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之当软妹子穿成BOSS》 第1章 联盟官方魂兽研究中心附属第一中学，台上讲述《联盟的诞生和发展历史》的老教授声音不紧不慢，听在精神不振的学生耳朵里，就和摇篮曲似的。“……一千年前，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名为国家的政治团体，但在距今九百多年前、也就是旧历2020年，自异空间入侵的魔化生物带来了被后世的我们称为“大灾变”的黑暗 时代——当时有很多人将之称为“末世”。“国家、种族、家庭，一切都在这场大灾变中被重构。幸存的人经数百年的努力将那些噩梦般的生物驱逐后，原有的制度已经不再适宜……谁来说说，和灾前相比，我们现 在的世界有了哪些不同之处？”老教授从板书上回过身来，一眼在那么群精神不振打呵欠的学生里看到正在做笔记的方以唯，“方以唯，你来回答。”靠窗的位置上，名为方以唯的女孩愣了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道：“最大的不同是名为魂兽的生物的诞生，这直接影响到了当时人类幸存者对魔化生物的胜利概率以及之后的全世界的科技发展趋势。第二，大量丛林的涌现，在大灾变后三年就占据了将南极洲计算在内的全部陆地的60%以上，成为魂兽的根据地、普通人类的噩梦之所。 第三……” 春日里绚烂的阳光从她右手边的窗子里洒了进来，落在她漆黑的长发上，像有金色的精灵在她的发上舞动。 坐在她左手边的男生金色的瞳孔动了动，目光落在黑亮长发上唯一的装饰物——一条金色的发带上。 和他的眼睛一样的颜色。 “回答得非常全面。”老教授满意地点头，示意方以唯坐下，“当然，说话声音再大点就好了，先不说老师以后年纪大了可能听不清了，总是这么害羞可不好。”调侃了一句被这句话弄得一下子红了脸的得意门生，在教室里响起的善意的笑声里，老教授调出下一张幻灯片：“来，下面我们就来仔细说一下方以唯同学刚刚所提到的十 大最主要的区别……” 台上的老教授还在详细讲述课程内容，坐回座位终于压下满面潮红的方以唯恨恨地往笔记上记内容：太讨厌了！上课点名回答问题什么的讨厌死了…… “你学过这部分内容？” 从身侧传来的声音很轻却非常清晰，熟悉的声线让她不假思索道：“这种东西我六岁就知道了！” “既然这样，可以申请考试免修，为什么要来上课？”男生依然看着手里的笔记，但话确实是对她说的。 方以唯语塞，目光落在只有她才能看到的悬浮屏幕上。 成就·学海无涯：连续无错回答老师提出的五万个问题。 进度：50000/50000（已完成）。 奖励：《魂宠大全·种族与特性小解（中）》（已发至系统邮箱，请玩家注意查收。） 因为刚刚回答的那个问题，这个成就面板上已经被打上了通红的“已完成”印子，随即成就表一阵翻滚，一个新的页面显示出来： 成就·学无止境：连续无错回答老师提出的十万个问题。 进度：50000/100000（未完成）。 奖励：《魂宠大全·种族与特性小解（下）》 要不是为了成就和奖励…… 然而这个答案是死也不可能说出去的，方以唯吱语了一阵，低声反问：“亚伦不也一样嘛，明明这些课程都学过了可以申请免修的还一样来上课……” 金瞳的男生，也就是亚伦微微动了动眸子，声音清淡：“因为你来上课了。” 潜台词就是我是来陪你的。 方以唯：“……” 无、无法反驳！ 默了半天，已经15岁了的小姑娘最后也只憋出了一句弱弱的：“对不起……” 如果不是为了陪她，按照亚伦的私授课程进度，根本不需要坐在这个教室里。 “我说过的，唯。”亚伦翻着手里的书，书页的哗哗声里，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你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 没等方以唯对这句话做出什么反应，他已经站了起来：“今晚去我家，北辰大人临时有会议。”他金色的瞳孔里印出女孩茫然的模样，“用完饭我送你回去。” ——已经下课了，身边的同学都纷纷开始收拾课本准备离开。 方以唯愣了一下，随身携带的通讯仪就响起了代表收到信息的提示音——掐在下课后一分钟内。 从书包里摸出季北辰让她随身带着的通讯仪打开，来自季北辰身边的贴身秘书小姐关绎心的信息显示在上面，说的正是季北辰临时有会议要召开，无法来接她的事。 回了一条自己去亚伦那里告知自己接下来的路线信息，方以唯有些纠结地放下通讯仪：为什么亚伦会比她更早知道啊…… 几乎是像会读心一样从她脸上看出这句话来，亚伦没有多说，只是拿起方以唯的书包，两人从教室里走了出去。 坐上来接亚伦的车子，方以唯撇了一眼司机，惊讶地发现居然是瑞德拉贡家的老管家：“狄奥先生！” “好久不见了，唯小姐。”老管家笑得和蔼可亲，“您好久没来了，老爷可天天念叨着呢！” 方以唯僵笑了一下：没记错的话上次去亚伦家里也就三天前的事，似乎、好像，大概……不是很久吧？想她一个曾经可以一个月出门大采购一次活下来的死宅，愣是被穿越后的生活给逼成了现在这个每天出门保持良好运动量的“活泼”少女，方以唯就觉得，人生已经如此艰 难了，为什么我们还要互相伤害……让我在家乖乖呆着等哥哥回来不好么……自家哥哥只是出个远门做个长期任务几年不回来而已，她就要被逼着搬到哥哥的好基友季北辰那边住，上下课还有亚伦全程监护……你们要不要这么大题小做，她四肢健全 、三餐自理无问题、绝对不会把自己饿死在房间，要不要好像分开三分钟她就会突发意外死了一样！ 方以唯选择性无视了当初哥哥因为职务不得不远赴西三域时自己还不满十二岁的事实——让一个才十一岁多一点的小女孩独自一个人生活，那监护人的心该多大啊…… “今天会去的。”亚伦平静道，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老管家有些过于殷勤的目光，丝毫不顾后者有些哀怨的眼神，“先去实验室。” “呃……”因为车子发动，想起自己在学校实验室里数据应该已经出来了，方以唯正要开口，就被抢答了。 她看着明显就是通向实验室的路线，望向身侧只比自己大了一岁的男生，眼神哀怨。 后者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今天不是实验数据出来的日子吗？”难道他记错了？ 是……当然是，但是…… 方以唯自暴自弃地捂脸，再也顾不得要在外面维持形象的问题：“为什么你会比我更了解我要做什么啊！”亚伦没有表情的俊美面孔终于有了一丝变化——虽然极为轻微，但在驾驶座上看着孙少爷长大的老管家眼里，这无疑是一个足以让他晚上去和老爷叨嗑半个晚上的巨大变 化。 就算是老爷没见过孙少爷这个样子吧……怀揣着某种莫名的优越感，老管家把车子开得是四平八稳。 “去了实验室之后有安排吗？”他没有回答方以唯的问题——后者也没指望听到什么回答——而是改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方以唯摇摇头：“没什么事，也就看下实验数据之类的吧……亚伦等会不是要去社团么，我边看边等你就好了。”反正魂宠的具体表现她都清楚，拿实验报表也不过是为了有 更直观明确的数据支持。 亚伦微微颔首，轻轻靠在沙发背上：“唯不也一样清楚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这是两码事！至少我不会预卜先知！ 无力反驳，正好到了地方，方以唯不等老管家过来开车门就自己先下了车：“我马上回来，亚伦在车上等我就好了！”再待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扑上去咬死亚伦！ 摇下车窗，看了眼距离不过十米的实验大楼，亚伦心知没有拿到教授特批通行证的他就算下了车，也不过是在一楼大厅里等待的份，遂点头：“别在实验楼里迷路了。” 已经往实验楼跑去的方以唯一个趔趄，差点达成卖萌平地摔成就。 “谁会在呆了三年的实验楼里迷路啊！” 等到黑发飘飘的女孩身影消失在大楼里，亚伦才喃喃自语道：“明明迷路过不是么……” “咳咳，孙少爷，”老管家觉得自己有必要为方以唯正个名，“上次唯小姐在这里迷路，是三年前她第一次进附一实验楼时候的事了。” 第一次来，谁能在那个迷宫一样的实验楼里保持不迷路记录啊！ 实验楼里规章制度严格，进出的学生需持有教授特批通行证。 方以唯把自己的通行证交给过道处管理大楼入口的学长看，后者接过来，在仪器上比对了一下，通过，就把它交还给方以唯：“是方学妹啊，请进。” 道谢后，方以唯急着往实验室赶，并没有注意到那名学长眼中微微闪烁的光。 看着以不快不慢地步伐往实验室方向去的女孩背影，他手指动了动，一张照片出现在他的指间。 看起来是偷拍，是一个女孩，十三四岁的样子，黑色过腰长发梳成单马尾，瞳色碧如翡翠，穿着附一校服，正低头看书。 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谁也不会错认，照片上的人就是方以唯。 “啊，方学妹，你的东西……” 忽然听到后面学长的声音有些焦急地喊她，方以唯疑惑地转身：东西？她应该没落下什么东…… 心口一凉。 幽蓝色的匕首深深没入线条优美的胸口。 哪怕是在这个时候，方以唯头脑中闪过的依然是：有魂力波动……是魂宠附体在体外凝结成的武器……这种波动……魂宠是毒刺水母还是蓝牙水鲨呢…… 思考没有完成，巨大的晕眩像黑洞一样将她所有的思绪都扯入其中。 杀手看着倒在地板上已经没有呼吸的尸体，摸出通讯仪：“任务完成，准备善后。” 他一边说，一边朝预先留下的后门跑去：先不说附一本身的力量，这小女孩本身背景就不简单，不跑快点就只能把命留下陪她了。 他没有看到，身后地板上的尸体忽然凭空消失，只余下那一大滩依然带着少女体温的鲜血。 一分钟后，在亚伦·瑞德拉贡面前，整座实验大楼被炸成废墟。 会议室，季北辰微微皱眉，做了个暂停会议的手势，正在报告的人停了下来。 “北辰大人？”他有些不安地问，担心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季北辰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而是从怀里里摸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片仿佛翡翠雕琢而成的树叶出现在他手里。 眼力好的人，甚至还能从那片树叶上看到隐约的藤蔓状纹路。 几乎是在他拿出来的同时，原本帝王翡翠色的绿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枯黄占据。 不到一秒时间，他手上只余下一片枯叶。 在座的都是见过识广之辈，一眼认出季北辰手上的叶子是生命树之叶。 与某个人的生命相连接，平时保持新鲜绿叶的模样，当那个人死去的时候，整片叶子都会瞬间化作枯黄。 而现在，就在他们的面前，那片叶子化作了枯黄。 哪怕不知道这片叶子的主人是谁，但对方已经死去，却是所有人都在瞬间明了的事实。 关绎心捂住了嘴，不敢置信：“北辰……大人……”那叶子是…… 季北辰盯着枯黄的叶子数秒，轻轻地合拢手掌，但留了许多空隙。 完好的生命树之叶不可被摧毁，但是死去的生命树之叶和普通叶子一样脆弱，稍不小心就会碎成粉屑。 手心里的触感再没有了往日里的温润和暖意，反而带着褶皱和粗糙，就像真正的枯叶一样。 “会议继续。”他平静道。 第2章 方以唯是被强烈的痛感唤醒的。 “痛痛痛……”心口处传来让她只想满地打滚的剧痛，但是身体却像是被什么禁锢了一般，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熬到满身冷汗，终于熬过了剧痛，方以唯已经疼得没了力气。 心口上的致命伤已经在系统的修复下完全合拢，连被刺穿的衣服都修复完好，血迹一并清理干净，方以唯暗叹着自家系统还是比较贤良淑德的。 如果能除掉“修复过程中痛感翻十倍”的副作用的话，她会更爱她家的游戏系统。 躺在草地上休息了好一会儿，她才有闲暇的注意力打量自己身处的位置。 是丛林，至于现在是在边缘地带还是深处……这就不是常年宅在家里的她能辨别得出来的了。 方以唯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在这个世界，丛林这个词，从来都是和高危险高回报以及强大魂兽联系起来的。 有多危险？ 相当于你开着一个50级一身白板装的小号去100级精英怪地盘练级…… 当然这只是个夸张的比喻，但是丛林的危险也可从中一窥。如果她现在用的是自己在魂宠ol里的心血大号的话，不管是哪个丛林，都不会被常年霸占全服务器综合实力榜前三的御魂大师放在眼里，然而此刻她只不过是个战五渣的 炼魂师…… 果然这年头，不双修就是死罪吗…… 等我找到路出去之后我一定双修所以魂灵大神跪求保佑我好好地走出这里吧……压下狂跳的小心肝，方以唯环顾四周，很快在不远处的树下看到了一丛丛盛开的白色中央花蕊处微带金黄色条纹的小花，叶片呈剑形，像一把把锋利至极的王者之兵将重 要的珍宝护卫在中间。 是白剑兰。 方以唯长长地松了口气，白剑兰只出现在丛林边缘地带，稍稍深入其中就看不到它的踪影了。在丛林中的旅人总是喜欢它的，因为看到它就代表你即将回归文明社会。 感谢她那特喜欢在课上侃大山的地理课老师。 看来情况比她想的要好得多了。 不过就算确定了自己现在是在丛林边缘地带，但是往哪边走才是往城市而不是往丛林深处去呢？ 看看头顶茂密得把天空几乎整个儿遮住的树冠，放弃了根据太阳位置定位方向的想法，方以唯唤出游戏系统自带的地图。自从十五年前在这个婴儿的身体里苏醒过来之后，她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然后发现，穿越的不仅仅是她的灵魂，似乎还包括她正在玩的魂宠ol 游戏系统。她所玩的魂宠ol是一部当年公测的线上多人角色扮演游戏，主打卖点就是千奇百怪能力各异的魂宠。不同的魂宠除了铭刻在灵魂中的本命魂技外，还可以通过技能书、任 务等等途径学习不同的魂技，而哪怕是同一种族的魂宠，所拥有的天赋特性也有可能不同，大大提高了可玩性。如果你是不喜欢钻研各类天赋魂技体系的女玩家们，也有萌到没边的萌宠们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你萌化你的心，更别提某几只稀有魂宠是萌与霸气并存，上可卖萌赢 女神，下可霸气镇场子，真正意义上的照顾了几乎所有玩家的需求。 如此兼顾所有的网游，魂宠ol的火爆也是理所当然。方以唯当初就是被朋友安利进了游戏，本来只为了萌萌哒小宠物来的女孩第一眼就被那多达上万页的成就列表吸引，从此一头扎进成就党的汪洋大海里，再也没能爬出来… …为了完成那几乎涵盖了游戏内所有玩法的成就，方以唯从一个新手小白开始玩，先玩主打使用各种魂宠战斗的御魂师，然后兼习能够炼出强大魂宠的炼魂师，再加入副本 豪华午餐指挥团队推boss推得不亦乐乎，又染指pvp（指玩家间的对抗）成为全服闻名的阵营指挥带队打敌对阵营打得他们鬼哭狼嚎……一路成长为综合实力榜前三的大神，不知道有多少boss和玩家倒在她开挂的魂宠ol路上，巅峰时期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就算是挡了几乎全体服务器玩家的大boss— —【深渊主宰】也被她带团推倒，成为版本结束前首个也是唯一一个推倒这位版本终极boss的团队领队，从此人送外号“深渊大魔王”。 然而，哪怕是开挂的大魔王，经历了转生池这一超神级洗礼，也变成了战斗力不到五的渣渣……辉煌往事暂且不提，虽然跟着她一起穿越来了这个“现实版魂宠ol”的游戏系统丢失了很多功能，比如对方的等级查询魂宠查询之类基本功能，但是还保留着大部分，其中 最无用的，莫过于这个游戏的地图系统。 面前忽然旋转着放大着出现一个镶金边圆框，不过片刻又自动移到了右上角，再接着，一张卷起来的地图从中央出现，卷轴自动向两边摊开，露出全貌。 就和当初她还在玩着魂宠ol时一样的开地图过程动画。 还真是一模一样啊……包括这个当年让无数玩家纷纷献上膝盖和心脏的地图系统。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了，方以唯依然想感慨：特么真是反人类！ 不管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这地图界面显示的……怎么看都是一团毫无规则可言的乱麻…… 妈了个蛋哪家游戏公司敢把没披皮尽是模型线条的地图拿出来直接让玩家用啊！ 魂宠ol的开发商他就敢！ 游戏大地图还好，至少减少了细节，稍稍能让人分清自己在大陆的哪个位置，然而小地图…… 能够体现出所有玩家角色附近的水流、草木、道路、山石、丘陵起伏、npc模型等等一系列元素的小地图…… 用魂宠ol玩家的话来说，那就是：你确定这不是被一百只梅花喵玩过的毛线团？（梅花喵：魂宠ol中的野生珍惜魂宠之一，刷新时间不定且行动敏捷，高物攻高物防，捕捉难度高达四星级，但因其萌化所有女玩家以及小部分男玩家的可爱外貌，常年高居交易行“有价无市榜”第三，唯一一个以可爱外貌杀入此榜前十的魂宠。爱好：追着自己的尾巴直到把自己转晕，玩弄毛线团。ps：没有任何人能理清被它玩弄后的毛 线团。）当年有多少新入魂宠ol的小白们败退在这丧尽天良的地图系统上，又有多少本着对萌宠的热爱加入游戏的玩家们跪倒在迷失的方向下，方以唯已经记不清了，她唯一记得 的就是，在人物角色满2级以后，她就再也没去按过代表地图系统的m键了…… （方以唯穿越前的魂宠ol封顶100级。）自动无视了已经被放到右上角的镶金边圆框小地图，方以唯盯着足以引发密集恐惧症的大地图线条半天，以常年霸占附一文化课类年段榜第一的学霸级实力终于认清了自 己在哪里。 啊拉，怎么跑到边远十区地带来了？ 方以唯想了又想，终于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在实验大楼里被人一招秒了啊哈哈哈哈…… 不过这和自己出现在边远十区这件事，没什么关系？ 【叮——系统提示：游戏默认重生点为边远十区新手村。】 方以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个头啊！ “我去系统你居然会说话！” 她这十五年里都没听过系统发出一丁点声音啊连个bgm都没听到过啊！ 【系统提示：因玩家成就指数到达10000点，关闭静音模式，开启有声辅助系统。】 一万点？她记得完成学海无涯成就的时候自己的成就指数也才9970，按照大部分成就只能增加15点成就指数来讲…… 她刚刚完成了什么新的成就吗？ 方以唯翻了翻系统记录，果然找到两条新成就： 成就·冥界之旅（已完成）：第一次死亡。 成就·千里之行（1/52）（只显示已完成）：游历·西15区（已完成）。 “西15区？迟雁行区么……”方以唯很快在对应的区号里想起了这个区的正式名。 整个联盟一共分中心十域和普居五十二区，虽然各个地方都有各自的区名，但显然对系统来说，记好编号就成了。 西15区，迟雁行区属于普居五十二区之一，方以唯努力挖掘自己的记忆，终于想起来，似乎游戏的十五个新手村之一就是在迟雁行区的…… 魂宠ol如果没有去改动绑定复活点的话，就是默认的复活在最初点，也就是你进入游戏时的新手村里。 但这里的景象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虽然破败但好歹保持着人类聚集地应有特点的新手村啊！ 【系统提示：版本更动，新手村坐标未变，但环境改变，已被废弃。】 好、好像是这样的没错……方以唯想起曾经听游戏里的老玩家提起过，魂宠ol伴随着版本更新，曾经因为剧情进度而改过好几次新手村，她又不是一开游戏就就去玩的老玩家，对于那些50级年代60 级年代的事不清楚也是理所当然。 也就是说，这里曾经是某个新手村的坐标点么……“不过这对我目前的情况好像没什么帮助啊……算了，这种事不重要，系统，来放个bgm呗？新手村附近的bgm我还是很喜欢的说！”喜欢挂新手村里烧点卡听音乐什么的 她才不会承认呢！【系统：……】 第3章 在某种意义上真的可以冠以“贤良淑德”这四个字的系统提供的背景bgm下，方以唯开始整理自己身边还有多少东西。 有地图，但是和没有一个样。 想尝试联络一下人，想起通讯仪放在书包里了，书包放在亚伦车上了……一张实验大楼进出通行证，没用。一支笔和一个手掌大的小本本，平时带着用来记随时可能产生的魂宠炼化灵感，对现在的情况也没用。白晶玉手链一串，银髓金挂坠一 个，束发发带一条，不能吃不能喝也没用…… 再翻翻系统背包，除了用来固定魂灵的灵魂原石、自己平日随手塞进去的实验资料笔记本外，完全没有该有的食物啊水啊什么的…… 方以唯简直要宽面条泪给自己跪下了：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想起来过往系统背包里塞个吃的哪怕是块糖也好啊！认真想一想，三餐固定就不用说了，下午茶点心亚伦从来准时提供，晚上偶尔想熬个夜都能看到季北辰一脸阴云就差打雷下雨样站实验室门口吓得她赶紧回房睡觉，夜宵 什么从来和她无缘，而她又是那种睡着了就一觉到天亮肚子再饿也醒不来的体质，起来又有准备好的丰盛早餐等…… 还真是让人完全没有屯粮意识的标准作息表。 “要命……赶紧走出丛林吧不然饿死回复活点就真的是笑也笑不出来了……话说饿死能复活吗？”方以唯一边碎碎念一边从草地上站起来，拍掉身上的草叶，随口问道。 系统装死放bgm中。 方以唯也不介意，抬头看了看天。 虽然这里因为树冠茂密的缘故完全看不到太阳在什么位置，但是从叶与枝桠的缝隙中落下的光线里还是可以看清楚周围的情况的。 视野良好。 方以唯蹲下来，认真查看附近的草木生长情况，偶尔还拔起一两株小草看看根部生长。 虽然光线微弱，但是对植物来说，不同方向照射来的阳光导致的生长情况，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她那个上课特爱侃大山的地理老师就曾经在课上详细说过这些，还调出大量幻灯片仔细讲解这方面的知识，从一丛茂盛的灌木上辨认当时的方向之类是最基础的——方以唯后来才从季北辰那里知道，那位地理老师在去附一当老师之前，是联盟野战军里丛林追踪的资深专家，哪怕是因伤退役的现在，军部也经常请他去开课讲授丛林追踪项 目。虽然在课上他说的只不过是对他而言最浅薄的丛林类知识，比如辨认方向，寻找水源，利用丛林中的原始材料制作避开蚊虫的道具之类的，但不得不说的是，这真的是帮 了方以唯的大忙了。 感谢从来都是财大气粗砸钱生生把退役老兵资深专家请到学校里讲（da）地（cai）理（xiao）课（yong）的校领导！ 顺着细微的痕迹一路走过去，听到潺潺水声的时候，方以唯就知道自己并没有走错方向。 拨开树丛，方以唯愣了愣。 在一条约两米多宽的小溪边，一只幽蓝色、身体呈现半透明状态的猫样小动物正欢快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在大灾变前，虽然鬼怪之说在民间常有流行，但从未有人亲眼见过那些存在。而在大灾变后，幸存下来的人类发现经受了这一灾变的各种生物——除了人类以外，不管是 植物还是动物，都有在死后产生与其生前一样外形的幽蓝色、半透明、飘浮属性的魂体现象。 人们把那些动植物称为魂兽——虽然冠名以“兽”字，但其中包括了动物和植物。 魂兽死后，有几率产生魂灵。魂灵外观和生前一样，只是身体变成了半透明的幽蓝色，能够离地漂浮，就和传说中的鬼一样。 魂师们通过引魂术，捕捉魂灵，然后将之固定在灵魂原石上，经过用精神力炼化这块灵魂原石，就能召唤出魂宠来。在强大的御魂师手里，魂宠的威力足以扫平一切。而在炼魂师手里，炼魂师可以通过使用各种材料、炼化手段，提升灵魂原石中的魂宠资质、印刻新的魂技、壮大它的基 本素质等等。方以唯睁大了眼睛，她并不是惊讶看到了野生的魂灵。要知道在丛林的危险并不仅仅对人类，对生活在其中的动植物也是一样。物尽天择，弱者淘汰，强者求生，在为了 食物而产生的战斗中，死去的魂兽一样呦可能产生魂灵。 如果不是因为死后产生的魂灵不被固定到灵魂原石上，就会在24个小时后自动消散，恐怕丛林早就被那群幽蓝鬼火占领了。 方以唯惊讶的是，此刻在小溪边玩耍、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的魂灵，正是曾经游戏里以其极度可爱的外貌杀入有价无市榜前十的梅花喵！ 喂喂说好的珍惜魂宠难得一见呢！ 游戏里这小东西可从来都是刷新时间不定害得它的价格都被炒上天去了啊！蹲它的宠物党都能组五个千人大团了！ 现在她这么一转悠就看到一只……时来运转了吗？ 而且梅花喵不是只刷新在西15区的幽暗森林里……吗……呃，好像这里就是西15区啊…… 所以，她现在其实就是在80级练级地幽暗森林里么…… 方以唯心塞到无以复加，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好运还是坏运了…… 幸运值问题先放一边，方以唯左右看了看，暂时没看到大型动物出没的痕迹，立刻摸出一块空白的灵魂原石扣在掌心里，小心翼翼地朝梅花喵靠近。 虽然魂宠梅花喵在经过炼魂师强化前实力就是个卖萌吉祥物，但好在它的使用要求极低，是少数几个初入学、还没有经过锻炼的御魂师就可以驾驭的魂宠。 方以唯此时手边虽然有好几个魂宠，但是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现在的她可以驾驭的——她带着这些魂宠的目的，本来就只是为了她的课题研究实验数据收集罢了。 在不知道离开丛林前是否会遇到什么魂兽的现在，这只梅花喵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 再卖萌的实力都比方以唯这个战五渣强啊！小心地来到梅花喵的视线死角处，卡好自己使用引魂术的最大捕捉距离20米，方以唯把灵魂原石放置在身前的地面上，合拢双手，十指相扣，抵在唇前，微微低头，闭上 眼睛，仿佛祈祷般的姿势。 引魂术，发动。 幽幽的浅葱色光点汇聚在她面前，形成一个光球。 与此同时，正追逐着自己尾巴的梅花喵也停了下来，睁大了好奇的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它被一片浅葱色光点的海洋包围。 光点慢慢汇聚，黏在它的身上，直到将梅花喵完全淹没在自己的光芒中，才慢慢暗淡下去。 幽蓝色的魂体消失。 方以唯睁开眼睛，她面前只有小婴儿拳头那么点大的灵魂原石浮现出几处凹凸线条，寥寥数笔，却形象地勾勒出了一只调皮小猫的模样。 灵魂原石的颜色也由原先的灰色变成了白色。 【系统提示：捕捉成功。】 方以唯微微松了口气。梅花喵的捕捉难处在于，游戏里它刷新后是一只魂兽，玩家需要杀死这只魂兽之后，才会出现梅花喵的魂灵。 单就捕捉魂灵来说，基本无难度。 高达四星级的捕捉难度就是那只魂兽实力极强，足有两人高的狰狞巨猫完全看不出梅花喵的可爱不说，高攻高防特喵还高敏！ 十个技能打上去九个被神闪避！ 剩下一个被它的物防抵消，简直让人分分钟想摔桌子喊我不干了！ 正当方以唯在回忆游戏里抓宠生涯的血和泪时，系统提示又响了。 【系统提示：成就·魂师开端（已完成）：捕捉一只魂宠。】 【系统提示：成就·梅花喵（已完成）：捕捉到魂宠梅花喵。】 【系统提示：因玩家成功捕捉第一只魂宠，开启魂宠图鉴系统】 方以唯顿时有不好的预感，连忙打开成就列表。 原本一排排的（6/6）（11/11）（48/48）（59/59）（68/68）整整齐齐显示全部完成的列表中，突兀地出现了（1/52）（1/8459）两个新成就列表。 点开后一个一看，果然一排排的“捕捉到魂宠xxx”，而显示（1/8459）的那一行里，还有一个总成就： 成就·西15区图鉴全激活。 也就是说，成就显示的8459种魂宠，并不是全联盟已发现魂宠种类，而是在西15区境内的魂宠种类数目…… 麻麻酷爱看有好多成就可以做！ 天哪噜这么多魂宠我要抓到何年哪月？ 成就党的心在熊熊燃烧，现实的残酷寒冷如冰，觉得自己的心灵被冰火两重天煎熬的小女孩握紧了手心里的灵魂原石。 这一刻，方以唯只想砸死系统这个小妖精。【系统：自己手贱抓宠激活成就怪我喽】 第4章 以自身魂力包裹住灵魂原石，整块灵魂原石立刻被浅葱色的光点包裹，慢慢消散在空气里。 与此同时，方以唯的魂海中，出现了一颗石头。 石头上寥寥数笔勾勒了一只顽皮小猫的模样，它的周围都是浅葱色的海洋，白色的边缘在缓缓地吸纳着属于她的魂力。 等到魂力完全浸润整块灵魂原石之后，魂宠就诞生了。 一般来说，需要的时间越长，最后诞生的魂宠基本素质越强。 这个过程相当于魂力的自发浸润，不需要太过操心。 见自己魂海中的灵魂原石好好的，方以唯直起身来，忽然想到一件事： 把梅花喵的魂兽打成魂灵的……是谁？ 如果是另外一只魂兽的话，而且它还没离开的话…… 方以唯打了个机灵，看看四周，一片平静。 但是方以唯莫名就觉得这平静背后仿佛有什么阴影存在一样……虽然大概是她在自己吓自己。 能够把高攻高防高敏的魂兽打得没一点脾气……那种存在绝对可以一根爪子就把她碾成红烧狮子头。 此地不宜久留！ 方以唯定了定心神，认准方向，准备以自己这个宅系生物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但没等她走出多久，混杂在草木清香里的血腥味让她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不要告诉我那只魂兽就在前面啊…… 方以唯看着前面的灌木丛，欲哭无泪。 她倒是想绕路，但是绕路之后不会遇到其他什么危险么？而且绕路之后还会有这么清楚明白在她知识体系内的痕迹让她找出路吗…… 总、总之，碰碰运气吧，梅花喵的魂兽也是很厉害的说不定两个拼了个两败俱伤还能再收只魂宠呢…… 抱着自己也觉得可笑的天真侥幸心理，方以唯小心翼翼地穿过树丛。 眼前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 和游戏里几乎一模一样的狰狞巨兽倒在地上，明显已经死去多时了，但这算是在她意料之中。 在它对面，一个全身几乎都浸在血泊中的身影才是让她惊讶万分的原因。 人、人类？ 居然不是魂兽……方以唯百感交集地想着，拿了个树枝，戳了戳那好像在挺尸的人。 没反应。 看来是晕过去了。 方以唯大着胆子，把血泊里的人翻过来。长卷发浸在血泊里的时间久了，已经看不出原先的发色，脸上也都是血污，看不清长得什么样。身上的衣服倒也不能说是破烂，只是战斗中破损了许多，勉强保持着遮蔽 身体的功能。 伤口数不胜数，但是最醒目的莫过于胸口那一道从左肩到右腰下的贯穿伤。这道伤几乎将他整个人劈成两半，几乎能看到白色的肋骨。 这个伤…… 方以唯把手虚放在伤口上方，感受到活跃的雷火双系魂力在伤口附近徘徊不去。 她收回手。 ……感觉和哥哥的雷暴炎蛇所造成的伤势很像啊，类似的魂宠？ 哥哥的雷暴炎蛇是她一手炼化而成的，包括后续发展规划都是方以唯一手包办，所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条蛇魂宠的强悍……和特殊。 身为使用者的哥哥也不能。那几乎是三年前的她的巅峰之作，她那时候甚至觉得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做到让魂宠的每一记攻击里——不管是技能攻击还是普通攻击——都附带上魂宠本身的属性 之力。 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她太自大了。 这个世界上的能人不少，难说也有人做到这一点了。 甚至于，或许某个自然诞生的魂兽都有这种能力。 方以唯在心里笑了笑。 果然，她还是需要更深入地研究魂宠，能够早三年就摆正心态真是太好了。 没有因为自傲而目空一切，真是太好了。 再一次确定自己把几乎所有的时间花在研究魂宠上是值得的，方以唯看向似乎已经是死尸的人。 很快，她在这个人身上找到了梅花喵魂兽特有的利爪痕迹。 看起来……似乎是受了重伤之后遇到梅花喵魂兽，然后干掉它之后重伤昏迷的。 呼吸虽然微弱，但是很平稳，说明他现在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那道伤口虽然狰狞而巨大，但是已经基本上停止流血了，剩下的就是养伤了。 哪怕没有她出现在这里，估计这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仅限于，没有外力打扰的情况下。 方以唯头疼地揉揉太阳穴。虽然现在还没什么魂兽过来——大概是那只梅花喵魂兽留下的气味还没消散，警示其他魂兽这里是它的地盘的缘故——但是这里的血腥味这么大，恐怕用不了多久，那地 盘气味就不管用了…… 要快点离开这里才行！ 打定主意，方以唯就准备往之前辨准的方向跑，她可不觉得自己和一只还没诞生的梅花喵会是那群凶残魂兽的对手……塞牙缝都不够吧！ 至于那个还倒在血泊里的人…… 既然重伤都能干掉高攻高防高敏的魂兽，肯、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都自身难保了而且她也背不动那至少一米九的个头啊…… 努力说服自己离开，方以唯不敢再看那头倒在血泊里的人。 五分钟后…… “啊啊啊我绝对是欠了你的吧！” 用藤蔓和大得足以当床单的树叶做了个简易担架，把人拖到担架上，方以唯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我这辈子都没碰过这么重的东西……” 在今天之前她拿过最重的东西大概就是可以cos砖头的《材料大全——目录版》了。 “喵呜！”刚刚诞生的梅花喵拿小爪子挠了挠重伤人士沾满了干涸鲜血的长卷发，看起来很有把它当毛线团玩一玩的冲动。 “小花你别闹……”方以唯无语地阻止了小花喵冲进去打个滚的举动，“拖着他走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反正我是没力气了……不早点离开被堵了大不了都死在这里吧……” 方以唯的语气简直就是生无可恋了。 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带着个血腥味这么大的东西……她一定是脑子抽了！ 虽然有系统复活功能，但、但是……修复伤口的时候真的好痛啊。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觉得不能让好人没好报，方以唯这一路走出来居然没碰到一只魂兽！ 连据说在丛林边缘最常见的土拨鼠都没见到一只！ 好奇怪啊…… 方以唯满心疑惑，但现在显然不是深究的时候，趁着这好像全体魂兽跑去开人民大会了的好机会，她走出了丛林。出了丛林就安全多了，方以唯找了个隐蔽点的树丛，把一路被梅花喵咬着藤蔓叶子拖出来的人藏在里面：“虽然我是很想把你送到医院之类的地方去，但是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恐怕进了医院门就要被丢出来了吧……反、反正你也没生命危险了，我就把你放这里了……”有点心虚地对着还在昏迷的人说着这些，方以唯也觉得自己这样不 好人做到底的行为很不好，但是她现在真的没能力照顾这么个伤员了啊…… 她没注意过，昏迷的人的手指，动弹了一下。 “总、总之，祝你好运吧……看在我辛辛苦苦把你从丛林里拖出来的份上，别死了啊……” 虽然事实上，拖人的是她家小花…… 就算是刚诞生的卖萌吉祥物魂宠，力气也比她大！ 把还在尝试给头发打结的梅花喵抱在怀里，方以唯这次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在她离开后不过几分钟，重伤的人就醒了过来。 对于自己昏过去前和醒来后看到的不一样的环境，这个人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想起了刚刚勉强清醒过来时看到的人。 是被那个人带出来的么……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只记得对方似乎是个黑长发的女孩子，模样却因为处于逆光中而看不清。 倒是她穿的那身剪裁得体的裙装让他印象深刻，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附一的校服吧？ 但是附一的学生怎么会出现在西15区？联盟中心十域和普居五十二区，从来都是普居区的人挣破脑袋地往中心十域挤，可没见过中心十域的人跑到普居区来——领命背负任务的除外。这两者之间贫富差距也极大，各方面的基础设施更加不用说了。而作为哪怕是在中心十域也是属于中级教育中排名第一地位不容动摇的附一的学生，就算是要历练，也应该是在中心十域历练才对 啊…… 而且……虽然当时他不是很清醒，但是也能感觉到那个女孩子身体极为孱弱，走几步还能听到她咳嗽喘气声，不太可能是对身体素质要求很高的御魂师。 但若是炼魂师……炼魂师要个毛的历练啊！ 呆在实验室里炼化魂宠才是炼魂师正确的成长方式啊！ 百思不得其解，男人不得不先放下这个问题，从怀里摸出信号器，给自己的部下发信号。 不管怎么样，确定对方是附一学生，总能找到的，先把人喊过来接应自己…… 因为这个动作，胸腹处的伤口被牵扯到，男人的脸色顿时一黑。 妈了个蛋，方宋霆那畜生还真是下手不留情！想起方宋霆一刻不忘带着手套和不知道多少副备用手套、打斗时还要避开对手身上血迹堪称龟毛到了极致几乎是匪夷所思的做派，男人就恨不得把那个死洁癖扔到泛恶臭 的泥潭子里去。 “……属下觉得，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是您被他一脸嫌弃地踹进泥潭子里。”火速赶来救援自家上司的部下一边用魂宠给上司做急救治疗，一边冷静道。 男人：“……薪水还想要吗？” “不过从今往后您应该可以为不用再看到他了这个消息高兴。”部下轻车熟路地转开话题。 正尝试坐起来的男人一愣：“怎么回事？”“一个月前，宋霆大人的妹妹被杀身亡，虽然北辰大人尽力封锁消息，但还是在12小时前被宋霆大人察觉到不对，连夜赶回中心十域去了。”部下又补充了一句，“无召令， 私自离军，军部不会对这点视而不见。”等着那个男人的，恐怕是军事审判。 第5章 离开的方以唯没长顺风耳，自然不知道发生在后面的对话。 她现在在烦恼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这里的通讯仪不能打到中心十域？”方以唯目瞪口呆。 她本来只是随口问一句能不能拨通中心十域而已，没想到提供通讯服务的老板娘一听她是要拨去中心十域，立马把通讯仪按下去了。“肯定的啊，那可是超长途，我们西15区能有多少人有那个关系啊！有那种关系的一早跟着搬到十域去了，怎么也不会留在这种地方！没人用当然不会开这个服务，那要价 ……啧啧，贵死人了！” 方以唯呆滞了。 除丛林外全联盟通话保证难道不是基础服务吗……她想了又想，偶尔几次，她打过去的时候哥哥正好在西部普居区执行任务，也没见接不通啊……不管是用她自己的通讯仪，还是用亚伦的，或者季北辰的，都完全没有问题 啊！ 从来没收到过欠费通知啊…… 而且也没听季北辰或者他的秘书说哪个月的通讯费超标…… 哥哥更是逮到机会就和她聊天，一聊聊上三个小时都不见他眉头抖一下……这话费真的很贵吗？十二岁以前家政大权由哥哥一手把握、十二岁以后被季北辰养得连账单都看不到的小姑娘开始认真思考，到底是中心十域的收费标准和这里不一样，还是自己其实已经穿 越到了另外一个物价完全不同的世界去了？ “哎，小姑娘你还要用吗？”老板娘按着通讯仪问。“呃……不、不用了，谢谢老板娘……”对于嗓门大得惊人又带着股匪气的老板娘，小姑娘心肝直颤，忙道谢道——虽然对方并没有帮她什么忙，但是从上辈子起就被刻在骨 子里的教育让她还是道了谢才离开。 这下怎么办呢……方以唯犯难了，听那老板娘的口气，似乎这里和中心十域的联系非常少，导致几乎没几家会开长途通讯服务。刚刚她去询问了其他几家提供通讯服务的人家，得到的也是 差不多的回答。 之前在那家店里，她还看到了挂在墙上的日历显示时间是5月9日，而她被杀的那天明明是4月9日……也就是说，她隔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复活。 亚伦也不知道难过成什么样子了……虽然脸上大概还是一副没表情的样子吧？ 至于季北辰，方以唯一点都不担心。 虽然哥哥走前把她托付给了他的好友季北辰照顾，这几年季北辰在衣食住行方面也是照顾得面面俱到，但是…… 方以唯觉得，如果排除掉一切外在关系影响，比如联盟里的势力之争派系争夺，没有这些关系，那么，这个世界上想要她消失的人里，排名第一的大概就是季北辰了。从哥哥和他认识起，季北辰就非常看不惯她，一直觉得是她的存在给哥哥拖了后腿。尤其是哥哥当初刚入学附一的时候，宁可负担对初入学的学生极为沉重的福利金，也不愿将她交由学校照顾——附一在录取无监护人的未成年学生时，如果这名学生家里还有其他人在，附一会代为照顾并交纳生活在中心十域的每一个人都要交纳的社会福 利金，但是如果学生选择自己照顾家人，则会取消帮忙交纳的福利金。在这个消息传到季北辰那边时，当时已经颇见如今城府的季北辰几乎是冲到她家里和哥哥大吵了一架。吵架结果如何她不知道，因为在季北辰愤怒地踏进院子里的时候， 她就被哥哥抱到卧室去了——季北辰进来的时候，浑身魂力几乎是全部化作威压压了过来，哥哥担心那时候才三岁的她受到伤害，直接把她抱走了。 家里的隔音效果很好，她只隐约听到些许声音，以及……季北辰走前直接砸了她家大门。 哥哥走进来还是一脸没事人的样子，抱着她陪她玩了半天拼字游戏，和平时一个样，半句都没听他提起之前的事。 从那以后，季北辰基本上就把她当空气，哪怕是在受哥哥之托照顾她的三年里，这种关系也没改善多少。 两个人在同一个房间里，她在这边低着头写笔记，偶尔抬头，就可以看到房间另一头的季北辰在处理公务。 明明相距不过十来米，也呆在一个房间里，但是就是可以一下午都不互相说一句话。 方以唯觉得季北辰简直就是把冷暴力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反正她对季北辰也没多少好感，和看路上的陌生路人没什么两样，权当租了同一间屋子的合租人，也懒得去亲近。 又没成就拿…… （喂这才是重点吧！） 温然中午放学回家的时候，发现有个人站在他家院外。是个看着只有十四五岁样子的女孩子，身体很单薄，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裙装，从左胸口处的标志来看，似乎是哪个学校的校服。不过温然记忆里，这个城市里的学校中 ——不管是魂宠类学校还是普通学校，都没有这类校服。 ——这么漂亮的裙装，如果真的是哪家学校的校服的话，绝对不会被班上女生放过的。 而且那个校徽，也不在他所了解的那些学校范围里。 看她在他家院墙外微微低着头站定的样子，是在等什么人吗？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视线，那个女孩抬头看了过来。 温然有点被惊艳到了，那双仿佛是水光洌滟的翡翠色眸子看向他的时候，他清楚地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非常漂亮的小女孩，比最美丽的绿宝石还要明艳的眼眸里还带着些许迷茫，本就白皙的肤色在脸颊边的墨黑碎发映衬下，越发显得黑白分明。 他对她友好地笑了一下，那个女孩似乎有点内向，看到他时愣了愣，过了一会才腼腆地回了一个笑容。 很好看。 温然打开院门的时候还想那个女孩的事，连在学校里被几个老冤家对头奚落的事都快忘了。温然家里人口简单，自从几年前他妈妈去世之后，就剩下他和外婆相依为命了。他是走读生，三餐都是回家吃，不过最近外婆出门走亲戚去了，温然一个人在家也不是很 想开火做饭，就每次在学校食堂吃了，再回家。 等他把家里都收拾了一遍，准备趁着午休时间再做一下魂宠练习时，他往院外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女孩子还在外面站着。 是她等的人还没来吗？ 温然看看天色，虽然五月的阳光并不是特别耀眼，但是…… 对女孩子来说，什么保护措施都不做地呆在太阳底下，会抓狂的吧？ 而且，从他回来到现在，应该是午餐时间了，那个女孩子都没吃什么东西…… 本来看着人就很单薄了…… 方以唯正垂着脑袋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肩。 她疑惑地回头，发现是之前那个男孩子，站在院子里，通过金属栅栏间的空隙，碰了碰她的肩。 哦，对了，这里似乎是他家…… 是她在人家门口站太久了妨碍到别人了吧？ “抱、抱歉！刚刚没注意，我这就离开……”方以唯连忙道歉，却不料那个男生连连挥手。“没事的，我是想问，你是在等人吗？如果是在等人的话，要不要进来坐一下？”他指了指院子里坐落在葡萄藤架下的石桌石椅，微笑道，“坐在院子里的话，如果你等的人 来了你也能看到，那边有架子挡阳光，比你在外面呆着好，也凉快点……啊，对了，顺便也喝点水吧！”方以唯看看这个院落，之前没怎么在意，现在才注意到这是一个独栋带小院的二层小楼，院落用金属栅栏围起来，在院子里，走在外面的行人能清楚地看到院子里人在做 什么。 “那……麻烦了你了……”“没事没事，来，这里坐吧！”温然让她在院子里坐下，自己走进屋去，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了，“不好意思，我放学回来还没来得及烧水，这个 给你喝。” 方以唯接过瓶子，是一个不熟悉的矿泉水牌子，不过好像在哪里见过，应该是普居区比较有名的牌子吧。 瓶身上没有什么针孔之类的，封口也好好的。 “谢谢……”她轻声道谢。这个男孩子心很细，虽然他借口说放学回来没来得及烧水，但是从他回来到现在都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应该是考虑到女孩子独自在外，接受陌生人给的水时会比较警惕， 所以给了她没开封的矿泉水，避免了水的质量问题。（友情提示：女孩子们以及可爱和不可爱的男孩子们独自在外，如果遇到陌生人给你吃的，千万不要拿那些开封的东西，饮料和水也注意要拿没有开封的，比如密封包装的矿泉水。如果在公共场合，你的饮品离开了你的视线一段时间，最好不要再喝了，避免一些意外……具体什么意外我就不说了，以前这都是女性专属，现在已经丧病到了 五六十岁老大爷都不放过的地步了……至于本书女主角的经历……请不要擅自往自己身上套，她有主角光环系统加持还有大宇宙意志的厚爱……） 院落虽然不是很大，但是里面栽种了许多东西，葡萄藤架旁开垦了一小片菜地，大概是这户人家的大人耕种，里面还种了一排约半人高的……圣女果？ 方以唯看着那个男孩子正在摘的小果子，有些惊讶。那种椭圆形红彤彤的小果子，包括它的植株，都和她穿越前见过的圣女果很像，但是她记得圣女果是七八月份才开始成熟，现在才五月份，眼前的小果子就已经变得红彤 彤，成熟了。 温然把樱桃番茄摘下来洗干净，放到石桌上：“刚刚摘下来的，尝尝看吧！” 方以唯道了谢，出于礼貌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好甜！” “好吃吧？”温然笑眯了眼睛，他觉得这个女孩微微瞪圆眼睛的模样可爱极了。 “嗯！非常好吃！” “那你多吃点吧！”温然笑着说道，回屋去了。 方以唯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听到屋子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大概是在做饭吧？ 说起来这个时间点，也是吃饭的时候呢…… 闻着从左邻右舍传来的饭香，方以唯在心里再一次敲打过去的自己：为什么你就不记得往背包里塞点吃的啊饿肚子好难受的说…… 过了一会儿，温然端着一大盘菠萝炒饭走出来，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两人份的碗筷。 他把这些放在石桌上之后，又回屋去了，没一会儿就传来他和什么人通讯的声音：“……为什么不早说啊我都把你的份一起烧好就等你回来吃了啊！”好像是家里大人不回来了吧……方以唯想道，盯了会面前的菠萝炒饭，默默地移开眼睛：可恶……真的好饿……还把那么香的饭放我面前……亚伦我好想念你家大厨做的菜… …季北辰做的黑暗料理就算了。 吃了会看到地狱的。 正当方以唯努力把思绪转到自己正在研究的魂宠资料上，以屏蔽饭香的勾引时，温然从屋子里出来了，面上微微带着点沮丧。 “那个，不嫌弃的话，要不要一起吃饭？”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家大人忽然不回来了……结果我就做多了，这个放凉了就不好吃了……”方以唯：“……谢谢！”麻麻我好像遇到好人了，好开心。 第6章 温然吃得有点慢。他是在学校里吃完了回来的，青春期男生的消化能力堪比巨龙，这会儿再吃一碗也不能算勉强。只不过他隐约记得班上的女孩子吃饭速度实在是不能和他们那些男生比， 面前这个女孩子从见面起就非常谨守礼节还很拘谨，如果他很快吃完的话，她会很不好意思的吧…… 而且…… 几乎是在他吃完放下碗的同时，那个女孩子动作轻巧地放下碗筷。 两个人盛的饭量并不一样，而且吃饭速度也不一样，为什么会同时吃完啊…… 虽然听妈妈在世的时候提到过类似的饭桌礼节，但是…… ……到底是怎么做到这点的！ 温然觉得对方的礼仪老师一定是一个非常鬼畜的存在。 “我、我吃饱了，谢谢……”还带着几分羞涩和拘谨，她微红着脸颊说道，想帮忙收拾碗筷。 “放着我来就好了，这种事可不能让客人来做！”温然笑着道，先一步收走了碗筷。 安抚了一直咕咕作响的五脏庙，方以唯觉得整个天气都变得晴朗起来了。 那个非常好心的男生在把碗筷和桌子都收拾了之后，就坐在院落里拿出了……灵魂原石？ 他也是御魂师吗？ 方以唯虽然身体比较差，但是五感一直很好，哪怕两个人隔着些距离，也一眼看清楚了握在那个男生手心里的灵魂原石上刻着的图案。 看起来像是只狐狸，不过尾巴数量好像有点多。 温然微微凝神，以自身魂力波动，唤醒处在灵魂原石中的魂宠。 一只极为可爱的小狐狸出现在他面前。 一出来，它立刻抬起后肢，挠了挠自己的耳朵，三条蓬松的红色大尾巴在身后摇来摆去。 方以唯眼睛一亮，三尾红狐？ 这个好心的男生看起来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应该是刚刚结束书面课堂教育，开始实战接触魂宠，这么快就能拿到对初学者来说非常有优势的魂宠三尾红狐……要么就是家族在魂宠方面很有力量——这点在看到这个小院时被方以唯一秒pass，能拿到三尾红狐的家族可不会让家族里够格使用这个魂宠的孩子一个人生活在这种地 方。要么就是他本身在各项科目课程上展现的天赋让学校师长对他寄以厚望，特意把三尾红狐奖励给他的。 和她曾经所在的世界一样，这个世界的教育也分等级，只不过因为大灾变后魂宠魂兽的出现，让这里的教育分成了两大类。联盟所有的孩子都会在6—12岁之间进入学校接受基础教育，这类学校通常都是教授普通知识，听说和她前世所在的小学教授内容相差无几。而中心十域的学校和少数普居 区的优秀学校会教授魂宠相关知识。而在基础教育毕业以后开始进行初级教育时，没有天赋的孩子会去普通学校，有天赋的孩子可以去魂宠类学校接受教导。魂宠类学校一样教授普通科目知识，但是多了好 几门与魂宠息息相关的必修课。比如方以唯所就读的附一，就是一所专门的魂宠类学校。一般来说，天赋出众的孩子在15岁，也就是接受初级教育最后一年里，经过学校师长们的考核，确认其拥有驾驭魂宠的能力，也就是御魂师能力时，会授予其适合初学者 使用的魂宠。至于炼魂师……那是个烧脑且烧钱的职业，就算有这方面的天赋，没有那个智商也是枉然，有那个智商没经过系统且深入的学习前，根本没什么作为。所以就算哪个学生在 初入学时展现相关天赋，也要经过刻苦而深入的学习之后，以及大量材料练手后，才算是堪堪摸到炼魂师的边。而它的烧钱烧脑程度，根本不是初级教育类学校能供得起的，所以一般学校哪怕是得到了这类天赋出众的未来炼魂师，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尽力地灌输相关知识，为他们打 好基础——哦，财大气粗的中心十域魂宠类学校（典型例子是附一），需要排除在这个范围外。 所以，能够在15岁左右就拿到魂宠的，无一不是天才。 不过……好像有例外啊？ 眼看着那个男生几番努力，都无法让魂宠附身，方以唯疑惑了。照理来说，极为适合初学者的三尾红狐是很容易附身的啊，而且从这个男生在与魂宠协调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对方的魂力波动。从波动来看，以他的能力要驾驭三尾红 狐，应该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才对。 虽然自己基本上没有使用过魂宠附身，但是身边常年有联盟数一数二的强大御魂师在，方以唯的眼界可谓不同寻常。 看了一会，她心中的疑惑更深，不管从哪个方面判断，都不应该出现这种连附身都做不到的现象啊……自身明显的魂力波动，同时也激发了魂宠波动，两者波动已经达到一致，下一步就是同步波动下魂宠被自发吸引附身。但不知为什么，他眼前的三尾红狐就是没有产生附 身时的虚化现象。 那只红色的小狐狸已经急得就差围着他转了。 怎么回事？ 忽然方以唯心中一动，第一次留意起这个男生的容貌。 平心而论，温然的模样很好看，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样子，温暖得让人想到冬日里的暖阳。 但方以唯的目光，却长久地落在他的头发和眼睛上。 黑发，黑眼……么？ 方以唯若有所思。 又尝试了数次，三尾红狐依然做不到附身到他身上，温然有些泄气。 还是……没有成功。 看眼前的小狐狸没精打采沮丧的样子，他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失落，依然笑着摸摸三尾红狐的脑袋：“不是你的错，你做的很好了。” 魂宠对于主人的心情变化体会极为敏锐，感觉到传来的情绪确实是温柔而充满安抚意味的，被顺毛的小狐狸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觉得那只手动得有点慢，小狐狸叽叽咕咕地叫着，自己蹭了上去。 见状，温然不禁丢开了一直失败的低落，微笑着顺着小狐狸的毛。 五月温煦的阳光洒落大地，他的笑容比日光更温暖。 正在思考着什么的方以唯看到这一幕，本来想说的话顿时就咽下去了。 那温柔的氛围让她不想出声打破。 然而偏偏就有人看不得温然好： “呦，年级第一，魂宠附身成功了没？” “哎哎，阿格尔你这话说的，都说了年级第一啦，老师还专门弄来三尾红狐给他，肯定是成功了啊！” “对啊对啊，那可是咱们岳秀学院校长都一起看好的天才啊！区区魂宠附身，肯定是随手就成功了！” 方以唯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三个看着和温然差不多大的男生勾肩搭背地靠在温家的院门上，满脸的幸灾乐祸，你一句我一句地奚落人。 是同学吗？ 注意到那三个男生穿着的制服和好心收留她的男生一样，方以唯猜测道。 温然抚摸小狐狸的手僵了僵，他手下的三尾红狐化作一道红光，回到了灵魂原石中。其中一个男生见温然收回了魂宠，立刻叫了起来：“哎呀，怎么就把三尾红狐收回去了？那可是咱们学校费了老大的劲才给你这个天才争取来的，孤陋寡闻如我们可没见过 ，放出来让我们开开眼呀？”“说的是啊！那可是从辰光阁下手里抢过来的名额拿到的魂宠啊！怎么着也得让兄弟们多看几眼，是吧？”另一个男生嘴里说着好像和温然关系很好的话，面上却是满满的 溢出来的恶意。 三人中那个被同伴喊做阿格尔的人眼睛一转，看到了坐在葡萄藤架下的方以唯，顿觉眼前一亮：“人家可是有漂亮美人陪着呢，哪里还顾得上咱们呢！喂，看，看那……” 被他扯了几下，其他两人也跟着看了过来，都觉得这次过来除了奚落人外也是不虚此行。 真漂亮啊……他们学校公认的校花安蓉蓉和这个女孩子根本没法比。 可惜欣赏美女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才饱眼福两三秒，漂亮妹子就被男人取代了——温然挡在了方以唯面前。 啧，真是碍眼。三人的脑波在这一刻达成同步。 第7章 “闭嘴！” 一声呵斥从背后传来，三人一个激灵，同时站直：“辰光阁下！” 被加以敬语称呼的是一个和他们同龄的少年，鲜艳的红发炽热的红眸让他的外貌极为耀眼，此刻正冷着脸看三人。 不过他也没多在意这三人，目光一转就看到了院墙里的温然，脸色一沉。“温然，你今天下午没课是吧？”他一早就调查清楚了这个人的课程安排，此刻也不听对方回答，直接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出来，“下午一点，学校机房，网上对战，三局两 胜，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持有三尾红狐的实力！” 温然皱了皱眉头，哪怕之前被奚落了那么久，依然平静道：“我是否拥有持有三尾红狐的资格，并不是和你对战的结局可以决定的。”“我当然知道，不过，要是校长都同意了呢？”少年冷笑了几声，“下午一点，校长亲自见证，输了就把三尾红狐让出来！这决定中午刚下的，我就过来通知你一声！”他看 了一眼被温然握在手心里的灵魂原石，咬了咬牙，“那么珍惜的三尾红狐……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说完，他正要走，冷眼撇到那三人，不耐烦道：“你们三个也给我滚！” 三人忙不迭跟从。 不一会儿，院门前就走得干干净净。 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 温然的情绪有些低落。 校长的决定并没有错，那么好的魂宠，却在一个连附身都做不到的人手里，谁也看不过去。 虽然他大概能猜到，以校长的个性不会这么容易妥协，估计是辰光背后的家族通过校理事会向校长施压。 理智上知道交给另一个能够发挥它实力的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摩挲着手心里的灵魂原石。 ……还是有点舍不得啊。 “那、那个……你还好吗？” 怯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 温然恍然想起还被他挡在身后的女孩，忙让开身：“抱歉！刚刚就……” 方以唯摇摇头：“没事，刚刚谢谢你了。我也该走了……唔，你知道哪里有能够拨通去中心十域的通讯仪吗？”想了想，她又问道。“中心十域？”温然重复道，思考了一下，建议道，“你可以去学校附近看看，因为校内招收的学生来自各地，所以为了学生们联络家里的便利，学校提供的自动通讯仪一般 都有超长途通话服务。离这里最近的学校的话，沿着这条街走下去，然后左转就能看到了。” 出于某种私心，温然指的是通往另一所学校的路。 ——虽然并不是明白，但是敏锐的感觉让他不想让这个女孩子看到自己难堪的一面。 自动通讯仪么……稍稍有点难办啊。方以唯点点头：“好的，谢谢你……谢谢你请我吃饭，你做的饭很好吃，嗯……”她踌躇了一下，犹豫了一会，才低声道，“你……你的天赋很好，如果火系魂宠用得不顺手的 话，可以尝试一下其他系别的魂宠……”比如，某个对立的系别。 温然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好的，我会记得的。路上小心！” 咬了咬唇，方以唯挥了挥手：“嗯，再见！” 没多久，方以唯就走到了温然所说的学校附近，看着自动通讯仪上的投币口，她犯难了。 糟糕…… 她身上没钱。 之前专门找有人在的通讯服务店家，就是因为她身上没带钱。 她本来的打算是先打电话给季北辰，让他通过银行转账直接支付给店家通讯费来着……可是面对需要先投币然后才能使用的自动通讯仪，她就什么办法都没了。 怎么办呢…… 方以唯垂眸看向自己皓白手腕上戴着的白晶玉手链，有些苦恼：难道要把手链当掉换钱吗？可这是她最喜欢的手链了，作为她十三岁的生日礼物，就算送的人是季北辰都没办法磨灭掉她对这条手链的喜爱，万一当了拿不回来了怎么办——以她的个性，如果不是 重要的人送的，或者是自己实在是非常喜欢，不然是不会天天戴着的。 银髓金挂坠是哥哥送的，要是当了的话哥哥会生气的吧…… 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去换钱，方以唯苦恼得皱起了眉头。 唔……去附近看看吧，实在不行就只能把手链卖了…… 摸摸手腕上的白晶玉手链，方以唯有些不舍地想道。 学校附近的店家还是蛮多的，方以唯逛着逛着就走到了一家理发店前。 看到这家理发店门口打出的“头发回收”标志，她眨了眨眼睛。 摸摸自己那头养了好几年、已经垂到大腿处的顺滑长发，方以唯停住了脚步。 唔……虽然这么做有点对不起亚伦一个月前才送她的发带…… 半个小时后，理发店老板笑容可掬地把刚剪下来的长发小心翼翼地放到一个专门的盒子里。 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的发质了，长不说，关键是头发还是这么纯正的黑色…… 老板决定专门隔开来放，到时候做个漂亮的假发卖去北方。 那边的大家族可喜欢这么纯正的黑发了。 顺滑的黑发自然垂下，盖过耳珠，清爽的短碎发造型衬得女孩的五官越发清艳脱俗。 毕竟底子在那里，剪什么发型都好看。 减掉那头长发之后，方以唯顿觉脑袋都轻了。 没想到头发回收这个行业历经大灾变至今还屹立不倒……方以唯想到前世看到过的那些走街串巷收头发的小贩，摸到口袋里多出来的钱币，在心里补了一句： 而且还涨价了。 这些钱足够她给季北辰和亚伦报完平安后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一个星期了。 嗯，接下来就去自动通讯仪那边给亚伦和季北辰发信息。 然而，有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 方以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在学校附近转了转，只不过是想着不会走出太远就没记路…… 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景色，方以唯欲哭无泪。 她好像……走错路了。 怎么办，这里是哪里啊！ 就在她迷茫不知往哪去的当口，有人在她身后，有些迟疑：“啊，你是……” 这声音有些耳熟？ 方以唯回过头来，一眼看到满脸惊讶的温然正站在她身后。“……真的是你啊！”温然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毕竟那个女孩长发飘飘的模样让人印象深刻，乍一看到一样的脸一样的裙装却是短发的女孩，他瞬间以为自己遇到了 那个女孩的双胞胎姐妹。 不过看她见到自己的样子，温然确定自己遇到的是本人。 “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温然有些好笑，“这和我给你指的方向完全相反啊！” 方以唯垂着脑袋不说话。 迷路什么的说出来太丢人了…… 不过就算她不说，温然也差不多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在心里叹了口气，马上就是网上对战了，他真不愿让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子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跟我来吧，这边也有自动通讯仪的。” 但温然带着方以唯才走出几步路，就有人过来阻拦了。 “温然，马上就要开始对战了，你要去哪里？” 阻拦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口气很不好，看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虽然仅仅只是一句好像提醒的话，然而在这个人口中，却说得就如同温然已经畏缩避战了一样。“奥格老师。”温然一向敏锐，不会忽视身边人对他的不喜，但以前奥格老师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厌恶来，心里微微有点难过，但很快他就抛开了这些，“我 带她去自动通讯仪那边……”奥格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是要逃了吧？输了一局想趁着中场休息的时候带着三尾红狐逃了？”他随即看了一眼身后的馆所，冷笑了一声，“校长也真是，一定要三局两胜， 要我说，一局定胜负还不够吗！” 温然咬了咬牙，压下心底的愤怒。深吸一口气，回过头和方以唯说话的时候，他面上已经带上了和之前无二的笑容，融着些许歉意：“抱歉，能在这里等我一会吗？我比赛完了以后带你过去，这里的路有点 复杂，第一次来的人很容易迷路。”奥格这才看到温然身后的女孩子，为那个小女孩出色的容貌讶异了一下，很快他心里翻腾的恶意让他的想法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女朋友？哼，拿着三尾红狐都不努力还 跑去跟女人鬼混，校长怎么会看好你这种人……明明辰光少爷更有资格……”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轻，但是没瞒过耳目聪明的方以唯的耳朵。 是那个男生归属势力下的人么，难怪对温然的态度是这一个样子。 不过就算如此……身为一个教师，这副样子也太难看了。 “奥格先生！”温然第一次提起了音量，连老师都不喊了，声音里的愤怒是谁都能听出来的，“请斟酌用词！” 他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那些人说的都是事实他也不想反驳！ 但是他不能容忍有人用这样轻率又侮辱的态度面对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孩，仅仅就是因为她站在他身后！ 中年男人不屑又轻蔑地斜了他一眼，转身往场馆里走去：“休息时间不多了，快点进来吧！” 那个男人先一步走进了场馆，这里一下子就寂静下来了。 方以唯有些不知所措，倒是温然开口打破了寂静：“抱歉，因为我的缘故……”他爬了爬头发，恼怒又无可奈何。 方以唯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不认得那个人，他怎么说我我无所谓。”只要不被她哥哥听到就好了…… 要是被她哥哥听到……嗯，她很怀疑，到时候还能看到这所学校伫立在西15区么…… “比赛……已经开始了吗？”她想起中午那个叫辰光的少年说的时间，看了一眼矗立在操场上的时钟，下午一点三十分。 第一场比赛结束得这么快？ “嗯，马上就要第二场了，跟我来吧，到里面等我好了，外面的太阳还是很大的。”温然一边带路，一边说道。 “我输了。”现在他也坦然，反正她已经知道了，“本来辰光资质就没比我差多少，而我甚至连魂宠附体都做不到，败得那么快也算是意料之中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馆所里，这里是举行网上对战的地方。 因为魂宠战斗波及很大，加上初初接触魂宠的学生完全不能好好地控制交手力道，所以学校是不允许学生私下开战的。 想要战斗的话，就去学校专门的战斗场所里。 对于初学者们来说，战斗分两种。第一种是直接使用魂宠实战，另外一种，是应用了全息技术的网上对战。 大灾变后，人类重拾了因灾难而中断的科技，数代人智慧的结晶造就了可以完全模拟人体及魂力波动的全息虚拟技术。 连同魂宠的能力也与现实无异，这份技术的推广应用使得初学者们的战斗变得可控起来。 网上对战能够完美呈现魂宠能力和使用者能力，同时还不会对双方实际上的身体造成伤害，是初级学校非常推荐的学生间交手方式。 场馆内除了几个老师外没有其他人，即使看到温然身后跟着的女孩，也不过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他们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另外一个少年身上。 有着火焰一样颜色的头发和眼睛的少年，辰光。 “第二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温然，进去做准备吧。”一个教师模样的女性走了过来，对温然说道，眼里暗含怜悯。 第一场辰光压倒性的胜利让所有人都倾斜了心中的天平。 这些教师都知道，第二场不过是对温然的二次侮辱而已。 “好的，我知道了，安妮老师。”温然依然是和平日的没有变化的微笑。 安妮老师也不过是过来通知一声，很快就离开了，甚至没在意那个莫名出现的陌生女孩子。 方以唯收回看向辰光的视线，注意到温然就要走进那个对战舱了，叫住了他：“温然。” 温然有些讶异地回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话还没完他就想起来了，这一路上他被叫了那么多次名字，她要是不知道才叫奇怪。 “在这里等我吧，很快就好了。”他以为这个女孩是担心对战时间会很长，但事实上……他苦笑了一下，恐怕到时候用不了十分钟就结束了。 “我不是说那个。”方以唯摇摇头，认真地看着温然的眼睛，“我想问一下，第一场，你用的是火系魂宠吗？” 温然点点头，他从接触魂宠开始用的就是火系魂宠，对战时自然用的也是火系。 哪怕是至今也不能做到附身，但火系魂宠确实是他最熟悉的魂宠类别，所以对战他也没有丝毫犹豫就选择了火系魂宠。 “还是没办法附身？”方以唯问，得到一个苦笑的回复，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接下来的话她也没太大把握，毕竟只不过是她自己一个未成熟的理论而已。 但是，也没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那，温然，你要不要换种魂宠系别试试看？”方以唯轻声道，“比如，水系魂宠。” 第8章 直到坐入对战舱里时，温然还在想那个女孩给的建议。 水系魂宠。 理论上水克火，但问题是，他从来没用过水系魂宠啊！ 而且按照辰光对他时的碾压级实力来看，这个克制很可能不起作用。 水克火，但是一杯水对一场大火，可不会有什么克制效果。 临阵换宠从来不是什么好对策。 不过。 他想起第一场战斗。 对现在的他来说，似乎……用火系和用水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吧。 既然如此…… 场馆里有一块可以让馆内所有人看清楚的大屏幕，用来转播网上对战实况。 现在两个人都已经进去了对战舱，观战的人群纷纷找好座位落座。 虽然场内空旷，但是明白这场对决份量的人都不会介意这里的冷清。 对于辰光的家族来说，这是一次向校长室施压成功的战斗，而且还能获得罕见的三尾红狐……来自辰家的几个人面上的自得无法掩饰。 第一场压倒性的胜利说明了光少爷的出色，那个叫什么然的学生完全不是光少爷的对手，要不是碍于规定是三局两胜，他们一早就笑出声来了。 而对学校方，尤其是那些一直坚定三尾红狐应该交到温然手上的教师来说，这第二场战斗，无异于再一次的羞辱。 也因此，当屏幕上出现两人的魂宠选择页面时，议论声一下子响起来了。 “光少爷选的还是三尾红狐！” “那当然，光少爷对三尾红狐势在必得，现在也不过是在拿到魂宠前的热手而已！”说这话的人边说边看向岳秀学院校长所在的方向，猜想着那个老头子现在是什么表情。 “喂！看，那个学生选了什么啊！”网上对战可以提供已知的所有魂宠，导致魂宠选择的页面非常长，所以开发公司是按照魂宠系别分开了各个魂宠，方便查找。因此，当温然打开水系魂宠的页面时，所有 人都惊讶了。 片刻的安静后，笑声一下子从辰家这边响起。 “哈哈，那小子是自暴自弃了吗？居然选水系魂宠！”“喂喂，别这样，人家可是校内成绩第一的天才啊，当然知道按照魂宠属性相克理论，水系克制火系！说不定就按照这个选的呢？”这人似乎是在为温然说话，但任是谁看 到他那一脸促狭的笑时，都不会这么觉得。 “可就他连魂宠附身都做不到的程度，这个克制根本就没效吧！”他旁边的人笑着答道。 把辰家几个人的笑声听在耳朵里，安妮觉得刺耳极了，不禁看向校长：“校长……” 白发苍苍的老人笑容慈祥：“温然那孩子不是会自暴自弃的性子。” 话虽如此，安妮看向大屏幕的目光依然忧心忡忡。 即使是站在温然这边的老师都这样，更别说本来就对他看不顺眼的人了。 “哼，这是明知道自己打不过所以开始耍小聪明了？”奥格冷笑起来。 因为要等温然，方以唯出来找了个座位坐下。 她对这场对战结果并不关心，倒不是冷血之类的，而是觉得不必要。 无论她的理论正确与否，第二场都将是一场碾压级的战斗。 因此，坐下了她才发现，不远处就是那个在外面见过一面的奥格。 之前来通知温然的安妮也在不远处，一样听到了这话，此刻正怒视奥格。 注意到安妮的表情，奥格无赖地摊摊手：“怎么了，这么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安妮语塞。 她没有说话，却有人开口了： “魂宠对战里，使用克制对方的魂宠难道不是战术之一吗？为什么这位先生您要称之为小聪明？” 是谁在说话！ 奥格不耐地扭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短发女孩，认出她就是和温然站一起的那个人，顿时就笑了：“呦，这是给你小男朋友辩论来了？” 本来正关注着大屏幕上魂宠选择的校长听到某个关键词，马上扭头——其速度之快，让看到的人禁不住为老人家的劲椎担了一份心。 方以唯皱了皱眉头，她并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或者这可以称之为宅之本性，但是之前若不是温然伸出援手，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因此，哪怕心里再怎么发虚，她依然努力开口：“我只是提出自己的疑问而已，请不要扯到温然身上好吗？而且，回答学生提出的问题不是教师的本职工作吗？” 奥格抬起眼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女孩。 陌生的校服，陌生的校徽。 本城和周边几个城市的校徽校服他心里都有个大概印象，这女孩应该是从其他比较远的城市来的。 不过出门为什么还穿校服呢？这个疑惑只在他心中闪了一下就消失了，他随即想到之前温然把这个女孩子护在身后时紧张的模样，嗤笑了一声：“你说得不错，回答学生提出的问题是老师的本职工作。 ”他站起身，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小姑娘，来，去对战舱，老师教教你为什么。” 刚好，他对接下来发生的战斗没兴趣——反正肯定是辰光少爷压倒性的胜利，他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不如趁着这个空，来踩踩菜鸟出个恶气，保持心情舒畅。 他看不顺眼温然很久了。 “呃……网上对战？”方以唯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没记错的话，她只是询问为什么不把属性克制视作战斗的一部分，这是可以直接回答的吧？ 为什么需要网上对战来教？“战斗是最好的老师，不是吗？”奥格在这身量单薄的女孩面前站定，笑得露出大牙，像独狼狩猎前最后的表情，“让我用实战来教教你，为什么对这场战斗来说，属性克制 只不过是个笑话的问题。” 中心十域外的学校特有的教学方式？ 如果换个人，比如不远处那位正担忧地看向这边的安妮小姐，方以唯很乐意相信这一点，但换成眼前这个人…… 方以唯点点头，微微鞠躬，行学生见到教师时的学生礼：“那就……有劳您了。” 看到这个礼节，奥格吹了声口哨。 呦呵，还是个贵族？不过连这种事都不明白，估计也是没什么眼力看不清局势的小贵族家的小孩吧。 他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决定等会好·好·教·教这位不知世事的小姐，什么是压倒性的实力下，无用的小聪明！ 转身朝对战舱走去的奥格没有看到，在他背后，缓缓直起身来的小女孩静静地注视着他。 如果是实战，这个名为奥格的男人足以把她虐上千万遍。 但是他选择了网上对战。 提取现实里的身体素质，魂力波动，在全息虚拟技术支持下进行的对战。 垂在身侧的手开始活动手指。 作为一个亲眼见证了网游从键盘时代进入全息时代的骨灰级玩家，那个早已逝去的世界在她身上留下了许多烙印，其中之一就是在比赛开始前活动手指。 本是为了以防手指僵硬导致在之后的操作中产生操作失误、影响手速，但在进入全息时代后，这项准备工作就失去了其原本的作用。 但对某些人来说，这却是意味着仪式开始的动作。狩猎前，的仪式。 第9章 坐入对战舱内，拉下护目镜，伴着甜美女声的“欢迎来到网上对战室”，方以唯面前出现一个登陆项。 尝试了一下自己在中心十域注册的账号，显示查无此账号。 果然，中心十域和普居五十二区的网上对战系统是分属两个服务器的。 这个结果可谓是意料之中，方以唯也不再浪费时间，直接注册新账号。 注册成功。 请输入您的id，它将作为您以后在网上对战系统中永久不变的名称。 微微迟疑了一下，方以唯输入自己前世的id： 弥赛亚。 其意为：救世主。 一个和她曾经的外号搭配起来看，分外有嘲讽意味的id。 创建成功。 因为使用的是校内对战舱，被限定了登陆区，所以方以唯一进入系统，就看到在不远处等着的男人。 对方发来对战请求，是否接受？ 是/否。 是。 对战房间（1025，初级，魂宠可选技能数量5）创建成功，祝您生活愉快。 因为是网上数据所提供的魂宠，所以魂宠的天赋、技能是可以被自主选择的，而不像现实里，需要在魂宠诞生后多方测试，才能确定魂宠的天赋到底是什么。 种族天赋一般有两种，偶尔有优秀的会有三种，但不管是多少种，一只魂宠只能继承到其中一种。至于魂宠所拥有的技能，为了平衡着想，学校的对战系统里，魂宠可选择的技能只能是种族遗传类技能，那些通过御魂师训练才能学到的技能显示为灰色的不可选择项。 而初级对战房间，被允许学习的技能数量，是5。 这也符合大部分初学者手中的魂宠状态——它们在这个时期，最厉害的也不过是学到了五个技能。 快速翻过魂宠选择项，方以唯一路秒选。 要用什么魂宠，要配什么天赋，要学什么技能，一早了然于心。 魂宠，锁定。 天赋，锁定。 技能，锁定。 进入房间。 连接成功。 一道光过，已经选好魂宠的两个人被传送到对战房间里。 奥格身边张牙舞爪的生物很熟悉。 对面选择的是烈火龙。 方以唯垂下眼，烈火龙的资料在她的脑海中如水波般平滑闪过。 龙系魂宠，天赋：灼烧（使用火系技能时使对方被烧伤的概率提升），或，威慑（龙族的威压令对方胆寒，有几率使对方因胆怯而导致攻击力下降）。 可学习技能：利爪，火焰喷射，高速移动，烟雾，火焰漩涡…… 会陷入中毒、麻痹、冰冻、烧伤、睡眠等状态。 运气不错。 等方以唯抬起头来时，翡翠色的眼中，已经是一片平静。 深邃到看不清其中暗流的，平静。 准备好了吗？ 猎物已经入网，接下来…… 是狩猎时刻。 场所内一片寂静。 第二场比赛结束得比众人预料的更快。 碾压级的战斗。 所有人都这么想道。 但是，被碾压的对象错了。 大屏幕上，温然怔怔地注视着倒在地上的红发少年。他的表情里还带着显著的迷茫，甚至还有不敢置信。 温然对辰光，第二场，温然胜。 这是一场连获胜者都没想到的胜利。 温然甚至不能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觉得再怎么样，结果也不会更糟糕，于是选了方以唯推荐的适合初学者的水系魂宠水之精（存在于河流海洋中的魂兽死后所诞生的魂宠，形如水滴。因为身体会跟着水流颜色变化而变化，很难被发现。），天赋选择【水之守护】（不会出现烧伤状态），技能则选了祈雨和水箭——她只说了这两个技能，剩下的三个技能没有提，温然于 是按照自己对水系魂宠的浅薄了解选了三个，心里还担心自己对这几个技能不了解、到时候用在不适合的地方了该怎么办。 但事实证明方以唯只说两个技能是对的。 ——他全场就用了两个技能！ 上场时他还心揣揣，站到赛场上他想着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就按照方以唯说的，连和魂宠附体的尝试都放弃了，先使用祈雨。 按照技能说明来看，应该是会下一场淋淋小雨，但是谁能想到，他才让水之精使用祈雨，下一秒，一场暴雨倾盆而下！ 看到这一幕的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脑子转得快的教师已经激动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可是电脑操控的天气！ 使用祈雨，却出现暴雨，只能说明一件事： 温然在水系技能上的亲和力和天赋卓绝到足以影响技能效果，使原先只有100%的技能效果翻倍甚至更多！ 因为没有选中魂宠附身，所以祈雨技能导致的暴雨是第一时间出现的，而这个时候，辰光正在稳定自身魂力波动好让三尾红狐附身。 这场暴雨，直接浇了三尾红狐一个透心凉！ 也浇凉了辰光的心。第一次接触魂宠三尾红狐的知识时，他们就被告知了这一项：在调节自身与御魂师魂力波动相符的时候，是魂宠本身抵抗力最弱的时候，尤其是三尾红狐，在这个时候， 绝对不能沾到水！ 若只是淋淋细雨还行，但若是被淋一头水，那将会直接影响到三尾红狐的实力！ 被暴雨直接浇了一身雨水的三尾红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精神萎靡了。 温然几乎是下意识地按照方以唯说的，指挥水之精放出了第二个技能：水箭。 被暴雨增幅的水箭在到达三尾红狐面前时，其技能产生的波动力度之大，已经可以媲美它的进阶终极技能水炮了！ ——而大部分情况下，技能产生的波动力度是和它的威力直接挂钩，成正比的。 水箭也在这个“大部分情况”里。 若是有谁足够细心并且盯着看技能释放的话，他会看到，这枚水箭在出现的那一瞬间、还没被暴雨天气增幅时，其规模已经比往日所见的水之精放出来的水箭大许多了。 但因为这个瞬间实在太短了，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出乎意料的暴雨天气带来的震撼中，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之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调节魂力波动时被浇了一身水，又被增幅了至少两倍威力的水箭直接命中，三尾红狐直接消失在赛场上。 系统判定温然完美胜出。 这是只能在胜出方没有受到一丝伤害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完美胜出。这比第一场战斗结束得更快——第一场里，温然虽然不能做到附身，但是也通过指挥三尾红狐对辰光造成了相当的麻烦，他毕竟也是岳秀学院所有人都承认的第一名，哪怕被奚落，本身实力摆在那里。这使得第一场花了十分钟时间才结束，而且辰光也没有得到系统的完美胜出评价。他们所说的碾压，不过是指技能释放力度，而非过程的 干脆利落。 也因为两个学生都消耗了相当的精力，才有了中场休息的十五分钟。 而这一场，结束得太快了，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辰光不服气，他要求立刻开始第三场，温然虽然迷惑于自己不过是换了个魂宠系别怎么变化这么大，但因为刚刚那场了也没消耗什么精力，便点头答应。 不给众人讨论的时间，第三场开始。 这一次，辰光换了一个魂宠，同时具备火系和龙系双重属性的飞火龙，这是烈火龙的初级形态。 温然依然是和上一场一样的魂宠以及天赋技能配置。 因为上一场战斗的教训，辰光这一次没有一开场就附身。吸取了上一场的教训，这次他让飞火龙学习了技能晴天。 晴天：令场上天气呈现晴天。 这是最适合飞火龙发挥实力的天气。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 温然依然是祈雨出手，头顶的太阳仅仅坚持了三秒就被阴云覆盖，暴雨落下。 祈雨加水箭，最基础也最简单的两个技能，大环境的不利、属性克制，再加上技能威力压制，飞火龙没有任何意外地被打飞。 辰光下场的时候还浑浑噩噩，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败得这么快，这么……无力。 他下意识地看向温然出来的方向。 或许，刚刚他应该选择天赋是无天气的魂宠？ 温然此刻满心疑惑，哪怕是两场完美胜出带来的喜悦都没法让他的疑惑减少半分。 现在他万分想见到方以唯，那个建议他使用水系魂宠并给出了天赋技能配置的女孩，一定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能够获得这样压倒性的胜利。 但他出来后却没见到那个有点内向的羞涩女孩。 “安妮老师，您见到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了吗？”顾不得其他，温然拨开围过来的人，见到一直对他很好的安妮老师，忙问道。 “刚刚……她好像和奥格一起进了对战室。”安妮有点不太确定。 就在旁边的校长听到这话，转头吩咐道：“调出那间对战室的战斗实况。” 但不等工作人员去操作机器，就见对战室的门打开了。 走出来的女孩转过身，向着屋内的人一鞠躬，然后关上门。 一举一动都体现出极好的家教。 已经结束了吗？看来这次奥格没有玩什么猫捉耗子的把戏啊。 所有了解那个一脸恶声恶气的教师的人都这么想道。 那个女孩转过身来，被这么多双眼睛齐齐行注视礼，顿时就给吓了一跳——那微微睁圆的眼睛清楚明白地显示出主人家受到的惊吓。 “方……方？”本来想喊对方名字的温然看到她这个样子，到嘴边的名字打了个转，就给喊成了方方。 方以唯呆了一下，不过很快意识到是在喊自己。努力说服自己无视掉那些视线，她对温然露出一个羞涩而美丽的笑容。 温然快步跑到方以唯身边，满心疑惑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你还好吗？” “啊？”这次方以唯是真的疑惑了。“那个……安妮老师看到你和奥格先生去对战了……”温然显然不是会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孩子，这会儿虽然他知道这个老师在战斗时的习惯非常恶劣，却也不好这么说，最后 也只问出了一句，“你还好吧？” 他很担心奥格先生极为过分的战斗习惯给眼前非常柔弱的女孩留下阴影。 “嗯，对的，奥格先生说要指导我，所以我们去了对战室。”方以唯很快弄明白他想问什么，“不过已经结束了。”她的笑容浅浅：“奥格先生是个好人呢，一直让着我呢！而且通过这场战斗，我也明白了奥格先生所说的“什么是压倒性的实力下，无用的小聪明”。”她笑得温温和和，“真 是一个好老师呢，这么认真地指导不是你们学校学生的我。” ……你确定你说的奥格先生和我认识的是同一个人吗？ 温然很想这么说，但是想了想，也许……奥格先生其实是个好人？ 或许，是我以前做了什么让奥格先生不喜欢我吧？ 总是习惯在自身上找原因的男生这样想道，不再追究到底是怎么回事，转而道：“我带你去自动通讯仪那边吧？” “好！”方以唯认真地点点头，这是她最初的目的，这会儿当然是越快越好。 温然获得三局两胜，那么三尾红狐也自然留在他手里，辰家的人自讨了个没趣，跟在脾气越发暴躁的辰光少爷身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校长心情很好，好到准备关闭场馆了，才在身边人的提示下发现奥格不在的事实。 “他人呢？”校长问。 “刚刚那个女生出来之后……没见人出来啊？”几个老师回忆了一下，道。 “是不是还在对战室里？” “去看看就知道了。” 校长点点头，让安妮老师去叫奥格，自己就哼着小曲走了。 温然那孩子果然争气。 他决定今天顶着老婆子的重压，也要多喝一小杯！ 安妮皱着眉头走进对战室：“奥格先生，要闭馆了，我们该走……奥格先生？” 依然坐在对战舱里的人双眼无神，仿佛是被她的声音惊醒，忽然跳了起来。 安妮被吓了一大跳：“奥格先生？”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男人抓着自己的头发，撕心裂肺地喊道，满目不敢置信，甚至隐含着深深的……恐惧。 安妮满脸不解：“奥格先生，你在说什么啊？” 奥格却像是没听到她说话一样，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不是人！那是……” 他打了个哆嗦：“恶魔！” “她是恶魔！” 对战室里发生的一切不会影响到校园另一端的人。 温然靠在外墙上，等着她打完电话。 方以唯拿起自动通讯仪，投入钱币，准备拨号时，忽然顿住了手指。 ……季北辰的通讯号是多少来着的？因为便携式通讯仪自带通讯录、因此从未好好记过任何一个人的通讯号的方以唯拿着话筒，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第10章 “咔哒！” 通讯厅玻璃门打开的声音让温然从那两场秒杀的战斗中回过神来，看到从里面走出来丝毫不掩饰面上沮丧的女孩，他愣了一下：“是没有联系到人吗？” 方以唯在说真话和保持沉默中摇摆了一下，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她确实是没有联系到人嘛！ 虽然是因为忘记通讯号了所以没联络到人…… 想到之前方以唯提到过要打超长途，她想联络的人大概离这里很远吧……温然道：“要不先找个地方坐会，等下再打打看，也许他现在没法接通或者有事呢？” 不，就算等到地老天荒也没用因为她完全想不起来通讯号…… 这话是没法说出口的，所以方以唯最后也只能自暴自弃地点头，跟着温然到不远处的小花园石椅上坐下。岳秀学院在当地也是名列前茅的初级教育学校，不仅软硬件设施跟得上，校园环境也是一流，曾经连续三年被选入迟雁行区十大最美校园，这个小花园就是一个很好的代 表。 现在是春夏交接的时候，绿茵如织，垂柳依依。环绕着整个校园九曲十八弯流淌的清澈小河穿过花园，潺潺水声不绝于耳。 坐在水边石椅上，感觉空气似乎也变得沉静了。 “喜欢这里吗？”温然也在一边坐下，轻笑着道，“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到这边来，总觉得在这里，整个人的烦躁都跟着河水流走了。”方以唯有些惊讶地看向他：“温然你……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她和这个男生相处的短暂时间来看，这个人真的是一个个性非常温和、哪怕有失落也不会持续超过一分 钟、什么都不会太过执着、心宽而柔软的人。 温然汗颜了一下：“方方你是不是想岔了什么啊……”说得好像他从来都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方以唯想了想，道：“感觉上就像是走在山涧里，唱着轻快的歌谣的人……” 至少给她的感觉是这样的。 被说得好像山中人一样，温然哭笑不得，岔开了话题：“对了，为什么……之前会建议我用水系魂宠？” 水克火，这是最基本的克制，但温然觉得，方以唯建议他使用水系魂宠最大的理由，并不是这个。 ——最好的证明，就是祈雨下的暴雨和威力堪比水炮的水箭。 “方方你是怎么知道，我会特别亲和水系魂宠，以及水系技能？”温然问，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 虽然从接触魂宠类课程开始，他的所有科目都表现出极为优秀的成绩，让学校里的老师都惊叹不已。 连三尾红狐这样稀有的魂宠，也被校长寻来，特意交给他。 但他却让他们失望了。 如果不是方方…… 温然想起比赛前，方以唯对他说的几点： 一，魂宠使用水之精，天赋选水之守护，技能选祈雨和水箭。 二，开场后先用祈雨，然后接水箭。 三，全程都不需要尝试附体。他在战斗中并没有尝试与水之精附体。一开始，他觉得是因为他第一次尝试水之精这种魂宠，要调节到能够使它附体——也就是找出那个附体的魂力波动需要很长时间， 等他找到说不定比赛都结束了，所以没有使用附体。 后来他以为这是为了打时间差，趁着辰光调节魂力波动附体的时候，第一时间抢下环境优势，建造优势。 但现在想想，方方的原话确实是不需要尝试附体，然而…… 真的是“不需要”，而不是“不要”吗？ 曾经骄傲的心早在迟迟无法做到让三尾红狐附身时被打击得一点不剩。 在最低落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过，自己真的是御魂的天才吗？ 如果真的是御魂的天才，为什么连这么基本的附体都做不到？ 虽然最终他还是走过来了，但心中的阴影却不会这么轻易离开。 而现在，阴影第一次展露出了它在暗中的狞笑，为已经在自己网下的猎物——那是连两连胜、压倒性的胜利、完美胜出都无法驱散的阴影。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能问个私人问题吗？”方以唯在得到许可后，才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温然你的父母……是什么身份？” 父母？虽然不解，温然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我妈妈是普通人，外婆也是。我从懂事以来，从来没见过家里亲戚出现什么御魂师或者炼魂师。”所以当初他被测试出有 御魂天赋时，他惊讶得差点以为是测试人员弄错了。 “父亲呢？”如果不是母亲这边的关系的话，就只能是另一个了。 “父亲……”温然微微皱了皱眉，“我没见过他。妈妈说他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去丛林里历练，提高自己，然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大概是死在丛林的某个地方了吧。” 温然的语气很平静，他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父亲，自然不会有什么感情，当然也不会为一个素未抹面的人的死而有什么悲伤的情绪。 “你这么说提醒我了……大概我父亲是个御魂师吧？”温然道，只有御魂师才会因为历练这种理由去丛林，“你问这个是因为？” 去丛林历练…… 方以唯微微颔首，那差不多可以解释得通了：“我想，你的父亲恐怕是来自于北方的某个擅长使用水系魂宠的大家族……” “大家族？”温然不太明白，他那个连一面都没见过的父亲，怎么就成了大家族出身了？ “嗯，因为只有大家族的后代里，才能产生你这样纯净的、除了水系魂宠外什么魂宠都无法附体的“净水体质”。” “我只听说过纯净体质，”温然道，校内的魂宠理论课上有说过这个名词，但他一直觉得那就像是传说里的体质，“据说纯净体质的人在使用魂宠时的契合度远超其他人。” “纯净体质是一个总称，指的是御魂师的属性极为单一、纯净。”方以唯认真地科普道，“净水体质就是纯净体质中的一种，指属性是单一的“水”。” “可我没听说过这会让我用不了其他系别的魂宠啊！”温然苦笑道。“一般的“纯净水系体质”当然不会，顶多就是使用水系魂宠时战斗力增幅个一两成，使用火系魂宠的时候战斗力削弱个四五成……但是你不一样。”方以唯看着温然漆黑的眼睛，说，“你是“净水体质”，少了两个字代表的可是完全不一样的程度呢！你的身体对水系极为亲和，但对其他系别全部排斥，不是不适应，是对水系外的所·有·系·别都排斥 ！” 所以温然这辈子也别想用除了水系以外的任何系别魂宠做到魂宠附体这件事。 温然点点头，他大致是懂了：“所以方方你的意思就是，是我的身体属性完全排斥不是水系的三尾红狐，所以导致我迟迟不能附身成功？”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摸摸口袋里的灵魂原石，温然苦笑了一下：“辰光说的并没有错，三尾红狐在我手上完全就是浪费……方方，陪我去找一下校长好吗？” “好啊！”反正她没什么事可干…… 话说方方是几个意思？ 方以唯猛的反应过来，这什么鬼称呼！ 对战后次日。 被誉为辰家百年来最具天赋的辰光站在校长室里，手里紧紧攥着那枚三尾红狐魂石，怒气勃发下他红色的眼睛像火焰在燃烧。 “什么意思？”他哑着嗓子问，努力压下心头的怒意。“根据各方考察和当事人提议，我们决定把三尾红狐魂石授予你，相信你可以……好吧孩子，别这么生气，我知道你不想听那些说辞。”白发苍苍的老校长笑得和蔼，“但这 枚三尾红狐确实是非常适合你的魂宠，交给你，不管是我们，还是温然，都很放心。” “三尾红狐给了我，那温然呢？”即使手里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三尾红狐，但辰光心里却依然有一股气在憋着。 他是想要三尾红狐，但是要靠自己的实力取得认可！ 如果昨天的战斗是他胜出，那么哪怕温然死也不肯交出三尾红狐，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动用家族势力施压！ 但昨天是他输了！ 现在把三尾红狐让给他是什么意思！羞辱吗！“温然啊，温然的话，他的体质有点问题，最近在找新的适合的魂宠。我倒是建议他去参加瑞德拉贡集团主持举办的新生代御魂师大赛，听说这次市级冠军的奖励里有几枚 相当不错的魂宠……”下面校长说了什么辰光已经没听进去了，他现在满脑子就是放学后去温然那边当面质问！ 第11章 新生代御魂师大赛，从校长那里得知这个大赛正在报名的消息，温然和方以唯回去的路上，特意转道去了大赛报名处。 这是由中心十域中也是名列前茅的瑞德拉贡集团牵头、联合了大批学校和集团共同举办的大赛，赛区遍布中心十域和五十二个普居区，最低赛程单位为市级。 也就是说，联盟内，所有行政单位为市级的城市里，都会举办。 方以唯对这个大赛并不陌生——当年在游戏里，这个大赛是官方借着游戏里的势力举办，其实质就是供给玩家进行单对单、多对多各种模式的对抗赛。 这个大赛被玩家昵称竞技场，爱称jjc。通过单人对战或者组队对战，胜者可以得到一定胜点和刀币奖励，败者被扣除一定胜点，但不扣除刀币，不同的胜点数归属不同的段位。玩家可以使用获胜而得到的刀币购买大赛举办方提供的御魂、炼魂相关材料，也可以用这个刀币在大赛举办区域作为消费金额购买吃的喝的——不过在游戏里基本上没人会把刀币用在最后一项上，毕竟 ，大赛官方里可以用刀币兑换的材料中可是有非常罕见的珍贵材料，其价格也相当对得起它的珍惜度，玩家的刀币基本上都用来换珍贵材料了。 用来买根本没有属性加成的食物和饮品，这该是多么的奢侈啊…… 方以唯的眼睛亮起来了，她记得这个大赛是全联盟各地都举办的，每个市级地都有大赛区……也就是说，她完全可以报名参赛，然后一路的吃喝住问题就都解决了！ ——不好意思，当年用刀币在赛区里买吃的喝的还租了个房间休息、奢侈得无以复加的玩家代表，就是弥赛亚同学。 毕竟实力强，赢到手软，有钱任性，你咬我呀？ “新生代御魂师大赛尼克尔站的冠军奖励居然是迟雁行区的御三家耶！” 如果刚刚还只是有个模糊的念头，这会儿把大赛广告海报都读了一遍的方以唯顿时眼睛都发光了。 “御三家？”温然疑惑了，这是什么？他看了一下冠军奖励，上面写着获得冠军除了得到大量的金钱奖励外，还可以在水、火、木三种系别的魂宠中选择一个作为奖励，而那三只魂宠分别是小火龙、小水龙、 小绿龙。 “御三家是指这三只魂宠吗？”温然指着冠军奖励问。 方以唯正要点头，忽然猛的想起来，御三家是上辈子游戏里的说法，这个世界可没什么御三家的说辞。所谓御三家，最初是源自开发出魂宠ol这款游戏的ceo在某次发布会上的说法，当时他说的是游戏业内几乎公认的统治整个大型网络游戏领域的三款游戏，后来被机智的 玩家一路延伸其意，变成了指代同一领域内公认的“三大”。 而在游戏里，玩家们把各个区域内潜力最强的水、火、木三属性的魂宠，称之为御三家，放在迟雁行区，就是这个冠军奖励里所提到的三只魂宠。 ——由于游戏地图广大，当年游戏开发商的做法是，五十二个普居区，每一个区域的任务流程都不一样，区域内所活跃的魂宠魂兽也都不一样。 这个消息一披露，玩家几乎疯癫了——这意味着不同区域会有不同的魂宠搭配，多样性造就游戏的可玩性大幅度上升，而这对玩家的吸引力，可谓是强大无匹。方以唯还记得自己当初为了集齐各地区的御三家魂宠，单单去各区的列车票就足够她强化出一只高星魂宠了——御三家魂宠几乎都在各个初中级练级地图，并且极为罕见 ，不是一时两刻可以遇到的。 以至于后来官方开新生代御魂师大赛时给出的市级奖励居然是当地特产御三家时，她险些心塞死。 一路看完主办方给出的各个条例和奖励，方以唯惊讶地发现居然和游戏里几乎一样，包括刀币兑换材料。 想要举办这样的大赛，必定是需要非常强大的实力和经济才能办到的。没想到这都能圆过来，她本来以为不会在这个世界看到御魂大赛了呢……毕竟不是游戏里，所有珍贵材料都只是数据，技术人员加程序就能搞定，这里可是现实，所有珍贵 材料几乎都是强大的御魂师队伍千辛万苦、九死一生从丛林里带出来的。 不过有那个学校掺和，倒也难怪了…… 方以唯的目光落在合作单位上，旁边似乎是新来的人已经大呼小叫起来：“天哪你们看！合作单位里居然有九曜之一的联盟中央学府！”九曜，指的是全联盟最强大的九所高级教育综合学府，涵盖了魂宠和非魂宠类专业，分别是烂陀寺，联盟中央学府，云麓书院，坎伯兰学院，博特伦双，伊泽尔皇家公学 ，柏林斯顿，遮那坨阁，稷下学宫。 这九所学校都位于中心十域，是全联盟人心目中最高的教育殿堂，其威信无可比拟。另外要注意的是，虽然被世人通称九曜，但这九所学校之间可从来没有什么联盟存在——至少就她知道的，烂陀寺和遮那坨阁之间，哥哥和季北辰毕业的联盟中央学府同 坎伯兰学院之间，就完全没有什么邦交，用势同水火来形容还差不多。担任联盟中央学府御魂分院长的季北辰上任后最多干的事，就是和坎伯兰学院对着干……比如抢对方大赛冠军啊，局部火拼啊，背地里派毕业生去坎伯兰的势力范围里干各 种小动作啊…… 反正在方以唯看来，九曜与其说是九所学校，不如说是高等教育机构加党派势力的结合体。 还是流氓版的……通称九大流氓。 不过这个说法方以唯只会在心里暗暗吐槽，绝对不会说出口，九曜在全联盟的声望之高，连联盟政府都没法和它们比，这说出去不是找死么？ 被九曜支持者一人一口唾沫淹死都是最温柔的死法了。放游戏里吐槽一下还行，毕竟九曜属于阵营势力对立，不管你吐槽了哪一个，都会有对立势力闻讯而来支持你骂回去——不过要是你一骂就骂九……对不起，您已被全九 曜阵营人士加入仇杀目标，将在五秒后开启仇杀。 五四三二一你就扑街吧。有九曜之一的联盟中央学府支持，这个大赛的含金量一下子上升了好几个百分点，尤其是“联盟总冠军及前二十名，将获得九曜入学资格推荐卡”这一条，简直让所有适龄 御魂师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起来！ 九曜从来没有直升的说法，这一点上它们完全统一，全部都是推荐入学制，需要有推荐卡才能去参加九曜举办的考试。 通过了，才能成为九曜的学生。 不说旁边激动得差点狼嚎的路人，连温然这样个性平和的人，都有点激动起来了。 好在会所虽然很火爆，秩序还是很不错的，排队拿报名卡的时候，温然忽然想起来了，转头问：“方方，你要参加吗？” 方以唯摇摇头：“我大概是没法参加了，毕竟我不是御魂师。”虽然她很眼馋刀币，但……“我的体质很难在御魂师上有所建树。”方以唯不是很想多提，当初哥哥和亚伦也曾经尝试过培养她往御魂师的道上走，然而不管怎么训练，她的体质都没丝毫变化，依然 体弱得不行，所有人都放弃了，包括她自己。 她这辈子估计也就只能做到指挥魂宠战斗，根本没办法达到让魂宠附身的地步。 因为魂宠的附身也是有条件的，在游戏里，就是反应你的四维是否符合魂宠要求。 体质，敏捷，智力，精神。 体质对应物攻物防，敏捷对应速度和一部分物攻，智力对应法攻法防，精神对应异常状态免疫力和一部分法功法防。比如，擅长于物攻物防的魂宠要求玩家的体质数值在某个点上，如果不合格的话，就没办法使用附身，只能通过指挥魂宠的方式战斗——而这根附身比较，其战斗力简直 就是两个数量级。 如果仅仅是初始几轮的话，她指挥魂宠还能应付过去，但是到后面，恐怕根本做不到呢。 新生代大赛，要求的参赛年龄是14岁到20岁，在这个年龄段里，刚好是各个怪物初初崛起的时代。 她是很喜欢碾压对手，但是换成她被碾压……对不起，目前为止，方以唯还没在自己的性格里发现抖m成分。 温然见方以唯不想多说，也不再问，在报名处填好表格，得到一张注册卡。 战绩、胜点、刀币数量，乃至于多人组队参赛时的队友资料，都会被记录在这张卡里。虽然拒绝了参赛，但看着报名场所的火爆，方以唯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初在这个大赛里的点点滴滴，别的不说，用来重置属性点的天赋镯她就用掉了几百个，就为了在赛前 不让对手猜出自己这一场的属性侧重点…… 等等！ 方以唯猛的刹住脚步。属性点！ 第12章 大部分网游里，都有“加点”这一说法，魂宠ol也不例外。 游戏里，第一次出现属性点这个说法，是在玩家出了新手村、到达第一个主城，通过一系列职业任务指引，在主城的学校里使用“旁听证”时，才出现的。——当初在游戏里，玩家们首先在新手村里苏醒过来，然后被村长告知有弱小但是却烦人的土拨鼠们在骚扰村子，村子一边哀叹着可惜村里没人能够使用魂宠没法驱逐他们，一边吧目光投到玩家身上，然后就一脸忽然想通的样子，把一只据说是曾经村子里出现过的强大御魂师使用过的土狼犬魂石交给玩家，并教给玩家怎么召唤出魂石中 的土狼犬。玩家一秒学会，然后就带着土狼犬去清扫土拨鼠们。当玩家打死土拨鼠头头、出现淡蓝色的魂灵时，村长就会神出鬼没地冒出来，说着“哎呀居然出现了魂灵了这可是好东 西来看我教你怎么捕捉它！”然后把引魂术传授给玩家。等玩家把这只魂灵捕捉住之后，村长会表示“孩子你真是个天才是我们村的希望村长这里有一张去大城市的车票你就做二牛家的板车去城里吧记得光宗耀祖啊”，然后不知 道从那里冒出来的二牛会带着他那个“散发着鸡粪的味道……听说二牛家每天都要去给城里的饭点送鸡”的板车，把玩家拖走……到了城里的玩家做完一系列前置任务，最后终于被镇长评价“你真是个好孩子不仅天赋高而且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吧啦吧啦……这张xx学校的旁听证送给你，虽然只能旁听两 节课但是我相信你会有很大的收获”，从而得到旁听证。 然后，这个时候，伴着属性点的解释，游戏里的第一次职业分叉来了。 这张旁听证可以听两节课，其中一节还是固定的《炼魂师与御魂师在队伍中的作用》——这一节课就是告诉玩家，这两个职业在队伍是干嘛的。 御魂师，这是使用魂宠的人，在游戏初期，抗怪、输出、治疗，这三项传统网游职业的功能都属于御魂师。炼魂师，这是炼化魂宠的人，能够将原有的素质低下的魂宠炼化变强，在战斗中，他们对魂宠的深刻了解能让他们激发魂宠的潜力、快速找到对手魂宠的弱点、利用魂宠 特性给对方造成麻烦等等——说直白点就是给己方加增益状态。 另一节课则是二选一，《什么是御魂师》和《什么是炼魂师》，两节课选一个——其实质就是职业选择，是选择成为一名御魂师呢，还是成为一名炼魂师。 当然，并不是选择了其中一门就没办法再选另一门了，只要你再弄到一张旁听证把另一门课听完，恭喜你，美好的炼御同行的未来在等着你。 但在游戏里，很少有人两个一起选，哪怕他们通过各种手段拿到了第二张旁听证。 至于原因么……当御魂师要研究魂宠配招战术，当炼魂师要研究魂宠强化方案，单一个就够让人头疼了，还两个一起，那绝壁是自找虐不解释——所以等玩家摸清楚游戏主策划那个叫凌 仁格的变态尿性之后，除了某几个同属变态的变态（典例：弥赛亚），所有人都放弃了炼御双修。 毕竟是炼·狱嘛！ 虽然游戏里的任务流程很多很复杂，但事实上方以唯只花了一秒就把当初做的新手任务都在心里过了一遍。在心里呼叫人物属性，只有她能看到的人物面板悬浮在她面前——在走出丛林的时候，方以唯就发现，自己可以通过在心里想着“对系统说话”的方式和系统联系，而不一 定要求嘴巴里说出来。 这也避免了她被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当成蛇精病。 人物面板上，四维的数值和她在三年前看到的相比，完全没有变化。 这也是她放弃御魂师的原因。身体素质无法利用锻炼的手段提高的情况下，御魂师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然而现在…… 方以唯想起自己当初因为身体素质不好，加上为了抓紧时间研究魂宠强化规则，只选了炼魂师的相关课程，至于御魂师的课程…… 她后来认识亚伦之后倒是有去上，但是那时候御魂师的课程早已结束了书面解说课程，进入实战部分了。 虽然她一样能听懂，但是…… 方以唯不知道她的猜测对不对，但是可以尝试一下。 “方方？”温然不解地停下脚步，忽然间停下来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我没事，”方以唯摇摇头，道，“我们先回去吧……对了，温然，你们学校接受旁听生吗？” 温然想了想，道：“我记得可以的……但是我不清楚要办什么手续，回去我问问老师吧。”当天下午，温然就带着方以唯去学校找老师询问旁听的事——由于他在家吃完饭就带着方以唯到学校来，就这么和在午休时间被叫走、拿到了三尾红狐魂石、怒气冲冲抄 近路去他家堵人的某人错开了。 本来办理旁听证还需要一些手续，没料到校长刚好经过，得知是怎么回事之后，直接大手一挥，旁听证就到方以唯手里了。 下午温然的课表上就有一堂《什么是御魂师》的理论课，想着好歹也有认识的人，方以唯就跟着温然去了他们的教室。 几乎就在上课铃打响、老师都还没进来的同时，从出了丛林就开始装死的系统上线了。 【系统提示：前置要求完成，开启御魂师路线，祝玩家游戏愉快。】 然后方以唯就看到，自己的四维属性点开始风一样的往上涨…… 方以唯：……还真是这个原因！ 话说她自己想不通是不是这辈子都开不了御魂师路线了！ 回忆过往，方以唯觉得自己似乎终于摸清楚这个系统的行事方针。 等到四维数字终于停止不再跳动，看着自己完全平衡的四维数字，学聪明了的方以唯微笑：“我的奖励属性点呢？” 魂宠ol并不是单单只依靠升级来给予属性点，它还有两个途径，其中之一就是根据成就指数来给予属性点。升级时，除了每升一级自动平均分配在四维上的四点外，还有自由的四点属性供玩家自由发挥。而成就方面，每100点成就指数奖励一点属性点，虽然看着少，但是相比较 于封顶100级导致固定的属性点，比对手多一点属性，都会对战局产生莫大的影响。这直接导致游戏后期，满世界成就党，以各路大神为首（典型例子：弥赛亚和她的十字团），带队抢首杀成就抢五甲成就抢得不亦乐乎，pk值一路上扬险些引来系统公道 的制裁…… 三秒后，方以唯看到四维数值旁各出现一个小小的闪亮的加号。 “……呵呵，我不提你就当不知道是吧？”方以唯继续微笑，软软哒。 系统开始装死。 尝试点了几点，方以唯握了握拳头，感觉身体素质方面并没有什么变化。 方以唯在心里询问系统为什么会这样。 【系统提示：请玩家注意，因游戏系统关系，玩家四维属性点并不影响现实身体素质。】 意思也就是说，哪怕她的四维属性点足够她操作九星魂宠并且也能完美无缺地附身战斗，脱离了魂宠附体后，她的身体素质依然是渣到不行的普通人偏下等级…… ……这辈子想要当个怪力金刚反手砸飞自家哥哥的愿望看来是没办法实现了呢。 （喂这什么鬼愿望啊！） 今天下午有温然他们班的课，奥格已经决定要一开课就给他个下马威！ 要不是那小子，他怎么会…… 想到那局比赛，即使已经过去了两天了，奥格依然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 努力遗忘掉自己被虐事实的奥格怒气冲冲地走进教室。 站在讲台上，他把手里的教案往讲桌上一扔，攒满怒气槽就开口了： “有些人别以为自己赢了比赛就可以沾沾自喜了！”他一边骂，一边抬头，目标明确地怒视一向坐在教室第三排的温然，很好，找到目标！ 一想到那场让2：1的战斗，奥格就满心火气：“这世上厉害的人多得是！天才也多得是！以为就你厉害吗！” 看到没反应甚至还微微侧头和旁边人说话的温然，他气不打一处来，没点名但是长脑子的都知道是在说你吧！还敢跟人说话，到底哪个学生这么大胆居然敢和温然搭话！ 不知道那是跟辰光少爷作对的人吗！ 这么想着他就狠狠地瞪向坐在温然旁边的……女生？ “换了人来打你还不……是……跟打儿子一样……”原本气势如虹的呵斥声在视野里出现某个极其眼熟的女孩子时，音调急速下滑，整个儿就像磁带失声。 注意到看向自己的视线，方以唯抬起头来，笑盈盈地朝讲台上的男人挥了挥手。 方以唯：讲课的老师是熟人耶，好开心老师好 奥格：“……”卧槽她怎么会在这里！奥格顿时恨不能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让你犯贱往那边看！ 第13章 由于台下有一个坐着不动都能给讲师造成十万点暴击伤害的人在，我们某位可怜的教师筒子几乎是度秒如年地数着秒等下课铃打响。 往日里不拖到下节课老师在门口敲门就不下台的拖堂大王这次竟然在下课铃响的同时宣布下课，然后一阵风似的卷出教室。 全班都惊呆了。 都下课了，但是班级里都没声音。 好一会儿，才有个不敢置信的声音说出了全班人心里的疑惑：“喂，我说……今天来给我们上课的，真的是奥格吗？” 温然也很奇怪，平时奥格不刁难他几下都不会宣布下课，今天怎么除了刚进来瞪了他几眼，之后就全程无视掉他了？ “温然，”身侧女孩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唤回了他的注意力，“哪里有卖信封和寄信的地方？” “信封信纸？”温然有些讶异，现在这年代还有人会用写信的手段联络吗？ 不过想到方方用通讯器联络的时候都没人接（不其实根本没打），温然很快明了了：没法用通讯器联络，那就只能用寄信速递了。 “跟我来吧，学校的小卖部有信封信纸，旁边就有速递点。”温然看了看时间，下午没有其他什么课了，便拿起背包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两人出了教室，从下课开始就保持良好安静环境的教室顿时炸开了锅。 本来坐在各处的男生一下子围到了中间。 “卧槽温然身边那女孩子是谁！好漂亮！” “对啊而且看起来超有气质！” “上堂课奥格进来的时候你们看到没，她笑了！笑起来的样子好甜！奥格那张臭脸居然一下子变了！我第一次知道奥格老师居然也吃美人计！” （如果奥格老师听到这话大概会哭吧。）“次奥！我怕死奥格老师了，而且温然就在她旁边，我都没敢多看，失策！兄弟拍照了没！你天天拿着相机拍美景一定拍了吧！来，是兄弟就分享个呗我一定给你好评点赞 ！” “……没，温然在她旁边坐着，我连相机都没敢拿出来。” 围过来求照片的汉子纷纷送了一个中指给他。 “喂，你们为什么这么怕温然啊？”终于有女生看不下去了，插话，“温然明明性格很好啊，怎么被你们说得好像恶霸一样！”“是啊！我昨天看到温然带着那个女孩子在小花园里说话，过去问他那女生是谁呢，他说是亲戚家小孩过来住几天，好羡慕啊啊我也想住到温然家里去……”捧脸的女生已经 进入花痴状态了。 男生们默默扭头，一点都不想跟这群花痴交流。呵呵哒，温然人品好学习好性格好，学校里女生喜欢他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有谁想过，在一个相当多贵族的学校里，一个平民出身的学生凭什么站到全校第一位置，甚至 能压下辰光阁下？ 虽然和迟雁行区真正的大贵族没法比，但是在这个尼克尔城里，也足够那些贵族子弟横行了，看温然那么受女生欢迎，怎么可能不做什么动作？ 可温然从来都没出过什么事。 他家的情况大家都清楚，和妈妈外婆相依为命，几年前温然妈妈去世了之后，就剩下祖孙俩了。 谁也不是没脑子，都知道这种情况下，想给温然点眼色看但是从来没成果的贵族只能是栽在温然手里了。 也因此，当学校师长们决定将三尾红狐授予温然的时候，没多少人出来反对，温然确实有那个实力。 可谁能料想到现在那情况呢？ “哎哎，听说了没，中午辰光被喊去校长室了！”有个男生道，“有人看到他离开校长室的时候手里捏着三尾红狐的魂石！” “信你有鬼了！”听到的人一脸鄙视，“三尾红狐的魂石就无花果那么点大，捏手里了谁看得到他捏着什么？那人有透视眼啊！” “而且昨天温然和辰光在学校老师主持下对战，温然2：1赢了，三尾红狐自然是归他所有。辰光还来抢，也太不守规矩了吧，愿赌服输都不懂吗？” “可是三尾红狐真的到辰光手上了！中午他从校长室出来就去温然他家堵人了，只是没堵到而已！”说这话的人用下巴指了指辰光的位置，“看，他到现在都没回来！” “别开玩笑了，温然家离学校又不远，他早该回来了才对……” 正当这些男生聊得正开心的时候，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安静点，可以吗？” 众人打了个寒颤，扭头看去，全校公认的美人安蓉蓉正坐在靠窗位置上，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一双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这边。 整个教室就像是被强制消声了一样，忽然之间就安静下来了。 回到她喜欢的环境里了，安蓉蓉把视线从面前的书上转到了窗外。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温然和那个陌生的旁听生女孩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五月里的阳光还是有点烈的，哪怕学校在通往各处建筑物之间都修建了爬满藤花的走廊，依然有强烈的阳光从一侧照进来。 安蓉蓉看到温然相当自然地走到右边，挡住了侧边照进来的阳光。 他还微微侧头和她说着什么，从那个女孩的神情上判断，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安蓉蓉从入学的时候就开始关注温然了，知道那个男生其实很怕热，平时一个人从藤花走廊下走过的时候都会挑着晒不到太阳的地方走。 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安蓉蓉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看不清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在想什么。温然陪着方以唯到了小卖部，这年代用信纸信封的人不多，但是不包括学校——别的不说，用漂亮带着香气的信纸写一封信送到暗恋的人手边……这是大部分少女心中玫 瑰色的梦。 所以小卖部里提供的信封都是印有或淡雅、或疏丽、或可爱的图案，带着淡淡的香味。方以唯挑了好一会儿，才挑出一个颜色比较素净、香味也不是特别浓的信封来。 其实她本来只想买个最普通的白信封而已啊……奈何形势比人强。信件倒是在上课的时候写好了，大意就是交代自己目前在尼克尔城，并且准备一边游历，丰富见识，一边往中心十域来，吃穿住行都能够自己想办法解决，目前身体康健 不需要担心。 虽然她尽量往详细了写，但是因为需要交代的东西实在没多少，所以最后还是勉强才塞满了一张纸。 ——她还特地把字体写得大了呢！至于地址么，方以唯准备填季北辰的住宅地址——经常使用网上购物手段的小女孩表示住宅地址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的，不然地址填错了她要的材料就收不到了。还有一个 原因就是，如果填季北辰的工作单位地址的话，恐怕在收发室就被当无谓的爱慕信件收拾掉了吧…… 毕竟季北辰在整个联盟里的名气人望都是极高的。 要是被那些贵族小姐知道她是住在季北辰家里的话……方以唯打了个寒颤，没再往下想。 她才提起笔来，写了个“季”字，就听到门口好像有人在吵架。 正要无视掉，方以唯就听到外面的人得意道：“……你以为方宋霆还在？他早就回中心十域去了！没了他这个靠山你还能怎么样！” 剩下的话就没被方以唯听进去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方宋霆回去中心十域的消息。 哥哥回去了？ 太好了！那就直接寄到家里写哥哥收好了！ 毫不犹豫地划掉刚刚写上去的“季”字，看看又觉得页面不干净，方以唯干脆丢掉这个信封，拿了个新的。这次的信封就随意啦，反正是给方宋霆的，那是就算她拿红配绿的外套给他都会笑着说很好看的人，所以方以唯也不介意自己这回拿到的是粉红色印玫瑰花纹的信封，直 接流畅地写上自家住宅地址和方宋霆收的字样——这个倒是隔了三年她都没忘。 准备把信纸塞进去的时候，方以唯看着那薄薄的一张纸，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了。 跟季北辰通话的话，这一张纸她都嫌多了，但是对着自家哥哥的话…… 她眨了眨眼睛。 ……不想回去被怨气压床的话，还是多写几页吧。于是她抽出笔记本，拿出平时在课上速记又保持字迹整洁干净的速度来，把这两天里发生的她觉得有意思的事都写了上去，比如森林里遇到的那个伤口残留力量很有意思 的男人，温然做的很好吃的饭，她开始修习御魂师的事……不到十分钟就写满三大张。 收起笔的时候，方以唯还有点意味犹尽，大概是传染上哥哥一说就能说三小时的话唠了吧，她忽然觉得还有很多事可以和哥哥说。 先写这些，等几天再写一封好了。 这样想着，她把信纸折好放进去，封口，贴好邮票。 温然选好自己要的东西，转身就看到方以唯把一封信投入标着“音速鸟速递公司”字样的自动收件箱里。 他微微怔了一下。 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温然没有问出为什么，而是挂着一贯的笑，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我选好了，回去吧，晚饭想吃什么？我们可以回去路上去菜场买。” 方以唯没去住旅店，而是在温然的介绍下住了他邻居那、只有一对母女俩在的民宿，不过三餐被温然包了。 方以唯歪头想了想，试探着问：“我想吃水果调味饭……可以吗？” 温然不假思索应下：“好啊，苹果拌饭怎么样？” “都可以啊……”方以唯道，她对绝大部分水果都接受良好。 水果调味饭，做好了非常好吃，做不好……即使已经过去两年多了，不管她再怎么屏蔽记忆，姓季名北辰的某人从厨房端出来的黑暗料理依然时不时在她脑子里晃悠…… 虽然当时她本着不要浪费粮食的心态都吃掉了…… 方以唯捂住嘴——伴着绝对黑暗的记忆，还有身体记忆下的条件反射： 恶，真是想想都要吐了。 吃完都没进医院真是太神奇了，那会儿她真的以为自己看到了地狱。不过想想也是，木神的诅咒这种规格外的咒毒都没弄死她，季北辰的黑暗料理自然也不在话下……大概吧。 第14章 这个时候外面吵架的声音已经停止很久了，方以唯忽然问：“对了，你知道刚刚门口吵架的是谁吗？” 刚才从她的角度看不到外面，但是温然那边却可以通过透明的玻璃窗看到。 “不认得，看模样是军团那些人，最近低年级军训，学校里来了很多教官。”温然付好钱，不在意地回答，旋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怎么了？”军队里的人啊，但是哥哥明明是在西三域，偶尔才去普居区执行任务，常驻中心十域的军队军官怎么会出现在普居区……心里的疑惑很多，方以唯摇摇头：“没什么，刚刚 听到他们提到方宋霆，就有点在意。” 方宋霆。 温然抿了下嘴唇，顿了一下：“……方方你……也喜欢他吗？” “也？”方以唯疑惑地看了过去。 “这是当然的啦，我们学校至少半数人都是宋霆大人的粉丝啊！”说话的是小卖部的老板，胖乎乎的老板腆着自己的大肚子，笑呵呵道。 “还有一半呢？”方以唯好奇问。 “那还用问，剩下那一半人的偶像肯定就是北辰大人了！”老板一脸“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联盟双璧”可不是说着玩的！” 方以唯目瞪口呆：“全校……就是不仅仅是学生，包括老师，员工，都是……他们的粉丝？”“小姑娘孤陋寡闻了吧？别的不说，年轻一代的偶像绝对是方宋霆和季北辰！十年前他们入学时就是轰动联盟的天才了！现在更加了不得，北辰大人已经是公认的联盟中央学府第一高手了！”这老板看起来很有聊天的热情，拉过椅子坐下就开始大侃特侃，“虽然从整个联盟来说，北辰大人的名望更高，但是，别的地方不说，单就我们迟雁行区里，宋霆大人的威望绝对高过北辰大人！他可是已知的魂力最快到达五环记录保持者，他那时候才十六岁零三个月七天！这个消息出来就有一堆人质疑，但是最后怎么 样！宋霆大人的天才程度怎么是他们能理解的！”从大灾变到现在，过去了千年，联盟在力量体系方面也有了比较完善的划分标准。魂力是指御魂师们驭使魂宠、炼魂师们炼化魂宠时所需要的力量，被划分为九等，从最 低的一环到最高的九环，对应相应的魂宠等级从一星到九星。根据联盟研究成果可知，魂力的增加和体力、精神力都有相当密切的联系。因此，普遍情况下，初级魂宠学校里，刚刚开始接触魂力的孩子们（12—15岁间）的魂力基本 上都在一环到二环之间，能够到达二环的已经是天才级的人物。 不会出现15岁前就能到达三环的人——如果出现了，请将他送去医疗魂宠科，此人要么谎报年龄，要么服用非法激素刺激身体成长，导致魂力异常增长。一般来说，人体会在16岁左右结束整个发育期。终于从日益变化的青春期里解放出来，稳定下来的身体素质和精神力高度结合下，有天分的孩子们就开始了他们的魂力高 速发展期。 但是从古至今，有记载以来，在方宋霆之前，最快到达魂力五环标准的年龄，是十八岁零一个月九天——方宋霆直接将整个年龄线提高到了成年前两年，震惊整个联盟。 如果不是他的导师是当时的联盟中央学府府主，方宋霆的魂力增长速度一直被他看在眼里，全程指导，恐怕怀疑方宋霆使用违法药物的浪潮会更为恐怖。几个月后，当时联盟中央学府教导处主任安德鲁斯（即现任联盟中央学府府主）的学生、方宋霆的好友季北辰也以十六岁零五个月又三天的年龄紧随其后，进阶五环，那 股质疑的浪潮才慢慢消退。说到激动处，老板一砸桌子，整个人呼啦就站了起来：“要不是当初宋霆大人毕业以后销声匿迹了一年，之后又加入军队，有保密条例不能透露消息，不然他的名望绝对不 在北辰大人之下！” 方以唯被吓了一跳：“是、是吗？”看这位老板的表现，绝对是哥哥的粉丝没得跑了…… 不过，既然在这里名望高过季北辰，为什么学校里的粉丝数还是对半开啊…… 方以唯认真想了想，觉得大概是自家哥哥对外的冷脸不利于吸引粉丝吧。 ——冰山是挺勾人的，可怎么也比不上温柔待人型不是吗……虽然季北辰骨子里恐怕比她哥还冷。 看那老板还有抓着方以唯滔滔不绝的趋势，温然赶忙拉着方以唯离开小卖部。 走在路上，方以唯忽然想起了刚刚没完的话题。 “温然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吗？”她转头问温然。 后者稍稍沉默了一下，微笑着点头：“……嗯，我们班上，很多女生的偶像就是方宋霆。” “那我不算。”方以唯说，她把谁当偶像都不会把自家哥哥当偶像。 当然，更加不会把季北辰当偶像。 温然看起来有些惊讶：“方方难道没有崇拜的人吗？” “崇拜的人没有，佩服的人倒是有。” 方以唯这话勾起了温然的好奇心。 “是谁呢？” “你不认识的，不过以后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他的名字的。” 温然哦了一声：“是怎么样的人？”方以唯想了想，道：“悲剧的……好人吧？明明是个心肠比谁都要好的人，却被自己的好心害惨了，一路堕落成魔……但是哪怕是沉沦在无边的苦境里，他的心灵深处，也 依然保留着一份温柔。” “听起来……”温然有种不知道怎么评价的感觉，“是很悲剧的人啊。” “是啊……”方以唯叹了口气，明明有着该大放异彩的体质和血脉，却被剧情策划不怀好意的安排给弄得一路成魔，简直就是人间惨剧。 她至今深刻记得那个名为深海魔巫的boss。魂宠ol里的boss都没有名字，也没有人形。按照剧情解说，所有选择与自己的魂宠永久性的附身、放弃了身为人的尊严与过去、在痛苦与绝望中诞生的御魂师们已经不 能再被冠以御魂师的说辞了，那是具有拟人形和完全兽型两个形态的、全新的存在。 它们抛弃了身为人时的名字和形态，伴随着它们直到死亡的，唯有给人类带来无数恐惧和鲜血的称号。 费尔萨拉大草原上游荡的失魂蛇神，艾利多克山谷里沉眠的赤龙王，冰封于极地雪川中的天邪鬼王…… 还有，常年在幽冥海中沉思的深海魔巫。 魂宠ol里，boss被推倒后，会有50%的几率掉落一本书，上面写着这个boss大致的心路历程，身为人时大致的经历，成为boss后又度过了什么。 方以唯带队推倒深海魔巫时，就拿到过一本，名为《命运的玩笑》。 看得让人唏嘘不已。 说起来……“温然你和他有点像呢！”在男生微微带着讶异的眼神里，方以唯想了想，开始例举相同点，“心肠好，脾气也好，不认识的人遇到困难，碰上了也会帮忙……”当然这些都是 深海魔巫还没变boss的时候的事，“啊，对了！你们的体质也是一模一样！” 深海魔巫身为人类时，拥有着哪怕是大世家贵族都梦寐以求的“净水体质”，他对水系魂宠的亲和性简直无与伦比，是那种拿着水之精都能玩出水神兽效果的超强御魂师。方以唯至今对打深海魔巫时永远的暴雨天气怨念深厚——哪怕她组到了十个纯火体（玩家对于拥有“纯净火系体质”的玩家们的简称），一起用天气技能晴天，那瓢泼大雨 依然不见丝毫减弱……作为只视御魂师的天赋亲和力而表现出威力大小的天气类技能，只是一个绵绵细雨的祈雨技能都能玩成这样，可以想见，当初深海魔巫还是人类御魂师时，拥有何等出众 的天赋。 结果本来应该是一路走上人生巅峰的人，硬生生被策划一路玩弄成boss…… ……等下？ 方以唯眨眨眼睛。 没记错的话，那本《命运的玩笑》上记载着深海魔巫出身于迟雁行区，按照剧情进度，现在应该正在某地因无法使用魂宠而备受嘲弄…… 唔，反正她准备一路游历回去，顺便逛逛迟雁行区找找还是人类的深海魔巫吧！据说身为人类时的深海魔巫拥有将任何水系魂宠的实力发挥出其原有威力两倍以上的能力呢，尤其是某些水系几率性技能，在他手上的特殊效果触发几率高的吓人……当年 打boss战时深海魔巫高达80%的沸水烧伤概率简直让她整个儿都差点崩溃，烧伤药膏的cd时间都赶不上那货的技能特效频率！ 要知道那时候还没有特效修正类魂宠出现，玩家使用沸水时出现烧伤的概率只有0.3%啊，少数摸到规律的玩家也只能堪堪将这个记录提高到20%而已！ 虽然官方坚称所有boss的技能特效及威力都在玩家可以达到的水平范围内，但是谁能想到深海魔巫的沸水烧伤率居然能高到那个地步！ 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当然，比起深渊主宰那开了挂一样的“百分百技能特效触发率”，深海魔巫还是略有不足，打深渊主宰的时候药膏cd根本连不上技能频率……但依然很丧病！ 方以唯扶着额，强行压下那场让她跪得血泪横流的boss战记忆，但是…… 妈蛋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好虐！ 决定了！ 等她找到人类版还没进化完全的深海魔巫时一定要好好虐他个一百次，不然怎么对得起她在boss战里流的血和泪！不过要怎么找这个时候应该还只是个废柴的深海魔巫啊……方以唯努力回忆《命运的玩笑》里的内容：按照记载显示，深海魔巫是在新生代御魂师大赛中随机到了一个水系 魂宠，才发现自己的天赋…… 御魂师大赛么？ 她看看时间：“……温然，现在御魂师大赛报名还没截止吧？”“截止时间是今天下午四点，现在还有一个小时的报名时间。方方准备参赛吗？”得到肯定的回答，温然看了看时间，“这条路正在经过报名处……嗯，来得及的，回去路上 报名好了……对了方方，要不要我们也组个多人队伍？” 本来只有他报名的话，他就准备打个单人赛，不过既然现在方方也决定参赛了…… “好啊！”方以唯一口答应，参加的比赛人数越多，获胜后拿到的刀币就越多，就这点来看，多人赛是刷刀币的好地方。 前提是你实力过硬。 在温然熟门熟路的转弯绕路后，报名处的标志出现在方以唯眼里。还没等两人上前，一个满含怒气的声音惊雷似的响起：“温然你给我站住！” 第15章 温然没回头——来人的声音实在太熟悉了他不用回头看都知道是谁，只轻轻地推了一下方以唯：“方方你去报名吧。” 方以唯点点头，也不去看那个满面怒气的红发少年，顾自从报名处的工作人员那里拿了一张报名表，顺便把规章制度、兑换规则更详细地看了一遍。 大赛采用的不是淘汰赛制，而是积分赛制。在整个夏赛季、即6—8月三个月里，不管打多少场比赛都是允许的。 初始积分是1000点，依照对手和自己的积分，每场比赛胜利后获得的积分大概在30—60点之间，与对手的积分差距越大，则获胜后得到的积分越多，反之，则越少。 刀币数同理。 方以唯看了一下规则，因为整个大赛都采用网上对战方式，初始还没有拿到理想魂宠的参赛选手们可以使用大赛方提供的标准魂宠。 所谓标准魂宠，意即其各项指标符合联盟颁发的《魂宠星级标准定义法》中对应星级的最低要求，不会很弱——但也强不到哪里去，是一般意义上的大路货。按照网游标准，就是灰—白—绿—蓝—紫—橙六个级别里的白板级魂宠，在它之下的就是灰级，网游里默认的垃圾物，只能丢商店，在这里则是指指标没有达到标准法要 求的废弃魂宠。 在此之前，温然和辰光、方以唯和奥格在对战中所使用的，都是这种意义上的白板级魂宠。 而拥有魂宠的选手可以使用自己的魂宠，大赛方提供魂宠专用接收器——全息虚拟网也对魂宠开放。 交了报名费，从工作人员那里拿到形状和太阳镜差不多的虚拟网接入器，这和温然他们学校的对战舱没法比，但是对于在家上网的人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方以唯又看了一下兑换表，表单上显示最初级的绿色——也就是优秀级的魂宠灵魂原石需要积分到达二段，即1400分，刀币1800个。 用白板级魂宠混上二段……有点困难呢。她手上倒是有一只梅花喵，按照品阶划分属于优秀级魂宠，但问题是……她还没开始对它进行训练，也没有炼化强化，导致现在的梅花喵只会一个初级的冲撞技能和疯狂乱 抓。 至于攻击力嘛……呵呵，请让你家喵用全力撞钢板一下，以及亮出它的爪子对着钢板疯狂抓咬。 大部分家喵大概都会转而怒抓自家铲shi官。 所以，哪怕是被划分为优秀级魂宠，现在的梅花喵的攻击力依然是连白板魂宠都比不过的……渣渣。 魂海中的魂石晃动了一下。 方以唯面无表情：“抗议也没用，你现在就是个渣渣。” 刚走过来就听到这句话的温然：“……” 旁边的辰光以为她说的是温然，立刻不客气地哈哈哈大笑起来：“说得不错！就是个渣渣！”他忽然就觉得这个女生看起来好顺眼，嗯，仔细看一下长得很好看嘛…… 就在辰光上下打量的时候，一只梅花喵出现在女孩脚边，刚一出来就喵呜喵呜地往她腿上扑，看那张牙舞爪的样子，似乎很生气。 方以唯沉默了一下：“……连丝袜都挠不穿的爪子还是收起来吧，看着就心烦。” 小花喵的动作顿住了，收回扑在主人小腿上的小肉爪，白色丝袜上不见一丝钩丝。 梅花喵：“……喵！” 温然、辰光：“……”果然就是个卖萌吉祥物！ 方以唯看看两个男孩子几乎把心理活动写在脸上的表情，默了一下。附一校服搭配的丝袜材料用的是白水晶蛛丝混合少量高仿晶蚕线——在普居区，这两种材料通常被用于制作三星级以下的战斗服，且因白水晶蛛丝良好的物防属性，这类 战斗服的价格要比同类高出两三成左右。 想了想，她决定什么都不说。 “小姐，这是您的魂宠接入器。”大概是看到梅花喵的出现，工作人员又拿了一只魂宠专用接入器给她。 “好的，谢谢。”方以唯接过，道谢。 虽然她还没确定初始赛段里要不要用梅花喵，不过等赛段高了以后，肯定得用自己的魂宠，到时候一样要领。 辰光刚刚还带着点欣赏的眼神顿时就变成了看到无法理解的愚蠢事物一样：“你准备用这只卖萌猫去打大赛？”还是说…… 他的目光落在温然身上，这女生准备让温然一路带她上分？ 要脸吗！ “喵！”对周边人类情绪极为敏感的梅花喵感受到来自那边的轻蔑和鄙视，愤怒得毛都炸起来了，咧开嘴就朝着辰光大声嘶叫起来。 “小花别闹。”方以唯弯下腰抱起梅花喵，轻轻地顺了顺它的毛。 在主人安抚下的小花喵从喉咙深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虽然面上还带着点不开心，但很明显，它被顺毛顺得很舒服。 温然微微皱了皱眉，走到方以唯身边轻声道：“我们走吧。” 见两人离开，辰光立刻丢开刚刚的情绪，对着温然的背影大喊：“喂！刚刚跟你说的别忘记了！别到时候怂着不来啊！” 直到辰光消失在两人视野范围，温然皱起的眉头才微微松开。 看到身侧的女孩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温然生怕她还在意刚刚的事，忙道：“不用在意，他最近不会找过来了。”方以唯愣了一下，她之前在思考怎么在现有条件下强化手里的梅花喵，倒没怎么注意辰光后来说了什么，不过温然这么一说：“你和他约定了什么，所以他刚刚才不来和你 直接对战吗？” “嗯，我答应了如果在大赛里遇到，认真打一场。”温然道，紧接着又解释道，“其实辰光人不坏，就是人比较直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说话做事不经大脑。 方以唯点点头，表示理解：“我没关系，他缠着的人又不是我。”她一向很有路人的自觉。 “……”温然想了想，苦笑着点点头。 温然还是学生，暑假还没开始，所以他还是需要上学的。虽然早餐时他隐晦地表达了希望方以唯一起去的意愿，然而那时候方以唯满脑子都是白剑兰配合水松石炼化后对梅花喵的爪牙强化效果计算和过程演化，完全没听到温然 说了什么。就连往嘴巴里塞东西的动作都是多年磨练下来的条件反射，要不是温然眼疾手快抢下她手里的勺子，方以唯差点就把勺子一起啃了。见此，温然估摸着方以唯大概是还没睡醒，把人牵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自己收拾了碗筷。临出门时，温然看看沙发上坐姿没有丝毫改变的人，想了想，回来从房间里拿了 条薄毛毯，盖在方以唯身上才出门。 等到她终于在脑海里完成相当于两台超级电脑一同全功率演算的运算量时，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方以唯不知道这算不算穿越福利，虽然以前她就经常在脑子里演算各种各样的实验，但是总觉得穿越以后这个演算效率被提高了很多呢…… 消耗的能量也是。 摸摸咕咕作响的肚子，已经学乖了的方以唯从系统背包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巴里。 不过好奇怪啊，以前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学校，这么全力演算的时候都没觉得肚子饿过呢…… 咬着草莓味果糖，方以唯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她在演算时几乎感觉不到外界变化，不过身体却会有自动反应，比如如果有人喂她吃东西，哪怕她本身意识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来，身体也会自动咀嚼下咽。 在学校里，有亚伦陪着，听到她肚子饿了说不定会直接把吃的塞她嘴里，但是回去之后…… 季北辰家里就只有季北辰和她两个人而已啊……最多加一只大狗狗…… 难道是季北辰喂的？ 方以唯一秒咔嚓掉这个念头，与其说是季北辰，她不如相信是那只品种不明的狗狗魂宠自发学会念力喂她呢！ ……等下？方以唯认真思索起来：某些犬科魂宠也是可以学会念力的，只是用在战斗中的效果肯定比不上那些专攻精神系技能的魂宠，但用来悬浮个甜品送到目的地……还是可以做到 的！ 不是方以唯偏见，而是从季北辰和方家兄妹相遇起到现在，季北辰在足足十二年的时间里，用实际行动表明他有多希望对方以唯视而不见。 方以唯相信，要不是哥哥的话，他估计更希望把自己和狗狗一起扫地出门，一辈子都别出现在他眼前吧…… 解决掉在家自动喂饭之谜，方以唯看看时间，距离午饭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她决定先打一局jjc，然后用赢来的刀币去大赛举办方的活动场所里觅食。 ——前世的习惯让她很自然地就把某个大赛活动区视作了吃喝住一条龙服务，还是免费的那种。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免费的。把接入器搁在鼻梁上，无视掉魂海里传来的抗议声，方以唯开始排单人赛。 第16章 好菜！ 好菜！ 好菜！ 次奥敢不敢来个厉害点的！ 商南很郁闷，商南很暴躁，商南很委屈。 说好的高手呢！ 年仅十七岁就拿到了位列九曜之一的博特伦双入学推荐卡，家里又有人在博特伦双担任导师，确认实力足以通过推荐考，所以商南现在很闲。 闲到发慌。 闲得被他那看不下去的老妈拖来西15区，看望她当年的一位恩师。 那位恩师出身普居区，身为炼魂师，却曾经在博特伦双指导过相当多出色的御魂师学生，商南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那位老师见商南每天都闲的发慌，呵呵一笑，拿出了大赛报名表。正好，新生代御魂师大赛广告铺天盖地席卷整个联盟，其势之大，甚至引起了九曜在校生的注意和兴趣，据说有很多九曜学生课余时间都会上去冲分打段位——不过想想 也是理所当然，本身大赛赞助方就有位列九曜之一的联盟中央学府，校方自然会大力动员本校符合年龄线的学员参与。加上兑换表还有一部分相当不错并且用途广泛的材料，九曜学员也不是各个都是腰缠万贯，总有些囊中羞涩的，如今有一个几乎可以等同于免费获得材料的途径，他们的 热情也是分外高涨。而九曜之间的竞争尤为激烈，其他八校一看这厢联盟中央学府的学员都要占满积分榜了，这宣传效果绝对不弱于其他，未免被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以为其他八校学员实力 不足都被联盟中央学府的人挤下去了，纷纷动员本校符合要求的学生参赛。于是就见一小时变动一次的积分榜上暗潮涌动，这会儿还是联盟中央学府一枝独秀，下一刻积分跳动就看到好多个名字掉下去了，带着“坎伯兰学院”、“伊泽尔皇家公学” 、“博特伦双”、“云麓书院”、“稷下学宫”、“柏林斯顿”等尾缀的id冲上去了…… 到后来，连具有相当的宗教背景、以至于教学方针都相当避世、极少在这种地方出风头的烂陀寺和遮那坨阁都掺和进来了。 全联盟关注这个大赛的人就瞪着眼看积分榜风起云涌，直到几个他们分外熟悉的、九曜的风云学员居然也出现在了积分榜上，这个大赛的热度就被彻底地炒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不再是“据说有很多九曜学生空闲时间都会上去冲分打段位”，而是事实了。 了解到这些，商南顿时就来了兴致，立马报名参赛。 能够提前和九曜的学生对战……真是想想都兴奋啊！ 不过他惯用的那只魂宠正在那位老师手里做强化调整，在调整结束之前，他就只能先委屈委屈用用大赛方提供的白板级魂宠了。 商南稍微有点介意，白板魂宠……他从接触魂宠开始，用的最初级的都是优秀级魂宠。 “这个世界上，只有差的御魂师，没有差的魂宠。”北仑，商南母亲的恩师微笑着看着脸上有点不太高兴的孩子，说道。 他很看好这孩子，也希望这孩子未来能够获得令人瞩目的成就，那么，某些小毛病还是及早纠正的好。 “别太迷信魂宠星级，御魂师，才是关键。”北仑和蔼道，“你知道方宋霆吧？” “宋霆大人！”一听到这个名字，商南眼睛就是一亮，“对了，听说宋霆大人从联盟中央学府毕业以后去了军部，主要驻扎在西三域……”这边也算是西边，会不会…… 看着少年晶晶亮的眼睛，北仑呵呵笑着点头：“你猜得不错，我曾经见过他一次。” “那一次啊……”他的目光有些放空，“我亲眼看着他用一只六星魂宠，秒杀对手的七星魂宠……对面败得连一点有效抵抗都没有。” 六星和七星之间看似只差了一个星级，但是六星魂宠不过是初初踏入高级魂宠范畴，七星魂宠的实力却已经稳定在高级魂宠中，两者间的实力差距几乎是隔了一个阶段。 商南的基础打得很好，这些他都知道，也因此，他更为明显地感觉到了从这一个例子里，作为御魂师的方宋霆的强大实力！ 用六星魂宠秒杀七星啊……商南畅想了一番自家偶像的英姿，立刻正了正脸：“师公放心！我会努力的！” 白发苍苍的老人笑眯眯地目送他几乎是飘着朝对战舱去的身影。 直到自个儿儿子进入对战舱，确定他听不到这边的声音了，一直默默旁观的商夫人才捂着嘴轻轻地笑出声来：“老师您真是的……” 北仑笑而不语。炼魂师里几乎人人都知道，方宋霆手里那只雷暴炎蛇虽然只有六星，但不管是它罕见的天赋还是神奇的攻击特性，都让它稳压大部分常见七星魂宠，更别提还有方宋霆那 个妖孽操作……不是拿着九曜强大传承的魂宠的御魂师，败在他手上一点都不奇怪。 更神奇的是，几乎见过那只雷暴炎蛇的炼魂师都确定那还不是那条蛇魂宠的最终形态，也就是说，它还在炼魂师的强化途中。但是都三年过去了，依然没见到那个神秘的炼魂师将雷暴炎蛇强化到更高级别——很多人猜测要么是那名神秘又强大的炼魂师出了意外，那是他的遗作，要么就是强化到 更高一级需要的炼魂材料太多，还在收集中。曾经有很多人猜是前者，相当多自负实力不错的高级炼魂师自荐上门，希望接手那只雷暴炎蛇的后续强化工作，结果不是被方宋霆的副官客客气气地请出门，就是被方宋 霆面无表情地扔出军团驻地…… 于是众人开始猜是后者的原因。 但如果是后者的话，也不对啊，以方宋霆联盟第七军团长的身份，要什么材料会三年都弄不到？ 业内现在最好奇的就是雷暴炎蛇什么时候升七星或者八星，乃至于九星……如果最后出现的真的是九星雷暴炎蛇的话，那就意味着，联盟又诞生了一个炼魂大师。 雷暴炎蛇啊……那可是炼魂师身份不明依然差点被捧上神坛的六星魂宠呢！ 就这么被老师用说大路货一样的语气提起来…… 商夫人轻轻地啜了一口新上市的漱玉茶汤，馥郁动人的茶香在胸腔内荡开，她只觉得头脑都为之一清。 她可怜的儿子啊，被忽悠得好惨…… 无良母亲完全没有自己是坐看儿子被忽悠的自觉。 这边无良师徒继续品茶，顺带讨论下次怎么忽悠徒孙/儿子，那厢商南已经登上了对战平台，排入单人赛。 虽然大赛规定从1500分，即三段开始，参赛选手的对手将不再局限于本区域，那个时候，整个联盟来自天南海北的对手，都有可能在排队中遇到。 但刚刚注册的商南，毫无疑问是1000胜点积分起步。 他现在能够排到的对手，都是位于迟雁行区内的。 对于出身中心十域、已经拿到博特伦双入学推荐卡、就差考试了的商南来说，这个难度，着实有点低。 菜鸟，菜鸟，菜鸟！ 商南几乎是以一分钟一局的速度结束战斗，他现在只盼着自己打上1500分。 早点从这个弱得不行的区里脱离吧！ 眼看着自己的积分卡在了1485分，再来一局就能上一千五了，商南打起精神来，决定速战速决。 但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怕了，他等了十分钟都没见谁排进单人赛——联想到刚刚对战过的人都纷纷加好友，而好友栏里可以看对方是在排队中还是对战中…… 网上对战，选手可以自由选择排队时间，处于排队状态中的人会有几率排到一起，而对战中或者空闲中的人，那是无论如何也排不到的。 商南开始怀疑，那些人加好友的目的，其实不是为了抱大腿，而是为了避开他这个屠分狂魔…… 次奥！ 你们好歹把最后十五分送我再避开啊！ 如此暴躁的情况下，忽然排队界面一跳，变成进入读条，商南长长地松了口气，终于有菜鸟送分上门了。 很快调好自己的魂宠，商南顺便看了一眼对面。 id是弥赛亚。 很陌生，之前没遇到过，不过估计也是菜鸟一只吧。 算了，不管他，打完这局就可以去高分段了！怀抱着如此美好的希望，商南眼巴巴地等着赛前三十秒准备时间过去。 第17章 进入游戏。 商南抬眼一看对面，前方，一只约一人高的伞状生物，垂在伞盖下半透明的触爪离地约有二十多厘米。 是毒刺水母啊……商南看了一眼身侧的刺藤水花，只觉得这次的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自己的刺藤水花水木双属性，对方的毒刺水母是水毒属性，就属性克制来看，自己这方占有显著优势。 要知道，水系技能打木系，会被抵消近一半伤害的。 加上刺藤水花天生毒抗过人，足以匹敌天赋【免疫】（不会中毒），毒刺水母的毒属性也基本无效。 想用毒针让刺藤水花中毒……除非对方的毒刺水母的天赋是天恩！ 【天之恩赐】：（简称天恩），技能特效触发率翻倍，最高不超过100%。 然而至今为止，拥有天恩天赋的魂宠屈指可数，而毒刺水母绝对不在那几类魂宠之中。虽然可以做到魂宠附体，但是商南并不打算附体——在和绿级及以下的魂宠附体时，人体上会出现魂宠特征，比如和兽魂宠附体会有耳朵爪子和尾巴啊，和鱼类魂宠附体 搞不好腿会变尾巴…… 和刺藤水花附体？ 商南既不想体会触手怪的感受，也不想变成顶着一头刺藤的植物怪人。 而且从之前的战斗来看，迟雁行区的初学者们似乎把魂宠附体视作实力之一，几乎个个都是一开场就迫不及待地进行魂宠附体，然后被他直接一招秒出场。 真是群菜鸟，不知道在做到能够心念一动就与魂宠附体之前，就别在你的敌人面前附体吗？ 简直就像是打固定靶一样简单！ 如此不屑地想着，商南等着系统倒计时结束。 “……3，2，1，比赛开始！” “刺藤水花，用藤鞭抽打毒刺水母！” 虽然发出口令来让魂宠做出反应的记忆感觉已经很遥远了，但是商南对此并没有什么陌生的感觉。 口令指示两个要点，让魂宠知道你在喊它，让它知道用什么技能并且要求造成什么结果。 如果是一路由自己培养出来的魂宠，两者间的默契足够的话，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足以让魂宠明白他的意图。 可惜这次用的是大赛提供的魂宠，完全没有默契可言，商南只能用他非常鄙视的喊名字和技能的方式指挥对方战斗。 好傻x……绝对不能让那群混蛋知道！ 深知自己那群损友的嘴有多毒，商南咬紧牙关，决意死死瞒住自己在低赛段里的比赛经历。 虽然这些比赛场景都是公开的，在线的参赛选手感兴趣的话都可以随意观看，不过由于低分段实在是没什么亮眼的战斗，所以很少有人会去看这些低分段赛事直播。 倒是是积分榜上那些有名的选手，一旦进入对战，对战围观人数就会刷刷刷往上涨，哪怕是没有在线的人，得到消息都会打开赛事直播平台选择观看。 商南很惊讶地发现对面这次居然没有使用魂宠附体，而是和他一样选择口令指示。 “毒刺水母，屏障！” 微微泛光的球形保护罩出现，将毒刺水母和它的主人保护在内，藤鞭直接抽打在屏障上，没有丝毫效果。 屏障微微一闪，消失。 “沸水！”对面紧接着喊出下一个技能名——这也是低分段比赛没有人看的原因，几乎就是你来我往放技能，哪像高段比赛，魂宠附体后，飞天遁地近战远攻无所不有，光光视觉效 果就足以让人热血沸腾。 商南皱了一下眉头，毒刺水母攻速比刺藤水花快，刺藤水花又处于刚刚用出了藤鞭、旧力已尽新力未升的状态下，也就是俗称的技能僵直时间里，根本躲不开这发沸水。 很快他的眉头松开了。 没关系，沸水属于水系技能，刺藤水花天生对水系技能抵抗性良好，吃下一记沸水也就损失些血量优势，可以接受。 只要不触发烧伤特效就没事——不过0.3的烧伤特效要触发……就算是天恩这几率也够低的。 真触发了就只能是他脸太黑的缘故。 然后商南就看到自己的刺藤水花吃了一记沸水后，身体表面浮现明显的通红，被烧伤的表现。 烧伤了。 商南：“……” ……冷静冷静冷静，只是脸黑了一把，没事他带了一个烧伤药膏，用了就好！大赛允许携带一个道具，由于刺藤水花的属性在对战火系魂宠会有非常大的不利面，而大部分火系技能都有附带烧伤的特效，所以商南在进入时，唯一携带的道具就是一 份烧伤药膏。 烧伤药膏说着是药膏，其实是一个药丸，商南把烧伤药膏直接往刺藤水花方向一抛，就被藤蔓卷走。 药膏接触到刺藤水花的身体，自动融化渗入，很快刺藤水花身上的烧伤状态消失了。 这是相当于浪费了一次攻击时间来治疗烧伤，在刺藤水花身上的烧伤状态消失时，对面的毒刺水母已经度过了技能僵直时间，第二发沸水冲面而来。 商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卧槽居然连发沸水！ 对面在想什么！ 用毒刺都好过用沸水啊！ 0.3*0.3=0.09的技能触发率小学生都算得出来吧！ 不到十分之一这要还能出烧伤状态，除非对面开挂！ 就在商南要喊出下一个技能名时，刺藤水花身上浮现出来的通红烧伤斑纹让他生生咽下到了嘴边的麻痹粉。 烧伤状态。 商南：“……” ……我屮艸芔茻！ 裁判对面他开挂！ 如果能够听到商南的心声，方以唯一定会喊冤枉。 魂宠的技能是可控的。 这个可控，并不是指技能释放，而是在释放之前，可以由御魂师进行微调。 很多人误以为这是只有在附体状态下才能做到的，其实不是。御魂师以自己的魂力激发灵魂原石，将魂宠从魂石中释放出来的时候，两者之间已经建立了一个非常微妙的联系，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通道，或者说，傀儡身上的丝 线，一头在魂宠身上，一头在御魂师手里。 魂宠在战斗中释放的每一个技能，都是由御魂师操作才做出来的——即使很多御魂师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操作”，但事实确实如此。 能够在20岁前就察觉到这一点并成功利用的，无一不是天才。 曾经刚刚接触魂宠ol时，方以唯和其他玩家一样，认为所有技能特效触发率都是由电脑控制的数据，触发几率完全不可控，但后来她察觉到了不对。 源头是某次战斗里，她操作雨翅燕时，连续两发沸水出现烧伤。 平时，由于烧伤概率非常小，几乎没见过，方以唯在第一发沸水出现烧伤前，隐约察觉到那次沸水释放似乎有点不同，但是并没有太过在意。 第二次释放时，同样有所不同，她开始上心了。 但是之后上千次沸水，都没有出现那个不同点。 好不容易抓到灵感的方以唯没有灰心，继续对着练习靶释放沸水。 认真的，一点一点的，体会每一次释放时的变化。 终于，在第一万七千五百九十七次沸水释放时，方以唯再一次捕捉到了那点不同，在技能释放的同时，她心里有了一个强烈的预感：这一次，会出现烧伤！ 结果正如她所想。 之后，上百万次的沸水技能释放，方以唯终于摸清楚了沸水的烧伤出现概率。 不是概率的0.3，而是可控的！ 那一点不同，是沸水技能波动的不同。 当沸水技能的波动峰值在某个阀值附近时发射，则会有几率出现烧伤状态，距离阀值越近，则出现烧伤的概率越高，反之则越低。 而到波动峰值距离阀值超过一定范围时，概率不再降低，固定在0.3。 如果是在阀值上发射沸水，则出现烧伤的概率，是100%。 对方以唯来说，这就像是两根指针，一根在不停地左右晃动，另一根却是静止不动的。她要做的，就是在两根指针重合的瞬间，将技能释放出去。 中了烧伤状态后，魂宠的攻击力会下降，并且每隔一定时间就会损失一部分血量——烧伤是同时具备持续掉血和减弱攻击力的强力负状态。 并且，如果没有使用能够消除负状态的魂宠技能，或者使用烧伤药膏，这个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魂宠血量耗尽重伤倒地，不足以维持形态被强制召回灵魂原石。刺藤水花的遗传技能里，没有能够消除负状态的技能，而且本身的种族天赋里也没有类似【蜕皮】（蜕皮后自动清除本身所有负面状态）的天赋，烧伤药膏之前已经用过 了，现在它已经完全没有清除烧伤状态的可能了。 仅仅凭借烧伤状态的持续掉血，方以唯就已经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在单人赛里，血量几乎是能够左右一场比赛胜负的关键。 哦，控血狂魔不在这个范围内。（控血狂魔：指某些明明实力远超对手，非要让对手先秀得飞起，直到自己的血量下降到一个极为危险的地步时，才开始出手的人。从他出手的这一刻起，对手将不再有 削弱他血量的机会，直到他获胜，他的血量都保持不变，我们称之为锁血成功，某种意义上这是封印解除的标志。代表人物：《游x王》里的某个千年幽灵法老王） 凭着烧伤状态获得的巨大优势，方以唯继续小心应对，成功击倒对方，获胜。 比赛结束。 这场比赛的胜利，理所当然地归属于弥赛亚。由于商南的胜点积分是1485分，而方以唯才1000分，官方公布胜利后获得30—60点积分只适用于同段位比赛，类似这种越级获胜，系统会给出额外的加分。于是，这场 比赛结束，方以唯立刻获得了高达90点的积分，可怜的商南则被扣掉了整整45点积分。 方以唯看着弥赛亚名下终于不再是零的刀币数，心满意足地退出对战平台。 觅食走起！ 对战平台里，商南看着自己又跌回1440分的胜点积分，沮丧地抓了抓脑袋。 因为排到的对手和自己的段位、胜点积分差距都非常大，他一场比赛获胜后只能拿到最基本的5点积分，这下几乎是输惨了。 还要连续赢上九场才能上三段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刚刚自己输那么惨的样子，应该没人看到…… 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的商南没办法，点开单人赛，再次开始排队。 然而他不知道，有一个理论，叫做墨菲定律。 墨菲定律：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就在方以唯欢快地觅食中、商南默默排队虐菜鸟时，一个以这二人为主角的视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新生代御魂师大赛视频区。 第18章 季北辰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它已经被顶上首页热门视频了。 作为一手推动联盟中央学府和瑞德拉贡集团合作举办这场大赛的主导者，季北辰对这个大赛的关注度也是非常高。别的不说，单单看看其他八校有什么新的领军人物，对比联盟中央学府新生代实力，看看新一代里到底哪个学校更有可能更上一层楼……这些要素，就足够他关注官网上的 热门视频了。 因为这里是几乎大部分热门选手的比赛视频，由于日常工作极为忙碌，季北辰完全没办法做到第一时间去看比赛直播，只能看官方或者选手的死忠粉录制上传的视频。这个视频的标题是“裁判对面他开挂！”，季北辰看标题大致就猜到大概是其中一方极为出色，碾压另一方吧，不过看了看视频下所打的tag（附加标签），他微微皱了皱 眉头。低分段比赛，对面他开挂，恶人终有恶人磨，纯正欧洲皇室血统，天恩毒母，欧洲人vs非洲人，亚洲人看看不说话，求刺藤水花心理阴影面积，这只毒母我买了，前面不 要和我抢毒母……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低分段比赛……也许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刚刚注册大赛吧？ 欧皇，欧洲人vs非洲人，这个应该是来自于千年前的梗。 近日考古学家发现，曾经全世界分为三大有色人种，白、黑、黄，而古时地图上的欧洲据说都是白种人，非洲则都是黑种人，至于亚洲则都是黄种人。（现在据说已经是四大人种了，然而作者学地理课的时候是三大，大家就当这个世界是三大人种吧。另，上面标明的是最新考古结果，并不一定和历史真相相符，毕竟资 料不足。） 当大家知道白种人和黑种人的模样时，这两个人种的存在地就被大家引用来指代脸黑不黑的问题了…… 微微迟疑了一下，季北辰还是决定点开这个视频——估计是什么欢乐向放松视频吧，看看就好。为了人气与参与度，官方引进了弹幕制度，在非直播类视频时，大家看视频时可以即时发弹幕表达自己想说的话，这比发在评论区爽多了——尤其是，当你发现好多人和 你一样心情的时候。 一打开就是一片的“前排”、“前排占位”、“前排吃瓜”、“前排瓜里下毒”、“前排殴打吃瓜群众”飘了过去，季北辰不以为然，继续看。上传视频的up主在片头写了一些内容，大致意思就是up主本人为了录制自己的积分之路所以每场都开了录制，结果第一场就遇到视频中的一方，被直接秒杀出场。抱着“ 对面他其实是开挂了吧”的心理，很有某方面天赋的up主放弃了继续冲分，而是默默尾随此人，把他几乎全部的比赛都录了下来……前六十秒的内容都是那个id为“上之南”的人一路秒杀对手出场，弹幕一片“开挂！”、“这果然是开挂了！”、“裁判他开挂啊！”、“看完全部回来重温的人笑笑不说话”、“重 温不说话+1”、“我终于懂了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季北辰没怎么关注那些，只是看着视频里的上之南微微点头。动作干脆利落，虽然都是趁着对方附体时直接一招秒杀出场，不过考虑到他使用的是大赛方提供的白板魂宠，可以看出他本身实力非常好，不然无法用白板魂宠做到一招 秒出场——哪怕对面是在附体时，也不可能。 总体来说这个人应该是稳胜九曜入学考试的水平，如果没有被其他八校招揽的话可以考虑发推荐卡…… 看到这里季北辰觉得已经差不多了，后面应该都是他的一路碾压视频，再多看也没用了。 正当他准备关掉这个看下一个视频时，忽然一片红色弹幕疯狂刷频： 前方高能！ 前方高能！ 前方高能！ 欧洲人即将上线！ 前方真·挂b上线！ 随着这些红色弹幕，视频进入了一个新的对战间。 一方依然是上之南，1485点积分，而另一方的id则是弥赛亚，1000点积分，零对战记录。 上之南用的是刺藤水花，而弥赛亚选的则是毒刺水母，看到这个选择时，季北辰心里起了微微波澜。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办公桌上放着的一本黑皮笔记本。 毒刺水母。 方以唯就是死在毒刺水母下的。 实验大楼被爆成粉碎，但在这个世界里，某些魂宠的特殊能力，能够将某地在某个时间段里发生的事重现。 季北辰认不出来投影里的杀手是谁，却认出了那把刺入方以唯心口的刀就是毒刺水母附体后形成的毒刃。 哪怕当时没有断气，在毒素直接入侵心脏的情况下，以方以唯那个多吹会冷风都会感冒转肺炎不得不住院的废柴体质，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更何况，那个杀手下刀极准，完全瞄准了心脏，方以唯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幽灵飞狐的能力有限，只能还原出那一段被刺杀的短短十秒的画面，却已经足够让他确认方以唯的死亡了。 虽然……在看到枯黄的生命树之叶时，他已经无比清楚地知道这个事实了。 方以唯。 方以唯。 方以唯。 季北辰闭了闭眼睛，目光仍然停留在视频上，心思却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他任由思绪朝那个如同黑洞般带着魔力的名字滑去。 如果方宋霆没有被他暗中强制调开的话……三年前，为了方以唯的咒毒，方宋霆前往西三域，所有人都认为这对兄妹的分开是逼不得已的，毕竟以那时候方以唯几乎随时会伤势恶化的情况，根本不可能跟着方宋霆 一起去西三域。 只有季北辰知道不是。在方宋霆走前，方以唯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医师也说不出缘由，但是就是在没有任何外力情况下，中了几乎必死的“木神的诅咒”这个几近失传 的咒毒的方以唯，自动稳定了伤势。 医师是他的人，季北辰比谁都早一步知道这个消息，但是他却瞒下了——尤其是对着方宋霆。 方宋霆并不知道，哪怕没有他在西三域找到寄回来的药草，方以唯依然不会有事。 季北辰也知道，但是他依然这么做了，将方宋霆和方以唯分开。 就算是现在，他依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如果继续让方宋霆和方以唯在一起的话……方以唯一定会被毁掉的。 曾经他很不喜欢方以唯，但至少下那个决定的时候，他确实是为了方以唯好。 即使他的初衷依然是为了把方宋霆导回正轨，但是他从不否认，那个时候，他确实有一部分心理，是为了方以唯。 不能让她被方宋霆毁掉。 想到昨天半夜出现在附一校园里的人，季北辰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千防万防，最后还是没防住让方宋霆知道了方以唯的死讯。 要不是他一早料到那家伙听到消息会不管不顾地跑回来，事先亲自守在附一实验楼废墟附近，不然他绝对没办法第一时间制住那个人！ 现在人被他私下关在郊外别墅，让心腹看守，只希望在晚上他回去之前都别出什么岔子…… 如果让军部知道，方宋霆只有被压上军事法庭的结果！ 不过估计方宋霆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吧…… 想到昨晚确认方以唯死讯的男人的表情，季北辰的心冷了下去。 三年的阻隔，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效果。 这一个多月来，有时候他会想，如果方宋霆没有离开会怎么样。 那个从来不愿远离妹妹的男人，一定会一天24小时守着方以唯，一刻不离。 不管是多么出色的杀手，也别想在那个男人的守备范围里伤到方以唯一根毫毛。 如果是那样的话，方以唯不会死吧？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方以唯已经死了。 看了一眼时间，季北辰把思绪从那个名字抽离，他已经放松太久了，是时候回到工作中来了。 面前的视频并没有放完，刚刚他不过是神游了一分钟而已，视频里的双方也不过是选好魂宠，搭配好天赋和技能，刚刚过了三十秒的倒数时间。 开场上之南用上了藤鞭，这次他的对手弥赛亚并没有选择附体，而是直接用出了屏障。 这个对手的意识比之前的好多了，应该能更多的看出上之南的水平。 季北辰这样想道，就看到毒刺水母的沸水命中刺藤水花，触发烧伤。 巧合？ 上之南看起来是这样认为的，他用了烧伤药膏，治好了烧伤。 第二发沸水，依然烧伤。 第一次可以说是巧合，第二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巧合了。 弹幕已经完全疯了。 “卧槽连发沸水！0.09这是天恩吧！这是自带天恩的水母吧！” “纯正欧洲皇室血脉不解释！” 虽然被烧伤了，上之南看起来并没有完全放弃，指挥刺藤水花用出了下一个技能：睡眠粉。 睡眠粉命中毒刺水母，后者进入睡眠状态。 然而当弥赛亚喊出指令技能时，毒刺水母忽然就从睡眠状态中清醒过来，完美地执行了御魂师的指令。 “卧槽催眠秒醒！” “如果加上之前的连发沸水烧伤几率……#麻麻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视频#” “前面我还在刷上之南的催眠粉命中率怎么这么高，我用的时候回回被闪避……现在看来，尼玛这是欧陆风云吧？欧洲人的内战吧？” “非洲人静静看着不说话。” “这水母是【不眠】吧它绝壁是【不眠】天赋吧！” “前面的，【不眠】是“不会陷入睡眠状态”，这水母应该是【早起】天赋才对！” “前面两个讨论天赋的是认真的吗？就算没看到之前弥赛亚选水母天赋是选了【蓄水】，也应该知道大赛给的白板毒母天赋只有【毒液】和【蓄水】两个可以选啊……” “上之南内心是日了狗的！” “催眠秒醒沸水两发两烧伤……我去这还怎么打！怎么打！” “换我就撂担子不干了！” “我以为开挂的是上之南，然而看了一分钟，up主告诉我真正的开挂的另有其人……” “我用的也是大赛给出的白板水母，但是我从来没见过沸水烧伤，也没有催眠秒醒！” “什么都不说了，水母多少钱出！” 视频中的战斗已经到了尾声，不出意外的，弥赛亚胜出。 季北辰已经没有再关注那些了，他的视线死死钉在名为弥赛亚的选手身上。 大赛方给出的录制条件中，有些选手不希望真人暴露面孔，会把隐藏容貌的选项勾上，那么在和他有关的所有视频里，他的形象都会有一个面具。 弥赛亚也是，只能看出是个女孩子，身量苗条却有些单薄，容貌被面具遮住了，看不出长什么样。 但官方给出的屏蔽也只限于面貌。在视频上，获胜后的近距离镜头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名为弥赛亚的女孩，脖颈上挂着一个银髓金挂坠，白长袖衬衫遮住了她小半只手背，却在她抬起手将耳边碎发 拨至耳后时微微后缩，露出了一截皓白如雪的手腕。 和手腕上戴着的那串白晶玉手链。 这个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串的，独一无二的白晶玉手链。他亲手打磨串珠，送给方以唯的生日礼物。 第19章 关绎心进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季北辰的水杯不知为何整个碎开，清水流了一桌，放在桌案上的文件都泡在了水里。 “北辰大人，这……”关绎心愣了一下，连忙放下手里的文件，过来把泡了水的书页都拿起来。 稍稍翻了一下，确定没什么重要文件在里面，关绎心松了口气。 “北辰大人，我给您换个水杯吧！” 季北辰点点头，目光依然停留在屏幕上，看起来在思考什么。 看着忙碌的秘书，他忽然出声道：“关绎心。” 关绎心立刻站直身体，回身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季北辰：“是。” 一向沉稳温和、仿佛万事尽在把握的男子少有的，在犹豫：“你平时和……以唯的关系，怎么样？” 似乎是思考良久才问出，季北辰的声音听起来很迟疑。 关绎心的心微微一沉。 这一个多月里，她第一次听到北辰大人提起那个名字来。身为季北辰的贴身秘书，关绎心的工作范围涵盖了季北辰的工作和生活，季北辰本人的生活并不怎么需要谁来操心，所以关绎心上任以后，在涉及到季北辰的私人生活方 面，更多的是和那个寄宿在季北辰家里的那个女孩有关。她还记得自己三年多前刚刚担任季北辰的贴身秘书时坎坷不安的心情：在此之前，季北辰从未寻找过贴身秘书，他以前的秘书只需要辅助他工作上的事，一到下班时间就 可以回家，完全不用在意季北辰会在休息时间里以私事打扰。 但那年，季北辰忽然就找了一个贴身秘书，也就是关绎心。能够接触到北辰大人的私生活，这对于一个极为崇拜季北辰的人来说，简直是最好的工作报酬——但很快，关绎心发现，自己接触到的，与其说是北辰大人的私生活，还 不如说是方以唯的日常。 关绎心还记得，季北辰在她上任的第一天里吩咐她做的，不是熟悉身为联盟中央学府御魂分院长秘书的工作，而是先去了解每天他在工作时，在家的方以唯在做什么。关绎心一开始还以为是方以唯太过调皮，才让北辰大人不得不在工作时都分出心神来担心她又出去哪里玩得忘记时间了，结果她在北辰大人的别墅里呆了一周，都没见到 那个身量单薄得好像风吹就倒的孩子出房门！ 连三餐都是时间到了，保姆送进去的。 那个时候，方以唯身上的咒毒还没清，虽然看起来似乎是好了，但事实上随时都有可能恶化，需要有人时刻看顾，所以关绎心都是呆在方以唯房里陪着她的。 然后，她就看到那孩子抱着一本《魂宠理论》，就可以从上午坐到晚上北辰大人回来。 一个不到十二岁，从小都是在家由哥哥教导，没有上过一天学的孩子，能看懂高级教育学校里专研学术类书籍吗？ 关绎心不知道。 她也不关心方以唯到底只是抱着书睡觉还是发呆神游，关绎心只是诚实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北辰大人。 后来她开始接手秘书工作，但是关绎心发现，在自己工作日程里，关于方以唯的事，依然占了为数不少的内容。 甚至于一个月前……北辰大人临时开会无法去接她下课时，关绎心掐着方以唯的下课铃，第一时间把这件事通知她。很有意思，明明她和方以唯的关系不过泛泛，但是通讯记录里，相关的记录却是满满的几百条内容，乃至于方以唯死前最后的联系记录里，最后一个信息的接受人也不是 照顾她的季北辰，而是关绎心。 方以唯的生辰，家长日，需要监护人参与的学院活动……都记录在关绎心的本子上，用来及时提醒北辰大人安排相关行程。甚至于她还曾经被敬重的北辰大人拜托去买十二三岁年龄段女孩子所需要的衣物——关绎心至今记得，接过北辰大人递过去的纸袋、毫无心理防备看到某些衣物时，极少 在北辰大人面前有什么神态变化的小女孩那一瞬间，露出的仿佛是被天雷劈打的表情…… 但是，即使知道很多关于方以唯的事，连同方以唯的饮食习惯爱好都了如指掌，排除掉工作关系，她和方以唯的交集，基本上没有。 关绎心如实相告。季北辰看起来似乎有点不解——这在他身上是很少见的表情：“以唯不爱出门，除了被亚伦带出去之外，还有去拍卖行购买材料外，仅有的几次，都是和你一起出门逛街的 啊。” 在担任方以唯监护人的三年里，季北辰深刻了解到那小鬼是何等的宅。除了去交易行购买需要亲自鉴定品质的珍惜炼魂材料外，作为一个出门从来都是被人或者被狗拖出去的死宅，方以唯极为罕见的几次主动出门，都是和关绎心一起，这难 道还不足以体现关绎心和她的关系特别？ 关绎心回想了一下：“北辰大人，那几次，似乎都是您让我陪她去的啊……”“我有问她要出门买什么，我可以陪她去，但是以唯不喜欢我跟着去。她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要她必须有个人陪同才能出门的时候，以唯指定你陪着她去。”季北辰的声 音很平静，他已经习惯方以唯对他的排斥了。 不过认真想想也是他自作自受，从遇到方家兄妹，到方宋霆远赴西三域，长达九年的时间里，他对方以唯的态度从来都是极度厌恶的。 如果不是那场事故的话，大概到现在，他的态度依然不会变。 关绎心：“……”求助，我要怎么告诉我的上司，他家小姑娘之所以强烈抵制他陪着逛街的原因，是她需要买女性内衣！ 幸而，大约是从她脸上看出尴尬，季北辰没再追问，而是询问了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关绎心舒了口气，立刻把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行程表报了出来。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季北辰偶尔落在身前屏幕上的目光，深沉而晦涩。 温然找到她的时候，方以唯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正看着什么皱眉。 “方方怎么了？”温然问，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重新认识了一个人一样。 他是知道方以唯的账号id的，但他没有想到会在大赛官网首页热门视频区看到这个id。 方方居然……这么厉害吗？ 想到那个视频下的评论区里热火朝天的讨论，温然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没事。”方以唯摇摇头，只轻轻地嘀咕了一句：“怎么那么多围观的……” 她也就早上打了一场，拿了积分和刀币就下线了，下午再上来，一进入对战，系统就提示她有数十个人围观战斗。 并且随着比赛进行，等到结束时，对战围观人数已经到了三位数了。 诚然，这对于一进入对战就有上万围观人数的积分榜风云人物不能比，但对于一个刚刚才打了一场比赛、这也不过第二场的新人来说，围观人数……上升得太快了。 摇摇头，不再去想是怎么回事，方以唯转而问温然从刚刚开始她就很好奇的一件事：“你下午不是有课吗？怎么上对战平台上来了？”不会是逃课吧？ 听到方以唯嘀咕内容的温然正要说视频的事，见方以唯似乎不知道，想了想也就不提了，转而解释起这个时间他会在对战平台上的原因。 他下午正好是网络自由对战课，授课老师发现班上基本上人人都报了那个御魂师大赛，大手一挥，直接让全班上对战平台打比赛冲段冲分。 温然是加了方以唯的账号好友的，上来就发现弥赛亚在线，只是在对战中，于是就顺着好友栏显示的对战房间号找了过来。 听完解释方以唯点点头，拉着他到限时特价兑换牌前。 “温然现在有没有什么用的习惯的魂宠？” 闻言，温然苦笑起来：“我只尝试过水之精，还有其他几个常见的水系魂宠而已。但是像你说的那样，感觉用起来特别顺手的……好像没有，我感觉每一个都差不多。” 听了这话，方以唯眨了眨眼睛：没有偏向性？ 这就有点难办了……温然他总不至于是平衡性体质吧？净水平衡体质……这得是多少代魂宠血统净化和家族累积下来的底蕴，才有可能出现一个啊？ 而且出现的这个，还被不知道人为还是天灾地……给弄丢在尼克尔城这种新手村边缘地带。 温然他父系那边的家族如果知道了，这是要磕晕在祖宗牌位前的节奏啊……“方方问我用什么魂宠，是在考虑多人赛里的搭配问题吗？”温然问，多人赛不同于单人赛，因为魂宠的增多，可用的战术也多起来了，所以魂宠属性搭配是一项很重要的 工作。虽然现在大赛方给出了多人赛的报名渠道，但是还没有给出具体的规章制度，连到底是规定人数参赛还是其他都没有说明，只写了一个公布时间，但因为单人赛的火爆， 擅长团队协作的人都已经暗暗盯上了多人赛，就等开赛一战扬名。 “这倒没有，我是在想如果你确定用的魂宠了的话，我就能更有目的性地兑换材料了……”方以唯回答着温然的话，落在兑换牌上的眼神明显已经神游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在思考，如果温然真的是净水平衡体质，在目前手边拥有的资源和材料下，怎样才能最大可能地发挥出他的天赋实力来。 水之精？不，虽然质地纯净后期水系强悍，但是前期需要的强化材料太多了…… 御三家的小木龙？不行，进化后会逐渐显露格斗属性，前期用用还好，后期温然的净水体质会把它排斥到死的。而且不考虑进化，只用小木龙打初级赛也太奢侈了…… 会进化成龙系的鱼类魂宠不考虑，会夹杂其他属性的水系魂宠不考虑，炼化成本太高的也不考虑…… 认真地一个一个排除下来，方以唯发现，结合目前的财政情况和实际可利用资源……完全没有哪个魂宠符合条件啊！ 方以唯有些气馁，有时候先天条件太好也是种罪过啊…… 倒是温然，想了想，道：“我想试试看毒刺水母。” 在看过方以唯的毒刺水母之后，他很想尝试看看，以他的天赋，是否能将毒刺水母用得和方以唯一样、甚至更好。 “毒母？水毒属性……”方以唯一愣，拍拍自己的头，喃喃语道，“我倒是忘记了，就算是净水体质，也不会排斥搭配了水的毒属性……那就用毒母吧！” 敲定温然的魂宠种类，方以唯立刻点开限时特价兑换牌。除了固定不变的那些兑换表外，大赛方每天都会有一批材料和魂宠，只在当日标上折扣价，但是时限在每天半夜零点截止，过了这个时间，明天是不是还在限时特价兑换 牌上……那就要看瑞德拉贡决定兑换牌内容的人心情如何了。 “毒母毒母毒母……水毒属性，唔……平衡流没什么用，果然还是强化法攻和速度吧……”一边念叨着强化方向，方以唯快速翻动限时特价兑换牌，寻找有用的材料。 很快将今天限时提供的一百种材料全部看完，方以唯思考了一下，把页面拉回到中间。 可以用于毒母强化的材料一共六种，其中四种是非常常见并且价格也很亲民的材料，只有两种…… 方以唯的目光落在金线草和白尾矿上。 金线草，400刀币。 白尾矿，380刀币。 这是打折后的价格……还是好贵！ 方以唯咬着嘴唇，两个都好想要……但是残酷的现实让她知道，自己一天之内最多扫下兑换一个的刀币。一般来说，一场同阶级之间的单人赛获胜，可以获得30—60个刀币，但是如果是不同阶级之间，那么高段选手获得的刀币和积分都会被砍掉大半——这是为了防止虐菜 刷分刷刀币。一段是1200点积分，二段是1400点积分，三段是1500点积分，按照目前大赛人数和大致实力，上一段很容易，二段和三段就需要费点时间了——倒不是个人实力问题，而是迟雁行区整个赛区战斗力偏低，冲分冲段速度偏慢。方以唯知道，自己如果在这个时候选择冲段冲积分的话，一旦到了1400分以上，遇到的同段位选手数目就会锐减 ，很大可能会排到只有一段的选手。 甚至零段也有可能——上午她第一次排单人赛，会排到快要升三段的上之南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方以唯在这两个材料上停留的时间有点长，温然注意到了：“方方，你想要这两个材料吗？” 方以唯点点头，目光在两者之间转来转去，还没想好到底兑换哪一个。 忽然她用力咬了一下下唇，很有几分匪气地砸了一下拳头，不管了！先扫了再说！ “温然你先去用毒母对战，我也要去排比赛了”她握了握拳头，“其他的先不管，我今天能扫多少刀币扫多少刀币，最少也要把金线草兑换下来！”白尾矿的矿脉遍布绝大部分练级地图，方以唯决定今天要是扫不够两个的分的话，就先给梅花喵做个初级强化，然后去丛林里自己挖——没记错的话，尼克尔城附近应该 有一张初级练级地图，上面也是有白尾矿脉的，就是很少很少而已…… “金线草？”并不是炼魂师，所以温然对这种材料非常陌生，只是看方以唯的表情，似乎是好东西。 “是炼魂材料的一种。”方以唯说，“我们都知道，魂宠按照实力等级可以划分为一到九星，而每一个星级里，又根据其品阶分为灰、白、绿、蓝、紫、橙六种！”当然这六种品阶的正式名称是暗淡、白板、优秀、精良、稀有、传世，不过人们发现对应着几个品阶的魂宠灵魂原石上，那个勾勒出魂宠模样的线条带着浅浅的颜色，正 好对应灰、白、绿、蓝、紫、橙六个颜色，于是很多场合都以颜色来指代正式的品阶名称。“品阶越高，则魂宠潜力越强，一个三星紫级魂宠的价格甚至抵得上一个六星绿级魂宠！因为在绝大部分情况下，绿级魂宠的潜力根本比不过紫级！而魂宠的星级是可以通 过御魂师的教导、和炼魂师的手段提升，只有魂宠的品阶，大部分情况下在诞生时就固定了，只有炼魂师能够通过特殊的炼魂材料搭配、来改变魂宠的潜力！” “而金线草，”方以唯说，“这是强化水系魂宠、提升其品阶的必备材料，特别是……” 她轻轻点了一下兑换牌上金线草的图片，立刻，一株金线草投影出现在她面前。 随着三百六十度旋转，一抹极淡的紫色从金线草的根部一闪而过。 方以唯紧紧盯着那一抹紫色：“百年份的稀有金线草。” 只有百年份的金线草，根部才会出现一根若隐若现的紫线，年份越久，紫线越明显。 水系魂宠专用吗？温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金线草的模样，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温然越看越觉得眼熟，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的——但他确定自己肯定是见过，而且是比这个投影出来的更好。方以唯没注意到温然的异常，点了点兑换牌，把投影收了回去，轻声道：“这批金线草的品级正好，可以用来把白板魂宠提升到绿级。大赛方提供的绿级魂宠兑换要求很高 ，但是白板级魂宠不需要段位，只要20刀币就可以换了，再加上点炼魂材料我就可以把白板魂宠提升到绿级了！” 温然本来还在想到底是在哪里见过金线草，闻言顿时连这个也忘记了：“魂宠提升？方方你？” 看到方以唯利落的点头，他的惊讶没有丝毫掩饰。 能够提升魂宠品阶的，只有炼魂师啊！ 可是方方她……她不是御魂师吗？ 不是御魂师，怎么做到让从来没配合过的魂宠催眠秒醒沸水两发两烧伤！ “咦？我没说过吗？”方以唯不假思索道，“我是炼魂师啊！” 虽然现在可以使用魂宠了，但是她的个人属性面板上的职业，可是清清楚楚地标明了是炼魂师。 温然几乎是恍惚着目送方以唯进入对战间的。 不过，即使是在被如此伤人的事实冲击下，温然依然注意到了方以唯在看向某几个材料时有些不舍的眼神。 看了看价格，倒是没有金线草那么贵，不过十几个刀币十几个刀币地加起来，最后合计的刀币数也不少。 方方好像很想要这几个材料啊…… 暗暗记下那几种材料名，温然也点开单人赛，进入排队。 这个下午，迟雁赛区哀鸿遍野。 才刚刚送走屠分狂魔上之南，还没来得及弹冠相庆，就见虐菜狂魔入驻赛区——特喵还不是一个！ 一来就来俩！ 来俩也就算了，特喵还死赖在一二段！ 尤其是那个叫弥赛亚的！ 偶尔上二段分马上输回一段！ 还让不让人活！ ——因为大赛输比赛后只扣胜点积分不扣刀币的规则，方以唯很是无耻地利用这个漏洞，最快最节省时间地刷刀币。 不过这也不能算漏洞，虽然刀币算是虚拟货币，但是这里还有一个时间成本。 金线草也是属于比较基础的材料，就算是百年份的金线草，在联盟大部分地区，都属于大路货。 只有千年份的金线草，可遇而不可求，拍卖行在淡季里收到时，都能拿来当压轴商品。 可惜，目前某个炼魂师实在是穷得连十年份的金线草都买不起，才打起了刷币换材料的主意。 等我回去了我一定跟亚伦道歉……方以唯一边这样想道，手下指挥魂宠把对手击倒。 系统判定弥赛亚获胜。 赢得干净利落。 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对战平台的开启时间是早八点到晚八点，虽然还有四个小时，方以唯已经准备下线了。 不刷了，再刷下去搞不好要被人举报恶意刷币了——虽然这是事实，但是为了不惹人怀疑，她也是有在努力地演戏的！ 从一开始多达三位数的围观数到锐减为只有一位就是很好的例子。 不过那个剩下的到底是谁啊？ 居然场场围观…… 方以唯回忆了一下，那个id好像是一串乱码。 如果是正常的id的话，她应该能记住，但是一串乱码，还是一串特别长的乱码……方以唯觉得，就算对方再次出现，她也不一定能背下对方的id。 最多就是觉得id眼熟。 话说那个人到底是谁？ 总不至于这么快就被裁判盯上了吧……方以唯自觉演技还是很不错的，放水放得不留一丝痕迹——至少在低分段比赛里，没有人能看出她放水了。 胜点积分1295，总刀币数是435个，足够兑换金线草，白尾矿就自己去挖吧，刚好梅花喵也该训练一下了。 虽然，没有强化过的梅花喵去初级地图，大概会很艰难吧…… 这么想的方以唯，却在晚上到温然那边蹭饭的时候，收获了一个惊喜。 龙葵叶，茹兰草，草鹿角，菏泽岚矿…… 单买都只要十几个刀币，但是因为种类多，合起来也需要相当多的刀币。 这些都是初初强化梅花喵时需要用到的材料，方以唯本来都已经准备放弃了——买了金线草之后，完全不够买其他了啊！“我看到你好像想要这些，所以打完比赛我看自己刀币够就买回来了……”温然有点不太好意思，声音却依然温温和和的，“我决定用白板魂宠冲上三段，所以暂时也不需要 刀币买什么，这些你拿去用好了。” 方以唯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闭上了。 只是把这些材料抱进怀里的时候，她抬起头来，明灿水眸满是认真之色：“那我收下了。” 听到这话，温然暗暗提起的心才放下来，不知何时攥紧的拳头也松开了，他笑得温和，跟平日没什么区别：“嗯，我送你回去吧。” 方以唯没有拒绝，虽然她住的地方就在温然家隔壁。 把这些材料放在桌上，方以唯站到窗口，看到那个少年单薄的身影回到小院。 “喵呜？”跑出来的梅花喵微微拉长了声调，歪着小脑袋疑惑地看她，不明白从主人那传来的复杂又难以辨别的情绪是什么。 弄不懂啊喵！ 方以唯摸摸梅花喵的脑袋。 “就算是为了温然送的那批材料，小花你也要加油了呢。” 被顺毛顺得很舒服的小花喵懒懒地喵了一声，不知道听懂了没。 在方以唯清点材料准备强化方案的时候，季北辰刚刚回到别墅。 才开门，一个黑影就窜到他脚下。 那是一只约有半人高的大狗，披着一身金色长毛，它围着季北辰转了一圈，嗅了嗅，没闻到熟悉的气味，不死心地又想往外跑，被季北辰抓着脖颈间的项圈拖进了屋。 “汪呜……”大狗的叫声很委屈，又黑又大的狗狗眼看起来很可怜。 它总是试图把脑袋转往别墅门口的方向，不死心地想要到外面去嗅一嗅。 说不定能嗅到那个熟悉的气味呢。 季北辰关上了门，扒拉着落地窗张望了半天、终于意识到今天小主人也没回来的大狗焉了，慢吞吞地走到沙发旁，趴在季北辰脚边，看起来有点精神不振。这一个多月来，金毛没以前那么活泼，季北辰本来以为是没人带它出去溜的缘故——方以唯还在的时候，每天都会出门溜一趟狗狗，金毛的名字也是她取的，据说是因为 长得有点像大灾变前一种叫金毛的狗。 所以这段时间他特地让关绎心找人天天带金毛出去跑了一圈，但是看起来没什么效果。 “金毛？”季北辰摸摸它的脑袋，大狗从喉咙深处发出几声呜咽一样的声音，垂着脑袋，神色萎靡。 它在沙发边趴了一会，又站了起来，一溜小跑到门口地毯上卧下，两只垂下来的耳朵微微一动，似乎是在倾听外面的声音。季北辰坐在沙发上看着金毛的一举一动，平时他这个时候早已回到书房去，今天实在是因为发生的事太多，更有无法确定的焦躁，他下意识的就在客厅里多呆了一会，这 才注意到金毛的一举一动。 其实是在想它的小主人吧…… 季北辰放松身体，向后靠在软硬适中的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说起来，即使两个人住在同一栋房子里，他和方以唯相处时最多呆的地方，也是这个客厅。印象里，方以唯气色很少有红润的时候。特别是前两年，刚刚经历了那场无妄之灾，身子骨特别虚弱，就算是在开了中央温控的别墅里，方以唯一年四季依然都是长裤长 袖，下楼来还要披件衣服以防着凉。 稍稍吹风着凉感冒就能转肺炎进重症监护室的次数更是多得让那时候的季北辰头痛不已。 不过，某种意义上也要感谢方以唯的废柴体质——如果不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不会让方以唯去做全身检查，也不会因此知道……那件事。 了解实情以后，他更坚定地执行了自己分开方家兄妹的计划。 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季北辰站起身来，俊秀出众的面孔上，忽然浮现出数道极浅的暗橙色纹路。 下一秒，季北辰出现在距离数十公里外的郊区别墅地下室内。 原本倚靠在门口的人在看到他出现的瞬间站直身体：“北辰大人！” 季北辰点了点头，温和笑道：“不必这么拘谨，文克，情况怎么样了？”能够被季北辰安排这里的人，都是他和方宋霆的心腹，文克也习惯了季北辰的平易近人，放松了身体，只是听到他的问题时，面上带上了为难：“宋霆大人他……还是老样 子。”他说着看向一边被透明玻璃隔开的房间，里面原本似乎是一间卧室，但是现在已经被摧毁得只剩下焦黑色灰烬——暴虐的雷电在房间里肆意游走，如业火红莲般夺目又致 命的火焰时隐时灭，被这一切围绕的男子坐在唯一完好无损的拘束椅上，身体被束缚住，看起来像是失去了意识。“不管我们怎么呼喊，宋霆大人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回神，雷火之魂一反平日里守护宋霆大人的样子，一直在不断地攻击他本身……简直闻所未闻！”文克的脸上是 不敢置信又难过的样子，他从来没想过，据说从出生开始就守卫着宋霆大人的雷火之魂居然有朝一日会反过来攻击其主人！ 就在文克说话的时候，一道雷火忽然闪现，直冲向中央的男子——但是从雷火来袭时，拘束椅上忽然浮现屏障，雷火之魂狠狠重击在屏障上。 淡白色的光幕抖了抖，勉强稳住。 季北辰的脸色很不好，因为有人在，他忍了又忍，才没把心里话骂出口来。 他怎么会和这种人深交至此！ 方宋霆特么就是个蛇精病！ 雷火之魂随方宋霆心意而动，它的一切行为都是方宋霆潜意识导致的。 现在，眼前的异常只说明了一件事。 方宋霆想死。 方宋霆从来不关心世界怎么样。 如果十五年前那对夫妻没有生下他的妹妹，如果小唯没有出生，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异类孤零零的活着…… 方宋霆曾经设想过，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大概会很无聊吧。 了无生趣的人生要怎么做才能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不知道。 如果终究是如果，他最后还是在无趣的世界里等到了他唯一的同类，他的妹妹。 多么神奇。 曾经灰白的世界，在那个孩子出现的瞬间，变得多姿多彩。 方以唯是方宋霆的鞘，是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是他把这个世界放在心上的唯一理由。 以唯，唯一。 方宋霆从没想过如果方以唯出事了他会怎么办。 而当他站在实验大楼的废墟前，确认方以唯的死亡时，答案浮现。 查明真相，手刃真凶，带着方以唯的分一起活下去……任何一个选项都没有在他的脑子里出现。 世界重新变成一片灰白。 在时隔十五年再次降临的无趣世界里，方宋霆明了了自己的念头。 他想死。 黄泉路上多寂寞，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上路。别害怕，哥哥马上来陪你。 第20章 看了一会，季北辰打开自动门，走了进去。 踏入雷火之魂的守备范围，充斥整个房间的雷电与火焰没有丝毫异动，依然我行我素。 但和往日呈现接纳他的状态不同，现在的雷火之魂，明显是无视了所有进入攻击领域内的生物。 季北辰的脸色很不好。 十二年前，他和带着方以唯的方宋霆在叛军四起的南域相遇。 因为目的地相同，就干脆结伴上路。 那时候的联盟还不像现在这么太平，南域动乱，数十个在南域经营许久的势力参战，几乎走到哪里都有战火蔓延。 人性在不断溅起的鲜血中沉沦。 无需理由，哪怕只是多看一眼，都会引起一场新的战斗。 从南域到中心区，这对于两个十五岁还带着一个三岁幼童的少年来说，是一段非常危险的旅程。 哪怕两个人都是天赋出众，手上有着擅长的魂宠，离开南域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他们几乎是一路杀过来的，路上重伤昏迷的次数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但对那时候的季北辰来说，最麻烦的不是来自于沿路的攻击，而是他的同伴方宋霆。 如果在方宋霆睡觉或者昏迷的时候踏入他的守备范围，雷火之魂就会自动浮现攻击他。季北辰可以理解，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完全放松休息的时候有东西自动护卫他，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他由此产生的哀怨——雷火之魂的守备范围大得惊人，那时候他往往 要远离方宋霆五十米以上的距离才不会被攻击。 这个现象一直持续到他们在一次次的战斗中终于成了能够付托生死的好友为止，在那之后，他再踏入方宋霆的领域内，雷火之魂才像是认识他了一样，不再攻击他。也是那个时候起，季北辰才知道，原本以为是拥有守卫主人自动攻击来犯意识的雷火之魂，其实是受方宋霆潜意识操控的——他早该猜到的，不同于一接近失去意识的方 宋霆就会受到攻击的他，方以唯不管是在方宋霆清醒还是昏迷的时候走进去，都不会受到任何攻击。 甚至于，哪怕代价是自己的主人面临生命危险，雷火之魂的第一保护对象，都是方以唯。 从南域到中心区，不管是他，还是方宋霆，一路走来都是伤痕累累。 只有自始至终被方宋霆仔细保护的方以唯，连个擦伤都没有。 可是，既然你这么疼爱她，连一丝擦伤都不允许出现在她身上，为什么…… “为什么还能对还是婴儿的方以唯做出那种事来？” 不自觉的，季北辰问出了口。 没有回答。 其实他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那时候他不敢置信地问了，方宋霆回答了，但就是他的态度太不以为然了，季北辰一直以为那不过是敷衍之词。 然而现在，他终于确信，那就是方宋霆的心声。 本来在来这里之前，季北辰还想用真凶的事把方宋霆喊醒，可是现在看来…… 行刺方以唯的幕后黑手至今没有找到，甚至于，对方为什么要杀方以唯，他都调查不出来。 方以唯本身根本没有仇家，方宋霆把她保护得极好。哪怕是在中心十域的上流社会里，知道第七军团长有一个疼爱至深的妹妹的人，也寥寥无几。 知道方以唯是方宋霆的妹妹的人，更是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硬要说仇家的话……只有他和方宋霆的仇家了。 还有，亚伦·瑞德拉贡的仇家了。但，不管是哪一个结下的仇家，都不太可能对着方以唯下杀手——活捉方以唯的效果比杀了她好不知道多少倍，至少就季北辰知道的而言，如果有人拿方以唯威胁方宋霆 ，提出不合理要求的话……季北辰可以确定，哪怕是要方宋霆去刺杀联盟主席，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至于逼着方宋霆去做他不乐意做的事的后果么，季北辰相信，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无 法承担那个后果…… ……好吧，方以唯除外。当初就因为方以唯一句“明明是杀手不长眼睛把咒毒下我身上了，哥哥你怪亚伦干嘛？”，方宋霆才打消了把瑞德拉贡家一块收拾的念头，转而全力对付那次刺杀的幕后真 凶。 想到几年前的旧事，再对比现在，季北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就算他说了，恐怕方宋霆都听不到他的声音。 最后看了依然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方宋霆，他用力甩上门。 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才这么想，身上的联络器震动，他打开一看，身在军部的丽生发过来一条信息：“北辰大人，压不下去了，西部军区已经发现宋霆大人的失踪！现在，在gs的怂恿下，军部代表已经在前往您住处的路上，来责问是否是您隐瞒了宋霆大人回到中心区的行 踪。” 来的挺快的，看来这次gs那边出了很大的力啊……心下思量几番，季北辰面上依然带笑，平静道：“你做得很好，丽生，我马上回去。” 被季北辰沉稳平静的态度影响，丽生忽然意识到，有他在，宋霆大人就不会有事，反而是他现在这副慌张的样子会惹人怀疑，忙稳定心神，冷静道：“是！” 见丽生恢复常态，季北辰微微点头，挂断后和心腹手下说了一声，便再次动用幽灵飞狐的特殊位移能力，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金毛已经很习惯季北辰的忽然消失忽然出现，连往这边看一眼的动作都没有，继续专注地盯着窗外。 季北辰上楼，进了已经封尘一个多月的房间里。 所有的家具都维持着一个月前他锁上房门时的模样，包括放在桌子上，那个装载了枯萎的生命树之叶的盒子。 季北辰没有拿起盒子，而是只轻轻地打开盒盖。 一片如帝王翡翠雕琢而成的绿叶出现在他眼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枯萎了的生命树之叶重新恢复了昔日模样。 扶在桌角的手背上猛的青筋浮现，素来以硬度惊人而闻名的金丝铁木桌在这一刻整个碎裂成数千片只有数厘米大的木片！ 失去了支撑物，装载着生命树之叶的盒子自由下落，在半空中被一只手接住。 修长的指尖碰触到了生命树之叶。 温润如玉的触感让那只从来都稳如磐石的手颤了颤。 没有人见过枯萎的生命树之叶恢复常青，就像人死不能复生。 人死，真的不能复生吗？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这一刻，季北辰依然捂住了脸，不让自己似哭似笑的表情流露于外。 祸害遗千年……方以唯，你果然还活着！ 接到来自中心十域的通讯请求时，纷雅极为惊讶，特别是当看到那个号码时，她险些打翻手边的水杯。 她动作声响太大了，正在逗弄自己的六尾赤狐的少年疑惑地看了过来：“阿姐？” 纷雅没注意到，只看着那个号码，不敢置信：“北辰大人的通讯号……” 少年顿时瞪大了眼睛，惊讶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六尾赤狐抓住时机，一口咬上去。 “嗷嗷小六你松口松口我的手指！” 惨叫声压过了通讯器里传来的声音，这个事实瞬间点燃纷雅的怒火。 “阿西尔你给我滚出去！” 一脚把自家万人嫌弟弟连同他的魂宠一道踢出房，纷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衣着，才接通通讯：“北、北辰大人！”“纷雅吗？”通讯那头传来的声音和曾经在毕业典礼上听到的一样，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感觉，“你去接触一下迟雁赛区一个叫弥赛亚的选手，可以让其他应试生去试探看看 ，如果达到标准的话，就发推荐卡吧……嗯，以我的名义发就好了。”“北、北辰大人？以您的名义发？可是您的推荐卡……”担任迟雁行区招生办主任一职的纷雅还没从“北辰大人亲自联系我了”的巨大惊喜中回过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顿 时怀疑自己的耳朵罢工了： 北辰大人的推荐卡？从北辰大人拥有推荐学生参加考试资格的数年以来，他只推荐过四名学生，而这四名学生无一例外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入学推荐考，刚一入学就大放光彩，是联盟中央学 府名符其实的风云人物。 但那四位学生在没入学之前，天赋实力就已经得到一致认可了，而现在北辰大人所提到的人……身为迟雁行区的招生办主任，纷雅长期进行搜集当地有实力有天赋的，可以说，迟雁行区凡是实力天赋足够出众、有可能会得到某些老师发放的推荐卡的，她都了然于心 。 可这个叫弥赛亚的人，她却完全没有印象！ 不过很快，季北辰的话解开了她的疑惑，原来弥赛亚不是真名，只是网络id。 纷雅松了口气，她差点以为是自己工作不力，漏了颗让北辰大人都看好的明珠。 “您放心，我会很快安排相关测试的……嗯，好的，我保证不会让本人察觉到的！”纷雅虽然觉得北辰大人的补充说明有点多余，依然认真许诺。世人总觉得九曜的推荐卡发放完全无规则可言，明明都没有接触过，却有人可以拿到推荐卡，于是权谋操作之类的流言四起——特别是当那些人拿到推荐卡却没能通过考 试的时候。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九曜早就暗中派人调查测试，只有通过初试的人，才有可能拿到推荐卡，前往学府所在地，在每年的规定推荐考试期内参加复试——也就是俗 称的入学推荐考。 挂断联络器的纷雅开始思考让手下哪个学生去试探，这边，季北辰放下联络器，摩挲着手心里的生命树之叶，传来的和往日无二的温润触觉让他微微勾起嘴角。“北辰大人，我还是不明白……”关绎心鼓足勇气，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为什么……为什么您不告诉宋霆大人，以唯小姐还活着的消息？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找到以唯小 姐到底在哪里，但……但是，知道了以唯还活着，宋霆大人很快就会清醒过来！” 关绎心顿了顿，没有把下面的话也一并说出来：您也不必扛着军部和校方的双重压力，隐瞒宋霆大人的踪迹了。 一旦让军部发现方宋霆出现在西域以外地域的行踪，都将坐实他“无命令、私自离军”的罪名。 季北辰看了关绎心一眼，想了想，决定还是稍稍透露一点：“你不觉得，宋霆他太依赖以唯了吗？” 方宋霆依赖方以唯？ 这怎么可能！ 要说方以唯依赖宋霆大人，那才对吧！ 没有宋霆大人在，方以唯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地方活下去。 看出了关绎心满目迷茫，季北辰却没有了解释的心思。 所有人都认为方以唯是依附着方宋霆而活的。 除了他。 很久以前季北辰就发现，不同于方宋霆的极端依赖、时刻将妹妹挂念在心上，方以唯对待方宋霆的态度……用冷漠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那曾经是他厌恶方以唯的原因之一。方宋霆去了西三域之后，虽然碍于保密条例不能把做了什么说出来，但是每次通讯里，只当地风景特产等等之类的小事，都会说上半天，他对这些事的感想更是换着法子 来表达。 反观方以唯，吃穿住行，遇到的事，交的朋友……看起来好像是把自己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分享给了哥哥，可季北辰却察觉到，方以唯说的永远只是事件本身。 比如，方以唯会告诉方宋霆，今天和亚伦一起去看了歌舞表演，但是她却不会告诉方宋霆，歌舞表演好看吗，她喜欢吗。 她从未把遇到那些事的她内心的想法说出来过。 给季北辰的感觉，就是方宋霆问了哪些，她就回答哪些。方家兄妹在一起的时候，方以唯会对着方宋霆笑，对着他哭，对着他撒娇，对着他生气……像正常的妹妹面对疼爱她的兄长一样，但当两人相隔两地时，就算说话的语气一 如既往，可方以唯的眼睛里，没有情绪。 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冷暴力。知道过往的季北辰已经无法责备方以唯什么了，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另外一个人是他有过命交情的挚友，在得知那件事的时候，季北辰会毫不犹豫地揍死那个丧心病狂的 家伙。 可做出那种丧心病狂之事的人，是救过他无数次、也被他救了无数次的方宋霆。 战场上用血和性命换来的交情，人性正常的认知冲突……他无法说什么。 如今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好好保护方以唯罢了。 不能……再让方宋霆靠近她了。 这是一个机会。 在证实了隔离无用的现在，季北辰希望借着方以唯假死的这个大好时机，真正做到隔开方宋霆和方以唯。 他希望，没有方以唯的存在影响，方宋霆也能拥有求生的念头。 所以他不打算用方以唯还活着的消息来刺激方宋霆清醒。 他要方宋霆自主、自立地清醒过来。 季北辰微微紧了紧拳头。 只是，时间不多了。 在军部和校方的双重施压下，他能隐瞒方宋霆的行踪多久呢？关绎心看季北辰沉默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有解释的打算了，正想出去工作时，她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来：“北辰大人，您说……既然以唯小姐还活着，而且从生命树之叶的 情况判断，她现在很健康，那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您呢？” 这是她得知方以唯还活着的消息之后，最想不明白的一点了。 “……除了忘记我的通讯号，还能是什么原因？”季北辰面无表情道。 他养了那小丫头三年了，能不知道那看着聪明其实除了魂宠知识外几乎什么都没装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吗！ “阿嚏！”方以唯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又感冒了吗……” 量了量体温发现并没有发烧，系统提供的buff栏里也同样没有感冒buff出现，方以唯很快抛开这个小意外，继续专注于强化梅花喵的工作。 被她放置y好久的魂宠收集成就也该提上日程了……强化完梅花喵就该去刷怪练级吧！——没有刷过怪练过级，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玩过网游呢？ 第21章 尼克尔森林，位于尼克尔城外西北方五公里外，是曾经的初级练级地图，适合刚刚成为御魂师或者炼魂师的玩家刷怪练级。 方以唯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它——曾经，她只在游戏论坛资料里见过它的模样。 在方以唯进入游戏的那个年代里，尼克尔城虽然还存在，尼克尔森林却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继承了“尼克尔”之名的大沙漠。据说，之所以会从森林变成荒漠，其实是因为有人抓走了森林深处的某只魂宠，失去了魂宠力量保护的森林慢慢枯萎，太阳炙烤着这里的一切，森林退化成了荒漠，湖泊 变成了盆地——如此切合游戏世界观的解释让所有玩家一起对着游戏主策划微笑着比出了中指： 扯什么鬼！以为套着魂宠庇佑的壳子我们就看不出来这是水土流失了吗？ 还没走到森林边缘，已经有淡淡的雾气弥漫开来。 方以唯拉了拉披风，清晨的温度还是有点低的。因为来的地方是森林，她特意换了身长衣长裤——刀币的存在很好地缓解了她的财政危机，新买的偏中性化长衣长裤虽然就材质防护性完全没法和附一校服比，奈何校服 是漂亮的膝上十公分长度裙装，身为御魂师菜鸟，穿着这种衣服去丛林绝对是嫌弃自己死得不够快。 就算是尼克尔森林这样的初级地图里，一样也是有吸血螨虫存在的，而那种虫子可谓咬上了不吸光人血就不会松口的典型。 值得安慰的是它们的口器极度不发达，稍微厚点的衣服就足以挡住它们了。 “喵！” 猫叫声拉回了方以唯的注意力，梅花喵在她脚边喵了一声，拿爪子挠了挠地。 地面立刻出现几道抓痕。 野外的空气质量和城里都是两个级别，一到野外，本来就活泼的梅花喵更精神了。 如果不是魂宠本身自发性对御魂师的依赖，这会儿估计已经跑得没影了。 “小花你冷静点……虽然我是很能体会你刚刚强化完了特兴奋想动手的心情，不过考虑一下我们还没到目的地的现实好吗？就算你想练爪子也没对象啊……” “喵呜……” 梅花喵带着点委屈的撒娇声能软化一大片人的心。 “好啦，等会训练很辛苦的，趁现在多攒点力气，嗯？” “喵！” 不服气的喵呜声让方以唯笑得分外温柔： 很有精神嘛，本来打算今天就去尼克尔城外的初级丛林地图让梅花喵稍稍活动一下，熟悉一下强化后的身体，现在看来…… 也许她可以稍稍把目标提高一点。 比如，翻个两倍什么的？ 森林的魂兽遭了秧。 “小花，高速移动走闪电型，不要走直线，多晃几个弯，别让它猜到你的前进路线！不然它能一下子打倒你！” 小小的黄色身影如同闪电一般在身体庞大的洪象面前快速移动，洪象的眼睛几乎跟不上它的移动速度。 “疯狂乱抓不是毫无目的性地乱抓一气！瞄准弱点攻击！铁盔甲虫外壳硬度堪比钢铁，你现在抓不破它，只有瞄准背脊的翅膀缝隙攻击才能破防！” 尖利的爪子准确地刺入铁盔甲虫背上为了收起带壳翅膀而存在的甲片缝隙。 “最大化攻击性效果，就算不能造成直接伤害也要造成行动不便！舍身撞，瞄准支撑点！”梅花喵狠狠击在奔跑中的巨齿兽后肢上，后者完全没有料想到对方居然会攻击那个位置，完全没防备下被舍身撞带来的巨大动能影响，根本无法稳住自己的身体。前肢胡 乱抓了几下，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却什么都碰不到，重心不稳的巨齿兽重重地倒在地上。 随着魂宠和御魂师之间的默契加深，方以唯在战斗中出声的次数越来越少——她更多的是用响指、手势、眼神乃至肢体语言来传达自己的命令。在和对手战斗中，喊出技能名是迫不得已的行为，可以的话，每个御魂师都希望拥有天生具备心有灵犀、他心通或者读心术，这样不需要张口，仅仅只是一个头脑中的动 念，魂宠就能立刻接收到并作出反应来。 可惜，心有灵犀和他心通是几种极少见的超能系魂宠、或者极为强大的魂宠才会的技能，读心术更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看看周围满地的魂兽尸体，方以唯宣布接下来是休息时间。 她话音才落，小花喵已经跑得没影了，大概是去追刚刚飞过去的绿影蝶了。 ——真是精力充沛得完全看不出来五分钟前它还趴在地上cos累瘫了的小狗。 “你跑得倒是轻松，我可还不能休息啊……”看着周围蓝幽幽的虚影，方以唯叹了口气，摸出空白魂石。 八千多个不同种族的魂宠收复成就……真是让人想想都绝望的数字。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魂宠要一个一个地收集……万里长征起于第一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五万个问题的成就我都完成了还怕它八千多个魂宠吗！ 伴着系统不间断的【系统提示：您获得了xxx】提示音，方以唯默默地扫荡魂灵中。 二十分钟后。 “喵喵喵！” 小花喵亮出强化后的爪子，兴高采烈地撵着逃跑的小水犀路过方以唯。 终于把这附近被小花打死的魂灵都收拾干净，方以唯摸出水果，坐下休息。 训练小花累死她了，小花聪明是聪明，然而猫科动物好动的天性，奇差的服从性，面对万物无尽的好奇心……单单在训练过程中维持小花的注意力集中就花了她好大的劲。 不过…… 她回忆了一下，似乎，还是自己在游戏里收复的那只梅花喵性格更好动……经历了地狱模式之后再来通关困难，这难度已经不值一提了。 思考间，小花已经跑得没影了。 看了看小花最后消失的方向，方以唯沉默了一下，没记错的话，那边栖息着一个水犀牛群…… 在叫回小花和自己跑路两个选择之间犹豫了一下，方以唯摸出一个魂石。 这是训练小花时的收获之一，刚刚炼化成功，现在看来，正好派上用场。 一分钟后。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被一群水犀牛追撵着跑的梅花喵从淡定啃水果的方以唯面前狂奔而过。 “果然，先抓了小贝炼化是个明智的决定，不然现在就是我和小花一起夺命飞奔的结局了……”目送梅花喵远去，方以唯啃完最后一口圣女果。 “呼呐！”听到自己的名字，维持着被戏称为“你看不见我结界”的遁影技能，站在方以唯身侧的类人型超能系魂宠可拉贝尔轻轻地叫了一声。“嗯，你的前辈还在玩，让它继续玩……我们先做下念力训练吧！小贝，来，我们先从最基本的技能掌握度开始吧！唔，先用什么呢……这样吧，把那块石头浮起来，扔到 你能扔得最远的地方——别忘记维持“遁影”哦！”淡定地无视了又一次从眼前路过的梅花喵，方以唯微笑着对可拉贝尔说。“呼呐！”看看那头隐约可以察觉到御魂师所在、但是因为遁影的存在看不到人、因此无数次路过就是找不到人、带着一大群水犀牛在附近逃命乱窜的梅花喵，可拉贝尔默 默地移回了视线，决定好好听自家主人的话，做个乖孩子。 太阳快下山前，方以唯找了一个中空的枯树洞，作为今晚的留宿点。 把带来的睡袋摊开，方以唯脱掉外衣钻了进去，小花还在生气，背对着她，长长的尾巴一下一下重重地抽在睡袋上。 可拉贝尔疑惑地歪歪头：“呼呐？” 魂宠ol里的宠物，有的是以现实里有的动物形象为基础创造的，比如梅花喵，而有的的则是把很多动植物的特点糅合在一起，然后给取一个不知所云的名字。 可拉贝尔就是后者中的典型。这种归属于超能系的魂宠，外表就像是一个脑袋上顶着某个被切了一半的红皮果、身上披着一件白色轻纱的小人一样，其魂兽常年生活在草丛里，素食——方以唯曾经很 认真地吐槽过不管是外表还是掌握的技能，怎么看可拉贝尔都应该是木系魂宠，偏偏这却是个超能系。 话说，就算是它的最终进化形态沙利叶，也只会让人想到飞行属性，而不是超能属性啊…… 然而人家游戏主策划说了这是超能系它就必须是超能系，哪怕是变成三次元了依然还是超能系，木系魂宠什么的都是错误认知要不得！ 不过也好在不是木系魂宠……方以唯看看在身侧坐下，似乎是要准备守着她的可拉贝尔，这样想道。 如果是木系的话，她就完全没办法了……不知道为什么，方以唯完全没办法像操作其他系别的魂宠那样，操作木系魂宠。 就目前她尝试过的木系魂宠，到了她手上，都木得要死，完全不听指挥……简直就像这个属性和她天生犯冲一样。 “晚上守夜的事就交给你了小花，有情况叫醒我哦！” 虽然还是有点生气，梅花喵了一声，拍打在睡袋上的尾巴放轻了力度。 白天太累了，方以唯很快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片深深浅浅的蓝。 大海吗？ 不，不对，比起大海来，更像是穿梭在冰川之中。 冰川的洪流包围着她。 应该是寒冷的，但是方以唯只感觉到了凉意。 不是彻骨的冰冷，而是让头脑为之一清的凉意。 像轻轻拭过发胀头脑的冷水帕子，洗去烦躁。 地下列车上，阿西尔忽然清醒过来。 “到哪里了？” 一直敬候在旁的女仆上前一步，轻声道：“回少爷的话，刚刚经过尼克尔森林。” 阿西尔看了一下时间，吩咐道：“记下我醒过来之前列车经过的地方。”那里，绝对有什么东西。 第22章 早上醒来的时候，梦里的一切依然清晰，没有一丁点儿的模糊迹象。 那到底是什么？ 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想不明白，方以唯把它先放在了一边，开始新的训练计划。 但方以唯没想到的是，一连三天，她天天都梦见那个场景——虽然不能说是影响休息，但老做梦总觉得怪怪的。 而且，从第二天起，方以唯就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呼唤。 不是声音也不是其他，就单单只是一种感觉，让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 方以唯皱着眉头看向呼唤传来的方向。 来自于丛林深处。 第七天，已经在丛林里呆了一周的方以唯开始收拾东西。相比较于一周前的轻装简行，呆了一周之后，方以唯需要带的东西明显增多了许多，新炼化的魂宠不提，单单在这里找到的低级炼魂材料就塞满了三十个系统背包格子， 带回尼克尔城里之后，应该能在专门收购魂宠材料的批发市场里卖点钱。 这一周里，方以唯并没有深入丛林，而是在丛林边缘附近训练新炼化的几只魂宠，外加碰运气找一些偶尔会出现在丛林边缘地区的低级炼魂材料。 炼魂材料的覆盖范围非常广，生长在丛林里的某些植物，矿石，魂兽的毛皮、爪牙、兽角、骨骼……都是炼魂材料。限于方以唯实在不敢仗着自己那点浅薄的知识就深入丛林，她所收集的那些材料也都只是低级炼魂材料，不过质量不行就用数量凑，系统提供的背包格子是同一种材料可 以叠加999份，可以想见这里的数目有多大——方以唯虽然从不自称练级狂人，但是如果你连等级都跟不上大部队，谈何成为大神力压众强？练级的过程很是枯燥，方以唯倒还好，以前因为要兼顾学业工作，有时候一周都没空上一次。等回来一看，等级直接掉下前排了，于是刷怪冲等级，硬生生在三天里重回等级榜。其中枯燥就不必多说了，现在虽然已经十几年没这么干过了，但是也就刚开始有点生疏，到后面完全进入练级状态根本没有感觉到什么，她已经习惯了枯燥和重 复动作。 但是魂宠可没这样的经历，别的不说，刚来的时候分外活泼精神的梅花喵，现在听到代表训练开始的响指声，就整只猫都萎靡了。好在这也是一样经历过的——作为一款真实度极高的网络游戏，魂宠ol里同样有宠物的懈怠和消极问题，需要玩家通过食物、安抚等种种手段将之拉出消极情绪，否则有相当大的几率，魂宠会不听御魂师指挥，甚至还有忠诚度下降的可能。方以唯后期就换着训练方式来，配合适量的放风休息和轮换训练，倒也平安度过了初始训练时魂宠 极容易产生训练厌恶的阶段。 把东西都整理了一遍，分门别类放好，新炼化成功的几只魂宠收入系统提供的魂宠专用背包里，方以唯拍了拍披风，站了起来。 “好了，小花，我们走吧。” 把那依然没有停止的呼唤抛之脑后，方以唯叫上正在扑蝴蝶的梅花喵，返回了尼克尔城。 这个时间点上，温然还在学校里，方以唯便先去了材料交易市场，把自己这一周的收获都卖掉。 交易市场里有专门收购这类初级炼魂材料的店面，低级材料的价格不高，需求的量又大，所以市场上卖得很快，小本买卖还是很喜欢收购这类材料的。很快店主把材料都清点了一遍，店主很满意地点点头：“虽然都是初级材料，但是处理手法相当纯熟，没有怎么损害到材料本身，品级很不错，加上量也不小，就按你说的 价来吧！刷卡还是付现？”本来他还对这个小姑娘提的价格略有点不满，觉得偏高，但是看过材料之后他觉得这个价格还是相当便宜的。如果这小姑娘不是急着出手，自己在交易市场里找个地摆个 摊卖的话，可以卖得更高。——交易市场提供临时店铺，收取的手续费比固定店铺略高，但是也高不到哪里去，并且只按天数计算店铺租金。对于不是长期开店，而是偶尔过来出手一次材料的人来 说，相当划算。 “付现吧。”方以唯还没成年，没法办卡，她以前用的都是方宋霆的信用卡。 店主点点头，去拿了现金给她。方以唯接过点了点，确认是七万魂币，就收了起来，看着店主叫出他的布袋兽，把地上的材料都收了起来。店家的这只布袋兽品级不是很高，只有一星，但它是绿级魂宠，异次元口袋和一星布袋兽一样都只有四个，其内部空间却比同等级的同类大了五倍——方以唯见它一口气 把所有材料都装入一个口袋，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那些材料体积已经超过一只绿级布袋兽一个口袋的容量了。 “店家，介意我看一看这只布袋兽吗？” 店家对这个要求有些奇怪，有鉴于布袋兽的口袋在异次元，除非杀了布袋兽，否则放置在其中的材料基本上不会丢失，所以他虽然奇怪，依然很爽快地答应了。 得到许可，方以唯蹲了下来，伸出手，轻轻地触摸布袋兽头顶上的袋口呈现绿纹的部分。布袋兽的外形就是一个方形的布袋，走路就是一蹦一蹦，像个袋子在跳。它的头顶上就是异次元口袋的入口，平时用穿在口袋上的绳子捆着，只有要取放东西了才会解开 绳子。 判断布袋兽品质最方便的就是查看它袋口处的纹路。布袋兽袋口处的纹路呈现的颜色会诚实地反应出其品质来，像这只绿级布袋兽，袋口的纹路颜色就是绿色。 方以唯仔细查看袋口纹路，不出她意料之外，在某些断纹处看到了她想看的东西——混杂了蓝色，导致呈现绿蓝色的纹路。 炼化这只布袋兽的炼魂师用的材料很好，原本目标应该是蓝级，但是中途失败，最后只有绿级。 但那些材料也不是白白消耗的，这只布袋兽的异次元口袋空间比一般的绿级要大两倍左右，所以才能装下那么多东西。 方以唯又看了看袋口纹路，很多布袋兽的纹路都不一样，大部分人都以为这是每只布袋兽独一无二的纹路，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布袋兽的纹路其实反映的是炼魂师在炼化布袋兽时所选择的材料——不同的材料种类、剂量，会导致产生不同的纹路。 对于资深并且长久研究布袋兽的炼魂师而言，他们甚至可以通过一只布袋兽的纹路判断出它炼化时所使用的材料、用量、炼化手段、甚至于前后顺序。 在心里逆推了一下，得出了结论，方以唯站起身来，正准备和店家告别，却一眼看到店里正在播放的大赛视频。 那视频里的两个主角之一……不就是她自己嘛！ 再仔细一看，是那天她刚刚进入对战平台，用毒刺水母和那个叫上之南打的那一场。 因为对方实力相当不错，意识也很好，用着白板魂宠都能打出那样的伤害来，方以唯对他印象深刻。 准备离开的步伐一转，走入了店内，方以唯询问已经看起了视频的店家：“这是……？”“哦，你大概是在丛林里待久了，刚回来所以不知道吧！这是瑞德拉贡集团举办的大赛视频！”店家指着视频，得意地笑道，“这在放的，是我们迟雁行区一个参赛选手的视 频！你看，就是那个女孩子，隐藏面容戴着面具的那个，可厉害了，两沸水两烧伤！催眠还秒醒！厉害吧！这视频都被顶上官网首页了，现在都还没下来！” 说着，店家还把官网调了出来，显示出视频全名，还有底下极为火热的评论区——方以唯看了一眼，就发现是两大派的争论：一方坚持弥赛亚的沸水几率和催眠秒醒都是实力的一部分，毕竟要撞沸水0.09%的几率，实在是小的可怜。另一方面坚持弥赛亚只是运气好才遇到两次沸水都出烧伤，本 身实力不值一提，理由就是当天下午的比赛里，弥赛亚面对比上之南更弱的对手，有赢有输，根本看不出这个视频里的强悍来。 这个视频……全联盟都能看到？ 顶上了首页的话，所有关注这个大赛的人都会看到…… 没记错的话，这个大赛项目主办人就是亚伦，他也会关注这些热门视频的…… 方以唯垂头看向系在手腕上的发带，若有所思。 也许她不需要等慢的要死的快递把信送到中心十域，然后等哥哥和季北辰转告亚伦她的平安了？ 当天晚上，在打了一下午的积分赛后，方以唯把下午比赛中录制的视频都导了出来，用弥赛亚的账号上传。 稍稍在标题问题上停顿了一下——因为要想一个抓人眼球又切合视频主旨的标题，这对取名无能星人来说是个大难题——方以唯很快把所有搞定，上传成功。 那天晚上，无聊逛最新视频更新区的人都看到了一个新视频上传。 标题：【低分段让血系列】残血开杀，别怕我只是在玩。上传者：弥赛亚。 第23章 虽然距离那个视频上传已经过去了一周了，但是弥赛亚这个id，并没有从大赛关注者们的眼中退出。 这大概要归功于粉黑大战了。本来嘛，虽然有着极为罕见的双沸水双烧伤以及催眠秒醒这些亮点，但是也不过是一个低分段比赛，看看也就过去了。谁知道底下评论区和弹幕里每天都在为这到底是实力还是巧合争辩不休，而官网首页热门视频的提取准则就是播放次数、弹幕数、评论数、视频收藏数、点赞数等综合，这个视频以其恐怖的播放次数、弹幕数以及评论数 生生地在首页呆了一周。 而正当它将要下去的时候，弥赛亚本人id上传的视频，出现了。 大赛账号和官网账号是绑定的，所以这可以确定是弥赛亚本人上传。仅仅只是冲着上传者视频，就有很多人点开了这个视频——更别提，那名字还取得如此拉仇恨…… （以下，【】内容代表弹幕） 缓冲了几秒，所有点进来的人都看到了视频长度： 15分钟。 对于一场jjc来说，这个时间有点长。 【次奥！我没看错吧！弥赛亚本人上传的视频？】 【沙发！】 【不好意思前面那个你是地板……顺带告诉沙发，确实是本人，我特地仔细看了，不是什么形近字。】 【我只是冲着标题进来的……这个弥赛亚很有名？】 【冲着标题进来+1，残血死翘翘就是神作了。】 【坐等神作！】 【应该不会有神作，毕竟不是直播。】 【没人觉得那个15分钟的视频很奇怪吗？一般来说没这么长的战斗视频吧？】 【大赛规定战斗时间是20分钟，20分钟内不结束就以伤害量治疗量承伤量等数据判断胜负……弥赛亚得是放自来水才拖成15分钟的吧？】 【前面那位你暴露了你是谁家粉的真实身份……】 开头出现，没有一开始就进入正题，而是一个人的图像，配合一些简单的文字说明。所有见过上之南和弥赛亚对战的视频都认出了这个人的图像就是弥赛亚，和当时一样的打扮，系统默认面具，白衬衫加短裙，浅蓝色丝带领结，银项链上缀着一个银底金 纹的挂坠，手腕上戴着一串晶玉手链。 硬要说不同的话，这次她的另一只手腕上缠着一条发带，大概是因为太长的缘故，打了一个绳结。 不过很多人都只是略微一扫，确定这个形象就是之前视频里弥赛亚的形象，就略过去看文字说明了： “大家好，这里是弥赛亚。 最近不小心死回复活点了，好在平安复活，勿念。 接下来准备游历四方。 这个视频就是游历第一站，废话不多说，让我们开始吧。” 第一张文字说明隐去，弹幕却没有跟着消失。 【不小心死回复活点了是什么鬼哈哈哈哈！】 【平安复活什么鬼哈哈哈哈！】 【槽多无口不知从何吐起啊！】 【我终于懂了那天下午弥赛亚为什么有输有赢了！】 【绝对是想录制这个视频然后浪了一下午把自己给浪死了吧哈哈哈哈！】 随着很有韵味的bgm响起，第二张文字图片显露：“由于不太会用录音软件，所以这个视频里所有解说都是实时解说，后期导入，有些地方……嗯，被自己的话打脸了，希望大家可以谅解一下，毕竟……我不是神，我也不 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操作来。” 【是浪死自己了吗？】 【一定是自以为是胜券在握结果对方一波反击给放倒了吧！】 【还没开始，别急着下结论！】 很快，视频正式开始了。 主视角是弥赛亚，这个时候，大家终于听到了弥赛亚的声音。 “咳咳……那个，大家好，我是弥赛亚。” 清脆甘甜，像溪水一样清甜的少女音，大概是因为紧张，稍稍有点拘谨。 【……好软的声音！听声音就觉得是个内向腼腆的妹子！】 【明明视频标语取得如此霸气，然而本人这么软萌……真的不要紧吗？】 【我仿佛看到了一只低着头红着脸说不要的萌萝莉……】 【前面那个绅士你放学别走！】 “我们现在是在等待中，因为大赛还没推出多人赛，所以现在排的是单人赛……”说到这里，音量放低了一下，“这句好像是废话啊……” 【你也知道是废话啊！】 【因为排队太无聊了想说点什么结果说的都是废话吗。】“呃……好像是在录制中……”弥赛亚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强制转移话题，“咳，这个，听说马上就要出多人赛了，不知道是什么形式……个人来说，还是很期待的，毕 竟多人的情况下，能够使用的战术手段会很多，比赛也会更好看。” 说话间，弥赛亚排了进去，对面的id叫飞河，没什么名气，积分和弥赛亚的差不多，都是一段。 弥赛亚的选宠和天赋技能调整都比较快，好在系统给出的搭配时间是三十秒，足够旁观者看清楚她选的是什么。 很快，比赛开始。 “虽然排到的选手分段较低，但是也是有很多值得我们注意的地方的……嗯……大概。” 之所以迟疑，就是因为弥赛亚才刚刚说完这句话，对面就选择了魂宠附体。 众所周知，附体过程中的魂宠是非常脆弱的，一个技能打上去，哪怕是本来被克的属性，都能会心一击效果拔群。 所以，除非能够瞬间完成附体，否则……还是老老实实地指挥魂宠战斗吧。 弥赛亚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对面一开场就选了魂宠附体，从光芒看，估计要用上五秒才会完成附体……好想一个技能打上去啊……” 弹幕顿时笑疯了。 【理解理解理解！刚进低分段看到对方慢的要死的附体简直无法克制的手痒啊！】 【附体过程中被攻击，出会心一击效果拔群的几率不要太高啊！】 【不如说，没出的话，得是纯正非洲皇室血脉才办得到吧……】 【弥赛亚你打上去吧我们理解你！】 这几乎已经是奠定了整个视频的基调。 可以从弥赛亚的解说来看，她本来是想做个教学视频的，讲的是残血下如何稳固自身血量反击，然而对面的极度不配合，生生让她把一个教学视频做成了自来水大放送。比如，弥赛亚才说：“一般来说，催眠粉因为其魂力呈现粉末状，有点难控制，所以实战命中率不是特别高。在看到对手准备使用的时候进行小范围移动，或者一转变向，就有很大几率能够躲避开，不过这次我们是要演示如何在中了睡眠粉的状态下利用自身魂力刺激魂宠，让它尽快从中清醒，而不是睡足催眠粉的效力时间，所以我就不让 雨翅燕躲……避……了……”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就在原地只是扇动翅膀维持自身飞行状态的雨翅燕，就呆在催眠粉淡绿色的魂力技能范围内，却丝毫没有中催眠粉的迹象。 做为对负面状态抵抗力极低的雨翅燕，能够不中这类状态的几率几乎是在10%以下……联想到之前弥赛亚说为了演示负面效果才特意选的雨翅燕，大家已经不忍心看了。 弥赛亚沉默了。 弹幕一片狂笑而过。 【迷之沉默。】 【对面的内心是崩溃的。】 【弥赛亚的内心也是崩溃的好吗？】 【“……我去我都站着不动让你打了你给点力行不行！”友情翻译弥赛亚的迷之沉默，不用谢我是红领巾！】“嗯……这个，”弥赛亚的声音有点纠结，大概是在考虑怎么解释，“虽然我是命令了雨翅燕呆在原地不要动，不过考虑到打固定目标时，催眠粉的命中几率都只有八成左右 ，再加上雨翅燕身为飞行类魂宠，在一刻不停地扇动翅膀，所以把飞过来的催眠粉扇开了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作为魂技的催眠粉，不可触摸，其质地虽然轻盈，但是一沾上就能发挥功效，用风把催眠粉都扇开才导致没中……这大概需要技能风暴才能办到吧？ 【强行解释！】 【活了那么久第一次见到催眠粉可以不用技能扇开哈哈哈！】 【活久见+1，】“不过考虑到身为魂宠技能的催眠粉被这么容易躲开也不正常……咳，所以，应该还是雨翅燕的水属性在发挥作用吧。”弥赛亚看不到弹幕说什么，声音稳了下来，“雨翅燕本身的水属性会吸引空气里的水分子，导致它周围的水汽较为密集，飘散开来的催眠粉应该是撞上了这层类似于屏障的保护层，被密集的水汽吸附，所以才使得刚刚雨翅 燕没有中催眠粉。如果刚刚我下的命令是移开，因为较大范围的动作，反而会使得周围的水汽散开，从而中了催眠粉……咦？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最后一句话暴露真相2333】 【所以果然还是在强行解释吧哈哈哈哈！】 【赌一根黄瓜弥赛亚又忘记这是在录制过程中了！】 【认真听解释的我现在的脸是这样的】 【告诉我，在听到最后一句话前，有多少人当真了……】 一直不间断的弹幕忽然就出现了一个空档。 过了大概两三秒，才有弹幕继续出现： 【属于弹幕的迷之沉默。】 【所以我不是一个人。】 看到这里，众人也终于明白了这个视频的15分钟长度是怎么来的：果然是放自来水放出来的！看到后面，众人深刻地感觉到弥赛亚在遇到负面状态时，简直就是在以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感恩心理，解说如何提前结束负面状态——在轮到要实际演练的时候，众 人纷纷感受到了弥赛亚对于负面状态的不舍之情。 废话！ 为了中个负面状态，由于欧洲皇室血统分外纯正导致弥赛亚同学要等个两三次，才会中上一个，如此珍惜来之不易的负面状态，换你你舍得消除吗！ 终于结束了这一局对战，弥赛亚的声音几乎是如释重负的：“终于结束了，也成功升上了三段，下一场的对手应该能厉害点了吧……这是一个系列视频，今天只是一个开头，从下次开始我会直播，一般会在下午两点开始。如果不能 看直播也没关系，我会放出录制版，然后在后续录制中加入说明——今天因为对手的不合作，导致很多操作没能进行解释，希望下一场的对手能让我好好解释一下吧…… “最后给自己一个美好寄语：希望能次次都秀翻全场而不是一不小心浪死自己……” 中心区，联盟官方魂兽研究中心附属第一中学，御魂师专用对战室。 不同于普居区大多数都采用网上对战训练方式，中心十域的学校在培养战斗类御魂师时，全部采用实战教学。 不仅如此，课后，还有相关社团以供学员参与，实战。 在社团训练时，社团指导老师会在场监督，避免意外发生。 这个时间，正是社团活动时间。刚刚从训练场上下来的波多那抬手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扯着衣服扇风道：“亚伦，你不上场吗？总在旁边看什么呢……啊，谢谢你，滚滚。”他接过治愈蛋递过来的毛巾，道 谢道。 圆滚滚的治愈蛋笑得眯起了眼睛。治愈蛋是一种非战斗类魂宠，以强大的治疗能力闻名。它的外形就是一个粉白色的蛋形生物，大头朝下，伸出两个扁扁的脚板，小头朝上，有两个绿豆大小的黑眼珠子， 头顶有一根大大的卷毛，时常保持弯曲状态——据说，当治愈蛋发现伤员时，头顶的卷毛会唰的伸直，弯折，指向伤员所在方向。 这个据说也只是据说而已，至少波多那加入社团至今，还没见过滚滚的卷毛拉直的时候。 也有可能是因为没有伤员出现吧？这只治愈蛋是学校社团财产，名叫滚滚，专为社团人员服务，看到下场的成员在擦汗时，会帮忙递毛巾和水——虽然学校把它放在社团里的初衷，是为了在发生意外时， 第一时间抢救学员，但现在看来，似乎其定位有了极为微妙的变化…… 红发金瞳的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单手撑着下颔，静静地看着手上的便携式网络对战平台——这同样出自瑞德拉贡集团，可用于在外观看大赛官网上的视频。“啊，你也在看这个视频吗！”波多那探头过来，一眼看到极为熟悉的画面，顿时兴奋起来了，“弥赛亚的沸水几率超不科学对吧！我特意去问了老师这样连发沸水触发特效 可以做到吗，连老师都不确定！” 亚伦依然没有回话，他的目光落在视频开头的图片上。 准确的说，是图片上，那条发带上。 再看那句说明： 最近不小心死回复活点了，好在平安复活，勿念。 接下来准备游历四方。 他慢慢弯起了嘴角，看得关注他的波多那惊讶不已：谁见过永远冷着脸的亚伦·瑞德拉贡笑了？ 亚伦没有理会旁人，只是收起了手里的东西，准备离开。平安无事就好。 第24章 波多那正奇怪怎么亚伦看的这个视频里弥赛亚的对手好像不太一样，后者已经往门口走去，他连忙跟上：“亚伦你等等我！我还有事和你说呢！哎，多人赛到底什么时候出 啊……” 在门口附近追上亚伦，波多那还在念叨多人赛的推出时间，亚伦忽然停下脚步，让正倒着走的他差点撞上门。 一个急刹车停住，波多那奇怪道：“怎么了？” 他的视线顺着亚伦看的方向过去。 绿瞳，黑发，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第一座，却没有关心场上对战的双方，而是专注地看着手中书籍的女孩。 乍一眼看过去，波多那险些以为自己看到了方以唯。 曾经……那个女孩也是这样，在亚伦参加社团活动的时候，她会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地方看手里的书籍。只有亚伦上场对战的时候，她才会抬起头来。 滚滚从来都不会给亚伦送水和毛巾，因为亚伦下场的时候，方以唯会撑在观众席的栏杆上，把放在一边书包里的水和毛巾递给亚伦。 社团默认那个位置是方以唯的，不会有任何人——不管是拉拉队还是亚伦的爱慕者和追求者——去趁着方以唯还没来的时候占据第一排第一座的位置。 哪怕是……方以唯因为实验大楼被爆破时正好在内受到波及，已经失踪一个多月的现在，也没有人去碰触那个位置。 波多那至今不认为方以唯死了，虽然实验大楼被爆时她正好在内，但如果她真的已经意外身亡的话，为何方以唯的学籍至今没有注销？他还特地去询问过自己在公所里工作的亲戚，得知方以唯的户籍身份都没有被取消——在曾经的过去，因为意外事件失踪的人要满二年以上才能申请注销户籍身份，但在 现在这个社会，多得是手段确认一个人的死亡。 既然方以唯的监护人没有注销她的户籍身份，校方没有注销她的学籍，那就说明，双方都认为方以唯还活着，只是暂时下落不明而已。 波多那不知道，这是季北辰为了防止方宋霆因为方以唯的死讯头脑发热而做出的封闭消息措施。 对于附一的学生来说，方以唯不过是离开了一个多月而已，并不是从此就不再回来了，那么，独属于她的位置，都应该被保留着的。 包括这个约定俗成的社团观众席位。 但是，现在却有一个人打破了平衡。 “……又是那个转校生啊！”波多那的表情有点冷淡。 这个转校生是在方以唯失踪半个月后转进来的，叫林梓茵，修的炼魂师相关课程，出身于东域那边的大家族。 在刚刚过去的期中考中，她以总分465分的成绩一举拿下了文化课类年段第一的宝座——在之前，这一直都是方以唯的囊中之物。 成绩好，人又长得漂亮，性格还挺好，被打趣了会脸红，林梓茵刚入校不久，就引起了相当程度的关注。 但是波多那不喜欢她。并不止是因为她每天放学后都会来社团，坐在方以唯以前坐的位置上——虽然大家约定俗成默认那个位置是方以唯的，但在本人不在的情况下，这种事也没法直接说出来 让人换座位。 更何况以波多那对方以唯的了解来看，她对于坐在哪里都无所谓，之所以固定在第一排第一座，不过是亚伦觉得其他位置离休息席的距离都没有这个位置近。 波多那讨厌林梓茵的缘由，在于林梓茵转来的第一天，在图书馆里，她就坐在方以唯常坐的位置上，让他误认了。 穿着附一校服，长至大腿的黑发，绿眼，低头看书——远远看去，和方以唯竟然有至少四五分的相像。 波多那当时还以为是方以唯回来了，高兴得冲过去，才发现那是一个陌生的女生。 冷静下来之后，波多那感觉不太对劲。 在他看来，这个女生处处带着方以唯的影子。 黑发绿眼就不说了，仔细看的话，举手投足间竟然都有几分方以唯的感觉——有时候他训练到一半往观众席上看时，恍惚间都会把林梓茵看成方以唯。 很像。波多那发现，林梓茵的五官和方以唯有几分相似——要不是知道方以唯家里就她和她哥哥两个人，过年过节连能走动的远房亲戚都没有，波多那会以为林梓茵是方以唯的 亲戚。 除此之外，专修炼魂，文化课类年段第一，性格，待人接物……越是悄悄关注林梓茵，波多那就越惊讶：很多地方，林梓茵和方以唯都太像了！ 像到让他不得不多想一些事。 尤其是…… 似乎是刚刚看完一部分，林梓茵抬手轻轻敲了敲后颈。 亚伦目光微凝。方以唯看书看累的时候，习惯先抬手敲一敲后颈，然后抬头，环顾四周活动眼球，再站起来松动肩甲骨——眼前，林梓茵的动作和她略有不同，但一眼看过去，却又极为 相似。 红发金瞳的少年微垂眼帘。 过了一会儿，他主动走了过去。 波多那目瞪口呆：“喂亚伦你……”你不会真把她当方以唯的替身了吧！ 他正要喊出来，却见亚伦眼角余光扫过来警告的眼神，本来要提起的脚顿时就放下了。 那边，林梓茵活动了一会，继续坐下看书，忽然有一片阴影挡住了眼前的光。 她抬起头来，看到红发金瞳的少年正站在面前。 他的眼神很专注地看着她。 林梓茵的脸顿时就微微红了起来。 “伤好了？”亚伦的视线落在林梓茵的膝盖上，那里白皙光洁。 林梓茵顿时惊讶地抬起头来：“您、您还记得……！” 她这些年来，受过最重的伤也不过是膝盖擦伤，而且是…… 红发金瞳的少年微微点头：“半年前，我去东三域，路上看到流匪劫路，你就是那位坐在马车里戴着帷帽的小姐吧？” “是、是的！”林梓茵激动得站了起来，又忽然羞涩地低下了头，“还没感谢您相助，当时若不是您出手，梓茵恐怕再难见家中老父了……” “不必言谢。”亚伦的目光在林梓茵脸上一转，收回视线，道，“我记得你那时穿的衣服上有文姬女学的标志，怎么转到附一来了？”文姬女学，是地处于东域的一所魂宠类中级教育学校，由六百多年前著名的女御魂师栾文姬创办，只收女子，其教学水平和附一不相上下——作为一名入学文姬女学的学 生，完全没有转学到附一来的必要。林梓茵面上红晕未退，虽然面容羞涩，说话的声音却很清晰：“家父因公事需要，将在中心区定居数年，母亲还需在家照顾幼弟，无法随同。身为人子，自当常伴父亲左右 。” 慢吞吞走过来的波多那面皮一抽，他最烦东域那些人的说话方式了——作为学渣的某人坚决不承认是他完全听不懂那些人话里的典故隐喻的缘故。 等亚伦和林梓茵告别离开，林梓茵依然还在原地，看着红发金瞳的少年离开的背影。任谁都能看出她目光中的情谊来。 波多那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像惊雷打响，林梓茵娇躯一震，看到目露不屑的波多那，贝齿轻咬：“波多那同学，为什么……从我入学以来，你一直对我冷嘲热讽呢？”波多那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过了一会，才像是回神了一般，看着林梓茵说：“……你知道吗，你刚刚的样子，和三年前她刚到社团里看亚伦训练时，我不耐烦她时，她 问我时的神态，一模一样。” 林梓茵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不解和疑惑。 装不懂是吧？“期中考465分很得意吗？满分500你考个我看看啊？别说我要求高啊，当初方以唯可是年年所有文化课目考试都是满分通过的！”波多那冷笑了一下，“山中无老虎，猴子 称大王……你也就趁着她不在闹腾闹腾，等她回来，我看你这个冒牌货往哪里放！” 撂下这话，他转身朝门外走去。 留在原地的女生低下头，脸颊边的长发垂下来，无人看到她这一瞬间，分外狰狞的表情眼神。这些波多那都不知道，他现在正很伤脑筋地追在亚伦身后：“嗷亚伦我不是那意思！我真没说以唯她是老虎！我只是打个比方！就以唯那样子根本就是小白兔……你理我一 下啊！话说多人赛到底什么时候开你给我个准信啊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就等多人赛了啊！” 把嘈杂噪音关在车外，老管家和蔼地笑着摇头：“小少爷，这么对待波多那少爷可不好。” 没有回话。 他回头一看，红发金瞳的少年靠在后座上，闭上了眼睛。 只是这一次，他的身边没有了那个女孩。 老管家微微叹了口气，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还年轻的小少爷。 他正准备发动车子，忽然听到后面传来小少爷冰冷的声音： “调查一下林梓茵的父亲。” 从后视镜里，他看到小少爷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瞳孔颜色温暖，却有着冷血动物一样的竖瞳。 那是龙瞳。 瑞德拉贡家族最直接的嫡系证明。 不知名的某地，有人哼着小曲儿走入了密室。 最大的敌手已经死了，他实在没有理由不高兴。 更何况，自家小女儿的终身大事也能有着落了。 只不过，他现在已经习惯每天来看一看密室里的东西了。 前阵子因为有事没来，今天得了空，他就想起了密室里的东西，习惯性地过来看一眼。 打开灯，眼前的景象让他猛的倒抽一口冷气。密室中央的花盆里，那株明明已经枯死一个多月了的幼苗，不知何时，又恢复了生机！ 第25章 “欢迎回来，二小姐。” 在女仆的问候声中，林梓茵问：“父亲呢？” “老爷在书房。” 林梓茵点点头，示意仆从退下，自己去了父亲书房。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父亲准许进入的声音，林梓茵推门进去，反手关上门。 “父……”林梓茵正要喊父亲，却在看到书桌上放着的那盆幼苗时，倒吸一口冷气，原本红润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雪白。 这怎么可能！ 一瞬间，她以为这是另一个人的鸿蒙树苗，但是来自于冥冥之中的某种预感让她知道，这就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的生命幼苗！ 而父亲林杉荣灰败的脸色让她知道，自己的预感没有错。 “怎……怎么会这样！”她几乎是扑到了书桌前，不敢置信地看着这盆幼苗，“明明……明明已经枯死了一个月了啊！”鸿蒙树苗和生命树之叶一样，代表的是一个人的生命状态，人死则叶枯树朽。只不过，鸿蒙树还代表着这个人的年龄成长，当对方处于婴幼儿时，鸿蒙果刚刚发芽，幼苗 代表青少年时期，它会随着对方的成长而一路长大。若是女子的鸿蒙树，当对方月信来时，鸿蒙树开出的花儿会谢，怀孕时则花落结果。 现在，这株明明已经枯死的鸿蒙树苗，竟然又恢复了勃勃生机！ “还活着……鸿蒙树复活了……她还活着！”林杉荣死死地盯着这盆花苗，灰败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酣红，“不趁着那位还不知道的时候下手……就没机会了！” 林梓茵猛的一颤，惊慌地抬起头来：“父亲……您是说……”她艰难地吐声，“……第二次吗？” “既然能杀一次，再杀第二次又怎么样！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让家族知道……”林杉荣猛的一抖，狠狠地瞪向自己的小女儿，“别忘了爹这么做是为了谁！” 您明明是为了阿姐！只有不会嫁出去的女孩儿才能去竞争那个位置，而她…… 林梓茵想起不过数面之缘的少年。 多少次，那个少年红发金瞳的模样入梦而来。 ……她注定不会呆在林家一辈子。 但是，那个人不死，不管是阿姐的，还是她的愿望，都不可能实现！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波多那冷笑讽刺的声音回响在耳边，十几年来在族内所受的教育内容让林梓茵的面上血色尽褪。 不会……我不会是那样的跳梁小丑！ 我要的东西……我会拼尽全力去得到它！ 而不是指望什么神恩天降！ 狠狠地咬了下唇，她的眼里迸射出怨毒的光。 林杉荣同样下定了决心，或许已经知道自己没了回头路，他反而镇定下来了： “晚上我要出门，有人来找我，你知道怎么办的！” 说完，他将那株鸿蒙树拢入袖中，从密道离开。 “夜幕”今天迎来了一位特殊的顾客。 晨星有些讶异，为组织召唤他来的事。 作为一名杀手，晨星是他的代号，这个代号下，是百分之百的任务完成率。 虽然出道不过三年时间，晨星在杀手界，却已经是名声鹊起。 他戴着属于自己的星纹面具，来到会客厅——首领正坐在那边等他。 而首领对面，一个全身都裹在黑袍里的人站在那里。 不知道什么缘故，他在颤抖——非常轻微的。 晨星本来以为这是个第一次来雇佣杀手、因为知道自己即将夺去某个人的性命而颤抖的菜鸟，但很快他发现不对了。 这个人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小花盆，花盆里是一株幼苗。 鸿蒙树。 “晨星，过来。” 首领在喊他，晨星压下自己觉得那株幼苗眼熟的奇怪既视感，走了过去。 “首领。”他行了一礼。 “这位先生，是三个月前下单的顾客，单子编号黄级0326，我记得，这个单子是你接的吧？”晨星想了一下，摸出自己的电子记录本，调出任务记录，点点头：“是的，这是我的单子。目标人物名叫方以唯，15岁，联盟官方魂兽研究中心附属第一中学炼魂系学生。 这个单子一个多月前就完成了，尾款也早在一个月前确认鸿蒙树死亡时打入组织账户。” 提到鸿蒙树的时候，晨星猛的想起为什么觉得那株幼苗眼熟了。 他回头，再次看向那株幼苗。 “看来你意识到了，这株幼苗就是当时的那株鸿蒙树苗。” 晨星愣了一下：“是的，我记得这株幼苗的样子。”更何况，组织有专门的方式确定鸿蒙树的“姓名”。“你现在看到了，”首领平静道，“目标没有死。不知道她用了什么，但是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包括鸿蒙树，让我们以为她死了。假死，估计是持续了一段时间的假死，但 是当她完全恢复生机的时候，鸿蒙树也自然感应到了。” 所以，本来枯死的鸿蒙树也跟着复活了。 “……我明白了。”晨星点点头，“这个目标是我的，我会去进行扫尾工作的。” “这一次，”那个一直保持沉默的雇主这次终于说话了，“我要你带回她的脑袋！” 他就不信，没了脑袋，她还能假死骗人！ “这是理所当然的，这次我不会那么大意了。”晨星理所当然地说，又指了指那株树苗，“我可以带走它吗？追踪对方的下落需要用到它。” 雇主点了点头。 晨星拿起花盆，往组织的追踪部门去，那边有专门的魂宠能够根据鸿蒙树来确定对方下落，误差不超过十公里。 很快，结果出来了。 “迟雁行区的尼克尔城吗？” “居然躲到普居区了么……真够远的。”晨星想了一下，问，“从中心区到迟雁行区要多久？” “长途地底列车要开七天，我们的追踪只能在三天内找到对方下落，等你过来黄花菜都凉了……要么你自己飞过来？”屏幕上，分属于迟雁行区的联络员没好气地说。 “但是我在首领那边说了，我会去做扫尾工作的。” “那到时候别找我们要对方行踪。”晨星沉默了一下，叹息了一声：“……好吧，帮我挂个转交任务的公示，面向能够在一到两天内到达迟雁行区尼克尔城的组织成员，成功的话，佣金六、四分。”他有些肉疼 地说，天晓得那个叫方以唯的女孩子到底哪里特殊了，雇主出的价码高得不得了。 让他一口气分那么多佣金出去，差点没肉疼死。 联络员不假思索说：“五四分！还有一分是我的，当发公示不要花钱吗！” 晨星默默地对着那边的联络员比了个中指。 联络员不以为然，对方没出声就是默认了，立刻着手开始发公示。 很快，任务转手。 “好了，土六接了任务，已经往尼克尔城去了，预计明天早上到，到时候等他消息。” 晨星点点头，土六的实力和他差不多，任务目标不过是个普通的十五岁女孩，绰绰有余了。 方以唯并不知道发生暗地里的这一切。把段位冲上三段之后，方以唯又刷了一下当日的限时兑换牌，挑了几种需要的材料兑换。等去大赛活动区把材料拿到手后，方以唯拿出自己事先制定好的材料表，开始一 项项核对。 “金线草，蕤凄芽，铜魂石矿……”足足四十五种材料，一项项核对下来，方以唯满意地发现基本上材料都到手了，“还差白尾矿和微青石兰！”除了和金线草一同刷新的那一天之外，白尾矿就再也没在限时兑换牌上出现过，微青石兰则是连大赛兑换表上都找不到——因为在炼魂师的惯常认知中，这并不是炼魂材 料。 “白尾矿原价要4000刀币啊……用刀币换不太划算呢！”方以唯伤脑筋地把已经核对完毕的材料都收入系统背包，分门别类地放好，“还是去尼克尔森林里碰碰运气吧！” 白尾矿由于应用范围广，不管是初级炼化还是高级炼化，相当多的炼化方案里都会用到它，市场消耗量非常大。当初在游戏里的时候就是，几个白尾矿脉都被极具实力的大公会占据——虽然市价不高但是薄利多销，每周白尾矿脉的收入足以让人眼红到发动消耗甚大的工会战，只为 重新划分公会所占有的矿产草药地区。对于没有加入大公会或者是呆在亲友小帮里的玩家来说，那些走几步就能挖几块白尾矿、你还没挖完它就刷新了的富矿脉是不用想了的，不愿意花钱去交易行买的话，就 只能自己去找那些非常小，非常小，小到挖上几块要等很久才会刷新一次的小矿脉去挖了。作为前期几乎都是单机过的、根本没跟过大公会团的单机玩家代表，弥赛亚当初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去寻找白尾矿脉——她甚至做了一张小矿脉刷新表，能够在一张地图 内、一个刷新cd内不漏一个地挖完所有矿。 所有地图的大小矿脉刷新点，她都了如指掌。恰巧，尼克尔城附近，就有这么一条小矿脉。 第26章 在上一次带着小花去尼克尔森林附近训练时，方以唯就已经发现，这个世界和游戏里的地貌极为相似。 几乎可以说，完全就是那个全息化拟真度100%的完美级观感大型网络游戏。如果不是没有退出游戏键，没有其他玩家，没有世界频道，没有工会频道，没有好友频道……方以唯真的会以为自己并不是穿越了，而是依然在玩那个风靡整个世界整整三 年都不见丝毫热情减退的魂宠ol。诚然，她进入游戏时的尼克尔森林早已化作尼克尔沙漠，但是矿脉这种东西，却不会因为天气变化而移位——在上次去尼克尔森林边缘时，方以唯已经找到了另一种矿石 ：铜魂石矿的矿脉。挖掘出铜魂石矿的位置，都和曾经的游戏地图坐标上刷新矿石点一样——不要怀疑一个资深游戏玩家记坐标的能力，更何况，虽然游戏地图恶心得一塌糊涂，但是地图坐 标这东西可没有含糊掉。单就她现在所了解的部分。都和游戏一模一样……那是不是意味着，在后世被称为尼克尔大沙漠、现在还叫尼克尔森林的某地，也有一条虽然小、却依然养活了很多有耐心 、又愿意花时间去寻找、贫穷的炼魂师们的白尾矿脉？ 方以唯决定去看看。 那个地方属于尼克尔森林范围，但并没有怎么深入，总体来说还是处于边缘地带。以小花和小贝目前的实力，足以护送她安全进出了。 ——说到底，方以唯还是对丛林有很深的畏惧，哪怕她觉得这里的丛林和游戏里的基本上一样，也不敢随意进入。 在她还只是个婴儿、连视力都只有可怜的1.0时，方宋霆带着她穿越了一整片丛林……那段记忆造就了她对丛林深深的敬畏。垂在树枝上的藤蔓，卧倒在地上枯死的老树，无处不在的真菌类，独木成林的榕树丛……在那段连听觉视觉都不分明的记忆里，她还有印象的就是藤蔓挥动时的呼呼声、满 目深深浅浅的绿、来自方宋霆身上的血…… 她都已经想不起来那时候才十三岁的方宋霆到底是怎么杀出那片绿地包围的。 而且是带着她这个不过一岁大的累赘。 唯一记得的就是，什么是一步一杀机，什么是处处留白骨。 在她已经长大了的现在，除非她确定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否则方以唯真的是一点都不想进去任何一个、哪怕是初级的丛林类练级地图。 不过说起来，当初那个绿地到底是在哪里？ 走进尼克尔森林里的时候，方以唯还在想这个问题。 方宋霆带着她穿越绿地的时候，她还是个婴儿，大概一岁左右吧，具体时间不记得了。 在方宋霆带着她离家前，她应该是出生在一户条件相当不错的人家里——方以唯记得，作为婴儿的她有专门的奶妈，有专门的仆从服侍，那条件应该不错吧？ 联盟的人工费可是很高的。 出生一年以内的事她记得不多，因为那时候她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穿越了的事实，加上本身就是小婴儿，每天要吃喝睡花去二十个小时。别人家的婴儿穿主角能一点都不犯困地打听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家里是什么地位，她几乎天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少有的清醒时刻也满脑子都是“开玩笑吧我怎么会穿越次 奥新年活动可以打主策划我还没去做呢怎么就穿越了我一定是每天玩魂宠ol玩太入迷了在做梦吧对一定是在做梦睡醒了就好了”。 当然，还有一个影响情报收集的原因是……她听不懂联盟语。 别人家的穿越者主角一来就听懂所有世界方言无压力，她那时候生生当了整整一年的聋子——照顾她的人虽然会说话，也会和旁人聊天，但是她一个字都听不懂啊！ 当然，到了该开口说话的时候，旁人也会不停地重复哪个词让她跟着念。她虽然因为还不怎么接受现实没开口，但是也知道那时候在教的几个词大致是什么意思。 无外乎爹娘父亲母亲爷爷奶奶之类的……但是，除了这些之外，最多再教点常见的东西读音——关于她新投胎的这户人家姓什么叫什么家里一共有几口人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观本家处于什么地位……对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念叨你爸你妈是谁还正常，念叨你爸是干什么的现在什么地位即将有什么机遇or祸害，你妈在姑嫂妯娌里是个什么境遇，这是个什么世界，你家在其中又 是个什么地位…… 你觉得照顾婴儿的人是百晓生，还是脑子有病？ 相比较之下，婴幼儿视力模糊导致看什么都是大块大块的色块的问题…… 啊哈哈哈哈我知道我不是穿越大神它亲生的，所以体质什么的和真正婴儿一模一样什么的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完全不在意…… 于是，直到方以唯被她哥方宋霆带着走的时候，她依然没搞懂自己穿越后是个什么境遇……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谁让照顾她的那些人只会喊一句“大小姐”——顺带一提，这个词的意思是在她长大以后才弄明白的。 至于大小姐后面连带的那些话……抱歉每次连带的词发音都不一样，她完全记不过来，于是干脆地都忘记了。 方以唯这个名字还是后来方宋霆在路上取的。 可以说，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几乎都是在方宋霆带着她离开那个家之后，才有的。 但她依然不知道那个家在哪里。 她没用这个问过方宋霆，她从来没听过方宋霆提到过原先的家在哪里。 偶尔几次季北辰和方宋霆闲聊时，她知道当初季北辰遇到他们时，是在南域。 但是南域有那种绿地吗？ 那个时候方以唯已经知道自己在什么世界了，她对比着自己脑海里的记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在南域找到可以对的上号的丛林——那地方不都是沙漠吗？ 想来想去，最后方以唯把这归结为……版本号不一样。 一定是版本不同的错！她穿了早期版本，但是她熟悉的都是后期版本——别的不说，她所在的版本里，联盟第一高手、几乎就是整个联盟最高单人战力代表的季北辰，这个时候居然还是一个十 几岁的少年就已经够说明时间问题了。早知道会穿越，方以唯发誓她一定会去把以前的剧情线都背下来了……都怪主策划！换个版本以前的任务剧情线就成绝版了，后来的玩家想知道除了自己做隐藏任务发掘历 史之外就只能看论坛剧情科普贴了。 方以唯叹了口气，摸摸可拉贝尔脑袋上那个红果果一样的东西，后者发出非常舒服的轻叫声。 进入森林之后，空气质量都像是变了个级别，呼吸间只觉得清气满怀。 嗯？好像不太一样…… 方以唯一开始还极为警惕，生怕脚下的藤蔓是哪个猎食者的伪装，但是很快……她发现自己无法继续警惕。 不由自主地放松了。 方以唯本来还以为是某个植物猎杀者的陷阱，放出类似甜味气息之类的令人放松心情降低猎物防备心，然后伺机猎杀，但是很快她发现不一样。 怎么形容呢？ 那感觉就像是…… 整个丛林，在对她友善地微笑一样。 方以唯闭上了眼睛。 她可以清楚地听到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树叶拍打的声音，草叶互相摩挲的声音…… 无比清晰的感觉浮现。 她能听到风的声音，树与树的声音，甚至还有森林外侧小湖泊边水犀牛群踏水的声音…… 头脑无比清晰。 风的动向，声音的传递，气流的改变……那一切的声音在脑海里构建成一幅三维立体模型。 她“看到”可拉贝尔疑惑地抬头，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闭上了眼睛。 方以唯继续往前走。 明明闭着眼睛，却“看到”了地上的小坑，石块，露出地面的树根……所有的障碍被她毫无预兆地躲开。 方以唯有种奇妙的预感，这里，似乎是她的天下。 整个丛林，都像是在对她说： 请放心，这里是安全的。 我们会保护您。 您是我们君临于此的王。 如果这个时候方以唯打开自己的人物面板的话，她会发现，自己的头像下面多了一个长效场地状态： 木之誓约。 世界在扩大。本来只有周身的数米，随着她的念头“我能看多远呢”不断往外扩散，她甚至看到了数公里外的森林深处，有个少年皱着眉头朝森林中央前进，一只六尾赤狐在他脚边蹦蹦 跳跳地跟着走。 没有多注意那个少年，她继续向森林深处进发，直到…… 她忽然看到了一片冰蓝。 森林的深处，有一片深深浅浅的蓝。 方以唯睁开了眼睛。 那样奇妙的境界依然在……为什么会这样？ 最后那片和她一个星期前的梦境一样的蓝色是什么？ 但她现在没空想这个了。 在这个氛围里，整个世界都在对她友好地微笑。 于是，隐藏在其中的那个不友好的信号，被她瞬间捕捉。 梅花喵悄悄地出现在她脚边的灌木丛里。 方以唯保持着闲庭漫步的速度，慢慢地朝前走。 仿佛是无意的，她抬起手，顺了顺耳边的碎发。 然后，食指和中指相扣。 响指声起。 从城里一路尾随进森林的土六忽然心头冒出强烈的不妙预感，来不及细想，他猛的一蹬地，身体却像是一缕青烟一样飘起。 没有一丝声响——身如轻絮，踏地无声！ 但即使他的动作那么快，梅花喵比他更快！ 唰！ 轻烟般的身影一瞬间像是真正的柳絮一样被梅花喵攻击时带起的风所影响，飘乎乎地被吹远。 消失不见。 梅花喵落地，抬起自己的爪子，一滴艳红的血滴子被它嫌弃地甩开。 方以唯皱了下眉头。被溜掉了。 第27章 还是冲动了。 不怀好意者已经远遁，方以唯摸着回到自己脚边一个打滚露出肚皮求爱抚的小花，自我反省。 太冲动了，她不应该那么莽撞地让小花上去的。 至少，要留下能够限制对方离开的技能空档……十几年没打野外pvp有点手生，都忘记了野外pvp拼的可不止伤害，还有逃命能力。 没有限制对方行动的技能的话，可是很容易让到嘴边的肥鸭子飞走的。 不过以小花现在学到的那三两个技能，能留下对方吗…… 回想起那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近乎诡异的身法，方以唯看着在自己手下被顺毛顺得就差伸懒腰打滚的梅花喵，深表怀疑。 那种轻如柳絮的身法……能够达到那种效果的魂宠并不少，但是方以唯直觉的，对方用的是木系魂宠。 如果圈定木系范围的话，那就只有棉蒲籽了。 那种魂宠看起来就像是一团棉花，轻飘飘软乎乎的身体是它最大的特征，木毒双属性，一旦沾上却极为麻烦的一种魂宠。在游戏里，棉蒲籽是暗杀系御魂师偏好于在森林、草原类地图场景上使用的魂宠，因为这种魂宠有一个天赋是【木息】，解释为“与周围的植物呼吸融为一体，不易被发现 ”。经过玩家们的多方实验后发现，在植物越多的场景里使用自带【木息】天赋的棉蒲籽来潜伏，则被发现的几率越小。 棉蒲籽遂成为森林草原类场所的暗杀魂宠首选。 如果小贝也强化过的话，她倒是有信心留下对方，可惜…… 方以唯叹了口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上没材料，根本没办法给小贝做强化。 更别提，她给可拉贝尔设计的强化路线，简直是丧心病狂……而与这种丧心病狂成正比的，就是它异常繁复的材料准备。 看看依然信赖地看着自己的可拉贝尔，方以唯摸摸自己的额头：“等会也看看有没有能给你用的材料吧……就算没办法进行一级强化，先做个暂时强化也好。”她现在只炼化了两只魂宠，梅花喵小花，目前三星绿级，可拉贝尔，即小贝，一星绿级。小花的下一级炼化，她准备跳过四星，直接炼化上五星，所以短期内是不用指望 做第二次炼化了的。小贝的潜力倒是可以挖掘很多，但是作为超能系偏门魂宠，小贝强化需要的材料一样很偏门。 ——当初游戏里，在她用可拉贝尔打全球精英御魂师挑战赛胜利并且守擂成功之前，除了喜欢这个魂宠外形的外观党们，追求实力的大神队伍里根本没有这只魂宠。 以前不是没有玩家尝试挖掘它的潜力，但是在耗费大量珍贵材料，发现炼化出来的属性依然非常差劲之后，也都放弃了。 谁都没有想到过，可拉贝尔的强化，需要的材料里，竟然有大半是一般认知中的非炼魂材料。 甚至于，核心的炼化材料，都是完全无法被归类于炼魂材料中的冰泉水。 方以唯摸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核对了一下之前写好的材料清单及其产地：“其实这里也可以收集一些小贝需要的材料……” 如果是之前的话，她不会这么冒险。 但是现在…… 抬起头来，林中的风轻轻拂过，树叶沙沙的响，悦耳轻柔的鸟鸣声在丛林深处响起…… 如果是现在这个状态的话，她可以尝试着相信，自己能够走得更深入些。 晨星到达尼克尔城的秘密据点时，土六正在给自己的伤口上抹药。 看到走进来的人，他直接把手里的药瓶子砸了过去：“这就是你说的普通人！” 土六咬牙切齿道，看起来很想起来揍人，但是他刚想站起来，脸上的肌肉就是一阵抽动。 和晨星一起进来的还有长庚，他皱着眉头走了过去，弯下腰仔细查看土六腹部的伤口。 伤口不深，四厘米左右的长度，开口一指的大小，现在已经被医疗魂师用治疗线缝合，抹上组织发下来的外伤药。 