妻贤夫祸少。八喜,九月,你们俩以后也要谨记这几个字,夫妻相处,当互相宽容互相体谅互相照顾,切不可使小性、刁钻蛮横。”郭老欣赏的看着游春点头,转而教起了祈喜和九月。 “是。”九月和祈喜各自看看游春和水宏,齐齐点头。 说话间,船缓缓的接近了清溪县东埠,康俊瑭站在船头,手一挥,一支红影窜上了天,嘭的一声绽放开来,在天空盛开一朵花,瞬间便又消失不见。 “哇,真漂亮,那是什么?”祈喜抬头惊讶的问。 “那是讯号,在清溪县看到此讯号的人自会来接应。”游春解释了一句。 “你在清溪县也有认识的人?”祈喜瞪大了眼睛,这未来妹夫是什么人呀? “这边有自己的车马行。”游春笑笑,没有细说,红楼啥的,哪能说给老丈人和大姨子听呢?“方才俊瑭应该已派人去收拾宅子了,一会儿我们直接过去就好。” “还有自己的宅子?”祈喜咋舌,不过,她也没有多想,“你家在这边吗?” “他的家业,不是你能想像得到的。”此时,郭老再次笑着打趣道,“要不然,皇上又怎么会动了心思想招他为附马呢?” “还有这事儿?”九月惊讶的看向游春,却见他也是一脸错愕。 “结果,你在金殿之上抢先说了游春是你的未婚夫婿,又有我这层这关系在,皇上自然不好意思再提这事了。”郭老若有所指的看着游春,“皇上看中的是你的才华,你能从当年一逃难少年成长到置下如今这般庞大的家业,除了你那些兄弟们的支持之外,更多的是你自己的能力,他自然而然想收你为己用,只希望,你今后莫让皇上失望才好。” “是。”游春听进去了,不过,他更在乎郭老之前说的九月在金殿上承认他是她的未婚夫婿…… “也亏得皇上是个仁君,要不然,这丫头免不了要走那套敲登闻鼓滚钉板的规矩了。”郭老状似随意的说道,却把九月在金殿上为游春所做的都说了出来。 “外公,好好的说那些做什么。”九月有些尴尬,这又有什么可炫耀的。 游春却听在耳里,记在心里,他懂郭老的意思,敲登闻鼓、滚钉板,那不是常人有勇气做到的,就是他,也想着不到最后一刻不走那一步,而九月,却敢在金殿上为他这样出力。 这时,船已经靠岸了,缆绳系好,船板也搭上了岸,埠头上已经停了六辆马车,四辆载货的车,几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已站在那儿等候,康俊瑭和红莲儿已经先行下去,齐冬月也去了后面那船安排事情。 九月看到老魏也在后面的船上。 “走吧。”游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祈丰年扶着郭老走在了前面,水宏拉着祈喜,青浣和蓝浣也笑眯眯的看了九月一眼,走在了前面。 “你知道我二姐家在哪吗?我想备些礼过去看看她。”九月主动扣住他的手,轻声问道。 “知道。”游春点头,拉着她缓步往前,“放心吧,我已让人去送帖子了,这等事,交给为夫就好。” 九月好笑的白了他一眼,这人,倒是为夫为夫的上瘾了,只是,他什么时候去准备这些事了?她怎么一点儿也没应象呢? 在船上久了,这会儿站到实地上,九月反有些不习惯了,下意识的伸手挽住了游春的臂膀,才算淡去了那种摇晃感。 “少主。”那几个掌柜的已向郭老等人行了礼,这会儿等着游春和九月下来,齐齐上前,“祈姑娘。” “免礼。”游春淡淡的一抬手,倒是摆出了几分气势。 九月冲几人福了福算是还礼,便安静的站在游春身边,看着他和这些人对话,认识他这么久,见惯了他对她的温柔,也见惯了他和齐天等人在一起时的随意,从来没有想过,他也有这样淡漠的一面,他此时的样子,像极了郭老上朝时面对百官的样子,她不由转头看了看郭老,从郭老眼中,她看到了浓浓的笑意和欣赏,显然,郭老对游春的表现很是满意。 “少主,宅院都安顿好了,各铺子的管事们也都在等着召见,您看,何时让他们过来?”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掌柜多看了九月几眼,他们早已经知道了未来少夫人的存在,当然也知道这位未来少夫人如今的身份,不过,却是头一次见,不免好奇。 “不忙,先让王爷和我岳父回府歇息,另外,持我名帖去南街陈府,请陈老爷明日中午携眷往聚馐楼赴宴。”游春淡淡的吩咐道。 几个掌柜的在康俊瑭的引见下已跟郭老等人见礼,可是康俊瑭却没有说祈丰年的身份,这会儿听到游春这样一说,几人顿时惊讶的看向了祈丰年,心里也更隆重了几分,他们知道自家少主还没有成亲,可他此时口称岳父,必是这门亲事将近了,几个都开始盘算着回去就准备礼物,到时候少主大婚,他们也好不落人后。 话不多说,游春吩咐完后,就请了郭老等人上了马车,郭老和祈丰年、水宏坐了一辆,黄锦元坐在车夫身边,其他几个侍卫也有康俊瑭安排妥当,九月和祈喜以及青浣蓝浣一辆,送她们上了车,游春体贴的和九月交待了一下:“我去前面照应,你要是不舒服就让车夫喊我。” “嗯。”九月顺从的点头,她又不会晕……咳咳,乌鸦嘴,不能说。 “九妹,他家那么大生意呀,京都也有,这儿也有。”祈喜等到游春走了,才贴着九月说起了悄悄话。 “应该是吧,我也不清楚。”九月笑笑。 “你都没问?”祈喜侧头看她,有些担心,九妹这淡然的性子,会不会出事呀? “他想说自然会告诉我的。”九月好笑的拍了拍祈喜的手。 “家大业大……”祈喜嘟着嘴,皱着眉,喃喃自语,“不行,我得告诉姐姐们,在你成亲之前,让姐姐们好好的试试他,要不然,等你嫁过去之后,可就晚了。” “你想做什么?”九月一愣,看着祈喜问道。 “放心,我们有数的。”祈喜笑眯眯的冲她挤了个眼,“姐姐们还能害你?” 害是不会,可是……九月看着祈喜的样子,再一次想起了祈巧的话,不由无奈了,看来啊,游春这次回来,还有不少关要闯哦…… ps: 谢谢落燕闲居、这壹世轮回、书友120808230353355和jx060519的粉红~~~谢谢淡雨思涵的平安符~~~ 320这句话一定灵 马车缓行了小半个时辰,穿过了清溪县的主街道,从东埠到了北苑,这一片,有知县衙门和富商们聚集的宅院,游春的宅子就在其中。 从外面看,除了那上面的齐府两字,朱门高墙与边上的宅子也没有什么区别。 此时,大门洞开,两排仆人齐刷刷的从里排到门外,一个老管家模样的人快步迎了出来。 游春受了礼也没说什么,便回头来扶郭老,和康俊瑭说了几句,康俊瑭笑嘻嘻的接过了招待郭老和祈丰年等人的任务,在前面引路。 九月和祈喜几个站在后面,本想跟在最后低调的进去,谁想,游春竟站在那儿,微笑着朝九月伸出了手:“九儿。” 呃……九月的脸顿时红了,她不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可是,他这样的举动,就是摆明了在众人面前宣告她的身份,这个……她能好意思么? 郭老几人也笑盈盈的停在那儿,回头看着九月。 好吧,忸忸怩怩的不是她的范儿,那就大大方方的吧,九月虽然脸上发烫,可心里甜着呢,拉着祈喜走了过去,青浣和蓝浣跟在后面偷笑。 “你干嘛?”九月靠近他身边,低声问道。 “抱你进去呀。”游春笑着冲她眨了眨眼,趁她还没回神,一弯腰就打横抱起了她,“以后每到一处宅院,都抱着你进去,如何?” 九月大窘,这小气的男人还记着之前她那句“他家门槛太高”的话呢?她有些慌乱的抬眸,只见郭老他们笑看了几眼便已经跟着康俊瑭进门了,连祈喜几个也偷笑着跑了进去,就扔下她一个了,那些仆人们虽然惊讶,可这会儿更多的还是好奇的看着她。 丢人丢大发了……想她前世今生全加起来,也没有这样疯狂过,便是前世结婚时,也是一步一步自己走过红地毯的。可是他……窘迫的同时,她心里又忍不住感动,眼眶有些微微的红。 “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不好。”九月怕被他看到这副样子,低着头轻声说道,语气多少还带着颤音。 游春一愣,这是怎么了?不过,他哪会轻易放手,反倒紧了紧手臂。迈着大步进了大门。两边仆人齐齐行礼。他低笑:“这儿,真没有一个丫环哦,你低着头瞧不清楚可别冤枉我。” “我有这么小气么……”九月克制住这种悸动,平复了下心情才抬头瞪着他。但,微红的眼眶依然泄露了她的心情。 游春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却没有戳破她,低笑道:“我小气,怕你说我家门槛太高不肯进来,只好用抱的。” “现在都进来了,还不放我下来。”九月娇嗔的看着他,“这么多人看着,让我怎么面对他们呀?” “面对我就好了。面对他们作什么。”游春嘴上说着,不过还是放下了她,反扣着她的十指进了大厅。 “我当你们两个不进来了呢。”康俊瑭没个正形的看着九月打趣道,这会儿,郭老几人连茶都喝上了。 九月更是脸上火热。瞪了康俊瑭一眼,抽出了手低头站到了祈喜那边,也不说话,她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难为情过…… 不过,好在他们也没多让她难堪,院子都是安排好的,康俊瑭等人陪着郭老和祈丰年等人去安顿,游春本来想自己送九月回院子,九月却抢着拉住了红莲儿,让红莲儿带着她们回去,游春看了九月一眼,笑而不语。 离开他们的眼线,九月才稍稍自在了些。 “郡主这是紧张的?”红莲儿挽着九月的手臂,笑盈盈的睨着她问。 九月摇头,脸上还是发烫。 “郡主是羞的。”青浣掩着嘴直乐,“不过,郡马也太让人意外了,连续两次初到他的宅院他都这样,这以后是不是每到一处都要抱着郡主进门呀?”这丫头,真相了。 九月瞟了青浣一眼,却不知她这会儿的眼力根本没有半点儿杀伤力,反倒显了她的无限风丨情。 红莲儿也忍不住打量九月,那天在大牢里看到她,也不过是觉得她够冷静,至于长相,见惯的多少美人,九月不过是中上之资,顶多就是清丽可人,可与她接触几次下来,她的淡然、豁达,让红莲儿心里隐隐有些明白自家少主为她着迷的缘故了。 待几人到了地方,早有人给屋里燃起了火盆,一进去就温暖如春,原来在院子里的小厮看到他们过来,行礼退了出去,青浣和蓝浣自觉的跟着红莲儿去熟悉环境,准备洗漱之类的事情,两人都是惯做这些事的人,没一会儿就提了热水回来,连热茶都带了回来。 在船上时,虽然也有洗漱的地方,可是,终归不是很方便,这会儿却是不用顾虑了。 九月和祈喜一人一间屋子,也不用挤,便各自回屋,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干干净净的衣服。 一路劳顿,晚饭时,游春也没有累着他们,直接让人做了饭送到了郭老、祈丰年等人房里,九月和祈喜等人一个院子,他也不便过来,只让红莲儿送了过来,还附带了一张纸条,告诉九月他今晚还有事要处理不能陪她一起吃饭、让她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云云。 九月在红莲儿和祈喜等人的打趣中藏起了纸条,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兴许是因为大仇得报、诸事安顿妥当的缘故,游春再无心事,对九月的体贴,已然超越当初在草屋时,那时,他还存着顾虑,可如今,却再没有什么可分心的,只剩下对她全心全意的好。 送来的饭菜里有着九月之前要求的青菜豆腐,不过,却是精制过的青菜豆腐,依然不是素的。 这是他的心意,九月倒是乖乖的吃了不少。 姐妹两人也没有多坐闲聊,略略走动消了食,便回屋睡下了。 这夜,九月梦到自己还在船上,他就在那小榻上…… 次日一早起来,梳妆洗漱。一顿的杂事之后,早餐便到了,依然是药膳粥,九月被祈喜大大的笑了一回,几人分食完,在院子里转了转,也没敢走远。 “郡主,少主有请。”红莲儿来来回回几趟,这回儿刚刚出去,又回来了。笑盈盈的看着九月说道。 “有事?”九月再一次看到青浣和蓝浣的偷笑。瞪了她们一眼。才问道。 “说是备了给陈家的礼物,想让郡主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没。”红莲儿也忍笑,这等小事,用得着这样郑重其事的商量。分明就是不便来这院子里才找的借口让九月过去。 “哦。”九月想了想,点头,“他在哪儿?” “在主院书房。”红莲儿应道,“我带郡主过去,八小姐也准备准备,一会儿该出门了。”一句话就把祈喜给撇下了。 青浣蓝浣见状,也识趣的留下陪祈喜了。 红莲儿领着九月穿过游廊,七转八转的到了一处院子前,她便停了下来。笑看着九月:“郡主,少主就在里面,请。” 九月看看她:“你不进去?” “少主的院子,下人们不能随意进的。”红莲儿眨了眨眼,冲她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矫情……九月撇嘴。走了进去。 红莲儿退下后,偌大的院子竟没有一个人出现,九月顺着路往前,刚走到院子中间,突然,也不知道从哪儿的风吹来,花瓣漫天风舞落向了她的所在。 九月惊讶的抬头,顺着风向,她看到右边的屋顶上趴着两个人,正使劲儿的扇着风,她忍不住失笑,这种烂招式,只怕又是康俊瑭那个狗头军师才想得出来了,也不想想那扇风的人累不累。 不过,这是他的心意。 带着微笑,九月缓步到了檐下,她看到,门上插着一只花,正要伸手推开,眼睛余光又瞟到了一边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支,她顿了顿,左右瞧了瞧,发现只有左边有,于是,她把花收了起来,顺着路一朵一朵的收,一朵一朵的数,直到一间屋子门前,她手里已经收足了四十朵。 四十……虽然不是玫瑰,不过,这意思……九月微微一笑,若是玫瑰,这个数的花语是誓死不渝的爱情,只是不知道,康俊瑭这个半土著懂不? 九月忍着笑,伸手推开了门。 这儿果然是书房,红莲儿没有骗她,不过,见过这么花哨的书房么?到处是花,地上还有…… 九儿,嫁给我!外面还有一个心。这足以证明是康俊瑭支的烂招了。 游春有些局促的站在书桌前,凝望着她,看得出他有些紧张,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九儿,嫁给我,好么?” 九月瞪着他,突然之间忍不住笑意,用花朵挡住了自己的脸,笑出声来。 游春有些尴尬,眯着眼睛看她,不过,到底没舍得说她,只挫败的嘀咕道:“我就知道那小子不靠谱。” 九月忍了笑,走上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子端,比起这些,你昨日抱了进门时说的那番话,更让我感动。” 游春不好意思的看着她:“我以为你不高兴了,才……” “才想着让康俊瑭那狗头军师出这样的烂招?”九月接过话,睨了他一眼,敛了笑认真的说道,“你我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你的心意我懂,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之间,又何需这些?” “你的心意,我自然也懂。”游春伸手揽过九月,低低的说道,“只是,我看你不高兴。” “我哪有不高兴,我只是感动好不好?”九月好笑的捶了他一下,仰头看着他,冲他挥了挥手里的花,问道:“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俊瑭说你们姑娘家都喜欢花。”游春疑惑的看看花,他哪知道什么意思。 “我数过了,四十支。”九月倚在他怀里,示意着花看着他打趣的说道,“如果是四十朵玫瑰的话,就代表了誓死不渝的爱情,他应该还告诉过你什么吧?” “他说……”游春的脸腾的红了,康俊瑭自然是说过的,只是,那话让他怎么说得出口中,但想到康俊瑭的话,他又犹豫了一下,暗下决心,无比艰难的开口,“九儿……我……” “什么?”九月等着。 “我……”游春有些狼狈。 “嗯?”九月眨着眼,等着他的话,不过,她压根儿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她只以为他有什么话想告诉她。 “我爱你……”游春终于憋了出来,说完后,心头一松,不过,很快他又提起了一颗心,不安的看着她,怕被她笑话,这样肉麻的话,他都没听大师兄说过,偏偏康俊瑭一个劲儿的跟他说,这句话一定灵,纵然她心头有多少不开心的事,一听这一句,肯定能高兴。 ps:晚些还有一章加更~~~~~ ps: 谢谢冰鱼领域的粉红~~~` 321最想听的三个字 我爱你……这一句在前世几乎泛滥的告白,九月并不是没听过,可是,这一刻,从游春嘴里说了出来,依然重重的击中了她的心,她发现自己变得好脆弱,鼻子发酸,心口有种东西似乎要炸开似的。 “怎么了?”游春看到她的眼睛又红了,有些慌乱的伸手抚上她的脸,紧张的问道,是他哪里说错了吗? “没事。”九月埋首在他胸前,放任这一刻的脆弱。 “你是不是不想听这些?那我以后不说了。”游春不知所措,只好拥着她低声哄着。 九月只是摇头,她哪里不想听这些了?只是,他突然来这么一句,让她失控了好不好?这一生,她本打算一个人走过去的,没想到居然还能遇到他,前世的委屈,这生的期待,都被他这一句给激发了出来。 “别哭了,我再不说了,嗯?”游春叹了口气,心里暗骂康俊瑭那小子,尽出馊主意,上次在一品楼,没起到效果,这次反把她惹哭了。 九月一听,不干了,她又不是这个意思,当下克制住了心情,抬头瞪着他,带着些许小女儿娇气的语气嘟哝道:“我又没说不想听,只是,除了这一句,我最想听的,还是另外三个字。” 另外三个字?游春愣了,康俊瑭没说呀,他看着九月,低声问:“什么?” “那就是,在一起。”九月脸上还挂着泪,却笑道,“一辈子在一起。” 游春凝望着她,笑了,这也是他的愿望好不好?当下铁臂一揽,紧拥她入怀,唇贴着她耳际,清晰而又轻柔的许下承诺:“好,一辈子在一起。” 相拥许久,游春才松开了手。温柔的拭去她的泪,轻声说道:“不哭了,一会儿还要去见你二姐呢,这样让她们看到,一定会意外我欺负了你,到时候,我如何通得过她们那道关呢?” “你还担心这个?”九月笑了。 “自然担心,她们是你的姐姐,如果她们不满意我,你心里肯定也不会舒服。我不想你以后心里存着这样的结。”游春真挚的说道。“我希望。你能没有任何顾虑的嫁给我。” 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她的答案,游春反而不急了,她那么看重家人,如果他硬是不顾她家人娶她过门。或许她的姐姐们也不会为难他,只是,他更喜欢以后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客客气气,而是如同真正的一家人那样融洽,那样,她才会真的开心吧? “嗯。”九月重重的点头,“我们一起努力。” 两人相视而笑。 眼看赴宴的时辰快到,游春拥着九月出来。外面屋顶的几人已经看不到了,他带着九月进了正中间的屋子,亲手去打了水发,拧了布巾给她净脸敷眼睛。 “看你,多大了还哭鼻子。”游春站在一边取笑她。 “还不是你惹的。”九月自己想想也觉得不好意思。她来到这儿后小的时候也没落过泪,这会儿大人了,却又哭又笑的,想到这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是是是。”游春连连赔礼,笑道,“是为夫错了,不该惹娘子掉金豆子。” 九月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这样逗趣的时候,不由笑骂了一句:“德行……” “走了,外公他们估计要等急了。”游春看她洗好,把布巾放了回去,拉着九月就要走。 “你不换件衣服吗?”九月不动,反手拉着他,指了指他的衣襟,那上面还有她的泪痕呢。 游春低头一瞧,笑了:“那你等我一会儿。” “嗯,我到院子里等。”九月点头,挥着手出了门。 游春动作很快,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件藏青色隐绣竹纹锦袍,发冠也重新梳过了。 两人携手出门来到前厅,郭老和祈丰年他们果然等着好,看到他们出来,目光在他们互握的手上停了停,便不约而同的转开。 车早已备好,礼物也都送上了车,当下,九月也不耽搁,钻进了车厢。 游春说的这家聚馐楼是县里最好的一家酒楼,是他和齐冬月、康俊瑭三人与县里一位富商一起开的,占的份额并不多,却也是收入可观,中午他要设宴,自然是得到了关照,留下了最豪华的顶楼。 康俊瑭没有来,齐冬月也有事要处理,所以,游春便不能单独陪着九月,而是走在了前面,引着郭老等人往四楼走去,四层的楼,在清溪县里也算是头一份了。 四楼上,倒不像是个酒楼的样子,上面布置雅致,简洁大方,夏季时,两边窗户全开,垂下薄纱重重,是清溪县里那些才子才女们结诗社的最爱。 “这儿倒是不错。”郭老到了楼上,满意的赞了一句。 此时,四楼门窗都开着,屋里燃起了火盆,却看不到火盆的影子,只有靠墙的案几上摆着香炉,一缕檀香袅袅而燃,一屋子淡淡的香味儿。 九月却皱了皱眉,她不喜欢在这样闷的屋里点香,这味道太不谐调了。 “把里面的窗打开透透气吧。”游春没有错过她的一丝表情变化,只一转眼便明白了,吩咐跟着上来照应的侍从去开窗。 那边角落开了一扇,果然,屋里就舒服了许多。 “二姐什么时候才到呀?”祈喜坐不住,站到楼梯那儿张望了一番。 “应该快了。”九月走了过去,今天来的只有他们自家人,连青浣和蓝浣也被留在了家里,这也是九月的一点儿小心思,顾及了祈愿的面子。 “陈府的陈老爷可到了?”游春替郭老和祈丰年斟上茶,转头朝那侍从问了一句。 “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正在二楼雅间候着。”侍从躬身回道,他认得游春,自然是恭恭敬敬的。 “有请。”游春点点头。 侍从正要退下,九月自告奋勇:“我去找二姐。” “我也去。”祈喜早想给祈愿一个惊喜了,见九月这样说道,忙跟在后面。 九月和祈喜跟着侍从到了二楼左边的第一间雅间前,便听到了祈愿的声音:“老爷,要不。派人去看看?” “不用了,再等等吧。”男人的声音有些沧桑,倒也不算很苍老,反带着一股磁性般,“游公子鲜少来清溪县,此番来了就给我们下帖子,怕是有什么事吧,再等等,无妨的。” “老爷,游公子与我们家似乎也没什么来往。他为什么让我们一家人都来赴宴。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会不会是帖子给错了?”另一个温婉的女声柔柔顺顺的响起来,带着疑惑。 九月听到这儿,就知道祈愿并没有把游春和她的关系告诉陈家,当然。她和游春还没有订亲,祈愿这样想也是无可厚非的。 “老爷,这位游公子的名字是不是叫游春?”祈愿此时才犹豫着问道,难道,之前陈家接的那生意与九妹有关?她单知道康俊瑭给的这个机会,可是上一次,她在一品楼看到了康俊瑭和游春在一起,而游春和九妹……祈愿心里也是疑惑重重,她生性谨慎。在没有弄清事情之前,自然不会随意乱说话。 “确实是。”男人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 “老爷可还记得妾上次回来跟您说的遇到康公子的事?”祈愿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那次,妾便是陪九妹一起去赴宴。康公子与另两位公子在一起,其中一人便是游公子,另一人姓齐,叫齐冬月。” “哦,难道,九妹与游公子相识?”男人更惊讶了。 “妹妹,你如今可不是七姨太了,莫要自称妾,让人听到不好。”女子温柔的提醒,语气平和,竟听不出半点儿别的意思。 九月还是挺满意这两人对祈愿的态度的,她和祈喜对望了一眼,示意侍从敲门。 那侍从虽然奇怪她们之前为什么不敲门,不过,做他们这一行的,有时候不该听的时候就该眼观鼻鼻观心,所以,直到这会儿,他才上前敲了敲门:“陈老爷,游公子有请。” 门应声而开,开门的是祈愿。 “二姐。”九月和祈喜齐齐喊道。 “……”祈愿瞬间愣住了,紧接着惊喜的喊道,“八妹九妹,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们从京都坐船回家,康公子说你就在清溪县,外公就想着来看看你,所以就在这儿了。”九月看到祈愿后面的两人也站了起来,便福了福身,“陈老爷,陈夫人。” 她看到了,这陈老爷并不是她想像的那样糟,没有肥头大耳,也没有大腹便便,反倒是长相清雅,身材颀长,只除了两鬓斑白之外,保养的还算不错,看来年轻的时候应该也算是一位俊逸人物。 再看那边上的妇人,珠圆玉润的,穿着简简单单的罗衫,头上也没有多余的饰品,除了一支碧玉簪,便是一条抹额,眉宇间平静温和,眼神也清澈,也不是什么恶毒之人。 九月对他们的第一印象极好。 “草民见过郡主。”陈老爷是什么人物,听到祈愿的称呼就知道其中一位是郡主了,虽然他是祈愿的丈夫,却也只是个商贾罢了,陈夫人也跟着盈盈下拜,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 侍从暗暗心惊,没想到这一位竟然是郡主,不过,他这会儿再行礼,反显得有些不妥了,当下安静的立在一边等着。 ps:吼吼~~本月三更无间断任务完成了,得瑟一下……五月份家里盖新房子,还有几场喜酒要喝,还要准备新文(15号左右发哦),所以,三更吃不消了,改为双更,早晚六点发布,当然,有粉红的话,每十票加一更,貌似五月初粉红加倍来着……嘿嘿。 ps: 谢谢葬8花的粉红~~~本章加更,感谢亲们的支持,同时,祝亲们五一节快乐~~~ 322祈愿的归宿 “陈老爷陈夫人客气了。”九月就是不喊二姐夫,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喊了二姐夫之后,该怎么称呼陈夫人,这关系,够让人纠结的。 祈愿已经让到了一边,目光隐隐有些湿润,她从来没想过会有扶正的一天,毕竟,在大康天朝,还没有一个妾被扶正的先例,就算是那些原配不在了,妾为家中作了极大的功勋,也不可能成为正妻,顶多就是扶为贵妾,可是,她有了这样的机会。 她现在已经隐约明白了,这一次都是九月在帮她,先是通过游春让康家与陈家做成了那笔大生意,后又有福袋护佑她的两个儿子,无论从生意上还是子嗣上,她对陈家都是功不可没,地位已然牢不可破,如今,又因为九月寻到了外公,又因为外公的显赫身份,她被赐为县主,要知道,像她这样成了妾室的人,许多大户人家只怕都会选择无视,哪会为她这样的人出头,可是,她没有被抛弃,她和姐姐一样得到了这样的封赏,记得那天县令大人领着传旨的公公来到陈家里,陈家上上下下那是什么样的反应。 老爷的惊喜,那些妾们的羡慕、震惊、惊惶,还有夫人的主动退让,让她瞬间站到了陈家的顶端,她的孩子也不再是庶子,而是县主的儿子,将来也将是陈家的嫡子。 “劳几位久候了。”九月笑盈盈的让到一边,“楼上请。” “二姐,外公和爹都在楼上等着呢。”祈喜却没有这样多的客套,她直接到了祈愿身边,挎着祈愿的手臂,高兴的说道。 “爹也在?”祈愿惊讶的问,她没发现,她这一声爹喊得有多自然。 “是呀,之前爹跟着游公子上京去了,结果九妹被传了圣旨去京都,又遇到了他们。总之,发生了好多你不知道的事呢,一会儿我慢慢告诉你。”祈喜开心的挽着祈愿,在这些姐姐里,最难的就是二姐,现在二姐也有好日子过了。 祈愿看了看她的发型,点了点头,看来,真的有很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老爷,既是妹妹的家宴。我就不去了吧。”陈夫人轻轻的扯了扯陈老爷的衣袖。低声说道。 “陈夫人。一家人,不必这样见外。”九月在边上听得清楚,忙客气道,无论祈愿成不成得了正妻。这位陈夫人都得罪不得,对祈愿而言,陈夫人将是一大助力,将来能不能过好的关键。 “姐姐,一起吧。”祈愿也忙挽留道。 “那就一起吧。”陈老爷含笑点头。 陈夫人这才安心留下。 一行人一起到了楼上,又是一番见礼。 轮到祈丰年时,他不由一阵尴尬,试想,自己的女婿和他差不多年纪。这……同时,他又是一阵懊悔,当年,正是因为他才把祈愿送到了这样的人家。 “爹。”祈愿上前喊了一句,眼角有些微润。 “哎。”祈丰年点了点头。安静的坐在郭老身边。 而陈老爷碍于王爷的威名,也不敢多说什么,场面隐入一时的尴尬中。 “上菜吧。”游春冲侍从打了个手势,转头看着陈老爷打起了圆场,“陈老爷最近生意可好?” “好,多亏了游公子提携。”陈老爷总算寻到了一些话题,和游春谈起了生意的事,郭老时不时的插上两句,一时倒了缓和了许多。 而那边,九月顾着陈夫人的感受,便一直陪着她说话,祈愿则被祈喜拉着说个不停。 陈夫人的谈吐极文雅,温温柔柔,很快就和九月熟识了起来,两人谈得也颇投缘,在言语中,陈夫人也隐晦的提了自愿降为平妻的事,九月对此,笑而不语。 没一会儿,菜上来了,气氛也热络了起来,自然而然的谈到了祈愿的事。 “外公,爹,这件事,我有想法。”祈愿看了看陈老爷和陈夫人,站了起来,低头对着郭老和祈丰年说道,“老爷和夫人本是结发夫妻,夫人心善,因我受封县主而退至平妻位,我这心里却总觉不安,我本是妾,自古,似乎也没有妾扶正室的先例,更何况……”祈愿说不下去了,她是真的不安,夫人待她不薄,可是,因为这样退下去,以后她在清溪县只怕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祈丰年听到这话,再一次抑郁了,这些事,都是因为他惹出来的啊,苦了这孩子,如今成了县主,也一样摆脱不了妾的身份。 “大康律中,确实没有妾扶正室之礼,不过,我天家儿女,也不能予人为妾。”郭老淡淡的开口,“陈夫人年长,入门在先,又是结发原配,自没有退为平妻的道理,祈愿为妾,为陈府添了两位麟儿,也算是有所作为,如今又被皇上赐为县主,虽无封地,好歹也是我天家后人,以本王之意,陈家当择日送上聘礼,迎娶为平妻吧。” “王爷英明。”陈老爷倒是无所谓,反正两个都是妻,谁大谁小也没什么关系。 陈夫人却是激动了,忙起身向郭老行礼道谢,说起来,哪个正室愿意自降身份的? “祈愿,以后,要好好相夫教子,照顾好姐姐。”郭老又对祈愿叮嘱道。 祈愿得了这个结果,心里也是满意,脸上的笑意也浓了几分。 “我们在县里只待三天,你看,何日比较方便?”郭老又问道,既然来了,总得给这个外孙女料理好所有事情才好回去。 “禀王爷,原就选的三日后的日子,您看,您多留几日可好?”陈老爷听到他发问,再次站了起来躬身回答。 “也罢,那就多留几日。”郭老点头,想了想又说道,“你的年纪虽然比本王这女婿少不了几岁,可你娶了本王的外孙女,本王这外公,想必也是做得的,你不用这样拘束,随意些就好。” “是,外公。”陈老爷倒是能缩能伸,从善如流。 只是。他这一声却让九月一阵恶寒,心里多少为祈愿感到难过,她尚且如此,更别提祈丰年了,此时此刻,他的懊悔、自责、无奈已经在他心里揪成了一团,无奈,这已是事实,再悔也是没有用了。 谈妥了事情,酒席也差不多了。郭老准备回府。祈愿想了想。向陈老爷和陈夫人致了歉,决定随九月她们一起住几天,陈老爷夫妻俩自然满口答应,并称第二天会把两个孩子送来见见曾外祖。 游春早已安排好了马车。送郭老等人上了马车,陈老爷和陈夫人才坐了自己的车回去。 路上,九月看着祈愿,心里百感交集。 “九妹,快说说你在京都的事,这外面可是传遍了,说你是真福女下凡呢,你祈雨真的成功了?”祈愿和祈巧是知道那个鼎和佛像画的事的,在此。她才惊疑不已,当天九月受火刑,是因为游春的推动,借着那烟那光营造出那样的神迹,为此。祈巧还在迁怒游春的冒险呢,这一次,难不成又是游春做的手脚?可是,他有那样大的本事能让九月祈到雨?还是说,九月真的是有这样的本事? “嘘,回去再说。”九月微微一笑,故作神秘,同时,她打量着祈愿的脸色,见祈愿确实挺高兴,这才转移了注意力。 “九妹,我也想知道呢。”祈喜这才想起自己这段日子天天和九月一起,居然也把这么神奇的事给忘记了,不由遗憾。 “好,回去以后,把你们想知道的都说给你们听。”倒不是九月想卖关子,而是这会儿在外面,说这些事多少不太安全,皇帝需要一个福女,她不能在外面露了破绽,要不然,她、游春甚至郭老和康子孺,都有了欺君之罪,郭老和康子孺或许不会有事,可她和游春就惨兮兮定了。 祈愿和祈喜这才点头,转而又说起了祈喜的事,祈巧的事,得知祈喜这样嫁进水家,祈愿柳眉倒竖,把祈喜一顿好骂,直到九月替祈喜解围说了水宏立功求旨的事,祈愿都算缓了脸色,问起了祈巧的身体,于是,杨进宝去了京都的事儿又被祈愿一顿指责。 九月无奈的摸摸鼻子,对祈喜眨了眨眼,这位二姐啊,太有气势了,比大姐更像大姐。 “不行,等事情了了,我跟你们一起回一趟大祈村,我想去看看四妹。”祈愿的性子也急,这些年能熬下来也真难为她了。 “你府里没事么?”九月反问道,“好歹也是新婚,二夫人新任,你能随意离开?” “也是……”祈愿顿时熄了气势,叹气。 “这次回去,水宏和八姐的亲事肯定要重新办的,你到时候带上孩子一起来呗。”九月这才微笑着支招,解了祈愿的眉头。 “八妹快了,那你呢?”祈愿瞬间把矛头转向了九月,今晚游春的表现还有之前的种种,想来也是好事近了吧? “我什么?”九月装傻。 “你和游公子的亲事。”祈愿瞪着她,“别装傻,以前我是觉得他门槛太高,如今,你贵为福德郡主,门当户对,这亲也配得。” “你可别在他面前说什么门槛太高。”九月一想起这个就想笑。 “为什么?”祈愿哪里知晓原因,不由迷糊。 “因为九妹之前说过一样的话,结果呀,到了新宅子,他直接把九妹给抱进门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二姐,你都不知道,九妹那时候的脸哦,跟红布似的。”祈喜逮着机会把九月和游春这些事都说给了祈愿听。 “他待你这样真,我倒是放心了。”祈愿听完,满意的点了点头,居然在游春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给他轻轻松松的过了一关。 ps: 谢谢197067和yan4018的粉红~~~谢谢风铃草的粉红和评价~~~突然发现粉红貌似四十八了,这个点已经太晚,只好把明天早上的这一章调到晚上再加更,呜呜,今天第五更了……明天的更新只好设定十二点和晚上六点的哦,今早起早了,困得厉害,脑袋浆糊了~~~亲们晚安! 323嫁妆问题 这一晚,姐妹三人挤在一起叙了大半夜的旧,次日起来时,已然日上三竿,陈孝文和陈孝武已经由陈老爷领着过府来了,九月等人到前院的时候,两小子正由郭老考校着功课。 比起九月初见时,两小子的气色和精神都好了许多许多。 两小子也争气,并没有因是陈家的唯二男丁就被养得骄纵,此时面对郭老的问话,思维敏捷,态度谦恭有礼。 郭老赞赏不已。 祈愿看到两个儿子时,也是满眼的笑意。 “娘。”陈孝文和陈孝武并没有跑过来,而是对着祈愿行礼,接着又看到了祈喜和九月,两小子居然还记得,对着她们就是一揖到地,有板有眼的,“八姨、九姨。” “阿文阿武,又精神了。”祈喜笑着上前打量着两人,伸手想拉着两人,岂料,陈孝文和陈孝武两人齐齐后退一步,把祈喜弄得莫名其妙,“你们两个退啥,八姨又不是老虎。” “八姨,男女授受不亲。”陈孝文很认真的对着祈喜行礼。 一句话逗翻一群人,连郭老都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嘿,我是你八姨。”祈喜瞪着眼睛,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说的也对,男女七岁不同席,人家都十一岁、十岁了。”九月站在祈喜后面笑着打趣道,正巧,游春处理完了事情过来,朝郭老几人行了礼后就站到了她身边,看到她耳际垂下碎发,想也没想就抬手抚了上去,替她抿至了耳后,九月却回头冲他笑了笑,眨着眼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哦,阿文说的。” 游春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一巴掌轻飘飘的落在她后脑勺上。抚着她的发,坦坦然的当着众人面回了一句:“夫妻不在此列。” “喂!”九月瞪了他一眼,他们还不是夫妻呢,说得这样理直气壮的…… “阿文阿武已是知理的年纪,让他们明白这些道理也是应该的。”郭老也是见怪了游春和九月之间的腻歪,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 倒是陈老爷多看了几眼,接着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祈愿,他想,他应该明白那笔突然落到他头上的大生意怎么回事了,眼中怜惜更甚。当年。纳下祈愿时。他也没放在心上,他所求不过是想要个子嗣,可谁知,一连纳了六个妾。都毫无动静,直到祈愿进门一年有了孕,他才正眼看到这个柔媚的枕边人,她也是争气,一连给他生了两个儿子,生孝武时,却因为伤了身,后来才没了动静,不过。他也没有再纳妾,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还往家里抬那么多人做什么? 这些年,他也是多宿于祈愿屋里,再就是发妻那边。至于其他六个妾,一个月去个一次也是因为发妻要求,为了安稳后宅之故。 也正因为他对祈愿越来越看重,导致了她在后宅渐渐举步维艰,他知道,却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做,只在留她屋里时,给予他独有的怜惜,至于那些事,他却是觉得,如果祈愿连这些事也应付不了,将来如何保护两个儿子?所以,他一向都是听之任之。 祈愿还真的没让他失望,自从去年回了一趟娘家,她便变得越发淡然了,手段虽然轻描淡写,可效果却是摄人,她轻易的不与人争,但人也不能犯到她头上,同时,两儿子也渐渐变得健康起来,平素里除了读书,祈愿也不逼着他们看书,而是领着他们在院子里嬉耍练力气。 他现在知道了,这一切的变化,都源至于祈愿娘家的这位九妹,俩儿子的福袋,祈愿的变化,陈府的生意,却是都这位九妹而变化的。 祈愿注意到了陈老爷的关注,她回头,嫣然一笑,她什么也没说,陈老爷便知道了她的意思,相视而笑,两人多年来的默契在这一笑中展现。 祈丰年看着眼里,心头才略略好过些,虽然女婿老了些,好歹对祈愿也不是无心的,看到这个女儿过得好,他心里的愧疚才能减轻些,唉,这些年,因他的懦弱,孩子们受了太多太多的苦了。 陈老爷陪着说了一会儿话,便向郭老等人告辞,他还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大后日便是他和祈愿的喜庆日子,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准备。 “阿愿,孩子先跟着你,明日,我让人送聘礼过来。”临走前,陈老爷交待了祈愿一番。 他们之间连儿子也有了,如今也不过是重新办个扶为平妻的婚礼,许多事情自然一切从简,所以,商定了明日送聘礼,大后日花轿上门。 游春送了陈老爷出去,顺便联络感情去了。 祈愿带着孝文孝武陪着郭老说话。 祈丰年则把九月叫到了一边。 “爹,怎么了?”九月一直留意着祈丰年的表情,她知道,看到陈老爷后,祈丰年一直就处于某种纠结中,这也难怪,她都纠结,更何况亲手造成这一切的祈丰年了。 “九月,我那些皇上赏赐的东西,能不能拿出去当了?”祈丰年犹豫着问,他发现,自己是这个家中最穷的一个,如今,连祈喜都有了她自己的封赏和铺子,而他得的那些,却只是皇帝念他忠义为游家守了这么久的秘密,是个诚信君子才赏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 “爹,您为什么要当那些?”九月惊讶的看着他。 “我……”祈丰年有些难以启口,可是,除了九月,他也没别的人可以说,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相告,“我想当些钱,给你二姐办一份嫁妆……”说到这儿,祈丰年的眸微微发红,当年,祈愿只是妾,得的那点儿银子都已经被祈老太贴补了,连件像样的衣裳也没给祈愿带去,如今既然有这个机会重办婚礼,作为父亲,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糊涂,什么也不给吧?可是,他除了家里那房子,也就剩下皇帝赏的这些东西了。 九月哑然,她明白祈丰年的意思了,自己几个姐妹都有了铺子。皇帝如今又封赏了姐姐们为县主,赐下的东西也是无数,可是,作为原本应该是郡马的祈丰年,却被人遗忘了,唯一的,还是因游家一案得来的诚信之名,算一算,祈丰年还真没有可拿得出手的,皇帝赐的东西不能转手。更不能典当。可是。这样说的话,他会不会更难过? “爹,我也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当,我一会儿找子端问问吧。”九月决定先不告诉他这些。大不了一会儿找游春找办法,又或者,拿她的铺子换下这些赏赐,好让祈丰年把嫁妆置办出来?可是,她临进京都的时候,以为自己回不来,便把自己的铺子都给分派出去了,这会儿也……唉,看来还是得找游春。这婚前就打他的主意,会不会被人说闲话呀? 九月想是这么想的,不过,一转眼就把这念头给抛开了,也不想想咱是什么人呀?用得着这样矫情吗? 于是。九月安抚了祈丰年几句,就退了出来。 “哎,你家少主去哪了?”在园子里,九月遇到一位路过的小厮,忙拦着他问道。 “郡主,少主在书房,可要小的带路?”那天游春高调的抱着九月进的门,府里上上下下谁都看到了,小厮自然也是亲眼所见,这会儿当然对九月毕恭毕敬的。 “不用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去。”九月随意的挥挥手,顺着路往游春的院子走去。 等她离开后,小厮捏了捏自己的脸,随即眉开眼笑的跑了,刚刚,福女郡主、未来的少夫人和他说话了,哈哈,等他告诉小白他们,非羡慕死他们不可。 九月丝毫不知道她刚刚遇到了一个她的粉丝,顺着上次的记忆,脚步轻松的到了游春的院子前,一进去,就看到几个管事围着游春坐在院子的石桌边,桌子上,摆着成堆的账本。 “见过郡主。”管事们看到九月,纷纷行礼,有几个是之前接过船的,而另外几个没见过的,看到别人如此,自然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九月福了福还礼。 “先搁这儿吧。”游春微笑着看了九月一眼,放下手上的账本站了起来。 管事们见状,齐齐告退出去。 “不用陪你姐姐们吗?”游春过来揽住九月的腰往那边引,一边打量着她的脸色,看出了一丝蛛丝马迹,伸出手指托起她的下巴,皱了皱眉,“昨夜没睡么?脸色这么差。” “没呀。”九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就是睡晚了一些而已,难道真的很差?可是镜子……唉,这儿的铜镜不说也罢,“昨晚和二姐八姐聊得挺晚,不过,今天起得也晚,看得出来吗?” “当然看得出来。”游春的手指抚了抚她的唇,“一会儿我让冬月给你再开些补气血的方子,瞧你,唇色这般淡,和姐姐们有什么话,不能白天聊么?” “这不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事儿太多嘛。”九月拉下他的手,笑着应下,“以后不会了。” “你这样子,让我如何放心得下,唉,我就该早些把你娶进门,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才能安心。”游春拉她在桌边坐下,手随意的一扫,把那些账本撂到了一处,叹着气说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九月好笑的看着他,“不说我了,我有事找你帮忙呢。” “你的事还不是我的事?帮忙从何说起?”游春现在面对九月,哄人的话说的是越来越顺了,“说罢,什么事需要为夫效劳的?” ps: 谢谢云去又回的粉红~~~~上个月粉红五十的加更今晚补上,谢谢亲们的支持,粉红十票加一章继续 324乌龙事件 “那些皇上赏的东西,能不能拿去典当的?”九月虚心求教。 “那是皇上赏的,你拿去当了,罪犯欺君。”游春惊讶的看着她,笑道,“你缺银子与我说就是了,冒那个险作甚。” “不是我啦,是我爹问我。”九月叹气,“你也知道的,二姐算是爹的心病之一,当年家里那情况,二姐和四姐才会离家……二姐去陈家的时候,留下了卖身钱,估计什么也没带,爹这几天闷闷不乐的,肯定是为二姐的事烦心,方才他找我说这事,是想给二姐置办一份嫁妆呢,可是,他手上除了那些赏赐,也没别的东西了呀,而我呢,上京前把我的那些个东西,便都分派给别人了,这会儿也充不了这个土财主,你帮我想想办法呗。” “充不了土财主是真的。”游春煞有其事的点头,看着她笑道,“但你别忘记了你还是个地主婆呀。” “什么地主婆……”九月瞟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她哪来的地。 “喏。”游春伸手拍了拍桌上的账本,“你忘记咱们家还有这些了吗?” “那是你的。”九月继续撇嘴,“我们还没成亲呢,就这样拿你的铺子作人情,我不得被人笑话死呀。” “那我们今晚就成亲,然后你明天就有铺子送了。”游春冲她眨了眨眼,玩笑的说道。 “去,想得美你。”九月脸一红,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换来他愉悦的笑声,她不由气恼的瞪他,“跟你说正经事呢,不许笑。” “好好好。”游春给面子的忍住笑,终算不再逗她,伸手在一堆账本里翻了翻,抽出其中一本放到九月面前,“你二姐在清溪县有个香烛铺子。卖的都是从你那儿进来的货,只不过,她并没有买下那铺子,只是租用,喏,就是这个,一会儿我让齐管事把地契房契改成你二姐的名字,另外,她在康镇的祈福巷不是有间铺子么?两间铺子,再加上皇上赏的绫罗绸缎。几套头面。家具之类的。你之前不是给你八姐买了一套嫁妆桶么?如今也该一视同仁,给你二姐也置一套吧?” 三言两语,大致就解决了祈愿的嫁妆问题。 “这你也知道……”九月古怪的看看他,不过。想想他手底下的情报网,真要关注一个人还不简单。 “你什么事我不知道。”游春一笑,接得顺口。 “真不公平。”九月白了他一眼,继续纠结嫁妆的问题,“我才发现自己这么穷,二姐的事办完以后,马上就是八姐的嫁妆,爹又得操心了。”实际上是她操心了。 “嗯,这些都不是事儿。按着这法子办就行。”游春却根本没把这当回事,手指叩了叩那账本,颇有深意的看着她,“至于你的嫁妆么……就不用了。” “小看我?”九月站了起来,“我的嫁妆我自己攒。什么时候攒够了,什么时候嫁。” 游春失笑,应道:“好。” 其实,他哪里会在乎她有没有嫁妆,他要的是她这个人,又不是她的嫁妆,再者,他连自己的聘礼单子都订好了,当初与她说的十里聘礼可不是胡诌的,她如今便是日夜拼命赚钱攒嫁妆,又如何能与他这么多年的积蓄相比? 不过,这些并不需要此时与她说,省得她又要用攒嫁妆借口拖长婚期。 有了游春的指点,九月立即就去找祈丰年,父女俩一番商量,吃了午饭就去了暂存行李的屋子,这些东西,都是游春派人安置的,每个箱子上都有名字,郭老的、祈丰年的、九月的、祈喜的、水宏的都在一个屋里摆放着,还另派了专人看管。 要不是因为看守的人认得九月,祈丰年过来都未必能进得去。 开了箱,父女俩就在那儿淘了起来。 费了半天的功夫,终于挑出了他们觉得合适的东西,不过,无论是祈丰年还是九月都没有经验,郭老更不用说,最后还是请教了府里的老管家,才算把嫁妆定了下来。 等他们找到县里最有名的木匠铺子定了现成的家什回到府里,游春已经把那铺子的契约全部搞定了,而且,人家压根儿没出去过,看完了账本还和郭老下了一个时辰的棋,还教了孝文孝武半个时辰的基本功夫,哄得两个孩子跟在后面“九姨夫”“九姨夫”喊得那个热络。 第二日,陈府请了官媒送来了聘礼。 据说,这些聘礼全是陈夫人亲自操办的,仿着当初她嫁入陈府时多加了三成,这也算是陈夫人对祈愿的示好以及对逍遥王爷的示好了。 祈愿回避在屋里,九月被祈喜拉着出去看热闹。 陈府的管家正在唱着聘礼单,郭老和祈丰年稳坐大厅,游春和水宏陪着,让老管家在代为接礼,官媒也在厅中对着祈丰年说着吉祥话。 黄金百两,一担喜饼,八式海味,一对公鸡母鸡,五斤双开肉,一对足有六七斤的活鱼,四坛酒…… 零零总总的东西,足足装了十六担,装着红红的箱子里,一箱一箱的打开,倒也挺喜庆。 九月留意到,有个箱子里还摆着梳子、镜子、尺子、秤、压钱箱、斗、剪刀、算盘,这个被单独放到了一边。 “哇,这么大的鱼。”祈喜咋舌,在九月身边轻声说道。 “这么多……”九月也惊讶的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哟,新娘子出来了么?”大厅里的官媒看到两个姑娘出来,立即站了起来,来到了九月和祈喜面前,兴许是觉着九月的气势更足一些,她看了一眼便对九月笑道,“来得正好,来来来,这一箱子可得新娘子本来接。”说着就把那单独放着的一箱抱了起来,往九月面前递了过来。 她的迅速太快,两位管家正对着聘礼,听到这话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游春看到,笑意瞬间敛去,一张俊脸也黑了下来,陈家找的这什么媒婆,这么没眼色。 九月奇怪的看着官媒,看看她手上的东西,疑惑的看了看祈喜。 祈喜也是一头雾水。 “这是给你的,快接着。”媒婆笑嘻嘻的就把东西往九月手上递。 而九月呢,却以为这是风俗,方才媒婆说话那么快,她也没听清楚,想了想便要伸手。 “九儿!”游春一闪身就到了九月身边,及时按住了她伸出的手,对她摇了摇头后,目光凌厉的扫向媒婆,喝道,“大胆,竟敢冒犯郡主!” “啊……”媒婆顿时傻眼了,弄错对象了? “子端。”九月见游春这般模样更是惊讶,好好的,拦下她不说,还抬出她的郡主身份?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游春护着她退手,转头对祈喜说道:“八姐,去请二姐出来接这箱子吧。” “哦哦。”祈喜也被游春刚刚那声喝吓到了,这会儿反应有些愣愣的,不过,她倒是把游春的话听进去了,转身往院子里跑去。 “刘媒婆,这是我们老爷的小姨子,皇上亲封的福女,福德郡主。”陈府的管家也惊出了一声冷汗,乖乖嘞,这刘媒婆怎么回事?竟然闹出这样的事来,不知道厅里面还坐着一位王爷吗?还有,这府中的少主也不是好惹的,瞧瞧他紧张郡主那样子,而且,来之前老爷可是千叮万嘱的说过,这未来连襟的重要,万不能得罪,现在……他不敢想下去,忙上前悄声提醒媒婆。 “啊……郡主饶命。”媒婆吓了一大跳,扑通一声,抱着那箱子就跪了下去。 “起来吧。”九月先免了媒婆的礼,拉着游春退到一边,悄声问道,“怎么回事呀?” “你呀,方才险些接了你二姐夫的三媒六证。”游春又是无奈又是怪责的看着她。 “啊!”九月傻眼了,那都什么三媒六证呀,不是…… “莽撞。”游春伸手拍了她的脑门一下,叹着气将她拉回大厅。 “我哪知道。”九月郁闷了,“我都没听清楚她说的什么,还以为是要替二姐接呢。” “险些就闹出笑话来了。”郭老哈哈大笑,看着游春笑道,“我看,过了这个年,把你俩的婚事也办了吧,我们家九月恨嫁了。” “谢王爷。”游春大喜,站起来冲着郭老就一揖到底。 “什么呀,我哪有恨嫁,我只是不知道而已。”九月大窘,反惹得郭老等人又一阵笑。 游春方才的不高兴也消散无踪,一场误会换来这样的一句肯定,那他就饶过那蠢媒婆吧。 没一会儿,祈喜便把祈愿带了出来,祈愿接了那箱子,管家也不敢多耽搁,把聘礼交接好,带了这边准备的回礼,领着那媒婆匆匆走了,他还得回去把这事儿告诉老爷夫人呢。 祈愿一进来就看着九月笑。 九月就明白祈愿也知道了,心情更加抑郁,她又不是故意的,她压根儿不知道好不好?唉,幸好康俊瑭那小子没在场,要不然,她还不得被怎么取笑呢。 然而,她的这个庆幸也只维持到晚饭后。 康俊瑭这一天自然是陪着红莲儿四处玩去了,回到府里,他立即就听说了这件事,这一会儿的功夫,府里上下已经 传遍了这件事,当然,他们只是善意的玩笑,只是觉得有趣闲谈罢了。 325郡主歇下了(补上月粉红50+) 康俊瑭却是特意找九月取笑来的。 吃过了饭,九月和祈愿、祈喜缓步回院子,半路上,康俊瑭就哈哈笑着找了过来:“九月,听说你险些接了你二姐夫的六证?我说,你若真接了,让我们游少情何以堪呐?又让你二姐如何自处呢?难不成你想效仿娥皇……” 九月听到这儿,瞬间冷了面色,瞪着他问了一句:“很好笑么?”她就知道这个康俊瑭嘴里吐不出象牙,不对,他连狗牙都吐不出来,只是,这后面的话能随便说的吗? “呃……”康俊瑭也自知失言,正要解释两句,就看到九月冷着脸转身快步走了。 “你又胡说什么了?”游春来得晚,并没有听到康俊瑭的话,只看到九月快步离开,不由皱眉,打量着康俊瑭问道。 “我就是开个玩笑,谁知道她就生气了。”康俊瑭无奈的摊了摊手,接触到游春的目光,他才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呃,好吧,我承认我说的有些过了……可是,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开玩笑。” “康公子。”祈愿听到这儿,上前一步,淡淡的看着康俊瑭说道,“那件事,只是个误会,我家九月天性纯良,自幼跟着外婆长居落云山,对这些世俗风习毫不知情,才会出了这样的误会,这并没有什么,可你刚说的后面那一句,恕我直言,别说我九妹一个姑娘家受不了,便是我,也绝不能接受。”说罢,拉着祈喜就追九月去了。 “你到底说了什么?”游春皱着眉,一把抓住康俊瑭的衣襟狠狠的追问。 “我……”康俊瑭叹了口气,好吧,谁让他这张嘴胡说来着,便很惭愧的把事情告诉了游春。 “你混蛋!”游春听到最后,黑着脸就送上了一拳头。 “喂,你怎么打脸啊!”康俊瑭顿时黑了一只眼。他嗷叫着反抗,还没等他抗议完,游春已经不见了踪影。 就在他们折腾的时候,九月已经回到了屋里,她很气愤,康俊瑭那小子的嘴就是这样犯贱,上次大牢的事,她都没和他算账,今天居然敢这样说她,真真是太气人了。 “郡主。”青浣看到九月面沉如水。不由担心的看了看她。 “准备些热汤来。我先泡个澡。”九月随口吩咐道。天也不早了,还不如泡澡睡觉,养足了精神明天想个办法,让康俊瑭那小子好看。 没一会儿。热水准备好了,九月打发了青浣蓝浣出去,自己脱去衣服滑了进去。 微微偏热的水瞬间将她包裹了起来,热气腾袅间,九月的气愤却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往下滑了滑,头枕着木桶边沿,开始思考今天的事。 前世九年的殡导师生涯,让她习惯在每件事情结束之后总结经验寻找不足。很快,她便有了结果。 为什么她会出现这样的闹剧?症结就在于她的不懂行,如果她懂得这些事情,就不会有这样的笑话发生。 如今,张义只怕已经撑起了喜宴主持的事。那么,这些事以后少不了会接触到,她虽然不用管事,可是,一个对什么都不懂的领导如何能服众? 细想想,除了在落云山那几年,她还正经学过些东西之外,她再没有捧过书籍,对大康律一无所知,对大康风土人情一无所知,瞧瞧今天,她不知道那盒子是什么作用什么含义,甚至连皇上赏赐的东西能不能当都不知道,她口口声声的说不要当菟丝子,可在潜意识里,她已经开始依赖游春。 还未成亲,就这样,不好。 九月急切的想要摆脱这种状态,所以,她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进修自己。 想要快速的让自己成长,目前能做到的就是从书籍中吸取知识,为己所用。 明天,该去街上转转,看看有没有书肆,她还想开铺子,大康天朝的律法就必须得看看,还有各地的风俗人情,还有各种礼仪等等…… 九月想好了明天的行程,一时之间,已然忘记了要找康俊瑭麻烦的决定。 “九妹在里面?”外面传来祈愿和祈喜的声音。 “郡主在泡澡。”青浣回道。 “那好,一会儿谁过来都别让人进来,就说郡主歇下了。”祈愿的声音带着丝气愤,当然,他说这话是防康俊瑭那家伙,谁知道一会儿他会不会被游春说动过来道歉呢?说了那样的话,就不能轻饶了他,管他是不是姓康呢。 “是。”青浣应下。 祈愿和祈喜回屋去了。 九月也泡够了,飞快的洗了头发洗了头,拿边上已然有些凉的水冲了冲,就出了木桶,穿好衣服,拿了擦头发的布巾把自己的头发包了起来,才喊了一句:“青浣。” 青浣应声推门进来,后面跟着蓝浣,两人一个倒水一个上来替九月擦头发。 “你们去照顾我二姐八姐吧,我想早些歇了。”九月拉回青浣手中的布巾。 “是。”青浣也是习惯了九月凡事都爱自己动手的性子,也没说什么,和蓝浣一起收拾好了屋子,又拿了小手炉把被铺暖好,才退了出去,她们俩另外住了一间,要是祈愿和祈喜那边没事,她们也能早些歇息了。 两人退出门外,顺手带上了门,就看到游春急急过来。 “郡主呢?”游春看到屋里的灯都灭了,心里更是担心。 “回公子,郡主歇下了。”青浣想起了祈愿的话,看到游春出现也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如实照着祈愿吩咐的回道。 “怎的这样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游春越发担心,这会儿天还没全然黑尽,她才刚刚回来,怎么就歇了呢?只怕是真的生气了,心里不舒服。 “不知道。”青浣和蓝浣互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我进去看看。”游春皱着眉,伸手就要推门。 “公子。”青浣忙拦下,“天黑了,郡主已经歇下,你这会儿进去,不合适。” 游春看了看青浣,却想起了祈稻说的那句话,他们毕竟还没成亲,九月还是个姑娘家,他倒是没什么可在意的,可是,他不能不顾及九月的清誉,犹豫了一下,他退了几步,叮嘱道:“好好照顾郡主,有什么事,立即派人回我。” “是。”青浣蓝浣屈膝应下。 游春离开之后,青浣和蓝浣便去了祈喜那屋。 外面的动静,九月完全没听见,她的头发也只擦了一半,便坐到里屋桌边列她的书单了,她不知道这些都叫什么名书,所以,她只能把大概要看的内容罗列下来,明儿去书肆再一一的找吧。 写完这些,她才匆匆的擦了擦头发,吹灯休息。 天微亮,九月便起来了,叫起了青浣,洗漱后,让蓝浣留下侍候祈愿和祈喜,就带着她的书单和青浣一起出门了。 “郡主,你还没吃早餐呢?”青浣担心的问。 “上街吃呀,看看青溪县都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九月脚步轻松的出了大门。 “可是,要不要跟公子说一声呀?这样出去,他会担心的,昨天晚上他还来过呢,以为你病了。”青浣忙跟上,一边走一边说道,“二小姐说不让人打扰你休息,我就把公子拦下了。” “真的?”九月惊讶的顿了顿脚步。 “真的。”青浣重重点头。 九月回头看了看齐府两字,想了想,她就是买个书而已,很快就回来了,回来再找他说呗,当下继续往前走:“那我们快去快回。” “哦。”青浣见九月这样说,以为她有数了,便没有多言。 青溪县没有京都的繁花和热闹,却有着独特的水乡风情,这让九月顿时眼前一亮,她就喜欢这种小桥流水的地方,清新雅致,又带着沉淀的古朴。 两人顺着街,拐过了桥,很快就来到了一条热闹的大街上,两边商铺刚刚开门,还有几个看着挺干净的小吃摊子已经开张,两人便在一个卖云吞的摊子前坐下,要了两碗云吞。 这个摊子已经坐了两桌的客人,这会儿正边吃边聊。 青浣向摊主要了一碗热水,把那筷子拿热水洗着。 九月则在打量附近商铺,寻找着书肆的位置,便听到隔壁那一桌的客人说道:“你们听说了没有,当今圣上的小皇叔,逍遥王爷,如今就在咱们清溪县里呢。” “真的假的?” “怎么不是真的?知道陈记绸缎庄不?听说,那陈老爷的七姨太是逍遥王爷的外孙女呢,被圣上封了县主,你们想呀,王爷的外孙女,圣上封的县主,能给人作妾吗?这不,明儿,陈老爷重新迎娶这位七姨太,陈府大摆酒席,听说是三天的流水席呢,我们明儿也凑凑热闹去吧,估计还能见到王爷,还有那位福女,福德郡主呢。” “可能,王爷和福女是娘家人呐,他们会送亲去吗?” “应该会吧,那七姨太现在住在齐府,那天刘媒婆去送聘,还见到了王爷和福女呢,还有,福女的爹也在,你想想,他们会不出来给七姨太撑腰?以后这陈府的天呀,要翻了。” “那明儿我们肯定得去看看,不知道这福女长什么样,我听人说,她的福袋很灵的呢,要是能求到一个,也不枉跑这一趟了。” “郡……小姐。”青浣听到,转头看了看他们,低声对九月喊道。 “吃东西。”九月看了看她,示意她不要乱说道,正巧两人的云吞也好了,青浣便乖乖的闭上了嘴。 326清溪县令 一碗云吞吃下来,隔壁那桌的闲谈便从刘媒婆的事说到了福女的各种神迹,九月听着无语,一等青浣吃完,就付了钱,拉着青浣离开了。 “郡主,明儿你要去吗?”青浣双目亮晶晶的,看着九月的目光皆是钦佩。 “看情况吧。”九月淡淡的应了一句,目光在街上寻找,走了大半条街,她才看到了书肆的店旗,忙快步走了上去,明天,自然是要去的,如那些人所说,祈愿当时这么多年的七姨太,明儿可是祈愿翻身的象征,她们这些做姐妹的,平时帮不上,这个时候总要去撑撑腰吧,郭老和祈丰年或许不会送嫁去,她和祈喜却是会的。 只是这会儿,还是她的书要紧。 九月进了那书肆,里面人有一个埋头看书的掌柜,三两个书生模样的客人在淘着书,看到两个姑娘进门,几人都惊讶的抬头看了看,很快又低头忙自己的事去了。 九月站在书架前,一头的雾水,不是她看不懂那些字,而是,那上面的大康律就有好几种,她不知道该买哪一种合适呀,难不成,她都买回去? 最终,她没有冲动,想了想就转身到了掌柜前,向那掌柜的客气的问道:“掌柜的,您能帮我个忙吗?” 掌柜的这才从书中抬起头来,看着她:“什么忙?” “您这儿可有这些书?”九月把自己列的单子递了出去。 掌柜的接过看了看,缓缓站了起来,慢条斯理的到书架上抽书本,他很随意,看一眼书单就到某一处随手抽出一本,看也不看就递给九月,九月也谦虚,在边上跟着双手接过他递来的书,没一会儿,她便有些吃力了。手上已经有了十几本厚厚的线装书。 “喏,都在这儿了。”掌柜的把单子还给她,回到柜后面说道,“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等看完了,可以再来换一批,不过回收价只有一半。” 九月惊讶的看看他,这古代的书肆还有回收旧书的?她把手放在柜台上,翻了翻,确实有许多读过的痕迹。 “一共四两银子。”掌柜的头也没头。继续捧起了之前的书。也不管九月会不会付钱。 九月见掌柜的爱理不理。便付了银子,让青浣抱了一半,她自己抱着另一半,两人并肩往回走。 “小姐。累不?要不都给我吧?”青浣没走多久便有些吃力,手开始酸,她自觉自己比九月做的事多些,便以己方度人,想着九月应该更吃不消才对,便体贴的问道。 “不用。”九月摇头,这点儿东西算什么。 所幸,她们走的也不远,没多久就回到了齐府前面。齐府的大门这会儿正敞着,九月和青浣便抱着书直接走了过去。 刚刚迈进门,便被一股子蛮力给撞倒,手中的书哗啦啦掉了一地,九月险些被撞倒在地。还好后面还有个青浣,及时的扔掉手里的手接住了九月。 “大胆女子,竟敢冲撞县太爷!”“铮”的一声,也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两个衙役出现在九月面前,腰刀出鞘,直指九月。 而九月的面前,站着一个腆着肚子的中年人,中年人身边还有一位妇人,和一位直盯着游春看的姑娘。 “九儿。”游春的心思都在九月身上,一伸腿就出了门槛,扶住了九月的手臂,担心的问道,“有没有伤到?” “没事。”九月皱了皱眉,看了看地上的书。 “参见郡主。”游春的手下个个精明,看到两个衙役还拿着腰刀对着九月,不约而同的上前朝着九月就单膝跪下,齐声问候道。 这样的阵仗,还真是头一次。 “郡、郡、郡主?!”县太爷傻眼了,他刚刚撞的居然是郡主,只是,郡主一大早的不在内院,却带着个小丫环出门去了? “这位,就是圣上亲封的福德郡主。”老管家体贴的介绍了一下。 县太爷一听,膝盖一软就跪下去,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本就结巴,说起话来嗑嗑巴巴的:“下、下官拜、拜、拜见、郡、郡主!” 他一跪下,那两个衙役则直接弃了腰刀趴在了地上。 妇人和那姑娘也盈盈下拜。 “免礼。”九月捂着胃,刚刚被几本书给冲击到了胃部,这种重击,让她瞬间白了脸,难受得要命。 “九儿,你怎么了?”游春吃惊的看着她,已然顾不到边上的几人。 “郡主这是被撞到了。”青浣一看就知道,也是吓了一跳,忙提醒道。 “管家,替我送送县太爷。”游春直接把县太爷扔给了老管家,自己直接抱起了九月,侧身绕过了那位一直盯着他的姑娘,往府内跑去。青浣七手八脚的开始捡起地上的书,府里的几个下人纷纷过来帮忙,收了那些书帮着青浣送进去。 “大人请。”管家恭敬的向县太爷行礼。 “管家,游公子和郡主?”县太爷看着游春消失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转头问道。 “王爷曾许诺年后为我们少主和郡主完婚。”管家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一边的县太爷夫人和那位姑娘,那位姑娘从一进门放到游春开始就盯着人看,心思显而易见。 这边的事,自有管家处理,那边,游春一路急行把九月送回了她那屋子,一边已经吩咐了人去把齐冬月找回来,从回到这儿,齐冬月就去办事去了,留在府里的也就康俊瑭那不靠谱的小子。 祈愿等人看到游春抱着九月回来,不由吓了一跳,匆匆跟了进来。 “九儿,你哪里不适?”游春把九月平放好,坐在边上心疼的问。 “没事儿。”九月已经缓过来许多,冲他勉强笑了笑,“就是刚才被撞的,书顶到了,想吐,心慌的很。” “是这儿吗?”游春直接伸手抚了上去,无视祈愿和祈喜的目光。 祈愿和祈喜见到,尴尬的别开了眼,祈愿暗地里拉了拉祈喜,两人悄然退到外面守着。 “嗯。”九月还在冒冷汗,这一下撞得,五脏都给翻过来了似的,能舒服得了? “我帮你揉揉?”游春皱眉,虽然是问话,动作却不含糊,直接解了她的腰带,手伸了进去,触到那久违的凝柔,心里不由一热,不过,此时都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定了定心神,运功于手上,像那时为她暖腹般,替她轻轻的揉着。 暖流传来,那种被移位似的感觉也缓和了许多,九月的冷汗才稍稍的止了些。 “好些么?”游春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额,看着她苍白的脸,揍人的心都有了。 今天一早,他本来想过来寻她的,可是,刚刚起来,便有人来报清溪县县太爷领着家眷来拜见逍遥王爷和福德郡主,只是郭老不愿意见这些人,便让他全权处理,无奈,他只好去了前厅接待,派人去请九月时,他才知九月一早就出门了,这让他心里跟猫挠似的,偏偏这县太爷没完没了,他又不好得罪了人,只好耐着心陪着。 好不容易,才拿话打发了这一家子,却没想到在大门口出了这样的事。 “九月怎么了?”郭老和祈丰年闻讯而来。 “不知道呢,游公子在照顾她。”祈愿让祈喜守在门口,上前向郭老禀报,她看到后面的黄锦元和跟着过来的蓝浣等人,想了想,扶着郭老和祈丰年到了一边,低声说道,“外公,爹,我觉着,九妹的婚事也该早些办一办了。” “年前太仓促了,怎么算也得到年后了。”郭老若有所思的看看祈愿,点了点头,算是赞同她的话,这些日子,游春和九月之间的事,他们都看在眼里,也正是因为乐见其成,他们才没有说什么,不过,拖得久了,总归不好。 “不如,二月里?”祈愿提议道。 “回头瞧瞧,二月里可有良辰吉日。”郭老看了看祈丰年,祈丰年自然没意见,当下,郭老点了头。 而屋里的两人却还不知道他们的婚期就被这样定下了。 “好些了吗?”游春一番按揉,感觉到九月身子有些紧绷,才停了下来,替她拭去了额的细汗,轻声问道。 “嗯。”九月点点头,脸色确实也好了一些。 “九儿。”游春替她拉好衣衫,盖上了被子,在边上坐下,轻叹一声说道,“俊瑭一向口无遮拦惯了,与我又是相熟十几年的兄弟,平日说话便是没个大小,并没有什么别的坏心,你别在意。” “我知道。”九月浅笑,“昨儿我是很生气,不过,回来我就想明白了,闹出这些笑话,本身症结就在于我不懂,所以,我今天才去了书肆,买了些书回来,以后,祈福巷免不了还要用到这些礼仪上的事,我总不能一问三不知。” “那小子就是皮痒痒,昨天被我揍了一顿,改天空了,你要是觉得这气不顺,我们再找他练练,练顺为止。”游春没有犹豫的为了九月决定把康俊瑭给卖了。 九月失笑:“他这算不算是误交损友?” “谁让他不长记性来着。”游春见九月果然没有生气,这才放心了些,“你先睡会儿吧,冬月这几天都在外面忙,方才我已经让人去寻他了,等他来,我再喊你。” “嗯。”九月顺从的点头,闭上眼睛,心慌稍稍好些,可是,胃还是不舒服呀,就好像火烧火燎那样的,睡一觉也许好些。 327姐姐请用茶 齐冬月来的速度很快,匆匆进来,问清了原因,替九月把了脉,开了方子,他又匆匆的走了,也不知道忙个什么。 他来的时候,游春也没有喊醒九月,直到药汤煎好,才把她喊了起来,喂了药,又让她继续睡着。 游春确认她无事,这才出去向郭老等人回报去了。 祈愿和祈喜也过来看过,见她在休息,也没有多打扰。 这季节,最舒服的就是躲在被窝里,九月难得贪恋这种享受,不过,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才让青浣给她拿了今天的书过来,半靠着看书。 这一天,九月在看书中度过。 到了祈愿正日这天,一家人都早早的起来了,管家早已请了全福妇人过来给祈愿梳妆打扮,院子里,给祈愿准备的嫁妆也齐全了,一律都披上了红,游春为了给祈家撑场面,抽了府中最壮实的家丁,一个个打扮得精精利落,换上了崭新的衣衫,清一色的红,看着很是喜庆。 九月和祈喜也换上了新衣,都是游春直接从名下的成衣铺子里取来的,一浅紫,一浅蓝,除此还有全套的玉饰头面。 “真好看。”青浣今天跟着九月,蓝浣跟着祈喜,替九月梳了发,簪上了玉饰,青浣不由赞了一句。 “今儿我又不是主角,弄这么麻烦做什么。”九月还算满意的看着铜镜中模糊的人影,伸手扶了扶头上的步摇,紫玉,可是稀罕物呀。 “王爷和祈爷今天是男席的贵客,郡主是女眷席的贵客,是以郡主的身份出席的,哪能不打扮打扮。”青浣最知道她散漫,闻言忙动道,“那天郡主不也听到了吗?今天好多人冲着郡主去的哦,郡主理当打扮漂漂亮亮的。让他们也见识见识我们郡主的气度。” 九月撇嘴,没再折腾。 带上自己给祈愿添妆的东西去了祈愿那边,祈喜已经到了。 没多久,陈家迎亲的队伍就到了,祈愿也盖上了盖头等着,媒婆进来催嫁,九月留意到,已然不是之前的刘媒婆了,而是另一个看着爽利端庄的中年妇人,没有夸张的打扮。只着一身红裳。手拿着团扇。腰间别着一个烟斗,语气温温和和的,应对也极得体。 等到祈愿拜别了郭老和祈丰年上了花轿,陈老爷居然亲自来迎亲。穿着红红的新郎装,骑着高头大马,若不是发须已染了白霜,那模样倒也是上等之姿。 迎亲的队伍得在县里绕行一圈再转回陈府,而九月等人,则随着郭老和祈丰年先去陈府,游春和康俊瑭作为陈老爷生意上的往来前去赴宴,水宏和祈喜还没成亲,便跟着游春一起。 “郡主。少主让我跟在你身边。”九月上轿时,红莲儿走了过来,笑盈盈的说道。 “这怎么好?”跟着她,就表明和青浣一样在身边侍伺,而不能入席了。九月有些过意不去。 “没什么不好呀,我是去侍伺并保护郡主的。”红莲儿一点儿也不在意,笑着站到了青浣身边,她今天换了一套粉裙,倒是去了她红衣时的娇媚,多了一份清新。 九月看着她,突然想起那个风骚的爱着红衣的康俊瑭,心里有些恶趣味的想,这两人天天红衣相对,不会玩的就是新娘新郎的游戏吧? 想到这儿,九月也忍不住想笑。 “两个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康俊瑭从后面蹭了上来,有些讪然的看着九月笑,他知道自己之前过份了,这几天也没找着机会道歉,可这会儿人多,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只好寻个由头过来搭话。 游春看到康俊瑭过来,怕他再胡说,忙跟在后面。 “我在和莲儿姐姐说那天的事。”九月看到康俊瑭,眼珠子一转,嫣然而笑,“莲儿姐姐,你可知道康公子的心愿不?” “我什么心愿?”康俊瑭一愣,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什么心愿?”红莲儿惊讶的看着九月问道,心里已有些嘀咕。 “他说……”九月笑着开口,说了两个字,又犹豫着看向康俊瑭,“呀,这娥皇女英的话,我也不太懂,要不,莲儿姐姐还是回来以后亲自问问康公子吧,毕竟是他的心愿,我一个外人,不好说道。”说罢就钻进了轿子里,透过轿门的缝,她看到康俊瑭大急,拉着红莲儿连忙解释,她不由笑了出来。 “娥皇女英是吧?”红莲儿笑得两眼弯弯,伸手戳在康俊瑭心口处,“嗯,等晚上回来,好好说给我听听,我们康大公子的心愿,说什么也要帮上一帮的。” “莲儿,不是呀。”康俊瑭忙解释。 “走了。”红莲儿手指轻飘飘的戳了他的心口处两下,沉了俏脸,把他推到了一边。 “喂……”康俊瑭顿时黑了脸,郁闷的瞪着边上闷笑的游春,“你那什么女人,这么阴。”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游春挑着眉,拍了拍康俊瑭的肩,径自牵他的马去了。 九月摆了康俊瑭一道,心情极好,至于康俊瑭要怎么和红莲儿解释,却不是她要操心的了。 齐府离陈家也不远,穿过了几街街便到了,几人的轿子落下,在门口迎候的知客便高声喊了起来:“逍遥王爷到!亲家老爷到!福德郡主到!八县主到!” 当初皇帝给祈喜几个姐妹册封县主,也没有赏封地,也没有赏称号,所以,这会儿陈府请来的这位知客便只能这样通报,当然,他也不是万能的,能看到这些轿子全报出来客身份,还是游春这边安排的管事提前过去打招呼的缘故。 郭老等人一下轿,门里门外就呼啦啦的围上来一顿,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清溪县的县令,之前撞到九月的那个中年人。 “下官拜见王爷,拜见郡主。”县令一激动,上前就大礼参拜,五体投地,他这一来,跟在后面的人也只好如此,要不然,岂不是让王爷看到他们不恭? “免礼。”郭老淡淡的抬了抬手,举步入内。 祈丰年扶着他并肩走了进去。 接着,那知客又是一长串的报名:“游少到!康少到!齐少到!水公子到……” 九月听着,不由想起了前世时那些司仪们,情不自禁的一笑。 “郡主,这边请。”郭老他们去了大堂,九月和祈喜则被陈夫人亲自引往内院,一进去,就看到满院子的女眷,珠光宝气、环肥燕瘦、花花绿绿……呃,总之,险些晃瞎了她的眼。 “李苏氏见过郡主。” 九月还没回神,面前就出现了两个人,朝着她行礼,她定睛一下,却是那天那县令携往齐府的妇人和姑娘,那姑娘这会儿虽然行着礼,可一双眼睛却直往她身上瞟。 九月不由好笑,想看她就光明正大的看呗,偏偏人家斜着看歪着看偏着看,就是不拿正眼看。 “这位是?”九月知道这一对母女的身份,却惊讶的回头陈夫人,也不说免礼,她看得出,那姑娘肖想着游春。 “这位是县令李大人的夫人和千金。”陈夫人忙介绍道。 “原来是李夫人。”九月淡淡颌首,“免礼吧。”说罢,便与陈夫人进花厅去了。 她以为,这样疏离的态度,人家应该不会贴上来了吧?可谁知道,那李夫人仗着在座的除了九月和祈喜便数她身份地位最高,笑容可掬的拉着她女儿又凑了上来。 “那日在齐府冲撞了郡主,不知郡主凤体如今可大好了?”李苏氏坐在下首,自来熟的问道。 ……凤体?九月一阵无语,说话也不好好说,咬文不像咬文,白话不像白话,显摆自己的官太太么? “谢李夫人关心,区区小伤,无碍。”九月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应道。 “来人呐,为郡主和县主添茶。”陈夫人打量着九月,之前她和九月接触过,这会儿见九月淡然的样子便猜出来了,忙借着喊人上茶打算岙开这话题。 接着,丫环们立即端上了茶,本来嘛,上个茶而已,都是丫环们做惯了的,多简单的事。 可偏偏遇到了两个不简单的人,事情就起了变化。 “我来我来。”李苏氏笑着拦下了九月前面的那丫环,从她手里夺了茶过来,往自己女儿手里一转,“阿娇啊,给郡主奉茶。” “嗳。”李阿娇接了茶,满脸娇羞的到了九月面前,盈盈下拜,“姐姐请用茶。” 姐姐请用茶?除了李家母女,所有人都惊讶了,陈夫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巴动了几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厅外留意这边动静的夫人小姐们则窃窃私语了起来。 郡主是什么人? 是皇帝亲封的福女,小皇叔的外孙女,载入皇家玉牒的福德郡主,你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女敢胡乱认亲? 除非,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那些正室夫人们纷纷或恍然或暧丨昧的眼神看着李阿娇和九月,她们真的是没想到了,原来只是来陈府吃一顿喜宴看一场姐姐妹妹互敬互爱的好戏,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郡主家某些意味不明的戏? 328奇葩母女 九月依然浅笑着看着面前的李阿娇,她敢肯定,这李阿娇今天说的这一句话必有所指,不过,就算没有什么特别意思,就冲着那姐姐两字,她也不能胡乱接下,她如今可不是大祈村的小村姑祈福,她已是郭福。 祈喜一头雾水的看着李阿娇眨眼,青浣和蓝浣目光鄙夷却淡然的不吭声,至于红莲儿,嘴角含着笑,看好戏似的扫过李家母女俩,真正蠢货,不过,她也不想插手,游春家大业大,本人长得也是俊逸潇洒,这么多年来,肖想他的人无数,若是九月连这点儿小事也搞不定,那么,将来如何管着手下那么多人? “八姐,我们家何时多了个十妹?”九月惊讶的打量着李阿娇,状似询问的转头看着祈喜。 “九妹,你说什么胡话呢。”祈喜随口应道,“若是还有十妹,你这些年又怎么会受那么多苦?怎么还会有灾星福女之说?” “我还当真有我不知道的十妹存在呢。”九月笑着点头,看了看李阿娇,“李小姐,这奉茶的事,有丫环就好,你是县令家的千金,这样做,未免……让本郡主如何受得起?” 九月的话轻飘飘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针对语气,而且,她自称本郡主也没什么不对,可听着众人耳中,却不一样了,人家是郡主,你上赶着当妹妹,好歹也惦量惦量自己的份量不是?县令之女,敢和郡主姐妹相称? 李苏氏顿时变了脸色,不过,她随即笑着上前:“郡主误会了,阿娇只是仰慕郡主的福名,才想着认个姐姐沾沾福气,没别的意思。” “原来如此。”九月恍然笑道,“李夫人李小姐有心了,不过,本郡主已然载入皇家玉牒。皇上亲见赐郭姓,这认妹妹的事,只怕不是本郡主能擅自作主的,这得皇上或是王爷答应才行。” 九月说的不过是敷衍的话,可李氏母女却是大喜,李阿娇更是眉目带笑的再次请茶:“姐姐请用茶。” “郡主。”红莲儿听得心里好笑,不过,见这李阿娇实在烦人得很,便自动上前一步,向九月行礼。“属下有些口渴。求郡主赐茶。” 九月看看她。点了点头。 红莲儿立即上前,笑着接过李阿娇手中的茶:“多谢李小姐的美意。”说罢便退到了后面,把那茶一饮而尽。 李阿娇顿时僵住了,这…… 所幸。很快的便有人来报花轿已到门前。 众人忙起身要出去观礼看新娘子,九月借机避开了李氏母女,在陈夫人的陪同下,一干人齐齐往外走,李氏母女落在了后面,却没有一丝不高兴,而是凑到一起,边走边说起了悄悄话。 陈府已经没有老人,所以。高堂上便坐了郭老和祈丰年,那些小姐们当然也不能这样出去,便躲在了屏风后面观礼,众夫人倒是没顾及,簇着九月和祈喜站在一边看一对“新人”拜堂。 看着面前一对人儿。祈丰年心里复杂极了,可是,如今这情况,已然是不幸中之大幸,要不然,祈愿还有什么出路? 拜完堂,陈老爷当众挑了盖头,毕竟,祈愿也不是真的新人,所以也不用一律照着古礼,接着,便是祈愿给陈家人敬茶,陈老爷则给郭老和祈丰年敬茶。 祈愿端着茶到了陈夫人面前,拜了下去,清脆的喊了一声:“姐姐请用茶。” 这一声,顿时让刚刚见识了一场好戏的众夫人们纷纷看向了李夫人母女,没错,因为游春在场,那李阿娇小姐便不顾矜持的跟着李夫人站到了堂上,这会儿正对着游春痴看呢。 九月瞟了一眼,撇了撇嘴,目光投向了对面的游春。 游春留意到,转头过来,冲她一笑。 九月白了他一眼,转移了目光。 游春不由一愣,他又哪里惹她不高兴了? 这时,披红戴绿的陈孝文和陈孝武被人领了进来,两人也是一人一杯茶,捧到了陈夫人面前,齐齐跪下喊道:“母亲请用茶。” 陈夫人有些惊讶,一抬头就看到祈愿在边上微笑,她不由眼角微润,心情复杂的接了这茶,一杯抿了一口,还了两个孩子一人一个红封。 陈孝文和陈孝武道谢接下,又转向了祈愿,一样一人一杯茶,却是称呼变了:“娘,请用茶。” 一位母亲,一位娘,两个孩子倒是分得清,同时,也让在场的人笑了,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含义,毕竟,一个姨太生的孩子,唤陈夫人母亲是正常的,可唤自己的亲娘却只能唤作姨娘,如今,这声称呼同这场婚宴一样宣告了祈愿在陈府的新身份新地位,同时也告诉了大家,陈夫人不会因此下堂去。 仪式过后,便是喜宴,祈愿被送进了新房,宾客们转向宴席。 女眷们被安排在了内院,排了二十桌,想来外面男宾席面更多。 无奈的是,这些女眷们大多数是商户人家,而李夫人是县令夫人,这排来排去,能与九月同席的也就她家两人。 入席后,李阿娇得意的看了看站在九月身后的红莲儿。 红莲儿挑挑眉,不为所动。 不过,很快的,李阿娇就顾不到九月和红莲儿了,菜上来后,她几乎是甩开肩膀似的吃,母女俩都是如此,初时还是碍于九月在场收敛些,到了后来,看到上来一个菜,就把筷子伸了出去,扒拉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后,就叭唧叭唧的开吃,有空没空还咂着嘴。 便是祈喜的举止,也比这两人强不少。 九月顿时没了食欲,祈喜也停了筷,只抿着面前的米酒,微笑着看着两人表演。 青浣和蓝浣两人已经有些受不了,此时已经不忍直视,微垂了头忍笑忍得痛苦,倒是红莲儿,由始自终,她看得津津有味。 “郡主。”酒席进行到一半,一个丫环匆匆进来,在陈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陈夫人来到九月身边,轻声说道,“王爷要回去了,派人来问郡主可要一起?” 看到李氏母女如此,陈夫人自己也是频频皱眉,更别说九月几人了,当下也不敢留九月几人。 “回吧,有些倦了。”九月顺势站了起来,祈喜紧跟在后面。 “唔~~郡……主……要走了?”李苏氏嘴里还塞着菜,看到九月站了起来,也站了起来,含含糊糊的问。 九月微笑着颌首,没有回答就带着祈喜等人离开。 唉,满桌的好菜好酒,都浪费了。 到了外面,风一吹,方才空腹喝下去的那点儿酒倒是来了后劲儿,九月的脚步微有些飘飘然起来。 红莲儿看得清楚,上前一步扶住了九月的手臂。 九月回头,冲她笑了笑,安然的把重心倚了一半在红莲儿身上。 这会儿,天色已然有些昏暗,九月等人到了外面,郭老和祈丰年已经坐到外面的轿中,游春和康俊瑭站在外面等着,留下齐冬月仍在这儿应酬。 “怎么了?”游春只瞧了一眼,就看出九月的不妥,忙上前扶了一把。 “没吃东西,光喝酒了。”红莲儿呶呶嘴,把九月交到游春手中。 “嗯?”游春不赞同的低头看着九月,只不过,这会儿外人太多,他也不好多说,只得把九月送回了轿子里。 人到齐,轿子便缓缓抬了起来,在陈老爷和众人的相送下离开。 回到齐府中,郭老有些微熏,便回去休息了,水宏也是满脸通红,显然喝高了,祈喜见状,也照顾水宏去了,红莲儿直接找康俊瑭算之前的账,青浣蓝浣下去给九月和祈喜准备吃食,于是,最后便只剩下游春和九月。 看着九月微微有些红的脸以及飘飘然的脚步,游春皱了皱眉直接抱起了她。 九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带着笑柔柔的倚进他怀里,手勾上他的颈,低笑道:“你猜我今天遇到什么奇事了。” “什么奇事?”游春稳稳的抱着她,大步送她回院子。 “我听到了一句,和陈夫人听到一模一样的话。”九月说着,又微仰着头看他,“你说,我以后出门是不是都得在脸上写上字?” “写什么字?”游春好奇,想起之前她在堂上冲他翻白眼,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 “我没有妹妹。”九月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手指绕着他的衣襟,“瞧得出来,那李小姐对你有意思,从那天来府到,还有今天,她那双眼睛就只差粘你身上了。” 游春抽了抽嘴角,低头在她身上嗅了嗅。 “干嘛?”九月惊讶的看着他。 “你确定你晚上喝的是酒?”游春挑眉睨着她,“怎么好大的酸味儿?” “你才酸呢。”九月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脑子微有些晕乎,她伸手拉住他的脸,嘀咕道,“这张脸,这么会招桃花,还都是烂桃花,唉,看得我都眼晕死了,你不知道,那对母女有多奇葩。” 酒劲儿催促下,九月晕晕乎乎的跟游春说起了晚上的事,游春越听,眉头皱得更紧,那一家子…… 这时,九月已经说完,还无限感概的说道:“唉,吃喜酒什么的,最无聊了,都吃不饱,饿得我肚子都快扁了,还不如在家煮阳春面呢,你煮的,特好吃。” “还想吃吗?”游春默默的听着,他也想到了那时在草屋的情形,唇边带着一丝笑意。 329无齿一家人 “想。”九月柔柔的看着他,无限怀念那段虽然“见不得人”却让他们迅速靠近的日子,那样的平凡,却那样的打动她的心,她想,兴许就是那时的他,做了许多触动她心底最深的期盼,她才会这样轻易的让他走进她的心吧? “那我去做给你吃。”游春轻笑,把她送进了房间,放在榻上,“你且歇会儿,就来。” “嗯。”九月点头,虽然微醺,不过,精神还是极好。 游春快步离开,没一会儿,青浣便独自回来了,看着九月一脸的古怪:“郡主,公子居然下厨呢,还把我们都给遣了出来。” 九月笑笑:“帮我打些热水来,我想洗洗。” “是。”青浣应了一声,退了下去,平时为了方便,这院子里也是有小炉备着的,小厮每日早晚都会把水送来的热着,这会儿也不知道来了没。 还没等青浣提热水回来,游春便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阳春面回来了。 “好香。”九月坐了一会儿,感觉稍稍舒服了些,闻到香味便出了内屋。 “来。”游春如以前那样,摆好了碗,递过了筷子。 热气袅袅间,九月却一下子失去了语言,她知道,这不是她的前世,在这个时代,讲的是君子远疱厨,方才青浣的反应就知道了,而且,这儿也不是她的草屋,这儿是齐府,他的宅邸,下人如云,想来这些年在他们面前,他一贯都是高高在上的,可是,因为她的一句“想”,他却毫不犹豫的去了厨房。 清汤、细面,几颗青菜,两个荷包蛋……一切依然像草屋那时一样,熟悉、平淡、感动。 “怎么了?”游春见她默不作声的低头挑着面条。却没有马上吃,不由纳闷了,难道是今天那县令家的女眷对她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让她无法释怀? “没啊。”九月收拾心情,抬头笑了笑,“只是想起以前了。” “你想吃,以后天天给你做。”游春也不提那些疑惑,“只怕你会吃腻了。” “别,被你那些属下们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说我呢?”九月摇头,“君子远疱厨。” “既如此。这君子不当也罢。”况且。他从来不是什么君子。游春失笑,催促道,“快些趁热吃吧,当心饿坏了身子。” 青浣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九月和游春两人时不时相视而笑的吃着面条,她忙停下了脚步,重新退到了门外,看着屋里温馨的场面,她心里满是羡慕,只是不知道她这次跟着郡主来到小镇,能不能找到属于她一个人的温情呢? 青浣很是期待。 如九月所想,游春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他的“多才多艺”便只有齐天等师兄弟们知晓了。在下人们的眼中,他们的游少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虽然温和,可他的权威无人能质疑,便是齐府的挂名主人齐天也从不曾质疑过少主的任何决定。 可是。这次回来,第一天他们的少主就打破了之前在他们心里的形象,而昨夜,更是再一次颠覆了他们对少主的认知:他们的少主居然下厨房为郡主做面条! 这是多么震惊人的事,可是,谁也没有去回味游春是怎么会这做面条的手艺的,他们只是想到了这位福德郡主将来的地位,于是,有不少人便暗暗自省,相信抱紧了郡主的大腿,他们将来的好处就便大大的有。 于是,等到郭老和祈丰年等人起来时,便感受到了他们无以伦比的殷勤,连水宏,也被照顾到了。 祈愿昨日婚宴,按着风俗,明儿要回门,为了方便,郭老干脆多留两天,等过了明日再起程回去,祈丰年自然没意见,以前不曾给女儿,他如今都想给补上去,可他又不知道回门要准备些什么,就私下去寻了府里的管家请教。 九月呢,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就在屋里养精蓄锐,看书恶补知识,连中饭都是让青浣去端回了房,所以,她还不知道昨夜的两碗面已经引起了府里上上下下的关注。 下午,九月坐得有些乏了,才起身到屋外小院里活动,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舒服,九月深吸了口气,伸了个懒腰,就在这时,青浣匆匆跑了进来:“郡主郡主,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九月惊讶的转身,缓缓放下了手。 “那个县令又来了,去见了王爷,说……说……”青浣看看九月,欲言又止。 “说啥?”九月眨了眨眼,问道,“不会是来求我外公收下李阿娇给我当妹妹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青浣无奈的点了点头,既然郡主都猜到了,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噼哩啪啦的倒了出来,“那县令说,郡主昨儿已经答应收李小姐为妹妹,今天来,就是求郭老开恩,允许李小姐留在郡主和……和公子身边,也好替郡主照顾……公子。” “哈?”九月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讶,居然还有这样的奇事奇人?她昨天哪里说答应收下李陈娇了? “郡主,你昨儿说的还是太婉转,人家听不懂。”青浣想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昨天郡主说的话,是个人都能听懂,偏偏……唉,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也是,还是心太软啊。”九月哈哈笑道,“走,看看去。” “郡主,你还笑,人家一家子都找上门来了,要是这传出去,所有的人都知道郡主答应了他们,这人,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了。”青浣不满的瞪着自家郡主,郡主喂,你到底懂不懂这些啊? “公子人呢?”九月倒是没往心里去,她不愿意的事,谁能勉强? “一大早出去了,还没回呢。”青浣回了一句,又急急说道,“郡主,你可有办法打发了这些人呀?” “没有。”九月已经脚步轻快的出了院门。 青浣只好跺了跺脚,快步跟上,半路上,她拦下一个小厮,让他马上去转告游春这些事情,她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自家郡主对这些事后面的道道根本就不上心,要是真让李家人得逞了,弄了个这样的李小姐进来,郡主的日子还能清静吗? 九月来到前厅,郭老、祈丰年都坐在堂上,那个李县令还在“真诚”的道谢,完全无视了祈丰年黑沉沉的脸。 李夫人一脸的笑意,李阿娇一脸的娇羞。 郭老倒是依旧那云淡风轻的样子,端着茶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李县令的话听进去。 “王爷,不知郡主何在?能否请郡主出堂容小女再敬一杯茶?”李县令见郭老一直都是含笑而坐,自以为是的认为郭老默认了这件事,当下拱手问道。 “李大人这是要敬本郡主什么茶呢?”九月在门口停下,整了整衣衫,仪态万方的缓步走了进来。 “九月啊,你何时认了个妹妹?怎的也不与外公说说?”郭老一看到她,就放下了茶杯,虽然笑着,语气中却带着些许责怪。 “外公,我没认什么妹妹呀。”九月一口否认,“昨儿李夫人那般热情的让李小姐给我敬茶,我见她母女那么真诚,就指了条道,让李夫人去皇上那儿或是您这儿来求求,看看能不能允许我多个十妹,难不成,李大人今儿来是为了这事?” “姐姐。”李阿娇看到九月立即站了起来,腻不死人的喊道。 “你且不忙喊姐姐。”九月看了看她,笑道,“你想当我的十妹,这会儿皇上虽没在这儿,可我外公在,我爹在,请问,你可得了他们其中一人的同意?” “郡主。”清溪县不比京都,这次旱灾涝灾也不曾涉及到这边,所以,当地百姓对福女便少了些敬畏,李县令也是如此,所以,反倒是九月的郡主比福女之名更让他看重些,“郡主误会小女的意思了,小女自那日来府上,便仰慕游公子的风采,因此,小女才有心向郡主求妹妹之位,这也是出于对郡主的敬重之心。” 这意思是,要不是对她敬重,他们就直接越过她了?九月听着李县令颠三倒四的话,不怒反笑:“李大人,你的意思是,你家女儿看到了游公子?那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无耻!”祈丰年听不下去了,“嘭”的一声,拍桌而起。 郭老看了看他,笑呵呵的招了招手,让祈丰年稍安勿躁,祈丰年这才气呼呼的坐了回去,黑着脸瞪着李县令,他还没见过这样无耻的人。 “郡主千金之尊,以后必是游公子的正室,此事自然得经过郡主的同意才行,下官也相信,以郡主的贤良淑德,相信也会理解我们为人父母的一片心。”李县令自以为自己说了一番又通情又达理的话,笑眯眯的等着九月的回话。 “真不好意思。”九月彻底笑了,一家子奇葩啊,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当上的县令,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真心让她佩服,“本郡主从来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人,本郡主的夫婿也不会收任何女人给本郡主当妹妹,李大人还是请回吧。” ps: 谢谢淡雨思涵的平安符~~~谢谢atrix的粉红~~~ 330连根拔了 九月的拒绝已算是十分直接了,可是,偏偏有人就是听不懂。 “姐姐,我会好好侍候你和公子的。”李阿娇瞬间泪盈盈,上前就要拉九月的衣袖。 九月及时躲开,青浣大步上前拦下了李阿娇,冷冷的看着李阿娇,喝道:“放肆!竟敢冒犯郡主!” 郭老也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县令,这样德行的一家人,不知这清溪县都是如何治理好的,看来,他得查一查了。 李阿娇被青浣一喝,也忍不住颤了颤,退开了几步。 郡主,到底是皇家的人……她犹豫了。 可是,李夫人却不这样想,这个郡主又不是正牌的,是皇上封的,跟那些正牌的郡主自然不能比,她就不信皇帝会为了一个这样的郡主,轻易的动一个官。 她却忘记了,她家男人在清源县是第一人,可在皇帝眼中,不过是众人芝麻中的一粒,什么都不是。 李夫人往九月身前走了走,正要说话,眼睛突然看到大门外进来一个人,顿时眼前一亮,拉着李阿娇就冲了出去,冲着来人笑盈盈的说道:“游公子,你可回来了。” “有事?”游春今天出门是去安排铺子的事,过了明天他们便要起程,这后面的行程、这边的生意都要准备妥当,可谁知,他刚刚回来,就在外面遇到了府里出去报信的小厮,忙赶了回来,此时看到李夫人等人自然没好气。 “是这样的,小女仰慕公子已久,恰逢昨儿陈府饮宴,遇到了郡主,郡主贤良,答应收小女为妹妹,这不,我们今儿来就是……”李夫人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绝倒。她这睁睛说瞎话的本事,也太强悍了吧。 祈丰年这会儿连生气的心都绝了,对这样的人,生气有用吗?根本听不懂人话啊。 “哦?”游春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一边娇羞不已的李阿娇,嫌恶的抿了抿唇,他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阿娇给公子见礼。”李阿娇接触到他的目光,一颗芳心乱撞,双颊通红的拜了下去。 游春却看都不看她,直接向李夫人说道:“两位就这么想把令媛送进这齐府?” “能在公子和郡主身边侍候也是小女的福气。”李夫人一听有戏,忙回道。 “进了这齐府。她可就是本公子的人。无论生老病死都与李府无关了。这也愿意?”游春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竟这样说道。 九月微有些惊讶,不过,她信他不会让她伤心。这样说必是有所目的,当下笑盈盈的看着院中几人,没有任何表态。 李夫人有些犹豫了,不过是送过来当个妾,怎么就生老病死都与李府无关了? “娘。”李阿娇一听这话,早喜得不知所谓了,见李夫人犹豫,忙过来拉着李夫人的手晃了起来。 “只要公子能善待小女,自然没有不愿意的。”李夫人只好点头。想想这游春是皇商,九月又是郡主,想来也是爱惜羽毛的人,应该不会做出有损他们自己名誉的事,于是。她放心了。 “那就,立个字据吧。”游春淡淡点头,挥了挥手,立即有人机灵的送上笔墨纸砚。 “夫人,这……”李县令却有些疑惑的,落笔前拉着李夫人悄声说道,“要不,算了吧,我们家阿娇又不是嫁不出去。” “说什么混话,今天的事要是传出去,你还指望阿娇能嫁得了?现在,好在游公子看中了阿娇,郡主又不是正牌的,王爷又不可能长住在此,等日后,阿娇还能帮不到我们?”李夫人嘀嘀咕咕的说道。 却不料,这处有多少耳力非凡的人,他们夫妻的这番话丝毫不差的落在了郭老和游春的耳中,便是隐在暗处的黄锦元和几个侍卫也听得清清楚楚。 “你想做什么?”趁着这机会,九月也轻轻的拉了拉游春的衣袖,无声的问道。 游春冲她笑了笑,凑到她耳边悄然说道:“府里看管马房的王阿财年近四十,至今无妻。” “那你还说什么本公子的人。”九月忍着笑,白了他一眼,“够坏的你。” “这府中上下,哪个不是本公子的人?”游春伸手拍了她的一下,无声问,“难不成,你真想找个妹妹来侍候为夫?” “去,想得美。”九月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清咳几声,示意他留意李家人动静。 这会儿,李家夫妇俩已经商量妥当,回来签字了,而李阿娇则一直盯着游春,刚刚游春和九月的亲近也被她看在眼里,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呐…… 等到李县令签了字据,游春接过看了看,露齿一笑:“来人,传王阿财过来。” “是。”门外看热闹的小厮飞快的跑了。 李县令一家也不知道什么意思,都笑容满面的看着游春,尤其那李阿娇,一双眼睛都巴不得挖出来粘在游春身上。 “郡主。”青浣看不下去,悄悄拉了拉九月,埋怨她怎么就不替她自己想想,还真的应了留下这女人。 九月冲她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很快的,王阿财上来了,瞧着瘦瘦的,可从他那衣服下撑起的力道来看,此人也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主。 到了游春面前,王阿财弯腰行礼:“少主。” “王叔,你为齐府尽心尽力十数载,我也没有什么可谢你的,今儿,便赏了这女子与你为妻吧,日后,好好的待人家。”说罢,还把手中的字据递给了王阿财。 王阿财识字,一眼就看到了字据上写的生老病死与李府无关的要紧字,心里一愣,抬头看看游春,又看看九月,再回头看了看院子里傻站着的李阿娇,心里便明白了,不过,他这辈子没沾过女人的边,如今平白无故赏下来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妻子,他当然不会嫌弃。当下欢天喜地的向游春磕了头,揣起了那字据下去领人去了,至于这样做会不会触怒了李县令,他却压根儿没想过,在他心里,自家少主既然敢这样说了,必定是有所依恃的。 “公子!”李阿娇的美梦瞬间破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游春,突然间反应过来就要向游春冲过来,但。王阿财已经到了她面前。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她顿觉半边身子一麻,不能动弹了。 “小姐,少主已经把你赏给了我,以后就跟着我好好过日子吧。”王阿财咧了咧嘴。 “王爷。”李县令看得目瞪口呆。这会儿倒是反应过来,冲着郭老就跪了下去,“王爷,他这是强抢民女啊,请王爷为下官作主啊。” “噗~~”九月顿时笑出声来,被游春一把捂住了嘴,往后退了退,她忙忍了笑,拍开了游春的手。 “李县令。何人强抢民女了?本王怎没看见?”郭老淡淡的应道,“本王倒是看到有人蔑视皇家、想打皇家郡马主意的,你说,此人该当何罪?” 李县令这会儿倒是被游春那一招给吓清醒了,郭老这样一说。他顿时一个激灵,他怎么就忘记了那些传言呢?他眼前坐着的这人可是皇帝最最敬重的小皇叔,而这位郡主,却是赐了郭姓入了皇家玉牒的郡主,她还是皇帝亲封的福女,哪里就像他婆娘说的只是个杂牌的郡主? “下官糊涂。”李县令顿时五体投地的趴在了地上。 郭老嫌恶的看着李县令,他这会儿已深深的察觉到,这清源县被治理的这样好定不是这糊涂县令能做到的,这后面,只怕还有隐情。 “王爷,您瞧瞧这个。”游春从自己怀里取出一个小册子递了过去。 郭老接了,打开一看,上面写的竟都是清溪县这些年来的功绩,只不过,做这些事的人并不是清溪县令,而县令的师爷戚承耀,一条条,一宗宗,都是这位戚师爷的主意,都是这位戚师爷上下疏通说合推行下去的,但,每年上报朝廷的邸报上,却都是李县令的名字。 郭老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看了看游春。 “还有这个。”游春又一次递上了一沓纸,上面记录了李县令的所作所为,日期、地点、事件,很是详细。 郭老展开细看了看,什么也没问,直接合上,喊道:“锦元。” “王爷。”黄锦元出现在院子里,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快步进了屋。 “拿着这两份东西,速呈知府衙门。”郭老把东西交给了黄锦元,淡淡的扫了李县令一眼,“另,着清溪县丞暂代县令一职,原清溪县令交出官印,打入大牢候审。” “是。”黄锦元朗声应下。 “王爷,下官犯了何罪?下官不服!”李县令这时也听明白了,虽然吓得魂不附体,却也大着胆子想要力辩一番。 “无能之辈,混乱官衙,冒领他人之功,伪造功绩,罪犯欺君,当斩。”郭老冷冷的看着李县令,刻意散发的威严,又岂是李县令这样的小人物能抗衡的,“拖下去。” “是。”接着,另外几名侍卫也冒了出来,和黄锦元一起,拖了瘫作一团的李县令夫妻出门去了。 “他做了什么事呀?”九月好奇游春给的那两份东西。 “清溪县这些年治理的井然有序,皇上曾多次赞赏清溪县县令有为,可谁知道,这些事都是他手下一师爷做出的成绩,偏这县令贪功,上报的折奏中半字不提师爷的功劳,要不是这次他太狂妄,我也懒得管这些事情。”郭老叹了口气,解释了一下,“我乏了,回屋歇歇。” “岳父,我陪您吧。”祈丰年跟着起身,他最近和郭老的关系越来越好了,相处起来也自然了许多。 “好。”郭老点头,由祈丰年扶着回屋去了。 “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些?”九月看着游春,难道是那天她被李县令撞了之后? “小事一桩。”游春轻笑,轻轻的拍了下她的额头,却不回答她的问题。 什么时候?那自然是昨晚之后了,听了她回来说的话,他回去后就派人去安排了,这些年,为了更好的掌握朝中消息,他手下可没少收集这些东西,别说是李县令了,就是清溪县官衙中小到一个小杂衙的消息,他都能调出来,只不过,以前李县令没有犯到他,他也懒得去管罢了。 331路遇杨三公子 郭老的令一传下,加上游春推波助澜,整个清溪县顿时沸腾了起来,一夜之间,有关李县令平日的所作所为,都被有心人士翻了出来,县衙里忙得不可开交,县丞暂代县令之职,忙得焦头烂额,不过,很快的,他们就调整了过来,戚承耀再一次发挥了作用,协助县丞大人接见告状者,记录李县令种种罪行,半天的功夫,县衙就如沸腾的开水被兑了凉水般平静了下来。 当然,这些消息对九月等人来说,听听也就算了,顶多就是感叹两句李家人的无耻罢了。 祈愿回门的日子,陈老爷亲自陪着祈愿带着两个儿子回来了,磕头敬茶联络感情,他把自己定位在了女婿的位置,所以,面对祈丰年时,居然毫无尴尬之情,和游春、水宏两人更是称兄道弟很是热络。 一日的热闹很快过去,送走了祈愿一家人,九月等人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大祈村。 次日一早,齐府门外就等了两拨马车。 “怎么这么多车?”九月奇怪的问,那天挑嫁妆的时候,她已经数过了箱子,顶多三车就能装下,如今又去掉给祈愿的东西,还有她坚持折给游春铺子的物件,余下的箱子再加上他们这些人,也就五六车的事儿,这会儿却是停了二十几辆,分作两拨等着。 “我们得回昭县了。”康俊瑭拉着红莲儿在后面出来,笑嘻嘻的对着九月说道,那天晚上,他被红莲儿修理得很惨,可同时他们俩之间也越发的粘乎起来,现在,还是那晚之后,九月第一次见到两人。 “回了啊?”九月毫不意外,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分分合合总是很正常的事。“莲儿姐姐,他太长得这么妖孽,你可得看紧着些哦……” “喂喂喂,差不多行了,我不过是说你半句,你就还我这么多句了,害我挨了一拳险些毁容不算,我这好不容易才哄好她,你再来一次,我小命休矣。”康俊瑭听到这儿忙抢着打断了九月的话。一脸哀怨的看着九月。“你不能这样。好歹我也帮过你,好歹我爷爷也是王爷的好兄弟,好歹我和游少也是生死之交情……” “行了,还不快滚。”游春在后面直接踹了他一脚。笑骂道,“再不滚我把红莲儿派别处去了。” “呃……”康俊瑭顿时噎住了,飞快的把红莲儿拉到身后,瞪着游春说道,“不带你这样的哈,让我帮忙的时候那么好说话,现在用不到了就过河拆桥。” “滚不滚?”游春挑眉。 “滚就滚。”康俊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拉着红莲儿到了那边的马车前,才伸着脖子对游春说道。“好日子定下别忘记了送个信,要不然,我的礼金你就想收着了。” 游春随意的挥了挥手,看着他们的马车先行礼离开。 这边也准备妥当,郭老和祈丰年一辆车。水宏自发要求骑马,九月和祈喜还有青浣蓝浣一起,行礼装了三辆,黄锦元被派出去,其他几个侍卫倒是都回来了,游春又点了二十名功夫了得的精壮汉子,这后面的路还得走四天,他们车上的东西都是皇帝赏赐的贵重物品,这一路,也大意不得。 除此,游春还派出了人打前站开路,白天缓行,晚上宿于小镇,随从们分作两拨,也不卸下车上东西,夜里就轮流守在马车帝,路上倒也安安稳稳,无惊无险。 三天后,他们已经来到康镇附近的云台镇,如之前一样,打前站的人已经把食宿都安排好了。 马车在云台镇的悦和客栈停下,九月和祈喜几人陆续下了车,和郭老几人会合,马车自有人去安排。 “公子,三楼已全部包下。”打前站的随从过来向游春回报,“热水和晚饭也已在准备中。” “好。”游春点头,正要请郭老先行,便见边上窜出一个人影,速度极快的到了九月身边。 “祈姑娘。”那人站在九月面前,惊喜的喊。 九月吓了一跳,拉着祈喜几人后退几步,才看清来的是居然是杨甫,不由愣了愣:“是你。” “祈姑娘,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杨甫高兴极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也不顾九月要不要听,便叽哩呱啦的说了起来,“能在这儿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我之前去过你家几次,也没见到你,后来听说你京都了,我担心你出事,就求了我爹,改成考春闱了,没想到在这儿就遇到你了,祈姑娘,你放心,等我考中了状元,就回来娶你。” 游春原本只是打量着杨甫,没想到竟听到这样一句,顿时黑了脸,上前一步就挡在了九月身前,淡淡的打量着杨甫,问道:“你是何人?” “你又是何人?”杨甫愣了一下,反问道。 游春足足比杨甫高出一个头,这会儿居高临下,就像看一个小孩子似的,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认了这人不是他的对手后,才缓了语气:“我是游春,不知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为何拦着我未婚妻的路?” “什么?!”杨甫大惊,也不回答他,径自看向九月问道,“祈姑娘,这不是真的是吗?你之前说过,等我秋闱高中,就……” 再一次,游春的脸又黑了下来,他侧头睨着九月挑眉,用眼神询问着她。 九月顿时无语了,她什么时候答应了?可是,这个小气的男人就这样盯着她,她总不能不解释吧? “杨三公子,你记错了吧,那是你自己说的,我从来没应过。”九月无奈的叹气,之前有个李阿娇,这会儿却来了个杨三公子。 “可是你没有反对呀。”杨甫理直气壮。 “那是你根本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九月瞪着他,“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说完就跑了,是不是?” “可是……”杨甫委屈了,皱着眉,扁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九月。 九月生怕他又说出什么不靠谱的话来,忙抢着说道:“而且,你家派人提亲。我可是明明白白拒绝的,拒绝在先,你听懂了不?” “……”杨甫没吭声,只是这样看着九月,就好像被遗弃的小狗般。 九月也看他,被他这一副样子给打败了,干脆不理他,拉着祈喜进门。 郭老等人也笑眯眯的进去,只是个小插曲,他们就没必要掺和了。 游春再次打量了杨甫一眼。不动声色的抬眼看了看刚才来回报的随从。冲杨甫抛了个眼色。那随从点头,立即安排人手去调查这个杨甫的来历家世。 “嗳……”杨甫见九月进门了,有些着急,匆匆的就要跟上。蓝浣手一拦横上前挡在他前面,却因为失算没把握好分寸,两个人生生的撞上了。 “哎哟,你这人眼睛长哪儿的?居然敢往我身上撞,你让我这个姑娘家还怎么见人呢?”蓝浣顺势就蹲了下去,指着杨甫斥道。 杨甫被蓝浣这一撞,小身板连连退了几步,待他稳定身形抬头时,就看到蓝浣横眉指着他。不由愣住了。 九月听到动静,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看,看到蓝浣蹲下,她有些担忙,正要回转。便被青浣给拦了下来。 “小姐,没事的。”青浣俏皮的对着九月挤了挤眼,蓝浣就是看到方才杨甫一直对着九月说那些话时,边上有人围了过来,这才闹的这一处转移众人的注意力罢了,要不然,让人知道她们家郡主被一年轻公子当街拦着质问亲事,多难听呀。 九月看了看青浣,知道她们是故意的,这才放心下来,跟着郭老等人上楼去。 “你……”这时,杨甫回过神来了,看到九月已经上了楼,他不理会蓝浣就要进门。 蓝浣突然的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冲着杨甫说道:“呔!撞了人也不会吱一声呀?还有没有点儿……那个道理呀,嗳,说你呢,就你这样无礼的人,还想考状元,你行么?” “明明是你撞的我。”杨甫皱着眉看着眼前的蓝浣,这会儿已经看到九月了,他只能叹气,不过,她既然住在这儿,那他也住这儿好了,总有机会看到她的,想着,他又提步要进去。 “我一个姑娘家,会没事往你身上撞?我又不是这儿有病。”蓝浣指着自己的脑袋,瞪着眼说道。 “懒得理你。”杨甫也来了气,抬腿往左。 蓝浣便往右,挡在他面前。 杨甫瞪了她一眼,收回腿往右。 偏偏,蓝浣和他较上了劲,故意往左移去,又堵了他的道。 “你拦我路干什么?”杨甫火气上来了,这小丫环就是故意的。 “谁拦你了。”蓝浣啐了一口,直接说道,“明明是我要出门,你拦的我。” “你……”杨甫咬牙切齿,瞪着蓝浣看了好一会儿,无奈的退到一边,“好吧,你先。” “不好意思,我现在又不想出去了。”蓝浣明明就是刚进来的,怎么可能又出去。 “你!”杨甫气极,正要发作,后面匆匆追上两个家丁,气喘吁吁的赶到了杨甫身后:“三公子,总算找到你了,快……快跟我们回去吧,管……管家定好客栈了。” “听到没?你家管家喊你回去呢。”蓝浣横着眼睛看他,“赶紧的,别来打扰我们,就你这样子,赶到京都起码要两个月了,二月便是春闱,估计等你到了连住的地方也寻不着了。” 说罢,冲杨甫扮了个鬼脸,快步跑上楼去了。 “喂!”杨甫还待找上蓝浣理论,便被两个家丁架住了双臂,硬拉着走了。 332回到康镇 “九月,那人是怎么回事?”到了三楼,都是自家人,祈丰年率先便询问了起来。 “那是隔壁村什么杨老爷家的三公子,据说从小就有神童的名头,三岁能诗,五岁能做词,八岁就做得锦绣文章,十三岁就成了小秀才,然后……前些日子,杨家请了媒婆上门提过亲,被我拒了,谁知那杨三公子不服气,跑到我们村里放话,说是待明年秋闱定夺取了魁首,捧凤冠霞帔来……”九月实话实说,可是,说到这儿时,她却顿了顿,下意识的看了看游春,只见他皱着眉,神情淡淡的看着她,心里不由一陡,这个小气的男人,是吃醋了呀,没办法,她只好多解释了一句,“我直接拒绝了,谁知,那人自说自话……这事儿,黄大哥知道的,当时,他还把人给吓了一顿呢。” “下次见到,莫要多理他。”祈丰年看了看游春,冲九月叮嘱了一句,“你毕竟是姑娘家,大街上被人拦着说这些,不妥。” “是。”九月点头。 郭老倒是笑眯眯的没说什么,祈丰年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几人各自回房,很默契的走的只剩游春和九月两人,青浣和蓝浣也跟着祈喜去了隔壁。 “子端,那人……我真没应过他什么。”九月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该解释一下,将心比心,以前她看到红芯几人的时候,心里那么不舒服呢,更何况今天那杨甫冲出来说的那些话,确实会让人误会的,要是换了她,她也会心存疑虑。 “嗯。”游春点了点头,随手推开了面前的房门,侧头看她,“先去好好洗漱一下,一会儿就用膳了。” “生气了?”九月一眼就看出这个男人还在犯别扭,站在他身边陪着小心。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无论是恋人还是夫妻,既然决定要一起走下去,那么,互相体谅互相宽容便是必须的,她生气的时候,他哄着,他觉得郁闷的时候,她不哄谁哄? “没有。”游春讶异的看着她,微微一笑。揽着她的肩进门。他刚才只是在想怎么更好的解决杨甫这件事。如今九月可不仅仅是当初的小村姑,她已是皇家郡主,一言一举,皆受人瞩目。而那杨甫,显然也是个不靠谱的人,要是犟起来,在外面胡言乱语,对九月便大大的不利了,他不想看到九月以前因此不高兴,可是,他一时也没有妥善的办法,所以才皱了眉。 “那你还一直皱眉。”果然。九月伸手按住游春的眉心,撇嘴。 “我是在想怎么解决那小子。”游春拉下她的手握在掌中,顺口解释道。 “啊?”九月一愣,随即急道,“你可别因为那小子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哈。不值当,那人自说自话,我又不稀罕他。” “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游春好笑的敲了一下她的额,说道,“我去让人送水过来,你先洗洗,一会儿就吃饭了。”他当然不会对杨甫做什么,他只是让人收集杨家的资料罢了,至于那人能不能考中状元,都不是他想关心的事,大不了,他在春闱前把人娶进门不就好了?那时,就算杨甫中了状元又能怎么样?再者,他信她,就如她信他。 “好。”九月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游春,见他不愿多说,她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游春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笑着松开了她。 没一会儿,便有伙计送上了热水,青浣取了九月的简易行李,从里面取了换洗的衣物给她,便退到外面守着。 简单的洗漱之后,饭菜便送了上来,九月和祈喜、青浣蓝浣一起吃过了饭,便各自歇下。 一晚安然,一行人起来后又重新收拾行装,准备登车。 九月上了车,有些担心的看了看街头,她还真怕那小子再次冒出头来,不过,到马车离开云台镇,也没有见到什么不该出现的人影,她却是不知道,那杨甫一大早就守在了客栈外面,只不过,是被游春的人给暗中拿下了罢了。 接下来的路便顺利很多,黄昏时分,他们便回到了康镇,这么多的马车入镇,顿时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不过,很快便又转开了注意力,如今的康镇,因为祈福巷的兴起,往来客商常来常往,车队往来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进了镇,马车便缓了下来,九月和祈喜已经迫不及待的掀起了布帘,出去一趟,再回来时,心头竟多了几分期待和兴奋,就好像流浪的游子离家多年再回来时般。 “三姐。”很快,祈喜看到了祈梦,大声的喊道。 祈梦正在给几位客人包点心,听到这一声喊,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只见,六辆马车在她的摊子前停下,其中一辆里面露出了祈喜的脸,她愣了一下,随即惊喜的喊道:“八妹,你回来了!” 祈喜死活要跟着祈稷他们进京时,祈梦还不知道其中具体的事情,直到后来听了祈巧的话,她才知道,原来水宏还活着,可是,进京路上千里迢迢,她还是很担心,九妹已经去了京都,还封了郡主,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八妹再去…… “三姐。”九月也凑了出来,笑盈盈的朝着祈梦挥了挥手,这个三姐,都成了县主,还亲自摆摊卖点心呀。 “九妹!”祈梦愣愣的看着马车,突然扔下手里的东西绕过了摊子,往马车跑来,被扔下的客人也回了头,看到九月时,不由脱口喊了一句:“福女回来了!” 于是乎,哗啦啦的,聚了无数的围观者。 福女,如今可是他们康镇的传奇人物,也是他们的骄傲,福女祈雨成功并被封为福德郡主的消息传回来后,他们没有丝毫怀疑的就信了,那是他们康镇走出去的福女,是有菩萨护佑的福女,能祈雨成功,是必须的事,于是,有关福女祈雨被雷劈、神力大增的事情。也被编成了小段子,被活灵活现的传于市井、酒楼、茶馆之间。 “福女回来了!”大街上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马车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无奈,马车只好停了下来。 葛根旺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站了起来,葛小英喜得两眼弯弯,不过,小姑娘家很精,没有离开摊子,反倒从棉花糖机边退到了摊子里。收起了那个装钱的篓子。 张信等人的铺子离这边最近。听到动静将信将疑的跑了出来。一看,果然是自家东家回来了,不由大喜:“东家回来了!” 看着众人欢天喜地的笑,九月心里一烫。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马车既然走不过了,便干脆停下,郭老和祈丰年、水宏相扶着下了车,九月和祈喜和以前一样,利索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八姐。”三姐妹拥作一团。 “爹,你怎么也去了京都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祈梦眼睛湿漉漉的,带着些许责怪看着祈丰年,她们居然都是被瞒到最后才知道的。 “呵呵,我这不是回来了嘛。”祈丰年显然情绪也有所波动。他笑着拍了拍葛根旺的肩,如今他们已经不需要摆摊,但他们依然能守着像以前一样的生活,让他很是欣慰。 “先回家吧。”游春看了看四周,上前提醒道。 “对。回家,小英,收摊。”祈梦连摊子也不想卖了,迫不及待的想回去问问这次京都之行的细节,想到这儿,她又紧张的拉住了九月,上下打量,“九妹,他们说你被雷劈了,你可有伤到?” 九月不由失笑,回道:“三姐,哪个说我被雷劈了?” “大家都这么说呀。”祈梦紧张的说道,“你真没事儿?” “三姐,你看我现在好好的,像是被雷劈过的吗?”九月摊着手转了一圈,“好好的吧?” “不是呀,大家都说,你祈雨的时候招来了大风大雨,还有祥瑞现世,还有好大的一道雷劈下来,你就倒下去了,还说,醒来后神力大增……九妹,那一定很疼吗?”祈梦并不在乎自家的妹妹会不会神力大增,她只在乎妹妹有没有受苦,说到这儿时,眼睛已然红了。 “三姐,是哪个胡……”九月正要说,一抬头便看到游春在冲她微微摇头,立即便转了话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看,一点儿事都没有。” “是呀,三姐,九妹还和以前一样呢。”祈喜也笑,拉着祈梦安慰了一番,她懂祈梦的心情,当初,她不也是这样的心情吗?又是担心九月又是担心水宏,还担心她爹的安危,那种心情,太让人纠结了。 “好了,回家再聊吧。”祈丰年见被堵住了路,有些无奈。 “恭迎王爷、郡主回家。”吴财生和张义等人挤了出来,见前面被人围住,几人高声喊道,接着就拜了下去。 有人一带头,其他人顿时回过神来,想起见了王爷、郡主是要跪拜见礼的,于是,又是哗啦啦一片,全跪了下来。 “免礼。”郭老温和的笑着,这儿的人显然与京都的不同,在京都时,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是毕恭毕敬,而这儿的人,明显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可是,他们离京都远,天高皇帝远的,对皇权便有些淡然,看到他和九月也只是亲近多于敬畏,这样的感觉,很好,他可不想出门就被人拜,他只想过一段老百姓的平静生活,安度晚年。 不过,这些人一跪,也跪出了效果,一行人终于突破了人群,走进了祈福巷。 ps:依月昨天回温州老家了,家里在起新房子,这两天还要接去世十一年的爷爷回家入土,事情多多,网络又悲催,双更似乎有些勉强了,不过,依月会尽量努力的,如果双更,晚上会十点前会更,如果来不及,就只能一更了,还请亲们见谅哦,过了这几天,就能缓过来了,依月的码字速度,只要有时间能坐下来,一天两万字还是没问题的,咳咳,当然,得把新书包括进去…… 333指责 依然是祈福香烛铺,九月等人进去,转进后院的时候,看到了葛石娃正扶着葛玉娥要出来,在门后,祈丰年和葛玉娥母子正面对上。 葛玉娥如今似乎脱胎换骨般,变得沉静下来,看到祈丰年平安归来,她的眼睛里有惊喜有欣慰,也有更复杂的情绪掺杂。 葛石娃则直接多了,看了一眼祈丰年,便转向了九月,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确认她无恙,才又收回了目光微垂了头。 “哥,你的伤好些了没?”祈喜一看到葛石娃就自自然然的问道,之前,葛石娃是为了她与水家人起了冲突受的伤。 “没事了。”葛石娃脸一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石娃哥,对不起。”水宏上前,郑重的道歉。 葛石娃看了看他,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男子汉,自然分得清是非,这事儿虽然因水宏而起,但毕竟不是水宏所愿。 “大伙儿都别站着了,先让王爷和郡主休息,有话慢慢说。”吴财生见众人又僵在了这门口,忙打圆场,笑着出来对九月说道,“郡主,这后院已经改建过了,您看,可与您设想的一样?” “吴伯,您别郡主郡主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吧,不然,我听着别扭。”九月无奈的笑道,一行人才留意到后院的不同。 这边的厨房已经和那边的院子连成一片,另一边舒莫母女住的屋子也翻盖过了,上方围成了四方的走廊,也盖了三层,厨房这边还留出了一道门,通往那边的院子。 一切,和九月设想的相差无几,甚至比她想的还要齐全周到。 这会儿,隔壁楼下的通间已经投入了使用成了两三间小作坊,九月等人进来的时候。那边作坊里的伙计们也停了手迎了出来,不过,他们看得是他们的东家,至于王爷还是郡主,与他们却没有多大的干系,顶多就是看个热闹,只有祈福巷的东家、香烛铺的主人,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完全变样了。”郭老抬头看了看,捋着长须频频点头。 “都是按着东家的意思来的。”吴财生这会儿改回了原来的称呼,他和九月也接触过不少的日子。深知她的脾性。 “外公。爹。这几天先住在这儿吧,新院子那边正收拾着呢,大姐和五妹算着日子想着你们可能快回来了,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祈梦上前一步轻声说道。 “怎么没看到莫姐?”九月左右瞧瞧。也没见到舒莫和周落儿,不由奇怪,她走的时候,五子和舒莫的酒席还没办,如今回来了,也该补上这一份礼了。 “莫姐有喜了。”祈梦笑道,“五子在镇上买了套小院子,把莫姐和落儿接过去了,莫姐走的时候说过。等她生了,她会再回来给你做,如今这几个厨娘,也都是她寻来的,手艺个顶个的好。五子如今也得了鲁掌柜提携,升了管事,他们那铺子里的生意都是五子带着人在送,鲁掌柜便专心折腾手艺去了。” “她家在哪?等明儿我去看看她。”九月一听,也替五子和舒莫高兴,至于回不回来,却没什么要紧。 “东家,王爷一路辛苦,这叙旧的事,还是稍缓些吧,先安排房间,歇息好吧。”吴财生笑着提醒道,“说起来,我还有好些事要回报东家呢。” “好。”九月连连点头,“看到大家太高兴了,忘记了。” 众人大笑,久别重逢,这是常情嘛。 “外公,岳父,我想先回大祈村去。”水宏犹豫了一下,冲着郭老和祈丰年拱了拱手说道。 “我跟你一起。”祈喜忙上前拉住水宏的衣袖,她已嫁入水家,之前接到九月的信太过高兴,连水家人都没有告诉,直接跟着祈稷和杨进宝他们就进京去了,也不知道这水家闹成了什么样,新媳妇无故消失,水家人能不闹吗? “八妹,你还是缓些日子回去吧。”果然,祈梦欲言又止的看看祈喜,皱了皱眉,“水宏离家太久,先回去看看吧。” “我……”祈喜不解,正要说道,葛玉娥就上前拉住了祈喜的手,说道:“阿喜啊,听你三姐的,留下。” 明显,祈喜走后又出了事情,不过,这会儿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九月把疑问都按捺了下来,拍了拍祈喜的肩:“水大哥先回吧,去看看水伯怎么样了,八姐,我们一家人难得团聚,你也别这么着急回去,等过几天,我们一起回。” 于是,水宏告辞离开,他的赏赐自然仍和九月他们的放在一起。 郭老和祈丰年在吴财生等人的陪同下去了隔壁三楼,游春他们的房间自然也都安排在了那边,九月姐妹几人则在厨房这边的三楼,铺子里分散了停放那几辆马车不方便,便让他们把车上东西抬到了楼上,马车遣了出去,至于去向,康镇也有游春的人手,自然不用发愁。 九月没有多歇,能平安归来,她此时的心情又是兴奋又是感概,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家里的、铺子里的、村里的、镇上的,恍惚间,她才发现,自己牵挂的东西原来已经这么多了。 祈喜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她也是歇不下,三姐妹便坐了一处,说起了这段日子的事。 祈梦很担心九月被雷劈的那一段,开口又再次追问了一番,祈喜之前也没有听得很细,于是,九月只好把进京后的事一一重述了一遍,其中,少不了青浣蓝浣的各种补充。 祈梦和祈喜才知道,原来祈雨的真相竟是如此。 “九妹,这事儿,我们自家人知道就行了,外面就不用去说了。”祈梦沉默了一番,突然说道,“跟他们,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你越是说,人家越是不信,不如就这样。图个清静。” 九月讶异的看看祈梦,笑着点头,也是,有许多事都是越描越黑,再说了,那么多人传,她还能一一解释得清? “那林家真真可恶。”祈梦又说起了别的,“你们是不知道,那天夜里,突然来了很多的官兵。把林家、郝家全给抄了。林老爷拿着刀子反抗。被当场给……郝老爷估计是被吓的,也疯了,如今也不知道被关到哪去了,林家和郝家原来那些亲戚好友们。也是走的走散的散,在康镇的剩下的也就是平日不怎么亲近的远房,以前被林郝两家如何嫌弃,这会儿反因此得福了。” “三姐,水家……是不是又闹出什么事了?”听完了林家这些事,祈喜犹豫片刻,开口问道。 她一问,祈梦再次叹了口气,沉默了。这下,连九月也好奇不已:“三姐,他们又闹什么妖娥子了?” “也没什么,现在八妹和水宏一起回来了,那些话自然就能破了。”祈梦含糊其词的说着。态度闪烁,这一来,越发引起了九月和祈喜的兴趣。 “三姐,你就说嘛。”祈喜心急,坐到祈梦身边,搂着祈梦的肩摇啊摇的。 “八妹,你就听姐的,安心在这儿住几天,等过几天,你再和九妹一起回去,回去了,自然也就知道了。”祈梦无奈的拉下祈喜的手,叹着气说道,“当然,你也大了,有主意了,你想做什么,我们也拦不住。” “三姐……”祈喜脸上微红,低了头讪讪说道,“我以为他……” “以为什么?他在都护不住你,他不在,他们那家子人就能好好待你?”祈梦眼眶微红,略有些激动的说了两句,随即又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压抑的说道,“大姐怎么劝你的?我和你四姐五姐怎么和你说的?你嘴上答应,后来呢?一样不顾我们所有人的反对进了那个门,之前九妹为你争取的一切,就这样被给抛弃了,可是,他们领情吗?为了你,我们去理论的时候,他们认我们这亲家吗?石娃又是怎么受的伤?” 祈喜被祈梦说得渐渐低了头,而九月,越听神情越凝重。 “八妹,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如果今天我们不是姐妹,我们何必这样多管闲事?”祈梦的话起了头,情绪便有些失控,继续说道,“九妹之前出头,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让你以后过得好一些?姐姐们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不想让你跳那个火坑?可是你呢?你又做了什么?还有,既然嫁过去了,你就是那家子的人,你出门的时候,好歹跟人家透个底吧?你就这样走了,你知道你给大家留下了多大的烂摊子吗?八妹,你十七岁了,是大姑娘了,你就不能用你的脑子想想清楚再做事吗?” 祈梦一贯温和,这一次,却把祈喜骂得头都抬不起来,九月不由吃惊,这八姐,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就在这时,祈巧笑盈盈的出现在门口,原本平坦的腹也已经略略显出了形状。 “四姐。”九月站了起来,快步上前扶她进门,目光打量了她一番,笑道,“恭喜。” “该恭喜你才对。”祈巧笑着拉住了九月的手,细细的端详了一番,“嗯,看着气色越发好了。” “四姐。”祈喜偷偷印了印眼角,站了起来,低着头跟自己的衣角较劲儿。 “怎么了?你三姐难得训一次人,你还觉得委屈了?”祈巧在九月的搀扶下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瞟了祈喜一眼,笑眯眯的问道,“你可知道。为什么这次,连三姐都这样生气?” ps:明天三点半出门,呜呜呜~~~~痛苦……还好有万能的定时君。 334糊涂事迹 祈巧的话,让祈喜一头雾水,她不就是没有告诉水家人一声就跟着去了京都吗?难不成,他们没得到消息?这不可能呀,她跟着走了,姐姐想来也会知会一声的。 却不知,她这样的想法太过自以为然。 九月倒是没往这处想,她只是想到了水家人的极品,难不成因为祈喜的离开,他们家没人可使唤了?还是他们觉得祈喜跟着哥哥姐夫们长途出门有碍妇德名誉?可是,祈喜这样还不是因为水宏吗? “三姐,四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九月好奇的追问。 祈喜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祈梦和祈巧,眼中透着茫然。 “八妹,你也不小了,做事情之前,怎的就不考虑考虑下后果呢?”祈巧脸上仍带着笑,语气中却带着丝丝无奈,“你接到水宏的消息固然高兴,可是,你走的时候,没跟水家人说一声吗?” 祈喜被问得脸上一红:“我以为姐姐会帮我告诉他们……” “八妹,那家子人,我们原是不同意你这样过去的,因为这个,我们还和水家人起了冲突,你倒是落下个忠贞不二的好名声,可是我们呢?被水家人记恨,被大家伙儿指指点点,你走了,我们还会自动上门去找骂吗?”祈梦也是祈喜的行为刺激的,一贯温婉的她,这会儿说起话来竟似连珠炮般,把祈喜数落的再次低了头。 “三姐,你且消消气。”祈巧轻拍了拍祈梦的肩,她知道,如今指责祈喜也是没用,略想了想,便向九月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九月离开后没多久,水宏遇害的消息便从镖局传了出来,大祈村里时常有人进镇赶集摆摊子,便也得到了消息。那人也是出于好心,又同是祈家子孙,再加上因为九月的关系,他便想着祈喜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回到村子里,连家也没回,就直接到了家中,正巧遇到了祈喜。 那人一时脱口,便把消息告诉了祈喜,这个消息对祈喜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一下子晕了过去。 那人一见不对劲。立马去找了祈稻,祈稻喊了几个把祈喜送回了屋里,还请了隔壁村的赤腿大夫过莱,弄醒了祈喜。 祈喜痛不欲生。祈稻媳妇白芸姑担心祈喜一个人,便去寻了祈望过来,两人一起陪着祈喜。 三天的以泪洗面之后,水宏爹上门来了,他郑重的道了歉,表示自己家并不知道这件事,还说这门亲事可以到此为止,不能结亲,也是他们家水宏没福气等等。总之,水宏爹说的很是有诚意。 结果,祈喜却抽疯了,尽不顾祈望和白芸姑的提醒,直接跪到水宏爹面前。说自己愿意代替水宏孝敬他们二老,还说了什么生是水家人、死是水家鬼之类的话。 把一个水老头子感动的连唤“好儿媳”,把祈望和白芸姑气得都说不出话来。 “……”九月听到这儿,深深的看了看祈喜,这个八姐啊,思想如此根深蒂固,什么生是水家人死是水家鬼? 对于九月,祈喜心里还是有些敬畏,再加上,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一时冲动,不仅辜负了家人们的关心,更多的还是辜负了九月为她做的一切,当下,头垂得更低,手指紧张的绞着衣角。 “后来呢?”九月收回目光,关心起葛石娃来,“哥又是怎么受伤的?” “我们好说歹说,她就是不听……”祈梦不满的瞥了祈喜一眼,说了半句,却又停了下来,忿忿的坐着。 祈巧再次安抚的拍了拍祈梦的肩,笑着继续说了下去。 祈喜的识大体顾大局深深取丨悦了水家人,连水宏娘也热情了起来,四处请媒婆,寻公鸡,操办亲事,而祈喜,竟也在他们的说服之下,同意了尽快成亲,原因就是想在水宏离开的七七之日成亲。 悲心过度的祈喜压根就没有意识到水家人是如何知道水宏的七七日的,她开始准备自己的嫁衣,终于,在提亲后没几天的一个夜里,她只身坐上了水家抬来的花轿,其间,她谁也没有告诉。 事有凑巧,葛石娃回村里自己的老房子取一样东西,白天时曾和小虎阿德遇过面,小虎和陈德看到祈喜这样出门,便留上了心,私下里商量着,让小虎去跟踪祈喜,阿德则跑去找葛石娃,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只是小厮,水家人多,要是起了冲突,他们两个小厮打也就被打了,半点儿办法也没有。 葛石娃得到阿德的消息,立即跟着阿德出了门,险险在半路拦下了花轿,水家人看到葛石娃,得知他的来意,二话不说,上去就打,葛石娃忍是没吭一声,硬抗着受了水家人的拳脚,可谁知,水家人拿他没办法,祈喜本人却抱着公鸡出了花轿,告诉葛石娃,她的事情她自己作主,然后居然抱着那公鸡步行去了水家。 葛石娃一瞧情况不对,立即往回跑,找到了阿德和小虎,让他们速去通知祈祝和祈望,毕竟,村子里剩下可能能劝得住祈喜的也就这两位姐姐了,吩咐完阿德和小虎,他又再次追到了水家。 九月听到这儿,已然没了笑意,之前,她还能觉得祈喜傻,可这会儿,她已然觉得祈喜钻了牛尖角,有些好赖不分了。 祈喜的头更低,满脸的愧疚。 祈巧只是看看,继续说下去。 无奈,祈祝和祈望也没有能拦下祈喜,她终究还是只身一人抱着一只公鸡拜了堂,祈祝和祈望被轰出了水家,而葛石娃则被人用木棍重击了背部,被扔出了院子。 天一亮,消息便到了祈梦和祈巧这儿,但,祈愿已经拜了堂,进了水家门,想要再出来又谈何容易? 于是,几个姐妹一商量,便想着想机会和水宏爹好好聊一聊,毕竟水宏爹还是很明理的。 可是,她们的提议还是被水宏爹给否了。甚至,他居然还说这是祈喜自愿的,他原是退亲而去,并没有强迫着祈喜这样进门,是她自己想的,语气淡然,态度疏离,反把祈梦说得无地自容。 无奈,姐妹几个只好另想办法。 就在这时,九月的信到了。知道水宏还活着的消息之后。祈望立即寻了个理由把祈喜喊了出来。告诉了她水宏的消息。 谁知,祈喜一听又激动了,直接就跟着祈稷和杨进宝进了京。 后来…… “如今,这外面到底盛传八妹受不了空房。跟着别的男人跑了,为此,水家人还来闹了几场,有一回,竟打起了她那铺子的主意,说那是她的东西,既然她已是水家人,那她的东西也该是水家的,还说。之前为了给她办亲事,花了不少的银子,这一笔钱也该由祈家人赔偿。”祈巧边说,边连连摇头,这都算是什么事儿?偏偏。自家的妹子怎么就这样不开窍呢。 “他们还说,八妹跟着人跑了,给他们家水宏戴了绿帽子,坏了他们家的名声,这个,也得用银子来赔。”祈梦没好气的接话。 “……”九月彻底无语了,这都是什么理由? 祈喜也懵了,只一瞬间,眼泪“啪”的掉了下来。 “哭有什么用?”祈梦斥了一句,终究没忍心再继续说下去,别开了头。 “对不起……我不知道……”祈喜如今总算明白了姐姐们的的不易和好意,低着头隐忍说道,可眼泪却是一滴也不曾断过。 “九妹,你看这事儿怎么办?”祈巧看看祈喜,转头问九月,“水宏如今也回来了,这亲事总得重新办一次才好吧?毕竟,之前那是……冥……婚。” “问问八姐自己的意思吧。”九月只能如此说道,能咋办?她怎知道?听到这会儿,她心里也是有气,她费那么多心思,不就想给祈喜争取最大的好处吗?结果呢?人家一往情深,抛弃了所有,推翻了所有嫁过去了,还办的什么冥丨婚……唉,她能说什么?毕竟是祈喜的路、祈喜的生活,作为一个局外人,她能说什么? “九妹,我错了。”祈喜嘤嘤的笑了起来,在记忆中,三姐一向对她轻声细语的笑模样,可现在……还有大姐和五姐,自她进了水家之后,还真没见到过几次……“这次,我一定听你的。” “八姐,那是你自己的路,既然选了,就不要再后悔,人生,没有后悔药。”九月叹气,她决定袖手旁观,她又不是祈喜的妈,没必要操心太多吧? 祈喜一下子愣住了,她没想到九月竟然也不管她的事了,那么,她该怎么办? “我……”祈喜骂得更伤心了,可是,其余三姐妹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她不由心里害怕了起来,也不敢放开了哭,过了一会儿就忍了下来,起身,垂着头对九月三人说道,“我听九妹的,不回去了。”说罢,飞快的跑出门回隔壁房间去了,那模样,生怕九月几个要赶走她似的。 “唉,这个八妹呀。”祈梦唉声叹气。 “九妹,你有什么主意没?”祈巧看着九月问道,眉宇间也多了一丝忧郁。 “等。”九月微微一笑,“八姐和水宏之前的事,已是定局,万幸,水家人不靠谱,水宏还是不错的,这次,他已经替祈喜求了圣旨,说的就是他和八姐的事。” ps:真的很抱歉,前夜通宵,昨儿白天新昌来回一趟,又是送殡又是招待客人,累得要命,昨天晚上写着写着就眯上眼睛了,今天又清理各种碗具、桌椅,直到八点才坐下来写,更新晚了,亲们见谅哦~~~后天才能回宁波,明后两天还得单更,等回到宁波,马上恢复双更,同时,新书也曾不多可以上传了~~~ 335男子汉该做的事 祈喜回了屋子,祈梦几人也不再纠结她的话题,坐着聊了一会儿彼此的近况,祈梦便先回去了,刚才她看到九月直接回来了,这会儿还得回去看看摊子有没有收拾好。 余下祈巧和九月两人,祈巧问的便都是九月这次进京的一些细节了,她深深知道,九月这次京都之行远没有嘴上说的那样平淡。 追问得急了,九月才吐了口,把一些事说了说,听得祈巧唏嘘不已,不过,好在现在否极泰来,杨进宝等人也安顿了下来,一切都在好转。 九月也不想休息,便拉着祈巧下楼,去那边找了人寻了杨进宝捎来的东西。 张嫂子带着杨妮儿在楼下,看到九月,杨妮儿高兴的扑了过来,知道她爹给她也捎了东西,杨妮儿更是兴奋,拉着九月的手又是蹦又是跳。 吃过了饭,五子和舒莫得了消息带着周落儿也来了。 久别重逢,一个个的都是谈兴颇浓,一直到深夜,才算散去,祈巧也不回去,直接留在了铺子里。 这一晚,九月睡了个安安稳稳的觉,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郭老已经带着两个侍卫一起逛祈福巷去了,游春留了话也回了一品楼,九月不愿意留在京都,将来势必要留在康镇这边,他必须得早些准备,把重心移到这边才好,加上林郝两家被抄,这边的生意留下了很大的空白,他的手下早早便有了行动,这会儿,都需要他过去核查接收。 祈梦忙着摊子,也没再过来,祈喜自觉做错了事,乖乖的留在屋里整理东西,连祈巧也早早的带着张嫂等人去集上采买食材去了,她如今才刚显怀,身子骨却是极壮实。没有孕吐没有不适,吃饱睡足之后,那精神比九月都还要好。 下了楼,厨娘已经备了饭,吃过之后,九月才知道,青浣蓝浣都去了作坊,缠着葛石娃学做香熏烛去了。 九月失笑,也没有去寻她们,径自到了铺子前面。找张信问了一番铺子里的情况。 张信告诉她。葛石娃死活不同意把契约上的名字改成他的。吴伯拗不过他,只好迂回了一下,把香烛铺的三成给葛石娃,只不过。葛石娃却再也不肯要铺子里的工钱,便是葛玉娥,她做的一手好针线,这段日子一直都在寿衣铺那边帮忙,至于其他,铺子里一切正常,甚至比以前还要火旺。 和张信说完话,九月便往寿衣铺走去,刚走到附近。就看到祈丰年先走了进去。 九月心里一动,放缓了脚步。 “玉娥。”祈丰年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九月快到门口的时候走了进去,铺子里,只有葛玉娥一人坐着裁衣。 听到祈丰年这一声喊。葛玉娥整个人震了一下,手上的针直直扎在了大拇指上,她却顾得上去管,腾的起身看着祈丰年,眼中的激动显而易见。 “这些年,难为你了。”祈丰年声音有些哑,不过,他头一次没有回避葛玉娥的目光,语气也带着歉疚和坚定,这一路,他想明白了,而且,他也知道了几个女儿的态度,心里已没了负担,“以后,让我照顾你,可好?” 葛玉娥痴望着他,眼泪稀里哗啦的掉了下来,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句话。 “孩子们都大了,她们……也……”祈丰年突然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就在这时,葛玉娥把手里的东西一扔,直接扑进了祈丰年的怀里,放声大哭,同时,拳头也如雨点般落在了祈丰年身上。 祈丰年被擂得连退了两步,伸手扶住了葛玉娥,却没有躲开她的拳头。 这个玉姨比她还像个现代人呀,这么直接这么热情。九月看得咋舌,反倒不好意思的退开了两步,可退后之后,她又觉得不妥,这儿可是铺子,让人看到,唔……影响不太好吧? 于是,她又站定了脚步,心里不由哀号,她最近怎么老是听壁角呢? 无聊的九月站在铺子门外东张西望,突然,她看到了巷尾走过两个熟悉的人影,她不由惊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眯了眯眼睛再看时,却怎么也没能找到熟悉的人,她不由纳闷,难道是她看错了? 此时,葛玉娥的哭声突然变大。 九月吓了一跳,别是出什么事了吧?她顾不得别的,转身就走了进去,只见葛玉娥瘫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祈丰年的衣襟嚎啕大哭,祈丰年半跪半蹲,尴尬又无奈的拍着葛玉娥的背。 呃……看来还是她太激动了,不过,既然都进来了,再退出去就反而更不好了,当下,九月清咳一声,大大方方的站在铺子门口,也算是挡住了些许铺子里的情形。 祈丰年听到有人进来,一张脸顿时红了,回头一看是九月,他才松了口气:“九月,帮我一把,扶你玉姨起来。” “哦。”九月忍着笑上前,一起扶起了葛玉娥,可是,葛玉娥生怕自己一松手就又抓不到祈丰年似的,愣是不松手。 祈丰年只好无奈的握住葛玉娥的手,叹气道:“玉娥,你别这样,我既然站到你面前说要照顾你,就一定会做到,你放心吧。” “玉姨,您放心,这回儿,我爹一定不会跑了。”九月想笑,不过,看在祈丰年这样困窘,便帮着劝了一句。 “真的?”葛玉娥对九月很是相信,转头看了看她,满脸泪痕的问。 “真的。”九月点头,劝着葛玉娥,“他要是再跑了,我负责帮你逮回来。” 葛玉娥这才欢喜起来,破涕为笑,她的心性,一涉及祈丰年的时候,就变得如同孩童般纯真,让九月看了又是心酸又是感概。 “不跑。”祈丰年看了看九月,眼眶微红,他已经想清楚了,哪里还会跑呢,这些年,因为他的逃避和懦弱,他已经错过了许多年,如今,他也该做一些身为男人该做的事了。 葛玉娥拿着自己的袖子胡乱的擦了擦眼泪鼻涕,笑了一会儿,突然又皱了眉,看着祈丰年问道:“那……儿子呢?” “他是我的,我自然也会照顾他。”这是头一次,祈丰年在九月面前明明白白的承认葛石娃的身份。 九月却一点儿也不意外,都是早就知道的事了。 “等回到村里,我就去请族长为我们出面作媒、开祠堂。”祈丰年轻声应承道,“只是,我什么也没有,你们娘俩……” “不怕不怕。”葛玉娥没等祈丰年说完,直接抢着说道,“我们也什么都没有,以后,有我们吃的,就不会少了你的。” 这话……怎么就这样别扭呢?九月别开了头,假装没听到。 “我……”祈丰年也是苦笑。 “儿子很乖呢,他很会找吃的,他每回找到东西就揣在怀里,自己都舍不得吃,他很孝顺,一定不会让你饿着的。”葛玉娥说着说着,语气又有些不对。 九月察觉到了,忙安抚道:“玉姨,有我们呢,以后我们家谁也不用出去找吃的了,我们可以在自己家做,玉姨的手艺那么好,我爹一定喜欢吃您做的菜。” “真的?那我一会儿回去准备去,那个,玉米炖排骨,你喜不喜欢?”葛玉娥雀跃的看着祈丰年问道。 “嗯。”祈丰年有些心酸,点了点头。 九月也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伸手拍了拍葛玉娥的肩,笑道:“玉姨,先不忙,铺子这儿还没人呢,您和爹一起帮我先看着好不好?我还有点儿事。” “好好好,你去吧,这儿有我们看着呢。”葛玉娥连连点头,说话又似正常了些。 “去吧。”祈丰年以为九月真的有事,也挥了挥手。 九月笑着出来,一踏出门,眼睛余光瞄到门边上立着一个黑影,不由一惊,她下意识的退开一步,定睛一看,却是葛石娃,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垂着头站着,一动不动。 “哥,你怎么在这儿?”九月回头看了看铺子里,走到葛石娃身边,她想,他一定是看到了也听到了,所以才会站在这儿。 “找你。”葛石娃的声音有些沉,抬了头,眼眶微红,果然,他已经来了一会儿了。 “有事吗?”九月惊讶的问。 “也没……这个还你。”葛石娃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的展开,里面是九月走之前留给他的房契地契,被他整整齐齐的保存着。 “这是你的。”九月摇头。 “不,是你的。”葛石娃脸一红,把东西直接往她手里一塞,硬着声说道,“我的,会自己挣。” “……”九月讶意的看着他,笑了,“好,这个我先收着,不过,该你的那一份,你可不能再推了。” “嗯。”葛石娃张了张嘴,最终,在九月直接的盯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我要去各个铺子看看,你有空没?陪我一起走走吧。”九月收起了契纸,随口说道,这铺子里二老还在说话呢,可别让葛石娃一个激动给搅和了。 没想到,葛石娃居然应了:“好。” ps:下午回宁波了~~事情算是顺利解决了,依月的爷爷过世十一年,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无法回家入土为安,这一次,也算是解决了几家人十几年的心病。 谢谢亲们的理解~~明天开始恢复双更!! 336一条龙的设想 离开这么久,再回到这儿,九月自然而然的就想着好好的看看每个铺子,初时还是抱着想探探葛石娃的口风,可到后来,却是纯粹的讨论铺子的生意和发展了,葛石娃在这方面,有着他的想法。 比如,对香熏烛的防盗问题,他便想到了很多办法,在底下留下独特的记号,要造型和香味上推陈出新,如今,他已经较之九月以前的想法更为出彩了,他不懂合香,可他现在懂得各种花香,鲜花提出的香,甚至,他还巧妙的运用了花本身,做出了许多很精美的香熏烛。 对于别的生意,葛石娃居然也能说上一二,这让九月既意外又是满意,假以时日,他必能独挡一面。 面对这个唯一的哥哥,九月还是寄予厚望的,她盼着葛石娃独挡一面的那一天,那样,她就能把家和这些铺子都交给他们,然后早些跟着游春出去游历去了。 每个铺子看一看坐一坐的,很快就是半天过去了,九月和葛石娃也回到了香烛铺这边。 “哥,如果爹请了族长作媒,你愿意回家吗?”刚刚踏入香烛铺,九月突然喊住葛石娃轻声问了一句。 “……”葛石娃一愣,随即沉默了。 九月问完之后,就一直安静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话。 “我……”葛石娃的目光有些复杂,不过,好歹他还算有回答的意思,看了看九月,他张口说道。 “九儿。”游春刚巧走了进来,打断了葛石娃要说的话。 葛石娃看了看他,冲九月点了点头,转身先进后院去了。 “回来了?”九月有些遗憾,不过,她也没怎么在意,微笑着迎向游春,“吃饭了吗?” “不曾。”游春微微摇头。看了看她,“九儿,方才我在街上遇到了两个人。” “谁呀?”九月惊讶的看着他,心里也有些奇怪,他这还是第一次跟她说在哪里遇到了谁,显然,他遇到的人,她也认得,不由自主的,她想到了今天看到的那两个熟悉的人影。 “是两位顾嬷嬷。”游春再次开口便告知了答案。 “顾……”九月睁大了眼睛。那两个。确实是顾嬷嬷呀。她还以为认错人了呢,“她们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不知,我已经吩咐人顾着她们的消息了。”游春浅笑着,与她并肩站在铺子门口。打量着依然热闹的祈福巷,“你方才去转铺子了?” “嗯,你要不要去看看?”九月很热情的邀请,说起来,他才是这儿最大的东家啊。 “今早我已经去过了。”游春欣赏的看着热闹的铺子,笑道,“极好。”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都是谁在操作。”九月理所当然的回着。 “那倒是,我的九儿。又岂是一般人。”游春失笑,顺口接道。 “什么呀。”九月小小的汗颜了一把,她没有说自己好不好,她说的是杨进宝和吴财生以及张信张义他们,“这儿的事。都是四姐夫和吴伯他们操办的,再就是阿安……咦,怎么没瞧见阿安呢?” “他和张义出去揽生意去了,你还不知道吧?张义和他分工,张义管着丧,阿安管着喜,如今这康镇附近的红白喜事,几乎都被你那铺子里的师傅们给包下了。”游春可不像九月这样迷糊,他转一圈和九月的转一圈,有着很大的区别,九月着眼的只是祈福巷本身,可他,已经看到了更多的消息。 “真的?那有一条龙服务吗?”九月惊喜之下脱口而出。 “什么一条龙服务?”游春疑惑的问。 “人家治酒席的时候肯定要办很多桌的嘛,东凑一家西方凑一家的多麻烦?不如,我们把桌椅都置齐了,配上碗筷、能移动的灶台、招齐大厨……反正你那一品楼里不缺这些的嘛。”九月想起了前世农村治酒席时那些一条龙服务,包搭棚子、租桌椅、租碗碟、包酒菜,主家只要出钱,他们什么都能给你办好了。 “嗯,可行。”游春听罢,点了点头,目光停留在九月身上,柔情款款。 “你也觉得可行么?”九月得了赞同,雀跃起来,“那我这就去找吴伯说。” 游春忙伸手把她拉了回来,无奈的说道:“这些事,交给我就行,况且,要想做得最好,其中细节还得再推敲推敲,不必这样着急。” 九月被拉回来,也只是笑笑,她有时候是有些急性子,想到什么事情就会火急火燎的吩咐下去,生怕漏了什么,这是前世多少年的习惯了,有时候路远,吃饭吃到一半,想起什么东西还没准备妥当,她就会扔下饭碗开车一两个小时跑到现场去,这种事并不稀罕了。 “吃饭去,我饿了。”游春看她没说话,以为她还在想这件事,当下拉着她往后院走发,生意的事,自然有他担着,为了能让她早些攒好嫁妆早些嫁过来,他肯定会全力以赴的呀,她操什么心呢? 九月任由他拉着进了后院,厨房里已经热闹起来了,青浣蓝浣也在厨房里帮忙,做着郭老和九月等人吃的东西,原先负责厨房的厨娘毕恭毕敬的在边上当帮手,学习着一些菜的做法。 而原来舒莫母女住的这一边则改成了大房间,放了桌椅成了食堂。 九月见这边饭菜还没好,郭老也没回来,便拉着游春去了隔壁作坊,一间一间的看,时不时的问着他的意见,就犹如当初草屋时,事事参考他的意见。 对操作程序上,游春自然没有九月熟悉,不过,他对大局的掌握度,却不是九月能比的,还有合香,他可是九月的师傅,在专门为葛石娃准备的调香、雕刻屋里,游春毫不吝啬的指点了葛石娃一番,葛石娃听得,连手上的活儿都放下了,九月见他这样,干脆拿了纸笔记录了起来。 葛石娃识字,写的却不怎么样。 三人说说笑笑,直到青浣过来请,才停了下来。 回到食堂,郭老已经回来了,祈巧和祈喜还有周落儿正在和他说话。 九月和游春进去,给郭老见了礼,祈丰年便到了,他身后,还拉着葛玉娥。 看到两人交握的手,祈巧和祈喜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无视,而郭老,抬眼看了看他们,站了起来:“人齐了?开饭吧,今儿出去逛久了,还真的饿了。” “外公,您怎么不早些回来吃饭呢?”祈巧略有些责怪的说道,“饿了可熬不得的。” “我在牌坊那儿看到有人下棋,一时入迷了,不妨事的。”郭老笑呵呵的摆着手,不以为意。 “岳父。”祈丰年站在那儿,有些讪然,老脸憋得红红的,想说的话半天没说出来。 “嗯?有事儿?”郭老温和的看着祈丰年,虽然,这个女婿实在不怎么样,可他还是挺欣赏这女婿的信义,为一个没有交集的陌生人保存十几年秘密,也是极难得了。 “我……”祈丰年实在开不了这个口,玲枝跟着他,没有享过一天的福,如今她不在了,他要另娶别人,这话如何在她爹面前提出来?可是,他又不想撇开了郭老自作主张。 “一家人,有什么话就只管说,吞吞吐吐的作什么?”郭老其实已经猜到了祈丰年想说什么,他却没有戳破,想听祈丰年自己说出来,有些事,有些人,有些话,必须当事人自己熬过来才行,这对祈丰年来说,也是一个坎,这个坎,谁也不能代替祈丰年来迈。 “我……我想接玉娥回家。”祈丰年看着郭老平静的脸,心里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把话说了出来,说罢,他就垂下了头,等着想像中的诸多反对,他知道,九月是不会反对的,她甚至还早早的提醒过他,可是,祈巧和祈喜呢?其他几个女儿呢?最关键的,玲枝的爹、他的老岳父呢?他不敢看他们的态度,如果他们反对,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争一回…… “这是你应当做的。”郭老却没有什么反应,他自己虽然为了周师婆一生未娶,可他是皇家子弟,见惯了多少妻妾成群?更何况,如今他女儿离开也有十六年了,祈丰年能等到现在才想到再接一个回来,已经不错了,他当然不可能反对,“来来来,饿了,开饭开饭。” “玉姨,来,快坐。”祈巧和祈喜也笑盈盈的招呼,一如平日对待葛玉娥那般,对祈丰年说的话,恍若未闻。 “四巧,八喜,你们……”祈丰年很意外。 “爹,您该担心的不是我们,是石娃。”祈巧好笑的看着祈丰年,“您瞅个空,和石娃好好谈一谈吧。” “还有二叔。”九月突然冒了一句出来,之前中秋时的事儿,她可是记忆如新呢,当时,她是以对她有恩的名义留下葛玉娥母子的,可如今,祈丰年想接他们母子回来,祈康年会什么反应?只怕更激烈吧?这事儿,不得不考虑啊。 “你二叔……”祈丰年顿时哑了,他怎么忘记了还有那档子事呢…… 337我稀罕他 葛玉娥一直关注着祈丰年的反应,别人说什么,她都无所谓的样子,可这会儿,一看到祈丰年沉默,她便紧张了起来:“丰年,你别担心,我不回去也可以的,我就和儿子一起,你记得来看看我们就好了。” “别胡说。”祈丰年看着葛玉娥那怯怯的表情,想起当年她的爽朗、玲枝的温柔,心里不由一酸,他这辈子,毁了两个女人,如今,玲枝走了,他岂能再放任玉娥就此下去?歉疚也好,感动也好,他都不想再让他们母子这样下去了。 心里有了决断,祈丰年心境豁然开朗,岳父说的没错,那些事,慢慢解决就是了。 当下,大大方方的拉着葛玉娥坐在他身边,吃饭。 郭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当夜,祈丰年就去找了葛石娃,不过,他们谈了什么,九月无从得知,只知道,祈丰年第二天早上的眼睛有些红红的,葛石娃也是垂了头,整个人散发着让人心酸的某种讯息。 “小姐,公子在屋里偷偷哭呢。”九月在屋里想着之前一龙条服务的种种细节,青浣匆匆上了楼,对她说道。 游春?九月吃惊的抬头,第一时间想到了游春,因为,之前青浣蓝浣总是喊游春公子公子,可是,看了青浣一眼,九月又觉得不对,游春是什么人?那么重的伤,上了药,人一醒,他就自己起来,愣是皱都不眉一下,他会哭?根本不可能嘛,可是,除了他,还有哪位公子?康俊瑭带着红莲儿回昭县了,齐冬月也有他的事情要做,还有哪个? “公子?”九月纳闷的问。 “就是葛公子呀。”青浣理所当然的说道,郡主喊的哥,不是公子是什么? “哦哦……”九月恍然大悟。看她这脑子,竟还这样转不过来,她从未把自己当郡主看待过,自然而然的也没觉着石娃他们有什么不对,可她忘记了,青浣蓝浣是出自王府的侍女,对尊卑最是看重,就算平日受她影响,规矩没以前守得严,可这称呼上却是不会乱一份的。她喊葛石娃为哥。青浣喊一声公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葛石娃为什么要哭?他看着也不像个软弱爱哭的人呀?难道是因为她爹说了什么? 九月放下了笔,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起身往外走:“走,去看看。”可别让人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来才好…… 青浣点头。快步到前面引路。 很快,她们便到了葛石娃的工作室外。 门开着,葛石娃背对着门垂头而坐,手上拿着蜡模,却一动不动。 “哥。”九月放轻脚步进去。 葛石娃慌慌张张的印了印眼睛,站了起来。 虽然没有看到他的眼睛,九月也明白青浣说的是实情了,想了想,她没有直接问这个。转而问起了别的事儿:“最近的样品在哪?我看看。” “好。”葛石娃的声音有些哑,避开九月的目光,低着头把九月没看过的新花式都摆了出来。 “公子,我帮你拿吧。”青浣看了看葛石娃,又看了看九月。想了想,走了过来,帮着葛石娃把东西放好,一边默不作声的打量着他。 葛石娃摆好了东西,没吭声,站在一边。 九月拿起这些新式蜡雕慢慢看着。 两人都假装没有别的事,反倒是青浣有些着急,时不时的看看葛石娃,又看看九月,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以后就拜托你们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葛石娃突然低低的开口。 “啊?”九月一愣,她刚刚看这些蜡雕看得入迷,还真把自己来这儿的目的给忘记了,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我娘……一辈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以后,拜托你们了。”葛石娃似乎有了什么决断,终于抬起头看着九月,目光平静。 “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我们一起照顾呗。”九月听着隐约觉得不对,只好这样说道。 “我就不去了。”葛石娃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以前,我就想过离开这儿,只是,我娘的情况不允许,现在有你们,我也好放心了。” “那你准备去哪?”九月吃惊的问,她就是顾及了葛石娃的想法,才没有直接问,没想到,他反而直接说了出来,听着这意思,他要一个人离开?那怎么行?“哥,我能理解你的想法,这么多年来,你受了很多苦,可现在,都过去了,我们一家人团聚,不是比什么都好吗?你这样,玉姨会担心的。” “我还没想好……”葛石娃摇了摇头,温和的看着九月,“你放心,我就是走,也会提前告诉你的,这儿的事,也不能一下子撂开,总得有个接替的人。” “爹说了,回去就找族长作媒开宗祠呢,你……”九月还想再劝。 “不了。”葛石娃轻轻摇头,淡淡的说道,“我姓葛,已经习惯了。” “……”九月顿时哑然,很显然,他心里有根扎得很深很深的刺,不过,想想也是,若不是她带着前世的记忆,说不定,她也会这样,不会轻易的原谅祈丰年。 二十年来,他和他娘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葛玉娥一心想着祈丰年,加上受了刺激,脑子已然这样,祈丰年能对她好,她已是欢天喜地了,可葛石娃不一样,他很清楚,这些年加诸在他们娘俩身上的所有事,他娘忘记了,他却记得清清楚楚,对祈丰年的恨也就越来越深。 这会儿,放任他娘进祈家,想来也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我知道,你被伤得太深,一时半会儿的,让你放开过去所有,对你太过为难,可是,哥,我想说的是……”九月叹了口气,轻声劝道,“你再不想面对。你也忽视不了你身上流着他的一半血,我们之间也有那相同的一半血,血浓于水,这一点,不论你到了哪里,都无法否认的。” 葛石娃沉默着。 “我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也是给我们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别急着离开,好么?”九月知道不可能三言两语劝服葛石娃。只好迂回。 “嗯。”葛石娃看看她。点了点头。他还没想到自己以后怎么办呢?还有,就算要走,也得把这儿的事给安排妥吧。 九月见他答应,这才稍稍的放心了些。继续说起了香熏烛的事。 青浣一直安静的站在一边,目光灼灼的看着葛石娃。 从作坊出来,九月还在想着葛石娃的事,既然他不愿意进祈家,不愿意去了葛姓,倒也没什么,反正,从父姓还是从母姓也不能改变他身上流的还有祈家的血,只是。她该怎么留住他呢?不愿待在康镇,那么,让他去京都?帮着打量那边的香烛铺子? “小姐。”青浣一直跟着九月,从作坊到楼上,从走廊到屋里。她看着九月皱着眉坐到桌边,又皱着眉下意识的端起了空杯,这才忙喊了一句,“还没倒茶呢。” 九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杯子,笑了笑,才放了回去。 “小姐担心公子么?”青浣勘上了茶,轻声问道。 “是呀,我怕他想不开,偷偷走了。”九月叹气。 “不会的,公子为人诚实,又极义气,既然答应了小姐,他就一定不会走的。”青浣很自然的接道。 九月不由惊讶,抿了口茶打量着青浣:“你和他认识才多久,你怎么知道?” 青浣顿时红了脸,艾艾的说道:“我会看人呗,八小姐的事,我也听说了,公子他……反正,我是这么觉得。” “青浣,你来这儿几天,可有看到中意的人?你瞧,我们铺子里,没有家的后生多着呢,张信、张义、阿安、阿季、还有我哥。”九月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青浣,语带捉狭。 青浣低着头,听她说到葛石娃时,脸上竟更红了,双手不断的和自己的衣角较着劲儿,低低的说:“婢子全凭小姐作主。” ???? 九月这下来兴趣了,那意思是,她说的几人中有青浣中意的人?可是,青浣不是为了黄锦元才来这儿的吗? “青浣,你告诉我,你之前要求跟我回来,是不是为了黄大哥?” “黄大哥?”青浣纳闷的抬头,随即连连摇头,“小姐,你误会了,我和黄大哥没什么的,我当时就是那么想的才跟你那么说的。” “那你可喜欢我哥?”九月突然问道。 果然,青浣再一次的涨红了脸,不过,在九月的直视下,她忸怩了半天,还是点了点头,含羞看着九月承认道:“是,公子很好,我……稀罕他。” 九月顿时惊讶了,这小妮子,这样大胆? “我知道,我配不上公子,可是,我就是稀罕他。”青浣既然开了个头,这会儿也没有顾及,红着脸说了下去,“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反正,自从那天看到他拿着刀雕蜡时的样子,我就……稀罕他了。” 九月明白了,原来一来就看对眼了,可是,葛石娃呢?她担心的是两人是不是彼此有意,而不是什么配不配的问题。 “青浣,你真的愿望跟着他?”九月平静了下来,红娘不是乱当就行的,要是葛石娃无意,她也不想让青浣一个人难受,这种事,讲的是你情我愿不是? “我愿意。”青浣连连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姐,我也不是想求什么,我只想抽空照顾照顾他,他的衣服和鞋子都有些破了,穿的也有些单,我想给他做身衣服,做双鞋……别的,我也不敢想。” “青浣,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到时候没办法得偿心愿。”九月摆了摆手,想了想说道,“你想照顾他,只管去,要是你能帮我留下我哥,我还得谢谢你呢,只是,感情的事需要你情我愿,你可得记明白了。” “小姐放心,我很明白。”青浣一听大喜,连连点头保证道。 ps: 谢谢淡雨思涵和婼澜的平安符~~~谢谢che的粉红~~~谢谢亲们的理解,我回来喽~~~ 338回到大祈村 青浣说做就做,这边刚刚得了九月的允许,那边就去买了布料,给葛石娃裁衣制鞋。 没过两天,大祈村便传来了消息,院子收拾好了,随时都能回去住了,同时,大祈村的村民们都已经打扫了道路,等着他们回去,村里出了一个福女,如今又成了郡主,祈家的人可着实风光了一把。 铺子里一切正常,九月留下也没有什么事可做,祈喜的嫁妆,也只差一些家具,早由祈巧在木匠铺子下了订,只是,如今水家还没有动静,这事儿还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她们谁也没再提嫁妆的事。 游春倒是每天忙,不过,他和九月在议亲,也不能跟着住到大祈村去,这些事倒没什么影响,便给他们准备了马车,安排了人手,把那些赏赐都装上了车。 葛石娃不愿回去,九月干脆留下了青浣,让她住在铺子里,安排了事情给她做,青浣高兴极了,兴高采烈的应下。 九月又交待了葛石娃要照顾好青浣,葛石娃不知情,一口答应。 葛玉娥也没有马上跟着回去,祈丰年答应了请族长作媒,她便安心的留在铺子里,等着好消息。 祈巧倒是准备跟着回去,如今杨进宝不在家,她也不用天天守着家,便带着张嫂子和杨妮儿一起,准备回大祈村住上几天。 于是,郭老、祈丰年、九月三姐妹一起登上了归家的马车,游春不放心,又亲自跟着护送他们回大祈村。 马车缓缓出现在大祈村村口,早有等候的人发现了他们,飞奔着回去报信,没等马车靠近,村口就响起了震天的噼哩啪啦声,走在最前面的马受了惊,一声长嘶,险些冲了出去。还好游春派的都是功夫了得的汉子驾车,三五个一起冲上去,制服了受惊的马,才算是虚惊一场。 大祈村的村民如此盛情,老老少少都迎到了村口,他们再坐着马车便显得有些失礼了,当下,九月等人都下了车。 “草民拜见王爷,拜见郡主。”为首的是祈族长和老村长,看到郭老和九月立即巍颤颤的就要下拜。 “不可。”郭老忙伸手扶住。 祈丰年立即上前。扶住了祈族长:“叔。都是一家人。快别这样。” “没错,以后我就住在这儿了,你们这样天天跪来跪去的,我还怎么敢住下?”郭老笑呵呵的说道。拉着老村长说道,“九月她们都是这个村出去的,如今仍回这儿来,和以前没两样,再说,你们可是她们的长辈,不管她们是郡主还是县主,你们都是长辈,当由她们向长辈行礼才对。” 总算。九月几人好说歹说,才算说服了他们不再磕头行礼。 “快别在这儿站着了,家里都备好了茶点,就等着你们回来了呢。”正说着,人群中就响起了余四娘夸张的声音。“九月是我们祈家的姑娘,管她是灾星也好,福女也罢,还能改了别的姓不成?” “三婶,你还真说对了。”祈巧好笑的接话,“九妹如今可是入了皇家玉碟,进了皇家太庙的,她已不是祈福,她是郭福,还真就改了皇家姓了。” “一样一样,姓郭姓祈还不是一样,都是我们的九月。”余四娘从善如流,丝毫没见尴尬,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嫌弃九月,进门就让人跨稻草火的。 众人此时也不去揭她的短,纷纷附和着说先回家之类的话。 于是,几人在人群的簇拥下往祈家院子走去,游春退出人群,指挥着手下安顿马车运送行李。 前面人太多,祈祝等人反倒被挤到了外围,他们也不恼,直接聚到了一起守在了院子外。 九月等人到了门口,便看到祈祝和祈望一左一右站在祈老头身边,祈老头坐在轮椅上,正看着他们笑,气色明显的好转。 “爹,我回来了。”祈丰年看到祈老头,直接跪了下去,额头俯在祈老头的膝盖上,泪已止不住的落下,当初,他跟着游春走的时候,就作好了回不来的准备,后来被关进了那大牢,虽然他知道那是王大人在保护他们,可是,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害怕,可现在,他却平安的回来了。 “好……好。”祈老头竟抬了手摸了摸祈丰年的头,微笑着说了两个含糊的字。 “爷爷,我们都回来了。”九月拉着祈喜,也跪在了祈老头面前,离开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已经对这个家有了深深的牵挂。 “好……好……”祈老头又一次点头,笑呵呵的,双手不断的拍着九月和祈喜的手。 “爷爷……”祈喜看到祈老头,心里一酸,低了头,眼泪再也止不住,她辜负了姐妹们的关心,也辜负了爷爷,为了水宏,她居然把爷爷丢给了小虎和阿德两个小厮,丝毫没有想到过爷爷以后会怎么样…… “回……回来……好好……”祈老头的手抚上祈喜的头,连声说着。 “八喜啊,你这孩子,怎么能不声不响的走了呢,你知不知道爷爷有多担心你?”余四娘忍不住又说了一句,祈瑞年在边上不断的拉着她,才算制止了余四娘后面的话。 “对不起。”祈喜哽咽着,“是我没考虑好,我……担心宏哥,听到他的消息,就直接跟着姐夫和堂哥去了京都,对不起,我没想到……” “你这孩子。”余四娘叹气,抬头看了看人群,有些故意的提高声音说道,“我就说我们家八喜不是那种人,怎么可能扔下一家人跑人家私奔呢?她要是抛得开水宏,又何必抱着一只公鸡嫁进去?直接另找个好人家不就行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呀,八喜这孩子一直老实着呢。”众人哪里会当面说不是?于是,纷纷附和。 私奔?九月抬头看了看祈巧,祈巧无奈的点头。 祈喜也愣了,什么私奔?她和谁私奔了? “老哥哥,我又来了。”郭老若有所思的看看余四娘,又看了看祈喜,笑着上前,握住了祈才的手,说道。“以后,我们两个老头子就可以作伴了,你可得快些好起来,我们一起去钓鱼,一起去练身体,好不好?” “好……好,好。”祈老头看到郭老很是高兴,双手拉得紧紧的。 “大哥,家里都备好酒席了,先进去坐下说话吧。”祈瑞年见一干人都堵在门口。忙提醒道。 于是。祈菽和祈稷上前抬了祈老头的轮椅。众人一起进了祈丰年的院子,祈族长和老村长跟了进去,其他人都知趣的打了招呼先离开了。 游春带着人把东西全都搬进了九月的屋子,然后带着人去了新院子。查看还需要什么东西要置办。 祈祝一家和祈望一起去了厨房,余四娘和几个儿媳妇们也下去帮忙。 很快,堂屋里,就剩下郭老、祈老头、祈丰年三兄弟、祈族长、老村长还有九月和祈喜。 九月和祈喜正准备退出来,祈族长便喊住了她们,只好停下。 “丰年呐,你们总算回来了,这儿有件事,我也得给你们作个交待。”族长叹了口气。看着九月说了起来,“之前,我是同情水宏他爹得了重病,才应下帮他来家提亲,那时。我们都不知道水宏出了事,所以就来了,可谁想,他们家竟存的那个心思,这门亲事,我和老哥两个商量过了,不能作数,所以,之前和九月谈的那些,便都算了吧。” “没错,虽说水宏现在还活着,可之前,八喜是以冥婚的方式嫁过去的,人活着,自然也没有冥婚一说,那亲事,可以不作数,八喜仍作姑娘打扮吧。”老村长也有些汗颜,当时,九月那么坚持不答应,还是他们两个老家伙卖面子来说,她才勉强应下的,谁知道,这中间还有这样的事,水家人,太不上道了。 听到族长和老村长都说这门亲事不作数,祈喜不由着急起来,下意识的就要开口说话,看了看九月,她又忍了下来,低头不语。 “这事儿……”祈丰年苦笑,看了看郭老,他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呢,怎么决断?祈喜和水宏之间的事,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亲事作数,祈喜受的委屈太大,不作数,那怎么和水宏继续下去?水宏可是连圣旨都求了的。 “水家是个什么态度?”郭老沉吟一番,开口问道。 “水宏那娃前几天倒是回来了,可一直没出门来走动,也不知道是什么态度,只听说,水家这几天在买地修房子,也不知道要作什么。”老村长忙回道。 “水家太过份,这亲不结也罢了。”祈瑞年忿忿的说道,“他们自家做了那样的事,结果呢?八喜去京都找水宏,他们家倒好,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还说等找着八喜以后,要把她沉了池塘,哼,这样的人家,干嘛还要过去?我们家八喜又不是找不着婆家了。” 沉塘?九月目光微闪,不说话。 祈喜更是低了头,不敢多一句嘴,她知道,她做错了。 “这件事,稍后再议不迟。”郭老打量了她们俩一眼,微笑着转移话题,“祈族长,老村长,老夫有个请求,也不知道当不当讲。” “王爷请说。”祈族长和老村长忙拱手说道。 “我当年和钗娘因为误会,分离了一辈子,如今,我寻到了亲人,却与钗娘阴阳两隔,这辈子,我是一个人过来了,却也深知道这其中的辛苦,所以,我不想我这女婿也步我后尘。”郭老指了指祈丰年,说出了一番让人大大意外的话,“他也算苦了半辈子了,如今,玲枝也不在了,孩子们也大了,葛家那姑娘也苦了半辈子,都不容易,今儿,我是想做一做这个月老,请族长和老村长给个薄面,给他们说合说合,也算是,了却了这一段孽缘吧。” 339不孝? 郭老突如其来的建议,让一干人都愣住了,尤其是祈丰年,看向郭老的目光不由激动不已,他之前向郭老提出要求时,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可没想到,郭老竟替他开了口,如此一来,比他自己开口不知道管用了多少。 果然,祈康年的脸沉了下来,却无法反对,他能说什么?自家的屋子田地都是大哥挣的,如今人家的老丈人都不介意了,他还能说什么?当年的事……祈康年只觉得心里屈憋得难受。 “王爷说的是,这些年,丰年和玉娥都不容易,如今孩子们也大了,也该给他们一个名份了。”祈族长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祈康年,点头附和,“这事儿,就交给我们吧,趁着年前有好日子,帮他们把事儿给办了。” “多谢族长,多谢村长叔。”祈丰年连连道谢,眼角微润。 祈族长和老村长应下了事,谢绝了祈丰年等人的挽留,相携离开。 祈康年一言不发,跟在后面走了。 “二哥。”祈瑞年尴尬的看了看郭老,追着祈康年去了。 郭老也没在意,这时,小虎几人送上了热水,便跟着回屋洗漱去了。 九月回了自己屋,屋里堆放着各人的赏赐,还有祈稻祈稷几人让她捎带回来的东西,都得一一收拾出来。 “九月呀。”余四娘瞅了空来到了九月门前,敲了敲门却没有进来。 “三婶,有事么?”九月刚刚要打开她那一箱子东西,便听到了声音,当下停了下来。 “阿稷他们到了京都可还好?”余四娘担心祈稷,特意来打听消息的。 “好着呢,三婶放心,那边留了人照应,不会有事的。”九月安抚道,“这不,我正在整理十堂哥让我捎回来的东西呢。” “这孩子。有钱也不知道自己留着备用,给我们捎什么东西。”余四娘又是欢喜又是担心。 “那是十堂哥的心意。”九月笑笑,既然余四娘已经过来了,也不用她麻烦,让她自己拿回去就是了,“三婶,这儿三箱都是,您让六堂哥和九堂哥过来抬吧,这边还有两箱是大堂哥捎的。” “嗳,好好。”余四娘嘴上应着。却没有马上去叫人。站在门口继续问道。“他们现在住在哪儿?要多少久才能回来?眼见得快过年了,他们还能赶得上吗?” “三婶,我外公在那边买了一座院子专门给他们住的,吃住出行都有人照应。您就别担心了,等那边生意稳定下来,他们就能抽出空回来了。”九月解释道。 “那就好,那就好。”余四娘点头,却仍站在门口不动。 “三婶,您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九月又不是头一天认识余四娘,看她这样,便隐约猜到必是还有话要说了。 “是有些话要说。”比起以前,余四娘竟显然有几分拘谨。不过,想了想,她还是走了进来,也不像以前那样东张西望,乖乖的坐在了桌边。双手搓着自己的膝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九月呀,这话,从你走的那天,我就在想,可是,我不知道说得好,还是说不好,你也知道,三婶这张嘴,碎,可是,我们到底是一家人,你娘在的时候,我们虽说有些小吵小闹的,可到底,她也是大嫂,如今她不在了,我这心里……” “三婶,您想说什么就说吧。”九月也过去坐下,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我知道您是好意。” “就是……你爹和玉娥的事儿。”余四娘有些难以启口,不过,看了看九月,终究还是开始说道,“你二叔的事,你也知道了,他反对那娘俩进门,是因为他没了个儿子,我之前也说过,那事儿确实也怪不到玉娥头上,可是,你走了以后,我反复的想,这心里总是不得劲儿,你娘为了给祈家留下儿子,一辈子都在生娃、生娃、生娃,她没享过一天的福,如今你们也大了,也过得好了,你们有孝心想到你爹老来有个伴,那是好事,可是,这玉娥……这样进门来,到底不太妥当吧?” 九月惊讶的看着余四娘:“那,以三婶的意思,该怎么办妥当?” “我觉着吧,她进门可以,只是……”余四娘叹了口气,“不如在镇上置个宅子,把他们娘俩安顿了吧,这院子……建的时候,你娘还怀着你五姐,大着肚子,拿个大锅勺,站在那边上给师傅们做饭做菜,结果呀,当天夜里,就生了你五姐,那时候……” 余四娘说着,眼眶有些微润:“说真的,我以前没少给你娘添堵,可我如今想想,你娘太苦了,一辈子都在苦,我也是女人,也是当娘的,如果是我,肯定没法接受自己的好姐妹……怀了自家男人的娃,还是个儿子,她为了生个儿子,掏空了自己的身子,可她真心对待的姐妹,却……你想想,她泉下有知,能好受吗?” 九月沉默,她看到游春和红蕊的时候,心里都难受,更别提这样的事了……可是,她却没有去考虑过这些,难道,是因为她带着记忆而来,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周玲枝的孩子的原因? 九月有一丝丝的迷惘,她觉得祈丰年孤苦,觉得葛玉娥可怜,是因为她把自己当成了旁观者吧?因为旁观,却偏失了许多她身为女儿该做的事?比如,仇视那个曾经抢夺她娘幸福的葛玉娥?仇视在那样的场合来到这个世间的葛石娃? “九月呀,你觉着婶儿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余四娘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九月,苦口婆心的劝,“你对你爹是孝,我们都知道的,可你也该知道,这事儿要是真让你办成了,这外面的嘴,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呢?他们一定会说,你娘……毕竟是怀着你走的,他们那些人,不会说是玉娥把你救出来,只会说是你娘的保佑,是菩萨保佑,到时候,被戳脊梁骨的就是你了。” 会被说什么?不孝么?九月彻底无言中…… ps:本章有些短……对于九月该不该支持葛玉娥母子认祖归宗这个话题,有读者提出了不同意见,对此,依月也表示无语。亲们怎么看? ps: 谢谢疯&丫头的粉红和评价~~~~感谢! 340祈祝 余四娘的话,无疑给九月的心里投下了一缕阴影。 九月有些纠结,从她的角度去看,她把自己当成了旁观者,跳脱了祈丰年和周玲枝女儿的角色,她觉得祈丰年不易,葛玉娥痴情,也不易,所以,她想撮合两人,了结了这一段孽缘,也算是让二老余生有伴。 可是,从周玲枝女儿的身份去看待,她确实是忽略了某些孝义的细节。 然,九月仍然无法赞同为孝义去无视祈丰年晚年孤单的行为,葛玉娥或许是背叛了周玲枝的姐妹情谊,葛石娃的存在,也确确实实讽刺了周玲枝那么多年的奉献,可是,这件事里,谁是施害者?谁,又是受害者? 带着这一份纠结,九月把祈稻和祈稷捎来的东西都送了出去,同时,也有他们准备给众人的礼物,大半天过去,礼物该送的都送过了,该寒喧的也寒喧完毕,该散的也各自散去,只余下水宏的那些赏赐,暂时还留在她这儿。 九月清点了东西,把余下的收拾妥当,整理到最后,发现她给姐姐们准备的东西还多了一份,细想之下,才想起大姐祈祝一家似乎收拾了中午的席面之后就回去了,那时,她还没来得及送上礼物呢。 想了想,九月把东西拾掇了起来,径自去了祈祝家。 祈祝家在村南面,涂家人口简单,世代都是老老实实的庄户人家,所以,在这几个姐妹中,祈祝嫁的算是很不错的,这个很不错,自然不是指家境如何如何了得,而是指安稳。 在涂家,祈祝是长嫂,公婆都是厚道人,涂兴宝也是实诚人。家里家外,都是祈祝在拿主意,便是家里的两个小叔两个妯娌也是极信服她的。 如今,祈祝被封了县主,虽然没有什么多大的封赏,可白银还是见到几块的,她也没有恃物而娇,把这些银子留出了七成全买了田地,两成分给了两个小叔子,如今。两个小叔家也置了些许田地。修了房。公婆呢跟着祈祝这边,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九月很快就找到了祈祝的家。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墙还是那个墙,所不同的是。房屋都修整过了,显得很是整洁。 祈祝正坐在院子里,和一个老妇人在择菜,涂雨花在一边收衣服。 “大姐。”九月站在半人高的墙外,笑着喊了一声。 “九妹?”祈祝抬头,看到九月不由一愣,忙站了起来,掸了掸衣服前摆快步迎了出来,“快进来。” “九姨。”涂雨花大大方方的给九月打招呼。 “雨花收衣服呐。”九月笑笑。手里提着太多东西,也腾不出手去敲门。 “你拿这么多东西做什么?”祈祝开了院门,接过了九月手里的几匹罗锦,把九月往院子里让。 “这些本来就是给你们准备的礼物,谁知道你们回来这么早。”九月提着手里的盒子走在后面。除了罗锦,还有一些玉饰,京都的一些特产,他们家的人一个也没落下。 进了院子,和那老妇人打了招呼,九月直接坐在了她对面,拿起了那地上的菜帮着一起择。 “哪能让你动手呢?快放下放下,我来就好了。”涂母慌忙伸手来拿。 九月避开:“姻婶,我怎么就不能动手了?您快坐着,我帮您。” 涂母见状,笑着坐了回去:“你现在可是郡主呢。” “在你们面前,我只是九月。”九月好笑的摇头,看得出来,涂母对她的态度并不像别人那样毕恭毕敬,倒像是家人般随意自然,这让她很是受用。 “好好好,九月就九月。”涂母呵呵笑着,招呼涂雨花去倒茶,“雨花啊,还不快去给你九姨倒杯茶来?” “嗳。”涂雨花放下手里的衣服,飞快的跑了。 没一会儿,手里便多了两杯茶,给了九月一杯,也没忘记了涂母的那一份。 九月不由莞尔,小小的举动,却足见涂雨花的礼数。 “九妹,晚上在这儿吃饭吧。”祈祝放好了东西回来,手上带了一个小板凳,笑着问道。 “不了,我坐会儿就回去。”九月摇头。 “得了,你们姐们俩说话,晚饭我和雨花去做,九月,一会儿就在这儿吃饭,自打你回祈家,还没在你大姐这儿吃过饭呢。”涂母却不由分说,把菜装了一篓,起身招呼涂雨花。 九月无奈,只好应下。 “九妹,你是还有事吧?”院子里只剩下姐妹两人,祈祝打量了九月一眼,微笑着问道。 “大姐,我是有个事儿,一直没法子决断,想听听姐姐们的意见。”九月老实的点头。 “你说说。”祈祝点头,鼓励道。 “是爹和玉姨的事。”九月叹气,把她的想法、祈丰年的决定、余四娘的提醒都一一的说了一遍,末了,她看着祈祝问道,“大姐,你说,我是不是做的不对?” 祈祝默然的听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叹了一口气开了口:“九妹,你想听我的真心话吗?” “当然。”九月连忙点头。 “从我本人来说,我不愿意看到那个女人进门。”祈祝坦然的看着九月,葛玉娥和她们的爹出事的时候,她已经十岁多了,该懂的都懂了,不该懂的也在众人的闲言碎语中明白了一二,那时候,她亲眼看到了她们的娘伤心难过,她深深的恨着葛玉娥。 在她小的时候,那个女人对她们都是极好的,她也时常粘着那个女人喊姨,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她们的娘都不会忘记了那个女人,可是,那个女人却想抢她们的爹。 看着娘亲的伤心难过,她作为长女,最能体会明白,如今,问她的意见?她能说什么? 九月沉默,没错,这些姐妹中,大姐是最有发言权的,因为大姐和娘相处的日子最长,那段不堪的往事,大姐也是最最清楚的一个。 “可是……”祈祝看了看她,继续说道,“她为了爹受了一辈子的苦,作为女人,我同情她,她还救了你,作为一个姐姐,我感激她,就算我无法原谅她给娘带来的伤害,却不能否认她生下了爹的儿子,我们娘一辈子没能做到的时候,她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我们娘已经不在了,她却还在为爹守着,我再不愿意,也说不出干涉的话,爹也老了,他需要有人照顾他,这一点,我们做子女的做不到,便是有了钱买得起丫环小厮,也无法像那个女人那样在他身边照顾他。” “大姐,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完全没有考虑到娘的感受。”九月垂头看着的鞋尖,低低的问,从听到余四娘的话开始,她就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代入了太多现代人的想法而没有融入这个家?她深怕,自己以为是在守护这个家的行为会伤到这个家的所有人,那不是她想要的。 “说什么傻话。”祈祝失笑,睨了她一眼,“你就是因为听了三婶的话,心里不舒服了是不是?” “嗯。”九月老实的点头。 “你呀。”祈祝笑着摇头,“你想多了,我虽然不愿意看到那个女人进门,不过,也不会阻止她照顾爹,三婶说的对,让她进那个门,对不起娘,不过,在镇上买个院子什么的,我们不会干预,我们这些姐妹都成了家,也不可能常关照到娘家,你和八妹尽早也会出嫁,有她代替我们照顾爹,也是好事。” “石娃哥不愿意回来,他说,他以后还是姓葛,以我看,他是不想沾我们的光。”九月点了点头,说起了葛石娃。 “他有这样的傲骨,很是难得,你也别去强求太多,省得他觉得我们是在施舍。”祈祝一语中的,说出了葛石娃这些年的坚持。 “不知道其他几个姐姐是什么想法……”九月看着祈祝,大姐能应下,其他几个姐姐应该没什么了吧?至少,在她看来,祈梦、祈巧、祈望、祈喜对葛石娃的态度还是很友好的,之前祈丰年提出照顾葛玉娥,她们也没什么反应。 “你当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操心?”祈祝“噗”的笑了出来,“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女人护坟的事儿,救了你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的,就是再多的怨,也差不多了,更何况,五望和八喜那时候才多大?” 那倒也是,除了前面四位姐姐,五姐和八姐哪会有那么深的感觉。 “你呀,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爹的事,他自己会解决的。”祈祝见九月还皱着个眉头,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笑着问道,“你的亲事如何了?那个游公子什么时候再来议亲?” “现在哪轮得到我呀。”九月撇嘴,“爹的事要解决,八姐的事也要解决,等他们都解决了,再说我的吧。” “八妹……”祈祝听到九月提到祈喜,笑容渐淡,情不自禁的再次叹了口气,“她呀,也是个傻的,枉费了你那番安排。” “八姐现在应该知道自己做错了,辜负了几位姐姐的苦心。”九月帮着祈喜说好话,“大姐就别生她的气了。” “我们哪里是生气呀。”祈祝摇头,无奈的说道,“路是她自己选的,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只希望她以后能长点儿记性,别又被人忽悠了去,要不然,以后苦的还是她自己。” 341新屋子 祈祝说到祈喜时,语气深深的无奈,也不愿多说下去,三言两语的,再次扯到了九月身上:“九妹,你有什么打算没?什么时候回京都去?” “大姐,我什么时候说要回京都了?”九月笑道,“不回了呢,以后就在住在大祈村,你看,外公也跟着回来了,他想回来陪着我们,好好的过清静日子,京都虽然繁华,却不如这儿自在,回去作什么。” “你的生意怎么办?”祈祝惊讶的看着她,“还有游公子,他不是京都人士吗?” “他老家不是京都的。”九月摇头,“大姐,你不反对我们的事呀?”之前,她可是听说祈巧已经和姐姐们通成一气了的。 “噗~~我们反对有用吗?”祈祝乐了,“之前,你四姐是看不惯他的作法,明明有很多办法可以救下你,偏偏还要推动火刑,乖乖,那是火刑,哪是好玩的?再说,我们也觉得那游公子家大业大的,未必对你一心一意,就想着为难为难他。” “那现在呢?”九月忙追问,她想知道姐姐们设了什么难题,不会把游春给打出局吧? “听说你在金殿上承认他是你未婚夫婿了?”祈祝问道。 “嗯。”九月点头,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傻。”祈祝点了点头九月的额头,说道,“越是如此,我们越得仔细,要是他品性不好,这亲事,说不得还得拆了你们。” “大姐,你们要干嘛呀?”九月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要捧打鸳的节奏? “不干嘛,看看他的品性如何。”祈祝笑盈盈的站了起来,“走,吃饭去。” “大姐,怎么看品性呀?”九月跟在后面追问。 “怎么?你想打听了去透消息给他?”祈祝侧头睨着她。这个九妹,只比雨花大三岁,让她颇有种有女初成长的感觉。 “哪能呢,我也说了,姐姐们什么时候能同意,什么时候定婚期的。”九月笑着摇头。 “小妮子,也不怕害臊。”祈祝无语。 “这有什么,自己的终身大事。”九月撇嘴,不以为意。 进了屋,涂母和雨花已经做好了晚饭。没一会儿。涂父和涂兴宝带着涂雨生回来了。田地越来越多,他们已经在招人手,好安排明年的春耕事宜。 九月在祈祝家吃了饭,天已经大黑。祈祝找了个灯笼,和涂兴宝一起送她回去,走到一半,便看到对面走来一个人。 “子端。”九月一眼就认出来,是游春。 “九儿,怎的这样晚?”游春快步走了过来,到了跟前,朝着祈祝和涂兴宝拱了拱手,“大姐。大姐夫。” “现在喊大姐,还早了些吧。”祈祝含笑打趣道。 “迟早的事。”游春不在意,浅笑着看了看九月。 “大姐,大姐夫,你们回吧。”九月可不想他们现在就对上。忙扯开话题。 “行。”祈祝也干脆,拍了拍九月的肩,和涂兴宝两人调头回家去了,半句废话也没有。 “吃过饭了?”今夜无月,不过,附近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倒不会太黑,游春上前,扣住了她的手,“这般凉,怎不加件衣服再去?” “不冷呢。”九月柔柔的回应,反扣住他的手指并肩而行,“大姐今天回去的早,礼物也没带,我就送了一趟,顺便吃了个饭,你怎么知道我来这儿了?” “小虎说的。”游春捂着她的手,揉了揉,“明儿,我就回镇上去了,我已和外公和岳父商议好,这几天便请了媒婆过来,继续之前的议程。” “还是那个媒婆?”九月一想起那时候遇到的媒婆,就皱了眉。 “你不喜欢她?”游春已经知道了那件事,侧头看着她问。 “感觉不太靠谱。”九月撇嘴,“你什么时候再过来?” “自然是随时。”游春嘴角上扬,他巴不得时时守着她,只是,现在还不可以。 九月当然知道这些,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遗憾。 她沉默,游春也没有再出声,两人牵着手,缓步而行,静静的回味着这一份安宁,直到回到祈家院子,游春才松了手,低眸看着九月微笑:“早些歇息,那些事,有我呢。” “嗯。”九月柔柔的迎视着他,点头,在她内心深处,她还是渴望那种有人依赖的感觉,就像前世,她更多的时候都在想,她专职在家,料理一下家务,相夫教子,然后写写文章,过那种平淡而安稳的小日子。 一个幸福的女人,是永远长不大的,而她的前世,显然没那么好运,一份应该被尊重却被人忌惮的职业,一段遇人不淑的婚姻,让她渐渐的变成了那个强大的女人。 当然,她并不觉得强女人有什么不好,独立,坚强,自信,也可以成为女人最美的一面。 一晚安眠,次日起来后,送走了游春,九月已经收拾好了她的心情,开始回到大祈村后的各种事情规划。 她爹的事,有她爹处理,祈喜的事,水家还没有动静,而她的院子已经改好布置妥当,她想着年前就搬进去,那样,郭老也能更自在些。 “外公,要不要去新院子里看看?”九月准备先去瞧瞧,有什么没准备好的没置办全的,趁着现在还有空余,好好的办一办。 “去。”郭老正陪祈老头在堂屋里说话,听到她的话,笑着点头,“把你爷爷也一起带着吧。” “成。”九月笑了,两位老人显然相处的极好,祈老头今天的精神头也明显的更好了,“爷爷,我们去看新房子吧。” “好……好。”祈老头一激动,就只会清楚的说好字。 “来。”郭老站在堂屋门口招了招手,立即有侍卫上来抬轮椅,如今他的侍卫就这几个了,也不会隐去行踪,所以,这会儿都换了百姓衣衫在家里扫地扫院子,看上去就像个壮实的护院。 两个侍卫过来抬了轮椅出门,下了坡,才放了下来,过了这边的路,那儿已经都修好了青砖道,就能推着轮椅走了。 “爷爷,过几天,我们都搬这边来好不好?”进了院门,九月亲自推着轮椅缓缓而行,郭老笑呵呵的陪在边上缓步而行。 院子里,已经栽上了花木,因是冬日,看起来有些不景气,可整个布局却显得崭新、雅致。 “好……好。”祈老头连连点头,手动了动。 “老哥哥,以后,我们就在这儿钓鱼,种花,种菜,种些东西我们自己吃,呵呵,你可得早些好起来啊,要不然,这种菜的活儿,我还真不会呢。”郭老也凑趣的说道。 “好……种、种瓜。”祈老头笑着,两眼弯弯,流露着赞赏,一辈子在田地里泡着,这种东西当然是他擅长的了,只是,这么好的院子种菜,会不会糟践了?祈老头有些忐忑。 “您想种什么就种什么,那一边整片,都是留着种东西的呢。”九月也期待自家出产的绿色果蔬。 “在这儿坐坐吧。”很快,到了那边河边,郭老指了指边上的游廊停了下来。 “好。”九月推着祈老头过去,寻了一阳光好的地方让他背对着阳光坐着,“外公,爷爷,我先去那边屋子瞧瞧哈。” “去吧。”郭老点头,坐在了祈老头身边,这处游廊两边都安了护栏和长凳,倒是方便的很。 九月快步过了桥,匆匆来到了自己的小屋前,游春带来的人昨天都安置在这儿,这会儿也没有尽数带回去,留下了几个看守着院子,此时,有两个小厮正在打扫着小屋,看到她进去,双双作揖:“郡主。” “你们忙你们的。”九月笑着挥挥手,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梯,往楼上走去,不知道她要的效果做的怎么样了。 楼上的效果,自然都是按着她的要求来的,尤其是卧房,更是做是严丝合缝,所有暗格、格局都符合了她的想法。 五姐夫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九月满意的一个一个试着暗格,四面都是抽屉,中间格了两排,还分隔了几个格子,只有手按下去时才能滑开上面的木板,合上时却根本看不出来那里面有什么机关,到时候,她把铺子往上面一铺,谁知道这里面另有乾坤? 九月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下楼去了,屋里的柜子、梳妆台一应俱全,如今也都散了味儿,只消把里面布置起来,就马上能住人了,布置的东西,九月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皇帝赐下那么多东西,又不由卖不能典的,拿来作作摆设怎么样?天天供着,总不能算欺君了吧? 嗯,就这样。九月有了主意,快步下楼,趁着今儿天气好,让蓝浣带人来拾掇拾掇吧。 “九妹。”九月刚刚出了小屋,郭老那边便传来了水宏的招呼声。 “你怎么来这儿了?”九月一想到水家人,不由皱了皱眉。 “我来找外公商量亲事。”水宏咧了咧嘴,回来几日,他明显的清减了许多。 342黄锦元归来 听到水宏说亲事,九月反应淡淡的,她已经尽力了,现在,水宏手里有了那道圣旨,该怎么办,他们自己应该会解决的,再者,家里有郭老和祈丰年在,也轮不到她来作这个主,当下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听到就安静的站在了一边。 “九妹,之前的事,对不住,我……”水宏却不好意思的看看她,开口道歉。 “你以后好好待我八姐就好了,没什么可对不住我的。”九月打断他的话,不想听这些虚无的东西,想证明?拿出行动来啊。 “我会的。”水宏丝毫没介意,相反,他郑重的看着九月保证道,“要是我待阿喜有丝毫不妥,九妹可以随时来找我算账。” “我告诉你,我们家虽然没有哥哥弟弟,可我们这些做姐妹的,也不是吃素的。”九月撇嘴,忍了笑意说道,“你是男人,说到便要做到,既然求了皇上的旨意,那以后,也莫做那欺君的事。” 其实,跟欺君有毛线关系?九月故意拿圣旨去压水宏,相信,有圣旨在手,水家人也该收敛些了吧? “不敢。”水宏忙摆手,看了看郭老,“外公和爷爷都在这儿,可以为我说的话作个见证。” “行了,这些话留着说给我八姐听吧,我们才不稀罕。”无论如何,祈喜和水宏的事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九月也不好多说什么,挥了挥手,一切尘埃落定。 “那,一切还是按之前议亲的办?十二月二十二的日子可好?”水宏很想立即就娶祈喜过门,可是,之前祈喜为他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也不好显得太毛躁。 “把那媒婆找回来接着议吧,三媒六证都给补上来。”九月抿着嘴,有些无奈,她们家的亲事都这样难呢?二姐的亲事还换了媒婆,祈喜的和她的都是议一半中断。现在又都得找媒婆接着谈,唉,好事多磨么? 可这好事多磨的话,她还不能说,说出去了,免不了又要被笑话她恨嫁了。 九月还记着之前郭老的笑谈,转头看了看郭老。 郭老以为她是在征求他的意见,点了点头:“就这样办,如今都回来了,这议亲的事也该正正经经的办了。” 水宏点头。又说起了新院的事。之前他爹倒是按着九月的要求。好好的倒饬了一番,起了新屋,可是后来,祈喜那样进了门。那院子如今也被水宏的两个哥哥给占了,说到这事,水宏便是万般的无奈。 “这个,你自己想办法去,总之,就是在这个月内起个草屋子,也得把你说的话给做到了。”九月一听,再次皱了眉,祈喜进了门还能再搬出来吗?如今。她对这位八姐的性子可是深深的怀疑,这位八姐,太过纯良,又满心的装着水宏,说不定。水家人一软,八姐就直接瘫了,还能争取独自门户? “我知道,我这几日已经和家里人说好了,这两日,我便去接收皇上赐下的田地,选个位置修房子。”水宏点头,他既然有那样的决心,自然就不会再让祈喜受这样的委屈。 “九月,水宏的东西还在家里吧?一会儿找人给他送过去。”郭老提醒道。 “不不不,那些东西就先放在九妹那儿,留着给阿喜当嫁妆,回了家……”水宏连忙阻拦,“外公,这接受田地要怎么办办?要带什么印鉴么?” “不必。”郭老摆摆手,“回头我让侍卫陪你去一趟,皇上的圣旨已经到了衙门,你只需带上自己的私印走一趟,办个章程就好。” “那就有劳侍卫大哥了,明儿一早,我来寻他。”水宏道了谢,自行离去,他还有许多事要准备。 “我们也回吧。”郭老看了看祈老头,见他微眯了眼似乎有了困意,也站了起来。 “好。”九月点头,立即上前推轮椅。 到了院子门口,守在那儿的侍卫马上过来,抬起了轮椅。 回到祈家院子,安顿了祈老头,郭老也去歇息了,九月便招呼了在厨房的蓝浣回屋,收拾了她的那部分赏赐,零零总总的,居然就占了六箱。 九月挑了丁香色、藕荷色、水红、水绿、水蓝几色出来,准备裁作衣衫,又挑了一系列的紫色出来,准备装饰房间用,帐缦、窗缦、桌布等等,都有由深浅不一的紫搭配。 她不懂这些罗锦的名贵,随意的指了指,把个蓝浣看得连连瞪眼:“郡主,这些都是罗锦,这样有些太浪费了吧,还是去镇上买些绸缎回来用吧,这些就给郡主留着作衣裳,说起来,你的衣裳还不如我们当丫环的多呢,这接着,便是八小姐的婚宴,还有你自己,嫁衣也该准备了吧,这几款紫色,正合郡主的身份,郡主放着这紫衣不穿,偏好那些浅色的,说不过去呀。” “郡主就非得穿紫衣?”九月纳闷了,她是喜欢紫色,可也仅止于浅紫,太浓的紫看着太老气了不是? “王爷的朝服是紫色,郡主的衣衫也是紫,这是规矩呀。”蓝浣连连点头。 “可我之前的,为什么全是白的?”九月眨了眨眼,非常不解。 “那是顾嬷嬷吩咐的,说是……你是福女,白袍看着更素洁,别人能更信你。”蓝浣也不解,只好按着顾秀茹的说法来说,“郡主穿白的也好看,跟仙女儿一样,不过,参加喜宴,就不能还是白的。” 白袍素洁?还是说她本就是白衣?九月若有所思,自从知道了顾秀茹的小动作,她这心里对顾秀茹的种种举动便有了猜忌,这会儿同样也怀疑了顾秀茹给她制白袍的动机,可她不知道的是,这次还真就冤枉了顾秀茹,给她制白袍,还真是礼部交待下来的,为的就是衬托福女的形象,让众人感觉福女神圣不可侵犯的那一面。 “那,这些就留着吧。”九月也不是听不进去劝的人,细细一想蓝浣的话,也就妥了协,蓝浣说的没错,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她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粗布粗衣,总要几套撑撑门面的衣衫的,至于在家里嘛,自然是怎么轻便怎么来了。 蓝浣见九月点头,慌忙把罗锦都收了起来,生怕九月一个反悔又要糟蹋这些好东西。 这些不能用,自然又要去采办。九月无奈,只好拿了纸笔,一边问着蓝浣一边记录列下清单。 别看蓝浣只是个丫环,可她是王府的丫环,以前跟着顾秀茹也没少做这些礼尚往来的事,后来留在王府,做的也是那些布置房间看顾院子的屋里活儿,这会儿九月一问,她张口就来,很快,就把什么布料当帐缦、什么布料合适作纱缦、什么布料能做桌布说了个清楚明白。 干脆,九月就把这事儿交给了蓝浣去办。 新屋里一应要用到的东西,需要多少东西,都让蓝浣去操办。 蓝浣欢天喜地的拿着纸笔去了新院子,郡主的屋子有了交待,那么王爷住的院子呢?主院、客院哪一个不得布置? 余下九月一人坐在屋子里重新面对这些动不得的赏赐,看了好一会儿,她决定,给祈喜添几样嫁妆,这个,之前给祈愿办过,她也有了些经验。 花了一下午的功夫,九月挑好了给祈喜的嫁妆,蓝浣也记录好了要采买的东西。 两人在较对着商量,便听小虎在喊:“黄大哥,你回来了。” 黄锦元?九月惊讶的抬头,起身到了门边,居然就看到黄锦元风尘仆仆的进了院子,不由笑道:“黄大哥,你总算回来了,一路可顺利?” “郡主。”黄锦元含笑朝着九月行礼,“一切都好。” “我外公在屋里歇息呢,你先洗漱一下,歇歇脚再去。”九月知道黄锦元必是要去找郭老回禀事情,笑着指点道。 “是。”黄锦元再次抱拳,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一颗心莫名的踏实了下来,回来了,她……他们都好,就好。 “黄大哥,我帮你打水。”小虎看到黄锦元也很是高兴,跳着去了厨房,黄锦元冲九月笑笑,退后三步才转身跟着小虎去了,他在这儿住过一段日子,熟得很。 “继续继续。”九月看着黄锦元进了厨房,缩回了头回来桌边,催着蓝浣继续,“明儿,你带着银子去镇上吧,到时候,我让黄大哥带个侍卫跟你一起去,把东西都运回来,嗯,尽快布置起来吧,八姐十二月二十二的喜日子,那,我们就在十二月初八搬新屋子里去,还有你、青浣、黄大哥他们、小虎和阿德都添几套冬装吧,天冷了,这山沟沟里可不比京都呢。” “哦。”蓝浣看了看门外,带着一丝疑惑两分好奇的眨了眨眼,她刚刚看错了么?黄大哥看郡主的眼神,那么像游公子……不对不对,郡主有游公子,黄大哥要真动了心思,岂不是要竹篮打水?想到这儿,小丫头的心里一紧,平空的多了一丝担忧。 “还有没有别的要准备的?”九月没有留意到蓝浣,她还在一项一项的对着清单,除了这些东西,还要添购些银丝碳,郭老和祈老头年纪都大了,如今已是十一月底,进入了十二月,这天气怕是会更冷,老人家的身体只怕会受不了,嗯,手炉,棉衣棉被,都要准备好…… ps:今晚发新文喽~~~新书宝宝需要呵护,求票求收藏求各种支持嘞~~~新书试读稍后会发在公众章节,亲们多多支持哈。 343杨家的礼单 晚饭后,黄锦元向郭老汇报了此行的结果,李县令夫妇被判流放,家产抄没,府中老幼一律发卖,那李阿娇反倒因为游春一时的恶作剧逃脱了此劫,如今跟着那马夫,日子倒也不算难过。 九月听罢不由失笑,所谓的因祸得福,怕就是这样了吧。 第二天,九月向郭老要了人,让黄锦元带着一名侍卫陪蓝浣去了镇上采办东西,自己去找祈族长借了本老皇历,对着翻找黄道吉日,倒是与她之前想的一样,十二月初八,宜迁居宜安床。 乔迁之喜,也算是件大事,祈族长立即发了话,让祈家人有力的出力,有菜的出菜,要帮九月把这乔迁礼给办起来,九月哪能真的让他们出钱,于是,原本打算自家人办两桌热闹热闹的席面便变成了全村化的大席面。 虽然有乡亲们帮忙,可自家总也要个出面主持的,九月想来想去,决定从铺子里派人过来,阿安如果负责着除丧事之外的所有礼仪事宜,让他派个人过来,也算是练练手吧。 消息捎去的当天下午,阿安带着三个伙计匆匆来了。 这次回来,九月还是刚刚看到阿安,许久未见,少年已经拔高了不少,个子比九月高了一个头,唇边也冒出了些许青色,说话声音也隐隐间变得低沉了许多:“你还好吗?” 阿安看到九月安然,心里欢喜,方才在路上想过的见面场景、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成了这一句,他从张义那儿已经知道了九月这次进京的所有事情,包括她在路上险些遇刺,包括她为了游春差点儿滚钉板,这些,他都知道,虽然也知道她安然无恙,可由始自终。这颗心一直都是提着,直到这会儿,看到她如此鲜活的站在面前,他才算真真正正的踏实了下来。 “好着呢。”九月由衷的笑了,欣赏的打量了他一番,“气色不错。” 阿安笑笑,坦然的看着她,这段日子东奔西跑,接生意,忙生意。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原本沉默少言的他。也变得健谈多了:“你如今回来了,以前划出来的那些,也该拿回去了。” “啥?”九月一愣,马上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之前她以为自己回不来了,便把铺子都给分配了出去,如今回来,她却也没想收回来,当下笑着摇了摇头,“说什么傻话,那是你该得的,当初我们就约好,有我的那份便少不了你的一份。康镇的祈福巷如此,京都的祈福巷亦是如此,你可别跟我说什么见外的话,当心我翻脸给你看。” 阿安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敛了眸。他注定到不了她身边,不过,能在她身边看着她帮她做事,也是他高兴的事,至于那份子是谁的,却不重要了,当下,他也不和她辩,转向不远处的院子,说道:“准备办几桌?” “原来是准备自家人聚聚就好的,现在么,全村。”九月无奈的笑。 “不止吧,除了本村的,还有外村的亲朋好友,生意上的往来。”阿安完全一副内行人的架势,向九月分析起了宾客名单。 一个新晋的礼仪主管,一个有着九年经验的昔日殡导师,两人很快就敲定了单子,阿安的字写的不怎么样,所以,写请帖的事就由九月自己动手,而后面的送请贴、布置场地、调集桌椅等等事情,都由阿安担着。 看着阿安如今的行事,九月深深感叹,当年乞儿般的少年如今已经长大了,成了能够独挡一面的男儿汉。 阿安走到坡下,似乎感觉到了九月的凝视,瞬的回头,看了看她,浅浅一笑。 某种默契在这一笑中悄然滋生,这世间,除了情,还有友谊,无论是她,还是他,都很珍惜这种友谊,有时候,朋友才是一辈子的。 阿安的行动很利索,不到两天,请贴都发了出去,因为这两天天气有些阴,怕酒席那天会下雨,他带着人在新院子前面搭起了竹棚,地上青砖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摆上了从一品楼运来的桌椅。 一品楼如今和阿安他们合作,已经把九月所想的一条龙服务很好的运营了起来,这会儿,席面上用的桌椅,也包办了所有事家,两个大厨、四个帮厨、六个打杂伙计派了过来,食材都是由他们采办的,菜单列出来给九月过了目,便不用她操半分心思。 “九妹,到时候,让他们也帮我这样办吧。”水宏过来帮忙,看到这架式立即就心动了,他正不想让家里人掺和呢,有了阿安他们,他还用求谁? “成,你找阿安谈去。”九月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她不熟练其中细节,也不好多指手划脚的说什么,便把水宏推到了阿安那儿。 阿安过来一听,立即摆出了最专业的态度,把席面的各个档次都说了一遍,当然,这席面自然是按着一桌多少银子的价来定的。 水宏问清了价,估算了一下自家的场面,定了一两一桌的席面,至于细节,自然是稍后再细谈了。 九月好笑的看了看他,没插话,媒婆已经来过家里,之前祈喜抱着公鸡嫁进水家的事,在老村长和众族长的见证下废了去,水宏有心,想补给祈喜一个热闹风光的婚礼,她做妹妹的自然也是喜闻乐见。 很快,便到了初七,正日子的前一天,祈祝、祈梦、祈巧、祈望几个出嫁的姐姐竟然备了四礼送了过来,除了八尺神照镜,她们还备了馒头、喜饼、米面、酒之类的东西。 那边的屋子,九月作为主人,少不了各种忙碌。 乔迁生火,历来讲究,九月选的时辰是初八寅时,黎明之际,所以,必须得在那之前,带上寓意火旺的灯笼、火笼、秤、一窝小鸡、一甑饭进新屋,以示新丁兴旺,喜气盈庭。 九月懂殡葬礼仪,却不懂这些。一切便全听阿安指挥,阿安也争气,早早的寻了老辈人打听了清楚,这会儿指挥起九月来也是从容不迫,很有范儿。 “瞧瞧这礼单,杨家送来的。”这边要搬进新居的东西准备妥当,阿安拿着一份礼单寻了过来,“韭菜一把,豆腐两块,猪肠一副。猪血一盆。鸡仔一笼。米糕六十六斤,桂花酿十坛,炊具一套,剑兰两盆。君子兰两盆……” “等等,你说的杨家,是哪个?”九月听得稀里糊涂,她认识的杨家也就四姐夫五姐夫两家,而且她几个姐姐家已经送了礼,怎么会又送来这样的东西? “杨家……”阿安只以为是九月相识的人送的,此时见她问到,才去看帖子最后的署名,“犬子杨甫入京赶考。老朽喜闻亲家乔迁之喜,特备薄礼一份,恭贺新喜……杨甫家?是你哪个姐夫家?” 九月的几个姐妹中,在本村的就那几个,余下的只有祈喜和九月未嫁。可是,祈喜与水宏情深意笃,九月……阿安自然而然的排除了祈喜和九月,可是,算来算去,也没算出该是哪位姐姐家的,他不由纳闷,难道不是亲姐姐? “杨……”九月听到杨甫的名字,顿时脸色大变,奶奶的,什么亲家,谁跟他们是亲家?这杨甫自说其话,敢情是家传?这礼单分明就是杨甫他爹送的,这礼,决不能收。 “怎么了?”阿安见九月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不由担心的皱了眉问道。 “这礼,不能收。”九月正色看着阿安,“那个杨甫,就是个神经病,我都拒了他们家的亲事了,哪还来亲家一说?要是收了,就说不清了。” “!”阿安顿时凛然,还有这样的事?!那么,这礼果真不能收了。 “我去退了它。”阿安知道九月对游春的心意,所以,他选择守护,至于这杨甫,又算是哪门子的玩意儿?说罢,阿安合上礼单,气势汹汹的走了。 九月站在坡上,看着那边大大的叹了口气,杨家?杨甫?天呐,怎么有这样的人家?无语的折额回院子,可走到院子里,她却又不放心,又转身往外走。 黄锦元从屋里出来,正巧看到九月奇怪的回来折腾,不由好奇的问:“郡主,你这是要出去还是刚回来?” “黄大哥,你帮我做个证呗。”九月看到黄锦元,眼前一亮,上前就拉住了黄锦元的胳膊肘儿飞快的说道。 黄锦元身子一僵,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自己的胳膊,略退后一步,看着九月问道:“郡主想让属下做什么证?” “就是那个杨甫。”九月没有察觉黄锦元的退后,径自说道,“你还记得不?上次我们在新院子那边出来,遇到的那个杨三公子,他不是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么?当时,我没答应他什么,对不对?” “没错。”黄锦元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 “可是,他那爹今天送礼单来了,还说什么亲家,自说自话。”九月说完,无奈的看着黄锦元,“黄大哥,那天只有你在场,你陪我过去一趟,把事情说清楚呗,让人误会可不好。”不仅是传出去不好听,让游春知道了,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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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这种事交给我们处理就好,你自己出面总归不妥。”黄锦元想的比较多,他也没想到那日放走杨甫会是这样的后果,心里也是有些恼怒,“放心,我会处理好。” “嗯。”九月点头,也没进院子。直接回祈家院子去了。 黄锦元冲阿安点了点头。陪着她一起回去。 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做。九月强打精神忙碌,全是暂时把这件事给抛开了去。 黄锦元一回来,就去找了郭老,告诉了这些事情。郭老也是皱眉,之前在云台镇遇到杨甫的时候,他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年轻人的事,他们老一辈不明白情况也不便随意插手,再者,他也相信九月能处理好这事儿,可是这会儿看来,她似乎有些无措? “王爷。您看,要不要去提醒一下杨家人?”黄锦元有心想帮九月解决了这件事,便试着问道。 郭老沉吟着,好一会儿,他摇了摇头:“不妥。九月没有向我们提出来,我们也不好随意插手,且看看再说吧,你留意一下消息,莫让杨家人毁了她的清誉。” “是。”黄锦元看了看郭老,欲言又止,领了命退了出来,在院子里站了站,看到和祈祝她们一起忙进忙出的九月,他转身往厨房走去,找了小虎,“小虎,你瞅空去一趟镇上,把消息传给张义。”附在小虎耳,黄锦元把杨家送礼的事透了出来。 “记住了么?” “记住了。”小虎点头。 黄锦元这才回去做自己的事。 这一晚,九月等人只歇了一两个时辰,便早早起来了,重新察看东西,等待吉时来临。 寅时前一刻,阿安带着两个伙计来了,九月捧了蒸好的饭拎了个灯笼,祈喜帮着提那笼小鸡仔,祈祝等人也各自拿了别的东西,浩浩荡荡的往那边院子走,到了门前,阿安安排的人燃起了爆竹,在噼哩啪啦中,九月打开了新居的大门,踏了进去,接着就是往厨房点火种,安顿各种带过来的东西。 这院子造好的时候,九月去了京都,所以大梁安放时的仪式并没有做,这会儿当然也只是补个形式,安梁、抛馒头喜饼,接着就去安床,动了动床的四脚。 一套程式走来下,天已大亮,大祈村里前来帮忙的凑热闹的乡亲们也纷纷到了。 郭老和祈丰年等人也这会儿才进了门,一家人用了早点,一品楼的厨子们就开始准备中午的入宅酒了。 九月没能歇着,除了招呼本村的长辈和乡亲们之外,她还要招呼其他上门的宾客,蓝浣被她打发去照顾祈巧等人,顺便帮着一会儿招呼那些女客们。 因为今天还有生意上往来的乡绅来道贺,吴财生带着张义也早早的过来帮忙招呼,倒是给九月分担了不少的事儿。 祈冬雪和祈瑞雪也拎了礼早早的到了,见这边没有什么可帮忙的,就去了院子里看祈老头,顺便找祈丰年说话去了。 “姨姨。”卯时刚过,五子就带着舒莫母女到了,周落儿一下车就扑了过来。 “落儿。”九月忙接住,“当心些。” 周落儿清脆的应了一声,就乖巧的站到了一边。 “九月,你回来也不过来看看我们。”马车里,鲁继源跳了下来,有些埋怨的看着九月,“亏我们铺子还这么近。” “我若去了,你有空说话咩?”九月笑道,这鲁继源把铺子里的事情全交给五子负责了,自己专攻雕刻,平时连吃饭睡觉都在那小院子里,这会儿瞧他气色,可不是清减了许多?“不是我说你,这银子要赚,身体也要注意呀,这么拼做什么?难不成是说好了哪家的姑娘,拼着赚聘礼钱?” “呃,你咋知道?”鲁继源看着九月笑道,“我娘还真是这样催我的,没办法,我只好拼了命的雕呀雕啊。” 九月撇嘴,他还当真了。 “里面前。”后面又有客人的马车出现,九月没有多说,让到一边,请五子陪着鲁继源进去,“五子哥,帮忙照应一下。” “你忙你的。”鲁继源挥挥手,让五子搬下了马车里的礼品拎了进去。 “莫姐,我四姐也在后面院子歇着,你和落儿到那边作伴吧。”九月看了看舒莫的肚子,体贴的招呼道。 “好。”舒莫也不逞强,带着周落儿进了门。 鲁继源的马车刚刚牵往左边空地,九月面前再次停下了一辆马车,这次下来的,却是她不认识的人。 九月惊讶的看着,只见马车上先下来两个丫环,接着一个老头一个老妇人被扶了出来,这是哪家的?九月转头看了看被阿安派来当知客的管事,能当知客,必是有第一手资料掌握,并对这次请的人了解一二的了。 那管事看到马车,快步上前,和那边的小厮一接头,高声喊道:“杨老爷携杨夫人贺。” 杨老爷?!九月微皱了眉,是那家吗? 正想着,那位杨老爷已经从管事那儿打听了九月的身份,上前就对着九月行礼:“西凌村杨一之见过郡主。” “杨老爷?”九月打量着他们。 “郡主莫惊,昨儿的事,只怕是中间有些误会,今儿我们来,一来是贺郡主乔迁新喜,二来,是向郡主致歉的,而且这误会从何而起,总也得了解了解。”杨一之倒不像是那种糊涂老头,一眼看出九月的不喜,忙抢先解释道。 “是呀,也怪我们没弄清楚,惹了笑话,郡主莫要怪罪。”杨夫人也笑着说道,目光一直打量着九月。 “既如此,里面请吧。”九月想了想,点头,只要不是给她添乱来的就成,“吴伯,这儿您帮我多招待着。” “东家放心。”吴财生点头。 九月领着杨家夫妇两人往里走,正厅里,郭老正陪着老村长和村里几位族长以及一些老人们说话,所以,九月带着他们去了偏厅,马上有人送上了茶水。 “请。”九月礼貌的示意。 杨一之和杨夫人一左一右坐下,把他们带来的的丫环都遣了出去,杨夫人马上向九月说道:“郡主,之前我家甫儿进京时曾言,郡主应了他的婚事,不知此事是怎么回事?”她的话有些咄咄,让九月很是不喜。 “杨夫人,这终身大事,当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才算,之前,你们家派了媒婆前来提亲,我可是明明白白拒绝的,您觉得,我还可能这边拒了亲,这边与您家儿子私相授受么?”九月冷冷的问。 “夫人,怎么说话呢?”杨一之斥了一句,忙向着九月赔笑,“拙荆历来惯着我那孩子,说话有些急了,郡主莫要怪罪。” “您惯您的儿子,我不好说什么,可是,您在问这些话的时候,可曾想过您家的这种行为会不会对别人造成困扰?”九月不领情,“那日杨三公子确实来过村里,我也确实遇到过,可那时,我什么都不曾应承,当时还有一位侍卫大哥在场,两位要是不信,我可以让他来作证。” “那我儿怎么会回去说要考状元要用凤冠霞帔迎你过门?”杨夫人急了,脱口便说道,她那可是神童一样的儿子呀,三岁能诗,五岁能词,难道配不上郡主吗? 345入宅酒 “那是你家儿子自己说的,我还来不及拒绝,他就带着小厮跑了,两位若是不信,也可以回府去问问那天的小厮。”九月颦眉,站了起来,“两位若是因这事儿来的,便请回吧,我还有客要招待。” “郡主。”杨一之慌忙跟了起来,冲着九月连连作揖,一边冲着杨夫人瞪眼,示意她噤声后,才向九月解释道,“我们只是想弄清楚,没别的意思,既然是误会,我们回去之后定当束缚犬子,决不会来打扰到郡主,还请郡主高抬贵手,放过杨家一门老少吧。” “什么意思?”九月听到这儿,不由一愣,她做什么了? “不瞒郡主,今早,我那弟弟突然过府,说他的所有生意都被人断了,我那弟弟百思不得其解,一大早寻了人去百般打听,终于在一位还算要好的掌柜那里打听到一些蛛丝马迹。”这些事,杨一之连杨夫人都没告诉,这会儿,杨夫人正瞪着眼睛不解的看着杨一之,杨一之没理会她,径自向九月说道,“我那弟弟为人厚道,做生意也仁义,从来不曾得罪过谁,他打听了事情后,才知道是受我所累,郡主,还请高抬贵手。” “杨老爷,我不明白您说的什么意思,什么生意?什么高抬贵手?”九月一头雾水,火气也窜了上来,“我家今天搬新屋子,我自个儿还忙不过来呢,哪来的空去管您家什么弟弟的生意,再说了,我也没那个能耐去管,杨老爷还是别处去看看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吧。” “我们家……”杨一之还待再说,看到九月已经很不耐烦,当下打住了话题。 “老爷。”杨夫人拉了拉杨一之,想要问什么,被杨一之瞪了一眼,立即不吭声了。 “郡主,我知道昨儿的事。是我鲁莽了,我已经交待下人们从此禁言,还请郡主大量,撩开了这一手吧。”杨一之继续说道。 九月见他说得煞有介事,不由奇怪了,昨天送礼的事,也就她、黄锦元和阿安几个人知道,而且,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呢,阿安几个也不会有那么快的动作去做什么。再说了。他们也没那个能量。剩下,只有黄锦元还有些可能,当时,他说让她放心。难道是他找了她外公?如果是她外公出手,这事儿还真有可能了,一昔之间断了人家所有生意…… “郡主。”杨一之见九月犹豫,忙再次上前,想要解释什么。 “今儿是我家搬新屋,杨老爷既然来了,不妨先坐坐,该是误会,解了就是。”九月想了想。今天是好日子,要是杨家人闹起来,对她也没有好处,再说了,她也不想今天闹得不吉利。还有,她还没想到这事儿怎么解决,如今人家寻上门来,不妨就趁着这个机会了结一下,省得以后杨家又跳出来认亲家。 “好好好,郡主只管去忙。”杨一之一见有戏,大喜,连连点头。 九月径自出门,找了一个小厮过去伺候着,自己往正厅走去,想问问黄锦元,是不是郭老出了手。 刚刚转过游廊,游春正站在正厅前要进去,看到她,他又退了出来,转向了这边:“杨家的人来了?” “你知道了?”九月莫名的脸上微烫,之前她还闹他的烂桃花,这会儿轮到她自己了。 “在哪?”游春浅笑,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说道,“我去会会。” 九月看着他的笑,听着他这话,突然之间,心头掠过一丝灵光:“子端,你怎么……” “快去后院吧,来了不少女眷,你作主人的哪能不露面。”游春笑了笑,经过她身边上抬手捋了捋她耳后的发,轻声说道,“其他的,交给我。” 真是他。九月眨了眨眼,看着他,心里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还动作这么快,就被游春拍了下脑袋,笑着催她:“还不快去。” “知道啦。”九月笑着应下,释然,回头再问就是了。 游春去了偏厅,九月站在原地看了看,转身去了后院,今儿来的可不止三姑六婆,还有很多生意往来的商户女眷,这应酬还是免不了的。 很快,九月就拐过了游廊角门,快步走过走廊,一脚踏进月牙门,就听到后面传来祈冬雪和祈瑞雪的声音。 “大哥,我不反对你接玉娥回来,可是,你怎么接她回来要三思啊,要不然,你怎么对得起大嫂?”这是大姑的声音。 紧接着,小姑的话也响了起来:“用着大嫂家皇帝舅舅的赏赐,让大嫂的爹给你主操,花着大嫂拿命换下的女儿赚的钱,你好意思么?九月那孩子不知道其中厉害,可是,你难道不知道吗?这样做了,将来,得有多少人指她的脊梁骨?你何必做得那样大?就这样不就好了,办什么酒,开什么祠堂啊。” 小姑的话有些尖锐,字字句句刺着九月的心,她不由自主的缓了脚步,想要转身去看,这边,祈巧已经在花厅看到她了,正站在厅门口冲着她招手。 九月回头瞧了瞧,没看到人,而这边已经有人迎了出来,她忙加快脚步,进了花厅。 花厅里,除了祈巧和舒莫,还有几位不相识的妇人,衣着体面,一看就是有些身份的夫人,看到九月,几人纷纷行礼。 祈巧一直在招待她们,所以,她比九月更清楚这些人的身份,这会儿等双方见完了礼,便给九月介绍了起来。 亭长的夫人,绸缎庄东家的夫人,胭脂铺的女掌柜……总之,除了亭长夫人便都是与祈福巷有生意往来的人家。 九月招呼几人坐下,短暂的拘束之后,气氛倒是在亭长夫和祈巧的引领下,迅速打开,九月也不是内怯的人,很快就找到了相处之道。 坐着闲聊没多久,又陆陆续续的到了几位女宾客,不过,席面也备好了,九月又陪着众人入席。 阿安安排的极好,乡亲们倒也没什么讲究,男女老少混席也是常见的事,不过,这些宾客却是分了男女席面,中间隔了屏风,上菜的也都是一品楼带来的仆妇们。 外面的客人自有人招呼着,九月问过了蓝浣,便也安心的待在这边。 一席酒倒也是宾主尽欢。 直到快结束时,九月被祈冬雪拉了出来,到了无人的游廓拐角处,因为之前倪家那治丧的事,祈冬雪对九月便多了份亲近。 “九月,你爹已经答应不再开祠堂了,你看这样可好?在镇上给他们买个院子,小一点儿没关系,反正也就两个人,至于石娃那孩子,愿意回来就回来,不愿意的话,你也别去勉强,知道不?”祈冬雪一边抚着九月的肩,一边语重心长的说道,“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知道你孝顺,可是,这事儿,不好办,虽说当年你娘也是有心让你爹认那孩子回来,可毕竟,也是伤了心的,玉娥救了你不假,可你娘也……你应该能懂姑在说什么吧?” 九月沉默,祈冬雪话里话外那意思,就是劝她不要多事,不要对不起她的娘,可是,她这么做真的错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不得更好的过下去吗?可是,余四娘的话,小姑祈兆雪的话,还有此时此刻大姑祈冬雪的目光,让她心里一阵揪疼和腻烦,敢情,只有她做的都是招麻烦的事呀。 “九月呀,别怪姑多嘴,姑好歹也比你多在大祈村过了那么些年,这村里的人什么样的口舌,姑比你清楚。”祈冬雪见九月不说话,忙劝抚道,“如今你是福女,又是郡主,他们才会这样巴着你,有什么话也不会当你面说,可背地里,不知道说的什么呢,你是没听见,姑是怕你不知情,以后会被人背地里戳脊梁骨的。” “姑,我知道您的好意。”九月叹了口气说道,“各人都有一张嘴,他们想说什么就让他们去说吧,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是了,孝也好,不孝也罢,由他们去说,我不怕。” “你这孩子,怎么就铁了心呢?因为那件事,你娘那时候……唉,跟你说你也不知道,你都不知道你娘长啥样……”祈冬雪有些气极败坏。 “姑,我记得,上次您不是还同情我爹和玉姨的,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九月看着祈冬雪,淡淡的问。 “我……我不是没想到你爹会这样兴师动众么。”祈冬雪一滞,嘀咕了一句,“我要是知道他闹这么大动静,我也不会说那些话了。” “姑,您的好意,我懂。”九月笑着挽住了祈冬雪的手臂,安抚道,“这会儿,我也做不了主,爹自己会看着办的,我只希望,当年的事不要再重现一次,那样,伤得最最重的,还是石娃哥,我娘没了,可他还在,这些年,他受了太多不该受的苦,他不该再背负那些了。” “那孩子,也确实苦……唉!”祈冬雪大大的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当年的事,如今谁说得清? ps: 谢谢淡雨思涵的平安符~~~ 346只消记住一件事 酒足饭饱,客人道了贺纷纷离去,九月出去送行,就看到杨家二老对着游春行礼,那模样,无比恭敬,她目光一凝,正要过去,亭长夫人便拉住了她的手。 “郡主,改日到了镇上,记得来我家坐坐。”亭长夫人虽没有那些官夫人的贵气,但谈吐还是不俗,由始自终,都是她和祈巧在打着圆场,是个极有眼力极有手段的女人。 “好。”九月点头,都在一个镇上,有时候,亭长比郡主更好用。 等她送了亭长夫人上车,那边杨家二老已经离开了,接着,又是亲戚们要走,九月被祈祝拉过去安排还礼送行的事,零零碎碎的事一忙完,院子里已经由阿安带了人收拾干净了,这会儿,一品楼的马车就停在外面,正在往车上装桌椅灶台等物。 游春站在一边,听着一品楼的管事汇报事情。 九月以为他要回去,快步走了过去:“子端。” 看到她过来,那个管事识趣的行礼退开。 “你要回去了?”九月看着游春问道,杨家的事,她还没来得及问呢。 “这么大院子,腾一间客房给我可好?”游春微笑,睨着她问道。 九月失笑,jiao嗔的白了他一眼,看了看杨家离开的方向,轻声说道:“他们……” “只是误会。”游春知道她要说什么,浅笑着打断她的话,“都解决了,以后杨家不会再提这样的事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九月问出了疑问。 “从那日遇到杨甫,我就留心了,正巧,昨天还收了小虎的消息。”游春不在意的解释了一句,“忙了一天了,快些去洗漱一下,歇会儿,这儿有他们呢。” “小虎?”九月纳闷的眨眼,小虎那时候又没在现场,要么,就是黄锦元让他去的喽。 “别想了,都过去了。”游春可不想看到她这样,今早起得那般早,又应付了差不多一天的客人,她不累么?“快去歇着。” “我不累。”九月摇头,虽然tui脚有点儿酸,不过,她正精神着呢,“你还没说杨家的事怎么样了呢?” “有我在,什么事解决不了?”游春见她执意想知道,当下叹了口气,示意她往后面走,他们在议亲,这儿又不是外面,这一双双眼睛都是盯着她的熟人,他也不敢胡乱揽她或是做出什么亲近的举动,他得为她的名声考虑。 九月顺从的跟着他一路来到了后面的河边,九月这屋子白天也没什么人进来,这会儿也只有蓝浣在打扫,倒也清静。 “那杨老爷说的是真的吗?”九月一进游廊就迫不及待的问。 “嗯。”游春看看她,伸手抚了抚她微微有些乱的发际,“他那弟弟原来和林家有生意往来,林家倒了之后,那些生意便被我们接手,他那弟弟做生意不地道,我早就想动一动了,这次,杨家的事只是个契机。” “那你现在,不会是拿这事儿当作条件妥协了吧?”九月惊讶的瞪大眼睛,心里有了猜测。 “我只是答应,他家不再提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我会好好考虑继续合作,前提是,他们得让我先满意。”游春笑得狡黠,低头看着她,“现在知道了,可是乖乖的去歇息了么?还是,你想让我陪你?” “去,净瞎说,谁要你陪了。”九月脸一红,白了他一眼,“我只是睡不着。” “有心事?”游春虽然人不在大祈村,可这边的风吹草动,他早了如指掌,今天过来,他也是有心想找九月说说话,怕的就是她心里不舒服,又不愿说出来,闷出病来。 “没。”九月摇头,她没心事,只是有些mi茫罢了。 “九儿,有些人的话,听听则罢,别往心里去。”游春叹气,她这xing子心思重,之前他就领教过了。 “没往心里去呀。”九月摇头,不承认。 游春目光微凝,没作声,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拉住了她:“既然你精神着,那就领我去四下看看呗,瞧瞧你的屋子建得怎么样了。” “好。”九月以为他已经抛开了这个话题,当下点头,带着他往新屋走去,这儿,是她si人的领地,她希望能拥有一方清静,所以,除了楼下备了两间给丫环住的屋子,连个客房也没有。 进了门,蓝浣已经收拾好了屋子,正提着一桶水要出来,看到九月和游春过去,忙福身行礼。 “你去忙吧。”九月随意的说道,拉着游春往里走,有些邀赞的看着他问道,“这儿是客厅,那边是茶水间,还有两间丫环住的屋子,怎么样,我五姐夫的木工手艺还不错吧?” “不错。”游春点头,他更看重这屋子的格局,之前,她画图的时候,他还在这儿,那时他有些不明白她想造什么样的房子,现在倒是看出效果来了,果然不错。 “还有楼上呢。”见他喜欢,九月心情大好,拉着他就往楼上跑,“这儿就当是起居室了,里面还有书房,这边,是我的小工作……小作坊,以后合香、雕蜡都在这儿,没人打扰,多清静,再里面,就是卧房,洗漱间,外面是阳……呃,走廊,夏天的时候,可以在那边喝茶乘凉。” 九月一一介绍着屋里的每一个设想,描述着她心目中向往的清静而平淡的日子。 游春静静的听着,目光带着笑意追随着她的身影。 “这儿……”九月已经到了卧室边,今儿安chuang,她这儿自然也不例外,宽大的榻上铺上了新的被褥,蓝浣也是有心,这会儿用的居然是大红se的被面,整个屋子竟被布置的跟新房似的,九月刚要说什么,就被这一幕给呛了一下,顿时打住了话茬儿,那小妮子,搞什么呢,方才也不提醒她一下,这让游春看到,会不会笑话她? “九儿。”游春就跟着她后面,当然也看到了这里面的布置,目光惊讶的扫了扫,笑了,上前环住她的腰,下巴抵着她肩窝处,低低的问,“你这是不打算出门了么?” “啥?”九月纳闷,侧头看他,啥意思? “你方才说了这么多,一句都没提到我。”游春有些幽怨的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埋怨的说道,“你这是不想嫁我了么?” “我哪有说?”九月更是mo不着头脑,她只是说这儿的设想,就算嫁了他,难道这屋子就不能住了? “你说的都是在这儿如何如何,都没提和我如何如何。”游春的呼吸有些重,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紧了双臂,自从回来,他都没能这样好好的亲近她了。 “你误会了,要是没你,我一个人喝什么茶啦。”九月好笑的推他的头,他呼出的热气扑在颈间,让她不由自主的僵,“说的好像嫁了你就不能回来住似的,你说,我以后是不是就是那泼出去的水,不能回这儿了?” “当然不是。”游春暗笑,咬了她的耳垂一下,才松开了些,看着她问,“你怎么想到了把房间修成这样?” “这样舒服呀,这么宽,不用担心掉下去,是不?”九月随口应道。 游春下巴托着她的肩,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占据了大半个卧室的榻,好一会儿,才赞同的应了一句:“嗯,有道理。”他决定了,回去就把准备的那新房给改了,嗯,最好盘个京都那样的火炕,一年四季的,不但不怕掉下去,也不怕她着凉了…… “本来就有道理。”九月得意的扬了扬头,瞥了他一眼,发现有某些不对劲,他的眼神……唔! 没等她研究出来,已经被游春给俘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九月才算解脱出来,重获了清新,不过,她整个人已倚倒在他怀里。 “九儿。”游春平复了一下汹涌的气息,拉着她坐在榻边上,伸手紧揽着她,chun落在她眉间,低低的说道,“我真想明儿就把你娶回家去,那样,我就能名正言顺的替你揽下所有的事了。” “你已经为我做很多了呀。”九月讶意他语气中的无奈,笑着抬头,柔声说道,“如果没有你,我如今估计还是守着那草屋,每日里编篓子种地换些粮食,汲汲营营的,也未必能凑出一个铺子的钱,又或许,每天还要和村里的乡亲们还有张师婆他们,斗嘴斗气,然后,一辈子守着草屋,孤独终老……唔……你又这样。” 这次,九月很快挣扎了游春的封堵,瞪着眼看着他:“让不让我说话?” “我不是听着么?”游春勾着chun角,手抚上她的背,一下一下,似在无声的安抚着她的情绪,“说。” 他今天就是特意找她说话来的,有些时候,不消安慰,陪着说话就能消去心头郁堵。 “我……”九月张口,可是,被他打断的话题,一下子跟溜走了似的,让她不知道该从哪里拾起,她不由泄气,“我忘记要说什么了,都怪你。” “呵呵,好,怪我。”游春低笑,顺着她的话应道,“忘记就忘记了呗,记着这些做什么,以后,你只消记住一件事就好了。” “哪件啊?” “就是……”游春托起她下巴,平视着,“记住我是你的夫君就行。” 他是她的夫,为她做什么事都是理所当然的,他不想要她的感ji,不想要她的记住,只想要她的全心全意。rs!。 347你不怕我怕 听着游春这番宣告般的话,九月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有些人惯会甜言mi语,然,嘴上说的好听,行动上却是未必,前世,她领教过了,见多了甜mi时恨不能掏心掏肺的人,在生活归于平淡之后,就变成了予取予求。 而有些人,不擅言谈,甚至是嘴上凶神恶煞,却在行动上给予心爱的人无限的体贴和关爱。 游春无疑是属于后者,除了那一次,他再没有说过什么爱不爱的话,他只是在她不知情的时候,默默的做好一切,她的事,她家的事,她姐姐们的事,那般周全,此生有他,何憾? 九月心有感触,静静的倚着他坐着,抬头看着他的脸,目光柔情似水,这也算是她头一次没的掩饰自己的这样看他吧,抛开了心头一切束缚,此时此刻,没有前世今生,只有她和他。 “怎么了?”游春揽着她的腰,嘴角含笑,宠丨溺的看着她。 “没。”九月轻笑,头依向他的xiong膛,缓缓闭上眼睛,静静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无比踏实。 “该去吃饭了,再待下去,只怕……”游春的xiong膛隐隐震动,传来他愉悦的笑,他只是轻揽着她,chun贴向她的额,柔声说道。 “嗯,只怕什么?”九月懒懒的应着,“怕人笑话啊?我要是怕,我就不是九月了,金殿上我都敢说你是我夫君,更何况,这是家里,都是自己人,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又说傻话。”游春又笑,低头,额抵着额说道,“你不怕,我怕呀。” “嗯?”九月闻言,瞬的睁开眼睛,目光带着疑问,他怕什么?他是那个怕的人吗?在王府,那么多隐匿的shi卫,他都敢mo进她的房间,这会儿被默许了,他倒是怕起来了,她看着他,不依的问,“啥意思?” “我怕我控制不住,一不小心就要了你呀。”游春低低的笑着,紧了紧双臂,暗示道。 九月瞪着他,chun角绽着花儿,他这人的自制力,她还不知道?那时在草屋,那般的坦诚相对,他都能及时克制住自己,她相信,换个人都未必能做到这份自恃。 “昨儿没睡多久吧?”游春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黑暗中的俊脸微烫,伸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按回了怀里,转移话题。 “嗯,好像,一两个时辰吧,记不清了。”九月低语。 “你太累,折腾不起。”游春煞有其事的说道。 “什么?”九月又想抬头,再次被按了回去。 “没什么。”游春低低的笑着,嗅着她身上的馨香,目光忽的看着楼梯间,提醒道,“有人来了。” “噢。”