外伤药是特制的，除了具备优秀的止血效果外，还有极强的封闭伤口、将血气锁在伤口内的功效。 但是伤口依然在流血。 不是渗血，而是在流血。 晨星和长庚走进来的时候就皱着眉头，不是因为土六失手，而是因为这间屋子里浓重的血腥气。 这个时候，距离土六被目标打伤，已经有六小时了。 再怎么样，伤口都该合拢了！ 然而现在，坐在病床上的土六，他身下的床单已经被他的血浸透，长庚怀疑自己拧把床单能拧出一盆子血来。 土六的手臂上还吊着针，里面流淌的不是葡萄糖水，而是血液——这是在补充他失去的血液，如果不输血的话，恐怕土六这个时候已经失血过多而死了。 整整六个小时，那个不过是一指来长的伤口，根本没有凝结的迹象！ 土六现在的脸色很白，并不是因为失血的缘故，有在持续不断地输血，他体内的血液流失并不是很严重。 他只是怕了。 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地流出体外，像生命力在一点点地流失，他仿佛能听到死神的脚步在慢慢地朝他靠近——他不怕死，身为杀手，他一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这样的方法折磨死！ 没有比眼睁睁地看着死亡来临，自己却无能为力更让人恐惧的事了。 晨星本来是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赶到尼克尔城的，但是土六发现伤口无法止血后立刻返回据点，呼叫医疗魂师的同时联络了组织专员。 组织里横定任务等级的专员在了解到他的伤情后，立刻上报，别的不说，单就那只梅花喵的存在，就能让这个任务等级再上三个星。——本来，这不过是个二星任务，目标人物只不过是炼魂系的学生，被提到二星还是因为她是附一学生。在附一对附一的学生下手，组织要担上被附一迁怒的危险，不然 这不过是一个一星任务而已。 但是现在，十拿九稳的二星任务，居然屡现波折。 先是晨星明明杀了对方，却被对方假死脱身，然后土六接令继续追杀，却被对方身边的梅花喵杀退得不得不回据点治疗。 首领觉得这个任务可能有异，遂派遣长庚前来了解详情。 至于晨星，作为曾经成功刺杀却被对方的假死骗过的成员，他的存在也是为了更多的挖掘那个目标人物的详细实力。 ——否则就晨星那个吝啬鬼+懒鬼，怎么可能坐费用特别昂贵的专用列车外加直穿丛林赶路过来。 长庚挑掉伤口上覆盖的伤药，打量了一番伤口：“……梅花喵？” 他不解地询问。 土六点点头：“是的，绿级，三星。”作为杀手，一眼看出对方未附体的魂宠星级是基本要求，“速度非常快，我怀疑它的天赋是【雷速】。” 拥有雷速天赋的魂宠，其速度在没有任何技能加成下，就已经是同种族的两倍以上了——具体数值是多少，要看这只魂宠的潜力，以及后续炼魂师的能力。 “雷速天赋只会出现在雷系魂宠上，梅花喵是无属性魂宠。”晨星平静道。 “如果不是雷速天赋，它怎么可能追的上先一步使用了化清风的我？”土六反驳道。 晨星歪歪头：“格外优秀的魂宠，基础属性特别强的话，可以。” “那种魂宠只会出现在九曜。”长庚轻声道。 他一开口，另外两个人同时收起了好像斗气一样的脸面。 “您的意思是？”土六恭敬地问。 “而现在，我想我们碰到了一只。”长庚直起身来，“这个任务转交吧，我会安排别人去的。” 说着，他唤出了他的魂宠。 一群泛着微光的蝴蝶出现在他身侧。 每一只大小不一，但是最大的也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只比指甲片大上一点。 和所有常见的魂宠不一样，它们的身体都呈现半透明的幽蓝色，乍一看去，会让人以为是还没被收入灵魂原石里的魂灵。 但这确实已经是魂宠了。 所有的魂宠，一旦到了蓝级，其身体就会发生质变——原本和正常的动植物没有两样的实体，会转为幽蓝色的魂体——即非实体。 凡是非实体的魂宠，种族攻速翻倍，重量减半，物抗翻倍，强大者甚至能完全免疫。 一般来说，零星到二星魂宠有实体，和动物一样。从三星开始，有部分魂宠的魂体有可能变作蓝色半透明幽灵体——这是蓝级的标志。有强大的炼魂师有可能制造出二星非实体魂宠，这类魂宠在低级御魂师里非常受欢迎——因为二星的蓝级魂宠，其实力直逼三星绿级，但是使用的要求却和二星魂宠没什 么两样。 土六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的脸上露出无法掩饰的激动。 长庚在组织里的地位很高，并不单单只是因为他强大的实力，还因为他有一只极为特殊的魂宠。 五星蓝级，光辉雨蝶，技能甘霖雨集回复和驱散于一体。 有它在，土六的伤口不过是小菜一碟。 光辉雨蝶群移动到土六周围，扇动翅膀，空气里的水分子迅速在它们周围凝结，在注入魂力之后，化作点点光雨，落在土六的伤口上。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结疤，愈合。 晨星悄悄松了口气——虽然经常和土六斗嘴，但是他还是很在乎因为自己的任务让土六承受伤害。 只有长庚的脸色不是很好。刚刚的甘霖雨……比他所预计的魂力消耗，多了近一倍。 第28章 在长庚脸色凝重地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魂力残留才会导致甘霖雨消耗加倍问题时，方以唯正抓着满脸不情愿的小花洗爪子。“我去我只不过一会儿没看住你而已……你居然碰了我的药剂！那可是会让伤口不能愈合不能止血不流血到死不会停的强效抗凝血剂！”方以唯一边碎碎念一边把小花喵的四 只肉爪子统统按进一个放着淡蓝色液体的小脸盆里——丝毫不顾后者极端不配合的神色。 “喵喵喵！”梅花喵努力地扭动自己的身子，试图从残暴的主人手下脱身。 放开我喵！我的午饭！ 它眼巴巴地看着心爱的鱼被放到距离它最远的地方。 一旁的可拉贝尔同情地看着梅花喵，包裹在白纱肉膜里的小爪子动作一点都不慢地抓着方以唯为它准备的食物，开心地大口大口吃着。 “还敢反抗？”小女孩第一次露出冷笑，表情狰狞，“就你一天到晚舔自己爪子的坏习惯，你是嫌弃自己死不够快吗！老实交代，到底是什么时候动了我的药剂的！”现在是午餐时间，她才刚刚把预先准备好的魂能食物拿出来，就有一只铁甲牛寻着魂能食物的香味而来。被小花干净利索地收拾了以后，她发现死后对方的尸体上伤口依 然血流不停。 心生疑惑下，方以唯抓起小花的爪子检查，这才发现小花的爪子不对劲。 仔细探查后才发现，小花的爪子上居然有浓厚的抗凝血剂残留！ 单就它爪子上的那点，制造的伤口已经足够让四星以下的治疗魂宠看着流血不停的伤干瞪眼了。 如果不是察觉到那个流血的伤口，她根本不会发现。 “真是的，好奇心别这么严重啊……好奇心杀死猫，懂不懂！”方以唯叹着气，清理梅花喵的爪子。 又不是身为魂宠就不会死了。 虽然是魂宠，但是就方以唯个人感受以及业界共识，魂宠，其实是生命的另一种形式。 它们同样需要吃喝拉撒，会长大，也会诞下下一代。 很多时候，魂宠自然生育出的下一代，其属性之优异，远超炼魂师所能企及的范畴。 ——专长于某个魂宠的大家族里为什么特别容易得到这类优秀魂宠，就是魂宠生育优育的结果。 为了成长，它们一样需要吃东西，只不过低级魂宠可以通过食用普通食物来成长，中高级类魂宠就需要通过食用专为魂宠制作的食物来获取生长所需的魂能。 就像现在，可拉贝尔吃的是和方以唯一样的普通食物，给梅花喵准备的却是方以唯一早起来准备的魂能食物。 梅花喵继承了几乎所有的猫猫习性，吃完东西会舔爪子舔肉垫子然后抹脸，方以唯根本不敢想象如果小花吃了饭然后舔了舔满是抗凝血剂的爪子…… 她的抗凝血剂可不是什么为了心肌梗塞患者研究的那类安全药品，而是为了制造能够被系统判定为“流血”的外伤不利效果而存在的外用药！ 一旦被系统判定为流血效果，那么在这个效果消失之前，伤口根本无法被止血！ 在小花斯斯艾艾地表示完它拨弄那一小碗抗凝血剂的时间后，方以唯长松一口气：“还好还好……是在你吃早饭之后。” 没被吃下去就好……呃，等下？ 方以唯算了算时间，脸上顿时空白一片。 这么说的话，那个杀手…… 中了小花满是抗凝血剂的一爪……他，还活着吗？ ……应该还活着吧。 方以唯回忆了一下，没听到击杀提示，翻了翻系统提示，也没有自己的击杀记录。 那对方估计是活下来了。 不再去管这些，方以唯确认梅花喵的爪子无抗凝血剂残留后，才把小花喵的爪子擦干，放它下地。 一下地，小花喵几乎是风一样的冲到食盒旁边，埋头大吃起来。 可拉贝尔已经吃完自己的食物，有点羡慕地看着梅花喵的食盒。方以唯收起用来清理的小脸盆和药剂，洗了手，走到可拉贝尔身边，摸摸它的脑袋：“不行哦，你现在不能吃那些，身体吸收不了的……小贝乖，等你到三星了，我再专门 做给你吃。” 可拉贝尔乖乖地叫了一声，依赖地蹭蹭方以唯的手。 和所有游戏一样，魂宠ol也有相当多的副职业。只不过不同于其他游戏里副职业产物为人类职业服务，魂宠ol的所有副职业产物都是为了魂宠服务：植物学家，能够辨识出植物的功效，栽种培养野外采集的植物。植物可以用于制造美味的魂能食物或者魂能药剂。大部分植物都具备相当的魂能，用作炼魂可以很好地处 理材料魂能冲突问题，这使得许多炼魂师也对它们情有独钟。 矿物学家，能够辨识出各类矿产并且发现矿脉，采集矿石。要知道，很多矿石是炼魂师们急需的，他们的炼化配方里需要这些。 厨师，专业制造魂宠所需的魂能食物，需要的材料来自于渔业家和植物学家。 药剂师，专业制造能够应用在魂宠以及魂宠附体的御魂师身上的药剂，材料来自于植物学家、矿物学家的采集，以及魂兽。 渔业家，能够钓上各种水生动物，它们都可以被厨师用作制造魂能食物——当然，前提是那是一位非常有创造力并且拥有强大的材料处理能力的厨师。 …… 魂宠ol里的副职业相当多，其核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让魂宠变得更强大。这使得大部分玩家都会选一到两个副职业辅助自己。 方以唯也不例外，不同的是，她学了全部，并且全都练到满级。 原因？ 游戏主策划相当贴心地随之推出了成就列表，将某个副职业练到多少级就有成就，学到多少个配方也有一个成就，做某个配方多少次有一个成就…… ——然后，你们懂的。一般来说，一星和二星的魂宠只需要食用普通的食物就能够获得足够的魂能成长，但是一旦到了三星，普通的食物已经无法满足它们的需求了。这个时候，就要给它们准 备魂宠专用的魂能食物。 魂能食物不便宜，至少在游戏里，系统开的杂货铺和饭店酒楼里贩卖的魂能食物——哪怕是最低级的那些——都贵得让人瞠目结舌，逼着玩家学副职业。要知道魂能食物的材料在交易行便宜得跟大白菜似的，算上加工费消耗的精力费，最后挂在交易行里的魂能食物价格依然是系统贩卖的价格零头。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人 傻钱多速来的蠢壕都不会去摆明了坑人的系统店铺。 吃完饭，方以唯带着两只魂宠继续往记忆里的方位去。 大概是下过雨了，林中潮气蒸腾，透过头顶茂密的枝叶投下的光照下，方以唯看到前方的路径上，那些直到下午都没有消散的雾气泛出淡淡的桃红。 一把揪住想往桃花色雾气方向去的小花，方以唯眼神一闪。 毒障。 而且是桃花毒障。 很奇怪，虽然在游戏里也见过很多的林中毒障，但是她从来都不知道那些五颜六色的毒障有什么名字。这次，却在看到那桃红色的雾气时，忽然就明了那是桃花毒障。 那感觉就像是，某种与生俱来被刻在灵魂里的知识……自动浮现。 方以唯慢慢地把目光从桃红瘴气移到下方的灌木草丛里。 她看到一株很普通的草。 这名为千杞子的草本植物的信息如流水般从她的脑海中划过——但方以唯可以确定，自己以前从来都没有去了解过这种随处可见的小草的资料！ 就算是收集资料入魔如她，也不会去关心随处可见的常见草木能有什么用——尤其是，现在出现在她脑海里的资料，详细得就算是联盟百科都要甘拜下风。 方以唯弯下腰，拔起那株随处可见的小草，千杞子。 和一般的千杞子白色的根部有所不同的是，它的根系呈现鸡蛋黄色。……至少，如果联盟百科里写了“生长在白尾矿脉上的千杞子呈现鸡蛋黄色的根系，本身无属性，能够中和平衡绝大多数药剂内过强的属性冲突，并且不影响药效属性”，那 么，生长野外的千杞子，不管是不是长在白尾矿脉上，都一定会被蜂拥而至的魂师刨地挖根，寸根不留。 目前联盟已经发现的，能够中和平衡属性冲突同时又不影响药性的材料很多，但是大部分都有各种使用限制，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才能中和某几个属性冲突。 可以被冠上“中和平衡绝大多数药剂”的材料，少的可怜。 强烈的直觉让她选择相信着莫名浮现在脑海里的资料，方以唯摸出小铲子，把这丛生长在矿脉上的千杞子都采集下来，尤其注意不要伤到它们的根系。“虽然搞不懂这些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看来，没有坏处。”自言自语着，方以唯割下一丛生长在桃花障下的红绒草，用它们编织成一个简易的过滤网罩，然后在 外面包上纱布，做成简单的防护口罩。 在她的视线触及这丛红绒草时，敏锐的观察力发现桃花障毒下其他草木都呈现萎靡的迹象，只有红绒草以及它们附近的草木，依然欣欣向荣。 千杞子也生长在这丛红绒草附近。 她想这种草大约是不怕桃花瘴毒的。 虽然在这之前，她只知道红绒草的驱虫效果一流——这还是那位退役的地理老师在课上闲聊时说的。 而又一次莫名出现在脑海里的知识则告诉她，属于木属性的红绒草有个非常特殊的习性，那就是会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改变自身分泌的气体，以供自己更好地生长。 生长在桃花瘴毒下的红绒草，为了在障毒下活下去，分泌的气体效果从简单的驱虫转为更为复杂的……解毒。右脚边的紫红色植株可以用来驱虫，前面几米外的那棵白吉木代表地下会有白尾矿脉，更远处的黄绿叶片代表刚刚有一条剧毒的双翼响尾蛇游过，不过不用怕，从痕迹来 看它已经离开一个多小时了…… 方以唯从来都不知道，见微知著，居然是这么强悍的能力。 只是这么一眼看过去，她对丛林的畏惧竟然已经消失无踪了——那些可怖的毒虫、无形无色的瘴气、无踪无影的强大魂兽踪迹……什么都清楚明白地显露出来了。一向处处杀机、无处不毒、可怖的丛林，现在就像一个在她面前袒露了所有秘密的女郎，不仅将危机清楚明白地挑露，连同如何解开那些危机、以及隐藏在深处的宝藏， 都一并奉上。 整整三天，方以唯沉浸在那种神奇的感觉里。 新的笔记本记了足足十本，上面都是她从未接触过却在看到的时候冒出来的新奇知识。跳动的火堆旁，梅花喵把自己因为刨挖矿脉而满是伤痕的四只爪子都浸入放有浅绿色汁液的小脸盆里，这是方以唯根据这几天获取的那些知识新配的药剂，能够让小花的 爪子快速脱落掉，促进爪根生长，新长出来的爪子会更加坚韧、锐利。可拉贝尔全身都浸在一盆深紫色溶液里，这同样是方以唯这几日里新研究的配方。因为得知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动植物部位用处，她毫不犹豫地改进了原先的配方材料， 可拉贝尔的精神力增长速度证实了她的改动是极为有效的。 ——也证明了，那些像是与生俱来刻印在她灵魂里的知识，是正确的。这会儿，可拉贝尔扒着脸盆边缘，用念力操控着一根狗尾巴草去逗小花，后者的眼睛死死盯着晃来晃去的狗尾巴草，长长的尾巴以极快的速度甩过来，试图把悬浮在空中 的狗尾巴草拍下来。 距离这两宠一人百多米外，一条尨茸蛇悄悄地游走在草丛里，它闻到了前方香甜的食物气息。 但在靠近到一百米内时，它忽然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猛的一转，以逃命般的速度离开。火堆旁，方以唯撇了眼尨茸蛇离开的方向，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正在研究改良的配方中。 第29章 手上的笔记本记到第十六本的时候，小花的旧爪子已经全部被磨掉了，留下的只有粉嫩色的新长出来的爪子。猫科爪子会不停生长，需要经常磨爪子来保持锐利健康，这是常识。这段时间里，小花每天会花至少十二个小时来挖矿，让旧爪在最短的时间内被磨光，现在还留在根部 附近的爪子只有两三厘米长，呈现嫩嫩的肉垫子一样的粉色，看起来很无害。 ——如果没看到梅花喵用这样嫩生生的爪子一爪子扒拉掉一块比昨天前天更大的矿石的话，方以唯真的会以为自己改变后的配方没用。 “这看着真的很可爱啊……”方以唯把小花抱在怀里，翻出它的一只脚掌，摸摸爪子，摸摸肉垫。 也不管自己被捉住的前肢，梅花喵在她怀里撒娇地蹭来蹭去。 怎么看都像宠物猫……方以唯这样想道，把小花放到地上，自己去把散落在通道里的白尾矿都收起来。可拉贝尔腾腾腾地跑过来，它身后漂浮着一大串白尾矿，高高低低微微上下摇摆着排成一 条线。 红帽白身的可拉贝尔挥了挥蒙着一层肉膜的小爪子，那些矿石就自动飘乎乎地飞进方以唯撑开的大麻袋里去了。 “……149个，150个。”最后一个白尾矿飞入麻袋里，方以唯收紧绳索，把整袋矿石都放进系统背包里后，摸摸可拉贝尔的脑袋，“干得漂亮！”不仅念力维持的矿石数比之前那次多了十个，这次的矿石总重量也要比上一次多40kg来，而且还保持了维持念力时的稳定性不降……这种成长速度已经接近甚至匹敌蓝级 魂宠了，但可拉贝尔只是绿级而已。 而且这种爆发式的增长，是在进入丛林之后。 准确的说，是在开始药浴新配方以后。 之前在城里的时候，方以唯也同样有给两只魂宠做训练，以及浸泡药浴，促进它们的身体成长。 那时候两只魂宠的成长虽然也非常惊人，但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方以唯知道自己给小花和小贝浸泡的药浴有多罕见。 虽然用的都是低级材料，但是这个配方当初可是她带团打通游戏里的顶级八大团本之一——林家的圣魂殿堂遗址之后拿到的紫级配方。作为游戏里被誉为“十星九曜，八家七峰”里的八家之一，虽然在弥赛亚进入游戏的剧情线里，林家的所有族人都早已尽数被屠于“红叶惨案”中，然而这毕竟是曾经屹立在 东域几百年都不曾倒下的大家族，积累之深厚，超乎常人想象。 方以唯还记得，当时她是领了稷下学宫发布的任务，按照那个任务发布人的说法，林家常年累月研究木系魂宠，让他们这方面堆积起了丝毫不弱于九曜的传承。 这份传承，掌握在林家的灵祭手里。 据说，林家每一代都会有两个领袖人物。一个是家主，掌管家族，一般都是林家嫡系一脉相承，不会交给旁系。 另一个，则是灵祭。 不同于被嫡系掌控的家主之位，灵祭之位，是凡是拥有林家血脉的人都有可能坐上去的。林家被灭门前，本代灵祭是家主的亲生女儿，林梓寒。有人传说，那场大屠杀里，只有林梓寒因为呆在圣魂殿堂里，所以躲过了一劫。但是也有人反驳，如果林梓寒真的 活着，怎么可能会不出现，圣魂殿堂怎么可能成为一片废墟？ 要知道，联盟八家，不同于身为学校的九曜，这八家，每一家都是因为有一个能够被称之为“圣魂”的魂灵存在，才成为公认的八家。 林家的圣魂，就是木系至尊魂灵，东之苍龙。 ——这些圣魂，已经不能用宠物来称谓，它们每一个，都是家族的象征和信仰。 在林家，这个最大的战力，不是掌握在家主手中，而是掌握在灵祭手中。 灵祭的存在，就是与已经有千年阅历的苍龙对话，祈求它的垂怜和庇佑。 因为东之苍龙的庇佑，林家才会兴旺发达。林家每一代也都会在木系魂宠上投入极大的精力研究传承，每代都会有相当多杰出的木系御魂师和炼魂师出现。 外界传闻，只有灵祭才会掌握林家所有的历史和炼魂的知识。 家主没了可以再选一个，灵祭没了……林家的传承就断了。 弥赛亚当时接到的任务，就是前往圣魂殿堂遗址，寻找没有被毁的灵祭之物。 打通那个恶心至极的绿地团本过程就不说了，方以唯记得自己最后只找到了一本日记和一个配方。 日记是林梓寒的日记，被她交给了任务发布人。至于配方，当时是一并交上去了，但是任务发布人显然是看不上只有紫级水平的配方，直接把这配方当奖励给她了。 那个配方，就是她用来给小花小贝做药浴的紫级配方，青灵露。用途多变，根据用途不同，所需要调配的青灵露也不同——弥赛亚在学会了这个配方之后才发现，明明只是一个配方，随着目的不同，竟然可以变化出无数种不同的青灵 露来。 而且每一种都有其针对的方向。 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爪牙，皮毛，精神力，力量，敏捷…… 有多少个强化方向，就有多少种青灵露。 这与其说是一个配方，不如说是一部教导人如何利用花木植物属性来调配出自己所需药剂的理论大全！ “真不愧是林家出品……”方以唯想起曾经游戏里的一切，忍不住感慨道。 如果林家的魂宠都是从小做这种药浴长大，也难怪世人将林家的御魂师称之为木系御魂师代表了。 然而，这么强大的家族，却终究逃不过被湮灭的命运。 ——虽然现在这个资料片剧情线里，他们还在东域好好地呆着。 想到这里，方以唯也忍不住好奇起来，那个屠灭林家满门、制造了“红叶惨案”的真凶，到底是谁？ 从她在剧情线里整理出来的线索可知，那不是一个组织，而是……一个人。 单人，屠灭八大家族之一。 这可以说是联盟单人战力顶峰了吧？ 要不是因为红叶惨案发生的时候，联盟第一高手季北辰正在西域指挥战争，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相隔千万里之外的东域，玩家们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季北辰。 可惜后者的不在场证明实在是太完美了，“福尔摩斯”、“柯南”、“罗宾”们纷纷倒在探索真相的路上，不得不调转枪头寻找其他目标。 ——然而即使如此，依然有很多玩家认定季北辰才是真正的凶手，真正的幕后主事人，并且一心一意地等待着哪天策划公布真相、季北辰瞬间转换阵营变成敌对boss。 顺带，说起季北辰来，总是在“联盟最高单人战力代表”前加上“几乎”两个字，也是因为玩家普遍默认，“红叶惨案”的真凶，其战力才能作为联盟最高单人战力代表。 但是直到方以唯穿越，策划依然没有解开这个谜团，甚至此人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方以唯正收拾矿石的手忽然一顿。 正撒娇的梅花喵忽然一个骨碌翻身站了起来，警惕地看向洞口。可拉贝尔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方以唯面前，屏障和遁影处于随时可以发动状态，严正以待——和一般御魂师不一样，方以唯的身体素质就是个渣，根本不可能躲开御魂师 战斗中的攻击。 匆匆的脚步声从洞口传来。 只几个起落，方以唯震惊地发现，对方已经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来人几乎全身都在火里，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一晃眼的功夫，方以唯就觉得对方已经过去了。 但是很快那团火一样的人一个转身，猛的窜了回来：“跑！” 与此同时，她的手腕被一只炽热的手掌抓住，大力从身后传来，她被拖着踉跄跑了起来。 “喵！”梅花喵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因为他身上没有杀气杀意，梅花喵和可拉贝尔都没有出手，而且这个时候它们也察觉到了跟在这个人身后追来的东西，二话不说跟上。 几乎就是被拖着跑的方以唯不用回头就知道，追在这个人身后的，是双翼响尾蛇！ 飞行和毒双属性的蛇魂兽，根据各地生长情况不一样，还会有第三个不同的属性，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速度惊人！ 而拉着她跑的这个少年，虽然现在是红发的模样，但是从他脸颊上的灵纹显示，他正处于魂宠附体状态中，所以此时的发色很有可能并不是他的真实发色。 方以唯已经认出来了，来人就是她第一天进丛林时，在那个奇妙的状态下，所看到的那个带着六尾赤狐的少年。“你到底是不是御魂师怎么跑这么慢！”感觉到追在身后的双翼响尾蛇越来越接近，而这个逃命途中被他卷进来的女孩子跑步速度简直慢得不能忍，阿西尔只觉得自己今天 真是流年不利！ 方以唯没有答话，她现在单是跑步就有点喘不上气了，哪有空去回话？ 眼看着再这么下去真的会被追上，阿西尔咬了咬牙，说了句得罪了，反身把方以唯抱了起来，脚下电光一闪！ 电光石火！他的速度猛的提升两档，甩开身后的魂兽一大截！ 第30章 矿洞弯弯曲曲，越往内，能见度就越低。 即使是在六尾赤狐的附体状态下被加强了五感，阿西尔也有点看不清前方十多米外的路况了。 糟糕……快看不清了。大部分狐类魂宠的眼睛都能够适应黑暗。它们的瞳孔呈现椭圆状，发亮，同时具备敏锐的视觉、嗅觉和听觉——但是，想要在附体状态下，完美地拥有这些属于魂宠的能 力，那需要非常高的同步率。 同步率越高，则能越完美地获得魂宠的能力。 御魂师和魂宠的同步率来源于两方：御魂师和魂宠的原始契合度，本身魂力强大，两者缺一不可。阿西尔和六尾赤狐的原始契合度就有80%，意味着阿西尔最高可以拥有六尾赤狐80%的能力。但是因为阿西尔现在不过是四环御魂师，魂力还不足以驾驭这只四星绿级魂 宠，所以以阿西尔现在的能力，最多不过能够和六尾赤狐达成45%的同步率。 也就是说，此时，阿西尔在黑暗中所拥有的视力范畴，只有六尾赤狐的45%。黑暗是相当多魂师都不喜欢的环境，不仅仅是因为大部分魂兽都拥有黑暗视觉、昏暗视觉这种好像作弊器一样的东西，还因为黑暗中视觉能够获取的信息太少，极容易出 现差错，导致落败。比如，阳光下你能看清楚脚下的任何一粒小石子，保证自己的步法不被它们影响，但是在昏暗的环境里，没有注意到脚边的石子，一个不留神踩歪了，导致身体重心不稳 ，而这时正应对一只实力不相上下的魂兽……哪怕及时反应过来，由此带来的劣势也不是那么容易补上的。 正当阿西尔为越来越昏暗的视野感到焦急的时候，他听到耳边传来一个轻而平静的声音：“前面右转，右下有坑。小花！” 随即阿西尔的眼角余光瞥到一道淡黄色的影子从他脚下窜出，前方不远处传来岩石被击碎的声音。 只一瞬阿西尔已经跨越了十多米的距离，果然前面出现了岔道。 不假思索的，阿西尔选择右转。过去的时候他特意朝左边挪了挪，再看了眼脚下，右下附近果然有个坑。 如果按照他行进中选择最便捷路线的标志，他肯定会一脚踩到那个坑里，然后…… 会被绊倒吗？还是踉跄几下？ 阿西尔不知道，他只知道那时候自己的速度一定会被影响。而那只梅花喵——阿西尔已经看清楚淡黄色的影子是一只梅花喵魂宠——所击碎的，是正好挡在前面的一块约十来公分高的岩石。在梅花喵的攻击下那块岩石碎成了一地 细小的石子，能够用来铺路的那种，在通过这段路的时候不需要担心会拐到。 不做出详细指示的情况下，魂宠也能将御魂师的命令执行得非常完美，看来这个御魂师虽然速度太渣，其他倒还好嘛…… 阿西尔这样想道，耳边又传来那个御魂师的声音：“注意向左……低头！” 后脑勺传来一阵压力，阿西尔意识到是对方直接动手了，没来得及反应，他低头，感觉头皮被什么刮过。 因为速度很快，那被刮过就像是被刀子割过一样，丝丝的疼。 如果刚刚没有被对方的手按着低头的话，估计他已经用脸撞上那块凸起的石头了。 与此同时，阿西尔感觉到对方放在他后脑勺上的手颤了一下。 他这才想起来，按照刚刚那只手放的地方，恐怕……那块凸起的石头除了刮擦过他的头顶之外，也擦过了那只放在他头上的手。 依然紧追不舍的双翼响尾蛇闻到了血腥味，尾巴更加激动地拍打地面，发出哗哗的声音。 这声音回荡在洞中，声波折射后变成奇异的响声传到人耳中，让阿西尔有种恶心欲吐的难受感。 以阿西尔的体质都觉得难受，更别提本身身体素质就比不上正式御魂师的方以唯了。 顶着昏涨的头脑，方以唯伸出手，勉强打了个响指。 听到响指声，可拉贝尔的眼睛微微亮起。 刷。 那声音忽然被隔绝掉了大半，虽然还能听到，但是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难受劲了。 阿西尔愣了一下，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就听到耳边轻却急促的呵斥声：“继续跑！那东西还没走！” 阿西尔忙恢复刚刚的速度，只是心里的疑惑还没去，他想了想，问：“屏障？” 耳边传来一声很轻的嗯。 阿西尔脚下速度不减，在一个拐弯处用眼角余光瞥向声后，并没有看到屏障代表性的淡色的光。虽然说，熟悉了这个技能的魂宠和御魂师可以做到让屏障完全透明不发光，不过那是需要相当深的造诣吧……就算是在九曜，这也是二年级以上学生才会掌握的小诀窍，刚 入学的一年级生里，除了那些尤其出众的学生外，恐怕其他人也做不到吧…… 阿西尔开始好奇，这个不小心被他卷进来的御魂师到底是什么水平。 要说她厉害吧，才跑了几步路就气喘吁吁而且速度还那么烂。要说她差劲吧，指挥魂宠也好、魂宠技能掌握释放也好，都是一流…… 但很快他没空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在躲进这个洞穴前，他已经溜着那条蛇半个小时了，现在进洞之后又跑了将近一小时，但身后的双翼响尾蛇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我发誓……如果我能回去，一定要揍死那个魂兽理论课老师——特喵到底是谁说的双翼响尾蛇耐力很差的！” 阿西尔咬着牙赌咒发誓，那条蛇耐力也太好了吧！ 妈蛋耐力很差能追着他整整一小时都不见速度有一点儿放慢！ 这要是耐力很差那耐力好的魂兽得是多丧病？“双翼响尾蛇的爆发速度是长跑速度的三倍以上，但是耐力非常差，只有初始攻击的三秒内能保持那个速度。撑过开头三秒它的速度就会下降整整三倍。”方以唯像看傻缺 一样看着阿西尔，“如果双翼响尾蛇的耐力好的话，你早就没命了。” 阿西尔：“……”好像……一开始那条蛇攻击他时的速度确实比现在快得多了……“前面右转！等会做好准备，进丛林！现在这个通道是土拨鼠挖出来的，我不熟悉路况，当心被堵进死路！”方以唯快速说道，这个能让逃命中的阿西尔跑上半小时的矿洞并不全是小花挖出来的。前几天挖到一半，忽然洞壁就塌了，露出四通八达的足有两人高的通道来——方以唯才发现，这个白尾矿脉上有一群土拨鼠活动的痕迹，那好像 迷宫一样的通道也是土拨鼠的杰作。 虽然在丛林里，她有着好像网游操控角色一样的视角，但在通道里，这个视角被削弱了很多，准确的说，是在身边的植物变少之后，就削弱了。 联想到自己新做的笔记上85%以上的内容都是和植物有关，只有相当少部分是关于动物，方以唯深色的眸子闪了闪。 很快，阿西尔带着她冲出了黑暗的矿洞。 丛林里虽然因为茂盛的树冠，光线不是很充足，但是刚刚从黑暗的地下通道里出来的方以唯即使闭着眼睛，依然被刺激出了眼泪。 阿西尔因为有被提醒，只微微眯了眯眼睛，就完全适应过来了——六尾赤狐调节瞳孔收光能力很不错。 附体带来的好处可见一斑。 又过了大概半小时，两人才甩开那条异常执着的双翼响尾蛇。 哗哗的声音终于远去，阿西尔不放心地又跑出一段距离，确定没有追上来，这才放下人，解除附体状态，撑着膝盖直喘气。 随着魂宠脱离，他赤红色的发变回了淡金色，眼睛也恢复了原本的琥珀色。 小小只的六尾赤狐出现在他脚边，关切地看着自己的主人，还把鼻子凑过去，一副安慰的样子。 阿西尔朝它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只是体力消耗太大而已。之前一直在跑没觉得，现在一停下来就喘得厉害。 等他终于喘过气来时，才发现周围的树丛底下，都开着淡黄色的花，花香并不像一般的花朵那么芬芳，而是带着一股硫磺的味道。 “……蛇纹花？” 阿西尔带着几分求证地看向那个女孩。“嗯，它本身散发的气味类似于硫化物，是蛇类最讨厌的东西之一……你到底对那条双翼响尾蛇做了什么，居然让它追了那么久？”方以唯也有点不可思议，虽然蛇类魂宠一向小心眼又记仇，但是能让耐性非常差的双翼响尾蛇整整追上几十公里，最后还是因为他们进入了蛇纹花的地盘，双翼响尾蛇因为极度厌恶蛇纹花的味道，这才不甘愿地 放弃了。 阿西尔张了张嘴，又闭上。 “……不方便说就算了。”方以唯对于别人的私事没有太大的好奇心，见他有点纠结，就放弃了追问，转而开始观察附近环境。土拨鼠挖出来的那个地下通道有好几个出口，她也不是个个都熟，而且后来进了丛林之后，一开始的那段路都是阿西尔在跑。她是后来发现附近分布了一大片蛇纹花，这 才指路到这边来。 可以说，现在在什么地方，她也不知道。 辨明方向，方以唯默然了。 ……好像跑到丛林深处来了。 再怎么深的丛林也得走出去，她还要回去给温然炼化毒刺水母呢……想到这里，方以唯辨了辨方向，准备离开。 已经休息完毕的梅花喵和可拉贝尔跟上。“……不是，”阿西尔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懊恼道，“我也不知道哪里惹到它了……要不是它攻击我，我根本没注意到旁边有条蛇！明明是它把我当猎物才对……等等你去哪里 ！” 毫无防备下还能躲过双翼响尾蛇的第一击……这个人实力确实不错。 “当然是趁着天黑之前赶紧走出去……这里是丛林深处了，对我来说太危险了。”方以唯头也不回道。 “哎等等我啊，一起走啊！”阿西尔赶紧跟上。 闻声方以唯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年——后者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迷路了？” “……谁说的！”阿西尔差点就跳起来反驳了。 看来确实是迷路了。 从对方反应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方以唯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阿西尔还想辩解几句，对方却已经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他只好把自己的话又咽了回去。 走了一会，他觉得有点无聊了。 “哎，我叫阿西尔，阿西尔·伯恩那，你叫什么名字？” “方以唯。”“那我就叫你小唯吧，好歹我们也同生共死过了嘛！”自说自话的阿西尔很快定下了称为，然后又被蹦跳着的梅花喵吸引了注意力，“小唯小唯你的梅花喵速度好快……能不 能让我摸下？”阿西尔缩回差点被挠的手，问向魂宠的主人。 没来得及反驳称呼的方以唯：“……”你不是已经上手了吗？另外我们好像不是很熟啊……季北辰当了她三年的临时监护人，称呼依然停留在“方以唯”这个全称上，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满打满算认识不到两小时的人就已经改口叫“小唯”了……方以唯想 了想，刚刚还被人家救出来，要不是阿西尔抱着她跑了那么久，估计她躲不过双翼响尾蛇的攻击，这么反驳救命恩人也不太好……只是个称呼而已，不计较了。 ——虽然惹来那条蛇的罪魁祸首也是阿西尔。 “哎，小唯，你认得这里？” “不认得。”方以唯抬头看树梢颜色，转向，那个方向地下有地尘王出没，还是避开吧。“可是你走路的样子好像很熟悉这里？”阿西尔疑惑地看着方以唯，他察觉到从刚刚开始，他们就没有经过任何一个大型魂兽的地盘——要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从刚刚 开始就没有出现任何利害的魂兽啊！ 当初他进丛林的时候，可是一路打过来的，那些魂兽对着自己的地盘意识非常强烈，闻到陌生的气味就会过来。他也想走魂兽地盘与地盘之间的空隙，俗称的安全范围，那些地方不会有太厉害的魂兽在，但是安全范围何等难找？就算是每日都在同一片丛林里讨生活、寻找炼魂材料 卖掉以维持生活的御魂师们也不一定每次都能准确地辨认出来。 ——因为繁殖、交战、斗殴等情况，魂兽的地盘也会变化的，所谓的安全范围也是在不断变化的。 “老师教的。”方以唯言简意赅。 “我老师怎么没教……”嘀咕了一句，阿西尔又凑了上去，“小唯，我们在往哪边走？” 六尾赤狐抬起小爪子捂住眼睛，不想看自己的主人卖蠢。 想了想，方以唯停下脚步：“你要出丛林的话，往那边走。”她指了个方向。 金发少年看了看，这和小唯走的方向完全相反啊！ “为什么啊！你要赶我走吗？”说话间他已经是满脸失落了。 要形容的话，刚刚还是欢快地摇尾巴的汪星人，这会儿已经是尾巴耳朵全部垂下来了的低落状态了。 方以唯：“……”这满满的金毛既视感…… （季北辰别墅，金毛打了个喷嚏，继续执着地望穿秋水：主人什么时候回来啊汪……） “我要往另外一个方向去，和你不同路。”方以唯解释道。“没事我又不用出去！”阿西尔满不在乎，他还是觉得跟着方以唯好，“而且丛林里很危险，我可以当保镖啊！你知道吗，我可是联盟中央学府的学生！正式生哦，通过考试 了的那种！” 而且还是年段前十呢……觉得普居区的人大概是不会知道九曜离年段前十的概念，阿西尔忍下没说。 等她了解了我再说出来！ 他暗下决心。 “……那随你。”因为季北辰的关系，方以唯对于九曜学生的水平还是比较了解的，就放任他了。 ——最重要的是，以阿西尔的能力，除非他自己走，否则她是甩不掉人的…… “对了，小唯你要去哪里？” 方以唯指了个方向：“有点在意，本来不想去的，不过既然都到这里了……”那就过去看看好了。她指的方向，正是之前在意识中看到那片蓝色的地方。 第31章 虽然从意识里看，那片冰蓝的所在地并不远，但是走过去却花了好多时间。 一方面是为了绕开那些大型魂兽的地盘，另外一方面，完全没有路可言的丛林路线也是困扰方以唯前进的一大因素。看看挡在前面的大片灌木丛，方以唯虽然在心里想了无数次让小花疯狂乱抓或者小贝叶飞花直接扫过去，但是考虑到可持续发展以及不惊动附近的魂兽，她最后还是选了 绕路。 顺带揪走想要让六尾赤狐一口狐火喷出去的阿西尔。 天慢慢暗了下来。 阿西尔感觉有点冷，不过对他来说这点凉意就跟夏夜里的凉风一样，不值一提。 更何况…… 他看了眼脚边的六尾赤狐——后者抬起小爪子揉了揉脸颊，一身油光水亮的红色皮毛在风里招摇。 作为一个主修火系魂宠的御魂师，对于冷这种感觉，他们有天生的抗性。 “你感觉到了什么？”走在前面的方以唯忽然停下问他。 阿西尔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不觉得……冷吗？”方以唯试探着问。 “有感觉到，不过我是主修火系的，不怕。”阿西尔以为是方以唯觉得冷了，立马捞起脚边的六尾赤狐塞到方以唯怀里，欢快道，“小唯这个给你！抱着就暖和了！” 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塞进女孩子怀里的六尾赤狐：“？” 六尾赤狐天生的火属性让它一年到头都是暖烘烘的一团，抱在怀里确实很温暖——尤其是在这种气温降得飞快的时候。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叹了口气，方以唯把乖乖呆在她怀里的六尾赤狐递给阿西尔：“不是我觉得冷，是……你不觉得，冷得有点不寻常吗？” 抱着自家魂宠，阿西尔和六尾赤狐对视一眼，两双渴望求解答的眼睛一起看向方以唯。 “虽然丛林里昼夜温差很大，但是也没大到这个地步吧？”方以唯指了指某个地方，说。 顺着异常纤弱细白的手指所指的方向，阿西尔看到不远处的灌木上，有雪白的霜花凝结。 异常。 方以唯不再说话，唤出可拉贝尔和梅花喵，继续往前走。 两人最后走到了一个大湖边。 这个时候，温度已经低到阿西尔也察觉到不对的地步。 湖面雾气弥漫。 六尾赤狐有些焦躁地用小爪子刨地，身为火系魂宠，它不喜欢水，但是平时也不会表现出这样的不耐……甚至是不安来。 魂宠出色的直觉告诉它，下面有它的天敌……或者说，火系魂宠的天敌。 方以唯注视着幽深不见底的大湖，微弱的光线下，她漂亮的翡翠色眸子呈现出和湖水一样的深色。 深不见底。 在湖底。 引发异常的东西，在湖底。 “小贝。”方以唯轻轻地唤了一声。 可拉贝尔的眼睛亮了起来。 本来平静的湖面忽然有阵阵波纹荡开。 哗哗的水声在安静的丛林里分外清晰。 阿西尔震惊地看着这一切，那情景就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巨剑从天而降，将湖水劈成两半，露出底下的淤……不对，那不是淤泥！ 阿西尔发现，湖底露出来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淤泥和水草，而是一层……冰晶。 水草也好，淤泥也好，刚刚从泥里探出头来的泥鳅黄鳝，靠近湖底歇息的鱼类……所有的一切，都被冰封在内。 整个湖底，都已经被冻结成了一块巨大的冰！ 可拉贝尔的身体飘了起来，连同方以唯一切朝着湖底飘去。 本来还在震惊这一切的阿西尔看到方以唯下去了，顿时一个激灵回神了：“小唯你等等啊！”他看看周围没地方借力，仗着自己运动神经好，干脆直接就跳了下去。 六尾赤狐焦急地叫了一声，但是阿西尔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见叫不回主人，它刨了刨地，咬咬牙，最后也跟着跳了下去。 那场景很是吓人，两边是足有几十米高的水壁，头顶只能看到一线天空。 只要以念力维持着这个通道的可拉贝尔有丝毫的松弛，两边成百上千吨的水冲泄压下，威力不下于从白米多高的悬崖下落下的瀑布水。 哪怕是胆大得敢一个人闯入陌生丛林的阿西尔，面对这场景，也有点心里发毛。 在水底走了一会，阿西尔忽然看到前面有个洞——散发着淡淡的晶莹的蓝光的洞。 “小唯……”他看向身边的女孩。 方以唯点点头，道：“应该是在那里。” 两人走进那个洞的时候同时感觉到穿过了一层东西，方以唯借着六尾赤狐尾巴上的火焰发出的光，看到这个洞壁内没有一点水生植物存在，也不带丝毫潮湿的气息。 她思索了一下，示意可拉贝尔放开念力，轰隆作响的巨大水声里，那几十米高的水壁瞬间倒塌，成吨的水量压下——却被一层透明的屏障挡在洞壁外。 那不是可拉贝尔的屏障，而是洞壁本身就存在的。因为有这层屏障在，这个洞壁里才一片干燥，没有一点潮湿的气息。 两人顺着通道往里走，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个宽敞的洞内。 小花的眼睛亮晶晶的，它的眼睛里倒映着这个洞壁——水晶，水晶，水晶，各种各样的水晶簇占据了他们所有的视野，将这个洞壁映衬得如同传说中的水晶宫一样美丽。 但是不管是方以唯也好，阿西尔也好，他们都没有关注这些——在这两人眼里，所有的一切都比不过正前方巨大的水晶簇里那块小小的灵魂原石。 只有婴儿拳头大，较为光滑的一面上，用浅浅的橙色勾勒出一个魂宠的模样。 一眼看过去，仿佛那只魂宠要从上面活过来了一样——寥寥几笔，却格外生动。 传世级魂宠，冰霜使徒。 阿西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个水下通道里干燥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火热到几乎胀痛的头脑为之一清。 “那个是……”他咽了咽，脚边的六尾赤狐几乎防备得连毛都要竖起来了，“传世级？传世级的魂宠？” “嗯。”方以唯点点头，不再去看那边的灵魂原石，却顾自陷入深思。看着显然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绪的人，阿西尔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终于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小唯小唯唯那是传世级不是大白菜啊它不是大白菜啊它真的不是大白菜啊！那么宝贵就算是九曜最优秀的学生也不一定能拿到的传世级魂宠你就一个嗯字的反应你对得起它吗！而且这显然就是孕育很久即将出生啊！正好赶上就能拿到一个传世级魂宠 你就一个嗯字的反应吗！” 阿西尔简直要跪给她看了。 被阿西尔这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方以唯呆了一下：“……我知道那个很珍贵，我只是在奇怪……” “奇怪什么？”阿西尔还是无法接受方以唯这么平淡的反应。 方以唯皱着眉头说：“我当初，是在丛林边缘附近，一连好几天都做梦梦到一片冰蓝……”她把自己那几天做的梦都说了出来。 “那是它要出生了，在寻找能够激活抚育它的合适的人啊！”阿西尔说。 “……你的意思是，它选择了我？”方以唯问。 “我不知道别的，我只知道，如果你梦见的确实是真的，那么就是这个即将出生的冰霜使徒在召唤你。”而你居然还优哉游哉地回城了！阿西尔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整个人都心塞死了：他之前坐列车经过，因为天生对魂灵的敏锐触觉察觉到了一点迹象，后来还瞒着家里人偷偷进丛林来，就是为了那个异常 的感觉。 谁能想到，这还真让他撞上好事了——一个传世级魂宠的诞生啊！ 可惜的是…… 阿西尔有些遗憾，他的属性是火，和这明显就是冰属性的冰霜使徒完全对立。 这个魂宠在他手上会被压制得非常厉害。 所以他很干脆地放弃了拥有这个魂宠的权利。 像是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当方以唯靠近的时候，水晶簇自动裂开，魂石飞出，落在方以唯手里。 微凉的魂石落在手心里，方以唯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就在刚刚，她想起来了。 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她常常梦见大片大片、深深浅浅的绿色。 梦里，似乎有谁在轻声慢语，和她说着话。 说了什么呢…… 她垂下眼眸。好像，就是那些和丛林、和植物有关的知识。 第32章 在她还很小，很小，小到还是个小婴儿，因为无法接受穿越了的事实，而整天昏睡的时候，她总是做梦。 梦里是一片植物的海洋——深深浅浅的绿，偶尔掺杂着紫红、鹅黄、淡白、浅青…… 婴儿的她不想理会任何人，任何事物，在植物的包围中顾自睡着觉。 却有人穿过重重的植物包围，走了过来，把她抱在怀里。 比世界上任何事物都要动听美妙的声音，用好像讲故事一样的语调，轻轻地诉说着周围那些植物的模样、性情、长处、短处…… 即使唯一的听众依然保持睡着的样子，那个声音也依然不疾不徐地说着，那株草是什么，它来自哪里，它有什么用，和它有关的魂兽……方以唯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婴儿的身体居然能有这样的本能——即使本身意愿并不想听，甚至意识完全沉于更深的睡眠里，身体却忠实地将听到的一切都记忆下，存储在 头脑中。 当再一次见到的时候，就像尘封的箱子被打开一样，所有的知识，再一次重见天日。 在进入丛林之后冒出来的那些陌生的知识，并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那是婴儿时的她半睡半醒间，曾经听过的内容。 之后，又是什么时候起，那个梦，消失了？ 方以唯捂着头，默默回忆，没发现自己被阿西尔拉着离开了那个水下地穴。 梅花喵和可拉贝尔对视一眼，习惯了自家主人神游时几乎完全无视外物的个性，很是人性化地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地穴还有另外一个出口，通往地面，而不是湖底，阿西尔带着方以唯通过这条路，回到地面上。 出来的地方离湖不是很远，从树与树的间隙里，可以看到湖面幽蓝冰冷的光。 “啊，天黑了，不好走了呢……”阿西尔看看天色，嘀咕了一句。没有方以唯带着，他还真不敢随便乱走。一个人的时候无所谓，自己闯的祸，跪着也要顶下来，可如果不止自己一个人的话，就要三思而后行了——再遇到条双翼响尾蛇 就好玩了。 肚子饿了，空间袋里的干粮倒是还有，但是已经啃了两天硬邦邦面饼的阿西尔实在不想吃那玩意——虽然顶饿，而且用的材料好可以充分补充体能和魂力，但是…… 自己出来的时候，空间袋是姐姐给整理的。 他的亲姐喂……给你弟弟准备这种东西，真的好吗？ 阿西尔觉得那玩意根本不该出现在三餐食谱里，更应该出现在铁饼运动员手里才对。 盯着空间袋看了三秒，阿西尔果断合上，狩猎走起！ 反正小六能喷火，他就不信抓个魂兽烤烤的味道能比那面饼更差！ 方以唯回过神来的时候，正看到阿西尔对着被狐火烤成焦炭的不明物发呆。 六尾赤狐无辜地看着自己的主人。感觉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阿西尔看了过来，眼睛一亮：“啊，小唯唯你终于回过神来了！现在就用精神力炼化激活那块灵魂原石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传世级的魂宠 呢！”他兴致勃勃道。 看他的样子，要不是因为属性不和，估计会亲自上手。 方以唯看着手心里的魂石，手掌一翻，魂石从手中消失。“开始炼化了吗？传世级魂宠好炼化吗？精神力不够的话我这有补充精神力的药剂你等等我找找看！”阿西尔简直比他自己炼化还要开心，一个劲地唠叨，翻自己的空间包 。 “没炼化，等回去了再说……”方以唯制止了他掏药剂的动作，打量四周。 之前还冻得人发抖，现在温度已经开始回升了，刚好是人体的适感温度。 方以唯看着被小花从水下洞穴里带出来的冰晶簇，它们开始融化了——那些并不是水晶，而是由水凝结成的冰。 她发了会呆，低头看向脚边的六尾赤狐。 一反之前进洞穴时极度焦躁的模样，现在的六尾赤狐看起来似乎恨不得在这里打个滚。 阿西尔看看脚边的六尾赤狐，又看看好像在想什么的方以唯，问：“怎么了？” 方以唯总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最后摇了摇头：“……没事，先弄点吃的吧。” 她看着不远处一丛雪白的小圆蘑菇，说。湖里有鱼，因为冰霜使徒的关系，这个不知名的大湖里的鱼几乎都把抗性点在了抗冰上，导致它们对于火系几乎毫无抵抗能力——阿西尔的六尾赤狐一口狐火喷上去，何 止是效果拔群！ 白色的鱼身顿时就成焦炭了好吗！ 抽了抽嘴角，方以唯把那俩捣蛋的轰走去祸害草兔，自己摸出根钓竿，开始钓鱼。 没有人来捣乱，方以唯很快吊到了一条两米多长的大鱼，然而她的力气不够，直接被挣脱鱼线逃脱了。 方以唯并不气馁，有可拉贝尔在旁边释放精神力引饵，对超能系技能基本无抗性的大鱼就会蠢蠢上钩。 等了片刻，她又吊起了一条足有三米长的大鱼。 这次在一边严肃备战的小花及时出手，直接将大鱼拍飞到岸上。 到了岸上的鱼就是案板上的货色，梅花喵流着口水拍晕这条大鱼，然后在方以唯的指挥下，破开大鱼肚子，清理腮囊内脏。 可拉贝尔在旁边贴心地用念力运输清水，帮忙清洗。 提着几只草兔回来的阿西尔看看那边居家小能手型魂宠，再看看自家抓个兔子都给脸色看的六尾赤狐，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吃晚饭的时候，这种感受更深了。 “为什么小六吃得比我还好！鱼汤和兔肉都是他们的！我就吃个蘑菇汤！”闻着那头鱼汤诱人的香气，阿西尔几乎是泪眼汪汪朝着淡定喝汤的女孩哭诉。 方以唯沉默了一下：“……你要抢魂宠的饭吗？”这和跟自家狗狗抢狗粮吃有什么区别！“魂宠吃的和我们吃的有什么区别！当然可以一起吃！”阿西尔理直气壮道，“尤其是作为御魂师，本身也是需要魂能补充的！从食物中汲取是最好的补充和滋养方式，不是 吗？” 一直都把魂能食物和普通食物分开看待的方以唯：“……” ……等下，似乎听老玩家提起过，曾经的某个年代里，玩家角色也是能够使用魂能食物的。 后来，好像因为抢自家魂宠食物的吃货太多了，于是策划改了设定…… 想起这可以称之为隐秘事件的方以唯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阿西尔随意。 半小时后，顶着张差点被两个魂宠联手毁掉的帅脸，阿西尔愉快地倒在草地上。 果然，肉才是王道！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方以唯在草地上静坐了一会，抹掉额角的汗，皱眉：“……你觉得不觉得，有点闷热了？” 阿西尔疑惑了：“夏天啊，很正常。” 在十域的时候比这会儿更热呢。 “可我们现在是在丛林里，丛林的晚上平时没这么热。” “因为之前有那只魂宠在吧？”阿西尔不以为然道，“魂宠孕育的时候会泄露本身的属性力量，所以之前晚上才这么冷。” 方以唯沉默了。 过了一两秒，她忽然站了起来，朝水下洞穴那边跑。 “小唯……小唯你去哪里！”阿西尔目瞪口呆，忙跟上。 方以唯跑得很快，阿西尔虽然轻易追上了，但是看她的脸色，他乖乖地没有说话。 直到两人回到地底洞穴里，方以唯一句话不说就开始到处查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他终于没忍住，又一次问出口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传世级魂宠，很强大吧？”方以唯不答反问。 阿西尔疑惑地点点头。 当然强大，橙色的等级就代表了它们只要努力，不放松，不死，终有一天可以成为顶级的九星魂宠。 “我记得，强大的魂宠在出生时，自身属性会影响到周围的环境，是吗？” “对啊，这不是中学内容吗？”阿西尔不解道。方以唯走到这个水晶山洞的中央，张开双手，问：“你觉得，这么点结晶范围，加一个只被冰封了湖底的大湖，是一个橙色的传世级魂宠即将诞生时，会影响到的范围吗？ ”她轻声道，“冰霜使徒，传说中冰之至尊级魂宠，它的降生，就这么点小打小闹的范围？就算是紫级水系魂宠的降生，带来的动静也比它大吧？” 阿西尔眉头紧锁，苦苦思索。他没见过传世级魂宠的降生，但是看过紫级的。他入学的时候，联盟中央学府里一朵霸王花的后代在孕育中——整整半年时间，联盟中央学府占地面积惊人的校址，有一半都被笼罩在霸王花的甜味气息里，老师学生纷 纷被逼得天天练习如何抵抗甜味气息几乎到了本能的地步。 半年后，那颗灵魂原石上显露出一只稀有级小魂宠的模样。 仅仅只是紫级魂宠的诞生，就影响了那么大的范围——而联盟中央学府的占地面积，远远大于整个尼克尔丛林。 阿西尔意识到了不对： 怎么想，这只冰霜使徒的诞生，都不该这么平淡啊！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唯？小唯？”阿西尔把手伸到好像在发呆的女孩面前，晃了晃，拉回了后者的注意力，“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以前被我当成故事的一个……故事。”方以唯看着就差滚地撒欢的六尾赤狐，慢慢地说道。 游戏里曾经有人传言，尼克尔森林之所以会变成沙漠，是因为有人抓走了森林深处的某只魂宠。 失去了魂宠力量保护的森林慢慢枯萎，太阳炙烤着这里的一切，森林退化成了荒漠，湖泊变成了盆地。 如果，那是真的呢？ 如果，是因为失去了冰霜使徒的冰雪力量，所以这里变成了沙漠…… “阿西尔，你觉得，冰霜使徒的诞生，该是什么样的？”方以唯问。 “魂宠在孕育过程中，会把属于自己的属性力量激发到极致……冰霜使徒的话，”阿西尔想了想，道，“那应该是冰封千里的样子吧？” “可这里却没有出现那样的景色。”方以唯朝刚刚拿到冰霜使徒的方向走去，“本来该是一个冰雪世界，现在却成了一片温度适宜的森林……” 方以唯很擅长收集资料，在进入尼克尔森林前，她就去了城里的图书馆，借阅了尼克尔城及附加森林的相关历史资料。 本来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助她更好地了解周边丛林的举动，现在却成了一个非常强力的佐证。“你知道吗？尼克尔城从建城以来，就一直都是平衡的天气，有春夏秋冬，有冷有热，不会太极端，很平稳。”方以唯唤来撒欢跑的梅花喵，示意它挖开刚刚封存着冰霜使 徒的冰柱下面的冻土，“但是这里却孕育着一个冰霜使徒，那样平稳的天气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小花毫不犹豫地亮出小嫩爪，扑了上去。 表面还是堪比钢铁硬度的冻土，等小花越挖越深，下面的土质也越来越软。 同时，阿西尔敏锐地感觉到，那下面，有一种亲切的力量，在召唤他。 难道…… 想到那个可能，他的心脏顿时就漏跳了一拍。 “能够压住千里冰封的力量的……只能是同等级的力量。” 小花的动作忽然停下，它扒拉开周围的土壤，让开。 让它停下手的东西的真容，就这么暴露在两人眼里。 小小的，婴儿拳头那么点大的魂石，和之前的冰霜使徒的几乎没两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上面用浅浅的橙色线条勾勒出的，是另外一幅模样。 方以唯看着呼吸都急促起来、却依然克制着自己不冲上去的阿西尔，笑了。 叫回小花，侧身，让开。“传世级火系魂宠，炽焰领主，按照属性分的标志，它是你的了。” 第33章 半夜，方以唯忽然从睡梦中醒来。 夜风里传来古怪的桀桀声。方以唯从帐篷里走出来，果不其然，火堆边，负责守夜的阿西尔两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炽焰领主的灵魂原石，时不时就发出一阵痴笑——吵醒她的古怪声音，就是这个逗比 发出来的。 方以唯忍耐再忍耐，最后还是没忍住：“都三天了，你还没激动够吗？” 距离发现冰霜使徒和炽焰领主的灵魂原石已经过去三天了，再怎么激动都该冷静下来了，为什么这个临时的同伴不仅没有冷静的迹象，反而犯病次数还在稳步上升！ 阿西尔忙回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小唯唯你醒啦！还没到你守夜的时候再去睡会吧！” 小唯唯你个头啊！我还维维豆奶呢！ 强压住喷出口的吐槽，方以唯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既然这么高兴，那就炼化它啊！” “这个啊，我准备回去了再炼化！”阿西尔挠挠头，“传世级耶！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开始炼化！” 敢情你还准备挑个良辰吉日拜个天地君亲师上个三炷香再开炼？ 捂着一阵阵发疼的脑袋，她决定再也不要管这个逗比了。 爱咋咋的！ “哎！小唯你明天还要去抓三色果吗？”阿西尔忽然想起来，问道。 方以唯头也不回道：“嗯，还差两只。”说着就回了帐篷里睡觉去了。 留下阿西尔留在火堆旁，抱着自己的六尾赤狐，满头雾水：“小六，你说小唯为什么要抓那么多的三色果啊……虽然长相是很可爱没错啦，可是战斗力根本就是个渣啊……”三色果，虽然名字听着像是某种植物果实，但其实是一种非常可爱小巧的动物系魂宠。外形很像松鼠和兔子的混合体，有着兔子一样长长的耳朵，脖子上一圈蓬松柔软的 围脖长毛，还有一条比它身体还要长且大的蓬松大尾巴。它们的身高最多到0.4米，大部分都只有0.25米到0.3米高，小巧玲珑，性格温顺，多数情况下，它们出现在各种贵妇小姐们出没的场合里——它们被抱在怀里，像宠物一 样。 所谓三色，是指它的体色一般：三种，从头顶过背部延生到尾巴上的棕色被毛，下巴到肚子再到尾巴尖的白色腹毛，以及脖颈上那一圈蓬松漂亮的奶黄色围脖毛。 而所谓的“果”……一开始，这种魂宠并不叫三色果。 据说七八百年前，曾经有人非常擅长使用这种魂宠。 那个年代里，很多魂宠的名字都还没有确定下来，多数是看着像什么叫什么，当然也有些是有着惊人事迹于是被由此命名的。 那个人的魂宠里只有这好像兔子和松鼠的结合体的魂宠，却百战百胜，扬名天下。 于是世人就把那看着分外无害但在那个人手里极为可怕的魂宠，命名为三色魔王。 然而到了如今，三色魔王的威名早已退出了御魂师的战斗圈。 作为战斗类的御魂师，很少有人会用它来战斗。 “难道小唯是准备抓了去卖吗……？”阿西尔自言自语道。 在魂宠交易市场上，三色魔王很受欢迎，因为它极其可爱的外表。 不管是送给没有魂师天赋的小孩子，还是送给心仪的女孩子，这种毛绒绒的可爱生物从来都是无往不利。 商机如此明显，精明的商家自然不会放过它。 由于这霸气名字和外表极其不符，加上三色魔王特别喜欢前爪合拢抱着一个果子——这几乎是它们的种族爱好了——商家们给它取了另外一个名字：三色果。 可阿西尔觉得，小唯抓那么多三色果，并不是为了卖钱，或者是好看——直觉这么告诉他。别的不说，就说那只可拉贝尔，阿西尔以前见过的可拉贝尔也不少，却从来都没见过像方以唯的小贝那么强大的可拉贝尔——能够以念力控制分开湖水形成那么宽的通道 ，并且维持相当长时间，这是超能系高级魂宠才能办得到的事啊！ 而那只可拉贝尔，不过是一星绿级而已。 好好想想看，三色果一定还有其他什么长处…… 阿西尔努力回忆上课时老师提到这种魂宠时说的内容，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特点：“听那个魂宠理论课老师说过，好像三色果是唯一一种拥有全系强化可能的魂宠……”炼魂师在强化某个魂宠的时候，会有一定几率改变或者增加其属性，比如毛毛虫在强化成柑橘凤蝶后，本身的虫属性不变，同时还会多一个飞行属性。水系魂宠红锦鲤， 在强化成红鲤龙时，水属性消失，变成了龙属性…… 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但是多数魂宠在强化时，只有一到两个强化方向可以选择，并且这几个选项基本上都是同一属性，只有三色果不一样。 三色果，这是已知的魂宠中，唯一一种具有全系强化可能的魂宠。 作为三色果时，它们是普通属性，但在炼魂师手里，它们具备了被强化成火、水、雷、木、光、暗、飞行……联盟已知所有属性，它们都有强化进阶的可能。“可是就算是强化后，不管是雷果子还是火果子还是水果子，还是其他什么果子……都不是很强力啊！火果子”阿西尔苦苦思索，没注意到自己手下已经在揪六尾赤狐的毛了 。 六尾赤狐黑漆漆的狐狸眼看着他，嘴一张，一口火星子喷出来，把阿西尔的脸喷成夜晚的模样。 这次方以唯在森林里呆了一周多，才把来前写好的清单上的东西都集齐。 临走前，方以唯把所有东西都核对了一遍，确定长达三页的清单都没有遗漏时，她才松了口气。 材料和魂宠都集齐了。 接下来，就是炼化强化了。“小唯，你收集这么多材料是要干嘛呢？”阿西尔看着那个清单咂舌，这上面的材料很多都是常见的炼魂材料，也有很多是非炼魂材料，他实在是弄不清方以唯收集这些是 要干嘛。 “炼化，强化。”方以唯简单道，真要详细说，估计得说一个礼拜——对方还不一定能听懂。 “……小唯，你别告诉我你其实是炼魂师！” 方以唯干脆利落地点头。 阿西尔几欲吐血：雾了个大槽！说好的御魂师呢！身为炼魂师不是应该就在实验室里研究魂宠强化路线，设计炼化方案，身娇体弱易推倒——等等这点并没有错…… 总之炼魂师不是应该被重重保护不涉险地，拿着学校和集团发放的科研资金买材料然后在实验室里鼓捣吗！ 来丛林干嘛！ 战五渣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阿西尔的面部表情几乎就把他的心理活动都反应出来了，方以唯看着好笑，平静道：“我没钱买炼魂材料，也没有什么集团公司啊学校啊支持我研究，所以就自己出来采集 。”是这样啊……阿西尔抓抓脑袋，想了想说：“那你以后要什么材料跟我说……别的我不敢保证，低级的我还是能弄到的。”反正下学期开始，他的课表上一堆实战演习，进丛 林试炼完全就是家常便饭。 方以唯嗯了一声，也没多说，只是把材料都收了起来。 两人结伴离开尼克尔森林，本来打算出了丛林分开走，结果发现目的地都是尼克尔城时，于是继续同路。 回了城，交换了联系方式，阿西尔匆匆往下踏酒店跑，他要快点把炽焰领主的灵魂原石带过去，找学校里属性特别纯净的火属性魂师的老师炼化。 这也是在丛林里他强压着不自己炼化的原因，对于这种属性格外纯粹的魂宠来说，炼化时的精神力与自己的属性契合度越高，则将来得到的好处越多。 至于阿西尔跟方以唯说的让她在丛林就开始炼化，倒不是什么不安好心，而是从方以唯的描述来看，她完全就是被冰霜使徒召唤过来的。 ——而能够被长久地召唤梦见，这已经说明了方以唯的精神力和冰霜使徒极为吻合。这种情况下，本身属性是否和冰霜使徒吻合，就已经不重要了。 方以唯看那金发的少年几乎是跑着离开的背影，觉得这个联盟中央学府新生代的新星之一和传闻真的是完全不符。 不过那也不关她的事。 把这些有的没的丢脑后，她回到了暂住的居民家里。租房给她的这户人家里只有一对母女，这会儿小女儿还在幼稚园里，单身妈妈正在做家务打扫卫生，看到她回来，忙问她有没有吃过饭，如果没有的话，厨房还有点吃的 。 方以唯微笑着婉拒了女主人的好意，问了一下，得知温然放学回家还没走，便改了主意，去了温然家里。 温然正坐在葡萄藤架下发呆，看到方以唯过来，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惊喜。 “要不是问了兰兹姐姐，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温然笑道，兰兹就是方以唯借宿的那家女主人的名字。 “我去找点材料，路上出了点意外，比预计的晚回来了。”方以唯说道。 听她提起材料，温然猛的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你跟我来！” 他拉着方以唯往家里的地下室跑。 方以唯不明所以，基于对温然的信任，她还是跟了上去。 温然家的地下室她还是第一次来，方以唯没下去，就站在门边。里面的光线不是很好，她看到温然在里面翻了翻，然后带着一大包东西走了出来。 来到客厅里，温然把那一大包东西放在桌子上，解开外面包裹的布。 哗啦，里面的东西一下子摊开来。 布里包着很多东西，植物的枝叶块茎，动物的爪牙角皮骨，各种色泽的矿石…… 一块深黑色的矿石正好滚到她脚边。 方以唯僵硬地弯下腰，捡起这块矿石。 身为炼魂师，职业本能让她在没接触到这块矿石时就认出了它的真面目——更勿论在拿起它后，方以唯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结论。 “墨魂灵矿……”她喃喃说道。 高级炼魂材料之一，只有那些大商行、交易行才有收购，价格极其昂贵。 而她手上这块，品相上乘，体积还相当大，就算是放到交易行里去，也不会有丝毫逊色。 方以唯敢用自己的成就列表打赌，整个尼克尔城的商家都拿不出一块墨魂灵矿来。 再看其他，千年份的金线草，紫品荭茸叶，洞熊的爪牙，荆棘鸟的脊骨…… 粗略估计一下，这桌子上摊开的东西价值已经在千万级以上，若是碰上急需某些材料的土豪炼魂师，拍上亿都有可能…… 方以唯只觉得脑袋一阵阵晕眩：她这会儿真的不是进了某个交易行的精品仓库吗？ “我看到金线草的时候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想不起来……”温然脸色有点复杂，“后来我想起来了，妈妈过世前，曾经给我看过这些，她说……”他顿了顿，才道：“她说，这些是父亲在丛林里找到的，本来是让她卖掉换钱的，但是妈妈发现这些材料太珍贵了，在这个小城里根本没法卖出去，所以一直留在地下室里 ……” 方以唯僵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带：“……你父亲，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御魂师。”先不说是不是单枪匹马闯丛林拿到这些，就算是组团去，也要在战斗中做出相当大的贡献，才能够分到这么多这么好的材料——而能够猎杀洞熊、荆棘鸟、荭茸的团队， 又有哪个是弱者？ 弱的早就被拿去当化肥了。“……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温然看着这些材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是妈妈和外婆带大的，我也不知道他那边，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了，所以这么多年 来我才一次都没见过他的亲人……家里，除了这些材料，我找不到其他属于他的痕迹。” 方以唯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并不擅长安慰人。 好在温然很快恢复常态，把东西都收拾好，打包然后……嗯？放她面前干嘛？ “我不是炼魂师，这些在我手上也没用，方方是炼魂师吧？你拿去用好啦！”他笑得温和。 “……你知不知道，你送出来的这包东西价值可能在亿元以上？” 温然愣了一下，笑了：“居然这么值钱吗？那方方要好好利用它们啊！” ……这什么反应！ 方以唯终于懂了之前阿西尔看到冰霜使徒时的感受。 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揉揉太阳穴：“虽然我很想硬气地说我不要，不过这里好多材料都是我想了好久的……” 听了这话，温然忍不住笑得更温和了，暖暖的像太阳一样。 “我也不能白拿这些……这样吧，我用这个和你换，老实说我觉得除了你外，恐怕谁都不适合当它的主人。” 方以唯把那块冰霜使徒的灵魂原石拿了出来。 “这个，给。” 方以唯摊开手，在温然震惊的视线里，微笑道。 躺在她掌心里的，正是那块孕育了传世级冰霜使徒的灵魂原石——而且，还没有炼化激活。 “你知道吗？对于像冰霜使徒这种传世级的单属性魂宠来说，炼化时的精神力属性纯粹与否，也会直接关系到它将来的成长。” 而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净水体质，更适合成为冰霜使徒的炼化者和使用者的人了。所谓天生一对，不外如此。 第34章 材料都凑得差不多了，方以唯开始着手炼化三色果。 她一共抓了五只三色果，一起炼化的结果就是，晚上温然去隔壁邻居家喊她吃饭的时候，发现兰兹家的客厅被一群毛绒生物占领了…… 吊灯上一只，沙发上两只，电视机上蹲一只，兰兹姐怀里抱一只…… 兰兹的女儿小岚才四岁，这会儿正两眼发光地盯着一只三色果，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它蓬松柔软的大尾巴。 另一只三色果正站立在沙发上，两只前肢合拢抱着一个小李子，吭哧吭哧啃得开心，毛绒绒的大尾巴在身后随着身体进食的细微动作而抖动。 再看兰兹，抱着一只同样在啃水果——这只啃的是小苹果——的三色果，脸上带着迷离的红晕，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三色果柔顺的皮毛…… 温然敢用自己还在炼化的冰霜使徒打赌，恐怕只有兰兹姐的丈夫才见过妻子这样眼神迷离面带红晕如同热恋中的少女模样…… 他觉得他这下是知道了小岚的毛绒控是遗传自谁了。 沉默了一会，温然问方以唯：“……你分得清它们吗？” “……明天起我就分得清了。”方以唯道。 ——那个可疑的停顿是什么？ 温然没有问出口，然后第二天他就知道为什么方以唯那么说了。 ——前一天还都是三色果，第二天，三色果都被强化到了下一个阶段。 火之果，水之果，雷之果，光之果，暗之果。进化后的果子们虽然大致形态是三色果的样子，但根据各自属性不同，模样都有了不小的变化。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过去，根本不会把这五只果子当成同一个魂宠的强化态 。 就像常人根本不会把兔子和猫联系在一起一样。 温然摸着光之果哭笑不得，难怪方以唯那么确信自己能分清它们…… “姐姐、姐姐，我们给它们取名字吧？”兰兹的女儿小岚抱着火之果，希冀地看着方以唯。 “可以直接喊种族名啊。”方以唯说。 然后她就看到五只果子一起回头看她。 “……好吧，”方以唯举手投降。 “一杠。”水果。 “二缺。”火果。 “三元。”暗果。 “四角。”光果。 “五分。”雷果。 “……我开玩笑的。”敏捷地躲开五只果子一起上的“爱的飞扑”，方以唯擦擦冷汗，道，“小蓝小红小黑小白小金，没问题了吧？” 这次没有果子反对，于是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由此可见物似主人形，取名废的宠物对于名字的赏析能力一样是负值无解。 搞定了这边的魂宠，方以唯任由它们在院子里撒欢，转头看到温然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哪里弄错了，”温然似乎想笑一下，但是最终没笑出来，他揉了揉脸，叹气道，“我感觉到，附在魂石上的冰霜……在减少。” 在离开了炽焰领主之后，冰霜使徒的灵魂原石上立刻凝结起一层冰霜，倒不是空气里的水分子被吸附转换形态，这层冰霜是冰霜使徒本身的力量具现化。所以，当温然在魂海里用属于自己的魂力浸透冰霜使徒的灵魂原石时，却发现那层代表使徒力量的冰霜在减少，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曾经无法和自己兼容的三尾红狐 。 自己的属性是水，是不是已经排他到……连冰也无法接受的地步？ “……这是好现象。”听完温然的讲述，方以唯说道，换来前者惊讶的眼神。 温然以为这是安慰之词，苦笑着摇摇头：“冰霜使徒……附着在它身上的冰霜都要化了，真的好吗？” 他的模样很消沉，曾经无法驭使三尾红狐的经历带给他巨大的阴影，即使现在他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方法，但是那无数次连附身都无法做到的失败阴影……依然笼罩着他。 方以唯看着不自觉又陷入了阴影蘑菇状的温然，朝在院子里撒欢的雷之果招手：“小金。” “伊伊？”雷之果应声一溜烟跑过来。 方以唯一指温然，面无表情：“电他。” “伊伊！”雷之果愉快地放电。 “……方方我错了！” 三分钟后，免费做了个电流按摩的温然在好友的“大力帮助”下成功甩掉那些阴暗情绪，两人在院落里坐下，终于能好好说话了。 “我之前说好现象，是因为……你知道我是在哪里找到冰霜使徒的吗？” 温然摇摇头，猜测道：“是很危险的地方吧？”不过能够杀死冰霜使徒的魂兽……方方到底多厉害？看明白了他眼中的疑惑，方以唯摇头道：“我没有杀死冰霜使徒的魂兽，更何况这附近的环境也不适合冰霜使徒的魂兽生活……还是你觉得我有本事在十天内从迟雁行区到 北天霜域的白哈尔湖再回来？”白哈尔湖位于北天霜域的霜月雪原，那里终年披覆冰雪，唯有白哈尔湖常年泛着碧波，是联盟知名的不冻湖。联盟目前已知的野生冰霜使徒产出地，只有位于霜月雪原上 的白哈尔湖。 这里我们不讨论家养的问题。 至于霜月雪原和尼克尔城之间的距离……联盟划分的中心十域和普居五十二区，哪怕是最小的区，其占地面积都有方以唯前世国家的一个省那么大。而代表了整个联盟最高经济、教育、科技各方面水平的中心十域，其占地面积更是比五十二个普居区加起来还要大。归属于中心十域之一的北天霜域，就几乎占据了联盟大陆北方80%以上的领土，剩下的20%土地，才是属于位于北 方的七个普居区的。迟雁行区和北天霜域的霜月雪原，中间隔着两个普居区，坐长途地下列车去北天霜域的单程时间就需要一周——除非方以唯的实力强悍到可以直接从迟雁行区横穿丛林， 一路直线前进打过去，并且全程保持每小时一百五十码以上的速度，不考虑到达白哈尔湖后寻找冰霜使徒魂兽的时间，那还有可能在不到两周的时间里穿个来回…… 温然的地理也不差，想了想就知道是自己弄错了，但对冰霜使徒的来历依然有些疑惑。 于是方以唯把在森林里的事跟他说了，隐下了自己被冰霜使徒召唤的内容，只说逃命过程中到了丛林深处，感觉到大湖那边有异样，就过去看了看。 “……大致就是这样。”方以唯说，“我说冰霜使徒的情况在好转，是因为我拿到它时，它的力量并不纯净，所以才会产生结霜现象。” “结霜……是力量不纯净的代表？”温然反问，“可它……” “力量纯净的冰霜使徒，身体表面绝对不会凝结冰霜——不管它周身温度多低都不可能……这就和纯水在零度时不会结冰一样，一个道理。”方以唯说。 温然疑惑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话题忽然跳到纯水结冰的问题上了。纯水不会结冰的原理他懂：水分子结冰，除了温度条件外，还要求在水中有冻结核。有了冻结核，乱动着的水分子才能按冰的晶体结构排列起来。我们平时看到的水，不 管是江河湖海，还是其他，都含有杂质，这些杂质就是冻结核。于是到摄氏零度时，水就结冰了。 但是对纯净的水来说，即使温度低于0c，因为没有冻结核，所以很难冻结，也就不能成为冰。恍然间，温然明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说，冰霜使徒的力量里掺杂了杂质，所以才产生了凝结冰霜的现象。如果它的力量纯净的话，会像纯水一样，再低温也不会结冰？ ”“是的，冰霜使徒，顾名思义，驭使冰雪力量的使者，但是可没人说它自己就是块大冰块啊！”方以唯摊摊手，笑道，“虽然没见过传世级的冰霜使徒，不过我见过一只稀有级，那只冰霜使徒的表层是像液态水一样的质感，内部则是冰的形态……仅仅只是这样的形态，就让它的主人在人前炫耀了好久，因为其他冰霜使徒都只有冰形态。冰霜使 徒的力量纯净与否，就看那层液态水的体积厚度了。我觉得温然你的冰霜使徒说不定可以做到剔除掉所有冰形态呢！” ——不如说，剔除不了才奇怪。净水体质加传世级魂石，这个组合要还不行，她就真的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够让冰霜使徒更上一层楼了。 温然轻轻地点点头：“那等我炼化它之后再……” 给你两个字还没出口，面前的女孩直接截掉了他下面的话：“别想再给我，你的材料我用掉了别指望我还回去！”我不是这个意思……温然默然，想了想，换了个方式：“方方你大赛不是已经打到五段了吗，再用大赛给的白板魂宠会很吃力吧？用冰霜使徒把积分打上去，换了材料再把 它给我，不好吗？” 在方以唯疑惑的“你怎么知道我五段了”目光里，温然有些窘然地低头：“你……你后来比赛不都是开直播的吗？我关注了你的账号，直播一开我这有信息……”除了第一个视频是做过处理的，后来方以唯都是直接开直播：这也是大赛提供的交流平台，选手可以选择进入对战、勾选直播选项，那么，关注了这个id的人就会收到相 关的消息，让关注这个选手、却无法上网的观众们能够通过大赛官网视频区的直播区第一时间去看到他的比赛。 同样的，这个视频也是弹幕制的。 方以唯习惯了战斗里开直播讲解，然后在战斗结束之后，再重新剪辑视频。 在认真看了好几个视频制作之后，她现在终于学会了后期音频处理以及视频图像处理。她把在战斗中的讲解都剪掉，然后插入相关解说，然后再放上去。 ——方以唯坚决不承认这是为了掩盖掉自己直播时偶尔逗比的讲解。但是让她觉得郁闷的是，虽然剪辑后的视频依然很受欢迎，每次都是满弹幕数几乎两三天就会被官方清一次弹幕来避免数据垃圾，但不管清理多少次，每次视频开端都会 有很多人齐齐复制“直播视频地址是xxxx，剪辑版配合直播版一起食用效果更佳”…… 除了第一个视频外，她不放直播视频，但这不妨碍围观群众自发录制，保留黑历史…… “说的也是，最近是感觉有点吃力……”方以唯没有在意温然的不自在，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她的段位已经过了三段，正在朝更高段位进发，遇到的魂宠也越来越多。三段以下还都是大赛提供的白板魂宠，到了三段以上，绿级蓝级几乎是随处可见，紫级的也见了 不少，也让方以唯明白了，这个大赛在中心十域到底有多少盛行。 ——别的不说，在大赛规定的年龄区间里，能够拿到蓝级甚至紫级魂宠，除了像温然这种超级例外，不是中心十域的学生，就是大家族子弟。 而真正的大家族，都在中心十域。 “最近感觉上分有点困难了，单凭大赛提供的白板魂宠有点力有不逮的感觉……” 温然：“……” 如果让她的那些对手知道她的想法，恐怕第一个念头就是打死她： 请先把上传的系列视频标题改掉再来说上分困不困难的问题，可以吗？ ——是的，在用视频传达了自己平安的消息之后，方以唯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边打比赛，边上传视频，以此向亚伦不定时传送自己平安的消息。 用的题目依然是原来那个。 当然这个温然是不知道的，他压住心里的无力又想笑的感觉，对着方以唯无奈笑道：“那你用冰霜使徒打接下来的比赛吧，不然你太吃亏了。” “不用啦，我已经准备好了！”她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得意地笑道。 温然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那五只果子扑腾玩闹在一起的样子。 ……难道你就准备用这些萌物去打人家中心十域的蓝级紫级魂宠吗？“我这次一口气炼化五只果子，就是为了之后可以预见的越来越难打的比赛做准备。”方以唯眯起眼睛，笑得分外灿烂，“有它们在，就算对手是传世级神兽我也没什么好怕 的。” 温然看着那些小萌物，无言以对：就靠这个果子队？ 在方以唯用果子队冲段的时候，不详的阴云正笼罩在联盟中央学府上空。 现联盟中央学府校长，埃尔西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让他骄傲了十多年的弟子，现在却几乎让他背负上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的面上没有表情，只是咬肌颤动了几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埃尔西强压愤怒的样子：“我问你，方宋霆到底在哪里！” 季北辰微微皱着眉头，脸色沉郁：“我也在找……”“你别给我扯什么有的没的！”埃尔西愤怒地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他狠狠喘了几口气，手臂撑在书桌上，盯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半个多月前方宋霆就从普居区的驻地里 消失了，至今没有一点行踪消息！你敢说，和你没关系？” 如果不是自己的这个学生帮忙隐瞒了踪迹，他就不信，方宋霆能在发现方以唯失踪的时候还保持冷静消除自己的行踪线索！“老师，方宋霆消失的时候，同一驻地内的第九军团长兰斯·拉德曼一样失踪了。”季北辰平静道，“三天后，我们在普居区的内线得到拉德曼重伤，在丛林边缘被他的部下救 回来的消息……为什么军部只揪着至今还没行踪的方宋霆，而不去问问兰斯·拉德曼，到底他们两个一同消失的时候，是去做了什么？” “拉德曼回来了，方宋霆可没回来。”埃尔西冷硬道，“我也不多说了，军部的人已经下了最后通知，十天内没看到方宋霆出现在他该在的地方，就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他挥了挥手，示意季北辰可以出去了。 季北辰没有别的表示，从校长办公室离开。 老师的提示已经足够多了。 季北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拉开抽屉。 一封有种漂亮的玫瑰花纹的信封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拿起这封信，轻轻地摩挲带着凹凸纹路的信封。 从撕开过口子可以看出，这封信已经被拆开看过了。 不管是收件栏里的字迹，还是里面的信纸上的字迹，讲述内容的方式，遣词用语的小习惯，都非常熟悉。 他甚至能对着信纸上的内容，想象出那个女孩写下这些话时的动作，神态，偶尔顿笔思考下一句怎么写，写完好几张才发现写得有点多了…… 摩挲了一会，他抽出里面的信纸。上面的话早已了然于心，季北辰从三张信纸里的些微差别就能看出来，第一张信纸上的内容，才是写给他的。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方以唯知道了方宋霆回到中心十 域的消息，于是才有了后面两张的内容，写在信封上的地址，也变成了她和方宋霆的住所。 不过应该只知道方宋霆回去了，却不知道他为什么回去——按照以唯的思路，大概是认为方宋霆休了年假回来的吧…… 沉思良久，季北辰把信封放回抽屉，找了个白信封把信纸塞进去，叫来关绎心，吩咐她把这封信送去别墅。 关绎心收下信件，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询问了季北辰联赛之声今天的解说老师该派谁去的问题。 联赛之声，这是一个由瑞德拉贡集团和联盟中央学府共同主持的大赛直播讲解平台。一般由两人主持，一名是专业解说员，一名则是专业的魂灵讲师。 他们的职务就是在直播中进行讲解，调动观众情绪，让大赛热度更高。 而能让他们进行直播讲解的，一般都是积分榜上有名的选手——大部分都是联盟中央学府的学生，小部分是来自其他八校的学生。 至于对手方就不一定了，有可能是同为积分榜上的高手，也有可能是无名之辈，都要看这名选手排队时系统怎么安排了。 这就相当于一个官方的直播，与平台签订了协议的选手专注于战斗，而解说之类的事都交给了专业的解说员和讲师。解说员负责气氛调控，而魂灵讲师则负责对某些比较专业的部分进行讲解说明——后者的人选不固定，之前都是由联盟中央学府选派空闲的老师去，后来其他八校也加入 到了这个大赛中，于是讲师的人选就由九曜轮流出了。 ——虽然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在外界眼里，九曜永远都是九个并列高高在上的集团，关系哪怕说不上融洽，但也不会公开敌对。 “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轮换，今天应该轮到我校的凯瑞拉老师，但是……”关绎心的声音放轻了一点，“坎伯兰学院强行改动了轮换人物，派他们学校的人担任今天的讲师。”讲师看着似乎只是陪同讲解战斗内容，但是这同时也是炫耀学校实力的一部分。总有人会比较各个学校老师的水平，但以前，除了九曜学生外，普通民众根本不能直观了 解九曜的老师水平。而这个由各校轮流担当的专业讲师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出现在讲师位上的某个学校老师越多，给大众感觉就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实力眼光都非常好——虽然在九曜很多 人看来，这根本没法说明什么问题，可耐不住人心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的倾斜的，所以每次讲师轮值表的敲定都是争得口沫横飞才定下来的。 对于并不是一块铁板的学院内部派系来说，这也是给自己的派系争取更多资源的好机会。 “而且……”她咽了咽，补充道，“校长同意了。” 说罢，她已经不敢抬头看上司脸色了。 但事实上季北辰的表情很平静，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了。”老师给的警告，同时也是以退为进。 “等会你安排一下，以学校……算了，以我个人名义去安慰一下凯瑞拉老师。”想了想，他又改口道，“不，我亲自去见他吧。” 这是高层全局博弈下被牺牲的小小个人利益，真要追究起来，也只能说是凯瑞拉本身没有什么后台势力，否则这种机会怎么可能被这么轻易地夺走。 关绎心关上门离开，季北辰打开光脑，屏幕上显露出大赛官网视频区。 联赛之声，马上就要开始了。 今天的选手是来自坎伯兰学院的费德雷兹。现在费德雷兹的段位只有六段，不过这是因为前阵子他一直忙于学校派发的任务，没有参加大赛——看他的注册时间就知道了，一星期前注册，不过一周就打上六段，战 绩几乎是满目代表胜利的绿色。一般来说联赛之声选取的都是7—9段的比赛，不过有鉴于大赛开始还没多久，冲上九段的人不多，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七八段选手的战斗。这次选择还只有六段的费德雷兹 ，坎伯兰学院出了很大的力气不用说，恐怕最大的因素…… 还是因为费德雷兹的那只魂宠吧。 费德雷兹，男性，现年19岁，去年刚入学，一入学就引起了轰动。 原因？ 他拥有一只传世级魂宠，飞行系的天空王者，风神翼龙。 凭借着这只风神翼龙，他毫无悬念地拿下了坎伯兰学院一年级首席之位。 传世级魂宠极其罕见，这次坎伯兰学院连费德雷兹都丢上来了，看来是准备好好挽救一下连年低于联盟中央学府的学生报考率了。 虽然现在还没开始正式比赛，但是按照季北辰对费德雷兹的实力了解来看，基本上，普通的六段选手对上他，就是让费德雷兹一路如孔雀开屏般炫耀的结果啊……很明显，为了拥有更好的效果，坎伯兰学院甚至连讲师都换成了本校老师——虽然专业性不容置疑，但是面对本校学生和他校学生，讲师讲解时有一定的感情偏向，是一 件很平常的事。 季北辰打开联赛之声网页，等待直播开始。 用不了几年，费德雷兹就能够成长为坎伯兰学院中的中坚人物，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那只传世级魂宠的强悍，毕竟机会难得。 等待途中，他扫了一下直播区，发现弥赛亚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线。 季北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再看过去。 弥赛亚头像下，那个明晃晃的六段……上次看时弥赛亚才五段，这才多久，这么快就冲上六段了？翻了一下对战记录，不同于上次他跟踪看弥赛亚一下午所有比赛时摆明了就是在放水——遇强则赢遇弱则输怎么看放的都特么是阀门都拧坏了的自来水——这次弥赛亚的 对战记录表里，一色的绿。 胜利，胜利，胜利…… 截止到现在，已经是25连胜了。 这两兄妹在战斗方面倒是如出一辙的非人类。这样想着，看弥赛亚那边还没开始排队，季北辰把注意力收回到了联赛之声上。 第35章 季北辰收看联赛之声的时候，方以唯和温然也在看，只不过这两人看的是现场版。 本来方以唯是打算直接开始排队的，上线后从大赛官方推荐信函——官方插入广告大家都懂的——里看到了今天的联赛之声特邀选手是费德雷兹，魂宠级别，橙色。 温然对于方以唯准备用那支卖萌果子队打积分赛的决定十分不解，他想也许看过传世级魂宠的战斗之后，方方或许就会改变主意了，于是邀请方以唯一同去看联赛之声。方以唯欣然应允，她对于风神翼龙还是很在意的，在游戏里，这只据说在设计时外形参考了已灭绝的翼手龙的橙级魂宠非常少见，至少以方以唯的收集癖，她就从来都没 堵到过风神翼龙的魂兽刷新。 据说另外一个大服里有个人通过任务得到了一只，不小心走漏了风声，那个人的角色被直接杀出服务器，至于风神翼龙最后的下落，也没人知道。 方以唯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为了一只橙级魂宠，那个服排名前五的大帮会居然有三个都跑去堵一个普通玩家。 要说橙级魂宠虽然少，但是也不是没有啊。 难道是风神翼龙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才让实力雄厚的大帮会都禁不住诱惑？ 这次难得有机会碰到，她决定好好看一看。 比赛结束得很快。 一面倒。 方以唯不认得那个对手的id，但是从他战斗中的细节可知，对方的实力也不差，但是即使如此，他依然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简直是秒杀……那就是传世级魂宠的力量吗？” 温然看着刚刚分出胜负的比赛场地，喃喃说道。方以唯倒是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虽然说费德雷兹才六段，但是他的注册时间是一周前，现在还在冲段过程中，六段远远不是他的真实实力，会出现秒杀也是理所当 然的。” 温然也知道这点，这场比赛绝大部分人都知道胜利者会是费德雷兹，事实也确实如此。 没有想到的是……会是这样压倒性的胜利。联赛之声直播一小时，通常这一个小时里可以打两到三场比赛，显然主办方也意识到了这次的特邀选手实力远超同阶，在费德雷兹等待配对的时候，解说员和讲师依然没 有冷场，气氛热烈地分析刚刚那一场比赛里的点点滴滴。反正在方以唯剔除了所有修饰词、提取关键后，听到的内容就是：费德雷兹很厉害，传世级魂宠很厉害，培养出他的坎伯兰学院很厉害，入学坎伯兰吧只要你够努力够强 你也可以获得传世级魂宠学校里这方面的传承可是很多的…… 虽然温然还想再看下去，不过方以唯准备离开了。 六段的选手基本上不会是费德雷兹的对手，就算再看下去也看不出什么新花样来，还不如去冲自己的段位。 “传世级魂宠的力量不容小觑，方方你也是六段，说不定会遇到他。”方以唯离开对战旁观室的时候，温然说。 “遇到又怎么样？”方以唯不以为然地摊摊手，“再说了，六段里那么多人呢，怎么可能刚好排到我啊！” 郊外别墅，暗室。 躁动的雷火之魂依然没有停歇地攻击着座椅上的人，方宋霆周身的淡白色屏障回回看起来都已经摇摇欲坠，却依然在最后关头稳住，挡住了雷火之魂的攻击。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上次季北辰过来时暗淡的大屏幕这会儿已经亮了起来，上面，费德雷兹秒杀掉对手的画面刚刚隐去。“宋霆大人，您看这个叫费德雷兹的学生实力怎么样？他可是坎伯兰学院的新星之一！传世级魂宠风神翼龙所向披……”文克激动介绍的声音低落了下来，他说话的对象依然 没有什么反应。 文克很难过，以前宋霆大人虽然每天都面无表情，但是面对各地涌现的有天赋的魂师消息时，都会很关注，还经常给他们讲解那些魂师的战斗。 宋霆大人没别的爱好，分析各种新生代的战斗视频和他们使用的魂宠算是一个吧，他想也许这样能让宋霆大人振作起来，所以才打开了联赛之声的直播现场。 如果是以前，看到传世级魂宠，就算依然冷静没有表情，宋霆大人也一定会好好了解那只魂宠的……并不知道他所尊敬的人这么做其实是为了和小妹聊天时多几个话题，文克虽然沮丧，依然没有放弃：“不过刚刚的战斗结束得太快了，传世级魂宠的强悍确实是显露无疑， 但是费德雷兹本身的素养倒是看不出来多少呢。宋霆大人，我们来期待下一个对手能够更强点吧，至少要能逼出风神翼龙第二个技能你说是不是……” 就算没有回应，他依然在认真地和沉默的人说话。 期待着有一天，那对异色双眼能够再次睁开，印入这世间万物。 方以唯退出费德雷兹的对战室，点开排队系统，勾上“直播”，开始排队。 与此同时，关注了弥赛亚的人纷纷收到系统自动发送的直播开启信息，立刻找到相关视频直播区，强势入驻。 “前排占座！” “前排啃瓜坐等今天神作！” “前排殴打吃瓜群众顺带下赌今天弥赛亚金身被破！” “误入……前面那位什么意思……” “前面明显新来观众，来来来好心人给科普一下！” “这里是好心人一号，很简单，这个直播视频主角有一个系列视频是【低分段让血系列】。” “不到残血阶段不反攻——好心人二号答曰。” “用的还是白板宠——好心人三号答曰。” “至今六段了依然是【低分段】系列，我不知道比起残血开杀来到底哪个更嘲讽——好心人四号答曰。” “我们要不要赌一下弥赛亚什么时候改系列视频名？” “我赌七段！” “七段+1，七段都不改就是真·实力嘲讽了。”弹幕的欢腾，方以唯是看不到的，她正在等着排队，没多久，面前忽然出现过度画面，便知道已经排到人了：“终于排到了……呃，好像已经开直播了……咳咳，大家好， 许久不见应该不会有人想我的，总之让我们一起来期待，可以猜一猜今天我又要表演什么方式的解控技巧。” “考虑到现在联赛之声正在直播中，应该不会有太多人来看这里……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今天不会有人录我的直播视频了？” 因为还没看到对面的id，算是闲聊时间，弹幕默默增加中。 “双开网页视频播放器，一边弥赛亚一边联赛之声，相信我不是一个人。” “+1。” “+2。” 一连串加号加数字很快飘过去，中间有人遗憾表示“电脑太渣了不然我就一起录视频了……”，同样获得无数支持。 说话间，对战界面显示出来了，有围观群众发现了异常： “是我错觉吗？今天弥赛亚好像没选宠啊……” “不是错觉，今天弥赛亚直接跳过了选宠界面！” “难道说……” 正当大家有些激动地猜测时，弥赛亚的声音响起：“说真的，用白板宠打六段，确实感觉上分有点困难……而且为了符合视频名字……”她的声音诡异地顿了顿，“总之今天开始我要用自己的魂宠打比赛了，自己的魂宠虽然 品级不高但是用着比大赛提供的顺手，啊，有些比较特殊的技巧也可以成功地用出来了。” 弹幕安静了一会，然后强烈地反弹开始了： “有些特殊技巧也可以成功用出来……请先告诉我弥赛亚之前哪个技巧使用失败了！” “据我统计……因为弥赛亚在使用前都会解说，所以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所说的小技巧到底效果如何……所以如果失败了的话肯定能够看到，然而……” 弹幕也是会限制字数的，前一条弹幕最后的省略号就表示对方字数上线了，系统直接把后面的内容都变成了省略号。 估计对方还在发弹幕的cd中，另一发弹幕默默接上：“以我回回追弥赛亚直播以及剪辑版的资历保证，我—从—来—没—见—过—她—失—败！” “没见过+1，所以弥赛亚你所谓的成功和失败标准到底是什么！” “呃……不会是效果好坏吧？我记得之前有一期的内容，弥赛亚说用魂力特定波动唤醒睡眠状态的魂宠时，成功的话，起效时间是0.5—8秒……” “我也记得，当时还有人数秒了，弥赛亚的毛虫是在五秒后清醒的！” “她的意思难道是用自己的魂宠就可以0.5秒直接醒！#麻麻这里有人开挂！#” “我想套弥赛亚麻袋的冲动真的是越来越强烈了……” “楼上带我一个！从第一天起就想套她麻袋的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前面的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等着吧，一会儿对面id一出来，一大波黑子就要来了，标志就是xx今天必败弥赛亚。” 东拉西扯间，对面的id显露出来了。 费德雷兹—坎伯兰学院。 正在认真扯淡拖时间的方以唯顿时卡壳。温然你个乌鸦嘴！ 第36章 联赛之声现场。 为了今天给费德雷兹和学院造势，坎伯兰学院可谓下了大力气，不仅替换掉了轮值的特邀讲师，平时只有一个的解说员，今天也变成了两个。埃非是联赛之声的常驻正式解说员，今天新调过来的解说员叫科伦。两人的解说功底其实差不多，但和埃非中立的解说立场不同，科伦一旦热血上头，就很容易直接偏颇 立场，所以当初在竞选联赛之声解说员时，科伦最后被刷了下去。 今天，大概是坎伯兰学院的特别要求吧，估计是希望用科伦的激情热血来带动观众观点偏移…… 埃非这样想道，老实说他是真不喜欢解说这种双方实力相差极大的比赛。 因为都是一面倒，就算解说想办法调动观众热情，但是面对秒杀级的现场，他还能说什么？ 说费德雷兹有多厉害吗？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都有传世级魂宠了，能不厉害？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费德雷兹本身实力极差，单单仗着传世级魂宠，就足以让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打上九段。 传世级魂宠实力之可怕，可见一斑。 不过职业素养让他并没有把这些流露在外，而是依然保持仿佛看到了一场极为精彩的比赛的情绪解说。“好的，让我们回归到现场，现在费德雷兹选手已经开始了新的排位……哦好快，这么快就排进去了，看来这次的对手应该相当不错啊！阿波利老师你说呢？”他把话题抛给 特邀讲师，来自坎伯兰学院的阿波利。 这种能够给费德雷兹的实力刷印象分的机会难得，阿波利当然不会错过。“是的，虽然现在的对手择取是系统随机，但是这个随机，也是有一定规则的。如果两方隐藏数据差距太大的话，系统是不会这么快把双方排到一起的，它会在确认确实是 没有其他同段位、数据同样出色的选手后，才把次一级的对手排到一起去。”阿波利微笑道，“这一次费德雷兹秒排进入，看来对手的隐藏数据强度不在他之下啊。”所谓隐藏数据，指的是连胜数据、胜利所用时间、残余血量魂力、失败场对手实力等等数据综合起来计算，具体的机制大家还没摸透，现在只知道连胜会带来极高的隐藏数据——具体例子：好几个在低分段连胜上段的选手刚一进入五段，就排到了六段的选手，这就是隐藏数据值高导致系统在选取对手时也会直接给拉升评价分数，安排高 积分对手。 阿波利这么说的理由当然不是给对手刷好感值，他一向只给自家学生刷好感，要知道你秒杀一个初学者和秒杀一个高手，带来的反响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 “阿波利老师说得很对啊，现在让我们来看一下对面是谁……哦，对面的id是弥赛亚……弥赛亚！”埃非的声音猛的拔高。 阿波利对于埃非的反应很奇怪，但没等他表现出来，另外一个从刚开始就保持沉默消极状态的人，先一步爆发了：科伦一把抓住话筒，以几乎要把话筒吃进去的气势，吼了起来：“哦哦哦哦哦哦！观众朋友们观众朋友们看到了吗！这一场来自坎伯兰学院的费德雷兹选手排到的对手居然是弥赛亚！天哪天哪这到底是何等让人惊奇的场面！难道存在着什么让人震惊的幕后黑手吗！否则从来都是以残血反杀胜利的弥赛亚的隐藏积分数据，怎么可能比得上一 路秒杀对手上来的费德雷兹！” 阿波利：“……”卧槽这个上场一直消极的家伙忽然这么热血是怎么回事！ 埃非：“……”妈了个蛋我就知道会这样！ 埃非之所以看到弥赛亚的id时惊讶，并不是因为弥赛亚那个残血开杀的系列视频，而是因为…… 他有个同事，是弥赛亚的超级拥趸，每天都会和他科普弥赛亚残血开杀的种种精彩片段。 他的名字是科伦，正巧，就是现在坐在阿波利左手边的那位。 虽然埃非也承认弥赛亚的视频非常具有观赏性，但是他觉得弥赛亚这一残血开杀的行为，本身就是对这种竞技大赛的蔑视。 你一个明明实力不止当前段位的人，就这么对待对手，和玩弄有什么区别？ 所以埃非对弥赛亚的好感一直上不来——哪怕身边就有个人天天安利。甚至最近随着弥赛亚用白板宠冲上五段六段之后，埃非反而有转黑迹象——白板宠都能打到这个地步，弥赛亚的实力恐怕远超大部分选手。这种人应该尽快上九段和九曜 的那些怪物对拼才对，留在低分段欺负小朋友算什么事？ 不过这个时候看到弥赛亚，埃非倒是有种兴奋的感觉，“弥赛亚这个id，从来都没有在高级段位赛里出现过，所以我想大部分观众对她都不是很熟悉。”埃非保持着解说员的微笑——他不知道这会儿弹幕飘过去一大片几乎盖住 全部画面的“弥赛亚粉在此”“弥赛亚黑在此”“虽然非粉非黑但是我还是知道她的……”，结结实实地打了他的脸——说道，“她的出名在于上传的一个系列教学视频……”听埃非简单地科普了一下弥赛亚的事迹之后，阿波利笑了起来：“看来这位弥赛亚选手今天是要踢到铁板了啊！残血开杀，确实是很吸引人眼球的标题，但是前提是双方实力差距非常大，允许她做出这样逆袭反杀一样的操作，可惜啊，她今天遇到的是费德雷兹。作为拥有传世级魂宠的坎伯兰学院学生，费德雷兹会给她残血的机会，但是反 杀么……呵呵。”他笑得矜持，任是谁都能从中看出“你特么在逗我？”的信息来。埃非心里非常赞同阿波利的话，但表面上肯定还是要做一下支持弥赛亚的样子的——两个人都支持同一人了那还有什么话可讲啊：“话虽如此，既然系统认定了两者实力接 近，那相信弥赛亚一定会给我们带来一场精彩的比赛的！”才怪。 埃非很希望费德雷兹开场直接秒了弥赛亚。每天被科伦念叨今天弥赛亚又成功残血杀了对手什么一点都不烦，看弥赛亚每次都是残血眼睁睁快挂了就是不挂什么的一点都不心塞，残血开杀的不败金身被破什么的他 才不期待呢！ 正在现场的人都不知道，不管是在看到弥赛亚出现在费德雷兹面前的人，还是在费德雷兹这边看到弥赛亚id的人，都疯魔了。 “卧槽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么！” “卧槽弥赛亚vs费德雷兹！” “天哪噜今天是什么日子！” “弥赛亚浪死自己的日子！” “残血开杀系列出神作的日子！” “弥赛亚的第一次被夺走的日子！” “第一次哲学地笑了起来……” “……卧槽前面你放学憋走我不打死你！” “本来没多想直到我看到了前面的某位绅士……” “放别走+1！妈蛋完全无法接受我女神的第一次丧失在费德雷兹那个灰毛小子身上！” “喂前面的你也说出来了。！” “不行赶紧叫亲友！弥赛亚的第一次务必全程围观！” “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候怎么能没有录像呢！拼着电脑死机也要开录像！” “死机也要开录像+身份证号！我已经双开网页播放器加视频录制了！妈蛋发个弹幕都卡的要死！” “只有我希望弥赛亚很可怜吗？遇到拿着传世级魂宠来打竞技大赛的对手……对于没有传世级的普通选手来说，太不公平了！强烈建议官方禁止传世级魂宠参赛！”“前面你脑子有病？照你这么说下一个是不是也该把紫级禁了？紫级和蓝级相差也很大呦！然后再禁了蓝级，因为蓝级和绿级一样不是一个数量级……最后我们一起用灰级 打比赛吧？” “带着橙级魂宠来打竞技大赛真的是开挂了一样……” “说禁橙级的人脑子有病+1，不过还是有点为弥赛亚不平……遇到费德雷兹这个挂b，简直心疼弥赛亚。” “为弥赛亚点蜡。” 虽然弥赛亚在之前的比赛中显露了她的实力，但是面对橙级魂宠，没有人看好她。埃非如果知道现在弹幕一边倒的情况估计也会心里暗爽，然而他不知道，所以现在依然是规规矩矩地按照流程来解说：“好了双方进入比赛场地了，让我们看一下，费德雷兹用的依然是风神翼龙，而对面的弥赛亚……咦？不同于以往的单只，今天弥赛亚她带了六只魂宠！而且用的不是大赛提供的白板宠，而是资料不明的自带宠……阿波利老 师，您对这个情况怎么看？” 从三段开始，对战区不再限制只能携带一只魂宠，单人最高可带魂宠是六只，而这次，方以唯是以满额魂宠数进入比赛的。“我对弥赛亚这个选手呢，不是很熟悉。不过我个人觉得，她这个举动，恰恰说明了，她恐怕不是什么专业的御魂师。”阿波利笑着回答，“专业的御魂师，往往只会专修一种魂宠，因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每只魂宠都有它本身的特点和特殊处。每个都沾一点的结果，就是东域古语说的博而不精。当然啦，万事也不是绝对的，有些人的天赋 就是上手快，什么魂宠到手上都能马上运用，我们称之为不定性御魂师，反之则是定性御魂师。“我们已知的高手，几乎都是定性御魂师，他们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同一种魂宠上，所以取得了惊人的成果。而不定性御魂师，很遗憾，以我的历史知识，我实在无法找 到能够名垂千古的不定性御魂师。 “当然，如果弥赛亚选手是这种类型的御魂师的话，那么多了解几个魂宠的话，对她的成长还是很有好处的。” 说到后面，阿波利小小地捧了一下弥赛亚，目的自然是为了更衬托出之后必定会打败她的费德雷兹的出色。 “您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弥赛亚选手在之前的比赛里，几乎没有用过什么重复的魂宠，这是不是说明了她是那种不定性御魂师呢？”埃非识趣地接话道。 “哈哈，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弥赛亚选手的存在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扯，科伦没有搭话——他倒是想搭话，然而刚刚导播告诉他，因为他刚刚过于激动的行为，暂时禁言五分钟。五分钟内，他的话筒是没有声音的。 第37章 “好的，现在比赛进入最后的倒计时三十秒！我们看到双方都将自己的魂宠召唤出来，准备一开场就附体。费德雷兹这边毫无疑问用的就是风神翼龙，而对面的弥赛亚…… ”埃非的声音卡了一下，“对面的弥赛亚用的是……” 他的声音极为僵硬，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东西。 弥赛亚的脚边出现了一只水蓝色的实体魂宠，松鼠一样的头颅，耳朵呈现鱼鳍状，前肢变成像水貂那样的爪子，后肢退化成鱼鳍，连同尾巴一起变成类似海豚的尾巴。 虽然有鱼鳍和鱼尾这样显著的水系魂宠特质，但它身上没有鳞片，取而代之的是覆盖全身的防水双层毛皮。 这是为了适应水陆双栖的生活。 “是水之果。”阿波利接上话，“相当冷门的魂宠。” 何止冷门，根本没人用来战斗好吗！埃非心中吐槽不止，科伦那边还在禁言，解说工作还是要交给他的：“我相信相当多的观众都认不出来这只魂宠是什么，不过如果提起它之前的一个形态的话，可谓是大名 鼎鼎，那就是三色果。”“作为在魂宠交易市场里经久不衰的可爱毛绒类魂宠，三色果一直都是大家送小孩子、送女朋友们的第一选择。要说它的特殊的话，三色果唯一称得上特殊的地方大概就是它拥有目前已知的全部属性类别强化态，水之果是三色果的水系强化态。但是从来没见过哪个御魂师用它来战斗——哪怕是用它的强化态来战斗也一样！”埃非说道，“因 为三色果本身的能力值并不出众，包括它的强化态也是一样。” 能力值，这是界定一只魂宠星级的重要指标之一。联盟将魂宠的物攻、物防、法攻、法防、敏捷五大基础属性总和合称为魂宠的能力值，通称的五维属性就是指的这五个基础能力值。在科技日益发展的今天，科研机构已 经研发出了能够精准地测定每一只魂宠的五维属性值的仪器，通过总和能力值，魂灵鉴定机构就能极为简单明了地给出魂宠的星级评定。大赛也引进了类似仪器，这使得选手在使用自己的魂宠时，能够在界面上清楚明白地显示出双方使用的魂宠星级以及能力值，再采集选手自身身体素质的相关信息后，形 成代表双方气血值的红条——即网游里所称的血条。 当气血值归零的时候，即体力归零，落败。因为大赛限定了参赛选手的年龄在14—20之间，这个年龄段内的御魂师基本上都是六环以下，所使用的魂宠则是对应的降一星的五星以下……包括费德雷兹这只橙级魂宠 ，属于三星橙级。“从大赛给出的数据上我们可以看到，虽然只是三星，但风神翼龙的能力值几乎堪比五星紫级魂宠，达到了惊人的2000点能力值总和。对比弥赛亚……她的水之果也是三星 ，但是属于绿级，能力值是……咦，是1009！”埃非微微惊讶了一下，“对于三星绿级魂宠来说，这个数据相当出色呢！”“是的，一般来说的三星级魂宠能力值在300—700之间，三星绿级最高可以达到900。但是也有一些相当偏门的魂宠，因为某几个属性不符合上一级品阶标准，某些属性却又远超本级品阶的标准，导致其品阶依然是绿级，但是能力值却超过了当前星级品阶的最高线。”阿波利的专业素质还是不错的，开口解释道，“通过大赛给出的魂宠状态监控，我们可以看到，这只水之果的物攻法攻都不强——要知道水之果的法攻算是它难得的优点了——但它的法防和物防都相当高，可以说说，完全补足了失去的法攻 能力值不说，还有很多多余。” “虽然说我对水之果这种魂宠的能力值属性不是很了解，但是没记错的话，水之果的强化方向一直都是增加法攻吧？”埃非回忆了一下自己上学时学到的内容，说道。“没错，因为它本身的特攻加成算是不错了，加上皮厚气血值高，如果不是因为身为水系，普遍攻速慢，以及物法双防都太低的缘故，水之果的能力还是不错的。”阿波利 说道，“总的来说，弥赛亚这只水之果的属性……相当偏门啊！放弃了作为长处的法攻，反而去强化物法双防……” “虽然不认识为弥赛亚强化这只魂宠的炼魂师，但是我还是要说……嗯，你非常有想法。”阿波利诚恳道。“哈哈！阿波利真的是太幽默了！”埃非适时地捧了一句，见倒计时归零，立刻把注意力转回场上，“比赛开始了！一开场，几乎是一闪眼的功夫，费德雷兹已经完成了魂宠 附体。”“费德雷兹的附体速度比之上一场，反而更快了，这说明他并没有在看到对手是女孩子之后放松。这也是费德雷兹的优点之一，不管对手怎么样，他都会严阵以待，全力以 赴。”阿波利继续给自家学生刷好感，反正他今天特意挤下联盟中央学府的老师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不停地给费德雷兹刷时髦值刷好感刷实力值。 刷刷刷，各种刷。 “但是与他呈现鲜明对比的是弥赛亚，她……她依然保持着之前的习惯，完全没有附体！”此时，费德雷兹已经完成了附体，系统经过计算两者综合能力值后给出了属于费德雷兹那边的血条，而弥赛亚这边，因为她并没有附体，所以血条依然是两种：她自己的 ，水之果的。对于弥赛亚的固定观众群来说，这是司空常见的景象，因为从他们被残血开杀系列圈粉黑以来，弥赛亚在比赛时的血条一直都是两个，但对其他人来说，意义就不一样了 。 阿波利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位选手为什么不使用附体？她这是？” 难道是看不起对手？ 阿波利觉得不是这个理由，如果是面对其他的选手这么做，那还有这个可能，但是面对拿着风神翼龙这一天空王者魂宠的费德雷兹，还不附体，那就不是装b而是作死了。 “以我个人对弥赛亚的了解来说，至少到目前为止，从未见过弥赛亚在对战时使用魂宠附体。”埃非解释道，“看来今天……她似乎依然准备贯彻自己一贯的行为准则。” “但这不符合常理啊！”阿波利的眉头没有松开，“为什么她要放弃那么简单地就能提升个人素质的附体，选择吃力不讨好的指挥？”魂宠附体之后，能力值会重新计算，因为御魂师本身的魂力等级、身体素质等因素都会影响附体后的效果，基本上，附体之后，能力值会有一个大的飞跃。如费德雷兹此 时，风神翼龙单体时2000的能力值，在经过附体后，现在是2600了，随着费德雷兹个人实力的增长，这个数字将来还会变得更加可怕。 在两人讨论间，使用了魂宠附身的费德雷兹已经问出了疑惑：“为什么不附体？” 方以唯没想到对方会放弃直接攻击，而是询问这件事。 她倒是想说真话，但问题是…… “我不会”这种话说出来，真的会有人信么？ 想了想，她决定实话实话：“我不会附体。” 没有经过系统认定的魂师学习课程，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是做不到的。 然后，方以唯就看到对面的脸登时沉了下来。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她迷茫道。直播时，选手可以自主选择是对在看直播的观众说话，还是在对对手说话。对手听不到选手对观众说的话，而观众那边，则是类似上帝视角那样把场上所有声音都尽收于 耳的情况。虽然弹幕依然在为弥赛亚遇到橙级魂宠而将要面临被吊打的命运而沉痛——沉痛方式为“弥赛亚败了我就不吃饭了，减肥中”“弥赛亚输了我就去和女神告白，一定成功”“弥 赛亚赢了我直播吃仓鼠”等等——但是听到这话，还是有很多人笑了起来。 “我不会附体”和“我不会附体”可是两个意思呢……” “虽然一样的话，但是一个是没学会，一个是不屑用……” “本来没体会，直到我看到了费德雷兹的黑脸……” “博大精深的联盟语。！” “以前怎么没发现弥赛亚居然这么呆呢……” “弥赛亚果然是真·实力嘲讽，虽然说她本身应该是没这个意思的吧……” “然并卵，我们只看结果。” “说起结果来，这局比赛的结果不是已经定下来么……不管弥赛亚再怎么强，不附体，绿级宠，根本不可能赢过费德雷兹的。” 提到这个，本来还有点欢快的弹幕顿时……更欢腾了。 “我不管输赢我就想看弥赛亚碰到橙色宠是不是还残血开杀！” “我就想看神作……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等着看神作？” “我不管输赢我就想看弥赛亚残血反杀不成功！” “老实说我从第一天看到这个视频系列标题时就想去套弥赛亚麻袋了……这么嘲讽有意识嘛！” “想套+1，然而我并不知道弥赛亚真身……不过我想这次费德雷兹可以圆了我的梦想。” “圆梦+1，坐等神作诞生！” 如果方以唯看到这时候的弹幕的话大概会感叹一句果然就算是换了个世界，发弹幕的人还是那么绅士……她更不会知道，在她开口说话的瞬间，随着声音被转换成电子信号传送到联盟各地再返还成音频时，位于中心区某栋别墅暗室中，有一个似乎已经沉睡了很久的人，凝固 许久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他还没有醒来，这不过是身体的条件反射而已。 ——这个声音的主人，对他重要到，即使意识还在自我封闭、放弃身体不愿醒来的这个时候，身体却诚实地调整成了往日里听到那个声音时的反应。 如果把人比作一台电脑的话，那么传达这个声音的消息，一定是最优先级。 耳膜忠实地将声音传达到从听到那个消息之后就迟钝了的大脑中，似乎是生了锈一般运转迟钝的大脑花了两三秒的时间，才确认声音的主人。 阿唯的声音。 电子音像。 假的吗？ 不对。 仿佛好眠乍醒，方宋霆睁开了眼睛。 那双左红右紫的异色双瞳里，第一个印入的，就是屏幕上，依然戴着面具的弥赛亚。 即使有面具遮住面孔，记忆里的长及小腿的黑发也变成了利落的短发，但方宋霆依然是一眼认了出来。 “阿唯……” 灰色头发的青年先一步发起了攻击。 水系魂宠的攻速普遍偏慢，所以先手毫无疑问地到了费德雷兹那里。 因为对方的回答，久违的愤怒从费德雷兹心中升起。 怒极反笑，费德雷兹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满是杀意的冷笑：“好，很好……” 他轻声说，很久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种不会用附体来对付他的话了。 没有任何支撑的，费德雷兹的身体离开了擂台表面，升到了半空中。 作为天空之王，风神翼龙最大的特点，莫过于它强大的空飞能力和飞行系法攻了。 “风暴。”他低低地吐出两个字。 足有十几米高的龙卷风柱在他面前凭空出现，快速朝着弥赛亚的方向推进。 以这个技能的影响范围，不管是水之果还是站在水之果身后的弥赛亚，都不可能逃过。 几乎是同一时间，方以唯大声喊道： “小蓝，召唤海浪！” 水之果扬起头，张开口，巨大的浪花凭空出现在它脚下，随着波浪迅速升起到空中，很快就和迎面而来的风暴撞到了一起。 水花飞溅。 有一部分溅上了费德雷兹的身体，头发，清亮的水珠顺着他灰色的头发往下滴。 风神翼龙强悍的法攻下，风暴的威力相当高，但是遇到召唤海浪这种技能，依然没辙——召唤海浪并非法攻，而是召唤类。 将某处的海浪召唤过来，与法攻无关，召唤过来的海浪大小，只和魂宠的魂力高低有关——或者说得更直白点，只和御魂师的魂力高低有关。 能够召唤来如此巨大的海浪，对面的御魂师等级至少是四环。 风暴虽然击碎了海浪，本身也已经力有不逮，在距离弥赛亚还有五六米的时候，散落成了无形的风。 弥赛亚耳边的碎发向后飘起，落下，平息——这是这个风暴最后到达弥赛亚面前的力量。 水之果稍稍有点吃痛地扭了扭头。 它所在的位置是方以唯的前面，所以风暴的余波还是扫到了它，大屏幕上显示的水之果气血红条，顿时少了一小格。 费德雷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如果他足够强的话，风暴可以强大到卷起海浪，形成威力惊人的水龙卷——就像海上台风来临时那样。 可惜如今的他不过是四环御魂师，还做不到。“漂亮的后手！弥赛亚在看清楚费德雷兹使用的技能后，才对水之果下的技能命令！风暴先发，召唤海浪后发，只不过因为海浪移动速度较慢，所以相遇点距离弥赛亚较近 ！”埃非没想到能看到这样的一幕，就算他对弥赛亚有成见，但这并不影响他在看到精彩一幕时的喝彩。 “不！不对！不是后手！”终于过了禁言期的科伦几乎是立刻调出回放，从视频时间来看，弥赛亚喊出指令的时间，要比费德雷兹快0.5秒。“是预判！”科伦的声音极为激动，“一向以速度慢闻名的水系魂宠里高速者寥寥无几，水之果绝不包括在内！所以要达成现在这个效果，弥赛亚必须先一步下令，这样召唤 海浪才能及时挡下风暴！”“本来水系魂宠起手应该以水球水炮之类的小型技能做试探攻击，但是弥赛亚预读到了费德雷兹会使用大型攻击技能，直接使用召唤海浪——如果她这一步用的不是召唤海浪，而是精准度更高、更容易打中对手的水炮的话，即使水之果的水炮打中身在半空中的费德雷兹，弥赛亚自己也会因为中了风暴而被强制送出场！而这个时候，失去了 御魂师指挥的水之果只有落败一个可能！”“而且，这是第一次弥赛亚在比赛中开场就使用攻击技能！她终于放弃了残血反杀的优良习惯了吗！其实就我个人来说我还是很喜欢她的……喂喂？”说到一半科伦感觉自己 的话筒不对劲，拍了几下，果然，又被禁言了。 从他说完优良习惯就切走镜头的导播默默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再让他说下去真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来。 因为召唤海浪，本来干燥的擂台表面现在满是积水，东一汪西一滩，明晃晃地印出弥赛亚看不出情绪的脸。 被面具遮了大半的脸只露出了光洁雪白的下巴和粉嫩如樱花初绽的唇。 唇瓣微启，她吐出两个字：“祈雨。” 原本晴朗的天气顿时被阴云覆盖，不一会儿，小雨开始淋淋落下，渐渐有转中雨的迹象。“弥赛亚选手命令水之果使用了祈雨！祈雨技能的使用需要看当前环境里的湿度和空气中粉尘密度，以及御魂师本身水系天赋亲和力等相关要素。之前水之果使用了召唤海浪，所以目前场地上湿度足够，加上之前费德雷兹选手使用了风暴，众所周知，飞行系技能无疑是最容易引起粉尘密度上升的技能……可以说，现在场地里的环境是最适合 使用祈雨技能的，而这个技能对于水系魂宠来说，无疑是最佳的战斗场所……”埃非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他意识到了一点。 风暴技能，是费德雷兹释放的。 但是，引起的后果，却被弥赛亚利用了。“环境优势改变！本来应该双方平等的擂台赛，由于费德雷兹先一步升空，获取制空权，可谓拿到了环境优势！但是此时弥赛亚利用了两人之前的技能对拼留下的场地特性 ，制造了极为适合水系魂宠发挥的雨天！”“不仅如此！大家请看水之果的气血条！”不知什么时候直接把脑袋凑到阿波利面前话筒上的科伦大声喊道，“水之果失去的那一小格气血恢复了！但是它并没有使用什么恢 复技能！” “是水之恩赐！”埃非恍然大悟，“拥有水之恩赐天赋的魂宠可以从水中汲取力量，不仅能够免疫掉所有的水系技能伤害，在湿度足够的时候还能够缓慢回复自身的气血！” 而现在，处于雨天状态中，湿度已经足够高了，水之果的气血恢复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之前被风暴余波打掉的气血值就回复了。 这也说明了…… 只要场上的雨天还没有结束，水之果几乎就是自带了一个自动回血状态！ 上网看联赛之声的人几乎是一片省略号，好一会儿才有人发话： “……巧合吧？” “应该是巧合吧？” “连对手的技能都利用进去，直接扭转环境优势……虽然用巧合有点勉强，我个人还是倾向于巧合……” 说这些话的人自己也有点不确定。 但不等他们继续思考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比赛依然在继续。 就在大家以为弥赛亚（不管是巧合还是人为）创造了这个适合水之果发挥的场地就是为了弥补它短缺的攻击时，弥赛亚换宠了。 大赛允许换宠，就和允许高段位比赛里携带六只魂宠一样。 只不过很少有人带那么多，大多数情况下，选手都只会带一只魂宠，老生常谈，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管是进行魂宠同步训练还是掌握魂宠技能。 要知道，就算是同一种族的不同只魂宠，在进行附体时，所能够取得的同步率也是不同的。没人喊弥赛亚带着六只宠相当于有六个血条，加上她自己是七个，太不公平之类……因为弥赛亚本身的血条和那六只魂宠加起来的血条，也不过是堪堪和魂宠附体后的费德 雷兹打个平手而已。 水之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金色的魂宠，全身金色的毛像尖刺一样竖起，漆黑的眼睛里有雷电的形状。 “雷之果！同样是三色果的强化态！属于雷系魂宠……”埃非顿了顿，以一种不太确定的口气猜测，“弥赛亚那六只魂宠……不会都是三色果的强化态吧？” 后来发生的事证明他猜对了六分之五。 这先不说，雷之果出现在场上的瞬间，费德雷兹的脸色变了变。 他猜到了对方的思路：雨天，雷。 现在的他浑身都藕被雨水淋湿了！ 水可是导电的！ 尤其是这种带着杂质的雨水——不得不说，全息技术的发达，就是虚拟环境模拟几乎和现实一致，包括这种小细节。 本来还想省点魂力，但是现在这么看来，不这么做的话，恐怕之后他的日子就难过了。 不再迟疑，费德雷兹张开双手：“大风暴！”强烈的魂力波动涌出，两道巨大的风暴出现在他身边，搅合得雨云散开——这个技能虽然威力惊人，但是在对方魂力控制下的雨天里使用，本来就耗力甚大，如果用来攻 击对方的话，两者间的距离就足以消耗大部分威力。 所以他最后控制了魂力输出，魂力消耗没有全力施展那么大，只搅散了身边的雨云。 风暴散开，余波也将那边的云雨吹开。 雨停。“漂亮！虽然没有学习也学不会晴天这种天气技能，风神翼龙却依然有它独有的方式来终止雨天！由此可见费德雷兹选手的思路非常活跃，并没有僵化在一点上！”埃非大 声说道，“而按照刚刚弥赛亚选手的思路，她的雷之果将要释放的雷系技能恐怕会被削减相当大的威力……等等！雷之果使用的技能不是攻击技能！” 在众目睽睽下，雷之果周身气流一转，噼啪的闪电在脚下一闪而过。 相当熟悉的现象。“是电光石火！加速加敏的电光石火！”埃非大声说，但是紧接着奇怪起来，“为什么弥赛亚选手没有使用雷系技能？刚刚在费德雷兹使用大风暴驱散雨云前，使用雷系技能 是最好的选择啊……” 除非…… 埃非不敢相信那个结论。 看向阿波利，他在这名九曜的老师面上看到了严肃。 “……是预读。”阿波利说，声音很冷静，“排除掉巧合的因素，我只能说，是弥赛亚再次预读了费德雷兹的行动模式。” 阿波利心里一片惊涛骇浪。 虽然目前为止，弥赛亚还没有对费德雷兹造成什么伤害，但是…… 两次预读。 心理战。 这个弥赛亚，是心理战的高手！从建议费德雷兹参加这个大赛以来，他第一次为费德雷兹担心起来，在这样步步为营的算计预读下，从来都是以力破巧的费德雷兹，真的可以像以前那么简单利落地赢下来吗？ 第38章 魂力引动的轻风环绕周身，带走了附着在头发、衣服、皮肤上的水珠，不一会儿，费德雷兹周身上下已经清爽得找不到一丝水迹。“我们可以看到费德雷兹在猜到对方要使用雷系技能攻击后就非常小心，利用风神翼龙对风的强大操控力清除掉了身上的水迹！”科伦咽下“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弥赛亚又 没用雷系技能轰你”，说。“看来弥赛亚步步为营处处设计的风格给费德雷兹造成了相当大的压力！”埃非接上，科伦的腹诽就算没说出口他也猜得到，不过他相信为了不被再一次强制禁言，科伦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虽然这次弥赛亚因为预读了费德雷兹的行动，没有使用雷系技能打击，但是谁也说不准她什么时候就用了，所以费德雷兹为了消除出现因水 导电使对方的雷系技能威力增大的可能，先一步清除了身上的水迹！而在费德雷兹清除水迹的时候，我们看到弥赛亚并没有趁机进攻，而是……她又换宠！” 正如埃非所说，在看到费德雷兹的举动时，弥赛亚打了个响指，她面前的雷之果仰天一啸，身影从原地消失，水之果再次出现在场上。“……等一下，这次的换宠好像有点奇怪？”科伦奇怪道，“我们可以看到，在水之果出现在场上的位置和雷之果之前消失的地方一样，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雷之果虽 然下场了，但是它消失的位置，却留下了一个它的虚影，当水之果出现在那里后，雷之果的虚影才消失！” “这并不是正常的换宠现象。”埃非跟着说道，“应该是某种技能的效果。” 他说着看向阿波利。魂宠的技能非常多，多到哪怕是联盟的大师级御魂师和炼魂师都不能保证自己可以认全所有的技能。联赛之声安排一个专业的解说员和一个特邀讲师，就是为了在遇到解说员认不出来的技能时，讲师可以来跟上解说技能效果——大部分情况下，专研某种魂宠的炼魂科教师可以认出自己专业里九成以上的技能效果，剩下的一成哪怕说不出 名字来，也多少知道点效果。 至于非本专研向的魂宠技能，那能不能认出来就要看这个教师的知识面了…… 就目前情况来看，九曜的教师课外阅读面都相当广，不管比赛中的特邀选手或路人选手用的什么技能，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六七来。作为专门解说御魂师战斗的解说员，埃非觉得自己的知识面还是很广泛的，但是在面对来自天南地北以及九曜学生时，他发现自己的知识储备明显不够用，很多技能他根 本看都没看到过，更别提解说了。 这个时候，特邀讲师就该开口帮衬了。 连特邀讲师都认不出来的技能？ 埃非还没遇到过。——至少在埃非主持联赛之声的这段时间里，当他认不出来技能时，旁边的特邀讲师都会淡定地以一种“这个技能很平常经常见到”的语气把技能来历效果用途用法等等说 得清清楚楚。 现在弥赛亚所用的明显不是正常的换宠手段，应该是某种技能的效果，这个时候，就该特邀讲师来解说了。 但是，阿波利没有开口。 会造成这种结果，只有一个可能：阿波利也没认出来这个技能。“应该是战斗中置换魂宠的技能，毕竟弥赛亚有相当明显的指挥流御魂师风格！但是让人奇怪的是，这个技能并没有对费德雷兹造成什么伤害！”接话的是科伦，避免冷场 是解说员的第一要务，所以在发现阿波利没有接话的时候，科伦立刻接上。 连九曜的特邀讲师都认不出来的魂宠技能？众多观众也发现了这一点，倒也没有什么人喷阿波利不学无术尸位素餐什么的——阿波利不是第一次上这个节目，在之前几次解说中，遇到大众以及解说员都认不出来的 技能时，他都给出了极为详尽的解说。哪怕是遇到非他本专业的系别技能，也没有例外，知识面之广，得到了所有观众的认可。 但是这次，他没有认出来。 这个弥赛亚到底是什么来历？“弥赛亚这个选手，非常剑走偏锋啊……”阿波利开口了，他的声音有点迟疑，“即使是指挥流御魂师，在选择战斗中置换魂宠效果的技能时，也会优先选择能够同时造成伤害的技能。因为战斗换宠的技能本身就是为了省下攻击后换宠时的中途缓冲时间，但是我们可以看到，费德雷兹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可见弥赛亚所使用的这个换宠技巧， 并不会对敌方产生伤害……就算是在指挥流最兴盛的年代里，也没有见过哪个成功的指挥流御魂师使用这种技巧。” 在很久以前，那时候的联盟还没有形成系统的魂师战斗风格，附体战斗和指挥战斗一样大行其道。 利用技能来置换战斗中的魂宠，是指挥战斗中的一种。 这类技能的开发目的，是为了省下在战斗中换宠的换宠时间，比如埃非知道的一个曾经在指挥类御魂师中非常流行的攻击换宠技能，就是回旋镖： 当前魂宠以极快地速度对对手造成大量物理攻击后飞速撤回，回到魂海，同时下一只魂宠出现在上一只魂宠最后消失的位置。 这个既能攻击、又能换宠的技能深受广大指挥类御魂师喜爱，在那个年代里，指挥类御魂师手里至少都有一只魂宠学会了这个技能。 虽然它也有限定，比如被置换出现的魂宠的魂石必须是嵌在魂师的魂海中的——不如说，这是所有战斗中置换魂宠的技能限定。 魂师的魂海里可以长久地嵌入魂石，但是有数目限制，最高不超过六个，这也是大赛的对战室所限定的数目。超过六个的魂石，只能选择带在身上。嵌入魂海的魂石可以做到瞬间释放，但是带在身上的魂石不仅有可能被偷盗遗失的风险，在使用时还需要输入自身魂力来激活，不 像留存在魂海里的魂石，几乎是心念一动就能令魂宠出现。 战斗中置换魂宠的技能可以省掉一个换宠的限定时间，对于争分夺秒的战斗，这是一个相当实用的技能，但是也仅限于指挥类御魂师里。在现在这个以附体为主流的御魂战斗界里，这种技能已经很少见了，指挥御魂师的没落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几百年了——因为人们发现，同一只魂宠，附体战斗时的战斗 力远远高于指挥战斗。第一台可以精确探查能力值的机器的发明，不过是将这个事实用精确的数字表现出来，进一步促使更多的人放弃这种战斗方式而已。 事到如今，已经很少能够看到指挥类御魂师了，几乎所有的御魂师都选择了附体战斗。而附体战斗，只需要精研一只魂宠就足够了。 于是，战斗中置换魂宠的技能，这个同指挥战斗流派一起兴盛的附属，也跟着退出了大众的视线。也有少部分御魂师会选择多带几只魂宠，但那不过是为了多几种附体战斗选择——并且这种现象多存在于还没有完全定下自己未来发展的年轻御魂师身上——和真正的指 挥流御魂师是两码子事。 弥赛亚至今所表现出来的一切，让人相信，她所接受的应当是正统的指挥战斗培养。 但是这个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战斗换宠技能，却让人疑惑起来。“费德雷兹选手看起来非常生气！这次他放弃了一贯喜爱的大型场地攻击，改成了近身攻击，风神翼龙的物攻也不容小觑——他使用空云爆瞬间接近弥赛亚！携着强大的高 空动能，空云爆的威力相当惊人——哦哦被挡下来了！弥赛亚的水之果用身体挡住了这个直接攻击它主人的敌人！”科伦大喊道，“水之果的气血量瞬间少了一半！”“不对！以水之果的防御不该只少一半血！”埃非发现了不对，“是水之漩涡！水之果使用了水之漩涡增加自身的物防和法防，所以空云爆打在它身上，被它的双防抵消掉了 相当大的威力！”“水之漩涡的作用是增加当前魂宠的物防法防的20%，在适合水系发挥的场地里，增加的百分值会更高！以弥赛亚这只水之果极为出色的物法双防基础数以及目前场地情况来计算，增加的防御值足以抵消掉空云爆大半伤害！”科伦毫不犹豫接上，“弥赛亚及时命令水之果用出了水之漩涡，否则这个时候水之果早已被空云爆送出场！同样！为 了做到让发动速度偏慢的水系魂宠抢占先手，弥赛亚必须预判费德雷兹的攻击！而事实证明她的预判没有错！强悍的预判！” 不管是联赛之声，还是弥赛亚的直播视频，弹幕都少了下来。 但这并不是看的人少的表现——右上角代表在线观看人数的数字一直在不断地跳动，朝着更高的数字进发。 渐渐的，没有人发弹幕了。 从来没有人想过，面对能力值远超自身的对手，一个御魂师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预判，预判，预判，没有间隙地预判，将对手的下一步都牢牢把控在自己的计算中，最大限度地减少自身受到的伤害…… 但是，这并不足以弥补双方极大的差距。 屏幕上，代表弥赛亚方的血条，在缓慢下落——而对面的费德雷兹，他甚至连个血皮都没有少。 不管弥赛亚的预判能力如何强大，哪怕她几乎精准地料中了费德雷兹的每一步，先一步发出指令，最大限度地减少自身受到的攻击…… 传世级魂宠强大的攻击力，依然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弥赛亚已经换了四只魂宠了，大赛同样给出了已经出场过现在暂且退场的魂宠血条，可以看到，除了那只一次都没有出现过的第六只魂宠外，弥赛亚已经出场了的五只魂 宠，没有一只是满血的。埃非的猜测成立了大半，弥赛亚的这只队伍，还真是三色果队：不管是最开始出现的水之果和雷之果，还是后来出现的还有火之果、光之果，以及目前在场上的暗之果， 都是三色果的进化态。 而那个换宠时，上一只魂宠的虚影留存原地，直到下一只魂宠出现的现象，一直都在。 这说明弥赛亚一直在用那个技能换宠。 但这个技能到底有什么用？ 谁也说不出来，费德雷兹没有受到伤害，弥赛亚的换宠时间也没有减少多少……完全看不出来这个技能除了换宠之外还有什么用。 场面呈现胶着状态——但这不过是表象。 任是谁都能看出，胜利的天平正在往费德雷兹那方倾斜——后者获得胜利，几乎就是时间问题。 但是比赛并不无聊，弥赛亚强大的预判能力、指挥魂宠战斗的能力让这场比赛精彩万分。 费德雷兹的每一步优势都取得得非常艰难，可以说，如果费德雷兹此刻使用的不是传世级魂宠，或者弥赛亚所使用的魂宠不是绿级而是紫级，甚至只要是蓝级！ 只要是蓝级就够了！以弥赛亚强大的指挥和预判能力，胜负，都未定！ 但如果终究是如果。 弥赛亚所有出场的魂宠，都是绿级，这个联盟里绝大部分御魂师所能够得到的、虽然被冠以“优秀级”之名实质却是大路货的魂宠品级。 弹幕已经消失很久了。 坐在电脑前看着这场比赛的人默然不语，心中有万般滋味，手却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敲不下一个字。 在传世级魂宠下挣扎的绿级魂宠。 很多人都转移了注意力。 他们不再看着魂宠和费德雷兹之间的战斗，而是看着站在后方的弥赛亚。 在那个指挥的少女身上，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联盟里，除非有极为出众的天赋，或者家族势力强大，否则，绿级魂宠几乎是一名普通的御魂师所能得到的品级最好的魂宠了。 但在绿级之上，还有蓝级，紫级。 在御魂师这个职业里，谁没有遇到过，明明自己的实力超过对手，但仅仅只是因为对手用的魂宠品级比自己的高，比自己的好，所以不甘落败的事？ 多少人想过，如果我的魂宠再好一点，我就能赢了对手了？ 可是再怎么不甘也没用，自己的魂宠比不上人家，别说橙级和紫级了，就算是蓝级魂宠，每次出现在普居区的拍卖会上，都会引起御魂师的哄抢。 实力强大的御魂师真的不缺钱，丛林是个大宝库，只要够拼，敢去，从丛林里带出来的每一样炼魂材料，都会被商会拍卖行高价收走。 他们缺的只是一只适合的魂宠而已。 可是蓝级紫级魂宠何等少见？ 炼魂师的身份尊贵，培养不易，普居区有多少能够炼出蓝级魂宠的炼魂师？ 没人知道，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普居区的市面上，最多的就是绿级魂宠，蓝级的不是某些商店的镇店之宝，就是拍卖行的压轴拍品。 就算是到了中心十域，这个数字也不会太高。 能够随处见到蓝级紫级魂宠的地方，大概只有九曜的校内吧。曾经有专门的机构做过魂宠潜力及能力值成长测定，同等星级下——比如从一星升到二星时，普遍的绿级魂宠是最低400最高500的成长值，蓝级是最低500最高600，紫 级是最低600最高700。 二星升三星，绿级魂宠的成长值是最低700最高1100，蓝级是最低1100最高1600，紫级是最低1400最高2000。 三星升四星，四星升五星……随着魂宠星级提升，成长值差距会越来越大。 现实就是这么不公平。 三环、四环这些低等级的御魂师还没有明显的体会，六环七环这样的高级御魂师对此感触极深。 已经没有人在说求出神作求弥赛亚金身被破，他们看着那个努力战斗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在高阶魂宠阴影下努力的自己。 为什么还不放弃？ 以绿级魂宠的实力，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打败传世级的啊！ 那么巨大的能力值差距，已经注定了一切了！ 就算你再怎么预判，再怎么小心，再怎么努力，结果……还是一样啊！ 没有人为弥赛亚加油。 因为没用啊。 解说员的语气依然热烈，但是谁都能听出那两个解说员语气里或许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悲哀。 为那既定的事实。 费德雷兹的一次攻击，打掉了新上场的暗果十分之四的血。 如果放在之前，或许会有人奇怪为什么以费德雷兹的攻击力，皮薄防低的暗果会只掉这么点血，但是现在没有人关心这些。“暗果使用了阿尔忒弥斯的愤怒！以自己的一半气血作为献祭，诅咒对方，可降低对方的物攻、物防、法攻、法防、敏捷中的一项！并且每隔十秒，从对方身上汲取一定量 气血，回复自身！汲取气血量视使用时自身星级及法攻而定！” 场上，暗果的气血直接降到了只剩下一成的地步，摇摇欲坠。 弥赛亚收回了暗果，放出了最后一个魂宠。 这次大家终于看到，这最后一个魂宠不是三色果，而是从来都是卖萌吉祥物的梅花喵。 本来还抱着弥赛亚最后一只魂宠会强力的人也放弃了：根本没有获胜的希望啊。 没有人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弥赛亚还没有放弃。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还能在这个时候坚定地相信弥赛亚能够获得最后胜利的，大概，两个人吧。 已经明白那个技能是什么的方宋霆，以及，场上的弥赛亚。 方以唯看着出现在身前的梅花喵，心中一片平静。 指挥流，真的是没落太久了……或者说，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真正兴起过。 以至于，连这种神技都没人能认出来。 在游戏里，传世级，又被称为神级。 因为这是魂宠的最高品阶级别了，每一个传世级，成长起来，都是神级魂宠。 无一例外。 但那样又怎么样？ 神级，又怎么样？ “小花？”她唤了一声，换来梅花喵愉快的应答。 方以唯微笑起来，注视着空中的费德雷兹时，她的眼神变了。 那是看着落入自己陷阱中的猎物，猎人的眼神。 所有人看着这场比赛的人都发现了一点：弥赛亚，在微笑？ 即使被面具遮住了大部分面容，那个微笑，却清晰无比。 她为什么笑？ 导播的画面切到了弥赛亚面前，大屏幕上的特写让所有人看清楚了弥赛亚的每一个口型。 她在说什么？ 对唇语有一定研究的埃非学着她的口型：“准备好了吗？” 他的声音，和直播里弥赛亚的声音同步：“超神，开始。” 第39章 不等所有人对这句话做出反应，方以唯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清脆的响指声里，娇小可爱的梅花喵周身浮现出明显的血红色光芒，它张开嘴。 仿佛远古巨兽一般的吼声在赛场上响起。 “震魂怒吼！”阿波利几乎是在听到这个声音时就从椅子上猛的站了起来，“是震魂怒吼！但这怎么可能！” 埃非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不解道：“阿波利老师？”“震魂怒吼的效果是威慑！范围高达半径百米的范围！所有在这个范围内的非友方目标都会受到无差别威慑攻击！陷入至少三秒以上的身体失控时间！”阿波利死死盯着赛 场上的弥赛亚，口中快速说道，“要想避免，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能力值中的法防超过释放者的法攻！但这不是我惊讶的地方！”“我惊讶的是一个三星绿级魂宠怎么可能学会震魂怒吼！这是五星蓝级以上的魂宠才有可能学会的技能！”阿波利说话的速度快得像子弹打出来一样，“也就是说除非这只梅花喵的能力值在3500以上否则它根本不可能成功释放出这个技能来！那种红光是梅花喵的特有技能狂化！狂化可以让梅花喵的基础双攻都增加百分之三十缺点是双防会降 低百分之二十！但就算是狂化后的三星绿级梅花喵也不可能超过3500的能力值！” 但在比赛场地上，费德雷兹飞在空中的身体几乎是立刻迟滞——这是中了震魂怒吼的表现。 梅花喵的镇魂怒吼起效了！它并不是徒有虚表的怒吼！ 梅花喵淡黄色的身影从地面消失。 下一秒，它出现在高空，用力一甩尾巴，它身后发出一声仿佛空爆一样的声音，梅花喵娇小的身体几乎是像闪电一样冲向因为震魂怒吼而无法动弹的费德雷兹！ 砰！ 砰！ 砰！ 砰！ 砰！ 砰！ 砰！ 七连撞！ 短短三秒内，费德雷兹受到七次连撞！ 个头小得和兔子差不多的梅花喵在毫无着力点的空中完成了七次反向折返，撞在费德雷兹身上的碰撞声几乎和空爆声一同响起，让人基本无法分辨！ 屏幕上，费德雷兹的血量瞬间滑落一半！ 同一时间，画面被冻结成灰色！ 直播和联赛之声都在继续，但是赛场上的一切都变成了被冻结的灰色！ 正在为弥赛亚惋惜的人还没从费德雷兹血量忽然掉落一半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看到这极为诡异的一幕！ “卧槽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费德雷兹的血忽然就少了一半是怎么回事！我就眨了下眼皮而已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看到弥赛亚的梅花喵三秒内对费德雷兹完成七连撞，然后大赛方就冻结了比赛现场！” “卧槽这是比赛冻结！第一次看到！发生什么事了！”“我至今只见过一次比赛冻结啊！那还是南域低分段里一个人非法篡改客户端，用异常数据赢得胜利，被举报后大赛方核实，直接取消资格，连警务连的人都找上门去了！ ” 画面被冻结，弹幕却没有受到影响，本来被回忆的阴影笼罩的观众纷纷发弹幕求解，渐渐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有人举报赛场上一方非法篡改客户端！ 联系之前发生的一切，毫无疑问，被举报的……是弥赛亚。 联赛之声直播间里，当费德雷兹的血量在七连撞里被直接削掉一半时，埃非和科伦同时站了起来。 但是他们的速度没有阿波利快——后者在看到那个血量掉落时，立刻申请了比赛暂停，向大赛方举报！ 理由：弥赛亚使用非法外挂！“观众朋友们！这里是联赛之声，比赛现在暂停中，因为我们强烈怀疑，赛场的一方使用了非法手段篡改客户端！现在我们已经向大赛运营方技术部提交了查看申请，相信 在五分钟内能够得到回复，请大家稍安勿躁。” 说完这句话，埃非关上话筒，现在导播也暂时切掉了这里的画面，而是将主体放在了被冻结的赛场上。作为官方节目，导播有权利插入对战双方任意一方的视角，如果当时他们正在说话的话，音轨会被直接导入，这个时候的导播，直接把画面和声音双切，分给了对战双方 。 费德雷兹已经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此时正脸色沉沉地停留在半空中，一言不发。 他没有看弥赛亚，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愿挪过去——没有人会看得起一个在众目睽睽下用非法手段获得优势的对手，不，这种人用对手形容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 这明明就是渣滓！ 相较于那边的愤怒，弥赛亚这里倒是情绪良好，她只在所有行动都被停止的瞬间愣了一下，在听到耳边响起的大赛官方通知后，才摇了摇头，笑起来。 “哎呀……还真是令人怀念的一幕呢！”没人听懂弥赛亚为什么这么说，更加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完全不把被举报当回事、甚至还有空摸摸在完成七连撞后就回到她身边护卫的梅花喵、嘴角带笑的女孩此刻想起 来的，却是前世在游戏里打jjc时的一点一滴。那个时候，弥赛亚这个id几乎场场都会被对方举报外挂，“对面开挂”这种话可不是什么夸奖而是真情实意的怒吼，打到一半忽然整个世界变成被冻结的灰色什么的，不要 太熟悉啊…… 对此，现名方以唯的少女只能无奈摊手表示：你自己弱，怪我喽？ 竞技场人形自走大挂b之名由此开始。 而现在，见到这久违的——十多年不见了确实久违——一幕，方以唯几乎是以故地重游的心态看待这一切。 好怀念啊…… 对面不屑一顾的表情好熟悉好怀念…… 这灰色的冻结的世界好熟悉好怀念…… 耳边的通报也好熟悉好怀念啊…… #我打的不是竞技场，是情怀# 方以唯以“离家数十载才终于回家的游子”心态看待被封冻的一切，外面的人就没她这么平和的心情了。 大赛方的测定结果还没出来，阿波利已经动用自己的私人手段拿到了梅花喵的数据，现在他正挥舞着这份数据，愤怒得就差用它摔大赛方一脸了：“她绝对作弊了！绝对是篡改客户端了！你们看到了！这只三星绿级梅花喵的能力值数据只有1300，根本不可能释放出震魂怒吼！更别提用出七连撞了！在三连撞的时候它 的身体就会空中解体！因为身体强度完全无法承受七连撞的瞬间转向动能！” “这么明显的作弊事实你们还要查！” “阿波利老师您冷静一点……”埃非擦着冷汗劝解道，“大赛方的结果还没出来，请冷静下来等待结果……” “结果出来了！”耳机里传来这个声音的同时，埃非看到导播朝他打手势，在主播台的两个解说连忙请阿波利老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阿波利虽然很生气，但是大赛运营方的瑞德拉贡集团 也不是他能得罪的，虽然面上还愤愤不平，依然回到了座位上坐好。 底下的工作人员递给埃非一份报告单，正忙得焦头烂额的埃非忙接过，也没先看一下报告，就立刻拿着报告到座位上去了。 这个时候，导播留了两个小窗给对战双方，大头给了正要开始读大赛运营方技术部紧急排查结果的埃非： “观众们，我们现在已经拿到了大赛运营方紧急排查的结果！接下来由我来阅读这份通知： 根据大赛技术部的排查资料显示，选手弥赛亚并没有使用任何非法手段篡改客户端，所有造成的伤害以及魂宠资料都属真实，因此，比赛继续！” 一片哗然。 埃非几乎是完全头脑无思考地读了下来，读完之后才发现：没、没有作弊！ 这怎么可能！ 阿波利第一个发作：他立刻夺过埃非手里的报告，一目十行看了下去，在看到盖了大赛技术部鉴定章的结论上停顿三秒，抬起头来时，他的脸色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 但这并不是接受了这个结论的表现，而是愤怒到了极致。“如果大赛技术部不能拿出有效证据证明弥赛亚确实没有作弊的话，我将以九曜之一、坎伯兰学院的名义宣布，本校所有学生将立即退出大赛，动用所有力量劝导其他选手 退出大赛，并且旗下所有机构都将断绝与大赛主办方瑞德拉贡集团的一切合作！你们这是对所有以自己真正实力进行比赛的选手的侮辱！” 科伦这次是真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宣战！ 来自九曜之一的坎伯兰学院的宣战！ 哪怕瑞德拉贡集团是中心十域顶级集团之一，也抗不下坎伯兰学院的宣战！ “阿波利老师，请冷静下来！” “冷静？对着这种结论你让我冷静？”阿波利这次倒没把报告摔人脸上去的冲动，他小心地理了理这薄薄的几张纸，收好，这是证据，“我会立刻通知费德雷兹退出比赛。” 埃非欲哭无泪：直播时出现这种事，这简直就是要他老命啊！ 导播这个时候已经束手无策了，他是在听到结论后立刻把画面和声音转到比赛画面上去，没有让之后阿波利的那些话和动作传达出去，但是纸包不住火啊！就在这个时候，手下一个人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本来还血红着眼睛的导播眼睛立刻亮了：“快！马上接进来！让埃非和科伦稳定住阿波利老师的情绪 ！”场上的两个解说员这时候已经六神无主了，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声音，面上乍然浮现出一抹酣红，他们几乎是立刻携手将阿波利按回到座位上去——毕竟后者是战斗力负五 的炼魂师。 没等阿波利发作，一旁的科伦兴奋地喊道： “请观众朋友稍安勿躁！基于结论过于惊人，联盟中央学府的季北辰季大人将连线本台，对此作出解释！”因意料外的结论而呈现井喷的弹幕骤然一停，然后，哗然！ 第40章 井喷的弹幕骤然一停，然后，爆发！ “我类个蛋蛋！我没听错没看错吧！” “没听错没看错就算把音响挪到水里再听了一遍还是一样！是北辰大人！北辰大人来解释原因了！” “虽然我也很激动听到北辰大人，不过看了下前面的弹幕……前面那位，你的音响还健在吗？音响坏了不是大事，但是等会听不到北辰大人的解释就是大事了……” “哈哈哈哈音响算个毛！我又换了个新的！家里常备七个以上音响和屏幕我会说吗！” “前面的囤那么多货是以防舔屏进水吗？顺手刷一发北辰大人我要给你生猴子！” “上面那个别以为我没看到你资料显示是男的！滚远点我家大人才不会看上你！” “联盟中央学府第一高手季北辰！我滴妈呀节目组居然请来了这位大神来解释！”“应该不是节目组请的。大赛一开始就是瑞德拉贡集团主办，联盟中央学府推动的，北辰大人应该是主持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吧，所以在可能被质疑大赛公平性的时候，他才 会亲自连线解释。”“前面说得对。如果在联赛之声这种官方节目上闹出黑幕丑闻来，这个大赛会被其他八校学生和游离的参赛选手全面抵制。没有公平性的比赛，就算其他八校没有退赛，这 个大赛也废掉了，所以北辰大人才会亲自出面解释吧？毕竟是关乎声誉的事。” “就算是这样！让这位大人出面真的是……太棒了！男神酷爱看我！” “嗷嗷嗷不要拦我我要下楼跑圈！” “前面要跑圈的去吧，我就坐这里等北辰大人解释了（捧脸痴笑中）……”“节目组一句话炸出一大堆季北辰脑残粉……从弹幕来看是女粉无疑，虽然我承认季北辰作为联盟中央学府第一高手确实厉害，但是哪里比得上宋霆大人英明圣武军功盖世 ！” “对！是男人就该朝宋霆大人看齐！军团才是我等血归之处！” 弹幕迅速歪楼，联盟双璧粉马上展开百团大战，弹幕变色，同一阵营统一颜色，一眼看过去，顿觉泾河分明。酣战中的粉丝们浑然无视了其实这两人（不管在官方还是私下都）是至交好友的事实，这个说第七军团长单人武力全军第一，那个说北辰大人联盟中央学府第一高手无可 置疑，然后两方立刻达成统一目标，就“到底谁才是联盟第一人”进入多方辩论赛，大有不杀出个高下不停的气势。 别墅里的方宋霆已经解开束缚，从那个房间里出来了，这会儿正坐在屏幕前，皱起了眉头。 “屏蔽掉这些弹幕。”他干脆利落地下令。 “是！”好不容易从上司清醒过来的事实带来的巨大惊喜里镇静下来，文克恢复自己的精英样，立刻道。 一边操作，他一边说：“这些人实在太不懂事了，明明应该知道您和北辰大人是至交，居然说这种话挑拨离……” “碍着我看阿唯了。” 文克：“……”大人您重点不对啊！ 不对大人这是根本不为弹幕的挑拨离间所动！所以根本没注意弹幕内容！ 立刻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文克马上恢复过来，道：“大人，您要不先去沐浴一下，然后吃点东西？”自家大人的洁癖有多严重，作为心腹下属的他们不能更懂。 平时大人根本容不得一点污垢出现在视野范围内——这直接导致他们军区驻地任何一个地方的卫生情况都甩其他军团几十条街，现在大人这幅样子，绝对是在强自忍耐。而且大人已经十多天没有进食了，虽然这点时间对实力强大的御魂师来说并不值得一提，有些专修沙漠类魂宠的御魂师更是有着像他们所修习的魂宠那样，很久不进食也 不影响身体的能力，但是身体总归是要好好保养的。 “等比赛结束了再去。” 方宋霆说。 他的目光停留在场上的弥赛亚身上，那专注的眼神，就像是这个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早已不存在了，所以分不出一丝一毫来。 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个人。 文克愣了愣，想了想，马上想明白了：大人是担心北辰大人的解释无法完全驱散大赛黑幕的阴影，所以要等看完比赛确定不会有负面影响了才去整理自己吧！ 为了这，大人甚至能忍受着污浊！ 果然，大人和北辰大人之间的友情坚如磐石！ （#论死忠饭自带粉丝滤镜的世界为何永远坚不可摧#） 联赛之声现场，通讯连接已经连上了。 “关于具体情况，下面我们有请北辰大人来解释。” 下一秒，季北辰被所有人都熟悉的声音响起：“举报的原因是违规，篡改客户端，使用非法外挂，但是弥赛亚并没有做出以上三点行为。”季北辰温和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道，“怎么说呢……关于梅花喵的伤害问题，那 是一个技能的效果。” “这个技能的名字，是意志传承。其效果是，将出现在外面的魂宠与魂海中的某一只魂宠置换，并且，后者可以全面继承前者的状态。” 隐约的，众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真相仿佛正站在一幕纱窗后对着他们微笑。 但他们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捅破那层纱窗看到真相的模样。“以弥赛亚的魂宠为例，第一次用这个技能换宠时，是雷之果换水之果，当时雷之果使用了电光石火这个加速加敏的技能。在雷之果使用了意志传承后，雷之果退场，水之 果出场，它的身上，拥有了雷之果在获得电光石火加速后的敏捷和速度。” “然后水之果使用了水之漩涡，挡下费德雷兹的攻击后再次用意志传承退场，新上场的光之果身上，就有了水之漩涡的双方加成，以及电光石火的速敏加成。” 听到这里，反应快的已经意识到了。 传承！ 一次两次不可怕，但是无数次呢！ 不，不需要无数次！ 所有人炽热的眼神，投向了赛场上，那只可爱得像邻家宠物一样的小花喵。 不需要无数次！ 仅仅只是五次传承！ 仅仅只要五次传承，得到那五次传承的、仅有1300能力值、从来都是被当做可爱宠物的梅花喵，一次七连撞，就打掉了传世级魂宠附身的费德雷兹一半血！“所以，梅花喵的伤害没有任何问题，因为五次意志传承的力量，全部加注到了它的身上。下面节目组可以申请现场魂宠数据实时监控，就能够清楚地看到是怎么回事了。 ” 通讯到此结束，冻结的灰色画面也消失了，场上的比赛重新开始。 但是季北辰的这些话，所带来的狂潮却没有丝毫的减弱。 “也、也就是说……”埃非咽了咽，“在经过五次意志传承后出场的梅花喵身上，已经套上了前面五只魂宠的全部状态！”相比较于还在震惊中的埃非，科伦的接受力更强些，已经重拾激情大声解说起来：“是的！在我们紧急调出的魂宠数据实时监控里我们可以看到！在五次意志传承后，这只 最后出场的三星绿级魂宠的能力值总和，已经超过了和传世级魂宠附体的费德雷兹2600的能力值，达到不可思议的3700！” 众所哗然。 3700！ 有史以来，三星级传世级魂宠的能力值最高也不过2400，附体后的最高能力值是3500！ 梅花喵的能力值已经超过了这个数字整整二百点！ 五次传承结束，最后出场的魂宠，是一只超神的魂宠！ 哪怕没有附体，依然强势吊打同级所有魂宠，包括传世级！ 而谁能想到，这其实不过是一只初始能力值只有1300的绿级魂宠呢？“现在比赛重新开始了！我们看到一样听到广播解释的费德雷兹这次直接放出了大型场地技能台风眼！他已经意识到这一次传世级的魂宠已经无法给他带来硬实力上的优势 ，所以决定用无差别攻击技能，将梅花喵的指挥者弥赛亚送出场！这样哪怕梅花喵的能力值再高，无法单独作战的魂宠依然会落败！” 科伦的语气极为热烈，没有比知道自己所钦慕的偶像是清白的、而且还很强大的事实更激动人心了。 即使现在的事实看起来似乎是弥赛亚再次陷入危机中，但他的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担心。 那是对自己深深喜爱的偶像的信任。 坚信她，不管陷入何等逆境，都具有在最后关头逆天的实力！“梅花喵使用了飞撞！我们看到计数板快速上升！8、9、10……一共十三次！比起之前的七连撞，这次它进行了十三次连撞，目标不是费德雷兹而是将要形成的超大全场地风暴！”埃非的职业素养也不是盖的，马上恢复过来，大声道，“风暴已经将要形成，如果梅花喵这个时候攻击费德雷兹将之送出场，风暴也会将它的主人同步送出场，结 果是两方平手！弥赛亚显然是绝对不会接受平手的结果，所以她指挥梅花喵攻击风暴，以超高速直穿风暴，引起气流异动，生生打散了风暴！”“但这么一来，梅花喵会一丝不落地受到风暴伤害，而且是足足十三次！就算有来自水之果的水之漩涡防护，梅花喵的血量依然在飞速下跌，已经到零了！”埃非简直不敢 相信自己的眼睛，弥赛亚出昏招了？梅花喵要被送出场了！ “不对！梅花喵的血量回升了！这是怎么回事！” 大屏幕上，梅花喵的血量到达底部，忽然又回升到一成左右，虽然依然是危险的血量，却至少保证了不会被送出场。 “暗之果的阿尔忒弥斯的愤怒确实有回血效果但是不可能一下子会这么多！”“是光辉祷告！光之果的光辉祷告！”科伦无法坐在椅子上解说，他早已激动得站了起来，抓起话筒，大声喊道，“光之果战斗时会将一部分力量储存起来，在战斗中当受到 足以致命重伤的打击时释放，抵消攻击后剩余力量将用于快速治愈身体！随魂宠星级等级提高，治愈效果也会逐步提高！意志传承连这都传承给了梅花喵！”“而且弥赛亚对于费德雷兹的攻击计算非常准确，如果费德雷兹的攻击再高些，光辉祷告的力量就将全部消耗在抵消攻击中，完全无法留下力量来治愈梅花喵的伤势！所以暗之果的诅咒对象，是费德雷兹的攻击！因为弥赛亚知道，就算降低了对方防御，单靠梅花喵的一次攻击，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满血的费德雷兹秒杀出场的！”像是被科伦 影响，埃非虽然力持冷静，但看他不由自主撑着身体前倾，满脸红光的样子，谁都看得出来他的激动。 将超大全场地风暴冲散，梅花喵仰头张口，熟悉的举动让费德雷兹变色。 屏幕前的人意识到了它将要释放的技能： 震魂怒吼！ 在无可避免的失去了身体控制力后，费德雷兹不甘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只娇俏可爱的梅花喵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得能看到那锋利的爪子。 但他却连动弹一下身体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胜利的希望离自己远去，败者的阴影笼罩头顶…… 联赛之声第三十五期，路人选手弥赛亚对战坎伯兰学院费德雷兹，三星绿级对战同星传世级，爆出跌破所有人眼球的冷门。 在手上魂宠尽出、开战十分钟都无一建树的情况下，弥赛亚在最后关头，残血反杀满血无损的费德雷兹，实现惊天逆转！自此，一战，名扬天下。 第41章 季北辰赶到别墅里看到方宋霆时，劈头第一句不是你醒来了，而是： “你教她的意志传承。” 他的语气很笃定。 方宋霆皱着眉头，嫌弃地看了一眼碗里的粥，考虑到自己十多天没进食，还是勉强压着对这个粗糙味道的不喜，拿起了勺子。 听到季北辰的话，他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我没学过。” 意志传承这种指挥流专属技能，身为附体流的他怎么可能去学，派不上用场的技能他从来不会正眼瞧上一眼。 所以当然更不可能是他教的。 季北辰深知好友个性，他说没学过就是真没学过，但是……“我查过资料，意志传承这个技能，是联盟中央学府里保存的红菱传承里提到过的，而近十年来，唯一一个申请过红菱传承的学生就是你。”季北辰说，“红菱传承属于极为 冷门的传承，近百年来都没几个学生申请这个，所以查起来很快，你别想糊弄过去。” 方宋霆吃东西的动作很优雅，严格的礼仪训练融入到了他本身的行事风格中，让他的一举一动看起来都分外合乎上流贵族们的潮流。 他的礼仪里带着不明显的东域风格，比如，食不言。 所以，季北辰耐心地等到方宋霆吃完了那碗粥，才听到回答：“我确实是申请了红菱传承，并且也成功通过，拿到了相关传承资料。” 他拿起手巾，擦了擦手，才抬起头来，慢条斯理道：“但是谁告诉你，那是给我自己看的？” 季北辰的眉头皱了起来，猛的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看向好友：“你是为以唯申请的？她想看？” “阿唯想要的我都会为她拿到手，不管是什么。”方宋霆说得理所当然又天经地义，“她对学府里的传承好奇，我就去拿给她看，有什么关系？” 你当你签的不外传保密条例是好看的吗！季北辰险些被气出一口血来，随即他想到了当时好友简直跟吃饱了没事干一样做出来的荒唐举动：“……你别告诉我你那时候申请的三百多个又偏门又没用的传承都是给以 唯看的！”“谁告诉你没用的？红菱传承也被学府判定是没什么用，现在呢？”方宋霆笑得轻蔑又不屑，“自家的东西再破烂都要藏起来，用么又不会用，每年还拨那么多经费保养秘术 馆，真弄不懂那群老不死的在想什么。”“不对！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季北辰就差直接上手拽人领子了，“别想糊弄过去！你当初申请传承的时候，以唯才六岁！你告诉我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想看学府传 承？就算那是被判定没有多少价值的垃圾偏门传承，那也不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能看懂的！她说想看你就去申请？你有没有常识？” 一个学龄前的小孩子想看九曜传承？那些传承就算再偏门，再垃圾，那也是被联盟中央学府认定是有保留价值的传承！ 你以为那是识字板吗！“谁告诉你阿唯看不懂的？我妹妹是普通人吗，别拿那些蠢人和她比。”方宋霆哼笑了一声，“我十二岁就能宰了五环御魂师，你说的那些蠢人可以吗？再说了，常识那种东 西，从来都是用来打破的。” 季北辰：“……”麻痹忘记这货根本就是以唯做什么都是对的如果有错那绝对是世界的错不是她的错！ 想到这里，季北辰深感方以唯至今没变成嚣张跋扈的骄纵大小姐，简直就是魂神保佑。 “不说那些了，你知道阿唯在哪里的。”方宋霆指了指屏幕上的弥赛亚，说。 季北辰现在很想回到十二年前掐死主动跟方宋霆搭话的自己，这种损友交来干嘛？气自己吗！ 他们一个两个为他的无故离军搞得焦头烂额，正主还全然不放心上：“……在那之前，你先关心一下你私自离开军区的事好吗！” “阿唯呢？” 季北辰：“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私自离军，现在军部都已经开始准备上军事法庭的流程了！”“我刚刚查了一下，阿唯第一个流传出来的视频显示是迟雁行区，但是那里至少三百个大城，我自己去找，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你肯定是知道她在哪里了，快说，我好 早点过去。” 季北辰：“……你有没有听我在说话！” 想到有时候自己问方以唯事情，对方基本投以茫然的眼神，季北辰就觉得心头一口血吐都吐不出来。 一个两个都这么自说自话麻痹还真是亲兄妹！ 一般情况下季北辰对外形象从来都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爆粗口什么的和他沾不上边。 ——不过仅限于没看到方宋霆时，特别是妹奴时的方宋霆。 现在只在心里爆粗已经是近几年来修身养性的结果了。 “在听。”方宋霆道，“你还没说阿唯在哪里呢。” 季北辰：“……”只听和你妹子有关的事对吧！ 无力地摆了摆手，季北辰决定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般计较：“在尼克尔城。”他对外涵养那么好都是被方宋霆逼出来的。 听完方宋霆就往外走，季北辰：“……”真想拿手边椅子直接朝他脑袋砸过去。 结果方宋霆才迈步，又停下来了，季北辰本来以为他回心转意想起自己处境来了，谁想这货折回来把手往他面前一摊。 季北辰：“……” 方宋霆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几个意思？学你妹问我要零花钱？” “别开玩笑了，阿唯买东西从来就刷我的卡，什么时候问你要过钱了？我妹妹我养好吗。”方宋霆道，“少装傻了，信封呢？” 季北辰：“……”你开天眼了？ 事实证明方宋霆没开天眼。 见季北辰就盯着他不说话，方宋霆开口道：“你让关绎心带给我的信纸上有两种香味，很相似但是并不是同一种。另外一种香味淡而且虚，并不是信纸本身的，应该是和另外一种香源呆在一起时染上的。但是这种香 味也非常轻飘无力，说明沾染的时间不长，是在近期。香味刺鼻，属于劣质香。“快递行业中派送员男女比例接近10：1，就算好运遇到一个女性快递，投递时不会碰触信件太久，沾上了也应该早就消散了。关绎心过来的时候身上没洒香水，但是她的 出身、地位、工资、品味都证明了她就算是买香水也绝不会碰这种劣等香。你不喜欢熏香，不管是卧室还是办公室都从不放任何带香物品，包括驱蚊香。 “除了阿唯在寄信时用了带香味的信封外，我想不出其他解释。” 季北辰：“……”你被军部上下夸赞的观察分析细节推理沙盘推演能力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忍了又忍，季北辰终于压下暴打这货一顿的冲动，扶额无奈道：“在我办公室，估计过几天我就要去一趟西部军区，到时候带给……你去哪里？” 他冲已经背对他往外走的方宋霆喊道。 后者头也不回道：“你办公室。” “……” 先不说身为联盟中央学府御魂学院分院长的季北辰办公室肯定是在学府校内，单就一个失去行踪好久、军部已经找他好久了的第七军团长出现在中心区…… 再想一想自己为了隐藏他的行踪而在这一个多月里承受的压力…… 季北辰这次没有再强压自己揍人的冲动。 联盟双璧动手不带任何周边防御的结果就是，别墅爆了。 真正的爆了，爆到哪怕是最高明的建筑师来，也只能给出“重新打地基建”的结论的地步。 半小时后，紧急赶来的军部巡查员看着别墅废墟，感觉到空气里至今还没有平息的魂力动荡，脸，黑了。 这么混乱的魂力动荡，九尾幽狐的“时光回溯”根本回溯不出什么东西来，而等它平复下来至少要十多天。 真到那时候，早就出了九尾幽狐的时光回溯有效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偏偏这个时候，军部还来通讯责问他为什么不把季北辰作私藏方宋霆的同谋嫌犯处理。 正在火头上的巡查员毫不犹豫骂了回去： “没有证据就去动季北辰？谁给你的胆子去扛联盟中央学府校长的得意门生！”这种没眼色的人都能进军部，真是瞎了狗眼了！咬着牙，他压低声音吼道：“情报部都干什么吃的去了！季北辰在这里居然还有房产的消息都没查出来！要不是这次爆炸，你们是准备等季北辰结婚算婚前财产的时候让他 自己透露吗！” 那边似乎被他的口气吓住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弱气的声音说：“不、不是，长官，那里不是季北辰的产业，在联盟登记的，是在一个叫“方以唯”的人名下的……” “阿嚏！”远在迟雁行区的方以唯打了个喷嚏，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名下的某座别墅在自家哥哥和哥哥基友的冲突下化作了历史的尘埃，灰飞烟灭——不过就算那座别墅在的时候，她 也完全不知道它的存在，所以这件事对她来说，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方以唯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她的视频什么时候才能上传成功。 ——从比赛结束之后她就开始剪辑视频，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做好。这倒不是因为她动作慢不熟练，而是这次需要讲解、插入的内容有点多，费的时间长。 然而，好不容易做好了视频上传，却发现一直都在审核中，方以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抱着冰镇西瓜汁慢慢喝，方以唯想不通是哪里不符合要求：“没有哪里不对吧……视频格式对，文件大小也合乎规则，除非是内容问题了……可是内容方面并没有什么特殊 的地方吧？” “难道是意志传承这个技能的问题？也不对啊！” 她想了又想，虽然这个技能是她从哥哥给她看的红岭传承里翻出来的，但这个技能其实是七百年前的一个不属于九曜的无势力指挥流御魂师创造出来的。因为出身贫困，找不到好的魂宠，普通的魂宠根本学不会这个技巧，这名御魂师即使发明了这个可谓神技的技能，依然终身都没什么名气。在他死后，记载了他全部心得 的笔记本被他的家人混在其他东西里当废品卖掉，辗转流失，最后在大约三百多年前，被九曜的一名学生买下来。 这名学生在其中发现了记载了意志传承的笔记，欣喜过望，立刻开始训练自己的魂宠学习这个技能。但很快，他发现，对附体流来说，这个技巧，非常……不实用。首先，学习意志传承的魂宠本身悟性必须非常高，不然完全学不会这个技能。其次，传承的几只魂宠，魂力波动必须有一定程度以上的吻合，否则意志传承无法下接到下一个魂宠身上去。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接受了前面几只意志传承的魂宠身上，确实是套有了所有状态，但在这个时候附体，御魂师需要把自己的魂力波动调整到能 够吻合所有魂宠的技能波动上，才能全面接受意志传承带来的附加值。用数学来说，第一只魂宠的魂力波动范围是a=【a，b】，第二只是b=【c，d】，第三只是c=【e，f】，第四只d=【g，h】……御魂师最后要把自身的魂力波动调整到a bcd的相交区域内，才能够做到完全附身。 但事实上，这个区间虽然存在，但是非常狭小——相当于在联盟的1：10000比例的地图上找中央区某个小城市里的一棵树一样。 虽然，整理出笔记的这名学生做到了这一点，并且成功将之整理成了一门传承，上报学校，学校认可了这门传承。 但是在他之后，再也没有学生能够找到那个狭小的区间，于是这门曾经被非常看好的传承，慢慢地就变成了冷门。 也就是说，虽然红岭传承是属于联盟中央学府的，但是意志传承这个技巧，却是属于那位无名的御魂师的。 所以就算联盟中央学府在这里做文章，方以唯也不怕：你不能保证人家就写了一份笔记是吧？ 排除掉这个，又能有什么原因呢？ 方以唯正在思考，忽然听到叮的一声：“嗯？通过了……” 没等她开心几秒，系统响起的提示让她整个儿僵硬了： 【系统提示：坎伯兰学院声望对弥赛亚声望—100000，已达到仇恨。】 【系统提示：成就“青天血恨”（九曜之坎伯兰学院声望仇恨）已达成。】 方以唯：…… 这什么鬼！ 这到底是什么鬼！虽然听到跳成就的声音很开心，但是……系统你给我出来说清楚怎么就声望仇恨了！ 第42章 距离弥赛亚和费德雷兹的战斗不过是过去了一天时间，官网上却一下子涌现出了一大批内容几乎一样只有标题不一样的战斗视频。 官网的视频上传规则是，同一场战斗，原版内容是只允许第一个上传者的那份留下，后面上传的都会被直接打回去。解说类的视频就没有这个限制了，因为每一个解说对于战斗的分析角度基本不一样，有时候一场经典战斗会有几十个分析解说视频——比如半个月前，发生在九曜学生之 间的，遮那坨阁的阿傩对战烂陀寺的梵音和的那场战斗，解说视频简直和雨后春笋似的勃发出来，几乎占据了官网首页解说视频区一半以上。这一次，弥赛亚对战费德雷兹的战斗引发的热议丝毫不下于那一场战斗——相比较于那场从头到尾势均力敌直到最后一秒才分出胜负的战斗来，这场弥赛亚对费德雷兹可 谓是极具戏剧化的惊天大逆转，由此引发的解说狂潮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在弥赛亚放出梅花喵之前，根本没有人猜到她真正的王牌居然早在一开始就埋下了，不管是联赛之声的解说员还是观战的人，所有人都以为弥赛亚是那样艰难地挣 扎在传世级魂宠的威力下，努力地一点点延长自己在场上的时间…… 谁能想到，从开场到结束前二十秒都那么狼狈的人，其实一直都在暗中微笑着，注视着一无所知的费德雷兹和他的天空之王风神翼龙，一步步踩入她所铺设下的陷阱呢？ 一步错，步步错，最后，万劫不复。 第三十五期联赛之声正式版最后部分的超高量同步弹幕就很好地说明了观众对于那惊天逆转的狂热情绪。 而现在，这份狂热经过了一天的发酵沉淀，以席卷全网的气势，扑面而来。 加班到现在的审核人员几乎是红着眼，一个一个地叉掉内容完全一样就标题不一样的视频上传申请： 《神级反杀！绿宠教做人！》？ 叉！ 教你妹！一秒没剪的视频都发上来是要搞笑吗！ 《传世级又怎么样！是神也一样反杀给你看！》？ 叉！ 剪的只剩下最后反杀的十秒是来调戏人的吧！ 《我弥神帅裂苍穹不服来战！》？ 叉！ 全篇弥赛亚高清特写镜头还配背景bgm你该投的是自制mad区！ 《【低分段让血系列】残血开杀，别怕我只是在玩（11）》？ 卧槽如此拉仇恨的标题这是哪家狂热粉……等等？ 看清楚上传人，审核人员呆了呆。 看完内容，想了又想，他最后把这个视频传给上司，交给上司来决定。 上司这头也正焦头烂额，因为第35期联赛之声的惊天逆转，平台收视率那是杠杠的，但是与之成双的，是坎伯兰学院那边的施压。当然，作为九曜之一的坎伯兰学院就算再强势，也没那个脸面要求大赛方屏蔽35期相关内容。他们只是施压，希望引导舆论走势：比如，让观众们更多地注意弥赛亚所用 的那个意志传承技巧，和这是不是指挥流的兴起，尽量淡化其中费德雷兹的存在。 倒不是坎伯兰学院输不起，而是……网上舆论走向很奇怪。 平心而论，费德雷兹在这场比赛里，并没有什么大的失误。 阿波利说得没有错，费德雷兹确实是一个非常细心并且认真的选手，哪怕是在看到弥赛亚使用的都是绿级魂宠时，他依然没有丝毫放水，认认真真地打了全场。 但是他最后还是输了。 非战之罪。 看懂那场比赛精髓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哪怕当时换了其他人在场上，也不一定能够做得比费德雷兹更好。 他没有轻视对手，没有因为对手的弱小而放松，没有粗心大意……所有的托词都被一一毙掉，最后的结论只有：费德雷兹的大局观和战术素养比不上弥赛亚，在他没有多考虑后续技能安排只顾眼前时，弥赛亚已经计算到了好几个技能之后的事。被牵着鼻子走的人，输了，也是理所 当然。 但是，大众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的，他们只会看到结果，费德雷兹输了，弥赛亚赢了。 坎伯兰学院的高材生输了，不过是路人选手的弥赛亚赢了。一时间，网上“九曜也没落了，随便来个路人都能打赢九曜的高材生”、“传世级也不怎么样嘛，都会被绿级吊打，真是够渣的”、“这种人都能进九曜，有才华的人偏偏被拒 之门外，我就看九曜什么时候倒闭”之类的风传言论数不胜数，看得九曜学生心头火刷刷刷直往上升。被通称九曜的时候，已经注定了这九所学校在大众眼里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哪怕他们私底下斗得再不可开交，外界眼里，这九所学校从来都是同气连枝，利弊 共享的关系。 但是，细心的人已经发现了，坎伯兰学院的单次出现几率，远远及不上九曜这个词的出现几率。 一般来说，虽然会有“输的只是坎伯兰学院，但在网上，被骂的，却是所有九曜的学生”的情况出现，但是在热词中，坎伯兰学院的名词排位应该远远高于九曜。 毕竟，这次比赛的主体，是坎伯兰学院。 可现在的情况反过来了，有心人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是谁在背后引导舆论，将整个风向从一个坎伯兰学院身上，扯到整个九曜身上？ 基于这种阴谋论，坎伯兰学院这次派人专门找官网负责人，暗示了舆论引导大众评论的事。 底下审核人员的视频转交上来的时候，这名负责人正在想这件事要怎么办才能办得妥帖。 看到那个视频标题，以及上传人时，他迟疑了一下。 这个视频一旦放上去，那么坎伯兰学院的一片苦心，都将付诸东流。 网上的舆论战不仅不会平息，反而会掀起更大的浪潮。 想到那位尊敬的大人给出的指示，他不再犹豫，拿起笔，批示。 通过。 《【低分段让血系列】残血开杀，别怕我只是在玩（11）》很快出现在了最新更新区，并且被许许多多正在逛官网的人一眼看到，点入…… 并不知道自己的视频连同自己本身都被当枪使的方以唯还在苦恼声望问题。 大部分情况下，她的随身系统都处于一个小透明状态中，除了必要的提示和成就提示之外，最多就是根据宿主要求放放背景bgm。 除此之外，它最多干的事就是装死。 比如现在。 方以唯：“……” 从系统这里估计是得不到什么回应的了，方以唯泄气地点开成就列表，看着新出现的声望成就列表上的（1/21），分外心塞。 展开，毫无疑问的，是其他八校的声望仇恨成就，这要真的做绝壁是在找死吧…… 嗯，等等，数字好像不对？再点开，把成就一展到底，方以唯看着一系列的声望尊敬成就，以及最后的九曜尊敬成就和九曜仇恨成就，以及获得其他成就后得到的总成就，只觉得心头一群戈壁神兽 嚼吧着叶子奔腾而过。 会死的，做这种成就绝壁会死的…… 不过就算是要死，也要死个明白！ 怀揣着如此决心，方以唯点开了自己刚刚上传的视频网页：她就不明白了，一个视频怎么就能直接扣她十万声望！ 这还让不让人活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 到时候她是先把声望刷尊敬了再转仇恨呢，还是先仇恨了再以后慢慢攒声望到尊敬去？浑然不觉自己的思考回路会让人很想揍她一顿，方以唯把视频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还是没找出原因来，最后她直接甩手不干整理行李去了：爱扣就扣，反正有成就在， 她也不亏！ 有那个时间再看一次视频，还不如把要带的东西再整理一下，明天还要去丛林呢！ 行动力极强的女孩当即关了电脑，把系统背包的东西都清点了一遍，又上街采购了一些必备物品和食物放到系统背包里，第二天一大早，顶着清晨露水，出城去了。这次方以唯没在丛林里呆太久，五六天而已，但是她这次选择的不是尼克尔森林，而是另外一个危险度更高的丛林。虽然那个神奇的状态依然在，获取到的知识也没有丝 毫减少的迹象，但那个丛林里生活的魂兽实力更强，饶是以方以唯的万全准备，离开时都是一身狼狈。 但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带来的好处也是极为明显的。 想到自己这次的收获，方以唯嘴角不禁挂上了一丝微笑，丝毫没有感觉到周围人投向自己时的鄙视轻蔑的眼神。方以唯这次选择的丛林，可以说是驻扎在尼克尔城里的御魂师们常年进出的地方。不像尼克尔森林那么冷清，这个名为阿米达丛林的边缘附近，极为热闹。来来往往的御 魂师和商人将这里的气氛炒得就和交易市场似的。也有许多和方以唯一样满身狼狈从森林里出来的御魂师，其他人投过去的眼神却是钦佩的。那些衣着狼狈的御魂师们虽然神情因数天的狩猎和寻找材料而显得疲惫，但是 背在他们身后的材料却诉说着他们这一路走来的巨大收获。 这里的商人也好，魂师也好，都很现实。你有实力，我们尊敬你，佩服你。没实力，对不起，请走开，别碍眼。 方以唯直到被一个大汉拦住了去路时，才觉得周围气氛有点不对。 “小子，这种地方可不是你这样的奶娃娃可以来的！”身高接近两米、吨位就跟前世相扑手似的大汉带着一脸恶意满满的笑，挡在了前面。 小子？方以唯微微疑惑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为了挡住丛林里的露水以及偶尔会从头上树枝掉下来的虫子之类的东西，这次特意买了一件深棕色的半身兜帽披风，从进了丛林起 就把帽子拉上了盖住脑袋。为了丛林行动方便，她的打扮风格更偏向于中性化，长衣长裤和手套，再加上目前依然还在发育期的身体…… 总结来说，那就是远远看过去，在没看到兜帽下的脸之前，给人感觉就是个身量矮小的男孩子。 想明白了，方以唯也无意遮掩，微微点头，清脆的绝对不会让人错认的声音里带着仿佛没有认清现实的天真：“嗯，我知道啊，所以我正准备走呢。” 大汉的眼神一下子变了，他本来只是想欺负一下刚入行的新手菜鸟的，但是发现这其实是个女孩子，某种阴暗的念头就升腾起来了。 不仅仅是他，周围那些暗地里留意这边的人也发现了这是个女孩子，龌龊的念头主导下，方以唯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投射过来的视线里不仅带着恶意，还有赤果果的欲望。 让她非常不舒服。 很不爽。 方以唯皱起了眉头，被长袖子遮住的手指扣在了一起，正准备叫出小花教训一顿这个人，忽然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微微愣了一下，松开了扣在一起的手指。 面前的大汉面上更显淫邪之色，嘿嘿笑了两下，伸手朝面前的女孩抓过去，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嗤。 轻而又轻的一声，大汉愣了愣，迷茫地晃了晃手，他觉得他的手一下子轻了许多。 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 啪嗒。 轻轻的一声，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一只粗壮的右手齐肘而断，掉在地上。 大汉茫然地看着地上的断手，又看向自己的右手——不对，已经没有右手了，从手肘的地方，他的右手断了。 没有血喷出来，伤口处散发出被火燎过的气味——炙烤血没放干净的肉时的烤肉味道，不会引起人的食欲，反而会觉得恶心反胃。 “谁准许你，用那种眼神看她了？” 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轻柔得像是怕惊动怯怯的小动物。 可他说的话，却是让人整个儿不寒而颤。 整个临时交易市场里，除了那个低沉得听不出情绪的男声外，静得听不到任何一丝其他的声音，惊恐的人用拳头死死塞住自己的嘴，大气都不敢出。 方以唯转头，还没看清楚走到她身后的人模样，视野就一片黑——一件干净、柔软、有着繁复花纹的雪花虎披风从头盖下，将她全身都笼罩在内。 “看了不该看的，想了不该想的，这眼睛，还有脑袋，就不要了吧。”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方以唯听到周围的人猛地倒吸冷气的声音，以及，重物倒地的声音。 不止一个。 不知道来人做了什么，方以唯发现自己本来在丛林边缘也能维持一段时间的奇异视角，整个儿被切断了。 什么都看不见了。从中央区直穿丛林，一路赶路到达迟雁行区的尼克尔城，方宋霆此刻的模样是少见的狼狈，很有损他平时的形象，但这并不是他用这件被他收在隐身迷你布袋兽里的雪花 虎披风把方以唯包住的原因。用披风把方以唯整个儿都笼罩在内，方宋霆确定自己身上的污秽——这些天来赶路宰掉的拦路魂兽的血折断的树液下雨时溅起的泥点——不会碰触到她时，才放心地伸出手，隔着披风，把她抱进怀里。 第43章 随手收拾了那些敢用那么污浊的眼神看方以唯的渣滓，方宋霆安抚地拍拍怀里被整个儿包住、努力想探出头来的女孩，周身雷光一闪，人已经远离了阿米达丛林。尼克尔城不是方宋霆所在军团的常驻地，但这并不妨碍他直接找到当地最好的酒店——看着哪边装潢最好最醒目过去就可以了——在前台办了豪华套房的入住手续，不过 几分钟时间，方以唯被他小心地放到套房客厅里的沙发上。方宋霆看着从盖着头的白披风下露出脸的妹妹，脸上的表情柔和。他伸出手，想摸摸方以唯的脸，却在看到自己手上干涸的魂兽血时迟疑了一下，最后他的手隔着披风摸 了摸妹妹的小脑袋：“……我去洗个澡，等我会。” “……”方以唯低头看了看自己，五六天的丛林生活让她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雪花虎披风的内衬上蹭上了些许干掉的泥巴。 或许别人会很疑惑方宋霆给她包上披风才碰她、不管怎么都要隔着雪花虎披风的举动，方以唯却是丝毫不觉得方宋霆这样的举动奇怪。 有件事只有方以唯和季北辰知道，那就是方宋霆本人，其实没有洁癖——事实上，他本人对于卫生情况的容忍度高出所有人想象。 方宋霆定的是套房，每个卧室都配有洗浴间。方以唯看看方宋霆走进去的那间，想了想，进了另外一间。 在丛林里的时候不能太讲究，她也只好忍着，现在既然有条件了，方以唯自然不会亏待自己。 方宋霆把自己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洗了一遍，连指缝都不放过，饶是如此，他也很快洗完出来了。 从军队里出来的人动作总是很快的。 随手擦了擦头发，不滴水了就不管了，方宋霆打开卧房的门，没看到应该坐在沙发上的人。 方宋霆皱了皱眉头。 阿唯呢？ 他的感知范围很广，早在进来的时候就把整个套房都划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如果阿唯走出了这个房间，就算隔着几堵墙还有水声影响，他依然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当然他愿意的话，方以唯在他的感知范围里做什么都像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样，就跟在方以唯身边开了无数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器一样清晰。但是自从十年前方以唯歇斯 底里地跟他吵了一架之后，方宋霆就再也没那么做过了。他答应了方以唯绝对不会再那么做，那么就算他现在再怎么心急，也不会直接开始在感知范围内排查。 想了想，中间有听到开关门的声音，既然没出去，那应该还在房间里。 是困了想睡觉还是？ 走到其中一扇卧房门前，方宋霆听到里面淋淋的水声。 他这才想起之前看到方以唯时，对方身上也相当狼狈。 退回到沙发上坐下，方宋霆耐心地等着妹妹洗完出来。 等了一个小时，他坐不住了。女孩子清理自己的时候总是很慢的，但是都一个小时了，不会是晕倒在洗浴间里了吧？ 推开卧房门，方宋霆一眼看到正坐在床上发呆的女孩。 漆黑的头发湿漉漉的，大概是被随手擦了一下保证不滴水就不管了，方以唯穿了一身白色短袖t恤和九分长裤，坐在床上，目光散漫地游离在空气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纤细白嫩的手臂暴露在空气里，灯光下她的皮肤细致得近乎虚幻。方宋霆拉过她身下的被单，直接裹上去，把除了脑袋和脖子之外、露在外面的皮肤都严严实实地遮起来，这才拿过被方以唯随手丢在一边的干毛巾，认真地擦拭她的头发 。 头发短了很多，擦起来也快了许多，方宋霆最后摸摸发顶，感觉这个湿度不会有问题了，才放下毛巾，把人连被子一起抱进怀里。 “平时都这么不擦头发吗？你身子弱，容易感冒，到时候吃药很苦的。”方宋霆很想训斥几句，但是又舍不得说重话，最后他只是抱着方以唯这么轻飘飘说了几句。 说着他想起了以前，忍不住说：“当初要不是瑞德拉贡家那小子，你也不至于……” “和亚伦没关系，是我自己运气不好。”方以唯不等他说下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方宋霆皱了皱眉头：“如果不是他的缘故的话，你怎么会中那个咒毒？”不是中了那个咒毒，她的身体又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么虚弱的样子？ “如果不是我自己找上亚伦的话，那个杀手的咒毒也下不到我身上来……算了，不说这个了，雷暴炎蛇呢？”方以唯明智地换了话题。 方宋霆嗯了一声：“我带着呢。”他摊开手，雷暴炎蛇的魂石从魂海中消失，出现在他手心里，“怎么了？” “最近有些新想法，我想我应该可以把它升级到七星……大概。”方以唯难得的有些不确定。经过最近新吸收的那些知识，她感觉以前给雷暴炎蛇设计的强化方案里还是有相当大的漏洞的，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是等升七星的时候一定会爆发，到时候只有失败一个 下场。 “……大概就是这些问题，不解决之前我不敢继续强化它。至于怎解决我还在想方案，这个暂时放我这里……哥哥你最近不用它吧？”说到后面，方以唯问。 方宋霆嗯嗯了几声，道：“你慢慢想，不急的……困吗？” 他敏锐地感觉到怀里的孩子精神有些不济。 “有点……” “那就睡吧，哥哥守着你。”他用下巴蹭蹭方以唯的发心，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她。 方以唯沉默了一下，开始赶人：“……不要，你出去。” 绝大部分情况下方宋霆都不会反驳她的话，所以最后方以唯一个人躺在豪华的双人大床上，握着那枚雷暴炎蛇的灵魂原石想了半天，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醒过来第一眼看到方宋霆的脸在眼前，方以唯心中点点点飞驰而过。 回想了一下睡前对话，方以唯后悔了：她不该说你出去，她应该说你在外面守着等我睡醒。 套房锁果然干不过她哥。 话说你定套房的意义何在？ 努力架开搁在她腰上的手臂和压在腿上的大长腿，她总算是知道自己做梦梦见被个大蟒蛇缠得喘不过气来、还热得要死是怎么回事。 就算豪华套房里的中央空调一丝不苟地执行自己的职责，但是有个跟火炉似的大男人睡在一块，还盖着被子，真的是不热死才叫奇怪。 不过她临睡前明明有让果子队加小花守着她呀……怎么没一点声音？ 小贝最近需要调整，所以她没放出来。 目光在室内转了转，方以唯看到房门旁，一只有着金色的斑斓鳞片的大蛇用自己的身体把一大块地方圈了起来。 在它长长的圈起来的身体的空间，几个毛绒团子瑟瑟缩缩地挤在一起。 明明被圈起来的地方空隙很多，那几只毛色都不一样的三色果强化态却都恨不得挤成一个团子。 一只梅花喵挡在那几只毛团子前，色厉内荏地冲着大蛇张牙舞爪，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猫科动物常用的喉间低吼声都没发出来。 方以唯：“……” 看到她走过来，梅花喵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正想喵喵叫，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朝着床上似乎还在睡的男人看了一眼，最后只期待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敏锐地注意到了这点的方以唯：“……”在我睡觉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转头看看床上的男人，再看看梅花喵和三色果们，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她睡觉真的那么死吗，不然为什么什么都没听到？ 等她走到雷暴炎蛇身边时，大蛇吐了吐芯子，嘶嘶地叫了几声，亲昵地在她小腿上蹭了蹭。 方以唯摸摸大蛇冰凉的脑袋，让它把果子们放出来。雷暴炎蛇松开盘起来的身体，几下游走，把自己盘起来——其实它也不喜欢把自己的身体展开圈上一堆东西，但是主人的要求它不能不听，现在终于可以把身体盘起来了 ，雷暴炎蛇觉得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 至于听从了主人以外的人的话？ 啊，只要那个人是方以唯，那就不是个事。一串儿的毛绒团子——就算是强化成水系的水之果那一身也是毛皮而不是什么鳞片——颤抖抖地跑到方以唯脚边，一个挨一个地蹭在她小腿处，毛乎乎的皮毛蹭得她的腿 上软软的。 梅花喵几下蹦跶上方以唯的肩头，身子一翻自动滚进她怀里，这还不算，它还喵呜喵呜地低声叫着，那声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床上的人睁开眼睛，梅花喵的声音就跟被人掐了脖子似的忽然就消失了。 方以唯：“……哥你到底对我的魂宠做了什么？” “没干什么啊。”方宋霆撑起身来，在方以唯醒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不想睁眼而已，平心而论努力搬开他手脚的小妹模样真的很可爱，平时看不到。 有时候方宋霆会想念妹妹走路不利索只能用爬的时候，那时候他最大的乐趣莫过于把趁着他睡觉时、好不容易爬出他怀里的小婴儿再拨回怀里，这个游戏他百玩不厌。 可惜在方以唯发现这就是在逗她玩之后，就算他睡得再沉，怀里面的小家伙也不多动几下。 方以唯极少做无用功，所以在发现没办法趁着他睡着的时候跑开之后，就没再这么做了。 “……”你没干什么……小花会吓成这样吗？ 对于自己的魂宠胆大包天程度有相当深的理解，方以唯摆明了不信。 方宋霆想了想：“最多……我怕它吵到你睡觉，让它安静一点而已。” “……” 方以唯一点都不想了解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一向活泼好动爱叫唤的小花安静下来。 她换了个话题：“哥你是出任务到这边来吗？” “没啊，我听说你在这里，过来找你。”方宋霆不以为然道，“最近被派到安波那驻扎，离这挺近的。”不然也不至于之前和兰斯·拉曼德打着打着打进幽暗丛林里去。 不过要是早知道阿唯在这里，他就不去中心区了…… “……你请假出来的？”方以唯奇怪道，“军部那么容易请出假来吗？” “不，在驻地军区范围内随便走，不用打报告也不用通知人。”方宋霆穿好衣服出来，随口道。 完全没有把自己之前私自离开军区的事放心上。 也没告诉方以唯的打算——不放心上的事你还指望他说出来吗？ 方以唯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多月时间，自家哥哥已经从这里到中心区呆了半个多月又折回来。毕竟一般情况下，坐地下列车去中心区再回来，本来就需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第44章 联盟的交通，基本上依靠地下列车运行。 因为地上太危险了。 出了城市，就是丛林的范围。 里面有太多太多的致死因素，毒障，虫蛇，凶兽…… 丛林是个大宝库，但同时也是一个巨大的葬魂场。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天纵英才悄无声息地陨落在丛林里，连尸首都找不回来。 至于天空…… 曾经，在复原了旧世界的飞机、直升机等能够飞天的机械技术之后，联盟里自然而然的，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头顶那片辽阔的天空之上。 但是他们的野望很快被现实狠狠地打击了。 天上，有一层笼罩了整个大陆的奇异云层在。那层云层内，所有的电子设备都会失灵。曾经有自恃艺高胆大的御魂师驾驭着飞行系魂宠飞上天去，想要占领那片无主的天空，但最后人们只看到了他从天上掉下来的尸 体。 云层禁魂力，没有空气，无法呼吸，当御魂师意识到这点时，他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脱身了。 云层所在的高度，被深深惧怕着它的人类，命名为，禁空领域。 根据各地实际情况的不同，禁空领域可能是距离地面几百米，可能是几千米，但是也有可能只有几十米。联盟持之以恒的调查观测和研究虽然不能够完整地解开禁空领域的秘密，但是至少知道了，丛林所在的地方，禁空领域尤其低，大部分都只有几十米高。而在城市以及植 被稀少的野外，禁空领域从几百米到几千米不等。 地上有丛林的阻碍，天上有禁空领域，最后联盟的交通，只能往地下发展。 地底列车，应运而生。地底下真正厉害的生物都在地底深处，地底列车运行的深度影响不到它们。地上的动植物的地盘也仅限于地上，不会过多得触及地下，于是，地道成了最好的城与城、区 与区之间的联络方式。 这个依托于旧社会里一种名为“地铁”的交通工具为蓝本建造的交通工具，让联盟的交通专家几乎都变身成了土拨鼠，将整个大陆地下都挖得四通八达。 仅仅只有通道还不够。 虽然浅层地质里麻烦的生物不是很多，但是，也不是没有。 这个时候，就必须借助强大魂灵的力量来威慑、驱逐了。 十星九曜，八家七峰。 有心人会发现，如果抽丝剥茧地查，最后可以查到，目前联盟所有的地下列车运营公司背后，都站着八家中的一家。 曾经有人想沾手肥的流油的运输交通业，什么手续都妥帖地办下来了，检查什么的也都通过了，但是不到一个月，频发的事故生生把他们直接拖死在官司上。 这不是八家做的，以他们的地位，不会用这么低劣的排挤手段——事实上，他们也不需要排挤新入场的公司。 因为他们知道，没有一个能够在运输交通业里独立生存下来——除非依附他们。 真正的理由没人知道，但是有人猜测，这很有可能是和这八家的圣魂灵有关。 据说，八家的运营公司很少出意外，那是因为每一辆列车上，都带着一份来自圣魂灵、具备足够威慑力的部分，所以才能镇压住沿途的一切。 但饶是如此，很多地方，也不是直线通达。 丛林里，总有那么些异常霸道的生物，划分势力范围时，不是只画了地上的一个圈，而是将整个上下空间都扒拢在内的球形势力。 这样的生物还不少。如果在运行过程中，因为冒犯了这些生物而引发动荡，乘坐地底列车的人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所以，为了降低事故率，联盟在划分通道时，会特意避开这些生物的势力 所属范围。 再考虑到地下复杂的地质情况，地下水的存在，通道稳定性等等一系列的问题，最后形成的地底通道，并不是点到点的直线，而是七通八歪的蜘蛛网。即使在现在，地底列车的时速已经远远超过文献里曾经提到过的“动车”、“高铁”的最高时速，但是基于地底路线的复杂和丛林生物的强悍阻挠，区与区之间的交流，依然 没有大灾变前的旧世界那么方便。 方以唯虽然没有坐过地下列车，但是从附一里相关的地理、历史等课程里一样了解到了这些，所以并没有怀疑方宋霆的话。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她准备回自己的租房，方宋霆去办了退房手续，陪着她往温然家那边走。 这一大一小走在街上，引起的回头率极高。 那些目光基本上都是看向方宋霆的，方以唯被方宋霆高大的身躯遮挡了大部分，她也没有活在别人瞩目里的兴趣，乐得呆在视野的死角里。虽然方宋霆的名望在整个联盟里都是青年一辈里最杰出的那一类，但是真正见过他模样的寥寥无几，这也是他敢什么都不遮地走在大街上的原因——不然就他那些狂热粉 ，能把尼克尔城都堵得水泄不通。丝毫没有、也不会去注意追逐着自己的视线，方宋霆的注意力永远都在方以唯身上：“阿唯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是想要什么东西吗？”他说的第一句话里不带丝毫的训斥 ，只是单纯地表达自己在那里看到妹妹的疑惑，他关注的是后一句。 阿唯想要什么？ 方以唯嗯了一声：“我想抓萤火虫的魂灵，但是在阿米达丛林里蹲了将近一个星期都没蹲到，就先出来了。”作为曾经的宠物党，她很习惯地把抓宠的过程称之为“蹲”。 游戏里蹲啊蹲啊蹲地等着某个魂兽刷新什么的，真是太常见了！ 厉害点的魂兽都被策划规定了相当长的刷新cd。 “萤火虫的魂灵？”方宋霆疑惑地重复了一句，“我没听说过阿米达丛林里有什么萤火虫魂兽……不对，应该是，整个联盟里，都没有听说过萤火虫魂兽。” “不，”方以唯摇摇头，“只要超过自己族群的强度一定程度以上，任何一种动植物，都有诞生魂灵的可能。” 基本上，联盟是把萤火虫当普通动物看的。 不同于方以唯的概念，现在的联盟，是把所有的动植物分为两种，能够在死后有几率诞生魂灵的动植物，被称为魂兽。不能的，则是普通的动植物。 比如梅花喵，是来自于魂兽的猫科魂宠，但是家里养的家猫，那就只是普通的动物而已了。 但方以唯不这么想。 在她的概念里，这世界上所有的生灵，都应该是魂兽。所谓魂灵，不过是动植物死前的魂质达到了一定水平，于是诞生的产物。魂质的水平线，依据魂灵种类的不同，也有高低之分。按照方以唯的经验，只要是在族群里称得 上是强者的，都有可能在死后诞生魂灵——也就是说，只要是超过自己所在族群的强度一定量以上，就可以在死后转换成魂灵。 不管是强大的地甲兽王，还是仿佛弱得不堪一击的蚂蚁，都有诞生魂灵的可能。 之所以同一种魂兽，一些死了会有魂灵出现，一些却没有，也是因为这一点区别。 如果方以唯把这些想法整理成书发表，那么，整个魂灵相关的研究领域都会引发一场至少十三级的大地震。 这是能够引起一场魂兽革命的想法。 但是方以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常识，一旦揭露，将是何等巨大的、席卷全世界的风暴。 她以为自己手中握着的不过是一把普通的短刀，最多锋利了点。 只有真正了解的人才知道，那是上帝之刃。 方宋霆知道。 但是你不能指望一个不管自家妹子做出多么惊世骇俗的事都认为是正常的人，能够察觉到方以唯手里握着那般可怕的武器。 所以最后方宋霆也不过是问了一句：“要不要哥哥帮你？” “不用，我可以自己完成的。” 方宋霆没有坚持。 他们有过约定，方以唯认为可以自己完成的事，不管方宋霆有什么理由，都不能插手。 而且……方宋霆把人送到兰兹家门外，暗暗记下这户人家的地址，面上丝毫不露异常地微笑：“你没事就好，哥哥最近大概有点事要忙，过阵子来接你回去。抱你拿着，这次不要弄 丢了，通讯器和信用卡都在里面，一个人，玩的开心点，嗯？” 方以唯点点头，应下了，接过方宋霆递过来的书包，想了想问：“哥哥是坐今天的地下列车回去吗？” “不，我坐不了那个。”方宋霆语气轻松，“没有阿唯在的话，我坐这里任何一辆列车都会出事故。” ……这什么鬼理由？ 方以唯当没听到：“那哥哥你路上小心。” “嗯，快进去吧，虽然是夏天，但是也不要贪凉穿太少，你身子弱，明白吗？” 目送那个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栅栏后的楼房里，良久，方宋霆才收回视线，离开了这片街区。 等他走到城市某处偏僻的场所时，他才停下脚步，面无表情道：“出来吧。” 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后。 “我不在的时候，时刻紧跟，保护好她。” 黑影点点头，心里却在暗暗发愁，看那位小小姐最近很有可能还要去丛林啊……保护这么位娇弱的小姑娘，毫发无伤地进出丛林里，这难度已经可以上九星了！ “丛林的时候除外。” 黑影愣了一下，照理来说，丛林里，不是更应该…… 他不解地抬头，却没有得到回应，只能压下心里的疑惑，退了下去，赶去方以唯身边。 方宋霆没有解释的打算，虽然这个人的忠诚度可靠，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够知道的。 谁也没有知道的资格。 全联盟都避之唯恐不及的丛林，对于他心爱的妹妹来说，却是这个世界上，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安全的所在。 会在里面受伤、会流血、会重伤……但是，绝对不会死去。 丛林会保护她的。——哪怕方以唯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第45章 方以唯在房间里关了自己整整一个星期，三餐都是让房东兰兹姐送到房门口的。这一个星期里她没踏出房门一步，完完全全就是饿了抓点吃的困了倒头就睡个人卫生完全 不在意的极度邋遢程序员状态。 没办法，雷暴炎蛇的问题不能再拖了。 方以唯回来之后给雷暴炎蛇做了详细检查，才发现问题比她想的还要严重。魂体结构虽然还稳定，但是涉及到特殊天赋时，肢体部分已经出现了零散的崩溃现象——方以唯不知道方宋霆有没有注意到雷暴炎蛇在外面战斗的时间一长、身上的鳞片 就会出现裂纹脱落粉碎的现象，她只知道，如果她还想要这个雷暴炎蛇的话，调整已经迫在眉睫了。 花了一周的时间，雷暴炎蛇的星级从六星降到了三星，品阶从紫级落到蓝级，方以唯才松了口气。 掉下来的星级和品阶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作为回报，雷暴炎蛇的魂体结构不但稳定下来了，还多出了相当一部分让人惊喜的变化。 确定还在炼魂阵里的雷暴炎蛇没有大问题了，方以唯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情况。 恶…… 一想到自己已经一周没有做个人卫生了，平日里相当注意个人卫生的小姑娘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五十米冲刺进了洗浴间，不一会儿，里面传来淋淋水声。 温然敲响房门的时候，方以唯正披着半湿的头发和雷暴炎蛇小小声地说话。 听到敲门声，她不加思索道：“请进。” 温然推开房门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方以唯面前、铺在地板上的白色厚布一样的东西。 大概一米见方的样子，约有一指来厚，材质看不出是什么，感觉是布料，但是温然知道，这绝对不会是用布匹做的。 炼魂阵书。这是一个炼魂师必备的道具，通常用强大魂兽的皮毛作为主体材料，辅以各种材料，经过多重手段处理之后，绘上炼魂阵而成。材料越好，炼魂阵书的魂力和精神力的传 导能力就越好，在炼魂中浪费在传递上的消耗就越少，也更加利于炼魂师操控。炼魂师的道具店里，最便宜的炼魂阵书价格也是百万起步。大部分情况下，普通的炼魂师都是选择租用炼魂师专用的工作间，里面会提供一切炼魂师需要的工具——当然 ，材质的好坏，来源于租金价格多少。温然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炼魂阵书，以前他只在教科书上看到过画册。尼克尔城太小了，几乎没有什么有名的炼魂师。他所在的学校虽然在这个城里数一数二，但也 没有炼魂师，所以学校里也不会有提供给炼魂师用的工作间，自然也不会配置相关道具了。方以唯的这份炼魂阵书大小约一米见方，白色为主体，上面用丹红色的线条绘满了繁复的灵纹。形状大致是由中心一个大型回形灵纹向八个方向延伸出去八条双回路灵纹 ，双回路灵纹末端则各有一个中型回形灵纹，各自又延伸四道单回路灵纹连接小型回形灵纹。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焰形灵纹、波形灵纹和闪电灵纹点缀。这是经典的六种主流炼魂阵之一的回形阵，特点是极为节省魂力和精神力，二次返还和利用率极高，适合魂力和精神力都不够出色、以至于经常连一次炼魂都坚持不下来 的初学者。 此时，这个回形阵正在运作中，阵书上的每一条灵纹上都有光芒流转，流光溢彩。 中央的大型回形灵纹上，压着一块灵魂原石，上面以深蓝色的笔触描绘出一条盘着身体的蛇类魂宠的模样。 炼魂阵书的正上方，对应灵魂原石所在地，一个淡蓝色的蛇魂宠的虚影飘浮在那里。盘着身体，小小的，只有一个拳头那么点大。 温然只稍稍了解过一点关于炼魂师炼魂的内容，分不清这到底是在炼魂过程中还是其他，顿时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过来打扰不太好，有点不知所措。 他来的，不是时候吗？ “温然？”方以唯转过头发现是他，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时间，“好像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啊……”看方以唯放松的模样，甚至还有心情回过头来和他说话，温然虽然还不确定是怎么回事，还是习惯性微笑道：“有个叫阿西尔的人这几天一直在找你，今天怎么说都不肯走 ，现在还在客厅里赖着……” 兰兹姐姐实在没办法，才拜托他上来的。 “阿西尔？”方以唯回想了一下，哦了一声，拿不准他找自己什么事。 为了三色果吗？也是，弥赛亚本身就是迟雁赛区出来的。她之前还当着阿西尔的面抓了五只三色果，回头没几天，弥赛亚手上就有了一支三色果战队，压轴王牌还是梅花喵……就算阿西尔 的神经再大条，也会忍不住联想到她身上来的。 “方方现在还在忙的话，我让他先回去吧。”温然看看那条将脑袋搁在盘起的身体上、仿佛是在睡觉的蛇魂宠，说。 方以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恍然大悟：“没事，已经炼魂完毕了，现在只是在温养阶段，我离开一会儿，不会要紧的。”不然她刚刚也不会跑去处理内务了。 炼魂期间炼魂师的全部心神都高度集中，用心在操作炼魂阵书上，那个时候，一旦受到打扰，就不仅仅只是成功率下降的问题，而应该去算直接失败的几率了。但是温养阶段则不同，这是在炼魂后魂宠急需魂力来滋养魂体的阶段，只要事先调配好对应的药剂配方，然后用炼魂阵书上特定的灵纹激发，通过灵纹里的魂力流动将药 效送入魂宠内部，达到温养的目的。 这差不多可以算是一个自动化过程了，只是大部分炼魂师被炼魂过程中这一秒还正常下一秒就接近溃体的频发意外给磨成胆小鬼，操心惯了，不守在旁边都不心安。 就在说话的这个当口，淡蓝色的蛇魂宠全身忽然变得如同蓝水晶一样剔透，持续数秒后从半空中消失。 灵魂原石上的魂宠简画微微一亮，又暗下。 炼魂阵书上的灵纹齐齐一亮，暗下，一股馥郁的冷香在房间里散开。 “啊，完成了。” 方以唯把雷暴炎蛇的魂石拿下来放到一边，把炼魂阵书收了起来。对折了几下后，厚厚的白布被叠成个豆腐块，看着很像什么夏天用的薄毯子。 然后她把雷暴炎蛇的灵魂原石收了起来，站起身来，忽然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 温然忙伸手扶住她：“方方！” 因为是夏天，她就穿了短袖和长裤，温然的手无可避免地碰触到露在外面的手臂，只觉得手心里的皮肤温凉，如同有魔力一般吸住了他的手掌。 方以唯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视野重新变得清明：“没事……起太快了，头晕了一下，只是有点低血糖而已。” 温然顿了顿，才嗯了一声：“……现在好点了吗？还晕吗？” “不晕了。”方以唯眨眨眼睛，“我们先下去吧。” 她说着就往门外走。 随着方以唯离开的动作，温然的手顿时就成了阻碍，感觉到来自手臂上的阻力，方以唯不解地回头。 “温然？” “……披件衣服再下去比较好吧？”温然顺势放开手，微笑道。 “为什么和我哥说一样的话啊……”虽然这么嘀咕，方以唯依然是乖乖去拿了一件外套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年被头发盖住的耳根处，一片落霞满天。 方以唯下楼的时候，就看到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哪怕脑袋上有只六尾赤狐扯他头发挠他头皮用六条尾巴扫他脸、也无法减少他周身“严肃”气质的阿西尔。 方以唯下楼的动作顿了顿。 ……这是吃错药了吗？ 总不至于阿西尔意识到她就是弥赛亚，正在痛苦该举报还是该隐瞒的问题吧……话说她声望仇恨的是坎伯兰学院，不是联盟中央学府吧？ 听到下楼的动静，阿西尔抬了抬眼皮子，这一看他的表情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小唯唯！” 金发少年满脸闪亮亮的表情扑了过来。 方以唯面无表情地转身让开。 “小唯唯你居然没接住我，太过分了！” 及时刹车这才没把那张帅气的脸磕在楼梯上，阿西尔转头就控诉道。方以唯心道刚刚不让开的话是要我给你当肉垫子的节奏吗，面上一脸诚恳道：“刚刚是我不好，要不你再来一次，我这次保证不让开。”如果真的敢扑的话，就别怪她用梅 花喵来“接”了。 “……算了，听起来像是我在占你便宜。” 难道不是吗？ 走在后面的温然心道。 方以唯同感，于是她果断转移话题：“是有什么事吗？”居然天天来找她。 “哦，差点忘记正事了。”阿西尔揉揉脑袋，正色道，“是有关弥赛亚的事。” 果然，马甲暴露了，有点麻烦啊…… 方以唯正这样想，就听阿西尔道：“小唯唯啊，我们也是同甘共苦的交情了，既然你能帮弥赛亚炼那么多魂宠，帮我也炼一个好不好？要什么材料你说，我来找！”方以唯：……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第46章 方以唯现在正在严肃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要不要……把弥赛亚和方以唯这两个身份分开？如果成功的话，方以唯刷尊敬成就，弥赛亚刷仇恨成就，一个万众敬仰一个魔名远播，有成就又不用担心被九曜追杀，妥妥 哒！ 完全没有后顾之忧棒棒哒！ 不如就…… 她瞅了瞅正期待脸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阿西尔，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能指望九曜所有人的智商都和阿西尔在一个区间内。 阿西尔忽然打了个喷嚏，满脸疑惑地挠头：“怎么感觉有人在背地里说我坏话？” 方以唯：“……”野兽的直觉？不，就算是直觉也太神奇了……但是真的这么神奇的话，你的直觉就没告诉你弥赛亚和方以唯是同一个人吗？ 想了想，她把这归结为表达含义太复杂直觉干不来：“受凉了吧？”“怎么可能，我是偏向火属性的御魂师，要是去北天霜域那边感冒了还有可能，迟雁行区这地方我想感冒都办不到！”阿西尔撇嘴道，“对了小唯，你现在是哪个级别的炼魂 师？” 魂宠级别最高九星，最低无星。 对应魂宠，御魂师等级最高九环，最低一环。而炼魂师则分初级、中级、高级、大师级四个等级。初级通常只对0—2星魂宠的魂宠有所了解，中级炼魂师专攻3—5星魂宠，高级则可炼出6—8星魂宠，九星魂宠只有 大师级炼魂师可炼成。——当然，这是游戏里玩家的说法，事实上的划分没有这么绝对。而且，按照游戏主策划那个热衷于刷时髦值刷前卫值刷装逼值的爱好，四个炼魂师等级怎么可能只用这 么浅白粗糙的称呼。 春花秋月，夏蝉冬雪，这才是真正的说法。 春花，是炼魂师们的进入这个行业的入门等级，此时的他们正如春日之花，尽情绽放，生机勃勃。 夏蝉，第二级，这个等级里的炼魂师们最多，有了一些成就，如蝉在树，时刻高鸣。 秋月，秋月级的炼魂师已经在这个行业里摸打滚爬了很久，成绩斐然，身份地位高不可攀，对普通人来说，就如秋夜之月，高不可攀。冬雪，这可以说是炼魂师里的最高成就了，冬之落雪，白而无暇，捧手接起，却了然无踪，就像这一个级别的炼魂师一样，即使世间传颂着他们的名，却少有人得见真容 。 “春花还是夏蝉？果子队都是三星的话应该是夏蝉吧？不过也有人觉得能炼出三星来不一定就是夏蝉级，还要看单体成绩……小唯你去考过吗？”阿西尔问。 春花秋月，夏蝉冬雪，并不是你觉得你是哪一个就是哪一个，而是要去专门的炼魂师协会里注册登记，通过了相关考核，才能够得到对应的级别。 方以唯之前在附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炼魂师课程，但是并没有去参加考试。大部分情况下，炼魂师执照和等级证书都是需要应聘招收炼魂师的单位时才会出具的证明自己实力的证书，所以被称之为炼魂师必备。但是对于方以唯这种至少要过上十 年才需要考虑毕业后去向的学生来说，现阶段，完全没有考证的必要。以她本人的立场来说，自己水平多少自己心理清楚，不差那么一个证件证明。方以唯也没心思弄个天才炼魂师的名头出来，所以哪怕她早就有了能够通过考试的实力，也 完全没想起来去考试。 方宋霆那个妹妹说什么是什么的妹奴意见完全不必问。季北辰在知道方以唯研究的内容、大致估算出她的炼魂水平之后，倒是有极长的一段时间用后者完全看不懂的眼神盯了她许久，后来考虑到方宋霆把自己有个妹妹的消息 瞒得死死的、中心十域的上流社会里都没几个人知道，也放弃了把人带去炼魂师协会报道的打算。 综上所述。 “没考过呢，你要问我是哪个级别，我也不好确定。”方以唯摊了摊手。游戏里她倒是冬雪级炼魂师，可惜现在魂力精神力数值跟不上。仗着自己超前的意识概念和设计理念强行炼制高星魂宠的结果，就是表面上一切完美，实际上魂体不稳定 ，这样炼制出来的魂宠最多坚持十年。 十年后，就是游戏主策划亲临也救不了。 典型例子就是刚刚被她抢救回来的雷暴炎蛇——这只魂宠是她十一岁多的时候着手炼制的，活动期更短，没有这次抢救的话，顶了天了再坚持两年。 都是炼制时精神力达不到高星魂宠要求，导致细节处理粗糙失败，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就是这样。 阿西尔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你居然没去考试！你不知道有这个证书和没这个证书差距有多大吗！” “有吗？”方以唯歪歪头。 “有了春花证书才能被大众承认是炼魂师啊！炼魂系的学生没有考过去就不能用炼魂师自称！” “哦。”而且她本来就不需要大众承认，自己知道就好了。“没有证书证明，谁能信得过你的水平让你着手炼魂……额，这条不算。”想到弥赛亚“要求”方以唯炼的那支果子队，阿西尔卡了一下，“没证的话是无证炼魂师，没办法应 聘大集团的炼魂师岗位。” “我还在上学，不需要考虑工作问题。”方以唯答得飞快，就算毕业了不考证她也一样不怕没钱养活自己。 拿在校期间获得的奖学金开个魂宠食品店什么的，来钱妥妥的。 不要忘记了她是全生活职业精通，论制作魂宠相关食物道具，她还真不怕没生意。 “可是炼魂师协会能够保护名下炼魂师们的利益。”如果有御魂师以非正当理由对在册炼魂师出手的话，他就会被炼魂师协会写上黑名单，不仅所有在册炼魂师都不会接手他的炼魂要求，连相关的商店都不会愿意接待他— —谁让炼魂师协会富得流油，联盟里多少家魂灵相关类店铺都和炼魂师协会有着这样那样的合作关系。 否则，以炼魂师们基本无武力值的现状，联盟就不会是炼御分扛的局面了。方以唯思索了一下，很想说她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但没等她说出口，阿西尔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对了！联盟承认的追随者关系，需要炼魂师拥有在册炼 魂师身份，才予以承认的！”所谓追随者，如其书面意义，就是某人对某人发誓追随效忠，年限从短期的三年五年，到长期的十年二十年，乃至终身，都有可能，端看双方决定。由于这种追随效力下 的利益关系比血缘亲情更为紧密，要得到联盟认可，需要双方都具备正式的炼魂师/御魂师身份证明。 方以唯望天：“我现在连自己都还没开始养，就不要想着养别人了……” 如果她是某个人的追随者，她现在不需要第二个人来养她——当然方宋霆也绝对不会允许别人来养他妹妹，看身为至交好友的季北辰受到的待遇就该懂他的态度了。 如果是被追随者，她现在的情况……似乎也没人会来当她的追随者。 正当阿西尔绞尽脑汁想说服她去参加考证的时候，温然轻轻地碰了碰方以唯的肩：“方方，你看这个……” 他把手上的迷你掌上屏幕递过来。 上面是一篇炼魂师协会近期发布的新闻，大意是本协会近期采购了一大批材料，需要的炼魂师们请来协会凭证书和积分换取，或者以会员价购买。 方以唯把东西还给温然，转头就问阿西尔：“离这里最近的炼魂师协会在哪里？” 还在想理由的阿西尔：“……什么？” 方以唯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拥有举办炼魂师考试资格、能够开具相关证明的炼魂师协会，在哪里？”“尼克尔城没有炼魂师协会，而且分会没有举办考试的资格。如果方方你要考的话，我们要去圣路易罗纳丁堡才行。”温然微笑道，“刚好我的老师也建议我去那里的御魂师 协会考试，我们一起去吧？” “好！”方以唯一口应下。 阿西尔：“……”等等我呢？明明是我提出来的意见啊！为什么没我什么事了！ 蹲在他脑袋上没下来的六尾赤狐悠闲地摆了摆自己六条毛绒绒的大尾巴，张口吐出一串火星，差点烧糊了自家主人的金毛。 与此同时，季北辰刚好坐上前往迟雁行区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地下列车。方宋霆前几天回到军区驻地，刚到营地门口就被死对头（对方自封的，方宋霆从来不认为他有什么对头）的人拦下，经过军部审批，目前是被关在了审讯室里，等着军部 的罪行判决和结果。 一想到接下来至少半个月的时间都要和那群军部大佬扯皮，季北辰就觉得神经发胀。 交友不慎啊…… “呜……” 季北辰撇了一眼，被他强制一并带走的金毛趴在座位底下，发出一阵委屈的哼哼声。 一点都不想出门旅游啊汪…… 想回家等主人回家汪……怀抱着如此质朴的念头，金毛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家远去，精神不振，并且直到列车在目的地——迟雁行区的圣路易罗纳丁堡停靠时，依然萎靡不振。 第47章 方以唯从来都没有坐过地下列车，或许当初被方宋霆抱着跑的那段时间里有坐过，不过那时候的记忆没有参考性。 在中心区的时候，身为死宅的她差不多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是去交易行挑选材料，出行不是坐亚伦的车就是坐季北辰的车……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车站。 仔细来看的话，和前世的地铁站、火车站没什么区别——也难怪，毕竟是以旧世界的文献资料复原的技术，设计得差不多很正常。 跟着温然买了票，检票入站，等待列车到达……和前世相似的场景让她有些恍惚。 不过这种恍惚在看到某只拼命招手的金毛时消散无踪。 阿西尔表示守株待兔什么的真是太好用了=v=！ 这不，那只软绵绵的小兔子出现了！ 金发少年欢快地蹦跶到木着脸的少女面前：“小唯唯好巧啊我们坐的同一班车呢！” 方以唯：“……还没上车你是怎么确定我们能坐上同一班车的？”这会儿车还没来呢，车票也放在包包里没拿出来，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阿西尔笑得一脸阳光灿烂，不说话。相对于那些大城市来说，尼克尔城真的是太小了，别的不说，发往其他城市的地下列车站就一个站点，这让阿西尔完全不需要分派人手去调查方以唯到底是去了哪个车站 。 他只要自己跑来这个唯一的站点等待就好了。 而且…… 每趟发往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地下列车班次，他都有买票，不管方以唯买的哪一个班次他都能一块儿坐上去什么的他才不会说呢！ 有钱人的世界就这么简单粗暴不解释。 等到地下列车到来，踏入车厢的一瞬间，方以唯怔了怔。 一股……熟悉的气息，瞬间包围全身。 明明是很陌生的气息，但是……又带着透骨的熟悉。 “方方？”走在她身后的温然不明白她怎么才走了一步就停下来了，轻轻唤了她一声。 猛的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车厢门口发呆了，方以唯忙走了进去：“对不起，我刚刚……”她捂着自己的额头，表情迷惑，“我刚刚……好像发呆了。” 温然也注意到了她一瞬间的失神，隔着长长的衣服袖子拉着她的手臂，温和道：“我们先找到位置坐下吧。” “嗯……”方以唯点点头，那种奇妙的熟悉气息依然包围了她全身，没有离去。 圣路易罗纳丁堡还是比较远的，尼克尔城没有直达，需要中途转车，所以他们买的是坐票而非卧票。 这辆列车的内部装修很有意思，走的大自然风，座椅都是设计成藤椅的样子，坐上去的舒适度绝对不低于沙发。 车票上有打印座位，买的时候有特意说明要买到一起，所以方以唯和温然最后在一个靠窗的两排座下落座。 阿西尔跟了过来，见没有第三个座位了，拍了拍方以唯正对面的那个男人的肩膀，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交换车票，金发少年成功在对面落座。 目睹全过程的温然：“……” 阿西尔才不想知道温然那复杂的脸色是什么原因，只笑眯眯地看向方以唯：“小唯唯，我们又在一块了好巧啊！” 温然：“……”要脸吗？方以唯同样看到了全过程，对于阿西尔的无耻发言没有想法，她自从落座之后，就感觉周围空气格外清新——明明，就算有排风扇时刻不停地工作，这种地下列车的空气 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现在，方以唯却感觉自己好像身处丛林，一呼一吸间，都是丛林里特有的清新草木气息。 “这个客运列车是哪家公司的？”方以唯好奇地问，别的不说，单单这种空气质量就真的不能比。 “是悦木客运有限公司的，他们家的客运列车环境特别好，每次乘坐都有种身处丛林的感觉。”温然回答道。 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啊！ 方以唯眨了眨眼睛，她还以为是这里有什么特殊呢。 阿西尔看着两人，忽然道：“你们知道，为什么会有身处丛林的感觉吗？明明这里没有放空气清新剂也没有洒净化香，不是吗？” “为什么？”方以唯现在确实很好奇，她感觉在这里，就和在丛林差不多……不仅仅是指空气的感觉，还有其他。 “这个虽然算不上机密，不过普通人不知道的。”阿西尔得意地抬了抬眉梢，“悦木客运有限公司，它背后的东家是东域林家。” 东域里姓林的家族不少，但是，能够被称为东域林家的，恐怕只有…… “八家之一的那个林家？”方以唯问，如果是那个林家的话，也难怪连列车内部都带着草木清新之气了…… 那本来就是以木系魂灵为本、在乱世中崛起，屹立至今的顶级豪门世家。 “对，就是那个拥有东之苍龙的林家！”阿西尔道，“运输行业油水很足，但是联盟里所有的运输都被八大家承包了，连九曜都没办法插手分毫，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温然配合地问。 身为普通的平民，温然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他不可能接触到那种消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好奇心。 既然阿西尔摆明了想显摆自己的知情人身份，他不介意搭个台阶。“因为有圣魂灵在。”阿西尔微微压低了声音，“我曾经听我父亲提起过，之所以八大家的运输业很少出事故，就算出事故多数也是人为，几乎没遇到过被丛林魂兽破坏的事 ，就是因为每一列地下列车上，都带着一份来自本家圣魂灵身上的“小东西”。”“圣魂灵对于魂兽的压制极为可怕，有它们的气息所在的地方，没有魂兽敢造次。特别是林家，他们家的东之苍龙本身就是木系魂灵至尊，对于丛林里的一切生物都有着天 然的地位压制。地下列车多数经过的地方都是丛林，凡是有点实力的魂兽都能感觉到“那一位”的威压，自然而然就会远离林家的列车所经过的地方。” 阿西尔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所以，出行路线会经过丛林的时候，最好选择林家的运输公司，安全可靠。” “还有这种事啊……”方以唯沉默了一会，这么说了一句。 她轻轻地往椅背一靠，闭上眼睛。 没有了视野干扰，那种感觉，更加清晰了。 一片黑暗中，有莹莹的绿色光点出现，照亮了黑暗，充斥了整个车厢。 那些绿色的光点像萤火虫，在半空中飘来荡去。 偶尔落到乘客的肩头，也不在意，过了一会儿又慢悠悠地飞了起来。 对面的阿西尔似乎很不受这些小光点的喜爱，晃晃荡荡的光点都在远离他，他身边只有寥寥几个，一眼看过去都能数清楚。 身侧的温然周围环绕的光点不少，比其他乘客多。 更有许多的光点在慢慢靠拢。 方以唯能够看出来，那些光点的目标并不是温然。 ——虽然缓慢，但确实，是在朝着她这边飞。 她周身的绿色光点，要比其他地方密集三倍以上。 方以唯可以感觉到其中的欣喜之情，仿佛在丛林里与那些只能表达浅白意思的草木作沟通一样。 她可以感觉到，它们非常高兴，开开心心地绕着她飞，纯粹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但是，为什么呢…… 方以唯本来只是闭着眼容易屏蔽视觉干扰，但是没想到，接触着这样纯粹的情绪，让她非常放松。 放松到，睡着了。之前为了雷暴炎蛇，方以唯整整一周都没休息好，这么长时间的劳累，单靠一个晚上是完全没法补回来的。方以唯也没办法，她不太容易放松下来，很难做到只靠一晚上 的睡眠就让身体完全放松。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不在卧室里，身下是虽然舒适度不错但是绝对比不上床的藤椅，就仅仅只是那么闭目养神的功夫，她居然就毫无障碍地睡了过去，还睡得分外沉… … 温然察觉到身侧女孩的呼吸变得绵长，转头就看到她平静地闭着眼睛的模样。 微微的怔然后，他伸手把方以唯的椅背放下来，让她能睡得舒服点，又拿了条薄毯给她盖上，免得着凉。 对面的阿西尔正想说话，看到方以唯的模样就闭上了嘴。 他按了一下窗台上的某个按钮，这个四人座的藤椅上慢慢长出绿色的嫩芽和枝条，将这里包围成一个小包厢的形式。 经过叶与叶的过滤，外面的声音一下子被阻隔掉了许多。 空气分外沉静。 温然看了会书，也有点精神不济了，正想要不要也眯一会儿的时候，忽然，整个列车车身猛的一震。 对面眯眼打盹的阿西尔骤然睁开眼睛，转头看向震动传来的方向。发生什么事了？ 第48章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列车好像停下来了……但是还没到目的地吧？”周围议论声起，阿西尔微微皱了皱眉头，正要起身去找乘务员，就听到列车上的广播打开：“先生们，女士们，请不要惊慌！列车前方偶遇大群土拨鼠迁移，行进路线堵塞 。目前列车员正在等待前方进一步消息，请稍等片刻，列车马上就会重新启动。” 广播放了三遍，车厢里的声音就慢慢静了下来。这样的事情虽然不常有，但也不是没碰到过。有时候因为丛林里的魂兽地盘变化，导致较为弱小的族群迁移，他们的迁移路线有可能和地下列车的行车路线重合或者交叉。为了以防引起激烈冲突影响车上乘客们的人身安全，一般情况下，如果遇到的是类似于土拨鼠这种性情比较温和、不去冒犯它们就不会受到攻击的族群的话，列车员会 选择等待，直到它们离开后才再次启动。当然，如果是遇到了攻击性较强的族群，比如地尘鼠，为防在列车附近开战触及列车安危，列车员会在发现族群的时候就通知随车护卫的战斗魂师们出手，将它们引到其 他地方驱赶，或者直接灭杀。 甜美温和的女声很能安抚人心，慢慢的，列车车厢里再次安静下来了。 阿西尔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温然用疑惑的目光示意他怎么回事。“列车上装载的路线监控仪可以反馈出路线上两千米内的情况，如果是遇到魂兽迁移占据行车路线之类的事，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把车停下来。”阿西尔低声道，“刚刚的急停 太突然了。” 能够让一列车的人都感觉到的急停……列车员发现的情况，恐怕距离车头已经不到三百米了。 车头广播室，播报员声音平稳地通知完消息，关上广播设备，转过身来时，已经是满脸冷汗了。 “我、我已经按你们说的做了……”广播室内，除了被逼到墙角的几个乘务员外，还有三四个大汉，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灵纹，说明他们正处于魂宠附体状态下，其中一个大汉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一番播报员玲 珑有致的身材，眼里淫邪之色一闪而过。 他身侧的汉子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想什么呢！”这人神色冰冷，看了一眼播报员，点了点下巴，示意她站到角落去。 播报员抖着身体到那几个乘务员身边去，吓得几乎快哭出来了。 她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那个大汉看着自己的眼神让她清清楚楚地明白对方是在想什么。 被拍了一巴掌的大汉摸摸自己的脑袋：“三哥……嘿嘿，我就想……” “等完事了随便你，现在都老实点！干完这票要什么都有！” 被叫做三哥的人随口说了一句，留下两个人看着那几个乘务员，自己带着那个大汉往车长室走。 “情况怎么样了？” 这里的人也不多，就两个人，一个正在往昏迷的车长头上浇冷水，另外一个看到他进来，有些惧怕：“还什么都没说……”他们人手不多，总共也就十来个人，团队中有个人的魂宠是地尘王，虽然等级低，品阶也才绿级，却有一个遗传技能是召唤族群。他们就让那个人召唤了附近的土拨鼠族 群，本来遇到土拨鼠族群，列车员会选择等待，但是他们让这群土拨鼠破坏行车路线，这就引得随车护卫的战斗魂师出动，去清扫驱赶。 而他们则趁着列车上防卫力量薄弱的时候，趁机入侵，控制了列车。人手不足，他们也不希望列车被劫持的消息传出去，万一整车人暴动，虽然他们能镇压，但是死伤过多到时候引起社会关注太大，有可能给他们随后的潜逃带来大威胁， 所以最后的方案就是假装因故停车。 他们是受了东家委托，来拿取这列车上的一样东西，那些乘客的命他们还真的不怎么想要。 就算是六月里，被浇一头冷水的滋味也不好。车长一个机灵，醒了过来。 “苍木”在哪里？” 车长咽了咽：“你们……你们不要命了！不怕林家的打击报复吗！”“那种事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告诉我，苍木在哪里。”三哥表情平静，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林家的列车之所以没有魂兽敢来冒犯，就是因为每一列列车上 ，都带有一支来自林家的圣魂灵东之苍龙身上的苍木。”“我们不要其他的，钱也好，人命也好，我们不在乎。你配合的话，我们保证不会对整列列车上的人出手。我们只要苍木。”三哥蹲下，直视这个车长的眼睛，“拿了苍木，我们马上就走，到时候你们的护卫回来，再给公司发信号，叫人来帮忙，这车人也不会有事。你虽然丢了苍木，但是那东西对林家来说，要多少有多少，就和摘片叶子一 样简单。车上没出人命，连个擦伤的人都没有，你的过失不会太严重，到时候最多就是扣个月度奖金，没有人会来责怪你。” 他说着，把一张卡放到车长面前。 车长认得这个，这是无记名钱卡，不管是谁拿了都能去银行取钱，没有密码也不需要身份证明。 他惊慌地看看这几个人，终于被打破了心理底线：“我……我真的不知道苍木在哪里！” “你他玛逗我呢！” 大汉一急就要揍人，却被那个三哥拦住：“等等。” 他看着车长，直觉他还没说完话。“我、我确实不知道苍木在哪里！每个车上确实都有苍木，我们每次出车之前，专门会有林家的御魂师将苍木引到车上，但是……”他看看这几个人，生怕他们不肯相信，“ 但是苍木是活的，它会自己在整列列车上游走！所以就算是我们也不知道，它现在到底在哪里！” “活的？会游走？蛇？”三哥问。“不，苍木是一株幼芽，看着和普通的藤蔓幼芽一样。只是……”车长见这个地位不低的人似乎相信他说的话，忙把自己知道的倒了出来，“林家的列车车厢都是特制的，里面的桌椅看着像是藤椅，其实是用枯藤制作的！而且枯藤从车头到车尾，所有车厢内的枯藤都是连接在一起的，苍木能够借助枯藤在整个列车上游走！只有林家人知道， 它到底在哪里！” 枯藤是什么东西，三哥知道。那是一种外表好像死掉的藤木，经常用来制作家具。它的生命力极为顽强，就算被劈开做成家具，比如椅子，依然活着。用枯藤做成的家具有个特点，那就是，它的分支会长得和母支一模一样。所以买了枯藤家具的人，过一段时间之后，会发现，大椅子旁边，多了一把式样一模一样的小椅 子…… 买枯藤家具不是买一赠一，而是买一赠n。 车长说完，就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气，被叫做三哥的人低头沉思了一会，忽然出手，折断了车长的胳膊。 车长立刻惨叫起来！ “你撒谎了。”他笃定地说，“苍木确实是在整列车上游走，但是你不应该说你不知道它在哪里。你有办法找到它在哪里。” 车长痛得说不出话来，只在那里打滚。 三哥站了起来，环视整个车长室，走动。 “三哥？”大汉刚叫了一声，就被身边的人扯了一把，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不定就打扰了三哥的思路，忙闭口不说。 三哥最后在车长办公桌前停下来，办公桌上东西不多，必要的办公用具，纸笔，表格文件，计算器……以及，一个模型。 那个模型是列车的模样。 三哥拿起那个列车模型，摆动了一会，眼角余光瞥到车长骤然紧张起来的面色，就知道自己找对了。 但是苍木到底在哪里呢？ 他把列车模型倒来倒去地翻，很快在其中一列车厢里看到了一个非常小的嫩芽。 “小六你留下看着他，其他人跟我走。”三哥抓着模型就要离开，看到那个车长不敢置信的目光时，忽然冷笑一声，“去十一号车厢，a3座。” 但是没等他走出车厢门，一道巨大的冲击忽然将整个车身都掀翻！ 十一号车厢，前一秒还安静，后一秒，忽然整个车厢从中断开，毫无心理准备的乘客被抛飞！ 几乎同时，座椅上飞快地长出幼苗藤蔓，将飞到空中的人卷回来，固定在座椅上。每一个座椅上都长出大量的藤木，将之包裹起来。 一下子车厢里多了许许多多的木质藤木球。巨大的冲击力下，这些藤木球被硬生生地从固定的地方给扯开，散落在四周。 第49章 忽如其来的冲击中，阿西尔第一时间魂宠附体，作为保护乘客安全措施而出现的藤木瞬间被他周身的狐火烧成灰烬。 巨大的动能抛飞了他的身体，他在半空中攀住列车车厢顶部的突起攀手，固定住自己的身体。 等到冲击波过去，一地狼藉。 阿西尔从已经翻车的车厢里出来，看到那些被冲击切断了和母体联系的藤木球散落在四周。 一些藤木球底下，慢慢渗出深红色的液体——即使是有着外层的缓冲保护，巨大的冲击波下，安然无恙的乘客少之又少。 不同于和母体还有联系时兼顾了坚实、柔韧、具备缓冲功能的藤木球，被强制从母体上扯下来的藤木球已经变得非常脆弱，缓冲功能聊胜于无。 阿西尔的脸色变了变。 糟了，小唯！ 冲击波来得太快，他根本没来得及注意方以唯所在的那个藤木球去了哪里——在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之前方以唯和温然所在的座位上，没有藤木球的存在。温然从他所处的藤木球里拉开已经失去保护活性的藤蔓出来，他没受什么伤，在被藤木锁住身体后他忽然有种强烈的危机预感，立刻魂宠附体并且召唤了一层水垫在自己 身下。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魂宠，现在附体的是水之果，方以唯多了一个魂宠，于是把水之果暂时交给他保管。 和阿西尔一样，出来后的温然第一件事就是找方以唯，但是满地的藤木球几乎都一样，根本分不出哪个是哪个。 两个男孩立刻分工合作，一边喊方以唯的名字，一边拉开那些藤木球。 他们首要的重点是那些渗出血迹的藤木球——即使在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里面的是方以唯，但若是里面的人真的是方以唯，那早一点发现，还能早一点救助。 从冲击中醒来的人们发现了这个不妙的处境，一时间，受伤的人的呻吟声，孩子的哭喊声，低低的啜泣声，在地下列车通道里响起。 这样让人看到了就觉得心头压抑的背景下，找了好些个藤木球都没发现方以唯的踪迹，两个人的眼底渐渐染上了焦躁，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重伤的人里没有方以唯。 但是她去了哪里？ 忽然温然听到一个藤木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转头看了过去，就看到一只熟悉的纤细右手从密集的藤木间艰难地伸出来。 从那个空隙的藤木间，即使有许多藤木横挡着遮住了脸，温然依然一眼认出了那个还带着些微稚气的侧脸。 “方方！”他忙过去，帮忙扯掉那些藤木。 “我没事……不如说有事的是我现在出不来！”方以唯有些暴躁，任谁发现自己被藤木捆得几乎没法动的时候，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这么大的冲击波下，就算是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人也该清醒过来了，方以唯听到外面的声音，一直在努力挣扎着想从藤木球里出来。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愣是挣扎了许 久，才稍稍挣脱了一只手上缠着的藤木，艰难地从中探出手来。 阿西尔听到这边的响动，连忙也过来帮忙：“没受伤吧？”“没有，一点伤都没有……话说为什么只有我这里的藤木特别多！还特别难扯！”已经从藤木球里探出半个身体来的方以唯随便一撇就看到旁边的那些藤木球都要比自己所在的这个小上一个码子，看里面那些还能动弹的人随便一扯就扯掉藤木球，自己这边却是两个魂宠附体的御魂师一起帮忙才扯开个小口子，方以唯眼角抽了抽，抑制不住地 吐槽道。 明明离开了母体的藤木球应该非常脆弱，就算里面的是小孩子都能一手撕开才对，怎么这只藤木球的柔韧性和坚固性堪比还固定在座椅上的藤木球啊！ 不，就算是座椅上的藤木球都没它这么难缠！ 如果是在座椅上的藤木球，直接按下外侧的按钮就能将里面的人释放出来，但是现在方以唯所在的藤木球却是一早就被扯离母支，根本没办法这么做。 温然看到方以唯安然无恙之后才放松下来，这会儿终于有心情笑了：“说不定是因为方方很讨它们喜欢呢，你看它们这么缠你缠得多紧。”这是实话，方以唯所在的藤木球不仅仅外层比普通的厚得多，连内部的固定藤条也特别多，将她的身体连同盖在身上的薄毯都紧紧固定在藤木球里，简直就像是要把她紧 紧拥抱在身体里一样——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这堪称加强版的缓冲层和安全带，方以唯还真不一定能在刚刚的冲击波里毫发无伤。 “太缠人了也不讨人喜欢啊！”方以唯腾出一只手来，试着扯了扯胸口横过去的那根藤木，没扯动。 温然看到了，忍住笑，避开了尴尬的位置，从她身侧把那根藤条挪开。 看他的动作，并不怎么费力。 方以唯气结，好吧，就算是成了御魂师，战五渣依旧。把因为汗迹沾上额头眼角的碎发撇开，方以唯一边在心里想过阵子去买个发夹把那几缕长度不够别到耳后的头发别起来，一边纠结地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等温然 和阿西尔把她身上的那些藤条扯掉。 好不容易去掉了大半，方以唯也不想再费时间了，感觉能动弹了，攀着温然的肩，借力把自己从藤木球里拉出来。 这么几下折腾，方以唯的衣服上无可避免地破了几个口子，活动间隐约可见里面白皙的皮肤。好在她现在穿的是长衣长裤，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从藤木球里出来，方以唯一看四下还有许多藤木球没什么动静，之前的冲击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耳边听到的哀鸣声让她抿了抿嘴唇。 “阿西尔，一般遇到这种事故，增援大概要多久过来？”方以唯问。 “我们离开上一个站点已经有一小时了，增援最快也要半个小时左右吧！”阿西尔抹掉额头上的汗，有些不解地看着刚刚方以唯出来的藤木球。 是他错觉吗？这个藤木球的藤条韧性特别好，特别难扯…… 没有急救的话，那些气息微弱的伤员决计坚持不了半小时。 方以唯转头朝翻倒的列车车厢里跑。 上车的时候她有在车厢里看到一个标记着红色十字的柜子，那应该就是每节车厢都会准备的急救箱柜，里面应该会有她需要的东西在。翻倒的车厢上下颠倒，本来是贴地固定的柜子变成了悬空在天花板上，够都够不着。方以唯从口袋里摸出可拉贝尔的灵魂原石，叫出小贝，让它用念力把她想要的急救箱 拿下来。她现在的魂海里只固定了一块雷暴炎蛇的灵魂原石，果子队除了水之果被她交给温然保护外，其他几个和梅花喵的魂石一起放入了温养箱内——刚刚炼化没多久就参加战 斗，哪怕只是网上对战，方以唯也担心这场战斗对它们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所以放入了系统提供的温养箱内。 至于梅花喵，出丛林后不久刚刚进行了一次升级，现在也一并是放入温养箱内的待遇。只有可拉贝尔她是随身携带，但是并没有嵌入魂海中——可拉贝尔似乎和雷暴炎蛇不怎么好相处，雷暴炎蛇又不能拿出来让人看到，所以她只能把可拉贝尔的魂石放在口 袋里。 这也是刚刚她为什么没办法用魂宠把自己救出来，只能等温然和阿西尔过来帮忙的缘故。 打开急救箱，里面除了绷带、晕车药、感冒药、防中暑药剂等等常见的药物外，还有三块灵魂原石。 两块木系的灵魂原石分别是蒲绒绒和雨花藤，从来都是木系苦手的方以唯毫不考虑地略过了这两块，拿起剩下的最后一块：普通系的治愈蛋。 噗嗤一声响，圆滚滚的治愈蛋出现在身侧。 它头顶的那根大大的卷毛忽然拉得笔直，刷地折成一个直角，然后它就像是雷达一样，在头顶转个不停。 方以唯眨了眨眼睛：那个传闻居然是真的啊！ 据说，当治愈蛋发现伤员时，头顶的卷毛会唰的伸直，弯折，指向伤员所在方向。 这会儿跟个雷达似的转个不停，是因为伤员太多了不知道先指向哪个吗？ 很快，治愈蛋头顶的卷毛固定指向了某个方向，它扬起身体，眼巴巴地看着把自己叫出来的人。 方以唯背上急救箱，拍拍它的脑袋：“我想你一定是已经检测到了现在附近伤势最重的人了，走吧，带路！” “唧咕！”治愈蛋开心地叫了一声，立刻甩着大脚板往它感应到的重伤人员方向去。出了车厢，方以唯看到温然和阿西尔已经分开了，两个人分别负责两边，把那些还被困在藤木球里的人救出来。旁边受伤较轻、已经休息好了的乘客也都过来帮忙，单靠 两个男孩子，要把这些藤木球都扒开可不是个轻松的活。普通人的体质比不上附体后的御魂师，但是两三个人负责一个藤木球还是比较容易的。 治愈蛋找到的那个伤员已经气息奄奄了，方以唯的手快速在他身上几处轻轻地按了几下，触觉绵软，心里就是一沉。 内伤。 她看了一下急救箱里放着的说明书，上面写着这只治愈蛋所会的技能。 这个人的内伤非常重，已经超过了这只治愈蛋的治疗能力范围了。以方以唯的了解来看，这是需要送去医院由专门的医疗魂师进行救治才有活下去可能的重伤。 “唧咕……”治愈蛋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头顶的卷毛顿时就萎靡垂了下来。 “……先试试看吧，我来引导你释放技能。”想了想，方以唯还是不打算就这么放弃，决定尝试看看。 治愈蛋头顶的卷毛动了动，它认真地点点头，释放技能：愈合。 方以唯同步闭上了眼睛。 治愈蛋是由她的魂力激活的，它使用技能时，魂力沿着虚空中不可捉摸的通道，抵达治愈蛋身体内，然后通过每一个技能都会有的“模型”释放，形成特定的效果。 方以唯要做的，就是以魂力修改模型，使之效率更高。很多时候这是魂宠附体状态下的御魂师的专利，只有在魂宠附体下，他们才能察觉到这个模型的所在。能够在指挥状态下做到这一点的，除了指挥流的专业御魂师外，只 有附体流的天才。 再睁开眼睛时，方以唯的眼底，流转着淡淡的荧色。 魂力引导下，愈合的效果首先作用在内脏上。 愈合的技能模型在她的控制下，出现了微不可查的改变——然而这占据全部模型不到百分之三的改变，却让愈合的效果，提高了整整两倍。 伤员的呼吸声虽然微弱，却稳定下来了。 方以唯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她感觉到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轻轻地碰碰她的额头，把额头上的冷汗擦掉。 睁开眼睛，治愈蛋软哒哒的小爪子停在她的额头上，黑豆似的的眼睛关切地看着她：“唧咕？” 看着这样的治愈蛋，方以唯忍不住微笑起来：“我没事的，我们去找下一个吧。” “唧咕！” 治愈蛋领着她到了一个藤木球面前，方以唯试着扯了扯，纠结地发现这个藤木她扯不动…… 本来还以为自己那个藤木球是特例，原来大家的都一样吗…… 所以结论果然还是她战五渣么！ 正要叫温然过来帮忙，忽然，一个阴影笼罩了她。 方以唯愣了一下，抬起头，一个身材极为高大、像熊一样大汉出现在她身边，冰冷的眼神扫了扫她，然后抬手把藤木球撕开。 真真正正的撕开，哗啦声里，藤木球像纸片一样，被撕成了两半，里面的人掉了出来。 来不及和这个大汉道谢，方以唯立刻蹲身，检查伤势，引导治愈蛋释放技能。 在这期间，那大汉就站在她身边，目光停留在专注治疗的女孩身上。 忽然听到了什么动静，他微微转了转头，看到因脚程较慢这会儿才赶来的汉子。 “三哥……”来人才喊了这么一声，就被他用眼神止住了下面的话。 “把这里藤木球里的人都救出来。”三哥这样吩咐道，然后跟上方以唯的步伐，把那个被治愈蛋判定为目前伤势需要排到第三位救治的人从半开的藤木球里拉出来。 被留在原地的汉子纠结地挠挠头，他们是来抢劫的啊，怎么忽然就成救人了…… 想归想，他还是让跟过来的兄弟一起帮忙把藤木球里的人救出来。 等到治愈蛋判定周围的人都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方以唯才松了口气，想到一直帮她忙的人，忙道谢：“谢谢！” 被手下人喊做三哥的人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轻轻说了一句：“不用谢。” 说完，他招呼了一声，七八个大汉一起往下一个车厢方向跑去。 “那些都是什么人啊……”阿西尔这时候也搞定了他那边的事，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几个人离开，有些疑惑道。 他可以感觉到，那个领头的人，非常厉害。 其他人虽然没他厉害，但是也不弱。 方以唯摇摇头：“不知道呢……不过他和那些人刚刚帮了很多忙，应该是随车的护卫吧？”她有些不太确定。 在说了这话没多久，运输公司的后援连同医疗队一起赶到，接手控制了事态。 “咦？这车人的伤好像都被做过处理了？”医疗队长惊讶地发现第十一车厢附近的伤员比其他车厢的伤员情况好多了，询问还清醒的人才知道，有个女孩子帮忙做了急救。 “不对啊！就算是急救，也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啊！” 任务一下子轻了许多，医疗队长虽然满心疑惑，还是先做手头的本职工作。 医疗队抢救伤员的时候，方以唯正在接受随车护卫的护卫队长的询问。 “你说那几个人就是抢劫列车的人？”方以唯目瞪口呆。 她面前，提取了监控做出来的画像上，赫然就是那几个帮助了她的大汉的模样，其中那个一直紧跟着她、帮她忙、被手下叫做“三哥”的人，正是这个团队里的领队人物。 “对，你有什么线索吗？他到这里之后做了什么？”护卫队长问道。“我不知道啊……他到这里来的时候，我正在给伤员做急救……啊，我学过医疗魂师的相关课程。”方以唯解释了一句，“他帮我把那些困在藤木球里的人救了出来，之后就 离开了，我还以为他们是列车的随车护卫，去救其他人了……” 真正的随车护卫、却被一群魂兽绊住的护卫队成员默默地低下了头。 “那他有拿什么东西吗？”虽然心里一样羞愧，护卫队长还是尽自己的职责询问道。 方以唯努力回忆了一下，泄气地摇摇头：“我给伤员做急救的时候没怎么注意周围的情况，如果他拿了什么东西……不是特别大件的话，我大概也不会注意到。” 问到这里已经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护卫队长最后让她好好休息，去询问其他人了。 这个时候，阿西尔也回来了。 他家有点背景，所以阿西尔是去了解情况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抢劫吗？”温然问。“也算吧，听那个车长说，那群劫匪是想拿车上的苍木。刚刚林家的御魂师检测过了，苍木已经不在列车上了，他们怀疑是被那群人拿走了。不过那东西除了在林家人手里能发挥出一些震慑魂兽的功效外，在外人手里跟普通的植物没什么两样啊，”阿西尔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下来，“真不知道他们要那东西干嘛。以为有了苍木就能插手运输业 了吗……天真到愚蠢的人啊……” 他的声音很轻，哪怕是在旁边的温然都没听到。 但是这瞒不过五感出色到和渣渣一样的身体素质完全不成比的方以唯：这是已经锁定下手的人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稍等一下吧。”阿西尔指了指那边的护卫队，说，“他们说作为补偿，直接送我们到圣路易罗纳丁堡。”至于目的地怎么从原来的中转地变成了最终 目的地，那就要问阿西尔了。 可惜他现在的两个小伙伴都没有关心这个的心思，知道了等会可以走，就找了还完好的藤椅坐下，这让等着询问的阿西尔好生气馁。 “对了，方方，发夹很漂亮，很配你的眼睛。”温然道，“之前没看你戴过呢，新买的吗？” 新发夹，什么新发夹？ 方以唯茫然地看着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摸出一个小镜子来。 从镜子里，她清楚地看到，自己左眼附近几缕总是遮住她眼睛、又因为长度不够不能别到耳后去的碎发，被一段有着漂亮的绿色叶子的藤蔓卷起，固定在左边。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一枚设计别致的漂亮发夹。 第50章 方以唯本以为是刚刚在藤木球里不小心沾上的枝蔓，伸手就想把它拿下来，没想到那枝蔓和她的头发缠得相当紧，毫无心理准备的一扯之下，她痛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疼疼疼！”捂着头，方以唯直吸冷气。温然被这发展弄得呆了一下，回过神来好气又好笑：“哪有你这么扯的啊！不疼才怪，把手放开，我看看……”他拨开方以唯的手，凑近看了看，“好像是哪边沾到的枝蔓… …” 那叶片小巧精致，碧翠可人，也难怪他刚刚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制作精美的发夹。但是温然发现，这会儿凑近了看，感觉这叶片的色泽似乎……黯淡了很多？ 是离开枝头时间长了，所以枯萎了吗？ 温然有些奇怪，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这么短的一点点时间里就焉掉了啊！ 刚刚那一眼看过去时见到的绿色可是非常漂亮的！疑惑归疑惑，温然还是先把它放一边，准备仔细理开发丝解下这段藤蔓。但是没想到的是，他只轻轻地拿起那段藤木，还没来得及看到底是哪里打结了，黑色顺滑的发丝 就自然而然地从藤木上滑落——没有任何阻碍的，温然就拿下了那段藤木。 捏着那段像是离开母支好久而打焉下垂的叶藤，温然心里满是疑惑。 “已经拿下来了吗？”感觉到有什么脱离了自己的头发，方以唯侧了侧头，看到温然手里捏着的那段叶藤，“刚刚就是这个吗？” “……嗯。”温然把手里的叶藤递给方以唯，“有点焉掉了，可能是离开母支缺水了的缘故吧。” 手里的叶藤不过两三厘米长，上面缀着指甲片那么点大的叶子，非常小巧精美，此时却显得没精打采的——方以唯的猜测和温然一样，觉得应该是离开了母支的缘故。“这么小的叶藤，就算是扦插也不一定能活啊……”方以唯犯难地看着手心里的叶藤，想了想，还是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从车厢里翻出一个一次性纸杯，盛了些泥土进去，再 把叶藤插进去，浇上点水，放到乘务员们所在的那节车厢里。 希望会被当成是哪个乘务员养的盆景…… 这样想着，离开车厢前，方以唯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一次性纸杯，惊讶地发现……呃，好像更没精神了？ 它真的能活下来吗…… 怀抱着这样的不确定，方以唯找到温然和阿西尔，坐上了运输公司派来的车，离开了这片事故地。 事故地里，为了找失踪的苍木，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林家御魂师忽然发现，代表苍木的绿点重新出现在了车厢里。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众人在平时给乘务员休息的车厢里找到了苍木。 那一截小小的叶藤缠绕在枯藤制成的桌子上，不复刚上车时的神采奕奕，显得没精打采的。 它旁边，一个一次性纸杯破开，里面的泥土散了一桌。 来自林家的御魂师没有多想，认为是苍木刚刚为了躲避那些人，消耗了太多精力才显得没精神。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有时候苍木离开东之苍龙本体太久，又没有得到能量补给，就会显得非常没精神，连驱逐魂兽的功效都会下降很多。林家人通过各种途径实验之后，终于找到了能让离开母支的苍木长久地保持活力、乃至帮助没有活力的苍木重新变得精神起来的方法。只是这个方法有个局限，那就是唯有具备林家血脉的人，才能 够使苍木按照他心中所想的移动。 如果是外人的话，几乎不可能指挥得动苍木。这名御魂师连忙拿出事先准备好让苍木栖息的桐莞木，将苍木从枯藤上引导到桐莞木上。他是林家的旁支，单就血缘来说，和现在主持林家的嫡系相当偏远，不过他身上 的那点血脉，也足够他胜任引导苍木的动作了。 等苍木慢吞吞地从藤木中伸出白细的根系，放开枯藤，缠上桐莞木后，这名御魂师才微微松了口气。 好歹苍木没丢。 虽然这东西对于林家来说，就和摘片叶子差不多，但是就算在林家内部是个垃圾，他们也不会允许苍木流落到外人手上。 所谓就算是烂在自己手里都不给别人的心态。 不过，看样子，是有人盯上林家了。思考着给家族打报告时该怎么写，才能让自己在家族中的份量更重，这名御魂师没有发现，苍木偷偷将那破损了的一次性纸杯的一部分一并卷走，带到了桐莞木上，并用 自己的根系，将之紧紧束缚在桐莞木上。 像藏起久违的珍宝一样。 因为根系也是雪白的颜色，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之后，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苍木的根系里，还藏着一片纸片。 如果他能够仔细看那个破损的一次性纸杯的话，他会发现，被苍木带走的那部分，正好是杯侧上约三分之二的位置，也就是一般情况下，人拿起纸杯时会接触的部分。 对于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方以唯坐上了前往圣路易罗纳丁堡的直达列车，这会儿，正托着腮，看着窗外的广告牌发呆。飞驰中的列车让窗外的一切都过去得飞快，但是不知道是谁的主意，本来空白无物的地下通道侧壁上，绘上了许许多多的广告。在飞驰的列车中看着那些广告画，就变成 了一幅幅自动动起来的动画，就像前世看过的剪纸画一样。 “小唯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刚刚你给伤员做急救消耗了相当多的精力吧，休息一下比较好。”“不用呢，刚刚在车上睡得很好，我已经没事了。”方以唯侧头想了想，有点奇怪为什么自己在那列列车上睡得居然能比在床上还舒服，“而且刚刚经历过那种事，就算我想 睡，短期之内，估计也对在车上睡觉有点心理阴影吧……” 说着说着，方以唯觉得有点无力。现在这会儿，她依然能够感觉到那些靠拢过来的绿色光点，身心也处于极度放松之中。但是这次方以唯是不敢再放松让自己睡着了，天知道刚刚她从睡梦里醒过来，发现 自己处于一个漆黑的环境里时，差点以为自己莫名其妙挂掉了又穿越到了哪个母体的胎儿身上呢！她没有告诉温然和阿西尔的是，当时她心想着好黑的时候，莫名的，藤木球里就亮起了一个个小小的荧光，像夏夜里的萤火虫，在藤木球内部轻飘飘地飞动。有那些细小的光点照亮周围，她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藤木球里，身体被紧紧束缚在藤木球上——看过列车安全手册的方以唯当然知道这是有意外冲击到来时，列车本身的安全措施， 就和前世的安全带和安全气囊一样。 但问题是，不管是哪个安全手册里，都没说藤木球内部自带照明系统啊！ 在她努力地挣开一只手，从藤木球里扯开一条缝、有外界的光线照进来时，内部的荧光就自动熄灭了，但是她不会因此就遗忘掉那神奇而梦幻的一幕。 不过再怎么神奇而梦幻，也不能掩盖这一幕来得莫名其妙又诡异的事实。 以后……没有必要的话，还是不要坐地下列车了吧，尤其是林家旗下的公司开的。 这样默默下了决心，方以唯决定以后还是直穿丛林吧，还能锻炼自己呢！ 额外调派过来的列车车长室内，已经在车上干了超过三十年工作的车长推了推自己的老花眼镜，满目迷茫：是他错觉吗？怎么感觉苍木的光一下子暗淡了好多啊…… 所谓直达列车就是按照路线中距离最短的那条行进，中途不停靠任何站点，所以原本需要大约七个多小时的行程，被缩短成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之后，方以唯一行人从圣路易罗纳丁堡的3号地下列车站出来，到达了这个仅次于迟雁市的迟雁行区第二大城市。 从列车站里出来，温然就立刻感觉到了这里和尼克尔城的不同：走在街上的人身边，几乎都带着一只动物，或者植物，甚至还有极为罕见的非生物。 比如刚刚从他们面前走过去的那个人，紧紧跟着他的步伐的，就是一只几乎没有实体、全身都由大大小小的旋风组成头、身体、上肢、下肢的旋风精灵。“都是魂宠耶……”方以唯环顾四周，就像是和这个城市同步一样，那些下了车的乘客，也纷纷叫出自己的魂宠，带在身边。而没有叫出自己魂宠的人，就好像是在一群穿着 华服的人中的穷酸贫苦的人一样，下意识地就躲到了不会引人注意的边角地带。 这么一来，站在大门正中央处、还没叫出魂宠的他们三人，就显得格外扎眼了。 看到这三人，走过的人眼里或多或少带上了些轻蔑，路过他们的人走得飞快，仿佛是要和他们撇清关系。 方以唯禁不住开始思考：难道，这个城市里，带着魂宠才能表现出自己有钱、不是乡巴佬吗？ 阿西尔完全没注意到这些，他也没叫出六尾赤狐：“小唯你们准备住哪里去？”大城市有大城市的消费水平，虽然手上有方宋霆的信用卡主卡，方以唯也没打算去住阿西尔建议的“服务水平和环境能够和中心区的光华酒店媲美”的大酒店，先不说消费问题，想打动连瑞德拉贡本家所在、曾经是数百年前伊泽尔皇家行宫的圣露西娅城都住过的人，估计要搬出在设计史上地位和圣露西娅城相当的那几个古建筑，才够看吧… … 所以最后方以唯和温然去的依然是圣路易罗纳丁堡中，瑞德拉贡集团承包的大赛活动区，用刀币支付了住宿费用。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方以唯洗漱完毕准备去餐厅用餐，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一个腰杆挺得和标枪一样笔直的军装青年，站在门口。 方以唯：“……”这是什么？门神吗？看到房门打开，这青年猛的一个立正，行了一个军礼：“请问，您是方以唯小姐吗？”得到肯定，他侧了侧身，让开路，“方小姐您好！奉宋霆大人命令，我来接您去军属大院！” 第51章 “军属大院？”方以唯微微蹙起眉心，“哥哥什么时候长期驻扎在这里了？他不是在西三域的吗？” 她认真回忆了一遍每次通话时哥哥说的话，虽然她当时有点走神，但是身体强大的本能却记下了方宋霆说的所有话。 剔除掉无意义内容，方以唯一万个确定，方宋霆绝对没说过他离开西三域的事情。 否则，按照方宋霆那个就算出驻地去外面吃个饭都要把一路上看到的景致遇到的事统统说给她听的个性，她不可能察觉不到方宋霆讲述的事是普居区的而非中央十域的。 这青年顿时也是一脸意料之外，呆了一下，话就不自觉溜出口了：“宋霆大人已经在迟雁行区驻扎半年多了……” 已经半年多了？稍稍沉默了一下，方以唯平静回道：“……是么，我不知道。我是来这里考试的，考完差不多就准备走了。”她思考了一下行程安排，道，“也就这两天的事，不用去了吧， 军属大院是在郊区的吧？离太远了，我懒得走。” 她说话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青年居然觉得对方说得好有道理：完、完全无法反驳！ 军属大院里有很多是退休下来的军官老前辈，为了这些曾经为联盟做出巨大贡献的退休军人，联盟的军属大院基本上都坐落于山清水秀之地，和疗养院的性质合二为一。 而要空气好环境好住宅地好，没有人来叨扰，那么那个地方就肯定热闹不了——市中心第一时间被pass掉。 所以方以唯说军属大院离太远，并没有说错。 等方以唯要往餐厅走了，这青年才回过神来，忙跟上：“方小姐！”止住步伐，方以唯吐出一口气，仰起脸来时，面上已经带上了极为标准的礼节性微笑：“非常感谢您的上司对以唯的关爱，不过以唯只是一个还未成年、依靠兄长一己之力 抚育的未成年人而已。虽然颇受兄长疼爱，但若是涉及到军事机密，恐怕就算是以唯，对于兄长大人的下落也是一无所知。” 青年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满脸茫然：“方小姐您在……说什么啊……”“是听不懂人话吗？那我说得简单点好了，”方以唯微笑着说出和她那让人一看就心生亲近喜爱的表情丝毫不符的冷漠话语，“方宋霆是死是活人在哪里和我有什么关系，别 用他的事来烦我，好吗？”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说出这样的话的同时，她的面上，依然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柔笑容。 青年目瞪口呆。 良久，他才从那简直像是声音和画面被完美分割开来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发现面前已经没有人了——他甚至没察觉到方以唯是何时离开的。 通讯器已经震动很久了，他摸出来，接通，那头传来同伴的声音：“喂喂，人带来了没？” “到底是谁说的方宋霆的妹妹什么都不知道的？”他没好气地回道，“人家明明什么都知道！”“别开玩笑了！方宋霆这次到迟雁行区来是执行军务，不能向除了军事委员会之外的机构和个人透露行踪的，不然就是妥妥的上军事法庭的结果好吗！等等，”对方说着说 着忽然就兴奋起来，“你说方宋霆是不是真的和他妹妹说了这些？先不说这次无故失踪，泄露军密就够他喝一壶的了！”“除了之前失踪的那大半个月，方宋霆和外界联络都在军部监控下，他要是和他妹妹说了这些，情报部后勤部是干什么吃的一点反应都没有？”青年真心不想和自己智商不 在线的同伴说这些事，“现在怎么办？我总不能去把人绑了走吧……” “老大肯定是不会介意你这么做的啦！”对面嬉笑道，仿佛是无意间提到，“别被人看到就好了。” 通讯结束。 “早这么做不就好了么……”嘀咕了一句，青年转转脖子，发出一阵咯咯的响声。 他看看周围，整个人如同虚幻的影子一般，融入到墙内。 借着影子，他快速地移动，很快在走廊里看到了正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的方以唯。 明明已经十五岁了，因为太过虚弱的身体，那女孩的背影看起来分外单薄，像风中的蒲草一般，一折就断。 青年开始担心，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下手重了，弄了具尸体回去，老大会不会不认账啊…… 决定，他要是不认账的话就拿老大房间里的古董顶吧！ 反正要他白干活是绝对不行的！ 这样想着的青年，出手了。 方以唯落在墙上的影子，忽然诡异地从墙上脱离，如同有实体那般立了起来，朝着她的后颈伸去。 但是没等触及到方以唯的后颈，青年心中强烈的危机感爆发！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打晕方以唯的打算，急速后退！ 几乎就是这漆黑的影子往后退的瞬间，一个棕黄色的身影猛地袭来，青年就地一滚，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 身影落地，居然是一只足有两米来长的斑斓花豹，耳朵和四个爪子上都燃着奇异的魂之火。普一落地，它立刻张开口，一声长啸。 “嗷！” 似虎似豹的吼声里，青年只觉得仿佛是直面远古巨兽，心头一颤，身体顿时僵住。 震魂怒吼！ 毫不犹豫的，花豹直扑而上，狠狠地一口咬在青年要害上。 青年的呼吸顿时微弱下去。 【系统提示：击败敌对阵营人士一名！获得成就“阵营！对决初始”。】 方以唯转过身来，青年已经被咬断了半个脖子，大量的血喷洒出来。 花豹毫不犹豫张开嘴，正要再接再厉咬下一口结束他的性命时，忽然身体顿了一下，疑惑地回头看向自己的主人。 有那么一瞬间，方以唯的神情分外古怪。 【系统提示：对方已经重伤，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方以唯：……你他喵逗我玩呢！ 就这么一顿的功夫，有一个紫影闪过，从花豹爪子下救走了那名青年。 那个紫影几个闪落就到了长廊外，噼里啪啦的雷电声里，紫影的动作慢了一下，又一次提速，消失在方以唯的视野里。 方以唯看着紫影离去，跃回她身边的花豹抖了抖身体，迅速缩小，不过一秒时间，花豹消失。 一只梅花喵出现在原先花豹所在的地方，舔掉嘴角的血迹和爪子上的血痕，梅花喵坐在地上，拿爪子抹了把脸，喵呜喵呜叫着蹭到主人的小腿上。 求表扬求爱抚求抱抱的神情让人完全无法相信，就在刚刚，这只梅花喵的眼底还满是猎杀的冰冷。 属于狩猎者的眼神。 “不错，这只猫比之前好多了。” 听到这个声音，梅花喵一个骨碌站起来，身体猛地拱起，喉咙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发出恐吓的低吼声。 “就是警惕性还是差了点，发现我的时间太迟了。”操控着雷火之魂给对方留下绝对终生难忘记忆的方宋霆撇了一眼严正以待、就差炸毛以示不欢迎的梅花喵，评价道。 方以唯弯下腰，拍了拍小花，后者在主人的安抚下，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只是在看向方宋霆时，依然会龇牙咧嘴一番。 方宋霆一点都不在意梅花喵的反应，伸手把妹妹抱了起来：“阿唯，哥哥在的时候心软没事，心狠点也没关系，死人了也没关系，有我在。只要阿唯没事就好了。” 他像是在说你喜欢吃蛋糕吗，喜欢吃的话就多吃点，反正哥哥肯定买得起一样。 方以唯沉默地看了一眼方宋霆，撇过头：“……我知道了。” 对于她的冷淡反应，方宋霆一点都不在意，只亲昵地凑近，亲了亲她的脸颊：“早饭想吃什么，我让丽生去买。” “随便。”“那吃点这里的特色吧，素宴好不好？”方宋霆一点都没有把她放下来的打算，一边说，一边就这么抱着她往餐厅方向走，“军部行动不让透露驻扎地，阿唯生哥哥气了吗？ ” 梅花喵在原地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没有。” “真的？” 她推了推方宋霆，一脸平静：“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生气了。” “……” 方宋霆乖乖把人放下来，看着落地脱离他怀抱的女孩，笑得有些无奈：“真想念你小时候只能让我抱着的时候。” 听到这句话，方以唯抬头看了他一眼，眸色深沉，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 僵持了一会，方宋霆长出一口气，蹲下来，注视着方以唯的眼睛：“……对不起，我不该提的。” 他不该说那句话的。 方以唯的个头再怎么娇小，也比蹲身的方宋霆高，他看着一言不发的妹妹，微微仰头，脆弱的颈部完全暴露在方以唯的视野里。 他哑着声音开口：“阿唯……” “几点了？”方以唯打断了他的话。 “七点四十。”方宋霆看了一眼庭院里的天色，道。 不需要时钟，单看天色，他就能精准地知道时间，误差不会超过一分钟。 “炼魂师协会九点开门，去掉路上的时间，我们还有半小时时间吃早饭。”方以唯转头，说，“我饿了。” “那我们去吃饭吧。路上用不着那么久的，等会可以慢慢吃，哥哥开车送你……还有你的朋友一起去。” 方宋霆直起身来，微笑道。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牵着方以唯的手，往餐厅方向走去。注视着自己被男人的手掌完全握在掌心里的手，方以唯顿了顿，平静地转开了视线。 第52章 炼御不分家。 御魂师协会和炼魂师协会相距不到百米，从大赛活动区过去的话，先看到的是御魂师协会的魂灵标志，再过去，就是炼魂师协会的魂石标志。 在距离协会还有一条街的距离时，人流就以肉眼可察觉的速度增多了。昨天到了圣路易罗纳丁堡之后，方以唯去了炼魂师协会报名参加考试。温然是陪着她去的，他的御魂师考试是在学校里由校方统一报名，上交名单给御魂师协会，后者根 据报名人数调整通知考试时间。 总体来说，这两个协会的考试时间从来都是遵循“哦看看现在报名的人数不少了嗯可以坐满一个教室了那么我们发考试通知书吧”的原则的…… 顺带一提，九曜入学考也是一样的考试时间安排。 “不过，炼魂师和御魂师这次同一天考试？”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方宋霆问。 虽然一开始说的是他开车，不过最终坐上驾驶座的人还是他的勤务兵，这会儿正一丝不苟地注意路况，小心驾车。 “嗯，挺巧的。”方以唯说。 她报完名就拿到了写着考试日期的通知书，一看上面的日期就是第二天。过了一会儿，温然接到他学校的通知，也是第二天考试，顿觉运气爆棚。 虽然这么一来肯定没办法去看对方考试了，不过一起上考场加油也不错。 方宋霆回忆了一下现在在圣路易罗纳丁堡的两个协会高层，以及近些时候的几场炼魂师考试内容，觉得以阿唯的实力，直接摘下秋月级的徽章，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没通过考试？你开玩笑呢！ 对自己妹妹的信心从来和事实搭不上边的兄长大人无意识间就忘记考虑了，自家小妹在这种等级考试里，愿意拿出多少分实力的问题…… 温然和方以唯一起坐在后排，前排的男人即使对待他的态度并不差，但是温然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无视。 那个人的眼里，只有他的好友。 到了地方，两个要去考试的学生下车，正要往协会那边去，方宋霆叫住了妹妹。 抬手解开方以唯稍稍有点散的丝带领结，重新打了一个工整漂亮的蝴蝶结，方宋霆最后理了理女孩耳边的碎发，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妹妹漂亮可爱。 那双碧翠的眸子看着人的眼神清亮平静，对上眼的时候，真是让人心都要化了。 他忍不住又抱了抱妹妹，亲昵地蹭了蹭脸颊，好一会儿才放开，微笑道：“阿唯，拿到徽章了顺便缔结一下追随者契约吧。” 方以唯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轻轻地应了一声。 “那我先进去了。” “好，小心点。” 亲了亲方以唯的脸颊，唇上接触到像幼儿一样细致柔嫩的皮肤让他下意识地就放轻了力道，方宋霆放开人，目送方以唯和那个净水体质的少年一起往协会方向走去。 考虑到协会里认识他的人不少，方宋霆虽然很想进去看妹妹的考试，最后还是决定在外面等待。 他目前还算是在名义上的反省实际上的禁闭期间，毕竟是全联盟都只有十个的军团长级别，要是真的下达关禁闭命令，估计全军都要哗然了。 那绝对是全军势力大清洗的前奏。为了稳定军心，避免慌乱，军部给出的指令就是闭门思过，一开始闭的是禁闭室的门。后来觉得不太妥当，堂堂一个第七军团长整天被关禁闭室，就算是看守禁闭室的士 兵都会忍不住多想，于是禁闭地点转成了方宋霆的住所。 名义上的在家休假，实际上的禁闭。在上层势力的不断扯皮中，方宋霆的禁足范围从一开始的军属大院，到军区内部，再到周边城市……总之在方宋霆这派的努力下，目前某位军团长只要是在军区附近转悠并 且没有甩开跟在他身边的勤务兵，军部就不管了。 顺带一提，以上范围变化是在两天内完成的。——作为军部青年一派的代表性人物，方宋霆在校期间就被军部几个大佬看好，秘密吸收，执行过相当多的秘密任务，正式加入后更是战功赫赫，短短十年时间就成为十 大军团长之一。基本上，方宋霆只要不是犯下类似于叛国、泄露军密之类的大错，那几个在军部呼风唤雨的大佬都有把握把这员爱将毫发无伤地从中摘出来。前段时间之所以被gs一派压着打，也是因为方宋霆本人下落不明，完全没有证据反驳过去的时候，哪怕他们再怎么手段通天也没用。等看到了自己回军区驻地的方宋霆，狠狠骂了一顿丝毫不考虑他们这些人感受的年轻人，几个大佬连方宋霆到底去了哪里都没问，确定敌对一派完全没能掌握到他的行踪，直接就在会议上对着gs一派轰了回 去。 说方宋霆擅离驻地是吧？证据呢！ 人都回来了，军部情报处也说明方宋霆出现是从丛林里出来的，难道你们还要碍着人家去丛林里挑战自我突破瓶颈吗！ 你说实力没变？去你的！以为突破这么容易啊！有本事你去给我突破个看看！ 在军队里混久了，不是变成模板军人，就是变成老油条军痞子，而就目前军事委员会诸君品性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无限拔高于前者。 gs一派无数次怀疑方宋霆是那几个大佬中的某位年轻时在外风流欠下的债……并不是没有道理。驾驶座上的勤务兵已经呆滞脸很久了，从方以唯上车开始他就是那么个呆滞脸，这一路开车的时候还能专注于路况不去看前后座对话表情神态动作，这一停下车来……哎吗 ，精神打击贼大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个笑得温温柔柔，说话声音轻而又轻生怕吓到女孩子的青年，会是他们一贯以面无表情毒舌得所有贵族名媛哭着跑出去的顶头大boss…… 从他被调到这里来，他就没见过宋霆大人对谁的态度那么温和过！ 特么还那么黏糊！宋霆大人要是对那些贵族小姐们有现在的好态度的十分之一，军团里某些关于宋霆大人和他的副官、和他的下属、和其他军团长、和食堂炊事班长……等等各种日常接触的 男性之间风言风语就能少上至少八成！ 老天爷啊……宋霆大人真的不是之前被关禁闭关出毛病来了吗？ 勤务兵内心的崩溃没人知道，温然看了看走在身侧的女孩，她面上依然一片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之前在餐厅和那个男人见面的时候，方以唯也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这是她哥哥，名字都没有介绍。温然本来以为是方以唯不想把家人介绍给他认识，或者说，方以唯觉得 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连家人一起认识的地步，但是很快温然发现他错了。 方方……和她哥哥之间的关系，大概很复杂，所以才没对他介绍——因为就连方方自己也不知道，她对她哥哥，到底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好…… “就在这里分开吧，”下面就是分到两个协会去了，方以唯侧了侧头，对温然笑道，“一起加油！” 说出这句话的方以唯绝对没有想到，不过十分钟后，他们又见面了。 十分钟后，被带到一个大堂里的方以唯一眼看到温然，走了过去。 “还好没怎么郑重地道别，不然现在感觉好尴尬。”方以唯笑眯眯道。 “从你的表情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温然无奈地笑道，“听说，这次考试体裁大改。” “估计是吧，至少以前可从来都没有过炼御考生到同一个地方来考试的现象。”方以唯看着大堂里那些人，说。大堂里的人年龄差距有点大，年纪大的，三十多岁的也有，年纪小的，十来岁的比如方以唯温然他们。一脸稚嫩的学生和满面风霜的成年人，出现在同一个考场里，这在 其他地方看起来非常奇怪的场景，在炼魂师考试里，却是非常常见的。炼魂师是一个非常看天赋、同时也异常需要金钱支持的职业，有天赋但是没钱练习导致拖到二三十岁才有把握来考试的人，和不知道天赋怎么样但是至少有钱练习的人， 都有可能出现在同一个考场里。 这会儿，大堂里的人聚集得差不多了，自动形成一个一个的小团体——这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或者来自同一个势力，还有零散地和谁都保持距离的——这是独行侠。“喂喂，听得到我说话吗？听到了就保持安静听我说。”在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上面的麦克风被打开，一个看着很邋遢又懒散的男人一手抓着麦克风，一边打呵欠一边说，“我是你们这次炼御考试的主考官。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让我一个人主持两个考试，真当我会分影化三千啊真是……所以呢，我懒得分两次考试，干脆就把你们合并到一 起了。” 台下众人：“……”“这次考试很简单，等会呢，你们上来抽签，考炼魂师的去左边抽签，考御魂师的去右边抽签，然后抽到同样字数的就组队一起，可以保证每个队伍里都有一名炼魂师——毕竟这里炼魂师数量比御魂师少太多了。我们提供白板魂宠，明天出发去白昼丛林，御魂师负责收集队伍里炼魂师需要的材料，炼魂师就根据队伍里御魂师的特点和擅长 ，给他们炼制魂宠。” 他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收集材料和炼制，半个月后，在这里举行御魂师对抗赛，到时候选出合格者……哈~欠，就是这样。可以开始抽签了。” 说完，也不管下面一群人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他晃晃悠悠地走下台，像没骨头一样，摊到一旁的椅子上。不一会儿，呼噜声起。 第53章 大堂里安静了几秒之后，等众考生消化了这考官的话后，顿时就如似沸水入锅，轰然炸开。 “为什么忽然改制度了！” “炼魂师考试不都是一堂理论考一堂实践炼制吗！一月初的考试还是这个模式啊，怎么现在忽然就变了？” “要改制度也要提前通知啊！”周围的人纷纷和自己身边的考生交流意见，直到一个看穿着打扮就知道出身非富即贵的少年气愤地站了出来：“炼魂师考试自五百年前的梅格大师定下炼魂师品级之后，一 直都是一次理论考一次实践考，从来没有变动过！主考官大人，您这样改变试题，真不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长长的哈欠打断。“我需要怕什么？”他掏掏耳朵，啧了一声，“就算老子要怕什么，怕的也不是你们这群小屁孩！与其考虑怎么利用家族势力把我弄下来，还不如先想想怎么通过考试吧。别 说我没提醒你们，在炼魂师协会下达正式免职书前，这次的考试都由我全权负责。再抗议？行啊，门在那里，自己弃权走吧！有问题现在就问，过期不候。” 方以唯忽然皱起了眉头，听这个主考官的话……为什么她觉得，这次考试里有什么猫腻？ 而且，感觉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以前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 大堂里安静了下来。 这个不知姓名的考官说得没错，不管之后协会对他下达什么处置，至少现在，他们的主考官，就是他。 掌握着在考试中的生杀予夺。片刻的沉默后，又有考试走出来，不同于之前那个一身富贵满脸气愤的少年，这次走出来的是一个十八岁上下的少女：“请问主考官大人，作为炼魂师，我们都有自己擅长 的方向，不擅长的方向。如果分到的御魂师所擅长的魂宠方向和炼魂师所擅长的并不一样，最后的对战中完全无法发挥出各自的实力，那这两位考生不是很冤屈吗？” 对于发言人，考官正眼都不看一眼：“理论考难道就是挑着你们会做的题目来出题的吗？长得倒是挺漂亮，可惜是个草包！” 人群中传出几声轻微的笑声，少女顿时羞愤得红了脸。“考官大人，如果炼魂师实力相当出色，但是分配到的御魂师实力不济，以及反过来的炼魂师拖了后腿，导致最后对战没有获胜，无法及格，那该怎么办？”又有人提出了 异议。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服啊？”这回主考官总算是睁开眼睛看人了，只是说的话实在不怎么美妙，“憋着！” 众：“……”好想打人！ 见没什么人提问了，主考官大手一挥，可以开始抓阄了。 考生心里哪怕有再多的不平也不得不按捺下去，分散两边，开始按照主考官说的，排队抽签。 方以唯排在炼魂师考生的队伍里，眼神止不住地往那个主考官身上瞥。和她一样动作的考生很多，只不过大部分人的眼神里都是止不住的怒气和愤恨：任是谁看了大半年的参考资料，然后在考前十分钟被告知你看了半年的东西就是个屁，心 情都不会太美丽。 这种情况下，纯粹只是以微带好奇的平静眼神打量罪魁祸首的人，就会显得特别扎眼。主考官一脸懒散地半靠在长椅上，落在他身上像是要把他扎成刺猬的眼神被他全然无视，而在这样的前提下，不带恶意的眼神就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抹绿色一样醒目—— 他几乎是在感觉到那种视线的同时，就微微撩起眼皮，看向视线传来的方向。 七个人。 五男二女，御魂师里六个，炼魂师队伍里一个。 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七人以及那些一脸平静的人的模样，他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 炼魂考试的人不多，很快排到了方以唯，她伸手从那个密闭的箱子里摸出一个球来，通体透明的红色球体内部悬浮着一个数字：15。 在等工作人员登记完数字之后，她拿着这个只有婴儿拳头那么点大的透明红球，走到了等待区里，标着“十五号”的茶几沙发座上。魂师协会——不管是哪一个——的基础设施都非常好，就像这个等待区，应该是原先给来协会办理手续的人休息等待的地方，圆形茶几，外围一圈沙发。在方以唯坐下后 没多久，就有人送上了一盘洗净的水果，一壶温热的茶水，和配套的一次性消毒玻璃杯。 御魂师队伍的长度是炼魂师是几倍，所以方以唯在等待区里慢慢地小口小口喝着热水的时候，温然还在队伍里。等两个小伙伴碰头，方以唯遗憾地发现温然抽到的是3号：“不是一个队伍呢……”要是和温然一个队伍，其他人不好说，温然是肯定能通过考试的——相处了也快一个月了 ，温然擅长的魂宠方向、魂宠特点、个人战斗特点，她就算不能全部说出来，把握到七八分还是没问题的。 “看来要分开了，各自加油吧！”话虽这么说，方以唯其实并不是很担心，她觉得以温然现在的实力，通过考试没有任何难度。 温然张了张口，又闭上了，他有心想问万一最后的对决里对上了怎么办，但是看方以唯的样子，他忽然觉得这没有必要问了。 以方方的性格，肯定会回答“尽力就好”，至于结果……她好像并不怎么在意。最后，他溜出口的话却是：“总觉得我和方方，经常错过呢……”本来说好的多人赛一起打，但是大赛至今还没推出多人赛模式。方以唯去丛林的时候，正好学校里组织了御 魂师强化培训课，他被老师带去集中培训。现在考试，抽签又是分开……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以方以唯的耳力都没听清楚：“温然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少年微笑道，“方方，我先过去了。” 他指了指自己抽到的数字桌，说道。 方以唯点点头：“嗯！虽然可能没必要，不过还是小心点吧……”她用眼神撇了撇人群中，某些神色并不是很好的人。 温然心领神会，点头。 等温然离开，这边就方以唯一个人了，她坐得有些无聊，就从口袋里摸出本外壳颇为陈旧的书本看了起来。 这是她之前在附一的校图书馆里借到的一本书，当时被放在旧书区，方以唯无聊翻着看的时候找到的。 《魂灵与人体遗传的秘密》。 这是这本书的名字，作者是拉格朗日博格。 方以唯是看到这个作者名时，才起了好奇心，拿下这本书的。 因为她记得这个作者提出过一个很有意思的理论，叫做拉格朗日博格定论。 大约六百年，魂灵遗传研究学家拉格朗日博格提出的一个理论，它的中心思想就是与魂宠的契合度会写入人类的遗传代码，并且随着代代相传，渐渐提高。一个御魂师与魂宠之间的合拍指数，我们称之为契合度，与魂宠的契合度是检验一个人魂宠天赋非常重要的一环。举例来说，如果最初有一个人，他偶尔发现自己与某个魂宠，比如双响蛇……他使用双响蛇时，比使用其他魂宠时更顺利，于是他就长久地单一使用这种魂宠。那么，在他结婚生子以后，他的孩子，有一定几率对双响蛇的契合 度远高于其他魂宠。 为了拥有强大的实力，他的孩子也选择使用双响蛇，因为这种魂宠与他真的是太契合了，能够产生的战力远超其他魂宠。而且他的孩子对双响蛇的契合度比他更高。 然后，他的孩子也结婚生子……长久的人体与魂宠的互相影响下，这个家族就变得对双响蛇魂宠的契合度远超其他。 这个时候，双响蛇就成了他们家族的家传魂宠。 这就是拉格朗日博格定论。在得知了这个理论之后，方以唯查看了她所能找到的所有关于著名御魂师的资料，发现他们无一不是出身于大世家贵族。就算是那些看起来平民出身的，仔细研究就会发 现，祖上总归是会有几代人已经是御魂师。 而那些自幼表露出天赋的人，纵观其生平，也总有这样那样的野史说是某个家族的私生子。 从方以唯能够找到的资料中，没有一个不符合拉格朗日博格定论。 但是学术界里，却鲜少有人提及这个理论。 ——即使是事实，依然很少有人愿意承认自己在被魂宠影响，所以拉格朗日博格的这个理论被世家大贵族们联手压了下来。这本《魂灵与人体遗传的秘密》是拉格朗日博格晚年时写就的，里面除了让他贫困潦倒大半生的那个定论外，他还提出了另外一个理论。只不过大概是拉格朗日博格定论 对他造成了太大的影响，这次他并没有明确地提出，只是在字里行间，隐约提及了一部分。 但是仅仅只是这被透露出来的一部分，也引起了方以唯非常大的好奇心。 可惜方以唯把学校图书馆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拉格朗日博格其他的书籍，倒是翻出了一堆同样明珠蒙尘的著作。没有新的消息来源，方以唯只能选择先把手上的资料吃透。现在手上这本书她已经翻看了不下十遍了，随着她对魂灵的研究越发深入，每次阅读都有新的收获。现在方以 唯开始怀疑，其实拉格朗日博格并没有写新的书籍，而是把他发现的那个新理论，藏在了这本书的内容之中。 正当方以唯看书看得极为深入时，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肩。 被从中叫醒，方以唯迷茫地抬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不再只有她一个人。现在这里多了好几个人，四名男性，一名女性。“抱歉，在你看书看得这么入迷的时候打扰你了，不过是不是该开始确认一下各自的考试范围了？”说话的是一个灰发的青年，模样普通，“我们刚刚已经确认过了，我们考 的都是御魂师，请问你是御魂师的考生，还是炼魂师的考生？” 方以唯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说：“我考的是炼魂师……” 话一出，就有两个人皱起了眉头。 几个年纪大点的考生看着面前这个模样漂亮但是神情稚嫩的女孩，心里顿时都打起了鼓：这么小就来考炼魂师…… 不会是来攒考试经验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次考试真的是前途无“亮”啊！ 第54章 等了一会，炼魂师的队伍都没人了，也没见到第二个炼魂师考生走到这圈沙发附近来，抽到15号球的众人不得不正视这么一个事实：他们队伍里，确实只有这么一个看着 只有十四五岁模样的女孩子，是炼魂师。 本来还指望着能有第二个炼魂师考生过来的灰发青年面上是掩不住的失望。“看来小组所有成员就是我们六个人了，先来做个自我介绍吧？”方以唯装作没看到些人眼里的失望，微笑道，“我叫方以唯，今年15岁，还在上学。职业方向是炼魂师，也 有选修一些御魂师的课程。不过御魂方面，比起战斗来，更加擅长医疗魂师的工作。虽然学的时间不长，但是到时候在森林里时，帮忙做点医疗急救还是没问题的。”听了这话，灰发青年和他身边那个二十多岁模样敦厚的大汉眼里的失望更重：很少有炼魂师去修习御魂师的内容，因为单就炼魂师本职的知识体系就足够人琢磨研究很久 了。会选修御魂师课程的，多半都是些偶尔知道点炼魂知识、自己摸索着出来的野路子。 至于方以唯说的她擅长医疗魂师的工作，倒是让两人惊讶了一下，但是这并不能给她加分，反而是减分的重要项。医疗魂师是御魂师里一个很特殊的分类，如果是考取医疗魂师的人，不仅仅要有御魂的能力，还要修习全部的医学课程。就和曾经的旧世界一样，培养一名合格的医生需要至少八年的课程学习，现在还要再加上魂师课程学习。另外，由于遇到的病症类别问题，很多病症都需要专门的魂宠才能够针对治疗，所以医疗魂师需要精研的不是一 个两个魂宠，而是自己所学科目中会用到的全部魂宠。 这还没考虑这名医疗魂师在其中可能会遇到的与某类魂宠契合度不够、无法利用其能力为患者治疗的问题。一名合格的医疗魂师的培养是漫长而艰苦的，基本上，除了那些由出名的医疗魂师自幼带在身边教养的徒弟外，其他魂师接触医疗类课程，只可能是在18岁被魂宠类的高 级教育学校录取之后。 综上所述，单就一个炼魂师学习本职业的课程就足够烧脑了，要是再加上医疗魂师和战斗魂师的课程，那已经不是普通学生能够奢望的境界了…… 如果方宋霆在这里，并且他能够听到这两人的心声的话，他一定会用面无表情下的不屑眼神表示：谁告诉你我妹妹是普通人的？ “杰森纳，24岁，御魂师。”那个二十多岁模样敦厚的大汉说，虽然觉得这次考试已经是前途无亮了，但是人家小姑娘那么认真地自我介绍了，他也不好什么都不说。 只不过从他异常简短的说明里，就可以看出他对于这次考试已经不怎么抱有希望了。 “尼尔，20岁，御魂师。”灰发青年的话同样简洁，从他下意识瞥向出口的眼角余光可以看出，他现在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阿文，22岁，御魂师……我已经考了两次了，可惜都没通过。”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娃娃脸青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下就剩下两个人了，方以唯把目光投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少女。 那是一名约莫十六七岁大的女孩，即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腰板依然挺得笔直，表情凛然，气质高洁，一看就是受过良好的教育。她穿着一身设计修身的双排扣礼服，堪称傲人的身材将胸部的布料撑得鼓鼓的，令这件衣服胸口处点缀的蕾丝花边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掩盖身体曲线缺陷的功效——从尼尔 和杰森纳时不时溜向她的眼角余光可知，这样的着装打扮对于男性的眼球吸引力到底多大。 不过这并不是方以唯的目光下意识在她身上打转的原因。以方以唯的眼力可以轻易认出，这是用风花蚕丝织就的布料，不仅具备了相当的魂力传导和防护功能，同时弹性极佳。就算是设计成如此修身的礼服款式，也绝对不会对 使用者的任何大幅度活动造成阻碍。对于场地内那些暗中在自己身上流连的目光视而不见，这名少女双手交叠于小腹处，面容冷漠地开口：“阿芙洛雅·迪尼拉蒂，17岁，御魂师，擅长冰系和飞行系魂宠，目前 的普遍契合度是75%，和雪霜雁的契合度是95%。” 她的话音落下，尼尔和杰森纳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本暗中在阿芙洛雅胸口附近打转的眼睛顿时移开。阿文睁大了眼睛，这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更显稚嫩，如果说原本还能让人认为是十七八岁的话，现在这个表情配上他的脸，就是给人感觉只有十五岁了：“阿芙洛雅·迪尼拉蒂？你是迪尼拉蒂大人的独生女？那位据说十六岁就具备了四环御魂师实力的阿芙洛雅小姐！瑞德拉贡举办的新生代御魂师大赛里那位已经打上八段快到九段、id“风雪使” 的选手？” 阿芙洛雅平静地点点头，阿文说的这一大串隐隐含着崇拜恭维的话，没有让她的表情有丝毫的变化。 方以唯眨了眨眼睛，听起来……好像是很厉害、很有名气的人？ 不过风雪使她倒是知道。现在新生代御魂师大赛里的九段选手是被九曜的学生占去了90%以上的话，八段选手里，九曜学生的占比大约是在75%以上。这样的数据下，能够和那些来自九曜的选手 分庭相抗的选手，自然而然就引起了媒体和观众的关注。 如果才貌兼备的话，那更是摄像头和闪光灯追逐的焦点。 风雪使就是其中之一。和大部分不愿意让媒体曝光自己容貌的选手一样，风雪使也用了面具遮盖真容，但是这丝毫不能掩饰她极为出众的身材。可以说，一开始风雪使进入大众和媒体的视线里 ，完全是因为某些绅士关于大赛女选手形貌选美的内容。 很多人都把当时刚刚参赛没多久的风雪使看做了漂亮的花瓶——直到风雪使踩着所有敢于用这样的目光看她的对手的败绩，以惊人的80%的胜率，进阶八段。 要知道，哪怕是很多来自九曜的出色选手，在进阶八段时候的普遍胜率也是在70%上下。 而让她完全洗去身上花瓶称号的，是和来自博特伦双的安河一战。由于这一战的对战双方，一个是即使带着面具也无法掩盖其美貌、还有一副出众身材的风雪使，一个是博特伦双的后起之辈、声名渐远的安河，善于抓取商机的联赛之声 自然是全程直播了这场战斗。 这一战，风雪使以一招之差，惜败于安河。但这并不是让人对风雪使刮目相看的缘由，真正让人开始正视这名女选手的，是安河的导师、当时配合解说员讲解的特邀讲师，费雷德翠尔老师的一句话：“不知道赛后能 不能请风雪使将自己的资料上报你所在的行区博特伦双的招生点？我想，你的实力足以让我对你发出我的推荐卡。” 年轻时以美貌和实力并重而闻名、崇拜者无数的费雷德翠尔老师在直播台郑重的模样让人知道，她是真的很看好这名女选手。 之后没多久，上天入地无所不在的媒体紧接着挖出费雷德翠尔老师的推荐卡，发给了迟雁行区上议会迪尼拉蒂会长的独生爱女：阿芙洛雅·迪尼拉蒂。阿芙洛雅自幼远播的天才之名，曾被迟雁行区御魂师分会长亲口确认具备四环实力的御魂师能力，以及和视频里风雪使一样傲视同龄人、乃至绝大多数成年女性的身材让 人没有丝毫疑问地确定了，这就是风雪使本人。 ——你以为年仅17岁、御魂等级四环、身高一米六七、cup过e的漂亮女御魂师能有多少？前三个条件或许还能有人符合，但是加上第四个…… 嗯，太过绅士的话题我们不聊。 “阿芙洛雅小姐竟然来参加这次考试，那按照这回的考试制度，恐怕您的合格是板上钉钉无可非议的了！”尼尔小心翼翼地赔笑道。 “并不能这么说。”有着微微泛着青色光泽的冰雪色长发的少女轻轻颦眉，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青年身上，“这次考试，卧虎藏龙。” 顺着她的视线，方以唯看到阿芙洛雅视线的终点，是一个差不多年纪的青年，个子很高，因为背对的关系，看不到他的模样，只有那头棕发，在室内灯光下，色深似黑。 似乎是感觉到了来自后背的视线，那青年忽然转过头来，对上了方以唯的视线——仅仅只是一瞬，就移开了。 他的视线最后和阿芙洛雅对上。 两人对视三秒，他忽然勾唇一笑，抬起手，在颈项边轻轻一划。 阿芙洛雅面上寒霜更重，周身气势一沉，尼尔和杰森纳顿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好、好可怕！这就是准四环御魂师的实力？ 那边的棕发青年面上微笑更深，只是从他身侧那些人变得不太好的表情可知，恐怕那青年周身的气势，也像阿芙洛雅那样，毫不收敛地释放出来了。 正当两人间的气势厮杀越发往上攀登的时候，忽然，啪的一声，一本书刷的挡在了阿芙洛雅和那棕发青年的气势厮杀直线上。 被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书籍一挡，两人原本勃发的气势一滞，失去了对手，顿时就自动收敛起来。 阿芙洛雅平复了一下呼吸，看向那本书的主人。 是他们小队里最后还没自我介绍的那个人。“好啦，还没开始最后的对战呢！现在就不用斗得这么厉害吧？”收回了书，有着极为亮眼的出众容貌、在说话前却莫名没有人注意到的红发少年笑眯眯道，一双金色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像就我没有自我介绍了呢。叶清阳，16岁，御魂师，目前辍学中，魂宠方面没有什么特别爱好也没什么特别突出点。哦，对了，”他转向一直一眨不眨 看着他的脸的方以唯，“我和龙系魂宠的亲和力完全成负数，所以除了这个系别之外，其他都可以尝试呦！”看着那张笑起来尤为好看，极具欺骗性的脸，即使被这么沉默地盯着、也丝毫不变的笑脸，方以唯慢慢地，应了一声。 第55章 自我介绍都做完了，时间还早。“那位考官说的是明天早上在这里集合，然后出发去丛林历练……白昼丛林的情况我了解得不多，只知道是位于圣路易罗纳丁堡北面的一个丛林。不过总归去丛林都是要做 一些准备的，不如我们就趁着这个下午各自去采购自己需要的丛林装备，然后明天早上在这里集合吧？”灰发青年尼尔向周围的临时小队伙伴征求意见道。 杰森纳赞同道：“我们可以趁着这最后的准备时间去准备自己需要的东西。” 毕竟那里是丛林，联盟里绝大多数人闻之色变的地方，做再多的准备也不为过。 “看起来大家的打算都一样呢！”阿文指着那些都开始往外走的考生们，说道。 三三两两走出去的考生们虽然走路的步速和平时在街上散步的人差不多，但是他们面上的沉重和时不时瞥向其他人的警惕眼神却显得极为异常。 方以唯想了想，恍然：“他们是担心离开得迟了，就买不到好东西了吗？可是圣路易罗纳丁堡这么繁荣，不至于连这些东西都会断货啊！”说着她又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普通的货色是不会断的，好的就不一定了啊！”叶清阳笑眯眯道，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表面一派和平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的考生，“哪怕这里是迟雁行区的第二大城市，专 门为四环以下御魂师们提供的东西也不会很多，去的迟了，说不定就买不到了。” 方以唯茫然：“这里……连驱蚊香和低音波纳，还有测毒草都会断货？”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同时看向她，这整齐的注目礼让她整个儿茫然无措起来：“我……我哪里说错了吗？” 方以唯下意识地就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身边唯一的女性，阿芙洛雅·迪尼拉蒂。 冰雪色长发的少女朝前一步，站到方以唯面前，挡住了那些看过来的视线。 她眉眼一沉，那些视线就慌不迭地移开了。阿文回过神来，摸摸自己的鼻子：“要那些东西干嘛？他们去抢着买的，是魂石啊！我刚刚看了工作人员发下来的详细说明书，魂师协会确实会提供白板宠物，但是并没有 要求一定要用魂师协会提供的魂石。所以，自己去购买魂石，然后在丛林里使用，是完全可行的。”“就是这样，所以我们也快点吧！适合我们这个等级的魂宠并不多，其中出色的更少，到时候去的迟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尼尔有些焦急地开口，他从一开始就时不时朝 门口看，可见他一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一直按捺到现在都没走，也是难为他了。“……不过迪尼拉蒂小姐的话，就不用担心这些了吧，”杰森纳低低地接了一句，“您是上议会会长的独生爱女，想要什么魂宠，那些大交易行都能排着队给送上门来……更 何况，你都已经被费雷德翠尔夫人收为弟子了……” “我并没有被费雷德翠尔夫人收为弟子。”阿芙洛雅冷冰冰地开口，面容严肃，“请不要把臆测和小道消息当成真实。”杰森纳闭上了嘴巴，只在心里想，既然没反驳前面的话，就说明她确实不需要担心没有魂宠可以使用，或者要沦落到使用协会提供的白板魂宠，那么不着急也是理所当然 。 “既然你们着急的话，就先过去好了。”叶清阳笑眯眯道，“去迟了说不定就没了。” 方以唯张了张口，好像想说什么，但是看尼尔和杰森纳点了点头，就迫不及待往门外跑去的样子，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的动作被叶清阳注意到了：“怎么了，你刚刚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方以唯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小声说：“我本来打算，下午让你们去做一下魂灵测试……不过如果你们要去做进入丛林的准备的话，那就算了吧……”阿文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女孩，魂灵测试他知道，这是一种专门用来检测御魂师各项素质的测试。炼魂师可以从中了解到一名御魂师最基本的身体素质情况和魂力情况， 有经验的炼魂师甚至能够从中推测出这名御魂师有可能擅长的魂宠种类和使用偏向。一般御魂师很少自己去做这类测试，因为异常费时而且费力，而这种结果也没什么大用。只有在炼魂师准备为某个御魂师量身定制炼制魂宠时，才会要求御魂师做这种测试。平时的话，御魂师不会自己去做，因为这类测试的结果的可靠时间最多只有半年。过了半年之后，再测试时就会发现，上面的各项数值都会有相当大的变化——不一 定全部都是朝好的方向变化，也有坏的，总体而言就是和半年前完全不能相比。尤其是正处于发育期的14—25岁这个自身魂力逐步稳定下来的年龄段的御魂师，对于他们来说，测试结果的可靠时间恐怕会迅速缩短到三个月，完全就是鸡肋一样的存在 。 现在这个年幼的炼魂师提出让他们做这个测试，不会真的是准备为他们炼制量身定制的魂宠吧？ ……想太多了，才这么点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到根据御魂师的特点定制魂宠呢？恐怕她连炼制出心目中的魂宠都困难吧？ 不过有这个心的话，这孩子倒是挺认真的…… 那就随她好了。 阿文收起外露的情绪，笑着点头道：“我没问题啊，你们呢？” 他征求叶清阳和阿芙洛雅·迪尼拉蒂的意见。 两人同样没有任何意见，于是这一行四人就朝御魂师协会的测试室去。 他们可以说是最后离开这个大堂的那批考生之一，等到所有考生离开大堂，侧卧在长椅上的主考官睁开了眼睛。 直到最后，选择前往测试室的，只有那四个人而已啊。 只有一个炼魂师考生提出了做魂灵测试啊…… 他抓了抓头发，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眼底有些沮丧。 陌生的脚步声走了进来，他迅速收起面上的沮丧，依然一副邋遢又百无聊赖的样子。 “德兰佩尔。” 清亮悦耳的男声平静地吐出他的名字，那声音熟悉又陌生。 抓着头发的手僵住，德兰佩尔表情一呆，迅速抬头。 第一看看到的，就是那双熟悉的异色双瞳。 左红右紫。“阿……阿霆！”他跳了起来，“你怎么来了！”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眉笑道，“倒是忘记了，你最近半年都驻扎在这里，来这里也正常……怎么，是要给你的魂宠做保 养还是温养？说一下就好了，不用亲自来啊，我们老同学了，你一说我肯定马上过来找……” 对于他喋喋不休的说话，方宋霆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德兰佩尔，看得后者些微有些不自在时，才仿佛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考题泄露了？”德兰佩尔差点跳起来：“你、你……”他本来想说“你胡说什么呢”，但是看到那平静得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多么惊人话语的面容，德兰佩尔忽然就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一 样，跌坐回椅子上。 他想笑着打趣，结果最后吐出的话却是所有人都能听出来的酸涩：“你开天眼了吗……” 这是基本认同方宋霆说的话了。但是方宋霆却在这个时候微微皱了下眉：“不对，不仅仅是考题泄露的问题。”他很快又松开了眉头，“泄题的人是谁，你女朋友，导师？”他顿了顿，“两个一起泄题的么， 难怪你没防住。” 德兰佩尔已经完全呆住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样子已经完全说明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还用得着猜吗？”方宋霆嫌弃地看了一眼身上还带着没洗澡的酸臭味的德兰佩尔。 他现在很想把这个同窗丢进浴室用高压水枪冲刷一百遍。“……难怪北辰总说在你面前没有秘密。”德兰佩尔想起面前这个人自认识以来就出众得不像话的观察力，苦笑得摆了摆手，“是啊……”他的眼神有点呆滞，“我做梦也没想 到，泄题的人，居然是阿莲和老师……” 德兰佩尔看着方宋霆，后者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只是看着测试室的方向。 但是就是这样熟悉的好像都没有在意周围人的姿态，却唤起了德兰佩尔的记忆，仿佛他们还在联盟中央学府的校园之中。 酸涩感涌了上来。 “阿霆……你说，他们怎么能那么做……” 他忽然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能够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被任命为两大考试的主考官，这是多么大的荣耀？ 德兰佩尔犹记得三个多月前得到这个消息时，自己激动的心情。 他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在同窗好友是季北辰和方宋霆这两个简直不像人的鬼才的压力下，他也想快点证明自己的价值。 证明自己也是配得上当他们的朋友的，而不是被人说是那两个人的跟班。 他废寝忘食、精心设计的题目啊……多少个夜晚无法安眠，从梦中惊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灵感的尾巴将之记下来。 当所有题目都完成时，他心中的成就感简直无与伦比。 将那份试题提交时，协会里那些审核员惊讶、认可、肯定、嘉许的目光让他有种飘飘在云端的快感。 尤其是当协会长亲口赞赏这是最能够测试魂师能力的题目时，他觉得他的人生从此就可以迈入一个新的高度。 但是很快，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 考题泄露了。 在发现做下这件事的人是和他在一起了好几年的女友，以及一手提携他的导师时，他几欲疯狂。 而面对他愤怒的责问为什么这么做时，导师看他的目光，却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 导师用现实告诉他，为什么这么做。 购买考题的人送来的钱财、不动产、上流会所的金卡…… 他确实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只有孩子才会一心认定自己怀里的布娃娃比金山银山更值钱。 只有孩子，才会那么幼稚地报复…… 将耗费了他无数心血的考题在临考前一天全部推翻，用前所未有的实践考，代替了所有。 ——哪怕那些人的耳目再怎么灵通，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现考题置换的事。 更何况，发现了又怎么样？ 抱着头的德兰佩尔扭曲了脸上的肌肉，露出一个狰狞的笑。 有本事，就在这样的考试里作弊啊！ 听完德兰佩尔的话，方宋霆点点头：“能够在临考前一天置换所有考题，连同场地都一起安排妥当，你在协会的权利非常大。” “毕竟是主考官啊……”德兰佩尔捂着自己的脸，闷闷道，“场地什么的，本来就是我的权利范围之内的事……” 居然在阿霆面前哭出来了……真他玛丢脸！ “然后呢？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看着办吧，反正协会的效率一向低下，等命令书下来成绩都出了，到时候他们也没办法剥夺这次考试的合格者，毕竟考试标准还是符合要求的。”他抹了把脸，面上已经 恢复到原先的样子了，除了微微泛红的眼眶，看不出哪里有异样。 “那不如就加一条吧。”方宋霆以轻描淡写的态度说道，“我会在这次的考生里，挑选让我追随终身、誓约忠诚之人，也就是，守护者契约。对了，是我来担任守护者。” 追随者契约，分短期和长期。五年以上的契约，都可以看做是长期，但是守护者契约，是其中最特殊的那种。 这是终身制的，在这种契约中，追随者被称之为守护者，被追随者，则被称为契者。 哪怕被守护的那一位死去，也无法解除，更无法再成为别人的追随者或者守护者。 誓约忠诚，至死不渝。 德兰佩尔呆住了：“阿霆……你……你在想什么！守护者契约！那、那是终身不变的啊！而且你是担任守护者，不是契者！” “你不觉得，这个条件一出来，那群人，会蹦跶得更欢？”联盟第七军团长容色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凉凉的笑。 “他们不蹦出来，我们可怎么抓呢……” 的确，有第七军团长的终身追随誓约在，恐怕这次的考试，会引起空前关注…… 但、但是！ “阿霆你别这样！”德兰佩尔急了，“这不值得你这么做！只是一个考试而已！不值得用你的终身效忠来换！” “这你不用管，我自然有我的理由在。”方宋霆淡淡道，“比起那个来，我现在更想问你另外一件事。”德兰佩尔还想追问，但看方宋霆丝毫没有担心的样子，再想想学生时代方宋霆做的任何事都是计划周全，从来没有把自己坑进去的前科……他还是按捺下心里的担忧：“什 么事？” “你多久没洗澡了？”方宋霆冷冷道，眼里的嫌弃简直都要漫出来了。 德兰佩尔一脸茫然，不懂话题怎么跳到这里来了：“……大、大概两三个星期吧……” 发现考题泄露的事之后，他根本就没有打理自己的心思，颓废到现在。 方宋霆扬了扬下巴，一个字都没说，但是从眼神到神态都化作三个大字，砸了过来： “去洗澡！” 德兰佩尔：……卧槽忘记阿霆的洁癖了 不过居然能忍着没把两三个星期没洗都快臭出来的他直接丢水池里去…… 德兰佩尔感动得险些热泪盈眶。阿霆你对我果然是真爱！ 第56章 等到德兰佩尔刮干净了胡茬，洗了头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时，方宋霆阴霾了许久的神色才好了一点。 大堂那边不是会客的好地方，德兰佩尔带着方宋霆到了协会的后半部分建筑里。这里是给协会内部的中高层和常驻炼魂师、御魂师们居住的地方，以东域“天人合一”为设计理念的庭院里，假山潭水，绿茵如织。荷花池里，偶尔游过一尾金红色的锦鲤 ，引得荷叶微颤，花苞摇曳。 方宋霆的目光在庭院里的花木上停留了一会，移开：“林家的设计师？”“对啊，这里的设计请的是林子河大师设计的。虽然出身于林家旁系，不过林大师在设计领域的成就真的不是本家那些人能比的。”德兰佩尔给方宋霆倒了一杯茶，有些疑 惑道，“阿霆你怎么看出来的？林大师的设计从来以不露个人特点、浑然天成闻名，要不是协会长跟我说，我都认不出来这是林子河大师的作品。” 方宋霆拿起白瓷茶杯，用杯盖轻轻地撇了撇茶汤，茶香弥漫。 德兰佩尔眼里有掩不住的得意，他就不信这次还不能让阿霆满意！ 茶汤还没入口，方宋霆的眉梢就挑了挑：“今年三月的杏林尖峰，可惜水温过高，冲泡不足，茶汤色香味没一项合格，糟蹋了。” 本来等着听夸奖的德兰佩尔顿时炸毛：“你上次明明说的是水温太低没泡开茶叶！我这次特地用的滚水！”“你上次泡的是横雨妃潭的乌龙茶，当然要用滚水。这次的是杏林尖峰，八十五摄氏度左右的热水就够了。”方宋霆放下手里的白瓷茶杯，掀开杯盖，指着青碧可人的茶汤道，“作为名品绿茶，出来的茶汤却绿中泛黄，就说明你用的茶水温度太高，破坏茶叶本身了……而且你还嫌弃温度不够高，泡了茶还加了个盖子，这茶叶都要被你闷熟了 。” 德兰佩尔盯着那杯茶汤看了又看，愣是没看出来方宋霆说的“绿中泛黄”在哪里：“……我看不出来，而且这不是很香吗？” 闻着空气里沁人心脾的茶香，德兰佩尔不解道。 完全不在一个层面，没法交流。 方宋霆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那边的蠢货。德兰佩尔抓抓头发，很快恢复过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阿霆说糟蹋茶叶了——老实说他一直觉得阿霆出身恐怕很好，哪怕是家道中落导致现在只有他和他那个从来没有 在人前露过面的妹妹两个人了，也不能掩饰方宋霆曾经受过的那些教导。 像这样只闻茶香就辨认出茶叶种类和冲泡情况，对古物的鉴赏，偶尔的饮食习惯和衣着品味……很多很多的小细节都说明方宋霆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 可惜阿霆的口风太紧了，从来没听他说过以前的事……“对了，阿霆你还没说你来这里干嘛的呢！”打死德兰佩尔他也不会相信方宋霆会是那种过来找同学串门的人，“是不是要对魂宠进行检查？对了我想起来了，之前你给你的 雷暴炎蛇做过检查，我发现你的那只魂宠有点问题……唔，不好说是怎么回事，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正好这次你来了，再检测看看吧？”和绝大多数炼魂师一样，德兰佩尔对方宋霆手里那只雷暴炎蛇可谓是垂涎已久，上次得知方宋霆给雷暴炎蛇做温养时，硬是用自己的权利把那只雷暴炎蛇的各项数据拿到 手了。 到手的数据让他瞠目结舌了许久。 在看到那份报告之前，他对那只雷暴炎蛇的素质就有了堪称虚高的估算，但是没想到，到手的数据，比他估算的还要离谱。 出众得简直不像是一只六星魂宠。 那样强悍的数据和特殊属性，只可能在七星和八星的极品魂宠身上才有出现的可能。 德兰佩尔对那位素未谋面的炼魂师越发好奇起来，该是对魂灵规则研究深入到何等地步，才能设计出雷暴炎蛇那么出众的魂宠啊…… 抱着这样的心态，德兰佩尔研究了那份报告很久，然后发现了一些问题。 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一些任何一只用的时间久了的魂宠都会出现的小问题，但他偏偏就对这只雷暴炎蛇的数据问题，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如果他的猜想是正确的话，雷暴炎蛇的寿命……恐怕只剩下几年而已了。可惜在温养时做的数据报告只是极为粗浅的例行检查，如果他想要证实心里的猜想的话，必须做更深入的检查才行。但那个时候方宋霆已经把雷暴炎蛇拿走了，而他也接 到了担任下一期炼御双考主考官的通知，不得不把这件事放下。 现在正好遇到了，他就把自己想了很久的事提了出来。 “不在我这里。”方宋霆淡淡道，“我把它交给它的炼魂师了。”德兰佩尔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交给它的炼魂师了？你是说那个炼出雷暴炎蛇的炼魂师！你和那一位还有联系？快快快带我去阿霆带我去见见那位大师吧我想见他很久了 ！”我都还没见到人呢……想到自己找了“这里负责人是哥哥的同学过来看看刚好走到你们的考试场所来了”的理由结果没用上不说，连人都没见着，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家伙 （的导师和女朋友，或者不加括号里的话也没问题……），方宋霆面无表情地把差点整个儿扒上来的人扔进了庭院里的水池。 “卧槽方宋霆你——！” 伴着响亮的落水声，荷花池里爆出一朵巨大的水花。 方以唯转过头，刚刚她好像听到了什么落水的声音？ 还有人叫她哥哥的名字？ “怎么了？”叶清阳已经做完测试出来了，正在穿外套，看到忽然转头朝窗外看去的人，好奇地问。 “……没事，大概是我听错了。”方以唯摇摇头，没在意这些，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手上的三份报告上。阿芙洛雅·迪尼拉蒂不愧是被九曜导师看好、发出推荐卡的选手，身体素质远远甩下同龄人几条街不说，作为御魂师需要看重的素质也非常出色。从手上的这张报告上来看 ，方以唯觉得，阿芙洛雅·迪尼拉蒂之前所说的能够和普遍魂宠契合度到达75%，恐怕还有所保留…… 不过这是个人隐私问题，方以唯就算根据各项数据结合公式推测出了阿芙洛雅真正的契合度，也不会说出来。 魂师和魂宠之间的契合度有时候也会因为各种因素变动，导致出现比理论上高或者低的情况。 典型例子就是温然……和阿芙洛雅那极为亮眼的报告比起来，阿文的就显得非常平庸了，不过能够在22岁上下的年龄段达到这个数据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该没办法通过御魂师考试啊……方以唯 觉得有点奇怪，难道是在最近半年或者一年里师天赋爆发、导致各项数据突飞猛进？ 至于剩下的叶清阳，看数据强度的话，和阿芙洛雅不相上下……不，应该是更甚一筹。 从数据报告可以看出，叶清阳的魂师天赋极为出众，哪怕是放到中心十域去那也是顶级水平，可是却没有人听说过这个人…… 如果说人名不显还能是她孤陋寡闻的缘故，另一件事就让方以唯心里的疑惑跟沸腾的开水一样翻滚起来：她居然没办法从这份报告中推算出叶清阳的魂宠契合度！ 和魂宠契合度有关的那些数据，几乎每一个都自相矛盾……看在方以唯眼里，就像是一个人直立着的同时又倒立着一样。这到底是什么鬼！ 第57章 再怎么奇怪的数据总该也是有脉络可循的。 本着“存在即是合理”的原则，方以唯在告别了同组小队成员之后，拿着这三份检测报告——哦重点当然是最奇怪的那一份——一头栽了进去，连晚饭都没顾上吃。大赛活动区提供的短期租房分为单人间和双人间，以及方便团体的几室一厅类。方以唯和温然两个人，选择租住的是二室一厅。两套自带卫生间的卧室和一间客厅，把房 门一关，良好的隔音效果保证了外面的声音绝对不会吵到卧室里的人。方以唯研究东西的时候会习惯性把通讯器关掉，为了以防温然回来找不到她，她在卧房门上贴了个小纸条，说明她在做什么，并表示温然自己去吃饭就好了不用管她，等 她饿了自然会出来觅食。 ——方以唯深知自己某些习惯，研究太过深入的时候，别说吃饭了，连睡觉都会忘记。 等她终于从里面理出些头绪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从房间里出来准备觅食，方以唯正要关上房门，忽然看到房门上贴着一张小纸条。 不是她贴的那张。 拿下这张崭新的小纸条看了一眼，方以唯走到客厅里，在纸条所说的桌上看到了丝毫未动的饭菜。 因为餐桌自带的恒温磁场作用，饭菜依然热气腾腾。 温然你真是太贴心了！ 关掉恒温磁场，方以唯在桌边坐下，正准备开动，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抬头往对面沙发一撇，一点儿声响都没有、默不作声坐在那里的男人沉默地看着她。 ——方以唯心道她说怎么就觉得好像被人死死盯着一样。 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确定并不是客厅里的时钟坏了而是真的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方以唯疑惑了：“哥哥，你还没回去？” 身为军人，夜不归营真的好嘛？ 方宋霆走到方以唯身边紧挨着她坐下，摸摸她的发顶：“请过假了，今晚我留在这里。”只要他行踪明确，而不是闹失踪，顶着放假的名头，就算他在红灯区夜不归宿也不会有人有意见——除了军纪委大概会有点意见，毕竟这蛮影响方宋霆的个人对外形象和 军部给外界印象的。 但是这次方宋霆留宿的是瑞德拉贡举办的新生代御魂师大赛官方活动区，那就没有这些担心了，所以他的假条很快批下来了。 勤务兵就在隔壁房间里。“对了，遇到什么了，弄到现在才出来？”方宋霆问，他出来的时候得知方以唯已经回去了。回来这里一看，房门关着，还贴着纸条，都已经做好了不吃饭的打算，方宋霆 自然而然对能够如此吸引阿唯注意的东西产生了好奇。 “队伍一个人的检测报告很奇怪，研究了一下而已。”方以唯轻描淡写道。既然方以唯这么说了，方宋霆就不多问了，他对于炼魂方面的事了解得不多，估计就算方以唯详细说明都不一定能明白，所以他干脆地放过了这个话题：“这次炼御考试有 点小问题，不过不是什么大事，阿唯放心地去考吧……对了，阿唯知道白昼丛林吗？” “……大概知道。”方以唯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在游戏里，白昼丛林是一个副本。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两个副本，一个是低级的经验材料副本，另外一个则是高级的剧情副本。作为低级的经验副本，低级白昼丛林 里盛产大量初中级炼魂材料，以及普通魂灵。在游戏里，它就是作为炼魂师协会和御魂师协会联手承包的、为本协会内新入会的御魂师们提供便捷帮助的地方。【白昼丛林位于圣路易罗纳丁堡附近，是一片物资丰富的丛林，盛产各种初级和中级炼魂材料，偶尔还有高级炼魂材料被发现。它属于迟雁行区的炼魂师协会和御魂师协 会，是这两个协会提供给新注册的御魂师们训练自己、搜集材料的地方。因为协会定期联络军团对丛林里的魂兽进行清扫，白昼丛林的危险度远低于那些只有强大的御魂师才敢单人进入的野外，非常适合刚刚登记注册成为一名御魂师的新手菜 鸟们。年轻的御魂师们在这里面找到材料后，可以选择将之上交给御魂师协会，换取相应的贡献度，用来兑换御魂师协会里所独有的魂宠技巧。也可以选择将之上交给炼魂师协 会，获得的贡献度可以换来炼魂师为你炼制一只专属魂宠的机会——当然，选择的炼魂师越强大，需要的贡献度也越高。 想要依靠白昼丛林里出产的初中级材料来换取大师级炼魂师的出手，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菜鸟们，量力而行，是你们首先要明白、并且学会的事情之一。 ——节选自成就卡片《白昼丛林·1》】成就卡片《白昼丛林·1》，这是她在得知这次考试地点后，系统发放的成就卡片，这会儿正镶嵌在成就书里，属于白昼丛林相关的页面上——从这张卡片只占了这一页四 分之一的情况可以知道，白昼丛林相关成就卡片，一共有四张。 方以唯在游戏里就接到过这张卡片，是弥赛亚在迟雁行区御魂师协会登记个人身份证明，开通迟雁行区御魂师分会声望后接到的，和现在的情况大同小异。游戏里的白昼丛林同时还是一个基本的声望副本，从白昼丛林里拿到的材料上交之后，除了登记贡献度外，还有对应的声望加成。至于具体的声望加成数值，则根据上交 的材料质量、数量来确定。 除了在登记后了解情况时得到的第一张白昼丛林卡外，剩下几张都是来自于协会发布的日常任务。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剩下的三张卡片，一张是在白昼丛林里打到唯一的蓝级魂灵时，交给协会看时拿到的，一张是上交一份紫品材料时获得的，以及剩下那张只会在高级 白昼丛林里掉落的剧情成就卡。这次考试，最后那张是不用指望了，不过前面两张倒是可以争取一下……不对，好像不行呢……要凑齐给小组内所有人炼制魂宠的材料，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很紧了，再去找 那只刷新时间和地点都不定的魂兽，和那份紫品材料的话，时间上来不及的…… 想到这次考试内容，方以唯有些泄气地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只能等以后去了。 等方以唯吃完饭，方宋霆拿出一份材料递给她。 “这是什么……白昼丛林演习报告？”方以唯看完标题，抬头看她哥。“白昼丛林是军团定期会进行清扫的丛林之一，基本上就是当演习的。这是离最近的一次演习报告，里面记录了算是比较详细的地理情况还有材料分布情况，毕竟这算是炼御协会重要的初中级材料出场地，每次他们都会详细记录里面的各项炼魂材料变化。”方宋霆把女孩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一手环着她的腰，手指插在她顺滑的短发里， 一边梳理，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顺滑的发丝滑过手指、掌心皮肤的感觉好极了，方宋霆的手顺着漆黑的发丝从发根梳理到发尾，再回到发根。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有些微遗憾，如果阿唯没有剪掉头 发的话，这个过程可以更久。不过方宋霆对于自己妹妹的任何决定都是举双手赞成——不管是不是合理的，只要说的人是方以唯，哪怕她说天是绿的太阳是方的月亮是紫的，方宋霆都毫不犹豫地点头 说是。 所以他也只是稍稍遗憾了一下，就一点都不在意地丢开了那个念头。 方以唯拿着这份材料，纠结： 这算不算作弊？ “白昼丛林的情况大家都清楚，那些考生里只要有点家世有点能力的，都能拿到相关资料，这不算绝密的。”方宋霆的话很好地开解了她的疑惑和纠结。 ——虽然她大概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白昼丛林副本里出产材料的刷新点，但是…… 这个……前世就知道和现在通过特殊手段知道，毕竟是两码事……这就像你游戏里考试肯定是一边开着千度一边答题，千度不出来的在公会里吆喝一声一堆人冒出来给你提供正确答案，但是你现实里考试敢一手千度答案一边答题，监考 老师就得先把你丢出去或者糊墙上…… 正如方宋霆所说的，考生里完全对白昼丛林了一无所知的，着实是少数派。 而这里面，绝不包括阿芙洛雅·迪尼拉蒂。 身为迟雁行区上议会议会长独女，阿芙洛雅刚刚从训练室里出来，管家就送上了一份关于白昼丛林的详细资料。 她接过手翻看了一下，点点头，声音柔和：“同样的资料复印两份，送去给和我同组的女孩子，还有那个红头发的男生。” 年轻的管家微微怔了一下，有些不解于为什么大小姐会把阿文排斥在外，但是服从的天性让他没有丝毫异议地低头：“是。”作为迟雁行区相当有名的中低级材料野外产出地，同时安全系数还特别高、基本上没有人身安全需要担心的白昼丛林，不知道有多少没能在协会注册的御魂师和炼魂师对 它虎视眈眈，里面的材料分布情况更是通过黑市情报商等途径摸得一清二楚。 奈何协会的保卫力量着实雄厚，哪怕知道了里面哪里地方产出什么，摸不进去，一样白搭。 ——整个白昼丛林，都笼罩在五星蓝级魂宠天穹云之下，唯有持有协会颁发的相关证明的人才能安然通过天穹云形成的守护罩，没带证明的只有被弹开弹晕一个结局。 因此，当得知这次的御魂师考试竟然是在白昼丛林里举办，而比赛规则几乎就是让你随便拿里面材料的意思时，不知道有多少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这次就是在白昼丛林里考试，怎么也得报名考试啊！ 也有脑筋灵活的，迅速转移方向，把目标落在了考生身上。 “……只要我把这个带进去就好了吧？”摇晃着指间的水晶薄片，样貌普通的少年道。 他对面，全身都笼罩在黑色斗篷的人微微点头，若不是兜帽的些许晃动，少年甚至不会发现他点头了：“只要把这个带进去就可以了，其他的你不用管。” “你要我管我也不会管的。”少年摆了摆手，笑道，“酬劳呢？” 斗篷人将一张无记名钱卡放在桌上，抵着桌面，慢慢推了过去：“里面是一万，事成之后，剩下的九万会直接打到这张卡里。” “熊槌会”的信誉我信得过。”少年把钱卡收了起来，往后一仰，伸了个懒腰，座下椅子的四条腿顿时翘了两条，“哎……累死累活忙一年，还不如这么一次来得赚……” 斗篷人沉默了一会，出声道：“不要太掉以轻心，听说，这一次，第七军团长方宋霆会在考生里选取他追随效忠终身的契者。” 少年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于是毫不意外地因为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发出响亮的重物倒地声。 “你、你说什么！”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少年扶着椅子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斗篷人没有重复刚刚的话，只是站了起来：“所以这次考试监考会很严格，你最好小心点。”“嗯这个我知道……喂三哥你别走啊！你还没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宋霆大人那样的人物怎么会忽然搀和到一个小小的炼御考试里来！喂你给我留下来说清楚啊！说话只说一半很不道德喂！” 第58章 迪尼拉蒂家族的管家将资料送过来之前，叶清阳正在房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叶清阳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抬手将额前的头发往后顺，看着火焰一样的发丝被拨弄到发顶又在手指离开后落回额前，叶清阳看着露出的金色瞳孔，神色冷淡。 赤发金瞳……最为厌恶的模样。 忽然间，像水滴落在平静的水面上，镜面泛起一层层涟漪，当再次平静映出人脸时，叶清阳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 如果方以唯在这里的话，她会震惊地发现，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竟然和她的好友亚伦·瑞德拉贡至少有八分相像！ 叶清阳怒极，反而笑了起来，他的手指顺着镜面上描绘出那张脸的模样，声音低沉：“我好像太纵容你了……才让你这么不知死活。” 往他的雷区踩。 他的手指忽然猛的收紧，像是抓住了什么的东西。 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尖叫，镜面上模样和亚伦极为相似的少年形象瞬间破碎，一切平静后，镜子恢复正常，映出叶清阳转身离开的背影。 他的手里，抓着一只赤红色的小东西。 把自己丢到床上，倚靠着床头，叶清阳把手里还在不断挣扎的东西举到面前。那是一只全身都是赤红色的小东西，有着类人的四肢，但看模样更像是神话传说中的恶魔，有着尖尖的山羊一样的角，长长的尾巴尖端呈现倒三角形，正用力甩来甩去。 但伴着叶清阳手上的力道越发恐怖，赤红色的小东西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直到砰的一声，它从叶清阳手里消失。 与此同时，叶清阳闷哼了一声，手下意识地捂上了后背蝴蝶骨的位置。 剧烈的痛觉从蝴蝶骨席卷全身，红发金瞳的少年咬紧牙关，不让一丝声音从唇缝里泄出。 痛至极处，恍惚间，叶清阳仿佛听到了那只鬼的桀桀怪笑。 呵。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而已。 你活着我都没怕过你，死了都成了我的魂宠，还会怕？ 嘴角扯出一丝嘲弄的笑意，叶清阳抓在床单上的手，生生抠出五个大洞。 等到几乎可以算是定时定量来报道的剧痛消失，叶清阳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落在床单上的汗水描绘出他压抑疼痛的姿态。 皱了皱眉，他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出来，然后呼叫客房服务，让酒店里的人过来收拾，自己则下楼去吃晚饭。 路过前台的时候，正好遇到迪尼拉蒂家的管家。 接过那份资料，以一贯的笑容道谢，看着那名年轻的管家离开，叶清阳随手翻了翻手上的资料，心道接下来打发时间的读物来了。 第二天，在路上看到正往集合地点走去的、同队唯一的炼魂师小姑娘手上也有一份一样的资料时，叶清阳在心底给那位美人队友加了一个新标签：面冷心热。 另外，说起来，比起身材成熟得不像未成年人的美人队友，他们的炼魂师小姐还真是…… 整个儿就是幼女形态。 ……虽然按照年龄来说，炼魂师小妹妹那才是正常的女孩子身材。 正思索着，叶清阳忽然看到那个女孩身后不远处，有一辆车子一直在不远不近地跟着。 黑色非常不起眼的车辆，车牌什么的也没什么特别，硬要说的话，似乎外部防护做得很好，非常低调。 ……尾随？ 确实，以他们组的炼魂师小姐的外貌气质，遇到这种事完全不意外，甚至给人一种“啊没有才不太正常”的感觉……说真的，昨天见面的时候，之所以直到最后才有人去小心翼翼地把沉迷在笔记本内容里的方以唯叫回神，也是因为微微低头看着手里笔记本、时不时还往上做些笔记的女 孩，那姿态模样，都太过美好，如画般的美景，让人不忍心打破…… 叶清阳没考虑太久，就上前，和那个女孩子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听到后面传来的打招呼声，方以唯转头，看到同组的红发金瞳的男孩子，沐浴着晨光，笑容灿烂地和自己打招呼。 同样的发色眸色，和记忆里的某个人有四五分相似的容颜，以及周身仿佛是看到熟人一样的亲和气场，几乎就让她下意识地就回以一贯的笑容：“早上好……” 触及那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亚伦脸上的灿烂笑容时，方以唯刹那间回神，险险地把差点就脱口而出的“亚伦”咬死在口舌间。 被那个笑容晃了晃神，叶清阳没有注意到方以唯奇怪的顿音，只笑着道：“一块儿走吧，说起来你起得好早啊，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这里的三花汤真的很好吃。”方以唯同样笑着回答，“我本来还以为会是名不副实呢……” “哦？那等回来我也去尝尝，哪家店的？” “啊，就是那边，我过来的那家……” 随着仿佛是路上遇到熟人一样的对话，叶清阳不着痕迹地把方以唯护卫在自己的守备范围内。 他们的速度是正常的步速，并不快。 那辆车竟然也就那么跟了一路。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协会大门前，叶清阳走进去前，眼角余光扫到那辆车在协会外百米的地方就停下了。 “叶清阳？”转头间发现刚刚还在身侧的少年不见了，方以唯环顾四周，看到了在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的叶清阳，不禁叫了他一声。 “啊，就来了！”收回视线，叶清阳笑着回应了一句，跟上。 主考官还是那个主考官，但是在换了身合体的衣服，刮干净了胡茬，收拾干净了自己之后，出现在台上的整一个就是有为青年，丝毫看不出昨天的颓废大叔劲儿来。 方以唯已经听到了隔壁女生赞叹的声音。 但是考官堪比美少女变身的大变化，完全及不上他带来的那个消息让人震撼。 正如德兰佩尔所想，当他公布了那个额外的“奖励”条件后，考生群一片哗然。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考生非常冷静，完全看不出对于这个附加奖励的欣喜来——不过德兰佩尔在随便扫了一眼，发现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常常在社交场上看到的大家贵族子 弟后，就毫不在意地挪开了视线。 那群比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还要敏锐的贵族要是没有在昨晚知道这件事并且告知自家参考的孩子，打死他都不信。虽然对于好友的这个决定依然不怎么赞同，德兰佩尔还是放下了对于这些的思考——反正这种事从来都不是他的擅长范围听阿霆的安排就好了——转而开始在人群里找人 。 昨天套了半天话，最后还是死缠烂打磨出阿霆来这里的真实理由，知道了阿霆是来这里看自己妹妹考试的。 来来来，让我找找看，阿霆的妹妹在哪里呢……让副手宣读考试规章制度，德兰佩尔的目光在考生里不断来回巡视，一脸正直好像在说“不要作弊在我眼里你们的所有作弊行为都会尽数暴露”的表情，完全看不出这货的 二逼内在。 唔，阿霆那个一脸冷淡的家伙，妹妹的话，估计脸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大概也是个移动冰山吧…… 以如此标准寻找，从头到尾一直有着像透过树叶照下的阳光一样明媚动人笑容的方以唯，被德兰佩尔想也不想就排出了候选范围。 如果笑得这么可爱漂亮的女孩子是阿霆的妹妹……我会哭的我真的会哭的我真的真的会哭给阿霆看的！凭什么阿霆就是事业巅峰美女送怀，妹妹还漂亮可爱待人亲切，家庭人生一贯圆满，除了目前还没女朋友外什么毛病都挑不出来，就算没女朋友还一堆美女等着被第七军 团长看上完全不用担心注孤生诅咒……反观自己，根本就是事业爱情两相失，明明也是五好少年有为青年啊…… 又想到自己的糟心事儿了，德兰佩尔再次被阴暗空间笼罩。 “我们的主考官大人好像又颓废了呢……”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叶清阳往主考官那边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 “是啊，感觉可以种蘑菇了！”阿文张望了一眼，道。阿芙洛雅的目光平静，只是在偶尔和在会场另一端的棕发青年对上时，才会变得冷冽——方以唯很好奇那个棕发青年到底是谁，按照她目前对阿芙洛雅的了解来看，这位 少女的品性就如冰雪一般凛冽高洁，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和那个青年连一个眼神对视都染上了森森寒意。 至于尼尔和杰森纳，在听到德兰佩尔宣布第七军团长的终身追随誓约时，已经不可抑制地陷入呆滞之中，至今没有回神。等到上面的副手同学终于把各项规章制度都念完——明明是主考官的一时灵感居然还能一下子憋出那么多规则也真是难为他们了——宣布考试正式开始，请考生排队领取 身份证明，然后乘坐协会专派的地下列车前往考试地点。 领了一个写有15号编码、带有炼魂师徽章的胸牌，方以唯把它别在衣领上，跟着同组的其他人一起到了列车旁。 前面队伍的骚动让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阿文张望了一下：“好像是有什么人……” 随着人群被分开，列车旁一字儿排开的护卫军展露在众考生面前，那明显的军人气质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些是真正的、接受军事化管理训练的军人。 但是这并不是之前骚动的主因。随着人群里些微激动的声音，一个男人从列车上走了下来，笔挺的军服穿在他身上，妥帖得像是与生俱来的搭配，军帽下，那双罕见的异色瞳孔随意扫了一圈，眼底的漠 然就像高高在上的存在不经意间瞥到了微小的尘埃。联盟第七军团长，方宋霆。 第59章 直到上了车，人群里低声的议论声依然没有停止。 “为什么宋霆大人会来这里啊？” “笨！之前不是说了吗，宋霆大人要在这次考试里选择他的契者，那当然是要亲自过来挑选啊！出现在这里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岂不是说……我们的考试过程，宋霆大人会全程看着？” “肯定是这样的！” 方以唯环顾四周，发现很多人都是一脸决绝的表情，顿觉茫然：他们这是去白昼丛林考试吧，为什么一脸仿佛赶赴刑场的样子…… 隔壁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真不知道宋霆大人会选择谁当他的契者……其实我只要能当宋霆大人的追随者就好了……” “是啊是啊！总觉得当宋霆大人的契者感觉自己配不上，不，其实就算是追随者，我也觉得配不上……” “这次考试里，恐怕只有阿芙洛雅小姐和菲洛少爷配得上当宋霆大人的追随者吧？”“不，我可不这么想，菲洛少爷和阿芙洛雅小姐虽然都很厉害，但是要当宋霆大人的追随者，恐怕还不够格呢！九曜多少风云人物都没被宋霆大人看上眼，之前“蛇女美杜 莎”追着宋霆大人从中央区到西三域，想当宋霆大人的追随者，都被宋霆大人直接拒绝了！那可是美杜莎小姐啊！柏林斯顿当年以第二名的成绩毕业的“蛇女美杜莎”啊！” “确实……虽然阿芙洛雅小姐和菲洛少爷很厉害，但是要和九曜的知名毕业生相比，恐怕还真的差了不止一点两点……”“而且这次阿芙洛雅小姐分到的炼魂师考生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菲洛少爷那组的炼魂师可是博尼尔，师承石鱼老师的博尼尔呢！要不是被他老师压着，直到最近才 准许他勉强合格，博尼尔早就通过炼魂师考试了！哪怕阿芙洛雅小姐和菲洛少爷本来实力是不相上下，炼魂师可不是一个级别的，这次阿芙洛雅小姐输定了……” 这两人正聊得兴起，有人走过他们所在的座位，两人没有在意。 直到冰雪色的长发从眼角余光中闪过，这二人悚然一惊，转头一看，那刚刚走过去的，正是他们话题中心人物，阿芙洛雅·迪尼拉蒂。 以及和她同组的那个炼魂考生。 两人面面相觑：“……”刚刚的对话……不会都被听去了吧？ 且不论这边惴惴不安的两人，方以唯偷偷打量这辆列车，面上有些纠结。 刚刚上车她就感觉到了，四周那本来近乎均匀地分散在空气里的绿色光点，几乎在她踏入车厢的一瞬间，涌了过来。 这…… 这辆列车，不会又是……阿芙洛雅注意到了她微微带着点纠结的表情，以为是刚刚路过的那两个人的话对她有了不好的影响，沉默了几秒，轻声说：“虽然主考官说了这次是两个考试合并在一起，但是在我看来，依然是炼御分家，没有什么好纠结的。炼魂师制作的魂石厉害，就能通过考试。御魂师的实力足够强大，能够击败遇到的对手，一样可以合格，所以没有 什么好在意的。” 方以唯把注意力从那些光点身上移开，看向阿芙洛雅。 虽然面上依然是一份没有表情的样子，连视线都没有放在方以唯身上，但那些话，确实是对她说的。 方以唯想了想，这话的意思是……“就是说，不管同组搭档的炼魂师是什么水平，自己都可以通过考试。完全忽略同伴的存在……”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嘲讽，棕发青年站在两人必经的道路前方，冷笑道，“ 真是傲慢至极的态度啊，阿芙洛雅。” 阿芙洛雅的脸色一沉，但是方以唯看到在那之前，这位同组的女性同伴眼底迅速地闪过一丝慌乱，甚至，在和那个棕发青年对上之前，还迅速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里带着几丝慌乱，像是想解释什么。 “你这傲慢的态度从来都没有变过呢，阿芙洛雅。”棕发青年，也就是菲洛，说道，“你根本就没把同组的几个人放在眼里吧？风雪使小姐。” “那也与你无关。”阿芙洛雅冷冰冰地回敬道。“呵。”扯动嘴角冷笑了一下，菲洛把视线转到阿芙洛雅身边的方以唯身上，“这位炼魂师小姐，要不要考虑一下，在考试结束之后，成为我的追随者？不管成绩如何，这个 邀请都有效，我以米卡洛斯家族的名义保证。倘若这次考试里由于运气不佳令您名落孙山，米卡洛斯家族依然对您敞开大门。”“毕竟，能够以如此年龄来应考炼魂师，不管其他，单就这份勇气，就要比那些成年之后才敢来考试、或者非得拥有十成十的把握才来的人，更显弥足珍贵。不是所有人，都有拥抱失败的勇气的。”他微笑着说，不得不说，当他不带嘲讽和冷笑的意味微笑时，那笑容就像一株从未对任何人敞开心怀的深渊玫瑰却对独独对你弯腰盛开，露出绝 色美景一样。 勾人心脾。 “成年之后才来考试”、“拥有十成十把握才来”的人——站在菲洛身边的博尼尔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抽了抽嘴角，博尼尔推推自己的眼镜：他就知道菲洛对于他一直不来参考怨念深重，但是没想到居然深重到拿他当踏脚板去勾搭人家小姑娘…… 算了，反正他是没指望过自家师弟的节操的，就当没听到吧。 这样想的博尼尔默默移开了视线。 “……为什么邀请我？”方以唯思考了两秒，问。“所有的炼魂师考生里，只有您要求同组的队员做了魂灵测试，这是只有为了更好地了解御魂师的特点、长短处以及对特定魂宠的契合度才会去做的测试。先不讨论其他，单论您对于这次考试的认真态度，就要比在场所有炼魂师考生都要来的认真。”菲洛微笑道，“米卡洛斯家族和我本人，都不需要只做自己擅长的魂宠的炼魂师，也不需要 闭门造车不去看御魂师需求的炼魂师。能够在这个年龄就有这个意识的您，值得我发出邀请。” 周围的人群一阵骚动，被菲洛的话提醒了的考生们发现，好像……确实…… 如果炼魂师只做自己擅长的方向的魂宠，但是那个魂宠和自己并不契合的话，那还不如拿着炼魂师做自己不擅长的、但是好歹能和自己契合些的魂宠好…… 只这么短短一段话，周围的御魂师考生看向自己队伍里的炼魂师考生的目光，已经不复之前的单纯了。同样没有要求同组队员做魂灵测试的博尼尔摸摸自己的膝盖，只觉得膝盖好疼：这种小考试他怎么可能要求其他人去做那个测试啊，反正菲洛的数据他了然于胸，不做也 没事啊。而且这考试才给十五天时间收集材料加炼魂，只做一个量身定制的魂宠就够麻烦了哪里有空做全部啊。 不得不说，菲洛的话非常戳人心肝。 如果站在这里的人不是方以唯的话，说不定已经为他的慧眼识人打动了。“……唔，非常感谢你的厚爱，不过请恕我无法接受你的邀请。”方以唯的笑容平静优雅，这是在季北辰请来的礼仪老师教导下磨练出来的社交笑容，看似亲和但是其实什么都没有，“我想大概是其他考生不像我这么没有自知之明，所以才没有做魂灵测试吧。毕竟，要在短短的十五天里，完成收集需要的材料和炼出五只魂宠，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如果再考虑到要量身定制的话，恐怕只能完成一只魂宠而已。为了全队人的成绩着想，不考虑个体契合度，只考虑普遍契合度，才是一名合格的炼魂师在这种情况 下该做的。” 本来被菲洛的话弄得面色难看的炼魂师考生们，在听到这几乎就是他们心里话的答词之后，瞬间感觉心口舒坦了。是啊，能单对单谁不乐意做得更高？但是也要考虑实际嘛！每组五个御魂师和一个炼魂师的配置，十五天炼制五只魂宠就够难的了，再加上个体契合度……真以为炼制魂宠 那么简单啊！ “抱歉，列车马上就要启程了，我和我的同伴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微带歉意地点头示意，方以唯拉起安静站在一边的阿芙洛雅，准备回到了她们的座位上。 在经过菲洛的时候，她的手臂忽然被后者猛的拉住。 几乎同时，列车启动的加速度让还没在座位上坐下的炼魂师考生们踉跄了一下——毕竟是战五渣，相较之下，御魂师考生们就站得相当稳当了。 方以唯的停顿被当成了重心不稳。 在这个瞬间，耳边附上了温热的吐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求魂灵测试呢？” 方以唯只快速回头撇了他一眼，就站稳，平静道谢，仿佛刚刚是菲洛绅士地伸手扶住了她一样。 随即，她和阿芙洛雅离开了这个车厢。 留下菲洛神色莫名。 没看错的话，她无声的唇语是……因为，我有能够支撑我完成构想的御魂师同伴啊…… 第60章 因为是协会专门为了这次考试所租用的列车，自然不会像一般的地下列车那样东停停西等等，一路直达很快就到了考试地点——白昼丛林。 叶清阳有些好奇地盯着方以唯，直到后者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疑惑地问：“怎么了？” “为什么我感觉你下车了反而放松了？刚才在车上全身紧绷，我还以为是你太紧张了，但是现在下了车，你反而放松了……”叶清阳不掩饰自己的疑问。 方以唯没法答话，理由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她能说是因为怕在列车上太放松睡着了所以一直在和那奇怪的努力让她安心放松的翠绿光点对抗吗？ 顺带，刚刚她已经从阿芙洛雅那里知道了，这辆列车还真是林家的……叶清阳也是随口一问，看方以唯一脸纠结也没再追着要答案，而是摸出刚刚从工作人员那边拿到的简易地图，指了指前方那只趴在一名工作人员脚下的九尾幽狐，道：“该 我们了。”白昼丛林被天穹云包围，那是一层看不到但是能够摸到的仿佛有弹性的薄膜一样的结界，从魂师协会接手白昼丛林所属权以来，就一直守卫着整个丛林。想要进入丛林， 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通过与天穹云建立起同波联系的九尾幽狐的传送技能，直接传入白昼丛林。 九尾幽狐的传送分为定点传送和随机传送，这次考试采取的是随机传送，到底被传到哪里就看个人人品了。 众人只觉得面前光景一闪，视线再度清晰时，面前的景色已经完全变了。 高大的树林，低矮的灌木，茂密得看不到阳光的树冠，幽暗的视野…… 环顾了一圈，没看到比较明显的特征，尼尔问其他人：“传到哪里了？” 阿文侧耳倾听：“有水流声，离我们不远。” “白昼丛林里一共五条河流，相距甚远，不太好判断啊。”杰森纳手里也拿着从工作人员那里拿到的地图，比对着。 “是月溪。”方以唯忽然开口。 “月溪？”杰森纳看了看地图，“是白昼丛林最边缘的那条河流，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疑惑。 虽然手上的地图很简单，但是也是表明了大致的地形，他刚刚已经看过了，目之所及处，没有标在地图上的特征物。 难道一个炼魂师的视力能比御魂师更好？ 杰森纳不相信。方以唯从背包里摸出一把专门用来采集植物的折叠铲，走到不远处的树丛底下，把树丛底下那看着有点像萝卜叶子的植物连根挖出——这株植物不仅叶子长得像萝卜，连 在地下的根部，都像萝卜一样是块茎状的。 白白胖胖的，要不是上面缠绕着奇异的青色花纹，估计会有不少人把它当萝卜看。“是变异了的木萝。这是白根木萝，它的生长环境里必备的一个要素就是需要有渡鸟魂兽在。可以说，白根木萝只会出现在渡鸟活动的范围里。”稍稍擦掉上面沾着的泥土 ，方以唯把手上的块茎展示给其他人看：“五条河流附近，只有月溪的地理环境适合渡鸟生活。” “只有这个就能断定是在月溪附近吗？”尼尔倒不是想唱反调，只不过觉得单单凭一样东西就断定目前所在地的话，太过草率了。而且他也不知道渡鸟生活需要什么环境，月溪附近又是什么环境，真的适合渡鸟生活吗？白根木萝一定是长在渡鸟活动的地方吗？会不会有其他原因导致这株白根木萝跑 到非渡鸟生活的地方了？ 现实里是有很多意外因素的。 更何况，说出这个依据的，是队伍里年纪最小的炼魂师，天晓得她是不是纸上谈兵？“白根木萝是渡鸟喜欢吃的植物之一，它的种子只有经过渡鸟魂兽的消化排泄之后才会发芽生长。而且它发芽所需的一些特定元素，只存在于渡鸟的排泄物中。”方以唯解释道，“没有被渡鸟吞食排泄的白根木萝种子是不会发芽的。而目前所知的所有鸟类魂兽中，渡鸟魂兽众所周知的一个生活习惯就是轻易不会离开自己的常驻活动区。除了交配季节之外，只有爆发火山地震洪水之类大幅度改变它们生活环境的异变时，它们才会留恋不舍地离开。而白昼丛林自有记载以来，就没有发现过火山活动的迹象，地 壳运动也平稳，至少近十年里没有过地震山洪等环境异变出现。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渡鸟离开自己原有的活动区，跑到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地方的可能了。” 等她说完，周围一片安静。 方以唯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了？还有哪里不对吗？”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些。”说话的是阿文，娃娃脸的青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表情严肃——可惜那张娃娃脸让他的严肃表情看起来像小孩子力持稳重：“不瞒你们说，我从十四岁就跟着家里的御魂师长辈进出丛林，渡鸟并不是什么罕见的魂兽，我们经常在丛林里看到它们。但是不管是我家的长辈，还是团队里其他经验丰富的御魂师，从来都没有人提起过关于白根木 萝和渡鸟的关系。不过渡鸟基本上不会离开自己地盘倒是真的。”“你们有注意过白根木萝的生长分布情况吗？”方以唯反问道，“没有吧？这并不是炼魂材料，所以你们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它们的分布地域。如果你们留意了就会发现，从未 有过一株白根木萝会生长在没有渡鸟活动的地方——就算当时没有渡鸟，至少在白根木萝发芽之前，是肯定有渡鸟活动过的。” 阿文无言以对，他们确实没有注意过白根木萝——进丛林的御魂师们都盯着那些能够换来大笔钱财改善家庭条件的炼魂材料了，谁会去注意那些完全没用的野生杂草？而且白根木萝不能吃，它的根部和叶片都带有强烈的毒性。少量食用都会让御魂师拉肚子，吃得稍微多一点能让一个四环御魂师拉肚子到没法离开蹲坑的地步，可见其毒 性其实相当厉害。 不能吃不能用的植物，被当成背景板也是理所当然了。“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尼尔问，“我们并不是想挑刺，只不过确定目前所在地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万一判断失误的话，定错了位置，那后面寻找材料的路线都会跟着错 误。”他紧接着补充道，“我们毕竟只有十五天时间寻找材料，这里面还包括了你炼制的时间。” 方以唯眨了眨眼睛，回答道：“我的地理老师上课的时候说的。他以前是野战军的军官，退役之后被学校领导请来教授地理课，经常在课上给我们说丛林里的各种事情。” 尼尔和杰森纳脸上的怀疑之色顿时消散了。 野战军，即野外丛林战斗军，是专职于丛林作战的部队。这些部队里的人各个都是丛林百事通，如果方以唯的知识来源自一个野战军的退役军官的话，那可信度非常高。 叶清阳若有所思地看了方以唯一眼。“其实除了白根木萝之外，这里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判定是在月溪附近。最简单的就是，我们可以现在往水流声的方向去，看看那条河到底是不是月溪。”方以唯说，“我们要 在丛林里呆十五天，用水肯定是要就地取材，不可能全靠从外面带进来的那么点水的。” “……忽然觉得我们刚刚的问题完全就是个笑话啊。”阿文摸摸脑袋，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明明只要去看看那条河就好了……” “没关系啊，大家只是太紧张了吧，毕竟这次考试意义非凡呢。”方以唯不在意地笑了笑，“走吧，水声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一直保持沉默的少女轻轻地点头，走在了方以唯前面。 路上花的时间有点多，主要是方以唯经常会看到需要的材料就去采集——但是她采集的也不仅仅是炼魂材料，还有很多很普通的植物也被她采集好了收起来。 对此，阿文等人只能把这归结于“也许那些东西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吧”。 倒是叶清阳，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其他，笑眯眯地凑上去，帮方以唯一起采集她需要的各种东西，看到不明白的也都直接问出来。 在这一路上，方以唯又发现了几株白根木萝，除了一个被叶清阳要了去，其他都被她收了起来。“不过，叶清阳你要白根木萝干嘛呢？它又不能吃……”方以唯自己会收集白根木萝，一个是因为这是那个奇怪的传承里告诉她的、在炼制植物类魂宠时相当有用的一种非常 规炼魂材料，另一个…… 系统有个成就，是“采集白根木萝一百次”…… “我觉得这个有很大的用处呢！”叶清阳笑得眉眼弯弯，“比如用来吃什么的……” 可是这个吃了只会拉肚子啊……方以唯刚刚想这么说，但是触及到叶清阳的笑脸，顿时住口了。她仿佛看到这个红发金瞳的男孩子背后，有一根小恶魔的尾巴欢快地摇呀摇…… 第61章 收集材料的过程很顺利。 在到达河流边，根据河流附近的特征确定了这确实是月溪后，众人就开始按照方以唯开出的清单寻找材料。在来白昼丛林之前，方以唯已经差不多确定了阿芙洛雅、叶清阳、阿文三人所擅长的魂宠及操作方向，以防万一也询问了本人是否适合她准备设计的魂宠特长——最后方 以唯收获了三个惊讶的眼神，心满意足地敲定了三个方案。至于尼尔和杰森纳，虽然当天没有去做魂灵测试，不过在收集材料的过程中，看到这两个人拿出来的魂宠，方以唯差不多确定了他们擅长的魂宠种类——在这种考试里，不管平时怎么样，至少在正式的考试过程中，只要头脑足够清醒，就会选择自己擅长的魂宠种类来战斗。所以方以唯算是间接获得了尼尔和杰森纳擅长的魂宠种类，至于 具体数据就没办法了，她现在的打算就是在一定基础上，尽可能地提高魂宠的普遍契合度。一般来说，魂宠的契合度分两种，普遍契合度和特定契合度，普遍契合度就是一个人和绝大部分接触到的魂宠之间的契合度，以及一个魂宠和绝大部分御魂师之间的契合度，属于普适性，是一个会在评定魂宠时测量的数据。特定契合度，指的则是特定的人与特定的魂宠之间的契合度。大部分情况下，与某种类魂宠的契合度超过普遍契合 度相当高数据时，才能冠以特定契合度的称呼。就像之前阿芙洛雅所说，她的普遍契合度是75%，即市面上绝大部分魂宠与她的契合度在75%。特定契合度则是和雪霜雁的契合度，是95%，即面对雪霜雁魂宠时，她的 契合度不是普遍契合度的75%，而是按照特定契合度的95%计算。绝大部分情况下，普遍契合度是会随着御魂师对于魂灵规则的了解深入、战斗经验的累积等等外部因素影响下，逐步提升的。只有特定契合度，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基本 上可以算是与生俱来，会有提升但是不会有太大的提升——因为大部分特定契合度都非常高，高到没有多少提升机会。也有一小部分人的契合度定义截然不同，比如温然的普遍契合度，并不是对所有已知魂宠的契合度，而是单独的对水系魂宠的契合度。在温然以后的御魂师生涯里，他可 以将自己对水系的普遍契合度逐步提高，但是他对于水系魂宠以外的契合度，恐怕终身都是不变的零……但某种意义上来说，温然的普遍契合度，也可以称之为特定契合度：因为净水体质的关系，他对于所有的水系魂宠契合度最低也是120%，最高的话，300%也是有可能的，这已经远超特定契合度的合格界限了——方以唯记得深海魔巫当年的堕落战（魂宠ol里，所有boss由人类堕落成怪物的那一场关键战斗，都被称之为堕落战）里，与 自身合体的那只魂宠就是和人类时的深海魔巫契合度高达300%的深海巨章。 深海魔巫称号里的“深海”二字，指的不仅仅是这个boss常年呆在深海之中，还有对那只和他合体的深海巨章的纪念。 顺带，方以唯之所以对这个boss的印象最为深刻，除了因为它悲剧的身世经历之外，深海魔巫类人状态下都具备的触手也是一大杀器……当年固定团多少人被深海魔巫的“噩梦触手”缠身到哭天喊地哀嚎自己的清白没有了，尤其是在boss战里特别受各路boss“宠爱”的弥赛亚大大，基本上点名技能九成以上 会点她，享受深海魔巫“噩梦触手”的次数更是多到她一听到深海魔巫刷新了就会脸色发青想办法逃下线或者推掉带团任务的地步…… ——当然绝大部分情况下，弥赛亚同学都会被她亲爱的团员们拖住，黑着脸去推boss。也幸好魂宠ol毕竟是正规大型网游，虽然技能名字实在是让某些绅士忍不住想起一些不和谐产物来，但是boss的技能表现还是很正直的，比如噩梦触手的技能效果就是 被点名的那个人被深海魔巫的触手缠住全身，禁锢所有魂力，无法移动，无法输出也无法接受治疗。 如果是boss的真身状态下的话，还要加上“每秒掉血总血量的5%，持续5秒，等比例回复深海魔巫血量”。 总而言之是很正常的boss技能。 不正直的是弥赛亚家的团员们，热衷于画自家团长和boss君们的里番同人漫甚至能在论坛里掀起跟风浪潮出一堆all弥本的人你们指望他们的节操有多少…… 有也是负数。 这些是题外话，暂时不谈。在围绕着月溪收集了几天材料后，这天，刚刚打完洞洞熊，正在魂兽身上采集各种材料的阿文忽然兴致勃勃地说：“对了，你们知道吗？据说白昼丛林里有些魂兽死后会诞 生紫级魂灵！”方以唯正指导阿芙洛雅怎么简单快捷并且毫无损伤地把洞洞熊最长的那两颗犬牙拔下来，阿芙洛雅的实力虽然强，但是此前从未接触过采集炼魂材料的过程——用膝盖想 也知道，自幼就带着天才之名、出身高贵的大小姐只需要了解如何提升自己的实力就好，不管是魂宠还是炼制魂宠所需的材料，她的父亲都会帮她一手包办好。 （一般游戏里这类从不学生活技能的玩家都归属于人民币玩家，或者是有一堆小号供养的大号……）绝大部分御魂师都没有这种待遇，他们需要了解如何在不损伤炼魂材料本身价值及效果的情况下最快地从原生地及魂兽尸体上拿下材料，出去之后好贩卖给商会和收集材 料的人。几天相处下来，方以唯发现这个小队里也只有阿芙洛雅对于怎么采集材料完全不了解，阿文没有愧对于他自己所说的“14岁开始进出丛林”的阅历，大部分低端炼魂材料他 都能很好地采集处理，尼尔和杰森纳虽然会，不过手法并不纯熟，看起来是学院派刚毕业没多久，之前估计只在学校提供的材料上有过练手机会。倒是叶清阳，虽然看着就像是大世家贵族出来的大少爷——只有方以唯觉得是其他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是出乎意料的，对于各种材料的采集和简单处理，都非常 擅长，哪怕遇到不认识没有接触过的材料，在经过方以唯的说明之后，也能很快上手。 所以几次下来，方以唯更多的是和阿芙洛雅在一起，指点后者采集每一种看到的、遇到的材料。 阿芙洛雅本人也是冰雪聪明，上手速度很快，基本上几次实践下来，除了手法稍微显得生疏缓慢之外，其他都和老手熟手没什么两样了。 要是让不知情的人看到，没有人会认为她才接触这类材料几天而已。 听到阿文的话，杰森纳顿时起了好奇心：“哪些魂兽？” 紫级魂宠啊……外面就算是一个蓝级都会抢破头，多少普居区的炼魂师一生都没见过的紫级魂灵居然会出现在这个白昼丛林里，阿文的话马上引起了尼尔和杰森纳的兴趣。“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听我的叔叔说过，白昼丛林里，有几个种类的魂兽特别强，有很大可能诞生紫级魂灵来。”阿文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不过历史上确 实有御魂师从白昼丛林里带出过紫级魂灵交给协会，拿到了非常丰厚的奖励！我记得最近的一个，好像是七年前……”“你说的是七年前出身于圣路易罗纳丁堡、现在在银翼公爵麾下效力的智格大人吗？”阿芙洛雅忽然插口道，“曾听家父提起过，当年智格大人之所以获得前往北域交流学习 的资格，就是因为他在白昼丛林拿到了一样非常好的东西。如果你说的没错的话，应该是紫级魂灵。” 阿文有些惊讶地看向队伍里这位实力最强者：“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是智格大人的话，一点都不奇怪！”这话在理，北域的银翼公爵麾下能人辈出，其中智格就以其出色的观察力和细心、谨慎、善于追踪等等特点为人知晓。如果是这样一位出名的御魂师，能够在占地辽阔的 白昼丛林里追踪到可能诞生紫级魂灵的魂兽，并且一路尾随抓住时机干掉它……这听起来并不奇怪，反而理所当然。 “紫级魂灵啊……真想看看！”尼尔的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不过就算我们遇到了也拿不到吧？”杰森纳虽然也很期待，不过倒是比较实际，“能够诞生紫级魂灵的魂兽非常强大，就我们这个小队恐怕根本拿不下手。” “……说的也是。”被浇了一头冷水，尼尔也冷静下来了，不去想遥不可及的东西。 “紫级魂灵不好拿，不过珍稀材料倒不一定……”被阿文的话提醒了，方以唯想起这附近，似乎就有一种她需要的珍稀材料。如果计划妥帖的话，以他们小队的实力，说不定能拿下来呢。 第62章 方以唯记得，白昼丛林里最出名的紫级材料，就是密蒙花和夜明砂。夜明砂和巨蝠王兽伴生，只产于巨蝠王兽栖息的洞穴之中。不同于昼伏夜出的巨蝠，巨蝠王兽常年呆在栖息的洞穴内，除非地盘里来了让它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侵犯的存 在时，才会从栖息的洞穴中出来——简单来说，就是巨蝠王兽平时就是死宅在洞里不出来，抢地盘了才会出来给小弟们撑腰。 想要拿夜明砂，就有很大可能会和巨蝠王兽对上。至于密蒙花，从联盟的研究勘察结果（以及游戏官方给出的资料）来看，它有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常年拥有充足阳光和水的地方——不过如果真的这么容易找到的话，就 不会出现黑市上十万一克还有市无价的情况了……这两种材料都是非常出名的炼魂材料，用途相似，都是提高魂宠的夜视能力，能够极大地增强魂宠夜间作战能力——对于常年混迹于野外和丛林里的御魂师们来说，夜视 能力的好坏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们的收获水平。 “这附近有密蒙花的产地？”阿文激动地问。 “我不能保证有，但是有很大几率会有。”方以唯给大家打预防针，以免找过去了却没有太过失望。游戏里的白昼丛林里有七个密蒙花的刷点，每次进入副本时都只出现在其中一个刷新点上，那时候简单，直接找到刷新点确认一下就好了，有就采集，没有就去下一个。对于游戏角色来说，移动从来都是跑动前进，饥饿值降低了就边跑边啃背包里带的食物和水补充，加上白昼丛林基本上都是大号带着小号来刷材料刷经验，所以就算是以一点都不漏空地态度扫完整个副本里的材料，一趟的用时也不过是半小时——如果不去拿那些低级材料，只拿几个紫级材料的话，魂灵只抓紫级，那么扫完本里的全部小 怪只需要十分钟。 不过换成现实就没这么简单了，别的不说，方以唯觉得自己要是敢要求全队一点儿休息时间都不给，全速往目的地跑去的话，她自己就得先掉队…… 而且除了密蒙花，他们还有其他很多材料要寻找，最后到达距离最近的密蒙花刷新点时，已经是几天以后的事了。 没有遮挡的向阳山坡上，刚刚没过鞋面的青色草丛里，一株约半人高的植物显得格外醒目。它全身都是淡淡的青色，只有植株顶部，有一串大概手臂那么长的花穗。紫色的开满整个花穗的小花在风里招摇，一只浑身都流淌着浅金色光辉、身体呈现蓝色透明状的 蝴蝶停留在花穗上，蝶翼一抖，在阳光下越发显得流光溢彩。 那只蝴蝶只有巴掌那么大，却让整个队伍都同时提起精神来。 “光辉雨蝶……这是光辉丛林的特产魂兽吧？为什么会出现在白昼丛林里？”尼尔不解道。 因为距离比较远，尼尔只能隐约看到是一只蓝色的蝴蝶，并没有看到那半透明的身躯。 “那个不是魂兽，是有主的魂宠。”方以唯的视力比尼尔好太多了，一眼看出了那是一只蓝级五星魂宠，有点泄气，“密蒙花已经有主了吗？”“……不对。”叶清阳眯了眯眼睛，“如果是有主的话，为什么没有看到人？碰到密蒙花这样的炼魂材料，只要是认识它的都会忙不迭地收起来吧？就算暂时收不起来也要有 人看着，怎么可能就放任它留在原地？而且那只光辉雨蝶看起来只是在吸取花蜜……” 叶清阳说得非常在理，众人看着那只光辉雨蝶，满头雾水。 想了好一会儿，方以唯有些迟疑地开口：“……我记得，光辉雨蝶有很小的可能性，可以遗传到一个技能，叫“空间环”。” 空间环？ 阿芙洛雅没有听说过这个技能的名字，更从来都不知道光辉雨蝶能学到这个技能，以她接触到的知识面都没听说过，更别提其他三人了。 倒是叶清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你说的是那个……稷下学宫的封里老师所拥有的那只光辉雨蝶，会的“空间环”？” 方以唯点点头。 “那是什么？”阿文代表一头雾水的三人发问。“是这样的，大约十年前，稷下学宫的封里老师去光辉丛林里历练时，他的光辉雨蝶和丛林里的一只来路不明的蝴蝶魂宠私奔了。等封里老师把他的蝴蝶捞回学院之后没多久，他的光辉雨蝶产卵了。产下的魂卵里孵出了五只蓝级光辉雨蝶，其中一只经常性在饭点失踪，封里老师严加防范都没注意到它是怎么消失又是怎么出现的。稷下学宫 研究了很久才发现，这只光辉雨蝶遗传了一个极为罕见的技能，“空间环”。顾名思义，就是能够建立起空间通道，从一地到达另一地又回来。”叶清阳低声解释道。“听说，那只光辉雨蝶就是因为嫌弃封里老师准备的三餐不好吃，它又天生领悟“空间环”，于是每次一到饭点就通过空间环跑到心仪的地方去进餐，完了再回来。所以不管 封里老师怎么把培育室里里外外封死，都封不住它。”方以唯补充道。 尼尔、杰森纳：“……”槽多无口不知从何吐起啊！ “那这只……”阿文纠结地看着那只还在吸食花蜜的光辉雨蝶，难道这也是只吃货？ 话说为了吃的竟然能够把空间环的出口绕过天穹云的保护开到白昼丛林里来，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啊……“引诱开吧……这么高级的魂宠，应该不是这次考生里携带的，估计是哪个魂师协会里的人的吧。而且，哪怕主人不在身边，一只蓝级五星的光辉雨蝶也不是好招惹的，能 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吧。”方以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我去把它引开……唔，你们有谁会采集密蒙花吗？” 叶清阳点了点头，于是采集密蒙花的任务没有丝毫意外地交给他了。 “我和你一起去。”阿芙洛雅说，跟上了方以唯。 其他人没有异议，作为队伍里的炼魂师，有阿芙洛雅跟在身边，他们差不多可以放心了。 只有方以唯稍稍纠结了一下，有心想说我不会有事的，话到嘴边，看到阿芙洛雅平静的面容时，又咽了回去。这段时间里，遇到的强力魂兽不多，方以唯基本上没有能够表现自己御魂师身份的机会——阿芙洛雅的攻击力极强，几乎没有那只魂兽能够突破她的防线出现在方以唯面 前。 最后的方案就是方以唯和阿芙洛雅引开光辉雨蝶，叶清阳阿文等人去采集密蒙花，等采集完毕后在约定的地点集合。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方以唯的瓶子里装的是她自己炼制过的露西亚之花的花蜜，本来是给小贝准备的食物——她可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光辉雨蝶——作为原材料的露西亚之花盛产于北域光明岛，这花蜜对光辉雨蝶的吸引力比方以唯预计的还要强，几乎是方以唯在沿着另一个方向倾倒了几滴之后没多久，趴在密蒙花上吸食花蜜的光辉雨 蝶的蝶触就抖了抖，没犹豫多久，就放弃了密蒙花，朝着花蜜传来的方向飞了过去。方以唯把花蜜都倒在沿路盛开的那些花朵中央，隔上几十米才滴上一小滴，于是就看到蓝色的蝴蝶颤悠悠地飞着，时不时停下来，把花朵中央淡金色略粘稠的花蜜吸食干 净了，再飞向下一朵。 阿芙洛雅看着方以唯瓶子里只剩下一半的花蜜，又看看那只离她们不远的光辉雨蝶，目光里的情绪极其复杂。方以唯注意到了，思考了一下：“……也不算会吃吧，别看它现在就一只巴掌大的蝴蝶，我敢打赌，它其实是一群蝴蝶，至少二十只。使用空间环的时候，魂宠光辉雨蝶的 身躯会压缩成一只，大小就要看它原本的蝴蝶数量和体积了。”蝴蝶类魂宠是一种比较特殊的魂宠，它的成长并不是变大，而是变多。当初始的那只蝴蝶魂宠长到一定大小时，会诞生出第二只小小的蝴蝶，但这两只蝴蝶其实是一只魂 宠，寄居的魂石也是同一块。 这就像是树类魂宠的分支一样，长得好了，分支就会变多，如果养的不好的话，就没多少分支了。 阿芙洛雅点了点头，随即警惕四周。 虽然这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什么魂兽，但是出于谨慎，阿芙洛雅没有因为这片刻的安逸而放下警惕。方以唯看在眼里，虽然很想告诉阿芙洛雅这里很安全，她在引诱光辉雨蝶时特意找的安全的路线，不过看冰雪色长发的少女身姿笔挺，面色沉静，她还是选择默默做好自 己的事。 有警惕心是好事。 把光辉雨蝶引出了数百米远，感觉差不多了，方以唯收起瓶子，两个人正准备往预定好的集合地点走，忽然阿芙洛雅伸手挡住方以唯，整个人紧绷起来。 没多久，菲洛和一个陌生的青年出现在两人面前。 很显然，对于会在这里遇到，菲洛也很意外：“真是斩不断的孽缘啊……我们又见面了，阿芙洛雅。” 阿芙洛雅抿了抿嘴唇，没有答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对于她的反应，菲洛丝毫不觉得意外，倒是在看到从冰雪色长发的少女背后有些怯怯地探出头来的女孩时，他的脸上出现了微显错愕的表情。“……阿芙洛雅，我真是服了你了，有你这么把炼魂师带着在丛林里乱走的吗？真是天真的大小姐！”他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就算白昼丛林对于御魂师来说难度低，对 炼魂师的难度可是和野外没有差别的！你以为就你那点能力，能护着炼魂师毫发无伤？而且……” 他抬起手，方以唯注意到他的脖颈附近出现了灵纹——那是魂宠附体的标志。 “丛林里，各个小组所需要竞争的，可不是只有收集材料而已！” 阿芙洛雅眼神一肃，伸手揽住方以唯的腰，带着她瞬间离开原地。 几乎是两人离开原地的同时，她们原先所站的地面，被无形的仿佛刀刃一样的东西劈烂。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阿芙洛雅带着方以唯落在一棵树的树枝上，冷冷道。 她的手背上，一样出现了灵纹。 “我当然不操心，要操心的明明是你，不是吗？”菲洛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微笑道，“要知道，我可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不知何时，他身边的那个陌生青年，已经不见了。 “而且，你确定要抱着个人和我打吗？” 即使是这样不利于自己的局面，阿芙洛雅眼底依然不见丝毫动摇。 可拉贝尔出现在她身边。 阿芙洛雅愣了一下，看向方以唯——后者正对她微笑：“小贝会保护我的，阿芙洛雅只要打败他就好了，剩下的我来。” 虽然并不是很明白方以唯说的剩下的她来的意思，但阿芙洛雅轻轻地点了点头，把方以唯放在地面上。 面对菲洛时，她手上多了一把通体雪白的剑。 菲洛的手里，也一样出现了一把白色的剑。 人影一闪，两人从原地消失。无形的剑风激荡开来，处于魂宠附体状态下的两人战力大幅度提升，仅仅只是打斗时被躲开、斩劈开的风刃，落在附近，就划开了大片草皮、灌木，高大的乔木身上也多 了深刻的痕迹。 方以唯站在可拉贝尔的屏障保护范围内，看了一会，发现那边的战斗短时间内不会分出高下，便暂时移开了视线。既然对阿芙洛雅说了“剩下的我来”，那么，她也要实践自己的诺言才行呢！ 第63章 说实在的，方以唯至今都不明白自己每每进入丛林时那种奇异的状态是怎么回事——虽然她已经在自己的人物属性界面里看到了挂在自己头像下的“木之誓约”标志，但这 个“木之誓约”到底是什么？饶是以方以唯这种游戏成就党、兼职剧情党和设定党，基本上游戏策划披露的东西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词。 而且，她被刺杀之后复活就是在丛林里，但是从丛林里出去的路上，却没有这种状态，难道是在离开丛林之后发生的变化？ 方以唯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在离开丛林之后，她有遇到什么有可能激活这个状态的境遇。 她倒是忘记了，当醒过来发现自己是在丛林里，她整个儿吓得精神高度紧绷，完全没敢放松，哪怕当时的丛林意识在努力想要安抚她，她也没有察觉到。 无法沟通，自然也无法建立意识交流。 阿芙洛雅和菲洛打得极为激烈，方以唯站在可拉贝尔的屏障保护里都能感觉到时不时掠过的无形剑风。大概是考虑到这边还有一个战五渣的炼魂师在，以防被他们战斗的余波波及，阿芙洛雅有意识地在把战场往另一个方向转移——菲洛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不过他 还是跟了上去。 “怎么了，阿芙洛雅，你的剑钝了很多啊！”菲洛的剑狠狠劈下，被阿芙洛雅双手持剑挡住，但是从她隐约的皱眉中可知，挡住这一击费了她不少力气。菲洛比她年长了仅仅一岁，但是男女本身存在的身体差异让阿芙洛雅的劣势更加明显。再加上菲洛本身附体的魂宠增加的方向也是力量，而阿芙洛雅选择的雪霜雁所增加 的方向却从来都不是蛮力，能够挡下这一击，本身就说明了阿芙洛雅自己的剑术不错，能够很好地卸除剑上的力道。 这么下去对她很不利。 阿芙洛雅神色冷静，她附体的魂宠是雪霜雁，这种魂宠最大的特点，就是灵活，以及……飞空！ 腰肢发力，阿芙洛雅手中长剑一错，一剑逼退菲洛，令后者退出七八米远。 这个距离足够了。 身上的魂力荡开，阿芙洛雅手背上的灵纹一亮，魂力集中到她的背脊肩胛骨附近，半秒时间，她的背后忽然展开一对一米来长的白色羽翼！ 雪白的翅膀上，几片羽毛飘然落下。 被逼退的菲洛面上忽然浮现一丝古怪的笑意——阿芙洛雅猛的感觉到不妙：以菲洛对她的实力了解，为什么会在被她逼退之后没有立刻反扑回来？飞行系魂宠的飞空能力并不是一定要求御魂师长处翅膀来才能够飞空的，高阶御魂师附体飞行系魂宠后不需要翅膀也能够飞空，盖因他们对于魂宠的理解极为深入，不是 中低级的御魂师可以比拟的。 阿芙洛雅还没到那个地步，她现在想要飞空，必须以魂力激发魂宠力量，让自身出现飞行系魂宠的独有特征才能够飞空——即改变局部肢体，长出羽翼来。 这个过程需要不到一秒的时间。在长出羽翼之后的一秒内，她几乎不能做出任何有效防御——以方以唯的网游术语来说就是技能僵直时间——所以她先一剑逼退了菲洛，这才利用魂力激发雪霜雁的翅膀 。她和菲洛交手了不是一次两次了，擅长方向并不是飞行系魂宠的菲洛在她获得制空权后吃了不止一次的亏，不可能就这么放任她激发翅膀。纵观前几次战斗，菲洛几乎都 是竭尽全力压制她不让她释放翅膀，但这次怎么…… 触及到菲洛的笑容，阿芙洛雅猛地察觉到到底是哪里不妙：糟糕！那个消失的人！ 几乎同时，一个黑影倏然出现在阿芙洛雅背后，黑衣黑发，手里的黑色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刺向阿芙洛雅的背脊！ 无法防御！ “铛——！” 匕首的尖端狠狠地刺在深蓝色的鳞片上，发出仿佛金石相击之声。 预想到的剧痛没有出现，反而是匕首被什么挡住的声音。 阿芙洛雅愣愣地回头。 第一看看到的，是背对她的女孩背影。 陌生青年睁大了眼睛。 一只足有豹子那么大的水之果挡在了阿芙洛雅身后，它的鱼尾拦在陌生青年的匕首之前——锋利的匕首连它尾巴上的鳞片都没有刺穿，只刺出了一个浅浅的白点。 清亮悦耳的女孩声音响起：“不可以哦，我说了阿芙洛雅只要对付菲洛就好了，剩下的我来，要是让你打扰到他们的话，我的话就不算数了呢！”水之果放下尾巴，露出之前被鱼尾挡住的少女模样，她的眼里满是浅浅的温柔的笑意，面上却稍稍带着点困扰：“虽然说野外战斗集火一个人是很正确的决策，但是就这么 被当成毫无威胁放置在一边不管的话……就算是我也会觉得生气的呢！” 陌生青年手里的匕首根本无法前进一步，毫无建树。 阳光下，水之果身上深蓝色的鳞片表面，流淌着浅浅的金属光泽。 他的目光在水之果身上停顿了一下：“……轻金属防御。”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语气很肯定。 方以唯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笑了起来：“见识不错。” 陌生青年身形一动，人就飘然后退到了数十米外。 “阿芙洛雅对付菲洛，那个人交给我。”回头对惊呆了的少女笑着说了一句，坐在水之果身上的方以唯拍了拍自己的临时坐骑，“好了，我们上吧！” 水之果愉快地叫了一声，脚下用力，就朝着陌生青年追了过去。 借着树枝与树枝跳跃前进的同时，水之果张开嘴，幽幽蓝光闪过，巨大的水流从它口中喷发，朝着陌生青年兜头而去。 陌生青年的身手极为敏捷，在水之果张开嘴、魂力在其中动荡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水之果将要喷发的技能，立刻从原地离开。 水流冲刷地面，将枯叶枝干冲走，遇到灌木丛时，因为强大的水压，被反弹的水流爆开。 水珠四溅。 陌生青年落在一根树枝上，隔着或浑浊、或清澈的水珠，看到对面坐在巨大化的水之果身上的女孩嘴边笑意不减。 那双深碧色仿佛这个丛林化身的眼眸里，印出他的模样。仿佛无处可逃。 第64章 从那只能防御住他攻击的水系魂宠来看，对方的实力并不弱。 即使对方到现在都没有魂宠附体，陌生青年依然不敢放松。 能够激活那只水之果，那个女孩的实力已经体现无疑了——不管是走附体流还是指挥流的御魂师，在激活魂宠这一项上，所需要的条件是一样的。 只要自身素质足以激活魂宠，那么就一定能够达到魂宠附体的条件。 而那只魂宠…… 陌生青年的目光落在水之果身上。 能够拥有具备了“轻金属防御”能力的水系魂宠，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在此之前，他只见过土系魂宠具备轻金属防御能力。出身不凡的陌生青年很清楚金属防御和轻金属防御之间的区别，前者是一种魂宠主动释放于体外的技能，并不作用于魂宠自身，类似于屏障，只要是具备一定能力的炼魂 师都可以办到，但是后者…… 轻金属防御，不同于金属防御，这个技能是直接改变自身体表，让鳞片、羽翼、皮毛等部位轻金属化，从而获得强大的防御能力。 想要让魂宠的鳞片、羽翼、皮毛部位具备金属矿石的强大防御功能，同时又不会影响到魂宠本身身体素质平衡，是非常难以达到的目的。魂宠对于自身变化极为敏感，几乎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步。曾经有炼魂师想要让柑橘凤蝶在拥有敏锐的目标捕捉能力的同时提高它的防御力，为了这个目的他在炼制 过程中努力想要让柑橘凤蝶的身躯具备甲壳类魂灵的外壳，然而出来的成品却是实打实的失败品。对于魂宠来说，金属防御就像是给自己套了一层极为贴身的壳，本身并没有改变，依然是该脆弱的脆弱，该坚硬的坚硬。轻金属防御则是将自己体表那一部分直接改变了 ，平时依然是原先的样子，遇到强大攻击时则能够轻金属化来防御下攻击使自己免遭伤害。 只一个字的区别，但代表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层面的技能。 但是因为这两个技能的表现都是体表流淌着淡淡的金属色，所以一般人很难分辨出其中的不同来——然而这名陌生青年，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就陌生青年所知，他所在的学校里，能够炼制出具备轻金属防御的魂宠的学生，不过寥寥。即使会，炼制出来的魂宠也有类似魂体结构不稳之类的重大缺陷。 ——这难度丝毫不逊色于科技世界的人类想要没有一点儿后遗症地给自己动生物手术，让自身皮肤拥有金属矿石的防御力。 老师里这个数字大概会上升许多，但是也高不到哪里去。现在可以看到的绝大部分拥有轻金属防御能力的魂宠，其寿命都非常短暂——不管是相较于魂宠本身改变生命形态后莫名延长到以百计数的寿命、还是以人类寿命来说， 都只能用短暂来形容。 最低等的那种轻金属防御类魂宠的寿命只有半年到一年的时间，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各种并发症死去。好一点的能活上两三年，但是最长的也不会超过十年。 这十年里，它们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各种身体不协调、并发症等原因死去。 只有那些完全掌握了如何炼制具备轻金属防御能力魂宠的炼魂师，所炼制出来的魂宠，才拥有和其他魂宠一样悠久而健康的生命。 单单从目前看到的情况来说，眼前这只水之果，不像是那种短期消耗类魂宠。 如果它确实是出自一名掌握了炼制轻金属防御能力的炼魂师之手…… 能够让拥有这样能力的炼魂师出手炼制，那么，那位大师该多么看好眼前的人？ 被这样看好的人，对战到现在，还没有进行魂宠附体，这说明她还没有认真起来。 紧了紧手心里用得并不顺手的匕首，陌生青年严阵以待。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菲洛曾经说过，这个女孩子其实是炼魂师，而非御魂师。 在飞溅的水珠还没有完全落地之前，方以唯忽而挑了挑眉梢。 不知从何而来的大雾，隔开了她和那名青年。 就看那面无表情的陌生青年站在原地不动，任由大雾掩盖了他的身体——不一会儿功夫，这一片区域，整个儿陷入了大雾之中。 白雾弥漫，五米之外的乔木的影子都变得模模糊糊。 借助大雾隐藏自身，暗中攻击？ 方以唯若有所思，这个人走的难道是暗杀类御魂师的路线？魂宠ol这个游戏里，在度过最初阶段之后，御魂师会出现新的进阶路线，即俗称的转职。第一阶段御魂师有两个职业可以选，战斗魂师，医疗魂师。之后到第二阶段转职时，战斗魂师又分近战魂师和远战魂师。第三阶段时近战魂师可以根据自己的战斗风格不同，分别进阶强攻、暗杀等数个职业……总而言之，到了最后，御魂师里单就战斗 魂师，根据战斗风格、魂宠特点、自身天赋等等各种因素，就有非常多的分支。 暗杀类御魂师，就是其中一支。 专修这一支的御魂师们，作战风格就是一击不中，远遁千年，很有古代刺客风范。 同时，没有条件暗杀，就创造条件暗杀，也和现在的情况非常吻合…… 这场大雾的源头应该是某个魂宠的技能，应该还有束缚类的功效——因为方以唯发现，在这大雾之中，她的木之誓约能力，似乎被什么影响了，变得模糊起来。 看来这个奇妙的视野，几乎就像是和丛林意识对话的状态，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所向无敌……方以唯这样想道。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挂在脖颈上的银髓金项链的主体，那枚造型精美别致的吊坠上，忽然出现了一丝细细的裂纹。 潜伏在雾气中的人不会知道方以唯在想什么，他只看到了这名御魂师即使是在这样的大雾里、极为危险的境地里，也没有用出魂宠附体来。 ——那个女孩，依然坐在巨大化的水之果身上。 这是在蔑视他吗？从未遭遇过这种情况的陌生青年眸色沉了沉，将自己的气息融入到雾气中，在白色的雾气里他的黑衣明明是非常醒目的存在才对，但是莫名的就和雾气融为一体，找不到 他的行踪了。 无人看到，大雾掩盖下，那青年一步步，缓缓地朝着目标走去。 行动太快的话，会引起雾气流动，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行踪。 注意细节，踏水声，枯枝折断声，都有可能让这雷霆一击功败垂成。 青年停在了距离水之果不远的地方——因为水之果动了，原本停留在树梢上的魂宠带着坐在它背上的女孩落到了地面上。这大约是考虑到在半空中不好闪避，毕竟水之果并不具备飞行能力，虽然能够借助树与树之间的空间错落进行三维空间跳跃，但对现在这个年龄段的御魂师们来说，还是 地面战斗最为熟悉。 人类生来渴望天空，但在那之前，首先要脚踏实地。 当水之果从空中落在地面时，青年动了。 距离，正好。 一反之前的小心翼翼如隐藏在暗夜之中的猎手，青年这一动，似雷霆万钧！ 狂暴的雷光骤然出现在他周身，在人类的耳朵听到电闪雷鸣之前，他已经出现在了方以唯面前！ 这绝对不是暗杀系御魂师的风格！ 这青年分明是长于正面攻击的强攻手！ 魂力集中在匕首上，特别定制的匕首具备良好的魂力传导功能，几乎可以无损失地传导来自于主人身上的魂力。 雷爆！ 没有魂宠附体的御魂师，不，哪怕是魂宠附体的御魂师，除非是专修于防御，否则绝不可能挡下他这一击！ 两人的距离近到他能清楚地看到那个女孩抬起的眼里，水光洌滟。 这不正常！ 陌生青年眼神一变，但手上的攻击已经无法停止，即使有心阻止也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蕴育良久的一击，狠狠刺穿面前的替身。 如同击碎了镜子一样，微笑的女孩和水之果，碎裂成万千半透明的冰碎。 水系技能，镜像！能够将本体的模样映射于某一处，缺点是因为充满了水系魂宠波动，以及镜像微弱的泛光，会让人很快察觉到不对——但这两点，第一点因为目前正处于魂宠技能制造的 大雾之中从而使得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水系魂宠波动而无法被察觉，第二点同样因为雾气阻挡了绝大部分光线，使得青年在极近的距离内，才发现了不对。 一击落空，青年立刻调转攻击方向，却不料脚下的藤蔓仿佛活了一样，骤然缠上他的身躯！ 中计了……青年抿了抿唇。 附带了麻痹效果的藤蔓，麻痹感很快从双腿上升，估计很快就会蔓延全身。 在动弹不得之前，他狠狠地甩出了自己的匕首。 黑色的匕首脱离了他的手，如流星般飞驰向大雾中的某个角落。 既然是镜像，那么本体必定是在附近。 之前没有察觉到不对，现在注意到了，青年很快发现了对方真实所在。但这场，是自己输了……对方只用了具备麻痹效果的藤蔓让他失去行动能力，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如果换成是毒素类藤蔓呢？青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所使用的魂宠的毒 抗可以让他安然无恙地扛过去。更别提，周围的雾气在他没有解除技能的时候，已经开始散去了，这是低级的魂宠技能等级臣服于高等级技能的表现——对方的水之果，大概是做了什么，让雾气散开了 。 这里毕竟是考试，而不是生死之斗。各个小组之间的战斗，也仅仅只是让一方失去行动能力，以及搜刮掉他们收集的材料。哪怕是本来行事无所顾忌的贵族子弟，也要考虑考虑，万一因为在白昼丛林里对并 非生死之仇的对手下毒手，导致自己在宋霆大人那里的印象分变差了怎么办？ 所以，当一方失去行动能力时，基本上可以盖章战斗结束了。 即使不满于自己在这场战斗中的表现，青年还是沉默地接受了现实。 然而，当方以唯在水之果的陪伴下，朝青年走去时，变故陡生！ 无数尖锐的冰锥从树林间射出，目标，方以唯的脑袋！ 可拉贝尔瞬间出现在她脚边，支起屏障，挡下了这一波攻击！ 被这么一阻，就有人出现在了青年身边。“丑了吧唧的家伙离我哥远点！”一把抓起青年，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脑袋上还用破布整个缠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一甩手，又是一蓬尖锐的冰针，直朝着方以唯 的脸去！ ——从这人露面到现在，他的攻击只瞄准了一个地方，那就是方以唯的脸。 这人的冰针不知道是什么魂宠的技能，即使体积极小，但却具备了极强的穿透力，成百上千支打在同一个区域内，很快将可拉贝尔的屏障射穿。 方以唯来不及惊讶这人的技能竟然能够洞穿可拉贝尔的屏障，当即先闪开这波攻击。 但她的身体素质实在是跟不上头脑，慢了一步的后果就是方以唯觉得脸颊微微一凉，随即，有热流流过面颊。 青年被弟弟扯着走的身体忽然僵了僵，属于御魂师的视力让他清楚地看到，对面那个女孩没有一丝瑕疵的脸上，被冰针划出一道三四厘米长的血口子。 红艳艳的血争先恐后地从中涌出，让她苍白的脸色仿佛多了一点血色。 察觉到青年的僵硬，蒙面人回头就看到自己的技能成果，顿时有些得意：“哈！我就说打哪里都没打脸好！毁了容了我看她还有什么脸面敢站到哥你旁边来！” 步伐一停，方以唯抬起手想抹掉脸颊上的液体，但是手抬到半空中，就看到鲜红的血珠子滴在了手背上。 啪的轻轻一声，在白皙得能够看到淡青色血管的手背上，炸出一朵血花。 有一点血迹溅开的时候，正好擦过手指，让她的指尖多了一抹鲜红。 没有镜子，但是从这个出血量来看，绝对不是可以用“不小心被树枝划到了”的借口糊弄过去的伤口。 沉默地看了一眼这朵血之花，方以唯抬起头来，面上依然带着淡淡的微笑。 配上她依然还在流血的脸颊，看上去分外诡异。 她的声音非常轻柔：“你的意思是说，你是故意瞄准我的脸射的？”“废话！你们这群女人，只有脸看得比什么都重！不朝着你的脸招呼，还能朝哪里招呼？”蒙面人的脸几乎全部包在破布里，但是从那双露在外面、丝毫不掩饰恶毒的眼睛 里，也可以想象得到，此时这人满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青年虽然依然面无表情，但是眼里却流露出焦急和责备的眼神。他见自己弟弟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谴责，又急忙看向那边的女孩。 那样漂亮的脸蛋上，却生生划出那么长一道口子……这陌生青年素日里遇到的漂亮女孩也不少，但是如这女孩一样出众的，却是搜遍记忆也找不到。他所认识的那些女孩，平时脸上哪怕是多了一个微不足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的小白刺都好像世界末日了一样抓着各种药往上抹，如果是被划出了这样的口子，恐怕早 就哭天抢地起来。 然而对面的那个女孩子，却依然一脸平静。 ……不对，并不能算是一脸平静。 不妙的预感笼罩在青年心头。 或许有兄弟连心这种说法吧，蒙面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怎么？想干嘛？” “想干嘛？”方以唯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人，忽然叹了口气，再抬头时，就扬起了笑脸，“当然是……” 淡黄色的身影骤然从她的影子里冲出，猛烈撞在蒙面人身上！ “砰——！” 完全没有防备，内脏都错位的感觉让后者顿时有种自己被一头远古巨兽整个儿撞飞的错觉。他意识里自己像是被撞到了半空中，但事实上，他被直接撞倒在地上——如果是飞打半空中的话，那么冲撞的力道会在空中飞过时被抵消大半。但是像这样被直接撞倒在 地面，冲击的力道几乎被他全盘接收。 饶是以蒙面人专修猛犸冰象的魂宠特长和体质，都直觉眼前一片金光闪烁，胸口更是沉闷到呼吸都觉得扯动全身痛觉的地步。 等到他终于从冲撞中缓过气来时，就看到一双鹿皮小靴停在自己的脑袋边上。顺着那双精巧且适合丛林的小靴往上看，就看到那面上血迹都没有抹掉的女孩微笑的脸——他不知道中间他失去意识了，本以为是几秒功夫清醒过来的，实际上时间已经 过去一分多钟了，以方以唯那慢吞吞的步速，也走到了他身边。 用靴尖碰了碰蒙面人的脑袋，后者也是一副半死不活没有反应的样子，方以唯悠悠然补上刚刚没有说完的话：“……干你。” 无责任番外 独立于正篇之外的剧情 前景提要： 这天下午，难得的，方宋霆被叫出门去了，留下方以唯一个人呆在军属大院里。 大热天没有被一个人形火炉死蹭着抱着，方以唯表示这感觉好极了。 客厅里的大屏幕上，联赛之声正在直播中，方以唯怀里抱着小贝，目光停留在联赛之声的画面上，心思却已经飞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直到一连串系统提示声把她叫回神。 【系统提示：因双十一到来，游戏运营方举办“双十一推推推”活动，成就列表新增相关成就，请玩家注意查看。】 方以唯：“……” 她转头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灿烂的阳光，又看了看客厅墙壁上的挂历。 方以唯：……系统你出毛病了吗？这明明是七月份！ 系统：游戏主策划所在位面是双十一，系统时间跟着策划走。 方以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双十一已经过去快一周了！双十一番外来太迟了！ 系统：因为策划本来没打算做活动，但是双十一她买的东西到现在都是“商家正在通知快递揽货中”，一怒之下决定报社开双十一推推推活动。 方以唯：……她包裹没到关推推推什么事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关我什么事了！ 系统：暴怒中的人是没有逻辑可言的，所以你就不要试图从这两件事里找到关系了。总而言之听好规则就好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其实是她卡正文了。 方以唯：…… 【系统提示：双十一特别活动：推推推！我们的目标是推倒所有boss！ 又是一年双十一，相信大家在看到街上那成双成对的情侣时，手中总是会莫名出现火把和汽油，哪怕是买买买也无法打消大家心头……】 方以唯：说重点。 系统：……就是推boss，推倒一个给一个成就，特别开启双十一相关成就三倍成就点数活动，只限今天过期不候。 以下是此次双十一特别活动部分可推倒boss名单及相关成就： 【成就：急报！失魂蛇神】：推倒游荡在【哔——】的失魂蛇神。 【成就：急报！深海魔巫】：推倒在【哔——】的深海魔巫。 【成就：急报！天邪鬼王】：推倒在【哔——】的天邪鬼王。方以唯：……先不说这三都是世界boss，当初组满四十个大团去推都死得不要不要的现在让我一个人去推这是让我死的节奏，也不说就按照剧情进度现在这几个boss都 还没变boss，就说你那一连串的【哔——】是什么东西？连地点都和谐你准备让我呆在家里等boss上门来推我吗？ 系统：……紧急资料导入中……资料修正完毕。双十一活动成就修改如下： 【成就：急报！失魂蛇神·人形】：推倒未堕落的失魂蛇神。 【成就：急报！深海魔巫·人形】：推倒未堕落的深海魔巫。 【成就：急报！天邪鬼王·人形】：推倒未堕落的天邪鬼王。 详细成就请玩家查看成就列表。 方以唯（沉思脸）：唔……人形的boss倒是可以考虑推推看…… 【系统提示：玩家已接取相关任务！】 方以唯（呆）：呃等等我什么时候…… 来不及了。 就看到面前出现的透明任务栏里出现新的任务，而发放者系统已经进入装死模式，不管方以唯怎么喊都没反应。“虽然在我正无聊的时候送任务上门确实蛮不错的，但问题是……我要到哪里去找这三个还没堕落的世界boss啊？”抱着可拉贝尔，方以唯一边啃水果泄愤，一边不自觉进 入游戏模式开始思考怎么完成成就。 ——系统已经说了，活动只限今天过期不候。时限一过想做这成就都做不成了，到时候看着不知道有多心塞。当然也有一个可能是明年再开双十一活动，不过说不准明年就有新boss新成就出来了，更重要的是，这个游戏的策划懒癌晚期不定时发作天晓得明年双十一她还会不会记 得填坑…… “咔哒。” 正当方以唯努力回忆剧情试图推理出目前那三个boss在哪里的时候，门开了，面无表情整个儿低气压带中心的方宋霆走了进来。 在看到坐在客厅里的妹妹时，方宋霆的脸色好了很多，但是依然有点不太爽。 “阿唯，你朋友来看你了。”他指了指背后，从表情来看似乎很想把身后的人直接关门外。 一个红发脑袋探了出来，笑得眉眼弯弯地朝有点呆愣的女孩招手：“以唯我来找你玩！” 叶清阳笑眯眯道，蹲在他肩膀上的红色小恶魔有些怯怯地看了方宋霆一眼，随即也学着主人样招手。 虽然很不喜欢这小子，方宋霆还是放他进来，自己气哼哼地进了厨房——刚刚一眼瞥到阿唯面前的杯子空了，之前拿出来的牛奶喝完了。 拦路的家伙一走开，叶清阳笑眯眯的晃悠间，人就已经到了客厅方以唯身边。 “清阳？”方以唯一脸意外，想站起来，结果她忘记自己怀里还抱着一只可拉贝尔，并且她已经维持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很久了…… 简单来说，腿麻了。 后果就是方以唯没有丝毫意外地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小心！”叶清阳反应够快，连忙伸手要去扶住她。 因为他忽然的动作，蹲在他肩头的红色小恶魔掉了下去，有着类人外表的小东西一龇牙，叶清阳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绊到他了。 本来这并不能给他造成什么麻烦，但问题是他刚去扶方以唯，动作快速的后果就是自身重心不稳。 小恶魔捂住耳朵。 一声沉闷的重物砸在地毯上的声音。 “嘶……等等好像不是很疼？”本来做好迎接地毯准备的方以唯有点呆愣。 而且今天的地毯好像特别热乎…… “你不疼是我有在给你当肉垫啊，我的以唯大小姐……”拍拍正趴在他身上发呆的人，叶清阳幽幽道。 猛的发现自己把叶清阳压在了下面，方以唯吓一大跳：“啊！对不起！清阳你还好吗！” 她忙站起来，但是站起来没多久就又呆住了。 “还好……你家地毯挺软的。”揉着刚刚直接撞在地上的肩胛骨，叶清阳有点言不由衷道，“以唯？” 方以唯完全没有听到旁边叫她的声音，因为她全部的心神都被刚刚想起的系统提示声给吸引了： 【系统提示：成就“急报！天邪鬼王·人形”已完成，相关奖励已发放，请玩家继续努力，再接再厉。】……啥米？ 第66章 正当方以唯思考是把人就这么丢下还是联系小组成员考虑对外敲竹杠问题的时候，一直以来除了报告成就和播放bgm外就极少出声的系统忽然冒出声来： 【发现红名：罗亚（距离五十七米）】 呃？ 没来得及考虑这忽然冒出来的红名问题，方以唯感应了一下，很快找到系统播报的红名所在方向——对方就像是有雷达一样，直冲着这边过来。 而且，系统提供的红名只有其中一个人，但事实上跟着那个叫罗亚的年轻人的还有两人。 从其中一个人额头上的灵纹可知，他所附身的魂宠是绵绵籽，一种应用相当广泛的治疗系魂宠。 三对一而且对方还带奶妈了……努力一把说不定能反杀？ 想了想，方以唯还是放弃了这个极为诱人的念头。 是时候来一波战略性撤退了！ 毫不迟疑的，方以唯召唤小花。 淡黄色的影子掠过之后，人和魂宠就一起消失了——溜之大吉。 等到罗亚带着人赶到的时候，这边的人已经离开了。 在被绵绵籽驱逐了自身的异常状态后，被藤蔓的麻痹效果困到现在的青年终于可以动弹了。 得到自由的陌生青年第一件事就是焦急地看向躺在地上的蒙面人。 “没事，只是昏过去了而已。”使用绵绵籽的队员正蹲在他身边检查，很快给出了让青年安心的结论。 “你们遇到谁了？那个叫阿芙洛雅·迪尼拉蒂的风雪使吗？”罗亚疑惑地问，“能困住颜平你的人不多啊！而且还能把颜良打成这样……” 他看了一眼昏过去的颜良，颜良的精神有问题但是并不意味着他的实力有问题。能够把驭使猛犸冰象的颜良伤成这样，对方恐怕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颜平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只是四下看了看，然后往刚刚他丢出匕首的方向走去——他的匕首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最后的一击似乎并没有伤到那个女孩子。 也不知道武器是不是被她拿走了……虽然这把匕首并不是他惯常所用的武器，不过好歹也是菲洛找来给他的，品质不错，而且当初说好的是借，到时候肯定是要还的。 在草丛里找了一会，颜平忽然看到一丝金色反光。 走过去一看，是一条银髓金项链，链子断开了，切口平整，好像是被什么利器割开。 离这条项链不远的地方，菲洛借给他的匕首静静地躺在那里。 颜平把匕首收了起来，捡起项链。 项链打造得极为精巧别致，底下缀着的银髓金坠子造型纤细漂亮，一看就是女孩子的用品。 仔细打量了一番，颜平发现坠子上有数条极细微的裂纹，像是承受了什么巨大的压力产生的。 这么精巧的项链坠子，什么情况下，才会承受重压？ 颜平想不明白，他把坠子拢在手心里。 是……她的吧？ “颜平？”罗亚走了过来，看到青年正在发呆，叫了他一声。 颜平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把项链收了起来。 “我没事。”对上好友关切的目光，他低声说道，“走吧。” 罗亚看着一向寡言的好友往队员那边走，摸了摸下巴。 不对，肯定有事。虽然自从他考上坎伯兰学院、颜平考上博特伦双之后两人就分开了，但是从小在一起玩耍时得到的经验，让罗亚可以轻易从颜平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他的绝大部分情 绪。 那种样子，肯定是有事！ 啧，但是颜平的嘴巴跟个蚌壳似的，根本撬不开。 唯一的目击证人…… 罗亚看了一眼还没醒过来的颜良，撇了撇嘴。 ……算了，问颜良的话他还不如自己想办法去套颜平的话。 远离了红名，直到系统没有再检测到附近有红名存在，方以唯才有空思考这个红名是怎么回事。 在这之前，系统可从来都没有类似这种提示红名的功能啊！ 以前游戏里倒是有，阵营角色在碰到敌对阵营并且对方是开启阵营模式的情况下，一旦靠近系统的检测范围里，就会自动提示……嗯？ 敌对阵营…… 方以唯愣了一下。 难道那个叫罗亚的人，是坎伯兰学院的学生？ 她目前唯一声望仇恨的阵营就是坎伯兰学院。 但是位于中心十域的坎伯兰学院的学生怎么会到迟雁行区来，而且是来这里考试？ 九曜的学生不都是在学院所在区的魂师协会考试注册的吗？ 想不明白，方以唯暂时放下了这件事，去找他们小队的成员集合了。 在路上的时候遇到了正往之前她离开方向赶的阿芙洛雅，方以唯忙招呼她，后者极为惊讶在这里看到她，不过却没有问什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动作，方以唯依然感觉到，在看到她安然无恙的时候，阿芙洛雅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但当阿芙洛雅看清楚方以唯脸上的伤口时，她的神情立刻又紧张起来了：“你的脸……” “没事，小伤而已。”方以唯抬手摸摸受伤的左脸颊，手到一半就被阿芙洛雅抓住了。“别碰，感染了怎么办？”阿芙洛雅的表情很严肃，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圆形盒子，打开盖子用小指挑出一点半透明淡绿色的凝胶状物体，轻轻地涂抹在那道已经开 始结痂的伤口上。 方以唯闻到草木清新的气味，伤口处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 “这是？” “母亲给我的外伤药，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伤口愈合后出现疤痕的可能，但是并不是绝对。”阿芙洛雅看起来很想把手上那一盒子的药膏都涂上去，方以唯赶紧阻止了她。 丛林里茂盛的植物，以及禁空领域的存在让阿芙洛雅无法自由地飞行，于是方以唯干脆就让她一起坐在小花背上——两个女孩子的重量根本不会让小花的速度下降多少。 到了目的地时，叶清阳等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有点慢呢，遇到什么事了？”叶清阳很敏锐，在触及到方以唯脸上的伤口时，他收敛了笑容，问。 “遇到其他组的成员了。”阿芙洛雅简单地说了一下，给其他人提了一下醒，这个丛林里他们的对手并不是只有丛林里的各种魂兽，还有一同进来的其他考生。每一次考试录取的人数都是固定的，如果能够在前面的关卡里最大限度地刷下其他人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这几天里，在他们这一组人因为队伍里的某人而无意识避开 了其他考生专注于收集材料的时候，其他考生组之间，已经爆发了大大小小的战斗。方以唯之前觉得九曜的学生会出现在迟雁行区考试里这件事很不可思议的原因也在这里，论实力的话，出身九曜的考生实力面对这些普居区的考生，几乎就是碾压级的。在这种情况下，前往实力低微的考区考试，而不是在本地接受考试，即使通过了，也会被学院里其他人鄙视——这纯粹就是欺软怕硬的行为，就连他们的导师都会觉得面 上无光。虽然这次考试里有方宋霆的追随者契约这一附加条件在，但是考生的报考是在这之前就已经完成的，在德兰佩尔公布考试方式时就已经无法再加塞考生了，所以“因为方宋 霆而来”这个理由也不成立。 “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吧，我觉得我们刚刚遇到的那个叫菲洛的人，他的组员里，有人的实力恐怕和九曜的在校生差不多。”委婉地说了一下，方以唯没有再多提。 其他人怎么想不知道，但是看尼尔和杰森纳并不在意的模样，方以唯觉得自己大概是白说了——至少对这两个人是这样。 不过也没事…… 关于罗亚其实是坎伯兰学院学生这一点，也还是她目前的猜测，并不确定。如果她的推测错误的话，那就白白让大家紧张一番了。 这些事暂时不提，看看天色不早了，阿文提议寻找露营地点，得到了众人的一致通过。运气挺不错的，这次众人找到了一个山洞，还是荒废已久的那种——如果是魂兽目前在使用的山洞，里面的各种兽类气味就能让队伍里的两个女孩子脸色难看三倍，更别 提有可能存在的跳蚤之类的寄生虫了……把山洞收拾了一下，就地取材用一些植物制成烟熏火把把里面的虫子统统熏出来——这是阿文的建议，而他的建议也很正确，当看到一大堆的虫子忙不迭地从山洞里跑出 来时，别说阿芙洛雅了，就连尼尔和杰森纳的脸色也不太好。 之前看着还觉得蛮干净的山洞，立马被装上了“敌视滤镜”的两人视作洪水猛兽。 用植物烟熏了至少三遍，确定没有虫子出来，众人才进去休息。 这一番忙碌下，天色已经黑了。作为炼魂师，守夜的活从来都轮不到方以唯——哪怕她想要加入值夜也没用，万一晚上没休息好让她白天跟不上队伍的步伐怎么办？所以最后方以唯回回都是乖乖去睡一 整晚的份。 而这个夜晚，有点不太寻常。 方以唯做梦了。 梦里，深深浅浅的绿遍布视野。自幼儿时期起，就不再梦见过的，久违了的翡翠色梦境。 第67章 翡翠色的梦境里，周围重重叠叠的看不清是什么的绿色围拢过来，呢喃声高高低低地响着。 很奇怪，她感觉自己应该是闭着眼睛的，但是莫名就是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绿色。 听不懂那高高低低的呢喃声，但是莫名就能够感受到里面蕴含着惊喜、焦急、难过等等情绪。 那感觉，就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重要之人，却无法碰触。 绿色止步于大约一臂的距离之外。 方以唯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绿潮是被一层淡红色的光罩拦住了，过不来。 那层光罩很淡，是极浅却纯正的红色和白色相交织的产物。 绿潮涌动。 光罩的光微弱而不稳定。 那光亮越来越弱。 仿佛听到了一声哗啦的脆响，方以唯面前的光罩碎裂，绿潮涌入。 大大小小的碎片像激射的子弹扎入绿潮中，但是绿潮却是丝毫没有在意这些结界的碎裂产物，只朝着方以唯涌来。 没能做出任何反应来，她整个儿被绿潮包裹，动弹不得。 那低低的呢喃声在耳边反复响起，明明是从未听过的语言——不，那甚至连语言都算不上，但是方以唯就莫名知道那声音在说什么。 它在说：终于找到了…… 东域，林家。 匆忙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一盏盏宫灯被点亮，很快，光亮像一条火龙一样，照亮了整个林家。 已经睡下的林家家主林杉宸被圣魂殿堂遣来的人硬生生地从床上叫起来，一肚子火还没发出来，就被来人带过来的消息惊得什么睡意都飞了。 圣魂灵有变。 顾不得其他，匆匆穿上衣服，林杉宸急忙赶到圣魂殿堂。 他不是第一个到的人，刚进入圣魂殿堂，林杉宸就看到上一代的灵祭银华站在祭坛下。 由于现在灵祭之位空悬，前代灵祭银华虽然已经退位了，但是依然住在圣魂殿堂里，为灵侍们分担属于灵祭部分的工作。 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早到，最正常不过了。 满面皱纹的苍老妇人看到家主，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继而忧心忡忡地看向祭坛上方。 这种时候林杉宸也不在意银华的态度，朝祭坛看去，冷不防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圣魂殿堂依山而建，但看整个建筑，那就是挖空了半个山体，然后在山体之内建造而成的。 林家的很多旁系都曾经对于这个重要的建筑物会建造在山体内这一点感觉到奇怪。 按理来说，以林家亲近植物的特色，怎么看都应该是在平坦的树林里建造圣魂殿堂才对，但是偏偏作为侍奉东之苍龙的圣魂殿堂，却是建立在山体之内的。 只有能够进入圣魂殿堂最核心地带的人才知道为什么。 因为，东之苍龙的本体，在这里。 作为八大圣魂灵里最为神秘的一个，东之苍龙的本体到底是什么样，谁也说不清——哪怕是林家的嫡系，也说不清楚。 传说，东之苍龙的身躯极为庞大，庞大到当它飞在天上时，整个东域的人都能看到它的身躯在天空中舒展。 对圣魂灵来说，禁空领域就是个笑话。有人说，东之苍龙的身躯太过庞大了，哪怕是天空也无法容下它，于是它钻到了地底。一方面休眠，一方面守护着丛林，所以东域的丛林面积才特别大、特别多，当然， 里面的魂兽也特别强大……也有人说，东之苍龙本来不过是在地底小睡一会儿，但是没想到它的小睡时间，对于人类来说，却是几十年的时光。等到东之苍龙醒来，发现原本身上荒芜的土地上，居 然有许许多多的人类定居，形成城市。它怕自己动弹了会让身上的人类受到伤害，于是长久地在地下休眠，所以人们再也没有见过东之苍龙翱翔在天空之中的身影……还有人说，东域每隔数十年就会发生一场地震，那是地底的东之苍龙醒过来了，在翻身。隔上百年时间，会有一场大地震，那是东之苍龙在蜕皮。蜕完皮后，它的身躯就 会又长大几分。但无论如何，它也不会从地底出来，因为一旦它从地底下出来，那对于居住在东域的所有人类，都是一场莫大的灾难…… 然而这也只是传说而已。 已经有几百年的时间，没有人见过东之苍龙出现了。 作为林家的家主，林杉宸见过东之苍龙的本体——的一部分。 就在这个祭坛之上。 祭坛是用于林家在祭祀时的建筑，真正的核心是祭坛后的岩壁。岩壁上，一株不知道有多粗大的藤木从祭坛底部一直向上延生到殿顶，仅仅只是它露在岩壁外的部分就有五六人合抱那么粗，更多的部分却是掩藏在山体之内，根本看不 清它到底有多粗，多高。 这是东之苍龙本体的一部分，一小部分。作为几个圣魂灵中最年长的圣魂灵，东之苍龙的本体到底有多大，谁也不知道。哪怕是供奉了它数百年的林家也没有见过东之苍龙的本体全貌——或许初代家主和灵祭见 过，但传承到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有多大了。 祭坛上露出的这一点，仅仅只是它身体的一小部分而已。 而此时，这露出的藤木上，出现了数十道伤口，绿色的汁液从伤口里不断流出——最长的那条几乎横贯了露出来的藤木，最短的那条也足有手臂那么长。 林杉宸的脸色都要白了。 “谁干的！”林杉宸低吼道，声音里的震怒吓得周围的灵侍们纷纷跪倒在地上。作为服侍圣魂灵和灵祭而被选拔出来的灵侍基本上来自于林家血脉，很多代的灵祭也都是从灵侍里选出来的，可以说，灵侍某种意义上就是灵祭的候选人。若是灵祭，那 自然是可以和家主平起平坐甚至压过家主一头，但是灵侍虽然地位超然于绝大多数林家旁系，面对林家嫡系乃至家主时，明显的就不行了。 此时，这些白衣的灵侍跪倒在地上，被家主的怒气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没有人会做这种事，也没人敢这么做。”银华的面孔冷得像结了冰霜的湖面。 林杉宸明白银华的意思，圣魂灵是林家的信仰，地位无可动摇。 而且苍龙的身躯外有一种极为神奇的驱逐力，很多时候，就算是灵祭也不能够碰到苍龙的本体。 自有记载以来，能够穿过那层仿佛屏障一样的驱逐力碰触到苍龙本体的，无一不是能力极为出色的灵祭。 别说在苍龙身上割这么多刀了，这些灵侍能靠近苍龙本体十米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现在这群跪在地上的灵侍，距离苍龙本体最近的，也有近二十米远。 唯一站在祭坛下的银华是上一代的灵祭，但是十米距离也是极限了。 林杉宸尝试着往东之苍龙方向走了几步，没多久就被那股强大的排斥力阻挡在了十七米外。 外斥力还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伤到苍龙本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林杉宸扫了眼跪了一地的灵侍，看到了一个人：“梓茹。” 被点名的女子约二十三岁的样子，听到林杉宸的话抬起头来时，俏丽的面孔惨白如纸：“大伯……” 正是林杉荣的大女儿，林梓茹。 看到侄女的模样，林杉宸缓了缓语气，问：“你看到发生了什么吗？”林梓茹摇了摇头，声音轻微但是清晰：“没有人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那些伤口……是忽然出现的。”前一秒还正常的，下一秒忽然苍龙身上裂开无数伤口，汁液流 淌，所有目睹那一幕的灵侍都被吓得呆滞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有人想起来去通知家主和长老会。 在林杉宸仔细询问在场灵侍的时候，林家的重要人物陆陆续续都到了，所有人在第一眼看到苍龙本体的时候都是同一个反应：倒吸一口冷气，继而暴怒！ 那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感觉？ 大抵就是梵蒂冈的教皇殿下发现大教堂里的耶稣像被人破坏时的感受吧。 对林家来说，或者说对任何一个拥有圣魂灵的家族来说，圣魂灵就是整个家族的信仰。 “有地动现象吗？”一个长老询问道，得到否定的回答，他微微松了口气，“那就不是特别要紧……” 在场上了年纪的人基本上都清楚这个长老的意思，他并不是说苍龙被伤了不要紧，而是对苍龙本身来说，那些伤口，不碍事。虽然并不清楚东之苍龙本体到底多长多大，但是从古籍上记载，初代家主逝世时的东之苍龙已经有了数百米长的身躯。现在这露在外面的部分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几十米高 ，相较于苍龙本体，这差不多就是手指不小心被刺了一下的程度。 前代灵祭银华闭上了眼睛，魂力激荡，苍苍白发无风自动。 看到这一幕，还在讨论该怎么查出真相并且给凶手一个至死难忘的教训的人都闭上了嘴，一时间，这里安静下来了。 银华面上很快布满了汗水，良久，她忽然身体一颤，踉跄着退出了十几步，一旁的灵侍连忙上前扶住她。 白发的老妇人剧烈地喘息着，好一会儿才缓过气，睁开了眼睛。 “冕下有指示。” “是不是关于动手的人的？”五长老阴测测道，“冕下知道是谁吧！告诉我们地点，上天入海我也要把人挖出来碎尸万段！” “不是……”银华的脸色有点奇怪，“是关于……”她看了一眼林杉宸，说，“是关于梓寒的，冕下感应到梓寒的下落了。” 梓寒？ 这是哪房的女娃儿？林家的字辈要求很严格，只有嫡系以及三代以内旁系才能够以字辈规则命名。梓，这是这一代女孩子们的字辈，比如林杉荣的两个女儿，由于祖父、父亲、大伯都是嫡系 ，所以得以“梓”命名。 几个老人因为这个几乎没听过的名字而呆了呆，三长老把宝贝胡子撸断了好几根，看到站在一边的家主时，才恍然大悟：“这不是杉宸的小女儿吗？” 被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想起来了，同时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梓寒那丫头，当初可是一出生，就被冕下定为下代灵祭的啊…… 本代灵祭之位至今空悬，除了因为冕下迟迟没有从灵侍中选出灵祭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其实灵祭之位早已被定下，只不过…… 本代灵祭才满一周岁没多久，就在被母亲带去娘家的路上遇袭失踪，从此下落不明。一同失踪的还有她的哥哥、已经被定为下任家主的林松亭。 第68章 这些年，林家把整个东域都搜遍了，也没找到失踪的林松亭和林梓寒。 若不是这俩兄妹留在圣魂殿堂里的鸿蒙树生长状况良好，恐怕林家会更着急。 “冕下感应到梓寒那孩子的下落了？在哪里？”大长老问。 “在西面，距离非常远，恐怕是出了中心十域，到了普居区……”银华的脸色很不好。 不仅仅是她，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谁都没想到他们重要的灵祭居然会流落到普居区。 对于中心十域的人来说，尤其是对林家这种位列八家之一的家族来说，普居区，那几乎可以和难民营等同。 理应被精心养育长大、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在林家地位与家主齐平、哪怕是整个联盟都没几个人敢给她脸色看的灵祭，如今居然不得不在普居区生活…… 这是何等巨大的落差啊！“而且……”银华的脸色更沉，“冕下的伤，是在联系梓寒的时候受的……刚刚冕下传递给我的些微信息里，提到梓寒这些年一直被赤火白金隔离，所以冕下迟迟无法感应到她的所在……不久之前，赤火白金从梓寒身上消失，冕下在打破赤火白金常年笼罩梓寒留下的结界时，由于距离过于遥远，又心急怕失去梓寒下落，一时力量跟不上，才不 小心被伤到了……” 所有人的脸色越发难看。 林家人除了少数产生变异会出现雷火属性，比如林松亭外，都是木属性。 而对树木来说，最大的属性伤害是什么？ 火焰，金属。 火焰会焚烧树木，金属制成的东西能够砍断树枝。 赤火白金，这是对木属性的魂师最大的克制，没有之一。 越是纯净的木属性，受到的克制越强。 被赤火白金封印，哪怕身为本代灵祭、木属性最为纯净，梓寒恐怕根本无法指挥任何一只木属性魂宠！ ——所有木属性魂宠都会因为感觉到赤火白金的存在，而敌视她，抵制她！ 这对于本应该受到所有木属性魂宠无条件尊敬的灵祭来说，是任何东西都比不上的侮辱！ “不要让我知道当年劫走梓寒的人是谁……”脾气火爆的五长老死死抓住拐杖，手背上青筋暴起，若不是花铁木拐杖硬度堪比钻石，恐怕早就被蛮力惊人的五长老捏碎了。 其他人的表情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大长老沉着脸，许久，才开口：“……开花房，取梓寒的鸿蒙树。”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一惊，银华不敢相信地看向大长老：“难道你想……” “距离太远了，冕下只能感应到大致方向，”大长老点了点头，神色冷沉，“用鸿蒙树，精准定位梓寒的下落。”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出这个决定他也是经过了极大的挣扎：“不能再让灵祭流落在外了……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迎回灵祭。” 一直在旁安静听着的林梓茹脱口而出：“大长老，不可！”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不该开口——这里根本没有她开口的余地！ 果然，大长老看过来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虽然说林梓茹是上代家主的孙女、这代家主的侄女，但是长老之位，那可是连家主都要恭敬对待的！ 但是已经开了口，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大长老，用鸿蒙树追踪定位……有可能会对梓寒妹妹的身体造成伤害的啊！”之所以过去十几年里，林家拿着两兄妹的鸿蒙树，却从来都没有动过利用鸿蒙树追踪定位的念头，就是因为，虽然可以用鸿蒙树精准定位目标所在地，但是这一秘术，却 很有可能使得原本只能被宿主单方面影响的鸿蒙树，变成能双向影响、乃至逆向影响的存在。简单来说，本来鸿蒙树只能反映宿主的情况，宿主如果受伤，鸿蒙树也会断枝。但若是有人掰断鸿蒙树的树枝，却不会对宿主造成任何影响。可在施展了这一秘术之后， 若是有人往鸿蒙树上砍一刀，同样的伤口，也会浮现在宿主身上…… 这就是双向影响。 而更可怕的逆向影响，则是宿主受到的伤害不会出现在鸿蒙树上，即鸿蒙树完全失去了反应宿主情况的功能，而鸿蒙树受到伤害时，会一丝不落地反应在宿主身上。 使用鸿蒙树追踪定位，无可避免的，会对鸿蒙树造成相当程度的伤害。“刚刚银华大人说了，这些年，梓寒妹妹大约是一直被赤火白金封印着，才导致冕下根本感觉不到她在哪里，长久地被封印，恐怕……梓寒妹妹本来身体就不好，若是在加 上鸿蒙树的双向影响……” 林梓茹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她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大长老本来沉着脸，听完这话，顿时一滞，良久，才叹了口气。 林梓茹的话很有道理。 虽然只是有一定几率产生双向影响以及更小的几率出现逆向影响，但是没有人敢去赌这个可能性。 摆了摆手，大长老神色很无奈： “……算了，还是派人去找吧。不能再让梓寒那孩子受苦了……” 林杉宸之前没有多说话，听到大长老这么说，他才开口：“那我去安排人。”他转向银华，“银华大人，能定位到哪里？” 早有机灵的人拿来了联盟地图，铺开在桌上。银华考虑了一下，手指点在了迟雁行区的圣路易罗纳丁堡附近：“从冕下的意识里，我看到了梓寒那孩子附近，有密蒙花，刚摘下来不久。还有很多低级的植物炼魂材料， 一样是采摘了没多久的。这不正常。” 四长老想了想，认同她的话：“密蒙花是高级材料，只有那些很危险的丛林里才会诞生。能够去那些丛林的人，不会看得上低级炼魂材料的。” 这是一个很朴素的道理，一个赚钱分分钟上千万的人，会花费时间去做那些时薪不过十块钱的工作吗？ “你说的不对，密蒙花不一定是在很危险的丛林里才会有。”银华反驳了四长老的话，“你漏了一个地方。” 枯瘦的属于老人的手指，点在了白昼丛林的位置。 “这地方……”三长老有些惊讶，“我记得这地方是归迟雁行区魂师协会的所有的，只有登记注册了的御魂师才能进去！” “梓寒那孩子……才十六吧？”一向很少插话的六长老询问道，他的记性不是特别好，关于数字方面更是一塌糊涂，所以他凭直觉报了个数字。 “是十五岁。”四长老纠正道，“梓寒是花朝节出生的，明年年初才到十六岁。”“十五岁就成为御魂师了啊……”三长老的语气很复杂，一边是“不愧是本代灵祭天资如此出众”的自豪感，一边是“我家该娇养的孩子居然被逼着干这种粗活”的心疼，纠结得 他差点又扯断了宝贝胡子。当然也有目标明确的人：“魂师协会对于进入白昼丛林的魂师都有登记的，到时候去查一下，很快就能锁定目标了。”大长老朝林杉宸点了点头，“家主，这件事交给谁去办 比较好？” 迎回灵祭是大功一件，而且是带着无上荣光的任务，对于林家子弟来说，这种基本上就是跑一趟实打实的功绩没有不争的道理。 所以大长老现在就问好人选，免得到时候底下人争得一塌糊涂。 林杉宸想了一下，有些迟疑道：“这事……我想，交给安儿吧……毕竟，他也是梓寒的哥哥，梓寒当年都没见过他，如今，也好处处兄妹感情来……” 大长老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不仅仅是他，其他人的脸色一样难看。 不等脾气火爆的五长老怒喝出声，就有一个声音先一步响起： “我可不记得我肚子里爬出过一个叫安儿的孩子来。” 轻柔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林杉宸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在看清来人时，他强压下愤怒，好声好气道：“阿淙，不管怎么说，安儿也叫了你那么多年的娘亲……” 来人面带轻纱，看不清容颜，但是就那缓步行来的风仪，足以让世间绝大多数男子心神皆醉。“昨日我去买料子，路边的乞丐还喊我祖宗呢，那莫不是你的孙儿？”被唤阿淙的女子是林杉宸明媒正娶的夫人，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与情人絮语，但是那话却扎得很。 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眸黑如点漆，似笑非笑，嘲弄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林杉宸死咬住牙关，脸颊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半天没有开口。 正当大长老以为他会就这么忍下去，改个人选，正准备出来当个和事佬的时候，林杉宸开口了：“不管怎么说，论关系论地位，合该安儿去迎接梓寒回来。” 这一次，爆的是五长老：“林杉宸你tm脑子被猪啃了吗！” 他还要骂下去，却被四长老拦住。“一个私生子，居然也敢派去迎接灵祭？林杉宸啊林杉宸，你这是要用梓寒来给你那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抬身份啊！”三长老冷笑道，“给他冠上林姓，我们没意见，怎么说也是流着我们林家血脉的。你给他取名“安”，心思我们明白，只是不说而已。之前你一心想要给他“松”字辈，被我们拦下了，怎么，还不死心？就算松亭那孩子至今下落 不明，他下任家主的位置，也不是林安儿可以挑衅的。”说到后面，三长老里话语里已经带上了咬牙切齿的味道，“我们可还没死呢！” “松亭是下任家主，这点我绝对不会反对。”林杉宸其他还能默认，但是若要说更改继承人的人选，那就真的觉得自己冤枉了。他不过是想给安儿那孩子一个好点的出身地位，所以当初硬是挂在了妻子名下，想要让他得到“松”字辈，也是一样的理由。但若是说要让林安儿取代林松亭……这种事他从 来没想过。 即使再怎么喜爱安儿，林杉宸也明白，安儿不管是天资还是其他，根本比不上松亭，他正经的、阿淙为他生的嫡子。 “……好吧，既然你属意他，那就林安儿吧。”大长老冷淡地开口，其他几位长老想要反驳，却被大长老一个眼神止住。 林夫人轻轻地笑了一声，说不出的嘲讽。 “阿淙……”林杉宸还想说什么，他的妻子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等林杉宸也走了，留下几位长老，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二长老才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大长老。 知道同僚心里的疑惑，大长老淡淡道：“若是谁好运先林安儿一步遇到了梓寒，将那苦命孩子迎回来……也算是天意看不得我林家的孩子受苦吧！”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点头，心道不愧是大长老活得久了就是贼精贼精的，这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功夫真是他们拍马也赶不上的。 “少在那里编排我了，”像是有读心术似的，大长老斜了几人一眼，“还不快去安排！别让林安儿赶在了前头！” 这边几个长老忙着联系人，那边林杉宸也顾不得现在还是半夜，忙不迭去了林安儿的院落里。 林安儿住的院落一片寂静，只点了一盏风灯。 站在长廊下的青年身形修长，一半面孔被头顶点亮的风灯投下的阴影覆盖，看不清他的表情。 当看到林杉宸出现在院门口时，他动了动，人离开了阴影，露出和林杉宸有七八分相似的俊美面孔。 “安儿，你还未睡下？”林杉宸看到在长廊下的儿子时也是意外。 林安儿温和一笑：“方才听到喧哗，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儿子也睡不着，所以起来看看夜景。”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林杉宸却很容易就想到，恐怕是安儿听到喧哗，出来询问发生什么事，然而没有一个人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睡不着，不过是借口。 想到这里，林杉宸心头愠怒： 这偌大的林家，竟然容不下他的孩儿一人！ 越是如此，他心里的愧疚越深：“安儿，为父现在都不知道，带你回林家，不知是好是坏……” “父亲说笑了，别且不提，如今这样的富贵生活，以前安儿可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林安儿淡笑道，“父亲深夜前来，应是有什么要事吧？” 被这么一提醒，林杉宸忽然想到他本来来找安儿的目的，心情顿时明亮了几分：“没错，为父给你挣了件好事！” 好事？ 林安儿目光一闪，旋即笑道：“夜凉风大，父亲身子骨毕竟不比当年，还是进屋说话吧。” 感觉收到了儿子关心的林杉宸心头安慰，深感为了这个懂事又体贴的孩子做那么多事是值得的，也不坚持，进了屋。 林杉宸在和林安儿说话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的夫人也在联络人。 林夫人出身北域，娘家是和林家并列的八家之一，顾家。两家身份地位相当，她是顾家嫡女，否则当初也不会和已经定为下任家主的林杉宸联姻。 一样顾不得现在是深更半夜，林夫人直接联络她的兄长，顾鸿博。 “阿妹？”接起通讯的顾鸿博满脸惊讶，在看到妹妹眼里的泪光时心头顿时火起，“林杉宸又给你气受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东域去把那个不像话的妹夫冻成冰雕。 当初看着还好，这几年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不，是……”林夫人压下梗咽声，哑着嗓子开口，“是找到小小的下落了……” 林梓寒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分外惹人怜爱，林夫人就给她取了这么个小名，只不过这个小名唯有她和娘家人知道。 ——林梓寒一出生，就被奉上了灵祭之位，谁会给灵祭取个小名喊？ 也就林夫人，以及常听她说话的兄长顾鸿博知道。 所以林夫人一说小小，顾鸿博就反应过来了：“我外甥女找到了？那我明天就去东域！”那孩子满月酒之后，他就没见过他的外甥女了。“不，只是知道了她现在在哪里……”林夫人想到她的女儿漂泊在外十数年，心里的疼就一阵阵地往上涌，“大哥，您最疼阿淙了！帮帮阿淙吧，我没法离开林家，您去带小 小回顾家好不好？” “好。”顾鸿博毫不犹豫地应下了，“她现在在哪？” “在迟雁行区的白昼丛林。”林夫人拭了拭眼角。“大哥您尽快派人过去吧，我怕时间一长就……就又找不到小小的下落了。” “你别急，白昼丛林的进出是有记录的，不会找不到人。”顾鸿博先安慰了一番妹妹，然后想了想，道，“这样吧，我让修明去。” 修明是顾鸿博的儿子，林夫人自然了解这个侄儿，事情交给他办自然不会有问题，但是…… “现在还没到九曜放假的时候吧？”林夫人微微皱眉，“我想要小小早点回来，但是也犯不着让修明为这事请假，而且他学业也重……”“那孩子早就放假回来了。你这丫头，忘记当初你哥我不也是提前放假回家的吗？”顾鸿博得意道，“每年四月到六月，九曜那些被分派去执行任务的优秀学员就开始陆续返 校了，只要任务完成得好，提前放假回家也没问题。” 他自然有理由得意，修明比大部队提前回来，说明他儿子比其他人更优秀，为之自豪也是理所当然的。 被这么一说，林夫人才想起来还有这茬，不禁苦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头：“哎，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顾鸿博看着这样的妹妹，不禁放轻了声音：“没事，你还记得小小，记得我，记得修明，记得爹娘，那就够了，旁的不需理会。” 林夫人压住想要哭泣的冲动，轻轻地应了一声。 想了想，顾鸿博道：“不过听说这次，好像优秀生回来的时间比往年要早。” “为什么？”林夫人被转开了话题，问。“为了风神翼龙的事吧。听说本来是其他八校准备安排人手狙击费德雷兹，没想到他们的人手还没到位，人已经被一路人甲给狙击了，用的还是堆大路货，还是式微几百年了的指挥流。”顾鸿博说起这事，面上不自觉就带了几分笑，“坎伯兰这次脸真是丢大发了。听修明说，坎伯兰已经安排了好几个优秀生准备狙击那人。可惜，人家不笨， 打完那场之后就再没登上来打过段，知道自己这次是上坎伯兰的黑名单了，就干脆躲起来了，生生让他们白等了好几天。” “恐怕不止吧？”深刻了解自家大哥本性的林夫人直觉还有其他事，才让自己大哥乐呵成这样。“阿妹你还是这么敏锐！听修明说，其他八校没狙击到费德雷兹，又不想浪费安排的人手，所以决定把狙击目标从费德雷兹换成那个打败他的选手了……是叫弥赛亚来着的 吧？”顾鸿博声音里充满了看好戏的期待，“等那孩子上线，到时候一定很热闹吧，总之我是一定会全程看直播的！” 林夫人：“……”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爱看热闹。 兄妹俩又说了一会话，不觉间，夜色更深，顾鸿博催着林夫人去休息，后者从善如流。 因着难得的有了小小的消息，这一晚，即使睡得比往日少了许多，但是林夫人却感觉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只是她的好心情在起身后看到来请安的青年时，莫名化为乌有。 揉了揉太阳穴，林夫人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林安儿。 自己丈夫林杉宸的私生子，记在她名下的养子。 摆了摆手，她慢悠悠地喝着粥，对于林安儿说要出门几日的事，仅仅只应了几声示意自己听到了。 天色渐亮，方以唯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发生在遥远东域的事，没有开上帝视角的她自然不会知道。 方以唯现在唯一的感想就是： 难道这就是她丢了哥哥送的项链的惩罚吗？这动弹不得就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晚上的噩梦啊…… 第69章 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念头很有可能让远在东域的某个圣魂灵伤心得引发大地震，方以唯走到洞外，活动了一下筋骨。 做了几个深呼吸，身上的酸痛感顿时就消散了很多，等到其他人陆陆续续起来的时候，方以唯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等大家整理好内务凑到一起，阿文对着地图看了半天，发现今天需要寻找的材料是在迷雾沼泽附近。 “迷雾沼泽啊……”方以唯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叶清阳注意她的表情，好奇地问。 “想到了一个传说。”方以唯一本正经地说，“据说，那里有连接异空间的空间裂缝。曾经有魔化生物通过那个空间裂缝，从异空间来到这里。” “不太可能吧？”阿文第一个表示不信，“如果有这种事，肯定会众人皆知的！魔化生物可是我们的第一大敌人啊……虽然它们已经被打回去了几百年了。”“因为那个魔化生物刚过来就被正好在那里的一个御魂师小队撞上，直接干掉了啊！而且我都说了是传说了……说不定是魔化生物还没被赶回去的那些年里发生的事。”方以 唯摊了摊手，无辜道。 这倒也是。 众人一想，也对。 看着很快把关注点移开的队员，方以唯也不在意，换了话题。 其实她刚刚说的，并不是传说。 更加不是几百年前发生的事。 事实上，那是需要70级以上玩家才能进入的高级白昼丛林副本里的剧情。难度和低级白昼丛林天差地别的高级副本里，进入白昼丛林收集材料的玩家们在迷雾沼泽附近发现了一个重伤垂死的npc，没等他们询问这个npc就挂了，但是从他身上带 着的笔记本可知，这是一个炼魂师，还是个很有创新精神然而时运不济的炼魂师。 再加上他不愿意接受大集团的赞助研究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于是入不敷出，越发贫困，到最后连炼魂材料都买不起，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了相对安全的白昼丛林上。从笔记里记载的内容来看，这个炼魂师并不是魂师协会的注册炼魂师，而是通过某种手段偷偷潜入了白昼丛林，并且在迷雾沼泽里建立了一个实验室研究魂灵。在笔记的 最后，写着发现了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但是因为笔记本被撕裂了，后面的内容就没有了。之后就是去寻找剩余的笔记本残页，这一路上会遇到这名死去的炼魂师所炼制出来的魂宠挡道，一一打败之后有几率获得笔记本残页，等到集齐所有笔记本之后，得到的 新线索就是关于他发现的“了不得的事”。 那就是异空间裂缝。通过笔记本的指示，玩家们来到异空间裂缝附近，发现已经有魔化生物通过裂缝过来了，即这个副本的关底boss——这也是令那名炼魂师身死的真凶。一番激战之后， 玩家们成功打败了这名魔化生物，并且将裂缝封印起来，同时接到将这里的情况上报协会的任务。 等出去以后将任务交掉，就算是完成了。这个副本，可以说是下一个大版本“魔化生物的再现”的前奏。不仅仅只有白昼丛林，中心十域和普居五十二区，每一个区域内都有一个类似的高级副本，其中剧情也类似 。从后来版本更新后的任务内容可知，当时玩家将白昼丛林里的情况上报给魂师协会之后，接到这个情报的高层并没有将之上报，而是动用手上的权利将之压了下去。其他 区的情况也大同小异，有使命感强烈的高层想要示警，却被其他人暗杀封口。这使得联盟对于魔化生物的袭击没有任何防备，在一夜之间各地突入魔化生物时猝不及防，受到了惨烈打击。到最后，联盟不得不进行全联盟人员大转移，完全放弃掉目 前的所有区域，退至海对岸的另一块大陆上休养生息，待到战力充足再考虑收复失地……有这么一个数据可以说明联盟当时受到的打击又多沉重，目前联盟人口30亿以上，但是在不得不进行战略性转移的时候，五十只舰队就将所有存活人口运输完毕了，这其 中还包括了无人护卫舰……方以唯犹记得那一次版本大更新，那次版本更新分了两次进行。第一次更新完毕之后，玩家上线就是魔化生物保卫战，官方会根据保卫战的成果来开启后续剧情。然而那场持续了一个月的战斗里，没有一个服务器能够坚守30%以上的地域，成绩最好的服务器是弥赛亚所在的黄金国度，但也只堪堪守住了25%的地域，排名第二的风之王国 的守卫成果就直接掉到了7.9%，剩下的服务器没一个过5%。 可以说，一阶段的剧情任务，所有服务器全线退败。 那一个月里，不知道有多少生活玩家在官方客服、论坛、贴吧里抗议魔化生物影响了他们的游戏生活，即使是热衷于参与活动的玩家们也是一片怨声载道。 因为魔化生物实在是太强了，每一个都是满等级的精英怪水准，几乎要一个玩家小队才能对付一个魔化生物。即使是有组织的大公会，一天下来也是死伤无数。 魔化生物对于魂宠还有特别的“污染”状态，在到达一定程度时候就必须将魂宠带去炼魂师协会进行净化，否则会进入魔化状态，有一定几率反叛逃生。最重要的是，参与活动给的奖励不多，金钱几乎只够给魂宠进行净化，发放的战功牌完全看不出用处来，不管怎么询问npc，得到的回答永远是“这是全联盟的生死之战！ 您的作为，我们看在眼里。”。到最后，几乎绝大部分玩家都龟缩在城里，就看着npc们抵抗魔化生物。也有人担心npc守不住怎么办，不过在看到了那完全就是精英怪水准的士兵血条之后，就再也没有 人记挂这个了。 该干嘛干嘛，野外不能去那就直接传送副本门口，阵营战不能开jjc暂停那就去训练场切磋玩，要么就下线去喷官方。 一个月后，官方宣布版本二次更新，维护24小时。 24小时之后，当玩家再次上线时，就收到了“联盟全线沦陷，所有人撤离大陆”的公告。 战功牌折算声望，根据战功牌多少保留原有声望数量，而没有参与保卫战的玩家，所有战阶清零，声望清零至中立，贡献清零…… 一夜之间，一切化为乌有。 也是那一次，众多玩家深刻感受到了官方策划的心到底有多脏…… “以唯？”阿芙洛雅整理好东西，看到队伍里的小炼魂师还在发呆神游，走过去轻轻唤了一声，“准备走了。” “……啊，就来！”方以唯回过神，把关于那次版本大更新的后续扔到脑后，跟上了小队成员。 迷雾沼泽距离他们昨天的露营地点并不是特别远。这段时间里，为了能够最大限度地利用本就不多的时间，方以唯在制定炼魂方案时使用的材料，除了几个关键材料外，其他辅助材料几乎都是遵循“可替换”原则，即并不 是必须使用某个材料。 这是为了以防某些材料距离他们所在地太远了，来回赶路时间不划算，所以能换则换。 他们这一路的行进路线，也是考虑了各种材料所在地，多方思虑后制定的。 迷雾沼泽差不多是最后一个地点了，拿到开在迷雾沼泽里的迷雾花和泣虹剑兰，以及只生活在沼泽里的沼泽树龟的龟甲和羚蛇角，就大功告成可以准备离开了。 在迷雾沼泽里呆了两天，终于把需要的材料都收集完成，方以唯揉揉太阳穴，开始一个一个地校对清单。 这个步骤很重要，万一有什么东西漏掉了，现在还有时间去弥补。 她可不想等出去了准备炼魂了才发现某个材料不够或者没收集到。虽然可以二次进入，不过再麻烦大家也不好…… 而且，以方以唯个人感受来说，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呆在丛林里。 每晚都被鬼压床真是够了…… 不过，哪怕是没睡好，早上起来稍稍活动一下就恢复精神了，就算睡不好也没有影响，这种种异象简直让她怀疑“木之誓约”是不是自带强效回复精力效果。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帐篷附近的草木长得特别快…… 不管什么理由，反正方以唯已经决定了，只要一收集完材料，马上离开！ 虽然现在时间仅仅只过去了九天，但要知道，半个月时间，不仅仅只是给你收集材料的时间，还包括了炼魂的时间啊…… 炼魂又不是做菜，分分钟做一道出来给你。越是强大的魂宠，炼制过程就越繁琐，各种材料的前期处理更是能让人看一眼就脑袋发昏。 当然，这次考试毕竟只是面向还没成功注册的新手炼魂师们的，考虑到这个级别的炼魂师们的水准，十三天功夫寻找材料，两天时间炼制魂宠的安排已经是绰绰有余了。虽然历史上有过“在注册考试中因炼制的魂宠尤为出色、各项基本功也极为扎实故而被立刻定为夏蝉级炼魂师”的前例，不过那种特例一百年也不一定出一个，所以就无视 掉吧…… 这世界上，更多的是考了好几次都没通过的普通人。 比如，阿文。 “真的明天就必须走了吗？”阿文看起来对这里好像有点恋恋不舍，“要不，你先出去，我们再收集点材料？万一炼魂失败呢？” 炼魂的几率也不是百分百成功，有时候会失败。失败的话，两个后果，第一个材料全灭，魂宠没有变化。第二个，材料全灭，魂宠异变。 不管哪个后果，总之用的材料是拿不回来了的……“我给的清单是按照四份的标准算的，如果炼魂的成功几率连25%都不到的话，我还是明年再来考吧。”方以唯说，以这几个炼魂方案的难度来说，除了叶清阳的那个比较 有难度，其他几个她的成功几率都在95%以上。 就算是给叶清阳准备的魂宠，她的把握也在八成以上。 不过现在身边的队员又不是知根究底的人，这种事没必要暴露。 就算是暴露了，估计收获的也是一堆不信任的眼神，还不如藏个拙，按照普遍的4份材料准备。再说了，多出来的材料也不是她可以私吞掉的。这里收集到的材料会在出森林的时候交给工作人员保管，核对后材料清单一式三份，炼魂师一份，工作地点留档一份，协 会方一份，以防到时候材料丢失没办法核对。最重要的炼魂过程需要在魂师协会提供的工作间里完成，出森林时交的材料会被送到工作间，炼魂师除了可以带入材料清单、笔记本和自己常用的炼魂阵书外，就只有一身衣服了——不过有鉴于炼魂阵书非真·土豪炼魂师否则根本买不起，使得绝大部分炼魂师使用的都是协会提供的炼魂阵书，基本上炼魂师考生带进工作间的就是个材料清 单和笔记本了。 核对完材料，确定没有遗漏了，方以唯正要招呼大家往出口方向走，却看到阿芙洛雅面带迟疑地看向一个方向。 “阿芙洛雅？” 冰雪色长发的少女眉头微蹙，有些踟躇：“我好像……听到了呻吟声……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她指了指某个方向。 “是不是其他组的成员？” “不清楚，对方估计是受伤了吧，去看看好了。” 方以唯还没来得及插话，因为核对过程帮不上忙没事干的几人已经敲定了接下来的安排。 方以唯……没记错的话，那个方向那边，是游戏里发现npc的地方……吧？ 呃……不好的预感…… 数分钟后，看着草丛里断气的老人尸体，方以唯恨不能把游戏主策划拖出来鞭尸一百遍： 她进的明明是低级白昼丛林，为什么剧情它就跳到高级本去了。说好的进入角色等级限定呢！ 第70章 阿芙洛雅在看清楚地上的尸体时就站在了方以唯面前，空气里浓烈的血腥味也没有让她冰雪般的容颜动容半分。“这次的考生没有这么大年纪的吧？”叶清阳随口说了一句，蹲身，查看了一下倒在地上头发花白的老人，过了一会，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心跳、呼吸都停止了。尸身未凉 ，应该断气没多久，致命伤是胸腹间的穿刺伤，从伤口处还没凝结的血液来看，他遇袭应该是半小时内发生的事。” 本来面朝下的尸体被翻了过来，暴露出胸腹处翻开的巨大伤口。因为移动，甚至有一些内脏碎片从伤口里流出来。“从伤口特征来看，似乎是锋利而巨大的爪子造成的……奇怪，迷雾沼泽附近没有什么魂兽能够造成这么巨大的伤口吧？”叶清阳自言自语道，想起身边还有其他人，说不定 他们会知道，尤其是队伍里某个对于魂兽资料了解透彻得让他都觉得意外的炼魂师，“以唯你觉得……尼尔，杰森纳，你们还好吧？” 一抬头就看到队伍里两位男性成员站得远远的，叶清阳眨了眨眼睛，仿佛没看到那俩极端难看的脸色，语气轻松地询问道。 尼尔强撑道：“我没……呕！” 他才开口，就感觉血腥气重了好几倍，混杂着强烈的视觉冲突，他没有任何意外地吐了。 杰森纳已经在一边开吐了，连话都没能说出口。 叶清阳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无奈地摇摇头。 仅仅只是看到尸体居然都吐成这样……如果是炼魂师那还说得过去，那俩的职业可是御魂师啊！ 而且二十多岁了，怎么说都该有实战经验了才是，看到尸体都会吐……这是逃了所有实战演习吗？ 阿文毕竟是从小跟着父亲长辈在丛林里讨生活的，那里可不是相对安全的白昼丛林，生生死死几乎随处可见。对于地上的尸体，他没有任何反应，只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是谁？”他问。 “不知道，大约是……混进来的吧？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是考生。” 几人赞同地点点头，也是，如果有这么大年纪的考生，那他们印象一定非常深刻。 “我看看……这里有个笔记本。”叶清阳翻看了一下尸体，很快从破碎的口袋里找到了半本笔记本，打开看了看，“好像是日记……”除了刚刚吐完还在旁边缓劲的两人，其他人都围了过去。阿文很惊讶队伍里的炼魂师看着年幼，面对尸体居然都没有什么反应，对此方以唯抽了抽嘴角，淡定表示把尸体 看成类人型魂兽尸体就没什么心理障碍了。 她不会说，比起这种还算完好的伤口，当年方宋霆带着她和季北辰从南域往中心区去的路上，遇到的大大小小战斗数不胜数，战火四起的地方死尸更是随处可见。 尸山尸海都见过了，再来看这，其实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唔，从笔记本内容来看，是个炼魂师，而且还是偷渡进来的……”几个人看了笔记本，得到的结论和游戏剧情发展一样，同时也看到了笔记本最后未被撕掉的部分所写的， “发现了极其了不得的事”。 “怎么办，上报协会吗？”阿文问。 “上报协会是肯定的，正好我们都收集完材料了，出去的时候和协会报告一下就好了。”叶清阳道。“他发现的，“了不得的事”是什么？”一向很少开口的阿芙洛雅道，“而且，虽然是炼魂师，但是从笔记本记载，他炼制了相当多魂宠来护卫他的安全。能够通过魂宠护卫伤 害到他的，是怎么样的魂兽？” “而且，这里的血腥味这么浓厚，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魂兽过来……” 方以唯没有说完，但是谁都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就算来的不是食腐魂兽，来回走动的脚印也会把这里的一切都破坏掉。“另外还有一件事。”方以唯蹲下来，犹豫了一下，“阿芙洛雅……能不能，用雪霜雁试着冻结一下这具尸体的伤口？放心，不是要破坏伤口，你只要把雪霜雁的霜气凝结在 伤口上方大概……唔，四五厘米高的地方就够了吧？” 阿芙洛雅不太明白她的要求，但是还是点点头，手背上灵纹微微亮起，冰寒的气息开始集中。 伤口上方，飘起了朵朵霜花。 唯美动人。 霜花自然落下，在距离尸体胸腹处伤口还有一两厘米的时候，忽然一股黑气从伤口里冒出来，吞噬掉了霜花！ 看到这一幕的叶清阳和阿芙洛雅倒吸一口冷气。两人几乎同时做出反应：阿芙洛雅手背上灵纹不再是只亮起了淡淡的一层，而是全亮，她的眼睛也完全变成了冰雪色，白色的剑握在手里，全神戒备。叶清阳站直了身体 ，脖颈上出现暗红色的灵纹，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伸手，把距离尸体最近的方以唯拉到身后。 阿文一开始没想到，只觉得这个好像听谁提起过，再看到两人极度戒备的模样时还没想明白，但是看那还在不断吞噬霜花的黑气，他忽然想起来了。 阿文几乎是瞬间跳离到了距离尸体十多米远的地方。 “这是什么？”刚刚缓过气来，远远地看着这边的尼尔虚弱地问。 他觉得那个黑气肯定是什么不太好的东西，但是看叶清阳和阿芙洛雅凝重的脸色，尼尔觉得那东西可能比他想得还要恐怖。 阿文的牙齿都在打颤，两个字被他从牙缝里挤出来：“……魔气！” 阿芙洛雅的脸色非常差：“杀了这个炼魂师的，不是魂兽，是魔化生物！” 这话一出，周围气氛顿时冷凝。本来寂静的迷雾沼泽，一瞬间，仿佛藏着什么一样，透出让人心悸的诡异来！ 第71章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因为惧怕而显得粗重的呼吸声——即使是呼吸声，在意识到的时候，尼尔和杰森纳几乎同时做出了“屏住呼吸”的决定。 阿文嘴角抽搐了一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队伍里的炼魂师。 和如临大敌的他们不同，年级最小的女孩子呼吸轻浅，频率……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到底是因为……被队伍中最强的二人保护着，所以无所畏惧，还是……没有意识到魔化生物的可怕？等了一会儿，方以唯小心翼翼地开口：“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有把握的根据……但是，现在那东西应该不在这附近。而且我们就这么呆着也不是办法，接下来是回去报信，还 是继续守在这里？”她说得很有道理，尼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平复因心情过度紧张而引起的呼吸困难：“当然是回去报信！难道要我们几个和魔化生物对战吗！开什么玩笑！我们只不过是来 考试的！那种东西……那种东西！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回去报信的话，等我们到达入口，和考官说明，然后考官再带人到这里来的话，至少也要半天时间，那时候这具尸体上的魔气早就消散了。”方以唯轻声说，“而且，你们 没发现吗，这个炼魂师并不是在这里遇袭的。” 从炼魂师尸体身下一路延伸到沼泽深处的血迹，都说明了，炼魂师是在沼泽里遭遇袭击，一路逃到这里，因失血过多伤势过重才咽气的。尼尔等人恍然明白过来，之前方以唯为什么说没有特别有把握的根据：那个魔化生物应当是在沼泽深处，而不是在这附近——不过也没人规定魔化生物就呆在一个地方不 动，万一在里面伤人了然后又到处移动跑到这附近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方以唯还没说完：“魔化生物会放过到了嘴边的猎物吗？不会。但是它为什么没有追出来？炼魂师的身体素质肯定无法和御魂师比较，但是即使是一个白发苍苍年老体 弱的炼魂师，都能从魔化生物手下逃出来，难道魔化生物有这么弱吗？我不这么认为。” “你想说什么？”阿文问。方以唯看了他一眼，才继续道：“我猜，那只魔化生物，说不定被这炼魂师用什么手段控制住了，并且力量大不如正常的魔化生物，所以他才能在被刺穿胸腹之后还能逃出 这么远。但是时间一长，等它脱困出来，那就难办了。” 方以唯不能直接告诉他们，地上死去的这个炼魂师，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这是一个非常强大的炼魂师，强大到……他将偶然通过空间裂缝来到这里的那只魔化生物监禁，并以之作实验，持续了整整十年。他在白昼丛林里建造实验室的时候发现了空间裂缝，但是没有将它完全封印起来，而是故意留出一个缝隙来。在做好万全准备之后，他开启了那个缝隙，引诱出一只魔化 生物，并将之困在了炼魂阵中。 如果剧情没有出错的话，现在那只魔化生物应该还只有真正实力的一半，并且被困在炼魂阵中没有自由。 但若是他们现在离开，去报信的话，等到协会派人过来的时候，那只魔化生物恐怕早就脱身而出了。这也是游戏剧情里的一部分：当玩家发现npc尸体的时候，就开始了任务倒计时。玩家要在三小时内集齐笔记本残页，然后依靠笔记本残页上记载的路线和开启密码打开实 验室的大门，之后在被削弱了一半以上的魔化生物成功脱困以前，将之击杀！ 如果不能击杀的话，对游戏玩家来说不过是打boss的时候输出不够全灭一下，跑个尸又是一条好汉继续推boss，一直到推倒它为止，但对现实世界，那就大不一样了。 脱困了那就是真的脱困了，而不是拉脱重来的再打一次。 一旦它脱困而出，那事态就严重了：每一只魔化生物都有一个技能，那就是撕裂空间形成空间裂缝。哪怕是最低等的魔化生物，同一时间只能维持一道空间裂缝的存在，那也足够联盟发出战备令了：天晓得它会在哪里开启裂缝，然后通过裂缝过来的有多少只，这些魔化 生物分散开后再各自开启裂缝…… 可以说，一旦在这里不能成功击杀那只魔化生物的话，也许魔化生物的总攻，会比原剧情早上数年出现！ 如果这是一个游戏，方以唯一点也不会介意失败，失败了没有后续那就重新来过，有后续主线就做后续，就像当年保卫战失败之后在新大陆里开荒建设一样。 只不过是玩的剧情线不一样而已。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游戏了。 这里，不再是模拟度百分百的全息网游世界了，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哪怕它和曾经玩过的网游再怎么相似，也不能抹杀……这里，并没有可以重新来过的机会。 失败了就是真的是失败了，错过了就是真的错过了，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不对，最后一条无视。方以唯还没有找到回去原来世界的方法，她曾经千百遍地询问系统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退出游戏”，系统给的回答永远都是“功能残缺中，正在修复……”。她也不知道系统到 底能不能修好，她能做的，只有在真正看到希望或者绝望之前，在这个世界，好好地活下去。 在那一天之前，保证自己正常地活着。 不管怎么说，生活在和平年代——虽然可能局部不是很和平——总比开启末世模式的好。 言归正传，听完方以唯的分析，其他人都沉默了。 从方以唯的话来说，这个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但是只要一想到这附近有一只魔化生物，哪怕并不确定是不是在附近，尼尔等人就完全没有留下来的想法。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去和协会报信！”尼尔焦急地说，“这不是我们可以解决的事！” “但是……”“那只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你有证据吗！”尼尔丝毫不掩饰他的愤怒，但是夹杂在内的恐惧，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被忽略了，“我们只是考生，学生而已，那种事情有魂师 协会的人处理！我们只要做到上报就够了！” 像是把心里的恐惧发泄了出来，尼尔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神色有些狰狞。 方以唯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她确实没有理由让其他人去这么做——游戏里，是接到了任务，所以玩家会很自然地去完成任务。但是在现实里，遇到这种事，尼尔的决定并没有错，上报给魂师协会， 确实是很正确的处理方式。 ——前提是，她不知道那里有一只即将脱困而出的魔化生物。 明明可以在它还弱小的时候打败它，将未来可能发生的悲剧了结于此，为什么……非得拖到无可挽回的时候，再来痛哭流涕跪着祈求时光逆转呢？想起在版本大更新后，做到的某个任务里曾经看到过的一幕：在那场保卫战里幸存下来的、曾经主力隐瞒真相的npc跪倒在刻着牺牲的魂师们的英灵碑前，磕头磕得满脸血 泪也不停下，直到生生昏死过去。 虽然知道这样的情况很合常理，但是弥赛亚并不理解这是为什么：当初隐瞒真相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吗？ 她不相信没有。版本大更新之后，几乎每天都有玩家在活跃的论坛贴吧和相关网站里悔不当初：如果那时候他们去参战就好了，如果他们没有龟缩在城里就好了，如果全服的玩家都联手 抗敌就好了…… 很多人会在这样的帖子里喷回去：现在知道后悔了？那时候你在干嘛？ 尤其是黄金国度的帖子，因为阵营内战等等原因，真正从头到尾扛着魔化生物攻击保卫联盟直到最后一刻的，只有弥赛亚所领导指挥的帮会和团队。很多人都说，如果那时候其他阵营和帮会能够稍稍放下一点阵营成见，去帮一下弥赛亚，去分担一些压力，那么黄金国度很有可能成为所有服务器里唯一一个保卫成功开 启另一条主线世界的服务器。 那时候的弥赛亚安静地看着这些，她从来不在这样的帖子里说话。 其实她觉得，保卫战的失败，并不是那些没有参与保卫战的玩家们的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游戏方式，有的人喜欢生活职业，有的人喜欢pk杀人，有的人喜欢看风景收集可爱的宠物……没有人规定他们必须要为了一个游戏改变自己的游戏理 念。 有一次，实在是吵得厉害了，一个固定团里的团员也在里面，他问她怎么想，弥赛亚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或许是因为弥赛亚的名声太过响亮，又或者没人想到理应最为愤慨的人居然这么平静，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在帖子里回问：当祖国遭遇危机的时候，你会因为你不喜欢 当兵，所以不去保家卫国？弥赛亚回答：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别太当真。游戏只要玩得高兴就好，其他并没有多么重要……也许也很重要，但是没有重要到让你们吵上一个月还不停歇的程度。就算 是现实里，只要你负担起自己的选择的后果，那么，一切随你。 你们自己的人生路，本就该由你们自己做出选择，并且承担由此而来的后续，不是吗？ 自那以后，一直以来沸沸嚷嚷不停歇的吵闹忽然就在一夜之间画上了休止符。 那时候弥赛亚已经不再关注那些了，她被团员们喊去开荒建设，做任务做成就，新大陆上有很多从未见过的魂兽，boss，还有剧情线…… 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即使保卫战失败了，她的游戏人生依然没有改变。 从遥远的回忆里抽回思绪，方以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忽然就被叶清阳扬起的手止住了话头。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叶清阳语气轻松，但是与之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完全进入备战的姿势，“我想关于后续的安排，我们要等会再讨论了。” 阿芙洛雅持剑的手微微一紧，目光冷肃：“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很多。” 就像是对她的话的备注，从四面八方的迷雾中，隐隐约约的，出现了许多黑影。将他们包围在内。 第72章 “魂兽……不对是魂宠！”阿文一个机灵，“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魂宠？” 随着那些黑影的渐渐靠近，他们终于看清了黑影的真面具，居然是一群魂宠。 外表上勉强维持人形，但是具体的话每一只的模样都不一样，看着就像是东域传说中的妖怪。 而且还是那种刚刚修炼成人形，连诡异的肤色、尾巴兽角、獠牙爪牙都无法收起来的低等妖怪。 叶清阳皱起了眉头，他发现他竟然认不出来这些魂宠的种族。 难道是迟雁行区特有的？ 奇形怪状，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那些魂宠。 尼尔和杰森纳早已跑到方以唯这边来和大家抱团站，看着缓缓逼进的魂宠，尼尔咽了咽：“能够操控这么多魂宠……” 那个御魂师，该有多强大？ “不，这些是无主的魂宠。”阿芙洛雅眉头微皱，微微侧头，和叶清阳看过来的眼神对上，两人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样的答案：他/她也认不出来这是什么魂宠！听到是无主的魂宠，杰森纳显然就松了口气，没有御魂师指挥操控的魂宠，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虽然数量比较麻烦，别说队伍里有阿芙洛雅和叶清阳在，就算没有 战力最强的二人，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等到真正交上手，杰森纳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为什么完全没办法伤到它们！”附体后的尼尔挥手，水炮对着离他最近的一个魂宠发射——但后者竟然只是被打得微微歪了歪头，就毫无异样地继续飞奔攻击！ 不仅仅是他，就连阿芙洛雅的剑劈上去，那只魂宠竟然也毫发无伤！叶清阳的手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像是人类的手了，原本修长的指骨在魂力激发下骤然异化，形成鬼怪一样的爪子，长而勾的指甲呈现漆黑，深沉得吸收了所有碰触到的光线 ，没有一丝反光。 一只头顶水牛一样的角、四肢上还残留着蹄子痕迹的魂宠朝他冲了过来，声势浩大。 方以唯就在他身后，不能让开。 他皱了皱眉头，一爪抓在靠近他的魂宠大约是脖颈的位置上，后者没有丝毫破皮的痕迹，但是也被巨大的力道打得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远处的地面上。 叶清阳清楚地看到，那只魂宠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转了转脖子，就又朝这边冲了过来。 不管是他，还是阿芙洛雅，亦或者是其他人，没有一个人的攻击对那些魂宠造成任何伤害！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些魂宠会的能力似乎只有基本的近身攻击，所以还能应付，但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叶清阳正思索该怎么办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方以唯的声音：“刚刚的笔记本呢？给我看看。” 阿文的耳力不错，闻言差点跪下：这种时候还看什么笔记本啊！叶清阳异化的左手恢复原样，摸出笔记本头也不回地递给身后的人，另一只手顺势拍在一头扑过来的魂宠脖颈处，明明看起来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那头魂宠却是立刻就 被拍得倒飞了出去。 方以唯刚刚接过笔记本，耳边就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提示：获得[安芳罗的笔记本残页（1/8）]，接受成就任务：夺去散落在沼泽附近的[安芳罗的笔记本（0/1）]，完成后获得成就卡片[迷雾中的野望]。 任务提示：安芳罗的笔记本散落在了沼泽附近，去找找看吧。沼泽附近那些奇怪的魂宠身上，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方以唯一个趔趄。 ……系统你这种时候怎么不继续装死了！ 顾不得吐槽，方以唯快速翻开笔记本，以一目十行的速度扫了下去。 连系统都判定为残页，这笔记本不会太厚，很快，方以唯就扫完了全部。 笔记本里面记载的基本上都是炼魂的笔记，叶清阳不是炼魂师，只能大致看出这大概是在写一些构思，但是详细的就看不懂了。方以唯一通扫视下来，差不多就确定了。 一抬头，她就看到险象环生的一幕：杰森纳挡住了面前的一只魂宠，却没有想到，他背后有一只魂宠正朝他的脖子张开血盆大口！ 而此时，其他人离他最近的阿文都无法腾出手来帮他挡住那只魂宠！ “阿芙洛雅！对着杰森纳身后的小怪用霜冻射线！”来不及思考什么是小怪，但是方以唯话里的意思她是听明白了，阿芙洛雅几乎是立刻抬起手，食指指向杰森纳身后的魂宠，灿白的寒意凝聚，瞬间从她指尖射出，打在那 只魂宠身上！那张开大口的魂宠浑身都变成了惨蓝色晶体样，将面前的魂宠大力推开的杰森纳反手想要挡住这只魂宠，却没料到他手里的刀刚刚砸在上面，那惨蓝色的晶体就立刻碎了 一地！ 尼尔和阿文精神一震：霜冻射线有效？ 阿芙洛雅却皱起了眉头：霜冻射线确实会把目标冻住，但是她从未见过能够把目标冻成那种晶体样——那根本不是霜冻射线该有的威力！ 尝试着朝面前的魂宠发了一道霜冻射线，对方的反应就跟她什么技能都没放一样。 看到这一幕的阿文愣住了，要不是本能挡住了攻击，说不准就被他身边的魂宠重伤了。 叶清阳顾不得其他，抬手挡住攻击后就转头朝身后看去。 他听得清楚，刚刚是方以唯说的话。 “阿文对着阿芙洛雅左边的牛角怪用火球！” “尼尔对着那只阿文身边蛇尾巴的怪用水炮！” “杰森纳对阿芙洛雅右手边的鹿角怪用突刺！” 被点名的几人对视了一眼，按照她说的话做了。在转换了目标并且使用了指定技能之后，之前的苦战就和从未发生过一样，那些魂宠几乎是碰触到技能的瞬间就直接被烧焦或者打死了，简直让人怀疑之前连皮都抓不破 的魂宠被人掉包了。 有效！ 几个人的眼睛都亮了。 这么几下下来，周围的魂宠被清了几只，稍稍留出点空地来。 虽然外侧还有很多魂宠在前仆后继地进来，但是至少这次有了办法，众人士气一振，就等方以唯接下来的安排！一口气报出好几个人的点名加技能以及目标安排，方以唯缓了口气，叫出小贝：“小贝，你用精神渲染，渲染我指定的目标，明白吗？不要拒绝小贝的精神链接请求。”这 后面一句话，则是对其他人说的。 可拉贝尔轻轻地叫了一声，示意明白。 随即它闭上眼睛，精神视野和方以唯连上——同时连上的，还有其他人。 大家并不懂方以唯这是为了什么，但是出于对她的信任还是没有拒绝那只可拉贝尔发来的精神链接请求，更何况这技能也伤不到人。 可拉贝尔的精神渲染是一种非常无用的技能，这是幻象系技能，可以把被链接上的人视野颜色全部变成灰色，然后任由可拉贝尔涂抹上其他颜色。 没有任何攻击或者防守效果，可谓是极端无用的技能。 一般来说，这个技能最多出现的地方，是医院的五官科…… 对的，你们没有猜错，其实这是色弱色盲患者的福音……尤其是后者，至少是可以知道灰色以外的颜色是个什么东西了。 在这个奇异的共享灰色视野里，众人惊讶地看到，每一只魂宠头顶，都一个个亮了起来——就跟灯泡一样。 还是彩色灯泡。“阿芙洛雅你打那些头顶是蓝白二色的怪，阿文红色，尼尔蓝色，杰森纳黄色，黑色的都是叶清阳你的。对了，记得用刚刚我说的那几个技能，除了叶清阳……你随意发挥 就好。” 众：“……”这什么鬼？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几个人还是按照方以唯的指示，默默地把水炮火球突刺霜冻射线往那些大灯泡一样的怪身上洒。 叶清阳的重点有点跑偏：“为什么只有我要打的怪特别多？” 他指着占据了大约所有数量三分之一的灰色怪，不平申诉。“别问我，你应该去问那个炼魂师，为什么要炼出那么多弱点是混沌属性的魂宠来……我们这里只有你的攻击属性是混沌，而且是每一次攻击都附带混沌属性。”方以唯放出 水之果，尼尔的魂力是所有人里最低的，蓝色数量仅次于黑色，单靠他一个人估计会很吃力。 拍了拍水之果，示意它对着那些蓝色灯泡怪释放水炮，方以唯有些怀念游戏自带的团长标记权限： 一个标记就搞定了的事，非逼得她把小贝叫出来……不能组队就是麻烦！ 第73章 战斗持续了很久。 那些奇形怪状的魂宠简直就像是无穷无尽一样从沼泽迷雾中出来，灭了一波还有一波。 队伍里的阿芙洛雅和叶清阳还好，时间一久，尼尔和杰森纳就明显地露出了疲惫之色。阿文虽然看起来还能支持，但从他渐渐变得粗重的喘息来看，也快到极限了。一开始尼尔还能嚷几声怎么有这么多，后来他也不说话了，持续了机械的瞄准，凝结水炮，攻击，寻找下一个目标的行动——方以唯看得很清楚，随着时间的推移，尼尔 和杰森纳的命中率正在不断下降。 紧绷的神经让身体僵硬，重复机械的动作让头脑僵化，尼尔和杰森纳现在的命中率，已经远远低于85%这个常见技能命中率数字了。 更糟糕的是，魂宠里多了很多属性不明的目标。一般情况下，高级白昼丛林副本很少有野队，绝大多数人都选择和固定的队友一起去。这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本难度较高导致容错率偏低，和熟悉的队友一起去有默契的 原因，而是因为，这个副本有属性要求。 按照剧情来说，在这个本的迷雾沼泽附近刷出来形状奇怪的小怪，都是死去的那个炼魂师安芳罗的作品——或者说，失败品。玩家捡到的笔记本上记载着他的炼魂思路，然后是根据这个思路炼制出了魂宠，但是发现有非常致命的弱点，于是这个思路被弃用。玩家要做的，就是根据他在笔记本中 提到的魂宠特征，找到对应魂宠，并使用对应的属性攻击。 如果受到的并不是对应的属性攻击的话，那基本上你是不用指望能够破那群小怪的防的。之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固定队伍，就是因为野队的话，你不知道队伍里会缺少哪种属性。既然是固定队伍，那么肯定是会在考虑了各个队员的魂宠技能之后搭配完成的，就算有什么冲突，也会事先学好对应的缺少的属性技能——魂宠ol里，魂宠并不是只能学习本身属性的技能。比如雪霜雁，属性是冰和飞行，但是一样可以学习水系技能和金系技能，只是用出来的威力肯定没有水系魂宠和金系魂宠那么大。出于对魂宠的学习能力的最大化利用，除非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否则雪霜雁基本上不会去学习金系 技能，倒是水系技能偶尔会学一两个，但是也不会太多。以这几天战斗时方以唯收集到的情报可知，他们的队伍里，叶清阳是混沌属性，阿芙洛雅的雪霜雁则是出于她本身的属性纯净标准只学了几个冰系技能，尼尔的蓝牙鱼学 的都是水系技能，杰森纳的地猿学的是土系技能，阿文的火焰蝾螈则是学了火系和金系技能。 高级白昼丛林里必备的五个属性是金木水火土，偏偏他们少的就是方以唯怎么也没法指挥的木系魂宠。 还好要的是木系攻击，是木系魂宠的话那真的是只能跑路了…… 可拉贝尔放出叶飞花，粉红色的花瓣飘过，似缓实急，怪群里几只没有标志的魂宠被切成好几块，倒下。 看到这一幕的方以唯微微松了口气，但随即提起心来。 属性不明的小怪越来越多了。 尼尔打掉一只蓝色的魂宠，习惯性地寻找下一个目标，却发现视野所及里已经没有被标记为蓝色的魂宠了。 打完了？ 他正要松口气，却发现那些魂宠里，被标记了颜色的魂宠已经非常少了，更多的，是根本没有标记的魂宠！ 眼看着那些魂宠就要攻过来了，他又气又急。 “那些怎么不标记！”他质问一直在所有人保护下的炼魂师。 方以唯看了他一眼，见已经没有她能认出的魂宠了，叫回水之果，坐了上去，示意大家跟她来。 因为出沼泽的路上都是那些魂宠，根本冲不出去，方以唯只能选择深入沼泽。 几经周转，在方以唯的带路下，他们躲进了一个山洞，那山洞口被一块非常巨大的石头掩住了，只留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细缝。 好在几个人都不胖，小心翼翼地挤了进去，又用本来就在洞口生长茂盛的草木掩盖了痕迹。 丢失了目标的奇怪魂宠慢慢停下步伐，在附近游荡，慢慢散去，回到浓雾之中，不知道去了哪里。 巨大的石头几乎挡住了入口，带给尼尔等人强烈的安心感，只听扑通一声，已经到了极限的杰森纳几乎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甩开了那些紧追不放的魂宠群，众人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不像杰森纳那么直接坐倒，也纷纷找了地方坐下休息。 这个时候也没法计较这洞里会不会有虫子的问题，阿文随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时之间，也没人说话。 几个人里，体力最差的就是方以唯了，但是她现在的状态比阿文他们还要好，在几个人休息的时候，她把矿灯拿了出来，照亮了这个山洞。 光亮驱散了黑暗，叶清阳扫了一眼山洞，忽然发出咦的一声。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众人发现，墙壁上有一个铁钩。 方以唯把矿灯挂了上去，那位置让矿灯正好照亮整个山洞。 “这怎么会有铁钩？”杰森纳这时候已经缓过气来了，问，“那位置还刚好能挂灯。” “大概是以前的御魂师来这里采集东西的时候休息的地方吧。”阿文说。 这解释合情合理，白昼丛林并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会有人类活动留下的痕迹很正常。 只是不知道，以前在这里休息的御魂师，是否遇到过外面那群奇怪的魂宠呢？ 没人回答得上来。 等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方以唯开始解释刚刚的行为，包括手上笔记本里记载的内容。 她手上的只是残页，这就意味着安芳罗的炼魂思路她只掌握了一小部分而已，用剩下的七份残页上的内容的思路炼制出来的魂宠弱点，就不是她能知道的了。“……这个笔记本不全，”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之后，她晃了晃手上的笔记本残页，说，“我只能认出这里面记载的那几种，后来过来的好多都是里面没有记载的，所以我也没 办法给你们标记。” “居然是那个死掉的炼魂师弄出来的东西……”尼尔的脸色很不好。 “他弄那么多奇怪的魂宠干嘛？”“那些不是他的本意，按照笔记记载，他想炼制出一只最强的、没有任何弱点的魂宠。”方以唯把笔记里的一些内容解释给他们听，“但是一开始他炼制出来的魂宠虽然各个 方面都很强大，但是遇到特定的属性攻击时却比灰级魂宠还要脆弱，所以这些炼制的构想思路都被他放弃了。”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不管他们怎么打，都没法伤到那些魂宠，但是一用上对应的属性攻击，对方就弱得不堪一击的原因。 “那他炼出来了吗？”叶清阳饶有兴致地问。“我不知道，这只是残页，看厚度大概还有七八份同样厚度的残页。”方以唯面不改色地把系统任务透露的总数当成自己观察所得说了出来，“我们需要去把剩下的笔记本残 页收集起来才行。” “为什么！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在哪里啊？”尼尔很不愿意，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沼泽。“现在通往沼泽外面的路都被那些魂宠堵上了，没笔记指点，我们根本打不过去。”方以唯摊了摊手，“如果冲过去，估计到半路就被他们堵住了。至于地点的话，我觉得应 该是在安芳罗逃出来的路上吧，去找找应该能找到。” 方以唯没有说，但是所有人都能猜到，那个地方，一定充斥了那些奇怪的某方面极度脆弱但是其他方面异常强大的魂宠。 洞里安静了一会，杰森纳忽然问：“如果到了时间，我们没出去会怎么样？” 方以唯一开始还以为他说的是出这个沼泽，但是随即她明白过来，对方说的是出白昼丛林。 考试时间是半个月，半个月时限一到，考生还没从丛林里出来…… “协会会组织人来搜救吧？”阿文说，“不过考试成绩肯定是不合格了。” “那就这样吧。”杰森纳点点头，找了地方坐下，“我不管你们准备怎么做，我不出去。” 不合格就不合格吧，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考试赔上自己的命。 大概是有人开了头，尼尔紧跟着也表示自己准备放弃考试结果了。 “你们就准备呆在这里了？”阿芙洛雅冷冷地开口。 阿文沉默了一会，避开了阿芙洛雅的视线，呆在洞里，没有说话。 “……人各有志，也不能勉强。”方以唯顿了顿，勉强笑了笑。 “缺了三个属性技能，你们就算出去了也没办法，不如在这里等协会来吧……”尼尔好像看不下去了，劝慰道。 ——这或许也是他和杰森纳敢于这么公然丢下担子的原因，少了至少两个属性，就算其他人想出去，也没办法。 方以唯走出去的步伐没有丝毫迟疑。 阿芙洛雅一直走在她前面，听到这话，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有丢给一同行动了好几天了的队友。 完全的无视态度。 最后走的是叶清阳。 红发金瞳的少年走前，对着留下的人微微一笑：“谁告诉你们，少了你们就不行的？”不去管脸色大变的二人，他撩开洞口的草木，跟在方以唯身后，神色放松。 第74章 离开山洞后没多久，方以唯一行人就遇到了一只落单的奇形魂宠。 因为木之誓约的存在，魂宠还没发现他们，方以唯就先一步看到了它的存在。 薄弱属性是水。 叫出水之果，在那只魂宠发现他们的同时，水之果张开口，蓝色的光在口中凝结，激流从它口中吐出，重重地喷射在魂宠身上。 魂宠的反应就像是一只熔岩兽被丢进了大海一样，一下子就萎靡倒下。 没多久，它的身躯消失，留下一块灰白色的晶体在地上。 阿芙洛雅捡起晶体，询问地看了方以唯一眼。 “是灵魂原石。因为弱点太过脆弱了，影响到了它们的整体评分。按照联盟的品质等级划分，这些看着非常强大的魂宠其实都是灰色级的。”方以唯轻声解释道。 冰雪色长发的少女皱起了眉头，她不敢相信给她带来那么大的麻烦、让她几乎束手无策的魂宠，居然是灰级的垃圾魂宠。“有时候，等会划分不能说明问题。”看出阿芙洛雅不解的原因，方以唯笑着说了一句，然后转回正题，“我们现在只有三个人了，而且属性不全，恐怕路上很多怪我们都没 办法打掉，所以……” 在叶清阳和阿芙洛雅同时看过来的眼神里，方以唯笑眯眯道：“让我们来跳山山吧！” ——谁规定了副本一定要一路清小怪打过去的？自网络游戏出现以来，总有那么一类玩家，他们勇于创新、不懈努力、处处与策划做斗争，放着大好的路不走，一定要往各种角落里钻，只为找到那有可能存在的可以利用的bug。在这样的过程中，他们无意中发现了一条又一条无人的道路，可以让玩家完全无视路上那一溜串比boss还麻烦的小怪，一路无痛到达boss君面前，保证在整 个副本里，受到伤害的只有那么几位boss。 这类捷径，由于基本上路线都是要绕行副本里各种没有路的山上，并且时不时就要蹦跳着才能过去，于是被玩家们爱称——跳山山。 有必要的话，连前面几关的boss都可以跳过，直接去打最后的通关boss哦！在方以唯的带领下，阿芙洛雅和叶清阳绕开了那群小怪，走出了一条极为奇葩的路线——那几乎可以用攀山越岭来形容。反正，走完全程的阿芙洛雅和叶清阳觉得，除非 人脑子有病，否则绝对走不出这种路线来。 （前世的弥赛亚及各服务器攻略组大神：阿嚏！） 但是好处也是明显的，这一路走来，根本看不到一个小怪。 只是这么一来…… “完全没有看到笔记本残页啊！”叶清阳说。“没关系啊，既然我们不用和那些小怪对上了，那笔记本对我们的用处也不大，不去找也没事。”方以唯坐在水之果身上，她的体力是硬伤，所以要依靠水之果来移动，听 到叶清阳的话，她笑得温和，“安全第一，其他都可以先放一边。” ——在小队实力不足的情况下还一定要去做任务，那一定是脑子有病的人才会去干的事……她只是稍微有点强迫症，不清完任务不舒服，又不是不能理性衡量局势。 笔记本残页任务是方便玩家清理一路上的小怪，等到了安芳罗的研究所里，就完全派不上用处了。在版本后期，对已经习惯性进本就跳山山的玩家们来说，除非是队伍里有人第一次进本接了任务并且要去做，否则他们都会无视掉身在沼泽的npc尸体，直接跳山山朝着b oss地点出发……也不知道被无视的npc尸体会不会为此哭泣。 没多久，一间破旧的屋子出现在三人面前。 几个特别高大的怪模怪样的魂宠在研究所外晃荡，方以唯等了片刻，在那几只魂宠都远离研究所的时间点上，招呼两人。 三个人绕了点路，从后方快速摸进研究所里，过程迅速，没有惊动一只魂宠。 “呼……好险好险！”进了研究所就暂时安全多了，方以唯拍拍胸口，一脸后怕。 那几只魂宠的警惕范围很大，想要抓住它们都远离研究所入口的时间段不容易，有时候得等很久。至少，以前很多起团灭事故，几乎都是在这个地方：某个队员动作慢了，或者太心急没等小怪都远离，就跑了过来，于是引到小怪，然后又没有及时处理掉，或者刚巧对 应属性的队员是第一个扑街的，最后，悲惨地全灭，不得不重来一次…… 这间房子外部看着很小，但是进去了就会发现，唯一的通道是往地下延伸——也就是说，研究所的主体，是在地下。 打量了一番金属色的通道里的那些血迹，叶清阳眯了眯眼睛。 下面就只有一条路了，而且通道极为宽敞，三人并肩而行，叶清阳和阿芙洛雅两人一左一右把方以唯保护在中间。 “这里，都是那个炼魂师建造起来的吗？”通道里的设计似乎是考虑了吸收声音，叶清阳发现大家走路的脚步声都没有形成回音，于是放心地开口说话。 “不太可能。”阿芙洛雅摇了摇头，“他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建立起这么大的研究室来。”“说的也是呢，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从笔记本上看，他明明很穷啊！”叶清阳很不解，“笔记本里写着为了获取材料方便所以偷偷进入了白昼丛林，能够建造这么大的地下 研究所的人，会为了白昼丛林里那么点材料挠破头皮吗？”方以唯想了想，还是决定稍稍透露点：“……白昼丛林里的炼魂材料，最具特色的莫过于夜明砂和密蒙花这两种紫级材料了，但是笔记本上好像没有哪个思路里提到用它们 。我觉得，安芳罗的意思，应该不是这些炼魂材料吧？” 连标志性的难得的紫色材料都没用上，那么为了那些普通材料安家在白昼丛林的理由就完全没办法成立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又是为了什么，要冒着被魂师协会发现的危险在这里建造研究所？ 猛的想到一开始让他们如临大敌的魔气，叶清阳愕然：“……等等，他说的材料，难道不是白昼丛林里的那些中低级炼魂材料，而是指魔化生物？” 阿芙洛雅想了想，点头：“很有可能。” 虽然答案很不可思议，但是似乎一路的线索都指向那个不可能的答案。 “他恐怕是知道了这里有空间裂缝，所以才偷偷进入这里，建造了这个地下研究所。”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完了通道，第一个房间出现在面前。 走进去看了看，叶清阳发现这里是实验室，各种他叫得上来名字和叫不上来名字的仪器被摆放在几百平米的空间里，错落有序。 最中央醒目的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仪器，叶清阳认出这是培养槽，一般出现在魂宠医院重症监护室里。最基本的用途之一是稳定魂宠魂体，治疗魂宠伤势，不过也看人而异。在优秀的医疗魂师手里，它可以将奄奄一息的魂宠都抢救回来，但在庸医手里，说不定本来好好的 魂宠都能被折腾得进重症监护室。 这东西不应该出现在炼魂师的实验室里。 阿芙洛雅也注意到了这个仪器，她皱眉想了一会儿，猜测道：“是因为外面那些灰级魂宠的原因？”“是的呢。虽然安芳罗的设计思路非常出色，但是过于追求完美，尤其是在本身没有那个能力的基础上追求完美，导致他制造出来的魂宠的魂体非常不稳定，隔一段时间就需要进培养槽稳定身体。”说话的是方以唯，她在实验室里找到了安芳罗的研究笔记，正看得开心，听到阿芙洛雅的话，头也不抬道，“不过这东西应该不是给那些魂宠用 的。” “为什么？” “在安芳罗眼里，那些都是失败品，失败品是没有活下来的权利的。所以在发现制造出来的是失败品之后，他就把它们都赶出了实验室。” “那他有成功的作品吗？”叶清阳问。“有啊，这里记载着他最终做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作品，没有任何属性特点，强大无匹，唯一的问题是一旦战斗时间超过某个时限，魂体就会有崩溃的迹象。那个培养槽是他专门为这个魂宠准备的。在安芳罗眼里，续航能力不足不是什么大问题，基本上没什么对手能够坚持到他完美的作品发生身体崩溃的时候。”方以唯耸了耸肩，“虽然我 觉得单就这么一个问题就足以摧毁那个他觉得完美的魂宠了。” 本来嘛，一个魂宠连最基本的魂体稳定都无法保证，哪里能说是完美？ 这就像是研究出来的新品种连健康这一项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得到世人的认可？ 但是安芳罗不这么认为。 他划分是否成功的标准只有强大无弱点，续航能力弱并不在他认为的弱点范围内，所以他想办法弄来了培养槽稳定魂体，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去解决它。或许是因为，他发现一旦要解决这个隐患，付出的代价就是魂宠的实力没有之前那么强大，所以宁可让它每次战斗之后都进培养槽，也不愿意调整炼魂思路——方以唯把 剩下的研究笔记都翻了一遍，得出这个结论。 基本吻合。 “那只成功的魂宠在哪里呢？”叶清阳思索道，“既然能够被安芳罗这种完美主义者认定是成功的，恐怕那就是完全没有弱点可言，万一遇到了……”“这个不用担心，没有培养槽的话，它最多在外面活动一个小时，这还是考虑到没有高强度战斗的前提。万一遇到高强度战斗的话，按照安芳罗记载的各项数据……”方以唯 翻了翻实验数据，掐着手指心算了一遍，“十分钟。它最多战斗十分钟，身体就会出现崩溃现象。不及时进培养槽就是解体死亡的下场。” 是的。 方以唯皱了皱眉头，趁着转身的功夫不着痕迹地扫了一遍周围，没有发现异样。 但是总觉得有什么在暗中看着她……错觉吗？晃了晃头，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方以唯拿起另外一本研究笔记：“先不说这个了，叶清阳我想你的猜想是对的，这上面记载着他抓了一只魔化生物囚禁在下面……他在这 里建造实验室的目的，果然是为了魔化生物身上的材料。他那只唯一成功的作品也是用了魔化生物身上的东西才炼制出来的。” “居然能够囚禁魔化生物……我们去看看吧？”叶清阳看起来很感兴趣。 阿芙洛雅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剑。 她的神态和动作都说明了，这位出身高贵的少女丝毫没有回避掉传说中极为可怕的魔化生物的念头，反而想要击败它，驱逐它。 没有异议，三人离开这个实验室，朝安芳罗囚禁魔化生物的地方前进。 “对了，你一直“唯一成功的作品”称呼那个魂宠，它有名字吗？”路上，叶清阳随口问了一句。 “有啊。”方以唯说，“幻，它的名字。”不存在于世的虚幻之物。 第75章 作为高级白昼丛林里人品大爆发才能遇到的隐藏boss，幻的行踪一向成迷，至少方以唯觉得，与其去想不知道会不会碰到的幻，还不如先思考一下怎么对付底下那只魔 化生物……曾经，在下个大版本“魔化生物的再临”之后，很多玩家觉得官方驴人。在那个版本之前，玩家有可能遇到魔化生物的副本，只有高级白昼丛林以及其他区的同等位副本。在这些副本里，魔化生物基本上都是任人宰割随意打压的，这也导致在魔化生物全线入侵后，不仅是联盟措不及防，就连玩家都被那群整个儿战斗力翻了好几倍的魔化生 物给打懵了。而在退守新大陆之后，联盟解封了一系列关于魔化生物的历史资料，通过各种任务以及书籍阅读传达给玩家之后，玩家才明白，为什么在副本里遇到的魔化生物会那么弱 。根据联盟在那数百年的对抗中得到的宝贵经验可知，魔化生物在刚刚通过空间裂缝到达这个世界时，是非常非常虚弱的。因为魔化生物本身所在的世界，和这个世界之间 各方面因素有很大的差异，这就导致它们刚过来的时候，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才能够拥有本来的力量。高级白昼丛林副本里玩家遇到的魔化生物，刚刚通过空间裂缝过来就被安芳罗捕获，囚禁起来。囚禁魔化生物的房间里，一直在持续投放大量被炼魂师们称之为“07号阿尔法溶剂”的气态物质——这是在那数百年时间里，联盟的科学家研究出来的，能够让魔化生物长久地维持在接触时状态的药剂。也就是说，当一只处于虚弱中的魔化生物一 直碰触到这个药剂的话，它的虚弱状态会持续下去，无法解除。 这就是为什么玩家当时能够轻松干掉魔化生物的原因。 ——虽然归根究底是策划在玩数据，但是好歹也要弄个理由出来的说…… 大约是因为整个研究所里只有安芳罗一个人，所以各个房间的进出都没有设置密码，三人很容易就进入了囚禁魔化生物的房间。出乎叶清阳和阿芙洛雅的意料，整个房间里，除了中央被厚实的强化玻璃墙和金属栅栏隔开的对面是魔化生物所在，靠近门的这边，放满了各种书籍、资料、笔记本、标 本、实验工具…… 也亏得这个房间非常大，才能放下那些东西。 “为什么这边也有笔记本……”叶清阳撇了一眼那些一看就被使用了很久的笔记本，随口说了一句，并没有指望得到什么回答。“大概都是关于幻的资料吧……刚刚的实验室里只有它的修复数据，关于炼制的构想资料一个都没看到，说不定就在这堆书里了。”方以唯把那些书籍资料全部移入自己的系 统背包里，在这个有迷你布袋兽的世界里，让一堆东西凭空消失并不什么少见的事。 “那只魔化生物，就在里面？”阿芙洛雅放松身体，轻声道。透过非常厚实的强化玻璃墙和金属栅栏相交的防护层，三人看到，房间另一端的深处，有一个类人型的生物。它的四肢被足有胳膊粗的铁索拴住，固定成大字型，动弹不 得。脖颈、手腕、脚腕、腰部都有锃亮的金属圈，从金属圈上延生出来的电线连接到它身后的墙上。 嘴巴上有晚铁合金做的拘束嚼，让它无法自由地张口闭口，也无法放出能量攻击，头顶的角被折掉了一支…… 总体来说，安芳罗的警惕性非常高，给这只魔化生物做了近乎万全的拘束。 看到这样被牢牢束缚起来的魔化生物，却没有一个人放松。 虽然没有人前进一步，也没有人去靠近一步，就连打开防护层的按钮，都没有人去碰。 等了片刻，意识到这几只小崽子完全没有被表象骗到，魔化生物嘶哑难听的笑声在房间深处响起。 “居然没骗到你们吗？” 那只魔化生物看了过来，叶清阳和阿芙洛雅站在方以唯面前，全神戒备。 ——如果这只魔化生物真的一点自由都没有的话，那安芳罗是怎么死的，他身上的魔气又是从哪里来的？ 只有一个答案：它是装出来的。 恐怕铁索早就断裂了，连接电路的电线里根本没有电流存在，甚至……谁知道这房间里的阿尔法溶剂浓度是不是还在安全范围内？ 既然没办法骗到人了，那魔化生物也懒得伪装了，随意一挥手，哗啦几声响，看似牢固的铁索就被他从墙上扯了下来。 叶清阳和阿芙洛雅虽然没有退后一步，但是身体的紧绷程度明显上了一层。 扯掉身上那些累赘，它换了个舒坦的姿势坐在地上，抓着脖子用力转了几圈，发出极为清脆的骨骼咔哒声。 “聪明的人类小崽子……比那个老家伙聪明多了，那老东西真以为他的手段万无一失？哈，要不是想看看他能做出个什么东西来，本王会在这里乖乖陪他玩那么久？” 方以唯皱起了眉头。 剧情变了。 虽然她本来就不指望所有剧情都和她知道的一模一样，但是原先安芳罗抓到的不过是一只极为低级的魔化生物，在boss战中也只会嘶哑地怒吼，从未听过它开口说台词。 而根据后来联盟解封的资料可知，魔化生物也是分等级的，它们的等级划分称谓分别是：王，帅，将，校，尉，士，兵。 从高到低七个级别，据说在王级以上有更高一级，但是哪怕是在过去将魔化生物全部赶回去的最后一役中，也没有见过比王级更高的存在，所以这被认定为是无稽之谈。 能够自如地开口说话，这至少是要尉级魔物才具备的能力。 而这个魔化生物自称“本王”……呃，难道是王级？ 方以唯的嘴角抽了抽，王级什么时候成大白菜了？ ……不对！ 心念一动，一道雷光闪过，那魔化生物脸色猛的一变，就要从原地离开，却不料那雷光的速度来得比它预判得更快！ 一眨眼，就到了它面前！电光肆虐，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的雷光中的东西猛的缠上魔化生物的身体，狠狠咬在它的脖颈上——也亏得它刚刚把脖子上的金属圈拿掉了，现在呈现毫无防御力的样子。 如果那拘束用的通电金属圈还在，说不得还能帮忙挡一下攻击……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紧接着，阿芙洛雅穿过了不知何时打开的大门，手中雪白覆盖冰霜的白色长剑直刺魔物心口！ 魔物悚然一惊，这一击要是刺实了，那就算是他有九条命都没得救了！那带着雷光出现的魂宠几乎束缚了它全身，只余下右手还有活动的自由，没有丝毫犹豫，它就要用爪子挡住长剑——与此同时，叶清阳人已经到了魔物身侧，异化的爪子 将魔物试图去挡住长剑的右臂刺穿在墙上。 眼看着魔物就要丧命在阿芙洛雅剑下时，异变突起。 白色的剑尖刺在一只有着锋利勾状指甲的爪子上，就像是刺在什么韧性极强的布匹上，不仅无法划开，连前进一分都做不到。 阿芙洛雅大惊，她甚至没有看到这只爪子是从哪里来的。 下一秒，她只觉得腰肢上大力袭来，将她直接拽离魔化生物——这一股力道让她恰恰好避开了那只爪子的反手一挥。 饶是如此，折翼挥带起的爪风，竟然毫不费力地就割开了她身上穿着的战斗服——这是她父亲送给她的战斗服，采用的联盟最新开发的生物科技技术，防护能力一流。 叶清阳的反应比阿芙洛雅更快，在看到那道雷光卷上阿芙洛雅的腰间时，他就意识到是撤离的时候了。 但即使如此，他也是生生吃了那莫名出现的爪子一击，倒飞着摔了出去。 被那股力道带着到了防护层外，阿芙洛雅才看清楚，在那个魔化生物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生物。 一样布满漆黑魔纹的身体，昭示着它的身份：第二只魔化生物！ 居然有第二只！ 不等阿芙洛雅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见后出现的那只魔化生物一踩地面，顿时整个研究所地动山摇！剧烈的震动中，阿芙洛雅只隐约看到了那只魔化生物带着被监禁的断角魔物，一同消失在一个巨大的黑红色裂缝里，就失去了意识，昏迷过去…… 第76章 地面裂开，叶清阳猝不及防，只来得及抓住距离他最近的方以唯，却因为刚刚那一击受到的重创，身体反应跟不上大脑指令，没能及时跳开，最后三人一并被裂开的地缝 吞噬。 透过即将关闭的空间裂缝看到这一幕，先前的断了角的魔化生物嘿嘿冷笑了两声：“那几个小崽子死定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魔化生物冷冷地瞥了它一眼，后者立刻噤声，讨好地笑了笑：“吾王……” “本王？”它开口，声音冰冷。 “嘿嘿，我这不是想看看能不能吓跑他们吗……顺便拖延拖延时间，再过一点时间，那该死的药剂密度就影响不到我了！”断角魔物辩解道。 “但事实上，反而暴露了你的真实情况。”被唤作吾王的魔物漠然道，“愚蠢。”“是是是，是我蠢……可是，最先开始袭击我的那个魂宠，到底是哪个小崽子的？”断角魔物一开始还在反省，后面就跑偏了，“不是那个身上有天邪鬼气息的小崽子干的， 有那只魂宠在，他想顺利地用出力量都费力，别提再指挥第二只魂宠了。拿剑的小崽子好像不是雷火属性的……” 它想了又想，明明就三个小崽子，那两个一看就是御魂师的都没法做到，那到底是谁干的…… “是那个黑头发，身上有苍龙气息的女孩。”它一呆，虽然理智告诉它吾王是不会看错的，但是长久的经验让它下意识地就反驳：“怎么会，她身上都没有过魂宠附体的气息！而且哪个御魂师弱成那样！那么弱的御魂 师怎么可能指挥得动那么强的雷暴炎蛇？这不可能！” “事实如此。”吾王看起来有点不耐烦，“居然被一个没用的炼魂师监禁了那么久……回去禁闭一年。” 断角魔物呆了呆，才一年？ 一般来说王的禁闭不都是十年起步的吗？ 忽然它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由得兴奋起来：“吾王！难道说……” 再次入侵那个世界的计划要开始了？ 它探寻地观察王的脸色。 “二十年。”王面不改色道。 魔物顿时惨叫起来：“王您不能这样！” “三十年。”它的王不为所动。 “……我错了，”断角魔物欲哭无泪，它为什么要嘴贱问到底是谁先攻的！还不如问为什么那个有天邪鬼气息的小崽子扛了王的一击居然还有力气去管人家小姑娘呢！ ……等一下？“王，刚刚……那天邪鬼的小子扛了您一击？”断角魔物有些不敢置信，就算是在数百年前，王的实力还没完全苏醒的时候，能正面扛住王的一击的人类也少之又少，现在随 便一个人类小崽子都能扛住……开什么玩笑！ “那小子身上的气息很有意思，我送了点小礼物给他，相信会让他印象深刻。”王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难得的说了一长串话，“四十年。” ……收回前言！ 断角魔物默默地把拳头塞进自己嘴巴里，再不发声。 不过，王的礼物…… 断角魔物心里嘀咕了一句，忍不住想为那个天邪鬼的小子祈祷了。 上一次被王送了个小礼物的家伙，后来好像是绝望得自我了断了吧……地面裂开掉下去的时候，方以唯的头脑还清醒，但是紧跟着巨大的石块砸下，她勉力指挥雷暴炎蛇粉碎掉周围的石头，以保护已经昏过去的阿芙洛雅，就没有余力去管那 些朝着她砸下来的石头碎片了。 但事实上她并没有碰到多少掉落的石头——在地裂时试图带着她离开的叶清阳抱着她一起掉下来，少年将她护在身下，那些石块几乎都砸在他并不宽厚的背脊上。 即使隔着一个人，从身上传来的震动，方以唯也知道，叶清阳这会儿一点都不好过。 他之前就正面扛了一次魔化生物的攻击——从那攻势之凛冽可见那是一只全盛状态中的魔化生物——已经受了不轻的伤，现在又护着她，很快，叶清阳就昏了过去。 噗通噗通！ 三人掉入地下河里，湍急的河水立刻将三人吞没。 方以唯的实力再怎么规格外，她本身体质放在那里，根本扛不住地下河的激流和底下汹涌的暗流，没多久就跟着晕了过去。 主人昏过去了，雷暴炎蛇自动回到魂海之中。 激荡着白色水花的河水，裹挟着三人，一路奔腾而去。 方以唯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水流冲上了地下河床。 昏迷前见到的还是湍急的河流，到了这一段，就变得平缓起来，静静地流淌着，像一条深色的有光泽的带子，蜿蜒曲折。 “咳咳……”肺部撕裂的疼，呼吸间都有隐痛，这是呛了水的缘故。 休息了会，缓过劲来，方以唯环顾四周。 这里是巨大的地下钟乳石洞，地下河流侵蚀出来的巨大空洞，石笋钟乳石交叉林立，却又不是黑暗一片，而是带着淡淡的光芒。 身侧钟乳石上的光有节奏的一亮一亮，她眯了眯眼睛，恍然大悟：是磷火虫啊……和萤火虫类似，会发光的虫类，只不过比起萤火虫短暂的一年都不到的生命来，磷火虫的时光极为漫长，有些炼魂师将之称为钟乳石洞里的活化石——联盟发现的磷火虫 ，其生命几乎都和它们存在的那个溶洞同等。 漫长的生命带来的是低下的繁殖能力，联盟至今没有发现磷火虫的卵。 把注意力从这些自发光的小生物身上移开，借着这些天然光源，方以唯很快看到离她不远处，有一个人影倒伏在地上。 她连忙跑过去，还没靠近就看到一头醒目的红发。 是叶清阳。 方以唯舒了口气，是认得的人就好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缘故，方以唯隐约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一抹炫目的金色，再仔细一看，确实是红发没错。 眼花了？ 方以唯心里不解，先把疑问放到一边，叶清阳还在昏迷中，情况不是很好。 他身上的伤势不轻，之前掉下来受的伤就不用说了，大约在河里的时候还受到了暗礁冲撞，额头上破了一个口子，鲜血几乎流满了整张脸。这次考试，她一共带了五只魂宠，雷暴炎蛇和小花小贝不用说了，温然之前以“可以使用协会提供的魂宠”为由，把水之果还给她了，最后剩下的那只，就是唯一的具备治 愈能力的水光玉。 由于具备治愈能力的魂宠不是木系就是水系，要么就是光系，木系被直接排除备选范围之后，方以唯的选择只剩下了水系和光系。 几经抉择之后，方以唯在协会提供的那些魂宠里，选择了水光玉。水光玉虽然名字里带着一个光字，但事实上却是实打实的水系魂宠。它在归属上属于水脉矿藏类魂宠，诞生于水脉矿藏中，虽然在愈合伤口的速度上比不上光系，但是其 温和的属性使得它的适用范围比较为霸道的光系更为广泛，在医疗上常用于术后休养，尤其适合对体弱者使用。 ——因为自己的废柴体质，方以唯以前少不得和这种魂宠打交道。有句话不是叫久病成医嘛，接受水光玉的治疗多了，方以唯多多少少也掌握了一些水光玉的治疗技巧。 仔细算起来，方以唯觉得这多少要感谢季北辰——虽然不待见她，但是她生病的时候给她请的医生都是顶好的。那些老大夫心肠软，待人和善，她好奇问几句也会微笑耐心地解答。又因为她本身体质虚弱，平时就需要仔细保养，如果病人本身有这个意识的话，能少吃很多苦头，所以请来的老大夫也都愿意教教她医疗上的各种问题——特别是在发现这个小姑娘聪慧过人，各种知识点几乎一讲就透的时候，要不是学医实在是辛苦她的身体吃不消，估 计就算顶着旁边季北辰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也要把这个好苗子收入门下当关门小弟子。 饶是如此，每次看望时一点一点讲解下来，几年下来，方以唯在医疗一块上也多少有了点成绩，这也是她之前自我介绍时敢说自己能当后勤医疗的底气所在。 额头上的伤口虽然看着吓人但其实只是皮肉伤，不碍事，倒是身上的伤…… 方以唯轻轻地按了几下叶清阳胸腹处，感觉触手处没有明显异样，才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就算是有内伤，也没到内出血的地步。 微微凝神，一块水白色不透明的玉石出现在她掌心上方。 这就是水光玉。 翻手，水光玉自动跟着翻转到掌心下方，淡淡的水蓝色光芒从它内部绽放。 方以唯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她碧翠色的眸子深处，泛起了水蓝色的荧光。 如同石头丢入平静的水面，掌下，水蓝色的光芒一圈一圈地荡开，像池塘里激起的涟漪。 在方以唯此时的视野里，钟乳石、磷火虫、河流统统消失不见，能够看到的只有一团模糊的水蓝色的光。 表皮，真皮，脂肪层，肌肉，骨骼，内脏…… 透过水涟漪反馈回来的信息，一部分水蓝色光芒慢慢变化，建立起清晰的人体肌层面，清楚地反应出叶清阳受伤的地方。 而另一部分水光，则在方以唯的操控下，聚集在伤处，开始修复受伤的部位。 在蓝色的水涟漪中，叶清阳身上露在外面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流血，然后缓缓收拢伤口，开始结痂。不得不说正式御魂师的体质就是过人，一通检查下来，方以唯惊讶地发现叶清阳受的几乎就是些皮肉伤，真正骇人的内伤基本没有——如果把骨裂也算成内伤的话，才能 说有。 这种身体素质真是她这辈子都别想有的…… 颇有些羡慕地戳了戳还在昏迷中的人，方以唯不无嫉妒地想。 但很快，她发现不对了。 昏迷中的叶清阳身体颤抖了起来，身上的肌肉紧绷，痛苦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 即使还没醒来，他依然眉头紧皱，身体趋于压力下意识地就要蜷缩起来。 这看起来，就像是……就像是在忍受什么剧烈的疼痛一样！ “叶清阳？” 这忽如其来的变化让方以唯呆了呆，忙试图叫醒叶清阳。 叶清阳没有醒过来，但是身体上传达的剧烈疼痛让他下意识地就想像往常那样，死死抓住什么东西熬过去。 头脑昏沉间，他仿佛攀到了什么温暖柔软的东西，让他几乎就把那东西整个儿死死抓在怀里。 方以唯还没来得及为自己一不留神就被缠上的事实呆愣，就看到了一样让她惊讶至极的东西。 因为之前受到的攻击，叶清阳背上的衣服破开了好几个大口子，刚刚他一动，就露出了背脊上的皮肤。 透过被衣服遮住的部分，她隐约看到叶清阳背脊蝴蝶骨的部位，有一只赤红色的鬼怪样纹身。 那红色就像是要烧起来一样，触目惊心。 天邪鬼？ 但没等她想到什么，肩头传来的剧痛让毫无防备的方以唯疼得“哎呀”一声，叫出声来。——痛得无法自持的少年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色，只顺着被他死死攀住的温暖的躯体。昏沉的头脑无法判断身在何处，无法忍耐的剧烈痛楚中，他一口咬在了方以唯肩头 。 人类平整的牙齿在剧痛下发挥出超常的攻击力，目标低下的防御力让这一下就立时见血。弥漫口腔里的血腥让他的头脑有片刻的清醒，但随即，又被无边的痛楚拖回昏沉的海洋。 第77章 清醒过来的时候，身体深处还残留着那恐怖的痛感。在已经过去了的此时，微微抽搐的四肢肌肉依然还沉浸在痛苦之中，僵直疼痛。 从被痛觉折磨得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中渐渐回神，叶清阳无意识地注视着正前方的景色，迟钝地想到了诡异的地方：奇怪，怎么会提前发作了…… 按照他摸索出来的规律，下一次发作至少在半个月以后，就算有误差也不至于提前半个月那么多的时间来。 叶清阳把最近发生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等等。忽然想到正面扛下的那只后出现的魔化生物的攻击，当时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的力量窜入体内，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那时候还以为是被他自己的力量抵消了，现在 看来…… 难道是被魔化生物的力量引动了天邪鬼的暴走？ 可是，不记得有什么资料说过天邪鬼的力量会被魔化生物引动啊…… 凭借着大脑的思考，叶清阳慢慢取回了意识，身体也渐渐从天邪鬼的暴动之中恢复过来，他才注意到视网膜传回的景色。巨大的钟乳石柱，耳边还能听到滴答的水声，视线正对的方向上，一支石笋拔地而起。旁边，黑发绿眸的女孩子背对着他，左肩处的外衣褪了下来堆积在臂弯处，露出滑 嫩雪白的肩头，正在往肩上涂抹着什么。 好像是个溶洞啊……呃…… 叶清阳大脑空白了一刻，猛的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 血气上涌，腾的一下，本来被剧痛折磨得苍白一片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 顾不得身体还不太能动弹，叶清阳忙扭头避开，留在大脑里的画面却挥之不去。 即使因为羞涩和礼节，并没有仔细去看，但是御魂师良好的视力以及周围并不黑暗的环境还是让他把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 像初雪一样的肤色上，那抹血色显得格外醒目。 肩上受伤了啊……伤口的形状怎么看着有点像被什么咬出来的样子，但是好像哪里不太对……试图移开自己的注意力，叶清阳努力把思想集中在方以唯遇到了什么魂兽才会被咬出那样的伤口来，可是想着想着，注意力就下意识地跑偏到线条柔和的颈肩臂曲线，被 血色衬托得越发白嫩细致的皮肤，滑落到一边的极浅的粉黄色吊带，带得内衫的一部分向外翻起，露出形状优美的蝴蝶骨，一路延伸到衣衫阴影深处…… 我在想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 狠狠地一下拍在自己脑门上，强烈的疼痛炸裂，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了疼痛传来的地方。 借着痛楚，他总算是暂时驱逐掉了脑海里徘徊不去的画面，只是这么大的动静，只要不是耳聋了，谁都能听到。 听到动静，方以唯转头，看向叶清阳的位置：“叶清阳你醒了吗，身体还好吗？” 顾忌到自己这会儿还在上药，怕扯痛伤口，方以唯身体并没有动弹，只转了下头，自然是看不到差不多在她正后方的叶清阳。 等了一会，身后传来叶清阳闷闷的声音：“……我没事。”“真的不要紧吗？”方以唯一边给肩上被咬出来的伤口上药，一边问，别看伤口小小的，出血量一点都不少，看样子伤很深，“你刚刚的样子很可怕，我都担心你会疼得休克 过去……是之前扛下魔化生物的攻击的后遗症吗？”她倒是没多想，毕竟这年头穿着暴露的女孩子多了去了。方以唯是自己身体虚弱，没法像那些女孩子那样，只能终年长衣长裤，可是大夏天的，吊带衫热裤上街的女孩要多少有多少，换了哪个来暴露度都比她现在高几十倍。她现在不过是拉开外衣露了个肩，外加一个吊带背心的带子，还是背面，连左上臂都被遮了一半，怎么想都没什么 好在意的。 “没事的……不用担心。” 虽然感觉叶清阳的声音里还有点异样，方以唯猜想大概是涉及到什么隐私，所以没有细问，就放过去了。 伤口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方以唯拉上外衣，整了整衣服：“阿芙洛雅和我们走散了，之前掉下来的时候我看到她昏过去了，我们得去找到她才行。”听到悉悉索索的穿上衣服的声音，早就背对着方以唯站起来的叶清阳等了一会，才微微侧身，眼角余光扫到站起来的女孩子腰腹处的外衣都规整拉直了，才转过身来，道 ：“应该不会离太远，我们找找看吧。” “好。”方以唯应声道，然后又有些迟疑，“从哪边开始找起……” “掉下来的时候我记得她好像是落到了我们的下方……应该是被水冲到更远的地方去了吧？”叶清阳回忆了一下，“先从下游找起吧。”方以唯认真想了想掉下来时模糊看到的景色和阿芙洛雅当时的位置，确定和叶清阳说的一样，才点了点头：“嗯，好……对了，你昏迷的时候，我刚刚给你检查了一下身体 ，左边第三根肋骨和右大腿骨靠近腿根部位的骨裂很严重，一不小心就会骨折，你行动的时候小心一点比较好。” 骨裂这种事只靠眼睛的话，就算是再怎么出名有才的医生都看不出来——除非是医疗魂师，并且是和具备深入扫描能力的魂宠附体之后的魂师。叶清阳记得方以唯带的治疗魂宠是水光玉，中心十域里有几个盛名在外的老大夫能够用这种魂宠对伤处进行扫描构建三维图像，但那也要保持和伤患处距离在二十公分以 内才行。 第三根肋骨的位置……大腿骨靠近腿根的位置…… 这个距离……什么都被看光了吧…… 不不不……她她她才几岁肯定做不到那种事的！ 所、所以…… 骨裂看不出来，魂宠中又没有带专职扫描能力的，那要判断出骨裂与否，就只有靠手感触觉来判断了。 一想到那双细弱纤长的手指在他的……附近触碰…… ……魂淡这个答案更糟糕好吗！ 好不容易退下去的血色再次上涌，叶清阳只觉得脸上热得厉害。把水之果叫出来，正在思考是让叶清阳坐小花还是水之果的方以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脸红得根本不敢看她的少年，只顾自己说着：“现在大概是不疼了，但我只是用水光 玉暂时封闭了伤口，要愈合的话还是要休养一点时间的。行动上要小心，不如我们用水之果代步吧……叶清阳你怎么站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转过头就看到距离自己至少十步远的少年，上半身完全被阴影遮盖，整个人都要退到溶洞壁附近去了，方以唯满头雾水。 怎么自己好像被当成洪水猛兽一样了……满脑子都是“到底是被看光了还是被摸光了不不不这两个答案我一个都不想要啊啊啊啊等等仔细想想这种事完全不是身为男生的自己吃亏了明明是我占人家便宜了才对爹我是不是该负责啊……可是为什么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是我在这里纠结个不停到底是谁被占便宜了啊！”的叶清阳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里没有异样：“没关系，一点 骨裂而已，不用在意……” 水之果是她平时代步的魂宠…… 现在拿来给他代步…… 坐到她平时坐的地方…… 不对她刚刚说的是“我们用水之果代步”…… 一、一起 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热度又上来了，叶清阳捂着脸，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那边的女孩。 完了……根本不知道那边在想什么的方以唯以为叶清阳是不好意思（其实这点并没有猜错……）麻烦人，便放柔了声音，语调里带上了浅浅的笑意：“不可以哦，我好不容易才让你 的伤处骨细胞快速分裂开始愈合，再养个半小时就能恢复到正常水平，你准备让我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吗？”促进骨细胞分裂生长，使骨伤快速愈合是高级医疗魂师才能掌握的技巧，极耗精力和魂力，尤其是战斗中愈合，难度更是上了一个台阶。方以唯刚刚是在较为安全的和平 状态下使用这个技巧，难度肯定和正式的医疗魂师们的施展难度天差地别，但是就一个兼习能学到这个水平，足见其天赋是何等惊人。 也难怪那几个老大夫至今念念不忘拐人家小姑娘当关门弟子。 这么好的苗子怎么能不移到自家院子里来呢！ 奈何守着那棵独苗儿的凶兽不是好惹的……说话间，方以唯已经带着水之果走到了叶清阳身边，伸手就去拉叶清阳的手腕：“好啦别变扭了！没人规定御魂师不能骑着魂宠代步，银翼公爵的狮鹫军团整个团都拿狮鹫魂宠当骑兽用呢……你的手怎么那么烫？”一碰到叶清阳的皮肤，方以唯就发现手上传递过来的热度不同寻常，吓了一跳马上想到了他当时额头上那个伤口，在被冲上岸的 时候磕磕碰碰被细菌感染不能更正常，忍不住反省自己太过粗心大意，看伤口不大就没太在意，“是感染发热了吗？”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拭额头的温度，叶清阳个子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她要碰到他的额头自然而然就靠近了一步。叶清阳几乎是无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随即又僵住了身体。 方以唯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以为是这附近的光线不好让她对距离的判断不准，手在预定的地方落空没碰到人也没在意。温凉的手背碰触到额上的皮肤，传过来的触觉细腻温润连曾经把玩过的羊脂软玉都无法相提并论，鼻间甚至能闻到极淡的不知名的幽幽香气，比任何奢侈品香水的香调都 要好闻…… 爹，我好像知道什么是软玉温香了…… 叶清阳一片混乱的大脑中，莫名跳出这么个念头。 爹。 这个久违了的称呼像一盆带着冰渣子的水从头淋下，将他所有的旖旎念头全都冲散，整个人从头顶凉到脚心。 让曾经的他愤怒恶心得恨不能放干身上流淌的所有的血液的记忆翻滚，叶清阳脸上的血色褪去，手心里顿时一片冰冷。再不复丝毫暖意。 第78章 “滴——答！”远远近近的水滴声不断，顺着头顶的钟乳石滴落下来，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千百万年以后，这些水滴所在的地方，会长出一根根石笋。如果和上面的钟乳石连接在一 起，就会变成石柱。 因为这随处可见的水滴，踩在脚下的岩矿湿漉漉的。 被弄湿了脚掌附近的毛，小花的喉咙深处发出一点不满的呼噜声，方以唯闻声摸摸它的下巴安抚它。叶清阳坐在水之果背上，天性喜爱亲近水流的水之果对于这样的环境不会讨厌，但是也不算喜欢。因为这些滴落的水里融入了它不喜欢的硫酸钙和碳酸钙——当然它或许 不会知道人类给这些融入水中的物质的称呼，但是刻在水之果遗传密码中的天性和传承让它知道这些水是不可食用的。 