九月动都没动,这会儿静下来,她竟有了睡意。 “你真不怕?”游春逗她,“孤男寡女,黑灯瞎火,共处一室,嗯?” “你又不是别人。”九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还说不累。”游春看到,略有些责怪的拉起她,环着她的腰往楼下走,“快些去吃饭,吃完再睡。” 九月也由着他,方才她是不累呀,只是这一番倚着他静坐下来,整个人一松懈,便显出疲态来了。 两人到了楼梯口,已然看到楼下的灯光,还没下去,就听到蓝浣在楼梯口轻喊了一句:“郡主,公子,王爷让奴婢送了晚饭过来,这是要摆在楼上还是楼下?” “送上来吧。”九月冲着游春眨了眨眼,大大方方的应道。 游春无奈的摇头,拍了拍她的额,这小妮子,他是为她好,她反倒这样逗弄他。 蓝浣听到九月的话,才掌了灯上来,到了楼上,也没敢抬头乱看,把灯放到桌上,又匆匆下楼去了。 九月看到蓝浣这样,不由好笑。 “还笑。”游春松开了她,曲指在她额上一敲,很显然,蓝浣误会了,同时,他也知道郭老他们都在误会着,要不然,怎么会让人送来晚饭?郭老那人,他是知道的,本身就不是什么受礼教规矩束缚的人,对他和九月的事也一直是放任着,不仅不管,si下里还不只一次的和他说起九月,要他务必珍之惜之,除此,郭老还常忆及往事,劝诫不要像他们一样因为错过抱憾终身。 不过,此时游春担心的却是另几个人,那就是九月的姐姐们,本来就对他有些意见,再这样误会,倒是不会硬拦着他和九月的事,可对他的意见不是会更大了?他还想着和她的家人好好相处,毕竟,那是她的姐姐们,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还多着呢,成了一家人还唧唧歪歪的,她岂不是又要不开心了? “想什么呢你。”九月偷笑,倒是没再腻歪,过去寻了几个香熏烛,一一点燃,没一会儿,屋里便燃起了一股淡淡的香。 游春味了味那香味,辩出是他曾教她调过的安神香,看了看她,没说话,她累了,这会儿燃安神香,一会儿吃饭别睡着了才好。 蓝浣很快去而复还,送上了两荤两素一个汤,米饭、甜酒一样不少,再接着一趟,送上了一盆清水,一壶热茶,放下后就要匆匆退下。 “嗳,你跑什么呀?”九月纳闷的瞪着蓝浣,这丫头,肯定思想不纯来着。 游春好笑的看看九月,先过去洗手,动手添饭,一举一动很是自然。 “郡主。”蓝浣停住,无奈的回头看看九月,她这不是怕打扰他们嘛。 “我外公和爷爷可安顿好了?我姐姐们呢?”九月瞪了蓝浣一眼,问道。 “王爷和老太爷已经歇息了,几位小姐已经回家去了,四小姐和八小姐作伴,这会儿也差不多歇了。”蓝浣抬头看看她和游春,又飞快的低头。 “都歇了?”九月有些讶然,这什么时辰了?她怎么记得才进来一小会儿呢。 “是,昨夜都没歇好呢,都累了。”蓝浣连连点头,她也有些困了。 “公子的房间收拾好了么?”九月回头看看游春,他已经舀好了两碗饭,这会儿正坐在那儿盛汤。 “啊?公子不住……”蓝浣显然很惊讶,飞快的抬头看了看游春,又瞥了一眼卧室的方向,这会儿她站的位置在楼梯口,一时也看不清那边的情况,瞥了一的低了头。 “想什么呢你。”九月就知道她想歪了,笑骂了一句,问道,“你吃过了没?” “还没。” “那你快去吃,一会儿把热水给我送上来,我也累了,想早些歇,那边的被子太多,也用不到,帮我收拾了吧,还有,吩咐人准备房间。”九月坦然的吩咐道。 “是。”蓝浣福了福,退了下去。 九月这才过去洗手,刚刚坐下,游春便递过了筷子,一如当日草屋时。 两人相视而笑,这种感觉,就像是多年的夫妻般,自然,默契。 蓝浣离开没一会儿,就匆匆提着水上来了,也没往这边看,快步进了房间。 九月也没管她,反正,自己和游春之间没什么,既然小妮子乱想,就让她自己去收拾,瞧个清楚明白。 果然,等蓝浣收拾好再出来时,神情已经自然多了,到了这边,朝九月和游春行了礼,回道:“郡主,公子,房间准备好了,就在西厢房,小虎在那儿候着了。” “知道了,你快去吃饭吧。”九月点头,想想也知道蓝浣没吃饭就跑去做这些事去了。 “是。”蓝浣这才脚步轻快的下了楼。 “你呀。”游春无奈的看着她摇了摇头,没戳穿她的小心思。 “我怎么了?”九月笑盈盈的问,挟了一筷子红烧肉放到他碗里,自己却是碰也不碰。 “你该多吃点儿肉才是。”游春没说啥,挑了一块精肉送到她chun边,“这段日子消瘦不少了,回到家是不是又没接着用药膳了?” “才回来几天。”九月勉强的接了那块肉慢慢嚼着,她现在虽然已经好多了,可是,对这些大块的油腻的肉还是无爱。 “明儿起,再继续用着吧,我派人送过来。”游春不容质疑的决定了,“要不,多吃这些肉也行。” “呃,那还是药膳吧。”九月立即作了选择,毕竟,药膳没这样没油腻。 游春这才满意的笑了笑,他就知道她会选药膳:“前面院子边空着的地,你准备种些什么?” “种菜呀。”九月好不容易咽下那块肉,马上饮了一口汤清了清味道,“还有瓜果什么的,不过,得翻过了年才行。” 游春点头,主动说起了铺子里的事:“那边我会照应着,你安心在家多歇歇,这段日子好好补补身子,顺便也好帮你八姐准备准备。”还有她自己的嫁妆,一想起她说的嫁妆,他就忍不住笑。 “啊?让我就这样待在家里,多无聊。”九月摇头,“八姐的东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再说了,我身子好着呢,哪用补呀。” 游春闻眼,眯着眼在她身上一番打量。 “好啦好啦,我会注意的。”九月被他看得,莫名的脸一红,慌忙改口,“铺子里的事,本来我没怎么关注,有你顾着自然最好,不过,你得让人给我多送些香料、蜡模过来,我在家做,做好了样品再让人送到铺子里去,这样行了吧?” “好。”游春直接点头,他也没锢着她的意思,纯粹是因为想到她这次去京都遇到的事情太多,想让她好好休息休息,要不然,二月成了婚,唔,她的身体吃的消吗?rs!。 348难堵悠悠之口 用过了饭,游春没有再多待,自行返回前院休息去了。 九月舒服的泡了澡,换了宽松的衣服歇下,她以为今晚上睡的新榻,会失眠,可没想到,一沾到榻,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睡到自然醒,已是阳光高照。 九月起身,才发现枕边压着一张纸,拿起来一看,却是游春的笔迹,原来,他已经一早回镇上去了,各项生意刚刚展开,他自然忙碌,而且,他还想趁着这前半个月把事情都给安排了,然后安安心心的去实现他去年没实现的承诺:陪她过年。 九月笑着收起了这张留言,折好压在了枕头下。 到了楼下,便看到祈巧和祈喜坐在她屋前的空地上绣花,舒莫和张嫂在一边择着菜,一边看着周落儿和杨妮儿。 “九妹起了。”祈巧听到动静扭头,刚好看到九月,笑着招呼。 九月过去,看了看她们手里的绣布,红火红火的,很是精致,不由惊讶的问道:“八姐的嫁衣不是备好了么?不喜欢?” “这个不是我的,是给你准备的。”祈喜抬头,目光中流lu某种笑意。 九月有些奇怪:“我又用不到。” “翻过了年,也就一两个月的事了,我瞧着你也不会这些,早些替你准备了也是应该的。”祈巧拍了拍边上的小凳子,示意九月坐了下来,手按了按九月的肩,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九月颈上,没瞧见可疑印记,再想想从蓝浣那儿打听来的,她心里才算舒坦了些,九月总算没那么糊涂,让人未成亲就占了便宜。 可是,她哪里知道,她心目中不糊涂的九月,与游春之间也不过是只差最后一道坎了。 “还早着呢。”九月心里默算着时间,可不是只剩下三个月了? “不早了,你也不想想,从你中元节上京到回来,多久?也不过三个月,一眨眼的功夫。”祈巧有些嗔怪的看着她,对姐姐们操心这个操心那个,自己的事居然这样不上心。 “四姐,你不是反对这门亲事的么?怎么……”九月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侧身古怪的看着祈巧。 “我反对有用吗?”祈巧白了她一眼,“这恶人,我不做也罢。” “别这样说啦,只要姐姐不同意,我坚决不嫁。”九月讨好的挽着祈巧的手臂笑道,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 “行了吧,信你才怪。”祈巧一手指推开了她,“快去吃东西吧,在屋里热着呢,蓝浣出去买肉了,你自己去拿。” “买什么肉呀?”九月刚起身,听到这话,想到游春昨天说的,下意识的问道。 “村里有人今儿杀猪,正好,我让蓝浣去看看,买些肉回来酱晒,这天气,正合适呢。”祈巧冲着日头抬了抬下巴。 “哦。”九月恍然,进屋寻吃的去了,热着的东西,必然是在茶水间,她进去看了看,果然,有个小炉子温着,显然放上去没多久,炉里的火刚刚熄下,打开看了看,却是炖的乌鸡汤,一闻这味儿也知道,又是游春派人送来了药膳。 他动作倒是ting快,只怕是回去就找人抓了药材送过来了。九月虽然埋怨着,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蓝浣和青浣两人从京都跟着她一路,已经知道她的胃口,所以,炖得也不多,没一会儿,便吃好了,九月把瓷盅放了回去,回到院子里与祈巧她们一道坐着闲聊。 没一会儿,郭老和黄锦元推着祈老头来到了河边,小虎和阿德一人拿着竹竿一人提着桶跟在后面,那架式,是要在这儿垂钓。 祈老头如今的气se越发的好,中风后有些歪斜的嘴角也渐渐的正常了起来。 看到这边祈巧几人都在这边,郭老几人也转到了这边,反正河两岸都修了游廊,哪边都是一样的。 一家人聊天的聊天,钓鱼的钓鱼,半天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 蓝浣买回了半条猪,张嫂又腾出空去帮忙,家里还没有招厨娘,所以,今早的早饭都是张嫂和蓝浣在忙活,中午自然又是她们去忙活,小虎和阿德跟着去帮忙。 下午,游春又派人送了一车东西过来,其中就有九月要的香料、蜡模之类的东西,除此,他还准备许多食材,还派了两个厨子过来。 他的贴心,让祈巧频频冲着九月微笑,说真的,看到他能如此对待九月,之前因为火刑一事的不满,她也消得差不多了。 九月把东西搬回了自己楼上,收拾收拾,很快又到了饭点,这次,她去了前院和大家一起用饭,只是,饭桌上,却没有看到祈丰年。 “爹呢?”九月惊讶的问,从昨儿听到他和大姑小姑的谈话之后,就没有再看到过,当然,她也没怎么出去…… “回那边屋里了,说是不过来吃饭。”祈喜摇头,“爹好像不高兴。” 能高兴得起来么?原本想得好好的,平空又惹了这么多的风bo。 九月叹气,转头看了看外面:“这边既然有了厨子,那让小虎和阿德回去照顾爹吧。” 祈巧等人当然没意见,于是,小虎和阿德带了饭菜,又去了那边院子。 接下来三天,祈丰年一直没有出现,九月几人忙着照顾祈老头和郭老,忙着酱晒腊肉,忙着绣花、制蜡,等到她们发现不对的时候,已是三天过去后的黄昏了。 “爹怎么回事?”祈巧皱眉,“他不会是遇到什么事,又憋在心里了吧?” “要不,我们去瞧瞧?”祈喜犹豫的看向九月,她隐约猜到一点儿。 “走吧。”九月直接站了起来,“四姐,你不方便,就留在家里吧。” “这又没啥,自己家。”祈巧摇头,抚了抚自己三个多月的肚子,哄着杨妮儿跟着张嫂,坚持跟着九月她们一起去。 于是,蓝浣在前面打灯笼,九月和祈喜扶着祈巧一起缓步回老院子。 到了那边,小虎正在扫院子,阿德正劈着柴。 “小虎,我爹呢?”祈喜抢着问。 “老爷下午去了镇上,刚刚回来又出门了,说是去找族长。”小虎看到她们,忙停了下来。 “他没什么不对吧?”祈巧看了看九月,试探着问道。 “没有啊。”小虎仔细想了想,摇头。 “那我们等会儿他吧。”祈巧和九月商量。 “等吧。”既然来了,就等等吧,九月点头,和祈喜一起扶着祈巧进了堂屋。 这院子是以前的那种四合院式,以前人多的时候觉着挤,可这会儿,只剩下祈丰年和小虎、阿德三人,显然得有些空dangdang,姐妹三人在堂屋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 小虎送上了灯,奉上了茶,又回去打扫去了。 “我明儿还是搬回来住吧。”许久,祈喜突然幽幽的冒出这一句,从小,就是她和祈丰年两个人守着这屋子,这会儿坐着,她心里无端的难过,虽然,她也住不了几天了…… 祈巧和九月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有反对。 只是,祈喜出嫁以后呢?九月回来住?眼见二月将至,到时候,祈丰年还不是一个人? “不知道玉姨的事怎么样了……”祈巧此时感叹道。 “你们怎么来了?”这时,祈丰年进了门,背着手,脸se平静,看到三人微微有些惊讶。 “爹,您怎么也不过去和我们一起呢?”祈喜先跑了过去,担心的看着祈丰年,几个女儿中,数她对祈丰年最亲近。 “我不是有事要办嘛。”祈丰年笑着看了看祈喜,抬tui进了屋,“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又不是小孩子,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的。” “爹,您去找族长,是说玉姨的事吧?”祈巧重新坐下,看着祈丰年问道。 “是。”祈丰年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我跟族长说了,这件事,不急。” “为什么?”九月惊讶的问。 “我不能给你们添麻烦,等你们都嫁了,再过几年,再谈这个事不晚。”祈丰年轻笑,坦然看着祈喜和九月,“爹耳朵没聋,听得到他们说什么,你们一心为我,可我,不能这么做,这会儿接玉娥进门,不妥,还是缓缓吧。” “爹,您打算怎么安排玉姨?”九月问道。 “我和她谈过了,她说,会等。”祈丰年有些赫颜,毕竟都是他的女儿们,谈这样的话题…… “爹,其实,您不用在乎那些人说什么。”九月想了想,叹气,她也是纠结了几天,可这会儿,她也想开了,“院子只是院子,无论您是迎玉姨进这院子还是在外面另置宅子,都堵不住悠悠之口,您何不如照着您自己的真实想法去做呢?” “九妹说的对,无论是考虑到我们还是想到娘,您所做的事,伤害已然存在,又何必如今这样?”祈巧的话便显得有些不客气了,“娘已经不在了,外公没有指责您的意思,还替您开了这个口,我们这些做女儿的也是豁出了脸面成全您,您呢?要我说,您现在要做的,要考虑的该是那个受了二十年苦的葛石娃才对,他背负的,是所有人都背负不起的,之前您说要照顾玉姨,他也算是吐了口的,现在,您又反过来说缓几年,您有问过他吗?”rs!。 349祈喜出嫁 祈丰年听完祈巧的话,有片刻的黯然,不过,他很快便调整了过来,笑道:“我这次去,遇到他了,和他……谈了一下午,他也支持我这么做。” 真的? 九月疑惑的看着祈丰年,葛石娃之前说的,可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并不想回祈家,而且,一直以来也不待见祈丰年,这会儿怎么会支持?该不会又有了什么别的决定吧? 九月觉得,自己有必要回铺子里一趟,看看葛石娃的近况。 “爹,您不会是为了让我们宽心才这样说的吧?”祈巧直接表示怀疑。 “怎么会呢,是真的。”祈丰年老脸一红,感概的说道,“我今天去镇上,本来是为了找玉娥的,不过,遇到了石娃,他主动找我谈话,说了一起……看得出来,那孩子也是听说了一些事情,你们放心,我错了这么多年,不会再错下去了。” “您自己觉着怎么妥当,那就怎么办吧。”祈巧和九月对望一眼,放弃了询问,既然这样,那就由着他自己吧,总不能他不想娶,她们做女儿的还强迫他娶吧,之前的支持已经让人说闲话了,再过,她们自己也觉得对不起自己。 “你们回去歇着吧,不早了,四巧还怀着娃,不方便。”祈丰年倒是显得心情挺好,笑着催促她们回去休息。 “爹,我还是回来住家里吧。”祈喜坐着不动。 “住家里干嘛?我这儿有小虎和阿德陪着呢,你还是在那边,帮你九妹多做些事,你的喜日子也没几天了,还有你九妹,也只有三个月时间准备,要做的事多着呢。”祈丰年直接摇头,“对了,我今天在镇上订了十六匹锦缎,估计明天就到了。” “订那些做什么?”九月奇怪的问。皇上赏的就不少了,还买? “家里那些不是皇上赐的就是你们买的,又不是我的,只是,爹没用……”祈丰年说到这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都回去吧,早些歇着,八喜也去。你九妹事儿多。爷爷那儿。你还得多顾着些。” 祈喜见他坚持,只好无奈的起身,跟着祈巧和九月回了。 祈丰年送到堂屋门口,看着三个女儿出了门。脸上的笑容才淡淡渐去,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九妹,你觉得,爹是不是有些奇怪?”路上,祈巧疑惑的开口问道。 “我明儿回一趟铺子,问问石娃哥有没有遇到爹。”九月说起自己的打算。 “四姐,九妹,你们是在怀疑爹没说实话?”祈喜一听。惊讶的问。 “他之前说的那样坚决,这会儿却改了主意,你不觉得蹊跷吗?”九月在心里猜测着,难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还是她们疑心太重,他只是纯粹的为她们着想? “别想了。回去歇着,明天你去看看就好了。”祈巧见九月皱着个眉,干脆的拍了拍九月的肩说道,在她看来,烦心是没用的,还不如歇好了睡好了,养足精神去找答案的好。 在杨家过了这么多年,祈巧早把自己练出了极高的适应能力,在困境中让自己得到最好的休息,那才是最最重要的,至于其他,那都是次要的事。 九月的性子却不一样,她以前做殡导师的时候,每接一个案子,她都会提前搜集好资料,做好计划,案子结束后,她每一个都会做个总结,寻找漏洞和不足之处,所以,也就养成了她前思后顾的性子,加上前世的经历,她的心思也是极重,有什么都爱放在心里,便是到了这儿,也不曾改变这样的习性。 至于祈喜,自己想不明白的事,从来不去想,更何况,身边还有两个值得信赖的姐妹呢。 回到新院子那边,送了祈巧祈喜回屋,九月和蓝浣便回了后面的屋子。 “蓝浣,你上次去镇上,青浣怎么样了?”九月泡完澡,坐在梳妆台上擦洗头发,一边问道。 “她好着呢,帮厨娘们做做事,做做衣服,空了还去作坊帮帮忙,我上次去的时候,她正好在缝衣服,瞧她那高兴的样子,必定是把衣服送出去了。”蓝浣收拾了洗漱间出来,接过了九月手中的布巾帮着擦了起来,一边说道。 “嗯,明天你跟我一起去一趟镇上吧。”九月点头,有进展了?不过,想想也是,青浣那样直接的性子,认准了葛石娃,不行动才怪,这一点,她都比不上青浣。 明天,不如也去看看子端?九月微笑着想。 然而,到了九月和蓝浣正要出门的时候,水家却送来了聘礼,祈巧还没起来,郭老也没出来,祈喜不能出面,九月便只好又转了回来。 这次,是水宏亲自带着媒婆上门,抬聘礼的也是水宏的叔伯兄弟或是好友们。 接待媒婆,接收聘礼,还要准备回礼,一堆事下来,已是大半天了,接着又要准备中饭招待客人。 今天的行程是彻底被耽搁了。 看到水家送聘礼,九月才惊觉祈喜的日子近了。 接着几天,九月也没能找到空余去镇上,为祈喜准备的嫁妆陆陆续续的送了过来,她和祈巧两个清点嫁妆,有缺的还要着人马上去订,忙得脚不沾地,很快,便到了祈喜正日子前三日,媒婆上门,送了嫁妆过去,九月请了村里的全福老太一起过去安床铺被。 水宏的田地比较分散,不过,他还是把院子修在了大祈村,毕竟,家在这边,祈家也需要照顾,离远了怕照顾不来。 九月去的时候,看到了水宏爹,还有他的两个哥哥,至于水宏娘和他的嫂子,却不曾见到,想来也是避开了。 看到九月,水宏爹有些尴尬。 九月倒是没觉着什么,问了几句他最近的身体状况,就这样客客气气的过去了。 送完了嫁妆,又是准备席面,大祈村的规矩,无论红白喜事,无论是不是同个家族,都是全村人一起办,就算是贫寒人家,也是如此,只不过,没钱的按没钱的办,有钱的则按有钱的办,他们倒是什么都不嫌弃。 于是,才热闹了没几天的新院子,再次热闹了起来。 这次,仍是阿安和一品楼的厨子过来。 “阿安,问你个事儿。”九月看到阿安,临时把他喊到了一边,问起了她一直没能去核实的问题,“前几天,我爹是不是去过镇上?是不是和石娃哥说了什么了?” “老爷子是去过镇上,不过,好像没遇到葛大哥吧。”阿安仔细想了想,回道,说罢看了看九月,又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他那天回来很晚,说是和石娃哥说话去了。”九月顿时皱了眉,“你回去帮我问问石娃哥。” “成,我晚上就去。”阿安一向不会拒绝九月的要求,连理由也没问,直接点头。 虽然没有核实,九月的心里还是扎了根刺,祈丰年为什么要瞒着她们? 但,现在却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明天祈喜就要出嫁,还是先办好祈喜的事要紧。 这一天下来,酒席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了,阿安带着人回了镇上,嫁女的酒席只办中午,所以,他们还来得及。 晚上,祈祝来到了这边,她今天来,是带着任务的,她们的娘已然不在,长女如母,祈喜要成亲,这新婚之夜是怎么回事,这普及扫盲的事也就落在了祈祝的头上。 之前以为水宏出事,祈喜一意嫁过去,祈祝等人一来伤了心,二来也觉得人都不在了,所以,也就没有履行这一步。 可现在,却是不一样。 九月从祈巧那儿知道了祈祝的来意,不由古怪的看了看祈祝,大姐不知道祈喜和水宏的事吗? “看什么?”祈巧暗中掐了九月的腰一把,“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好吧,她没看什么。九月笑着避开祈巧的手,心里好奇不已,不知道一向话不多的大姐怎么上这样的教育课。 至于新婚之夜要做什么,祈喜早实践过来,而她么?好歹前世也过了一年的婚姻生活了好不好? 一晚安然,次日,一家人天没亮就起了,等九月收拾好了带着周师婆的盒子来到祈喜院子里的时候,喜娘已经到了,祈祝、祈梦、祈巧、祈望都在祈喜屋里,祈巧正坐着给祈喜妆扮。 “姐姐们都这样早。”九月不好意思的打招呼。 “我们都惯了,平时也这么早的。”祈祝笑着拉她过去,“再过两个月,便轮到我们九妹了。” “今儿八姐才是正角儿,别扯我身上。”九月挽着祈祝的手,朝祈喜递上了她准备的添妆的东西,这些可不是皇帝赐的东西,而是周师婆留下的,她进京前把东西交给了祈巧,可她回来后,祈巧又原封不动的把东西还给了她,今天姐妹都在,正好可以分配一下。 “这是外婆留给你的,你自己拿着吧。”祈巧看也没看,手上不停的在祈喜脸上忙,一边拒绝道。 “那时是外婆担心我一个人才存的这些,可现在,有姐姐们呢,我还独占了不成?”九月笑着拿出了东西,“我们大伙儿一人一份,这可是外婆留下的,外婆也是我们大家的外婆,各人手上都存些念想。” “行吧。”祈祝想了想,接了最小的一对耳环,“我就这个,其余的,你自己留着。” “我就这个银戒吧。”祈梦跟着挑了一个。 接着,几个姐妹各自取了一小样,到末了,盒子里还是留了一大半。 350送嫁酒 余下的东西,祈祝等人却是说什么也不愿要,九月只好收了起来,让蓝浣送回自己屋里。 祈喜的妆容很快便拾掇了起来,只是,在九月眼里,却不够精致,胭脂有些多,眉描得有些浓,但,再怎么样,她也没有出手修改的意思,在她的心底,某种习惯已经根深蒂固,就算别人不知道,她还是习惯的遵守着忌讳。 “好看。”祈梦温婉的看着祈喜,赞了一句祈巧的手艺、祈喜的妆扮。 接着,祈祝和祈望两个取出了九月为祈喜买的嫁衣,帮着祈喜扮上。 祈巧坐到一边休息。 “八喜呀,嫁了人,你就是人家的媳fu儿了,以后,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xing,有个什么事儿,要多和水宏商量,知道不?”祈祝一边替系衣带,一边叮嘱。 “大姐,我记下了。”祈喜点头,眼中有愧se。 “他们家人要是欺负你,你也别怕他们,仗势欺人的事儿我们不能干,可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县主,你要拿出你的气魄来,知道不?”祈望抢着说道。 “嗯。”祈喜点头。 “五妹,你怎么能这样教八妹?”祈梦却不赞同,“家和,万事兴。” “你还记着家和万事兴呢?”祈望回头笑看了祈梦一眼,“三姐,你也是过来人,也该知道,这家和是怎么回事,要是他们和,我们自然也和,可是你想和,人家不愿意呢?要我看,这水家比你那婆家更甚,我们总不能劝着八妹过去忍气吞声吧?” 祈梦顿时无语,说家和万事兴,她是最最没有资格的一个人,她自家的事儿都处理不好呢。 “五妹,你这是曲解三姐的意思。”祈巧见状,笑着打圆场,“这个家,自然是指自己家,如今水宏有**门户的圣旨,那边的,也不能算是一家人了,八妹可不得信这家和万事兴么?” “你这张嘴,我可说不过你。”祈望横了祈巧一眼,笑道。 “可惜二姐来不了……”祈梦又道。 “哪个说我来不了的?”岂料,外面却响起了祈愿爽朗的笑声。 “二姐?”九月离门边近,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门口,果然看到祈愿带着个小丫环捧了个盒子进来,九月不由看了看天se,这天还没亮透呢,“二姐,你连夜来的?” “没呢,我们昨晚就到镇上了,看天太晚才留在了镇上。”祈愿笑着解释,迈进门去,拉着九月的手往里面走,边走边说道,“要不是你二姐夫有事儿,我们早两天就到了,就是为了等他,紧赶慢赶的,昨晚到镇上,都半夜了,还好,他和游公子有联系,才算没有夜宿街头,要不然啊,我们昨夜就直奔这儿来了。” “二姐夫也来?”九月惊讶的问。 “可不是,他坚持要来,说这么多年了,连岳家都没来过,不好意思呢。”祈愿的话里透着满满的笑意,显然,她现在过得极好,“这会儿,游公子陪着他和外公说话呢。” “唉,这说人呀,就是不能说,你们瞧瞧,原想着二姐那么远,说她两句,没想到我还没开始呢,人就到门口了。”祈梦笑着起身拉过祈愿,打趣道。 “你想说我什么,只管说呗。”祈愿还了一句,示意丫环把盒子送到祈喜面前,“八妹,如今水宏也算是小富户一个了,以后少不了要添些丫环仆人的,你这当女主人的也不能太寒气,这头面、衣服,一样样的都不能轻忽了,这些,是姐姐的心意,给你撑撑门面。” 祈祝接了,打开一看,里面金银玉几种头面都齐全了,她不由咂舌:“乖乖,二妹一来,就把我们给比下去了。” “你们几个,当我不知道?”祈愿笑道,“八妹的嫁妆里,你们敢说什么也没拿出来?偏偏也没个人帮我也凑一份,我不得今儿来加一份呀?” 众人含笑不语。 祈喜的嫁妆,除了祈丰年拿出来的那些赏赐和买的锦缎,其他的都是她们几个姐妹凑了,拿出去,也算是大祈村头一份了。 “还好我今儿来了。”祈愿坐在祈梦身边。 “谢谢二姐。”祈喜看着这群姐妹,心里感动,眼眶微润。 “别落泪,好不容易帮你妆扮的。”祈巧见状,忙说道。 “可不是,你四姐双身子呢,哭花了,我们可不会。”祈望替祈喜拢好了裙摆,也坐到了一边,吉时还早,这会儿就是坐等吉时到了。 没多久,同村的大姑娘小媳fu便陆陆续续的来了,有与祈喜交好的,也来添妆,余四娘和陈翠娘也相携送来了送嫁面,满满两大碗,祈喜只是象征xing的吃了一点儿,算是收到她们的祝福。 送完了送嫁面,余四娘没有立即出来,而是坐在屋里和祈愿说起了话,问的都是那个陈家老爷的事。 九月听不惯,正要说什么,陈翠娘冲她笑了笑,点了点头,径自往外走去。 九月忙跟在后面,送陈翠娘出门。 “最近,是不是觉着很难做?”陈翠娘却出乎意料的开口说道。 “还好。”九月笑笑,有些讶异,这位二婶一向清清冷冷的,今天怎么有兴趣和她闲聊了? “你二叔的xing子一向冲动,之前说错了什么话,你莫见怪。”陈翠娘接下来的话更让九月意外了,“阿稻的xing子比他爹强些,可毕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在外面难免会有闪失,往后,还得请多关照些。” “二婶,您放心,他们是我哥哥。”九月恍然,原来是因为大堂哥的事,当下笑着说道。 “嗯。”陈翠娘看了看她,点了点头,“我去外面帮忙。” “二婶,在这边坐坐吧,外面有他们呢。”九月当然不可能指挥陈翠娘去做事。 “不了,我去外面。”陈翠娘摇头,看了看她,说道,“外面来了不少的人,你们姐妹也别都在这儿,也要去外面招呼招呼。” “我正准备去呢。”九月忙点头,她确实打算出去了。 陈翠娘点头,没再说什么,快步往外走。 九月看了看屋里,祈愿被余四娘拉住了,正说个没完,祈祝和祈望在帮祈喜收拾人家添妆的东西,祈巧大着肚子还忙了一上午,这会儿正歇着,而祈梦呢,正替祈巧按揉着肩,想了想,她也没去打拢几个姐姐,直接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果然如陈翠娘所说,人来了不少,虽然一切都有阿安和一品楼的人在操作了,可来的不少人还是很主动的插手帮忙,摆凳子的摆凳子,抹桌子的抹桌子,后厨房那边的院子里,也挤满了帮忙择菜洗菜的大婶大嫂们,陈翠娘进了厨房,正帮着一起切菜。 九月四下里看了一圈,问过了阿安,见没什么事,便又转到了外面。 这一次,生意上往来的倒是没来,来的都是亲朋好友和村里的人。 很快,迎亲的队伍来了。 水宏一袭红衣,身前挂着大红球球,一番打扮后,还颇有些师气,他身后,是媒婆和五子等几个要好的朋友,吹吹打打的队伍停在了院子外,花轿也落在了门外。 媒人引着水宏一路到了正厅,那儿,郭老和祈丰年已经等着了,便是祈老头,今天也是打扮得一新坐在那儿,笑呵呵的看着外面,小虎被派去全程照顾祈老头。 进了正厅,水宏磕头便拜,一声外公,一声爷爷,一声岳父,喊得震山响,赢得众人一阵起哄。 九月和那些大姑娘小媳fu们站在一边瞧热闹,看着水宏磕头敬茶,领红包。 “宏哥今儿可真俊。”九月听到身后的有几个姑娘在小声的嘀咕。 “阿喜今天也美呢。” “一会儿,我们去后院,新郎倌接新娘子,我们可不能轻易放过他。” “走,先去看看阿喜去。”几个小姑娘嘻嘻哈哈的走了。 九月不由莞尔,这会儿,就是新郎倌被为难的时候,一会儿接了亲回去,就该是新娘被嬉闹了。 等到水宏行完礼,门外再次燃起了爆竹声,这是提醒大伙儿入席了。 于是乎,一院子的又呼朋喝友的互相寻位置。 安排入席也是极有讲究的事,在村子里,这些人可没那么讲究,六七个人一桌坐下也开始吃,**个一桌也开始吃,十一二个超额了坐下也开始吃,往往到了最后,几十桌的酒就会出现坐不下的局面,所以,除了涂兴宝、杨大洪等人招呼客人入席之外,九月也在一起招呼,一品楼送来的都是都是十人的大圆桌,倒与前世的相似。 “五子哥,莫姐怎么没来?”九月转到了五子那一桌,他们几个迎亲的正和祈菽几人一起,凑了十一个,只是,几个都是要好的,无论九月怎么说,也不肯腾出一个到别桌去,九月只好由着他们,转向五子问起了舒莫。 “她带着落儿去水宏家帮忙去了。”五子笑着回道。 水宏父母不着调,水宏也不愿让他们帮忙,就喊了几个兄弟们帮忙,所以,几个兄弟家的媳fu儿也跟着过去帮忙,中午也就没到这边来了。 既然舒莫在水家那边,九月也不多问,嘱托了祈菽招呼好这一桌,便又去了别处。rs!。 351闹新郎 前院的席面热火朝天,相对而言,正厅的几桌便显得斯文多了,在正中的,是郭老、祈丰年、老村长、五位族长以及祈康年和祈瑞年,再边上,是涂兴宝那一桌,游春陪着陈老爷正坐在上首。 九月只是看了一眼,也没进去,就退了出来,转而去厨房要了些东西,端着送去给祈喜。 回到祈喜的房间,姐姐们居然都还在,便是余四娘和那几个姑娘也没入席,此时正围着祈喜叽叽喳喳的说话,九月又忙着一阵请,才算把这些人给请了出去。 “你们都去,我和九妹在这儿。”祈祝身为大姐,极有大姐的范儿,挥手赶着几位妹妹出去入席。 “行,一会儿我们来换。”祈愿最是干脆,招呼着姐妹一起陪着余四娘等人出去。 房间里便只剩下祈祝和九月,九月端了东西过来给祈喜,自己和祈祝在一边说话,一边清理着人家送来的添妆。 “这些可都得记好,有几位姑娘家还没成亲的,以后八妹得还回去。”祈祝一一指点着,说着这是哪家送的,那又是谁留下的。 九月干脆拿了纸笔给记下来。 “还有啊,一会儿新郎倌来背新娘子,我们可是想好了要为难一下他的,你也想个主意,考量考量他。”祈祝又道。 “好。”九月惊讶的看着祈祝,想起那些小姑娘们说的话,方才她们在这儿嘀咕这么久,一定是有了对策吧? 这样讨喜的事,她也不会拒绝,当下点头,心里盘衡着要出个什么题为难为难水宏。 没一会儿,祈梦便回来了,让祈祝和九月出去吃东西。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又稀里哗啦的帮着收拾桌面,那么多的大姑娘小媳妇齐齐动手。后面跟着许多小后生大男人抬桌搬凳,没一会儿,就把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接着,阿安又带着人拿了一捆红布出来,一直从院门口直铺到祈喜所在的屋子门口,接下来。 吉时将至,管着礼仪的管事便燃起了爆竹,提示着新娘要出门了。 按着礼,新娘子当由新郎倌背出门去,所以。爆竹一响。迎亲的小伙子们就欢呼着簇着水宏前往祈喜的小院。然而,这一路上,早有祈喜的小姐妹们安排了人手守着了。 想进去?可以,利市拿来。 这一路。小姑娘们变着法儿的折腾着水宏,有那平日里心仪水宏的,这会儿伤心在怀,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报复回来,更是不退让半分。 水宏则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游春等人都跟在后面看热闹了,看到水宏被闹,杨大洪咧着嘴连连拍着游春的肩,几个连襟的笑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游春只是微笑。饶有兴趣的看着水宏如何被为难,心里亦然在思考着对策。 好不容易,水宏到了祈喜的院子门,只差一道门,便可以迎回新娘子。 而祈喜的小姐妹们也个个败退。左看右看也没有合适的人能去拦着了,几个不由凑在一起嘀咕,很是遗憾,最后一道开门礼,利市可是最高的,她们方才一心想着为难水宏,怎么就这茬儿给忘记了。 “新娘出门子嘞。”媒婆笑眯眯的喊。 门倒是开了,可是,出来一溜的人,却是祈祝、祈愿、祈梦、祈巧、祈望和九月,以祈祝为中心左右排开。 几个姐妹,都到齐了。 水宏笑容满面的上前行礼:“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九妹。” “这礼且不忙行。”祈愿看了看祈祝,笑眯眯的抬了抬手,“过了我们姐妹这最后一关,你再喊姐姐妹妹不迟。” “哈哈~~”众人大笑,却原来,这儿还有等着水宏的呢,还是水宏的大姨子小姨子们,这可是稀奇了,从来家里人都是顾着吉时不会过份为难新郎倌的,可这会儿,祈家几个姐妹却站在了最后挡住了水宏的路。 一时之间,众人兴致高涨。 “请。”水宏一点儿辙都没有,只得笑着行礼接下。 “大姐先来。”祈巧在一边说道。 “水宏,我来问你,以后,你们家谁当家?”祈祝最关心这个,谁当家,谁就有话语权。 “自然是阿喜当家。”水宏想也不想,直接说道,“男主外女主内,天经地义。” 祈祝不置可否,看了看祈愿。 “孝与情,总有不能两全的时候,若到了那时,你会怎么办?”祈愿盯着水宏,敛了笑正色问道,她早知道水宏那些家人对祈喜做的事,这会儿问的,就是这个,自古以来,婆媳关系最是难处,水宏娘和祈喜之间,还没进门已经恶化到了这等地步,以后如何,显而易见,当然,水宏的表现也很明显了,但,天长日久的,他能一直保持下去吗? “以理为先。”水宏略一沉吟,也是正色回道,“我相信,阿喜不是无理的人。” 虽然有些笼统,可也算是答案,祈喜不是无理的人,那个无理的是他的娘,避开了孝与情的选择,也不能不说是个好答案了。 “如果阿喜确实错了呢,你会动手吗?”祈梦很快接上,她关心的是祈喜会不会被打的事,她自己虽然没有遇到过,可村里被丈夫动粗的可不在少数。 “不会。”水宏立即回道,再如何,也不能打媳妇儿,这个他懂,再说了,他也舍不得呀。 “你也知道,阿喜是有铺子的,以后少不了要经营铺子,生意往来难免。”祈巧看重的是自由,“若是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诬蔑阿喜,你会如何做?”女人做生意,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麻烦,不得不防。 “她出门做生意,也是为了我们的家,我怎会在意?”水宏连连摇头,他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接着,又轮到了祈望,祈望倒是没怎么提为难的问题,问的都是居家过日子的事。水宏倒是很快应付过去。 看祈家姐妹的问题都不是很为难,众人都有些遗憾,他们还没瞧够热闹呢。 这一番对话下来,几位姐姐已然退到了一边,只剩下九月长身玉立拦在门前。 水宏笑着就是一揖,对九月,他是最最放心的,因为,从一开始就是九月在支持他和祈喜。 游春也好奇的看着九月,不知道她会出个什么样的点子为难水宏呢? 众人也在旁望。这祈家九囡一向有主意。这一次会出什么难题? 便是祈祝等人也在好奇。方才她们在商量的时候,九月并没有在场,还是后来祈祝通知她的,也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问题。要知道,她们几个的问题虽然简单,却也是涵盖了所有新媳妇要遇到的问题,那么,九月呢?会提什么? 就在这时,九月冲着水宏嫣然一笑,退到一边,居然伸手延请。 众人一愣:就这样过关了?连意思一下也没有? 水宏一喜,就要上前。 却只见。他面前多了一个人。 是蓝浣,她一手托着一个画卷,笑嘻嘻的看着水宏,手一松,画卷自然而然的垂下。上面画的,却是一金童一玉女,一个抱着金元宝,一个抱着玉如意,笑容可掬,娇憨可人。 “画得真好看,跟真的似的。”众人纷纷赞了起来,也不管这画是谁画的,反正,是祈家九囡拿出来的。 “祈家九囡有心了,送子送女,送金送玉,吉利啊。”有年长的连连点头,谁不想儿女双全。 只有游春,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九月,微微一笑,她的意思,也不知道水宏能不能理解。 “多谢九妹。”水宏笑着致谢。 “你谢我什么?”九月却是挑眉,浅笑着问,“我这可不是送子送女送金送如意,子女钱财,我只是想问问八姐夫,你,喜欢哪一幅画?” 水宏一愣,目光投向那两副画。 蓝浣见他看过去,又上前一步,把两幅画凑近了些。 水宏略一沉吟,指向了那杯如意:“我选如意,皇上赏的银子田地已够我和阿喜一辈子花用,如今,我只盼以后家门顺当,无病无灾,平平顺顺就好。” “抱着如意的可是女娃娃。”九月刻意提醒道。 “儿也好,女也罢,只要是我和阿喜的孩子,还不是一样?”水宏笑道。 他这话,倒是切中了九月的问题核心,原本她问的就是万一祈喜和她们的娘一样,生不出儿子怎么办,可是,今日是祈喜大喜的日子,问这些未免不吉,她只好换了这样的方式,没想到,他的话居然还对上了,他的话已经表明了他心里的想法,接下去的,自然无须多说了。 九月笑了,冲着蓝浣点了点头。 蓝浣把两幅画一卷,双手捧到了水宏手里,笑道:“祝八姑爷八小姐早生贵子,福禄双全。” “多谢。”水宏高兴的接过。 蓝浣送完了画,转身轻轻推开了房门,里面,祈喜盖着火红的盖头手里捧着她的妆盒正襟危坐的等着。 方才的这番话,她听得清清楚楚,一颗忐忑的心,此时也被满满的感动占据着。 她,没有选错人…… “新娘子出门嘞~~~”媒婆看到新娘子,再次高声喊道。 水宏立即进门,把画交到了祈喜手里,这是九月对他们的祝福,他们得一直收藏着。 在祈祝等人的帮助下,水宏如愿的背着祈喜出了房门,在一片欢呼声中,走出院子。 九月站在门边,微笑的看着这一幕,不经意的转头间,她看到了游春,两人相视一笑。 接下来,就该是他们的事了。 ps: 谢谢淡雨思涵的平安符~~~谢谢淡淡如流的粉红~~~貌似粉红有十票了,晚上十点会有一章加更! 352没说实话 在众人的祝福中,祈喜被送上了花轿。 九月几位姐妹送到门口便停住了,那边,有祈菽几个堂兄弟和堂嫂子们一起送嫁,再就是阿安,这边的事已经了了,水宏那边虽然另派了人过去料理,但他还是要过去会镇一下。 不过,离开之前,他抽空告诉了九月一件事:葛石娃并没有遇到祈丰年。 大祈村的乡亲们,有与水家要好的,跟着转移阵地前往水宏的新院子,老村长和五位族长也少不了要过去观礼作见证。 送走了众人,九月等人转身进门,在大厅里落了座,此时,姐妹几人才向陈老爷见礼。 又是一番寒喧。 今儿已是大年二十二,明后天就是小年,祈愿也不能多待,毕竟,陈府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陈老爷,总不能让他陪着她娘仨留在这儿过年吧。 说起这个,祈祝等人不由看了看陈老爷,也有些无奈。 一家人坐了闲聊片刻,便各自散去,收拾的收拾,歇息的歇息。 “子端,可有京都的消息?”九月跟在游春身边退出来,轻声问道,方才祈愿说起过年,她便想到了祈巧,她还大着肚子,四姐夫能不能赶回来过年?还有祈稻和祈稷,方才陈翠娘便提起了祈稻,想来也是看年节近了,家里开始担心了吧。 “自然有,我正要和你说呢。”游春点头,“那边的事很顺利,翻过年三月份,估计就能开业了,还有,四姐夫和两位堂哥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想来这几天就会到了。” “真的?”九月惊喜的看着他,“你之前怎么没说?可惜他们没能赶上八姐的婚礼。” “我也是刚刚接到消息,柳工头一过去,他们便在回程。消息出来的晚了。”游春笑着解释。 “我一会儿就去和大堂嫂十堂嫂说。”能回来过年就好,九月笑着点头,正要说起祈丰年的事,便听到祈巧在喊她。 “九妹,来。”祈巧站在门口朝着九月招了招手。 “去吧。”游春抬头看了看祈巧,对九月笑道。 这时,陈老爷又一次凑了过来,对他来说,游春不止是未来连襟这样简单,更是他生意上的大主顾。这关系处好了。他以后的生意还能差得了吗?所以。这次他坚持陪着祈愿过来的主要原因也是因此。 九月看了看陈老爷和游春两人相携去了后面河面,不由轻笑着摇头,转身往厅里走去。 “他们认识?”祈巧好奇的问。 “有生意上的往来。”九月点头,“四姐。有事吗?” “嗯,来看看这些单子,以后呀,少不了要还回去,我们总不能让爹担着,你来看看,我们姐妹几个都担起来吧。”祈巧手里拿着之前管事收礼记录下的清单,领着九月到了偏屋,屋里。已经堆放了许多东西,蔬菜瓜果,绸缎布匹,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 “这些,怎么解决?”祈巧指着那些。问着九月的意见。 “能用的用,不能用的拿铺子里卖了去,姐姐们家里需要什么的,都自取吧。”九月随意说道,“四姐,四姐夫在回家的路上了呢,估计过几天就到了,不如,你们今年也在这儿过年吧。” “真的?”祈巧眼前一亮,作为一个孕妇而言,她当然希望丈夫能陪在她身边,尤其是过年的时候,一家人能团圆更是让她高兴,“我本来就想着到这儿过年的,他来了,更齐了。” “到时候,我们也能一家人去串串门,拜拜早年。”九月想到前世小的时候给邻居们拜年的场景,心里暖暖的。 “说到了过年,明后天就是小年了,这儿是新屋倒是不用收拾,可老房子那边,也得动手收拾收拾了,还有……”祈巧再一次想到了葛玉娥,“玉姨他们怎么办?” “看爹怎么想了。”九月叹气,“四姐,你不知道,那天爹没说实话,石娃哥并没有遇到他。” “我就说……”祈巧皱了眉,“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 “谁知道……”九月摇头,“我刚才正要和子端说这个事,他消息灵通,或许能打听到一些事,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说呢。” “你想让游公子的人去查爹的事?”祈巧当然知道游春有什么手段,一听就明白了,下意识的又是皱眉,未来女婿查老丈人,好么? “嗯,他有人手。”九月点头,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好。 “也行,有消息告诉我一声。”祈巧点头,两人撇开这些事,再次处理起屋子里这些东西来。 没多久,祈祝等人也做完了各自的事情过来了,很快,该拿的拿,该存的存,把东西都归置了起来。 晚上,一品楼的厨子们肯定是回去了自家的几桌仅靠两个厨子还真有些困难,所以,还是需要她们自家人准备了,接着,姐妹几人又提了这些食材转到厨房,热热闹闹的准备晚饭。 热闹,一直延续到晚饭后,祈祝等人携家带口的回家去了。 余下祈愿一家子、祈巧母女和张嫂。 九月给他们安排了院子住下,祈愿自己带了丫环小厮,祈巧也有张嫂在,不过,九月还是让蓝浣过去照应。 至于游春,却不需要她操心,他比她更像这个家的主人,和陈老爷谈得火热,这会儿,两人吃了饭,又进书房去了。 九月去看了郭老,又安顿了祈老头,让小虎留下照应,才去看了醉酒的祈丰年,中午时,他就喝得有些多,晚上又拉着几个女婿连喝了不少,方才还是黄锦元和另一个侍卫把他扶回房间的。 到了那房里,阿德守在那儿。 “怎么样了?”九月走了进去,就闻到一屋子酒气。 “刚刚喝了醒酒汤,都吐了。”阿德倒是不嫌弃。 “辛苦了。”九月点头,走进屋,看到祈丰年已经被阿德收拾干净了,屋里除了酒气和那酸味儿,已经看不到任何秽物。 她看了看,替祈丰年掖了掖被角。便想退出来。 “媳妇儿……对……不起……”祈丰年却突然呓语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九月敛眸,看着祈丰年花白的发,长长一叹,错已犯下,人也过去这么多年了,一句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 祈丰年似乎梦到了什么,嘟哝了两句,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眼角流下了一行混浊的泪。如一个孩子般抽泣了起来。 九月心里有些难受。站了一会儿,转身出来:“阿德,晚上辛苦些,有什么事过来喊我。” “是。”阿德连连点头。祈丰年以前是打过他,可是自打他到了这个家,祈丰年对他和小虎都是很不错的,所以,就算她不说,他也会做好。 九月点头,退了出来。 这会儿,黄锦元已经安排了人四下巡查了,待查好了。就关门落锁。 “九儿。”游春就住在祈丰年的房间不远,他正送了陈老爷出来,看到九月皱着眉站在门口回望那门,忙快步走了过来,“怎么了?” “子端。二姐夫,你们还没休息啊?”九月这话,完全是说给陈老爷听的,这都说了一下午了,两个大男人,有什么说不完的? “呵呵,一时兴起,打扰九妹夫休息了。”陈老爷呵呵笑,半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 他们倒是二姐夫、九妹夫的喊得欢实。 九月看了看他们,腹诽着。 “岳父歇了?”游春也受用,在陈老爷面前毫不避讳。 “喝了醒酒汤,吐了。”九月点头,轻声说道,“这会儿睡着了。” “不早了,你去歇着吧,晚上我会顾着。”游春看到她眉间带着疲色,又心疼的揽过了事情。 “一会儿就去。”九月还有事要说,可是,陈老爷在边上,她又不愿意在他面前提了。 “九妹,九妹夫,时辰不早了,为兄先回屋去,你们聊。”陈老爷倒是识相,拱手说道。 “二姐夫请。”游春客气的回礼,送走了陈老爷。 “二姐夫,九妹夫,你们还真的挺熟的哈。”九月等陈老爷离开,才对着游春嘀咕了一句。 “那是自然,一家人嘛。”游春轻笑,伸手轻抚了抚她的后脑勺,看着她问道,“不知九小姐可否给个面子?到为夫屋里坐坐?” 噗~~~真是胡言乱语,又是九小姐,又是为夫,这是哪门子的关系?九月忍俊不禁,笑着瞪了他一眼:“不好,夜深了,瓜田李下的……” “那,娘子可给面子?”游春挑眉。 “好吧,看你这样有诚意。”九月眨了眨眼,傲娇的说道,说罢,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不闹了,我有事找你呢。” 游春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九月也不客气,走在了前面。 游春跟在后面,进了门,也不关门,屋里还亮着灯。 “娘子有何事需要为夫效劳?”游春没有妄动,虽然,他很想抱一抱她,可是,他这客房可不比她那屋子,屋里亮着灯,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能透过窗传给外面的人看。 “我爹,好像有事瞒着我们,你能帮我查查吗?”九月有些累,进屋就坐到了桌边,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嗯?有这事儿?”游春惊讶的问。 “嗯。”九月点头,把事情说了一遍,说罢,有些困惑的看着游春问道,“你说,他到底在想什么?我们都不反对了,外公也开了口,石娃哥也算是让了步,可他为什么……一下子又变了……” “你为何不找岳父谈谈?这样去查,总归有些不好。”游春劝说道。 “那天我和四姐八姐去过的,他没说实话。”九月摇头,“找个人留意一下他就好了,看他在干什么,要是没什么事儿,那最好,要是他真瞒着我们什么,我们再去找他不晚。” “好。”游春见不得她烦恼,立即点头。 353路上 大年二十三,一清早,祈愿一家又匆匆忙忙的收拾了东西,带着姐妹们送给他们的土特产回程。 祈愿一家子在家拜别了郭老和祈老头,便出了门,九月和游春送他们出去,祈丰年昨夜醉酒,今早知晓他们要回,也强撑着微疼的脑袋早早起来,这会儿也跟在了后面。 在村口,祈祝等人也到了。 知道祈愿要走,祈喜和水宏也早早的赶到村口送行,两个穿着崭新,神采飞扬,自然而然的被打趣了一番。 “九妹,下次再去京都,记得来看我。”说完了热闹的玩笑话,祈愿突然有些不舍,这么多姐妹里,只有她走的最远,平时也难得可以回来一趟,所以,也只有寄希望予九月了。 “我会的。”九月点头。 “二妹,再过不了两个月,你呀,又得回来了。”祈祝在一边安抚道,“九妹成亲,你总得回来吧?” “就是,九妹和九妹夫的婚宴,必须来。”陈老爷在边上听到了,立即保证道,这次他也是有一半的原因冲着游春来的,等到游春和九月成亲,他能不来吗?当下笑着对游春抱拳,“不知道婚宴会设在哪里?” 他这话也不是随便问的,要知道,游春的老家不在这儿,游春发家也不是在这儿,到时候,他们该在哪儿办喜事呢? “我在镇上已置了院子。”游春微微一笑,看了看九月。 九月惊讶,居然这么快就在镇上置院子了? “好,到时候一定早些来。”陈老爷连连点头,心里暗喜,这是要在康镇长期住下去的趋势呀,这样更好了,虽成了连襟,可连襟之间的感情也是要互相联络的不是? “不早了,走吧。”祈丰年虽然不舍。却不得不催促道。 “九姑父,下次来,您还能教我们功夫吗?”孝文孝武这次没能捞到亲近游春的机会,很是遗憾,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大人不再说话,忙凑过来问道。 “好。”游春笑着点头。 孝文孝武这才高兴的上了车。 “保重。”九月抱了抱祈愿。 “你们也是。”祈愿还是不舍,回抱了一下,看着祈丰年说道,“爹,您年纪也不小了。以后少喝点儿酒。喝酒伤身。” 昨晚祈丰年喝醉。她也知道了,这会儿语气有些责怪。 “我晓得的。”祈丰年点头。 再不舍,也有分离的时候,祈愿带着不舍离开。 众姐妹寒喧了几句。各回各家,小年了,她们自家也有一大堆的事儿等着,祈喜和水宏今儿是新婚第二天,回门是明天的事儿,当下也走了,他们还要回家去给长辈们敬茶呢。 “我回老院睡觉去了,你们也回去歇歇。”祈丰年看看九月和游春,摆了摆手。径自走了。 “嗳……”九月正想留他,他已经走上坡,不由叹气,家里都没有,怎么还惦记着回这边老院子呢。唉,算了,回去让孝或是阿德过来一个吧。 “走吧。”游春看看祈丰年,轻拍了拍九月的肩,两人相携回去。 回到新院子里,昨日的热闹刚刚过去,此时便显得有些清冷,郭老已经和祈老头一起去后面闲坐晒太阳去了,黄锦元等人自然也去后面伺候去了。 “你今儿也回吗?”九月站在厅里,抬头看着游春。 前院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嗯,明儿下午就能回来了,接下去就能在家等过年。”游春浅笑着看着她,“家里人太少,你还是想想招些人手进来吧,就算你不想要你伺候,还有外公和爷爷呢,尤其是爷爷,孝和阿德还得去老院那边,他身边没个得力的人哪行?” “我知道呀,可是,招人手哪这么简单。”九月点头,“谁知道招来的人怎么样呢?” “雇的人不放心,那就买。”游春很自然的说道。 “买?”九月微皱着眉,好吧,她承认她还是不习惯,不过,又不得不承认签了死契的人可控多了,“一会儿,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我还想找石娃哥问些事儿。” “好。”游春点头,不干涉她的自由。 约好了出门的时辰,九月去了后面,找郭老说了事情,带着了蓝浣,取了自己的钱袋子。 游春来的时候是骑马来的,刚好,一品楼的厨子们今儿也要拉了东西回去,这会儿,他便要了一辆马车,和九月挤了一车,蓝浣识趣,主动坐到了车夫身边。 “蓝浣,外面冷,进来吧。”九月好笑的看着布帘外的身影,无奈的瞟了游春一眼,这人,不去骑马偏来这儿,倒害得蓝浣挨冻了。 “郡主,外面能晒日头呢。”蓝浣可不想进去,郡主和游公子独处,她进去干什么呀。 无奈,九月只好不再勉强。 游春笑眯眯的看着她,一伸手就把她揽在了怀里。 “你……你干嘛,外面有人呢。”九月忙压低声音,耳语般的抗拒着。 “不干嘛。”游春只是把她揽在怀里,闭上眼睛倚在她肩头,什么也没做。 “没睡好吗?”九月见状,忙问。 “嗯。”游春懒懒的应着。 “你昨儿喝了不少酒,现在,是不是头疼了?”九月侧脸去看他,却没成功,他抱得太紧,贴得太近,她一侧脸,唇先贴上了他的额。 这一贴,游春睁开了眼睛,目光深遂的看着她,静静的不说话。 “我帮你揉揉吧。”九月微退开些,柔声说道。 “好。”游春倒是干脆,松开了她,径自滑坐在车厢地板上,身子一仰,头靠在了她膝上,眼睛却定定的看着她。 这姿势……九月有些排斥,她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画面,推了推他:“起开些。” 游春有些讶异,不过还是听话的微抬起了头。 九月也学着他坐到了下面,揽着他的头放在她膝上,这样的亲近,才让她心底那份排斥消散了去。 前世的那个他,从来不会让她帮他按丨摩,他觉得晦气…… 游春一开始还含笑看着她,渐渐的,随着她手指时重时轻的力道,他微阖上了眼。 九月以为他睡着了,正打算放缓手势,他突然动了动,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头往她身上蹭了蹭,声音慵懒低哑:“继续~” 九月哑然失笑,继续。 马车缓缓,却也很快的进镇了,停在了一品楼前。 “郡主,公子,到了。”蓝浣在外面轻声提醒道。 “起啦。”九月停了手,轻抚了抚他的额。 “嗯……”游春嘴上应着,却仍没有动。 “到啦。”九月无奈,只好俯下去些许,再次提醒道,她怕他是睡着了,没听明白。 可谁知,她刚刚低下寸许,他却长臂一展,揽住了她的颈,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唇已被擒。 清新而熟悉的气息瞬间窜入她口中,辗转绵柔…… 好一会儿,他才满意的松开了她,笑眯眯的仰望着她:“下车了。” 九月眯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捶他一下:“德行。” 然,唇嫣红欲滴,唇角不自觉的扬起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下了车,九月便看到了蓝浣躲闪的目光,她不由脸上微热,掩饰的转开了头:“蓝浣,我们走吧。” “当心点儿。”游春也不拦着,温柔的看着九月叮嘱了一句。 九月回以一笑,只挥了挥手,就拉着蓝浣走了。 一品楼离祈福巷有些距离,然,康镇就这么大,再有距离也很快到了。 祈梦的铺子还没有出,估计这会儿还在大祈村那边没过来,空铺前有不少的客人的转悠,打听着祈梦一家人怎么不出摊的理由。 “三小姐家的生意越来越好了。”蓝浣高兴的说道。 “是呀,越来越好才好嘛。”九月也替祈梦高兴,这样下去,他们自己家开铺子都不是问题了,有了名气,才有那一句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话。 “郡……小姐。”青浣刚刚走出门,就看到了九月和蓝浣,惊喜之余,高兴的跑了过来,她手上还拿着一个篮子,看着像是在要上街去。 “买菜?”九月看看她的篮子,问道,当然,她也知道这铺子里根本不用青浣去买菜,那些食材都是固定有人送上门了,青浣一个人提着篮子出来,能干嘛? 果然,青浣脸一红,微低着头笑了笑,随即便恢复了坦然:“我去买性的,给葛大哥熬汤,他最近,清减了不少呢。” “哦~~~”蓝浣挤眉弄眼的看着青浣,声音拖得长长的。 “去。”青浣娇嗔的白了蓝浣一眼,“小姐想吃什么?婢子给你带。” “得,小姐都得被那个葛大哥挤边上去了。”蓝浣阴阳怪气的调侃着,把个青浣闹了个大红脸,追着她围着九月绕了好几圈。 “好啦,要去快去。”九月见青浣这模样,显然有所进展,当下笑着制止了她们,“蓝浣一起去吧,我去找石娃哥。” “好。”蓝浣立即点头,拉着青浣走了,她们俩从小一起长大,这离开一段日子再见,还再有许多话要说。 九月看着她们互相开着玩笑离开,才举步走进了香烛铺子。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354替子求婚 按着常例,进门和张信打了招呼,了解了一下铺子里的情况,九月就进了后院,从餐厅这边的通道进入隔壁作坊,来到了葛石娃专用的房间门口。 门开着,葛石娃正坐在屋子中间的大桌前,专注的雕刻着蜡块,身上的衣衫已经不是原来那些,衣料崭新,做工密实,而且,衣襟和袖边上都绣上了花纹。 九月看过青浣绣的花,一眼就认出那出自青浣的手笔。 “哥。”九月走了进去,目光转过他身上,便移开了去,看向了桌上摆着的成品。 “你咋来了?”葛石娃一抬头,眼中一喜,便要站起。 “来看看,小年快了,也买些东西回去。”九月随意的解释了一下,拿起了面前一个花型香熏烛,葛石娃的手艺如今是越来越好了,“我爹前几天来找你了吗?” “出什么事了么?怎么你也这样问?”葛石娃很敏感,放下手里的东西,皱着眉看着九月问道。 “那天问他,他说来找你了。”九月摇头,“也没出什么事儿,只是觉着爹有些奇怪,就来问问。” “哦。”葛石娃看了看她,重新低头,没说什么。 “他那样坚决的去找族长,可现在,却说要延后,真是奇怪。”九月似乎没看到葛石娃的表情般,继续说道。 “他说什么了?”过了好一会儿,葛石娃才轻声问道。 “只说延后,具体的他也不肯说,我们也没多问。”九月摇头,“我已经留意他了,希望不会又像之前那样……唉。” “之前哪样?”葛石娃继续问道,手上的刀一偏,在蜡面上划出一道痕,他皱了皱眉,把那一处有痕的蜡切去些许,重新去雕轮廓。 “之前。不是急着把八姐许出去,把家里的田全给了二叔三叔,还想把房子给卖了么,我担心,他又发作了。”九月把之前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双手托腮坐着叹气。 “那……”葛石娃皱了皱眉,抬头看着九月问,“之前那个联系他的人,你们可找着了?” “没有啊。”九月摇头,有些讶异。“你是怀疑那人又来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葛石娃想了想。说道。“他受了赏赐,那个人却没有,你觉得,那个会甘心吗?” “有道理……”九月一点就透。心思也沉了下来,“之前,爹把证据交了出来,我们也没去问那个人如何,爹也没再提,难不成,那个因为这个心里不平衡,又来要胁了?” “你最好回去问问。”葛石娃点了点头,看她听进去了。才重新继续他手上的事。 “我一会儿就回去。”九月应下,顿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和玉姨过年要回去不?” “不了。”葛石娃摇头,“他们都回了。这铺子里也离不了人,我和我娘就住这儿吧。” “铺子又没事。”九月想劝。 “这儿清静。”葛石娃再次摇头,坚持他的意思,“再说了,你也能轻松些。” “你想多了,我现在也轻松,什么也不用管。”九月笑道。 “你该知道我的意思。”葛石娃再次抬头,这一次,目光坦坦然的直视着九月,眼神平静,也透着坚韧,“我也知道你今天来找我说这些的意思,你放心,在我娘安顿好之前,我不会走的。” “哥,我知道,让你留下对你不公平,可是,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就算……”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九月也不好装傻,只好说破,“祈福巷不仅仅是我的事,也是我们一家人的事,如果你执意离开,能不能考虑一下去别的地方扩展我们的铺子?或者,你做你的事,但,请你不要完全脱离我们的联系,好吗?” 葛石娃沉默,她说的这番话,可以说是老调重提了,可这一次,他心里有了松动。 九月也不多说,话到了就行了,不能步步紧逼。 “九月来了?”这时,门口响起了葛玉娥高兴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玉姨。”九月站了起来,正要转身时,手腕突然一紧,她回头,只见葛石娃抓着她的手腕,目光乞求似的看着她,轻摇着头,九月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冲他点了点头。 葛石娃这儿松开了手,坐了回去。 “你这孩子,可有段日子没来看我们了。”葛玉娥的气色越来越好,在这儿,没有人看不起她,也没有人说刺丨激她的话,再加上祈丰年的承诺,让葛玉娥整个人如同重生般,焕发着光彩。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可不是空的。 九月挺满意葛玉娥这种状态,她希望,这样的状态能一直保持下去。 “玉姨,不好意思哦,家里事多。”九月浅笑着上前。 葛玉娥也不进门,冲九月招了招手,说道:“来,我们去厨房,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九月转头看了看葛石娃,微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便跟着葛玉娥往厨房走去。 一路,葛玉娥都在称赞青浣如何如何懂事,如何如何能干。 九月不由笑了,看来,青浣已经取得了葛玉娥的欢心了。 “九月呀,青浣姑娘可有婆家了?”刚进厨房,葛玉娥突然转了话锋,问起了青浣的终身,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九月,充满了期待。 她这眼神,让九月不由自主的心里一突,忙说道:“没有呢,她之前跟着来这儿的时候,就说过,以后要这边找个好人家,玉姨,您有什么好人选么?” “真的?”葛玉娥顿时大喜,连连拍手,“太好了,你石娃哥翻过了年就二十一了,我瞧着青浣姑娘不错,你看,找她当你嫂嫂可好?” 这也是她的意思,哪能不好呢?九月笑道:“玉姨,您同意,石娃哥可愿意?” “愿意愿意。”葛玉娥连连点头,欢喜的手脚都没地方放,在屋里打转了几圈,手指舞了舞,对着九月说道,“你等会儿哈,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石娃去。” 说罢,也不等九月说什么,直接就跑出去,重新回去找葛石娃了。 九月无奈的摇头,这也太心急了吧。 厨房里一个人没有,那些厨娘们都在院子里那井台边上忙着。 九月便了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刚刚回来的青浣和蓝浣,两人提了满满一篮子东西,边说边笑走了进来,看到九月,齐齐行礼:“郡主。” “行了,别郡主郡主的。”九月摇头,这郡主一喊,她都看到那边的厨娘们也有人站起来了,她最烦这些虚礼,在自己家,能免则免了,抬手及时阻止了那些厨娘们的礼,九月刚要跟青浣说什么,便看到葛玉娥拉着一脸无奈的葛石娃急急的往这边来了。 “九月啊,我问了,他愿意呢。”葛玉娥的语气里满满的喜悦。 葛石娃很被动的被拉着,一张微黑的脸此时涨得红红的,他已经看到了青浣,这会儿也不知道是难为情还是无奈,目光往九月这边一扫,又叹着气垂了头,从小到大,最让他无奈的就是他娘。 “呀,青浣姑娘,你回来了。”葛玉娥眼睛一扫,发现了青浣,立即松开了葛石娃,也不管九月了,上去就拉住了青浣的手,邀功般的说道,“青浣姑娘,你愿不愿意当我儿媳妇?” 哈……九月乐了,这葛玉娥真真强悍,上去就直接替儿子求婚啊。 与此同时,青浣一张白净的俏脸顿时染了红霞般,不过,她也没有羞答答的低头,而是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葛石娃,葛石娃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她,别扭的转开了头。 那边洗清的几个厨娘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眼巴巴的看着这边的动静,这样可乐的局面,可不是轻易能看到了。 蓝浣傻愣愣的看着葛玉娥,又看看葛石娃,退到了青浣向边,手肘撞了撞她,悄声提醒道:“快说呀。” “我……”青浣看到葛石娃移开目光,有些失意,不过,她要是因为这一点点儿的失意就认输,那她就不是青浣了,正要说话,葛玉娥再次抢着说话了。 “青浣姑娘,我刚刚问过石娃了,他愿意娶你当媳妇儿的,你愿不愿意?”葛玉娥的目光带着急切,拉住青浣急急问道。 九月的目光有些凝重起来,葛玉娥这状态,不太对劲呀,她有些紧张起来,这万一青浣说的话有个不对,刺丨激了葛玉娥就麻烦了,下意识的,她上前一步,随时注意着葛玉娥的神情。 九月的举动,被葛石娃看在了眼里,他顾不得难为情,上前拉住了葛玉娥:“娘,青浣又不会跑,您别着急。” “可是,她还没回答我呢。”葛玉娥回头看了看葛石娃,再次怨幽的看向青浣。 “姨,您,别慌,我……”青浣忙拉着葛玉娥的手,娇羞却大胆的看着葛石娃,清晰的说道,“我愿意的。” “真的?”葛玉娥的眸如同神光大闪一般,整个人焕发着生机,她激动的看着葛石娃,看看边上的人,找了一圈,最后落在九月身上,语气有些乱,“阿枝,你听到了没?我儿子也要娶媳妇儿了。” “……”这话一出,无论是九月和葛石娃都凝重了起来,葛玉娥又把九月当成了周玲枝,那许久未发的疯病,如今又现了苗头。 355都愿意 “我听到了,很不错。”九月怕葛玉娥发病,忙柔声安抚道。 “有了儿媳妇,我就能抱孙子了。”葛玉娥笑得两眼弯弯,紧拉着九月的手,突然又嘤嘤的哭了起来,“阿枝,对不起,对不起……” “都过去了。”九月叹气,葛玉娥之所以疯癫,只怕与心里深藏的这份愧疚有关吧,按理,葛玉娥对不起的人是她的亲娘,可这会儿,除了安抚,她再说不出别的话。 “你不怪我吗?”葛玉娥似乎委屈极了,凑在九月面前哭得老泪纵模,这一来,倒是把青浣和蓝浣看了个傻眼,这是怎么回事? “不怪。”九月点头,周玲枝就真的不怪吗?她无从得知。 “娘,您累了,回房歇着吧,这亲……亲事还得您操办呢。”葛石娃无声的叹气,眼神复杂,上前拉住葛玉娥,柔声劝道。 “姨,您别伤心了,我陪您回房歇歇吧。”青浣把手里的篮子交给了蓝浣,也顾不得害羞,上前扶住了葛玉娥,目光和葛石娃相遇,脸上又是一红,不过,目光却大胆的迎着他,没有半丝退让,反到把葛石娃看得连连败退。 “好,好好。”葛玉娥听到青浣的话,很顺从的连连点头,由着青浣扶她回房,边走,边对青浣说道,“青浣啊,过几天,二十八,就是好日子,这古话说的好啊,娶个媳妇好过年,不如,就那天吧?” “……”九月无语,今天都二十三了,二十八……就这样委屈青浣吗? “好,都听姨的。”谁知道,青浣竟应得爽快。 “我……”葛石娃不放心他娘,看了看九月,也跟了上去。 “郡主。”蓝浣提着篮子,担心的来到九月身边。“她……” “去做事吧。”九月轻叹,摇了摇头。 那些看热闹的厨娘也纷纷回去做事。 蓝浣才提着篮子往厨房里走,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看楼梯,她有些担心青浣,那葛玉娥的眼色,可不像个正常人呀。 九月虽说表现淡然,心里却也紧张,她可是见识过葛玉娥发狂的样子的。 所幸,青浣并没有待很久就下来了。 “青浣,来一下。”九月皱着眉。她想促成青浣和葛石娃是真。可是。她没想委屈青浣,在她心里,甚至她都没有把青浣和蓝浣当奴婢看。 “郡主。”青浣跟着九月进了空无一人的餐厅里。 “你什么想法?”九月站定直接转身盯着青浣,“你真的愿意这样嫁给他?” “郡主。我真愿意。”青浣却郑重点头,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 “你……”九月还想再劝,这才几天了呀。 “我心疼他。”青浣脸上没了笑意,很是严肃的看着九月,“郡主,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是,我心疼他,我不在乎就这样进门。就算今儿,姨提出让我今晚成亲,我也愿意。” “青浣,你确定你不是出于同情?”九月也认真了起来,无论是葛石娃还是青浣。她都不想他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当然不是。”青浣连忙摇头,有些着急,“郡主,我同情的人多了,也没见我非他们不嫁呀,我是真的愿意,他人实在,又肯吃苦,能一个人坚持到现在,定是个了不起的汉子,我心疼他,我愿意用我的一生去陪着他,无论以后怎么苦,我都会一直陪着他。” 九月定定的看着青浣,没想到,青浣的性子这样直接豪气,以前倒是她轻看了人家,葛石娃自幼受苦,养成了那闷葫芦性子,有青浣这样的妻子,倒也是极好的。 “求郡主成全。”九月这一犹豫,让青浣误会了,以为九月不同意这事儿,青浣不由忐忑,对着她就要跪下。 “你做什么?”九月下意识的手一托,及时拉住了青浣,无奈的笑道,“你这样,让人看到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 “你们在干嘛?”葛石娃从楼上下来,听到这边有她们俩的声音,便走了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奇怪的看着她们问道。 “哥。”九月松开了青浣,“这事儿,你怎么看?二十八也没几天了,你总不能委屈了青浣吧?” “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儿。”葛石娃不自在的看看青浣,马上移开了眼睛。 “你有想法了?”九月问道。 “嗯。”葛石娃没有马上说。 青浣看了看他,眼中有些小小的伤感。 “事关你和青浣,你就爽快些说呀。”九月直接挑破,既然与青浣有些,又何必遮着掩着,“你有什么想法就说,青浣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大家当面谈妥,岂不省事?” “我没要求。”青浣连连摇头,“我什么也不要。”至于嫁妆,她倒是有些积蓄的。 “我想支些银子,租个院子。”葛石娃再次看了看青浣,红了脸,总算憋出了话,他想的当然没错,九月虽说之前要把这儿给他,可那时是以为回不来才托付给他的,他从来没想过要占为己有,更何况她现在回来了,所以,他要成亲,自然也不能在这儿了。 “这是应该的。”九月听到这儿,心里有了主意,她想到的是买个院子,就算小一些,够他们三个住就行了,葛石娃的那份银子要是不够,也不用他预支,她给补上。 “那……其他的……该怎么办?”葛石娃说完了前面的,后面却是纠结了,他一点儿经验也没有啊。 “你们确定二十八成亲了?”九月再次问。 “确定。”葛石娃点头。 青浣眼中的伤感散去,瞬间亮了起来,连忙跟着点头。 好吧,既然当事人都同意了,她也没什么可说的,就帮着办吧。 “那好,这事儿交给我,你们准备你们自己的去。”九月点了头,飞快的转动了脑筋,结婚需要什么? 首先,院子是头一件。吃过了午饭,九月去前面铺子找了张信,按着账面上的记录,开始清算葛石娃的那一部分银子,折算下来,也有一百六十两之多。 一百六十两,说少不少,可是,买院子,够吗? 九月拿了银票,喊了蓝浣,就去巷尾找自己人打听事情。 “九月姐姐。”刚刚经过一个铺子门口,九月就听到了一声糯糯的呼喊,她下意识的回头,便看到了坐在柜台里面的阿月和阿茹,看到九月,阿茹飞快的跳下了凳子,跑了出来,直直扑进九月的怀里。 “阿茹。”九月忙接住,蹲下身平视着她,笑道,“我们阿茹又长高了呀,越来越可爱了。” “九月姐姐,你好久没来看阿茹了。”阿茹的话带着些不高兴,“阿茹都想九月姐姐了。” “对不起哦,姐姐忙昏头了,阿茹原谅姐姐吧。”九月看着阿茹婴儿肥的小粉颊,忍不住掐了一把, “好吧。”阿茹很认真的想了想,笑着点头,“九月姐姐要去哪里?” “我去找人办点儿事,阿茹要一起去吗?”九月抚了抚阿茹的手臂,许久不见面,没想到阿茹还是这样亲。 “好哇。”阿茹立即兴奋的跳了跳,说完之后,才想到了什么事,转头对着门口站着的阿月问道,“阿月姐姐,我可以跟九月姐姐一起出去一会儿吗?” 九月转头,看到了阿月,之前的事之后,她就同再见到阿月,这会儿再见,阿月倒是长高了不少,少女窈窕的身姿也拔高了许多,显得越发的曼妙起来。 “去吧,要听话。”九月以为阿月就算不会反对,态度也不会好到哪儿去,没想到,阿月竟冲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对阿茹说道。 “太好了。”阿茹欢呼着蹦了起来。 “爷爷现在身体可好?”九月看了看铺子,对着阿月问道。 “好着呢,这会儿正在后院教阿季他们编篓子呢。”阿月轻声细语,态度与以前天差地别,想来,林家那件事情让她受了极大的教训,“你要去看他吗?” “我一会儿再来。”九月点头,一会儿去三姐家买些东西再去看望老人家,只是,三姐家今天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爷爷一定会高兴的。”阿月应着,态度温和极了。 九月没有多说,牵着阿茹,带着蓝浣继续往那边走,来到了那边的铺子花圈铺子里,就看到阿安正和铺子管事的在说话。 “嘘!”阿茹竖着手指对着九月示意了一下。 九月微笑,松开了她的手。 阿茹蹑手蹑脚的到了阿安身后,猛的往阿安身上一扑:“安哥哥!” 阿安的话被阿茹打断,不过,他没有让开,而熟练的反手拉住了阿茹的手臂,一耸,就把阿茹背在了背上,这时,他才转头看着阿茹笑道:“又淘气偷溜出来了?” “才不是呢,我跟九月姐姐出来的,阿月姐姐都答应了,一会儿,九月姐姐还要和我一起回家看爷爷呢。”阿茹抱着阿安的脖子,叽叽喳喳的汇报着。 阿安忙转向门口,果然看到了九月,他忙放阿茹下来,有些惊讶的冲着九月点头:“东家来了。” 356破旧的院子 阿安从来没有喊过九月“东家”,甚至,他连个正式的称呼都没有过,可这次,他却正儿八经的喊了一声“东家”,反让九月品出了一丝异样。 九月看了看阿安,从他眼里,看到一片坦然,她心里升起一丝莫名的想法,似乎,有什么已经在悄然变了? 阿安倒是坦荡荡的,冲她笑了笑,抚了抚阿茹的头:“阿茹别调皮,东家忙着呢。” 她忙什么?九月撇嘴,不过,也不在这儿纠结这个,她说起了自己的目的:“阿安,我们这儿有懂牙行的人吗?我想看看附近有没有宅子要卖的。” “要买宅子?”阿安惊讶的看看她,直接说道,“我们铺子里没有懂的,不过,我认识一个,我带你去找他。” 于是,九月在阿安的陪同下,几人一起去了茶楼边上的牙行,找到了那里的掌柜。 因为祈福巷生意扩展,招人手什么的少不了要和牙行的人打交道,阿安自然和这掌柜的很熟。 九月打量了一下铺子里的布置,只见四面墙上挂满了写了字的白纸,记录着谁家房子要卖,谁家要卖房子,甚至于,连谁想求头牛这样的小事都有,倒是家有些规模的牙行。 只是,这会儿铺子里除了掌柜的,竟连一个人都没有,难不成这掌柜的自己还上阵忙这些事?他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九月有些疑惑,不过,很快的,她就知道了自己想错了。 这家牙行顶多就是家中介,掌柜的一个人撑着门面,平时也就是记录记录资料,再根据这些资料找合适的人拉线,而这些拉线的人,有镇上的闲汉,有别的铺子里的伙计。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熟知康镇的一切。 九月按着这铺子里的要求,记录下了她想要的宅子的要求。 那掌柜的取过一看,立即给推荐了几套。 九月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能这样快的反应出来,说明这掌柜也不是一无用处只守着铺子的人。 “郡主可要现在就去看看?”掌柜的赔着笑脸,九月是谁,如今康镇谁不知道?就算他没见过,可没见阿安陪着吗?掌柜的想到这儿,再次看了看阿安。目光流连了一下。心里暗暗有了决定。他没想到阿安和郡主竟这样随意,看来,这小子以后前途无量啊,以后。一定要更好的笼络一下这小子才行。 “现在方便去看吗?”九月问道,时间紧迫,能立即定下当然最好。 “方便方便。”郡主驾到,不方便也得方便了。掌柜的连连点头,说着就出了柜台,来到角落的门边掀了帘子喊了一声,“孩子他娘,出来看着,我陪郡主出去一趟。”说得那处响亮。恨不能让全街的人都听到。 “来了。”里面应了一声,飞快的出来了,是个中年的妇人,身形小小巧巧的,一看到九月。俯身就拜,“郡主。” “大嫂子不用客气。”九月避开,笑了笑。 “行了,你看着店,有人来了让他们自己写着就行了。”掌柜的意气风发。 “快去吧,去吧。”妇人连连催促。 “郡主请。”掌柜的很恭敬的理让。 九月见状,也不好再推来推去,带着蓝浣走出了铺子。 一路上,掌柜的侃侃而谈,向九月分析着这条街的消息和房价,连一些芝麻绿豆的事都提到了,听得九月啼笑皆非。 她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掌柜的这样能侃,她就不找他了,要知道,游春手下情报网那么发达,难道会没个熟悉康镇的人?只不过是她不想事事麻烦游春罢了。 “叔,快到了没?”阿安看出九月渐渐淡漠的笑,同时,也觉出了阿茹慢慢拖沓的脚步,他忙催促道。 “到了到了,就在这条巷子里。”所幸,目的地已经到了。 九月看着面前高大的门楣,默了…… 这哪是她写的一进二进的院子?瞧着这气势,没个三五进的……唉! 这么大一片,给葛石娃他们三个人住,未免不合适,再说了,离祈福巷也有点儿远,葛石娃每日去铺子里也麻烦,二来,葛玉娥和青浣两个以后在这儿住…… “有没有别的地方的?最好离祈福巷近一些。”九月直接不打算进去看了,三口之家,小些的反而更温馨些。 “祈福巷后面还有两家,只是,那院子老旧了些,也小。”掌柜的见她不满意,心里没底了,这儿都看不上,别处能行? “一进二进就行了。”九月看了看掌柜的,心里叹气,敢情她写的,人家根本没看进去呀。 “那……请。”掌柜的这时才认真起来,相信九月写的都是真的。 于是,又是走街穿巷的回到了祈福巷附近,这会儿,阿茹已经走不动了,直接跳上阿安的背让他背着。 阿安也有些无奈,这掌柜的平时做事还是挺靠谱的,怎么看到九月就净想着巴结了呢?早知如此,他还不如直接过来这边一家一家的问呢。 “就是这家。”最终,他们停在了祈福巷后面斜对着的一条巷子里,这一带的院子都差不多格局,眼前这一个院子,门楣有些败落,处处透着年久失修的颓败。 阿安瞧了一眼,直接皱眉:“你确定这儿能住人?” “能……”掌柜的哪里看到过房子,他只是记得这边哪一家要卖房子,看到这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嗫嗫的不知道的说什么才好。 “卖多少钱?”九月打量着那屋子,其实,门楣是旧了些,透过那门缝,院子里也长了杂草,可是,房子结构还是挺好,收拾好了,也未必不能住,想当初,她草棚子都能收拾好,这样的房又不会塌,能住不了人? “银子倒是不贵。”掌柜的这时也领会过来了,他就说那人为什么写这样底的房价,原来是这样的房子啊,“才五十两。” “能联系到吗?”九月看着那房子,若有所思,祈福巷那边的房子当时是花了一百五十两到二百两之间买下的,这边虽不是铺子,可按现在祈福巷周边的房价来看,也算是挺便宜了,到时候,再找木工把门楣修修,瓦片重新理一理,各种修整一下,也花不了几个钱,只这些,葛石娃的银子还能省下一大半。 “能。”掌柜的见九月居然有意向,连连点头。 “那好,联系好以后,我们再来看房子。”九月看了看阿茹,也懒得再走,直接说道。 “是是是。”掌柜的高兴了,没得罪了郡主,还能赚到钱,多好的事。 掌柜的兴冲冲去找人,九月几个在院子外又瞄了几眼,转身往祈福巷那边走去,所幸,这会儿离铺子近了。 他们没有看到,在他们转身离开的时候,那院子的楼上窗边出现了一个人,静静的看着他们的方向很久很久。 九月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寒意,她若有所思的回头,却没有任何的发现,只好皱了皱眉,招呼了阿安吩咐了两句:“阿安,你去查查那院子原来都是谁住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阿安点头,把阿茹放了下来,抚了抚阿茹的头,说道,“阿茹听话,先回铺子里去。” “嗯。”阿茹也累了,乖乖的点头,牵住了九月的手。 阿安转身离开。 “走,我们买些好吃的,看爷爷去。”九月摸摸阿茹,牵着她往巷子里走,这巷子里除了祈梦一家,还有别的吃食可卖。 买了一些糕点干果,又给阿茹挑了两种可口的酥糖,几人便去了阿月的铺子里。 这会儿铺子里正好有客人,阿月抬头看了看她们,笑了笑也没说什么,九月便被阿茹拉到了后院。 看到九月,老人果然很高兴,兴奋的招呼阿定他们倒水搬凳,表达着他们的热情。 与那位掌柜的热情不同的是,老人只是因为九月以前的提携才这样,而不是为了她的名。 九月也高兴看到他们,坐着陪老人聊了一会儿,见老人脚边还放着两个没编好的,直接拿起来跟着编。 说说笑笑间,便到了晚上,九月起身告辞,却被阿茹紧紧拉住:“九月姐姐,晚上在这儿吃饭嘛。” 九月不应,她就眼睛泪泪的看着九月。 无奈,九月只好应下,遣了蓝浣回去给葛石娃几人报信,自己留下。 阿茹高兴极了,催着阿定去前面换了阿月回来,自己帮着阿月择菜去了。 晚饭差不多做好的时候,阿安回来了,他也没去别的地方,他知道,阿茹缠上了九月,那小妮子学会了炒蛋,很早就唠叨着要让九月试试她做的味道,今天有机会,晚上必不会让九月回去吃饭,所以,直接回了铺子里。 “查出来了。”阿安看到九月,直接说道。 “那户人家去年的时候就搬走了,想卖房的是这家的儿子,叫刘苦根,是个闲汉,平日都窝在赌坊里度日,估计前些日子输了不少银子,急着凑银子。”阿安把打听来的消息细细说了一遍。 “那五十两能抵个什么用?”九月皱眉。 “那边儿屋子全新的也就七八十元,更何况那屋子破成了那样,五十两,已经狮子大开口了。”阿安笑道,他已经打听过了,那边的行情,那屋子破成那样,根本没人会买,所以,三十两顶天了。 357叫苦根的男人 九月在这边吃了饭,阿茹才算放人,把九月送到了门口。 “安哥,你去送送吧,外面天黑。”阿月居然开口让阿安去送九月,这着实让九月吃惊了一番。 “外面黑。”阿安见九月想拒绝的样子,看着她说了一句。 “是呀,就让阿安送你过去吧,同一条街,没几步路,一会儿他就能回来了。”老人也笑呵呵的说道。 盛情难却,九月也没再推拒,由阿安陪着回铺子。 “阿月变了好多。”离了这边铺子,九月才轻轻的说道。 “人总是会长大的。”阿安顿了顿,说了一句很老成的话,而事实上,他最近的历练,也确实褪去了当初的稚气,变得沉稳起来。 “也是。”九月侧头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你也变了。” “我没有。”阿安低低的应,说罢又闷声低了头,默默的陪着她走路。 “唉,是人都会变的,我也一样。”九月叹了口气,“真快,都一年多了。” “你……”阿安听到她这话,突然停了脚步。 九月吓了一跳,四下里看了看,没什么异样呀?不由惊讶的看着他:“怎么了?” “还好吗?”昏暗中,阿安的脸隐晦不明,他的语气有些低,带着一丝丝的担忧? “啊?”九月听不明白了,“什么还好?” “……”阿安又沉默了,就像以前那样,安静的继续陪着她走路。 “怎么说话说一半呢?”九月叹气,无奈的摇头。 “爷爷今天跟我说,希望我能娶了阿月。”走了几步,阿安再一次低喃道。 “这是好事呀,你们知根知底的。”九月随口接道,“看得出来,她对你很用心。” “嗯。”阿安的声音似乎更低了,“我还小。暂时不想考虑这些。” “你十五了吧?”九月恍惚记得他比她小一岁,十五岁,还是初中生的年纪,确实太小了。 “嗯。”阿安应了一声,停下了脚步,看了看九月,带着一丝不知明的意味说道,“如果他欺负你,告诉我。” “啥?”九月又是一愣,对阿安。她从来没往别处想。因此。对他说的话也有些摸不清头脑。 “到了。”阿安似乎无声的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上前拍响起铺子的门,门才刚刚关上。里面的伙计还没有离开,一拍,门就开了,阿安让到一边,看着九月。 “早胸去歇着吧。”九月进门,冲阿安嫣然一笑。 阿安的眸闪了闪,等到九月进去,那开门的伙计笑着问他要不要进的时候,他才恢复了常态。叮嘱了几句,便转身回那边去了。 九月回到铺子里,青浣和蓝浣都等在厨房里,听到双双出来。 青浣已经安顿了葛玉娥休息,葛石娃还在那边小作坊里做事。厨娘们也做完了该做的,回屋歇着去了。 九月的房间仍在以前的楼上,蓝浣方才已经收拾过了,被褥都是新的,房间也点上了九月喜欢的香。 “蓝浣,你去那边睡吧,我这儿没什么的。”再回到这屋里,九月心里莫名的踏实,坐在榻边,看着那地板上的被褥,忙赶蓝浣去后面楼上的房间里睡。 “就一晚,我就在这儿吧。”蓝浣摇头,跑去拴好了门,吹熄了外间的蜡烛,跑着回来钻进了地上的被褥中。 九月见状,只好由着她。 一晚无梦。 次日一早,阿安就寻了过来,告诉她,那位掌柜的找到人了。 “青浣,要不要去看看那屋子?”九月想带青浣自己去看,要是她满意,那就算别的地方去。 “看什么屋子?是给他们当新房用的吗?”葛玉娥听到,目光灼灼的凑了过来。 “是呢。”九月笑着点头,“玉姨想去看吗?” “去,当然去。”一晚休息,葛玉娥似乎又正常了许多。 “那屋子看着很不起眼,你们要是不满意,我们再找别的。”九月说道,抬头就看到葛石娃从那边屋里出来,喊了一声,“哥,要不要一起去看屋子?” “你们去吧,我这儿有个单子急着交,走不开。”葛石娃如今听到她这一声哥,已经很自然了。 于是,葛玉娥、青浣、蓝浣跟着九月一起去看屋子,九月带了一百两银子,让阿安陪着,直接去那个院子。 到的时候,院门已经打开,明显的,院子里的杂草被清理过了,走廊上堂屋里都有收拾过的痕迹,那掌柜的陪着一个喧子的男人等在那儿,想来就是阿安说的那个刘苦根。 瞧瞧这人的面相,还真有种苦样子,八字眉,八字胡……九月打量了一下,礼貌的点了点头。 “刘兄弟,这位是福德郡主,能被郡主看中你的屋子,也是你的福气了。”掌柜的用一种很自傲的语气对刘苦根说道,仿佛,他自己就是郡主似的。 “草民拜见郡主。”刘苦根闻言,慌忙跪了下去,适时的隐去了眼中的诡异目光。 “免礼。”九月微微颌首。 刘苦根起身,退到一边,很憨实的样子。 “玉姨,青浣,去看看吧,你们若觉得行,就买下来。”九月回头看着葛玉娥和青浣说道。 “嗳嗳。”葛玉娥很高兴,一点儿也不介意院子里残余的那些杂草,拉着青浣进了里面,蓝浣也高兴的跟在后面,叽叽喳喳的给她们出着主意。 九月没有进去,她被让到了堂屋,只好坐着,阿安静静的站在她身后,那掌柜的和刘苦根陪在一边。 半个时辰后,葛玉娥几人出来了,满脸的笑:“九月呀,就这儿吧,我瞧挺好的,到时候,楼上就是她们的新房,我住东厢房,那边拾掇拾掇,还能修个猪圈,抱几头猪,再养一窝鸡仔,你看,好不好?还有西厢房,以后,你也来住。” “玉姨,这儿旧了些,要不要再去看看别家?”九月担心的看了看青浣,怕她心里不愿意。 “我和青浣都满意,不用去别家了吧。”葛玉娥连连摇头。 “就这儿吧,离铺子也近。”青浣也点头,倒是真的没有意见。 既然都满意,那就谈价吧。九月回头看了看阿安。 阿安不用她吩咐,直接砍价。 掌柜的这会儿也没有站出来,示意刘苦根自己谈。 刘苦根为难:“五十两,已经很少了。” “如果是新的,五十两确实不贵,可问题是,你这儿都成什么样了?我们买下,还要请人好好修缮,瓦要换,门窗全得重修,这墙这柱子,都得上漆,院子里还得收拾收拾,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阿安侃侃而谈,“或者,等你修好了,我们再来谈?” “不行不行,二十八是好日呢,我儿子要成亲的,不能拖那么久。”谁料,阿安的话音刚落,葛玉娥便连连摇头,抢着说道,“今天已经二十四了,小年了,不能再等了。” “……”九月等人顿时默了…… 阿安说这些,自然是想砍些价下来,没想到,卖主还没说什么,自家的底全被自己给漏了,还漏得如此理直气壮,他们还能说什么? “姨,我们再去看看厨房吧?要是厨房里的东西不好,可麻烦呢,到时候开不了火。”青浣忙拉住葛玉娥,随意找了借口把她带走了。 “郡主,我也去。”蓝浣如跟屁虫般跟着青浣。 “郡主,五十两,真不多,你看,那位夫人也中意这儿不是?更何况,他们还急着办喜事呢。”刘苦根看了看九月,笑着说道,他已经知道了对方买房子的意图,这会儿正后悔自己要价低了呢,哪还肯让步。 “你说的没错,我们也着急办喜事,今儿二十四,再三天就是二十八,所以,就算现在买下了房子,也没办法赶得及那天成亲。”九月一本正经的点头,对着那位掌柜笑道,“不知掌柜的可还知道附近有没有别的院子?最好马上能搬进去住的那种,也省得我花银子花功夫去修。” “有是有,不过,没这样便宜了。”掌柜的点头。 “那去看看吧。”九月站了起来,对阿安点了点头,“去喊她们回来。” “是。”阿安立即出去喊葛玉娥几人去了。 “那你说多少?”刘苦根急了,他这铺子想卖出去,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一个月差不多了,一直没有人过问,好不容易有人上门来了,他怎么能放过这样的机会?更何况,祈屠子那儿一直没有回音,眼见赌场给的期限就要到了…… “三十两。”九月伸出三根手指,笑盈盈的,这是阿安昨晚给的上限,她也算是公道了,没有再往下压。 “四十五两。”刘苦根咬了咬牙,他欠的可不止几十两啊,还指望着拿这五十两去应应急,拖上几天,好有机会去找祈屠子……咦!他怎么就忘记了,那祈屠子的小女儿不就是福德郡主吗?刚刚掌柜的介绍……就是这个姑娘?!! “二十五两。”九月不让反进了一步,笑盈盈的弯下一指。 “三十两就三十两。”刘苦根看着九月的目光变得阴沉了起来,她是祈屠子的女儿,只要扣下她,还怕那死屠子不理他?那死屠子现在自己发达了,也不想着提携一下,也不想想当初是谁罩着他的?哼,凭什么两个人守着秘密,到最后就那屠子一人得了好处?而他爹,却什么也没有捞到。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358上吊的感觉 刘苦根松了口,双方交易算是达成,那位掌柜的上来,再次打圆场,由他执笔写下了契约。 牙行的掌柜就是专门做这些的,当然准备的充分,笔墨纸砚无一缺稀,写完了以后,交给九月过了目,又让刘苦根看过,确认无误,双方签字。 刘苦根有些不情愿,可又怕这三十两银子飞了,再加上他心里还打着别的主意,签字倒也爽快。 轮到九月这儿,九月却把契约放到了桌上,笑道:“这不是我要买的,自然不能我签,麻烦掌柜的去把我家人喊过来好吗?” 九月想让青浣执笔,阿安几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这会儿半天没过来,只好让掌柜的跑一趟。 “没问题。”掌柜的有提成,再说了,又是九月开了口,他当然乐意,快步就出了堂屋,去了厨房。 堂屋里只剩下九月和刘苦根,九月虽然对这刘苦根没什么好感,却也没有往别处想,她坐在那儿重新拿起了契约看了起来。 当然,这也是避免和刘苦根闲话的借口罢了。 也正是她这份不愿应酬的心态,让她错失了刘苦根那一隐而逝的阴狠。 好机会……刘苦根咬了咬牙,手伸进怀里,摸了一番,没摸着可利用的东西,目光便开始游离,寻找着一切可以制住她又能吓唬到另外几个人的东西。 九月把契约看了看两遍,实在没什么可看了,才抬了头看向堂屋门口,眉心微皱,阿安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厨房才几步路呀。 突然间,某种阴影袭上心头,九月站了起来,她有些忐忑,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事?想着就要出去看。就在这时,眼睛余光瞥见一个影子向她扑来,她一惊,正要避开,那影子已经套向了她的脖子,紧接着,呼吸便是一滞。 九月大惊,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住了绳子,手指套了进去,她才觉得稍稍缓了些。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个刘苦根。此时,他正扯着套着她脖子的绳子,目光兴奋。 “你……”九月这一瞧,心里更是惊怒。难道他们进了贼屋了?那葛玉娥和阿安他们岂不是也危险了?“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刘苦根得了手,心中大快,一手扯着九月靠近了些,一手把多余的绳子往梁上一抛,轻易的就把绳子给挂了上去,一边看着九月说道,“一会儿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说罢,直接把另一端的绳子缠到了自己手腕上,脚一勾。又勾过了一条板凳,放到了九月面前,命令道:“站上去。” 九月看着他,皱眉,这是想吊死她? 这一犹豫。刘苦根的手便又紧了几分,九月的手卡得生疼,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没办法,她只好站了上去。 刘苦根对她的配合还算满意,收拢了绳子的同时,也给她留了姓余,只是,她想取下却也困难。 “你想要什么?”九月心头一阵狂跳,她无法确知其他人如何,现在只能冷静下来和这刘苦根谈条件,他欠了债,那么,定是求财。 “你放心,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银子。”刘苦根倒也光棍,直言自己的目的。 “和我一起来的那些人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九月知道了他的目的,却也不敢太松懈。 “一会儿就让你们会合。”刘苦根哼了一声,一双眼睛滴溜溜转。 “郡主……啊!”蓝浣跑得最快,笑嘻嘻的从那头跑过来,原本是想要和九月说些什么,可一脚踏进门,便看到这可怕的一幕,顿时尖叫出声。 “怎么了?”阿安一惊,冲了过来,一看,心里顿时惊涛骇浪般,喝道,“放开她!” “站住。”刘苦根却是老神在在的指了指他们,收紧了另一只手腕间的绳子,“敢再过来,我就弄死她。” “你敢!”阿安怒目圆睁,却也是投鼠忌器,不敢再上前一步。 “我敢不敢,嘿嘿,想试试么?”刘苦根再一次收紧了手。 这压力,让九月皱紧了眉,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踮脚,这样好歹能缓解些。 阿安见状,心里一阵紧张,她怎么能踮脚呢?这样一踮,那人不松手,一会儿她怎么受得了?紧张之余,又是一阵懊悔,他真大意,刚刚就不应该离开她身边的。 “蓝浣呀,你们站在门口干什么呢?”后面来的葛玉娥和青浣满脸笑容的过来,边上陪着那位掌柜,看到阿安和蓝浣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不由惊讶的问。 “啊!”掌柜的个子高,透到阿安和蓝浣的间隙,已经看到了里面的情况,吓得惊呼了起来,整个人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哎哟,你这人怎么这样?”葛玉娥被拉了一下,不高兴的看着掌柜的埋怨道。 这会儿,青浣也看到了九月被人这样吊住,她顿时愣住了,不过,她比蓝浣要理智许多,略略一想,便拉住了葛玉娥,拖着往后退。 可是,葛玉娥不合作:“青浣,他拉我。” “姨,一会儿我们再找他算账。”青浣的第一想法就是安抚葛玉娥,最好,他们当中能出去一个,这样才能给游公子递信,让他来救他们。 可是,青浣的想法失败了。 “都给我进来!”刘苦根叫道,“敢不进,就要了她的命!” “命?”葛玉娥在外面听到,一愣,问青浣,“谁要谁的命?” “姨,您别添乱,乖乖的在这儿待着好吗?”青浣叹气,“一会儿我进去吸引那人注意,您找机会回铺子里去,让葛大哥找游公子来救郡主和我们。” “啊?九月怎么了?”葛玉娥一听救郡主,顿时紧张起来,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青浣,谁要她的九月的命?不行,那是她的。 “姨……”青浣已经知道葛玉娥的状况,一看到这眼神,心里暗暗警惕,“您可要记好了哦,有机会就跑回铺子里去,知道没?” “不行,她的命是我的,是我的。”葛玉娥却不理会她,直接一把推开她,转身就冲进了堂屋,这一冲,把门口不敢枉动的阿安和蓝浣给推到了两边。 葛玉娥站到了堂屋里,看清了这一幕,她的眼神更直了,口中喃喃的说道:“不行,她的命是我的,是我的……” 九月看到这样的葛玉娥,无奈的叹气,又发作了。 “你!快放开她,不许你动她,她的命是我的,我的。”葛玉娥直勾勾的目光转了转,找到了目标,冲着刘苦根就扑了过去。 “疯婆子!”刘苦根头疼了,这些人里面怎么还有个疯子,这让他还怎么讨价还价?看到葛玉娥扑过来,想也不想,直接伸腿踹了过去。 一脚踹在了葛玉娥的心窝子上。 葛玉娥被喘得倒跌了出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玉姨!”九月吓得大声喊道。 “姨!”青浣抢了进来,抱起了葛玉娥,只见,一道血从葛玉娥的嘴角汩汩的流了出来,葛玉娥紧闭着双眼,任由青浣怎么摇,都没有动弹一下。 “去死!”九月怒了,也顾不得自己这会儿还被吊着,双手就这样握拳抓住绳子,抬起一腿就踢向刘苦根。 九月没有学过功夫,这一腿踢得不伦不类,刘苦根呢,虽然不是会功夫的人,可他好歹站在实地上,想躲还是容易的。 九月一脚踢了个空,身体失去了平衡,脚下的凳子顿时倒了,她整个人悬了空。 而刘苦根猝不及防之下,手被九月这一扯,扯得高举了起来。 机不可失!阿安立即抢了上去,一拳头就砸向了刘苦根高举的那只手的腋下。 “啊~~~”刘苦根惨叫一声,想挡,可这条手臂被牵扯住了,他一个不会功夫的一只手哪里是阿安的对手,要知道,阿安当初打架可是和张义等人对抗出来的。 蓝浣吓呆了,靠在门边上傻傻的看着这混乱的一幕。 “咳咳~~”九月此时的双手都卡在绳套里面,倒是给她自己留下了一定的缓转,她全力握拳,艰难的说道,“蓝浣,快拉我下去。” “哦哦……”蓝浣服从的过去,抱住了九月的腿,把九月往上送了送。 九月使劲儿的拽着绳子,正要腾出一只手去解上面的绳结。 而那头,像刘苦根这样整日游手好闲沉迷赌场的人哪里是阿安的对手,几拳下来,刘苦根已是苦不堪言,一对八字眉更是揪成了两撇,他嘴里嚎叫着告饶。 阿安哪里肯饶他?狠狠的拳了几拳之后,他狠狠的抬腿踹在了刘苦根的膝弯上。 刘苦根立即跪倒了下去。 一根绳子,一边吊着九月,一边系着刘苦根,两人体重压根不在同一水平上,刘苦根这一倒,可真真害苦了九月。 刚刚松些的绳子猛然收紧,九月顿觉眼冒金星,渐渐的,眼前发黑,窒息的无法呼吸。 “阿安,快放手啊。”蓝浣这会儿已经哭出声来,只是傻傻的抱着九月的腿,反倒是那边的青浣反应过来,把葛玉娥平放在那边地上,爬起来就冲到这边,一起托着九月的腿,一边惊呼着喊道。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359小刑捕头来了 阿安被青浣的话惊到,下意识的回头,看到九月的情况,顿时魂飞魄散,立即抓住刘苦根被反制的双手,强制的把那手上的绳子扯了出来。 绳子一松,九月也掉了下来,被青浣和蓝浣安全接住,三人跌作一团。 “咳咳!!”九月剧烈的咳着,颈下和手上都勒出了一条触目惊心的紫痕。 “郡主,你有没有伤到?”青浣被叠在最下面动弹不得,不过,她顾不得擦看自己被擦破的手掌,急急的问道,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另一边躺着不动的葛玉娥,心里急的不得了,这一趟出来,居然出了这样大的事儿。 “咳咳咳!没……没事!”九月平复了一下,赶紧站了起来,她除了颈下那一圈火辣的疼之外,再没有别的感觉。 蓝浣撑着地起来,顺势拉起了青浣。 “阿安,把他绑起来。”九月气恼刘苦根,说话也狠了不少,“留口气就好。” 说罢,她就跑向了葛玉娥那边,青浣和蓝浣也跟了过去。 九月先探了探葛玉娥的鼻息,还有气息,再抓葛玉娥的脉,却没摸到,她也不敢胡来,转头对青浣说道:“青浣,你赶紧回去通知石娃哥,让他带上大夫和铺子里的伙计过来,记得带一张床板,玉姨这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轻易搬动。” “嗳。”青浣连忙点头,起身就走,刚刚出堂屋,不由一愣,“咦,那位掌柜的哪里去了?” “不用管他,救人要紧,晚些再去找他算账。”九月直接把那位掌柜的划成了刘苦根的同谋。 青浣匆匆离开。 阿安也把刘苦根用那根绳子绑了起来,只不过,刘苦根是被五花大绑之后吊在了梁上,比九月那个轻多了。阿安怒这人的大胆妄为,吊起之后,还冲着刘苦根的肚子狠狠的揍了几拳。 刘苦根苦不堪言,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他应该在收了银子以后,瞅个空抓那丫头片子落单的时候动手,这下好了,落到他们手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你们刚刚怎么回事?去厨房那么久?”九月心急。可是又没有办法对葛玉娥进行救治。只好按捺住性子。看了看一边白着脸的蓝浣,皱眉问道。 “是夫人。”蓝浣声音还有些颤,她指了指葛玉娥,解释道。“她看那厨房里挺大的,就和青浣说哪里打灶,哪里放案桌,说得高兴,我们催了她几次,她也不肯过来,只好陪着她了。” 葛玉娥的性子自然不能和常人相比,这样的行为确实能做得出来。九月听罢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眼睛一直往外面瞟,盼着大夫早些过来,唉,要是冬月在就好了,妙手回春…… 阿安也不敢离开。紧紧守在九月后面,目光狠狠的盯着刘苦根。 “就是这儿。”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有人说了一句话。 阿安顿时变了脸色,心里怒火滔天,是那个掌柜的声音,难道……那个掌柜和刘苦根合伙?方才跑了就是去找人来了? 想到这儿,阿安四下看了看,没有称手的工具,他直接就操起了那长凳窜了出去,隐在了大门后面。 九月也是紧张,推了推身边的蓝浣:“蓝浣,你去藏起来,找机会溜出去找公子,知道吗?” “嗯。”蓝浣冷汗都下来了,强忍着害怕连连点头。 “趁现在。”九月见人还没进来,催促蓝浣出去。 蓝浣爬了起来,出了堂屋跑了出去,藏到了另一边。 阿安看了看她,点了点头,示意由他引开那些人的注意力,让她出去。 “郡主就在里面。”门外那位掌柜的声音已经清晰可见,听那动静,似乎还来了不少的人。 阿安手里的长凳举了起来,蓝浣紧张的双手紧紧抓在胸前。 “来人,前后布哨,保护郡主。” 然后,接下来的话却让阿安的手再次松懈了下来,保护郡主?那来的就不是刘苦根的同伙喽。 这时,哗啦啦,外面的人已经涌了进来,铮铮几声,腰刀出鞘,一群人暴喝:“都不许动!” 来的,是康镇的捕快们。九月在看到那一片蓝色时,整个人都松了下来,后退两步靠在了墙上,她是真的怕刘苦根来这么多同伙,要不然,葛玉娥必死无疑,就是他们也要受苦了,她倒是不怕受苦,她怕的是生死不如。 “郡主在哪里?”为首的年轻人左右看了看,转向了报信的掌柜。 “郡主被吊……在里面。”掌柜的指着堂屋,正要说九月被吊着,眼睛已经看清那吊着的人不是九月了,左右一看,又见阿安和蓝浣的姿势,松了口气改了口,“这两个不是坏人,他是阿安,是郡主的人,这丫头是郡主的丫环,还有两个女的也是。” 年轻人这才挥了挥手,后面的捕快们纷纷腰刀入鞘,四下分散开始搜寻,虽然这牙行掌柜的报信说歹人只有一个,可他们还是不能不防,要知道,郡主要是有个万一,他们可担不起这责任。 “阿安兄弟,快把凳子放下,这位是新任的刑捕头,是来救郡主的。”牙行掌柜见阿安还疑惑的举着长凳,忙上前解释道。 “你怎么回来了?”阿安缓缓放下长凳,他已经认出了捕快中的熟面孔,放心下来,不过,却仍是皱着眉打量着掌柜的。 “你是不是觉着我贪生怕死一个人跑了?”掌柜的呵呵一笑,“我要是不溜,怎么报信救你们?” “多谢。”阿安知道误会了牙行掌柜,放下长凳郑重的抱拳,这人讲义气,以后的生意少不得要多多来往。 “好说。”牙行掌柜的回礼。 这会儿,年轻的刑捕头已经进了堂屋,看到了九月和地上的葛玉娥,眼中掠过一丝忧色,不过,他很有礼仪的行礼:“郡主受惊了。” “你是……”九月一看到他,不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是刑公子?你怎么也……当捕头了?” “郡主还记得我?”刑新涛腼腆一笑,红边蓝衣的捕头服穿在他身上,有种异样的俊气。 “当然记得,你怎么当捕头了?刑捕头呢?”九月这会儿彻底的放心了。 “此事说来话长。”刑新涛笑笑,转头看了看吊着的刘苦根,又看看地上,“还是先救人要紧。” “对对对。”九月连连点头,“看到你挺高兴,糊涂了。” 刑新涛闻言,目光一亮,随即又黯然了下去,有礼的朝九月微微颌首,走到堂屋门边喝了一声:“来人!” “有。”马上哗啦啦过来两个捕快。 “找块木板马上送伤者去医馆,还有这个人,收押回去。”虎父无犬子,刑新涛这一站一喝,气势丝毫不逊当初的刑捕头。 九月赞赏的看了看他。 “是。”捕快们很快就聚了过来,刘苦根只有一个人,其他屋子当然搜不到什么,当下,两个上前解下了刘苦根,两个去卸了一块门板下来,两个小心翼翼的把葛玉娥抬上了门板,四人抬着火速出门。 “郡主的伤……”刑新涛担忧的目光落在九月的颈上,白晰如凝脂的肌肤上居然勒出了这样的痕迹,那刘苦根下手着实狠毒,一会儿回去,定好好教训教训他。 “没事儿。”九月轻轻摇头,嗓子有叙辣辣的烧,不过,比起葛玉娥,她这并不算什么。 “郡主还是一同去医馆看看吧。”刑新涛坚持道。 “好吧。”九月想了想还是点头,她也担心葛玉娥的情况,反正要去医馆的。 于是,几人跟着一起出门,走了一半路,迎面就看到了葛石娃带着一群伙计急急跑了过来,和抬着葛玉娥的捕快们相遇。 “娘!”葛石娃一眼就看到了葛玉娥,喊着就扑了上去。 “葛大哥,快送医馆啊。”青浣跑得发都有些乱,却倔强的气喘吁吁的跟在葛石娃身边,这会儿看到葛石娃拦下了捕快们,忙上前拉住他大声劝道。 “对……对对,送医馆。”葛石娃受惊般退开,扶着门板跟着捕快们一起跑。 “都回去吧。”阿安见那酗计们不知所措,忙上前接收指挥权,他是祈福巷的管事,这酗计们都认得他,更何况,他们也看到了九月就在后面,又有捕头捕快们在,当下也都调头回去。 这番大动静,早就惊动了一巷子的人,当葛玉娥被送进医馆,当九月带着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出现,整个祈福巷都沸腾了起来。 谁这么大胆?! “刑捕头,我想知道刘苦根的用意,麻烦你到时候帮忙会知一声。”九月看着葛玉娥被送进了里面的屋子,看着大夫们匆匆进去,转身对刑新涛说道。 “我会的。”刑新涛点头,随手拉住一位正要进屋子的中年男子,“大夫,快帮郡主看看,她也伤了。” “小刑捕头,我不是大夫呀,堂中大夫有两个出诊了,两个在屋里救人呢,我是打下手的。”中年男子认得刑新涛,忙解释道。 “那赶紧通知出诊的回来呀,郡主带着伤呢。”刑新涛皱着眉,她的伤也不知道怎么样,被吊得这样厉害,谁知道有没有内忧? ps:小刑捕头来喽~~子承父业,接管康镇安定~~吼吼!《福船商女》求呵护~~~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360我想回家 那位中年男子一听刑新涛说郡主,不由一愣,转头看了看九月,他没见过九月,却知道福德郡主的名头,而且还知道这位郡主和他们东家公子走得极近,这会儿看到九月颈上那紫痕,倒吸了口冷气:“小的这就去准备。” 说罢,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屋,没一会儿又匆匆的出来跑出去了。 九月想要阻拦,她颈间的伤,她自己真心不觉得有什么,她最担心的还是葛玉娥,可是,中年男子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葛石娃和青浣被里面的大夫给赶了出来,没一会儿,又来了两个年轻药童进去。 葛石娃双目死死盯着那门,拳头紧握,青筋毕露,青浣一直站在他身边,牢牢的握住他的右拳,无声的传递着她的关心。 “九儿!”游春窜了进来,他方才在一品楼与人谈生意,手下的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到他这儿,他是从那性饭的客人那儿听说郡主受伤的事,顾不得和那位客人致歉,就冲了出来,直到这会儿,看到九月安然站在面前,他才松了口气,但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了九儿的颈上,脸色瞬间冷冻,“是谁?” “一个求财的赌徒,刑捕头已经抓起来了。”九月见他这样,忙安抚道,“我没事,只是,玉姨重伤……” “多谢。”游春这才分出一个眼神给边上的刑新涛,他也是才知道刑新涛接任了康镇的捕头,这会儿见到有些惊讶,“是你?” “游公子。”刑新涛客气的抱了抱拳。 “改日重谢。”游春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应酬,随意的抬了抬手,注意力又到了九月身上,不顾边上有人,伸手抚上了九月的脸,皱着眉不说话。 “嘶~`别动,会疼。”九月的伤被他触到,不由皱着眉缩了缩。 一边的刑新涛目不斜视。可是,眼神却有些复杂,他方才问她,她说的是没事儿,游春一来,她的语气都变了,喊疼……也只有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才会不知觉的流露出脆弱和娇气吧?他……注定无缘,刑新涛有些难过,他还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才不顾家人劝阻来到了康镇。可谁知。佳人已有主。 涛儿,她已是郡主,身边又有游公子,你去干什么……刑新涛再次想起了他爹的劝诫。无声的笑了,他爹早就看到了,只有他执念,那一日初见的心动让他忽略了太多的东西,而他娘从小就顺着他,唉,不过,今天看来,他还是不悔来到康镇。至少,他有能力康镇治理的更好,那样,她应该更安全吧? 一瞬之间,刑新涛愁肠千转。而边上的人,各自担心着心中最重的那个人,哪有空注意刑新涛呀。 “怎么不上药?”游春托着九月的下巴,审视着她的伤,脸阴沉的如同夏日即将到来雷雨天。 “大夫没空呀。”九月无奈的抬手拉下他的手,看着那屋子叹气,“玉姨不知道怎么样了……要是冬月在这儿就好了。” “走,带你去上药。”游春不由分说,要拉九月出去。 “药一会儿再上,我要在这儿等玉姨。”九月心里愧疚不已,要不是她今儿带着葛玉娥出去,葛玉娥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了,游春这一拉,反倒激起她的倔强,皱着眉就推开了他的手。 “玉姨这儿有大夫,你等在这儿有什么用?”游春再次扣住了她的手,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放柔了声音,“先回铺子上药,一会儿再过来看,好么?” “等玉姨出来我再上药不迟,又不疼。”九月坚持,她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浓烈了起来,她觉得……不,葛玉娥一定能出来的。 刚刚还说疼……游春盯着她,眉心揪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懂她的担心,所以才没有直接带走她,只是,她这样…… “你们好好的怎么会遇到什么赌徒?”无奈,他只好示意一边还惊魂未定的蓝浣去一品楼找掌柜要化淤的药膏,像他们常在江湖飘的,这些药是必备品。 “我想买个院子,今儿是去谈价,没想到他见钱眼开。”九月语带自责,叹着气回答道。 “你买院子做什么?怎么也不和我说?”游春惊讶的问。 “我……”九月语结,她就是不想事事麻烦他呀,她的事也就算了,可这次,是想给葛石娃买院子成亲,总不能以后她的亲戚好友有事情,都找他吧?天长日久的,他不会烦? “就算你不想告诉我,你可以让张义、阿安他们去办,有必要自己去么?”游春一想到之前听那些人说的什么郡主受了伤、有人还被抬着进了医馆,心跳就跟停顿了似的,语气也有些不善。 九月心头本就难受得要命,又听到他这番近似于质问的话,心底的委屈顿时冒了出来,她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这时,阿安回来了,他刚刚送走了那位牙行掌柜。 “公子。”看到游春,阿安自觉的低了头,这也是他的疏忽,以为不过是买个院子,打听的不够细致,让九月陷入了险境。 “阿安,安排个人,暂替石娃哥的事儿。”九月担心的看了看葛石娃,他这状态也无心做事了,而且,她不希望看到阿安在游春面前这样放低姿势,便想支开他。 “是。”阿安点头,看了看游春,又退了出去。 游春若有所思的看了九月一眼,心里又是无奈的一叹,她这是和他闹脾气呢。 “好了。”最终还是游春妥协,伸手拉过了她的手,不可避免的看到她手上的伤,心又是一揪,可看她脸,他也只能无奈的叹气,只盼着蓝浣能快些把药取来。 一刻钟后,蓝浣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一品楼的掌柜,那位客人已经被掌柜的送走了。 游春听了掌柜的回报,只是淡淡的点头,那些生意做不做的也无所谡了。 “抬头。”游春亲自给九月上药,目光专注。 九月听话的抬头。清凉的药消去了火辣,也消去了她心底的委屈,她看了看游春,碍于有旁人在边上,没说什么。 游春直到确定她的伤全上了药,才停了手,把药递给了一边的蓝浣:“放好。”却没说什么时候再用,反正,他是打算自己动手给她上药的,说不说的又有什么打紧。 没一会儿。那个中年男子带着出诊的一个大夫回来了。给九月看了伤。把了脉,开了蓄血化淤的药。 游春都交给了蓝浣去办,蓝浣惊魂未定,这会儿也强撑着下去安排。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屋里的大夫才满头汗的出来,还没说话,葛石娃几人就急急围了上去:“大夫,我娘怎么样了?” “人已经醒了,然,她伤在肺腑,只怕……”大夫看了看九月,无奈的叹了口气。 葛石娃在听到人已经醒了的时候就冲了进去,青浣连忙跟上。 “大夫。伤得重吗?”九月却是听到了大夫后半句,心里的不安更甚,难道,这是葛玉娥的劫? “郡主,我等已经尽力了。还是早些准备后事吧。”两位大夫互相看了看,都是大大的叹气,齐冬月在的时候,九月常来,他们也是常见的,说话倒也没必要藏着掩着。 “……”九月一愣,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已经平静了下来,“知道了,辛苦你们了。” “应该的。”两位大夫摆了摆手,方才不间隔的施针,两人的体力都有性不消。 “病人能移动吗?”九月又问,这儿毕竟是医馆,既然要准备后事,怎么能让葛玉娥在这儿? “可以,轻些震动就可。”大夫点头,双双出去休息。 “九儿。”游春担心的看着九月,他知道她心思重,葛玉娥如今变成这样,她只怕又要担心事了。 “我没事。”九月摇头,这会儿,她反倒平静下来了,前世,见过了多少这样的生死离别…… “我派人寻冬月回来。”游春想了想,说道,其实,他也知道这儿坐堂大夫的本事,两人联手却只是这个结果,便是齐冬月在,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 “嗯。”九月还是点头,现在葛玉娥还活着,既然还活着,就得尽最大的能力,二来也是对葛石娃的安慰,只是,这筹办后事的话,怎么跟葛石娃说? 游春马上去安排人传讯,顺便还要让人细查那个刘苦根的底细,他不相信刘苦根只是个赌徒,只有查清楚了,他才能安心,不然,便是隐患。 九月进了屋,葛玉娥确实醒了,正微笑着和葛石娃说话,看到九月进去,她的目光转了过来,虚弱的向九月招手:“九月,来。” “玉姨,对不起。”九月红着眼睛,她今天真不该带葛玉娥去,如果只是她和青浣蓝浣还有阿安,结果就不会这样,至少,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受伤,可偏偏就是葛玉娥跟着去了,看到那人伤她,便激发了葛玉娥那根深蒂固的执念:那一句“她的命是我的”。 “傻孩子,这是命。”葛玉娥却笑得温婉,“我想回家,想看石娃和青浣成亲,我们不买院子了,回大祈村好不?那儿,有家的。” 葛玉娥说的是她以前住的老房子,虽然损破不堪,却也是家。 ps:剧情终于发展到了这一步,虽然是早就设定的结局,却还是有些不舒服,至于有些读者对这条设定的不认同,依月表示无奈,至于依月能不能接受意见这一说,亲们可以回头看看《喜家有女》的书评区,无论是赞还是挑刺,依月一样欢迎,但这不代表依月就得接受上来就谩骂指责的话,不喜欢这样的文的,请绕道!!本人不是人民币,从没奢望人人喜欢,我手写我心,说故事而已。 本段纯属个人感概,不针对任何人,请勿对号入座!!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361男儿亦有泪 “玉姨,您想回家那就回家,不过,如今家里也是许久没有住人了,还得收拾收拾呢,您就先回铺子里吧,我这就派人回去修修,打扫一下,再接您回去,好不好?”九月见葛玉娥想回来,心里又一阵翻腾,一步之差,一辈子受尽了闲言碎语,被逼至如此地步,到此时,人清醒了,却也是乏天无力。 回家……是想叶落归根么? 心头的伤感来势汹汹,九月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怕葛玉娥看到了疑心,她忙别开了头,猛眨着眼睛把那丝泪花给逼了回去。 “好。”葛玉娥没有看到,她只是笑,目光痴痴的看着葛石娃,“儿子,以后,要好好的待青浣,知道不?” “娘,我知道,以后,我和青浣都会好好孝敬你,我哪都不去了,就守着你。”敏感如葛石娃,虽然没看到九月的表情,也没有听她说什么,却也感觉到了什么,红着眼坐在榻边拉着葛玉娥,低低的说道,“只要你好起来,我们什么都听你的,你想让那个人……我也可以认……你想让我姓什么,我就姓什么……” 那人个,自然是指祈丰年,葛石娃之前把葛玉娥托付给九月,却依然坚持姓葛,可这会儿,这个早就担当了一切的男人,却低了头。 “好,好。”葛玉娥欣慰的拍拍葛石娃的手,轻声说道,“我知道我儿子孝顺,儿子啊,当年的事,是娘一个人的错,是娘一时糊涂,做了不该做的事,伤了你玲枝姨,也伤了他,更伤了你,娘对不住你们……” “说这些做什么?”九月听不下去。克制了情绪打断了母子俩的对话,“玉姨一定会好起来的,冬月过两天就到,他的医术了得,一定会治好玉姨的,再说了,哥和青浣要成亲了,以后还指望着玉姨您帮着带孙子孙女呢,一个家哪能没个老人照应呢?” “是,是。带孙子。带孙女。”葛玉娥笑意更浓。只是,说着又是一阵咳嗽,嘴角渗出一缕血丝。 “您不是说二十八是好日子吗?”九月看得心惊,却不敢惊动她。只继续说道,“我们也不用等着买院子,我这就回家去,把屋子收拾回来,咱们回家办喜事去,请全村的乡亲们来吃酒席,让他们也看看,我们石娃哥也成亲了,成大人了。” “好。好。”葛玉娥被九月说到了心坎上,连连点头。 “所以,玉姨要好好的。”九月借机替她拭去唇边的血丝,又理了理她的发,笑着说道。“玉姨今儿被那坏人伤着了,一定很累,先睡会儿,我这就回家去,收拾了屋子,明儿让我爹来接你们回家。” “他……会来吗?”葛玉娥眼中流露一丝亮光。 “玉姨说的这是什么话,之前我爹不是说好了的么?他肯定会来呀。”九月笑着,“说好了回家的。” “是呀,他应了的……”葛玉娥眼中出现泪光,微微闭上眼睛,“那我歇会儿,他来了,你们一定要喊我。” “知道的呢。”