水之果低下头，嗅了嗅路过的一支石笋上的水的气息，这支石笋上的气息有点不太一样，但是依然不可以舔舐。 因为它停下来的动作，它就落后了梅花喵好些距离，叶清阳摸摸它的耳鳍，这是方以唯告诉他的催促水之果前进的动作。 触手之处冰凉冰凉的，水之果接到指示，便放弃了那支石笋，追上了梅花喵。 方以唯看着差不多是并肩而行的两只魂宠，两个人最后的分配方式就是她坐在小花身上，叶清阳坐在水之果身上。 私心来说，方以唯是想选水之果的，但是叶清阳在看过两只魂宠之后，直接就选定了水之果。方以唯虽然有点舍不得，还是慢吞吞地爬上了小花的背脊。 作为水系魂宠，不管是什么季节，水之果的身躯都冰凉得像水一样。在炎热夏天的时候里，坐在这样的魂宠身上自然而然感觉到了一股凉气。 虽然，对体质虚弱的人来说，这样贪凉可不好…… 好不容易没人来管她了，这几天她是可劲儿地用水之果代步，凉凉的别提有多舒服了。 而骑在属于长毛猫的小花身上，虽然因为体质偏寒的缘故并不是很热，但是大夏天的，总归没有坐在水之果身上舒服。 骑着魂宠跑了一阵子，方以唯就感觉到周身气温开始下降了。这种地下溶洞的温度本来就会比地表低，就算外头现在是大太阳的夏天，溶洞里依然感觉阴森阴寒的。 方以唯把手埋进小花丰厚的围脖毛里，后来干脆就伏低身体靠在小花脖颈上。 暖乎乎的。 忽然想到如果现在自己坐的是水之果的话，说不定就已经冷得打喷嚏了，方以唯下意识地就看了叶清阳一眼。 ……不会是想到这点了才拿走了水之果吧？ 没有读心术，方以唯不知道叶清阳到底是什么想法，只是看到水之果在路过几个石笋的时候，总会停下来嗅一嗅。 本来两个人都没在意水之果的举动，但是当小花也跟着开始嗅那些石笋的时候，两个人同时察觉到了异样。 “这些石笋有问题？”叶清阳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又推翻，“不对，看两只魂宠的样子，似乎很想舔一口……但是又克制住了，是还不到水准？” 方以唯抬头看了看水滴滴下来的地方，沉默了一会，伸手抹了点小花刚刚嗅过的石笋上的水滴，摩挲了一下。 指尖粗糙的触感让她微微皱眉。 她把手指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眉头紧锁。 叶清阳看她的动作，有点不解，他学着方以唯的样子做了一遍，却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干脆直接问了：“这些水……” 忽然远处传来什么翅膀扑棱的声音，叶清阳登时噤声，抬手捂住似乎想要说什么的方以唯的口鼻，推着她进了身侧石笋背后一个凹槽里。 小花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水之果原先呆的地方只剩下了一滩微微泛着光亮的水洼。 两人放缓呼吸，静静地等待着那声音过去。翅膀扑棱的声音在往这边靠近，两人的身体一动不动，呼吸更缓，胸腹处没有丝毫起伏。等到那翅膀扑棱的声音渐渐远去，再也听不见时，两个人才终于放松了几乎僵硬 了的身体。 “刚刚那个好像是巨蝠？”叶清阳轻声道，虽然听声音已经远去了，不过小心一点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从之前瞥到的在溶洞深处一闪而过的影子，叶清阳判断出那其实是巨蝠——别的不说，足有半人高的蝙蝠可不多见，在白昼丛林里，也就那一支巨蝠群了。 方以唯点点头，认同了叶清阳的话，同时把之前叶清阳想问的事说了出来：“那些石笋上，有类似夜明砂的气味。” 也难怪梅花喵和水之果一直在嗅了，夜明砂对于魂宠的好处很多多，是被它们刻入遗传密码的遇到了不可放过的好东西。 夜明砂，是白昼丛林里除了密蒙花外的另一种紫色材料，罕见不说，就算知道在哪里，也没几个人去拿。 ——不同于密蒙花几乎毫无规律可循的出现场所，夜明砂的产地几乎人人都知道，那就是巨蝠王洞。 在大灾变以前，被称为夜明砂的是蝙蝠的粪便，曾经被东域的人们视作药材的一种。大灾变改变了天气、地貌、动植物，很多继续使用的称呼指代的却不再是同一种事物。现在的夜明砂，指的是与蝠群伴生的一种白色晶块一样的物质，可溶于水，具备提 高魂宠及御魂师夜视、远视等能力，这样实用的功能让它变得极为抢手。夜明砂只出现在蝠群栖息的山洞里。一开始人们以为是矿石的一种，随即发现不是，一旦蝠群离开，夜明砂也会彻底消失。后来他们想会不会就是蝙蝠的粪便慢慢变化而 成，于是取了蝠群的粪便，放置到和山洞差不多条件的地方，却没有一点儿夜明砂出现。直到今日，联盟依然没有弄清楚夜明砂到底是怎么出现的，这就使得相关的人工培育方案被无限拖延。虽然有实力的学校里展开了许多相关的课题，但是时至今日，都没 有人破解其中奥秘。 叶清阳抬头看看相当高的溶洞顶，嘴角抽搐：“你别告诉我这上面就是巨蝠王洞，或者这里就是巨蝠王洞？”方以唯仔细想了想，摇摇头：“不太对……我刚刚说了，我闻到的是类似夜明砂的气味，但是，那个并不是夜明砂。”估计小花和小水也是察觉到其中的差异，所以一直没有 碰这些石笋。 在中心十域的交易行里，她见过夜明砂，也上手过，仔细观察过它的形状，气味，溶于水前与后的触感，记忆深刻。 这里的水渍感觉有点像，但是并不是真正的夜明砂。 百思不得其解，方以唯只能先放下这些，再往前走了一会儿，她看到地上有什么晶亮的东西。 小花把那晶亮的东西叼起来放到她手心里，那竟然是一小段金属碎片。 “……是阿芙洛雅的剑。”方以唯的脸色非常差。 叶清阳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相伴战斗的这十多天里，他对阿芙洛雅的了解也算可以，至少知道她手上那把白色的剑用材讲究，是她的父亲为她寻来的兵刃。除了坚韧锋利之外，良好的魂力传达性、 强悍的寒属性延伸扩展能力更是让人大开眼界。 但是现在，他们找到了那把剑的碎片。两人没有说话，立刻分头在附近找了起来，很快发现，剑的碎片散落在这附近，同时还找到了一些战斗的痕迹——那些痕迹很浅，如果不是这样仔细地寻找的话，根本不 会注意到。 剑身碎片大部分都集中在一个方向上，少部分散落在刚刚那些巨蝠飞走的方向。 “……阿芙洛雅被巨蝠带走了。”方以唯抿着唇，说出了这个答案。 叶清阳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些痕迹，道：“战斗留下的痕迹很少，阿芙洛雅没做出多少有效的抵抗，就被带走了。” 冰雪色长发的少女有多厉害，这几天相处下来，两个人多少心里都有个底。 能让这样的阿芙洛雅没有多少抵抗能力，断剑被带走…… 方以唯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这样的她，叶清阳沉默了一下，轻轻地拍了拍方以唯的右肩，在她转过头来惊讶的视线里，他轻松地笑了笑：“给我半个小时休息恢复，等会我去救阿芙洛雅，你留在 这里，等我回来。” 方以唯的治疗能力很出色，叶清阳估算了一下，半小时时间足以让他身上较为严重的骨裂恢复到不影响战斗的程度。 叶清阳知道这点，方以唯也知道，但是她同样知道叶清阳身上的伤势并不轻，这一路过来她强制要求他以魂宠代步就是为了给他留出更多的恢复时间来。 但她并不是为了让叶清阳去战斗才让他好好休养的啊！ 方以唯很想开口驳回他的话，但是看微光中红发金瞳的少年笑得不见丝毫阴霾的模样，她沉默了。 良久，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好，我去准备点东西。” 叶清阳也要做点准备，他要用这些时间好好观察一下阿芙洛雅留下的战斗痕迹，哪怕很少，但是多少能提炼出一些信息来。 能多一点信息，在战斗里就能多一点准备，他能够成功带着阿芙洛雅回来见方以唯的几率也能更高一点。 最后看了一眼那边的女孩，叶清阳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划痕上。 毕竟，说了要等他回来啊…… 不可以食言。 叶清阳在逞强，以他现在的身体，别说带阿芙洛雅回来了，连自己一起折在里面都不奇怪！ 溶洞里很安静，很适合她要集中精神的需求。炼魂是一件非常耗费心神、同时也要求强大的精神专注力的工作，极少会有炼魂师会在野外无防备的情况下炼魂。别的不说，就算是在实验室里，炼魂的成功几率也不高 ，越是复杂的炼制方案，失败率越高。 如果把炼制过程搬到野外去进行，那失败几率会飙升到一个让所有了解那些炼魂材料价值的人心痛不已的高度。 摊开炼魂阵书，借着磷火虫微弱的光，她把炼魂材料依次放在各个位置上。 碧翠的眸子像深潭一样见不到底。 说句心里话，这次炼魂考试的要求，对她来说，真的是太简单了。 简单到和出门郊游没什么两样。 既然如此。 无声无人的虚空里，她对自己说。那就人为地来加点考核难度吧。 第79章 魂力在身体里缓缓流动，炼魂阵书上朱砂色的线条纹路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淡淡的光芒压过溶洞里的辉光，让正专心查看看着战斗痕迹的叶清阳也忍不住为之侧目。 阵书上的光时暗时亮，放置在特定位置的炼魂材料发出嗤的轻响，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团团精粹。 赤红，精金，纯白，铁灰，淡黄……或气态，或液态，或固态，都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球体笼罩，悬浮在对应位置上空。 同步提纯！ 叶清阳差点忍不住去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虽然他并不是主修炼魂师，但是童年时在测定炼御路线之前，这两大职业的课程他都有修习，一些基本常识也都清楚。即使知道的只是些理论知识，可正如此，他绝对不 会看错，他们队伍里那个看年纪就基本可以判定是来长见识的炼魂师，此刻正在做的，居然是至少夏蝉级炼魂师才能熟练掌握的同步提纯！ 不对，提取出来的都是各项材料精华……这明明是同步精粹！一般来说，炼魂师在炼制魂宠之前，会先一步将炼魂材料进行处理，提取中其中炼魂所需的部分，去除掉不需要的部分，即提纯。在这一步里，炼魂材料基本上就失去了 原本的模样，变成一团团颜色糅杂的气液固态。 然后再进行进一步精粹，只留下所需精粹，去除其他。经过精粹之后，留下的基本上都是单色精髓，也即会在炼魂中用到的部分。由于各项材料的提纯精粹所需的处理方式、注入的魂力大小几乎没有一样的，绝大部分炼魂师在处理材料的时候，都会一个一个地来，将最后得到的单色精髓放置到特定 的容器中后，再继续下一个材料的处理。 能够同时对两个材料进行提纯精粹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要同时对两股大小不同的魂力进行不同操作，这是典型的一心二用。 如果再多一种呢？ 再多呢？ 叶清阳不知道它的难度是多少，他只知道，现在方以唯面前的炼魂阵书上，大大小小的单色精髓，少说也有十五六个…… 这得是触手怪级的分心导魂能力才能做到的事吧！ 等等，仔细想想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现在他们是在野外，别说其他了，就连专门用于放置单色精髓的特制容器都没有，如果不希望好不容易提纯精粹出来的单色精髓被污染乃至失去该有的功效的话，似乎唯 一的办法就只有使用同步提纯精粹，在提取出单色精髓之后立刻进入炼制阶段…… ……但就算是这样那也不是能用出同步提纯精粹的理由！ 要是在野外炼魂就有“自动获取同步提纯精粹技能max”的功效，那群把实验室当家用的炼魂师们一定会以天为庐地为席永久长留野外！能够做到这种事，而且是在难以集中精神炼魂的野外做出这种事来，那只能说明，平时在炼魂实验室里的时候，她就已经熟练掌握了多种材料同步多重提纯精粹的技巧， 并且这个“多种材料”的“多”所代表的数量级，务必是三开头的两位数以上…… ……这是哪家宗师级炼魂师的嫡传关门弟子（还必须是那种从懂事起就被带在身边言传身教悉心养育的心血弟子）跑来普居区吓人玩啊！ 就算是那种存在，那年纪至少也该是三十起步吧……她好像才15吧……比他还要小一岁。 姑娘你真的没有谎报年龄吗……还没等叶清阳从“世界上真的有人三十多岁还能长张十来岁的小姑娘似的脸吗”的论题中回过神来，就看到方以唯拿出一块上面有白色纹路的灵魂原石放置在炼魂阵书中央 。 白板宠。 这很正常，协会提供的灵魂原石虽然品种繁多，但是都在白板魂宠范围内，没有一个绿级魂宠，更别提蓝级了。 魂宠的基础属性不会太低，但是最多是平庸不会有比较出众的属性，这也是为了考验炼魂师的能力。在见过多种材料同步多重提纯精粹的技巧之后，叶清阳再看到复数级精髓炼制也能平静接受，毕竟是换汤不换药嘛最多就是手法要求更高一点操作更复杂一点能够做到的 人更少一点对吧完全可以接受嘛…… 只不过…… 谁能告诉他，明明放进去的是白板魂宠，为什么炼制过程中灵魂原石上勾勒魂宠模样代表魂宠品级的线条会从白色变绿色最后又变成紫色！ 直到方以唯完成炼魂，收起炼魂阵书，走过来把手里新鲜出炉的紫级魂宠魂石塞到叶清阳手里时，他还没能从震惊中回神。受到的精神冲击太大了，以至于叶清阳回神之后第一句话就是：“以唯你实话实说是不是在我发呆的时候让可拉贝尔开精神渲染了？要不就是趁我不注意拿画笔勾了一遍… …” 方以唯：“……” 迷茫了一会，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对啊！而且还是第一遍绿色第二遍蓝色第三遍紫色呢！画笔还是透明的你看不到的那种！我作弊的手段厉害吧！”方以唯一本正经地说道。 （或者用卖萌更恰当。） ……这种理由连傻子都说服不了好吗？骤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说了多蠢的话，叶清阳顿时窘迫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尤其是这种质疑人炼制能力的话，居然没被人直接一巴掌拍回来而是自然地应承着他 的话开玩笑…… 再看面前的女孩不见丝毫不悦，碧翠的眸子里盛满了盈盈笑意，仿佛一汪深潭水，让站在岸边看到自己倒影出现在里面的人一头栽进去，潜不到底…… 能够溺毙在里面，或许也是一种幸福吧？ 至少，能看到自己出现在她的眼睛里…… “叶清阳？”方以唯疑惑地抬手在少年眼前晃了晃，怎么忽然发起呆来了？ 猛的意识到自己竟然看着人家女孩子发呆了，叶清阳扭过头：“……没事，我去研究一下魂宠……”说着就自己跑到一边去了。 本来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热得能煎鸡蛋的脸，结果叶清阳才将魂力探入手中的灵魂原石时，就发出咦的一声。 是自己错觉吗？ 这个魂宠…… 他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方以唯，后者依然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他，丝毫没有“是有什么不对吗”这种炼魂师生怕自己作品不够好被嫌弃的模样。 叶清阳将魂力完全探入，深究起其中奥秘来。 等到他摸清楚这只魂宠的个性能力来时，再抬头看那边女孩时的眼神…… “……为什么我觉得你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异形？” 方以唯摸摸自己的脸，她没突变成什么外星人吧？ ……你是真的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吗？ 叶清阳盯着一脸茫然的女孩半天，发现她是真的没有感觉，顿时泄气了。 总觉得一惊一乍的自己好蠢的感觉……尤其是在正主都没什么反应的情况下。 “你之前没说过你给我准备的炼制方案和成品居然是这样的……”到最后，他也只憋出了这么句话来。 “咦，我没说过吗？我记得我说过啊……”方以唯努力想了想，“我给你准备的就是合金矿藏类魂宠，没错啊！” 可你没说居然是这样的啊……叶清阳深觉自己被骗了。 那感觉就是买了个店家介绍说可以装很多东西的布袋兽，回家拆开一看，发现这布袋兽不仅能装很多东西，还能当战斗类魂宠用能攻能防全面制霸…… “好啦，我给你说一下这个魂宠的几个特性要点吧……”方以唯笑眯眯地拉回话题。 要说最了解一只魂宠的人是谁，那莫过于是炼制出它的炼魂师了。毕竟是自己的作品，许多方面如果没有炼魂师讲解的话，御魂师需要花些时间才能够从中理出来。当然也有一些相当天才的御魂师，一上手就能把魂宠的特点特性摸得清清楚楚，实战应用一点都不生疏，典例如方宋霆季北辰，不过那些都是规格外的生物我们这里就不 说了。 这个世界毕竟还是凡人当道。 叶清阳认真听方以唯把她精心炼制的魂宠里里外外仔细讲了一遍，时不时还根据她的说法尝试，体会了解更深。 时间过得飞快。“……大概就是这样了。”方以唯喘了几口气，心肺功能弱，一下子说那么多话就有点接不上气来的感觉了，“我设计的就是这些，其他的新功能以及结构优化就要看你的水 平了。” 叶清阳嗯了一声，心神一部分还在思考如何利用这只魂宠更好地战斗上，就注意到方以唯的呼吸有些急促。“……大致明白了。”叶清阳说道，脱下外套直接罩在方以唯身上，他身上就剩下一件单薄的修身长袖t恤了，“刚刚查看了阿芙洛雅留下的痕迹，那只王兽的属性是罕见的 毒冰双属性，等会打起来这里的温度会更低，你还是多披件衣服比较好。” 深黑色的卫衣上还带着来自主人的温度，让周身的气温像是一下子上升了好几度一样暖和。 方以唯嗯了一声，毒和冰双属性吗？难怪阿芙洛雅会败……不过，具备毒和冰双属性的巨蝠王兽…… 呃，不会是那只吧？蝠群里的王兽并不是一尘不变，前一只死亡后会诞生新的王兽，在游戏里，被杀后刷新的王兽大致都是差不多属性，但是偶尔也会刷新出特别的王兽，让一无所知毫无准 备的玩家摔个大跟头来。 尤其是，这类魂兽boss的刷新是毫无规律可言的，策划的险恶用心可见一斑。“毒和冰双属性……”方以唯回忆了一下游戏里的巨蝠王兽资料，觉得以叶清阳的实力加上她刚炼制的那只魂宠，就算两者之间磨合度还不够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唯一 需要注意的大概就是……“既然是毒和冰双属性的巨蝠王兽的话，注意一下冰花毒障吧？虽然不一定会出现，不过我记得巨蝠王兽有可能遗传到的、最容易让人栽跟头的技能就是它了。”其他的技 能，估计不会被叶清阳放在眼里。 需要说明的是，这并不是说叶清阳的实力远超阿芙洛雅，阿芙洛雅不过是被属性以及魂宠双重克制，导致对那只毒冰属性的巨蝠王兽完全没办法，才被秒杀。“冰花毒障是吧？我明白了。”即使方以唯没有明说那到底是什么技能，叶清阳想了想自己曾经被他爹和老师双重棍棒压制下生生背下来的《魂技大全》——特喵还是家族 秘藏版，厚度是市面上所谓《魂技大全》的五倍以上，当年真的是背得跟受刑似的，想起来都是一脸血泪——很快找到了对应的记忆。 是在家族增补的内容部分里的一个技能，非常之棘手。 不过有了准备就大不相同了，尤其是他现在手上的魂宠有那种功能…… 叶清阳摩挲了一下手心里的魂石，跃跃欲试。 只是听她介绍就心痒难耐了，不知道实际用起来会怎么样…… “我去救阿芙洛雅，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水之果借我用一下。”想到这段时间观察到的炼魂师小姑娘的偏爱，叶清阳觉得他还是把水之果拿走比较好。 ——大冬天裹成棉球还要大口吞冰淇淋被冻得脑子都木掉了的家伙他又不是不认识……“好。”以为叶清阳是要用水之果代步，方以唯很是爽快地把水之果的魂石交给了叶清阳。 第80章 山洞里，百无聊赖的几人正各自或发呆，或摆弄什么，阿文忽然站了起来，朝洞口走去。 “你去哪儿？”正在想协会要什么时候才会派人来救他们的尼尔看到了，忙问。 “老呆在洞里头闷，我出去走走。”阿文轻描淡写道，“顺便也看看那些东西走远了没。” “应该是走远了吧？不然迪尼拉蒂他们怎么走出去？”杰森纳不确定道。 “他们有方以唯在，她知道那些怪模怪样的魂宠怎么对付，估计是一路扫过去的吧。”尼尔哼了一声，“外面这会儿干净着呢！” “不至于吧，他们缺了好几个属性，走不过去的吧？”杰森纳不解。 “你太天真了！”尼尔反驳道，“他们敢这么走出去肯定有依仗，别的不说，叶清阳的属性是什么你知道吗？” 那个不是普通属性吗……杰森纳回忆了一下这些天里叶清阳战斗时的画面，那个红发金瞳的少年用的就是简单的强化身体的魂宠啊。虽然外表俊秀出众，但是就这魂宠选择杰森纳就觉得叶清阳八成是平民家庭里出来的小孩，没有附加任何属性的魂宠是市面上最便宜也是最为广泛存在的，稍微条件好一 点的家庭都不会选择这种魂宠。 没有特别被克制的属性，也没有能特别克制别的属性……属于中庸的选择。 不像那些属性鲜明的魂宠，虽然遇到被克制的属性时会非常艰难，但是在没有遇到的时候，碰到其他魂宠对手的话，打起来真的不要太过爽快利落。 “如果是普通属性的话，为什么我们的普通攻击打上去没事的魂宠，他一碰就散架了？”尼尔冷冷道，“他的魂宠有属性，但是一直瞒着我们不说而已。” 阿文心道人家也没义务透露自己的底细吧，也没搭话，就丢下还在讨论叶清阳的两人，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走出那两个队友的视线范围之后，阿文左右看了看，没有什么异常，脸上灵纹亮起，魂宠附身。 他的动作如同猿猴一样敏捷迅速，双手双脚并用，几下就攀上了陡峭的山壁。 远远看过去，那就像是一只生活在深山危崖附近、已经习惯了上下攀登的动物，举手投足之间，迅敏而从容，不见丝毫的慌张。 只用了半个多小时，他就已经远离了一开始那个山洞所在的山峰，来到了一个更为陡峭、外壁上甚至光滑得连藤蔓植物都没有的山崖附近。 山壁靠近上端的地方，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就那么大刺刺地露在外面，没有丝毫的掩饰。 阿文张望了一下，没有从那个洞口进去，而是继续往上攀爬，一直到顶部。 山顶虽然依旧是植被稀疏的样子，但是好歹也是有些藤蔓铺地的。 阿文在附近找了找，时不时还前后左右移几步，看那样子，就像是在根据什么调整自己看到的景致位置一样。 终于看到了和记下的画面几乎一模一样的景致，阿文蹲下来，在满是砂砾的地面上摸索起来。 忽然指尖拂过一丝异样，他忙把那部分的砂砾拨开，露出和地面差不多颜色的棕黄色土壤——只是这上面，还有一个浅浅的巴掌大的印子。 阿文从怀里摸出三哥给他的那个水晶片，放了上去。 刚好吻合。 咔哒。 轻轻的响声之后，水晶薄片发出光芒。 阿文后退了几步，那光芒越盛，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时候还是大白天，这光芒和头顶的太阳一样属于白光，不太容易被人注意到，恐怕早就有人发现这边的异常了。 照理来说，把东西放这里之后就没他什么事了，阿文正准备离开，却发现光芒中，忽然有人影闪现。 他一惊，忙后退警惕，正犹豫是直接离开还是观望时，阿文看清楚了走出来的人：“……卧槽三哥？” 从水晶薄片发出的光芒里出现的人，正是被喊做三哥的那个人，高大魁梧的身量，手上、身上却还带着些木屑。但是这些不是阿文关注的内容，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那个水晶薄片上，以至于脸上的表情空白一片：“那东西是传送法书？传说中的传送法书？据说全联盟都只有不到十 个炼魂师能够制作、全部成品数量在四位数以下的传送法书？”他带进来的居然是传送法书？ 随即他想到了不对，瞬间有不妙的预感，赶紧打哈哈：“啊哈三哥你来了啊东西我给你带到约定好的地方了那我先走……嗷嗷嗷嗷！” 试图跑路然而没有成功的阿文被三哥直接揪着后颈衣服拖着走：“三、三哥你轻点……要、要窒息……了……”“事情有变。”三哥放开了手，在阿文终于得回呼吸权利咳嗽喘息的背景声里，淡漠开口，“本来让你把水晶薄片放到这里之后，安芳罗就会过来，但是他没有出现，所以只 好我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咳、咳咳……你说谁？”阿文还没平复呼吸，就听到了一个之前才听某个女孩子提到过的名字，“安芳罗？你是说在这里安家研究魂宠的那个炼魂师？” 冷厉的光从三哥眼里一闪而过，他缓缓转过身来，声音极轻：“你怎么知道的？” 不说实话，会被杀的！瞬间有了这个认知，阿文吞了口唾沫，把在迷雾沼泽附近发生的事，从阿芙洛雅闻到血腥味，到他们在沼泽附近找到一具刚断气不久的尸体、再在尸体上发现笔记本、被 一群怪模怪样某方面尤其脆弱的强大魂宠围攻，乃至最后退守到山洞再分路的事，巨细无遗地说了一遍。 等他说完，山头上顿时就安静下来了，只有山风呼呼而过的声音。 三哥似乎在低头思考什么，良久才问：“……那个女孩子呢？”“啊？”队伍里两个女孩呢，三哥问的哪个啊？阿文不太明白，不过那两个女孩是一道走的，所以也方便回答：“之后不是意见不统一了么，叶清阳和那两个女孩子选择出去 ，剩下那两个蠢货决定留在那个山洞里等协会来救他们。”说尼尔和杰森纳愚蠢，是有道理的：白昼丛林是被协会承包的丛林，定期就会联络军队来清扫其中魂兽。这样的情况下，不管是协会也好，被请来的军团也好，会没有发 现隐藏在迷雾沼泽里的研究所？ 或许一次两次有可能吧，但是每一次都躲过去了……那就太过天方夜谭了。所以阿文从一开始就猜测，恐怕那个叫安芳罗的炼魂师，是协会里一部分人——而且还是高层——私自放进来的，那些人估计连派进来的军队都会打点好，所以协会才不 知道安芳罗的存在。 至于理由么？阿文觉得，他们遇到的那些魂宠，恐怕就是原因了……“三哥你问的人，应该是已经离开了吧？方以唯手里有安芳罗的一部分笔记本残页，她之前就根据笔记本内容推测出了那些魂宠的弱点，所以他们三个出去也是很容易的。 ” 三哥古怪地重复了阿文说的词：“容易？” 什么时候，仅仅只根据炼魂师记载在笔记本上的炼魂思路构想就推断出成品可能拥有的缺陷，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如果能够那么简单地做到的话，安芳罗至于把魂宠炼出来之后才发现那个致命的缺陷吗？ 唯一的解释是，那个叫方以唯的女孩，在看到安芳罗的魂宠炼制构想之后，就在脑内演算实验，模拟炼制过程，推断出了最终成品的各项数据特性，连同那个弱点一起…… 这是何等骇人的解释：居然有人的头脑能够像超级电脑一样推演出所有在炼制中发生的可能性，模拟出过程，最终获得所有可能的结果！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如果积累足够、了解各项材料之间可能出现的任何反应、并且在模拟推演过程中保证各项因素不出差错的话，在脑内模拟推演过程中，就足以发现所 有可能导致失败的原因乃至成品的缺陷！ 炼魂实验里最令人头疼的研究成本问题，长久的实验尝试带来的时间成本问题，结果不确定带来的未知成果问题……这些，在这样的演算能力下，根本不值一提！ 但这可能吗？“原来那个叫安芳罗的人是你们支持在这里做研究的啊，可惜好像不小心把自己玩死了。你们估计要找个新的炼魂师来代替他了。”阿文不知道和往日里一样没有丝毫表情 变化的人心里在想什么，只是随口道，“对了三哥，来之前你在做木工吗？这一身的木屑……” 想想阿文自己也觉得好笑，怎么可能嘛，以三哥的身份和经历，别说木工了，他根本不会去碰那些东西……等等！ 猛的意识到不对，阿文心中警铃乍响，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咔嚓。 轻轻的骨骼错位声。 三哥放开手，阿文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脖子和脑袋呈现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 “聪明又细心的孩子，可惜……” 他叹了口气。 因为没有安芳罗回应，他猜到实验室这边出了事故，匆忙间只来得及把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却没心思去打理身上的木屑。 也就这一点，让阿文意识到了不对——虽然，在他意识到的瞬间，他就下去陪了那个真正的三哥。 用了秘法把自己变成三哥模样的人把来之前匆匆收起来的东西拿出来，那是一个刻到一半的木偶，柔和流畅的线条诉说着雕刻者的功力何等出众。 那是出身低微贫苦的三哥决计不可能有闲心去学习了解的东西。 从已经成形的部分可以看出，雕刻的是两个人，一个被雕刻得极为细致，躺在地上，神色痛苦，高超的雕工将那个人面上每一次疼痛的纹路都刻了出来。 而在这个完全写实派风格旁边的，是个面容身段都一片模糊的人，只从那身量服饰判断，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 他摸出刻刀，在上面又划弄几下。 不过寥寥几刀，未成年女孩的面容衣饰依然模糊，但是那种沉静动人的气质风采，却充盈在流畅简洁的线条里。 大师级的雕工。 刻刀在女孩面容上悬空，迟疑了半天，又移到身上服饰处，过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下刀。考虑良久，他最终还是把刻刀收了起来，随手掰掉被仔细雕刻出来的病人部分丢弃在地上，将那个面容身段都异常模糊、完全看不出是谁的女孩木雕，小心地收在怀里。 第81章 叶清阳离开后，方以唯也没闲下来。 她把这些日子里拿到的炼魂材料和在进丛林之前就拿好了的白板魂宠都拿了出来，一一摆好。 如果有什么了解炼魂师的人在这里，一定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平米见方的炼魂阵书上，摆放着四枚灵魂原石，和不计其数的材料。 很少有炼魂师会在开始炼魂之前就把所有材料连同灵魂原石都放上去，如果一个炼魂师这么做了，一般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这名炼魂师准备炼制一组同步魂宠。 第二，这名炼魂师准备炼制被列为禁忌的合体魂宠。 暗处的眼睛倏然睁大，魂力几乎是不受主观意识控制地聚集到了锋锐的爪子上——或许这也不能算是不受控制，而应该是本能反应。 合体魂宠之所以被列为禁忌，只因为它的炼成，极其违反人道主义。 什么是合体魂宠？ 顾名思义，将两只或两只以上的魂宠强行炼制成一只，就是合体魂宠。合体魂宠没有固定的外形，这就像是把几个动物的肢体分割然后各取一部分组合在一起，狮头鱼尾，狗头蛇身，鹰身马尾……甚至于完全看不出来原型是什么的奇怪魂宠， 基本上都是合体魂宠可能会出现的外形。 对于魂宠来说，这就像是生生割裂掉魂体、然后硬生生地植入其他东西一样，让它们痛不欲生。 强大的力量，短暂的生命，无法稳定的魂体…… 从七百年前第一个叛逆的炼魂师发明了合体魂宠之后，这项技术就被联盟打压到了极致却从未完全断绝过。 ——追求力量、追求野心、追求权力的人，从来没有消失过，所以为之服务的技术，自然也不会消失。 安芳罗所炼制出来的，就是特征显著的合体魂宠。只不过由于这种手段太过残酷了，联盟从来没有公布过，绝大部分民众根本从未听说过这种事，哪怕是九曜的教师也担心学生由此走入歪路，因此绝不会将这种事透露出 来。 只有那些天资卓绝到被认定为衣钵传人的弟子，知道这些秘闻的前辈大师，才会隐约透露一点。暗处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炼魂阵书，在阵书上的灵纹被激活亮起第一条时，它眼里的冰冷就像是雪域将近，然而就在它聚集起来力量准备动手的瞬间，它的身体忽然一 阵抽搐，失去控制的力量被按在溶洞地面上，导入地下。 地面晃了晃。 方以唯抬起头来，朝震动传递过来的方向看去。 这么大的动静，她自然不会忽略过去。 什么东西在那里…… 迟疑着靠近，绕过石柱，方以唯在石柱后看到了一只瘫倒在地上的魂宠。这石柱上的磷火虫不知为何，纷纷飞远，导致光线暗淡，方以唯看不清它的样子，只能大致猜测它的情况很不好——隐约能看到的身体抽搐着，口鼻耳眼里更是在不停地 流出淡红色的液体来。 饶是如此，它在发现方以唯的靠近时，也是第一时间强行在右爪中凝聚起一道冰枪，直刺向方以唯！如果在它状态正好的时候发出这一击来，恐怕整个溶洞都会被打穿，但是以它现在强弩之末的样子，冰枪的威力下降了，连速度也一并降低了不少——预判出这只魂宠技 能的方以唯偏了偏头，冰枪从她耳边擦过。 眼看着自己的攻击落空，它心有不甘地闭上了眼睛——身体状态极其糟糕的情况下还要强行动武的结果，就是身体再也无法支持。 不过，好在…… 意识没有形成，它的身体从原地消失，只留下一块被封闭在球形容器里的灵魂原石。 “哎你别晕啊！” 方以唯目瞪口呆，她只是躲了个技能而已，没对它做什么吧？为什么就昏过去自动回灵魂原石了？ 身体已经糟糕到这地步了？ 而且…… 方以唯捡起那个灵魂原石。这个灵魂原石很奇怪，它被封闭在一个球形封闭式容器里，里面充满了某种深棕色的液体——方以唯恍惚间想起来，这种液体的样子，很像安芳罗实验室里的培养槽里充 满的液体。 ……呃，难道这么好运遇到幻了？ 前面说过了，由于合体魂宠的外形不确定，这就导致刷新在高级白昼丛林副本里的隐藏boss、身为合体魂宠代表的幻的模样，也是随机的。虽然这个隐藏boss的触发几率非常低，但是偌大的服务器里，总会有那么些天生欧皇血统的玩家遇到，并将之收复。好事者自然会把这可谓稀有的魂宠拍照放到论坛上， 然后玩家们就发现，放上来的幻的图片，完全没有相同的。 于是，追求于这份特殊、或是好奇到底幻有多少个游戏模型的玩家们，以每天耗光所有副本次数的热情，重复进出白昼丛林…… 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当初的猜测，幻是这个游戏里，唯一一只建模没有重复的魂宠——几乎就可以称之为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魂宠。这就导致了方以唯虽然见过好多只幻，却也无法肯定眼前的这只，就是传说中的“幻”——没记错的话，安芳罗实验室附近可还是有很多只失败品在的，难保哪一只就混到 里面去了…… 而且游戏里的幻的灵魂原石，也没有塞在这种奇怪的玻璃球体里啊。 虽然念头纷纷，但是不管它是不是幻，这只魂宠现在的状态糟糕到了极致、急需救助，却是可以肯定的。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条命，先试着稳定它的情况吧…… 方以唯放下猜测，抓着被放入灵魂原石的玻璃球体，跑到自己的炼魂阵书附近。 自己所拥有的材料，需要什么材料稳定住魂宠魂体，什么方案才能最短时间内起效……种种材料方案组合在脑海里一划而过，她很快确定下了抢救方案。 正要把炼魂阵书上的灵魂原石和多余的材料拿掉，方以唯愕然地发现，自己放在炼魂阵书上的那四枚灵魂原石不见了。 ……她只是走开了一下下而已这里还有小花看着呢怎么她的灵魂原石就不见了！ 快速看了一遍附近，目之所及根本没有那几块灵魂原石的下落，小花也是一脸茫然……这是遭贼了？ 可是这上面那么多材料哪个都比那几个白板魂宠值钱啊不拿材料拿魂宠这小偷到底是什么心态！ 手心里的玻璃球体震动了一下，方以唯拿起来一看，震惊地发现，本来在玻璃球体里的灵魂原石正在缓缓缩小——不对这是在溶解！ 灵魂原石的外皮溶解在深棕色液体里变成一种粉白色的液体，这些液体汇聚在一起，凝聚成了刚刚那只魂宠。 这……和将魂宠放到培养槽里稳定魂体时会产生的现象一模一样！ 这只玻璃球体难道是之前辛爷爷提起过的、最新开发成功的便携式培养球？方以唯记得辛爷爷说过，这是应用了最新科技成果的产物，没记错的话根本没有上市，而且由于它的研发单位是属于大家族内部建立的独立机构，技术完全封闭，只少量 提供给了几个合作单位。 安芳罗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方以唯百思不得其解，辛爷爷似乎提起过，便携式培养球是东域萧家的独家技术…… 这是安芳罗得到了萧家支持才在这里研究魂宠，还是……萧家遭内贼了？ 第82章 即使隔着深棕色的奥兰多七号溶液，那双银蓝色的瞳孔里，依然有着灼灼如日的光辉。 这是方以唯在看到培养球里的魂宠睁开眼睛时，最直观的感受。恢复意识的魂宠很快发现自己正身处于炼魂阵书中央，曾经长久地被放置在同一个地方的经历让它没有丝毫慌张，甚至由于那场变故发生得太过短暂，有那么一瞬间，它 以为它依然在那个创造出它的人手中进行魂体温养。 “你还好吗？”方以唯放柔声音，担心之前昏迷前还把她当敌人看待的魂宠会因为正在炼魂阵书中而挣扎。 “……”银蓝色的瞳孔里倒映出女孩精致如同画中人的面容，那只魂宠低下头，目光落在身下的炼魂阵书上。 在看清楚炼魂阵书上与那个人惯用的阵书完全不同的纹路时，它分清了事实。 那个人已经死了。 它用便携式培养球装载自己的灵魂原石，以延长自己在外活动时间，然后从实验室里逃了出来。 “你还好吗？”没有得到回应，方以唯并不气馁，又问了一遍，“有没有哪里还不舒服？头疼得厉害吗？尾巴有没有发胀的感觉？”说话的同时，方以唯维持着原本的魂力输出，炼魂阵书上的灵纹一闪一灭，如同呼吸一样。放置在各处的材料一早就被提炼成了最为纯粹的精髓，在炼魂阵书呼吸般的明 灭里，它们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在缓慢缩小。 不知名的魂宠没有答话，只是微微转动头颅，看了看自己所处的环境，然后就再也没有反应了。 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确定自己临时定下的方案没有对这只魂宠造成二次伤害，方以唯悄悄松了口气。 没有相关资料的前提条件下就接手抢救一只魂体濒临不稳解体的魂宠，难度着实高。好在有安芳罗的笔记残页在，哪怕这只魂宠不是上面记载的任何一种思路的产物，但是作为同一个炼魂师的作品，他强烈的个人风格刻印在每一只魂宠身上，方以唯根据 安芳罗的风格爱好，才推断出了理论上最小风险的抢救方案。 风险虽小，却还是存在的，不过从这只魂宠偶尔动弹四肢仿佛是在查看肢体恢复程度的动作来看，她所担心的排异反应并没有发生。初阶段抢救没问题了，那就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这样想到，方以唯开始缓慢调整魂力和搭配温养的材料的输入，仔细观察那只魂宠的反应，万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可以 第一时间停下来。 那只魂宠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魂力的改变和材料用量的变化，但带来的并不是痛苦，而是比之前更为舒适的感受。炼魂师的魂力在炼魂阵书上游走的同时，裹挟所需的材料并将之炼化成新的存在，这些抢救濒死魂宠的物质通过培养球的置换装置溶解于奥兰多七号试剂中，被浸泡在其 中的魂体急切吸收。 原本还在隐隐作痛的肢体末端传来像是浸泡在热水里一样的舒张感。 改变方案之后，精髓的消耗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多时，炼魂阵书上各处的光团几乎在同一时间消耗殆尽。与此同时，炼魂阵书上被激活的纹路也暗淡下来，被魂力牵引悬浮在炼魂阵书上方的便携式培养球缓缓落下，由于底下有材质极为厚实的炼魂阵书作为缓冲，它落下时没 有一点儿声音。“没事了哟！以后小心一点，不要到支持不住了才回到培养球里，那样太危险了，这类培养球毕竟只拥有最基本的功能，最好的话还是在出现肢体疼痛的时候就回到球体内 部休养。”方以唯一边叮嘱着，一边把那只便携式培养球放置在一旁。 她还要去找那几个莫名失踪的灵魂原石。从种种现象来看，方以唯觉得那几块魂石应该是被什么魂兽用类似空间传送的技能给移走了，鉴于这类技能转移的距离越远，产生的魂力波动就越强，而她和小花之前并 没有感受到什么魂力波动，基本可以断定被转移走的魂石还在附近。 不会离太远。 之前是因为那只魂宠的情况太过危急，她来不及搜寻四周，现在它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她也能腾出空来，仔细搜寻了。 果不其然，一番寻找下，方以唯在附近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找到了被阴影掩盖住的四块灵魂原石。 不知道是谁干的，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方以唯想不太明白，摇摇头决定暂时先放过这些。 培养球里的魂宠身体不动，头颅却在小幅度地跟着方以唯的移动而转动，密切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把她的神态变化尽收眼底。 银蓝色的瞳孔深处，泛起了微微的疑惑。 是不是……弄错了？ 等方以唯走回炼魂阵书附近时，它的姿势就和一开始方以唯离开时完全一样了。 注意到盯着自己看的魂宠，方以唯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回给它一个笑脸。 魂宠迟疑了一下，慢慢地移开了视线。 ……我这是被又嫌弃了吗！ 被这只魂宠奇怪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外带还有点受到小伤害，方以唯沮丧地把那几块魂石放在炼魂阵书上，又依次放上需要的材料。 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魂宠嫌弃了只是移开视线总比一看到她靠近就开始僵硬发抖的木系魂宠好吧……方以唯自暴自弃地想道。 将手指按在炼魂阵书上时，方以唯深吸一口气，把那些杂七杂八的情绪全部排除，集中注意力，魂力涌动。 她的眼底有微微的萤光亮起。呆在培养球里的魂宠这次安静地看着方以唯开始炼魂，四块魂石先后被牵引到半空中，阵书上的材料一项接一项地消失，而悬浮在阵书上方的四块魂石表面虽然有了变化 ，但是并没有出现融合的迹象。直到炼魂结束，满头大汗几乎精疲力尽的炼魂师收回魂力，四块魂石除了从白板晋级蓝级之外，再没有其他变化——或许有什么关于魂宠素质的变化，但这类变化是需要 释放魂宠才能察觉到的，仅仅看魂石是无法知道的。 它终于确定自己一开始弄错了。 这个炼魂师并不是要炼制合体魂宠，她想炼制的是同步魂宠。 球体内的魂宠眯了眯眼睛，大量的粉白色液体从太身体里分离出来，很快充斥了整个球体，并且向外蔓延，将之包裹在内。 不多时，正常形态的魂宠出现在方以唯面前。 “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到可以出来的地步了吗？”方以唯还没从那场消耗了太多精力的炼魂中恢复过来，看到这只魂宠出现，惊讶道。 此时，或许是因为这只魂宠收敛起了之前因为失控而外泄的力量，周围敏锐又胆小的磷火虫并没有离开，方以唯终于看清楚了它的全貌。 很高，站起来足有两米的高度，让坐在地上回复体力的方以唯不得不仰着脖子才能看清楚它的样子。它的头颅形状有点像兔子，面部有大量的硬甲覆盖，看不清它的样子，只露出一双银蓝色的眼睛。上肢相较于发达的下肢稍显短小，爪子上分出三根趾骨，分叉很大，让 它的爪子可以拥有类似手一样握拳、握住细小东西的能力，而下肢的爪子则是类似于猫科动物那种分歧很小的爪子，有五个趾骨，一个在侧四个在前端，方便着地施力。 它的身后还有一条粗壮的尾巴拖到地上，仿佛是支柱一样支撑起身体。 表皮是类似于豹一样的短毛，末端泛着光亮的粉白色，方以唯很想摸上去，但是想想刚刚这只魂宠嫌弃的举动……她默默按灭了自己的小心思。 总是被嫌弃的体质还能不能好了 最后看了一眼方以唯，它转身，也不见它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就从原地消失了。 只有忽然激起的风让方以唯知道，对方并不是以传送类手段离开，而是单单以自身肉体力量离开的。 之所以造成好像突然消失的现象，不过是它的动作太快了。 这么快……现在说不定已经跑到天边去了吧？ 但事实上，它没有离开太远。 只是从那名炼魂师的视野所及范围里消失了而已。 那个人培养它不遗余力，各方面都极为拔尖、对比传世级魂宠都不逊色的资质让它在拥有强大武力的同时，还具备了极高的智商和出色的判断能力。 它很清楚自己一旦在外活动时间过久，没有得到足够好的照顾的话，只会马上死去。 它还不想死。 即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不明白自己为何出现，无数生物遗留在它身体深处的执念让它在得到自由后的第一时间，知道了自己此生第一个诉求： 它要活下去。 但是这并不是它单独就可以做到的事，所以它准备给自己找一个拥有足够的炼魂师素养、能够担负起它的日常温养的人。 不需要太厉害，只要能够做到使用培养球为它温养身体、稳固魂体，保证魂体不出大问题就可以了。 ——真要出大问题了，那估计也只有安芳罗复生才能搞定。 作为交易回报，它会保护那名炼魂师。 然后它就盯上了这个黑发绿瞳的女孩子。速度敏捷都足够出色、没有敌手打扰的情况下，它在极短的时间里，将整个白昼丛林里那些具备炼魂师素养天赋的考生表现都尽收眼底。根据跟在安芳罗身边的那些日子 里得到的经验，对于如何分辨是否是一名出色的炼魂师，它整理出了一套独特且只适用于它自己的标准。 不需要看炼魂过程，也不需要看他们的作品，只看那些人平日里的各种小细节，它就能知道，这个人是否是它需要的。——无关知识，无关积累，无关学习，只看最基本的基础功和对细节的重视与否，这是在排除掉了与生俱来的天赋以后，最能直观决定一个人是否能够成为一名成功的炼 魂师的条件。 排除掉了数不清的人之后，它把目标锁定在了两个人身上，正好一男一女。 相比较于男性，女性的心理更为温软……将自己在书本上看到的内容学以致用，它跟在了黑发绿瞳的女孩子身后。然后在她落水昏迷时，把她从水里捞起来放在岸上——距离近的叶清阳好运地被一同打捞起来，但是那时候阿芙洛雅已经被冲远了，它估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就没 追过去。 再说，它的目标本来就只有一个人，那个被天邪鬼扭曲了属性的人类也不过是离得近了才享受到了同等被打捞待遇，离远了一样被无视。 而现在…… 它垂下眼睛，看到那边拥有雪霜雁的人类女性被红发的人类带回来，三人汇合往出口方向走去。 它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叶清阳成功带着阿芙洛雅回来了，虽然身上多了几个口子但是神色无碍，冰雪色长发的少女已经清醒过来，被叶清阳放在水之果身上。不同于没法碰点凉意的方以唯，属性与雪霜雁极为接近、本身体质特殊的阿芙洛雅躺在水之果身上却不会有什么问题，相反水之果温和的水属性和散布周身的凉意让她被 巨蝠王兽的音波伤害到的精神力受到滋养，正在逐步好转。 见两人都没有什么大碍，方以唯松了口气，顾不上自己体力还没恢复，赶忙迎了上去：“没事吧？阿芙洛雅你还好吗？” 躺在水之果身上还没恢复对身体控制的女孩轻轻地摇摇头，她中了巨蝠王兽的麻痹液，这会儿身体还没法动弹，只用眼神示意不用担心。“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出口了，先离开这里吧……小心！”叶清阳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因为气力不济差点摔倒的方以唯，好气又好笑，“问人家有事没事前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等等，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叶清阳抬手在方以唯额头上摸了一下，触手一片冷汗。 “我无聊在炼宠玩……”方以唯的语气格外无辜。 叶清阳、阿芙洛雅：“……” 虽然说因为阿文他们的退出，他们有了多余的炼魂材料，但是…… 炼宠是可以用来玩的吗？ 止住发自内心的无力感，叶清阳让方以唯坐到小花身上去，犹豫了一下，他自己也翻身骑了上去。 嗯和巨蝠王兽对战很吃力的还要保护阿芙洛雅不受到巨蝠王兽攻击的余波他也很辛苦啊现在没力气了又不好去和伤号抢位置吧那就委屈小花一下拼个座吧…… 叶清阳如是说服自己，避开了那头阿芙洛雅微微皱眉看过来的视线，同时也克制地和方以唯保持一定距离。 双骑是情有可原，趁机揩油那是要被乱棍揍死的…… “对了，你以后千万别去卖魂宠，也别做生意。”回想起刚刚的战斗，叶清阳忽然道。 这种商品介绍水平，一定会亏死的！ “啊？”方以唯茫然，不明白话题怎么忽然跳到这里来了。 第83章 巨蝠群和巨蝠王兽之间有着神秘的联系，当王兽死掉的第一时间里，所有的巨蝠都会感应到。 同时，第一时间回到巢穴之中。 蝠群里有资格成为王兽的巨蝠会在蝠群的见证下开始争斗头领之位，成为头领巨蝠之后，才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进阶成为巨蝠王兽。 至于杀死了前任王兽的凶手……哦，只要那家伙没有再一次出现在巨蝠群的领地范围内，那就一点都不重要。——总结来说，就是现在所有的巨蝠都聚集在洞穴里开始角逐头领之位，没有一只巨蝠会分心来查看是不是有什么陌生的气息出入它们的洞口，方以唯等人畅通无阻地离 开了溶洞。 溶洞的开口是在一个悬崖中段的地方，低头就能看到脚下的山壁被山间云岚笼罩，看不到底。 “难怪我感觉刚刚最后那一段路好陡……”方以唯喃喃自语道。 叶清阳观察了一下脚下山岚的高度：“这边不好下去……我们得往上走。” 方以唯点点头，赞同他的意见。虽然有禁空领域的存在，这里的高度也可以划分为高处，但是不知为何，禁空领域从未出现在山上——遇到有山岭的时候，禁空领域会跟着向上拔高数百米，禁不住让人 怀疑是不是土壤中存在着什么能够分解禁空领域的东西。 水之果和梅花喵都具备攀岩的能力，不一会儿，三人就到了山顶。 视力极好的三人第一时间看到了倒在那里的阿文。 死了。 三人面面相觑。 “阿文……为什么会在这里？”方以唯想不明白，“别的不说，以他的能力，可以攀上这里来吗？尼尔和杰森纳呢？”“你说的那两个人估计还在原地等协会救援，阿文的话……”叶清阳蹲身，看了一下，阿文身上没有伤口，只有脖子扭曲成一个非常诡异的角度，“被人直接扭断颈骨死亡… …其他就没什么线索了，这场考试里，只要是考御魂师的，都有这个能力吧？” “上报协会吧。”阿芙洛雅已经可以勉强坐起来了，说道，“御魂师考试里出现死亡事件，这场考试还能继续下去吗？”“当然可以，你忘记我们进白昼丛林之前签订的协议了吗？”叶清阳轻笑了一声，金色的瞳孔里印出阿芙洛雅思索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虽然白昼丛林的危险度比真 正的野外丛林低，但那也是对于正式的御魂师而言的，对考生而言，它的威胁度一点都不比真正的丛林来得低。” 所以，在进入丛林之前，协会方要求所有考生都签订生死自负的协议，这也是考核的一部分：连直面危险的勇气都没有，还是回家老老实实转行干别的去吧！ 就算死在考核里，也不能说是协会的错：通过御魂师考试之后，将要面对的环境比这危险千百遍，连这种考试都通不过，那也不过是早送命和晚送命的区别。 “可是……阿文可以确定是别的考生下的手吧？”方以唯皱起了眉头，“这样也没事？”这已经不是正常的威胁，而是人为阴谋了啊！“不一定，阿文的死因只有一个，他的脖子被大力扭断。”叶清阳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了我们这次的考生之外，魂兽也是可以的，比如，长臂 猿猴之类的。另外，丛林的危险，也从来不止于来自丛林本身的。” 最后那句话，叶清阳说得意味深长。 方以唯怔了一下，她的思维方式还停留在游戏里。 作为一个游戏，其残酷性根本不可能和现实相提并论。游戏里，哪怕是对立阵营的玩家，还能一边对砍一边调戏人，打完回主城说不准还会勾肩搭背“刚刚是你小子杀了我”“怎么？不服啊？竞技场走起再来一次？”“行啊谁怕谁 啊这次看老子不干死你！”互约下次…… 但在现实中，为了稀有的材料，为了罕见的魂灵，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背叛和阴谋从来都是层出不穷。 见方以唯似乎不明白，叶清阳决定把话说得明白一点：“协会不会去调查他真正的死因的，真要调查起来，恐怕协会内部先要乱一批。” “什么意思？”阿芙洛雅皱眉问道。“白昼丛林是有军队定期进来清理的，为什么安芳罗的实验室从来都没被发现过？迷雾沼泽虽然常年迷雾笼罩，那个实验室的位置确实隐蔽，但是也不至于被忽略过去那么多次吧？”叶清阳淡淡道，“阿文他本身也有问题，能够在丛林里混上那么多年，毫发无伤，再加上出现在这个按照他表现出来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攀上来的地方，他隐藏了 本身真正的实力，这点毋庸置疑。我听人提起过，每年的御魂师考试，考生里，总会有一些实力远超合格线标准的考生，不会通过考试。” 这话让两人同时看了过来：“作弊？”阿芙洛雅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往年的御魂师考试都是擂台赛，通过与电脑对战获胜，算是通过初赛，然后是抽签，根据分到的对手，通过几轮就算考试合格。然后就有人开始在这上面动脑筋了。抽签结果是被人为安排的，保证了某一个人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地获胜直到最后。”叶清阳慢悠悠解释道，“我刚刚提到的，那些实力超群的考生的作用，就是帮助那个人，踢掉 他轮到的签路上，那些实力强大的考生。” “这都能作弊？”方以唯觉得不可思议。“当然可以，有钱有势什么办不到？”叶清阳有些好笑，“不过这种作弊成本很高，每次大概只能保证一两个人通过。所以一般情况下那些人会选择用另外一种方式，直接贿 赂对手放水或者弃考，说句实在的，给的钱还满多的……” 方以唯默默地盯着叶清阳看，这么了解…… “……你之前考试的时候遇到了？收了钱然后放水了？” 叶清阳大汗：“……”好敏锐！“咳咳……那个……”叶清阳的眼神左右乱飘，就是不敢看面前的女孩子，“我看那个考生实力其实也不错如果不是因为那次考试厉害的人实在太多了不然以他的水平和往年 的考生平均实力来看还是可以通过考试的……而且我那时候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连晚饭都没着落了急用钱嘛所以就顺水推舟……” “没钱吃晚饭了你还有空去考试……其实你就是冲着考生贿赂去的吧？” “……”要不要在这种地方那么敏锐！正当叶清阳焦头烂额地想怎么挽回印象分的时候，方以唯先一步放弃了这个话题：“不管怎么样……好歹也是当过一段时间队友的，就这么放着也不好，我们挖个坑把人埋 起来吧？”她以询问的口气问叶清阳。叶清阳没有意见，两个人——准确来说是叶清阳和小花一人一宠——一起挖坑，但叶清阳很快发现自己刨坑的速度绝对比不上自带种族天赋的梅花喵（不管家养还是野生 都具备良好的将自己拉的便便刨坑埋掉的习惯），而且还有拖后腿嫌疑，遂放手让小花一只宠在那边使劲刨。 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孩子，叶清阳试探着问：“……不生气了？” 正在想等会要做的事，突兀地听到这话，方以唯迷茫回望：“气什么？” “呃……就是……我帮人作弊……”叶清阳说得吞吞吐吐，说完就想给自己一个耳刮子：好不容易转开话题了又扯回来这不是自己找虐吗！方以唯还没明白叶清阳到底在纠结什么：“这个，个人有个人的看法吧？你自愿的啊，而且你觉得这样的交换值得，对方的手段虽然是不正当但是没有对其他选手产生危害……就算是我碰上这种事……如果是我缺钱的时候说不定我会比你更没节操……”回想起当初自己在被温然捡回去投喂前的所想的事，方以唯真情实意地觉得，这真的不算什 么。 她那时候都已经在考虑专走偏门路引那种敲诈人的小混混上钩黑吃黑什么的了……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的武力值不够所以放弃了，说不准她根本不会等到温然中午放学。 说话间，小花已经刨好了坑，叶清阳把阿文的尸首搬到坑里，小花把他埋起来。 小花看起来似乎很喜欢这种刨坑埋坑的动作，后腿蹬得那个欢，一不留神太过用力掀起一片尘埃，方以唯为了避开，后退了一步。 就这么一步，她感觉脚下踩上了什么。低头看了眼，方以唯愣了一下，弯腰把东西捡起来。 第84章 一个木雕。 雕刻着一个神色痛苦的人，线条娴熟流畅，以方以唯的鉴赏水平，看不出来是谁的作品风格，但可以确定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木雕。 怎么会被随便丢在这里？ 而且…… 方以唯仔细打量了一番木雕的人，回忆了一下，恍然间想起来，这不是那天来圣路易罗纳丁堡路上出事故时，她救治的一个人吗？ 能将对方受伤时痛苦的神情雕得这样惟妙惟肖……对方是近距离见过吗？ 那天乘客里有这种工艺美术雕刻大师在？ 想不太明白，方以唯把这个木雕放到坑里，和阿文一起埋葬。 这应该是阿文的东西吧，随身带着是很重视的东西……大概是被杀的时候从阿文身上掉下来滚到草地里的……这时候的方以唯只想着阿文几乎是被瞬间杀死，没有任何挣扎动作，不会导致凶手怀里的东西掉出来，却没有想到，对于雕刻出这样东西的人来说，这个木雕真正在意的 部分早已妥帖放好，被掰掉随意抛弃的部分被谁捡走都无所谓。 正在安芳罗的实验室里翻看的人并不知道自己随手丢弃的木雕被人看到了，他现在正皱着眉头，看手上的资料。 “三个……”他手上的资料显示，安芳罗这里有三个便携式培养球，但是他只找到了两个。 还有一个去了哪里？而且，这里的资料几乎都是魂宠炼制相关，他想要的关于到底是谁给他提供了这个场所、是谁给他提供了培养球、安芳罗这些年的研究成果又去了哪里等资料，却是一点 痕迹都没有。 只能从熊捶会那边再下手调查了……这内鬼一天不揪出来，他一天都安不了心。 这次泄露的还只是成品，说不准下次泄露的就是绝密资料了！没有更多的时间仔细查看了，他把实验室里的资料都收了起来，魂宠研究资料可以拿回去给家族里的炼魂师参考，难得有人给出了那么丰富的实验资料，不好好利用实在 对不起他亲自冒名顶替三哥浪费的这么多时间。 ……也不算浪费时间。 刻在心上的容貌一闪而过，他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如常。 如果不是这次心血来潮，或许他一生……都不会见到那个人吧。 毕竟，不管是地域还是阶层，都差得太远了。 幸好…… 差不多同一时间，林安儿到达圣路易罗纳丁堡。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东域到迟雁行区的距离被从中心区出发更远，按照一般的列车换乘速度，至少也要大半个月才能够到达迟雁行区。奈何客运公司是林家开的，作为被林家家主极为重视的儿子，加上这次是为了迎回灵祭，即使长老们很想动点手脚让林安儿迟点到，但架不住林杉宸全程盯防，最后的结 果就是，从中心区出发来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季北辰还需要几天才能到，在东域出发距离更远的林安儿，已经到了目的地。 在悦木客运有限公司当地负责人的强烈欢迎下，林安儿在酒店办完入住手续，放好行李。“安少爷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负责人是林家的旁系，根本不够格知道林安儿这次过来的真正目的，只以为是家主派遣这位少爷过来查看公司在迟雁行区的运营情况，故 而卯足了劲想讨好这堪称握着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 “不必了，你忙自己的去吧，我过来散散心而已。”林安儿随口道，“对了，最近这里有什么活动吗？”“活动的话……安少爷您来的不是时候，早两个月的话，刚好是社交季，以您的身份，迟雁行区的名媛小姐们恐怕会疯了一样扑上来。”负责人讨好地笑了笑，“现在的话， 要说大事也就一个魂师协会的定段考试而已，实在是没什么看头。” 林安儿为负责人提到的社交季皱了皱眉头，但听他说起魂师协会的定段考试来，决定先放过这个人，拿到消息了再说其他：“我听说这次考试好像有点不太一样？”“您的消息真是灵通！宋霆大人要在这次的考试里选出他的契者来，据说，最优秀的那一个人才能成为他的契者！”负责人拍了个马屁，然后才道，“这次主考官是德兰佩尔，联盟中央学府毕业生，他把炼魂师考试和御魂师考试并在一起考，而且还放在白昼丛林里，让每一个考生都签了生死自负的责任书……本来恐怕用不了多久，魂师总部就要发函来罢免他了。没想到有宋霆大人来给他兜底，加上宋霆大人的契者合约，这次考试内容的变动就一点都不出奇了！”说到这里，负责人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若是 连这样的考试都通不过，也别提成为宋霆大人的契者了！” 不说那个人有没有那个厚脸皮去签合约，单就联盟里方宋霆的拥护者都能一人一口唾沫把人喷死。 看来，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就是这次的考生之一了……林安儿挑了挑眉：“听起来蛮有意思的……这考试怎么个章程法，详细说说看？” 负责人忙详细说了一遍考试安排，林安儿看看时间，距离最后的考试还有两天多时间。 吩咐负责人给他弄一个进去看比赛的资格之后，林安儿就让人离开了。 打开通讯器和远在东域的林杉宸通报了一下这里的情况，并把自己的打算和林杉宸说了一下，林安儿就等那边的回复了。林杉宸想了想，道：“现在白昼丛林在考试，那你进去也不方便……等最终考试时再看也行，梓寒毕竟是我们林家的灵祭，在丛林里不会有危险。安儿，这两天你好好休息 吧，这么短时间里赶路到那边，也实在是辛苦你了。” 林安儿只是平静地笑了笑，并没有接话，这反而让林杉宸更心疼这个儿子，忙催着他快点去休息。 断开通讯，林安儿坐在沙发上思索了一下，忽然想到他成为林家人之后，唯一交上的好友最近似乎也在这里。 虽然初始不过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接触的利益风险共享关系，不过时间长了，发现两人各方面都尤为投缘，自然而然就成了好友。 没记错的话，那家伙前阵子和他联络的时候，有说易容成熊捶会的老三了。 林安儿露出一个真实的笑容。 要不是怕不小心泄露了他的身份，还真想去看看他变成个什么熊样啊…… “好了，准备下山吧。” 把阿文埋葬好，叶清阳招呼道。 “……你们先下去，我等会跟上来。”方以唯估算了一下，这里还是处于迷雾沼泽范围内的，“或者，你们等我一分钟。” 阿芙洛雅和叶清阳都没有分队的打算，方以唯微微笑了一下，把之前炼制的四个魂石拿出来，再加上刚从叶清阳那拿回来的魂石，一共五个魂石。 她激活了其中一个。 一只通体雪白的雪霜雁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她飞到空中。 方以唯站在雪霜雁身上，手心里，五个魂石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一样，自动飞了起来。 属于雪霜雁的魂石飞到雪霜雁的额头上，贴上。其余四个魂石，三个呈现等边三角形，剩下一个飞到上空，四个魂石放出光芒，各分出三道光线和距离最近的魂石相连，形成一个三角体，将方以唯和雪霜雁都保护在内 。 “那是……”阿芙洛雅疑惑地微微颦眉，“灵魂原石……有这种用法吗？” 叶清阳没有说话，只看着身处半空中的人，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如果阿芙洛雅懂唇语的话，她会发现，叶清阳刚刚说的是“同步魂宠”。 蹲身，将手放在雪霜雁身上，魂力通过雪霜雁传递到它的魂石里，再通过同步传递到下方的三个魂石中。 下方的三个魂石亮起，隐约可见魂石变得透明，刻画在魂石表面的魂宠就像是出现在魂石内部一样，活灵活现。 蓝色，红色，黄色，三原色的光亮起，互相交错，然后一起传递给位于最顶端的魂石——那颗魂石的颜色与众不同，灰蒙蒙的几乎看不清它的形态。 而就在这颗魂石激活的瞬间，方以唯的视野里，从上而下，被灰域占领。 “探查。”她轻轻地说道。 灰域里，有光亮起。 迷雾沼泽范围之内，所有的魂兽、魂宠位置都出现在她脑海里，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亦或者是土层里钻的，水里游的，无一例外。 强大的精神力辨别出特定的目标。 锁定。 灰域中，属于非目标的魂兽魂宠的光暗淡下去，目标则变得更为明亮，就像是那些暗淡了的光汇聚到了它们身上一样。 攻击。 灰蒙蒙的魂石里，探出无数尖锐的刺针，在方以唯的攻击指令下达的瞬间，它们从原地消失——下一秒，它们出现在目标身上。 或心脏，或大脑，或脊椎……致命之处，插着一根小小的灰蒙蒙的针。 那些畸形的魂宠，在僵硬中，风化成沙。 目标……无一遗漏。 安芳罗所制造出来的，那些失控了的魂宠，都在这一击里，消失殆尽。 方以唯收回了魂石，让雪霜雁带着她飞回到山崖上。“好了，我们走吧。”她微笑道。 第85章 颜平忽然抬头看向一个方向。 他正对付一只白莽金蛇，这一顿，白莽金蛇就找到了机会，血盆大口直冲着颜平而来。 寡言的青年却是头也不回，反手一击，那条白莽金蛇身上裂开长长的口子，内脏哗啦啦地掉了出来，摔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中，颜平连正眼都没看一眼白莽金蛇。 注意到这点的菲洛心中暗叹不愧是九曜的学生，之前看他和那条白莽金蛇周旋，还以为对他来说会有点棘手，谁能想到人家完全就是在玩呢…… “……颜平？”罗亚听到这里的动静，走了过来，“你在看什么？” 他顺着颜平看的方向望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罗亚并不意外，颜平的魂宠是白隼，长久的训练下，哪怕是不附体状态时，他的视力都远超普通的飞行类御魂师。 他看不到，不代表颜平看不到。 “刚刚，那边……有人一击就杀死了很多目标。”颜平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形容自己看到的东西，“非常多。” 罗亚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有多少？”能够被颜平用非常多来形容的……几十还是上百？ “我看到的有三百多道攻击。”颜平道，言下之意，就是他没看到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一击之内发出至少三百道攻击……都命中目标了吗？”罗亚有了点兴趣，问。 “迷雾挡住了，看不到。”颜平依然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方向，“……没有第二波攻击，她飞下去了。” “她？”罗亚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联盟语中的她和他是不同的音节，他意识到发出那一击的是一个女性。 “嗯，站在雪霜雁上，但是看不清样貌，外侧有奇怪的波动阻隔了我的视线。”颜平飞了回来，道。 “雪霜雁？是阿芙洛雅吧？”菲洛听到这边的对话，道，“她最擅长的魂宠就是雪霜雁了。” 出乎他意料的，颜平摇了摇头：“不是她。”风雪使他认得，那个人绝不可能是阿芙洛雅·迪尼拉蒂。 “你不是说看不清样貌吗？怎么认出不是她的？”罗亚隐约猜到了原因，出于捉弄好友的恶作剧心理，他决定当成什么都不知道地问。 “身材。”颜平一秒速答。 菲洛：“……”确实，阿芙洛雅那身材，一般女人冒充不来…… 罗亚：“……”怎么没脸红这和剧本不一样啊！ 刚刚在其他组员陪同下采集另一种材料回来的博尼尔：“？”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你们刚刚在聊什么？罗亚仔细看了看自家竹马的脸色，确定他真的是一点脸红迹象都没有，不禁苦恼地挠了挠头：颜平好像还是没开窍迹象啊，难道真的要带他去大世界玩一通吗……还是说平 时围绕的女孩子太多了所以已经阅尽千帆凡心不动了？ 如果是后者的话，伯母一定会打死那群女孩子的…… 罗亚没有看到的是，颜平悄悄转过头，从口袋里摸出那个一直被随身携带的银髓金项链。 吊坠上，裂痕极为鲜明。 即使如此，暖洋洋的感觉依然环绕周身，里面还暗含着游离的雷电之力，这对于本身属性就是雷的颜平来说，就如大补之物一样。只不过，不知为何，那些游离的雷电之力并没有和内在的人体产生沟通交换。以颜平的感受而言，那感觉就像是周身罩着一个火属性同时还有雷属性的罩子，极为稳定。 这样的设计保证了被这条项链保护的人本身属性不会受到它的属性克制和属性加成，是纯粹为了保护而存在的项链。 对颜平来说，那上面的雷电之力再怎么诱人，都无法被利用。 ……是她。 看了看，他又把它收拢，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等……修好了，再还给她吧。 颜平悄悄扭过头，为自己偷偷藏下属于女孩子的饰品这件事，红了耳根。 ——罗亚却是忘记了一件事，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徒惹闲话，他们几个人，都是易了容参加考试的。 而易容面具，还没先进到连脸红都能实况反应的地步…… “不是阿芙洛雅，那是谁？”罗亚把注意力拉回到正途，思索了一会，忽然撇了一眼菲洛。 菲洛被博尼尔叫过去处理材料，离得远了，估计是听不到这边的声音，罗亚的眼睛依然看着博尼尔那边，却压低了声音道：“……弥赛亚？” 颜平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 “……也对，你连弥赛亚的对战视频都没看过，就算她站到你面前来你也认不出来。”罗亚挠挠头，后知后觉道。 啧……正体不明就知道人家参赛id是弥赛亚，就算有消息说她有参加这次魂师考试，那找人的难度也不低啊……老师尽会给他出难题！ 罗亚有点伤脑筋地想，这次御魂师考试里的女性本来就不多，最出名的莫过于阿芙洛雅·迪尼拉蒂了，但是这位是绝无可能和弥赛亚画上等号的。这几天里，他也试探着接触了其他的女性考生，没有一个符合弥赛亚的条件——别的不说，连他的试探性攻击都接不下来，说是弥赛亚，哪怕是罗亚这个坎伯兰学院的学 生，都没法厚着脸皮认可。 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罗亚本来阴云密布的心情又晴朗起来。 算了，好歹是追加任务目标，没完成不要紧，其他几个目标接触评价搞定了就好了！ 剩下的就是把报告发给老师，接下来的评估就是老师们的活了，他终于可以弃权退出了！ 虽然来参加考试之前都易了容，没有以真实面貌见人，但是自己心里那关都过不去啊！ 身为九曜的学生居然跑来普居区参加魂师考试，哪怕是为了任务，这要是让人知道了，都是丢脸丢到北域去的事！ 还好有颜平陪着他……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厚下这个脸皮来。 没有一点儿意外，方以唯这一组是最先出来的。 登记上交材料和魂宠之后，在工作人员指引下，三人到了一旁的考官所在的房间里。 里面除了那天看到的主考官德兰佩尔之外，还有一女三男四名副考官，都是四五十岁的样子，单看那周身散发的气场，就知道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但这五人丝毫不能吸引进来的考生的眼球——连同带他们进来的工作人员，所有人目光第一时间凝聚的方向所在，是一个穿着军装，站姿放松却莫名让人感觉到巨大压力 的青年。 青年异色双瞳扫了过来，叶清阳和阿芙洛雅顿觉仿佛无数刀剑迎面而来，脸颊上甚至感觉到了冰冷的剑尖悬于面前、只差之毫厘的森森凉意。 阿芙洛雅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她呆立在原地，僵硬着身体，几乎一动都不能动。 叶清阳身体晃了晃，就把方以唯护在身后，几乎同时，他面对的压力一下子上了一个台阶。 仿佛是被他的动作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青年原本只是扫过来一眼，这一下，就集中落在了叶清阳身上。 本来还有余力露出微笑的少年顿时也撑不住笑了，冷汗顺着他红色的发角淌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面对了无尽深渊一样，脚下就是悬崖，踩着的部分还在不断地崩塌，塌陷向内蔓延，很快就要到他脚下。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像那些破碎的岩粒一样，滚落下去。 他很想后退，但是他背后还有人在。 不能退。 僵硬着身体站立在原地，叶清阳背上的衣服很快被冷汗打湿。喂这个下马威有点过分啊……德兰佩尔着急了，他本来以为方宋霆不过是给第一个通过白昼丛林考验的考生一个下马威而已，但是就算他是个炼魂师都看出来了，现在方宋 霆施加给那个红发少年的压力，已经不止是试探深浅的程度了啊！ 他旁边的考官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了啊！ 阿霆这是要闹哪样啊！ “请问，我们可以开始报告了吗？” 全场唯一感觉不到任何异样的人疑惑地开口，她觉得他们在门口站的时间有点久了。 几乎是她开口的瞬间，那遍及全场的压力忽然收了回去，正全力抵抗着的叶清阳和阿芙洛雅一个趔趄，险些跪下。 方以唯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们两个。 不仅仅是他们，坐在舒适的椅子上的几个考官——特别是御魂师考官，都同时扶住了身前的桌子，止住了身体忍不住向前扑的趋势。 这就是联盟双璧的实力吗…… 按照年纪来算，应该是处于御魂师黄金年龄的考官有些虚脱地想道。 心里再多的感慨也不是现在该发表的，好在那三个考生也正在自我调整，从刚刚方宋霆施放的压力中恢复，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考官的失态。 等到两边都整理得差不多了，德兰佩尔清了清嗓子： “简单说一下你们这些天的经历，以及，你们这一组为什么缺少了几个队员。” 德兰佩尔比对着手里的名单，说道。 “我来说明吧。”阿芙洛雅看了一眼方以唯，上前一步，说道。关于收集材料部分自然是一句带过，重点在于他们在迷雾沼泽里的经历，发现尸体，一路且战且退到山洞，分队，到达实验室，遇到魔化生物，然后掉下地下河道，她醒 来后本想去找其他两人汇合，但是不想半路遇到了巨蝠王兽，由于属性问题，她被巨蝠王兽放倒，带到了洞穴之中。 之后就是叶清阳过来救出了她。 由于做陈述的是阿芙洛雅，她并没有看到方以唯炼魂的场景，因此，关于之后叶清阳来救她时使用的那只奇异魂宠，阿芙洛雅只当是叶清阳自己带进去的。叶清阳也乐得如此，哪怕刚刚被点名要求做报告说明的是他，他也会把方以唯炼魂的部分直接略过不提——野外炼魂，而且是把白板魂宠提炼到紫级魂宠，这种天方夜谭 的事说出来那绝对是惹人发笑。 能有多少人信？ 再加上，现在估计也没人在意他能够单人打倒巨蝠王兽的事了。 ——在听到魔化生物的时候，几个考官脸上的表情就变了，如果不是因为阿芙洛雅的报告还没完，说不定就已经跳起来了。 等到阿芙洛雅终于说完，坐在德兰佩尔左手边的考官就迫不及待地发问了：“两个魔化生物？开玩笑，看到两个魔化生物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的眼里满是不信，如果不是因为说话的是阿芙洛雅·迪尼拉蒂，迟雁行区议会长独女，他这会儿根本懒得问，直接把考生轰出门去了——想出风头想疯了吧！ 方以唯挑了挑眉，伸手拦住想说什么的阿芙洛雅，走上前来。“考官大人，您第一个该问的，难道不应该是，有协会合作的军队定期过筛子一样清理的白昼丛林里，为什么会偷渡进去一个炼魂师，还让他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地下实验室，并且至少二十年没有被人发现他和他的实验室的存在吗？”黑发的女孩温和地说道，明翠的绿色眼眸里，映出考官骤然色变的模样。 第86章 砰的一声，考官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面上：“你、你懂什么！“白昼丛林里混进去一个炼魂师”这种事，和“有魔化生物出现在白昼丛林里”比起来，孰轻孰重不是一目了然吗 ！”他咬牙切齿道。“的确，和魔化生物比起来，一个炼魂师完全没有注意的必要，但这并不是你如此紧张的理由。丽生。”一旁的方宋霆不知何时已经改变了原本放松的站姿，眸色深沉，看 得那考官心底忍不住发颤。 “在！”时刻跟随在他身边的副官丽生站直身体，大声报到。 “控制考官团队，从现在开始，封锁消息，刚才的对话有一个字泄露，我唯你是问。”“是！”丽生一个眼神，跟在身后的两名士兵立刻动作迅速地从五名考官身上搜出各种通讯设备，一个盯着五名考官，另一个开始利用手边的零件组装军用小型信息干扰器 。 方宋霆看也没看一眼那边的动静：“修特。” “在！”被军委会派来时刻跟随在方宋霆身边的勤务兵大声回应。“以我的名义通知军部紧急召开军委会特别会议，告知这里的一切，”方宋霆的命令下得又快又迅速，说话间，人已经走到了方以唯身边，“……联络军部的事暂缓，先安排 医疗兵，准备给他们做身体检查。” 王级魔化生物……不能不考虑对方在三人身上动手脚的可能。 明白过来长官的顾虑，修特大声道：“是！”他立刻小跑到三人身边，“请跟我来！” “嗯，好。”方以唯拉了拉阿芙洛雅的袖子，示意她跟上来。 方宋霆直到目送他们离开这个房间，才转过身来。 “等、等一下！”被军团出身的几人雷厉风行的动作惊呆了，考官呆滞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方宋霆这里不是你能插手的地……”“从现在开始，这里由第七军团接手。另外，”方宋霆丝毫没有听他说完的打算，“你也不需要太担心只有你们有这待遇。”他忽然露出了一丝极淡的微笑，那双异色瞳孔妖 异得好似开到盛极的魔渊花，但看在这个考官眼里，却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德兰佩尔，和魂师协会合作清扫白昼丛林的工作，是分配给哪个军团的？”从刚刚开始就没再说话的德兰佩尔看着周身冷肃得像是名剑出鞘的好友，咽了咽：“第三军团，协会高层认为熟悉地况的军团清扫起来会比较方便，所以这项工作一直都是 交给第三军团执行的……但当初是谁提议的我就不知道了，那时候我还没来这里。”深知魔化生物相关事件优先级的德兰佩尔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知道的事倒了个干净。 “嗯，我知道了。丽生，这里交给你了。”方宋霆撇了那几个考官一眼，走了出去。由于各位考生在离开白昼丛林时，有极大可能身上会带伤，严重者说不定还会危及生命，魂师协会充分考虑了这些情况，准备好了足够的医疗魂师和相关器械。加上方宋 霆这次到白昼丛林来，身边除了护卫军外，还有成建制的后勤医疗兵，两边通力合作下，很快为三人做了全身检查。 看到方宋霆过来，属于军团的医疗兵连忙敬礼，普通医师和医疗魂师们虽然没有像他们那样致敬，目光中的崇拜却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结果怎么样？”方宋霆回敬一礼，放下手问。“阿芙洛雅·迪尼拉蒂小姐身上还有残留的麻痹效果，根据血液样本可知是中了巨蝠王兽的麻痹液，我们给她注射了相对应的分解液，很快就可以消除余下的影响。精神力方面有部分损伤，不过正在逐步自我恢复中。除此之外，是较为简单就可以处理的外伤。并没有发现和魔化生物接触的痕迹。”医疗兵一板一眼地报告道，“方以唯小姐除了魂力耗损较大、以及少许皮肉伤外，并没有其他问题。剩下的那位叶清阳先生身上，我们发现了王级魔化生物遗留下来的魔气，看情况已经发作过一次，从叶清阳本人的 口述来看，似乎是引动他身上的天邪鬼力量暴走，至于是否还有其他影响，我们还在研究中。” 皮肉伤=受伤了。 方宋霆点了点头：“人呢？” “叶清阳和阿芙洛雅·迪尼拉蒂小姐还在做其他检查和治疗，方以唯小姐现在在休息室里休息，大人您是要……”医疗兵有些不解地问。 “我要详细询问一下，在白昼丛林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方宋霆道，“在哪个休息室？” 这种情况下唯一能问的自然是基本上没受什么伤的那个人了。 原来是这样！为了更明了事情真相决定一对一仔细询问，大人果然负责任！ 在场众（盲目崇拜偶像的）人的心声在这一刻统一。 “03号休息室。”旁边的医疗魂师很开心自己有这么个和崇拜对象搭上话的机会，忙把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 即使换来的只是一个没有丝毫个人情绪掺杂的点头，这明明已经年过三旬的男人依然极为激动。 等到方宋霆走掉，众人也再次陷入忙碌中。 魔化生物几百年没出现了，他们也不过是在理论课上知道相关个案，实例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各种实物操作分析让这群精英忙得脚不沾地。 忙碌了好一会儿，才得了空。 几人给自己倒了杯茶，在等待电脑数据处理的空档里休息。“对了，那个叫方以唯的女孩子……”一个医疗魂师像是忽然想起来了，“那孩子看着还真不像是普居区出来的。那么虚弱的身体底子居然能养成这样，那得花了多少精力啊 ？” “谁知道呢！”另外一个人摆了摆手，“别看人现在过得好日子，说不准小时候吃得苦头多得是，你没看到她的肢体x光拍摄结果吗？”回想起那几张x光照，这个人赞同地点点头：“也是，看骨痂上那个软组织结构细胞年龄，算时间应该是一岁左右时受的伤吧？也不知道谁这么狠心，居然能对着那么小的 婴儿下这么重的手。” “你们在聊什么？”刚刚从阿芙洛雅那边过来的医疗魂师好奇地问，三个人的检查和治疗是分开进行的，她主管的是阿芙洛雅，所以对方以唯这边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 “在说那个叫方以唯的考生呢！”刚刚聊天的人里的一个笑着道，“小姑娘娇娇弱弱的，底子虚身子差，还真是吃过不少苦头呢。” “那小姑娘看着出身非富即贵，能吃多少苦头啊？”医疗魂师不以为然道。 “四肢尽断还不算？”旁边有个人插口解释道：“我们刚刚给她做了x光照，还有其他一些检查，发现那小姑娘四肢和十个手指上，都有骨折线。根据骨痂分析，是她一岁左右时受的伤，粉碎性 骨折……你说这到底是多大的仇啊，居然能对着一个一岁的小婴儿下这种毒手！”说这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体态富胖，说起来一脸不忍。“行啦，我们难道还能去把人查出来吗？人家现在能跑能跳还能来考试就已经很好了，看那骨折线，这一辈子瘫痪在床也不奇怪……”这人说着说着就跑题了，“真不知道当 初是哪家骨科大手出手诊治的，居然能恢复成这样……要不是有骨折线，根本看不出来她受过那么重的伤。”几个人的话题就此转歪，各种专业术语直往外蹦，讨论点从“到底怎么做到对位如此准确”一路跑歪到萧家什么时候解锁那几个普及性极高的医疗器械技术，直到其中一个 无意中往旁边撇了一眼，顿时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叶清阳给吓得险些从椅子上掉下去：“你你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我跟着她一起过来的你们都没看到吗？”叶清阳无语，他明明就是跟着那个医疗魂师一起过来的，这群人居然还能活生生忽略掉这么一个大活人……也是牛。 ——他坚决不承认是自己听到这些人说起方以唯的事时，条件反射消弭了自身存在感，旁听到现在。 “你的检查做完了吗？”深知这个少年是此次检查中重点照顾对象，其中一人问。 “嗯，那边在等数据分析结果，说是只要不出营地范围就随意……请问一下，方以唯在哪里？”叶清阳问。 听到这话，那人也不在意，指了指休息室的方向，叶清阳道谢后就走了过去。 见休息室的门半掩着，叶清阳敲了敲就推开门，一边说：“以唯我进来了，阿芙洛雅那边还没好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 叶清阳的声音消失在喉咙里。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方宋霆丝毫不为之所动，单膝点地，只专心地继续手上的事——他一手握着方以唯的脚腕，另一只手将腿上宽松的裤筒卷起上推，露出一截线条柔美 的小腿皮肤，本就比男人手掌肤色白皙得多的皮肤在那只手的映衬下，更显晶莹玉润。 方以唯微微偏头，眉头轻轻皱起，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关门。”方宋霆头也不回道。 叶清阳犹豫了一下，关上门——他看到方以唯此刻依旧长衣长裤，房间里还没开空调，稍显闷热，但即使如此，方以唯面上也没有丝毫感觉到热的迹象。 看着小腿上明显的淤青，方宋霆顿了一下，他轻声说，“会有点疼，忍一忍。” 说罢，他手上多了一把细长的手术刀，方以唯只觉得小腿上一凉，然后才是热辣辣的疼痛感传来。 切开一个小小的口子，放掉淤血，方宋霆动作迅速地给伤处敷上药，用绷带包扎好。方以唯的体质太差了，不这样放掉淤血，而是等它被身体自动吸收的话，不知道要等多久——对普通人来说只需要一两周就会自动消散的淤青，在方以唯这里，说不定一 两个月都不会散。 然后他站起来，紧接着又弯下腰，把方以唯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到里屋的休息床上。 “好好休息，睡一觉，等醒过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在妹妹的脸上轻轻地蹭着吻了吻，软嫩香甜的感觉让方宋霆的心情有些许好转。 要抓紧时间了。 他恋恋不舍地放开手，给已经开始露出明显困意的方以唯盖好被子，拉上屏风。 等他转过身来，刚刚的柔软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药物里带有镇定睡眠效果，阿唯大概会睡上七个小时，在这七个小时里解决掉这件事。心里盘算着如何利用时间，方宋霆离开了休息室，路过门口的时候顺手拎走名为叶清阳的人体雕塑一只。 第87章 军部作风雷厉风行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方宋霆出来就联系军委会召开紧急会议，为免遗漏，直接控制第三军团长——无论什么时候，魔化生物相关事件的优先级，远在绝大多数事件之上。 会议召开得快，结束得也快。这与其说是会议，还不如说是方宋霆通过军委会直接宣布处理措施，通告事件而已。 之后，军部紧急支援，由方宋霆的副官丽生带队，进入白昼丛林，在阿芙洛雅和叶清阳的指引下，一路到达迷雾沼泽。安芳罗的尸体还在原地，但是并没有碰到阿芙洛雅说的异形魂宠。丽生心里不解，却也没有放松警惕，指挥护卫军包围研究所，确定里面不存在任何一只魂宠之后，才稍 稍放松了一下。 将研究所里的资料，以及各类仪器全部都搬走，几乎把整个地下研究所拆得只剩下空房，丽生才带着护卫军回来。 军部调遣过来、魂师协会得知此事后紧急派遣的炼魂师们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们会在最短时间内把安芳罗留下的资料全部解读，整理成报告上报。 一小时后，传来的消息让等候的军委会大失所望。 “你说什么，留下的只是无关紧要的资料？” 通过视频对话，此时还在军区内的军方高层得以和还在白昼丛林的护卫军直接对话，听到炼魂师拿过来的报告，坐在下首第三席的人惊讶道。 他们本来还奇怪怎么这么快就整理出来了，这效率也太快了。“是的，重要的关于合体魂宠的资料几乎没有，留下的只有无关紧要的部分。唯一的收获，是丽生大人在带队前往研究所的路上，发现了一些笔记本残页，和那三位考生带出来的笔记本残页合并之后可以看出是同一本笔记本的资料。它里面记载的内容几乎都是关于合体魂宠炼制思路，但是丽生大人这一路上也没有遇到考生所描述的极难对付的魂宠。”修特心里也满是不解，“除此之外，只有那位叫方以唯的炼魂师考生带出来的几本炼魂笔记。丽生大人紧急申请了幽灵飞狐的使用权限，带着幽灵飞狐再次进 入研究所，应该很快就带回来相关的时光回溯视频。”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外士兵敬礼报告，推门进来，他手上拿着的，正是幽灵飞狐的时光回溯结晶。 开启结晶，众人看到这段视频明显是出自室内的。 “是安芳罗的研究室，保存有大型培养槽的那个房间。”修特向没有去过研究所的军方高层解释道。 画面很稳定，说明这段内容里没有太多的魂力波动干扰，这种情况下，画面误差会被减少到最小。 从画面上看，许多资料被井然有序地放置在桌面上，旁边的文件柜里——而不是一开始丽生拍照回来的空无一物的样子。 然后，一只粉白色的从未见过的魂宠，出现在画面里。 它似乎对这个房间极为熟悉，在原地站了一会之后，就走到一个柜子前，打开。 通过画面，众人看到，柜子里并排放着三个深棕色的球体。 “是萧家的便携式培养球！”军方高层里有人认了出来。 这事萧家也搀和进去了？还是…… 而且，丽生带回来的仪器清单里，一个便携式培养球都没有！ 这三个培养球都去了哪里？ 不等众人阴谋论，那只魂宠拿出了其中一个，将之融入自己的身体。然后它在实验室里转了一圈，将各处的资料都选择性地拿走了一些。 “它拿走的是什么资料？”有人低声问。 没有人回答，那只魂宠又转了一圈，似乎在确定有没有遗漏，然后，这只奇异的魂宠就从画面里消失了。 画质依然很稳定，这说明这只魂宠的离开并没有引发魂力波动——也就是说，它是以纯肢体力量离开，而不是使用了什么魂宠技能。 仅仅是肢体力量，就能造成这种仿佛是“一瞬间消失了”的现象……那只魂宠的基础肢体力量，到底有多强大！ 画面再次恢复到原来的平静，过了好久，才有三个人走了进来，一男二女。“这三人就是此次考试中发现实验室的考生，从左往右分别是阿芙洛雅·迪尼拉蒂，方以唯，叶清阳，其中我们手上现在所拥有的安芳罗的炼魂笔记，绝大多数都是这名叫方 以唯的考生带出来的。”修特在旁边说明道。 画面上同步显示出黑发绿眸的女孩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翻看了一会儿之后，笑着和同伴解释说明上面的内容。“这女娃子的炼魂功底很好嘛！”专研于军方制式类魂技的一个人饶有兴致地说道，“阅读速度很快不稀奇，但这么短时间内就归纳总结出重点，之前路上那些异形魂宠的弱 点也是她发现的吧？是叫方以唯吧？挺好，这个人我们第五军团要了，别和我们抢。” “张老您也太……”旁边的人无语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吧？”“哈哈，只是提个醒而已，先定下人来。继续看继续看……”被尊称为张老的人笑呵呵道，手底下迅速编出一道短信发送给自己的心腹下属：赶紧的去把那个叫方以唯的考生 定到我们第五军来！顺便给她弄张稷下学宫的推荐卡，等毕业了直接捞进军团里来！ 很快，画面上的三人商量出了结果，黑发绿眸的女孩把桌上的资料挑了一些带走，三人从画面里消失。 这之后，因为画面长久没有变化，修特加速时间流速，才看到有个人进来了。这个新进来的人身量极为壮实，个头又高，马上有人认了出来：“这不是熊捶会的老三吗？”他随即向其他人解释道，“是迟雁行区里一个势力里的三把手，出身低微，实力不错，不过人品不怎么样。要不是因为熊捶会老大的背景不简单，他横不到现在……对了，前阵子不是林家的列车被劫么，就是这个老三带的队，也不知道做这种吃力不讨 好的事有什么用。” “出身低微？出身低微的人能看懂那些资料？”有人轻哼了一声。 画面上的老三翻看了一会资料，和方以唯不同的是，他主要查看的是账簿——安芳罗用来做实验笔记的资料外皮和账簿有明显的不同——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把剩下的两个培养球收了起来，又把这房间里各类分门别类放置的实验数据资料全部带走，之后他摸出一个水晶薄片，见多识广的众人立刻认了出来：“传送法书！” 画面上的人通过传送法书离开了实验室，但他丢下的炸弹却已经在这里炸开： “不可能！熊捶会不可能有传送法书！” “就算有也不可能给这个老三用！” “可是传送法书使用过程中，任何秘术造成的伪装都会消失，但他刚刚传送的时候面貌没有任何变化！” “秘术伪装会消失，物理手段的伪装呢？” “物理伪装很容易就会被看出来吧？” “他到底是谁？” 在他们为了这个顶着熊捶会老三外表的人到底谁争论不休的时候，他们议论的人物早已离开了白昼丛林范围。 从家族情报网中得知军队动向，他微微皱了下眉头。 八成是暴露了……本来还想多利用一下这个身份，现在看来只能放弃了。 没有多少迟疑，他很快回到秘密据点里，把从安芳罗的实验室里带出来的东西全部交给人，安排他们带回东域之后，才离开这里，回到属于三哥的别墅里。 犹豫了一下，他打开了书桌下的暗格。 里面静静地躺着数个木雕。 摩挲了一会这几个木雕，他找了个火盆，把暗格里的木雕，包括他身上那个还没有完成的，一起放进去，点燃。 木雕在火焰中燃烧殆尽。 没关系，反正这种烂木头也配不上她。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回去以后，他可以雕一个等身高的玉雕送给她。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不过在那之前，要先解决掉林家。 如此想着，他消除掉剩下的痕迹，保证哪怕是幽灵飞狐也别想回溯出一点儿消息来，安排好剩下的事之后，去了丛林。 没多久，传出熊捶会老三在丛林里身亡的消息。 而那个时候，顶着熊捶会老三的皮囊活动了大半年的人，在圣路易罗纳丁堡属于萧家的别院里，睁开了眼睛。 “欢迎回来，收获如何？” 正逗弄着皇冠鹦鹉的林安儿瞥见在床上躺了大半年的人醒来，开口笑道。那双和方以唯如出一辙的桃花眼里，少有的，露出了真实的笑意。 第88章 魔化生物事件陷入了僵局。虽然有各种资料包括幽灵飞狐的回溯画面显示，安芳罗确实是在白昼丛林里研究着什么并且有了一定成果，但是关于阿芙洛雅所说的魔化生物以及白昼丛林有王级魔化生 物出现的事，却没有丝毫进展。哪怕安芳罗的笔记本里写明了要尝试使用魔化生物身上的材料加入他的炼魂方案中，研究所里也发现了大量用于拘束魔化生物的仪器和药剂溶剂，但是这些只能说明安芳 罗对于魔化生物有相当程度的渴求，却不能说明他是否真的捕捉到了一只魔化生物。丽生还指望在安芳罗的材料室里发现一些出自魔化生物身上的材料，但是他仔细搜索了很久，也没有在那里找到相关的东西，倒是用于保存的仪器发现了不少，只是里面 都是空的。 ——当然，叶清阳身上的魔气做不了假，然而只有这一项，也无法说明他身上的魔气是在白昼丛林里染上的。幽灵飞狐的时光回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无往而不利，但是一旦遇到强烈的魂力波动时，它的回溯画面就会出现偏差，严重者甚至会出现毫无关系的画面。丽生确实有尝试在阿芙洛雅所说的发现魔化生物的地方使用时光回溯，但是魔化生物身上常年有着强烈的魂力波动，干扰周围的一切，这让幽灵飞狐的时光回溯画面出现了严重干扰 ，别说是近半个月里，就算是缩减到两小时前，由于魂力波动余波，画面也不甚清晰。“这些只能说明那个房间里曾经长期存在强烈的魂力波动，并不能说明魔化生物就在那里出现过。”会议上，有人这样说道，“除了魔化生物之外，还有很多其他可能会导致 这种情况发现，如果不是魔化生物呢？我们现在费时费力，到时候如果只是个误会，谁来承担这些损失？” 他说着，锐利的目光就直射向下首站得笔挺的异瞳青年。“得知考生报告的情况后，没有进一步调查就直接控制考官团队，介入考试，然后利用手上权利强行接管白昼丛林……方宋霆，你利用手边权利私自中止考试，把还在白昼丛林里进行第一科目考试的考生全部带出来这事我先不问，因为这件事导致魂师协会和我们之间交好关系的裂缝我也暂时不管，你现在还是被禁足期间，所有权利都收回 军部了，擅自行动的权利是谁给你的！” 方宋霆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更别提答话了。 张老翻了个白眼。 别以为他老糊涂了，说这话的明显就是gs那派的人，估摸着就是因为发现这事的人是方宋霆所以借机发难了。“哎呦喂，迈克尔顿少将不要这么激动嘛！第七军团长是在禁足啊，他的权利也都收回了没错啊，控制考官团队的也不是他，是丽生做的。你也知道，他的权利都回收，暂 时交给他的副官丽生了，毕竟为了军心平稳考虑嘛！”一旁有人慢条斯理地开口。“对啊，而且丽生那孩子一向谨慎，听到魔化生物的消息肯定要是严阵以待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啊！”另外一个笑眯眯地接口，“虽然联盟已经把那帮子东西打回去好几百年了，可不管是之前刚刚修正过的《联盟基本法案》还是《特殊事件法》，都明确说明了，有关魔化生物的事件优先级都在其他之上，别说今天是中止了一个行区的魂师 考试，就算是联盟大会，遇到这种事，一样得中止！我的看法啊，丽生做的不错，现在是没证据说明魔化生物存在，但是也没证据说明它们不存在啊！”迈克尔顿一口血就给憋心口，吐都吐不出来：妈蛋副官就这么被拿来顶缸了你们这么叼那个叫丽生的家伙知道吗！而且别以为他不知道，那时候有方宋霆在场，要不是他 有表示，一个副官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干这种直接介入协会内部事务的举动！ “总之，我对于白昼丛林魔化生物相关事件持不信任态度！那时候到底是谁发现的，人呢？为什么不带过来问问！”“想什么呢，人家还在白昼丛林那边呢，医疗组正在给他们做检查，等确定没有大碍了自然会过来再做一次报告。”拿着文件报告假装仔细看的人偷偷打了个呵欠，心想今 天还得扯皮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最近来了批新兵，看着资质蛮不错的，早点结束他好回去好好操练那帮子臭小子。 把刺头磨平的滋味啊……啧，真是想想都飘飘欲飞呢…… 这么想着的人眼睛往下首一撇，就看到那边眼观鼻鼻观心一脸严肃冷淡站军姿听会议内容的方宋霆，心里头就有点不是滋味：想当初这刺头也是发他手上来的，可惜…… 咳咳……小伙子天赋蛮高的……这个，有点个性也是好事啊…… 他坚决不承认自己想给个下马威没想到阴沟里翻船了…… 更没想到没几年人家就走到和他差不多的位置了，这下子想再多磨几下都没理由了。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他心里的想法还没成形，就听到gs那派的中坚人物发言了：“都四个小时了，丽生都把白昼丛林从里到外翻两遍了，那边检查怎么可能还没做好？呵呵，是想拖延时间吧？ ” “不过也没事，反正我已经派人把那三个人带来了。”不等这边人反应，这人气定神闲道，“直接带上了问问吧，是不是小孩子逆反心理想出风头，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会议上的气氛顿时一滞。 一直保持沉默的方宋霆抬起眼来。 说这话的人是军委会常驻委员阿道夫，出身第三军团，看到方宋霆终于有反应了，他心里轻哼了一声，总算不装死了？ 不过……这视线方向好像不太对？ 他顺着方宋霆视线方向，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发现他看的不是会议上的任何一个人，而是……墙上的挂钟？ 这种情况下不和他们那派的老首长们眼神交流后续应对，反而去看钟，是个什么意思？“阿道夫，你说你把那三个人带过来了？”张老皱了皱眉头，“我记得之前方宋霆说，那三个孩子里，一个受了不轻的精神创伤，一个被魔气感染，剩下的那个是炼魂师考生 ，身体很差正在休养……” “都带来了，就问问而已，不会有大碍的。”阿道夫笑呵呵道。 没有大碍你大爷！ 张老差点直接骂出口了，他准备把那个叫方以唯的孩子内定进军部的时候就派人去查了，短时间里也查不出太多东西，但是身体报告这种东西还是很快就拿到手了的。 那种身体素质……哪怕是张老这辈子见得多了，也没见过这么差的，真是五十米冲刺考试都得请假的程度。 但不管他心里怎么把对面骂得狗血淋头，既定事实已成，也没别的办法。 谁也没想到阿道夫居然来这么一招…… 简直不要脸！ 天晓得他把人带过来的路上有没有给那三个孩子做什么手脚…… 不是张老太阴暗，而是他从来都对阿道夫的手段保持不信任态度。 尤其是，这回第三军团有相当大的嫌疑，而本身就出身自第三军团、可谓嫡系的阿道夫更不好说了…… 要不是联盟早不兴连坐那一套了，他肯定第一个提议把第三军团前后所有相关高层统统驱逐出这次会议！ 就在张老想这些的当口，方宋霆侧了侧身，他听到了会议室的门打开的声音。 “以唯你没事吧？”叶清阳的声音从外面飘了进来，少年清朗干净的声线里带着一丝隐藏起来的担忧，“你脸色不是很好。” “你要是睡得正香结果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你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恶，还是好困……到底给我上的什么药……” 女孩子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内容却让人忍俊不禁。 “倒是阿芙洛雅你，精神创伤不要紧了吗？” 阿道夫瞥了一眼斗了大半辈子的几个政敌：“我都说了没什么大碍的。” 随口闲聊间，一男两女，明显都没过二十岁的少年少女们走了进来，护送他们到这里的士兵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顺手关上门。看到这屋子里明明光线明亮，但是呈现倒“u”型的会议桌，后面坐着十来个年龄至少五十起步、气场强大的军方大佬们，以及正在那个u型缺口中央站着、侧过身来看着他 们的方宋霆，三人也收起了刚刚在外面好友间聊天的随意，端正了一下态度。——几天相处下来，别几个不说，至少他们三个关系要比进丛林前好多了，经过共同对抗魔化生物、之后又是解救战斗，一同面对生死所带来的情谊，极为难得，却又顺 理成章。 “听说是你们发现了魔化生物，还从王级魔化生物手下逃生了？”坐在左上首，一个穿着军服，上面别着好多金灿灿勋章的人第一个开口了，“而且毫发无伤？” 这话怎么听怎么带刺…… 阿芙洛雅皱了皱眉头，正要开口，却被拉了一下。 她愣了一下，回头，看到方以唯对她笑了笑，做出“我来”的口型。 迟疑了一下，阿芙洛雅最后选择退让，她后退了一步，把方以唯暴露在外。“虽然不能称之为毫发无伤，不过大体上按照遭遇王级魔化生物时的损失来说，是的。”方以唯回答道，在那个人为这个小孩子没有丝毫尊敬意味的回答而皱眉准备再次开 口前，她紧接着道，“至于原因……很简单，因为恰逢空间裂缝开启，那名王级魔化生物和他的手下没来得及对我们动手，就被空间裂缝带了回去。” 她轻轻松松地，放下了最大的雷。 ——闹了半天还纠结有没有魔化生物什么的好烦啊，不如你们去查空间裂缝吧，保证一查一个准！ 从当年交白昼丛林后续任务时就被军部gs一派坑出血来的弥赛亚大神，代表广大玩家，说出了他们的真实心里话。三次元化了也是有好处的，比如，在遇到这种就差明标着“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明明就是你不信我其实还有其他证据呢可是策划文案不让我说啊”的时候，终于可以把自己憋心里很久的话，都说出来了…… 第89章 相比较于除非亲眼看到否则完全可以一路否认到底的魔化生物和更高一级的王级魔化生物，空间裂缝这种存在，却是只要去查，去测试，一定能够发现的。只不过这类测试耗资甚大，一般情况，哪怕是军部也不太愿意打这种申款报告上去——每年议会给军部的预算都是一路磨嘴皮子磨出来的，对于空间裂缝类的测试费用， 议会向来都是“测出来给报销、测不出来那就是你自己判断失误损失自担”的态度。 gs一派倒是很想无视这小鬼的话，空间测试你说做就做，你以为你是谁啊？奈何在场的不止有他们一派的人士，还有从来都是敌对到“你若安好就是晴天霹雳”相杀至今难割难舍的帕拉斯一派、也就是方宋霆所在的派系，当即义正言辞道小心谨慎 无大错，立刻批准进行空间裂缝测试。中间种种唾沫纷飞、你来我往、水果和矿泉水瓶齐飞、坐椅共长桌一色的过程就简略不述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帕拉斯一派稍胜一筹，敲定进行空间裂缝测试的结果——虽 然在方以唯和叶清阳两个人看来，剥除掉大义的外皮，底下那完全就是“你不开心我就高兴了”内芯……至于阿芙洛雅，出身高贵，平日里接触的绝大多数也都是同阶级，各种派对舞会上碰到的也都是举止得体、彬彬有礼的客人，即使真有什么矛盾那也是笑里藏刀，表面上 春风化雨底下暗潮汹涌，从来没有这么直面过一群军痞子当场开撕的贵族少女，几乎就这么呆愣当场，很有世界观毁灭重组的迹象。 空间测试安排花的时间不长，主要是运送各种仪器以及采集数据、分析结果，由于有军部这么个大家伙在后面盯着，结果出来的非常快。 白昼丛林的迷雾沼泽下，确实存在空间裂缝。 方以唯所言不虚。 之后的事情基本上就是军部的活了，对于方以唯等人来说，最大的影响大概就是……魂师考试中途宣布终止了。 “什么嘛……白考了吗？” 听到这个结果，方以唯失望极了。 哪怕是在看到魔化生物时就有预感这次考试要泡汤，但是真的就这么出来个结果……不想接受啊！ 她的协会内部折扣价、专供会员材料、免费专业报刊、实验室免费使用权……就这么挥舞着小翅膀，离她远去了…… 一旁冰雪色长发的少女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没关系，明年可以再考过的。”她和头发同色的眼里明媚得像洒满了阳光的冬日雪地，“明年我们再一起考好了。” 虽然不知道明年是否还会有像今年这样别出心裁的考试体系，但是可以的话，阿芙洛雅很想和这个共患难的好友一起来考试。 “明年啊……”方以唯伤脑筋地扯了扯自己开始长长的头发，“明年我还不知道我会不会在这里……” “嗯？以唯你不是迟雁行区的人吗？”坐在对面的叶清阳吞了一口芒果冰淇淋，饶有兴致地问。这是从白昼丛林里出来后的第三天，三人正在协会附近的甜品店里，一边等消息一边吃甜品。冰淇淋水果消暑又解渴，除了因为身体原因没法放开胃口的方以唯，另外两 个倒是吃得极为开心。“嗯，我家不在这里。”方以唯拿勺子把小碗里的水果沙拉翻来翻去，瞅瞅一旁阿芙洛雅碗里的雪芒冰，又看看对面叶清阳碗里的芒果冰淇淋，顿觉老天爷好不公平，凭什 么他们两个可以吃那么痛苦，只有她吃的是水果沙拉！ 她也想吃冰淇淋想吃雪芒冰想吃香蕉冰淇淋船想吃牛奶冰……“不可以碰的！”从那双就差泪眼汪汪了的绿色眼眸里看出其中渴望，叶清阳笑眯眯地捂住自己的碗，顺带把距离方以唯的手指只有三公分的菜单拿走，“医生说了你不能碰 凉的，给你碗水果沙拉已经够意思了，照我说你该喝热牛奶才对！”他一本正经道。 “……坏人qaq！” 都是坏人！ 欺负她不给她吃的都是坏人！“我可从来都没说过我是好人。”叶清阳装作闭上一只眼，不去看那头垂泪欲滴让不明真相的人看到了会以为在控诉负心汉一样的眼神，“而且说起来，最失望的应该不是我 们，而是那些家伙才对。” 他若有所指道。 顺着叶清阳的目光，方以唯和阿芙洛雅转过头去，正好看到好几个衣着非富即贵的少年从协会里走出来，神色气愤。 他们没有在协会门口多逗留，而是很快坐上了各自的车子离开了。 车辆上有他们各自的家族徽章，显示这些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那是……”方以唯对迟雁行区当地的贵族标志不是特别了解，刚刚过去的那几辆车里，她只认出了一个。“是迟雁行区里几个大家族的孩子。”阿芙洛雅对这些显然了若指掌，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大概半年多前，有传闻九曜有向他们发放推荐卡的意向，后来就没什么 消息了。不过大概一个多月前，考试时间还没定下的时候，我听父亲说，通过这次考试的话，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所以，本来打算拿着费雷德翠尔夫人给的推荐卡通过九曜考试之后，去中心十域参加考试的她才会临时在父亲要求下，去参加这次的御魂师考试。 “我也听到一个很有趣的消息。”叶清阳笑眯眯道，“听说我们这次考试之所以忽然改动考试规则，是因为考前试题以及人员名单泄露。” 之后的事他们就没再说了，谁也不是笨蛋，考试里忽然多出来的那几个实力明显超过一般考生、一身气度都不似普通身份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没有人眼瞎到那份上。“再加上本来宋霆大人还想在这次考试里选取他的契者，结果出了这种事，宋霆大人大概也会中断选拔……极为期待宋霆大人选择他们的那几家长辈，恐怕比我们这些考生 还要着急上火呢。”阿芙洛雅淡淡道，话语间对于没有直接点名的那几家有着极为明显的不以为然。 连争取九曜的推荐卡都要考虑作弊走后门，还想企望成为宋霆大人的契者，这到底该说是自视甚高好，还是自不量力好？阿芙洛雅也是随口一说，动作优雅地叉起一块冰沙果，送进嘴里。天生和冰系契合度甚高的她对于冰凉凉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相对于的，外面那炎热的夏天就是她的 死对头。 阿芙洛雅没有看到的是，在她提到方宋霆的时候，叶清阳的脸色古怪了一瞬间。 红发的少年嘴里模糊地应了几声，像是在赞同她的话，眼睛却忍不住往正对面的女孩那看过去。 那时候在休息室里……以唯和那位大人，都姓方，应该是亲戚吧？但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方宋霆有妹妹之类的啊…… 如果是远房亲戚，会关系那么亲密吗？ 叶清阳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把面前女孩的脸和方宋霆的模样在心里做对比。 不过说起来，这两个人的脸……确实，有些地方满像的。仔细看的话，两人嘴唇的形状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方宋霆的唇色偏淡，缺少血色，总是扳成一条直线抿着，连同带着冰渣子似的眼神一起朝你看过来的时候，就算他勾 起嘴角笑起来，也带着冷冷的嘲弄的味道。而方以唯的唇色是像春天里樱花初绽一样的粉嫩，嘴角勾起，除非是很生气，否则哪怕是不笑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往上翘，配着她雾气蒙蒙的桃花眼，眼波流转似笑非笑间几乎可以勾走全部男人的心——值得庆幸的是，绝大多数情况下，方家小姑娘的目光专注点只有面前的食物和笔记本，再怎么自我中心、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也没办法 告诉自己“她在看我她在勾我她喜欢我”。 其他地方也有相当多的相似点，但是分开来之后，因为五官位置、各自神态动作、眼神变化气场不同，几乎让人无法将这两人联系起来。 所以……其实，是兄妹吧？ 他的对面，对于红发少年内心思绪一无所知的方以唯正把一个切成小兔子形状的水果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咬得就像是在咬那个罪魁祸首的骨头。 考试终止的消息很快传开。 得知消息的时候，林安儿还在萧家别院里，听到这个消息，他皱了皱眉头。 “怎么，这次考试对你有什么不同吗？”正在休养身体的人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问。“嗯，我这次来就是找林梓寒，据说她在这次考生里。”林安儿满不在乎道，“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本来很容易拿到的考生名单都被封锁起来了，看来我还要多呆一阵子。 ” “……林梓寒？”那个人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是我记得，林家没有哪个女孩儿叫这个名字吧？”“你附身回来把脑子落在老三身上了吗？”林安儿漫不经心道，“别告诉我你连你的未婚妻叫什么都忘记了。” 第90章 被提醒了一句，躺在摇椅上的人恍然想起来了：“是她啊……我记得林家说因为生下来就被苍龙定位灵祭，所以人是从小就养在圣魂殿堂里，十几年别说外人，连林家族人 都没见过……这么算起来的话，也就是说，她一出生，人就丢了？” “也不能算是一出生就丢了吧。满一岁的时候还在的，就养在圣魂殿堂里，外人都进不去。”林安儿逗弄着好友的皇冠鹦鹉，随口间就把林家长老会和家主上下一起瞒了族人以及外界十几年的秘密抖了个空：“后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具体是什么我还没打听出来，只知道那事发生之后，淙夫人就带着林梓寒回娘家了——你知道的，林梓寒是灵祭，没有什么足够分量的理由的话，淙夫人没办法把人从圣魂殿堂里带出来的——然后就 在她带着林梓寒回娘家的路上，人丢了。” 林安儿口中的淙夫人就是林杉宸明媒正娶的妻子，出身北域顾家的那一位，他目前要唤一声“母亲”的存在。 “丢了十几年？”他觉得很不可思议，灵祭对于林家的重要性谁都知道，居然能让自家的灵祭在外流落十几年…… 嗯，算算时间，现在差不多该15岁了，从一岁多到十五岁就在外面…… 想到这里，哪怕是他从不把这个在两人出生之前就定下的婚约放在心上，也忍不住为素未谋面的未婚妻掬一把同情泪：这得是点背到什么份上才能遇到这种糟心事啊？ ——刚刚魂飞回来，大半年都维持着熊捶会三哥身份的人还没从那人的行为模式上完全抽离，这说法就有点不太符合他的身份地位了。 “对啊，前不久找到下落的，为了这，苍龙还受了点伤。”林安儿有点遗憾，“可惜是连芝麻碎儿都提不上的小伤。” “怎么受的伤？”比起那个从未见过只听祖父提起过的未婚妻，这人明显对苍龙受伤的事更感兴趣，“居然能伤到苍龙，林梓寒是被人关起来了吗？” 他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林梓寒被知道她身份的人关起来了，然后在她周围设下足以伤到青龙的机关暗器这一条。“这个不清楚，不过苍龙是被金火双属性的结界伤到的。好像是最近林梓寒身上原本用来压制苍龙感应的什么东西没了，苍龙顺着梦境找过去的。”林安儿漫不经心道，“可惜这条信息对我们没什么用，听林杉宸说那是因为苍龙生怕丢了林梓寒的下落，本来隔着的空间距离就远，还是通过梦境精神力连接，情急之下身在东域的力量本体有点 跟不上，才受了点伤。” 说到这里林安儿忽然想起来了：“对了，沉玉，苍木呢？得手了没？” 好友通过黑市对熊捶会下了夺取苍木的任务，以防有变又安排他附体的熊捶会老三接取这个任务，为的就是万无一失。 虽然苍木不过是取自苍龙身上极为细小的一根藤木，但是说不定能够通过对苍木的研究发现苍龙的弱点。 “……失败了，另想办法吧。”萧沉玉淡淡道。 林安儿却是察觉到了不对：“有什么突发事件？” 他探究地看了过来。 萧沉玉有些不大自在地避开他的视线，他的停顿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没想到林安儿那么敏锐。 “没什么大事……就是时间来不及仔细搜寻了而已。”萧沉玉很想把这个话题含糊过去，然而他也清楚，林安儿可不是好糊弄的。 “这个我相信，”林安儿说的是时间不够这件事，“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倒是确信你碰上了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萧沉玉的脸色，看得后者有些狼狈地撇开了脸。“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萧沉玉的声音低了下去，就像是含混在口舌里，要不是林安儿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还不一定能听清楚他说了什么，“看到了个……女孩子…… ” 女孩子？ 女孩子？ 女孩子？林安儿很有当场不雅地掏耳朵的冲动，他听力没出毛病了萧沉玉刚刚说了什么他说女孩子啊他说他看到了一个女孩子啊别说联盟了东域多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当年在萧沉 玉眼前晃来晃去都不消停也没见过他提起一句来感情那些都不算女孩子啊！ 这话冲击太强，林安儿被刺激得脑内活动都不加标点了。 见实在瞒不过去，萧沉玉迟疑了下，把那天的事慢慢说了出来：“……护卫队要回来了，那会儿也来不及找苍木了，我就带人离开了。” “……所以你放着本来可以找到苍木的时间不去搜寻列车，反而去帮人家小姑娘救治伤员了？” 林安儿认真思考，自己认识的那个不把人命当人命看的好友，和这个见义勇为可以评比联盟十佳代表的人，真的是同一个吗？ “之前你给我的消息说过苍木的形态，但是上了列车之后那模样却是自动和枯藤化为一体了，就算它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也不一定能知道那是它。”萧沉玉冷静道。 “所以不如用来让你接近自个儿心上人是吧？” “……”“不过你想过没有，她印象里你还是熊捶会老三呢，这事要换了你正体去干，人家姑娘就觉得这人长得好心肠好说不准就倾心以许了，可要换了熊捶会老三那体型外表派头 ……沉玉你老实告诉我，那小姑娘真没被你吓哭吗？” 林安儿不怀好意地提醒道，沉玉智商掉线的时候不多，他得抓紧时间多揶揄他两句才行。 “……车祸现场那么惨烈，她都能镇定下来抢救伤员。” 所以……应该没被他吓着吧？“那就算你刷印象分成功好了，不过人家见到的是熊捶会老三，可不是你萧家大少爷。”林安儿笑眯眯地又提出一点来，“这好感度可加不到你萧沉玉头上来，更何况，你身 上还有和林梓寒的婚约呢！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干嘛要招惹你个名花有主的？”虽然萧沉玉和林梓寒之间的婚约，并没有实现的可能，但是这一纸婚约也不是能当不存在的——最直观的证据，从林梓寒被定为灵祭至今，十几年过去了。这个婚约依然 没有解除。林梓寒是灵祭没错，不过她没生下来之前，谁也没想到苍龙会把家主家里刚出生的奶娃娃指定成灵祭。要知道在这之前，林家嫡系里，基本上不会出灵祭，也不知道是苍 龙觉得能够和家主一位分庭抗争的灵祭和嫡系关系太亲密不好，还是嫡系本身有什么无法成为灵祭的特质。绝大多数灵祭都是来自于林家旁系，哪怕是和嫡系关系最为紧密的那几代灵祭，最接近的关系也不过是第二代，比如现在还是灵侍的林梓茹，就是现在家主林杉宸的侄女 。 家主的姐妹兄弟，乃至亲生儿女里出现灵祭，闻所未闻。因此，当年林梓寒的爷爷和萧沉玉的爷爷喝醉酒定下婚约时，从未想过，他们想要的一男一女两个娃子有了，其中一个却被圣魂灵横插一脚给拦门截下了……直到今日，萧 家老爷子看着自己的长孙，想着林家那个满月酒上见过的嫩生生的女娃子，背地不知道咒了该死的苍龙多少回了。 把他们萧家的长孙媳还回来！ 林安儿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本来还调笑似的神色一肃：“你别告诉我你只想玩玩！” 萧沉玉摇摇头：“你想多了，要想玩我就不会和你说了。” 他深知好友因为幼年时境遇关系，对于那种玩弄女性的人深恶痛绝，简直可谓是女权斗士。有时候萧沉玉也觉得奇怪，明明林安儿的母亲不过是个攀炎附势之人，为什么生下个林安儿心性却是大不一样——别的不说，毁灭八家之一的林家，这种心思可不是一个 私生子会有的。当年林安儿的母亲是为了富贵荣华勾搭上了林杉宸，生下他也不过是为了母凭子贵嫁入林家，没打算当家主夫人，就想靠着林家这棵大树衣食无忧荣华满身。趁着林杉宸 在外的时候算计着得了一夜，怀了身孕，没想到林杉宸根本没把这一夜露水放心上，办完事就回家去陪他的阿淙了。林安儿的母亲为了那现在还摸不着的美好生活，咬着牙生下了林安儿，又怕把个婴儿抱上门去会让林家直接抱走她的孩子，只拿一笔钱打发她，就养着林安儿长大，务必 让他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 本来等着林安儿长到六七岁上头，知了事，再带着他去林家，没想到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瘟疫，让林安儿的母亲就这么魂飞九天了。 五岁的林安儿就这么流落街头，作为那场大瘟疫的受害者，被政府统一安排入了福利院，拿着救济金上学，长大。 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在他还没学会说话的时候，那个女人就不停地灌输他的身世、他的由来，以及她的打算。 他比谁都清楚生父不明的自己到底是谁的儿子。 可他说不出口。 她向他描绘林家有多富有，有多高贵，权势，财富……世人追求的这些东西，不过是林家人之手可得之物。 她觉得这样能让自己的儿子拥有野心，拥有……将那个大家族纳入自己掌心的野心。 可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想的却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背道而驰。 好恶心。 母亲的打算，为什么这么恶心。 恶心得他……恨上了那个在东域被人尊崇上了天的家族。那种地方到底有什么好，能让母亲你用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神态说起，临死前还念念不忘，期盼着林家的家主忽然想起曾经有过这么一夜露水情缘的女子， 出现在门口，用林家的势力来救她的命，还将她带回去，一世富贵荣华？ 既然你那么喜欢林家，那就让林家来给你陪葬如何？ 如此想着的少年，和目标一致的萧家大少爷一拍即合，狼狈为奸了。——中二期提前到来的林安儿，就这么定下了他之后二十年间努力的目标。 第91章 对于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的方以唯还在协会外头的甜品屋里哀怨地用眼神控诉自己的两个小伙伴：“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们吃得有多开心吗！”太过分了！ 虽然她并不是很贪口腹之欲（养了方家妹妹三年的季北辰：……呵呵），但是自己没得吃只能看着别人吃真的太闹心了有没有！“别闹，明明就是一起过来等协会关于考试安排通知和等人的，说外面好热提议进来吃甜品的人是你。”叶清阳毫不留情地揭露了事实真相，“啊，美女，再给我来个特色招 牌冷饮！”看到从身边路过的服务员小姐，叶清阳立刻笑眯眯道，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被模样俊秀的少年人叫了这么一声美女，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意：“好的，两位小姐还想点些 什么吗？” “一样，不过一杯……”阿芙洛雅想了想，还是咽下了“热饮”两个字，“不加冰常温，另外一杯多冰。” “好的，请您稍等片刻，马上送来。” 饮品很快送了上来，浅橘色透明清澈的液体带着丝丝甜香，方以唯嗅了嗅，眨了眨眼睛：“这个气味好甜……加了蜂蜜？” 她不确定地问道。 气味蛮像蜂蜜的，但是…… 没有哪种蜂蜜，会有像这杯饮料一样的甜香，勾得她特别渴望。 闻起来就感觉好好喝的样子……“这家的特色招牌冷饮是以鲜榨的水冬果过滤掉果渣，然后加入龙葵花蜜等十多种花蜜和果汁调味而成，具体配方是商业机密不能说。”叶清阳吸了一口新上的冷饮，介绍 道。 “……为什么你一个从其他地方来考试的男生对于甜品冷饮的了解，会比身在本地的阿芙洛雅还要深刻？” “没人规定男的不能喜欢甜食吧？” “……”好像也是。 亚伦就特别喜欢甜食。附一的学生经常会看到瑞德拉贡家的少爷和他形影不离的女孩出现在那几家口碑极佳的甜品店里，惯性思维让他们觉得是方以唯喜欢甜食所以亚伦·瑞德拉贡陪着她去，殊 不知真正喜爱甜食的，另有其人。 想到了亚伦就紧接着想到了好久没去的jjc，上一次因为坎伯兰学院声望仇恨的缘故，方以唯估摸着一定有一大堆人等着狙击她，立马不带丝毫犹豫地下线遁了。 现在过去那么久了，也差不多该平息了吧…… 而且炼魂师考试被强制中止了，她垂涎欲滴的协会内部材料也扑腾着小翅膀飞走了，这部分损失就只好从jjc里捞回来了…… 但是现在手上除了果子队和小花还有哥哥的雷暴炎蛇之外，没有其他能用的呢……这次上线果子队一定会被盯死，意志传承也不是万能的，该怎么办呢…… 叼着吸管吸着果汁，方以唯的目光注视着协会大门进出的人员身上，意识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不知不觉的，她面前的饮品见底了。 方以唯清亮的绿色瞳孔深处，带上了一抹不自知的迷蒙之色。 等到视线里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时，她那不知道神游到哪里的意识才回来：“啊，终于出来了！”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外走的时候似乎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嗯？”叶清阳和阿芙洛雅正在讨论关于御魂师作战的细节问题，听到响动一起看了过来，见方以唯只是不小心，就没在意。 “你等的人出来了？”叶清阳说着就朝协会大门口看过去，迟雁行区绝大部分人的发色都是浅色系的，所以，出现在其中的黑发黑眼的少年就有些惹眼了。 顺带着，他一眼看到了正在那个黑发黑眼的少年身边叽叽喳喳说什么的人。 “嗯，我去把他们叫过来，你们等我一会就好！” 方以唯说着就朝外走去，一路小跑到协会门口：“温然！” 正被阿西尔纠缠着问“哎哎小唯唯呢她去哪里了怎么没看到人啊”的温然听到声音立刻回头，看到那个女孩的身影时，脸上就自然而然地扬起笑来。 不等温然反应，另外一个人就先一步扑了过去：“啊啊小唯唯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方以唯的身体素质是个渣但是不代表她的神经反应速度是渣，前世能够狂虐整个魂宠ol99%以上玩家的大神反应速度绝对值得称道，就见她明明是慢吞吞地往旁边一闪， 阿西尔就给扑了个空。“外面好热，温然我们去那边的店里聊吧！对了这次考试我认识了两个人，感觉很不错的人，介绍给你认识！”似乎完全没有看到那边整个儿和没能扑倒小主人的金毛似的 阿西尔，方以唯淡定地和温然说话。 “好啊，太阳有点大，你走里面吧。”温然把方以唯拉到周边建筑的阴影里，避开了热浪滚滚的阳光直射，才道，“是不是那位迪尼拉蒂小姐和另外一个红发的男生？” “对啊，温然你认识？” “不认识，不过我组里有人认得，聊天的时候经常提到他们。”温然没有说的是，这次考试里，除了菲洛那一队外，最受关注的莫过于方以唯这个队伍了。 无他，风雪使在里面。“那等会就认识了！阿芙洛雅人很好的，今天不是等协会通知嘛，她怕我们等的时候饿，还带了自己亲手做的点心来！”说到这个方以唯脸上露出可以称之为幸福的表情，“ 千层蛋糕好好吃！” 谁都看不出来，冰雪美人居然还有这等贤妻良母属性，被方以唯开心地说好吃的时候，那娇羞的表情看呆了多少路人。 没有一点意外的，最后阿芙洛雅带来的千层蛋糕几乎都喂给了方以唯，这也给了之后叶清阳阻止她继续点甜品一个新的理由：吃那么多不撑吗？ 温然迟疑了一下：“……方方喜欢吃千层蛋糕吗？” “喜欢啊！好吃的我都喜欢！” “……”真是标准的吃货发言。 两个人边说边往甜品店走去，一直默默跟着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就这么默契地无视掉我了吗喂说好的友情呢！” 阿西尔就差直接扑上去了。 好歹他也是联盟中央学府年段前十的风云人物啊！ 为什么就这么被无视个彻底！ 不不不冷静冷静一定是小唯唯和小然然（温然：……你叫谁呢）不明白九曜年段前十的份量，等他们懂了就一定不会这个态度了！ “……啊，阿西尔你还在啊？” “那个停顿什么鬼！还有什么叫“我还在”！我一直都在好不好！” 方以唯眨了眨眼睛：“哦，近聊太吵了我一向直接屏蔽的，你要和我说话应该直接密聊我或者团队频道发言，不然我听不到。” 要怪就怪系统吧。 系统表示聊天屏蔽功能早就没了，这个锅它不背。 （近聊：附近频道聊天，指游戏里角色附近的聊天，一般显示白字聊天。） 阿西尔：“……”近聊密聊还有那么什么团队频道都是什么鬼！ 笑闹间，三人进了甜品店，扑面而来的冷气让刚刚从太阳底下走过来的几人都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阿芙洛雅，我带了朋友过来！这个是和我一起来考试的温然，他是阿西尔，联盟中央学府的正式生！” 方以唯正要给另外一个人介绍，就看到阿芙洛雅对面的位置空了：“……咦，清阳呢？” 几天相处下来，三人早已互相直呼名字，而不再是疏远地喊全名。 “刚刚说有事，他就先走了。”阿芙洛雅转达了叶清阳临走前的话，“还有，你偷偷点的冰馅糯米团刚刚上了。” 说这话时，冰雪色长发的少女声音明显冷了下来，她和叶清阳千防万防居然还没防住，两个御魂师都看不住一个炼魂师，说出去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方以唯看了一眼桌面，没看到自己点的东西，心头顿时就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好不容易在阿芙洛雅和叶清阳眼皮子底下点单成功的冰馅糯米团……店长你上菜速度太快了啊！ 阿芙洛雅的话证实了她的预感：“他把你的冰馅糯米团打包带走了。” 方以唯：“……”我的糯米团子……叶清阳你回来！放下那份糯米团子我们还能做朋友！已经走远了的叶清阳听不到方以唯内心的呐喊，不过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也差不多摸清楚她的个性，这会儿脑补了一下方以唯发现自己好不容易点单成功的糯米团子失踪 的表情，红发金瞳的少年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不能看现场版真是太遗憾了。 想着这会儿方以唯会是什么反应，叶清阳咬了口冰馅糯米团，外皮软糯，内里冰凉彻骨，大夏天的一口下去，别提多爽了。 嗯，好吃，以唯的味觉水平值得肯定。 不管是外面难以消化的糯米做的外皮，还是内里的特制冰淇淋馅，任何一个都不是方以唯可以放开肚皮吃的东西，更别提是两个加一起了。 所以还是他来帮忙解决吧！ 这样想着的叶清阳笑眯眯地准备把剩下的五个团子也一并解决，余光却看到手里被咬了一口的糯米团子上的牙印……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直觉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叶清阳一边啃团子，一边努力思考。 平日里会看到牙印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回忆起来也算方便。 啊，想起来了，这不是和当时以唯肩上的那个牙印一样嘛！ 御魂师精湛的眼力和叶清阳本人出色的记忆力让他可以对天发誓这两个牙印一模一样，绝对出自同一个人。 原来是在以唯身上看到过……啊……呃……呃、呃？ 迟雁行区的夏季就和火炉一样，哪怕是从出生开始就没离开过这片土地的人们也难以忍受。 更别提那些从其他地方赶来的人了。 路边小卖部里的大妈一边摇着蒲扇，一边想。 刚刚路过她门口的那男孩子可真是热得不行了啊，那漂亮脸蛋都红成什么样了。连脖颈都红彤彤的一片，不会是晒伤了吧？ 第92章 要等的人等到了，关于考试的通知也拿到手了，看看时间还早，方以唯问其他三人接下来做什么。 “对了，阿西尔，现在还没到联盟中央学府放假的时候吧？”方以唯忽然想起这件事来，询问道。即使她没怎么去主动了解过联盟中央学府的放假时间安排，可架不住联盟中央学府的御魂分院长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足有三年时间，两人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什么时候 季北辰在面前晃悠的时间多了，不用问，肯定就是中央学府放假了他不用天天去校内报道了。没记错的话，中央学府现在差不多就是各位老师领导最忙碌的时候，在外实习一年的学生都陆续返校，他们要把这些人一年的成绩总结报告做出来，学生也要返校进行实 践报告。 阿西尔为什么还在外面晃悠呢？“哈哈，小唯唯放心！我是刚刚接了任务出来的，所以不用回去……啊！服务员小姐给我来份招牌甜品和冰饮！”阿西尔不知道这家店做甜食的水平怎么样，不过反正只要点 招牌的就好，连招牌甜点饮品都做不好那其他的也都不用尝了。 “是吗？”方以唯侧了侧头，“你的任务做得怎么样了？” 阿西尔爽快地把自己的任务进度说了出来：“完全没有去做过！” 方以唯：“……”那你这么爽快的态度是什么意思嘛！ “如果需要帮忙的话，请开口。”阿芙洛雅的声音是一贯的清冷，但包含在内的情谊却不容忽视，“迟雁行区里，我还是可以帮上一点忙的。” “啊，没事！就是个考察而已，我懒得去查对方到底是谁……有那闲工夫我还不如和小唯唯再去丛林里兜几圈呢！” 这家店的甜品都是现做的，但即使如此速度也很快，就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把阿西尔点的东西都送了上来。阿西尔端详了一番面前好像小蛋糕一样的甜点，切了一小块放到嘴里：“我本来在家赖床赖得好好的，结果被老姐赶出来做任务，说什么再懒下去就没骨头了……哇，好吃 ！” 温然不是很喜欢甜品，没点那些，就要了一杯凉水：“不过，任务没完成的话，会有不太好的后果吧？”“其实也没事，老姐让我来考察的原因是现在是学生返校期，偏偏布置这次考察任务的是她一向非常崇敬的那位大人，所以就算手底下现在根本没有能够分派任务的人她也 毫不犹豫地接下来了。” 提起这个来，阿西尔就一脸气愤：“她抓不到壮丁就指派我来干了……真是的！我可是她亲弟弟耶！“再说了，考察有潜力的可能入学中央学府的工作本来就不是我份内的事，就算我现在把人找出来然后对方也确实通过了考察，把推荐卡给对方，她也赶不上八月份的中央学府入学考试，只能等明年2月的春季推荐考。”阿西尔撇了撇嘴，“足足半年时间呢，那位大人的本意应该是让老姐等九月份学生返回之后再进行这项任务，谁晓得老姐一 碰到和他有关的事就鸡血上头了啊……”“是要考察对方有没有获得中央学府推荐卡资格吗？”耳朵自带屏蔽功能的方以唯自动撇掉了阿西尔的抱怨，直接提取中心思想，“不对，听你的意思，你好像还不知道你要 考察的人是谁？”“对啊，老姐就给了我一个她在网上的id，让我去找人，可对方最近都没上线，这让我怎么找啊！”阿西尔几口就把面前的甜点吃完了，嘴里的抱怨就没停下来，“瑞德拉贡 集团的保密措施也做的太好了，根本拿不到人家现实身份资料，人又找不到，所以我就干脆撂担子了！反正等高年级返校之后总有有经验的前辈来干这事的！” 他的实践考试一向都是野外实战，从来没有上过在这种城市里获取情报寻找目标的培训课程，所谓专业不对口，也不怪他这么抵触。“网上的id啊……那确实不太好找。”方以唯理解地点点头，“能够得到这种考察机会，而且派遣的是阿西尔你这样的武斗派，那差不多可以圈定是御魂师了……对方应该是 在网上对战出名的人吧？”她思索着自言自语了几句：“会被九曜的考察员注意到……最近和对战有关的也就瑞德拉贡集团举办的新生代御魂师大赛……阿西尔，你要找的人，是不是这个大赛的参赛 选手，而且是那种以前默默无闻现在才有名气的路人选手？” 阿西尔嘴里的蛋糕掉了下来：“……你怎么猜的那么准？”“是就好，你把id说出来看看，也许阿芙洛雅认得呢！”方以唯笑眯眯道，“她是这个大赛的九段选手，对方段位足够并且实力也够强的话，阿芙洛雅说不定有印象，运气好 以前加过好友、对战过也有可能呢！”阿芙洛雅点点头，她平日里为人比较冷淡，但若是遇到称心的对手，也会多说几句话，网上这样撇开了现实一切后盾环境的地方，直接加好友以待下次对战的次数也不少 。 如果阿西尔说的那个人确实很有潜力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在她的好友列表里找到人。 “这倒也是。”阿西尔想了想，道，“老姐给我的id是叫弥赛亚。” 方以唯：“……” 温然：“……” 只有阿芙洛雅微微愣了一下：“你是说上次和风神翼龙对战的那个弥赛亚？” “对，就是她。”阿西尔点头。 阿西尔知道方以唯似乎和弥赛亚认识，果子队一看就是根据弥赛亚特殊要求炼制的魂宠系列，但他不知道方以唯和弥赛亚的关系到底如何。如果两人仅仅只是订制魂宠的客人和炼魂师之间的关系的话，根据炼魂师的职业操守，没有弥赛亚的准许，方以唯不可以透露弥赛亚的真实身份——联想到之前他去找方 以唯提到弥赛亚时对方回避不答的态度，阿西尔觉得应该是这个原因。 所以，即使身边有方以唯这个“捷径”在，他也没有询问她的打算。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道：“哎，我跟你们说，你们千万别说出去……看上弥赛亚的可不止我们中央学府！”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之前弥赛亚不是打败了坎伯兰学院的费德雷兹嘛！我听说坎伯兰那边已经给在迟雁行区滞留的几个学生追加了考察目标，就是弥赛亚！但是他们 那边的资料比我们还要少，知道我们这边负责考察的人是我，于是派人过来试图套少爷我的话！你们猜我怎么应付的？” 他从到了这里之后就一直忙着想办法勾搭方以唯和温然，事实上根本不知道弥赛亚在哪里。 他挑眉一笑，眼底尽是恶作剧成功的幸灾乐祸：“我就当不知道，“无意间”泄露了掌握的资料，说弥赛亚来参加这次考试了！哈哈，让他们慢慢去查那群考生吧！” 正在喝水的温然一口水就呛气管里了。 方以唯手忙脚乱地拿纸巾给温然，一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阿西尔：这随口瞎编都能有百分百正确率……阿西尔你不会是什么预言师家族出来的吧？ 她诧异的眼神被阿西尔误解成是崇拜的目光，越发得意，那条看不见的尾巴翘的越发高了。 就在这边阿芙洛雅许诺帮忙找人，方以唯和温然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通讯器响了。 “啊，是我的。”方以唯摸出身上的通讯器，看了看通讯号码和备注，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 “方方？”温然疑惑地看着她，那只通讯器还在不停地叫。 “……没事。”低低地回应了一句，方以唯接通，异瞳青年的半身像投影就出现在面前。 这回轮到阿西尔喷茶了：“噗……咳、咳咳！宋、宋霆大人！” 他慌张得差点直接站起来行礼。 阿西尔的声音不大，其他人听不到的，但是在座位附近的三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阿芙洛雅之前已经见过方宋霆了，虽然现在有些讶异为什么这位大人会有以唯的通讯号，却也依然保持着贵族风仪没有失态。 温然呆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那个传奇般的人物就这么忽然出现在面前——虽然只是通讯影像，但也够惊人了…… 宋霆大人原来是长这样的吗？ 尽管季北辰和方宋霆在联盟里的声望极高，但是真正见过两人相貌的人、能把名字和人对起来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季北辰暂且不提，方宋霆在校期间就被军部看中了，当时就开始执行军部布置的各项任务，这其中不乏和联盟各种黑暗面势力的接触。方宋霆个人的特征相当明显，别的不说，那双异色瞳就极为少见，翻遍整个联盟也不一定能找出十个和他一样的异色瞳孔来。所以在做那些任务时，他都是以易容及秘术 掩盖了各项突出特征之后潜入的。在他成功完成任务全身而退之后，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不被那些大受打击的暗界势力报复，不管是军部和联盟中央学府，都不会把他的影像资料到处宣传发放——正相反 ，在方宋霆成功证明自己的实力和潜力之后，军部就将他的各项档案作为绝密资料封锁起来，保证不外泄。 后来方宋霆正式进入军部，军部以他历年来的任务来评定他的功绩时，本应该解放资料了，但是方宋霆本人要求继续封锁他的影像资料不外传。 这个要求无伤大雅，军部也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下来了。于是，时至今日，联盟里喊着“宋霆大人”的后援团诸位们能够历数自己的偶像历年来的功绩，连他哪次任务用了什么魂宠搭配什么魂技怎么潜入怎么成功得手怎么全身而 退都能说得清清楚楚，却连自己偶像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但这并不妨碍各路人马将他奉为神明——看脸什么的最肤浅了！我宋霆大人不露脸一样和你家北辰大人分庭抗争五百年不动摇！不去看其他人在想什么，或者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附近还有其他人——方宋霆一点儿眼角余光也没有分给其他几人，只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女孩：“玩的开心吗？时间不早了， ”他的声音很轻柔，“你该回来吃药了。” 方以唯的脸顿时垮了一半：“……哦。”方宋霆不想见到她不开心的样子，目光微微一转，这才看到通讯器附近的其他三人：“这几位都是你的朋友？”他稍稍思考了一下，就把三人的模样和记忆里的资料对上号了，“没记错的话，你们都有报名参加瑞德拉贡集团举办的那个大赛，还没玩尽兴的话，不如把朋友也一起带回来吧。等会你吃完药，你可以和朋友一起用这边的仪器上网 去对战玩。” 瑞德拉贡……比赛……是jjc吧？ 方以唯有些迟缓地眨了眨眼睛：“……好。” 异瞳的青年顿时就悄悄松了口气：“我让丽生开车来接你们了，应该马上就到了，你认得他的吧？” 方以唯不知道在想什么，迟钝了两秒，才点头示意自己知道。通讯结束，方宋霆的投影消失，阿西尔终于从看到偶像的震惊中回神，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宋霆大人会有小唯唯的通讯号码”这个问题，就被另外一件事移开了注意力：“咦 ？小唯唯你也有参加那个大赛吗？” 方以唯顿了顿，点点头，“……嗯。”温然感觉方以唯的样子有点奇怪，正要开口询问，甜品店的门被打开，便服打扮的丽生出现在门口。 第93章 丽生有着明显的军人风范，行动迅速，进来直接找到目标人物，客客气气地请他们上车。 温然压下心底的疑问，跟着方以唯一起上车。 阿芙洛雅去结账，却被店长告知账单已经由一个绿眼睛的漂亮女孩结清了，不用问，那是方以唯做的。 什么时候结的账？ 阿芙洛雅想不通了，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杯打包好的本店招牌特色饮品。 “这是？”阿西尔用眼神询问。 “以唯买的。”阿芙洛雅深感自己还需要锻炼，先不说结账的事，以唯居然又在她眼皮子底下点了一杯饮料！ 她还是没发现！ 不行，回去了一定要更加努力地做洞察力训练！ 立下如此决心的阿芙洛雅并不知道，洞察力强悍如联盟双璧，一样防不住方以唯给自己要吃的东西下单的决心。 这堪称因果律武器一样的点单能力…… 方宋霆所在的地方是军属大院，一路上的关卡就不用说了，不过有丽生在，拿着批下来的通行证，一路畅通无阻。 丽生开车把四人送到了方宋霆的住所，方宋霆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方宋霆的住所是一个二层别墅，因为这地方本来就是以疗养院的规格建造的，不管是外面的绿化设计还是别墅群的建造，仿佛天成之物，充满了与自然融为一体的美感。 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疗养院的规划被废弃掉了，这里就改造成了军属大院，分给长期驻扎在迟雁行区的高层军官居住。 以方宋霆的职位，没有丝毫意外地分到了一间。 因为在通讯里已经知道了方以唯会带着人过来，方宋霆看到阿芙洛雅等人时也不奇怪，只是注意到自己妹妹的动作，他微微怔了一下。 “都进来吧。”没多说什么，方宋霆让几个人进了屋。 宽敞的客厅里充满了药味，那气味也不能算难闻，只是初闻时很不习惯，但是时间长了反而感觉有种悠远的清香。 ——前提是不要太浓烈。从未遭遇过东域和北域共有的特色医疗产物——中药这一视觉嗅觉味觉三重冲击的三名小伙伴脸色发青地盯着方宋霆从厨房里端出来的那碗黑漆漆的汁液，只觉得自己的 胃都要开始翻腾了。 他们本来以为方以唯要吃的药是联盟普及的胶囊药剂，谁晓得居然是这个！ 那东西真的可以喝吗黑漆漆的好可怕！ 简直就是传说中女巫的魔药啊！ “宋霆大人……”阿芙洛雅盯着他手里的那碗药，咽了咽，“我记得医疗魂师开的药里，没有这个……”比起她和叶清阳来，方以唯的情况要好得多，所以医疗魂师当时开的药大多数也都是安定精神、凝神静气类的，阿芙洛雅看过医疗魂师给出的药方，基本上都是成剂和胶 囊。而眼前方宋霆端出来的这药，明显是东域和北域那边流传已久、其疗效名气和它的恐怖外观一样出名的配方药剂，以植物为主要材料，也有部分动物肢体入药。 至于用来治疗什么的她就看不出来了，中药这东西煮完之后都是黑漆漆的一碗，除了那些专攻于此的医生，谁也分辨不出来原材料……“不是他们开的，是阿唯本来就要喝的。”大约是有妹妹在，方宋霆难得的对旁人多说了几句话，“阿唯以前中过毒，虽然清了毒，但是身子骨被破坏得一塌糊涂，这药是给 她补身体的。”当初虽然天幸解掉了木神的诅咒，方以唯本来好好的身体却直接破败了。夏不能着风冬不能受冷，用大夫的话说，身体底子已经是千疮百孔了，他们能做的只有慢慢地把 这副身子骨上的窟窿一个一个补起来。 见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孩以一种莫名的眼神盯着那碗药就是不动手，方宋霆放轻了语气：“阿唯乖，把药喝了。” 方以唯盯着那碗药看了半天，才说：“……喝完我可以上网玩吗？” “当然可以。” 得到保证，她点点头，拿起药，皱着眉头顿了顿，闭上眼睛直接灌了下去，完了还把碗底亮出来给方宋霆看，表示自己喝完了。 好像小孩子一样的行为让方宋霆怔了怔，旋即笑道：“嗯，阿唯乖，对了，这个还给你。”他从身上摸出五个灵魂原石，递给方以唯。 后者正被冲鼻的苦味刺激得直皱眉头，接过来，疑惑地看着他。 “协会那边检查对比了你们进入丛林前从协会领取的灵魂原石，这几个不是你当时领取的，所以就还了回来。”方宋霆随口道。方以唯在进入丛林之前，在协会那边领取了几个白板的灵魂原石，而出了丛林的时候，那几个白板的灵魂原石都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这四个或紫级或蓝级的灵魂原石。 协会的工作人员脑洞再大，也不会想到这就是他们的白板宠，只当方以唯是把白板魂石放在了家里，这是她自己带去的。深知自己妹妹能力的方宋霆一早就认出来那五个灵魂原石是出自方以唯之手的，在协会那边看到了，就花了点钱，把方以唯欠着协会没还的白板灵魂原石买下来了，然后 把这几块作为抵押的魂石带了回来。 方以唯摆弄着手上的五个灵魂原石，皱着眉头想了想，她手上多了几块绿级灵魂原石，而那五块灵魂原石则从她手心里消失了。 ——她用这五块灵魂原石替代了原本处于魂海位置中的魂宠。 “我去打jjc，阿芙洛雅你们要不要一起也上去玩？”换完宠，方以唯把那几个替换下来的灵魂原石放在方宋霆手上，转头问阿芙洛雅他们。 这别墅里有专门建造的网上对战室，丽生指明了方向，方以唯就开开心心地先一步跑过去了。 “……等下唯唯你等等我！”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仿佛神游天外的阿西尔似乎终于回神了，忙追了上去。 “阿芙洛雅，你手上的那杯饮料让我看一下。”方宋霆叫住了正要跟过去的阿芙洛雅，后者才注意到自己手上还拎着方以唯最后点单的那杯饮料。 阿芙洛雅！我居然还拎着这个！ 这个要求无伤大雅，阿芙洛雅立刻把手上的饮料递了过去。 方宋霆打开杯盖，闻了闻气味，眉头微微动了一下，然后他伸手沾了点在舌尖上尝了尝，肯定自己并没有弄错：“这东西里加了龙葵花蜜？”阿芙洛雅目瞪口呆，居然有人能尝出来？龙葵花蜜在味道上，从来都是以无色无味但是能够完美融合其他口味使它们的味道不显尖锐突兀而出名的，从来没听说过谁能直 接尝出什么东西里加了龙葵花蜜来。这如果是换了哪个方宋霆的脑残粉来，那绝壁就是“我家大人最厉害”、“大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大人会什么都不奇怪”的态度，可惜阿芙洛雅虽然对联盟双璧同样保持着 尊崇的心理，却还没到不顾一切的死忠境界。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阿芙洛雅有点不安，难道以唯不能碰龙葵花蜜？刚刚以唯可是喝了整整一大杯啊！ 还是她之前喝的药会和龙葵花蜜产生药性冲突影响疗效？——虽然在此之前并没有真正见过中药，不过贵族子弟的阅历保证她对来自东域和北域的特色医疗结构还是有相当了解的，知道吃了一些中药之后要忌口，某些口味和食 物会和药物起反应，导致药性减弱甚至产生毒变。“也没什么大问题，等会网上你看着点阿唯，我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方宋霆把手里的那杯饮料整个儿直接倒进了垃圾箱，“以后出去外面吃东西，点单的时候问一下服 务生，有带龙葵花蜜的东西最好不要让阿唯碰。” 原本已经要走入对战室的温然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过来。 本来听到没什么大问题时，阿芙洛雅还松了口气，但再听方宋霆后面的话，她的表情整个紧张起来：“难、难道……以唯对龙葵花蜜过敏？” 因为对好友身体的紧张，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少女说话竟然出现了磕磕绊绊的结巴。 “不是过敏。”方宋霆一句话放宽了她的心，“只是会醉。” 刚刚放下心来的温然阿芙洛雅：……风太大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花蜜会醉？你在逗我？ 第94章 不管是阿芙洛雅也好，温然也罢，乃至于一旁当自己是木头人的丽生，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谁会因为花蜜醉了。 偏偏眼前的男人就这么淡定冷静地告诉他们，那个刚刚看起来行动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小姑娘，这会儿已经醉酒buff上身了。“……算是家族特殊体质遗传吧。”方宋霆把手里倒空了的饮料杯子丢进垃圾箱里，开口道，“我们家有一种隐形遗传的体质，不是每一个人都会遗传到的，就是对龙葵花蜜 极度敏感。” 即使在林家，这也是极为稀少的体质。 林家人把它称为醉花荫，多出现在灵祭身上——不如说，具备灵祭资质的林家人，才能感觉到龙葵花蜜对他们的那种极致吸引力。 灵祭的资质越高，吸引力越强。“遗传继承了这种体质的人，在他们的嗅觉系统里，能够闻到龙葵花蜜的气味，并且这种气味对他们的吸引力非常大。对龙葵花蜜越敏感，就越容易闻到这个气味，也越喜 欢它，几乎到了上瘾的地步。”方宋霆回忆了一下小时候看过的文献资料，解释道：“食用之后，绝大部分情况下，龙葵花蜜可以放松他们的身体，缓解精神疲劳，是非常好的疗养药剂。越敏感，龙葵花 蜜对他们的效果越明显。不过，物极必反。” 再好的药，剂量用大了一样会有问题。“像阿唯这样在我家也非常罕见的体质，因为她对龙葵花蜜非常敏感，所以喝下哪怕只是掺杂了不超过十毫升龙葵花蜜的饮品，都会造成类似醉酒一样的状态……”方宋霆看 着网上对战室的房门，顿了顿，道，“好在并不是真的喝醉了，等她下线之后再让她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身体和精神都会好很多。” “所以，没有大问题是吧……”终于弄明白了的阿芙洛雅长长地松了口气。 温然也放下了提着的心，两个人一起进了对战室。 留下方宋霆还在客厅思考刚刚想到的问题。 ……龙葵花蜜对阿唯的身体方面有没有好的弥补作用？ 因为今天碰到了，方宋霆才想到这件事。虽然市面上的龙葵花蜜很多，但方宋霆知道，其中十之八九都是假冒产品，真正的龙葵花蜜产地都在林家的掌控里——作为拥有圣魂灵东之苍龙、以植物发家的林家，基 本上，只要是和植物沾边的产业，都有它的影子。 方宋霆的目光落在垃圾桶里的液体上，垂下眼帘。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现在，林家的龙葵花蜜产量一向不低。 大部分都供应市场了，因为龙葵花蜜不管是作为适用性广泛的营养品还是上等调味品，都极具市场。 但最上等的龙葵花蜜，从来没在市场上出现。 由特别培育的紫晶蜂采集、酿造，只采取生长在龙葵花皇上的花蜜，色泽晶莹剔透，呈现诱人的深橙红色。 在林家，这是专供灵祭使用的龙葵花皇蜜。 除了灵祭之外，不管是家主，长老，还是没有灵祭存在时的灵侍们，都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享用的圣品。 ——龙葵花皇蜜带有极其强烈的毒性，只有拥有东之苍龙庇佑和宠爱、对所有植物系毒素全额免疫的灵祭才能够将之当做一般的蜂蜜喝下去。 其他人，碰之则死。不过，就算是拥有近两千株龙葵花皇的林家，每年的龙葵花皇蜜产量也不大，盖因龙葵花皇本身毒性惊人，能够采集花皇粉的紫晶蜂很少——龙葵花本身没有任何毒性，不管是杂草也好，瓢虫也好，都能随意欺负它。或许就是因为臣民如此柔弱，从龙葵花中诞生的龙葵花皇具备极其强烈的毒性，它的毒性散发时能够笼罩方圆十里范围， 正好将它所有的臣民都笼罩在内，保护它们不受侵害。 估计这些年里，还没填满圣魂殿堂偏殿花巢的一个角落吧…… 回去拿点好了。 “老大。”一旁的丽生看着自家上司半天，最后终于鼓足勇气喊了他一声。 方宋霆斜了他一眼，示意有话就说。 “您又在想什么幺蛾子了……北辰大人马上就到了求求您这两天安分点吧！”丽生几乎就要给他哭出来了。 “你想多了，没有的事。”方宋霆一口否认。 真的吗？ 丽生看着自家上司丝毫不见心虚的脸，心中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 “滴滴！” 正当丽生努力想要劝服自家上司“虽然你否认了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会让我们忙得焦头烂额”的打算时，方宋霆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发出提醒音。 “阿唯上线了……她现在喝醉了能打比赛吗？”带着这样的担心，方宋霆打开了客厅里的中控大屏。 丽生：等等老大你不要就这样扯开话题啊！ 屏幕上显示的是各个直播间，其中并没有弥赛亚的直播，不过这并不奇怪，因为方宋霆设置的是弥赛亚的上线提醒——只要她一上线，他这边就会有提醒。 屏幕显示弥赛亚正在网上休闲区里。 这里……是哪里？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她有点苦恼地揉揉头。 看样子是jjc的休闲等待区啊……我是玩着玩着睡着了吗？ 唔，之前在干什么来着的？ 记忆有些模糊。 对了，是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是和谁出去玩的怎么想不起来了？ 虽然没有什么头脑发胀的感觉，不过……怎么感觉好像喝醉了…… 是不是和小花他们一起出去聚餐喝酒了？ 实在想不起来，连今天是几月几日都不记得了。 唔，想睡觉……但是今天的日常还没做。 魂宠ol每日的日常很多，玩家可以选择一部分自己感兴趣或者需要的完成，而弥赛亚每日必做的日常之一，就是打十场jjc。 有点困。 五对五的团队赛虽然给的积分高，但是花费的时间太久了，而且今天好友都不在线啊…… 看了一下好友列表里亮起的名字，都是陌生的id，什么时候加的也不记得了。 和这样的队友去打五对五，那是坑死自己的节奏。 速战速决吧，就选一对一好了。 对了，这周jjc的首胜做了吗…… 周常即是指每周一次的任务，相当于日常任务的时限延长版，日常是一天之内完成，周常是一周之内完成。 其中一个就是当天第一场jjc比赛获得胜利，得到的奖励非常多，值得为之努力一把。 但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周的周常首胜做了没。 算了，就当没做好了。 熟练地勾上隐藏面容的选项，正准备对着自己的背包思考这次用哪几只魂宠时，她却发现，自己这回居然只带了五个魂石。 而且是一个紫级四个蓝级。 这都什么玩意儿…… 我的天凤清流呢！我的叶柳星花呢！我的凛玳飞龙呢！ 她一个机灵，迷糊的大脑有片刻清醒，想起来自己之前把常用的几个魂宠都放到仓库去了。 放仓库去干嘛呢……哦，对了，因为要做那个隐藏任务……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大脑再次回归混沌，她有点嫌弃地探查了一下那五个魂石，咦，好像还挺不错的……即使因为醉酒buff上身，头脑不甚清醒，但或许是来源于天性中对于魂宠的敏锐触感，她只是看了一下几个魂石的数据以及特殊属性，立刻摸到了当初炼制时所思考的方 向——即使她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虽然品级低了点，但是这个思路挺好，以前怎么没想过这么干呢！ 这个魂宠这个属性再搭配前面的那个……咦咦好像还能这么做！ 设计这四个魂石的人真是天才！应该是从合体魂宠里得到的灵感吧……我应该也能做到，下次全球守擂战就用这类魂宠试试看吧！ 哼哼，这次我看主策还怎么削我的宠！ 不过这个雷暴炎蛇是怎么回事……感觉在里面格格不入啊…… 困意越发强烈，她甩了甩头，努力保持清醒，手指一划拉，把五个魂石一并划入这次带入jjc的选项，然后点开进入排队的选项。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直播的选项是默认勾上的——以为自己依然还在游戏里的弥赛亚，极少开通直播，相关选项也一直都是空着的。 在她点击进入排队的选项的瞬间，所有关注了弥赛亚的直播间的联盟观众，一同收到了提醒音…… 官网首页上，跳出一个新的直播间。 “前排！” “前排！顺手殴打比我快的！” “久违的直播！” “哈哈弥神回归！” “我弥神终于回归了！弥神不在的日子里我都没兴趣看比赛了！” “前面的别跑！我昨天还在联赛之声直播间里看到你！” “哈哈弥神终于躲过坎伯兰学院的追杀活着上线了吗！” “讲真，弥神是不是真的半个月没上线了？那她是不是连大赛更新内容都不知道……” “没问题！大赛方会在她进入对战间的时候提醒的！” “嗷！半个多月不见弥神风采依旧！” 这条弹幕才刷出来，就见屏幕上刚刚排到对手准备进入的人一个趔趄。 弹幕顿时迷之沉默。 弹幕的内容不会影响到正准备进入对战区的人。 她刚刚的趔趄，来自于耳边的系统女声。[尊敬的选手您好，在您没有上线的这段时间内，大赛方出台了新的相关规定，更新了一部分比赛规则，具体内容如下：1、对战间引入地图概念，不再是单一的擂台形式，新引入地形因素，使比赛的技术性、战术性以及观赏性更高，初期加入36张地图，每次比赛时将会随机进入其中一张，地图地形包括但不局限于水陆空，请选手做好相应 准备。2、优化界面……] 引入地图概念，地形因素？她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迷茫地喃喃自语：“jjc不是早八百年就引入地形因素了吗……唔，有点晕，不该喝酒的……难道喝酒之后上线会穿越到大更新前？” 第95章 坎伯兰学院，新生住宿区，单人别墅。 费德雷兹安静地坐在地上，闭目沉思。 风神翼龙的灵魂晶石就放在他的面前。 腕表发出“滴”的一声，他没有睁开眼睛，却也知道，这是有人通过校内网朝他下战书。 自从他败在弥赛亚手上、闭门思考那场比赛中的得失开始，原本已经接近绝迹的挑战书，又开始多起来了。 尽管他没有去理会，却也能从照顾他的管家略带忧愁的眼睛里看到，外面恐怕是一片风言风语了。他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他的实力没有任何折损，甚至因为长久地思考那场败北，在脑海中回放演练那场战斗，让他的瓶颈无形中松动了不少，实力又有了不小的进步， 但是…… 但是在外面那群人眼里，仿佛一夜之间，他费德雷兹·拉曼德就成了人人可欺的对象。 真是愚蠢。 虚空中，他无声地冷笑，嘲讽的意味从眼底蔓延到嘴角。 以为自己是弥赛亚吗？ 他回想起让他至今都难以相信的最后一击，记得系统面具后那双平静无波的碧翠色眼眸。 那不像是将要把传世级魂宠自高高在上的地位扯下、打落到地狱的眼神。 甚至不像是将要获得胜利的眼神。 即使是在胜利之后，在被系统传送离开对战室的最后三十秒里，他注视着这个让他人生第一次尝到惨败滋味的对手，对方的眼眸，却……依然，沉静似海。 仿佛……只是做了某件重复了无数次、微不足道的事一样。 “少爷。”照顾他的管家声音响起，“刚刚收到消息，弥赛亚上线了，正在排位个人赛。” 灰发的青年睁开了眼睛。 直播间里的观众还在为弥赛亚的话乐不可支。 “穿越是什么鬼啊……话说弥神居然喝酒！她满十八岁了吗？” “别闹！谁说的喝酒要满十八岁的多少小学年代就偷老爸酒喝的人！” “我更关心弥神说的jjc早八百年就引入地形因素的什么意思，地形因素还是一周前大赛方刚刚更新的内容。” “哎，弥神不是说了嘛，她是大更新之后穿越过来的！” “所以弥神醉酒之后的设定就是穿越自八百年后的未来战士！一喝酒就会从八百年后穿越到现在，和现在的弥神交换身体！” “未来战士什么鬼哈哈哈哈！” “所以弥神现在是预言帝模式开启中吗？弥神酷爱说说瑞德拉贡什么时候开团队赛！老夫的麒麟臂已经亟不可待了！” “前面的别闹弥神又看不到弹幕哈哈哈哈！” “你还别说这设定满带感的哈哈哈哈！” 以为自己依然在魂宠ol中的弥赛亚同学揉着脑袋想了半天，仿佛终于明白过来，面上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难道是系统出bug了？” 然后就见她在面前的虚空处点来点去，仿佛那边有一个虚拟光屏。 “怪了……反馈bug和在线咨询gm的按钮哪里去了……” 伴着她的自言自语声被光与电的转换传达到联盟各处，看直播的诸位已经笑得不能自理了。 “醉了醉了……” “还bug和gm……弥神你以为自己在打网游吗哈哈哈哈！” “真醉了……” “弥神你居然喝醉了上线来打jjc……” “理性讨论，弥神喝醉了是不是趁机破她金身的好机会？”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我赌必破！” “必破+1！” “喂你们忘记之前弥神对风神翼龙的时候多牛x了吗！”“那时候弥神是很厉害没错啊，但问题是那时候的优势都是弥神仔细谋划一点一点争取过来的，现在她醉得路都走不稳了，要还能发挥出那种实力来，我直播裸奔绕城跑十 圈！” “卧槽前面的……对自己这么狠真的好吗？” “虽然觉得前面的对自己略狠……不过确实，弥神的实力绝大部分来自于她的头脑，现在都成醉鬼了……”就当弹幕纷纷议论今天真是个破弥赛亚金身的好日子不知道谁家有这等福气的时候，在弥赛亚上线的时候就收到消息一起开始排队的某些人，也在他们的特别内部聊天室 里聊开了…… [聊天室——非自愿集结强烈要求学校直视我等抗议内] 【匿名者1号】：目标上线了！ 【匿名者2号】：早就看到了…… 【匿名者3号】：上来一只醉鬼[doge脸] 【匿名者4号】：对欺负女孩子没兴趣，你们谁爱去谁去。 【匿名者5号】：对欺负醉鬼没兴趣，你们谁爱去谁去以及上面说不欺负女孩子的那位，你来这里干嘛？ 【匿名者4号】：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匿名者5号】：我…… 系统提示：【匿名者5号】发言中含有污秽内容，禁言半小时。 【匿名者6号】：比起欺负人家醉了的女孩子，我更关心什！么！时！候！能！把！聊！天！室！名！字！改！掉！妈蛋你们看着！不！心！烦！吗！ 【匿名者6号】：容！容！容！要么删掉那个“内”字要么给我把“容”字补上去！ 【匿名者7号】：对欺负醉了的女孩子很有兴趣，你们不上我上了——以及回楼上，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强迫症啊！ 【匿名者8号】：聊天室名有字数限定，没办法，话说那么傻逼的名字到底是谁起的？ 【匿名者9号】：7号是谁？下次见面小心点，听说好几所学校已经准备向弥赛亚发放推荐卡了。如果哪天她成我师妹了，我肯定是要给她报这个仇的。 【匿名者10号】：你们为什么都要匿名……不匿名就知道谁是谁了啊。 【匿名者11号】：你先把你的匿名解除了再说这话。 【匿名者9号】：以及7号你想太多了，你以为你想上，瑞德拉贡那个坑死人的中央电脑就会把你安排成弥赛亚的对手吗？ 【匿名者12号】：特么之前任务里打砸抢烧斗得你死我活，现在就凑一块研究怎么欺负人家小姑娘……不匿名我都不好意思发言了。 【匿名者13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匿名者1号】：卧槽13号发什么疯？ 【匿名者5号】：啊，弥赛亚的对手出来了，居然是伊泽尔的海德拉……7号是你吗？ 【匿名者8号】：是也不会认的，这要说出去多丢人……顺带，海德拉那个性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发言？是他的话应该说…… 【匿名者13号】：哈哈哈哈等着看老子怎么教那渣滓做人吧！老子非打得她跪下来舔我鞋子不可哈哈哈哈！ 【匿名者8号】：“等着看老子怎么教那渣滓做人”“让她跪下来舔我鞋子”之类的吧。 【匿名者8号】：…… 系统提示： 【匿名者1、2、3……12号】消息内容一致，合并成一条发送：…… 系统提示： 【匿名者13号】已退出本聊天室 聊天室沉默了一会，才有一条信息刷出来： 【匿名者14号】：撞上海德拉那疯子，弥赛亚这次运气真是……太惨了。没多久，聊天室里的人走了个干净，虽然知道这将是一场极其不公平的单方面虐战，但出于了解海德拉的实力以及他的魂宠的目的，聊天室内这些来自于九曜各个学院的 优秀生们，依然理智地选择观看。 而在直播间里，当【海德拉—伊泽尔】的id出现在对战目标上时，弹幕都为之一静。 去除掉观众们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爆出的毫无意义的如“卧槽”等语气词，剩下的弹幕内容才是真正表达观众此时心情的话语： “居然是他……” “心情复杂……” “好想高喊弥神揍死他……然而……（看了一眼醉酒buff上身的弥赛亚）” “别啊，海德拉只是嘴贱了一点而已啦！” “前面看到活体脑残了……别侮辱嘴贱这个词好吗？” “前面那个活体脑残别跟我说你萌我女神，我弥神受不起你这种大神粉！” “呵呵，伊泽尔真是香的臭的都往里扒拉。” “前面的，别乱说，伊泽尔皇家公学都不知道对海德拉做出多少次处分了，可是人家照样我行我素有什么办法。”“哈！我就不信了，堂堂九曜之一的伊泽尔皇家公学，居然连个学生都治不住？就算是普通学校的学生发表他那种言论都会被处以退学的严厉处罚，伊泽尔至今都还没对海 德拉做出退学处理，不就是因为他实力太强舍不得驱逐出校吗？” “驱逐海德拉出校……你想多了。” “知道海德拉的全名的人表示从来没指望过他会从伊泽尔退学，更别说被强制开除了。” “前面的好像知道内情？求留步解释！”“听这意思好像是海德拉出身的家族非常庞大？但就算他出身“八家”也没用啊！伊泽尔这些年确实有点不如以前了，但要是说它会在八家之一的势力压迫下屈服，那也太看 不起伊泽尔了。”“和八家没关系，不能多说，总之是伊泽尔内部的事。” 第96章 海德拉—伊泽尔，这个id所代表的，是一名八段的九曜学生。不要因为他的段位小看他，至今已经有超过二十位数的九段选手折在他手上了。段位和实力不符合的原因只有一个，和当初的风神翼龙费德雷兹一样，他来参加jjc的时间 还短。 但这名选手的声誉，却是毁誉参半。 阶级狂热者。 虽然联盟普居区和中心十域之间的贵贱等级确实相当严重，但是至少表面上没哪个名人敢发表这种歧视言论。 除了海德拉。 这名选手在比赛中多次口出狂言不说，以侮辱性的态度对待对手，从言语以及手势动作各方面辱及对手，至今不知道吃了多少次黄牌警告了。 垃圾。 杂碎。 渣滓。 这是三个最为频繁地出现在他口中，用于形容对手的词汇。 一开始，观众还以为这个选手只是嘴贱，但是很快，有人注意到了不对。 起因是一场战斗，海德拉的对手是同样在九曜就读的尘乐，海德拉在那场战斗中打得尤为激烈，蔑视贬低的语言更是全场不断。那时候观众还没多想，但当海德拉获得胜利，在最后等待传送的三十秒里对他的对手尘乐用极端不屑的语气说：“贱种就是贱种，早点滚回你的垃圾场老家去吧，至少你还 能在那里得一个天才的名声，不是吗？”时，全场都爆了。 尘乐是在普居区被遮那坨阁选拔考入的普居区居民，进入遮那坨阁就读之后，他的户籍证明也被转移到了遮那坨阁所在的佛礼多区——中心十域之一。也就是那个时候，有心人发现了一件事：只有当对手是来自于普居区的选手时，海德拉会把那些侮辱性的词汇加注在对手身上，而当他的对手是来自于中心十域时，他从 来没有一次将这些侮辱性的词汇中的任意一个加诸在对方身上。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海德拉已经因其强悍的实力以及出众的外表、高贵的出身赢得了一大批粉丝，这件事一爆出来，他的粉丝群发生了两端分化——一方脱粉转黑，另一 方则直接转成了死忠，游离两边的不能说没有，但是极少。几乎和他有关的比赛里，弹幕都被两方骂战占据，连官网都注意到了这点，不得不出台了特定措施：当弹幕过度不友好时，将会派来场控，直接控制发言次数和发言间隔 时间。 而这一场，当海德拉出现在弥赛亚的直播间时，早已有了前车之鉴的官网管理员，立刻指派了一名场控，接手弥赛亚的直播间，准备控制事态。 这些发生在场外的事与已经醉得稀里糊涂的人无关，方以唯正努力撑着眼皮子，试图不要直接睡过去。 耳边传来系统有条不紊的声音：“双方进入对战室，地图选择中……地图“无浪群岛”载入中……” 无浪群岛？ “这什么破地图……”为了不睡过去，她用自言自语的形式来保持清醒。 好古旧的地图啊……明明早在大更新之前就被淘汰掉了啊，怎么又跑出来了？ 这bug也太厉害了，连沉底不知道丢哪里了的数据都能翻出来？ 太久没打这个地图了。 “让我想想那是什么地图……”她说着就蹲了下去，但看她脑袋一点一点的，说不定…… “我觉得弥赛亚要睡着了……” “是的……” “她真的是在想无浪群岛是什么地图而不是在趁机打瞌睡吗？” “放心吧！就算她现在在打瞌睡，等会也肯定清醒了！别忘记无浪群岛是什么地方。” “有道理2333！” 就在这个时候，地图载入完毕，两名选手被同时移入到对战间——已经变作了一大片湖泊、只有极少数的岛屿露出水面的无浪群岛。 75%以上的水域，18%左右的沼泽地，剩下的，才是陆地部分。 两名选手的降落地点是随机的，在等待间里还脚踏实地的方以唯只觉得面前景色一变，头顶出现碧蓝天空，耳边传来海鸥悦耳的叫声，以及……脚下一空。 就听“噗通”一声。 迟钝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整个儿掉进了水里。 “……我……” 瞌睡顿时飞了个干净，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好在她还是会游泳的，手脚并用从水下挣扎着扑腾出水面。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周围环境，就听头顶上传来一个轻蔑又不屑的声音：“渣滓就是渣滓，连附体都不会的杂碎有什么值得我出手的价值？” 我去你谁啊说谁不会附体一口一个渣滓一口一个杂碎…… 她脑内暴走的弹幕还没化作实际语言出口，从无数场战斗中磨练出来的第六感忽然发出强烈的警告，不待细想，她眼里光芒一亮，四枚魂石骤然出现在她身边。 随后，她被从天而降的巨大光束笼罩全身。那与其说是光束，不如说是光柱，足有两米长的直径，源头来自于海德拉高举的右手——他的手心上方，出现了一大团直径超过三米的光团，强烈的魂力波动从那个光团 里散发出来，那种压迫力仿佛穿过了屏幕，穿过了电流与信号的承载体，传达给了在屏幕前观战的每一个人。 这是属于常见的球体、线体两大能量攻击中的线体攻击——哪怕这道攻击如此粗壮，依然属于线体攻击。 从光团里获取源源不断的魂力支持，那光柱耀眼无比，它的威力几乎破开了水面。 这几乎可以说是突如其来的攻击震惊了所有人。“……不愧是海德拉·伊泽尔·查尔菲。”同样正在看直播的丽生低声道，“虽然个人品行很有问题，但是不得不说，他作为伊泽尔皇家公学二年级生中的首席，实力恐怕比之九 曜95%以上的三级生都要来得强悍。” 以唯小姐再有天赋，本职也是炼魂师，别的不说，单就身体素质……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毕竟他还不想被自己小心眼又记仇的上司直接丢出去绕军属大院裸奔五十圈。 “要么闭嘴要么出去。”方宋霆连个眼角余光都没分给自己的副官，专注地盯着屏幕。刚刚的攻击来得太快，他之前又因为直播刚刚载入对战间，为了让观众看清楚全貌，镜头是远视视角，哪怕以他的眼里，也没有看清楚在那个瞬间方以唯是否做了什么防 御措施。 调出近景摄影记录，回放，方宋霆嘴角忽然就挑起了一丝微笑。 被自家（平时还算有人性碰上妹妹相关的事就）毫无人性的上司一句话砸过来，年轻的副官心塞地开门走了出去。 屏蔽了所有弹幕只为清楚地看自己妹妹的方宋霆并不知道，这时候，弹幕已经疯魔了。 “卧槽！” “妈蛋海德拉和弥赛亚的降落地点居然不超过十码！这真的没有幕后黑手操纵？” “降落地点是随机的，有时候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弥赛亚这是开场就被秒出去的节奏？” “弥赛亚正面吃下了攻击！根本没有来得及做防御！” “如果是“地之熊”雷姆我还能指望一下不附体扛一波攻击，换成弥赛亚那素质……不秒出场简直对不起这直径超过两米的“光辉净化”！” “卧槽我的光辉净化最粗也就十厘米而已！而且光线加粗的话攻速降很厉害！为什么海德拉的光辉净化直径过两米秒发速度还那么快！这不科学！” “不要拿自己和九曜的那群怪物比，这样会活得比较轻松。” “海德拉的实力还是值得肯定的……啧！” “有实力没人品的典型。” 被海德拉的攻击震惊到的人没有注意到弥赛亚的血量变化，直到有人发现了不对： “不对！你们看血量显示！弥赛亚一点血都没少！” 被这句话吸引，众人的目光焦点顿时转移，左上角只有在直播间里围观的观众们可以看到的头像下，属于弥赛亚的血量没有一丝减少。 这就意味着……海德拉没有命中目标，或者，他的攻击被防住了。 在对战中的海德拉看不到血条，他只能凭借感觉掌握目标情况。 轰上了什么东西……可惜看不清。按照经验，阻挡在光辉净化前的任何东西，都会被摧枯拉朽地蒸发到渣滓都不剩——这有着好像光系技能名字的招式，其真实面目却是火系技能，用“高温射线”来形容最 贴切不过了。 实质上，高温射线是光辉净化的前置技能，熟练掌握了高温射线之后，才能够学会光辉净化。 但是，这次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大量的水蒸气从光辉净化和水面接触的地方升腾起来，很快在水面上形成一场大雾，连身在空中的海德拉都深陷其中。 雾气挡住了视线，掩盖了底下所有的变化。 那种阻挡的感觉消失了，光辉净化很快一路延伸下去，直到水下强大的压力和持续的消耗让它无法前进位置。 海德拉停下了技能。 持续了整整十秒的光辉净化终于消失了，它几乎将范围内的海水全数蒸发，但在技能消失之后，周围的海水很快填满了那个空洞。 “哼，不堪一击，居然让老子出手做这种事……” 海德拉不屑地转身。 忽然背后传来一股大力，海德拉的反应也快，立刻在背后竖起屏障，却没想到屏障还未形成就被那股力量打碎。 那股几乎无损的力量直接锤在他背上，海德拉只觉得喉口一甜，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巨大的冲击力完全超过了他的身体所能承受的力量，只见屏幕上，属于海德拉的血条一下子就掉到了底。 没有剩下一丝血皮。 他甚至无法支撑身体，腿一软，几乎就要掉下去——却不知何时，周围的空气被某股力量凝结成了密度超高的不可见层，出现在海德拉脚下。 他这一腿软，就跪在了半空中。 强烈的风压让周围的雾气都为之动荡，在那股力量下，周围的浓雾被直接吹散。 露出了另一人的身影。 毫发无伤的弥赛亚出现在海德拉面前。“说的没错，确实挺不堪一击的。儿子乖，”只凭一击就获得胜利的人不耐地一手拍头，似乎在把不小心进了耳朵的水拍出来，一边轻描淡写道，“跪下，叫爹。” 第97章 跪下，叫爹。 就这么站在跪倒在地的海德拉面前，遮掩了容颜却依然身姿曼妙的女孩，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了这四个字。 看到这一幕的观众疯魔了。 一招，秒杀海德拉！ 最霸气的是，还真让海德拉跪她面前了！ “已跪，爹！” “已跪，爹！你看我一眼啊爹！” “已跪，爹我是你失散二十八年的儿子啊！” “已跪，爹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和娘啊！” “已跪，爹你再虐一次儿子好不好！” 无数弹幕喊着“爹”狂飙而过，直到终于有人看不下去站出来主持正义了：“卧槽前面你们的节操呢！要不要这样！就这么喊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当“爹”，你们把你们的亲爹放哪里去了！居然对着别人喊爹！还要脸吗！联盟有你们这群人真是没救 了！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上面的你更不要脸！” “代表老公表示我们家就海德拉这么一个熊儿子，哪冒出来这么多喊爹的当娘的我不认！” “……更不要脸的明明是我前面这个。” “卧槽叫弥神老公的那个别走！弥神明明是我老公！插足幸福婚姻！小三不要脸！” “到底是谁不要脸！弥神在我怀里！” “弥神在我床上！” “弥神都和我领证了！” “呵呵，已怀二胎被弥神抱着，人生赢家脸看前面撕破天。” “我想说前面几位你们的资料明明都显示是女的啊……” “女的怎么了！我是女的我嫁弥神有问题吗！” “没问题，但是我不想要前面这样的继母，爹我们换个相亲对象吧！” “……” 少有的在其中保持清醒的有识之士发出微弱的呼喊声：“谁来捡一捡这掉了满地的节操和下限……（虚弱脸）”，但这声音实在太过虚弱了，很快被淹没在“爹”的海洋里。 [聊天室——卧槽简直大快人心] 不知什么时候，本来已经退出聊天室的人又纷纷跑了回来。 【匿名者9号】：谁把聊天室名字改掉了？ 【匿名者10号】：那种小事谁会在意——哦，除了强迫症的某人。 【匿名者3号】：都看直播了没…… 【匿名者4号】：看了。 【匿名者5号】：看了。 【匿名者7号】：看了，更想欺负弥赛亚了。 【匿名者7号】：哭出来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匿名者8号】：……锁定7号真实身份，我就知道这么变态的话除了你其他人说不出来。 【匿名者1号】：锁定+1，这匿名对你没用可以揭了。 【匿名者2号】：锁定+2，其实他说想欺负喝醉酒的女孩子的时候我就觉得是他了……【匿名者6号】：聊天室名改掉了心情舒畅多了。人在外面没法进对战间，看的是官网上的直播，结果忘记屏蔽弹幕了……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联盟里 那么多人不要脸！【匿名者8号】：我更想求海德拉看到这些弹幕时的心理阴影面积他不止多了一个爹还多出来一堆娘和兄弟我要保存弹幕带给他当面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匿名者11号】：……楼上这么多“哈”你一定和海德拉有仇，以及带给他看的时候记得录像留念。哦对了，别忘记录像发我一份。 【匿名者8号】：11号你比我还狠……放心吧不会忘记的！ 【匿名者9号】：看了，心情复杂，不要和我说话。 【匿名者5号】：楼上你是逞不了当师兄的威风了受到一万点伤害了是吗哈哈哈！【匿名者9号】：言归正传，理性讨论，弥赛亚用的是什么魂宠，和什么技能，居然能一下子秒杀掉附体后的海德拉？我看到海德拉被秒杀立刻就向大赛方检举要求彻查是 否有外挂后门，大赛技术部给我的回答是一切数据正常，所以可以排除掉非正常手段了。【匿名者10号】：对，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大赛方的规定是只有当选手召唤出魂宠的时候，才会有基本资料出现，弥赛亚这次带进去五个灵魂原石，到比赛结束，出现了 四只魂宠的基本资料。【匿名者10号】：分别是火系的四翼焰狮，水系的深海黑蛇，土系的绝迹王，还有一只属性混沌的合金矿灵。我看过这四只魂宠的资料，除了合金矿灵是紫级魂宠外，其 他三只都是蓝级，等级倒都是三星，能力值都在正常的蓝级和紫级魂宠能力值范围内，不像之前那只梅花喵偏科得那么离谱。【匿名者9号】：海德拉用的是紫级魂宠，就双方属性值来看，哪怕是弥赛亚手里属性最为优秀的合金矿灵，也要比海德拉那只差一截。单以数据论，不太可能做到一击秒 杀。【匿名者9号】：更何况，海德拉中间还用了一次屏障，也就是说，弥赛亚那一击的伤害总额超过了屏障+海德拉自身防御能力+他的身体力量总和。而且弥赛亚全程都没 有附体，不考虑别的因素，在座各位有谁能做到一次不附体的魂宠攻击里超过这个总和吗？ 【匿名者1号】：别问我不附体魂宠攻击力，指挥流的世界我不懂。 【匿名者12号】：总不会是海德拉攻击她的那十秒内，她的四个魂宠都来一遍意志传承吧…… 【匿名者14号】：不可能。学院里研究过了，意志传承这个技能，能够学会的魂宠非常少，她这次派上场的那四只魂宠，没有一只有学会意志传承的可能性。 【匿名者7号】：我刚刚重新看了一下视频，同步开着数据监控，发现中间有段时间里，四翼焰狮的能力值有波动变化。 【匿名者2号】：哦？我去看看。【匿名者7号】：从海德拉用出光辉净化到结束前三秒，共计七秒时间，四翼焰狮的特攻上升很快。根据数据变化推断，她这只四翼焰狮的天赋应该是“引火”，免疫火系伤 害同时增加攻击力。 【匿名者7号】：我想不通的是，在光辉净化最后三秒到弥赛亚攻击海德拉之前，这段时间里，四翼焰狮的攻击力回落到初始状态，其他魂宠数据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匿名者7号】：所以，它的引火天赋带来的攻击加成到底去了哪里？ 【匿名者1号】：画风这么正经严肃的7号我不认识…… 【匿名者2号】：不认识+1，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变态吗？ 【匿名者7号】：这有什么奇怪的，不分析出来弥赛亚用的什么手段，我怎么应对？我想让弥赛亚在我手底下哭出来，可不想最后变成我在她手底下哭出来。 【匿名者8号】：想象了一下你哭的画面……哪天你和弥赛亚对战了，记得告诉兄弟一声，我去现场加油。 【匿名者9号】：所以弥赛亚到底用的什么手段？ 这个问题不止九曜的这些学生在讨论，联盟观众在讨论，关注这场比赛的九曜教师也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出于对个人魂宠资料的保密，瑞德拉贡集团所给出的魂宠资料可见部分都是最基础的五维属性值，其他情报一概不提供。九曜的教师对着那四只魂宠的五维属性，数据都 聊熟于心倒着背都能背出来了，但弥赛亚到底是怎么做到用这四只魂宠秒杀掉海德拉的？ 他们依然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来。那场战斗结束太快，而且由于海德拉的光辉净化，大量的雾气弥漫周围，影响了视野，包括监控摄像。提取出来的录像只能看到最后部分里，弥赛亚手里似乎是出现了一 个巨大的黑影，就是那个黑影被她挥舞着攻击海德拉，但黑影的真实面目，却无人知晓。 如果弥赛亚用这次的五只魂宠多战斗几场，他们一定能够发现端倪，但问题是，弥赛亚秒杀掉海德拉之后，连战后三十秒的传送准备时间都没过去，她就下线了。 从她下线的方式来看，似乎是外部强制下线。 这不禁让人猜测，是不是弥赛亚所在的地方断电或者断网了。 ——如果军属大院都会突发断电断网，那估计没有哪个地方的电网水平能够值得肯定了。 所以事实真相其实是，方宋霆从外面打开了对战舱，摘掉了她戴在头上用于接收脑波的头箍，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人从里面抱了出来。 “唔……谁啊……”面前景色一变，就从海天一色的大海之上转移到了空旷明亮的室内，自己还被异色双瞳容貌极为俊美的青年抱在怀里，头脑不甚清醒的人满目茫然。 方宋霆发出一声低沉的笑音，他用脸颊蹭了蹭妹妹通红的脸颊，轻笑着道：“小醉鬼……连哥哥都不认得了？” 我哪来的哥哥啊…… 她很想这个反驳，但是没有冰冷的水气清醒头脑，抵挡不住的睡意袭来，头顶的灯光又是那么刺眼，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方宋霆把人抱进卧室，给她换上睡裙，看着全程都是闭着眼睛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手脚都不动一下，完全就是大爷样享受服务的人，忍不住就低下头，额头抵着额头，静静 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 这样都不醒…… “还真是醉得一塌糊涂啊……” 花蜜不会醉人，只不过林家人特殊的体质会在喝了龙葵花蜜产生类似醉酒一样的反应，但睡一觉之后，精神会更好。 不会有头痛恶心想吐之类的醉后不良反应。 似乎是被他的动作弄得不舒服，方以唯皱着眉头抬手推开了方宋霆的脑袋，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 方宋霆也不在意，给丽生发了个信息让他招待还在对战室里的那几个小客人之后，他也脱了外套衣服，直接上床抱着自己妹妹，准备享受迟来的午觉。“对了，那个叫海德拉的……”临闭上眼睛前，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拍醒即将睡着的方以唯，顶着后者因为被打扰睡眠满是杀气的眼神，方宋霆一脸认真道，“这种侄子我不认。” 第98章 圣魂殿堂。 圣坛上，青色巨藤表面被无形力量割裂出来的口子都收缩生长合拢，新的枝桠从中抽条。 看到这一幕，前灵祭银华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身侧的灵侍适时地奉上一杯水：“银华大人，歇息会吧！” 银华接过水，才发现这名灵侍是家主的侄女，嫡系二房林杉荣的长女，林梓茹。 “去把脸洗干净。”银华微微皱了下眉头，“冕下不喜脂粉气息。” 若是平时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但如今冕下受了伤（虽然是对它来说轻得可以无视的小伤），那就不能允许有人在冕下面前这么放肆了。 林梓茹的脸色白了一下，没有辩解，低头怯怯地应了一声。 银华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抬手挑起林梓茹的脸，仔细打量。 不知是否是过于担忧而没有休息好，林梓茹的脸色苍白中略带焦黄，细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她面容的憔悴。 是太过在意冕下的伤势了，没有休息好吗……想到平日里林梓茹作为灵侍，哪怕本身身份高贵，却没有什么小姐架子，灵侍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从未推诿过，这几日也是跟着她忙前忙后……银华叹了口气，口气也柔和 下来了：“冕下已无大碍，你这几日也累了，今日就不必当值了，去休息吧。”林梓茹抿了抿嘴角，微笑道：“左右也没多久了，梓茹等下一轮班次的姐妹来了再走。冕下受伤了大约心情不好，之前听银华大人讲解前代灵祭手册时有提到，冕下喜爱龙 葵花的气味，梓茹现在用的脂粉是龙葵花系的产品，不求冕下能够为此开心，只要不生气就好了。”银华心里最后一点小疙瘩也去了，苍龙不喜脂粉，但若是提取自植物的产物，那对身为木之圣魂灵的苍龙来说，就如同身边长了几株小小的植物，只会将其纳入自己的保 护范围，而不会排斥。“冕下近日心情好着呢！”疙瘩去了，银华也愿意多说一下只有灵祭才能够感觉到的事——虽然她早已卸任，但因下代灵祭只定了灵祭之位，并没有举行过仪式，一部分灵 祭的力量还留在她身上。也就是这部分力量，让她得以在林梓寒不在的这些年里，帮助灵侍们一起侍奉苍龙。 “冕下心情很好？”林梓茹的眼睛闪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兴奋，“是找到梓寒妹妹了吗？” 不仅仅是林梓茹，周围的灵侍听到这话，眼底也掩不住高兴。自从上一次发现灵祭出了丛林，冕下就无法再像在丛林时那样，自如地感应到灵祭的位置，故而心情就有点糟糕。今天听到银华大人这么说，那是不是冕下重新感觉到灵 祭的下落了？“梓寒那孩子离东域冕下所在的地方，着实是太远了。近些日子里，冕下一直在往西边传输积蓄力量，为的是在没有丛林增幅的情况下找到梓寒。今日我感觉冕下停下了传送力量的举动，应当是力量足够了。”银华的语气温和，她一直很乐意和这些灵侍说些和冕下有关的事，她年纪大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撒手人寰，在那之前，能够为还 未归来的林梓寒培养一批用得上手的灵侍，也是好的。 说话间，圣坛上，那青色巨藤表面，竟然泛起了微微的荧光。“看，开始了。”银华低声嘱咐道，“仔细感应冕下的力量，尝试捕捉冕下的魂力波动。即使你们没有可能成为灵祭，但是在举办仪式的时候，若是灵祭力量不足，也是需要 你们来帮衬的。撇开那些不说，能合上冕下的魂力波动，对你们自身力量的发展也是大有好处。” 林梓茹忙点头称是，银华也不再多说，闭上眼睛开始捕捉属于苍龙的魂力波动。 她没有看到，林梓茹望向苍龙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恐惧。 翡翠色的意识从东域飞跃到了迟雁行区，在多日传送积蓄在此的力量支持下，它成功找到了自己失踪已久的灵祭。 远离丛林的地方，由它亲手烙印在灵魂里的印记，闪闪发光。 找到了！ 翡翠色的洪流抑制不住地朝印记所在倾斜而去，但就在将将触及灵魂印记所在地时，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力量，阻止了它！ 陌生，是因为这股力量的味道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在它感应里出现了。 熟悉，是因为……那么多年前，就是这股力量，把那个完美契合它、为它而降临于世的孩子从它的领域中夺走！ 翡翠色的洪流中发出愤怒的嘶吼，仿佛奔腾的咆哮的巨大江水浪涛，冲向那股力量。 缠绕着闪电的红色屏障挡下了翡翠色的洪流。 同色的光点在屏障后凝聚，魂力波动稳定地向周围散发，在被翡翠色侵占的世界里，支撑起一方无色的天空。地域上的距离实在太过遥远，即使苍龙本体的力量再如何强大，也在跨越了大半个大陆到达迟雁行区之后消耗了十之八九，又消耗了许多来寻找林梓寒的下落，余下的力 量根本不足以打破那道屏障。勉力捕捉到冕下魂力波动的银华看到了那道屏障，心中又是震怒，又是心惊：这显然是施术者在梓寒身边才能够激发的守护之力，可以杜绝外部力量的窥伺，而且还是梓 寒的木属性最为惧怕的雷火属性……难道，梓寒那孩子被监禁起来了？苍龙的力量动荡起来，它显然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试图搏最后一次，但却见那屏障后隐约出现一个人形，朝着这边看了一眼，挥手间，屏障消失，红色的力量源泉喷发， 生生地顶回了苍龙的力量！ 无声无息的，圣坛上，青色巨藤表面出现了一道足有三米深的伤口。 方宋霆睁开了眼睛，尚未散去的雷火之力让他的异色双瞳在黑暗里闪闪发亮，如同藏在暗处的捕食者。 他冷冷地注视着虚空，仿佛是透过眼前的一切看到了虚空尽头的某个存在。 还在附近。 那股力量虽然受到了反击，却还没有退去。 找到了又如何？ 方宋霆在心底轻哼一声，将熟睡中的妹妹更紧地拥入怀里，游走全身的雷火之力形成肉眼看不见的屏障，隔绝掉一切窥伺，将二人包围在内。 如同龙守护自己的珍宝。 银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照顾她的灵侍发现银华大人醒了，忙喊了一声。 一旁几位手握实权的长老正围在一切，低声说着什么，听到灵侍的话，他们同时转头看了过来。 “银华，还好吗？”大长老快步走到床边，询问道。 “我这是……”银华撑着身体坐起来，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您之前晕倒了。”扶着银华坐起来的林梓茹低声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冕下被迟雁行区那边的力量反击，您受到了余波冲击，昏了过去。” 被这么一提醒，银华骤然想起自己昏迷前见到的那一幕，一把抓住大长老的手：“把林杉宸给我叫过来！” 林梓茹震惊地看着抓在大长老腕上的手，那只手青筋毕露，可见手的主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从未见过银华大人情绪如此激烈！ 大长老心头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示意林梓茹去把家主叫来。 周围的灵侍全部退下去，包括长老团里的其他人也被他打发出门，待到周围清场完成，大长老才看向银华：“银华，发生了什么事？” 银华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后牙槽，因为太过用力，她面上的肌肉在轻微地一跳一跳，这是出离愤怒的表现。 大长老看得心惊——到底是看到了什么，能让从来都是心态平和、曾经担任灵祭、修养功夫极好的银华愤怒成这样？ “……我看到了。”好一会儿，银华才沙哑着喉咙开口，“我看到阻止冕下碰触梓寒的人。” “是谁！”饶是以大长老修身养性的功夫，也忍不住急切地开口。 银华咬了咬牙：“……看起来大约二十七八的样子，雷火属性，异色双瞳的青年。” 大长老几乎在听到这个形容的瞬间，心里就浮现出一个人来。 他倒吸了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向银华。 那孩子失踪了那么多年……难道，一直都在梓寒身边？ 但若是如此，他为什么不把梓寒带回来？“我要问一问林杉宸，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淙夫人那么歇斯底里地抵制松亭——抵制梓寒的亲哥哥靠近她！”银华的声音很低，其中却完全不容任何质疑和反驳，“还有 ，梓寒那孩子本来是养在圣魂殿堂里的，为什么后来不经我们同意，淙夫人强硬地把人带回她的院落抚养，还不允许他人靠近！” 为防窃听，大长老事先命人放下了门窗，使得这室内昏沉黑暗。 正如银华话语中让人心颤的隐意。 窗外，却早已阳光满地。 早上了。 睡了个好觉的方以唯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三米宽的大床上就她一个人，随便她滚来滚去。 睡得好舒服！ 终于没再做梦了。 不对，好像前半截和中间有做梦，梦见什么了呢…… 方以唯努力思考了一下，好像是梦见在打jjc，对面的嘴还特别不干净，然后被她教做人了。 跪下叫爹什么的是弥赛亚大大的标志性结语你不知道吗？不被弥赛亚大大这么说过的人根本不能说自己被弥赛亚大大虐过。 哎，现在也就在睡觉做梦的时候教做人了，毕竟不是游戏，真那么说出来她绝壁会全联盟声望仇恨。 嘤嘤嘤人家其实好想那么说啊可是会吓到人的不能那么放飞自我好不开心…… 想当年全球守擂赛多少人被她虐得跪下叫粑粑……啊啊只能在梦里重温了，伐开心！ 不开心的方以唯在大床上滚来滚去，一直滚到床沿上，忽然就响起了系统提示声。 由于内容太过震惊，一个不留神，方以唯就从床上掉了下去。 【系统提示：九曜之伊泽尔皇家公学声望已敬重，请玩家再接再厉，早日到达尊敬。】……哈？ 第99章 等等伊泽尔声望敬重什么鬼！ 方以唯完全顾不得从床上滚下来的事故——裹着毯子从床上掉到厚实的地毯上也没什么疼痛——目瞪口呆地打开自己的系统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系统提示：事件记录功能已丢失。】 ……系统你行！ 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她的伊泽尔声望从连开启都没有的状态、直接连跳三级，从中立跳过友好、亲密，到了敬重呢？ 而且…… 方以唯看了一眼代表伊泽尔的声望，进度条已经走到五分之四的地方了，再来五分之一就能到下一级——尊敬了。 ……这得是刷上大半个月伊泽尔日常才能有的声望数字吧？ 系统你bug了吗？ 裹着毯子在地上呆坐了好半晌，方以唯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倒是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饿了。 看看时间，快九点了。 她决定先放下这莫名其妙到敬重的声望，先去梳洗。 等方以唯刷牙洗脸梳头发换衣服等等事情做完，走下楼来的时候，正好，别墅的门开了。 一身军装，头发上还带着未散的水汽的方宋霆从门外走了进来，一眼看到穿着包裹严实、长衣长袖的女孩沿着楼梯从二楼下来。 他快步走了过去，在方以唯下到倒数第三道台阶的时候把她抱了起来，在她皱眉挣扎之前就放了下来，摸摸她的头：“昨晚睡得好吗？” 方以唯直到脚踏实地了，才不满地抬头：“我自己会走。” “嗯，我错了。”方宋霆从善如流地道歉，“我只是怕你摔下来。” 方以唯心道你以为我还是三岁的小孩子吗小胳膊小腿连个台阶都迈步过去，但就算她直白地说出来，估计收获的也不过是诚挚的“是的”。 从小到大她听过方宋霆对她道了无数次的歉，但是从未听过这个人在道歉之后说“下次不会这样了”。 尝试了几次没用之后，方以唯已经放弃了。 懒得多费口舌。 她的视线只是朝门口微微晃了晃，方宋霆就察觉到她想出门：“走吧，我们去吃早饭。”顺便他也好把事先定好的东西拿过来。 方以唯没意见，跟着他出了门。 还是勤务兵开车，两兄妹到了圣路易罗纳丁堡。在方宋霆的指引下，勤务兵开着车转了几个圈，就到了市区一条街上。 勤务兵去停车，方宋霆就带着方以唯进了一家店。 从方宋霆熟门熟路的样子来看，他似乎是这家店的常客。但若真是如此的话，勤务兵就不该找不到地方、需要他来详细指引了……方以唯想不明白。 不过在店家开始把方宋霆点的东西送上桌后，她就不去想那些了。虾饺皇，一笼四只，皮薄透明，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粉嫩的虾肉，整只虾皇饺小巧晶莹，即使是对女孩子来说，这也不过是半口的分量。南瓜糯米糍，鲜奶红豆糕，颜色鲜 艳，造型别致。上汤鱼丸，生滚鱼片粥，陈皮牛肉球……“这家店的早点做得味道不错，尝尝看？”方宋霆没坐对面，而是直接坐在了方以唯身边，说着就夹起一个虾皇饺，本来想直接送到妹妹嘴边，看看自家妹妹不太好的脸色 ，他识趣地把饺子放到了她碗里。 方以唯看了满桌的早点好一会儿，才有点艰难地开口：“……你不吃？” 这么一桌难道就要她一个人吃？ 就算每一样分量都很少但是加起来那分量就很可观了啊！ 阿唯在关心我！ 方宋霆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忍不住就凑过去，在妹妹的脸颊上蹭蹭：“我吃过了。早上起来之后去了军部报道，然后带着那群小崽子们晨训，早饭就在军区里吃了。” 所以还真就她一个人吃？ 点那么多干嘛！ 不知道想吃但是肠胃不合作有多难捱吗…… “哦。”压下悲愤的心情，方以唯抬起左手，把贴过来的脸推开，右手夹起新出炉还热腾腾的虾皇饺吃了起来。 我咬！ 不管了！有多少吃多少！ 肚子难受了再另说！ 方宋霆心情极好，就看着身边的小姑娘一小口一小口，慢条斯理地吃着早点。 店里有一个很大的屏幕，用来给吃早点的客人们播放感兴趣的平台节目。不知道是谁调的台，这会儿，正好停在了圣路易罗纳丁堡本区所策划播放的一个节目。 方以唯看了一会，发现这个节目讲解的就是亚伦家举办的新生代御魂师大赛中那些的高段位战斗，看情况是最近发生的。由于坎伯兰的缘故，她已经半个多月没上去了，平时也抽不出空来看这种节目，这会儿见节目主持人和特邀讲解嘉宾在一边讲解，另一边屏幕播放战斗，有时候还有导播 插进来的同步战斗数据监控画面，有点感兴趣。 但是听了一会，她发现那个嘉宾实力实在是……一言难尽。 方宋霆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方向，看了一眼道：“是直播的战斗，嘉宾实力太差，只看懂了一部分，战术解读完全错误。” 方以唯点点头，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嘉宾，隐约记得这个台标似乎在中心十域也能接收到，这是丢脸丢到全联盟的节奏啊…… 讲解不合格，方以唯也就没了兴趣，专心致志地攻克面前的蟹黄汤包。 直到一个名词飘入她的耳朵。 “弥赛亚。” 方以唯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到刚刚的节目已经结束了，现在开始的是一个录制节目。 录制的还是新生代大赛的战斗，由此可见这比赛在全联盟的关注度有多高。 屏幕上，双方已经进入了对战间，一边有讲解员播报说这个对战间载入的地图是无浪群岛。 方以唯听着讲解，才发现不对：jjc已经加入地形因素了？还以为要过段时间才会出来呢…… 这个大赛，正在一步步朝着她印象里的那个竞技场靠拢。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团队赛，那才是真·浪得飞起的地方……方以唯这样感慨着，无意间瞥了眼对战双方。 ……咦，那个不是她吗？ 等一下！ 她什么时候打过这个？ 方以唯叼着鱼丸抬头，满目茫然，自己这是被盗号了？ 还是谁剪的战斗mv吗？ 好逼真……不对那人真的是她！ 咬在嘴里的上汤鱼丸一下子掉回了面前的汤碗里，方以唯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穿越了蔼蔼雾气，出现在无浪群岛上空的弥赛亚。 注意到妹妹的动作，方宋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恍然明白，嘴角就勾起了一丝笑：“昨天哥哥还担心了半天，怕你被欺负，幸好阿唯聪明，赢了就好了。” 方以唯：……呵呵屏幕上那个人是谁我不认识不要把乖巧可爱从来不严重打击别人的我和那个让人跪下叫爹的家伙扯在一起这个锅我不背蟹蟹。 以及系统君，这里给我配一个“我不当大哥好多年”的bgm，蟹蟹。 【系统：我的存在意义就剩下bgm了吗】“乖，先吃饭，阿唯的战斗我都录下了，想看我们回去，哥哥陪你慢慢看。”方宋霆摸摸方以唯的脑袋，把刚上的肠粉端了过来，“来，先吃饭再看，不然饿着肚子你身体受 不住的。” 方以唯木着脸把刚刚咬了一半的鱼丸重新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了，才幽幽开口：“……那个人才不是我！” 真让人跪下叫爹怎么可能还能伊泽尔声望敬重？ 直接仇恨还差不多。 嗯，没错！这个推理非常有道理，所以屏幕上那个拿着她在白昼丛林里炼出来的同步魂宠（顺带那四只魂宠现在还在她的魂海里）用着她最擅长的魂宠同调一招秒掉她梦见过的那个 嘴巴很不干净的家伙逼得人跪下来还说出了她一直压抑在心的真心话让人跪下叫爹的家伙绝对不是她！ ……这绿得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然而世界上就有她说什么是什么甭管你真相是什么的人在。 “嗯嗯，对，阿唯说得对，那不是我家阿唯。来，我们吃东西。”方宋霆一秒也没有犹豫就改口了，心思全在哄着小姑娘多吃一口紫米馒头上了。 “……”方以唯心情复杂地看了她哥半天，最后决定遗忘掉刚刚发生的一切。 嗯御魂师大赛关我一个炼魂师什么事了我在专心地吃饭。 大概是太专心了，方以唯不知不觉就把点的东西都吃了个干净。 反应过来的小姑娘看着满桌子都空掉了的碗碟，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都我吃的？ 她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她哥，罪魁祸首正沉浸在“阿唯的胃口终于稍微好点了看来昨天喝的龙葵花蜜对她身体修复很显著”的喜悦中，完全没注意到这点。方以唯觉得自己的胃开始（在她的幻觉中）隐隐作痛了，虽然她平时总爱在季北辰根据医嘱给她定的分量之外想办法加点小点心，但那也是仔细衡量了自己身体情况、确 定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负担才吃的。 现在这一桌子东西……和她的“健康无负担食量”相比，不知道超过了多少倍。 卧槽感觉已经可以预见下午就要去洗胃了的未来了…… 想到洗胃的那种痛苦，方以唯只想就此趴下不起来。麻麻我再也不要暴饮暴食了…… 第100章 因为满脑子都是“麻麻我不要洗胃那个好恶心好难受qaq”，心神完全集中在过去几次被季北辰半夜抱去医院洗胃的悲惨经历上，方以唯根本没注意到方宋霆把她带去了哪 里。 等到她终于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呃，这里是哪里？ 一个装饰很简单的屋子，似乎是会客间，主人家不知道去了哪里，就她和方宋霆两个人。 方以唯的目光落在会客厅中央的假山上，红色的火岩石堆砌成奇石景观，虽然好看，但是…… 为什么会放在室内？时刻关注着妹妹的方宋霆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迷茫的眼神：“哥哥来拿点东西。本来是想给阿唯你做生日礼物的，结果那时候出了点岔子，东西还没弄好，昨天才得到消息 说拿过来了。” “……我今年生日的时候你不是送了一株千华雨流给我吗？”方以唯疑惑道。 她还记得自己打开礼盒看到里面躺着那株通体透明、仿佛被禁锢在冰色枝桠里的水流一样的植物时的意外心情，那是她想要很久了的稀有材料。 千华雨流属性是水，产自北域，运输保存极其困难。那时候她想哥哥人在西域，估计也是拜托了不少关系才弄到手的。 但是现在听方宋霆的话，似乎他本来准备的是另外一样东西……以千华雨流的稀有程度，那是临时就能买到的材料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半年几大拍卖行举办的春拍里，也就出现了一次千华雨流，还不知道被谁给拍走了…… “千华雨流？”方宋霆的目光闪了闪，“阿唯，今年收到几个生日礼物？”“八个，你的，亚伦的，亚伦的爷爷和狄奥先生的，辛先生和他夫人的，安德鲁斯爷爷和蒂斯娜奶奶。”方以唯不假思索道，辛先生是她的主治医师，安德鲁斯爷爷和他的 妻子蒂斯娜奶奶是方宋霆的导师，严格说起来这些都算是人情往来，收到了什么礼物她也都有记下，以后遇到机会了是要送差不多价值的礼物还回去的。这也好在知道她身份的人不多，附一学生基本上默认她是中央区普通人家出身生日不会操办宴会，所以也不会不识趣地想来一起庆祝生日——有来有往，他们如果去参加了生日宴会，以后自己生日了必定是要请回来的，但问题是，附一里绝大多数都是出身显贵，这些人的生日已经不单单是他们个人的出生日期庆祝，而是父辈们与人脉圈 子进行交流的手段。 这类学生的生日宴会从来都是大操大办，自己当个吉祥物跟着爹妈见一见人脉关系，然后就是父辈们交流感情的时候了。宴会档次不说，至少“普通人家出身”的方以唯是不太适合出现在这里。不过，倒也不是说会被瞧不起，而是会被无视——很多时候，冷暴力比赤果果的讥讽蔑视更加伤人 自尊。所以那些知道她生日的，当天在学校里看到了，笑眯眯地说一句生日快乐，心意到了就足够了。如果“方以唯=方宋霆的亲妹妹”这件事在上流社会里公开，估计她生日就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过去，而是至少要举办一个汇聚和方宋霆有交际的人的生日宴会了，以及大概 还需要雇佣几个人专门清点收到的生日礼物了…… 方宋霆若有所思：“北辰有送你东西吗？” “生日蛋糕他买的，还带我出门吃饭了。” 方宋霆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恰巧这个时候，旁边一间小门打开了，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汉子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很大的盒子，从里面走出来。 他小心地把盒子放在桌子上，退开：“方先生，您要的东西就在这里面了，请验货。” 那动作非常轻，以至于方以唯觉得盒子里应该是什么易碎品。 但等到方宋霆打开盒子，她才发现，自己的猜测大错特错。 里面的是一套光芒内敛的首饰，第一眼看过去，感觉是极其强烈的南域风格，但仔细观察会发现，这套首饰似乎应该是南域为主风格，细节中带有不明显东域小众气息。 头冠，耳环，项饰和项饰平衡坠子，臂环，手镯，手链，指环，腰带，脚镯，护身符…… 首饰以银色为主调，上面镶嵌着以绿色为主的各种宝石，绿松石、碧玺、孔雀石、绿宝石、翡翠等等，以及少数钻石和珍珠。 方以唯越看越觉得眼熟。 总有种在哪里见过的既视感…… “好看吗？”方宋霆拿起头冠，给她戴上，这头冠显然是以她的尺寸定制的，搭扣在脑后服帖合拢，尺寸正好。 方以唯伸手摸了摸，这似乎是用多种金属矿藏熔炼而成，外表看起来像是纯银首饰，但却没有金属那种冰冷生硬的感觉。 方宋霆从盒子里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给她戴上。方以唯没有打耳洞，耳环是做成了那种咬合耳珠和耳廓的设计，银色的金属流苏自然垂下，隐没在发丝间。 项饰，臂环，手镯……剩下的首饰里，除了手链和护身符不是贴合身体尺寸设计之外，其他都是紧紧贴合她的手臂、手腕、腰围、脚环尺寸，紧密地贴合在她的身体上。 方宋霆单膝跪地，把脚镯戴在她的脚腕上，然后站起来，将最后那条护身符套在她脖颈上。 在所有首饰都妥帖戴好的瞬间，方以唯只觉得周身一轻。 那些首饰之间原本隐约的联系像是在瞬间互相联通，在她身上形成一个循环结界。 原本沉甸甸的份量都消失了。 这些显然不是普通的首饰。 “挺不错的。”方宋霆打量了一下，面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在他的感知里，方以唯的周身出现了一个极淡的球形光圈，将一无所知的妹妹护卫在内。不同于当年匆忙间打造的、只能够隔绝苍龙感应的赤火白金，这套集结了防御、隐形、守护、隔绝、反击追踪等多项功能的首饰是他和烨翎花费了无数精力才设计锻造出 来的。 他的满意表现得很明显，一旁的大汉看在眼里，七上八下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结账吧。”方宋霆说道，那大汉忙把人带到一边的操作器去进行划账手续。 至于方以唯，正对着自己的装备列表发呆。 【烨翎的珍宝（16/16）】：大炼器师烨翎最为喜爱的一套首饰，据传是他与一名友人共同合作设计而成，珍爱至极。 这名字真的好眼熟啊。 方以唯把手抬起来，仔细打量手上的手环、臂环和指环，终于发现隐藏在宝石和镂空微雕之后极为隐蔽的遍布所有首饰表面的锁链和尖刺。 遍及全身的锁链。 这个特征太过明显，方以唯一下想起来了，顿时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卧槽这不就是朱雀白虎的那个双圣魂灵副本里掉的s.m首饰套吗！ 作为游戏里赫赫有名的大师级炼器师npc，烨翎最出名的莫过于他的变态和变态以及变态！和这家伙有关的装备上不是锁链就是锁链，透着各种s.m意味，有一套和首饰搭配的、属性尤为出色的套装，男性玩家穿上就是被捆绑系，女性玩家穿上就是女王s.m系， 两个角色凑一块活脱脱就是一出《女王和她的男奴》，简直就是羞耻y！ 最特别的是，如果凑齐一整套，还能够具现化出武器——锁链及皮鞭，对捆绑系捕捉成功率特高…… 方以唯一直很想知道这种外观到底是怎么通过审查的，以及美术组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设计出这种挑战玩家心理耻度的外观的。 当然，以玩家的耻度下限来看，美术组似乎是白费心思了。 即使是在属性已经远远落后于主流装备的魔化生物入侵战前期，依然有人为了s.m套一掷千金，就为了它的外观…… 方以唯纠结了半天，老实说这套首饰的套装属性真的非常好，很适合她现在这个战五渣的身体，但是…… 心态转不过来啊真的觉得好羞耻啊！“阿唯乖，除了沐浴之外，不能拿下来。”付完全款回来的方宋霆阻止了妹妹试图褪下手上指环的动作，动作轻柔却不容反抗，“不过如果阿唯愿意和哥哥一起睡的话，那可 以拿下来。” “……你说话算话？”方以唯一下子停住了动作。 “嗯，只要你戴着这套首饰不拿下来，就可以一个人睡。”方宋霆低下头，想吻一下方以唯的额头，但戴在额上的头冠挡住了——那东西有点像大号的手镯，压在眉线上。 ……应该改成纤细形的额饰的。 方宋霆有点后知后觉地想道。 他不想看到阿唯醒过来看到他睡在身边时极其排斥的眼神，当初在战场被人用冰锥穿胸而过时的剧痛，也比不过那个眼神给他带来的难受。 既然阿唯实在不喜欢，那就……努力克制吧。 只要阿唯不要不理他，他什么都可以改变。 消失了…… 那个人的气息……又消失了。 幽暗，无光，不知道距离地面多远的地底，无声的哀鸣在其中回荡。 为什么…… 明明……是属于我的啊…… 刚开始方以唯还觉得戴着这么一整套首饰出门太过醒目，但几天下来，她也算是习惯了这身银闪闪的首饰——其实习惯了还是满漂亮的嘛总之不要去在意锁链就好啦…… 那天虽然吃多了，后来也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方以唯简直是分分钟想跪谢魂灵大神保佑。 至于再前一天的醉酒状态……方以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那天吃的东西里也没有什么带酒精的饮品和甜点啊……实在是想不出来，方以唯不得不把这件事放下，专心于炼宠——方宋霆给她买了许多材料，堆积在库房，其中有一些的保质期尤其短，不在其性质改变之前用掉就浪费了 。 之前为了捕捉魂宠的成就，她抓了许多魂宠，都放在系统包包里。仔细算一下的话足有几百个，其中很多都是没有炼化过的灵魂原石，加上瑞德拉贡集团宣布两周后开启团队赛赛制，为了她有足够的属性种类各不相同的魂宠让她能够轮 换着去打ng）jjc，方以唯一头埋进炼魂大业。 等团队赛开了…… 哼哼哼，愚蠢的人类啊！ 颤抖吧，哀嚎吧！ 准备接受来自异时空虐遍全世界的弥赛亚大神的鞭笞吧！ ……啊呸！这话绝对不能说出去！ 深感自己本性即将暴露的方以唯看着手上一个赛一个属性特异的魂宠，再一次感受到…… 没有策划的世界真是太美妙了0v0！要知道，魂宠ol以前有句话是“xx魂宠（版本弱势魂宠）实在是太弱了，我们来削弱oo魂宠（版本强势魂宠）吧！”，而在弥赛亚连续五次全球挑战赛守擂成功后，这句 话就变成了：“xx魂宠（版本弱势魂宠）实在太弱了，我们来削弥赛亚吧！” ——魂宠ol主策划与弥赛亚之间相杀无数次，具体表现在每次魂宠数值技能属性强度调整时，被削弱的永远是弥赛亚用来守擂成功的魂宠组合。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新赛季一开，弥赛亚分分钟拿出十来套新组合，来来来，想被哪套虐，自己选，各种风格任君挑选。 据说背地里数值策划被气哭到差点砸了服务器。 这个事实告诉了魂宠ol的玩家：就算是被削成狗了，爹，还是爹。 想虐弥赛亚？ 还是三次元再战吧…… 虽然想不起来是怎么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不过方以唯还是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的： 再也没有人能一次更新就把她的魂宠统统削成狗了！ 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就在方以唯深陷炼魂大业不可自拔的时候，军部关于如何处置方宋霆无故失踪的会议，终于在季北辰走入圣路易罗纳丁堡外的迟雁军区会议室时，正式开始了。 第101章 gs一派至今为没能在季北辰那里找到方宋霆的下落深感遗憾。 针对那处郊区别墅的调查没有什么收获，爆炸和强烈的魂力波动让所有的线索都被付之一炬，即使方宋霆真的在那间别墅里度过了一个多月，他们也拿不出证据来。 会议上，他们所能做的，就只有死死咬住方宋霆私自离军、下落不明这点。 “方宋霆，5月8日那天你到底去了哪里！” 站得笔挺的青年冷静地回答道：“幽暗丛林。” “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吗？”一旁的阿道夫压制住想直接宣布处罚的冲动，问。 方宋霆看了他一眼，忽然冷冷一笑：“信不过我的话，你们不如去问问拉德曼？” 马上就有人亟不可待地开口：“关拉德曼什么事了！”“5月7日，圣路易罗纳丁堡的菲曼姿家族为他们家的大小姐举办生日宴会，邀请我和兰斯·拉德曼到场。宴会后，拉德曼向我提出了战斗要求，我同意了。”方宋霆慢悠悠道 ，“战斗地点是在幽暗丛林附近的红林山，在打斗过程中我们无意间进入了幽暗丛林，分出胜负时碰到大量魂兽混战，之后就失散了。” 阿道夫愣了愣，转头看向下首位置上的人。 那是一个有着长长的银色卷发的青年，看起来和方宋霆差不多年纪，他似乎在走神，直到旁边的人捅了他一下，才注意到高首处投来的视线。 “兰斯，有这回事吗？” 兰斯·拉德曼沉默了一下，虽然他和方宋霆非常不对付，但是也不过是看不惯眼而已，还没到要为之陷害人的地步……更何况，以他的骄傲，也着实做不出来这种事。 “是的，之后我们失散了，我落在了幽暗丛林边缘附近，被人救了，后来我的部下也找了过来……” “为什么私斗？”张老不赞同地看着这两个后辈，“军中严禁私斗，你们都把这条规定当不存在吗？” 两个人同时沉默。 过了一会，方宋霆看向兰斯：“理由？你好像和我说过理由，不过我不记得了。” 兰斯：“……”麻痹！ 旁观的季北辰清了清嗓子，压下嘴角的笑意。 这世界上，除了方以唯的话会被他当金科玉律一样时刻记在心上，其他人的话都是他乐意听就记着、不乐意了没转头就忘了。 “第九军团长，请说一下当时提出战斗的原因吧。”“……没什么大事。”卷发青年恨恨地剐了一眼方宋霆，没好气道，“宴会上安妮小姐向方宋霆示好，但是被方宋霆直接推开，给弄哭了。我看不过去，就提出战斗要求，我 赢了方宋霆要去向安妮小姐道歉，他赢了就要完成他提出的一个要求。” 唐普斯拖长了声调哦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啊……” 他摇头晃脑的样子看的旁边的人心里火气直往上冒：他玛三十年前撩得中心区多少家名媛淑女春心萌动的人到底是谁啊都是一路货色有什么资格这副样子！“所以，方宋霆失踪的这一个多月里，是在幽暗丛林里，那地方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这并非他无故失踪，而是外力不可抗因素。”季北辰淡定地开口拉回会议主题 ，“当然，私斗还是要处罚的。”本来军部处罚会议应该没他的事，奈何gs一派铁了心了要把他和方宋霆一起拖下水，按死了是他包庇方宋霆（虽然事实并没有错……），于是本来与这事无关（……要脸吗 ？）的季北辰不得不千里迢迢不辞辛劳地从中央区赶来迟雁行区，就为了真人出席这个会议。“哼，他说人在幽暗丛林里呆了一个多月，就一定是在里面呆了一个多月？”迈克尔顿的语气颇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我们的方大军团长多厉害，在丛林里呆了一个多月， 出来的时候除了样子狼狈了点，根本就是毫发无伤啊，还有心情把边缘交易区的人脑袋都割下来玩。”“哦，对了，我还忘记问了，方宋霆，这小姑娘是谁？”他说着丢出一张照片，“堂堂联盟十大军团的第七军团长，居然和人家一个明显还没成年的小姑娘拉拉扯扯的，还抱 着进了酒店开房……真是军队楷模啊，嗯？” 那相片晃悠悠地落在方宋霆面前，照片显然是抓拍，被雪花虎披风兜头笼罩的女孩子只露出了小半边极为精致漂亮的脸，黑色碎发被压在脸颊上，衬得她肤白如雪。 似乎是感觉到了视线，她的脸朝着镜头方向微侧，樱花色的双唇似分未分，像是要说什么。 那件雪花虎披风掩盖了大部分容貌，让人根本无法看出这人是谁，但是只就露出来的稚嫩的面部和身体曲线，就足以让人知晓，这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女孩。 方宋霆的眉毛轻轻一挑：“恕我直言，迈克尔顿少将，您并没有过问我私生活的权利。” 对于相片中的女孩竟是略过不提。“年轻人嘛，风流多情也很正常，这个就不用多问了。迈克尔顿，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关于对方宋霆和兰斯·拉德曼的处罚问题吧！毕竟私斗这种事，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都知道了，不处罚一下你们，也说不过去了，你们说是吧？”唐普斯笑眯眯道，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依然风度翩翩，魅力十足，让人忍不住遥想他年轻时又是何等风姿，“讨 论完了就散会吧，上回看到你从七谕街新开张的那家店出来，看起来吃得很满意，不如改天我请你去那吃一顿好了。”在听到七谕街时，迈克尔顿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以至于说不出口继续追究那个被方宋霆一路抱着进酒店的女孩和方宋霆的关系——原本他是准备在那个女孩身上做文章的 ，不管是对方受伤了被他抱进去还是原本故交好友的妹妹等原因，他早就准备不管怎么样就要把这盆污水泼到方宋霆身上，钉死他作风不正的评价。 没想到唐普斯那老家伙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心里门儿清着…… 迈克尔顿暗暗咬牙，妈蛋方宋霆不会真的是这老家伙当初在外面留的种吧！ 当年唐普斯风流多情花花公子作风全联盟闻名，无人可出其右。就这样，轻描淡写间，原本很严重的失踪事件在帕拉斯一派的强势之下，直接给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最后受到处罚的直接原因是私斗，而非gs一派一直试图钉死的“无故离 军”。 gs一派还搭进去一个兰斯·拉德曼，最坑的是，由于当时的战斗邀请是由兰斯·拉德曼发起的，作为发起方，兰斯·拉德曼受到的处罚比方宋霆还要重…… gs一派领导如何吐血就不说了，这边，兰斯·拉德曼盯着方宋霆面前的那张照片看了半天，总觉得那个女孩的侧脸似乎……有点眼熟。 他应该见过。 兰斯伸手，想把相片拿起来仔细看一下，却不料手还没碰到相片，就被一份文件挡住了前路。 拿着文件的人是方宋霆。 他淡定地先把照片收走，放进军服笔挺的衣兜里，然后才把文件放回原位，从头到尾都没去撇一眼那边的兰斯·拉德曼。 兰斯：…… 他深刻感受到了自家几个大佬想要吐血的心情。 方宋霆体会不到兰斯的心情，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昨天在黑市里发布的任务，是否有人接下来了。 这个问题不仅他在想，黑市交易所负责人也在想。 好棘手的任务啊…… 负责人看着昨天挂上的那个任务，它已经成了常驻黑市的人们最为关心的一个话题了。 任务内容很简单，仅仅只有一句话： 从东域林家的圣魂殿堂里，拿走被放置在偏殿花巢里的龙葵花皇蜜，报酬以带出来的龙葵花皇蜜品质及数量为准，五千万一千克。 很多人都不清楚龙葵花皇蜜是什么，只听说过龙葵花蜜，但仅仅只是“东域林家”这个名词，就足以引发议论的热潮了。 那可是八家之一的林家啊！ 更何况，雇主要求带出来的，是林家圣魂殿堂里的东西！ 圣魂殿堂……那可是林家的圣魂灵，东之苍龙所在的地方！“一千克的花蜜，五千万的报酬啊……”一个杀手低声和自己的同伴说起这个任务，眼里满是艳羡，但是他依然很理智地没有试图接取这个任务，“你说，这会不会是其他七 家里的哪个发的任务？” 八家，圣魂灵。 就像能够和九曜抗衡的唯有九曜一样，能够和八家、圣魂灵抗衡的，也唯有八家本身。 古往今来，为了资源，为了利益，为了各种理由，八家之间有联姻，有世仇，有偏好，有中立…… 不同于至少表面上同气连枝的九曜，八家之间没有这样的立场。 他们是独立的八个大家族，只不过因为同样拥有圣魂灵、才被并称八家。 因此，这个明摆着和林家作对的任务一出现在黑市，立刻就有人联想到了其他七家。 “会是他们做的吗？”听完线人传递来的消息，林安儿的语气里满是狐疑。“不可能是其他七家。”萧沉玉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淡淡道，“如果真是七家出手，不会是什么盗取龙葵花皇蜜的任务，那东西除了对灵祭有用，对其他人来说就是剧… …”他的声音骤然停止。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最大的可能。摇椅一下子停下，萧沉玉睁开眼睛，声音轻却笃定：“林梓寒受伤了，她需要龙葵花皇蜜。” 第102章 散会后，季北辰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午餐时间了。 他拍了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方宋霆：“去吃饭？” 方宋霆回过神来，低头想了一下，说：“我回去自己做饭。” 还没走开的兰斯：“……”什么鬼？他听到了什么？方宋霆说他做饭？ 卧槽那个死洁癖能进厨房碰肉蛋鱼菜，能忍油烟气？不会被他嫌脏直接砸了厨房吗？ “北辰啊，走吧，都给你准备好洗尘宴了！”那头张老招呼道，看到方宋霆，顺口道，“你也一样，别想着逃过去，都多少年没一块儿吃饭了，来来来，边吃边聊！”方宋霆心道我三年前来西域您老才认得我哪里来的多少年没一块儿吃饭了，正要回绝，却不想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季北辰一个隐蔽的肘击直接捅过来，肺部憋气，到嘴边 的话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张老您先走，我和阿霆等会就过来。”季北辰温和道，丝毫看不出刚刚对自己好友暗中下毒手的黑心。 等张老走了，季北辰才转过头来，面上微笑不改：“走吧。” “不去。”揉了揉心口，方宋霆不假思索道，“我回家自己做饭。” 忍了又忍，季北辰深吸一口气，直接从方宋霆身上拿走通讯器，几下翻出通讯录，也不用仔细看，打开直接拨通通讯记录里的第一个。别墅里，正对着图纸思考下一个方案的方以唯摸出自己滴滴直叫的通讯器，也没去看一眼上面显示的号码，接起来就道：“早饭吃完了，水喝了四杯，苹果啃干净了，葡萄 还剩了一串等会吃，活动了一小时，午饭等会我去东阁吃，菜单等我点完再发你，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挂了。” 季北辰：“……” 他一万分确定那头的人就是方以唯本尊没错。 以及……方以唯对她哥的态度，还真的是非常不客气。 但方以唯又不是骄纵的性子。 这样不正常的态度……为什么以前他都没发现呢？ 明明，有那么多疑点。 季北辰的心神有些恍惚，定了定神，才开口：“是我。” 方以唯手一抖，通讯器就掉了下来，直接砸在地板上，发出啪嗒一声。 通讯器良好的收音能力让这头的季北辰和方宋霆都听到了那个声响，方宋霆一把抢过通讯器，急切道：“阿唯？怎么了，刚刚那什么声音？阿唯，发生了什么？阿唯？” 方以唯盯着自己的通讯器好一会儿，确定上面显示的是“方宋霆”三个字没错，但是刚刚…… 那明明是季北辰的声音！ 他不是在中央区吗！ 方宋霆的声音越发焦急，方以唯冷静了一下，才把东西捡起来：“没事，没拿稳，东西掉下来了。” 听声音并没有什么大碍，方宋霆稍稍心安了些，却依然放不下心来：“阿唯乖，在家等着，哥哥马上回……季北辰你别以为我不敢在这里动手！” 通讯器那头发出一阵争执声，过了一会，季北辰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你在别墅呆着，等会丽生会把饭菜带过来，身体不舒服及时说，明白吗？” 不等方以唯答话，通讯器里传出挂断的声音。 方以唯看看自己手里的通讯器，耸了耸肩，随手丢开，连同为什么季北辰会出现在迟雁行区的疑惑一并丢之脑后，继续演算。 会议室里，两人看着在争抢中被不小心打碎的通讯器，沉默以对。因为这个插曲，方宋霆整个中午心情都异常差，饭局上沉着脸都不见一点笑——虽然他平时也是一张冰山脸，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极地冰川和极地冰川低气压风暴还是有 很大区别的…… 这顿饭好几个人吃得战战兢兢，总觉得背脊寒毛直竖。一群军官吃饭绝对不慢，尤其是都有过和战友抢饭抢菜经验身经百战，当身边也都是军方人士时，曾经的记忆立刻浮现眼前，于是这顿饭吃得是刀光剑影——那些大贵族总攻击军部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饿死鬼的缘由之一就是这跟没吃过饭似的抢饭习惯，而军部对此则表示：老子对着自家人才这么干，就你们那种宴会，求着大爷我 去我还不乐意碰呢！吃完饭时间还早，方宋霆上了车就准备回家，结果就听后头的门一开一关，再一看，后座上已经多了一个人——季北辰稳稳当当地坐在后座上，手上还拿着方以唯落在车 上的《联盟地理》杂志随手翻看，感觉到投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他头也不抬道：“我行李送去你别墅了，这段时间我住你那。” “军部没给你安排住宿？”方宋霆皱眉道，后勤部做事怎么这么不靠谱！ “安排了，我回绝掉了而已。”季北辰淡定道，“反正你那房子大着，多个人没问题。” 不，很有问题。 方宋霆：“……你给我住酒店去，钱我给你付。”“我缺那点房费吗？”季北辰终于把视线从手上的地理杂志上挪开，“行了，开车吧，中央区最近发生的事有点多，等会慢慢说，有些计划要改变一下，住你家方便讨论而已 。” 方宋霆慢吞吞地发动了车子，最后的决定下来之后，他的禁足范围也消失了，勤务兵被他打发走了，现在就是他自己开车了。本来归心似箭，现在忽然又不想回去了，方宋霆开着车在市区里转悠，这家店里买点蜜果，那家店里买个甜品，再开到下一家店里要几份糕点……季北辰沉默地看着放在副 驾驶座上的吃食越来越多，终于在方宋霆准备在某家甜品店前停车的时候开口了：“给以唯带的？你准备半夜送她进医院洗胃吗？” 方宋霆把车停在路边，但没有下车，只看着后视镜里季北辰的眼睛，道：“你以前提起阿唯来，从来只用“她”来代替。” 不要说这么亲密地喊以唯了，季北辰以前连全名都没叫过。 “……以前我和她不熟。”“我十五岁那年，在南域遇到你，然后我们结伴上路去中央区。那时候阿唯只有三岁。”方宋霆淡淡道，“之后九年，我们差不多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九年里，你一次都没 叫过阿唯的名字。” 季北辰的动作顿了下，随即如常：“对，那时候我一直很讨厌她的存在。” “这我知道。” “现在不讨厌了。”季北辰平淡道。 只是不讨厌吗……方宋霆没再多说什么，发动车子，这次没有再去哪里绕圈，直接回了别墅。还没开进院子，视力极为出众的两人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女孩，哪怕是在七月底热翻天的迟雁行区，她依然一身宽松的长衣长裤，领口处的扣子没扣起来，露出一小截 精致的锁骨。 没有注意到在门口放缓车速的车子，方以唯的目光集中在手上的书页里，直到方宋霆鸣了鸣喇叭，她才抬起头来，看到停好车子从车上下来的两人。 方宋霆高兴又心疼地帮她挡住阳光：“是在等哥哥吗？太阳底下晒着不难受吗，乖，进屋去，以后不要到外面来，等哥哥的话在屋里等着就好了。” 方以唯：“……”我没在等你。 没等她说话，只听一阵呼哧呼哧的喘气和奔跑声，方以唯的视线没有一点儿转动，右手五指展开，就有一个飞盘被放到她的手里。 她也没去看，直接抬手把飞盘远远地丢开。 “嗷呜！” 一身灿金色皮毛的大狗飞快地摇着尾巴，兴奋地朝着飞盘落下的地方奔跑。 方以唯收回手，淡定道：“我出来陪金毛丢飞盘玩。”不然狗狗的热情能淹了她…… 中午军部那边有人把季北辰的行李送了过来，她也不意外，方宋霆和季北辰关系那么好，不住这里才叫奇怪。 结果行李还没搬进去，一只大狗就从车上窜了下来，嗷呜嗷呜叫着朝她扑来，差点涂了她一脸口水。看到好久不见的金毛，方以唯心里也满开心的，但是眼看着半小时后狗狗依然热情非凡，尾巴摇得那个叫欢，还往她身上扑个不停，不理它了就发出委屈的呜呜声，方以 唯木着脸翻出飞盘来，丢远。 看到熟悉的飞盘玩具，金毛立马放开小主人，朝着飞盘奔跑而去。方以唯就在它去捡飞盘的这个时间里，看书，听到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和奔跑声由远而近时就摊开右手，五秒后飞盘被自动放入手心，丢远，然后她就又能安静地看二十秒 书了…… 虽然方以唯没说，但是看一人一狗这互动模式，两个智商都在联盟顶级水平的大脑不会猜不出真相。 方宋霆面上一点表情变化也没有，只不过在金毛又把飞盘叼回来，塞到方以唯手里时，他拿过飞盘，随手丢了出去。 金色的飞盘一下子就从视野里消失了。 季北辰：……真是小心眼。 方以唯：……卧槽丢哪了！ 金毛一直飞快摇动的尾巴一下子停住了。 它看看飞盘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方宋霆，再转头看飞盘消失的方向，默默地跑去捡飞盘。方宋霆把妹妹搂在怀里，心情不错：“好了，我们进屋吧。” 第103章 叶清阳去黑市卖材料的时候，一脸兴奋地和旁人说着什么的威尔一眼看到了他，立刻丢下刚刚还热情攀谈的人跑了过来：“叶少！您真是好久不来了啊！” 他热情地喊着。威尔在圣路易罗纳丁堡地下黑市里混日子的时间也不短了，认识的人不能说多但是也不少，这个叫“叶子”的人大约是大半年前出现在黑市的，实力相当出众，时不时就会 带来一些难以获取的炼魂材料或者稀少魂宠的灵魂原石来黑市售卖。叶子本名叫什么是什么背景他一概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每次看到叶子时热情欢迎，因为这个人实力相当强劲，每次出现都会带来些珍稀材料，无一不是需要深入丛林 历经艰险才能拿到的。 对商人而言，珍稀材料=高价，这个等式亘古不变。 财神爷谁不喜欢？威尔的热情也是理所当然。 看叶子年纪轻，而且看起来似乎出身还不错，他就叶少叶少一路喊了下来——如果叫爷爷能换来一堆高级材料，威尔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开口叫祖宗。 “大半个月也算久吗？”叶清阳也没在意，从小到大献媚的人多了去了，早就习惯了，他把这两天去微风密林里获取的炼魂材料放在柜台上，“看看货吧。” “东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大半个月了那都不知道多少秋了！”威尔笑眯眯地说，手上动作一点也不慢地解开包裹，开始清点里面的材料。 “……你最近在追对门的老板娘吗？” 威尔顿时就给吓了一跳：“叶少您怎么看出来的……” 叶清阳心道不然怎么说话风格和那边的老板娘那么像，不是为了追人家，怎么会去了解老板娘喜欢的东域问话呢？ 不过听说那老板娘最近喜欢上了南域风情…… 他摸摸下巴，决定不提醒威尔这点。 他现在的样子和平日里的模样大不相同。不知道他往脸上弄了什么，原本俊秀出众的模样看起来变得非常普通，耀目的红色头发颜色变成了深沉的暗红，又有点浅灰的感觉，清澈的金色瞳孔化作了浑浊的土黄， 总体来看，就是给人不起眼的感觉。 再加上他穿着的也是深棕灰色的衣服，身量方面也似乎有些变化，最为普遍的路人中等身高，不胖也不瘦，整个人的色调就是容易忽略过去的灰暗背景色。 叶清阳等威尔把那些材料一一鉴定完，看了一下给出的收购价格，他没有异议，威尔就拿出无记名的钱卡，把款项打入其中，交给叶清阳，这笔交易就算完了。 威尔给出的价格要比市面上低两三成，毕竟这里是黑市，大部分买卖成交价都要比正常市面价低，但好处是买卖双方身份保密，不会有谁知道你买了什么卖了什么。叶清阳要的就是这个保密性，他从密林里带出来的那些材料都是珍稀材料，如果拿去正规的交易行出手的话，拿到的钱肯定是要比现在多，但这么一来，势必需要留下身 份证明——这是联盟规定的手续，凡是正规的交易行都有这么一个步骤，而这却是叶清阳无论如何也想避免的。 “最近黑市里有什么消息吗？”收起钱卡，叶清阳想到这一路走过来时听到的闲言碎语，问。 “哦，昨儿有人发布了一个新任务，和八家有关，这不，大家都在讨论那个任务呢！”威尔正在把材料分门别类收起来，闻言头也不抬道。“黑市里和八家有关的任务还少吗？值得议论到现在？”叶清阳有些疑惑，别的不说，八家家主九曜校长以及联盟各大领导层的天价追杀令都挂黑市多少年了，报酬先不说 ，各个内容本身都足以让人议论好久，可惜…… 任务是发了，没人去接。 或者说，有人接了，但是到现在，还没有完成的消息传来。 时间一长，大家也就熟视无睹了。“这次不一样！”威尔把材料放好了，兴致勃勃道，“这次任务是要去林家的圣魂殿堂拿什么龙葵花皇蜜，听起来难度好像要比刺杀林杉宸低得多，说不定能有人完成它！对了，叶少，您实力挺好的，不如去试试看？任务要求就是去殿堂里拿点花蜜而已，而且雇主开出的条件是五千万一千克！啧啧，上半年中央区，非凡拍卖行的春拍，所有 拍品最后成交价加起来也才一点五亿啊……” 面对如此甜的威尔，叶清阳无言以对，只能以点点点表示自己的心情：“……” 明明林家的圣魂殿堂是比家主所在地的护卫力量更恐怖的地方好吗…… 那里面住着的，可是林家的信仰啊。 聊了一会，叶清阳很快和威尔告别，去黑市的接待员那边查看有什么可以顺道去做的任务。一般来说，黑市商人们收购材料的价格要比市面上低两三成，黑心点的或者来头大点的甚至四五成都有可能，但若是有人在接待员那边发布了什么需求某样材料的任务的 话，给出的价格只会比正常市价高。一般来说，这种任务都是限定了要求很短时间内拿到材料，或者要的材料是市场上禁止流通的，再加上还要付给黑市一定量（不会低）的手续费，种种因素加起来，就使 得任务奖励一路上升。 翻看了一下，没什么值得他去做的新任务。 哦，除了刚刚威尔和他提过的那个任务。 没找到感兴趣的任务，手边的材料也卖掉了，新售栏里也没看到什么想买的东西，叶清阳随意晃了一会，就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全身都笼罩在斗篷里的人来到接待员这边。 接待员丝毫没有对这样的打扮投以异样目光，依然保持着甜美的笑容：“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这样的打扮在黑市里并不少见，很多人都生怕被别人认出自己是谁来，来黑市都恨不得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起来，所以一路上看过去，十个里面有九个没露脸。来人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将一个包袱放在柜台上，另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从斗篷下伸出来，手上拿着一张任务卡——根据掀起的斗篷可以看到他底下穿着的是笼罩全身的黑 袍，长达足腕处，脚上是靴子，完完全全挡住了全身。 接待员接过任务卡，发现这是三天前发布的找寻红脉矿棘的任务。 由于红脉矿棘极为少见，分布毫无规律可言。即使深入丛林，也不一定能够找到，所以这个任务发布了近一周了，接取的依然寥寥无几。 不过，也正是因为接取的人少，接待员很快想起来了，这正是当时她接待的人。 是个新人，似乎是最近才来的圣路易罗纳丁堡，因为他出现在这个黑市里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月。 打开包裹，里面放着的正是五支新鲜的红脉矿棘。 “请稍等，我们需要对任务物品做一个品级鉴定。”接待员维持着礼貌的微笑，按响了手下的铃铛。 常驻黑市的鉴定师立刻从自己的小办公室里走了过来，拿过材料，开始仔细鉴定。 鉴定结果这确实是符合雇主要求的材料，接待员收回任务卡，为这位神秘人结算报酬，同时从任务列表里取消这个任务。 接过无记名钱卡，这位神秘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直接在柜台这里，拿了最新的材料价表，勾选了一系列他需求的东西后，交给接待员。 “您是需要上面的这些商品吗？”接待员问，得到神秘人一个简单利落的点头后，她着手开始计算价值，然后报出价格。 神秘人对于这明显高比市价高一些的价格毫无反应，直接把刚刚接待员给他的钱卡递了过去。 在接待员通知仓库调取库存的空档里，他开始浏览任务列表。 很快，他的目光似乎在那个获取龙葵花皇蜜的任务上停了下来。 一旁的接待员看到了，有些惊讶，这神秘人难道准备去挑战八家吗…… 神秘人点了点那个任务，接待员愣了愣，询问道：“您是准备接下这个任务吗？” 他点了点头。 确认无误后，接待员没有多说，直接给他办理了接取任务的手续。每年总有那么些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试图挑战那些难以完成的任务，试图一战扬名天下，最后现实总会给他们血淋淋的教训，这些都用不着她一个小小的接待 员操心。 办理完一系列手续后，这个神秘人拿着被装入小型空间袋的材料，离开了黑市。 从头到尾，他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通过黑市的渠道离开，他很快没入丛林。 相对于人口稠密的城市而言，丛林里的眼睛很少。 比城市安全。 至少对于“他”而言，是这样的。 遮盖全身的斗篷长袍、手套、靴子都被一一脱下，莫名消失——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被放置到了某个空间袋里了。 幻活动了一下四肢，对它来说，穿着人类的衣物，不算舒服，但也不算难受。 身体有点迟钝，这是长时间在外活动，没有得到良好的养护导致的。 虽然并不清楚圣魂殿堂里到底是什么样子，但以目前的状态，想要不被发现地潜入，有点困难。 在去做那个任务之前，要先把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才行。 好在，需要的材料都拿到手了。 现在只需要有一个优秀的炼魂师来为它养护身体。 它抬起头来，辨了辨方向，从原地消失。 金毛嗅来嗅去，它闻到飞盘应该是掉在这附近没错，因为气味是散落在这附近没错。 但是为什么找不到了呢？ ——它的大脑里并不能理解，飞盘有可能发生由于急速飞行无法承受空压导致自身散裂碎开的事故…… 嗅着嗅着，它的鼻子碰到了一个圆球。 咦，这是什么？ 鼻头碰了碰圆球，内里充满了深棕色液体的圆球晃了晃。 金毛歪了歪脑袋，虽然很薄弱，但是上面确实是有小主人的气息没错。 难道是小主人不小心弄丢的？ 想到这，它大嘴一张，把圆球叼在嘴里，欢快地摇着尾巴往别墅跑去。军属大院的岗哨看了一眼那只金毛，发现它嘴里叼了个球，也没在意。这只金毛是下午送过来的，听说是哪个大人物养着的，他们下午已经被紧急科普过金毛体征，所以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很快放行。 金毛叼着球，一路跑回方宋霆的别墅，想到自己帮小主人找回了丢失的东西，它背后的尾巴快摇成幻影了。 嗷嗷小主人酷爱看，我没找到飞盘但是把你不小心弄丢的玩具带回来了！ 于是，半小时后，洗完澡出来的方以唯就看到，自家金毛蹲在地上，一双狗狗眼闪亮亮地盯着她，尾巴在地上甩来甩去欢快无比。被它叼在嘴里的便携式培养球里，小小的魂宠幻睁着一双银蓝色的眼睛，默默地看着她。 第104章 关上房门，方以唯觉得还不保险，又把锁给锁上，不去听外面金毛委屈的呜呜声和挠门声——反正这门是铁木做的就算金毛挠断爪子也挠不出一条划痕来——她把手上 的便携式培养球放到炼魂阵书中央，又从自己的电脑上拉了一根数据线，接在培养球底部的接口处。 想了想，她先断开了电脑的网络连接，然后激活炼魂阵书，借助阵书的力量，开始检查幻的身体。本来，给魂宠做检查，都是需要借助相当专业的魂灵专用医疗仪器，这样才能够得到详细的身体状况报告。但有鉴于幻的特殊身份，无疑，它是不可能出现在任何一家正 规的魂灵类医院里的。 方以唯还没有厉害到单凭魂力探测就能够比拟专业魂灵仪器，好在有萧家出品的便携式培养球。 这项技术能够被萧家划分为绝密，自然是有它的独到之处。别的不说，单就对魂宠而言，一个便携式培养球，其本质就是综合了治疗养护槽、光波扫描仪、魂体分析仪等多项医疗仪器功能——当然，没有专用仪器那么强大，但是 对于野外等不方便将魂宠送去专业医院检查的特殊环境而言，这个便携式培养球功能已经能够胜任绝大多数情况了。 以联盟的大型野外丛林考察团为例，一般考察团在野外丛林里的最长的考察时间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内必须折返城市一次。 这是因为在野外丛林里，考察团的护卫队以及考察团本身所携带的探查类等魂宠需要定期进行专业治疗养护。考察团内必备医疗魂师，小毛病没事，但是专业的检查治疗，医疗魂师也需要借助仪器才行。很多战斗折损和伤愈后遗症都不是肉体检查就能够发现的，这些都需要借助 相当多的仪器检查。 三个月是联盟的医疗魂师们约定俗成的底线，超过三个月，很多战斗后遗症和折损就会变得难以发现和治疗，距离时间越久，难度越高。 因为这个原因，考察团外派时间一直限定在三个月内。而在萧家的便携式培养球出现后，情况就整个扭转了。 有了它，原本只能持续三个月的考察期可以直接延续到半年以上。 对于大型考察团来说，本来只能深入到三个月内来回的地方考察，现在，他们可以将计划做得更长久一些。 一趟考察下来，算算平均花费，要比以前少近三分之一。 成本下来，成果提升了，萧家的便携式培养球就此成为大型考察团必备物资之一。可惜的是，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萧家至今都没有开放便携式培养球的生产，联盟各地发来的预定单子都要淹没市场部了，预约排队都已经排到明年了，可萧家依然没有扩 大生产的计划。 这让很多人心生不解——不是说有钱不赚是王八蛋吗？也有人就此猜测，说便携式培养球有极大的隐藏缺陷，所以萧家出于安全等方面考虑，还在做实验调试——这看似为萧家说话却是在不着痕迹抹黑对方声誉的说法，一看 就是出自竞争对手的手笔…… 看到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方以唯就隐约猜到了它来的目的：八成，就是找她来做养护的了…… 深棕色的培养球被放置在中央，炼魂阵书上的纹路微微亮起，培养球的表面就开始有极淡的纹路一圈圈亮起。 当所有纹路都亮起的时候，和电脑连接的打印机开始发出咔哒咔哒的吐纸声。 方以唯等到打印机把检测报告全部吐出来之后，才将自己的魂力和炼魂阵书断开，把检测报告拉过来开始仔细查看。 从检测报告来看，损伤有点严重啊——看来幻最近经历了相当多的战斗。 内脏有程度不同的衰竭现象，肌体组织活力也在下降，这代表着幻的自愈能力也在同步下降。 若是这么继续下去，恐怕哪天不小心受了伤就是跟败血症患者一样的下场了…… 该怎么办呢…… 方以唯对着检测报告看了半天，最后决定和幻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说真的，我比较建议你去专业的魂灵医院做养护……当然我知道这个比较困难，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我能帮上你的忙，但是……”方以唯把手里的检测报告放到培养球前，保证在球里的魂宠能够看清楚上面的分析报告：“和上次不一样，那时候你应该是刚刚进入培养球没多久吧，奥兰多七号溶液活性 也高，还能撑下去。现在别的不说，维持你肌体组织活力的奥兰多七号溶液已经到了置换底线了，必须置换，可是……”她叹了口气：“这是专用的医疗溶液，医疗魂师协会和具备为魂宠做治疗资格的专业魂灵医院才有许可证采办的限定物资，一般市场上根本买不到。另外，你的身体也有不 同程度的衰竭现象，需要好多种对应的专用医疗药剂才能进行治疗，但这些同样都是医科学院和有对应资质的医院才能采办的东西……” 方以唯猜测，以前安芳罗应该是通过黑市拿到这类违禁药剂和仪器，可换成她就没办法了，除非…… 去找方宋霆或者季北辰。 以那两个人的手段，别说奥兰多七号溶液了，幻还需要的其他几样同样属于禁止流通的医用药剂也能一并拿到手。 但若是找他们的话，肯定会被询问要这个干嘛，这么一来，她还能隐瞒住幻的存在吗……幻安静地坐在培养球里，它的坐姿有点像坐起来还不会屈起腿弯的小婴儿，下肢平伸，上肢撑在前面，身体微微向前倾。听到方以唯的话，它抬起上肢，碰了碰便携式培 养球的球壁。 “嗯？”方以唯正在思考如果找方宋霆帮忙的话该怎么编理由，看到幻的动作，她想了想，这个地方…… 她伸手在培养球侧底部分摸索了一下，找到了一个按钮，按了一下，只听滴的一声，培养球侧边开出一个微型空间门。 是便携式培养球自带的储藏空间。这是联盟的仿生学应用产物，根据布袋兽的异空间口袋所研究出来的储藏空间，缺点是空间极小。方以唯记得辛先生提起过，因为体积限制和性能等因素影响，便携式培 养球自带的储藏空间只有大约0.6立方米。 她把手伸了进去，摸出一堆东西。 50ml标准袋装奥兰多七号溶液五袋，普适性魂灵专属医用溶液500ml标准装一瓶，西莫匹司、如阿松康、安酮咯…… 方以唯一样样点过来，眼睛越睁越大，这些都是她想到的幻需要的药品。 哪里来的？ 她看看幻，难道是它离开实验室之前，把安芳罗那边留存的药品都一并带走了吗？ 可是…… 方以唯拿起一瓶安酮咯，标准5ml小瓶装，这是一种活性酶。因为现在联盟的技术层面问题，它的有效保质期只有一个月——当然，在游戏里，这活脱脱就是限时物品。 方以唯记得，直到退守另一片大陆之后，联盟在保存活性酶这方面的技术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才使得相关物品从限时变成了永久。 这个小瓶上面打印的生产日期是三天前。 深棕色的培养球咕噜咕噜滚了过来，碰到她的手，把她从思考中拉回神来。 方以唯决定先放下关于这些药品的来历，现在最重要的是幻的身体养护。 后续养护药品没问题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外建幻的内循环结构，然后修复它开始衰竭的身体器官。 这些都需要炼魂材料支持。 方以唯正想去材料室拿材料，不想幻又敲了敲球壁，一旁就出现了一个小型空间袋。 方以唯：……这里面不是又有一堆材料吧？ 她想的没错，里面就是她准备去拿的那些材料，幻在来前就准备好了需要的东西，就差个炼魂师了。 这次方以唯不再纠结材料是哪里来的问题，直接开始上手。 这一忙碌，就忙了一下午。 将近晚餐时间，幻的情况才算稳定下来。 方以唯松了口气，看看时间，估计用不了多久哥哥就要来喊她吃饭了。 为了避免被哥哥发现幻，她得先一步下楼去。“我先下楼吃饭去了，大概半小时。你小心一点，不要发出动静来，不然会被我哥哥他们发现的。”方以唯轻声说，炼魂阵书的正上方，对应培养球中心灵魂原石所在地， 一个粉白色的魂宠虚影飘浮在那里。 小小的，只有一个拳头那么点大。 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明白了。 等方以唯小心地锁上房门下楼去，它独自呆了一会，心念一动，被放置在个人空间里的任务卡出现在它面前。作为集合了无数魂宠而诞生的合体魂宠，幻会具备类似布袋兽的异空间储物能力也不稀奇，它的诞生过程中就融合了布袋兽，并且在安芳罗天才的炼化过程中，布袋兽的 能力并没有被其他力量覆盖，而是呈现显性状态。 黑市任务卡中给出的资料非常少，大量的关于林家的介绍，但真正涉及任务重心的圣魂殿堂资料却少之又少，连地点都不清楚。 更别提内部地形和护卫力量等方面的资料了。等到方以唯吃完饭回来，打开房门看到的就是正看着任务卡仿佛在发呆的幻。 第105章 “在看什么？”她锁上房门，走了过去，好奇地瞥了一眼。 幻没有避着她，看到她过来也没有把任务卡收起来，而是继续思考问题。 于是方以唯就正大光明地看了起来。 “你要去林家的圣魂殿堂里拿龙葵花皇蜜？”看完任务卡上的内容，她有些惊讶地问。 幻点了点头。 “唔，老实说那地方满恶心的……”方以唯的脸色因为回忆起副本内容而变得有些不好。 绿地迷宫是她永久的心理阴影没有之一，不过根据剧情来看，现在绿地迷宫应该还没出现，毕竟林家都还没灭门——但也难说，万一是自带迷宫呢？ 不过，好久没去刷了，有点想念是怎么回事……事先声明她绝对不是抖m！ “虽然我蛮想和你一起去的，可惜哥哥八成不会放我离开他那么远……不过我还是可以帮一点小忙的！” 幻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说的“可以帮一点小忙”是什么意思，就见方以唯拖过来一张纸和一支笔，开始在上面涂涂写写。 很快，一张简易地图出现在她手下。“这个是圣魂殿堂遗迹图……呃，不对，总之就是基本的建筑结构图！我算是去过那里，不过我去的时候是没有林家的保卫力量在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护卫结构怎么样，这个需要你自己去探索了，我只能提供基本地形图……你要找的龙葵花皇蜜应该是放在偏殿花巢那边，就是这个地方。”她说着在地图上标了一个红点，“然后要注意的 是这里，这里是圣坛，也就是东之苍龙本体的一部分所在地。苍龙本体带有强大的排斥力量，靠近了肯定会被发现，所以最好就是绕着走……”“圣魂殿堂外围是绿地迷宫，很恶心的地方，没有林家人带路、自己闯过去的话，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恶心！所以最好是想办法混进去，千万不要自己闯进去！很大可能会被 林家发现。你在外面的战斗时间有限，不能浪费在这种地方。“过了迷宫之后，这边有一个迷幻花境，走这里可以抄捷径到圣魂殿堂后山，翻过山就可以从殿堂上方的通风口进去了。对了记得带上绿纹薄荷和温叶草，这两样东西混合 产生的气体可以让你不受幻境影响……” 一边回忆一边心理阴影时刻上涌，方以唯不自觉就把她知道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几乎就是把林家核心殿堂所有资料给卖了个干净彻底…… 除了现在的护卫力量和灵侍巡逻换班这种她不知道之外，听完全部的幻基本上就掌握了圣魂殿堂所有自主护卫情况了……等到它的身体温养完成，培养球里的溶液也完全换上新的了，方以唯还配置了一份新的溶液，放在备用槽内。当球体内的溶液活性下降到一定值时，培养球内置监控操作 系统就会自行更换溶液。 在方以唯被方宋霆喊去吃水果而离开的时候，幻从培养球里出来。 肢体的无力感消失了，身体内部的隐痛也没有了，幻握了握拳头，感受到充斥在身体里的力量重新变得温驯。 它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一眨眼，就从房间里消失不见了。 楼下，正在给方以唯削苹果皮的方宋霆和在看资料的季北辰同时表情一变，方以唯只觉得眼前一花，季北辰人已经出现在二楼她的房门前。 不等她开口，她的房门就化作了历史的尘埃——真真切切地一眨眼，什么声音都没有，就碎成一堆粉末。 晚风穿过打开的卧房窗户里，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得高高扬起，除了摊在地上的炼魂阵书，房间内没有丝毫异样。 “没事。”方宋霆拍拍她的头，摸出通讯器，不知道联系了谁，挂断后他的脸色不是很好。 季北辰沉默地下楼，对上方宋霆的视线，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方宋霆这边也没有消息，外面部署的护卫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方以唯看看两人，再看看那扇牺牲了的房门，默默低下头，专心啃自己的苹果。 她什么都不知道，嗯，什么都不知道。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就是这样。 “以唯，之前你在房间里做什么？”季北辰回到沙发上，看似不经意地开口。 “炼魂啊！”方以唯不假思索道。 温养魂宠也是炼魂的一部分嘛！ 她才没撒谎呢！ 季北辰没有回话，在炼魂的话，那么九尾幽狐的回溯能力受到阻碍就很正常了。 但是，在那道陌生的魂力波动出现之前，他和方宋霆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 能够瞒过他们两个人的感知，潜入别墅内……虽然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但对方绝对不是他们的友方。 否则不需要这样潜入。 如果那个时候以唯就在房间里的话……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心里同时产生了后怕的情绪。 “阿唯，今晚……”方宋霆斟酌着怎么和妹妹提，“你看你房门坏掉了，这样，要不和哥哥一起……” “不要。”不等他说完，方以唯毫不犹豫地截口，“房门坏掉了就修，都是一样制式的，把客房门拆下来应应急就好了。”既然拆了她房门那就拿自己房门来抵吧。 住客房的季北辰：“……” 不，重点不是房门。 方宋霆还试图想办法劝说，但方以唯一点都不想听，干脆就丢下啃了一半的苹果上楼了。她当然知道刚刚两人忽如其来的警惕是怎么回事，十成十是察觉到了幻离开时的动静。可她又不能直说刚刚走的是我的朋友，只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以最常用的抵制态 度应付过去。 反正涉及到这种方宋霆之前答应了又想反悔的时候，她从来都是极端不合作态度，没差别。 考虑到万一半夜有情况两人能更短时间内反应，最后房门还是没装上去。 方以唯的卧房是主卧，里面有独立换衣间，所以也没有什么大碍。 等夜深了，方以唯换了睡衣上床，脑袋刚刚搁到枕头上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磕到她了。 伸手在枕头下一摸，摸出一个小型空间袋。 顾忌到隔壁的两人，方以唯没有细看，直接放入系统背包里，直到第二天两人出门离开后，她才把幻留下的小型空间袋拿出来。 打开空间袋，里面装着好些炼魂材料，数量虽然不多，但无一不是精品。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资料。 方以唯的重点在那些资料上，她一一翻看后发现，这些都是安芳罗实验室里关于幻的详细资料。 炼制思路，炼制方案，炼制过程记录，养护记录，相应材料记录…… 看完全部资料，方以唯默默扶额：炼魂材料算是这次的报酬的话，把这些资料都交给她……这是把她当长期私魂医生的节奏？ 连病历卡都收到了，本着对患者负责的态度，她是不是该去考个魂灵医师证明了…… 感觉非常有必要。 从这次幻的态度来看，以后这么来找她的次数一定不会少。 好吧，看来这次副职业要选魂灵医师了。 往自己的计划表上加上这一条，方以唯感觉自己的时间越发不够用了。 距离团队赛还有点时间，她要在那之前把需要的魂宠都炼制出来才行。 现在炼制方案都敲定得差不多了，就差材料了。想到这里，方以唯跑去材料室看了看记录，拿小本本记下已经有了的部分。方宋霆在她过来第一天就给她展示了这个材料室，里面都是那些可遇不可求、走过这村就没这 店、只能看运气的珍稀材料。 以前在中央区的时候，方以唯隔上大半年就会收到方宋霆寄来的珍稀材料，估计这批就是没来得及送过去的。因为在敲定方案的时候就尽量选用了白色材料（即普通常见的炼魂材料），方以唯对照了一下清单，发现缺少的部分并不是很多，估计走个哪家大点的炼魂材料商店就能 配齐了。 今天去就把材料买齐吧！ 这样想着，方以唯给方宋霆发了条信息，不一会儿，她就收到了方宋霆的联络请求。 “阿唯要出门去哪？” “去买材料。”方以唯答道，“哥哥知不知道哪家炼魂材料店比较好？” “阿唯乖，在家等一下，待会我让人带你去。” 方以唯应了一声，挂断了联络，心想大概是哥哥的副官丽生带她去吧。 十分钟后，车子由远而近的行驶声响起，在她家附近停下，方以唯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到熟悉的车子在门口停下。 估摸着就是丽生来了，她戴好遮阳帽，从别墅里出来，拍拍看到她就从趴着变成站起来的金毛，让它乖乖看家，打开车门就上了后座。 因为压低了帽檐，方以唯看到后座上坐着一个人，以为就是丽生，也没在意，关上车门，坐好，拿下遮阳帽。 “系好安全带。” 熟悉的男人声音从身侧传来，方以唯惊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季北辰！ 为什么会是他！ 把女孩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尽收眼底，季北辰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只伸手把安全带拉过来，帮她系好，就收回了手，开始闭目养神。 感觉到身侧的人僵硬不放松的肢体下隐隐透出的排斥感，季北辰表情不变，心底却在暗暗嗤笑为此感觉到隐痛的心脏。自作自受。 第106章 车子在市中心一个建筑群前停下，透过车窗，方以唯发现这是一家拍卖行，名字叫枫溪拍卖行。 能够在寸土寸金的圣路易罗纳丁堡市中心建起这么大一个建筑群，这家拍卖行的实力相当不错。 但是……方以唯纠结了，她只想买一些普通材料而已啊，虽然量大了点，但随便一个大型材料商店都可以供货，少数几个稀有材料，一家买不齐的话，多跑几家也能买齐了，来拍 卖行感觉牛刀小用啊…… 这样想着的方以唯正要开口，看到季北辰的时候又把话吞了回去：她是不在乎多跑那么几趟的时间，但是对他来说，就不一样了吧……季北辰的时间很紧张，所以想在一个地方买齐东西就送她回去，需要速战速决的话，来拍卖行是最好不过了，尤其是这种大型拍卖行，货源充足，完全可以配齐她需要的 东西。 ……可以理解。 想到这里，方以唯放弃了原先的打算，在季北辰递过来一顶长面纱帷帽时，乖顺地戴上，然后下车。帷帽上的面纱从头顶自然垂下，轻柔地落在她胸口以下的位置，遮住了额头上的头饰、耳边的流苏耳坠、脖颈上的项圈和平衡坠子，只能让人看到她身上有这么几样首饰 ，却看不清细节。 再加上手臂上的臂环被长袖衣服掩盖、脚镯被长裤遮住，那些独特的漂亮的、让人印象深刻的银色首饰，竟然没有一样完全露在外面。 面纱的透气性很好，并不会妨碍到她的呼吸，但也不是没有缺点：透过面纱，面前的景色变得模模糊糊的，让她看不太清面前的路，只能看清楚自己脚下的那一小部分。低头走路的话，平时她一个人这样倒也没事，但当曾经请人专门教导她礼仪、只为了让她在外面时的行事不给方宋霆丢脸的季北辰就在身边的时候，做出低头走路这种明 显不符合礼仪的举动来……季北辰不会在外面当面给她难堪，回去以后也不会说教，但是脸上一定会露出不满的神色，还有眼神。 像是看着什么无可救药的东西的眼神。 近两年来季北辰倒是很少再露出那样的神色来，大概是已经懒得理会她了，直接无视了吧。 不想摔跤啊，真想把小贝叫出来给她当导盲犬，或者在丛林里也行啊，至少那里她不会被绊倒什么的…… 方以唯犹豫了一下，在她想是慢慢走还是慢慢走的时候，右手被牵起，衣袖自然地滑落，露出一小截手腕上戴着的银灿灿的手镯和手链。“走吧。”被握在手心里的手指条件反射地想缩回去，季北辰稍稍用力，收紧了五指，让那只手乖顺地留在他的手心里，感觉到身侧的女孩反应过来了，没有再试图收回手 的举动时，才轻轻地说了一句。拍卖行门口有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中年人笑呵呵地挺着将军肚等在那里了，看到季北辰的时候，他的眼里爆出欣喜的光，似乎很激动，快步走了上来：“欢迎来到枫溪拍卖 行……大人。” 出于保密身份的考虑，这名中年人只以大人称呼。 季北辰点了点头，面上是一贯的温和：“麻烦迟老板了，怎么好意思让您在门口等着呢。” “哎，话怎么能那么说呢！”迟老板笑呵呵道，“贵客上门，老迟我怎么坐得住啊！来来来，我们进去聊！” 他看了一眼季北辰身侧的方以唯，轻纱帷帽后的容貌只能看个隐约，但即使如此，依然可以感觉到，这被北辰大人带在身边的女孩是何等天姿国色。 目光在她被牵着的那只手上顿了顿。 哪怕心里极为好奇这个明显还未成年的女孩是谁，但见北辰大人并没有介绍的打算，他也只好把心里不断上涌的好奇心按回去了。 迟老板在前面引路，一路带到了贵宾室。季北辰让方以唯在沙发上坐下，才抬手掀开她面上的轻纱，拉到帷帽侧边，抽出上面的一枚珍珠发夹，夹住轻纱防止它掉回去。 方以唯微微眯了眯眼睛，失去了面纱阻挡，视野忽然变得清晰，头顶的白炽灯光都有点刺目。 迟老板递过来一个平板，这仪器里记录的是交易行里的商品清单，上面根据各种标准划分了各个区域，顾客可以通过划分好的区域快速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季北辰接过来，转手递给了方以唯，轻声道：“想要什么就说吧。”方以唯看了看，这东西她很熟悉，中央区里各家交易行都有这么个清单，点开相应商品的名字，平板上还能够释放对应商品的投影，让顾客可以更好地看清楚商品成色模 样。 白色材料就不需要细看了，这么大的交易行如果出售的白色材料还有问题，那是分分钟要倒闭的节奏。 方以唯仔细查看的是稀有材料部分，不仅仅是看商品的原产地，还经常点开投影。 这家交易行的货源相当充足，至少方以唯需要的那几样稀有材料，它这里都有。把自己需要的部分都看完了，方以唯心里虽然还很好奇其他材料成色，却也记得旁边还有个大忙人在，人家是百忙之中抽空陪她来的，即使心里不舍，还是准备把手上的 价目清单仪器递回去。 季北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方以唯就听到旁边的人平静的声音：“特殊材料区最近收了一批很罕见的稀有材料，迟老板方便带我们过去看看吗？”迟老板收下平板，心里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亲自迎接却只做了这桩不算太大的生意而感觉到懊恼，笑眯眯道：“大人消息好生灵通！鄙行前些日子才拿到那批货，当中也费 了相当多的功夫啊！” 他说着就带着两人往材料室走。 方以唯和季北辰并行，两人稍稍落后了两步，迟老板走在前面，时不时就会遇到拍卖行里的员工朝他打招呼，他也一一笑着应了。趁着这会儿遇到的人有点多，方以唯放轻音量，嘴唇动了动：“这个……没有必要吧？而且，你等会还要回去工作的吧……”看稀有材料是一项非常费时的活动，特别是当你 仔细看的时候，一样东西看个一分钟都算快了。 季北辰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她听到身侧的人轻而淡漠的声音：“既然你已经决定朝炼魂师的职业方向发展的话，就多了解一下各类上品材料。照片投影确实精美，但什么也比不上亲自上手实物得到的 经验来的真实可靠。仔细感受实物的触感，这样的机会不多。我下午没事。” 这是在提醒她机会宝贵难得，等会不要随便看一下就离开，浪费时机吗…… 方以唯垂下眼帘，一点也不相信季北辰说的下午没事的说辞。小时候，方宋霆因为既要去完成军部暗中发放的任务还要兼顾学业，同时又要分心照顾她，季北辰看不下去的时候就会过来帮忙，学业和任务没法分担，他就以“你去忙吧 我今天有空帮你管人”的说辞接过照顾她的任务。但事实上，方宋霆忙成那样，没道理季北辰就能有空。他其实一点空也没有，把她放客厅里，只要不出客厅范围随便她干什么，他就在那里写报告，作课业任务总结等等 纸面工作。 所谓的有空就是有空在做事的时候分心看着她。以前也有过带她去拍卖行的经历，那回她看入神了，没注意时间，晚上回去从关绎心那边才知道，因为她花在拍卖行里的时间太长了，超过了季北辰预先空出来的时间， 下午的会议他缺席了。方以唯不会说“他不说空了多少时间我怎么知道有没有超时”这样推卸责任的话，只是从那以后，只要是季北辰陪着她出去的时候，她都会尽量快地选完想要的材料，好早 点让季北辰回去。只是就算是这样，有时候她还是会瞥见季北辰不太满意的神色，大概还是浪费了他的时间了吧。所以后来，在她和亚伦的关系好到可以在街上毫无目的的逛上一整天依然 不觉得虚度时光的时候，她就去找亚伦陪她买东西了。 说起来，好久没和亚伦联系了啊……唔，虽然说前天晚上才和亚伦聊了将近半小时的超长途通讯对话，可是没有面对面见过面，哪怕有过通讯也觉得没多少联系…… 方以唯并不知道，自己挂念的竹马同学，早在昨天上午就已经到了圣路易罗纳丁堡，只不过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并没有在之前的通讯里告知而已。 因为家族成员很少往普居区来，故而没有置办房产，亚伦这次来是住在酒店里的。 舒适性自然是比不过在家了，不过亚伦也不在意，只关心之后要开的线下活动： “会场安排怎么样了？” “已经装饰好了，不过孙少爷您上午才到的，今天还是休息一下，明天再去视察吧。”服侍了瑞德拉贡家族嫡系三代的老管家狄奥先生笑眯眯道，语气却不容置喙。 亚伦摇了摇头：“下午就去吧，早点发现问题，也好多留点时间给他们解决。” 非常为下属考虑，也难怪孙少爷接手集团工作的时间不长，却已经得到了许多拥护。 狄奥先生有些自豪地想道。 只不过…… “孙少爷。” “嗯？” “真的不是为了今天就把工作做完，明天好去见以唯小姐吗？”“……” 第107章 第二天早上，当方以唯如往常一样从房间里走出来时，并没有第一时间留意到不同。 昨晚因为构思新的魂宠炼化路线和相应的战术安排，睡得比平时晚了许多。没有睡饱就因为闹钟强制醒过来的后果就是她的低血压犯了。 头脑不甚清醒，还晕晕乎乎的方以唯没有注意到客厅里多出来的那个人，更加没有发现正在围绕自家哥哥形成的低气压风暴。 季北辰打量了一下在餐桌边坐下的小女孩，出色的洞察力察觉到了不对。不悦的神色在他眼里一闪而过：“昨晚熬夜了？”他一眼看出方以唯这会儿还没完全清醒，而根据他这几年照顾这孩子的经验，只有在没有得到足够的睡眠时间时，她才会 有这样的状况出现。 方以唯一个机灵，清醒过来了。无论何时，对于方以唯来说，季北辰的声音都像是大冬天里兜头泼下的那盆冰水一样清神醒脑，硬要形容的话，大约就是上课打瞌睡时的学生听到班主任的点名声时的感 受吧…… 小女孩抿了抿唇，小声道：“只是做梦了，没睡好……”在季北辰面前撒谎那纯熟脑抽，方以唯也不准备自作死地罪加一等，只是模糊了他的问话。 她昨晚确实是做梦了，梦到的却有点奇怪。 不同于最近这段时间经常梦见的大片大片仿佛以要把她吞没包裹在最深处的绿色，这次梦见的却是一种感觉。 明明是深沉的没有任何东西的黑暗里，却有某种无法言喻的情感在缓慢地流动，倾注到她心里。 那似乎是谁的悲伤。 隐约间，她仿佛听到了有人在用那般温柔又悲哀的语气说着什么，但是却听不清内容。 想着想着，她就有点走神了。方宋霆本来还在无言地用冰冷的眼刀（在他的臆想中）在不请自来的客人身上一刀又一刀地剜肉，听到妹妹说做梦了，他的注意力立刻就从那位不速之客身上转到方以唯 那去了：“梦到什么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梦？” 说起梦来，方宋霆的眉头深深皱起：难道他和烨翎花了无数心思的天心结并没有达到他们预想到的效果？ “不是以前的梦，具体不记得了。”方以唯摇摇头，“就感觉……有点难受。” 醒来之后，那种心口沉闷的感觉还徘徊不去。 听到她这么说，方宋霆心里的警惕就放下了，如果是苍龙的力量，不会给阿唯带来难受的感觉，但随即他的心又提起来了。 阿唯难受？ “不舒服吗？”他坐不住了，几步快走过去，伸手摸摸小女孩的额头，体温没有问题。 再看脸色也还红润，趁着方以唯张口往嘴里送粥的时候瞥见舌苔颜色，正常…… “没事，就是感觉好像梦到了什么很难过的事而已。”方以唯心不在焉地推开方宋霆的手，因为那个梦，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随便喝了几口粥就放下了勺子。季北辰并不意外，她的胃口一直很小，几年前刚接手照顾她时还以为是她仗着方宋霆的溺爱挑食，晚上逼着她多吃了半碗饭，结果当天夜里他就听到隔壁房间里压抑的呕 吐声。 他起来到隔壁房间开灯一看，就看到方以唯趴在床上，对着放在床头的垃圾桶呕吐不已。 一开始呕出来的是晚餐吃的东西，后来……就是血了。 医生的诊断结果是积食，伤了脾胃。她身体还没从那霸道的毒素破坏中恢复过来，脆弱的肠胃和消化功能只能负担极少的工作量。吃得多了不仅不能得到更多的营养，反而有可能因为要消化这多出来的食物 而引起身体内部循环失调。 养了三年，方以唯那千疮百孔的身子骨几乎就是他一手照顾调养起来的，季北辰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 吃得有些少了，不过等会还会有饭后水果，早午餐间隔期间还有点心……这些也够了。 但方宋霆不这么想，这些天他差不多每晚都会给方以唯冲一杯龙葵花蜜水，让她睡前喝，几天调养下来，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方以唯的胃口有了不小的进步。 这点量估计连四五分饱都没到。 他正想让妹妹再多吃点东西，就看到放下勺子的方以唯目光一转，终于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泰然自诺的红发少年。 阳光从客厅落地窗外照入，空气里细小的尘埃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但在方以唯眼里，却都不如那沙发上坐姿安然、对她勾勒出极浅却真实的笑容的少年来得耀眼。 “亚伦！”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亚伦，方以唯又惊又喜，开心地过去，轻轻地拥抱了一下红发金瞳的少年，很快松开，抬起头来，脸上笑容灿烂：“你怎么会在这里！什 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亚伦拉着方以唯在沙发上坐下，才道：“前两天刚到，爷爷让我过来审计这边的公司项目，再主持一下大赛的线下活动。” 不同于在学校里淡漠的语气，在方以唯的面前，亚伦总会不自觉就放柔了声音。 “听起来你接下来会很忙的样子……”方以唯的声音里有极小的失望，她还想拉着亚伦去圣路易罗纳丁堡玩呢。 不过正事要紧，和无事一身轻的她不一样，亚伦的爷爷是瑞德拉贡家族现任家主，他是内定的下一任家主，身上的担子非常重。 对他来说，在附一上课的时间反而是休息放松。 “不会，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我忙完了才过来找你的。”少年金色的瞳孔里盈满了面前女孩的倒影，嘴角的弧度极浅却不容忽视，“我可不想半道被逮回去干活。”方以唯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眉眼弯弯：“意思就是说接下来都是自由活动时间了？”得到肯定的回复，她立刻提议道：“那等会我们出门玩吧，我最近在市区找到好几家好 吃的甜品店！”说着方以唯就有点小忧郁，“早知道亚伦你会来，我就不用想着亚伦你吃不到你那份就由我来帮你解决多吃一份了……” “……”亚伦淡定开口，“那你今天的份就给我吧，正好补上。” 方以唯哑然，好半天才蹦出一句来：“……那我不在中央区的这些日子里的点心呢？” 这回，红发金瞳的少年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熠熠生辉。 笑闹了几句，方以唯回房换了外出的衣服，和方宋霆说过之后，就和亚伦一起出门了。从明净的落地窗里看到走出院子坐上车离开的二人，季北辰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咖啡，在弥漫到舌根的苦涩咖啡味中，他放下杯子，对方宋霆道：“我以为你不会再让以唯 接近亚伦。” 他的语气里有些许诧异。 毕竟，当年害的方以唯险些命丧黄泉、即使侥幸活了过来身体也破败得不成样子，最直接的祸首，就是亚伦了。 木神的诅咒，是冲着亚伦·瑞德拉贡去的。 却没料到，最后触动诅咒的人，是以唯。 “我是不想，”方宋霆坦言道，“但是阿唯会不开心。你见过阿唯那么开心的样子吗？” 他说的是刚刚那黑发绿眼的女孩见到亚伦时的模样。 季北辰沉默，不要说那样周身都像是洋溢着欢快的样子了，他连那孩子的笑容都极少见到。说来可笑，明明他应该是除了方宋霆外，和方以唯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了，但不管是在那误会重重的九年里，还是之后朝夕相处的三年时光中，他见过的那个黑发绿眸的女 孩笑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从来没见过阿唯这么开心的样子。”方宋霆语气柔和，眉眼间的温柔能醉了星月，“我只要她高兴就好，能够开开心心地活下去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他侧了侧头，看向季北辰：“为了这个目的，颠覆世界也不为过。” 季北辰闭了闭眼，再睁开，方宋霆依然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疯子！”他咬牙低声骂了一句。 “你才知道？”方宋霆淡笑了一声，“我以为当初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是每一项伟大的事业背后都有一个崇高的理想的。” “……对你来说，以唯到底是什么？”季北辰沉默了一下，问。 “不能失去的人。”方宋霆微笑道，“所以，我绝不会放过对她下手的人。” 只看他满面温柔笑意的模样，谁也听不出他这话中浓郁的血腥气。“还不是时候。现在动手，只会提前暴露实力，还会引来烦。”季北辰摇了摇头，他想将那幕后黑手碎尸万段的心情一点都不比方宋霆来的小，但现在还不是撕开宁静表象 的时候，“而且，只是死，太便宜他了。” 方宋霆的笑容依旧：“我怎么可能会让他那么轻易死去……” 一想到他心爱的妹妹被人重伤，声息全无地倒在地上，方宋霆就恨不得把人活活拖死在面前。 那人有什么野心野望和他无关，他也不想去理会，哪怕他的目的是登上林家家主之位，那也与他无关。 从他带着阿唯离开林家的那天起，他就没想过再回去。 家主之位也好，灵祭之尊也好，都和他、和阿唯无关。 可总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人，想要把阿唯扯回去。 方宋霆慢慢地松动关节，眼神沉郁。该让他们认清事实了。 第108章 每一个地方都有些只在当地出产售卖、不管原材料到底是不是本地特有、出了这个地界就踪迹全无的特色甜品小吃，比如圣路易罗纳丁堡的白色霍密斯——百多年前，一位名为霍密斯的甜品师专门为自己的妻子所制作的甜品，用多达十来种的莓果萃取果汁配合千层糕做成的布丁果冻，入口滑嫩甜酸，一在店面里推出，就极受客人们欢迎 。然而后来甜品师的妻子因故去世了，深爱着妻子的甜品师心伤难愈，看到这专为妻子制作的甜品时，就忍不住回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为了不再触景伤情，故而就此不再 制作这款名为白色霍密斯的甜品。 但喜爱这款甜品的顾客们却无法忍受就此和它告别，于是，甜品师们纷纷想办法把白色霍密斯的配方钻研出来。在寻找原材料的过程中，因个人喜好不同，有的偏爱甜中微酸，有的喜爱酸中带甜，甜品师们根据自己的口味调整用料，这使得最后制作出来的白色霍密斯的口感也有了 相当大的偏差，但无一不是极受欢迎的变种。 发展到现在，根据每家店选取的莓果种类和果汁比例的不同，即使都有这名为“白色霍密斯”的统一名称，但是口味也大不相同。“我估计就是配方太多了，又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所以宣扬不出去，只有当地有。”点的白色霍密斯上来了，方以唯笑眯眯道，“比如这家店的白色霍密斯就偏向于甜中微 酸，但是过两条街那家的口感就是酸中带甜，隔壁槐花大道上的“甜蜜蜜”的白色霍密斯就是完全的酸不带一点甜味的了。”将甜品端上来的服务生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女孩对面的人，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只微微低垂眼帘看着手上的菜单，但那通身让人不敢直视其眼睛的逼人贵气却让她深刻明了 ，这红发金瞳容颜出众的少年非富即贵。 不过这个人的样子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总觉得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服务生抱着满腹疑惑离开这张桌子，继续去给下一桌客人送甜品。 直到旁人离开，亚伦才抬起那双不知为何呈现金色竖瞳的双眼，注视着坐在对面的女孩：“唯。” “嗯？”正在翻自己的笔记本查这家店的其他几种特色甜品的人发出一声鼻音，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许久没听到对面的声音，方以唯疑惑地抬起头来，却发现前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人呢？ 正想着，身边忽然投下一轮阴影，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不知何时坐到她身边的亚伦用力抱住。 轻浅的呼吸，从手掌手臂紧贴身体的部位传来的柔软和温度，呼吸间带入的不知名的淡淡的乳香……实实在在地诉说着，这不是幻觉。 用力地拥抱在怀里也不会消失……不是他的噩梦。 “一下就好……”耳边传来的喃喃声让她止住了动作，“你还活着……真好……” 她愣了愣，轻轻地回抱身体还在不自知颤抖的少年，攀在少年背脊上的手稍稍犹豫了一下，放在了少年的脖颈和背脊上，像是哄孩子一样拍着。 她闭上眼睛微笑着道：“我没事呦，亚伦不用害怕……而且这个世界这么好，我可舍不得那么早就和它告别！”自己最喜爱的游戏现实化，曾经喜爱过的那些npc都变成了活生生的人，对你微笑，对你说话，而不再是智脑控制下死板的智能ai程序，那种感觉……就像看着方块模型游 戏变成高清cg、键盘游戏变成全息游戏的那些古旧玩家一样。 无可言语的激动。 终究是有着极强自控力，亚伦情绪的失控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 方以唯感觉紧实得有点疼痛感的怀抱稍稍松开了，就知道亚伦已经恢复过来了，便笑道：“我去补点样饮料，亚伦等我一会。” 看了一眼柜台到这里的距离，亚伦放开她，站了起来：“我去吧，你在这里等我。” “也好，我要这个！”没有多想，方以唯指着菜单上写着的本店特色饮品，笑眯眯道。 看了一眼菜单，记下名字，亚伦点点头，临走前垂下的右手暗中打了个手势，暗中保护他的两人里就有一人留在了方以唯身边。 在柜台点完好友要的饮料之后，他又点了几样看图片似乎很不错的甜品，然后拿着小票往桌那边走。 和一个戴着帽子的红发少年擦身而过。 似有所觉，他迟疑地停下了脚步，转头，那红发少年已经推门出去——看他手里拎着的袋子，显然是打包带走而不是在店里慢慢享用。 金色龙瞳里闪过一丝不明的光，他收回视线，回到等候已久的人身边。 “在想什么？”坐下，亚伦一眼看出对面的女孩好像在神游，于是开口道。 “啊？哦……就是，”被叫回神，方以唯微微皱着眉头，有些犹豫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朋友……但是不太确定是不是他。”虽然就长相而言，和叶清阳完全不一样，唯一称得上共同点的大概只有头发眼睛的颜色……但是哪怕是颜色也不一样，一个是纯正的鲜红色，另外一个却是暗淡的暗红色， 纯粹透亮的金色和浑浊的黄色也大不相同…… 可为什么，看到那个戴着帽子的红发少年时，她第一反应就是叶清阳呢？ 尤其是，他手里打包的那几份甜品，明明就是那天他们三个人一起吃的时候，叶清阳特别喜欢的那几种！ “新交的朋友吗，在哪里？”亚伦往她刚刚注视的方向看，发现那里是门口的位置，也就是说……“已经离开了。”方以唯说出了他的心里话，“算啦，下次见面了再说吧！到时候再介绍给你认识！亚伦我们来尝尝这个吧！上次我一个人来都没敢多点，这个就没尝过！今 天尝尝看好不好吃！”很快把那个疑似叶清阳的少年的事放开，方以唯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的甜食上。 合着就是为了多尝几样吃的吗？红发的少年心里浮现出熟悉的无力感，又和往日一样有种抑制不住想要微笑的冲动——他也诚实地跟着感觉走了：“没人陪你一起吗？”“唔……阿芙洛雅最近在忙着努力提高自己，我不好麻烦她呢！对了阿芙洛雅就是之前那次考试的时候和我组队的女孩子，很漂亮，实力也不错！还有我之前和你提起过的温然，天赋很厉害的当初救了我（的胃）的人，他在打jjc，他还是坚持用白板宠，最近打得尤其艰苦，不过他说这样对了解自己的弱势方面有很大的好处，但是输得有点 多……所以在努力打分上段！”方以唯想了想，道，“还有一个拐了我的糯米团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提他了！” 她气鼓鼓道。 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拐带走了……叶清阳下次见面我非和你好好聊聊这笔账不可！ “……先不说其他，”亚伦淡淡开口，“你现在能碰糯米团子了吗？”他可记得唯的食谱里，绝对不可以给她碰的食物之一就是糯米团子——虽然说少吃一点不会有事，然而架不住某个人一旦尝到了就没法自持，说着稍微多吃一点多吃一点 地就把自己吃进医院去…… “……”想起自己的“光荣战绩”，小姑娘沮丧地低下脑袋来。 “阿嚏！” 大约是第六感太敏锐了点，这边方以唯才念叨着，甜品屋外大约五百米开外的十字路口，拎着刚打包的白色霍密斯的少年就打了个喷嚏。 “谁在念叨我呢……” 嘀咕了一句，他拉下鸭舌帽的帽檐，想起刚刚在甜品屋里意外见到的女孩。 本来还想上去打个招呼的，可惜这个样子不太适合…… 他的眼神游离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或许是天气太热了，也或许是红发掩映的缘故，少年短发下露出的耳珠有点红。 “新生代大赛即将推出新的对战模式！就在这个火热的夏天……”主持人激情的声音传来，是十字路口的露天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瑞德拉贡集团新投放的一轮广告的声音。 叶清阳抬头看了一眼，复又低下头来。 团队赛啊。 从现在披露的消息来看，团队赛是属于五对五模式的，可以预先组好队伍进入（不限是否五人满组），也可以单人排队进入，由系统随机分配其余队友。从现实角度来看，事先组认识的人进入总要比完全由系统分配的风险来的小，毕竟认识的人实力多少都有所了解，不认识的人天晓得是帅裂天际的大神级选手还是坑死不 偿命的小学生……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去打这个比赛呢…… 如果是和以唯……还有阿芙洛雅她们一起搭档打的话，估计能打得很顺利。 有点，想去参加。 微微闭了闭眼，正好这时绿灯亮起，他放下看到那个广告后心头飘起的千思万绪，收束心神，走过人行道，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消失不见。可惜，不能去。 第109章 丽生兢兢业业地整理文书报告，努力无视掉办公室里正在形成的低气压风暴眼。 偶尔串门来这里的第九军团长兰斯·拉德曼还没进门就感受到了一股子直冲脑门的压迫力，逼得他瞬间有魂宠附体的冲动。 好在他脑子还算清醒，记得自己这是在军区办公大楼里，没有魂宠附体的必要。 冷静下来看一眼，死对头的副官正在认真整理各项报告，忙的不可开交，对比之下，另一头的顶头上司就是闲的发慌了。异色双瞳的青年坐在办公桌后，一个眼角余光也没分给从门口进来的人，低头看着自己的联络器，面无表情——虽然这是方宋霆最常见的两种表情之一，但兰斯总觉得今 天好像不太对啊。 明明刚出早操的时候还很正常啊。 顺带方宋霆最常见的两种表情剩下的那种就是冷笑，笑得你心底发颤的那种。 联络器忽然发出一声接收到信息的短音，方宋霆身上的冷气忽然就消失了大半，但在他打开看过消息之后，消失的冷气就像是乘以二倍以后卷土重来了一样…… 丽生冷静地站起来对僵在门口的第九军团长敬礼道：“兰斯大人。” “……嗯。”银色长卷发的青年回了一礼，忍不住就用眼神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丽生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他能说因为老大家的妹子已经连续三天和人出门玩去了没理他家老大了于是在这里发飙吗……前天和个红头发的少年出门说是去吃甜品，昨天被中央学府那小子硬拖着去圣路易罗纳丁堡附近的边缘丛林里晃荡了大半天，今天一早就跑出门去据说是和朋友约好了买 东西…… 话说老大的妹妹之前不是天天死宅在家里不动的吗怎么忽然那么喜欢往外跑了…… “什么事？”方宋霆的视线依然留在联络器上，头也不抬道。 兰斯恍然明白过来这是在和他说话，问他过来是有什么事。 “最近营里据说有赌博风气，风纪委在抓呢，要不要去肃清一下？被风纪委抓到了就好看了。” 方宋霆把联络器放进口袋里，站了起来：“走。” 正好散散火气。 “方方？” 温然有些疑惑地叫了一声，方以唯回过神来，连忙跟上少年的步伐：“对不起刚刚发了个消息，没注意……” “没事的，是给宋霆大人发信息吗？”温然低声问道，因为方宋霆的知名度，他特意压低了声音。“嗯，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哥哥已经去军区了，虽然在客厅里留了纸条，不过等他回来才看到那个的话估计又要发火了。”方以唯无奈道，“还是给他发个信息吧，他出操回来 应该就能看到了。” 温然有些迟疑，自己让方方出来和他一起买东西是不是不太好：“嗯……宋霆大人不喜欢你出门吗？”“不用在意，和我是不是出门没关系，只要我出他视线范围他都不喜欢，所以无视就可以了。”方以唯漫不经心道，“啊，温然你看那边是不是就是我们要去的维纳戈广场入 口？不过怎么长的队伍……” 方以唯看着那从入口蜿蜒曲折一路延伸到面前的长队，哑然。被她的话拉开的思路，温然放下刚刚还在思考的方家兄妹关系，对比着手上的纸条看了看，点点头：“地址是这里没错……大赛那边的工作人员跟我说，维纳戈广场每逢周 日都会有大批临时摊铺，耐心的话可以淘到不少好东西。”“呦！小哥你也是冲着捡漏来的啊！”一旁有人听到了这话，立刻笑着搭话——反正排队中，无聊嘛，“其实，以前维纳戈广场的旧货市场虽然在当地很有名气，但是也不至 于像现在这么火爆！现在之所以人气爆涨，原因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这显然是在吊胃口了，方以唯很上道地接话：“为什么啊？” 刚刚被黑发黑眼的少年挡住了，没看到方以唯，现在看到从那少年身侧探出半张脸来的绿眸女孩，这人脸上顿时就露出惊艳的神色：“那、那是因为弥赛亚啊！” 方以唯：……哈？关我什么事了？看到女孩面上迷惑的神色，这人以为她是不信，连忙解释道：“知道弥赛亚吗？哦知道就好，之前她不是和坎伯兰学院那个拿着传世级魂宠的人对战，那时候她用出来的最后打败风神翼龙的技巧，意志传承，据说就是她在旧货市场里买的一本旧书里夹着的！这个技巧是联盟中央学府的红岭传承里的核心技术，而据说整理出红岭传承的中央 学府的那个学生，当初也是在一本旧书里发现这个技巧的！” “所以……现在大家都来旧货市场碰运气了吗？”压下心底想笑的冲动，温然的声音因为忍耐而有些奇怪。不过这人并没有发现，只以为是对方也为此感到惊讶：“是啊！谁能知道一场比赛居然能让旧货市场忽然就火爆成这样！不单单是我们圣路易罗纳丁堡这的旧货市场，联盟 各地的旧货市场都是这个样子，不过听说弥赛亚是在我们迟雁行区的旧货市场里翻到那个技巧的，所以我们这里特别火爆一点！” 方以唯：……槽多无口不知从何吐起，总之这个锅我不背。 撇到身侧女孩无语望苍天的表情，温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谢过那位热心解释的路人，就拉着方以唯低头轻声说话。 那路人看着两人模样都格外出众，又见他们低声说什么，以为是悄悄话，自觉有些灯泡了地走开了几步。 “我没说过那种话啊！”方以唯纠结得手指都缠一块了，“到底是谁传出来的啊……” 虽然这么一来，关于哥哥泄露中央学府绝密传承核心技巧的风险基本上降到了最低……呃，难道是季北辰做的？ 没有丝毫证据，但是方以唯直觉这种能够撇掉自己哥哥一切嫌疑的手段就是出自季北辰之手。 他对哥哥果然是真爱啊…… 维纳戈广场还是相当大的，采取排队入场也不过是为了以防踩踏事件，进场速度还是很快的。 没多久，两人就随着人流进入广场，一眼望去，人头攒动。 逛旧货市场就没有什么必定要买的东西了，而是看遇到什么。两个人从入口逛起，一个一个摊位看过去。 东西倒是不少，不过很多东西都很普通，性价比不高，温然也是瞧瞧就放下了。 他看看身侧的女孩，方以唯看起来对这些东西兴趣很大，时不时就拿起一些小东西来翻来倒去的看。 大约是终于看到合心意的了，方以唯把手上其他几个小玩意都放下，只留下一个。 她手上留下的是一块大约十厘米长的块状物，大约是木雕，看颜色本来应该是浅色的，但这会让看起来灰扑扑的，很是不起眼。 方以唯拿手绢擦了擦，露出一点白色的木质纹理。 温然仔细看了看，没认出是什么东西。注意到他的视线，方以唯就把手上的木雕递给他看。 “这是什么？”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问。 “好像是雕的穿着长袍的人……不过没了脑袋和手臂，看这个痕迹像是被劈掉的。”方以唯指着上面平整的木痕说。 温然抽了抽嘴角：“……有仇吗？” “谁知道呢……老板这个多少钱？” 两人对话并没有压低音量，摊位老板也听得清楚，那东西看着蛮眼生的，估摸着是家里娃子丢进他箱子里的，随口报了个数。 方以唯听着这价不算离谱，摸出钱包付了钱，收起那块已经属于她的木头，拉上温然往下一个摊位去了。 倒是见她这么爽快的老板拿着钱，开始犹豫这是遇到肥羊了还是那木头是什么宝贝…… 等远离了那个摊位，温然才低声问买那个木头用来做什么。 “炼魂用的。”方以唯笑眯眯道，本来是和温然出来走走的，没想到居然能碰到这种宝贝。以前游戏里的时候，也有类似的地方，不过那时候绝大多数都是玩家摆摊，极少看到npc摊位——一般有npc摊位冒出来的时候，绝大部分情况下是有什么限时特殊商品 出售，极难得的才会是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材料……看到那截木头的时候，方以唯还以为是自己瞧错了，上手掂量了之后，即使心里有八成把握这确实是她想的东西，但“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会被雕成木雕当垃圾出售啊！” 的常识让她下意识地倾向于剩下的两成可能。 直到系统鉴定术也确定，这的确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超紫品材料——圣灵木时，她才真正安下心来。 不过到底是哪个不识货的把这么珍贵的材料当成普通木材雕刻的，雕的还是这种槽多无口的东西…… 不打算深究其中的故事，方以唯把材料放到系统背包里，正走神想着如何利用圣灵木时，眼角余光瞥到一样东西。 咦，那是……她正准备拿起来细看，却不料伸出去的手和另外一只目的相同的手撞在了一起。 第110章 方以唯眨了眨眼睛，顺着那只和自己撞一块的手往上看去。 那人也正好朝她看过来，在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眼里明显地闪过一丝震惊。 方以唯听到这个人在看清自己模样时脱口而出：“淙夫人……” 对方的音量虽轻，方以唯依然听得清楚：淙夫人？ 淙……这人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刚刚的话，几乎是下意识抿紧了嘴唇，只是一双墨黑中隐隐带着一抹深绿的眼睛依然盯着方以唯的脸，目光中疑惑、恍然、难以置信和迷茫的情 绪混杂闪过，最后沉淀为一片深沉的墨绿。 他收回刚刚还在和方以唯互不退让的手，微微后退，颇有风度地微微一笑：“小妹妹你先看吧。” 方以唯微微蹙起眉心，在旁人还没注意到之前就很快松开，露出一贯因看到陌生人而有些羞涩的微笑：“谢谢这位……先生。” 虽然很想讨个巧喊个大哥哥什么的……不过想到家里那只，她果断换了一个称呼。 这人看着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闻言露出一丝微笑，蹲身下来：“难得在这看到弈子，我以为弈子只在东域流行。”两人同时看中并伸出手的，是两盒棋子，分别装在被涂成一白一黑的藤编棋罐里。这会儿青年主动退让，方以唯也就不客气地伸手打开棋罐盖，从里面摸出一枚黑色棋子 。 普一触手，方以唯就微微怔了一下，这触感…… 她拈起一枚棋子，在手指间把玩了一会，停了下来：“……分量不对，不是玉石的。” 藤编棋罐充满了细微的空隙，刚刚她就是透过那些空隙，瞥见其中的棋子上带着玉质的润色，但是等真正上手了，却发现并不是她想的那种材质。 她把棋子放回棋罐里，将整个棋罐托在手里颠了颠。 一点也不压手，比她预料的分量要轻很多。 试了试另外一个棋罐，同样的分量，显然是一样的质地。 轻巧地放下，方以唯稍稍退开，示意自己看完了，那人上手试了试，很快放下，笑看着她道：“小妹妹刚刚也将这奉岩石认作了临山玉？” 一个也字，说明方才与她一道伸出手的这名青年，同样以为是临山玉。 方以唯抿了抿唇，腼腆地笑了笑：“嗯，学艺不精，认错了。” “透过棋篓都能看出临山玉和奉岩石的独特润色，以小妹妹的年纪来说，可不能用学艺不精来形容。” 似乎是因为被这么夸奖而不好意思，女孩羞涩地笑了笑，大半个却已经站到了与她同来的少年身后去了。 没有得到回应，青年也不冷场，看起来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面前的人神态动作下不想往下谈论的冷淡，脸上笑容不减。 只是一双微微带着墨绿的眸子里偶尔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视线总在不被人察觉的时候，时不时地停留在方以唯的脸上。 “方方？”温然低声道，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大半个人都站到他身后去的方以唯，“喜欢这个吗？” 他示意的目光看向那副弈子。 方以唯点点头，又摇摇头：“做工挺不错的，不过材质不行，执子时手感不是很好，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好。”温然应声道，“你喜欢……弈子？”他想起刚刚那个青年说的话，那副黑白棋子是叫弈子吧？ “唔，我只能算不讨厌弈子……喜欢的是哥哥。”方以唯仔细思考了一下，道，“他比较喜欢这个，以前经常拉我陪他下。” 至于输赢么…… 只要能哄着她陪着他玩，那不管是下弈子还是黑白棋还是五子棋都会很高兴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个的…… 方以唯的眼神游离了一下。 ……所以，他那算是喜欢弈子吗？ 忽然又不太确定了…… 温然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摊位上的弈子，所以说…… “方方是在给你哥哥买礼物吗？在这里买的礼物的话，他会不会觉得档次太低不高兴？” 旧货市场里买送人的东西…… 方以唯正想回答没打算送，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嘲讽的嗤笑： “呦呵，瞧我听到了什么？在这种地方买送人的东西？这里的东西能用就很稀奇了，居然还能送给别人当礼物？这得要是多不嫌弃才能收下啊！” 那声音很大，至少旁边本来都在各自看东西或者聊天的人纷纷停下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作为被直接嘲讽的对象，温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出乎两人意料，说话的居然是一个看着和两人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衣着华贵，宝石袖口、真丝领巾，胸前戴着缀了 金链子的挂饰，神色傲慢不屑。他的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仆从，其中一个似乎地位要比其他的高些，站得也离这个男孩子近，正暗暗地拉着自家少爷，眼里满是焦急：在这里说出这种话来，少爷您拉仇恨 的功力委实也太惊人了些吧！ 别的不说，您口中卖的“东西能用就很稀奇”的地方，可是老爷名下的产业啊！ 有这么贬低自家地盘的吗？然而仆从的心音显然传不到主子那里去，就见这小少爷不耐地一甩手，甩开了那仆从：“做什么！谁准你这么碰我的！真是的！要不是为了……本少爷才不来这种下等地方 ！” 他抬手拿丝巾捂着口鼻，眉头紧皱，仿佛在这里呼吸一口空气都是对他身份的侮辱。 方以唯心中一群神兽草泥马嚼着草叶子卷着嘴唇飞奔而过。 他就不会看看周边人的脸色吗？都拉下脸了啊！ 这得是多没脑子才会在公共场合说出这种话来？但让方以唯惊讶的是，周围只有少数人眼底都满是愤怒，绝大多数人都只皱了皱眉头，移开脸，那些在这摆摊、几乎可以说直接被针对着说下贱的人却低下头，忍耐着— —别说实际行动了，连面上该有的被歧视的愤怒都不见丝毫。 除了畏缩怯懦，她看不出其他来。 这不禁让方以唯疑惑起这小少爷模样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才这么想着，身侧传来低却清晰的声音：“是这个广场承包商的儿子呦……算起来应该是这些摊主们的东家少爷，别说翻脸了，不想被赶出广场的话，还得乖乖赔笑脸呢。”说话的是刚刚那青年，他嘴角还带着一丝笑，落在周围那些摊贩身上的目光却是异常复杂：“好不容易这里的人流上来了，能多赚点钱养家糊口了，总不好这个时候得罪东 家吧？再说了，现在这儿的摊位可抢手着，走了一个，大把大把的愿意填上来的……” 这青年不知是否有过类似的经历，看他模样，似乎对此深有感触。 方以唯不好评价旁人的行为，毕竟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只是看着这小少爷，也着实给自己的心情蒙阴影。 没再去理会那显然是被娇惯坏了的小少爷，她拉了拉温然，声音轻而平静：“我们走吧，刚刚看到那边有出售魂石耶！去看看！”她说着就拉着温然往前边走，却不料后头又传来那小少爷的声音：“哈？穷鬼还看魂石？想当魂师？也不看看自己口袋里的钱够不够学个最低级的技能！这么拼命往魂师上 靠有什么用呢，还不如老老实实认清自己是普通人的事实，干个普通人的活！” 即使好脾气如温然，听到这字字针对的话，心头也忍不住是冒起火来。看到他面上掩饰不过去的丝丝愤怒，那小少爷却像是看到了喜欢的东西一样，脸上止不住地泛起恶意的笑：“哈哈，生气了？呦，有魂力波动，原来你是御魂师啊！不过有 你这么穷的要到旧货市场来买东西的御魂师吗？你有能战斗的魂宠吗？不会是白板宠吧，哈哈，那也能算是魂……” “我们换个地方吧，这里好吵。”方以唯道。 明明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是那小少爷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样，还没说完的话像是卡在喉咙一样，要吐不吐，憋红了脸。方以唯背对着那小少爷，说话过程中就没回头看一眼，目睹好友一句话把人噎半死的温然心里的火气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忍着笑，道：“好。”顺从地和方以唯往下一个摊 位去了。 看到自家小少爷憋气的样子，旁边的仆从慌了，忙上前用力拍小少爷的背脊给他顺气，却不料手还没伸过去，人就被那小少爷一把推开。 “暴发户就是暴发户！一点礼节都不懂！”这小少爷恨恨地骂了一句，上下打量了一番刚刚说话、这会儿已经走远的女孩。虽然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到全貌，又被发丝和衣物遮挡了一些，但即使如此，依然不难看出这女孩戴着的头饰项链坠子无一不是精品，在头顶强烈的阳光直射下依然光华内 敛。 可他的话没有换来任何回音——方以唯头也不回地拉着温然，有说有笑地往下一个摊位走了。 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那少爷的脸都气红了。 若是一开始他瞧见这两人上去话中带刺是因为听到的“穷人的发言”，现在的话，就是被一路无视到底的愤怒让他不管不顾地追着人嘲弄了。 之前的青年看着方以唯离开的背影，想了想，跟了上去，没走几步就听到背后传来声音：“安少爷。” 再怎么无视，耳边有个吵闹的背景音，哪怕不去理会，听久了也着实耳朵疼。 两人从旧货市场里出来，那不知名的小少爷就一路跟着出来，嘴巴里还没停过，指桑骂槐，没有指名道姓却比指名道姓更让人恶心，烦不胜烦。 啧，夏天苍蝇就是多…… 方以唯抬眼看了看附近，有家看规模还满大的交易行，遂拉着温然进去。 这种地方有些约定俗成的规定，比如保持安静。 那跟在后面的小少爷看到那二人进了交易行，一愣，再看那交易行名，他脸上顿时就露出些诧异来。 跟在身后的仆从也看到了那交易行的牌子，呆了呆，还没说什么，就见自家小少爷笑得得意地举步进去。无法，他们也唯有跟着进去了。一进去，小少爷就锁定了目标，走过去听到那黑发绿眼的女孩对跟随在身侧提供服务的交易行工作人员道：“请帮我拿一下编号k68的金吉草和编号h96的巫溪钛石，我想 看一下实物。” 不等那工作人员回答，他就立刻冷笑着赶在前头开口道：“我们不卖东西给穷鬼！” ……这神烦怎么又来了！ 方以唯没去理会那头的人，只看着那工作人员，却见工作人员为难地开口道：“小少爷……” 小少爷挥了挥手，示意他退开，工作人员百般为难，最后想着这份报酬不菲的工作来之不易，终究是放下了职业操守，走开了。 随便选了家交易行进来都是人家的地盘……方以唯开始思考自己最近的幸运值问题。 旁边温然也在心底苦笑，见那小少爷不怀好意地盯着方方看，心下就有些不悦。 注意到他的视线，那小少爷忽而一笑：“说实在的，开门做生意，上门的顾客我们也不会推出去，不过就是有点小小的门槛而已。” 方以唯心道你这确实不叫推客这明明就是赶客。“来和我打局jjc吧！打赢了我，你们要什么我都免费送！要是输了……哼哼！材料给你们，我不要你们的钱，”那小少爷不怀好意地指向方以唯，“你，留下来，给我当佣人 抵债。” 正好嫌没法修理人，趁着比赛时下黑手收拾…… 心里转着阴暗的念头，小少爷冷笑着看两人面面相觑。 温然方以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种门槛！你是认真的吗你！ “方方……”温然试探着问。 听这条件蛮不错的，而且以他这段时间在网上对战历练的眼力来看，这小少爷身体力量虚浮，脚步不稳，基础不扎实，要想赢过他，并不困难。“不要！”方以唯不假思索一口回绝，“和这种人打，太掉价了！怎么赢我都嫌丢脸……不对，是丢人！”她说完还觉得不妥，忙拉住温然，一脸认真道，“你也不许去！不合 身份！”身为大神要有大神的逼格，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出手呢！殴打连路人甲都称不上的炮灰，太掉自己的时髦值了！ 第111章 之前再多的无视也没有这句话来得狠，怒火攻心，他的愤怒还没有宣泄，就听后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小羽。” 他来不及想其他，回头就一脸委屈地喊道：“哥！”广瑞舒拍拍弟弟广瑞羽的肩：“怎么了？”即使他刚刚已经听那工作人员和跟在小弟身边的仆从把事都说了一遍，过来的时候也听到那小姑娘说的话了，但他依然装作不知 地问。 广瑞羽气愤地一指方以唯：“她算什么东西！居然说和我交手掉价！” 广瑞舒把脸一板，他弟弟本来指着人的手顿时就缩了缩。 “有你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他冷淡道。 广瑞羽的手抖了一下，就缩了回来。这自出现起就骄傲张扬目中无人的小少爷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没去管他张口欲言的表情，广瑞舒按着还死倔着脖子的弟弟，逼得他不得不对着温然和方以唯弯腰。“实在抱歉，二位，舍弟年幼不懂事，得罪之处还请二位海涵。”广瑞舒面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诚恳赔罪道，“今天二位在鄙行的交易，由在下做主全免，聊作补偿 ，希望二位不要往心里去……” 在这青年这样说完的同时，方以唯听到了系统声音响起： 【系统提示：您的飞羽商会声望增加100点，飞羽商会声望开启，目前进度：中立。】 ……这里是飞羽商会？ 方以唯呆了呆，抬头，那这人难道就是广瑞羽？ 但是……等等不对啊，广瑞羽那个死人脸什么时候能笑得这么如沐春风了？想当年她把飞羽商会声望刷到传说级的时候，照游戏设定就算是面部神经瘫痪的飞羽商会成员，看到她都会笑脸迎人。然而就算如此，这位商会最高掌权者看到她时，最 多也不过是放松一下面部表情，微笑什么的就甭想了。 再看面部轮廓，和游戏里那位年少当家、将本来不过偏居一隅的飞羽商会发展成分行连锁遍布全联盟的商界传奇人物确实有五六分的相似之处…… 联系现在的时间线……方以唯算了算自己进游戏的年代和现在的时间剧情线，不对，按照官方公布的资料，广瑞羽现在应该是十五岁才对，这人怎么看都已经二十多了！ 除非那货早衰到三十二岁和十五岁是一张脸！ 左右自己在这瞎猜也没用，方以唯换上被礼仪老师以鸡蛋里挑骨头挑得她恨不得毁灭世界磨练出来的仪态风范，淡定微笑：“您是？”“在下广瑞舒，忝为飞羽商会负责人。”青年敏锐地注意到这女孩骤然改变的出色礼仪，比那位来自中央十域的小姐更为出色，心头对这女孩的来历猜测万千，说话的语气 不自觉变得更为礼貌温和。 广瑞……舒？ 方以唯险些没绷住脸上的礼节性微笑。次奥传说中那个被广瑞羽一刀捅死堕落成头领级boss、然后被飞羽商会每周发讨伐令推推推、被玩家视作最方便快捷刷飞羽商会声望专用怪、名字只存在于身世书里的广 瑞羽他哥广瑞舒？想当初她为了飞羽商会里那几个需要高等级声望才能购买的绝密配方和内部超优惠折扣价（声望传说时购买任何本商行出售商品都可以拿到4.5折优惠力度），这位是每周 必推boss之一！ 身世书也不知道拿到了多少本，丢去交易行挂着卖的都记不清了。 慢着，这是广瑞舒的话…… 想到刚刚的对话，方以唯不敢置信地望向因为被自家哥哥压着满脸不服的小少爷。 ……别告诉我这货就是那个死人脸！ 感觉到那女孩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脸上，广瑞羽满脸不服气地抬头反瞪回去，却被他哥发现，按着脑袋压了下去。 回忆了一遍这小少爷出现到现在的表现，方以唯在心里给这位贴上一个大写的“服”字。 不愧是官方民间公认的魂宠ol第一影帝，这演技简直了，广瑞舒死他手上还真不冤。 一不小心瞧见未来的联盟大人物，方以唯也没了继续呆这里的心思，随口敷衍了两句之后，拉着温然就离开了飞羽商会。走出了飞羽商会的交易行范围，方以唯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不知人间险恶的不明真相围观少年：“以后看到那个广瑞羽……就是那个小少爷，有多远离多远，那是个连标 点符号都不能信的人！” “离得远我可以理解，但是……”温然不解道，“什么叫连标点符号都不能信的人？” 方以唯想了两秒，发现她现在……还什么都没法说。 因为身世书里所说的“逆转的开始”都还没出现。没有当预言帝的喜好，方以唯最后有些无力道：“总之，不要真把他当大脑不在家智商不在线不会看人脸色闯祸全靠他爹和他哥收拾烂摊子口无遮拦目中无人的白痴少爷就 好了……” 这形容词是不是太长了点……温然心里好笑，又有些迷惑，但他依然微笑应答，声音温柔：“好，我会记得的。” 因为这个插曲，接下来的行程里，方以唯总是时不时走神。 她在想广瑞舒和广瑞羽兄弟。 游戏里，玩家第一次知道广瑞羽还有一个哥哥这件事，是在做飞羽商会的日常任务时，从常年照顾广瑞羽的管家口中得知的。 “以前，小少爷笑得可多了，那时候大少爷还在呢……” 那位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总爱在交接任务的时候这么念叨。飞羽商会年龄比较大的、退居二线的那些npc们日常聊天时，偶尔就会带出一点过去的事，玩家们拼拼凑凑的，就拼凑出了一个被父母兄长娇惯得无法无天什么都不放眼里 、连眼色都不会看、尽只会闯祸的纨绔子弟形象。 此纨绔子弟姓广名瑞羽。 懵逼了的玩家：……这绝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广瑞羽！广家家主有两任妻子，第一任妻子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后，身体日渐虚弱，直到那个孩子十岁时再也没熬住，撒手人寰。然后他娶了现在的妻子，生下了广瑞羽，这个时候 ，第一任妻子留下的那个儿子已经十多岁了。即使非常喜爱这个中年才得的小儿子，可小婴儿的未来是不可确定的，顾念到家业的稳固，广父早在大儿子小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培养他继承家业了。这个小儿子的出生， 并没有对家业的继承产生什么动荡的影响，最多就是广父开始犹豫到时候该留哪些给小儿子，好让他富贵一辈子。 因为并没有对这个小儿子有太大的期望，所以不同于当年对大儿子的严厉要求，广父对于小儿子却是无所不及的宠爱，连同夫人以及大儿子都溺爱着这个最小的孩子。 于是养成没脑子的白痴小少爷模样，也丝毫不奇怪。 他的改变在于一场袭击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兽潮。 兽潮发生的时候，他被哥哥广瑞舒带着去巡逻视察城外的产业，就此和家里失联。 当兽潮退去，广瑞羽浑身是血地出现在城门。 孤身一人。 没有看到同去的大儿子回来，广父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广瑞羽被拉去做治疗，医生发现他身上最多不过是擦伤。 但是他那一身血，却是广瑞舒的。 一向自傲目中无人的少年，第一次，露出麻木空洞的神色来。 广瑞舒的死亡几乎就是可以预见的事实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个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举行完丧礼，广父看着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的小儿子，心中还是有些安慰的。 至少，他还有一个儿子活下来了。 他开始培养小儿子，而似乎是目睹了兄长死亡的广瑞羽仿佛一夜之间成熟长大了，乖顺地跟着父亲学习接手家族的种种事物。 曾经的贪玩而不懂事的孩子静下心来学习，进展一日千里，广父这才发现，这个被他宠了十多年的孩子，在商界的天赋不知道比他哥哥高多少倍。 只是，从那以后，广瑞羽的脸上再也没有出现过笑容，阴郁冷漠的面孔从此固定在了他的脸上。 那个曾经鲁莽无知无法无天什么都不放眼里的小少爷似乎从未出现过。 每每谈到这里，飞羽商会的那些老人总会叹息羽少爷是不得不长大的，那个时候，若他再不懂事，就没人能接手飞羽商会了。 好在，羽少爷还是很有出息的。 他们总这么感慨道。 普通的日常任务持续到声望到达敬重为止。 在飞羽商会声望进入敬重之后，原先的普通日常任务就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由广瑞羽亲自发布的讨伐令。原因是飞羽商会的总部所在地——圣路易罗纳丁堡的运输车队频频遭受攻击，通过调查发现，那附近出现了一个头领级堕落者。运输列车频受袭击的真凶就是这只堕落者 ，接受了任务的玩家将前往讨伐这只堕落者，并将那只魂兽的心脏带回来交给飞羽商会掌权人广瑞羽。 所谓的堕落者，指的就是魂师放弃人身与魂宠永久合体堕落而成的boss。 这只堕落者被唤作“无望的复仇者”。 而当玩家千辛万苦打败它之后，无望的复仇者掉落的身世书，揭晓了最后的真相。 当年的那场兽潮发生时，两兄弟都活了下来，只不过广瑞舒受了伤，而被他保护的广瑞羽却没有什么大碍。 不同于实力相当不错身为正式御魂师的哥哥，不管是现在在联盟呼风唤雨的商界领军者还是十多年前的那个广瑞羽，都不是以武力见长的。 但广瑞舒完全没有防备这个弟弟。 于是他被广瑞羽毫无预兆的一刀，直刺心口。 热血淋了广瑞羽一身，却暖不起他冷漠的面孔。 广瑞舒不敢置信，撑着最后一口气问为什么，得到的却是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满目阴郁一面的弟弟冷笑的解释：我要继承权，你碍着我了而已。 那是广瑞羽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广瑞羽很小心，他确定广瑞舒断气之后才离开。但他不知道，放弃人身与魂宠合体堕落的时候，身体是处于假死中的。 广瑞舒死了，无望的复仇者诞生了。 曾经的记忆在成为堕落者之后就模糊了，无望的复仇者唯一记得的也只有对飞羽商会刻骨铭心的仇恨。 所以有了袭击飞羽商会运输车队的事。 拿到广瑞舒的身世书《权势和亲情》的玩家带着它去见广瑞羽，会触发一段特殊剧情，方以唯至今记得那段个人剧情： 往日里哪怕是商会最危急的时候也没有一点表情变化的广瑞羽第一次，眯起了眼睛，看着你。 “看样子你知道了一些事。”他淡淡道，看着你气愤的眼睛，没有丝毫动容。 “你杀死了你的哥哥！就为了家业！”你愤怒地喊道。 “那又怎么样，你要谴责我吗？”他不以为然道。 “那是你的亲哥哥！” 你说，然后你第一次看到他笑了起来，冰冷的笑：“【弥赛亚】，我以为你应该足够了解我了，我的心眼很小，一点小事都能记很久，更何况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你心下一惊，难道广瑞舒曾经差点杀了他？可明明连广瑞舒自己都承认了，他是真的把广瑞羽当亲弟弟宠爱着，为他收拾烂摊子，保护他，护了他十年。 也就是说，在广瑞羽还很小的时候……？ 若是那样的话，眼前的这个男人难道是顶着那被所有人轻蔑对待的无知愚蠢的小少爷模样，度过了十数年？ 他的伪装，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你满腹疑问，但看起来他并没有打算解释多少：“亲兄弟又如何？只不过在亲情和权势之间，我选择了能够让我强大起来的权势，而不是接受他人施舍般的保护的亲情而已 。成王败寇，活着获得成功的人，才能站在这里，享受你的谴责。” 他从你的手里拿过属于无望的复仇者的心脏，随手丢弃在一旁燃烧的壁炉里。 “其实我很高兴，【弥赛亚】，今天在这里和你相识的人是我。”他最后笑了笑，“真是无法想象，如果被你打败、取走心脏的是我，那该是何等无望的世界。” 说完这句话，他再次恢复了往日里的阴郁漠然，你心中五味成杂，步伐沉重地离开。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你身上，注视着你，沉甸甸的，仿佛有分量一样。作为第一个推倒无望的复仇者、将飞羽商会声望刷到尊敬的玩家，弥赛亚所录制发布的这段第一视角剧情是只属于“第一个完成本任务的玩家”的奖励，其后接到这个任务 的玩家哪怕是带着身世书去找广瑞羽，也没有触发过剧情。 回想起曾经的游戏生活，方以唯的思绪就有点跑偏，也就顺势遗忘掉了一样很重要的事。 直到圣路易罗纳丁堡警钟长鸣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忘掉了什么：兽潮。 第112章 “为什么会有兽潮！距离上次兽潮才过去多久！” 军部，匆匆脚步声里，约翰逊压低声音，却压不住心底的愤怒。 砰的一声，他用力推开大门，会议室里已经有人在了。 “每个月定时定期组织人手清扫周边丛林换来的就是兽潮的提前爆发！”约翰逊的脸上，因为愤怒，脸颊边的肌肉都在轻轻地抖动，这是他极度愤怒下咬肌紧张的表现。 “最近半年里，接受这类清扫任务的，都是第三军团。”方宋霆的声音不大，却让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约翰逊像是被什么噎住了一样，憋红了脸。 没去看被他一句话堵死的人，方宋霆慢慢按动手指，头脑中快速思考着这次兽潮背后可能的阴谋。 白昼丛林魔化生物事件的调查还没结束，第三军团长依然还在控制中，这时候爆发兽潮，无疑，驻守圣路易罗纳丁堡的第九军团压力会非常大……联盟十大军团，除了第一军团常驻中央区外，其他九大军团都是在中心九域和普居区里轮换，例如现在驻守西面的就是第三军团、第七军团、第九军团。最近因为轮换期到了，三大军团长都到了圣路易罗纳丁堡来了，迟雁行区目前处于轮换前期，驻守本地的是第三军团，驻守时间即将到期，下一任期的驻守军团将在第七军团和第九军团 里出现——但因两派扯皮原因，至今还没定下来到底是第七军团还是第九军团接手长驻迟雁行区。 换句话也就是说，迟雁行区……是第三军团的地盘。 哪怕是即将到期，这里依然还是他们的天下。 缓慢按动的手指停下，方宋霆摸出通讯器，一旁的兰斯·拉德曼看到了，急了：“喂你疯了吗！快收起来！开会呢！” 方宋霆的动作没有一点儿遮掩，这要是看不到，那纯属眼瞎——主持的阿道夫看了过来：“方宋霆！” 没去理会旁边的兰斯的动作，也没有回答阿道夫的话，方宋霆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兰斯眼尖地看到，那是军属大院执勤岗的号码。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联络军属大院执勤岗？ 待通讯一接通，那头属于门卫的声音响起：“报告！这里是迟雁行区军部驻圣路易罗纳丁堡军属大院！” “我是方宋霆，立刻进入战备状态！”方宋霆沉声道，“兽潮爆发期间，第三军团极有可能浑水摸鱼劫持军属大院，望提高警惕！” 会议室里的人脸色同时变得不好起来。 能走进这个会议室，本身品性先不提，头脑是必定过关的。之前没往这个方向想，现在方宋霆话语中的暗示那么多了，要再想不到，那还是退位让贤吧。 意识到这通联络的重要性，会议室里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屏息听着。 显然，那头的门卫被方宋霆话种的意味给弄得呆了一下：“宋、宋霆大人，您是说第三……啊！” 忽如其来的惨叫声掐断了门卫的话，所有人都听出来了，那声惨叫是属于门卫的。 通讯器里一片安静。 兰斯正要开口问发生了什么——执勤岗常驻二人守卫，应该还有一个人能够回答，就算抽不出空来说明发生了什么，至少发出点声音让他们知道那边还有人啊！ 但他还没开口，就被方宋霆一个眼神止住了动作。过了一会，听力敏锐的人隐约听到联络器里传来脚步声，越走越近——那种靴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极为特殊，在场听到的人都在第一时间确认了，随着走过来逐步清晰的脚 步声，应当是属于某个军官的。 大约是那个军官注意到了这个还处于通讯中的联络器，将它拿了起来，同时，一个对在场众人而言有些陌生的声音传来：“这个号码……莫非那边的，是宋霆大人？” 方宋霆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讯。 “方宋霆你！”约翰逊正想问那个人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成想方宋霆直接切断了联络，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用问了，军属大院恐怕已经被第三军团完全控制了。”知道他想问什么，方宋霆冷淡道，“刚刚那个声音是第三军团下属特别作战军军长旅云修。” “你确定？”阿道夫皱眉问。 “我没有撒谎的必要。”方宋霆冷冷道。 阿道夫不再问，只是皱起的眉头没有松开，神色郁郁。不仅仅是他，其他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在场人都清楚，旅云修是是常驻圣路易罗纳丁堡的三名军长之一。由于清扫白昼丛林是由另一名军长和下属的军队负责的，当时军部控制的也只是这名军长和他的属下， 旅云修和剩下的军长重安在受过调查，确定并没有沾及这件事后，就从监视名单里排除了。 如果他已经控制了军属大院…… 那就是彻底和军部站到对立面了。 旅云修并不仅仅只是第三军团的二十名军长之一，他……还是第三军团长的心腹。 如果确认了旅云修的叛变，那就意味着…… 没有人说出来，那是无人愿意看到的结局。 但有些事，并不是逃避就可以无视的了。 十分钟后，确切的消息传入会议室，方宋霆的话并没有错，旅云修控制了军属大院，要求释放在魔化生物事件中被监禁起来的同僚，哈勃。 骇人的沉默在会议室里盘旋。“通知军部，上报……”阿道夫的脸色就像是吞了屎一样难看，“旅云修及其下属特别作战军叛变。请求控制第三军团长摩根·贝里齐，提高其监控等级至橙级。另，向魂师协 会发出协助请求，希望协会组织散人魂师和军队一起抵御兽潮。” 驻守本地的三支军队，一支涉嫌魔化生物事件被控制起来了，另一支目前突袭军属大院、挟持军属，哪怕剩下的那支军队是清白的，阿道夫也不敢投以信任了。 军部艰难的决定影响不到旅云修，他看着手里被挂断的联络器，吹了个口哨。 不愧是宋霆大人，这反应速度绝了。 而且一点废话都不说，可比那几个老家伙好多了。 换言之，棘手程度也是直线上升啊。 正面杠……估计会损失惨重啊。 旅云修摸摸下巴：“最近我好像听到个传闻，说宋霆大人的妹妹来了，就住这里面是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都没听说过这事，但现在也来不及深究其中的奥妙了。得到下属肯定的回答，他打了个响指，神色轻佻：“走，让我们去拜访一下宋霆大人的妹妹。” 第113章 当代表兽潮入侵的警钟长鸣时，方以唯正在炼魂。前几日和温然在维纳戈广场里捡漏得到的圣灵木已经被炼魂阵书分解成了一团白若初雪的纯白精华，在魂力牵引和辅助精华的帮助下，它的主体缓缓渗入到位于中央的灵 魂原石中心。 魂石上，代表紫级的紫色魂灵浮雕越发清晰灵活，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从上面跳下来一样。炼魂需要集中精神，一旦被外界声音干扰就会有很大几率失败，这也是为什么炼魂师们普遍都是在特制的炼魂实验室里进行炼魂的原因——实验室的建造材质严格按照联 盟要求，隔绝声音和震动，可以确保最大限度地屏蔽掉外界对内部人员的影响。 方宋霆之前并不知道自己妹妹会来这里，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自己住的别墅里建造一个炼魂实验室，只为了一个可能。 而事实证明了他的未雨绸缪。“这样的话，二期炼魂也完成了……”散去炼魂阵书上的魂力，方以唯把东西都收拾好，放入系统背包，然后握着那枚紫色魂石，看着上面的魂灵图案，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从 心头升起。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能够做到对这枚魂石进行二期炼魂。当初虽然在设计炼魂思路的时候已经考虑了三期炼魂，但因为材料也好、魂石也罢，都是属于魂师协会的，以考试要求来看，一期炼魂就足够通过考试了，二期炼魂缺少 几样必备材料无法启动，三期炼魂更是遥遥无期。那时候她想的就是先把一期炼魂做出来，然后等考完自己再收集材料，炼制同样的魂宠，慢慢地把后面两期炼魂完成——毕竟，作为直接判定成绩的佐证，炼制出来的魂 宠肯定是被留存在魂师协会里的。 没想到一场魔化生物突发事件，让整个考试都取消了不说，那几枚由她炼制的魂石也回到了她的手里。 将魂石安置在魂海中，尝试着激发，传递回来的信息让方以唯满意地弯起了眼睛。 就是不知道圣灵木的“初始”属性保留了多少……比起圣灵木的圣洁属性来，初始属性才是她真正看重的——在魂师考试期间设计的五枚魂石炼制思路，都是根据当时同组的五人属性及长处定制的，而这枚唯一的紫级魂 石所对应的，就是叶清阳。 她想办法保留圣灵木的初始属性，就是为了中和叶清阳身上被强制扭曲成混沌的属性。 虽然不知道在这个朋友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若是放任他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不是天邪鬼吞噬掉叶清阳，就是叶清阳被天邪鬼同化。 不愿意看到他走向那样的未来，方以唯这才有了利用魂宠来修正其属性的念头。 材料用得差不多了，方以唯也没有继续炼制下一组魂石的念头，解除掉实验室的保卫状态后，拉长的警报声让她呆了呆。 这个声调是…… 兽潮！ 在游戏里，兽潮属于突发性事件，基本上没有预兆，无法预测。一旦某个城市即将发生兽潮，这个城市里就会响起警报声，通告玩家兽潮的来临。 玩家可以通过去魂师协会接取任务，然后协助npc们守卫城市、抵抗兽潮来获得功勋值，功勋值可用于到军部换购一些特殊魂宠。 由于那批魂宠的强悍特殊性能，不同于npc们谈起兽潮来就变了脸色的惊恐，玩家们对于兽潮根本就是怀抱着一万分的热情和激动。 在他们看来，那完全就是一群移动的功勋值…… 特别是，还有相当多的成就，是只有在兽潮中才能够完成的。 最后那一点就足够游戏里的顶尖大神（郑重声明并不是单指弥赛亚）组织人手共赴兽潮了。 ……等等成就！我的成就！我去兽潮啊还是第一次遇到兽潮啊好多成就还没完成来着的要等下一次天晓得是什么猴年马月赶紧的赶紧的赶紧的！方以唯马上从神游里清醒过来，立刻清点自己的背包，止血药剂绷带各类解除特殊属性药膏……不要小瞧一个游戏大神的素养，就算平时根本用不着，但是背包里时刻携带 至少一组以上各类药剂那是常态。很快清点完毕，确定续航能力绝对可以支撑她在兽潮里浪一整天不带回营地休整的（喂！），方以唯从实验室里出来，回房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服，路过客厅时顺手把为 了不被打扰炼魂而关闭的通讯器打开。 手里的通讯器顿时就震动个不停——这是关闭期间发来的各种联络请求和信息。 看了一下，是来自亚伦温然阿芙洛雅等人的信息，内容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兽潮来了呆在家里，注意自己的安全。挨个给他们回了信息表示自己知道了，方以唯看看方宋霆发过来的一堆信息和通讯请求，估摸着也是说的兽潮，也没再点开看，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把联络器收了起来 。 正要出门，方以唯忽然止住了动作。 嗯？ 放到门把上的手缩了回来，方以唯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客厅的落地窗外，一片宁静，兽潮的发生并没有影响到这位于严密保护中的军属大院。 脚边，金毛一反往日里的呆蠢萌，少有的露出了凶悍的模样，对着那扇门，牙齿毕露，喉咙间发出低低的威胁的呜呜声。 方以唯伸手摸摸金毛的头，安抚道：“来，我们换个门走0v0！” 成就大军在等着她，不能浪费时间在这里！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才从后门绕出去，方以唯就看到一队队已经完成魂宠附体的士兵在来回各处巡逻。 方以唯纠结了，这么多巡逻110小怪（士兵：……）一路打过去不知道多烦，而且打了一队旁边的估计都来了……想了想，总觉得这架势似乎在哪里见过，方以唯一边带着金毛小心不让它被周围巡逻的士兵发现，一边通过草丛树干栏杆等物隐藏自己的行踪，慢慢往外走，还没忘记思 索这种既视感是哪里来的。 临近快要离开军属大院的时候，她终于想起了。 这不就是日常任务“潜行解救”嘛！第三军团叛变联盟，还劫持了一批军属，作为人质。玩家接到的任务就是解救这些人，每天需要解救的人都有不同，但有一个人是每天都必须去救的：第五军团元老张凤 河的妻子。 就在她这么想的同时，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触发日常任务“潜行解救”！ 任务说明： 因第三军团突如其来的叛变，当地军属大院完全没有丝毫防备，就落入了旅云修之手。多位重要人士的家属都被看管关押起来，作为人质，用以制肋联盟军团高层。 任务要求： 1、解救张老太太：第五军团元老张凤河的妻子被叛军关押起来了，请您尽快赶去解救她。 2、解救三名以上军人家属，目前进度：0/3。 任务奖励： 开启军部声望，开启第五军团声望，获得张凤河的欣赏，获得稷下学宫入学推荐卡x1，金钱若干，功勋值若干，另有数项隐藏奖励，具体奖励视任务完成度而定。】 方以唯：……我都要出去了才把任务发出来，系统你在逗我？ 金毛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小主人，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往回走。 “呜呜！”它扯着小主人的裤腿，试图把她导向正确的方向：小主人你走错路了！大门不是那个方向啊！ “金毛啊，我们大概还要再回去转一圈……”方以唯语气萧索。 “汪呜？”金毛松开嘴，不明白地歪头看自己的主人。 为什么出来了还要回去？那边明明有好多不怀好意的坏人在。 不过小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小主人去哪它就跟着去哪里！ “金毛乖，我平时带你出门溜达的时候，路上遇到的打招呼的那些阿姨大妈弟弟妹妹们的气味你记得吧？” 金毛点点头，毕竟是五星魂宠，哪怕只是绿级，其智商和对人类话语的理解力也是非常高的。“好，带我去找他们，我们把他们也一起救出来！”方以唯稍稍放下心来，好在有金毛，不然以她现在任务面板上就一个指向张老太太所在地的任务指向，想找到其他被关 押的人不知道要转多少圈。 金毛正要高兴地汪一声，被方以唯赶紧捂住狗嘴，旁边还有巡逻呢！ 一人一狗避着巡逻往回走，方以唯心中纠结得跟被小花玩过的毛线团似的：这种自己送自己回狼窝的吐血感啊…… 心里头走神了一下，没拉住金毛，五星魂宠那身金灿灿的皮毛就有一点露出了树丛。 巡逻小队里的人眼尖得很，一眼看到了树丛里漏出来的那点儿皮毛。 “那是什么？” 方以唯暗道不好，五枚魂石出现在她周围，仿佛带着某种磁力气场一样，组成一个圈，将她围在中央。 五枚魂石内部发出极淡的光，各自代表自己的属性。 “看起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大概是大院里谁养的宠物吧？” “以防万一杀掉好了。” 五感尤为出色的方以唯清楚地听到了这对话，心头一动。 好机会！ 她最怕的就是打一队人的时候引来另外几队，那真的是上天都闯不出去了。 现在嘛，只要动静不是特别大，旁边的巡逻小队就不会过来了！ 在联络器里和被刚刚那声吸引了注意的其他小队说了一下，这组六人小队的队长朝手下一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解决那只宠物。 那手下点点头，朝树丛走去。 围着方以唯缓缓转动的五枚魂石，其中散发着淡淡的双色光芒的魂石在方以唯正前方停住不动，内部双色光芒忽而一亮。 看不见的风屏笼罩了这片区域，阻止了里面的声音传递到外面。 魂石继续转动，这一次，在她面前停下的是带着浅黄光芒的魂石。 极为微薄的魂力波动自脚下展开，快速覆盖风屏内的区域。 在手下人靠近树丛的时候，小队长忽然感觉到不妙，猛地大喊：“小心！” 但是来不及了。 那手下被他的喊声吸引了主意，几乎同时，一抹灰蒙蒙的光在他的喉咙上一闪而过。 这人抓着自己鲜血喷涌的脖子，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倒下了。 脚下的土地忽然绽放出深沉的黄光，所有人都在瞬间感觉身上重逾千斤！ 重力术！ 在重力术范围内，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施术者本人！ 方以唯的身影快得几乎肉眼无法捕捉，五枚魂石护卫在她周围，合金矿灵化作半臂长的匕首握在手里，雪霜雁的风灵加速配合重力术，让她的速度无人可及。 作为高空飞行类魂宠，雪霜雁的天赋精准攻击也被完美加持在了她身上，在无色的视野中，唯有各个要害攻击点呈现骇人的血红。 轻灵得像和风拂柳，合金矿灵的身影在要害攻击点一闪而过。 重力术仅仅只持续了两秒就消失不见了。 一切随之落幕。 站定的方以唯扶着栏杆，头晕恶心的感觉一同涌上来。 明明精神还可以承受更高更快的速度，但是身体却已经发出了警报。 啧……体质点加得不够高。 皱着眉头往体质上又多点了一些自由属性点，想到刚刚在攻击最后那个人的时候，落点攻击和她的预料轨迹有些微差异，她又往敏捷上添了些点数。 敏捷不足的话，有些动作就用不出来，身体控制力也会下降，不足以完成高度精准的攻击。 刚刚这批只能算是精英小怪，反应速度相当慢，加上又是属于军队建制的小怪，能被她在极短的时间内解决并不奇怪。 军队型小怪最可怕的地方其实是大型团战，这类小怪的特点就是人数越多，发挥的力量就越大，这也是为什么方以唯最怕引来其他几路巡逻小队的原因。 很奇怪，明明这应该是杀人了，但是方以唯却没有丝毫不适感。 看着地上的尸体，她甚至还极为冷静地将尸体拖入树丛里藏起来，然后用水净术冲刷掉地上的血迹，尽可能地拖延这队人被发现失踪死亡的时间。 大概是和游戏太像了吧，刚刚的战斗和她在游戏里杀怪杀人没有丝毫不同。即使是站在道德上讲，这些人也都是手刃了自己的战友后才站在这里的——特别作战军不可能全员都跟着旅云修叛变，这些不愿意和联盟敌对的人都被旅云修和他手下的 人清扫了。 无关个人好坏，纯属立场不同，必须敌对而已。 很快接受了自己杀人了的事实，方以唯看向自己的成就列表。 【无声无息】：一次成功的解救中不被任何巡逻小队发现。 好吧，这次成就【无声无息】已经是注定失败没办法完成了的…… 本着“能做一个是一个”的原则，方以唯把视线投向位于【无声无息】下的一个成就：【横冲直撞】：一次成功的解救中触动所有巡逻小队的巡查范围。 第114章 当各处巡逻小队都有发现人迹但是没有找到人的消息传来时，旅云修正在方家的客厅里，面对着门户大开的实验室，眉目深沉。 跟随在他身边的两名手下对视了一眼，果断决定当自己是壁花。 负责审查方家别墅的那名中队长已经冷汗直冒了。 “之前查看的时候你怎么跟我说的？今天方家那小姑娘大约是不在家，别墅里没人。”旅云修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可以告诉我，这个实验室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吗？” 方宋霆在实验室的建造上花了相当大的心血，当实验室完全关闭或者内部人员开启隔离状态时，入口和墙体融为一体，从外部根本无法发现这个堪称密室的地方。 旅云修对于空间极为敏感，走进这个客厅时，就觉得这里的房间面积似乎“消失”了一部分。几番查探下，他找到了实验室的门。毋庸置疑，之前那个蠢材突袭这儿的时候，那小姑娘八成就是躲在了实验室里，布置了无人在家的假象，这蠢材也没仔细查看，就带人离开了。之后那小姑娘就从实验室 里出来，偷偷溜了出去。 “外头的巡逻小队有什么反应吗？”旅云修问。 两名手下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道：“暂时没有消息传来。” “一个十五岁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的小姑娘，从这间屋子出去，居然都没有一个巡逻小队看到，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异样……”旅云修闭了闭眼睛，伸手掰了掰脖子。 他的颈骨发出清脆的响声，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在强自压制怒火的表现。 手下的三人更加惶恐，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时，其中一人身上携带的通讯器发出轻鸣，直接连接塞入耳内的接收器释放的声音让这人一愣之下，眼底泛出几乎可以察觉的喜悦。 但随着那边通报过来的消息，这人的表情慢慢变了，从起初的因得知消息的喜悦，变成了疑惑，到最后的恼怒。 等那边的消息传达完毕，一直安静地看着他的旅云修淡淡道：“说吧，又是有什么蠢事发生了。”“刚刚接到消息，我们手下的巡逻小队发现了一个人的踪迹，看身材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身边跟着那只季北辰从中央区带过来的五星绿级魂宠……基本可以肯定是方宋 霆的妹妹。” “然后呢，有什么问题吗？”清楚地看到了刚刚手下脸色变化的旅云修深知，事情真相恐怕并不止如此：若单单只是发现了那小家伙的行踪，应该早就派人抓住她了才对。 方宋霆的妹妹对他们的意义，并不小于现在重点看押的那几位高层家属。 “问题是……发现她行踪的并不是只有一个小队。” “没什么奇怪的吧，听说方宋霆的妹妹并没有习武，身体虚弱得不行，走路都会喘的那种，会被发现行踪不是理所当然吗？”那中队长迷惑道。 “几乎所有小队都发现了她的行踪，但是……”那手下的脸色很难看，“没有一个小队逮到人。” 在被发现的同时，那女孩就踩着仿若精灵般的步伐，飘然消失。 再出现在下一个小队面前。 截止到他刚刚收到的消息，目前在军属大院中巡逻的28个六人小队，已经有超过半数见到那个女孩了，但是依然没有人能截下她。 就像是……在戏耍他们一样！ 25、26、27…… 在心里默数着，方以唯离开前还不忘往那小队队长头顶丢一个只有她能看得到的标记，免得到时候窜乱了，走到已经触发过的小队范围里还当是没见过面的。 很好，就差最后一支小队了！在到处乱窜吸引仇恨的时候，她已经在军属大院的房子里找到了几位被看押起来的军属，打败看守之后她把金毛留下，让它带着那几人绕圈子离开，方以唯自己则是继续“ 吸引火力”的大业。就目前而言，她的策略显然很成功：有这么个飘忽来飘忽去的人到处窜，巡逻小队的路线已经开始偏离一开始的轨道，这就意味着巡逻路线上漏洞的增加——而作为五星绿级魂宠，虽然平时看着又二又蠢又呆，但金毛的实力和智力水平依然是值得肯定的。她给金毛的命令是带着那几位不被人发现地偷偷离开，那么金毛就绝不会把人往有 巡逻小队的地方带。 再加上她有意识地把巡逻小队引开，那几人要脱身，还是比较容易的。 思考间，她人已经到了最后一支小队面前。 但不同于前面那些小队，这次她不过才出现在对方视野范围内，就见一道超大范围打击技能迎面而来！ 灼灼热浪，空气被高温扭曲，几乎无法看清楚其后的景色。炎涡！ 第115章 方以唯眯起眼睛，时间在她眼里放缓了前进的脚步。 世界开始变慢，声音的传递，风的流向，光的折射，一切的一切在她的眼里都仿佛是中了百倍迟缓术一样，迟钝得不可思议。 她清楚地看到火焰漩涡形成的过程，放射性的火焰在其主人的操控下，形成漩涡般的外形，同时，还具备了漩涡的吸力！ 这是攻击和控制兼备的强攻技能！ 合金矿灵化作手指粗的锁链护卫周身，散发着红色灵光的魂石微微一亮，金属锁链上蒙了一层红铜色的光泽。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隔着火焰漩涡的人只看到了一瞬间出现在那女孩周身的锁链，看模样显然是某种矿石类魂宠。 用出了魂宠那又如何？ 他冷笑着调整魂力输入速度，加大了漩涡吸力。 仿佛是无法抵挡来自漩涡的吸力，锁链的尖端直冲着漩涡而去！ 操控炎涡的人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但下一秒，他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那锁链的速度远超漩涡产生的吸力！ 而且它所冲向的地方，是炎涡的力量平衡点！ 轰！ 仿佛烟花炸裂，被击破力量平衡点的炎涡化作炫目的光芒，夺去了所有人的视野，笼罩这一片！ 这支六人小队的小队长反应最快，在意识到炎涡失控的时候立刻驱动唯一能够动弹的眼皮，闭上眼睛，眼前白光大亮，即使闭着眼睛依然能够感觉到那种灼灼的炙热。 身体因为技能反噬而僵硬得无法动弹。 实力最高的他都是如此，更别提身边的同伴了。 放弃视力，只凭听力，耳边轻快流淌的风声里，夹杂着锁链转动的声音。 后面！在风声及体的同时，小队长终于摆脱了身体的僵直，重新掌控躯体。不假思索，他一个标准的战术侧翻动作，避开了来自背后的风声，但却忽然听到那本来轻盈的风声一 下变成了沉重的呜呜声！ 没来得及反应，他只觉得胸口被大力击中，顿时就被打得闭过气去。 昏过去前，他心头的疑惑还未解开：明明从头到尾听到的都是锁链引起的哗啦风声，为什么击中他的却像是什么巨大的铜球或者锤子似的…… 待到焰光散去，六人小队无一站立，倒在地上。 合金矿灵化作的锁链轻快地转动，缠上方以唯的右腕，还有足有十来米米长的锁链环绕着她，形成一个直径约有五六米的圆圈，在半空中轻轻地动摇着。 哗啦的锁链声带着些许疑惑：为什么没有让它变幻出刀剑类的刃形兵器？地上的这些人都还活着啊…… 方以唯抬头看向侧方的房子，同样的别墅屋，二楼的窗户那边，有个看着才两三岁大的小男孩扒着窗户边，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向这边。 发现看着的那个小姐姐也往这边看过来，他开心地啊啊叫着，还挥着肉嘟嘟的小手，还没挥两下，那小男孩就被人从窗边抱走了。 那个大概就是张凤河的曾孙吧，方以唯想。 这房子就是关押张老太太的所在，任务的箭头指向距离目的地非常近了。就在刚刚，她想要下杀手的时候，忽然看到在二楼窗口往这边张望的小男孩，心念一转，原本要化作刃形尾坠的锁链尖端转换成了大型铜球，带着强大的惯性，轰上了小 队长的胸口。 锁链像活物一样动了起来，从小队长身上勾走内部联络器和接收器、发信器等仪器，送到方以唯手上，然后它又摆动自己长长的身躯，将六个人挨个捆起来。 方以唯顺手把这些东西挂在腰上——她腰上已经有好几个同样式样的联络器了——然后从系统背包里拿出六支淡红色针管，挨个扎进六人身体里。只见昏迷中的六人身体猛地一阵颤抖，几块魂石从他们的额头附近像是被什么东西逼出来一样，不情愿地离开了宿主，由虚转实，啪嗒啪嗒六声，七八块魂石掉在了地上 。即使在昏迷中，六人也像是受到了什么莫大的伤害一样，神色萎靡了许多——被强制从魂宠附体状态解除，还被外界力量强行剥离固定在魂海中的魂石，短时间内，即使 醒过来，他们也已经没办法战斗了。 “果然有治疗类魂宠……”把八块魂石收起来，挨个检查了一下，方以唯意料之中地发现其中两块是属于治疗魂宠，显然，六人小队中，其中有人兼修了急救治疗魂师课程。 在大约十年前，战斗中救治被引入军方小队后，军队的伤亡率就大幅下降了。但由于操控治疗类魂宠的高要求，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很好地操控急救用治疗魂宠，即使现在急救治疗类课程已经在全军中展开，但是能够做到每六人小队中有一名急救 治疗魂师的军队，依然还是少数。 一般而言，军部在分配急救治疗类魂师时，会优先照顾战斗压力大的部队，比如，特别作战军。 在小队长身上摸索了一会，方以唯找到了代表其身份的证件。 第三军团下属特别作战军野战师三旅一团二营营长，加里·卡特。 营长啊……有到达四环实力的营长进行中央调控，难怪刚刚那个火焰漩涡不管是威力还是引力，都远超四环御魂师能够释放的最大限度。 一般而言，军队出身的御魂师里很少出现天才型人物，绝大多数都是天赋平平的普通人。由于军队的特殊要求，除了是对军队有着极大的向往，否则，天才型选手基本上不会考虑军部，九曜的吸引力远大于要签订保密规定、有再大的功绩也不能披露出来的军 部。 这就导致军部一开始能够吸收到的生源，就比九曜低一个等级。 经过军部的培养之后，同龄御魂师里，军部的个人实力依然比不上九曜学生。 如九曜学生，在二十岁以下就有大把大把的四环御魂师，少数天才甚至已经冲击五环成功。但放在军队里，四环御魂师的平均年龄是24岁，五环御魂师的平均年龄是31岁。而根据最新的联盟军部调查报告，撇除掉几个特例（对说的就是那几个还没满三十就坐到 军团长位置的怪物！）之后，军队职务升迁速度与其实力完全不能成正比。 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就是，军队中，师级军官的平均实力是5.9环，旅长级是5.2环，团长级是4.4环，营长级是3.8环。 这些数据看起来，给人军部实力极为平庸的错觉，但若是在真正的团战中，那就是另一个局面了。 联盟调查，百人级以上团战，不论对手是谁，军部无一不是取得压倒性胜利。 这正是因为军部制式魂宠的特殊性能：同调增幅。 以某个御魂师为主力调控点，周围战友为之输送魂力，增幅加强所有技能威力。 主力调控点的控制力越高，能够引起的同调增幅人数越多，则威力越强。这方面最为出名的是目前联盟第一军团长，褚东明，其个人实力在十位军团长中只能排名第九，唯一在他下面的那一位是靠谋略吃军粮的，所以直接说此人是战斗类军团 长中实力垫底也没事。但在十多年前，他受命前往南域平定叛乱时，曾经一次性引动三个集团军，一次攻击直接抹平了原南域第二大城市威海城，让这个曾经的南域经济文化中心化作了一个望 不见边的巨大深坑，间接促进了目前联盟最大人造淡水湖的形成。当时的褚东明只不过是刚刚进阶七环御魂师而已，绝大多数九曜学生在毕业时都能达到这个等级，但哪怕是其中以攻击力极端爆裂著称的九曜毕业生，也根本无法达成此 等壮举。 军部的集团作战强悍之处，展露无遗。虽然因为这次攻击，让褚东明至今仍然受到联盟弹劾其罔顾普通民众性命，名望降到了史上最低，即使过了十多年依旧没有回升迹象，然而他强大的同调增幅能力，却得 到了军部所有人认可。 不管外界怎么说，褚东明依然稳坐第一军团长宝座。 当然，这么逆天的能力也不是没有弱点。刚刚被方以唯打破了同调增幅下的火焰漩涡时，受到反噬无法动弹的并不是只有小队长一人，六人小队因为同调关系，同样受到了反噬，全部陷入僵直无法行动，这就给 了方以唯挨个打晕的机会。但若是在团战中，因为旁边会有其他小队能够帮忙掩护处于僵直中的战友，让敌人无法袭击弱势状态的战友，等到敌人摆脱了旁边的干扰时，僵直时间早已过去，这弱点 就无法称之为弱点了。 这就是为什么方以唯格外忌惮各个小队联合起来的原因——一个小队她可以随便虐没事，两个小队她还能勉强应付，集合三个以上小队她就只能抱头逃窜了。 摆弄了一会加里·卡特的证件，围绕着方以唯的五枚魂石中，泛着黄光的那枚内部大亮，六个被锁链捆了丢一块的俘虏身下的地面自动下陷，将六人吞没。 透过隐约露出的空间，可以看到下面居然是一个空间，里面还有几个人七倒八歪地倒在地上。 在将这六人下放到那个空间里之后，锁链就自动收回，地面恢复原样，丝毫看不出来刚刚下陷产生空间的样子来。 独属于土系魂宠绝迹王的技能：地缚术·移动牢笼。 即使那些人醒过来了她也不担心。 移动牢笼周围都是土壤，有空隙会渗入氧气，保证里面的人不会窒息，但也仅止于此。 等到他们从强制剥离魂宠的虚弱中清醒过来时，空气里早已充满了二氧化碳，氧气含量降到最低。 你要知道，医学上有一个名词，叫做二氧化碳中毒……若是乖乖躺着不动那还好，呼吸土壤空隙里交换的氧气还能保证不陷入休克。但要是剧烈活动，那么随之就需要消耗大量氧气，这就不是土壤空隙能够提供的了——打破 移动牢笼所需要的活动量，无论如何也不能用低耗能来形容。这支小队在巡查周边的同时，还担负着看管张老太太的工作，方以唯直接进入张家的别墅，到了二楼，里面本来还很戒备的老太太一眼看到走进来的居然是最近刚刚到大 院里来的那个小姑娘，顿时就是一愣。 被她抱在怀里的那个小男孩嘴里说着只有他明白的话，开心地张开手想要抱抱。 耳边响起成就达成的声音。 【横冲直撞】，get√。 “这不是……小唯吗？”老太太显然没想明白怎么会在这里看到第七军团长的妹妹，听她丈夫说，这小姑娘的身子骨弱得很，怎么也不是御魂师的料啊…… “张奶奶！”方以唯先喊了一声，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塞住还在嘀咕个不停的小男孩的嘴巴，“外面的人已经收拾掉了，我来带你们出去！” 就在这时，她挂在腰上的联络器中的一个响了起来。和张凤河夫妻几十年，娘家姓李婚后随夫姓被所有人喊张夫人、张太太到现在的张老太太，她多少也认得一些军部的仪器知道它们的用途，见这个联络器响起来，她的脸 就白了。 这东西是那些人身上用以联络汇报各处情况的，这时候响起来，明显就是固定的联络时间到了。 若是规定时间内没有应答，上级就会直接判定这里出了状况，很快就会有大批人赶过来。 方以唯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安静，张老太太恍然意识到这小姑娘可能有办法，忙捂住曾孙的嘴，不让他出声。 那小男孩也感觉到气氛不同寻常，懂事地闭紧了嘴巴，只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那个平时就经常给他东西吃的小姐姐。 一只鸟类魂宠出现在方以唯的手指上，它看着很像翠鸟，只有小孩子的拳头那么点大，全身都是亮丽的蓝色，下腹部是白色，圆滚滚的极为漂亮。 小男孩看到这么漂亮的小鸟儿，眼睛顿时就亮闪闪地盯着它了。 方以唯打开那个联络器，看了一下上面标注的记号，是之前释放军属的那几人身上搜来的。 “编号15，请汇报。”联络器里传出声音。 她对着小翠鸟比了一个手势，小翠鸟就蹦跳着凑近联络器，张开鸟嘴，一串雄厚的男声从它小小的尖嘴里发出来：“这里是编号17小队，185段路没有异常，报告完毕！”方以唯关闭掉这个联络器，紧接着打开另一个，同样的要求回报的声音，方以唯做了一个手势，这次小翠鸟发出的是另一个声音：“这里是编号19小队，巡逻范围内没有异 常！报告完……等等！19小队在路边灌木丛里发现了编号18小队尸体！” 听到这话，那边响起了明显的吸气声。方以唯微微点头，小翠鸟继续发出各种声音：“对方还没走远……啊！”随即，这小翠鸟口中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脚步声，攻击带来的强烈风声，队员互相呼喊的声音…… 活灵活现得似乎就有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面前展开。 “坚持住！我们马上派人去支援！对方有几人！” “一……啊！” 仅仅不过六七秒时间，最后的惨叫声响起，声音平息，小翠鸟却没有停止，口中发出轻轻的脚步声，似乎有个人正在往这边走过来。 它甚至生动地还原了联络器被拿起来时那边会接收听到的风声。 拿起它的“人”没有说话，直接关掉了联络器。 “做得漂亮！”方以唯夸奖道，小翠鸟开心地在她手上蹦跳了几下，又回到了移动牢笼里。 移动牢笼里的几人即将清醒过来，它需要去听取那些人的说话声，这才能够在下一次联络到关押张老太太的小队时，完美地还原出小队长的音色回答。 回音鸟，它的名字。 普通的回音鸟只能够复述出曾经听到过的声音，但是经过方以唯的炼制之后，这只回音鸟具备了强大的学习能力。 它能够模仿所有它曾经听到过的声音，如果模仿的是人类的话，还能调整自身音色到和其相同，说出不同的话来。 也就是说，只要它听到过对方的说话声，哪怕对方说的仅仅只是“你好”，那么它就能用这个声音来说出任何一个句子来。曾经有玩家因为想做广播剧，但因为剧本太烂根本请不到大牌cv，普通水平的他又瞧不上眼，看到游戏里的回音鸟时，突发奇想，调教了整整一队回音鸟模仿各个优秀c v的声线，做了广播剧配音放到论坛上。因为其剧本奇差，对话莫名其妙，偏偏cv居然都是在网络上极为有名的那几位，各个cv的铁杆声控不敢相信自家大神居然接了个这么烂的本子，闹到各cv大神的微博下 。莫名其妙被喷了一脸血的诸位大神打开了那个广播剧，还没接受烂剧情洗礼，就先被里面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卧槽这难道是我梦游配的音吗！ 闹到后来，该玩家终于上来澄清真相，并且现场表演了他那足足一仓库的紫级回音鸟声音，用事实说话，终于平息了这场风波，还了各家cv大神一个清白之身。 但是，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已经在大家面前打开了…… 还是合都合不上的那种。不去想由此开始的“到底这是我家大神配的音还是回音鸟杰作”大辩论，方以唯望向已经看呆了的祖孙二人，笑眯眯道：“等他们都往18、19小队的巡逻范围包围的时候，我 们再出去。” 声东击西什么的，调虎离山什么的，太好用了。待到包围圈里都没找到人时，中控调动各个小队的团长终于意识到自己中计了的时候，方以唯早已带着一老一少离开了军属大院，和金毛汇合，来到了方宋霆所在的军区。 第116章 传讯兵进来报告的时候，张老正在会议室里参与会议，面色沉重。 没有人说话，会议室里的沉默分外压抑。 旅云修劫持的军属大院是分配给中高层军官的军部住房，由于原先的设计是疗养院，故而内部规划了许多配套生活设施，并不单纯只是住宅建筑。这与其说是军属大院，不如说是军属小区，内部生活设施齐全，占地面积范围广，再加上地处风景优美的郊区——换句话也就是说离市区很远，过去要花不少时间，种种 因素导致下，很多家属平日里根本不出军属区范围。 中高层军官家属，平时里基本上不离开军属区，这就给了旅云修一网打尽的机会。 张老看着手上的报告，执勤岗每过一小时就会往军区后勤部发一份人员进出报告，他手上这份报告是在旅云修控制军属大院前一小时发来的。 旅云修手上至少有三百个人质……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军部中高级军官的父母妻儿，别的不说，与会的这些人里，包括他在内，三分之二以上人的家属都在旅云修手里。 还偏偏挑在了兽潮的这个时候。 真是……捏住了军部的命门啊。 要是平时，军部还能分派人手去营救，但现在……兽潮才是摆在他们面前，必须解决的第一要务。 任何事情，都必须排在兽潮之后。 唯一优先级在兽潮之前的，只有魔化生物。 否则，等到兽潮过去，他可不敢想象，知道军部在兽潮期间还分派兵力去营救军人家属的民众会发出何等责难来。尤其是，当年，褚东明无视当时还在威海城里多达数十万的普通民众性命，直接发动军团级打击，将十万叛军连同那些普通民众一同埋葬于威海城的废墟中时，联盟民众 对于军部的声誉已经降到了极低。军部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挽回了些许民众期许值，若是在这个时候爆出这些事来…… 张老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到时候军部会面临何等的狂风暴雨。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旅云修暂时不会对他们的家属下手。 毕竟要用来提条件。 但是，他到底会提出什么条件来？ 握着那么大的筹码…… 就在这时，传讯兵敲响了会议室大门，守在门口的勤务兵听到这名士兵的话，面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震惊，他也顾不上其他，快步走过来，在张老身边弯腰，附耳说话。 如果是平时看到这一幕，从来和帕拉斯一派不对付的阿道夫肯定会出声斥责，但这个时候他也没心思了，只看了一眼就将视线转回了手上的报告。 他手上是和张老一样的报告。 外出人员名单里没有他想看到的那个名字。 理所当然——今天他的小威尔早上起来脸色就极为难看，发烧到39度，请了医生看过，吃了药在家休息，没有去上课。 托人送去给威尔的班主任的请假条还是他亲自写的。 “你说什么！” 张老不受控制的大声喝问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忽然响起，几乎所有人都被这动静吸引，看了过去： 从来都镇定自若的张凤河老首长面上第一次露出急切的表情，他站起来得那么匆忙，浑然不顾被带倒的椅子，只抓着那个勤务兵，声音急切：“你确定！” “报告首长，是的！人现在就在接待室里！” 得到确认，不是自己听错了，张老果断对其他人道：“会议暂停！有新消息！” 方以唯很纠结。 那个小男孩一直扑她腿上，要抱抱，不抱就扁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塞棒棒糖也没用。张奶奶一直在努力哄自家曾孙来让曾奶奶抱你，可小家伙就算一时被抱开依然啊啊叫着往方以唯这边扑，力气还蛮大的。张奶奶年纪也大了，老年人本来就体力不好，加 上曾孙还活泼乱动，耗的力气也大，只能把他放下来。 一放下人就扑到方以唯那边去了。 想了想，方以唯蹲身，认真地看着那小家伙喜笑颜开的脸：“我真的没力气抱你，你太沉了，让金毛驮着你跑好不好？你看可以骑大狗！” 她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旁边正蹭着她腿使劲摇尾巴的家养大狗。 ——金毛又不是真的宠物，它本质是五星魂宠，别说驮个两三岁的小娃娃了，就算驮上两个成年男人跑二十公里，都不带喘口气的。 小家伙刚刚还笑得开心的脸顿时就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了： “要、要姐姐抱抱……抱抱……” 方以唯内心是崩溃的：她真的不会哄小孩啊！ 平时这小家伙看到她虽然也蛮闹腾的但是没今天这么闹腾啊！ 基于此，方以唯看到那快步走来的张凤河张老先生时，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解救自己出苦海的佛陀一样……也不奇怪了。 然而比他更快过来的是，是方宋霆。 就见本来还走在偏后、速度也不过中等的方宋霆朝这瞥了一眼，登时，（在方以唯看来漠不关心的）冷淡脸色一变，几下超过张老，快步到自己妹妹身边。 刚刚还在求抱抱的小家伙顿时就抱着她的腿躲她身后去了。 “阿唯？”方宋霆刚刚还在想自个儿妹妹怎么还没来，这会儿就看到人了，但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边？难道是自己出来的？“有没有受伤？让我看看！为什么不用天心结？” “我没事啊……天心结是什么？”方以唯脸上一个大写的茫然。 方宋霆：“……”合着那么多条信息你都没看是吧？那你回的“知道了”是知道什么了！知道兽潮来了还是知道军属大院被劫持了！ 好在本文主角智商还在线，摸出联络器，把还没看过的属于方宋霆的信息调出来。 第一到十九条信息都是在干吗在干吗在干吗吃了什么吃了什么吃了什么…… 方以唯把包括她关联络器前接到已读信件和这十来条未读信息、合计三十七条内容大同小异的信息，展示给发信人本人看，冷静道：“废话太多，不看。” 旁观的兰斯·拉德曼：“……”妹子你脾气真好，半小时三十七条废话短信你居然看了一半还没拉他黑名单！ 真爱！ 实力遭遇自己亲妹妹嫌弃的方宋霆淡定地按掉那些信息，开始解释。天心结指的是方宋霆之前给她戴上的那一组首饰，也就是系统里显示为“烨翎的珍宝”，其上除了系统显示出来的防御、守护、隐形、隔绝、反击追踪等多项手段功能之外 ，还有一项特殊功能：传送。当她遇到足以威胁到生命的攻击时，天心结将自动启动传送功能，将主人连同附近一米内活物一起传送至手持结玉的人身边，只要两人间距离不超过联盟最大行区的范围 就行——毋庸置疑，拿着结玉的人就是方宋霆本人。可以想见，若是当初遇到刺杀时的方以唯身上带着天心结，来自夜幕的杀手的刀才碰到自己的目标，就见周围景色一变，目标还是那个目标，目标背后……哦，联盟双璧之 一看着他。 ……求杀手心理阴影面积。 之前方宋霆听到军属大院被劫持的消息，依然能够冷静地先联络执勤岗，而不是立刻丢下军部的一切去军属大院，最大的依仗就是天心结的被动传送功能。 无论如何，方以唯是不会遇到性命危险的。 而若是要主动启动，则需要天心结的主人自己操作，并且传送范围仅限本人，手持结玉的人是无法将天心结的主人召唤过来的。 “你说戴着它的人遇到致命危险会把主人连同周围一米内的活物全部传送过来？”方以唯立刻抓住了重点。 同时，她在心里询问系统：“如果提前结束第三军团的叛变，会发生什么？” “玩家获得新成就：【历史的修改者】。” “……你想做什么？”方宋霆直觉自己妹妹即将说出来的话会让他非常不高兴。 “没什么，”听完系统的话，方以唯灿烂一笑，开口，“哥！” 声音甜得像浸透了蜜水。 难得遇到自己一向高傲得跟猫咪似的不愿亲近他的妹妹对自己撒娇，方宋霆的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上次阿唯这么甜地喊他哥是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喊完这之后她就中了木神的诅咒。 “你和旅云修，谁厉害？”难道预感错误？方宋霆还没开口，旁边已经从自己妻子口中知道是这小姑娘把她和其他那几个人救出来的张老笑眯眯地答道：“小丫头怎么这么低估你哥哥？就算旅云修和 他手下的心腹护卫军一起上，也不是你家哥哥的对手啊！军中第一高手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哦！”方以唯拉长了声调，方宋霆不详的预感越来越严重。 他决定直接问人：“阿唯乖，告诉哥哥，你在想什么？” 大部分情况下，方以唯对她哥的问话还是配合良好的：“我在想，如果……嗯我其实是说如果，如果我遇到了旅云修，他如果对我下杀手，会发生什么？” 她认真地问。 方宋霆沉默了。 他想起了两件事： 一，旅云修喜好近身战斗，最擅长贴身搏斗，是个近战高手。二，天心结被动启动传送时，传送范围是以主人为圆心的半径一米。 第117章 方宋霆想了好一会儿，努力组织语言试图打消自家妹子不按常理出牌——虽然他平时对付别人一样不按理出牌每次看到人家一脸wtf表情就心情舒畅但是这安到他自己 头上就有点受不了了不过就这点来看真不愧是他亲妹妹必须点赞——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方以唯自己转开了话题：“我开玩笑的，不要放心上。” 方宋霆：……不，你那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心塞的哥哥大人觉得，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有必要做好结玉启动时降落到怀里的不只有自己萌萌哒的亲妹妹，还将会有试图染指他妹子的马赛克生物的心理准备…… 然而事实上，方以唯真的只是做个确认而已。 万一遇到旅云修，她觉得，以目前的局势来说，她被下杀手的可能性并不是很高，至少没有“被俘虏用来威胁她哥哥”的可能性来得高。 ……当然，实力嘲讽仇恨值爆表时的情况除外。 军属区目前算是被旅云修控制起来了，军部并不是十分清楚内部情况，这会儿遇到从内部出来的逃生人士，立刻开始仔细询问她们路上的所见所闻。因为方宋霆的别墅地理位置的缘故，方以唯从家里出发离开军属区的路上必定会经过被救出来的那几家人，所以阿道夫和张凤河在询问的时候，默认是方以唯从别墅出来 之后，路过看到，于是将人救了出来。 他们询问时的重点是看守小队对人质的态度，并没有多问一些关于岗哨情况的问题。 因为问了也是白问，现在这个特殊时期，军部根本不可能抽调出哪怕只是区区一名士兵，去潜入营救家属。 所以他们干脆默契地跳过了关于岗哨轮值巡逻问题，重点询问以张老太太为首的被软禁的几人遇到的事，并从中得到一个勉强算是好消息的消息： 就目前知道的部分来看，除了遇到抵抗时采取暴力手段外，旅云修在占领了军属区后并没有对无武力的家属们做出什么危害身体的举动来。 短时间来看，还在他控制下的军属们人身安全还是值得保证的。 至少，在旅云修提出具体要求之前，还是安全的……“之前旅云修控制军属大院后就要求释放在魔化生物事件中被监禁起来的哈勃，但这只是一个预告。”阿道夫沉声道，“等再过一段时间，兽潮真正爆发，那个时候他才会将 具体要求通报过来。” 手握让军部投鼠忌器的大筹码，要说旅云修的要求只有释放哈勃，那也太小看这位平民出身依靠自己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将才了。“是啊……”妻子和曾孙都平安归来，张老却觉得心头压得他无法畅快呼吸的份量没有减少丝毫，“这次监测的兽潮里至少有三名头领级魂兽带领，各分一个方向来，三道防卫线的压力之大，前所未有。等到兽潮真正爆发的时候，为了全力对抗兽潮，军部势必需要投入大量军力守卫圣路易罗纳丁堡，现在放在绿野平原上和旅云修对峙的部队… …到时候恐怕也要撤回来。” 众人低低地吸了口气。 头领级魂兽，实力远超一般魂兽，哪怕是军部对付这类魂兽，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一般兽潮中，有一只头领级魂兽带队已经足够军部头疼了，这次居然来了三只……大约是看到大家的脸色太差了，张老安抚地笑了笑：“好在，这次咱们运气不错，宋霆和兰斯都在这，连北辰那孩子都因为之前的事留在了这，到时候就要靠你们带队，一 人一个方向扛上了。” 不得不说，在遇到头领级魂兽的时候，高端战力的存在，确实是一个非常大的优势。 兰斯没有丝毫意见，知道有三只头领级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必定是要出手了。方宋霆听到自己被点名，也不意外，淡淡点头：“北辰去联络魂师协会了，他在民众里的威望不错，不出意外的话，会有很多零散魂师愿意追随他去战斗前线。而且他出来 的时候带了一队府卫，会参与抵抗兽潮，到时候可以帮忙分担相当部分的压力。” 听到府卫二字，阿道夫眼睛一亮：“联盟中央学府的府卫？久仰大名了！” 放眼整个联盟，九曜各自培养的护卫队也是佼佼者。能够进入其中的，无一不是经历了忠诚和实力双重考验的优秀毕业生。 军部的团队作战能力确实出色，但那是在高等数量级的前提下，而九曜的护卫队，则是每个人都拥有着杰出的单兵作战能力和战术素养。 九曜的护卫队名字各异，相同点是人数都不多，以联盟中央学府的府卫为例，满编制统共不过数千人。 但只是这数千人，就足以与任何一支万人以上的大型魂师团队相抗争，哪怕是对上军队，也毫无惧色。 这边军部开会安排防卫线问题，那头，方以唯刚刚做完检查。即使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伤，方宋霆也不放心，把人送到医疗部，叮嘱医疗兵仔细检查之后才去开会。好在一样被送来医疗部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人，张老太太和她的曾孙 ，还有那些她带出来的家属，都被送到了医疗部来进行身体检查，以防万一。 这会儿，她穿好衣服出来，就看到张老太太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叹气，神色难过。 ……方以唯总觉得这时候张奶奶的头顶上正顶着一个金色or蓝色的叹号。 （网游npc头顶叹号：代表此npc有任务发放，金色为适合当前等级，蓝色为日常可重复完成任务。） 看看那小屁孩不在，估计是还在里头做检查，毕竟是小孩子，慢点很正常，方以唯走到张老太太身边，轻声询问。 大神的直觉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非常靠谱的存在。 看到方以唯的张老太太就像是看到了一个终于能说点心里话的人了，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刚才方以唯等人过来的时候，张老太太还没到。她走得慢，又在和张老说话，就落在了后面。刚刚她问张老，什么时候能够把其他人救出来，但她的丈夫回避了这个问题 。 不是天真无知的小姑娘了，张老太太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也知道兽潮的危害，张老太太无法指责军部这时候回避军属问题的态度。 但那里还有那么多人…… 张老太太人是出来了，可她的魂还留在军属区里。等到张老太太把憋在心里的难受统统朝着心灵垃圾桶倒出来之后，她终于把心口的那股子怨气给放出来了，拉着方以唯的手道：“小唯啊，奶奶知道这个要求不太好，但是 现在军部根本没法抽调出哪怕一个人来……你能不能帮奶奶的忙，回去看看，只要看看其他人现在怎么样了就好了！” 她殷切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明白，若是这个时候，还有谁能够在军属区来去自如又能够帮她的忙的，唯有面前这个不过十五岁的孩子。 “……啊，”沉默了一会，方以唯眨了眨眼睛，微笑，“张奶奶你放心，我去帮你看看，如果能够救出来的话，我一定帮您把他们救出来。” 救！ 必须救啊！送走托付了一件大事、整个人都放松了几分的张老太太，方以唯看着自己的任务面板，对着任务指示上多达12个任务目标的指示箭头，以及对应的十三个成就，一个人就 是一个隐藏任务目标自带一个成就，再加上上次还没完成的【无声无息】…… 张奶奶，您这任务发得太有价值了！ 她默默地把视线投向军属区的方向。 故地重游的时候到了。军属大院143路，弗劳尔带着其余五人，在检查了自己小队重点看押的对象：gs一派领军人物阿道夫的孙子，正在生病卧床休息的威尔依然在床上躺着，没有丝毫异样后 ，就关上房门，带队开始巡查周边。旅云修大人心情很不好，早上没抓到方宋霆的妹妹不说，还被不知名的人耍了一通，原本重点关押的张凤河的家属也失踪了，一同失踪的还有几个中级军官的家属，但他 们却连个人影都没逮到。 而且事后巡查发现，除了18号小队是全军覆没，找到了掩藏在灌木丛里的尸体外，其他几个关押地的巡逻小队和守卫都不见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有人说是方宋霆的妹妹做的，但是不管是哪个渠道的消息，都说明了方宋霆的妹妹身体虚弱至极，别说当御魂师了，她的身体素质连普通人的一半都及不上！ 这样一个遛狗都要喘半天气的废柴，却把特别作战军精英都玩得团团转？ 说出这种结论的人是把第三军团的面子扯下来往脚底下踩啊！ 弗劳尔心里更倾向于是方宋霆找了某个年轻高手来救他的妹妹。 至于是谁…… 听说，新生代大赛里那个出名的风雪使就在圣路易罗纳丁堡。 弗劳尔也只是在心里猜测，因为近段时间风波不断，上头动向不明，他已经很久没看那个大赛了。 就在他走神想到九曜学生到底有多强的时候，一抹灰蒙蒙的光从背后掠过。 六人无声无息地倒下。 如果叶清阳在这里，他会发现，弗劳尔和他的手下中的这招，和当初方以唯在白昼丛林里用于全灭安罗芳所有魂宠的那招，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这次，灰蒙蒙的合金矿灵针瞄准的不再是要害，而是不致命处。但是附加在合金矿灵针上属于深海黑蛇的神经毒素，却在瞬间发作，麻痹了六人的身体和 意识。 像蛇一样灵巧的锁链勾开弗劳尔的衣服，将属于他的证件等物都勾了出来，放在方以唯手上。 纤细白皙的手指打开绿色的证件，看了几眼。 这支队伍里军衔等级最高的是这个叫弗劳尔的人，魂力只有三环，却是一团团长。 “果然如此……”方以唯看着上面明晃晃的属于中高层军官的职阶，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看押高层军官家属的巡逻小队，都是由中高级军官带队。 若是这样的话…… 她看向倒在地上的六人，合金矿灵已经转变成金属针，将强制逼出魂石的药剂打入他们体内，六块魂石被一同卷起放到她腰间的小包上。 方以唯垂下眼帘，地面下陷，六人落入移动牢笼。留着他们的命，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第118章 在移动牢笼关上前，透过空隙可以看到，原本一体的移动牢笼分成了两个：一间里全都是处于昏迷中的青壮年。另一间里则是老弱病残，不同于那边的随手丢人压人，这 个小房间面积要大得多，给的待遇也要好许多。人手一个氧气呼吸面罩不说，地上躺着的病人身下还铺着竹席，身上盖着薄毯。这次需要转移的人比较多，其中还有不少是无法自主行动的，方以唯干脆就把绝迹王的绝招移动牢笼隔离成两个房间，一间用来装俘虏，另外一间就用来安置那些救下的 家属。 呼吸面罩是几个家属家里找到的，因为家里有需要吸氧的病人，还有几个氧气瓶，也被一并搬进来的。没有其他人拖后腿，只需要单独一人行动，方以唯得以用最快的速度将张老太太提及的十二个目标全部带走，巡逻小队统统偷袭放倒——这个时候，方以唯就格外庆幸， 第三军团里单人战斗力最为出色的是野战军，也就是旅云修试图救出来的同僚哈勃手下的军队。野战军上至军长，下至小分队队长，全部都是由各军中单兵作战能力出众者选拔组成，用以应对复杂的丛林环境，执行危险的丛林清扫任务。相对应的，各个军官及成员 的实力也要比其他军队高出一大截来。 而作为平衡，同时驻扎在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其他两支军队，实力就明显要低一个等级了。 没等巡逻小队间十分钟一次的情报汇报开始，她就已经将目标人物连同看守他们的巡逻小队一同打包带走，逃之夭夭了…… 才消化完张凤河的家属被人劫走的消息，底下又报上来失踪了好几户家属，无一不是重点看管对象。 旅云修一拳锤在花木木桌上，坚硬的花木木桌被他这一锤，生生崩出几道裂纹来。 即使同是人质，也是有份量区别的。 中级无名军官的家属，和高层领导家属，毋庸置疑是后者用以威胁带来的效果更好。 为此，旅云修特地安排各级军官作为小队长，看守那些重要人士家属。 但没想到的是…… “没有战斗痕迹？”咬着牙，他冷冷地问，“连魂力波动都测不出来？”两名属下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低头回答道：“现场只留下了极轻微的魂力波动……现在猜测，恐怕他们是被突如其来的偷袭瞬间放倒的。来者个人实力出众，善于隐匿， 长于偷袭，一击得手立刻离开，所以……”“我不想听狡辩！那些家属呢？”旅云修压低声音怒吼道，“一个刺客型魂师，怎么带走十多个老弱病残！里面还有几个连下地都成问题！你告诉我他是怎么瞒过我们这么多 人的眼睛的！” “还有，尸体呢！”他深呼吸，努力压制住自己咆哮的冲动，“那些都是跟着我们出生入死几经风雨的弟兄，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告诉我！他们的尸体去了哪里！” 无人应答。 仿佛风暴汇聚前压抑的沉默中，有人敲了敲门。 “云修大人，请冷静。”推门进来的人道，“我们手上还有半数以上高层家属，我想，以防夜长梦多，请将他们都请过来，直接向军部提出要求吧。” 来人面目平凡，放到人群里就会瞬间被人忽视，但在场所有人都知晓，这人身份不简单。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旅云修压下自己的愤怒，终于冷静了下来：“你说的不错，我们事先联络好的平台呢？” “已经准备好了。” 雪霜雁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她就回到了军区。 门卫已经认得她了，很快放行，但是方以唯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 她听到自己哥哥的声音从门卫室里传出来。 伸脑袋进去一看，门卫桌子上放着的屏幕里，似乎是一个本地的视频平台，军部目前正在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大佬们几乎人人在场，自然包括了她的哥哥。 戴了面具的。 不过这次面具变了？不同于往常遮盖全部面容的金色面具，这次，半张银色面具遮盖了他的部分面孔，上面有淡棕色菱形水晶安置在眼睛的部位，在确保了视野不受影响的同时，遮盖了特征 明显的眼睛。方以唯想了想，对了，原先那个金色面具……呃，好像上次哥哥去中央区看她，顺手放在她手边，那时候她正陪金毛扔飞盘玩，没注意到，直接把那个面具当飞盘丢出去了 …… 然后被看到新玩具兴奋起来的金毛一口咬碎了……虽然已经多次看到自己哥哥戴着让人吐槽无力的面具出现在在这种类似的大型媒体平台上，方以唯心中依然充满了吐槽的冲动：你说你一个军部高级成员，既然都已经在 大众面前出现了，为嘛还要遮脸呢？ 干脆不上来不就好了嘛！并不知道此时因为有方宋霆的出现而兴奋的粉丝们已经狂欢成什么样了，方以唯认真地听着视屏平台里的声音，这说的是圣路易罗纳丁堡在即将到来的兽潮中，军部将要 部署的防卫线和兵力分布，重点介绍了方宋霆、季北辰、兰斯三人将会领导三方战力线战斗。 同时，呼吁零散无组织的御魂师们前往本地魂师协会报到，配合魂师协会安排，共同抵抗即将到来的兽潮。 方以唯可以看出来，这是现场直播，地点是之前那个会议室。 也就是说，目前军部联络了这个视频平台的记者和摄像师，在会议室里进行直播讲解。 方以唯打开自己的网络终端，发现网上对于这次的兽潮竟然是一片看好。 联盟双璧都在，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是最主流的论调。 ……方以唯隐约明白了自家哥哥出现的原因。 不过戴着面具，他们凭什么确定那人是方宋霆啊？万一其实是别人戴了个面具上来，安稳军心呢？ 深感联盟众人实在是纯洁可爱，方以唯认真记下兵力分布图和目前监测到的兽潮大致魂兽种类分布，就准备离开。 移动牢笼里好几个都是行动不便的病号，哪怕她已经尽可能地给予最好的环境了，但地底下的空气本来就不太好，还是早点把人交到医疗部手里治疗吧。 她正要离开，却见屏幕一阵抖动，另一个画面强制插了进来。 会议室里的人脸色一变。他们坐在主席台上，底下坐着请来的各界媒体，对面的墙上就是正在实况转播的屏幕。所有人都一眼看到，原本占据所有屏幕的画面，忽然被强行挤到左边去，右边空余 下来的屏幕上，出现了另一个画面。 有人强行征占了当前平台的信号！ 一名军装青年出现在上面。 “旅云修！”阿道夫刷地站起来，带倒了椅子也不在乎，眼里面上怒态毕现。下面本来正在专注听取军部发布会内容的记者媒体哗然，因为军部的保密措施，他们并不知道特别作战军的叛变，原本还在想这时候强征平台信号插入半个画面的是何方 神圣，但没想……居然是军部的人！ 内讧！ 即使是在兽潮即将来临的现在，属于记者获取一切可报道新闻内容的职业习惯也让台下的诸多人士激动起来。 出现在上面的人，正是旅云修。 “半日不见，军部的诸位，别来无恙。”青年长得眉清目秀，若是头发长些垂下来遮住凌厉的面部线条，说不准还会被人当做长相偏向中性的美女。 只是此刻，他眼里的阴狠破坏了那份秀色。 即使他此时嘴角带笑，也让看到的人背脊发凉。 哪怕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媒体记者和观看直播的联盟群众，也没有人把他当做无害的绵羊。“你想做什么？”张老冷冷地问，“在兽潮即将爆发的这个时刻，带领驻守圣路易罗纳丁堡、本该作为抗击兽潮先锋力量的特别作战军叛变，还劫持了军部家属的你，还想要 什么！” 底下瞬间爆出一阵哗然！ 特别作战军叛变！ 脑子灵活的人马上想到，刚刚军部部署各方防线的时候，确实没有安排驻守本地的三支军队……如果说特别作战军叛变了，那其他两支呢？ 难道…… 三支一起叛变了！ 得出来的结论让他们脸色发白。 那驻守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军力还能剩下多少！ 发生在十几年的南域叛变还没有完全过去，那场叛乱造成的重大影响依然还在眼前，在场的众人，无人愿意接受圣路易罗纳丁堡步入南域威海城的后尘！“我只希望军部释放被你们私下关押起来的我的同僚，驻守圣路易罗纳丁堡的野战军军长，哈勃·哈里斯而已。然而现在……倒不如让我来问问军部的诸位想做什么？”他凉凉一笑，交叠起双臂，身体微微向后一仰，尽显从容，“在兽潮已经在前线爆发、和先锋部队交上手的现在，还分派军力来从被我控制的军属大院里将人带走……果然，比起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四十五万人口，依然还是军部诸位决策人的家属更为重要啊！” 第119章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次，哪怕是涵养过人的张老也忍不住站起来了，他深知这种言论一旦被联盟认可，军部将会面临何等狂风暴雨般的谴责浪潮，必须将其扼杀在萌芽 阶段，“兽潮来袭，军部根本没有腾出哪怕一名士兵的余力可以派去营救被你劫持的家属！” 张老说得理直气壮，自己跑出来的可不能算他们救出来的！“啊呀，这不是张凤河老首长吗？”旅云修笑得秀气，“您这话说得可真是……不心虚啊！云修请来了在座诸位的家属中，头一个被救走的，就是张凤河老首长您的结发妻子 和前两年才得的小曾孙啊！” 方宋霆轻轻地哼笑了一声，音量不大，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旅云修顺势看了过去：“听闻宋霆大人宠爱至极的妹妹近日来此做客，云修想要上门拜访，却发现宋霆大人家中早已空无一人，敢问宋霆大人，令妹如今身在何方呢？” 咦咦宋霆大人居然有妹妹！几岁了？什么样子？之前从来都没听说过啊宋霆大人把人藏这么好是要闹哪样啊！ 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媒体记者连同看直播的联盟观众的重点顿时就都跑错了…… 一个大龄（重点）未婚（重点）青年（重点），打听人家没成年（重点）小姑娘的下落……方宋霆险些生生捏断手里的钢笔。迈克尔顿少将余光瞥了一眼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的方宋霆，连忙开口把重点抢救回来：“旅云修，别把脏水往军部泼！从你把手军属区到现在，军部唯一调动兵力下发的任 务就是抗击兽潮，根本不可能去军属区营救被你劫持的家属！” 他生怕自己晚一秒说话，方宋霆那碰到自己妹妹重点就永远不对的家伙该蹦出什么毁灭自己形象的话来……“空口白话，而且你们欺瞒联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威海城的遗迹可还在南域立着呢！”旅云修冷笑了一声，“我不和你们扯这些了。总而言之，从现在开始，”他竖起一根 手指，“我手上的家属少一个，我就在剩下的里挑一个，送他上路，送完为止。 “另外，我要求释放哈勃·哈里斯，并将哈勃·哈里斯以及这份名单上的野战军人员送到指定地方。”随着旅云修的话，屏幕切到了另一个画面，显示的是一个邮件发送后的画面——与此同时，迈克尔顿塞在耳朵里的联络器里响起了情报部人员的声音，他们刚刚接收到一 份文件，打开后发现是部分第三军团驻圣路易罗纳丁堡野战军人员名单。“当然，你们可以选择不释放，并且杀死名单上的人，或者不理会我的要求，”旅云修面上露出遗憾的神色，“那样的话，我就只能请在这里做客的诸位家属陪着我们联盟英 勇的战士一起走了……” 他甚至还满是感慨地道：“不过诸位家属都是老弱病残之流，能够换得数十倍于他们人数的联盟战士性命，这笔买卖……对军部来说，还是相当划算的，不是吗？” 他笑眯眯地说。 “你！”迈克尔顿死死咬着后牙槽，脸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目眦尽裂，恨不能生生咬死那个还笑着说话的青年。“哦，当然，这是大买卖，相信军部的诸位肯定是需要慎重考虑的……”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表，“半小时，半小时后，我会再次联系贵方，相信到时候，诸位能够给我一 个满意的答复。” 他笑得温文尔雅：“希望大家能够合作愉快……毕竟，我手上这些人是不多，不过趁着兽潮，为诸位的防线帮点忙还是可以的。” 至于这忙是越帮越忙还是其他什么的……就不好说了。 屏幕变黑，信号断开，原本被强行挤到一边的画面恢复到原本的霸屏状态。迈克尔顿立刻宣布发布会中止，原本在台上的诸位立刻离开了会议室，到隔壁的房间开会。正被这一连串的意外发展弄得目瞪口呆的媒体回过神来，忙要上前采访提问， 却被士兵拦下。直播现场乱哄哄的一片，杂七杂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最多的莫过于刚刚旅云修提及的被软禁的野战军军长哈勃·哈里斯做了什么导致被军部收押，以及旅云修所说的关押的家属是否真的被军部派人救走，对于旅云修为何背叛这件事，却没有几个人询问——大概是看出哪怕是军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背叛，如果有些许蛛丝马迹的话，也不 至于连军属区都被别人不动声色地控制在手里，连带着家人都受到牵连。 直播里，军方大佬都已经退场离开，媒体记者还在会议室里试图冲击士兵组成的警戒线，方以唯皱了皱眉头，快速离开门卫室。 这个时候，军部正在隔壁的会议室里开会，不同于外面的嘈杂，这里很安静，沉默。 沉默到只有寥寥数人在说话，说的却也是和目前最重要的议题无关的内容，像旅云修发过来的那份名单里的某些人。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距离旅云修所说的半小时时限越发接近，那些人也不再开口，哪怕逃避至今，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迈克尔顿少将终于发话了： “就这样吧，不理会旅云修的要求。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他的声音艰涩，“是抗击兽潮。” “所有的其他事情，都必须放到这件事之后。” 这个决定的潜在含义就是要牺牲被关押的人质家属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最明智的决定，但从一开始就没有人说出来。 谁的家人不是家人，父母，妻儿，子孙…… 早上离开家的时候，还看到他们微笑的模样目送自己来到这里，而下次见面……迎接自己的，就是冰冷的尸体了。 没有人愿意说出亲口扼杀自己家人生机的决定。 这个时候，哪怕是一贯与之作对的帕拉斯一派，也没有人反驳——两派平日里掐得死去活来，但在事关军部的大是大非上，却一直都是站在一起的。 张老张了张口，试图改变他的决定：“说不定会有能够两全的方法……” 迈克尔顿少将红着眼睛狠声道：“时间紧迫！”他的声音骤然轻了许多，“……大局为重！” 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仿佛轻飘飘的，听在与会众人耳中，却重于千钧。 张老再没有说话，他宁可迈克尔顿指责反驳说你来说个两全方法，也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无人可以指责迈克尔顿做出牺牲家属区的人质的决定来。 迈克尔顿的妻子，一双儿女，连同老迈的父母……都在旅云修手中。 被面具阻隔了所有表情的方宋霆忽然似有所觉，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会议室的角落，那里放着一盆长势极好的凤尾葵。 30分钟过去了，旅云修准时出现在屏幕上，只不过这一次，占据另半边屏幕的，仅仅只有一个人。 军部的官方发言人。 他将转达来自军部的最后决策，而军部的诸位已经前去安排兽潮中的军事防线了。 ——这是对外说辞，事实上，做出这个决定并且没有反对的人都依然留在另一间会议室里。 这间会议室里也有接收直播平台的设备，不知被谁打开了，迈克尔顿低头，用手遮住眼睛，不想去看。 但是声音却依然执着地往他耳朵里钻。 “……基于此，军部给出的对旅云修要求的回复是……呃、咦！等、等一下！你是谁！” 本来正严肃通报决定的男声忽然像是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屏幕里传出仿佛有意外发生的声音。 “喂？喂？麦克风调试……ok！看来没问题，大家都能听到我说话。” 清亮悦耳的少女声音取代了军部发言人的声音。 正闭着眼睛的迈克尔顿呆了一下，抬起头来。 屏幕上，镜头对着的方向不再是发言人，而是一个女孩。 看不处多大，但是根据露出的身体曲线来看，显然还没有成年。 她戴着一个银白色的面具，遮盖了大部分面容，只露出线条圆润的下颔和微微上翘仿佛在微笑的淡粉色嘴唇。 除此之外，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她那身银色首饰了：头饰、耳饰、项圈、平衡坠子、手镯、臂镯、腰链……闪光灯下，那个女孩耀眼得像太阳一般。 与生俱来的高贵。 手指粗的锁链围绕着她，轻轻地转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军部的发言人就被这看似不起眼的锁链给拦截在了五米之外。 “这……”迈克尔顿对着意料之外的发展迷茫了：那个女孩好像是…… 虽然戴着面具，但那身首饰实在是太有特色了，迈克尔顿马上想起来是在谁身上看到过这身打扮样子了。 他下意识朝方宋霆看过去——不仅仅是他，留在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在用目光洗礼联盟双璧之一，然而后者正认真地看着屏幕，完全没有注意到同僚们的视线。 迈克尔顿并诸位同僚：…… 萧家别院，即使兽潮来袭，依然一派从容淡定地晒太阳、丝毫没有准备紧急撤离圣路易罗纳丁堡的萧沉玉，正慢悠悠地摩挲着手里的玉石。 最近他得了一块好玉，虽然限于现在身体还没恢复过来，还不能开始雕刻，但他已经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着白玉雕刻完成后的模样。 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他发现自己以为是平民的女孩身份似乎并不简单，有人在暗中保护她。 手下没敢太靠近，只查到她似乎是住在军属大院里的。 涉及到军部的事总是很麻烦，为防被人报复甚至祸及家人，军部资料几乎都是绝密，萧沉玉费了好些功夫，才查到她是近日里才到圣路易罗纳丁堡来的。 之前从未来过这里。“也就是说，是近期调到这里来的某个军官的子女了？”林安儿一样不着急撤离，别的不说，林杉宸在他走前特意取了苍木让他带上，有苍木在，即使人在兽潮里，只要他 不主动去招惹那些东西，魂兽们都会直接无视掉他。 萧沉玉点点头：“能够在那片军属区里获得一席之地，她的父亲倒是挺有能力的，不愧为能够教养出她那样的女儿的人。” 林安儿：“……”这俩有逻辑前后关系吗？另外没记错的话你才见了人家小姑娘一面而已吧，你怎么知道人小姑娘有什么特长…… 忍了又忍，林安儿终于把内心的话咽了下去，改而问：“你怎么确定她是某个军官的女儿的？”“那片住宅区里有孙子孙女辈的不多，大的也才十岁左右，没有她那个年纪的孙女。”他说得笃定，单就这句话，可见萧沉玉暗地里调查的军部家属就不少，“若是某个军官 的妹妹的话……这么年轻就能被获准入住那里的军官，都是天纵奇才，可惜，那种人不在这里。” 萧沉玉下意识地就排除了正在本地的、某个联盟无人可出其右的变态级升迁速度的高级军官……倒不是他大意了，方宋霆出名很早，如果他有姐妹的话，上流社会里肯定会有相应的消息——那些贵妇人某种意义上比联盟最出色的情报兵都要强大——但萧沉玉从中央 区收到的消息却是根本没有听说过方宋霆家里有什么人，唯一和他走得近的就只有季北辰了。 ——因为方宋霆和季北辰的性别原因和个人作风，这两人走得近的几乎都是男性，而知道方姓某人还有一个小妹妹的，无一不是两人密友，口风严谨值得肯定。 不值得肯定的根本不知道方以唯的存在。 然而就算如此，真正见过这个“传说中的妹妹”本人的，也只有季北辰一人而已…… （都被冠以“传说中”的名号了，方宋霆你到底要把你妹妹藏多严实敢不敢让我们看一眼！——by说完这话就被修理成猪头的德兰佩尔）另外一个符合要求的就是兰斯·拉德曼了，但拉德曼是大家族，如果是拉德曼家族的女孩的话，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普通车厢——拉德曼家别的不提，出行场面从来都是重中 之重，不能坐个专车至少也要进贵宾包厢，怎么可能和他们口中的“普居区的下等人”坐在一起。 兰斯·拉德曼那个和拉德曼家族整个画风完全不一样的家伙除外。 林安儿倒是不知道自己好友居然真的去调查军官背景了，闻言除了抽了抽嘴角外，也说不出话来：总觉得自从他见到了喜欢的女孩子之后，整个行事风格都变了……虽然还不知道那个女孩叫什么，但是她是住在军属区这点，却是可以肯定的。军属区那片地方算是圣路易罗纳丁堡里安全系数最高的几处之一了，所以萧沉玉并不是特别 担心兽潮里那个女孩的安全。 然而正因如此，当手下人上来附耳说了几句之后，林安儿疑惑地发现，刚刚心情还很好的好友，周身气息猛的凝滞。 怎么了？ 随即他知道了导致好友情绪瞬间变化的原因：军属区被劫。 两人之前并没有去看军方的发布会，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林安儿打开直播平台，正好看到出现在上面的陌生面具女孩。 正要安排人手潜入家属区找人的萧沉玉呆了一下。 林安儿看看屏幕上的人，再看看自己好友，不确定自己的直觉对不对：“……她？” 他试探着问。 萧沉玉点头，本来站起来的人重又坐了回去。 林安儿没再问“戴着面具你怎么确定的”这种问题。 作为雕刻大家，萧沉玉对于人体细节掌握极为深入，只看细节例如手指、肩部曲线、脖颈耳垂等处就足够确定上面的人是谁了。 那面具在他眼里的效果等同于无。 “这就是你的……”林安儿隐约觉得台上那女孩的头饰有点眼熟，想了想，想了想，想了想…… 他想起了之前在旧货市场里遇到的人。 林安儿：“……”……巧合，吧？ 第120章 “其实呢，我站在这里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云修大人您既然如此看重自己的手下，那肯定是不会拒绝我的这个交易的。”陌生女孩的声音清越动听，像上好的玉器相击 ，“当然，我相信军部也是。” 屏幕上，旅云修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眯了眯眼睛，忽然道：“劫走那些家属的人是你？” “是我们。”她笑眯眯地纠正道。 有她有合金矿灵有深海黑蛇有四翼焰狮有雪霜雁有绝迹王……所以必须用“我们”啊！ 绝对不是有意误导人！ 她就是故意的0v0！ 旅云修的思路被她成功带偏，他本来就不相信一个人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把十来户人家救走，现在听到这个人说“我们”，就默认她还有其他同伴了。 想到自己那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手下，旅云修冷下脸，正要说话，却见那个陌生的面具少女手上展示了一样东西，他的话就咬在了牙关前。 那是一张军证。 那女孩扬起手，绕着她周身轻轻转动的锁链，原本神隐起来的另一端从空气里显露出来，连带着……拉出了一个人。 被锁链束缚全身的军装青年被她从空气里拉了出来。 他似乎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被锁链拉扯着就是一个趔趄，险些跪倒在地上。在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被锁链拉扯出来的军装青年身上时，那个陌生的面具少女已经悠哉哉地坐在了平时军部发言人用来放置话筒的发言台上，交叠双腿，纤弱的四 肢在镜头前展露无遗。 无论如何也无法和御魂师联系起来的纤弱身体，更让旅云修确定，劫持军属的另有其人，这个女孩不过是作为发言人出现在公众面前的。 饶是那个军装青年努力平衡了自己的身体，站稳了，却不料身上的锁链一动，人就不由自主地跪下了。 对着坐在发言台上姿态随意的陌生面具少女，和众多媒体，以及对面屏幕上的旅云修。 “乖，和你家上司打个招呼呗！” 她笑盈盈道。 “你……”军装青年愤怒地抬头，正要回头，却不想那女孩赤足毫不犹豫地踩在他后颈上，没有丝毫准备的人就在后颈袭来的压力下，生生地一脑袋磕在主席台的地面上。 就像是，面对看着直播的所有人，为他们选择在兽潮来袭的这个时候叛变的事，磕头认错一样。那个女孩没有收回踩在他脖颈上的脚，后者也被压得硬生生地无法抬起头来，只能维持着这个屈辱的姿势——台下眼神极好的媒体记者已经看到，那青年面红耳赤，不知 道是因为体位问题血液逆流脸上，还是羞愧难当的缘故。 看直播目睹这一幕的林安儿转头望向自己的好友：“……你现在有什么感想？”听他说明明就是个心地善良的邻家女孩，然而…… 这明明就是s性爆表的女王大人啊！ 萧沉玉皱了皱眉头：“她穿着裙子呢……再抬腿就不好了……”穿着白色过膝长裙做这种动作，会走光的！ 他有些忧虑地说，思考要不要动用手段截断这段直播视频的信号。 另外，和列车上遇到的那次穿着比起来，这身衣服是不是露太多了？ 无袖的过膝连衣裙，前短后长的裙摆设计，裁剪样式显然是走的复古风，穿在身形纤弱的女孩身上，搭配那身明显的南域风格首饰，就像神话里的春之女神一样动人。 即使是她现在这种交叠双腿，单手支在脸颊边的姿态，哪怕身下的不过是简陋的发言台却也让人感觉仿佛随性坐于王座之上的从容。 ……但是这个姿势太容易走光了啊！ 林安儿：“……” 林安儿暂时不想和他说话。 “……放开他！”旅云修的声音低沉，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的手下，不该被这么羞辱！ “这取决于你。”面具女孩笑容不变，不看她脚底下还踩着个人的话，真的会以为这女孩不过是个普通可爱的清丽佳人，“云修大人不如想想，我们能做什么交易。” 旅云修的眼睛深沉得可怕，透过镜头，他敏锐地看到，被强制将额头抵在主席台地面上的青年，额头附近的地面，有红色的液体正在缓缓往外流动。 他的身上，那一身白裙、佩戴银色首饰如同公主般纯洁高贵的少女依然笑容盈盈，即使是面具也没有遮盖住她嘴角的温柔曲线。 “不要羞辱我的士兵，”旅云修说得很慢，仿佛一个字一个字从口中慢慢拖出，“你想要什么，说。” “我并没有羞辱于谁，只不过我觉得，这是他最好的出现在公共面前的姿势而已。”面具少女微笑道，“另外，对于没有出现在你面前的那些人也一样，至于交易内容嘛……“我要的不多，只想要用我们俘虏到的人来换您手上的军属而已。毕竟我们要的东西，说真的，您给不起也给不出。”面具少女歪歪头，很是无辜的样子，还哀叹了一声，“没办法，只好多转几回了，从您手上得到那些军属，然后我们还要去找军部交易……哎，说的就是你，不要在旁边看戏啦，等我这边交易完了就轮到你们军部了，让能做主 的人等我过去。” 已经被遗忘的军部发言人呆滞脸指自己，不敢相信台上那女孩说的就是自己。 不仅他没反应过来，台下的媒体也没反应过来，终于有个口直心快的汉子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你不是站军部这边的吗？” “谁告诉你的？”面具少女反问道，“作为天神领域官方发言人，本人在此郑重声明，本公会是积极向上认真进取保持中立立场，绝不偏向任何一方的中立公会组织！”她一脸严肃认真（虽然被面具遮住了看不到）地说，并在心里庆幸幸好当初驳回了那群家伙的什么但求一睡季北辰啊本蛋貌美倾城啊剑之所指痴汉所聚啊如魔似幻风中凌 乱啊隔壁老王之家啊等等让人根本没办法说出口的羞耻公会名。 虽然现在这个也是中二度爆表好不到哪里去…… 台下众人：……什么鬼！ 根本没听说过啊！ 公会组织这东西大家都懂，志同道合之人在一起形成的组织，包括黑市、雇佣团等等都属于公会组织，有的领导人就会给自己的组织取个响亮点的名字好打响名号。 这个什么天神领域……大、大概也是这样吧？ “可、可是……”被推出来宣布军部决定的是个菜鸟新兵，听到这话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可是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似乎上午就有几名军属被你们的人从军属区营救出来，送到了军区！”台下不知道哪家耳目灵通的媒体记者高声喊道，“这难道不足以说明你是 站在军部这边的吗？” 面具女孩叹了口气，很是无奈：“这位……那个谁，请问你见过哪个店家刚开张不搞优惠大酬宾的吗？出新产品不给免费试样机会的吗？” 众媒体：知道是知道……但是这和我们在说的话题有一分钱的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新业务免费尝试机会啊！” ……所以早上送回去的那几位是免费的，这次再送人回去就要收费了？ 众媒体：……莫名其妙发现还真的有关系。 “……你有多少人可以用来和我换军属？”旅云修沉着脸问，主动权在那个女孩手上，哪怕是为了现在同样在看直播的其他下属，也必须把人换回来！ 若是死了还好，但是现在明显那些人还活着，那就不能不管！ 绝对不能够凉了这些跟着他叛变的战士的心。 “14名中高级军官，70名小队成员，换您手上所有的军属……感觉我们有点占你便宜。”面具少女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 旅云修哼笑了一声，他手上可是有几百个军属：“当然，我的手下……” “不到一百个废物就换来了能够挟持军部的大筹码，真是好划算呢！” 旅云修：“……” 镜头这边，他没有被拍到的手，已经生生捏爆了椅子扶手。 隔壁的会议室里，迈克尔顿试探着问方宋霆：“她是在开玩笑的吧……”为了以中立态度出现，以防旅云修那边认为她是军部的人…… “为什么要开玩笑？”方宋霆皱眉，“阿唯辛苦把人救出来，凭什么白做？” 迈克尔顿：……你到底是哪边的！ 这边迈克尔顿对着明明应该站自己这边却莫名歪了立场的第七军团长心塞到无以复加，那边旅云修几乎是咬着牙槽，从牙根里把答应的话磨出来的。军属本来就是用来制肋军部、左右舆论的手段，他根本就没指望过从来都是大公无私什么都能放到牺牲面上的军部由此答应放人，能够用来换回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属下， 已经足够好了。 “云修大人真是爽快！”面具少女笑眯眯道，“那么……合作愉快。” “……在下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旅云修压下生撕活剥了面具少女的念头，硬生生地扯出狰狞的笑来。 “这个嘛……”面具后的人微微眯了下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翘起嘴角，微笑道，“你可以叫我messiah（弥赛亚）。”其意为：救世主。 第121章 messiah……救世主？ 联想到这个人出现时就直接声明对救走被旅云修劫持的军属一事负责，对于正被旅云修抓住软肋的军部来说……或许，真的有救世主的意味。等到军部好不容易把那些好奇心爆棚职业素养起效的媒体记者阻拦在军区之外，还没有出发去前线的军部众人看着从媒体记者包围圈里全身而退的面具女孩，忽然就不知 道该说什么好了。 虽然有想过这女孩应该就是方宋霆的妹妹……但是事到临头，他们又有点不太确定了。 看那别致的首饰，显然是私人订制款，之前见过那个女孩戴着，但若是方以唯的话，以她那糟糕到极致的身体，能够操控魂宠吗？ 再别致再怎么私人订制的首饰，要仿制也简单，更何况……首饰这东西又不是什么灵魂绑定的玩意！ 随时可以换人戴的啊！ 人家可以把方以唯的那套直接拿过来戴着，那盯着首饰来找人的笨蛋不还得被误导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啊！不同于还在犹豫、也不熟悉面前女孩的军部其他人，方宋霆在她出现在屏幕上的第一时间就确定了面具女孩的身份，看到她走进来，便快步走了过去，先把人抱起来放桌 子上，不再让没有穿鞋的人踩在地上。 方宋霆摸出手帕，正想帮自己妹妹把足底可能沾上的灰尘擦掉，被一眼看出他打算做什么的方以唯当机立断隔开了伸过去的手。 先不说后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今天我穿的是裙子还是前短后长的你抬我腿的时候长点心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从面具后几欲喷火的眼睛里看出来了，方宋霆总算是放下手，没有如以往那样坚持，改而问：“怎么没穿鞋子？” 好容易逃过了走光风波，方以唯松了口气：“搭配的鞋子穿不惯。”这身衣服搭配的是一双凉鞋，细长的高帮绳子一直系到小腿肚，还是细跟，平时穿着慢慢走没事，今天就不行了。她估摸着自己那么上场拉仇恨说不定会有需要动手的时候，万一走位被鞋子蹩了脚就好玩了，于是干脆就赤足上了——老实说要不是为了装那个x，她真的很想直接用早上准备去兽潮浪的那一套上场了，方便活动又耐磨，比 这除了华丽显眼醒目看着高大上漂亮就没其他优点了还容易走光的裙子好多了……虽然方以唯阻止得很及时，但在洞察力强大的人眼里，方宋霆本来想做什么，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时——兰斯·拉德曼已经惊呆了：这个人真的是方宋霆吗！那个死洁癖平 时戴着手套碰到点灰尘都要扔手套换备用，现在握着人家小姑娘刚刚还踩在地上的小脚丫子手上还没戴手套都没见他有一点嫌弃……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谁假冒的！ 而且……兰斯心情有点复杂：刚刚方宋霆把那个面具女孩放在桌子上的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从来冷面而高傲的第七军团长就那么弯腰屈膝、几乎将那个人奉作自己的公主一般的姿 态……如果平日里方宋霆对那些女孩子的态度有现在的百分之一，就不会有之前自己私下约战的事了…… 所以，还是看人下菜吧（喂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对了，”那个面具女孩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从方宋霆身后探出头来，“之前救出来的家属在医疗部，里面有好几位病患，不知道是哪几家的军属，迈克尔顿少将，如果可以 的话，请让医疗部为所有人都做个身体检查。” 中年少将郑重点头：“我马上就去安排……谢谢你，弥赛亚小姐。” 他真心实感地为刚刚这个女孩做的一切道谢。“不必。”方以唯被她哥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上，那桌子离地有点高，方以唯碰不到地面，只能晃了晃小腿，“我只是觉得，平日里她们作为军属，已经为你们付出够多了，这 个时候，不该再是让军属们牺牲的时候了。” 她歪歪头，语气平淡：“毕竟，这是属于军人的战场。该流汗，该流血，该牺牲的，都应该是军人，而不是他们的家属。” 有人沉默地低下了头。 无法反驳，确实如此。 即使可以辩解他们也不想做出这样的决定来，然而没有人这样开口，不管派系，这些勋章累累的军部支柱们沉默地接受了这无声的指责。大灾变前的被称为“国家”的地方势力里，其中有个势力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据说是创建了这个势力的创始人说的——“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说的就是军 属们在背后做出的无形而巨大的支持和牺牲，然而不管是在那个年代里还是现在，很少有人真切地实质感受到、明白了解这一点。看到佩戴在军官身上的军功章时，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这个人如何如何厉害能够获得这样的奖章，理性点的想他到底立下了多少功劳得到它，感性点的想的是他做 出了多少流血流泪的贡献牺牲才拿到它，那个时候，谁会想到他背后的家属、谁会关心他的家属做出了什么牺牲呢？即使不提那些，只说最简单的一条：军婚难离，联盟刑法中依然保有“破坏军婚罪”，要想离婚必须是军人提出离婚诉求，这是对现役军人的保护，为此牺牲了军属的权利 ，然而没有人为此提出异议。 所有人都认可了军人的牺牲，却不认可军属的付出，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军属获得表彰奖章。 兰斯看看那些一言不发沉默接受的同僚，他是感觉不到这句话里的指责有多重的。第九军团长算是孤家寡人，出身于联盟有名的大贵族——拉德曼家族，天赋过人，曾经被家族寄予厚望，却因为参军而和家族形同陌路，已经多年没有来往了。哪怕是在 他靠自己的实力奋斗成为第九军团长的现在，想要回去家族看望亲人，却连大门口的门卫管家那关都过不去——他的父亲亲口下令禁止他再踏入拉德曼一步。再加上还没有成家，没有切身体会到作为丈夫在家庭中应尽的职责，兰斯在这个时候还能有心思去想为什么这个女孩说话声音身形特征都似乎在哪里见过的问题，就不足 为奇了。 总觉得他肯定在哪里见过…… 兰斯还在翻阅自己的记忆，没注意到气氛有多沉重。“当然，最重要的是，”方以唯认真道，“俘虏是我抓的，本来嘛，要怎么处置都是我的事情，也轮不到其他人来插手！这次不过是正好废物利用而已，不然我还要去想一想 怎么处理这批人。” 还在无声沉默的迈克尔顿少将并其他人：……为什么感觉其实这才是真实理由？ 沉默依然在继续，然而其中意味已经大不相同了。如果刚刚还是沉重气氛导致的安静，现在就是无言以对而铸就的沉默了。“咳咳……总之，这件事谢谢你。”阿道夫清了清嗓子，在迈克尔顿少将完全不想说话的时候接过话题，“不仅是军部，我们也欠了你很大的人情，如果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 方，请务必开口，只要不是背叛联盟和杀人放火这种违背原则的事，我们都会尽力帮忙。”“虽然我很想说用不着这样反正是顺手为之……不过我好像说不定真的会需要这个人情帮忙，”想到这次兽潮，方以唯若有所思，很快回神，道，“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到时 候我能做什么，总之如果真的有事的话，大概这次兽潮里就需要你们的人情帮忙了……具体到时候要做什么还没想好，不过抗击兽潮是肯定的。”她的话让阿道夫愣了一下，兽潮里需要用到人情，而且是和抗击兽潮有关？他本以为提到兽潮的话，这个女孩是有什么要转移的重要的人希望寄托到军部请求军部保护或 者提前转移，但她又说是抗击兽潮……那显然就不是寻求军部保护和开后门提前转移了。 那又能是什么呢？不仅是阿道夫，其他人也想不明白，方以唯暂时没有解释的打算：她还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对不对，毕竟这都是游戏里的经验，天晓得他们魂宠ol那位“爱与正义的化身”、 伟大又迷人的主策划大大“坑人务必坑全套”光芒是否会一样笼罩在这个三次元化的世界里…… 虽然不管是她的直觉还是直觉还是直觉都在疯狂叫嚣“这里面一定有阴谋”，但咱们不能随便说话，不是吗？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在兽潮连主力防御线都还没抵达的现在，没有证据可不能乱扣帽子。军部毕竟还担负着抗击兽潮主力的重责时间紧迫，众人道谢又说了几句之后，就各自散开去做准备工作了：之前召开发布会是为了向联盟通报兽潮情况和准备情况，更主要的目的是告知到时候零散行动的御魂师们可能遇到的情况——在三支驻守本地的军队都不可能出现在主战场上的现在，任何一丝一毫的力量都必须利用起来，这将是一 场艰苦的保卫战。 别看网上和城里的舆论都是一片看好，只有军部自己知道，这次面对的压力有多大。 哪怕有方宋霆、季北辰、兰斯·拉德曼这三大高端战力在，也无法让他们有百分百的把握度过这次兽潮。方宋霆叮嘱了几句之后，也去做自己的事了：有天心结在，他走得那叫干脆利落——反正真要有生命危险了第一时间传送到他身边，没有生命危险那就随便她往死里作了 。 留下方以唯一个人呆在会议室里。 让系统扫描检测了一遍，确定周围真的是没有人了，她抬手，摘下面具。银白色的面具放回系统背包，这身华丽的裙装也一并收了起来，方以唯换回出门时的打扮——幸好一键换装功能没有消失，不然在这种陌生地方换衣服……弥赛亚同学表 示自己还是会有点心理阴影的。 长衣长裤完美地遮住了脖颈、腰上和脚腕上的首饰。这身衣服袖子微长，盖住小半个手背，手镯手链只要袖子不拉起来也不会露出来。 只有耳环和头饰实在是不好遮挡。 想了想，她从背包里翻了件披风出来，围脖，连帽，把宽大的兜帽拉上之后，除非是凑近了看，否则真是连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了。 兜帽宽大的好处在那，坏处也是明显的：视野受阻。 好在，接下来她要去的，是就算她闭着眼睛奔跑，都不会有丝毫问题的地方。 方以唯决定去丛林。她的猜测是否正确，就看这一趟了。 第122章 兽潮来袭，现在侦测到的大批兽潮还在前往圣路易罗纳丁堡的路上，距离圣路易罗纳丁堡大约还有百来公里。按照兽潮的行进速度以及路上所布置的防御线，其主力到达 圣路易罗纳丁堡，还有一天多的时间，基于此，圣路易罗纳丁堡尚未开始封闭城门。城门口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接到兽潮即将来袭的消息匆匆忙赶回城里来，不管怎么说城内都比城外安全，也有一部分人是往外走的。这部分人多数都身材高大，身边带 着看着就很不错的魂宠——毋庸置疑，这些都是御魂师，响应军部和魂师协会号召，或者是独行侠，准备去参与抵御兽潮。 方以唯混在这些人里，并不扎眼。除了个头矮了些，披着披风戴着兜帽，路上也不只有她一个这么个打扮，守城的士兵也没有多看一眼，更没有把这个穿着衣服斗篷颜色以棕色为主的人和刚刚在军部的直 播发布会跟旅云修对杠的神秘少女联系起来，方以唯很容易就出了城门。 出城门之后跟着那些魂师走了一些路，方以唯离开了主干线，从背包里摸出一颗灵魂原石，魂力透入，激活其中的魂宠。 一匹四蹄踏雪的黑马出现在她面前，愉快地叫了一声。三星绿级魂宠：踏雪追风马，本体为盛产于沙漠地区的追风马，经由炼魂师炼制后产生不同的分支魂宠。踏雪追风马是其中一种，以落地极轻、踏雪无痕而著称，魂体极 为轻灵，因惯性极小，转向能力非常出色。方以唯本来想炼的是以长途奔袭能力著称的逐月追风马，然而追风马的魂体极为奇异的特性，导致它在同一种炼制方案下都会产生n多不同的变种魂宠，即使弥赛亚同学的 炼魂理论技能已经点到了max，把炼制方案里能够导向逐月追风马的可能性一路提高到了70%以上……依然还有30%的可能性是其他变种追风马。 其中产生踏雪追风马的可能性是1%。 炼完魂宠查看产物的方以唯：……黑成这样我也是日了狗了。 不过接下来要做的事倒不需要那么计较变种问题。 方以唯摸摸正喷着气的追风马，既然都炼出来了那就用吧……想要逐月追风马是为了在丛林里代步，地下列车坐过一次之后根本不想坐第二次了。 莫名其妙就睡着了什么的真是够了，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只想让自家灵祭好好休息的苍木：……qaq）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马型魂体专用鞍具给追风马安上，这类专门为魂宠制作的装备是可以随着魂宠回到灵魂原石中时一并跟着回去的，下一次出现时也会一同出现，某种 意义上涉及了空间类技术。 踩着马鞍上了马，方以唯摸摸踏雪追风马漆黑发亮的鬃毛，一抖缰绳，追风马就一溜小跑起来，不一会儿就加快了速度。 两边的风景飞速后退，兜帽被迎面而来剧烈的风吹开，银白色的头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耀目至极。 方以唯走的方向和大部分魂师都不一样，并不在官方公布的兽潮可能的进攻方向上，所以这附近可以说已经是无人区域了。 既然不会有人看到，她也懒得把兜帽再拉回去了，更何况这么大的风，拉回去也是白干，用不了几秒又被吹开了。踏雪追风马的速度并不比逐月追风马慢，两者相差的只是耐力问题，而从圣路易罗纳丁堡跑到野外丛林的这点距离，并不足以体现双方耐力的巨大差距来——因此，当方 以唯在野外丛林边缘附近拉了拉缰绳，示意它停下来时，踏雪马几乎连剧烈喘息的征兆都没有。 一靠近丛林，那种奇异的领域般的视野又一次降临。 方以唯下马，一只手牵着缰绳，一边把兜帽拉起来，往丛林去。 仿佛整个丛林里都布满了她的眼睛，一切的一切尽收眼底。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能够侦查看到的范围……要比之前小了。 像是被什么阻隔了一样。 方以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长长的衣袖遮住了小半个手背，看不到里面戴着的手镯和手链。 没有丝毫证据，但她就觉得，这是自己那一身被方宋霆称为“天心结”的首饰的杰作。然而至今，系统上依然没有显示出来这些额外的功能。不管是那个危急关头传送到结玉附近的技能，还是在她猜测中的限制木之誓约的能力，都没有在系统面板上显示出 来。 方以唯把这归结为系统功能的缺失。 什么时候才能把功能都补齐呢…… 最后看了一眼依然是灰色的“退出游戏”按钮，方以唯收起了系统面板，呼出自己炼制的那一组同步魂宠，小心戒备。 丛林的眼睛传来消息，前面有危险。 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仿佛是什么柔和的声音，在劝说她往另一个安全的方向上走。 她继续往前走，风声越急，沙沙作响。 方以唯不得不停下脚步来。 去路被堵——密集的荆棘丛布满了前方树丛灌木之间的空隙，根本找不到可以下脚的地方。 方以唯：……三分钟前还没这东西呢你别驴我！ 无语了片刻，方以唯把追风马收了回去，魂石雪霜雁微微一亮。 丛林里，淡淡的寒气散开。 无声之中，一条冰霜小径出现在面前，蜿蜒着从她脚下，一路延伸到荆棘丛上方。 “不要白费力气了，”方以唯叹了口气，不知道丛林的意志能不能听懂她的话，如果能听懂就好了，“我要过去看看兽潮的爆发点，你阻止不了我的。” 就像现在，弄出了荆棘林又怎么样，造条冰霜小径一样走过去，地面图案我还可以自己选是雪花型还是玫瑰型。 呜呜的风声停了。 方以唯想大概是听懂了吧——虽然她觉得这事实在是太玄幻了，不过看看自己周围反重力围着的那四块灵魂原石…… 呃，都这样了……玄幻就玄幻吧，这本来就是个玄幻大陆游戏…… 能够听懂她的话再好不过了。 但是事实告诉她，她想得太美了点。 丛林的意志显然是听懂了，所以它没有再弄出什么荆棘林来阻止她前进。 ——它直接影响了兽潮的行进方向，让兽潮改道了。 从丛林意识里看到兽潮面前出现大片大片的荆棘林导致领头的魂兽转头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的方以唯：……大哥你赢了。 这还没完，正当方以唯为“卧槽还能这么办告诉我你真的不是一个活物吗”目瞪口呆中时，数十条藤蔓悄悄来到她的脚下…… 当她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藤蔓迅速在她周围互相缠绕结成一个藤蔓球，被困在球内的方以唯才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丛林意志对她的保护有这么强大…… 而且这也……太…… 不同于之前仿佛是无意间的保护，这次的行动……说是有一个明确的意识在后面指挥也不为过。 部分藤蔓缠在她的手足身体上，把她的身体固定在藤蔓球内部，这让方以唯想起了之前列车出事故时的那个用来保护乘客安全的藤木球。 藤蔓球开始移动，速度还不慢，方以唯能辨明方向，这个方向无疑就是……嗯，目的地现在不知道，但是总之和她原先想去的方向完全相反这一点是肯定的。 看来还是要想办法出去啊……本来还想搭个顺风车的，结果发现其实是逆风车的方以唯开始操控魂石力量，试图从将她缠得死死的藤蔓球中脱身。 正在努力和藤蔓球作搏斗的方以唯并不知道，因为苍龙的意愿影响，无意中，兽潮的行进方向已经和原本有了极大的不同。 其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原本并不是处于兽潮行进路线上的一些地方，变成了兽潮的主力即将经过的地方…… 比如，飞羽商会位于圣路易罗纳丁堡城外的红绒草养殖基地。 红绒草是一种在炼魂和药用两方面都有极广大市场的常见植物，价格低，但是消耗量极大，是各地常备物资之一。 联盟很早就实现了红绒草的人工养殖，飞羽商会名下建立的基地就是其中之一。红绒草的市场价虽然低，但是架不住它的市场大，利润再薄，在大基数下，产生的收益也是非常可观的。再加上近期技术改革，让成本进一步下降，眼见着利润再次上升 ，也难怪飞羽商会会这么看重自家的养殖基地。 广瑞舒就是带着自己弟弟广瑞羽过来巡查，监督技术改革后的红绒草生长情况的。 这项技术是近期才研发出来的，实验数据显示非常好，但是不知道应用实践之后是否真的有这么好的效果，所以广瑞舒抓这块抓得相当紧。 虽然在广家他是地位无可动摇的继承人，但面对圣路易罗纳丁堡商业上那么多的竞争对手，他的压力也是相当大的。 飞羽商会是能够在他手上发扬光大，还是维持现状，亦或者是从此萎靡不振，全看他的能力如何。以原本的剧情来看，由于这个基地并不在兽潮的主要行进路线上，广瑞舒虽然在得到兽潮消息后未能及时带着弟弟返回城内，但以他的能力，带着广瑞羽从兽潮里脱身还 是办得到的。 更何况，红绒草养殖基地并不在兽潮的主要行进路线上，到时候来这里的应该只是小部分零散的魂兽，以他的能力和基地的护卫力量，足以保护这里不受兽潮侵袭。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因为苍龙强烈的保护自己灵祭的意识，生生地在丛林里制造了一大片荆棘林，导致兽潮里一部分魂兽分流改道。 改变了行进路线之后，它们要想再次和大部队汇合，就必然会路过红绒草养殖基地。这远远高于原剧情线的魂兽数量打了基地守卫一个措手不及，广瑞舒带着广瑞羽逃出来时，那部分被荆棘林分流的魂兽刚好抵达，力有未逮的广家兄弟，就在兽潮分流中，失散了…… 第123章 那是一个偶然。 在广瑞舒专注于破开前方魂兽的围攻时，一只海天青从两兄弟头顶一掠而过，强壮而有力的爪子一把抓住广瑞羽的肩膀，将他掠走。 广瑞舒急忙想要拉住弟弟，却见那只海天青飞速拉高，很快就离开了他所能企及的范围。“哥！救我！”他的弟弟惊慌得大喊，从来没受过什么苦的小少爷痛得又哭又叫——被海天青的爪子抓住的肩头渗出了丝丝红色，那是对待猎物根本不会控制力道的海天青 的爪子深深扎入他肩头的证明。 广瑞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被海天青带着飞离了视野的范围，却无能为力。 后续的魂兽一波波的涌上来，他只能先将周围的魂兽荡开，再抬头时，一望无垠的碧蓝天空里，早没了那只海天青的影子。 天空之上，海天青正带着自己的猎物往巢穴方向飞。 这次的猎物分量不大，而且还很弱小，平时它根本不会正眼瞧一眼。除非是犯到它头上来了，否则海天青不会去理睬。 但现在不同。 这样弱小的动物……给自己的孩子练手最好不过了。 正这么想着，海天青忽然感觉到腹部传来强烈的剧痛，它吃痛得松开爪子，却不料原本被它的爪子抓住的猎物并没有掉下去，而是抓着它的爪子。 它忍着剧痛低头看，看到一双冰冷阴狠的眼睛。 即使在天空之上王霸如海天青，看到那双眼睛时，也忍不住抖了抖羽毛。那双眼睛的主人一只手抓着它的爪子，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把短刀，正凶悍地往它的肚子里捅刀——海天青可以感觉到，这个猎物的身手非常差，如果是猎物那些常年在丛 林里的同类，现在它早就丧命了。 猎物的身手不行，捅的刀不准，捅不到要害处，但海天青却感觉到了哪怕是面对这只猎物那些强大的同类时都极少感觉到的恐惧： 这只猎物的眼神让它鲜明地知道，哪怕是死，这只猎物也要拖着它一起上路！ 再弱小的猎物，也有其可怕之处！海天青还不想死，它一个俯冲，试图甩开猎物。那只猎物死死抱住它的爪子不松开，短刀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海天青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那只猎物在稍稍稳定住身 体之后，毫不犹豫地挣扎着伸出手……把手直接伸入它的伤口之中！ 他是真的要它的命！ 海天青惨叫一声，猛地拔起往上冲刺，哪怕再往上是它极为恐惧的、被猎物的同类称为禁空领域的地方，它也顾不得了。 仿佛被带入了某种稠密的胶质里，广瑞羽猝不及防，一口气没吸入口，就感觉口鼻眼耳仿佛是陷入了黏稠的云层里。 呼吸困难。缺氧和流血的伤口让他的体力流失速度更快，那只海天青之前上翻下冲地试图把他甩开，广瑞羽都是凭着一口气生生撑下来的，否则以他的实力，一早就被海天青甩开到 不知道哪里去了。 然而现在，却已经不是他以毅力可以战胜的地方了。 可恶……是禁空领域…… 无法呼吸，头脑充血，眼球被可怕的压强压迫，血丝密布，视野所及处都是一片血红。 广瑞羽不想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是会窒息而死还是被空压压爆，他只知道…… 他不想死！ 但是这种地方，这个局面，已经不是他可以自救的程度了…… 无法呼吸的痛苦中，他忽然想笑。 哈，果然，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 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真正的危机面前，什么兄弟情深，什么割不断的血缘…… 都断得干干净净。 所谓血缘，所谓兄弟，所谓家族……都没有能够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力量来得可靠。 即使从很小的时候就确定了自己想要什么，广瑞羽却是在这个生死的关头，第一次明白过来，那充斥在心头脑海中的强烈欲求的真面目，是…… 想要……活下来。 他忽然又想哭。 原来，我其实……只是想活下来。 暗地里计划的那些，策划的那些，还未付诸行动的那些，为未来规划的那些……原来，都仅仅只是想要维护住自己的性命。 能够活下来。 何等单纯，何等……可笑的理由啊！ 广瑞羽想要大笑，大声地嘲笑自己，只是为了活下来而已，就可以做出那样的计划来。 他又想要大哭，为自己而哭，多么渺小而简单的理由，为什么他居然需要殚精竭虑才能够得到！ 然而命运已经不会留给他或哭或笑的时间了。 留存在肺部的氧气消耗殆尽，无毒的二氧化碳充斥在肺泡里，血液里，他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 神智跟着涣散。 在仿佛似睡似醒中，广瑞羽忽然想起了十多年前，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如果……如果有个人，即使没有血缘，没有弟兄关系，没有任何利益牵连，都会来向我伸出手，来救我……那我是不是可以相信，这个世界上，确实有着那样一个人，可以 让我性命相付，即使手中没有丝毫力量和筹码，也不用惧怕会被丢弃、会被放弃、会危及生命……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人的话，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抓紧！ 神智渐渐沉沦，他还有余力对怀抱着这样美好想法的自己发出嘲笑：想多了吧？那种人是不会存在的。 自幼在商贾之家长大，目之所见的一切都是可以用利益衡量、用利益判断得失、用利益判断发展……广瑞羽不会相信有那么无私的存在。 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神吧。 然后，神就真的出现了。 包裹身躯的云胶被什么从云层上割裂，失去了云层拉扯，他的身躯自然地往下掉。 还未等他体会到失重的恐惧感，有什么，托住了他的身体。 没有回到地面，就在高空之上，一双手用力撕开了禁锢着他呼吸的云胶，新鲜的空气猛地灌进来，他来不及看到底是谁，就咳嗽了起来。 重获新生的感觉如此美好，美好到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只顾着呼吸空气，而做不出其他事来。 直到那个救了他的人带着他回到了地面，他被小心地放置在什么宽大的叶片上时，他才慢慢取回意识来。 活下来了…… 有谁……救了他。 从高空之上，人人闻之色变的禁空领域中，救下了他。 为什么救他，怎么发现他的，对方付出了什么才救下了他……这些他统统没有想，他唯一做出的反应，只有紧紧地抓住那个救了他的人的衣角。 仿佛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抓得实在太紧了，紧到方以唯不得不拉着他的手，放缓声音，一遍遍地说着安全了，已经到地面了，不要紧了——她以为广瑞羽还没从死亡的阴影里脱身，所以缺乏安 全感。 直到那只抓着她衣角的手终于有了些微松开，方以唯心下松了口气，继续手上的动作：把广瑞羽从云胶里弄出来。 之前她只把广瑞羽的脑袋从云胶的包裹范围里解放出来，以防他窒息而死，包裹身体的云胶除了限制他活动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其他问题，所以她能慢慢来。 这看起来和自己还是真有点同病相怜的样子呢……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从捆着她全身都没法动的藤蔓球里脱身而出，方以唯心里，就对广瑞羽多了一份经历同样苦难的战友情（？），手上的动作也放轻了不少。 “好点了吗？” 等到广瑞羽似乎终于接受了自己获救的事实，她随口问了一句，顺手把一瓶水递了过去。 广瑞羽乖顺地接下了她的水，只是表情……在方以唯看来，有点奇怪。 不像是之前遇到的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小少爷的样子，也不像是游戏里那没有一点表情的商业奇才，倒像是…… 怎么形容呢？ 有点像是在等着一个仿佛能决定他一生的答案一样。 ……错觉吧？ 方以唯这样想道，一边解释了一句：“我从底下路过的时候发现你被困在禁空领域里，就把你救下来了，你怎么会在……”云胶里？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方以唯发现，对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 明明他没有多少表情变化，但是我为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方以唯：……我没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吧？ 第124章 不管方以唯心里如何迷茫，话总该是要说完的。好在听完之后，广瑞羽也没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来，只是抿着嘴认认真真地道了谢，这倒是让已经接受了“影帝目前还在演纨绔子弟”设定的方以唯疑惑了一下，旋即明白 过来：广瑞羽的“成长”就是来源于这场兽潮的经历。 很快接受了新设定的方以唯淡定地摆手示意不用多谢，让以为对方会奇怪自己这几乎可以说是360度大变化的广瑞羽愣了一下。清理伤口，上药，手上没有绷带，方以唯顺手从旁边揪下几片肥美的淡黄色叶片，混着其他几样植物叶子一起捣烂了，直接糊在广瑞羽的伤口上。广瑞羽眼看着她就这么 随便对待自己的伤口，居然也一声不吭，即使被糊上去的叶糊疼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也没有发出什么质疑或者抗议。 深入骨髓一般的刺痛过去之后，取而代之是清凉舒适的感觉。广瑞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动作，那个刚刚自我介绍叫方以唯的女孩手上多了一只只有拳头那么点大的四翼焰狮，小小的焰狮拍打着火焰的翅膀飞到他的肩膀上方， 张开嘴，朝着叶糊喷出一口火。 火焰落到叶糊上立刻燃烧起来，但广瑞羽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热力。 火焰烧了一会就自动熄灭了，刚才看着就好像黄绿色泥巴的叶糊凝固，广瑞羽动了动胳膊，那层叶糊顺着紧贴着的肌肉运动跟着动了起来，就像是第二层皮肤一样。 明明应该是已经牵扯到了伤口，但是他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 “还疼吗？”方以唯也是第一次用这种法子，这还是丛林意志告诉她的草药运用方法之一，没有亲身实践使用过，导致她并不能准确知道效果如何，只能询问当事人。 广瑞羽摇了摇头，他现在只能感觉到伤口处传来清凉的感觉，没有疼痛。 他又看向那几株刚刚被揪走了长得最好的几片叶子的植物，都很陌生。 这意味着从前没有谁发现这几种植物混合后的医疗效果——如果已经被联盟发现知晓了的话，这几株植物不可能不在商会常收的植物名单上。 “那是什么叶子？” 等到治疗技术，广瑞羽才开口问。 方以唯对此并不奇怪。以她对“广瑞羽”的了解来看，刚刚不抵抗任由她糊看着就不是正规医疗手段的东西上去，是因为他在之前已经决定了让她来给她治疗伤口。既然相信她能够治好伤口，那么就不该为之后看到的任何事情反悔：剩下的是治疗专业的事，而作为门外汉的他，是不会对医生的治疗手段提出任何异议，只会全盘接受 。 不过在接受治疗之后，他会问一些问题好解决心里的疑惑。“霜璜叶，有止痛镇静的效果，还能封锁血气，不让丛林里嗅觉敏锐的动物闻到身上伤口的血腥气。”方以唯解释道，又递给他几颗红艳艳的小果子，“止痛效果虽然好，不 过时间持续不长，如果疼了就吃颗这个止痛。”实际上，以她知道的而言，霜璜叶混合了截荆根之后的止痛镇静效果非常出色，并且可以持续相当长的时间。但还是那句话，她之前没用过，不知道这个时间到底能够持 续多久，以防万一还是给点天然止痛药吧。 广瑞羽看着自己的伤口，沉默了。 以他的敏锐和眼界，自然是在听方以唯说了之后就察觉到了其中潜在的巨大价值。 别的不说，封锁血气……有多少丛林冒险团队是因为队伍里有人受伤了，哪怕包扎得再严实都被那些嗅觉敏锐的东西闻到味儿，尾随而来，最后全军覆没，埋骨于丛林？ 穿好衣服，广瑞羽才注意到，自己正处于某个丛林中——目之所见，都是树丛灌木。 好在并不深入，只在边缘附近。“你如果要去安全点的地方的话，可以往西南方向走，那边是军部布置防线的地方，很多御魂师都在那个方向上活动。”方以唯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道，“你走过去很 快就可以看到人了，到时候找人护送你回城就好了。” 广瑞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又转过头来：“你不去？” “我要进丛林去看看。”方以唯解释了一句，“这次兽潮规模大得有点不太寻常，我准备去兽潮的发源地看看。”广瑞羽踟躇了一下，正常来说，他应该接受她的建议，往军部防线那边去，到地方了让军部派人送他回城——兽潮爆发前，军部除了要布置防线之外，还要参与帮助疏散 城外民众，护送无武力的民众到安全的地方去，这些都是军部的义务。 然而现在，凭心而言，他不想走。 但是……方以唯准备去的地方是丛林深处，她一个人肯定是没问题，但若是加上他呢？ 广瑞羽不知道。 而且提出跟着走的要求的话……会被视作拖油瓶的吧。 不，并不是被视作拖油瓶，以他的实力，进入丛林本来就是严重拖后腿的存在。 长久没有回话也没有动作，方以唯看看好像在权衡什么的广瑞羽，想了想，带入游戏里的广瑞羽的思考模式，那他应该是在犹豫怎么提出跟着自己走吧？ 毕竟，从这里到军部的防御线还是有段距离的，这路上会发生什么也说不定，万一运气不好遇到落单的魂兽，以广瑞羽的实力那只有给魂兽垫肚子的份。 而跟着她的话，虽然丛林里的危险度更高，可至少身边有个人可以保护他，权衡之下，明显还是跟着她更为安全。 但以他的实力显然就是拖后腿，理智的人都不会选择带上这样一个拖油瓶前去危机四伏的丛林——而且这个拖油瓶还带着伤。 所以广瑞羽现在应该是想要提出跟着走，又怕会被立刻拒绝，所以没有开口……吧？ 觉得自己大致想通了的方以唯便道：“如果你不怕丛林里更危险的话……跟着我走吧，我去看过源头之后就出来了，到时候带你回城。” “好！”在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广瑞羽的眼睛就亮了亮，等她说完，立刻应声，仿佛生怕她反悔似的。 方以唯随即把踏雪追风马叫出来，两人头同骑，她坐在前面操控追风马，广瑞羽踩着鞍饰上马坐在她身后，犹豫了一下，他试着把手环上前面人的腰。 方以唯没有在意，只问了一声：“坐稳了吗？等会速度会比较快，你最好还是抓紧我吧。” 听到这话，广瑞羽立刻抱紧了她的腰，才点头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丛林之中并没有什么宽敞的大路，只有几条羊肠小道。若是平日里经过的御魂师都少，那么更是看不到路的所在。 树丛，灌木，落叶，枯枝，藤蔓，碎石，苔藓……若是一般的马儿奔跑在丛林里，根本提不起速度来，因为阻碍实在是太多了，但是踏雪追风马却不相同。作为本来就以转向出色、身形灵活著称的踏雪马，这些阻碍对它根本无法造成太大的麻烦，加上坐在身上的骑手骑术出众，即使在高速下也能及时察觉到那些可能会对速 度造成麻烦的阻碍，两相配合之下，踏雪追风马就像是如鱼得水，风一般地从丛林里卷过。附近的树木越发高大、粗壮，时不时能看到卧倒的大树，树冠还是绿色的，但却已经失去了那种鲜活的颜色。在它原先扎根的地方，数棵相比较于周围树木、看着分外年 幼的苗木正沐浴着原本被高大树冠阻拦的阳光。 这是植物界的优胜劣汰。 方以唯撇了一眼那倒下的树木，眼角余光瞥到什么，围绕着两人的五枚魂石中的一枚骤然发亮，锃亮的锁链出现在周围。 锁链快速甩开，将从头顶扑下来的一只鼹鼠状魂兽抽飞，后者被这忽然出现的锁链抽得倒飞出去，撞到树上。 啪叽一声。 淡淡的血腥味在丛林里散开。 方以唯皱起了眉头。 没有反应……嗯？ 刚刚还能闻到的血腥味，忽然消失了。 方以唯扯了一下缰绳，踏雪追风马一个帅气的甩身，驻足。 广瑞羽心里疑惑，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他深知自己在这里是多么的无用，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前面的人，不要发出声音，不要再给她添麻烦。 微微抖了一下缰绳，追风马小步溜达到刚刚那只生物撞上的树下。 方以唯看到那只被她故意大力抽飞的魂兽已经丧命，身体因为撞上树干而血肉模糊……本该如此。 现在，这只魂兽的身躯依然血肉模糊，但尸体表面，却有一层极薄的冰霜，将其完整地包裹在冰中。 再看附近，那散开的血滴也被完美地冻结在冰中，就像是一颗颗内嵌红宝石的冰晶石一样，闪耀夺目。 所有的血腥味都被完美地封锁。 广瑞羽同样看到了这一幕，怔了一下，那女孩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疑惑，低声道：“不是魂兽，实力很强。” 话音刚落，前面的树干后，转出来一个人。 男性，大约二十岁上下的样子，黑色长发在身后松松束成一束。他的容貌极为漂亮，带着几分阴柔，眼眸漆黑，像深潭水一样幽深。此时，那双幽深的眸子就静静地注视着方以唯，好一会儿，这个人才开口，声音有着如同冰泉一样清 冽的质感：“这里是吸血蝠虫的地盘，你不知道吗？” 第125章 方以唯眯起了眼睛。 别的不说，单就这份一瞬间辨明所有散开的血滴所在、并将之冰封的实力…… “我知道，”方以唯轻轻颔首，“但现在的问题是，没有动静。”依照扎根在这的植物传来的消息，这附近应该有好多种食肉魂兽在，但是刚才那一瞬间扩散开来的血腥味，分明能够引动周围那些敏锐的魂兽异动，可事实却是她没有感 觉到丝毫动静…… 那些魂兽，都跟着兽潮走了？ 那不知名的神秘青年微微皱眉，从这句话中察觉到了异样：“确实，这里……太安静了。” 并不常在这种炎热地带的丛林里活动，青年的反应稍慢了些，却也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同寻常。见那青年似乎在思考什么，方以唯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标准的丛林探险御魂师打扮，身上并不是十分狼狈，乍一看会让人以为是刚刚进入丛林不久，然而他的靴子 上粘连的不属于这片丛林的草叶和土壤却告诉她，这个青年，恐怕是穿越了希拉尔雪松丛林到达这里。 一路从希拉尔雪松丛林到幽暗岩林……方以唯在心里把这个青年的实力评估又往上提了提。心里记挂着这里的异样，方以唯看看时间不多了，便道：“前面就是圣路易罗纳丁堡了，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但是看你好像在丛林呆蛮久了，估计是不知道圣路易罗 纳丁堡发布了兽潮预警，你最好快点出丛林去城里，一个人在野外太危险了。”她想了想补充道，“就算你要参与抵抗兽潮，也还是先回城休整一下比较好。”那青年凝眸看了一眼那只血肉模糊的魂兽尸体，也不见他做了什么，魂兽的身躯像是冰块被打碎一样，碎裂开来，然后蒸发——就像包裹在冰霜之内的尸体并不存在，那 只是一块普通的遇热溶解蒸发的冰块而已。 “你们回去吗？”得到肯定的回复，这青年微微颔首，“那我和你们一起走。”方以唯皱起了眉头，虽然这个青年实力非常出众，但是她将要去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场所——不如说，如果那个地方很安全的话，对圣路易罗纳丁堡来说，才是最大 的危险…… 想了想，她决定把话说明白：“我要先去另外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可能会很危险。” 很危险？ 青年思索了一下父亲给的关于这里的地图，能够比吸血蝠虫的领地更危险的地方…… 吸血蝠虫单个很小，看着不起眼，然而其无孔不入、吸血为生、目标小难以打击、又以族群为单位生存，族群庞大，提起它来，再强大的御魂师团队都会闻之色变。 可以比它更具威慑力的地方…… “你想去白霞星焰王兽的巢穴？” 在那双明翠的眸子露出的惊讶中，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白霞星焰兽，单个就足以让野外丛林里的御魂师们头疼的家伙，更别提是其中的王兽了。广瑞羽也听过这类魂兽的威名，闻言却没有丝毫表情变化。 从他跟着方以唯进入丛林开始，他就脱去了在父兄家族前高傲过人的模样，微带稚气依然出色的脸上不带丝毫笑意，面无表情却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 既然已经决定了跟着方以唯走，那就不会再对她的选择做出任何质疑。 哪怕是被一路带到地狱，他也心甘情愿。倒是方以唯，觉得哪怕广瑞羽这个将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家伙未来怎么冷静，现在也还小，没那种心理素质，就解释道：“之前我来的时候，军部情报侦测到这次兽 潮有三只头领级魂兽带队，但是……” 方以唯卡壳了。 她发现自己没办法解释接下来的事情。在游戏里，不知道是策划偏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每次攻城的兽潮里所具备的头领级魂兽数量都是有迹可循的——在经历了许多次兽潮、搜集了各方面情报汇总提取有效 信息之后，玩家们发现，npc们所预警的头领级魂兽数量和真实情况有一定差异。 当npc公布的预警信息里，带队的头领级魂兽数量在三只或者一下时，势必还有一只头领级魂兽潜伏在暗处，偷偷下手。 超过三只头领级魂兽，那混在兽潮里不易被人发现的头领级魂兽数量至少三只。 这是游戏里玩家们经历了惨痛的死伤代价后得出的结论，在之后的兽潮里经历了千百次验证，无一差错。 然而现在是现实……方以唯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认定可能还有第四只头领级魂兽的存在，而且为了验证，特意来到丛林里来查看。一般来说，指挥带领兽潮来袭的头领级魂兽实力都处于同一阶层，按照军部公布的消息来看，实力和那三只头领级魂兽等同、还具备不醒目、不显眼、不易被发现等特点 的头领级魂兽，就只有这只常年窝在老巢里不动弹、就算动弹了也没多少魂兽或者御魂师会发现的白霞星焰王兽了。 ——如果不是开着丛林意志这个大大的外挂，方以唯也不会知道这只好像是传奇级死宅转生+天生低存在感设定并存的宅系魂兽的存在。 最后她含糊了一句：“……我过来看看白霞星焰王兽还在不在，万一跟着兽潮走了，也好早做准备。” 绝大多数情况下，兽潮的发生在当地丛林里的魂兽数量超过某种界限值的时候。兽潮会裹挟带走丛林里绝大多数魂兽去攻击人类所在的城市，当死伤超过半数以上的时候，（侥幸未死的）头领级魂兽会发出撤退信号，剩余的魂兽才会退回丛林里。如 此一来，丛林里魂兽数量大减，各方地盘划分变动，御魂师们会很自觉地不在这段时间里进入丛林，免得撞上两方交战变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里的鱼。 如此一来，魂兽们就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本来拥挤的丛林再次变得空荡荡。 ——玩家们笑侃头领级们真是为了魂兽发展操碎了心，执行不了计划生育那就只能依靠战争手段来抑制丛林魂兽数量了，免得到时候丛林都装不下那么多魂兽。 那青年深思的目光落在方以唯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淡淡道：“丛林太危险了，我和你们一起走。” 方以唯没有拒绝，不管是她还是广瑞羽，都不会把这句话理解成他想要在这边寻求庇佑——目前来看，怎么都是他好心帮忙保护俩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安全进出丛林…… 三人一起往目的地前进。 不同于方以唯和广瑞羽同乘一骑，那青年却是以肉体力量在丛林里行进，速度丝毫不弱于踏雪追风马，且灵活性更甚一筹。“好厉害……”方以唯注意到对方的动作，有些羡慕，她也能做到，但是体力消耗太大了，短时间内还好，时间一长身体就跟不上了——哪怕有魂宠担去了绝大部分消耗， 剩下的部分也不是她这渣滓一样的身体可以承受的。 一路上根本没遇到什么厉害魂兽，三人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往日里星焰兽聚集的地方此刻却连根兽毛都看不到，安静到诡异。 方以唯相信自己这个时候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连那素不相识至今还没有互通姓名的青年都看过来了，幽暗潭水一般深沉的眼里带着些微关心的暖意。 “没事……”方以唯勉强笑了笑，“虽然下属都不在，但也不能肯定王兽也走了。” “……恐怕不是这样的。”那青年声音冷淡，“星焰兽是绝对不会离开自己的王的典型种族之一。” 所以，当他看到这空荡荡的看不到一只星焰兽的聚集地时，他就基本上肯定了那个女孩的猜测：这次的兽潮，头领级魂兽不是三只，是四只。 得到了肯定的情报，三人却没有谁能开心的起来。丛林里因为禁空领域的存在，连联络器的信号都发不出去，只能等离开丛林范围之后再把这个消息发给军部——哪怕知道之后也调不出军力来拖延对抗那第四只头领级魂 兽，也好过打到一半时发现这件事。 有心里准备和没心理准备的差距可是很大的，后者很有可能导致战事一溃千里。星焰兽的居住地在丛林深处，三人到达时已经是傍晚了，这时候再想连夜赶路也不现实。即使这时候丛林里已经没有多少魂兽了——绝大多数魂兽都被兽潮裹挟带走了— —然而夜间却是一些极为危险而细小的夜行动物的天下，这些昼伏夜出的魂兽和普通生物却不会跟着白日里离开的兽潮走，危险依然在。 三人找了块空地扎营，准备在这里过夜，等天亮了再赶路回城。 说是扎营，其实也就是生个火堆，吃点自己带的或者从丛林里获取的食物。至于睡觉也不成问题：炎热夏日，哪怕是赤身躺在地上也没有多少感冒的风险，所以晚上睡觉直接折张宽大的叶片垫在身下，就足以抵抗夜间的凉意，更别提旁边还有个火堆在——当然这点需要排除方以唯，身体虚弱的人还是乖乖睡睡袋吧。 第126章 方以唯在进来丛林的时候就做了十足的准备，更由于曾经差点饿死回复活点的惨痛经历，这次她往系统背包里塞了相当多的口粮，哪怕现在多了一个小尾巴广瑞羽，也没 有多少负担。 粮食危机连个影儿都没见着。 至于那位陌生青年，看起来没带什么吃的，但等他在附近转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就提着两只看着毫不起眼的大型禽类了。 有点像山鸡，但是比山鸡大得多，简直是山鸡巨无霸中的巨无霸。 星焰兽的居住地紧靠一个湖泊，青年就在湖边清理了那两只大型巨无霸版山鸡，然后就着火堆慢慢炙烤。 方以唯从背包里摸出几个密封良好的压缩食物来，一些给广瑞羽，一些给那个青年，自己就拿了一包。 一般来说这种包装制的压缩食物一包可以顶普通人一餐，但对正处于生长期的青少年和消耗巨大的御魂师们来说，一餐两三包实在正常。 然而，即使自己是青少年的一份子同时又是御魂师中的一份子，方以唯依然只需一包就够了——她胃口小，肠胃又弱，吃不了太多，这么一包她还嫌太多。 而且说实在的，这东西味道也不怎么样…… 撕开包装，用里面附带的折叠烤叉叉起被压制成一个方方正正的豆腐块一样坚硬的压缩食物，然后固定在靠近火堆的地上，用火堆辐射出来的热力影响压缩食物。广瑞羽正盯着手上的压缩食物发呆，他以前从来没吃过也没见过这种只为了方便而发明的食物，正在思考是直接啃上去还是啃上去，就看到了方以唯的动作，当下有样学 样。 接受了热辐射，压缩食物缓慢膨胀，原本被强大的压强紧缩在一起的纤维慢慢恢复原来的弹性，就见本来紧实的好像砖块的东西慢慢蓬松成了大面包。 而在这个烤制过程中，方以唯又去摘了些新鲜的小果子，回来了也不急着把还在慢慢膨胀的压缩食物拿下来，而是先尝试着往嘴里塞了一颗小果子。 按理来说这个我应该能吃……深知自己的身体有多废柴，方以唯吃了一颗，感觉没有什么异样，系统上也没挂什么腹泻肚痛等等debuff，这才放心，拿下已经烤制得差不多了的压缩面包，就着酸甜可 口的小果子开始吃晚饭。 当然，本着与人分享的原则，陌生青年和广瑞羽也分到了一些，不过两位男性看起来实在是欣赏不来酸甜类，祖上似乎也没带这类味觉密码，吃得一个比一个慢。 方以唯也不奇怪，各人有各自的爱好，没的说有什么东西是全部人都喜欢的，只是找不到知音还是心塞塞的…… 她有点想念亚伦了，至少这种时候亚伦是一定会吃得很开心的——哪怕面上依然是没有多少表情变化，但那双金色的瞳孔里却会带上些许鲜活的色彩来。 啊，还有叶清阳。 深感这种时候没有一个同样属于甜食爱好者的同伴在有些寂寞，方以唯觉得这据说很难找到的小果子的美味度都开始下降了。 正想着现在自己的小伙伴们在干嘛，一只烤制得恰到好处、金灿灿的巨无霸烤鸡翅被递到了她面前。 诱人的香味直往她鼻子里钻。再看那烤翅的另一端，正握着烤叉的青年依然是如初见时没有多少表情变化，甚至因为他本身偏向阴柔的长相而给人略显阴沉的感觉，但这些却依然无法抹消他此刻传递 过来的友好情绪。方以唯愣了一下，很快笑眯了眼睛：“谢谢！不过这个对我来说好像太大了……”她伤脑筋地看着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大只了的烤翅，想了想，切割开来，分了大半给广瑞羽， 自己只吃了一小半。 那陌生青年看起来似乎是把她和那些为了减肥硬生生缩小自己食量的女御魂师们联系起来了，眼里明明白白地显露出对她食量的不赞同。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回到火堆旁，先把那两只烤鸡的鸡翅膀鸡腿之类肉质鲜嫩的地方给割下来，用恒温锡纸包裹好，收了起来，这才开始享用自己的晚餐。 等到一顿饭完毕，原本因为相识过程而显得僵硬的关系倒是没了太多的疏离，至少三人互通了名字，从中方以唯得知这青年名叫顾修明，来自北域。 因为在丛林里呆了太长时间，这一路上基本上没有离开丛林范围，顾修明和外界失联已久，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圣路易罗纳丁堡即将发生兽潮。 “是试炼吗？”方以唯猜测道，顾修明没有说自己来圣路易罗纳丁堡是做什么，她就按照自己的想法猜了。 这么一路从北域到迟雁行区，走的还都是丛林，如同自我磨练一样的历程，再加上还姓顾…… 是北域顾家的人？据她所知，凡是具备御魂师天赋的顾家子弟，基本上都是一成年就被丢去丛林里进行实战磨练。平时如果去其他地方，也极少使用交通工具，而是选择直接穿过丛林，几 乎是把抓紧一切时间提升自己实力这一点做到了极致。当然，这样的磨练中，能够活下来的无一不是天赋出众同时也付出了足够多的汗水和努力、兼具良好运势的人，而那些实力稍差了点、或者运势差了点，以至于就此丧生 于丛林之中的顾家子弟，可谓是数不胜数……因为这样的规定太不人道了，大约三百多年前，顾家内部发生了分裂，当时的嫡系两兄弟因为各自立场不同，就此撕破脸。闹到后来，连守卫顾家的圣魂灵玄武都被分裂 成了两部分，哥哥带着追随他的人和一半圣魂灵离开了顾家，从此销声匿迹。弟弟则继承家业，守护着剩下的那一半圣魂灵的同时，继续执行这条规则。顾家是联盟八家之一，但因为圣魂灵的分裂，顾家人用的魂宠力量并不完整，即使在历代人的努力下依然位列八家，综合实力也因为不近人情却能够筛选出强者的规则而继续保持，然而刻入血脉一体相连的魂宠不完整，给顾家人带来了比其他麻烦更为棘手的问题：或是肉体上或是精神上，每一代顾家人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状况，而顾家 嫡系，症状最为明显——从三百年前到现在，顾家家主没有一个是无病无痛安然离世的。历代顾家人无一不在寻找解决这一缺陷的方法，却始终没有多少收获。直到上代顾家家主即位，考虑到东域林家在医疗上的天生优势，以及同样属于圣魂灵的东之苍龙的 力量，顾家家主决意将自己心爱的女儿嫁入林家，只为了那可能的治愈的希望。哪怕不能够实现在他的女儿身上，最少也希望女儿的孩子们能够健康平安地长大、生活…… ——这是游戏里关于顾家的文案介绍，而对联盟来说，顾家从来都是八家之一，三百年前的内乱也没有削弱它分毫实力，反而更加强大。 没有人知道，顾家的圣魂灵是不完整的。 方以唯心里思索着，看到顾修明沉默地摇摇头，也没有多问，这毕竟是人家的隐私，没有告知的义务。 倒是没想到，顾修明自己开口了：“是找人。”在方以唯和广瑞羽一同看过来的目光里，他不紧不慢地说，“找我表妹。” 咦咦？顾家人的表妹会在圣路易罗纳丁堡？她记得文案策划在游戏的一些书籍报告和任务里提到过，顾家曾经希望通过与其他家族联姻来挽留血脉中因圣魂灵分离导致的缺陷，但是考虑到属性问题，为了不混淆圣 魂灵的单一纯净属性，绝大多数情况下，顾家联都是和水系冰系这类同一属性或者相近属性的大家族联姻。 和林家联姻是顾家最大的属性退让。 方以唯能用自己的成就表打赌，这样的家族要是会把女儿嫁到以火土为主流的地区，除非家主脑子被自家圣魂灵啃了。就算是再不受宠的女儿也绝不会嫁到火属性这种和玄武圣魂灵对立的家族里，而圣路易罗纳丁堡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当地能够被顾家的旁系看上眼的大家族多数都是火土 属性。 想了想，方以唯问：“是来这儿玩吗？”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不，”顾修明轻轻地摇了摇头，“是从小失散的妹妹，最近才找到下落。” 他说话声音轻且冷淡，只听声音恐怕会让人以为他根本一点都不挂心他正在寻找的人，但是看着那张脸，方以唯就莫名觉得，其实顾修明非常在意那个妹妹。 联系到北域顾家堪称血脉遗传病的缺陷，方以唯不觉放轻了声音：“那你得快点才行……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兽潮爆发就在明后两天。” 兽潮里，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万一顾修明的表妹在其中遇到危险了呢？ 哪怕军部竭尽全力疏散民众安排防线抗击兽潮，然而这个世界上总有这样那样的意外，让人防不胜防。就如顾修明这样，他有极大的可能是出身于北域顾家。作为八家之一，顾家在北域的影响力比之林家在东域也不逊色分毫，然而即使是这样的大家族，旁系联姻对象家中 的孩子都有被拐带的危险……联盟真是一点都不安全！ 思路一个不留神就拐到十万八千里外的方以唯在心里已经认定了顾修明是出身旁系。别的不说，据她所知，由于顾家的那条规定，哪怕是嫡系也不能开脱，导致顾家的人丁一向偏少。现在的时间线上的这一代顾家嫡系也就兄妹俩，哥哥是顾家当代家主， 妹妹远嫁东域林家，是林家的当家夫人。 游戏里林家的末代灵祭林梓寒，就是她嫁给林家家主林杉宸后生下的女儿。如果顾修明是嫡系的话，那他口中的表妹无疑就是林梓寒了，可问题是林梓寒这个时间点上明明就应该好好呆在她的圣魂殿堂里和苍龙对话，怎么会跑到圣路易罗纳丁堡 来？ 还从小失散……林家的灵祭都能被拐走，这人贩子的威力也太大了点吧！ 联盟民众都要没有安全感了啊喂！如此简单的推理一目了然，方以唯就此在心里认定了顾修明的旁系身份，心里还有些隐隐的震惊：居然敢对顾家的联姻家族下手，而且还成功了，成功了之后还让顾家找 到现在才找到人……那人贩子简直是贩卖人口界的无冕之王啊！ 敢问兄台还活着吗？ 玩笑归玩笑，方以唯决定到时候能帮忙就帮忙，这或许算是游戏习惯吧，看到需要帮助的人条件反射就上去搭话问话然后义不容辞地承担下来……所以游戏npc们对玩家们的感官就是：虽然有时候会拖后腿会被蒙蔽会熊孩子附体，但是总体而言还是一个非常热心肠的好人，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大到保家卫国小到帮忙 看孩子找丢失的猫、都无一怨色笑呵呵接受、完全没有自己实力不足可能会因此丧命或者大材小用了的愤怒，也不会太过计较报酬，简直是新世界好人标兵。 当然熊起来也不是一般的熊…… “是小时候感情很好的妹妹吗？”广瑞羽大约是为了转移对手上那个压缩面包的味觉残害，抛弃了一贯的餐桌礼仪，说话了。 相比较于压缩面包，方以唯分给他的鸡翅真的是好吃太多了，结果就是鸡翅都啃完了，压缩面包才缺了一个小口子。方以唯转头看了一下，顿时就噗嗤一声笑了：“你这面包还没烤开呢，亏得你咬得下来！”她说着把广瑞羽手上叉着压缩面包的烤叉拿过来，放到火堆边，手指轻转，面包 就开始转动。 这年头，连烤个压缩面包都要厨艺…… 受热均匀之后，压缩面包涨开，广瑞羽再尝了一块，比刚刚的口味好多了。 看来也不是很难吃嘛……广瑞羽想着，把剩下的面包都吃干净了。 也亏得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下的了嘴了。 “不是。以前，我没见过她。” 广瑞羽想了想，才想明白这是在回答他之前的话。 没有见过面……却能为此不远万里而来…… “如果是你亲弟弟呢？”他面上挂上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笑，明明笑得很好看，却让看到的人感觉胃里不太舒服，“如果是你的亲弟弟从小失散，你会来找他吗？” 这话问得很奇怪，连表妹都能不远万里来寻找的人，怎么可能会放着自己的亲弟弟不管？ 但广瑞羽并不这么想。 和并不是一家的妹妹不同，亲弟弟……那可是血缘无比相近、有着同样的继承家业权利的存在啊。顾修明幽深的目光落在广瑞羽身上，后者立刻感觉到仿佛承受了一座大山般的压力——以广瑞羽的微薄实力根本无法抵抗这种压力，但他却依然带着那样让人不舒服的笑 ，仿佛毫无所觉。如果不看他鬓角渗出的汗水，或许他真的如他笑得那么轻松。 第127章 在广瑞羽不知道以什么底气支撑着的笑容里，顾修明平静道：“如果有，我不希望他投生到我家。” ……果然是这样吗？ 广瑞羽心里浮现冷冷的嘲弄，还未等他开口，就听身侧的女孩轻声道：“因为，还不如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里来得幸福？”在广瑞羽迷惑的目光和顾修明骤然移过来的视线里，方以唯为自己不多加思考就说出口的话汗颜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道：“你说你来自北域，又姓顾……所以我就猜你是 那个顾了。”顿了一下，她又道，“不仅仅是我，广瑞羽也猜到了吧？” 广瑞羽沉默了一下，轻轻点头：“和她的理由一样，而且你一出现就就用的冰系技能，威力极大，是那个顾家的可能性很高。” 因为知道那个顾家是怎样的庞然大物，他才问出那个问题：动人心的，到底是财帛权势，还是……天性？ 然而现在看来，果然还是财帛动人心吧……“也不止那几点吧……我确定你是顾家人最主要的还是你一路自己穿越丛林前来，而没有搭乘安全的交通工具。”方以唯想了想，道，“有人曾经告诉过我，顾家的成年试炼 就是成功穿越某片丛林，成年以后去任何地方，只要时间允许就必须自行穿越丛林……” 穿越丛林？广瑞羽震惊地看向方以唯，在后者明了的点头下呆滞了。 丛林何等危险？ 顾家却需要穿越不止一次……他们是只要离开住所前往其他地方都需要考虑穿越丛林，考虑丛林的危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顾修明之前的话的意思是……“顾家的人丁很少，我一直以为是北域的地理环境因素……”广瑞羽愣愣地开口，联盟的专业机构每年都会公布各类数据，他曾经看过，记得北域的出生率和婴儿存活率一向 偏低，孩童成年前的夭折率一直居高不下，常年位居联盟各区之首。 身在北域的顾家人口单薄，他以为这是大环境影响下的常态……然而，其实是另有原因？“对大部分人来说，顾家的这个规定很不近人情，如果你有弟弟，弟弟观点和大部分人一样，那普通家庭确实要比在顾家幸福。”方以唯笑道，“但若是天赋出众本就热爱挑 战的人的话……”她认真思索了一下，“就算出生普通家庭一样可以去丛林挑战……咦这么看来好像不管怎么样都还是出生普通家庭好？” 顾修明立刻皱起了眉头，在话题将要转到别处去的时候，他微微抿了下唇，忽然开口：“也有好处。” 方以唯广瑞羽：？ 在两人一同看过来的茫然眼神里，顾修明注视着方以唯的眼睛，说：“我会保护好她。”没等两人奇怪为什么说的是“她”时，顾修明一口气说了下去：“我会照顾好她。如果她半夜想吃东西，我去给她做。如果她做错了事，爸要责罚，我给她担着。如果她要出 门，我陪着她一起……” 一口气把想了半天的话统统说完，末了抿嘴，顾修明不再开口，只是眼睛依然看着方以唯。 看得后者分外不自在。 怪了……怎么觉得好像是在对我说？ 但是……啊哈哈哈怎么可能啊自我感觉太好了吧喂！ 肯定是错觉！ “……呃，你会是个好哥哥呢……”然而依然觉得顾修明的话里带着什么隐藏意思的方以唯僵笑了一下，干巴巴地说。 顾修明却像是从她这句话里得到了什么额外的承诺一般，眼睛亮了亮，虽然并没有对这句话做出什么回答来，但广瑞羽明显感觉到，那个青年周身的气息忽然松了松。 自幼心眼就特别多特别多特别多的少年若有所思，一时也忘记了自己之前问话的目的。 直到三人离开丛林，在边缘地带遇见了神色憔悴的广瑞舒时，广瑞羽才想起来这回事。“那个好像是你哥哥？”方以唯有点不太确定，这会儿广瑞舒的样子和之前见面的模样大不一样，那种受到重大打击之后根本没有掩饰的悲哀让方以唯几乎怀疑上回见到的 意气风发的青年是另外一个人。 广瑞羽静静地注视着那个青年，他们离广瑞舒所在的地方还有些距离，也是方以唯眼神好，一眼看到了，提醒了一句，他才注意到。 没有听到广瑞羽出声叫住人，方以唯迟疑地看向身后的少年。在看清他的表情后，方以唯沉默了。 似乎有种她并不明白的东西在这份沉默下静静地涌动。 联系到游戏里两兄弟的结局，方以唯忽然意识到了，昨天晚上广瑞羽那个莫名其妙的问话是怎么回事。 “你不想回家？” 广瑞羽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轻轻地说了一句：“不回家，我还能回哪里？” “回你想去的地方啊！”方以唯脱口而出。 广瑞羽下马的动作一顿，依然坐在踏雪追风马上的方以唯低下头来，注视着已经一只脚落在地面上的少年的眼睛。“你都十五了吧，好意思一直吃爹妈的住爹妈的吗？人总有一天是要长大独立的啊！”同样是十五岁但是目前还是由自家哥哥养着的人没有丝毫自我羞耻意识地开口，义正言辞，“就算你现在离家，最多不过是比其他人提早了点时间而已嘛！很正常啊！而且……”想起游戏里那个即使手无缚鸡之力依然在重武的联盟里被誉为传奇的人物，方以 唯道，“就算不仰仗家族荫庇，我想以你的能力，闯出一片天来也不难。” “白手起家，自己创业什么的……不觉得听起来很带感吗？”耸了耸肩，她笑道。 最后广瑞羽还是叫住了他哥哥，在青年几乎喜极而泣的拥抱里，他沉默地跟着家人离开了。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广瑞舒有些语无伦次，反观广瑞羽，虽然不能算是面冷如霜，但是比起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小少爷来，此时的他特别沉默。 广瑞舒以为是弟弟被这次死里逃生的经历吓到了，还没回神，只拉着他到城外郊区的一个旧房子里。 广瑞羽被魂兽抓走之后，他好不容易从围攻他的兽群里脱身，立刻顺着那只海天青消失的方向追了过来。 并不是怀抱着能够活着带回弟弟的期盼，仅仅只是……无法就这么离开。 也许……也许还活着呢？ 路上遇到的兽群让他那份本就渺小的希望越发微弱。 可想而知，看到依然活生生的少年时，他心里的惊喜有多强烈。 这个旧房子是他在逃离兽群的时候发现的，房子的地理位置不错，没有受到兽群骚扰，可以说是目前比较安全的歇脚地。“小羽我们先休息一下，等会哥哥带你去安全点的地方。”广瑞舒身上还带了点吃的，只是些平日里用来填肚子的小糕点，看弟弟只是接过去了没有吃，广瑞舒叹了口气， 劝道，“我知道这些你平日里都不爱吃，但是现在也没其他东西能吃，先填填肚子吧。乖，回去之后你想吃什么哥都让人去给你买。” “我吃过了。”广瑞羽把糕点递了回去，“不饿。” 吃过了？ 广瑞舒愣了一下，兽潮里小羽能吃什么？ 对了，小羽是被海天青抓走的……他是怎么脱身的？ “有人救了我。”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广瑞羽道。 “是谁？我们得好好谢谢人家才行！”广瑞舒不假思索道。 广瑞羽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直到没等到回答的广瑞舒转过身去铺休息的床铺时，他才开口：“对，你是要好好谢谢她。” 一阵冰冷。 广瑞舒迷茫地低头，他看到一截刀尖从小腹处露出来。 广瑞羽抽回短刀，被一刀穿腹的青年摇晃了两下，倒在地上。 那刀上似乎还涂了什么东西，让广瑞舒的体力迅速流失的同时，神智也越发模糊——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但是以他目前的出血量，根本不可能导致这种情况。 广瑞羽随手扯过一旁的床单，擦去短刀上的血迹。 他身上常年藏着两把短刀，一把在和海天青搏斗时丢失了，另外一把一直带在身上，藏得妥帖。 广家经年照顾小少爷的女仆也从不知道他身上有这么两把刀。 广瑞舒张了张口，秘药的作用让他的吐字声轻不可闻：“为、什么……”或许真的有血缘间的神秘感应，广瑞羽仿佛是听到了他的话一样，转过头来，淡淡道：“我本来想杀了你，不过么……就像我刚才说的，你要感谢那个救了我的人，我决定 不杀你了。” 说着这话的广瑞羽，神态也好，说话的语气也好，和平日里根本完全不一样。 那样冷酷的话语，从他口中吐出时，不带一丝波澜，如同死水一样，冰冷，沉寂。 他的话让广瑞舒更加愤怒。 被背叛的愤怒，伤痛的愤怒，付出的心血得不到回报的愤怒……这一切让他的眼里充满了怒火。 “刀上抹了点药，会让你四肢无力一段时间，等药效过去了就好了。”广瑞羽丢下这句话，准备离开。 但他才迈开步伐，就感觉什么扯住了他的裤脚。 低下头，倒在地上的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拉扯出他的裤脚，音节像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为、什么……这么……做？我对你、不、不好吗？” 想了想，广瑞羽蹲下，看着眼神有些涣散的兄长，问：“十二年前的那个隆冬节后，我昏迷在床，父亲拉着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十二年前？那么久远前的事……广瑞舒的眼神有些茫然，但那个隆冬节的确极为不同，他很快想起来了。 谈话的内容是…… 广瑞舒的脸色微变。 难道…… “看来你想起来了。”广瑞羽平静道，“那时候我醒着。” 所以，这对父子的谈话内容，一字不落，一分不差地……被他听在耳中。 记在心里。成为他终身都不得解脱的梦魇。 第128章 十六年前，广家家主在发妻丧生十年后，娶了一位新的妻子。 一年后，这个妻子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广家家主大喜，为之命名为羽，字辈为瑞，即，广瑞羽。大约是因为中年得子的关系，广家家主非常疼爱广瑞羽，从他出生起就万分宠爱。吃穿，用度，全部一一亲自过问——即使是他的发妻给他留下的大儿子广瑞舒，当年也 没有得到过这种待遇。 广家家主甚至宠爱小儿子到愿意趴下来给他当马骑，浑然不顾自己年已半百。 他的宠爱被已经十多岁了的广瑞舒看在眼里。 丧母的孩子心里惶恐不安，自己从未得到过那样的宠爱……相比较于这刚出生的弟弟，他得到的，不过是公式化的待遇而已。 父亲是这般宠爱他的小儿子，宠爱得几乎看不到底线，那个小孩子要什么父亲都会奉到他的面前…… 那如果，他要的是广家的家主之位呢？ 要的是这个家族呢？ 父亲……是不是也会那样慈爱地笑着，小心翼翼地捧到他的手里，说一句，摔了也没事，别伤到自己就好？广家的下任家主之位虽然从未明说，但是从广瑞舒懂事开始，广家家主就一手安排了他所需要接受的各类教育，经商、御魂、实践……广家家主的行动表明了广瑞舒就是下 一任继承人。 十多年的培养和特殊待遇造就了一个族内所有人都认同的少主。 然而如今，广家家主对小儿子超乎寻常的宠爱，却让那些已经站好位的人开始思考，这家主之位……是否还会有什么变化？ 以广家家主如今的年龄，再把小儿子培养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大少爷都已经十多岁了，言传身教了那么多年，还让他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家主也不至于这么做吧？ 在人心的漂移不定中，广瑞羽三岁了，小孩子活泼又聪慧，让广家家主恨不得把他捧在心肝上。 平日里和商界的人脉畅谈或者参加什么聚会联络感情，不仅大儿子会带去，连走路都还不是特别稳当的小儿子都一并带着，还不让仆从照顾，自己亲自牵着手照看。 三岁的孩子差不多要开始启蒙了，大少爷当初就是这个年纪的时候开始启蒙的，所有人都等着看结果。广家家主同样在这个时候给广瑞羽安排启蒙课程，和当初的广瑞舒一样，只是简单的识字、记忆、分类等课程。不知道是为了讨好广家家主还是事实如此，教过的老师对 广瑞羽赞不绝口，说起来的时候还会和广瑞舒比较，说是比当初的大少爷还聪明。 广家家主笑眯了眼睛的时候，广瑞舒安静地在旁看着。广瑞羽三岁那年的隆冬节，平日里跟在身边的仆从因为隆冬节繁忙的事物，被广夫人派去其他地方干活。广瑞羽不耐烦在屋子里，就出来玩，唯一留下来照看他的奴仆似 乎是对冷空气过敏，在屋里的时候还不显，出来吹了会冷风就不停地咳嗽打喷嚏，被广瑞羽嫌弃地让他离他远远的，免得把感冒传染给他。小少爷年纪虽小，但因平日里从未有人违背过他心意，下令时那感觉就和面对家主一样，奴仆遮着又想打喷嚏的鼻子，闷闷地应声，就站在远处看着广瑞羽独自一人在湖 中亭里玩耍。 然后，他无意间撞上了一截内里早已腐朽的栏杆。 三岁的小孩子就那么掉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即使那仆从看到后立刻下水去把他救了起来，毕竟是年幼体弱的孩童，广瑞羽当天就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几度濒死。 那几日，广家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连走路的声音都听不到。 守在小儿子床前的家主脸色深沉，直到医生通知广瑞羽脱离了生命危险后，才慢慢好转。 见小儿子终于命大，挺过了这一关，广家家主松了口气的同时，开始彻查落水事件。 栏杆确实是腐朽的，连同附近其他栏杆内里也被白蚁蛀空，然而外表上却看不到丝毫孔洞。 若不是这次广瑞羽落水，谁也不知道临水亭栏已经被蛀空成那样了。 这次的事件被定义为意外，广家家主让人拆掉了临水亭栏，重新修筑。 被外派去了外地审查年账的广瑞舒一进门就听到了弟弟落水至今昏迷不醒的消息，急匆匆地赶来看望广瑞羽，迎接他的却是广家家主看不出喜怒的脸。 所有的仆从都被遣了下去，房间里只余下广家家主，刚刚进门还未来得及喝口水的广瑞舒，以及尚在昏迷未曾苏醒过来的广瑞羽。 广家家主的第一句话就让广瑞舒脸色大变，他说，广瑞羽是你的兄弟，不是你的对手。 敏锐如广瑞舒，从这句话中就明白，父亲已经知道了是他下的手。 即使那时候他人在外地，但一个被确立了十多年的下任继承人，在家族中，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掌控力？然而让广瑞舒惊讶的是，如此宠爱弟弟的父亲面对这样下手残害弟弟的他……却没有丝毫责罚，而是拍着他的肩，说，他是你的兄弟，而且他也绝对不会成为你继承的阻碍 。广家家主说，他只是宠爱着自己的孩子，当年广瑞舒出生的时候，他想的是这是他的儿子，同时也是广家未来的继承人，所以他一直严格地要求广瑞舒，没有一点儿溺爱 和放松。然而在广瑞羽出生的时候，他想到的却是这是他的儿子，所以他可以尽情地宠爱着这个孩子，没有底线。 广家家主并没有想过要更换继承人。 哪怕广瑞羽的天赋再高，为了家族的稳定，他不会放弃自己培养了那么多年的嫡长子。 更何况……“你要是连一个比你小十多岁的弟弟都赢不过，那为父才要真的考虑换继承人了。”广家家主哼了一声，说，“而且还是个从小泡在蜜罐子里长大，被为父宠的无法无天的孩 子。不过他将来若是真的生出什么想要和你争的心思的话……”广家家主微微顿了一下，淡漠道，“为父会亲手解决他的。” “什么都比不上广家。”广瑞舒羞愧难当的同时，心里却并没有完全相信父亲的说辞。直到看到父亲确实没有丝毫培养弟弟的心思，任由他闹腾，学好了夸两句，学差了也没有贬责，对他的一切 能力都不上心时，他才真正意识到，父亲说的是真的。 自己的地位稳固，并且无可动摇。随着广瑞羽慢慢长大，广瑞舒也渐渐地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看待。刚开始不过是为了做戏，不想落下兄弟陌路的口舌，真正开始接触广瑞羽后，广瑞舒才发现，或许自 己往日里真的是被自己的妄想和下人的口舌流言给蒙了心，将之视作洪水猛兽，事实上，他的弟弟确实讨人喜爱，难怪父亲如此宠爱他。 哪怕平日再怎么闹腾，上房揭瓦下地撵狗，猫嫌狗憎，可不经意间的话语和动作，总让在商场上磨砺太久、心都冷下来的他感觉到一丝受到关心的温暖。 即使全家上下连同圣路易罗纳丁堡的上流社会里，知道广家兄弟二人的都觉得广瑞羽就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在他的父亲和哥哥眼里，却是最宠爱的儿子和弟弟。 曾经的过往，随着时间的久远，渐渐地就被遗忘。 广瑞舒的记忆里，甚至都不存在了自己曾经那么想要弟弟广瑞羽的命，更是施行过差点就令广瑞羽一命呜呼的计划。 十二年前的那些记忆，仿若身在梦中！ “你说，连那么疼爱自己的父亲都想过要我的命，我还能相信有谁会真心待我呢？”广瑞羽微笑着说，将曾经的仿若世界天塌地陷般的痛苦，如笑语般轻言略过。 广瑞舒说不出话来。 “算是最后的兄弟情分吧，”看了一眼已经想起了所有的兄长，他留下一个水光玉，转身离开，“再见了，我的哥哥。” 水光玉在地上静静地散发出一圈圈的涟漪，缓慢治愈着广瑞舒的伤口。 那是发现小儿子实在没有御魂师天赋的广家家主生怕广瑞羽在练习里受伤后得不到及时救治，特意重金买来让他随身携带的。然而如今，水光玉依然在，它的主人，却早已不知去向。 第129章 广瑞羽并不关心被他下药重伤后的兄长是否会在取回身体控制权前遇到什么落单的魂兽，哪怕事后得知广瑞舒死在兽潮里而最直接的死因就是他的行为，他也不会有丝毫 感觉。 从捅出那一刀起，他就将自己和广家分割开来。 断得一干二净。 走出休息屋的广瑞羽皱眉看着自己手上的血，随手扯了把树叶擦掉，还留着些血痕也不管了。他看了看天色，思考了一下，朝一个走去。 没多久，他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人。 “咦？”方以唯扯了扯踏雪追风马的缰绳，四蹄雪白的追风马一个飞跃，准确而轻盈地落在广瑞羽面前。 顾修明略微慢了一步，停在她身后，幽潭水似的漆黑眼眸动了动，他的视线落在广瑞羽的手上。 ……人血的味道。 坐在马背上的少女疑惑地看了看他身后，并没有找到另外一个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广瑞舒呢？ 总不至于…… ……呃，现在兽潮才刚开始吧？广家兄弟开撕不是兽潮结束之后的事吗！ 广瑞羽眯了眯眼睛，忽然出声道：“我捅了广瑞舒一刀，虽然他现在没死，不过也快了。”他的语气像是在说天气一样，轻描淡写，“你要是去救人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方以唯：“……哈？”这话题跳太快了吧到底是怎么忽然就跳到这里来的！ 顾修明本来皱起的眉头微微松开，原来是那个人的血，难怪他闻着总觉得有点熟悉。 “往那个方向走个半小时，有个屋子，他就在屋子里。” 方以唯没去看广瑞羽指的方向，只仔细地盯着广瑞羽，面前少年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说笑话…… “他撒谎。”一直保持沉默的顾修明忽然出声，“从他手上沾到的血迹位置来看，那个人的出血量不算大，死不了。”他拉了拉方以唯的衣角，在方以唯回头看他的时候仰起头来，说：“而且干涸的血迹里还带着止血药剂的味道和水光玉的气息，还有肌肉松弛剂的气味，被捅的那个人最多 就是四肢无力不能动弹。按照用量来看，用不了一刻钟就能恢复身体控制，不会有其他问题。所以他在撒谎。”你别被他骗了。 方以唯：“……”先不说其他，你是怎么闻到那三样东西的气味的！属狗鼻子的吗！ 再看广瑞羽，被直接说破了所有秘密也不惊讶，依然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只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以唯。 头疼地按了按脑袋，方以唯一招手，一条拇指粗细的金色锁链从空气里浮现，哗啦啦地响着，将广瑞羽捆住，后者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动作。 看看这摆出一副任人鱼肉模样的广瑞羽，方以唯觉得自己的胃都开始隐隐作痛了：她为什么要插手这种家族恩怨！ 虽然当初触发的单人剧情里，“她”好像很生气广瑞羽对他哥哥广瑞舒下杀手，但事实上她本人对于这对兄弟间的恩怨情仇完全没有了解的兴趣啊！ 锁链带着广瑞羽的人飞了起来，将他放置在追风马上，顾修明不赞同地伸手想阻止：把一个杀人嫌疑犯放在身后……哪怕他身捆着锁链，他也不放心。 “没关系，他就是个战五渣，就算在身上藏一百把刀也伤不到我的。”方以唯淡定道，她家小贝的屏障可不是闹着好玩的。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披风围脖上那一圈仿佛是织物本身花纹的绿色纹路微微动了动。 往小屋去的路上，方以唯回头看看沉默得看不出在想什么的少年，无奈道：“好了，现在可以说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吧？” 广瑞羽死寂的眼神微微动了动，带着种如同不谙世事的天真无知，望向她：“……什么？”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随风飘过。“理由，为什么要杀你哥。”方以唯搜索着广瑞羽说的小屋，口中随意道，“别说心血来潮，我只知道以你的个性，除非他是真的做出了什么伤你心的事，不然你不会想要他 的命。”以她对广瑞羽的了解来看，这货完全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即使在商场上也不会对对手赶尽杀绝。新势力的崛起总伴着旧势力的倒下，但是纵观广瑞羽的商界传奇经历 ，人们惊讶地发现，几乎所有的敌手，都在败给他之后，转化为他旗下的一员。 曾经的对手后来都成为了伙伴，广瑞羽用事实证明，和谐共赢才是他最为追求的。那些败在他手下，曾经和他势不两立，后来被归入旗下后，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全力拥护广瑞羽，造就了飞羽商会神话般的崛起历程的下属们，说起曾经来总是会补充一 句：不过这货心眼真的很小，真要接纳你也是在报仇之后。 说着这话的商界大佬语气是分外嫌弃的，大约是想起了曾经被整得不堪回首月明中的往事，面上带出了几分苦瓜相。至于在游戏文案里，关于广家兄弟，按照玩家了解的部分来看，至少有十年时间里，广瑞舒是真心对自己弟弟好的，也就是说，如果广瑞舒真的得罪他了，那八成就是在 他还很小的时候做出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否则，那么多年的温情下来，就算广瑞羽的心是块冰，都该被捂化了。 然而事实是，广瑞羽从未被温情动容过。 “……一报还一报而已。”良久，她才听到来自背后的回答，“他以前差点就杀了我，现在我也留他一条命，就这样。” “嘶！” 追风马猛的停下，方以唯不敢置信地回头：“广瑞舒想杀你？”不管是游戏文案还是广瑞舒的身世书里都没有提到过一星半点这事啊！“对，我三岁隆冬节前后，不知怎么的特别想去临水亭栏玩。虽然那儿平时就是我喜欢去玩的地方，但那几天这种冲动特别强烈，强烈到不正常。随着天气温度越低，想去 玩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后来我才想明白那会儿大概是中了什么暗示，不然外面那么冷，我不会想出去。”提起过去，广瑞羽的声音淡淡的：“我身边的仆从都因为隆冬节繁忙的准备工作被调去其他地方帮忙，唯一留下的人那天忽然对冷空气过敏，一直打喷嚏，我嫌他一直喷唾 沫就让他离远了，一个人在临水亭栏里玩。” 然后，他就掉到了湖里。 几度濒死。 好不容易苏醒过来，就听到了那段对话。“父亲后来对我的解释是，栏杆被白蚁蛀空了，加上天冷地面结冰，容易滑，我失去重心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被腐朽得最厉害的那一截，就掉进了湖里。可你知道吗？”广瑞羽的脸上带着极为温柔的笑容，“临水亭栏建起来才一年，因为我喜欢水，喜欢在湖边玩耍，父亲才命人建造的。当时是他亲自督工，木材都是上好的原木，一一查验过 才用上去的。”“我还没醒过来，父亲就命人拆了临水亭栏，重新建造。等我能下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全新的临水亭栏。父亲还说，以后每年都拆两次，建两次，免得再被蛀得不像话。那个救起我的仆从，因为事发时离得不够近，被父亲打发走了，没多久就听说染了风寒死了。父亲听到这个消息时，说恶有恶报，谁让他没好好保护我，老天爷看着 呢，不然这年头怎么还会有风寒死的人。你说，我该高兴吗？”他笑着问，可方以唯却感觉，他在哭。 他什么证据都找不到了。 所有他是被谋害的证据，都在广家家主对小儿子无微不至的保护中，被清扫得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广家家主和广瑞舒的对话，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落水背后，居然是来自兄长的妒意和忌惮。“说真的，现在广瑞舒对我很好，好得让我心慌呢，小时候我还听到有次他在后悔曾经对我下手呢……杀了他的我一定会被人骂恩将仇报吧？他们总说兄弟间没有隔夜的仇 ，没有化不开的怨。”广瑞羽看着背对他的方以唯，微笑道，“可是，谁规定了杀人凶手忏悔了做出补偿了，被害人就一定要原谅了？” “我不想原谅。” 方以唯沉默了。 她的视线，仿佛无意的，落在自己握着缰绳的手上。 如果她的眼睛能够透过皮肉看到骨骼，会看到几条骨折线呢？ 数不清吧。 俗话说，十指连心痛。 可是，连那样的痛楚都没有把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拉扯出来。 哈，那个时候，如果她给出了反应，哪怕只是痛呼一声，是不是，就没有之后的事了呢？ 如果没有发生。 所以没有如果。 方以唯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神从过往中脱离。 广瑞羽…… 玩家曾经玩笑般地说，广瑞羽的心一定是早就碎成渣渣了吧，或者根本就没有心。 他的心膛里充斥的都是对权势和金钱的野望，没有心。 不然他怎么能对那么温柔细致地保护着他的兄长下杀手呢？ 可是……“他们不是你，他们怎么知道你有多痛……”微微紧了紧缰绳，她眨了眨分外水润的眼眸，语气清淡，“我没资格对这事做出评价来，总之，你不后悔就好了。” 第130章 待到三人到达小屋时，只看到遗留在地面上的一滩血迹，却不见广瑞舒的人影。 那摊血附近有手印脚印，方以唯大致想象得出广瑞舒从地上起来时伸手撑着地面，碰到血泊于是印下血手印，鞋底踩到血泊所以有血脚印。 从脚印看上去，走路的人有些不稳，但行动没有问题，一路延伸到门口就消失不见了。 “有水净术的痕迹。”顾修明在门口站了一会，说。 出身水系圣魂灵的家族，他对于水冰双系技能的判断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了。“大概是担心引来嗅觉敏锐的魂兽吧，他身上的伤口已经闭合了，只要不裂开，那就只要处理好身上的血迹就行了。这样的话水净术刚好派上用场。”方以唯摸了摸地面， 土壤有些潮湿。 能够在圣路易罗纳丁堡的七月烈阳直射下还能保持住湿润水分的，除了水系技能外没有其他答案。她只能判断到这个地步，然而顾修明显然可以从同样的现场里提取出更多有效信息来推断出更多的线索，所以对于他说的对方用的是水净术，还说得那么肯定，方以唯也 不疑惑，只在心里默默打算如果有机会就问问对方是怎么判断的。 希望不是什么不能外传的家族秘术……完全不知道只要自己开口、某位顾姓子弟会毫不犹豫和盘托出、说得要多清楚有多清楚，方以唯一边在心里打着将来怎么和顾修明交好然后互相学术交流的主意，一边动 了动手指。 锁链声响，广瑞羽安静地看着束缚自己的锁链松开，一圈圈地退开。 重获自由，他看向方以唯：“什么意思？” “放开你啊！难道你喜欢被一直绑着啊？”方以唯反问道，末了轻声嘀咕了句，“再说了，拿我的锁链捆你总觉得太对不起我家文武全才要什么变什么的合金矿灵了……”很可惜，在场二人都不是普通人：顾修明就不说了，方以唯就算是再怎么压低音量，以顾修明一份心思九成在她身上的量，听清楚内容毫无压力。广瑞羽虽然御魂师天赋 不行，但是他的脑子实在太好用了，唇语什么的没有系统学过都无师自通了——不过联想到他过去的十几年时光……生活是最好的老师，所言不虚。 松了锁链，方以唯本来还想问问广瑞羽以后准备怎么办，毕竟他这基本上算是和广家撕破脸皮了。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广瑞舒活着回去广家是再明显不过的事，也就是说，广家，乃至于广家势力范围所及处，已经没有广瑞羽的容身之地了。 日后的传奇目前不过是个离了家，来只最弱小的魂兽都有可能要他命的脆弱存在。但想想她和广瑞羽见面不过三次，第一次还是仇恨值max，现在估计声望才勉强拉回中立，问人家以后的安排这种比较隐私的话题也实在是不太好开口……方以唯想到这 ，便拉着踏雪追风马的缰绳，正要上马，注意到不知为何一直看着她的广瑞羽，她犹豫了一下，道：“……防御线在哪里，你知道的吧？” “我当然知道。”广瑞羽淡淡道，“但是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可能踏入圣路易罗纳丁堡的范围吗？” 方以唯哑口无言。 的确，飞羽商会现在虽然还没有日后制霸全联盟的商业帝国规模和气度，但在圣路易罗纳丁堡和附近商界里，广家也算是个地头蛇。 可以说，当广瑞舒回到广家的那一刻起，圣路易罗纳丁堡中，已经没有了广瑞羽的立足之地——那一位，怎么看都不是以德报怨的性子。 毕竟是兄弟，一脉相承的小心眼。如果是其他时候，在广家反应过来之前，离开飞羽商会的势力范围，到一个新的地方立足起家也还可行……至少方以唯是相信哪怕广瑞羽是如此刻这般几乎可以说是净身出 户，他也能够白手起家走上传奇指路。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兽潮。兽潮让圣路易罗纳丁堡附近的交通完全瘫痪了，疯狂的兽群践踏着目之所及的一切，这种时候，哪怕运输公司愿意发车，乘客们也不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检验车厢坚固度 和自己的人品。 也就是说，在兽潮结束之前，广瑞羽根本无法离开圣路易罗纳丁堡的范围——除非他不要命地进丛林，准备直穿丛林。 但这么做的下场只有一个，悄无声息地死在丛林某处——那地方估计还是丛林边缘，他的实力连丛林边缘都走不过去。方以唯犯难了，看看神色淡漠瞧不出什么情绪的少年，她想了想，试探着开口：“要不……这段时间你先跟着我，等兽潮过去了我再想办法带你离开这吧。”正好她准备兽潮 结束之后离开这，到时候可以一起走。广瑞羽还没来得及说话，顾修明先一步截口：“这不好。”他的脸色罕见地严肃起来，“他连亲生兄长都能剑刃相向，太危险了。你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防着他。”养不熟的白 眼狼，隔离得越远越好！“呃……这个，其实他也还好吧……”方以唯为这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顾家人的关切吓了一跳，心道这位仁兄还真是热心肠，但她又不好直说自己其实一点都不担心广瑞羽的袭 击——系统别的功能不怎么样，侦查红名技能max！查探到附近有对她抱有敌意的人时一律都会有提示，对方真要她命的时候就代表着人家把她加入仇人列表了，仇杀提示同样时刻在线，54321足够她反应出千百个防御反击 手段了。 但不等她想出理由来，正主说话了：“要放心是吧，你可以和我签订守护者契约，你来成为我的契者，这样就不用担心我背叛你了。”广瑞羽平静道，“我的御魂师天赋非常差，基本上可以视作没有，签不了御 魂师的守护者契约，但是还可以签另外一种。” 除了守护者契约还有什么契约？方以唯没想出来，但这并不妨碍她第一时间拒绝：“不需要啊，我不觉得你会背叛，我带你走吧，这段时间你住我家好了，等风声过去了我带你离开这，到时候你想去哪都 随便你……话说你从来都没有效忠过谁吧，哪里来的背叛啊？” 广瑞羽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才轻轻点头：“嗯。” “行吧，那就这么说定了！”方以唯拍了拍手，一锤定音，“好了，上马，去防御线！” “好。”广瑞羽一边说一边走过来，一直走到方以唯身边。 她以为对方只是过来等着她上马好同骑，也没多少戒心，以至于被少年抱了满怀时都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即使同龄，御魂师天赋远远及不上他人，但是男女之间肌肉力量的巨大差距，让广瑞羽轻易地将人抱紧。 顾修明皱眉，伸手就想拉开广瑞羽：怎么能随便抱人家女孩子！就算是要帮忙扶她上马，那也该他来！ 他伸出去的手却被一圈淡白色的屏障阻碍，顾修明不自觉多用了些力气，那层薄得基本上没有防御力的屏障就碎了个彻底。 但仅仅只是阻碍的这点时间，已经足够广瑞羽做完他想做的事了。 垂眼，莹白晶润的耳珠就在眼前，没有耳洞，却依然很好看。广瑞羽低下头，嘴唇靠近，舌尖一卷，就将那粒耳珠卷入齿舌之间。 方以唯只觉得忽然有股热气喷上她的耳朵，随即就感觉自己的耳朵被什么滑腻温热又坚硬的东西衔住。 咬下。 疼！ 心随意转，锁链贴身出现，层层环绕就要把人隔开——然而在那之前，闻到血腥味瞬间沉下脸的顾修明就已经先一步扯开广瑞羽。广瑞羽顺势放开手，任由自己被顾修明大力甩开，站立不稳摔在地上也不在乎，只半跪在地，将右手无名指指尖咬破，让自己的血和齿舌间方以唯的血混在一起，道：“魂 灵在上，天地为证，我广瑞羽以血为媒，在此立誓：从此追随方以唯为契者，终身不变，不离不弃，誓约忠诚，至死不渝。” 无名指间混杂了二人的血在他吐出契约言灵的那一刻化作了金色，广瑞羽右手无名指尖的伤、方以唯耳珠上被咬出血的小伤，随着言灵成立，一起愈合。 金色的血一路游走到广瑞羽无名指根，围着指根绕行一圈，形成一个金色的花纹繁复的圈。 与此同时，方以唯刚刚被广瑞羽咬破现在就愈合得看不到伤口的耳珠上，也出现了同样的金色花纹，就像是一枚极为精巧的服帖在耳珠上的耳饰。 契成。 “好了，现在不用担心我会有什么异心了。”舔了舔指尖上残留的血迹，连同嘴唇上刚刚那一口咬下时沾到的血珠一起吞咽入腹，广瑞羽淡淡道。 方以唯看着虽然面上没有丝毫笑容、但是却露出和游戏里她声望传说之后见到她会放松下来的青年一模一样神态的广瑞羽，感觉……大事不妙。 她看不到自己的耳珠出现了什么变化，但是从耳珠上传来的热辣又变清凉后来又像是被烙印上什么的感觉，让她本能地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给赖上了。 而且还是死都甩不掉的那种。顺带一提，在此之前唯一一个给她这个感觉的人只有她家蛇精病大哥，方宋霆。 第131章 顾修明倒吸了口冷气，广瑞羽只觉得眼前一花，领口一紧，再恢复视野时，人已经被这黑发青年单手抓着衣领拎了起来。 这个时候，因为快速移动引起的气流变化带起的风，才刚刚吹过他的脸。 “解开。”顾修明的声音像是满是冰渣的冷泉水，无形的气势从他身上泄露出来，广瑞羽顿觉自己仿佛是被拖入了深海之中。 无边的压力，看不到光明的黑暗，寂静的深海世界。 压抑的绝望。 “办不到。”即使受到远超他承受能力的压力，广瑞羽的面色依然没有变化，除了嘴唇有些发白。他抬起刚刚定下契约浮现契文的右手，无名指上那一圈闪耀着淡淡金色的契文像指环一样套在手指根部：“这是死契。理应解契之匙是在发起人手上，但做为发起人的我为从者，她为主，按照魂灵法则，她才是掌握有主动权，具备解契之匙的一方，但是发起人不是她……碰到这种情况，解契之匙无法形成，所以她没有解契之匙，我也没有。 这是解不开的，守护者之契·死契。” 他看着顾修明，明明面无表情却让后者感觉他是在嘲弄地冷笑：“就算我死了，也解不开。” 顾修明努力控制，才压下掐死这个人的冲动。 “死契？” 方以唯的声音重复这个词语时，正角力的两人才想起来，正主还在旁边。 “守护者之契……死契？”说到最后一个词，方以唯的声调忽然上扬，带着不敢置信。 在看过来的两人目光里，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顿时就懵了。 ……次奥！ 游戏里被这货坑了一次不够特喵穿越了还来一次！ 而且还是这个死契！ 她飞羽商会声望还是中立，没刷到传说呢，这坑爹的唯一性奇遇怎么就找上门来了！遥想当年，某人还以弥赛亚的身份在游戏里浪的飞起。某日魂宠ol官方宣布更新维护，维护结束后，从公告中，众玩家知道了一个重要的更新内容，那就是新增了奇遇系 统。 什么是奇遇呢？ 摔下悬崖，有的人摔死了，有的人不仅没死还遇到老爷爷传功，重现江湖打遍天下无敌手，这最后一种就是奇遇。如此具有挑战性的系统构架立刻引起了广大玩家的注意，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之后，众玩家摸索出了魂宠ol的奇遇的五大要点：第一，满足内置条件，例如某些奇遇要 求至少某个或者某些声望尊敬或者仇恨，或者成就点数在某个数以上，或者身上携带满足条件的物品等等，当然也有要求各种条件都具备……第二，具有内置cd，即前一个人触发了这个奇遇之后，之后某个时间里，是不会再有人触发了，哪怕再怎么符合条件一也没用，这就是内置cd。具体多少各不相同，还在 探测中。 第三，在满足前两个条件的基础上，看脸。 第四，必须看脸。 第五，实力看脸。 弥赛亚当初就是触发了一个奇遇：遇见你是我的缘。 内置条件：飞羽商会声望传说，成就点数十万以上，广瑞羽个人好感度生死相随（此项数据隐藏，不可查看）。触发奇遇之后是正常的任务流程，弥赛亚自然是顺着任务流程做了下来，大致内容就是每天去和广瑞羽见一次面然后聊天十分钟，持续九天。第十天去看望时会发现找不到广瑞羽了，发现飞羽商会内部很混乱，询问之后才知道，广瑞羽被劫走了，触发新任务救出被劫持的广瑞羽——弥赛亚当时就吐槽到底是哪路神仙居然能在重重保护下 把广瑞羽劫走难道那个人是季北辰吗，然而吐槽归吐槽，任务还是要做的，一番乱七八糟的任务流程之后，她成功救出了广瑞羽。 然后，重点来了。被救出的广瑞羽表示，其实这是我自编自导自演的，目的是想知道你有多重视我，因为我愿与你生死相随，但是我不知道你是否也是一样的心情，现在看来我不用担心这 了。 弥赛亚当时就懵逼了：……wtf？这作天作地你到底爱不爱我霸道总裁小言走向台词是个什么鬼！策划你出来！你给我解释清楚！ 然后，在弥赛亚同学实力懵逼的时候，广瑞羽就取了她的血，混合双方血，定契。 这个契约，就是守护者之契·死契。契约到一半，季北辰忽然出现也不知道他是打哪冒出来又是从哪里知道消息的，一出现就打断了契约。然后又是一段吧啦吧啦剧情——此剧情中玩家（弥赛亚）因为陷入契约不成的反噬之中，无法动弹只能看这两人嘴炮，之后，广瑞羽宣布脱离飞羽商会，和联盟民众敌对，就此成为魂宠ol唯一一名明明是人类却是boss设定的世界boss 。当即，系统公告也出来了，所有玩家得知娇梅岭出现新的世界boss——广瑞羽。没等玩家疑惑飞羽商会的一把手怎么就成了boss他不是武力值约等于半只鹅的设定吗，系统继续出黄字公告，看完全部的玩家才明白过来，因为弥赛亚完成了唯一性的奇遇任务，推进了世界剧情变化，这才出现了前一版公告中广瑞羽转变阵营成为boss的现 象。 当时玩家就疯魔了。世界boss掉落是所有boss中最为丰盛的，而且其刷新时间不定，刷新地点只限定在某个区域内，没有定点无法守着等刷新，从来没有谁像这位被系统公告直接告知了地 理位置。众玩家纷纷前往娇梅岭准备抢广瑞羽的首杀——堕落成boss之后的武力值直接和堕落前的实力挂钩，按照广瑞羽那个半只鹅设定，特喵这只世界boss完全可以单人杀毫 无压力！天神领域的公会频道也沸腾了，纷纷呼唤团长带他们组队去推boss：深知魂宠ol策划尿性的公会成员绝不认为广瑞羽是可以单杀的世界boss，不组队根本不能安心进娇 梅岭——俗话说被坑怕了……等一个标准的世界boss应对团成立，赶到广瑞羽所在地点时，现场已经是一片血流成河、哀嚎四野的悲惨场景了：广瑞羽本身的战斗力确实只有半只鹅，哪怕堕落成bos s了也没有加上零点一只鹅的战斗力，然而…… 他会召唤弥赛亚。 备注：加载了世界级boss模板数据的弥赛亚。按照后来魂宠ol策划公布的消息，这里弥赛亚的数据是按照她本人的角色数据强度然后加成世界级boss数据。也就是说，如果玩家的角色有堕落成boss的隐藏设定的话 ，弥赛亚是妥妥的堕落成世界级boss的水准……季北辰虽然及时打断了契约仪式，但是事实上契约已经成立了，广瑞羽和弥赛亚之间建立起了平等的守护者契约，功能繁多，最基本的用处之一就是：广瑞羽自发成为bo ss之后，他的boss模板就加成到接受他召唤来保护他的弥赛亚身上了…… 从现场群众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广大玩家内心是崩溃的：wtf！策划你玩我呢！这一消息实在是太过奇葩，简直就像是愚人节玩笑，众玩家纷纷启程（不管自己路远路近）前往娇梅岭直击现场，也不顾自己才到地方就被弥赛亚的全屏aoe秒杀，只顾 着开摄像录取第一手资料或者跪舔世界boss级弥赛亚了。 当然，也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当即下线上论坛发帖，告知这一奇观，立刻引得其他服务器玩家闻风而动。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谁编的料呢，结果发现管理都没删，而且还有人在策划微博里反映这件事询问是否是bug，被策划回复是正常游戏内容，也就是说……是真的！ 目瞪口呆之际，众多好事者纷纷上线，前往弥赛亚所在服务器建小号，只为围观这一旷世奇观。 当天弥赛亚所在的黄金国度涌入玩家数量是往日的十倍以上，差点挤得魂宠ol从来没出现过延迟现象的服务器瘫痪…… 奇观归奇观，boss还是要推的，更何况这次还能推倒弥赛亚呢！绅士宅男纷纷激动了，联合各大首杀团团长开始theone弥赛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虽然还有弥赛亚的团队护卫，看，由副团顶上指挥来保护……呃？呃？ 为什么和弥赛亚打起来了！ 然后他们得到了以下解释：团长说她接到任务保护广瑞羽不死，有成就，好想看团长拿不到成就时的要哭不哭委屈脸啊！ 众人：……卧槽有你们这样的团员吗！ 不过想象了一下……我、我也…… 共同的目标就在眼前，当即众指挥狼狈为奸，开始安排人手准备拿下弥赛亚的首杀！ （喂你们忘记正主其实是广瑞羽了吗……）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当年人类版弥赛亚都让他们跪下叫爹，如今加载了boss模板还是最高级的世界级boss模板，这已经不是要他们跪下叫爹了。 这是躺平任蹂躏啊！ 满编制四十个大团在百般挣扎之后，终不敌邪恶黑势力，心有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踩着满地的尸体，罪恶的黑暗之源转身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像是在为那些不屈的英灵流泪送行…… ……咳咳，总之，广瑞羽作为世界boss的初次亮相，就以无人得以拿下首杀而落下帷幕。 弥赛亚成功捍卫了自己的不败记录（对着自己团员也没手下留情，一样揍得他们不要不要的）的同时，也成功拿到了世界级唯一性成就： 【无尽守护】：有你在，我就无所畏惧。 当然还有广瑞羽留给她的一大堆奖励——差不多等同于平日里推翻世界boss时得到的奖励。从过往的记忆里回过神来，方以唯看着面前的广瑞羽，心情沉重：特喵一个不留神又被这货骗着签了卖身契（喂人家那明明是平等契约这次的还是你为尊呢……），这是不 是意味着…… 我看他还是绿名？深刻记得当年自己的团员组完团兴冲冲地赶到时，除了广瑞羽是绿名自己看谁都是红名的她，和团员们震惊发现自家团长变红名了血条还翻了n倍的双懵逼现场，方以唯沉 痛地扪心自问： 难道，上天注定了哪怕我穿越到了三次元的魂宠ol，还是拿不到广瑞羽这个世界boss的首杀成就？……真是想想都心痛得无法呼吸。 第132章 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的成就又少了一个的事实，方以唯收拾好心情，正要说话，忽然一阵强烈的震动从地底下传来，顿时地动山摇！ 没有防备之下，方以唯站立不稳，连忙扶在踏雪追风马身上稳住身体，广瑞羽因为被身体稳如泰山的顾修明掐着脖子，反而几乎没有受到地动影响。 踏雪马动了动蹄子，有些焦躁地刨了刨地。方以唯咬咬牙，也不顾地动中难以把持自身重心，拉住缰绳翻身上马。广瑞羽见她上马，立刻挣扎着要从顾修明手里脱身，踏雪追风马几步小跑就到了顾修明和广瑞羽这边来，方以唯伸出手，示意广瑞羽到她身后：“上马，这不是普通的地动 ！” 她说着看向顾修明，后者顿时就把注意力移开了，明白她的意思，他摇了摇头：“我不需要。” 这点地动还影响不到他，所以不需要飞行类坐骑。 随即他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什么，但广瑞羽已经抓住方以唯的手，爬上马背。 明白以顾修明的实力不会被这种小小的地动影响，方以唯感觉背后的人坐好了，立刻驾驭着踏雪追风马，发动了它的专属特性：浮空飞翔。 似光汇聚，踏雪追风马的四蹄附近光芒渐生，在光亮中化作一对对纯白羽翼。 四蹄带翼，逐月追风！即使因为万年难得一遇的黑脸导致并没有炼制出真正的逐月追风马，逐月追风马的天赋特性：浮空飞翔却出现在了这匹踏雪追风马身上，除了耐力比不上逐月追风马外， 其他综合数据包括踏雪马本身的灵活性、机动性都远远超过正常数值！ 心随意转，蹄翼闪动，踏雪追风马在离地约半米的高度快速飞行——这个高度让它可以很好地避开地上的障碍物，同时还节省魂力消耗。 顾修明足尖微微一点，人已经瞬间跃出七八米远，跟上了贴地飞行的踏雪追风马。 “是地尘王。”他对骑在马背上的少女说道，强大的感知清楚地觉察到了剧烈的魂力波动，这绝不可能是正常的地理板块运动现象。 那里，有一只至少头领级的魂兽在发动地震！ 地动不止，方以唯抬头看向西方，地动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进攻圣路易罗纳丁堡的三只明面上的头领级魂兽，就是分三路，南，西，北，三面。其中，季北辰带领中央学府府卫和魂师协会组织的队伍在南面抵抗，西面和北面的防御主力都是军部力量，西面由兰斯·拉德曼带领护卫军守卫，北面由方宋霆带着第七军 团战力驻守。没有头领级魂兽光顾防御压力最小的东面则是军部组织魂师协会召集来的魂师们守卫，由于本地中低端战力严重不足，民间较大的魂师团都去了南面听从季北辰的调遣— —西面和北面主力是军部，讲究团结性的军部作战节奏和民间魂师团大不一样，如果贸然前去反而会给军部带来麻烦，剩下可以选择的就是南面和北面了。 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出于公理，大型魂师团都去了南面：圣路易罗纳丁堡本地的强大魂师团们多数都是联盟双璧的崇拜者，对极为崇拜联盟双璧的他们来说，能够拥有和偶像一起并肩作战的经历，是可以在这场兽潮之后吹嘘夸 耀一辈子的荣耀，再加上南面还有头领级魂兽存在，防御压力大，如此一来，选择是显而易见的了。 毋庸置疑，四个方向上，以东面防御力最弱。“……情况就是这样。”快速将圣路易罗纳丁堡目前的情况介绍了一遍，方以唯一边驾驭踏雪追风马往东门方向跑去，一边道，“我有点事，必须去做，你保重，我想你表妹 肯定还在等着家人带她回去。” 说罢，踏雪追风马加速，几下超越了顾修明，如流风般消失在前方。 顾修明正要追上去，身上的联络器忽然响了起来，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离开丛林之后还没有和父亲联络过。 由于丛林里复杂的环境和异常低压的禁空领域的存在，信号无法正常接收，导致身在丛林里的冒险者们基本上都是处于和外界断绝联系的状态。 顾家也不例外。 顾鸿博算着自己儿子差不多该穿过丛林了，就联系了一下，很快，联络器被接通。 儿子清冷的声音传来：“父亲。”“怎么样，到了吗？”顾鸿博迫不及待地问，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立刻道，“你赶紧去圣路易罗纳丁堡！那边爆发了兽潮，还有军队叛乱！什么事都凑一块了真是！也不知道 小小怎么样了……修明你抓紧时间，早点找到小小！” 顾修明微微沉默了会，应了一声，又道：“父亲，给我发一张姑姑小时候的照片吧，就是姑姑她十来岁时的照片。” “你不是看过好几遍了……嗯？”顾鸿博话到一半忽然察觉到不对，死死盯住自己儿子，“修明？” 顾修明微微颔首：“我看到一个很像姑姑小时候的女孩子……除了眼睛不像姑姑。她的眼睛像姑父，桃花眼，瞳色是绿色的。” 顾鸿博毫不犹豫道：“照片！”顾修明按了按联络器上的几个按键，他之前已经暗中抓拍了几张，只是因为方以唯警觉性相当高，他抓拍到的大部分都有些模糊。他选了张清晰的照片发了过去，很快， 顾鸿博那边就接到了。打开一看，照片上的女孩约莫十四五岁，稍嫌长的黑发柔顺亮丽地垂下，肤白若雪，五官精致得不可思议，除了那双看着眸光朦胧的桃花眼外，活脱脱就是小时候的阿淙 ！ 只需一眼，甚至不需要其他证据，顾鸿博就确定了，这就是阿淙丢了十几年的女儿！ “人呢！”顾鸿博急切道，好不容易希望就在眼前了，人去哪里了？ 如果现在人还在修明那，那孩子不会只发照片，而是直接转视频角度了。“我知道她去了哪，一会就追过去，只是父亲……”顾修明微微皱眉，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为难，“我该怎么才能告诉她我是她哥哥？妹妹被带走的时候才一岁，恐怕根本不会 记得我……” 极为自然的，顾修明省略掉了表亲的说辞。顾鸿博对此也没有提出丝毫意见来，只沉吟着思考了一下，就下了决定道：“不管怎么样，先把人带来北域！哪怕她到时候真的不认我们，在顾家的势力庇佑下，也没人敢 伤她！” 顾修明点了点头，放下联络器的时候，心里已经开始转到时候用什么理由什么身份继续接近小妹的念头了。 方以唯摸摸鼻子，她总有种背脊发凉好像有谁在背后算计她的感觉……错觉？ 晃去这虚无缥缈毫无根据的感觉，她从怀里摸出一个银色徽章，因为主体都被她的手指遮盖住，看不清上面是什么图案纹章，只能看到是个圆形的徽章。 手指似乎在上面的某处按了按，徽章自动展开，化作一个银色面具，正是之前她在军部发布会上戴着的面具。伪装者之面：伪装者套装之一，九级公会徽章变化而成，隔绝一切魂力和非魂力探测，保证任何人也无法看到面具下的脸。不明金属材质，具备极好的延展性和贴适性， 通过魂力激活后，将如第二层皮肤一样紧贴面部，加强面部魂力感知和视野范围。 方以唯将伪装者之面戴在脸上，魂力激活，原本微凉的金属面具仿佛瞬间消失了一样，但当手摸上脸时，却可以切实地感觉到，那一层面具的存在。 她又把一个相似的徽章递给身后的广瑞羽，并道：“我要去东面，兽潮里有平台直播，你不想被广家认出来的话还是戴着面具吧。” 广瑞羽毫无意义地接过，很快弄清楚了怎么使用，不多时，一个似哭似笑的怪面出现在他脸上。 方以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伪装者之面形成的面具样子是自己设定的，所以广瑞羽这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设定出这么让人一言难尽的面具来的啊…… 踏雪追风马的速度很快，就在这戴了个面具的时间里，它已经带着两人来到了东面。 虽然说东面受到的兽潮压力是四个方向中最小的，但那也是相对于其他三个方向而言的，这源源不断的兽群就是最好的证明。 东门看起来此时是人类方站优势，放眼望去，兽潮中黑压压的数不清的魂兽已经被往回压了几十米了，在圣路易罗纳丁堡东门的城墙外留下一地的魂兽尸体。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胜负已定。 ……如果没有头领级魂兽的存在的话。 方以唯和广瑞羽普一出现在战场边缘，就被附近的魂兽发现。 因为踏雪追风马已经浮空在半空中，陆行魂兽无法攻击到他们，立刻就有一部分飞行魂兽脱离了原来的攻击目标，转而朝这来。 面具下的眉梢轻轻一挑，广瑞羽听到身前的女孩发出一声极为轻微的嗤声。 金灿灿的锁链凭空出现，嗖的游荡开来，前端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准确地抽在飞过来的鸟类魂兽身上。 羽毛飘飞中，鸟魂兽哀嚎一声，一头栽了下去。 失去了飞行能力的它很快被底下的兽群和人类交战中发出的各种魂力吞没，不见丝毫踪迹。 看了一下，方以唯摸出联络器，拨通一个电话：没记错的话，负责东面防御指挥的人是哥哥的心腹文克来着的…… 之前在军部的时候，方宋霆把文克和丽生的联系方式都给了她，再三叮嘱她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就找他，离得远来不及的话就找文克和丽生。这次兽潮里，文克独守东门，丽生在南面协助季北辰压制兽潮，北面就是他本人，只有兰斯·拉德曼驻守的西面，方宋霆实在是没办法插手——那边都是第九军团嫡系，只 能叮嘱妹妹千万别去西面。 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文克的声音：“以唯小姐？” 方以唯立刻道：“你那边能够侦查到星焰兽的行迹吗？”“星焰兽？”没等文克回答，就听战场上传来数声惨叫，方以唯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只巨大的星焰兽出现在那，仅仅只是一个呼吸间，在它附近的数个魂师即刻丧命 。 而它所做的，仅仅只是呼了呼气。 那吐出的白色仿佛白色霞光的雾气，就夺去了附近人类的生命。是白霞星焰王兽。 第133章 已经没有询问文克的必要了。 这一幕，和在游戏里玩家们首次面对兽潮时，何等相似。 当唯一显得防御压力小的战场里人类方开始占据优势时，隐藏起来的头领级魂兽就出现了。 “那……那是什么！” 有人惊恐地大叫。 “是王兽！白霞星焰王兽！” “天哪！是头领级魂兽！”本已胜利在望，却忽然出现难以抵抗的头领级魂兽，而且一出现就轻而易举地夺去了许多人的生命，不管是从信心还是气势上而言，对于看到这一幕的魂师们来说，都是 巨大的打击。 居高临下，方以唯看到，白霞星焰王兽附近，原本在带队军官指挥下呈现井井有条的队形已经开始出现混乱。不同于其他三面战场以团队合作为主，东面因为绝大多数参与抵抗的魂师平日里都是独行侠，配合度几乎可以说只是勉强合格，有的放技能还会殃及附近的其他人。好在 有军部给他们分组分团，由有经验的老兵带队，至少阻止了他们还没伤到魂兽就先把自己人给伤了的人间惨剧。 然而，这不过是最初级最脆弱的团队，一旦出现什么变故，没有稳住，就会一崩即碎。 这个时候来了。 恐慌的情绪会蔓延。 好不容易取得的优势也会在恐慌中一步步崩溃。 面对白霞星焰王兽，一般的魂师根本没有抵抗之力——仅仅只是它吞吐出来的霞气，就清扫了周边所有近战魂师！ 察觉到不对的带队军官立刻指挥其他人后退，但是本来就距离王兽极近的近战魂师却已经退不出来了。扼着自己的喉咙，那些刚刚还生龙活虎的魂师们跪倒在地上，挣扎着仿佛是想把吸进去的空气从喉咙里挖出来一样，眼前模糊的视野和逐渐失去力量的四肢宣告着他们的 无力。 “他们还活着！” 有几个人想上前把人拉出来，没等带队军官阻止，刚靠近白霞范围的他们惊恐地感觉到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传来强烈的灼痛！ “别靠近！白霞星焰王兽的霞气有腐蚀性！在空气里停留的时间越长，腐蚀性越高！”带队军官忙高声提醒道。 “可是……”人心的不甘是显而易见的，那些还在白霞星焰王兽脚边挣扎的魂师们是他们并肩作战的战友，即使很多都不过是刚刚才见面，一起战斗的时间也也有从兽潮抵达东面到现 在的几个小时而已，但那样的混战中，谁没有被谁救过！ 谁没有掩护过谁！ 带队军官咬了咬牙，运起屏障，想着能拉一个出来是一个，正要冲进去，忽然听到有人大喊：“看！那是什么！” 他闻声望去，只见一条金灿灿的锁链从天而降，快如闪电，瞬间出现在白霞星焰王兽附近。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带队军官觉得他似乎在那条锁链上看到了属于屏障的微光。 但是……不可能吧，屏障能够形成紧贴在锁链表面如一层表漆一样的形状吗？ 那需要多么强悍的控制力才能做到？ 哗啦啦的锁链声响里，锁链急速摆动自己长得根本看不到尾的身体，像一道金色闪电在白霞星焰王兽附近一闪而逝！ 只听呜呜的风声，那些还在白霞星焰王兽的霞气范围内挣扎求生的魂师们全都被那条锁链甩飞出来！退到安全范围的人大喜，连忙互相合作把被甩出来的人接住。操控那条锁链的人是个高手，拿捏的力道妙到巅峰，没有给那些魂师造成二次伤害，同时将他们甩出了霞气 范围。白霞星焰王兽不满地喷了喷气，它看到那条锁链了，可是没等它踩住，滑的跟蛇似的锁链已经离开了它的踩踏范围，连同那些本来已经是囊中之物的猎物们都被它甩了出 去。 可恶！ 王兽愤怒地吼了一声，大量霞气从它口鼻中喷出，霞气范围更大，但这次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不用带队军官指示，立刻退开。 这附近的魂兽也纷纷避让，除了本来就免疫自己的王的霞气、同时还能从中获取更为强大的增益能力的星焰兽外，已经看不到其他魂兽的身影了。 白霞星焰王兽眯起眼睛，它可以感知到那条锁链来自何方，连同那条锁链上带着的气味，一同来自……就在不远处的右后方！“文克，收缩防线到城下，让出空地来！现在以减少牺牲、拖延时间为首要目的！”方以唯不用回头看就知道白霞星焰王兽的第一仇恨妥妥的锁定自己了，抓着联络器快速 说道，“反正你们这八成没有能正面杠头领级魂兽的高端战力，不如直接开着绝对防御等其他三面哪个先打完了过来帮忙好了！” 文克：“……”虽然说这是事实但是大小姐您可以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吗……他开了外放啊！ 顶着周围战友的注目礼，文克硬着头皮道：“是……但是……大小姐您能先回来吗……”她要是出点什么事，宋霆大人能活撕了他们所有人！ 即使粉丝滤镜深厚如文克，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大人遇到和他妹妹相关的事情时，智商和实力……哦当然不是下线，是智商实力都翻几倍。 不讲理的程度也是翻几倍……“你准备让我把白霞星焰王兽带到城里去吗？我是不介意的，反正在哪溜不是溜。”方以唯淡定回道，一边操作踏雪追风马一个急转直下的飞翔动作，避开了白霞星焰王兽朝这喷来的霞气，同时还有余力和紧紧抱着她的腰以防被追风马的急停加速甩下去的广瑞羽说话，“不用闭气，伪装者之面可以过滤绝大多数毒素和腐蚀性空气，王兽的霞 气也在那个“绝大多数”里面。” 广瑞羽闻声，吸了口气，果然丝毫没有那种被腐蚀的灼烧感。这边还完全没有紧张感地聊天，那边几只还在纠缠方以唯的鸟类魂兽躲闪不及，被喷了个正着，连一声哀鸣都没发出，就僵硬着翅膀垂直下掉，摔在地上，像石头一样碎 裂成了几块。 