九月替她拉好被角,看了青浣一眼,笑道,“青浣会一直守着您的,她要是忘记了,您这个当婆婆的就拿家法伺候她。” “你这孩子,哪能这样说。”葛玉娥闭上了眼睛,却在笑着,低低说道,“儿媳妇也是儿,要疼的……” 说着便没了声音。 葛石娃顿时紧张起来,瞪着眼看着葛玉娥,也不敢伸手去拭,只是不住的咽着唾沫,喉节不住的滑动着。 九月瞧了瞧他,抬手替葛玉娥拉好了被子,手背有意无意的凑到了葛玉娥的鼻端,丝丝热气扑在手背上,是真的睡着了。 “青浣,好好照顾着。”九月心里一松,站了起来,叮嘱青浣留下,拍了拍葛石娃的肩往外走,“哥,来一下。” “你想说什么?”葛石娃不肯离开。 “来就知道了。”九月无奈的看着他,她就知道他不配合,估计一会儿说后事一定会被他骂。 “快去吧。”青浣见状,帮忙着劝说葛石娃。 葛石娃看了看青浣,倒是听话的站了起来,显然,他心里也有了青浣的位置。 “你什么打算?”出了屋子,院子里已经没有人了,九月离开了这边屋门,到了井台边上,直接了当的问道,“方才你应该也听到大夫说的了,玉姨只怕……” “……”葛石娃双手撑在井台上垂头沉默。 “玉姨的心愿,是回家,是看到你和青浣成亲,如果你没意见,那我这就回去准备?”九月看到几滴不明物体直直掉进了井中,声音更低,“子端已经派人去寻冬月了,他一到,那手金针绝艺……如果可以撑过这个年……好歹也算团圆了。” “……”葛石娃的背开始颤抖,一串串的水珠直直垂落井中。 谁道男儿无泪?只不过未到伤心处罢了。九月仰了仰头,叹了口气,千言万语的劝慰都化成了三个字:“对不起……” 因为她带葛玉娥出去,因为事情从她而起,因为她爹……事实上,九月都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在祈丰年、周玲枝和葛玉娥这件事上,纠结了太多的恩恩怨怨、爱恨情结,这么多年下来,早已理不清剪不断,又岂是她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了结的? 因为她爹,葛玉娥走了歪路,伤了她的娘,也伤了葛石娃,而如今,因为她,葛玉娥危急,又伤了葛石娃…… “哥……”九月许久许久才把盈眶的泪憋了回去,她侧头,手抚上葛石娃的肩,“我想通了,以前挽留你,是不想失去你这个哥哥,可现在……如果你还想走,我不会拦着,只是,我希望,你走到哪儿也别忘记了还有我这个妹妹,方便的时候,回来看看……” 人。总是如此矛盾,之前葛石娃要走,九月想方设法的挽留,可现在,葛石娃吐了口,她却想开了,束缚与挽留,未必就是对葛石娃好,如果他有门路,有目标。她可以全力支持。但她不会再强留。便是兄弟姐妹之间,也该是互相扶持互相帮助,而不是一味的施予与插手。 就在九月想要再劝的时候,葛石娃动了。他突然抬起了右手,紧紧抓住了她放在他左肩的手,就这样握着,左手撑着井台俯身失声痛哭。 九月感觉到了手上的痛意,她的手被勒伤了,可这会儿,她却没有想抽出手的意思,葛石娃这一握,已然代表着对她敞开心扉接受了她这个妹妹。这对葛石娃来说是很难的一步,而且,他这些年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他需要这样的渲泄释放一下心里的苦楚,她懂。 游春办妥了事情。快速回到了医馆,一进屋就看到九月和葛石娃这样子站在井台边,看到那交握的手时,他的眸瞬间一凝,不过,目光扫到痛哭中的葛石娃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就这样远远的站着,平静的看着他们。 九月回头,看到了归来的游春,也没有什么表示,就这样带着伤感的目光看着他,她相信,他也会懂。 游春微微颌首,他当然懂。 就这样,九月无言的陪着葛石娃,无言的和游春两两相望,他们之间,已不需要靠语言去解释了。 葛石娃哭了许久,才缓缓的松开了九月的手,径自摇上一桶井水,对着捧着水洗脸。 九月见状,送上了自己的丝帕。 葛石娃接了,拭去了脸上的水渍,才回过了头,眼睛红得如同兔子般,他一抬头就看到那边的游春,不由一愣,忙又看了看九月,他是担心被游春误会。 游春这时才走了过来,抬手拍了拍葛石娃,站到九月身边。 葛石娃这才明白,游春并没有误会,也替九月暗暗欣慰,他低头从腰间摸索了一阵,摸出了一把钥匙,哑着声说道:“这是家里的钥匙。” 那个他和葛玉娥相依为命了二十年的家的钥匙。 “放心吧,我这就回去。”九月伸手接过,郑重保证道。 “要回去?”游春看着九月轻声问道。 “玉姨说想回家,还有,她还想在二十八这天给他们办婚事。”九月简单的解释,“冬月那边,什么时候能到?” “两天。”游春点头表示理解,“他就在清溪县。” “哥,你听到了没?冬月医术了得,兴许我们还有希望,你不能……”九月是怕葛石娃在葛玉娥面前露了马脚,万一葛玉娥知道自己将不久人世,会不会受得了? “我知道。”葛石娃点头,“我会注意。” “那我先回去准备,一会儿玉姨醒了,你让铺子里伙计过来帮忙,我楼上那房里什么都有,让玉姨住楼上吧,那样,还能在外屋搭个榻,你们晚上照顾玉姨也能歇歇。”九月飞快的说道,“还有,你和青浣也要顾好自己,一日三餐都要注意,我最多明天下午就来接你们。” “好。”葛石娃点头,没有半点儿意见。 “我陪你。”游春伸手揽上九月的肩,他其实想说这些事可以都交给他,他派人一下午就能搞定了,可是一想到之前他质问她时她的表情,他又咽下了这些话。 他是想给她最好的一切,不想让她操心伤神,可是,她却不是那种事事都依赖别人的女人,她有她的想法,没办法,那就只能陪着她,亲自去做,或许,这会让她好受些…… ps:依月魔碍了,不知不觉就写成了这样,还把自己写得心里酸酸的,心疼葛石娃的苦难,也心疼他的坚强,所以,手一抖,便改了他的结局,想给他一个灿烂辉煌的未来,只是,亲们觉得他该走怎么样的路好呢? ps: 推荐荷心的《寓医于食》:凡膳皆药,寓医于食。 大龄剩女资深中药师云溪,为救落水儿童魂穿异世,恰逢父亲去世,婆家退亲,意外获得随身空间―百草药园,有幼弟有忠仆却没有任何长辈的十三岁少女,看她如何发家致富。 卖药膳,做药丸,经营自家的幸福小日子~~~ 362家徒四壁 九月和游春多医馆出来,就看到对面自家的香烛铺子里站着刑新涛和阿安,两人正说着什么,看到九月,不约而同的转身。 “刑捕头,这件事就麻烦你了。”九月上前。 “放心吧,定给你结果。”刑新涛的目光扫过游春,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九月什么,抱了抱拳说道,“你们若有什么事,就到小衙门找我,先告辞了。” “请。”游春回礼。 目送刑新涛离开好,九月立即吩咐阿安去准备东西:“阿安,跟张义说一声,准备上好的寿材,寿衣……还有……” “是。”阿安点头,不用九月说下去,他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后事要用到的那些东西,跟张义说一声自然办个妥当。 “还有,成亲用的东西,你备着,十二月二十八,是喜日子。”九月再次说道,心里的酸楚未退,“那天要宴请全村乡亲们。” “是。”阿安再次点头,这事儿他就能办。 九月又吩咐了几句,阿安走后,她又和张信说了两句,让他安排人手暂替葛石娃的事,又从账上支了一百两银子出来,带着蓝浣,在游春的陪同下回大祈村。 到了家,让蓝浣招集人手准备好东西等会儿去葛家,九月转身就去找祈丰年。 祈丰年却没在家,小虎告诉她,这两日,祈丰年都在坟地那边待着。 九月一愣,他去坟地做什么?想了想,往坟地那边寻去。 来到后山,那曾经的记忆又涌了上来, 九月似乎又看到了葛玉娥坐在她娘亲坟前的样子,似乎又看到了那日葛石娃怒冲冲而来甩开她的样子,似乎又看到了那一杯孤土,还有那赵老山装神弄鬼扮昏迷时的场景,短短一年多,却似经历了一辈子。在这儿发生的场景,那么深刻却又那么遥远。 九月顺着坟间小路,来到了周玲枝的坟前,果然便看到了祈丰年,他盘腿坐在那墓碑前,垂着头,一张一张的烧着纸钱。 孤寂的背佝偻着,半白的发无言的诉说着岁月的无情,他烧得很慢,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这样坐着。看着那纸钱在指间点点燃烬。又点点燃起。 九月不知不沉放缓了脚步,慢慢的跪在了他身边,朝着周玲枝的墓拜了三拜。 “回来了?”祈丰年没有抬头,动作也没有慢下来。他仿如早就知道她来了般,温和的问道。 “爹,玉姨出事了。”九月的目光落在墓碑上,有些迷茫,他们之间,一辈子的爱恨纠葛,就要这样落幕了么?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到了他们这一辈,又该如何去了结? 微风起。拂着燃烬的余灰慢慢盘旋,仿佛在叙说着周玲枝的不幸,又似在催促他们回程。 “什么?”祈丰年缓缓抬了头,带着一份疑惑几分不信,随即便看到九月的伤。不由皱眉,“你怎么弄的?” “玉姨……可能没几天日子了。”九月叹着气再次说道,没有回答她的伤是怎么来的。 “怎么回事?”祈丰年弹落指间最后一点余灰,迅速站了起来,打量着九月问道,“谁给你弄的?” “这次我去镇上,她想给石娃哥办亲事,我就替他们去置买院子,结果,遇到了一个赌徒,那人要胁我索银子,玉姨……因为我受了重伤。”九月带着歉意说道,“大夫说,回天乏力,让我们准备后事。” “她现在人呢?”祈丰年皱了眉,“那赌徒呢?什么样的人?” “玉姨还在镇上,她想回家给石娃哥办婚事,给了我钥匙回来收拾屋子。”九月飞快的说道,“那赌徒叫刘苦根,已经被刑捕头抓起来了。” “姓刘?!”祈丰年突然盯着九月问道。 “是。”九月惊讶的看着他,“您认识?” “啊……不,不认识。”祈丰年立即否认,手抚在墓碑顶上,就像抚着某人的头顶般,摩挲几下才松了手,“走吧,回去。” “嗳。”九月站了起来,跟着祈丰年回去。 路上,九月把事情的经过细说了一遍,祈丰年听罢,阴沉着脸半天不吭声。 再回到新院子里,郭老已经从游春那儿知道了所有的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他们办好所有的事,务必要给那个无辜的孩子一个交待。 郭老口中那个无辜的孩子自然就是葛石娃。 “已经没有办法了吗?”准备好了打扫用的东西,几人出门,祈丰年再次开口问道。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冬月,他快来了,如果他能用金针……帮玉姨度过这个年,也是好的。”九月轻声说道。 只是,齐冬月真的有办法吗?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葛玉娥母子以前住的地方,树枝围成的小院子,四间木头屋子,屋顶已经塌了一半,那锁着门的锁早就形同虚设,可是,葛石娃却那样珍惜的留着那把钥匙。 这儿,是他们的家。 此时此刻,家这一字,重如千金。 边上不远就是葛根旺家,九月等人正站在这边院前打量时,葛母从那边的屋子里转了出来,远远的就看到了这边的人,忙走了过来:“亲家,你们这是?” 看到九月等人,葛母一喜,马上又疑惑的问,她那小姑可是很久没回来了,谁知道现在在哪儿,他们这是干嘛来了? “我们来帮玉娥收拾收拾屋子。”祈丰年回头,淡淡的说道。 “她怎么了?”葛母再次一愣。 “她要回家来了。”祈丰年回了一句,目光再次落在那破屋上。 “要回来了?”葛母似乎没听明白,重复了一句,马上,她就发现了不对劲,葛玉娥要回来,为什么是祈家人来收拾屋子?石娃那孩子呢?而且,他们为什么时候这样的表情,想到这儿,她急急的问。“出什么事了么?” “姻婶,石娃哥要成亲了,就在二十八,没几天了。”九月现在对这葛母倒是没什么恶感,再说了,葛石娃成亲,作为舅母的葛母也是要参加的。 “石娃要成亲了?呀,这是好事呀,娶的哪家的姑娘?”葛母顿时喜上眉梢,葛石娃要成亲。那么。身为表哥的根旺。不是也要回来了? “我外公府里的一位姑娘,叫青浣。”九月轻声回答,看了看葛母。 “王府里的姑娘,哎呀。石娃好福气。”葛母笑道,笑了两声,却没看到有人赞同她,她的笑又绷住了,疑惑的看了看众人,注意到了九月颈项的紫痕,吓了一跳,问道,“九月。你们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个脸色半点儿喜气也没有?” 九月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亲家母。”祈丰年却在这时再次开口,他定定的看着葛母,带着一丝警告的意识,“玉娥的时日不多了。希望她这次回来,你这做嫂子的,能好好待待她。” “什么……什么时日不多?”葛母顿时傻眼了,“胡说,玉娥才多大,我比她好些都好好的呢。” 祈丰年理了也不理她,推开院子门走了进去。 “玉姨受了伤,给石娃哥办亲事,是她最后的心愿。”九月在葛母身边轻声说了一句,拍了拍葛母的肩,跟在祈丰年后面。 游春自然不会和葛母多说什么,余下的蓝浣等人也和葛母不熟,只是看了看她就拿着扫把铁锹之类的东西进了门。 什么?!葛母愣愣的看着这些人,许久才消化完九月说的消息,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天…… 好一会儿,葛母转身就匆匆的走了。 “这屋子,还怎么住人?”打开了门,蓝浣看到屋里的情景,立即皱了眉。 屋顶的瓦已经漏了大半,屋里蛛网遍布,门一开,还飞落无数的灰尘,原本就不多的家具也罩上了厚厚的灰。 九月正要进去,被游春一把拉住:“当心。” 九月回头看了看。 “这屋子年久失修,只是这样打扫是不行的,还是拆了重建吧。”游春拦下了九月,伸头瞧了瞧。 “可是,没几天了呀。”九月觉得这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今儿是二十四了好不好,这木头房子又不是简易棚,哪里是想搭就能搭起来的。 “听我的,三天内就能建好,其余东西都准备好,屋子一建好,马上能布置起来,误不了吉时。”游春却是信心满满。 “什么办法?”九月半信半疑,他说别的,她都信,可是,三天建好房子?在这纯人工的时代,可能不? “人手够,就一定能行。”游春说的无非就是大把撒钱的事儿,有钱有人,什么事办不好? 九月瞪了他一眼,撇嘴,纠结着要不要听他的。 “这屋子就算是修缉也要两天,还不一定结实,不如重建。”游春笑着点了点她的眉心,转头看向祈丰年,“岳父觉得如何?” “三天?”祈丰年若有所思的看向游春。 “是,说不定更早。”游春很是自信。 “那就重修。”祈丰年比九月还要干脆,“我那儿还有些赏赐……” “岳父,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游春无奈的摇头。 “不收就不用修了。”祈丰年淡淡的一句,却仍是推开门走了进去,一间一间屋子的看。 九月倔强的跟了进去,游春拦不住,只好在她身边护着她。 家徒四壁,不过如此……屋里除了两张门板搭的床,就是两个木头钉的残损的柜子,再就是厨房那边的土灶、破矮桌、两条缺了腿的矮凳子,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罐子。 一件件都在告诉他们,葛石娃这些年的艰难…… ps: 推荐兔眼蓝莓的《乱豪门》:她是人人羡慕的世家嫡女,婉约清丽。 他是备受瞩目的商界绅士,风华绝代。 四年前的秋天,他们在帝都偶遇相爱,可他的戒指还未套上她的指,她却已经不告而别…… 四年后的某夜,再见时,她已变得如罂粟般妖冶…… 帝都的天,因她而变!!! 推荐紫苏落葵的《食色生香》:作为一个吃货,穿越到调味品都不齐全的古代农村已经很悲剧了 结果老天还配置了不祥的身份、嗜赌老爹、年迈奶奶,一群年幼的弟弟妹妹,极品邻居外加泼皮未婚夫....... 哟喂,这是分分钟要毁人不倦的节奏咩? 作为吃货,陈秋娘很负责任地决定:带领全家奔小康 只是在这乱世,她规划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局....... 一段食色生香的风华录,一个魂穿女的智慧与幸福追寻史,一部缔造盛世的女人传奇。 (书友群详见作者栏目) 363加倍幸福 得了祈丰年的首肯,游春立即行动了起来,他借用了郭老的侍卫去镇上传了个信。 下午,老魏立即带了二十几个壮年来到了大祈村,一看到九月就嚷嚷开了:“咦?你这丫头的伤怎么回事?谁这么大胆竟敢伤你?!” “如果我说是你家少主,你信不?”再看到老魏,九月才高兴了些,瞟了一眼游春开玩笑道,从回到康镇,游春的那些人,她就很少见了。 “不可能,我们家少主把你当眼珠子似的,他哪舍得。”老魏鄙夷九月拙劣的笑话,道出了真谛。 “意外。”九月嘿嘿一笑。 “行了,去做事,三天内必须完成。”游春怜惜的看了看九月的伤,冲老魏说道。 老魏还是一如既往的豪气,问清了事情之后,大手一挥,带着人去了那边,他带的这些人,个顶个的好汉,几条绳子索一套,几人一拉,原本就残破的房子顿时应声而倒。 “轰~~”的一声,灰尘漫天。 附近的乡亲们纷纷出来观看。 葛母和几个中年人纷纷赶来,看到了这些陌生人,不由一愣,随即她就看到一边的祈丰年和九月等人,忙一起跑了过来。 “九月啊,你不是说修修房子么?怎么拆了?”葛母着急的问,跟在她后面过来的人,留意到九月的颈项,都是一愣,目光惊疑。 “胭婶,房子太破,修着麻烦,不如拆了重建。”九月拿游春的话来应付他们。 葛母等人顿时被噎住了,不如拆了重建?这口气大的……要不知道,他们这些穷苦人家,一辈子也未必能盖得起新屋子,这祈家九囡如今贵为郡主,说话语气都不一样了。 “那……那来得及吗?”葛母纠结的问。 “人手够,就来得及。”九月还是用游春的话回答。她心里还犯嘀咕呢,不过,既然做了,就要相信一定能做到,尽力的去做到,“姻婶可有认识的木匠和人手?越多越好。” “有有有。”葛母连连点头,转身和那几个中年人商量了几句,几人分头走了。 九月也没在意,反正也不指望葛家人。 老魏带着人很快就把东西给清了出来,只留下那几根大柱子。其他的连尘土都清了出来。堆到了一边空地上。 “少主。那几位主柱子看着还都不错,要不就留着吧?”老魏对木材还略懂一二,刚刚已经检查过了,“临时也找不着比这好的。就这样用着吧?” “拔了。”游春却是摇了摇头,“既然是重建,自然都要换了,尤其是这几根柱子,万一哪根里面蛀了蚁,以后怎么办?又全部拆了重建?” “是。”老魏想想也对,马上又回去指挥人做事。 祈丰年看了一会儿,闲不住,也加入了战局。 “这样能行么?”身边只有游春。九月再一次确认道。 “当然能。”游春回头冲她笑了笑,“怎么?不信我了?” “我当然信。”九月立即说道,“只是,这盖房子……哪有那么简单……” “还是不信我。”游春一手指敲在她头上,目光在她的伤痕上扫了扫。“你回去歇息吧,这儿有我们。” 九月摇了摇头:“一会儿吧。” “家具都订的现成的,二十七就会拉过来,布置什么的,就交给你了。”游春想了想,转移话题,他知道,这次葛玉娥的事,如果开解不好,就会成为她心中的结,所以,也没有勉强她回去歇着。 “子端,谢谢你。” “你我夫妻,何需言谢?”还未成亲,游春倒是早早的进入了角色,整日里为夫、娘子的不算,一提到这样的话,他便一句你我夫妻堵了回去。 九月微微一笑,谁说夫妻不用道谢的?偶尔道个谢道个歉都可以是情丨趣好不好? “还疼么?”这边人渐渐的多了,游春也不好对她动手,只拿目光扫着她的伤,低声问道。 “不疼了。”九月柔柔的应着,看着那忙碌的人群,她再次说道,“等二月,我们成亲吧。” 游春求亲的话说了无数遍,日子也早早的定了下来,可像这样,她主动说成亲的话,却是头一次,游春不由一愣,目露欢喜,早认定她是他的妻是一回事,知道她心里有他也是另一回事,而现在,听到她亲口说成亲又是另一回事。 “看到石娃要成亲,羡慕了?”游春心下一阵悸动,嘴上却说着调侃的话。 “人生苦短。”九月撇嘴,白了他一眼,幽幽的说道,“我只是不想我们也像他们那样,一辈子孤苦……外公外婆本来可以很幸福,他们却错过了一辈子,我娘和我爹,本来也可以很幸福,可是,娘苦了一辈子,爹孤独了半辈子,还有玉姨,抛去她做的那件错事,她是个极好的女人,如果能寻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她也能过得很幸福……” “我们不会。”游春敛了笑,认真的看着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们没能得到的幸福,我们可以加倍幸福下去。” 加倍幸福……九月静静的看着他,心里暖暖的,一些影响着她的负面情绪也淡了许多,加倍幸福,多美的想法。 “要不,我们也在二十八那天一起把亲事办了?”游春下一句顿时把九月的憧憬拉了回来。 “你想得美。”九月啐了他一下,“我才不呢,我还等着你的十里聘礼,我的嫁妆还没办好,你慢慢等吧。” “刚刚你还说二月就成亲,出尔反尔。”游春见她笑容多了些,心里欢喜,便逗着她说道。 “我是小女子,出尔反尔那是小女子的专利。”九月大刺刺的说道,“你可是君子,说话要算数。” “算数,当然算数。”游春被她的理所当然逗笑,顺着她的话说道,“人都是你的,区区家业何足挂齿。” “贫嘴。”九月莞尔。 两人打趣了一番。九月心情好转,正要先回去准备别的事儿,便看到那头葛母带着一大群人来了,不由好奇的停下脚步观望。 “九月呀,需要做什么,告诉我们。”来的都是村里的男女老少,个个都带了自家的家伙什儿。 九月哪懂怎么造房子,当下把人都带了过去,交给了老魏,至于老魏会不会。却不是她考虑的了。人安排给了老魏。九月也不多待,和游春说了一声,就回家去了,这么多人帮忙。自家当然也要好好表示表示。 于是,让蓝浣和两个厨子一起腾了许多馒头,熬了几大锅的肉汤,送到了那边给众人当点心。 九月却是没去,在家里计算着这几日要准备的事情,要买什么、要准备什么,事无巨细,都得记录下来,等明儿张义和阿安过来后。再看看还少哪些。 丧礼上的事,她倒是都写了下来,可对于怎么办婚事,她还是一知半解。 “九月。”郭老在黄锦元的陪同下来到了九月的屋子,黄锦元留在了楼下。郭老一个人上了楼梯,在楼梯口喊了一声。 “外公。”九月忙放下手中的纸笔,跑过去扶郭老上来,坐到桌边,替他斟上了茶。 “还疼吗?”郭老仔细看了看她颈间的伤,又拉过她的手看了看,叹了口气轻声问道。 “不疼了。”九月笑着摇头,不碰到就不会疼,不过,这些细节就不用和他们说了,省得他们担心。 “我让锦元跟着你吧。”郭老松开了她的手,说道。 “不用啦。”九月连连摆手,“有黄大哥照顾着您,我们也放心,再说了,黄大哥跟在我身边,总有些不方便的,我这次也只是意外,以后我会小心的。” “那……让游春给你安排两个会武的丫环。”郭老想了想,也不勉强,黄锦元年轻,她待嫁,跟着她确实也不方便,便转了话。 “不要。”九月立即摇头,看到郭老的目光,她撇着嘴解释了一句,“他身边那些会功夫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我才不要呢,我可不想天天没个安生。” “呵呵。”郭老笑了,她倒是明白的很,“就找俩个长得不咋样的呗,你还怕游春生出异心不成。” “那也不好,他是不会怎么样啦,可是,保不准那些人会有想法呀,我又不会功夫,这样的麻烦,还是能免则免吧。”九月一个劲儿的摇头,拒绝到底,“这次只是意外,这意外又不是天天有的,我自己以后谨慎些就好了。” “也是。”郭老点了点头,终于不再劝她。 “外公,对不起哦,今儿小年,我们都没好好的陪你。”九月看到他满头白发,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们有你们的事要忙,我又没事,有你爷爷和锦元他们陪着我呢。”郭老笑着摇头,“这几天,几位族长和老村长也常来的,虽然他们的棋不怎么样,不过,聊得欢实。” “他们也会下棋?”九月大大的惊讶了一番。 “会是会。”郭老点头,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对他来说,游春那样的才是对手,只可惜,年轻人有自己的事要忙,哪有空天天陪他呢,“我打算明儿回落云山一趟,快过年了,我想陪你外婆几天,除夕再回来。” “可是,二十八还有喜宴呢。”九月不惊讶他的决定,要不是回来以后她们一直事多,他估计早就去落云山住着了。 “我就不参加了。”郭老叹了口气,怜惜的拍了拍九月的手,“快下来吃饭,把你的伤遮遮,莫让你爷爷看到了。” 说罢,背着手缓步下楼去了。 363老爹去哪了 九月听从了郭老的话,对着镜子拉高了衣襟,把头发垂到了两边,堪堪挡住了颈下的紫痕。 到了前面偏厅,郭老等人都入坐了,祈老头笑呵呵的,气色越发的好。 九月过去打了个招呼,坐到了游春身边,离祈老头有点儿距离,也不担心会被他看到。 今晚也算是小年夜饭,准备的还算丰盛,祈丰年虽然心事重重,这会儿怕祈老头担心,也是应对得从容,一餐饭总算在融洽欢乐的气氛中过去。 当晚,老魏带着那些手下住在了这边院子里,祈丰年仍带着阿德回了老院子。 次日一早,郭老在黄锦元等侍卫的陪同下去了落云山,老魏等人早早的就出去开工了,游春也一早出门,祈丰年没有回来。 九月起床一看,偌大的院子就她和蓝浣、祈丰头和小虎,再就是厨房两个厨子。 “过了年,该添人了。”九月朝蓝浣嘀咕了一句,想想也是她没做好,以前祈喜在的时候,都是祈喜在照顾祈老头,而她,这边走那边走的,算起来也没多少天真正在祈老头身边好好照顾他,院子大了,里里外外要打理的事太多,像她以前那种凡事都想靠自己的方法已经行不通了。 “郡主早该添人了。”蓝浣抿着嘴一笑,“以婢子看,老爷子身边不能小虎一个,小虎贴身照顾老爷子一个,可屋子里的打扫、老爷子的起居饮食,都不能离人,最起码还得添四个粗使的小厮,再给小虎配两个小厮相助,这样才好。” “也就是说,我爷爷那边得添六个人?”九月虚心请教,对这些道道,她还真没蓝浣清楚。 蓝浣好歹是在王府长大的,这些说起来就如拉家常,很快就帮九月科普了一遍。 九月决定。过了年,添人。 “蓝浣,今天你别跟着我了,去帮我照顾一下我爷爷,天气好,让他晒晒太阳,按按肩什么的,我这伤……不能让他看到。”九月要出门,留下了蓝浣。 蓝浣欣然而去,反正她跟着也没什么用。不如留在家里晒晒被子什么的。 九月出门。到了葛家那地方。那边已经热火朝天了许多,游春正和老魏几人说着什么,九月没有过去,看了看。见大姐夫也在帮忙,只是,祈丰年却又不见了踪影。 “大姐夫,看到爹了么?”九月疑惑再起,祈丰年最近的行踪实在是太奇怪了。 “刚刚还在这儿呢。”涂兴宝放下手里的木头四下看了看,惊讶的说道,“刚才还在和三步说事儿的,你去三叔家看看。” “好。”九月点头,转身回祈家院子。到了祈瑞年家,院子里只有钱来娣在照顾果儿和小石头,九月笑着走了进去,“十堂嫂,我爹在这儿吗?” “呀。十九妹来了,快坐快坐。”钱来娣听到声音转头,见是九月,忙站了起来,手里还端着个碗,碗中还剩下一半的米糊糊,果儿和小石头的嘴边上糊得到处都是,看到九月,果儿扭头乐呵呵的冲她咧了咧嘴。 “果儿,小石头。”九月笑眼弯弯的上前,戳了戳果儿和小石头的脸蛋,“十堂嫂,过些天可能堂哥他们都该到家了呢。” “真的?”钱来娣眼睛一亮,高兴的笑了,“不是说回不来过年的吗?” “不知道呢,接到信的时候,他们都是回来的路上了,估摸着也就这两天了。”九月笑道。 “太好了,今儿可是俩孩子的头一个年。”钱来娣语气里充满了欢喜,随即想到九月的来意,忙说道,“大伯没过来呢,不过,公爹刚刚说有芩村的什么人捎了信来找大伯,他出去找来着。” “芩村?”九月一愣,没听说过,“在哪?来的什么人?” “芩村倒是很近,往落云山方向走,半路有条分道,过去头一个村子就是芩村,不过,来的人是谁,就不知道了,我没见着,只是公爹出门的时候说了一句。”钱来娣仔细想了想,说道。 “原来是这样。”九月点点头,又逗了果儿和小石头一番,才告辞回去。 芩村有人找祈丰年?是为了什么事呢?九月平白无故的想起了刘苦根的话,他为什么要说一会儿就知道他是谁了?难道说,刘苦根知道她是谁,而且还有所目的?而并非只是为了敲诈一些银两那么简单? 九月皱着眉往回走,刚下坡,就看到了阿安等人驾着车来了,车上载着满满的东西,新被褥新箱子之类的东西,都是之前交待的一些嫁妆,再加上阿安他们凭着这边风俗习惯准备出来的聘礼,整整装了四车,如今屋子还没弄好,这些当然要先放到她家里了。 九月只好又回去,安顿完已然是午后了。 吃饭的时候,九月留意了一下,祈丰年还是没出现,难道是去了镇上看葛玉娥了? “阿安,你们来的时候有看到我爹吗?”九月心里的不安又渗了出来,这几日,她动不动就有这样的感觉。 “没有。”阿安摇头,“咋了?” “奇怪,他不会又跑到后山去了吧……”九月决定不能忽略了这不安,之前已经有了葛玉娥血一般的教训,这大年节的,可别又出点什么事儿,冲着阿安摆了摆手,直接往后山坟地走。 只是,后山哪来的人? 九月颦眉,退了回来,半道上就碰巧遇到了祈康年:“二叔,看到我爹没?” “没看到。”祈康年背着手,腰间别着个篓子,篓子里还插着一把割草的刀,看到九月,阴沉着脸就过去了。 九月回头瞧了瞧他的背影,也没在意,又忙着去找祈瑞年去了,钱来娣说了,是祈瑞年接的口信。 只是,这次连祈瑞年也不见了。 “九儿,你在找什么?”九月在到处找,早被人报到了游春那儿,她刚刚出现在葛家屋子那边,游春就直接拉住了她,“出什么事了?” “我爹不知道去哪了。”九月无奈的看着他,“你有没看到?” “没呀,你找他有事?”游春惊讶的问,找这么急,一定是有事吧? “事……是没什么事,就是心里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九月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不吉利的话可不能再说下去了,“我再去看看。” “我陪你。”游春疑惑的打量着九月,她感觉不踏实,难道又有什么事要发生?游春立即想到了刘苦根,刘苦根的来历还在核查,但口供却是出来了,阿安带来的人中有张义派人的信使,已经把刘苦根的口供透给了他,只是,他并不相信刘苦根真的是为了银子,这背后,应该还有点儿什么,康镇的布置刚刚分派下去,这个情况未明的节骨眼上,他不能再让她落单了。 “你不是有事吗?”九月歉意的看着他,她揽的事,都是他在帮着料理。 “这儿有他们在呢。”游春摇头,“走,去问问。” 九月忙把自己这儿的线索提供给了他,按着她说的,游春问了几个手下,很快就有了祈瑞年的下落:他在后面跟老村长侃大山。 九月看着这效率,着实无语,这就是人比人的结果,她费了小半天的功夫,他动动嘴皮子就搞定了。 “三叔。”九月撇嘴,上前喊道,一边向老村长行礼。 “啊,九月呀,有事么?”祈瑞年正说的高兴,听到九月喊,立即回了头。 “我爹呢?”九月问道,“他去哪了?” “有个芩村的人捎信来说找你爹有事商量,他去芩村了。”祈瑞年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什么事呢。 “来的什么人呀?”这个时候去芩村?九月皱眉,她爹都知道葛玉娥的事了,怎么还会走开? “不认识,好像姓刘吧。”祈瑞年摇头,一头雾水的问,“出啥事了?” “三叔,没什么,九儿只是半天没见着岳父,担心他。”游春心念急转,隐隐猜到了什么,抢着冲祈瑞年笑着解释了一句,扣着九月的手腕就走,“我们还有事,先失陪了。” “嗳嗳……”祈瑞年有些不满意,这后生还没成亲呢,就岳父岳父的喊,还有九月,大庭广众的和个后生拉拉扯扯的,多不好,可是,他没机会教训人了,因为游春和九月已经离得很远了,他只好不满的坐了回去,冲老村长笑道,“村长叔,您瞧瞧,这俩孩子……真不懂事。” “行了,年轻人有他们年轻人行事方法,你这做叔的就少说两句吧。”老村长呵呵笑着,反而劝道,“阿稷他们过年回来不?今年这宗祠可得开呢,他们可别错过了。” “我哪知道啊,刚刚,我不正要问九月么,可她……”祈瑞年抱怨着,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哨子声。 众人转头,只见游春抿嘴一啸,新院子那边就跑出来一匹高大的马。 “你哪来的马?”九月也惊讶了,除了今早阿安他们带来的马车,没别的马了呀。 “让阿安他们带来的,代步方便。”游春笑着解释一句,抬手抚了抚那匹马的鬃毛,翻身上马,才朝着九月伸出了手,“来,我们去芩村。” 364跟踪二叔 在众人的瞩目中,游春带着九月扬长而去,留下一地的羡慕和惊诧。 马蹄翻飞,路边的景色飞快倒转,游春尽力的控制着平稳,不想让九月看出他的担心。 九月给的线索、手下们的收复,纵横交错,在他心里自然而然的形成了自有的套路,他一下子反应过来:祈丰年遇上了麻烦。 以他和祈丰年这段日子的相处下来,他已经了解这位老泰山的几分性子,重情义却也同样的心思重,在明知道葛玉娥这种情况下将要回来的的消息,却还要离开,只能说明,祈丰年遇到了大麻烦。 很快的,他们就来到了落云山半道的那个小岔道口,小岔道太不起眼,游春的马一掠而过。 “子端,好像过头了。”九月被游春稳稳的护在怀里,倒也没觉出什么颠簸,看到错过了小岔道,她忙转头提醒道。 游春忙控着马缰绳停了下来,调转了马头往那边奔去,很快就回到了那小岔道前。 只是,那是小路,又都是山路,想让马跑起来便有些难度。 “怎么办?”九月皱了皱眉,问道。 “我们走着去。”游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小路,只好下马,把九月也抱了下来。 “那马呢?”九月疑惑的看看那马。 “就让它待在这儿吧。”游春拍了拍马脖子,把马缰绳系到了马鞍上,拉着九月的手往岔路上走去,“走吧,它会自己找食儿吃。” “这也行?”九月大大的惊讶了一番,类似电视里那些通灵的马呀。 “跟着我有五六年了,从来没拴过。”游春笑了笑,解释道,“跑了也没事,听到哨子就回来了。” 两人一路说着有关马的话题,没一会儿。便看到了山岙里的村落。 “是那儿么?”九月一看到对面的房子,马上停了下来。 “应该是。”游春左右看看,好像那个就是他们说的第一个村子,点了点头。 “快走。”九月再次心急起来,拉着游春就要跑。 “慢些。”游春伸手一拉,把九月锢在了怀里,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头,“看那边,有人。” “有人怕什么?”九月嘀咕着。倒也听话的安静了下来。 游春拉着她避到了一边的树下。低声说道:“好像是你二叔。” “我二叔?”九月顿时睁大了眼睛。之前她不是遇到二叔了么,他来这儿做什么? “嘘!我们跟上去看看。”游春受各种阴谋论影响,一看到祈康年躲躲闪闪下来的举动,心里就生出了疑惑和警惕。拉着九月慢慢的跟了上去。 祈康年走得很快,背着手也不回头看,只埋头走路,倒是让九月和游春跟得轻松了些,偶尔间的回头,有游春这么好的身手,他也发现了不了什么。 很快的,他们已经接近了村落,游春拉着九月避到了一边。 九月瞧了瞧。他们这一路走来,两边都是有树挡着的,可前面这一段路,外面却是光秃秃的,祈康年是不会回头看。可是,难保不会让芩村的人看到他们两个跟在后面。 “来。”游春只一番张望,就选定了一个好位置,拉着九月退了一小段路,站到一棵树下,手揽着她的腰,纵身掠上了树杈。 “这样行吗?”九月站在那上面,紧张的拉住了他的衣襟,她有轻微的惧高症呀。 “有我,别怕。”游春笑着拥住九月,背倚在树干上,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祈康年的行踪。 祈康年进了村子,直接来到了路边一户人家敲开了门。 出来一个衣服上打满补丁的老妇人,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妇人把祈康年让了进去。 “不会吧……”外室?九月恶寒了一下,立即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二婶可比这老妇人年轻多了。 “想什么呢?”游春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额。 “没啥。”九月立即摇头,说出来不得被他笑话死。 游春睨了她一眼,继续看。 祈康年进门后好一会儿,门再次开了,这次,与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位年轻男子,和刘苦根长得十分相似,一样的八字苦眉,只不过这人更年轻些,没有胡子罢了。 “……”九月突然一凛,这人跟刘苦根有关系吗?那么,二叔在这件事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这时,祈康年和那年轻男子已经往村口走来,后面又追出来一个年轻妇人拉住了年轻男子,那年轻男子不烦恼的推开了年轻妇人手,年轻妇人摔倒在地,哭了起来,接着,之前的老妇人闻声跑了出来,扶起着年轻妇人,对着年轻男子说了什么话。 祈康年似乎有些犹豫,回头说了什么,反被年轻男子拉着往村外走。 “二叔到底在搞什么……”九月的疑惑越来越深。 “他们过来了。”游春捏了她的腰一下,提醒道。 九月怕痒,下意识的一躲,险些掉下去,还好游春抱得够紧,才免了她失足树下的悲剧。 “当心些。”游春关心了一句。 “明知道我怕痒……哼。”九月白了他一眼,看着祈康年等人走近,她才不再说话,要想知道祈康年想干什么,此时还不能让他发现了他们。 “你哥都是怎么搞的?我有让他动我侄女么?”祈康年气呼呼的质问着那个年轻男子。 “又不是我跟他说的,是你侄女自己撞上门去了,再说了,他们还抓了我大哥呢,你说,这事儿怎么解决?”年轻男子也忿忿的说道。 “所以你就使了诓了我大哥过来?”祈康年猛的转身瞪着年轻男子问道,“我告诉你,你最好别动我大哥,不然,我杀了你!” “切,你大哥?你还当他是大哥的话,你会背地里下手动他的女人么?”年轻男子阴阳怪气的嘲笑道,“好歹人家也是帮你大哥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你这做小叔的,也太不厚道吧,连自己的小大嫂也打主意。” “滚你个犊子!”祈康年暴怒,抽出篓里的割草刀指着那年轻男子喝道,“你敢再说一句,我现在就杀了你!” “……”年轻男子一愣,小心的往后退了退,脸上的表情已然变成了谄笑,“别……叔,别介呀,有话好好说嘛,这又不是没得商量,我不说了还不成?” “带路!”祈康年黑着脸就这样指着年轻男子。 “好好好,带路,带路,我带不就好了?这么狠作什么?”年轻男子连连点头,显得很是无奈,他转身,一步三晃的往山上走去。 祈康年初时还警惕的举着割草刀指着那年轻男子慢慢的跟着,可走了一段路之后,见那年轻男子并没有什么动作,他便放松了戒心,握着刀的手也松了下来。 “呀,谁来了!”年轻男子却突然停了下来,指着道上急急说道。 祈康年闻言,立即转头去看。 别说是祈康年,就是九月也是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路上,只是,路上哪来的人? 九月再回头,只见那边祈康年已经被年轻男子按倒在地,两个正在纠缠博斗中,她不由一惊,转头去看游春。 游春冲她浅浅一笑,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着急。 这时,祈康年已渐渐处于下风,他毕竟上了年纪,被年轻男子反制住,手中的刀也被夺了去。 年轻男子占了上风,一手按住祈康年,一手握着那刀高高的扬了起来。 天!九月看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她张口便要喊,被游春一把捂住了嘴。 游春紧拥着她,在她耳边悄然说道:“再等等,他没那个胆子。” 九月皱眉,万一有呢?眼睁睁的看着祈康年被杀? “你瞧。”游春再次悄然说道。 果然,那年轻男子没那个胆量,手中的刀高高扬起,却轻轻落下,最后只是用刀柄砸了祈康年的后颈一下,砸完还颤着手去探祈康年的鼻息。 “呼~~~”年轻男子见祈康年还有气,这才瘫倒的滑坐在一边,左右瞧了瞧,又立即慌慌张张的爬了起来,把祈康年翻了过来,扛在肩上吃力的往山上跑去。 游春这才松开了捂着九月嘴巴的手,搂着她轻轻一跃,便站到了树下。 “你就这么确信他不会杀我二叔?”九月看着那边,好奇的问道。 “你方才也听见了,他要的还没得到,怎么会对二叔下手?”游春微笑,拉起她的手往山上去,“走,我们跟上去看看他想要什么。” 上山的路极窄,那人走走停停,费了小半个时辰,走到了一处山岙平地,把祈康年放到了地上,一边拭着汗水一边嘀咕道:“有你在这儿,我就不信那个祈屠子不来,哼,一样都是守了十几年秘密的人,凭什么好处都被祈屠子占了?我爹就得这样过苦日子?大哥也真是蠢,居然败在一个女人手里,要是换了我,一定先尝尝郡主是什么味道……嘿嘿……” 游春拉着九月隐在后面,听到这儿,俊脸顿时黑了下来,这次,九月没来得及拉,他便纵身掠了出手,单手掐住了那年轻男子的喉咙,冷冷的开口:“你方才说的什么?” 九月顿时狂汗,方才还淡定的劝她呢,这会儿轮到他不淡定了,没办法,为了不闹出人命,她抬腿走了出去。 365另一个恩人 “你是谁?”游春手中的男人已经被掐得脸色发紫,九月忙上前拉住了游春的手,打量了那年轻男子一番,问道。 这人的眉宇与刘苦根真的很像,九月几乎已经确认了这人的身份。 “说!”游春喝道,手劲儿却再一次加强。 那人顿时翻起了白眼,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 “你这样,他哪里说得出来?快放了开些,再这样要出人命了。”九月忙拉着游春的手安抚道。 游春单臂一震,把年轻男子抛到了地上。 年轻男子一摔倒在地,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飞快的爬了起来,离游春远远的,才惊惶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游春。 “你是谁?为什么要对我们家下手?”九月上前一步,被游春拉了回去护在了身后,只好站在他身后皱着眉问道。 “你就是那个郡主?!”年轻男子一下子猜到了九月的身份,面露古怪。 “你是刘苦根的弟弟?”九月又问,她有些急切,急切的想知道祈康年在这件事中占什么样的角色,想知道他们和祈丰年有什么关系,听刚刚他们的只字片语,似乎事情还和游春的事有关?“你爹就是那个人?” 至于是哪个人,她自己也说不上,只是知道有那么一个人。 “没错,我爹就是刘大松……咳咳……当年,明明就是两个人的秘密,凭什么只有祈屠子能受赏我们就得过苦日子?”年轻男子带着怨气的看着九月,“要不是我爹暗中帮忙周旋,祈屠子早就没命了,哪里还有他今天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九月哑然,祈丰年受赏是真,可是,并不是全部因为游家的事,不过,她最关心的还是这刘大松怎么周旋的事。 “九儿。别跟他废话,直接送官吧。”游春冷眼旁观,看到这人眼珠子转个不停,便知道不是个正经人,他生怕九月着了道儿,忙提醒道,“正好,两兄弟作个伴。” “我啐,你们这些个忘恩负义的人,如果不是我爹。还有你们现在的好日子过么?”年轻男子缓过来了。后退着避开游春。远远的看着他们骂道,他是不认识游春,可他既然知道九月的身份,这嘴上自然也不留口德。“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如果我们家没个满意的结果,哼,祈屠子也别想安生。” “你待如何?”游春身形一晃,到了那么年轻男子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这人是个隐患难夫妻,他不能姑息。 年轻男子吓了一跳。他自认为离得够远了,没想到这男人速度这么快,眼睛也没眨一下的情况下就到了他面前,而他居然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你敢动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年轻男子这时才知道害怕了。他已经领会到这男人的可怕,他不怕什么郡主不郡主,可是,这眼前的人分明是个恶煞,这恰恰就是他最怕的,于是,语气中就带了一份心虚。 “鬼?你不知道我娘子是做什么的么?你若成了鬼来找我们,正好,她还能练练手,说不定还能博个降妖……不对,收鬼的好名声。”游春突然笑了,缓缓蹲下,却带着某种压制人的气势看着年轻男子,“刘大松是什么人?他现在人在哪儿?当年又对我岳父施了什么恩?还有,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儿?只要你说法让我们满意,饶你一命。” “我……”年轻男子后背已然冷汗淋漓,他不过是村里寻常的小混混,哪里是游春的对手,面对游春透露的冷意,他只觉自己的死期将至。 “你,如何?”游春的话气淡到几乎听不见。 “九月,贤婿,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就在这时,祈丰年从后面出现,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接紧着,他看到了昏倒在地上的祈康年,吃了一惊,忙跑了过去,扶起了祈康年,“二弟,二弟,你怎么了?快醒醒!” “二叔被这个人打昏了。”九月看到祈丰年出现也有些吃惊,不过,见他没事,她才松了口气,指着那年轻男子说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祈屠子,你总算来了!”年轻男子看向祈丰年的目光满是怨毒。 “你要的,我已经给你爹了。”祈丰年回头看了看他,有些无奈,“以后你我两家两清了,你也别再打什么歪主意,我祈屠子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惹火了我,也没你什么好果子吃。”唉,刘大松那老实的憨货,怎么就生出两个心术不正的儿子来了呢? “爹,这到底怎么回事?”九月皱着眉,还真有关系,不过,这其中,为什么还有葛玉娥的事? ”这事儿说来话长。”祈丰年见他们找到这儿,也知道事情瞒不下去,不由苦笑着说道,“回去再说吧,来,搭把手,把你二叔背上。”他也不问祈康年为什么会在这儿,弯着腰就要背祈康年。 “那这人怎么办?”九月指了指年轻男子。 “让他回去吧。”祈丰年到底没忍心,毕竟是刘大松的儿子,这已经关了他一个儿子了,要是真伤一个,怎么说得过去? “好。”游春二话没放,站了起来。 就在他要转身的那一瞬,地上的年轻男了却突然扑向了不远处的割草刀,游春想也没想,一脚踩到了那人的腿上。 “啊!”年轻男子一阵惨叫,也顾不得拿刀,蜷着身子抱住了自己的腿,嚎叫着打起了滚。 “你不能对他动手。”祈丰年看了看地上的人,看了看游春,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为什么?”九月皱着眉,一脸不赞同的看着祈丰年,“爹,到底怎么回事?这人心术不正,几次想害我们,还想害你,为什么还不能对他动手?” “你们是不知道,他爹刘大松当年也是游老爷的手下,不过,他当时只个小杂役,别人才没有注意到他,这些年来,他动用了他所有的关系打听着那些人的消息,一有消息,他就来通知我,我才能躲到现在,说起来,他也是游家的恩人,你们哪能对恩人的儿子下手?”祈丰年叹了口气,小心的放下了祈康年,缓缓说道,“这件事,我本来是想解决了再告诉你们,因为我也不知道刘大松是个什么心思,我一人受了赏是事实,刘大松现在日子不好过又重病在身,也是事实,唉……没想到……” 没想到刘大松的两个儿子都是这样的人,先行起了歪心思,动了手。 游春淡淡的看着地上的年轻男子,说道:“有恩,我必会报,可这人,出言不逊,心思歹毒,留不得,大不了,我先宰了他,再给恩人养老送终。” 年轻男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现在信了,这人是说真的。 “瞎说什么呢。”九月上前拉住了游春,“为这样的人动手,也不怕脏了你的手。”她是不赞成动不动就沾血的,更何况,这还会让游春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头。 “我手上的血,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不差他这个。”游春却冷哼道,放过了这个人?只怕以后祈家别想安生了。 “换个法子。”九月安抚道,“既然是恩人,就接走吧,你不是很多庄子嘛,好好安顿了他们一家就是了。” 游春侧头看了看九月,想了想,点头:”说的是,那就照你说的。” “你……你们想干什么?”年轻男人疼的脸都白了,这会儿听到两人这样平静的讨论他一家人的安顿问题,不由惊惶的问。 “你不是想要荣华富贵想要安逸么?”九月好笑的看着他,这人,怎么留了他一命反倒跟要他命似的?“赶紧起来,带我们去你家。” “你……你们……”年轻男子惊疑不定。 “还不起来?”祈丰年无奈的看着这人,再次怀疑起这人是不是刘大松的儿子,要知道,刘大松虽然话不多,却是个铁铮铮的汉子,哪来的这软骨头的儿子? “我……”年轻男子还在犹豫,便看到游春的脚动了动,吓得连连点头,“我带,我带!”说着,挣扎着站了起来,只是,那条腿却是被伤得不轻,此时,他也只能拖着腿走,每走一步,脸上冷汗便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 游春瞥了他一眼,过去在祈康年的背上按揉了两个,祈康年吐了一口气,缓缓醒来。 “二弟,你怎么在这儿?”祈丰年马上扶起他,很惊讶的问。 “大哥……”祈康年看到他们,面露愧色的低了头,不说话了。 “先回去吧。”九月看到前面那年轻男子已经走出了一段路,忙提醒道。 “回去再说。”祈丰年拍了拍祈康年的背,点了点头。 于是,几个人跟在那年轻男子的身后往芩村走去,年轻男子走得那个痛苦,却苦于不敢抗议,他身后的那个人,下手狠,力道足,可不是祈康年那老头子,一个不小心,他小命难保哇。 而祈康年跟在后面,打量着祈丰年等人,再看看那年轻男子,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会来得这样快,但,既然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只希望大哥能体谅他的心情,不会太生气吧…… 366歪小子们的计划 依旧是那户人家,年轻男子拖着腿进去,顿时把那老妇人和年轻妇人吓得哭了起来,两人齐齐扑了过来,把年轻男子扶到了椅子上,老妇人一边哭一边颤着手摸向他的伤腿:“儿啊,谁把你弄成这样?” “娘,就是他,就是他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人!”年轻男子看到老妇人,顿时委屈的哭了起来,就好像小孩子在外面遇到了委屈,没见着大人时尚且还能倔着犟着,可一看到自家家人,眼泪就哗啦啦的下来了,这看似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此时就一头栽进了老妇人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九月看得那个无语。 “老嫂子,大松可好些了?”祈丰年也无奈,有些嫌弃的看了看年轻男子,不想再理会他,有什么事,还是和刘大松当面解决的好,而且,他也想弄清楚刘大松为什么会多两个这样的儿子,之前怎么就没听说过呢? “他……在屋里呢。”老妇人看到祈丰年,又是一愣。 “那我们进去看他。”祈丰年再一次看了年轻男子一眼,拍了拍祈康年的肩,先走了进去。 老妇人犹豫了一下,没有阻拦,搂着还在嚎叫的年轻男子低声安抚。 游春瞥了年轻男子一眼,示意九月先进去,自己留在了门外防止年轻男子逃脱,他觉得,这次的事,这人才是最关键的。 九月会意的颌首,走了进去。 屋子并不大,里面有些昏暗,隐约能看到一张床榻放在墙边,榻对面还摆着一张矮木桌子,除些,没有别的东西。 低垂的帐缦被祈丰年撩起,露出了里面躺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老人醒着,显然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此时看到祈丰年,他顿时老泪纵横,伸手满是沟壑的手握住了祈丰年的手:“丰年,那两个畜牲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大松,你怎么成这样了?”祈丰年看到刘大松很是惊讶,他没想到,之前还约好一起上京的刘大松在短短几个月里竟成了这样,他不由愧疚,自从他回来,还真的没想到要过来看看这位老友。说起来。那两小子的责备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唉。别提了。”刘大松叹气,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祈丰年忙上前帮忙,扶起了刘大松让他倚在床头上,又在后面塞上了被子。 刘大松一坐起来。就是一阵的咳嗽,好一会儿,他才气喘吁吁的止住,冲祈丰年说道:“丰年呐,我的日子……不多了。” “胡说,你也不过比我大上几岁,怎么就日子不多了?”祈丰年斥道,“你好好养着,我一会儿就去寻大夫。好好调养,总会好的。” “不用了,就算你帮我找了大夫开了药,那几个……也不会给我熬的。”刘大松摇头,满脸苦涩。 “大松。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以前,怎么从来没提过你还有两个儿子?”祈丰年从他的话题听出了不妥,忙问道。 “唉……”刘大松摆了摆手,不说话。 “刘大哥,你可知道,你的两个儿子,一个险些要了我这侄女的命,门外那个刚才险些要了我的命,他还叫嚣着要找我大哥的麻烦。”祈康年不满的说道,“你有困难,可以和我们直说,如今,我大哥都被他们指责忘恩负义了。” “我……”刘大松一滞,看了看祈康年。 “二弟,少说。”祈丰年阻止了祈康年。 刘大松左右瞧了瞧,目光落在了九月身上,以他的角度仰视,自然就看到了九月颈下的伤痕,他不由一愣:“这是……你女儿?” “没错,九闺女。”祈丰年点头。 “唉……”刘大松错愕的看着九月,他没有问任何话,却已相信祈康年所说的话,那两个小畜牲,为了银子,什么事做不出来?沉寂了半晌,刘大松再次开口了,“这事儿说起来,也是怕你们笑话,这两个儿子……都不是我亲生的。” 祈丰年确实惊讶,不过,他没有笑话的意思。 九月倒是有些翻然,她也看出来了,那两人眉目与刘大松没有半点儿相似,只不过,在这之前,她以为那只是肖母,不过,既然不是刘大松的亲儿子,那么,对那两人的处理便简单多了。 “唉,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娶个媳妇儿不容易,我从县上回来后,因为家里什么也没有,很长时日都是一个人过的,直到后来,她没了先头的男人,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也不容易,就有人说合,把我们俩凑在了一起。”刘大松平静的说道,“那时候大儿子十一了,小的也有五岁,对我……总是排斥的,我也没法子管,就放任了,总想着等他们年纪大了,懂事了,总能明白我的心意,可谁想到……” 后面的话,刘大松不愿意再说下去。 九月等人也看得出来,只怕这两人已经对刘大松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才让老人如此伤感。 “刘伯伯,您要是愿意,就跟我们走吧。”九月想了想,好歹刘大松也是游春的恩人,又帮了祈丰年良多,如今晚年凄苦,带他回去好好调养,总也是报恩了。 “不了,都一辈子了,她也不容易。”刘大松摇了摇头,指了指窗外。 “那就一家子一起。”九月再次说道,心里多少有些遗憾,都这样了,刘大松还是舍不得他们,那只能按着游春和她说的那办法去做。 “这怎么行?那两个……会搅了你们一家子安宁的。”刘大松听罢,连连摇头,他已经这样了,不希望还去祸害了自家兄弟。 “刘伯伯,这也是游公子的意思,您对他有恩,若因此置您于不顾,他这心里,如何安心?”九月笑着劝道,“再说了,您还帮了我爹那么多呢,您可是我们两家的大恩人。” “大松,就这样吧。以后,有我们吃的一口,就不会少了你的一顿。”祈丰年拍了拍刘大松,一锤定音。 刘大松看看祈丰年,又看看九月,最后目光落在了祈康年身上。 祈康年目光有些复杂的望着他,没说话,他现在还哪有脸面去阻止大哥做什么呢? “那……好吧。”刘大松最终点了头,说到底,他也是急切的想要摆脱眼前的困境。家里值钱的东西已经被那两个小畜牲全喂了赌场了。这些年赖以生活的房子也被那两个小畜牲弄走。搬到这儿后,一家子更是……唉…… 刘大松点了头,九月便退了出来。 那年轻男子还在那儿干嚎,年轻妇人倒是开始给他的伤腿诊治。只不过,她手法生熟,除了用木板去夹他的腿之外,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弄到他的痛处,还会被他另一条好腿踹开。 九月走到了游春面前,轻声说道:“刘伯伯已经答应跟我们走了。” “走?他要去哪?”老妇人耳尖的听到了,顿时吓了一跳,脱口问道。 “自然是离开这儿。”九月对他们一家都没好感。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不行!他怎么能丢下我们自个儿走呢!”老妇人顿时急了,她推开了年轻男子,径自冲进了屋子里。 游春冷眼看着年轻男了,失去了老妇人的遮挡,年轻男子顿时不敢哭了。也不敢去踹那年轻妇人,只缩着脑袋坐在那儿,脸色苍白,满头的汗,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支着耳朵偷听里面的动静。 没一会儿,老女人欢天喜地的出来了:“儿呀,你爹要跟着贵人去享福呢,他舍不得我们,要带我们一起走呢。” “真的?”年轻男子惊喜的问,目及触礁及游春和九月,再一次的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 “你想去可以,有个条件。”九月看了看游春,看着那年轻男子说道,“以后必须好好伺候你爹,要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少主。”这时,老魏带着四个人出现,只是奇怪的是,他们还押着两个年轻人。 看到这两个年轻人,年轻男子顿时缩了起来,不敢直视。 “怎么回事?”游春皱眉,他明明让他们早些过来的,怎么反比他晚了这么久? “我们刚到这儿,就发现这两小子鬼鬼祟祟的躲在外面谈论老爷子,就留了心,跟上了他们。”老魏解决道,“这两人想对老爷子和郡主不利,我们费了些功夫拿下了他们,才耽搁到了现在。”当然不只是费些功夫那么简单,当时他们身边一直有人,他是不好下手,再后来,却是费了些心思撬开了他们的嘴,如今,他已经拿到了这些人的全盘计划。 当着众人的面,老魏说起了这两人交待的事。 原来,两人都是常期与刘家两小子混的人,一样欠下了赌债,偿还无力,就起了歪心思,歪来歪去,结果就挖出了刘大松的那些事,他们以为机会来了,就偷偷的去了大祈村,凑巧就遇到了祈康年。 祈康年那会儿正不满葛玉娥进祈家的事,听到他们打听祈丰年的事,心里一时不爽,就多说了两句,被这几个小子给抓住了软胁,他们表示,只要祈康年给他们提供消息,他们就帮他出气。 只不过,祈康年只是想让葛玉娥受点儿教训,却没想过让祈丰年和九月怎么样,所以,双方一番讨论,最终几人同意了祈康年的要求。 可是,没想到的是,九月竟带着葛玉娥去了刘苦根那儿买院子,而刘苦根见财起意,竟没有通知他们就自己动了手,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ps:这两天重感冒中,昨天下午还有些发烧,整个人昏沉,误以为已经给今天早上的设了定时,刚刚才发现,今天的章节一个字也没传,哭…… 367刘家人的计划 游春听罢老魏的话,凌厉的目光朝着那两人扫了过去,两人面如土色,却还在强撑着回望游春,他们并不知道这贵气的公子哥是谁,却也知道他是这些人的头头。 “送官。”游春收回目光,不理会两人想要说些什么的表情,径自挥了挥手。 “是。”老魏立即应下,那几个手下立即押着两个哭爹喊娘的小子走了,听到心烦处,几人直接撕下了两人的衣襟堵上了他们的嘴。 “再去派一辆车等在外面,送刘恩人一家子去昭县的庄子。”游春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刘家这几人,吩咐道,若按他的性子,才不在乎什么忘恩负义的名气呢,不过,既然九月开了口,主意也不是不可行,他也就听从了,到时候,让人好好“照顾着”这两位就好了,至于二老,倒不是不能好生供养的。 老魏会意,领命而去。 “阿凤呀,还愣着做什么?快回屋收拾东西去。”老妇人欢天喜地的,庄子呀,那是给他们家的吗?不明就里的她大大的期望了一把。 九月拉着游春走到了一边,把刘大松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游春点头,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问她道:“你二叔那儿,怎么办?” “这事儿,先不说吧,相信二叔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九月想了想,摇头,祈康年心中那执念,谁能奈何得了?而且,他对自家人的维护也不是假的,这事儿,不如就这样过去,要是他能体会这番苦心,也就算了,要是不能体会,那就到时候再说。 游春一贯尊重她的想法,当下点头。 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外闲聊许久。 刘家婆媳俩收拾行李的动静也渐渐的大了起来,从而也吸引了隔壁邻居们好奇的打探。看到自家门口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老妇人一脸的笑,告诉他们,她家要跟着贵人走了,当年她男人施了恩,如今人家来报恩了。 九月听罢,忍不住撇嘴,被游春好笑的睨了一眼。 邻居们自然一番恭喜,同时也少不了注意到刘家小儿子的惨状。 这会儿,年轻男子倒是学乖了。只说自己不小心摔到了腿。不敢多说什么。目光时不时的看向游春和九月这边。 所幸,老魏回来的很快,他带着另外几个手下来到了这儿,告诉游春。马车停在了外面。 来芩村的小路连马都进不了,更别提马车了。 游春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去给刘家帮忙。 于是,两个随从进了屋,连床板带人把刘大松抬了出来,有两个过去把刘家小儿子连凳子一起抬了起来,什么也没说的跟在后面。 老妇人和年轻妇人焦急的扛着东西,只是,她们收拾的东西实在太多。扛了这样掉下了那样,两人又生怕这些人会丢下她们不管,一时着急得不得了。 “大娘,这些破烂玩意儿就别带了吧,庄上什么都有。不会短缺了你们用的。”老魏实在看不过去,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老妇人有些犹豫,这些东西都是她使惯手的,哪舍得呀。 “哎哟,刘大嫂喂,你是去享福的,还带着这些做什么,不如留给我们吧。”正犹豫着,人群里出来一个妇人,上前就把老妇人肩上的几个陶罐给撸了去。 “没错没错,还是留给我们吧。”有人带了头,几个蠢蠢欲动的短见妇人也按捺不住了,齐齐上前去摘刘家婆媳俩手上的盆盆罐罐,不过,她们还算有分寸,没有动包裹。 而另一边,已经有人进了他们屋里,去寻找着他们合适用的东西。 老妇人很着急,可是,刘大松已经被人抬走了,眼见离得有些远,她生怕被落下,只好咬了咬牙,冲着那些人说道:“这些先借你们用啊,等我们回来,还是要拿回来的。” 九月忍不住想笑,回来还要回来?先不提他们回得来回不来,也不提这些人会不会还她,到时候,他们过惯了好日子,回来还能不能看得上这些,还值得怀疑呢。 拖沓了一会儿,刘家婆媳总算舍得上路了,九月和游春这才跟了上去。 边走,游春边低低的吩咐老魏怎么安顿这一家人,刘大松是恩人,也没什么坏心思,要好好照顾,刘家其他人么,哪个能把刘大松照顾好,哪个就优待些,不过,他们谁也不能再出庄子一步…… 老魏会意。 出了芩村,刘大松已经上了马车,床板也被随从们扔在了一边,刘家小儿子这会儿也忘记了腿疼,正兴奋的坐在车厢里东看看西摸摸,看到自家媳妇儿过去,高兴的喊道:“阿凤,你快看,这车子多宽敞啊,你瞧,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我说过,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怎么样?现在不是快实现了么?” 这人的脸皮之厚,让众人都为之恻目。 “大松,你安心跟着他们去住着,等我忙完了家里的事,我跟我女婿去看你,他是个知恩的,决不会不管你的。”祈丰年见刘大松有些不安,站在一边安抚着。 “嗳,好,好。”刘大松连连点头,眼神有些茫然。 “刘叔,您放心养病,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伺候的人,等有机会,我们定和岳父一起去看望您。”游春此时才上前向刘大松见礼。 刘大松盯着他看了半晌,老泪再次滑落了下来:“你是公子,你是子端公子。” “是。”游春有些意外,没想到刘大松对他印象这么深刻。 “你长得跟老爷真像。”刘大松连连点头。 游春含笑不语,不过,对这刘大松也有了些亲近的心情。 认出了游春,刘大松又是激动又是安心,拉着他说了好一番话,才在老魏催促中松了手,马车缓缓离开,游春等人也缓步回大祈村。 至于游春的马,早已不知去向。 九月四下里张望了一番,也没看到马的影子,不由担心的问:“子端,你的马呢?” “不用管它。”游春轻笑,一脸不在意。 “大哥,对不起。”这时,一直沉默的祈康年突然开了口,低头对着祈丰年说道。 “自家兄弟,说什么对不起。”祈丰年回头盯着祈康年的头顶看了许多,叹着气伸手搭在了祈康年的肩上,就这样揽着他一起往前走,“二弟,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是,那件事……真不能怪玉娥,当年,要不是我糊涂,做了错事,玉娥也不会有今天,你们也不会遇到那样的事……可现在,玉娥的日子不多了,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暂时放一放那件事吗?等她……以后,你有怨有恨,都冲着我来,好么?” “她真的……没救了?”祈康年再一次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 “齐公子医馆里的大夫,都是个顶个的好,能救得她多留这些日子,他们也是施了全力的。”祈丰年叹气,他突然想起了年轻时的葛玉娥和周玲枝,那时候,她们同进同出,那般要好,却为了他……唉…… “只要你不让她进祖坟,我……我就当没看见。”祈康年想了想,有些纠结的低低的说道。 “进祖坟……我哪有这个脸开口。”祈丰年苦笑着摇头,“我已经对不起玲枝了,她过世后这么些年,都让她一个人落在外面,如今,她才回祈家没一年,我怎么能……” “那你打算怎么办?”祈康年松了口气,知道祈丰年没有那个打算,他又开始操心祈丰年的打算,要是葛玉娥真的没了,不让她入祖坟,那么,那个孩子还能认回来吗? “我是有个想法,不过,现在还早,先不说这个。”祈丰年摇了摇头,制止了这个话题继续。 他们的对话,跟在后面的游春和九月两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葛玉娥要真的走了,该葬在哪儿?九月也不由为难,听祈丰年的意思,他不想再让周玲枝伤心,也不是说,他没打算把葛玉娥葬在周玲枝的边上,可是,不让葛玉娥入祖坟,葛石娃那好不容易打开些许的心会不会再次寒心?他还能再回来吗? 游春感觉到她的低落,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冲她笑了笑:“别担心,船到桥头自会直,会有办法的。” “嗯。”手上的暖意直传心底,九月柔柔的点了点头。 回到大祈村,已然是近黄昏了,祈康年什么也没说,拍了拍祈丰年的肩,径自回了自己家,祈丰年倒是没回老院子,跟着九月和游春回到新院子。 “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出去时是午前,回来已是这个点,九月还真觉出饿了,当下和祈丰年和游春说了一声,径自走了,留下游春陪着祈丰年。 因为年关将近,厨房里倒是备了不少的食材,九月拒绝了厨子的好意,自己亲自做了三碗面条端了出去。 祈丰年低头坐着,游春坐在一边静坐相陪,至于他们俩有没有说什么,九月无从得知,也没想去过问,她爹能和游春相处融洽,最高兴的就是她了,又何必去过问他们交往的细节呢? “那刘苦根,能一起送到庄上去吗?”祈丰年唏哩呼噜的吃了半碗面,突然停下来问道。 “能。”游春倒是吃得优雅,听到这话,带着笑意的点了点头,对他来说,这些都是小事。 “那就这么办吧。”祈丰年没有抬头,说了一句,便再次埋头吃面,再没有说什么。 368你们别想扔下我 虽然老魏抽调了人手出去,但,这并不影响这边修房的子进度,在游春余下那些手下、招募来的工匠加上大祈村来帮忙的村民们齐心协力下,第三日中午,最后一片瓦安置妥当。 又花了一下午,众人一起帮着把房间布置了起来。 而九月和祈丰年坐着马车去镇上接葛玉娥。 来到祈福香烛铺里,九月一进去就看到了齐冬月。 “你来了?”九月惊喜不已。 “昨儿到的。”齐冬月笑着点了点头,脸上还带着疲惫,接到游春的消息他就连夜赶来了,到了这儿后,又马上给葛玉娥施了针,这会儿还没休息呢。 “我玉姨怎么样了?真的没……”九月急急问道,她还是相信齐冬月的医术,虽然知道那两位大夫也尽了力,可她还是想听听齐冬月的诊断。 “伤及心脉……”齐冬月左右瞧了瞧,冲九月轻轻的摇了摇头,“我能做的,就是用金针压制她的伤势,至于能压到几时,我也没把握。” “……”虽然早早的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虽然九月也曾想过只要齐冬月能保葛玉娥过这个年就好,可真听到齐冬月确诊时,她还是忍不住难过。 一直在边上沉默的祈丰年也是一脸黯然,看了看九月,他无言的往楼上走去。 “我们今天是来接她回村里的,明儿就是石娃哥和青浣成亲的喜日子……”九月回头,看着祈丰年消失在楼梯口,才叹着气说道,“这样移动她,没事吧?” “车子缓些,不会有事。”齐冬月点头,“我跟你们一起去。” “喂,你又要去哪?”就在这时,厨房门口出现一个姑娘,手里还端着一碗汤。听到齐冬月的话,顿时杏眼圆瞪冲了过来,碗中的汤却一滴也没有溢出来,她到了齐冬月面前,带着敌意的看了九月一眼,扬头朝着齐冬月问道,“她是谁?” “她……”齐冬月看到这姑娘,顿时皱了眉,正要解释,便被这姑娘给打断了。 “哦~~~我知道了。你这样急急惶惶的往这边赶。就是为了见她对不对?好啊你个齐冬月。居然骗我,哼,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姑娘不容齐冬月辩解,噼哩啪啦的就指着齐冬月说了起来。说罢,随意的把手中的碗往边上一甩,气呼呼的瞪着他继续说道,“你太过份了!居然当着我的面,勾丨搭别的女人!” 咦?有情况?!九月顿时好奇的睁大了眼睛,左右打量着面前这双人儿,之前她还好奇齐冬月怎么没说他们一起回来,不过,想到他也可能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才没有问游春,可现在看来,这其中大大的有情况呀。 “张翎儿,你别胡说八道,这是福德郡主。”齐冬月解释的话顿时咽了回去。俊脸也黑了下来。 “郡主?你哄我呢?郡主不在京都待着,跑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做什么?”张翎儿却是不信,单手叉腰,另一手指着齐冬月的鼻子很有气势必的问,“说,她到底是谁!” “她是谁,跟你有关系吗?”齐冬月的好脾气也被张翎儿弄得没了踪影,他黑着脸,冷哼一声,转身揽过九月往楼上走,“走,我们去看看玉姨,甭理这个疯女人!” “呃……”九月同情的看看张翎儿,看得出来,这姑娘对齐冬月上了心,正要解释,齐冬月已经推着她往楼上走了,只好回头歉意的看看张翎儿,可谁知,她这一眼,看在张翎儿眼中却成了赤果果的炫耀。 “齐冬月,你给我站住!”张翎儿气得大叫。 只是,齐冬月理也不理她,九月倒是有心解释一下,却也被齐冬月推着了。 “她是谁呀?你这样,不妥吗?”上了楼梯,依然能听到那姑娘跺脚的声音,九月有些无奈的看着齐冬月问道。 “清溪县张老爷的独女,一向娇纵刁蛮,无理得很,别理她,一会儿就没事了。”齐冬月哼哼了一句,低头看了看九月,“倒是你,怎么有日子没见气色不怎么好啊?” “最近事情多。”九月解释了一句,再次忍不住说道,“嗳,人家姑娘对你有意思,你这样对她,是不是太无情了点儿?” “什么有情无情,我本来就没什么,是她自己死皮赖脸跟来的。”齐冬月不满的嘀咕着,不过,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九月留意他一闪而逝的担忧,心里有数了,也不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臂:“悠着点儿吧,小姑娘家,都是需要哄的。” “去去去,谁要哄她。”齐冬月的脸莫名的红了。 九月也不戳穿他,走进了屋里。 葛石娃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背挺得直直的,青浣站在他身边,面对着里屋,看到九月,忙迎上来行礼:“郡主,齐公子。” 葛石娃这才回头,几日不见,这个壮实的男儿也变得憔悴。 “哥,青浣,家里都安排好了,你们收拾收拾,这就回去吧。”九月点头,情况就是这样,她也没必要多问“怎么样”这样的话去刺丨激葛石娃。 “好。”葛石娃点了点头,二话没说,看了看青浣。 青浣立即会意,出去了。 里屋,祈丰年坐在榻边上,握着葛玉娥的手听着她说话。 “你真来接我了……”葛玉娥的语气中带着欢喜的笑意,九月果然不会骗她,他们都来带她回家了。 “是的,我来接你回家,家里都布置好了,明儿,我们就给两个孩子办婚礼。”祈丰年轻声说着,语气平静,温和。 “你会给他们主持拜堂吗?”葛玉娥带着期待的看着他。 “这是当然,我们不主持,谁主持?”祈丰年点头。 “好,回家。”葛玉娥笑了。 “嗯,回家。”祈丰年握紧了她的手,心绪有些乱,他想起了无数属于他们三个人的事情。 齐冬月上前再次替葛玉娥把了把脉,确定她这会儿能上路时,才点了头。 “来。”祈丰年扶起葛玉娥,“我背你。” “我想换身衣服。”葛玉娥坐了起来。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有些不满意,要回家了,哪能穿这样的? “玉姨,我帮你吧。”九月立即上前。 于是,祈丰年等人都退了出去,葛石娃看了看她们,也跟着走了,不过,没一会儿。青浣便拿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她送来了葛玉娥的衣服。 两人一起帮葛玉娥梳发、换衣、上妆。 小半个时辰后。葛玉娥已然换了个人般,整个人显得端庄温婉,眉宇间还带着欢喜的笑意,看不见方才半丝儿病气。 九月端详着葛玉娥。心里暗叹不已,这葛玉娥年轻时定也是个花儿般的人物,然,命运弄人,才落到如今这地步。 青浣收拾了东西,去开了门。 门外等着的人都走了进来,祈丰年和葛石娃一左一右的站在葛玉娥面前。 “来。”祈丰年微笑着看了看葛玉娥,转身,弯腰。下蹲,等着葛玉娥上背。 葛石娃板着脸也来到另一边摆开了姿势:“我来。” 祈丰年转头看着他:“我来。” 葛石娃抿着唇,一动不动,分明是不妥协。 九月见两人这样针锋相对,不由无语。伸手拉了拉葛石娃的衣袖,在他身边悄声说道:“这怕是玉姨的心愿,你就让一步吧。” 葛石娃沉默着,侧头看了她一会儿,总算是缓缓起身,退到了一边。 九月冲他笑了笑,上前帮忙。 在她和齐冬月的帮忙下,祈丰年背起了葛玉娥,他毕竟上了年纪,刚刚背起时,脚步有些飘浮,齐冬月见状,忙在边上扶了一把。 葛玉娥紧紧的搂着祈丰年的脖子,脸贴在他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一行泪在眼角无声的滑落,留下两道泪痕,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倚靠,却从来不属于她,当年她偷走了一夜,如今再次倚靠,却已是一辈子。 玲枝,过几天,我就能向你亲自道歉了……葛玉娥的心声无人能听见。 下了楼,张翎儿还倔强的站在院子里,一看到齐冬月,她就横眉冷对,不过,看到祈丰年背着葛玉娥下来,她倒是识趣的没有说什么,而是站到了一边。 九月也没空和她说什么,抢在祈丰年前面打开了后院的门,他们来时的马车就停在外面。 马车是阿安之前带去的,马车里也准备了不少的被褥,青浣率先上了车,铺好了垫被。 “哥,你上去接一把。”九月冲葛石娃扬了扬头。 葛石娃没说话,不过,他已经很利索的上了车,等祈丰年背过身把葛玉娥放上车,他便伸手接住了葛玉娥。 只是,葛玉娥却不愿意放手。 祈丰年握了握她的手,低声说道:“听话。” 葛玉娥这才跟刚醒过来的似的,缓缓的松开了手。 把葛玉娥安顿好,祈丰年也跳上了车,和葛石娃面对面坐着,葛石娃板着脸,没去看他。 九月见这状况,有些头疼,还好,齐冬月也要随行,就把齐冬月拉到一边交待了一下:“帮我看着他们俩。” “明白。”齐冬月笑着点头,也提着药箱子上车去了。 “喂!你又想去哪儿呀?!”张翎儿见状,也顾不得生气了,跳着脚就要爬上去,“你别想丢下我!” “张姑娘。”九月忙拉住张翎儿,那车上一半的空间被葛玉娥占了,哪里还坐得下人?“你和我们一起吧。” “谁要和你一起?!”张翎儿被她拉下,不由火大,瞪了她一眼。 “那你自己走路吧。”青浣在边上看到,应了一句,“郡主,我们走。” 说着,拉着九月往后面的小马车上走去,那是齐冬月准备的,车上放了他带去大祈村的药材。 “喂!”张翎儿听到青浣对九月的称呼,不由一愣,她郁闷的看看前面的车,又看看九月她们,终于,迈腿追了上去,“你们别想扔下我!” 369犯二的张翎儿 ps: 刚刚发现前面的章节名有两个363了,v章节名不好改,亲们见谅哦,本章应该是370犯二的张翎儿。 九月和青浣刚刚上了车,便看到张翎儿拎着裙角飞快的跟了过来,两人不由相视而笑,其实,这张翎儿的直性子还真对上了她们的口味,倒是没因张翎儿的无礼而计较。 张翎儿追得急了,上马车时歪了一下,九月及时伸手拉了一把。 待到入座,张翎儿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有些不服气的看着对面的九月,动了动唇,避开了目光,刚刚,她听到的确实是郡主,是吧? 九月好笑的看了看她,也没说话,这几天还真有些倦了,于是,她微微后仰,倚着车厢壁闭目养神。 “喂,你真是郡主?”不知过了多久,张翎儿有些别扭的问道。 九月闻言睁开了眼睛,看着张翎儿笑道:“我若说是,你信么?” “不太信。”张翎儿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戏文里的郡主公主总是披红戴绿的,你这打扮……不太像。” “你说的是戏。”青浣有些不满的反对道。 “那么,你真是郡主?”张翎儿疑惑,其实,她心里已经信了,只是因为齐冬月刚刚揽住九月的举动刺丨激了她,让她有些不愿承认九月身份比她高罢了。 “你觉着是就是,你觉得不是就不是。”九月也懒得去纠结到底是不是的问题,随意的笑道,打量了张翎儿一番,好奇的问,“你跟冬月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未婚妻。”张翎儿一听到九月这称呼,又有些炸毛,带着一丝傲气的扬着下巴答道。那意思,分明在宣告她的主权。 “何时办婚礼呀?”九月惊讶的问。 “……”听到张翎儿耳中,再次又变了味。她突然觉得九月的笑有些刺眼,就好像是在嘲笑她没说实话般。她咬着唇瞪了九月半天,觉得自己不能太弱势了,当下又挺高了胸,强撑着说道,“反正快了。” “到时记得通知我们。”九月笑笑,没在意,她可是真心实事的。 “……”张翎儿却再次郁闷了。这是在笑话她吗? 聊天聊不到同一频道,九月也没有再继续的兴趣,再次,她闭上眼睛倚着养神。 张翎儿明显也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再看九月,侧过了身趴在窗口看着外面。 因为葛玉娥的伤,车子走得极慢,比平时花了一倍的功夫,才算停在了葛家的新院子前。 车一停稳。张翎儿头一个就冲了出去,毛毛燥燥的样子,让后面的九月和青浣很是无语,没办法,只好赶紧跟着下车。 葛家院子前。已经站了不少的人,看到葛玉娥被祈丰年背下车来,纷纷上前关心:“玉娥呀,回来了。” 葛玉娥笑着,看到身家的房子大变样,她不由惊讶:“这是……” “这是九月孝敬你的呢。”有位老妇人直接说道。 “玉娥呀,屋里都收拾好了,先去歇歇吧。”葛母从屋里出来,笑着迎向葛玉娥,多少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亲热的喊葛玉娥。 葛玉娥有些受宠若惊,她看看屋子,又看看葛母:“大嫂,这是……” “回屋歇着,一会儿慢慢说。”葛母摇头,让开了路。 祈丰年背着葛玉娥进了屋,葛石娃虽然不待见他,却也紧紧跟着,齐冬月作为大夫,当然还要检查一下葛玉娥的身体状况,也跟了进去,青浣一下车,也拿了包裹追在后面,把正要进门的张翎儿给不小心挤了出来。 “张姑娘,不好意思,麻烦先在院子里坐坐。”青浣冲着张翎儿歉意的点了点头,抱着包裹走了。 “喂,你们怎么这样?”张翎儿气结,齐冬月无视她,这小丫环也这样对她,她不由委屈,在原地直跺脚。 九月上前,拍了拍张翎儿的肩:“跟我来吧,堂屋先坐坐。” “不去。”张翎儿不高兴中。 “冬月要看诊,你在外面等他不就好了。”九月又道。 “不好。”张翎儿就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般别扭着。 “你不想知道我们坐的那车上的药材是怎么回事吗?”九月无奈,对这样的孩子,也只能用哄的,“冬月之前在村里义诊过无数次,这村子里大姑娘小媳妇儿可都认得他呢,我想,他这次带来这么多的药材,必定也是想再课开义诊的,你说,到时候他要是被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们围上,可怎么办?这次看他来得匆忙,连个打下手的小药童都没带呢。” “你说真的?”张翎儿的思绪却停顿在“大姑娘小媳妇儿”身上,目光一扫,果然让她看到了许多的女人,她不由紧张起来,一时也忘记了自己还在敌视九月的状态中。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这一路都没注意到车子里的药材?”九月心下好笑,这孩子也真的挺纯的,好哄得紧,“玉姨虽然伤了,可她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的药材嘛,不是义诊是什么?你是不知道,冬月在我们村里可受欢迎了,等到义诊开了,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的了。” “好吧。”张翎儿皱着眉想了想,有了决定,“信你一回。” “九儿。”游春听说他们回来,往这边赶来,看到九月,笑着上拉,“路上还好吗?” “好呢,冬月回来了,有他在,哪会有事。”九月柔柔的回道。 “那就好。”游春点头,他也算到了齐冬月快到了。 看到两人眉来眼去的,张翎儿突然聪明了起来,手来回指着九月和游春,疑惑的问:“你们?” “令尊可是清溪县张老爷?”游春这才注意到九月边上还有这样一位小姑娘,看了张翎儿一眼,有些惊讶的问。 “你认识我爹?”张翎儿更惊讶。 “之前冬月曾随我赴过张老爷的宴,曾见过张小姐一面。想来你是忘记了。”游春笑了笑,既然是张家小姐,出现在这儿也不奇怪了。 “啊!你是游公子!”张翎儿盯着游春看了许多。突然高声叫了起来,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她才察觉到不妥,红着脸捂住了自己的嘴,好一会儿,才指着游春和九月喃喃的说道,“你们……” “九儿是我的未婚妻子,张小姐此番来得巧,不如等二月喝过了喜酒再走吧。”游春看着九月笑了笑。邀请道,张家与齐家素来有通婚之谊,这次,张老爷也是有意撮合齐冬月和张翎儿。所以,才有了齐冬月一到清溪县就不见人影的情况,因为他忙着退婚去了,可是,如今看来。这婚能不能退成,却是不确定的事了。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的。”张翎儿目瞪口呆,好久才指着九月哈哈笑出声来,“原来是这样的。郡主姐姐,对不起哦,我不知道你是游公子的……嘿嘿。”话没说完,她自个儿先不好意思的敛了笑,冲着九月吐了吐舌头。 放下了心中的敌意,张翎儿顿时对九月亲热起来,上前挽着九月的胳膊亲昵的喊着郡主姐姐,这一来,反倒是九月有些不习惯起来,借口要进屋看看葛玉娥,把张翎儿扔给了游春应付。 她也看得出来,张翎儿的心思全在齐冬月身上,所以才这样放心的这样做。 进了门,葛玉娥半倚在榻上,正笑盈盈的看着葛母说给葛石娃添的聘礼,柜子是谁家添的礼,桌子是谁家送的,凳子又是谁拿来了,一样样一桩桩的拉着家常。 葛石娃依然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口,双手环胸,分不清是在想什么心事还是在克制自己。 齐冬月和祈丰年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这一切,谁也没有提葛玉娥病情如何。 葛玉娥也不问,只是一个劲儿的问明儿的喜事办得怎么样。 葛母只挑着喜庆的说了。 看到这样的气氛,九月进去站了站,又突然觉得心头沉重,怕漏了异样,又退了出来。 “郡主姐姐,你快带我去明儿要义诊的地方呀,我要给冬月哥哥当帮手。”张翎儿也不知道从游春这儿挖到了什么消息,看到九月就扑了过来,很热切的说道。 “明天这儿办喜事,要义诊也是后天了。”九月收拾收情,笑了笑。 “哦,那好吧,我后日再帮忙。”张翎儿点了点头,倒是从善如流,可是,她下一刻再张口,却又说出了一句让九月等人都无奈的话,“郡主姐姐,那位玉姨是你什么人呀?看冬月哥哥那样子,好像她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没救了吧?” “……”周遭听到这话的,顿时哑然,众人都在努力的淡化这件事,无论是曾经要好的,还是曾经对葛玉娥出言不逊的,都是在默契的配合着,谁知道,他们刻意营造出来的气氛,竟让一个陌生的小丫头给一言捅破,众人不由齐唰唰的看了过来,目光中难免有着些许责怪。 “我……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张翎儿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胆怯的看了看众了,往九月身边凑了凑,不明就里的问道。 唉,这还不知被她误会受她敌视呢……九月无奈的叹气,看着张翎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所幸,这时齐冬月走了出来,看也没看,对游春说道:“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明儿就到。” “冬月哥哥,你可真缺德,居然误导我,哼!”张翎儿看到齐冬月出来,马上放开了九月,走上前去,双手一叉腰,很有气势的冲着齐冬月冷哼道。 370葛石娃的婚礼 齐冬月的出现,终于吸引走了张翎儿的注意,九月大大的松了口气,无良的想: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张翎儿的热情让她消受不起,所以,还是留给齐冬月去头疼吧。 她也没问游春让齐冬月准备什么东西,只以为是生意上的事,所以,她趁机打了个招呼开溜。 药材要拿去存好,人手也要安排到位,还有,明儿就是十二月二十八,是葛石娃和青浣大喜的日子,青浣今晚不能留在这边照顾葛玉娥,但,葛石娃一个人又不行,九月想了想,派了蓝浣去换回了青浣,再加上葛母,想来也就能应付了。 晚上,齐冬月把张翎儿送了过来,他显得很无奈,却又无可何奈:“九月,暂时,让她住你这儿吧,我晚上得留在葛家照应。” 葛玉娥的伤比他们想像的要严重,他既然答应要用金针助她,就得全力以赴,只是,张翎儿的纠缠却让他很是头疼。 “我不,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张翎儿却直接抱住了齐冬月的手臂,其火辣,让九月也叹为观止。 “你若再烦我,我立马修书回家退了这门亲事。”齐冬月忍无可忍,“大不了,我不要这个姓了,我四海为家。” 张翎儿闻言,迅速松开了手躲到了九月身后,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你休想。” 这孩子,是有多喜欢齐冬月?九月无语的看着两人幼稚的对抗,伸了手拉过了张翎儿:“走吧,他跑不了。” 齐冬月趁机溜之大吉。 “喂!”张翎儿伤心了,她又不是洪水猛兽,干嘛逃这样快? “张姑娘,那个……冬月还是挺喜欢温柔的姑娘家的,你这样。他不跑才怪。”九月看着张翎儿咆哮的样子,只好编了个善意的谎言来哄着张翎儿,温柔的姑娘家。是男人都喜欢吧? “真的?”张翎儿一愣,随意转身盯着她看。 “真的。”九月煞有其事的点头。“走,我送你去客房,明儿要吃喜宴呢,你这样子,要真休息不好出去,岂不是白让那些大姑娘们在他面前露了脸?” “对对对,不能让他们比下去。”张翎儿连连点头。跟着九月进了院子。 前院住了不少游春的一手下,让张翎儿一个人住前院也不妥,九月想了想,就把张翎儿带回了她的小楼。将张翎儿安排在了蓝浣隔壁的房间。 这房间其实并不小,一应用具也是置办齐全的,倒也不至于怠慢了张翎儿。 “我这人喜欢清静,院子里也没几个丫环,张姑娘莫要嫌弃。”九月去寻了新的被褥回来给张翎儿铺上。一边歉意的说道。 “郡主姐姐,我自个儿来吧,我在家也喜欢自己照顾自己的。”张翎儿见九月为她铺被有些不好意思,忙上前抱过了被子,径自去铺榻去了。 看她的动作。倒也像是常做这些,九月也不勉强,由着张翎儿自己去弄。 张翎儿倒也挺规矩,吃过了饭,也没来楼上打扰九月,自个儿去寻人打了热水来洗澡,又自个儿清理了浴桶洗了衣裳。 青浣回来的时候,张翎儿还帮着青浣去喊了热水回来,热心之极。 次日一早,九月下楼,青浣早早的起来了,张翎儿也已开始洗漱,言之凿凿的声称要为青浣上妆。 青浣也是好脾气,由着张翎儿折腾,不过,不得不承认,张翎儿的手很巧,把青浣化得极美。 因为葛石娃和青浣的喜日子定得有些仓促,嫁衣来不及准备,便从镇上成衣铺拿了现成的,没有特色,却也衬出了青浣的美。 花轿从九月的新院子出去,绕着村子走了一圈,等花轿到的时候,张翎儿已经拉着九月等在了葛家新院子里。 落轿、进门,一切都没有祈喜出门时那么热闹,众人都在刻意的表现出高兴,可私底下难免唏嘘。 为葛玉娥,也为葛石娃这些年的苦,如今,这孩子都娶妻了。 葛玉娥今儿穿了一身的暗红,蓝浣扶着她在堂中坐定,另一边坐着神情复杂的祈丰年。 葛石娃牵着青浣进了门,目不斜视的下跪,行礼,礼成后,新人被送进了新房。 “好,好……”葛玉娥双目泛着泪光,目送葛石娃和青浣进去,她却突然脸色一白,嘴角渗下一丝血。 “妹子……”葛母看到,不由一惊,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犹豫的看了看一边的九月,原来,这事儿都是真的…… “我没事儿。”葛玉娥笑笑,很自然的拿着手帕拭去了血丝,看着祈丰年说道,“祈大哥,麻烦你帮忙招待下客人。” “知道,你去歇着吧。”祈丰年点头,目中流露不忍。 葛玉娥点头,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带着微笑说道:“谢谢大伙儿来参加石娃的喜日子,以前,我玉娥如果有什么对不住大伙儿的,还请大伙儿别放在心上来。”说着,朝着众人便是一个鞠躬,腰弯了下去,却险些一头栽倒。 葛母站在边上,眼明手快的一把抱住了葛玉娥:“妹子,说这些做什么?今天是好日子,该高兴。” “大嫂,我高兴。”葛玉娥借着葛母的力气站好,笑着说道,“没事呢,我是真高兴,能回家,能清醒着看到石娃娶媳妇儿,我是真高兴。” “高兴就好,以后孩子们的福,有你享呢。”葛母轻声安抚道,“走,我送你回去歇着。” “我不累。”葛玉娥轻摇着头,推开了葛母,“大嫂,我没力气,你帮我招呼乡亲们。” “好好。”葛母连连点头。 “蓝浣,送玉姨回去休息。”九月最看不习惯这样的场面,示意蓝浣扶葛玉娥回屋。 葛玉娥没有拒绝。 等她一走,众人的笑不约而同的落了下来,不约而同的叹气,人之将至。过往就算有什么恩怨,这会儿他们还能说什么? “九妹。”葛根旺和祈梦带着孩子回来得晚了,祈巧也和他们同行而来。都没能赶上观礼,这时见众人压抑。几人都有些惊讶,他们只知道今天是葛石娃成亲的日子,却不知道葛玉娥的事。 “都入席吧。”祈丰年起身,招呼众人入席,众人这才纷纷反应过来,既然要替葛玉娥全这个心愿,那就配合到底吧。再说了,这酒席都办了,不吃岂不浪费? 众人纷纷招呼着去了外面,葛母看到葛根旺和祈梦一家子回来。双眼都亮了,只是,她向前走了几步,却又犹豫的停了下来,双手下意识的抹了抹自己的衣衫前摆。突然有些局促起来,她记起了自己亲自赶走了这小儿子一家的事。 “婆婆。”祈梦拍了拍九月的手臂,主动过去挽住了葛母的手。 “奶奶。”葛小英姐弟三人齐齐上去,围住了葛母。 葛母的眼眶再次红了,拉住葛小英几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都入席吧。”九月上前打圆场。不过,葛家的事,她也懒得多说。 于是,葛母在祈梦等人的围绕下去了外面。 虽然,大伙儿为葛玉娥的事伤感,但,该吃喝的时候,却是丝毫不含糊的,拖家带口的,甩开膀子的,倒是衬出了喜宴的欢喜气氛。 这夜,九月依然留下了蓝浣,并叮嘱蓝浣夜里惊醒些,但凡有个什么不对,就要速度去回她。 蓝浣应下。 所幸,这一晚,安然无恙。 二十九这日便是除夕,各家各户都忙着收拾食材准备过年的东西,杀鸡宰鸭忙前忙后。 葛根旺和祈梦一家子也没打算回镇上铺子里去,不过他们也没住在葛家,而是住到了九月这边,今天,他们也早早的起来,帮着厨子们洗清食材,帮着杀鸡宰鸭打年糕。 游春的手下们也没有回去,今年过年,他们就直接留在了这儿,所以,家里便有一大堆的事要忙。 “郡主姐姐,你要不要去那边呀?”张翎儿惦记着齐冬月,又想着九月说的齐冬月喜欢温柔的姑娘,她便不敢随意跑过去找他,只好等着九月出来,这会儿一看到九月就跑了过来。 “现在去,一起吧。”九月一眼瞧透张翎儿的心思,随口邀请道,反正她不说,张翎儿也会跟着过去的。 “好啊好啊。”张翎儿连连点头,乐得两眼弯弯,反拉着九月就往门口冲去,抢着拉开了大门。 “九妹。”门外站着杨进宝和祈稻祈稷三人,杨进宝的手正举起来准备敲门,门便开了,惊讶之余,就看到了九月,不由笑着招呼道。 “四姐夫,大堂哥,十堂哥,你们怎么才到呀?”几人的归来,让九月大大的高兴了一把。 “爹!”杨妮儿正和葛小海在玩,看到门口的人影,高喊着就冲了过来。 “小姐,当心点儿。”张嫂忙跟在后面。 “妮儿。”杨进宝乐呵呵的跨上前一步,接住了飞扑入怀的杨妮儿,高举着转了一圈,把杨妮儿乐得咯咯直乐。 “大堂哥,十堂哥,进来坐吧。”九月笑看着两人,转头看向祈稻和祈稷,几人身上没什么行李,可后面停着的两辆车却是满满当当的,想来又带了不少好东西回家来。 “不了,我们先回家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祈稻和祈稷都是头一次离家这么远,如今回来了,看到杨进宝父女俩的互动,两人也有些眼馋,迫切的想要回去见媳妇孩子。 九月表示理解,也没有多留,祈稻和祈稷两人指挥着后面一辆马车把杨进宝的东西搬进院,两人便带着另一辆装着他们自己东西的车子急匆匆回去了。 372葛玉娥的最后选择 ps: 之前章节名出了纰漏,在此更正!! 杨进宝的归来,暂时延缓了九月去葛家的脚步,不过,有个张翎儿在边上虎视眈眈,九月也没法忘记这件事,在院子里和杨进宝闲聊了几句,就被兴奋的张翎儿拉着去了葛家。 到了葛家,蓝浣正在院子里清扫,她告诉九月,新人正在葛玉娥屋里敬茶。 “玉姨怎么样了?”九月最担心这个,除夕了,可怎么的也要熬过了这个年关啊。 “齐公子人呢?”张翎儿也问,她是为齐冬月来的。 “玉姨今早没能起来,气色比昨儿更差了,一早齐公子就给施过了针,也服了药。”蓝浣先回答了九月的问题,才对张翎儿说道,“齐公子这会儿在西厢房歇着呢。” “我去找他。”张翎儿一打听到齐冬月的下落,本性又流露了出来,蹦蹦跳跳的去了西厢房。 九月一阵无语,也没去管她,转身进了葛玉娥的屋子,便看到祈丰年也在,葛石娃很勉强的端着茶站着,青浣倒是跪在了祈丰年面前递上了茶。 祈丰年微红着眼眶接了青浣的茶,看也不看就一饮而尽,接着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封给了青浣,什么也没说。 “谢公爹。”青浣道谢,才站了起来,一边暗暗扯了扯葛石娃的衣摆。 葛石娃也不知道是被青浣的这句“公爹”刺丨激到,还是顾忌到葛玉娥就在榻上看着他,终于不情不愿的把茶递了过去,待祈丰年伸手接住,他又飞快的缩回了手,转身去了葛玉娥身边。 祈丰年也没在意,一口喝下了那杯茶。 “早。”九月这时才走了进去。 葛玉娥看到九月很是高兴。招手让她过去。 “玉娥,今儿除夕,一会儿都到我家去吧。我们一起守岁。”九月坐到葛玉娥身边,邀请道。 “不了。我想在家里过。”葛玉娥指了指自己的屋子,笑得有些没力气。 九月细看着她,心里暗暗吃惊,都说将死之人印堂发黑,她居然也在葛玉娥的眉宇间看到了淡淡的青色,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印堂发黑的说法。而是葛玉娥伤势太重,元气大伤呈现的虚弱相。 “这儿有九月陪我呢,你们都出去忙吧,除夕了。也准备准备,过个好年。”葛玉娥紧紧攥着九月的手,抬头对着葛石娃等人说道。 “好。”葛石娃看了看九月,犹豫了一下带着青浣出去了。 祈丰年更干脆,什么也不问。直接出去。 屋里只剩下九月和葛玉娥,葛玉娥的笑意才渐渐的敛去,整个人瘫靠在枕上,拉着九月虚弱的说道:“九月,谢谢你。” “玉姨。说这些干嘛,又没什么的。”九月看得更是心惊,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我是说真的。”葛玉娥扯了个笑容,“九月,我还有件事,想求你帮个忙。” “玉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事您只管说,哪用求字。”九月点头,安抚道。 “我死以后,想葬在后山,你娘以前那个位置……”葛玉娥突然说道。 “玉姨,您说什么呢?”九月打断她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是他们的表现露了马脚,让她看出来了?“石娃哥才成亲,还指着您帮他们带孩子呢,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我没几天了,你们是怕我难过才瞒着我,可是,我自己的身体,我哪能不知道呢?”葛玉娥缓缓摇头,叹了口气,“这些话,我不能对石娃说,那孩子实心眼,我怕他受不了,而且,二十多年来,从来没像今年这样,有这样的团圆年……我只能……拜托你。” “……”九月沉默。 “你一定要听我的,我死后,就埋在那儿。”葛玉娥很坚持,“你娘是个好女人,她比我更配你祈大哥,她苦了一辈子,末了,却还因为我,害她十五年孤坟……这些,该是我受的……” “玉姨,您说什么呢?”九月又打断了葛玉娥的话。 “听我说完……”葛玉娥的呼吸有些急促,“九月啊,其实你一点儿也不欠我的,你不用替我想太多,当年我救你,是因为对你娘的亏欠,你的命不是我的……你为我们已经做了太多太多,我不能再让你因我们的事,被别人戳脊梁骨,我和你爹的事,就这样吧,别再提了,能在临死前,看到他对我笑,肯背我回家,我就知足了……” “玉姨,说了今儿除夕,别说这些了,齐公子就在这儿,他的医术那么好,一定会治好你的。”九月听得心里酸楚,葛玉娥执着了一辈子,末了又突然放弃了一辈子的执念,分明就是将死之人惯有的变化,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我怕没机会再说了。”葛玉娥微笑,拉着九月的手,“你是个有福的,我这辈子唯一没做错的,就是救了你,最放心不下的……是石娃……” “您放心吧,石娃哥会很好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九月也不再一昧的回避话题,安抚着点头。 “九月,如果他不姓祈,你还会帮他吗?”葛玉娥问道。 “当然,不管他姓祈还是姓葛,都是我哥。”九月郑重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葛玉娥长长的一叹,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他有他的想法,我不想勉强他,要是他们有父子缘份,姓什么都不重要了……” 言下之意,也是放手葛石娃的事了。 “我明白。”九月点头。 “真好……”葛玉娥看着她,微笑着,也不知道说什么真好,只是慢慢斩闭上眼睛。 九月不由一惊,这才说完事儿呢,怎么就……所幸,她也是有些经验的,没有妄动的等了一会儿。反手握住了葛玉娥的手,拇指已然按在脉动上,感觉到微弱的跳动。她才松了口气,起身帮葛玉娥拉好了被子。放下帐缦,才轻轻的走了出去。 屋外,葛石娃一直等着,看到九月出来,他立即转过了身,盯着她看,却没有说什么。 九月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把葛玉娥的话告诉他。 “她都说了什么?”葛石娃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出去说。”九月点头。 葛石娃乖乖的跟在后面,两人站在院子外,九月才轻声的把葛玉娥的话都告诉了葛石娃。这件事最有权作主的就是他了。 葛石娃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哑着声说道:“那就……按她说的办吧……” “哥……”九月不忍看他伤感的样子,这成亲本来该是多喜庆的事,可他却…… “我没事儿。”葛石娃仰头看天,调整了一下情绪。看向九月时已经平静了下来,“你们都回去吧,这几天,我想和我娘好好过个年。” 那意思,是想只有他们一家三口一起过年了。 九月表示明白。 两人人分开之后。九月就去找了祈丰年,把这番话转述给了他听,祈丰年只是沉默着点头,什么也没说。 按着葛石娃的意思,九月带走了蓝浣,齐冬月也先跟着回了九月的新院子,只叮嘱青浣有什么动静就去通知他。 “那位玉姨……真的没救了吗?”路上,张翎儿见九月和齐冬月都一脸沉重,有些不安,忐忑的问道。 “你说呢?”齐冬月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说你这脑子都是怎么长的?人家大喜的日子,你问什么话?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我真怀疑你这些年怎么过来的,怎么就没被你那些庶出的妹妹们谋了呢?” 这话说的……九月虽然心情低落,也忍不住笑着回头看了看张翎儿。 张翎儿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她们才不敢呢。” “切!那是人家不屑搭理你。”齐冬月不屑的喷了一句,没下文了。 一向温文有礼的齐冬月居然还有这样毒舌的一面?九月的目光不由在他和张翎儿之间流转,或许,这两人有戏? 回到家,九月便看到了郭老等人已经回来了,这会儿,郭老、游春正在大厅里铺了红纸写春联,杨进宝和祈老头坐在一边说话,祈老头很是高兴,脸上满是笑容。 “外公,您回来了。”九月快步进了大厅,只见厅中的椅子上、几上都挂满了春联,看字迹,都是郭老和游春的杰作,“怎么写这么多?” “一会儿,让你姐姐们都来取,人人有份。”郭老兴致极好,抬头冲九月笑了笑,招手道,“你也来写一幅。” “在你们面前,我才不班门弄斧呢。”九月躲得远远的,她的字自己看还行,在郭老和游春面前哪里拿得出手。 “过年了,图个喜庆,之前你写的联子摆在铺子都敢摆,这会儿怎么就胆怯了?”郭老闭口不提葛家的事,倒是对这除夕充满期待,自小长于天家,过年过节的,除了请安,就是吃一顿冷冰冰的宴,还不如平民百姓的年节呢,后来他长年在外游历寻找周钗娘的下落,身边更是只有顾秀茹和侍卫们,哪里像今年这样热闹过? “那时候,不是没你们俩高手写的字嘛,我还能厚个脸皮硬充门面。”九月连连摆手。 “来。”游春却已停了笔,替她取了一张空白的红纸,笔醮了墨让到一边笑看着她。 “郡主姐姐,快去呀。”张翎儿自己不会,却最好这种热闹,暗地里就推着九月过去。 “王爷面前,不能失礼。”齐冬月见状,一把把张翎儿拽了过去,一边冲着郭老行礼,“让王爷见笑了。” 373四姐VS游春 郭老当然不会和小辈计较,不过,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逍遥小皇叔,张翎儿也收敛了不少。 九月无奈,只好写了一幅,她的字娟秀清丽,与郭老的苍劲、游春的大气相比,当然就显得小家碧玉了,不过,在场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九月很快就放开了。 毕竟,她也只是抄写经文才练出来的,哪像他们,一个是天家贵胄,一个是受过细心教导的官家子弟。 既然有了春联,那干脆连福字也写了许多。 写好了对联,葛小英抢着要去给几位姨母家送,葛小山和葛小海也自告奋勇,连杨妮儿也是一脸兴奋的蹦着要跟葛小英一起去。 “好,就让你们送。”九月和祈巧几人不同,她倒是觉着有葛小英带着,几个孩子出不了事,便让蓝浣取了干净的竹篮,把春联按着大小分装了两个篮子,“一会儿去了,大的让姨们贴大门,这小的每个门都贴哦,还有福字,让他们倒着贴。” “为什么呀?”杨妮儿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九月问道。 “因为福到家了呀。”九月摸了摸杨妮儿的头,笑道,“妮儿今天可是送福娃娃呢。” “好,我喜欢当送福娃娃,他们都说九姨是福女,我要和九姨一样。”杨妮儿点头,煞有其事的说道,惹得众人哄笑。 “快去吧,送福娃娃。”九月好笑的拍了拍杨妮儿的背,看着他们几个孩子提了篮子出门。 葛小英快是大姑娘了,最讲究照顾小的,自己提了大篮子,一手还牵了杨妮儿,葛小山拉着葛小海,提着小篮子。 “蓝浣。后面跟着。”九月冲蓝浣扬了扬下巴。 “我还以为你真放心呢。”祈巧正担心几个孩子行不行的问题,就看到九月吩咐蓝浣,不由笑了出来。“张嫂一起去吧,后面看着就行。别惊动了他们。” 派出了张嫂和蓝浣后面跟着,几个大人才算放下心来,坐在厅中闲聊,今天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正有侍卫们帮着俩厨子一起,黄锦元和那些侍卫们也是跟着郭老做惯了的。并不觉得做这些有什么纡遵降贵,反倒做得很有兴致,于是,九月他们身为主人的。便清闲了下来。 齐冬月寻了个借口,拉走了叽叽喳喳不断的张翎儿去了后面河边,看到齐冬月这样主动,张翎儿乐坏了,什么意见也没有就美滋滋的跟着走了。 “四姐夫。你们不是早就出京了吗?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九月终于有机会向杨进宝提问了。 “回来的路上,我们看了不少的县镇,因此耽搁了。”杨进宝笑道,“我们已经选了几个挺不错的地方准备拓展祈福巷呢,阿稷的意思。康镇这边由吴伯守着,我、吴伯、还有张义阿安,都可以分头行动,他和大堂哥呢,则兵分两路,拿下这边的祈福巷。我现在才知道,阿稷这小子的心,大着呢。” “那京都呢?”九月惊喜连连,却又担心发展太快,顾此失彼。 “京都有柳兄弟带人看着,再说,快结束了,那边有王府的人和九妹夫的人在,出不了差错。”杨进宝指了指游春,“我们一早到了镇上,这边吴伯已经安排好了,伙计们的年节礼也分了下去,有些无家可归的伙计们都自愿留在铺子里了,吴伯也安排了人手准备了年货,让你放心处理家里的事儿。” 说到这个,九月就觉得惭愧,她也就一开始开铺子的时候上心了些,后来就成了甩手掌柜,这次回来,更是没怎么过问那边的事情,前天去接葛玉娥,也没和吴财生他们碰到面,甚至,她都忘记了过年给伙计们发礼物的事了。 “忘记了吧?”祈巧坐在九月身边似笑非笑的睨着她,一手指点在九月额上,“你呀,乐忙一把,西忙一把的,这心思根本没在生意上。” “有四姐夫和吴伯在,我放心着呢。”九月讨好的笑。 “我也没做什么,吴伯也和我说了,最近的事都是九妹夫在操心。”杨进宝又提起了游春。 “九妹夫……”祈巧白了杨进宝一眼,这亲还议着呢,他就九妹夫九妹夫的喊开了,也不问问她的意见,于是,一扭头,就冲着游春问道,“游公子,你聘礼都没送呢,就在这儿过年,这外人说起来,我家九妹该怎么回答?” 祈巧还是对游春推动火刑的事耿耿于怀,只不过一直没找着机会为难游春罢了,而且,在私底下,她其实已经默认了游春和九月的事,这会儿不过说到兴头上,才开玩笑似的问了出来。 “四姐说的是。”游春却微微一笑,从怀里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个红帖子,表面上,金粉描就的龙凤呈祥熠熠生辉,他拿了出来,双手呈给了郭老。 郭老含笑接过,展开一眼,神情有些惊讶的睨了游春一眼。 游春浅笑,面色从容。 郭老直接合上那帖子,转给了九月:“瞧瞧。” “不看。”九月脸一红,到底是说终身大事,她再怎么超前,也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接这帖子。 “你不看,我看。”祈巧却不顾这些,一把抢过红帖,迫不及待的展开,只瞧了一眼,顿时惊呼着站了起来,“呀!你……” “怎么了?”九月惊讶的看着祈巧。 “你当心些。”杨进宝紧张的站了起来,扶住了祈巧,“什么事这样惊讶?” 祈巧面色古怪的看了看游春,有些不服气的把帖子往杨进宝面前凑了凑。 杨进宝被她弄得好奇心起,凑上去一看,笑了:“九妹夫好气魄。” 游春报以一笑,看了看九月:“应该的。” 祈巧无语,这单子上罗列的地契、房契几乎涵盖了整个大夏天朝所有的城镇,她早知道他家大业大,可没想到,他居然把自己所有的家产罗列了出来,当作给九月的聘礼,这样的心意,她还能怎么说? 可是,就这样放过? 她又不甘心。 “这些不过是身外物,是能见到你的诚心,但,这还不足证明你的真心。”祈巧把帖子往九月手上一塞,对着游春说道,“我来问你一个问题。” “四姐赐教。”游春不愠不火的笑着向祈巧行礼。 “如果再让你选择一次,你还会像之前那样,推动火刑么?”祈巧瞪着游春问道,这是她最初对游春坏了印象的地方,至今没解开这个结呢,她觉得他冷静的可怕,这样的男人,如此庞大的家业,如此冷静的心,真的合适九月吗?万一哪天,他腻了九月,会不会这样慎密的设计一些事,把九月无声无息的推入深渊? 见惯了杨家院中的各种纷乱,祈巧心里也有了阴影,这也是她当初拒了杨家四爷想收她为四房小妾的原因,在那样的人家,正室尚且不稳定,妾?那不是活耙子吗?所以,她很爽快的听从了杨家三爷的安排,嫁给了当时并不起眼的杨进宝,才有了今天。 她不希望自己的妹妹遇到那样的事,九月已经被迫避世了十五年,受尽了孤苦,以后,她希望九月能幸福。 游春理解祈巧的意思,他没有应付,而是很认真的想了想,对着祈巧点了点头:“会。” “为什么?”祈巧颦眉。 “因为那时,我就想早些娶九儿为妻。”游春的答案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只有九月依然平平静静的看着单子上写的东西。 原来他有那么多铺子宅子呀……九月丝豪没觉得意外,也没觉得什么惊喜,他就是他,她也只是她,就算他一无所有,她看到了他的真心,她就不会反悔,至于这聘礼单,她就像看账本一样,带着淡淡的暖意,却没有太多的欣喜。 “因为想早些娶九妹为妻,你就推动火刑实行?你这都什么逻辑?”祈巧顿时瞪大了眼睛,她自觉接受不了这样的答案。 “没错。”游春轻笑,凝望着九月说道,“她曾说过,在没有洗去灾星之名之前,她不会离开大祈村,她要为她娘讨还一份公道,而我,想早些娶她进门,又不忍强迫于她,便只能想这样的办法,光明正大的摘去灾星之名,至于后来的一切,却不是我所预料的。” 九月听罢不由好笑,当初她只是推脱他的话,他居然拿来当理由了,还说的这样理直气壮。 “你完全可以用别的办法啊,为什么要弄那个?”祈巧果然还是不能接受。 “四姐~~”九月无奈的伸手拉了拉祈巧,一个有孕的人,还这样激动,“他说的是实话,那件事,换做我,也会这样做的。” “你就知道帮着他说话,这还没嫁呢,胳膊肘儿就往外拐。”祈巧回头瞪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好吧,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四姐请。”游春对九月主动帮他的举动显然很受用,笑意浓浓的问道。 “如果,你们游家没有那不得娶妾的祖训,你还能保证你不会背叛我家九妹吗?”祈巧眯了眯眼,盯着游春扔出了另一个问题。 374一家人的除夕夜 “四姐,游家有祖训不假,但,并不是白字黑字强制的。”游春不由失笑,“而且,不论有没有这条,这一生,也只有九儿一个。” “说说当然好听。”祈巧其实已经被说服,但,她嘴上还是不服气。 游春只是笑,没再为自己辩上一句,他看得出来,这位四姐也是刀子嘴豆腐心,要是她真不赞同他和九月的事,早把他扫地出门去了。 “好啦。”杨进宝见祈巧咄咄逼人,怕游春难堪,忙拉住了祈巧,好言安抚,“瞧你操心的劲儿,九妹夫也是洁身自好的人,要不然,这么些年能一直一个人?” 他说的是实情,但,祈巧不领情,狠狠的刮了他一眼。 杨进宝笑着拉她坐回了原位,小意哄着。 九月这时才把手中的红帖递回给了游春。 “可满意?”游春乐呵呵的接了。 “满意……”九月撇嘴,“你就慢慢等着吧,我这嫁妆可得攒好些年了。” 游春不由失笑,他早猜到她会这么说,没在意的笑笑收起了帖子,反正,等过了二月,就挑个好日子送聘礼过来了,至于嫁妆,他早就有所准备了。 小小的插曲之后,几人的话题再次转移。 黄昏时分,除夕宴已经备下,祈丰年也领了葛小英几个回来,篮子里的对联被他们分派一空,此时还装了不少的回礼,瓜果糕点,不尽相同。 葛小英几个自家就做这些小点心,祈梦和葛根旺两人也从不禁着他们吃,而杨妮儿,更是祈巧和杨进宝的心头宝,这些东西。几个孩子并不是没吃过,可这会儿,却个个高兴的在那儿分来分去。很是欢乐。 按着规矩,除夕开宴前也要祭祖。这事儿一向都是家中女主人做的,所以,九月拉着两位姐姐摆香案上供果,祭过了祖,一家人才热热闹闹的入了席。 齐冬月和张翎儿也和九月等人一桌,张嫂和蓝浣带着孩子们坐了一桌,黄锦元和侍卫们坐了一桌。 郭老兴情极好。和几个小辈连喝了好几杯,连祈老头也抿了好几口米酒,便是心事重重的祈丰年,也忍不住脸上带笑。频频端起酒杯。 “郡主姐姐,你家真好。”到最后,张翎儿已然双颊泛红,目光有些迷离,她倚在九月身边拉着九月的手臂。嘟着嘴说道,“我家,从来没这样热闹过,过年都是冷冷清清的,以后。我都在你家过年了,好不好?” “好。”九月失笑,怕张翎儿滑倒,忙伸手去扶,这姑娘想必也是从来没试过这样的热闹守岁吧?说起来,她自己又有多久没感受这样的温馨了?前世时,也就没参加工作之前才这样过,一家人守在一起包饺子做年糕,可后来……九月的笑里也多了一丝酸涩,她有些恍惚,多少年了? “你起来。”齐冬月就在张翎儿另一边,看到她这样子,无奈的伸手拉住了张翎儿,“让你别喝你还喝。” “嗯?”张翎儿有些迷茫的回头看着齐冬月,好一会儿,她才松开了九月,缓缓坐正,手指着齐冬月,“你!是齐家那小子!” 噗~~九月等人失笑。 齐冬月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冲郭老拱了拱手:“失礼了,我送她回房。”说罢,不由分说的架起张翎儿往外走。 “就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被他们笑话?”张翎儿整个人缠上了齐冬月,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他们都笑话我,说我是个没用的,没人要的……呃……” “少说两句吧你!!”齐冬月低低的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加快了脚步,几乎拖着张翎儿逃离了众人的视线。 他们走后没多久,席面也差不多了,便让人撤了下去,换上了茶点瓜果,郭老和游春摆开了棋盘,祈丰年坐在一边给祈老头按揉着双膝,杨进宝和葛根旺两个却还是没喝够,这会儿正坐对一边,一人一碗米酒,剥着一盘花生米,边聊边对饮。 蓝浣给每人都送上了醒酒汤,便和张嫂两个一起下去看顾孩子去了, 这会儿,黄锦元和几个侍卫们正来了兴致,在院子里一对一打起了擂台,几个孩子正在边上看着直拍手,跳着脚欢呼。 “四姐,要不要先去休息?”九月和祈梦、祈巧坐在一起,看到祈巧的肚子,她关心的问了一句。 “今晚守岁呢,我哪能先去睡。”祈巧摇头,目光有些盈光,对她来说,这样的除夕也是头一次,以前在杨家,除夕夜虽然也很热闹,可是,那样的热闹并不属于她们这些做婢女的,主子们热闹的时候,她们必须全神贯注的关注全局,看哪一位醉了,看哪一位累了,而她,身为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虽然比其他人好些,却也是责任重大,无时无刻不得提着神关注着老夫人的一举一动。 而今晚,却是属于她自己的家宴,不用去伺候任何人…… 九月留意到了她的微妙表情,心里也是一叹,这一屋子的人,除了祈梦一家子,谁又真正体会过这样一家子团聚的除夕? “要是这一刻,能停下来就好了。”祈巧突然轻叹了一句。 停下来……可惜没有相机……九月再一次恍惚了一下,随即,灵光一闪,没有相机,但是,她可以画呀,把这一刻画下来。 “我去拿东西。”九月立即站了起来,起身太突然,惹得众人都抬了头看向了她。 “去哪?”游春问了一句,虽然没能守着她过两个人的除夕夜,但他也很知足了。 “回屋取下东西。”九月应了一句,已快步出去了。 蓝浣在院子里看到,忙和张嫂打了个招呼,迎了过来。 两人一起回了那边屋子,这前前后后的红灯笼满园,屋里也是红红的一片,根本不用担心看不见。 九月取了笔墨纸砚,再次回到了前厅,让蓝浣搬了张桌子过来,坐在前厅靠门边的位置,提笔开始画。 用毛笔沟勒工笔画,估计也就她了吧?九月提了笔,不由莞尔。 祈梦和祈巧正好奇她做什么,便围了过来。 一笔一笔,从大门口开始画,到黄锦元几人的对博,孩子们拍手称快的笑容,葛根旺和杨进宝对饮的一瞬,郭老和游春执子思索时的片刻,都一一呈现在了纸上。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放下笔抬头,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郭老和游春已经结束了棋局,正欣赏的站在她身边。 “跟真的一样。”祈梦连连咋舌,手指戳了戳纸上的线条。 “是呢,瞧瞧我这肚子。”祈巧关注起画上的她那肚子来,乐得不行,“九妹,赶紧的,给我一个人来一张。” “还是不了吧。”九月立即摇头,“我从不画个人像。” “为什么呀?”祈巧奇怪的眨眼。 “不好。”九月含笑,继续摇头,她哪能说她画的都是那种画像?这种风景人物的也就算了,单人的……还是算了吧。 在她的心底,还是没能抛开前世的阴影,不给活人上妆,不给活人画个人像。 “我来吧。”游春凝望了九月一番,笑着接过了九月手中笔,“四姐请坐。” “好吧。”祈巧笑盈盈的,她就是看着起了玩心,谁主笔倒是没什么要紧,“画好看一点儿。” “你呀。”祈梦顿时笑了,替祈巧拉了凳子过来,扶着她坐下。 九月把位置让给了游春,自己倚在一边看。 游春的画功在她之上,廖廖数笔,已然勾勒出了祈巧的神韵。 郭老捋着白须在一边看着,时不时的点点头,又时不时的看看九月和游春,这两个孩子,倒是不用他操心了,极好。 子时,很快就在游春挨个的画像中过去,新年就在这欢乐中来临,几个孩子也累了,张嫂便张罗着送了杨妮儿回去休息,葛小英姐弟三人也自己回房了。 