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还在因为方以唯那句“在哪溜不是溜”心中满是“……”的军部东面战场指挥部的人看到这一幕，统统倒吸了一口冷气。 瞬间石化！ “马上组织人员疏散！”文克顾不得这边的联络器还开着，立刻下令，“防线退缩到城下，开启绝对防御！焦岩，你安排好人员轮换，这不是我们能对付的级别！”旁边的人立刻领命，忙碌起来，文克看到魂师们在军官带领下开始渐渐往后退，防线慢慢紧缩，而那只头领级魂兽还因为一个劲地盯着方以唯、被后者带到距离城门有相 当距离的地方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等等，盯着……大小姐？ 大小姐还离城门相当远？ 松到一半的气顿时被倒吸回去，不幸岔了气的文克一边咳嗽，一边抓起联络器，声音里几乎要带出哭腔来了：“大小姐您……您……”他一时之间甚至想不到该说什么，快点回来？长眼睛的都看到那只头领级魂兽完全就只盯着大小姐一个人，她回来就代表头领级魂兽也会跟着回来，到时候这东门是守还 是不守？ 叫大小姐不要回来？ 宋霆大人非撕了他不可！ “行了，赶紧做你的事把防线附近的魂兽都清理干净，我去带boss溜达一圈再回来！” 文克和他的小伙伴们：“……” 溜……溜达一圈？ 带着boss……溜达一圈？ 那可是头领级魂兽啊！ 大小姐您以为您在溜您家的金毛吗！ （在诸位劫后余生的军属身边接受拥抱抚摸蹂躏的金毛打了个喷嚏。）眼前的这一幕和当年游戏里的兽潮守卫战实在是太过相似了，方以唯不自觉就陷入了过去的回忆里，回过神来时，一时竟然分不清现实和虚幻，说话的语气里自然而然地 就带上了属于弥赛亚的气质。 属于那个黄金国度首屈一指各项全能的团长指挥的不容置疑，和自信带来的随意。 ——对弥赛亚来说，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兽潮保卫战而已，用得着跟生离死别似的的吗！ 溜个boss什么的不是很正常的吗？更何况是白霞星焰王兽这种认定了第一仇就打死都不会被其他人ot的白痴boss，简直跟木桩一样好打啊！ 所以那个惊慌得像是要了命的人是谁啊，她家副团才没这么没用……等等那个不是她副团！ 但是这和游戏里也没什么不同啊…… 恍恍然清醒过来，方以唯也没有为自己刚刚的变化做出什么解释来，而是开始一边溜boss，一边正大光明地神游。 已经退守到城下的魂师们在清理完了那些跟着过来的魂兽后发现，没有可以打的目标了？ 魂兽呢？ “看！” 有人眼尖地指向前方，众人看过去，发现在东面的战场上，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白霞雾气——是那只头领级魂兽的霞气！ 就是这覆盖战场的霞气，阻止了后续的魂兽踏上这片土地——在丛林中，覆盖着霞气的地方，就是星焰王兽所在的地方，任何一只魂兽都不敢去挑衅靠近的地带。 能够接近那个地方的，只有星焰兽。 仿佛是无意的，那只白霞星焰王兽被忽然出现的骑着追风马的人带着，跑遍全场，也把它呼出来的霞气散布全场。 但是，真的是无意的吗？ 文克不相信。能够在白霞星焰王兽几乎没有间断过的攻击下，躲闪腾挪不受丝毫伤害，这已经足够让人惊奇了，单就那模样……真说她在遛狗，不去看那只王兽的模样的话，还真有人会 相信。 所以，留有余力的情况下，辨明方向，将霞气带着散布全场……也是可以做到的吧？ 可是，大小姐她……真的那么厉害？ 从来没听宋霆大人提起过这种事啊！ 文克还在想理由，忽然联络器里响起方以唯叫他的声音，他连忙应声：“在！” “我看你们已经把追击到城下的魂兽都收拾完了，后续的魂兽碍于霞气不敢上前，也就是说……现在除了我，大家都闲着吧？” 文克：“……是。”虽然是事实但是……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兽潮里，居然有人能用“闲着”来形容魂师们…… 即使不愿承认，但是指挥部里的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个词，很贴切。 “既然闲着也是闲着，那就重新给他们组个队吧。”方以唯淡定道，“把所有近战都组成一块，远程丢一起……啊，治疗都放近战那堆去，接下来远程魂师不怎么需要治疗。” 文克愣了愣，不仅是他，所有听到外放的人都迷茫了：“这是要做什么？”“那还不简单，趁着霞气还在，后续魂兽还不能靠近的这个绝妙的时间段里，”方以唯转头看了一眼对自己紧追不舍的白霞星焰王兽，嘴角一弯，声音里的笑意通过联络器 转换成电流信号，又重新化作声音传递给指挥部的众人，“把那只头领级杀掉呗。” 没记错的话，兽潮来袭里有几个成就特别难做，得是碰上特定的头领级魂兽才能完成。比如，全团无重伤的前提下，推倒一只头领级魂兽。 第134章 聚集在城下的御魂师队伍出现了小小的骚乱，接到命令的带队军官虽然心中百般不解，还是按照上面的命令，将各组小队打散，重新编组。 然而分组才开始，就遇到了相当多的问题。 “近战和治疗……治疗是什么？”文克重复着刚刚方以唯说的话，听到不明白的词立刻开口问。 他知道治疗的意思，但是这里的治疗不会是指…… “就是……”刚想说“就是奶妈”，方以唯及时想起来这里不是游戏，生生咽下那个词，想了想，道，“就是在战斗中为受伤的御魂师提供即时治疗的御魂师。”“哦，是战斗急救类魂师啊！按照二十五人带五名治疗为一组的模式编排……可是，我们没那么多治疗啊！”文克皱眉道，战斗急救类魂师极少出现在独行御魂师里——想 也知道，培养成本高，合格率低，因为专注于急救治疗，攻击力并不高，这对于独行式的御魂师们来说，完全就是一个不需要考虑直接毙掉的分支职业。 方以唯：“……”次奥忘记这里不是游戏了，奶妈没那么好找……话说在游戏里厉害的奶妈也不多啊……“不对啊，我记得军部有相关培训课程的啊！”她想起方宋霆以前和她提起过的一些关于军部的事，不解道，“就算做不到标准的五人小队具备一名治疗，三十人里保证三名 治疗都做不到吗？” 文克面有难色：“急救治疗魂师一向优先分配前线战斗部队，我们第七军团的急救治疗魂师还留在原驻地，圣路易罗纳丁堡本地的……之前军部是优先配给野战军的……” 他没有再细说，方以唯也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跟着叛变了，要么就是没办法加以信任，所以干脆就没放出来。 “……那三十个人里保证一个是治疗能办到吗？”她想了想，提出最低限度，再往下真的不能减了。 “……这个还是可以的。”听到这个数字，文克稍稍松了口气。“那么接下来，三十人近战团队中必须保证有至少十人具备扰乱魂力波动、打断蓄力类技能的能力，这个应该简单的吧？”等了片刻，听到文克那边统计得到的反馈，方以 唯继续说，“五人为t……t是什么？呃……就是附体的皮糙肉厚耐揍的，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太好找？” 想到游戏里一t难求的情形，方以唯纠结地问，心里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治疗人数不够，抗怪的mt人数再不够，就算是面对白霞星焰王兽，想要拿无伤也有点困难…… 皮糙肉厚耐揍的？ 文克不假思索道：“这个简单！让军官们上就好了，正好让他们带队。”第七军团里能熬过宋霆大人的训练拿下军官头衔的，哪个不是皮糙肉厚抗揍指数杠杠的？“……”方以唯在心里为那些被自己上司没有丝毫犹豫就出卖掉的战士们默哀了三秒，继续问，“远程中具备打断技能的人数有多少？”听了文克那边的报数，她想了想，“只有二十八人吗……其他远程和近战一样三十人为一个团队，有打断技能的则全部独立出来编组，七人为一组，分别编号1到4小组……全部安排好了之后说一下，我这好开始 准备。” 暂时关闭掉联络器，方以唯正在想接下来的安排，眼角余光瞥到紧追她不舍的白霞星焰王兽身上忽然浮现一层极淡的微光——在霞气的遮掩下，那层微光极其隐蔽。 啧…… 文克正在安排底下重新编排队伍，忽然听到身边战友震惊地大叫：“不好！” 他连忙抬头，只见白霞星焰王兽追着方以唯，奔跑中愤怒地张开嘴，肉眼可见的赤色光球在它口中成形！ 糟糕！ 是白霞星焰王兽的星焰吐息！ 超大范围攻击，攻击和其攻击范围都是所有头领级魂兽中数一数二的强悍！ 除非是专攻防御类魂兽的防守系魂师，否则根本不可能在星焰吐息中生存下来！ 文克的脸白了。 大小姐还在星焰吐息的攻击范围内！ 哪怕是以踏雪追风马的速度，也不可能在星焰吐息释放出来之前跑到安全距离之外！然而，就在星焰吐息即将成形的那一瞬间，金色的锁链如闪电般划过，白霞星焰王兽忽然硬生生地散去了口中聚集得差不多的能量，愤怒地半趴下身，周围的霞气自动聚 拢到它周围，形成一层仿若实质的防御。 远远地看过去，就像是一个罩子一样。 “刚刚……发生了什么？”一个年轻的战士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说出声来。“我只看那条锁链从霞气里穿过……”有人下意识地接口道，“但是为什么王兽就放弃攻击了……她应该是做了其他什么我们没注意到的事，否则不会发生王兽绝不会这么轻 易放弃攻击！” 没等他们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文克的联络器再次响起，已经为他们所熟悉的那个女孩的声音从中传出：“分组完成了吗？”文克闻言看向负责安排这一项的战友，见后者点头，便回道：“已经编组完成了，就像你说的那样，分两批，每批十二个团，其中近战七个团，远程四个团纯攻击团，和一 个不满员的专门打断干扰魂力波动的远程团，内分四组打断组。”确认无误，方以唯回头看了眼依然紧追自己不舍的白霞星焰王兽：“把我的联络器线路接入到你们的临时指挥路线里，下面我来告诉你们怎么收拾这只蠢到家的星焰王兽。 ”在公用方面，兽潮中使用的联络线路都是公开透明的，并不是军部的机密路线。甚至于在兽潮结束之后，不管是军部高层、联盟上下议会、民间具备良好信用的机构组织 ，都可以申请兽潮中的公用联络内容——在兽潮中，公用联络线路中的一切对话，都会被录制下来，方便事后查看。 至于是追究还是嘉奖，就看到时候申请人安的什么心了……文克之前和方以唯联络所用的，都是他的私人联络器，不在公用线路内，周围都是宋霆大人麾下的心腹战友，所以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喊她大小姐。可若是切到了公用线路 内，那意义就大不相同了啊！ “这……”文克顿时就有些踟躇。 “很为难吗？”“是……”他倒不在乎事后的责罚，都出现头领级魂兽了，他已经做到了及时收编防线，将损失降到最小，gs一派再怎么想挑刺都没什么好挑的，但是大小姐接入公用路线 ……万一暴露她的身份了怎么办？这样想着的文克已经浑然忘记了，那一位可是敢在军部的新闻发言会上直接抢了人发言人的话筒，明明就只是一个人，却能营造出一整个存在于迷雾中的组织的对外发言 人形象的啊…… “好了，”方以唯平静地说，下一秒，她的声音从公用联络器里传出来，“其实刚刚只是礼貌性的询问而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将自己的线路接入到了军部公用联络线路中了。 ——为除了放bgm外、基本上已经没有存在感了的系统点赞。 文克：“……”也就是说不管我回答好还是不你都会直接加进来的是吧？ 事已至此，文克也不再挣扎了，自暴自弃地对着联络器里介绍了一下这名新加入的人的身份，然后就不再开口。不管了不管了，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大不了被宋霆大人撕了！ 第135章 比起这边已经破罐子破摔的文克，城下忽然听到联络上线里传来一个清越女声的众军官已经懵了：哪里来的女兵？ 第三第七第九三个军团一直都只征召男子入伍，从未有过批准女子入伍的前例，这忽然冒出来的女声是谁？ 再听文克长官介绍，原来是那位跟遛狗似的遛了半天星焰王兽让他们找了一地下巴的……呃、呃？弥赛亚！ 卧槽发言会上的那个弥赛亚！ 长官您怎么认出来的明明人家都捂那么严实了难道就凭那条锁链吗！ 不管人家怎么认出来的，至少现在他们是知道了女声来历，原来不是咱们军团啊那还好我就说什么时候多了个女的了……“哈喽诸位，闲聊到此为止了。现在，第一批十二个近战团团长接收一下我家可拉贝尔的精神感染请求……ok，全部通过了，好了现在你们可以看到视野里出现了十二个光 圈，分别标记了1—12个数字。按照之前给你们团队分好的编号，团长带着你们的团员到光圈所在地候着。”十二个光圈所标记的地方是城门外约百米的地方，虽然还有些霞气存在，但因为白霞星焰王兽已经被遛远了，有阵子没过来，没有后续力量支持，这里的霞气浓度已经下 降到了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的地步。等到十二个团就位，方以唯撇到白霞星焰王兽再次出现使用星焰喷射的前兆，立刻驱使锁链急速攻击它周围，王兽愤怒地散去口中力量，凝聚霞气形成护罩，将周身牢牢 护住。 白霞星焰王兽的古怪行为很快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那只王兽……好像在保护什么东西？”笑里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对文克说道，“刚刚也是这样，是不是周围有什么对它来说很重要但是又很脆弱的东西在？” 白霞星焰王兽皮糙肉厚极其耐揍，那条锁链上带着的魂力波动并不强烈，远远没到能让它大惊失色开启防护罩的地步，但它却那么惊慌地开了…… “聪明！”听到笑里的话的方以唯赞了一句，“你们发现了吗，它身边的星焰兽都消失了。” 这句话一出，文克和笑里同时惊呼：“精英级！”“对，它将周围的星焰兽全部同化成了霞气，然后再从中孕育出新的星焰兽。集结了几百只星焰兽的力量，凝聚成了……嗯，我看到了十二个星焰核，所以这次是十二只星 焰兽，这些星焰兽的力量无一不是护卫队的精英级。”方以唯解释道，打白霞星焰王兽的时候最麻烦的就是它会召精英怪，而且还没法阻止它召唤。比起从头到尾都是theone第一个揍它的人、只要速度快会打断就能遛、蠢笨得让人真想开除它的boss籍的白霞星焰王兽，那些会群攻会同调会群晕的精英怪才是大写的 牛逼。遇到白霞星焰王兽团灭的团队，九成九都是死在精英怪的群晕群定里——精英怪的技能不是瞬发但是发射速度快且隐蔽，一个不留神没打断就是全场一起晕，都被晕了没 人能去打断王兽的群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放全屏aoe的星焰喷射直接扫射全场无一幸免……“等会我会把boss——哦就是指那只白霞星焰王兽名字太长了我就直接叫它boss了，等会我会把它拉到距离城门一百米的距离，在那个时候它的护卫队会出现，我会带着它们从你们边上路过，十二个近战团长你们每人接一个，不用贪心。它这波最多出十二个，接好一个就够了。”方以唯一边观察星焰核的凝聚情况，一边安排工作，“接好之后团长巩固仇……啊，是努力让护卫怪只打你一个。其他队员都到小怪背后揍它，别站正面去，精英级的星焰兽挥个爪子还是很疼的，耐揍度比不过你们家团长就别上 去找揍，懂吗？”本来为了让治疗压力小一点——毕竟一个团才一个治疗——方以唯是想安排三到五个t轮流扛仇恨的，但是文克信誓旦旦地保证第七军团出来的军官耐揍度绝对杠杠的， 扛精英怪攻击没问题，于是最后的安排是只有一个主t。 希望真的如他所说吧……注意到星焰核的力量吸收得差不多了，方以唯抓紧时间最后嘱咐道：“会打断的留好打断干扰魂力波动技能，等我点团编号说放的时候再放，千万别给先用掉了！”说罢， 她微微伏低身体，踏雪追风马心领神会，立刻降低高度，加速，朝标记点飞去。白霞星焰王兽紧追不舍，它周身的雾气涌动，各自形成一团小型云团，在距离第一个标记点还有五十米的时候，第一个精英怪从云团中诞生——看着就像是一只要小两号 的白霞星焰王兽。 “一团团长接住它，怎么接？直接拿你打人最疼的技能糊上去！ok干得漂亮！然后是二团……对，就是这样……”一时之间，联络线路里只有方以唯一个人的声音，所有人都在努力地听从那个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似乎相当了解星焰王兽的女孩的指挥，将小怪从白霞星焰王兽身边拉开 ——往日里这极难做到，每次都要顶着白霞星焰王兽的攻击去将小怪引开，还容易引到王兽。但是这次，让所有军官惊讶的是，王兽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王兽的护卫队刚刚诞生还没完全实体化的时候，王兽会以为它们已经诞生了不需要它的保护，可以来保护它了，所以不会去理睬。这个时候去拉开小怪是最好的时机，再过几秒，王兽会发现它的护卫队尚未完全实体化，就会将它们重新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那时候去拉就要承受它的攻击了。”方以唯看十二个小怪都已经被拉走了，本着“ 下次兽潮万一再遇到这类王兽的话，知道原理了总比不知道乱揍好”的心态，详细讲解了一下这个阶段的特征和判断依据，方便他们联系实际。 指挥部里已经有人拿出笔记本开始做笔记了。 就像是下饺子一样，星焰王兽过一个标记点，身边追着的团子状小怪就掉下去一个，等到十二个标记点都转了一圈了，它又成孤家寡人了。“拉好之后不要乱转，躲正面攻击可以但是不要让小怪转方向……行了，小怪就那样吧。治疗加油，照顾好抗怪的人，你们和主t的任务最重了。输出不要太努力，划划水 就好了……喂！说你们呢！后面输出的悠着点！保证小怪还在你们那边就好，注意不要打死……打死了它又会生一个到时候还要再拉开，你们不烦我还烦呢！” 正努力输出的人互相看了看，默默地放轻了揍下去的力道。安顿好小怪，方以唯开始把boss往城下引：“远程团准备，我把boss引过来，到时候你们跟着以最大距离输出，给我死命揍boss！等等五号近战团打断组就位，等我喊 放就放打断技能……三，二，一，放！” 正在蓄力、想要仰头尖啸放精神冲击波的3号小怪被好几个魂力干扰技能直接命中，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力量被直接打散，精神冲击波消散于无形。 “漂亮！”方以唯眼睛亮了亮，这团的打断组好给力！小怪的精神冲击波最难打断了，因为需要至少九人一同使用打断类技能才能够中断其技能读条，为了保险起见，她一般都是安排十二人为一组释放打断，提高容错率。然而这次组的不是自家精英团，只是个职业完全不平衡（进团都没看装备）素质都不知道怎么样的野团，打断只能分到一个团十人，容错率很低，最后居然能成功打断，看 来素养不错！“行了五团你们继续揍它……近战团长都注意了，以后打着打着，看到星焰兽脖子上那一大片紫色的鳞片开始渐变成蓝紫色的时候就可以开始提高警惕，如果三秒之后它额头上的紫色鳞片变成白色了，那就代表七秒之后它会放精神冲击波。这两个前提满足之后自己心里默数四秒，然后让打断组放打断技能。”先把boss遛到城下位置，示意远程职业开始攻击boss，方以唯一边驾驭着踏雪追风马躲开boss攻击，一边有条不紊地介绍精英怪的打断前兆——游戏里有插件提醒精英怪蓄力，这里可没有，只能根 据先兆来判断了。“重复一下，脖子上的紫色鳞片渐变成蓝紫色，三秒后出现额头紫色鳞片变白反应，代表它进入精神冲击波的蓄力阶段，打断释放时间在鳞片完全变白后四秒到六秒间，只 有这个时间段里可以完全打散冲击波的蓄力，超过这个时间段成功率会变得极低……十二个小怪我不可能每个都能及时看到，各团团长都注意一下，自己来判断。” 通讯频道里已经完全安静下来了，只有方以唯一个人的声音在其中回荡。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仔仔细细地听着指挥频道里来自那个天神领域的组织、名为弥赛亚的少女的话。即使在昨天之前，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听说过这个组织的名字，甚至于在这个时候，他们还不清楚天神领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但是至少从这一刻起，他们的脑海 中深深地刻入了一个概念： 有一个组织，叫天神领域。 里面有一个成员，代号弥赛亚。 非常厉害。厉害到，将头领级王兽玩弄于鼓掌之间。 第136章 “同理，王兽的aoe技能释放也是一样，只是鳞片变色不同和需要的人数不一样而已，比如……咦，运气真好说来就来啊！”方以唯正要讲解王兽的行动模式，就看到王兽非常配合地开始变色鳞片，连忙道：“远程打断组就位，保持和王兽二十米距离，其他远程帮忙释放屏障免疫霞气，打断组等 我倒数三下之后放打断……三，二，一，放！”几十个人同时释放打断技能，那股波动从出手的那一瞬间起就鲜明到极致——如果把这个战场比作一张白纸的话，他们释放的打断技能所带来的魂力波动，就像是白纸上 忽然出现了一道长长的黑色墨痕一样。鲜明到白霞星焰王兽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来自身后的攻击，但是这个时候，它却已经没有时间去阻止他们了：时间掐得太好，早几秒它还能转身直接把蓄力中的技能朝那群 小兔崽子喷，晚一秒它就放出来了，偏偏卡这个时候，它根本做不到改变方向！——高伤害高范围的群攻技能，带来的负面作用就是需要蓄力和控制力的下降，蓄力中的白霞星焰王兽可以跑动，但因为释放魂力的主体是喉部的力量结晶体，除非它想 尝试被聚集而来的不稳定魂力炸开脖子，那它尽可以随性转头去收拾身后的那帮小兔崽子。 一时之间，各色魂力干扰技能直冲着王兽而去，强烈的魂力波动笼罩了这一块，连王兽附近的霞气都被搅和得翻腾起来。生生被打散掉积蓄力量的王兽愤怒地冲着前方的人大吼，它张开的大口前方，空气都被扭曲——遇留下的力量不足以释放全方位打击，但是只释放一个锥形打击面却已经 足够了。 踏雪追风马急速升空，带着方以唯脱离了锥形打击面范围，避开了这一波真空冲击波。“好了，打断组后退，和大家一块抓紧时间输出boss……我们争取在四波打断里干掉这个boss好不好？反正就是个移动输出木桩而已，来来来，揍死它，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刚刚是谁被它的霞气浓得生不如此的赶紧揍……啊不对，好像那波躺的都是近战……”想到近战都已经被自己丢去拉小怪了，嗯这个……方以唯淡定道：“就当给战 友报仇了毕竟平时谁没帮你报个到啊挡个脸啊纪检检查帮藏小黄书啊什么的不是吗……”文克：“弥赛亚大人，军营里不允许帮忙喊到以及我们团绝对没有小黄书那种东西！”尤其是后面一点，必须澄清！曾经有过但是被军团长以淫秽读物必须销毁的名头收走 直接烧了，然后发下来好多本军纪军律读本特喵看完还要考试！ 要说十大军团里哪个军团背军纪军律最好，那真的是莫过于第七军团了，都是军团长的锅……啊呸，是功劳！ 明明人家是正规杂志社出品、拿到联盟出版准许证的正规书籍，只是不允许十八岁以下未成年人购买及观看而已…… “举个例子而已嘛用得着这么较真吗，当我不知道这里大伙儿半天前还天各一方你不认得我我不认得你吗？意会就好，意会就好~” 文克：“……”我知道意会就好但要是军团长听到这话又来查了怎么办！ 他前天才偷渡进去的《牡丹花下》啊…… （喂说好的没有小黄书呢……）联络线路里拥有发言权的人不止一个，但是都没有人说话，不是忙着努力按照那位弥赛亚大人的提示判断精神冲击波的释放前兆，就是在努力把各种前兆和阶段转换变化 记下来，这都是宝贵的一手资料。 直到现在，王兽身上已经鲜血淋漓伤势极重，往日里要做到这个程度，不知道要牺牲多少战士，可现在呢？ 还没有出现一名战士的死亡，连重伤都没有！哪怕是各个近战团长，因为扛着精英怪的攻击，又不能随意转方向，有些攻击实在是躲不开，只能硬抗，但是配合弥赛亚时不时的提点——在某个时候释放屏障可以过度 掉最大伤害的技能、什么时候后退或者前进躲开技能落点等等——他们受到的伤害远不是往日里扛着精英怪时可以比拟的。因为团长会躲技能会放减伤，又没有乱转方向让精英怪的攻击波及到其他人，治疗魂师只要照顾本团团长一个人的伤势，他们本来就是出身于军队，压力也不是特别大。 这一路下来，得到了即时治疗，各团团长身上留下的，不过是小伤而已！ 直到王兽不甘地哀鸣着倒下，都没有让伤亡数字突破零！ 一直在努力打怪的众人甚至不敢相信，那么强大的王兽……就这么倒了？ 不，不如说，刚刚他们打的，真的是王兽吗？ 平时进丛林打的普通魂兽，也没这么弱啊……感觉自己从头到尾就是听着弥赛亚大人的话放技能揍魂兽而已啊！ 这……这就完了？“当然没完！你们忘记还有精英怪了吗！扛着小怪到现在的近战团长都要哭给你们看了啊都去看boss都没人看他们一眼！来来来，一起帮忙把近战那边的精英怪都打死打 残，近战也不用留手了，放开手揍它！不然等会说不准十二个精英怪还能自我献祭一波再叫只王兽出来……你们也不想再打一次头领级魂兽吧？多难打不是……” “其实刚刚打着感觉很容易啊……”有人在频道里弱弱道。 方以唯面无表情地呵呵两声：“那复活了你们打，我不打了。” 众：“……”不！大大不要丢下我们！我们这就揍死那群小婊砸！ 往日里被头领级魂兽蹂躏的不堪记忆涌上心头，众魂师纷纷祭出自己的最强魂兽，死命往那十二只精英怪身上招呼。 没多久，从头到尾都没能成功释放出一个精神冲击波给自己的王兽助攻的精英星焰兽也步上了黄泉路，去陪它们的王了…… 王兽死去，之前一直被白霞星焰王兽的霞气阻隔开来的魂兽们也没有再上前——它们清楚地感觉到了王兽的消逝，根本不需要其他威慑，东门的兽潮自动退去。“观众朋友们！现在我们看到宋霆大人在重重魂兽围攻下，将北面的头领级魂兽杀死，这意味着圣路易罗纳丁堡北面的兽潮危机得以解除！兽潮开始有节奏地调整，留下的零星魂兽阻隔追兵，主力已经开始往北方退去！”直播平台的主持人声音激昂，“不愧是宋霆大人，与头领级魂兽周旋半响都没有受到一丝伤害……现在宋霆大人回到城墙上 ，正要出发前往东门。”“是的，大家之前已经听到了本台播报的临时消息，此次兽潮中带队的不是三只头领级魂兽，而是四只！那隐藏起来的第四只头领级魂兽就出现在东门！众所周知，东门并没有高端战力驻守，甚至于比起其他三面来，抵抗力量多来自于民间的无组织魂师们，可谓是组织力度最地下难以配合的战场！然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东门的最高指挥 官、来自于宋霆大人麾下的文克少将却做到了死守城门！至今没有让白霞星焰王兽带着兽群突破东门防线！其付出的艰辛令人瞩目！”“好了本台的前线记者也已经赶到了东门，摄影师的镜头即将为我们展现东门战场实况！我们可以预见那将是一场热血和斗志铺就的悲歌！那里没有强大的战士可以独力周旋王兽，也没有出色足量的治疗魂师为前线伤员施以及时的战斗治疗，更没有配合默契度极高的团队共同分担伤害，东门战场所能做的，只有以血和性命堆积成阻止王兽 踏入圣路易罗纳丁堡的障碍……摄影师已经到达了现场，他的镜头即将转过来，请大家为我们所见的满目苍夷，在心中为那些已经死去的可歌可敬的生命默……哀？” 镜头亮起，主持人沉痛的语调忽然就是一个上扬，因为太过震惊，他生生把本该第一声的哀给念成了上扬的第二声。 传回来的镜头里，看不到哪怕一具死尸，唯一躺在那里的，只有白霞星焰王兽巨大的身躯。 和更远些地方，同样倒在地上的十二只精英级星焰兽的尸体。 了无生机。 主持人：“……” 我刚刚说了什么来着的？理性讨论，这个时候我们该为还没露脸就悄无声息死去的王兽默哀吗！ 第137章 在各方努力下，圣路易罗纳丁堡最后终于以极低的代价，度过了这次兽潮——相比较于往年遇到有四名头领级魂兽出现的兽潮，这次的死伤率和财产损失都低得让财务局 热泪盈眶：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钱终于……虽然还是流水一样地往外花，但以前那都是大江滔滔直奔入海口，这次是小溪涓涓静静流淌啊！ 区别大了天了去了！这之后，军部进行了战后统计，其中包括各个战场的参战人数、参战人员身份和职业、死亡率、重伤率、轻伤率和获取的战果，其中，好几条和东面战场有关的数据亮瞎 了所有人的眼睛： 在对战白霞星焰王兽的战斗中，无一死亡，无一重伤，轻伤12人。 拿着这份报告，高层面面相觑，指挥录音已经送过来了，大家也都听过了。哪怕是对文克居然敢于信任一个之前才见了几次面的女孩，将指挥权交到她手上，把和王兽对战的重任担在弥赛亚身上有极大的不满，但看这结果，就算gs派再怎么想挑 刺，也挑不出来：如果这次东面战场被击破，那这毫无疑问就是文克轻信他人的重罪，但结果却是无一死亡甚至连个重伤都没有，文克的行为就是绝赞的决策。 可是…… 那怎么听怎么简单、还混杂着大量让人吐槽无力的指挥录音造就的，就是这等惊人结果？ 这让军部难以接受。相比较之下，白霞星焰王兽死亡后掉落材料为四个战场中最丰厚，这点倒不怎么意外：由于没有高端战力，这场对王兽的战斗持续时间偏长，中间白霞星焰王兽释放了至 少三次大范围高伤害技能——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它确实是凝结了那份力量，哪怕被及时打断了释放，损耗掉的魂力却不会回来。 而联盟数十年的考察可知，当魂兽在战斗中消耗的力量越多，那么死后掉落的材料和物品就越多，并且越珍贵。王兽本身基本上有开辟出来的异空间，越高等级的魂兽大脑开发程度越高，越能理解珍稀材料对自己进阶的好处，故而会自觉或者不自觉地收集好东西。当遇到人类的魂 师，杀掉魂师之后，如果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值得它们收藏的东西，也会一并收入自己的异空间里。 在魂兽被杀死之后，失去了魂力支援的异空间崩溃，储存在其内的材料和东西都会被自动弹出来，出现在死去的魂兽身边。但当魂兽死去时，身体里依然还留存着魂力的话，这些魂力消散过程中会破坏正在崩溃的异空间，使得里面的材料受损，最后弹出来的只有部分没有被损伤的材料，被魂 力破坏的材料就会和异空间一同崩溃消失。 因此，理论上来说，如果能够将一只魂兽的魂力全部消耗完毕之后再杀死，那么就有极大可能让它异空间里的所有收藏品都完好无损，全部出现在死去的魂兽身边。 可是，能够开辟出异空间的，除了类似布袋兽这种本身就是空间系的魂兽之外，其他无一不是拥有了强大实力的时候才能够开辟的。 和这类魂兽对战，还打着消耗它的念头……只有当御魂师的实力是它的几倍时，才有可能达成这个目的。尽管极为艰难，但是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尝试这么做了，特别是大型考察团的高等魂师们，经常会去猎杀那些强悍的魂兽，并且会在对战中竭尽可能地消耗它们的力量，为 的就是能够多保存一些留存在异空间里的物品，这是考察团的重点研究目标：根据各类魂兽偏好不同，死后掉落的材料各有不同，看似没有规律可言，然而根据联盟考察团的最新成果可知，同一个种族的魂兽收集的材料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只是有 的运气好都集齐了，有的运气不好只拿到了几样，考察团猜测是因为那些材料是它们进阶所必须的。 也就是说，如果想要某个材料，甚至已经不需要去找它的出产地了，而是可以去猎杀经常会收集这种材料的魂兽——这类魂兽死后就有极大可能掉落这个材料。这项发现让御魂师甚至能够有目的性地去选择性猎取强大魂兽，也让炼魂师们找到了一个新的炼制进阶魂灵的途径：使用这种魂兽常常收集的材料，是否能够让它往最适 合它的方向发展？一些炼魂师已经开始尝试用一只魂兽死后掉落的材料来安排炼制方案，在这样的前提下炼制它的魂灵，是否会得到最适合它发展路线的进阶体——有的时候，事实就是那 么讽刺，炼魂师摸索再久、考虑得再周全、思路再怎么奇妙，还比不上刻印在魂兽遗传基因里的本能。 言归正传，这一次的南、西、北三面战场，哪怕有方宋霆、季北辰、兰斯·拉德曼三人各自对上头领级魂兽，依然有死伤出现。 凭什么一个半道插进来指挥东面战场正面对王兽的小姑娘就能带着团队拿到面对王兽都无一死伤的惊人成果？ 不仅军部在讨论这个问题，得知根本没有高端知名战力却遇到了王兽的东面战场最后居然无一人死在和王兽的对战中时，联盟也沸腾了。 申请调取东面战场指挥频道录音的请求从四面八方发来，军部烦不胜烦，最后干脆公开了录音，凡是联盟公民都可以从军部的官网上在线听取或者下载。 等到大家都把指挥过程听完，就见网上出现了从王兽出现到死去的全部录像。仔细一查，这是一个比较小的媒体平台录制的。因为没有能够做现场直播的能力，所以当时是记者和摄像师冲锋在战斗的第一线里，冒着生命危险录下这段录像。本来打算带回来剪辑之后发布，但没想到因为军部公布的关于东面战场在抵抗王兽过程（其实很多人觉得那个过程根本不该叫抵抗……）中那震掉人下巴的伤亡率，主编一拍大腿 ，直接把无剪辑录像原样放上了自家平台网络，顿时引来大批流量，大火了一把。 群众纷纷对顶着不长眼到处流窜的技能冒死拍摄的摄像师和记者点赞，之后就被视频里的少女吸引了。 之后又有有心人将两部分剪辑合拢在一起，在媒体录制的录像上加上同步的弥赛亚指挥原音，把弥赛亚的指挥过程包括站位都摸清楚的联盟群众纷纷都激动了。 竟然能够如此利用白霞星焰王兽本身用来慢性伤害对手的霞气，巧妙地将本来会冲入人群中造成极大伤害的王兽带走，这个叫弥赛亚的少女，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时之间，联盟里关于弥赛亚的讨论热火朝天，不知道多少男男女女仰望着，其巅峰时期的话题度和名望度甚至一度和这次战斗中同样光芒四射的联盟双璧比肩。 于是，就有人开了这样的帖子：《理性讨论，弥赛亚的实力是否能够和联盟双璧相提并论？》。 这帖子一开，顿时就有大批联盟双璧粉入驻，将楼主嘲了个半死：“卧槽标题上那个叫弥赛亚的谁啊！居然敢和我家宋霆大人相提并论，虽然我家一向看不惯季北辰但是也承认人家是有那个实力和地位跟宋霆大人打对擂的，这标题上的那 位谁啊！根本没人认得好吗！” “实力碰瓷啊！勾直勿咬啊诸位！” “呃……我承认绿宠反杀传世级非常激动人心，之后的跪下叫爹也能够看出弥赛亚实力非凡，至少是九曜入学水准，但是要和双璧比……找错层次了吧？” “对弥赛亚本身没有意见，但是这家的粉脸有大。” “居然和双璧相提并论……这脸大得能跑马。”“虽然我是弥赛亚粉，但也不得不说，把我们家小姑娘和双璧相提并论，太看得起我家小姑娘了……我们家小姑娘就安安静静地直播个比赛打个残血反杀而已，联盟双璧你 们还是theone对方吧，弥赛亚我抱走了。”“不懂人小姑娘怎么就吸了那么一群心比天高的粉丝，正主从来低调得不得了，怎么粉丝那么作怪呢？好好地粉你们的弥赛亚好吗，看弥赛亚之前让人跪下叫爹也没再出来 得瑟，性子够沉稳，小小年纪有大将之风，将来成就不会低的，说不定有天能走到和双璧一样的高度，但那也是未来，现在别这么拔苗助长行吗？” 发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乎和他标题没关系的讨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回帖：“我是楼主。你们说的弥赛亚和我说的是同一个吗？什么残血反杀什么直播比赛还有那什么绿宠教做人……跪下叫爹我倒是看过表情图但那个不是九曜那个极端阶级主义者 的梗吗？和弥赛亚什么关系？” 这回帖一出，正花式嘲讽弥赛亚粉丝的众人顿时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冒头：“……我现在觉得楼主说的弥赛亚和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了，连大名鼎鼎的绿宠教做人都不知道……不过我实在想不起来，除了御魂师大赛的那个弥赛亚之外，还有哪个弥 赛亚有名到能够开这种帖子。”“总觉得我们嘲错人了……不过从现在这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来看，楼主提名的弥赛亚估计是知名度更低的人吧？我们说的弥赛亚虽然目前地位肯定是比不上双璧的 ，但就她的潜力而言，将来的成就不会低，可楼主说的那个……我就真不知道了。” “楼主你到底说的是谁啊？”“卧槽……我单就知道我平时混的论坛只关心御魂师大赛还真不知道你们居然不关心现实到这个地步！圣路易罗纳丁堡！兽潮！别告诉我你们连这些都不知道！不知道的马 上去补这次圣路易罗纳丁堡兽潮相关视频！尤其是东面战场的！”“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兽潮我知道啊！北辰大人和宋霆大人这次都出现在兽潮里，还各自主抗了一个头领级魂兽呢！第九军团长兰斯大人的知名度比不上他们，但是实力也是 有目共睹的，同样单抗一个头领级！这三人分别引领南西北三面战争，因为就这三方有头领级魂兽来袭。话说把标题上的弥赛亚换成兰斯·拉德曼，那还能聊会……” “楼上的叉出去！别拖第九军团长下水！专注标题懂不懂！虽然我觉得，就我知道的那个弥赛亚，根本聊不起来啊……”“卧槽我说的是东面战场啊！后来东面战场出现了一只头领级魂兽你们不知道吗！就只顾着去舔联盟双璧的战斗英姿了吗！敢不敢去查查东面战场发生了什么！知道发生了 什么你们还觉得弥赛亚不能和双璧相提并论我躺平任嘲！”心情崩溃的楼主打完这段话，发出去，立刻就关了网页，重新去看弥赛亚遛boss视频。 受到百万吨伤害了求治愈啊！这年头，要嘲人也是要有干货的，众多的联盟双璧粉见此楼主居然这么兢兢业业地把一个无名小辈和自家偶像相提并论，正想直接骂回去，想了想，还是去查了查圣路易 罗纳丁堡兽潮的东面战场相关消息。 这一查，就翻了天了。等到心情平复的楼主回来准备好好为论坛里消息落后又不怎么关心它区情报的众人科普时，却发现，他的帖子已经被飘红了…… 第138章 大约是论坛本身群嘲的天性，跟楼的人差不多是开着搜索到的视频，一边开一边随手往楼里丢感想。 这么做的人还不少。 于是楼以飞快的速度盖了起来。 “哇哦，文克少将这魄力……居然就这么把指挥权交给弥赛亚了，他真不怕信错人连累到宋霆大人啊？”“上面的是直接看的东面战场吗？我还在看发布会，搜索到的内容说叫弥赛亚的人第一次是出现在发布会上……话说这发布会真是巧得跟拍电视剧似的，被黑客入侵信号啊 又爆出军部叛变啊……普居区的幺蛾子还真够多的。” “喂喂，楼上的谨言慎行啊，或者自己去申请抽楼，地图炮要不得。”“地图炮要不得+1，另外我刚刚查了一下，叛变的那个旅云修是中心十域居民，因为两年前军团驻地轮动，他归属的第三军团驻地改变，他被上面外派到了迟雁行区而已。 你要说幺蛾子多，这幺蛾子还是中心十域捅出来的，作为普居区er表示我们不背这个锅。”眼看着两人就要掐起来了，忙有人出来当和事老：“题外话先不说了！你们看到哪里了？我看到弥赛亚骑着马把忽然出现的白霞星焰王兽溜得满战场地跑，还让底下的御魂 师们打散重组去她规定的地方，这有什么特殊安排吗？看不懂啊！如果能把可拉贝尔的精神渲染世界也弄出来就好了。”“你们都是看的视频？我直接看的战后报告！东面战场对王兽战斗中，无一人死亡无一人重伤，只有轻伤12人还特喵都是皮肉伤！妈蛋这什么数据！统计局真的没弄错？什 么时候面对王兽都能打出个无伤来了！” “看的战后报告+1！卧槽简直牛气冲天啊！弥赛亚到底是怎么指挥的！”“看完了……我感觉弥赛亚能拿到这个成果，跟王兽也有关系。白霞星焰王兽周围的霞气也会伤害到其他魂兽，所以一开始弥赛亚带着它溜来溜去散播霞气，就差不多是在战场上布置下了一道以霞气铸就的防线，阻止了兽潮的后续力量继续进入东面战场。我觉得这是东面战场能够拿到无一重伤这一成果的重要因素。毕竟其他三面的王兽几 乎都和自家小弟群不离不弃，死活不肯脱离大部队，就算是强大如宋霆大人和北辰大人，也不可能单人进入兽潮中心去挑衅激斗王兽。” “楼上的，星焰王兽第一次出现在兽潮里？以前怎么没见谁指挥拿到无一重伤的成绩？挽尊太差，打回去！”“白霞星焰王兽出现的时候不是出现在兽潮里而是单个出现？弥赛亚不是单人入兽潮把boss勾搭出来？除了她骑了匹追风马，我看不出她借助了什么外力——你要说那个全程抱着她腰没松手、生怕一松手把自己摔下去连脸都没露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的背部挂件是她的外挂，那我只能。ps：听说第一次出现是在发布会上？容我去补个发布 会视频！”“补完发布会视频的在这里！忽然出现在新闻发布会上的弥赛亚简直不能更女王！就看到金灿灿的锁链从上面垂下来，卷走了发言人手里的话筒，像活物一样送到了弥赛亚 手上，然后军部发言人的地位和存在感从此就沦为背景板了……默默给那位不知名的军官点蜡顺带舔一发弥神白嫩嫩的小腿，那线条……啧啧！” “楼上的注意点！还没到午夜场呢！”“上面的……太污了，顺手举报不谢（以及再舔一口弥神小腿）。言归正传，发布会上的说辞隐约透露似乎是天神领域里其他人出动，把被劫持的军属救出来的，但是…… 看后面弥赛亚大人在东面战场上的表现，就算是她一个人把军属都救出来我也不会觉得奇怪！”“楼上的你不要想当然耳，我是专业的御魂师，目前实力五环。别的不说，发布会上弥赛亚穿的不是裙子吗？露出来的小腿上根本看不到任何肌肉，甚至连锻炼过的痕迹都看不到，从体态特征来看，完全就是一位被严格教养的豪门大小姐。看她的腿和身量，还有说话时的气息长短，我估计她跑个八百米都够呛的，御魂师不是那么容易就能 当上的。”“我也觉得……免鉴定五环御魂师九曜在读。但是后面东面战场上出现的弥赛亚和发布会上的应该是同一只吧，虽然衣服变了，声音还是那个声音。那条锁链好像是合金矿灵的变种进阶形态，这种魂宠是不太可能有批发的，差不多都是炼魂师为某位御魂师量身定做的，那应该是同一只魂宠。东面战场上的弥赛亚从头到尾只出手了几次，但无一不是成功阻止了王兽的aoe伤害技能的喷发，及时而且恰到好处的屏障也正好抵消掉了王兽的攻击，对于力度的把握妙到巅峰……我只能看出那么多，就这些来看，弥 赛亚显然是经过非常刻苦的御魂师训练的才对。和发布会上那位大小姐不太符合啊！” “已经拿着视频去请教老师了，你们等我消息。”“表示老师就在我旁边和我一起看，他说发布会上的那个弥赛亚绝对不可能是御魂师，除非她走的指挥流。指挥流的御魂师才不需要像现在的附体流御魂师那样锤炼身体， 可指挥流都式微多少年了？傻子才去学那个呢！” “……说起指挥流来……默默仰望此楼一开始被误认的某人。” “（神色复杂看开头几楼）楼上的楼上多久没更新资料了？我还以为就楼主一个不知道绿宠教做人呢……” “你们这倒是提出一个新可能了，御魂师大赛上的那个弥赛亚，和这个弥赛亚，是不是同一个？”“这个不太好说吧，别的不提，御魂师大赛的隐藏身份不仅仅隐藏容貌，还有体征。我以前用过那个隐藏身份的功能，让朋友帮忙录像，之后看了发现，隐藏身份之后我身量方面有一些细微变化，比如给你拔高个几厘米或者压个几厘米，身材微微变胖或者变瘦，腰背增肌几分或者减肌几分，看起来就像是另外一个人的背影了。衣服倒不会 给你变成其他，就目前感觉来看，太过突出的体征就没办法遮盖了风雪使的身材。”“楼上你hhhh！不过我感觉可能是个巧合，我们现在之所以称呼她为弥赛亚，是她在回答旅云修时说的话“你可以称呼我为messiah”。最后那个单词不是联盟语，是古语中的一种，messiah，发音是弥赛亚，意思是救世主。在她那句话里，我觉得她的意思是“你可以称呼我为救世主”才对。想想看吧，在军部一筹莫展只能选择放弃军属的时候，在东面战场上忽现王兽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她出现在那里，瞬间就挽救了局面，军属安然回来，王兽在没有伤亡的前提下被杀死……用救世主来称呼，一点也不为过。 ” “看了楼上解释……忽然觉得弥赛亚大人简直苏爆天际！我我我我我想叛变！” “……楼上你对得起你的偶像吗！居然被个连脸都不敢露的人给勾搭走了，你家那位知道了不会哭死吗！” “没事反正我家的这位也不露脸……习惯了，话说我不会是蒙面控吧。” “原来是宋霆大人家的粉吗……有点为那位大人不值啊，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鬼就这么夺走了号称是铁杆的粉丝。”“那位大人不会不开心的，弥赛亚大人一说话，他保证第一个跪舔。你们也别争弥赛亚大人能不能和标题那两位相提并论了，弥赛亚大人一抬手，季北辰不知道，方宋霆是 一秒都不用就倒了。” 这个回复一出，一直刷个不停的楼忽然就停滞了片刻，好一会儿才有人回话：“……楼上哪冒出来的空降？要脸吗？”这就像是揭开了一个封印，顿时所有炮口全部对准那个同时拉踩了联盟双璧的层主，联盟各地花式嘲法立马将这个楼顶成热门，等到楼主回来看到前面还欣慰大家有好好 讨论，到后面，这个楼就被淹没在人民群众口诛笔伐的汪洋大海中了…… “……你好像心情不错？” 方以唯仔细打量了广瑞羽半天，才有点不太确定地说。 “有吗？”广瑞羽神色不变，垂眸朝身侧微微撇了一眼，又收了回去，专注于手上的光脑屏幕，不动声色道。 “有。确实就是心情很好的样子。”方以唯肯定道，就算还是那张没表情的死人棺材脸，但确实是心情好了很多的样子，“看到什么好笑的事了？” “嗯。说了句实话，然后被炮轰了。”广瑞羽的眼睛没有离开光脑屏幕，只淡淡道。 方以唯：“……”这有什么好笑的？恕我实在不能理解您老的笑点在哪里。 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她无力地挥了挥手：“好了，军部那边把白霞星焰王兽的掉落都清算干净了，按照一贯规定，我们有优先挑选权，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王兽的第一手掉落？广瑞羽关上掌上光脑的屏幕，道：“走。” 第139章 毋庸置疑，头领级魂兽掉落中，最为珍贵的莫过于魂灵本身了。 在这次战斗中，弥赛亚的贡献是公认的最大，军部奖励给她的功勋值足以让她在这次的头领级魂兽掉落中挑选三样顶级材料，同时拥有对头领级魂灵的优先拍卖权。 其中，可供挑选的东西并不是只限于白霞星焰王兽掉落的部分，而是将其他三个头领级魂兽的掉落一并计算在内的。至于“拥有对头领级魂灵的优先拍卖权”，顾名思义，这是一个优先权，用以在同等价位下具有优先获得王兽魂灵及掉落的其他珍贵材料——兽潮中的所有蓝级及以上品级 的材料全部由军部统一保管，之后会在城内开放兑换，参与抵御兽潮的联盟公民都可以用兽潮中获得的功勋来换取需要的东西。最为珍贵的王兽魂灵、精英级魂灵、珍贵材料则是举行拍卖会进行内部拍卖，获取的款项三分之一用于基建，用以重建在兽潮中损毁的基础建筑、消耗的物资，三分之二 归属军部，用于发放抚恤金安抚在兽潮中牺牲的联盟公民和战士、补充兽潮中消耗的军用物资、作为奖励发送给在兽潮中做出巨大贡献的杰出人士等等。方以唯带着广瑞羽来军部收藏材料的库房，两人一看就看了一下午，等方宋霆把手上的事都甩办得差不多了终于腾出空来找自己妹妹时，就看到那个戴着面具弱得一根手 指头都能碾死的小子还在他家阿唯身边。 本来因为看到妹妹而显得晴晴朗日的心情，飘来一朵乌云。 即使心里明白作为守护者，势必是会出现在自己的契者身边的，方宋霆的心情依然十分不美妙。想他之前忙不迭赶到东面战场，路上听了一路文克激动的过程报告，心情好得不得了，结果到了地方才看到自己妹妹，还没来得及为妹妹居然能够做到带领一堆杂军干掉 王兽而高兴时，就看到一双碍眼至极的手，环在阿唯腰上。 还死抓着不放！ 直到下了追风马，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方宋霆当时就想让雷火之魂烧了那两只手。 但这还不是让方宋霆升起灭了他的心思的原因，最大的原因在于，方宋霆在方以唯的耳珠上看到了和那个小子右手无名指跟处一样的金色纹路。 之前分开的时候，阿唯身上还没有这样的契约纹路。 从纹路判断，是守护者契约。 他压抑着怒气问是怎么回事，他知道自己当时的脸色一定很可怕，因为旁边几乎没人敢靠近这个地方，统统在距离还有十多米的地方就开始绕道。 明明约定好了第一个要和他契约的！然后他就听到自己的妹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刚订的契约，还补充道约定好的是她成为正式的魂师后第一个和哥哥签订守护者契约，但是现在她还没通过魂师考试，所以 和别人签订这个契约，不违反和他的约定。 方宋霆一肚子的火就被生生打回去了。 要不是军部一堆事都等着他去处理没法甩给自己副官，还没法找理由把自己妹妹带上，方宋霆一点都不想走开。 这会儿，也是刚刚处理好事情就立刻赶过来，方宋霆已经决定了，不管那个魂师考试，总之先和阿唯定下契约再说！ 他当时是脑子被门板夹了还是被金毛啃了才会答应阿唯等她通过魂师考试了再签订契约啊！“就品相来说，红蕊散叶藤、紫熔地矿和星焰麟心是最为完美的，不过选了这三样的话，剩下的功勋就不够换其他的了。”广瑞羽放下手上的红蕊散叶藤，道，“我比较建议 你换取这三样，足够稀有，如果要换成联盟币的话，随时可以找交易行出手。哪怕将来用来换取其他顶级材料，这三样的置换范围也足够广。” 广瑞羽的话不是无的放矢。他可以看出来，方以唯在魂宠上有极大的追求，那么随着她的实力增长，将来她势必遇到需要大量珍贵材料提升魂宠的难题。很多珍贵材料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哪怕重金 求购，也少有人出手。 但以物换物就不一样了。 用同属于稀有罕见的珍贵材料去和其他人交换，反而有很大可能能够换到自己真正需要的材料。“嗯，我差不多也这么想，不过红蕊散叶藤就不用了。”方以唯点点头，然后把那开着红蕊白花叶片零散的一截藤蔓拿开，只拿起一块足有成年男子拳头那么大的紫色矿石 和巴掌大的七彩鳞片，放到一边的盒子里。广瑞羽有些疑惑，要说珍稀度，这三样东西里最珍贵稀有的莫过于红蕊散叶藤——这是来自于一种木系魂兽身上的材料，极难获取，没有固定产区，真正的只能依靠运气 才能碰见的材料。但他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不同意见，他对自己颇费了些心思定下的契者了解程度还不够，冒然开口反驳并没有什么好处。 等再多了解一些了……广瑞羽心里转着不为人知的念头，那边方以唯继续挑选其他材料。把目标放到次一级珍稀度的材料上之后，本来只能换一样的功勋值顿时“涨价”变得可以换好几样了，回 忆了一下自己近期的炼制目标，方以唯的目光锁定在了几样材料上。 正当方以唯认真查看材料品阶的时候，方宋霆走了进来，旁的守卫和负责人也没拦他，那男人就那么畅然无阻地到了材料柜前，仿佛极为随意地开口：“阿唯。” “嗯？”正专注于手上材料辨别的方以唯头也不抬，发出一声鼻音，表示自己听到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无视掉旁边那个极为碍眼的人，方宋霆的声调温柔：“等会好好休息，晚上和哥哥定契约。”“……呃？”方以唯这下总算是把注意力从手上的材料转移到了身侧的男人身上，即使依然带着面具让他看不到模样脸色，但是方宋霆知道，此时的妹妹一定是微微皱起了眉 头。 带着极为隐蔽的不满和排斥。 “不是说好了等我通过魂师考试吗？”方以唯的语调微微有些重。 “我反悔了。”方宋霆说得理所当然，毫无愧色，“早点定和晚点定不都一样么。” “既然一样那按照约定好的时候定好了，没必要提前。”“我刚从魂师协会过来，德兰佩尔说考试是中止了，但是考核没有中止，按照他们暗中跟踪调查得到的成绩来看，你已经通过考试了，就差协会正式通知了。所以提前一点 时间也没事。” 方以唯：“……”什么鬼！说好的中止考试了居然还有人暗中跟踪！根本没有什么消息啊！面对自己妹妹惊讶而不信的眼神，方宋霆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又换了个考试形式而已，之前都换过一次了，没什么奇怪的。德兰佩尔在校期间就喜欢临时改方案，效果还 是挺不错的。而且这次还刷掉了一大批听到考试中止就放松露出原形的蠢货。” “……我好像没有在考试之后用魂宠战斗过吧？”方以唯仔细回忆了一番，确定没有打架的记忆，才道。 “网上也算。”察觉到自己妹妹骤然僵硬的身体，方宋霆补充道，“不用担心，哥哥帮你隐瞒身份了。” 方以唯：……合着跟踪调查我的实战成绩的是你？就在方家兄妹就签订契约时间各种扯皮时，远在千里之外，幻终于潜入了林家圣地，出现在了圣魂殿堂里。 第140章 和她说的一样。 幻站在圣魂殿堂的偏殿中，环视四周。 圣魂殿堂中常年有灵侍们来回走动，它是趁着班组巡逻的空档进来的。因为圣魂殿堂的特殊地位和无时不刻都存在的排斥力，除了灵侍和灵祭，这里平时不会有其他人在。巡逻，清扫，祭祀，摆设……全部的工作都由灵侍完成，哪怕身份尊贵 如林梓茹，这个时候也必须做这些工作——这些在她是林家小姐时根本碰都不会碰的工作。 幻有些疑惑，按照黑市提供的资料和它在安芳罗那看到的情报来说，圣魂殿堂里应该无时不刻地充斥着苍龙的对外排斥力才对，距离苍龙本体越近，斥力越强。只是呆在圣魂殿堂里的林家人可以隐约感觉这份排斥力但不会不舒服，只有当他们靠近苍龙本体的时候才会有强烈的不适。灵侍们则是靠近本体时感受到排斥力较小的林 家人，至于灵祭，无疑是当时整个家族中受到排斥力最低的人了。 可是现在，它感觉不到那份斥力。 为什么？ 它的诞生，并没有混杂入人类的基因……安芳罗要制造的是最强的魂灵，所以绝不会往它的诞生过程中加入哪怕一滴属于人类的血肉毛发。 那么，难道是，安芳罗曾经拿到过属于苍龙的身体组织？ 比如，苍木？ 幻想了想，否决了这个可能。 如果它身上有来自苍龙的部分，安芳罗不可能不在研究笔记里详细记录下来，而且按照圣魂灵极端霸道排外的属性，恐怕其他的木属性魂兽根本无法与之融合。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幻没有想出原因来，现在也不是容它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全身都裹在黑袍下的魂宠把疑惑压到心底，找到花房，寻找龙葵花皇蜜。龙葵花皇蜜的放置并不隐蔽：偌大的花房中，竖着一排排沉色木柜，架子上插着签子，上面注明了是何年何月何时所收获，品级如何。幻一路看了下去，绝大多数都是被 林家划分为“天字一品”的龙葵花蜜，只有最后一个显得极为空荡的木架上，放着十来瓶花皇蜜。龙葵花皇蜜从未在市面上出现过，所以也极少有人知道，它的密度堪比黄金。用来装贮龙葵花皇蜜的是精工细作的鸣泉定瓷，幻拿下来时就感觉份量极为压手，要说里面 装着的是金属都有人信。任务上特意注明了不能将其放入任何异空间内，包括布袋兽的异空间，否则会引起龙葵花皇蜜性质的极大改变。好在这东西虽然沉，相较之下，体积倒是小了许多，幻颠 了颠，感觉这可以被一手握着的一瓶里少说也有一千克的花蜜。 白色强韧的丝线凭空出现，将蜜瓶缠得紧实，拖入黑袍之内，幻正要离开，忽然感觉神智一阵模糊。如同走马灯，这些日子里的记忆在头脑中迅速倒回，潜入在圣魂殿堂，到达林家调查，一路自丛林而来，离开迟雁行区，从窗口离开时最后回头看到的二层别墅，宽大干 净的主卧，拿着它的身体检查报告为难地皱起眉头的绿眸女孩…… 画面骤然模糊。 身在禅定室内的银华疑惑地睁开眼睛，刚刚，好像感觉到了苍龙的波动？ 幻冷冷地注视着虚空。 一时不察被翻阅了记忆，哪怕最后及时夺回心智开启心灵屏障，将窥伺它记忆的家伙挡在外面，它的心情也好不起来。 从有意识起，它就被安芳罗以“完美的杰作”称呼，在安芳罗的设想中，这个完全体现了自己所有预期目标的魂灵将是未来最强的魂灵，哪怕是八家的圣魂灵也比不上！ 幻也如此认为，一直如此相信。 因此，这次居然被其他魂灵窥见了记忆——哪怕那只魂灵是圣魂灵——它也无法原谅自己的掉以轻心，当即开启心灵屏障将那个意识驱逐出去，还一路尾随到其老巢。 所以，当苍龙在意识海中见到这身上带着属于它的灵祭的气息的魂灵时，就看到那只魂灵冰冷的眼神。 意识海的交流是精神层面的直接交流，现实中不会有任何体现，就见幻乔装的黑袍神秘人静静地站在花房中，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它在发呆。 林梓茹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本该无人的花房中竟然有一个全身都裹在黑袍中的神秘人，当即震惊得想要呼叫他人——但在那之前，她自己先捂住了自己的嘴。 在林梓茹推门前就察觉到对方的幻丝毫没有朝那边投上一眼，依然注视着虚空。只是相比较于之前的冰冷攻击性，现在它的眼里多了些许疑惑。 在林梓茹的视野死角中，细小的藤蔓从木柜上卷起一个蜜瓶，递到幻面前。 注视着直接送到自己面前的蜜瓶，幻沉默了一会，从原地消失。 藤蔓动了动，把蜜瓶放回原地，自己则化作淡绿色的光点，当林梓茹走过来的时候，早已消散在空中，不见丝毫踪迹。 林梓茹的脸色有些苍白，相较于前些时日，她的气色越发难看，只是嘴唇殷红如血。 注视着被放置得整整齐齐，只缺了一瓶的龙葵花皇蜜，她的嘴唇抖了抖，眼里的恐惧一览无遗。 妹妹梓茵的模样浮现眼前。 ……必须，做。 她猛的闭上眼睛，扬起手。 “哗啦！” 瓷瓶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立刻引来了圣魂殿堂里灵侍们的注意，随即他们听到了属于林梓茹的尖叫：“谁！” 灵侍们急忙赶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花房？ 待到众人到了花房中，只见放置龙葵花皇蜜的木柜上被扫落了好几个蜜瓶，浅金色的蜜汁流了一地，整个花房中，都充满了属于龙葵花皇蜜独有的甜香。有几个灵侍眼神迷离了一下，很快清醒，眼里立刻带上了恐惧：哪怕是对他们来说，龙葵花皇蜜都是剧毒，仅仅只是游离在空气里的气味因子，就有麻痹神经产生幻觉的 影响。 “梓茹！” 忽然有人惊叫道，众人看过去，只见林梓茹正呆呆地看着木柜。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别人进来，她的视野焦点上是一个被打碎了一半只留了个底在木柜上的蜜瓶，里面还残留着些龙葵花皇蜜，众人就见到林梓茹仿佛被什么迷惑了一般， 眼神迷离，朝那个碎瓷瓶底伸出手，沾了沾，放到嘴里。 花皇蜜入口，林梓茹本来苍白的脸上，立刻浮现一抹红晕。 林杉宸在书房办公时，听到底下人传来的消息，立时将手里的笔一扔，赶到圣魂殿堂。 这一路走来，他甚至还有些不敢相信，再三询问传话之人：“你确定？”“是的！刚刚梓茹小姐吃了龙葵花皇蜜！”那传话人声音极为肯定，还带着明显的激动，“而且据其他灵侍形容，梓茹小姐仿佛是被龙葵花皇蜜的气味吸引了，不由自主地去 尝了！” “不可能！” 说话间，已经到了圣魂殿堂里灵侍们的住所，脾气火爆的五长老直接怒骂出声：“这不可能！只有拥有苍龙庇佑的灵祭才能够全然无损地饮下龙葵花皇蜜！”“梓茹喝了，还昏睡了过去，这是只有具有苍龙庇佑的灵祭饮用龙葵花皇蜜之后才会出现的功效，否则现在梓茹早就是一具尸体了！”银华面对五长老盛怒下的压迫力，丝 毫没有后退半分，“我曾经是灵祭，我能不知道使用了龙葵花皇蜜之后的效果？” “但是本代灵祭是梓寒！苍龙的庇佑从她出生起就笼罩在她身上了！除非梓寒她……”话到一半，五长老猛地一噎，张着嘴开开合合了好一会，都没再吐出一个音节来。 除非，苍龙收回了庇佑，将之转赐于林梓茹。 或者，林梓寒已经死了。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也不知是谁，在这个时候说了一句：“白昼丛林附近……不是出了兽潮么……” 气氛更加沉闷。 压抑的沉默中，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已经站在一旁的家主，这才开始陆陆续续朝家主问候。林杉宸随手免去那些人的行礼，先问银华：“梓茹现在如何了？” “还没醒。”银华回道，“这孩子最近人不太舒服，现在应当是在龙葵花皇蜜的修复下沉睡。” 银华话音才落，就听里面照顾林梓茹的灵侍惊喜的声音：“醒了！人醒了！” 林杉宸等人忙进去，等林梓茹坐起来时，银华欣慰地看到林梓茹的气色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这明显就是龙葵花皇蜜的修复功效。等到众人进来，五长老迫不及待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梓茹似乎也意识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眼底带着意外又强自压抑的欣喜，听到五长老的问话，她像是回 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脸色登时一变。“……我进去的时候就见到一个穿着黑袍全身都裹得密不透风的人站在龙葵花皇蜜的木架前，我连忙喊人，他一挥手将龙葵花皇蜜毁去了大半，人就从原地消失不见了。之后……”似乎是觉得记忆有些模糊，林梓茹一副苦苦回忆的样子，“我好像……闻到了什么非常好闻的东西，心里好像有什么声音一直在让我去喝下它，实在是克制不住，就 ……就迷迷糊糊地喝了什么东西……然后我就没有意识了……” 五长老咬了咬嘴唇，龙葵花皇蜜对灵祭的致命吸引力……都对上了。 看着眼前似乎有些怯怯的女子，五长老强压下心里对林梓寒生死不明的烦躁，嘱咐了灵侍好好照顾林梓茹，就离开了。 五长老想到的，林杉宸一样想到了，不同的是，他还想到了林安儿了。 照理来说，有苍龙庇佑在，他的小女儿在哪都能出事，独独不可能在兽潮里出事，除非是有人趁机残害她。 但若是连苍龙庇佑都对兽潮中发疯的魂兽没用呢？ 只拿着苍木的安儿会不会更危险？ 思及此处，林杉宸坐不住了，同样说了几句场面话，立刻离开了圣魂殿堂，去联络林安儿了。 林家人对龙葵花皇蜜的效果知晓甚详，灵侍们更是其中翘楚，言谈之间，对林梓茹已是尊敬之意——如无意外，这一位，就是接下来圣魂殿堂数十年间唯一的主人了。哪怕同样意识到了这点，林梓茹的态度也没什么改变，和照顾她的灵侍搭话时，神色依然是和往日一样的温和亲切，只是说话间，偶有困意流露。深知龙葵花皇蜜效果的 灵侍们意识到这是花皇蜜的修复还在产生作用，这个时候，让林梓茹好好休息睡一觉是最好的，于是逐一告别离开。 最后走的人还贴心地帮忙关上了门。 林梓茹微笑着目送灵侍们离开，等到门一关上，她猛的呕出一口血，原本红润的脸色顿时衰败下去。 甚至隐隐透出可怕的死青色！她挣扎着在床头某处按了一下，雕花床头上的牡丹花整个往外弹，竟是隐藏了一个小小的暗格。林梓茹喘着粗气，嘶哑的呼吸声从她喉间传来，她抖着手握紧暗格中的小 药瓶，也不看到底多少，抓住了就直往嘴里倒。 手指抖得几乎抓不稳瓶子，十来粒米粒大的黑色小药丸从瓶口里抖出来，掉在枕单上，林梓茹也顾不得这些，努力咽下嘴里甜腥苦涩的药丸，便趴在床上，没了动作。好长一段时间里，屋内只有破风箱一样的呼吸声。 第141章 不同于来时谨慎的时不时停下来、好让身体得以休息恢复、尽量减少损耗的行为，幻在回去迟雁行区时所采取的行为却是直接以化水术、幻风术在水域和风域间进行四维 跳跃。 原本保持盈满状态的魂力几乎是以肉眼可以察觉的速度逸散出来，用以维持化水术和幻风术。 巨大的消耗带来的是同等的回报：来时花费了好些时日才从迟雁行区来到东域，这会儿，不过是三个多小时时间，幻已经到达了迟雁行区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城外。 空气里残留的激荡魂力波动让它警觉而不安：非常杂乱的信息和魂力波动，代表着曾经有极大量的魂兽在这里逗留并且和人类魂师交战。 那已经不仅仅是仅限于野外的考察团和冒险团与魂兽之间的战斗了……难道，在它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圣路易罗纳丁堡发生了兽潮？ 思来想去，只有兽潮才有可能产生这么大范围的魂力波动，混杂这么多种族魂兽的信息因子。 这样的混战……必定会产生相当大的死伤。 重披上伪装，幻先赶往军属大院，却在距离大院还有百多米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 ……守卫，不见了。 往日里24小时轮流值岗的哨位上没有人，军属大院里保持着往日里的安静，看在幻的眼里，却是平静到了异常。 人都去了哪里？ 幻眯起了眼睛，身体忽而液体化，成了一滩泛着微微银色的水洼，渗入泥土中，消失不见。 军属大院中，公园的喷泉、小区别墅前的水池、放在户外的水桶……贮存着的液体表面泛过一丝轻微的银光，就像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没人。 没人，没人。 偌大的家属区，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在一栋别墅前的监控死角里，幻恢复原身，银蓝色的瞳孔里带上了一丝焦躁。 空气里留下的气息极为浅淡，但清晰得足以辨认——感谢迟雁行区烤炉似的夏天，这几日更是一滴雨都没下过，没有被雨水冲刷掉所有的痕迹。循着对人类而言完全无法察觉的气味因子一路到了圣路易罗纳丁堡内，幻惊讶又有些意料之中地看到原本是广场的地方变成了一个临时战后医院，进进出出的御魂师们脚 步匆忙，将伤员带到这里后，立刻就有护士医生接手。兽潮虽然已经退去，带给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后续影响才刚刚开始，先不说位于城墙外的郊区产业损失，仅仅只是兽潮中为了抵抗魂兽而产生的伤亡率就足以让议会头大如 斗了。 幻在暗处搜寻了会，很快就在一边的休息区附近看到了坐在喷泉边上的女孩。方以唯已经拿掉了面具，衣服也换了一套，取下了头饰、耳饰和项链，去掉了所有会让人联想到弥赛亚的元素。她的这个举动让方宋霆很不高兴，这会让天心结的力量变 得不完整，很有可能让阿唯遇到危险而无法及时启动天心结的功能，但是想想自己妹妹之前干的事…… 方宋霆最后只答应了她可以在战后医院范围内活动，不能开他一定范围，同时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烨翎把天心结的伪装功能做出来。 正坐在喷泉边上发呆的女孩忽然觉得头顶有一片阴影投下，疑惑地抬起头来，她看到一个全身都裹在黑袍子里的神秘人站在她面前，挡住了所有的阳光。 方以唯：“……” 这么热的天！捂这么严实！为看到你的人考虑一下好吗！我看着都觉得热起来了啊！ 不过捂这么严实……还有这个身高…… 方以唯试探着喊了一声：“幻？” 黑袍的神秘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方以唯：……卧槽还真是！我只是猜猜看而已啊！ 随即她感觉到面前人身上微弱的魂力波动，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你做了什么，魂力流失这么厉害！” 才几天不见而已，怎么魂力波动这么乱了！虽然还远远没到需要重新调整的警戒线，但是距离上次调整才多久！ 怎么状态会下降这么快！ 难道是上次调整的时候她哪里没注意到，导致幻的魂体稳定性快速下降了？ 想到这，她连忙站起来，但因站起来太急了些，忽然就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猛地一黑。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来。没有了太阳直射下的暖洋洋的感觉，微带阴凉，方以唯看到自己被放在处于阴凉处的长凳上，广场上高大的建筑和乔木树冠一同遮住了直射的阳光，树荫下的温度显著地 要比被阳光直射的喷泉边低得多。 幻乔扮的黑衣人坐在长凳一端，让她枕在它的腿上，看到她醒了想起身，它按住了她的肩，方以唯顿时就不受控制地又倒了回去。 软硬适中这个枕头不错……不对重点错了！ 起不来，方以唯只能躺着了：“我没事了啦……刚刚只是起得太急，晕了一下而已！”“如果半小时也能叫一下的话，那我赞同你的话。”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如果不是因为曾经为了刷成就和这个声音的主人长期相处，终于点亮了“从没表情 没感情没心情的三没状态下辨明广瑞羽感情变化”技能，方以唯觉得自己这会儿一定会以为他是机器人。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不点亮这个技能比较好，这样她就听不出来这话里的冷嘲了。 “你回来了，检查做完了？”她讪笑地转开话题，“伤口治好了吗？”面无表情开口的人，正是广瑞羽，听到她的话，他回答道：“没有，刚找护士重新包扎了一下。现在是重伤人士优先，我这种轻伤都算不上的就不用去给人添麻烦了。”他 说着看了一眼正被担架抬进抢救区的人，“毕竟不是每个战场都和东面战场一样被天神眷顾。”说着这句话时广瑞羽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奇怪的神色闪过，让方以唯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她发现自己的“感情理解包（广瑞羽专用型）”似乎需要更新一下了——刚刚那 句话里的意思解读不出来啊！ 但不等她想明白，广瑞羽就转开了话题：“军部的奖励等会儿会发下来，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方以唯想了想，看看一直保持沉默的幻，道：“炼魂呗，不然还能做什么……” 等等……炼魂的话，材料……方以唯的表情空白了一下：“呃……好像材料还在别墅里没带出来……”那些珍稀材料她都塞系统背包里，就怕遭贼，品级不高却是非常需要的材料她就没随身带着了，反正 哪里都能买…… 然而现在她就被这些蓝色材料给难住了。“那要不要去黑市逛逛？”在方以唯惊讶地看过来的视线里，广瑞羽平静道，“兽潮刚退，黑市里现在货源充足，还会有大量的珍稀材料出现，是收购材料的最好时机。” 第142章 黑市的交易场地在地下，从昏暗的通道里出来，方以唯只觉得眼前忽然大亮，忍不住就眯起了眼睛。 兽潮来袭，不但没有打击到黑市成交额，反而因为黑市上涌现大量收集魂兽身上组织部位材料的任务，而显得越发热闹。尤其是在兽潮退去的现在，有着相当多材料的非正式御魂师们到了黑市中，租个临时摊位，交上保证金，然后把一米见方的布匹往地上一铺，搁上要卖的东西，就可以开 始吆喝了。 至于这些材料到底是来自于这次的兽潮中，还是来自于其他什么地方……就没人关心了。 眼前人潮涌动，每个人的声量都不大，但是汇聚在一起时就显得嘈杂了。来来往往的人绝大多数要么蒙面，要么戴着宽大的兜帽，敢于把脸露出来的人倒也不少，方以唯和广瑞羽都是蒙面又戴着兜帽的造型，加上旁边从头包到脚的幻，这一行 混入人群之中，也不显得奇怪。人流密集，广瑞羽一手拉着方以唯，带着她避让开人流，一边低声和她说话：“现在出售的绝大多数都是这次兽潮里的收获，以魂灵和来自于魂兽的材料为主，如果你要找 植物系的炼魂材料的话，能选择的就比较少了……”兽潮兽潮，顾名思义，也是能够自由移动的兽类居多，植物系魂兽不是没有，但是很少。很多植物系魂兽都习惯了到了宜居地就扎根不动把自己当成棵真正的植物光合作 用去了，间或逮只自己送上门来的傻娃子打个牙祭。再加上植物系魂兽普遍偏慢的速度，能够跟上最高速度日行千里的兽潮大部队的终究是少数。 换句话也就说，如果是出现在兽潮里的植物系魂兽，毋庸置疑，那必定是高速度、高敏捷的代表，某种意义上来说极为棘手。方以唯一路看过去，在她的视野中，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摊位上的材料上时，材料上方自动浮现名字。而当她的视线掠过去之后，那些漂浮在材料上方的字体自动又投回 材料之中，消失不见。这是她最新获得的装备【洞察之眼】的功效之一，能够直观地反应物件名称，但仅限于她可以一眼认出来的材料。如果是她无法第一眼就辨认出来的东西，则会显示问号 。 在杀了白霞星焰王兽之后，方以唯惊讶地发现，她得到的不仅仅只有全团无重伤成就，还有两个成就：洞察秋毫，不中霞气。 洞察秋毫：在与白霞星焰王兽的战斗中，及时察觉并打断王兽及星焰兽所有的精神冲击波。 不中霞气：在与白霞星焰王兽的战斗中，不受到霞气伤害。 与此同时，一连两道提示音响起： 【系统提示：玩家完成成就洞察秋毫、不中霞气，获得相应奖励，已发送至系统邮箱，请玩家及时查收。】 【系统提示：成就点数到达限定，获得修复一项bug机会。】 方以唯当时还没来得及去查看两个新成就的奖励物品，就被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大大的转盘震惊了。 仔细看去，转盘分得极细，标注了各项她穿越后发现丧失了的系统功能，但她最想要的“修复无法退出游戏bug”却没有出现在上面。 随手转了一下，指针最后指向了一个让她只想掀桌的功能：修复换装系统bug。 修复这有个毛用啊！ 就算是修复系统商城都比修复这个好！ 虽然魂宠ol的系统商城从来只卖漂亮衣服各式发型小玩意…… 但很快方以唯发现这还是有点用的，比如刚刚的一键换装——有了换装系统，她走过一颗树身上装束就能直接变一次。 至于两个成就奖励的新物品，分别是【洞察之眼】和【白霞遮】。 洞察之眼是一团白色雾气状球体，拿着它靠近眼睛，它就会自动融入眼睛内，之后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开启关闭其功能。 白霞遮则是一条白色的蒙面，现在方以唯就戴着它，遮住了口鼻面容，只露出一双晶莹剔透宛如纯绿宝石般的清澈眼眸，顾盼生辉。不同于有着特殊功效的洞察之眼，白霞遮在系统的物品划分里只是普通的面部装饰品，但它的造型颇为不俗，也不知道美工在上面动了什么手脚，戴上后整个就有种神秘 感，使得游戏里的玩家前扑后拥努力完成【不中霞气】成就，只为了得到这仅仅来自于成就奖励的面部装饰品。 当然，现在方以唯把它戴出来，仅仅就只是为了那个遮面的功效而已了…… 进了黑市之后，幻就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过了一会，它又忽然出现在旁边，身上装束也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方以唯对幻的来去无踪已经有了良好的心理准备，见状也不奇怪，只紧紧跟在广瑞羽身后，偶尔看看幻是不是还在旁边。 走了一会，她心生疑窦：“……你好像很熟悉这里？”广瑞羽轻轻地嗯了一声，他没有戴伪装者，而是找了块黑布蒙面，一样只露出了眼睛，方以唯就看到那少年眼底透露出来的情绪淡漠至极，如同在说着旁人的事迹一样平静地叙述着他的过去，那个让他从此对那般疼爱自己的父亲再不抱以濡沫之情的过去：“你觉得在遇到那种事之后我还能对那个家抱有全盘信任不想办法给自己留个后路什么的吗？以前用“好奇黑市是怎么样”的理由硬缠着他们带我来过这里，我行事一向没个轻重，他们自然是要把这里的弯弯道道仔仔细细地和我说清楚，免得我做出什么让 他们也无法遮蔽的事来。” “后来么……自己偷偷来过几次，熟悉了以后有尝试着做点小买卖，不过收获不是很大，毕竟做大了也不好收场，顶多算是有些经验了而已。” 回忆起初见广瑞羽时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个小厮，方以唯有些疑惑：“你平日里身边不是跟着好些仆从的吗，怎么甩开他们还不被察觉地到这种地方来？” 这时间少说也会有半天啊……以广家家主和兄长对他的重视，可能吗？“这个啊，我记得……应该是打着离家出走的名头吧？”他抬手抵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毕竟那会儿我混着呢，经常去得罪差不多家境的对家乖小孩。他们虽然疼我，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在家不会教训我，不过压着我去道歉什么的还是有的……道完歉就发个性子勒令那些人不许跟来，然后失踪个半天一天来黑市，等天黑了再去找个大 酒店住下。差不多第二天醒过来就会发现人已经在卧室里躺着了。”出于让小儿子冷静冷静，也有晾晾他的打算，广家发觉他甩开仆从了也不会着急上火地满城找——刚开始还满城找，后来习惯了就没再这么干了，只换成了派人看住长途列车站和城门，免得他跑出城去。另外就是监视酒店住宿，以广瑞羽一直被精细养育的习惯，不会去那些没证的非法民宿，要住店从来只会住卫生装潢条件都有保证的大 酒店，而这类酒店无疑都是需要登记联盟公民号的。 广家只要派人盯住这，就不用担心找不到人。 至于绑架之类的……以广瑞羽的细心程度，离开广家的保护之后都会小心乔装，连他亲爹妈都认不出来。 对于那些目标是广瑞羽的人来说，走过他们身边的人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平民小孩而已。 说话间，广瑞羽带着方以唯到了一排房屋前：“啊，到了。” 他在一扇门前停下，摸出一个古朴的铜钥匙。 只听咔哒一声，门开了。 广瑞羽一手推开门，拉着方以唯进屋，然后关上门。方以唯惊讶地打量四周，这大约是客厅，但是没有常见的会客室该有的桌子，反倒像个仓库，只不过现在这仓库里的东西都卖完了，除了地面上还有些许杂乱的东西外， 看着有些空荡荡的。 广瑞羽在墙边的柜子里翻了一会，拿出一个白色魂石，激活。 一只蓝绿色身体好像果冻一样的魂宠出现在他脚边。 在看到那只魂宠时，方以唯敏锐地感觉到，身侧幻的气息似乎在瞬间沉寂下来。 “把这里收拾干净。” 广瑞羽的话音刚落，那只魂宠的身体就融化成一滩面积非常大的水洼，直接覆盖了整个仓库地面。 水波轻动，水洼迅速收回，它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不同的是，它的身体原本清亮的蓝绿色变得有些浑浊，里面还包裹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地面变得干干净净，连同地上的杂物都不见了。 只过了片刻，它的身体变回了原来的干净清亮，包裹着的东西都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那是水冻。”见方以唯疑惑地盯着那只魂宠看，广瑞羽解释道，“是黑市里一家研究机构研究合体魂宠时的失败品，听说原本的设计思路是强腐蚀性，可以将目标包裹在体内然后分解。但做出来之后发现它能包裹的物品仅限于非生命体，体积还不能超过一立方分米，距离目标差距太大了，就废弃了这个项目。这个就被他们随手卖掉了，我看到就买下来了，用来打扫卫生还不错。” 第143章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水冻已经啪叽啪叽地走（或者说是滚）到方以唯身边，仰起脸——大概是脸吧它就一团果冻一样的东西实在分不清器官——似乎是在眼巴巴地看着 她。 方以唯想了想，刚刚水冻把身体摊开的时候，似乎是特意避开了她和广瑞羽站的地方。 倒是幻，看到它融化成一滩水的时候就微微悬浮起来，虽然才离地两三厘米的样子，不过足以让水冻淌过，粘连走它站的地方的灰尘。 想到这，方以唯往旁边走了两步，离开原地。 水冻立刻开心地扑倒在她原先站的地方，就看到一团足球那么大的果冻在地上滚叭滚叭，地面就干净得一尘不染，丝毫看不出之前还灰扑扑的样子。 “这里是……”方以唯心里大致有了点猜测。“嗯，我置办的一个小仓库，虽然只是偶尔来做点小买卖，不过没个落脚的地方也不太好。”广瑞羽说着拉她往屋子里唯一的一扇门走，“做的小生意赚了点，就用来买这了 。有时候也能来这休息。” 能在黑市这种地方买下一个五十多平米的房子还能留有本钱继续做买卖……多少人奋斗半辈子还只能在外头摆地摊啊！ 方以唯在心里刷新了广瑞羽口中“小买卖”的含义。 ……这种时候，该说不愧是广瑞羽大大吗，说好的小打小闹都能做成这样！ 她猜测这里大约就是广瑞羽给自己准备的后路。 他的谋划大致是两条吧，要么杀了广瑞舒取而代之，直接接手广家高起点做起。要么没找到机会，那就只能想办法脱离广家，然后过自己的日子去了。这么一说的话，方以唯倒是想起来了，游戏里有的时候没在飞羽商会里找到广瑞羽，留驻在商会里的管家就会笑眯眯地说大人在其他地方我这就送您过去，九尾幽狐的传 送之后她就被带去到了某个和广瑞羽一贯形象极不相符的房间里。 难道那里……其实就是这个地方？ 思考间，广瑞羽已经推开了卧室门，里面的装饰简单，只放了一张床，一个书桌连同椅子，还有一个衣柜。 卧室里还自带一个淋浴间。 虽然摆设不太一样，但看空间形态，方以唯有八成把握，这里就是当初她几次被传送过来的地方。 比起外面用作仓库的客厅，这里倒是非常干净，哪怕据广瑞羽说他已经有些时日没来了，也不见什么灰尘。 “你把要买的材料写份清单给我，等会我去帮你收购，你在这睡一觉，好好休息会。”广瑞羽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铺在床上，示意她过来。 “……那不用了吧……我已经没事了，都说了刚刚是起来太急了而已！”方以唯有点纠结，小声辩解。 广瑞羽抬眼看了过来，声音清淡：“我没见过哪个因为低血压起来太急头晕的人会一口气晕半个小时。” 方以唯：“……” “睡不着的话躺一会也好，”广瑞羽补充了一句，“等晚上了我带你去逛黑市，晚上才是黑市的重头戏。” 黑市的重头戏？ 难道是……拍卖会？ 想到游戏里曾经在某次隐藏任务中见识到的黑市拍卖，再一想兽潮里黑市所能得到的巨大资源…… 这次的拍卖会上，肯定有很多好东西！ 可是…… 没！钱！买！ 魂淡为什么不能修复系统的金融程序我还有一亿多联盟币放在系统仓库里没拿出来啊！ 曾经财富榜前三、玩交易行操盘控物价、倒买倒卖得不亦乐乎的弥赛亚同学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会为了买不下自己想要的材料而烦恼。 算了，到时候就当是去开开眼界吧…… 看着几乎把心思都写脸上的女孩列好需要的材料清单，注明数量和特殊要求，广瑞羽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默记心中，然后把单子收好。 临出去之前他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都保持沉默、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的幻，后者微微点头，表明自己会照顾好她的，广瑞羽这才离开，走前关上了门。 再出门时，他的模样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变，哪怕是广瑞舒站在他面前，都认不出来这是他的弟弟，广家的小少爷。 留在房间里的方以唯已经在幻沉默得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但是莫名就有极大压迫感的注视下，乖乖脱掉外衣外套，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单绸被。 从那柔软而丝滑的触感来看，这无疑是产自东域的上好绸丝制成的单被，冬暖夏凉，一般只在中心十域有售。 因为贸易协议的存在，绸丝是只供应给中心十域的，不被允许在普居区贩卖。因此，只有少量绸丝被走私出来，出现在普居区的黑市里。 幻这会儿也除掉了身上的伪装，强健有力的趾尖稍一用力，就带动身体跳了起来，落在床头上的动静不会比一片羽毛落下更重。 有着粉白色服帖短毛的魂灵在床头盘腿坐下，前肢三指伸开，带有柔软肉垫的三指肉爪按在女孩额头上。 微弱的莹绿色光芒在相触的皮肤处亮起。 方以唯就觉得有一种清冽的力量缓缓流过大脑，本来隐隐作痛的脑袋就放松下来了。 ……幻好厉害，连木源之力都能掌握。 “幻，身体真的不要紧吗？”等幻收回魂力，方以唯有些不放心地问。 魂力消耗那么大，身体稳定性真的不会下降吗？ 而且还动用木源之力…… 幻看了她一眼，直接把爪子按在她的眼皮上。 “好、好啦！我知道了！我这就睡觉了……” 离开临时急救医疗区的时候就已经和方宋霆说过了，也把摘下来的天心结部件戴了回去，现在方以唯也不用担心自己走开时间太长让那边好找，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就当午睡好了。 过了一会，幻听到耳边的呼吸声渐渐由急促变得轻缓而绵长，才将爪子收了回来。 十来岁大的女孩已经沉沉睡去，眉目放松而平静，左手搁在小腹处，腕上的灿银镯子链子间点缀的铃铛坠子也一并安静了下来。 幻安静地看着，银蓝色的眼睛里，清晰地印出她的模样。 远在东域的那个家伙……想要找的，就是她。 想到被强行回溯的记忆最后停止的画面，幻沉吟片刻，右爪动了动，一个小小的瓷瓶出现在上面。这是把那个任务交了以后，它从黑市的交易员那拿回来的一小瓶龙葵花皇蜜。任务中并没有限定最后需要多少龙葵花皇蜜，幻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在上交任务前 ，莫名地就动手分装了一部分龙葵花皇蜜，最后只用了大约百来克花皇蜜来完成任务。 剩余的都被它好好地藏了起来，只有这一小瓶是带在了身上。 安芳罗的书房里，有龙葵花皇蜜的介绍，这无疑是一种对人、对魂宠、对魂兽都是剧毒的花蜜，除了采集酿造它的蜂群外，不会有任何明了其毒性的生物去触碰它。 那家伙想让它把龙葵花皇蜜带给她，是想毒杀她？ 幻正沉思，耳边却忽然传来一个还带着些许睡意的模糊声音：“什么东西……好香啊……” 手镯链子间的银铃坠子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动。 幻愣了愣，收束心神，看到方以唯眼皮子半睁不睁的，睡意不消。 “唔？幻啊……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闻着好香啊……” 看清楚把自己从睡梦里生生拖回来的香味来源，方以唯有些好奇地问，目光停留在幻的三根指爪抓着的小瓷瓶上。 闻着好香，感觉会很好吃的样子。 是什么呢？这个香味有点像蜂蜜…… 幻呆了一下，看看自己手上拿着的龙葵花皇蜜，又看看正注视着那个瓷瓶的方以唯。不同于它曾经在林家的圣魂殿堂里见过的那个女孩所表现的、仿佛整个儿被龙葵花皇蜜操控了心神迷惑了心智的样子，眼前女孩的眼眸明亮清澈，不管是从神态还是动作 来看，她的样子都和“走在街上闻到了香味肯定是哪家在做什么好吃的菜”没什么两样。 对她来说，似乎只是普通的香气。 可是……幻又有点不确定了。 龙葵花皇蜜有气味吗？ 哪怕是以它的嗅觉，在当初分装龙葵花皇蜜的时候，都没有察觉到一丝丝的气味。 她闻到的是什么？ 方以唯见幻好像在想什么的样子，又看了一眼那个瓶子。 幻看看方以唯，再看看自己手上的小瓷瓶，沉默了一会，把小瓷瓶递到女孩面前。 “……给我的？”方以唯看着递到眼前来的小瓷瓶，有些不确定地问。 幻点了点头。 方以唯眨眨眼睛，笑了起来：“谢谢！” 她拿起瓶子，闻了闻，确实是她闻到的那个香味。 幻看着她，忽然动了动手指，瓷瓶上塞着的木塞子自动飞了起来。 方以唯想了想，问：“……是让我尝尝看的意思吗？” 得到肯定的点头，她试着倒了一点尝尝：“咦？”方以唯抿了抿嘴，舌尖上流淌着的凝稠的液体被咽了下去，“甜甜的……比我想的还好喝！”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呢？ 她看着手里的瓶子，下意识地用上了技能。 这一次，洞悉之眼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方以唯看到几个字从瓶体内部飘出来，飞到瓶子上方。龙葵花皇蜜（备注：因个体差异，食用后随机出现“立死”或“所有属性永久性增加一定比例”效果，当玩家拥有木之庇佑状态时，食用效果固定为“在目前的属性数值上永久 性增加一定量”。）。 ……呃、呃？ 等等！ 立死？ 卧槽虽然只有一半可能，但是…… 被瓶花蜜送回复活点……这死得也太奇葩了吧！看着备注目瞪口呆，方以唯内心无比抓狂，正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新手村复活点故地一日游”而苦恼该怎么和自家哥哥解释她忽然跑到尼克尔城外去了的时候，她无意间看 到自己的人物属性头像下，竟然出现了一个新的状态： 木之庇佑（灵祭·苍之主专属）。方以唯：……这玩意儿打哪冒出来的！ 番外1：上 主题：等更新中好无聊啊…… 0l：今天例行维护，楼主正在不断登陆试图第一时间进游戏……然而好无聊啊，来个人陪我聊聊天呗？ 1l：同等开服中……还有一小时才开服，时间过得好慢啊！ 2l：今天是更新维护是吧？也就是说，各大世界boss都会重新刷新？来来来，要不要猜猜看，这次各大世界boss都会鹿死谁手？ 3l：唔，算算看啊，我记得每个月的例行维护之后重新计算刷新时间的分别是天邪鬼王、赤龙王、深海魔巫、失魂蛇神，还有深渊主宰是吧？ 4l：把深渊主宰叉出去！那家伙的首杀都还没人拿到呢，刷新不刷新没有什么区别。 5l：主宰踢出本楼+1，关服前就屹立在深渊无可动摇的版本终极boss直接无视吧…… 6l：别啊，人家也是世界boss怎么不符合命题了，不能因为人家太bug了就这么把它踹出讨论序列了吧。 7l：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主策到底是基于什么心态设定的深渊主宰，妈蛋特殊状态触发几率近乎百分百，哪个团去不得跪啊！ 8l：深海魔巫的沸水触发几率也高达80%啊，但是深海魔巫不一样被弥赛亚拿下了吗？9l：不，楼上的你是不知道深渊主宰有多变态……虽然深海魔巫的特殊状态触发几率也很bug，但在主宰面前根本就不够看啊！好歹打魔巫的时候烧伤药膏能跟上cd，打 主宰的时候药膏和技能解状态一起上都跟不上主宰的触发速度啊！ 10l：我来压一份生灵露，半小时内推完全部boss（除了那个bug主宰）的话，深海魔巫归天神领域，天邪鬼王归斩龙殿，赤龙王归温玉小筑，失魂蛇神归阳光海岸！ 11l：楼上你压的方式有点奇怪啊，什么叫半小时内推完全部boss？12l：我懂楼上的意思了……我也来，压一份勾魂草，半小时内和10l一样，一小时内的话，魔巫和龙王归天神领域，鬼王和蛇神拉脱。两小时内推完的话，我压所有boss 归天神领域。 13l：楼上你……勾起了我的伤心事，上个cd四个世界boss全归天神领域了！妈蛋还让不让我们活啊！ 14l：远目……别说了，天神领域那简直不让人活啊，弥赛亚主打一个的时候，副团就带人去骚扰拉脱其他世界boss一直到弥赛亚打完带队赶来……15l：说得好像其他公会没派人去骚扰弥赛亚那边似的，天神领域才派了一个团来骚扰拉脱boss，弥赛亚那边回回至少五个大团骚扰，可这样人家照样拿下了boss……技 不如人怨得了谁啊？ 16l：喂喂别说了！游戏可以进了！ 17l：怎么会！时间还没到呢！我这服务器显示灰色不可进入啊！ 18l：我这也是……咦？可以进去！ 19l：服务器名确实还是灰色维护状态但是可以进去！兄弟们赶紧进游戏抢开服魂兽啊！ 20l：嗷嗷我的梅花喵！大侠手下留情放着那只梅花喵我来！ 21l：有没有人之前是在各大世界boss的初始刷新点下线的！来通报一下目前boss归属情况！ 22l：呃……好像有点奇怪。那个，我之前是在无尽海底下的线，就是魔巫的初始刷新点附近，但是我刚刚把初始刷新范围都看了一遍，没看到魔巫啊…… 23l：龙谷er表示没看到赤龙王，这么快飞走了？说好的刷新出来一小时内无人打扰就在打瞌睡不动的呢！ 24l：极地冰川发来速报，没找到天邪鬼王，斩龙殿的人已经把周围搜了个遍，还是没看到鬼王……它又开始玩捉迷藏了吗？ 25l：那大草原呢？蛇神还在不在？26l：别指望了……蛇神一刷出来就开始到处游荡，每次找它都要去半条命，我觉得你们不如看看天神领域主力在哪里得好，这边阳光海岸还在组织人手找蛇神呢！找到了 我会和你们说一下的。反正我们这些吃瓜群众也只能看看…… 27l：今天boss怎么都不见了？是还没到正式开服时间所以还没刷新？ 28l：照理来说服务器维护是没办法登陆上来的，可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官网有解释吗？ 29l：官网紧急出了公告，说目前服务器还在维护状态，如果强行登陆有可能产生意料之外的损失，希望玩家立刻下线，以防丢失数据…… 30l：喂你们看世界公告了吗！温玉小筑在打深渊主宰！现在已经打下5%的血了！ 31l：我去他们还真拼啊！不过5%不算什么……深渊主宰的第一个大招要等血线到30%以下才开始放。 32l：对的，主宰前面的70%的血超级好打，躲好点名，奶好aoe伤害基本上就是个木桩。但是血线一到30%以下…… 33l：替楼上接：教做人开始。 34l：不不不，楼上你错了，教做人是10%以下，30%是“本座睡醒了陪你们玩玩”。 35l：现在的最高纪录貌似是弥赛亚亲自带队打到2%的血，然后团灭在“跪下叫爹”阶段吧？ 36l：是的，深渊主宰目前我们知道的是6个阶段： 100%—30%：没睡醒，躲好散射和随机点名，奶妈奶好全团掉血就没其他大事，完全的dps输出阶段。 30%—20%：本座睡醒了陪你们玩玩，技能特殊状态触发率50%，随机点名数量翻倍，奶妈有极大可能中龙葵花皇蜜毒获得十秒后立死效果。20%—15%和15%—10%：召唤木源力，孕育精英护卫队，不可打断，全范围花皇蜜毒三秒一次散布，木之牢笼随机出现在十人以上目标脚下，中者必死。在此阶段死 亡人数为下一阶段出现的精英护卫队人数。 10%—5%：群殴教做人，主宰实力告诉你什么叫做群殴，具体过程太恶心了我不想说。 5%—2（未知）：具体不详，但是听天神领域里打到过这个阶段的成员说，他们副团管这个阶段叫“跪下叫爹”。 免鉴定曾经的开荒主宰一团成员之一，最高成就打下10%，然后一进教做人阶段就团灭了……三秒都没坚持到。 37l：卧槽！ 我去怎么回事！ 妈蛋这bug玩笑开大了！ 38l：楼上怎么回事？这么激动…… 39l：哈哈哈哈目测楼上的楼上是温玉小筑一线成员吧？敬告楼里诸位赶紧开直播！温玉小筑开了直播打主宰！你们肯定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bug哈哈哈哈！ 40l：楼上你太坏了说了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来来来，我来告诉你们他们遇到了什么。 今天明温玉小筑打深渊主宰，主宰血线刚刚下到了90%，你们猜发生了什么？ 你们肯定猜不到！ 41l：……吊什么胃口！赶紧说！42l：好吧不逗你们了，我就直说了吧，主宰血线刚到89.9%，围在主宰附近的所有近战全部被冰封在了海龙冰里，当场秒死，主t和副t无一幸免，挂了，主宰仇恨乱了 ，远程和治疗也团灭了！ 43l：海龙冰？主宰不会海龙冰啊！而且海龙冰不是魔巫的技能吗…… 44l：对啊，魔巫血量掉到90%的时候就会开海龙冰暴死一片近战，当年开荒为了摸清楚海龙冰的爆发范围，真是死得不要不要的…… 45l：前面有人说魔巫不见了……呃，不会吧？ 46l：上面你猜对了，魔巫在主宰那。 47l：……卧槽！ 48l：你特喵逗我！一个在深渊一个在无尽海中间隔着一个大陆和一个暴风裂缝魔巫是怎么到主宰那去的！ 49l：这个问题别问我，反正我就看到主宰血被打掉10%之后，它脚下黑光一闪，魔巫就出现在它前面了…… 50l：捂心口，主宰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召唤魔巫技能，还90%血就召唤……这还让不让人活啊！ 51l：楼上的不要惊慌！主策不是说了吗，现在是维护中，bug很多，这显然就是bug啊！ 52l：再怎么bug也不能这样伤害我们玩家的幼小心灵啊……我觉得我以后打个魔巫都要担心它把主宰召唤过来了。53l：噗……楼上你说什么呢！这俩boss根本没交集啊，别的不说魔巫的身世书资料论坛里都有，根本没有显示他以前有交好到会变成主宰的那种人，所以你放心啦，八 成是主宰的技能树和广瑞羽的错乱掉了吧。54l：楼上的意思是……我们该高兴它召唤的不是弥赛亚吗？ 番外1：中 55l：大概是因为弥赛亚还没上线吧，（柯南式闪眼镜）所以开始随机找有boss模板的对象然后随机到了魔巫身上…… 56l：……这种莫名地“魔巫成备胎”既视感是怎么回事。57l：卧槽卧槽卧槽！怎么回事！魔巫秒了温玉小筑之后冒出一句“你是谁！你不是芳芳（听发音是fangfang，输入法自动选的芳芳如果不对不怨我）！”就直接大招招呼 上主宰了！ 58l：啥米！等等魔巫和主宰打起来了！ 59l：没错这俩boss打起来了！魂宠ol以前出过两boss碰面开打的事吗？ 60l：从来没见过！不如说boss们就没见过面！尤其是世界boss，一个比一个远地盘重叠部分都不带有的！ 61l：喂喂……难道重点不是那个fangfang吗！fangfang是谁啊！我把魔巫的身世书看了十来遍了就没见过里面提到过半个字的叫fangfang的人啊！ 62l：结合目前情况来看……魔巫认为主宰是fangfang？但是发现主宰不是fangfang？所以主宰到底是不是fangfang？ 63l：意思是主宰以前没堕落的时候和魔巫认识，大名或者小名或者昵称或者什么称是fangfang？ 64l：在外面不能上游戏……吃瓜群众求实况转播！现在情况怎么样了？65l：同不能上游戏……不过魔巫属性是水，堕落前还是纯净得不能更纯净的净水体质，主宰是毫无疑问的纯木属性，连放的毒都是木毒，所以现在是水打木？卧槽两倍减 伤啊…… 66l：就算两个都是世界级boss，但毋庸置疑，主宰是目前所有boss中的no.1吧，魔巫本身属性就被主宰克制到死居然还率先攻击……好有勇气！67l：刚开场还救了主宰呢……呃，等等，按照后面的喊话来看，魔巫把主宰错认成fangfang了所以救人的？所以主宰真名就是叫fangfang？来个剧情党排查一下以前有 叫fangfang的npc吗？ 68l：别闹，fangfang这明显就是昵称，感觉排查一下所有名字里带“fang”音的npc比较好，而且是和魔巫同时代的，有过一定的交情……69l：真的只是一定交情吗？（手动斜眼看楼上）只是一定交情看到被打了一点儿血就急忙开海龙冰救人？一点儿交情发现不是正主了就顾不得属性被克直接开战？赌一个 弥赛亚这里面绝对有激（j）情（q）！70l：难说。魔巫的身世书大家又不是没看过，简直是被命运玩弄了所有失去了一切的典型啊，如果在这段日子里曾经有个人对他释放过哪怕一丁点儿善意，他都会把它深 深地刻在心上。别忘了，魔巫当年的堕落战起因，就是为了保护在他逃亡中救过他的那对老夫妻所在的村庄，硬是拼着自己自己重伤的身体拦下了湛山王和他的部下，在这一战里耗力过 猛，伤及本源，出现和魂宠永久性合体征兆。 如果不是这一战，魔巫根本不会出现！71l：呵呵，最恶心的是他好不容易杀了湛山王和他的部下，拖着出现魂灵特征的身体回到村庄的时候，村里的人竟然因为看到他身上的堕落征兆怕他堕落了毁掉村庄就把 他赶了出去！ 拼尽一切保护的对象最后却对你投以仇恨的眼神，真正的英雄被人们流放……我简直不敢想那时候魔巫的心情！72l：楼上你别说了……每次看到魔巫的身世书我都要哭崩一次你还提！魔巫连堕落的时候还想着不能让那对老夫妻受到伤害，硬是压制着身体的崩溃一直到远离了那个村 子的时候，才放松堕落。 已经离得够远了吧，到这里的话……不会伤到它们了吧？他这样想着，强撑的意志瞬间崩散，吞噬一切的狂风里，青年的身躯变得模糊。 文案策划到底安的什么心让这样温柔的人一路堕落成被联盟喊打喊杀的怪物！73l：其实，按照后来其他剧情内容来看，魔巫真的好厉害啊……明明他应该是在和湛山王的战斗里就直接堕落了，但因为有着强大的信念要保护的存在，所以一直没有堕 落，可以说，如果没有后来村民的火上浇油，其实，还是人类的魔巫是可以回来的…… 74l：因为已经没有可以维系他回到人类中的线了吧……最后保护了那对救过他的老夫妻，感觉找不到回到人类中的理由了，于是……放任自己堕落了…… 等等，这么想的话……如果有能够让堕落后的魔巫依然记在心里、甚至不远千里来救的人……有这样的存在，魔巫那时候怎么会堕落？75l：我记得主宰和魔巫是同一期更新里出现的世界boss……两个差不多是同一时期内堕落的吧，也许是这个叫fangfang的好友也已经成为了boss所以魔巫也放弃挣扎 了，抱着来陪你的心态放弃抵抗了？（卧槽我觉得我要说服我自己了……一想到有能够让魔巫这样生死相随的人，忽然觉得就算他堕落了也不像以前那么悲哀了，至少他不是被所有人抛弃了的无人需要的存在 了……） 76l：楼上你脑补够了我不想站主宰x魔巫啊可以预见一定冷成极地冰圈……我还是好好地站巫弥吧好歹粮多…… 77l：打住！跪求不要再提魔巫的堕落史了好吗！让我们回到已经偏离了十万八千里的主题吧！魔巫到底是为什么会把主宰错认成fangfang？78l：天晓得我还想知道为什么魔巫会出现在深渊呢……理性讨论，在游戏维护的时候，是不是各大boss互相串门满世界玩耍的放松时刻？不然我想不懂为什么魔巫会跑 深渊里来，以及联想到现在还没下落的鬼王龙王和蛇神……远目，忽然觉得我的猜测很有可能啊！ 79l：唔，是不是有谁冒充了主宰？本来主宰是fangfang，但是不知道被谁冒充了，于是好不容易遇到维护过来串门的魔巫就怒了…… 80l：听起来很有可能然而并没有什么证据，另外……谁敢冒充主宰啊这是分分钟要被弥赛亚揍成猪头的节奏啊。 81l：对的，冒充主宰又没有什么好处，如果把每周必定和弥赛亚大大相见欢算上的话…… 82l：直播的亲还在吗？现在打得怎么样了？ 83l：哎吗……不好意思我都忘记直播了，现在魔巫94%的血，主宰16%，主宰的血线掉好快！快进教做人阶段了……魔巫攻击力居然这么高吗？ 84l：……纳尼！说好的属性克制呢！ 85l：主宰果然是被穿了吧这么废柴！属性克制居然还打成这鬼样！86l：不不不，并不是主宰的问题……是今天魔巫的数据不太对！不对，也不是魔巫数据问题……怎么说呢，刚刚温玉小筑有人靠近测试魔巫伤害，落在他身上的沸水伤害 和以前打魔巫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可以证明魔巫数据并没有改动，但是……它今天打得太灵活了。 和今天的魔巫比起来，往日里魔巫简直笨头笨脑得只会按程序走啊！ 有种看到了被广瑞羽召唤的弥赛亚的感觉……当然不是打的方式，是那种极为灵活、有自主思考力的行为给人这种好像魔巫是有自己的战术思考的感觉。 87l：现在多少血了？主宰快死了吗？88l：嗯……还有2%的血，魔巫虽然是水属性但是沸水本身算是水系攻击里的异类，带来的烧伤buff不仅削弱攻击还带减血效果，属于火系debuff，算是木属性的主宰 的克星吧，所以血下得真的好快…… 89l：我感觉等弥赛亚睡醒上游戏的时候发现主宰首杀被拿了肯定又是要哭不哭委屈脸。 90l：咳咳……别这样，你说得我也期待起来了……不对，魔巫杀了主宰算首杀吗？ 91l：不知道啊！不过马上就能知道了，主宰快死了血量降到1%了……诶？卧槽！我去还能这样！ 92l：？又出什么事了？ 93l：卧槽满血了怎么回事！ 94l：什么？满血？主宰满血了？拉脱了？95l：不不！不对！不是满血！我去是第二管血！妈蛋策划好险恶的用心主宰居然是两个阶段！之前我们打的都是第一个阶段！打到没血才激活第二阶段！卧槽形象都变了 ！ boss模型变成了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 96l：开什么玩笑！之前打得人要死要活的居然是第一阶段？97l：同看直播的表示，是的……温玉小筑已经全部呆住了，虽然从魔巫出现就没他们什么事了留在那也只是想看看前所未见的boss对boss混战，没想到居然能看到这样 一幕…… 98l：如果没有今天这个bug……没有魔巫忽如其来的theone主宰，我们大概要等第一个推主宰的团队打到0%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主宰满血的时候才知道…… 99l：感觉那时候团长的内心肯定是崩溃的。 100l：没事，要崩溃也是天神领域一团和弥赛亚一起崩溃，轮不到我们（淡定脸）。101l：也对，就目前来看唯一有可能推倒主宰的也就弥赛亚他们了。路人还是淡定吃瓜吧。对了，直播的亲可以截个主宰第二阶段图给我们看看吗？我想看看主宰的第二 阶段模型怎么样。 102l：好的[近镜头高清主宰二阶段图]。 103l：哇~好可爱的女孩子！ 104l：对着青色眼睛青色头发还有满脸的青色蔓纹根本看不清真正模样的主宰楼上你居然还能说得出可爱两个字……楼上你审美真的没坏掉？105l：是没坏掉，青色头发和眼睛很正常啊。青木白金红火黑水黄土，五行木属青，所以头发和眼睛都呈现青色，正是主宰本身纯净至极的木属性代表啊！就像魔巫还是 人类的时候是黑发黑眼，水属黑，代表他千年难得一见的净水体质。 至于脸上青色蔓纹……确实有点吓人，不过ps掉之后还是非常好看的一张脸啊！[ps掉青色蔓纹后的主宰二阶段面部特写高清图] 106l：105好人！这么一看主宰二阶段模型五官超级赞啊！美工一定是花了非常多心思设计的！五官精致位置协调真的好漂亮！就算没有表情，桃花眼看着都好勾人啊！107l：咦？我怎么看着……感觉这个和圣魂殿堂遗址里的那个无名幽灵有点像…… 番外1：下 108l：你这么一说……呃，好像确实蛮像的……不过无名幽灵本身模型是半透明的，加上头发几乎覆盖了大半张脸，五官看不太清，只看下巴和唇部的线条倒真的是一模 一样…… 109l：无名幽灵？什么无名幽灵？ 110l：就是林家圣魂殿堂遗址里的那个，在原本东之苍龙本体所在的祭坛上，好像是被困在那里无法离开的鬼魂。 大家普遍猜测那就是红叶惨案里被杀后无法解脱的林梓寒。可是剧情又说林家被灭之后，联盟派人侦查真相的时候，一一核实尸体身份，发现少了一个人，就是林梓寒。按照相关剧情npc说法，林家如果有谁能够活下来，那只有可能是林梓寒，所以又有人猜测那个幽灵不是林梓寒……总之现在还没个定论，估计最快也要等下一个阶段资料 片才知道她是谁。 红叶惨案里林家全灭，尸林梓寒失踪，生死不明，没有人找到这位林家的末代灵祭或者是她的尸体。后来出现在圣魂殿堂遗址里的无名幽灵看体态模型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和林梓寒死时（假设她已经死在红叶惨案里了）的年龄差不多，玩家和她对话她很少理会人， 但是有时候会说几句和林家的圣魂殿堂有关的话，从那些话里显示出她差不多就是在圣魂殿堂里长大的。 对比林梓寒一生下就被抱进圣魂殿堂里，剧情党基本上认定她就是林梓寒了。 但问题是，如果她是林梓寒的话，她的尸体至今都没有被找到。 假如她是地缚灵的话，尸体再怎么远也应该在林家，可联盟当年挖地三尺都没找到她的尸体…… 所以有人猜测这个幽灵其实是死在红叶惨案里的林家人的怨念集合体。 不过这两种说法都没有证据，现在也只能等下一个资料片了，希望到时候主策别把她给忘记了……对了，说起来弥赛亚上个月触发了稷下学宫的隐藏任务，里面的剧情就和林家有关。剧情显示，稷下学宫里还有人认为林梓寒没有死，林家还藏着什么秘密，弥赛亚在圣 殿遗址里找到了林梓寒的日记交了任务，可惜那个日记是任务道具没办法看内容，否则看过日记我们应该能够知道更多的事…… 111l：居然有这样的事……我要去把东域的任务都清一遍！不清完全部任务就进不去圣魂殿堂遗址这个设定真的是太坑爹了！ 112l：楼上你清任务的时候多注意下任务剧情内容，也许能有什么新的发现！策划偷偷改文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113l：好的，没问题，我会记得全程截图任务内容和剧情对话的！ 114l：哎呀妈呀！我只是一会儿没刷帖子就多了这么层，你们太能水了……话说怎么扯到无名幽灵上去的？楼太高了等会再爬，总之先说一下我刚看到的东西。 我是之前说的在找赤龙王的那个，我们找到赤龙王了，顺带还找到了天邪鬼王！ 我觉得论坛里的十大谜题里的“如果赤龙王和天邪鬼王见面会发生什么”可以知道结果了！ 115l：龙王鬼王？这俩怎么碰面了？ 116l：会天雷勾动地火吗！龙王面对鬼王有说什么话吗！到底怎么个态度你快说！我都要好奇死了！ 117l：赌五毛这俩见面就是一片沉默…… 118l：我赌五毛龙王无视鬼王。 119l：那我赌五毛鬼王无视龙王吧。 120l：……楼上两个你们够了！话说你们打赌打这么开心有没有考虑过一个前提：龙王他知道鬼王的存在吗？ 121l：……呃，这个…… 122l：应该……知道吧？不是说鬼王知道自己身世是十二岁测试属性的时候吗？那时候龙王也应该知道鬼王的存在了吧？这俩同年，出生日期只差了一个月而已。我记得龙王是十三岁的时候被暗算，中了木神的诅咒。因为木神的诅咒必死无疑，他抱着不想让爷爷看到自己孙儿的死亡的心情，趁着身体还能活动就离开了瑞德拉贡家 ，从此下落不明。 后来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总之瑞德拉贡找到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成为赤龙王了。按理来说中了木神的诅咒是必死的，就算是魂兽或者是boss中了这个诅咒也是一样，不知道他有什么奇遇，最后居然没死——虽说是堕落成赤龙王了但至少命还在，而 且从状态来看，木神的诅咒已经消失了……123l：说起来这俩还真是像啊……鬼王也是离家出走，不过他是知道真相之后无法接受，当天就跑了个没影，之后就没再出现过，叶府的寻人启事挂了那么多年都没人去接 。 这么说的话……当年居然能想到把鬼王的身世书拿去叶府的弥赛亚大大到底是怎么发现天邪鬼王就是叶帅要找的人的？ 我把鬼王身世书看了百八十遍都没看出来他和叶帅的关系啊！ 当然，知道真相之后发现确实是处处都合得上……124l：不如说叶帅为什么一直认为鬼王活着，他就不觉得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自己离家出走跑掉死亡率高到变态吗……中心十域各种运输公司都没有还是小孩子的鬼王的 登记信息，说不定鬼王直接跑到丛林里去了啊！ 丛林多危险啊，叶帅本身就是野战军出身，他会不知道吗？ 照常理来说，一早死得尸骨都找不到了才是正常现象吧！125l：回楼上，你都说了叶帅本身是野战军出身，鬼王是他一手带大的，会不告诉他丛林的危险之处？知道了危险的地方，按照鬼王那时候的能力和聪慧（这两点是相关 剧情npc全员肯定）程度，避开这些地方完全能做到吧？ 再说了，赤龙王亚伦·瑞德拉贡十三岁离家出走，身上还带着木神的诅咒这个debuff呢，还不一样躲得瑞德拉贡都没找到人？ 越说越觉得这俩真的是各种像啊……126l：比起这来，我觉得目前所有世界boss里只有赤龙王的真名是亚伦·瑞德拉贡已经暴露出来了这点让人深思，按照boss们的通用待遇来看，既然有一个的真名被知道了，其他同等级boss的真名也差不多该在后续剧情里被告知了。但是事实上，不管是深海魔巫还是失魂蛇神、深渊主宰，就连明明应该把名字一起爆出来的天邪鬼王的真 名还被叶帅模糊掉……难道赤龙王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127l：你们歪楼了吧？鬼王龙王见面到底是个什么场景，看到的兄弟快说啊！ 128l：……实在不好意思看到你们引经据典辩论入迷了，差点忘记了……鬼王龙王没打起来，就是两两对视，气氛沉默到压抑啊……直到蛇神过来。 129l：……今天什么日子，boss们的野外聚餐好时光？ 130l：蛇神那个连初始刷新点都没被弄明白的boss为什么会跑到鬼王龙王的地盘……啊，不对，看到的兄弟你说一下这仨是在什么地方碰面的？131l：非楼上帮回，深渊边缘。我是斩龙殿的，追着天邪鬼王的踪迹一路到了深渊边缘，然后就看到龙王也在不远处，看样子好像是准备去深渊。对方也看到了鬼王，于 是两个boss一起停下来了。 蛇神看他来的方向应该是大草原吧，目标似乎也是深渊，不过现在去不成了……龙王鬼王看到蛇神出现直接一boss一个大招对着蛇神招呼上去了…… 132l：……还真是打起来了啊？ 133l：……这意料之外又有些意料之中的发展otl。 134l：你们为什么这么淡定？boss对boss打起来了耶！之前谁见过这样的情况！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啊！ 135l：因为直播双王的你不知道魔巫干了什么…… 136l：不得不说魔巫给我们打了一剂预防针，于是现在大家都淡定了…… 137l：怎么都好淡定……不管了，等你们知道他们打起来的原因就不会淡定了！ 上面有人帮忙说了鬼王那边的事，但估计你们离得远，出了音效范围，没听到，我这离得近，龙王看到鬼王的时候说话了！ 龙王：会出现在这里……你想去深渊？ 鬼王：……（这里鬼王本来是撇开视线看着别处的，听到这话才转过头来看龙王）看来我们的目的地一样。 龙王：恐怕不止我们。 龙王说着转头看向了某个方向，鬼王差不多是和他同时转头，没过几秒蛇神就出现在了他们看的方向。 之后双王对视了一眼，好像是做了什么约定，蛇神过来的时候这两个就同时出手，和蛇神战成一团了。 双王还边打边对话： 鬼王（对龙王）：我忽然有个问题啊，我们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阻拦人家哥哥去见妹妹？ 龙王：不想让好友受到伤害的朋友。 鬼王：真的只是好友吗？如果你说的和你想的一致的话，我会很高兴。老实说我宁可面对季北辰也不想面对你。 龙王：那不重要。 鬼王：那重要的是什么？ 龙王：不要让他出现在wei的视野范围内。 鬼王：每次听你这么叫她我都觉得起鸡皮疙瘩……你不能好好地叫人家的名字yiwei吗？ 龙王：羡慕你可以直说。 然后鬼王被噎了，到现在都没再说话。 蛇神全程没出声，被攻击了直接反击，就有种根本没注意到是谁攻击了他也不想知道是谁总之全部干掉就好的感觉…… 为了以防听错我还特地调取了系统剧情npc喊话音频，不信你们看！ [音频] 想问一下剧情党，双王和蛇神有什么过节吗？听这对话感觉过节还相当大啊！ 138l：……信息量太大容我缓缓（捂心口）。 139l：信息量太大+1，另外关于这些对话，我个人感觉不像是有过节，更像是……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140l：楼上你说出了我想说的话……咳咳，正经分析，从内容来看，蛇神是去深渊看他妹妹，然后龙王和鬼王都是蛇神妹妹的好友，不让他去，于是打起来了。 蛇神妹妹的名字是“yiwei”。 以及本来龙王鬼王也是去深渊找蛇神的妹妹。 141l：蛇神同学有妹妹吗？142l：有的，身世书里有提到过一句，说蛇神本来以为妹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类，但之后发现并不是，这让他分外失望。不过也就是这里提了一句，之后蛇神就 离家出走了（理性讨论魂宠ol里怎么那么多boss喜欢离家出走？），再没提到半句关于家人的事。 143l：对的，我也记得只有这里提到过。问题是，从身世书来看，蛇神之后就直接把家人这回事丢脑后了，怎么会跑去看他妹妹？ 他和家人关系非常冷淡，离家出走十多年都不带给家里人报个信或者联络一下的，这样的蛇神我无法想想他会为了看望从婴儿时期起就没再见过面的妹妹而跑到深渊去！ 蛇神你造你设定崩了吗！144l：难道重点不是鬼王提到的季北辰吗！北辰大人为什么会被扯进来！ 番外1：完结·上 145l：而且看鬼王的意思……仿佛还是他情敌呢。 146l：楼上我觉得你并不需要加上那个括号里的内容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样纸…… 但是，以季北辰那个远离一切感情线的行事作风，他真的会有暗恋对象吗？ 147l：转播目前魔巫对主宰，现在主宰血量到80%，魔巫64%，进第二阶段之后的主宰攻击力超级高啊！再加上属性克制，感觉魔巫要输了……148l：进第二阶段的主宰还多了一个奇怪的技能，它周围有轻纱一样的东西围绕着，中了魔巫的沸水获得烧伤状态之后就解开一层轻纱，然后烧伤状态就消失了……感觉 上有点像茧蛹类和蛇类魂宠的“蜕皮”天赋，直接消除负面状态。 主宰还有寄生种子，虽然魔巫走位很巧妙避开了种子，但是旁边温玉小筑的人没躲开，主宰直接从温玉小筑的人身上汲取生命力……妈蛋血量还是按照百分比回的！ 温玉小筑的呆卡萌敢不敢站远点！ 149l：没有烧伤状态的减少攻击力和削弱血量双重作用，魔巫打得有点辛苦呢。木系打水系还有加成，难怪从刚刚开始魔巫血量就哗啦啦地掉。 更别提还有猪一样的队友温玉小筑在帮忙给主宰回血。 150l：给你们一个不知道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消息：刚刚天神领域副会长直接去弥赛亚家把她从床上拖起来了……目测十分钟内弥赛亚上线。 151l：弥赛亚要来了！次奥我还想看魔巫solo主宰到底鹿死谁手呢这下看不成了……152l：转播双王对蛇神：蛇神单抗双王，看样子有点不太妙，不过蛇神在一边打一边往深渊去……我怎么有种蛇神“好烦随便打一下应付吧先让我往深渊动一动再说”的奇怪 感觉？ 鬼王已经开始上控制技能了，噩梦游乐场还是一如既往地给力啊…… 153l：噩梦游乐场…… 154l：楼上是心理阴影发作了吧。 155l：商量一下，我们可以不要提鬼王技能吗……打过一次鬼王，那技能简直是我终生噩梦！弥赛亚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个技能的弱点的啊！ 156l：因为是弥赛亚啊…… 157l：求别提鬼王技能！妈蛋打个世界boss结果被控制技能控制着去吻团长简直是我终生难以抹消的噩梦！ 更别提我暗恋的女神也在团里…… 158l：……冒昧问一句，你和团长性别？ 159l：都是男的[生无可恋jpg]。 160l：……点蜡。 161l：……节哀。 162l：……咳咳，其实给你们一个思路，你们可以假装中了鬼王技能然后去“不受控制”地亲亲抱抱自己暗恋对象…… 163l：……楼上这个我喜欢！ 164l：别闹，鬼王从来只会控制玩家去亲亲抱抱同性别玩家，除非你是基佬或者百合。 165l：鬼王的控制技能为什么是这样的？难道他本身性向成迷？ 166l：不，是因为属性是喜欢恶作剧的天邪鬼，最爱看别人被捉弄之后愤怒抓狂生无可恋的样子…… 167l：而且现在看来鬼王性向显然就是蛇神妹妹了。 168l：啊，虽然有大家都有心理阴影的某个技能控制，蛇神还是成功朝着自己想要去的方向跑了，跑得还挺快的，还好我有逐月追风马跟得上。 蛇神之前用赤火襄突困住了龙王和鬼王，虽然赤火襄突只坚持了四五秒的样子，但以蛇神的神速天赋，已经窜得快没影了…… 我家小伙伴留在鬼王龙王那边，他刚刚和我说双王已经脱困了，目前正朝着我这边来。 奇怪，明明蛇神都已经远离他们的视野了，双王是怎么知道蛇神去了哪里的？它走的不是直线啊…… ……咦，是我眼花了吗？我好像在深渊里看到了魔巫？ 那死宅不是应该在无尽海吗，怎么会跑到深渊里来？ 169l：……我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170l：深渊，女性，我记得主宰第二阶段的模型是个妹子…… 171l：呃……蛇神的妹妹，不会是……主宰吧？ 172l：也就是魔巫口中的……fangfang？ 173l：一家子都是boss这也是不能好了…… 174l：呃……这里是魔巫主宰solo场，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忽然闯进来一个蛇神来，见面也是和魔巫一样一句“你是谁？awei呢？”然后雷煞劫火对着主宰招呼上去了…… 顺带说一句蛇神闯进来之前，魔巫72%，主宰74%。刚刚主宰血量开始回的时候魔巫好像呆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了温玉小筑的人，之后一个大招过来直接把温玉小筑这些为了打主宰只点了木抗的呆卡萌都清扫了……现场一地 尸体惨不忍睹。寄生种子种不到魔巫身上，旁边又没有其他生命体，主宰现在没有回血手段了……话说主宰一个木属性boss为什么会跑深渊这连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来？这里连阳光都照不 进来啊！ 如果是在地面上的话，木属性魂兽必备的光合作用回血能力不会比种子差的。 175l：没有光合作用回血的主宰已经够难打了，再加上自动回血……楼上，按你这么的话，主宰还有解吗？ 弥赛亚现在打主宰已经打了一肚子火了，如果主宰还能开光合作用的被动回血效果的话，弥赛亚真的会操刀冲去主策家捅死凌仁格那家伙的…… 为了魂宠ol的下个资料片和游戏生命力着想，主宰你还是好好呆在深渊里不要出来了…… 176l：说的也是2333。 感觉魔巫习惯了主宰的攻击频率之后就开始反击了，主宰血线正在下降，速度有渐渐变快的趋势。表示魔巫的雨天一如既往强悍无比，扣掉被主宰打掉的那些血，一共回了将近20%的血。当年弥赛亚选择花大代价做出炽焰领主，用“赤地千里”硬生生顶掉魔巫的雨天效 果，真的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否则以现在玩家的攻击，恐怕单位时间内输出力还比不上雨天给魔巫回的血量。 这里是顶着狂风暴雨进行转播的魂宠ol史上第一次boss对决战，谢谢大家支持收看。 177l：楼上辛苦了……不过还是提醒一句，闯进来的恐怕不止一个蛇神，后面八成还跟着龙王和鬼王。 178l：我去你说得好准！我看到龙王和鬼王了！今天这是boss大汇合吗！ 咦有剧情对话！ 诸位稍等！ 待我换个隐蔽性更强点的魂宠靠近他们近距离播报剧情进展！ 179l：哇楼上你好拼！对了主宰是木魔巫是水，蛇神雷火，龙王火，鬼王混沌，你换魂宠的时候记得考虑属性问题！ 世界boss基本上都是本系属性支配者级别，就像你用绵蒲籽接近主宰，那是百分百被发现的命…… 180l：感觉能够符合不被水木雷火混沌这几系察觉的魂宠少得可怜，唔……考虑到深渊环境，直播的亲你有暗之精吗？ 181l：没，不过我有暗黑猎杀者之王，现在正在用……嗷，终于到范围了！ 下面是现场转播，括号内大部分是现场解释或者是直播记者的吐槽请自主分辨： 鬼王（噩梦游乐场直接对着魔巫砸过去了）：你在做什么！ 魔巫（水净术解除被控状态）：那不是fangfang！好好看清楚了！如果是fangfang的话，他（似乎是指蛇神）不会动手。 龙王没有说话，但是火雨环出手把主宰困在了里面。 蛇神也退出了火雨环的作用范围，目前是四个boss各自站一个角把主宰围在中间（这是要干嘛？）。 鬼王：说起来我现在还迷糊着呢……为什么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极地冰川？ 魔巫：我也奇怪……我是在无尽海醒过来的，你呢（转头问龙王）？ 龙王：龙谷。（对魔巫）距离深渊最远的就是无尽海了，你怎么过来的？ 鬼王：你不如直接问为什么他来得比我们还快，虽然说我们路上稍微耽搁了会……（说着斜眼看了眼蛇神）魔巫：化水术空间跳跃过来的。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一堆人在打它（指主宰），但是离得远没看清，以为是在打fangfang，情急之下就出手攻击了那些人。可是靠近了之后 才发现，这不是fangfang。 鬼王：你也认错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认错了……但是这么浓郁的木源力和木系支配力，除了yiwei外，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够达到。 蛇神：有。苍龙。 （卧槽！林家的那个圣魂灵？我没听错吧！） 龙王：…… 鬼王：…… 魔巫：…… 鬼王：圣魂灵可以堕落？ 蛇神：我只是说了具备这种条件木源力和木系支配力的存在还有谁而已。但是……谁知道呢。 （喂喂蛇神，刚刚那俩还联手把你往死里揍呢！怎么现在你就和人家闲聊上了？还好心提醒？说好的小心眼记仇一辈子呢！） 现在一片沉默，没有哪个说话，就安静地看着主宰化身的那个女孩子在火雨环里愤怒地嘶吼……老实说好破坏那么可爱漂亮的女孩子形象啊！ 魔巫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的…… 魔巫：……雨停了。 鬼王：嗯？（同样抬头）你召唤的雨天？ 魔巫（点头）：有一股和我敌对的力量阻止了雨天。 龙王：能够和你的雨天对抗，不，是抵消掉你的雨天……对方很强？ 魔巫：不强，但是魂力波动很奇妙，明明很弱小，但是却能够恰到好处地阻止雨天的形成……有点像阿西尔的力量，可是从对魂力的操控层面上来看，比他好太多了。嗯？ 四个boss同时看向身后的位置，咦？那个是……是天神领域的人！我去他们什么时候潜进去的！等等！刚刚雨停了，前面也有人说了弥赛亚正在准备登入游戏……难道说，是弥赛亚的赤地千里？ 番外1：完结·中 182l：卧槽有人看温玉小筑的直播吗！温玉小筑的团里多了一个人！ 183l：没看，他家直播还没关吗……我以为在魔巫团灭他们的时候就关直播了，怎么看都是丢人的节奏啊…… 184l：噗，楼上你别这样，推主宰死个千八百遍的不是很正常吗？主宰首杀到现在都被没拿下呢，这是弥赛亚也没办到的事。 185l：但是温玉小筑是团灭在魔巫手里的啊！ 虽然说魔巫现在不能叫随便打，可是以温玉小筑精英一团的实力，团灭也太不像话了，这是要承包论坛一年笑点的节奏啊。 186l：我去！我看到天神领域一团那几个标志性的主t了！现在各拉了一个boss！但是没看到弥赛亚！弥赛亚呢！ 187l：楼上你不用找了……我看到弥赛亚了。 这楼里果然没人看温玉小筑的直播啊…… 188l：别卖关子了弥赛亚在哪里？ 189l：刚刚我不是说温玉小筑的团里多了一个人吗？就是弥赛亚。 190l：弥赛亚怎么进了温玉小筑的团……呃，难道……？ 191l：远目……差不多就是你想的那样，天神领域和温玉小筑联手了。弥赛亚的原话是“你也不想看着主宰首杀被程序bug拿掉吧？总之我是不想赌策划到时候会不会好心帮忙修复首杀成就”，温玉小筑的指挥说了句“其实就是你想拿吧”，然后就听到弥赛亚笑了笑（嗷笑声好苏我骨头都快被她笑酥了！），说“说真的，首杀被其他boss拿走了也没事，大不了我带队去揍那个拿了首杀的boss直到我消气为止。 ” 192l：如果我没理解错误的话，弥赛亚大大这是在威胁如果主宰首杀没了她就要承包接下来至少半年的世界boss了吧……？ 我隐约记得上次弥赛亚打完全球守擂战，之后游戏资料片一更新，就被策划直接一刀砍残她所有主力魂宠。 当时论坛都炸了。 但弥赛亚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之后半年的世界boss九成都被天神领域扫荡了…… 半年之后天神领域才开始慢慢放手世界boss的掉落，然后弥赛亚在官网留言了一句“消气了”。 193l：回楼上，是的（沉痛脸）温玉小筑的指挥被她噎得到现在都没出声。 194l：我想说弥赛亚笑起来的声音就是很清脆很可爱的女孩子笑声，听着感觉很舒服，但是要骨子都酥麻……和她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啊！191l你是耳朵被堵了吧？ 195l：两个解释，第一191l是个萝莉控，第二191l是弥赛亚控。 196l：话说这两个解释好像是一回事啊？ 197l：噗…… 198l：……（冷漠脸无视楼上）现在温玉小筑已经和天神领域联手了，天神领域出力把四个boss拉走，温玉小筑的主t去拉主宰了。 199l：哎？弥赛亚没去拉主宰，居然把主宰让给温玉小筑了？ 200l：开玩笑吧？那个成就狂魔居然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成就从手边溜走？她还没睡醒吗？201l：温玉小筑指挥也在问这个问题，得到的回答是无比淡定的“拉吧，反正你们又打不死主宰……要不赌上公会仓库材料来看看？我赌主宰血线下50%之前你们全员挂， 赌注就是我们双方的公会材料仓库，怎么样，要不要和我赌？” 温玉小筑目前全线沉默中…… 202l：……噗。 203l：可以想象那种百万吨伤害…… 204l：确实，虽然魔巫帮忙打掉了那么多血，现在主宰只有60%的血了，但是以目前主宰的状态来看，还真不是温玉小筑能吃下的……205l：没错，温玉小筑的精英一团和这个指挥之前最多把主宰打下9.5%的血，先不说现在主宰新阶段新技能和新的行动模式指挥有没有摸透，我是不看好连“跪下叫爹”阶 段都没见过的团队能去推现在的主宰的…… 206l：咦？等等，弥赛亚说主宰50%血之前温玉小筑必定全灭，她那时候再安排人接手boss……这难道不是把温玉小筑当炮灰吗？207l：回楼上，不是。弥赛亚的意思是让温玉小筑安排人手拉脱主宰，让主宰回满血乖乖留在初始刷新点，然后腾出手来和她一起把那四个不该出现在深渊的世界boss 一起清扫了。 现在天神领域的人已经把四个boss拉得远离了主宰，就等主宰出范围自动拉脱回去了。 （崩溃脸）弥赛亚已经在说材料分配了…… 208l：这……那四个血量还下90%吧？ 209l：四个加起来血量损失也没过10%呢！弥赛亚这已经直接把它们看成躺倒任拿的材料库了……霸气！ “一团拉走魔巫，注意海龙冰！它血线快回到90%了估计会爆一波，近战远离boss，奶妈给主t上好减伤！” “二团开光辉庇佑把鬼王带走，没开光辉庇佑的近战和奶妈不要上去！被控了丢脸到时候别到我这哭！” “三团注意龙王的火雨环，水术准备灭掉火雨环然后主t接上……干得漂亮！把龙王拉到3号位去！” “四团看好蛇神的失魂散消除了再上去，阿光和尔辛你们轮流给蛇神上离心散，现在人手不够你们注意卡好cd，只能你们两个去，别让蛇神从离心散里清醒过来！” 一连四道命令把四个boss拉远离了主宰，弥赛亚稍稍松了口气，示意温玉小筑的指挥温文尔雅去把主宰拉脱离。平时龙王鬼王和魔巫被玩家带着离开它们的活动范围就会自动拉脱，回满血自动回到原地，但现在……不管是龙谷还是极地冰川亦或者是距离最远的无尽海，这些boss的 活动范围都已经远远超过了平日里它们的领域了，老实说温文尔雅心里也没底，万一主宰现在也没有拉脱这个概念了怎么办？“放心吧，其他四个差不多可以确定现在是没有拉脱这个概念了。”好像看出了他的顾虑，弥赛亚说道，“但既然主宰还留在深渊里没有离开，那至少有七成可能它的活动范 围还是有限的，值得赌一赌。” 正如她所说，在温玉小筑的主t把主宰拉到平日里的拉脱范围时，本来对着主t紧追不舍的主宰忽然放弃了第一仇恨目标，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在奔跑过程中，它的血量回至100%，boss模型也从十六七岁的美丽少女姿态化作了往日里长袍兜帽遮盖全身的巨大黑影。这个时候，天神领域的人已经把四个世界boss带到远离主宰的地方，只是因为人手不足，为了方便奶妈互相照顾血量，扛着四个世界boss的主t并没有拉太开，而是保 持着让所有奶妈能够兼顾四个主t的距离。 也就是说，相对于boss们巨大的身体模型来看，其实他们并没有分开……正仔细留意四个boss的动作好第一时间察觉他们释放技能先兆的几个主t惊讶地发现，那四个boss互相看了一眼，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然后就听见临时盟会频道里传 来自家会长没忍住的骂街声：“我类个去为什么我离那么远还能中噩梦游乐场！” what？ 会长中噩梦游乐场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来了。 不知道会长会去亲亲抱抱谁呢……好、好期待！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被噩梦游乐场控制的弥赛亚并没有对附近的任何一个人施行抱抱亲亲，而是……咦咦朝着他来了？正拉着鬼王的2号主t脸腾的一下就红起来了，难、难道…… 番外1：完结·下 “等等你们干嘛！”顶着赤色鬼王模型敏捷地在霜寒之气里闪避，同时还极为灵活地躲开了一丝丝隐蔽的雷光，在三个同等级boss围殴之下，天邪鬼王虽然不能说是游刃 有余，却也可以用不显狼狈来形容。 ——明显就不是第一次被这么围殴了。 拍打着巨大蝠翼，让自己保持停留在空中状态的赤色巨龙轻轻地冷哼了一声，一丝金色的火焰从它口中流泻：“那得问你做了什么。” “我这不是看以唯离得太远了把她带过来嘛！”即使被如此围殴，在已经非常熟悉那个人的三人耳中，这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赤色鬼王的面孔是鬼一样的狰狞，但看在三人眼里，几乎同时在脑海里浮现了那个少年笑得得意而狡黠的模样。“而且你们不好奇为什么一觉醒来我们就是一副堕落者模样、想恢复成人形都做不到吗？”鬼王的话终于止住了三人的攻击，他暗暗松了口气，哪怕差不多已经熟悉了那三 人的攻击，但要分毫无差地躲开，还是相当消耗体力的。见这话有效，他笑眯眯——虽然现在这个样子没人看得出来他在笑——地说：“以唯的身体呈现堕落者模样，但是里面的却不是她本人。刚刚那个女孩出现的时候，我想 你们都一样认出来了那才是以唯吧？这里的人叫她弥赛亚。她过来的时候，你们觉得，她认得我们吗？” 方方现在……不认得他了。 “你想说什么？”形同人形深海巨章的魔巫下意识捏紧了拳头，随即他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发现刚刚…… 用上了鹰视术才得以看清楚那边发生的一切，弥赛亚一脸沉思样：“魔巫卷了卷触角……第一次看他做这个动作，感觉有点萌萌哒是怎么回事……” 温文尔雅及其他人：……你关注的重点是不是哪里不对？难道你不该思考这个前所未见的动作是不是代表什么新技能预兆才对吗？ 另外那么大一只八爪鱼卷触手哪里萌了！ 明明超惊悚分分钟想到被触手缠死吃掉的情节好不好吗！ “习惯就好，我们会长萌点比较歪，习惯就好。”戴着眼镜一副斯文败类样的天神领域副会长笑眯眯道。 温文尔雅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的吐槽说出口了。“对了，有谁能听懂那群boss刚刚说了什么吗？围殴鬼王之后的剧情对话完全就变成了莫名其妙的boss语，根本听不懂。”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身侧的对话，弥赛亚皱着 眉头问。 魂宠ol里的语言非常多，设定上，全联盟说的都是官方语，也就是所谓的联盟语——当然在玩家看来就和他们的语言一样。至于堕落者们，由于堕落之后的身体因素，很多堕落者都无法再灵活地使用联盟语说话，最多只能重复发声几句让它们堕落之后也无法忘怀的台词，多数情况下都是发音 方式繁复但是没人能听懂的嘶吼声。 越高级的堕落者们能够灵活使用的联盟语越多，世界boss级的堕落者们基本上就是堕落者中的王者级别，按照官方设定而言，愿意的话，用联盟语对话也完全没问题。 只是很少有哪个boss会被策划按上一堆台词罢了。 有玩家猜测堕落者们有自己的语言体系，只是玩家目前没人能听懂，联盟里应该会有相应的解密语言任务等着他们去触发。 在刚才那四个boss围殴鬼王之前，他们用的都是联盟语，似乎也不在乎被旁边的人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但在这之后，他们的语言就转为奇异的声调了——那发声方式复杂而奇异，比如魔巫本身就没有发声器官，他的回应就是一连串的水声。 “无尽海从未停歇过的波涛是魔巫在海底日复一日诉说着的怨与恨”——按照文案内容来看，似乎这才是魔巫真正的声音才对……倒不是弥赛亚的重点又跑错了，而是剧情对话里或许隐藏着相当重要的信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信息，有的时候却是boss技能的关键，所以弥赛亚如此关心那串听不懂的 杂音，温文尔雅也没有什么不同意见，反而仔细思索起来。 可惜语言的隔离实在太大了，两人想了半天，越发觉得“策划又在玩人了吧其实那就是堆杂音吧”才是事实真相…… 正压低声音和温文尔雅讨论怎么在dps和t奶紧缺情况下推倒这四个boss的弥赛亚并不知道，此时芯子都被替换了四只，可谓是耳目聪明到了一定境界。 “看来，不是失忆。”鬼王摸着下巴做出了结论，“我想到了一个可能不过感觉蛮离奇的……哈哈，应该不可能吧？” 他求证似的看向其他人。 蛇神蓦然冷冷地看向鬼王：“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应该已经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 “为什么问我，不能问他们两个吗？看他们说的话八成也猜出来了。”鬼王不满道。 “即使我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有些事，阿唯只告诉过你和……”他模糊掉了一个名字。 鬼王暗暗啧了一声：“我答应过以唯不说的，所以不会说的，不然她生我气了怎么办？总之，”他顿了顿，“我们现在是在以唯的过去，我只能这么说。” 至于为什么以唯的过去里会有他们，而且是仿佛是未卜先知一样连同他们的堕落者形态都一模一样……那就不是他会说的内容了。 等了一会，没看到应该有的反应，鬼王不死心地问：“……你们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穿越过去耶！ 而且还有那么多疑点为什么都没个反应？ 怎么连句反驳他说不可能的话都没有？ 宛如听到了他的心音，赤龙王微微眯起眼睛，浅金色冰冷的竖瞳里清晰地映出躲得远远的某个女孩的身影：“为什么不可能？” “于我而言，能够和方方相遇，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奇迹。”魔巫的声音低沉，“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她变成什么样子都没有关系。”蛇神忽然张开羽翼，飞了起来，空气摩擦产生的风暴中，他的声音遥遥地从天上传来，“只要她还在我所在的世界里好好地活着就够了。” 那是他心爱的妹妹，他认定的世界上唯一的同类。 不，不如说……那是他的世界。 “卧槽这bug太特喵给力了吧我强仇打了几个了都拉不回来！” “蛇神飞起来了，他要回大草原了？” 当然不是。 他只是，要去往他的世界而已。 本就该和自己的世界在一起，不是吗？ 哼，真要让阿唯好好活着那就别去打扰她。 赤龙王蝠翼一张，看也不看那在脚边蹦跶的小虫子，红色的巨龙就朝着蛇神追去。 眼看着一下就走了俩，鬼王哀叹了一声：“一个两个都这么行动力十足，还真不怕以唯生气啊？” 魔巫没有接话，只是他的身体瞬间液体化，消融入脚下的土地，不见踪迹。 只是在打了猎者之印的1号主t眼里，魔巫并没有消失，而是化为水流往和蛇神龙王一样的方向去了。 一下子，这就剩下一只赤色鬼怪。 鬼王无奈地挠挠自己的下巴：“不知道以后以唯想起来了会不会秋后算账呢……”想了想绿眸少女的个性，他忧伤地发现，这几乎就是百分百板上钉钉的事……“我是无辜的啊明明就是被连累的以唯你到时候一定得明察秋毫不然心肝都要被你戳碎了居然还叫人来打我金刚心都要被你打成玻璃心了说好的对谁动手都不会对我动手的 呢有你这么说话不算话的么……” 完全不觉得自己的碎碎念相当无理取闹，赤红色鬼怪足下用劲，丝毫没去理睬脚边努力吸引他注意的玩家，身形宛若流风般追了上去。 “糟了！蛇神的仇恨拉不回来！会长他冲着你们那边来了！小心！” 4号主t惊慌的声音在盟会频道里响起，没等弥赛亚说什么，就听其他几个本该拉着boss的坦克也一一上报目标仇恨失控，同样朝着这边来。 “今天这bug也太……”温文尔雅也无语了。 想着趁着bug说不定主宰会出问题好打点才过来的他实在是太天真了。“怎么办，弥赛亚，逃命？”他向身侧的玩家寻求意见，bug状态下死亡掉的金钱经验不知道会不会被策划还回来，他们之前已经做好了会死的准备，身上除了装备什么都 没带，反正魂宠ol没有死亡爆装备的设定。 除了经验。 不过这个也简单，到时候去刷会怪就好了。 “不用了，直接下线吧。”弥赛亚这句话不仅仅是在近聊里说，还同时在临时的盟会频道里响起。 见温文尔雅不解地看着她，弥赛亚指了指手腕上的表——这是角色表，可以最为直观地反应现实时间：“还有一分钟服务器维护结束了，不下线也要被踢下线了。” 这倒也是，与其被服务器踢下线，上线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卡在哪个地方，还不如自己乖乖下去吧…… 这样想着，意识到问题的玩家一一下线，四周时不时亮起代表玩家上下线的白光。 弥赛亚见都下得差不多了，也召唤出系统面板，准备退出游戏。 她的手悬浮在按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触手卷上了她的手臂，动作轻柔，带着几乎实质化的珍视和柔软，缠绕在手臂上，力量不大，却不容她的手动弹半分。 “别怕，”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只是……想和你见一面而已。” 她回过头去，本以为会看到深海魔巫，却不想，背后站着的，却是四个人类模样的……是什么呢？ 她无法形容。 因为服务器的维护即将结束，系统开始清扫数据，整个游戏世界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急速崩塌。 如同天塌地陷末世一般的景色。 周围的一切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失去原本应该有的颜色，质感，气味，线条，形体…… 这样的情况下，出现在她背后的，应该是那四个boss的化身，在她眼里，就像是看着背光中的人一样。 只能看到黑色的人形剪影，却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然而在四人眼里，这天昏地暗的世界中，唯一的色彩，就是眼前的少女。 原来，曾经的她是这般模样的啊。 即使不是自己记忆里的模样，即使看着自己的目光没有往日的柔软笑意，而是透着不自觉的疏离陌生，即使这里或许根本不是什么过去而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 但是，这还是她呀。 重要的，无法割舍的存在。 她仰起头来，因为身高原因，她只有这样才能对上那四个人的视线。 她想问你们是谁，但张口吐出的声音瞬间支离破碎成分散的数据流——系统的清扫已经临近这一带了，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她已经看不清四个人的身体轮廓了。 或者说，他们已经先一步消失在数据流里了？ 然而她才这么想，就发现有什么附上了自己的耳朵——那感觉就像是一个人环抱着她。 “你会知道的。” 附耳的声音里带着显著的笑意，在数据的洪流里，那个声音被扭曲成了机械音，如同回荡一般响起。 有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用力，她无法动弹的手就顺势按下了退出游戏的按钮。 “去吧。” 那个声音说。 “我在未来等你。” 她的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睛时，世界大亮。 退出游戏了。 弥赛亚坐在游戏舱里，呆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摸上了自己的嘴唇。 最后退出游戏的刹那，有什么，在那一片黑暗中，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唇。 宛如蜻蜓点水。 “弥赛亚？”跑到自家会长家里来的副会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游戏舱里的人出来，就从外部打开了舱门，疑惑地喊了一声。 然后他就看到弥赛亚坐在舱里，脸藏在游戏舱的阴影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只能看到她的手有些抖，甚至于连身体都在颤抖。 “弥赛亚？”他愣了愣，又喊了一声。 似乎是被这一声叫回神了，坐在舱里的女孩抓着扶手，声音里带着些许不稳：“……游戏维护结束了？” “嗯，可以上了。”副会看了一眼自己的光脑提示，“尔辛问今天还要不要去推主宰，现在bug应该已经没了。” “推，为什么不推？上游戏，通知苏亚，不管他想什么歪招都行，把双王蛇神和魔巫拖到我赶过去为止。” 关那四个boss什么事了？ 副会愣了一下，隐隐猜到她要做什么，又不敢确定：“……你要做什么？” “推主宰，推完主宰去推那四个。”弥赛亚言简意赅，说完就从里面放下舱门。 从舱门亮起的灯上来看，她已经开始登陆游戏了。 副会呆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去上游戏：是他错觉吗……怎么感觉弥赛亚好像快气疯了？ 第144章 木之庇佑！ 等等这不是灵祭专用buff吗？ 方以唯被这个完全没有想过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buff惊得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死机的大脑才重新开始工作。 慢着，好像不太对…… 她的视线落在括号内的话上。 灵祭·苍之主专属。 和游戏里的不一样。 游戏里，她曾经见过的木之庇佑状态描述，明明是“木之庇佑（灵祭专属）”，这个苍之主专属是哪来的？ 方以唯想了又想，万分确定自己见过的木之庇佑绝对没有苍之主这三个字的注解，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系统描述出毛病了，还是这是假冒伪劣版木之庇佑？ 如果是后者的话，对龙葵花皇蜜的百分百解毒+人物属性加成效果还在吗…… 胆战心惊又摸不着头脑地等了半天，没等到毒发，反而觉得有点困了，方以唯纠结了一会，干脆地躺下睡觉。 死就死吧说不定死个千八百次还能出个阴阳两界奇遇呢…… 待到耳边的呼吸声变得越发轻缓，幻银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流光。 视野开始变化，一切颜色褪去，只有眼前少女的身体泛着幽幽的绿色光芒。 那绿色清新可人，像碧色翡翠中那一汪饱满莹润的阳绿，看着就忍不住令人心生愉悦。 然而，在幻的视野里，这翡翠一般的身躯中，竟有着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缝隙！ 仿佛一块翡翠曾经受到过极大的撞击，由内产生了无数的裂缝！ 除了表面光滑还勉强维持着完整的形态，其内部早已是用千疮百孔都不足以形容的破败！ 幻甚至怀疑，自己只要轻轻一碰，面前的翡翠少女就会瞬间破碎一地。 然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她了…… 收回有些许发散的思维，幻眯起眼睛。 在出色的洞察力和专注的找寻下，它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 在这具碎裂的身体深处，有一丝丝更显深绿的柔和力量在其中游走。它们所经之处，如同时光倒流，那些细小的裂缝缓缓消失，重新化作一整块。 但那股力量实在是太过渺小了，仅仅只是修复了一些细微的裂痕，就已经耗尽了全部，消失不见了。 幻认得它，这般柔和的深绿，是来自于龙葵花皇蜜的力量，如同轻柔的水流淌过她的身体，完全不见它曾经在同样饮下它的林梓茹身体里肆意破坏霸道至极的模样。 为什么会这样呢，同样的力量，不同的人…… 回忆起东域的那个家伙对它记忆里的人的执着，幻慢慢垂下了眼。 方以唯的这一觉一睡，就一直睡到了自然醒。 醒过来的时候，她睁着还未完全清醒的翡翠色眼眸，看着那陌生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身在何方。 室内很黑，分不清是什么时候，她在床头上摸索了一会，找到照明系统开关。 咔哒，一盏昏黄的夜视灯亮起，灯光橙黄柔和，亮度不高，是久历黑暗的眼睛所能接受的光亮度。 方以唯摸摸自己的额头，这一觉睡得极沉，不管是那深绿色的梦境还是黑暗中的絮语都没有找上来，可以说是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话说她好像是喝了花蜜就睡了……呃，现在去漱口还来得及吗？ 收拾好自己，方以唯正准备开门出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摸出联络器。 上面好几个未接信息。 但她并没有听到声音，难道是睡太沉了？ 再仔细一看，联络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成了静音。 方以唯：“……”我敢用我的成就列表打赌这绝对不是我干的！ 那到底是谁做的…… 算来算去似乎也就那两个候选吧？ 想了想，不管是哪个做的……都感觉有点难以言说。 捏着联络器心情万分复杂，方以唯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在方宋霆再次打过来之前，先一步打了过去。 希望他还在开会办公没法接…… 然而上天显然没有听到她的祷告，才三四秒后，联络器就被接了起来：“阿唯，刚刚怎么不接哥哥的通讯？” 比起训斥来，方宋霆的语气更像是担心自己妹妹刚刚遇到了什么不方便接通联络的事。 “联络器好像不小心调成静音了，我睡着了，没注意到屏幕的亮光……”方以唯实话实说，至于谁调的静音……咳，细节什么的不要深究了。方宋霆也没去在意，他听到之前妹妹是在睡觉就不再研究为什么联络器会调静音问题了——睡觉的时候调静音不是很正常吗，阿唯又不需要联络器24小时待机随时等候调 遣。“嗯，在哪呢？马上就要吃晚饭了，阿唯准备晚上去哪吃饭，还是等哥哥回来给你做饭？”抬手打断正要喊报告的人示意他安静地进来，方宋霆转到窗前，轻声和联络器另 一端的人说话。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就好了，对了晚上我去找朋友逛街，太晚的话就住朋友家，或者在外面找个酒店睡，不回来了。”方以唯淡定说道，逛黑市也是逛街嘛！ 逛街？ 方宋霆的警报立时拉响：“和亚伦？”那只龙崽子现在居然还有空约阿唯出门？ “当然不是！”方以唯不假思索地反驳，“我又不是只有亚伦一个朋友，哥哥你对我的人际关系和交际能力到底有什么误会？” “呃不是的……”从来只会噎得别人说不出话来的第七军团长有生以来第一次结巴了，忙想解释，那边一句“我会注意安全的哥哥你好好忙你的工作”就挂断了联络。 握着通讯器，方宋霆第一百万次在心里浮现“砸了办公室直接带着阿唯跑吧工作什么的烦死人了”让季北辰知道绝对会把他往地心锤的念头。 “醒了？” 广瑞羽推开门，外面明亮的灯光就随着房门开启流泻入这个昏暗的房间里，他看到醒过来的女孩手里捏着联络器，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遂开口道。 被他的声音惊动，方以唯回过神来：“几点了？” “五点十分，黑市拍卖会八点开始，七点半进会场，你可以慢慢吃晚饭。”他说着把卧房的门开得更大些，方便进出。方以唯走出来的时候，还是因为外面的灯光太亮而眯了会眼睛。等适应了光线之后，她正想开口，就看到正和水冻在一块的幻，顿时就把要说的话给忘了个干净。 第145章 醒过来的时候没看到幻，方以唯还以为它已经走了，结果幻还在？ 而且…… 水冻绕着幻的左上肢变化出各种形状，幻偶尔伸出爪子点点水冻，那团半透明的果冻样身体就会高兴得变成漂亮的黄色。 方以唯怎么看，都感觉幻是在陪水冻玩。 注意到她的视线，幻看了过来，银蓝色的眼睛里流光一闪。 似乎是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它收回了视线。 广瑞羽看了一眼，垂下眼帘，按下墙上的一个按钮。 滴的一声，方以唯闻声看了过去，就见墙壁自动打开，一张餐桌附带椅子被送了出来，桌子上还放着饭菜，热气腾腾。 “我回来的时候带了点紫玉楼的饭菜，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多少吃点就好了。”广瑞羽把椅子拉开，说道，“吃完有场戏可以看。” 戏？ 方以唯心中疑惑，但见广瑞羽暂时没有解释的打算，遂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广瑞羽还带了魂宠专用的食物回来，水冻一看他拿出它的食盘就高兴地过去，就看到那团子果冻啪叽啪叽滚到了广瑞羽脚边…… 方以唯：……有种小时候吃果冻的时候不小心把果冻掉地上的既视感。待到广瑞羽往食盘里装好食物，放到水冻身边，水冻立刻开心地扑上去，正要吧唧吧唧大口吃起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它又滚回到幻身边，柔软的身体分出一个触手 拉住幻的爪子，示意它一起过去吃。 幻摇了摇头，粉白色的魂宠就从原地消失了，水冻的触手失去了支撑物，一下子卷了个空。 发现自己刚刚的玩伴不见了，水冻顿时发出失望的声音来。 “过来吃饭。” 听到主人的呼唤声，水冻才回到食盘边。 广瑞羽半蹲着看了一会，才站起来。 方以唯看看全程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少年，再看看似乎也有点心情低落的水冻，想了想说：“它比较特殊，水冻能吃的东西，它不一定能吃……不过你对水冻真好。”她说着看向食盘里的食物，在洞悉之眼的作用下，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看着和街上卖的魂宠食物没什么两样的固态食物，其实是特制配方，黑市中专为合体魂宠设计的 。因为合体魂宠本身禁忌的出现过程，导致它们的身体都特别不稳定，很多普通魂宠可以接触的食物对它们来说却是毒物一样的存在，就有人研制了这类魂宠专用的食物， 可以帮助稳定魂体——不为其他，只为了让它们的存在时间更长一些，这样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话虽如此，这样的魂宠食物一般都是供给最上层的合体魂宠用的，在他们眼里，那种难得的战斗机器才有延长寿命的价值，像水冻这种失败品，根本就是丢了都嫌碍事。 再加上合体魂宠在联盟里是禁忌的存在，这类食物还只会在黑市里少量出售，没有那个渠道人脉，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广瑞羽能够拿到这些，恐怕也费了不少心思。 方以唯觉得，水冻在广瑞羽心里的地位，大概，是家人吧…… 真正的，通常意义上的家人。 “……好用而已。”广瑞羽沉默了一会，淡淡道，“水冻是很罕见的合体魂宠，你想研究的话随时可以拿过去拆。” 说着，他把水冻的灵魂原石放在了桌子上。 方以唯：“……” 无力地抚了抚额，她拿起那块魂石，笑容柔软而平静道：“好。” 浅葱色的魂力凝聚在她指尖，渗入到魂石中，正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啃食物的水冻一个激灵，抬起头来。 不同于幻复杂的构造，水冻的设计思路简洁明了至极，至少在方以唯看来是这样的。她不过是花了些许时间就将水冻的魂体构造、设计思路、缺陷不足摸得清清楚楚。“单就合体魂宠的魂体稳定性而言，水冻的这项素质相当不错，就目前情况来看，还可以存在一年左右，不过大概再过十个月就会出现局部魂体溃散的现象了。”方以唯放下魂石，说，“最好重新炼制一下，材料倒也好找。只是按照我的思路来的话，大概之后的异物消化能力会减弱很多，唯一的好处就只有魂体结构稳定性可以达到普通魂宠 的标志。也就是说，没有意外的话，可以存在很久很久直到你厌弃它它都不会消失的地步。” 广瑞羽抬眼看她，想了想，说：“不能用来打扫卫生了？” “可以是可以，就是比如现在它只要几秒钟就能把那些垃圾都消化掉，但重新炼制之后就只能把这些垃圾吐出来了，永远都没法消化掉了。” “意思就是我要出钱给它买材料，找炼魂师炼制，最后等它好了我还得自己倒垃圾？” “就是这个意思。” 方以唯笑眯眯道。 沉默了一会，广瑞羽移开了视线，“……要什么材料？” “……” 真是教科书式的傲娇…… “咳，我等会写给你……”方以唯咳了两声，压下笑出声的冲动。以她对广瑞羽的了解来看，如果现在她笑出声来的话他一定会恼羞成怒的，说不定会把水冻扔出去以示清白……啊不对，是表明水冻在他心里绝对没有那么重要你看他可以 随便丢了一点也不在乎。 ……当然丢了之后他会半夜偷偷起床出门把水冻捡回来。广瑞羽皱起了眉头，她还以为是被听到了声音里的笑意，却听他问：“喉咙不舒服？”他说着扫了一眼桌上刚刚她碰过的那些菜，“是不是哪个菜里有辣味，还是味道太重了 ？”他买的时候特意嘱咐了不要放辣，做得清淡些，但是以圣路易罗纳丁堡当地人口味来看，就算厨子把做菜的锅子刷上百来十遍，不放任何辣味调料，说不定做出来的菜还 会带着辣意。 方以唯怔了一下，旋即微笑：“没有的事，没吃到哪个里有辣味，味道刚刚好。”她认真地回答。 广瑞羽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然后又好似解释一般道：“你说的材料很便宜，那能换来百八十年都用不坏的清扫工具，这笔买卖很划算。而且我可以训练它丢垃圾。” “嗯嗯……”方以唯敷衍地点头应了几声，看看时间，“六点半了，拍卖会在哪里举行？” 被她拉开了话题，广瑞羽暂时放下了继续解释表明水冻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清洁宠物，算了算时间，说了一句“时间也差不多了”。 方以唯疑惑了一下，正想问是什么时间差不多了，又听广瑞羽问她怕不怕黑，便摇了摇头。 得到确定的答案，广瑞羽微微放下心来。 不知道他在哪按了一下，墙上裂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一个约两平米面积的小小的暗室。 里面放着一把椅子，广瑞羽就示意她坐在椅子上，叮嘱她等会不要出声。 “这是要做什么？”方以唯疑惑地问。 广瑞羽微微勾了下嘴角：“看场戏，看完我们去拍卖会。” 说着，他关上了暗室的门。 暗室里一片漆黑，方以唯想起刚刚广瑞羽说的话，手指在面前的墙壁上摸索了一会，摸到一个夹片一样的东西。 往旁边一拉，墙上大约眼睛的部位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长方形屏幕，正是刚刚那个屋子里的场景。 广瑞羽在自己屋子里也装了监视？ 仔细想想，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的…… 屏幕下还带着一副耳麦，方以唯摘下来挂到耳朵上，正在调整音量，就听到耳麦里传来敲门声。 屏幕上，广瑞羽本来是坐在原本她坐着吃饭的椅子上的，闻声，他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等了十来秒，闭了闭眼。 方以唯就看到本来面无表情的少年忽然就变成了一副受到了巨大打击的消沉模样。 然后，他才过去开门。 进来两个黑斗篷蒙面人，一前一后，就站的位置来看，这两个显然是一主一仆，地位相差非常大。 广瑞羽似乎是认得这进来的人的，一看到，他就露出几丝好像是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嘴里喊道：“宗宰大人……”说着就要行礼。“哎，说了不用行礼了，起来吧！”来人走了进来，跟在他后面的那个人已经把门关上了，并帮广瑞羽口中的“宗宰大人”除掉了外面用以遮盖行踪的斗篷，连同自己的一并 脱下。因为室内并没有什么衣架，所以那人就把两件斗篷都挂在手臂上，人如标枪一样挺直地站在宗宰大人身后，目光锐利地在室内扫视了一番，触及到地上那只水冻，也没有 停留半分。 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他收回了目光，微微垂下眼帘，看似好像木头一样，却是在全身心地警惕着周围。 是个保镖类的人物。 而被称作宗宰大人的人则是看了看桌上的饭菜，似乎是关心地开口：“怎么吃得这么清淡，受伤了？” 几滴艳红的血滴从唇瓣上滑落，落在地上。 水冻动了动，却被那个保镖瞪了一眼，当即僵直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广瑞羽闻声，忽而，就红了眼眶，水光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下嘴唇没有落下，直到嘴唇泛白流血。方以唯觉得，她似乎是听到了影帝开关开启的声音。 第146章 黑市的真正掌权者是谁，谁也不知道。 常年在黑市里混的人只知道，现在黑市归属三人管理，但这三人也不常出面。 在黑市里时常露面的，是他们的副手。 宰，是他们正式的职位称呼，而现在在广瑞羽面前的人，姓宗，于是大家都称呼其为“宗宰大人”。 宗宰见面前的少年倏然红了眼眶，仿佛本来忍受着极大的委屈，却在此时再也无法忍住，险些泪如雨下。 “宗宰大人……”他喊了一声，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他面前，额头贴地，嚎嚎大哭。 宗宰看他这样子，就想起了他收到的情报。 广瑞舒已经回到了家中，广家家主在仔细查看过自己的继承人并无大碍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得出空来询问他同去的弟弟怎么没一起回来。 然后他得到了让他不敢置信的回答。 广瑞羽险些杀了广瑞舒。不知道是出于自己面子问题——被弟弟偷袭得差点死掉哪怕那是他最信任的人也不足以说明他的掉以轻心，广瑞舒只说广瑞羽刺了他一刀，然后就吓得跌跌撞撞跑出去了 ，连身上的水光玉掉了都没发现。 他用水光玉治疗了自己的伤之后，恢复了些力气，就立刻离开那往城里赶。 至于广瑞羽么……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兽潮里他一个几乎没有多少武力值的小孩子，八成是死得尸骨都不剩了吧。 通过在广家的内线得到这个消息，宗宰当时也没怀疑真相，只觉得广瑞羽果然还是小孩子，沉不住气，都忍了那么多年了怎么偏偏这时候忍不下去了呢？ 兽潮里捅死你哥，谁来保护你回来？ 真是太浮躁了！ 可是事到如今也说不了什么了，人八成是死在兽潮里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宗宰叹了口气，为自己白白浪费了的两年时间可惜。 还得再去扶持个。 广家在当地也算是有些名望，飞羽商会近来更是流露出相当大的潜力来，如果有这么一个家族支持自己的话，自己成为黑市中实质掌权的三人……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 宗宰又叹了口气，广瑞羽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广家还能有谁比他更适合做自己的暗线呢？ 论身份，论地位，论继承广家的可能性……广瑞羽的天然优势实在是太大了，大到现在他死了，宗宰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第二个人选来。 总不能去发展广瑞舒吧？ 那还不如直接去找广家家主呢…… 而就在宗宰对着广家族谱比划着找下一个目标的时候，下面人来报，说在黑市里看到了广瑞羽。虽然做了些掩饰，但依然是往日里的那个模样，一直关注黑市来往的手下马上就注意到了，一路尾随他，见他买了些饭菜又买了几样外伤药，就往那个仓库房子那走，手 下就来报了。 宗宰接到消息当即高兴得把面前的族谱丢一边了，没死好啊，不用再找下一个了！ 那小子果然命硬！ 不过既然广瑞羽没死……那之前广瑞舒带回广家的消息，就需要好好掂量了。 广瑞羽是怎么从兽潮里活下来的？ 宗宰想了许久，等手下人来报说广瑞羽拿了两张今晚拍卖会的帖子，他觉得，有必要去见一见广瑞羽了。 这两年，在他的刻意培养和引导下，广瑞羽在黑市里也算是有些脸面的，能拿到拍卖会的帖子并不奇怪，但是…… 他拿了两张。 除了他自己的那张外，另外一张是给谁的？ 不管怎么想，今天这是必定要去看一看他了。 于是，算着时间，宗宰来了。 看到广瑞羽嚎哭着跪倒在他脚下时，宗宰心里想着果然还是个少爷脾气啊。 不过都是被广家宠着长大的，现在碰上这种事也不奇怪，能够在他面前哭成这样，是把他视作可以信任亲近的人了。 想到这点，宗宰心里又高兴了几分，面上更显和蔼：“怎么了，哭成这样，谁给你气受了？” 被他轻轻拍了两下背脊，广瑞羽抽泣着直起身来，似是想起了什么，面上猛的就沉下来，一片阴冷。 看到他这个表情，宗宰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对广瑞舒下手的，不是广瑞羽，而是广瑞羽本人？ 如果真是这样……他倒是看错了广家的大公子。 能对自己都这样狠下心来，将来势必是个人物。 想他之前还觉得广瑞舒不过是守成之才，看来，还是看走眼了啊……他正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广瑞羽擦了擦眼泪，站起来，认认真真地朝着他行了一礼，道：“瑞羽谢过宗宰大人当年的收留之恩，今日瑞羽才知晓，这世上，竟唯有宗 宰大人，是我可以依靠的……” 他抿了抿唇，喉咙咽了咽，似是强行咽下呜咽，冷声道：“不是气，是命。” 宗宰皱起眉头，关心又带点强势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广瑞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宗宰大人，您收到的消息是什么？”“我收到的消息？”宗宰一抖手腕，腕上的沉香手串就到了手上，他捻了捻沉香珠子，垂下眼帘，哼了一声，“我收到的消息差点没气死我！广家的暗线传来消息，说你捅了广瑞舒一刀，然后跑了，你说我该不该气？你捅也就捅了，你怎么就不确定一下你捅死人没？人都没死你跑个什么？跑的时候还把水光玉给落下了，本来该死的人也死不 了了，更别提你那一刀子都捅哪了？你这是生生要把自己逼出广家啊！” 广瑞羽听到这话，面上顿时就苍白了几分，眼里透露出些许绝望来，但又像是早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还能做出反应来：“果然是这样吗……我本以为，是我弄错了……”“我本来以为你是这么干了，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另有内情？”宗宰刚刚发了一通脾气，这会儿却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抬眼看他，“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你真被 冤枉了，我总能给你做主的。”为了广家的势力，就算是假的他都必须给掰成真的！广瑞羽闻声咬了咬牙关，压下激动的心情，只能从他还颤抖的手看出，他的心情并不平静。但饶是这样，他依然是先行了一礼，谢过了宗宰，看在宗宰眼里，禁不住暗叹 他这两年的培养也不算是荒废，这被宠大的小少爷倒也是知道恩情的。 “宗宰大人觉得，兽潮里，我会对他下手吗？他死了，兽潮里，我活得成吗？”死死咬着牙关，广瑞羽神色阴冷，却有透出些许悲凉来。 那本不该出现在一个自幼泡蜜罐子里长大的少年身上。“活不成。”宗宰不假思索道，广瑞羽有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了，商业上的天分倒也算可以说一声不错，但是御魂师的天赋么……广家撒了多少资源在这小子身上，还不见 点起色的。 那么多东西，换成钱，就算是丢到无尽海去都能听个声响，现在么…… 勉强换来一个不让退学的成果而已。 “所以，宗宰大人觉得，我有对他下手的理由吗？这么多年我都忍过来了，我还差这么点时间吗？” 宗宰捻了捻几颗沉香珠子，手串在手上转了半圈，停下，他睁开眼睛：“广瑞舒捅他自己，然后嫁祸给你？” 广瑞羽没有答话，但是他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他怎么没灭了你的口？”宗宰问，如果广瑞羽死了，那广瑞舒的计划的确可算是天衣无缝。 可如今却让最关键的人活着，这又算个什么？ 广瑞羽抬手扯开自己的衣服，连同肩上缠绕着的白色绷带一起撕开，就见本来已经止血缝合的伤口顿时崩开，血肉翻卷，红色的血流了出来。 这动作哪怕是旁人看着都觉得痛，广瑞羽面上却不动分毫，仿佛那伤口不是在他身上似的。 或许……是因为他心里的伤，早已痛彻心扉，让他根本感觉不到身上的痛了吧？ 宗宰心里叹息了一声，眼角余光示意身侧的心腹保镖，后者立时上前，仔细看了看那伤口，道：“看大小和伤口深入度，应当是大型飞禽的爪子留下的。”“是海天青。”广瑞羽平静道，“他拿了我的短刀，捅了自己一刀，我根本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呆在了原地，就在那个时候，一只海天青掠过，把我抓走了……”他忽而 笑了一下，带着几分嘲弄，“或许我该谢谢它，没有那只海天青，我估计都活不到看到兽潮。”宗宰点点头：“若是如此，那就是了……广瑞舒描述了你行刺他所用的凶器的模样，就是那对短刀的样子。广家根本没人见过那两把短刀，说起来那两把刀还是我给你找来 送给你的，为的就是谢你当初救我之恩。所以他说起那来，我当时就真的以为是你下的手。” “便真的是我下的手，我会只捅他一刀吗？”广瑞羽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尽是冰冷，“不亲眼看到他死，我怎么会安心离开？” 直到宗宰拍了拍他的肩，他眼里的阴狠冰冷才收了起来，望向宗宰的眼神里，带着真切的感恩。 宗宰明白自己在广瑞羽心里的地位，经由此事之后将更上一层楼，心里也觉得好笑。 他认得广瑞羽，还是这小子易容换装在黑市里晃悠的时候救了当时逢难的他，本该是他对广瑞羽感恩戴德才对。 结果到了最后，反倒是广瑞羽视他如再造之父一般。 只看现在，恐怕人人都会以为当年是他救了广瑞羽才对。 不过现在看来，要说是他救了广瑞羽，也不错…… 思及此处，宗宰遂开口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若是需要我帮忙，我一定帮你证得清白。广瑞舒……”他冷哼了一声，“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做不得广家家主之位！”“我以前没想过要广家家主之位，他想要，就让他拿去吧，现在……”广瑞羽笑了，笑得像往日里他想要任何一样东西时对自己大哥和父亲时一样，“我倒也想知道，广家家主之位到底有多好。” 第147章 “好！我一定帮你登上那位子！到时候你就知道那有多好了。”宗宰赞笑了一声，旋即露出些许思量之色，“不过近日里……你恐怕还不能回去。广瑞舒毕竟是广家正经的继 承人，若非犯了大错，不会被赶下台，我得替你好好思量思量才行。委屈你，这些日子恐怕还得藏着露不得面。”“宗宰大人说的什么话，如果没有您，恐怕我只能连夜潜逃离开这里了。”广瑞羽神色真切，道，“而且我本就没指望父亲知道他干的事后，就废了他。恐怕只有他在和广家 相关的店铺里做了大失误时，父亲才会如此考虑，若是那时候我再出现，说出真相……” 宗宰眼睛一亮，广瑞羽想的竟和他一模一样，广家家主何等的老狐狸，若是广瑞舒真的是做出了这样嫁祸幼弟的行为，他高兴还来不及。 能狠下这等心来，势必是个人物。 但光有狠心，却没有那个将广家和飞羽商会发扬光大的能力……广家家主就会第一个考虑起替换继承人的事来。 那个时候，再揭露广瑞舒曾经谋害幼弟的事实……原本看好的果敢，就成了阴狠过度了。 人就是这样，看你好的时候，万事皆好。 再之后，广瑞舒的下场，还需要他多操心吗？对广瑞羽如此识趣没有第一时间要求回去广家澄清事实，反而懂得蛰伏，宗宰极为赞赏，心里也掂量着是不是该在广瑞舒做出重大失误前，培养一下广瑞羽，不然到时候 回去了还什么都不懂，哪怕有那么份同情分在，也得不了好。 打定了主意，宗宰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印章来，递给广瑞羽。 后者见到这印章，眼里泛出明显的惊喜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印章，甚至不敢伸手去接：“宗宰大人，您这……”“哎，接着！”宗宰装着不耐烦的样子，把印章塞到他手里，“等养好伤，去裕丰那给打下手，多学点东西！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和广瑞舒比起来，实在是差太多了！到时候回去了，广瑞舒是没起来的可能了，别忘了你家那一堆的旁系还盯着商会呢！”又放缓了音量，“也不怨你，你爹什么都没教你，你大哥从学认字开始就是他亲自培养的， 比不上也正常。只是咱们现在已经是输在起点上了，之后可得努力了！” 面前的少年激动又欣喜，理解他的苦心，敛了敛心神，沉声道：“是！”宗宰看在眼里，心下微微点头，知道情绪不外露，虽然还不能做到，不过能有这个念头就不错了，当即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先走了……”看到广瑞羽还在流血的伤口，他 才想起来，补了一句，“赶紧把伤口包扎好！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较真！直说了不好，还扯了纱布……还真不怕吓着我老人家啊！” 也不等广瑞羽答话，挥了挥手，宗宰就起身：“行了，这两天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就去裕丰那，我就先走了，不用送了！”就算他说了不用送了，广瑞羽依然是一路送到巷子外，待到他走出视野，才回去——能够知道广瑞羽是何时回去的，也是因为身侧的心腹保镖特意留意了，想看看广瑞羽 到底对宗宰是个什么态度。 “那小子对您也算是死心塌地了，肩上的伤还流着血呢，还硬是看着您走了，看不到人影了，才回去。”说完，心腹还补了一句。 宗宰听了，心里舒畅，呵呵一笑：“这用你说？我要的人，从来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心腹想了想，又道：“但他拿了两张拍卖会的帖子，给谁的却没说……”“你忘了他是怎么从兽潮里活下来的？再不济，他是怎么从海天青的爪子底下活下来的？”宗宰淡声道，“总归是有人救了他，他用两张帖子换了这个人情，不是我说，那小 子的算盘打得可精着呢！用不着你个榆木疙瘩来操心！” 广瑞羽回到屋中，才关上门，一只软趴趴的果冻就扑他腿上了，仰起头来，泪眼汪汪——也难为它那平日里根本看不到的绿豆眼能变成泪汪眼了。 广瑞羽弯腰摸了摸水冻，正准备去打开暗室机关把里面的人放出来，结果就看到那绿眸的少女已经站在了门边，也不说话，就只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广瑞羽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会儿的模样……或许只能用衣衫不整来形容，抿了抿嘴，也顾不得还暴露在空气里流血不止的伤口，伸手就要把衣服拉起来。 “都看半天了，你还有什么好遮的？”方以唯抽着嘴角阻止了他的动作，手腕一转，手心里就多了一抹鸡蛋黄色的光团，那黄色极深，又凝实，看着就像是个生鸡蛋黄。 广瑞羽认不出来这是什么魂宠，只疑惑地看着方以唯手腕一翻，那团光就落在他的伤口上。 一触及伤口，圆滚滚的鸡蛋黄就一下子融散开来，仿佛有灵性一般，摊开，附着在他的伤口上，翻转的血肉被某种温柔的力道合拢，血丝被排挤出来。 不一会儿，广瑞羽肩头上鲜血淋漓的伤口竟然就全数闭合，只能看到几道深红色的痕迹，一层比肤色更深些的棕黄色覆盖在上面。 清凉的感觉在伤口上徘徊不去。“还没好，就只是缝合起来，等伤口完全长好大概要两三天。”方以唯从自己的系统背包里摸出一叠干净的纱布，递给广瑞羽，示意他抹掉上面被排挤在外的血丝，包扎一 下伤口。广瑞羽从善如流，擦掉伤口上的血迹，又把之前沾血的纱布也都解下来，只是他包扎的手法实在是太烂了，方以唯看不下去了，接手工作利落地把纱布缠好——想当年看 方宋霆和季北辰出南域路上伤了无数次，都是那俩互相包扎，两个男孩子也不会想着避开一个才三岁多的女娃娃，看得多了自然就学会了。 虽然手法略生疏了些，最后的成果倒也不错。 给自己的学习能力点了个赞，方以唯把换掉的纱布收起来，正要丢到垃圾箱里去，就见水冻一个飞跃，直接将她手上的纱布都给吞进肚子里。 完了还打了个咯。 方以唯：“……” 沉默了一会，方以唯决定把刚刚看到的画面当做不存在，转头道：“刚刚那个人是谁？” “等会路上边走边说吧，我先给你弄点伪装。” 广瑞羽不知道从哪摸出堆粉粉罐罐的，在方以唯脸上和脖子上涂涂画画了半天，等他说好了，方以唯拿过镜子一看，呃……这人谁啊？镜子里的少女肤色略深，小麦色的皮肤，原本的桃花眼硬生生地被广瑞羽画成了猫儿似的眼睛，眉毛鼻梁唇形一一做了改变。哪怕脸型还稍稍带着点方以唯的影子，但就 五官打光和深刻度来看，简直成了另外一个人种。 “再戴上这个。”广瑞羽递过来一副隐形眼睛，方以唯接过戴上，眨了眨眼睛，一双深绿色的眸子顿时就成了极为妖艳动人的金绿色猫瞳。 方以唯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就算站在方宋霆面前，大概…… 她努力想了想自家蛇精病哥哥的变态级洞察力，觉得搞不好还是会被认出来。广瑞羽眼里还有些不太满意：“染色剂用得差不多了，不然把头发染成金色的话，效果会更好。”说着又从一边的盒子里抽出一个包装完好的大盒子，递给方以唯，“拍卖会 对服饰有要求，你先去里面把衣服换上，有几样首饰比较麻烦，等你换好衣服我给你弄。” 方以唯看看手里的衣服，再看看广瑞羽，似乎是注意到她在想什么，广瑞羽面无表情道：“下午出门买的。” 他才没有异装癖！ 方以唯决定不问他尺寸哪里来的问题。盒子里的是风格偏向成熟款、但又丝毫不露皮肤的礼服裙装，手上和腿上搭配的是双层黑丝款手套和薄丝袜，正好遮盖住她手脚部分的皮肤远比伪装后的脸部白皙的破绽 。 等方以唯出来，站在屋子里的人几乎就已经是换了张脸了。 还换了身高。 走进了发现广瑞羽比自己高出了大半个头，联想到之前两人才差了半个头的事实，方以唯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一定是用了增高鞋垫！ 待到两人出了门，广瑞羽才轻声解释道，“那人黑市里三把手的副手之一，大致上就是比较高级的职务。两年前我救了他，然后顺势就被他收在羽翼下。”黑市的副手……方以唯仔细思量了半天，才想起来，似乎曾经有个支线剧情里说的是一个极为落魄的老者想要向当时已经是传奇地位的广瑞羽复仇，还口口声声说如果不是 他的支持广瑞羽怎么能得到如今的地位……难道，就是刚刚那个叫宗宰的？ 第148章 和方以唯常见到的在大厅会场中举办的拍卖会不同，黑市的拍卖会非常……保护隐私。 整个拍卖会唯有中央的拍卖台上有一束灯光从天花板上落下，将台子连同拍卖品笼罩在光中，这是整个会场里唯一的光源。 周围都是黑暗，黑暗中，谁也不知道身侧坐着的是谁——即使是拥有夜视能力的魂宠附体，能够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个个带着假面的人。 更有甚者，几乎把拍卖会当成化装舞会似的，穿着打扮无一不让人联想到传说的精灵鬼怪。 对此大开眼界了的方以唯表示：你们城里人真会玩。黑市拍卖会不存在包厢与否的问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似乎就是一视同仁了，但仔细想想看的话，这或许是对那些大主顾们的保护——没有了特权特殊地位，那仅仅只凭 那些经过了伪装的外表，想要找出真正的值得下手的肥羊，某种意义上来说，分外考验眼力…… 就如晨星现在在做的那样。 身为杀手组织“夜幕”里近年来声名鹊起的新生代高手，晨星极为活跃。这种活跃不仅仅局限于他所接的杀手单子，还包括……他的外快。 ——作为组织里最有可能担任其下一代杀手中的王牌的晨星，没别的爱好，唯一喜爱的就是看着自己的账户数字往上跳。“夜幕”里为了组织成员的安全和行踪隐蔽着想，在成员完成一个任务之后，会给予相当长的一段休假时间。完成的任务等级越高，得到的休假时间也越长——这事实上就 是等待他们做下的刺杀、暗杀事件风波平息的时间。 对于其他杀手来说分外放松期待的休假时间，却是晨星最为不愿看到的。比起休息来，他更喜欢每天赶场子一样地一个接一个地完成任务。 然而组织的规定不是他能挑战的。 最后，为了自己的账户数额，晨星没有丝毫意外地选择在休假期间，赚外快。 比如说，从有办法参与黑市拍卖会的客人身上，弄点外快什么的…… ——知道自家下任王牌一直在什么的首领也只能无奈放纵了：不要和一个掉进钱眼里的俗人谈杀手的职业道德，真的。现在，晨星就伪装成了一个面貌普通的中年男人，穿着打扮低调而不起眼，面上戴着一个黑羽假面，打磨得光滑的紫离石镶嵌在面具眼睛的位置，不妨碍主人视力的同时 ，还阻挡了他人看到它背后的眼睛。 他坐在角落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从门口进来的一个个客人，寻找自己的下手目标。这个拍卖会场里只开了中央拍卖台上的一盏灯，但并不意味着会场外也是漆黑一片。伴着有人进出打开的门，走廊里的光流泻进来，这是唯一一个看清楚进来人身形装扮 的机会。 刚刚从门口进来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嗯？ 晨星眯起了眼睛。 是一男一女的组合，男的穿着随意，和他的教养身份都挺符合的，倒是他的女伴……晨星没有去注意她的容貌气质，他只看到了他在意的东西：百砂伯利今夏推出的新款小礼服，搭配郁金坊经典系列的榴紫之光首饰套，看起来在参与拍卖会的女性着装水 平和首饰档次里都属于中高级，算不得最顶级但是也不错，毕竟百砂伯利和郁金坊都算是在普居区响当当的一流奢侈品牌子，然而……如果这样的打扮出现在一个经受了普居区贵族教育的女性身上，倒还能理解，但若是出现在一个举手投足间虽有掩饰、偶尔还会流露出中心十域顶级礼仪训练痕迹、并且 就那些流露出来的痕迹而言显然是其中最为优秀的女性身上，并且她身边所携带的男伴档次也就和那身衣服首饰相当，那感觉就像是…… 联盟主席挽着一个套着个麻袋的女士出现在官方新闻发布会上。 ——这里的“套着个麻袋的女士”所指的，是那位男伴。 作为能在极注重个人隐私的黑市拍卖会上屡屡得手还没受害者向黑市投诉的截胡高手，晨星自有一套鉴别目标的手法。 比如，礼仪和穿着。他曾经花了相当大的功夫去仔细研究联盟各个流派礼仪，其深入程度，哪怕是各派礼仪大师都不敢说能够比他更为精通。所以在哪怕是中心十域那些上流贵族都无法察觉 到的微妙差异，在晨星眼里，却像是白纸上唯一的墨点一样鲜明。 这个特殊技能帮助他一次又一次地从那些低调而身家丰厚的肥羊身上成功得手，而这次…… 慢着，这个走路的风姿……似乎，曾经在某个目标身上见过。 某一个……他曾经以为自己得手了，结果却证明是被假死逃脱，以至于他的完美任务记录被破的目标。 甚至于，在长庚从他手里移走那个任务之后都没传来被谁得手的消息，委托人的精神状况已经日益见下，每次见面时晨星都觉得他的精神在崩溃边缘了。也不知道长庚到底安排的什么人接手这个任务，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甚至于他偶尔询问发现，至今还没有进行踩点和情报收集，只是每次提起时，长庚的脸色都差得 让他没敢再继续往下问。——在组织里从来只管杀不管前期情报准备工作也不管后期收尾工作的晨星并不知道，近日来，夜幕在迟雁行区的情报网和暗线遭受了相当程度的打击，近乎瘫痪，只是 为了人心稳定，并没有透露出来。 而遭受此等打击的原因，就是在安排人去调查某个目标时，被目标家人察觉，擒下拷问，之后顺藤摸瓜揪出来一大片…… 面具后的眉毛微微挑了挑。 如果，在这里得手的话…… 就算任务已经被长庚从他手里转走了，但是任务还是挂在组织的任务栏上的，他如果完成了，长庚应该会把佣金发给他吧？ 只要他带回目标的头颅。 “嗯？” 方以唯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声音，带着略微的惊讶。 “怎么了？”留意到身侧人情绪的变化，广瑞羽问。两人都带着假面，方以唯戴着的是一个深紫色羽毛假面，面具上用以装饰遮盖眼睛形状和颜色的黑曜石表面被打磨出无数折光面，在走进来的时候，光线折射下，那黑曜 石分外醒目。 无人可以看清楚黑曜石后的眼睛里到底有什么。 方以唯微微眯了下眼睛，忽而勾起唇角：“不，没什么，”她看着系统小地图上唯一的红点，微微一笑，“看到一个故人而已。” 就在刚刚，那还是代表中立的黄点。 而在他转红的瞬间，她的仇人列表里，一个名字自动出现。 ——在魂宠ol里，除了阵营敌对所导致的死亡外，系统会把被杀者和杀人者都互相添加入对方的仇人列表里，方便下次一雪前耻or继续大杀特杀。 会所布置成了类似沙龙的模样，外高内低，精致的珠帘木雕藤蔓将作为隔离成一个又一个的小空间。 经由侍者引导，广瑞羽和方以唯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四人座里落座。广瑞羽倒是想找个二人座，这样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和陌生人接触的几率，然而很可惜，这里最为抢手的就是二人座了——会对进入的客人身家进行限制的黑市小型拍卖会 里，一个老板加保镖，或者两人为好友相约前来，是最常见的组合。 很快，广瑞羽不想看到的一幕发生了，刚刚进来的两位客人在附近看看，目光落在他们这。 其中一个对带领他们的侍从说了几句，那名侍从就带着人往这边来了。 很可惜，这里不存在拒绝拼坐的情况，否则广瑞羽倒是挺想直接了当地表达自己的不合作态度。 友好地打过招呼——哪怕心里再不情愿广瑞羽的礼节也没有失了半分——之后，这一组客人也跟着落座了。 新来的两人都是男性，看行动模样，都是青年男子，身姿挺拔——广瑞羽觉得，这两个人恐怕并不是迟雁行区本地人。 那种将礼仪风范融入到本身风格里，举手投足间自带一份独特的个人特质的风采，他平生只在寥寥几人身上见过。 比如，方宋霆，和现在他身边的这位。 麻烦。 广瑞羽后悔了，刚刚他选择坐在外侧，为的是挡住其他人看过来的视线，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说，降低方以唯受到的关注度都是他心中所希望的。而这个四人座的沙发，被黑市的工作人员摆成了四分之三圆弧的模样，在他坐于外侧，方以唯坐在内侧的前提下，对面那两个男性，自然而然的，会有一人坐在方以唯身 边。 那两位似乎对于座位如何并不怎么挑剔，仿佛是很自然的，其中那个身形略比同伴单薄了点的人友善地朝方以唯点头问好，然后优雅地在旁落座。方以唯微笑着点头回礼，然后以眼角余光微微有些疑惑地看了广瑞羽一眼，不明白他怎么忽然紧张起来——对于因为看到了仇家而时刻留意着周围、以防自己不小心阴沟里翻船贻笑大方的方以唯来说，广瑞羽原本放松的身体倏然紧绷带来的变化，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第149章 半小时的入场时间之后，拍卖会开始。 年约三十多岁风度翩翩的拍卖师走上拍卖台，简单而不失热情的欢迎辞后，直接开始主题。 每一个客人手里都有一个竞价器，竞价器上会显示当前最高价格，客人只需要在竞价器上输入自己的竞价，就可以参与拍卖。 台上的拍卖师在很多情况下，其作用都是介绍拍卖品和引导气氛。 拍卖师的助手是一位年轻的美貌女子，她拿上来的第一样拍品，就让方以唯饶有兴致地正了正身体。 放置在托盘里，由助手小姐小心翼翼地托举着拿上台，放置到拍卖台上的是一块约莫婴儿脑袋那么大的矿石，主体是白色，略微带点灰色。 石头上，有仿佛带着某种玄奥的纹路，粗粗看去，就像是抽象的云朵一样。 “那个是云精吗？”离得有些远，方以唯不太确定，低声询问广瑞羽，“这次的兽潮里有携带了云精的魂兽出现？” 广瑞羽回忆了一下自己得到的情报，微微颔首：“没记错的话，这次北门兽潮里，出现了云纹兽群。”他看向身侧的女孩，想问她是不是要那块云精——就黑市拍卖师出具的鉴定结果来看，这块云精品相上乘，加上个头也足够大，值得入手。哪怕不考虑炼魂因素，只作为 收藏放着做稀缺炼魂材料投资，同样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以这块云精的品相表现来看，即使最后是以底价的五倍价入手，也存在着相当大的升值空间。云精来源于云石矿，联盟统计局出具的官方考察统计数据是云精的产生与云石矿本身质量有极为密切的关系。以联盟知名的云石富矿——位于西三域云生海内的大梦海云 石矿区为例，每开采一百万吨云石矿，才能够找到一块拳头大的云精。联盟目前只发现了六条云石矿脉，其中只有大梦海云石矿脉是富矿，其他五条都是贫矿中的贫矿。以大梦海云石矿区的产量，一年里能够得到的云精数量也实在堪忧，更别提另外五条了。而云精作为高级幻境类魂宠炼化升级的重要材料，其市场需求量一直高居不下，这种情况下，每一块出现在市面上的云精都会在炼魂师中掀起一阵轩然 大波。广瑞羽仔细查看了近年来大梦海云石矿脉的产量和云精产出量，发现其云石矿的产量不变前提下，云精产量却是逐年下降——尽管每年下降的数字不过是个位数，但年年如此……即使联盟勘测表示，以目前的开采量来计算，大梦海云石矿脉还可以不停止地开采五百年而不产生枯竭现象，伴生的云精数量也不会有太大变化，广瑞羽依然觉得 ，未来云精的产量会更低。 最近几年尤甚。 现在的云精价格已经是十年前的三倍以上——这是计算了通货膨胀之后的数字。 这块云精的起拍价是十万，一整块而非一微克。 拍卖师的话语刚落，来客中顿时发出数道震惊的吸气声！ 黑市拍卖师的估价一向偏低，因为要考虑各方面的风险包括被联盟查处的风险，可这块云精的估价也太低了！市面上云精价格以微克计算，因为云精密度极低，本身就是云石精华所在，在炼制魂宠时所需的量也是极少。昨天一微克云精的报价是十万，以这块云精的个头来看，分 量至少有二十微克，哪怕黑市起拍价偏低，也应当是三十万起步啊！原本安静的拍卖会里，出现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在场的人都是见多识广，云精价格虽然不算特别稳定但是也不会骤升骤降，这种不正常的起拍价，顿时就引起了众人 的疑惑，讨论声络绎不绝。 “这个价格太低了，不应该。”广瑞羽也皱起了眉头。 方以唯记得她上半年在猫眼石拍卖行里看到的云精报价是六万五一微克，因为她是贵宾客户，常年有大宗交易，猫眼石拍卖行给她的内部优惠价是普通会员价的7.2折。 半年时间，没听说大梦海云石矿区出现什么大的变化，云石矿价格也依然稳定，那现在这个云精起拍价就奇怪了…… 想了想，方以唯低声问：“拍卖会允许客户私人鉴定拍品吗？” “你想上去看？可以是可以，但是只有三分钟。”广瑞羽微微有些惊讶，见她点头，也不多问，叫来侍者，提出验明要求。这样做的并不止广瑞羽一人，一时之间，周围人影走动，显然大家都觉得这个价格实在不正常，思路也都统一地指向“可能云精本身有问题”——但若真的是云精的问题， 黑市的鉴定师们发现了，是一定会在鉴定报告上写明的，这是涉及到黑市信誉的大问题，绝不能马虎对待！ 按照申请前后顺序，方以唯排在了第四个，她前面的四人一一看过那块云精，却都是满脸疑惑。 云精没有问题，那起拍价怎么这么低？黑市不会不知道云精价格啊！等到方以唯上了台，不同于前面四人想办法多留一会好再多看一会的行为，她的动作极为干脆利落：浅葱色的魂力凝聚在她的指尖，吸引了一丝袅绕在云精外侧的云气与 之交缠，随后散开。 果然如此。 方以唯弹了弹手指，浅葱色魂力散去，她的嘴角微微一抿，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 笑容稍纵即逝。 随即她转身下台，全部过程不过十秒。 拍卖师惊讶地看了一眼这位已经离去回到座位上的小姐，底下也都传来几声轻轻的惊呼：居然是一个炼魂师。 只有炼魂师才能通过魂力分析炼魂材料，而不是像御魂师和普通人那样费劲地对照各类性状测定其品相，得到的结果准确性甚至还比不上炼魂师魂力分析的一半。 既然是炼魂师，那一定是看出来那块云精到底是好是坏了！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无数的人仔细盯着走下来的女子，试图从她脸上没有被面具遮盖的部分找出其对那块云精的看法，然而很可惜的是，无人有所收获。 回到座位上的方以唯发现旁边坐着的那位男性目光也停留在自己身上，察觉到她看过去的视线，即使在黑暗中，她也看到了对方友善的点头回礼。 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方以唯转过头去，没再去注意那边的男子，低声对配合着稍稍矮身的广瑞羽道：“作为材料是上品，作为投资对象，下品。” 广瑞羽挑起了眉头。 什么意思？ 然而方以唯没有解释的打算，只这么提醒了一句，就不再开口。 广瑞羽凝神思考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了方以唯一眼，最后还是没有举牌。 过低的起拍价看起来并没有影响到在座诸位对云精的追求，这块起拍价不过十万的云精最后以一百五十万的价格成交，买下它的客人隐藏在黑暗中，也不知道是谁。 方以唯觉得，如果这位客人是买回去作为炼魂材料使用的话，还是蛮划算的，但若是要放着升值或者倒卖……短期之内出手没问题，时间一长，那就…… 之后的拍品起拍价倒是回归了黑市该有的水准，即使比市面上要低，但也不会低太多，像云精那样引起纷议的拍品更是再也没见到。除了炼魂材料之外，装有魂灵的灵魂原石也占据了相当多的拍卖品份额，方以唯在拍卖材料的时候保持沉默，倒是在拍卖魂石的时候，看到了几个满罕见的魂宠，兴致勃 勃地拍了下来。 来这个拍卖会的大多都是冲着那些罕见的炼魂材料去的，在魂石上较劲的人不多，但并不是没有。方以唯感兴趣的几个里，比较偏门又属于大众所知的有明显弱点、属性不够强的魂灵都被她拍下了，另外那些本身种族天赋实用又罕见、基础属性出众、哪怕还没经过炼 魂师炼制就已经显露出强悍之处的魂灵，则是在好几个大佬的竞价下，拍出了相当高的价格。 口袋里没钱的小姑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水的魂灵就这么被人拍下，送到了……哎，那侍者怎么往我这边来了？ 直到那侍者在这桌前停下，将托盘上刚刚拍下的那些魂石恭敬地送到身旁青年面前，方以唯才反应过来。 原来刚刚那个拍下魂灵的人就是坐在她旁边的这位啊…… 这样想着的方以唯视线无意间就看了过去，对上了那男子看着她的目光。 目光交接中，那名青年礼貌地点头示意，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方以唯愣了一下，也转开了视线。 错觉吗，怎么感觉每次我看过去的时候他都在看我？ 是巧合吗？ 可如果是一直被盯着看的话，她肯定可以察觉到的啊…… 比如现在黑暗中的某个视线，哪怕她不回头，也能感觉到那来自左后方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自己身上，飘而不离，时刻注意着她的动向。 最后，方以唯只能把这归结为凑巧了，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也正好视线扫过，所以对上了。毕竟两个人坐得离那么近，会碰上也很正常。 第150章 拍卖会举行了两个半小时，在十点半结束，两人离开黑市拍卖会。 这个时间点，正是圣路易罗纳丁堡夜市开始热闹的时候，方以唯对此久仰大名，然而可惜的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去，现在时间正好，自然不能放过。 听说好多当地和附近的特产小吃和夜宵出了迟雁行区就见不到了呢/！黑市上拍下的东西放到系统背包里，两人从黑市隐蔽的通道离开，在通过那虽然光线充足，但莫名给人以无声阴冷的通道，来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时，方以唯莫名就有种 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感觉。 两边感觉差太多了。 从拍卖会就没移开的黏着在背上的视线在他们进入通道之后就消失了，但方以唯并不认为自己就这么甩开对方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系统头像。头像下面的debuff栏，清清楚楚地标着“冷蝶香”的状态，这是专门用来追踪的某种蝴蝶磷粉，只要在时效之内，不离开太远，手上拿着冷蝶的人就可以顺着飞来的冷蝶找 到她。 在结束拍卖大家纷纷离开拍卖会所的时候，有人在她身上点了冷蝶香。 在某种意义上，黑市是一个安全区——黑市的掌权者决不允许有人在他们的地盘上动武，这会吓到其他客人，给黑市带来不好的影响。 如果不是考虑到在黑市开战说不定会被拉进黑名单连累广瑞羽，方以唯当时就想把那个杀手揪出来。 现在么，就只能等他找上门来了。 真心烦…… 方以唯皱着眉头把伪装去掉，原本适用于拍卖会的礼服洋装收了起来，换回她原来的衣服。 冷蝶香的持续时间只有两个小时，超过两个小时就会消失无踪，无法再追踪，所以如果那个杀手想要下手的话，只有在冷蝶香的持续时间内动手。 如果不是为了今晚就把这个杀手揪出来解决掉的话，她还能考虑一下逛完夜市回家的问题。 毕竟夜不归宿什么的……方宋霆会不会说她不知道，季北辰是一定会皱着眉头脸色特恐怖地盯着她的。 可现在回家的话，方以唯觉得自己近期内是不用想着再见到这个杀手了——谁让家里还住着联盟战斗力巅峰呢，特喵还不是一个是两个。 这种被杀之仇，弥赛亚同学一向习惯于自己报，而不是带着大部队去围追截堵。 当然，如果对方先带着一群人上街的话，她当然也会相当上道地发起公会战。 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夜市位于香榆大道上，正端着一盒香烤蜥尾肉丸兴致勃勃啃着的方以唯视线无意间扫过人群，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移了回来。 刚刚好像看到了…… 她不太确定，人来人往等她过去的时候早就没了刚刚那个人的身影，方以唯放弃了继续寻找的打算，往下一个摊位去。 广瑞羽看在眼里，没有问她在找谁。就算方以唯告诉他，他也不认得。 他对自己签下的契者了解并不多，包括她的人际关系网。 把这点记在心里，广瑞羽看到前面有卖饮料的摊位，还能坐下休息，便问方以唯要不要尝点沙椰汁。 “椰汁？”没听清第一个字，方以唯不解地重复道。“是沙椰汁，”广瑞羽纠正道，“生长在死沙海里的沙椰树的果实，味道比起椰汁来更加清甜，但是保存不易，只有一个星期的保质期，就算是冷藏等手段也没用，所以很少 出现在迟雁行区以外的地方。” “我要喝！”方以唯不假思索道。 没尝过的东西一定要尝尝看！ 凑到卖沙椰汁的摊位大叔面前，方以唯笑得甜甜地开口：“大叔我要两份沙椰汁，冰镇的！” “大叔给我来一份沙椰汁，冰镇的。” 旁边有人凑上来道，几乎与她同时开口，声音还特别耳熟。 方以唯一愣，往身侧看去，正好旁边那人也看了过来，四目交接，两人同时呆住。 “以唯？” “叶清阳？”方以唯呆了一瞬，立刻丢掉手上用来插香烤蜥尾肉丸的签子，一把抓住叶清阳的手臂，“我的糯米团子！”“……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只想到了糯米团子吗？”本来满心惊喜，被抓住胳膊的时候心思还忍不住跑偏了一下，听到这话，叶清阳心里顿时就只剩下了“……”，无语道，“更 何况都过去几天了，哪怕还留着也早就坏掉不能吃了吧？” 以圣路易罗纳丁堡的气温来看，别说几天了，隔天就该坏了。方以唯噎了一下，开始赖皮了：“这我不管！绑架了我的糯米团子还一下子消失那么久！双倍赔我的甜点！不对要三倍！”想了想觉得自己太吃亏了，她毫不犹豫地张口翻 了三倍。“吃东西前先想好明天要不要去和医院缠缠绵绵不离不弃吧！”叶清阳好气又好笑，不客气地伸手戳了一下笑得格外好看的女孩额头，“也不想想你的身体能吃那么多吗？啊 ，大叔她那两杯里的一份不要加冰，常温就好。”本来还笑得开心的小丫头顿时垮了脸：“叶清阳你不能这样！”好不容易甩开了所有知情并且会不自觉管着她的人，留下个广瑞羽还完全不知情随便她吃什么就给什么，结 果现在又…… 刚刚她为什么要和叶清阳相认！ 装不认识走开不就好了吗！ 话说她现在当成认错人还来得及吗……“来不及了。”盯着榨沙椰汁的大叔确定没放冰块，拿到手时摸摸纸杯壁感觉是常温，叶清阳这才把沙椰汁递给方以唯，无情地打破了什么都放脸上一眼就能看穿的小姑娘 心里的幻想，“对了，这位是？” 他这才把注意力转到一直安静地站在方以唯身边的少年身上，同样精通易容改装的人一下子注意到了这个少年的脸。 有伪装。 他眯起了眼睛。 “啊，这个是……” 想到广瑞羽现在的情况，方以唯卡了一下，不知道怎么介绍好，就听广瑞羽自己接过话来：“广瑞羽。”看以唯的表情并不是假名，但如果他骗了以唯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心里转着百般念头，叶清阳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带着和往日里没有异样的灿烂笑容：“我是叶清阳， 以唯的好朋友。” 喝着完全没有冰镇依然风味极佳的沙椰汁，方以唯一想到冰镇的会更好喝，就忍不住盯着红发少年，幽幽道：“是啊，抢我糯米团子的好·朋·友……” 叶清阳笑得淡定自在，随便她看，直到方以唯自己气馁地转开视线。 夜市里的灯光偏向橙色，加上发色掩映，也无人发现红发少年的耳根处早已是通红一片。 “对了以唯，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三人走在夜市上，叶清阳注意到时间已经快接近午夜12点了，而身侧的女孩完全没有准备要离开的打算，忍不住问了一句。 “哦，住的房子出了点问题，我打算今天住酒店，已经订好房间了，但是暂时不回去。”方以唯轻描淡写道，没有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军属大院之前被旅云修带队占领，虽然被占速度非常快，但是也免不了需要清扫军属大院的保卫力量，在刚刚经历了兽潮这样的大战之后，军部实在是分不出心力也不好 让刚刚经历了高强度大战的士兵去挨个清扫军属大院那旅云修可能遗留下来的陷阱问题，于是今晚只能将军属们暂时安排在军区里。 之前被旅云修劫持的军属也都已经通过交换人质安全归来了，方以唯一边想着今晚不知道金毛会不会吵，一边继续在夜市上找下一个目标小吃。 直到一个小红点闯入她的小地图显示范围，并且正以极快的速度往她这边过来。 正啃着篙叶米团的方以唯稍稍顿了一下，嘴角勾了勾。 终于来了。 不枉费她在外面呆了那么久（明明你就是在开心地逛街而已！），不过这边人太多了，万一等会打起来伤到围观群众就不好了…… 这样想着，方以唯对叶清阳说：“好像逛得有点晚了，我先回家吧！” “好，我送你回去。”叶清阳没有多想，道，“女孩子晚上一个人走不安全。” 方以唯汗了一下，她本来就是要甩开其他人方便那个杀手下手，不然万一人家看她身边人太多了直接放弃了怎么办？ 咦等等，她都已经看到红名进小地图范围了为什么还要等人家杀手找上门来再动手？ 骤然发现自己思路进死胡同了，方以唯为自己下降的智商哀悼了几秒，便不再拒绝叶清阳的提议。 三人脱离了人流，往夜市外走，一时之间，没了人流阻挡，这三人组合就醒目起来。 尤其是在迟雁行区这个当地人以淡色系头发为主要人群的地方，失去了旁边或高或大的路人身材遮挡，方以唯那头墨黑的短发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就像一手拿着个鸡腿啃的阿西尔，就是在这时候看到往外走的三人，第一时间看到中间那个女生的黑色短发，心里想着“好难得啊居然在这能看到黑头发不过这发型看着蛮像小唯唯的啊咧还真是小唯唯”，于是高兴得大喊：“小唯……”吐了两个音节，他的视线留意到方以唯身边的红发少年，本来只是随意掠过但那时候那人正好侧过头来和方 以唯说话，阿西尔懵了一下，嘴里的话顿时就变成了：“卧槽！” 阿西尔的声量不低，至少方以唯就听到了他的声音，疑惑地转身，就看到了呆滞在不远处的少年：“啊呀，阿西尔？” 正想跟着回头看是谁的叶清阳一听到这名字，掉头就走，还不忘拉着方以唯。 阿西尔死命眨了下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立马把手上的鸡腿往身后一丢：“叶清阳你tm给老子站住！” 傻了才站住呢！叶清阳一边在心里腹诽，眼角余光看到后头的人已经魂宠附体了，嘴角一抽，伸手揽住正一脸疑惑的方以唯，对旁边的广瑞羽说了一句“我先带以唯走了”，立刻抱起方以唯，脖颈上灵纹一亮，足下用力，人就窜出去好远。 第151章 直到夜风带来的凉意透过衣饰深入骨髓，方以唯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带着飞奔在夜色之中。 目瞪口呆之余，方以唯也是满头雾水：“为什么要跑……” “有人在追我们啊！”叶清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最短的时间内搜寻出最佳的逃跑路线，还有空回答问题，可谓是把一心多用发挥到了极致。 越过叶清阳的肩头看到后面的阿西尔，方以唯控诉怒指：“明明追的只有你！”不关我事啊！放我下去找我家红名杀手玩啊！“到地方了就放你下来，你定的酒店是那家云景大酒店吧？”叶清阳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地是哪，在心里搜罗了一圈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地图之后，锁定目的地，就开始思考怎么甩开后头的那只火焰蝾螈——在叶清阳的记忆里，与阿西尔同学性格属性（个人感觉）最为搭配的莫过于火焰蝾螈了，所以当他发现阿西尔最后选择附体的居然是火狐 时顿感万分不解：不管是个性也好属性也好总觉得应该是火焰蝾螈才对啊为什么会变狐狸？ 那家伙哪里有半点狐狸气质了？ 吐槽归吐槽，联盟的标准属性测定还是相当靠谱的，至少叶清阳觉得，要再不拿出点真本事来的话，说不准自己的一世英名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方以唯只觉得身前的人身上的魂力波动猛然古怪了一瞬，正要抬头，却被一只手盖住了眼睛。 “这个样子有点可怕，你最好不要看，不然会做噩梦的呦！” 语气轻松地调笑着，叶清阳伸手蒙住了怀里女孩的眼睛，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指甲上。 仿佛有墨汁滴入渲染开来，原本呈现健康色的指甲一瞬间化作漆黑，泛着金属般的光亮。 即使没有镜子，叶清阳也可以猜到，自己此时的眼睛，恐怕已经变成了极为恐怖的黑底金瞳。 鬼一样的眼睛。 方以唯本来还想去把眼睛上盖着的手扒下来，听到叶清阳的话，她顿了顿，原本已经摸上去的手迟疑了一下，放下，抓上了叶清阳的衣襟。 叶清阳悄悄松了口气。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他不想以这个模样出现在人前。 尤其是在这个女孩面前。 “叶清阳你给我站住！” 阿西尔确定那个红发少年就是叶清阳之后，立刻魂宠附体，发色转红，瞳色鲜亮，在夜色中都带着种灼灼逼人的炽热。六尾赤狐虽然并不是以速度见长，但是作为九曜联盟中央学府一年级里数得上名号的高手，阿西尔在操控上很有些心得，比起那些长于速度的御魂师来看，其速度也丝毫 不落下风。 但即使如此，他和前方的少年之间短距离还在缓缓拉开。 这一追一逃的戏码上演了将近五分钟，阿西尔眼看着那人就要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了，心里头早已目瞪口呆：开什么玩笑？那小子他带着个人为什么还能跑那么快！本以为多年之后的重逢，他就算不能像当初在叶伯伯面前立誓说好的把人绑回去，至少也能抓住不放，毕竟这些年里他在魂师一项上刻苦用功的程度是众人都认可的，得 到的帮助资源更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强悍。 而相比较之下呢？叶清阳十二岁就离家失去了消息，这些年来叶伯伯不知道派了多少人找他，都没个消息传回来。就算在那年之前，天赋实力增长速度所有一切御魂师们看重的未来发展潜力，叶清阳都各种碾压他这个年长一岁的竹马，十二岁以后，失去了家族资源资助的叶清阳哪怕在外面继续御魂师之路，能够得到的资源也不会躲——至少和他比起来， 是不可能相提并论的。刚刚确认了小唯唯身边的少年就是叶清阳时，他想着叶清阳早早地离家出走得不到这些，自己总归是能够把这个从小踩着他提起来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比下去了，没想到到 最后他居然还会被甩得远远的！ 这怎么可能！终究是对圣路易罗纳丁堡的路线不如前者熟悉，更有叶清阳时不时借助各种路上的建筑物阻挡阿西尔探查自身行进路线，没多久，红发少年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阿西尔的 视野之中。 气馁地转了几个圈，阿西尔掉头往来时的路上去了。 确定后面的火焰蝾螈没追上来，叶清阳依然谨慎地兜了几个圈，才往目的地去。他抱着方以唯从天而降的时候把门童吓了一大跳，心道是哪里来的御魂师大人，待看清楚之后，门童呆住了：刚刚那从天而降的气势，还有那么大的风劲却没有对酒店门口的榴瓷地板造成丝毫伤害，可见这位御魂师大人对力度的控制远远高于上次那位在门口砸出一个大坑的所谓高手……但是那位都四五十岁了，这位怎么看都没成年，那么 年轻…… 在确认甩开阿西尔的时候，叶清阳就已经收起了种种异像，那个状态对他本身的负担也相当大，能不用就尽量不用。 虽然这次不过是动用了不到一分来钟，但是…… 八成下次发作时间要提前了。把怀里的女孩子小心地放下，等她站稳了，叶清阳才松开扶着她的手，语调轻松地问：“好啦，我就不进去了，你早点休息，过两天我来找你玩！对了上次我忘记问你的联 络号码了，本来前两天就想来找你的，结果才想起来没问你要联系方式……” 哪怕心里还有很多关于这忽如其来的“逃命之旅”的疑问，但显然，这是叶清阳的隐私，而且他似乎并不想触及这方面的事……并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方以唯掠过了关于刚刚阿西尔为什么看到他就追着他跑的问题，看了一眼小地图，听到叶清阳这么说，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联络号，报给叶清阳 ，后者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记住了，笑着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而就在他转身走处几十米距离、方以唯正准备往酒店里去的时候，变故陡生！从夜市一路尾行至此的晨星好不容易才追上爆发状态的叶清阳，此刻又遇到了那明显不好惹的少年离开、而目标又即将走入酒店保卫范围，不管怎么看都是绝佳时机，早 已进入潜伏状态的杀手如同任何一个往酒店来的路人一般，快步走来。 大约是因为夜深了，急着去前台登记入住，这人的步伐略显急促了些，经过叶清阳身边时，后者也没多少注意，只心头忽而泛起一丝异样来，继续往前走。 然而步子才跨出两步，叶清阳猛然意识到不对劲，仅仅只是走出了两步的距离，为什么那个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都已经到了微不可闻的地步？ 他急速转身，一眼看到那刚刚还经过他身边的路人此刻居然已经快步走到了酒店门口，即将和那身量纤弱的女孩擦肩而过。 不对！ “小心！” 忽如其来的示警声让酒店门口的保安骤然绷紧身体，然而这对晨星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这类酒店门口的保安都是有真才实学的，真要纠缠上了，让目标得了喘息机会，就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故来，所以晨星才选择在目标进入保安的保全范围前动手。 就算你们提起警惕了又怎么样呢？ 这里，可还没到你们触手可及的范围里啊！ 等你们过来，我可早就得手了！ 心里转着放松的念头，晨星的附体来得悄无声息又隐蔽，掌中微弱的蓝光一闪，毒刺水母形成的毒匕服帖在掌心里。 接下来，只要把手往目标的要害处轻轻一拍，任务就完成了。 这是他无比熟悉的动作，做了千万次从未失败过，而这次也…… 呃？ 递出去的手腕下方，一只纤弱白皙的小手轻轻地摊开，掌心朝上，仿佛是正托着他的手腕一般，但是那只手距离他的手腕，至少还有二十公分的距离。 一团冷蓝色的光芒，在那只纤弱得仿佛白梅初绽的手指间，缓缓流泻。 宛如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水面，淡蓝色的涟漪泛开，水纹线一圈圈地散开。 柔美如画。 晨星无法把自己的手再往前递一公分，也无法往后缩回一公分，他全身都陷入无法动弹的僵硬中。 ——那看似柔美而无害的水纹线，竟然带着如同禁锢空间般的力量，封锁了他的全身！ 全身上下，唯一能够动弹的只有眼皮和眼球，他努力抬起视线，想看清楚自己到底是栽在哪个大人物手里。 顺着那只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联想到御魂师的手，他看到了自己的目标。 哪怕带着稚气，依然可以想见未来绝色的脸上，带着平静而从容的微笑，注意到他在看她，她甚至还对着他俏皮地眨了眨那双格外漂亮的绿色眼睛： “总算是抓到你了……欢迎来到地狱，不知名的杀手先生。” ……居然是陷阱！ 后知后觉地想到这点，晨星只觉得头脑一沉，便一下子昏了过去。失去意识前，晨星真情实意地希望这黑暗的预兆是自己魂归西天，而不是被人弄晕了准备三堂会审…… 第152章 “以唯！” 只一眨眼的功夫，叶清阳已经从百八十米外到了方以唯面前。 他刚刚在后面亲眼看到这人魂宠附体后形成的毒刃，却因为附身的魂体并没有远程攻击类能力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毒刃往方以唯刺去。 如果以唯并没有辅修御魂师，而是像任何一个出色的炼魂师那样的话……现在，眼前的人还能活着吗？ 叶清阳不敢去想。 方以唯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面前红发少年的脸因为惊惧和后怕惨白一片，抓着她的手腕的手还带着微微的颤抖，手指冰凉宛如刚从冰水里拿出来。 之前扶着她的时候，那双手还炽热得像是能烫伤人的皮肤一样。 不小心吓到人了……她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她自己是有了十足的把握能制住这个杀手，所以才放心让他靠近，可是叶清阳并不知道这点。 “我没事哦，他没伤到我。”方以唯安慰地晃了晃还被紧紧抓住的手腕，“看，一点伤都没有。” 软软得好像棉花糖一样的语调让叶清阳慢慢从中回过神来，这才有空分心思去看看已经倒在地上的人。昏迷过去的人四肢脖颈上还有一圈圈的水纹线，就像是把他的手脚脖颈浸入了某几个看不见的液体之内于是引起了水波纹一样，酒店的保安已经赶过来了，却在试图靠近 压制住他的时候被水纹线隔开，现在正束手无策地站在一边。大堂经理听到动静出来了，旁边的门童和保安连忙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他，连同现在无法靠近地上那个人的事一起说了出来，指望经理来处理这事，反正这显然已经不是 他们能插手的范围了。经理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在酒店里工作时间长了，见过的各色各样的御魂师之后，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地上这人明显是被某个御魂师给禁锢起来，会弹开 其他人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别有用心地接近救走他或者了结他的性命。 既然如此，询问一下禁锢人的御魂师怎么处置，总不会错的。 这样想着，经理四下看看，没找到像是御魂师的人，正疑惑着，旁边的门童拉了拉他的衣袖，暗中指了指旁边似乎是受害人的女孩子。经理记得刚刚门童和保安说地上那个人是要袭击这个女孩子，结果先一步被那个红头发的少年发现示警了，然后在谁也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全身都被禁锢着昏迷过去。 所以……出手的是这个少年？ 年纪轻轻的就有这等实力，前途无量啊！ “以唯，这个人你准备怎么处置？” 稳下心来，叶清阳有些匆忙地开口问，想把刚刚自己的失态遮掩过去。 “唔，虽然我很想自己一个人处理，不过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了……” 方以唯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 叶清阳疑惑地看她，在她的示意下，转头朝另一边看去。 一队巡逻士兵在路边停下，领头的那人径直朝这边来。 平日里是没有这样的巡逻小队的。 这是兽潮之后，为防零星遗落下来的魂兽侵害居民安全，军部新增了数十个巡逻小队，日夜交替巡逻，以防有漏网之鱼避开外部防线进入圣路易罗纳丁堡内部来。 以唯认识的人？ 那青年军官一路小跑到他们面前，抬手就朝方以唯敬了一个礼，嘴巴动了几下，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临时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会才道：“……以唯大人！” “文克？”方以唯虽然远远的就觉得那个带队的军官有点眼熟，却没想到是文克，堂堂上级军官都出来巡街……军部的军力已经紧张到这地步了？ 还是……有其他什么情况？ “是我，以唯……小姐。” 叶清阳轻轻动了动眉头，刚刚这位军官的称呼是“大人”，现在就变成了“小姐”，这种称呼改口似乎更像是因为有外人在所以不好那么称呼…… 但是，以唯为什么会被喊大人？哪怕以唯的兄长是方宋霆，单就亲属身份，也着实当不得这些军人的一声大人啊，叫小姐倒是合情合理——幼年时的成长经历让叶清阳分外清楚，想要获得这些某种意义 上极为死板一根筋的人的拥护，得到他们一声发自内心的尊称，是一件多么难的事。 是做了什么让他感觉值得尊敬、足以配上“大人”这个称呼的事吗？ 毕竟，其他可以作假，但声音里的尊敬却是丝毫没有作假的…… 文克并没有注意到一边少年心中的百般曲折，只绷紧脸皮，一脸严肃：“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紧紧地盯着一旁的大堂经理，那种无声的压迫感瞬间就让经理逼出了满头汗：“这、这位大人，请冷静一下……”“没事啦，只是有个人袭击我，然后被我禁锢起来了，我正在想怎么处理，既然你来了，带回去吧，正好问问哥哥他们的意见。”深知文克知道了那就等于方宋霆知道了， 方以唯也不作隐瞒打算，径直开口道。 “有人袭击阿唯！” 方宋霆正皱着眉头批示公文，一听到这消息，心惊之下，手上力度没控制好，硬度惊人的钻岩印章被他生生捏出一个指印来。 也顾不得被捏变形的印章，方宋霆随手把印章丢进抽屉，立时站起身来：“阿唯呢？她在哪？” “大人请放心，弥赛亚大人并没有受伤，现在人在楼下北辰大人那里，连同那个袭击她的人也被弥赛亚大人抓住带来了。” 文克还是比较想称呼她为弥赛亚大人，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在他看来，这代表着将圣路易罗纳丁堡东面战场从血流成河的地域中解救出来的救世主之名，更适合那位大人。 之前在酒店门口，如果不是因为弥赛亚大人并没有做伪装，旁边又有多余的人在，他当时就直接开口叫弥赛亚大人了。 方宋霆听明白之后，当即关了办公室门往楼下去。他的工作一早安排完了，只不过阿唯没回来，他睡不着，干脆就过来办公混时间了。这会儿一听到阿唯的消息，方宋霆立时丢下那些并不重要的文件就下去找自个儿的宝 贝妹妹去了。兽潮关系，季北辰所代表的联盟中央学府和军部联手共抗，现在兽潮虽然退去，后续的支援建设工作却还不能断，文克没带着人过来之前，季北辰这会儿也正忙于联络学 府搜集物资运送过来，帮助进行兽灾后的重建工作。原本说得好好的通知方宋霆和季北辰，结果方以唯听说了季北辰和方宋霆还在忙的时候，就立刻拒绝文克的提议，想要自己来解决这件事——虽然最后还是被文克强势地 驳回，进去告知季北辰和方宋霆这件事了…… 叶清阳很不解，明明之前都已经打算好了让他们插手，为什么临到头了又反悔了？“没什么，不想给他们添麻烦而已。”看出来身侧少年的疑惑，方以唯背靠着墙，低头轻声解释道，“如果他们现在还是空闲的话，拿这些事打扰倒没什么，但是这会儿正忙 着的话……大概又要被说不懂事了，反正我又没死……”说到最后，她的音量越发小了下去，旁人只看到她颇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那神色说不上悲伤也说不上冰冷，似乎只是想起了什么过去觉得好笑而弯了弯唇角，却不会给人以在微笑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方以唯这个表情，叶清阳就觉得心里有股酸涩感涌上来，几乎下意识就想伸出手。 想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在人体的温度中，让她把埋在心里的一切都宣泄出来…… “咔哒！” 季北辰站在打开的门口，屋子里的光线比外面充足，从他背后倾斜过来，让他的表情几乎就陷在了黑暗之中。 然而这只是一瞬间的错觉，很快季北辰就微微侧头，屋内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照亮了和往日里没有丝毫不同的温和面孔：“进来吧。”开门声惊醒了叶清阳，他骤然发现自己已经伸出手，几乎就要触及方以唯的肩头，见方以唯被开门声吸引着转过头来，他连忙伸手搭在她肩头，就像是要把她往门里推一 样，掩饰道：“门开了，我们先进去吧。” “这个就是当初对你下手的那个人？” 关掉了空调，打开门窗，相较之下微热的夜风吹入室内，带走原本冰冷的空气，季北辰摩挲着手里的签字笔，似乎在问话，语气又像是陈述句。方以唯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双手捂着一杯热水，闻言点点头：“虽然他当时易容了，但是我对魂宠的独特波动是不会认错的，每只魂宠的波动都不一样，他这次附体的魂宠 和上次刺杀我的时候的魂宠一样。”除非是正处于磨合期，否则一个御魂师最常用的魂宠是决计不会借给其他人使用的。就像是古代传说中那些剑痴一样，御魂师对于认定属于自己的魂宠都有着极为强烈的 排他性。 季北辰和方宋霆的关系再好，方宋霆的雷火之魂也绝对不会借给季北辰使用，同理季北辰亦然。 ——请不要问如果方以唯问方宋霆要雷火之魂会发生什么……膝盖想都知道的事需要说出来吗！ 什么魂宠能比得上他的宝贝妹妹一根头发啊…… “阿唯想要怎么处置他？”方宋霆揽着自己心爱的妹妹，一只手把玩着她耳边的短发，漫不经心地问。 在他心里，脚下被随手丢在地上的人是死也好是活也罢，哪里比得上怀里热乎乎活生生的妹妹来得吸引他的注意力？ 季北辰抽了抽嘴角，只是一个不留神而已，方宋霆那家伙又黏到他妹妹身边去了，真是撕都撕不开的牛皮糖！ 在心里暂且压下隔离方家兄妹的计划，季北辰决定先专注眼前：“说吧，准备怎么处理这家伙？”虽然在方宋霆离开的这三年里，他是方以唯的临时监护人，不过真要说起来，人家正牌兄长兼监护人还在眼前，哪怕季北辰心里有再多的处置方法，这种时候，也只能是 方宋霆说了算。 “阿唯想怎么处理？听阿唯的就好了。”方宋霆不假思索道，既然动了阿唯，那自然是要由阿唯本人来处理凶手——受害者嘛，天经地义。 如果阿唯心肠太软了，处置得不够狠，及不上他对阿唯造成的伤害，也没事。 他又没说他不会去补几刀…… 方以唯正在想刚刚方宋霆告诉她的那些事，闻言有些措手不及，仔细想了想，确认道：“哥哥，你确定这是“夜幕”的杀手？”“当然。我之前没告诉你，在圣路易罗纳丁堡的时候，还有几个蠢货在你附近踩点，被我发现了，现在已经收拾掉了。那会儿顺藤摸瓜抓出来的就是夜幕的情报网，虽然他 们的主使人本事不错，回收得很及时，我和北辰没找到更多的相关势力线索信息，不过那个下单要阿唯的命的人，是通过夜幕下的单子这点，是可以确定的。” 方以唯哦了一声。 夜幕的杀手，擅长使用毒刺水母，联想到之前是在黑市碰到他而他全程都没有在拍卖会上买什么，似乎是来观光…… 拍卖会那边禁止动武，就算是夜幕也惹不起黑市幕后主使人，所以可以否决他是在那里跟踪目标下手的可能…… 如果是怕跟丢目标才一起进的拍卖会的话，出了拍卖会差不多该下手了……但是至今没听黑市那边有客人遇害的消息，这人应该是第一时间顺着冷蝶香追过来的…… 有很大的可能，他出现在黑市里，并不是为了踩点追踪目标之类的目的，而是为了其他。 如果把以上几点综合一下…… 一个在魂宠ol世界里相当有名的npc杀手代号在她脑子里亮起。 方以唯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人怎么看怎么平凡的脸上，顿了顿，忍住抬手去撕掉人家面部伪装的冲动，若有所思。 算算剧情线时间的话，现在差不多就是那位财迷杀手活跃的时间段…… 夜幕未来的王牌杀手，代号晨星。……难道就是这货？ 第153章 弥赛亚接触过的npc非常多，可以说，几乎整个魂宠ol里，就没有她没见过的npc——在她进入游戏之前就消失了的那些不算。 npc有好有坏，有中立，有的不过萍水相逢分开就不再相见，有的一再相遇却叫不上名字只能互相微笑问好，也有的从偶遇到重逢，个中滋味，仿如人生百味。 在这些npc中，杀手晨星不能算是最为突出让人印象深刻的一个，但也因为他本身给弥赛亚留下了极深的印象。“阿唯，在想什么？”敏锐地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在走神，方宋霆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手上还把玩着自己妹妹的头发，只是在她无法看到的角度，垂下的眼里带着一丝冷意 ：阿唯想到了什么？ 那样的神情，和当初……太像了。 阿唯，到底在想什么？ 方以唯回过神来，就感觉紧贴在背脊上的男人看似放松的身体已经紧绷，虽然不懂是怎么回事，但她还是乖顺地回答道：“我想起来了一件事，和他有关的。” 这个“他”，自然是指地上躺着的人。 “什么事？” “他还欠着我一大笔钱没还！”方以唯斩钉截铁道。 方宋霆季北辰：“……” 从头到尾都保持沉默基本上将自己的存在感消弭到几近于零的少年这下终于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立时引来那两个气场格外强大的男人注目。“咳咳……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断你们的沉默的！”实在是没能憋住笑，叶清阳努力板正脸——但从少年带笑的眉眼嘴角来看，他忍笑忍得格外辛苦，“但是以唯啊，你 说他欠了你一大笔钱，可我记得你刚刚还不认得他呢，你放债给人的时候都不认人的吗？再说了，他是什么时候欠你钱的？” 方以唯不假思索道：“上辈子！” 叶清阳：“……” 叶清阳败退。 这答案一出，立马秒杀所有正竖起耳朵听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故事的人。 没管正扶额一脸忍耐的季北辰，以及已经背过身去忍得全身都在抖、无声大笑的叶清阳，方以唯仰起头，问自己哥哥：“真的交给我？你们保证不插手？” “当然，这本来就是阿唯自己抓到的，阿唯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方宋霆笑得眉目温润，宛如雨过天晴，“谁敢说个不字？”敢说的人都准备好去见魂灵大神吧。虽然方宋霆在她这经常把自己说过的话吃回去，不过仅限于和她本人相关，像是现在遇到的这种事，方宋霆的信誉度还是挺高的，方以唯得到保证，点点头，不自觉就露 出笑来。 那双明灿的绿色眼眸里带上发自内心的笑意时，比最为深邃的纯绿精髓还要动人，摇曳人心。 季北辰看了一会，沉默地移开了视线。 以前，没见过这样的以唯。 该怎么形容呢，那感觉就像是……整个儿鲜活起来了一样。 哪怕闭上眼睛，依然充斥着她的影子。 “醒了就睁开眼睛呗，我想你一定不会愿意尝试我的唤醒服务的。”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方以唯叹了口气：“哎，怎么就不听劝呢？现在的小孩啊，就是不撞南墙心不死，非得吃点苦头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 晨星的呼吸依然没有变化，轻且缓，和之前陷入昏迷时完全无差别的呼吸心跳频率。 但在刚刚他苏醒的那一刹那，心跳呼吸的变化就已经让这屋子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已经醒了。 装睡是吧？ 方以唯耸耸肩，伸手开始扒拉晨星身上的衣服。 装昏迷的人依然保持着刚刚的呼吸心跳，心里却下意识地紧张起来：这、这是要干嘛？难道他遇到了……传说中的劫色？ 不要啊他真爱大胸细腰长腿御姐对个小萝卜头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啊！ “我总觉得他在腹诽我。” 方以唯托着下巴，忽然说。 叶清阳笑着瞧了她一眼：“腹诽你什么？”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从刚刚开始，以唯给他的感觉似乎更活泼了？ 像是深藏的一面露出冰山一角来。 “不是他真爱的大胸细腰长腿御姐。”方以唯冷静道，游戏里第一次和晨星合作，这丫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不是我真爱的大胸细腰长腿御姐”，让她至今印象深刻。 虽然后来晨星以实质行动表明他的真爱其实也不是所谓的大胸细腰长腿御姐美女而是另有其……咳，物，但是弥赛亚同学依然深深地记下了这句话，万年不忘。 被直接戳中心里话的人呼吸出现了极小的波动，虽然很快过去了，却没逃过房间里这些人精的耳朵。 还装？方以唯挑了挑眉梢，手里握着的小剪刀淡定地开始剪晨星的衣服。 衣袖口，衣摆下方，领口…… 晨星后脑勺上的汗越来越多，终于在方以唯剪开衣服内层的时候瞬间睁开眼睛：“放开我的衣服！要劫色随便不许剥我衣服！” 这一嗓子嚷嚷出来，那剪子顿时就停住了。 晨星偷偷睁开眼睛，迎接他的是一室安静。 方以唯拿着剪子呆了一下，转头问身侧的红发少年：“……我这是在剥他衣服吗？” “没有，剪衣服而已。”叶清阳一本正经道。 方以唯点点头：“我也这么想。”她转过头来，对上地上晨星悲愤的眼神，淡定道，“放心吧，你连个袖子都不会掉下来，我对男人的身体没兴趣，所以你的色也不会少。” 说着继续她的剪衣服大业。 “不不不等、等等等等等一……” 晨星的声音在方以唯从他衣领里翻出一张黑色卡片时，像是被什么堵上了嘴，一下子消声了。 叶清阳在旁边吹了个口哨：“哇哦！黑市无记名钱卡，看这卡片颜色，至少是一千万级别！” “就是说里面至少有一千万？”方以唯明知故问。 “一千万是起步，而且只有一千万的话，办紫卡比办黑卡划算多了。一般只有上亿时，才会从紫卡切换成黑卡。”叶清阳配合道，“所以这里面至少有一个亿。”“应该不止一个亿。”不顾开始死命挣扎却脱不出水涟锁的晨星大变的脸色，方以唯笑眯眯地从她刚刚剪开的那些衣服口子里，摸出七八张卡片来，二黑三紫一红五白，“这 里到底有多少呢？” “多少也不是你的！”晨星气急败坏地大喊，“把我的钱卡还给我！”“财迷你智商掉钱眼里了？你现在可是阶下囚，作为杀手，失败了自然一切归零，包括你的财产，在你失败的那一刻起，就不属于你了呦！”有着相当亮眼容貌的女孩潇洒 地耸了耸肩，笑得眉眼弯弯，哪怕后面有个模样格外清俊出众的男人皱眉看她，她似乎也没有在意。 “我还没死呢！不算失败！”“刺杀我两次，我现在还好好活着，你说你失败了没？”方以唯笑眯眯道，“就算你现在还活着，等会就死了，你死了你身上带着的钱卡自然就是无主之物了，这种时候你觉 得它们的归属者，除了我，还能是谁呢？” 晨星哑口无言。 的确，哪怕他现在还活着，但也不过是一时而已，很快，估计自己这个想要她两次命的杀手就要魂归西天了——对他来说，这世道本来就是这样，不是活，就是死。 可是…… 他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钱啊！ 他辛辛苦苦出生入死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钱啊！ 他还想实现小时候躺在钱山上怎么数都数不完钱票的梦想啊！ 怎么可以就这么挂掉啊！ 这样下去他有何脸面去见他死去的师父啊！ （晨星师父：我没你这种财迷徒弟！）“……你别这么泪眼汪汪地看着我啊！”方以唯真有点受不了这家伙了，以前是这样，还以为是程序夸张了，没想到真变真实了，居然还能是这副模样，她也是服气了，“你想啊，你刺杀了我两次，我拿点钱补偿我自己，不算过分吧？精神损失费啊！这还没算人身安全险呢！”她笑眯眯地把钱卡叠一块，在晨星眼巴巴的注视下，手指一晃，那 些钱卡就统统消失不见，“而且我觉得我的命还是蛮值钱的，不知道对方开了什么价码呢？” 她随口嘀咕了一句，手指一晃，晨星还没来得及出声，他身下的大地忽然张开一个黑洞，瞬间将他吞没。 黑洞立时合拢，消失，无人看得出来刚刚这里还有一个人躺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拉贝尔出现在方以唯的身后，一双红色眼睛里，流光溢彩。 方以唯摸摸它的头：“小贝，他就先交给你啦！禁锢了全部能力，你应该不会让他跑出来吧？” 可拉贝尔轻轻地叫了一声，似乎是在答应。 叶清阳疑惑地看着可拉贝尔，刚刚的空间次元洞是它打开的？ 可拉贝尔什么时候能学会空间次元洞了？而且听以唯的说法，似乎还是固定空间的空间次元洞，这是拥有最顶级潜力的精神幻象系魂宠才能学会的技能啊！方宋霆却是一脸理所当然——对他来说自己妹妹会什么都不奇怪——走过来，顺手就把方以唯抱了起来：“阿唯乖，回去睡觉了。”顿了顿，他有些不情愿地补了一句，“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送你去赤风酒店。” 赤风酒店？正在试图让方宋霆把自己放下来的人闻声停了动作：“亚伦找我？” 她有些惊异：亚伦一般都是直接找她，而不是去先通报方宋霆，为什么这次会先告知哥哥？ “嗯，好像是有什么事吧，阿唯先休息，晚上休息好了明天才有精神去是不是？”方宋霆避重就轻道，可惜在已经熟悉他作风的方以唯面前，这招并不管用。“亚伦一般都是直接找我，为什么这次先找的哥哥你？是需要监护人同意的事？和瑞德拉贡集团有关的事？”方以唯说话针针见血，“而且和我有关……新生代御魂师大赛的 事？” ……妹妹太聪明了也是个甜蜜的烦恼啊。 抱持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方宋霆终于松口承认：“嗯，他说是团队赛的事。”团队赛从一开始就放出消息了，但是至今还没有真正开放，好在目前单人一对一机制下依然看头十足，除了那些真情实意想看大乱斗的人外，其他人目前也不怎么焦躁。 但是现在亚伦提起来……“团队赛要正式开放了。”方宋霆满心不情愿，还是不得不把之前亚伦和他说的那些事一一解释清楚，“他来圣路易罗纳丁堡就是为团队赛做准备，据说是要在新的发布会上 公布，同时开启首场线下对抗赛，以及团队赛。”刚刚经历了兽潮这样惨烈损失的圣路易罗纳丁堡需要一场欢快而热烈的活动来冲散兽潮中的血腥和悲伤，瑞德拉贡下一任继承人的眼光极好，在这个当口向议会提出举办 线下大会。 正苦于如何将民众的情绪从消极中拯救出来的议会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他的提议。 至于来找自己青梅的监护人的原因……“听他的意思，似乎是问你要不要当团队赛特邀嘉宾。” 第154章 瑞德拉贡即将进行发布会的消息很快通过各种传媒手段散布了出去，圣路易罗纳丁堡中最大、同时也是设施最好的体育场被租借出去，全封闭式改造，通过各种途径得知 数日后将在这里展开发布会和线下大赛的市民们每每路过体育场时，只能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却看不到里面的人到底在干嘛。 方以唯第二天就去找亚伦了，方宋霆不放心，想陪着一起去，但他职责在身，兽潮之后最繁忙的时刻根本不可能请假脱身。 他倒是想直接不甩军规出去，然而很可惜，一早料准了自己好友那x性的季北辰从方以唯出门开始就直接扎根方宋霆办公室了，连同他的工作内容一起搬过来办理。几乎全方面的冷脸监视下，饶是以方宋霆的洞察力，都没找出“打趴季北辰再出去”以外的选项。更别提，如果真打起来，胜负与否先不说，那动静是一定会引来军纪监的 注意，那等麻烦东西，还是不要惹上的好…… 在亚伦的面前，小姑娘没有掩饰自己的纠结。倒不是不爱在公众面前暴露自己之类的原因，就平日里打积分都会开直播可知，弥赛亚同学从来都不会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是否被摄像机追逐、在网路上广为传播，她纠 结的点在于…… “我觉得我会搞砸亚伦你好不容易策划好的发布会耶……”方以唯吱吱语语地吐出这么一句话。不是没有先例，以前魂宠ol举办的比赛里，比如全球挑战赛，挑战者需要一路打败其他参赛选手，最后的冠军、亚军、季军才具备向全球守擂战的擂主——在相当长时间 里这个人基本上等同于弥赛亚——发起挑战的资格。 在这场最终的守擂赛之前，无所事事的擂主大人偶尔会被邀请作为特邀嘉宾和评点员，出现在解说台上，和专业解说员一起解读比赛。虽然弥赛亚担任特邀嘉宾和评点员的那几期里，收视率和重播率都是变态级的高，看起来似乎很受欢迎，但是弥赛亚个人却觉得，高收视率和重播率应该是参赛选手的支 持力度的体现，恐怕对观众来说，有弥赛亚作为评点员出现的时候，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体验…… 因为她会剧透。啊，当然，并不是指她能预知到之后会发生什么，而是因为弥赛亚本人强悍的场地战术阅读能力和预判能力，再加上作为观众和裁判评点员的上帝视角，让她能够清楚地 看清双方动向，两者相加，造成的后果就是，在弥赛亚眼里，场上，几乎就不存在什么秘密…… 双方的战术也好，暗中留的后手也罢，在她眼里，一如俯瞰自己亲手制作的航模一样清楚。 这么清楚，旁边的解说员还一个接一个地提问，弥赛亚同学就不自觉地……把自己看出来的……都说出来了…… 至于正确与否么……唔，到她穿越之前，方以唯记得自己被打了两次脸。 因为那两场其中一方实在太单纯了，纯到另外一方埋下的、她解读出来的那些后手还没用上，其中一方就被三振出局了…… 方以唯自己也爱看侦探小说，最厌恶的就是有人在她看完之前就剧透结局，将心比心，提前知道了比赛走向的观众，恐怕心里都要骂死她了。以前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对，谁让邀请她的人是主策划呢？给主策添堵的事情她一向很乐意做，可现在不同，现在的主办人是她的好友亚伦，她坑谁也不能坑 自己竹马呀！ 可是要让她看出来了却憋着不说还得听旁边人完全不对的分析的话……呃，好难…… 亚伦一开始还不解，等听完方以唯吱吱语语的解释之后，不禁笑了起来：“不，你弄错了，特邀嘉宾的职责不是在解说席上协助解说。” 不是？ 方以唯顿时睁大了眼睛：“那是什么？”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亚伦轻轻一笑，金色龙瞳因此而微眯：“大概是……小白鼠？” 方以唯怔了一下，刚刚亚伦笑起来的样子……和叶清阳好像。 这倒不是说两人的相貌问题，而是那种感觉……刚才，她的眼前几乎同步浮现了叶清阳想到什么坏点子时笑得有些得意的模样来。 不过嘛……这个现在不是重点。 方以唯眯了眯眼睛，转头开始找抱枕。 叶清阳她不好下手，毕竟还没熟到那份上，而且叶清阳恶作剧坏点子的对象也不是她，真要下手，立场上也站不住脚，她的正义感还没强到那份上。 至于亚伦么……青梅竹马差不多算是一块儿长大（至少青春期是一起长大的），下起手来方以唯表示毫无心理负担。服侍了瑞德拉贡三代人的老管家在一边站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到那绿眼睛的小姑娘捞起抱枕就对着自家孙少爷的脸糊上去的行为，间或夹杂着“说谁小白鼠呢 ！”“还特邀嘉宾！”“唬谁呢！”的某小丫头炸毛声…… 亚伦拿手挡着来自青梅的“攻击”，配合地“护着自己的脸”，在方以唯看不见的角度笑意溢满眼睛，一向冷然的五官因为嘴角牵动肌肉显得分外柔和。 瑞德拉贡新生代御魂师大赛的发布会日子很快就要到了，在那之前，有一批比较特殊的客人，来到了圣路易罗纳丁堡。听到长途地下列车上列车员甜美的报站声一遍遍重复“现已到达终点站：圣路易罗纳丁堡，请旅客们带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祝您一路旅途愉快”，波多那拎起自己的 行李箱，率先第一个下车。中心十域居民在很多方面都享有特殊待遇，比如普居区的居民乘坐地下列车时，需要先买票，再上车，如果是去中心十域还需要办理准入证和旅游签证。但在中心十域， 拥有当地户口的居民一般都会办理出行卡，在乘坐地下列车时，只需要在上车时刷一下出行卡，下车时再刷一下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提前买票之类的手续。 出行卡的适用范围是全联盟任何拥有地下列车站的地区。 波多那他们乘坐的这趟列车里，唯有这一节车厢分外空荡。额载50人的车厢里，只坐了大约一半的位置而已。 这节车厢里的乘客，全部都是附一学生。在亚伦·瑞德拉贡提前申请期末考离开学校之后，和亚伦属于同一个社团的波多那等人敏锐地猜到，亚伦的提前离开，很有可能和瑞德拉贡新生代御魂师大赛中那个神秘的 团队赛模式有关。 而后，波多那腆着脸天天上门骚扰，终于从不耐烦的亚伦口中得知了确切消息：他即将前往迟雁行区的圣路易罗纳丁堡，在那里进行团队赛的初公布。 作为新生代御魂师大赛的忠实拥趸，波多那当然是乐颠颠地准备忙完考试就跑去迟雁行区——算算时间，考完试去正好可以赶上发布会前夕！能够把亚伦的离开和新生代御魂师大赛联系起来的不在少数，那些贵族子弟各有各的消息渠道，最后，就是波多那在登上前往迟雁行区的列车时，惊讶地发现，那一节车 厢里，几乎都是他的校友…… 包括他最看不顺眼的人。 林梓茵坐在女生堆里，正侧耳听着身侧一个圆脸蛋女孩说话，那副认真听旁人说话的模样给人以她非常尊重他人的感觉。 和方以唯唯一不太一样的，大概就是林梓茵的同性缘相当不错。班上也好，社团里也罢，愿意和她聚在一块儿的女孩子不在少数。 不像方以唯，波多那记得那丫头的同性缘真的是糟糕到了极点，同校两年多，他几乎没见过方以唯和哪个女生站一起。不知道什么缘故，女生们明面上不会去挑衅她，暗地里却将她排斥在任何一个女生小团体之外，导致方以唯这几年里，除了老师之外，从未和任何一个同性有过一起上下 课的经历——虽然方以唯本人，大概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种被孤立的事实……女生们的消息来源可靠性和获取消息的速度从来不比男生慢，波多那知道的时候，女生们已经在策划怎么去迟雁行区看亚伦殿下的现场发布会了。但毕竟都是女生，还是 群娇生惯养的女孩子，之前别说离开中心十域了，就算是中心区，她们都没有单独出去过。 哪怕是她们的家长放心自己女儿就这么跑去普居区，她们自己都害怕遇到什么意外。 而这个时候，就是林梓茵出来，以东域林家嫡枝的身份，调动嫡枝后代的护卫，向诸位家长承诺会将大家都安全地送达目的地，再安全地带回来。 波多那上了车才知道，这列长途列车所属公司也是林家的势力之一，所以林梓茵轻而易举地就把她的校友都集中在了一节车厢里。 这一行人才下车，就引起了相当的瞩目。 别的不说，那极为统一的精致校服就是一大亮点，更别提这群人里，绝大多数都是御魂师，而且看那精气神，似乎实力还不低。 更别提，还有那么几个明显实力相当强悍的御魂师护卫在旁。 这几个人吸引了便装出行的方宋霆的注意力。 帽檐下的异色双瞳慢慢眯了起来。 林家的护卫队。 他一眼认出了那几人的身份。 根，茎，叶，花……看样子还是仅次于护卫家主和长老团的根部、茎部的叶部。 能够让叶部出动，那至少也是嫡枝出行才有的规格。作为其中极少数非御魂师中的一员，林梓茵身边有不少御魂师同学，将她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学生护卫在内。照理来说，这样的人群包围中，她的身影很难被人看 到。 但方宋霆就一眼找到了正主。 这种气质风度…… 季北辰正低头看时间，冷不丁听旁边的人开口：“那个人是谁？” 顺着方宋霆的目光看过去，季北辰同样注意到了被众星拱月一样围在中间的林梓茵。 只花了大概半秒，季北辰就想起来了这个人的资料：“林梓茵，文姬女学去附一的交流生。有什么问题？” “你不觉得，这么远远的看，她很像一个人吗？” “像谁？” “阿唯。” 季北辰闻言仔细看了看，顿时就皱起了眉头：“眉毛太淡眼睛太小鼻子塌了嘴巴大了，气质风度就更别提了……哪里像以唯了？”方宋霆：“……”我们看的是同一个人吗？ 第155章 “喂喂！听说了吗！团队赛马上就要开了！下周六瑞德拉贡在圣路易罗纳丁堡开发布会，到时候就会公布团队赛模式！”“知道！而且据说还有好些特邀嘉宾呢！目前确定下来会参加的就有联盟中央学府的星剑，坎伯兰学院的罗亚，博特伦双的颜平！都是这次兽潮里大放光彩的联盟新一代啊 ！”“瑞德拉贡这比赛就是面向联盟新一代的，会出现这些不奇怪啊，而且这次兽潮里这些人正好都在圣路易罗纳丁堡，刚好现在要开团队赛，顺手邀请过来还是很正常的…… 毕竟瑞德拉贡家族和九曜关系一向不错。” “对了我还有一个小道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希望是真的啊！” 正讨论新生代里到底是哪家学院独领风骚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向最后那人：“什么消息？” 被投以注目礼的人左右看了看，确定旁边没人，才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开口：“据说，这次瑞德拉贡集团还邀请了弥赛亚……” “什么！” “卧槽弥赛亚！”一人脱口而出，完全忘记了隐蔽性，附近的人听到这边忽然冒出来的惊叫，都怒视了过来。 这里是学校图书馆，保持安静是最基本的要求，这人知道自己失言，连连向周围打歉意的手势，等完了捂着嘴，低头承受自己同伴谴责的目光。其他二人恨铁不成钢地怒瞪自家二货小伙伴，等旁人的注意力转移开了，刚刚那人还余怒未消，忍不住又白了嘴门把没栓上的友人，才压低声音开口：“听说是瑞德拉贡家 的孙少爷和弥赛亚认识，动用私人关系请她出席的，据说中间还有活动，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看到女神真面目呢……” 说到后面，这人已经是一脸陷入幻想的花痴脸了。他的同伴一肘子击在他腰上，把他从白日梦里打醒过来：“什么女神！那能叫女神吗！女神一向都是高贵优雅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懂吗！弥赛亚怎么能叫女神！”同伴一个 拳头锤在他身上，“叫爹！” “……” 三人说着说着就走远了，并没有注意到刚刚路过的书架，有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正站在书架前翻阅着一本书籍，但是手上的书页却已久久没有翻动了。似乎是神游了一会，他抬手合上手里的书籍，又从暑假上抽下来几本书，一并叠放在一起，然后拿到柜台那，把自己的学生证递给办理借阅手续的女生：“我借这几本书， 请帮我办理一个月的借阅手续。” “好的，同学请稍等一下。”女生正忙碌地录入新购买书籍，听到这话，头也不抬地接过学生证，放在一边的读卡器上。滴的一声，学生证里的信息被读取出来，姓名，年龄，分院，头衔……包括一个全息半身像，女生撇了一眼，正要比对借书的人是否是本人，看到姓名一栏，顿时惊得结巴 起来了：“海、海德拉大人……” 图书馆里的气氛忽然就是一滞，那些正看书的人听到这话，顿时连抬头确认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大气不敢出，几乎都要把头埋进手里的书本了。 “嗯。”鸭舌帽少年平静地应了一声。 女生不敢怠慢，赶紧加快速度把书籍借阅手续办完，海德拉接过女生毕恭毕敬递过来的学生证，收了起来，然后拿起那几本书，离开了图书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图书馆门口，馆内的气氛才为止一松——女生可以对天发誓，在那位离开大家的感应范围之后，她亲耳听到至少十来起大喘一口气的声音。 片刻的安静之后，就是嗡嗡的讨论声： “不是说上次……之后他就闭关了吗？这是已经出关了？” “我导师说他老师给他安排了水魔窟作为闭关场所……不可能这么快就出来的！” “水魔窟……他老师心也真够狠的，那地方就算是毕业生都不怎么敢去呢……” “败那么惨，还几乎被全网嘲讽，之前还连累学校声誉降到谷底，换成我老师，搞不好会把我大卸八块呢……我倒是觉得英凝老师已经很温柔了。”“呵呵，别说和弥赛亚那一场了，之前那位做出来的事，换成我们任何一个人，早就被踢出学校了好吗？也就那位和“伊泽尔”关系匪浅，才能继续呆在学校里。”说这话的 人随即压低声音，谨慎道，“前阵子开的校董会，据说讨论了开除那位的问题，只是现在这议题被暂时压下去了，不知道最后到底会怎么样……” 一向安静的图书馆里顿时充斥了低声讨论的声音，好久才平息下来。 而这些，已经离开图书馆的海德拉并不知道。 或许，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的吧？ 打扮得和校园里任何一个普通学生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戴着顶鸭舌帽，十足十的平民打扮的少年步伐不紧不慢，仿佛在散步一样。 他摸出联络器，发了一个联络请求，不一会儿，那边就接通了：“宝贝儿，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别在意，有妈妈在，没事的，那种小道消息不用担心！” 鸭舌帽少年嗤笑了一声，那边顿时就消了音。“你是说要开除我的事吗？随意，反正我本来也不觉得进这种学校有什么好的，”帽檐下的眼睛眯了眯，他冷笑了一声，“真以为自己是九曜就人人该跪着舔着讨好了？在那 么高的地方站得久了，都忘记自己本来是什么了吧。” “宝贝……” 联络器那边呐呐开口，就被他打断了：“别叫我宝贝！”他的声音温柔，眼睛里却渗出丝丝漆黑的怨毒来，“到底谁才是你的宝贝，嗯？我亲爱的妈妈？” 联络器那头彻底沉默了，好一会儿，那女声才疲惫地叫了一声：“亚历克斯……” 他笑了：“错了，妈妈，我是安德。”自称安德的少年眯着眼睛看不远处新生代御魂师大赛的广告海报，眼睛的色彩又冷又温柔：“亚历克斯从来都不会用“你”来称呼你，妈妈。那个缺爱的胆小鬼一直都是尊称 的“您”，可惜你从来都没有发现这点。” 联络器里没了声音。 他也不在意，只关了联络器，在路过垃圾箱时，随手丢了进去。 弥赛亚。 能够一击秒杀掉米尔堤，让米尔堤萎缩至今都没冒出来，精神波动更是低迷到了让他差点以为消失了的地步…… 虽然那家伙确实狂妄得不像话，但实力在他们九个之中，着实是排名前三的水准。 真好奇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的话，就不该进入深度睡眠的…… 回忆了一下在图书管听到的话，他若有所思。 下周六的发布会么？ 现在赶去迟雁行区的话，还是来得及的。 数日后，赶在发布会当天，少年出现在迟雁行区的圣路易罗纳丁堡，身上的衣服换了套，却依然戴着那顶白色的鸭舌帽。 他向路人问明白瑞德拉贡集团召开发布会所在地后，微微拉低帽檐，眼睛深处灵纹一亮。 那被问路的路人只觉得眼前狂风忽起，再睁开眼睛时，面前早已空无一人。向门口的守卫出示了事先弄到手的通行证，鸭舌帽少年快步走入会场，正好听到台上的主持人宣布团队赛的消息。 第156章 自从瑞德拉贡集团放出团队赛消息之后，这一项新的赛制可谓是众所瞩目，很多人猜测其实就是多人擂台赛，然而这次瑞德拉贡的发布会以实力说话，光速打脸： 伴随着巨大屏幕上的流转变化，一副宏伟的地图出现在上面，随着角度转动，地图由平面转为三维立体图，又披上“皮肤”，覆盖徒土地，植被，山石，河流…… 最后呈现在会场内所有人面前的，就是一个超大的近似丛林环境大型模型。“团队赛目前只推出5v5对抗赛模式，即双方各有五名选手，在地图中发挥各自手段，获取胜利！至于胜利的评判标准么……”主持人笑得格外灿烂，一口白牙展露无遗，“ 为了更好地理解5v5对抗赛模式以及各项规则，还是让我们用实战来了解吧！” 大家一开始还不明所以，什么是以实战来了解，随即，他们看到一直主持人身后被幕布遮盖的房间里，缓缓拉开幕布。 在主持人身后、大屏幕两边，有两个封闭的长方形玻璃房，蒙着黑色幕布，让人无法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而现在，那遮蔽了一切的幕布正在缓缓掀开。 从左到右，第一个掀开的，就是最左边玻璃房的幕布。 里面的设施非常简单，一套桌椅沙发，以及一个用于网上平台对战的对战舱，但这些丝毫没有拉动大家的目光。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正站在对战舱旁的少年身上。 这个少年有着一头倒竖起的银色短发，根根笔直，白银面具贴合面部，遮蔽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一双冷灰色的眼睛露在外面。 和那双眼睛对上的瞬间，胆小些的人瞬间有种仿佛和剑齿虎对上的恐惧感。 在同步直播的网络平台上，立刻有人认出了这个少年： “星剑！” “联盟中央学府的星剑！” “天哪！中央学府去年新生第一人！修炼狂人啊！瑞德拉贡居然能把他请过来？” 那少年站得笔直，目光沉稳地直视前方，看到外面人的欢呼，那双冰冷的眼睛里也没有丝毫波动。“正如大家所猜测的，这位是来自联盟中央学府的星剑！去年以推荐考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中央学府，一路高歌猛进，不仅拿下新生首席之位，更是在前不久被中央学府的博 尔辛大师看中，收入门下，成为他的关门弟子！”主持人的解说声不失时机地响起，给并不熟悉联盟中央学府新生代的观众做科普。 第二个是博特伦双的颜平，青年微微行了一礼，便在原地站定，不再动弹。 玻璃房的设计是一边两个，左边的揭幕完成之后，就轮到右边了，首先出现的是坎伯兰学院的罗亚，他出现的时候，还分外活泼地朝周围招手，笑得随和。 至于第二个…… 幕布掀开看清楚里面的人时，大家都有些惊讶：居然是个女孩子。同样带着面具看不清模样，宽松而偏向于中性设计的长衣长裤，白色宽松长袖打底，外面套着一件同样宽松的黑色短袖t恤，抬起手来朝外面打招呼的时候袖口自然下滑， 露出一截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皓白手腕。 腕上的白晶玉手链在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色彩。 这手链有点眼熟啊…… “我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同款……” 有人喃喃自语道。 “不仅是手链同款，那种纤细得完全不像是御魂师的细细的手腕也好像在哪见过……” 不是只有一个人这么嘀咕，渐渐的，一个名字在观众席、在网路上传播，直到汇成巨大的洪流： “是弥赛亚！”现场的嗡嗡声里，主持人激昂的介绍声响起：“最后出场的是弥赛亚小姐，通过新生代御魂师大赛为众人所知的年轻一代御魂师，相信了解过她事迹的人都懂她的实力几何。”被自家顶头上司专门叮嘱过的主持人把关于弥赛亚的介绍一掠而过——绿宠教做人什么的，跪下叫爹什么的，真叫出来，这是要给弥赛亚小姐拉一大波仇恨的节奏啊… … 关于特邀嘉宾的介绍过去了，然后是本次团队赛的解说员和特邀讲师。解说台在会场的高处，这个敞口圆形会所最高一层，伴随着帷幕拉开，不少并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解说台那边的观众惊讶地看到，从出现以来一直站得笔直不为任何人所 动的星见侧身，朝着一个方向恭敬一礼，甚至眼里的桀骜不驯都散去了不少。 他在朝谁行礼？ 这是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的疑问。 顺应民意，导播很快就将镜头对准了星剑行礼的方向，拉近镜头。 那里是预先布置好的演播厅，特邀讲师和解说员所在的地方。 此刻，扇形的解说台前，已经有三人落座，其中两人是大家再熟悉不过的，来自联赛之声的解说员，埃非和科伦。 至于剩下那人…… 大众的心开始狂跳。 星剑那么狂傲的人，能让他躬身行礼的人…… 目前的迟雁行区、圣路易罗纳丁堡里，能够让这样的星见折腰的人…… 导播的镜头移到了那人身上，二十来岁的青年面带微笑，令人如沐春风，周身气场温和，看到星剑的举动，他微微颔首，从容平静。 看清楚这人容貌的一刻，网上平台、现场里的欢呼声几乎冲破云霄。 季北辰！ 特邀讲师居然是季北辰！这一刻，安德深刻感受到联盟双璧之一在民众里的声望：他感觉自己仿佛是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天晓得，明明发出那样山呼海啸般声音的，绝大多数都只是普 通人而已！ 因为季北辰的出场，现场的气氛热烈程度瞬间拔高了一个层次，待到大家的情绪略微平稳了一些，主持人才继续道：“以上就是本次团队赛特邀嘉宾和特邀讲师、解说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将开启团队赛模式，四位特邀嘉宾先一步进入团队赛排位中……当然，有人要问了，不是说5v5吗，才四个人怎么打？”主持人吊了吊胃口，才说，“相信现在肯定有非常多的观众在平台上懊恼没办法来现场参加 发布会，但很快，我相信这部分人就会分外高兴自己手边就能够登陆对战舱上网排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主持人公布了团队赛剩下六人的选拔方式：在现场报名参与、符合新生代御魂师大赛报名规则的观众中随机抽取三位，在网上同步进行排队的选手中 随机抽取三位，共计六位选手最后能够先大众一步进入新赛制模式，体验团队赛的种种不同之处。这个选拔方式一出，网上顿时欢呼一片，纷纷上自己的选手号开始争抢排位。不一会儿，现场的三名幸运观众也选了出来，站到了与那两座玻璃对战房呈现三角之势的最 后一间对战房里。 网络上的选拔比现场更快，待到两边都准备完毕，只见大屏幕上闪过几道数据流，就见十个id出现在上面： 星剑—联盟中央学府，九段。 罗亚—坎伯兰学院，九段。 颜平—博特伦双，九段。 弥赛亚，八段。 文中信，六段。 路西艾亚，五段。 施波尔—伊泽尔，八段。 阿丽拉，九段。 博贺雅，八段。 安德，零段。 主持人：……最后那个怎么混进去的？ 不仅主持人在吐槽，现场也是一片嗡嗡声，在其他不是九段就是八段，再不济也是五段的人里，忽然看到一个零段……智脑出毛病了？“啊，刚刚接到下面工作人员的解释，安德选手因为之前并没有报名新生代御魂师大赛，所以这是刚刚注册的账号，零段非常正常。”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工作人员的解释， 主持人连忙说，“好了，接下来，请让我们一起来看一看，新的团队赛模式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对抗方式！” 大屏幕上，准确分割成的十个画面里，各自有一名选手。 “和个人赛一样的登入画面啊……除了人多了点。” “确实，选宠，各种项目设置，都和单人赛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会就用这糊弄我们吧？” 但伴随着时间推移，等众位选手都做好准备，进入游戏时，变化开始了。 只见原本上五人、下五人的布局忽然改变，十名选手的侧身像就像摊开的扑克牌被一只无形的手归拢，洗牌，然后再重新发出去。 待到十人归位，画面已经有了很多不同，几乎几个人的位置都有了不小的改变。 画面隐去，再出现时，已经是游戏里的场景了： 在极左和极右两个泉水池里，各有五人出现，正面面相觑。 大屏幕上同步出现了两行字： a队：星剑—联盟中央学府，罗亚—坎伯兰学院，施波尔—伊泽尔，阿丽拉，博贺雅。 b队：颜平—博特伦双，弥赛亚，文中信，安德，路西艾亚。“这是团队赛的一项特点：随机匹配。当众位选手以单人模式排队进入团队赛时，系统会自动为其分配队伍和对手。如果诸位选手想要和自己的友人一同征战团队赛的话，务必在进入团队赛前先组队，然后在进入时由队长选择“组队模式进入”，方可排在同一队伍中。”埃非的马后炮解释慢悠悠地响起，在网络上一片“卧槽为什么不早说”的骂 街声里丝毫不为之所动——反正他也听不到，继续道，“没有组队那就是随机匹配了！比如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十位……哇，这匹配结果有点神奇啊！”“没错，总共四位出身九曜的选手，a队却有三名，b队只有一名，单就纸面实力来看……b队比较弱啊！”科伦努力克制着狂喊“嗷麻麻我看到我偶像了我要找她签名”的冲动 ，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不过b队有弥赛亚……以她的实力，也可以抵一个九曜选手了，所以双方实力差距也不是特别大。”哪怕心里正疯狂反驳“说什么傻话我女神必须一顶五啊可恶不能说出来好心塞嘤嘤嘤女神你相信我我心里不是这么想的”，科伦表面上依然是说着较为公正的结论。 第157章 文中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喷泉里，冰凉的泉水没过腿肚，却没有带来衣服湿透的感觉。 “欢迎来到守望者峡谷，一分钟后开始进攻。” 甜美的女声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不见了。 文中信发现自己的界面左侧多了一排头像，分别带着各自的id，再看一样出现在泉水里的那几人，他明白过来：那头像和id大概就是他的队友了吧？等了好一会儿，那个后缀带着博特伦双叫颜平的青年就一直保持沉默，同样知名度也不低的弥赛亚正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文中信最后还是没能继续等下去，小心翼翼地 开口问：“这个……接下来要干什么？”本来他觉得他是没什么资格在这里开口的，毕竟按照实力来说，就算不是颜平先开口，那也该是弥赛亚先说话。然而这两尊大神看起来都没有先开口的迹象，为防气氛继 续这么僵持下去，文中信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似乎是被他的声音叫回神，弥赛亚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唔了一声：“总归是……打败对方吧。” 她也没有得到什么多的消息，关于团队赛到底是个什么模式她也不清楚——当然，如果是游戏里的，她自然知道，可问题是……在魂宠ol里，团队赛模式分为两种，都是擂台赛，不同的是，一种是5v5一共十人同时在大擂台上的擂台赛，另外一种则是一对一车轮战：双方队伍各派一人上场，赢的 人留在擂台上，输的那队派出下一个……直到一方所有选手出尽，无人可以再战为止。 然而这一次亚伦安排的团队赛，显然不是那两种之一。 ——那两个都是典型的擂台赛风格，不会有这种复杂的比赛环境。 被改变了…… 她所熟知的世界，开始出现她不熟悉的变化了。 方以唯不知道这算是好还是坏，只能说，有种迟来了几年的“果然开始变化了”的感觉。 不算是特别意外。 毕竟，在魂宠ol原来的世界线里，现在的亚伦，早已因为身中“木神的诅咒”而离开瑞德拉贡家族，甚至很有可能已经堕落成了赤龙王。在艾利多克山谷里沉眠的赤龙王，是所有冒险者心向往之又忌惮恐惧的存在。附近的村民并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世世代代居住在艾利多克山谷附近的村民 们只知道，艾利多克山谷又被称为龙谷，传说有赤龙在山谷深处沉眠。但村民们一直都对这个传说嗤之以鼻，因为他们从未在山谷里见到过任何和龙有关的东西。有一天，一个少年路过村庄，他有着赤红色的头发和金色的眼睛，和攀爬到脖颈的深青色蔓纹：那蔓纹鲜活得就像是活着的某种生物一样，它让村长想起了年轻时在艾利 多克山谷里看到过的一株植物。 它和眼前少年脖颈上的青色蔓纹何等相似。 那少年听了村长年轻时候的经历，不久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有人看到他孤身一人走入了艾利多克山谷。 没有人看到他出来，村民们猜测他应该是从山谷的另一侧离开了，或者，已经死在了山谷之中。 在那之后的某一天，附近的村民忽然听到一声高亢的龙吟。 大量的飞鸟群从山谷里惊慌地飞出来，平日里让村民们避之唯恐不及的强大魂兽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一样，从山谷里慌不择路地跑出来。 恐惧着这些变化的村民在自己家的地下室里躲了整整三天，才有人敢冒出头来。 去往山谷、路过村庄的冒险者们告诉他们，艾利多克山谷里沉眠多时的赤龙王醒了。 村民们想起了那个传说，原来，那真的是龙谷，有龙存在的山谷。 ——节选自《晨熙镇的历史：龙谷》 按照那时候的剧情世界线，此时接手运作这项大赛的是亚伦的父亲：潘瑟·瑞德拉贡。 哪怕底下人提交上去的运作报告方案都一样，主持项目的人不一样，做出的选择，自然也会大有不同。 方以唯猜测，当初亚伦的父亲所作出的选择，就是魂宠ol里那两套团队赛模式：最小化环境因素，减小变数，以选手实力为重。 而如今，亚伦所选择的团队赛模式，却是完全相反的考虑……“复杂的丛林环境因素，不同的道具选择，以及npc存在，给比赛增加了相当多的变数……”比对了两者变化，方以唯不自觉地就露出了笑容，“感觉到时候赛局会更好玩呢 ！” 她的声音引来了旁边几人的注意，路西艾亚疑惑道：“道具选择？” “npc的存在？”文中信重复了一句。 方以唯这才发现似乎大家都在看自己，因为被陌生人注视而涌起的胆怯羞涩被强行压了下去，她嗯了一声：“你们是不是没有去看那个自动售卖机？” ……谁会去关心自动售卖机啊！同样的心声在路西艾亚和文中信心里响起，但人家都已经提示了，再看到颜平和安德都过去看自动售卖机了，路西艾亚和文中信也不敢再磨蹭，赶紧过去看那到底是什么 东西。 看清楚自动售卖机售卖的东西，安德和颜平顿时咦了一声，这反应让慢了一步的两人顿时心生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他们同时露出那样意外的表情来？ 待两人也到了自动售卖机前，路西艾亚和文中信顿时也意外了：大瓶补血药剂，强力攻击药剂，风速鞋，流云布甲，屠人者之魂兵…… 文中信说出了路西艾亚的心声：“这都是什么啊……”他不解地看向方以唯，希望得到解释。“道具啊，就像上面所解释的效果，补血药剂可以以百分比补充你失去的血量，攻击药剂同样以百分比增加你的法术攻击力，风速鞋能让你的速度比原来增加5%，流云布 甲增加防御，屠人者之魂兵增加魂宠属性伤害……有这些道具存在，就增加了很多的不确定因素，以弱胜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呦！”方以唯轻松道。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但是…… “对面也应该有这样的售卖机吧？那我们的条件依然是相等的。”安德说。 方以唯笑了一下：“你试试看购买一样道具。”“我刚刚试过了，除了补血药剂和攻击药剂之外，其他不能购买。”安德说，他在看清楚上面的东西之后就尝试着购买那把“屠人者之魂兵”，但是根本无法购买，“系统提示 我说金币不足。对了，现在我们的界面上多了一个金币数，在左下角，我这显示是一千，你们呢？”他是在被提示说金币不足之后才发现有了这个东西，再仔细一看，补血药剂和攻击药剂都是三百个金币一个，风速鞋就需要两千五百个金币了，流云布甲是四千，屠人者 之魂兵是五千五百个金币。 如果是以每人1000个金币的资金来算的话，一队人的资产加起来都买不了一把屠人者之魂兵…… 互相确认后，安德沉思了一会：“都是一千，而且不能交易……那除了买那两种药剂之外，根本买不了后面那些道具，也就是说……” “还有其他途径可以获取道具金币。”。一直沉默的颜平轻声说道。 安德诧异地看了这从头到尾都一直秉承着“沉默是金”原则不开口的青年：颜平一句话居然说了十四个字！破纪录了没？ “但是，问题是去哪里拿呢？”路西艾亚问。方以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询问大家：“刚刚大家进来的时候，都有听到系统女声说“一分钟后开始进攻”吧？也就是说，规定了一分钟之后开始进攻，可选手的行为是 不可预测的，一分钟之后我们没有出去呢？或者没有注意到时间所以没去进攻对方呢？但是，如果是系统操控的一分钟之后开始进攻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安德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进入团队赛地图一分钟之后，系统会操控npc来进攻对方？这也就是你之前说的npc存在导致的不定因素？” 方以唯并没有正面承认，而是微笑道：“是不是如此，那就看看时间到了，是否如我们所想吧？” 第158章 在一分钟时限到达时，伴随着甜美的系统女声播报“双方开始进攻”，颜平等人惊讶地看到，方才他们所在的喷泉里，一个个人影由虚转实，待到完全成型，就从中排着队 伍走了出来。 还真有npc啊！不等几人说话，那些由系统操控、看打扮就像是联盟刚入伍的新兵的npc就在喷泉外完成列队，随着站在第一位的npc士兵扬起手里的武器，这批新诞生的npc士兵跟随着 各自的领队，往喷泉外跑去。 “而且还是兵分三路……也就是说，有三条路可以走。”那个自称是刚刚注册了账号的安德说道。“这么说来，地图刚出现的时候，我记得上面比较明显的就是上中下三条路了，而且路上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方以唯回忆了一下，有点不太确定，“我之前在地图上，好 像看到了什么建筑物……”因为当时地图转换角度也比较快，她没看清楚，加上丛林环境的缘故，植物茂密树冠枝桠遮挡了绝大多数，现在回忆起来，也不是特别肯定。 “走。”颜平道。 众人：……没头没尾的大哥你说的啥？ 方以唯想了想，猜测道：“是说我们跟着这些系统小兵走，然后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的意思吗？” 颜平点了点头。 方以唯众人：……你缩句太厉害了吧那么长的意思居然只用一个字归纳！大哥你出门不带翻译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我们五个人，三条路……分路还是都走一条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对面应该也是三条路，如果只走一条放弃另外两条的话，就没有人可以去阻挡那两条路上可能存在的对方选手了。”方以唯看了看时间，距离系统出 兵已经过去半分钟了，不管怎么样都得加快速度了，“我建议分队。团队赛里还有一个团队频道，大家可以到时候把各条路上出现的情况在团队频道里说一下。” 颜平点了点头：“我上。”他选上路。 作为九曜学生，他有足够的自信独自一人就可以面对路上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 说到底，这里也不过是一个虚拟的团队赛而已，比起他曾经执行过的任务来，根本没有丝毫的危险性。 “那我中路吧，你们三个去下路，人多点的话，可以互相配合支援……咦，感觉安全系数比上路和中路还高……”虽然心里还很紧张，担心万一在下路遇到对面的九曜学生怎么办——毕竟对面三个九曜选手怎么看都是一路撞上一个的节奏——但听到弥赛亚这么说，文中信和路西艾亚 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 分队完成，几人也不再废话，各自跟着一队系统小兵离开了喷泉处。 方以唯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在喷泉里，虚虚实实的人影依然没有停止动作。 也就是说，系统小兵会一直出来……直到本方失败吧？在心里算了算每波小兵的出兵间隔时间，方以唯叫出小花，巴掌大的小猫一出来就伸了个懒腰，愉快地喵了一声，立刻就变作半人高的猫科动物，背负起自己的主人，往 前跑去。 巨大化后的梅花喵速度没有丝毫减慢的迹象，沿途上方以唯见到了三栋建筑物，看那模样很像文献资料里的城防建筑：箭塔。 如果双方条件均等的话，那就意味着，对方的中路上，也有三座箭塔。 团队频道里，上下两路也发现了相同的建筑物，数目都是一样的三座，只不过不同于因为路程最短而显得有些密集的中路，上下两路的箭塔之间距离间隔有些远。 除此之外，视力尤为好的方以唯还发现，在没有路的丛林之中，还有很多魂兽的身影。 出于游戏玩家“没见过的怪耶打一下看看会不会掉什么特殊东西”的操守，方以唯拍了拍小花，与她心意相通的梅花喵顿时就改变了前进方向，黄棕色的身影没入丛林。 方以唯瞄上的是一只非常巨大、至少有两米高的青蛙，脑袋上还长着角，布满黏液的身体并不是普通青蛙的绿色，而是鲜艳而危险的红橘色。 它背脊上的红橘色像大波斯菊的花瓣一样由中心往外绽放，鲜艳夺目。——南域奥萨尔雨林的特产，长角红菊蛙，水毒双属性，它的腺体分泌出来的、覆盖全身的黏液带有剧毒，可通过皮肤接触使目标中毒，其毒性在整个奥萨尔雨林里可以 排入前二十。 方以唯没有发起进攻，而是先往四周张望了一会。“弥赛亚已经潜伏到了长角红菊蛙附近，但是她并没有发起进攻……这是怎么回事？她在谨慎地四处看，难道是觉得对面的罗亚会在这里埋伏她吗？”解说台上，埃非疑惑道 。 季北辰操作了一下面前的屏幕，把镜头拉近，看了一会，他温和地开口：“不，她是在确定这里是否只有一只长角红菊蛙。” 他一出声，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为什么？”科伦问。“一般来说，这种长角红菊蛙白天只呆在落星沼泽里。它们是群居生物，很少有单个成员单独出现在某处，所以捕捉猎杀难度非常高。”季北辰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弥赛亚应该是对长角红菊蛙的习性非常了解，所以在疑惑为什么这里只有这么一只。你们看，她现在所站的位置，正好是长角红菊蛙300°视野里唯一的死角，这是具有相当多捕 杀长角红菊蛙经验的御魂师才能一眼看出来的死角。” 季北辰面上温和平静，仿佛是在说什么常见的事一样，心里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长角红菊蛙。 他对这种生物并不陌生。 当年他和方家兄妹结伴从南域往中心区的路上，为了避开叛军，两个十来岁的少年，还带着一个说话都不利索的小娃娃，最后选择穿越危险的奥萨尔雨林。 在奥萨尔雨林里，长角红菊蛙是一种非常常见的魂兽。它们个头高大，毒性强烈，集体行动，几乎可以称之为地方一霸。如果不是它们白天只呆在落星沼泽里用沼泽泥覆盖全身只露出头顶的角和眼睛，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出来活动猎食，总体来说很少和白天活动的御魂师们碰面，那么绝大多 数御魂师都会就此熄了进入奥萨尔雨林的心思。 他们遇到过很多次。 为了早日到达中心区，那时候他们不得不连夜赶路。 夜晚的丛林比白天危险无数倍。他们遇到很多次成群结队的长角红菊蛙，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才摸清楚了这种魂兽的弱点，到后来即将离开雨林的时候，他和方宋霆都具备了只要看一眼某只长角红菊蛙 的双眼高度和间距，就能摸清楚它的视野死角的本事。 但那是方宋霆！ 不是方以唯！ 从进入雨林到离开，从头到尾，方以唯一直都被方宋霆抱在臂弯中，而当他们在战斗的时候，方以唯会被方宋霆放在一边……难道，那时候，她看清楚了？ 他和方宋霆从未商量说起过长角红菊蛙的视野死角问题，因为两人都是在战斗中发现，然后利用它来绞杀数量众多的蛙群。 在一边看着的方以唯，难道也看明白了？ 只凭看，就看明白了？ 季北辰不敢相信。 她那时候，还没满四岁。 但若是想想方以唯六岁时就开始看联盟中央学府的传承，对比起来，似乎四岁时就跟得上他和方宋霆的战斗思路……感觉也不是特别让人惊讶了。 正在比赛中的方以唯并不知道季北辰心里在想什么，就算她知道估计也不会在意，她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思考这个团队赛的赛制问题上。 长角红菊蛙只不过是一个试探而已。 四块魂石出现在她周身，围成一个圈将她护卫在中心，代表雪霜雁的魂石停留在最前方，绽放出微微泛白的蓝色光芒。 无形而隐蔽的魂力波动自她脚下展开，向四周扩散。那只长角红菊蛙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呱了一声，正要扭动身体，就见它背脊上方蓝光一亮，细细的寒冰箭头先出现，然后是细长的冰柱身体……一支极细的冰霜长枪从蓝光 里诞生，普一出现就立刻快速刺入长角红菊蛙的背脊！ 那速度快若闪电，长角红菊蛙完全没能反应过来，就被冰霜长枪截断脊髓。 整个战斗历程不到一秒。 “您击杀了长角红菊蛙，获得金币100个。” 系统甜美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果然有金币。”意料之中，方以唯并不惊讶，不如说，对她而言，杀怪有钱掉落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没有再去尝试击杀其他魂兽，方以唯在团队频道里说了一下这个发现，就立刻驭使小花往原来的方向赶去。 梅花喵的速度天赋被她炼制到了极致，没一会儿，方以唯就追上了第一波士兵。 在那里，id尾缀带着“坎伯兰学院”的少年，已经好整以暇地站在属于另一方的红色箭塔下，微笑地看着她。 罗亚—坎伯兰学院，与驭使风神翼龙的费德雷兹属于同一所学校，同时，他还有一个身份。他是费德雷兹的师兄。 第159章 当然，方以唯并不知道罗亚和那个曾经被她用绿宠教做人的青年之间的关系，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对眼前笑眯眯的少年提起一万分警惕心来： 在白昼丛林的时候，系统提示她的红名，就叫罗亚。之前发布会前，几个特邀嘉宾还没见面，系统就发出了发现红名的警告，一样的名字一样的提示方式，等碰面了一看，好嘛，居然是这次很有可能要合作的嘉宾——也不 知道瑞德拉贡集团安排对战室的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她和罗亚安排了在了仅有一墙之隔的两个房间里。不同于进入坎伯兰学院还不到一年可以称一句“新生”的费德雷兹，罗亚已经是二年级生了，不管是经验还是实力，都和费德雷兹有天壤之别——费德雷兹让人看好的是他 未来的成长能力、传世级魂宠未来的发展潜力，而并不是目前的实力。 “久仰大名了，弥赛亚小姐。”和罗亚堪称友好甚至带着亲近意味的问候不同，他欺身前进的速度和气势可一点都不友好。 方以唯挑了挑眉：“彼此彼此。” 一点红色流光骤然闪现。 梅花喵喉间发出低沉地呜吼声，忽然矮身发力，猛地向上窜起，带着骑在它背上的主人险而又险地错开了那一道红色流光。只一瞬，两人的位置就换了个，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两个人此时都不在相互的箭塔攻击范围内——罗亚在之前已经测试过箭塔伤害了，没打算自讨苦吃。方以唯则是看到罗亚明明可以以更快的速度、更大的力度冲过来却选择收敛力道，从而将惯性维持在自己的掌控之内，由此猜测箭塔伤害恐怕并不是什么可以轻描淡写过去的部分，于是 也暗中指示小花将落点定在箭塔攻击范围之外。 刚刚交战的中间，几缕细细的绒毛从半空中飘乎乎地落下。 梅花喵低伏着身体，在罗亚看不到的地方，它腹部的绒毛被剃掉了细细的一条。 如果梅花喵的动作慢上那么一分，恐怕此刻早已是被开膛破肚的下场了。 那种冰冷还残留在脆弱而柔软的肚皮上。 ——否则，以小花的机动性，决计不会被伤到一丝毫毛。 一击不中，罗亚也不着急，足尖落地卸去自身攻击带来的冲击力，微笑着回首：“这只就是当初接受了全部意志传承的梅花喵吗？变化好大，我差点没认出来。” 刚刚攻击的流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一道炫目的焰尾，慢慢消散在空气里。“等比例放大了而已，认不出来是你该看眼科了。”对于红名从来没多少好感的方以唯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她窝气得很，说话自然也不会再去照顾对方心情了：打了个比 赛就直接被坎伯兰学院列入学院仇人列表，试问还有谁比她更无辜？ 罗亚无语了一下，颇有些无奈道：“客套一下而已，美女不要这么认真嘛！” 方以唯轻轻地笑了一声。 一丝极轻微的魂力波动从脚下传来，罗亚猛的意识到不好，魂力激荡全身，火焰组成的翅膀骤然自他背后展开，带着他倏然上升，离开原地。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一道蒙着层灰雾色的暗金色流光。 那本该是极为醒目且现言的灿金色，却因为其上那极为特殊的魂力波动，导致表面蒙上了暗色，变得越发隐蔽。 焰色的翅膀骤然在罗亚身前合拢，挡下了拿到暗金色流光，顿时火花四溅，光芒大亮！ 被双方交手碰裂产生的白光夺去了视野，罗亚立刻转攻为守，魂力以特殊的路线游走全身，炎翼上火光大涨，护卫全身。 那女孩似乎带着几分调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近得仿佛说话人的嘴唇正贴附在他的耳朵上一样：“魂兵都拿出来了，到底谁才是认真的那个？” 后面！ 炎翼上忽而分裂出一支细而长的焰鞭，如灵蛇般探出头来，直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啪！空气里传来一声轻而又轻的什么破碎的声音，罗亚感觉到焰鞭打到了什么一触即裂的东西，心中丝毫不敢大意，在视力全无的情况下，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听力和由 焰鞭延伸出去的魂力感知上。 在距离焰鞭不远的后方，有一丝极细小的魂力波动，时隐时现。 距离正在拉开……她想溜！ 焰鞭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了上去。 罗亚即使还未取回视野，也依然闭目跟了上去——焰鞭的攻击距离受他魂力感知范围影响，即使现在还远远未到他的极限攻击距离，他也不准备呆在原地了。 没必要暴露出自己真正的实力。 这是一场公开赛，不知道多少潜在的对手盯着他看，把自己的底牌在这种毫无危险性的场合完全暴露出来，那是傻瓜才会做的时。 开场第一个照面就把底牌掀个干净的人，不是准备速战速决最短时间内分出结果，就是蠢蛋。 游移远离的魂力波动忽然静止在原地，罗亚一怔，骤然意识到不对：箭塔！ 他进了箭塔的攻击范围！ 刚刚的远离，是为了把他往箭塔方向拉，借助箭塔的攻击来削减他的体力！ 来自箭塔的火箭热度已经进入他的感知范围，罗亚眯起眼睛，视野稍稍有所恢复，隐约能够看到那穿着分外宽松似乎只追求舒适度的女孩骑在巨大化的梅花喵身上。 奇怪，他之前计算的和箭塔的距离应该还有两米，但现在目测的距离和他心里所暗中计算的差了两米……干扰了他的空间距离感知能力的，是幻象系技能？ 什么时候的事？ 心里掠过的念头很多，现实的钟表还没有走过十分之一秒，罗亚决定先放下这个问题，脱出箭塔攻击范围再说。 然而就在他即将催动炎翼的瞬间，他恢复正常的视野里，那个绿眼睛的女孩眼看着自己的猎物即将脱逃，却突兀地笑了一下。 不等罗亚想明白那笑容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只乖顺地趴伏在她脚下的梅花喵站起来，仰天一吼。 震魂怒吼！ 无形的精神震荡波直冲罗亚而来，罗亚只觉得头脑骤然一浑，凝聚起来的魂力在震荡波下瞬间溃散。 失去了魂力支援，炎翼一下子崩散成了无数火苗，落在草地上，烧出几个黑色的坑洞。 震魂怒吼这种直接作用于魂力和精神双重影响的技能，在面对精神抗性不够看的对手时，回回都能出奇效——比如某对师兄弟。 “罗亚选手中了梅花喵的震魂怒吼！他何时能够从中清醒将会直接决定最后这场单人对决到底鹿死谁手！” 埃非激昂的声音在演播厅里回荡，没等回音消除，季北辰沉静的声音响起——虽然依然是普通的音量，却在瞬间压过了埃非的声音：“不，他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怎么可……”埃非刚想反问，才想起说这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季北辰，话到一半，大屏幕上代表罗亚的血条已经一路滑落到底。 “firstblood！” 低沉的男声回响全场，就像战鼓擂擂，震动得人的心脏都几乎合着它的节拍跳动。 全场瞬间欢呼雷动：哪怕借助了箭塔攻击，弥赛亚这次所展露的战斗风格也是漂亮得让人忍不住站起来欢呼！“真是太漂亮了！从两人见面到此时以一方血条归零为结束，中间仅仅过了七秒！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睛的初回战！”科伦激动地大叫，“和上次露面时对决海德拉一样，这次 弥赛亚的战斗也结束得干脆利落，根本就看不到残血反杀系里的磨蹭！” 正想接话的埃非：……提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提残血反杀！我刚想转路人呢！被自己同事提醒了自己对弥赛亚最初的观感，埃非默默地站回自己的弥黑立场：“弥赛亚的战斗确实令人眼前一亮，更是在初次看到箭塔之后就将之利用起来……但是我还 是有点疑问啊，刚刚梅花喵放完震魂怒吼之后，弥赛亚用来攻击罗亚的魂宠合金矿灵，其攻击力瞬间上升了10%，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同步开着数据分析模型的埃非立刻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在多次教训下，所有了解弥赛亚战斗风格的人都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看弥赛亚的比赛，同步开着数据分析模型比较好。 不然你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偷偷给自己加状态了，得等发现她的攻击力高得不像话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埃非作为一个极具个人操守、绝不无缘无故黑人的黑子，在站定了自己的黑子立场之后，立刻就去把所有弥赛亚的直播视频都补了一遍，全程不跳开数据分析模型，其专 注研究和重看次数直追铁杆死忠，遇到直播更是回回前五入场直播间，禁不住让人怀疑起他到底是粉还是黑…… “这个么，我想我们可以看一下她离开喷泉前，在自动售卖机那干了什么……” “……” 看着售卖机里显示少了三瓶的攻击药剂，埃非和科伦顿时沉默了：……这算不算不公平战斗？ 真正的战斗里哪有这种加攻击的药剂给你用啊！“话不能这么说，道具放在那，就是让人用的，不存在不道义、不公平的行为，因为这是两方都具备的条件。真要说的话，也只有弥赛亚比其他人都要更快地接受这个游戏规则，并且将之利用起来了而已。”季北辰温和道，“其他人对于新赛制的适应性比不上弥赛亚，比如罗亚，震魂怒吼对他的效果仅仅只能支撑一秒，一秒之后他就能从中 清醒过来。以合金矿灵和梅花喵的攻击力来说，想要一秒之内将罗亚的血量全部扫空，哪怕有箭塔协助也难以做到。“如果没有攻击药剂，最有可能发生的事就是罗亚残血逃生回到塔下，借助己方箭塔的攻击保护自身。弥赛亚想要将之了结的话，势必需要顶着对方箭塔的攻击进攻，如此一来，罗亚也不可能没有什么动作，最后哪怕弥赛亚能够成功斩杀罗亚，其自身血量也会有不小的损耗，这对于接下来的团队赛来说，她所能够占据的优势就要小得多了 。 “但这个时候，多了两瓶攻击药剂，局面就大不相同了。”一个满血状态的弥赛亚，和一个残血状态的弥赛亚，威胁度可是天差地别的啊…… 第160章 罗亚被击杀之后，他的尸体停留在原地，并没有消失。 刚刚被她的攻击扫到的那些npc小兵尸体都消失了呢……怎么这只就没消失呢？ 方以唯蹲下来，戳了戳仰面倒下满脸都是血的尸体：“死掉的人还能说话吗？” 罗亚：……就算我能说话我也不想和你说话！ 眼睛能动，看来还是可以接收到外界信息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方以唯笑眯眯地把小花叫过来，个头庞大的梅花喵横跨过尸体，趴下。 把罗亚的脑袋连同脖子和肩膀部分全部压在它柔软的腹部下方。 罗亚看到这一幕的众观众：…… “咳，弥赛亚选手还真是……活泼啊……”实在是找不出词来形容这种举动，埃非纠结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个活泼来。 “弥赛亚选手这么做是有什么道理吗？”科伦疑惑地问道。 埃非心道脑残粉你别以为你家偶像每个举动都有意义的好吗，这明明就是在报复刚刚罗亚差点把她的梅花喵开膛破腹，哪有什么道理！“我想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所以用这种……看似幼稚报复的举动来掩盖真实目的。”季北辰接口道，只是在提及这个动作的时候，他似乎也有点不太好定性这种行为，微微 顿了一下。 埃非震惊了，北辰大人您居然认为这种举动是有意义的？难道弥赛亚真的是出于某个目的才这么做的？ 这同样是看了直播的观众们的疑问，值得庆幸的是，很快，他们知道了原因。 “刚刚的一血，是弥赛亚还是颜平？”注意到己方并没有谁的头像缺少血量或者直接空血，由此判定被击杀的是对面，文中信在团队频道里询问道。 “不是我。”颜平回道。 那毋庸置疑就是弥赛亚了。“我在中路遇到了罗亚，坎伯兰学院的那个，现在被我干掉了，尸体还留在原地，所以我想……”方以唯在团队频道里说道，她正要把自己发现的一些事说出来，却被其他震 惊的声音给打断了： “弥赛亚你居然能够一对一干掉罗亚！他可是九曜的老生啊！”路西艾亚震惊道。 “呃也不算一对一……” “罗亚被弥赛亚干掉了那是不是中路现在就没有敌人了？”“不是。”方以唯连忙插口，听到她说不是，那边情绪有些激动的几人才安静下来，她这才有时间把自己刚刚想到的事说出来，“罗亚死后的尸体还留在原地，并没有退出游 戏，所以我在想，很有可能，团队赛有复活机制。” 她的话顿时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不管是现场观众还是网络观众，听到这话顿时都纷纷议论起来： “复活？” “什么意思？” “就是说现在弥赛亚打败了罗亚，等会他还能复活再出现？” “我以为弥赛亚打败了罗亚，罗亚就已经被踢出团队赛了！” “我也这么想啊！但是如果真的能复活的话……嘿嘿，那是不是说罗亚可以在这场比赛里直接把刚刚的被杀之仇报掉？” “哎吗……听起来好期待啊！刚刚罗亚显然没拿出真本事被弥赛亚给阴死了啊！” “说实在的，死得真有点憋屈……” 观众们讨论得热火朝天，游戏里听到方以唯这话的几人心里也是满是疑惑：“为什么你觉得会有复活机制？”“因为罗亚还没有退出游戏。”方以唯一边操控合金矿灵收割被己方箭塔打得只剩血皮的敌方小兵，同时做各种实验，一边回答道，“如果他因为血条清零而失去比赛资格，照理来说现在已经被遣送出场了才对。但是如今他的尸体还在，我刚刚试验了一下，他同样还能接收到我说的话、看到我在做什么，我觉得，有很大可能，团队赛里有复 活机制。“两个来源，一个是npc处可以售卖的道具里有复活道具，但是按照比赛公平理论来看，我们的自动售卖机里并没有相关道具，那就基本上可以排除这个可能了。另外一个 可能，他本身就在等待复活。”“血条清零死去的选手，在经过一定时间等待之后，复活再次出现，至于复活之后是在原地还是什么，我个人觉得，复活之后出现在我们进入时的那个喷泉里最有可能—— 啊，罗亚的尸体不见了。”说话间，方以唯忽然发现罗亚的尸体不见了，她微微愣了一下，就恢复常态，“我的推论对不对，就看待会儿我们是否还能再次看到他吧。” 不同于视野受限的选手们，享有上帝的全视角的观众们已经惊讶地发现，罗亚出现在了红色方的初始喷泉里，表情看起来似乎并不意外。“看来，选手死亡之后就能接到自己将会复活的系统提示，所以罗亚选手并没有意外自己出现在喷泉里……啊，他在自动售卖机里买了什么，是不是罗亚选手已经意识到了 刚刚弥赛亚使用了道具？”埃非说道。“他买了三瓶攻击药剂和一瓶补血药剂，这钱已经超过……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弥赛亚选手还没到箭塔的时候，罗亚选手先一步到达，那时候除了测试对方箭塔的攻击范围和攻击力之外，他还杀了几个蓝方小兵，击杀小兵也会有金币奖励，他是直到弥赛亚靠近的时候才停下收割小兵的动作，所以现在金币足够他买四瓶药剂了！”科伦说道， 给之前并没有关注罗亚的观众们解说了为什么他能够多买药剂的原因，“但是我现在有个疑问。” “我想我们想的都是同一点，”埃非接口道，“如果能复活的话，那这团队赛要打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这不仅仅是解说员们的疑问，观众的疑问，同样还是已经知道复活这一机制存在的选手疑问。 “杀了对方还能复活，那不是杀不完了吗？这比赛得打到什么时候去？” “对啊！而且我们到时候死了也肯定能复活，这样一来根本没完没了啊！” 方以唯把又一波小兵清理干净了，这才开口：“如果因为选手可以复活所以比赛不能结束的话，那么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毁掉对方的复活机会了。” “……什么意思？”“还记得我们进入时的那个喷泉吗？我觉得那很有可能就是复活之后会出现的地方。”她回忆了一下之前看的地图，微笑，“你说，如果我们把对面的喷泉给拆了会怎么样？ ” 她仰起头，看已经在她和源源不断的小兵们攻击下摇摇欲坠的箭塔：“既然箭塔都能拆，为什么喷泉不能拆？” 她想干掉敌对阵营的复活点很久了！每次杀了一茬又来一茬，杀完这茬下一茬又长……啊呸是又复活了，简直无穷无尽烦死人！回回阵营战带人压对方复活点的时候，她都忍不住想，这么多攻击铺下去，怎么 那么渣的复活营地还没散架子！ 这简直不科学！不等被她天马行空般的思路给震住还没回话的队友，方以唯继续道：“刚刚我测试了一下小兵，杀死敌方小兵同样有金币奖励，被箭塔打死的没有奖励，必须是由你补最后 一刀时才能获得奖励，至于之前的伤害是由你还是由箭塔造成的，并没有区别。单个小兵给的金币奖励没有魂兽来得多，好在数量比较大。”“我现在差不多可以确定这个团队赛的本质就是拼双方经济，也就是说，哪方获得的金币多，能够兑换的道具多，实力增加越多，到时候胜率越高。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上中下三路出兵速度一样，出兵数量一样，可以得知，从小兵身上获得的金钱数目，三路是一样的，这么一来的话，下路你们太吃亏了。”方以唯道，“一个人收下的金币分 摊上三个人身上太不划算了，而且我们还有那么大片的野外丛林部分里那么多的魂兽没有清扫，所以我想……”她抬手，合金矿灵抽在早已破烂不堪的红方箭塔上，后者不堪承受，瞬间倒塌，在哗啦啦的系统提示金币收入声音里，方以唯淡定问：“下路有没有人要来中路？我想去野区玩玩。” 第161章 最后从下路转到中路来的，是那个现场注册账号的零段选手，安德。 方以唯见他的身影远远的就出现在了视野范围里，朝他招了招手，打招呼。等安德到达塔下，方以唯把关于箭塔攻击范围、小兵的出兵频率大致血量、箭塔多少发攻击能够将一只小兵打成血皮这时候补刀最划算等等细节仔细讲了一遍，完了拍拍 他的肩，一本正经道：“上吧少年，组织看好你呦！” 安德：“……” 无言了片刻，他温雅地笑了笑：“嗯，我会努力的。” 该叮嘱的都叮嘱了，方以唯也不再罗嗦，骑上小花，转身就进了野外丛林。 相对于广袤的野外丛林区域而言，里面的魂兽分布量看起来并不是很多，方以唯猜测这大概是为了避免扫荡野区的选手短时间内积累大量金钱、影响比赛平衡。这里的魂兽应该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方以唯发现目前她所清理掉的那些都是有着较为明确的弱点、可以被控制住、做到不损一丝血就将其杀掉的魂兽，这应该是为了最 大限度地避免清扫野外丛林区域的选手在无关的魂兽上消耗太多血量——这本质上依然是玩家对玩家的pvp比赛，而不是玩家对系统操控的npc野怪的比赛。 合金矿灵变化作数枚暗金色的弧形飞刀，雪霜雁的力量加持其上，给予它特殊的属性攻击力。 霜刀飞过，在空气里拉出一道雪白的轨迹线，无数霜花在其上隐现，仿若冰冷的烟花焰尾。 像技艺高超的花滑运动员脚下的冰刀，霜刀划出漂亮的曲线，轻盈飞快地像是在兽群中舞蹈——只是它的每一次舞蹈，都带走不止一只魂兽的生命。 “像画一样……”埃非看着那战斗有些出神，说出了绝大多数观众的心里话。 那样精美绝伦透露出纤细之美的画面，不像是在战斗，反而像是经过精心安排的舞蹈节目。 直到方以唯停下来之后，才有人意犹未尽地开口：“她刚才就像是在踩着节拍跳舞一样……” 这么说的人并不知道，边踩着背景音乐的节拍边刷怪，是曾经的某位大神对应枯燥的练级刷怪的不二法门…… 只刷怪多无聊啊！不如我们来玩点花样吧！——by：唯恐天下不乱的弥赛亚。 为了得到更多经验而在高级练级区里刷怪的天神领域众（一边被凶残的高等级野怪追屁股一边崩溃大喊）：到底哪里无聊了啊啊啊啊啊啊！ 可惜他们现在都不在呢，一个人刷怪真无聊，还是想看大家被野怪追着咬屁股的样子啊……利索地清理掉眼前可见的所有野怪之后，方以唯有些遗憾地想道。 就在她前往下一个魂兽点一边赶路一边怀念过去的时候，忽然想起的系统提示音让她猛地回神： “施波尔—伊泽尔击杀了路西艾亚！” “罗亚—坎伯兰学院击杀了文中信！” 与此同时，小队里属于文中信和路西艾亚的头像血条全空。 方以唯：……我明明记得刚刚他们两个还是满血！相比较于瞬间空血被秒，原本走中路的罗亚跑去了下路反而并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反正这都是第一场团队赛，用来给广大群众介绍团队赛各个规则和场景的，走了 一条路再换走另外一条看看不一样的风景什么的，真的是不要太正常呦…… “……你们俩是被秒杀的吗？”方以唯在团队里问。 ——这基本等同于废话，不是被秒杀那血条能一秒空掉？ 文中信的声音很不好意思地响起来：“是的……实在对不起，我刚刚死的时候，连谁杀了我都没看清楚……” 路西艾亚脸红了：“对不起……我也没……” “箭塔呢？他们是顶着箭塔攻击来杀你们的吗？” “呃……” “这个……” 方以唯：“……别告诉我你们两个出箭塔攻击范围了！” 沉默告诉了她答案。 深呼吸了一下，方以唯问：“下路你们到的时候没有看到对手？”想来想去她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因为没有对方成员出现，两个人又知道杀小兵可以增加金币，为了多杀一些小兵拿到更多金币，就开始推兵线（一方红色小兵一方蓝色小兵，相遇对战的地方会形成鲜明的颜色分界线，这条线被称为兵线——by：友情解说的弥赛亚大大），把原本在中间的兵线一路推到了对方箭塔攻击范围的边缘，于是两个人也就跟着慢慢远离了己方箭 塔的保护区…… “然后你们就把自己浪死了。”方以唯冷静地下了结论。 八成对面的施波尔到得比他们更早，但是并没有现身，而是隐藏了起来，一直安静地观察直到两人浪得飞起才出手，一击定乾坤。 “实在对不起！”x2 方以唯：这爽利得让人觉得再说下去是自己在无理取闹的道歉态度……你们俩到底多习惯道歉了啊。 但是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被秒杀吧！这俩到底有多脆！ 忽然想起来曾经的团队赛里有能够查询己方队员过往胜负率的功能，方以唯不抱希望地尝试了一下相关操作，没想到还真让她调出了相关页面来。 亚伦你没砍掉这个功能真是太好了！ 等她看清楚页面上显示的内容，她就高兴不起来了。团队赛里双方一共十人参战，网上观众可以自主选择以某一个选手为主要焦点观看，而现场的观众所看到的画面则是由导播选择的以某个选手为重心的画面，不约而同的 ，这个时候不管是网上的观众还是现场的导播，都选择了以弥赛亚为重心的画面。 于是，弥赛亚正在查看的页面内容，也一并展现了出来。 文中信：18%胜，69%负，13%平。 路西艾亚：9%胜，75%负，16%平。 最近对战记录，这两人更是一长串的代表失败的惨绿色，那长度……方以唯都不忍心下拉了。她这才想起来，文中信和路西拉亚都是中低段位的选手，而且看这惨败记录，估计还是最近刚刚升段了——刚刚升入新的段位，本身实力放在那，遇到的对手变成了更高 一级的选手，那一路惨败什么的，真的是太正常不过了…… 哦，这里我们需要去掉那些本身实力依然不符合新段位的怪物级选手，以及那些明明有能力到更高段位偏偏就是要在低分段里各种浪的选手，具体是谁就不点名了。 抚了抚额，方以唯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刷新了：“算了，也不怪你们……”如果是这样水平的选手，那就难怪遇到九曜的学生就被秒杀了……罗亚的出现已经证实了她的猜测正确，而此时文中信和路西艾亚所反馈回来的信息也补全了她所不知道的部分：“我们现在画面都变成了灰白，上面有一个巨大的倒计时， 旁边有个复活的按钮，现在是灰色的，显示要等倒计时结束才能按。复活倒计时一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一半了。” “好，谢谢。不过这么一来，对方到底怎么走的？施波尔和罗亚在下路……颜平，安德，你们现在到哪了，那边有敌人出现吗？” “没看到人，但是也不好说是不是对方躲起来了。”安德说道，“我现在在前往第二座塔的路上，并没有看到人。” “没有。”颜平一如既往言简意赅，“第二座塔。” 方以唯想了想，这意思是在拆第二座塔还是已经拆完了？ 唔，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区别，现在的问题是……上路和中路都没有看到人，下路有两个人，按照刚刚文中信和路西艾亚传递过来的消息，那两人杀掉他们之后也没有去打小兵和箭塔，而是直接进入了野外丛林区域，不 知去向——躺在地上的人视野毕竟有限，更别提野区里还有各种天然障碍物了，看不到实属正常。 还有三个人，去了哪里？文中信和路西艾亚的实力低微，但是对方依然出动了两名九曜学生一对一单点收割人头，从效率上来看自然是高效，但就资源来说，太浪费了，颇有杀鸡焉用牛刀的感觉 ，可如果换个角度想一想呢…… 把目前拥有的种种消息情报整理了一下，方以唯在频道里问：“安德，你现在离我们自家箭塔远吗？” “不是很远，怎么了？” “你先回去，到箭塔保护范围里去。路上戒备一点，就算暂时吃不到小兵也没关系，保命重要。” 安德微微扬了扬眉，眼里明明白白地闪过一丝疑惑，却没有提出异议，而是乖顺地掉头往回赶。 再三叮嘱了安德小心，方以唯继而询问道：“颜平，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到我这边来？” 颜平停下攻击，看了一眼在他和周围士兵攻击下已经是千疮百孔了的箭塔，点了点头就往野区去，然后他想起现在没人能看到他点头，便在频道里说了一句：“马上到。” 不是“马上来”而是“马上到”，也就是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方以唯道了一声谢，微微锁起的眉心依然没有松开。 她也没有在原地停着，按照现在三人的距离和行进方向，她也开始移动。 听到安德说他安全回到本方箭塔之下，方以唯微微松了口气，看来对方的目标不是安德。 不对，好像松气松太早了！ 如果不是安德的话，那不是颜平就是自己了。 “我怎么总觉得我中标的可能性远远高于颜平呢……”对自己拉仇恨能力有着深刻且清醒的认识的弥赛亚同学，得出了一个令自己尤为忧桑的结论。 第162章 “不得不说，某方面来讲，弥赛亚对自己的认识相当清醒。”有着上帝视角这一开挂神器的埃非忍着笑说道。科伦就没他那样的好心情了，死忠粉的特邀讲解员紧锁眉头：“弥赛亚选手现在正在往上路赶，看样子是要和颜平汇合，但是现在看来，在他们汇合之前，恐怕红方就要出 手了……” 场下的观众也是议论纷纷。 “弥赛亚说自己被选中的几率远高于颜平……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同于视野有限、队友又不给力获取的情报并不完整的场上选手，坐拥所有选手视角可以三千六百度环形观察整个地图的观众和解说们却是将整个地图上发生的一切事情 都看得清清楚楚，此刻听到弥赛亚的自言自语，科伦心里为自家大大狠狠地捏了把汗，期冀她已经发现了不对。 “不至于吧，她什么都看不到啊，怎么可能猜到？” “可是刚刚她让安德回到塔下，又让颜平往回赶，看样子三人是要汇合……我总觉得弥赛亚好像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你想太多了。我估计啊，她就是觉得下路两个人都能被秒杀，觉得现在三个人分开了不安全，于是把人都集中起来而已！” 至于弥赛亚真正在想什么，那恐怕就只有天晓得了。 哦，还有弥赛亚本人。 去往和颜平汇合的路上，方以唯也没放下警戒心来，骑着小花一路绝尘而去，却始终分出了一丝心神注意周围环境，同时还有意识地偷偷做些小动作。也因此，在那一丝隐蔽的魂力波动忽然出现时，方以唯瞬间察觉到，并且及时作出反应：护卫周身的四块魂石高速转动，又骤然急停，有着飞翔霜雁图案的魂石定在她的 正前方。 随着魂力的大量涌入，魂石变得透明，刻在魂石上的雪霜雁鲜活得仿佛是被封印在透明水晶里的蓝色魂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个瞬间，施波尔仿佛听到了一声清亮高亢的雁鸣。即使心里诧异，施波尔却丝毫没有停下步伐，更是连一丝犹豫和迟疑都没有，紧握的拳头上蒙着一层暗色的光芒，他的身影骤然从空气里隐现，右拳毫不犹豫地朝面前少 女背脊中心打去！ 在他现身到拳风乍起触及那女孩背上衣物，时间甚至还未走过十分之一秒，但他拳头上原本极薄的暗色光芒已经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浓郁到仿佛黑色墨团盘旋其上！ 他全身可以瞬间调动的魂力都已经聚集在了拳头上，然而拳头上的魂力波动依然轻微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季北辰眼睛微微一亮：“夜神的眷顾！” 伊泽尔暗尘类绝学技巧：【夜神的眷顾】！极少见的以技巧传承而非魂宠+专属使用技巧+特殊升级路线的组合，【夜神的眷顾】是纯粹的魂体技巧，其适用范围更是遍及全部暗系魂宠和绝大多数魂宠，仅仅只有极 少数的魂宠附体时无法使用这个技巧来掩盖自身魂力波动的同时调动大量魂力。在伊泽尔，这是一个相当热门的传承，几乎每年都有大量学生提出申请报告，但是能够通过伊泽尔皇家学院老师们的审核考察，最后成功得到学习这门传承的学生，寥寥 无几。 真没想到，这个明明排不进伊泽尔学年综合实力榜百强名单的施波尔，居然得到了学习这个传承的机会。 季北辰心里颇有几分意外，联盟中央学府的情报工作人员对于那些年段风云人物关注度远远高于普通学生，但即使是这样也不该如此忽略……回去该整顿整顿情报部了。 看到施波尔乍现、背后强攻弥赛亚的观众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仿佛生怕自己这一瞬间的呼吸会影响到施波尔一样。 施波尔眉心一皱。 噼啪一声脆响，空气里有什么东西被他的拳头击碎。“屏障！”科伦大喊道，“是屏障！弥赛亚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开启了屏障，在施波尔被屏障挡住的那不到零点几秒的时间里，驾驭着梅花喵瞬间提速，远离了施波尔！但… …” 但这还没完！ 攻击弥赛亚的，并不是只有施波尔—伊泽尔一个！ 察觉到周围忽然强烈的魂力波动，方以唯面皮抽了抽，再看到迎面而来手持魂兵气势无比强大的少年时，再也没忍住：“五个打一个！还要不要脸！” “不要。”罗亚反应极快地回了一句，手上动作一点都没停，炎翼迎风而长，化作巨大的火浪而来。 面前剑光大亮，重重叠叠的剑影编织成密集的剑网，兜头而来！左侧，罗亚的炎翼带着灼人的热浪滚滚而来，右侧，博贺雅和阿丽拉并肩而立，看似什么威胁都没有，但是方以唯出众的视力可以看到，那个名为阿丽拉的女子面上的灵 纹隐隐带有八角网状的形状——在游戏里见识过数不尽的魂宠灵纹的人心里立时叉掉了像右侧突围的打算： 她宁可面对正前方气势最强劲的星见，也不想去招惹一个灵纹呈现八角网状、很有可能是专研于魂宠织网蜘蛛的御魂师。 那绝壁是一被缠上就走不了了的节奏！ 后面还有一个长于偷袭的施波尔…… 方以唯一个下伏，猛的松开小花，人就从梅花喵身上滚了下来，梅花喵庞大的身体瞬间缩小成正常大小，淡黄色的身影骤然加速，从剑网中脱离。原本瞄准的空中目标一分为二，剑影毫不动摇地往下，直扑向方以唯，后者就地一滚，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剑网的攻击范围：层层交叉的剑影落在地面上，瞬间引发爆炸， 炸开一个深坑。 只往那深坑撇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刚刚避开了星剑的攻击，罗亚的火浪就迎面而来。“弥赛亚选手遭到了红方五人的集火围攻！虽然躲开了第一波攻击，但是就目前来看弥赛亚躲避得极为辛苦，即使她竭尽全力，我们依然可以看到她的血量正在飞速下滑！”埃非语速飞快，“这个时候蓝方唯一有可能救援到弥赛亚的颜平还在赶来的路上，以目前距离而言，弥赛亚至少要支撑三十秒才能够坚持到颜平赶到！但是即使颜平赶到 ，弥赛亚与之联手，两人要面对配合默契的五人，胜算也实在不大！”“在九曜学员的全排名榜上，罗亚和颜平实力不相伯仲，出身联盟中央学府的星见更甚他们二人一筹，而施波尔选手之前声名不显但是从刚刚的战斗可见其实力着实不凡！ 面对这样的组合，弥赛亚和颜平的胜算实在太低了！”科伦紧张得直握拳头，看着大屏幕上代表弥赛亚的血线往下掉他的心就跟滴血似的：“我们可以看到弥赛亚正在尽力周旋于五人之中，目前血量掉落速度放缓了一些但是依 然很可怕！” 小队里是可以看到队友的血线的，颜平同样看到了刚刚还满血的弥赛亚此时已经接近半血了，他心下一紧，脚下速度越发快。 这样可怕的掉血速度……以他对弥赛亚的了解来看，她至少是遇到了三人以上的围攻，否则决计不可能落得这么狼狈的地步！ 联想到从刚刚起就没见到人的上路、两人同时出手的下路、从罗亚死亡后就没再出现人的中路，颜平心头闪过一个不详的念头：恐怕……弥赛亚正面对五人围攻！ 哪怕是他自己，也不敢说能够在罗亚和施波尔的联手攻击下周旋一分钟，更别提还有星剑，这个联盟中央学府去年新生第一名在！ 就算他赶过去，面对罗亚和施波尔以及星剑联手的阵容，不但讨不到好处，反而很有可能连自己都陷在里面……颜平面上闪过一丝坚持：“坚持住！我马上到！” 他不指望在五人围攻下苦苦支撑的弥赛亚能够回答他的话，他只希望弥赛亚能够多坚持一会……“颜平选手看起来并没有放弃救援弥赛亚的打算……”埃非正要评点在明知无法救下队友的情况下坚持援助到底是一种值得肯定还是否定的行为时，团队频道里忽然响起的声 音让他咽下了要说的话。 “颜平，你还有多久到我这来？”出乎所有人意料，明明在五人围攻下苦苦支持，狼狈不堪的弥赛亚此刻在团队频道里的发言声音却是极为冷静而淡定的，仿佛她还和刚刚一样，正骑着小花从容地收割魂 兽一样。 这样冷静的声音让颜平愣了一下，难道情况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但是明明她掉血那么快…… 颜平看了一眼小地图，心算了一下距离：“二十秒！”他二十秒内一定赶到！ 二十秒吗？方以唯催动魂力，雪霜雁赋予她出众的气流控制能力，这让她得以在最后关头避开星剑的攻击，但是先天身体素质的糟糕难以用魂宠的能力弥补，星剑的攻击最后依然在 她身上留下了一道极长的伤口。 如果刚刚没有躲开的话，那就是直接被劈成两半的结局了。 那就gameover了。 二十秒的话……方以唯看了看自己目前的血量，还是太多了，得再削点。“好，距离还剩下两百米的时候记得和我说一下。” 第163章 “颜平的这个决定很不明智啊……” 时间倒退回弥赛亚受到围攻、颜平依然决定前往救援的时候，埃非看着场上的形式，皱起眉头说道。他虽然是弥赛亚黑但是也算是颜平路人粉，这会儿看到自己的墙头飞奔去救自家对家，顿时心塞到无以复加：不管是从公平立场还是私人立场来说，他都一点也不想看到 这样的一幕啊！“的确是不够明智的决定。趁着弥赛亚缠住五人，如果颜平这个时候和安德一样，依然在原路上拆塔补刀小兵一路积攒金币，那么在红方五人干掉弥赛亚之后、移动前往下 一个目标比如他或者安德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可以把双方经济差距拉大到难以追回的差距来。但这并不意味着颜平的决定不好。”季北辰的声音一如既往温和平静：“当队友陷入危机时，是否选择救援固然是要量力而行的。但我想，很多人都会希望，哪怕自己陷入必死的绝境，队友都会选择过来救援 自己、只为了那一丝遥不可及的生存希望，而不是被早早地判定死刑吧。” 科伦在旁边狂点头。 是啊是啊我弥赛亚大大只要能脱出身得个空档绝壁分分钟秒杀你们五个渣渣！ 就算半血残血也不怕啊！ 残血反杀教你做人系列新素材懂不懂！ 颜平少年酷爱赶过去给弥赛亚大大制造脱身机会！ “北辰大人这个话题要延伸出去那可得战上好几天了啊！我们现在还是专注于比赛吧！”埃非心下一紧，这种话可不好在这里说，嘴上连忙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说的不错，还是看看比赛吧。”季北辰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刚刚提到的是一个非常难以界定的问题，在涉及到这样的场景时，到底该不该救援？ 为了救援队友而把其他队员也赔进去，到底值不值？ 没有具体的实例，谁也不能下定论。 这种团队赛的解说频道里更没有讨论这个的必要，毕竟这不过是一场不会涉及到生死、甚至连生命危险都不会有的全息比赛而已。“目前红方两个人头，分别在罗亚和施波尔身上。星剑只在一开始时试探着杀掉了几只野怪，探明了野区危险度就放弃了杀野怪打金币的选项。阿丽拉和博贺雅则是在上路 转了一会，发现上路选手是颜平之后，因为罗亚提议集中打击集火某一单一目标的战略，就退了回来，协助探明其他选手位置。”“显而易见，和专注于打怪获取金币、目标置换道具的蓝队完全不同，红队目前对比赛的认知是“只要将对方打败就能够获得团队赛的胜利”，因此双方队伍经济实力差距甚 大。哦哦弥赛亚在团队里做出了回答，她并没有阻止颜平来救援她，倒是对安德要求他抓紧时间赶去前线拆毁中路第二座塔！”科伦简单地归纳了一下场上情形，心里顿时就有了疑惑：“之前她让安德回到塔下我现在倒是可以理解了，弥赛亚选手当时应该已经料想到红方五人是多人集体行动，担心 红方下一个目标是安德，所以让他回到防御塔下。”“这么一来，安德选手可以借助地势保护自己，还能拖延时间。但是现在为什么不让安德和颜平过来，反而要求他去拆塔继续攒金币？如果安德和颜平一起来救援的话，弥 赛亚这边三人对红方五人，虽然有人数上的劣势，可是怎么看，安全救出弥赛亚全身而退的成功率都要远远高于目前颜平单人行动啊！” 屏幕上，代表少女的血条正在缓慢下滑。不同于刚开始的急速下滑，似乎是因为队友将来救援而燃起希望开始努力求生的弥赛亚身法极为灵活，雪霜雁控制气流的能力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明明是眼看着无 法躲开的致命攻击，弥赛亚的身体却忽然之间诡异地一折一转，忽上忽下，哪怕不能完全躲避攻击，受到的伤害也被削减到了原先的一半甚至更低。但是，形势并没有好转多少——哪怕弥赛亚对攻击轨迹和攻击选择的预判能力、自身躲避技巧再出色，五人集火的攻击强度放在那，总归是有完全没办法躲避开的攻击， 只能硬吃下去。 季北辰的目光落在正在五人围攻下左支右拙的方以唯身上，高清摄像头在高速运动中准确地捕捉到了画面中主角的一举一动。 即使动作再怎么狼狈，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眸里，依然一片沉静，仿佛藏着整个森林。 季北辰很熟悉这个表情。 相处的这些年里，他经常在方以唯计算着什么的时候，看到她露出这样沉静的表情来。 这个时候，她在计算什么呢？ 血量能否坚持到颜平到来？不，就血量前后滑落速度而言，反杀不好说，但她如果真的想要突围的话，单人就能办到，并不需要颜平的救援…… 没有选择脱身离开，而是留在原地，并且看起来……似乎是在有目的地削弱自身血量，她在算计着什么？ 她的目的是什么？ 赢。 不管她在算计什么，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服务……由此反推的话…… 心头思绪百转千回，季北辰微微眯了眯眼睛。 “弥赛亚大人……”文克是和方宋霆一起来的，两个人坐在相当靠前但是不引人注意的位置，此时，看到大屏幕上展现的战况，文克紧张得差点捏爆座位扶手。 不仅季北辰在想这件事，方宋霆也在思考自己妹妹在想什么。 阿唯好像在给红方挖一个超级大坑。 而且看她表情，这坑至少得把五个人都坑进去才足够划算…… 阿唯那组同步魂宠的实力他清楚，学会的技能他也清楚，种种技能如流水般自心头滑过。 ……嗯？ 轻轻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 如果阿唯真的是这么打算着的话…… 异瞳青年俊秀出众的面上露出一丝微笑。 那红方五人真是一个都别想逃。“其实，单就纸面实力来看，蓝方这一队的实力远远不及红方。弥赛亚和几位路人的实力暂且不论，蓝方可以和红方三名九曜学生相提并论的唯有颜平一人，哪怕加上弥赛亚，依然缺少一位同等级的高手。这就意味着即使是颜平弥赛亚各自对上一名九曜学生，红方剩余的那名九曜学生联合其他两名队员，去对付蓝方剩下的三名队员，也是 绰绰有余。”科伦心里有点绝望，颜平距离弥赛亚还有近十秒的路程，但是弥赛亚的血量已经降到了30%了。 就算颜平赶到，弥赛亚这么危险的血量……也无济于事了……“即使颜平这个时候出现，弥赛亚与之联手，两人最多也只能带走三个人头，就会被剩余两人团灭。”毕竟是专业的战斗解说员，埃非的判断还是挺准确的，“蓝方现在真是 ……回天乏术了啊……”比赛还在继续，不管是现场还是网上，不知道多少人揪着心看大屏幕上弥赛亚的血量掉落，埃非也不好在这种时候给红方五人加油鼓劲，只能在心底暗暗祈祷赶紧弄死那 只总爱残血翻盘的魂淡！ 等等，话说现在又残血了…… 不会又被她翻盘吧！ 不不不这次是五打一，不是一打一，这还能被她翻盘那还能看吗！能看吗！能看吗！连忙掐死心头刚萌芽的念头，埃非清了清喉咙：“咳，往好处想，我们这次似乎能够目睹残血反杀系列一直浪不死自己的某人终于金身被破的现场直播了啊……”所以啊，黑 子们，狂欢起来！ 众本来还在真情实意地为弥赛亚揪心的观众：……咦？对哦！仿佛心有灵犀，正在联合队友集火那活的跟条鱼似的目标的罗亚说话了：“说起来，弥赛亚小姐似乎有在发表一个系列视频，叫残血反杀对吧？现在似乎就符合这个条件呢 ，弥赛亚小姐准备什么时候反杀我们？对了，听说很多观众都非常期待您残血反杀不成功金身被破的瞬间呦！” 他开口本就是为了挑衅弥赛亚，哪怕只是干扰到她的一丝节奏都可以，没有想到的是，弥赛亚居然能够在狼狈的躲避中回答他的话：“真可惜，他们看不到那个瞬间了。” “为什么？”罗亚很有心情地接了一句。 “因为能够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她一本正经地说。 这样的局面还这样回答……挑衅？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方以唯看了眼小地图。 颜平距离这还有七秒路程。 目前血量26%。 差不多了。 身影飘忽不定的人忽然停住动作，整个人由急动转为静止，正围攻的五人心中一惊，但是手上动作丝毫没有放慢，反而加快攻势。 叮——！ 火焰剑影拳头风刃……所有的攻击都打在忽然出现的水晶壁上，水晶壁裂开无数裂缝，摇摇欲坠！ 即使看起来只要再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成渣，但它挡下了五人全部攻击、没有让身处于水晶壁包围的弥赛亚受到一丝伤害的这一事实，却是显而易见的！ 全场人都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能够防御下五人攻击的水晶壁……为什么之前不用出来，非要等血量这么危险了才用！“弥赛亚使用了水晶壁！这应该是魂石雪霜雁的技能！令人不解的是为什么她要拖延到这个时候才使用！如果之前就用的话她完全不会落到现在这样危险的残血地步！”埃 非大声解说道，心里不忘抓狂：妈蛋弥赛亚不会真的是不到残血不认真的强迫症吧！ “因为之前时机未到。” 说话的是季北辰，此刻，他的眼睛亮得像星辰一般：“提前用的话，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效果。” 埃非正想问为什么，就听季北辰语气笃定地下了判断：“红方要被团灭了。” 全场哗然！ 为什么北辰大人回忽然就做出这样的判断？ 哪怕弥赛亚扛下了刚刚那一波攻击，也就是多苟延残喘几秒而已，怎么可能上升到直接颠覆局势的地步！ 方以唯给了他们答案。 在水晶壁中，她周身四块飞速转动的魂石又一次急停，不同于之前一直都是以雪霜雁在正前方，这一次，停在她面前的魂石，是四翼焰狮。 白色的魂石变得透明，仿佛水晶一般，被冰封在内里的蓝色魂体渐渐苏醒，两对火焰翅膀在焰狮背脊上展开，无数晶亮的光点开始往焰狮体内汇聚。 刚刚打破水晶壁看到这一幕的星剑和罗亚同时脸色一变。 “来不及了呦！” 方以唯笑眯眯道。 巨大响亮的嚎叫声中，五人瞬间僵直了身体！ ——从脱身之后就在她的指示下暗中潜伏下来、被所有人遗忘的小花经过充分的蓄力，完美地释放【震魂怒吼】！ 因为受控目标多，【震魂怒吼】的力量分散导致控制时间缩短，不到一秒，但仅仅只是半秒也足够了！ 焰狮的身体越发透明，魂石像白炽灯一样亮了起来。 方以唯笑眯眯地开口，为这场无声的烟花做配音：“boom——！” 瞬间爆开的夺人眼球的巨大光亮，吞噬了这里六人的身影。 【大自爆】！ “天哪！弥赛亚使用了【大自爆】！”埃非震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是所有火系魂宠都可以学到、但除了军队有少量特种部队培养外、基本上无人动用的技能！” 因为这是同归于尽的招数！“弥赛亚选手这是与红方五人同归于尽了吗！”科伦早已坐不住，激动得差点扑向大屏幕，“以一条命换走红方五个人头，哪怕因为系统判定弥赛亚先一步死亡，这五个人头 无法计算在她身上、不能得到奖励也无碍！这是对红方巨大的打击！”“不对！”埃非猛地反应过来，“【大自爆】的威力与魂宠血量、御魂师血量密切相关！血量越高，自爆威力越大！弥赛亚刚刚只有不到30%的血量了，加上满血的四翼焰狮 ，自爆威力依然不足！看！红方五人虽然空血但是都没有死，他们都残留了最后一丝血量！” 被埃非的话提醒，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五人血量条里，那几乎一不小心就会被忽略过去的红色血丝。 “弥赛亚是故意的，她是特意控制血量，把自爆威力控制在将五人炸至残血的程度。”季北辰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因为她不想浪费这五个人头带来的巨大经济优势。” 如果五人在她的自爆下死亡，因为被系统判定先一步自爆死去的她，是不可能拿到击杀对手的金币奖励的。“但是明明已经没……”埃非刚想说这里已经没有人可以来杀死只留有最后一丝残血的五人了，即使这个时候红方五人已经脆弱到一击就能带走，没有人来发动这个攻击就没 用了啊，但话到嘴边，他猛的愣住了。 还有一个人！ 就在所有观众仿佛都意识到了什么的时候，团队赛搭载的低沉的男性系统提示音响起： “颜平—博特伦双击杀了星剑—联盟中央学府！” “颜平—博特伦双击杀了罗亚—坎伯兰学院！” “颜平—博特伦双击杀了施波尔—伊泽尔！” “颜平—博特伦双正在大杀特杀！” “颜平—博特伦双击杀了阿丽拉！” “颜平—博特伦双接近暴走！” “颜平—博特伦双击杀了博贺雅！” “颜平—博特伦双已无人可挡！” 五连杀！ 在弥赛亚的【大自爆】将红方五人爆成残血的这一刻，颜平赶到，五下普攻，刚刚从爆炸中幸存的五人全部化作冰冷的尸体，倒在地上！ 弥赛亚要颜平赶过来，并不是为了让他来救援自己，而是为了让他能够及时收割五个人头！ 在瞬间寂静下来的会场里，只有团队赛的音效回响——这是自团队赛开启之后，在这个会所里，所有人第一次这样清晰地听到比赛音效！ “噗——！”夹杂在模拟野外丛林的沙沙风声、树叶摩擦哗啦声里，一个仿佛是在吐泡泡的声音响起，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地上，属于弥赛亚的尸体上冒出一个泡泡，里面漂浮着一句话：“都跟你们说了，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 第164章 在红方五人等待复活的这段时间里，颜平赶到中路，和安德汇合，两人合力开始拆第二座塔——其实这塔已经被安德和蓝方小兵拆得差不多了，没过几秒，红方再损一座 塔。 “小兵里有两个打扮和其他小兵有些微不同，对箭塔攻击力特别高。”安德在团队频道里说，“之前只有一个。感觉上像是专门针对箭塔的兵种。” “是的，那个好像是叫超级士兵吧，之前我打第一座塔的时候也有，颜平你之前就注意到吗？”方以唯还没复活，死亡并不影响她在团队频道里的发言。死亡玩家的尸体不能在近聊频道说话，但是可以吐泡泡，泡泡里会浮现尸体说的话，这大概是为了“你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可是不让人交流太过分了折中一下吐个泡 泡吧”考虑吧…… “有。”颜平依然言简意赅，让人分不清他的这个“有”到底是指“有注意到”还是“有这个士兵”——不过这似乎是一个意思……安德明智地放弃了询问更详细对话的打算，第二座塔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加上知道现在红方五人还没到复活时间，两人更是争分夺秒地赶路，路上遇到小兵也不再留手 ，直接一波带走。 红方小兵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一茬茬地倒下，两个超级士兵带领一群在路上几乎无损的小兵围攻中路最后一座箭塔，不多时就将它打得残破不堪。 这个时候，队伍里出现了第三个超级士兵。 箭塔的破损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在距离红方五人复活还有十秒的时候，中路第三座箭塔也沦陷了。 第三座箭塔一倒下，安德和颜平同时注意到了一个建筑。 一块晶亮的红色水晶。 鎏金托底的红色水晶位于一个高地上，之前因为箭塔遮挡，两人并没有看到它，现在才注意到这块水晶的存在。 看地形，上中下三路最后一座箭塔打掉之后，都能看到这块水晶…… 在团队频道里把看到的这些说了出来，安德道：“……所以我在想，那块水晶会不会是有什么特殊重要的意义？” 高地上的水晶吗…… 方以唯若有所思，看看自己复活还有三秒，忙道：“那你们先传送回来吧，我可以复活了。” 所有人视野界面里都有一个小小的闪亮五芒星阵，技能名为传送，解释是在三秒内将自己送回初始点——也就是他们刚进入团队赛时出现的喷泉里。 等到方以唯复活，三人就在喷泉里汇合了。 文中信和路西艾亚复活时间比方以唯早，早早地就买好道具继续推下路，剩下三人也在喷泉边的售卖机里买好东西，准备上了。 这个时候，方以唯一发【大自爆】打残红方五人，由颜平收割所有残血人头的举动的意义，才展现出来：这五个人头让颜平堆积了超高经济，再加上之前他一直一声不吭地在上路收割小兵拆塔，现在全场经济实力最高的，莫过于颜平了——就连扫荡了本方野区里所有魂兽的 方以唯也比不上他。 在之后的比赛中，蓝队表现出来的战力充分说明了方以唯这个为队友送人头的举动是多么的重要。——巨额的经济全部转为道具，颜平买了除防御道具之外的所有攻击和辅助道具，这让他的攻击能力和移动瞬间提升了一大格。颜平本身就是博特伦双出色的学生，通过 兑换道具，双方实力差距瞬间逆转。复活后的红队即使已经意识到了道具的意义，也来不及了：前期几乎没有进行经济累积的五人已经落后了很多，之后又在装备了风速鞋和屠人者之魂兵的颜平和弥赛亚— —对的这俩非常不要脸地一起行动了——到处围追打点下，根本没办法好好地发育，经济实力一直落后。 如果不是因为红队本身实力就要高出蓝队一大截，这场比赛一早就结束了。 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过是多苟延残喘了一段时间而已。安德和颜平注意到的高地水晶就是弥赛亚所猜测的复活水晶，在将红方打得不成气候之后，当前发育最好的三人在超级士兵帮助下，齐齐围攻复活水晶——当红方五人收 到系统的本方复活水晶受到攻击提示时，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界面变灰，画面强制转移到残破到地的复活水晶面前，红方界面里出现了仿佛血染的失败字样。 蓝方这边的界面，却是胜利。 后来，这场团队赛的第一场比赛总被提出来分析解说，而几乎所有的解说都会提到一件事： 弥赛亚助攻的五个人头是整场比赛的关键转折点。 本来，在两队实力差距极大的情况下，这场比赛的结局几乎是可以被预料的，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弥赛亚居然做出了那样惊人的举动来。 这场比赛的转折点就在于这五个人头带来的经济让双方的实力出现了很大变化，道具的存在颠覆了一场本来是被十拿九稳的比赛结果。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的现场就是一贯的感谢致辞，欢迎选手们等等。 等到这些环节过去，瑞德拉贡才公布了完整的团队赛规则。 除了在比赛中已经展示过的那些，胜利条件还有“超过三十分钟复活水晶未被击破则由系统根据双方人头数、箭塔数、经济等各方面数据做出胜负判断”这一条。 其他零碎规则不多，但最重要的是，瑞德拉贡集团宣布，团队赛模式将开放给大众。 也就是说，不同于只面向新生代御魂师大赛选手的单人赛，团队赛是所有联盟公民都可以注册账号进入参与的！ 这个消息令网上一片欢呼，不少人开始摩拳擦掌：哎嘿嘿，之前被年龄线挡着不能揍某个贱萌贱萌又欠打的，现在终于有机会把她这样那样这样那样了嘿嘿嘿……而这，正在休息室里和颜平大眼瞪小眼的方以唯，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第165章 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方以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面前拦下她的青年说话，终于决定不等了：“不好意思，请问……有事吗？”刚出对战间就被这从隔壁跑出来的博特伦双学生直接拦下，什么话都没说就那么盯着她看，她一开始以为是跑太急在努力喘匀气——虽然这家伙出来速度确实蛮快的几乎一眨眼就站她面前了可也没有喘什么气啊当然也有可能他的掩饰水平比较好她看不出来更何况从隔壁的隔壁的对战间跑这来也不远啊要调什么息——问题是她都等了五分 钟了还没听人蹦出一个字来！ 大哥你过来是和我大眼瞪小眼的吗？ 团队赛里没觉得你是个闷葫芦啊！颜平抿了抿嘴唇，有心想问问你是不是白昼丛林里的那个女孩，但是看她对内对外都戴着面具，哪怕是在休息间里也没有摘下面具来，他猜测弥赛亚或许是不想暴露身份 。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贸贸然提出来，会不会让她觉得为难呢？ 见弥赛亚虽然语气动作都很客气但明明白白地透露出想要离开的信息，颜平犹豫了一下。 方以唯正要直接敷衍几句离开，那个叫颜平的青年忽然伸出手，放在她面前，摊开。 “嗯？” 方以唯眨了一下眼睛，那个项链……她弄丢的那条？“我……这个，是我在丛林里捡到的，是你的吗？”颜平不太擅长撒谎，他也深知自己口舌笨拙，思考再三，最后用这样模糊的说法，又想到对方可能会疑惑他是怎么确定项 链的失主是她，连忙补充了一句：“上面的气味和你身上的很像。” 他并没有撒谎，之前没注意到，现在离得近了，鼻端闻到时隐时现的浅淡幽香，如兰似麝，和这项链上的如出一辙。 正在思考要不要承认的方以唯：……兄台你是属狗的吗？ 不对，她重点错了，明明重点应该是……“呦呵，这不是颜家老大吗？”从通道另一个口子拄着拐杖一副老年人需要帮助模样过来的张老慢悠悠地晃荡着，笑眯眯道，“对着人小姑娘说这种话，这可是耍流氓啊！” 当心人家家长报警啊！ 不过张老觉得，比起报警来，估计第七军团长更愿意亲身上阵胖揍一顿敢对着他家妹子耍流氓的人了。 可惜呐…… 张老笑眯眯地瞅了眼那小姑娘，方家小丫头在看到他时就很礼貌地行了一个半身礼，他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方家小丫头好。 礼貌不说了，人漂亮，又聪明，笑起来可甜着呢，比她那个死人冰山脸的哥哥好多了。 更别说，作为御魂师也好，炼魂师也好，她都是前途无可限量啊！ 这么好的苗子不先下手抢了还真是对不起自己啊……前提是这颗苗子旁没条姓方名宋霆的阴狠得不要不要的毒蛇守着。 哎，古人说得好，天材地宝必有灵兽守护（古人：我没说过这话），没的说随便就能捡到一宝贝的…… 张老心里一边想着怎么挖第七军团长家的墙角，一边笑呵呵地和方以唯打招呼：“这不是弥赛亚小丫头吗，刚玩的开心不？” “张老好，您怎么到这来了？”方以唯问了声好，不动声色地微微抖了抖胳膊。 每次碰到张老总觉得背脊发凉……不太好的预兆。“都说了叫爷爷，乖！”听方以唯乖乖地叫了声张爷爷好，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瑞德拉贡家的小家伙给我送了张特等席的邀请函，老头子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瞅一眼 了，没想到遇着丫头你了，来得正好！”张老说着就从身上摸出一张卡来，“来，拿着。爷爷身上也没什么其他能拿得出手的，这个就送给你了！” “这……”方以唯正想推辞，结果手指碰到那卡边缘，忽然响起的系统提示音让她一下子呆住了，趁着这个机会，张老果断把卡片塞到她手里。 【系统提示：获得九曜之稷下学宫推荐卡x1，激活成就[九曜]，目前进度（1/9）。】 成就【九曜】：获得全部九大学院推荐卡。 方以唯一秒改口：“……谢谢张爷爷！”“哎呦，乖娃嘞！”张老乐呵呵地顺手摸摸小姑娘的脑袋，“这是稷下学宫的推荐卡，什么时候有空了就过去考个入学考，你年纪还小，多学点总没坏处！别理你那哥哥，他 也不想想他一个御魂师能教你什么！天天把你关家里还不得关出病来啊！”张老选择性遗忘了面前软萌软萌的小姑娘用起魂宠来也是一个大写的牛逼，最后摸一把小丫头脑袋，挥挥手：“好了，爷爷先回去了，多来张爷爷家玩，你张奶奶可想你了 ！”军方大佬过来晃荡了一圈，又晃荡着走掉了，从头到尾被某老油条暗中隔离在旁的颜平半天没插上话，等到那隔离带似的的老油条走掉了，正要再和旁边的女孩说话，人 小姑娘已经挥挥手，也跑掉了。 项链还在我这呢……颜平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出声叫住人。 他看着手心里造型别致的银髓金挂坠，合拢手心。 下次见面，再还回去吧…… 方以唯现在全副心思都在刚刚激活的成就上。 九曜，以前没见过这个成就啊！ 不过看样子是要集齐九曜每所学院的入学推荐卡，这还是第一次碰到。 以前在游戏里，类似的成就她记得只有一个【初曜】，获得九曜任一一所学院的入学推荐卡。 在魂宠ol里，九曜是九个阵营势力，属于玩家可以加入的对抗型势力，加入之后，本势力声望上升为友好，其他势力声望视情况而变化。举个例子，假如一个玩家加入了联盟中央学府，那么他的中央学府声望为友好，若无意外，坎伯兰学院为冷淡，其他七校为中立。随着玩家在联盟中央学府的声望一层层提高，对应坎伯兰学院声望则是一层层下跌，这是因为联盟中央学府里有相当多的声望任务不是去破坏坎伯兰学院的计划，就是走在破坏他们好事的路上，于是声望一路 下跌什么的，也是可以理解的——坎伯兰和联盟中央学府互相针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若是想要换个阵营了，比如想要从联盟中央学府转到坎伯兰学院去的话，那就需要去黑市完成一系列任务，然后缴纳非常高的金币，之后才有转换阵营的机会。 但是这样转换阵营之后，系统上是直接显示阵营势力转变，本身并不会像初次进入九曜时那样，得到推荐卡。所以，理论上来说，玩家只有一次得到九曜推荐卡的机会。 但是现在看来…… 方以唯把玩着手里的那张属于稷下学宫的入学推荐卡，若有所思：一个人说不定可以拿到很多家学院的推荐卡？ 但是该怎么做呢…… 这事她暂时还没什么头绪，便把推荐卡放入系统背包，先撇到一边去，当务之急，自然是…… 刷团队赛去啦！ 哎吗才不说新的团队赛制老好玩了！ 比起打擂台来真的好玩得不要不要的！ 死了还能复活的设定真是太棒了这下她可以尝试好多以前没法干的事了！眼睛闪闪发亮的小姑娘回到家招呼了一句“哥我回来了我去打积分赛了”就风一样的速度卷进了对战室，徒留下特意赶在她之前到家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亲妹子丢下的 方宋霆：……阿唯你老实说，你到底有没有看清楚你哥我站哪？ 你打招呼的方向上有人在吗！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作为游戏大神，方以唯绝对不会犯下类似于“连地图都没看清楚就跑去野外浪里个浪”的低级错误。上线之后，她首先打开了教学课程——在团队赛推出之后，有鉴于相当多的选手不会去仔细看各项规定，瑞德拉贡集团就在程序了多加了一部分内容：在“1v1”和“5v5” 的界面选择了“5v5”的选手之后会看到两个选项，一项是“菜鸟训练”，另一项则是“直接进入5v5”。 选择“菜鸟训练”之后，选手可以通过在智脑指引下，熟悉团队赛的比赛场地、种种规则和各项道具用法。 方以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菜鸟训练。 虽然她大概是第一批体验团队赛的选手，但是当时比赛中也都是各自摸索，很多地方并不了解。 说真的，如果有说明书在，谁乐意自己去找胜利条件啊…… 在菜鸟训练里呆了三四天，终于把她想要的资料全部摸清楚了，方以唯这才从菜鸟训练里出来，开始排入正常的“5v5”团队赛。 然后…… 瑞德拉贡集团的工作人员惊讶地发现，最近论坛里特热闹啊！ 发生了什么？ 【灌水】今天打个5v5，十把排到八把弥赛亚大神，特喵还都在对面……我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啊！ 【求助】想问一下，你们遇到过这样的bug吗？野区里一只魂兽都没有…… 这名技术人员思考了一下，虽然八卦的天性让他很想点进第一个帖子去围观，但是本着服务为人查明bug的职业素养，他最后还是点开了第二个帖子。路过他背后的上司满意地踱步走开。 第166章 1l：楼主最近打团队赛，前两天遇到件怪事，野区里的怪不见了。和客服反映，得到的回馈是数据没有问题。 2l：野区里没魂兽？不太可能吧？ 3l：不太可能+1，这种bug肯定会被发现的。 4l：楼主到现在都疑惑着呢！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最近这段时间里我打了好多场团队赛，只有两天前打的那一场遇到这种事！ 这场比赛真的是打得我印象深刻，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来仔细说一下吧，事情是这样的： 两天前我固定一起打团队赛的朋友不在，我就一个人单排了团队赛。没多久排进去了，等团队赛一开，我看了一眼对面，发现居然有个相当眼熟的id，弥赛亚。 我至今还对这场比赛记忆深刻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场比赛我排到了弥赛亚！虽然她在对面而且打的似乎还是和我同一个位置的打野……5l：虽然楼主还没说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已经get到了野区里魂兽都不见了的原因呢……6l：明白原因+1，楼主一定是野生的，没去看过弥赛亚最近几期新出 的团队赛视频。 7l：明白原因+2，看过视频之后就不会奇怪地跑来论坛问为嘛我家野区里没怪了这种低级问题…… 8l：楼主我当时就兴奋了，这个可是个大名人！ 本队一通沟通交流之后，楼主滚去打野了，上中下路的队友说他们都没看到弥赛亚，基本上可以确定对方也是打野，楼主心里就是一个骨碌：哎吗是我的对手耶！ 实话说，那时候楼主心里还想着破弥赛亚金身来着的，但是打怪打着打着，楼主忽然发现，怪不见了。 也不能叫不见，是打着打着，没有了。 楼主对野区里的魂兽分布情况也算是了解的，打了大概五六分钟吧，清完了前面几只往前推进，来到下一只的地点时，发现没有魂兽了。 楼主一开始还摸不着头脑，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就先往下一个地点赶，结果走到下一个地点一看，这的魂兽也不见了。 一连好几个地点都是这样，楼主就有点懵逼了。 9l：上面五六七楼知道发生了什么？求解！楼主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是这么回事，总不会是我野区里的怪都被弥赛亚清掉了吧！ 10l：楼主你明明已经说出真相了为什么还要问…… 11l：啥米？这魂兽不见了还真是弥赛亚的锅（雾）？我以为是楼主比较迷糊，打过了之后又跑回去了然后发现魂兽不见了…… 12l：指路弥赛亚新出视频系列《5v5：你的野区我养猪》第一期到第五期，看完你会发现新世界大门…… 顺便说一下，这个系列是弥赛亚在打野位置上的录制视频——以及顺道怜悯一下和弥赛亚同场的对面打野。 比如楼主。 13l：轻抚楼主狗头，没事，你只是不小心被弥赛亚大神的台风尾巴扫到了而已。 14l：喂喂！都甩链接没人来说个明白？上班中看不了视频啊！ 15l：我来给楼里所有没办法看视频的解释一下吧：楼主的野猪……啊呸是野区，楼主野区里的怪都被弥赛亚扫荡了，所以他赶过去的时候，怪都不见了。 弥赛亚的“你的野区我养猪”系列就是这货卡着秒数算野区魂兽刷新时间，最短时间最快速度把野区所有魂兽都扫荡干净，让对方打野无事可干的教学指南！16l：话说弥赛亚大大的脑洞真是……我至今记得她第一期里实践自己说的“关于如何压制对方打野的发育……其实除了把人家杀回老家之外，我们还可以考虑一个非常和平 友好的压制方式呦”时，我和小伙伴们的懵逼脸…… 17l：喂楼上最后的颜文字什么鬼！你是怎么在她说话的时候看出颜文字来的啊。 18l：唉呀妈呀这还需要看吗！听弥赛亚的声音我都能脑补出一连串萌萌哒颜文字来！ 19l：楼上你够了你一发那个我就想起她和颜平那场里的发言了哈哈哈！ 20l：都和你们说了，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 配着红方五人的尸体看，那滋味…… 21l：五个人打一个还被反杀，那酸爽……啧啧，我不会说我重温了那场好几遍呢…… 22l：楼上重温好几遍的等等我！我也是！听到北辰大人说红方五人要团灭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逼了心想这局面明明是弥赛亚被灭啊！ 然后下一秒一个加持了十万年功力的巴掌就呼我脸上了…… 北辰大人不愧是北辰大人，谁都觉得弥赛亚该被灭的时候，就他看出来弥赛亚的后手要出了。 23l：其实那个还算有点端倪，比如弥赛亚出水晶墙把五人的攻击全部一波挡下的时候，我就看出弥赛亚之前估计是没怎么认真。 水晶墙的cd大家都明白的，和屏障配合着用的话，以弥赛亚的屏障和水晶墙防御力度来说，她的血量至少能比那时候多出一半以上。 但是之前躲避星剑罗亚和施波尔三人攻击的时候，别说水晶墙了，弥赛亚连屏障都没怎么出。 一个大写的放水。 24l：卧槽那能叫放水吗？那明明就是泄洪好吗！ 25l：楼上泄洪的你够了hhhh！另外不能之前弥赛亚没认真，人家明明是在很认真地……减自己血量…… 不算计好剩余血量，大自爆威力太大直接把对面都干掉了，颜平来了没人头拿了怎么办？ 人家明明打得很认真的说！ 26l：虽然弥赛亚已经算得很准了，不过最后还是差点把博贺雅跟阿丽拉干掉了…… 27l：对，直播画面转到红方五人血条上的时候，第一眼我都没看清楚阿丽拉的血量！那真的是只有一丝丝了啊！ 紧挨着槽壁不仔细看都看不到！ 强烈要求瑞德拉贡出详细的血量数据，要求不高，把现在的血条上加上换算之后的血量数字就好……28l：你们说最后弥赛亚那是蒙的还是真算出来的自曝威力？听北辰大人的解说，感觉弥赛亚似乎真的是掐着自己的剩余血量和其他五人的防御能力来卡自爆威力，可这真 的能做到吗……29l：我们做不到不代表弥赛亚做不到，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现在除了弥赛亚之外，还有谁能把对面的野区当自家养猪场似的溜达着收割养肥的猪仔……啊呸是刷新出来的 魂兽吗？ 30l：这么一说的话，还真是…… 31l：话说，比起这个来，我现在更想知道弥赛亚跑去干嘛了！ 她的团队赛积分上升明明非常快！可是出的视频和直播才那么几期！果然是趁我们不注意打比赛去了吧！ 32l：团队赛不推送关注选手的对战信息这点实在是太不好了！我想全程围观弥赛亚的对战啊！就算是团队赛我也爱看啊！ 最近她都不怎么打单人赛了……sosad。 33l：虎摸楼上……最近单人赛排位的人也少了，弥赛亚前阵子冲段到了九段，之后就玩的少了，现在差不多就是主玩团队赛那边了。 说真的，感觉团队赛一出，打单人赛的人一下子少了好多……34l：毕竟团队赛的可玩性和观赏性都比单人赛高太多了，尤其还有道具的引入和野外丛林地图，给战局带来了无限可能性，就算是强大如九曜的学生，都有可能因为队友 不给力拖后腿而阴沟里翻船。 35l：感觉再这么下去，瑞德拉贡不出什么措施的话，单人赛就要一路糊到底了…… 36l：话也不能这么说，想看一个选手的单人战斗水平的话，还是看他的单人赛成绩最为直观。 团队赛的话，运气不好啊、碰到的队友不给力啊、对面太厉害啊等等各种原因，甚至有时候因为队友太给力了完全等不到自己发挥，比赛就结束了。 这种时候根本看不出来某个人的战斗水平。 37l：但是就现实而言，更多的还是像团队赛那样，多方合作协同战斗吧？而且还会有逆风大逆转之类令人惊艳的翻盘操作，观赏性高太多了。 就我个人观点来看，我两个都喜欢看，感觉单人赛就是较为直观地表现出一个人的战斗力，而团队赛则是综合实力包括运气这一因素的体现…… 38l：说了这么多还是没人说弥赛亚最近在干嘛……总是背着我打比赛，是不是在外面又有小三了！ 39l：楼上你……严肃脸，我觉得比起小三来，更有可能的是弥爹又多了群儿子。 发布会的团队赛之后我周围多了好几个叫弥神爹求抱大腿的没节操货色…… 40l：hhhhh！你们够了人家明明是萌萌哒的女孩子还一个两个真情实感地叫上爹了让人女孩子怎么办啊。 论坛里的众人无一不是在猜测弥赛亚到底是在做什么，可惜没有一个人猜到正确答案：菜鸟训练。 没事就泡菜鸟训练里已经是方以唯最近的新爱好了。 这导致即使她没有进入大赛排位，也一直都在对战舱里，这让好不容易把兽潮相关事宜善后完了终于有空来陪陪自己妹妹的方宋霆相当不开心。 最近连丽生都是绕着他走的。“温然你终于忙完了吗……太好了那等会我们一起去打团队赛吧我还叫了阿芙洛雅和阿西尔！……啊是最近新出的模式我告诉你可好玩了……嗯嗯约好了呦马上就上去吧…… ” 看到好不容易从对战室里出来的妹妹，方宋霆还没来得及招呼她一声，结果就是出来接个通讯请求又是边说边往对战室的方以唯已经进了对战室了。 留下方宋霆眯着眼睛盯着自己亲自设计的对战室，过了好一会儿，他摸出联络器，给自己的副官丽生发了条信息：给我送个对战舱来。接到信息的丽生：……头儿你又要干什么了！ 第167章 “小唯唯你骗我！”收到方以唯的信息，这几天一直都在找叶清阳却完全没有抓到对方一片衣角的阿西尔立刻登上了自己的账号，心里还憋了一堆问题想问，结果等到了地方，对方一个好友 申请发过来，阿西尔立刻忘了之前自己想问的事了：“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你是弥赛亚！” “你也没问啊！”方以唯不假思索道，眼睛依然停留在面前的虚拟屏幕上，手指划拉着看最新上架的一批特价材料，“顺带你再喊我一声小唯唯，我就叫我哥揍你。” 阿西尔：“……”反驳无能！ 另外……弥赛亚大大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亲自出面教做人吗喊家长算几个意思！ 就算你喊了又怎么样我……我不叫了行不行…… 想到见过一次的异瞳青年，阿西尔很没出息地怂了。 太过分了……为什么小唯唯家的家长居然是宋霆大人啊……这是作弊！犯规！开外挂！现在全联盟能有几个人打得过宋霆大人！除非他去找他们家院长当后援！可是先不说他能不能因为一个称呼问题去请动他们家院长，只要被自家老姐知道原因，那他铁定是被胖揍一顿的下场——在看过方宋霆怎么宠自家妹子的现场直播之后， 阿西尔万分肯定，哪怕方以唯用这种完全不着调的理由去找方宋霆，后者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小动物的直觉还是很准的。阿芙洛雅过来的时候也受到了惊吓，之前她和阿西尔虽然都有到过方以唯家里去上大赛平台，但那次方以唯因为误食龙葵花蜜，整个儿就是接近醉酒状态，两人上了平台 才想起来忘记问方以唯的id号了。 再下线也没用，敲了敲对战舱没反应，几人感觉说不准方以唯已经醉得睡死在对战舱里了，于是id这回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之后几人看到弥赛亚对海德拉的直播开启，阿西尔便建议大家去旁观这场直播，阿芙洛雅自然是没有异议，唯一掌握真相的温然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方方的id，就看到阿 芙洛雅和阿西尔都选择去看弥赛亚对海德拉的直播，想了想，这也算是聚一块了吧……遂保持沉默。 于是一圈下来，就是除了温然和亚伦，方以唯小朋友身边的小伙伴们，依然没人知道她就是弥赛亚…… “可是小唯……你明明是炼魂师啊……”阿西尔还是没法接受，纠结得一塌糊涂。 “你第一次见我就是在森林里，你见过哪个炼魂师独自一个人进丛林吗？”方以唯抽了抽嘴角，自己弄错了怪她咯？ “可是，你考试选的也是炼魂师啊？”阿芙洛雅倒没这么纠结，只是觉得好友有那个水平，为什么不直接考御魂师呢？ 方以唯望天，这个理由……还真不好说出来。 为了协会内部折扣什么的…… 知道所有真相的温然强自忍笑，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口转移话题：“十二点了，我们可以准备排队了。” 被拉开了注意力的两人这才注意到团队赛已经开了，连忙先把准备工作做完，然后就等作为队长的阿芙洛雅选择团体排队。 终于不用回答原因的方以唯悄悄松了口气，偷偷朝温然吐了吐舌头。 不同于基本上算是全天候可以参与的单人赛，团队赛的开启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到凌晨两点，除了这个时间段之外的时间是无法参与的。 排好这次要用的魂宠，方以唯看着直播选项，很认真地想了想，问：“要不要开直播？” 她个人是无所谓的，但是如果温然他们不喜欢的话那就算了。 “我没关系。”阿芙洛雅轻声道，她原本之所以选择隐瞒面容参加比赛，只是想知道自己真实的实力罢了。 作为迟雁行区上议会议长的独生爱女，又从小在御魂一路上展露出相当的天分，阿芙洛雅知道自己平日里听到的那些夸赞，有多少是出于真心，有多少是出于假意。 很多时候她还是非常乐意看到菲洛的，至少家世和她相当的菲洛绝不会在战斗中留手，能有打败她的机会，他是一丁点儿都不会放过。 “我无所谓啦小唯你还没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弥赛亚呢第一次见面之后你就知道我是在找弥赛亚了有你这么对待朋……”冷静地无视了还在碎碎念的阿西尔，方以唯转头看温然，黑发黑眼的少年正在低头思索着什么，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抬起眼睛，微笑道：“我没关系啊，反正没 人认得我的。” 没有人反对，方以唯就放心地勾上了直播选项。“对了，以唯你今天还要打野吗？”一直相当关注新出现的高手的阿芙洛雅此前并不知道弥赛亚就是她在魂师比赛中认识的好友，现在知道了，联想到近些时日里弥赛亚新 出的视频主视角几乎都是打野，她就好奇问了句。以现在参与5v5的大众观感来看，场上的上中下三路连同野区都非常重要，没有哪一个可以说是能够放弃的。但连人的十个手指都是有长有短，就更别提各个位置的重要性 先后了……现在公认的打野重要性不言而喻，因为这是唯一一个可以游走全场的角色，有点类似于“自由人”。以其位置而言，更是可以随时支援上中下三路中某一路。一旦在这个位 置上的人经济发育达到一定水平，对上中下三路的支援力度是非常可观的。 “打野？”方以唯看了一下自己今天带的几个魂石，有些纠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今天带的组合偏向辅助耶……” 要打野肯定没问题，但是到时候估计没办法掐着点卡野怪刷新时间。 毕竟偏向辅助流的魂宠队伍打怪基本上靠磨。 她这次想尝试看看下路的辅助。不知道是不是在第一场团队赛中她让文中信和路西艾亚两人一起走下路的缘故，现在团队赛的五人配置差不多就是一人上路，一人中路，一人打野，剩下两人一个主攻一 个辅助走向下路。由于众所周知的缘故，专业的辅助在团队赛中非常少见，方以唯打了这么多场，感觉比起越来越多喜欢并且具备足够实力来担任职责的打野一职，倒是辅助这一职位总是 受到轻视，基本上就是一队中最弱的那一个才不得不选择最不容易出错的辅助一职。 是的，现在的大众普遍观感，就是辅助是最不容易出错，换句话也就是说，无用。方以唯觉得不该是这样的，辅助其实也很重要。看那些大型御魂师团队里、连同军方高等级兵种里都有专门的辅助兵种，就可以知道，这一类御魂师的存在，对战局的影 响力有多大了。 “到时候再看吧，我们四个人到时候五个人，总不至于连个打野的都凑不出来。” 阿芙洛雅轻轻地点了点头，询问过其他两人，确定都已经准备完毕，组队状态中作为队长的她就点下了“组队进入团队赛”的选项。 由于团队赛目前大热，排队中的人相当多，没多久，这一行人就正式进入了比赛。 面前缓缓暗下，关注团队赛直播间的人很快发现某个极为眼熟的id窜了上来…… 哎，弥赛亚？ 哎吗弥赛亚开直播了！ 赶紧去赶紧去！众弥粉弥黑顿时闻风而动，不到十秒纷纷入驻直播间，一时之间，就看到画面上一堆的“前排！”“前排占座！”“嗷老公我又来看你了！”“前面抢我弥神的憋走！放学后小卖 部见！”“720度跪舔我弥神全身……”“过场动画哪里来的弥神可以舔前面的你舔的臆想模型吗？”，密密麻麻让人连画面都看不清了。 等到正式进入守望者峡谷，看清楚对战双方的名单时，大家震惊了： “麻麻酷爱来告诉我我没看错吧！风雪使！妈蛋风雪使啊！” “卧槽风雪使居然和弥赛亚排一起了！而且还是队友！” “弥赛亚的队友里还有一个带着九曜尾缀的！” “阿西尔—联盟中央学府？这个好像不太熟悉啊……” “卧槽不熟悉你妹啊！去年联盟中央学府新生第九名！半年之内直接窜到前三！现在压在阿西尔面前的就只有星剑和戴尔文了！” “小道消息，两个月前阿西尔和戴尔文私底下比过一场，戴尔文输了，现在就等风华书社最新的年段排名榜出来了。” “听说阿西尔过阵子会换个新魂宠，据说新魂宠非常强力，和他现在用的六尾赤狐比，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我觉得阿西尔和他的六尾赤狐同步率已经够高了，而且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六尾赤狐天赋到底是【引火】还是【炎魂】……妈蛋从来没见过他残血时的攻击力！” “这倒也是，阿西尔要么大赢要么大输，赢的时候血量从来不下75%，输的时候被满血干倒都不奇怪……”“我就记得他和星剑对战的时候从没经历过残血状态……不对，应该说只要被星剑掌握了进攻主动权，他就完全没法夺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星剑打到倒地都没法 攻击……” “前面的……我只想说，目前学府新生级里，哪个人能从星剑手里夺回被他抢走的进攻主动权啊……” “呃……这倒也是……” “……我感觉我前面的那些弹幕似乎是来自于中央学府的？嗷不要走！求继续科普阿西尔啊！” “别激动，没准备走呢。也没什么好科普的，去年入学的新生级里的第三名，善用六尾赤狐，其他没了。” “弥赛亚这次的队友好强力啊！以她的打野功底，再配合风雪使和阿西尔，感觉这盘肯定超级顺风！” “……额，等下，为什么跑去打野的是个完全没见过的路人？” “弥赛亚呢！我的弥神呢！” “我的打野粑粑去哪里了！” “……她去下路了，没事，估计是因为这次排进来的那个叫“温然”的实力太差了，所以去带他走下路了。”“刚看了一下，这个叫温然的用的绿级毒刺水母……呃，确实，在丛林环境里蛮受压制的，而且个人段位也是五个人中最低的，弥神不带他的话估计下路会崩得一塌糊涂吧 。”“好羡慕……有弥神粑粑大腿可以抱……我也想要弥神带我装逼带我飞……” 第168章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当弥赛亚和温然到达下路双方交战的箭塔下之后，展现出来的，却和大家所猜测的弥赛亚主攻、温然在旁辅助的模式完全不同——在看到对 方小兵时，弥赛亚确实如大家所想，第一个有了动作。 但是她并不是出手攻击。 由于本身移动速度比不上附体流御魂师，弥赛亚的移动一直都是依靠魂宠来进行的，比如这次她选择的代步工具就是巨大化了的水之果。 但在到达目的地之后，她并没有指示水之果做出什么举动来，而是又放出了一只魂宠：头顶一片荷叶的青蛙。 在这只魂宠出现之后，就见丛林上方雨气聚集，甚至隐隐有黑云聚拢。 不多时，淋淋细雨从天而降，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一开始的细雨转为中雨。 “召唤了雨天，是为了温然的毒刺水母吗？雨天状态下水系魂宠发挥要比平时给力很多呢！” “呃，应该不是，这个场地天气状态感觉是为了她自己。另外这个好像不是【祈雨】……” “不是【祈雨】+1，没有看到场上哪只魂宠使用【祈雨】技能。话说刚看了一眼弥神这次带的队伍，好多水系啊……” “虽说有几个水系的速度很快，但是绝大多数水系攻速都慢得一塌糊涂，硬要说的话优点也就皮厚耐揍外加回复能力强了……呃，等下，难道弥神这是又要残血反杀了吗？” “前面的你提醒我了……最近弥神只更新养猪系列我都忘记这货是残血反杀起家的了……” “如果是残血反杀的话……（眼神死）我觉得这场搞不好会打满30分钟。”“前面的别这么悲观啊！弥神以前做残血反杀系列确实打得很慢，但是那都是为了做效果所以放弃了很多进攻机会啊，就等残血的时候详细讲解了！这里她是打比赛不是解 说技巧，不会像以前那么拖的啦！”“喂大家别跑题好不好，这雨天到底怎么来的？那个叫温然的人虽然魂宠附体了但是并没有使用【祈雨】，弥赛亚的水之果也没有，难道是新出来的青蛙干的？可是它并没 有发动【祈雨】啊！” “也许弥神指挥魂宠使用【祈雨】的动作幅度非常小，所以我们没注意到？” “不……我刚刚忽然想到以前老师给我提起过的一件事，这边忽如其来的雨天，会不会和那只青蛙有关系？” “咦？是之前科普阿西尔的学府学生吗？求更多科普！”“是这样的，以前我老师跟我提起过，他跟着联盟考察团去联盟东南方的大型雨林考察的时候，曾经在某个进入雨林前的村子里落脚的时候，从村民那得知当地流传着这样 的传说：雨蛙夜鸣，暴雨将至。” “呃……什么意思？” “听起来，好像是说有种叫雨蛙的动物在夜里鸣叫的时候，就会有暴雨？”“不是的，不过前面的猜对了一半。老师他听说这样的事，很感兴趣，就和村民多聊了一会，得知这是记录在村志上的话。传说，当地有种特产魂兽，叫做雨蛙，群居，平 日里生活在地下。一旦它们出现在陆地上，就会出现暴雨天气。” “……汗，没弄错吧？确定不是因为雨蛙在雨天才出来？”“村志上和村子里各处资料都显示，雨蛙并不是出现在雨天里，而是它们的出现，会导致雨天。但是老师在那个村子里逗留的那段时间里，并没有看到这种雨蛙出现。据村 民说，只有到了雨季，它们才会从地底下冒出来，出现在陆地上，进行繁衍。我感觉弥赛亚这次拿出来的青蛙说不定和老师提起过的那个雨蛙有什么联系……” “哎，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记得我以前写论文的时候在图书馆里查到过一个非常罕见、罕见到让人怀疑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赋，叫做【风暴之海】。” “风暴之海？从来没听说过啊！” “没听说过+1，什么玩意？” “我只知道幽冥海里有一个海域被称为“风暴之海”，因为一年365天有360天那里都在刮风下雨打雷闪电，渔民都是避着它走的……” “幽冥海里有地方叫风暴之海？我学的海洋地理我怎么不知道？不过你说暴风暴雨电闪雷鸣永无止尽的地方的话……难道是无尽海？” “对，就是无尽海，当地渔民管它叫风暴之海。”“那个天赋说明我也是在我们学校一本很老旧的书里找到的，不知道是谁写的，封面都烂光了。据说这个天赋的效果就是制造下大雨的天气。换句话也就是说，当具备这个天赋的魂宠或者魂兽出现在地面上、水面上时，就会引来暴雨。如果本身素质足够高的话，哪怕身在地底或者水底，也会引来暴雨天气。“幽冥海中的风暴之海常年被暴雨 和电闪雷鸣笼罩，或许这就是这个天赋的名称来历”，这是那个学者最后关于【风暴之海】来历的推测。” “听起来好牛叉……简直水系魂宠的领域类技能啊！” “是啊，哪个魂宠有这种被动天赋那不就是回回都是主场作战了吗？” “我只想说，不止是水系魂宠，还有个叫打雷的技能，在雨天里的命中率是百分百的说……” “雷系和水系的天下啊。” “然而问题是，真的有这么厉害的天赋吗？” 弹幕讨论得再怎么热火朝天，正在协同温然收割小兵的方以唯都是看不到的。 顶着片荷叶的青蛙出现之后就呱呱叫着，一蹦一蹦地蹦跶到了一旁的草丛里，蹲在某丛灌木之下。毛毛细雨已经转为了大雨，经过头顶树丛的遮挡，落在荷叶蛙身上时，又被它头顶的荷叶阻挡，滑落到荷叶中心。等到那片荷叶无法再承受聚拢在荷叶芯里的水量时，被 重力牵引着翻倒在一边，将承载的雨水全部倾倒干净，就又恢复到了原来挺立的模样。不知道是被对面队伍里几个名人id给吓到了，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对方的下路两人来得特别慢。在温然和方以唯两人收割掉两波小兵都开始拆对面箭塔的时候，那两人 才姗姗来迟。 “呃，这边温然也太浪了吧？为了打箭塔都硬吃伤害，现在血量只有一半了，遇到对面来人这不是要浪死的节奏吗！” “别怕！我们有弥神压阵呢随便浪没事！” “对啊，弥爹在旁边看着呢，怕什么！换我就直接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打掉箭塔再说！” “呃，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对面来人了，好吧，直接瞄准温然了，这下第一滴血要被对面拿了。” “两人攻击+箭塔集火，我实在想不出温然不跪的理由了……” “啊酷爱看弥神动了！她的水之果动了！是要去救温然吗！”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坐等弥神大发神威救下队友的时候，就看到弥赛亚的水之果仰起头来，张开嘴，一团蓝色水球瞬间在它口中凝聚。 不到零点五秒的蓄力之后，水球成型，猛地喷出一道激流，目标……温然！ “等下弥神打错对手了吗！她打温然身上去了！” “喂喂这误伤大发了别最后没死对手手上反而死自己人手上啊！” “对了这得多乌龙啊而且还是弥……呃？” “什么鬼！” “我去我眼花了吗？为什么温然的血量不降反升？” “我想不止你一个人眼花……我就看到温然的半血瞬间回升到满血……” “……难道是【蓄水】？受到水系攻击不但不会受到伤害反而可以加速自身伤口的愈合，体现在血条上就是血量回升的那个天赋？” “……水系技能还能这么玩？”“这么一来的话，温然的毒母有【蓄水】天赋，弥赛亚的水之果自带各种水系攻击技能，那岂不是只要温然在前面打，不管受到什么伤害只要不被瞬秒，后面的弥赛亚都能 用水之果的攻击技能充作治疗回复技能给温然疗伤？” “简直就是带着个治疗魂师啊……太tm奢侈了！” “发散一下思维，那有【引火】和【炎魂】天赋的火系魂宠附体的时候，队友有一只火之精都能持续给火系御魂师回复了……” “不止水火两系，各系都有类似于【蓄水】和【引火】这种受到本系技能攻击时能够回复的天赋……” “不对！就算是【蓄水】这回血速度也太快了吧！”“暴雨天气本身就在给温然回血吧？我之前就注意到了，他承受的箭塔攻击和他损失的血量并不等同，暴雨天气对于水系魂师来说，确实是最好的发挥场所。不过他的血量 回复速度确实有点异常……感觉太快了……” “等等，按照这个说法的话，那岂不是只要雨天不停、弥赛亚手里的水之果魂力消耗完毕之前，温然根本不会倒下？那下路还怎么打！”对面怎么想不知道，方以唯是明白自己怎么打下路的：在用水之果的水系技能给温然治疗了伤势之后，水之果蓝色的眼睛亮起，以交战双方中心为起始点，水之涟漪倏然 荡开！ 锋利的水纹线扩散开来，掠过战区中心的三人，在碰到温然身上时，他丝毫无损，但在碰到敌对二人时，所有人都看到，这两人的血条忽然损失了一小格。 【水涟漪】：以某点为中心，每三秒向周围球形释放锋利的水纹线，有效伤害范围半径20米，持续十分钟，中心点一旦选择便不可移动。水涟漪的单次伤害值并不高，但是其持续十分钟的存在时间和三秒一次的攻击频率让所有人明白，如果只因为单次伤害值低下就无视水涟漪的存在，任由它持续削减自己 血量的话，最后陷入危机的，只可能是本方！ 更别提，它直径40米的攻击范围已经将箭塔和周围小兵都包围在内了！ “没记错的话，【水涟漪】也是属于水系攻击技能吧……” “也就是说，对现在的温然而言，这同样是回血技能。” “雨天回血，【水涟漪】回血，还有水之果随时支援回血……告诉我，弥赛亚你到底准备了多少给温然回血的手段！”“我现在只想理性讨论一个问题：这个叫温然的人，他真的是随机排进来的路人，不是弥赛亚认识的好友吗？看着弥赛亚这次的队伍，我真的没办法说服自己这是个巧合啊……” 第169章 有时候，真相就这么隐藏在围观群众玩笑般的戏语之中。 对面下路的主攻手“地底居民”和辅助“花非花肥”在看到有弥赛亚在敌对方时，心里就已经怂了。你的野区我养猪系列现在知名度可是一点都不低，有弥赛亚在，野区的打野一职就从人人争抢炙手可热的位置变成了互相推让生怕丢自己头上来的烫手山芋——他们一点 都不想感受弥赛亚大大的“我们要倡导和平非暴力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啊和平压制对方经济发育方针！ 这种时候，队伍里居然有个人自己提出来打野，顿时就把其他四人感动得几乎泪流满面：大哥你是好人啊！ 最棘手的位置塞出去了，剩下的他们也不好意思再争，很快就安排好了各自位置，一等系统播报出兵，那个id为“唯有你的世界”的人就立刻出发往野区去了。 见自家打野丝毫不惧于对面弥赛亚的威名，想着我们不能拖后腿的四人也跟着出发了。但是没走多久，就看到“唯有你的世界”在团队频道里发言： “对面打野不是弥赛亚。” 什么！ 其余四人顿时心里就是一个骨碌：弥赛亚没去打野？那她走的那一路！ 不、不会就是……我这路吧…… 四人顿时就是瀑布汗，只想大喊大哥放着打野我来你来上/中/下路吧…… 这样胆战心惊下，下路的主攻手和辅助来时小心翼翼地过来，生怕半路上蹦出一个野生的弥赛亚，结果一路走来居然一个人影都没见到，白瞎了他们这一路的防备了。等终于见着自家最后一座箭塔了，还看到在箭塔下面顶着箭塔攻击拆塔的温然，两人顿时一口怒气值满槽：次奥我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走一步停三秒看六秒就怕蹦出一个 弥赛亚结果你在这拆我家箭塔拆那么开心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弄死你怎么对得起我们这一路来浪费的感情！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两人没去看对方辅助在哪，立马决定先做掉那个浪到飞起的家伙！ 再说了，宰了主攻手，就剩下个辅助，他们还有两个人，对面那辅助难道还能玩出花来啊？ 就是这雨天视野不是很好对他们俩技能有点影响……哎话说这地图居然还有天气系统？第一次碰到耶…… 结果一个地岩刺一个叶飞花还没碰到目标衣服边角，就有一发速度更快的激流先一步打在了目标身上。 哪里来的激流？ 总不至于是上中路的过来帮忙了吧？ 地底居民和花非花肥两人心里虽然惊讶，却丝毫没有停下手里的攻击，但比他们的攻击更快的，是目标温然。 温然很早就发现，在有利于水系作战的环境里，他的感知强度和广泛度都要比平日里高上几倍——那种感知力的增长是以倍数叠加，几乎到了让他心惊的地步。 在这次方以唯给他创造的雨天条件下，温然在那二人刚到雨天环境影响范围的边缘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 比平日可以察觉到的范围更广，是因为方方召唤的雨天的缘故，还是收束了往日里用来维持雨天环境的魂力集中心神的原因呢？ 而且…… 是错觉吗？总觉得方方召唤来的雨天里，带着某种让他感觉特别亲切的气息…… 温然并不知道哪个才是正确答案，面前的敌人也不会允许他去仔细思考其中的差别，他将这份疑惑压在心底，迎上了对面两人的攻击。 环绕周身的水幕挡下了叶飞花，因为雨天的缘故，水幕近乎隐形，在叶飞花击中它而引起波动失效前，甚至没有人看到温然在周身布下了一层水幕。 “我去什么时候出的水幕！谁看到了？” “没……我完全没看到，雨天情况下视野受阻太厉害了，而且有弥赛亚在，我根本没注意到温然是什么时候给自己加的水幕！” “没注意到+1，平时水幕还是很明显的一圈水流，但是放在雨天环境里……啧，近了能不能看到不好说，远的话，只要御魂师稍微伪装一下就看不到了。” “弥赛亚的雨天给温然的环境优势有点大啊……虽然我们还没搞明白这个雨天到底怎么来的，难道真是那只青蛙的锅？” “不对啊！有水幕在的话，箭塔打温然肯定也会引起水幕动荡才对！那个动荡很明显的！但是之前我们并没有看到类似的情况出现！” “也就是说，这层水幕其实是刚刚才布下的！卡在叶飞花及体之前！” “额，地岩刺的伤害没有躲开……”“因为没有必要为了躲开伤害并不高的地岩刺而放弃掉进一步消磨箭塔的打算，看，箭塔上出现中毒腐蚀状态了，毒液的腐蚀力度不低，温然现在可以退回去，因为有中毒 状态持续腐蚀箭塔，削减其血量。” 在给箭塔上了中毒状态之后，温然立刻退回到了本方箭塔攻击范围之下，只在收割残血小兵人头时才出来一下。 “刚刚的地岩刺伤害值有点低啊……是不是也被水幕当掉了一部分？” “应该没有，水幕没办法防御来自地下的攻击，我怀疑是属性问题。”“……说属性的你是还没睡醒吗？温然用的毒刺水母是水毒双属性，地岩刺属于土系攻击，对于水毒并没有克制关系，而且现在是雨天，不对地岩刺的技能模型做微调的话 ，攻击力会有所下降比不上平时很正常。很明显，地底居民根本没有对地岩刺的技能模型做微调就发出去了。” “攻击会下降？要微调？看数据这发地岩刺的伤害确实比不上标准数值，我还以为是那个“地底居民”太水了的缘故……难道还要其他原因？”“我帮忙解释一下吧：地岩刺这个技能其本质就是以魂力构建出土系攻击模型然后攻击对手，但现在正处于雨天中，水系魂力密布的情况下，土系攻击模型——不仅仅只有地岩刺而是绝大多数土系攻击技能——会受到水系魂力影响侵蚀，产生细微误差，导致攻击力比不上平日里排除了天气干扰进行的场馆内部伤害数据测试作出来的结果。 所以需要作出一定微调，使之摆脱水系魂力影响。”“前面的校友说得对，我再补充一点：不只有地岩刺，所有魂技都有这样的情况，会受到各种各样的突发影响，所以我们经常会发现，平日里练习时可以做到相当高的伤害的技能，用在实战里，打击出来的伤害却比不上平日，甚至有时候无法成功释放，这些都和魂力的互相影响有关系，具体怎么样就要看具体情况了。当然也有时候魂技受 其他魂力影响，产生的伤害值反而更高，但是这种异变比较罕见……” “以前没听说过这种事啊……” “老师上课也会讲的啊！” “普居区er表示毕业好几年了，老师从来没提出过这点……”“自己实战个几回就会发现其中差异了，至于前面的说的老师上课问题，老师只能从理论上帮你具体分析讲解这方面的知识。说实在的，如果你自己都没办法在实战中发现 这点，就算老师讲了估计也没人会放心上吧。“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道理不需要再多说了吧。” “咦？前面的是云麓书院还是稷下学宫？求认亲！” “云麓……怎么认出我来的？”“嗷校友憋走！我以为就我一个云麓的看弥赛亚直播呢！ps：除了我们云麓和稷下学宫之外，九曜里还有哪个学校会把这种明明应该先理论后实践的内容放在新生第一学期 里啊……特喵还是重阳试的重点考核内容。”“遮那坨阁路过，第一学期和第二学期有区别吗？死秃驴要求还特严格，理由就是你们云麓和稷下第一学期都能考出来，我们第二学期不加点难度说不过去……去你妹的不 加难度说不过去。” “前面遮那坨阁的冷静，出家人不可妄动肝火，你想被关经堂抄般若波罗蜜心经一百遍吗？” “我只是入学不是剃度出家！去tmd出家人！苦修什么的真是够了！老子想吃肉啊！” “烂陀寺表示食堂有肉，但是……是豆腐做的。说好的特优生特等待遇呢！普通生都能吃肉凭什么我得去啃豆腐！”“吃瓜路人表示因为烂陀寺和遮那坨阁都崇尚苦修，成绩越好的学生生活越清贫艰苦，你有豆腐吃就不错了，免鉴定不是路人嘲讽，在下烂陀寺三年级生刚从紧那罗天回来 。” “……紧那罗天……学长受我一拜！你居然活着从那个秃驴手里回来了！” “怎么说话的！怎么能叫人家秃驴呢！要叫死秃驴才对！” “……”之后弹幕一路歪楼，众九曜潜水人士纷纷冒头吐槽自家学院的奇葩之处，大到云麓书院的藏书量明明没有稷下学宫高怎么好意思叫书院，小到中央学府御魂分院长宿舍成 迷从来不知道他在哪睡觉，围观群众表示大开眼界原来九曜内部居然是这么个画风，直到一则忽然响起的系统消息音拉回了已经跑偏到十万八千里外的弹幕内容： “唯有你的世界击杀了激浪勇者！”“firstblood！” 第170章 听到第一滴血被对方拿走的系统提示音，本方几乎无人为之停下片刻动作，该拆塔的继续拆塔，该收割小兵的继续收割小兵，该揍人的……哎呦，停下来了？ “对面先拿了人头……”温然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场比赛中，拿到第一个人头时，得到的金币奖励是其他时候的一点五倍，这在初期是一个相当大的经济优势，所以第一滴血的战略意义还是很重要的。 “没关系，我们马上就可以还他们两个人头啦，不但不落后反而可以反超呢！”方以唯笑盈盈道，似乎丝毫都没有把目前己方落后的局面放在眼里。 温然看了一眼现在还依然有大半管血的两人，轻轻地应了一声的同时，踏足前进了一步。 暴雨已经下了有一会儿，百分百全息模拟连同魂力波动都和现实交战一模一样的虚拟世界里，承受着这片骤然降临的雨云的下路丛林地带，已经慢慢积起了水洼。 温然这一步，正好落在一个水洼中。 水花还未开至盛极，黑发的少年已经从原地消失了。 几乎是一瞬间，他出现在了地底居民面前！ 地底居民眼前一花，再清晰时面前忽然就出现了那眨眼前还在数米之外的对手，大惊，还未有什么动作，就发觉面前的景色倒转了。 咦，为什么他是倒立着的……？丛林的树冠怎么朝下了…… 滞后的痛觉从头顶传来，地底居民眼前一阵金光乱闪，头脑顿时一片空白。 而这个时候，被一切的发展惊呆了的弹幕才延后了一般地刷出满屏来。 “卧槽好快！” “这速度比刚刚至少快了两倍！” “谁看清楚了！我完全没看清楚他什么时候过去的！” “是水跃步！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快的水跃步！” “什么？那是水跃步？难道不是空间转移吗？” “对啊！哪有那么快的水跃步！” “前面的你俩别傻了！温然用的是毒刺水母，就算是最极品的毒刺水母都学不会空间转移！认成空间转移的人魂灵基础课确定没挂科？”“卧槽这绝壁不是我老师教的水跃步！我老师教的水跃步明明就是大路货所有中级魂宠学校都能学到的东西！慢的要死除了水面用不会掉下水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其他附加效 果！” “不是我老师教的水跃步+1，这货哪里来的狂暴级加速效果！” “不仅没见过这么快的水跃步，我也没见过那么猛的暗潮手！” “对啊！暗潮手不是最多只能用来挥出暗劲偷袭扰乱对方魂力吗！为什么这家伙用出来的效果就变成实体攻击了！” “单看效果我会以为地底居民中的是水龙卷……” “以为中的是水龙卷+1，虽然说水系克土系克制得蛮厉害的，但也不至于就这么被暗潮手放倒吧……” “一记暗潮手就打掉了五分之一的血……这还只是暗潮手呢，要是用的水龙卷，地底居民是不是就成被秒的命了？” “而且还是脑袋着地……以他的那个力度来看，我觉得地底居民至少十秒内恢复不了意识。” “虽然没死但是这招暗潮手还附带晕眩效果呢，这点也是背到家了。” “要是地底居民一个人的话就死定了，不过好在他还有个队友，还能继续看。”正如这条弹幕的主人所言，如果地底居民是一个人的话，此时大脑因为受到重击而陷入空白茫然中的他已经无法做出有效反击了，那么温然完全可以在他失去身体控制的 这段时间里将他一路控制到死，但是，现在地底居民并不是一个人。花非花肥的实力并不比地底居民高，但因为他此时处于辅助的位置，本身就站在距离本方箭塔更近的地方，所谓旁观者清，再加上擅长的是木系魂宠，他反而看得比作为 当事人的地底居民更清楚。 也因此，在看到温然以水跃步骤然出现在地底居民面前时，花非花肥来不及震惊于此人水跃步的速度，刺藤鞭出手！ 灵纹亮起，一条带刺藤蔓从他衣袖深处仿佛灵蛇一般钻出，直击温然！ 在这个茫茫水幕几乎连接天地的雨天中，除了水系之外，还有一种系别的魂宠丝毫不会受到雨天带来的视野和速度影响，那就是木系。 正如水系克制土系，木系某种程度上，也克制水系。 温然眼神微微动了动，脚下一转，然而鞭影来得更快，水跃步尚未发动，刺藤鞭已经近在咫尺！ 温然甚至能够看清楚刺藤鞭鞭梢上正对着自己眼球的那根刺！ “哗啦——！” 在雨天里，屏障破碎的声音几乎完全被雨水哗啦声掩盖。 忽如其来的屏障防御力度极小，只阻止了刺藤鞭不到半秒的时间，但对温然来说，这不到半秒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再次使用水跃步远离刺藤鞭的攻击范围了！ 第二朵水花盛开至极的时候，温然的身体还在往回飞跃，人在半路上，双手已经微微合拢，好似鲜花含苞欲放。 十指展放，花开瞬间，一道高温激流自花心射出，在半路上一分为二，一道直行一道转弯，虽然分叉却去势不减，狠狠地冲击在花非花肥和地底居民的身上！ 水汽弥散，但和之前因为施加了大力而被冲散开细小水滴形成的水雾不同的是，这明显是高温带来的水汽！ “我靠！水跃步的途中用沸水！这是什么微操水平！” “而且半路分流还没减速！看花非花肥和地底居民的血量下降情况，温然分流之后的沸水攻击力还保持着标准沸水不分流的水平！” “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他两个都打中了吗！沸水这招什么时候命中率这么高了！这还是分流沸水！” “不，最重要的明明就是……他沸水分流了，然后两个都中了，再然后……他喵两个都出烧伤状态了啊！”被这个弹幕提醒，众人纷纷瞩目花非花肥和地底居民的状态栏，果然这两人的头像底下明晃晃地挂上了“烧伤”状态——而两人皮肤表面浮现的红色烧伤斑纹同样说明了这 并不是什么眼花。 “这不是我用的沸水！妈蛋分流沸水还双出烧伤状态！30%的烧伤状态有这么好出吗！” “前面的你数学挂科了吗？这里的烧伤触发概率计算方式是30%*30%=9%，明明只有9%的触发几率才对啊！”“比起不合理的烧伤触发来我还是比较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水跃步的同时攻击的，烧伤概率这玩意……在他的辅助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就知道沸水烧伤概率什么的 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 “前面的你提醒我了，当初被弥赛亚的沸水教做人的上之南……那真是简直了……” “弥神手里的沸水那就是想出烧伤就出烧伤不出才叫脸黑！但这发沸水它不姓弥它姓温啊！有弥赛亚这么一个变态就够了！再来一个还让不让我这种非洲酋长活啊！” “不过说起来，弥赛亚的时机把握能力还是那么厉害，刚刚要不是她的屏障，温然这次怎么都没法全身而退！”“弥赛亚的屏障时机和力度把握都太出众了！至于温然，水跃步中用其他攻击技能倒没什么奇怪的，高等魂灵教育里的水面作战及格线就是要求跨越一千米水面的同时打中 沿途60%以上的靶子，这项考试里使用水跃步配合的话是最节省魂力和心神消耗的稳妥过关法，除了速度比较慢之外没有其他缺点。” “你都说了是高等魂灵教育内容了……这个叫温然的登记资料是新生代御魂师大赛选手啊，上面写着年龄呢！16岁！这是接受中等教育的年龄啊！”“也不一定啊！联盟给出的法定中等教育年龄是15—18岁，可学得快的学生基本上一年就能把中级教育里的考点都学习吸收完毕，快的半年都不用，掌握好基础就可以去报 考各大高等教育院校了，不然你以为九曜每年哪来那些个十七岁通过考试入学的天才啊……照你的计算方法他们中级教育都还没毕业呢！”“虽然我不是你前面的那个弹幕主人，但是……你的参照物是九曜里都要叫天才的人了到底哪里正常了啊喂！” 第171章 和个人赛不同的是，团队赛中并没有携带额外道具的名额，但地图中的特定位置有名为“愈合之泉”的泉眼，沐浴在其喷洒出来的泉水中时，可以消除本身所有负面状态。 但并不能回复血量体力和消耗的魂力。 方以唯坐在水之果上，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水幕和丛林之中，这就使得对方两人至今都还没有发现，自己对面，就有他们闻之色变的人在。 真要看见了，大概就是死缩塔下不出来的结局吧，至少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出箭塔保护浪里个浪，然后被温然的沸水喷了个正着…… 透过水幕，方以唯看着对面的两人身上的烧伤斑纹，若有所思。 当初游戏里的时候谁也不可能想到，烧伤的实际造成原因是这样的……在游戏里时，她从来都没有仔细想过挂着烧伤会掉血甚至掉血到死的设定是不是不对，而在她来到这世界之后，她才慢慢地开始意识到某些看似平常的词语里所蕴含的完 全不同的含义。 例如烧伤，她本来所理解的就是受到高温灼烧之后持续存在的负面状态，然而在一切化作现实时，仅仅只是一个受到火燎之后的伤口还会持续掉血吗？无法愈合吗？ 方以唯觉得难以理解。 后来亲身接触了，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她在自己身上做过试验，实验烧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种感觉……不同于体内温和而驯服的魂力，外来魂力入侵身体，形成特异的波动，持续而不见丝毫减弱地破坏身体。 同时，因为其活动，还会在体表形成一种特定的红色斑纹——也就是世人所熟悉的，烧伤斑纹。即使伤口已经愈合，身体内部的外来魂力尚未驱散，皮肤表层的斑纹就不会退去，那就意味着烧伤带来的魂力破坏依然存在。如果不能将之湮灭，那就只有由其破坏自己 了…… 烧伤形成的伤口可以愈合，但是，若不驱散掉侵入其中的魂力，那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除掉头像下的烧伤buff。 特定的草药、带有特定力量的特殊物质、经过联盟研究开发的烧伤药膏，可以解除这类状态。方以唯曾经很好奇地问过辛爷爷为什么魂灵攻击造成的烧伤状态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自己消失——怎么看没有后继力量的魂力都没办法存在太久吧？能量守恒定律又不是干 吃饭的！辛爷爷对此给她的回答是：形成烧伤状态的特殊魂力构造能够让它汲取附近的魂力补充自身，人体内部还未经历任何魂技构建的魂力则是最为温和的存在，根本无法反抗 其不经意间的汲取，所以要等烧伤状态自动消除，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还真是个……真实的世界啊。 她有些走神地想道。 花非花肥和地底居民的人头拿定了——以这两人剩余的血量，根本不可能坚持到愈合之泉那解除烧伤状态。 除非对面两人极其怂地出门都是带了三个补血药剂，而不是攻击药剂。 这里大局已定，方以唯的心思就转开了：刚刚野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事吧？”她在团队频道里说道，说话的对象自然就是激浪勇者，“对面几个人？居然能一下子把你秒杀了。” 她看得很清楚，这次散排进来最后去打野的激浪勇者，是在极短的时间里被秒杀的。 证据就是，当她注意到激浪勇者的血条出现空白时，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激浪勇者的血条就见底了——与此同时，系统的第一滴血公告也出了。在战备阶段安排谁去打野的时候，方以唯曾经看过激浪勇者的个人赛成绩——同时拥有个人赛选手身份的激浪勇者个人段位是9段，胜率32%，略高于九段选手27%的平 均胜率。 从他的对战成绩来看，实力弱不到哪里去。 但是这样的人，却被对面几乎是见面就秒，连个求救的呼声都没发出来…… 过了一会，激浪勇者才在团队频道里说话，开口就是哭腔：“弥赛亚大大我们换个位置吧我一定好好当辅助……” 方以唯：“……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说到这个，激浪勇者顿时激动了：“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啊！我才到野区呢！连个怪都还没来得及打呢！对面就忽然冒出一团火来！火球术啊！我tmd就被个火球术打 死了！连个烧伤都不用出就挂了！” 他简直想跪倒在地了：“我用的还是克制火系的水系啊！我连个技能都没能放出来啊！对面他开挂啊！”即使现在激浪勇者因为还未到系统规定的复活时间，只能继续脸朝下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依然不妨碍他在心里五体跪地求大神：“大大来打野吧！这等妖孽只有大神您能收 复啊！我继续来打野的话根本就是来几次送几个人头的节奏啊！” “……你先冷静一下。”方以唯冷汗了一下，被这么推崇真有点不习惯，随即她仔细地问道，“你确定你是死在火球术下的？” “肯定的！我这还有系统的被击杀信息呢！上面就写着火球术！” 方以唯沉默了。 她沉默了，不代表弹幕也跟着沉默了： “开玩笑吧？什么时候火球术都能打死人了？” “我连炎爆弹都没有秒杀过对手！哦，被火系克制到死的木系除外。” “狂暴加速级的水跃步，水龙卷版暗潮手，分流热水双烧伤，现在再来个火球术打死人……今天什么日子！” “外挂横行的日子？说实在的，我真的怀疑这场比赛里有人开外挂……” “怀疑开外挂+1，就算是纯火体质的阿西尔，他的火球术也没办法秒人吧？” “呃？前面的留步！阿西尔是纯火体质？”“对，不然你以为他那窜火箭一样的排位上升速度怎么来的？天赋过人啊，入学的时候排名才进前十是年纪太小了，他那一届他年纪最小，实力还没有完全进入增长期。但 是他的潜力是老师都看好的，老师那的新生入学潜力表上，他的排名仅次于星剑。” 说曹操，曹操就到。弹幕这才刚提到阿西尔，他就在团队频道里发话了：“火球术秒人？不太可能吧！我都做不到！”大概是想到自家队伍里有只变态，他顿了一下，又道：“小唯你能做到吗？ ” “你有纯火体质加成都没法火球秒人，还指望我这个没特殊体质的人用火球烧死人吗？”方以唯不假思索道，旋即她面上露出些许迟疑之色，“不过……” “不过？”阿西尔疑惑地重复道。 “我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 “比如？”这是一直默默听团队频道说话，现在才冒泡的阿芙洛雅。 “我哥，还有我哥他好友。” 阿西尔：“……举例要不要这么极端啊！”那俩要做不到的话联盟还有谁能做到！ “我只是举了个大家都认识的实力也认可的例子而已，不然我说个辛虞，你们知道是谁吗？” 对比了一下各自和方以唯的交际圈重叠部分，温然、阿西尔、阿芙洛雅在这一刻，心声统一：……无法反驳。 除了联盟双璧，还真是找不到第三个能够让三人信服对方可以做到这点的人选来…… 这三人深知内情自然是没有出声，秉承沉默是金原理，弹幕可没这等觉悟： “我听到了什么，弥赛亚有哥哥？嗷听起来好像比弥神还厉害！” “弥神是不是她哥哥教出来的，所以这么厉害？家学渊源啊……” “你们听到弥赛亚说什么了吗？风雪使问她谁能做到，弥赛亚直接回答她哥，哎吗，原来弥神是个兄控啊，遇到这种自己做不到的情况直接就说我哥能做到……” “前面的你是把弥神后半句吃掉了吗……她明明还说了她哥基友！” “前提是她哥啊，要不是有她哥在，你看弥神会不会多看一眼那她哥基友！” “喂你们都注意弥赛亚哥哥去了吗！忘记刚刚阿西尔说了什么吗！他叫弥神“小唯”啊！弥神真名好可爱！” “一个昵称都能听出可爱来，你还有的救吗……” 如果这些人知道弥赛亚口中的兄长和兄长好友是谁，恐怕会比现在疯狂数十倍，然而很可惜的是，目前还没人知晓真相。 “就算团队赛有魂力限制，他们两个出手的话，还是可以一招秒人的，毕竟技能微调水平差太多了。”方以唯道。 在瑞德拉贡宣布团队赛不限制参与人员身份之后，不知道多少成名已久的御魂师高手也涌了进来，随后，他们发现了大赛主办方并没有在规则里说明的内容。 那就是魂力限制——以方以唯的理解来看，就是等级限制。 不管你是70级还是80级还是90级大号，用的魂宠是六星七星还是八星九星，进了团队赛，统统降到30级，魂宠变四星。 如此一来，基本就和大赛主办方主要的面向人群——新生代御魂师——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唯二能够给这些成名已久的御魂师带来优势的，只有他们的对战经验，以及，技能微调水平。 对战经验就不说了，大家都明白的。 技能微调指的就是每个人根据自己对技能的理解，结合自身实际情况，对固定标准的魂力技能模型做出细微改动，使之更加适合自己的魂力发挥。 最直白的例子，弥赛亚的沸水，温然的水跃步、暗潮手乃至分流沸水，这些都是经过了微调之后才有了让人惊叹的效果。 现在来看，对方打野【唯有你的世界】在火球术上的微调能力，恐怕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真是，难办啊…… “有种不祥的预感……”嘀咕了一句，方以唯道，“激浪你来下路，辅助温然，我去打野。” 没等激浪勇者欢快地应承，就听到方以唯的补充：“不过别高兴太早，我去打野，估计比起你来，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激浪勇者疑惑道。方以唯很诚恳道：“我觉得，对面的打野很厉害，我打不过。” 第172章 “连面都还没见就认输……这不是我认识的弥神！” “对啊！我弥不是应该狂拽酷刁帅地表示要让对面跪下叫爹才对吗！这个说打不过的人是谁我不认识！” “弥神你当辅助都当得忘记自己还有一颗当爹的心了吗！” “当爹的心是什么鬼。不过说真的，弥赛亚还真是一点都没有迷失在外界的赞誉里呢……”“没有迷失+1，弹幕都太激动了我都不好意思说了：能用火球术秒人，别的我不敢说，但是“唯有你的世界”在火系技能上的造诣，绝对要高过本场团队赛中的任何一个人。 ” “为什么？前面的方便解释一下吗？” “非回，因为火球术是所有火系技能的基础。” “还是不太懂……”“这么说吧，如果我们把所有的火系技能模型都拆解开来，你会发现，不管你所拆解的是哪一个火系技能，其模型构造拆解之后，都能拼出一个完整的火球术技能模型来， 而且用的还都是基础构造部分。我想上过魂灵技能基础课的人都知道，一个技能的威力取决自很多方面，但是在理论上，所有外部条件等同的情况下，其技能威力只遵循一个公式，那就是博氏公式：魂 技攻击力=模型基础构造*模型增幅构造带来的增幅（%）。 在这个公式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基础构造威力越高，则在同等的增幅构造下，其技能威力就越高。假如你把火球术的模型吃透到可以微调做到像“唯有你的世界”那样直接秒杀一个人的程度的话，那么，把你对火球术的微调方式放到任何一个火系技能模型中，火球术的 技能模型在技能基础模型构造中的占比，足以让其威力上升到一个另一个层面。” “上面的字太多密密麻麻看着不清楚，而且我估计很多人没理解透，我来归纳一下：所有火系技能和火球术的关系就是“火球术的威力x各种技能的增幅和变化”。假设火球术攻击力我们设定为1，炎爆弹的技能增幅数是3，那么炎爆弹的标准威力就是1*3=3。而经过“唯有你的世界”微调之后的火球术威力变成了3——我这已经往少里算了如果真按照比例来看至少是20——那么他使用炎爆弹时，不再做其他调整，只调整基础构造部分的话，炎爆弹的威力就是3*3=9，这已经是标准威力的三倍了。这里 算的还是威力仅高于火球术的炎爆弹，要是换成其他，威力相差更大。” “前面说得对，你想啊，你用的火球术都能秒杀人，那么其他技能威力还不一样大得一逼？” “我只想吐槽那个说人家字密密麻麻的人，你的字数也不比人家少到哪里去好吗……” “理解了！我现在只想穿越回十年前掐死那时候的自己：让你上课不听讲！这种东西我完全不知道啊！”“呃，前面的你先别忙着掐自己，我想说我是本区排名前五的高等魂灵类学校毕业，毕业成绩全年级前十，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也没听过我们老师提起过上面那两位说的内容 ……火球术的基础构造居然是所有火系技能基础这个概念，我发誓不管是教材上还是老师上课的时候都没提到过！”“我也是，虽然当年上课的时候不能叫学神但是好歹也是小学霸一枚，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听过这个理论……话说火球术的基础模型就够复杂了，更别提其他了，第一个发现 这项内容的人到底是有多闲才去拆技能模型玩拼图啊！” “而且拆了还不止一个……能够得出这个结论的话，那个人是动用了城防级的光脑帮忙计算吗？” “这个，没学过大概是因为教材和考试难度不一样吧？我是前面做科普的，毕业自联盟中央学府，印象里这是在中央学府里的基础课程。” “卧槽九曜毕业生！” “好吧……九曜那水准我就不说了……” “也不一定啊，个人感觉这还是要看自己天分的。见过有人十三岁就用这个课题做过论文交上来过，人家还是炼魂专业的呢……” “……十三岁？前面的你没在逗我？”“逗你干嘛呢？懒得打码了，直说吧：那孩子现在十五岁，是中央区附一学生，常年霸占所有文化课和炼魂类科目年段第一，真·学神级人物，你们去附一随便问一下就知道 是谁。要不是身体太弱没法修习御魂师课程，瑞德拉贡家孙少爷能不能坐稳御魂科第一的宝座都还不一定呢！” “哎吗遇到校友了！以及上面的你别挑拨人家，那俩青梅竹马关系好着呢！” “别人家的十三岁。” “别人家的青梅竹马。” “学神什么的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了那等存在完全就是打击自己……” “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啊……” “前面的我懂你……” 方以唯摸摸鼻子，觉得好像有谁在念叨自己——证据就是从刚刚开始她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总不至于是感冒了吧…… 晃了晃脑袋，把这种无厘头的猜测丢到脑后，她轻轻地按了按身下的魂宠，水之果顺从地降低高度，放慢了速度。 虽然觉得自己去就是送人头，但方以唯还是进了野区。总得来人看着对面的，不然万一打野的跑去支援上中下路了，其他几路还没防备，本来一对一的时候对面忽然冒出个野生的打野来，单挑瞬间转为群殴，那心里压力……啧 啧！ 反正，躲着人吧，宁可经济发育慢一点的，总比送人头好…… 还没见到人，方以唯就已经定下了绝对会让弹幕狂刷“这不是我认识的弥赛亚”的策略。 然而，事实证明，再多的计划，也跟不上变化。 雨天继续，暴雨倾盆而下，荷叶蛙潜行于灌木与灌木之间，绿色的身体被丛林的自然色遮掩。它跳跃时的声音完全被雨声盖过，让人分不清它到底在哪里。 雨水顺着头发一路滴落，方以唯眨了眨眼睛，眼睫一颤，挂在睫毛上的水珠子就掉了下去。忽然，一阵心悸，方以唯猛然意识到不妙，来不及细想，水之果的屏障展开，同时飞速朝前奔跑——几乎就在屏障出现的瞬间，一发忽如其来的火焰喷射径直喷在屏障上 ！ 哗啦！ 在大雨声中，屏障破碎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但所有观看直播的人都清楚地看到，匆忙出现的屏障只坚持了不到零点五秒，就消碎无形！ 火焰只微微顿了一下，就直冲着弥赛亚的背脊而去！ 正中目标！ 那发喷射火焰角度掌控极佳，同时打中了水之果和其上的人。水之果被它的冲击波掀翻，方以唯闷哼一声，人就从水之果身上摔了出去，掉在泥泞的地面上。 队伍里，弥赛亚头像下的红色血条，瞬间少了一半血。 相比较之下，反而是水之果的血量只少了约四分之一的样子。 “卧槽好猛的喷射火焰！” “弥赛亚反应好快！刚刚要不是屏障阻挡了一下，这次她受的攻击力度会更高！” “对面打野微调水平太高了！喷射火焰的冲击力都把弥赛亚的水之果掀翻了！” “天哪！一个照面弥赛亚就少了一半血！” “完了，弥赛亚输定了！” 就像是应对这条弹幕一样，那原本隐藏于树林之中的人骤然闪现，速度极快地奔向落在泥泞地面正在努力撑起身体的方以唯。 一丝电光自他脚下一闪而逝。 “这速度！绝对用了电光石火加速！” 几乎眨眼间，唯有你的世界就到了距离方以唯还有几米的地方，这里已经是所有火系技能的攻击范围之内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然而就在他要下手的瞬间，他忽然急退，身形飘忽不定仿佛是在摆脱什么锁定一样！ 大家还没来得及发出疑惑，就见比他速度更快的，是从天而降的落雷！ 而且还是两道！ 雨天中，落雷技能的命中率，是百分之一百！ 两道落雷，却只打掉了唯有你的世界10%的血而已！ “是屏障！” “没错！千钧一发唯有你的世界开出了屏障挡住了一波落雷！” “好厉害！躲得厉害！弥赛亚这两个落雷也藏太好了！她什么时候下的指令？” “应该是从水之果身上掉下去之前下的指令，一个来自那只青蛙，另外一个就不知道了，水之果没有用落雷！” “说不知道哪里来的，可以看一下弥赛亚带的魂宠吗……她现在已经激活第三只魂宠了，同时供应三只魂宠战斗，她的魂力够用吗？” “这已经不是够不够用的问题了吧……现在问题是唯有你的世界离这么近，哪怕运气好出了麻痹，她也根本没办法躲过对方的攻击啊！”“是的，指挥流的劣势很明显，弥赛亚本身的机动能力全靠水之果，现在她被打落，机动性根本比不上附体流御魂师。以前弥赛亚要么就是用魂宠挡要么就是开场解决战斗 ，这次不行了……” “难怪指挥流会被淘汰……博而不精是一个方面，指挥流的缺陷太大，被针对就完了。” “啊，没有麻痹，说好的欧皇血统呢！” 正如弹幕所说，即使是被两道落雷打中，唯有你的世界却没有出现麻痹状态，行动丝毫不受影响的他毫不犹豫地上前，火焰拳直接将方以唯剩余的血量清扫干净！ 双杀！ 直到双杀的系统提示跳出来，弹幕还一片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 “卧槽？弥赛亚就这么被杀了！” “首杀！” “哈哈哈这死小鬼的不败金身终于被破了容我下楼跑两圈先！” “虽然不是个人赛……还是想说，弥赛亚的第一次死亡成就终于被人拿走了！” 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只有这么一个人期待着弥赛亚的第一次失败，只见那个id是“唯有你的世界”的人在等待复活的尸体旁蹲了下来，他的头顶冒出一个气泡： “首杀，我的了。” 都是我的。 复活时间到了，地面的尸体消失。 方以唯出现在自家复活喷泉里，花了零点一秒反省自己的行为。 才说了“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体验了一下中二爆棚的感觉，今天就被插了一脸g…… 怀抱着“我以后再也不要乱立g了”的念头，她打开了团队频道，以沉痛的语气道：“同志们，我们有大麻烦了……” 队友x4：“？” “我在野区遇到了一只野生的方宋霆。” 阿芙洛雅：“……” 温然：“……” 阿西尔：“……” 激浪勇者：“？” 激浪勇者破坏了队形。收拾了一下自己如魔似幻风中凌乱的心情，方以唯继续道：“有没有人想来体验一下和削弱版联盟双璧对战的快感？” 第173章 “不等等……”阿西尔动作利落地把面前几个血量快要见底的小兵一波带走清扫完毕，腾出空来赶紧问，“野生的方宋霆是什么鬼！小唯你别告诉是我是我想的那样！” 他不就是过来找小唯唯打个团队赛吗！第一场就直接进深渊难度真的没人后台作弊？“大概有八成可能就是你想的那样，一成半可能是有人的火控能力和他一个水平或者更高，剩下半成可能是我认错了。”方以唯站在自动售卖机前，一边计算自己获得的金 币数目一边考虑如何使其利益最大化，顺口回答阿西尔的问题。其实方以唯很想说十成十，她哥揍人什么习惯她会不清楚吗？从一岁到十三岁，她差不多是看着方宋霆一路战斗长大的，这要再认不出来，估计季北辰又要用“养了个黑心 白眼狼”的表情冷眼看她了。 阿西尔沉默了。 “难、难道……对面刚刚杀了我的，是宋霆大人？”脑子转了好几个弯，终于转过来的激浪勇者大惊道。“咦是你偶像吗？那恭喜你，和你偶像面对面了，开心不？”方以唯语气轻松地调侃道，还不忘稳定军心，“不用担心，又不是究极体，顶了天一个成长期，不怕不怕。”本 体这会儿都还是成熟期而已。 “就算是幼生期我也不想打啊！那可是宋霆大人！联盟双璧啊！”激浪勇者腿一软，差点就直接跪倒在地，“我是听着宋霆大人的传说长大的啊那不是偶像是传奇啊！” “……人还没死呢，要不要上升到传说的高度啊？”方以唯无语了，知道自家哥哥名望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把他奉上神坛是另外一回事。 反正她怎么看都觉得那就是个蛇精病……也不知道这种对外的冰山男神印象到底是粉丝滤镜太厚还是军部包装出来的。 “不不不，不是这个问题。”从刚刚得到确切信息之后就开始沉默的阿西尔终于开口了，“小唯你确定是宋霆大人吧，不是北辰大人吧？”“绝对不可能。那俩微操专精和微调趋势完全不一样，怎么可能认错啊？”方以唯不假思索道，从小看到大，季北辰和方宋霆的战斗习惯战斗风格乃至各种小动作都完全没 有相似的地方，她就算是闭着眼睛都不会弄错。“不是北辰大人就好，要是让我老姐知道我居然和北辰大人对上了，大概会扒了我的皮……”得到方以唯信誓旦旦的保证，阿西尔长松一口气。他还是相信小唯唯的眼光的， 要是小唯唯都认错了，那就……好吧那也似乎没什么。 “为什么？”这次发出不解声音的是阿芙洛雅，“作为御魂师，能够和那两位大人对战，不是应该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吗？”为什么阿西尔的姐姐反而会这么生气？ 她不觉皱起了眉头，心里顿时就对阿西尔的姐姐有点不太好的印象。 “哦，不关御魂师的事，我姐会生气是因为……”难得的敏锐了一下，阿西尔连忙想解释，话到嘴边他犹豫了一下，在这里直说真的不会被他姐揍死吗…… “嗯？”阿芙洛雅还在等他的回答。 “……这么说吧，阿芙洛雅你的死对头和你极为崇拜的大人走在一起还见面了握手了，你会不会想把你死对头直接从那个位置上踹走扁死，然后自己顶上？” “……” “阿西尔你和你姐原来是死对头吗？”方以唯的重点有点跑偏。 “方方，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就算他被压制了魂力，感觉也很棘手啊。”温然抿了抿唇，诚实道，“在对力量的理解透彻度上，和我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至少我们有一个优势。” “什么？”温然实在好奇，他们这边到底有什么优势？ “我们可以群殴。”方以唯笑眯眯道。 “……” 温然一时竟然想不出话来。 “大家目前的经济应该也都发育的差不多了，打掉眼前那波差不多就回来买道具吧，然后我们一起来盘算怎么处理那只野生的……” “等一下。”阿芙洛雅忽然出声，打断了方以唯的话。 “嗯？”方以唯发出一点疑惑的声音。 “直播，还开着吗？”阿芙洛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但是仔细听似乎能从中听出一点崩溃来，“如果你真的确定对面是宋霆大人的话……” 方以唯：“……” 等等刚刚她没说什么不该说的事吧！ 在弥赛亚以分外沉痛的语气说她在野区遇到一只野生的方宋霆前，弹幕还是一片普天同庆的气氛，直到那个名字忽然在耳边响起。 啥米？ “我没听错吧？刚刚弥赛亚说什么？” “野生的方宋霆……卧槽宋霆大人！” “不那个野生的什么鬼！难道还有家养的宋霆大人吗！” “前面你的重点一如既往地跑偏八百里……对面“唯有你的世界”是宋霆大人！真的吗？”“不敢确定！虽然宋霆大人平时也是戴面具出场，但是至少身高体征用的魂宠能让人辨认，可这里的“唯有你的世界”选的伪装外表，瑞德拉贡系统伪装效果大家都清楚，魂 宠更不用说了，大路货火焰蝾螈，这样根本无从判定他到底是不是宋霆大人！” “但是看弥赛亚的语气……怎么她很肯定对面的人身份？她认识宋霆大人？”“不仅仅是认识吧？弥赛亚只和“唯有你的世界”对上了几秒，“唯有你的世界”也只用了个喷射火焰和火焰拳，再一个用来挡落雷的屏障而已，这样都能认出来……弥赛亚这 得是对宋霆大人的技能熟悉到什么地步！” “看弥赛亚和阿西尔的对话，似乎阿西尔也知道弥赛亚和宋霆大人交情匪浅……你看他都是只问弥赛亚到底确不确定，完全没有怀疑她是假装认识宋霆大人！” “不止宋霆大人，还有北辰大人……感觉弥赛亚似乎也认识北辰大人？” “天哪，弥神到底什么来头！联盟双璧都认识还很熟悉！不是说宋霆大人和北辰大人都不近女色吗！” “前面你以为他俩是和尚吗还不近女色……宋霆大人不清楚，但是北辰大人的贴身秘书就是个大美女！” “其实，我见过北辰大人半夜抱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上医院的说……然而从来没人信过我……” “上面的光说有什么用，甩证据啊！不然我还能张口说其实我已经和宋霆大人秘密结婚了好几年了呢！”“我只想说……成长期什么鬼！就算被限制了魂力水平，我家宋霆大人也是究极体妥妥的！联盟双璧路人粉怒了！从今天开始对弥赛亚转黑！才几岁的小鬼居然敢对我家宋 霆大人指三画四！” “前面的你够了，都一口一个我家宋霆大人了还想装路人？” “想黑弥赛亚就直说，装什么路人！” “我是宋霆大人粉丝怎么了！弥赛亚不是吹挺厉害吗，还让人跪下叫爹呢！这不照样被宋霆大人秒杀了！” “先不说“唯有你的世界”到底是不是宋霆大人，就当他是吧，作为粉丝都没认出来，你对家反而认出来了……前面自称粉丝的弥黑不觉得脸红吗？” “哈哈，没错，如果“唯有你的世界”不是宋霆大人的话，啧啧……认错自家本命的粉丝也是年度奇谈啊！” “呵呵，“唯有你的世界”不是宋霆大人，那被个路人甲直接秒杀的弥赛亚算哪根葱？”“刚看了一下，“唯有你的世界”没有注册个人赛，登记资料上填的28岁，弥赛亚才15岁，按照联盟教育进度计算，她接触御魂课程才多久？败在这样的老江湖手里不奇怪。 ” “打其他人的时候可没见过弥粉用年龄说事，这双标也是服气了。”“前面到底是粉是黑我已经弄不懂了，这逻辑真的没问题吗……之前弥赛亚直播比赛的时候，哪一场比赛的对手年纪比她小？不是同龄就是比她大，同龄就算了，年纪比她 还大的那些，赢了没拿年龄说事是在给对方遮羞布啊！你倒是举个年纪比弥神小的例子给我看看啊！” “好了别理会了，直播进了黑子无疑，所有关于本命争执一致放置y，否则别怪我举报了！” 林安儿看看半躺在藤椅上据说因为离魂附体而需要静养大半年的好友，又看看房间里那个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大屏幕，组合音响里传出画面中的女孩和队友说话的声音。画面里，弹幕飞快地跳动，一旁的评论区里更是大片大片的滚动，只随意瞥了几眼，林安儿就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是弥赛亚的支持者和联盟双璧的支持者对掐，无声的硝烟 弥漫评论区。 “这就是你所谓的静养？”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这次过来看望好友，进来时萧家的老管家那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了。 在丛林的背景音和团队赛不曾停止的背景音乐下，再加上评论区的无声对战，这场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静养扯上关系。 “对我来说，是的。”萧沉玉轻笑道，目光再一次落在屏幕上的女孩身上。即使和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完全不同的身体特征，但是他就是确定，这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 第174章 林安儿无语，不想评价，遂转开话题：“你这有顾修明的资料吗？”萧沉玉微微把注意力从画面上移开了些，分出心神来想了一秒这个名字代表的涵义：“北域顾家下任家主？有一部分，不过不多，顾家的资料都不太多，包括嫁到东域的林 夫人顾欣淙的资料也只有她到东域之后的那部分。” 而且还是连个画像都没有的那种。萧沉玉想到这点就觉得心情有点晴转多云，林家的这位当家夫人实在是太过神秘了，嫁到东域三十多年，只有刚到东域时才有过一些社交活动。生下林杉宸的嫡长子林松 亭之后，她就从社交圈里绝迹了，只和几个关系极好的夫人有些来往。 外界连她的影像资料都找不到，据说是因为顾欣淙非常厌恶镜头的缘故。虽说萧家和林家有下一代嫡系之间的联姻关系在，但当林梓寒诞下不久就被苍龙指定为灵祭之后，这份姻亲关系也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加上淙夫人足不出户，萧沉玉多次 拜访林家，也没有见过其本人——萧沉玉小时候一直很奇怪，为什么都已经确定林梓寒是下代灵祭，根本不可能外嫁的情况下，他和林梓寒之间的婚约依然没有解除。 难道林家指望萧家的嫡长孙——还是将要继承萧家的下任家主——去入赘林家吗？直到他认识了林安儿，渐渐地知道了林家内部的事，才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当年林萧两家定亲时，互相交换了信物，毫无疑问的，这份信物被保存在了双方主母、也 就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手里。 林家的那枚，在顾欣淙那。林梓寒刚被确定为灵祭的时候，因其年龄实在是太小了，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这么小的灵祭，林家人也为此忙得头昏脑涨：圣魂殿堂里根本没有为婴儿准备的东西，灵侍们 也从未服侍过如此年幼的灵祭，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体质有多柔弱，养过的人都清楚。 这林家人都一股脑去忙着安顿自家小灵祭了，这和萧家的婚约就一时给忘在了脑后。 等到想起来了，准备去解除婚约的时候，林梓寒失踪了。 虽然这对林家来说是天大的事，但对萧家来说，其实并没有关系：不管林梓寒失踪与否，都不妨碍两家婚约的无以为继、不得不解除的事实。 ——当时林家的大长老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虽然林梓寒下落不明，他依然准备去和萧家解除婚约。 就算林梓寒找回来了，也不可能嫁去萧家了不是？萧家这边，老家主分外可惜自己定下的孙媳妇被半路截胡了，虽然有心保持婚约不变——说不准哪天苍龙回心转意把灵祭指定给其他人了呢毕竟历史上根本没有嫡系成为 灵祭的先例——但看林家都找上门来了，没办法，就说把两家的定亲信物拿回来。 他没想到的是，这句话一出，来商议的大长老当时就懵了。 信物，在林梓寒的母亲，顾欣淙手里。 在林梓寒失踪之后，顾欣淙几乎就和林杉宸撕破脸了，从此独居于她的院落里。 大长老硬着头皮找上去，都做好了碰钉子的准备了，没想到淙夫人平静道，可以。他刚想高兴，就听到淙夫人淡淡道，不过那信物不在她这，在林梓寒身上——孙女一出生，当年定下两家婚约的林老家主就高兴得让她把信物拿出来，挂在小婴儿脖子上 ，之后就再没摘下来过。 大长老：…… 被老家主实力坑死的大长老想掐死自个儿堂兄——哦忘了说了，以血缘关系而言，大长老和林老家主是嫡亲的堂兄弟。 还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那种。 林家谁也没胆子把自家灵祭失踪的事实捅出去，于是萧家那边就只能是拖着了。 萧老家主还以为林家人也觉得嫡系被认定是灵祭不太可能，都等着苍龙“移情别恋”，林家没有解除婚约正中他下怀，遂也不去催促这件事。 拖着拖着，就拖到了萧沉玉长大成人……萧沉玉第一次从林安儿那知道自己未婚妻失踪十几年的事时也没什么反应，虽然从小被告知有这么一个未婚妻在，但从未见过面，又能指望本来就生性凉薄的人对此有什 么反应呢？ 如果不是后来见到了喜欢的人，萧沉玉觉得自己很有可能直到准备和某家联姻时才会想起来去处理这个婚约。 可惜现在就算他想处理也没法处理，自己爷爷认定了要见到同心玉环才解除婚约，那头林梓寒不知道去了哪里，这真是堆解不开的死结……想到了至今未曾谋面的未婚妻就想到了见过一面就没再近距离接触过的女孩了，萧沉玉的心情一下子又多云转阴雷云当头：自己第一眼就喜欢上的女孩背景也不简单啊， 家里似乎和军部有些关系，这么一来，就不好调查了……如果不是无意间发现之前和旅云修对上的女孩就是他在找的人，之后又注意到新生代御魂师大赛里出尽风头的弥赛亚，接连追看完所有视频资料，确定这就是同一个人， 才终于有了稳定的知晓其近况的渠道的话，萧沉玉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你找他的资料做什么？”屏幕上的直播画面被一下子切断，萧沉玉皱了皱眉头，终于把注意力都放到了身侧好友身上，“他和你应该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顾欣淙和林家貌合神离，若不是忧心幼女，顾欣淙恐怕早就和林杉宸离异，回她娘家去了。 “前几日，我看到他了。”林安儿一边翻看萧沉玉调取给他的资料，一边回答道，“大约是淙夫人让他来找林梓寒的。” 林安儿没说的是，他那时查证发现那个模样极似淙夫人的女孩很有可能是军部某个中高级军官的家属，正在军部附近调查，就发现顾修明也出现在那。 北域顾家人，还是淙夫人嫡亲大哥的儿子。林安儿顿时就提起了一万分警惕来：据林杉宸说，那日淙夫人也在场，那么，顾修明就极有可能和他一个目的——众所周知，顾家家主对他唯一的妹妹是有求必应，如果 淙夫人开口求他帮忙来找人，那么作为无法亲自离开北域的顾家家主，他最有可能做的就是把他的儿子顾修明派出来。如果林梓寒被顾家先一步发现……林安儿觉得，除非淙夫人忽然之间被陨石砸傻了脑袋，否则根本别指望顾家会把林家灵祭还回来——当然，顾家绝对没有挟持灵祭好向 林家谈条件的打算，按照林安儿对自己养母及其家庭的了解来看，顾家家主把林梓寒带走的唯一理由，就是她是顾欣淙的孩子。 顾修明也追查到了军部，是不是他也发现了什么…… 林安儿有些走神，直到屏幕里传来的声响拉回他的注意力： 刚刚被截断的直播又恢复了，画面里遮蔽了自己真正容颜和身量体型的女孩轻轻地咳了几声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不好意思，刚刚不小心把直播关了……” 林安儿：……虽然我没从头看到尾，但是刚刚风雪使问你是不是关直播的时候我也在，别以为过去五分钟我就失忆了！ 很显然，林安儿的心声和弹幕合体了： “……弥赛亚大大下次换个好点的理由好吗？真当我们没看到风雪使提醒你关直播啊！” “乳齿不要脸……我喜欢！” “刚刚关掉直播的五分钟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弥赛亚又开了？我还以为这次没指望看完接下来的比赛了呢！” “是啊，刚刚弥神关直播的时候我心都碎了，当时都在想只能等弥神做完视频上传了，没想到弥神又开了！好开心！”“我想知道弥神是不是和宋霆大人关系匪浅，而且还是不愿意承认的那种关系……刚刚风雪使提出直播问题的时候，弥神几乎从头到尾都洋溢着“卧槽我刚刚没说什么不该说 的话吧”的气息……” “不愿意承认的关系……咳咳，我承认我不小心想歪了一秒，我有罪，我去面壁思过壁……” “等等！没人好奇刚刚弥赛亚关直播的五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就没人注意到现在喷泉这少了两个人吗！”被这条弹幕提醒了，众人纷纷把注意力放到了画面上，此时，喷泉边的自动售卖机附近，三人正在商议购买道具，似乎是已经有了详尽的计划，他们很快兑换完了需要的 东西。 “咦三个人？少了两个！” “阿西尔和激浪勇者呢？弥赛亚关直播之前，五个人都已经集中到了喷泉这，现在怎么少了阿西尔和激浪勇者？” “不知道啊！我也在找他们……不在喷泉，是先走了吗？” 弹幕议论纷纷，正在比赛的方以唯看不到他们的疑问，就算知道估计也不会解答，在三人买好东西之后，他们就离开了喷泉。 “咦等等！三个人怎么都去了野区？” “这是要群殴宋霆大人的节奏啊——如果那真的是宋霆大人的话……” “卧槽！上中下路都不管了？” “这是宁可输了比赛也要复仇的意思吗……” “弥赛亚大大看来对自己金身被破这事非常在意啊哈哈哈哈！” “团战可以输，打野必须死！” “前面的你泥垢了！弥赛亚大大才不是那么孩子气的人呢！” “说实在的，其实弥赛亚很孩子气……by追看完所有视频的人。” “赞同，绝对的有仇必报，非常孩子气啊！” “唯有你的世界惹毛她了，看来接下来弥赛亚会专心致志对付他呀！” 而伴着团队频道里的对话，阿西尔和激浪勇者的下落也渐渐明了： 在走过己方野区的时候，方以唯在团队频道里问了一句：“找到路了吗？” 阿西尔的声音在里面响起：“找到了，小唯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条路的啊……好难走！” “好走就不会那么隐蔽了，到地方了吗？”方以唯很不放心，“你确定没走错路？”照理来说阿西尔应该已经看到她之前说过的标志了。 “还没……哦看到你之前跟我说的第一个标志物了！”这次回答的是激浪勇者，“之后是右转对吧？”“嗯，看到了后面应该就不会走错了，不过还是要小心啊！你们那边要是失败了，我们这就输定了。”方以唯一边观察附近地形，一边在团队频道里说话，“所以你们那边担 着重任，宁可慢一点，也千万别走错路了！” “没问题！小唯你要相信我的认路能力！”阿西尔欢快地说。 “……我还真不敢信。”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嘀咕了一句，方以唯就暂时停止发言，和阿芙洛雅、温然一起，三人朝双方接壤的野区地带前进。 三人动作极为谨慎——在知道即将面对的对手是谁时，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轻松起来。 走在最前面的温然忽然一顿，停下了脚步。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林中空地里，唯有你的世界安然站在空地中心，沐浴阳光，寂静安宁。 完全不同于事先想好的可能会一路走来看不到一个人，然后在降低警惕心的时候被一旁埋伏已久的对手偷袭的画面。 这举动，大刺刺的就是我在这里等你来，连个防护警惕动作都没有，几乎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总觉得，被小瞧了，很不爽。” 方以唯面无表情地在团队频道里发言，换来身侧两人的一致点头。阿芙洛雅看了方以唯一眼，以眼神询问何时出击——即使设置在团队频道发言的设定保证了哪怕她此时开口说话，除了本团队和看直播的人之外没人能听到她的声音，她 也依然不打算开口。 现实里，可没有这样的条件。 阿芙洛雅已经把这场比赛视作了一次现实中的战斗，可见其认真。 方以唯微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轻轻地比了个手势。行动，开始！ 第175章 无声无息，阿芙洛雅出剑，人随剑走，眨眼间就已经飞跃了数十米的距离。 在剑尖距离唯有你的世界还有半米时，一股猛烈的寒气骤然爆发！ 一瞬间，气温骤降，空气里顿时凝结出了片片霜花，飞旋而下。 脚下的草地叶片挂上了晶莹剔透的冰霜，微不可闻的咔咔声里，叶脉中流淌着的汁液被冻结成冰。 好快！ 方以唯吃了一惊，不管是速度还是力度，乃至于对于自身魂力的控制力，都远远胜过上一次看到阿芙洛雅出手之时！ 大半个月前，阿芙洛雅在白昼丛林里和菲洛对战时，对于自身力量控制还没有到现在这个地步，证据就是魂力运转下产生的冰冷寒气很早就逸散开来。而现在，当剑尖距离目标还有半米时，一直被控制着的寒气才忽然爆发——如果把以前的寒气爆发比喻成冬日里迎面而来的寒风的话，此时爆发的寒气就像是被压制很久 、忽然失去钳制炸开的寒冰气弹，宛若风刀霜剑般刺冷入骨！ 然而，对于唯有你的世界来说，这一剑，似乎微不足道。 剑尖将将及体之时，唯有你的世界伸出手，手指放松，身形一侧，同时，微曲的食指指节，轻轻地扣在那柄雪色长剑的剑脊之上。 时光的洪流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被施展了时间静止的魔法。 叮——！ 像风中的玉铃声，悠长连绵。 这一击，风轻云淡到就像是不小心碰到了剑脊一般，但对应的，阿芙洛雅却仿佛是如遭雷击，身形急停！ 那剑尖距离唯有你的世界还有数厘米距离，却再也无法前进哪怕一毫米！时间恢复原来的速度，阿芙洛雅的剑尖猛然被改变前进方向——原本瞄准唯有你的世界要害之处的剑尖，在被那般风轻云淡的一击改变方向之后，直指向空无一物的空白 之处！ 空门大开！ 但唯有你的世界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身形一瓢，反而后退了一步。 数道冰色小刀几乎是擦着他的衣袂飞过！ 如果唯有你的世界没有后退那一步，这不知道从何处发起的冰刀就会尽数扎在他身上了。 “哦？”唯有你的世界发出一声略显讶异的声音，稍稍侧头，就见气喘吁吁的激浪勇者出现在他身后的林间。 刚刚的冰刀，就是激浪勇者放出来的。 不同于一起行动的三人，激浪勇者和阿西尔却是在方以唯所划出的奇异地图路线下，先一步离开复活喷泉，迂回前进，为的就是打个前后夹击战！ 丛林之中，方以唯轻轻地张开双手，身上的魂力冲入魂海中的魂石内，借由神秘的联系传递到出现在外界的魂宠身上。 荷叶蛙再次出现在她身边。 就在荷叶蛙出现的那一刹那，雷云聚集，只是眨眼间的功夫，暴雨如注！ 和之前召唤云层大雨的速度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温然气息沉静，如流水般跨越了数十米的空间距离，站在了他想要到达的地方。 雨天，是他的天下。 温然抬起眼，暴雨中，连他的眼睛都仿佛带上了雾蒙蒙的水汽，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缠绕着水汽雾带的手抬起，在唯有你的世界微微拧眉的表情里，温然后发而先至，挡下了他攻向阿芙洛雅的攻击！这一切，仅仅发生在刹那之间，直到温然挡下唯有你的世界，阿芙洛雅调整节奏重新投入攻击，两人联手缠住对方打野唯有你的世界时，弹幕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 井喷般爆发！ “好……好快！” “次奥我就眨了一下眼睛！风雪使就从弥赛亚身边消失出现在唯有你的世界面前了！这什么速度！” “是我错觉吗？感觉风雪使的速度比起上次她和安河对战时，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啊……” “不是错觉！这速度如果放在和安河那场比赛里的话，恐怕胜负难分！” “不仅仅是速度，还有控制力，细节把握能力……现在的风雪使和上一次战斗时，简直判若两人！这真的是风雪使本人吗？” “风雪使确实很厉害，但是……轻描淡写间就化解了她那么迅猛的一击的人难道不是更恐怖吗！唯有你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会真的是宋霆大人吧……” “虽说瑞德拉贡举办的大赛确实影响深远，但还是无法想象宋霆大人来这种地方……他是最近闲得要长蘑菇了吗？”“无法想象+1，但是……刚刚弹在风雪使的魂兵上、促使其攻击落空还空门大开的那一道指击，和当年宋霆大人接受“蛇女”美杜莎挑战时弹飞她的蛇影击时的指击，动作几 乎一样……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第二个可以把指击用到这等地步的御魂师！” “呃，我想说蛇影击是纯能量攻击，想要以实体的指击弹飞分属于能量攻击的蛇影击，其难度和弹飞风雪使的魂兵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啊……不过动作几乎一样这点我赞同。” “咦，难道指击动作不都是一样的吗？” “问出这种问题来……上面的你是小学生吗？乖乖做作业去，少上网！”“虽说指击动作都一样，但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习惯动作，刚刚唯有你的世界不管是侧身相让的动作还是抬手指击的动作，甚至于整个人的风姿，都让我想到了宋霆大人… …那种无法磨灭掉的、就算掩盖了身量特征也依然不能消除的气质风度，难以形容，但是看到那个动作，我就确定这是宋霆大人！” “上面的八成就是宋霆大人的脑残粉吧……不过我也想说，我本命就算不露脸战斗我也能从战斗风格里认出他来，当然前提是他没用心去掩盖……” 在观战人群认真鉴定“唯有你的世界”的真实身份的时候，战斗已经陷入了相当不利于弥赛亚这边的局面。 上中下三路无一人防守，单单只依靠系统出兵，根本无法对抗对面的力量。 箭塔倒塌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四人却没有丝毫要回去救援的迹象——他们似乎都已经放弃掉了这场比赛的胜利，现在的目的只有打败唯有你的世界。 唯有你的世界实力显然高出在场所有人一大截，哪怕有阿芙洛雅和温然联手缠住他，他依然能够得出空来，攻击专心辅助的方以唯。 如果不是温然情急之中直接以身挡在方以唯面前，哪怕有水之果代步，依然跟不上对方攻击速度的方以唯恐怕会又一次回归复活喷泉。受了这一击，哪怕本身附加了水之漩涡的双防加成和方以唯施加给他的屏障，温然的血条还是下跌了非常大一截——可以想见，如果这一击打在方以唯身上，那该是何等 强悍的攻击！ 方以唯低低吸了口气，水之果带着她跃开，和唯有你的世界拉开距离。 很显然，四人之中最为薄弱的一点，就是方以唯。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成为拖后腿的那个人。”伏地身体，方以唯轻声道。那音量像是在自言自语，谁也没听清。或许温然和阿芙洛雅他们能够听到，但是唯有你的世界攻击一波强过一波，让他们根本无法分出心神来注意其他，也就错过了这句 话。 “咦小唯你在说什么啊？”阿西尔忽然就从团队频道里冒出来了，满头雾水地问。 “……”气氛一下子就被这二货给搅和了……方以唯闭了闭眼睛，“没什么……话说你还没到吗！勇者都已经参战半天了大哥你到底滚去哪里了啊喂！” “呜哇小唯你别生气我真没迷路！马上就好了！再坚持一分钟！”“坚持一分钟你个鬼啊有本事你来和我们换一下！”没想到他们在这里拼死拼活，另外一个底牌居然还没搞定，肩上担子稍稍轻一点的激浪勇者嘴角一抽，没忍住就脱口而 出，“作为一个路痴你为什么要揽下这个任务！” “严肃声明真不是我路痴，是地图太难找了！” “你想说是我画的地图太难看了吗……”方以唯幽幽的声音在团队频道里响起。 “呜哇绝对不是！是我路痴！” 激浪勇者：“……”这绝壁不是我知道的高傲冰冷的阿西尔！ 还有一分钟…… 方以唯稳下心神，专心做她的辅助工作，恰到好处的屏障，及时的生命恢复，踩在关键点上的攻击辅助加强…… 看起来微不足道，却又难以忽视，即使此时在场四人都是残血，目前血线也依然稳定，没有出现大雪崩一样的溃败。 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唯有你的世界微微侧了侧头，忽然在团队频道里开口：“谁看到阿西尔了？” 在他单杀了弥赛亚之后，唯有你的世界在队伍里的声望就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他一发话，其他人立刻应声了：“呃，我这没有。” “中路没看到。” “下路也没看到……我还以为他去了中路！” 三路都没看到人……唯有你的世界闻声眉心微蹙，目光在躲在远处辅助的女孩身上顿了顿。 难道……不对啊，如果有攻击的话，应该有系统提示才对。 但是到现在都没有收到提示……单靠阿西尔一个人的攻击，不可能赶在回去之前就推倒水晶，除非…… 心思急转，一个可能浮现，唯有你的世界动作沉了沉，道：“你们四个，回去水晶那。” “呃？” “为什么？我们马上就要推到对面水晶那边了！” “是啊！我这已经是最后一个箭塔了，打完就可以看到水晶了！” 唯有你的世界刚刚想开口，就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本方复活水晶受到攻击！请火速赶回救援！” 这个提示一出，团队频道顿时安静。 “这就是原因。”唯有你的世界平静道，“不过不用去了，现在去也来不及了。不如你们加把劲去推对面的复活水晶，说不定能赶在阿西尔之前推平对面的复活水晶。” “不对！才刚刚被打，来得及赶回去的！应该只有阿西尔一个人在攻击水晶，只凭他一个人，不可能赶在我们回去之前打垮水晶！”地底居民大声说。 这次不用催促，其余四人都立刻放弃近在咫尺的复活水晶，往自己老家赶去。 唯有你的世界不再多说，只抬手一划。 完全不同于之前只能挡住一两波攻击的屏障，这次出现的乳白色屏障颜色近乎实质，可见其防御度到底何等惊人。 阿芙洛雅和温然的攻击才打在上面，带来的反震就将两人弹飞出去！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做得不错。”他这次用的是近聊频道，语气轻松，仿佛并不在意自己这一局已经输定了的事实。 唯有你的世界看起来已经不打算动手了，他心里明白这局已经输了，如果其他四人听他的话去推对面水晶那还不知道鹿死谁手，现在么…… 已经不需要再看结局了。 阿芙洛雅看起来很不甘心，似乎还想再继续战斗下去，但是当她的攻击被屏障完全反弹的时候，方以唯阻止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已经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唯有你的世界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身影从原地消失。 与此同时，系统的提示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唯有你的世界退出对战间！” 强行退出！ 在团队赛中并不是不能退出比赛，若是退出的话，需要承受相当程度的惩罚，所以极少有人会在比赛中退出！ 没等大家对此发表什么看法，又一条系统提示响起： “红方复活水晶被击破！” 激浪勇者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笑起来：“赢了！我们赢了耶！” 他高兴地转身，想和队友分享这份来之不易的胜利喜悦，却在回头的时候发现，不同于他的兴奋，其他三人周围的气氛……都有点沉寂？ 注意到看过来的视线，方以唯抬起头来，勾了勾嘴角：“嗯，我们赢了。”看到弥赛亚笑了，激浪勇者顿时就把刚刚感觉到的异样抛之脑后了：“哈哈！弥赛亚你太厉害了！到底是怎么发现野怪的攻击落在水晶上的时候不会引起系统警报的！你让阿西尔拉着喷火龙群去复活水晶那边挨个收拾，靠喷火龙群的攻击来削弱水晶到阿西尔可以单人快速推倒的主意真是太厉害了！温然你说是不是啊？”激浪勇者激动地说， 正要继续夸奖队伍里的女孩，却没听到应和声。 “呃……大家怎么了，我们赢了啊……”后知后觉的，他注意到了气氛的不对。 方以唯看了眼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开口说话的两人，轻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次比赛里有很多值得回味的东西，他们还没回神而已。” 激浪勇者忙点头：“是啊！对面那位太厉害了！”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凑近，“弥神，那真的是宋霆大人吗……” 还能不是吗？ 方以唯沉默了一会，仰起脸来：“就算不是那一位，也是实力非凡。” 这倒也是，激浪勇者想了想，赞同地点了点头。 等离开了对战间，方以唯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就退出了游戏。 躺在对战舱里，她不想起身。 虽然赢了，可是一点都不开心。 看起来心情不好的并不止她一个，刚刚打招呼的时候，除了激浪勇者之外，温然和阿芙洛雅都似乎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 ——最后唯有你的世界开出来的屏障，和之前完全不是一个层次概念的，他们连破防都做不到，这样天堑一般的差距，足以让两人陷入深深的自我否定中。 方以唯的心情也差不多。 指挥流的致命伤，身体素质和机动性，在面对高位选手的时候，如此残酷。 捏紧的拳头忽然猛的砸在对战舱里，却发出像是击在棉花堆里一样的声音。 绵软而无力。可恶！ 第176章 闭着眼睛在对战舱里躺了一会，等到心情平复，方以唯才睁开眼睛，唤出了系统的个人信息面板。 只有她能够看到的虚拟屏幕出现悬浮在眼前约三十公分的高度，与眼睛平行，不管是高度还是倾斜度都正好合乎她的阅读习惯。 “查询职业信息。” 屏幕画面呈现百叶扇翻转效果，很快，上面原先的信息隐去，新出现一副天赋技能树。不同于简单的四维基础属性，魂宠ol里玩家的天赋技能树极其庞大，由上到下，根据职业进阶进行树状分叉，最基础的职业为【魂师】，由此分出两大基础职业【御魂师 】、【炼魂师】。 方以唯在【御魂师】的标志上轻轻地点了一下，顿时，其他图标全数隐去，御魂师的图标转移到左侧，随之向右展开连绵不断的平行分叉。 这次展开的分叉比较奇特，它分为上下两大分叉，上端分叉点亮了一半，而下端的分叉则是从源头开始，都是属于暗淡的图标。 这代表未解锁。方以唯的视线落在名为【魂力共振】的图标上，这是由【御魂师】的图标向右伸展开的两大分叉中，上端分叉中的第一个图标的名字。哪怕是熟悉御魂师这个职业的人也 对这个名词相当陌生，恐怕只有学院里那些专研历史的老师才能够从历史的书籍中找出这个词来。 魂力共振，这是指挥流御魂师最基础的能力。 与其对应的，下端分叉的第一个图标名为【附体同调】——这是所有附体流御魂师最先需要学习的能力。 此时，【附体同调】还处于暗淡中，图标的右下角甚至还有一个灰色没有打开的锁具标志。 方以唯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个图标上，关于它的信息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展开。 【附体同调】（未解锁）：与魂宠魂力同调，从而使魂宠成功附体上身，获得魂宠的天赋和能力。 解锁条件： 获得新生代御魂师大赛一千连胜成就（496/1000），备注：此连胜要求包括团队赛成绩。 基础训练场获得【百发连星】【微观见明】【叶落知秋】等十大御魂师基础项目成就（0/10）。 带团无伤击败任一一只王级魂兽（已完成）。 以上三项任一完成一项便可解锁【附体同调】技能，若三项全部完成后解锁，额外点亮隐藏天赋【黄金律】。 方以唯闭了闭眼，再睁开，挥手关掉了系统虚拟屏。 由于初次进行御魂师天赋激活时是随机激活，附体流和指挥流两大流派随机激活一个支线，等到将其修炼到极致之后，才可以再激活另外一个支线。 当然，想要提前激活的话，解锁条件就是上面列出的三条，满足任一一个就可以达成提前解锁条件。 弄得好像之前激活的是附体流这次我就不会输了似的……在心底对自己查看天赋树的行为报以无谓的嗤笑，方以唯坐起身来，打开了对战舱的门。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和方宋霆之前天堑一般的实力差距，也明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无法站到和方宋霆的实力相等的高度。 不管这次的战斗她用的是附体流还是指挥流，都不可能对最后稍稍认真起来的方宋霆造成些微伤害。 最后方宋霆放出来那有若实质的屏障，真实地展现了他与其他人之间根本不可同日而语的巨大差距。 所以呢？我到底在不甘心什么啊…… 对战室里还有相当大的网上对战屏幕，方以唯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上掠过，心里还在想刚刚的问题。 大概是，这段时间过得太顺畅了吧。 顺畅到……以为她已经回到原先的水准了。 那个万众瞩目、令魂宠ol里所有玩家仰望、哪怕被主策划往死里削弱魂宠组合却依然不被任何变化动摇地位、所有人眼中实力遥不可及的全球擂主。 最后确认所有电源都关闭了，方以唯关上了对战室的大门，也将最后的思绪抛之脑后。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方宋霆拿着本报告书摆样子，暗中打量了半天抱着抱枕半靠在沙发上看书的妹妹，发现那真的不是自己的错觉：阿唯完全没有被最后那个屏障所展示出来的实力打击到的 样子啊！ 不对啊，按照阿唯的个性来不是应该发现之前被放水了很不开心吗？ 他又撇了一眼方以唯手里的书，是联盟出版的地理类杂志。 阿唯心情平和又放松的时候才会看这种杂志。 这剧本发展不对啊！方宋霆决定好好和自己妹妹聊聊：刚刚比赛哥哥也看了，阿唯做得挺好的，但是身体反应跟不上，换成附体流就没这个问题了……咦不会附体啊没事哥哥教你慢慢学就好我 家阿唯这么聪明很容易就学会了，学不会也没事，哥哥慢慢教…… 然后就可以天天看着阿唯在身边了…… 方宋霆想得很好，他也照着自己的思路做了：“阿唯啊，刚刚的比赛哥哥也看了……”嗯，他现场看的，所以也算看了，没说谎。 “哦。”方以唯的注意力依然在地理杂志上，听到方宋霆的声音就应了一声。方宋霆并不介意她的态度，径自坐到旁边，伸手把身量纤弱的妹妹抱到腿上，轻轻地蹭蹭她细嫩的脸颊：“阿唯做得很好，不过，要是被火焰拳攻击的时候能更快地躲过去 ，就不需要温然来救了，这样也不会打乱之后的攻击节奏。” 方宋霆说得很实在，那时候他选择攻击阿唯，就是因为温然和阿芙洛雅的合击开始猜准节奏。 阿唯的辅助非常出色，把握时机能力极为出色，例如，温然的水箭术。 阿唯会在水箭术即将成形的瞬间给温然加上一个水源光环，水源光环的效果是全方位加强下一次水系技能效果，威力也好，控制力度也好，都可以做到瞬间翻倍。由于水源光环在施加后会持续消耗魂力，直到它起效为止，并且其起效时间只有施加后首次使用的那一个水系技能，最佳的释放时间就是在水系技能即将成形的瞬间把水 源光环套上去。 这么一来，效果有了，魂力消耗也是最低，可谓达到魂力利用的最大化。而对释放水箭术的温然来说，瞬间威力暴涨的水箭术则需要更高的控制力才能保证其不会在攻击途中失控——所以，辅助效果的好坏，一方面取决于辅助，另外一方面则 取决于两人之间的默契。 刚开始的时候，温然还好，毕竟之前有配合过，但是阿芙洛雅对阿唯的辅助并不适应。一直以来都是单打独斗，极少与人配合的少女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随着时间推移，阿芙洛雅渐渐地习惯了自己时不时变化的技能威力，和阿唯之间的配合也开始有了默契。 这个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压力——排除掉那个完全就是打酱油的激浪勇者，其他三个孩子的配合攻击已经开始对压制自身实力的他有一丝丝威胁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围点打援——攻击四人中作为辅助的阿唯，逼迫温然和阿芙洛雅放弃原先的攻击计划，来救援阿唯。 因为阿唯本身机动性全在代步的水之果身上，那么只要限制了水之果的移动能力，某种意义上，就等同于控制住了阿唯。 而当辅助无法发挥作用的时候……方宋霆还没有把那两个四环御魂师们的攻击力度放在眼里。 “所以……阿唯有没有考虑过学附体流？如果那时候阿唯用的是附体流的话，以阿唯的实力，完全可以轻松躲过那一击。”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方以唯翻了一页杂志，目光停留在介绍白哈尔湖的图片上：“其实那时候我挂掉，对局势影响也不大啊！” 方宋霆：“……” “那个时候如果温然没来救我，我就算是挂了，等唯有你的世界收拾掉其他三人，我也已经复活又赶回来了，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赶上救下一两个人呢！” 方宋霆：“……对面的攻击还是很厉害的，温然他们撑不到……”“不会。温然有雨天在就是持续被动回血，阿芙洛雅和激浪勇者的魂宠都有水系技能可以给温然回血。我们之前就商议好了，万一我挂了，在我躺地上等复活和赶过来的时候，战术就由进攻转为保守防御战术，由温然主要缠住对手，阿芙洛雅和激浪勇者协助用水系技能给他治疗伤口。”方以唯不假思索道，“温然的防御能力很高，有水幕协助防护，再加上水系本身对火系的克制，唯有你的世界再怎么调整火系技能模型，也不可能一下子秒掉温然。算上火系技能的攻击频率，只要温然不是一下子空血倒，阿 芙洛雅和激浪勇者就可以把他的血线拉回来。” 说白了，奶妈在的时候就是四个dps带一个奶妈的无t菜刀队浪里个浪，奶妈不小心浪死了那就只能来个坦克拉boss，dps兼职奶妈保守打了。 方宋霆算了算伤害值，理论上来说，阿唯并没有算错…… “而且最后是我赢了呦！” 方宋霆：“……” 从来都是把别人说得哑口无言的第七军团长大人每回合对上自家妹妹，思维就会各种钝化，平时的敏锐和毒舌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输的是你说的那个很厉害的唯有你的世界。”方以唯道，“输了就是输了，再找借口强行挽尊很难看的呦！” “但是就阿唯你的战斗部分来说……”“局部战斗失利是意料之中的，本来我们四个人的作用就是缠住唯有你的世界，关键点是阿西尔。只要他成功穿越地图，到达复活水晶那不受影响地推掉水晶塔，那就是我 们赢了。这是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哥哥你不是最喜欢用这招吗？” 方宋霆心道他是喜欢用在别人身上，用在他身上就不喜欢了，当然如果是阿唯做的那不管怎么样都高兴。 眼见着自个儿妹妹完全不心动，他不死心试图再次把思路拐回去：“如果阿唯自己的局部战斗区域也赢了不是会更高兴吗？”所以快来和哥哥学附体流！ “但我不需要我个人的胜利啊。”方以唯啪的一声合上杂志，“我只要最后赢了就好了，中间死多少次都无所谓。哥哥你等我输了再来说附体的问题。” 方宋霆：…… 搂着自家妹子，方宋霆开始思考下次是不是该带着自己部下去堵阿唯。 至少一切服从最高长官指示的兵娃子可不会像那些个用蠢形容都是拉低蠢字逼格的路人甲乙丙丁那样不听他话。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己哥哥在转什么无耻至极的念头，方以唯看完杂志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抱到了方宋霆腿上，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趁着方宋霆似乎在想 什么其他的事，挣脱了环在腰上的手，落地。 正在思考到时候带什么阵容去的人瞬间回神：“阿唯去哪？” 就这么会功夫，方以唯已经披上外套，到了玄关附近，正在换鞋。 听到声音，她只回头看了一眼：“出去走走，晚饭前回来。” 方宋霆刚想说哥哥陪你去散步，就听到自己的联络器响了。 听铃音还是特定人物打过来的那种。 啧……烦死了。 在他摸出联络器准备按掉的当口，方以唯已经穿好鞋子，顺手从玄关柜子上拿了把伞，推门出去了。 慢了一步的方宋霆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就见身形单薄的女孩朝后挥了挥手，关上了门。 联络器特制铃音还在响个不停。 没能争取到和自己妹妹一块走而瞬间心情由晴转雷阵雨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打开联络器。 “宋霆大人您好！我是联赛之声特邀记者……” 方宋霆啪的按灭联络器，再看眼联络号，是文克。 那个鬼记者打哪冒出来的？ 没过一秒，联络器又叫了起来，这次是第五军团特别顾问张凤河的号码。 方宋霆接了起来，礼貌性地问好了一句，那头就传来张老标志性优哉游哉的声音：“年轻人哪，有点耐心才是，怎么听人半句话都没说完就挂了呢？” 方宋霆没搭话，张老也不指望这个从来冷成北天霜域的军团长忽然变得热情似火，没听到回音也不以为然，慢悠悠地就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听着听着，方宋霆原本冷然的眉眼微微化开。 方家兄妹不知道的是，在他们一个强退比赛努力赶在自家妹子下来之前毁灭一切罪证、一个在对战舱里生自己闷气的时候，网上关于这场团战的讨论已经热翻天了。哪怕方以唯等人因为唯有你的世界最后开出来的那个屏障而备受打击，也不能否认他们在这场比赛中的闪光点——在最后的系统提示出现之前，没有人能够想到，面对唯 有你的世界这样超乎想象的强大的对手，弥赛亚这一队人居然还能赢！当这边四人集中所有力量和唯有你的世界展开战斗的时候，旁观者只想到了他们或是为了给弥赛亚报仇，或是为了这难得的和强大御魂师对战的机会，哪怕有人意识到了阿西尔的缺席，也因为团队频道里弥赛亚和阿西尔的对话，误以为阿西尔是和激浪勇者一样提前离开绕路、准备从背后偷袭唯有你的世界、却没想到不小心迷路了这种事 。 几乎没有人发现，弥赛亚在一开始的时候，目标就是复活水晶。 当唯有你的世界询问阿西尔的下落和要求其他四人回防时，观战人群也同样不解，直到系统提示传来，众人才发现，缺席的阿西尔竟然是去偷家了。在所有人都在大前线的时候，不知道他怎么走的，硬生生地绕过三道封锁线和野区，勾搭了野区里攻击力最为强悍的喷火龙群，拉着它们往复活水晶那去。虽然阿西尔的六尾赤狐天赋到底是【炎魂】还是【引火】至今未曾明了，但是他本身不受火系技能伤害却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喷火龙群的常用攻击手段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伤害，反而可 以帮助他恢复治疗伤口。 当他带着喷火龙群到达复活水晶附近时，喷火龙群的无差别攻击自然而然地也就落在了复活水晶上，由于这并不是来自参赛选手的攻击，系统并未对此发出警报。 直到阿西尔见复活水晶的破损率超过九成时，也开始加入攻击水晶的队伍，这时候，系统才发出警报。 但已然来不及了。 一时之间，各个论坛里充满了关于这场比赛的讨论。 团队赛虽然推出没多久，论坛里关于它的板块却已经完善得差不多了，灌水的、技术讨论的、战术思考的，各种各样的帖子分门别类归纳得整整齐齐。 而这一场比赛的相关讨论帖，无疑，是属于战术思考板块的。 【战术思考】有人看了弥赛亚最新一次的直播吗？来讨论个！ 1l：如题，我本来以为弥赛亚这次输定了，都放弃上中下三路了，没想到最后居然还能让她翻盘！ 2l：哎？上中下三路都放弃了？那还能赢？弥赛亚改客户端了吗？ 3l：二楼一看就是没看直播，老实说我看到唯有你的世界单杀弥赛亚的时候就觉得这次弥赛亚要输了，没想到最后她给我整那么一出…… 4l：等等三楼你说啥！弥赛亚被单杀！卧槽哪一期视频我要去补！ 5l：视频还没出来，我们看的直播，团队赛只能由参赛选手录制视频并且也只能录制自己视角的视频这点实在太不方便了…… 6l：楼上你消息落伍了，瑞德拉贡集团早上出的告示，可以官方录制了，而且所有选手视角随意挑选。你用直播号去搜索一下就能找到了。 7l：感谢六楼！好人一生平安我这就去看！ 8l：好人一生平安+1，虽然看了直播我还是决定把所有人的视角都看一遍，尤其是阿西尔的……9l：特别是阿西尔的+1，必须摸清楚他是怎么走的！要是我打团队赛的时候，我在前线浪的飞起，忽然传来系统消息说我家水晶被推了，估计我也和地底居民他们一样， 一脸大写的懵逼了。 10l：我已经在看了，阿西尔的路真是……怎么说呢，旁观都分不清方向了…… 11l：你不能完全照他的路线看，弥神不是差点想飞过去掐死阿西尔吗，阿西尔中间走错路了，不然他可以到得更快。12l：我差不多摸清楚了……建议大家联系弥赛亚平时的打野路线一起看。她给阿西尔的路线是经过野区的，按照弥赛亚平时的打野线路，如果有人想学阿西尔那样通过野 区绕到后方的话，一定会被打野发现。 13l：我记得弥神的打野路线似乎是一秒不差地收割己方和对方野区所有野怪啊……难道还要加上防范对方偷渡的时间差吗？14l：我之前就觉得弥赛亚的野区打怪路线总是绕来绕去怪怪的，没想到玄机在这呢……弥赛亚应该是一早发现了这个路线，以防有人偷家就把防范工作编入了野区打野路 线里。 大写的牛逼。 15l：理性讨论，弥赛亚自己不走这个偷家路线的话，这条路线还要多久才能被人发现？ 16l：我觉得像弥赛亚那样闲着没事干连每个野怪的刷新时间刷新间隔刷新前后关系都要调查得清清楚楚的无聊人士应该还是比较少的吧…… 17l：你是想说弥赛亚其实很无聊吗无聊到去研究这种事了。 18l：差不多，我想瑞德拉贡集团的开发组都想不到有人会去这么干…… 19l：为什么你们还在讨论弥赛亚的路线！就没人关心一下唯有你的世界的真实身份吗！那真的是宋霆大人吗！ 20l：不可能！宋霆大人连军部的新闻发布会都懒得参加，平时肯定忙着处理军务，怎么可能有空上网来玩！ 21l：我也想说不可能，宋霆大人那样的人…… 22l：可是弥赛亚说除了宋霆大人之外几乎没有人有那样高深的火系技能造诣啊！ 23l：弥赛亚说的你就信啊？ 24l：我信啊！为什么不信？从后面唯有你的世界面对温然和阿芙洛雅的联手都游刃有余的样子来看，他真的很厉害啊！ 25l：厉害不代表就是宋霆大人啊！你倒是举个实例来证明那就是宋霆大人啊！26l：我也不相信那是宋霆大人，虽然唯有你的世界确实很厉害，尤其是最后开出的屏障强度那个叫逆天啊！摆明了就是告诉你们之前他一直在放水……看比赛完了阿芙洛 雅和温然那被打击到抬不起头来的样子，简直就是被捏在手心里耍着玩啊！ 27l：但是弥赛亚确信那就是宋霆大人，阿西尔也认同弥赛亚的话了啊！28l：阿西尔是联盟中央学府的学生，他认识北辰大人的话还有可能，但是宋霆大人？不可能！宋霆大人三年前就离开中央区了，阿西尔去年被录取了才到中央区上学，基 本上没有见到宋霆大人的可能，他怎么知道弥赛亚和宋霆大人很熟？这个准确性太低了。29l：单就对话而言，阿西尔透露出来的意思是弥赛亚和北辰大人很熟悉，北辰大人和宋霆大人又是挚友关系，弥赛亚如果和北辰大人认识时间在三年以上的话，还是有很 大可能认得宋霆大人了……30l：这些都是一面之词，如果阿西尔和弥赛亚联手对好词玩我们呢？总之知道唯有你的世界很厉害就好了，其他都先放置y！来，让我们讨论一下弥赛亚的真名问题 ！ 31l：弥赛亚真名？这次对战暴露了？32l：回楼上，也不算暴露吧，但感觉缩小了很大范围。从团队频道对话来看，这次阿西尔、阿芙洛雅和那个叫温然的人，都是被弥赛亚叫来一起打团队赛的。其中温然叫 过弥赛亚“方方”，阿西尔叫弥赛亚“小唯”，我觉得差不多可以锁定弥赛亚真名里有“方”字和“唯”字了。 33l：其实弥赛亚真名就是方唯吧！ 34l：楼上你太简单粗暴了啊喂233335l：谁会用姓氏叠字叫人啊……我倾向于弥赛亚的名字是芳唯或者唯芳，然后姓氏就不知道了……话说北辰大人有没有亲戚之类的？也许弥赛亚是北辰大人亲戚家小孩， 所以很熟悉北辰大人也熟悉宋霆大人，真名就是季唯芳？36l：说季唯芳的那个你够了2333，不过北辰大人没有亲眷。我记得北辰大人出身南域，十多年就是南域叛乱的那段时间，他和宋霆大人穿过南域来到中央区。没记错的话，北辰大人好像曾经说过他很小就成了孤儿，大家猜测北辰大人的家人都在南域叛乱里殒命，只有他被长辈保护着逃了出来。然而这只是猜测，北辰大人从未正面回应 过这个问题。 37l：与其说是北辰大人的亲眷不如说是宋霆大人家的呢，方唯，你看和宋霆大人一个姓。 38l：这么看来确实更像是宋霆大人家的。39l：但要说是宋霆大人家的话，名字不像啊！以前水区里扒过宋霆大人的，一致盖章宋霆大人出身很好，来自那种保持古风的大家族。这类大家族给小孩子取名字的时候 都会遵循一定的规则，哪怕因为男女而分属不同字辈，也不会出现一个是三个字的姓名，另外一个两个字的姓名的情况。 40l：那往“方唯”两个字里再加个字就好了，比如方以唯什么的。 41l：哇很正常了，你看都是三个字，而且名字里带“fang”音和“wei”音，都是15岁，弥赛亚就叫方以唯吧。 42l：喂你们放过人家学神妹子啊，附一的方以唯那是军训坐在树荫底下旁观都会中暑晕倒的渣渣体质，要她和人对战不是要人家妹子的命吗。 43l：和学神同班两年，表示看过方以唯拿的最重的东西是课本，而且最多一本，没见过她拿两本以上。 44l：别说了，我就没见过她拿过自己的书包！ 45l：那她书包是每天都放教室里的吗。 46l：非回，楼上你知道她的青梅竹马、和她每天一起上课下课的人是谁吗？亚伦·瑞德拉贡！每次下课方以唯整理完书包，他就自然而然地伸手拿走了…… 从来没见过那么体贴入微的亚伦少爷！47l：弱弱出声，我可以问个无知的问题吗？为什么要叫方以唯学神？就算每次考试都是年段第一也不奇怪吧……我们学校的年段第一从入学开始就没变过，但就算这样也 最多不过学霸而已。 48l：回楼上，学神之所以是学神，在于她的境界不是我等凡人可以理解的。 49l：+1，方以唯十三岁就注意到了火球术模型和所有火系技能模型的关系还做成了论题提交给老师，你们家学霸可以吗？顺带内部消息，大家都知道中级教育要修满学分才能拿到毕业证的吧？附一是初中级教育直升类学校，理论上来说从初级教育入学时就可以开始攒中级教育所需的毕业学 分了，但是因为这类学分取得难度极高，基本上都涉及中级教育，所以以前从未有人达成这个理论上的提前毕业。 直到方以唯出现。 以学分论，方以唯第一年入学的时候就修满全部学分可以毕业了……50l：我来追加个情报，附一实验楼是提供给教师使用的，唯一一个被校方特批可以随时使用实验室验证检查数据的学生就是方以唯，所有学生中唯一一个特例，前无古人 ，估计也是后无来者。 51l：如果不是很清楚上面两楼内容，不知道附一学分的含金量和校方特批实验室的份量的话，我说个简单点的例子吧！ 你知道方以唯的年段第一怎么来的吗？因为她每次考试都是满分，再苛刻的阅卷老师都没法扣一分，就算是按最严格的标准算卷面整洁分，都扣不了。因为她在，现在附一学生家长教育自家小孩的时候，说的话都是“怎么只考了xx名？人家xx考了年段第二呢”……没错，大家都认同学神的地位不容动摇，我等凡人只能竞 争第二的位置去。 最近她身体情况恶化，回家休养，没来考试，第一名变成了东域来的转校生，名字叫什么我忘了，反正成绩不错。 满分500分，这个转校生是第一名，考了四百五十来分的样子吧，只比第二名高了一分还是半分来着的，把附一的年段第一档次瞬间拉低了几十分。 52l：总结楼上，一句话：学神之所以考500分，那是因为卷面分就只有500。53l：别歪楼了，抱走以唯妹子，我家学神身体不好回家休养都好久没露面了，就别在论坛里挂她了。就她那个身体素质，修习指挥流都做不到，不可能是弥赛亚大人。再 找其他人吧！ 54l：好吧……然而联盟那么多人，就知道年龄15岁名字里有wei和fang两个音，感觉符合条件的人一抓一大把……55l：我想说，如果温然和阿西尔其中有一个和她是青梅竹马，fangfang和xiaowei两个名字里有一个其实是小时候的乳名或者小名的话，完全不会反应在名字上，那要找 的范围就更大了…… 56l：我觉得我们还是来研究唯有你的世界是不是宋霆大人吧！至少宋霆大人和这位都有实打实的对战资料可以做对比，比如指击的话，记忆里也是宋霆大人常用的技能。 57l：这个确实，我去翻资料做对比……等我消息！这只是其中一个帖子，类似的对话发生在网路上的各个角落，很快，这些言论就发酵成了一个非常热门的话题，联赛之声的工作人员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在联系上级之 后，他们决定找关系直接去问方宋霆本人。 于是，就有了那通电话。 方宋霆重新坐回沙发上，放松身体：“三个问题。” 他只回答三个问题。“好的！”没想到宋霆大人这次意外的好说话，电话采访的记者喜出望外，连忙摸出笔记本，“现在网路上有消息说刚刚和弥赛亚对战的团队赛对手，id名“唯有你的世界”的人是宋霆大人您，这是真的吗？” 第177章 方宋霆的大脑空白了一秒。为什么会问我是不是唯有你的世界——他怎么知道这两者关系的——谁泄的密——丽生吗不对他不知道我id——明明只有我知道这个id——记者都知道了那阿唯上网 就能看到言论了——阿唯不就知道是我干了——没事还能补救抵死不认就好…… 种种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方宋霆声音里显露出清晰的疑惑：“……什么？”他仿佛无意识的问句被记者成功误会成了不明白这问的是什么——对于并没有参加其中的人来说这完全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方宋霆这句话毫无疑问就是根本不明白 前景提要的情况下正常人都会问的话，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真相的记者心道我就说不可能是宋霆大人人家忙着呢怎么会去做这种无聊的事，嘴上连忙解释道：“啊是这样的，瑞德拉贡集团新推出的团队赛中，刚刚出现了一位选手，id为“唯有你的世界”。他在团队赛中与近期名声大涨的弥赛亚一对一的情况下轻松单杀弥赛亚成功，之后风雪使和弥赛亚连同其它两名实力不俗的选手，四人围攻他一人依然轻松脱困……现在网上疯传“唯有你的世界”其实是宋霆大人您的马甲，所以我们过来询问您是否 如此。不过现在看来这纯属谣传啊哈哈！” 就说嘛，宋霆大人才不会干那种事呢！ 你看宋霆大人连这个id都不知道！ 就听联络器那头沉默了一会，传来宋霆大人淡淡的声音：“从哪冒出来的传言？” 果然不是宋霆大人！你看宋霆大人都说是传言了！记者心里一边为失去了一个大新闻而伤感，另一边为自己猜中了事实而兴奋，职业素养和个人情感相交织别提多复杂了，听到自己崇拜的人的问话，赶紧回答道：“源头的 话，是比赛中弥赛亚被唯有你的世界单杀之后在团队频道里说对面是方宋霆。” 方宋霆：“……” 我明明有特意伪装过出手习惯和动作，马甲捂这么严实阿唯都能认出哥哥来好棒~ 异瞳青年抚了抚额，明明该苦恼的，可是一想到自己有意识地改变招式的情况下，阿唯还能一眼认出他来，方宋霆就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在不断地膨胀一样。 他甚至压不下嘴角的弧度。 直到那边记者还在持续说着网上现在对唯有你的世界的身份的猜测，方宋霆才勉强把心思拉回到正途上来：被阿唯发现马甲了，该怎么办呢？ 而且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不行，怎么想都觉得好开心。 终于放弃了克制自己，方宋霆一个人在客厅里笑得畅快，眼睛亮得出奇。这边的记者并不知道联络器另一头的人在想什么，心里还念着自己的偶像大人就在联络器的另一端，知道“唯有你的世界”并不是自家本命之后，心里自己也不太明白的那 份失落就转为了对最先传出这个消息的人的愤怒：如果不是她信誓旦旦地说那就是宋霆大人，这谣言怎么会疯传到这个地步！ 而且弥赛亚字里行间还透露出和北辰大人宋霆大人都很熟悉的样子……这要是换成娱乐圈，妥妥的就是刚出道小透明假传与影帝级人物绯闻、捆绑天皇巨星企图上位啊！ 绝壁是要被群嘲到底的！ 越想越气愤，越想越觉得弥赛亚实在太不像话了：明明有实力可以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为什么要走这种歪门邪道！ 而且还串通了联盟中央学府的学生一起导演这么一场戏，这是把大家当猴子耍吗！ 就为了搏个关注度做出这种事来，太不像话了！ 骨子里已经是深度双璧粉的记者同志万分后悔自己不是主写娱乐八卦版的，不然以他的同事们的文笔，绝对能把弥赛亚批判到钉在耻辱柱上下不来！ ——在方宋霆思考自己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的时候，这边已经给弥赛亚找好了一切理由，连动机都想好了…… 想得太投入了的后果就是，记者在听到方宋霆说第二个问题的时候脱口而出：“关于弥赛亚选手这样的行为，您有什么话想说吗？” 这样的行为？怎样的行为？ 方宋霆联系了一下之前的对话，觉得应该是指阿唯带着其他人围攻他的事，遂心情很好地开口：“新一代也到了崭露头角的时候了，挺好的。” 阿唯做什么都厉害！ 记者懵了一下：宋霆大人您怎么不生气啊！ 果然是大人有大量完全不在意这些跳梁小丑的行为！ 三个问题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记者想了想，回忆了一下这次采访的内容，为了都围绕一个主题，他最后决定问题还是绕着弥赛亚提吧……“正如宋霆大人您所说的那样，年轻一辈的高手也慢慢开始展露头角，就像这次新生代御魂师大赛里一战扬名的弥赛亚，那么，面对这些年轻高手的异军突起，宋霆大人是 否会有将要被后辈超越了的危机感呢？” 超越？阿唯？ 以阿唯的天赋，说不定真的有那么一天可以超越他。 然后…… 如果阿唯的实力强悍到能够超越他了，她会做什么？ 忽如其来的念头像一盆冰水兜头而下，方宋霆的脸一点点地冷了下来。 阿唯会离开他。 ……不，不会的，他不会允许那样的一天到来。 那头记者久久没听到回答，不禁有些疑惑：“宋霆大人？” 他正想再多唤几声，就听到联络器里传来冷到让人骨子打颤的声音：“等我死了再说吧。” 对，除非他死。 张凤河狠狠地打了个冷颤，抬眼一看，其他两人比他更差，于是张老瞬间就心情平衡了。 宋霆小子怎么忽然心情那么坏了？ 明明上个问题时的回答声音听起来，心情还很好，怎么说变就变呐？ 他百般不解，然而这里也没有可以解答他疑惑的人，这个问题也只能压在心底了。 记者同样被自己本命冷到掉冰渣的声音给惊了一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等到他死…… 意思就是除非宋霆大人死去，否则绝不会有人可以动摇他的地位名望，给他造成威胁吗！“这是您对年轻一辈要说的话吗？”记者同志兴奋地问，然后这次没有回应：三个问题限制一到，方宋霆就挂了联络器，打开官网找到自家亲妹刚刚的直播视频就看了起来 。 阿唯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呢，又是怎么评价他这个哥哥的呢？好想知道啊，赶紧看录像！ 对了，还得在阿唯回来之前圆完这个说法才行！已经完全把联赛之声记者抛之脑后的方宋霆一心一意看起了以自己妹妹为主要视角的对战视频，可苦了这边的记者——问完三个问题才发现自己浪费了这么绝好的机会， 他问的都是些什么鬼问题啊！ 宋霆大人万年不接受采访，这次好不容易接受了，他居然问了这么三个问题……刚才被鬼上身了吗！ 不过好歹也有点看头……本着“至少有点收获”的心情，记者带着自己的采访笔录回去了，当即就写成报道交给自己的主编看，主编看完马上就发网上： 这可是难得的宋霆大人的采访内容，而且还有宋霆大人对年轻一辈的看法，必须趁着现在把热度炒起来！ ——虽说凡是带上了宋霆大人或者北辰大人的新闻，根本不需要炒也有极高热度…… 方以唯忽然觉得背脊一寒，手臂上顿时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感觉好像被谁给坑了……呃，这预感有点莫名其妙啊…… 正好这时，一阵冰冷的风从旁边照不到太阳的小巷子里吹来，大夏天的顿时就像是喝了冰水一样透心凉。 原来是弄堂风的缘故么，她就说怎么有那么玄乎的预感啊……觉得找到了原因，方以唯就把那莫名其妙的预感丢到了一边。 走出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目的地，随便走到哪就是哪，不知不觉，方以唯就走出了军区新划出来给家属们暂时安顿的安置区。 等到她回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军区附近——具体什么地方她也认不出来…… “呃……” 不会迷路吧……？ 汗颜了一下，方以唯转头看看四周，想找找看有没有自己熟悉的景物，这么一看，就看到了在附近的一个人。 在迟雁行区极为少见的深色系头发让他显得非常醒目。 黑色长发，漂亮到显得有几分阴柔女气的容貌，但那双幽深潭水一般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的光却让人清晰地认识到这是一个男子，绝不会有人把他认作女性。 咦，是上次在丛林里遇到的那个疑似顾家人的顾修明！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她了，本来似乎是在想什么的人立刻过来，几步就到了方以唯面前。 总觉得顾修明看到她之后眼睛亮得出奇……错觉吗？方以唯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汗颜，肯定是错觉！ “下午好，好久不见。”例行地打了个招呼，顾修明似乎想说什么，但在他开口前，两人忽然不约而同的，一起抬头看天空。 一滴水落了下来。 方以唯伸出手，接住了由天而降的那滴水。 “下雨了……”她喃喃语道。 但是，这雨不对劲。 不是…… “不是自然降雨。”顾修明把她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这容貌亮眼到让人难以移开的青年低声道。 方以唯轻轻地点了点头：“但也不是很像祈雨……” 反而有点像她的荷叶蛙那种一出现在地面就会召来雨云的天赋。 而且，为什么呢，总觉得这雨中……带着某种熟悉的气息？ 顾修明左右环顾了一会，道：“应该是在附近。”那个引来这场雨的人，就在这附近。 方以唯仔细感觉雨中的魂力波动，推算了一番，指了个方向：“应该是这个方向吧，我准备过去看看，你呢？” “一起去。”顾修明道。 方以唯没有意见，两人一同朝之前方以唯所指的方向去。 不同于面上的冷静沉着，此时顾修明内心就像是炸开了的油锅一样翻腾不休：如果他的感应没错的话，这雨中带来的气息…… 为什么和顾家的圣魂灵那么契合！ 契合到，仿若双生！难道…… 第178章 郊外没有多少人迹的荒芜山地里，数道水浪高高扬起，猛的拍击在黄岩层上。坚硬的黄岩层一下子被击碎，碎石散落一地，每块都不过拳头大。 雨下的越来越大，浇灌在身上，像冰雹一样，带来些微的疼痛。 温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因为体力不支而双手扶膝，支撑身体，他抬起眼睛，有些不甘地看了一眼被他的攻击击碎的黄岩。 不行，力量还是不够集中！ 攻击模型不对，还要再调整…… 不过一会就转为磅礴的大雨中，黑发的少年扬起手，深蓝色的灵纹在他漆黑的眼眸深处亮起，但不到一秒，灵纹以更快的速度暗淡了下去。 温然一个趔趄，险些跪倒在地。 一道水光闪过，一个水母的虚影从他身上一闪而逝，随即，淡蓝色的毒刺水母出现在他身边。 有着半透明身躯的毒刺水母漂浮在半空中，暴雨湿润的环境给它以仿佛身在海洋中一般的自由感。 毒刺水母来不及在意这比以前顶着大太阳出来舒服多了的环境变化，担忧地用触手轻轻地碰了碰主人的脸。 “我没事……”温然的声音有些虚弱，他没再强撑，直接瘫倒在地上，面朝上看着大雨从天而降。 御魂师的体力到达极限的时候，无法再与附体的魂宠继续同调，双方就会自动脱离。 这是现在的主流御魂课上，学生们在第一课里就会学到的内容。 这，就是我的极限吗？ 闭上眼睛，团队赛中唯有你的世界的火焰拳清晰得像是旧影重现。 和他所使用的水跃步、暗潮手一样，火焰拳也是基础御魂课程中老师们会教授的内容。 以火系为基调，高温和热辐射为主要攻击手段，有70%的几率造成接触面的局部烧伤。优势是可用于近战，可以给对手造成相当程度的麻烦，缺点是中远程攻击无力。 哪怕是在基础御魂课程中，这也无法被归属于高攻击类技能。 然而，在唯有你的世界手中，火焰拳却能发挥出比赤炎手更高的威力来……如果当时挡住它的不是他而是方方的话…… ……不，以方方的防御能力，根本无法防住这一击。 这就是技能结构微调带来的差距吗？ 温然的思绪有些混沌，直到毒刺水母忽然发出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提醒他有人靠近这里，他才回过神来。 有人过来了？这地方平时根本没人来的啊……为了修炼，温然特地在圣路易罗纳丁堡附近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这山谷偏僻又荒凉，用鸟不拉屎来形容都嫌好。温然在这里修炼了大半个月，也没碰到过一个人，甚 至连个鬼影都没见过，今天怎么会有人过来…… 而且，以他在这充满水的环境里拓展了相当多的感知回馈来看，来的还是两个人。 是谁？ 在打着伞走来的女孩出现在重重雨幕中时，温然愣住了。 对面也是一样的反应。 “……方方？” “温然？” 方以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温然，但看这越发大的雨势……似乎也并不意外。 迟雁行区气候炎热，尤其是七八月份的夏季里，整一个夏季里不落一滴雨都是家常便饭的事，这种磅礴大雨简直是五十年难得一遇。 如果排除掉自然原因，那只能是有人召唤了雨天。而想要在一个炎热地带召唤出如此雨势来，没有净水体质的话，那魂宠得是传世级的才能做到吧……不同于略微惊讶之后就放松下来的方方，顾修明从看到温然开始，神色就整个儿变了——虽然依然还是那副表情稀缺的模样，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发现，现在的顾修明正处 于难得的认真严肃状态。 从魂力波动来看，眼前的雨天显然是面前这个少年召唤的。 但是，他似乎并不自知…… “方方你怎么会来这边？” 温然走了过来，他现在全身都被大雨淋得透心凉，身上单薄的夏装完全贴在身上，和旁边的顾修明差不多，三人中也就打着伞的方以唯身上没沾到一点儿雨水。 “察觉到这边的魂力波动很强，好奇过来看看，没想到是温然你。”方以唯说着就要把手里的伞伸过去，却被温然半路挡住。“你撑着就好，别淋雨，不然你生病了就不好了，我没事的。”温然一边说，一边把伞推回去，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方以唯的肩头——方以唯带来的雨伞伞面并不是很 大，是女孩子常用的款式，面积也就够遮挡住一个人，这两厢推让间，就有一些雨水泼洒在了她的肩头。 不下雨了就好了，不然方方身体这么差，就算撑着伞，被冷风一吹也很容易着凉生病的……温然抹了把额头上顺着滑下来的雨水，抿着嘴想道。 他以前从未在夏季见过这么大的雨，还是说，圣路易罗纳丁堡附近的天气情况和他家那边不太一样？ “不要一个两个都把我当瓷娃娃啊……”有点不太开心地把伞收回来，方以唯低声嘀咕了一句，“我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 “这种话可一点都没说服力啊！”温然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头时，正好和在打量他的顾修明对上了视线。 那双幽暗潭水一般深沉的眼眸里带着某种看不懂却让他心惊、可又不太愿意去了解的光，让温然条件反射就有点排斥这个人。注意到温然倏然沉下来的眼睛，方以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想起来自己忘记给两人做介绍了：“啊，温然，这位是顾修明，来自北域，兽潮的时候我和他在丛林里认识 的。” 温然正要和顾修明打招呼，听到一个词，顿时就调转了注意力：“丛林？兽潮的时候你怎么到丛林去了，那里很危险！” 方以唯正和顾修明介绍温然，被温然抓住话柄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正想打哈哈过去，就听顾修明先开口了：“强大的魂兽都跟着兽潮离开了，没有平时危险。” “就算是那样，也是丛林，丛林的危险从来都不局限于魂兽！”温然罕见地沉下脸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瘴气，毒虫草木，无法辨识的方向……这些都让人对丛林敬而远之。 顾修明神色不动：“我会保护她。” “和你无关。”温然说话的语气难得的显得硬邦邦的，“你和方方认识的时候方方就在丛林里了，在你出现之前，谁来保护她？” 顾修明沉了沉眼色，温然冷冷地回视，视线交缠处，仿佛有火星迸裂！ 一时之间，气氛倏然紧张起来。“stop！停！”半天没能插上话的话题主角终于炸了，一个手刀直接砍在两人视线交缠处，就像是把两人的视线连接给砍断了一样，“为什么说得好像我必须要有人保护才 行！” 她有这么柔弱吗！温然猛地回过神来，之前团队赛里方方被视作弱点突围的场景浮现，刚刚他又说得好像方方必须有其他人保护才能安全地活下去一样，却忘记了即使身体柔弱如斯，方方 在御魂一职上的实力依然不在他之下…… “方方我不是……”他心里一慌，忙想去拉方以唯的手腕，临靠近的时候看到自己湿漉漉的手，一顿，改成拉住了她的袖口。 方以唯板着脸不说话，温然越心急越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只能拉着她的袖子，歉意地看着她不说话。顾修明抿了抿唇，手指动了动，他也想像那个男孩子那样可以直白地拉住她，不，他甚至可以直接把她拉到怀里，义正言辞地警告那个男孩子离她远点，还可以带她到一 边告诫她男人的话不可信要好好保护自己…… 父亲的话浮现心头。 但，还不是时候。 在解决掉林家那边的问题之前，还不能暴露她的身份。 如果认回她的代价是让她从此只能永居于林家的圣魂殿堂里不得踏出圣堂范围一步，那他宁可她永远不回去！ 板了半天脸最后终于板不住了，方以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温然看她这样子，才明白过来方以唯根本没生气。“好啦，我没生气，毕竟我身体差是事实，温然是担心我，我知道的。”方以唯笑得弯了一双明灿阳翠的眼眸，“不过我好歹实力也不差啊，可不可以，稍微信任一点我，相 信我能保护好自己，嗯？” 她用右手比了比，食指和大拇指贴近，又稍稍分开，表示真的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被这副样子逗乐了，温然抿了下嘴，终于笑了：“嗯。”“看起来还是不太信任我呢，相比较之下还是顾修明更懂得我在丛林里的自在，作为朋友的温然你都没他那么信任我，有点小伤心啊！”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方以唯很快 又笑开了，“算了，以后你总会明白的。” 总有一天要让你知道，弥爹什么的，才不是白叫的！ 方以唯在心里暗暗握拳发誓，忽然眼睛一亮：“咦，雨停了！” 温然和顾修明被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这点，果然，刚刚那么大的雨，这会儿已经完全停下，头顶的雨云也散开了，露出太阳的笑脸。 “还真是典型的雷阵雨啊，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收起了伞，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心情已经没有初见时那么沮丧压抑的温然。 并没有注意到这点的温然接口道：“毕竟是夏天的雷雨嘛！”顾修明沉默地看了一眼温然，没有开口。 第179章 天气是放晴了，但是，俩淋成落汤鸡的人身上的雨水可没这么快就消失无踪——哪怕头顶的日头再毒辣也不行。 就算到时候干了，也有可能会有些不太好的后遗症——虽说身体素质远超普通人的御魂师们一向身强力壮，但是风湿什么的，不会因为你会操纵魂宠就不来找你…… “去我家洗个澡吧，虽然你们两个身体素质好可也不能这么糟蹋，湿衣服穿着会生病的。”方以唯看看两只似乎气场不合的“落汤鸡”，提议道。 正要引动魂力驱散身上水汽的顾修明闻声停下了暗中的动作，想了一秒，问：“家里有人吗？” “有啊，我哥在。” “好。”顾修明点了点头，家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就好。不然就这么招呼两个男生进自己家……顾修明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他肯定要好好教导小小关于男性这种生物到底有多污这件事，否则小小肯定是被吃豆腐了都没点 自觉！ 对了，有家长在的话，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收养她的那户人家。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查小小的消息，但是因为涉及到军部成员，为了避免引起关系紧张，顾修明不敢太过明目张胆，调查也是小心翼翼。 虽然如愿的没有引起军部注意，可能够得到的情报也少了。 到现在，顾修明也就知道了小小的新家庭成员有人在军部里地位不低，具体是谁都查不出来。 温然迟疑了一下：“我就不……” “那快走吧！迟了小心明天就感冒头疼喷嚏打个不停！”方以唯果断开口把温然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叫出水之果，示意温然和顾修明赶紧跟上。 温然轻轻地抿了抿嘴唇，在方以唯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丝极细微的微笑：有时候，方方很霸道，不经你同意就替你决定好了，但是，却不会让人反感。 至少，他不觉得反感。 去的时候走了半天才到，回来只花了一点儿时间，这要归功于毋庸置疑是在拖后腿的方以唯选择了水之果代步，而不是步行回来。虽说是临时的安置房，可面积装修便利程度一点也不逊色于军属大院。这里原本是用于招待来军区参观开会参加活动等等事由的联盟人士，现在腾出来用来安置家属，条 件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浴室一楼就有，一人一个刚好，干洗机就在浴室里面，直接把衣服丢进去就好了，等你们洗完差不多就干了……顾修明？”方以唯一边给两人指浴室的位置，一边把手里的 雨伞放在玄关旁边的伞篓里，正要往客厅方向去，无意间回头，却发现顾修明的脸色极其难看。 “呃，你没事吧？”方以唯有些担忧地问，不会之前淋了雨现在就生病了吧？ 不仅是方以唯发现了，温然也注意到了，禁不住问了声：“怎么了？” 顾修明缓缓摇了摇头，只是视线一直胶着在某处，没有移开。 温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通往客厅门口的玄关里处，一个身形修长的青年站在那里。 他似乎是听到声响走出来的，温然注意到的时候，他一只手搭在门边上，漫不经心地扫过来。 神态也好，动作也好，都极为放松。 但当温然看到那双眼睛时，他就不这么想了。 背光中，那双一红一紫的异色眼瞳带着某种妖邪的光，宛若地狱里的魔在觊觎人间。 方以唯见两人都看着某个方向，疑惑地转头，就看到方宋霆正站在客厅门口。 是哥哥啊，但是顾修明的样子……方以唯暂时压下心里的疑惑，走了过去：“我回来了。” 方宋霆瞥了眼妹妹带回来的两个人，就不再分开注意力，伸手抱了一下走过来的女孩：“淋雨了吗？冷吗？” 他敏锐地注意到女孩肩头零星的水滴。 “没有，我有带伞。”轻轻地回抱了一下，方以唯很快放开，想到自己带回来的人，便道，“他们是我朋友，借用一下浴室。” 温然他认识，方宋霆的目光很快就略过了他，落在了容貌亮眼漂亮到颇有几分阴柔感的青年身上。 顾修明的目光冷冷地回视。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那声音太轻了，轻到就在他旁边的温然都差点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方宋霆的视线在那张脸上逗留了一会，似乎在比对着什么，过了一会，他好像是确定了什么：“是你啊，修明。” 这气氛……方以唯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她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看了一会，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你们认识？” 而且听这称谓……还很熟悉？ 方以唯不敢说把自己哥哥的社交圈认了个七七八八，但也是知道绝大部分人的。 方宋霆的交际习惯她清楚，一向都是避让那些长期在北域生活的人，什么时候和北域那边有交情了，而且还是姓顾的？“小时候见过一次而已，已经十多年没见了。”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对自己妹妹有问必答的方宋霆回答道，“浴室在这边，随便用。”对着两个客人说完这句话，方宋霆的重点 就转回到自己妹妹身上去了，“阿唯来，喝姜汤。”方以唯还在想那奇怪的气氛是幼年好友长大后再见面的缘故吗，就听到自己哥哥的声音，敏锐的嗅觉甚至已经闻到了厨房里的气味，顿时脸一变：“我没淋雨！”为什么要 喝姜汤！ 那玩意难喝死了好吗！ “刚刚冷风刮那么大，你出门就添了件外套，够暖和吗？”方宋霆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又很快松开，“阿唯乖，很快就喝完了的，不然生病了更难受……” 伴着两人走入厨房，兄妹俩的争执声就变得有些模糊了。 顾修明依然死死地盯着方宋霆最后消失的地方，甚至没注意到身侧人的眼神。 温然下意识看向厨房，透过磨砂玻璃，隐约可以看到那个女孩纤弱的身形。 还有，与之形影不离的青年。 温然收回视线，看向身侧的青年。 刚刚顾修明在看到方宋霆的时候，低低吐出了两个字。 他说，魔鬼。 好声好气哄着阿唯喝了姜汤，又把事先冲泡好的龙葵花皇蜜给她喂下，不到半分钟，本来还很有精神的小姑娘就靠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方宋霆把人抱回房间，盖好被子，又亲了亲方以唯已经微微泛起熟睡的红晕的脸颊，感觉体温并没有什么的变化，这才关上门。 门锁刚刚搭上的声音还没完全从空气里消散，方宋霆就看到了那个青年。 站在走廊的另一端，神色冰冷，带着明显的抗拒，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忌惮的东西。 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和记忆里一样的表情。 方宋霆这样想到，神态还很轻松：“去书房坐坐吧，说起来我们好久没见了，大概有……”他侧头微微想了想，“十七年了吧。” “你说是吧，修明表弟？” 顾修明的眼睛像结了寒冰一样，剔透到了极点，却又冷到了极点，清楚地映出方宋霆的样子来。听到那句“修明表弟”，他面上的冰冷神色倏然破裂，露出明显的厌恶：“林松亭！” 第180章 “是方宋霆，方圆之方，宝木之宋，雷霆之霆。”方宋霆很平和地纠正他的话，“你说的那个名字我已经很久没用了，我现在比较习惯这个名字。” 如果不是最后一分理智约束着他，告诫他如果在这里动手，不单他自己无法全身而退，方以唯也不可能幸免的话，顾修明此时已经出手了。 方宋霆看了一眼妹妹的房门：“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这里会吵到阿唯睡觉的。” 顾修明沉着脸，声音冰冷：“这种时候当起好哥哥来了？当年把才一岁的小小弄成全身骨折，差点害她一辈子都瘫痪的人，不就是你吗？” 如果不是被木之眷顾守护的林梓寒受伤之后，在苍龙附近就能够自动愈合如初，顾修明根本不敢想姑姑深爱的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更让姑姑大受刺激的是，女儿被林松亭折磨成那样，身为父亲的林杉宸却是在长老会和上代灵祭前硬生生瞒下了这件事！被完全割离了和外界联系的姑姑甚至连向父亲呼救都做不到，直到小小身上的伤势痊愈，林杉宸扫除了所有痕迹之后，才放开了对姑姑的控制。而失去了所有能够证明林 松亭曾经那样伤害林梓寒的证据，哪怕姑姑向长老会说出这件事，也没有人会相信她。 灵祭太过年幼，还不到能够担任其职责的时候，再加上婴儿的体质柔弱，极易生病，故而除了重要的一年一度的祭奠外，灵祭从不出现在人前。 照顾小小的灵侍是林杉宸的人，只要这些灵侍说灵祭无碍，那就无人会发现灵祭受伤的事。 灵祭的身躯是至高无上不可冒犯的，谁也没有检查灵祭身体的权利。 也就是说，即使小小身上还遗留着受过骨折的痕迹，林家也没有那个机会发现它们。在小小失踪之后，林杉宸以各种理由将那些曾经照顾过小小的灵侍放出圣魂殿堂，编入林家名下的公司集团里工作，父亲猜测，那就是当年林杉宸让他们封口的条件—— 没有意外的话，成为灵侍之人永生都不可能离开圣魂殿堂。这些年里，这些人或是因病去世，或是意外身亡，或是坐到高位后被不知名黑手暗杀……细数下来，大约在十年前，那些曾经照顾过小小的灵侍，已经没有一个还活在世上 了。 现在，除了姑姑和林杉宸外，林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的灵祭在婴儿时就被伤害至深，更别提知道做出那种事的人是谁了！ 啊，不对，不该说是第三个人的，应该是第四个人才对…… 毕竟，凶手是肯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 “好哥哥？不，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好哥哥。”方宋霆声音平静，如果他真的是好哥哥的话，阿唯不会那么排斥他，连肢体的亲近都隐隐透露出抗拒来。 对阿唯来说，接受他的拥抱和亲吻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一般的惯例。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用错了手段而已。 当然，如果再来一次的话，知道该怎么唤醒阿唯的他不会再用那种手段了。 “我只能说我不会再伤害阿唯。” 只要她活在这个世界上，活在他知道的、他看得到的、他触碰得到的世界里。 “等你看完现在网上言论再来说这话吧！” 忽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人同时一愣。 方宋霆回过头，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季北辰，后者脸上的灵纹刚刚隐去，显然是直接以九尾幽狐的瞬移能力过来的。 “什么意思？”方宋霆皱眉。季北辰的视线在陌生的青年身上一掠而过，如果是往日他会比较好奇这个青年的身份，但此时不是注意这个时候，他径直走到方宋霆面前，把手里的光脑屏幕展开：“你自 己看。” ——如果不是还有外人在，季北辰真想把手里的屏幕直接对着他的脸糊上去！ 方宋霆不解地拿过屏幕，视线落在上面，微微一凝。办公室，负责这次采访方宋霆并写出报道上交的记者名叫奥利奥拉，出身中心十域，家世相当不错，否则以他的能力，怎么也不可能进入联赛之声，还能得到采访方宋霆 这样的重任。 此时，这位联盟双璧粉方宋霆脑残粉正在一遍遍地刷论坛。每刷新一下就能看到好多个帖子冒出来指责弥赛亚，不少帖子已经被回帖顶到了热门，奥利奥拉越看越兴奋，那些谩骂指责的帖子简直说到了他心坎上，让他恨不得能把 这些话都加到报道里去——他觉得自己在报道里的用词太委婉了，果然还是网友们有才，这说的他都想不到！弥赛亚在网上的人气不低，虽然不能跟联盟双璧比的，但也是有一定的粉丝群众的，这片报道一出，绝大多数都转路人转黑了，但也依然有少部分的死忠坚守阵地，不相 信报道内容。每每刷到这些评论，奥利奥拉的心情就变得不是那么美丽。看那些坚信弥赛亚是清白的坚信她没说谎做戏的言论，奥利奥拉就特别想有管理员的权利，把这些人统统关小 黑屋一辈子不放出来！ 等着吧，这些小众……还有那个弥赛亚，等着被联盟双璧的崇拜者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吧！幻想着那个不露真容的女孩子被广大网友人肉出真实身份，被扒掉所谓的神秘面纱，露出惨不忍睹难看到让人烂眼睛的真容，在大众面前涕泪横流跪倒喊着我是贱人的画 面，奥利奥拉就忍不住兴奋起来：让你倒贴宋霆大人！ 宋霆大人岂是你这种货色可以肖想的！ 而引导民众做出这样的事迹的，是他的报道！ 一想到这，奥利奥拉就想跳起来欢呼：这报道可是他写的！哪怕主编帮他修改润色了点个别字句，那也是他的！ 越想越是兴奋，奥利奥拉再一次刷新页面，但是让他疑惑的是，这次刷新之后，页面没有动弹，首页还是那些帖子。 没有新的帖子出来。 怎么回事？ 他不信邪地又刷新了一下，这下倒好，之前的帖子也不见了，包括那几个已经盖起了高楼的热门帖。 他愣住了，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联络器响了，奥利奥拉接通联络器，语气因为论坛诡异的变化而十分差：“喂！” 联络器那头说了什么，奥利奥拉的脸色立刻变得惶恐：“对不起主编我没看号码不知道是您……哎？让我马上到总编那去一趟？……好，我马上过去。” 最后看了一眼屏幕，奥利奥拉有些不甘心地关掉自己的屏幕，拿起外套穿上，出门去见总编。 忽然找他干嘛呢……等等，难道是升职加薪吗！ 方宋霆的手指在上面划拉了几下，将页面往下拉，不一会儿就将上面的东西看得差不多了。“我已经紧急联络联赛之声的人暂时把这篇报道撤下来了，找人设置了关键词提取，控制报道内容流通。但是联赛之声官方报道的关注度一向很高，加上还是采访你的报道 ，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网上现在一片骂声。”季北辰努力维持言语的平静，“阿霆，你回答那些问题的时候就没想过以唯会因为你的回答遭到什么苛责吗？” 方宋霆没有回答，只是仔细地回到开始位置，仔细看那篇报道。 却有一个略微带着点迷茫的声音传来：“什么？” 因睡意还未完全褪去而带着点软糯的音调是那么熟悉，三人齐齐抬头往二楼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以唯已经打开房门走了出来，还有些睡眼惺忪的脸上因听到自己被提及，露出显而易见的迷茫来。 她的身边，同样接受了注目礼的温然有些拘谨无措，像是任何一个来朋友家玩却遇到了临时回家的朋友家长的孩子。 “什么苛责？”方以唯疑惑地又问了一遍。 这么快就醒了？ 奇怪，阿唯被花皇蜜影响的时间好像越来越短了……没听说过灵祭会对龙葵花皇蜜产生抗性啊？ 方宋霆的眼里划过一丝讶异，面上却不动声色：“阿唯，到哥哥这来。” 他朝身处二楼的妹妹张开手，温然只觉得一丝强烈却又极为隐蔽迅速的魂力波动一闪而逝，眨眼之间，原本在身侧的女孩就消失不见了！ 下一秒，她出现在方宋霆身边，正好落在他的腿上，被他抱在怀里。 “大概是说这个吧。”方宋霆说着，在光脑上调出一个页面来，给怀里的妹妹看。 “阿霆！” 怎么能给以唯看！ 万万没有想到方宋霆居然会这么做，季北辰一惊之下就要抢回光脑，却被方宋霆的眼神直接定在原地。 那眼神就像是冬日里的一盆带着冰渣的冰水兜头而下，让季北辰一下子冷静下来。 没有去注意两人的互动，方以唯接过光脑，看了起来。这是一片新闻报道，总结概括提取大意就是说弥赛亚不要脸，捆绑联盟双璧上位博取关注度，里面还提到了风雪使和阿西尔，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弥赛亚贿赂了这两个人，让两个在大赛和现实里名声实力都不错的新生代高手和她一起演戏，把这场戏做得特别真实，误导广大群众……倒是温然因为没有什么名气，亦或者是他本身体质就偏透 明，被直接忽略过去了。至于底下的评论就不用说了，基本上就是谩骂弥赛亚的，喊她滚出联赛的有，去死的有，不要脸倒贴联盟双璧什么的更是随处可见，让方以唯大开眼界：“真厉害，我都不 知道联盟还有这么丰富的骂人词汇。” 季北辰自己摸出光脑查内容的温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致知道是自己表妹被人骂的顾修明：“……”你关注的重点是不是哪里不对？ 显然，方宋霆也是这么想的：“阿唯觉得这篇报道有什么问题吗？” ……不，方宋霆显然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在场其他三人的心声在这一刻统一。 “有啊！”方以唯不假思索道，“联赛之声里是不是混入了什么不明生物？不然这种明显就是在污蔑主办方之一的报道是怎么出来的？” 季北辰一愣，因为气愤，他没有仔细看报道，但是也知道大致内容，被这么一提醒，他顿时发现了之前忽略的地方：阿西尔是联盟中央学府的学生，还是一年级里的第三位，很有可能在近期内晋位第二的高潜力学生，几乎是预定了联盟中央学府顶级高手之位的未来之星！然而在这篇报 道中，报道者却是连他一起，指责其接受了弥赛亚的好处，话里话外透出两人勾搭成奸的意思，甚至还带上了对联盟中央学府学生品德行为的怀疑。 这是对联盟中央学府名望的攻击！ 很难想象这样的报道，居然会是出自有联盟中央学府主办参与的官方报道！ 哪怕是联盟中央学府的死对头坎伯兰学院，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攻击联盟中央学府的学生品性！方以唯调出那篇报道，指着上面的内容道：“仔细看阿西尔的部分就知道了，如果不是有什么幕后黑手的话，这文不可能把阿西尔也牵扯进来……这篇文表面上是在控诉怒骂弥赛亚捆绑联盟双璧，但实际上，它真正的目标是联盟中央学……不对，它同样指责了阿芙洛雅，阿芙洛雅现在几乎就是预定好的未来的博特伦双学生，同时将九曜中的 两大学院拖下水……”一个念头闪过，她悚然一惊，“这不是针对联盟中央学府的，这是针对联盟的！”九曜在联盟的地位极高，几乎就是联盟的声望代表，两所学校同时被攻击所收学生的品性，人们会不由自主地想，其他七所学校会是清白的吗？不，不会——在联盟民众 眼里，九曜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九曜的声望一旦被攻击属实，联盟的公正性也会被怀疑：现在联盟上中下三大议会里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成员都是毕业自九曜！ 一旦民众对联盟失去信心…… “联盟的基础就垮了。”方宋霆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旋即忍不住亲了亲怀里女孩的脸颊，眼里面上都是再温柔不过的笑意，“阿唯真聪明，和哥哥想的一样。” 不愧是他的阿唯。 他伸手接过方以唯递过来的光脑，随后递给季北辰，后者拿过屏幕，越看，眉头就锁得越紧。温然同样在查这方面的内容，他开得迟了，并没有在官网上看到那篇报道，但是联赛之声的相关论坛里已经爆了。通过那些论坛里好事者截图保存下来还未被控制清扫的 帖子，温然很快看到了全部报道，还顺便看到了那些论坛里对这篇报道的反应：“但是，现在网上主流的声音还是……” 他没继续说下去。 即使以他的好脾气，看到那些帖子里对弥赛亚的侮辱，都觉得怒火攻心——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上号澄清事实。“暂时是这样而已。你看着吧，不管的话，等上一两天，关于弥赛亚的讨论热度稍稍降下来，民众对于同一话题的参与积极性开始降低的时候，幕后的人就该出手引导舆论 了。”方以唯倒是了解这种手段，别的不说，以前见识得可多了！ 她又不是没有被这么攻击过…… 都说了，在弥赛亚全球擂主赛封神之前，多得是被骂挂逼的时候。哪怕是在她连胜封神的时候，一样有黑子锲而不舍地抛出各种各样的洗脑包努力泼脏水，见过最离谱的一个洗脑包是弥赛亚是主策凌仁格的禁脔，从小被包养，这个游戏就是凌仁格开发来哄她开心的，后台自带各种弥赛亚识别软件，一旦侦测到弥赛亚上线就各种为其打开方便之门！所以弥赛亚的技能命中率高到没有miss是她后台就没有miss的选项，特效触发几率这么高几乎回回触发是她后台技能特效率就是100%、速度这么快、肢体协调力这么强，都是后台改数据改出来的，别人只有1的数据，她的后 台是100000……另外广瑞羽其实就是主策凌仁格的化身，他在现实里占有弥赛亚还不够，连同网络上也要一并占有，所以广瑞羽唯一的技能就是召唤弥赛亚…… 这个洗脑包承包了天神领域整整一年的笑点，并被评选为当年度最强洗脑包，有极大可能成为历任最强洗脑包。 让它屹立巅峰之位不被丝毫动摇的理由是，还真的有人信，信的人数还不少…… 现在想起来，方以唯还是好想笑。这篇报道里透露出来的思路还是有点青涩，比不上以前啊……带着某种诡异的“见识过大风大浪哪里还怕它个死水沟啊”自鸣得意（……）的心情，方以唯漫不经心道：“等 网上言论发酵几天，就能看出来它真正目的了……反正这种洗脑包也就那么几个手段来来回回的用，习惯了就好。” “如果只是单纯的看不惯方方你呢？”温然皱眉道，他隐约品读出了那么点攻击联盟的意思，如果没有方方说他还想不到那方面。 但看全文，似乎还是对弥赛亚的不满和攻击…… “这个嘛……”方以唯托着下巴想了想，“温然你像评论里的那样想吗？” “怎么可能！”温然脱口而出，“这报道都是胡说八道！”“那就是啦！我的亲朋好友不会误会就好了，其他人我又不认识，我管他们去死。”余光瞥见季北辰的注意力都在光脑上，没注意这边，方以唯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网 上听风就是雨的事多着呢，不用理会。” “如果温然你刚刚说会怀疑我说的话，那我才要伤心呢！”她笑眯眯道，“毕竟，放在心里的人才有让我伤心的资格。”顾修明看看一脸“妹妹说什么都是对的如果不对那一定是世界的错”的方宋霆，再看看沉默着看报道没出声的季北辰，又看看面皮虽然还很是白净、耳根子却已经红到脖子 里的温然，来自北域的青年低头不语，开始思索：联盟双璧虽然名望极高但是极少出现桃色新闻，小小显然不是学他们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熟练的撩人技能到底是师承何处呢？ 如果他问出口的话，弥赛亚大大一定会爽利地告诉他，这种技能不用学，天生就会没办法。 ——你对被九成以上玩家（备注：男女不限）奉为女神哭着喊着但求一睡开个后宫分分钟满员连扫水宫女都轮不到的弥赛亚大大的魅力有什么误解吗？ 当然，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把这种无意识就玩弄了人家的少男心却毫不自知并且也不打算负责的行为称作，渣。 还是大写的那种。 可以预见的是，弥赛亚大大收割后宫和膝盖的旅程是不会因为穿越这种小事而停止的……“不过这种污言秽语看着倒是挺心烦的，”方以唯探头看了一眼温然手上的屏幕，后者回过神来赶紧想遮住，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虽然我不烦，但是躺着也中枪的阿芙洛雅 和阿西尔估计也烦。” 想到这点，方以唯摸出联络器，去联系那两人，他们算是受了无妄之灾。 她的通讯请求发过去的时候，阿芙洛雅正在修炼——被团队赛的那一幕刺激的女孩又一次把自己关起来训练，通讯请求是她家的老管家接的。听完方以唯的话，老管家和蔼地表示大小姐又闭关了，估计这次没个十天半个月出不来，等她出来，网上这事差不多也消停了。他也会注意点这方面的消息，不会让那些 风言风语打扰到大小姐的修炼。至于阿西尔，接通联络后方以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那边吧啦吧啦一大堆话给冲击得差点耳鸣。等适应过来，方以唯才意识阿西尔说的就是让她近期别上网，网上没什 么好信的，那些人我们又不认识咱不鸟他，要找上门来尽管找他来解决等等，听起来心态比她还好。觉得阿西尔会被舆论影响得颓废不振怀疑人生的我果然是个愚蠢的凡人……放下联络器的方以唯默默想道，眼角余光发现温然还是对那些言论耿耿于怀，她想了想，提议道 ：“不如温然和我一起去丛林里修炼吧！阿芙洛雅在闭关，阿西尔好像在打算要给那些疯传不实报道的人一个教训，都没空，我们去好了。” 等他们从丛林出来，这股子风波也差不多平息了。 “我也……”方宋霆的去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方以唯一句“哥哥你来解决这档子事怎么说也是你惹出来的对了我不想被人叫方宋霆的妹妹所以你看着办”给堵了回去。 行动力超强的女孩立刻上楼，几下收拾好了要带的东西，下楼时还换身方便行动结实耐磨的棕色作战服，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拉上温然跑了出去。 顾修明看看说了句“我们去辛格拉丛林”就跑没影的女孩，再看看那头并没有准备待客的两人，二话不说，也离开了这。 丛林好啊，丛林是他大本营啊……偶遇什么的，不要太轻松啊！ 客厅里独留下本次事件“被倒贴”二人组。 自己作的死，哭着也要咽下去。 方宋霆面无表情地想着一旦公布出来绝对会崩人设的念头，一旁的季北辰已经看完了手上的资料，说了句我去安排事情，就准备离开。 “看在朋友的面上，阿辰，我问你一句话。” 季北辰停下脚步，微皱着眉头回头：“什么话？” “以你的水平，那种舆论导向意图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了，为什么这次没注意到？” “……” 正当网上大众对于那篇被临时撤离的报道议论纷纷、某些言论更是一路朝着抹黑弥赛亚的方向去的时候，新一轮的变化开始了。联赛之声官方公布了对之前错误报道的道歉公告，同时，他们公开了这次的采访录音，表示这篇报道乃是底下记者自我脑补过度完成的，而作为本该仔细审查的主编没有 发现其中错误，故而对相关人士进行了对应的惩罚。 听完录音，原本黑弥赛亚黑得热情高涨的网民愕然发现，宋霆大人根本没有说认不认识弥赛亚的话！ 三个问题里唯一有价值的回答只有最后一个，但也仅仅只是表达了宋霆大人自身绝不会被后辈超越的信心和看法而已啊！ 妈蛋那报道到底是脑补了多少东西才能写成那模样啊！理智点的网民已经意识到了不对，纷纷申删之前的言论和帖子，但也有执迷不悟的，譬如对方宋霆崇拜度和奥利奥拉相差无几的脑残粉，他们从录音里提取到的信息和奥 利奥拉完全一样。 对他们来说，官方公布的这份录音，简直就是坐实了弥赛亚倒贴联盟双璧的事实！两方又一次展开超级大战，这次站在弥赛亚这边的人多了许多，或许是觉得之前听信报告而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那么苛责而感到愧疚吧，哪怕录音也无法说明宋霆大人 到底认不认识弥赛亚，广大网民也站在了为弥赛亚说话的立场上，反驳那些依然谩骂的人。 而在场面一度胶着的时候，方宋霆出来说话了。碍于自己妹妹的要求，方宋霆哪怕心里一万个想说“你们说的那个弥赛亚是我亲妹妹我一手带大的敢骂她的统统给我狗带”，表面上依然只能冷淡表示弥赛亚是他看着长大 的，论对他的战斗风格的熟悉，哪怕是季北辰也及不上她。 这话一出来，大众瞬间懵逼： 你说啥？风太大我没听清！ 卧槽弥赛亚居然是宋霆大人看着长大的！这这这这……这好大的信息量我cpu不够处理不过来要死机了！ 连北辰大人都比不上弥赛亚对宋霆大人的了解……联盟双璧这是要拆了吗！说好的心意相通呢！ 啊宋霆大人今天好像心情很差但是就算心情很差也还是好帅戴面具没露脸依然好帅哎等等宋霆大人心情差难道是因为之前我们在骂弥赛亚？ …… 待到懵逼群众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神一样的宋霆大人再一次从新闻发布会上消失不见了…… 哦，这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果然还是他们神龙见首不见尾简直要怀疑它没身体的宋霆大人啊！ 这次发布会召开时间很短，但是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里面蕴含的信息简直多到爆炸！ 一时之间，网上猜测弥赛亚身份的讨论数不胜数，随便点个帖子进去就能看到一群人在各种找关系排查“那些年，出现在宋霆大人身边的女性”： 弥赛亚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是宋霆大人看着长大的咦难道是宋霆大人的私生女吗！ 比起私生女来我更相信是侄女的说法毕竟两个人才差了十三岁。 也许是传说中的战友的孩子？ 诸如此类言论到处都是，网民热情高涨地投入到解密弥赛亚身份的话题中，最开始的报道已经被完全抛之脑后，连同联赛之声官方发布的道歉公告也没人去在意了。 更加不会有人注意到，写出那篇报道的记者已经被解雇作辞退处理，至于负责审核的主编，则是被扣发了几个月的奖金。 除了奥利奥拉本人。 酒保安静地在旁擦着酒杯，间或朝柜台边的客人扫一眼。 这位客人已经喝了很久了——酒保私心觉得，那动作不该叫喝，该叫倒脸上洗脸。 一看那客人红着眼往嘴里灌酒、却有大半都撒在外面的行为，酒保就可以确定，他是来买醉的。 不知道是女朋友甩了还是没工作了——看看那副样子比较像前者？ 无聊的酒保已经开始暗中观察这位客人身上的衣服价位和购买地点了。 都是好东西啊，看来不用担心没钱付账了。 就算这位客人没带钱包，通知他的家人也是一样。如果客人喝醉了，他还可以免费帮忙把客人送到楼上给客人们休息的客房里，当然，到时候收费会贵那么一点点…… 酒保胡思乱想着，直到另外一个人走进酒吧，目标明确地坐到了这位客人身边。 奥利奥拉这会儿还没有完全醉倒，原本并不打算理会身边坐下的人，只想安安静静地喝自己的酒，却没想到，手上的酒瓶子被人直接抢走了。 “你、你谁啊！把、把我的……嗝……酒还给我！” 他打着酒嗝就要去抢酒瓶，这一转头就看到了身边坐下的人的样貌：“主……编？” 奥利奥拉的酒意顿时就醒了大半。 主编的手上还拿着个熟悉的酒瓶子——不就是刚从他那抢走的那瓶吗！ 话一出口，奥利奥拉就沮丧了：“我现在好像没法再这么叫你了……” 他都被解雇了，哪怕家里关系再硬，也阻止不了上面辞退他的心情。不是记者了，他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叫自己的上司了。 主编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好了，那也不是你的错。别喝了！”“本来就不是我的错……宋霆大人其实根本不认识弥赛亚吧！那么多年，他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个和弥赛亚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了？”奥利奥拉嘟囔着，就算放宽年龄要求也 筛不出符合要求的人来，所以奥利奥拉认定了是弥赛亚家里向宋霆大人施压，宋霆大人无法才不得不在公众面前撒谎。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他也不认识上议会委员，但是家里走了和委员感情极好的一个人的关系，然后委员就知道了他这个“青年才俊”，把他介绍进了联赛之声。 从头到尾，他和那个委员根本都没见过一面。 主编的目光闪了闪：“你能这么想就好，其实啊，军部那边的发布会一出来，我就知道，宋霆大人不得不妥协了。” 奥利奥拉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啊？”主编模糊了一下话意，“你这记者也不是只当了几天，那些个采访里遇到的事情还不够你想啊？” 奥利奥拉立刻想到了曾经采访时接触到的阴暗面，牙槽咬了咬，一拳头狠狠击在柜台上：“这垃圾的联盟！” 如果、如果他有能力，他一定要改变这种局面！ 主编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你明白就好。时间也不早了，回家吧，来，我给他埋单。” 奥利奥拉刚想婉拒，但醉酒的人哪怕头脑清醒了，身体依然还是很迟钝，没等他阻止，主编就已经付好了钱。最后拍了拍奥利奥拉的肩膀，主编和蔼道：“这次的事我也有错，如果我在帮你修改润色的时候改得更好点，就不会这样了……这样吧，你先放松几天，我改天给你介绍个 工作，这两天你就好好休息！” 奥利奥拉感激地笑了笑，主编一直都是这样的好人，他的水平他清楚，没有主编帮忙修改润色，根本不可能通过。 等到买醉的人离开，主编给自己点了杯【血纱红之海】，慢慢地喝了起来。 红色的酒液好似鲜血一般，被装在高脚杯里，送入没多少血色的苍白双唇间。 酒吧已经打烊了，主编依然坐在吧台前，安稳如山。 “那种家伙有什么值得吸收的价值吗？”收拾完桌椅，酒保回到吧台，给自己调了杯【绿意】，随口问，“不过你后续的舆论控制计划被完全打乱了，挺可惜的。” 酒保觉得没能在联赛之声处理之前把舆论引导到攻击联盟声望上，是真的很可惜。 主编笑了笑：“他没什么用，但是他家有价值。” 他没谈那个胎死腹中的计划。 失败的计划主编一向不会提起。 “家里的价值可不能压在一个人身上。”酒保还是觉得主编的行为很奇怪。 “九代单传，到现在就这么一个独苗儿子，你说呢？” 酒保默默地朝主编竖了个大拇指，后者微笑着放下酒杯，准备离开。 “等等你还没付钱！今天别想装没钱，我刚刚看到了你给那小子埋单的时候钱包里还一堆现金！” “……都是自己人付什么钱！” “亲兄弟明算账！这酒吧可是我拿自己积蓄开的，组织一个字都没贴补我，你们收集情报把我这当面试间我还没问你们要场地租赁费呢！” “……” 主编悻悻地摸出钱包。 时间过得飞快，那场还未来得及掀起波澜的舆论战被平息在发生之前，仿佛还在昨天，网上还在为弥赛亚吵得不可开交，现在就已经是一片风平浪静了。 在丛林里呆了大半个月的两人终于回来了。 方宋霆回到住所时看到门边多了双熟悉的鞋子时，意识到是阿唯回来了，满屋子找了半天最后在方以唯的房间里看到窝在被子里睡得正熟的女孩。 终于回来了…… 仔细给妹妹盖好被子，塞住可能会漏风的边角，方宋霆吻了吻女孩光洁的额头，声音含糊：“回来都不知道和哥哥说一声……小没良心。” 似是被打扰了，方以唯发出一点声音，像每一个不想醒来的人一样，往被子里缩了缩。 方宋霆看了好一会儿，才关上房门离开。 没事，回来了就好，可以天天看到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方宋霆回到家，发现自己亲爱的妹妹又开始了她厨房—材料实验室—卫生间的三点三角形生活。 这趟丛林的收获显然是巨大的，证据就是好几天方以唯都窝在实验室里整理得到的材料，对新获得的魂宠进行资质鉴定，安排新的炼化方案。 等到她从实验室里出来的时候，方宋霆敏锐地注意到，自己妹妹身上的魂力波动又变了。 魂海里镶嵌的魂石又变了？ 方宋霆试着推算她现在携带的是什么魂石，却惊讶地发现，无法推算！ 这怎么可能？ 第一次见面的、不熟悉的人或许无法详细推断对方嵌入魂海的魂宠是什么，但是对于长期相处、对阿唯魂力极为熟悉的他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 方以唯没有注意到自己哥哥的纠结，心里还想着自己新炼制的那组魂宠。 实践出真知，虽然她预想中这组魂宠应该有着相当强悍的实力，但是没有经过实际检测的一切推论都是耍流氓！ 她决定上竞技场去实战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好早点修改！ 就这样，在方宋霆准备询问他亲爱的妹妹明天要不要和哥哥一起出门玩的时候，他可爱的妹妹没有任何犹豫地给出了没空的回答。 并且在第二天中午吃完午饭就圆润地滚去了对战室。 方宋霆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天凉了，是时候让唯有你的世界登场了。 第181章 东域林家。 “啪”的一声重响。 “我不同意！”五长老一掌拍在会议桌上，震得红狮木长桌都抖了抖，“林梓寒还没找到，现在冕下也没有传来林梓寒死亡的消息，凭什么就要立林梓茹当灵祭！”他的对面，一名老者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其他人，见首席上大长老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来，二长老三长老一副对这个话题丝毫不关心的样子，心里盘算半晌，面上慢条斯理道：“梓寒小姐已经失踪了十多年了，灵祭之位总不能一直空下去吧？再说了，冕下感应到的位置，是在普居区，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她这些年变成什么样了，灵祭之位 何等重要，一个根本不知道心性是好是坏的人，能当灵祭？”谁知道这些年林梓寒过的什么日子啊！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失踪之后被人卖到了普居区呢？被卖掉的小孩子会有什么好的成长经历吗？搞不好现在长大了就是个下贱的女 人而已。 这种女人还能被迎回林家成为灵祭？别说是灵祭了，哪怕是承认她林家嫡系大小姐的身份，都是对林家的侮辱！“是啊！”他旁边的人附和道，“当年梓寒小姐刚出生就蒙受冕下庇佑，成为灵祭。近期冕下感应到了梓寒小姐下落，我们才派人去找她。但在这之后，梓茹小姐饮下只有灵祭能够使用的龙葵花皇蜜却没有丝毫不适，可见木神的庇佑正在逐步转移到梓茹小姐身上。如果冕下真的觉得梓寒小姐可以成为灵祭的话，为什么现在梓茹小姐可以触碰 只有灵祭才能触碰的龙葵花皇蜜？” 五长老听在耳中，几乎怒火攻心，这话几乎就差直白地说冕下发现林梓寒这些年长歪了，根本不能再担当灵祭之位所以放弃了林梓寒！ 他几乎是想都不想就骂了出来：“去你……” “老五，住口。” 一直好似在闭目养神的大长老淡淡开口，拦住了五长老的粗口。“虽然被你们说得好像木神的庇佑已经到林梓茹身上似的……但事实上，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见到林梓茹身上出现木神的庇佑。”像是终于有了什么兴趣，二长老笑得和蔼可亲，“林梓茹现在也只表现出了被龙葵花皇蜜极致吸引的现状，但这并不能证明她就具备成为灵祭的资格了，不然谁喝上一壶龙葵花皇蜜谁就能当灵祭……我们家的灵 祭难道是吃货吗？” 三长老一时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声来。淡淡地横了自家弟弟一眼，看得他重新板成扑克脸，二长老继续笑得慈祥：“什么时候林梓茹身上出现木神的庇佑，那不需要谁来提议，林梓茹就是灵祭。哪怕我们不承认 也没用，灵祭该具备的知识、该拥有的能力，冕下都会教她，比银华能教给她的要多得多。说到底，真正的灵祭，并不需要我们林家人来承认。” 冕下要说路边的小乞丐是灵祭，那他们也只能承认那就是灵祭。 例会结束，等到那些人满脸不甘地离开，二长老才放下脸上的笑容，露出一丝担忧来。 “大哥，迟雁行区那边还没有消息吗？”三长老问，“照理来说应该很容易找到人的啊！”“迟雁行区最近发生了兽潮，消息一度中断，我们派去的人迟了一步，林安儿先一步到了圣路易罗纳丁堡。不过这次魂师考试好像有什么内情，以至于考生资料连同考试资料都被密封入档案室，没有足够大的权利，根本无法调取查看。唯一的好消息是，我们没拿到，林安儿也没拿到。”说话的是六长老，和他似乎轻松的语气不同的是，他的 脸色很难看，“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如果……如果林梓寒在兽潮中丧生了呢？ 林梓茹被龙葵花皇蜜吸引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加上迟雁行区那还没消息，由不得他们不往最不详的方向想…… 大长老淡淡道：“如果是……也只能说梓寒那孩子命苦了，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他旋即看了其他一眼，“林安儿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林安儿最近在忙着和议会沟通重建事项。”三长老回答道。 五长老哼了一声：“家主对他倒是掏心窝的好。”虽说这次兽潮里的损失是历年最小的，但单就郊外被毁建筑的重建和城墙建造就是一项极大的支出，这种时候在圣路易罗纳丁堡发家的公司集团和各大势力组织肯定是不 会袖手旁观的。毕竟，圣路易罗纳丁堡被毁了谁也没好处，他们还要依托这个城市的繁荣来赚钱，再不济，仅仅只是为了增加声望、在民众心中博存在感博好形象，他们也要为重建出一 份力。 林家在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分公司也一样。作为现任家主林杉宸的儿子，哪怕有着极为不光彩的出身，但他作为家主儿子的身份却是实打实的。现在他在圣路易罗纳丁堡，那里的负责人再怎么心大，也不可能越过 他，自己去处理和议会商议捐赠重建工作的事。 ——尤其是，林杉宸得知兽潮被平息之后，就示意负责人协助林安儿去处理救援市民、重建家园工作。谁都知道，这是林杉宸在给林安儿了解林家公司运作的机会，让他能够参与到林家的事物中来，知晓各个机构的运作，这些都是实打实的资历。到时候攒够了资历，林杉 宸再找个由头给他在林家旗下的公司里安排个位置，林安儿这一生都不需要再忧心什么了。 哪怕是林家的嫡枝，也不过如此。 林安儿的身份还及不上嫡枝呢！ 可以说，林杉宸给他安排了最好的位置。 几位长老在谈论林安儿的时候，并不知道，他们话题中的主角，此时刚刚回到圣路易罗纳丁堡。 萧沉玉原本的心思都在刚刚收到的大赛推送的弥赛亚上线消息提醒上，正在想这次她会不会开直播比赛，察觉到有人进来，他也不以为然。 这里是他休养的别墅，能够不经通报就进来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林安儿。 但才过了一两秒，萧沉玉忽然发现不对，这么沉重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看清楚来人，顿时一愣：“发生什么事了？” 正如他所猜想的身份，来人是林安儿。但和他想的不一样的是，此时的林安儿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极为重大的打击一样，浑浑噩噩，几乎是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到椅子边。 在扶住椅子把手的时候，他像是全身都失去了力气一样，一下子就瘫在了椅子上。 萧沉玉拧眉，林安儿已经有大半个月不在圣路易罗纳丁堡了，看他这身狼狈，似乎是刚从丛林里出来？ 这大半个月他去了丛林？ 但是，他去丛林干嘛，而且还这么一副像是受到了重大打击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萧沉玉再一次问道。 这次，林安儿有了一点反应。 他凝固了似的眼珠终于动了动，好像是回过神来。 发生了什么？ 大脑一片迷雾中被人询问了这个问题，林安儿沉默不语。 这大半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脑海中慢慢重现。 数日前，辛格拉丛林。 林安儿看着手里的苍木。 有苍木在，丛林里绝大多数魂兽都会无视掉他的存在，弱小者甚至会避让他前进的方向。 她为什么来丛林？ 明明怎么看都只有十四五岁而已，该是在家中无忧微笑的年纪，为什么要以身涉险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这些天里暗中的调查虽然得到的情报并不多，但是林安儿也知道，这模样和淙夫人有着九成相似的女孩家中有人是在军部任职，职责还不低，那么她的生活条件就不会太 差，不至于需要年纪轻轻去丛林里卖命赚钱。更何况，她的生活也过得很好，从她身上那些价值不菲的衣料和首饰的设计就能看出来，那户人家非常地宠爱她——不管是衣服的料子、颜色款式、首饰搭配，没有一样 是能够在所谓的高级服装店里找到的，那种质感样式，只可能是私人手工订制。 还是单对单的大师级。 林安儿也怀疑过她其实是御魂师，但是亲眼见过那个女孩何等糟糕、多跑几步都要喘半天才能缓过气来的体质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这个可能。 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能够成为炼魂师而已。 但且不说其他，一个炼魂师，为什么要去丛林？ 而且还是和另外一个年级只比她大了一两岁、根本没什么名气实力也不知怎么样的人一起去丛林！并不是说炼魂师就不能去丛林，联盟的大型考察团里多得是炼魂师，有的是为了新鲜的炼魂材料——有些炼魂材料的新鲜程度会极大地影响它的性质，但更多的是为了寻找发现新的材料——在炼魂师们看来，御魂师极为符合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定义，炼魂这等精密的学科的魅力根本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自然也不会知道丛林里那些看似平 常的东西内里蕴含着何等惊人的价值，自己不跟着去的话，指不定他们就把人参当萝卜了。 