祈巧毕竟有孕,这会儿也显了疲态。 “王爷,去歇着吧,这儿有属下们守着。”黄锦元几人也玩得差不多了,回到厅中,催着郭老几人去休息。 没说得,子时已过,几人也不坚持,各自回房去了。 九月和蓝浣回到院子,也没瞧见张翎儿,蓝浣隔壁的屋子门也关着,她们也没在意,只以为张翎儿喝醉了酒已经歇下,至于送张翎儿回屋的齐冬月为何一直没出现,她们也没在意。 九月等蓝浣送了水上来,便打发蓝浣回房歇着,自己打散了发重新绾了绾,去简单的洗了个澡,吹熄了澡间的灯出来,只见榻前立着一个人影,不由吓了一跳,险些惊呼出声。 不过,一瞬间,她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认出来了,那是游春。 “你吓死我了。”九月放下手,嗔怪的说道。 “吓到你了?”游春站在那儿,柔情蜜意的看着她微笑,一直说陪她过除夕,只是,今晚却一直没有独处的机会,他才会在回院子后飞跃而来,至于黄锦元他们,这会儿都在前院,功夫也及不上他,哪里留意得到他。 “你不去歇着,来我这儿干嘛?”九月撇嘴,抬手往下了她的发。 游春只是笑,缓步走了过来,一伸手就把她捞入怀中,很自然的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 ps:极少感冒的人,这几天一感冒,便是来势汹汹,在此,向亲们道歉了,昨天才一更,今天恢复。 375大年初一的尖叫声 大年初一,九月还在睡梦中,便听到一声尖锐的惊叫声划破了宁静的清晨,她猛的坐了起来,细细一听,居然是张翎儿的声音,而且,还是从楼下传出来的,她不由皱眉,迅速起来穿上了衣服趿上鞋往楼下跑去。 昨夜,游春并没有在她这儿多待,两人相倚着低语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他哄着她睡下才回院子去了,纵然是昨夜没睡多久,九月依然精神奕奕。 匆匆下了楼,蓝浣已经起来点上了灯,外面的灯笼也一直亮着,院子里也传来了侍卫们的脚步声,九月已在行走间系好了衣带,拉上了鞋,除了头发披散,倒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啊!!你为什么在这儿?!”蓝浣隔壁的屋子里,传来张翎儿高八度的尖叫声。 “是你拉着我不放的好不好?”齐冬月低低的咒骂声中夹着无奈,他也是大意了,昨夜她一直拉着他不放手,又是哭又是笑的,他莫名的就心软了,结果不知道怎么的,他竟然不知不觉得松懈下来,就这样睡了过去。 “你给我出去!”张翎儿尖叫着喊道,听着像是吃了大亏似的。 “喂,你讲点儿理好不好?”齐冬月意图解释。 “怎么回事?”九月站在门口看着蓝浣问,听这状况,似乎不太合适进去慰问呀? “不知道。”蓝浣连连摇头,也是一脸雾水。 “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九月更想知道蓝浣昨晚是不是知道游春来过。 “没有呢,我回来就睡下了,刚刚还是被张姑娘的尖叫吓醒的。”蓝浣偏着头想了想,还是摇头。 “郡主,出什么事了?”这儿也算是九月的闺楼了,黄锦元等人闻声到了外面,都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怎么回事?”游春也到了,走了进来,看到九月无恙。松了口气,随意目光投向了紧闭的房门。 “嘭~”屋里传来什么打碎的声音,接着门开了,齐冬月狼狈的从里面躲了出来,紧接而来的是一团黑影,他头也不回,反手一抓,是一只枕头。 “岁岁平安~~岁岁平安~~~”蓝浣反应超快的念叨。 “冬月?”游春看到齐冬月的样子不由一愣,随即便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他一下,笑道。“张姑娘酒醒了?” 齐冬月看到这么多人在这儿。不由俊脸一红。尴尬的点头:“是呢,不分清红皂白就开骂了,这样女人,谁敢要。” “这话太偏了吧。张姑娘哪里不好了?”九月不赞成的看着齐冬月,人都从人家姑娘屋里出来,还被这么多人看到了,他说不要?这是男人该有行为吗? “就是,齐公子,以后你让张姑娘怎么嫁人?”蓝浣却是直接呛了齐冬月一句。 齐冬月顿时涨红了脸。 “那个,天快亮了,兄弟们都去准备准备,打扫一下院子。帮忙准备一下早饭。”黄锦元憋了笑,不过,他还是给齐冬月留了面子,指挥着那些侍卫兄弟们退走。 “哎,黄大哥。”蓝浣一听。急了,忙追了出去,“今儿是大年初一,记得不动扫帚不倒水啊。” “对哦,是我大意了,多亏蓝妹子提醒。”黄锦元呵呵一笑,应下。 蓝浣听到他一句妹子,眼睛都笑弯了:“水倒在桶里哈。” “好嘞。”黄锦元带着人离开。 “走。”游春看了看九月的装束,伸手拉过了齐冬月的手,回去私聊去了。 九月看了看他们,听到张翎儿屋里毫无动静,她有些担心张翎儿,转身走了进去。 屋里一片狼藉,所幸,她这屋里布置的甚时简单,倒也没什么可砸的东西,地上除了张翎儿掷的枕头,以及榻边几上的茶壶之外,也没什么趁手的东西。 张翎儿此时裹着被子,整个人蜷起来在那儿躲着,也不知道在干嘛。 “张姑娘。”九月走了过去,边走边捡起地上的东西,轻声喊了一声。 张翎儿好一会儿才从被子里抬起头来,只不过,没有九月想像的泪流满面,此时的张翎儿,红颊满面,双目熠熠发光,盼顾间,神彩流转,哪里有半点儿悲伤? 九月看得不由一愣,方才那大嗓门,那么激烈的尖叫,难道都是她听错了? “郡主姐姐。”张翎儿看着九月,脸上越发的红了,不过,她还是朝九月伸出了手,拍了拍榻边,“请坐。” 九月不由轻笑,她倒是随意的很,当上走上前去,坐在了榻边,看着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张翎儿再次红了脸,忸怩着不说话。 “你呀,昨晚喝那么多酒做什么?”九月无奈的摇头,笑道,“你这是想让他退不了婚么?” “嗯……”九月不过是随口说说,可谁知,张翎儿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啥?”九月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张翎儿涨红了脸,好一会儿,才用蚊子嗡嗡般的声音说道,“从我记事以来,从来没醉过……” “……”也就是说,昨夜是故意的了?九月顿时无语,她似乎不认识张翎儿一般,定睛打量着张翎儿。 这几天的相处,九月一直觉着张翎儿太过小白,可没想到,这是装出来的?能装到这种地步……以后齐冬月的日子岂不是难熬了? “郡主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张翎儿可怜兮兮的看着九月,颦了眉,眼中也有了泪花,“我这是不得已。” “没有……”九月淡淡的应了一句,这份心计……这会儿不会又是装的吧?她不得不怀疑。 “我是长女,可是,我娘没了……”张翎儿红了眼眶,说起了她的悲催身世,总之,还是那一套嫡女被排斥被迫压的老套剧情。 九月听得一阵腻歪,这大过年的,一大早就这样伤感,唉。 “你别难过了,齐公子是君子。”九月有些后悔进来,不进来,她至少还能保持一些好感,不至于发现这样腻歪的事情,“今儿过年,这样哭哭啼啼的不好,我还得出门去,你收拾一下出来吃饭吧。” “嗯。”张翎儿点头。 九月立即站了起来往外走。 “郡主姐姐。”张翎儿又喊了一句。 九月只好停下,转身看着张翎儿。 “对不起,我不该闹了你们的大年初一……”张翎儿显得无比真挚。 “嗯,记得是过年就好,我们家难得团聚,希望能有个好年。”九月点头,说罢,便走了出去,没有一丝犹豫。 ps:这章有点儿短了,感冒还在持续,脑袋昏沉,抱歉了。 376最后的日子 九月回到楼上梳洗完毕,再下来时,张翎儿也起来了,兴许是被九月之前的态度所忌,她也没了平日那傻咧咧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也文气了许多。 “郡主姐姐,要去前院了吗?”张翎儿小心翼翼的等在门前,看到九月下来忙上前讨好的问。 “嗯,你要去吗?”九月倒也没有给她脸色看,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是了,至于别的,让齐冬月自己去头疼吧,惹上这样的缘,也算是他的劫。 “要。”张翎儿急忙点头,这会儿冷静下来,她才真觉得尴尬,她只是想设计一下齐冬月,想让他退不了婚,可是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让大家都知道了,这……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大家了,这不,九月对她的态度已然完全不一样,谁知道外面的那些人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走吧。”九月淡淡点头,举步往外走去。 张翎儿忙跟上。 到了前院,黄锦元等人居然还没去歇息,还真的替厨子们在上菜,郭老和祈老头已然起来了,祈丰年正陪着他们说话。 “外公,爷爷,爹,新年好。”九月在门口顿了顿,带着笑意走了进去,向三人拜年。 “怎的这样早起来了?”郭老笑呵呵的点头,又冲着张翎儿颌了颌首,他当然已经知道了早上的事,但,他什么也没说法,只当不知道。 “给王爷、祈爷爷、祈叔拜年。”张翎儿难得正经的给几人行了礼,自从来到这儿,她还是头一次这样郑重,当然了,她心里也带着一丝忐忑,这可是当今皇帝的小皇叔啊,位高权重,她这样放肆……想到这儿,张翎儿心里才有些后怕起来,要是这位王爷发话把她赶出去怎么办?她不是见不到齐冬月了?不能跟着齐冬月身边。回去之后她不是要被那些人笑话死?便是她爹……只怕也要放弃她了吧? “好,新年好。”郭老几人哪里会跟个小辈斤斤计较,他们都知道了早上的事,不过,顾忌小姑娘家面皮薄,谁也没想提,自然也不会跟她为难了。 张翎儿内敛的咧了咧嘴,心里稍定,只不过,与平日疯癫的样子却是截然不同。 没多久。早饭已经摆下。游春也拉着齐冬月出来。看到张翎儿,游春若有所思的笑笑,齐冬月却直接无视了她,径自给郭老等人行礼。 张翎儿一看到齐冬月的样子。越发的局促起来,一顿早饭,她吃得极不自在。 等到散去,齐冬月等郭老几人离开,他转身就往屋里走。 张翎儿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那湿漉漉的眼神儿,就像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儿似的。 游春暗地里拉了拉九月,两人避了出去。 “齐冬月准备怎么办?”九月一出去就急着问道。 “你管她那么多作甚?”游春微微一笑,“他自己会解决的。” “我只是没想到……”九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些大户人家里面的倾轧,那些勾心斗角的手段……张翎儿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又哪能免得了俗? “冬月哥哥。”这时,厅里传来了张翎儿的呼唤声,九月回头瞧了瞧。有些无奈的看了看游春:“我们去看看玉姨吧?” “好。”游春点头,这种场面,他们还是少掺和的好,而且,齐冬月对张翎儿也并非全然无情,给他们留个空余好好谈谈,说不定事情就圆满了。 到了葛家,葛石娃和青浣都起了,一看到他们的神情,九月便放心了下来,葛石娃眉宇间虽然带着一丝忧伤,但看到九月和游春时的笑意不减,显然,葛玉娥并没有什么事。 葛玉娥的心情也极好,醒来后要求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几人便帮着一起把葛玉娥安顿到了院子里,葛石娃在院子里摆了张桌子,青浣准备了糕点茶水。 没一会儿,葛母也来了,后面还跟着葛大家的胖儿子,一看到糕点,一双眼睛的胶着了,青浣客气的端了盘子让他拿吃的,结果,那小子一伸手,连盘子也给抱了过去。 青浣一愣,随即不由笑了:“慢慢吃,还有呢。” “莫理他。”葛母冲青浣摇头,眉宇间有些愁。 附近的邻居也渐渐的热闹了起来,孩子们穿上了崭新的衣服,跟在大人们身后串门子。 年初一的清晨,大祈村处处热闹。 “真希望一直这样下去……”九月也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和众人闲聊了一会儿后,和游春一起离开,路上不由感概。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年年在这儿过年。”游春宠丨溺的看着她微笑,柔声应道。 “真的?”九月惊讶的看着他,她这会儿心里也正纠结呢,家里本就人少了,她嫁出去之后,就只有郭老、祈老头和祈丰年了……她之前说要陪着他们的话,怕也要成为空话,这才是她一直借口筹嫁妆延婚期的主要原因。 她这人就是这样的性子,了无牵挂时,寡情的很,可如今牵挂渐深,她便再也放不下了,郭老未必愿意跟着他们远行,而祈老头和祈丰年……只怕也是个难题,人老了,都想归根,他们会愿意跟着她过去吗?而且,离了自己的家,多少会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他们能惯吗? 正想着,游春伸手握住了她,轻声说道:“我在镇上置了宅子,这边的生意也离不了人管,所以,以后我想在这边长住。” “你什么时候买的?”九月惊喜看着他。 “从京都回来就在物色了。”游春笑着,牵着她缓步而行,“等我们成了亲,陪我去寻我爹娘好不好?送了他们回乡后,我再带你去巡看各地的铺子,这每年巡看一次是少不了的,不过,其余时间,我们就住这儿,陪着外公、陪着爷爷和岳父,可好?” 他早已把一切安排妥当,她哪能说不好?九月笑了,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百依百顺么?”游春挑眉。 “你?”九月不上当。 “我嘛,也无不可。”游春颇有深意的看着她。 九月撇了撇嘴,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他已经做到了,宠她至此,她百依百顺又有什么打紧? 初一这一天,在温馨的串门中度过,初二有禁讳,一家人也没有出去,葛玉娥那边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倒也让他们放心了下来。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初三开始,村民们开始拜年,一大早的,祈祝一家、祈望一家、祈喜夫妻俩都提着礼物上门拜年来了,祈丰年在这边,他们当然也都直接来了这边。 看着他们一家人的热闹,张翎儿突然有些低落起来,她自觉自己有些多余,硬生生的挤了进来,如今,齐冬月不理她,祈家人的热闹也与她无关,她…… 撑着笑,张翎儿回了屋。 齐冬月也变得忙碌起来,他直接搬去了葛石娃家,用他的话说,葛玉娥之前只有几天的日子,这几天一直没施针,以防万一,他还是就近看着的好。 一句话,又勾起了九月等人的担心。 一连两日,九月不住的往葛玉娥那边跑,祈丰年除了睡觉时间,几乎都待在了那边。 张翎儿忸怩了两天,但,一直没看到齐冬月,她又开始坐不住,又开始腆着脸皮,跟在九月后面往葛家寻齐冬月的下落。 葛玉娥的精神却是一天比一天好。 初七这一日黄昏,齐冬月替葛玉娥把了脉施了针,出了那屋之后,便神情凝重的招呼了九月和游春两人出院子,低低的说道:“怕是极限了。” “……”虽然知道这样的结果,但九月还是心里一沉。 “这几天,你辛苦些。”游春叹了口气,拍了拍齐冬月的肩。 张翎儿安静的出来,看了看他们,乖觉的站在了一边,一句话没说。 “我知道。”齐冬月点头,目光扫了张翎儿一眼,瞬间又移了开来。 “哎,人家好歹是小姑娘家,别太过份了。”九月也想早些把张翎儿给解决了,转头看了看,忍不住冲齐冬月嘀咕了一句。 齐冬月垂眸不语,就在九月以为他不会理会她这话的时候,他轻声说了一句:“我知道,处理完这边的事,我送她回去,这事儿也该有个了结。” 九月和游春对视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朋友,并不代表能对彼此的人生指手划脚。 张翎儿看着他们,眼中满是羡慕,只是,此时此刻,她插不进他们的圈子,齐冬月对她的排斥越发的明显,她开始后悔,也许,她真的不该那样做?为此,他的排斥,九月的疏离,还有其他人那异样的眼神,这几天,她如坐针乩,这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她真怀念初来这儿的那几天,多自在…… 张翎儿看着,想着,瞬间,黯然垂眸。 “九月,来一下。”这时,葛石娃出现在门口,冲着九月喊了一句。 “来了。”九月冲游春笑了笑,快步过去,经过张翎儿身边时,礼貌的一笑。 张翎儿一愣,会意过来后马上回以一笑,但,九月已经进门去了。 377微笑着离开 进了屋,葛玉娥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拉着九月闲聊了,一直拉着九月说到了黄错后,还有些依依不舍。 “娘,外面都天黑了。”葛石娃也是担心葛玉娥的身体,进来催促道。 “黑了?”葛玉娥看了看他,有些失望,拉着九月紧紧不放,“那你回去吧,当心些,以后记得……常来。” 九月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 “回去吧。”葛玉娥这时,才慢慢的松开了手,目光停留在九月脸上许久许久,才笑着说道,“快回去吧。” “好,我明儿一早就来看您。”九月安抚的替葛玉娥拉高了被子,起身告辞。 青浣送她出门,张翎儿已经被齐冬月打发回去了,游春还等在这边,正和齐冬月坐在院子里说话。 “青浣,今晚,你辛苦些,注意着点儿。”九月总觉得心头遮着一片阴影似的,很是不舒服,想了想,悄声叮嘱了青浣一句。 “是,奴婢知道了。”青浣顺从的点头。 “你怎么还奴婢……你可是我嫂子了。”九月无奈的摇头,“这要是让我哥听见,他这心里指不定又要想什么了呢。” 青浣一听,也觉有理,忙捂了捂嘴笑道:“下次不会了,奴……我习惯了嘛。” “你呀。”九月拍了拍她的肩,和游春一起往家走去,路上,九月有些不安的说道,“子端,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玉姨很奇怪?” “确实有些异常。”游春点头,不过,他也不想九月因此牵挂着睡不着,忙又说道,“你放心。有冬月在那儿呢,有什么事,他会通知我们的。” “也是……”九月点头。压下心头的怪异,也许。真的是她太草木皆兵了。 回到家,晚饭刚刚上桌,葛根旺一家人已经准备明儿初八回铺子里开门了,九月也决定明天跟着一起去一趟,毕竟她也是东家之一,祈福巷新年开业,也得到场意思一下嘛。 当晚。九月吩咐蓝浣夜里有什么动静便通知她,就早早的歇下。 然而,这一夜,却是平平静静的过去了。 九月一早睁开眼。还有片刻的恍惚,她猛的坐了起来,皱着眉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猛的掀了被子起来,跑到楼梯口喊了一声:“蓝浣!!” “郡主。”蓝浣应声出现在楼梯口。一看到九月的穿着,她不由皱眉,提溜着裙摆飞快的跑了上来,“郡主,怎么能这样出来呢?着凉了可怎么办?” “昨晚……可有什么动静?”九月问道。 蓝浣匆匆上楼。给九月拿了衣服过来,直接给她披上:“没有呢。郡主,你这样会着凉的,赶紧穿上。” “没有吗?”九月微微颦着眉,抬手拿下了衣服,开始一件件的穿,“真没有?” “真没有呢。”蓝浣好笑的看着她,“郡主,你呀,是太担心了,要有事,他们不早来通知了?昨晚,真没有谁来敲门的。” “我怎么就觉着不对劲呢……”九月还是不放心,“不行,我们马上过去看看。” 于是,匆匆的穿好衣服,草草梳洗完毕,九月连饭也没吃,就急急往葛家走去,蓝浣没办法,只好小跑着跟在后面。 到了葛家,葛家的门才刚刚找开,青浣拿着扫把在院子里清扫,葛石娃在厨房门口忙进忙出。 “青浣。”九月昨夜还教训青浣的称呼问题,今早,她自己便忘记了,看到青浣就直呼其名,“玉姨怎么样了?” “郡主。”青浣看到她们这么早过来,有些惊讶,不过想想今儿已是初八,想来他们都要出门忙事情,便也释然,笑着回道,“郡主昨夜回去了,便睡下了,这会儿还没起呢。” “瞧,我说没事吧?”蓝浣闻言,不赞同的看了九月了眼。 “怎么了?”青浣好奇的问。 “群主一早醒来,就问有没有有动静,这不,饭也没吃,直接过来了。”蓝浣冲青浣无奈的摇了摇头,打着九月的小报告。 青浣听罢不由失笑:“在这儿吃吧,早饭快好了呢。” “好。”九月点头,心里的不安还没有散去,她站在院子里左右看了看,齐冬月也没有踪影,葛石娃和青浣也是一切正常,到底……哪儿不一样? “这么早?”葛石娃出来,一看到她就笑了,也只有她才会这样紧张他家了。 “不放心,来看看。”九月微微一笑,“哥,你早上去看过玉姨了吗?” “看过了,还睡着呢。”葛石娃点头,“瞧她睡得挺好的,就没喊她,最近,她总是睡不安稳。” “那就好。”九月点头,既然葛石娃看过了,那想想来应该是真的没事吧。 等到青浣和蓝浣又添了两样早点,齐冬月已经起来了,几人一起用了早饭,青浣葛浣去收拾,九月三人便在院子里闲聊。 “九月,你今儿不去镇上?”齐冬月对她这么早出现在这儿一点儿也不惊讶,他只是好奇她今天的安排,正月初八了,铺子不是开门营业了吗?她还真的要当彻底的甩手掌柜?不去瞧一眼了? “晚些去。”九月点头,没在意,反正有游春有吴财生他们看着,怕什么? “这儿没什么事呢,我守着,你们都去吧。”葛石娃有些歉意的看着他们,齐冬月的药铺也在祈福巷,他们今天本来就应该先去办那边的事的,却都留在了他这儿。 “没事呢,我昨晚答应了玉姨要早些来看她,我先等她,给她个惊喜,晚些再去镇上。”九月笑着摇头,目光再次看了看葛玉姨的门,“玉姨一般都什么时候起的?” “往日这个时候,早起来了。”葛石娃也有些疑惑,今天怎么这么好睡? “去看看?”阴影再次笼罩九月的心,她皱了皱眉,站了起来,“要是犯困,让她用些早点再接着睡。” “成。”葛石娃点头,跟在后面,齐冬月却等在院子里,葛玉娥虽然上年纪了,可好歹是妇人家,他一个外男这会儿进去却是多有不便。 九月和葛石娃推开葛玉娥的房门,放轻了脚步走了进去。 葛玉娥还没有醒的动静,帐缦静静的垂着,可是,九月的不安却在扩大,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她不由颦眉,难道是因为她听了齐冬月的话,心里惦记上了?所以才疑神疑鬼? 葛石娃上前,撩起了帐缦,用两边的挂勾挂住,露出了榻上静静安眠的葛玉娥。 葛玉娥睡得极好,她仰面躺着,被子盖颈下,双后却露在外面,交握在身前。 九月上前看了一眼,只见葛玉娥脸上还带着微笑,似乎是在睡梦中梦到了什么甜美的事,她微微一松,退开一步,正要和葛石娃说些什么,突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了一些东西,她猛的回头,盯着葛玉娥看了起来。 “怎……怎么了?”葛石娃看到她的举动,也是一愣,不明所以的问道,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葛玉娥,有些不解。 九月站在原地,身子微微前俯,目光锁住了葛玉娥的颈间,她看到了一小片一小片的褐色,心里已然震惊不已,她认得那个,那是尸斑,而且,她确定葛玉娥这一片是没有任何胎记的,那……确确实实是尸斑。 尸斑出现,最起码,也得一两个时辰,这说明……葛玉娥已经去了一两个时辰了。 想到这儿,九月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目中泛起红,她不敢确认,她怕刺丨激到葛石娃。 “怎么了?”葛石娃看着九月,心里已然一沉,语气中已隐隐有了颤意,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转身,看向榻上的葛玉娥,“怎么了?” “冬月!”九月突然朝着外面大喊了一声。 葛石娃已然到了葛玉娥的榻边上,颤声喊着;“娘?娘!该起来吃饭了。” 没有回应。 齐冬月闪身出现,后面跟着刚刚到来的游春,再后面,是惊慌的青浣蓝浣。 “怎么了?”游在大步来到九月身边,他看出了她的异样,伸手搂住了她,一边问道,目光接着落到了榻上。 “冬月,快替玉姨瞧瞧……”九月不敢冒然说出自己的判断,只好这样提醒。 “好。”齐冬月应下,脚步已然到了榻边,他已瞧出了不对劲,这会儿也不讲究什么忌讳了,伸手扣住了葛玉娥的右手腕。 入手冰凉,僵硬如枯枝,脉博全无……这一入手,齐冬月就有了答案,他黯然的松了手,把葛玉娥的手放回了原位,退后一步,朝着众人摇了摇头:“玉姨……已然仙去了。” “不……不可能!”葛石娃分明已经相信了他们的话,可是,他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大吼一声,扑到了榻前,双手扶住了葛玉娥的双肩,小心翼翼的喊,“娘,快醒醒,起来吃饭了,青浣做了您爱吃的葱花酥饼呢,您不是最喜欢吃青浣做的饭菜吗?您快醒醒啊。” 青浣和蓝浣已经捂着嘴,嘤嘤的哭了起来。 九月的泪无声垂下,侧头倚在游春怀里,心里一阵阵的发堵,结果是大家早就意料到的,可是,却还是难以让人接受。 ps:感冒折腾得依月快崩溃了,昨天一下午到晚上才写了一千字,最终还是没能及时双更上,对不起哦,今天可能也只有这一更了,亲们晚上不要等了,依月努力,要是有更新,大伙儿明天一起看吧。 378一定会再回来 葛玉娥走了,带着微笑结束了这一生的苦难和执念。 片刻的悲伤之后,九月立即开始安排事情。 之前听了大夫说要安排后事,一应用俱都让张义准备妥当,这会儿,只消派人去让张义送过来就行,而寿衣之类的东西之前也早早的夹在年货里送到了九月家中。 九月派了蓝浣回去取,并通知祈丰年等人,又让青浣去准备给葛玉娥洗身用的水,自己跟齐冬月要了纸笔开始画像布置灵堂。 “你不是不画像的吗?”齐冬月在边上看到,惊讶的低声问了一句。 “我不给活人画像。”九月抬头瞥了他一眼,回了一句。 齐冬月和游春相视一眼,没再说什么,这话已经很清楚了,不给活人画像……想想也是,几次见她动笔画人像,都是已故的人…… 葛玉娥过世的消息,很快传了开来,没一会儿,葛母、邻居们便闻讯而来,帮忙的帮忙,安慰的安慰,不住的唏嘘着葛玉娥这辈子的不易。 等到蓝浣回来,九月又和葛石娃、青浣两人一起,帮着葛玉娥洗身换衣,从屋里移到了堂屋里。 由始至终,葛石娃没说过一句话。 灵堂就设在这儿,九月布置了一半,张义带着人和寿材很快就来了,他们一来,便接手了九月的事。 “哥,坟址的事,要按玉姨的意思办吗?”九月得了闲,来到葛石娃身边问道。 “好。”葛石娃这才哑着声点头。 “那我去找人准备开山了?”九月低低的叹气。 “嗯。”葛石娃应了一声。 九月退了出来,四下看了看,除了游春和齐冬月正在陪着老村长几人说话之外,并不见祈丰年,她不由皱眉,这会儿,他又去哪了? 正想着,祈丰年从外面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低垂着头匆匆过来,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看一眼点一下头。 “爹。”九月迎上前。 祈丰年的眼睛还有些红,看着倒像是躲起来哭过似的,他听到九月的喊声,随手把他的包裹递了过来,说道:“做个双坟吧。” “啊?”九月一愣,他这是要…… “衣冠冢。”祈丰年低声说道,“这是我欠她的。” 九月无语,默默的接过了包裹。毫无疑问。这里面的衣服是他的……罢了。这样也好,衣冠冢相伴,总好过孤坟凄苦。 事情都安排了下去,葛石娃和青浣披上了孝守在了灵堂。九月全程陪同。 她去不了镇上,游春只好叮嘱蓝浣好好照顾,就先回了镇上看顾生意,每日傍晚才又回来。 齐冬月留下也没什么事可做,干脆就不再过来,而是在九月家那老院子里摆起了义诊,张翎儿整日跟前跟后,丝毫不介意齐冬月的冷脸,帮着收拾药材。 葛根旺作为侄子。这会儿也果断的留了下来,这些堂兄弟表兄弟中,他和葛石娃走的是最近的,如今,当然不能为了自己的铺子就扔下葛石娃不管。 这样一来。葛母反倒成了最高兴的一个人,因为她能天天见着儿子孙子。 为了避开上元节出殡,五天的超渡停灵后,葛玉娥被葬在了周玲枝之前的那个位置上,只是,她显然比周玲枝要好一些,坟碑用的是石头的,整整齐齐的刻上了孝子孝媳,身边还多了一个祈丰年的衣冠冢。 丧事办完,家里的喧嚣沉寂,九月帮着青浣送走了客人,屋子里就剩下了祈丰年、葛石娃夫妻、葛母、葛根旺一家以及九月。 “哥,接下来,你什么打算?”九月看着沉默的葛石娃问道,这几天,他的睡眠加起来也不过几个时辰,整个人看起来了消瘦了不止一倍。 “铺子里……我就不去了吧。”葛石娃沉默了许久,才哑声说道。 “也好,在家多休息一段日子,等休息好了再去不迟。”九月点头。 “……”葛石娃看了看她,略一犹豫后,还是说道,“我的意思……是不想去铺子里了。” “石娃啊,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九月帮了你这么多,你哪能不管她的事呢?”葛母一听,急了,这孩子不会是伤心过度糊涂了吧?不去铺子里做事,那他以后干什么去? “好。”九月却是直接点头,连一句挽留都没有。 “哎,九月,石娃这是一时糊涂,你别跟他一般计较。”葛母又回过头来向九月说好话,说罢,又对着葛石娃说道,“石娃啊,你哪能这样子冲动呢?人家这才替你娘办了丧事,你转头就不去了?” “姻婶。”九月忙劝道,“这事儿,我们早些就商量过的。” “啊?商量过的?”葛母一愣,左右看了看他们,叹气,“可是,为什么非要不做事呢?”她觉得,在九月的铺子里做事,总有个安稳日子吧?如今葛玉娥虽然没了,可他还有新媳妇呢?怎么就不好好想想。 “娘,你就别跟着掺和了。”葛根旺无奈的开口,这还是他回来后头一次开口喊娘。 葛母顿时忘记了操心葛石娃的事,喜得连连点头。 “不去铺子,打算去哪?”祈丰年听到这儿,淡淡的问。 “再看。”葛石娃破天荒的回了一句,站了起来,“我累了,先回房,你们坐。” 说罢,头也不回的回自己屋去了。 青浣看了看门口,不好意思的冲着几人致歉。 九月等人倒是不计较,不过,葛石娃回屋了,他们也没什么可商量的事,便纷纷起来告辞。 回到家里,郭老和祈老头倒是都在等他们,见了面,少不了问及葛家的事情,对葛玉娥这样的结局和葛石娃受的苦,都是唏嘘不不已。 祈老头听到葛石娃不愿留下,更是显得有些激动,被九月一番安抚,他才平静了些,只是一个劲儿的重复着“好好安排”的话。 祈丰年听着他们的讨论,久久不语。 第二日,九月睡了个大懒觉,恢复了平日的好精神,这一天,她也没再去葛家打扰葛石娃和青浣,他们也是需要休息的。 第三日,便是上元节。 九月准备借今天的日子把葛石娃和青浣喊到家里好好的吃一顿饭。 然而,一大早的,她还没出门,葛石娃和青浣却是背了包裹站在了她家门前。 “你们这是去哪?”九月一愣一愣的,她还以为葛石娃最起码给葛玉娥做完七七才走呢,怎么这样快? “我想出去看看。”葛石娃没有进门,他固执的以身上有孝为名站在了门外,只是,此时的他看起来却是平静多了,说这些话时也没有回避九月,“很早以前,我就想出去了,只是那时候走不开,现在……” “要去哪呀?”九月知道留不住他,几次了,从他的犹豫挣扎中,她早看出了他向望离开的心,留他,那无疑是束缚了他。 “先去县上吧,现在也不确定要在哪儿。”葛石娃摇头,凝望了九月一眼,他又补了一句,“放心,我们安顿下来,会给你捎信的。” “可是,今天上元节,也不用这么着急着走吧?先过了今天再走不迟呀。”九月努力劝着。 “不了,早一天去早一天有着落。”葛石娃摇头,从怀里取出一把钥匙,“这个,你留着吧,另一把我给了舅母。” “好。”九月黯然,接过了钥匙,“我会派人帮你们看顾着院子的,过年过节的,记得回来看看。” “好。”葛石娃点头,揽过了青浣的肩就要离开。 “等会儿。”九月忙拦下,“在这儿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说罢,飞快的跑向了自己的院子,取了些银子拿着,又飞快的跑了出来。 蓝浣得知青浣要跟着葛石娃离开,也急急的跟在了后面。 可是,等她们到了院子外,葛石娃和青浣却已经没了人影,只有祈丰年一个人静立在那儿,看着村口方向默默无言。 “人呢?”九月一愣,快走了几步出来,便看到葛石娃携着青浣已出了村口,阳光下,两人相依相伴…… “青浣,一定要写信回来啊。”蓝浣的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拢着双手冲着那边大声喊道。 青浣听到,两人转身,冲着这边高举了手挥了挥。 “照顾好自己!!”蓝浣快跑了几步,满心的不舍,从一进皇府,她就认识了青浣,后来又同时被顾秀茹选中,晋升成了二等丫环,两人的关系一向很好,如今,却只剩下她自己了,青浣有了归宿,那她呢? 青浣用力的挥了挥手,和葛石娃相视一眼,走了。 蓝浣边哭边冲着村口挥手,直到再也看不出青浣的人影,她才缓缓的放下了手,噘起了嘴,低下了头,都走了,就她一个人了。 “回去吧。”九月上前,单手扶着蓝浣的肩,“他们会照顾好彼此的。” “郡主,他们会回来吗?”蓝浣泪眼婆娑。 “会的。”九月点头,看了看手中的银子,不由叹了口气,他定是猜到了她的用意,才这样子走了。 “那……以后我们能去看他们吗?”蓝浣抹了抹泪,又问。 “当然。”九月安抚道,“他们现在也没走远,只是先去县上看看,说不定不久,我们就能再见到了。” 再不久,游春会带着她去巡看各地的铺子,那时,定会再见到他们吧? 379筵席散后 葛玉娥过世,葛石娃和青浣离开,接着,祈梦和祈巧两家人已然回了镇上,祈梦家的摊子要出摊了,祈巧则是因为杨进宝要开始忙,便带着张嫂和杨妮儿回去照顾他了。 仿佛一瞬间,祈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祈丰年没有表现出什么过份的悲哀,他只是守了几天的灵,沉默了几天罢了,但私底下,九月还是察觉到了他的低落。 事情过去后,他也没有再提回老院子的话,而是留在了这边,每天里和祈老头作伴,抢了小虎伺候祈老头的所有事情。 九月有些担心祈丰年的状况,但,一直没有找到单独说说话的机会,他总是陪在祈老头身边,而她又不想让祈老头担心别的事,所以,这一耽搁就是两天。 齐冬月是被游春招回来的,这一待也有小半个月,结束了义诊之后,他决定要回清溪镇一趟了,除了他扔下的一些事情之外,他也该把张翎儿送回去了。 “九月,你也去忙吧。”十八这天晚饭时,齐冬月顺便提出了告辞,祈丰年听完之后,转头对九月说道,“这边该忙的事情也都差不多了,这有有我照顾着,你去忙你自己的事。” “我……”九月想说她没什么可忙的,可是,她好歹也是祈福巷的一份子,这样说也不对,但又放心不下他们,一时,犹豫了起来。 “没错,你去忙你自己的,正月了,你不还嚷嚷着要攒嫁妆的吗?别让人游春等久了。”郭老也笑着说道,“我们几个没事的,我有锦元他们,到时候回落云山住几天。再回来和你爷爷作作伴,不会有事的。” “攒不起来就拖迟呗。”九月看了看游春,嘀咕了一句。 游春不由失笑。没发现意见,他确实是想早些娶她过门。而且,最好把几位老人都接回去,这样,他也不用天天镇上、家里两头跑了。 “这话说的。”祈丰年责怪的看着九月,说道,“家里就剩你了,等你成了亲。我的心事就全了了,以后,安安心心的陪着你外公和爷爷,闲了种种地。钓钓鱼,更松快些,你们有心,就常回来看看,要是忙。也不用担心我们几个,我会照顾好外公和爷爷的。” 九月有些惊讶,她正担心祈丰年呢,没想到他居然主动说起了这些来宽她的心。 “是呀,刚好。明儿一起回镇上去吧。”郭老笑着点头,“如今这家里都是大男人,也没人懂怎么操办嫁妆,这事儿,你自己去料理,银子,外公出。” “哪用您的银子。”九月听到这儿,忍不住笑,“我怎么听着你们盼着要把我赶出门呢?” “聪明,就是想把你早些赶出去。”郭老配合她的话说道。 众人不由一阵哄笑。 翌日,九月还是带上蓝浣一起跟着齐冬月和游春去了镇上。 路上,张翎儿几次欲言又止的看着九月,快到镇上时,她才又吞吞吐吐的对着九月说道:“郡主姐姐,以后,我还能来你家作客吗?” “要是你有机会再来康镇的话,记得来我家坐坐。”九月微笑,没有直面回答。 “嗯,我一定会再来的。”张翎儿闻言,却是眼中一亮,连连点头,甚至,语气中还带上了些许哽咽,“谢谢郡主姐姐。” “不用谢。”九月看着她,有些心软,十几岁,花一样的年轻,却因为成长环境养成了那样的心计,她并不是说有心计不好,可心计用不到正途上,便不是什么好事了。 “群主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那天做错了?”张翎儿垂眸,顿了顿再次说道,“我知道,我过份了,可是,我想不出别的办法,冬月哥哥不喜欢我,他一直想着退婚,可是,要是这亲事婚了,我就不能活了……那些人,一个个的都盼着我死,因为我死了,就再没有正系嫡女挡在他们面前,他们……就可以成为张家的嫡子嫡女,从此,张家没有我娘和我任何存在的痕迹……他们也能攀上更好亲事……” 九月安静的听着,那些大户家的勾心斗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宅斗文章出现?贪念、私念……张翎儿只不过是倒霉些,没了撑腰的娘亲又恰恰是那倒霉悲催的正室嫡长女罢了。 “郡主姐姐,如果我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冬月哥哥……会喜欢吗?”张翎儿掀起布帘一角,目光痴痴的看着骑马走在前面的齐冬月,幽幽的问。 “……”九月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翎儿,喜欢与不喜欢,与家世没什么关系的,事实上,你是张家的女儿,和冬月一起的机会更大一些,毕竟,他也是齐家人,我虽然不知道齐家有多大的家业,但,我想,齐家不是一般人家,普通人家的姑娘,只怕……” “我明白了。”张翎儿苦涩的笑,“门不当户不对,不是么?就是我们张家,也是高攀了的,要不是打小订的娃娃亲,我哪里会留下这机会……而我爹又怎么会那么巴结着他。” “两个人相处,要的是坦诚,要的是彼此此尊重,你用了心计,设计了他,他心里能接受吗?”九月摇头,“别看他平日温文尔雅,可骨子里,他的傲气,并不比别人少。” “我已经知道错了。”张翎儿黯然放下了布帘,“现在,也晚了,他一定恨死我了。” 九月看了看她,没再说话,她怕一个说不好,会影响了齐冬月,相比之下,她是站在齐冬月那边的,不论是从他本身,还是他的家世来说,他都有足够傲的本钱,可是,他却被设计了,这心里,能好受吗?就算为了大局,他一时低了头,可张翎儿这辈子,只怕也没什么好日子可言了。 九月不想看到齐冬月被这样的婚姻困住,所以,有些小发现,她也没有告诉张翎儿。 马车停在祈福巷口,九月和蓝浣下了车,齐冬月却是没有下马,转头看着正要下车的张翎儿说了一句:“不用下车了。” 张翎儿一只脚都踩在了凳子上,闻言不由一愣,就这样弯着腰朝齐冬月看去。 齐冬月没有理她,转头朝着游春说道:”我这就回清溪县去,有消息马上报你。” “好。”游春点头。 两人之间也不需要多说什么,多年的默契,有许多话只消看上一眼就能彼此明白。 张翎儿见齐冬月果然没有下马,犹豫了一下又缩回了脚,冲着九月挥了挥手:“群主姐姐,哪天去了青溪县,一定要来看我啊。” 九月微微一笑,挥手示意,却没有肯定的回答。 张翎儿看到她的笑,也满意了,她知道自己之前做错了,而九月,毕竟是认识齐冬月在先,又有游春这层关系,哪可能站在她这边呢? 带着几分伤感,张翎儿回了车厢,一坐下,泪花便开始浮现,短短的相处,让她十分怀念最初那几天,可这些,都被她自己给弄砸了,她甚至还能记得那天一早九月惊愕的目光…… 想到这儿,张翎儿忍不住滑坐在地板上,双手环住了膝盖埋头拉泣了起来,都是她自己弄砸了一切呀。 九月下了车,想了想还是让蓝浣去铺子里取了些时下最畅销的香熏烛。 蓝浣很快回来,手上捧着一个大盒子。 九月打开看了看,各种各样的都有,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蓝浣会意,捧着盒子上前,掀开了布帘,冲着马车里的张翎儿笑道:“张姑娘,这是我们郡主送给你的,一点儿心意。” 张翎儿抬头,脸上还挂着泪,她愣愣的看着蓝浣,一时忘记了回应,送她的? “张姑娘,清溪县离这儿不远,有的是机会再见,快别哭了。”蓝浣也是一愣,随即笑着宽慰道,把盒子往车子里又递了递,“瞧瞧这个,可都是我们铺子里最好卖的香熏烛呢,又漂亮又香,你一定会喜欢的。” “谢谢蓝浣姐姐,谢谢郡主。”张翎儿这才抹了抹眼睛,扑过来抱住了盒子,说话间,眼泪却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多,”这个……还是我头一次收到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藏着的……谁也不给。” 她的话带着哭腔传到车外,齐冬月僵坐着,目光闪了闪,没说话。 游春倒是笑着看了他一眼。 而九月却是皱了眉,听这话,张翎儿这嫡女过得很是不好啊,可为什么,张家的人为什么非把她送到张齐冬月身边?难道说,他们真的守信看重娃娃亲的承诺?那二夫人就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进齐家? 直到齐冬月和张翎儿远去,九月还在颦眉深思,她对张家的做法深深不解。 “九儿,我先去一品楼,昨天约的一位客人来谈生意,等晚上,我来接你去一个地方。”游春走了过来,目光在她眉间停了停,微笑着说道。 “好。”九月点头,也不问什么地方。 “要是有什么事,让人通知我,要出门,也得多带几个人,知道么?”游春有些不放心。 她那闲不住的性子,想让她一直待在铺子里哪可能?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给她多配几个护卫,这样,去哪里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有事儿也能及时得到消息,而不是像上次那样,从客人的嘴里听到她出事的消息。 380送个胖娃娃 九月确实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游春一走,她便开始看了东家看西家,整天祈福巷转转悠远下来,已然花去了大半天的功夫。 走完她才知道,如今的祈福巷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游春接手后,又再一次的整合了一下,铺子里的花样越发多了起来,南货北调,稀罕物增加,各种土特产上架,优惠手段频频,给这条祈福巷带来了新的活力,吴财生说起这些,笑得合不拢嘴。 如果说以前的祈福巷是超市,那么,现在已算是在超市里设了精品柜,惠民、赚钱两不误了。 便是阿安和张义负责的喜丧两块,如今也扩大的规模,已然独立了出来。 九月不由赞叹游春的商业头脑,现在,她终于明白,皇帝为什么会动了心思要把游春招揽在身边了,如此生财的人才,谁舍得往外推? 中午,游春没有过来,九月和蓝浣吃过了饭,也没出去,就待在葛石娃以前的小作坊里做事,葛石娃不在了,接任他的是一位以前跟着他的小伙计,这伙计很是机灵,但,毕竟接触时日短,雕工方向还待加强,可张信却接了一张单子,要做几个极复杂的花型烛,九月便自己拿起了刀。 “郡主,那我该做点儿什么?”蓝浣在边上看着九月一手刀一手蜡的雕着花,心里有些痒痒,她也想试试。 “你看着能做点儿什么。”九月随意的笑笑,她一坐下来,那伙计就十分不自在,可他又好奇九月的手艺,这会儿正频频偷看呢。 “可我不会呀。”蓝浣苦着脸,雕坏了怎么办? “不会学呀,多看多练多琢磨。”九月随口说道。她方才看了那伙计雕的,虽然雕工有些生疏,但胜在有灵气。还算不错的了,所以。她也是有心提点,“雕坏了也不怕,这些都是蜡,掸到一起重新融了就是,我之前还不是这样练出来的?” “那我也学。”蓝浣看着桌子上这些漂亮的造型,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拿那把最小的刀,当心手哈。”九月笑了笑。给蓝浣挑了一把刀。 蓝浣兴致勃勃的挑了一块最小的蜡,拿了把最小的刀,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从哪儿下刀。不过,她也有办法,在桌上挑了个最最简单的,对着开始下刀。 那位伙计看不过去,小声的告诉她该怎么下第一刀。他都是从葛石娃那儿学的,而葛石娃却是从九月这儿悟的,融合了葛石娃自己的想法,比起九月这样胡来,还是颇有见地的。 九月也忍不住支着耳朵听了起来。 伙计见惹了九月注意。紧张之余说得也越兴奋起来。 就这样过去了半个时辰,张信突然进来回报,说刑期捕头来了。 九月才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让张信请刑新涛进来。 院子里设了桌椅,九月刚从小作坊出来,刑新涛已然大步进来了,看到她时,目光凝了凝,抱拳行礼:“见过郡主。” “刑捕头不用这样客气,喊我九月就是了。”九月随意的挥了挥手,请刑新涛入坐。 “郡主是郡主,岂能失礼。”刑新涛有片刻的失神,不过,马上便恢复了过来,笑道,“方才路过这儿,听闻郡主在铺子里,特来看看,这些日子,可好?” “好着呢。”九月点头,“谢刑捕头关心。” 刑新涛打量着她,见她气色极好,心里也是一松,葛玉娥的死他已经知道了,葛石娃离开,他也知道了,还以为她会难过很久,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既然无事,那就好。 “刑捕头……呃,我还是喊你刑大哥吧,不然,你家两个刑捕头,有点儿乱哦。”九月想问问刑捕头的事,话一出口,不由乐了。 “好。”刑新涛哪里会说不好,心下高兴,笑容也灿烂了起来,他的长相只能算是周正,但言谈举止透着一股书卷气,然后,当了捕头后,天天忙里忙外的,肤色已经然黑了不少,如今看起来,更添了一份阳光,若搁在九月的前世,那就是个阳光大男孩呀。 九月欣赏的看了看他,笑道:“刑大哥,刑捕头和刑夫人近来可好?” “好着呢,我爹得知府大人赏识,如今已升任捕头主管府衙刑案了,我娘还是那样,除了照顾我爹,就是……”刑新涛说到这儿,再次看了看九月,顿了顿才说道,“就是太闲了,整日里瞎操心。” 九月想起那次刑夫人硬塞过来的玉镯,就知道他说的瞎操心是怎么回事了,不由莞尔。 “还好,离得远了,才算清胸些。”刑新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做父母的总是盼着自己儿女好的,改天刑大哥喜日子,莫忘了请我们喝杯喜酒。”九月宽慰道。 刑新涛闻言,心里却是一痛,不过,他还是咧着嘴笑了笑,点头:“一定。” “啊!”小作坊那边,传来蓝浣的惊呼声。 九月正要问之前刘苦根的事,听到这一声不由一愣,站了起来:“蓝浣,出什么事了?” 没一会儿,蓝浣捂着手跑了过来,苦着脸对九月说道:“郡主,刻到手了,没事儿……” 九月留意到她捂着的手,吃了一惊,血已从蓝浣的指间流了出来,这样还说没事? “你怎的这样不小心,赶紧去医馆包扎一下。”九月皱了眉,催着蓝浣去对面医馆。 “噢。”蓝浣点头,捂着满是血的手指跑了。 刑新涛看着,见九月转身,才问道:“在做什么这样不小心?” “石娃哥没在铺子里了,早上接了几单生意,我正做雕蜡呢,她看着好奇,也学着雕,怕是不小心划到手上了。”九月叹着气解释。 “你会雕?”刑新涛似乎听到了什么新鲜事似的,瞪大了眼睛。 “这铺子是我自己开的,会雕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九月好笑的回道。 “那……”刑新涛心头一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能雕一个送给我吗?” “当然。”九月大方的点头,“你想要什么样的?做什么用的?” 如果能雕成你这样,自然最好……可是,这话可不能乱说,刑新涛也只能在心里转转念头,想了想说道:“你看着雕吧,哪样顺手就哪样,我留着自己看……自己用。” “行,那,现在就去。”九月站了起来,这对她来说就是小意思了。 刑新涛也站了起来,跟着九月往小作坊走。 葛浣却匆匆的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个瓷瓶,还捏了一团白布条,嘟着嘴回来了:“郡主,大夫们都出诊去了,只有一位大夫在忙,伙计们又……”总之,没空包扎,她又回来了。 “你呀。”九月无奈的摇头,示意她过去。 “我来吧。”刑新涛想也没想,“你帮我雕东西,我来替她上药。” “也成。”九月点头,直接应下。 “蓝浣姑娘,这边坐。”刑新涛停下了脚步,留在院子里给蓝浣包扎伤口。 九月回到作坊里,那伙计正收拾了蓝浣留下的血迹把东西收拾好,看到九月进去,忙行礼:“郡主。” “怎么回事?”九月只是随意一问。 “蓝姑娘心急了,下力太重,蜡碎了,刀就戳在了手上。”伙计忙解释。 “嗯。”九月点头,关心了一句,“刻刀无眼,你闪都当心着些。”说罢,便坐到位置上,挑了一块拳头大的蜡,看了看形状,她开始下刀。 一刻钟后,一个小胖娃娃就在她手中成形。 九月满意的看着手中的小胖娃娃笑了笑,放下了刀出去。 刑夫人如此着急刑新涛的事情,除了溺丨爱独子之外,无非就是操心这传香火的大事,她便雕一个胖娃娃送他,算是祝福吧。 九月想得极简单。 然后,刑新涛看到这东西的时候,却是愣了一下,送个胖娃娃? “祝你早成好事,早生贵子。”九月笑盈盈的打趣道。 刑新涛被她的笑容晃了眼,好一会儿,才尴尬的点着头:“谢郡主吉言。” 早成好事……谈何容易……刑新涛的目光一转,落到了一边的蓝浣身上,心头浮现一个古怪的念头。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拿着胖娃娃朝着九月拱了拱手:“如此多谢郡主了,我还有些事要办,就不打扰郡主了。” “好,你忙,有空多来坐坐。”九月纯属客气。 “一定。”刑新涛却是一喜,目光带着些许古怪的看了看蓝浣,说道,“蓝姑娘,这伤口颇深,切记莫要沾水。” “谢刑捕头关心,我知道的。”蓝浣点头,举了举自己的手指头笑道。 刑新涛的目光再次在九月和蓝浣脸上扫过,才快步离去。 “这位刑捕头还真是好人。”蓝浣赞了一句。 “你呀,小心着些吧。”九月伸手拍了她的额一下,“去歇着吧,别沾水了。” “小伤,过两天就好了,哪用歇呀。”蓝浣连连摇头,还是跟在九月身后进了作坊,“我不动手了,我在边上看着,给郡主出主意。” “好吧。”九月也不勉强她,随意的点头。 单子上的东西才做了一半,最起码还得忙一两个时辰呢。 381热情给你看 等九月忙完手头上的东西,已然是黄昏后,天际的霞光也正在褪却,把作坊里余下的琐事交给了伙计,她带着蓝浣走了出来。 许久不曾这样久坐着拿刻,她此时还真有些手酸肩疼,边走,边活动了一下肩,揉了一下手腕,虽然雕的是蜡,但几个时辰下来,这手腕上的力道用的还真有些过了。 “郡主想吃些什么?”蓝浣陪了一下午,递茶倒水的事做了不少,这会儿又关心起九月的晚餐来。 “随意吧,不太想吃。”只要不是荤的,九月还真不怎么挑。 “那我去给郡主炖药膳?”蓝浣想起九月似乎很久没吃药膳了,便想着给她去对面医馆配些回来。 “别!”九月一听,顿时苦了脸,“除了药膳和肉,别的都行。” “郡主,哪能都吃素的呀?”蓝浣连连摇头,“公子可是交待过的,不能吃素的。” “他这会儿没在,又不知道。”九月无言,一个个的怎么都向着游春说话呢。 “不知道就不吃么?”她的话音刚落,游春从香烛铺走了进来,带着笑意接话道。 “呃……”九月撇嘴,解释了一下,“我只是想吃些素的,那些吃了真的不舒服。” “好。”游春点头,到了她面前,打量了她的衣衫一下,吩咐蓝浣,“去帮郡主取件厚披风来,我带她出去吃。” “是。”蓝浣立即听话的跑了。 “去哪?”九月记得他早上说的要带她去一个地方,不由好奇的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游春卖着关子,伸手抚了抚她的肩,“穿这样单,当心着凉了。” “又不冷。”九月摇头。 说话间,蓝浣取了她的厚披风回来了。 “早些休息吧,我们今晚不回来了。”游春接了厚披风。拉着九月望往外走。 “啊?”蓝浣顿时瞪大了,不回来?那怎么行?! “什么?”九月也惊讶的看向了游春。 “去的地方有些远,回来估计很晚了。太累。”游春坦坦然的解释了一句,挥手让蓝浣回去休息。一边冲着九月低笑道,“怎么?怕我卖了你?” “不怕。”九月好笑的摇头,回头冲蓝浣说道,“回去歇着吧,我们明儿就回来。” “哦。”蓝浣想了想,虽然觉得快成亲了这样出去不好,却又不好说什么。他们之间,连王爷都不管,她一小丫头,更没资格管了。 九月跟着游春出了门。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之前那个随从,看到他们出来,马上垂手立到一旁。 “来。”游春托着九月的腰示意她上车。 “到底要去哪儿?”九月见他神神秘秘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坐上了车,还追着他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游春微微一笑,还是那句话。 九月见问不出来,白了他一眼,也不问了。只低下头按揉着自己肩。 “怎么了?”游春留意到,手已然伸了过来,不轻不重的替她揉起了手腕,“许久不曾动刀,累了吧?” “有点儿。”九月点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依着。 一路温存,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停了下来。 “到了?”九月伸手就要去掀布帘,被游春拦下。 “等等。”游春握住她的手,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变出一条黑布巾在她面前晃了晃。 “不会吧,这儿是什么绝密的地方?还不能让我知道怎么走?”九月顿时乐了,好笑的闭上眼睛,“来吧,我倒要看看你想玩什么。” 游春低笑,却没有解释什么,只帮她把黑布巾系上,这才抱起了她下车。 “我明白了,这又是你哪一处的宅院?”九月恍然,主动伸手环上他的脖子轻笑道。 “是呀。”游春只是笑,却没有解释什么,她倒是有经验了。 九月看不见,只隐约能感觉到前进的方向,还有鼻端传来的桅子花的香味,但,随着他们的前时,那花香渐渐淡了下去,到最后,便成了淡淡的安神香香味儿。 那香,是他第一次教她时的味道。 “到了?”九月感觉到游春已经然停下,她才松开了手。 游春放下了她,牵着她的手走了几步,在她耳边低笑:“到了。” “吃个饭还这样神神秘秘的……”九月正嘀咕着,眼睛上系着的布巾已经被游春解下,眼前,出现了她熟悉的一幕。 竹顶、竹墙、竹地板……而屋里的摆设,仿佛就像回到了当初的草屋。 九月一愣一愣的看着,要不是她足够清楚,她肯定会以为这儿就是竹屋。 “喜欢吗?”游春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柔声问道。 “喜欢。”看到这儿,九月哪能还不明白他的用心,草屋里的一切,是他们之间最最动心的一段记忆,她忘不了,他也是如此。 “来。”游春满意的笑着,揽着她的腰往前,转过了那差不多一模一样的屏风,后面却是一个大大的竹台,只是,瞧那模样,竟似她如今房里的大榻,而不是草屋中那躺两人就要挤的小木板。 “噗~~~”九月只瞧一眼就乐了,白了他一眼,“当初的草屋,可没有这样的哦。” “嗯,草屋里什么都好,就是这榻小了些,你如今屋里的倒是不错,我就让人做了一个。”游春紧了紧手臂,垂眸看她,“这儿,就是我们的新房,你看看,还需要添些什么?” 新房?九月惊讶的打量着,不过,她倒是真心喜欢这屋子,这让她想起了当初,想起了那最最宁静的一段日子,心头不由一热,鼻子酸楚。她何德何能,能得他如此厚待? “我饿了。”九月扁嘴,掩饰了自己的那丝感动。 “走。我们自己做去。”游春立即松了手,他一时高兴竟把这大事给忘记了。忙拉着她出门。 走出了房门,九月才知道,这并不是草屋,只不是屋里的一切布置成了草屋那时的样子,而从外看,依然是雕花窗朱漆门,院子里也没种什么花。左边开了个菜圃,边上砌了个井台,右边栽着一棵大大的桂花树,树下摆了石桌石凳。 “来。”游春拉着她。往左边走去,推开了其中一间屋门,里面却是间不小的厨房。 厨房里已然准备了不少的食材,游春一进去就松开了她,挽了袖子开始收拾食材准备做饭。 九月还有些傻愣的站在门口打量着这一切。这儿明显是个院子,凭着下车时一路来的感觉,这一处应该是个大宅院,只不过这儿被他布置成了草屋的模样,独立的厨房。乡村似的院子,记忆中的草屋…… “愣着干嘛,一起呗。”游春选了一棵菘菜,一条腊肉,一抬头就看到九月那样子,不由轻笑,招呼道,他选的,都是当初她做给他吃的,只不过,这儿的食材更新鲜更有选择余地罢了。 “来了。”九月被他提醒,来了兴致,快步上前帮忙,“要做什么?” “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游春忍不住笑,“自己家,还用客气么?” 九月点头,她哪里是客气,只不过被他感动到了,思绪迟顿罢了。 两人商量着挑挑捡捡的选了三菜一汤,便如曾经那样,分工合作,游春去洗食材,九月去焖,游春动手炒菜,她便负责点火烧柴。 两人谁也没再多说什么,然,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却都在传递着他们之间的默契和心意。 “这儿是什么地方?也在康镇内吗?”一餐温情脉脉的饭吃完,游春牵着九月出了院子溜达,九月忍不住好奇问道。 院子的路边,每隔一段距离便立着一根石柱子,石柱上方挖了空,里面安上了灯笼,这会儿看起来倒也颇有情调。 这院子并不大,出了院子就是一个小小的花园,但从四周的布置和方位来看,这院子应该处在正中的位置,看着应该是主院,只是,谁家主院这么小? “在康镇南郊,我买下了这一片的田地,让人赶建了这院子,前些日子刚刚完成,许多地方还在收拾呢。”游春这时才解释道,“你不是想要个家庄嘛?这儿就是了,等明天天亮,我带你出去看看,是不是合乎你的心意。” “我就知道你家小师妹什么都告诉你了。”九月睨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院子,问,“这儿是主院么?万一家里要办宴席,你的客人们总有女眷要来吧?让她们到这儿,岂不是让你没面子了?” “出了这小花院,前面正院花厅,要是有什么客人来,在那儿招待就似的。”游春低笑,透了点儿他的安排,“这儿只属于我们两个人,我只安排了几个粗使的仆妇,其他伺候的人一个没有,所以,到时候为夫就麻烦娘子亲自伺候了。” 说罢,装腔作势的伸手挑了挑九月的下巴。 九月伸手挡开,笑道:“想都别想。” “那好吧。”游春仰天叹气,委屈的说道,“那就由为夫来伺候娘子了。” “你从哪儿学的油腔滑调?”九月好笑的瞪着他问道,“说真格的,你以前好像真不是这样的,整天板着个脸,好像我欠了你多少银子似的。” “你想让我还那样子么?”游春挑眉。 “当然不是。”九月忙摇头,谁要看他的冰山脸,“只是觉得有些违和罢了。” “违和……这天底下居然还有当娘子的嫌弃自家夫君对自己热情的么?”游春伸手敲在她额上。 “明明是油嘴滑舌,哪来的热情……”九月捂着自己的额,嘀咕了一句。 “原来娘子是嫌弃为夫不够热情啊。”游春听得清楚,唇角勾起一抹笑,凑近了她说了一句,“那么……来吧。” “来什么?”九月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游春冲她暧丨昧一笑,突然弯腰抱起了她,大步往屋子里走去,一边笑道:“自然是和娘子好好热情一番喽。” “喂!!你别乱来!!”九月大惊,他等了这么久,如今离成亲的日子只差一个月多点儿了,他不会等不了了吧? ps: 谢谢冰川十代、che、锶雯爱看小说的粉红~~~~谢谢淡雨思涵的打赏~~~~最近因为重感冒的原因,精力不济,更新有些不稳,也没怎么看榜单,如有遗漏的亲,请见谅哦,谢谢你们的支持!! 382山洞里的遗骸 游春当然不会乱来,他要是那乱来的性子,九月也不会至今还是个姑娘家了,只是,一番耳鬓厮磨却是少不了。 翌日,日上三竿,两人才在互依互偎中醒来,互违的感觉让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曾经,他们还要忙着生计,而如今,却可以多赖一会儿。 游春低头吻上她的眉间,一声低叹:“九儿,我真想明天就成亲。” 那样,他就能更加倍的爱她了。 “这么久都等了,还差那一个月么?”九月轻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说真格的,她倒是不在乎现在就给了他,自从她心里接纳了他,她都是这样顺其自然的心态,而每回,却都在他为她考虑的情况下刹住了车,当然,她也不会上赶着主动提出让他要了她。 “我还不是怕你耍赖,你老是用攒嫁妆的借口来堵我。”游春轻啜着她的唇,含糊而又不满的嘟哝着,一只手不安份的抚上她的背。 “我用借口,你就听我的?”九月忍不住笑,身子扭了扭,“起来啦,我今儿想去牙行看看,给家里招些人手回去,以后我们走了,我爹他们也不至于冷清了。” “嗯,好……”游春含糊的应着,唇已堵上她的话。 呼吸交缠,唇齿相依。 “少主。”忽然,外面的门被人敲响,还传来了随从低低的喊声。 游春有些依依不舍的松开了九月,带着一丝不悦应道:“何事?” “禀少主,今晨收到消息,老爷的遗骸有消息了。”外面的人也知道自己来的肯定不是时候,所以,回禀的很急。 “当真?”游春一愣,立即坐了起来朝着外面问道。 “属下已派人去查。那一处离此时并不远,片刻就有消息。”随从忙回道。 “好,你们去准备一下。我马上过去。”游春有些迫不及待,不论消息准不准。他都得去看看。 “是。”外面立即没了动静。 “九儿。”游春歉意的看向九月。 “我陪你一起去。”九月坐了起来,挽住他的胳膊,柔柔的说道。 “好。”游春一笑,扣住她的后脑勺,又印下一吻,才松开了她掀被起身,“外面冷。你等会儿,我去给你取衣服。” 取衣服?九月有些惊讶的眨了眨眼。 游春仅着单衣出了帐缦,没一会儿,他便回来了。手里多了一整套银红色的罗裙,这些,都是他让铺子里直接送来的,这屋里子便存了好几套她的衣服。 九月看看他,又看看衣服。不由莞尔,伸手接过了衣服,也不多话,立即起来穿衣梳洗。 游老爷的遗骸有消息,那是大事。也是游春最最挂心的事,可不能耽误了。 两人收拾好出了院子,来到前面正厅的时候,已有随从准备好了早点,两人将就着用完,外面已经备好了马匹。 那些人并不知道九月也要去,所以,只备了快马。 “备车。”游春一看立即说道。 “不用了,这个方便。”九月忙阻止,她虽然技术不好,但还是能骑一骑的。 “也好。”游春看了看她,点头,拉着她到了他的坐骑前,双手扶着她的腰一托,九月便安然的坐上了马背,随即,他翻身而上,将她稳稳的锢在了怀里。 随从们见状,也没什么表示,纷纷翻身上马。 八人七马,飞快的窜出了宅院,沿着田地中间的路飞奔而去。 九月这时才看清了整个庄园的面貌,他们的院子座落在田地中间,四周一望无际的田,唯有宅院左边方向还能隐隐看到十几户人家。 “那些都是佃农。”游春留意到她的目光,短短的解释了一句。 九月点头,也没有多问,她也知道,此时此刻,游春一定没有心思和她多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果然,这一路游春除了紧搂着她之外,做的更多的就是挥鞭,紧皱的眉泄了他此时的心情。 随从所说的那一处地方离他们的宅院真的不远,只不过是山路难行,兜兜转转的奔了半个小时的马,便到了一个小村子里。 看到这么多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出现,小村子里的村民们纷纷从家里走了出来。 “少主,据报,就是这儿。”随从们下马,冲着游春抱拳回道。 “来。”游春举目四望,扫一圈,才下了马,伸手将九月抱了下来。 “能确定在这儿?”九月有些好奇,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上次岳父提过,刘叔也提过,当年爹娘过世后,那狗官下令不许人替爹娘收尸,是几个百姓连夜偷走了他们的尸骨。”游春叹气,拉着她往前走,一边说道,“我已寻了很久时日了,一直没有消息,至于这儿是不是,还得考究一番才有定论。” 只要不是盲目相信就成。九月见他有数,便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一位中年人被带到了游春面前:“少主,就是这位大哥捎的信。” “见过公子。”中年人看到游春,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九月下意识的皱眉,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只是在一边旁观。 “你说的游老爷的遗骸,在何处?”游春打量了他一眼,淡淡的问,他也不是冲动的人,这些日子,已经有不少的人前来报信过了,可赶过去一看,却都不是,他这颗迫切的心,也渐渐的冷了下来,只不过,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线索,才坚持每次都自己出来查看罢了。 “就在后面山洞里。”中年人兴奋的指着一个方向。 “带我们去看盾。”游春皱了皱眉,却还是让人带路。 “子端,怎么会在山洞里呢?”随从分作两拨,一拨留下照顾马匹,一拨已跟着中年人走在了前面,九月被游春拉着,她看了看前面的人。很不解的低声问道,“他们既然盗了尸骨,怎么着也不会随意放到山洞里去呀?会不会弄错了?” “嗯。我也在想。”游春牵着她,低低应道。“一会儿去了那边,我问他一问,若是假的,也得知道他的用心。” “若是假的,怕也是求财,你莫太生气了。”九月安慰道。 “知道的。”游春低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很快。他们跟着中年人绕过了狭长的小道,来到了一个杂草众生的石壁前,后面,跟着村子里好奇又好热闹的人。 “就在这儿。”中年人指着隐没在杂草众中的山洞。带着一丝兴奋说道,“那天我砍柴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里面好多死人骨头。” “也就是说,你并不能确认里面的就是游老爷的遗骸喽?”九月立即问道。 “小姐,若不是游老爷一家。哪来这么多死人骨头呀?”中年人却反问道。 “那你说说,里面有几具遗骸?”九月和游春对视一眼,继续问道。 “这个……不清楚。”中年人迟疑了一下,有些为难的说道,“最起码。也有四五个吧,我当时发现的时候,天快黑了,也没敢进去,后来在洞口张望一下,听人说,你们在寻游老爷的遗骸,我寻思着,这有可能就是,所以就去报信了。” 敢情也是猜测的呀……九月叹气,看了看游春,她有些担心。 游春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手指在她手心里搓了搓,安抚了一下,才看着那中年人问道:“这么说,你也不清楚这里面的是不是真的游老爷家的遗骸了?” “不……不清楚。”中年人倒也老实,没有胡天黑地的乱侃。 “多谢。”游春点头,看了看一边的随从。 马上有人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中年人:“你走吧。” “谢谢公子,谢谢小姐,谢谢!”中年人大喜,接过银子捧在胸口连连冲着游春和九月作揖。 “你去帮我找一位年长的,问问这山洞里遗骸的由来。”游春指了指山洞,淡淡说道。 “好好好,我这就去。”中年人点头哈腰,高兴的走了。 “公子,还要进去看吗?”听了这一番话,随从们也有些低落,再一次,他们被人耍了。 “看吧。”游春想了想,点头。 “不论是不是,遗骸都得入土为安,我们就当行善事吧。”九月再次职业病发作,心软的拉着游春说道,前世这样的无主遗骸,她便遇到过几次,只不过,那时都是交给有关单位处理的,并不需要她们出手。 “好。”游春点头,想想也是,当年要不是有好心人替他爹娘和家人收尸,他们岂不是要……如今能寻到这儿,也是一种缘份,就当行善吧,说不定,就能因此善缘寻到他们的下落呢?“找些人,把这些草清一清。” 随从们应命而去,与村民们一说,立即有人站了出来。 这些村民们平日生计也不富裕,这会儿一听有钱可赚,谁不高兴? 一会儿的功夫,男女老少拖家带口的回入了行列,瞬间就把洞口前的草清理了大片。 随从们给每人分了十文钱,把他们给乐得,也舍不得马上离开,只站在一边好奇的打量着游春和九月。 游春俊逸,九月俏丽,两人站在一处,自然是众人瞩目的重点,尤其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和后生们,更是凑在一起,对着两人评评点点。 “公子,我们老村长来了,他是村里辈份最高也是最大年纪的。“又过了差不多两刻钟,中年人搀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回来了,一靠近便对着游春谄笑着回道。 ps: 谢谢荳荳宝贝的粉红~~~ 383奇怪的小寒村 中年人没想到自己偶尔发现的山洞和随口胡诌出来的消息会给他带来一锭银子,这会儿正心花怒放着,很俐索的肯请了老村长来到这儿后,他还希翼的看了看刚刚给他银子的那个随从,只可惜,人家没理会他,他有些遗憾的吧唧了一下嘴,识趣的退到了边上。 “不知几位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这儿?”老村长却对游春和九月几人抱着敌意,他皱着眉打量了一下游春,沉声问道。 “老人家,我们来这儿,是因为有人给我们捎信说知晓我家人的下落,特意来寻的。”游春好脾气的上前行礼,“不知这山洞里的遗骸是怎么回事?您老知道吗?” “你家人?”老村长有些惊讶,回头看了看那中年人,目光带着疑惑。 中年人这会儿才有些心虚的避开了老村长的目光,他刚刚可是撒了些小小的谎才把人请来的…… “是,我的爹娘,还有我家上上下下四十八位家人。”游春的语气有些沉,虽然如今大仇得报,可他一想起来还是满心的难受,就算是犯了谋逆之罪,那些家人也罪不致死,可那个昏官却斩了他们所有人,一想到这儿,他就觉得那昏官的下场太过仁慈了。 “嘶~~这么多人,他们怎么会在这儿?”老村长倒吸了口冷气,看了看那被清出来的山洞,又看看游春,听这年轻公子的话,似乎他们家人都已经不在了呀,这么多人不在了,怎么还要出来找呢? “不瞒老人家,先父就是当年含冤受屈的游县令。”游春再次行礼,“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先父先母以及那些家人的下落,据我所知,当年曾有几位好心的百姓私下安置了我爹娘……” “你是游大人的儿子?”老村长一声惊呼,打断了游春的话。 “正是。”游春一喜。难道真找到了? 九月也惊喜的走了过去,急急问道:“老村长,这山洞里,真的是游大人?” “游大人怎么可能在这儿呢,你们都错了。”老村长连连摇头,叹气道,“那里面的,是前些年几个逃荒的叫花子,天太冷,那时节大家日子也不好过。唉。他们就这样没了。这个山洞,我们平日都是封闭了没人过来的,也是因为没钱,只好就让他们这样了。” “不是?!”九月顿时皱起了眉。看向了那个中年人。 游春的几个手下也齐齐的看了过去。 那中年人心虚,已经慢慢后退,被他们这一看,吓了一跳,停下了脚步冲着几人讪笑了一下,掏出那锭银子,依依不舍的递了回来。 那些随从们没有游春的吩咐,自然不会理会他。 而游春还沉浸在老村长的前一句话里,老村长知道他爹。想来,这必是一条线索。 九月却是注意到了,她略抬了抬下巴,示意之前那位随从把银锭子拿回来,这中年人为了贪念把他们骗到这儿。实在是太可恶了,凭什么拿这银子呢?她还不如把银子赏给别的人呢。 随从看了九月一眼,没有任何一丝犹豫,上前拿回了银子。 中年人心疼的看着到手的银子就这样没了,追了两步,见随从没理会他直接回到了九月这边,他才沮丧的垂着头退了回去。 “老村长,您知道游大人,那您可知道有关游大人的消息?”九月见银子被拿回来了,心里也舒服了点儿,转回头来微笑着请教老村长。 “这事儿……”老村长犹豫着,他打量了九月一番,又看了看游春,疑惑未解,“你们真的是游大人的家人吗?” “老人家,我们少主确实是游大人的独子,而这位,是福德郡主,也是我们的少夫人。”游春身边的随从见老村长疑惑他们的身份,便上前解释了一句。 “啊!!”老村长听罢,大吃一惊,指着九月张口结舌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恍然而悟,魏颤颤着就跪了下去,“见过福女!” 他显然是听说过九月的名气的,但这会儿,他说的是福女,却不是郡主。 “老村长,不可。”九月忙避开,连连说道,“您是长辈,不可如此。” “福女。”老村长却不管不顾的行了个结结实实的礼后,才又魏颤颤的起身,激动的说道,“福女能来我们小寒村,那是我们小寒村的福气,我们小寒村有救了。” “老村长,您这说的是……什么意思?”九月一愣一愣的,回头看了看游春。 游春也是一头雾水,他环顾了一下,倒是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 在场围观的人不少,男女老幼皆有,可是,年轻人却占了大多数,而且,这些人个个衣衫褴禄、面黄肌瘦的。 这小寒村看起来也是有田有地的地方,这些年轻人大凡肯下些力气,也应该能过得很好啊?怎么会这样? 带着一丝疑问,游春和九月对视一眼,心里已有了决定。 这儿兴许有他们要找的线索,而这位老村长显然是知道一些事的,为了这些事,他们少不得还得下些功夫。 “老村长,您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游春心里有了主意,便主动问道。 “我们……”老村长似乎有所顾忌,他看了看山洞,对着两人说道,“公笔,福女,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这儿……不方便。” “行。”游春爽快的点头。 “请。”老村长忙让到了一边。 游春扶着九月下来,跟着老村长一起往村里走。 围观的人看着他们,时不时的窃窃私语着,离得远的,还不知道九月的身份,所以,很不解老村长的举动。 “叔,他们是谁啊?”有大胆些的看到老村长走近,问道。 “这位,就是游大人的公子,而这位姑娘,就是福女,福德郡主。”老村长有些小小的激动。 “啊!她就是福女?!”人群顿时一阵喧哗。 “叔,您没弄错吧?她真的是福女?”接着,有人质疑的喊道。 “福德郡主,是皇上赐的,她要不是,有这个胆量冒充?”老村长有些不悦的看着声音来源处,随即回头对着九月拱了拱手,“福女莫见怪,都是些没见识的娃。” “您客气了。”九月笑笑。 “请。”老村长冲着人群狠狠的瞪了一眼,继续领着他们往村里去。 他们刚刚还没进村就直接绕到了那边,这会儿进了村子,才看到这村子的败落,与大祈村比起来,这儿简真就是叫花子聚集地,房子破损不堪,有些甚至塌了一半,可就是这样,那些屋子依旧有住人的痕迹。 九月吃了一惊,这样的地方,怎么能住人? 再回头,不远处倒是有一片宽阔的田地,可是,看着却是杂草丛生。 九月不由皱了眉,他们今儿来的,都是什么地方?这小寒村,明明有田有地有人力,为什么还成这样了?难道和刚刚那个中年人一样,贪的只是飞来横财? “家里简陋,就不请两位进去了,就在这儿……”老村长也留意到了九月的吃惊,把他们领到一处草棚子里,就不好意思的停了下来。 草棚子里有块垫了石头的大石板,周围放了几块四四方方的大石头,看着倒也像个小凳子。 老村长把他们让到了这儿,回头冲着草屋喊了一句:“老婆子,快烧水,有贵人来了。” 贵人?九月再次颦眉,和游春对望一眼,她有些担心,他们这次不会被这些人讹上了吧? 游春却淡然许多,安抚的冲着九月浅浅一笑,揽着她选了块石头坐下。 “什么贵人?”草屋里有了动静,出来一个老婆子,手里还抱着个光屁丨股的胖娃娃,后面还跟着三个差不多年纪的还拖着鼻涕的孩子。 初春的天气还甚是寒冷,他们却直接把那孩子这样抱了出来。 九月的眉头终于松不开了,她盯着那几个孩子看了好几眼,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去去去,回屋里待着去,病了可没钱给你们治。”老村长看到那几个孩子,赶苍蝇似的把几个孩子赶回了屋里,一边还埋怨道,“赶紧把娃放回去,福女来了,你还不去烧水。” “啊?福女?!”老婆子惊呼一声,随即怀疑道,“老头子,你没弄错吧?我们前儿才商量要不要去求福女来一趟,怎么今儿就来了?你派人去了吗?” “我还没呢。”老村长低低的说道,“是土娃子把人招来的,快别说了,你快去烧水,不管是不是,只要能帮到我们小寒村,她就是福女。” “……”九月听得清清楚楚,别人没见过她,怀疑也是常情,可这位老村长说的最后一句,却让她哑然失笑,敢情人家这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却不知道这小寒村出了什么样的事,竟让他们这般迫切的想找福女。 老村长吩咐完,立即回来了:“不好意思,老婆子没见过世面,让两位见笑了。” “无妨。”游春微笑着摇头,伸手延请,“老人家且坐,晚辈还有些事想请教您呢。” “你要问的,就是游大人的事吧?”老村长点头坐下,一开口就直奔正题,他看了看游春和九月,说道,“游大人的遗骸,确实就在小寒村。” 384消失的儿子们 有了之前的教训,这会儿听了老村长的话,游春和九月反而淡定了,两人互视一眼,游春便问道:“不知先父如今埋在何处?” 老村长指了指远处的山,答道:“就在那山中。” 九月顺着老村长的手看去,山,还是那山,只不过,方向却与之前的山洞不同了,老村长指的都是另一边的方向,要穿过长长的田间小道,而那小道,如今已被半人高的杂草淹没。 “不是我老汉邀功,当年偷走游大人一家遗骸的,就是我和几位老友。”老村长叹了口气,缓缓说起当年的事,“游大人为官最最公正不过,当年,我家与人起了争执,那人讹我,想夺我田地,就是游大人为我作主,我一家七口人才没被饿死,另外几位老友,也是受过游大人恩惠的,所以,看到游大人那……唉,我们连趁着那夜无人,几个人吸引了那些衙役的注意力,几个人去把游大人一家的尸体给偷了出来,只不过,事情紧急,我们人手又不够,也只偷出了十二具……那头和身子,还不知道是不是对上呢。” “原来是恩人。”游春这才动容,站了起来,朝着老村长鞠了一躬。 “哎,别。”老村长忙拦下,“游大人才是我们的恩人,我们这样做只不过是报恩,更何况,我们还没能把所有人偷出来呢,唉。” “老人家,其他几位恩人如今在哪?”九月问道,她瞧着这老村长说话倒不像是装的,可是,总也不能由着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有两个已经不在了。”老村长叹气,“其他四个还在的,唉,也都是混吃等死的人了。” “能请他们来一趟吗?”九月笑着问道,“我们也好当面谢谢他们。” “当然能了。”老村长二话不说,起身出了草棚子。冲着外面围观的人挥了挥手,喊道,“圭娃,去把你爷爷,还有三叔爷,七叔爷找来,就说贵人要见他们,树生,还有你爹和四伯,也来。” 人群里立即传来两个人的回应声。接着。两个人匆匆离开。 老村长吩咐完。回到了这边,接着说起了当年的事。 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夜,他们六个人寻了三个平板车,连夜摸进了刑场。两个人去吸引了守夜的衙役的注意,而他们四个就趁乱偷走了尸体,游大人夫妻俩的都被他们找到了,而其他人的却不知谁是谁,当时情况紧急,他们只收了十二具。 不过,后来听说余下的尸首都被扔到了乱葬岗,被附近的百姓偷偷收了去埋到了一起。 “那您知道,具体的位置吗?”游春一直注意着老村长的微弱表情。这会儿倒是能确定老村长说的是实情了,他的语气才算有了波动,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有线索了,这些年。任他手下无数,消息如何灵通,也没能查出一丝蛛丝马迹,显然,这些百姓们害怕被官府怪罪,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缄口。 而现在,游家被平反,加上小寒村怕是有什么事有求于他们,老村长才算吐了真话。 “我不知道具体在哪,不过,大概位置还是知道些的。”老村长点了点头,“等这边的事了了,我带你们去。” “多谢老人家仗义。”游春起身,又是深深一鞠。 “老村长,方才听您所说,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能说来听听吗?”九月接着问道。 “我想请福女为我们村办一场法事。”老村长忙回道。 “做法事?”九月惊愕不已,她哪里会做法事了? 游春也是惊讶不已,问道:“老人这,好好的,做什么法事?” “唉,哪里能是好好的哦。”老村长一声长叹,指了指外面那些人,指了指村子里的房子,“你们看,原本,我们小寒村虽然说不上富裕,但日子还算不错,年轻人在外面寻些差事,上年纪的就守在家里,种些粮食素菜,养些猪和鸡鸭,自己供自己还是够的,可,自从五年前,那几个叫花子来到我们村里……后来,就一切不顺了。” “他们做了什么?”九月好奇的问。 “他们倒是什么也没做,但,自从他们冷死在那山洞里,我们村的怪事就出来了。”老村长连连叹气,“先是在外做事的人纷纷出了事,闹得全村的人惶惶不安,把余下的人全给招了回来,后来,就是田地里的收成,一天比一天少,五年下来,这些田地也荒了,这满村子的人……” “田地里收成减少,跟那些叫花子有什么关系吗?”九月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 “在外做事的人又出了什么事?”游春的关注点又与九月不同。 “在外面做事的人……都不见了。”老村长有些伤感,“我的三个儿子,到现在还没找回来,三个儿媳妇……死了两个,还有一个,抛下孩子走了。” 九月回头看了看屋子,有些疑惑,既然只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那刚刚那个抱在手上的孩子哪来的? 老村长似乎察觉到了九月的目光,老脸一红,难为情的说道:“那是我的老来子。” “……”九月顿时默然,好吧,老来子……她不得不承认这对老夫妻的强悍,不过,这在古代,应该也算正常吧? “那些人,怎么会不见了?”游春却皱着眉继续问道。 “不知道哇,我们去找了好几次,都没找着,就那样……一夜之间,全不见了。”老村长眼中隐隐有了泪光,他抬手印了印眼睛,“村里人都说,这是那些叫花子在怨我们没有接济他们……唉,那时候,我们哪里想那么多,平日这家那家出些吃的给他们,也是好意,却没想到天太冷……” 九月沉默了,古人重神明,凡事都爱与神明鬼怪一说扯上关系,因为在外做事的人失踪,他们没能找着,便给这件事赋予了神秘的色彩,接着又因为巧合,村子里收成锐减,他们又再一次起了惶惶之心。 人一旦有了消、害怕的心理,他们哪里还敢再去试再去拼?于是,就成了如今这样,年轻人不敢出门,又被这些传言所困,天长地久的,田地荒芜,他们也过得越来越穷。 如今,只怕已形成了恶性循环了。 “老人家,您放心,您的儿子,我们会帮您打听他们的下落的。”游春想了想,已然有了决定,有恩就要报恩,他手下众多,打听些事情,总还有一试的能力。 “谢公子。”老村长有些激动,说完后,看了看九月,又提了要求,“福女能不能为我们小寒村办一场法事?” “您为什么这么坚持要办法事?”九月看着他问道,“要知道,有些事并不是办法事就能解决的。”更重要的是,她不会啊。 “民心不定,我怕会出乱子。”老村长一语道破苦心。 “……”九月凝重的看了看老村长,她明白了,“好。” “多谢福女。”老村长再一次站了起来,冲着九月就要跪下,在他心里,儿子能不能找回来,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可是,九月能答应替他们做法事消灾,余下的人有了希望,她就死而无憾了。 “您也别谢我了,你们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为小寒村做些事,也是我们应该的。”九月再一次避开,站在游春身边浅笑道,“只是,您能先帮我们找齐家人的遗骸吗?” “当然可以。”老村长连连点头。 说话间,老村长叫人去喊的四位老人也来了,其中有一个,还是被他的家人抬着来的,他们的身后还跟着男女老幼,看着似乎是举家出动了。 老村长看到他们,忙又给几人介绍了游春和九月,几人一听居然是游大人家的公子,四人顿时激动起来。 而他们身后的那些人,却更是惊喜不已,要知道,方才土娃收了一大锭银子的事,他们可都听说了,尽管那锭银子被收了回去,可是他们的情况不一样不是?他们可没有骗人,他们家可是对游家有恩的!! “老人家,能否派人领我们去看一看?”游春在几人的口述中,最终确定了下来他们并没有撒谎,心里一阵激动,立即提出要先去坟地看看。 “走,现在就去。”老村长也巴不得早些把事情定下来,早些打消了他们的疑虑,也好早些请他们化了小寒村的劫啊。 “请。”游春立即让开。 而这时,老村长的老妻才姗姗来迟的端上了茶水。 老村长回头瞪了她一眼,手一挥:“这么慢,赶紧的,准备饭菜,我们回来就吃。” “可是……家里没……”老妇人有些委屈的看看他,又看看游春和九月几人。 “你还想不想让儿子们回来了?”老村长瞪着眼问道。 九月看得奇怪,这老村长说话倒是挺随和的,瞧着也不似是暴脾气的人,可是,为什么对他自己的妻子这样不耐呢? “我当然想……”老妇人听到这儿,眼眶一红,掩面就哭,“又不是我让他们不见的人,儿子不见了,我心里不难受吗……” “行行行行,赶紧做饭去。”老村长一见这个,更加的不耐,急急甩了甩袖子嫌弃的说了一句,“蠢婆娘,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 九月看到这儿,忍不住看了看游春,撇了撇嘴,那眼神明显在问:你以后也会这样对我吗? 游春好笑的瞪了她一眼,伸手扣住了她的指。 385需要亲自主持 在老村长的带领下,随从们拿着刀剑在前开路,九月和游春跟在后面,穿过了层层叠叠的杂草,来到了山林中,这一处,枝叶横生,随从们费了好些劲儿,才辟出一条道,来到了老村长所说的地方。 这是一片林子,枯枝挡住了上方大半的天空,倒是把这小林子拢成了一方小天地。 只是这方小天地,看了个遍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疑似坟墓的东西。 九月不由疑惑,站在一边看着老村长问道:“老人家,是在这儿吗?” “对,就是这儿。”老村长却胸有成竹的点头,指了指最中间的地方,“把上面那些树枝都搬开。” 随从们不用游春发话,自发的上前,没一会儿,便把那些树枝全给清了出来,露出了中间一大块的空地,只见空地上用石子四四方方的围了个大方格子,瞧着那石子发黑的痕迹,再瞧那空地上到处逃窜的小爬虫们,九月紧张皱的眉终于松动了些。 这么肯定,必是有门了。 “就在这下面,那些石子围成的中间。”老村长指了指空地,对着游春说道,“那时,我们也不敢立碑,只好用这样的方式把人埋在了一起,这些就是当年做的记号。” 游春已然信了大半,这一趟,虽说是被人忽悠而来的,但总算有了结果,只是这会儿却不能马上刨开土层查看,还得另选个合适的日子准备好一切再过来起土拾骸。 这边依然让人重新掩盖了起来,一行人回到老村长家中,老妇人已经做好了饭菜。 除了黄黄的馍,便是一桌子拌野菜、烫野菜、野菜汤。 老村长尴尬不已,却也只能无奈的叹气,家中的情况,根本不允许他们打肿脸充胖子,更何况。他们连充胖子的本钱都没有了,桌上这些,已经是他们的余粮。 九月和游春互相看了看,沉默不语,不过。他们也没有嫌弃的意思。慢条斯理的吃过了午饭。 游春招来一名随从,低声吩咐了几句,那随从便骑马飞驰而去。 “老人家。其他的葬在何处?”九月抽了空,打听别的事,她有些奇怪,按说当年游家人是在县里行的刑,这儿却离县里并不近,他们是怎么把尸首运回来的? “就在县城东郊外。”老村长指了指山头的方向,“从那边翻过一个山,有个悬崖,十几年前那儿有长栈道。从那儿过去,去县城只要一夜,可后来,因为暴雨,被毁了。” “被毁了?”九月看了看那边的山头,有些遗憾。这样一来,去县城就得几天了。 “是的,那条栈道本来就难走,被毁之后,也没人去修它。这些年早被埋没了。”老村长叹了口气,“想当初,去一趟县里,多省事啊,家里地里种些东西,也能从那儿送到县上去,可现在,唉……” 九月默然,重修栈道可不是件小事,这老村长不会是想请他们出手吧? 所幸,到最后老村长也没有提这件事。 在这儿逗留了两个时辰,游春留下两个人在村里照应,与老村长约好了去县里的日子,便带着九月回了康镇,一路上,他一直沉默着。 九月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也只是无声的陪着他。 游春没有再回那个院子,而是直接送了九月回了香烛铺子。 “什么时候去?”九月见他没有下马的意思,站在檐下看着他问道。 “这些天就动身。”游春看了看她,翻身下马,轻声说道,“那边的事情,我去处理,你留在镇上帮我处理这边的事情吧,要准备些什么,你和张义商量。” 九月心里一暖,其实这些事,他自己就能搞定,他有那么多的手下,一句话下去,什么办不好?可他却这样说,便是想让她以儿媳妇的身份接回他爹娘和家人,这份意义不同寻常。 “你放心,我会办好的。”九月郑重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件事,你不再查查吗?” “我查过的,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小寒村附近。”游春摇头,他也不是盲目相信人的,正因为线索直指小寒村,那中年人才能轻易的骗到他的人,“不过,我到时候会再核实一下。” “那就好。”九月点头,她相信他的能力。 “去歇着吧,我先回去布置一下。”游春目光柔柔的在她脸上转了转,微微一笑,催促她进门。 九月点头,也不废话,挥了挥手就去了后院。 “郡主,你总算回来了。”蓝浣看到她,立即扑了过来,“怎么去那么久?担心死我了。” “我和公子一起,你担心什么。”九月好笑的横了蓝浣一眼,目光一扫,居然在院子里发现了刑新涛,不由惊讶,“刑大哥也在呀。” “是,我路过……”刑新涛目光中的喜悦一闪而逝,然,一想到她说的和公子一起,他心里又涌上一股子复杂的酸涩感,微抿了抿唇,他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们,我还有公务,先走了。” “哦,慢走。”九月点头,没放在心上。 刑新涛再一次看了看她,匆匆离开。 “他来干嘛的?”九月见刑新涛出了门,才轻声问着蓝浣。 蓝浣眨了眨眼,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他好像没说,只是问了你在不在,然后我告诉他,你跟公子昨晚就离开了,估计一会儿就会回来,他就在这儿等……嘶~~真奇怪,他来干嘛的?好像什么也没说……” “……”九月顿时无语,这糊涂丫头,人家来了半天,来做什么却没弄清楚。 “郡主,你吃饭了没?”蓝浣皱着眉想了想也没想通刑新涛的来意,立即就抛开了杂念,关心起九月来。 “吃……”九月一张口,还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中午在老村长吃的那点儿东西。哪够,当下转了话锋,“帮我做碗清淡些的面来吧。” “好嘞。”蓝浣乐颠颠的走了。 九月揉了揉肚子,也没往楼上去,直接转到了前铺。 “东家。”张信正在记录今天的账目。看到九月立即放下了笔。 “这两日可有什么单子?”九月走了过去。随意的拿起了账本翻了翻,张信做事很是牢靠,她一直放心的很。这会儿翻看账本也不过是看看接下来的安排,再看看存余,要做法事,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的,她得趁着这两天把要用到的东西置好,那样,待游春他们一回来,就能动手。 当然,这事儿也并不是办个法事就能解决的。最主要的是消除小寒村那些村民们的心里畏惧。 她不由再一次想起郭老的话,皇上缺的只是个福女。 而此时此刻,小寒村的村民们缺的也正是一个福女。 九月心里有了打算,她并不相信小寒村走到今天这样是因为那些叫花子的亡灵在搞怪,她觉得,最大的根源还是那些村民们心里的畏惧。怕出事,又喜欢把一点点儿风吹草动与灵异事件联系起来,于是,天长日久之下,恶性循环便成了今天的局面。 “这两日倒是没有什么要紧的单子。这些,铺子里已经有存货了。”张信等她看完了账本,才笑着回道,他如往昔一样称呼她东家,“东家,你要回村里去呀?” “没呢,这几日有件要紧事得办,你要是有什么紧要单子,记得早些提醒我。”九月摇头,抽了一张白纸出来,伸手拿起了笔蘸上了墨,在纸下写下她需要的清单,“我需要些东西,你帮我准备一下。” ps:实在抱歉,因为店里只剩依月一人,早上一直忙到晚上才有空静心码字,更新晚了……估计明天也要晚上才能更新了,依月会尽量提早,亲们莫怪哦~~ “好。”张信立即点头。 “张义今儿在铺子里还是出去了?”九月一边写,一边问道。 “方才回来了。”张信还真知道张义的下落,笑着点头,“东家要找他来吗?” “帮我喊一下吧,让他顺便带上棺材铺的贵哥,我有东西需要他们赶做。”九月头也没抬,吩咐道。 “好嘞。”张信点头,立即绕出了柜台,快步往巷尾走去。 九月写下了做法事要用的东西,又另抽了一张纸统计了一下游家可能归来的遗骸数量,记录下要准备的寿衣寿被之类的东西,至于棺材,十几年过去了,只怕余下的都是骨架子了,用棺材显然没必要,再说了,四十多具遗骸,便需要四十多个棺材,别说贵哥他们来不及,就是做好了,这样发丧回去,都是个极大的问题啊。 她颦了颦眉,马上有了想法,既然是遗骸,用缩小版的棺材不就得了?或者,用骨灰盒子? 九月心中触动,立即又抽了张白纸,开始画小棺材和骨灰盒样式。 张信很快就找回了张义和贵哥。 “东家。”张义和张信一样,也没有变称呼。 “郡主。”贵哥却是不敢像以前那样随意的喊九月妹子了,客客气气的冲着九月拱了拱手,喊了一声。 “贵哥,快帮我看看这个。”九月一抬头看到他们,高兴的招手,抽起了画了一半的纸冲贵哥扬了扬。 贵哥好奇的凑了过来,接过一看,不由愣住了:“这么小的寿材?”他不由疑惑,这是哪家的孩子没了? “是的,你看这一个需要多久能做好?”九月笑着点头,她要的多,除了游家人,还有几个叫花子呢,日子也不宽裕,他们要是忙不过来,还得另外安排。 “这么小,也就一天吧。”贵哥给了个保险的日期。 “那来不及了,我需要差不多五十呢。”九月一听,立即摇头,指了指边上的骨灰盒子样式,“这个呢?” 贵哥和张信张义听到她这话,不由大吃了一惊:“你要这么多干嘛?” “游大人一家的遗骸都找到了,需要运送回乡,太大的寿材不方便。”九月三言两语带过,看着贵哥问道,“现在铺子里有几位木匠?三天,能做好吗?” “急用?”贵哥一听,神情凝重了起来,游大人啊,他们谁人不敬仰? “是。”九月点头。 “好,我马上找人赶工。”贵哥毫不犹豫的接下了差使。 386顾秀茹生病 贵哥刚走,蓝浣便出来催九月吃饭,九月把自己写的几张纸交给张信和张义,让他们两人商量着把东西准备出来,便回了后院。 张信张义一听是游大人的后事,马上便领会了这件事的重要,两人合计一番,就各自准备去了。 九月吃完面条,又让蓝浣去找张信取了黄纸和朱砂回来,回到屋里便开始画符。 既然要做戏,那就要做全套,法事要用的符必不可少,还有动土拾骸封棺、开山封山要用的,许许多多都少不了。 蓝浣在边上帮着九月裁纸,目光频频看向九月画好的符,问着各种问题,她见过做法事的,可没见过做法事之前要准备的,这会儿当然好奇的紧。 “郡主,你这些都是哪里学的?”蓝浣听完各种符的用法,忍不住问道。 “跟我外婆学的,她是师婆。”九月应道,她并不觉得当师婆有什么不好。 “王妃还会这些?好厉害。”蓝浣咋咋舌,话锋一转,说起了别的,“郡主,我今儿早上去买菜,看到了一个人呢。” “谁呀?”九月抬眸看了看她,这集上每天人来人往,蓝浣却突然提到看到了一个人,那这个人必是她也熟悉的。 “那个顾嬷嬷。”蓝浣立即说道,一边留意着九月的神情。 “顾嬷嬷?”九月手中的笔一顿,惊讶的问,之前刚回来时,她似乎也看到了两个眼熟的人,难道真是她们?“你看到的是哪个顾嬷嬷?” “不是我们府里的嬷嬷。”蓝浣这时才想起,顾秀茹姐妹俩都是顾嬷嬷。忙解释了一下,“如果是嬷嬷,我一眼就能认出来了,那一位,我和她不熟。” 有一个在,另一个必然也在镇上了……九月点了点头,没什么表示,她们愿意去哪就去哪。跟她有什么关系。 “郡主,我看她们的处境不太好呢。”蓝浣却又说道。 “怎么不好了?”九月继续画着符,随口问道。 “那位顾嬷嬷怎么说也是宫里出来的,平日穿衣打扮也极讲究,可今早,我看她穿的却是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首饰一个也没有,黑帕包着头发,看着就像个穷人家的老太太呢。”蓝浣继续说道。“郡主,你说她们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哪知道。”九月不由好笑。 “郡主,我能不能……”蓝浣见她不说去见顾嬷嬷的话,咬着唇犹豫了一下,小声的问道,“我能不能去看看嬷嬷?以前在王府的时候,都是嬷嬷照应我们几个的,现在……” “嗯,去吧。”九月很随意的应了一句。 “真的?”这随意的态度,却让蓝浣有些摸不透。要知道,顾秀茹离开王府的间接原因。便是九月,这些内情,不消别人明说,王府上下哪个不知?可这会儿,九月却同意她去看顾秀茹,这是……真的假的? “怎么了?”九月停了笔。抬头惊讶的看着蓝浣,她刚刚没说清楚吗? “郡主,你同意让我去看顾嬷嬷?”蓝浣再次确认道。 “我为什么不同意你去?”九月好笑的白了她一眼,说道,“好歹相识一场,嬷嬷对你们也有照顾之谊,你去看看她也是应当的,我这些天还有要事要忙,就不去了,你替我带好吧。” “嗳。”蓝浣这才放下了忐忑的心,高兴的重重点头,随即又问道,“那我能带些东西给她吗?” “随你了,银子不够就去张信那儿支一些。”九月毫不在意,低头继续手头上的事,不过,她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你最好莫送太好或太多的东西,她们在宫里、王府里住了一辈子,若一下子落魄了,你送的东西不合时宜,反会让她们觉得难堪。” ‘我知道,我明天去集上看看还能不能遇到她们,到时候,我不送别的,我做些吃的给她们,然后看看她们住哪里,需要什么再看。”蓝浣把头点得如同鸡啄食。 “嗯。”九月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次日一早,蓝浣早早的起来,伺候九月梳洗用饭,问清九月不需要她跟在身边后,她就飞快的跑了。 九月也不没在意,今天要做的事还很多,她可没空计较顾秀茹的事。 花了半天的功夫,九月完成了余下的符,还亲手为游家众人手抄了几部超度的经文以表心意。 蓝浣到了中午也没回来,想来是已遇到了顾嬷嬷。 九月倒也不需要蓝浣伺候她,相反,没了蓝浣在身边监督,她还能让厨娘做全素的菜,厨娘自然是听她的,不像蓝浣听从了游春的话,给九月做的不是搭配了荤菜就是调的药膳。 下午,九月去了棺材铺,看了贵哥等人的进度,贵哥临时请了几个师兄弟,正在后院加紧赶工,他倒是颇有主意,几个人分工合作,愣是把骨灰盒子分了好几个步骤让人操作,算着时辰,三天倒也堪堪够了。 而张义那边,也准备好了零碎东西,寿被不够,正在赶制中,只是,寿衣却成了一个问题,因为他们知道游家那些人中,有几位是男的,有几位女的,张义虽然已经派人去找游春的人询问,但这会儿还没消息回来,便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九月找到张义,把要请落云庙那些师傅来超度做法事的说吩咐了下去。 她也是细细想过了,让她亲自下场有些不太实际,毕竟,她除了跳祈福舞,对怎么做法事也是一知半解,弄个不好,反而要闹出笑话来,所以,还不如请了和尚道士专办一场超度法事。 张义马上让人去联系,自己却留了下来,跟九月禀报了一件事情:“东家,之前在王爷身边的那位嬷嬷怕是病得不轻,她身边的人这两天典当了不少的东西,天天往医馆跑呢,今早,还被医馆的人给轰了出来。” “啊?”九月以为他要说的是别的事,没想到却猛的听到了顾秀茹的消息,不由傻眼,“什么时候的事?” “有些日子了。”张义有些汗颜。 九月倒是提过让他留意这两人动向的事,不过,他见她们并没有什么异动,而九月也一直没问及,每天收集来的消息虽天天记录筛选,却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直到今早收到新的消息,知道了顾秀茹的处境,他才惊觉自己大意了,那毕竟是陪在王爷身边的人,那时,九月等人对顾秀茹客客气气。 “知道具体情况吗?”九月皱了皱眉,没想到顾秀茹还是挺有骨气的,病了也没见来找她外公。 “问了医馆的大夫,说是风寒引发的头疼,她们已经陆续四五次去买了药,一开始倒是大方的很,可近来这几次,却是不行了,要的都是上好的药,银子却是拿不出来了。”张义摇头,“其他的,我还不清楚,要不要去查一下?” “留意一下吧,有什么意外的情况,记得通知我。”九月想了想,点了点头,好歹是照顾了郭老一辈子,她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若不把这些告诉郭老,未免有些不妥,还是先关注一下吧。 安排完了这些琐碎的事情,九月又顺便把自己想招人的事情交托给了张义,这本来应该是阿安办的事,只是,问过了张义,阿安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地,九月想了想,也没有坚持要等着阿安回来去办。 黄昏时,九月回到铺子里,才见蓝浣姗姗回来,眼眶红红的,明显的哭过。 九月不由一愣,难道是顾秀茹出事了?前段日子,因为葛玉娥的事,她对这些事特别的敏感,一看到蓝浣这样,她就往消极的那面想。 “怎么了?”九月打量着蓝浣问道。 “嬷嬷病了。”蓝浣抽了抽鼻子,“她们连厚一些的衣服都当了,她还不让我告诉你,更不让告诉王爷。” “病情如何?”九月皱了皱眉,问道,蓝浣都哭了,难道又是一个葛玉娥? “不好……她们都没银子买药了。”蓝浣连连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我给她们,她们又不要……” 九月无奈的叹气,又问了一些细节,果然如张义所说的,顾秀茹姐妹俩都不懂节制,花大银子买了贵重药材,结果病没治好,银子没了。 “你明天请对面的大夫出诊一趟吧,替给她好好看看。” “嗯嗯,好。”蓝浣连连点头。 “我改天再去看她。”九月叹了口气,最近的事情也太多了,一件接着一件的来,突然之间,她觉得有些累,便想着上楼去歇歇,明儿游春他们要出发,她这边也要着手选个好时辰,然后还要选一块好地安置那些叫花子,接着便是法事…… “郡主,要和王爷说吗?”蓝浣擦去眼泪,看着九月走上楼梯,她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句。 “先不了吧,看看情况再说。”九月静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哦。”蓝浣有些失望,在她心里,她觉得这事儿应该告诉王爷,好歹顾嬷嬷跟随了王爷那么久不是么?但,九月这样说了,她又不好坚持,只好闷闷不乐的退下做事去了。 ps:狂汗~~~再一次迟这么久,看店的日子还得三四天…… 387晚归 到了约定的日子,游春带着人接了老村长和两个如今还算健朗的见证人一起前往县里。 而九月,也开始准备这边的事情。 老村长离开时,给她指定了几个帮手,加上村里人都迫切的渴望着把这件事解决了,那样,他们也好放下那块心病奔好日子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心惶惶,日子越过越苦,胆子也越过越小。 所以,九月想要做什么,不仅那指定的帮手跑得勤快,连围观的村民也极是积极。 很快的,张义请来的和尚们也布置好法坛,贵哥让人送来了打造好的几个骨灰盒,游家的人暂时还不能动土,所以现在只是先安顿山洞里那些遗骸。 忙了一日,总算是把这些人的了遗骸全请了出来,一共五具,瞧着那遗骸,似乎是一家五口,老少皆有。 九月亲自动了手,戴着自制的手套将几人遗骸一一区分装了盒,细心的连一颗牙齿也没放过。 装敛完毕,封上了符条,一行人浩浩荡荡送进山里。 那边,已有热心的村民们挖好了坑,入土为安的仪式,自有张义派的人接手。 遗骸入了土,但,超渡的事情,却还是要继续,下了超渡的和尚们,九月在张义的护送下回到了铺子里。 蓝浣又没有在。 九月也不在意,径自让人给她煮了桃叶热汤,好好的净了手。才去洗漱。 这一忙,天已完全黑下,晚饭也有厨娘们备下了。 然而,直到铺子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开始打烊,蓝浣还是没见踪迹,九月才开始有些担心起来,那丫头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 九月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笔。披上了外衣,决定找人一起去一趟顾秀茹住的地方。 知道顾秀茹住哪儿的人,当然非张义莫属。 张义如今管着白事礼,平日无事也都住在铺子里,九月下了楼,到了前面铺子,张信正准备离开,看到她,立即停了下来。 “东家。怎么还不休息?”张信很是惊讶,以为九月有什么事要吩咐,忙又缩回了已迈出去的那只脚。 “蓝浣还没回来。我想去寻寻她。她一个小姑娘家,可别出什么事才好。”九月担忧的看了看外面,铺子已经打烊的差不多了,蓝浣不会忘记了时辰吧?还是顾秀茹出了什么事? “东家还是歇着吧,我们去找蓝姑娘。”张信一听,忙劝道。 “不了。我想去看看,你喊上张义,陪我走一趟吧。”九月摇头,既然想到了,就去一趟吧。看看顾秀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张信知道她的性子,当下也不再劝。取了一盏气死风灯,点燃后提着,引着九月出门。 张义倒是还没歇下,这会儿正在铺子里核算着今天一天的账目,看到九月时,比张信还要惊讶,他刚刚才送她回去,要是有什么事,她早吩咐他,这会儿再找过来,只怕是别的什么事。 “张义,你知道顾嬷嬷现在住哪么?”九月叹着气问道,今天忙了一天,她也觉得有些累了,而这会儿,她还得去应付顾秀茹那个老女人。 “知道。”张义一愣,立即点头,却什么也没有多问,收拾了账本,指挥着伙计们打了烊关了门,和张信两人陪着九月去找蓝浣,一路上说着他知道的那点儿消息。 顾秀茹之前住的倒是个大院子,可后来,因为生病,手上的钱越来越拮据,她们便又把那院子给卖了出去,搬到了镇北边的一个小院子里。 镇北这边住的除了寻常百姓,便是在镇上做小生意或是做事的外乡人,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皆有。 九月听得有些唏嘘,顾秀茹姐妹两人自幼进了宫,后来,一个留在宫里一个派到了郭老身边,她们虽然是婢,可她们过的日子却不是寻常百姓商贩能比拟的,如今临到老了,却陷入了这样的境地,只怕这日子,是真的很难过了。 也怪不得蓝浣每次回去都红着眼睛,只怕是她看到了顾秀茹她们的境地,心生共鸣了吧。 “郡主?!”就在他们三人转入一条小巷子的时候,刑新涛身着公服带着两个捕快出现在他们面前,看到九月,刑新涛很是惊讶,那颗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心再一次扑腾得厉害起来,借着昏黄的灯光,刑新涛深深的看了九月一眼,笑着问道,“我还以为看错人了呢,这么晚了,郡主为何在这儿?” “蓝浣还没回来,我们来找她的。”九月笑着解释,“你这是夜里当值?” “不是的,我刚刚接到有人报信,这儿出了点儿小案子,过来看看。”刑新涛笑着摇头,能和她多说上几句话,他心里也舒服。 “出了案子?”九月心里咯噔了一下,急急问道,“出什么事了?是哪家的?” “哪家还不知,只说是两老婆子住在那儿,交不起房租,房东赶人,起了冲突吧。”刑新涛冲九月拱了拱手,“郡主,我先行一步,稍后再聊。” “好。”九月点头,心里却在嘀咕,两老婆子交不起房租,难道是顾秀茹她们? “东家,可能就是我们要去的那家。”张义等刑新涛带人先走远了,才开口说道。 “走,去看看。‘九月立即点头,加快了脚步。 小巷了弯弯绕绕,越往里,环境越差,一间间小院子小屋子乱七八糟的排列着,显得很是拥挤,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子难闻的刺鼻气味。 九月一开始还能忍得住,可到了后来,她不由自主的拿出丝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这样的地方,顾有茹居然住得下去,真的是服了她了。 忍着那种气息,三人小心翼翼的走过一段坑坑洼洼的路,远远的便看到了前面一户人家门口聚满了人。 九月三人忙走了过去。 “唉,作孽哦,两个老婆子,无依无靠的,何苦这样折腾她们呢。”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叹着气说道。 “以我看,肯定是那混二小子看上了那小姑娘,想使坏了。” “肯定是,没瞧人家小姑娘那个水灵的么?我们这一片,哪家的姑娘这么俏?” 说罢,附近一片附和声。 “几位婶子,请问,里面出了什么事了?”张义不用九月吩咐,直接上前行礼,打听道。 那几人回头看了看他们,摇着头说道:“周家的二小子,又作践人了呗。” “周家二小子?”张义惊讶,又问道,“方才听你们说,里面住的是两位老婆婆,他作践老人家做什么?” “哪是作践人老婆子呀。”众人低低的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某种道不清的意味,“这两天,也不知道哪来的小姑娘,让那混小子给遇到了,这不,正逼婚呢。” 逼婚?!九月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蓝浣被逼婚?唉,果然是出事了。 “走。”九月目光一凝,蓝浣这丫头的性格,她还是挺喜欢的,所以,她不忍心蓝浣被这样毁了,方才这些人的话里已然彰显了那周二小子的秉性,蓝浣若被作践了,她这心里也过不去这坎。 “是。”张信立即上前一步,在前面开路,张义谢过了那几人,忙跟在九月身后。 “咦?这几个没见过呀,哪来的?”那几人这会儿才注意到九月,后知后觉的问,“好像还是有钱人家的姑娘,怎么跟这儿来了?” “估计是找人的吧……” 不仅是他们,张信的开路让众人的注意力都转了过来,无数好奇和探究的目光移到了九月身上。 没一会儿,九月已经站在了院子门口。 这些院子的院墙都极矮,甚至还比不上大祈村的那些土墙,到了这儿,里面的情形已然一情二楚。 顾秀茹姐妹俩互相依扶着,披头散发,衣衫褴禄,如今的模样,哪里还看得出以前的半点儿优雅? 她们的对面,蓝浣也散了头发,衣服有些凌乱,正缩着身子站在那儿哭泣,刑新涛陪在一边,而另一边,一个赤着上身的男子被捕快紧紧的按在了地上。 九月抿了抿唇,心里暗暗一惊,看来是有人看不过传了消息出去报了案,要不然,今晚蓝浣在劫难逃了。 “蓝浣,顾嬷嬷。”九月带着一丝怒意走了进去。 “郡主……”蓝浣听到九月的声音,猛的抬了头,眼泪更是汹涌。 那边的顾秀茹姐妹俩也是又惊又喜,不过,两人这会儿也没忘记身份,互相搀扶着理了理衣衫,缓缓的冲着九月跪了下来:“老奴……拜见郡主。” “回家吧。”九月难得的没有避开,结结实实的受了两人的礼,才淡淡的说道。 “谢郡主……”顾秀茹抬起头,哽咽着看了看九月,接着便是好一阵的咳嗽。 九月点了点头,转身看了看那被制的男子,冷着声开口:“张义。” “是。”张义立即过来。 “搜集他所有的恶行,送官。”九月最恨的就是这些糟丨践女人的渣男。 “是。”张义立即心神领会。 “有劳刑捕头。”九月抬眸冲刑新涛点了点头。 刑新涛笑着拱了拱手:“郡主放心,为恶者,必定严惩。” ps:终于恢复作息了……明天开始恢复六点定时哦,在此,也谢谢亲们的谅解~~ 388缅怀 顾秀茹的病,并没有九月想像的那么严重,九月没有安排什么车马,姐妹两人互相搀扶着跟着九月出来,也没显得有多吃力。 九月心里不由狐疑:不是说病了么? 因为顾秀茹之前的手段,九月情不自禁的怀疑。 在人群围观中,九月带着这几人往外走去,快转过巷子时,那些人突然反应过来:“啊!她是福女,福德郡主!” 接着,便是齐唰唰的跪倒一片。 九月不由汗颜,回到康镇以后,她就挺高兴没有那么多人对她跪来跪去,没想到今天却又再一次遇到了,这下,想走也不能马上走了。 “大家快起来吧。”九月无奈,只好转身冲众人说了一句,方才她已出面摆了架子,这会儿也不能虎头蛇尾的溜之大吉,只好继续端着架子。 她却不知,在康镇,这些穷苦的百姓才是她最最忠实的拥护者,因为贫寒,他们疲于生计,心里不免想找个依靠,想求一份庇护,盼着能沾些福运,以后的日子能过得好些。 而那些富商们,看中的却是她的身份,看中的是她背后的靠山。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刚刚围观在院子外的人,这会儿纷纷向九月涌了过来,只是,他们碍于对天家的敬畏,倒是没敢冲到九月面前来。 九月也不愿意做当众演讲这样的事,冲着众人微微一福,笑着离开。 回到铺子里。九月立即让张义去对门找了个大夫过来,给顾秀茹看诊,铺子里的厨娘们也被调动了起来,点灶热水。 顾秀茹沉默的坐在厨厅里,垂头落泪。 顾秀娴叹着气,手按在顾秀茹肩头,无声的安慰着。 九月没去打扰了她们,经历了这些。她相信顾家姐妹会有她们自己的了悟,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郡主……”蓝浣还是委屈,低头站在九月面前垂泪。 “去梳洗一下吧。”九月打量了她一眼,还好,没吃大亏。 “是。”蓝浣含泪点头,她是真的怕了,要不是刑新涛来得及时,她就毁了,屋外虽围了那么多人。可愣是没有一个敢进去阻拦的…… “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九月叹气,“你没吃大亏。已是万幸了。改日好好谢谢人家刑捕头。” “嗯。”蓝浣擦了擦眼泪,点头,“以后,我再不出去了。” “噗~~没必要那么严重吧?”九月忍不住失笑,看着蓝浣说道,“我们总不能因此就躲在屋里不出去了吧?” 蓝浣心有余悸。可一想自己刚刚说的,也有些莞尔,扯了扯嘴角,接着又扁了扁嘴:“以后郡主去哪我就去哪,再不一个人出去了。” “去泡泡热水。吃点儿东西就歇了吧。”九月摆了摆手。 蓝浣这才退了下去。 九月也没有再下去,反正顾秀茹也不是头一天在这儿了。她们自己自然会照顾好自己的。 接下来的几天,九月早出晚归,也没顾得上顾秀茹几人,反正有自家铺子里,又有蓝浣她们照应着,并不会有什么事,她手头上的事才是重点。 算算时日,游春应该也快回来。 九月已然找人算好了动土起骸的吉日,这几日又到新院子那边收拾了一个偏院出来,布置了灵堂,也布置好了暂时放置骨灰盒的长案几。 按着游春的计划,这嗅在他们成亲之后才送回老家去,但在这之前却是要安置在这儿了。 很快就到了这一日,动土起骸的黄道吉日,九月收到了游春的消息,他们已经离康镇极近了,预计半日就能到,游春的意思,是他未必能赶得上亲自去接他爹娘的遗骸所以,这件事便全权托给了九月。 九月叹息,这样的事,他要是在是最好的,可这会儿,也没办法,总不好拖了时辰。 当下便带了人带了东西前往挟村,捏着时辰动了土。 当那层层的土被挖开,露出那层草编的垫子时,九月便让众人退了出来,余下的,她会替游春做完。 张义在一边捧着骨灰盒,里面已经铺上了红色的锦缎。 九月再次戴上了自制的手套,她今天是做好了准备来的,穿得俐落,袖口裤脚都扎得紧紧的。 草垫子下面排列的遗骸倒是比山洞里的好捡些,有留在村里的两位知情人指点,九月顺着顺序开始捡,一边捡,一边查看那些头颅。 这些都是被砍了头的,头颅虽然都安上了,但,九月还是细细的看了一番,确定接骨缝隙吻合,才装进盒子里,盖上,贴上符,让张义按着顺序一一摆好了。 十二具遗骸,八男四女。 做完了这些,九月把符和经文扔进了坑里,一把火把里面的东西烧了个精丨光,又让人把这坑给填了回去。 这一番下来,天色竟已然暗了下来,九月忙加紧速度,检查过了每个骨灰盒上的符,确定每个盒子里的身份,才让人把这些全都放到了扎好的三个竹轿中,点燃了引路香,抬着出了挟村。 “郡主,少主已到镇外,正在三岔路口等候。”游春派来与九月联系的人匆匆而来,告知游春带的队已然到了康镇外,只待他们这边过去会合,然后一起回家。 “好。”九月点头,让人回快速度,这抬灵的队伍可不能停下的,算算两边的路程,还是她这边要稍慢些。 两刻钟,队伍便到了镇外,远远的的,便看到游春那一队人马缓缓而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位随从手里还举着一支引路竹幡。 九月心里一松,顺利会合了。算是完成了第一步。 只是,到了近前,九月却不由一愣,目光往后扫了扫,却见游春一行人依然如离开时那般,去时几马几车,回来依旧如此。 “子端。”九月快步上前,有些担心的看着游春。“没找到吗?” “找到了。”游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翻身下马,侧身看了看最后面,“你瞧。” 九月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队伍的末尾,两匹马拉着的平板车上,放着一个巨大的棺材,只不过从她刚刚角度看去,她的视线被马车挡住了而已。 “四十个。”游春微微有些惆怅。四十个人,四十条人命,就因为当初那狗官的一句话。累连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都准备好了。请他们回家吧。”九月职业使然,对这些人也是由衷的尊重。 “好,回家。”游春说的近似乎于呓语,目光落在九月这边的竹轿上,眼眶微微的红。 心里深藏的儿时记忆如潮水般翻涌了上来,父亲的慈爱、母亲的温柔…… 多少年了?游春已然记不清。他是独子,当灾难来临的时候,一家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保护他,让他远离,那时。他不理解他们的苦心,咆哮着想要回去。回去和他们在一起,要不是老管家,只怕他也早已经…… 九月感觉到游春压抑的悲伤,她默默的伸手,挽住了游春的手臂。 游春垂眸,看了看落在他手臂上的手,伸手扣住,冲她浅浅一笑。 九月无来由的心疼,她看得出他压抑的悲伤,看得出他眼中流露的那浓浓的眷恋,看得出他潜藏起来那一份脆弱,可他,却还在笑着安抚她。 “回去吧。”游春再一次冲她笑了笑,紧扣着她的手上前,到了安放着游父游母的竹轿前,扶轿而行。 一路默默相伴。 回到家中,安置了所有遗骸,游春便要送九月回去,今天这一天,她定是累得不轻。 “我不回去。”九月摇头,固执的说道,“我在这儿陪你。” “那我送你回房。”游春说的是他们未来的新房。 “我要在这儿陪你。”九月依然摇头,看了看灵堂,“一起陪着他们。” 游春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好。” 挟村的老村长和几位老人已经由管家安排去歇息,随从们也极有眼力,退到了院子里,灵堂只余下游春和九月相依着跪坐在垫子上。 九月往面前的火盆里一张一张的添着纸文,一边慢慢的用黄纸折着各种各样的元宝。 “我还记得……”游春背依着她,抬头痴痴的看着第一排那两个用红绸包着骨灰盒,低低的开口,“我六岁那年,淘气,偷偷的背着丫环们爬到树上去,结果……下不来,还坐在树杈上,抱着树睡着了……” 九月手上的动作未停,侧头看着他的侧脸没有接话,他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一个讨论的朋友,而是需要一位尽责的听众,只是,听他说爬树,她却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他爬树是什么样子?优雅如他,当年受的教养绝不会粗糙,所以,短短十几年,才会造就他贵公子的气度和学识。 “我爹娘到处找,找了一下午,才在树上发现我了……”游春依然低低的说道,眼角含泪,唇边却带着浅浅的笑,“在我记忆中,娘一直很温柔,从不大声说话,从不斥责下人,我做错什么事,她也只会轻声细语的讲道理,可那一次,她却拿了先生的戒尺,把我狠狠的揍了一顿……那次,打的真疼……” “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她一定也不好受。”九月轻声接道,想她小时候,不愿意上学,上课逃课,父亲知道后,什么也没说,直接拿了她的书包进了厨房,那时候,她家还是土灶,当书本被扔进灶腹的瞬间,她突然看到了父亲红红的眼眶,那时……她是怎么做的? 唉,多少年了,那是小时候的事,经历了那么多年,来到这儿又是多年,她忘记了太多太多,却还清清楚楚的记得父亲那时红红的眼圈和她后来那一张张的奖状。 “是啊,打完之后,她自己躲在屋里哭,两天不理我……” 寂静的夜,游春低低的声音持续着,九月手指飞扬间,盆中火苗温吐的跳跃着,灵堂的供桌上,三支清香的烟直直而上……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389民心所向 守了一夜的灵,到凌晨时,九月被游春强迫式的送回了新院子那边,等她睡下,他自己却不歇息,转身出门安排各项事情。 九月醒来的时候,天已微黑,起身到了厨房,自己打水洗漱完,她便径自往前面灵堂走去。 灵堂里,游春独自坐在火盆前,平平静静的往火盆里扔着了纸钱。 似乎是听到九月的脚步声,游春淡然回头,看了看她,浅浅一笑:“睡好了?” “嗯。”九月点头,徐步过去坐在他身边,细细的打量他一番。“你没休息。” “我已经安排了守灵的人,一会儿吃了饭,就去休息。”游春倒不是不顾不管的人,昨夜只是因为心情激动,而今天也是为了安排事情。 “那现在去吃呗。”九月见他眉宇间带着倦意,蹲在他身边轻声说道,“我饿了,陪我一起吃饭吧。” “好。”游春二话不说,把手中的纸钱都扔进了火盆里,拉着九月就站了起来。 他们刚出灵堂,马上有人进去接替了游春的位置守灵。 九月见了,倒也放下心来,送灵回乡的事,最起码还得两个月多,她可不希望他因此日夜颠倒而伤神。 只是,对于二月的婚事,九月又有些底气不足,长辈们的后事未安顿,他们就成亲合适吗? 不知不觉间,九月的疑惑脱口而出,引来游春低低一笑:“为何不可?我爹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不正经。”九月白了他一眼。“我是问守孝的事。” “我爹娘他们离世十几年了。”游春笑着摇头,“而且,你陪我扶灵回乡,若不成亲,岂不让人诟病?”他不希望再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说不好的话,她是他的妻,他还盼着送灵回去后,带着她四处走走呢。那时,便只有他和她两人,过两个人的日子。 九月知道他说的是实情,瞥了他一眼,也没有再说下去。 吃过了饭,这次便轮到九月逼着游春去休息,自己却想着回铺子里,那儿,顾秀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先送你。”游春无奈的看着坚决的九月。试图说服她。 “不要。”九月摇头,直接了当的拒绝,“这么点儿路。我自己就能回去。” “送你回去后我再回来睡不一样嘛。”游春摇头。仍要坚持送她。 “行了,你派个人送我就行了,你,立即睡觉。”九月瞪着他,手指戳着他的肩,“赶紧的。不许等我走了你又起来守灵哈。” “好吧。”游春无奈,只好点头,“那我送你出门口,总行了吧?” “也不行。”九月半步也不退让,“顶多。送我到这个门口。” 两人无聊的争执了半天送到哪儿的话题,九月才算赢得了胜利。在游春安排的随从相护下回到了铺子里。 祈福巷正在打烊,九月站在门口,冲那随从挥了挥手,叮嘱道:“你快回去吧,多看着点儿你们少主,莫再让他熬夜了。” “是,少夫人。”随从微微躬身,驾着马车走了。 九月进了门,和张信打了个招呼就径自往后院走去。 后院里,顾秀娴正蹲在井台边上洗衣服,刑新涛和蓝浣站在后门处说话。 “刑大哥。”九月有些惊讶,最近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看到他呢? “郡主。”刑新涛看到她,眼中微亮,随即恭敬的朝着九月行礼。 “进来坐吧。”九月见他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是要走还是刚来,便开口邀请了一下。 “不了,我该回去了。”刑新涛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只是来向郡主回禀一声,那周家小子已经被送往府衙,搜集的罪证也一并呈上了,若无意外,服苦役是少不了的。” “麻烦刑大哥了。”九月点了点头,这结果倒是在意料之中。 “那……我先回去了。”刑新涛看看她,走了。 “郡主,你昨天又没回来。”蓝浣目送刑新涛离开,才关上后门,看着九月不满的说道。 “有事忙的。”九月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顾秀娴,“你怎么让顾嬷嬷自己洗衣服呢?” “郡主,不妨事,是老奴自己要洗的。”顾秀娴笑着解释,“这一天的事儿,都让蓝浣做完了,我闲得慌,就找点儿事做做。” “嬷嬷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蓝浣去做就是。”九月点头,不愿多说,更没有问顾秀茹这会儿怎么样,说了几句,就回自己楼上去了。 这一晚,默了三部经文,她才歇下,她能为游父游母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虽不信鬼神之说,但她也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去为他们祈祷,希望他们在天之灵能安息。 次日,九月早早起来,收拾了新默写的经文,又到楼下找张信取了香烛。 这时,铺子外取过来十来位老人,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不进来。 九月留意到,不由惊讶:“去问问他们可有什么要帮忙的。” 张信点头,示意一位小伙计过去询问。 没一会儿,小伙计回来了,对九月和张信回禀道:“郡主,掌柜的,他们是来寻郡主的。” “找我?做啥?”九月更惊讶了,仔细看了看门口的几位老人,非常确认她并不认得他们,而他们也不像是小寒村的人。 “他们说游大人当年对他们有恩,如今寻回来了,他们想去祭拜,又不知道游大人的灵堂设在哪儿,特地来求郡主指点的。”小伙计说话极俐索,竹筒倒斗豆子似的把打听来的消息说给了九月听。 “祭拜游大人?”九月有些意外,游大人遇害少说也有十六年了。他们居然还记得,如今还有心来祭拜? 九月不敢怠慢,匆匆出了柜台来到了门口。 “拜见郡主。”门口的人群看到九月出来,忙纷纷下拜,引来无数人的围观。 “老人家,使不得。”九月最怕的就这个,忙上前扶住了为首的那位老人,“几位老人家来找我。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 “郡主,我们听说游大人的遗骸寻回来了,我们想去祭拜一番,只是不知道游大人的灵堂如今设在何处?”为首的老人身穿儒衫,言谈举止都流露着温文尔雅的气息,看起来并不是普通的老人。 “游大人一家确实寻回来了,只是,如今并不在镇上,离这儿有些路呢。”九月打量着他们。婉转的劝道,“几位老人家的心意,相信游大人在天有灵。定会知晓的。至于去祭拜的事,有些兴师动众了。” “郡主,当年若不是游大人,老夫如今只怕还扑在田沟沟里当个庄稼汉,又哪来现在这开课授业报效朝廷的机会?还请郡主成全,指点方位。容我等去祭拜一番。”老人却坚持道。 “老人家,你们是?”九月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些不平凡,忙问道。 “老夫是县上文苑书院的院长,这几位都是书院的先生,当年都曾受过游大人恩惠。汗颜的是,我等这些年却不敢光明正大的寻找游大人的下落……”老人面露愧色。连连叹气,“直到昨日,我们才知道游大人的遗骸已然找到,还被带回了康镇,我等便连夜赶了过来,只盼着在游大人灵前,上一柱清香,叩个头……” 居然还是从县里追随而来的……九月更为惊讶,也不敢怠慢,忙侧身礼让他们进门:“原来是几位先生,快院子里稍坐。” “不了,我等祭拜完毕,还得赶回去开课呢。”老人摇头,冲着九月再次作揖行礼,“还请郡主成全。” “老人家别着急,我正要过去,一会儿我们一起走吧。”这样的心意,九月又怎么拒绝得了,忙笑着安抚,“请进来稍坐片刻,我去安排车辆,那儿的路可不远呢。” 几位老人互相看了看,这才点头,只是他们怎么也不愿意进后院,无奈之下,九月只好让小伙计去后院搬了长凳出来,又让蓝浣奉了茶送了出来。 十几位老人齐齐坐在香烛铺子里,倒成了一大风景,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渐渐的,也有不少人知道了原因,等到九月清点好了要用的香烛,等张信安排了马车过来,祈福巷的巷口中已经挤满意了人,还是清一色的中老年人。 “我们也要去。”有人高呼,“游大人可是好官呐,当年为我们做了多少事,修路铺桥,却落到那样的地步,我们都不能为他辩一句,现在,上柱香是应该的。” “没错,我们也要去,都要去。”众人纷纷附和。 九月一见不由沉默了,她有些震惊于游大人的民心,这些百姓们,还记得当年为他们办实事的县太爷,可是,她又有些难过,游大人遇害,这么多年来,游春辗转寻觅,偏偏因为这样的民心让他费了太多太多的精力。 唉,真不知道该感谢这份民心还是该感叹民心太齐,竟让游春那庞大的情报网都失去了效力。 “郡主,就准许他们一起去吧。”为首的老人以为九月为难,起身又是一揖。 好吧,一个也是拜两个也是拜,有人祭拜那也是好事。 九月当下点头,吩咐小伙计去找张义,安排人手去通知游春,这边又调集马车,安置上年纪的老人们乘坐。 ps: 谢谢maya5101和atrix的粉红~~~~~~~ 另外,推荐一下朋友的文:《缘来邂逅爱》,讲述一位被退学的清贫女大学生在城市沉浮拼博的故事哦~~~~喜欢的亲们多支持下!! 简介:缘来无由,爱起无心,一场意外地邂逅将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交织在一起。 苏浅,一个没落在城市寂寞中的孤女,清贫是她在城市里的身份标识,不卑不亢,如一朵白莲一般傲放在这个冷漠的城市,一点一点的积攒着自己破碎的梦想;严清哲,一个狂傲不羁的清俊男子,半生光鲜沉浮豪门世家,糜腐的生活让他感到了厌倦,却只能纵容自己不断地沉沦。 爱情生长在寂寞,开始于何时,又停止在哪里,都无法追根溯源。不过是一个赌注,一颗渴望温暖的心。他们本能的靠近在靠近,直到血肉相连难舍难弃;幡然爱恨之间,一个输了自己,一个丢了心。 当现实一刀切割,注视着残缺的灵魂,他们才明白:记住一个人容易,而忘记一个人难于登天。一切的一切,到头来,缘来是爱,我们邂逅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 390提议被拒 游大人的官声远远高于九月的想像,连续五天,来祭拜的人络绎不绝。 这一日,九月刚刚帮着送走一群祭拜的百姓,阿安手下一伙计匆匆而来。 “郡主,家里来信了,王爷染了风寒,老爷让你回去一趟呢。”小伙计说话极俐索,三言两语就把来意说明,说罢还补了一句,“安掌柜已经备好了马车,请好了大夫出去发大祈村了。” “风寒?”九月吃惊的问道,回头看了看游春,“我先回去。” “一起吧。”游春二话不说,把手里的纸钱往火盆一扔站了起来,叮嘱了手下好好安排这边的事,便跟着九月快步出门。 小伙计雇了马车过来,此时就等在门外。 游春便没有再重新准备,直接上了这辆马车。 九月坐在车中愁眉不展,她这人就是这样,顾着这头就忘记了那头,原来还以为家里那么多人,一定能照顾好他们的呢,没想到还是疏忽了,如今郭老身边没有文太医,又上了年纪,这一染风寒,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游春看着她纠结的样子,伸手揽住她的肩,安慰的拍了拍。 九月倚在他肩头微闭着眸,只靠了一下,她又反射性的睁开了眼睛,身子前倾撩开了车帘,朝着外面问道:“阿安今天在铺子里吗?” “回郡主,我出来的时候,安掌柜正打算去隔壁镇上,那镇上的刘员外嫁女,请了安掌柜去主持。这会儿可能已经出发了。”小伙计坐在马夫身边,听到询问忙回头应道。 “嗯,一会儿你先回去,看到他帮我问一声,之前让他找的人可找到了。”九月说完,才放下布帘坐了回去。 “你要找什么人?”游春好奇的问。 “我想雇些人回家照顾外公和爷爷的呢,结果事一多又给忘记了。”九月扁着嘴。愧疚的叹气,她就是忘记了,家里余下的除了黄锦元他们就是好小虎和阿德,满院子都是大男人小厮的,哪会有女儿家的心细?这照顾人的事儿。还是得雇些丫环回来呀。 想到这儿,九月再次的探身要掀帘子。 游春见状,一伸手把她捞了回来,无奈的叹气:“你要什么人我帮你找就是了。” “你最近不是事多嘛。”九月被他锢住,只好坐着,她还想让重新吩咐那人让阿安找人之前先来一趟。 “你呀。不觉得自己最近也累了么?”游春低头看着她,手挪到她后脑勺将她按向他怀里,“先歇会儿吧。别的事,有我。” “哦。”九月倒是老老实实的闭上眼睛,听着他的心跳……可只是一会儿,她又睁开眼睛抬头说道。“不对呀,我好像跟张义说过这件事,他不会已经在办了吧?那这样一来,万一阿安又去办,多雇了人怎么办?” 游春忍不住挑眉,伸手再一次按住她,叹息着:“有我呢。不论是张义还是阿安,我帮你办好,现在,你且歇着,到家了再喊你。” “可是……”九月皱着眉,想半天没想起来自己到底是吩咐了张义还是嘱托了阿安。 “没可是。”游春不满的瞪她一眼,直接低头封住她的唇,惩罚似的掠夺着她的呼吸,好一会儿,才满意的松开了她,低眸说道,“乖乖的,先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哦。”九月气息微乱,这会儿在车上,外面还有小伙计和雇来的马夫,要是闹腾的厉害了就丢人了,当下窝进他怀里,闭目养神。 游春睨着她的举动,不由浅笑,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发,没一会儿,九月的呼吸渐渐平缓绵长,他才停了手,低头看着她沉睡的侧脸,无声的叹气,这些天显然把她给累坏了,她才会这样记不住事,显然,还有些焦躁,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九月这一睡,极为安稳,直到马车回到了大祈村,停在了家门口时,她才被游春摇醒,眼睛涩得有些不舒服,她皱了皱眉,抬手揉了揉,懒懒的问:“到了?” “嗯,到了。”游春伸手帮她理了理发髻,笑道,“回屋里睡吧。” “不睡了。”九月摇头,搓热了双手揉搓了一下脸,感觉清醒许多才弯身下车。 “回来了?”祈丰年正在院子里锄地,此时裤脚还挽到小腿,打着赤腿,衣服也是短打的布衫,瞧样子,倒是颇有老庄稼汉的派头。 “回来了。”九月点头,目光直往院子里瞟,“爹,外公病了?” “是呢,染了风寒,大夫刚刚来了。”祈丰年叹气,“家里也没个细心人照顾,夜里着了凉了。” “我去看看。”九月问清了郭老在他自己的院子里,直接往那边去了。 游春朝祈丰年的行了礼,跟在后面。 祈丰年在后面看了看他们,却没有跟上,他刚刚从郭老那边出来,这会儿也不用再去,而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也知道这位老泰山是个爱清静的,这会儿他就没必要去凑热闹了。 九月直接到了郭老的院子。 院子里,郭老正躺在一张椅子上在晒太阳,黄锦元陪坐在一边沏茶,两人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齐冬月铺子里的一位老大夫正在一边给郭老把脉。 “外公。”九月匆匆进去,担心的打量着郭老的脸色,倒是没看出什么不妥,“您怎么病了?” “郡主,游公子。”黄锦元微笑着站了起来,客气的行礼。 “没事儿,歇两天就好了。”郭老毫不在意,笑着冲九月和游春摆了摆手,“是你爹让你们回来吧?我都跟他说了没事,他还穷紧张。” “外公,风寒也大意不得呀。说句不敬的话,您如今都七十多了,又不是年轻小伙子抗着就抗着了。”九月不赞同的看着他,“反正,您不能再随着自己性子来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郭老朗声笑道,“子端呐。你瞧瞧她,这往后,你估计也轻松不了喽。” “甘之如饴。”游春笑着接道。 “什么呀,我这是关心你们。”九月不满的抗议。 这一会儿功夫,大夫已经把完脉。开始写方子了:“王爷只是染了风寒,稍加调养几日便无碍了。” “听听,我好着呢。”郭老笑着对九月说道,“你这丫头,顾好自己就是了,二月可没几天了。” “大夫。真没事?”九月追问道。 “郡主放心,王爷底子甚好,这几日小心养着。绝不会有事。”老大夫认得九月,倒是随和的点头回了一句。 “听听,大夫都说要小心养着,您不能随自己的心意来。得听我们的。”九月立即朝着郭老还了回去,说到小心养着几字,还着重的咬着字一个一个的说。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郭老看到九月似乎心情很好,再一次笑着应下。 老大夫开好了方子,由黄锦元送着出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九月打量了郭老一番。突然说道:“外公,我把顾嬷嬷接回来可好?” 郭老有些惊讶的看看她,问道:“她来找你了?” “那倒没有。”九月摇摇头,“我找着她了。” “好好的,找她做什么。”郭老不以为然。 “她病了。”九月撇嘴,“我也没特意去找她,只是偶尔得知她的消息才去的。” “现在病好了吗?”郭老淡淡的问。 “在铺子里住着呢,我这几天忙,也没注意。”九月回道,看了看郭老,轻笑着说,“外公,我不得不说,每个在您身边的人都太幸福了,便是如嬷嬷那样,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这一下子离了王府,纵然是黄金白银傍身……唉,原本还只是小小的风寒,却被她们给治成了那样,病没好,钱也花光了,院子没了,还差点儿被人房东当肥羊给宰了。” “怎么回事?”郭老听到这儿,才算有了些兴趣,起身看着九月问道。 九月这才把她知道的事,都说了一遍,包括她派人盯梢、包括顾秀茹高价买好工药材却一直没治好病的事,都没有隐瞒。 “……”郭老听罢,久久不语。 “外公,您看这……”九月等着他的结果,从她本来而言,是不希望顾秀茹那样有心计的人再来这儿的,可是,郭老这次染了风寒,却让她不得不考虑接顾秀茹回来的事,毕竟照顾了郭老一辈子,对他的习惯和性子已然摸得透透的,有这样一个人在他身边,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在镇上置个小院安置了她们姐妹俩吧,请几个丫环去照顾她们,每个月送些银子过去,让她们安心养老就是了。”郭老重新躺回了椅子里,微闭着眼缓缓说道,“我这儿有你们,有锦元,不需要什么人照顾了。” “可是……”九月犹豫着。 “没可是。”郭老打断了她的话,睁开眼睛看着九月,颇有深意的说道,“九月啊,你要记住,善良是美德,但有些时候,该狠的时候就决不能手软,或许你会觉得她们过得不好,同情她们,可你想来也是心里明白的,她跟着我走南闯北了一辈子,难道还看不透这对症下药的道理?” 九月无奈的叹气,她知道顾秀茹这样做是有目的,可是,他身边不是没个可用的人嘛,如果顾秀茹能照顾好他,那些事,她就当没看见就行了。 “你呀,到底是历练不够,如今也就是子端让着你,换了别家,你非被人拆了骨头不可。”郭老无奈的摇头,这丫头,骨子里太善,空有才华,却没有那狠劲儿,也就只适合在这儿田园之间安度日子了,大户人家的门,她还真不合适进。 不过,他就是喜欢这丫头的这份善,这让他又一次想起了周钗娘,当年那个火辣而善良的姑娘…… ps: 谢谢爱瑷一生的平安符~~~谢谢tomer1994的评价票票~~~ 391安置顾秀茹 九月在家住了两日,亲自确认了郭老真的只是小染风寒,她才稍稍放心些,毕竟,这可是个小感冒都可能死人的时代呀。 那位老大夫也留了下来,每日为郭老把脉煎药,给祈老头针炙腿脚,闲时便为村民们看看病,看他的样子倒也乐意的很。 祈老头如今的状况越发的好了,简单的话语已然能说得极清楚,这对一个中风的老人来说也是很难的事了,加上每日有郭老相伴,有祈丰年伺候,祈康年和祈瑞年也是时常过来陪他说说话,老人心里一高兴,病好的很更快。 第三日,游春带来了二十几个人,看起来都是十岁出头的小厮和小丫头。 “你瞧瞧,可合适的就留下来吧,不合适的我让人送回去。”游春带的这些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不过,他还是让九月去挑,她合意了,才是真的合适嘛。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人?”九月张口结舌,说真的,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买卖人口这样的事。 “每个牙行之间都是有联系的,如果他们连这些人也找不出来,还能开得下去吗?”游春笑道,当然,他找的并不是镇上的牙行,而她因为之前刘苦根的事,对镇上那些牙行也抱了怀疑的态度,所以,才一直没有再去找他们,而是把事情交给了张义,张义却因为事情太多,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把事情一拖再拖的拖到了今日。 九月听罢,果然又想起了那唯一一次找牙行的经历。不由唉口气,转身走到那些人面前。开始给他们面试,看面相看手相这些事情,她不懂,可她作为一个资深殡导师,也是有过几次招聘经历的。依样画葫芦,再加上好直觉,半天下来,倒也挑出了十六人,八男八女留了下来。 被选中的欣喜万分,落选的顿时哭丧了脸。 至于后面的事,已有人去善后,九月倒是不用操心。 游春派人把余下的那些丫环小厮送到镇。分派到了各个铺子里,又让人给留下这十六人办了死契。 这十六人就算是正式成为了九月这个新院子头一批下人。 家里没有管家,祈丰年又不管这些事,黄锦元到底是个男人,再细心也不是十项全能,对这管理下人的事确实是爱莫能助,无奈,九月只好按照她自己的那一套去管理这些人了。 花了三天的功夫。她总算把这些人摸了个底,哪些人会绣活、哪些人会厨艺、哪些人老实、哪些人机灵,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倒是把他们都安置到了合适的位置上。 祈老头身边早就有小虎和阿德,她又派了两个机灵的丫环过去帮忙照应祈老头的饮食和起居。 郭老身边也派了两个丫环,祈丰年身边则是两个小厮,而其余的人则分散到各个院子,暂时先做些打扫修护之类的活儿。 几天过去,郭老的风寒也差不多好了。一日晚饭时,九月叹着气说道,“才这么几个下人,我都应付不过来了,以前王府那么多人,老管家都是怎么管的?” “我不常在府里,那些事都是管家在忙,而且,我府上也没人家那么多糟心事,自然而然就简单了。”郭老笑道,他说的可是大实话,这一辈子,他都在寻找周钗娘的路上,身边只有顾秀茹,府里也没有别人家那些三妻四妾,后院安生,这整个王府自然也就清静了。 “外公,要不,把两位顾嬷嬷请回来管家吧?”九月眼珠子一转,又出了馊主意。 “这管家的事,任何一个有点儿经验的人都会做,你又何必非要她们呢?”郭老笑着摇头,“还是让她们好好过几日安稳日子吧。” “好吧。”九月见郭老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本意是为了郭老能过得更舒心些,如今他反对,她也没什么可坚持的了。 郭老无恙,九月便安顿一下回了铺子,这次,她学乖了,和游春商量了一下,一起去找了牙行的人,寻了一间二进的小院子,离祈福巷也不远,价格也合适,便买了下来,安排了四个丫环两个厨娘进去。 “嬷嬷,您瞧瞧,可还满意?”九月半句不提郭老的事,只是在收拾好院子后,陪着顾秀茹姐妹去了一趟。 顾秀茹住在铺子里有些日子,天天好菜好药的供着,如今也只是几声咳嗽,气色更是红润得很,比九月刚刚认识她时还显雍荣。 “挺好的。”顾秀茹一直沉默,顾秀娴看了看她,却不能置九月的话不顾,忙笑着应道,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笑道,“郡主有心了。” “这儿离铺子也近,嬷嬷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去铺子里吩咐,这每个月的花用,也不必担心,我都安排好了。”九月点了点头,无视了顾秀茹眼中那浓浓的失落,转向了一边的蓝浣,“蓝浣,你也留在这儿吧,两位嬷嬷都需要人照顾。” “郡主,你的意思是……不用我伺候你的?”蓝浣吃了一惊,这可是她没想到过的,她只是单纯的想要照顾顾嬷嬷两天呀。 “嬷嬷身边也没个称心的人照顾,你好歹也熟,就留在这儿照顾两位嬷嬷。”九月微笑着拍了拍蓝浣的肩,说道,“我平日忙,也不能时时来,以后,这儿就交给你多辛苦了。” 蓝浣为难了,她看看九月,又看看了顾秀茹姐妹,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郡主,那我能先回一趟大祈村取些东西吗?” “当然可以了。”九月失笑,“我只是让你留在这儿照顾嬷嬷,又没说不让你回去,这儿近着呢。” 蓝浣这才高兴了些。 一切都安排妥当,顾秀茹姐妹俩当天就住了过来。 九月留到黄昏时。才准备回去。 临走前,顾秀茹却突然喊住了她:“郡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好。”九月回头看了看她,点头。 “请。”顾秀茹微微躬了躬身子,冲九月福了福就转身往前厅走去。 九月跟上,顾秀娴和蓝浣互视一眼,退到院子里等候。 进了门。顾秀茹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才抬头看着九月问道:“郡主,王爷还好吗?” “好着呢。”九月淡淡的点头,随意的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多谢嬷嬷关心。” 顾秀茹听到她这话,神情有些苦涩,她就站在那儿,皱着眉。抿着嘴,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开口:“老奴想知道,这儿……是郡主的意思……还是王爷的意思?” 九月闻言,抬眸看着顾秀茹,果然,顾秀茹还没有死心,她不由想起了郭老的话:跟着我走南闯北了这么多年。还看不透对症下药的道理? 这一刻,九月突然淡定了,是啊。她都懂什么叫对症下药,顾秀茹怎么会不懂?她都懂得节流开源,顾秀茹身为郭老贴身丫环,打理着一切起居,能不懂这个理吗?若说顾秀娴久居深宫,不懂这些经营也就罢了。可顾秀茹呢?可是个跟着郭老到处走的人呀,这一辈子下来,就没积攒些见识? 之前心里存的疑惑,此时一下子全贯通了起来。九月心里存着的那点儿同情顿时也烟消云散。 “郡主?”顾秀茹久久没等到九月的回答,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看九月,试探着问。 “嬷嬷,你想知道我外公是怎么说的吗?”九月平静的迎视着她,轻声说道,“他说,她跟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又怎会看不透对症下药的道理?嬷嬷觉得,他这句话该怎么理解?” 顾秀茹的脸色瞬间煞白,她盯着九月,嚅了嚅唇,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直到许久许久之后,她才苦涩的垂了眸,冲着九月缓缓下拜:“老奴明白了……” “好好的吧。”九月站了起来,“你放心,你们的饮食起居,我虽不能保证和以前的王府相比,却也不会亏待了你们,我会让人定期送过来,你有什么事,也可以让蓝浣去通传。” “谢郡主。”顾秀茹弯膝下拜。 “好歹你也照顾我外公一辈子,不必谢了。”九月也不回避,坦然接受之后,才缓步走了出去。 顾秀茹没有跟出去,她始络保持着那行礼的姿势,悄然间,一行浊泪默默滑落。 “蓝浣,我明早回大祈村去,你要走就早些到铺子里来。”九月到了外面,叮嘱了蓝浣一句,冲顾秀娴微笑着点了点头,对这一位,她倒是颇有好感的,之前在京都也受到了顾秀娴的照顾,“顾嬷嬷,我先回了。” “郡主。”顾秀娴送她出门,一边低声道歉道,“郡主大量,还望莫要见怪,她……” “放心吧。”九月笑着打断了顾秀娴的话,“嬷嬷好好宽慰一下她吧,辛苦了一辈子,如今也该是安度晚年的时候了。” “老奴替秀茹谢过郡主。”顾秀娴一听就明白了,立即又冲着九月福了福。 “嬷嬷,以后别这样了,我在京都受了你那么多照拂,我还没谢过你呢。”九月扶住顾秀娴,笑着摇头,“你这样拜来拜去的,我以后还敢来看你么?” “郡主说的是,老奴一定改。”顾秀娴嘴上应着,可双膝却又情不自禁的弯了弯。 ps: 谢谢梓萱宝贝的粉红~~~~ 推荐荷心的《寓医于食》: 简介:凡膳皆药,寓医于食。 大龄剩女资深中药师云溪,为救落水儿童魂穿异世,恰逢父亲去世,婆家退亲,意外获得随身空间―百草药园,有幼弟有忠仆却没有任何长辈的十三岁少女,看她如何发家致富。 卖药膳,做药丸,经营自家的幸福小日子~~~ 392他喜欢的是郡主 清晨,九月起来采购了无数食材,等了蓝浣过来,一起回了大祈村。 接下来的日子,她将要专心在家待嫁,家里没有能替她操办嫁妆的女主人,这些还得她自己动手。 蓝浣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不过她想回来,九月也没有拦着她。 回到家,九月就径自去忙了,家里人一多,琐碎的事情竟也跟着冒了出来,一会儿是这个丫环来回禀有客人上门,一会儿是那个丫环来说家里缺了什么,甚至于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也来寻她。 家里没个管家,九月一天下来,竟没个喘气的机会。 直到晚上,九月才想起自己竟把蓝浣给忘记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自己回镇上去。 在前厅陪着郭老和祈老头等人一起用了饭,九月才有空回自己的小楼,只是,刚刚转过前院的角门,她便听到了蓝浣的声音:“黄大哥,我以后不能常回来了,你……要多注意身体。” 九月不由一愣,蓝浣和黄锦元? “谢谢妹子关心,我会的。”黄锦元倒是坦坦然的应道。 “那……以后你会到镇上看我吗?”蓝浣带着羞涩问道。 九月猛然发现,蓝浣竟真的对黄锦元有情,也怪不得之前她要放弃京都繁,跟着他们一起来偏远的小村子呢,原来这就是原因啊。 想到这儿,九月反倒不好意思出去了,毕竟一个古代的女孩子家,此时正在向心爱的人表白。她要是出去,小姑娘家的面薄。只怕要记恨她了,于是,九月又退了出来了,换了个方向绕道而行。 走了一半,她又突然觉得好笑。自打在京都之后,她似乎就常常听壁角?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呀,再说了,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九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可不是狗仔队成员,这些事还是少听为妙。 从游廊绕过了桥回到自己屋里,屋里漆黑一片,九月摸着黑上了楼。也不去点灯,就这样黑乎乎的摸到了洗漱间,才点燃了里面的小蜡烛。 屋里倒是有现成的水,虽然凉了,却也能将就着洗漱,九月知道蓝浣没回来,她也懒得再去烧,便匆匆洗了洗。握着小蜡烛回到了屋里,正要宽衣休息,便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她不由皱了皱眉,侧头听了听,居然是蓝浣。 黑夜里,哭声抽抽泣泣的持续着,压抑而又悲凄。 难道是告白失败了?九月皱了皱眉,重新拉上刚要脱下的外衣。拿着蜡烛缓步下楼。 “蓝浣,出什么事了?”九月站到了蓝浣门口,叩了叩门,问道。 “郡主,没事儿。”蓝浣的哭声顿时停止,却没有出来开门。 “没事儿你哭什么?”九月叹气,“开门吧,有什么事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的。” 好一会儿,蓝浣没有回应,不过,门却是开了。 小蜡烛的昏黄中,依然能看到蓝浣脸上的泪痕,她就那样站在门里,显得楚楚可怜。 九月打量了她一番,走了进去。 屋里一样没有点灯,九月也不去麻烦,径自把手中的小蜡烛粘在了桌子上,在桌边坐下后看着蓝浣问道:“出什么事了?哭这样伤心?” 她猜到了结果,可是她哪能说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事儿?之前绕开了,此时也只能装聋作哑到底,就看蓝浣愿不愿意透露给她知道了。 蓝浣垂首站在九月面前,双手手指一直绕着衣角,忸忸怩怩的不想开口。 “是因为我把你派到顾嬷嬷那边的原因吗?”九月随意的开口,“之前见你对顾嬷嬷颇为亲近,如今嬷嬷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人照应着,才想着让你去的,你看,这家里除了你,也没别的可靠的人了不是?” 蓝浣沉默,手指纠缠得更凶。 “你不愿意?”九月没有提让蓝浣留下的意思,只是挑眉看着蓝浣问道。 “不……不是的。”蓝浣听到九月这话,有些急,抬眼一看,更是急了,连连摇头说道,“郡主,我愿意的,为郡主办事,是婢子的本份。” “那你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九月追问,她想,如果蓝浣说得出口,她或许能帮着探一探黄锦元的口风,看看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拒了蓝浣。 “我……”蓝浣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蚊子轻鸣似的吐了一句,“是……因为黄大哥。” 总算说出来了。九月听得那个纠结,看了看蓝浣,点头:“你喜欢黄锦元?” “我……”蓝浣飞快的看了九月一眼,又飞快的低头,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嗯……” “那你哭什么?”九月还是挺欣赏蓝浣这样大胆的性子的,喜欢了就去告白,勇气可嘉。 “他……喜欢的人不是我。”蓝浣瞬间又抽泣了起来。 “他喜欢谁?”九月这下吃惊了,黄锦元来到这儿,也看中了哪家的姑娘了?不知道哪家的姑娘竟有这等福气,这一下,她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 黄锦元的家世,她已然知晓,撇去他的侍卫身份,那就是京都的贵公子呀,他若有心留在京都,前途无量,只不过,他却选择了依旧追随郭老,但,这并不表示他就一直这样下去,说得透一点儿,待郭老百后,黄锦元完全有机会再回京都,冲着皇帝对郭老的敬重,凭着他对郭老这些年的忠心,谋个一官半职根本不是难事儿。 这样的黄锦元,可算得上是一支潜力股了。 九月眼珠子一转,打定主意明儿去找黄锦元八卦八卦,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郡主,恕婢子大胆,问一个问题。”蓝浣抬手擦去了泪水,打量了九月一眼,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般,犹豫着问道。 “你问吧。”九月点头,她只以为蓝浣是想从她这儿寻求安慰,也没有多想。 “如果郡主没有遇到游公子,郡主会考虑黄大哥吗?”蓝浣几番张了张口,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口,就在刚才,他亲口告诉她,他只守护郡主一人…… 一想到这儿,蓝浣便心头泛苦,郡主啊,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她还能争一争,可是,他为什么偏偏喜欢郡主啊,虽然她也知道黄锦元这一心的喜欢也是付之东流,可她也知道,她已没了机会,他说的那么的斩钉截铁,一开口,便断了她下一句话的机会…… “我?”九月惊愕的看着蓝浣,一下子,她明白了蓝浣这几句话的意思,黄锦元喜欢的人竟是她?不过,她到底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对这些情丨情丨爱丨爱本就看得透,一转念间,她便淡然了,看着蓝浣,她轻笑道,“蓝浣,缘份是天注定的,而我如今的缘份是公子,不是吗?” 九月没有直面蓝浣的问题,不是她回避什么,而是她真的这样觉得,她和黄锦元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曾经有一段时日,黄锦元一直陪在她身边,可对他,她始终是以哥们的方式去相处,她都没有想过,她和他有没有这个可能。 “可他喜欢的……是郡主。”蓝浣脱口说道,这话一旦出了口,后面的话也就容易了,“就在刚刚,我告诉他,我喜欢他,可是,他拒绝了,还那么直接的……没有半点儿掩饰的告诉我,他只为郡主一人守护……”说到这儿,蓝浣再一次哑了声。 “所以呢?”九月叹气,她这是无故躺枪了好不好? “郡主,婢子知道你和游公子情深意重,可是,婢子忍不住想问,想替黄大哥问一问,如果没有游公子,黄大哥有机会吗?”蓝浣却不放弃的,依旧盯着九月问道。 九月沉默,她倒是没回避蓝浣的目光,就这样静坐着,认真的想着蓝浣的这个问题。 并不是她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她只是觉得,感情的事需要慎重对待罢了,蓝浣喜欢黄锦元,而黄锦元却说了那样一句话,间接的,蓝浣才回这样紧追着她不放。 那么,如果没有游春,她会给黄锦元机会吗?九月深思着。 从理智上来讲,或许她会的……从她来到这儿,虽只有十五六的外表,可心已沧桑,若没有游春,可靠稳重又是潜力股的黄锦元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蓝浣有些紧张的看着九月,心里忐忑不已,她盼着九月给个否定的答案,那样,她还能安慰一下自己,可她又盼着九月能肯定,那样,她的黄大哥付出的这一切至少还有个回报不是吗? “或许……会吧。”九月有了答案,叹着气看着蓝浣,“可是,这世间又哪来的如果?” 蓝浣得到了答案,却说不出此时的心头是个什么感觉,她看了看九月,盈盈下拜:“郡主,婢子今晚逾越了。” “好了,时辰不早,早些歇息。”九月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等到了顾嬷嬷那儿,好好做事,若有合适的后生中意,请顾嬷嬷做主也好,让我们帮忙也好,你只消一句话,我们必会帮你主持。” “谢郡主。”蓝浣又红了眼眶,她只喜欢黄大哥啊!! ps: 谢谢书友120812165205033的平安符~~~ 393十里红聘 有许多时候,不知情比知情要幸福许多,至少,不知情的时候,我们还能无顾忌的坦然相处,一旦知晓这个人对你有意思,无论你是不是对这个人有意思,心境却是变了。 九月便是如此。 因为蓝浣那一番吐槽的话,第二天送蓝浣出门遇到黄锦元时,心里多少有些尴尬,虽然坦然依旧,可心里却是多一份约束和回避。 她对待感情的事,一向如此,对自己没感觉的人,就会这样淡化处理,毕竟,自己都不愿意的事,若暧丨昧的对待,伤人亦伤己。 蓝浣看到黄锦元,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她也只是看了看九月,什么也没说的离开了。 “郡主。”黄锦元也有些尴尬,蓝浣的表白激发了他心底的一丝渴望,而此时,只有他和九月丙个人…… “黄大哥,我回屋再歇会儿,要是有什么事,派人来喊我。”九月及时避开,她觉得,这一层窗户纸还是不戳破的好。 “好。”黄锦元的眼神黯了黯,不过,只一瞬,他便退回了原来的他,笑得温和,“郡主请。” 九月点头,匆匆回到了屋里,不由叹气,她和黄锦元也算是谈得到一块的朋友了,可如今,也只能这样回避,她心里只有游春,她不希望黄锦元因此而误会了她的意思。 接下来几天,九月忙得脚不沾地,订制的嫁妆陆陆续续的送到了家里,祈祝和祈望也常来给她添妆,几位堂嫂也纷纷过来帮忙。 陈翠娘没有来。却让白芸姑给九月送来了一套银饰,余四娘倒是天天跑过来。帮着出了不少主意。 很快,便进入了二月,初日,游春送来了聘礼,如他所说。十里红聘。 九月是正角,按着规矩,她得暂时回避,所以,便一直乖乖的等在她的小楼里,只是,一颗心却早已飞到了前面,今天下聘。三天后抬嫁妆,再过三天,就是他们成亲的日子,便是他们期盼的日子。 可这会儿,九月心里却是忐忑不安,坐在阳台处前面攒涌的人群,看着那长长的红红的队伍,思绪一下子回去了当年。 那时候的她。心情何尝不是一样的紧张? 一早起来精心打扮,等着他们家人的到来,等着一起去酒店宴会亲朋好友。一起站在高高的蛋糕塔前举刀,一起给高高的杯塔倾注香槟酒…… 那时,她以为她拥有了全世界。 可是,一年以年,她却领略到了现实的残酷…… 这一生,真的可以吗?九月垂眸。心尖上泛起阵阵惶然,她不知道这一次他们能走多远,她突然有些害怕,如果有一天,她前世的命运重演,失去了他,她还能好好的过下去吗? 刺痛在心底漫延,九月的无来由的想要哭。 “九月呀,快来快来。”楼下响起了余四娘独有的夸张笑声,没一会儿,楼梯被踩得“嘭嘭”响,余四娘小跑着走了进来,“九月呀,打扮好了没?等着你接六礼哟。” “三婶。”九月忙印了印眼睛,把心情藏了起来。 “快来快来。”余四娘倒是没瞧见九月的神情,她这会儿正兴奋呢,十里红聘的事儿,她只当戏文里才有,没想到今儿竟然亲眼见到了,还是她家侄女的,这件事足够让她说上十天半个月的了,到了九月跟着,二话不说就拉住了九月的手腕,急匆匆往楼下去。 “三婶,您慢些,当心脚下。”九月无奈,只好快步跟着。 “你呀,亏你坐得住,这前院都炸了窝了。”到了楼下余四娘才略略缓了脚步,松开了九月的手,兴奋的手舞足蹈,“你都不知道,那箱盖子一打开,金灿灿的金子呀,足足有六箱呢,啧啧啧……还有那珠子,比鸡蛋……不对,比鹅蛋还大,那个锦罗,摸上去就跟水一样的柔滑……” 余四娘一边说一边比划,一脸的陶醉,好一会儿,才垂了嘴角叹了口气:“唉,你三婶我呀,活这么大岁数,到今儿才明白自己是白活了。” “三婶说笑了。”九月只是笑,伸手挽住了余四娘的手臂,“三婶也很幸福,三叔什么都听您的,还有几位堂哥孝顺,几位堂嫂也个个都是能干的,以后,您就等着享儿孙的福吧。” “那倒是。”余四娘一听,顿时笑了起来,拍着九月的手说道,“我这辈子,虽然没有享过有钱人的福,可比起你娘和二婶,我值了。” “三婶也是有福气的人。”九月轻笑。 余四娘却打开了话匣子,回忆当年:“自打我进了祈家这个门,还真没受过什么苦,你三叔处处让着我,进门一年,就有了你六堂哥,你奶奶一向喜欢孙子,这么多年来,我也是沾了三个儿子的福,才被你奶奶这样纵着帮着,现在他们都出息了,媳妇儿也好,孙子孙女都好,呵呵,我这辈子呀,值了。” 九月深以为然,在重男轻女的祈老太面前,周玲枝连生九个女儿,而余四娘连生三个儿子,其待遇可想而知了,至于陈翠娘,当年也是受过苦的,这三人中,自然是余四娘过得最好最舒心,所以说,余四娘这性子也不是无来由的,上头婆婆疼着,下头儿媳妇们都能干,她可不就剩下无聊的四处八卦了嘛。 “瞧我这张嘴,今儿可是你的好日子,我都说得什么……”余四娘总算有点儿谱,意识到自己话多,忙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拉着九月往外走,“走走走,外面等着呢,我们家九月又能干又懂事,一定能过得比我们好百倍千倍的。” “谢谢三婶。”九月微笑着道谢。 “来喽来喽。”刚刚拐出游廊,余四娘就咯咯笑着喊道,“正角儿来喽。” 门口堵着满满当当的村民们,院子里堆放着密密麻麻的红箱子,箱子都被打开了,媒婆笑得合不拢嘴的站在前面,游春手捧着一个雕花盒子,笑看着九月的方向。 这一瞬,九月僵住了。 他今天穿着一身蓝袍,银色的隐绣花式在阳光照耀下,如漾开水纹般晃了她的眼,他就那样捧着盒子,颀然而立,温柔的笑看着她。 眼前似乎只剩下他一人,脑海中有关与他的相遇相知如电影片段般闪现: 那一天在落云山小屋里的相遇…… 那一天他倒在她草屋里的再遇…… 那一天他误打误撞吻上她时的心悸…… 他为她下厨、为她暖腹、为她做着他这个身份不可能做的任何事…… 一幕幕如此清晰,九月浮躁的心,顿时安宁了下来。 他对她的真,她心知肚明,他今天带来的这些东西,她也清清楚楚,她为什么还会不安? 一个男人,奋斗了这么多年,此时此刻,却把他所有的一切都当作聘礼送到了她面前,她还有什么可不安的? 他不是她前世遇到的那个渣,他是游春,独一无二的游春…… 九月一下子静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他,她眼眶微红,此生来这一趟,能遇到这样一个男人也算是老天对她的垂怜,给她的弥补吧? “哎哟,这孩子,高兴的都傻了。”余四娘在九月身边,看到九月突然停下发呆,而门口那些人又一直关注着这边,她忙笑着打圆场,暗地里扯了扯九月的袖子,“哎呀,我的傻闺女,你发什么愣呢?接了那六礼,这事儿才算成呢,快去快去,莫误了时辰。” 九月回过神,看了看她,浅浅一笑,旁人又怎知她的纠结和感概呢?不过,她也不在乎人家懂不懂,最重要的是余四娘说的最后一句话,不能误了时辰,只是,她有些纳闷,这下聘礼也要掐着时辰吗? “快去,眼见就正午了。”余四娘在身边悄声提醒了一句。 九月这才恍然,正午时,可不是个好时辰。 游春一直微笑着站着那儿,看着九月一步步走近,他眼中的柔情更浓,遇见她只是偶然,却不想他的心就在这偶然中沦丨陷,还有几天,她就是他真正的妻了,一想到这儿,他的心就变得热切,他真希望,清晨一睁开眼就是那一天。 九月缓步到了游春面前,嫣然一笑,双手接过了游春递过来的盒子,她知道这盒子代表的意义,除了所谓的六证,这里面应该还装着他的一切,他把他的家业和他一起摆到她面前。 并不是她重视那些身外物,而是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因为在乎,所以才会想生死相托不是吗?而她也是如此。 “好!”也不知道谁起哄,在九月接了这盒子时,大声的叫起好来,接着便是一阵附和的叫好声、道喜声。 九月抬眸,一瞬间心跳砰然,脸如朝霞般,红得一塌糊涂。 “恭喜恭喜!!”余四娘凑趣的哈哈笑着。 九月虽然脸红,却也没有忸怩的躲了去,她轻咬着下唇,带着笑意冲众人福了福,坦然接受众人的祝福,只是,不经意的回眸间,她看到了带着众侍卫守候这些嫁妆的黄锦元。 黄锦元一直关注着她,此时看到她投去目光,压下了心里的酸涩,扬起一抹真诚的笑冲九月远远的抱了抱拳,以示祝贺。 九月看到,心头豁然开朗,看来,想不开的还是自己呀,被蓝浣的话给影响了心境,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人家都没说什么,她纠结个什么劲儿呢? 394婚前科普 游春送来的十里红聘,没出一天,便传得远近皆知,于是,九月的嫁妆如何,更成了众人关注的话题,附近几个离得近的村子甚至还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九月得知消息后,不由哭笑不得,她的嫁妆哪里能和游春的聘礼相比? “人人都说你是皇上亲赐的福女,又是福德郡主,又是王爷的外孙女,这身份在呢,觉得你能拿出比侄婿还要多的嫁妆,也是人之常情嘛。”余四娘见她苦恼笑得合不拢嘴,九月没有娘操办这些,她和陈翠娘这几日便都来帮忙,顺便送上催嫁面。 “太夸张了。”九月苦笑,她的那些抬出去,只怕要让人失望了。 她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他们觉得,游春送的聘礼纵然只收下了一半,可加上她的嫁妆,必定要比原来的阵容还要庞大,这也是他们好奇想看热闹的原因。 从古到今,人们攀比的心理都是如此,她倒是能理解。 “随他们去吧,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九月长长的吐了口气。 “你呀。”余四娘无奈的指了指她,出门和陈翠娘商量添嫁去了。 连续两天,余四娘和陈翠娘一起,帮着祈祝等人一起重新检对嫁妆,几位堂嫂也客气,商量着给九月添了两箱子。 祈丰年看过了游春的聘礼,二话不说,拿出了他剩余的所有的赏赐,反正那些东西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又不能拿出去卖又不能拿出当。更不能当饭吃,干脆给女儿撑撑场面还实用些。 郭老更不用说,手一挥,黄锦元便带着人去拉回了好几车……当然。这是他早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只不过是取回罢了。 再加上九月自己准备的,零零总总的加在一起,竟隐隐有攀比游春的势头。 “这些瓦片是干什么的?”所有东西归整齐全,九月发现了九个摆着瓦片的盘子和九个摆着土著人坯的盘子,不由好奇。 “这个呀。代表着铺子、房子,一瓦一屋嘛,这土坯代表的则是田地”祈祝笑着介绍道。 “我不要这些。”九月立即摇头,姐姐们出嫁的时候,可没这些,独她一人例外,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九妹,你就别推辞了。”祈喜拉着九月的手,她如今已有了身孕,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丰润。笑容也逾发的甜,“这九间铺子呢,爹出了两间,二姐出了两间,余下我们几个一人一间,都是我们的心意。你不收,是不是不想认我们这些姐姐?” “八姐,我不是……”九月叹气。 “我们也不能让人家小瞧了去。”祈梦笑道,“再说了,我们有今天,沾了你极大的光,这点儿,跟你给我们的相比,真不算什么。” 九月撇嘴,正要说话。祈巧便开口了:“而且,游家拿出那阵仗来,已经弄得人尽皆知了,我们要是落了后,丢的不是你的脸。是我们祈家的脸,丢了我们祈家的脸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还让外公和皇上没面子,那才是最最要不得的。” 祈巧说罢笑嘻嘻的看着九月,她就知道九月不肯受,早想好了拿什么话去治了。 “哪有这么严重……”九月无奈的瞪了她一眼,嘀咕道。 “这事儿就这样定了。”祈巧瞥了她一眼,笑嘻嘻的一锤定音。 “……”九月还没来得及反对,众人已经很有默契的散开,商量着正日那天的席面去了。 九月独自站在大厅中,看着满屋红彤彤的箱子,长长一叹,心里说不出是感动还是酸楚,她从来没想过要她们回馈什么,可这些姐姐们…… 她也知道,祈巧说的什么面子不面子,根本就是拿来堵她嘴的,因为她们都知道她最在乎的就是她们。 于是,足以媲美游春十里红聘的嫁妆在这一日浩浩荡荡的出发了,阿安派了一位懂礼的去了游家,自己却跑到了这边亲自主持,伍子喊齐了要好的兄弟们,帮着祈菽等人一起抬嫁妆过去,祈稻和祈稷也早一天赶回了家,参加九月的婚礼。 祈愿一家子也在这一天到了大祈村,正巧遇上嫁妆出门,陈老爷二话不说,派出了他带来的家丁加入了抬嫁妆的阵容,自己也硬跟着去了游家。 男女双主都这样庞大的阵容,在康镇还是头一遭,尤其,新郎倌还是人人敬仰的游大人的遗子,新娘更是众人熟知的福女,康镇上一片欢腾,甚至有人自发掏钱去买了炮竹跟着队伍一路庆贺。 这些,九月自然是不知情的,她被“禁足”了,几个姐姐轮流上阵,为她做护肤,这事儿,祈祝几人当然没那么细致,于是,祈愿和大腹便便的祈巧就成了主事了,指挥着姐妹们摘花磨豆,磨着九月整日里泡澡护肤。 九月无奈,又不忍拂了九位姐姐们的好意,只好受着这甜蜜的折磨。 总算,熬到了成亲前夕。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用过了晚饭,九月便被几个姐姐们簇拥着回到了她的小楼,今晚,就是祈喜也不打算回去了,要住在这儿陪九月,水宏当然没什么意见,反正,他自己也住在前院,准备明日帮忙。 “九妹,你坐好,有话要问你。”祈巧的肚子已然极大了,再过不久便要分娩,可她却依然步履轻盈,做事俐索,一上楼,就把九月按坐在凳子上,自己拉过了凳子坐在了九月正对面,其他几位也笑嘻嘻的围了上来。 “什么话?”九月大大的惊讶了一番,瞧她们这架势,晚上必有招要出呀? “你和他……不对,你跟他出去几次还在外留宿了是不?”祈巧抢着问。 “那是因为……”九月一听,纳闷了,怎么这会儿问起这个来了? “我们不是问原因,我们想知道,你吃亏了没有?”祈巧打断她的话,直指主题。 “吃什么亏呀?”九月这会儿突然明白过来了,原来她们担心的是这个啊,她不由失笑,“他是君子。” “你听懂我们说什么了么?”祈愿有些疑惑,她这九妹确实懂很多,可是,九月前十五年跟着外婆避世住在落云山,对这男丨女之事,难道也无师自通?她可不认为周师婆会对九月说这些。 “姐姐们呀,他对我极好,怎么可能让我吃亏呢?”九月乐不可支,尤其看到几位姐姐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她便笑得更欢了。 “你还笑。”祈祝坐在九月身边,叹了口气,她觉得,瞧着九月这样子就似完全不懂,要知道,她当年可是什么也不懂就嫁了,结果险些闹了笑话,“九妹,你……”说到这儿,她又觉得不好启口,转向了其他几人苦恼的说道,“还是你们说吧,这事儿,我说不好哇。” “大姐,你不用说了,我懂。”九月哈哈一笑,拍了拍祈祝的手,她不懂?那她前世那一年的婚姻岂不是白过了?当然,那一年,也差不多是白过了…… “唉。”祈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从怀里取出一本小册子,塞到了九月怀里,“自个儿看看吧。” 九月好奇,立即翻开了小册子,她知道,今晚这些姐姐们留下是要给她婚前科普来的,她对这个还真好奇,不知道这些古人们都是怎么科普说这些事的。 小册子表面倒是没什么特别,普普通通的蓝皮书面,翻开后,入目的居然是…… 九月只瞧了一眼,便瞪大了眼睛,古人的那什么图啊,她前世都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没想到,她来到这儿后成亲前的晚上,她的二姐居然甩出了这样劲爆的东西。 “姐姐们,你们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小册子呀?在哪儿买的?”九月脱口问道。 “什么东西?”祈祝伸头瞅了一眼,立即满面通红,瞪着祈愿问道,“二妹,你哪来的这东西?臊人……” 看来大姐是没有了。九月又把目光转向了其他几位姐姐。 祈巧倒是淡然的很,伸手拿过小册子翻了翻,轻轻一颌首:“画得还行,二姐想得周到,我们都省事了。” 祈梦和祈喜却是羞红了脸,瞅了一眼就躲开了,倒是祈望,颇有兴趣的拿着小册子翻了翻,赞了一句:“哎哟,这样也行?改天得试试去。” 她的话,惹得姐妹们一阵笑闹,倒是掀过了九月被姐姐们追问的事了。 “九妹,你好好看看。”一阵闹过之后,祈愿语重心长的对着九月说道,“这男人女人就这么一回事儿,如今游公子对你一往情深,是不假,可以后,这夫妻相处之道,你也不能小觑了,他毕竟……家大业大。” 又是家大业大……九月失笑,看了看她们,郑重的点头:“姐,我懂你们的意思,我会做好的。” “你懂就好,我们也希望,你们夫妻俩能和和美美的,一辈子这样走下去。”祈巧叹了口气,对着九月说道,“你也别怪四姐以前多事,四姐在杨家时,看多了勾心斗角的事,纵然是杨三爷那样重情重义的人物,屋里也有几房如夫人……四姐是不想看到你以后过得不开心。” “四姐,我明白你的心意的,姐姐们是为我好。”九月莞尔,看着几人真挚的说道,“我相信子端不是那样的人,而我,姐姐们也该相信妹妹的本事不是?” “噗~~不害臊。”祈喜坐在九月的另一边,听到这话,头一个喷笑出来,伸手点了点九月的额取笑道。 395着妆待嫁 成亲,对九月而言,仿然已是隔了一辈子的记忆,每每想起那时的紧张,她都以为自己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她觉得,再来一次,她必定能坦然处之。 可随着时辰接近,九月发现,她紧张了。 天微微亮,院子里初初有动静的时候,她便醒了,不用任何人提醒,她就自动的起来。 姐姐们昨夜陪她聊得挺晚,这会儿还没有起来,九月起身,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模糊的娇颜,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气血不足,指尖微凉,心头惶惶似没有着落,在镜前坐了一会儿,她又站了起来,在屋里踱了几圈,却想不起来自己要做什么事。 窗外只透着微微的亮,屋里还有些朦朦的黑,初春的晨还带着丝丝的凉意。 九月却忘记了披上外衣,她看了看屋里,好一会儿,才想着去拿了外衣披上,接着又开始整理被褥,一贯做事有度的她,此时竟有些无头绪起来。 没多久,楼下便有了动静,她听到了姐姐们的声音,昨夜,她们都睡在楼下几个房间里。 九月站在楼梯上,往下张望了一下,又觉不妥,便从那边又回到了卧房。 看着一点儿一点儿亮起的窗,九月突然停下了脚步,有些迷茫的想着:一会儿该做些什么呢? 所幸,没过一会儿,祈祝出现在了楼梯口,看到九月,她有些惊讶,笑道:“九月起了?” “大姐。”九月回头。就像一个迷路的小孩看到亲人那般,陡然的松了口气。 “怎么?紧张了?”祈祝到了九月面前,细细打量了一番,含笑问道。 “嗯。”九月老老实实的点头。她确实紧张了,她信游春,可是,她这一刻,心却是提着的,未来的路。这样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她不知道。 “你先坐坐,厨房可能已经在煮热汤了,我去让送人。”祈祝安抚的拍了拍九月的肩,笑着下楼去了。 九月安静的等着,她听到祈愿在问:“九妹起了?” “是呢,她紧张了。”祈祝带着笑意的声音出了院子。 再接着,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祈愿和祈望走了上来。笑着问好,陪着九月开始挑捡首饰打理嫁衣。 直到此时。九月才觉得自己缓过来一些。 她默默的接受着姐姐们的一切安排,香汤沐浴,扔银锭茶叶之类煮的热汤净脸净手,换上了里里外外的红,她坐在了梳妆台前。 此时,天已亮了。阿安安排的喜娘和全福老人已经被接了进来,开始替九月开脸梳头。 细细的线在脸上滚过,留下密密的疼,却也让九月渐渐的清醒起来,前世并没有这样古老的仪式,所谓的开脸,也只是像征性的一带而过,所以,她没有体味过这一份痛,这一份痛。犹如春日的细雨,滚过她的脸庞,渗入她的心房,汇聚成密密的甜意。 今晚,她将成为他真正的妻。 九月心头的惶惶就这样神奇的全福老人手中那根线上被缠去。心境一变,眉宇间的那丝丝缕缕的忧亦消散无踪。 由着她们折腾了近两个时辰,九月总算被妆扮了出来,祈喜扮着镜子站在她面前,目露惊艳:“九妹真美。” 九月冲她笑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不得不说,喜娘的手艺很好,将她原本清丽的容颜点缀得娇艳如花,浅浅相宜的柳眉、熠熠生辉的杏目、不点而红的唇。映染着颊边浅浅的红晕,衬得满脸喜气。 九月嫣然一笑,她能把一个面目全非的人修复得栩栩如生,却从来不会在自己脸上动上一笔,今天这样的日子,她也没想自己勾勒一笔,所幸,阿安请来的这位喜娘很有水准。 “姐姐,替我谢谢这位喜娘。”九月看了看身边的祈祝。 “放心,都有赏。”祈愿笑着接话,她带着的丫环立即给喜娘和全福老人一人送上一个红包。 妆扮好没一会儿,白芸姑和余阿花几个妯娌齐齐来了,每人手里都端了一碗送嫁面。 “新娘子今儿真漂亮。”张小枣一看到九月就笑了,真心的赞了一句。 “这么多……”九月却看着她们每人手里的碗眨了眨眼,为难的说道。 “又不用你每碗都吃完。”钱来娣细声细语的说道,她多带了一个空碗,这会儿几人把面放到桌上,她便每个碗里都挟了一小口,加了汤料送到了九月面前,“快吃吧。” 九月也知道今天她的饮食必定要节制了,也不推辞,端过面慢慢的吃了起来。 所幸,她没有一紧张就要上厕所的习惯,要不然,顶着这一头的钗饰,穿着这么精美的嫁衣,她可怎么去? 一想到这儿,她连汤都少喝了几口,一切为了今天的顺利! “郡主。”九月的碗刚刚放下,喜娘正要给她重新补补妆,楼梯口上来一个人,带着喜悦的笑匆匆走了过来。 “青浣。”九月一看到她,一阵惊喜。 “还有我呢。”青浣的身后跟着舒莫,她的肚子也很明显了,后面还跟着周落儿。 “莫姐,落儿。”九月开心的冲着周落儿招了招手。 周落儿偏着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眨着眼睛上前:“姨好漂亮。” “落儿也知道什么叫漂亮?”祈巧笑道。 “知道啊,姨今天当新娘子,新娘子最美了。”周落儿郑重的点着头,引得众人一阵发笑。 “青浣,你们怎么才回来?”九月其实想问葛石娃有没有回。 “前些日子,铺子里忙,出来晚了,还好赶上了。”青浣也变了许多,比以前越发的沉静,在众人的催促下,她简单的提了提和葛石娃离开以后的事。 他们出了康镇之后,便直接去了县里,租了个屋子住下,葛石娃也没立即去寻找活儿做,而是在县里转悠了几日了,后来,他便开始做小摊子,从别人那儿收货,再摆到小摊子上卖,前几天刚刚盘下的小摊子,生意还算不错。 “这么厉害。”祈巧等人连连赞道,他们今年正月才出去的,如今也不过是一个月多些,便有了自己的铺子,这本事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有的。 九月却浅浅一笑:“这才是石娃哥的手段。” 她一点儿也不惊讶葛石娃短短一个多月出的这成绩,她惊讶的是葛石娃居然懂得做贸易。 几人正说着葛石娃和青浣的情况,前院便传来一阵震天的炮竹声。 退到门边的喜娘和全福老人齐齐笑道:“新姑爷上门了。” 新郎倌上门,预示着九月出门的时辰也不远了,祈祝等人纷纷起身,笑着商量着一会儿怎么去拦门,怎么去为难游春。 九月听着有些纠结,可一想到当时她们联手为难水宏的情景,又不由笑了,姐姐们都是有分寸的,而游春的处事能力,尤胜水宏好几倍,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想到这儿,她反倒坦然起来。 随着时辰推移,不断的有人过来给九月添妆送祝福,她倒也不觉得无聊,中午时,炮竹声再响起,客人们该入席了,祈祝带着人出去入席,青浣却硬是留了下来。 “青浣,你们过得可好?”屋里只剩下九月和青浣,九月才问起了青浣的日子。 “好着呢。”青浣坐在九月身边,笑得娇羞,手抚在自己的小腹间,大大方方的报喜,“我有了,这次也是因为这个,才晚了几天回来。” “真的?”九月瞪大了眼睛,惊喜的问。 “嗯。”青浣点头,微微有些变黑的脸泛着幸福的光辉,她笑着说道,“他说,第一个孩子姓葛,以后有第二个孩子,就姓祈。” “真的?”九月又收到一个惊喜,追问道,“他想通了?” “我觉得是。”青浣点头,“他其实心里很渴望得到公公的关注,只不过,这么多年来的遭遇和他的傲气,让他无法低头,如今这样的话,也算是松了口了,在我看来,是最好的结果。” 青浣看着九月,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哀求,她心疼葛石娃,不希望他因为这个再纠结下去,他摆脱不了那些年,如今能松口主动提及让第二个孩子姓祈已然是很大的退步了。 九月看着她,郑重的点头,这确实是最好的结果了:“只要你们过得好,怎么样都行。” 青浣甜甜一笑:“我们会的。” “让我摸摸呗,沾点儿喜气。”九月看到青浣的手一直护着小腹,心里升腾起一股羡慕,前世,她还没做过母亲,不知道这一世,何时能给自己升升级。 “好,也让我们沾沾福气。”青浣大方的挪开手,由着九月去摸她的肚子,看着九月的脸,她突然笑道,“祝郡主早生贵子。” “噗~~~”九月被青浣逗笑,也应了一句,“会的。” 两人笑作一团。 不过,独处的时刻很快就结束了,小丫头来报:“郡主,王爷和老太爷还有老爷到了。” 九月便在青浣的相扶下,缓步下楼,一会儿席面散去,游春过了拦门关,她就得直接出门了,这会儿,要向长辈们拜别。 ps: 谢谢yh_yh1166的平安符~~~ 396成亲了 天下父母心,做父母的,看到自家女儿即将出门,难免有所感概。 九月来到楼下,祈丰年听看了一眼便别开了头,微红着眼低了头,这个女儿,是他最最愧疚的,如今她有个好归宿,可他,哪有什么资格对她说教什么? 郭老和祈老头倒是笑盈盈的看着九月。 九月上前,朝着三人跪了下去,这三拜,她如今拜得心甘情愿,他们是她的家人,出嫁前拜别长辈,理所当然。 祈老头看着九月连连点头,右手有些笨拙的抬了抬,看得出来,老人很是高兴。 郭老倒是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短暂的话别之后,九月又被请回了楼上,外面已然再次响起了报时的炮竹声。 当红红的盖头遮去了视线,九月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分不清这一刻,到底是忐忑还是期待。 游春在院外遭遇了比水宏还要猛烈的围攻,九月静坐楼台,听着小丫环来回禀报新进度。 新姑爷如何气度,新姑爷如何巧舌如簧,新姑爷如何…… 九月听得好笑,游春并不是个多话的人,他巧舌如簧? “新娘子出门子喽~~~”没多久,楼下传来媒婆高亢的声音,紧接着,楼梯那边就传来了脚步声。 “来了来了。”小丫环跑得热闹,回到九月身边提醒。 那脚步声……九月侧耳听了听,心有疑惑,她怎么听着像游春呢?可是。这来背她出门的不应该是她家兄弟吗?葛石娃没有认回来,那么,今天便有可能是祈稻他们…… 正疑惑间,盖头下的边沿处。出现了一双皂色的新靴,上方是红红的锦袍,今天能这样打扮的人,也就游春一人了。 九月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她倒是忘记了,他曾经说过要抱她进门。而且,以他那吃味小气的性子,便是她亲哥来背,估计他都不会给机会。 “九儿。”游春近乎痴迷的看着九月,红红的盖头掩去了她的容颜,他却能轻易的想像到盖头下该是如何的风华,心里被填充得满满的,今天,是他们的好日子,马上。她便是他真正的妻,从些以后,她的天将由他一手撑起。 九月被丫环们扶了起来,游春上前一弯腰便抱起了九月,这一瞬,九月顿时心安。透过红盖头的边沿,她只看到他完美的下巴,她微微一笑,自然的攀住了他的肩。 游春抱着九月缓步下楼,围观的人含笑纷纷退避让出通道来。 出了院子,出了门,炮竹震天的响了起来,欢乐的锣鼓更是喧天的热闹着。 游春将九月抱进轿子,扶着她坐稳后,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才退了出去。 接着。喜娘跟着送了柄如意塞到了九月手里。 九月不知其意,倒也安静的握住。 阿安今天充当了伺仪,随着他的声音响起,花轿被缓缓抬了起来。 一路晃悠悠的行着,九月听着外面的鼓乐声。思绪飘远,再一次,她想起了前世结婚的场面…… 等她回神,花轿已然停下,轿帘被掀开,游春再次出现在了面前,一边的媒婆在提醒他踢轿门,他却没有理会,直接倾身拉起了九月,将她抱出了轿。 今天来的客人特别多,看到这一幕,不由齐齐喝彩。 游春抱着九月跨火盆,迈过马鞍,站在院门口时,他停了一下,低低的对着九月说道:“九儿,到家了。” 到家了……九月心里一酸,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整个人往他身上再依了依。 游春实现了他第一步的承诺,抱着九月进了他们的新家。 行礼的大堂上,已然布置妥当,与别人不同,游春如今无父无母无长辈,这高堂的位置空着,正中间的案几上却摆满了游家所有的牌位。 九月看不见周遭一切,只能跟着感觉随着游春行动。 繁冗的仪式过后,九月被送进了新房,这才安静了下来。 一天下来,没吃多少东西,脖子也被头上的首饰压得酸疼。 九月微微晃了晃脖子,犹豫了一下,正打算掀起盖头看看,便听到门被人推开,不少脚步声进了门,她只好又忍住。 “新郎倌揭盖头喽~~”有人起哄。 九月听着这声音,竟又无端端的紧张起来。 喜娘在边上说着祝福的话,她竟半个字都没听进去,直到眼前遮挡的红色被掀开,她才下意识的抬头。 眼前,是他含笑的眸。 这便是她今生的良人……九月莫名的感触,这两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待嫁女儿心作祟,还是前世失败婚姻的阴影影响了她,她总是爱这样胡思乱想。 有些被动的,她顺从的跟着游春的节奏,喝交杯酒、剪发结发、吃生饺子。 周围笑声不断,她却只听得他的笑声,看得到他的笑颜。 被他催眠也不过如此吧?九月甜甜的想。 总算,所有该走的程序都结束了,众人在齐冬月的招呼下去前院入席。 “九儿,你若累了,先歇会儿。”游春看着九月低声叮嘱了一句,目光眷眷。 九月点头,柔柔一笑。 游春依依不舍的离开,今天来的客人太多,虽然有齐冬月他们帮着招呼,却也不能不出去露面。 屋里只剩下九月一人。 她倒是随意,之前游春就说过,这院子不会让下人进来,这会儿,倒也给了她自在。 九月起身,第一件事不是去拿桌上的点心吃,而是坐到了梳妆台前,她一向喜欢轻便,今天这么多的首饰压得她很不舒服。 正卸着头上的钗环,门口跳进来一人:“师嫂~~我来了。” 进来的是魏蓝。她如今已然显了怀,却依然蹦蹦跳跳的,齐天碍于这是新房,方才已经跟着齐冬月几人走了。 “魏姐姐。”九月回头。忙站了起来。 “这些特不舒服吧?”魏蓝脚步轻快的到了这边,看了看九月的头发,乐了,“来,我帮你。”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呀?”九月坐着,在魏蓝的帮忙下卸去了首饰。解开了头发重新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一边和魏蓝闲聊。 “昨儿才来的,大师兄管着严着呢,一路上不允许骑马,不允许马车走快了,反正,这个不许那个不许,快烦死我了,然后就回来晚了。”魏蓝抱怨着,说罢。盯着九月兴致勃勃的问道,“听说你们家可好玩了,今儿三师兄被人为难了是不是?早知道我就早些回来,到你家去,也为难为难他。” 九月不由莞尔,魏蓝的性子好玩。别看这会儿说要为难游春,但之前,可没少帮他。 “对了,你饿不饿?我之前成婚的时候,没经验,差点儿饿扁了,那时候,我都不知道藏个小点心什么的,也没有人管我……”魏蓝喋喋不休的说着,一边拉着九月到了桌边。给她倒上了杯热茶,“来,先喝点儿热的,吃些点心,我去让人给你送热水。” “谢谢。”九月谢过了魏蓝。也不客气,她还真饿了。 魏蓝高高兴兴的又跑了出去,两刻钟后,九月吃了几块点心,喝了两杯热茶,倒是缓过了劲,整个人也舒坦了许多。 这时,魏蓝也回来了,身后跟着三个丫环提着热水进来。 让人把水放进了隔间的洗漱室里,魏蓝暧丨昧的冲着九月眨了眨,给了九月一个神神秘秘的笑容,也跟随丫环退了出去,还体贴的带上了门。 九月没注意到魏蓝的笑,累了一天,她又不需要出去招呼客人,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泡个热水澡,也好解解乏,舒舒服服的等到游春回来。 今夜会发生什么?九月心里清清楚楚。 隔间的洗漱室里,水已然兑进了浴桶,魏蓝还在水里撒了些花瓣,九月不由无语,她从来不用这些洗澡,可这会儿,她可是新娘子,哪好意思出去跟人说换水? 想了想,她只好拿了勺子舀去了漂浮在水面上的那层花瓣,又打了些水出来净了脸,这才褪净了衣衫,坐了进去。 温温的水没至肩膀,一天下来的酸乏在这温热中渐渐消去,九月满意的仰在浴桶边沿,长长的呼了口气,闭上眼睛准备稍稍感受一个这份惬意。 结婚真的不容易,这古代的婚礼更是不容易,一天下来,虽然只是坐着有人服务,却也累得不轻,不过,比之前世轻松些的就是,拜了堂,她不用跟着出去敬酒。 “九儿,怎么睡着了?”游春喝到一半,把客人丢给了齐冬月等人,自个儿溜了回来,九月在泡澡,守在门外的魏蓝已经悄悄的告诉了他,所以,他进门没看到九月也不意外,直接寻到了这边,只不过,看到九月就这样泡在热水里闭目休息,让他有些吃惊,忙上前喊醒了她。 “你回来了。”九月睁开眼,有些恍神,她刚刚好像真的睡着了?居然没听到他进来。 “你呀,不怕着凉了?”游春伸手抚了抚她的额,直接站在边上脱起了衣服。 “你干嘛?”九月脱口说道,迅速坐了起来,坦诚相见是不可避免的,之前在竹屋时,他们也不是……只是,这会儿,九月的心跳却一下子变得激烈起来。 游春三下两下褪去了衣衫,长腿一迈,坐进了浴桶,桶中的水顿时溢了出来,这浴桶足够大,容下两个仍是绰绰有余。 九月避开了目光,扭头避开了他,只不过,还未等她回转,整个人已被他捞在了怀里,水中传来的温热让她不由自主的一僵,下意识的抬头,唇已被掳获…… 397回门 耳鬓厮磨,一晚缱绻。 九月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游家没有长辈,他们倒是省去了早起敬茶的事儿。 只是,九月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游春的师兄可是大老远的过来参加他们的婚礼了,今天是不是该起来给他们行礼呢? 想到这儿,九月动了动,抬眸看向身边的人,昨夜,他的热情如火一般将她灼烧着,烧得她如今腰酸背疼,整个人酸软无力。 “再睡会儿吧,还早呢。”她一动,游春便醒了,双手一揽,柔声说道。 ”不了,都这么晚了还不起,惹人笑话。”九月眯着眼睛靠在他胸口,听着那沉稳的心跳,慵懒的蹭了蹭,“起来给公公婆婆上柱香吧。” “好。”游春低低的笑,手在她光洁的背上抚了抚,回味着昨夜那入骨的温柔,心头便一阵阵的火热,不过,他理智的克制住了,初经昨夜,她哪经得起他随意折腾?他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他还有一辈子的时光去怜她疼她。 两人相拥着了磨蹭了大半个时辰,才算起身洗漱。 待九月把自己收拾妥当,游春已经把被褥清理完毕。 他们这院子的一切,都将由他们自己来打理。 游春的本意,是想先做饭吃完再去祭拜,可九月却坚持先去上香,回来再做饭。 “好吧。”游春无奈的笑着,拉着九月往偏院走了,她的用心。他深深感动。 到了灵堂,齐三爷和老魏守在那儿,正点了香准备上香。 “三哥,魏叔。”九月随着游春一起。上前行礼。 “这么早就起了?”老魏心直口快,看到两人出现脱口说道,一边抬头看了看天色。 九月不由脸上一热,老魏语中的调侃,她哪能听不出来呢? “九儿想给爹娘上柱敬茶。”游春私下里紧了紧她的手,帮着解围。 “好好好。我这就去准备。”老魏欣赏的看了看九月,跑得飞快。 “大师兄他们呢?”游春走到齐三爷身边,笑着问道。 “他们几个,昨儿都喝高了,还没起。”齐三爷解释了一下,把手中点燃的香递给了九月和游春。 没一会儿,老魏就端着茶回来了。 游春和九月两人齐齐跪在游家众人的牌位前,磕头,奉茶,上香。 礼毕。游春和九月正打算回去做饭,在院门口遇到了齐冬月,脚步匆匆,神情隐隐有些抑郁。 “游少,有消息来了。” “我先回去。”九月很自觉的要避开。 游春却拉着她不松手:“没事,一起听听。”他觉得。都是夫妻了,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需要彼此回避的?他的一切,迟早要向她敞开。 “杨家三公子高中榜眼。”齐冬月看看九月,笑着说道,“据说,琼林宴上,他向皇上请旨,请赐福德郡主为妻……” 又是老套的请旨赐婚,这些读书人啊,一旦高中。就没有别的理想了么?九月腹诽着,心想着这位福德郡……福德郡主?!!那不是说她吗? 一瞬间,九月睁大了眼睛,后知后觉的听明白齐冬月的话。 “哦?结果如何?”游春却不以为然,福德郡主昨夜已彻底成了他的女人。谁还夺得走她? “皇上自然拒了,福德郡主之前金殿申冤,可是满朝皆知的事。”齐冬月笑道,“皇上另赐了一位王爷的嫡小姐予他,他却断了拒了,惹恼了那位王爷,如今,这位新晋的榜眼,杨三公子已被外派出京,成了俞县的七品芝麻县令。” 堂堂一个榜眼竟被放了这样一个官,明显的不合理呀。九月虽然不懂,却也知道杨三公子这是被人给整治了。 “俞县?”游春若有所思的点头,没再说什么,结果已经出来,至于人家将来的路,倒也没必要做绝,当着九月的面,他毫不掩饰自己对杨三公子动了手脚,“把人都撤回来吧。” “你干嘛找人对付他?”齐冬月走后,两人回到小院,九月看着挽了袖子准备做饭的游春,明知故问道。 “他要和我抢媳妇儿,我不得盯着他?”游春戏谑的笑,“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让人盯着他罢了,没想到,他还真成了榜眼,有点儿本事。” “榜眼怎么会只是个外派县令呢?”九月撇嘴,不过,她并不是计较游春对杨三公子动手脚,反倒,心里填实得满满的。 “那个可不是我做的。”游春一边切菜,一边回答,“杨家在这边虽然也是不错的人家了,但,到了京都,杨三公子不过是个贫家书生,无财无势,平空得了榜眼,还那般没有眼力,得罪王爷,就算人家王爷不动手,只需一个眼神,自然有人去帮忙推动,他能有个县令之职,怕是也沾了你的光,皇上才给的恩准,反正,他做的好不好,也仅止于次了。” “……”九月沉默,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官场的勾心斗角可比做生意还要复杂,杨三公子一介书生中了榜眼,本就显眼了,又那样高调的把自己推到了众人前面,那不是纯粹的作死么? “好了,不说别的人,我们快些做饭,吃过了再去歇息。”游春顺口说道。 听在九月的耳中,她却腾的想起了昨夜的疯狂,脸一下子通红通红,娇嗔的白了他一眼,低头去点灶生火去了。 这一日,便在两人的悠闲中过去,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一切如同以前在草屋时,却又比那时更甜蜜更温存。 第三日回门,游春早早的起来准备回门礼。 等到九月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一贯如此细心周全,可九月还是被小小的感动到了。 回到大祈村,一家人早早的待着了,尽管游春以前也是常来常往,但以新姑爷的身份,这是头一遭,祈丰年等人万分重视。 在正厅给郭老、祈老头和祈丰年行了大礼,九月便被几个姐姐拉到了后院,而游春则在前厅陪着郭老等人,祈愿一家子也没有回去,陈老爷坚持等过了这一天才回,他的用心,祈愿自然猜得到了,也就乐邮其成,顺其自然了。 “九妹,你说说,新婚夜如何?”一到楼上,最直接的祈巧便逮着九月发问了。 “是呀,妹夫可温柔?”祈愿抿着嘴直乐,配合着祈巧一起疯。 饶是九月经了两世,也被这几位姐姐给臊住了,一下子,连脖子都红了。 “温柔不温柔的,看看不就知道了。”祈望被她们逗得大笑,她却是更直接,上手就拉九月的衣领,顿时,九月颈间的斑斑点点顿时显露无疑。 “五姐……”九月一时没有防备,脸上更热了,忙双手护住自己的衣领,重新拉高整理了回去,一边无奈的看着众姐姐说道,“你们怎么也爱看这些了……” “别人的闲事,我们才不爱管呢,我们是担心我们的九妹过得好不好。”连祈祝也在边上凑趣。 那倒是。九月赞同的点头,不过,还是对她们这种方式不自在,当下推道:“姐姐,好与不好,日久自然见人心。” “九妹,你说错了,这对你好与不好,新婚夜才最看得出来。”祈愿却竖着手指摇了摇,一脸高深的说道,“这男人呀,一激动之下,就容易失去控制,所以,只有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的男人,才会在那种时候还顾忌到你的身体,那才是真正的体贴,你说说,妹夫昨儿有没有……嗯,你该懂的。” “没……”九月失笑,不自然的摇头,她还没和任何人分享过这些闺房里的事情呢,两辈子都不曾有过…… 祈愿与众姐妹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脸的暧丨昧,便是如祈喜这样简单的人,这会儿也是笑嘻嘻的看着九月。 “好了,别说我的事了。”九月见状,忙转移话题,“二姐这次在家住几天?” “明儿怕是就要回去了。”祈愿有些遗憾,她离家太远,难得回来一次,那功夫也大半消耗在了路上,哪像姐妹们离得这么近,往来也方便。 “九妹,之前不是要送游老爷的遗骸回乡吗?你们什么时候动身?”祈巧倒是关心另一件事。 “估计快了吧,我也不知呢,都是子端在安排的。”九月摇头,“想来也不远了,他寻了这么些年,如今总算了结了心愿,能尽快回乡入土,才是根本。” 之前的行程终于要到来了,九月心里的担心也浮了上来,她曾说好要照顾郭老照顾祈老头,可现在,她却要跟着游春扶灵回乡,祭祀祖先,那他们怎么办? “你就放心的去吧,那可是大事。”祈祝安抚的拍拍九月的肩,笑着说道,“外公和爷爷在家,还有我们呢,还有爹,他现在身体也硬朗,你不用担心。” “是呀,有我们呢。”祈望等人也是连连点头。 “我带张嫂回来住也行,姐妹这么多,你不用担心家里的事。”祈巧也表态。 “一会儿问问他,再说吧。”九月却有些犹豫,她这次去,可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回的,游春还要去巡看各地铺子,这一去一回,少说也要好几个月吧? 398新晋榜眼 很快,离开的日期便有了准确的答案。 晚饭时,九月和姐姐们来到前院偏餐吃饭的时候,郭老便问起了游春扶灵归乡的事:“可选好回乡的日子了?” 郭老对游大人本就心怀钦佩,如今又做了亲戚,当然更亲注这件事了,入土方能为安嘛。 “三月二十七是个好日子,那边已经着手修陵,只要赶在那一日前到就行了。”游春早有安排,此时郭老动问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路上怕得不少时日吧。”郭老点头,“扶灵回乡,这路上半点儿急躁不得,你们还是早作准备,早些起程,早到家总比路上赶要好些。” “是。”游春点头,这些他早有安排,接着说起了他之后的计划,问及了郭老的意思。 “这些年,我四处漂泊,为的是寻找钗娘,如今已然找到了,就不想再折腾了,你们只管忙你们的事,我就不掺和了。”郭老笑着摆手,他在这儿住得挺好,隔三差五的还能去落云山住上一段时日,漂泊了一辈子,如今能有这样的安然,他很满足了。 “放心吧,有我们呢。”祈丰年笑着接话,他也看开了,这些年他疏忽家人良多,以后是该好好的珍惜的时候了,九月有要紧的事要做,那么,家里的一切,当由他扛回来。 祈祝等人也是纷纷表示,九月和游春两人放心忙自己的事去。 算算行程,三月二十七的日子,刨去路上十几日的宽余。起程的日子便定在了三月初七,不过,在这之前,游春特意和九月一起留在了家里。 游家无长辈。倒是没有人拘着九月,这新娘子回门是不是能在娘家住这么久,谁也不去顾及它,至于齐天等人。九月倒是想到了,不过也被游春安抚了过去。 用他的话说,他们自然会安排他们自己的事,不用她担心。 大半个月的光景,一闪即逝。 这些日子,两人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白天形影相随,夜里缠mián缱绻。陪郭老下下棋、给祈老头按丨摩、陪着散步。帮着祈丰年锄力种菜。日子过得甚是惬意自在。 很快的,便到了三月初五,过两天就要起程。九月也不好意思再住下去,主动催促游春回镇上。 游春休闲的日子也至此告终。他开始忙碌,安排这边的生意,安排行程上的事情。 九月也闲不住,走之前,她还得去一趟铺子,把事情交待一下,离开的日子不会短,总要和他们告别一下。 魏蓝这些日子住在这儿被齐天处处提点,又没有人陪她说话,苦闷极了,一看到九月,她险些扑了过来,幸好齐天眼明手快,才阻止了她。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魏蓝却是说什么也不放开九月了。 于是,九月去铺子里,她也在后面跟着。 到了香烛铺子里,张信等人一看到九月,忙上前道贺问候。 铺子里倒是一切正常,张信把情况一一回禀,最后说起了一件事:“东家,今早,有一位杨大人派人送来了帖子。”说罢,便从柜台后取出一封红帖子交给了九月。 九月拉过,打看一看,竟是杨三公子,她有些无奈,瞟了几眼就合上了,重新还给了张信:“若再有人来,就说我不在,出门远行了。” “是。”张信收了起来,没有多问。 “走吧。”九月一回头,看到魏蓝有些无聊的站在一边,不由笑着招呼。 两人正要去后院,便听到铺门前有人在问:“敢问祈姑娘可在?” 这声音……九月无奈的叹气,这姓杨的这是做什么?早上送的帖,这会儿居然又亲自来,还来得这么巧,难不成他派人盯梢了? “谁呀?”魏蓝一瞧九月的表情,又回到看了看门口的几人,顿时起了兴趣,精神百倍。 “杨三公子。”九月撇嘴。 “郡主。”这时,杨甫已经看到了九月,眼中一亮,快步走了进来,冲着她便是深深入一揖。 “恭喜杨公子。”人都到了面前,九月想无视也难了,只好客气的还了一礼。 “郡主别来无恙。”杨甫起身,眼中只有九月一人,直接无视了一边的魏蓝。 “好着呢。”九月淡淡的应着,知道杨甫在皇帝面前求旨的事,如今再见着,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便直接问道,“杨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一别多时,实在挂念郡主,便来看看,郡主可有空?能否移步茶楼一叙别离?”这杨甫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丨激还是考中了榜眼之后变得稳重,话话也不像以前那样犯二了,举手投足,也开始咬文嚼字。 “不好意思,我们家师嫂没空。”魏蓝古灵精怪的,早就看出九月的态度,而杨甫又明显的表露了对九月的仰慕,这一下,顿时触及了她的敏感,不待九月说什么,她便站到了九月身前,主动悍卫起游春的权益来。 “这位夫人,我问的是郡主。”杨甫有些惊讶的看看魏蓝,倒是好脾气的施了一礼,但他的话也是直白的很。 “既知是郡主,为何见而不拜?”魏蓝是什么人,哪会给她三师哥的情敌面子?当下撇着嘴还击了回去。 “杨公子,请回吧,我们还有事要忙,不便招待。”九月顾念杨甫如今的身份,还算给他保留些许面子,说得委婉。 “郡主,我有话要说,能否……”杨甫不由着急,他昨日一回到家,他爹就对他说了许多的话,无非就是劝他放手,他才知道,她已经在半个月前嫁了人,这个消息,让他又是伤心又是懊悔,早知道他考完就回来了,哪会在京都等到开了琼林宴……也不知道她身边的丫环是不是作了陪嫁…… “喂,怎么又是你?”杨甫的话再一次被打断,只不过,这次是蓝浣,她手挎菜篮子,一脸惊讶的站在杨甫身后。 “我……”杨甫看到蓝浣,想起之前那次的经历,不由下意识的退开了一步。 “喂,我们家郡主已经成亲了,你别想打什么歪主意,要不然,可别怕我们不客气。”蓝浣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来,刺猬似的瞪着杨甫说道。 “姑娘,我……”杨甫欲要争辩,他只是想和郡主说说话,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呀,又没别的意思,她都成亲了,他要说的也是另外一件事,她们这么妨他干什么? “我什么我?”蓝浣单手叉腰,抢着话说道,“别以为你什么心思我们不知道,识相的,赶紧走,要不然,我立即喊侍卫把你扔出去。” “蓝浣,不可对杨大人无礼。”九月看着好笑,当初蓝浣便是这样斥退了杨甫,但,如今他是县令,蓝浣不过是个丫环,她有些担心她走了之后,蓝浣会不会有麻烦? “大人?他?”蓝浣惊愕的看了看九月,又打量了杨甫一番,有些不相信,“不会吧……就他,还大人?” “郡主。”杨甫叹气,看着九月的目光,淡淡的哀求,“我真的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请郡主喝一盏茶,当是……圆一个念想。” “圆一个念想?这还叫什么想法?你要是有想法,又会是怎样?”蓝浣对杨甫成见颇深,这会儿压根儿就不信杨甫的话。 “杨公子,既然是喝茶,那就后院请吧。”九月看着杨甫此时的表情,一瞬间,她竟看懂了杨甫此时的表情,心里竟不由自主的多了一份同情,想了想,抬手阻止蓝浣的话,客气的说道。 去茶楼未免人多嘴杂,倒不如在自家后院清静,既避了嫌,也少事不少。 “多谢郡主。”杨甫大喜,冲着九月又是一揖。 “请。”九月略福了福,拉着魏蓝率先走在了前面。 到了后院,蓝浣陪着魏蓝参观后面的小作坊去了,九月让人在这边院子里摆下了桌椅,送上了热茶,请杨甫入座。 也不知道是九月的错觉还是杨甫确实变了不少了,杨甫竟没有像以前那样莽撞和傻气,举手投足,都带着某种沉稳。 九月很是惊讶,他这是突然长大了吗? “杨公子……不,现在应该唤你杨大人才对。”九月微笑着,“在此,以茶代酒,恭喜杨大人高中。” 杨甫欣喜的看着她,端起手中的茶杯,想也不想,就一饮而尽,这举动倒是与之前并无区别。 九月不由莞尔,替他又斟上了一杯:“不知杨大人找我何事?” “我……”杨甫突然忸怩起来,手掌捧着茶杯不断的摩挲着,好一会儿,才红了脸,犹犹豫豫的开口,“自那日一别,我时常想起郡主……” 九月挑眉,他难道没听到她成亲了的事?居然跟她说这些?不是自找虐吗? “郡主身边的……那位蓝浣姑娘……”谁知道,杨甫却突然话锋一转,目光转向了小作坊的方向。 “蓝浣怎么了?”九月惊讶的问,以为他是生蓝浣的气,忙说道,“杨大人莫怪,那丫头素来心直口快,直脾气,得罪的地方,还请杨大人海涵,莫怪。” “不……不是的。”杨甫却涨红了脸,慌乱的看了看九月,目光瞟了瞟院子,他的随从远远的站在门边上,几个厨娘也蹲在井台边清洗,他窘迫之极,不知怎么张这个口…… 他能说自那日一别,他想的最多的还是郡主身边的小丫环么?ro 399各有所衷 杨甫欲言又止,反倒让九月起了一丝兴趣,难道他对蓝浣的意见这样深了? 他如今可算是父母官了,若让他盯上蓝浣,他们离开康镇后,岂不是…… “杨大人,蓝浣她……怎么了?”九月也不想再这样拖下去,该说开的说开,省得再有以前的误会发生。 “没怎么,她很好。”杨甫躲开了九月的目光,略低了头,双手在自己膝盖上揉搓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问道,“郡主,蓝浣姑娘可曾婚配?= “嗯?”九月挑眉看着他,这一位可是个自说自话的人,她要是回答不好不是给蓝浣找麻烦,她还是问问清楚比较好吧。 “我……”杨甫抬头看了看她,一瞬间,脸通红通红的,支支吾吾着说不下去。 九月看到这一幕,顿时睁大了眼睛,当初他那样自说自话的站在她面前,还不曾这样脸红过呢,没想到今天却……该不会是真看上蓝浣了? 杨甫却依然支支吾吾的不肯直言。 “杨大人,有话但请直言。”九月叹气,这人怎么这样的磨叽了?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催促道,“杨大人若无事,还请回吧,我还要忙呢。” 自打遇到他,他就那副自说自话的样子,显然她这样委婉是行不通的。 杨甫见九月赶人,有些着急,坐直了身子,双手在膝上搓揉得更勤了,沉默了许久,他才咬了咬牙,窘迫的说道:“蓝姑娘若无婚配……我想提亲。” 九月笑而不语。 杨甫一抬头,看到九月似笑非笑的样子,又是脸上一红,不过,话题已经打开,他也没有再忸怩回去。想起之前,他还在她面前说过要娶她的话,如今不过是换成了她的丫……嗯,王爷府的丫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金贵呢。 “你不介意她是丫环?”九月却介意。他如今虽然只是个县太爷,但,好歹也是榜眼出身,蓝浣过门,会不会被看轻了? “我不介意。”杨甫着急的表心迹。 “你不介意,我介意呀。”九月好笑的摇头。 “啊?”杨甫一愣,有些傻乎乎的看着九月,这是什么意思? “蓝浣虽说是我的丫环,但,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出京,我自然有义务要为她寻一门好亲事。”九月瞄了他一眼,端起了茶慢慢饮着,缓缓说道,“你是榜眼。如今又成了县太爷,在你们家,也算是光宗耀祖的事吧?对他们来说,必是想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的,对不对?” “我爹娘都听我的。”杨甫转过身正对着她,急急说道。 他家爹娘对他的溺爱,九月倒是领教过。见杨甫这样子也未必听得进去,当下转了话锋:“这事且不急,好歹要问过蓝浣本人,她若不愿意,你也不能逼她。” “我知道我知道,我绝不……不做以前的混事儿。”杨甫连连点头。只差没有指天发誓。 “光说没用,得看以后表现。”九月瞥了他一眼,站了起来,“杨大人请回吧,有消息会告诉你的。” 杨甫立即站了起来。他还有许多话要表明,只是九月却摆出了送客的架势,想了想,他还是咽了回去,他之前在她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也难怪她会不相信他了。 送走了杨甫,九月匆匆找到了蓝浣。 蓝浣正陪着魏蓝在作坊里四下溜达,看到九月进去,看了看门口:“郡主,他真的当官了?” “嗯。”九月点头。 “那他来干嘛?还提亲?”蓝浣睁大眼睛,当初他可是说考了状元回来娶她家小姐的,现在真中了? “嗯。”九月看着蓝浣再次点头。 “啊?”蓝浣更愣了,转头看了看魏蓝,立即愤愤的说道,“太不像话了,我去教训教训他。” “蓝浣。”九月好笑的拉住她,“人家好歹已经是县太爷,哪是你说教训就教训的?” 蓝浣一听,有些蔫蔫的回来,撇着嘴说道:“郡主,你都成亲了……” “你呀,他这次来提亲,可不是冲我来的。”九月看了看一边的魏蓝,见魏蓝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她,便解释道,“他来问的,是蓝姑娘可曾婚配。” “蓝……”蓝浣瞬间明白过来,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嘟哝道,“那个登徒子,死性不改!!!居然……居然……” “死性不改?他之前欺负过你?”魏蓝一听,好奇心起,她最爱听这些内幕消息了。 “他之前……”蓝浣脱口欲说,一抬眸看到九月,忙打住了话,扁着嘴说道,“反正,不是……不是什么正经人。” “人家好歹是县太爷呀,榜眼呢,怎么个不正经法?”魏蓝拉着蓝浣兴奋的问道。 九月见魏蓝的兴奋样,不由无语,忙岙开话题:“蓝浣,你怎么想的?” “我不要。”蓝浣忸怩的低了头,脸色微黯。 “为什么不要呀?县太爷呢。”魏蓝在边上一个劲儿的撺掇。 蓝浣只是低头不语。 “蓝浣,如果你只是因为杨三公子之前的行为恼了他,我觉得你还可以好好考虑一下,那杨三公子如今倒不像以前那样冒失了,但,你若真不想应这门亲,我就替你回了他。”九月若有所思的看着蓝浣,她知道,蓝浣对黄锦元有心,可是……“好好考虑考虑,别急着回绝了。” “是……”蓝浣欲言又止,不过了,总算没有直接拒绝了。 魏蓝见状,倒也没有多问,只是好奇的打量着九月和蓝浣两人,上前拉住九月:“三师嫂,你们这儿的蜡雕真好看,你教教我呗,我想给大师哥雕一个去。” “你还是喊我名字吧。”九月很是无奈,论起来,她应该喊魏蓝大师嫂才对。 “一样一样。”魏蓝却吐了吐舌,拉着九月往小作坊走。 蓝浣犹豫了一会儿,在后面跟九月告辞一番。先回去了。 “你这小丫头跟之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魏蓝把玩着手里的蜡模,看着门外蓝浣消失的身影,颇有兴趣的说道。 “哪里不一样。”九月淡淡一笑,蓝浣的性子不同青浣。蓝浣心思重,留在她身边未必是好事,之前因为顾秀茹的事,便已现了端倪。 “虽说,三师哥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但你也不能不防着呀,我看她……不是个心平的人,你还是趁早打发了的好。”魏蓝却看着她,说出了一番颇有深意的话,“你又何必由着她作主呢?榜眼出身却只当了县太爷。虽说前途未必光明,但怎么着也埋没了不了她呀,你何不如直接应了,一来也是给她找了个好归宿,二来也好让三师哥彻底放下心嘛。” 九月听到这儿。不由惊讶的看着魏蓝:“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嘿嘿,那是,他之前吩咐人盯着杨三公子,就是大师哥派人去的,我当然知道了。”魏蓝笑得有些小得意。 九月不由莞尔,杨甫的事,也不是什么多大的秘密。 魏蓝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她对蜡雕很感兴趣,拉着九月学这个学那个。 九月教了她两个最简单的,便由着魏蓝折腾,自己去铺子里了解营业情况,安排以后的事宜,这一次离开。怕是大半年才能回,铺子里的经营虽然不用她操心,可几个人她还是想提点到。 今天阿安没出门,正在铺子里核查账本,九月一进去。他便看到了。 “今天怎么过来了?”阿安抬头打量了九月一番,见她容光焕发、看起来比以前更为明艳,心里隐隐一痛,却又有些欣慰,她过得好,比什么都好,当下压下心头异样,笑着起身。 “过几日要出门了,过来看看。”九月浅笑着到柜台前,垂眸看了看柜上摊着的账本,却没有去动,“这趟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这边的事,你多费心些。” “放心吧,我会看好的。”阿安点头,她不提,他也会做到。 “还有,多注意着身体,之前来了几趟,总听说你出去办事去了。”九月抬眸,郑重的看着阿安,“如今我们不缺人了,你要学着劳逸结合,知人善用,那样,你也能轻松些,事情可以交给他们去做,你守住大方向就好了,那样,还能多抽些功夫出来陪陪爷爷。” “嗯,我记下了。”阿安却不以为意,“你……当心些,好好照顾自己。” “会的。”九月点头,有心想叮嘱阿安一番,可看了看他,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竟都沉默了下来,相对无言。 “你办事,我放心。”九月不习惯这样的气氛,转头打量了铺子里一番,准备离开。 “你……什么时候回来?”阿安看着九月走到门边,低着头跟着出了柜台,脱口问道。 “送完灵柩,估计还要去附近几个铺子看看,来回起码也得好几个月了。”九月略有些惊讶,停下脚步看着阿安。 “呼……”阿安似乎松了口气,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脸上微微的红,支支吾吾的说道,“那……等你回来,我……再办酒席。” “酒席?”九月眨了眨眼,惊诧的问。 “我和阿月……”阿安避开九月的目光,说得有些尴尬,声音越发的低了下来,“爷爷做主的。” “好,到时候我一定赶回来。”九月恍然,笑着应道,阿月的心思,她早知道了,如今这结果,阿月也算是得逞所愿了。 “嗯,等你回来。”阿安听到她这话,心里无故一松,语气淡淡,带着一丝不明的意味说道。 400杨甫寻答案 阿安和阿月的亲事有了眉目,九月这一趟来也算是有了意外收获,她希望他们都有个好结果。 一下午,都在铺子里度过,天将黑时,游春和齐天一起过来接她和魏蓝。 魏蓝一看到齐天就扑了上去,手里还拿着两个看着像鸭子的蜡:“大师哥,你快看,这双鸳鸯雕得可好?” “……”九月顿时滞住了,那不是鸭子? “咳咳,饿了没?”游春忍了笑,假装没看见,低头揽着九月的腰柔声问道。 “有点儿。”九月老实的点头,忍不住瞟了一眼齐天的表情。 只见齐天很是镇定的环住魏蓝点头道:“雕得不错,像鸳鸯。” 像鸳鸯……九月忍笑,像鸳鸯的亲戚…… “走吧。”游春直接揽着九月出门,扔下身后那对指鹿为马的夫妻俩,“这边的事都安排好了?” “也没什么可安排的,我就是来看看。”九月上了马车,很主动的倚着他,坦白道,“中午的时候,3grd??来提亲。” “嗯?”游春睨着她,挑了挑眉。 “他看上了蓝浣。”九月好笑的回望着他,倒是没卖关子,“只是蓝浣看起来好像有些不情愿。” “这心思转得倒是快。”游春一听,不以为然,只要不是打他妻子的主意,他也懒得去管,“今晚去一品楼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随意啦,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九月侧头想了想,“只要不是药膳就好了。” “你得好好补补。”游春正要说几句亲昵的话,齐天已经哄了魏蓝上车,他立即打住了话题,往日笑惯了大师兄与小师妹的腻歪,他可不想如今成为们取笑的对象,他倒是没什么,只怕九月脸薄,受不住这些。 当下,四人坐车去了一品楼,到了地方,九月才知道吃饭的并不只是他们几个,齐冬月、老魏等人都在。 一餐饭倒也没什么特别,也不过是边吃边聊着一路的安排。 接下来几日,九月也没有特别要忙的事,无非就是准备东西,再四下里走走亲戚,一一告别,她没有刻意的去催蓝浣的决定。 到了约定的第三日,九月还在睡梦中,便听到有人来叩门回话:“少主,杨大人递贴求见。” “他来做什么?”游春3grd??子都没睁开,便懒懒的应了一句。 “杨大人说,前些日子少夫人应了他一件事,今儿来问个答案。”门外的人应得小心翼翼,要不是杨甫摆了官架子,他才不会来打扰少主和少夫人呢。 “嗯?”九月一听,有些迷糊,不过瞬间清醒了过来,她想起来了,是蓝浣的事,想到这儿,便要起身。 游春双臂一收,锢住她滑滑的身子,随意的一翻身,覆在她耳边有些不悦的低语着:“理他作甚?” “给个回复嘛。”九月躲着他作怪的手,扭着身子就想起来。 “让他自己找去。”游春顺势便将她整个儿搂进了怀里,冲着外面扬声吩咐道,“请杨大人自己去寻答案。”接着便报了顾秀茹如今的住址。 外面的人应声退去。 九月好笑的看着他,手抵着他的胸膛:“该起了,这两日要准备的东西还多着呢。” “那些事,自有他们去做。”游春不理会她,一低头,唇贴着她的锁骨缓缓蹭着,昨夜的疯狂记忆犹新,不过,他纵然食髓知味想再接再励,也得顾忌一下她的身体,所以,他也只是搂着她温存,并没再进一步,“而且,蓝浣的事,由她自己去作主就是了,她虽是你的丫环,可现在,你放了她离开3grd??操心那些琐事了。” “好嘛。”九月被他蹭得酥痒,再者,她也没想插手蓝浣的事,如今让蓝浣和杨甫面对面…… “九儿,你觉得这种时候想着另一个男人,合适么?”游春佯装不悦的在耳边低喃。 呃……九月忙收敛心神,他的小气她可是领教过的,为了自己一会儿不被折腾的散架,她还是专心些好。 游春见她回神,这才满意的笑了。 两人厮磨一番,倒也没真的赖着不起。 过了辰时,双双起身,打水、做饭,一切犹如当初草屋时。 清晨和黄昏,都是属于他们彼此的时光,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 吃过了早饭,收拾妥当,两人出了院子,去灵堂上了香,才各自忙今天一天的事情。 游春出了门,九月便留在家里准备最后的事宜。 到时候,这些骨灰盒都将分装在两个棺柩中送回故乡去,在这之前,各种要用的琐碎物件便都得准备。 引路香、招魂幡…… 九月正和老魏一起清点着东西,查看有无遗漏什么,有个随从脚步匆匆的进来回禀:“少夫人,杨大人又来了。” 九月微微一怔,点头:“请他前厅稍坐。” “是。”随从原3grd?>这么快回来了,是没找到还是……九月想起了那夜蓝浣与黄锦元的对话,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少夫人,要不,让少主回来?”老魏见九月颦眉,以为她不愿见那杨甫,在边上提议道。 “不用,他忙呢,我出去看看。”九月微微一笑,把手上的单子交给老魏,“魏叔,您看看那些经文符纸可够,这一路可得花用不少,多备一些。” “好嘞。”老魏点头,接过了余下的事。 九月拍了拍手,也不去换衣服,掸了掸前襟便往前院走去,她穿的衣衫一向随意,居家见客都是适宜的。 到了前厅,杨甫一脸哀伤的坐在那儿,随从在一边照应着,奉上的热茶还冒着热气,杨甫却没有动静。 “少夫人。”随从看到九月,拱手见礼。 “带几位差爷偏厅品茶。”九月微微点头,目光瞟了瞟杨甫带着的四个衙役。 随从应下,客气的领了四人去了偏厅,那四人也知这是福德郡主,并不敢放肆,也是客客气气礼让着走了。 前厅只剩下九月和杨甫,杨甫却一直低着头皱着眉,无限哀伤。 看来,蓝浣给的答案并不如人意呀。九月有了答案,缓步上前:“杨大人,这茶不合口味么?” <3grd??。”杨甫这时才回过神,忙收敛了心绪起身,冲着九月毕恭毕敬的行礼。 这还是头一次,他朝她行礼行得如此正规。 九月不由惊讶,打量了杨甫一番,直接了当的问:“你和蓝浣见过面了?” “是。”杨甫点头,重新落座后,叹了口气,“她拒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人不必伤怀。”九月只能这样劝,毕竟,当初她也是那个拒了他的人。 杨甫点头,倒是没有多说。 他这样反常的沉稳,反倒让九月很不习惯,沉默了一会儿,她想着要不要再劝他几句的光景,杨甫突然开了口:“郡主,我有一事不明,郡主可否为我解惑?” “你说。”九月点头。 “我……就这么差劲吗?”杨甫侧头,直勾勾的看着她问道,“之前郡主拒亲,我还能明白一二,郡主心里有人,我那时也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孩子,空有神童之名,却枉费了多少年光阴,说起来,是我不配郡主,但现在……” 杨甫顿了顿,又是一声长叹,他是真不明白。 “杨大人,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执着我与蓝浣么?”九月反问,有些事情,瞒着避着都未必是解决的正道,说白了扯开了反而更好。 “3grd??甫认真的回答道,“那时候,人人都说你是灾星,我就不信,就像别人说我是神童,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我想了解你的故事,所以,我便求我爹娘去提亲。” “所以,你那时就这样自说自话。”九月忍俊不禁。 “那时,多少有些飘飘然,自以为是了。”杨甫赧然,咧了咧嘴,“家父有些家业,自个儿又……便有些想当然了,还请郡主见谅。” “都过去了,没什么。”九月了然一笑,她理解他那时的想法,说穿了,就是优越感作祟。 “而她,那次在客栈……”杨甫又是脸上一红,随即有些落寞流露了出来,“第一次,有女子敢那样对我说话……” 九月哑然,就那样转移了注意力,只可惜,蓝浣的心思不在他这儿。 “罢了。”杨甫如今哪里还有当年那愣小子的影子?他看了看九月,又是一叹,自嘲的笑道,“是我想多了。” “杨大人不必伤怀,如今亲事未成,只不过是大人缘份未到,也说明蓝浣并不是大人命中的那个人。”九月想了想,有些与心不忍,反劝道,“相信以大人之才,不久之后,必能得一佳人成就美满姻缘。” “谢郡主吉言。”杨甫定定的看3grd??笑,“真有那日,郡主和郡马可否赏脸出席?” 九月不由笑了,他怎么说出和阿安差不多的话了?这下可好,他们都还没成亲,她和游春的红包就被预订下几个了。 “若有机会,我们定来。”rs 401到底怎么了 九月并没有去找蓝浣,她觉得,蓝浣已经做出决定,她太多干涉,并不好。 接连两日,游府上下都在忙着出行的事。 三月初七,一大清早,郭老等人便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游府,他们是来送行的。 今天是游大人起程归乡的大日子,除了九月的家人,康镇上下知晓此事的乡绅们也纷纷前来送别,一时,游家前厅塞得满满的,当然,这些人中不泛也有来借机结识郭老的。 “刑捕头到。”人一多,门口少不了要安排知客,九月这边正准备着,那边又响起了知客高声的通传声。 刑新涛来了?九月闻声出来,却见来的并不只是刑新涛一人,而是他们一家人。 游春已经得了消息,迎了上去。 “刑捕头。”九月等到他们寒喧过后,才缓步上前见礼。 刑夫人一看到她,便笑着拉住了她的手:“郡主多日不见,越发美了。” “刑夫人过奖了。”九月反挽住了刑夫人的手臂,目光看向刑新涛,笑着点了点头。 “没想到,游公子竟是游大人的儿子。”边上,刑捕头已经对着游春唏嘘开了,“想当年,我之所以去当捕快,还是因为仰慕游大人的清名,想学大人那样,为百姓们做一番事情,游公子,我能不能去给老大人添一柱香?” “先父若知刑捕头这番心意,必定开心。”游春笑着回礼,“请!” 有人祭典那是好事,游春岂有不允之理? 当下,游春和九月两人又陪着刑捕头一家回到灵堂。 点上三柱清香,刑捕头带着家人大礼参拜。 游大人等人的骨灰盒此时都已经分装进了两个大棺柩之中,棺盖却还没盖上,刑捕头祭拜完之后起身,看到两只棺中密密麻麻的盒子。忍不住红了眼睛,只是,他能说什么? 人死不能复生,人家含冤受屈时。他没能做什么,人家如今冤情平白,更不需要他多说什么。 刑捕头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默默的退出了灵堂,他想去见见祈丰年,那个保密十几年秘密的老人。 “你们忙吧,我们自己过去给王爷行礼。”灵堂门口,刑捕头还红着眼眶,情绪有些起伏。 “他呀,一向敬重游大人。这些年也没少唠叨游大人当年的政绩……唉。”刑夫人见状,笑着向九月解释。 刑捕头是性情中人,九月早就知晓,如今见他对自家公爹这样祟拜,对他的好感更是突突的伸了上去。 把刑捕头一家安顿好。门口又来了别的客人,游春前往迎接招待,九月又转回了灵堂,继续未完的事情。 中午,自然又要开宴款待上门送行的人。 忙忙碌碌,终于到了黄昏时,起程的日子。 繁琐的仪式之后。终于,要起程了。 行礼已经派人早早的送上了马车。 虽说水路快捷,但因为要护灵柩回乡,所以,他们这次得由陆路回去。 齐冬月、老魏等人跟着随行,齐天和魏蓝却是要回京都去。魏蓝有孕在身,护灵总是不便。 为此,魏蓝很是不高兴,拉着九月嘀咕了半天也不愿松手。 九月好说歹说,才算劝得魏蓝勉强答应先回京:“不过。我还会回来的。” “好好好,反正这家里有个院子是你的,你回来了还怕没地方住吗?”九月失笑,“便是大祈村,也给你留院子,这下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魏蓝点头,看了看九月,她犹豫了一下,说道,“等我生孩子的时候,你们可得回去陪我哦。” “好。”九月点头,看着魏蓝初初显怀的肚子,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四姐和八姐,她们的肚子比魏蓝大了许多,算算时日,祈巧分娩的时候,她不知道回来没有…… 说话间,队伍整装完全完毕,起程的时辰不能耽误,九月再怎么不舍,也得动身了。 在家人的叮嘱中,九月登上马车,挥手道别,直到看不到众人的身影,九月才叹着气缩进了马车。 马车前面,老魏扛着招魂幡骑马走在最前面,齐冬月等十几人齐骑同行,一路洒着纸钱。 马车后面,跟着两辆装了棺柩的马车,再后面还有六辆装行李的马车、六辆空车以及二十几个随从骑马跟在后面,这次路上不能投宿,那些空车便是给随从们轮流休息用的。 九月坐在马车里,面前的矮桌上摆着香炉,上面插着一支清香。 这是引路香,这一路,都要继着香火,不能间断。 “九儿,过去歇歇,这香我会看着。”游春揽着九月的腰,柔声说道。 “还早呢,不累。”九月摇头。 “去歇着吧,今儿客人多,一天下来岂有不累之理?”游春却坚持,手抚上她的眉间,“乖。” 好吧。九月见他坚持,只好到里面躺着休息。 这马车极宽敞,里端铺了厚厚的被褥,车壁上还藏了个柜子,装着各种点心零食。 九月嘴上说不累,可一躺下,感觉着微微的晃动,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迷糊中,她察觉被温暖包围,下意识的,她调整了姿态,往那温暖处依了过去。 醒来时,果然,她被游春搂在怀里安眠,她微微一笑,可一瞬间,她想到了一起事,忙坐了起来。 “怎么了?”游春被她的突然起身惊醒,跟着坐了起来,关心的问。 “我们都睡着了,香呢……”九月指向桌子,只是,桌子上空空的,香炉也不知去了哪里?她不由愣了愣,疑惑的看着游春。 “挪到后面去了,自有人照料着。”游春一笑,手揽上她的后脑勺,“你呀,这会儿还早,再睡会儿吧。” “不啦。”九月摇了摇头,抬手捂了捂额,她怎么觉着头有些晕晕的呢?不过,她却没有说出来的意思,昨儿才刚刚上路,她要是一说,游春只怕又要紧张兮兮的停止前进了,虽说离吉日还有二十天了,可也经不起耽搁。 游春倒是没留意到这儿,见她不想休息,他也没勉强,出去交待了一番,便有人送上了洗漱的东西。 队伍里,除了九月,没有一个女子,九月的起居,游春便自己包揽,忙得不亦乐乎。 只是,路上无聊,也不能一昧休息,还好,九月早有准备,上午下午闲暇,便和游春一起围坐桌边,抄写经文,制作符纸,每到过桥转弯,都让人去烧上一些。 就这样过了五六日,除了三餐短暂的停留,其余时候几乎不曾停过,齐冬月等人分作三队,轮流赶车护卫,倒也井然有序。 这一日清晨,九月如往常一样醒来,游春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的东西,连早点也早早的备下。 “来。”游春看到她起来,笑着招呼。 九月柔柔一笑,起身穿衣,可一撑起身子,她便觉得头晕目眩,不由自主的倒了回去,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九儿!”游春目光一凛,瞬间掠到了她身边,抱住了九月,急急的问道,“九儿,你怎么了?” 九月只觉得恶心,游春的呼唤也变得飘缈起来,她紧闭着双目,无力的依在他怀里,却不敢开口说话,她生怕自己一开口,便会吐出来。 “来人!快让冬月过来!”游春低头,见九月细汗密布,脸如白纸,原本红润的唇更是没一丝血色,心头一揪,冲着马车外就吼了一声。 “是。”外面立即有人应道,接着便是他们相继呼唤齐冬月的声音。 九月听得模糊,她想说什么,可一张嘴,胃里的酸气便直直的冲了出来,下意识的,她使劲儿坐了起来,趴在游春的腿上张口便呕。 那酸味直直的冲了出来,九月呕的胃都揪了起来,不过,眼前的黑暗却渐渐的褪去。 游春心疼的揽着九月,一边替她抚背顺气,一边转头看着外面大声喊道:“冬月,还不过来?!” 语音未落,齐冬月已经一把掀起了布帘探进了头:“怎么了?” “快进来!”游春抚着九月的背,着急的瞪向齐冬月。 这会儿,九月已经舒服了许多,眩晕退去,只是,胃里一阵一阵的酸意却仍是让她很不舒服,她缓缓睁开眼,看到马车地板上一滩子酸水,只一眼,那刺鼻的味道又冲了上来,她再一次情不自禁的呕了起来。 齐冬月见状,已不用游春催,纵身跳了上来,一手扣住九月的手腕。 “怎么样?”游春急急的问。 只片刻,齐冬月原本焦急的神情便舒缓开了。 “到底怎么了?”游春平日的淡然一遇到九月的事便土崩瓦解,耐不住的催促齐冬月给答案。 齐冬月不理他,手在九月的虎口处按了几下,等九月缓解过来,才示意游春将九月安置好,又细细的把过两只手的脉,有了答案之后才退后了些,脸上也泛了笑容。 “我是不是晕车?”九月压根没往别处想,从上车她就觉得晕,这几天这种感觉一直未散,她想,这一定是她最近身体虚了,才会晕车吧? “你倒是说呀,到底是怎么了?”游春依然皱着眉盯着齐冬月追问,他并不觉得她是因为坐马车的原因,又不是没坐过马车的人,之前怎么就没见她晕过? 402没经验的小夫妻俩 “你不用这么紧张,她这是害喜而已。”齐冬月看到游春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由失笑,要不是看九月这样难受,他肯定要好好的逗逗游春,可现在……还是放过他们吧。 “好好的都这样了,能不紧张么?还有你说的害喜是什么……害喜!!”游春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很不满的看着齐冬月抱怨着,话说到最后,突觉不对,害喜?!!九月害喜了!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傻愣愣的看看齐冬月,又傻傻的看看九月,呐呐的问,“我没听错吧?” 九月也是一怔,细想想自己这个月确实……她有些不相信,前世,她结婚一年,从未避孕,却没有孩子,独居的那些年里,她无数次不断的在遗憾和庆幸中度过。 遗憾的是自己没能有个孩子陪伴,庆幸的却也是没有孩子才避免了孩子承受单亲家庭的苦楚。 可没想到,她才成亲一个月多左右,居然就有了。 一时之间,九月心里?na??=?j??,她怕齐冬月断错了脉空欢喜一场,可同时,喜悦在她心里慢慢的滋生出来,疯狂的漫延开来。 她有孩子了! “你没断错吧?!”显然,游春和她有一样的想法,他一时忘记了是在马车上,瞬的站了起来,头“嘭”的一声撞到了顶,却顾不得去揉一下,直接伸手抓住了齐冬月的衣襟,急声问道。 “千真万确。”齐冬月苦笑,掰开了游春的手,说道,“刚刚有喜就上路,这路上的颠簸只怕会受不了,要不,你俩回去?” “那怎么行。”九月反对,坐了起来,胃里一阵一阵的泛着酸,她忙用手捂住胸口,缓了缓才说道,“都出来五六天了,回去也是五六天,这往前走也不过如此。” 游春看到她坐起,这才松开了齐冬月,匆匆回到九月身边扶住她,脸上还是一脸的不相信,他要当爹了?他游家有后了?! 曾经想都没想过的事儿,就突然发生了,游春却有些不敢置信。 “也是……”齐冬月想了想,打量了一下游春和九月两人的神情,笑道,“你们俩慢慢聊,我出去叫人来打扫,顺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说罢,齐冬月退了出去。 “九儿,我没听错吧?”马车里只剩下夫?na??=?j??然便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游春才低头看着怀里的九月问道,他到这会儿,还是没能相信这突来的喜讯。 “冬月一向医术了得,他断的,应该不会错。”九月也是惊疑中,语气不敢肯定。 “我要当爹了……”游春凝望着她,许久许久,才喃喃的说道。 此时此刻,两人都沉浸在那个天大的喜讯里不可自拔。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太过期待的事,真的来临了,反倒无法一下子接受。 这事儿无论是对游春还是对九月都是如此。 “真的?!”车外响起老魏的大嗓门,接着便是众人哈哈大笑的声音,老魏的声音尤其突出,“老天有眼呐,嗳,嗳嗳,快快快,你们几个先行一步,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市集,有没有酒楼什么的,去买些新鲜的果蔬回来了,少夫人有身子了,现在带的这些干粮可不行。” “慢来慢来,我写个方子,你们带去抓些药材回来,少夫人气虚,需要好好调理调理。”齐冬月笑着阻止。 马车外兴奋声一片。 这样一来,反倒显得马车里的两人有些沉闷。 “九儿……”游春和九月静静听着外面的讨论,相视一眼,他却突然将她揽紧,埋首于她颈间,哽咽着低?na??=?j??谢谢你……” 九月反手环住他,一时也红了眼眶,说谢谢的人,又何止他一个。 前世未能圆满,今生算是补上了吧,有了孩子,她才算是真正的女人,此生无憾。 “你还不舒服吗?躺下会不会舒服些?要不,喝杯茶?”只过了片刻,游春又慌忙松开了她,扶着她的肩,看着她脸急急问道,不待她回话,他又否了自己的话,“不对不对,小师妹有孕,大师兄就禁了她喝茶来着,你且歇着,我去问问冬月,你能吃什么,乖乖的,别乱动哈。” 说罢,直接钻出了马车。 九月不由哑然失笑,她虽然没生过孩子,可她关注过孕期该注意的各种事项啊,这事儿,哪用问齐冬月呢?不过,看着游春这样紧张,她心里还是甜甜的,之前那翻江倒海一样的酸,竟也缓解了许多。 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九月半倚在被子上,面带微笑听着外面的起哄声。 “恭喜少主!”众人一看到游春,便齐齐道贺。 “多谢。”游春的语气带着喜悦,却也带着急切,“冬月,你方才没说,九儿该注意些什么。” “哈哈~~少主,这还用问,这头一条要注意的,就是你得独守空房了。”老魏素来口没遮拦,一张口na??=?j?众人爆笑。 九月在车里也忍不住“噗”的喷笑了出来。 这个老魏啊,虽然说话豪放之极,不过却是粗中有细,要不然也不会头一个想到派人去市集给她买新鲜果蔬了。 想来,这也是受了齐天和魏蓝的影响吧。 游春很快回来,面带喜色,手里还端着一盆清水,他和九月的院子轻易不让别人进去,此时这马车亦是。 回到车中,他迅速撩起了两边的窗帘子,一边对着九月解释一边收拾她吐的酸水:“你且歇歇,冬月说有身子的人闻不得难闻的味儿,我马上处理,你快拿被子盖上。” 九月乖乖的拉过被子,看着他忙忙碌碌,一边听着他絮叨。 “冬月已经开了法子,这会儿他们已经去买了,你想吃什么,一会儿就有。” “是了,你还没吃早点,先垫些点心吧,我收拾好就让他们重做。” “噗~~~”九月看着游春,再一次喷笑出来。 他从来不是这样话多的人,平日里与她独处,虽然也会说几句哄人的话哄她开心,可也没像这会儿一样,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 “你紧张啊?”九月笑眼弯弯,坐起身看着他打趣道。 游春俊脸一红,把脏水往边上移了移,na??=?j?好意思的承认:“这不是……头一回当爹么。” “傻乎乎的。”九月心里高兴,她也是头一回当娘啊,不过,她能理解他的心情,他紧张,是因为他在乎,当下伸出了手挽住他的手臂,柔柔的说道,“你呀,别这样紧张,现在只是开始才会这样呢,以后注意着些,就好了。” “冬月是大夫,听他的总没错。”游春手上还脏着,便由着她挽着,一边说道,“他说你气虚,兴许……这些日子累着你了,如今初孕,你得好好补补。” 他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她有孕,他哪敢这样夜夜折腾她……咳咳。 不过,话也说回来,这种事不折腾又哪来的孩子? 游春怕九月看出他此时的心思,忙安抚道:“你快盖好被子,这窗帘都撩着呢,当心着凉,这会儿可不能着凉。” “没事啦,又不冷。”九月摇头。 “不冷也要防着。”游春却是板起了脸,“你歇着,我去把水倒了,再换些水给你洗漱,这早饭还没吃呢,冬月可说了,不能饿着。” 好吧。九月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只好点头,她已经能预见,游春以后这一句“冬月说了”只怕是断不了了。 果然,接下去的一天,游春动不动就是“na??=?j?”,不让她起身,不让她自己吃饭,不让她自己端茶…… 就好像,她是那易碎的瓷娃娃,动一下都可能碎了般。 九月不由犯愁,怀胎十月,难道她都得这样下去了? “少主。”黄昏时,老魏来到马车外,叩着车壁喊了一声,“前方有个山岙,可歇脚夜宿。” “好。”游春应了一声。 “不是说不停宿的吗?”九月惊讶的问,这些天除了必要的生火做饭,他们几乎没停过,这会儿怎么要停下夜宿了? “余下的时日宽裕的很,慢慢走就是。”游春避而不谈,“你也不能一直待在马车里,一会儿我们下去走走。” 看来又是“冬月说”了。九月莞尔,能下去走走自然最好。 老魏说的山岙并不远,顺着岙路走进几步,便是一个蓝球场大小的空地,九月弯腰探出马车的时候,老魏已经指使着人在清理杂草,另外几个随从已经从马车上搬下锅灶等物,准备升火做饭了。 “来。”游春站在马车边上,直接把九月抱了下来,“去那边走走吧,吃饭还得一会儿。” “好。”九月点头,今早的眩晕早就过去,这会儿她也想好好的活动活动,只是,她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游春放下她,na??=?j?直接抱着她便要往那边走去,忙喊道,“等等,先让我下来呀。” “那不行,我抱着你走走就是了。”游春却摇着头说道。 “拜托。”九月实在受不了,这样抱着走,还叫活动吗?她有些哭笑不得的勾住他的颈项,轻声说道,“我没事的啦,早上只是起的猛了,再说,要是因为有孕这十个月都不让我自己走的话,到时候生孩子怎么办啊?你能帮我生吗?” “……”游春犹豫着。 “你看大师嫂,她整天蹦来蹦去都没事。”九月拿魏蓝说事儿,企图用事实说服游春不要这样紧张。 谁知,一提到魏蓝,游春更坚持了:“你不能跟小师妹比,她打小习武,蹦两下没关系的。” “可是,我四姐也没这样啊,她还要带妮儿,还要照顾我四姐夫呢。”九月再拉出两个实例,“还有莫姐,她还不是一样干活。” “她们两个都有经验,你没有。”游春一口否了。 “那我八姐总和我差不多吧?”九月撇嘴,一脸哀怨,使出最狠的那招,“再说了,女人生孩子可是很可怕的事,到最后靠的还是自己,我要是这十个月都不走路,自己练着点儿,到时候万一……” 游春听到这儿,一张俊脸顿时沉na??=?j?,瞪着九月不说话,那意思似乎九月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他就吃了她似的。 “子端,你不知道,十堂嫂生孩子的时候有多惊险。”九月叹了口气,往他颈边贴了贴软声说道,“我那日可是亲自在场亲眼目睹的,我可能不希望我以后也那样,所以,这适当的活动,你就由着我嘛,我自己身体练好了,才有劲儿度过那关,是不是?” “你能行?”游春沉默一会儿,才轻声问道,显然,他听进去了。 “当然行啦。”九月连连点头,“你就在我身边,要是不行,我会说的,这可是大事,我也不敢胡来的嘛。” “好。”游春这才妥协,缓缓放下了她,但他的手却依然环住了她的腰。rs 403一堆人跟着紧张 在游春紧张兮兮的呵护下,九月完成半个时辰“艰难”的散步活动。 说到艰难,是因为游春动不动就“小心”“当心”的阻拦她的步伐,他的紧张,从齐冬月公布喜讯时一直延续到这会儿,甚至,还隐隐有升级的趋势。 九月无奈,最后只好放弃了再逛下去的念头。 车上待了那么多天,难得放风的时候,她也舍不得立即回去,便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依着游春,看着不远处忙忙碌碌的众人,左右是青青郁郁的树木,时值初春,枝桠透了春意,草木恢复了生机,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宁静。 “子端,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九月半依在他怀里,突然开口问道。 事实上,她知道他的答案,他一定会说女儿。 而她也知道,他已经二十六了,游家忠心耿耿的老人们一定盼着能有个延续香火的小公子出生,她也知道,有个儿子更能告慰游家先祖们。 可是,她就是想问一问,如果她和周玲枝一样,生了那么还是女儿,他会怎么做? “只要是我们的孩子,都喜欢。”游春低头,抚着她的发,轻吻了一下她的额柔声说道,“不论是男是女,三个就好。” 九月不由笑了,之前他们似乎就讨论过这个问题,一个孩子姓郭,一个孩子姓游,而另一个则是姓祈。 集了三家希望,却也给未出生的孩子留下了三家的责任。 九月往下滑了滑,躺在草地上,头枕着他的膝,仰望着他轻笑:“如果只有这一个孩子呢?姓啥?”玩心一起,她又抛出一个选择题。 “郭。”游春毫无犹豫的应道,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额,轻笑,“你呀。不要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孩子姓郭,难道就不是我们游家祈家的孩子了么?” “我就是问问。”九月吐了吐舌,笑道。“你能这样,我很高兴,但,你家的老管家们则是未必,还有游家,老家应该有宗祠吧?游家的族人们会同意吗?” “那是我的家事,与他们何干?”游春不以为意,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安心调养身子。其他的事,有我呢。” 他倒是有这个魄力。九月甜甜一笑,眯上眼睛闭目养神,这一眯,竟然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九儿。起来吃饭了。”被游春喊醒时,九月发现自己在马车上,显然是被游春抱了回来。 “起来了,他们打了野兔,饭也好了,吃了再睡吧。”游春伸手掀开被子,伸手扶她起来。 “我怎么睡着了。”九月嘀咕了一句。看来她最近睡眠太不足了,这样都能睡着。 “累了就睡呗。”游春宠溺的笑笑,打开后面的柜子取了一件披风出来给她批上,那柜子里一半是衣物,一半是吃食,都是给她准备的。而右边的小门打开,后面则是恭房,放了一个恭桶,每日从后面就能取去清洗,这些都有专人去做。 “好困。”九月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起身,桌上已经摆了一盆水,她简单的洗漱了一下,跟着游春下车。 空地中间,随从已经架起了火堆,上面挂满了打来的猎物,有野兔、野鸡,还有天上打落的飞鸟。 而边上一堆则是架起了临时土灶,架着锅,里面已然透着香气,再边上,则是一堆的竹筒。 “竹筒饭?”九月发现自己的鼻子突然变得好灵敏,一下子就闻到饭香混和的竹子香,惊喜的看着游春问道。 “喜欢吗?”游春浅笑,揽着她过去。 老魏等人已经给他们留出了位置,两人一过去,马上有人送上饭菜。 九月面前一下子堆满了吃食,竹筒饭,一整只的野兔,一整只的野鸡,还有好几次的鸟儿,另外还送上了一大碗满满的磨菇汤,里面加入海参之类的东西,这些自然都是府里带出来的。 “我哪吃得了那么多。”九月张口结舌看着这骤然番倍的晚饭,她只是怀个孕啊,孕初期不是什么都吃不下么?怎么到她这儿,全翻倍了。 “多吃些。”游春微微一笑,取了另一个竹筒饭过来,老魏随即递上一把匕首,他本意是给九月切割肉食用的,不料,身边立即有人喊了起来。 “老魏,你干嘛呢?哪能在少夫人面前出刀啊!快回来快回来。” “为什么不能?”老魏一愣,回头瞪了一眼。 “少夫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出刀……不利。”那人说到最后两字,已是只见嘴型不见声了。 九月不由“噗”的笑了出来,还不等他们说什么,已经有人过来拉走了老魏,顺带的把她面前的肉食都带了下去。 “先吃吧。”游春含笑,连连摇头,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替九月打开了竹筒,盛了满满一碗汤放到她面前。 九月只吃了几口,那几盘肉食便被他们分切好剔除了骨头送了上来。 九月有些不好意思,等他们下去,看着游春嘀咕道:“我哪有这样精贵?你们一个个的这样紧张,害我也紧张了,这还只是刚开始呢。” “仔细些也好。”游春却只是安抚道,“我希望你好好的,来,多吃些,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呢。” “不是一个人就养猪似的喂呀。”九月心里一甜,嘴上却说着抱怨的话,前世不曾享受过的待遇,今生算是实现了。 “猪也没什么不好的。”游春低低的笑,挟起一片烤的金黄的兔肉送到九月嘴边。 这样互相喂食的举动,他们也不是没试过,只是这会儿却不是私底下两个相处的时候,九月有些不自在,她偷瞄了一下四周,果然看到那多人满面笑容的看着他们,不由脸一红,娇嗔的白了游春一眼。 游春却是不让不退,冲着她挑了挑眉。 无奈。九月只好退让,张嘴接了那片兔肉,果不其然,惹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游春却充耳不闻。依然我行我素的给她挟着各种肉食,自己却是一筷未动。 直到九月吃不下去抗议,他才开始动手清扫余下的食物。 饭后遛达消食了一番,天已然全黑了下来,空地中的烧烤架上空空荡荡,被随从们换上了燃水的挂壶,火苗跳跃,映得一片红色。 九月和游春两人到了装着灵柩的马车前,恭恭敬敬的上了香,烧了些经文。 那引路香一直由专人轮流看守。 “辛苦。”游春随和的拍了拍这会儿当守的随从的肩。谢意不言而喻。 “属下当做的。”那随从咧了咧嘴,躬身行礼。 九月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游春和几人说话,交代守夜的各项事宜,这会儿沉静下来,她突然觉得眼皮子有点儿重。情不自禁的就眯了眼,困倦之意瞬间席卷而来,不由自主的,身子便是一晃,她吓了一跳,忙抬手抚了额,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九儿。怎么了?”游春虽然在交待事情,却也在时刻关注九月,这一瞬的细微变化也没能逃出他的关注,瞬间,他便到了她身边揽住了她,打量她一眼。抬头就喊,“冬月!” 齐冬月刚刚躺下,被这一喊立即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掠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少夫人不舒服。”边上随从立即回道。 “我没事儿,只是犯困。”九月有些尴尬,她只是觉得困而已。说来也是奇怪,今早晕眩之后,她就整个人乏得很,就像这会儿,她站着也想睡觉。 “还是让冬月看看安心些。”游春却不同意,初为人父,毫无经验,可不能马虎了。 九月无奈,只好伸出手让齐冬月把脉。 齐冬月把完脉,笑道:“游少,你太紧张了。” “如何?”游春追问,无视了齐冬月这一句调侃。 “脉像平和。”齐冬月无奈的看了看九月,忍笑道,“各人害喜症状不同,嫂夫人初孕,晨呕、困乏都是正常的,多多休息便是。” “真没事?”游春还是不放心。 “暂时没事。”齐冬月咧着嘴,调侃的看着游春,“游少,你忘记之前大师兄的糗事了,哈哈~~如今,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游家了。” “去。”游春悬着的心落地,笑骂了一句,抱起九月就往他们的马车走。 齐冬月的笑在身后放肆的响起,带起一片共呜。 九月好笑的挽了游春的颈,笑问道:“蓝姐以前也是这样吗?” “并没有,她只是吐,吃什么都吐,大师兄一天到晚跟着,吐了就逼着她吃,那时候,我们不懂,没少笑话他。”游春轻声细语的说着齐天和魏蓝的事,有些感慨,“如今我方明白,大师兄那时是什么心情。” “什么心情?”九月眼皮子已经耷拉了下来,依在他颈窝处懒懒的问。 “紧张,忐忑。”游春吻了吻她的眉宇,跳上了马车,抱着她和衣躺下,拉过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睡吧,什么都不要想。” “好……”九月话音未落,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游春侧头看着她的睡颜,一声长叹,怜惜的搂紧了怀里的人儿,目光落在了车顶开始反省:或许,他确实太紧张了,这样的紧张不仅让他自己失去了冷静,还让九儿跟着不舒服,这样可不是好事,十月怀胎,这才刚刚开始…… 片刻间,游春便有了决定,明天,他得静静心,不能给她增加压力了。 404到达 头一天的眩晕呕吐之后,接下来的行程,九月居然一次也没吐过,只不过,她变得噬睡,甚至有时候还在用餐时她就耷拉了眼皮子昏昏沉沉起来。 游春原本想要放松的心再一次被她这症状提了起来,于是,齐冬月一天两次请脉成了雷打不动的规矩,哪怕齐冬月一再声明九月的状态没什么问题,还是难逃游春的坚持。 只好早晚给九月把脉一次。 老魏等人也充分发挥了作用,新鲜的瓜果蔬菜源源不断的接上,后面本就只有五六天的行程也被他们放缓到了八天。 终于,这一天他们来到了目的地,游大人的故乡,昭阳城白雁镇外。 离白雁镇还有十几里路,远远的便看到无数迎接的队伍,那都是游家的老管事们。 “少主,樵伯他们都来了,游老太公也在。”老魏得了信儿,匆匆来到游春的马车前禀报。 “到了?”九月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马车还在缓行,不过,她听到老魏和游春的话,猜到了地方。 “感觉好些没?”游春顾不得回老魏的话,转身扶起她,“要不,你别下车了,就在车里歇着,我让他们送你先回家去。” “那哪行呢?都是长辈,我怎可失仪?”九月摇头,抬手揉了揉双眉间,笑了笑,“没事儿呢,刚醒,最起码我一时半会儿不会睡过去的。” “那……”游春担心的打量着她。 “快去吧,我换个衣服,准备下车吧。”九月安抚的挽着游春的手臂,笑道,“身为游家儿媳,今儿又是送公公婆婆回家来的,我岂能不出面呢?到时候要是被你们家族人不喜,多不好呀。” “你不必在意他们。”游春无奈的揉了揉九月的发。 “那是你的家人,不是别人。”九月轻笑。“快去吧,魏叔还等着呢,我自己收拾。” “当心点儿。”游春在她额上印下一吻,顺手拉开柜子替她取出了衣衫。才转身出了马车,坐到了前面。 马车帘子放下,车厢里就是独立的小房间似的,加上游春手下这些人的自觉,鲜少会来打扰她,所以,九月换衣服也没有顾忌。 游春给她取的衣服是一身紫,九月想了想,还是换了套白色衣衫,这次她是送灵而回。今天来接灵的也是个个戴孝,她身为儿媳妇岂能免例? 在京都时,顾秀茹给她制的衣服大多白衫白袍,如今倒都是派上了用场,不过。九月穿戴好后,却在手腕处系了一根红绳。 她如今是孕妇,虽不信冲撞神灵那一套说法,但此时,她还是下意识的选择了这样做。 闲散了大半个月的长发也被简单的挽起了,戴上简单的玉饰。 这段日子被他们这样呵护,天天药膳调理。睡眠充足,九月的脸色倒是相当的好,肤色红润,眉宇间流露着喜色,盼顾间眸色含情。 这样出去,应该不会给他丢脸吧?九月好心情的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看。双手揉了揉双颊,抿了抿唇,才笑着收拾起了换下的衣衫。 这一路,都是游春亲手替她洗衣,确实是难为他了。 马车又缓行了一段路。才慢慢的停了下来,接着,前面响起一片哭声:“恭迎老爷回家~~” 接着,马车又动了动,似乎是偏到了一边。 九月掀起窗帘张望了一下,后面那两辆装着灵柩的马车从边上超越了过去,停在了前面。 快到家了,接下来就该弃车抬柩家。 想了想,她便要下车,刚刚打开帘子,外面便有人回话:“少夫人,少主吩咐,少夫人暂时留车上歇息,前面需要整装,得费不少时辰。” 九月看着前面,果然,那两辆马车的车顶正被人合力拆卸,她这时下去确实也等得费力,便点了点头:“一会儿记得喊我。” “是。”随从点头。 九月便缩了回来,坐在车里耐心等候,可没等一会儿,她又依着车墙迷糊了过去。 “少夫人,好了。”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才传来随从的提醒。 九月瞬间惊醒,站直了身子,一时竟又有些眩晕,好在,很快就过去了。 “来了。”九月坐着调整了一下,才理了理发和衣衫,缓缓出了马车。 “少夫人,可有不适?”身边的随从都是游春的亲信,一看到她便关心的问道。 “没事儿。”九月笑笑,目光搜寻了一番,看到了前面整装完毕的灵柩,游春就站在那儿,身边围着几位老者,其中一人赫然就是韩樵。 “少夫人还是戴上这个吧。”边上一随从适时递上一顶白纱帷帽,“是少主吩咐的。” “好。”九月失笑,接过了帷帽戴好,在几人的簇拥下缓步上前。 她的出现,显然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九儿。”游春看到她,立即扔下了身边的人迎了过来,很自然的揽住了她的腰,低声问道,“你怎么不要车上歇着?这儿离家还远着呢。” “没事儿。”九月笑着摇头,她看到韩樵向她投来了目光,上前略一曲膝,“樵伯。” “见过少夫人。”韩樵笑得有些尴尬,显然,他还记得当初的事,躬身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九月倒是没在意。 接着,便是几位老者上前见礼。 “九儿,这是老管家,海伯,这是天伯,陆伯。”游春简单的介绍,这几位都是当年护他逃离隐居的老人,这些年又一直守在老家替他看着家业,素来得他敬重。 “见过海伯、天伯、陆伯。”九月从善如流,一一见礼,换回几位老人热情的招呼。 “少夫人不可。”这几人都是知道九月身份的,哪里敢受她的礼,忙纷纷阻止。 接着,九月又被游春带到了游老太公面前。 游老太公被人用软轿抬着,白发苍苍,看起来比她外公还要年长许多。 “九儿,老太公是我们游家最年长的长辈,前任族长。”游春介绍道。 “见过老太公。”九月恭敬行礼。 那游太公倒是端端正正的坐着,受了九月的礼,一脸淡然:“免礼免礼。” 游春几个随从互相看了看,有些不满,却没有多说什么。 接着,九月又给边上几个长者见礼,这几个都是游氏家族的族长与长老,论起辈份,都是游春爷爷辈的人物。 几个虽然面带笑容,看起来也和善,却也都大大咧咧的接受了九月的行礼。 这还没进镇,便行了一圈的礼,九月也有些无奈,好在,她方才眯了一会儿,精神还算不错。 终于,最前面的仪式结束了,两副灵柩各被十六个壮年抬了起来,招魂幡前面领路,引路香袅袅,队伍重新整顿起程。 “少夫人,请上轿。”这一开动,马上有随从抬来软轿请九月上去。 九月愣了一下,看了看前面,除了游老太公,那几位长老和族长也是走路呀,这不太妥吧? 还没等她说什么,游老太公发话了:“身为孝媳,理当扶柩而回,这轿子还是使不得吧?” “老太公……”游春正要解释,被九月拉住。 可接着,老魏却大大咧咧的笑着回道:“老太公有所不知,我们郡主原也不是娇贵不能行走之人,无奈,郡主有孕,受不得这劳累,相信老爷夫人在天有灵,也是能谅解的。” “郡主?”游老太公明显的一愣,有些混浊的眸朝九月这边扫了过来。 “老太公莫非不知情吗?我们家少夫人正是当今皇上亲封的福女,福德郡主,皇上的外甥女。”老魏也不知道怎么了,大眼一扫众人,平空宣扬起了九月的身份。 “啊!不曾听说呀。”几位长老面面相觑,纷纷行礼,“不知郡主驾到……” 九月无奈的看了看老魏,心里也是有些奇怪,她的身份,他们可是从来不这样宣扬的,为什么却选在这会儿,刚刚回乡之际给她招人眼球呢? “郡主千金贵体,又有我们游家血脉,不能劳累,理当坐轿,理当坐轿。”游家族长看了看游老太公,打起了圆场,“老太公,您说是不是?” “嗯。”游老太公淡淡的点头,倒是没说什么,只不过,他还是不动如山的坐着。 这也只是小小的插曲,九月还不至于小题大作,她现在希望的是早些回家,好早些安顿下来。 长长的队伍蜿蜒,游春扶棺跟在前面,九月坐上软轿便落到了后面与游老太公并行,老魏带着几个随从护在周围,几位游家长老与族长反倒落在他们后面。 一路上,经历了众人诸多目光和指点,费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游家门前。 游家的宅院看起来有些年头,虽然没有在康镇的那田庄大,但这宅院给她的厚重感,却远不是那些院子能比的。 高高的门楣上,挂着游宅两字,字迹浑厚遒劲。 朱漆大门此时大敞着,两边跪满了戴孝的丫环仆人。 九月坐着软轿,一路又开始昏昏欲睡,可到了这儿,她却是无论如何也要撑着了,暗暗的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激得自己清醒了些,才缓缓的下了轿。 405动了胎气 九月下了轿,随着游春一起,从正门扶柩而入,满院子的丫环仆人们高喊着迎“老爷夫人回家”,齐声之下,还颇有几分气势。 灵堂早就备下,灵柩抬入灵堂,又重新打开,一个一个的取出里面的骨灰盒和牌位,按着顺序排上了架。 安顿之后,又是各种叩头祭拜,早就摆下超度法会也行动了起来。 九月有些累,却坚持着跟完了全程。 “累不?”游春满是歉意的看着九月,手扶在她腰上,自从进了院子,他不是被管事们缠着,就是被安排接礼上香,竟把九月给疏忽,直到此时,他才有暇过来关心一下。 “有点儿。”九月实话实说。 “想睡了?”游春以为她又犯困。 九月却是摇头,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有点儿腰酸,我们房间在哪?我想回去躺一躺。” “腰酸?”游春眉头一跳,紧张的打量她,“还有什么不舒服?” “估计就是累的,你在这儿忙吧,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在等呢,找人送我回去就好了。”九月摇头,今天刚回来,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满院子的客人等着呢。 “不差这一会儿。”游春却是摇头,坚持送她回去,不待她再多说,直接弯腰抱起了九月就往外走,边走边吩咐道,“让冬月来一趟。” “少主!”几位老管家在后面看得面面相觑,这满院子的长辈和客人看着呀…… 除了韩樵,其位三位几乎同一时黑了脸。 游春却是不管不顾的穿过院子,在随从的带领下穿廊过门,来到了正院。 “冬月呢?”游春小心翼翼的把九月放到了贵妃榻上,摘去了九月头上的帷帽,一边注意着九月的神情,一边催促着众人,“让人准备热水、热茶。” 因为初到。这院子里也没有不让下人进门的规矩,屋里留着伺候的丫环不少。 这些丫环们看到九月被这样抱进来,惊奇、探索的目光直直扫了过来,不过。她们还没看到新女主人的面容便被催着出去办事了。 “哪不舒服?”没了帷帽遮挡,这会儿倒是看出九月的不对劲来了,游春又是紧张又是自责,伸手探上九月的额,沾手都是细汗,他更有些慌,心疼的责备脱口而出,“你傻呀,说了不用撑着,你还不听话。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我没事啦。”九月逞强,安抚的扯了扯嘴角,她想笑,但是,腰微微下沉的感觉让她也有些心慌。初孕前三月,是最要紧的时候,她确实是大意了,想到这儿,九月不由皱了眉,后怕起来。 “游少。”齐冬月终于匆匆而来,看到九月的情况。他不由脸色一凝,也顾不得别的,上前就打始把脉,好一会儿,才皱着眉看着九月说道,“你大意了。动了胎气,最好静卧休息,我马上让人送安胎药汤过来。” 这一下,不止是游春急了,连赶来探情况的韩樵也是神情大变。他比谁都知道这一胎孩子对游家来说有多重要,刚刚进来问清了情况,他又匆匆离开。 等到丫环们抬了热水进来,九月撑着起来进了洗漱间,却意外的发现裤子上沾了点点红迹,她更是吓了一跳,也不敢多撑,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穿着单衣出来。 见红了……九月愁眉不展的出来。 游春已经指挥着人把九月东西全部收拾出来,一听到动静便迅速过来扶住她,瞧了瞧她脸,急切的问:“是不是更难受了?” “子端。”九月心头惶然,也顾不得屋里是不是只有他两个,主动抱住了他,苦恼的说道,“抱我进去躺着,我好像见红了……” “什么!”游春不敢怠慢,把九月抱进了卧室安顿。 接着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忙碌。 齐冬月再一次过来,丫环们再一次被派出去。 喧闹中,九月却是沉沉的睡了过去,迷糊中,她几次被游春摇醒,服药汤、喂药膳。 这一觉似乎格外的沉,等到九月再次睁开眼睛,已是日上三竿。 这初孕动了胎气见红的人需要静卧,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所以,她也没敢随意的起来。 身边的位置已然凉了,游春显然早早的起来做事去了,外屋一片宁静,不过,细听听,却有丫环放轻脚步做事的声音。 “谁在外面?”九月轻声问道。 紧接着,两个人迅速走了进来,撩起了帐幔,齐齐行礼:“少夫人。” “帮我打些水来。”九月侧头打量了一下,两个丫环都还有些姿色,身姿曼妙,瞧着十五六岁的样子。 “是。”其中一人退下,另一人陪在边上,恭敬的回道:“少夫人,少主吩咐过,您不能起床,让您不用记挂那些琐事,外面有他呢。” “嗯。”九月点头,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如今她这状况,也不好说不用人伺候的话,游春刚回来,各种忙碌,游家这宅院看起来也不是一般的人家,有些规矩,她也得顾顾,总不能让游春忙完外面,又回来伺候她吧。 “婢子烟萝,方才那个叫雾萝,是海管家派我们来专门伺候少夫人的。”烟萝察言观色,见九月这会儿精神不错,便多说了两句。 “这屋里有几个伺候的人?”九月想起郭老的话,游家到底是大家,她嫁给了游春,这内宅的事,她必然得挑起来,想了想,便向烟萝询问了起来。 “原本有十六个,不过,少主昨晚说了,少夫人喜清静,便打发了八个出去,如今,有四个粗使丫环,两个二等丫环,碧云专伺汤药,碧玉负责药膳,婢子和雾萝以后便跟着少夫人身边照顾少夫人。”烟萝说话倒是好听,轻声细语,落落大方。 九月打量一番,倒是对她有些好感,便点了点头,身边的人识趣,那是最好的了。 烟萝和雾萝的照顾很是尽心,九月在两人的帮助下,洗漱完毕,吃过早点,又服了药汤,也没有起身,就这样安静的躺着休息,一边喊了烟萝和雾萝两人问些有关游家的消息。 烟萝和雾萝两人倒也会说,从头到尾把游家的家世给交待的明明白白。 九月才知道,自己竟低估了游家的家蕴。 游家世代书香,祖上曾出过五位状元郎,两位探花郎,其中一人官拜宰相,两人入编翰林院,常陪君侧,家族中更是秀才进士无数。 但那些,却是陈年往事,改朝换代的纷乱,击毁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游家先祖为了避祸,便举家搬回了故乡。 回到故乡的游家先祖,对仕途灰心,便专心办学,在白雁镇上办起了私塾,教书育人,两代下来,桃李无数,教出的进士秀才也是数不胜数,游老太公便是游家现存的大儒,他参与了游家学堂的创建与兴衰,他在游家的地位,无人能比,便是县里的大老爷见了他,也是执礼恭敬。 游春的父亲也算是这两代人中的皎皎者,进京赶考的十几位游家子弟,只有他独中状元,因此成了游家再一次的骄傲,但,因为游大人后来蒙冤的事,游家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自此一蹶不振,学堂里除了游家自家的子孙,再见不到别姓子弟。 “直到六年前,海管家他们回来,各家日子才好过些。”烟萝说到这儿,插了一句,“少主归来,大家才算有了主心骨。” 九月听罢,长长一叹,所幸,当年游家满门被斩,并没有涉及这些族人,要不然,她那皇帝舅舅就真是大大的昏君了。 “你们也都是游家的人吗?”两人知道的这么详细,语气中对游家又是各种推祟,想来也是游家后人了。 “是,不过,我们是游家偏支。”雾萝笑着应道,看了看九月,又补上一句,“与少主是出了六服的。” 出了六服的……九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面前两人,心里一动,却没有说什么,听了这么久,她又有些乏了。 “九儿。”游春匆匆进来了。 “少主。”烟萝和雾萝看到游春,齐齐退到一边。 九月抬眸打量了一下,烟萝和雾萝两人的反应有些不一样,烟萝倒是坦坦荡荡的看着游春,而雾萝,却是低了头,私下里打量,她心里又明白了几分。 “可好些了?”游春看了烟萝和雾萝两人一眼,淡淡的摆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自己坐到了九月身边,柔情款款的检查着九月的状况。 “好多了。”九月浅笑,“这儿有她们在呢,你不用担心我的,外面这么忙。” 三月二十七快了,他身为游家独子,守灵、治丧、答谢宾客,哪里脱得开身呢? “我都安排好了。”游春摇了摇头,伸手抚着九月的脸,叹了口气,“九儿,又让你受罪了。” “说什么傻话。”九月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以前总听人说害喜是个什么症状,吐得昏天黑地、睡得昏天黑地、吃得昏天黑地……看来,她是属于第二种了。 “睡吧。”游春见九月又犯困,身子一歪,和衣躺在了九月身边,搂住她轻声说道,“我陪你一会儿。” “你不用去守着么……”九月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声,便陷入了沉睡中。 406我想放火 三月二十七这一日,吉时,游家众英灵入土为安的日子。 九月不能全程参加,却也坚持完成了在家祭拜的仪式。 这一次,各个骨灰盒并没有再装入大棺柩里,各人都有各人的墓,所以,浩浩荡荡抬灵的队伍拖了极久才出了门。 大多数的人都去送殡了,九月身边只余下烟萝和雾萝。 这一次,游老太公倒是没什么话说,毕竟,九月怀得是游家嫡系血脉,又是郡主身份,一路劳累动了胎气,谁还敢多说什么?万一出事,可不谁能担当得起的。 游老太公的沉默,众人的旁望,游春的宠溺,让九月彻底的闲了下来。 七天法会,游春天天早出晚归,九月却是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烟萝和雾萝尽心照顾,九月的气色倒是渐渐好转了起来,见红的症状也再没有过。 齐冬月一天跑两趟过来给九月把脉,每天调换药膳,配制养气养血养胎的汤药。 “这得喝到什么时候?”又这样过了大半个月,游春的应酬也渐渐少了下来,每日多出许多空闲暇陪着九月,只是,九月却对这天天的汤药开始腻歪了,中药虽然温和,但是药三分毒,如今她自觉恢复了正常,就想着把汤药停掉。 “该停的时候,冬月自然会停了。”游春小声小意的哄着,“来,这是铺子里新制的蜜饯,尝尝。” “还得吃……”九月无奈,只好捏着鼻子,憋着劲儿一饮而尽。 “给。”游春挑了一块蜜枣递到她唇边,就势俯身啜了她一下。 “别。”九月脸微微一红,抬眸看了看烟萝和雾萝的方向,一向都是两人独处时才这样,这一下子屋里多了两个人,她还真不习惯。 游春却不在意,反而搂了九月到他膝上,手抚上她的腹:“九儿,苦了你了。” “你又说这个。”九月哑然失笑,睨着他说道,“这哪里是苦啦?这是我们的孩子,再累我也高兴,只是,我觉得是药三分毒,我如今好多了,而且,药补不如食补嘛。” “明儿等冬月来了,跟他商量商量。”游春看了看她,又抬手取了药碗过来闻了闻,心里一软。 “还得商量呀。”九月嘟了嘟嘴,无奈的看着他,“就停了嘛,我自己例个单子,你拿去给齐冬月看看。” “明儿再说。”游春却不再让,手轻抚着她的小腹,眸光微凝,“乖,听话。” 好吧。九月见说不动他,只好点了点头。 “少主。”这时,碧云从外面轻轻的走了进来,朝着游春曲膝行礼,“老太公来了。” “何事?”游春却是皱了皱眉,抬头淡淡的问。 “婢子不知,只是,老太公还带了……李家和杨家两位小姐。”碧云顿了顿,抬头看了看九月,嚅嚅的说道。 “别说我没空。”游春听了,语气更冷。 “老太公来寻你,一定有事,你就去看看呗。”九月有些奇怪,推了推他的胸膛,轻声劝道。 “他……”游春有些不情愿,不过,目光落在她脸上,心里已改了主意,游老太公的来意,他心里一清二楚,但那些烦心的事,却不能让九月知晓,当下改了主意,“好,我去去就回。” “嗯。”九月笑着点头,站了起来。 “好好歇着。”游春再次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才松开了她,淡淡的扫了在屋里的烟萝等人,交待道,“好好照顾少夫人。” “是。”烟萝等人忙行礼应下。 九月送游春到了门口,看着他出了院门,才缓步回来,招呼了碧云过来:“碧云,你说的李家和杨家的小姐是怎么回事?” “少夫人……”碧云有些怯怯,抬眸瞄了雾萝一眼,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怎么了?不能说?”九月端坐贵妃榻,微笑着问,“我这些日子乏得很,也不能出去走走,来这儿这些天,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实在无趣的很,你们就当是说些新鲜事儿,给我解解闷吧。” “少夫……”碧云一听,再一次缩了缩脖子,看了雾萝一眼。 九月视而不见,只是安静的等着。 “少夫人,李家和杨家都是白雁镇上的乡绅,两家小姐年纪相当,之前……老太公曾有意给少主牵线,今天来……可能是听说少夫人回乡,特来拜会的吧。”雾萝打量九月两眼,趁着九月没注意,狠狠的白了碧云一眼,大着胆子回道。 “她们倒是有心了。”九月微微一笑,只是点了点头了,却没有追问别的。 话问到这儿,她隐约猜到了结果,游春是游家嫡系独子,二十几岁不曾婚配,游老太公身为长辈,操持一下倒也无可厚菲,只不过现在…… “少夫人,以婢子看,李家和杨家两位小姐这次来只怕来意不善,少夫人不见也罢。”雾萝见九月没有追问,有些意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 “雾萝,少夫人要怎么做,哪用你多嘴?”烟萝比雾萝大几个月,素来稳重,两人又是堂姐妹,此时听到不妥,忍不住训了一句。 雾萝有些不满,看了烟萝一眼,脱口说道:“我也是为了少夫人好,少夫人十月怀胎,少主多不容易呀。” “雾萝!”烟萝大惊,斥喝之后迅速朝着九月跪下,“少夫人恕罪,雾萝向来心直口快,并不是有意冒犯少夫人。” 说罢,慌忙攥了雾萝一把。 雾萝虽然有些不服气,但看了看九月还是乖乖的跪了下来,后面的碧云也不知所措的跟着跪下,大气也不敢出。 这才几天呀……九月好笑的看着面前跪着的三人。 才几天,她就见识到了大宅院里的蠢蠢欲动,不过,雾萝说的话,倒是提醒了她一点,十月怀胎,游春确实不容易啊。 九月静坐不语,烟萝几人没有等到她发话也不敢起来。 看来得想个办法。九月只顾自己想着怎么解决游春这十个月的幸福问题,一时忘记了面前的三人,许久之后,她才回过神,站了起来:“都起来吧,跪着做什么。” “谢少夫人。”烟萝越发忐忑,略略抬了抬头,给九月磕了一个头才缓缓起身。 “有点儿累了,我眯会儿。”九月径自回到卧室,她决定好好休养几天,到时候给游春一点儿福利。 可是,一躺下,她便迫急的会周公去了,一时忘记这些日子她可是天天养精蓄锐中。 游春这一去,直到晚饭时也没有回来,雾萝被烟萝拉出去训了一顿,说了好一番警告的话,上菜时,她倒是真有些紧张,时不时的偷瞄九月一眼。 烟萝却是大大方方,如同平时一样,对九月嘘寒问暖,照顾周到。 九月一个人吃过了晚饭,在屋里踱了一会儿步算是消食,便去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回到卧室闭目养神。 没等多久,游春便踏着昏黄的灯光走了进来,隐隐的还带着酒气,他在床前站了站,又退了出去。 九月好奇,也没出声,只安静的听着动静。 “准备热水。”游春到了外面,低声吩咐道。 “是,少主。”烟萝冷静的声音传来。 没一会儿,脚步声响起,雾萝略带着期待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少主,婢子伺候您吧。” 游春没说话。 九月好奇心顿起,她想知道游春会怎么应对。 “明天开始,你不必来了。”水声倾入浴桶的同时,游春冷漠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少主!”雾萝大惊。 “出去!惊扰了少夫人,就不是回家这么简单了。”游春的声音依然低沉,却不容质疑。 “少主……”雾萝哽咽着,似乎还想求一求。 “今天的事,我不问不代表我不知道。”游春淡淡的继续着,“看在七叔的份上,我不为难你,但,绝不会有下次。” “少主,雾萝一时糊涂,请少主熄怒,婢子这就带她回去。”烟萝求情的声音压抑的接了上去。 “滚。”游春的耐心似乎也耗尽。 九月无声的叹气,他说的七叔应该是雾萝的父亲吧?这下好了,估计游家这些人要把她恨死了,独霸着他不给人机会……不过,她却是会心一笑,心里甜甜的。 稀哩哗啦的水声响了一阵子,九月正打算起身去看看的时候,游春回来了,带着一身清新,那淡淡的酒气也消散无踪。 九月还没开口,游春就钻了进来,伸手搂住了她:“吵到你了?” “没呀,一天到晚的睡,哪睡得着。”九月自动的依进他怀里,嗅了嗅,“喝了多少酒?” “不多。”游春替她掖了掖被子,主动问道,“那李家和杨家的小姐,她们……” 九月听到这儿,突然抬头封住了游春的唇,示威似的咬了一下,糯糯的说道:“我信你。” “好九儿。”游春欣慰一笑,按捺住心头那阵悸动,手抚着她的背安抚道,“睡吧。” “你睡得着吗?”九月却眨着眼问道。 “嗯?你睡不着?”游春有些惊讶。 “是呀。”九月想起雾萝那句话,心里早有了决定,只是,这样主动的事情,她还从来没试过,这……罢了,为了他,她豁出去了,自家夫妻,大被之下的事儿,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想到这儿,九月俏脸偷红,手已经开始使坏的滑入游春的衣襟。 “九儿,不要玩火,你现在的身子不能这样。”游春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手按住了她的手。 “不玩火,我想放火。”九月冲他娇媚的一笑,凑上他的唇,低喃道,“夫君,教我……” 为了他,也为了他们的将来,她豁出去这脸面又有什么关系……rs 407当家主的附加条件 九月的苦心,游春自然懂,半宿缱绻,一晚温情。 翌日,雾萝就真的没再出现,没人提起,九月也不去过问,只静心养胎。 游春听从了九月的意见,当天就找了齐冬月好好的探讨了一番,终于,九月的药汤停了下来,成了各类饮食搭配。 家里的大事已了,按着原定计划,他们该往前各地铺子巡视,但现在因为九月身孕,计划因此耽搁了。 所以,游春的重心全移到了九月身上,屋里伺候的丫环还剩下烟萝和碧玉,不过,就她们俩也被勒令,游春在的时候,不必她们进来伺候,很快,游家上上下下都知道游春宠九月宠得没边儿,而那些私底下蠢蠢欲动的人也不敢轻举枉动。 随着时日推移,九月噬睡的症状终于缓解了许多,白天闲暇时,由游春陪着作画对弈、游园消遣,随着游春踏遍整个游府,听他说小时候与爹娘的故事。 游春总是挑着他调皮的糗事逗她开心,可在那淡淡的字里行间,九月却还是听到了深深的怀念和遗憾。 这让她想到了她的前世,一些似乎被遗忘的小细节也就这样涌上了心头,触动了她的心。 又兴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九月整个人越发的柔情似水。 这一日,两人又腻在书房里,翻看着游大人留下来的手扎和字画。 老魏匆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大包裹,一脸喜气:“少主,少夫人,王爷捎来的东西。” “我外公?”九月惊喜的回头,她最近被噬睡给折腾的,竟把寄家信的事给忘记了,这会儿郭老能把东西捎到这儿,显然又是游春的功劳。 “是,之前知道少夫人的喜讯,少主就派人去报喜了,这个是新收到的,王爷捎了不少的滋补药材。”老魏一边说一边把东西放到了桌子上,打开了外面的包裹,里面一盒一盒的正是各种药材。 放下这些,老魏便自觉的退了出去,他们这些人对九月很是佩服,又是知根知底的,如今见两人恩爱,比游家任何人都高兴。 当然,还有家信。 九月迫不及待的拿起了信拆阅。 信上的字迹是郭老亲笔,先是表达了一家人的喜悦,又仔细的关心九月的身体,后面还家中各人对九月的种种叮嘱,让她注意什么要当心什么吃些什么…… 九月看着看着,竟是鼻子一软,红了眼眶。 “怎么了?”游春不由惊讶,凑过来取了九月手中的信,快速一览,不由笑了,敢情是被感动的。 “我想家了。”九月被他笑得不好意思,嘟哝着解释道。 她不喜欢这儿,家宅虽大,可是不自在,丫环间蠢蠢欲动,族中也是各种想法多多,总之,不如大祈村自在。 “等你好些,我们就回去。”游春拆起了信,递了回来,一边承诺道,“我也喜欢回那边去住,这儿嘛,过年回来祭祖便是了。” “这样可以吗?”九月惊喜的问,这儿好歹是他的根呀,祖业在这儿。 “没什么不可以的,这些年我也鲜少回来,家中有海伯几人打理,我很放心。”游春只是笑,他也不喜欢这儿,各种约束,各种家规,哪有他们的家自在。 “我怕老太公会说事儿。”九月虽然和游老太公只接过一次,但她却感觉到游老太公的性子,只怕是那种迂腐重规矩的人吧,游春身为游家嫡系独子,以前在外面是因为报仇,可现在,大仇得报,他会不会任由游春还像以前那样? “说就说吧,我不愿意做的事,谁能左右我?”游春不以为意。 那倒也是。九月微微一笑,正要说什么,又有随从进了院子,敲起了门。 “何事?”游春抬头,淡淡的问。 “少主,游老太公有请。”门外响起随从的禀报。 “告诉他,我没空。”游春理都不理,径自坐在桌边查看着郭老等人捎来的东西,其中两个纸包打开,里面装的是腌制的腊肉、咸鱼干,这些原先九月都挺爱吃,祈巧便时常多做一些送过来,这一看,便出自祈巧的手。 九月狐疑的看着游春,被他的语气惊到,之前几次,他并不是这样,难道是游老太公为难他了? “少主,不妥吧?”随从在外面犹豫着。 九月更是惊讶,游春的随从一向都是极服从指挥的,从不会像如今这样有质疑,今天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不妥。”游春总算放下了手上的东西,侧身看着门外说道,“就告诉他,我游春才疏学浅,不适合当这个家主,请他另择贤能。” 家主?九月瞪大了眼睛看着游春,不过,她什么也没有问。 “是。”随从犹豫了一会儿,总算应了一句,退了出去。 “怎么回事?”九月这时才关心的问道。 “我们家是游氏嫡系,如今这一支也就剩我一人了。”游春把九月拉到一边坐下,娓娓道来,“老太公倒是一片好心,可……其他人未必,我不想出这个头,再者,当了家主,琐事太多,轻易不得离开族中,这种事,还是让贤的好。” “不喜欢就不做吧,我们也不图那个虚名。”九月连连点头,赞同游春的意见,他们如今又不缺银子不缺名,何苦绑上这样的枷锁。 “我就知道你能明白。”游春看着她宠溺一笑,“等你身体好些,我们就离开这儿,回家去。” 他们的家……九月莞尔,点了点头。 两人抛开话题,又讨论起了郭老等人的礼物,凑在一起看郭老写的信,倒也挺惬意,只不过,好景不长,刚刚清静了一会儿之后,那个离开的随从再一次回来了。 “禀少主,老太公说……”随从站在门口,有些难以启口的样子。 “他说什么了?”游春挑了挑眉,总算站了起来,到了门口看着那随从问道。 “老太公说……”随从抬眼,瞄了一下游春身后的九月,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少主若不出面,他便请了各家的小姐来府上见少主人。” “哼!”游春突然冷哼一声,沉声说道,“你去回他,让他只管去请。” “等等,这请各家小姐来府上是什么意思?”九月听到这儿,好奇心大起,站在游春身边开口问道。 “老太公说,要给少主纳妾。”随从虽然碍于游春的冷眼,可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告诉九月真相,“他们说,少主是嫡系独枝,理当以振兴家族、开枝散叶……” “真的?”九月似笑非笑的睨着游春,手指掐在了游春腰间的软肉上,“怎么从来没人跟我说起过呢?” 原来除了府里,还有外面那么多的人在抢他呀,便是成了亲,还这样好行情。 “你且下去,我稍后就来。”游春无奈,背着手按住了她不安份的手,对着随从吩咐道。 “是。”随从松了口气,快步离开,生怕游春反悔似的。 “我也要去。”九月微仰起下巴,“我想去看看是谁这样大胆,敢抢我夫君。” “九儿,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不想让你太劳神。”游春松开了她的手,改为揽住她的腰,解释道。 “我懂。”九月嫣然一笑,反拉着他往外面走,“走啦,哪能让客人久等?” “当心些。”游春见状,只好快步跟上,小心翼翼的护着她往外走。 来到前面大厅,游老太公大马金刀般的拄着拐杖坐在上座,与他一起的还有游家现任族长和几位长老。 他们显然没想到九月会出来,一看到她,不由互相看了一眼,除了游老太公,其他几人都站了起来。 “让几位久候了。”九月见游春淡淡的,暗暗捏了他一把,笑着向几人行礼,“只因方才收到我外公捎来的家信,故而耽搁了,还请老太公、族长和几位长老多多海涵。” 她的外公是谁,在座的头一天可能不知道,可这会儿哪里会不知?纵使刚刚等得心急滋生的不满此时也只能压了下去。 “王爷的家信,自然是大事,郡主不必如此。”游家族长看了看游老太公,又看看游春,满面笑容的搭话。 “没错,郡主不必多礼。”其他几位长老也是纷纷附和。 “坐。”游春把九月按到右边的位置上,略略安抚了一下,才坐到了一边,看着游老太公便开了口,“老太公,我知道您老的好意,但这会儿,我之前也说过的,我不会接任游家家主之位,您老还是另择贤能吧。” “为何不接?”游老太公板着脸,手中的拐杖沉沉的敲了敲地,“这家主本来就该嫡系子孙来坐,我老头子无能,膝下无子,要不然,我又何必来寻你强接家主之位?” “老太公,如今四叔做着,不是挺好的吗?为何要换来换去这样麻烦?”游春看了看游家族长,缓和了语气说道,“再者,我外面生意铺得那样大,岂能说扔就扔?这族中事务,我真担当不起。” 九月顺着游春的话,抬眼打量了一下对面的游家族长,只见他老神在在面带笑容的喝着茶,丝毫没有为他们讨论的事情烦心,就好像,他们说的不是夺他族长之位的事一般。 “以你的能力,当了家主就不能顾着生意了吗?”游老太公无动于衷,“还是你迫于天家威严,不敢接这第二条事儿?”rs 408您老几位夫人 迫于天家威严,不敢接这第二条事儿? 游老太公的话,明显的针对性。 九月惊讶的看向游老太公。 “老太公说的没错,天家威严确实不容冒犯。”游春却坦然接话道,说出的话总算解了九月的疑惑,“但,且不论我的亲事是不是皇上赐婚,我这辈子也决不会再取九儿之外的任何女人,老太公一心为了游家,这份心,我懂,也正因为懂,我先斗胆请老太公另择贤能,这为游家开枝散叶重振门楣的事儿,相信他们一定能做得比我好。” 九月听到这儿,顿时恍然,原来,接任家主附加的第二件事儿就是多娶老婆多生儿呀。 这样,游春确实不能接这个事儿。 “你才是游家嫡系!”游老太公重重的敲了敲拐杖,目标转向了九月,“郡主,此事你如何看法?” “我?”九月有些惊讶,她以为迂腐如游老太公这样的大儒应该不会问她一个女人的意见,没想到,他却是没有一丝迂回的直接问道,这个……她咋说说好呢? “没错,你贵为郡主,如今又是我游家儿媳妇,想来也该知道如何为夫分忧,为游家重振想法设才是吧?”游老太公说话还真不客气,就只差告诉九月,身为大妇要怎么怎么做? 游春皱了皱眉,直接拦道:“老太公,此事九儿并不知情,是我自己的主意。” “老太公,您的意思是,我身为郡主,为了游家以后能多子多福,就该为子端广纳妾室,那样才是一个知情知趣的贤妻么?”九月安抚的看了看游春,有些话,她可以出来说,但他却不能说得太过。这个恶人,还是她来做吧。 “难道不是如此么?”游老太公又敲了敲拐杖,他似乎惯于用这样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不满。 “恕我斗胆,敢问老太公家中有几位夫人?”九月状似恍然的点了点头。很恭敬的请教道。 “你!”此言一出,游老太公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气呼呼的看向游春,重重的一敲拐杖,站了起来,“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 说罢,就巍颤颤的起身往外走。 “老太公,莫生气。”几位长老纷纷上前相扶,一边劝道。“这事儿,确实也不能着急,郡主又是初来乍到,对情况不了解,想来也不是有意冒犯您老的。消消气,消消气。” 她说什么了?九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看了游春一眼。 游春冲她浅浅一笑,示意她安心。 “小儿无知,老朽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他能顺顺当当的继承游家家主地位,为的不就是……唉。”游老太公捶胸顿足。看来,九月的话确实是刺丨激到他了。 可是,她又说了什么罪不可赦的话?不就是问一下他娶了几房夫人嘛。 “老太公。”九月想了想,站了起来,好歹也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气出好歹来。她还真负不起这个责任。 缓步到了游老太公面前,九月盈盈下拜,诚心说道:“老太公一番心意,九月无状,冲撞了老太公。还请老太公见谅。” “郡主精贵,老朽受不起。”游老太公避开,板着脸又要往外走,被几位长老紧紧拉住。 “老太公是长辈,受晚辈的礼理所应当。”九月笑道,“老太公消消气,九月刚刚所问,并不是有意冒犯您老,只是我听说,游家曾有祖训,凡游家子弟皆不得纳妾,但刚才,又听老太公所言,有些出入,故此才有那一问。” “游家有祖训不假,但,今时不同往日。”游老太公板着脸,硬梆梆的说道,“游家嫡系,就他一个人了,不像以前,人丁兴旺。” “老太公,九月还有问题。”九月没有追究刚刚的问题,她也听出来了,他们这些人必也是遵循着祖训的,光这一点,就足够她敬佩,当然,她只是敬佩而已,让游春去听他们的话做这个“多子多福”的家主,那还是省省吧。 “你说。”游老太公被几位长老拉着,走又走不了,这会儿见九月的态度还算好,他微皱了皱眉,倒是给了个说话的机会。 “这个问题,还请族长莫要见怪才是。”九月回头,冲着一直没怎么表态的现代族长微微行礼。 “无妨。”游家族长倒是挺随和,点了点头。 “不知族长可是游家嫡系?” “他是嫡系三房所处。”游老太公似乎有些尴尬,硬梆梆的回了一句。 “嫡系三房不也是嫡出子孙么?”九月惊讶的问。 “……”游老太公总算不吭声了,几位长老互相看了看,也纷纷看天看地装沉默。 “呵呵,我代劳族长之职,也是因为这些年子端不在族中,如今他回来了,自然还是要子端来挑起大梁的。”游家族长微笑着,主动打起了圆场。 “那么,族长这些年所做,可有何疏忽之处?”九月笑盈盈的问,没有丝毫掩饰,既然做的好,既然也是嫡系所处,还另选个什么劲儿呀,游家又不是剩得只剩下游春了,还有那么多的子子孙孙呢。 “郡主有所不知,这族中规矩,能继家主的,都是按着长幼之序,子端既然回来了,这家主当然得由他来坐。”游家族长呵呵笑着。 “他虽无过,却也无功。”游老太公当真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直接哼哼道。 亏得游家族长好脾气,也没把游老太公的态度当回事。 “老太公,无过就有功。”九月笑着劝道,“这十几年来,因为公爹的事儿,牵连族中众人受累,如今虽然平反,可这十几年来给大家带来的,却也不是一句嫡系就能抹除的,只怕子端继任家主,悖了游家祖训不说,还会遭人诟病,老太公还请三思。” “老太公。家主之位,有能者居之,这十几年来,族长兢兢业业为族人忙碌。从未行差踏错,又何必再去另选呢?”游春也接着九月的话,“族长直接接任家主,未尝不是佳话。” “族长是族长,家主是家主,莫要混为一谈。”游老太公再一次气呼呼的敲了敲拐杖。 “老太公,这家主只要是我们游家的人坐,谁做不一样?”游春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了,他回来后。老太公就在提棕件事,都被他以各种理由给拒了,可现在…… 事情已经捅到了九月面前,他便必须得速战速决了。 “老太公,子端不做这家主。他也是游家的子孙呀,再说了,这做家主的得守着族中,这个,却是与子端的生意有些冲突呢,他如今可是皇商,皇上赋予重任。将来可是要四处行走的。”九月再接再励,信口说道,反正他们也搞不清楚不是? “老太公,您老放心,就算家主不是我,我也不会不管族人的。以前如何,以后定当如何,决不食言。”游春立即表态。 “我……”游老太公听着九月和游春你一言我一语的话,一时气结。 “老太公,不如。我们先回去吧,此事再议?”几位长老却是互相看了看,把游春和九月的话听了进去。 “哼!”游老太公冷哼一声,拄着拐杖缓步往外走。 “告辞。”族长和几位长老不忘向九月颌首,簇着游老太公走了。 “呼~~”游春看着离开的众人,长长一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九月坐了回去,好奇的问。 “老太公呀……”游春无奈的摇头,“他最喜欢的学生就是我爹,这些年,他没少私下联系,想给我爹平反,但却一直无果,如今沉冤昭雪,老太公也是最最高兴的一个,只不过……” “爱屋及乌。”九月了然,笑看着他,“他最喜欢公爹,如今见公爹只留下你一脉,就急了是不?” “你别在意,他没恶意的,而且,我也不会答应。”游春走到了九月身边,揽了她的腰,柔声说道,“这辈子,有你足矣。” “我没在意。”九月微微一笑,“老太公是好意,只是我们注定要让他失望了,你还是寻个时日,好好的去拜访他一下,说说你的想法,我相信他一定能理解的。” “好。”游春点头,“我明儿就去拜访族中几位长老,说服他们另择家主,游家学堂败落多年,如今我得了空,也有心力,我想把游家学堂重新撑起来,你觉得如何?” 游春也是纯粹的想转移九月的注意力,边扶着她回院子边说着这些琐事。 “办学?”九月眼前一亮,可不是么,游老太公是大儒,找件事让他操心一下,他还能有空操心她和游春之间的私事吗? “是呀,自从爹蒙冤,学堂便败落了,这十几年,在学堂进学的也只是游家子弟,说起来,还不是全部的游家子弟。”虽然游家族人没被诛连,可这十几年来也受了影响,族人的日子也不好过,游春对此深怀愧疚。 “这事儿,可以找老太公呀。”九月眨了眨眼,冲着游春慧黠一笑,“还有那什么李家杨家刘家的,也可以给个机会让他们出出力嘛。” ps: 推荐兔眼蓝莓的《乱豪门》: 简介:她是人人羡慕的世家嫡女,温婉清丽。 他是备受瞩目的商界绅士,风华绝代。 四年前的秋天,他们在帝都偶遇相爱,可他的戒指还未套上她的指,她却已经不告而别…… 四年后的某夜,再见时,她已变得如罂粟般妖冶…… 豪门的圈,因她而乱!!! 409喜报 次日,游春便去拜访了游老太公、族长与几位长老,得到了消息回来告诉九月。 游老太公明显心动,但兴许是碍于面子,并没有直接表态,倒是几位长老爽直,收了游春的礼,纷纷表示会劝说游老太公,对他们而言,谁成为家主都没有重大干系,相较之下,如今游春肯出力重修游家学堂,肯继续支援游家,让现任的族长接递家主倒是最最好的,对他们更有利。 而族长一家则是表现出了兴奋。 成为家主,代表着他们一家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说不定这以后的家主便从此落在他们家了,怎不令人兴奋? “不论他们谁做这个家主,你不套进去就好了。”九月知晓了这些人的反应,只是莞尔一笑。 “老太公博学多才,对我爹又恩重如山,我原本也是不想多冲撞了他。”游春叹气,人有顾忌,做事难免就拖沓了,原本只是顾忌游老太公,如今这顾忌一消,顿时轻松了不少。 “你呀,就是太重这些,才会被人制肘了。”九月坐在游春膝上,嫣然一笑,挽着他的颈说道,“不过,这样才是我的子端,有情有义,有喜欢。” “只要你喜欢,让我无情无义都成。”游春搂着她的腰,配合的笑道。 “那不好,你无情无义了,我怎么办呀。”九月连连摇头。 夫妻打趣一番又转而说起了游家学堂的事,两人的见解加上之前筹建祈福巷的经验,三言两语间,就描绘出了一个全新的游家学堂。 对此,九月更是热衷,她着手画图纸,建议增设大操场,添置一些锻炼身体的设置。 学书要紧,锻炼身体也很要紧嘛。 游春深以为意。举一反三,着手完善,干脆,在学堂设立武技。准备让学子们以后文武兼修,同时,六艺也被推了上来。 几天后,夫妻共同绘制的图纸便新鲜出炉了。 修缮学堂的事又有手下人去办,接洽各乡绅的事也被游春扔给了齐冬月,游春则把自己的空暇全腾了出来了,专门陪着九月,跟她说每天的闲事、趣事以及游家学堂的进度。 两人的日子越发的惬意了起来。 这些事的推进,果然让游老太公没了别的心思,一天天的精神弈弈让人抬着去学堂关注进度。 入了夏。九月的噬睡状况倒是好了,胃口明显好转,整个人圆滑了不少,小腹也微微的显了出来。 用她的话,她这是从小猪转变成大猪的节奏。之前噬睡,现在噬吃,反正都没逃开猪猪的生活规律,除了吃就是睡。 而偏偏,身边的人却热衷于向养猪专业户发展,闲着无事就琢磨着做什么吃的来喂九月,她爱吃他做的菜。他便在院子里开了小灶,亲自动手。 怕她热着,又早早的让人开了冰窖,蓄了大量的冰块。 如今,游家少主宠妻之名已经传遍整个昭阳城,一时之间。游春成了无数未出阁姑娘们择偶的偶像。 有金有才有容貌,有情有义有家世,这样的男人,上哪儿找? 人们纷纷赞叹福德郡主的福气,别说人家以前怎么怎么。光看现在这日子过的,可不就是真正的福女吗? 七月中,游家学堂修缮完毕,游家学堂重开,对游家人来说是件大事。 族中通知,游家所有人都要去宗祠,开祠祭拜先祖,祈祷先祖护佑学堂兴盛,重振光辉。 这样的场面,九月也无可避免。 “今儿都有什么人来?”九月在发愁她穿什么出去见人,便向烟萝打探情况。 “今儿除了我们游家所有族人,还有县里的县太爷,各位乡绅名士,各个私塾的先生,还有……”烟萝顿了顿,说道,“还有许多许多人,有不少是冲着少夫人来的。” “冲我来?为什么?”九月惊讶的的看着烟萝,她多低调呀,回来都没参加过应酬,谁能知道她? “少夫人有所不知,少主对少夫人专情专义,宠少夫人宠得没边儿了,这如今呀,传遍整个县了呢,人人都在好奇少夫人是何等的仙人儿。”烟萝笑道,“她们都说,少夫人是真正的福女,这次难得盛宴,她们当然不会错过机会啦。” “我就一俗人。”九月好笑的摇了摇头,“说不定在她们心里呀,指不定怎么骂我妒妇呢。” “不遭人嫉是庸才。”烟萝一本正经的回道。 “噗~~~”九月喷笑,这烟萝越发合她的心意,这段日子,游春在的时候,几乎看不到烟萝,只有他不在的时候,她才适时的带着碧玉出现,照顾她也是尽心尽力,时不时的还陪她说说话解解闷,这让她想起青浣,不知道青浣如今怎么样了。 还有舒莫、四姐,算算日子,她们也该生了吧? 这女人生孩子……九月想到这儿,情绪一下子低落了起来。 “少夫人不必理会那些人。”烟萝以为九月是担心今天的宴席,忙劝道。 “我知道。”九月叹了口气,她不在四姐身边,担心也是无用,只希望上天保佑姐姐们安然无恙才好。 “少夫人看看,这些都是新做的夏衫,穿出去一定羡煞她们。”烟萝见九月没有方才的兴致高,忙取了几套衣服过来转移九月的注意力。 “还是换素净些的吧。”九月看了看,两套虽然素雅,但带着红色,游大人等人又刚入土没几个月,她这样扮不太妥当吧。 烟萝又换了几套,这些衣服都是游春让铺子里订制了送来的,只是九月不出门,平常只爱穿宽松的衣服,这些便一直搁置。 九月挑了又挑,最后选了一套浅蓝色衣裙。 “有些紧了。”穿上之后,九月低头,抚了抚小腹,她现在这样,这些衣服都不能穿了,可一时半会儿的,她也没想到会参加这样的宴席,都没准备。 “少夫人,要不,不系这腰带了。”烟萝围绕着九月转了转,抽出了宽宽的腰带,另取了一件半臂的薄纱给九月披上。 没了腰带的约束,裙子倒有些长袍的意味儿,九月只觉呼息都顺了不少,点了点头:“就这样吧。” “少夫人,这头发……”烟萝询问着九月的意思,九月一贯喜欢轻便,连头发也是简单的梳成麻花或是随意的挽着,可今天可不一样,总不能太随意了吧? “随意吧,不必太刻意。”果然,九月还是那句话。 “这哪行呀?今儿你可是女主人呢。”烟萝还没答话,门口便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接着,一抹红影飘了进来。 九月侧头往门外看去,只见红莲儿笑盈盈的站在那儿看着她,她不由惊喜的站了起来,快步上前:“红莲儿,你怎么来了?” 以前,虽对红莲儿有过某些情绪,但现在看到她,九月却是深深的喜悦,难得看到以前熟识的人啊。 “我呀,是专程道喜来的。”红莲儿也挺高兴,上前扶住九月,上上下下的打量,调侃道,“果然成了真正的福女了。” “你也笑话我。”九月哑然失笑,拉着她往里屋走,“你一个人来的?康俊瑭呢?” “他在外面呢,被少主抓包了。”红莲儿甜甜一笑,冲着九月眨了眨眼,问道,“你都不问问我道的什么喜么?” “是哦,我给高兴忘记了,你道的哪门子喜呢?”九月一听,忙点了点头追问道。 “我出发之前去过康镇,你的四姐上月二十八平安诞下麟儿。”红莲儿也不卖关子,说起了喜事,“另外,还有一个叫舒莫的,你几位姐姐让我告诉你,她也得了一个儿子,如今应该快出月子了。” “真的?”九月瞪大了眼睛,她刚刚还在担心她们呢,居然……不由自主的,鼻端一酸,竟红了眼眶,“太好了。” “呀,你怎么哭上了?这可是好事儿呀。”红莲儿吓了一跳,忙安抚道,“要是让少主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九月也知自己反应有些过了,不好意思的拭了拭泪。 红莲儿“噗”的一笑,接过了烟萝手中的梳子,替九月梳头:“今儿这么多人来看你,你可不能太随意了,好歹你也是郡主,就算不注重自己,也不能不注重皇家颜面不是?” 九月却只是抓着红莲儿问康城的种种事,问家人如何,问铺子生意如何。 红莲儿也知道九月思乡的心思,边梳边答,没一会儿便给九月梳好了发髻,对着铜镜笑问道:“你的郡主行头呢?该拿出来镇镇场面了。” 九月好笑,今天只是祭祖只是学堂开业,她又不是主角,要那么招摇做什么? “你是郡主。”红莲儿却坚持道,“今儿县太爷来了,也要向你行礼的,你可别太寒酸了,堕你郡主的名头。” 九月被红莲儿逗笑,加上家里一切安好,心情也瞬间好转:“那就玉饰吧,金银什么的,太沉了,我累得慌。” 烟萝闻言,取了九月的梳妆盒子。 “也是,你如今这身子可不能累着。”红莲儿恍然,她倒是把九月有孕的事儿给忘记,这样一想,倒真不能用上郡主那行头,想当初在京都,她可是见识过的。 410家主之任落实 红莲儿的巧手,这重新一装扮,顿时,九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淡雅中更添了一份温润。 都说君子如玉,可此时的九月也呈现了这样的风采,兴许是婚后生活愉悦,又兴许是身怀有孕,让九月的心境完全改变,原本淡雅的她如今越发的沉淀了下来,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典雅的玉饰衬着满头青丝,白净凝滑的肤染着淡淡的红晕,唇不点而红,微敞的衣襟露出精致的锁骨,素净的长袍勾勒着她曼妙的曲线,却又掩去了她微显的小腹,半臂的白纱外衫略显飘逸。 九月晃了晃头,抬手摸了摸,有些遗憾:“还是多了些。” “行了吧,就这么点儿。”红莲儿拉下她的手,笑道,“你也是见过那些命妇们的,她们戴的都是什么,估摸着,那发上的头饰都有几斤重了,你这样,很清爽了,走吧,也就露个面,一会儿我陪你溜回来。” 一想起京都那些命妇们,九月深以为然,还好,她没必要待在京都,要不然,天天这样的头面顶着压着,她的颈椎非出毛病不可。 九月在红莲儿和烟萝的陪同下,到了前院,游春和康俊瑭正站在大厅门口说道,一看到九月,康俊瑭便吹了个口哨,油腔滑腔的笑道:“哟哟,这位美丽的小媳妇是哪家的?” 九月不由轻笑,多日不久,他还是老样子。 “红莲儿,都这么久了,你还没收拾好他这张嘴呀?”九月睨着红莲儿打趣道。 “就他?江山改易,本性难易,我都惯了。”红莲儿白了康俊瑭一眼,笑道,“别理他,他就一纸老虎,口上花罢了。” “噗~~”九月喷笑,“你还真看透了他的本性了。” “走吧。”游春拐了康俊瑭一肘子,微笑着走到九月面前伸手相扶。 他今天也穿了件浅蓝色的长衫,布衣布袍,墨发也只是用同色发带挽起,站在九月身边,两人的般配让众人频频侧目。 院子里都是见惯游春和九月站一起的画面的人,可这会儿,却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目露笑意。 “啧啧,你小子都让我嫉妒了。”康俊瑭锁着两人反复的打量,冲着游春竖了竖大拇指,“今儿这么一站,把我都压下去了。” 一贯大言不惭的语气。 九月再次笑了出来:“你的妖孽,谁敢比。” 康俊瑭还是喜欢一身红衣,这大热的天,他也不嫌热得慌,还有红莲儿,居然也奇葩的喜欢红色。 一个红得妖孽,一个红得妖艳,倒也是天生的一对了。 “走吧,晚了错过好戏了。”康俊瑭挥了挥宽大的衣袖,一把拉过了红莲儿,大大咧咧的说道,“不羡慕你们,我也有我亲亲的红莲儿呢,唔,莲儿,来,香一口让他们瞧瞧。” “啪~”红莲儿很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在康俊瑭脸上,当然,那力道也只有拍死一只蚊子的劲道,只不过听着清脆罢了,拍完之后,她倨傲的抬了抬下巴,哼哼道,“你给我收敛点儿,差不多行了哈。” “呃,小的不敢了。”康俊瑭立即低了气势,耍宝似的陪着笑。 这两人倒是喜乐。九月和游春相视而笑。 一番热闹,四人结伴出门,到了游家宗祠面前。 游家的宗祠前搭着一个戏台子,戏台正前方是一排一排的长椅,这会儿已经聚了男女老少。 看到游春等人出现,众人的目光刷的投了过来。 九月刚来时,一身白衣,头上又戴着白纱帷帽,众人根本没看到她的真容,而后游大人等人了出现殡,她也没有送出门来,见到她真面目标的人屈指可数。 此时一见她,众人私底下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 “怪不得少主这么宠她,果然仙女儿似的。” “是呀,真漂亮。” “跟画里下来似的。” “人家可以公主……” “是郡主。” “还不是一样,公主的姐妹不是,瞧瞧那作派……” 九月哑然失笑,跟着游春身边带着微笑,目不斜视的缓缓往前。 正前方,游老太公端坐着,族长和几位长老都站了起来,看到九月便微微一揖。 今儿是族中家事,他们是族中长辈,便是不给九月行礼也没什么可说的,但他们却给了九月这个面子。 九月停住,郑重的万福,给几个行了大礼。 游老太公大刀金刀的坐着,拐杖拄在身前,面对九月的行礼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今天这宗祠前,他的身份最高,如此作态,虽然让红莲儿和康俊瑭侧目,却也挑不出什么来。 红莲儿只是和康俊瑭站在最后面,悄声嘀咕着:“这老头真拽。” “嘘!他是游家老太公,辈份高出游少三辈呢,在座的可都是他的后辈,你别瞎说。”康俊瑭一把捂住红莲儿的嘴,自己却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 “啪~~”红莲儿又是一拍,拍去了康俊瑭的爪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让我别说,你说的少?” 康俊瑭嘿嘿一笑,瞟了瞟周围的人,果然,已经有不少人在关注他们。 他倒是不以为意,反向几人挥了挥手,得瑟的冲几人抛了个媚眼,惹来几个胆大的大姑娘小媳妇一阵吃吃的笑,同时腰间也引来了红莲儿的魔爪攻击。 康俊瑭这才正经了些。 此时,宗祠前的仪式已经开始了。 女子不得入祠堂,不过,今天却有例外,也不知是碍于九月的身份,还是因为她怀了游家嫡系正房的血脉,游老太公居然默许了九月跟着进祠堂参拜。 游春紧紧扶着九月,生怕她撑不住出什么事。 “我没事儿。”九月安抚的一笑。 “撑不住就与我说。”游春对之前的事心有余悸,悄声叮嘱。 “咳咳~~”两人的窃窃私语,让众人频频侧目,边上最近的一位长老留意到,忙低咳着提醒游春。 游春抬头,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低头冲九月一笑。 祭祀的仪式总是繁琐而冗长,游老太公站在前面,念了一幅极长极长的祭辞之后,才领着大家三拜九叩,个个牌位上香。 一番仪式下来,已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九月站得有些累,腰微微有些酸,她只是小小的扭了扭,游春的目光立即扫了过来,用目光询问着。 九月无奈的撇了撇嘴,摇了摇头。 游春却是皱眉,这时,游老太公已经在说家主的事情,游春上前一步,拱手:“老太公,家主一事,我就是那个意思,您看……” 游春说到这儿,看了看九月的方向。 游老太公几不可察的抬了抬眼皮子,点了点头。 “多谢老太公。”游春微微一笑,施以大礼,扶了九月退了出来。 “这样没事么?”九月惊讶的问。 “没事。”游春安抚的笑,“已经说定了的。” “我怕他们反悔呀。”九月嘀咕一句,留意到满满的人群都在关注他们,忙收敛了举动,安静的站在游春身边。 “那边先坐一下。”游春冲着人群打了个手势,一边扶着九月往前排的空位走去。 人群里,康俊瑭拉着红莲儿快步过来,另一端,齐冬月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到了九月面前,又是一番把脉看诊,确定九月无事,才退到一边。 这一番动作,又引得众人关注,私下里讨论纷纷。 红莲儿环顾一周,冲着九月笑道:“你瞧瞧,今儿可不是正角儿?方才还说随意呢,那样子随意了,怕不得被人小瞧了去?” “你有理。”九月微侧了侧头,嫣然一笑。 她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大场面罢了,现在看来,游家家族果然足够强大,同时,她又有些后怕,如果当初皇帝再昏庸些,那得多少人为之付出生命…… 还好…… 坐着休息大半个时辰,宗祠门口才重新出现了游老太公等人的身影,到了门口,游老太公手中的拐杖重重一敲,众人顿时一片寂静,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正中间的老人身上。 不得不说,游老太公在家族中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 九月看着那白发苍苍的老人,心中动容。 “各位,今天大家共聚在此,其中的目的,想来大家都知道了。”游老太公说话的声音很沉,几乎一字一句,他说到这儿,目光缓缓扫了一圈,才继续说道,“游家第十七代嫡枝正房独孙,游子端,自愿放弃家主之位,现在,由嫡系三房第十六代子孙游正海接任,从今天起,游家族长便是家主。” 呼~~~终于可以安心了。九月听到这话,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的小动作,又在一瞬间被游春捕捉到,游春没有侧头看到,却是扬了扬嘴角,握着她的手在她手心挠了挠。 九月俏皮的紧攥住,略带惩罚似的加了力。 游春只是由着她胡闹,待她松了力道,他才不动声色的反扣住了她的手指。、 “正海,希望你以后能再接再励,光耀我们家游家门楣。”游老太公说完了场面话,对着族长……也就是新转任的游家家主游正海一本正经的叮嘱道。 “可以走了么?”九月无声的对着游春说道,眼中满满的笑意,事情就这样解决了,等她身体好些,她就能自由自在的回去看她新出生的外甥子了。rs 411求郡主赐福 祠堂这边祭拜完毕,众人转战前往游家学堂。 游家学堂离宗祠很近,那边早安排了人手照应。 镇上的乡绅都拖家带口的到了,这学堂里拉了他们的赞助,听闻这次县太爷要来拜会福德郡主,他们早早的就等在了这儿,也有那消息灵通的商家,知晓游春底细的都纷纷赶来。 算算这次修缮的费用,游春反倒没出多少,便是拉的这些人的赞助费。 有时候,钱多了就图个名,这些人想得很明白。 游春和九月跟在游老太公后面到了学堂前。 县太爷的官轿刚刚落下,一听说九月等人到了,不等轿子停稳,他便从轿子里冲了出来,直奔着九月而去。 游春眼急手快,顺势把九月揽到身后,皱着眉看向县太爷。 这县太爷瞧着四十多岁,留着一撇八字胡,看似极精明,他到了游春面前,及时止了步,理了理官帽,掸了掸衣襟,对着九月就单膝跪下:“下官白令,拜见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千岁?是这样喊的吗?九月一愣一愣的,她还没受过这样正规的大礼呢。 “免礼。”不过,该端的架子,她倒还是会的,当下浅浅一笑,缓声说道。 “谢郡主。”白令起身,恭敬的退到一边对着游春一个长揖,“见过郡马爷。” “大人客气了。”游春这时才撤下了半步,扶着九月上前,方才那来势汹汹的样子,还真吓到他了,就怕来人收势不住撞到九月。 这会儿游老太公倒是耐心了,在一边等着几人见完了礼,才和游正海及几位长老向县太爷行礼了,他们几个都有功名在身,但见了官,作揖问礼还是少不了。 一行人说着客气话,到了正前方,从乡绅名士不落人后,纷纷起身,只求在游春和九月面前露个脸,挂个相。 见惯了大场面,九月倒也不怵这些人,一一含笑致礼。 游家学堂重开,又少不了一番仪程,游春把一切都退了出来,也不参与这开业仪式,只让游老太公和游正海陪着县太爷折腾。 红红的绸布被揭下,游家学堂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崭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鞭炮声震天的响起,早早准备的乐队也奏了起来。 学堂大门被缓缓推开,院子里,齐齐整整的学子方队排列在那儿,个个都穿了天蓝色的儒衣,按着年纪大小分成了三个方阵。 “哇,还有这样的表演。”康俊瑭一看到就惊呼了一声,拍手叫好。 “请。”游老太公这会儿倒是露出了笑意,礼让县太爷进入学堂大门。 进了学堂,正中间的堂屋里早已备下了桌椅,游春和九月陪着县太爷、游老太公一桌,游正海和几位长老一桌,其他乡绅富商们也被人引到了走廊下的位置上。 满满一堂人,目光都投在中间的那些学子身上。 “人之初,性本善……”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学子们先开了口,三字经齐声出口,颇有几份气势。 接着,又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方阵背诵大学。 游老太公眯着眼听得津津有味,而九月却听得昏昏欲睡,三字经她听得进去了,可那大学…… 熬了许多,总算那些人朗读声停止。 两队年纪小的方阵迅速退开,只留下最后一个方阵拉开了阵式。 九月这才眨了眨眼,好奇的关注起来。 “你瞧着。”游春冲她浅浅一笑,走到了那方阵的最前面,老魏适时递上了一把剑。 这时,众学子手中居然多了一把剑。 随着游春的起剑,众学子纷纷舞了起来。 “好。”康俊瑭看得兴起,随意的从游春的随从那儿捞了一把,加入了阵营。 天蓝色的儒衣中,游春和康俊瑭一蓝一红,舞得兴起,两人同样的俊逸,举止一般的洒脱,一时之间,夺去了全场的注意力。 九月哑然失笑,她没想到游春会来这手,这下好了,她以后更得操心了。 瞧瞧这满场乱飞的少女心啊…… “这家伙,欠教训。”红莲儿立在九月身边,瞪着那风丨骚的康俊瑭嘀咕了一句。 “是欠教训。”九月赞同的点头,回去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没事这样招人眼球做什么?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呀。 “郡主。”这时,白令却抱拳朝着九月行礼,唤了一声。 “白大人有事儿?”九月惊讶的回头,随口问道。 “是这样的。”白令略欠了欠身,正对着九月说道,“下官这次来,除了恭贺游家学堂重开,也是特意求郡主赐福来的。” “赐福?这话从何说起?”九月更惊讶了,这赐福之说,她可是好久没听到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县上自打入了暑,便滴雨未下,县郊外有些百姓的田地已经开始干涸,百姓们对此很是担忧啊。”白令一副怜民悲天的语气,“所幸,郡主在此,下官受了百姓们之托,便特来叨扰郡主,还请郡主大发慈悲,为我昭阳县办一场祈雨,以助百姓渡过危机。” 啥?!祈雨?九月顿时愣住了,她哪会祈雨呀?之前在京都,也是因为得了康大儒的指点,装模作样罢了,更何况,她现在就是有人指点,以她现在的身体也吃不消啊。 “白大人,郡主如今身子不便,这事儿您还是去找别人吧。”红莲儿在边上一听,立即替九月拒了。 “郡主。”白令一愣,看了看红莲儿,见她站在九月身后,又有如此替九月说话,一时吃不准她什么身份,当下看向了九月,再次询问。 “白大人。”这时游老太公开口了,“郡主如今身怀有孕,这祈雨一事,确实不太适宜。” “啊?”白令并不知情,闻言不由一愣,随即便离了座朝着九月又是一揖,“恭喜郡主。” “多谢。”九月笑笑,坦然接受,“只是这件事,帮不上大人的忙了。” “唉,下官还以为……能为昭阳县中的百姓求得一福,现在看来,都是天意了。”白令叹气。 “白大人,您说的田地干涸,为何我们这儿没有?”游老太公疑惑的问,虽然确实有段日子没下雨,可也不至于这样惨吧?瞧瞧他们这儿的水源,多好。 “老师有所不知,昭阳县往北,已经干涸了不少田地了,这些日子,学生四处查看,明儿才刚刚赶往这边,为的,就是郡主……可现在,唉。”白令对游老太公自称学生,语气中满满的忧伤。 九月好奇的看着他们,原来这白令居然是游老太公的学生?可是,刚刚初见面的时候,不像啊,他怎么没先向自己老师行礼呢? 九月却是不知道,在这一带,那些秀才进士们,但凡与游家学堂沾些气息的,都管游老太公叫老师。 白令并没有和游家学堂有什么牵连,但他的启蒙先生却是游老太公的学生之一,所以,他也入乡随俗,称一声老师。 这些事,九月初来乍到的,又不曾去打听过这些无关紧要的,当然就不知道了。 “白大人,祈雨之说,毕竟也是……天意。”九月想了想,笑道,“不过,如今也只是刚刚开始吧?白大人为何想着靠天意却不想着人力呢?” “请郡主赐教。”白令一愣,拱了拱手。 “您方才也说了,只是北郊,想来那一处也是地势使然吧?”九月微微一笑,说道,“您再瞧瞧这白雁镇,可有河水干涸的现像?” “这个,下官倒是没注意。”白令有些汗颜,他只顾着跑那边去了呀。 “为何不早些南水北调,未雨绸缪呢?”九月无语,轻声问道。 “南水北调……未雨绸缪……”白令一听,顿时拍着大腿就起来了,他不是不懂这些,只不过这些日子光注重去到处查看了,看多了百姓们的各种担心,让他的脑子也纠成了一坨,这会儿听到九月这么一说,顿是豁然开朗,“郡主高见,下官明白了。” “我哪来的高见。”九月失笑,摆了摆手,“我就是一点儿愚见,大人是当局者迷,我们是旁观者清。” “多谢郡主提点,下官这就去办。”白令说走就走,冲着九月深深一礼,又冲着游老太公行了礼就要离开。 “白大人不必这样着急。”九月对白令这积极性很有好感,这样的官倒是不错,能为民办实事儿,“您这样兴冲冲的去,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事情,何不如坐下来静静心,吃过了我们游家的酒席再去不迟。” “坐吧,既来之则安之。”游老太公抬眸看了看九月,冲着白令点了点头。 白令想了想,这才坐了回来。 隔了一会儿,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问着九月:“郡主,除了这南水北调,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比如挖渠囤水,开勾yin河什么的?” “白大人,您可真难住我了,我可不会这些。”九月轻笑出声,“大人既然心有沟壑,为何不静下心去实地看看?看看哪些地方水源充足,哪里地方合适引流?开河成本太大,征集了船从近的地方运去也行啊?这办法,还不是人想出来的吗?” “好,好,有道理,下官回去就办。”白令也不管九月说的对还是算,只是盲目的一个劲儿的点头,他可是见识过旱灾的可怕的,那种事,他决不能让其发生!rs 412红莲儿的顽疾 游家学堂重开的节目安排的很是精彩,游春等人舞完剑后,又有学子上来表演,围绕的都是学堂新设的六艺。 九月有些好奇,之前说修缮学堂时,并没有说学堂有六艺,游春也是后来才提的,那么,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 游春舞完剑便回来了,九月逮了空便问,他不由轻笑:“有一半是自家的子弟,至于另一半嘛,山人自有妙计。” 意思就是另想办法的喽。九月忍笑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这是造势,他生意做那么大,这点儿道理自然营运的非常得心应手了,倒是她有些少见多怪。 学堂的开业表演很快就结束了,众人又纷纷被引着入席,此时,九月便只能和游春分开入座,所幸,她身边还有红莲儿和烟萝在。 一入座,九月便被这些贵妇们包围,拍马、试探、好奇的各种话题将她团团围绕住。 九月好脾气的一一应付,倒也没被为难住,不过,她今天折腾了这么久,身体已有些吃不消,稍坐了一会儿,便带着红莲儿和烟萝退了出来,回到了自家院子里。 “呼~~真受不了。”九月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摘着头上的玉饰。 “才这么点儿。”红莲儿窃笑,不过,手已经伸过来帮九月的忙。 “我真服了我四姐,那会儿怀着孕还要照顾我姐夫和妮儿,真不容易。”九月坐在铜镜前,手抚着腰,转头吩咐了烟萝一句,“烟萝,帮我送些热水,我想洗洗,有点儿不舒服了。” 烟萝闻言,迅速退了出去。 “有了孩子,天天累吗?”红莲儿站在九月身后,帮着九月梳理着头发,一边幽幽的问。 “还好啦。”九月看着铜镜中的红莲儿,笑道,“能和心爱的人有自己的孩子,是幸福。” “真羡慕你。”红莲儿浅浅一笑,手指轻柔。 “羡慕我做什么?”九月抬了眸,透过铜镜,她颇有深意的看着红莲儿问道,“你和康俊瑭将来也会有的。” “我?”红莲儿的手一顿,随即便若无其事的继续梳理着,一边淡淡的说道,“我不会有孩子了。” “……”九月一愣,目光停在铜镜上,什么叫不会有孩子了? “我以前受过伤,寒气入腑,大夫曾经断言,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孩子……”红莲儿语气极淡,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如何一样。 淡得让九月心疼,她不由想起自己的前世,那独居的几年里,她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情?看到那些可爱的萌孩子们,她内心的渴望,不是没尝过。 前世遗憾自己不是个完整的女人,今生她实现了。 她深深珍惜这一切,同时,也希望自己认识的朋友也能体味这样的幸福。 此时此刻,听到红莲儿说出这样淡然的话,九月的心酸了。 “可曾看过求过医?”九月略略侧身,拉住了红莲儿的手,认真的问。 “没……”红莲儿有些萧索,垂了头说道,“很久以前看的,自打那以前,我就没提过这些,如今……” “康俊瑭那小子知道吗?”九月皱了皱眉,康大儒是那么厉害的人物,又是她老乡来着,兴许,他有办法治红莲儿也说不定呢? “他并不知情。”红莲儿此时才流露出一丝苦涩,低着头闷闷的问,“郡主,你觉得,他能接受吗?是男人,都希望能延续自己的血脉香火吧?可我……” “红莲儿,兴许,他不会这样想。”九月也说不上所以然,毕竟她不是康俊瑭,体会不到人家的心情和想法,“或许,你该和他好好说说,兴许,他爷爷会有办法呢?” “我不敢说。”红莲儿咬了咬唇,缓缓摇头,“我怕他不接受,那时候,我……至少现在,我还能陪着他。” “你说的寒气是怎么回事?”九月叹了口气,转移话题,这是红莲儿的心结,她作为局外人,也只能劝慰开解几句,具体的还得红莲儿自己想清楚,不过,她想凭她前世那点儿浅薄的知识,或许能帮红莲儿一帮呢? “很早的时候,去执行任务,回来时遇到了截杀,受了伤,躲无可躲之时,跳进了冷冰的水里,才留下一命。”红莲儿倒是不避讳,轻描谈写的说了几句经过。 “后来什么症状?”九月一听,叹气了,受了伤,还跳进冰冷的水里,这可是女人大忌啊。 “后来,便没了月例。”红莲儿低语,“我看过大夫,喝了不少的药,也是无济于事,不过,近两年,月例倒是来了,只是,极是紊乱,时常两三个月或是十几天的乱着。” “那,每次来会不会痛?”九月搅尽脑汁的想着有关方面的记忆,只可惜,她对此知道的也不多,她可是连人家死去活来承受的那个痛都不曾有过呀。 “手脚冰冷,生死不如。”红莲儿叹着气点头,那是她的噩梦。 “这是宫寒呢。”九月无奈了,她不是学医的,知道的也是皮毛,她侧头,打量着红莲儿,提议道,“你可以去找冬月,他是大夫,应该会有所知晓,我这些日子,可都是他调养的呢。” “这……合适吗?”红莲儿犹豫着。 “他是大夫,医者,无类,有什么不合适的?”九月好笑的摇头,“你要是怕他告诉康俊瑭,你可事先约法三章呀,他那人,还是很有信用的,嘴巴不会乱说了。” 红莲儿还在犹豫。 “你呀,别误了自己了。”九月拉住她,站了起来平视着红莲儿说道,“当年的大夫所说,是当年的,你也说近两年来了月例的,这说明,你的身体在变化,说不定,你现在快好了呢?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红莲儿轻咬贝齿,沉默着。 “红莲儿,一个真正爱你疼你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他一定会站在你这边,陪你一起度过难关。”九月语重心长,她怜惜红莲儿的这番心情,便想多和红莲儿说上几句,“我相信,康俊瑭那小子,不会是懦夫。” 康大儒的孙子啊,穿越三代,瞧瞧康俊瑭平时那德性,就该知道这小子受其祖父影响甚大,那么,对这方面,会不会也受到了康大儒的潜意默化呢? “冬月……他真的会治吗?”红莲儿纠结半天,终于抬起了头,目露期待的看着九月。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九月微微一笑,“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召他来把平安脉,你可以趁机和他说说。” “那……我试试吧。”红莲儿终于下了决心,之前在康镇,她看到了祈巧的孩子,那粉粉嘟嘟的样子,早就勾动了她心底的渴望,这会儿到了九月身边,又看到九月截然不同的气息,她那沉寂的心,一下子便活跃了起来。 与心爱的人拥有一个孩子,多美的事呀。 “那我现在就派人找冬月过来?”九月问了一句,立即冲着外面喊了一句,“碧玉,去请齐公子过来一趟。” “是。”外面及时响起碧玉的声音。 “现在?”红莲儿愣了一下,心里一慌,“我还没准备好呢。” “这要准备什么?”九月好笑的看着红莲儿,“又不是找冬月表白,你紧张什么?” “我……”红莲儿被九月的话说得无奈,表白什么的,她还真不怕,她就怕……结果再让她失望一次呀。 “你且坐着吧,放轻松。”九月按抚的拍了拍红莲儿的肩。 这时,烟萝送上了热水。 “你且在外面等等,冬月来了你先说着,我进去冲个澡,不太舒服呢。”九月说着便进了隔间。 烟萝跟着进去,帮她准备换洗的衣服,再退着出来守在了隔间门外,等着随时听候召唤。 九月舒舒服服的泡在温水里,不过,她也没敢多待,毕竟一会儿齐冬月就要来了,她虽在隔间,但到底不太妥。 匆匆的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出来,果然,齐冬月已经来了,这会儿正替红莲儿诊着脉。 红莲儿紧张的盯着齐冬月直直的看。 而齐冬月则紧紧的锁着眉,全神贯注的把脉。 九月一瞧,心头一突,看来红莲儿的症状不容乐观呀,她也不敢打扰,安静的在一边坐了下来,静静的等着齐冬月出结果。 红莲儿察觉到九月出来,转头看了看她,满目忧伤。 “换手。”齐冬月扣着红莲儿的右手许久许久,才沉沉的吐了两个字,换了红莲儿的左腕继续切脉。 他的沉默和反应,一下子让红莲儿更紧张了起来,便是九月,也忍不住坐直了身子,身体前倾关注着齐冬月的一举一动。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呀?”又过了许久,齐冬月还是没动静,九月不由着急,追着问了一句,“好歹给句话呀,端着这脸吓距人。” 齐冬月这才缓缓的收了手,叹了口气:“你这是顽疾了,起码,也有五年之久了吧?” 红莲儿一听,眼中一亮,连连点头,他居然切得这么准,那么,他是不是真的跟九月说的一样,有治疗的办法呢?rs 413男人和孩子 顽疾! 九月听到齐冬月说顽疾两字,心头便是一突,但凡扯上这两个字的病,都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自从认识齐冬月,她还没看到过他什么时候摆出这样的脸色。 很显然,红莲儿的症状比她想像的还要严重。 可是,红莲儿脸上流露的明显的光彩,却让她有些不忍心,这是一个女人对希望的渴求,她懂,所以,她保护了继续沉默。 “能治吗?”红莲儿的声音里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她想要个孩子,一个像康俊瑭那样的孩子,纵然她的身份无法成为他的正妻,她也可以有个慰藉,未来的日子里,至少还有个像他一样的小儿人可以陪着她。 “他知道吗?”齐冬月收了手,慎重的看着红莲儿,她的病,他没有把握,他也不好轻许什么承诺说一定能治好她。 “不能说,至少现在……还不能说。”红莲儿目光急切,流露着哀求,“齐公子,拜托,先不要告诉他……我不想,让他失望。” 齐冬月看了看红莲儿,目光转向了九月,带着一丝询问,九月既然安排了红莲儿在这儿等着,必定也是知情的。 九月一直关注着他,见他看过来,忙点了点头。 齐冬月敛了眸,沉吟着,他和康俊瑭也是多年的好友,他深深知道康俊瑭的性子,或许,康俊瑭是不会计较这个的,但是,康家的情况……齐冬月也犹豫了。 红莲儿的身份特殊,至今还不曾得到康奶奶的认同,康俊瑭为了红莲儿,在家不知和家里人争取了多少次,最终也没能让康奶奶软化语气,所以,那小子如今打的主意可不就是生米做成熟饭啊,让红莲儿先生下康家嫡子,然后好回去让康奶奶欢喜么? 可现在…… “冬月,可有办法?”九月见齐冬月锁眉不语,红莲儿在边上望眼欲穿又紧张兮兮的样子,实在按耐不住,开口问道。 红莲儿听到这话,立即如鸡啄食般的点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齐冬月。 “办法……是有。”齐冬月叹气。 “真的?”红莲儿顿时惊呼起来,她太急切,忽略了齐冬月的语气。 九月冷眼旁观,反倒听出了丝丝犹豫,她看了看红莲儿,心里一叹,红莲儿原本也是个极厉害的精明女人,可这会儿,为了情之一字,为了心里那份渴求,连最基本的判断都失去了,余下的只有期待。 “需要时日调理,而且,我也没把握。”齐冬月不忍心,最终把心头的种种犹豫化成长长一叹,为了康俊瑭,他就帮着瞒一瞒,试一试吧。 “只要能好……”红莲儿颤声说道,眼眶微红,“我试,不论什么法子都试。” “问题是你不想让他知道。”齐冬月无奈的抬手揉了揉眉,“那小子这么精,怎么可能瞒得住。” “能瞒多久是多久吧。”红莲儿黯然低头,“如果真治不好,我……” “别说丧气话,这不是还有机会么?”九月忙安抚,“这样好了,你天天来我这儿,冬月过来给我把脉,不正好能给你看看?这药,让烟萝给你管着,你每天来我这儿。” “多谢郡主。”红莲儿看着九月目露感激。 “就这样说定了,冬月,你可得好好想想办法哦,还不能让康俊瑭那小子知道。”九月一锤定音,看着齐冬月笑道,“这也是为了你兄弟好。” “我明白。”齐冬月无奈的点头,好吧,他是为了兄弟。 “为了哪个兄弟好呢?”就在这时,康俊瑭的声音从院门口传了进来。 红莲儿吓了一跳,她急急站了起来,迈出一步,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迅速的退后两步,低头再抬头时,她已经收拾了心情,恢复了平日那个红莲儿。 九月看着清清楚楚,她不由佩服红莲儿这本事,这变脸速度,这控制情绪的本事,搁在她那前世,绝对是影后级的人物呀。 “九儿。”游春和康俊瑭一起走了进来,直接到了九月面前,关心的打量一番,见她脸色无恙,才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没事儿………就是有一点点儿累,才找了冬月过来看看。”九月目光一转,这说自己没事儿也不行,以后还得天天让齐冬月来看诊呢,说有事儿吧,只怕自己的自由又要被剥夺了,无奈,她只好含糊其辞。 “冬月,有问题吗?”游春立即转向齐冬月。 “还没看。”齐冬月耸耸肩,“正闲聊呢,你们就来了。” “刚刚说什么为哪个兄弟好,说的啥?”康俊瑭从来就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主,这会儿坐在齐冬月身边,整个人都要挂到齐冬月身上了。 “还能是哪个兄弟?”齐冬月没好气的推开他,站了起来,“你不是我兄弟?游少不是我兄弟?” “这段日子,确实是辛苦冬月了。”九月忙笑着打圆场。 “原来说的这个啊。”康俊瑭没心没肺的笑,起身到了红莲儿身边,长臂一揽,冲齐冬月笑道,“你如今先顾着游少,等以后红莲儿也有了,你可得一碗水端平了,也来顾顾我们哦。” 这是哪过壶不开提哪壶。 九月扫了红莲儿一眼。 红莲儿眼中的黯然一闪而逝。 “放心。”齐冬月白了康俊瑭一眼,没说什么。 康俊瑭果然是在意孩子的,怪不得红莲儿这样紧张不想让他知道病情。九月份在心里唏嘘不已,也真是难为了红莲儿,这要是真治不好,红莲儿该怎么办呢? 有康俊瑭在场,齐冬月当然也不好继续说下去,给九月把了脉,叮嘱几句,就拉着康俊瑭走了,红莲儿怕齐冬月说漏嘴,也跟了出去。 屋里只余下九月和游春。 “去歇着吧。”游春揽着九月回屋,这一天下来,他真担心她吃不消,所幸,她今天居然撑下来了。 “我好着呢。”九月整个人都依在他怀里,想起了红莲儿,她心里又是一酸,抬头搂了他的颈,低低的问,“子端,如果我没有孩子,你会不会失望?会不会不理我?” “说什么傻话,我们的孩子不是好好的吗?”游春挑了挑眉,把她打横抱起,一起躺了进去。 “我是说假设嘛。”九月也忍不住笑,她这话说的确实不太靠谱。 “没有假设。”游春惩罚似的捏了捏九月的鼻子,看着她低声说道,“你是我的妻,这辈子,下辈子,都是,我哪舍得不理你?” “我是说正经的。”九月心里甜甜的,嘟了唇轻声说道,“每个男人不是都喜欢有自己的孩子么?有些人,甚至看重香火延续,所以,才有那么多三妻四妾,才有那么多重男轻女的话题。” “你想多了。”游春低头,狠狠的咬在她唇上,却是轻轻的一磨,低语,“那个人,绝不会是我。” “我知道。”九月笑了出来,推开他,“我就是这么一句,好奇嘛,你说,康俊瑭那小子会不会这样?还有冬月,会不会这样?” “你怎么会想到问他们?”游春何其警觉,他立即狐疑的打量她,问,“出什么事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九月眨了眨眼,侧了身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偎好,低低的说道,“我们帮帮红莲儿吧,好歹,她也是为了给你做事才伤成那样。” “红莲儿怎么了?”游春一愣,没明白。 九月当下把红莲儿的事情告诉了他,最后说道:“我想帮她,可这事儿了,还不能让康俊瑭知道,今天冬月已经答应先瞒着康俊瑭,你可不能不管。” “原来如此。”游春一叹,“俊瑭那小子倒是不会计较,只是,他家里人……唉,这事儿便先按着你的想法做吧,这些天冬月来看诊,我支开俊瑭就是了。” “还是你好。”九月得了游春的承诺,开心的扑上去亲了一口,她天天找冬月看诊,他必定会担心,到时候他在这儿,康俊瑭那粘乎红莲儿的劲儿,只怕也要跟过来,那样,事情就不好办了,现在有他出马,事情就简单了。 “现在才知道我好?”游春睨着她,故作不悦。 “当然不是啦。”九月忙讨好的笑,“一直都好。” “你呀。”游春无奈,一侧身拉高薄被,他怕她受不住热,这屋里四角都让人安置了装了冰的盆子,屋里的气温才保持着一贯的凉爽,但这会儿歇息,却不能不小心,将两人都裹了起来,他在她唇边落下一吻,轻声说道,“先眯会儿,一会儿起来吃晚饭。” “嗯。”九月的目光在他脸上滴溜溜一转,唇角一勾,就凑了上去,主动接住了他的吻。 游春倒吸一口冷气,这磨人精……自从那天之后,她似乎就爱上了这样逗他。 不过,他也颇受用她这样的热情,一瞬间,他便夺了主动,反过来掠夺她的气息和甜蜜…… 片刻之后,游春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怜爱的看着她:“睡吧,累一天了。” 九月老实的点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在他怀里,目光眷眷,这是她的男人……心底某个小人儿在窃笑,她的男人,还有她的孩子,前世的遗憾,今生已圆。rs 414你们在做什么 有了游春的配合,事情便顺利多了。 红莲儿被游春一句话调到了九月身边,康俊瑭虽然有怨言,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游春现在还是红莲儿的少主,更何况游春说的话也不是命令,而是请求:“九儿如今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人陪着,红莲儿与她投缘,暂且麻烦红莲儿多陪陪她吧。” 康俊瑭为此烦恼了,白天,他几乎见不到红莲儿,他倒是有心跟着,可人家的后院呀,他又不是冬月那小子,没法子整天跟着。 游春看着好笑,很体贴的拉着康俊瑭去了游家学堂,美名其曰让康俊瑭给学子们做些贡献,体验一回当先生的乐趣。 康俊瑭的麻烦被游春解决,九月几人也放心不少。 红莲儿开始接受齐冬月的诊治。 一天两回把脉,一天两碗苦得难以下咽的药汤,一天一回的金针扎穴。 九月在边上看着都渗得慌,可红莲儿却愣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她的隐忍,让九月深有感触,这就是女人呐,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什么苦都吃得。 日子虽然过得缓慢,却也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十来天。 这一日,红莲儿施完了针,喝完了药,九月三人坐着讨论起红莲儿的病情。 “情况还不算太差,假以时日,会有好转的。”齐冬月一边收拾针包一边宽慰,“记得,不可沾凉水,不可吃寒性的东西。” “好。”红莲儿听得极认真。 “还不能着凉受寒,尤其是脚底,更是重中之重。”九月也贡献着她那点儿浅薄的知识。 “好。”红莲儿一样受教,应得很是郑重。 “还有……咳咳。”齐冬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尴尬的清咳一声,把自己的针包放进了药箱,才飞快的说了一句,“这几个月,当禁房中事。” 说罢,俊脸一红,起身就走。 九月险些喷笑出来,这也确实难为齐冬月了,他一个未婚的小伙子,在这儿和她们两个女子谈论这个房中事,确实是……哈哈~ 九月乐不可支,边上的红莲儿却也是火辣辣的烧得慌。 齐冬月的话状似无意,却偏偏切中了要害,昨夜,她还和康俊瑭荒唐了一宿呢,难不成,他还能从脉像上看出来? “可听清楚了?他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齐冬月离开后,九月才笑着看向红莲儿说道。 “我明白。”红莲儿的脸腾的红透,有些忸怩的低了头,双手绞着自己的衣角,低声说道,“只是,他那人爱折腾……” “找个理由说服他呗,相信他会体贴你的。”九月了然,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很正常啦,在她怀孕之前,游春可不也是么?更何况康俊瑭这小子还求子心急。 “我该怎么说呀。”红莲儿纠结了,总不能说让他去找别的女人解决吧? “这个……说自己身体不适呗,跟他说这种事做多不好呗。”九月也觉好笑,不过,她倒是想到一点,细细一措词,开口说“据说,女人的身体都是有规律的,每月天葵期的中间才是受孕的好机会,你可以……你该懂的。” “真的?”一说到受孕机会,红莲儿也顾不得害臊,急急追问。 “我也是听说的。”九月哪可能说这是她前世知道的事情,当下挑着能说的全告诉了红莲儿。 两人讨论半日,红莲儿才离开。 翌日,红莲儿便满脸笑容的来了,私底下告诉九月,康俊瑭真的听进去了,而且,他也知道那规律。 九月不由惊讶,后一想,好歹是康大儒的孙子,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红莲儿心情一好,对治疗的事越发的积极配合,每日来九月这儿也来得更勤。 日子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面前进着。 九月如今的身子也日渐壮实,除了必要的休息,她开始跟着红莲儿在院子里锻炼身体,脸色也一日比一日红润。 “快中秋了,咱们自个儿动手做些好吃的,就在这院子里聚聚吧。”眼见中秋将至,精力充沛的九月开始琢磨动员过中秋。 “族里有安排看戏呢,说不定,也有设宴的,你何必这样累?”红莲儿不赞成,她现在看着九月凸显的小腹就紧张。 “自己做的才有意思。”九月对所谓的族中宴席没什么兴趣,“唉,不知道我外公他们怎么样了。” “郡主想家了。”红莲儿轻笑,一语中的。 “是呀,可惜我现在又不能回去。”九月叹气,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这儿虽然好,可天天困在院子里,哪有那时自在?也不知道我外公和爷爷身体好不好?我爹好不好?我的姐姐们又怎么样了……” 九月念叨着报出一长串的称呼,言语间的向往明而易见。 “那就自己做好吃的吧。”红莲儿忙转移话题,还是找些事来做做吧,九月现在可是有孕的人,这思乡的心结要是狠了,郁郁在心,可不是好事。 “行。”九月立即点头,开始琢磨菜单,列食材清单。 红莲儿见九月这急切劲儿,不由失笑。 正说着,齐冬月来了,红莲儿今天的针还没扎。 “你去吧,我在这儿写了,一会儿我们自己去准备。”九月兴致勃勃,拿着笔不愿意挪地儿。 “好嘞。”红莲儿点头,起身到了外屋,那儿有个贵妃榻,最近都是她扎针的地方,屏风一挡,倒也合适。 九月没在意,如今扎针都成惯例了,一向也没出什么差错,而康俊瑭也一直不曾出现过。 “烟萝,你先去帮红莲儿的药端来,还有,看看我这上面写的,大厨房可有?要是没有,派人去采买些,准备中秋用的。”九月三两下写好了食材清单,交给烟萝去办,“对了,帮我带些青梅回来,我今儿有点儿想吃。” “是。”烟萝领命而去。 九月这才起身,慢吞吞的往外屋走,想去看看红莲儿扎针扎得怎么样了,这些日子为了避免尴尬,都是她陪着的,就算她懒得去,也会让烟萝和碧玉陪着。 可今天,碧玉似乎也不在? 九月正疑惑,突然看到康俊瑭大步走了进来,笑容满面:“红莲儿,快出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糟……九月飞快的瞟了一眼屏风后的贵妃榻,红莲儿这会儿还在扎针,一时可打扰不得呀,怎么办? “去的什么好地方呀?”九月心思急转,上前一步拦在了门口,挡住了康俊瑭进来,一边笑着问道,“说来听听,也让我们见识见识呗。” “我说九月,你这肚子都这样大了,还不安生在家养着,怎么能老想着出去瞎逛呢?”康俊瑭挑着眉,阴阳怪气的打趣九月。 “我哪里天天出去瞎逛了?”九月瞪大眼,她现在也是给红莲儿拖时间,所以了,随口便胡扯,“这么小气,难不成那好地方让我们知道了就会跑不成?” “那是我和红莲儿浪漫的地方,你一大肚婆瞎起什么哄嘛,你想去,不能让游少自己给你找个去?”康俊瑭撇嘴,眼珠子往屋里钻,“红莲儿呢?这些天被你天天霸着,如今看你气色这么好,都能带球跑了,也该把她还给我了吧?” “不能。”九月双手一叉腰,冲着康俊瑭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我在这儿也就红莲儿能陪着我说说话,一时半会儿的,我还舍不得她,你就忍了吧。” “嗨,哪有你这样不讲理的?她是我的女人。”康俊瑭无语的看着九月。 “她现在是我的姐妹。”九月冲着康俊瑭眨了眨眼。 “……”康俊瑭一滞,很不满,“哪有你这样的?你都有游少都有孩子,还和我抢红莲儿了,你忍心?” “当然忍心。”九月咧着嘴,应得理所当然。 “不带你这样的。”康俊瑭一脸幽怨,“自从她来陪你,我都……” “啧啧,你这是吃了青梅泡醋来的吧?”九月被他的语气给逗乐了。 “她人呢?”康俊瑭无奈的瞪着九月,没办法,人家现在是有身子的人,游春心头的宝,他可不敢动她一下,要不然,一定被游春揍得很惨,他只好用哀兵之术,抬手一抹脸蛋,哀幽之情顿时更胜几分,“好九月,好嫂子,你就饶了我呗,让红莲儿出来了,明儿我再让她来陪你,好不?” “你先说说,什么好地方?”九月死撑,里面还没动静呀,这针没扎完怎么交人?让他看到了,知道了,这段日子不是白瞒了吗? “是……”康俊瑭无奈,只好打算把地方告诉九月。 “嘶~”就在这时,红莲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倒吸了一口冷气,闷哼出声。 “红莲儿!”康俊瑭一愣,瞬间从九月身边掠了过去,冲向了屏风后。 唉……九月无奈的捂了脸,纸,最终是包不住火的。 “你们在做什么?!”康俊瑭沉沉的声音响起。 九月快步走了过去,屏风后面,红莲儿躺在榻上,露出洁白的小腹,上面还扎着三根针,显然,齐冬月已经施好了扎,正在收针了。 “那个……”九月打量一眼,抬头看向康俊瑭,心里不由一突,康俊瑭的脸色黑得犹如六月的台风天,风雨欲来…… “你们在做什么!”康俊瑭死死的盯着齐冬月,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重复着问题。rs 415笨女人的选择 “你们在做什么?!”康俊瑭再一次狠声问道,咄咄的目光直勾勾的逼向齐冬月,似乎这样就能从齐冬月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齐冬月却跟没事人似的,理也没理他,径自拈着那几根银针缓缓弹着。 “齐冬月!”康俊瑭被无视,火冒三丈,大步上前就往齐冬月的衣襟抓去。 “不想让她有事就住手。”这时,齐冬月才慢条斯理的抬头瞟了他一眼,淡淡说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康俊瑭一愣,愤然的目光扫向了红莲儿。 红莲儿的脸煞白煞白的,似乎在忍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 这一眼,康俊瑭的冲动顿时消了大半,他疑惑的看了看红莲儿,总算,理智战胜了冲动,他攥着拳头,直挺挺的站在一边。 “先出去等吧。”九月叹气,纸终究包不住火,如今让康俊瑭发现了,红莲儿的忧心事也被提了上来,他们之间会怎么样呢? “我不。”康俊瑭绷着脸,死盯着齐冬月的每一个动作,就好像,齐冬月敢有半丝逾越,他就毫不犹豫的上去抽打一顿般。 齐冬月却依然不动如山的坐在那儿,视康俊瑭如无睹,只管自己调动最后的几针。 九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声的叹气,她瞥了红莲儿两眼,见红莲儿紧闭着双眼,也没看她这边,想了想还是退了出来。 “少夫人,你要的青梅。”这时,烟萝回来了,带回来一碟新鲜的青梅。 “放着吧。”九月担心一会儿里面的人出来场面会失控,招手让烟萝过来,低声吩咐她快去寻游春回来。 烟萝再一次退了出去。 九月一个人坐在大厅里,拈了一粒青梅品着,酸味在口中不断的泛开,酸得她直皱眉。 片刻之后。里面有了动静。 “到底是怎么回事?”康俊瑭一字一句的问,不过,听起来似乎比之前冷静了许多。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齐冬月长叹,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到九月时,他也是一脸的无奈。 九月冲他一笑,指了指一边的位置。 齐冬月摇了摇头,过去净了手,才顺手拈了一颗青梅扔进嘴里。 九月有些古怪的看看他,没提醒,这么酸的东西,不是只有她这样的孕妇才吃得下吗? 这时,红莲儿已经整理好了衣衫,沉默着走了出来。 康俊瑭黑着脸跟在后面。好看的眉已经拧成了麻花般。 红莲儿的沉默,似乎更刺丨激了他,他大步一前,手一拦挡在红莲儿面前,黑着脸问道:“没什么要说的吗?” 红莲儿此时才缓缓的抬头。看了看他,低低的说道:“有什么可说的?你不都看到了吗?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什么了我?”康俊瑭一听,火了,冲着红莲儿开吼,“就刚才,那是什么样子?我问一下都不行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红莲儿脸一白。脱口说道。 九月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这话……伤人啊! “跟我没关系?”果然,康俊瑭脸色一黯,受伤的凝望着红莲儿,好一会儿,他退后一步。冲着红莲儿连连点头,边说边退,“好……好!跟我没关系,你们有关系就行了……” 说罢,转身就走。经过一张椅子时,他狠狠的踹了一脚。 椅子应声而碎。 “怎么了?”游春匆匆回来,在院门口遇到康俊瑭,他顺势一拉康俊瑭的手臂,却被康俊瑭狂燥的甩开,眼睁睁的看着康俊瑭绝尘而去。 “红莲儿,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九月连连叹气,这情侣之间最要不得的就是误会,刚刚康俊瑭虽然狂怒,但看得出来,他还是克制了,他想听解释,但,偏偏红莲儿那一句没有关系狠狠的捅了他一刀,别说是心高气傲的康俊瑭了,就是她这个旁听者听着,心里也不舒服呀。 “随他吧。”红莲儿白着脸,坐在一边。 “何必呢?”齐冬月叹气,他是最无辜的那个了,做好事还得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被康俊瑭直接攻击,如果说眼刀子能杀死人的,他估计已体无完肤了。 “反正,你们得帮我,不能告诉他。”红莲儿黯然,却坚持保密。 “红莲儿,也许,事情摊开说会好些呢,这件事好歹也是你们两个人共同的事情,你别一个人瞎抗着,一起面对不是更好?”九月劝道,在她觉得,无论康俊瑭是个什么样的心思,会给什么样的结果,总比这样猜来猜去的好吧? 就算是痛,也图个爽快啊。 可红莲儿明显不是这样想的,她摇了摇头,低低的说道:“先这样吧,我……还没准备好,或许,等我想清楚了,我会告诉他的。” 好吧,这些事,确实由她本人去说比较好些。九月沉默的点头。 “别拖太久了,那小子没什么耐性。”齐冬月站了起来,他反正不怕康俊瑭那小子发飙,大不了,想打架奉陪就是了,只不过,他不想看到好好的一对因为这不是误会的误会闹掰。 “我知道……”红莲儿脸色依然有些白。 “等过了这阵子,我去找他谈谈吧。”游春缓步进来,这样的场面,他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谢少主,但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红莲儿拒绝。 “行,你要需要帮忙,就直说,不要客气。”九月体谅她的心情,安抚的拍了拍红莲儿的肩。 红莲儿应头,继齐冬月之后离开。 “刚刚他还说要带红莲儿去个地方呢,这一转眼……”九月看着游春撇了撇嘴,“我们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别想多了。”游春也是无奈,别看康俊瑭那小子洒脱不羁,可在他们几个人中,就数那小子的醋劲最大,平地都能吃飞醋的那种,今天又……“他看到了什么?” “冬月在给红莲儿扎针,他看到了。”九月有些无语,不过,随即想到这个时代,她又有些理解,男女授受不亲,就算齐冬月是大夫,康俊瑭看到那样的情况,吃醋也是很正常的事啦。 “这事儿他们自己会解决的,我们插手太多,反倒会帮倒忙。”游春不想让九月多劳神,大力揽下,“我们先看看吧,过段日子若还是如此,我去解决,好吗?” 九月只得点头,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不是吗? 可事情,远远不是她想像的那么简单。 次日,红莲儿没有来,九月以为她心情不好,也没有派人去看望红莲儿,只当是给红莲儿留个空间好好静一静,不过,她派人关注了康俊瑭的动向。 连续三天,康俊瑭回避了所有人,整日泡在了酒馆里。 可是,到了中秋这一天,红莲儿还是没有出现。 九月有些坐不住了,不论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烟萝,你去看看红莲儿怎么样了,今儿中秋,之前说好一起做好吃的呢。”九月想了想,决定让烟萝去把红莲儿找过来,也许安排些事情做做,红莲儿的心情也能好些吧。 烟萝点头,迅速走了。 九月带着碧玉去了小厨房,清点食材,准备今天的菜谱。 这个小厨房是专门给九月设定,平日里便准备充足的食材,今天又是九月之前便吩咐过的,所以,东西全现成的。 九月指挥着碧玉把菜一样一样摆了出来。 “少夫人,不好了。”正准备着,烟萝大呼小叫着冲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九月吓了一大跳,烟萝还是头一次这样失态,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 “红姑娘不见了。”烟萝手里还攥着一封信,急急说道,“听丫环们说,已经有两天没看到她了,我刚刚去她房里找,行李什么的都不见了,桌上只有这个。” 九月惊了一下,忙接过信看了起来。 果然,红莲儿走了,她没有信心把事实告诉康俊瑭,他的情况,她太了解太懂,所以,她觉得与其两个人痛苦,不如她自己一个人抗着,好让康俊瑭自己放开她,去寻找自己的好姻缘。 “这笨女人!”九月看罢了信,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转身往外走,不行,她不知道这事儿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哪能这样放任红莲儿就这样去? 前世的她,独居那么些年,最懂红莲儿这样的心情。 更何况,事情还是在她这儿给捅出去的,多少还有她思虑不周的原因在。 九月脚步匆匆,往院外走去。 烟萝和碧玉忙跟上。 “康俊瑭那小子在哪里?”九月兴冲冲出了院子,边走边逮着人问。 遇到的随从看到,惊讶不已,九月自从来了之后,就很少出来了,今天怎么不仅出来了,还这样气势? 立即,有人出去通知游春,有人上前赔同九月:“少夫人,外面天热,不如我们去找康公子,你在家歇着?” “不用,直接带我过去就是。”九月知道康俊瑭在酒馆,而且,她并不认为康俊瑭现在的状态能让人轻易的拖回来。 “快,马上安排轿子。”那随从也机灵,见九月坚持,立即让人安排轿子。 416发疯的康俊瑭 有随从的带路,九月很快就来到白雁镇最大的酒馆,在一楼大厅角落里,就看到抱着酒坛子狂饮的康俊瑭。 他一个人霸占了角落三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空坛子。 此时,这厮依然一身红衣,斜靠在椅子上,一脚踩着另一条凳子,就这样抱着酒坛,醉眼朦胧的点着头,双颊似乎染了桃花般红了一大片,长长的墨发恣意的散着,怎么看怎么妖孽。 九月无语的瞪着那个醉生梦死中的家伙,据说他在这儿三天了,居然还能这样一直喝?这得多少的酒量才能撑下去呀? “掌柜的,你就这样放任他喝下去?喝出事来你负得起责吗?”九月皱着眉,一抬头就看到柜台后迎出来的掌柜,不高兴的问道。 “郡主有所不知,我不卖酒,他就要把我酒馆给拆了,这不是……”掌柜的之前参加过游家学堂开业,远远的见过九月,这会儿看到她进来,本来是想着来巴结巴结,结果,一过来就被九月指责了一番,忙连连解释。 九月抿着唇,看了看四下,她发现,这酒馆中居然大多数都是大姑娘小媳妇,这是什么节奏? 难不成,这些人都是被康俊瑭的美貌给引来的?还真有可能。 “去,把他叫醒。”九月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买醉消愁的人了,当下挥了挥手,让随从去把康俊瑭叫醒。 随从立即上前,可是,还没待他碰到康俊瑭的肩,康俊瑭便突然站了起来,抓着随从的手臂,一个过肩摔把随从给甩了出去。 游春的随从个个功夫了得,这猝不及防的被康俊瑭得了手,但甩出去之后,他还是飞快的卸了力道了,稳稳的站在了墙边。 “滚!谁都不要来吵我!”康俊瑭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手里还抱着那个酒坛子,他的手有些迷乱的四下指着,气势倒是挺足。 “康俊瑭,你还喝,红莲儿都走了。”九月上前一步,试图用红莲儿的名字刺丨激一下康俊瑭,让他清醒些。 可谁知道,她才一晃,康俊瑭手中的酒坛子便直直的冲她飞了过来。 “少夫人!”烟萝几人大惊,这一下要是砸到九月身上可怎么得了! 九月也是反应不及,一时傻站在了原地,她是万万没想到康俊瑭醉成这样了呀。 “嘭!”之前那个随从飞身掠了过来,背着身接下了那个酒坛子,酒坛子结结实实的砸在他背上,四分五裂,酒水飞溅。 九月被酒气一熏,有些发晕。 “九儿!”就在这时,游春如一道旋风般掠了进来,揽着九月急退几步,站到一边,才紧张的检查九月,“你没事吧?” “没事儿。”九月也有些惊魂未定,还好有刚刚那随从…… “康俊瑭,你发什么疯?!”游春见九月没事,把她轻轻推到一边,让烟萝照顾九月,自己上前一步斥问起康俊瑭来。 “滚!”康俊瑭摇摇晃晃的打量着游春,手一挥,又一个空坛飞了过来。 酒馆里一时惊叫连连,离得近的客人纷纷后退躲避。 “够了!”游春大怒,这死小子居然变成这样,他毫不留情的一掌拍了过去。 康俊瑭醉成这样,反应居然还在,一抬手就架住了游春招式。 两人一来两回的打了起来,还别说,康俊瑭清醒的时候不是游春的对手,这会儿疯起来,全力而为,不管不顾的,游春居然奈何不了他。 “冬月,快来。”九月已经退到了门外面,正焦急间或,她看到齐冬月和老魏等人赶了过来,忙冲他们挥了挥手。 “怎么回事?”齐冬月等人一到就傻眼了,怎么还打起来了? “红莲儿留书走了,快把这小子弄回去好好清醒清醒,他疯了。”九月顾不得细说,催促齐冬月上前帮忙。 这又不是对敌,不用讲什么对阵规矩讲湖道义,把人早些弄回家去才是正理。 齐冬月环顾了一下酒馆,确实,酒馆内已经一片狼藉,一楼在场的人全退了出去,楼梯和楼上走廊倒是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齐冬月身形一晃,到了康俊瑭身后,趁着游春牵制住康俊瑭的空档,手一扬,一根银针便扎在了康俊瑭颈后。 康俊瑭顿时僵住,他缓缓回头,看了看齐冬月,接着便翻了个白眼,软软的瘫倒。 “死小子,发疯。”游春骂了一句,和齐冬月两人一左一右扶住了康俊瑭,招手让人过来把康俊瑭抬了出去,“来人,好好清算一下。” 他说的是给酒馆的损失。 这些事自有随从去做。 游春快步到了九月身边,打量着她:“没事吧?” 九月摇头,把手中捏着的红莲儿留下的信递给了他:“红莲儿走了。” 游春微一皱眉,展开细看了起来,齐冬月和老魏等人也凑了过来。 “回去说。”游春收起了信,扶着九月往外走,无视满街关注的目光,脸色有些难看,刚刚那随从挡下酒坛子的一幕他都看在了眼里,心头那一瞬间的停顿和憾然,直到此时还未能消去,要不是…… 九月感觉到扶在她腰间的那双手传来的力道,心里也是小小的后怕,她确实莽撞了,这会儿也不敢多说什么去触及他,只是安静的跟着一起走回去。 回到了府里,康俊瑭被人安排回了房间。 “想办法把他弄清醒。”游春瞪着昏迷不醒的康俊瑭,“让人马上去寻找红莲儿下落。” “好。”齐冬月也是如此,他点了点头,指挥众人去准备。 “我们先回去。”游春直接揽着九月回自己院子。 “生气了?”九月感觉到了他的怒意,一回到院子便主动的环上他的腰,陪着笑脸,“今天是我考虑不周,以后再不会了。” 游春低头凝望片刻,叹着气将她揽入怀里,他知道她是个有分寸的人,他也没真的生她的气,只不过,那时的骇然,让他直到此时还不能平静。 “以后,不可这样莽撞了……”游春还能说什么?除了拥着她叹气,也只能叹气了。 “不会啦。”九月摇头,那只是意外,谁知道康俊瑭会疯成那样的? 不过,之前还想着让康俊瑭去找红莲儿的九月,此时却是改了主意,她觉得,这事儿还是让康俊瑭好好着急着急比较好…… ps:实在抱歉,因为身体原因,这一个月几乎都是在纠结中,昨天刚刚回到宁波,结果今天又似乎有些反复,有再发烧迹象,顶不住了,本章字数只好少些,希望亲们谅解~~~~rs 417看她愿不愿意 原本兴致勃勃的中秋晚宴,也因为红莲儿的离开搁浅,九月没了亲自动手的兴致,她有些恹恹的,一边担心着红莲儿,一边又气着康俊瑭的所作所为,一时,辗转难眠。 “少夫人,可有哪儿不舒服?”烟萝对今天的事依然心有余悸,看到九月辗转,忙凑了过来,“是不是被吓到了?婢子去泡杯红糖水给少夫人压压惊吧?” “不喝了。”九月躺不住,又坐了起来,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红莲儿怎么样了?” “红姑娘功夫了得,不会有事的。”烟萝安抚道。 “功夫了得又能怎么样,她伤的是心,不是身。”九月摇了摇头,“康俊瑭那小子怎么样了?” “不知呢,听说齐公子用了很多法子,也没能让他醒来了。”烟萝摇头,说起康俊瑭有些唏嘘,隐隐的有些不忍,“方才,他们连冷水、冰块儿都试过了,把人折腾得够呛的,可康公子就只管呼呼大睡。” “猪……”九月撇嘴,“这事儿,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等他醒了,你找几个丫环,到他面前多晃晃,说说红莲儿,记得,别忘记他红莲儿哪去了。” “是。”烟萝莞尔,点头。 “红莲儿也真是傻,干嘛自己跑了,要是我,就躲起来,让他操心去。”九月在屋子里踱步,边走边嘀咕。 “少夫人,少主才不会像康公子那样呢,你可别学红姑娘哦。”烟萝失笑,忙说道。 “要是能找着红莲儿就好了,我一定把她藏起来,让那死小子好好着急着急。”九月发泄着对康俊瑭的不满。 亏她以前还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呢,原来遇到事情这样没担当,买醉……懦夫的行为!、 “九儿。”游春一进门就听到九月对康俊瑭的评论,不由失笑,上前揽住了她,“怎么不歇着?” “睡不着。”九月立即拉住他问,“去寻红莲儿的人走了吗?”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游春点头,他不想九月的注意力一直纠结在红莲儿身上的,便转移了话题,“今天是中秋,你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去做。” “不想动了。”九月摇头,兴趣缺缺。 “我做,你看着。”游春哄着她,笑道,“这可是我们在一起头一个中秋团圆节呢,你总不能为了红莲儿和康俊瑭的事儿,就不管我了吧?” “哪有……”九月哑然失笑,她今天确实是有点儿…… “走吧。”游春扶着她往小厨房走,他并不在意晚上有没有饭菜吃,他只是不想让她多费神那些有的没的东西罢了。 就今天的事,他便觉出她的不同来,若是换了以往,她必不会像今天这样莽撞的冲出去,可今天…… 十月怀胎,如今还不到一半。 到了小厨房,游春亲自动手,九月在边上帮忙,如以前一样,边做菜边聊天,倒是让九月高兴了不少。 烟萝几人都退了出去,屋里只有九月和游春两人,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传递着属于彼此的脉脉温情,吃过了饭,游春拉着九月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满月银晖下,两人相依静立。 “等过了重阳,我们就回大祈村去。”游春拥着九月,在她耳边低语,这段日子,确实让她不自在了。 “真的?”九月双眼一亮,要回去了呀。 “当然是真的。”游春看着她浅笑,“姐姐们有经验,有她们陪着你,也好些。” “可是,老太公会不会有意见?”九月有些担心,虽然说游春放弃了家主之位,可是,以游老太公的性子,会让游春离开么? “他能有什么意见?以后我们过年时过来住上十天半个月的也就是了。”游春笑着摇头,抚了抚她的颊,冲她眨了眨眼,“我们不出去,哪来的钱供养学堂。” “有道理。”九月“噗”的喷笑,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明儿我让人去准备些特产,你瞧瞧,看看给姐姐们带些什么好。”游春又道,想给她寻些事情做做,省得又想起红莲儿心里不舒坦。 “好。”九月连连点头,心情大好。 接下来两天,九月果然没有提红莲儿的事,她带着烟萝和碧玉开始挑选给郭老等人的礼物。 第四天下午,天气晴朗,九月正在院子里和烟萝说话,讨论着白雁镇的几样特色小吃,康俊瑭如一朵红云一般冲了进来。 “祈九月,红莲儿呢?”康俊瑭穿还是那身红衣,衣服被揉得犹如菜干一般,失去了以往的优雅。 “你问我?我问谁去?”九月抬眼看了看康俊瑭,撇嘴。 “她去哪了?”康俊瑭大吼,俊逸的脸有些扭曲。 “好笑,腿长在她身上,她爱去哪就去哪儿,我怎知道?”九月围着康俊瑭转了一圈,啧啧说道,“我说,一向风liu倜傥优雅潇洒的康大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从哪个垃圾堆里钻出来了?弄的这样狼狈,啧啧,要不是这衣服还是红的,我还真认不出来了。” “她去哪了?”康俊瑭隐忍着,瞪着她问。 “不晓得。”九月却不理会他,这都多少天了?他才想起来问红莲儿的下落啊?要不是烟萝听了她的话,找了小丫环天天去他那边透露红莲儿的行踪,估计他还是那死样子吧? “你要怎么样才肯说?”康俊瑭这会儿已经清醒,当然不会做出之前那样疯狂的事,他瞪了九月一会儿,妥协的放缓了话气。 “我都不知道,能说什么?”九月撇嘴,想让她说?行啊,拿出诚意来。 “红莲儿之前天天在你这儿,你怎么会不知道?”康俊瑭气结。 “她也只是白天在我这儿,这回去以后的事儿,不是更应该问你么?”九月不屑的驳道,“再说了,你都不理她了,这会儿还问她做什么?她爱去哪儿去哪儿,你康大公子身边难道还缺女人不成?不就一个红莲儿嘛,走了就走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你……”康俊瑭心急如焚,偏偏又奈何不得九月。 “烟萝,送客,我乏了,去歇会儿。”说罢,九月看都不看康俊瑭,转身回屋。 “嗳。”烟萝清脆的应着,到了康俊瑭面前,带着一丝敌意,“康公子,我们家少主不在,你一外男这样闯进来未免不妥,还请回吧,少夫人需要休息。” “祈九月!”康俊瑭瞪了烟萝一眼,眼睁睁的看着九月进了屋,他有心追上去,可又被烟萝的话刺丨激的,只得站在原地狂喊。 九月却不理会他,回屋休息。 这一觉,她睡得很是舒服,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然黄昏。 “少夫人,康公子还在外面呢。”烟萝过来伺候她起身,顺便报告康俊瑭的动静。 “有没说什么?”九月惊讶的问。 “没说什么,一直坐在院子里,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挺着急的。”烟萝摇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九月撇嘴,一点儿也不同情康俊瑭,“红莲儿一个人承受那么重的压力,他不理解也就算了,还那样伤人,活该他现在着急。”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红姑娘一个人在外面,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烟萝轻声说道,“少夫人是为了红姑娘好,但,红姑娘的心思……” “你的意思是,就这样放过他?”九月若有所思,她当然不是拦着康俊瑭不去找红莲儿啦,只不过是被他之前的行为气到,想为红莲儿出口气罢了。 “婢子觉得,这事儿还得告诉他,好让他知晓,他犯下了什么样的错,如果他是真心,能找回红姑娘那是最好,如果不是真心,红姑娘那样好的人,难不成还找不到别的好的?”烟萝倒是看得清楚。 “我就是看他不惯。”九月叹气,烟萝说的这些,她当然也知道,之前她还想着劝劝红莲儿告诉真相呢,结果,红莲儿想不开…… “少夫人是怜惜红姑娘。”烟萝轻笑。 “先晾他两天再说,他想知道红莲儿的事情,至少得拿出诚意来。”九月想了想,还是不太情愿。 “俊瑭?你在这儿做什么?”院子里响起了游春的声音,他似乎对康俊瑭的出现很是惊讶。 “找祈九月。”康俊瑭似乎认定九月藏了红莲儿,对她颇有怨念,这会儿看到游春,也是这样的口气。 “嗯?找她作甚?”游春的语气淡了许多,“宿醉一场,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吧,身体好也不是这样折腾的,让爷爷知道,有你受的时候。” “我找她问红莲儿的事,她就是不告诉我。”康俊瑭怨念的吐槽,一时忘记了游春最不喜欢别人说九月如何如何。 “红莲儿的事,你不是应该更清楚么?”游春的话和九月异曲同工。 “我……我就是不知道才找她。”康俊瑭顿时弱了下去,他知道他这些天混了,可是…… “你都不知道,九儿如何知道?”游春淡淡的说道,“快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儿再说,也不瞧瞧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明天……”康俊瑭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游少,你得帮我。” “嗯,我帮你和九儿说说情,看她愿不愿意把红莲儿的事告诉你。”游春真不愧是最懂九月的人,一句话,不仅全了九月的心思,也提点了康俊瑭。 九月在屋里听着,不由轻笑。rs 418推波 康俊瑭无奈,只好黯然离开,他深知游春对九月的看重,自己这一次,险些伤到九月,游春没教训他就是顾着兄弟情谊了。 被九月晾了大半天的康俊瑭总算清醒了些,知道反思自己的失误。 九月听到动静,缓步迎了出去:“走了?” “嗯。”游春回头看了看,笑着点头。 “现在知道找人了,哼。”九月看着空空的院子嗤鼻。 “你呀。”游春无奈的摇头,她最近的性子越来越孩子气了。 “你可别私下帮他。”九月睨着游春,打着预防针。 “不帮,全权由你解决。”游春只是笑,拥住九月,一只手抚上她的小腹,感觉着那细微的触动,“不过,你也不要太费神了,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最好。” “知道啦。”九月瞪了他一眼,别以为她听不出他想给康俊瑭说情。 翌日一早,康俊瑭早早的来了,今天的他倒是收拾了一番,换去平日的红袍,穿上一身玄衣,看起来也没之前那样颓废,也显得严肃了许多。 九月端坐在厅里,打量着康俊瑭,这是要准备出门么? “嫂夫人。”康俊瑭这次学乖了,很是客气的冲着九月拱手行礼。 “不敢当。”九月淡淡的应了一句,昨儿还不客气的喊她祈九月呢。 游春坐在一边,忍着笑淡然旁观。 “那个……”康俊瑭也是一贯和九月等人打闹惯了的,这会儿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正儿八经的什么话,有些气馁,叹着气冲着九月又是一揖,“之前是我混,是我不对,郡主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吧。” “你混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九月撇嘴,不领情。 “……”康俊瑭叹气,他之前已经找过齐冬月,可齐冬月根本不理他。被他逼得争了才告诉他,红莲儿离开之前留了信给九月,可偏偏,他犯混得罪了她,现在,他只好拉下面子妥协,“嫂子,姐,你就饶了吧。” “什么嫂子姐?”九月听得顿时凌乱,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我错了。”康俊瑭长叹一声。也不拘着了,直接坐到一边对九月说道,“你想怎么样才能告诉我,你说吧。” “我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九月不屑的打量着他。 “……”康俊瑭没辙,求救的看向游春。希望游春能帮一帮他。 游春接收到康俊瑭的目光,他有些好笑,不过,他也不想让九月天天操心康俊瑭的事,想了想,他开口问道:“知道自己错哪了?” “我不该不相信红莲儿……”康俊瑭顺势反省,他也是真心的懊悔。 “你只是不相信她吗?”九月冷哼。“她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知道?她要是和冬月有什么,能在我这儿?冬月是大夫,你也看到他在施针,你却说了什么?如果红莲儿好好的,能用到针吗?你一进来先不问红莲儿身体怎么样了。一开口就是质疑,红莲儿是你什么人?齐冬月又是你什么人?” 康俊瑭顿时哑口无言,那天,他确实是冲动了,可是…… “现在红莲儿都走了几天了。你才想起来问?”九月担心红莲儿,这会儿说到这儿,心里又担心红莲儿,语气越发的不客气。 “九儿。”游春见状,有些不赞同的看了看九月,摇了摇头。 九月看了看游春,噘了噘嘴,好吧。 “我错了。”康俊瑭坐直了身子,低头认错,“我不该那样,红莲儿是我的女人,冬月是我的兄弟,我……” “红莲儿生病了,你知道吗?”九月冷哼着,她有些厌烦这样的对话,直接说道,“你真懂她的心吗?” “什么?!”康俊瑭大惊,站了起来,“她病了?” “咋?敢情你听半天,还没明白是吧?”九月翻了个白眼,起身进了里屋,从梳妆盒里翻出红莲儿的那封信,回到外屋直接甩给了康俊瑭,“喏,你要的。” 康俊瑭一把接过,飞速的看了起来,红莲儿在信中并没有提明确的事情,但字里行间流露的伤心、纠结却是明明白白的,他的手有些颤。 “她到底生了什么病?”康俊瑭看着信,心慌一片,他才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过错,他才知道九月为什么这样气他。 “她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话说到这儿,九月也不再瞒着,红莲儿心思太重,没有人助她一把很可能他们俩就此完蛋。 “……”康俊瑭缓缓闭上了眼睛,他明白了。 “你现在有机会选择。”九月板着脸,说道,“你要是接受不了,正好,从此不用去寻红莲儿,另娶个名门闺秀,生儿育女,也省得红莲儿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我绝不会放开她!”康俊瑭打断九月的话,腾了站了起来,目光坚定,“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她休想逃!” “大话谁不会说。”九月故意哼哼,“就怕你日后反悔,拿这些说事儿,我觉得,你还是省省吧,就这样让红莲儿过清静日子还好些。” “我康俊瑭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也懂一言九鼎,如果我说到做不到,我……”康俊瑭有些着急,对着九月和游春就抬手起誓。 “行了吧你,这些话留着哄红莲儿去。”九月不屑的打断了康俊瑭的话,谁要听他说这些废话了? “我马上去。”康俊瑭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往外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冲着九月和游春拱了拱手,飞快的跑了。 “真的是。”九月长长的吐了口气。 “这下放心了吧?”游春轻笑。 九月被他看出心思,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点头:“红莲儿不容易。” “俊瑭会找着她的。”游春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说道。 他们都是男人,面对心爱的女人,能做到何种地步,也只有他们知道。 “希望红莲儿能早些回来,她的病,冬月并没有说治不了,她可真傻。”九月唏嘘。 “好啦,接下去的事自有他们去处理。”游春站了起来,邀请道,“今儿天气不错,宗祠那边有开戏堂,要不要去看看?” 419生日礼物 几天的日子一晃便过,很快就到了九九重阳节。 一大早,九月还睡得迷迷糊糊,就被游春折腾醒:“九儿,快起来,出门了。” “去哪?”九月疑惑,睡眼朦胧,她翻了个身搂住游春继续眯上眼睛。 “带你去个地方。”游春笑着抚了抚她的背,掀开被子,今天是重阳节,也是她的生辰,他昨天便让人开始准备,想给她一个惊喜。 “这么早?”九月依然有些困乏,这会儿,天亮了么? 她揉了揉眼,抬了头往外瞅了瞅,只是,帐幔低垂,根本看不到什么。 “早些去呗,一会儿在车上再歇,好么?”游春轻声哄着,今天也是她嫁给他后第一个生辰,他想好好给她庆祝一下,要不然,他哪里忍得打扰她睡眠。 “好吧。”九月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懒懒的坐了起来,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游春鲜少这样,尤其是她有孕之后,他更是百般的由着她,像今天这样坚持哄着她起床的情况,还是头一次,想来是真有什么要紧事情吧,想到这儿,九月勉强打起了精神。 “来。”游春见状,起身取了九月的衣衫帮着穿了起来。 九月的迷糊,总算在梳妆之后得到了缓解。 两人也没有用早点,便在游春的带领下出了院子,坐上了马车。 到了车上,游春才取了让烟萝准备好的早点。 “我们要去哪?”九月很好奇,一边吃东西一边打量着外面。 天还没有亮,外面黑黑的连路都看不见,他这是要带她去哪?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游春只是笑,依然卖着关子。 “这么神神秘秘的。”九月越发好奇。 马车似乎出了镇,顺着路疾驰了小半个时辰,九月吃饱喝足又依着游春打起了盹,她没反应马车到了一座山脚,顺着路缓缓的往山顶行去。 “九儿。到了,醒醒。”天光泛起鱼肚白时,马车停在了山顶,游春才轻声唤着九月。心里多少有些不忍心,但,他相信她一会儿看到那美丽的一幕,一定会高兴,一想到她能高兴,他心里便有所期待,最近,让她太憋闷了。 “到了?”九月这次倒是醒得快,他一唤她便睁开了眼睛,“这是哪?” “出去看看。”游春神秘一笑。扶着九月下了车。 九月下了车,马上便愣住了。 这儿是山顶,树木郁郁葱葱,青草连绵,他们所站之处。前方没有半点儿遮挡,一抬头,便看到天际一片浅浅的光。 “好看吗?”游春扶着九月并立,面对东方,笑着问道。 “好看。”九月由衷的称赞道,她明白了,他是特意来带她看日出的。且不提这日出美不美,这份心已然让她很是感动,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在哪里看风景都是最美。 “去那边坐。”游春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空地已经被随从们收拾出来,草地铺上了一块毯子。摆上了吃的喝的。 “好。”九月点头,他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热流在心里流淌,说不出的甜意萦绕心尖,九月冲着游春甜甜一笑。 两人过去坐下,相依着看着天际缓缓升起的日。随从们很自觉的四下散去。 “尝尝这个。”游春倒给她一杯带着芳香的茶。 九月接过,闻了闻,这茶水带着淡淡的菊味儿,只是,茶水却清澈干净,若不是有香味儿,看着便与白水无疑。 “菊花茶?” “菊酿。”游春微微一笑,“今天是重阳,喝菊酿,赏菊花,品重阳糕。” 九月抿了一口,菊酿入口,那淡淡的香瞬间漫过舌尖,迅速漫延,唇齿生香。 “好喝。”九月双眼一亮,又抿了一口,她想起了外婆,那些年在落云山,每到九月九,虽然没有像这样登高品菊,但外婆总会做各种各样的重阳糕、茱萸糕庆贺重阳节,也是给她庆生。 这一晃,外婆已然不在…… 九月只觉心头一紧,手一颤忙按住心口,气息微乱。 “九儿,怎么了?”游春一惊,忙拥着九月检查起来。 “没事儿。”九月摇了摇头,依在他肩头,低低的说道,“我想外婆了,每年重阳,都是外婆在身边……” “以后,有我。”游春确知她不是不舒服,这才松了口气,揽着她轻声说道,“每一个节,你都不会是一个人。” “嗯。”九月柔柔一笑。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依而坐,享受着这一刻属于两个人的宁静。 旭日缓缓的跃上山顶,就似挣扎着想要摆脱什么桎梏般,涨红了脸,终于,它成功的摆脱了某种束缚,一跃而上,挂在山顶上,红红的光也渐渐的变得耀眼起来。 天,彻底的亮了,阳光四射,照映在层层叠叠的山峦间,不远处,传来林间鸟儿的鸣叫声。 看完了日出,九月也来了兴致,缠着游春问起了后面的安排,果然,除了喝的看的品的,他还安排玩的。 九月九的风俗,除了这些,还有个放风筝,游春准备了一个并蒂莲。 九月不能奔跑,便由游春放上天后交给她把玩,两个加起来几十岁的就犹如孩子般,在山顶玩的不亦乐乎。 到了中午,九月才觉得有些乏,收了手。 今天所做的事虽然有些孩子气,却掩不住她的开心,他并不是一个擅长甜言蜜语的人,可他却在用心哄她,给她制造浪漫惊喜。 今生遇到他,她何其幸运。 “睡会儿,我们去菊园赏菊听戏去。”上了马车,游春便拥着她躺下,一边说着下午的安排。 九月其实还是喜欢安静,不过,他为她这样费心,只为讨她开心为她庆生,她今儿就当是热闹一回儿了。 游春说的菊园就在白雁镇上,里面各种菊竞相盛开。很是绚丽,这菊园里,还设了戏台子,赏菊听戏。也是镇上乡绅名流们的最爱了,所以,今天菊园的客人火爆。 但这并不防碍游春和九月,因为之前他便派人安排好了一切。 游春定了两楼正中间的雅间,一进菊园,就直接带着九月进了雅间。 屋子里已经摆上了还沾着露水的各种菊,桌上也换上了各种菊的茶点。 九月探出头打量了一下外面,只见了戏台子前坐满满的人,每个人头上不是簪了菊,就是身上配了茱萸。(..tw无弹窗广告)她缩了回来,正要说话,游春手捏一朵小雏菊走了过来,笑道:“入乡随俗。” 九月不由失笑,人家都簪那大朵好看的菊。怎么到了她这儿就变成小雏菊了? 这时,戏台上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提示着好戏要开场了。 “演的什么?也是与重阳节有关的吗?”九月猜测着,她跟着看了几场戏了,对这咿咿呀呀的唱腔实在没什么兴趣,更多时候,都是缠着他给她说戏。比起台上那些人的腔调,她还是偏爱他低声给她说戏时的清醇。 所以,戏一开场,她便直接问道。 “你瞧下去就知道了。”只是很奇怪,这一次游春却没有给她说戏,而笑着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自己看。 “嗯?我看过的?”九月惊讶的看着他,转头打量起戏台子来。 这戏台子的布置很简单,可不像她前世时看到的那种背景实化的戏曲舞台。 此时,戏台子上出现六七个人,有拿着茱萸的。有吃着重阳糕的,看起来就像是寻常百姓人家过重阳节那样的场景。 倒是有点儿意见,不像之前看的那些戏一样,上来就云里雾里的唱,这个倒有些情景剧的意思了。 九月的兴趣被挑了起来。 接着,台上的百姓突然奔走了起来,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跟着场景一转,九月看到了灵堂,一群人在争执,而后面一位老者却高高举起了一个襁褓,众人纷纷后退,似乎看到了什么不祥的东西。 咦?九月一愣,这场面,有点儿眼熟啊,她有些狐疑的回头。 游春微微一笑,又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看。 台上的人唱了起来,这一次,九月认真听了,并听懂了,这戏台上演的居然是她的事情。 第二幕,她出生,被认为不详,老者是她的爷爷,害怕的那群人带头的是她的奶奶,随着戏的发展,一位师婆打扮的老妇冲了进来,抢下那个襁褓,师婆被众人逼入深山,隐居庙后小屋,襁褓中的孩子慢慢在长大,她吃斋、念经、读书、制符、拜佛,她行走在山林间,行善在山林间。 第三幕,她及笄,师婆寿终正寝,她被家人接回,一次回到小屋收拾东西时,相遇了他,她和他相识,相知,相怜,她为他求她爹爹出手相助,得到她爹爹的认同。 第四幕,她四处行善,帮助乡邻,她遇到了寻亲而来的老王爷;他为了伸冤,带着她爹爹毅然上京,结果被困牢狱,老王爷暗中相助。她却被人陷害设计上京,一路坎坷。 第五幕,为了他,她上祭台,跳舞祈福,终感动上天,天降甘霖,皇帝龙心大悦,金殿召见。 第六幕,她为了他,放弃赏赐,金殿之上甘愿击响登闻鼓甘愿滚钉板,只为了为他鸣冤平反。 第七幕,皇帝怜她真心,下旨重查冤案,并赐福德郡主之名,成全两人美满姻缘…… 一桩桩一件件,简简单单,却真真切切的点出了她为他所做的一切,甚至还把她的形象扩大了好几倍,戏里的她,那么善那么真,简单就是圣母化身了,她哪里是那样的人啦? 九月看到最后,竟莫名其妙的泪流满面。 她哭,不是因为她受的苦,她是被他的真心打动,一个人能把她所做的这些记得这样细,还用了这样的方式来表现出来,来给她庆生,这份心意,比任何的礼物都要重都要真。 “怎么哭了?”游春吓了一跳,他只是想让她开心呀,可不是招她哭来着。他不由无措的哄道,“怪我没提前告诉你,别哭,你不高兴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不能哭呀,会伤身……” 九月却直接扑进他怀里,不管不顾的痛哭起来。 “九儿?”游春彻底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为了给她个惊喜,他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思的,身边的臭皮匠一个因为红莲儿自顾不暇,一个也没什么经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今天的行程可全是他自个儿挖空心思想出来的。 可是,怎么还惹得她这样伤心了? 难道是因为他提到了她以前的事? 是了。刚刚她还说想外婆了,他接着就带她来看这个戏,不就是引她伤心吗? “九儿,对不起。”游春抱着九月,轻抚着她的背低声道歉。“是我不对,是我思虑不周,我只想着用这样的方式来记念我们的相遇,结果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不对,我马上让他们撤了,不许再演了。快别哭了好不好?” 九月只是埋在他怀里不断的摇头,哭声却没有停歇。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会牵动很多很多平时不去想不去翻的往事,她也不例外,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她想到了自己的前世。想到了今生,想到了她曾经的孤独,可更多的,她想到了游春对她的心意。 他能为她做到这样的地步,她如何不感动? 上天待她不薄。她来到这儿,刚刚出山就遇上了他,在她以为自己将孤独终老的时候,遇上了他。 “九儿。”游春无奈了,摇头?那是撤还是不撤呢? 一贯有主见的他,遇到九月的事便再一次的迷糊了。 “子端……”九月把心头的委屈狠狠的发泄一番后,才抽着鼻子低低喊了一句。 “我在。”游春这会儿也没头绪,只好抱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肩安抚,这会儿听到她的呼唤,忙应道。 “谢谢你……”九月抽泣着,低低的说道。 “傻九儿,你我夫妻,说什么谢。”游春静下心,转念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曾听我说过谢?同样,我为你做这些,也是理所应当的,你说谢,是不把我当你的夫婿么?” “哪个说的?”九月听到这儿,忙抬头辩解,一抬头便看到他含笑的眸,她撇了撇嘴,“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 “好好好,我说的。”游春见她终于停下了哭,心里稍安,抱着她坐下,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似乎,他还是头一次见她哭,还哭得这样伤心,看来必定是自己哪里惹她伤心了,这事儿可是大事,不能马虎,他得好好问问症结才对。 “本来就是你说的。”九月这会儿哭完,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丢脸,抬手捂了眼。 “九儿,告诉我,为什么哭?”游春的手托起九月的下巴,认真的看着她问。 “还不是你啦。”九月脸一红,倒是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抬头迎视着他,说道,“我曾经以为,这辈子我必定是一个人了,没想到,上天将你送到我身边,我何其幸运……” “傻九儿,就因为这个哭?”游春哑然失笑,紧了双臂紧紧的抱着她,笑道,“上天将你送给了我,那我岂不是更应该哭了?” “你还笑。”九月脸上更烫,伸手拧住他腰间软肉,瞪着红红的眼威吓道,“不许笑。” “好好好,不笑。”游春嘴上应得好,可眼中的笑意还是泄露了他此时的好心情,“傻九儿。” “我傻,我乐意。”九月白了他一眼,“反正,你惹哭了我,你得负责。” “好,我负责。”游春纵容的点头,只要她不伤心就好,至于负责,他本来就想生生世世为她负责了,这还用说? “这辈子,你已经招惹了我,你得认命。”九月还是头一次这样霸道宣言,她两世的性子都不是这样张扬的人,一向都是是淡然,甚至被动着,可如今,她却冲动的想要放纵一把……不对,这是她的夫婿,对他热情,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九月的目光在游春身上打转。 游春带着笑看着她。 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两人就这样看着看着……双唇胶着到了一处,气息缠mián间,温柔辗转,许久许久,都不舍分开。 楼下的戏已经换成了别的,可众人的讨论明显还停留在福德郡主游家少主身上,他们头一次知道,福德郡主这样至情至义,头一次知道,游家少主为何独独钟情郡主一人,原来,郡主与少主之间还有这样一段佳话。 而楼上的两人,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甜蜜中。 “我们回家吧。”九月气息凌乱,低低的说道。 “好。”游春盯着她娇羞的容颜,眸光深遂,他直接抱起了她,大步往外走。 下了楼,堂而皇之的穿过人群,走向菊园外。 众人纷纷起身,惊讶、好奇的看着这一对璧人。 九月没有理会他们,头一次,她这样坦然的无视所有人的围观,此时此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出了菊园,早有随从安排好了马车。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烟萝几人依然守着等他们回来,一见到他们,马上送热水送热茶,送完就退了出去,如今这是她们的规矩了,根本不用提醒。 至于九月,现在有她们的少主伺候呢,哪有她们操心呢? 烟萝几人关了院门各自回屋歇息。 而主屋里,累了一天的两人双双滑进了热水…… 今夜,情正浓,风光正好…… ps:这一段写得兴起,两章合一章喽~~~~ ps: 新书《福船商女》: 出身小康的允璎向往泛宅浮家的自在生活,不惜放弃专业成了一名西游船娘, 但,头一天正式掌舵,允璎偶遇意外,变成了晋夏朝一名船家女。 父母双双落难,身家只有一条破船,船上还有一个伤了腿的蓝颜祸水, 为了生计,她携空间、摇破船,努力发家致富。 然,身边的那位祸水,她该咋处呢? 420归来(大结局前篇 ) 如游春所说,九月九重阳之后,便起程回大祈村。[..tw超多好看小说] 临行前,游春带着九月去了游大人的坟前,一番祭拜之后,又去向游老太公和游正海几人告别。 游老太公有些不高兴,却也没说什么,如今家主之位已定,游春志在四方,他也不好拦着,毕竟如今这游家学堂还指着游春支持呢。 游正海和几位长老更是直接,当着九月的面就问起了那场戏的事情,显然,重阳节那天,他们也在菊园看到了。 九月有些不好意思,怪不得她今天过来那么多人冲她笑呢,原来都知道了。 “自从昨儿回来,老太公便在赞郡主真乃奇女子也。”其中一位长老笑道,“我们光知道郡主福缘深厚,没想到,郡主还有那胆气,敢在金殿上鸣冤,那滚钉板可是连大男人都不敢轻易试的呀。” “没错,郡主仁义,是我们游家的恩人。”另一位长老附和道。 “两位长老厚赞了,九月是游家的一份子,做这些也是应该的,不敢居功。”九月听得汗颜,一边客气一边求助的看向游春,一家人还来这些虚的,累不累啊。 “游家能有郡主这样的儿媳妇,也是游家之福,我等之福。”游正海态度摆得很正,如今正式成了家主,他依然还是之前那副和和善善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笑弥勒般,让人看着喜庆。 “今年过年,可得早些回来。”最后一位倒是没说什么奉承的话,只拍了拍游春的肩叮嘱道,“老太公年纪大了,他膝下无孙,往昔最疼爱的就是你爹,这么多年来,他心心念念的就是你爹的案子和你的下落,他是把你当亲孙子看待了,如今这一切都解决了,你也有了空,多回来陪陪他说说话,也算是替你爹尽尽孝。” “是。”游春点头,表示理解。 “一路顺风,到了记得时常写家信回来。”这位长老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会的。”游春再次点头,带着九月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几人。 到了家,作最后一次归整,要送的礼物,路上要用的东西,一应全部整理妥当。 “烟萝和碧玉怎么办?”九月忽然想到一件事,这段时日一直是烟萝和碧玉在照顾她,这下她要走了,她们的事还没安排呢? “暂且先跟着一起去。”游春想了想,说道,“你现在身边离不了人,如今回去,蓝浣挑不起事,还是烟萝和碧玉合适些,等以后她们家人寻摸了亲事,我们再送她们回来。” “她们愿意吗?”九月惊讶的问,她这女主人当得很不尽责呀,身边的丫环都没顾好,全给忘记了。 “没什么不愿意的。”游春笑道,“我已经派人通知了她们的爹娘,他们正高兴呢。” “她们本人呢?”九月眨了眨眼,他都安排好了呀。 “本人……不知,你一会儿问问吧。”游春摇了摇头,烟萝和碧玉名义上都是他的族妹,可她们被送进府里当婢女后,便有了当婢女的自觉,主人安排的事情,哪里还需要去向做婢女的咨询意愿?只不过是九月不习惯使唤婢女,才会这样替人设身处地的想。 “我一会儿问问。”九月当然和他想法不一样,她更注意个人意愿,强扭的瓜不甜呀,她可不想自己身边有那不情不愿不安生的人,要是那样,她宁愿不要,反正她事事自己动手也惯了的。 “好,你处理。”游春含笑点头,和九月交待了一下去处,他还要去查看一下队伍,安排一些琐事。 九月没拦他,他有他的事要做,如今这样每天抽很多空余来陪她已经很难得了。 游春一出去,烟萝便进来了,手里还端着新做好的点心。 “烟萝。”九月看到她,笑着招手,“问你个事儿。” “少夫人请说。”烟萝把点心放到桌边,笑着候在一边。 “我们明儿就要起程去康镇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九月问道。 “我们是少夫人的婢子,自然是少夫人走到哪儿我们跟到哪儿。”烟萝有些惊讶,她行李都准备好了呢。 “这一去,不到过年不回来的,你舍得家里?”九月关心的问。 “舍不得。”烟萝老实的点头,“不过,成大了总得离家的,能跟着少夫人身边照顾少夫人,是婢子的福气,我爹娘都高兴呢。” “我是怕委屈了你。”九月叹气。 “不委屈。”烟萝笑着,连连摇手,“说实话,比起别家来,婢子在少夫人身边可算是享福了。” “我如今这状况,身边确实也不能没可用的人。”九月想了想,她倒是一贯喜欢自己动手,可现在,有了身孕,再过几个月身子越来越笨重,家里的一些活也确实不能没人,烟萝和碧玉做事都稳妥,又知她的规矩,带着倒也省心。 “少夫人,我和碧玉的行李都准备好了,你不会不要我们吧?”烟萝掩嘴,反将她一下。 “我就是问问,带着你们离开,总得问过你们的意思嘛。”九月失笑,怪不得游春都没有想到去问问烟萝她们的意思,敢情她们都觉得跟着才是理所当然的呀。 “少夫人去哪儿我们去哪儿。”烟萝很干脆。 好吧,那就先用着。九月点头。 次日,在众人的相送中,九月和游春几人踏上返乡的路。 比起来起时,九月如今的状态好太多好太多,不再噬睡,也没有别的害症状,每天能吃能睡,精神极好。 回来的路上,游春放缓了速度,一行人倒颇有些边走边玩的架式。 一路遇到什么好吃好玩的物产,九月也不客气一律拿下,到最后,原本空着的几辆马车也被塞得满满的。 九月的最后一天,他们终于看到了康城的影子。 “到了?”九月撩着帘子,看着熟悉的景色,心头雀跃,这种感觉,就好像以前离家出差归来时,那种安宁和欢喜。 回家了! “郡主,姑爷!”远远的,便看到三人策马靠近,大笑着冲着他们的马车报拳行礼。 “黄大哥。”九月大声喊,是黄锦元和两个侍卫来迎他们了,这么久不见,黄锦元还是老样子,让她看着亲切。 “郡主一路可好?”黄锦元深深看了九月一眼,笑着问道,看到她安然,心里陡然一松。 “好着呢。”九月有些迫不及待相下车去,被游春及时拦下,她便撩着帘子急看着黄锦元急急问道,“我外公和爷爷可好?我爹和姐姐们可好?” “回郡主,家里一切安好,大家都在家里等着呢,王爷心急,特派我们几个前来迎一迎。”黄锦元连连点头,见九月实在心急,便给九月简单的说了说家里的情况。 祈祝家的涂雨生和祈愿家的孝文孝武今年都参加了八月的童生试,涂雨生得了本县第十五名的好成绩,孝文是他们县上的第一名,孝武排第八名,郭老已经出了名帖,安排他们三人进青山书院,跟着书院中一位大儒进学。 祈梦家的铺子生意火旺,如今已经不用摆摊了,自家的铺子也收了回来,现在一天到晚还接到无数订制生意,把个葛根旺忙得团团转,他们已经招了伙计,附近城镇不少的小贩如今都在他们那儿拿货回去卖,祈梦忙不过来,把葛母接了去专门照顾小山和小海。 祈巧已经出了月子,就等着九月回来补办满月席了。 祈望家的房子也重新修整过,如今三兄弟一人一个大院子,杨父杨母跟着大儿子住,孙子孙女们白天都送过去给二老带,现在日子也安逸得很。 至于祈喜…… “我八姐怎么样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要生了吧?水家的人有没有为难她?”九月最最担心的就是祈喜,祈喜对水宏一根儿筋儿通到底,为了水宏,她抱着牌位拜堂的事都做了,万一水家那些人又来,她为了水宏,又一心软,岂不是麻烦了? “八小姐挺好的,八姑爷怕她临盆在即,在家照应不过来,中秋时就搬到大祈村这边住了,算日子,就在这两天。”黄锦元道。 “水家那些人没为难她吧?”九月追问。 “之前水大娘提过两次让八小姐和八姑爷回家去,说是她来照顾八小姐,被八姑爷给拒了。”黄锦元摇头,倒是没有什么隐瞒,“八姑爷的爹身体不太好,八小姐遣了人送了不少药材和银子过去,逢年过节也没落下过,兴许是是因为这样,让他们觉得有门儿吧。” “八姐就是心软。”九月嘀咕一句。 “八姐那是孝义。”游春失笑,伸手轻拍九月的头,“你莫说她,你不也是如此?” “我也分人的好不好?”九月白了他一眼,催促道,“快走快走,我现在就想去看看四姐的宝宝了。” “都到了这儿的,何必急在一时?”游春不理她,拉她坐好,“当心你自己的吧,不差这么会儿。” “郡主安心,属下先行一步回去禀报王爷。”黄锦元冲着游春拱了拱手,看到他们过得好,他心下更安,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辛苦了。”游春笑着还礼,把心急的九月锢在身边。rs 421进门就有喜事临(大结局前篇 下) 马车刚刚在院子前停稳,九月便想急急的冲出来,被游春一把拽住警告的瞪了一眼,她才咋着舌收敛了些。 院子前,挤满了闻讯而来的乡亲们。 余四娘依然笑的那样夸张,陈翠娘依然那样的淡然。 白云菇浅笑着站在陈翠娘身边,钱来娣等人都笑盈盈的跟在一边。 除了祈愿一家,其他姐妹都到齐了。 祈巧初出月子,看起来丰腴不少,祈喜挺着大肚子,整个人圆了不止一圈。 游春抱着九月下了车,才放下了她,笑着冲祈祝等人行礼。 “九妹。”祈祝等人和游春打过招呼,便纷纷涌到了九月身边,一番打量,有些不满,祈巧头一个便问,“你怎么比之前还瘦了?” “哪有瘦?”九月摸摸脸,她吃得好睡得好的,自己照镜子也觉得脸圆了不少,到了姐姐们这儿,怎么就成瘦了? “九妹,害喜厉害不?”祈祝是大姐,更关心九月的害喜现象。 “除了一开始噬睡,没别的啦,能吃能睡的。”九月笑着摇头,看向祈巧,“四姐怎么出来了?这才出月子可不能累着。” 说罢,又伸手摸了摸祈喜高高的肚子,笑得开心。 “行了行了,快进院子去吧,四巧不能这样一直站着,这月子才出来呢。”余四娘在边上高声招呼,“八喜和九月也不能太累着,大伙儿都让让,有什么话,进院子坐下来慢慢嗑。” “二婶,三婶。”九月这才想起自己忘记给陈翠娘等人行礼,忙一一补上。 众人全是不在意,纷纷劝说九月等人先回去歇息。 迎接的热闹队伍就这样自行散去,跟着进院子的都是九月自家人,便连陈翠娘和余四娘等人也先回家去了。 九月回来了。这闲聊的事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一时。 大厅里,郭老和祈老头并坐在上首,祈丰年站在一边。三人均是满面笑容的看着进院的几人。 郭老的气色与之前并无什么不同,祈老头却是好多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控制不住的摇头,这会儿也没坐轮椅,而是端端正正的坐在了椅子上。 九月和游春双双上前跪下,大礼参拜。 “回来就好。”郭老笑着点头,抬了抬手。 “一家人不用这样。”祈老头一出口,便惊了九月和游春。 “爷爷,您好了?”九月惊喜的问。 “好……好了。”祈老头说话确实清晰了很多,他缓缓指了指祈丰年。“你爹……天天给我按,天天按,就好了。” “爹还成了神医了。”九月轻笑,在游春的相扶下起身。 “我哪是什么神医。”祈丰年满面带笑,“午饭已经备下。你们先去换换衣服,洗漱一下。” “好。”九月点头,正要退出去,便见祈喜皱了眉捂住了肚子,她不由惊讶,“八姐,你是不是站很久了?肚子不舒服么?” “我……”祈喜却是摇头。这一瞬间,她额上已满是汗,她双手抱着肚子,微微弯腰,犹豫着说道,“我好像……要生了?” “啥?”众人大惊。这孩子怎么早不出生晚不出生,九月一进门,姐妹们还没好好说话呢就急着要出来了。 “快,请稳婆,烧水。回房。”祈祝几人毕竟经验丰富,一愣之后,立即行动了起来。(..tw) 水宏大急了,上来就抱起了祈喜,只是祈喜身子如今比以前胖了不止一倍,他走了几步就有些困难。 黄锦元在一边看到,忙指挥侍卫弄了块门板,帮着水宏把祈喜送回了院子。 祈祝等人纷纷跟了上去。 九月下意识的就要跟在后面,被祈巧一把拉住:“你莫去。” “为什么?”九月疑惑的回头。 “你自己还怀着呢。”祈巧冲她的肚子呶了呶嘴,把九月拉回了大厅,厅里,涂兴宝、葛根旺、杨进宝、杨大洪还陪着游春在说话,都没有跟着去添乱。 他们到底是姐夫,小姨子生孩子,他们去了也不合适。 “放心吧,八妹身子好着呢,倒是你们,一路累了吧?先去洗洗,换衣服回来吃饭。”祈巧拉着九月安抚道,“八妹这会儿刚刚肚子疼,这头一胎,没个几个时辰也出不来……” “好吧。”九月想想也是,这才点头。 从厅里退出来,两人回了九月之前的小楼,楼中一切原样,收拾得纤尘不染,榻上铺的被褥还带着阳光的味道,显然是姐姐们收拾的。 烟萝和碧玉被安排在楼下的两个屋子里,自去收拾东西。 九月在屋子里这边看看,那边摸摸,犹如一个好奇宝宝似的,哪都不放过。 “这可是你自己的房间。”游春坐在桌边,好笑的看着九月的一举一动。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在这儿也没住几天,却感觉很久很久了似的。”九月被他说笑,从窗边踱了回来。 这时,有家里的丫环送上了热水。 九月才不再继续瞎转悠,祈喜那儿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呢,就算她不能过去守着,到前厅等总也比这儿消息要灵通些。 两人简单的洗漱,换了衣服,正打算下楼时,外面传来了丫环的通报声:“生了生了!八小姐生了!” “生了?我没听错吧?”九月一愣,回头向游春求证,“刚刚不是才肚子疼吗?这么快?” “不知,先出去看看情况吧。”游春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以为是听错了,牵着九月下楼。 到了楼下,那丫环已经到了楼前,看到九月就行礼:“郡主,郡马,八小姐生了个小公子。” “真生了?”九月咋舌,这么快?她才洗个澡换个衣服的空档呀,祈喜这生孩子,怎么跟下蛋一样的?不过,这样快也是大喜事,祈喜少受罪了,想到这儿,九月转身拉着游春就往前面跑。 “少夫人,当心啊。”烟萝和碧玉忙追了上去。 到了前厅,果然,祈喜刚刚生的儿子已经被抱了过来,郭老几人正笑着看孩子,一边说着祈喜的快。 “九妹快来,你看看八妹这身子骨,你可得好好学着些,以后也这样快便,就少受罪了。”祈巧笑着招手。 九月凑过去,只见襁褓中包着一个肉嘟嘟的小人儿,头发还粘粘的,细长的眼睛紧紧眯着,一张小嘴正张着,左右的寻着。 “他都饿了,快送回去吧。”九月的手指在他脸边上动了动,小嘴儿居然瞬间就转了过来,险些含住九月的手指,九月忙说道。 马上,祈祝便接了过去,快步回祈喜的院子去了。 这边众人还在赞着祈喜的顺利,而九月再一次成了众人关注的重点。 比如说祈喜平时的起居饮食,诸如此类,都成了九月参考的方向。 游春虚心受教,决定一会儿找水宏好好唠唠。 九月倒也听得认真,不过,她更有自己的想法,前世虽然没有生过孩子,可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信息那样发达,度娘一点,任何作息都能找到,她混迹网文,也是搜过有关资料的。 不过,面对姐姐们的关心爱护,九月还是很受用。 九月归家的头一天,以祈喜得子这样的大喜事拉开序幕,接下来的日子,祈喜儿子洗三、祈巧的儿子补满月宴、亲戚间的拜访、阿安的婚礼、祈喜儿子的满月宴…… 连续一个月,九月都在赴不同的宴席。 到了腊月,才算安宁了下来。 九月开始着重养胎,身边有这么多姐姐,平日还有几位堂嫂时不时的送些好吃的过来,九月的肚子吹汽球一样的鼓了起来,可是她自己,却反而清减了许多。 游春有些着急,却也无奈,她已经很努力的吃了,可只见肚子大不见她长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晃,又是年关,今年因为九月的身体,他们是回不去了,游春早早的打发了人往老家送去了年礼,给游老太公去了封家信。 游老太公倒也理解,在这个节骨眼上,九月和孩子才是最最要紧的。 九月知道了消息,彻底安心下来。 她倒不是怕那游老太公,只是听说游老太公为游家所做的一切,她打心眼里敬重他罢了。 ps:貌似上一章章节名少打了个字……汗,亲们见谅,正确名称应该是420归来(大结局前篇上)!在此更正。 422天要下雨儿要出来(大结局)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的季节,这本是踏青寻春、轻松惬意的季节。(..tw无弹窗广告) 祈家院子里,却一天比一天紧张起来。 算算日子,九月已经过了预产期,家里一切都准备妥当,郭老甚至还从京都请回了文太医,稳婆也是从京里寻了一流的回来供着,可九月的肚子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十个月的肚子,已然让九月的睡眠很不舒坦,时常整宿整宿的因为睡姿不适无法入眠,连翻身都显困难,所幸,她的双脚并不算浮肿的厉害。 游春几乎足不出户,外面所有的事情全推给了下属,一天十二个时辰专程陪着她。 文太医每天早晚给九月诊脉,叮嘱九月一天几个时辰在院子里遛达走动。 转眼,又过几日,九月如往常一样,在楼前闲逛,身边跟着老母鸡般护着的游春。 “当心些。”游春紧张兮兮的提醒,不放过一丁点儿的小石子。 “拜托,你这样,我都不敢走了。”九月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干脆停下了脚步,看着游春说道。 “你看得见脚下么?万一摔倒怎么办?”游春不理会她,继续打量着面前的地。 这地方,他几乎一天挑好几遍,居然还能挑出小石子来,九月真心服了他。 “摔倒不正好,他不出来,摔一下说不定就出来了。”九月漫不经心的说道。 “混说什么?!”岂料,一向纵着她的游春此时却沉了脸低声斥喝道。 “好嘛,我说错了。”九月一愣,也知自己说的过了,忙讨好的拉住游春。 游春沉着脸,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无奈的一叹:“不许胡说。” “绝对不说。”九月连连点头。 游春这才放过了她,扶着她继续散步。 过了午后,阳光渐渐的暗了下来,天空的云慢慢聚拢,不到半个时辰,天竟黑沉了下来。 “这天气,真是奇怪。”烟萝抬头看了看天,招呼着碧玉把晾晒在外面的东西搬进去,随着日子的推近,娃娃用的东西便隔三差五的拿出来晾晒。.tw[] “是有点儿奇怪,这又不是六月,这天怎么也说变就变。”九月站在楼前,一手叉腰,一手搭在额前,看着天上那越滚越浓的乌云,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天气。 “天要下雨,这也不是什么奇事,进去吧。”游春扶着九月往楼上走,在他看来,天要下雨再自然不过了。 回到楼上,九月却显得莫名的烦躁,她拉开了门窗,走到走廊上,此时,外面的乌云已以眼睛能看得到的速度拉过,聚往楼顶上,看着,就好像往她头顶上拉聚而来似的,天似乎低了几分,压得人心头沉沉的。 “只是要下雨而已,去歇会儿吧,我给你揉揉脚,等你起来,天就晴了。”游春细细打量着九月,心里有些疑惑,她从来没为天气变幻而多愁善感过呀,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这心里,闷得慌。”九月还在抬头张望。 乌云铺天盖地,挡去了原本的光亮,白天竟似黑夜般的沉。 “这样的天,本就容易烦闷,来,进屋去,看不到自然就会舒服些。”游春柔声劝道,拉着九月进去,顺势便把门关上 烟萝已经送上了灯。 “多点上几盏。”游春见九月愁眉不展,忙让烟萝把屋里的灯笼全部点燃。 烟萝和碧玉忙照着办,没一会儿,屋里灯火通明。 “坐。”游春扶了九月到榻上坐下,自己坐到一边,替她揉起双腿,这半天下来,她的腿又有些浮肿了,偏偏,连文太医都说这是没办法解决的事情,看到她这样受罪,游春便心疼不已,暗暗决定就要这一个孩子,不论是姓郭还是祈,都没关系。 “郡主,喝点儿热茶,会舒服些。”烟萝体贴的送上一杯茶。 九月接过,抿了一口。 “轰!!”突然,一声惊雷在楼顶上方突然炸开,九月心里陡然一惊,一口水直接喷了出去,手上一颤,茶杯也摔在了地上。 “九儿。”游春一愣,忙伸手抚着九月的背,她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呀,想了想,抬头对碧玉说道,“碧玉,快去请文太医。” “我没事儿。”九月摇头,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她只觉胸口闷闷的,连肚子也胀得厉害,手一摸,肚子竟硬硬的。 糟,不会是缺氧吧?九月模糊的想着,忙放松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个时代没有孕期检查,也没有吸氧那回事儿,她忙挺直了腰,开始做深呼吸。 “很难受?”游春却是误会了,紧张的看着她,连连吩咐道,“快,请文太医。” “嗳。”碧玉应下,楼梯踩得噼噼啪啪的响。 “轰隆隆!!”雷声再次沉沉的响起,却是一阵接一阵的,一声比一声响。 九月只觉得肚子里似乎在圈动般,又胀又硬,她紧锁着眉,看着游春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子端,他好像……要出来了……” “什么?!”游春竟傻住了,瞬间,他蹦了起来,冲着楼下大喊,“烟萝,快!快去请稳婆!” “啊?”烟萝在楼下听不真切,也是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直接就往外面冲,边跑边喊,“快来人呢,郡主要生了~~” 前后院子的距离并不远,加上又有碧玉先请文太医在前,郭老几人这会儿正往这边走,一听到烟萝这话,顿时,整个院子都沸腾了起来。 人家十月怀胎,九月这胎却差不多要十一月了,他们早就天天盼着夜夜念着这小祖宗快出来,今天总算是有动静了。 九月已经在游春的安抚下躺下,只是,肚子一阵紧似一阵的胀,让她躺得很不舒服,她生怕这是缺氧症状,也不敢乱动,只好忍耐的躺着,有节奏的做着深呼吸。 “啪!”惊雷再一次炸开,九月心尖一颤,肚子又是一抽。 怎么回事?九月皱眉,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她从来不怕雷,可今天的雷怎么总让她有心神不宁呢。 文太医很快就上楼来了,身后跟着稳婆。 “郡马请回避。”稳婆一上来就赶游春下去。 “待文太医把了脉我再下去不迟。”游春很不情愿,可又无可奈何,只好退一步。 文太医已经开始给九月把脉。 外面的雷声,一声紧过一声,可是,打了这么久的雷,雨却是半点儿不下来。 九月现在也顾不了别的,只是尽量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生孩子还能做些什么,她不清楚,而且,她这是要生了么?为什么肚子都不疼呢?只是发胀,就好像孩子在她肚子里翻筋斗似的。 文太医说了什么,她不知道,游春何时跟着文太医下楼,她也不知道,祈祝、祈梦、祈望几人什么时候上来的,她也不知道,她只是闭着眼睛,用她的方式调整着呼吸,全神贯注的调整,她不想她的宝宝有事。 “呀!生门开了!”稳婆似乎在给她检查,她倒是听到了一声惊呼。 要生了?可她为什么肚子不疼呀?九月很疑惑,微微睁开眼睛,她看到身边坐着祈望。 “九妹,别怕,我们都在这儿呢。”祈望一直关注着九月的脸色,见她睁开眼睛,忙安抚道,拿着布帕给九月擦了擦汗。 九月点了点头,脱口竟问道:“下雨了吗?” “还没呢。”祈望一愣,笑道,“你管它下不下雨做什么?又淋不着你。” 九月又点了点头,缓缓闭上眼睛,这会儿,她居然还心思想道:光打雷不下雨……都打这么久的雷了…… 突然,肚子一阵抽疼,腿间一股暖流崩流而下。 “水下来了。”稳婆再一次欣喜的喊,“郡主莫胡乱用力,慢慢的,听我说,憋气,用力……” 九月听得模模糊糊,这光景,她竟有些迷糊起来,她似乎在做梦? 眼前,四通八达的通道,让她有些眼熟,她站着没动,可脚下的路却动了起来,就好像自动的传送带,路在缩短,一间间的门出现在她面前。 那是她工作的地方!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九月大惊,她不是在生孩子吗?怎么到这儿来了?她回来了,她的孩子怎么办? 可是,脚下却似胶住了般,动弹不得。 一间一间的屋子里,忙碌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但,谁也没看她。 九月心急不已,可是,她却没有办法挣扎,这时,她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不,是刚刚参加工作的自己,那时的她,一样害怕。 九月无端端的平静了下来,眼前就像是放电影似的,把她工作的那些年情形一一展现。 后来的几年,她专注于殡葬主持,倒是很少再做这些修复的事情,可此时,为什么都展现了?是因为她心里在意么?因为这些,她前世婚姻破裂独居八年,因为这些,她承受着种种异样的目光。 她是在意的。九月恍然。 这时,九月一抬头,竟发现面前站满了那些被她修复的人,她猛攻的一惊,冷汗都下来了,这是…… 面前的这些人,面色如常,甚至可以说,被她化得比生前还要精致出众,他们看着她,一个个的笑着冲她伸出了手,奋力的一推。 路飞快的缩了回去,九月大惊,却又偏偏无从反抗,她被推入了一团黑暗中。 “九妹,你不能睡!”耳边传来祈望焦急的声音。 九月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她怎么了? “九妹,来,含着这个。”唇间被塞了一片东西进来,是老山参。 “九妹,听好了,你不能睡。”祈望的语气中竟有隐隐的颤抖,“孩子快出来了,你不能放弃啊,九妹夫还在楼下等你,外公、爷爷还有爹,都在楼下等你,你可不能睡,我们的九妹,一向是最厉害的,这次怎么可以输给八妹呢?” 她怎么了?九月迷迷糊糊的想着,她只觉得无力。 这时,指尖传来针扎般的刺疼,九月瞬间清醒,她在生孩子,怎么能睡觉? 也不知是因为她的清醒,还是文太医的针起了作用,此时此刻,肚子竟传来撕裂般的痛,她明显的感觉到了肚子在下沉。 “轰!”屋外的惊雷再一次炸开。 九月似乎也完全的清醒了过来,憋了气拼尽全力的用劲。 “哇~~”雷声中,嘹亮的婴儿哭声骤然响起。 “恭喜王爷,是小郡主,母女平安!”稳婆报喜的声音妥妥的响起。 九月只觉得浑身一轻,沉沉的疲惫汹涌而来,她绥缓闭上眼睛,陷入黑暗前的一瞬,她似乎看到一道光亮撕裂开了满天乌云,豆斗的雨,倾盆而下! 女儿呀…… (终)rs 001那一瞬,他如金秋的阳光来到她面前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青阳镇通往郊外的青石板小道上,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相约踏青的才子佳人、大姑娘小媳妇。 周钗娘背着她的师婆行头,拖着疲惫的脚步,却神情愉快的走在小道上。 她刚刚从镇上钱员外家做完法事出来,一场祈福舞跳下来,耗去了她太多体力,不过也换来了可观的报酬,二十两银子,足够她一个人安稳一年了。 想到这儿,周钗娘停了脚步,低头浅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褡裢,她喜欢这样的感觉,摸着鼓鼓的褡裢,让她特别的安心。 再一次体验过这感觉,周钗娘才继续举步往前,边走边愉快的看着不远处飘飘荡荡的纸鸢。 这个时节,正是春丨情烂漫的时候,瞧瞧那明里暗里的人影就晓得了。 周钗娘目光一扫,撇了撇,这样的烂漫从来都不属于她,从她记事以来,她就在为自己的生计奔波。 去学堂偷听先生讲课,回来偷偷的学那本鬼画符一样的书,那本书是她身边仅存的家当之一,她跟着上面的图一点一点儿学,小时候不知道什么意思,只知道一遍一遍的练可以让自己的时光过得快些,可以让自己跳到精疲力竭然后忘记肚子饥饿,稍大些,偷学的字多了,她才知道那本是什么书,上面的道符、图都告诉她,那是什么。 于是,她成了师婆,只怕,她也是附近最小年纪的师婆了吧?才十四岁就出来给人做法事、摆摊卜卦。 当然,她从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神啊鬼的,要真有,她从小到大求了多少次,怎么也没显灵过?她“灵”,是因为她准备足够。这方圆百里哪户哪家出过什么事、家里有什么人、有什么亲戚、上翻三四代、下寻子子孙孙,只要能查到的,她心里都有数,所以。那些人来卜卦的时候,她才能一语中的、大显神通。 短短四年,她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周师婆了…… 周钗娘想到这儿,却是空落落的一叹,事实上,她有多羡慕那些烂漫的人?她也希望生来就丰衣足食,她也希望能找个如意郎君,她也希望……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冲来一个人:“让一让!让一让!” 周钗娘一惊,慌忙让到一边。可是,她还是被撞到了肩膀,一撞之下,整个人踉跄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她顾不得查看自己有没有受伤,下意识的伸手按在自己的褡裢上。那鼓鼓的……不见了! 她抬头,刚刚那个撞她的人已经急急跑了。 可恶! “小贼!给老娘站住!”周钗娘怒吼一声,拔腿就追。 一个妙龄少女这样大咧咧的自称“老娘”,顿时引来了路人的纷纷侧目。 那小贼脚程极快,周钗娘拼尽全力追逐,也没能追得上他,累了一天的她体力本就不支。这会儿一番奔跑,已让她满头大汗、双腿酸软。 “小贼!给老娘……站住!要是被……被老娘逮到,你就死定了!”周钗娘撑着双膝,气喘吁吁的指着前面同样跑不动的小贼怒吼道,只是,她的喘息让她的气势弱了不少。 只是。那小贼哪里会理她,回头看了看她,强撑着继续往前跑。 “还跑!”周钗娘气极,那可是她接下来一年多的家用啊!不行!绝不能便宜了那小贼! “啊!”周钗娘正要狂追,突然。看到前面那小贼惊叫一声重重的摔倒,她不由一愣,傻愣愣的看着前面。 只见,那小贼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人白衣如雪,优雅的蹲身,从小贼手上取回了她的钱袋子,朝着她这边缓而来。 一举一动,一步一行,仿若天人…… 周钗娘愣愣的看着那人飘了过来,她无法形容这人的俊逸,挖空了心思也没能从她所知的话语中找出形容他的话,她只知道,他干净得如同金秋的阳光…… “姑娘,财不可露白,你可要收好了。” 清醇的声音响起,她似乎听到了初晨时林间的虫鸣鸟叫,清新、温暖、宁静…… “姑娘,你怎么了?被伤到了么?”他微讶,略挑着好看的眉打量着周钗娘。 “呃……你真好看。”周钗娘傻愣愣的看着他,脱口而出。 “呵呵,谢姑娘谬赞。”他轻笑,唇边漾开的笑似湖水的涟漪轻荡,荡进了她的心。 “我从不说假话。”周钗娘直直的看着他,没有一丝忸怩,一番打量,她很肯定的说道,“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而且还不是我们县府的人。” “哦?姑娘为何这般肯定?”他微扬着唇角,手上还托着她的钱袋子了。 “你有仙气,这县府里的人没有。”周钗娘很自信的说道,她当了四年的师婆,足迹遍布整个县府,靠的就是这察颜观色、见缝猜……呃,这点儿眼光还是有的。 “仙气?”他惊讶的的一愣,随即放声大笑,把手中的钱袋子塞到了周钗娘手上,说道,“姑娘,可不带这样损人的,我可是活生生的人。” “切,说你仙气,又不是说你不是人。”周钗娘撇嘴,把手上的钱袋子打开,从里面挖呀挖的,挖出几颗看着挺小的银锭子,对比一下,抬眸看了看他,又微颦着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银锭子,好一会儿,才似下了决心般,挑了块她觉得最小的银锭子抛了过去,“呐,谢你的。” 他下意识的接住,有些茫然:“姑娘这是?” “大伙儿都知道,从来只有别人欠我周师婆的,没有我周师婆欠别人的,你今天帮了我大忙,这些,算是我给你的谢礼,不用客气。”周钗婆说罢,飞快的把手中的银锭子装了回去,扎好了袋口塞回了自己的褡裢最深处,末了,想想不放心,直接把褡裢抱在怀里。 “这个……姑娘还是自己留着吧。”他看着手中的银锭子,哑然失笑,递了回来。 “喂,你不会是嫌少吧?”周钗娘警惕的退后一步,抱着褡裢打量着他问道。 “爷……公子。”他只笑不语,身后跑上来一气喘吁吁的女子,站到他身边同样警惕的打量着周钗娘。 叶?公子?周钗娘眨了眨眼,目光停留在那初初过来的女子身上,莫名的,心生敌意。 002那一天,他站在她面前却不知她是谁 三个人的相遇,巧之又巧,他们谁也没到,这一时萍水相逢,却注定了他们一生纠葛。 周钗娘身为师婆,替人卜卦无数,却未曾测算到,自己的命运在这一刻开始滑向她不能控制的那一边。 “姑娘说笑,这些银子是姑娘辛苦所得,你还是留着自己的花用吧。”他笑得温文尔雅,负手而立,整个人散发的优雅贵气再一次晃了她的眼。 他有仙气!周钗娘再一次确定道。 “这么点儿银子,还不够我们家公子漱口呢,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那女子却是淡淡的看了看周钗娘手中的银子,略撇了撇嘴。 “秀茹。”他有些不悦,语气淡然的唤了一声。 “是。”女子一惊,乖乖的退到一边。 “家婢无礼,让姑娘见笑了。”他带着歉意向周钗娘行礼。 “没什么,她说的也没错,对你们而言,这点儿银子确实……可对我而言,这估计是一两个月的口粮。”周钗娘的语气淡了下来,他再有仙气又怎么样?他再能让她有兴趣又怎么样?高高在上的有钱公子,跟她可不是一路人,而且,她很不喜欢他身边的那个……家婢?是了,不过是一个伺候人的丫环嘛,有什么了不起了,有她自由吗? 周钗娘不客气的收起了银子,冲着他豪气的抱了抱拳:“叶公子,既然如此,大恩不言谢,改日若有机缘,再会。” 说罢,瞟了那个叫秀茹的丫环一眼,周钗娘扬长而去。 周钗娘的家在康镇大祈村,离青阳镇有三天的路程,这次她受邀而来,走的时候却拒绝了钱员外的好意。那些个家丁可是看着她领了这么多的报酬的,万一送她回家的路上起了歹意,她一个姑娘家可不是对手,所以。她宁愿自己一个人上路。 傍晚时分,周钗娘来到青阳镇外的青渠村,寻了一户人家投宿,这是她的习惯,借宿小村子,时常能投到一些小生意,给人看个风水,批个命,卜个卦什么的,常有的事儿。 只是。这次周钗娘却提不起劲儿出门闲逛找差事,她付了二十文钱给主人家,在主人家吃了一顿简单的饭,就早早的睡下。 次日一早,周钗娘早早起来。告别了主人家继续上路,身上带着这么多的银子总是让她不安心,她得早些赶回去把这些银子埋起来才能安心。 然而,周钗娘没想到是,在野外三岔口的茶寮里,她再一次遇到了那位有仙气儿的公子,一进门。她便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位公子便笑着招呼了起来:“姑娘,真巧,又见面了。” “公子,谁知道是不是巧呢。”那位叫秀茹的丫环也不知道是看周钗娘不爽还是怎么的。一看到周钗娘就开口刺道。 周钗娘原来还想装作没看见坐到另一边,这会儿听到这秀茹的话,她顿时改变了主意,笑盈盈的转向了那位公子的桌前,直接在他对面坐下。 “真巧。没想到公子这样有仙气儿的人也会在这样粗陋的地方打尖,佩服佩服。”周钗娘大咧咧的坐下,一双美目在秀茹身上打转。 “喂,大胆,居然敢在我家公子面前落座!”秀茹一见,立即睁大了眼睛想上前驱赶周钗娘。 “咦?你家公子难不成真是神仙?他坐得,别人就坐不得?”周钗娘显得很惊讶,眨巴着眼睛打量着秀茹,状似恍然,“我明白了,你是丫环,在你家公子面前,当然是不能坐的,不过,不好意思,你是丫环,我不是。” “你……”秀茹顿时恼怒,上前一步就要说什么。 “秀茹,退下。”年轻公子淡淡的瞥了秀茹一眼,顿时阻止她的脚步,她只好委屈的退了回去,站在后面拿眼刀子刮着周钗娘。 周钗娘毫不在意,冲着秀茹甜甜一笑,转向年轻公子问道:“仙公子,你还没说怎么会在这儿呢?” “我因何不能在这儿?”他轻笑,冲着店家招手,给周钗娘添了一副碗筷,“而且,我既不姓叶,也不姓仙,我姓郭名晟。(..tw无弹窗广告)” “好吧,那么,敢问郭公子,来此是寻亲还是踏青?”周钗娘从善如流,很自然的拿起了筷子,丝毫没把他当外人似的,倒酒,挟菜,完全无视秀茹的眼刀子,“问清楚了比较好些,免得一会儿又遇上,那样就真的不是巧了。” “听说附近有位周师婆,会卜能卦,还会施法布阵,我是特意寻访而来,不知姑娘可听过周师婆的名号?”郭晟含笑,一点儿也不介意周钗娘话中的讥讽,轻声解释他的目的。 “周……师婆呀?”周钗娘不由大大的惊讶,她的名头居然传这么远了吗?他居然是来找她的? “一看就知道没听过,公子,您也真是的,怎么遇到什么人就敢什么话都说,万一她心怀鬼胎怎么办?”秀茹忍不住又刺了一句。 “我说郭公子,贵家婢的礼仪实在不怎么样啊,主子说话,有丫环什么事儿?”周钗娘却不理她,径直笑道,“还不如我一个乡野村姑呢。” “秀茹一向直性子,姑娘莫介意。”郭晟侧头,警告的看了看秀茹。 “不介意不介意,跟一个丫环有什么好介意的?”周钗娘大度的摆着手,笑得很欢实,只是语气中却把“丫环”两字咬得重重的,“我知道周师婆在哪,只是不知郭公子找她何事?” 周钗娘存了一份戒心,没表明自己的身份。 人在江湖飘,处处要挨刀,她得谨慎,就算是面对如此有仙气的美公子也不能放松警惕。 “自然是请周师婆出山设坛作法。”郭晟展颜一笑,冲着周钗娘抱拳,“还请姑娘指点周师婆的下落。” “好说好说。”周钗娘还了一礼,大大咧咧的说道,“我就是你要找的周师婆,不过,你说的设坛施法是怎么回事?要去哪里?去几天?报酬如何?” “你?”郭晟惊讶的看着周钗娘。 “你?”他身后的秀茹也是这副表情,不过,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份鄙夷,“你才多大?就敢自称师婆?” “哪个告诉你师婆就得年纪大?”周钗娘好笑的看着他们,说道,“师婆不过是个谋生的行业罢了,并不是带了个婆字就一定非要老太婆才能做,懂不?” “周姑娘,你真的是周师婆?”郭晟也深表怀疑,他无法想像,像她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家,怎么会……当师婆呢? “爱信不信。”周钗娘无趣的扫了他们一眼,算了,这样不相信她,她也没必要接这样的生意,而且,就看那个叫秀茹的这样针对她,只怕她去了也得被刁难,她还是老老实实舒舒服服的待家里吧,想到这儿,周钗娘顺势抓了一个馒头,起身冲着郭晟挥了挥手,“谢谢你的午饭,告辞!” “姑娘请留步!”周钗娘既将走出茶寮时,郭晟突然朗声喊道,接着,周钗娘面前多了两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青衫人挡在了她面前。 娘呀,遇到强人了?周钗娘正咬着馒头,顿时被这两个人吓到,口中的馒头不自觉间掉到了地上,不过,她反应也不弱,瞬间收敛了错愕,弯着头看向后面,不悦的问:“你什么意思?” “姑娘请留步。”郭晟起身,缓步而来,一如她初见他时那般,温文尔雅,只可惜,此时的她却没空欣赏他有没有仙气。 “有话直说。”周钗娘重重的咬着馒头,一双眼睛却滴溜溜转的转着,防备着周围。 “方才失礼了。”郭晟到了周钗娘的面前,又是一揖,浅笑着说道,“我这次来,是特地来请周师婆移步,随我进京一趟。” “进京?!”周钗娘险些眼珠子都掉出来了,京都啊?她做梦的时候倒是想过,可是……她狐疑的看着郭晟,不会是……专门拐骗良家女子的吧?“郭公子,你编笑话也编个靠谱一点儿的呀,我周钗娘虽然是乡野女子,没什么见识,却也有自知之明,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你要说附近的县府,我还真就信了,可你说京都,当我周钗娘是三岁小孩子呀?” 京都,离这儿都不知要走多远,她周师婆再有名,能传到那地方去?怎么可能! “周姑娘莫急,听我细说。”郭晟失笑,忙解释道,“我也是到了县府才知道周师婆道术了得,这不,正巧家母寿诞在即,我便想着请周师婆赴京一趟,为家母祈福,方才未及说明,让姑娘误会了,至于报酬,这路上花用食宿一律不由姑娘费心,等事成之后,另奉上黄金百两,我定派人护送姑娘回乡,如何?” “黄金百两?”周钗娘心动了,这么厚的报酬,要是赚到了,她这辈子都不用愁了,她可以洗手不干,用这笔钱好好的置办嫁妆,好好的给自己寻门好亲事,安安稳稳的过她的小日子。 “是。”郭晟笑得坦然,眸光清澈,倒映着她的惊讶和怔忡。 “只是跳个舞祈一下福?”周钗娘再一次确认道。 “是,一切全由姑娘作主安排。”郭晟很认真的点头。 “好,成交。”周钗娘下了狠心,举起了手,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一半馒头,忙把馒头往后一抛,拍了拍手,“击掌为盟。” “一言为定。”郭晟笑着伸手,和她三击掌。 “驷马难追。”周钗娘巧笑嫣然,击完掌,她才说问道,“能先付报酬不?” 003那一季,他在冬季的地道中许下承诺 初冬的天,灰蒙蒙的,压得人心头沉甸甸的。(..tw好看的小说) 周钗娘在榻上一番忙活,才爬了下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推开了房间的门,院子里,郭晟长身立在花圃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日,她答应随他进京,他果然守约,来到县府便带着她去了钱庄,给她办了个玉牌和印章,把报酬付给了她。 他爽快,她自然也不磨叽,就这样跟着他上路,一路上,他谦恭有礼,待她呵护有加,加上他的谈吐、博学,都让她深深敬佩。 可谁知,接近京都的某一天夜里,他们被袭击了,周钗娘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个院子里,他也在,而其他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每天,都有人送来新鲜的食材,天热了有人送冰,天冷了有人送棉,却唯独不让他们走出这个院子半步。 这一晃,竟是大半年。 周钗娘无奈的叹气,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贪这黄金百两的报酬接这趟差事了,但,千金难买早知道,事到如今天,想再多也没用。 “晟哥。”周钗娘抬头看了看天,裹了裹衣襟,走向郭晨,这一路的相伴,两人颇谈得来,早就直呼名字,只是,他比她大四岁,她便尊一声哥,“这天估计要下雨,你这样会着凉的。” “没事儿。”郭晟闻言转身,温柔一笑,“左右无事,为何不多睡会儿?” “不睡啦,越睡越懒。”周钗娘摇头,上前拉了郭晟的袖子,把他往她房间扯,“晟哥,你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什么?”郭晟有些惊讶,却依然顺从的跟着她走,她虽然大大咧咧的不像个姑娘家,却也不会这样唐突。 “来了你就知道了。”周钗娘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房间,才松了手,直接掀开被褥跳了上去。 郭晟一愣,停在屋子中间,这院子里就他们两个人,她这样……会不会不妥? “晟哥,快来。”周钗娘已经把床里面的木板卸下来一块,转头冲着郭晟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唤道。 郭晟带着一丝疑惑上前,才看清她面前的情况,越好惊讶:“你这是?” “过来看看。”周钗娘心急,直接扯了他上来,兴冲冲的在他身边低语,“我看了好久,就数这儿最合适,这后面是个荒园子,我都探过,从荒园子出去,是山,那儿有个山洞,可以直通外面……” “你何时在做这些?”郭晟看着她,眼中满是惊喜。 “从来到这儿我就在看了,只可惜我没称手的工具,到现在,也没能把那山洞探明白。”周钗娘有些遗憾的看着他。 “带我去看看。”郭晟眼中一亮,他知道那些人不敢对他怎么样,可是,被禁这么久,他也不想坐以待毙,这半年过去,京都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必须想办法回去。 “现在不成呢,得等晚上。”周钗娘高兴归高兴,理智却还在,一会儿该有人送食材过来,要是看到院里没人,他们的事情就要败落了。 “你说的是,今晚。”郭晟点头,压下心头的冲动。 “噗。”周钗娘看着他,不由笑出声来,没想到他这样温文尔雅的人,也有这样着急的时候。 “让你见笑了。”郭晟也知道自己太沉不住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推开,有人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周钗娘和郭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动手把木板重新装上,齐齐爬下了榻,整理好被褥,可此时,那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郭晟已经来不及出去。 周钗娘想了不想,直接把郭晟一推,扑了上去。 郭晟下意识的要推开她,手触及她身子的一瞬,便反应过来她的用意,她这是……在帮他。 周钗娘扑在他身上,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闻着他身上清新的气息,心头顿如小鹿乱撞般乱了起来。 “咦?人呢?”送食材的人没看到两人,果然寻了起来。 “房里看看。”另一人说道。 周钗娘心头狂跳,却也努力的保持清醒,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时,她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一旋,反被压在了下面,她不由一愣,傻傻的看着上面的郭晟。 “得罪。”郭晟在她耳边低语,随即便俯身埋首在她颈边。 属于他的温热气息扑在她颈间,周钗娘好不容易维持的冷静彻底崩塌,酥麻的感觉从颈间漫延,直渗入她心底。 她竟无比渴望他是真的…… “钗娘,委屈你了。”不知过了多久,郭晟低头抵着她的额低语。 “我自愿的……”周钗娘回神,羞红了脸,却直直的看着他,没有回避。 “他们走了,我们去做饭吧。”郭晟起身,顺势拉起了她,目光柔柔,他素来不轻易让女子近身,这些年来,就算是身边照顾他的秀茹也不曾有机会这样接近他,可是,他却不讨厌她这样,反倒,心起欢喜。 方才,她说自愿的?郭晟不自觉的笑。 “好。”周钗娘红着脸,却大大方方的拉着他的手起来,走了几步,她又拉住了郭晟,认真的看着他说道,“晟哥,我喜欢你,所以,我做这些都是自愿的,你不必觉得有负担,出去之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嗯?”郭晟不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去做饭,你歇会儿。”看着他清澈的眸,周钗娘却突然自惭形秽,避开他的目光,转身跑出门去。 院门口,送食材的两个人还站在那儿,看到周钗娘出去,满脸的暧丨昧,不过,他们什么也没说,直接带上门出去了。 他们信了。周钗娘心里一松,回头看了看跟出来的郭晟,又是一阵脸红,快步去了厨房。 一天下来,周钗娘的忸怩劲儿也过了,她喜欢他,这没什么可羞的。 想通了之后,周钗娘面对郭晟越发坦然。 “晟哥,东西准备好了。”入夜,郭晟来到周钗娘门前,还在犹豫,周钗娘便开了门,笑盈盈的看着他。 “好。”郭晟看着她,没动。 “你傻了?快来。”周钗娘见他不动,直接伸手扯了他进去。 掀被、上榻、卸木板…… 同时,开始偷偷的积攒口粮,他们送来的食材都是定量的,可他们却是按着郭晟的标准来定的,周钗娘想藏下些口粮,轻轻松松。 十几天后,周钗娘嫌麻烦,直接把郭晟的铺被搬到她房里,大赤赤的告诉那些人,她和郭晟住到了一个屋里。 白天,周钗娘和郭晟如影随形,夜晚,两人便带着东西双双从那缺口出去探路。 又过了十几天,周钗娘和郭晟终于探到了出口,他们决定离开。 一早,周钗娘就起来准备,所幸,那些人送完食材便不会进这院子,加上郭晟住到周钗娘房中之后,他们更不轻易过来打扰,这会儿倒是方便了周钗娘。 攒下的面粉全做成了馒头,米倒入锅里煮成了饭,又加了些盐巴做成了饭团,至于菜,周钗娘却没敢包进去,这东西一两天还行,可他们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出那山呢。 把这些东西打好包藏到了那儿,周钗娘才回到厨房忙碌,两人如同往日一样,柔情蜜意,亲亲热热的吃饭,闲聊,度过了一天。 入夜,周钗娘拿了个木盆子,将点燃烛立在了木盆子里,才在木盆子里倒入水,这烛燃到一半,遇到水必然会自动熄灭,到时也不用担心烛不小心倒下引起火灾什么的。 接着,周钗娘又寻了些木棍,扎了两个架子,套上她和郭晟的衣服。 而榻上,也用被子盖了枕头,撑得鼓鼓的,榻前摆了整整齐齐的两双鞋,帐缦垂下,谁也看不出什么。 郭晟背上东西,一手的持着未点燃的小油灯,一手拉着周钗娘小心的穿墙而过,来到了后面的荒园子,园子里杂草丛生,他们这段日子的虽多,但为了不引人注意,走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草丛的原貌,此时也不例外,两人绕过边沿,翻过了残败的墙,来到了山洞里。 这时,郭晟才点燃小油灯,拉着周钗娘继续前进。 这山洞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人留下的,洞内曲曲折折,分岔极多,所有的路,他们都探过,在墙上留下不明显的记号,此时两人边走边抹去那些记号,这样,就算后面的的人追上来,一时也找不到他们。 周钗娘心思之缜密,让郭晟刮目相看,看似豪气的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内心深处天生的细腻。 长长的地道,昏黄摇曳的灯光只能笼罩两人几步的路程,两人十指相扣,步步相依着前行。 许久许久之后,他们看到了亮光。 “到了。”周钗娘开心的笑语中掩藏着深深的落寞,走出那个洞口,他们就自由了,可是,他们之前这样亲近的时光,也该结束了。 “钗娘,跟我一起回京吧。”郭晟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侧头凝望着她,真挚的说道。 “回京?”周钗娘一愣,“都这么久了,你母亲的寿诞怕是过了吧?我如今还去做什么?等出去以后,我把那些钱都还你,只可惜,我的褡裢被他们拿走了,玉牌和印章……” “钗娘,嫁给我。”郭晟却打断她的话,摘下食指上的玉扳指套上她的手,这一个,他大拇指上的一模一样,是一对,“跟我一起回京,待我禀明家母,我们就成亲,以后,天涯海角相知相守,一生一世,一双人。” “……”周钗娘彻底的愣住了,嫁给他?她能吗?她不过是个孤女,不过是个骗死骗喝的师婆,而他,虽没听他说过身世,但以她的阅历却能猜到他的不同寻常,他并不是一般的大家公子,这样的他,会是她的良人吗?rs 004那一年,他踏着那残血般的晚霞离开 初夏的阳光虽然不猛,却也带了丝丝热意。(..tw无弹窗广告) 周钗娘坐在桂花树荫下的石桌边,缝制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时不时的抬眸看一眼紧闭的房门,房门前,笔直的站立着那个叫秀茹的丫环。 那一夜,在地道里,她最终没有抵得过对他的依恋,她跟着他踏上进京的路途,这一路,两人扮作寻常夫妻,边走边打听着他那些顾秀茹和其他暗卫的下落。 她才知道,那个丫环的全名叫顾秀茹,从他四岁起就被派到他身边伺候。 她才知道,他的身份真的不简单,别看他平时只带着顾秀茹一人在外,可暗地里,却有十几个人在保护他,他说,那些是暗卫,是他的父亲和大哥派来保护他的。 什么样的家世,才能有这样的势力和财力? 周钗娘很好奇,但他没有说,她也没有问,她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他们辗转走了很多地方,花去了两个月的时日,才来到了这儿,他告诉她,这儿叫晋阳城,离京都不足半个月的路程,一进城,他就联系上他的一位好友,于是,他们被安顿在了这儿。 没几日,他那位叫康铁牛的好友就带着顾秀茹和那些暗卫来到了这儿。 她依旧看不到暗卫的身影,可他们生活里,多了顾秀茹,那个时时对她保持着敌意的丫环。 兴许,顾秀茹对他也是有意的吧?周钗娘心里一酸,手上一顿,针扎在了手指上,血滴在长衫上,染下一枚鲜艳的花朵。 周钗娘捏着手指颦眉,自从顾秀茹来了以后,她便时常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他穿什么衣服,顾秀茹会安排好,他一日三餐吃什么,顾秀茹会安排好,就连夜里,顾秀茹也会在外屋铺榻,种种种种,让她很是不自在,就连他与她亲热之时,她都忍不住想,外面的顾秀茹此时此刻是醒还是眠? “怎么这样不小心?”郭晟一出门就看到发呆的周钗娘,含笑过来,却看到她指尖的殷红,不由皱了皱眉,坐到她身边,拉过她的手吮住那一处殷红。 周钗娘回神,才看到他们不知何时都出来,康铁牛站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他们,顾秀茹却是一脸淡然的立在一边,自打这次再遇,顾秀茹似乎学乖了许多,不再当着他的面针对她,私下里却是完完全全的无视了她。 “我的衣服够穿,有秀茹安排呢,你何必这样辛苦。”郭晟细细检查着她的手指,带着疼惜的责怪。(..tw) 又是秀茹安排……周钗娘心头苦涩,她抽了手,淡淡的说道:“我闲得慌,找些事做,只是这衣衫染了我的血,怕是穿不得了。” “没事,衣服够呢。”郭晟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拉着她的手,略带歉意的说道,“钗娘,我得出去一趟,今夜怕是回不来了,你一个人要早些歇息,明早我便回来。” “好,你多加小心。”周钗娘没有问他要去哪儿,要做什么,自从跟了他,她发现自己似乎不再是自己了,是因为在意么?才这样甘愿的收敛自己的乖张,甘愿做一个贤惠的小妻子? “帮我照顾好她。”郭晟柔柔的笑着,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起身对着一边的康铁牛说道。 “遵命。”康铁牛做了个很奇怪的手势,笑嘻嘻的点头。 “我很快回来。”郭晟再一次对周钗娘温柔一笑,带着顾秀茹离开。 经过周钗娘面前时,顾秀茹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撇,明显的不屑。 周钗娘留意到了,心里突然发堵,秀茹安排……秀茹会做……所有的一切都有秀茹了,那她算什么? “小嫂子,你别在意,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康铁牛在一边打量着她,若有所思。 “嗯,知道。”周钗娘也没了兴致,端着针钱篓和衣服起身,微笑着对康铁牛说道,“你随意,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好。”康铁牛点头,没拦着她。 周钗娘回到屋里,一抬眼就看到了那张突兀的竹榻,竹榻上铺着的是顾秀茹的被褥,放着的顾秀茹的东西,屋子里纤尘不染,是顾秀茹收拾的,他们的榻,折叠的整整齐齐,是顾秀茹收拾的,打开了衣柜,里面齐齐整整,也是顾秀茹弄的…… 满屋子里,都是顾秀茹的痕迹。 她到底在干什么?周钗娘心头再次一滞,扪心自问,她到底在干什么?为了他,她收敛了本性,不再泼,不再大大咧咧,为的就是想配得上他,可到头来,这满屋子里,她却像个多余的。 甚至在他口中,口口声声都是秀茹会安排的…… 酸意直冲咽喉,周钗娘再忍不住,俯身大呕,呕得眼泪鼻涕直流,却只呕出一滩酸水。 “小嫂子,你怎么了?”康铁牛在门口扣了扣门,带着惊讶的问。 “没……没事儿。(..tw无弹窗广告)”周钗娘低着头,忍着那酸意,无力的挥了挥手,从怀里掏出手帕找去脸上的狼狈,才抬了头看着康铁牛,“可能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吧。” “我帮你看看吧。”康铁牛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 “你是大夫?”周钗娘有些惊讶。 “略懂一二。”康铁牛笑笑,已经伸手扣住周钗娘的手腕。 他这样没等她答应就伸手的举动,让周钗娘有些反感,不过,看在他好意为她诊治的份上,她没有表现出来。 他是郭晟的朋友……要是换了以前,她早一巴掌声拍过去了。 没一会儿,康铁牛惊讶的抬头,直愣愣的看着周钗娘。 这样直接没有掩饰的目光,让周钗娘彻底的不悦,她抽回手,淡淡的问:“有问题么?” “小嫂子,你最后一次葵水何时来的?”康铁牛问。 一个大男人居然问这个?!周钗娘顿时冷了脸,皱眉看着他:“什么意思?” “小嫂子,你的是喜脉,我不敢确定,所以才确认一下。”康铁牛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忙解释道。 “喜……脉……”周钗娘顿时傻眼了,她听到了什么?喜脉是什么意思?是指她有喜了对不对?她有郭晟的血脉了?心头涌上狂喜,她瞬间把刚刚对康铁牛的不满全部抛开,期待的看着他,“真的?” “我这把脉……不敢确认,所以才这样问。”康铁牛也看出她的反感,尴尬的一笑。 “好像……过了七八天了。”周钗娘知道自己误会他,歉意一笑,至于这问题,她倒是很爽快的给了答案。 “估计**不离十了。”康铁牛点了点头,立即站了起来,“小嫂子,你且歇着,我这就去给你再找个靠谱的大夫回来。” 说罢,飞快的走了。 她有他的孩子了?周钗娘做梦似的坐着,直到康铁牛带着大夫回来,她坐着发呆。 大夫诊过脉,确定了康铁牛的诊治结果,周钗娘果然有喜了。 “太好了,晟哥回来,一定乐坏了。”康铁牛送走了大夫,一回来就冲着周钗娘道喜,兴冲冲的说道,“我这就派人传讯,让人去告诉他。” “嗳,康大哥。”周钗娘忙拦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康铁牛,“那个……能不能……先不告诉他。” 他们之间,已经有太多事被别人代劳,像这样的大惊喜,她还是想自己亲自告诉他,她想第一个看到他的表情,他会有什么表现呢?是惊?还是喜? “也是,这事儿你自己说最合适。”康铁牛回神,哑然失笑,“我是替他高兴,过头了。” 周钗娘微微一笑。 接下来的半天,周钗娘都沉浸在喜悦里,静静的在房里休息,感觉着那份奇妙。 可在夜里,她却做了个很不安稳的梦。 清晨醒来,周钗娘惊得满身的汗,梦境已然很模糊,她努力想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梦了什么,只知道,心头慌乱。 这不是好兆头!周钗娘洗漱过后,还是抚不平心底的不安,她站了起来,去厨房找了一段竹筒,拿柴刀一劈为二。 “小嫂子,你在做啥?有事喊我就好了。”康铁牛从房间打着哈欠出来,就看到周钗娘在院子里拿着刀劈东西,忙走了过来夺走刀。 “不用了,我都弄好了。”周钗娘也不理他,拿起了两片竹子,快步到了石桌边,随手一抛。 “你在做什么?”康铁牛好奇的凑上来。 周钗娘还是没理他,眼睛直直盯着竹片,两片竹片都扑在石桌上,这…… 再一次,她拿了竹片抛了出去,却是两个仰面。 “你在卜卦?”康铁牛若有所思,把手中的柴刀随意的插到一旁,一脚踩着石凳子,看着周钗娘笑道,“你真信这个?” “我只是……闲得没事做,随意算算。”周钗娘又试了一次,依然不是一正一反,她有些气馁,倒是没再抛了,事不过三,再抛也没用,心头的不安越发了的扩散。 “我说,你要真的没事做,不如下个厨做个菜什么的,玩这个,确实有点儿无聊了。”康铁牛盯着周钗娘好一会儿,笑着提议,“他一会儿就回来,一路劳累,你又有好消息要告诉他不是?做几道他爱吃的小菜,烫一壶小酒……那么好的气氛,那么好的消息,他一定会高兴的,你说是不是?” 好吧。周钗娘看着康铁牛,想想也是,她给人卜卦,一向都信奉提前做准备,今天竟连自己也迷糊了。 说做就做,周钗娘接受了康铁牛的提议,克制自己的不安,抛开一切去了厨房,认真准备午饭。 周钗娘会的菜不多,但,之前没找到康铁牛的时候,他吃的都是她做的菜,可自打顾秀茹回来以后,她似乎真的就没有机会下厨了? 周钗娘叹了口气,把顾秀茹赶出了脑海,今天,她要给他个惊喜。 六菜一汤,另外又做了几个他爱吃的点心,周钗娘望穿秋水等候他回来。 可是,日头挂上了当空,又渐渐的西移,依然没看到他进院子。 桌上的菜已经凉透,周钗娘心里的不安再次袭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康铁牛也有些担心,趁着周钗娘没留意,他溜出去打探消息。 小院只剩下周钗娘一个。 渐渐,天际映染似血的霞,周钗娘失落的守着一桌子凉透的饭菜,手下意识的抚在腹前。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还不回来?说好天亮就回的…… “夫人,主子传信。”突然,寂静的院子多了一个人,奉上信又迅速的匿去,速度之快,快得让周钗娘没机会开口询问。 周钗娘迅速拆开了信,看着那信上的字迹,却是顾秀茹写的。 信只有几行,却字字诛心:京都急召爷回京完婚,不及告别,爷念及你与他这段时日的恩情,特让我书信一封,附上千两银票以作归乡盘缠…… 回京完婚?念及这段日的恩情?附上银两让她归乡?他究竟……当她是什么? 周钗娘心头宛若被尖刀剜过,痛彻心扉,可就在这痛中,她的倔强悄然苏醒。 她要去亲口问一问,他把她当成了什么人?! 周钗娘腾的站了起来,冲了出去,信紧紧的捏在手上,可信后附带的千两银票却飘飘荡荡的落在了原地。 周钗娘出了门一路逛奔,她不知道还能不能追上他,她只是一昧的冲着京都方向冲去。 中途,跑落了鞋子,挂花了裙摆,周钗娘都没有停下,顺着捷径,她攀上小山坡,看到了蜿蜒的官道上,快马加鞭离开的八匹马。 为首的,可不就是他么?他走了,以他每日“秀茹会安排”的口气,这信让顾秀茹代劳也并不是不可能…… 一切似乎得到了证实,周钗娘却没有了呼唤的勇气,她跌坐在地,看着他迎着残血般的晚霞,离她越来越远,他的身后,紧紧跟着顾秀茹和青衫护卫们…… 手紧紧攥着信,玉扳指硌着掌心,生疼生疼,似乎也在提醒她曾经的海誓山盟,字字句句犹在耳边,可一切,却都离她而去,她最终得到的,除了这一封绝情的信,便只有手上的玉扳指和腹中未成形的孩子了…… 周钗娘狠狠的撸下玉扳指,冲着他离开的方向高高举起,可顿了许久许久之后,她还是颓废的放下了手,最终,还是舍不得。 因为,他留给她的,仅有这些了……rs 005那一世,她苦守候却等不及良人归来 中秋刚过,天空又一次飘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冲涮着落云山上的景,树叶在雨中轻颤,尘土在雨中沉寂,只剩下鼻端那淡淡的泥土的芳香。 周钗娘独自坐在屋中,手边搁着晾晒好的干菜,心思都已经飘远。 多少年了? 那年,残血般的夕阳后,便是这样的雨,在雨中,她独自离开了晋阳城。 她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的人,纵然伤心欲绝,她所做的却不是揽镜自怜,而是迅速的坚强自己。 一路卜卦,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顶着众人各种目光,顶着各种纷杂,她生下了女儿。 这辈子,她最愧疚的就是没能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让女儿受苦受欺受罪,直到死后至今,女儿还只能当个孤魂野鬼。 她枉为师婆,却不能替自己的女儿超度…… 大限将至,她快要去见女儿了,她该说些什么呢? 周钗娘长长的叹了口气,自己的身体自己知,这段日子,她一天比一天疲软,中秋那日,她在佛前卜卦,竟得了个大限将至的结果。 虽说,她不信神不信鬼,可这么些年下来,她还是习惯性的依赖卜卦,做什么事都用卜卦去指引方向。 不论准不准,她都得两手准备了。 她不怕死,可是,她放心不下她苦命的外孙女,她走了,九月怎么办? 祈家那些人啊,当初,她怎么就顺了女儿的意呢? 那怂女婿挑不起担子,祈家老太婆又那样势利,什么好的都捞给孙儿去了,九月要是回去,不得被欺负死?祈老头倒是个厚实人,可惜了,一辈子都没作过什么主,也帮不了什么。 她的九月啊…… 周钗娘再一次叹气,今天她身子乏,九月代她去庙里,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正好,方便她收拾收拾,作些安排。 周钗娘推开手边的扁篓站了起来,转身进了屋,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小盒子,这里面,都是她这些年替九月攒下的嫁妆,她不知道九月以后还能不能嫁得出去,但东西还是为九月备下了,也许,说不定,九月就能遇到一个不怕灾星名头的人呢? 盒子打开,周钗娘一件一件的检查着,突然,她看到搁在最底下的玉扳指,一怔之后,她拿了起来。 这是他当初送给她的,那时,他那样深情的对她说:嫁给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活着吗?是不是儿孙满堂了?那个顾秀茹,是否已经如愿成为他众多妻妾中的一员? 这些年,她恨过,怨过,却也深深的思念过。 四十五年了,再多的恨也被岁月磨去,再多的怨如今都沉淀成了怀念。 这辈子能遇到他,她不悔。 周钗娘将玉扳指套上大拇指,含笑一遍一遍的抚摸着,想着当年的点点滴滴。 那个康铁牛是知道她有孕的,他们又是那样要好的兄弟,康铁牛一定会把这消息告诉他吧?他会不会着急呢?会不会找她呢?可是,这些年,她一直在这儿,他为什么一直找不到她呢? 多少个日夜,她梦到自己站在落云山的路口,看着他徐徐走来,一如当年初见,他如天人般来到她面前。 可是,连个梦都没有…… 是了,他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周钗娘又是一笑,如今,她快要去了,她走了之后,是不是能让他梦到她?在梦中再见一面呢? 周钗娘紧握着自己的双手捂着胸口,闭着眼睛静静的坐了好一会儿,才再一次长叹着放下了玉扳指。 也许,她可以安排九月去找他,他毕竟是九月的亲外公,看在这玉扳指的份上,应该会收留九月吧?以他的家世,九月去了,至少还能谋一门好亲事,再者,京都那么远,别人也不会知道九月灾星的名头,那样,九月或许就能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周钗娘想到这儿,立即寻了纸笔,开始写信。 她不能让九月也和她女儿玲枝一样被埋没在村子里! 写好了信,周钗娘一遍一遍的看过,装了起来,连同那个盒子和她攒下的银子一起带着,撑着山从落云庙后门进去,悄悄的去寻了落云庙的住持,他们也算是老相识,认识了三十多年,已是彼此能信赖的老友,这些东西只有托给他,她才放心。 周钗娘没待多久就空着手回来了,住持答应了她的请托,她总算可以放心了。 最后的日子,周钗娘格外珍惜和九月相处的日子,她收拾家里一切,缝补好了一切破损衣衫和被褥,直到最后一天,她才拉过九月说了一番话。 “九月,外婆要走了。”周钗娘看着眼前这个肖像她女儿却更像年轻时的她的九月,心里满满的不舍,“你要记住,你是祈福女,佛祖赐名,你要走出去,好好活给所有人看,告诉他们,你不是灾星。” “外婆,你要去哪儿?”九月吃惊的看着周钗娘。 “我老了,总有一天要离开。”周钗娘改了口,她不想吓到九月,带着笑,她有些吃力的抬手抚了抚九月的脸,当初的记忆再一次席卷而来,好一会儿,她才不舍的说道,“明天就是九月九,你的生辰,明天,你便及笄了,是大人了,以后记得要好好的,女孩子家要保护好自己,寻一门好亲事……好好的过日子。” “外婆,好好的您怎么说这些。”九月不高兴的看着周钗娘,心里却是满满的不安,最近,周钗娘很是不对劲,时常瞌睡,时常看着她发呆,是出什么事了么? “外婆累了。”周钗娘再一次抚了抚九月的脸,笑道,“记住外婆的话,不要让任何人轻视了你。” “好。”九月虽然疑惑,却还是点头应下。 “去睡吧。”周钗娘眷眷的目光在九月脸上流连,孩子,要好好的…… “我等外婆睡着了再去歇着。”九月直觉不对,不肯离开。 “外婆又不是小孩子,快去快去。”周钗娘笑骂着,把九月赶回了房。 关上门,周钗娘取出自己准备好的衣服穿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这才躺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如果今天真的是她的大限,那么,她什么都准备好了,也不用担心九月一个人处理不来她的身后事,如果她的卜卦不准,明天她还活着,那么,明早她自会收拾了这些,不会吓到九月…… 迷迷糊糊中,周钗娘梦到了当年的青阳镇外,阳春三月,草长莺飞,郊外嬉闹欢笑的才子佳人们,开心的的放着纸鸢,她似乎看到了她和他,相依相偎的握着纸鸢的线,又似乎,她化成了他手的纸鸢,飘飘荡荡,俯身,只看到他那干净得如同金秋的阳光似的笑容…… 我愿作你手中的纸鸢,你……知道么? 九月初九,重阳节,九月十五岁及笄,也是当初住持预言她能出山的日子,周钗娘,这个苦候了一辈子的女子,最终没能等到她的良人归来,她在睡梦中,含着笑与世长辞……rs 奶娃们的大姐大 时隔五年,大祈村里已完全变了样,村中道路铺上青石板路,五族宗祠前的空地也搭起戏台子,相隔不远的空地修起了学堂,各家各户的房子也纷纷翻了新,目光所及之处,当年那残破的老屋子已然消失不见了。 此时,正是盛夏的晌午,骄阳似火,青石板路上隐隐升腾着热浪,村中几乎看不到几个人。 远处的知了争鸣,不停的叫嚣着夏日的烦躁。 就在这时,一个院子的角落,冒出一个小萝卜头,大大的眼睛左右滴溜溜一转,见没发现什么情况,她转身冲着身后挥了挥手,自个儿带头冲了出来,贴着墙角飞快的往宗祠的方向跑去。 后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三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另一个房子边上,也出来几个还要小的小奶娃,晃着小腿儿飞快的跟上。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宗祠前的戏子前,为首的女娃拦着几人,自己先在戏台四周探头探脑打探了一番,才跳了出来,招手说道:“快来,没人。” 其他几个这才纷纷跑了出来,一圈七个团团将女娃围在中间。 最大的也不过六七岁,最小的两个瞧着只有三四岁,齐齐睁圆了眼睛等待着女娃发话。 “小糯,你真的会跳了?”最大的女孩是祈望家的小女儿杨子月,今年七岁,却服服贴贴的听从着中间那小女娃的安排。 “当然会跳了,不信你问小离,他昨晚上看过我跳完的。”中间的小糯很肯定的点头,指着一边那个最小的男娃儿说道,说完,还征求着小男娃的赞同,“弟弟,你看到的,对不对?” 小男娃似懂非懂。却听话的重重点头。 “瞧吧,我说的是实话。”小糯冲着其他几人抬了抬下巴,颇有气势的说道,“来吧。不要废话了,省得一会儿有大人来,又打断我们的事。” “好。”一群人奶声奶气的回道。 “老规矩,伍小乐,你站这边,水晨,你在小乐边上,枣姐姐和子月姐姐在对面,方哥哥和小离在这边,还有小合。跟小离一起,好了,等我把图铺好,你们就站上去,然后伸出双手。”小糯拉着众人的手一一安排了位置。安排好后,她不太满意的看了看,又把几人推开了些,这才撩起自己的衣服前摆,掏啊掏的,掏出一个布包来,费了一番劲儿。她才把布包抖开,铺在中间的地上。 那布上,赫然画着八卦图,只是线条有些扭曲,字迹也有些歪歪斜斜,有些地方也不知是被汗浸湿还是倒上什么水。已然模糊不清。 “啊!小糯,你偷太爷爷的图!九姨姨知道会骂你的。”杨子月看到这布铺开,就吃惊的掩了口惊呼道。 “这不是太爷爷的图,这是我自己画的。”小糯抬高了下巴,掷地有声的为自己辩了一句。低头看了看图,满意的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好了,把你们的手伸出来。” 说罢,再一次在自己的怀里掏呀掏,掏出一支笔来,然后跑到戏台的角落,在地上扒了一会儿,找出一个小陶罐子来。 “快点儿。”抱着小陶罐,她飞快的回来,边开盖子边指使道。 众孩子们点了点头,纷纷挽起自己匠袖子,伸出了双手。 小糯抱着陶罐子,拿着笔沾了沾,笔尖便染了红红的东西,开始在这些白白嫩嫩的小手上画东西。 一圈下来,众人的手掌上都多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奇怪图案。 “好了,这是平安符,这是驱邪符,这是……”小糯边画边说,显得极是内行。 “姐姐,娘画的平安符不是这样的。”小离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上的符好一会儿,开口质疑道。 “娘画的那个,下面这边都连不起来,哪有我这个省力呀,你还小,不会懂的,快站好。(..tw好看的小说)”小糯拍了拍小离的脑袋,把笔和陶罐子放好了,看了看几人,“好了,你们都站好了,我要开始跳祈福舞了哦,不要干扰我。” 说罢,到了戏台子边上,抱着台柱子就爬了上去,站在戏台的中间,摆开了架势。 没一会儿,她便有模有样的舞了起来。 戏台下的孩子们则围成一圈,高举着手看着她,背她而立的几个更是吃力,又要保持手的姿势,又要回头看热闹,半晌,就是满头的汗。 九月寻到这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好笑的场面,七个孩子一看到她,纷纷放下了手,把手藏在了身后。 “嘘!”九月冲着几人作了个手势,目光落在戏台子上,那儿,小糯正全神贯注的跳着祈福舞,虽然有些动作有偏差,但大致却是没错,九月不由吃惊,却不敢随意出声惊扰了小糯,因为,这舞讲究的就是一气呵成,若是中途停下,小糯势必会摔倒。 “娘。”小离偏着头打量着九月,见她好像并没有生气,慢慢的凑了过来,抱着九月的腿仰望着她,奶生奶气的喊了一声。 九月低头,只见自己浅绿的长裙上被映上一团红色,而小离正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她。 “嘘!看姐姐。”九月心里一软,弯腰抱起了小离,坐到后面的椅子上,拿出手帕给小离擦拭手上的朱砂。 其他几个孩子见状,也松了口气,纷纷聚了过来,坐在九月后面安静的看着小糯跳舞。 小糯还是没察觉到台下的变化,她似乎沉浸在她自己的感觉里,舞步越来越快,渐渐的有些凌乱起来。 九月皱了皱眉,这孩子偷偷看她的那些书籍,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万没有想到,自己跟着外婆学五年才学完整的祈福舞,这孩子竟然几个月就全记下来了,还能全跳下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能不说,她很惊讶,也有些后怕。 她以前是一步一步学过来的,小的时候,没少摔跤,便连现在,她一个大人整套的跳下来,也是极费体力的事,更何况一个五岁的小孩子…… “少夫人。”就在这时,烟箩急步走了进来,喊了一声,她嫁给了黄锦元,如今夫妻俩都跟着郭老身边。 “娘。”小合看到烟箩,立即扑了上去,不可避免的在烟箩的裙子上留下一团红色。 烟箩忙蹲下去抱起了小合,却来不及检查自家儿子的情况,笑着对九月说道,“公子回来了。” “哪个……”九月有些不解,家里哪来的公子?烟箩喊游春可从来都是少主的,便是齐冬月几人,烟箩也会在公子两字的前面加上称谓,说得清清楚楚,可就在说的又是哪一个? “啊……”九月的话还没问完,台上的小糯听到了她们的声音,一分神看到九月,心里一紧张,脚步大乱,整个人一歪,从戏台子一台栽了下来。 “小糯!”杨子月等人吓得惊叫,个个傻眼的站在那儿。 九月一回头,顿时魂不附体,这戏台子可是有一人多高呀。 就在小糯即将摔到地上之时,黑影闪过,及时抓住了小糯的后襟,把她提了起来。 九月这才松了口气,幸好外公在小糯身边派了暗卫,不然,这脸朝下的栽下来,什么后果真的难以预料了。 “郭凝诺!”九月沉了脸,娇喝道。 郭凝诺是小糯的全名,满月时,皇帝亲自取的名,当时就封了小糯为凝福郡主,上了皇家的玉碟。 几个孩子都知道,她只有真的生气的时候,才会喊他们的全名,一个个把手藏在后面,退后了几步。 小糯缩了缩脖子,偷瞄了九月一眼,反手抱住了暗卫的胳膊,三两下,就跳到了暗卫的背上,趴在那儿低声哀求:“侍卫叔叔,小糯好累哦,没力气走路了,您背我回去好不好?” 这暗卫也是常年跟着郭老的那些人里选出来的,和九月也混得极熟,此时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了看九月的脸色,为难了,小郡主的话要听,九郡主的话更要听呀。 “下来!自己走回去!”九月是动了真怒,这么大热的天不休息,拐带了这群孩子来这儿,这会儿犯了错还敢逃避? “小郡主,你还是听郡主的,要不然……”暗卫忍了笑,低低的劝道,“花园里的草又该除了。” 小糯听到这话,立即精神,从暗卫背上跳了下来,她才不要除草呢,从小到大,她每每犯错,她娘亲都不骂不打,只会让她去拔草锄地种菜种花……她才五岁好不好,就让她拔十几次草,种了十几次的菜了。 “娘,别这样嘛,我回去就是了。”小糯讪笑着,脚下一步一步的往外挪。 “回来,把这些东西全给我带回去。”九月指着地上的八卦图和朱砂罐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好嘛,带回去就带回去。”小糯见了避不过去,只好乖乖的上前,把东西收拾了起来,抱在怀里,垂头丧气的跟在九月身后。 “烟箩,刚刚你想说什么来着?”九月走在后面,看着这群孩子乖乖的回家,才算想起烟箩匆匆赶来的目的。 “公子回来了。”烟箩抱着小合,笑着说道。 “哪位公子?”九月还是一头雾水。 “我也不知,只是他一进门就喊老爷为爹……我以为是少夫人的哥哥。”烟箩有些犹豫,跟着九月来大祈村这么多年,她知道九月没有兄弟,所以,黄锦元让她来寻九月报信,她自己还迷糊着那是什么人呢,一时也说不清楚那是谁家公子。 孩子们的圈子 小糯抱着陶罐和八卦图气呼呼却又有些忐忑的走在前面,她为即将到来的惩罚感到气愤和不安,想想,她才六岁呀,家里任何一个人都把她当宝贝似的宠着,只有娘亲,居然让她堂堂的凝福郡主去拔草锄力种菜种花……太过份了。 可是,偏偏她却不能反抗,因为每每这个时候,家里所有宠她的大人们都会站到娘亲那边,笑看着她一个人辛苦……唉,今天,估计又逃不了了。 小糯低着头,小脑袋里飞快的转了起来,不知道家里来的客人是什么身份,好像娘亲很高兴的样子,或许,她能沾些客人的福气,让她免于惩罚? 想到这儿,小糯的短腿迈得更快。 后面的孩子们不知究竟,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娘,快快~”小离被九月抱在怀里,看到前面那些哥哥姐姐都走了,不由着急,拍着九月肩膀催促着。 小糯一阵急走,扑着进了院子,果然,正厅里,坐了好多人,也多了好几个她不认识的人。 “小糯,来,见过你舅舅、舅母。”游春也早一步闻讯回来,见小糯进门,招呼她过去见礼。 小糯眨了眨眼睛,把手里的东西往门边一抛,跳着进了正厅,冲着葛石娃和青浣盈盈下拜:“见过舅舅、舅母。” “这是小郡主吧。”青浣看着酷似九月的小糯,有些小小的激动,上前扶起了小糯,上下打量,“真乖。” “她乖,是因为她做错事啦。”九月从门口进来,笑着接话。 “郡主。”青浣多年没见到九月,如见看到,眼角竟微微湿润,松开小糯便迎了出去。到了跟前,直接曲膝行礼,“拜见郡主。” “行了,一家人还来这套虚的。你呀,出去这几年,也学会那些了?”九月放下小离,拉起青浣往里走,烟箩一手牵着小离一手牵着小合跟在后面。 走到门口,九月没忘记小糯的事,看了小糯一眼,说道:“自个儿去领罚,晚饭之前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出来。” “啊~~”小糯垮了脸哀号着,眼睛偷偷的往郭老和祈老头那边瞟。至于她的亲爹游春就站在她身边,她压根儿就没想到要去求救,因为每一次,他都是头一个站到她娘亲身边的。 “又犯什么错了?”郭老看着好笑,不过。还是例行般的问道,“这次是插了哪家的鸡尾?还是毁了哪家猪篱笆?” “太爷爷,我什么都没干。”小糯抗议,噘了嘴,那些事,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她都忘记了好不好? “她跑去戏台子那边偷跳祈福舞,从台上摔下来了。”九月回了郭老一句。转向葛石娃,五年不见,昔日憨厚黝黑的少年已经变成了沉着稳重的俊朗男儿,此时稳稳的坐在那儿含笑看着她,竟让她有种错觉,她似乎看到了年轻时的祈丰年。眉宇间却又有葛玉娥的影子……“哥,你终于舍得了回来了?我还当你把我们大家都忘记了呢。” “怎么会呢……”葛石娃憨憨的笑,“这不是回来了嘛。” “辉儿,来见过姑姑。”青浣冲着祈丰年怀里的小男孩招了招手。 小男孩和小糯差不多大,憨头憨脑的。很是虎实。 小糯见自家娘亲暂时忽略了自己,眼珠子一转,慢慢的挪了出去。 游春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阻止。 小糯冲着他扮了个鬼脸,飞快的窜出门去,抱了门边上扔的那些东西,往后面小楼跑,边跑。 杨子月等人齐齐进了正厅,给葛石娃和青浣见了礼,也纷纷出来,往后面跟去。 “子月,带着你辉弟弟一起去玩,照顾好他,别让小糯欺负了他,知道吗?”九月见辉儿一直看着这群孩子,便招呼杨子月带他出去。 “好。”杨子月乖巧的点头,过去拉住了辉儿的手,一起出了大厅。 小糯回去自己的屋里,放好了东西,换上她受罚时穿的衣服,提了她的小锄子,跳着出了门。 虽然没能逃脱惩罚,可难得的是,娘亲说了到晚饭时收拾干净了出去,这就说明,她的惩罚只到晚饭时,这会儿日头都开始偏西了,她只消去装模作样一两个时辰,这事儿就过去了。 “小糯,我们要做什么?”几个小伙伴很自觉的围了上来,自动领任务。 “不用了。”小糯很豪气的挥挥手,眼睛一瞟,看到了后面的的杨子月牵着辉儿出来,她立即有了主意,冲最近的伍小乐和水晨招了招手,在他们耳边嘀咕,“去把他带过来,我要问问他是谁,打哪儿来的,来干什么,快去。” “好。”伍小乐和水晨两个,连问也不问,直接答应下来。 小糯满意的点头,看了看杨子月身边的小男孩,撇了撇嘴,哼着小曲儿,扛着小锄头去了菜园子。 她以前很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的园子里种的是花,外祖家的院子种的是菜,可现在,她明白了,这菜园子,除了外祖拿来锻炼身体之外,就只有一个用场,那就是给她娘亲惩罚她用的,好在,她还有这么一大群讲义气的好兄弟姐妹们,每回她一受罚,都是一大群人帮着干活。 不过,今天她却不想让他们动手了,她要看看那个新来的看着傻傻的小子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有义气,看看他值不值得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小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进了菜园子。 没一会儿,伍小乐和水晨就完成了任务,牵着辉儿到了她身边。 杨子月有些担心,看着小糯,提醒道:“小糯,你娘说了,不让你欺负辉弟弟的。” “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小糯不满的撇嘴,看着辉儿,不客气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从哪儿来的?来做什么?” “我叫祈晨辉,五岁,从很远的城里来的,爹说,回来看太爷爷和爷爷,还有姑姑。”祈晨辉倒是老实,小糯一问,他就老老实实的回答。 “很远的城是什么城?”小糯一脸嫌弃,没等祈晨辉回答,就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反正你说,我们也听不懂。” 祈晨辉一点儿也不怕她,反而坦坦然的打量她:“我都说了我是谁了,你呢?” “我?你想知道吗?”小糯偏着头看他。 “嗯。”祈晨辉重重的点头,他看得出来,这一群人都听她的,让他很是好奇。 “你帮我拔完这些草,我就告诉你。”小糯很有气势的指着边上的地。 “好。”祈晨辉转头看了看,居然真的点了点头,挽着袖子就过去拔草去了。 “小糯,九姨说了,你不能欺负他的。”杨子月站在小糯身边,有些担心的再一次提醒。 “我哪里欺负他了?”小糯再次撇嘴,“他是自己愿意的,他想知道我叫什么,自愿拔的,这是公平买卖。” “可是……”杨子月皱了皱眉,她觉得小糯说的不对,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站在一边频频看向菜园子,“你别让九姨看到又要罚你。” “姑姑为什么要罚你?”那边的祈晨辉听得好奇,再一次问道。 “你想知道呀?那就把那边的草也拔了,我一块儿告诉你。”小糯冲他甜甜一笑。 “哦,好的。”祈晨辉再一次点了点头,迈着小腿奋斗在地垄间,没一会儿,他又抬头问,“我娘从来不罚我,每次她一生气,我就哭,她就不生气了,你为什么不哭呀?哭了就没事了。” “小屁孩儿才哭呢,我可是小糯,再说了,我娘跟你娘不一样,哭没用。”小糯带着淡淡的忧伤,走到祈晨辉边上,蹲了下去,撑着下巴说道,“我娘可厉害着呢,好女不吃眼前亏,跟她顶着来,只会自己吃亏,所以,她说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自己另外找办法……” “你想到办法了吗?”祈晨辉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一双小手居然也没有停顿。 “当然想到了,有他们呢,他们可都是顶顶讲义气的。”小糯一指杨子月等人,有些自豪,“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好了。” “那……我可以和他们一起帮你吗?”祈晨辉向来都是一个人,难得看到这么多年纪相仿的伙伴,羡慕不已。 “可以呀。”小糯爽快的点头,“不过,你得把这些全拔完了,我们才允许你加入我们。” “好。”祈晨辉高兴的应着。 九月和青浣并肩站在正厅门口,看着菜园子里忙碌的祈晨辉,以及站在边上指手划脚的小糯,不由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