但这样的考察团里都有几倍于炼魂师的御魂师保驾护航，不然那些头脑发达程度远远高于肢体能力的弱鸡（备注：御魂师语）十成十都会死在丛林边缘。 不管怎么样…… 林安儿把缠绕着苍木的那节木头放进了一个金属圆筒里，那圆筒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做的，表面有着极为诡异的花纹。 这是萧沉玉给他的，以南域某种极品火属性金属打造，能够封锁压制所有木属性气息——当然，对苍龙本身是不可能起什么作用的，但用来对付苍木，就绰绰有余了。苍木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东之苍龙身上丝毫不起眼的一个小小的枝蔓而已，它对魂兽的驱逐作用来源于和木之圣魂灵一样的至高无上的圣魂气息，用狐假虎威来形容有 点不恰当，但是也差不多。 几乎在他盖紧盖子的一瞬间，附近感觉敏锐的动物都察觉到了一件事：刚刚给它们带来压迫感的源头，不见了。 第182章 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群飞鸟扑棱着飞出树冠。 林安儿收起圆筒，脖颈上不知何时就出现了形如蔓藤、莹润青翠的灵纹。 他的魂宠名为【梅子青】，是他的伴生魂宠，当然，同时它也是来自于林家本系的家族魂宠。 任何一个御魂师世家，都有其擅长的魂宠种类，这类魂宠被称为“家族魂宠”。其中，作为侍奉着木之圣魂灵的林家所擅长的，就是全部的木系魂宠。 这看起来很不可思议。就像拉格朗日博格定律所揭示的那样，魂宠对御魂师的影响只体现在了一个种族的魂宠上，不会出现影响遍及整个系别的现象——但若是联系东之苍龙其木系至尊的地位 来思考，或许这才是正常的。 话虽如此，在林家内部，依照个人特点和发展方向，使用的魂宠也是有不同偏差的，这就意味着，不同的林家人需要使用不同的木系魂宠。 这些木系魂宠还有很大的可能不是同一个种族的。在林家还没有成为高高在上的八家、甚至于连东之苍龙都还没有诞生的时候，他们的财力和精力都不足以为自己的家族成员量身定制适合的魂宠，那一代的家主和他的姐 姐，联合当时族中最为强大的一批炼魂师，花费了整整二十年时光，终于炼制出了一个超越当时所有人想象的魂宠。 这只魂宠的诞生融入了非常禁忌的存在：属于人类的魂海。 ——在久久无法使之成功诞生、总在最后因为缺少关键的融合物而失败的时候，在最后一次尝试的时候，家主的姐姐割裂了自己的魂海，将其中的一半送入其中。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了所有人，他们甚至没能阻止她，就看到原本将要再一次失败的炼魂阵中的光稳定了下来。 光芒散去，他们期盼已久的魂宠出现了。 才刚刚诞生的它，没有攻击技能，没有辅助技能，甚至连移动都做不到——因为，它是一颗种子。 可这并不是说他们成功了，因为他们想尽办法都没能让它发芽。 最后家主失望了，他觉得他失败了，哪怕他的姐姐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依然没能成功。 割裂了一半的魂海，姐姐注定无法成为顶级炼魂师了，而她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得到的却是那么个失败品！ 他甚至无法面对自己的姐姐。 但是他的姐姐不这么想，她认为他们已经成功了，现在只是没有找到打开最后那扇门的钥匙而已。 她把那颗种子放在贴身的荷包里，用魂力滋养它，每天都和它说话，就像它是一个懵懂的刚刚出生的幼年魂宠一样。 哪怕没有丝毫的回应，她也不气馁。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有一天，她忽然从中感觉到了一种萌动的情绪——那是那只魂宠，第一次给了她回应。 刚开始的时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传来一点儿信息，后来，慢慢的，就多了起来。 但是它依然没有发芽。 后来，家主的姐姐怀孕了。 那一代家主和他姐姐的关系非常好，他舍不得把自己姐姐嫁出去，就为她招了一个入赘的丈夫。在婚后，姐姐和她的丈夫依然是住在林家。 几乎是在她发现自己怀孕的同一天，她看到种子上冒出一颗细小的嫩芽。 十月怀胎，她的孩儿呱呱落地。 小小的种子已经长成了一截藤蔓，但是以当时林家在木系魂宠上的造诣，也认不出来它是什么种类的。 在姐姐的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藤蔓上萌发了一颗非常细小的芽端。 随着那个孩子的哇哇大哭，芽端展开开花结果，不过数秒时间，一个奇异的深绿色果实出现在藤蔓上。 产后虚弱的姐姐听到了来自藤蔓的声音，她让正抱着她的孩子的弟弟把孩子放到藤蔓旁边去。 在孩子蜷缩的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果实时，果实从藤蔓上脱落，裂开，露出了包裹其中的紫色魂灵。 家主姐姐的孩子仿佛是一个开始的讯号。 之后，家主的妻子怀孕时，藤蔓又一次长大。而当孩子呱呱落地时，又一个芽端从已经长大了不少的藤蔓枝头萌发。 同样的过程，开花结果，在婴儿的触碰下瓜熟落地，裂开，露出包裹其内的紫色魂灵。不仅仅是家主和家主的姐姐的后代，林家人发现，凡是有着林家血脉——不管这血脉来源于父系还是母系——的孩子即将诞生时，藤蔓都会开始长大，并在孩子出生时萌 发芽端，为之结出包裹着魂灵的果实。 藤蔓传给家主姐姐的意识也一天比一天清楚，它甚至会告诉家主的姐姐哪些材料可以更好地激发魂宠的潜力，哪些会让她的炼魂失败。 后来，藤蔓蜕变成龙，从小小的一粒连品级都称不上的种子，成为了所有木系魂灵的至尊——东之苍龙。 直到今日，它依然呼应着最初给予它诞生希望的血脉，为他们结出和新生血脉最为契合的魂灵果。 只不过，因为自身的强大和防护力使得哪怕是灵祭都无法靠近它，它在很早以前就把这部分的力量和枝蔓分离出来，形成独立的植株端。 现在，这被唤作“魂灵果树”的苍龙分支依然静静地生长于圣魂殿堂的初生池中。 从魂灵果中诞生的魂宠，被林家人称之为“伴生魂宠”。 林安儿手上的【梅子青】，就是来自于东之苍龙在他出生时结出的魂灵果。当初林家查遍全族，甚至翻出了久远的族谱记录，连那些曾经有女性出嫁的家族都一一探查，却没有发现与之对应的孩子，掌管此事的四长老一度以为是苍龙结错果子了 ——毕竟，若是哪个家族成员的私生子女的话，早就该冒出来领自己的伴生魂宠了不是吗？ 直到十多年后，去东域“冒险”的林安儿因和林杉宸相似的面貌被“恰好”注意到，带回林家，这在魂灵果树枝头挂了整整十六年的魂灵果才被它真正的伴生者摘下。 即使是对林家没有多少好感的林安儿也不得不承认，当年炼制出东之苍龙的那一代人才华之高，当世无人可与之比肩。 他手上的【梅子青】至今也不过是蓝级魂宠，但就它与他之间100%的契合度以及由此带来的战力增幅，完爆以前他所使用过的任何一只魂宠！ 100%的契合度，这是所有炼魂师在为御魂师专门定制魂宠时的目标，但是几乎没有谁能够做到。 至少，林安儿没有听说过。 收敛心神，林安儿把因【梅子青】而起的心绪全部压下，眨眼间，右手五指间就夹上了四颗梅子。 他似是随意地一甩手，四颗梅子顿时就如闪电般飞射了出去，只听数声闷响，血腥味弥散开来。 看也不看一眼自己打中了什么，林安儿蹲身查看了一下前头二人走过留下的痕迹，顺着路就追了上去。 几下功夫，这里就没了人影，地上只留下数具被什么东西炸飞了半个脑袋的魂兽尸体。 用不了多久，这些尸体就会被食腐生物消化殆尽，大自然总是这么残酷。 林安儿在丛林里行进的速度很快。 如果林杉宸在这里，他会震惊地发现，林安儿此时展现出来的速度和对魂宠的操作水平，要比他平时在林家表现的高得多。 林安儿觉得很不可思议，以他的速度，追上那个女孩居然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那两个人的组合行进速度真的是太快了，快得让人不敢相信他们是在丛林里！ 丛林何其危险，就算是脚边不起眼的杂草，眼前飞过的细小的蚊子，都有可能置人于死地！ 进入丛林的魂师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就怕一个不留神死在里头，这种情况下速度怎么可能快的起来？更别提为了避开丛林里各个强大魂兽的地盘，魂师的行进路线经常要发生改变。一改变就容易踩到雷区——进入了另外一个魂兽的领地，不管是寻找安全的路线逃跑也好 ，迎战也好，都相当浪费时间。 怎么前面两个就跟在单纯跑步似的，而且这一路走来居然都没有遇到一次战斗！ 林安儿跟了一个多星期才确定那个女孩真的能够准确避开大型魂兽的地盘，完全不会踩错边界——跟着他们留下的痕迹走的他有时候还会误入旁边魂兽的地盘呢！ 这是她本身的能力，还是属于灵祭的特殊能力？ 林安儿无法判断。 林家历史上从未有过哪个灵祭离开圣魂殿堂前往丛林，所以也无人知晓灵祭在丛林里是否会受到什么优待。 但是不管怎么样，到此为止了。 远远地注视着正在水边生火的女孩，林安儿沉下心来，寻找时机。 同行的那个叫温然的男孩去捕猎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是个好机会。这么多天跟下来，林安儿也知道这两人三餐极少啃干粮，基本上到了饭点就开始找地方生火，第一天的时候两个人倒是关于做饭分工问题有过争执，后来似乎是定了下来，男孩负责捕猎和做饭，女孩就负责捡枯枝生火——在闻过那边传来的气味之后，林安儿曾经很认真地思考了三秒“她仅仅只带温然一个人进丛林，是不是纯粹把他当厨子 用了？”这个问题。 温然不会走太远，很快就会回来，他需要抓紧时间。 他并不担心温然回来会对他的行动有什么影响，他只是不想杀害无关的人而已。 看准方以唯蹲身去取水的空隙，林安儿出手了。 三颗莹润青翠的梅子呈品字形飞射出去，快得几乎超越了音速！ 在河边取水的方以唯神色忽然一变，只听哗啦一声脆响，屏障碎裂！三颗梅子被定在半空中，原本翠色的梅子表皮被蒙上了一层极淡的冰霜——五颗通体晶莹剔透的灵魂原石骤然出现在方以唯周围，将她保护在中间，此时，代表雪霜雁的 那枚魂石正散发着幽幽的光！ 方以唯微微皱眉，那被定住的三枚梅子动了动。 林安儿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抽身急退！ 但是让他震惊的是，这个时候，【梅子青】的反应忽然慢了一拍！ 就这慢的一拍，他的身形一顿，那三枚梅子调转方向，以丝毫不逊于去时的速度返回，击中他的心口，险些把他打得背过气去！ 这梅子回时速度之快，力道之大，可见一斑！ 林安儿生生忍下了这一击，魂力转动，【梅子青】的治愈力发挥作用，缓解了胸口撕裂般的疼痛。 一如往日那般心随意至的感觉，让林安儿几乎忘记了刚刚【梅子青】诡异的慢了一拍的事。 但也仅仅只是几乎罢了。 更别说，在方以唯发现他追上来时，他正要发动魂宠技能时，【梅子青】的魂力运转又是一滞！ 这一次，林安儿清楚地感知到是怎么回事：在他想对那个女孩动手的时候，【梅子青】那竟然传来了臣服、害怕、恐惧的情绪！ 对她的臣服，对将要对她动手的害怕，对要与之为敌的恐惧，以及最后由此产生的，僵硬。 难道，是从魂灵果树上诞生的魂灵都无法对灵祭下手，还是木系魂宠都会因为苍龙的存在而选择违抗主人命令、不伤害灵祭？ 啧……没想到防住了苍木还不够，居然还有这么一出！ 来不及仔细深究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林安儿一把抓住身上带着的灵魂原石，输入魂力。 方以唯眼神一动，立刻一个急停后退——事实证明她的这个选择极为正确：林安儿的周围忽然炸开！ 在爆炸引起的风中，他的身体就像柳絮一样轻飘飘地飞远了。 奇怪，刚刚他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什么要临时再召唤一只魂宠来？身为指挥流的翘楚，方以唯非常擅长辨别不同魂宠之间的魂力波动变化，还能根据魂力波动的特征，推测出对方使用的是哪个系别的魂宠，有时候甚至能把对方使用的魂 宠种类都猜得一清二楚。 正因为是如此了解两个不同魂宠之间的魂力波动，她清楚地感觉到，一开始对方攻击她时所使用的，是木系的魂宠，但是刚刚对方为了逃离所使用的，却是风系魂宠。而且两个魂宠的激活方式也不一样，木系的那一只是镶嵌在魂海里的，后面出场的风系却是带在身上的——不管是从便捷度还是反应速度来说，前者的激发速度和使用迅 捷度都远远高于后者。 心头疑惑一闪而过，方以唯并没有因此而放慢速度，依然遵循着自己的想法出手。 雪霜雁的力量覆盖全身，让她拥有可以极快速从河边离开，她没有去靠近袭击者——作为身娇体软易推倒的指挥流，保持距离放风筝才是真理。魂石一亮，火红色亮眼的四翼焰狮出现在面前，大吼一声，就朝袭击者扑了过去！对方的反应速度也不慢，哪怕此时使用的并不是惯常用的魂宠，依然极为敏捷地就地一 滚，躲开了四翼焰狮的扑击！ 林安儿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躲过了这一击而放松一丝，就感觉到背脊被叮了一口——那细微的疼痛感真的就像是被什么给叮咬了一下，但是很快，他的整个后背都麻痹了！ 那麻痹感还在一路往上又往下地蔓延！ 林安儿撑着最后的力气，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咬了他，回过头却看到了一条通体漆黑的黑蛇正从草地上支起身体来。 是她那组魂宠里的黑蛇…… 迟钝的大脑反馈出这个信息，林安儿强撑着想要运转【梅子青】来解开身上的毒，却还没能成功就昏死过去。 待到他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全身都被绑了起来，随手丢在地上。 看看天色，他是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吧…… 正在看火的温然注意到了这边，捅了捅在喝水的方以唯：“方方，他醒了。” “嗯？”方以唯看了过去，发现对方真的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顿时就惊讶了，“这么快就醒了？抗毒性蛮高的嘛！” 被黑蛇咬了那一口，而且还是直接在背心对着心脏位置咬下去的，麻痹液几乎是瞬间注入到了他的关键器官里，没有十个八个小时根本醒不过来！ 但这个青年却是用了不过一个半小时就苏醒过来了。 “小黑你这麻痹液是次品吧？质检没合格吧？他才睡了多久啊！” 正在吃自己主人亲自做的、据说是对魂宠专用食粮的黑蛇从食盘里抬起脑袋，委屈地嘶嘶了几声。“好吧好吧，是我错了，用木系魂宠的人本来毒抗就高嘛……”方以唯嘀咕了一句，把手里的水壶放下，正视一直安静地看着他们的青年，“姓名年龄性别学历实力来历自己 交代吧，我好通知你家属来交赎金——对了顺便把刺杀我的理由也说一下，我要根据你的交代情况来制定赎金数额。” “……” “沉默什么意思？宁死不交赎金？喂我说大哥啊，当杀手来钱快着呢，留着命在还怕赚不回钱来啊？人死了才是真的都没了，小伙子年纪轻轻的要想清楚啊！” “……”“我看你是东域人吧，东域有句老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说你年纪轻轻学人家宁死不屈有什么意思呢？人家是烈士是有信仰的战士，你一个杀手，是学人烈士的料 吗！” “……”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反应，林安儿脑子都险些当机。 方以唯还以为自己碰上个励志像革命先烈学习的非主流杀手，这会儿已经没辙了：“什么都不交代啊……没办法了，只能辛苦点带回去，让哥哥来处理了……” 被这话提醒，林安儿回过神来，忽然对着方以唯道：“你知不知道，你不是你现在那个家庭的小孩？” 这回轮到方以唯懵逼了：你说啥？ 温然有些无措地看向身侧的女孩。 对方家的事了解不多的少年想起方家兄妹之间奇怪的相处，忍不住就在想，难道真的是收养的原因？ 方以唯回过神来，转而沉吟起来：这人不会是脑子有病吧？好端端的说什么傻话呢…… 林安儿见她愣住了在思考什么，心里也有些谱：就算平日里养父母从未提起过她是收养的孩子的事，单相貌来看，就足够聪明的孩子心里打鼓吧？ 虽然他至今没查出来这个女孩叫什么，连同收养她的家庭成员都没见过…… 不过西边这的土著居民和东域人的长相相差不小，可以想见她的养父母不会有和她相似的地方。方以唯揉揉太阳穴：“我说啊，就算你编个可歌可泣的故事说其实你才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小时候发洪水啊地震啊泥石流啊饥荒啊爹妈没办法把我卖掉了你那时候记事了就一直记在心里这些年都在找我爹妈也老了得了绝症很后悔当年卖掉小女儿所以你好不容易找到了又怕我不认你这个哥哥就想打晕我把我带回去好见爹妈最后一面，或者说 我其实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一口气快速说完，方以唯喘了口气，“我也不会免掉你的赎金的，死心吧！” 啧，身体太差，肺功能太垃圾了，上辈子一口气能说比这长五倍的话呢…… 本来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回避这种家世问题的温然：……方方的小说是不是看得太多了点？ 林安儿：……虽然过程全错但是你是怎么推出我是你哥这个正确结论的？ 特喵连同父异母都蒙中了！ 据说灵祭的职责非常类似于古代神话传说中神灵们的祭司，可以沟通神灵，传达神谕，通晓过去知晓未来……难道林家的灵祭还自带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技能？ 第183章 方以唯也不知道自己随口蒙就能蒙中大半个事实，恰巧这个时候支在火堆上的小锅发出噗噗的声音，汤锅开了。 温然掀开盖子，顿时浓香四溢。 方以唯立刻丢下那边“待审犯人”，两眼亮晶晶，满是期待地等着温然说可以喝的那一刻：“温然我要多点山水根！”她说的是一种白色植物根茎蔬菜，在丛林里极为常见，露出地面的绿色叶片不能食用，会引发腹泻。但是它深埋地底的根茎部分却富含淀粉和各种营养物质，非常有益于 身体，是野外御魂师们最常见的食材之一。直到现在为止，联盟虽然已经实现了山水根的人工培育，但是人工养殖的山水根不管是口感上还是营养价值上，都比不上野外山水根，故而有条件的家庭还是会首选野生 山水根。 方以唯还是在迟雁行区这段时间里才知道自己以前吃的都是野生山水根，还没和方宋霆重逢的时候，有次她在外面吃饭，点了盘山水根，结果吃了一口就吐出来了。 那味道和她平时吃的差太多了，就算是厨师手艺再差也不至于这样吧？并不知道自己舌头到底有多敏锐的小姑娘立刻找了店家投诉他家食材有问题。 最后才知道那家用的是人工山水根。 当然小姑娘还是拿到了赔偿——店家在菜单上写的是野生山水根……山水根大的足有手臂那么粗大，小的也有手指粗细，方以唯这回在附近找到的山水根只有手指粗细，但就那个神秘的意识里所传达的信息来看，这类山水根的口感才是最 好的。 顺带营养价值也要远远超过那些大号山水根。 “方方你喜欢山水根？”温然手里的勺子搅了几下，就多捞了几块放到方以唯的碗里。 “嗯，很好吃啊！”看被煮的透明的植物根茎落到碗里，方以唯开心地说了一句谢谢，拿小勺子稍稍搅了几下，舀起一块呼呼吹了两下就尝试着往嘴里送。 比记忆里更为美味的味道让她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月牙。 林安儿沉默地看着那绿眼睛的小姑娘乐呵呵地喝完了两碗山水根汤，收拾完用餐之后的炊具，他才开口：“淙夫人也很喜欢山水根。” 他的话让方以唯停下了动作。 淙夫人？ 那是谁？ 温然看了一眼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青年，确定他不可能挣脱，拿起已经叠放在一起需要清理的东西，对方以唯说了一句我去河边，就快步走开了，把这里的空间留给两人。 方以唯没来得及阻止，温然就已经走掉了，独留下她忧伤地看着温然在视野远处的背影：我一点都不想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上演家人重逢喜极而泣剧情啊…… 很可惜，目前来看她和温然还没有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地步，不管方以唯在心里怎么呐喊，就着河水清洗餐具的温然显然是什么都没感觉到。 这负心的世界！绿眼睛的小姑娘气鼓鼓的样子像个包子，看得林安儿心里有些好笑，他有生之年都没想到能够看到那么酷似淙夫人的脸做出那样的表情来：“不过淙夫人生气的时候和你不 一样，淙夫人的表情很少。” 林安儿有点出神，他刚到林家的时候，林杉宸就把他带到了淙夫人面前。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淙夫人。 林安儿至今都无法理解，有着淙夫人这样的妻子，为什么林杉宸会出轨他的母亲——即使只是一夜情，也不能掩饰林杉宸背叛了淙夫人的事实。 就算是儿不嫌母丑，林安儿也不得不承认，淙夫人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比较，都是他的母亲拍马也及不上的。 或者说，把淙夫人和他的母亲拿来比较，就已经是对淙夫人莫大的侮辱了…… 方以唯眨了眨眼睛：“你一直在说淙夫人、淙夫人……淙夫人是谁？” 林安儿的思绪从久远的过去抽离，听到这句话，微微顿了一下，才道：“淙夫人是你的母亲。” “听起来好像我家条件不错的样子？”方以唯不在意道，在这个世界，除了在客套中提及的“您的夫人”以外，能被称为夫人的只有贵族女性。 这和她婴儿时的印象一致。 咦，难道真的是当初那家人找上门来了？ 但也不能确定，如果是骗子的话，虚构一个据说条件非常好的家庭背景也有可能呢…… 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方以唯露出一丝丝感兴趣的模样来：“我妈妈？” 林安儿点点头：“嗯，她大概会很开心能够听到你叫她妈妈，而不是母亲。她一直在找你，你家一直在找你。” 丢了灵祭，能不找么？ “是吗？”方以唯撑着下巴，笑眯眯看他，说出来听听，她倒想知道这人能编出个什么样的故事来。 “你肯定在以为我在编故事，你来自林家。” 方以唯一个没托稳，下巴掉了下来：“林家？”她茫然地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眸，“你之前说淙夫人现在又说林家……不会是，最有名的那个林家吧？” 这回换成林安儿惊讶了，仅仅只听到淙夫人和林家就联系到了东域林家？ 虽说联盟内最负盛名的林家，莫过于东域林家了，但是一般人有可能直接联系到位于最顶端的那个家族吗？疑惑一闪而逝，以他平日里的性格一定会抓住不放，但这次他却轻而易举地放过了这个问题，他甚至没注意到这个疑问：“是，就是那个林家，你是家主林杉宸和淙夫人的 女儿，林梓寒。” 方以唯呆住了：林梓寒？末代灵祭？ 我去哥们你太牛了，居然碰瓷林家还不够，还敢去碰瓷人家的灵祭…… ……等等，灵祭？只有自己能够看到的个人面板数据里，头像下方的木之誓约状态还在，记忆里那里还曾经出现过木之庇佑状态，虽说解释部分和游戏里有些微差别，但也不能否认其中灵 祭专属字样的存在……方以唯沉吟起来：婴儿时见过的大片大片的绿色，进入丛林时自动缔结的木之誓约，饮下蜜水时出现的木之庇佑——话说幻拿过来的蜜水不会就是龙葵花皇蜜那个据说只 有灵祭能喝的玩意吧…… 可是不对啊！ 这个时间段里，林梓寒应该好好地呆在圣魂殿堂里才对啊！ 要说是因为她改变了剧情的话，那时候她才多大？完全没有做出任何能够改变剧情发展的举动啊！ 慢着，好像…… 方以唯努力挖掘自己的记忆，最后还真让她找出点东西来。 在游戏里，关于林梓寒这个npc的资料非常少，除了知道她是林家家主的嫡女、末代灵祭之外，关于她个人的资料几乎没有。 方以唯还是因为曾经接到过稷下学宫特殊任务、拿到过她的日记本才知道得多了些。 在她的日记本里，有记载着这么一段话： 父亲说我有一个哥哥，不是林安儿，是和我同父同母的哥哥，林家下一任的继承人，林松亭。 但是母亲非常厌恶他。 比林安儿更甚。 父亲说是因为北域有个预言，说异瞳的恶魔终有一天将会毁灭他血脉相亲的家族。 而我那位哥哥，就有着一红一紫的异色双瞳。 说这话时的父亲表情很无奈，他说预言这种东西并不可信，但是他怎么也无法说服母亲放下偏见，所以那时候他很偏袒哥哥。 他觉得如果他再不去好好保护那个孩子的话，这个家里，就没人会保护他了。 这时候的父亲心里有些愧疚，是对我的。 为什么会有愧疚？ 后来我知道了原因。母亲说，在我一岁时，哥哥他调开了照顾我的灵侍，折断了我的四肢，连十指都被一个一个地扭曲成怪异的角度。 她发现的时候，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就要休克过去。 而父亲瞒下了这一切。 所以直到今日，家族之中，除了父亲和母亲之外，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我曾经在婴儿时受过那么重的伤，而下手的人，还是我的亲生哥哥。 我并没有对此感觉到什么不忿还是伤心，大概是因为我那时候还未记事，也不记得那种钻心的痛了。 对我来说，这些不过是存在于父亲和母亲的话语中的虚无缥缈的过去。 就和我那个离家出走了快二十年的哥哥林松亭一样。 方以唯伸出手，就着面前的火堆的光，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 在被火光映得几乎半透明的皮肤下，该有一道又一道的骨折线。 即使被完美地接续，曾经被折断四肢十指的骨伤却永久地遗留在了骨上，刻在了心上。 她和最初时的林梓寒产生分歧发展的原因…… 别说是因为那时候正主哭了而她这个穿越货没哭所以被带出来了然后剧情就改变了！ 如果是这样她一定会揍死写这个剧情的家伙！ 但是，也还是不对啊……她连最低级的木系魂宠都没办法使用，任何一只木系魂宠都不听她的任何指示，按理来说林梓寒的木系亲和力是顶级啊！稷下学宫里的辛虞老师曾经说过，林梓寒如果不是因为生在林家、被苍龙定为灵祭，她很有可能达到联盟第一人的季北辰也到不了的境地——因为，林梓寒并不是单纯的 青木体质，她是联盟中也极为罕见的平衡体！而就当时弥赛亚所知道的，林梓寒的木系亲和力是顶级，如果辛虞的推测没错的话，以平衡体最大特征——各系魂宠亲和力都保持一致高度这点来看……林梓寒的天赋到 底是何等强悍！ 也难怪辛虞那时候会一副暴殄天物的样子。可是也不对啊，照理来说她现在就是林梓寒，没道理温然的水系技能和魂宠威力各种加倍，到她这里就是直接减成负值了吧……就算因为她的穿越导致这个理应属于林梓寒 的身体产生偏差，没有了她那样顶级的体质，林家对于木系的基本亲和力放在那里，怎么也不会到她现在这个地步啊！ 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沉吟了不到三秒，方以唯的思路已经从自己的身世问题完全转移到她的体质问题上去了，毕竟对于一个技术流大神来说，出生这玩意能吃吗？还不如好好研究怎么调 整技能飚dps收人头！林安儿见她半天没说话，以为她是在消化这个消息——事实似乎也是如此，见她有些回神，才继续道：“最近苍龙感应到了你的下落，发现你在迟雁行区，我就被派来找你 了。” 方以唯唔了一声：“以前没发现？” “没有，以前你周围有结界，苍龙感应不到你的信息。”林安儿诚实以告，“听上代灵祭银华说，是因为原本封锁你气息的赤火白金消失了，才找到你的。” 方以唯下意识就想起了在炼魂考试里丢失的项链，以及那个被鬼压床了一晚上的噩梦。 噩梦啊噩梦……难道那就是苍龙？ 太变态了吧居然梦里都还不放弃！ “没想到我居然还有这么……的身世。”不知道怎么形容，方以唯含糊了形容词，“然后呢？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会被林家派来迎回灵祭的，应该是被重视的林家子弟才对，可现在这个人却想杀她……方以唯不会忽略一开始那三枚梅子来势汹汹的样子。 如果不是屏障和雪霜雁的【凝止】，她那会儿大概是又一次gameover大侠请重新来过了。 林安儿张了张口，面上因为挣扎而露出一丝波动：“因为……我要毁……唔！” 毁字一出口，林安儿猛的意识到不对，一口咬下自己的舌尖，充斥鼻翼口腔的血腥味里，他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啊呀，问到关键问题，不小心把你刺激醒了吗？”方以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把暗地里放出来的迷障云收了回去，这是前几天她才捕捉到的魂宠，操控心灵能力非常出色 ，“不过好像来不及了。” 最后吐出的那个“毁”字，刺杀被认为是林梓寒的她，毫无疑问，这人是要毁灭林家。 不顾对方的震惊阴沉的脸色，方以唯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摇着头否决了：不对，红叶惨案凶手不是他。 红叶惨案是一个人完成的，而不是一群人——以这名青年目前的实力来看，哪怕之后四年他天天啃大力水手菠菜，也不可能达成“单枪匹马毁灭林家”成就。 所以红叶惨案的凶手是谁呢……按照“我=林梓寒”的前提来说，那么“林松亭=方宋霆”，异色双瞳也能对上……难道是哥哥？ 可是他有什么动机理由呢？ 除了林梓寒日记里的那一段，找遍整个魂宠ol剧情任务线也没地方提到林松亭这个人，联盟里也没有叫方宋霆的npc，双璧什么的也不存在，所以这人到底是死是活啊？ 剧情党的执着来得有些不是时候，方以唯想着想着思路就发散开去了，等到她回神，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温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河边已经没了他的人影，自己发呆的时间好像确实长了点……方以唯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咳咳，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林安儿：“……”他皱了皱眉头，“你不相信？” 信什么？方以唯转过弯来：“不，我信啊！”虽然还有一些地方不太明白比如她的体质问题，为什么木系魂宠不听她话之类的事，但不管是剧情里的细节还是穿越后的一些细节对照，都说明她就是林梓寒……啧，她怎 么就穿成这倒霉npc了呢？ 林安儿摆明了拒绝相信这句话：“你在开玩笑吗？你真的知道林梓寒这个名字和身份代表了什么吗？”“当然知道，十星九曜，八家七峰里八家之一的林家当代家主唯一的女儿，好像还是当代灵祭吧，在家族里的地位尊崇哪怕是长老会看到她都要行礼，在联盟里地位身世能 够和她比肩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方以唯不假思索道。 “不，你不明白。”林安儿摇了摇头，“你如果真的懂八家的地位，你不会这么冷静。” 那样高高在上的家族，如果谁知道自己居然是那样家族的族长的孩子，甚至不需要这么亲密，只要能扯上点关系，那该多高兴？ 就像他的母亲那样。他的母亲不过是微水城城主送给林杉宸的暖床工具而已，仅仅只是因为林杉宸和她睡了那么一晚上，就由此衣食无忧，在发现她怀孕之后，微水城城主更是把她当成宝一 样供奉起来。 金银珠宝晃花了她的眼睛。 曾经需要她百般讨好的微水城城主在发现她怀孕之后亲自指派人照顾她，就算是伺候自己亲妈也没有这么尽心尽力。 由此，她有了更大的野望：如果，如果她真的被林杉宸明媒正娶迎入林家，那她能享受到什么？ 一定是现在想都不敢想的奢华吧？ 方以唯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她知道八家是什么地位，但若是要说什么激动…… 你不能指望一个玩家真情实意地对着游戏里的某个声望势力发出羡慕嫉妒的感慨来。 所以……“有激动的必要吗？”方以唯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开始掰手指，“人活一世不过是吃穿住行四个字：吃么，虽然我偶尔会挑嘴，但是说到底吃什么的，吃饱了就好了。穿么，舒服就好。住么，其实我觉得一个房间能放下床就够了其他空间都是多余的。行，有能坐地底列车的钱就够了，虽然我都不怎么出门……”以游戏死宅标准一个一个 数过来，最后她得出结论，“目前联盟90%以上地区已经实现了以上目标，而我的家庭毫无疑问是这90%中的一份子，既然走到哪都一样，我又何必激动？” 林安儿目瞪口呆：先不说其他……没见过这么好养活的灵祭！ 就像满分一百分的试卷，你有考一千分的实力也只能考一百分啊……林家现在就是这个悲催的有着能考一千分实力却只能做一百分卷子的娃。 可是，那又怎么样？ “你果然还是小孩子。”林安儿沉沉注视了她一会，轻声道，“你根本不知道，出身于林家，和出身于联盟的一个普通家庭，这其中的差距到底有多大……”“是挺大的，这个我知道。”方以唯赞同道，“不过季北辰父母双亡平民出身，现在是联盟中央学府御魂分院长，公认的学府第一高手，联盟里声望几乎登顶，八家那么多嫡 枝子弟，论出身绝对要比他好得多，有谁及得上他？” 林安儿没想到她会举这种例子来：“那不一样，他的天赋高得足够他以自己的实力填平和那些贵族子弟之间的差距，你难道想和他比吗？”“为什么不能比？”方以唯笑得自在，“我可一点都不觉得我会比他差啊！”她走到林安儿面前蹲下，注视着他的眼睛，“我听说林家家主前几年找到了自己的私生子，是叫林 安儿是吧。按照你的说法来看，他显然是要比季北辰的条件好上几百倍吧，那么，现在他怎么样呢？” 后面发生了什么，林安儿已经记不清了。 等到他浑浑噩噩地清醒过来，人已经在萧家的别墅里了。 身侧的好友在等着什么，漫不经心地翻阅书籍，只是偶尔投过来的视线让他知道，对方还是很担心他。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见他不再是魂魄出窍般的样子，萧沉玉把手上的书放到一边，问。 林安儿沉默半晌，最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只是发现，我果然是个卑劣的人。” 一边享用着林家的资源，一边还自认清醒地看不起林家，想着颠覆它……说到底，林家也没欠他什么。 所以他那时候到底是怎么才想到颠覆林家的呢？ 就像是整个儿清醒过来，林安儿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顿觉全身都是一轻。 萧沉玉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恭喜，突破瓶颈了。” 旋即他有些好奇：“怎么忽然想通了？” 林安儿卡在六环御魂师很久了，一早就该进入七环了，但因他的心境问题，迟迟没法提升，萧沉玉再怎么着急也没用。 林安儿的心思太沉重了。 在他们认识的时候，当时还是个孩子的林安儿就几乎已经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怎么灭掉林家上，阴沉得不像个孩子。 虽然就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上来说，他很乐意看到林安儿在覆灭林家上竭尽全力，但以好友的身份来说，他更希望林安儿能够明见本心，而不是被仇恨蒙蔽全部。 这些年他想尽办法也没能让林安儿放下对林家的仇恨，这次不知道林安儿遇到了什么，居然就解开了心结，这让萧沉玉越发好奇起了他的经历。 但林安儿却难得的不想和萧沉玉分享他遇到的事，先不说清醒过来之后看自己过去的想法简直就是中二满满羞耻y，他私心就不太想和别人说起林梓寒的事。 不想和人分享。 哪怕那个人是萧沉玉。 所以最后他岔开了话题：“也就那样……啊，你家那位上线开直播了，你不看吗……”萧沉玉闻声转头，发现林安儿说得没错，顿时就转开了注意力——反正林安儿没事了，他刚刚追问也不过是想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现在这份好奇心在自己心心念念的女 孩面前，毋庸置疑是不足为道的。 所以他没有注意到，林安儿忽然消声的样子。这些时日里，林安儿陪着萧沉玉看弥赛亚的视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那个女孩用的魂宠里有一组极为特殊的、他从未在别人那看到过的魂宠，发动时，本来镶嵌在魂海里 的魂石会出现在她周围，绕圈保护。 方以唯在丛林里挡下他的攻击、继而反击的一幕在眼前闪过。 一样的黑蛇，一样的四翼焰狮，一样的雪霜雁…… 弥赛亚的魂宠组本身就极为罕见，那种组合进攻模式从未出现过，某种程度上，把它视作是弥赛亚专属也没问题。 但现在，方以唯使用的也是同样的魂宠，而且就使用熟悉程度来看，似乎和弥赛亚不相上下。 也就是说，其实弥赛亚就是他在找的灵祭，那个叫方方的孩子……等等，方方？ 林安儿呆了一秒之后猛地反应过来： 沉玉他看上的是方方！ 他一见钟情然后整个智商下跌几百点的对象是方方？卧了个大槽我妹被萧沉玉那牲口看上了怎么办！ 第184章 方宋霆一登上【唯有你的世界】，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景色，立刻就听到一堆的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吵得他耳朵都要炸了。 随便扫了一眼，全是加好友申请和看到他上线密过来的密语，方宋霆也不管到底是什么人发过来的，面无表情地把所有通知全部忽略，然后拉出好友列表。 他的好友列表里只有一个人，弥赛亚。自从推出团队赛之后，大赛的很多内容都有了不小的改动，其中就有好友系统的改动：好友系统由原先的双向转为了单向，你可以将一个人加入你的好友列表，同时对方 会收到好友申请，对方若是没有同意的话，你的好友列表里依然会有他在，但是对方的好友列表里不会有你。 此时，弥赛亚的id正处于高亮中，代表她已经上线了，下面的状态则显示【排队中】。 还在排队，来得及。 方宋霆调出团队赛的申请面板，申请排队。 不一会儿，弥赛亚头像下的状态闪了闪，变成了【比赛中】。 方宋霆看了一眼丝毫没有要跳动成团队赛画面的申请界面，皱眉点了取消。 没和阿唯排到一块就没有排的必要了。 他正要找到弥赛亚的直播间去看比赛，就听到系统提示他外界有信息传入。退出大赛平台，方宋霆从对战舱里出来，走出房门——在家里，阿唯绝对不会去的地方之一就是他的卧室，所以只要不是他自己作死，大概直到这房子坍塌阿唯也不会知 道他房间里多了一个对战舱。 下楼的时候，方宋霆就看到了引起系统提示的人——他的副官丽生正站在客厅中央，看到他下来，立刻一个敬礼。 丽生有他家别墅的钥匙，能进来并不奇怪，方宋霆疑惑的是，今天他休假，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丽生不会过来打扰他。 很快方宋霆知道了原因。 “报告长官，第九军团长发现有人在军中聚众赌博，因涉及本军团将士，让属下来请您过去一起处理！” 在军中聚众赌博？还让人看到了？ 方宋霆拿起自己的外套，面无表情：“带路。” 从安置区到兰斯·拉德曼所在的地方稍稍有些远，方宋霆和丽生是坐车过去的，大约是十分钟的车程。感觉身侧上司的冷气一秒比一秒强，丽生目不斜视地打开了车载网络平台接受器，屏幕上立刻出现了瑞德拉贡的大赛官网页面，最醒目的当属正处于中间的直播窗口，盖 因这个直播间主人的id：弥赛亚。 选择收看弥赛亚的直播间，画面放大到占据全部屏幕的瞬间，丽生清楚地感觉到车厢里的温度回升了至少三度。 这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 他开始严肃思考下次要不要把弥赛亚的直播录像全部录制好放在车上和办公室里当取暖器。 最好再弄个便携式版本的。 弥赛亚此时的直播画面停留在选择魂宠界面。团队赛中，瑞德拉贡一样提供魂宠以供没有趁手魂宠的参与者使用，但是这类魂宠最高不过五星绿级。在他们举办的这个对战模式风靡了整个联盟的现在，除了面对那些 久负盛名的高手和出身极好的对手之外，五星绿级已经足够应付大多数的比赛了。当然也有那么些脑子欠抽的人叫嚣着绿级对上蓝级紫级乃至传世级时不公平，要求瑞德拉贡集团开放高星级和高属性魂宠选项，然而多数情况下，不需要等瑞德拉贡的官 方工作人员出来解释，大众们已经默默地排队把弥赛亚大大的低分段残血反杀系列链接放到了这些人的帖子下面了…… 友情科普的同时还不忘排队嘲讽： —谁说的绿级打不过蓝级？ —谁说的绿级打不过紫级？ —谁说的绿级打不过传世级？ —楼上你们够了，弥赛亚大大的实力是这些只知道星级和品级的人能理解的吗？ —对啊，只知道高星级高品级碾压对手的家伙怎么能理解我弥神战斗时的艺术呢？ 随着低分段残血反杀系列视频的茁壮成长，弥赛亚的名字也越来越多地为收看联赛的人知晓，并且纷纷猜测其什么时候开启新系列。 这都九段了，该改系列名了吧？再不改就是真·实力嘲讽了啊！ 然而，没有人知道，我们的方以唯同学其实已经完全忘记了改视频名这回事了……尤其是在她掉入团队赛这个大坑之后，更是没再去多关心单人赛的事了——现在除了保持自己的积分不掉出九段之外，方以唯基本上不怎么打单人赛了，她的全部精力都 放在了团队赛上。 比起模式较为单一的擂台赛，明显就是地形复杂、影响因素巨多的团队赛更好玩啊！ 就像今天，上线之后方以唯看了一下自己在九段里的积分，发现还很安全不会掉出去，立刻就关了单人赛排队页面跑去排团队赛了。 收到直播间开启的围观群众纷纷强势入驻，弹幕顿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起来： 【哦也赶上了！】 【奇怪，今天弥赛亚怎么停留在选择魂宠界面？页面显示她自己本身就带着六个魂宠，难道这次她要用自己的魂宠+大赛制式魂宠组合来打团队赛吗？】 【不会吧？弥赛亚已经很久没有使用大赛的制式魂宠了！】 【印象里似乎是从对战费德雷兹那场开始，弥赛亚使用的魂宠都是自己携带的。】 【对啊，果子队登场超级惊艳啊！秒了传世级的绿级魂宠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啊！】 【我倒是觉得，比起弥赛亚的指挥和布局能力来，那个一直在为弥赛亚炼制魂宠、提供各种各样的魂宠供她使用的不知名炼魂师也很厉害啊！】 【楼上说得没错，不说其他，单就上次弥赛亚秒杀海德拉让他跪下叫爹的那场里使用的魂宠组合，我就没在其他地方见到过！这绝对是私人量身定制的魂宠组合！】【+1，我和我老师讨论了两星期都没摸清楚那四个魂宠到底是怎么实现同调的。明明是不同种族不同属性的魂宠，这要是同种族同属性的还有可能实现，波长一致的情况 下叠加不是特别困难，但波长完全不同的魂宠怎么协调啊……】 【不，比起这个来，我更好奇那组魂宠到底是怎么实现不同魂宠之间的力量状态传递的。】【这个我个人感觉可以参考一下军方制式魂宠，联系两者你会发现其中有很多相似点。只不过军方是一人一个魂宠，然后由处于关键位的军官调动联系各个魂宠，而弥赛 亚这则是她一个人就胜任了所有位置。】【不是只有你注意到了军方制式魂宠和弥赛亚使用的魂宠组合之间的相似点，我老师也说弥赛亚使用的那个魂宠组合应该就是参考了军方制式魂宠的特点，一个人完成n个 人的工作也是没谁了。】【我觉得最厉害的明明是她的炼魂师！靠谱厉害的炼魂师不好找啊，要能炼制出和你极为契合的炼魂师就更少了……弥赛亚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么个能让她百分百发挥出实力 来的炼魂师的！】【之前宋霆大人不是说弥赛亚是他看着长大的么？能和宋霆大人扯上关系，弥赛亚家里条件大概不是一般的好，以她的天赋来说，毋庸置疑就是重点培养对象，找个合适 的炼魂师一对一炼制魂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好了别聊了，弥赛亚要开始选魂宠了！不知道她这次会选大赛提供的什么魂宠来搭配她自己的组合呢？】 然而，让弹幕失望的是，弥赛亚在长久地思考之后，最后卡着倒计时选择的，还是她自己带的六只魂宠。“我相信现在一定很多人满心疑惑，为什么我在选宠界面里停了这么久最后还是选的自带宠。”弥赛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越动听，只是说的话就不是那么赏心悦耳了，“其 实我只是想看看大赛提供的模板魂宠数据而已……” 【听出了“哎呀不小心玩弄了你们的感情真是不好意思呢哦呵呵呵呵”的我是一个人吗……】 【不，楼上你不是一个人……】 【你们不是两个人……忽然觉得手好痒！】 【手痒的你也不是一个人，我现在特别想空降排进弥神对面！】 【说得好像你排进去了就能血虐弥神似的……】 【楼上瞎说什么大实话2333】 【有金大腿抱绝对能血虐弥神啊！帮忙唯有你的世界，当初一个照面就被秒的事我可一点都没忘】 【……楼上你还是滚回床上睡觉去比较现实，那不是金大腿，那是金外挂，还是镶钻的那种！】 【卧槽宋霆大人是你能抱的吗！】 【等等宋霆大人？闭关了一个月我错过了多少信息？谁是宋霆大人？】 【唯有你的世界，这个id号主不知道是谁，但是至少上次上线的时候使用者是宋霆大人，具体的前因后果指路《一个首杀引发的血案》！】 【不是吧？宋霆大人并没有承认啊……虽说他也没有否认。】 【宋霆大人说了没有比弥赛亚更了解他的战斗风格的人了，既然弥赛亚认为唯有你的世界是宋霆大人，那就是宋霆大人，除非宋霆大人自己打自己的脸否认。】 【话说我刚刚看到唯有你的世界上线了！但是没几分钟就下线了……】【不是只有你，我也看到了。当时我正好在整理好友列表，就看到弥赛亚上线，直接进入排队状态。没多久，唯有你的世界也上线了，跟着也排队了。再然后弥赛亚排进 了团队赛，唯有你的世界没有排进团队赛，就直接取消了排队状态下线了。】 【……听楼上这形容，我怎么有种宋霆大人专门上线来狙击弥赛亚的感觉呢？】 【应该不是吧？上次听宋霆大人召开发布会的时候说的话，感觉宋霆大人还是很照顾弥赛亚的啊！】【我想说，我们这些旁观的都想空降对面打死她，看着弥赛亚长大的宋霆大人这些年该被弥赛亚黑过多少次啊……好不容易有个地方可以开开心心地把人往死里揍还不用担 心下手太重，宋霆大人还不得逮着弥赛亚教训啊！】 【前面的你太小看宋霆大人了，宋霆大人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吗！】 【也是……所以是错觉吧？而且宋霆大人日理万机，处理忙得不可开交，怎么有空专门上线来堵弥赛亚啊！】 【但是这时间实在是巧合得让人不得不想歪啊……】 忙个头！事情都丢我干了他明明闲得蛋疼着！ 丽生面上严肃认真，心里把自家上司从头腹诽到脚。 恰巧在这个时候，弥赛亚终于正式进入了团队赛界面。 方以唯进去的时候，其他九人都已经到位了，看到最后进来的这个人，顿时就沉默了。 “……” “……” “……” “……” 方以唯：第一眼就看到团队频道里的四排省略号……这是新的欢迎仪式吗？ 她一时没忍住，直接在直播里吐槽出声了。 【噗……】 【怎么可能有这种欢迎仪式啊！】 【额……这几个id，我有种不祥的预感otl】 【嗯？前面的什么不祥预感？】 【我希望我的预感是错的……总之先看着吧otl】 【蓝色的雨，绿色的风，白色的雪……咦，除了弥神和那个叫“梅燕玲”的参与者之外，其他八个人的id风格简直超级一致啊，治愈强迫症！】不仅弹幕注意到了这点，方以唯也发现了：“除了对面那个“梅燕玲”和这边的我之外，其他人都是颜色加某个名词组成的id，这么一致风格的id让我想起学校里一个宿舍的 人统一取名字，然后组队开黑团队赛啊……希望只是这样而已。” 【希望只是这样？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希望真的是同寝室的人一起来玩所以事先商量了一个风格的名字而不是其他……弥神果然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吧otl】 【说话带otl的那位，可以详细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现在还不是很确定，希望是我和弥神都弄错了……otl】 方以唯看不到热议的弹幕，她正想查看其他四人的对战记录和胜率，没想到，其他四人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好像达成了什么协议。 紧接着，系统接连响起四声提示音： “白色的雪退出对战间！” “绿色的风退出对战间！” “金色的光退出对战间！” “棕色的木退出对战间！” 强行退出！ 一下子，方以唯所在的红方队伍里，只剩下她一人的头像还亮着！ 方宋霆眼神一变，本来闲散的坐姿一下子挺直，在旁边的丽生只觉得刚刚才回暖的车厢温度暴跌十度！ 【卧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忽然四个人都强退了！】 【而且强退的还都是弥赛亚这边的……如果是一个宿舍的人开黑掉线的话，对面也该掉线了才对！】 【对面看起来丝毫没有要掉线的迹象……】 【卧槽……还真是这样otl】 【一直otl的那位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也不算内情吧……是我朋友告诉我的，关于，代练。】 在这个弹幕解释的时候，红方的队伍成员在地图频道隔空喊话了：“哎呀，对面怎么都退了呢？哦没都退，还剩一个……咦是弥赛亚！名人呦这是！” “哈哈，其他几个是集体掉线了吗？可怜就剩下弥赛亚大大孤身一人了。” “哎，弥赛亚大大你还要打吗？不打的话直接投降吧！” “其实我们这边推过去也很快啊，不过只有一个人了懒得打啊，不如弥赛亚大大你投降吧？” 【我去……好不要脸！】 【这简直是大写的不要脸皮啊！到底是哪里的人！】 【不知道……知道的话就直接上门套麻袋去！】 方以唯看着团队赛的列表名单，在对面的名字和己方掉线人的名字上停留了几秒，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听说，现在很多御魂师团队招收新成员的时候，都会增加一个条件，那就是瑞德拉贡举办的这个线上对战平台里的成绩。如果是团队赛的成绩就更好了，可以直观地反应 出这个人的团队协作能力来。“这个评判条件被越来越多的团队接受，就我所知，上周，北域银翼公爵麾下的狮鹫军团招募新人，就将这个条件实实在在地写到了招聘要求上。团队赛积分到达2200分以上，这是狮鹫军团招聘条件上的硬性要求。”方以唯的声音平静，“距离狮鹫军团今年的夏季招聘会结束还有一周时间，以正常的速度想要冲上团队赛积分2200的关卡， 没有相当程度的实力是无法做到的。 “如果本身可以达到狮鹫军团其他条件、偏偏只有这个条件没有达到、短时间内又无法将积分冲上去的人，看到这样的要求会去做什么呢？” 地图频道安静了一会，然后id为【紫色的云】的人发言了：“你想说什么？”方以唯站在自动售卖机前，为自己选择出门该带的东西，没忘回复地图频道的喊话：“没有什么大事，我只是听到了一个传闻，瑞德拉贡集团技术部最近一直在加班加点， 他们发现了两个问题： 1，系统随机择取交战双方时，遵循的是就近原则。即都处于排队状态下时，地理位置越接近，越有可能被安排在同一场比赛里。 2，假设一方是以五人组队模式进入排队，系统在安排对手时，会优先考虑组队参与者，五人为最优选择，以此类推，最后才是散人参与者。他们要尽快解决掉这两个问题，因为有人已经在开始利用系统的这个原则了。”方以唯仿佛是在说着什么不相干的事，“两方各自组满五人队伍，然后同时进入排队，那么 这两个地理环境极其接近的满员队伍，就会有极大的几率被系统安排在一起对战。” 地图频道沉默了几秒。紫色的云：“……你想说我们利用系统的就近选择原则，组满两只队伍，其中一个队伍里带一个需要刷分的老板，然后两只队伍同时排队就有很大可能排到一起，之后没带 老板的队伍直接投降，这么一来老板就能拿到积分了我们就能由此赚钱了？” 呃……说得这么爽利，难道是我误会他们了？毕竟自己什么证据都没有，被这么指桑骂槐地指责一通，谁都会生气的吧…… 方以唯正想道歉，就看到地图频道飘出新的话语来：“呵呵，是又怎么样呢？不怕告诉你，你那边四个人都是我们的人，现在他们强退了就等你识相地自己认输退出了！弥赛亚大大还不投降认输，难道准备一个人拯救世界吗？” 第185章 方以唯正在挑选道具的手指停了下来。 直播时的视角无法自由转换，观众们只能看到弥赛亚的背影，站在自动售卖机前的女孩微垂着头，刘海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她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太不要脸了！弥神不要理会他们！直接举报！】 【虽然我也想说直接举报……但是瑞德拉贡目前好像还没有针对刷分的举报机制吧？】 【刚去查了，没有，我已经和客服反映这个问题了。】 【举办方干什么吃的去了！居然有这么大的漏洞没管！】【这也不能怪举办方，毕竟之前没人会想到一个主要面向在校的新生代御魂师的大赛对战平台能发展到这个地步，最后竟然引动赫赫有名的狮鹫军团招聘新成员都要参考 平台成绩。】 【对，之前主要是单人赛，那个基本没办法刷分，所以也没人注意到这点。】 “滴滴，滴滴！”忽如其来的声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不管是方以唯还是对面的几人，都抬起头来看自己的界面：不知何时，他们的视野界面里出现了一个倒计时框，内里是正在一步步 减小的数字。 “滴——！系统提示，一方参战人数不足五人，判断为四人断开网络连接，若十分钟内未重新连接网络，则系统将在十分钟后进行战斗结算！” 【这是！】 【提前的战斗结算！双方都是满员的时候，最大战斗时间是30分钟，如果出现人数不足的现象，最大战斗时间会相应减少！】 【也就是说，十分钟之后就直接开始判断胜负！】 【就算弥神这边一个人都没有，十分钟里也推不掉复活水晶吧？小兵和箭塔打人也是很疼的……】 【也就是说，要判断胜负的话，只有通过人头数进行结算了？】 【对面只要杀掉弥赛亚一次就赢定了……】 【我去！开什么玩笑！一次都不死？怎么可能做到！】 【卧槽别让我知道退掉的那几个人叫什么……老子刚刚和人下注赌弥赛亚赢！】 “哈哈，芒藏你有话直接和庄家说就好了！还特意发个弹幕是要闹哪样啊！” “那还用问！博存在感呗！” “不是我说你啊芒藏，都说了开局一分钟内下注，你非得刚刚排进去就直接下注弥赛亚，看，这回要输惨了吧？” “这是娶媳妇的老婆本都得赔进去了吧哈哈哈！” “哎哎我说你们几个别光顾着笑啊！没人下注弥赛亚了？就芒藏一个？” “库兹你闭嘴！这盘弥赛亚明显就是要死，还怂恿下注弥赛亚是多黑心啊！我告诉你，这回你个庄家就准备赔空裤子吧！” “空不了！库兹这家伙坐庄赚了不知道多少了，现在赔率这么低，只是放点小血而已！” “小血也是血！老子今天就要放他个黑心庄家的血！” 几个人笑呵呵地互相打闹着，中间那个一脸憨厚老实样的男人急了：“别啊！就一个人下注弥赛亚这还怎么玩啊！万一弥赛亚要是赢了呢！那赔率可高了天去了！” “弥赛亚的赔率挺高的嘛！我也来凑个热闹好了，”一张卡从他肩后递了过来，伴着一个爽朗的笑声，“我赌弥赛亚赢！”库兹没回头，他现在眼睛里只看到了那张卡，两眼发直的样子就像是看到了金山银山：“我的天哪……五千万定额的紫荆卡！大款你是要赌弥赛亚赢是吧好的没问题给你登 记好了！”这种肥羊绝对不能放跑！ 并没有注意到周围渐渐地安静下来了，手脚利落地开出证明，库兹乐呵呵地转头，就要把凭证递给那只肥羊。 不过是哪位兄弟这么有钱……呢…… 思维像是被人从中间隔断，库兹僵硬着身体，面前，第九军团长兰斯·拉德曼正带着一贯的笑容看着他。 “我路上还在想赌的什么，原来是赌比赛输赢吗。” 冷得像是带了冰渣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其他本来只是噤声的人同时僵直。 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每次噩梦里都会出现…… 没人敢动弹，甚至不敢直起身来行一个军礼——每个人都生怕自己动那么一下，那个噩梦声音的主人就盯上自己了。 “怎么，玩得连军姿都忘记怎么站了，要我来教你们？” 这话一出，所有人火速挺起身，收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军姿标准得可以去当礼仪标兵。 兰斯·拉德曼摸摸鼻子，心情复杂：他的兵也在里面，这会儿乖得就像是方宋霆一手调教出来的一样…… 刚刚那群牲口看到他出现，也不过是从议论吵杂变成不说话，也没见他们有多害怕被自己长官抓了个现行，现在好了，方宋霆一句话，所有人都乖得跟绵羊似的…… 平时自己训他们也没见这么乖……是不是他太好说话了的缘故？ 这边兰斯·拉德曼开始思考自己的形象问题，那边方宋霆冷冷道：“列队！”人影闪动，一秒不到，根本不是一个团的十几个人已经按照身高从高到低排成一列，其效率之高，让人忍不住赞一声不愧是第七军团和第九军团出身，这基本素质就是过 人！ 方宋霆背着手，绕着这一列人走了半圈，站定：“庄家自己出列。” 八人互相看了看，排在第三位一脸老实憨厚的男人跨前一步。 方宋霆眼皮子都抬一下：“刚是在赌弥赛亚那场比赛？” “嘿嘿，什么都逃不过宋霆大人您的法眼啊！”库兹紧贴裤缝的手指下意识地在粗糙结实的布料上搓动了两下，面上谄媚笑道。 方宋霆凉凉地勾起唇角：“看你们玩挺开心的，我也来陪你们玩玩吧，你不是愁没人下注弥赛亚吗？我赌她赢，一张黑金卡。” 咕咚。 咽口水的声音。 丽生绝望地蒙上自己的眼睛，军团长带头赌博，还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军部要完！ 方宋霆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手一撘，抬起眼皮子，“我输了，这次我就当没看到，我赢了，要求也不过分，按照赔率付我钱就行了。” 库兹的大脑飞快地转动起来：现在弥赛亚赔率是1：39，黑金卡至少八千万定额起步……赢了没事，输了就得赔上…… 他咽了咽口水，眼眶发红。 “如何？” 八千万啊！弥赛亚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一比五的！别的几个不清楚，这次蓝方有一个人的id他熟悉，前几天打团队赛遇到过，绝对是高手！ 弥赛亚一对一碰上他，也不一定能赢！更别说还有四个帮手在旁边！ 库兹抑制住像是要跳出嘴的心跳，咽了口唾沫，开口：“好！赌了！” 这一张口，吐出的声音竟然是他自己也没想到的嘶哑。 回到比赛中。 系统的提示音一出，不仅是围观的人愣住了，对面的五个人也愣住了。 “十分钟没法推掉复活水晶……直接去杀弥赛亚吧，杀一次就能赢了。”id【洁白的云】说道。 “好，弥赛亚名声现在那么盛，实力不会太差，单对单搞不好会被干掉，以防万一还是直接放弃掉杀小兵和推箭塔，五个人一起去围攻弥赛亚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附和，五人也不准备去弄道具了，直接出门——五个杀一个，完全没有悬念啊！ 根本没有必要再去弄道具。 另一边，方以唯沉默地选好要带的道具，准备出门——即离开喷泉处。 【弥赛亚出门带的还是三瓶攻击药剂！】 【我以为她会带补血药剂……三瓶顶一个血条呢！】 【是啊！现在她要一对五，明显应该考虑续航才对啊！为什么选的还是攻击药剂……这是要和对面正面杠吗？】 【卧槽弥赛亚好有勇气！一对五还敢这么来！】 谈论间，弥赛亚已经站在了三条岔路口处。 思考了两秒时间，弥赛亚似乎是拿定了主意，选择走下路。 【就路程来看，最短的是中间这条，上路和下路一样长……她选下路有什么玄机吗？】 【不知道……刚刚弥赛亚在岔路口有一个很明显的停下来思考的动作，显然不是随便挑了一个走的。】 弹幕热议的内容也是顾修明心里不解的疑惑，他现在一边开着直播，另一边开着和自家亲爹的通讯。 前阵子他终于摸清楚自己这个小表妹的身份了，忙不及就传给了自家老爹。听闻自己一直等着看乐子的弥赛亚就是自己亲外甥女，顾鸿博一口雪山珍酒就喷了出来。 顾鸿博知道了，基本上就等于他妹妹淙夫人知道了，所以，这会儿关注着这场直播的，还有身在林家的淙夫人。 顾家嫡女的身份摆在那，没人敢怠慢，淙夫人封了院子不准人进来，那看门的守卫就敢把大长老也拦在门外。 不是第一次被这么不给脸面的大长老无奈打道回府，他并不知道，如果自己坚持进淙夫人的院子，那么，关于灵祭的下落，或许就不是那么毫无头绪了……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虽说是选了下路，但是方以唯并没有乖乖地按照标出来的路走，而是偏向于在路两旁的丛林里行进，保持着既不远离道路、也不深入到野区的距离。 【这个走法……是不是要借用野怪的攻击？】 【应该不是，这个距离引不到野怪。】 【哎哎安静，洁云和蓝雨快和弥赛亚撞上了！】 正如弹幕所说的，洁白的云和蓝色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下路，在两个箭塔和双方小兵交战处停了下来。 方以唯虽然走的地方阴影偏多，但那点儿遮挡实在是瞒不住御魂师的眼睛——蓝色的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 “我先上，你压阵。” 蓝色的雨说了一句，鱼泉越步直冲弥赛亚，却在距离她还有三四米的地方，倏然停下！ 一团蓝色的水球瞬间成型，就像是高压管道破了一个口子一样，高压水流带着滚滚热气直冲弥赛亚面门而去！ 沸水！ 方以唯眼神一凝，六块魂石出现在她周身，其中一块亮起，一只通体雪白的海狮出现在她正面，以身体拦截下沸水——蓝色的雨发出的沸水，正好打在海狮兽身上。 那高压水流打得海狮兽偏了偏脑袋。 待到水流用尽，海狮兽忽然浑身一个颤栗，赤红色的烧伤斑纹浮现全身。 方以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烧伤了？ 【卧槽开场就沸水？】 【特喵还直接出烧伤状态了！】 【这沸水几率……天恩蓝雨吗】 【不不不，不要随便就喊天恩，忘记弥赛亚当年第一场比赛了吗？这边才是天恩！】 一个攻击的功夫，洁白的云也从后面赶了上来，地精灵之刺对着方以唯所在的方位出手，顿时，她周围十几米半径的范围里都是虚虚实实的地刺忽隐忽现！ 【哇靠！最恶心地刺了……在范围里就持续掉血，特愁人！】 【前面的你不会跑出来吗？】【说跑出来的那个你是在逗我玩吗？地精灵之刺是直接种在目标身上，以目标为中心周围一定范围里出现地刺，地精灵之刺不驱逐掉，地刺就会一直跟着目标走！根本甩 不开！】 【也不一定会一直掉血，躲开地刺就不会受伤了……】 【说得轻巧……地刺出现完全随机根本没有规律可循，出现速度又快，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躲不开的……】 眉心微微蹙起，方以唯身形轻轻一动，朝旁边一侧身，正好避开从脚下升起的那根地刺。 侧身到一半，方以唯身形忽然顿住，反向返回——下一秒，另一枚地刺几乎是紧贴着她的背脊出现！ 围绕周身的六枚魂石里，属于天翼鸟的魂石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和方以唯周身的细小光带呼应着忽明忽暗。 在地刺重重环绕中，她的身影轻盈宛若水的精灵在跳舞。 这里，就是她的舞台！ 【这……这是什么魂技？好漂亮！】 【应该是魂灵武学的一种吧……】 【上面你这不是废话吗！】 【我……我觉得弥赛亚的动作怎么看着有点像我一个学长的动作？但是我那个学长说过他的闪避技巧是家传武学啊……】 【前面的憋走！留下你家学长名字来！】 【额，不好意思，不方便说，而且我也不敢确定……我只看学长用过一次而已。】 这条弹幕口中的学长正紧紧盯着屏幕，淙夫人睁大了眼睛，顾鸿博早已放下了手里的雪山珍酒，三个人不同的音色里透着一样的不敢置信：“水之舞？” 顾家秘传魂灵武学基础之一的水之舞！ 虽说是基础，水之舞的难度可一点都不低啊！不到五环境界去尝试实战根本就是自讨苦吃，只有到了五环，水之舞的威力才能真正发挥出来！ “修明……”顾鸿博的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不对！小小没到五环！她现在只有四环！”顾修明飞快道，“但是她的魂力微操感知能力很强！” 水之舞需要非常细致的魂力微操和细微感知能力，绝大多数情况下，五环御魂师的微操感知能力才能达到水之舞的要求。 听到他这么说，顾鸿博和淙夫人才放下心来：他们刚刚真的是一口气都提到心眼上了，就怕小小在外面流浪的时候为了求生，不得不使用折损寿命提高方法的方法！——深知林松亭的存在对姑姑的刺激有多大，顾修明在说的时候，瞒下了方宋霆的事。他也知道自家爹在姑姑面前根本就是知道什么说什么，恨不得把脑袋切开直接放在 姑姑面前让她看，他爹知道了就等于姑姑知道了，故而直到现在，顾修明也没告诉他们，这些年里小小都是被林松亭带着养大的。 确定了弥赛亚的实力还在正常范围内，淙夫人稍稍松了口气，但新的疑惑又升起了：“小小从哪学到的水之舞？” 一岁就被带走了，之后从未与顾家人接触过，直到前不久修明才找到小小…… “修明，是你教小小的吗？”顾鸿博和自己妹妹想到一块去了：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修明教她的。 不然小小根本没有途径可以接触到水之舞——虽说是基础，但也是顾家秘藏的武学基础啊，重要的不是基础，是秘藏武学。凡是冠以家族秘藏字样的武学，毫无疑问是在漫长的家族历史里，和家族魂宠一样一同一代代学习、继承、补全、完善起来的，这些武学都有着鲜明的家族特质，和家族 血脉休戚相关。 我们几乎可以武断地说，除了拥有本家族血脉的弟子，无关人员根本学不到也学不会这类武学。 小小血脉方面绝对符合要求，但问题是她根本接触不到水之舞的秘籍啊！ “我没有教过她……”顾修明神色有些复杂，“但是，我在她面前用过……” 顾鸿博和淙夫人同时看向顾修明。 “……只用过一次。”他补充道。 蓝色的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地刺竟然完全没有给弥赛亚本人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处于魂石内的魂宠不会受到外界伤害，故而除了弥赛亚，地刺唯一的起效对象就是那只刚刚被召唤出来挡下沸水的海狮兽。 它庞大的身躯让躲避也成了不可能，所以地刺的伤害几乎就是实打实地扣在了它头上——好在海狮兽本身防御力就不错，地刺的伤害非常微量。 微量是微量，但是时间一长，也不妙啊……得快点清掉地刺。 方以唯心下盘算，抬手打了个响指。 海狮兽闻声，仰起脸来，张开大口，就冲着蓝色的雨喷出一发沸水！ 躲避不及的人被喷了个正着。 等到水汽散去，蓝色的雨只觉得通体一阵炽热感，红色的烧伤斑纹浮现在体表。 烧伤了。蓝色的雨：“……” 第186章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 【这简直就是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对这明明就是相互天恩以示友好。】 【妈蛋上次打单人赛遇到过这个叫蓝色的雨的家伙，被他全程烧伤到死，打得我简直对单人赛有阴影了你们懂吗！现在想起来还心塞塞！】 【曾经被他打得有阴影了+1，不过嘛……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蓝色的雨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记得蓝色的雨魂宠也是海狮兽吧？来，让我们来理性讨论一下，这俩的海狮兽是不是兄妹姐弟什么的？不然没法解释这等牛叉的沸水烧伤概率……】【弥赛亚手里的水系魂宠特效触发率一向都是高得不要不要的，不是只有海狮兽。她以前对战上之南的时候，用的大赛的白板毒刺水母，那个叫厉害啊……两沸水两烧伤还 加催眠秒醒，我觉得她给上之南留下的心理阴影比蓝色的雨给我的还大。】【从对面开怪视频开始入了弥赛亚的坑……走到今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在特效触发率上和弥赛亚有得一拼的家伙，正在对战的两位不考虑联个姻吗？感觉生个娃分分钟上九 环。】 【代表弥赛亚回答，儿子想啥呢，乖，叫爹。】 【代表我爱人回答，已经结婚了，不约谢谢。】 【代表我爹回答，不要后妈，不约谢谢。】 【前面的别跑！假冒我的名义这笔账我们必须好好算一算！】 弹幕迅速歪楼，集火完那个敢提议联姻的家伙之后，这批团结一致共同对外的合作连线立刻解体，内战四起。 【又来冒名顶替……每天都有不要脸的家伙来倒贴我老公怎么办】 【我去到底谁不要脸！弥神都和我领证好多年孩子都那么大了海德拉，儿砸你说是吧？】 【海德拉的那位……真·勇士，希望明天还能看到你。】 【我说你们就这么闹开了啊……玩这么开心我还以为弥赛亚已经赢了呢，明明弥赛亚现在情况一样很危急，为什么你们能笑得这么没负担啊？】 【这个，大概是因为，看到弥赛亚一发沸水就出烧伤，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我们为什么要担心一个开了挂的家伙？】【是啊！对面五个人，弥赛亚一个人，只要弥赛亚拿到一个人头，然后就开始玩躲猫猫，时间一到就是弥赛亚赢了！别告诉我你们对弥赛亚连拿一个人头的信心都没有！ 】 【前面你说得好有道理！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 【对啊！弥神单对单绝对不会怂啊！】 【虽然很想认可前面的你，但是……斜眼唯有你的世界……】 【……规格外生物不予讨论，谢谢配合。】 眼看着自家长官的马甲在弹幕里出现，一丝不苟丝毫不敢放松站军姿中的众人默默收回视线。 总觉得多看一眼“唯有你的世界”这几个字都会引来正主“关切”的目光怎么破…… 并不知晓自己在下属心中的威望已经到了连沾边事物都自带气场威压的地步，方宋霆盯着那群各种认爹认爱人认亲戚的弹幕，面无表情。 明明我才是阿唯亲哥哥……那些个喊爹喊老公、不要脸的东西都是从哪冒出来的！ 深感自己的主权领地被侵犯，异瞳青年周身的气压低得不可思议，丽生只觉得自己好似看到了自家长官背后有闪电雷鸣……一定是错觉！ 库兹打了个冷颤，怎么觉得变冷了？很快他把这点异样丢到了脑后，眼见着屏幕中，因为蓝色的雨及时救援，本来想直接拿下洁白的云一血的弥赛亚不得不战略性后撤——再不后撤估计就是送一血了——顿 时就为蓝色的雨出色的大局观点了个赞！ 干得漂亮！稳扎稳打就好，反正只要杀一次弥赛亚就能赢了！ 方以唯撤到了本方箭塔下，她的身体素质太差，导致系统计算出来的血量也少，挨上蓝色的雨一次攻击估计就得gameover了，不得不退回来。 另一边，蓝色的雨和洁白的云也到了己方箭塔下，洁白的云用的是疗伤系魂宠，甘霖雨下，代表蓝色的雨的血条很快回满。 方以唯看在眼里，默不作声。 【弥赛亚刚刚打下血量费的功夫都没了……啧！】 【你们注意到没有，从之前紫色的云嘲讽她之后，弥赛亚就没再开口说话了，一直沉默到现在……】 【是啊，平时解说的时候弥赛亚可话唠了，这会儿这么安静，一定是被紫色的云气坏了……呜呜好心疼我弥神qaq】 与此同时，蓝方团队频道里也响了。 紫色的云：“蓝雨，洁云，还没干掉弥赛亚？”洁白的云刚刚给蓝色的雨治疗完伤口，就看到这条信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弥赛亚的实力你又不是不清楚，哪这么快？你当我们宋霆大人附体吗！话说你们怎么还没过 来，不是说好了一起来群殴弥赛亚的吗？” 紫色的云：“小五别气，刚刚我让老三开了直播，通知下线的兄弟们一件事而已。放心吧，马上弥赛亚就怎么也蹦跶不起来了！” “……什么意思？”这是第一次开口的蓝色的雨。虽说直播的画面只能看到弥赛亚的视角，但是观众依然可以看到弥赛亚看不到的敌对方团队频道内的话，紫色的云和洁白的云之间的对话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联系到之 前讨论的问题，众人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看这对话，总觉得有什么阴谋……是我太多心了吗？】 【不，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我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紫色的云说的老三是谁？蓝色的雨和洁白的云显然不是，他自己也不是，梅燕玲我记得是刷分老板吧？那老三是指橙色的雷？】 【我去！有没有人去看橙色的雷的直播！我刚刚才看到！妈蛋好恶心！】 【怎么了？前面的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个恶心法？】 【没见过比这几个人更不要脸的家伙……可恶！别让我知道他们几个现实里叫什么！不然我非喊人揍死他们不可！】 【别光说不解释啊！网络太差开不了两个直播的人简直想哭了啊！】 【我来解释一下吧，那个橙色的花走的上路，他在上路的一个空地里直接召唤了一大批藤蔓，然后用这批藤蔓排成了一排字，意思就是让下线的四个人上线。】 【这不挺好的吗？比赛时间会延长到30分钟吧，弥神的时间空裕了很多呢！】 【不，你绝对想不到他后面说了什么……】 这人正要把后续内容打出来，就听到直播里传来系统提示音： “白色的雪加入对战间！” “绿色的风加入对战间！” “金色的光加入对战间！” “棕色的木加入对战间！” 连续四声系统提示音吓了人一大跳，待看清楚内容，大部分人——尤其是那些没注意到之前弹幕内容的人都惊呆了：忽然回来了……难道是良心发现了？ 然而，事实证明，大家都太傻白甜了…… 方以唯同样听到了系统提示音，愣了愣，脸色明显冷了下去——方宋霆微怔了一下。 阿唯生气了。 很多时候阿唯就算生气也不会露出丝毫端倪来，但她若是真的情绪外放的话，那毋庸置疑就是气到了极致。 头脑运转速度不会比自己妹妹慢的人也已经想到了那四人重新连接的原因。 果不其然，之后四个被击杀提示音证实了他的猜想：那四个人是来送人头的。 在蓝色的雨、洁白的云在下路和弥赛亚对峙的时候，重新连接上线的四人和蓝方其他三人汇聚到了中路，然后由蓝方三人动手，收割四个人头。 接着，被杀的四人再次强退比赛。 计分板上，剩余时间因为那四人的退出，再次回到了十分钟的限时——而且是连之前消耗的时间都计算在内的十分钟。 而击杀人数，变成了四比零。 弹幕顿时都静默下来，整个屏幕上只看到了紫色的云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弥赛亚你不是很牛气吗！不是不肯认输吗！来啊！4：0的人头数来扳回去啊！你以为你能一个人拯救这场比赛，当英雄一个人拯救世界吗？我告诉你，妄想！ ” “我们三个马上就到下路来了，我倒是要看看弥赛亚你最后到底是个什么扑街样！” 一时之间，所有频道里只有紫色的云夸张而不断的大笑在不断地滚动刷屏。 黑发遮掩了容貌的女孩面无表情地站在箭塔下。 在库兹等人看来，这时候的弥赛亚，那份神态气场竟然和他们的军团长有几分相似！ 若不是军团长就在身边而且弥赛亚是个女孩，他们说不定会以为那就是军团长本人。 方以唯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拉出系统面板，看也不看，一拳头砸在屏蔽键上！ “滴——！当前频道内容已清空，当前所有频道喊话已全部屏蔽。” 【弥神好像真的生气了……你们没看到她刚刚砸屏蔽键的那个动作气势！好苏！】 【……你重点错了吧，虽然确实蛮苏的（。）】 【如果系统键位不是虚拟键位而是实体键位，我相信这会儿屏蔽键已经被弥神砸碎了……】 【火气还真大啊！】 【换我我也火大啊！这他喵太不要脸了！】 【喂喂，别侮辱脸啊！那几个家伙有过脸这东西吗？】 【刚刚五个人打一个我还很乐观，毕竟弥神只要干掉一个人就可以了，之后满地图躲猫猫她又只有一个人，躲起来不要太轻松啊！但是现在……】 【被自己这边的猪队友送了四个人头……我简直不敢想现在弥神的心情。】 【别侮辱队友这个词！那四个人根本不能叫队友！奸细还差不多！】【弥神自从打团队赛以来，还一场都没败过，哪怕上次面对唯有你的世界，她个人是输了，但是团队赛还是赢下来了……难道弥赛亚的不败记录要被这几个无耻小人终结？ 】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唉！】【不要啊！我是一直想看弥赛亚输，但是输给这种人我不甘心啊！我想看到真正有实力的人凭借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地打败弥赛亚，终止她的连胜记录，而不是用这种卑 劣无耻的手段来打败她啊！】 【仅代表我自己，就算弥赛亚这次输了，我也不认！】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弥赛亚，你是我心中历战不败的王！独一无二永远的最强！】 如果紫色的云现在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弹幕，大概也会被上面统一的步调给吓到吧。 不过很遗憾，没有开天眼也没有上帝视角的他，看不到外面对他们的讨伐。 此时紫色的云仅仅只沉浸在终于可以将那个讨厌的弥赛亚打倒在地的快感里——就算现在还没实现，那也不过是提前了几分钟享受而已，不是吗？ 收割完叫上来的兄弟友情送的人头，紫色的云带着其他两人，马上往下路赶。 弥赛亚的实力还是很强的，他有点担心洁白的云和蓝色的雨两个人防不住她。 有箭塔躲箭塔下倒不要紧，就怕两个人连进箭塔保护范围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他所想的最糟糕的那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他们赶到的时候，蓝色的雨和洁白的云虽然面上有些疲惫，但是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怎么样，还好吧？” 蓝色的雨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弥赛亚果然名不虚传。”很厉害。 在刚刚紫色的云他们赶来的路上，他和洁白的云又出去和弥赛亚交了一次手。 如果不是洁白的云及时的治疗，他很有可能已经被暗之果的诅咒咒杀了。 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要小心，弥赛亚有一只暗之果，会诅咒，会放毒，还会月光祷告回血，很棘手！”洁白的云连忙给其他三人提醒道。 “她这次带了哪些个魂宠？”橙色的雷一边活动筋骨，一边问道。 “天翼鸟，暗之果，海狮兽，织梦者，还有熔岩豹王和金丝武猴。”蓝色的雨把自己在刚刚的战斗中获取到的情报一一告知其他人。“海狮兽的沸水烧伤概率很高，和我不相上下。暗之果我刚说了，天翼鸟和织梦者一个是法攻一个是毒属性，熔岩豹王属性不明，刚刚打了我一下就是一个暴击，应该是侧 重于会心一击天赋。金丝武猴还没正式交过手，不清楚到底是侧重哪一面的。”洁白的云补充道，他是辅助，看到的东西更多些。 其他几人默默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指挥流就是麻烦，那么多只宠，不打完宠之前根本打不到指挥者本人……”紫色的云啧了一声，当然如果是像唯有你的世界那种超出本层次面的战斗力的话就不一样了，可 惜他们谁也没到那个地步，就算是五人一起也没达到这水平。 “五人配合，上吧！” 没有多的废话，五人以一种特别的路线前进，如果从上空看的话，会发现五人之间各自保持着能够随时支援回防乃至进攻的距离！ 这距离还在随着地形变化而变化！ 弹幕里立刻有见多识广的认出来了这是什么： 【五星合击阵！】 这人还有点不太确定，但很快其他人的发言让他知道，他并没有看错： 【是柏林斯顿的五星合击阵！这几只畜生是柏林斯顿的！】 【我屮艸芔茻这是我们学校的传承！】【等着！我现在就去学校查哪些人申请过这门传承！妈蛋居然给我柏林斯顿的形象糊shi！那几个中途退赛还送人头的，我知道你们在看，好好祈祷申请这门传承的人太多 我排查不出来吧！但凡我查出个一星半点来，就等着退学通知书吧！】【我总觉得我前面那人的发言透露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问一下，九曜的退学通知书发放条件是什么？我记得好像很苛刻，九曜每年都有人到了年限却毕业不了拿不到 毕业证，但是很少有人被退学……】 【我不是柏林斯顿的，不清楚，但是以我们云麓书院的规定来看，感觉基本上不是自己作死，就不会被退学。留级什么的倒是很常见……】【先别讨论退学问题了，五星合击阵这个传承很实用，要求也不是很苛刻，每年都有大量学生申请，获得修习准可的学生也不少，我估计那人很难查出来具体是哪几个…… 我们还是专注比赛吧，他们已经和弥赛亚对上了！】 作为被评价为“很实用”、一出现就被人认出来的柏林斯顿招牌传承之一，毫无疑问的，五星合击阵有它的过人之处。 五种不同节奏带动不同属性不同攻击，穿插交错，让人防不胜防——几乎遭遇战开始没多久，弥赛亚就不得不以牺牲魂宠织梦者为代价，从五星合击阵的必杀技里脱身！ 【不愧是每年初级传承类里的热门传承，确实厉害，刚刚弥赛亚如果不是当机立断弃车保帅，让织梦者挡住橙色的雷的落雷击，恐怕现在她已经折在里面了……】 【就算我很看不起用的这几个人的素质，可是不得不说，五星合击阵节奏变动和属性攻击之间的联动变化被他们发挥得相当出色……妈蛋真是有实力没人品！】【弥赛亚也很强，一眼看出来刚刚那一击的关键其实不是攻击主力橙雷，而是辅助的洁云，一边让织梦者吃下落雷击，一边指挥天翼鸟攻击洁云引起五星合击阵出现破绽 ，她趁机脱身……她是怎么看出来洁白的云才是引动刚刚那波攻击的中枢？】【梅燕玲，这个人是被带着刷分的老板，实力和其他四个人不是一个层次的，而且她应该不会这个阵法。这是残缺版的五星合击阵，调控中枢位空了，所以节奏性和隐藏 中枢能力都比不上完整版，很容易看出来攻击中枢调节点在哪。】被这个人提醒，其他再去看时，果然发现在五个人中，梅燕玲的存在显得格格不入：即使她已经很努力地跟上四人的攻击步伐，做的也多是辅助一类的工作，但是奈何演 技不过关，很快就露出不少破绽来。 柿子要挑软的捏，这话不错，但是当这只软柿子被其他几个硬柿子给包围保护起来了呢？ 方以唯的水之舞越发纯熟，不慌不忙地闪避掉飞射而来的水箭的同时，右手响指声起。 接到命令的魂宠仰起头来，眼底燃烧着幽幽的火焰。 【弥赛亚的魂宠只有两只了……现在人头数4：1。】 明明只是一句陈述实情的话，看在观众眼里，却莫名地被勾出了心头的酸涩。 这五人的围攻和配合确实厉害，弥赛亚付出了两只魂宠死亡的代价，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干掉了其中一人。 在干掉这个人之前，周旋于五人的攻击范围内、保护自己不死时，就已经牺牲掉了两只魂宠，现在她手上能用的，只有一只熔岩豹王和天翼鸟。 明明这一路走来的战斗都没有错过，现在被这条弹幕点出这个事实时，却忽然感觉到眼睛酸涩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终于认识到，哪怕弥赛亚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止步于此了吧？ 【对面不会给她复活死亡魂宠的机会的……】 【可恶！这帮混蛋！别让我在单人赛里看到你们！】 【我什么也不想说了，不想看了，先撤了，兄弟们，下次直播再见。】 【我也撤了，不想看那个场面……】 【你们走吧，我留着，我要陪弥赛亚到最后——虽然她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知道我的存在……】 在暗之果倒下的时候，方以唯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见的东西，微微呼出一口气，眼眸明灿。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 是时候，反击了。 魂宠还剩下两只，目标对手，四个。 系统的倒计时，还有十秒。 足够了。 紫色的云稍稍松了口气，虽然梅燕玲挂掉了，但是好歹他们已经干掉了弥赛亚四个魂宠，只剩下最后两只了，谅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这场比赛总算是可以落幕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暗之果倒下的身躯忽然发出幽暗的光，待到光芒散去，四人震惊地发现，原本保持着最佳距离的他们，此时竟然被互相隔开了 几倍距离！ 【是月光下的猎杀准备！弥赛亚的暗之果居然学了这么冷门的技能！】 月光下的猎杀准备：将复数以上目标传送到不同地点，各地点距离不小于百米！ 熔岩豹王一声狂吼，直冲距离最近的蓝色的雨！它的四蹄绽放出火红色的光芒，整个豹身上的斑点花纹在被阳光照耀到时，发出淡淡的微光，让它的速度更上一层！ 【阳光冲蹄】！ 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对手，连续冲撞踩踏1—5次，具体攻击频次以魂宠素质及技能掌握度而定！海狮兽有着和所有水系都一样的弱点，那就是在非水环境下，速度会远远低于同级别魂宠——蓝色的雨完全没能做出有效的防御或者攻击动作来，就被熔岩豹王的阳光冲 蹄狠狠冲撞踩踏在胸口上！ 连续四次！ 血线全空！ 4：2。 第二个响指声里，借力于蓝色的雨的尸体，熔岩豹王猛的发力奔跑，身形几乎拉成一道金红色的闪电！ 这道金红色的闪电伴着火焰的光芒直冲进橙色的雷怀里，白色的光从它的身体内部亮起，穿透它的皮毛泄露出来。 橙色的雷大惊失色，忙想急退！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大自爆】！ 在熔岩豹王的近距离满血自爆下，吃下自爆全部威力的橙色的雷根本无从抵抗，空血倒地！ doublekill！ 击杀人数，四比三。 倒计时，六秒。 这个时候，被第一次击杀给惊呆的弹幕才刚刚反应过来： 【卧槽发生了什么！我就眨了下眼皮子而已比分怎么就变成四比三了！】 【阳光冲蹄带走蓝色的雨！自爆一发直接秒掉橙色的雷！现在只差一分就追平了！】 【现在就是弥赛亚对两个云！】 【弥赛亚还有一只魂宠！】 【我类个去这是要翻盘的节奏！】 魂石亮起，天翼鸟的身影在虚幻间闪现。 白色的隼鸟站在方以唯的肩头，眸光温顺地注视着自己的御魂师。 方以唯顺了顺它光滑的羽毛，目光落在最后两人身上。 她抬起手来，打一个响指：“上吧。” 去结束这场比赛。 天翼鸟原本依恋温顺的目光倏然变得锐利，高鸣一声，鸟身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刺向洁白的云！ 在快得几乎不能以飞行来形容、更像是闪电奔驰的过程中，天翼鸟的血线以极快地速度直线下降！ 那道白色闪电经过的地方，点点殷红洒落地面。 【我去！是冲心刺！】 【那是什么？】 【牺牲自身血气换来高强度加速，命中率只有一半，很多时候目标一点伤都没有自己就挂了，别名自杀刺，友情建议诸位非洲酋长不要尝试此技能。】 【脸白得能和欧皇一拼的话，强烈建议尝试！攻击力高的一塌糊涂！】洁白的云慌了一瞬，但在看清楚天翼鸟使用的是冲心刺时，立刻安定下来了：冲心刺因其超高速的缘故，命中率非常坑爹，往往最后关头目标稍稍侧身一躲，无法控制惯 性的冲心刺就会落空，失去的血气补不回来，落得个“自杀刺”的“美称”。 只要在最后关头闪身就好……那种高速下，天翼鸟不可能再调整方向！ 看准时机，洁白的云发动魂力，朝旁一闪，却不料天翼鸟身上幽暗之光一闪而逝，洁白的云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耳边就响起了“您已经死亡”的提示。 刚刚那是……什么？ 击杀人数，四比四。 倒计时，三秒。 穿透洁白的云身体，天翼鸟的速度依然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愈发快，它的血线已经岌岌可危了！ 不远处，就是最后一个目标：紫色的云。 幽暗之光再次闪过，紫色的云这次终于看清楚了：【月神的狩猎记号】。 他没有再躲，任由天翼鸟穿过他的胸膛，只是面上还带着迷惑：是什么时候被下的标记？ 目光落在暗之果的尸体上，紫色的云呆了呆： 难道，暗之果死前，不仅仅放下了【月光下的猎杀准备】，还放下了【月神的狩猎记号】？ 如果真的是放下了这两个技能的话，那就难怪它没有躲开小五的毒爆了…… 可是，为什么他一点儿魂力波动都没察觉到？ 而且，狩猎记号和猎杀准备都不是可以瞬间释放的技能啊！ 驱使暗之果使用这个技能的人，到底对技能模型做了多少调整…… 击杀人数，四比五。 倒计时，零。 在紫色的云血条归零的瞬间，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倒计时结束！双方复活水晶都未被击破，击杀人数，四比五，此役，红方·弥赛亚胜！” 扬起手让只余最后一丝血的天翼鸟栖息在手腕上，遮蔽了真容的女孩垂眸撇了眼倒在脚下的尸体，按下了退出平台的按钮。 身影变得模糊，消失，只有她淡漠的声音依然在空气里回荡：“是谁给了你我不能一个人拯救世界的错觉？” 第187章 “绝地大翻盘啊！”兰斯·拉德曼看着屏幕的眼睛亮得出奇，“最后那发冲心刺穿过洁白的云之后，威力已经没有初始那么大了，以紫色的云的能力，加上屏障的话完全可以 防御下来。但是他看起来被狩猎记号给吓到了，连屏障都没打开，这心理素质不行啊！” 他嘴上说着好像很可惜的话，眼睛却紧紧盯着那个身影最后消失的位置。 那个背影……很眼熟。“开了屏障也没用。”丽生还没从最后十秒的翻盘里回过神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最后的冲心刺出了致命一击效果，以紫色的云的血量，吃不下来的！就算是放在现实 里，紫色的云也活不下来……长官？” 他疑惑地看向转身就走的方宋霆。 “您这是要去哪？” 听到丽生的喊声，兰斯·拉德曼不得不把注意力从屏幕上转回来：“哎？方宋霆你去哪？等等你就这么走了？那这群牲口怎么处理啊？” 他指着已经昏倒在地上的人，提高声音问——弥赛亚最后拿下胜利的瞬间，库兹两眼一黑，人就软趴趴地倒了下去，这会儿整个就摊在地上了。 1：39的赔率，八千万起步的黑金卡……赔了这条命都填不上的口子啊！ 他不晕谁晕？ 至于其他人么……还在乖乖站军姿。 虽然里头有他的人，但也有方宋霆手下的人，越过方宋霆去处理他的人，什么理都该说没了——当然，像方宋霆那样让人站个军姿什么的，完全没问题。 ……哪怕是顶着迟雁行区47°高温下的毒辣太阳。 “你看着办吧，留条命就行。”方宋霆头也不回道。 兰斯·拉德曼咋舌，留条命就够了……他摸摸下巴，眼角余光瞥见摊在地上的那坨东西还没醒来的迹象，军靴就直接踹上去了：“装什么死！起来！” 差点忘了，这货欠的不止方宋霆的，还有他的份。 方以唯打开对战舱的舱门，从里头走了出来。 偌大的房间里这会儿安静极了，她也不去想之前还在屋子里的方宋霆去了哪里，凭着自己对房子的印象，找到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清凉的水晃了晃，沾上淡色的唇瓣，却还没来得及滋润血色尽无的唇瓣，那只玻璃杯就从虚拿着的手里滑了下去。 “哗啦——！” 一下子，天旋地转，连水杯摔碎的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一样听不清，方以唯微微睁大了眼睛，视线里的一切却都已经被黑雾占领。 有点头晕…… 模糊的记忆最后，她似乎感觉自己并没有倒在地上。 季北辰接住昏过去的人，把她抱了起来。 手里的孩子即使被再怎么细心调养，依然轻得没多少分量。 圈在腿弯和上臂处的手掌隔着衣物，依然能够感觉到一片冰冷，她的身子骨几乎没多少热气。 但是额头却烧得吓人。 一向温文尔雅形象示人的青年抱着怀里的女孩上了二楼，把她放在床上，身上的联络器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 “北辰大人，我已经将傅先生带到宋霆大人住处前了。”关绎心的声音努力维持平静，却还是无法掩盖细微的喘气声。 季北辰拉过被子给方以唯盖好，犹豫了一下，握住了那只露在外面的手。 很冷。 记忆里，这只手有过热的时候吗？ 他不记得了，应该是有的。 只是，在这双手四季温热不见冰冷的时候，他从未想过握住它。 “门开着，进来吧，人在二楼左手边第二间卧室。” “初步诊断结果是疲劳过度和情绪波动过大引起身体机能急性衰竭……你们怎么照顾人的！这要是再晚一步你们就等着办葬礼吧！” 拿着初级诊断报告的傅先生直接就骂开了，要不是病人还等着他急救，大概会骂上一天。 在外面的名声风头无人可挡的联盟双璧沉默地听着，不作任何辩解。 得到消息赶过来的红发少年站在一边，看着床上的女孩，抿紧嘴唇，瞳孔因情绪起伏化作金色龙瞳。 傅先生和辛老先生是几十年的至交好友，当年名震整个医学界的辛傅二人如今一个依然在医学界当他的泰山北斗，另一个却是隐居民间，少有人知晓他的下落。 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得好似随时会断气的孩子是阿辛的病人，这些年他也听好友提起过这孩子，说起来尽是唏嘘。 没想到第一次见到真人，就是这样一只脚过了奈何桥的状况。 骂归骂，傅先生还是先上手抢救病人。 所有的无关人员都被赶了出来。 方以唯正在做梦。 她罕见地梦到了过去。 大概是，五岁，还是六岁的时候？ 记不太清了。 她看到小小的自己穿着华丽精致的长裙，坐在高得让她的脚尖都无法触及地面的高背椅，还有面前半蹲着看着她的方宋霆。 比瓷娃娃更为漂亮的小姑娘脸上没有一丁点儿表情，明灿的翠色眼眸里映入异瞳少年的模样，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阿唯还在生我的气吗，气我那时候折断了你的手脚？”异瞳的少年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怎么样才能不气了？”他微微侧头想了两秒，好似想到了什么。 喀嚓。 让人毛骨悚然的骨折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小小的她脸上没有表情，仔细看却能看到，那双明灿的翠色瞳孔因为震惊而缩了缩。 “这样呢？”方宋霆的左手被他折成一个奇怪的角度，连同五个手指头都弯折成绝对违背人体肌肉走向的角度。 如果顾欣淙在这里，她会发现，不管是骨折的位置还是骨折的数目甚至骨折的角度，此时的方宋霆的左手伤势都和当初的小小身上的骨折一模一样！ 就像是骨折的是别人的手一样，方宋霆不在意地让左手无力垂下，盯着自己的双腿和右手，思考怎么才能把剩下的伤弄出来。 小小的方以唯嘴唇嚅动了几下，轻得不能更轻的声音从她口中逸散：“为……什么……” “嗯？”听到来自妹妹的声音，异瞳少年不假思索道，“我赔给你。”他笑得温柔，用还完好无损的右手轻轻地抱了一下身体僵硬的女童：“以前我伤了你，现在我一样一样赔给你，等我弄完了，”他注视着那双翠色的眼睛，神色认真，“不要 不理我好吗？以后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如果你真的不想看到我的话，”他微微顿了下，道，“说吧，要我死，我会立刻死在你面前。” 天旋地转中，场景倏然改变，五六岁大的女童依然穿着那身华丽的衣裙，此时却是坐在了医院的走廊长凳上，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旁边是手术室，亮起的“手术中”的红灯一直没有熄灭。 里面的是方宋霆。 就在刚刚，他在她的面前，折断了自己的四肢手脚。 和曾经幼年时的她一模一样的伤势。 而做出这一切的人，却那样殷切地看着她，好像那些伤根本不在他的身上一样。“阿唯没有说要我死，那是不是阿唯不想我死？还给我叫了救护车，阿唯果然还是在意我的，对吧？”他笑得开怀，笑容像光芒一样点亮了他出众的容貌，他的神情好似是 拥抱了整个世界。 好可怕…… 一点都不在意地折断自己手脚的这个人，这个人……他真的是人吗？ 为什么属于人类的伤心、恐惧、害怕……所有所有组成人的正常的情绪，都找不到正确的反馈？ 好可怕…… 我不想……不想…… 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很熟悉……是季北辰。 同样的少年人模样，虽然已经有了些许日后的气度风范，此时的季北辰却还没有成年后的冷静沉着。 他收到方宋霆受伤的消息之后就立刻赶了过来，到了手术室外就看到了好友的那个妹妹。 “你又做了什么！”咬着牙，强迫自己把视线从“手术中”的字样上移开，少年压低声音，愤怒道，“让阿霆他自残成那样，你很开心吗！” 他一点都不喜欢好友的这个妹妹，在他看来，阿霆简直是为了他的妹妹疯了魔！ 方以唯说一句话，不管她要什么，他都会去为她拿到手，也不会离开她太远。联盟中央学府给通过入学考的学生相当多的福利待遇，其中就包括了对其家人的安排。如果家人并不是中心十域的户口，但是小孩子考上了联盟中央学府，那么只要交给 学府安排，其家人也可以居住在中心十域，享受中心区居民的福利待遇。在季北辰看来，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把方以唯交给学府安排，学府会为她安排学校入学，安置户口，上缴福利金……只要她的哥哥方宋霆在学院里取得足够好的成绩， 学府方面给方以唯的待遇只会一天比一天好。 方以唯已经六岁了，不是还需要家人寸步不离身的婴儿。 但是，方宋霆拒绝了。 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不放心别人来照顾阿唯。 没有学府安排，方以唯要停留在中心区，需要每个月上交相当大数额的福利金，才能维持在中心区的居住资格。 那不是刚刚入学的方宋霆能够负担得起的费用。 更别说其他零零碎碎的事了。 但就算是这样，方宋霆也是眼皮一眨都不眨地应下了。 他简直无法理解好友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这个年纪，不好好专心修炼，完成老师和学校交代下来的各种任务，磨砺出更加强大的实力，却分心在照顾一个小孩子身上……这是何等的本末倒置！ 最让他不忿的，是那个享受了方宋霆几乎以命搏出来的一切的人，却对这一切毫无反应！“方以唯！你别仗着你是阿霆的妹妹就任性成这样！”少年死死咬着牙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对面前这个低垂着头的小孩的厌恶排斥，“阿霆出事了，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 ！你现在能坐在这里，穿的好吃的好住的好，哪个不是阿霆给你挣回来的！你就这么对待他！让他折了自己的手脚！” “方以唯啊方以唯！你的心肠怎么能毒成这样！” 再也无法忍受看到这个人，少年恨恨地一甩手，走开到另一边门那去等待。 他没有注意到，一直低垂着头的小女孩刚刚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的手。 我不想……不想留在这里…… 带我走…… 求求你，带我走。 在来到这个世界上六年之后，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触手可及的身边人，发出呼救。 但是无人回应。 少年苍劲修长的手一晃而过，那只白梅花一样细弱的手，终究迟滞在了半空中。 在少年怒而离开的时候，缓缓地，缓缓地，放下。 宽大的衣袖顺势垂下，遮盖了全部。 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从醒过来的时候就该明白，这里，没有人能救她。 没人会救她。 睁得大大的眼睛里干涸了所有的泪水，绝望到了极致大概就看开了吧。 那就不救吧。 不会再求救，不会再呼救，不会再想着谁能救她出去。 能救自己的，从来都只有自己。 从那以后，方以唯再也没有向谁求救过。 即使，那只手，已经近的，只要她把手放上去，就能拉她出泥沼。 她已经放弃求救了。 自己救自己就好了。 方以唯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些恍惚。 旁边人大松一口气的声音，机器的滴滴声，谁在说“稳定了，让她好好休息”的声音……她什么都没听到，意识还停留在那个梦里。 为什么忽然梦见了过去？ 大概是，那场比赛让她想起来了吧…… 一样的孤立无助，一样的绝望。 等到情况稳定下来时，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方宋霆靠在自己妹妹卧室的外墙上，微垂着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似乎是终于权衡了利弊，方宋霆站直了身体，对季北辰说了句帮我照顾阿唯，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离开了军区，不多时，就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 不去管对方震惊排斥的眼神，方宋霆开门见山：“阿唯的身体快不行了。” 正要动手的顾修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不行了！“三年前，她中了木神的诅咒，必死的诅咒。虽然人是救回来了，身体却破败了。这两年身体一直没什么起色，到现在，龙葵花皇蜜都只能缓解，无法修复了。”方宋霆冷 静道，“现在只有月精花籽能够没有任何后遗症地调养她的身体，但是月精花籽是林家秘藏，只有嫡系可以申请和使用。” “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弄到。”或者说，身为林家主母的顾欣淙，有办法拿到。 第188章 方以唯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悄然走到了第四天的中午。 对着目之所及各种熟悉或不熟悉的医疗设备呆了呆，方以唯心里满是疑惑：她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感觉睡醒之后天都变了？ 她发誓她睡觉之前房间里绝对没有这些东西！ 第一时间发现她苏醒过来的男人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退烧了。 等到方以唯终于想起来自己之前在喝水然后不小心晕过去的时候，她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看着很是陌生的老先生。 这位是？ 她的迷惑直白地反应在脸上，眼里。“这位是傅先生，辛老先生的好友。”即使方以唯什么都没说，却依然从她的表情里看出来她在想什么的季北辰轻声道，“你之前情况太危急了，如果不是傅先生出手，恐怕 ……” 男人的声音较之往日里的磁性清朗，显得有些喑哑。 方以唯正要问发生什么事了，就看到自己系统面板弹了出来，自己头像下明晃晃地挂着【虚弱】和【机能衰竭】两个debuff。 【虚弱】很正常，从三年前开始这个debuff就没在负面状态栏里消失过，但这个【机能衰竭】…… 方以唯已经有大半年没看到它了。 这是解了【木神的诅咒】之后遗留下来的后遗症。 三年前，有人想对瑞德拉贡的孙少爷不利，打听了他的行程，知道他下午会邀请一个朋友来一起喝下午茶，就在他将要走过的草坪上下了【木神的诅咒】。 不同于常见的诅咒，【木神的诅咒】分为本体和咒引两部分，只有身上被下了咒引的人，才能引动触发本体，进而被【木神的诅咒】缠身。 走过那片草坪的人都被本体缠身，但只有碰到咒引的人身上的诅咒才会发作，其他人身上没有咒引引动的诅咒本体都会在一个小时内自动消失。 咒引只会对第一个接触的人产生效用。 那个人的功课做的很足，他把咒引下在了甜品杯上。 他想得很好，以待客礼数来说，不管亚伦·瑞德拉贡将把哪一份甜品给客人，为了表示礼仪，这势必是他自己拿起甜品，放到客人的面前。 这么一来，在到达凉亭之后，第一个接触到甜品的人，毋庸置疑就是他的目标，亚伦·瑞德拉贡。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那份甜品被另外一个人“无意间”先一步碰触，咒引就到了她的身上。 这个人，就是方以唯。 笑容灿烂的小姑娘走路都有点不分，蹦蹦跳跳的，步伐轻快，速度甚至比作为主人家引路的亚伦还要快上一线。 在走到凉亭边，看到白色藤桌上摆放着的各种甜品下午茶点心，绿眼睛的小姑娘欢呼一声，扑到藤桌边，开心地拿起其中一份就要和身后的红发男孩说话。 就在那个时候，青色的蔓纹从碰触到甜品杯的手指尖端开始，像藤蔓生长蔓延，由指尖开始，顺着手，一路延伸，几乎是瞬息间就走过了手腕！ 看到这一幕的亚伦和跟随保护在侧的人脸色全变了。 【木神的诅咒】！ ——方以唯拿起的那一份，好巧不巧，就是被下了咒引的那一份。 在暗中观察事情发展的人整个儿都呆住了：桌上至少十碟甜品点心，那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运气，为什么第一眼就能挑中下了咒引的那一份！ 他还特意把咒引下在了距离主人家位置比较近的那一端呢！ 直到被瑞德拉贡家的人揪出来，死死压制在地上的时候，他还在想这个问题。 就他所知，那个叫方以唯的小姑娘平日里和他的目标在一起的时候，很少会去碰目标所喜欢的芳蜜酥，因为以她的口味来说，芳蜜酥的甜度太高了。 但这次，这小姑娘却是在那一堆几乎都是按照她的口味来准备的甜品里，第一眼就相中了她最不喜欢的甜品，并且拿起了它。 真的是巧合吗？ 这个人不敢相信，被压着拖下去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死死盯着那个因为诅咒发作、双腿无法支撑身体而被亚伦扶抱在怀里的小女孩。 似是留意到他的视线，她睁开了眼睛，朝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这个人就被拖了下去。 直到被联盟裁定死刑，将死的那一刻，他还在想那个小女孩。 他没看错，那个时候，那个看过来的小女孩眼里，带着仿若洞悉一切的稀薄笑意。 她……知道？ 大半年没见，还以为它不会出现了呢…… 看了一眼【机能衰竭】的字样，方以唯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想道。 按理来说【木神的诅咒】是必死的，虽然当时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完全没有有效手段阻止诅咒的情况下她的诅咒自动解除了，但是也遗留下了【虚弱】的负面状态。 有时候还会触发【机能衰竭】，征兆就是忽如其来的昏迷和随之而来的急性器官组织衰竭，发现送医不及时就有死亡的危险。 那时候季北辰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全天候看顾着她，亚伦的爷爷就提议让亚伦照顾她，两人由此才去附一上学。 在附一学生眼里，亚伦·瑞德拉贡和方以唯几乎是形影不离，不管是上学，还是课间，乃至下课，看到红发少年的时候，就一定可以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找到绿眸的女孩。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了那完全无法预测的后遗症：一旦方以唯出现毫无征兆的身体机能衰竭，在旁的亚伦可以第一时间联系她的主治医师辛老先生并将她送去治疗，不耽 误宝贵的抢救时间。 比起一开始频繁发作的后遗症，现在的情况好太多了，至少方以唯已经有大半年没看到这个debuff了。 没想到它又冒出来刷存在感了……啧，又要被斥责不好好休息糟蹋身体了……方以唯有些无奈地想道，虽说季北辰再怎么不满厌恶也不会对她做出什么来，但是被每天都要见到的人投以嫌恶排斥的眼神，总会让她深刻怀疑自己是个社会渣滓无药可 救活着就是浪费空气资源不如早点去死好了…… 她一早就学会怎么无视掉那种恶意了，不去看他的眼睛就行了，盯着鼻梁以下部分做到了视线与说话人齐平的礼貌就足够了。 反正季北辰再怎么也只是用眼刀剐她而已，从小到大唯一一次当面的恶言相向就是方宋霆把他自己弄骨折进医院那回。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季北辰这次却是什么都没说，听完傅先生的报告，知道她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了，就去送傅先生休息了。——和辛老先生一辈的人，怎么也不会太年轻，为了抢救病人已经一晚上没睡了，又怕病情反复，这些天傅先生根本没能好好休息，只在情况不是那么危急的时候合眼睡 个囫囵觉。 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这点休息时间实在是不够。 平日里虽然睡得少睡得浅，但至少睡得踏实！哪像现在，生怕一合眼那边生命体征监控就发出警报来，根本不敢放下心来休息。 抢救用的仪器被搬走了一部分，还遗留着很多在房间里，方以唯的视线在那些格外眼熟的仪器上转了一圈，就看到从卧室外走进来一个人。 “亚伦？” 红发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走到床边坐下，握住她露在外面打点滴的那只手。 凉意透过手心，直达心房。 虽然有被子盖住了小半、只露出插着针管的手背，方以唯的手也不像其他打点滴的病人，只有静脉血管经过的部分是冰冷冰冷的，她的整只手都冷得像块冰。 在灯光照射下，那只手的边缘几乎是半透明的，可以看到粉红色的血肉，脆弱得像是冰雕而成。 方以唯是在被亚伦握住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有多冰。 “亚伦，你一晚没睡吗？”她敏锐地注意到了红发少年眼底淡淡的青灰。 “嗯，傅先生说……你的情况不是很好，我不敢闭眼。”红发少年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柳絮在风中飘荡，“这其实应该是由我来承受的……” 这一切，本该是他来承担的。 诅咒是冲着他来的，最后却将无辜的阿唯卷了进来。 三年里，亚伦无数次想到这一点。 只要是一想起初见时笑容比头顶阳光更为绚烂、可以自由肆意地奔跑玩耍的好友如今走得快些都会喘得厉害，他就无法释怀。 无法原谅将厄运带到她身上的自己。 “又说什么傻话呢！”方以唯无奈道，想抬手戳好友的脸，手指才刚刚了一下，就被握住，动弹不得了。 “别乱动，小心针头滑出来。”亚伦皱眉道。 方以唯吐了吐舌头，她刚刚都忘记自己手上还插着点滴的针头呢。“都说了不怪亚伦你啦！谁会提前预测到那个芳蜜酥的杯子上被下了咒引啊！”方以唯不在意地说道，“真要怪也要怪那个下咒的家伙，还有策划谋杀你的人——对了当初谋 害你的人找出来了吗？” 她那会儿被【木神的诅咒】折腾得死去活来，还真没关注过后续发展。 她自己也不是特别在意，结果就是过去了三年，反射弧长得让人无话可说的人现在才想起来问后续。 “找到了。那是冲着我来的，你是无辜的……”亚伦的声音很沉，“如果没有我……我们不认识的话，你不会中【木神的诅咒】……是我害了你。” 也不会如昨晚那般，毫无生气地躺在宽大的床上，几乎被仪器淹没了小小的身影。 方以唯沉默了。 好一会儿，才听到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不，亚伦，你错了……你才是那个救了我的人。” 红发少年对此不置与否，只是抬手轻轻地顺了顺好友的头发。 等她吃了些稀粥牛奶，慰藉了多日水米未进的身体之后，方以唯就觉得有些精神不济了。 明明已经睡了那么久了。 “你那不是睡，是昏迷。”亚伦淡淡道，在方以唯怒视过来之前，他抬手盖住好友的眼睛，声音温柔，“睡吧，我在这守着你。” 他看出来好友已经累了，即使面上不显，这些年相处也让他察觉到了些许疲惫的端倪。 方以唯没有解释，只是握住亚伦的手，记得先瞪他一眼，然后才合上了眼睛。 并不是为了让你安心、放弃愧疚才这么说的……你是真的救了我啊，亚伦。 在我对这个世界几乎绝望的时候，我看到了你，认识了你。 还未成为赤龙王、还未中木神的诅咒的你。 我为你挡下了木神的诅咒，你不会知道这件事的影响有多大。 你没有了离家出走的理由，没有了去龙谷的缘由，没有了成为赤龙王的因缘。瑞德拉贡老家主不用再日日坐在空寂的庭院里，看着你幼年时玩过的木马秋千，看着你曾经奔跑过摔倒过也曾缓步走过的草地，看着你的影子充斥了庄园里的每一个角落 ，却永远再无法找回心爱的孙子，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在“我”面前，泪流满面。他是那么地深爱着你，他清楚地记得你的每一个爱好，他记得你离家前看的最后一本书看到了第几页，他每到你生辰都会叮嘱厨房做你爱吃的甜点，只除了一样，芳蜜酥 。 他直到最后都记得，那个害了他孙子的【木神的诅咒】是被下在了芳蜜酥的杯子上。 而对我来说呢？ 亚伦，你让我知道，我来到这个世界，来到这个和我曾经深深喜爱的游戏几乎完全一致的世界里，还是可以去做一些事的。 我现在在这里，就站在这个世界里。 它不再是由0和1组成，不再有被游戏开发商操控随时会改变的时间和历史，不再是被策划组设定好内容、程序运转形成的电子世界。 它是活生生的，每一个人物每一样事物都真实存在的，不管有没有剧情需要它们都一样存在，不需要服务剧情也可以存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世界。 不会再有强制的剧情动画走向，不会再有怎么也无法改变的设定好的程序和剧情悲剧，在这个化作了真实的世界里，你可以做到你所能做到的一切。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去尝试着改变剧情，改变……那些“我”曾经想救，却被规定好的剧情强制死亡、哪怕“我”再怎么强大、再怎么迅速地打倒敌人，依然无法救下的那些人 ？ 那些善良的，高贵的，友善的，明明该拥有一切美好生活下去却被世界的恶意玩弄毁灭了人生的灵魂。 就像你一样，亚伦。 即使当年死在木神的诅咒之下，我也毫无怨言。 至少我的穿越不是一无所获。 至少我救下了你，改变了那个在“我”面前倾诉过去、看着“我”带来的赤龙王的龙晶说“我的孙儿，离家了那么多年，你终于回来了”的老人老无所依的未来。 至少我弥补了当年看着那位老人苍老的背影却无能为力的遗憾。 或许，这大概就是我作为深深喜爱着这个游戏世界、喜爱着在这个庞大的世界里生活着的你们，身为游戏玩家的初心吧。 我爱着这个世界。 思绪有些繁杂，睡不着，方以唯又睁开了眼睛，看到坐在一边倚靠在床头的红发少年左手握着她的手，右手拿着一本书，正在仔细地查看。 窗帘一早就被拉上了，房间里很暗，并不是适合阅读的环境，但对于拥有瑞德拉贡嫡系直传龙瞳的人来说，这个房间在他眼里，亮如白昼。 不需要打开台灯，他也能看清楚书上的每一个标点符号，这是龙瞳最基础的能力之一：【黑暗视觉】。 注意到她睁开了眼睛，他以余光扫了过来，询问怎么了。 “亚伦。” “嗯？” 亚伦把注意力从手里的书籍上移开，询问地看了过来，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从红发少年的目光里读出他的意思，方以唯微笑着摇了摇头，看到自己被亚伦握着的手，弯了弯嘴角。 嘴唇蠕动。 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你。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只有她自己听到了自己说的话。 手上传来的力道忽然微微加大，她有种被亚伦听到了的错觉。 “我也是。” 头顶传来少年低沉温柔的声音让她知道，这不是错觉。 不小心被当事人听到了……方以唯吐了吐舌头，在亚伦再次看过来之前，赶紧闭上眼睛，只是嘴角依然残留着愉快的弧度。 这一次，好眠无梦。 作为瑞德拉贡集团的少主，亚伦这次来迟雁行区的任务还是很重的，在守着方以唯呆了两天之后，就被再也受不了的方以唯直接赶回去继续处理他的工作。 “干完你的活再过来！我一点都不想吃个银耳红枣羹还要被迫听一耳朵集团内务！”by完全暴走的弥赛亚大大。 这种甜点节目一点都不吸引人好吗！后遗症的发作来得快，去得也快，在监察了一星期之后，确定方以唯已经完全康复了的傅先生终于同意撤出她房间里那些多余的仪器，只除了一些他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撤 掉的。 搬来搬去太麻烦了，丢你这好了。 傅先生的原话。 方以唯总觉得这话的潜在意思就是“你又不是发作了这次就不再发作了，下次发作还是要用的，直接放你房间里好了反正总会派上用场的”。 亚伦的表情让她知道，不是只有她做出了这个阅读理解。她觉得她知道了为什么同样当年名满天下，专业水平不相上下，共同被称为医学界的泰山北斗，如今却是一个继续活跃在幕前，退休返聘指导学生忙得不亦乐乎，一个却 一到退休年纪就早早隐居起来的原因。 傅先生当年一定没少被患者家属围殴吧…… 虽说这是事实，但是听在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的患者和差点就失去亲朋好友的家属亲眷耳里，简直不能更拉仇恨！好在方以唯并不是特别在意这种会被很多人抵触的“不吉利”的话，想想自己的小命，也就从善如流了——虽说系统可以复活，但是复活过程中的修复致死因真的很痛、很 痛、很痛！ 痛得她只想死好不好！ 再说了，真到了那时候，她也没办法和人解释明明死了尸体却消失了还活着回来了的原因…… 附一那会儿真是托了那个凶手的福，要不是他炸了大楼，导致亚伦和季北辰根本没能找到她的尸体，天晓得她复活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想想都觉得好惊……悚……呃？ 方以唯的表情呆滞了。 “怎么了？”方宋霆第一个察觉到怀里妹妹忽然僵住的身体，回忆了下刚刚的对话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心里就带上点疑惑，问道。 刚刚安排人把可以撤离的急救仪器都搬离到储物间去的季北辰正好也回来了，听到这话，他也不解地看了过来。 总不至于是舍不得搬走那些东西吧？ 如果是怕后遗症短期内再次复发的话，这个理由还是站得住脚的…… 毕竟，虽说现在是隔了大半年才发作了这一次，可当初刚刚解开木神的诅咒时，后遗症发作的频繁次数几乎堪比一日三餐。 也是现在调养得好了些，发作间隔时间才越来越长。 对于两人同时投过来的视线，似乎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小女孩并没有注意到，直到方宋霆轻轻地晃了晃她： “阿唯，怎么了，刚刚想到了什么？” 方以唯回过神来，看看方宋霆，又看看墙上显示的日期时间，表情有点僵硬：“哥，距离上次我抓到那个刺客已经过去多久了？”抓到刺客第二天就去见了亚伦，得知要推出团队赛，然后就是新闻发布会上的比赛，接着是团队赛积分刷分进行时，一刷就是大半个月直到遇到她哥，之后就和温然一起 去丛林里晃荡呆了大半个月回来，一回来就炼魂，炼完魂又上团队赛浪里个浪…… 方以唯已经不太敢想到底过去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吧，怎么了？”方宋霆疑惑道，但是话一出口他就反应过来了： 那会儿，刺客是交给阿唯来处置的。 然后阿唯就把人关进移动牢笼里，准备等有空了再去处置他。 现在阿唯这个反应…… 方宋霆想了想，试探着问：“被跑了？” “……不，我并没有感觉到移动牢笼被破开，但是……”方以唯一脸崩溃地叫出可拉贝尔，“总之先让我看看他还活着没！” 这个反应…… 季北辰木然：“你把他关移动牢笼里之后就完全忘记他的存在了吗？” 方以唯的表情告诉他，是的。……希望那倒霉杀手还活着。 第189章 完全不抱希望地打开移动牢笼，方以唯惊呆了。 “……还真的活着啊！” 似乎是因为在黑暗的环境里待久了，被忽如其来的光线刺激，那本来是完全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影扭了下头，避开光源，以防被这并不强烈的光刺瞎眼睛。 “我记得他用的魂宠是毒刺水母……毒刺水母没有耐旱性和耐饥饿性设定吧？”方以唯疑惑道。 只有那些出身沙漠或者是具备冬眠特性的魂宠才会有这两类属性，和魂宠同调率越高则能发挥出越强实力的御魂师也就会有很大可能有这两个方面的特长。 但是毒刺水母绝对没有这特长！ 先不说耐饥性，身体水分常年保持在95%以上的毒刺水母根本就没耐旱性这玩意！ 旁边的可拉贝尔拉了拉她的衣角。 “嗯？” 可拉贝尔轻轻地叫了几声。 然后季北辰和方宋霆就看到方以唯的表情忽然转为恍然大悟。 “怎么，”季北辰看了一眼那只绿帽白纱的小魂宠，“这段时间是可拉贝尔在照顾他？” “不是，刚刚小贝告诉我，移动牢笼地面土壤湿度偏高，他是靠着啜吸土壤里的水汽来补充身体水分的。”方以唯道，至于吃的……那就真没那玩意了。 “很正常，夜幕的杀手选拔非常严苛，尤其是像晨星这种未来王牌，耐饥饿训练和耐旱训练都是常驻特训菜单里的。”方宋霆轻描淡写道，“既然还活着那就关上吧。” “……”方以唯呆了一下，“他快两个月没吃东西了耶……” “有水分补充，再来两个月也饿不死。” “……”杀手的生命力居然这么顽强吗！ 最后方以唯还是放了个香蕉进去就把移动牢笼关上了，另外叮嘱可拉贝尔每隔十天给底下那人送一两个苹果之类的吃食。她自己忙起来连自己都顾不上，别指望她能一直记得还有个人要投喂，倒不如把这货交给可拉贝尔——话说之前在她遗忘晨星的日子里，也是可拉贝尔每天去移动牢笼里 查看晨星是否有逃出去的迹象。 某种程度上来说，可拉贝尔比它的主人靠谱多了…… 这就算是暂时处理好晨星的事了，方以唯看看认真点头的可拉贝尔，视线就下意识地往对战室飘去。 咳咳，那个啥，已经有阵子没上对战平台了呢…… 好想上去浪里个浪啊…… 上回被随机到的对手气死了，结果新型魂宠都没来得及做全方面测试，太不爽了！ 前世今生毫无疑问都归属于网瘾少女类别的小女孩幽幽想道。 敏锐地注意到视线飘开的方向，季北辰眉心一皱，才刚从鬼门关回来，就惦记着再上网玩？季北辰注意到的事，没道理方宋霆就注意不到，尤其是这还事关他家阿唯，从来把妹妹盯得比自己眼珠子还紧的人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怀里人分散开去的心思，顿时就有些 不满了：“阿唯，你身体才刚刚好，再遇到那种垃圾怎么办！” 季北辰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阿霆在和以唯身体有关的事上还是比较靠谱的。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对哦，怎么办呢……” 方宋霆满意了：“没事，哥哥带你打积分赛！” 季北辰：“……” 就在季北辰将要爆发的当口，门铃响了。 来的人是丽生和关绎心，两人在路上碰见了，发现目的地一样，就一同过来了。 方宋霆看到他就皱眉：“我请假了，有事你处理。” 摊上这么个任性的顶头上司，丽生也是满肚子苦水没地方倒：“大人，这次的会议必须您出席！” “我在休假，除非联盟要挂不然别来烦我。”说完，他的心思就集中到了怎么说服自己妹妹上去了。 季北辰这会儿已经从关绎心手里接过了资料，刚好看完，就听到方宋霆这话。 他忍了又忍，最后终于没忍住，把手里头的文件冲着方宋霆扔了过去：“你先来开会！” 那头方以唯面无表情地推开努力推销自己的哥哥，被自己妹妹嫌弃到死的方宋霆还想继续，就被忽如其来的文件给打断了：“什么会？”他接住那个文件夹，一手揽住正试图从他腿上下去的方以唯，一边打开文件，一目十行扫了下去，没多久就把重点大意看完了，旋即挑了挑眉梢：“都一个星期了还没解决 ？这一个星期里的舆论风向难道还没把他们折腾死？” “没有，柏林斯顿派人引导了舆论，现在的舆论……”季北辰抽了抽嘴角，没把具体怎么说出来，“……总之事情还没有坏的方向发展就是了。” 方宋霆扬眉，他还真没关注过这段时间的舆论——阿唯在鬼门关里来来回回，他是分不出心思去注意现在外界舆论的。 连军部的事都丢给丽生干去了。 能让北辰这么个表情的话…… 回忆起柏林斯顿对外公关能力，方宋霆想到一个可能，没忍住，笑出声来。 方以唯看看不知道为什么笑得全身都在发抖的哥哥，又看看死环在她腰上的手：“你们这是要聊公事了吗，那我去卧室了……” “不，阿唯你也看看，这个和你也有关系。”方宋霆笑着把那份文件放到刚刚避嫌没去看的小女孩面前。 和我有关系？ 方以唯疑惑地接过文件，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到季北辰说话： “正好，马上就要开始网络会议了，阿霆你是军部代表，一起来吧。” 季北辰说着就把投影联络仪递给了方宋霆。 后者皱着眉头接过：“我怎么不知道我是军部代表？而且这是九曜的事吧，为什么军部要掺和进来？” 对于这句话，季北辰只有一个反应：“别和我装傻。” 被拆穿了方宋霆也不在意，不舍地把方以唯放到身边的沙发上，然后设置好投影联络仪的角度，确保坐在旁边的方以唯不会被拍进去。 方以唯拿着还没打开的文件夹，一时只觉得自己在这里似乎有点多余：九曜和军部的会议她掺和个什么啊？ 然而看方宋霆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放她回房的打算，方以唯也只能作罢，原本还想看看文件夹里是什么内容，这会儿也放下了。 就当是认认九曜代表吧…… 投影联络仪滋滋几声轻响，发出数道光芒，一个会议室的投影就出现在了客厅里。 其中已经有七人的投影在了，装扮各异，有的看起来似乎还是刚刚从床上给拖起来似的——方以唯一万分确定那个标识着【稷下学宫代表】的位置上的人戴着的是睡帽。 还是熊猫睡帽。 仔细看看他穿着的也是熊猫睡衣……显然不是只有方以唯一个人发现了这件事，面前有【云麓书院代表】标志的女子穿着打扮如同从古画上走下来的簪花仕女，一举一动皆可入画，此时正以手中团扇轻掩樱 唇，只露出精致如斯的眉眼，似笑非笑：“荆河楚你他妈再不去换衣服老娘现在就去炸了你的熊猫院！” 方以唯：“……” 虽然是投影，方以唯也感觉到了，在那位簪花仕女开口的瞬间，一下子弥漫开来的沉默气息…… 被叫做荆河楚的男人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摘掉脑袋上的熊猫睡帽放到一边，然后抬手就开始解熊猫睡衣的扣子。 ……这是要当众脱衣服？ 方以唯看向自己哥哥，眼神无辜，她想回房间去了耶……不想看人脱衣服啊！虽说小姑娘长大过程中照顾她的两位都是男性，但是方宋霆和季北辰基本上不会在她面前做出任何不妥当的举动来。哪怕是炎炎夏日里，那俩也不是会赤着上身在屋子里 走的人设…… 可以说，除了在南域的那段时间里因为战斗导致衣服破破烂烂之外，任何时候这两人的衣着打扮都是能直接走出家门的那种。 难得的，方宋霆理解错误：“想吃铃果？”他说着就从茶几上拿下一个洗好的铃果，放到方以唯手里。 方以唯：“……”谁要吃东西啊摔！ 那头荆河楚已经解开了最后一个扣子，脱掉熊猫睡衣，露出里面的……衬衣，西装，领带。 标准的白领男性上班三件套。 方以唯：…… 所以说为什么要在睡衣里面穿西装！ 从方以唯的脸上看出来了她的无言以对，方宋霆回忆了下稷下学宫代表的相关资料：“大概是昨天回家之后直接在外面套着睡衣睡觉了吧？” ……在西装外面套睡衣睡觉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虽说会议还没开始，方以唯对这次九曜的与会成员代表，已经有了一个相当不主流的印象…… 仔细看过去，方以唯发现几乎没有哪一个与会代表是她认识的npc。 不过这也正常，以她进入游戏的时间线来说，那差不多已经是十年以后的事了，那时候在这批人已经从现在的对外代表位置上退下来了也不奇怪。作为本次的军方代表，方宋霆的一举一动还是相当惹人注意的。在他给旁边投影涉及不到的地方递了个铃果时，就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第七军团长大人身边的人是谁？我 们这是高层会议，不相关的人士，还是请离开吧！” 面前有【坎伯兰学院代表】字样的中年男人眉眼冷厉，刺过来的眼神让人寒毛直竖。“轻重缓急我分得清，不需要科拉尔先生你来指导我怎么做。”方宋霆转过脸来时，面上已经是冷笑了，“以及，我现在是休假期，这个会议现在占用的是我的私人时间，四 点我要出门，现在还有两个小时，请直接开始会议吧。” “不行！这可是九曜和军部的高层会议！怎么可以有外人在场！”科拉尔皱眉冷道，“方宋霆你这是把会议看成什么了！” 方宋霆扬眉冷笑道：“根本没有必要举行的废话时间。” 科拉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对他最后那句话的回答，顿时勃然大怒。 “好了好了，这都有什么好吵啊……吵得人都没法睡觉了！”荆河楚又打了个呵欠，“宋霆你旁边的人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开始会议好了，早点开完我要回去睡觉！” “这怎么……”科拉尔正要反驳，被季北辰不急不缓地截口：“严格来说，这次会议和她还是有关系的，所以不需要回避。”他看了一眼完全没有看到了九曜高层而显露出丝毫拘束的女孩 ，“阿霆旁边的人是弥赛亚。” 弥赛亚？ 这下原本对这场争吵都没什么反应的几个代表也纷纷看了过来。 只是方宋霆的投影角度实在是调的厉害，根本看不到丝毫坐在他身边的人的样子，连个衣服角儿都没入镜。 季北辰这话出来，坎伯兰的代表虽然心有不甘，也不得不坐下了。 方以唯原本置身事外，这会儿看到他这反应，心里不禁起了些许疑惑：这个会议到底要商讨什么？ 一般来说，就算是和她有关，也不至于到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未成年人旁听会议的程度啊…… 但是没有人给她解释，小插曲过去之后，会议就正式开始了。 让方以唯惊讶的是，这次的会议还真的是和她有关。 会议商议的内容就是上次团队赛遇到的代打刷分强退事件——也就是刚刚方宋霆给她的那份文件里提到的事。 在发现其中代打刷分的参与者很有可能与柏林斯顿有极大关系之后，柏林斯顿相关方立刻开始调查，但是能够得到的有效信息非常少。五星合击阵是柏林斯顿的招牌传承之一，对于能够入学九曜的学生来说，这门传承的基础要求并不是特别高：五名到达五环实力的御魂师，五种不同属性的魂宠，只要达 到这两点要求，就具备了修习这门传承的基础。 它是一门非常实用的团队合作类传承，每年都有非常多的学生申请修习这门传承，其申请通过率在90%以上。 走在柏林斯顿里，十个学生里至少有八个会这门传承。 这就导致调查完全进行不下去……“根据个人赛和团队赛报名情况调查，本次我校学生代打事件中的参与者，除了蓝色的雨同时具备个人赛参赛资格外，其他七人都没有报名个人赛，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 不符合个人赛的报名要求。” 柏林斯顿代表手里的资料厚度是其他人的三倍以上，这会儿正一边看一边给与会成员做报告：“我调取了近十年里申请五星合击阵传承通过的学生资料，这类传承的相关资料都有登记在册，删选掉明显不符合要求的人员之后，约有九千余名男性学生曾经修习过此项 传承，其中包括在校生1059人。” “为什么不找瑞德拉贡集团直接要人员名单？”稷下学宫的代表荆河楚不解道，“团队赛可以匿名报，但是个人赛是必须提供个人真实资料的吧？” 云麓书院代表，那位簪花仕女温婉一笑：“荆河楚，没睡醒就不要说话。你这一开口，直接拉低我们所有人智商了，懂吗？” “瑞德拉贡集团以选手隐私为由，拒绝了这个要求。”柏林斯顿代表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从瑞德拉贡集团那边传来的消息显示，他只能死了这条心。就相关规定来说，瑞德拉贡集团的这个举动并不奇怪：即使在团队赛中，紫色的云直言是在带着实力显然低他们一截的梅燕玲刷分，提高其积分，但就比赛过程来看，梅 燕玲并没有在团队赛中出现挂机不动等消极比赛行为，而是积极地参与到了比赛中，努力贡献自己的力量。 从这点来看，公平地判断的话，只能说梅燕玲的实力不够高，但是不能说她就是在蹭分——因为她也有战斗行为。即使紫色的雨承认了他们存在刷分行为，也只能给予和赛事有关的惩罚，例如在和弥赛亚的比赛结束之后，接到举报的瑞德拉贡集团给参赛的其他九人做出处罚：取消九 人全部成绩，包括蓝色的雨的个人赛成绩。 但若是不经本人同意，将其个人资料交给其他人或者组织集团……这是对瑞德拉贡集团本身信誉的伤害。 在接到选手的报名资料之后，瑞德拉贡集团就负有对这些资料保密的义务，不经本人同意，绝对不能对外传播其个人资料。 否则，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会将选手资料外泄的大赛主办方。 之前坎伯兰想拿弥赛亚的资料，也一样被拒绝了。 荆河楚嘟囔了一句，调整了一下姿势，坐正了，看起来似乎清醒了点：“说起来我们为什么要纠结这几个人到底是谁？只是一场比赛而已，更何况最后弥赛亚也赢了啊！” 那位美丽的簪花仕女深吸一口气，方以唯隐约听到她在念叨“冲动是魔鬼没必要和个傻逼过不去老娘为什么要和一个没睡醒智商就不过及格线的傻子参加同一个会议”…… 坐在云麓书院代表身边的是一位须眉皆白的老者，穿着朴素，甚至能看到补丁，听到身侧的声音，这位大师依然闭目养神，怡然不动。 不愧是烂陀寺出身，定性就是好。 季北辰叹了口气，荆河楚清醒的时候是稷下学宫的王牌战略师，但是他没睡醒的时候就……“因为我们怀疑这里有幕后黑手。”季北辰决定把话说明白了，省得云麓仙子一时没忍住，把稷下学宫的王牌战略师给干掉了，也好让会议不要在这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地 方纠缠。“代打刷分的出现并不奇怪，但是如此明目张胆就有些异常了。不管是为了以后的刷分任务，还是不留下把柄，紫色的云都不应该承认自己的刷分行为。但是他承认了，并 且在承认之后立刻用出了柏林斯顿的招牌传承，五星合击阵。这几乎就是明晃晃地在说他是柏林斯顿学生。”“弥赛亚在打团队赛的时候都会开直播，知道弥赛亚的人都了解她的这个习惯，加上现在弥赛亚在大赛收视群里的高人气，那么他就相当于是在所有观看直播的人面前告诉 大家，柏林斯顿学生在代打刷分，而且还如此厚颜无耻地羞辱对手。” “这么一来，外界对柏林斯顿、对和柏林斯顿荣辱与共的九曜看法会是什么样的？” “另一方面，五星合击阵是柏林斯顿的招牌传承，同时它也是柏林斯顿无数传承里对修习者要求最低的传承之一。 这就意味着将会有大量的学生学习过这个传承。 想要在如此多的学生——不管是在校生还是毕业生——里找出目标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换句话也就是说，柏林斯顿几乎不可能找到当事人。” 荆河楚表情有些迟缓，他慢慢消化着听到的内容，大脑因为瞌睡而反应迟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 “有人故意用九曜的招牌传承来陷害嫁祸，污蔑九曜名声。”云麓仙子没好气道，“这就是我们这次会议要商讨的事，这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我们要怎么才能抓住它！” 荆河楚沉默了一会，忽然起身：“我去洗把脸，稍等。” 三分钟后，他再次回到自己座位上时，面上已经看不到丝毫困倦之色了。“修习过五星合击阵的学生名单和后续下落都有追踪吗，有没有五星合击阵传承外泄的可能？”荆河楚一手轻扣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叩击声，一边问，“除此之外，我记得五星合击阵对御魂师要求低，但是对使用的魂宠要求非常高，必须用配套魂宠才能正确施展。假如御魂师那边没有下落不明以及身上魂宠丢失的情况的话，会不会是修习这门传承的炼魂师出了事？” 第190章 九曜所有的传承都分为两部分：御魂，炼魂。 御魂师修习战斗部分，而炼魂师，则修习如何炼制出能够使用这门传承的魂宠。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保密手段：一名学生在申请时，基本上只会拿到和他专业相符合的部分。九曜对于所有传承的掌控力都是极为严密的，一门完整的传承包括炼魂和御魂两部分，缺一不可：缺少了炼魂部分，那么当魂宠出现意外时，就没有第二个同样可以施展 传承的魂宠了。缺少了御魂部分，仅仅只有可以施展传承的魂宠，一样没有什么用，最多只能把属性过人的魂宠当做普通的高品阶魂宠来使用。举例来说，当年方宋霆在校期间申请了许多极为冷门偏僻的传承，通过后，他拿到的传承资料为对应的魂宠+对应的御魂传承+历代御魂师前辈在这项传承上得出的经验总 结教训三大部分。想要使用这项传承，就只能使用学校下发的、专为这门传承炼制的魂宠。 根据手上的传承内容来反推如何炼制出这类魂宠，需要消耗相当大量的精力，越是强大的传承，其难度越高。 尤其是在如今这个御魂和炼魂两大职业基本完全分离、极少出现一人身兼两大职业的现在，这无疑是最好的保证传承不外泄手段。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传言弥赛亚使用的意志传承技巧是来自于红菱传承的前身资料时，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近十年里，红菱传承的申请者只有方宋霆一个人，而他在毕 业之前，已经把红菱传承的魂宠交还回去。 至于炼魂方面，已经有五六十年没有人申请了。 更何况，弥赛亚所使用的魂宠果子队，完全不在红菱传承里提到的可以用于炼制相关魂宠的种类之中，硬要说人家偷学了联盟中央学府传承也实在是太委屈人家了。 ——当然，以上理由在知道弥赛亚和方宋霆关系以及弥赛亚本人炼魂天赋的季北辰眼里，完全不成立。 言归正传，相较于数量巨大的御魂师，能够修习五星合击阵的炼魂师却是少数。 因为这是同步魂宠：五星合击阵一组为五只魂宠，需要一口气炼制完成，以炼制中的同步波长为媒介，联动同组魂宠，达到合击效果。 所有的同步魂宠都有同样的特点：数目越大，则难度越高。 五星合击阵在炼魂这一门学科里，已经是相当高深的内容了。不同于御魂学院学生申请此项传承的热门，炼魂学院里却只有非常少的学生会去申请修习这项传承，盖因很多临近毕业的炼魂学院学生都不一定能够达到五星合击阵最低 的炼魂要求。 而那些成功申请这项传承并修习完成的学生，哪怕是毕业以后，也是优先在柏林斯顿相关的集团、组织、部门里就职，其中优异者，还可以享受留校深造的待遇。 柏林斯顿代表的准备工作显然非常充分，听到荆河楚的问话，立刻从手边的电脑里调取了一份资料：“从有记载以来，历史上修习过五星合击阵的学生里，共有209人失踪，其中186人最后出现地点为联盟各地丛林，基本可视作殒命于丛林内。另有23人无故失踪，事后调 查显示其失踪地点附近曾经有空间裂缝出现过，推测为遭遇魔化生物后被吸入另一次元。” 失踪在丛林里的就不用指望了，说不准魂石已经被哪个魂兽也吞下肚子去了…… 至于那些失踪在空间裂缝附近的……或许可以祈祷哪天空间裂缝再把人家的遗物吐回来？ “炼魂师方面，至今无人下落不明，所有曾经修习过五星合击阵传承的炼魂师行踪下落都在我校掌握中。” 这就是堵死了往这个方向查的路。 荆河楚垂目不语，只是从他右手有节奏地敲击扶手的动作来看，他的思考并没有遇到阻碍。 倏然，他叩击扶手的动作停了下来。 “荆先生？” 荆河楚抬起头来，目光在方宋霆所在的位置一顿，面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我忽然有个疑问，为什么这次会议会有军方代表出席？” “你说呢？”方宋霆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他在开投影之前就已经戴上了面具，现在也没人看到他听到这话时是什么表情。 荆河楚沉默了一会，忽然苦笑起来：“……这可真是糟糕透顶的消息。” “荆先生这是何意？”伊泽尔皇家公学的代表是一名女性，她的声调婉转动听，明明只是很普通地提出疑问，在她开口时，却像在唱歌一样。 “假如并没有传承外泄，那就只能说明，那几个人，确实是柏林斯顿的学生。” 伊泽尔皇家公学的代表皱了皱眉，烦恼的表情能让绝大多数男人的心都为之融化，不管付出什么都好，只要她能松开颦起的眉心：“这是又回到原点了？”“不。”荆河楚这会儿已经收起了刚刚的失态，淡淡道，“假如那几人确实是柏林斯顿的学生，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诚如刚刚北辰所言，这一举动只会抹黑柏林斯顿，乃至 于九曜集体，他们有什么理由这么做？我相信任何一个能够被录取入九曜的学生，其智力至少是在正常人水平的，那种话说出口会导致什么后果，理应清楚。” “在清楚后果的前提下还做出这种行为来，我只能将之理解为，他们是故意的。”“故意抹黑柏林斯顿，故意抹黑九曜，进而让大众对九曜失望。任何时候，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东域俗语都不会错。假若柏林斯顿严查，真的查出那八人的身份，也只 会发现，他们确实是柏林斯顿学生，说不定还是在校生。” 伊泽尔皇家公学代表打开手里的香扇，轻掩口鼻：“荆先生这话可就错了，如此一来，他们能有什么好处呢？”“好处？”这次回答的不是荆河楚，而是坐在他旁边的簪花仕女——云麓仙子嗤笑了一声，“对于隐瞒身份进入九曜求学、获得正式的被认可的九曜学生身份的联盟反动势力 成员来说，有什么比联盟在民众心里的声望下降更好的结果吗？” 这话一出，在座数人顿时皆是色变！ “这怎么可能！”坎伯兰学院代表科拉尔一脸气急败坏，假若云麓仙子说的属实，那么，不单单是柏林斯顿，其他八校无疑也会有这类人混入。 若是……若是不只有学生混入其中，那…… 一想到这里，科拉尔就不禁毛骨悚然： “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云麓仙子笑容和煦，眉眼发梢尽是如水柔情，说不出的温婉动人：“有证据老娘早就让上议会开证明去找瑞德拉贡要那几个人的身份名单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和你们磨叽？ ” 这话不错，若是真的有这样决定性的证据，那根本不需要开这个会议，直接把证据往上议会面前一甩，以联盟安危为第一要务的上议会只会立刻要求瑞德拉贡集团配合。 知道轻重的瑞德拉贡在看到决定性证据之后根本不会有任何不配合的举动，否则一个颠覆联盟安危的帽子扣下来，只要现在的联盟不倒，任是谁都得被打得永不翻身。 科拉尔语塞，悻悻地坐了回去。 虽说这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完全没有证据支持的猜测，但是越想，科拉尔就越觉得这个猜测是真的。 从弥赛亚对战费德雷兹那一场比赛开始，舆论就有些不太对劲。 作为当时坎伯兰学院公关引导网上舆论的主要主持人，科拉尔更是深有感触，他至今还记得那次舆论风波里的异常。 然而当时也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说明背后有什么黑幕推手，只是触觉敏锐的人都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第六感这种玄乎的东西是不能拿来作为证据的，所以察觉到不对的人也只能暂时按下念头，静待事情的后续发展。“如果联系最近发生的事的话，就可以发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明明不是我们的锅，却被硬扣到我们头上来”的事了。”一直旁听不说话的博特伦双代表这会儿终于开口了，“再深入思考一下，想一想前阵子圣路易罗纳丁堡发生的叛变……我不想把事情往坏处想，但是我觉得，这股在网上兴风作浪的势力，很有可能和那支叛军有关。这 两者甚至有相当大的可能，是属于同一势力的。” 他说着就看向了方宋霆：“宋霆大人最近有旅云修及其下属的下落吗？”“没有，自从上次人质交换之后，这帮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完全找不到活动痕迹。但是就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他们并没有离开圣路易罗纳丁堡。”方宋霆虽说因为被占用了私人时间，导致对这个会议很是抵触，但真正轮到他该开口的时候，他也没有随口答个不知道敷衍了事——除了旁边季北辰的眼刀之外，妹妹还在身边坐着、 并没有离开这件事，也在很大程度上安抚了他。 阿唯在他身边就好。“没有下落吗……”荆河楚捂着嘴思考，“去掉战斗折损，旅云修手下至少还有三千人。带着那么大一群人，吃喝拉撒总是会有点迹象的，没道理可以隐藏得什么痕迹都找不 到，除非……” 想要隐藏一滴水，最好的地方，无疑是大海。 圣路易罗纳丁堡常驻人口在八十万左右，若是这三千人散入八十万人里，那确实是什么踪迹都找不到了。 但说得简单，真要这么做，恐怕并不容易，可若是旅云修背后的那个组织确实能够安排这些人化整为零消散在人群里的话…… 见微知著，那个组织的势力，该是何等庞大？ 荆河楚想到这里又有些好笑，都能混到九曜里头来了，这组织势力能不大吗？ 连军部十大军团长中的第三军团长摩根·贝里齐都有嫌疑了……不，就目前情报来看，已经不能算是嫌疑了，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联盟建立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其中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叛乱，南域叛乱才过去几年？现在那片地方还是战后废墟，一场仗打残了整个南域经济，元气大伤，至今都只是 苟延残喘。 等下，南域…… 荆河楚盯着面前实木桌面的纹理，好像那里开出了一朵花。 季北辰，方宋霆，当年都是从南域出来的。 如果……如果这两人有嫌疑…… 明明是大夏天，荆河楚硬生生地给逼出了一背脊的白毛汗。 不……不对。 很快荆河楚发现了其中不对。 季北辰和方宋霆不可能和叛乱势力有联系。假若曝光，以这二人在联盟里的声望，民众将会瞬间将他们打入深渊，永不得翻身。被欺瞒了的民众的愤怒几乎不可预测，唯一能够知道的是，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曾 经的全部的憧憬和崇拜都将化作仇恨，在联盟里激起复仇的滔天巨浪！ 这反而会刺激提高联盟的声势！ 真正的叛军出身潜伏在联盟的人物，做事决计不会如他们这般高调——暴露在人前的信息越多，越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就像旅云修，在其叛变之前，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个人？哪怕事后军部翻出他的履历表发现其经历其实相当耀眼，但在那次叛变之前，军部里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的光芒？ 几乎没有。 对于潜伏者来说，暴露人前，这无疑是不予考虑的。 而他的直觉也告诉他，那两人和现在正在追查的叛乱势力，没有联系。“据我所知，目前几次异常舆论之间的共同点，有三个。”科拉尔似乎是冷静下来了，冷淡开口，“参与人员有我们九曜的学生，后续舆论有被人引导的迹象，以及……对战 方，都是弥赛亚。”他说着，视线就朝着方宋霆的方向冷冷瞥去：“第七军团长在新闻发布会上信誓旦旦说弥赛亚是你看着长大的，那么，事关重大，告诉我们弥赛亚的真实身份，这也没有什 么好隐瞒的吧？否则……” 科拉尔冷哼一声：“谁知道这个弥赛亚是不是那股势力培养出来的！”一直安静旁听没想到就这么还要躺枪的方以唯抬头，满脸的无辜：天地良心，虽说成就列表里确实有叛变联盟相关成就，但是不管是前世今生她都没有动过一次叛变的念 头！ 一叛变，前面刷出来的所有声望全部归零兼仇恨连地下列车都没法坐、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世界她可不想掺和……以前天神领域里有个逗比一时想不开，去做了叛变任务，任务一完成瞬间被系统自动踢出公会，身上啥东西都没剩下来——按照系统解释，这些都是来自于公会资源，既 然如今已经叛变了联盟，归属于联盟势力下的天神领域自然不可能再给一个叛变者资源了，以前的资源能收回来的自然也要收回来…… 方以唯一点都不想成为那个仓库银行保险柜所有和联盟有关的东西全部被锁定要啥啥不应简直就是洗白重来的逗比。 话说那逗比后来是删号了还是去做了联盟的007任务了？ 唔，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叛乱势力培养出来的十五岁女孩可以一路打赢九曜学生，其中还包括了传世级魂宠驭使者，这是哪家培训机构这么厉害？露个名头估计我们的生源有大半要滚去他们那边，还用得着偷偷摸摸进我们学校偷传承吗？说起来真是这样，我也想去报名了呢，能杀传世级的绿宠我也想要啊！”云麓仙子笑眯眯道，“科拉尔，做事过点脑子行吗，说 这种话你这是要上天呐？” 被冷嘲热讽了一通，科拉尔面孔涨得通红，牙关紧咬，脸上肌肉和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说起来，这次团队赛的舆论怎么样了？我最近都在夏眠，完全没上网看。”荆河楚好奇问。 “呃……引导了舆论，现在网上风向还好……”柏林斯顿代表的表情有些尴尬。 他这副模样顿时就勾起了荆河楚的好奇心：“网上风向还好的话，你怎么那个表情？”他说着就摸出自己的便携光脑，打开搜索相关内容：“嗯，我看看啊……“哎吗弥神最后十秒反击实在太牛了”“我去十秒神级翻盘啊”“求对方心理阴影”“最后一击出暴击了不然紫色的云是可以吃下冲心刺的攻击的，欧皇血统一如既往啊”“事实证明有欧还是要用在刀刃上”“论弥赛亚的前置头衔到底是天恩还是欧皇”“弥神头衔不是【我爹】吗”“弥爹最近又不见了，这又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节奏啊”“上面你东域古语学得挺好”……你们这是把舆论集中在了怎么花式跪舔弥赛亚上了吗？节操呢！矜持呢！身为 九曜一员的尊严呢！” 荆河楚一脸痛心疾首：“回头把样板发我一份，我去给你们扩散一下。” 众：“……” 云麓仙子端庄贤淑地翻了个白眼。 正喝着龙葵花皇蜜的方以唯顿时喷了，咳得厉害，那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的气势吓得方宋霆连忙给她拍背顺气。 从头到尾保持沉默好似置身事外的烂陀寺和遮那坨阁代表终于睁开了眼睛，互相看了一眼，默默移开视线。 他们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话：真不想承认和这帮人同气连枝分割不开啊……真特喵想分家（？）！ 眼看着又要跑题了，季北辰沉默地移开脸，不去看那头几乎又贴自己妹妹身上去了的好友。 每次开这种会议，他都会有种联盟未来前途无亮的感觉。 这会议的确就是浪费时间。玩闹了一阵，总算是安静下来了，荆河楚这回提出了一个比较有建设性的意见：“既然都和弥赛亚有关，不如直接开线下赛吧？我记得瑞德拉贡有说过要开线下赛的，现在 网上热度和参与度也够高了，差不多可以开了，到时候真要有那种傻逼线下赛里敢做出那种言论来，一逮一个准啊！” 柏林斯顿代表的表情有点呆滞：“……我想问，和弥赛亚有关跟开线下赛这两句话之间有联系吗？”而且这建议哪里有建设性了！ 荆河楚想了想：“好像没有吧？哎，这种小事不要在意，反正早点开线下赛就好了，我老早就在想了，弥赛亚一旦真身暴露，会不会被套麻袋呢……”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格外荡漾。 方以唯：…… 她转过头来，有点不太确定地问自己哥哥：“我仇恨有拉这么高吗？” “哪有的事！”方宋霆不假思索道，“阿唯这么可爱没人会舍得套你麻袋的，有人敢这么做哥哥帮你揍死他！” 因为没有关投影联络器于是听了个一清二楚的与会所有人：“……” 原来弥赛亚是方宋霆的妹妹啊……嗯，等等，妹妹！ 卧槽那两货是兄妹！“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意外。你看这拉仇恨能力都是一脉相传，当年方宋霆在九曜其他八校里的仇恨也是杠杠的。”听完荆河楚的哭诉，充当了心灵垃圾桶的好友一脸思 索地认真说道。 “对了，你帮我问下方宋霆什么时候收徒弟，我觉得我家侄子潜力还是不错的……我也不指望他能绿宠教做人，蓝宠教做人就可以了。” “……你侄子不是说要上稷下学宫吗？不达目的不罢休吗？” “能当宋霆大人徒弟，他还鸟个屁的我们学校啊？现在联盟双璧声望都要赶超九曜了。说实在的，要不是我年纪大了基本定型了，我也想去当宋霆大人的徒弟……” 荆河楚：“……友尽！” 一个两个都把稷下学宫当什么了！ 备胎吗！ 实在太过分了！ 你想让它当备胎就当备胎？想太美了！ 怎么说也得是弥赛亚那级别才能让它当个备……啊呸你才备胎！ 我大学宫必须是正宫啊！ 荆河楚抱着自己的熊猫抱枕，默默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弥赛亚拐到学宫里来！用事实证明我大学宫就算是备胎也有转正的一天！ 第191章 虽说旁听了全部会议内容，方以唯依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高层会议可以让她一个基本上没多少关联的无名小辈旁听到底？ 会议内容里确实有部分是和她有关的，但也仅仅只是舆论异常的那几次风波里的一方主角是她而已。 这次会议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让九曜提高警惕，知晓联盟中有这么一股反动势力的存在，并且这份势力极有可能已经渗透到了九曜、军方高层。 上中下议会中是否被渗透，目前还不清楚——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希望议会没有被渗透，都有种痴人说梦的感觉。 恕她愚钝，这不管怎么看，哪一点都和她没关系啊！ 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要旁听到底呢…… 开完会议，关掉投影联络仪，季北辰收拾好手上的文件，交给关绎心，低声交代她这段时间里需要做的事。 作为方宋霆副官的丽生就没这么好运了，他家上司把文件丢茶几上，就没其他话了。 看来，对于会议的记录和报告之类工作，最后还是他来做……丽生的预感没有错，方宋霆听他说起会议报告就直接一句“你来写刚刚你也听了全程”堵死他后续所有的话，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就站了起来：“阿唯，去换身衣服， 今天我们出门。” 还在思考会议和自己关系的方以唯抬头，季北辰已经帮她把话问出来了：“出门做什么？” 刚刚把事情交代给关绎心的青年带着些微不渝，看过来的神色里满是不赞同：“以唯身体才刚好没多久，在家静养才对。” 方宋霆摘了面具，闻言挑了挑眉：“傅先生说了，阿唯的身体已经好了，只要不太过疲惫注意调养就好。”傅先生的原话是这身体状况比他在阿辛那听到的要好得多，【机能衰竭】是解除木神的诅咒的后遗症，不定期发作，再怎么注意也没用，最多就是不要太累多休息好好调 养…… “而且我是带阿唯去看病。”在季北辰流露出明显的惊讶的表情里，方宋霆轻声道，“如果阿唯还有好起来的可能，这是唯一的方法……” 若非如此，他不会选择这个方法。 中央区多少名医国手都束手无策，现在在普居区居然有人能够治好以唯？ “我和你们一起去。”季北辰道。 没想到，他的提议被方宋霆毫不犹疑地拒绝了：“这事只能我和阿唯去。” “涉及私事。”他补充道。 方宋霆很少说到这个份上，所以即使季北辰心里依然对这所谓的寻医问药心怀疑惑，方以唯依然是乖乖上楼换了身方便出门的衣服，和方宋霆一起出门了。 勤务兵开车把他们送到了圣路易罗纳丁堡别墅区里的一栋小别墅前，然后就开走了。什么时候要回去了，他会再开车到这里来接他们。 方以唯打量着面前这栋别墅屋，和左右两边邻居没什么差别的外观设计和构造，除了这家的花园看起来要比旁边的院子茂盛些，就看不出其他来了。 这是住的谁？ 方以唯猜是什么类似于傅先生那样大隐隐于市的杏林国手，鹤发童颜飘飘欲仙的老者，但是出乎她的意料，来开门的竟然是顾修明。 方以唯：虽然说能看到自己认识的人很好，但是……哥你不是说来求医的吗？ 北域顾家自己的家传精神病都还没治好呢，你还指望他们能治好其他病人吗？ 更何况，顾家也不是以医术见长啊……她的疑惑几乎都写在了脸上，两个人却没有解释的迹象，顾修明开了花园们，就引他们进来——方以唯敏锐地发现，比起上次见面时顾修明对方宋霆满满的完全无法忽视 的敌意，这一次见面，顾修明对方宋霆的态度已经平缓很多了。 为什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还是说她和温然在丛林里历练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个和解了？ 方以唯并没有在丛林里遇到顾修明，她上次看到顾修明还是团战遇到自家哥哥马甲那天，之后就没见过面。丛林又大，范围广，她和温然出于历练和搜集材料的目的，走得相当深。如果不是太过深入的地方已经不是她和温然可以对付的范围了，他们很有可能会在丛林里呆更久 。 啊，说起丛林和医疗来…… 方以唯下意识地就想起了那个来自林家的人。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就是林安儿吧。 东域林家家主林杉宸年轻时一夜情留下的私生子，十六岁才被认回林家。 他还说她是林梓寒…… 如果他没撒谎的话……呃，怎么可能！ 林家能放任自家灵祭在外面逗留这么长时间？ 逗我玩呢！ 顾修明把他们带到了客厅里，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方以唯粗粗扫了一眼，发现上面很多菜肴都是平日里她喜欢吃的。 在享用完正餐之后，一旁的侍女奉上了水果和饭后甜点。水果先不说，饭后甜点虽然是她没有见过的款式花样，但是口味却依然是她所喜欢的甜中微带酸意。 方以唯吃了个七分饱就克制自己不再动剩下的东西，但心里的疑问不减反增：这些，几乎都是按照她的口味来的。 吃饭的就顾修明和他们三人，但是安排菜肴口味却只照顾了她一个人…… 等到她终于没忍住，把问题问出口，得到的回答却让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表哥？” 顾修明是她表哥？ “不想认可以不认，没事阿唯有哥哥就好了！其他人都是多余的！”方宋霆立刻接口道，只盼着自己妹妹冒出一句“我才没表哥呢”。 然而很可惜，很多时候，方宋霆所期待的事情发展方向，和他妹妹的举止反映，几乎都和方宋霆所期冀的相反。 这次也不例外。 虽说还没弄懂她怎么就忽然冒出个表哥来，方以唯还是利索地叫了声表哥，顾修明也毫不含糊地应下了。 用完饭后甜点，又聊了一会，时间已经指向了晚上八点。 方以唯努力撑开眼皮，但是不知为何，或许是吃饱了的缘故，她忽然就很想睡。 勉强撑着看了一眼时钟，方以唯内心不解：八点……这犯困时间也太早了啊！ 挣扎了一会，她最终没能把上下眼皮分开，合上眼睛，坐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 因为进入熟睡，方以唯的身体方放松，本来靠在沙发上的人慢慢地就要滑了下来。 刚到一半，她就被方宋霆接住，抱起来，然后在顾修明的指引下，来到了一间看起来是提前布置好的卧房里。 等把熟睡的小姑娘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两人却没有从房间里离开。 作为主人家的顾修明让侍女去做其他事，不需要在这里服饰之后就关上了房门。 “滋啦……” 几声轻响之后，两个人的投影出现在床头。 那是一男一女两人的投影，就五官容貌和年纪来看，似乎是兄妹。 这两人便是顾鸿博和顾欣淙。 那天，顾修明在听完方宋霆的话之后，思虑再三，才联络了他的父亲顾鸿博，告知了所有事。 顾鸿博得知消息之后，沉默良久，最后拍板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妹妹。 三人商议了很久，最后定下时间，让方宋霆把人带过来。 顾鸿博在北域，顾欣淙在东域，两人都无法抽身赶来，所以即使心里再怎么着急，都只能依靠投影，看到失散多年的孩子。 顾欣淙的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生怕自己一眨眼，那近在咫尺看得清晰的女孩就如这十多年里的梦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小……我的小小……”和床上躺着的人有七八分相似容貌的女子满目柔情似水，喃喃地念叨着女儿的小名。 “小小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顾鸿博比自己妹妹冷静多了，看了一会，轻声提醒淙夫人，“阿淙，之前听修明说得不清楚，现在可以问个明白了。” 方宋霆一直保持沉默，看到久违了的面孔也没有多少反应，等到两人收拾好心情，他才把木神的诅咒的前因后果说清楚。 “也就是说，小小已经被这个诅咒的后遗症折磨了快三年了？” 淙夫人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这三年里有那么一丁点儿意外……她至死也无法再见到她的女儿一面！ 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可以不在乎林杉宸，不在乎林安儿这个私生子，不在乎幽居一地几乎被禁足，但是她不能不在乎她的孩子！ 这是她十月怀胎殷切期盼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孩子啊！ 可还没等她看清楚这个孩子的模样，小小就被送去了圣魂殿堂。 别人家的妈妈深深记着自己孩子出生时的样子，但她看到小小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星期后了。 而现在，她又缺席了那么多年…… 想到这里，顾欣淙的目光就忍不住飘向一边的罪魁祸首，厌恶和排斥几乎无法控制：如果……如果不是这个异瞳的恶魔的话，她和小小怎么会失散那么多年！ 以至于小小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苦！ 她本该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啊！ 以方宋霆的敏锐程度，顾欣淙那么明显的恶意，他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但他并不以为然。 顾欣淙死死抓着手里的檀香小扇，努力维持话语间的平静：“你为什么不带她回来？你明知道林家有那个条件和办法可以治好小小的！” 她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崩溃般地大喊道。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要和小小天人永隔了啊！ “然后呢？”方宋霆冷笑道，“进了圣魂殿堂，阿唯还能出来？”“我不会让阿唯呆在圣魂殿堂里的。”他静静地看着沉睡的女孩，声量极低，仿佛在对自己自言自语一般，“我说过的，要带她看遍这个世界，所有的存在的魂宠，不管是什 么样的，我都会带着她去……” 顾鸿博想拍拍妹妹的肩膀作为安慰，结果手穿过了顾欣淙的身体时，他才想起来，现在自己是投影，妹妹那边也是投影。 正想着怎么安慰妹妹，顾鸿博就听到了一个名词：“阿唯？” 谁？小小吗？“阿唯，我给她取的名字是以唯，方以唯。”方宋霆淡淡道，“阿唯现在的身体衰败程度已经不是龙葵花皇蜜能够拯救的了，现在恐怕只有月精花籽能够完全改善她的身体了 。” 只看方宋霆的表情，恐怕很多人都会以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顾欣淙一愣，皱眉：“前不久从圣魂殿堂里拿走龙葵花皇蜜的人是你？” “不是。”方宋霆一口否认，“不过我在黑市挂了任务，闯入圣魂殿堂的应该是接了任务的人。” 至于到底是谁完成了他的任务……方宋霆没有关心这种事。 “月精花籽是只有林家嫡系受到非常严重的伤、很有可能抢救失败的时候才被允许使用，但现在的林家嫡系……”顾欣淙说了一半，没再说下去。 林家的嫡系不多，上代家主和他的兄弟们，这代家主和他的兄弟姐妹，以及两个孩子，满打满算不超过二十个人。 本代家主林杉宸的子女就不用说了，如果这身份能用的话，方宋霆根本不需要迂回辗转来找顾修明——他直接带着阿唯回林家就可以了。 方以唯应该叫一声爷爷的林家老家主在十多年前就出门游历去了，也有说法是无颜面见被半路劫了孙媳妇的老友所以出门躲萧家老头的怨念攻击去了。 林杉宸基本上不会离开东域，他的三个弟弟两个都在东域，唯一一个外派的在中央区。 不管怎么排，目前林家嫡系没有一个符合申请使用月精花籽的条件。 不对，似乎有一个……“林安儿，林杉宸的私生子，如果只看父系血脉的话，他也算是嫡系。”顾鸿博道，“而且按照林杉宸对他的偏爱，从认祖归宗开始就记在阿淙名下，林安儿目前对外身份， 是正儿八经的林家嫡系。” 顾鸿博摸摸下巴：“没记错的话，他现在人就在圣路易罗纳丁堡。” 这要是林安儿出个意外啊车祸啊什么的生命垂危了，分外喜爱这个私生子的林杉宸还不得忙不迭地把月精花籽送过来？ “以目前的书面资料来说，林安儿确实符合条件，但是……”顾欣淙摇了摇头，“他不该掺和在林家这摊子事里，我们还是换个人吧。” 顾鸿博本来还想说什么，看自己妹妹开口了，想了想，同意了：“行，妹妹你说什么是什么。” 但是这么一来，就没有拿过可能会受到致命伤害的嫡系人选了……除非让方宋霆一路潜伏到东域，直接刺杀。 “没有条件，那就创造条件。”方宋霆漫不经心道，手指一指林杉荣的名字，“有办法把他弄到迟雁行区这边来吗？” 到这边来的话，方便下手，也方便拿到月精花籽之后直接给阿唯用。 顾欣淙摇了摇头：“他现在是东部中议会外派中央区成员，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的话，不会离开中央区。” 虽然她这些年在林家几乎就已经隐形了，但是一些该她知道的事，她也不会放过。 “不过，我记得他的二女儿林梓茵到迟雁行区来了。”顾欣淙想了想，补充道，“似乎是和同学一起来这边看瑞德拉贡的团队赛发布会，不知道现在她有没有回去。” 方宋霆几乎是瞬间想起了去车站的时候看到的人，眉梢轻扬：“林梓茵虽然是嫡枝，但是不过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而已，为什么她出门能够动用五名叶部成员？” 根，茎，叶，花。根部，深埋于地下却为植株输送了几乎全部的养分，这代表的是林家的暗卫，最强大的那一批，只护卫在林家的重要人物身边。他们来去无影，哪怕是被保护着的本人也 不清楚他们到底潜伏在房间里的哪个角落里。 茎部，长老护卫团，重点保护长老团，林家的长老团出行做事，安危全部由茎部负责。 叶部，林家嫡枝的保卫力量，依照嫡枝在家族中的地位和贡献，可能遭遇的险情等因素分配人数。 花部护卫林家，是林家本家的护卫力量，同时也是分支和集团的保卫力量，人数最多，个人实力最低。 林梓茵的父亲林杉荣是嫡系，她是嫡枝，以她目前在林家的地位和贡献来看，按理来说出行应该只有一名叶部成员保护。 但是上次方宋霆在车站看到她的时候，她身边至少五名叶部成员。“因为她的姐姐林梓茹被林家内部一部分人奉为下任灵祭，她作为灵祭妹妹，身份水涨船高。再加上林梓茹非常疼爱这个妹妹，听说她要出远门，就去求了上代灵祭银华， 破格拨给她五名叶部成员，保护她一路平安。” 方宋霆倏然抬头：“林梓茹？灵祭？”“上次有人潜入偷盗龙葵花皇蜜的那天，林梓茹喝下了只有灵祭能够食用的龙葵花皇蜜，大家都觉得是木神的庇佑转移到她身上去了……”顾欣淙简单说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 的事，“……虽然现在大长老他们依然没有松口，但是依我来看，他们很有可能会成功。” 在顾鸿博和顾修明一下子变得难看的脸色里，顾欣淙慢悠悠地补充完后续：“……当然，前提是，她没死。” “姑姑您这是什么意思？”顾修明疑惑道。“龙葵花皇蜜可不是那么好享用的东西，既然小小身上的庇佑并没有消失，那么林梓茹只可能是使用了什么药剂延缓了龙葵花皇蜜毒性问题的暴露。如果她再不停手的话， 龙葵花皇蜜就能要了她的命。” 顾欣淙对林梓茹既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即使林梓茹在谋划窜取理应属于她的孩子的位置。 如果可以，顾欣淙倒是希望她的女儿不是什么劳什子的灵祭，而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 天赋普通也没事，无法修炼也不要紧，只要她能简简单单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就可以了。 甚至于，林梓寒不是灵祭才好——这样她就办法去说服林杉宸，把小小记成顾家的孩子，父亲期冀能够有一个健康的后代的愿望终于能够实现了。 然而现实是，林梓寒出生之后就被苍龙定位灵祭。 若是一个普通的家主女儿，那随母姓、常年住在舅舅家里没什么，但是偏偏，这是灵祭。 林家脑子进水了也不会让自己家的灵祭入其他家族的族谱。“哦？那确实，林梓茹的确很疼她的妹妹……”方宋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里划过一丝冰冷的光，“如果，这个很有可能成为灵祭的灵侍非常疼爱的妹妹遇到了意外，生 命垂危……那么，为了讨好未来的灵祭，你说，那些人会不会将本来只供应给直系的月精花籽用在林梓茵身上？”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卧室里，看摆设是她自己的卧室摆设。 回来了那就不用麻烦了…… 方以唯揉揉眼睛，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方以唯看看熟悉的卧室，满意地点头：昨晚果然不是她睡迷糊了。 在她睡着的时候，她还是回来了。 梳洗完毕，方以唯下了楼，走到餐桌旁边就站住不动了。 “昨晚睡得好吗？”正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方宋霆看到自己妹妹醒来，笑眯眯地打招呼，很快他想起了一件事，“对了阿唯，你的可拉贝尔借我用用。”“可以。”方以唯应承得飞快，“不过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顾……”本想直呼其名的小姑娘在接收到莫名殷切的目光时，嘴里一个囫囵，“为什么顾表哥会带着行李箱子出现在我们家的客厅里？” 第192章 看到顾修明带着行李箱出现在自家客厅里的时候，方以唯猜测是对方可能需要借住，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她哥给了她一个完全没想到的回答。 “那个是给你的。”方宋霆拿过可拉贝尔的灵魂原石，漫不经心道。 方以唯愣了愣，转头看客厅里那个半人高的旅行箱：“……给我的？” “嗯，你舅舅家给你准备的一些东西，你可以打开看看喜不喜欢。但是，”方宋霆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想过去开行李箱子的妹妹，“先把早饭吃了。” 方以唯扭头，切，还以为能混过去呢……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相当……普通的早餐，一碗肉粥搁个荷包蛋，时鲜水果洗净去皮切块盛在小碗里，除此之外还有一杯牛奶——方以唯集中精神看过去的时候，洞察之 眼发挥效果，她看到那杯牛奶上飘出三个字，敖牛乳。 与名字不符的是，敖牛并不是什么牛类，而是一种海洋哺乳类魂兽，相当少见，目前联盟只在北域的北冰纱海里发现过它的踪迹。 方以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把那杯牛奶拿起来闻了闻，意外地闻到了一股非常清新的气息，有点像水，没有丝毫的奶香：“……这个牛奶的气味好像不太一样？” “嗯，这是敖牛乳。阿唯乖，喝掉它，对你的身体好。”方宋霆这会儿已经把可拉贝尔的魂石收了起来，看到妹妹打量着杯子却不喝，便开口哄道。 方以唯有些讶异，没记错的话，敖牛乳可是非常罕见的东西。 它属于水属性的修复类饮品，可以温和修复身体受到的创伤，基本没有副作用。不管是在这个世界还是游戏里，都是一旦出现就会被哄抢一空的存在。 但让它如此受欢迎的原因，并不是它的修复功能，而是它其内含有微量的水源力。 所谓源力，狭义地说，是一种非常精纯的力量，难以获取。不管是魂兽还是魂宠、乃至于魂师，都或多或少有源力存在，这几乎就是决定他们未来成就的重要标杆。 对魂师来说，源力越强大，在操控和炼制对应系别的魂宠时就会越强，进阶时破除遇到的阻力时所需要消耗的心力也要比源力弱小的人来的少。 在游戏里，源力一共有八种，金木水火土光暗超自然。所有的魂兽、魂师、魂宠都拥有这八类源力，根据本身属性的不同，八种源力并不呈现平均，而是有高有低。对一名御魂师来说，某一项上偏高的源力就代表自身在这类 属性上有相当高的天赋，表现在外就是在这一系上出色的亲和力、同系魂宠高同调力等等。 所谓特殊体质，追本溯源，也是源力的影响。以温然为例，他是净水体质，“净水”二字，以字面含义来说，就是“纯净的水”的意思。 他体内的源力，全部是纯粹的水源力，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其他七系源力。 这也是为什么，他根本无法和除了水系以外的魂宠附体的原因——因为没有对应的源力。而纯水体质则是比净水体质要逊色一筹，这种体质的魂师体内还有一些其他七系的源力，在纯净性上比不上净水体质。但相应的，具备纯水体质的魂师偶尔还能玩玩其他 系别的魂宠，体验一下不同的感受。具备源力的食物不少，任何一只三星级以上的魂兽的身体内都含有源力——或是继承自血脉，或是来源于自身的修炼。被杀之后，这些源力会遗留在魂兽的血、肉、骨等 身体组织内，根据实际情况不同而拥有不同高低的含量。 但是绝大多数魂兽血肉里含有的源力都相当霸道，没有一定的实力基础，根本无法吸收，反而有可能造成反噬。 这种情况下，联盟有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段对策： 第一，寻找一名魂源食材处理者，将之加工成可以吸收的魂源食物——对玩家来说，这就是厨师副职业的活儿。在联盟里，只有能够处理魂源食材的人才能被称为厨师，普通的饭店宾馆厨房里烹饪菜肴的人，被称为烹饪师，这是两种虽然工作内容相似度极高、但是社会地位完全不 能同日而语的工作。 对玩家来说，副职业厨师等级越高，能够处理的魂源材料所含有的源力就越高、处理完毕后保留下来并且可以被吸收的源力数量也越多。游戏里，这是一个发家致富的好职业。但在现实里，高昂的学习费用和学习门槛拦住了很多很多人：一个合格的厨师的培养需要消耗大量的魂源食材，低级的厨师消耗低 级材料，高级的厨师消耗高级材料。 这些材料，无一例外都是来自于魂兽身上的含有源力的部分。 在联盟里，任何时候，只要和魂灵、源力扯上关系，除非是联盟已经实现大规模人工养殖种植技术、具备大量年产出的材料，否则那价钱就没法便宜。时至今日，联盟已经实现了半数以上低级材料人工养殖种植产出，使得厨师、药师等需要大量处理魂源材料来练手才能进阶的职业开始在联盟里普及，但是高端材料仍然 只能由活跃在野外的御魂师们带回来，无形之中，就限制了这些职业的高端职业者的出现。 尤其是在普居区，因条件限制，高级厨师和高级药师都非常少见。 这种情况下，人们就开始使用另一个方法：寻找不需要处理、不需要实力基础就能够吸收的源力食物。 敖牛乳就是其中一种。无论在游戏里还是在这个现实世界里，敖牛乳都极受联盟追捧的原因，就是它含有少量水源力，并且，它是极少数只要具备一环御魂师能力就能够放心享用的魂源食物之 一。不需要厨师处理，就可以直接食用的魂源食物之一，同时又具备了被吸收后属性自动转换成使用者最强悍的源力的特点，种种优势叠加，导致敖牛乳一旦出现在拍卖会上 ，都会被狂热追捧。如果不是敖牛行踪难定、并且只有每年的5—8月母敖牛产子时才有敖牛乳、北冰纱海附近的环境又极为恶劣，一年365天有360天被冰雪风暴笼罩，恐怕敖牛群早就被狂热 追求源力的御魂师们宰杀干净了——哪怕敖牛群实力再强，也敌不过被巨大利益驱使、几乎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海量御魂师啊。但饶是自然环境如此恶劣，敖牛群的行踪难以掌握、其个体实力又异常强悍——喝着敖牛乳长大的魂兽能不强悍么——依然有许许多多的御魂师前赴后继，搭乘船只出海 寻找敖牛群。在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总归是有所收获的。 那些昂贵的敖牛乳就是来自于此。 “最近哪家拍卖行收到这种好东西了啊？”方以唯疑惑道，能够拿到敖牛乳，这货源渠道是真厉害啊！ 那其他珍稀材料肯定也不会少，这种拍卖行就算是不买也要去看看啊！ “不是拍卖行的。喜欢的话，以后每天都可以喝。”顾修明走了过来，手指动了动，很想摸一摸小表妹光滑柔亮的头发，最终还是克制地放下了手。 小小才知道他的身份，大概还没有调整好心态，太亲密的动作也许会吓到她。 他决定慢慢来。 敖牛乳对于其他人来说是难得一遇的珍品，但对北域顾家人来说，尤其是顾家嫡系来说，那就和平常的牛乳一样常见了。 林家对龙葵花皇蜜控制极为严格，圣魂殿堂的防卫力量又是林家本家最强的地方，黑市里能有人完成任务已经是侥幸，若是再来一次，难说还能复制这样的成功。 再加上，不管是顾鸿博还是淙夫人，都担心万一哪天苍龙真的喜新厌旧收回了木神的庇佑，那毫无所觉的外甥女/女儿岂不是要被一杯花蜜给毒死了？ 所以，虽说敖牛乳在针对灵祭体质上的修复能力没有龙葵花皇蜜出色，但是他们依然决定用敖牛乳来代替掉方以唯一直在喝的龙葵花皇蜜。 一点都不知道这背后弯弯绕绕的方以唯把她哥亲自下厨做的早餐吃完，拿了个雨兰果，准备去书房一边看书一边啃。上次打完那场团队赛，成就【百战百胜】（连续获得一百次团队赛胜利）达成，系统奖励了一本《魂技真解·总纲》，详细讲述技能模型构建和威力大小、特殊能力强弱等 各方面联系，属于极为实用的理论书籍。 方以唯当时打完下线没多久就因为【机能衰竭】症状昏迷不醒，这几天养好了，查看系统邮件才发现这本书，打开刚看了一个开头，就已经被它的描述勾得心痒痒了。 要不是因为身体依然虚弱，被方宋霆和季北辰看死了不能熬夜，每天都要早早休息，连每日的阅读时间都有限制的话，她肯定是通宵啃完这本《魂技真解·总纲》。以系统一贯的德行来说，带有“总纲”字样的书籍只会综合性地阐述论题，真正要深入浅出地仔细讲解，是“详述”的任务，加上这本总纲是她获得团队赛一百次连胜之后拿 到的奖励，方以唯以自己的游戏经验推断，后面肯定还有《魂技真解·详述》，就是不知道是要解锁什么成就才能拿到…… 不过说这个还为时过早，毕竟手上这本她都没看完呢！ 总纲的内容都是以统筹角度阐述问题的，很多内容都是点到为止，但即使如此，也让方以唯有茅塞顿开之感。原本准备粗略看一遍再细看的打算被丢到了天边，绿眼睛的小姑娘拿出做课题报告的精神，仔仔细细地一点一点地看下去。为了方便能够第一时间查阅相关书籍，方以唯 没多久就抛弃了自家哥哥那个“对我来说有用的书太少了啊”的书房，带着方宋霆给她办的图书借阅卡，圆润地滚去了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市立图书馆。作为在迟雁行区的第二大城市，繁荣度仅次于区会所在的圣路易罗纳丁堡，历代市长在建设上可谓是尽心尽力，基础设施非常完备。尤其是它的市立图书馆，藏书量在普 居五十二区里也是排名前三的水平。 图书馆里孤本之类的也不少，不过这类较为珍贵的书籍需要更复杂的手续申请审核资料或者有图书馆相关领导的审批，才能获准阅读。 方以唯现在倒不需要去看那些孤本古籍，她需要查阅的书籍几乎都是近五十年里联盟出版的工具书和理论书。如果是在她和方宋霆居住的中央区的话，她甚至不需要出门，在家里的书房看就可以了——万事以自己妹妹为第一需求的方宋霆把市面上常见实用的理论书籍和工具书都 买回家，放在书房里，好让方以唯随时查阅。至于圣路易罗纳丁堡这，由于只是临时落脚点，加上方宋霆以前根本没想到自己妹妹会到这边来，书房里的藏书量少得可怜不说，还都是军部指定的思想类和纪律类书籍 。这天，如往常一般，方以唯带着自己装着水和小点心以及各种零碎东西的小挎包，在市立图书馆内的长桌边坐下，一手查看自己带来的记载了疑问的笔记本，一手打开刚 刚从书架上拿下来的相关书籍，找到对应的论题阐述点，边看边在本子上做笔记。金丝武猴蹲在手边，每隔四十分钟就过来抽走方以唯手里的笔，提醒她该放松放松了——方以唯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身边的魂宠，都自动学会了“提醒一旦投入就没 时间观念的主人合理作息”的技能…… 不管是梅花喵还是可拉贝尔，包括最近新炼制的几个魂宠，个个都具备此项技能，其纯熟程度都让方以唯开始怀疑自己炼制的魂宠自带此项天赋技能了。 认真学习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在金丝武猴第五次抽走她手里的水笔、并且抱着那支笔不肯还给她的时候，方以唯发现，时间已经悄然走到了下午四点。 不知不觉，又一个下午过去了。 看着自己写满深蓝色笔记的本子，方以唯做好标签，然后把拿过来的书籍都一一放回书架上。 哪里拿的就放回哪里去。 等到方以唯把书籍一一放回原位，回到座位上准备收拾自己带来的东西时，发现自己的座位旁边多了一个人。 “方方，真的是你？” 有着迟雁行区本地人极为少见的黑发黑眼的少年有些惊喜地开口道，换来好友因这不在意料之中的相遇而骤然绽放的灿烂笑颜。 “温然，好久不见！”方以唯开心地小跑过去，还记得这里是图书馆要保持安静，压低声音笑眯眯地打招呼，“来借书吗？” 即使她压低了声音，依然掩不住其中极为明显的愉悦。 认真恪守“看好主人的东西”职责的金丝武猴看这显然是认识的少年，主人和他也很熟悉的样子，终于放下了从他靠近开始就隐隐戒备的警惕，抬起小爪子挠了挠头。“不是，我刚刚路过窗口，无意间往这边看了一眼，觉得背影有点像你，就进来看看……”温然帮她把东西收拾好，图书馆里毕竟不是聊天的地方，两人很快出来，在旁边找 了个甜品店坐下。“从丛林回来就没看到你了，对战平台的最后上线时间也是我们去丛林之前的那场，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方以唯问，因为没能点单冰饮成功，只拿到了温热的桂肉热饮 ，她还有些不开心地鼓起脸颊。 但等她听到温然说的话后，那一点点小不开心顿时就被抛之脑后了：“什么！你的冰霜使徒终于孵出来了？” 温然汗颜：“这好像不能用“孵”来形容吧……” “懂意思就好了，这种小事不用在意！但是，怎么会这样呢……” 方以唯紧紧盯着温然，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把后者看得极为不自在：“方、方方……怎么了吗？” 他心里还记挂着方方说的那句怎么会这样。“速度好快。”方以唯也不卖关子，直说了，“一般来说，传世级魂宠的温养激活少说也要大半年时间，如果温养激活的人属性和它极为契合的话，那么这个时间可以减少很 多。但是，目前官方最快的传世级魂宠激活时间，也是六个月啊！” 温然拿到冰霜使徒，到他现在将它激活，哪怕是一分钟前刚刚激活，满打满算也没到三个月！ 这一下子就减少了一半时间……太夸张了吧？ 就算是有净水体质加成……还是好夸张！“我越来越觉得把冰霜使徒交给你是一件非常正确的决定！”方以唯笑眯眯道，“能把温养激活的时间直接缩短一半，这代表你和冰霜使徒之间的契合度高到无法想象，粗略 计算……”她心算了一下，得出一个数字等级，“少说也是双s级的相互契合度啊！” 温然哑然：“这也太夸张了……” “不夸张，而且这数字只会多不会少，我对我的心算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方以唯说道，旋即歪头想了想，“和冰霜使徒相比，我上次给你炼制的毒刺水母就太寒碜了……” “不会！毒母我用得非常好！”温然毫不犹豫截口，“用起来没有哪个魂宠比它更顺畅。”“那是因为你还没用冰霜使徒战斗，才说的这种话……”方以唯嘀咕了一句，不过听到温然这么说她还是很高兴的，毒母毕竟是她花了好大的心思炼出来的，“对了，可不可 以让我看看冰霜使徒？” 好期待净水体质温养激活的冰霜使徒是什么样的！ “好啊。”温然一口答应，就算方方不提，他也会给方方看。今天他本来就是准备去方方家里，和她分享这个消息，给她看看激活的冰霜使徒。去往方方家里的路上，经过这的时候，他想到方方很喜欢附近一家甜品店的绿荆茶，就 过来准备买一份带过去，路过图书馆无意间往里面瞥了一眼，结果就看到了他想见的人坐在那，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籍。 侧颜认真而美丽。 图书馆里柔和的灯光打在她身上，让她的皮肤带着某种梦幻般的晶莹，像是在发光一般耀眼。 方方一定没注意到今天图书馆里的人要比往日里多得多。 温然这样想道。他在外面都看到图书馆里有很多人都在偷瞄他的好友，只要是稍微敏锐一点的人就不会把那些炽热得像是要烧化人的目光给忽略过去，但是偏偏他的好友就有这样完全无 视周围环境的专注力。 她看着书的时候，整个世界里，就剩下那本书了。 那样专注而认真的样子，让人不忍上前打扰。 两人坐下的位置是在甜品店的内里，旁边有绿植遮挡，别人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虽然时间已经走到了九月，但是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太阳一如既往地热情，让即使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都有些扛不住。这种情况下，那些靠窗的位置自然是没有多少人愿意 光临了。 方以唯本人倒是对这温度没有太大的感觉，她身体虚弱，一年四季手脚冰凉，就算是走在大太阳底下，依然不觉得热。 ——倒不如说，有暖烘烘的太阳晒在身上，反而感觉很舒服。 不过考虑到温然似乎很怕热的样子，在选择座位的时候，她还是优先选择了太阳晒不到的内里位置。 温然松开手，细小的深幽蓝色光芒从他虚虚合拢的手指细缝里泄露出来，像一朵在静夜里温柔绽放的花。 待到光芒散去，一只极为漂亮的蓝色小魂宠出现在他的手心里。 在它的四肢和头顶，都有细小但是明显的深橙色纹路，代表着它传世级魂宠的身份。 “好漂亮！完全看不到冰霜层，实在太厉害了……不愧是净水体质！”方以唯眼睛一眨不眨，盯得小小的蓝色魂宠害羞地往温然的手腕后面躲。“我都没给它准备礼物……”她想了想，忽然拉起温然，“跟我来！” 第193章 移动牢笼的入口被打开时，被困守于内的人一早就用撕开的衣服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因此这次并没有被忽如其来的光线刺伤眼睛。 不同于上次方以唯打开时看到的有进气没出气半死不活样，现在的晨星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的手边放着一小堆易于消化吸收的食物和水，此时，晨星正慢慢地吃着。 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力量感，哪怕是简单的一个把食物送到口中的动作，都像是一只蛰伏着的野兽。 可拉贝尔站在他的身边，听到上面的动静，它轻轻地叫了一声。 晨星拿着食物的手一顿，还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准确地落在可拉贝尔的头顶上。 他轻轻地摸了摸可拉贝尔，从手边的食物堆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白色水果，递到可拉贝尔面前。 他记得可拉贝尔这种魂宠是很喜欢吃白乳花果的。 “看来恢复得差不多了。”方宋霆看着晨星的动作，挑了挑眉。 哦？ 敏锐地察觉到了晨星对待可拉贝尔的态度不太寻常，但方宋霆并没有深究的打算，他对晨星的变化并不关心：“恢复好了就准备上路吧。” 晨星沉默了一会，站了起来：“目标去了哪里？” “圣路易罗纳丁堡最大的商业中心，今天她会和朋友去那练习处理魂源材料。别弄死了，弄成濒死就够了。”方宋霆丢下这句话，就自顾自离开了。 留下晨星安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低头问一旁的可拉贝尔：“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白纱绿帽子的小魂宠没有回答，只是就它站在原地不动的样子，显然是不会跟着一起走的。 晨星心里稍稍有些失望，但这反应也是意料之中，他旋即打起精神来：“你喜欢吃什么？魂源食物怎么样？我等会给你带回来！” 这是可拉贝尔有反应了：它扬起小爪子，晨星就感觉脚底下忽然一空，整个人就掉进了黑洞里。 把主人的俘虏传送去了目的地，可拉贝尔留在原地，良久，才低落地叫了一声。 主人把它给主人的哥哥的时候，说了听主人哥哥的话，所以它乖巧地听从了主人哥哥的指示，可是…… 把主人关押起来的人放出去，真的不要紧吗？ 方以唯拉着温然到了市中心的商贸中心。 穿过白鸽飞起的广场，走进让人整个儿从外面的酷暑燥热里解脱的清凉商场里时，温然敏锐地感觉到，有一丝奇异的力量，压制住了他的魂力。 并不醒目，而是极轻微的，像一枚羽毛轻飘飘地落在他的魂海上，飘然不动。 但若是以魂力去刺激它，它就会瞬间化作巨大的压力，将初初升起波澜的魂海压制成风平浪静。 往日里也不是没有去过商场，但这还是温然第一次察觉到这股力量。 这大概就是老师提起过的【禁魂领域】吧…… 在这个充满了魂灵的世界里，魂灵相关领域都发展到了一定高度，整个社会几乎都是依托着魂灵这一自大灾变之后才出现的新生事物而建立起来的。 那段黑暗的被魔化生物肆虐的年代已经远去，但是那个时代却依然有遗留下来印记，比如，人人尚武的风气。 或许是曾经在强悍的魔化生物手下无能为力的无力感随着血脉传承，被印刻在了基因深处，联盟的尚武风气极重，这也是御魂师大量涌现的基础条件之一。 个人的实力增强了，那么，自然而然的，社会治安就会出现很多隐患漏洞。基于御魂师们强大的破坏力，为了保证经济发展和民众安全，联盟除了推出各种法律法规限制御魂师们不得在市中心等地方肆意开战外，还研究出了禁锢御魂师能力的产 物。 【禁魂领域】就是其中的一种。处于【禁魂领域】范围内的御魂师一旦想要动用超过某个限制的魂力，就会被察觉到的领域压制。简单来说，在这个领域范围内，御魂师虽然依然可以自如地动用魂力， 但是一旦超过某个限制，就会被立刻镇压。 大部分【禁魂领域】设置的这条安全线，维持在发动最低的魂技所需要的魂力上，这个商场也不例外。 温然试探了一下，发现他即使可以释放出最低级的水球术，但是水球术的威力就跟小孩子的水枪打出来似的，拿来玩笑还行，想打架斗殴就别指望了。 察觉到身侧少年若有所思的神态，又感觉到了微弱的魂力在他身上一闪而逝，方以唯想了想，问：“是【禁魂领域】？” “嗯，以前都没感觉到，今天这是第一次察觉到它的存在……”温然诚实以告。 “这说明你变强了。”方以唯理所当然地说道。 【禁魂领域】等类似的禁锢御魂师能力的产物都是为了保护平凡的联盟大众而诞生的，但即使如此，联盟也不会忽视掉御魂师们的意见。 太过强势的力量会引起反弹，乃至于御魂师们条件反射一样的排斥：凭什么我们得像囚徒一样被捆上手脚，不能施展自己的力量？ 基于此，联盟在开发这类产物时，都会以“没有情况时就不会被察觉”为标准，尽量减轻御魂师的不适感。 时至今日，【禁魂领域】经过了数代技术改革和模型优化，已经做到了几乎不会被御魂师们察觉的地步——除了那些实力分外强悍，或者感知尤其敏锐的人。 像是想起了什么，方以唯笑眯眯地对温然道：“你知道吗，在五环以前察觉到【禁魂领域】的压迫力，据说是九曜划定潜力的标准之一。”哪怕她用的是“据说”，但在知晓好友身份的温然看来，这个标准不是传言，而是事实——方方是宋霆大人的妹妹，联盟双璧的关系如何全联盟都知道，而季北辰又是联盟 中央学府御魂分院长，方方会知道九曜划定潜力标准并不奇怪。温然现在已经不会因为好友偶尔提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而心生惶恐觉得自卑了，长久的战斗——不管是在网上的对战还是现实丛林里的经历，都大大增强了他的信心， 也对自己的实力和天赋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曾经连附体都无法做到的阴影正在慢慢淡去。 他听到这话，问：“方方也能察觉到吗？” 在收到毫不意外的点头后，他的嘴角勾起极浅的弧度。 那他是不是有可能可以和方方考上同一所学校？ 方方的兄长和兄长好友都是出身于联盟中央学府，方方会不会也以它为目标呢？ “说起来，方方想好了以后去哪所学校了吗？”温然试探着问道，“以方方你的实力，不管考九曜里的哪一所，都可以被录取吧？”“这个我还没想好。不过九曜都是推荐入学制，要想参加他们的入学考，得先拿到推荐卡。我现在手上就一张稷下学宫的推荐卡而已，什么时候等我集齐九曜全推荐卡了再 来思考到底去哪个的问题吧！”方以唯不假思索道，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说的话会让旁人投以“这人谁啊可怜见的病的不清呢还做白日梦呢”眼神。 也好在这里人流涌动，本就热闹，遮盖了方以唯的声音，旁的人也不会去注意这边低声聊天的两人的对话内容，不然那白眼绝对是一打打地甩过来！ 温然楞了一下，继而扭头忍笑，弥赛亚大大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低调地霸气着啊！ “对了方方，要去哪里？” 进了商场又走电梯上楼，不多时，两人就已经到了七楼。 这个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商业繁荣中心商场主体最高也就九层，除了第八层和第九层是商场管理人员和广播所在地之外，剩余七层都是商业区。 方以唯和温然所在的是副楼第七层，副楼本身就只有七层，顶楼是花园餐厅，他们现在就在花园餐厅的正下方，正要走进一家叫做“授渔阁”的自助魂源食材餐厅。 “等等，”温然拉住正要往里走的女孩，看着外面的牌子，有点不确定道，“方方，这里是自助魂源食材餐厅啊！”她是不是没注意外面的牌子？ “是啊！就是这里没错啊！”方方看了一眼门牌上的字，确定自己并没有弄错。“可是……”温然皱眉，有些为难道，“方方，自助魂源食材餐厅只提供食材，而且提供的都是需要经过厨师加工之后才能够食用的魂源食材，没有厨师的话，那些东西根本 不能吃啊！” 一般情况下，这里都是那些想要和人炫耀自己技术、或者想要磨练自己技术的厨师才会来的地方，不会自己处理材料的人来时也必定会带上厨师。“对哦，我好像没和你提起过……”方以唯歪头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没说过她的副职业问题，“魂源食材我会弄，等会我教你！冰霜使徒资质很高，你要是给它吃商店里卖 的魂能食物，我一定会代表你家冰霜使徒惩罚你！”温然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被方以唯拖了进去：“放心啦！你做饭很好吃，做这个不会差的！”她还以为温然是怕自己做不好——不怨她，谁让初见时温然时不时就陷入自 我阴暗状态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然没能开口。 他知道方方这是为了他好。相比较于成品、乃至于绝大多数和魂力沾边的材料，魂源食材就价格上来说，要便宜很多。如果是自用的话，哪怕是普通家庭也能够负担得起——当然，如果是初初学习 的话，那负担就比较大了，厨师和药师的行当都是大量材料堆出来的手艺。 这是只有在特定的人手里才能发挥其价值的材料，不懂行的人拿着就跟守着金山银山却只能看不能碰一样。 魂源食材和魂源食物之间的价格差距极大，哪怕是在游戏里这个每个玩家都能学习厨师职业的地方，其利润依然高得让pv金党眼馋不已。 在联盟里，厨师这个行当，和药师一样，是被没有这个天赋的人酸溜溜地叫“抢钱呢”的存在。 一般人要想学到正统的混原食材处理方式，需要向厨师上缴相当巨额的学费，才能从厨师那学到一个两个基础处理手法。 每种食材都有其独特的处理方式，学一种就收一次费，更别提任何一个菜谱都是明码标价，所以当厨师导师也是赚得盆满钵满，同理药师也是如此……咳咳，跑题了。以温然的家境，他从未想过去学习厨师或者药师，盖因这两个职业的前期投入实在是太大了。在他的个人规划里，这是需要等到他能够以御魂师的身份取得巨大的财富之 后，才能考虑的事。而现在，拉着他手腕的这个女孩，就这么简单地把别人千金难求的东西，交到了他的手上——相较于要把性命置之度外的御魂师，厨师和药师的行当要安逸的多，赚得还 不少。 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 温然垂目，冰霜使徒把自己的身体拉长成一个手圈，攀附缠绕在他的手腕上，头顶和四肢的橙色花纹被它掩藏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普通的难以判断品阶的魂宠。 传世级的冰霜使徒……哪怕那时候他把母亲留在地下室里的珍稀材料都送给了方方，也抵不过这只魂宠的价值。 而现在，方方又要教他厨师…… “对了，不是白教你的！”方以唯忽然回头，道，“等你学会了以后，你做的魂源食物要免费送我很多！当然食材我会准备好的！”她旋即抱怨起来：“最近炼制的魂宠太多了，为了让它们长得好，我肯定不能让它们随便吃魂能食物，但是它们真的都好能吃啊！我一个人做完全来不及！而且我不喜欢做 饭！” 目光落在温然身上，绿眼睛的女孩一本正经地拍着他的肩膀，笑眯眯道：“等你学会了，这份工作就交给你了！师父看好你哦！” 温然哑然，在那双明灿绿眸殷切的期待下，他缓缓点头，轻声道：“好。” “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前台登记，你在这里等我！” 看着笑容灿烂的女孩往前台那跑去，留在原地温然低头，手腕上正目送方以唯离开的冰霜使徒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回过头来，和他的视线对上。 “方方是个很好的人，是吧？” 温然的声音很轻，只有冰霜使徒能够听到。 温养出来没多久的冰霜使徒点了点头。 这出生于冰天雪地里的魂宠天生就有着冰雪一样晶莹剔透看穿人心的能力，在它的眼里，它的主人的好友心思纯净，仿若钻石一样熠熠生辉。 是它非常喜爱的灵魂。 仅此于它的主人。 温然轻轻地笑了一声：“可以遇到方方，感觉像是把一辈子的好运都用光了一样。” 说不定连上辈子的都用在里面了。 不过，非常值得。 这样的人，值得他用一切的好运来交换与她的相遇。 等方以唯在前台那拿了登记牌子回来，两人就一起往材料区走过去。“其实魂源材料的好坏判断很简单，尤其是对温然你来说。”方以唯随手从身边的材料区里拿起一样名为轻白萝长得特别像萝卜的魂源材料，递到温然手里，“能够察觉到【 禁魂领域】的话，你的感知已经足够你感应出里面是否富含魂源。把魂力集中到和材料相接触的部分，然后仔细感知魂力和魂源起反应带回来的反馈。” 温然依言而行，那种感觉很奇妙，像是有什么在呼应他的魂力一样。 方以唯又拿起一个，还是轻白萝，放到他手上：“来，试试看，哪个魂源多。”温然犹豫了一下，抬起左手拿着的那只，因为首次接触这种事，他不太确定：“大概是……第一个。不过，”他指了指第二个轻白萝的上部靠近叶片部分，“这里的魂源反馈 要比第一个强烈很多。” 方以唯讶异地看了一眼温然：“回答完全正确，温然你的感知细微能力比我想得还要高啊！” 第一次接触魂源材料，就能够准确感知魂源分布情况，这是相当程度的厨师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 哪怕是在同一个材料里，魂源的分布也不是均匀的，而是有多有少，对待密集区是一种处理手法，对待稀疏区又是一种手法。 准确辨认魂源分布情况，是处理高级材料的基本功之一。方以唯正要继续说下去，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嗤笑声：“哈哈，哪里来的乡巴佬，想装逼找错地了吧？还用魂力感知魂源多少？太夸张了吧！傻子都知道测试魂源材料蕴含的 魂源量级是通过仪器测定的！”方以唯和温然一同回头，身后一个衣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平民的青年一脸嘲弄的笑，注意到他们的视线，还挑衅地扬了扬下巴：“怎么，我说错了？不是我说啊，你要忽 悠人，好歹找个没人的地方忽悠，这可是公共场所，被人听到了被反驳不是很正常吗！” 方以唯微微颦眉。 “呦？皱什么眉啊！难道我说错了吗？”青年动作娴熟地正了正衣襟，似是无意地把左胸口别着的徽章露了出来。 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围过来的人群里有人认出了那个徽章：“是初级厨师徽章！” “天哪！他好年轻！” “这么年轻就考过了初级厨师……前途无量啊！”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青年越发得意，还不忘继续道：“我可见不得人误人子弟！大家都知道厨师这行当赚钱，结果就冒出来好些个骗子，专骗那些想要学厨师技艺的人，今天让我撞上了，那我可不能善罢甘休！”他又对温然道，“小兄弟，你可别被这人给骗了！她那说法，我是从来都没听说过的！魂源那么难感知的东西，是我们用魂力 能感觉到的吗？” 波多那百无聊赖地靠着墙壁站着，一脸生不如死：“我说……汤琪你还没选好材料吗？我都快饿扁了啊！” 正在不紧不慢地挑选材料的人连个眼角余光都不施舍给他：“急什么，饿不死你。” 波多那切了一声，转头，又看到一同来的几个女生正在另一个材料台前叽叽喳喳，林梓茵就在其中。 不知她说了什么，波多那就看到旁边的两个女生一脸惊叹，敏锐的耳力还听到了海英佩服的声音：“梓茵好厉害！这都知道啊！” “没什么，家里的族学有教过。我也只擅长植物类的，毕竟是我家的本行，说起动物类的，我就完全没辙了。”林梓茵谦逊道。 “梓茵你太谦虚了！魂源食材里很多植物类的呢！” 波多那不耐烦地扭头。 他们这次一行五人出来，两男三女，如果不是汤琪听说这家餐厅今天会有特殊材料，非要过来看看，他根本不想和林梓茵走在一块。 真是感觉整个空气都被污染了！ 正想着怎么才能快点结束回去，波多那忽然被另一头的一阵骚动吸引了注意力。 顺势看过去，那被围在中间的、黑发绿眸的女孩容貌身姿尤为眼熟。 ……卧槽！ 波多那原本懒散地倚靠着墙壁，看到那一幕时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立刻站直：方以唯！ 她怎么在这？ 波多那本来还以为方以唯受爆炸波及在哪养伤呢，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面，当即高兴得就想吸引她的注意力。 但是没等他叫出方以唯的名字，波多那忽然看到方以唯的身边、距离非常近的身边，站着一个男生。 方以唯还回过头去和那个男生说话，从两人的距离和说话时的神情来看，显然是关系非常好。 波多那： 卧槽！亚伦有人趁你不在挖你墙角！ 第194章 方以唯和温然对视一眼，很是无奈。 先不说这个忽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青年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态这么大声嚷嚷的，单就一点…… 之前温然明明已经察觉到了两个轻白萝之间的魂源量级差异，甚至是魂源分布密集情况，他却这么冲出来嚷嚷说根本不可能做到人体感知魂源……那温然刚刚做的是什么？ 瞎蒙吗？温然把手里的两个轻白萝放到一边商家提供的检测魂源量级和魂源分布情况的仪器上，只听滴滴数声轻响，和仪器相连接的屏幕上就出现了两个轻白萝的扫描图，和它们 内部的魂源分布情况。 正如之前温然所感觉到的，第一个轻白萝的魂源量级要比第二个高不少，但第二个轻白萝的头顶靠近叶片所在的区域内，魂源反应要明显强于第一个。 因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围观的人群里，忽然冒出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来：“妈妈，刚刚那个小姐姐说的，和这个东西检测出来的结果一样耶！” 那青年的脸色顿时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众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六七岁大、缺了颗门牙说话漏风的小男孩正拉着一位和他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女性，指着这边，满脸不解。 那名女士被大家的注目礼集中，面上立刻带上了几分尴尬和歉意，一边和旁边的人说着“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不要放心上”，一边抱起自己儿子，快步走出人群包围。 隐约还能听到那位女士呵斥自己儿子多嘴的声音，和小孩子委屈辩解的声音。 青年脸上变幻莫测，最后化作一片阴沉。 “倒不知阁下是哪位大师门下弟子，传承的是何流派，竟有这等以魂力感知魂源的秘诀？” 方以唯微微动了下眉头，眼底带上了一丝不耐，但不等她开口，就听旁的传来一个声音：“打听得这么清楚想干嘛？上门提亲啊？” 分开人群，波多那直接站到了一脸讶异的绿眼睛女孩面前，面向青年，满脸嘲弄挑衅。 那保护的姿势显露无疑。 青年的面孔涨得通红，恨恨的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波多那？你怎么会在这里？”方以唯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到自己的同学，说话的语调里顿时就带上了几分飞扬。“哦，汤琪听说今天这里有活动，奖励材料挺少见的，好奇就拉着我来了！”波多那笑得爽朗，“倒是以唯你怎么在普居区？上次实验楼爆炸，我们都以为你被波及受伤了， 在哪疗伤休养呢！” “我可没拉着你来，明明是我出门的时候你自己死皮赖脸跟上来了。”拿着挑了半天的材料，汤琪走过来，一开口就毫不留情地拆了自己好友的台。 在波多那炸毛之前，他转而面向方以唯，打招呼道：“好久不见，伤还要紧吗？”他关切地问道。以汤琪家的人脉，他会知道那次实验楼爆炸的时候方以唯正在里面的事并不奇怪。而会问伤势，也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推理：这女孩的体弱程度和她的才华一样名扬整个附 一，那种忽如其来的意外里，她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有效的自我防护，老实说汤琪一直觉得方以唯能活下来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他去看过实验楼的废墟，那爆炸威力足够干掉里面所有的人。 但学校那并没有取消方以唯的学籍，有关部门里也没有注销她的户籍，汤琪由此想到，大约是方以唯受了伤。 不然也不会请假。“不要紧的，现在已经好了。”方以唯避重就轻，简单道，“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温然，我新认识的好朋友！温然，这是我的同学，一个叫波多那，御魂师，你可以 和他切磋玩玩，另外一个是汤琪，厨师呦！”在给三人做了介绍之后，方以唯好奇道：“我是别人帮我请假了，倒是你们，往年这个时候，不都是跟着社团集训的么，今年怎么会来普居区？迟雁行区好像没有什么和学 校有合作的项目啊……” “和学校是没有，但是和某个人有啊！”波多那双手背在脑后后面，笑嘻嘻道，“前阵子不是瑞德拉贡集团在这召开发布会嘛，我们觉得好玩，就过来看发布会啦！” 瑞德拉贡的发布会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一个多月前学校还没放假吧，你们是翘掉了期末考吗？”方以唯抽了抽嘴角，“导师居然准了你们的假？” “和你一样，绩点够了直接申请提前考试，通过了就能出……” “三位想要叙旧可否等待片刻？” 被人打断了话，波多那不耐地回头，一看出声人，顿时奇了：“你还没走啊？看热闹的人都走光了！”后面那句就是净扯淡了，餐厅就那么点大，哪怕散开了人也都在附近，爱凑热闹大约是联盟人抹不去的天性，这会儿哪怕手上似乎是在专心挑材料，耳朵可一个比一个竖 得紧呐！青年白净的面孔顿时涨得通红，恼怒道：“我不和你说话！”他这次学乖了，直接把炮口对向方以唯——刚刚短暂的接触里，他看出来这个女孩大约是性子软，说话语气远远没有她的友人来得尖锐，本着专注目标的念头，他毫不犹豫地忽略掉了那两后来冒出来的人，“若是阁下不愿表明自己流派身份也无碍，但是请让我看一看您的正式从业 资格证！”“厨师这个行业盈利太多，导致鱼龙混杂，常有人打着厨师的名头骗取他人钱财。阁下若是能出具证书或者徽章证明自己，那我自然承认你刚刚说的法子是某个正式流派里的独门技巧，但若是你本身并没有本行业的资格证明……那就别怪我直接把你视作骗子！”他的视线不露痕迹地在方以唯斜跨在腰间的小包上转了转，义正言辞道，“我今天既然遇见了，当然不能放过一个会让人对我们厨师这一行产生误解的骗子！更何况，教授他人，至少也该是有初级厨师证明和从业三年以上的资格证明，才能够被允许开 班授课。阁下既然是在教导您身边的那一位，至少也要拿出您有教授他人资格的证明来！” 这话说得漂亮，旁的那些本来已经走得远了些的人也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眼角的余光偷偷朝这边瞥过来，好奇这事的后续。 “这位阁下，为了您的清白，请让我看一眼您的徽章吧！” 方以唯：“……” 毫无缘由的，温然就忽然意识到了： 没考证。 ——一个如果不是为了内部折扣不然连主业炼魂师都懒得去考的人，就别指望她会去考自己的副职业证明了…… 对此，弥赛亚大大表示：没考证又怎么样！ 摔！ 她家系统又不认那个徽章证明！ 更何况，她早八百年就考过厨师证了，连最高级的大师称号都拿到手了！ 只是……咳，砍号重来称号没跟着来而已…… 开着自己新练小号“方以唯”的游戏大神默默望天，如果能换号，她马上上她的弥赛亚账号，分分钟甩你一脸证书，徽章称号证明多得能把你埋起来！ 深感和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家伙扯下去没什么好事，方以唯拉了拉温然，直接道：“我们去那边！”“怎么，想溜？”青年立刻一个箭步拦住她，眼睛不自觉又瞄了一眼那个小挎包，“无资格证明私下授课是违反厨师行规的行为，轻则罚款重则入狱！我既然是遇到了，怎么 能放过你！” 这次，方以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本来还以为是个吃饱了没事干的富二代找茬，但现在看来……对方显然是盯上了她。 但是，为什么呢？ 方以唯自觉没什么值得人惦记的，那么这个衣着打扮一看就是富二代的人目的就很可疑了。 想到这点，她正要离开的步伐一停，回头，面上已经平静下来了：“实在抱歉，我的证明没带身上。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证明，派人回去取徽章，还是其他什么法子？” 汤琪讶异地看了同窗两年的女孩，他怎么不知道方以唯考了厨师证？不，不如说这家伙本身体质还弱得一塌糊涂明明风吹就倒熬个夜就住院，就这种硬件条件居然还能做到文化课成绩好得一塌糊涂，炼魂专业能力在同龄人乃至整个附一都 一骑绝尘，现在还考了厨师资格证…… 果然不是人！ 并不知道身侧人的脑回路已经一路奔着外星来客（某种意义上来说并没有错……）去了，方以唯一脸淡定冷静地等着对方的回复。 她没有错过青年眼里一闪而过的喜色。“这倒是，没有带徽章证明出门啊……”青年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旋即一副刚刚想到的样子道，“不如这样吧，你和我，赛一场，赢了我，我就承认你是有处理魂源材料的资格。毕竟我是厨师，能够赢过我，哪怕没有证明，至少也有这个实力。这徽章你也看到了，你可以检查看看它是不是真的。”他说着把自己的徽章拿下来，递给方以唯示意 她检查。 汤琪挑了挑眉，虽然不知道这青年是什么来路，但是自小在贵族子弟的勾心斗角里长大，他直觉这青年是冲着方以唯身上的什么来的，当即抬手拿过那枚徽章。厨师徽章上有一个勺子一把菜刀交叉、再加一个厨师帽的图案，汤琪伸手在厨师帽的浮雕上一按，就见一道虚拟屏幕从中投射出来，伴随着一个机械女声：“请输入查询id ，或扫描个人徽章上的防伪码图，以确定您是否具备查询本徽章的权限。” 汤琪从自己的口袋里随手摸出一个相似但是更为精致的徽章，在虚拟屏幕上显示的扫描处一放。只听“滴——！”的一声，汤琪就收回了那枚徽章，机械女声继续道：“扫描完成！确定为高级厨师徽章，具备查询高级以下所有级别徽章权限，无视任何地区隔阂。本徽章 资料正在展开，请稍候……” 青年顿时惊讶地看向汤琪，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年岁看着并不大的少年身上居然有高级徽章！ 这怎么可能！没有特殊情况的话，高级徽章至少要十年从业经验才能申请考取！ 方以唯也蛮好奇的，凑到汤琪身边，悄声问：“你什么时候拿到高级证明的？”她记得半年前汤琪才过了中级厨师考试。以十六岁的稚龄通过中级考试，当时汤琪可是在中央区引起了相当的轰动。如果不是汤家本身世代传承厨师职业，他家长辈在行业内很有声望，动用人脉硬是把这个消息压下去，不许媒体大肆报道，只在报道中级厨师考试的新闻里一掠而过提到一句“最小的参加者16岁”，丝毫不提其通过考试的事，不然汤琪的名声恐怕早就在整个联盟里 打响了。 汤琪面上保持不变，嘴唇微动：“那是我爷爷的。”他自己的可没这个跨越中心十域和普居区随意查询他人徽章资料的权限。 听力尤为敏锐的波多那震惊回头，倒还记得压低声音说悄悄话：“……你爷爷居然没打断你的腿吗？”作为几乎把自己的一辈子奉献给了厨师行当的老大厨，那位老人可是把自己的厨师徽章看得比什么都重，波多那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把自己的徽章交给汤琪——虽说汤 琪是他最出色也是最疼爱的孙儿，但就重视程度来看，似乎还比不上他的徽章……汤琪忍了又忍，强压下那股子想揍人的冲动：“我爷爷给我的，他有个朋友在迟雁行区，让我带着他的徽章作为信物去拜访人家。”顺便这个假期就在他老友手下打下手这 话，却是没说出来。 若是说出口，肯定又是被波多那嘲讽度个假还过得跟洗碗小工似的。这边三人偷偷咬耳朵，那边的青年虽然离得近，但是本身并不是御魂师，听力也不强，没听到这边三人的对话，只看机械女声的报话，很快想到那枚徽章应该是少年家里 长辈的。 三人说话间，汤琪已经用自己爷爷的徽章查询出那枚徽章主人的确是厨师协会登记在册的成员，显示出来的照片也和青年一样。 “肯定是真的了吧？”青年询问道。 方以唯和汤琪对视一眼，后者微微颔首，于是她点头：“嗯，的确是真的。怎么个比法？”“很简单，限时半小时，材料需要有肉有素，成品评判的话……不如就请这家店的店长和随机挑选几位顾客来评判吧？”他转头看向听到这边起冲突过来的店长，“授渔阁往日里就常有厨师比斗项目，备有相关场地和工具。店长是本地厨师协会终身会员，同时具备厨师考试的评审员资格，自身也有中级厨师资格证，来当这个裁判长是绰绰有 余。按照厨师比试一贯的规则和公平起见，需要再挑选四名评审员，我想在场诸位客人里，应该会有几位愿意来为这场比赛做个见证吧？” 这青年说话间，已经把这场似是临时起意的比赛安排得面面俱到，饶是以汤琪对厨师比试规则的熟悉程度来看，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方以唯也是一样。 见那女孩点头同意，那青年似是无意间提到：“既然是比赛，不如我们再来添点彩头吧？我们双方各自拿出一样对方认可的珍贵材料作为奖品，赢的人拿走全部，如何？”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方以唯终于确定这青年的确是从一开始就有所图谋，但是…… 他图谋到底是什么？ 她身上珍贵材料不少，但是都放在系统背包里，那里的东西就算是盗贼专业也拿不到手，而且这青年从头到尾一直都在偷瞄她的挎包…… 她挎包里有什么珍贵材料吗？ 除了纸笔和吃的外没什么了啊…… 作为亲手把每一样东西放进去的人，方以唯自己也想不出里头有什么能让人这么大费周章地谋求的东西。 难道是瞄上她的笔记本了？ 那里头确实是记载了不少相当珍贵的内容，对炼魂师来说相当有用……“唔，我倒是不记得自己带了什么，容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作赌注的……”方以唯一副自己也没想起来的样子，把腰间斜跨的小包拉到身前，打开，开始一样样地把里面的 东西理出来，眼角余光始终留意着对面青年的神情变化。 云岚阁限量版蜂鸟笔……没反应。 食遍天推出的下午茶小点心……魂淡，你那什么眼神！凭什么鄙视它！咬死你啊！ 记载了她大部分创意思路的炼魂笔记……咦，还是没反应？ 方以唯这下疑惑了，不是冲着她的笔记来的么？ 那还能有什么值得人惦记啊……脑瓜子里一片迷糊，方以唯摸来摸去，包包里就剩下一个水瓶了，她把水瓶拿出来，正准备好好看看是不是她哥偷偷塞了什么东西进去，就听那青年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就用你这个水瓶做赌注吧！”大约是意识到自己有些急切，那青年忙补救道：“你那边除了纸笔和吃食外，就这个水瓶看着挺不错的，是安怡轩前年推出的经典款恒温水瓶吧，可以很好地保存那些受环 境限制的液体状魂源食材，使之性质保持不变。其保鲜能力堪比专业恒温保鲜箱，想来它里头的东西价值也不低，就以它们为赌注，我用白象脊骨做赌注，如何？” 虽然青年努力保持声音平稳，但是尾音的颤抖还是泄露了一丝他的激动。 方以唯一愣，目光落在那个被她随手拿出来的水瓶上。 汤琪也注意到了那青年努力掩饰依然有些过于激动的眼神，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大步上前，拿起那个水瓶，询问方以唯他可以看一下吗。 方以唯盯着水瓶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是没听清就同意了，汤琪立刻打开了水瓶盖子。 盖子一开，一股哪怕是在周围各种食材气味密集的情况下也难以掩饰的清新之气窜出，周围围过来的人里也有不少是厨师行当的，顿时就有人脸色一变：“这气味……” 不等其他人确定，汤琪啪嗒一声合上盖子，脸色阴沉。他冷冷地看向那个目光炽热地盯着水瓶的青年：“原来，你从一开始就盯着它了……能够闻到密封完善的恒温瓶里东西的气味，你袖子里的那只魂宠，是具备寻宝天赋的寻 宝鼠吧！” 刚刚汤琪打开盖子不过一两秒的事，然而旁的人里也有嗅觉极为灵敏的人在——厨师这行当，你要是嗅觉都不行，那也不用干了，没那天赋做什么厨师！ 因此，即使是在这气味极为混杂的地方，依然有人一下子识别出了那里头的东西。 人群里开始窃窃私语，不知道的问和自己同来的厨师，慢慢的，一个名词在这些人口中重复出现。 “难道是……” “不会吧？” “那气味我闻过！不会错的！” “但是那么珍贵的东西……” “那人肯定也是知道里头装了什么，才开口要这个赌注的！” 怀疑声渐渐消失，那些识货的人看着水瓶的眼神炽热无比！ 波多那疑惑地问：“以唯，你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啊？怎么大家都这反应？”他虽然听力不错，但周围这些人太吵，他反而听不清那个关键词了。 “是敖牛乳。”冷着脸回答他的，是汤琪。 哪怕是波多那，在听到那个词的时候，也瞬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敖牛乳！ 就算是以他家的势力，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啊！ 以唯哪弄来的，还跟喝水似的喝？ 方以唯却没有看他，而是对那青年道：“要它做赌注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是我……”喝剩下的…… “好！那就马上开始吧！”像是生怕她反悔，那青年忙截口道。方以唯那句“我让人送份新鲜的来好吗”就被生生地噎在喉咙里了。 第195章 眼看着那人是不会让她把水瓶收回去了，方以唯皱眉想了想：算了，就这样吧。 反正只要赢了，赌注就拿回来了，也就不用担心让人喝到她喝剩下的东西了…… 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在比赛前想的内容到底有多看不起对方，方以唯阻止了那青年要把白象脊骨放到赌注堆里去的动作：“等一下。” “什么事？”那青年现在就想赶紧把两方的赌注都落实了，这样才免得起什么变故，故而被阻止了动作，面上就有些不善。“没什么，你的赌注再加一个吧，白象脊骨分量是挺足的，个头也大，但以价格而言，还是低于敖牛乳。而且它太鸡肋了，论实用性远远不如我的赌注，不如把你的白金会员卡加进去当赌注吧。”方以唯轻描淡写道，“刚刚你是跟在我后面进来的，在前台那付钱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你用的是可透支会员卡，可以在每个月月底支付上个月的账 单，有效期三年。“授渔阁是自助餐厅，每次消费度基本上是恒定不变的，距离你的白金会员卡到期还有一年，你用这张卡当赌注，白金会员卡过期之前的这一年里，所有这张卡里产生的消 费全部都由你来支付，如何？”青年没想到对方居然观察得这么仔细，前台结账时的小细节都看在眼里，但是很快，心里那份贪欲压过了一切：即使对方每天都来授渔阁消费还次次带朋友，一年里产生 的费用也远远低于一份敖牛乳的价值……后者可是可以在中小型拍卖会上拍出天价的东西！他之前准备拿出来的白象脊骨虽然价值也不菲，单以价格论要比敖牛乳低一线却也不会太低，但是这东西蕴含的魂源实在太过霸道，处理难度太高：在普居区，想要找到 一个能够处理白象脊骨的厨师，简直是大海捞针！ 或许中心十域里会有比较多的厨师能够处理它，但是他又没法去中心十域，这个想法并不现实。 对绝大多数的人来说，白象脊骨是相当鸡肋的存在——不要么，可惜。要了么，又找不到能料理它的厨师，用不了那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所以，虽然因为获取难度等等原因，白象脊骨的市价一直降不下来，但是它的市场真的是太小了，一年到头也没多少出货量。 “好！”无需再行权衡，他迫不及待地应声，把自己的白金会员卡拿了出来，和方以唯的水瓶放在一起。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个看似朴实无华的水瓶，青年强压下立刻拿走它的冲动，走到料理台前——在两人商议赌注的当口，店长已经命人在大堂中央清理出一个相当宽敞的 比赛场所，一边一个料理台供两人使用。这边的动静很大，原本正专心聊天的三个女生也注意到了，名为海英的女生一眼看到在场地中央似乎是在和人交涉什么的汤琪，立刻拉了拉同来的两人：“哎！你们看！汤 琪怎么去那里了？波多那也在那边，看那边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事？我们过去看看吧！” 珂蜜顺势看过去，顿时咦了一声：“看那架势好像是要进行厨师比赛啊！梓茵，我们去看看吧！还不知道这的厨师比赛水平怎么样呢！” 林梓茵笑了笑，道：“好。”她心里对这类比赛并不怎么感兴趣，只不过看身边两位似乎都挺有“集体精神”的，准备去和那边的两人汇合，她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泼冷水。 在需要自主料理魂源材料的自助餐厅里，经常会发生厨师之间的比斗，林梓茵对此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不过是普居区根本不出名的一家小餐厅里忽如其来的比赛，估计厨师之间的水平也不怎么样，没有看的必要。 才这么想着，眼角余光瞥到一个人的身影，林梓茵心下一颤，不敢置信地看过去，在看清楚那人时，她原本红润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如纸！“……规则和厨师协会制定的比赛规则一样，至于材料，凡是本店提供的自助材料都可以使用。而裁定成绩方面，则由我和这四位客人一起来评判。”那位店长把规矩介绍了 一遍，他身边坐了四位毛遂自荐的客人，都是有着厨师资格证、具备担任相关比赛评审资格的专业人士。 ——毕竟是专业面向于本行业客源的餐厅，在其他地方或许比较难以一下子找出具有评审资格的人，但在这个餐厅里，却是随手一抓一大把。 “评分标准为五项： 食材魂源量级，二十分。 食材处理难度，二十分。 成品魂源易吸收等级，二十分。 成品魂源量级，二十分。 处理所用时间，二十分。 其中，第一项、第三项和第四项的判定标准为通用标准，第二项和第五项的判定则参考食材不同种类的不同标准而定。另，本店提供的全部食材都标记有处理难度星级，依据标准为最新出版的《魂源食材处理难度星级评定》一书。如有疑问，可现场提出，本人将对此作出解释，特此声明 。 每项评分去掉一个最高分和一个最低分，然后取平均值相加，为最后得分。” 随着店长的说明，餐厅的服务生将显示各个材料的处理难度星级的大屏幕挂到了大堂前方，让在旁观看的客户也可以查看。“为了不影响众多客人的就餐，比赛时间定为三十分钟，即半小时。允许双方携带一名学徒助理。如若还有其他疑问，请现在提出来。”店长询问着看向两人，见两人都没 有提出疑义，便将手放在了身前的计时器上，“现在，计时，开始！” 原本凝固不动的计时器立刻开始跳动。 青年立刻快步跑向材料区，目标极为明确地冲向了肉类所在的区域。 “他好像已经想好了要做什么？”波多那喃喃语道，那个人一听开始立刻冲向了材料区，显然是一早就想好了做什么。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这个比赛一开始就是他提出来的，连主题都是他定下的，那么，他自然是以自己擅长的材料为主了。“那边放着的……我记得是豪州牛肉。这家店的豪州牛肉品质挺不错的，就算是放在中央区也算是上乘。”汤琪站在比赛区域外，一眼看出来那个青年的目标是什么，“魂源 量级达到了b+级，不过处理难度也相应地到了b级。”看到波多那迷茫的眼神，他又补充了一句，“一般的豪州牛肉魂源量级是b，处理难度c+。” 两人的位置正好是在评审台的后方，听到他们的对话，坐在前面的店长和他左手边的中年发福男人都转过头来。“呦，小兄弟很识货嘛！”店长笑眯眯道，“这批牛肉是我亲自去豪州采购回来的，昨天晚上请了豪州有名的屠牛士宰杀，今早特快运输过来的，魂源保存完整，绝对新鲜！ ”“你别说，我今天来，就是听说有这批牛肉在，所以特意带着我那朋友一起来的！”那个中年男人一看就是喜爱口腹之欲，肉团子的一个，“我那朋友本来都不想出门的，听 说你这有豪州牛肉，这才被我说动了过来！” “老顾客嘛，你要直说，我直接给你送上门去！”店长笑呵呵地应了一句，然后好奇地看向汤琪。他记得这少年刚刚拿出来的徽章等级相当高，不可能是他自己的，但是以他可以驱动的情况来看，徽章主人把权限暂时授予给他了，那么两人关系肯定不一样，再听这少 年对豪州牛肉的精准判断，显然也是其中好手。 “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汤琪看了一眼那头已经拿好了牛肉的青年，淡淡道：“我姓汤。” 店长和周围那几个当评审的互相看了看，本地好像没有什么姓汤的大家呀…… “哎哎，阿琪你看，他另外拿的素菜是金针野菇吧？”波多那的眼神极好，一眼就认出来那青年刚刚挑上手的白色原材料，“金针野菇是魂源食材吗？” 他怎么记得那东西里不带魂源的？ “你没记错，那不是魂源食材。”汤琪的眼神冷了冷，“他规定好的主题是材料有肉有素，但是并没有说明这里的材料都必须是魂源材料。” 哪怕是专供魂源材料的餐厅里，也是有一部分非魂源材料存在的，至于理由么……咳，总有些个实力不稳定的厨师水平失常之类的…… 开餐厅的，总不能让顾客们饿肚子吧？ “也就是说，他只要处理好那块肉就够了？那时间确实要节省很多。”波多那也明白过来，语气一下子淡了很多。“规定好的比赛时间只有半小时，用来处理一种材料就已经很紧凑了，会选择这么投机取巧也不奇怪。”评审员们倒是看得开，“一般的厨师比赛时间是两小时，那么要求自 然要高得多，全部材料都必须是魂源材料也有可能。” “我倒觉得是汤小兄弟的水平很高，所以要求才高。”店长笑道，“说起来，刚刚汤小兄弟怎么不来报名评审员呢？” 作为商人，总归是有些眼光的。只有这么短短一点时间的接触，店长就看出来，这少年的水平绝对不低。 汤琪快速地瞥了一眼店长：“比赛的另外一个人是我朋友。” 店长恍然大悟。 这是要避嫌。 虽然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基本上厨师行当就有这项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规则，如果有亲朋好友等等关系亲密的人参与比赛时，自然而然要避嫌不担任评审员。 店长倒没想到这少年的原则性如此强，这种私下并不正规的比赛里，很少会有人注意到这点。忽然周围的人群一阵骚动，伴着几个清脆的女声连连道歉说借过的声音，三个衣着打扮都极为漂亮的女孩子并两个高头大马一看就相当强悍的御魂师从人群里挤出来，其 中一个看到那两少年就连连抱怨： “哎我说汤琪，波多那，你们怎么跑这来了？害我们好找啊！” “是啊！要不是海英看到你们，我们都不知道你们去哪了，一起出门的怎么可以走开啊！”珂蜜也跟着道。 这三名女生就是海英，珂蜜和林梓茵，在人群里帮她们开路的是林梓茵带出来的林家护卫，归属于叶部的两名木系御魂师。 波多那翻了个白眼，不满之色溢于言表：“你们自己聊得欢，我杵旁边给你们当背景板吗？” 倒是汤琪，还记得稍稍掩饰一下：“我在挑材料，没注意你们往哪里去了。”为了增强说服力，还特意把手里的菠红叶举起来给她们看。 “……你居然一直拿着它？”波多那还以为汤琪刚刚在哪就把东西放下了，没想到他居然一直拿在手里。 “当然，我好不容易才在那批菠红叶里找出两棵品质比较好的，我还准备等会用它们调个蔬菜汁呢。”汤琪理所当然道。 “其他的不好吗？”海英疑惑道，“菠红叶我也看了，品质都还不错，并没有比你手上这两株差，用来调蔬菜汁的话并不困难。” 汤琪呵呵笑了一声，扭头。 海英顿时炸了：“你那什么表情！”别以为她看不出嘲讽来！“梓茵你也来说说，你最擅长植物类的……梓茵？梓茵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正要找好友来支持自己观点的海英扭头才发现好友的情况不太对，一向红润的脸色少见的苍白 ，连嘴唇都有点泛白发抖。 “我没事……”林梓茵勉强笑了笑，“大概是，这里人太多了……我去外面坐会就好了。”说着就要退出去，但她才往后退了一步就被店长拉住：“哎哎小姑娘你这脸色这么难看，来，这里来坐！”他从座位上起身，硬是把林梓茵拉到了座位上按下，然后开始驱 散附近的人，“行啦行啦这边是评审席，都离得这么近干嘛！再近等会也不会给你们尝的！”这店长和顾客们似乎都很熟悉，他这话一出，周围围着的人群里顿时就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很快都散开了，多数是去了那个在刚刚自我介绍叫亚尔弗列得·爱格伯特的青 年那儿。 至于不去方以唯那的原因么…… “我怎么总觉得以唯是在闲逛呢……”波多那看着那头正拉温然在材料区慢吞吞走来走去的女孩，抽了抽嘴角。“没有吧，她有停下来挑选材料。”汤琪虽说大部分注意力都在亚尔弗列得·爱格伯特身上，但是也分了一些在方以唯那，“只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让她看得上眼的材料而已 。” “以唯以唯叫得真够亲密的，你们关系很熟吗？”海英脸色有点不太好。 波多那一脸疑惑：“同班都快两年了，为什么不熟？” 海英气急，跺了跺脚，不说话。 珂蜜忙安慰地拍拍她的背，目光在背对她的汤琪身上转了转，抿了抿嘴唇，低下头来。 “汤……汤琪，你知道方以唯她学过厨师吗？”犹豫了一会，她小声问道。 在学校里，她好像没有去上过相关课程吧？ 汤琪还没开口，海英就不耐烦道：“我可不觉得她会去学过厨师！她平时除了看书就是去实验楼，什么时候去上过烹饪课了？”汤琪这次回头看她了，只是眼神分外冷淡：“海英同学，需要我提醒你烹饪和厨师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职业吗？厨师是魂源食材处理师的谐音简称，制作的是专门面向魂师的食物，完全不需要考虑刀工或者火候乃至于味道，唯一的评判标准就是处理后魂源吸收难易程度。烹饪师所制作的则是面向所有人的普通食物，讲究色香味俱全。下次别 说出这种三岁小孩都不会弄错的概念错误来，我真不想承认和你是一个班的同学。” 说完这话，他立刻背过身去，单看少年挺得笔直的身影，和周身那种冷漠疏离的气质，就知道他此时气得不轻。 波多那耸了耸肩，也跟着背过身去。 汤琪出身厨师世家，最恨那些把厨师和烹饪师概念混淆的人了，海英这回是撞他枪口上了，谁也救不了。海英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她是知道这区别的，但是刚刚气急开口时完全没过脑子，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还不等她补救，汤琪的话就冷冷地戳在她心 上了。 她像是不小心吞了个生柿子，又苦又涩，还说不出口来。这里的气氛顿时就冷淡了下来，而往日常常在这种时候出来打圆场的林梓茵此时却是面色苍白，一看就是人不舒服，海英和珂蜜也不好指望她在这种时候再来给她们台阶 下，也只能保持沉默了。 几个人都没发现，当他们提到正在比赛中的那个女孩时，林梓茵的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抖。 如果有人看到她低垂的脸时，他会发现，她的瞳孔在那时候因为恐惧缩了缩。 距离规定的半小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了。 波多那开始着急了：“那个爱格伯特都开始处理牛肉了，怎么以唯还没回来？” 他也不再一直看亚尔弗列得·爱格伯特，而是时不时地望向方以唯所在的方向。 十五分钟里，方以唯几乎是把所有材料区都走了个遍，但是她手上并没有拿什么材料。 难道这段时间里，她都没找到看的上眼的材料吗？“我们好像都猜错了……”汤琪顿了顿，在波多那看过来的视线里，他有些艰难地开口，“从刚刚开始我就注意到，以唯她一直在和那个叫温然的人说话，还时常拿起某个材 料给他看，看起来……好像是在教他怎么辨认。” “……” 波多那面无表情地看着汤琪，又转过头去看材料区，绿眸的小女孩正好走到距离这边比较近的蔬菜区，听力相当不错的两人就听到了些许她的话：“……和菇类的热处理为主不一样，蔬菜类最好还是采用冷处理，尤其是绿叶蔬菜，冷盘都挺不错，或者做成易于调解其他材料中的魂源、大幅加强它的吸收能力的调和汁 也挺好的。总体来说，蔬菜类的普适性非常强大，几乎适用于全部菜谱……啊，比如这个……” 波多那汤琪：还真在给人上课！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波多那直接扯开嗓子，冲着正在蔬果区的两人吼出声：“方以唯你敢不敢看一眼时间！不到一半的时间里你连材料都还没开始挑！比不过人 就弃权让阿琪帮你比赛！” 躺着也中枪的汤琪瞪了一眼擅自把他车上去的好友，他可没说要代替以唯帮她比赛！ 这不合规定！ 不过他可以帮她再向那个人挑战，把她输的东西赢回来…… 正拿着个圆心菇和温然说话的女孩楞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大堂中央的计时器，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吗……我怎么觉得好像没多久？”“现在已经过去十七分钟了……”温然苦笑了一下，他一直想提醒这事来着的，奈何方方完全没给他插嘴的机会，“方方，先比赛吧。你刚刚说的我都记住了，我现在想看看 厨师到底是怎么处理材料，让它蕴含的魂源变得能够被人体内魂力吸收而不是与之起冲突的，方方做给我看看，好吗？” 方以唯看了一下，亚尔弗列得已经把豪州牛肉的初步处理做得差不多了。 以他的进度，在半小时内做完全部事情完全没有问题。 看看时间，还有十二分钟。“很充裕啊，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着急上火似的……”嘀咕了一句，方以唯没发现波多那和汤琪一下子无言以对的表情，只是把手上的圆心菇放下，叹了口气道，“好吧， 我看看有什么可以拿来做的，要求有肉有素是吧……选什么呢……” 把方以唯的话一字不漏听了个清楚的几人只觉得前景一片灰暗：大小姐你现在才开始考虑比赛？ 第196章 波多那和汤琪恨不得上来代替她比赛的心情，方以唯是不会懂的。 在倒计时一点一点地走过去时，方以唯还慢慢悠悠看不出丝毫着急样地在食材区晃悠——她那什么都不上手看、闻、判、拿的态度，只能让人想到晃悠这个词…… 那边，亚尔弗列得已经将牛肉下锅，一只火焰色的火系魂宠出现在他身边，张开嘴，对着特质炒锅的锅底，用力喷火。 “亚尔弗列得用的是最常见的火炒手段啊！”店长评价道。 借助强劲的火力处理牛肉中的魂源，使之产生变化，净去其霸道的冲击性，让魂源变得温和，方便人体吸收。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步骤，绝大多数厨师都需要借助被魂力刺激得强大的火力和长时间的翻炒，才能缓慢改变魂源食材的性质。 所以能力强悍的厨师，本身的魂师等级不会低，盖因如果自身实力低微，那他根本不可能做到长时间维持魂力输出来处理食材。 当然，技艺高超的厨师，在这一步上花的时间，相对来说可以做到最少。 亚尔弗列得显然是很擅于处理这种肉类，他和他的魂宠配合度极高，强大的火焰被凝结成了一团，牢牢贴附锅底。 在翻炒了约三四分钟后，锅内的牛肉边缘部分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它的色泽由一开始的艳丽的红色往暗红色的转换。 这是肉质中的魂源由原先的凝结大团被打散成细小不成形后才会产生的色泽变化。 ——当然，如果是在并不明白其中难度的人看来，那感觉就是：哦，炒了半天，这肉终于开始熟了！ 外行人的想法，就是这么朴实而且郁闷得人想吐血……事实上，除非是像亚尔弗列得这样动用魂宠以魂力喷发火焰来处理食材，否则单单以普通的火焰来进行翻炒的话，就算是翻炒到天荒地老，这豪州牛肉的色泽也不会产生 一丝一毫的成熟变化…… 另一边，方以唯终于开始着手挑材料了：她在蔬果区里转了半天，最后拿了几份菠红叶、圆白花、玖草等蔬菜，放到案台上，开始做最基本的清洗和择取需要部分。“虽然我很欣慰以唯她终于开始挑材料了，但是……妈蛋她拿的蔬菜都是魂源食材啊！而且不是一种是好几种啊！”哪怕是波多那这种厨师外行都有点绝望了，“她真的来得 及把这些东西处理完吗？” 汤琪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他的头脑里正在快速过遍他所知道的所有和那几种蔬菜有关的食谱，同时还必须是在十分钟内可以完成的。 “……有一种可能，蔬菜汁。”汤琪紧紧地抿着唇，压低声音道，“如果以唯准备拿那些蔬菜做蔬菜汁的话，可以做到在九分钟内完成，但是……” 这么一来的话，她就只有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去处理肉类了…… “能赶上就好了！”波多那听汤琪说可以在时限内完成，已经松了一大口气，“反正没规定两个都要是魂源食材，肉类可以选普通的！”就跟那个亚尔弗列得一样。 反正他都率先投机取巧了，怨不得人家跟着他这么做！“根本没这么简单！”汤琪死死咬住舌根，努力不把好友喷个狗血淋头，“蔬菜汁根本不能算是一道正式的菜！它是一种调剂！而且只能用在魂源食材上！这就意味着，以唯 她还必须选择一种属于魂源食材的肉类，否则她根本拿不出一个成品来！” 波多那呆住了，回过神来急急开口：“等等我没听明白，什么叫不能算一道菜？蔬菜汁不是饮料吗？” 在他的想法里，一个饮料，然后一个普通的肉类，哪怕只是白水把肉煮熟这都行啊！“那个，波多那，是这样的……蔬菜汁在魂源食材处理了，是用作二次处理的。”怯怯地开口的人是珂蜜，“有些魂源食材因为组成原因，必须采用不同的手法处理，第一次处理时解决掉最难处理的深层魂源，然后将蔬菜汁浇淋其上，用处理好的蔬菜汁中所蕴含的魂源来和主体食材表层未处理部分的魂源对冲，使双方都折损掉刺激性和破坏 性，变得柔和。如果方以唯同学真的是用那些蔬菜来做蔬菜汁的话，那就意味着，她将要选用的肉类魂源食材处理难度级别在a级以上……” 珂蜜咽了咽，才把最后那句话说出来：“因为，只有需要两种以上手段处理的食材，才会被划分为a级及以上难度……”波多那木然地看向亚尔弗列得所在的方向，那里，经过近十分钟的翻炒之后，牛肉主体已经变色，只余下部分还未变色——这是其中魂源最密集、也是最难以处理的部分 ，所以坚持得也尤为持久。 “对面拿的是b级难度的食材，也用了十分钟才勉强处理完大致的部分……” 那以唯她将要处理的a级食材，到底需要多久！ 怎么看都赶不及时限啊！ “至少有个好消息，”汤琪勉强笑了笑，“以唯她已经处理完那些蔬菜了。” 正如汤琪所说，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方以唯放出了金丝武猴，小猴子站在案台上，露出爪子，爪上亮起魂力凝聚的光。 它几下挥动，坚韧得难以撕碎的蔬菜都变成了碎叶。 碎叶子落下，被方以唯用一个亮莹色的碗型容器接住。 不多时，几个容器一字儿排开，里面各自装着一种被切碎的蔬菜叶子。 紧接着，一只约巴掌大的熔岩豹王从方以唯手里跳了出来，她把放着菠红叶的容器放置到火架子上，熔岩豹王就直接一口蓝焰对着火架子喷了过去。 在蓝焰灼烧下，容器内的菠红叶和任何一种普通的蔬菜在遇到高温时的表现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煸化出汁。 方以唯拿过一边的筷子，搅了几下，让因为位置缘故没有受热的菠红叶也均匀受热，很快，容器内就出现了一小碗红色汤汁。 “好快！虽然用的菠红叶量不多，但是能在十五秒内让它完全煸化出汁，魂力的单位输出速度和量级都相当高啊！”那个发福的中年评审动容道。 “而且看汤汁颜色清亮，呈现正红色，稍稍沉淀就能看到碗底花纹，可见处理完成度非常高，菠红叶所含的魂源完全融入了汤汁之中！”倘若叶片中所蕴含的魂源没有被处理完善的话，产生的汤汁就会是非常浑浊，哪怕过滤掉已经无用的叶渣，沉淀半天也依然是像被搅浑的泥沙水一样，也不会有那样漂亮 的正红色。 店长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了，另一边的亚尔弗列得已经翻炒处理完毕，牛肉完全变色，他正在将炒锅移到火炉上，用普通的火焰来把刚刚放进去的金针野菇炒熟。如果在处理普通食材的时候也使用魂力火焰的话，那么，不需要半秒时间，金针野菇就会变成一团焦炭——普通食材完全没有魂源食材的强韧和难处理，故而在制作混杂 了普通食物的魂源菜肴时，厨师会选择先处理完魂源食材，然后把处理过后的魂源食材以普通的烹饪过程和其他食材一起烹饪。 亚尔弗列得的这道菜基本上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装盘点缀了。 几个评审的注意力顿时都集中到了左边方以唯那，正好看到她将其他几样蔬菜以相同手法处理，过滤掉残渣之后获得的汤汁颜色无一不是清亮动人。 再经过混合加热，最后得到的拿一小碗汤汁颜色犹如红翡，色泽均匀通透，碗底花纹清晰可见。 “明明是来自于不同食材的魂源，最后居然都能混为一体不分你我……单就这份蔬菜汁，已经足够证明她的实力了。”店长的话很中肯。 “话虽如此，可这是比赛啊，如果她不能拿出成品来，只是一份调剂的蔬菜汁，也不可能判她赢啊！”旁边另一位评审员忙道。“以唯的金丝武猴和熔岩豹王，还有最后出来给蔬菜汁降温的海狮兽看起来都挺不错的！她最近新炼制的吗？”作为御魂师，波多那的关注点显然和在场绝大多数人都不一 样。 汤琪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喃喃念着：“还有一分钟……她准备选什么主材？” 因为紧张，少年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来，扶在隔离比赛区域的隔离带上的手把隔离带捏得几近变形。 那边，方以唯终于去拿了最后一样材料。 汤琪骤然变色，不仅仅是他，评审员个个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目光来：“她选的居然是……” 温然低头看方以唯刚刚挑好拿过来的食材：“这是……”他有点不太确定道，“北冰纱海鳟鱼？” 方以唯拿过来的是两片鱼肉，橘红色的鱼肉中夹杂着极为漂亮的白色纹理，形成花一样的图案，看不出来它到底是属于什么鱼类。 这条鱼已经被剥去了外皮，剔去了鱼脊骨，只余下两片鱼肉，但是那橘红色和白色细纹组成的纹理图案实在是太有特色了，温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产自北冰纱海的北冰纱海鳟鱼。北冰纱海鳟鱼鳞小刺少，处理时将它表层的鱼皮剥下，然后沿着鱼脊骨横劈就能把全部的鱼肉都从鱼骨头上分割下来——除了那一根鱼脊骨外，北冰纱海鳟鱼身上就找不 到其他的鱼刺鱼骨来。它的鱼肉是橘红色的，带着仿佛冰纱海上落日夕阳的余晖。鱼肉上的脂肪层极细，看上去就是白色细线一样的脂肪线，和橘红色的鱼肉交相辉映，形成花瓣一样的漂亮纹 理。“是啊！”方以唯笑眯眯地肯定了温然的话，“我真没想到能够在这里找到新鲜的北冰纱海鳟鱼肉，毕竟这儿距离北冰纱海的路途实在太遥远了，店长想来也是花了相当多心 思的。” 北冰纱海鳟鱼肉富含营养，同时又蕴含着纯净的水系魂源，强大又活跃，是水系御魂师们追捧热爱的食材之一。 但是，它的处理难度相当高，普通的北冰纱海鳟鱼处理难度就在a+级以上——因为，它属于只能处理一次的二次处理食材！ “等等，什么叫“只能处理一次的二次处理食材”？”波多那连忙问道，“只能处理一次？又需要处理两次？说这话的人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语文是化学老师教的吗？” 你丫的才是体育老师教数学、化学老师教语文的呢！ 汤琪深感自己交友不慎，好歹他也是被看做下一代领军人物的魂源食材处理师，为什么好友根本一点都不懂食材处理的事！ 太特么丢人了！丢人归丢人，解释还是得解释，不然说不准波多那该问出更让他无力的问题来了，汤琪默默按下“早知道就当不认识他了”的念头，道：“北冰纱海鳟鱼肉的主要组成是两部分，鱼肉层和脂肪层。在横切面的表现上，就是橙红色和白色相交形成的漂亮纹理。魂源在鱼肉层和脂肪层的表现形式是截然不同的，这就意味着需要用不同的方式来应 对处理，也就是两种处理方式。但是……”“但是，北冰纱海鳟鱼肉只能经受一种处理手法，如果受到第二次魂力刺激，里面的魂源就会溢散得一点都不剩！完全失去了作为魂源食材的作用！”店长接口道，“现在业内对于北冰纱海鳟鱼的处理方式，就是在一次处理中先完全处理好鱼肉部分的魂源和部分脂肪层魂源，然后再浇淋上特制的对魂源食材专用调剂，将脂肪层内剩余的魂源 一并温和化，使之成为可以被人体吸收的成品……她的蔬菜汁是用在这的？” 说到后面，店长也意识到了之前处理好的蔬菜汁用途。 “先不说用调剂温和魂源需要至少二十分钟的浸制时间，”汤琪冷冷道：“一般情况下，单就北冰纱海鳟鱼的处理，就需要至少四十分钟的软化处理时间！” 他的眼角余光瞥到计时器的显示屏，上面显示比赛时间只有最后五十秒了！ 不同于已经急的快上火的旁观者们，方以唯依然不见丝毫需要争分夺秒的急迫。她把两片鱼肉接续放在面前的案板上，一只手搭在案台上、固定案台不动，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鱼肉一端，还有空对温然微笑：“温然，把魂力集中到眼睛附近，感知观看 我的魂力变化，这是最为精髓的部分，一般人我不给他看。” 温然心中不解，却还是乖乖按照她的话，把魂力集中到了眼睛部分。 方以唯所在的案台距离评审席较近，评审席附近的人也都听到了她的话，汤琪和波多那对视一眼，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也跟着按照她的说法，集中魂力。 评审席上的几位评审和店长也是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有人明知道时间不够了，还这么不见丝毫紧张。 如果不是完全放弃了，那就是她还有什么秘传手法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北冰纱海鳟鱼二次处理工作…… 抱着好奇心，他们和周围听到这话的人都纷纷将魂力集中到了眼睛部位。 截然不同的世界在眼前展开。 依然还是那个人，那个案台，但在方以唯轻轻搭在一端鱼肉上的手指尖端，却亮起了柔和的浅葱色光芒。 北冰纱海鳟鱼身上，散发着深沉的幽蓝色。 那是属于魂力和魂源的光芒。 之前释放出来的几只魂宠都回去了，案台边没有一只魂宠在，难道…… “她准备直接以魂力来处理魂源！”一人惊道。 人群哗然。 极少有厨师如此做，因为魂源具备极强的攻击性，贸然以魂力接触，反而会反噬自己，所以绝大多数情况下，厨师都选择以魂宠和烹饪手段相同的火候来处理魂源。被周围忽然强烈起来的魂力波动吸引，保护林梓茵的两名叶部成员互相对视一眼，将注意力放在了周围：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想要对梓茵小姐不利的话，将魂力波动隐藏在 周围人里，显然是最好的方法了。 自然而然的，正在案台边的人，也入了他们的观察范围。 方以唯却没有去注意那边的喧哗，而是低声对温然道：“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以魂力感应魂源食材各处魂源分布和密度情况吗？” 温然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他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集中在自己看到的画面上。 他的视野里，方方指尖的浅葱色光芒凝而不散，虽然和北冰纱海鳟鱼紧贴，但是浅葱色的光芒和幽蓝色的光带却像是隔着看不见又极细的空气墙一样，井水不犯河水。“以魂力直接处理食材的原理，就是用自身魂力纯净食材中的魂源，洗涤掉暴虐难以吸收的杂质，只余下纯粹的魂源。往日里之所以无法直接食用魂源食材，就是因为其内含有的杂质让魂源力变得暴虐，遇到魂力就产生强烈反弹，使食用者体内魂力絮乱，进而引起更严重的后果。但纯粹的魂源不同，它是最容易吸收的，比如敖牛乳里的就 是纯粹无杂质的水魂源。”方以唯的声音平静，不疾不徐地将其中奥妙娓娓道来，“厨师协会判断成品的易吸收程度，其实就是判断其中剩余的杂质含量。” 厨师所有的处理手段，都是为了将杂质从魂源中剔除，而目前所知，高温可谓是对付杂质的一大杀器。 “所以，只要以恰当的魂力吸引魂源活跃化，将杂质自主排斥出去，这处理，也就差不多了。” 轻描淡写间，方以唯轻轻搭在鱼肉上的手指尖端，葱色光芒大亮！ 魂光炸裂！ 像绝色的烟花盛开！ 所有人倒吸一口气！ 骤然激发魂力的手指却没有丝毫停顿，快速沿着鱼肉由左向右一划而过！ 烟火纷纷，乱落如雨！ 注意着这边的叶部成员顿时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不自觉的，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两句话：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待到光芒散去，人们惊讶地发现： 鱼肉层和脂肪层的杂质都没有清除！ “失败了吗？” “不，不对！”店长激动得站了起来，“杂质都浮到了肉层表面！” 那里……是调剂可以触及的范围！ 但是，以蔬菜汁调剂还需要二十分钟……时间只有最后十秒了，她哪里来的时间把杂质去除？ 不去除的话，这份生鱼片根本就是未完成品！ 方以唯听不到这些人心里的话，她只拿起一早就准备好的蔬菜汁，将它淋在了被金丝武猴均匀切成厚片、放置在刨冰盘上的鱼肉上。 嘶嘶！ 尚未散去眼部魂力的人看到，那残留在鱼肉上的浅葱色魂力和刚刚淋浇上去的蔬菜汁相交融，随之触及杂质，顿时产生轰然变化！ 就像是水入热油，丝毫不逊色于方才那一瞬间的光芒变化跃然而上！ 浅葱色的光和幽蓝色的光瞬间混合，光芒流转间，在魂力眼界中呈现淡灰色的杂质顿时就被完全排斥在外，顺着汤汁滑落，离开了鱼肉表层。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方以唯把最后一点汤汁浇淋在鱼肉上，放下手。 完成了。 “看，刚刚好。”她指着刚刚走到最后一秒的计时器，笑盈盈道。 几乎和她的话一同响起的，是店长的声音：“时间到！” 不同于其他人的热情高涨，将那一幕看到结束的两名叶部成员，此刻正僵硬着身体。 从同伴的眼中，他们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恐惧。 一叶鱼龙舞：林家秘技，以木魂力激发木魂源力，和水魂源力紧密结合，完全驱逐内里杂质！ 但怎么可能！ 这是只有嫡系和嫡枝才有资格修习的秘技！ 即使是他们，也只看过身为嫡枝的梓茵小姐展示，却没有学到丁点皮毛！那个叫方以唯的小孩，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197章 两人的心情变化不会影响比赛的继续。 准备时间倒计时归零，魂源菜品制作完毕。 亚尔弗列得先一步完成，上呈成品也是由他先来。 这青年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放置着两人赌注的转了转，收回，拿起装盘完毕的成品，放到了五名评审面前。 “豪州牛肉炒金针野菇，请品鉴。” 旋即，他转头对自己的对手道：“不如你也来尝尝看？” “我对任何魂源食材做出来的成品菜肴都没有任何兴趣。”方以唯冷静地拒绝道，“一个赛一个的黑暗料理我傻了我才去吃呢……” 汤琪正思索地盯着方以唯的生鱼片，听到这话，他抽了抽嘴角：“偶尔也是有味道不错的……” 他说话的底气有点不足。 “但是九成九以上的成品菜肴都是黑暗料理，这点你不能否认。”方以唯不假思索道。 那恐怖度堪比季北辰下厨。 汤琪语塞，他发现自己找不到话来反驳。 温然眼里的迷茫很明白，他不知道怎么就说起黑暗料理来了。 虽然说，以他的经验来看，方方刚刚弄的那个生鱼片浇蔬菜汁，味道肯定是惨不忍睹…… 作为全程都在旁边围观的人，温然可以发誓，他从头到尾都没看到方方放任何一种调味料在蔬菜汁和鱼肉上！ 如果是普通食材的话，那味道绝对比他妈妈和姥姥做的菜还可怕！ 不过，方方用的都是魂源材料……那最后组成的成品味道应该不会像普通食材那样吧？ 所以，味道应该会比较好吧？ 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魂源食物的少年想法很甜，很天真。他正想着，就感觉肩头一重——波多那非常自来熟地伸手揽住他的肩：“兄弟，一看你就是没有经历过厉害的魂源食物洗礼啊！”他看了一下方以唯做好的那盘生鱼片，又 看那刨冰上没有装盘的部分，询问道，“以唯，我拿几片没事吧？” 两片鱼肉，方以唯只处理一片，但只是这一片最后切成的分量也是很足的一大盘，她放了其中一部分到餐盘上，还有相当多的量依然留在刨冰上。 “没事，随便吃好了，我拿的分量有点多，装盘放不下。” “好嘞！”得到许可，波多那抄起筷子，夹上几片生鱼片：“来来来，兄弟一生一起走！阿琪你别想溜，咱仨一起吃！”波多那眼疾手快，一把拎住想走开的汤琪后领子，“北冰纱海鳟 鱼啊！这可是相当不错的好东西！错过可就太可惜了！” “我可没说要溜！”汤琪挣脱波多那的手，义正言辞地亮出调味剂，“我只是想拿点酱油！” 身为魂源食材处理师，他肯定不会放过这种品尝魂源食物的机会。 温然忽然就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上次出现这预感的时候，还是他生病发烧，然后他姥姥下厨去给他烧小米粥…… 回想起自家女性长辈的特长，温然盯着被波多那递到面前来的北冰纱海鳟鱼片，咽了咽，后脑勺冷汗直流：不、不会吧…… 他拿筷子夹起那片生鱼片，左看看，波多那已经张大嘴巴把生鱼片丢嘴巴里了，正在嚼吧嚼吧，右看看，汤琪咬了一口，细细品味，然后再咬一口，慢慢品尝。 两人的脸色都没有什么变化。 看起来似乎还行……所以，应该是错觉吧？ 这样想着，温然把北冰纱海鳟鱼片送进了嘴里，咀嚼。鲜榨不经任何调味的蔬菜汁与新鲜鱼肉紧密结合，完全不分彼此，让原本柔韧而有弹性的鱼肉带着难以言说的蔬菜汁的味道在口腔里肆虐横行，简直就像是一不小心摔倒 在泥沼地里被灌了一大口淤泥一样…… 方以唯眼疾手快，抓过服务员提供给顾客的白开水就往温然嘴里灌：“赶紧漱口！我都说了是黑暗料理了，你还吃！” 这不自虐么！ 灌下一大口温凉的白开水，把嘴巴里那股子味道冲散，温然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还沉浸在那可怕的味道里没回神。“唔？温然你还好吗？”波多那正伸着筷子准备夹第二片，看到温然那一脸菜色，诧异地停下来，甚至没注意到他瞄准的那片已经被汤琪夹走了，“哦，对了，你大概是第一 次吃魂源食物，没心理准备，味道什么的习惯了就好了，其实我觉得以唯做的这个味道还不错……” 说着他又夹起了一片，丢进嘴里。 “魂源食物是不看味道的，它只需要注重功效。”汤琪在旁边说道，“温然，你试着运转魂力看看，刚刚吃下去的鱼肉里的魂源，是不是很快就被吸收了？” 温然一愣，连忙闭上眼睛感知。 属于纯净的水魂源力在身体里扩散，很快到达魂海，融入他的水源中心。 微不可查的，水源力增大了一分。“没有一丁点儿的杂质残留，吸收速度快得立竿见影，魂源保留度在九成以上……”汤琪一边吃，一边慢慢地品味感知体内魂源变化，“粗略估计这至少也是a级魂源食物。单就对北冰纱海鳟鱼的处理手法和成品来看，已经达到中级厨师水平了，这盘东西明码标价的话都能放我爷爷店里的一等位了。以唯，你养伤的几个月里就在琢磨魂源食 材处理了？” 方以唯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只好讪笑道：“差不多吧……” 琢磨给魂宠的魂源食物……嗯，也算是琢磨魂源食材处理。 “汤琪，你说以唯能赢吗？”波多那咽下嘴里的生鱼片，手上还在继续夹，问道。“只要那几个评审不瞎，没黑幕，那以唯就赢定了。”汤琪瞥了一眼那边还在品尝中的评审们，低声道，“豪州牛肉确实是适合火攻处理，但是他为了能够净除杂质，火候太 大了。杂质是净除了，但是牛肉里的魂源也损失了不少，只保留了大概五六成的魂源，做过头了。” 作为被家族寄予厚望的下一代领军人物，汤琪不需要尝，只要看亚尔弗列得的处理过程，就能准确判断出他在其中做出了多少错误的处理，并由此折损了多少魂源。 “他是初级厨师吧，那能保存五六成的话，还算不错了……”珂蜜小小声道，她学的也是魂源食材处理专科，这种判断是最基础的内容。“的确，初级厨师料理豪州牛肉的标准是保存四成魂源，单以他自己的水平来说，是不错。”汤琪又夹了一片放到嘴里，仔细品尝了一番，才咽下去，开口继续道，“可谁让 他遇到的是以唯呢？” 正如汤琪所说，亚尔弗列得的成品确实让人惊讶，但是当方以唯把那盘北冰纱海鳟鱼片端上去之后，那就是惊艳了。即使是在这个厨师往来不绝的地方，评审组也从未见到过处理过后能够保存九成以上魂源的高品质魂源食材成品，最后打分时，方以唯毫不意外地以近乎满分的高分，将 原本还不错的亚尔弗列得比得找不到北。出乎人意料的是，亚尔弗列得看起来对这个结果没有丝毫不甘和后悔，而是依然风度翩翩，甚至还伸出手和方以唯握手以示友好：“非常好的一道菜，您的实力让我大开眼 界。” 方以唯抿了下唇，微笑着和他握手，然后松开。 汤琪冷哼了一声。如果这盘都能放在他爷爷店里的北冰纱海鳟鱼片还打不过一个初级厨师做的豪州牛肉，那他只能动用自己中级厨师的权限，申请厨师协会的仲裁力量介入这场私底下的不 正规比赛了。 “用不着这么较真。”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方以唯笑盈盈道，“我都没把这当比赛来看。”她本来目的就是教温然，中间插入个莫名其妙的比赛也没改变她的行动，所以这边起火炒肉热火朝天，她还在那儿一点点地教温然怎么处理判断不同魂源食材并取得最好 的成果。 说起这来，汤琪就是一肚子火：“以唯你就没想过万一时间来不及了怎么办？刚刚如果不是我们提醒你，你是不是要等店长宣布时间到才想起来还有比赛这回事？” “咳……怎么可能……”方以唯有些心虚地扭头，对方很有可能是冲着她的敖牛乳来的，可她觉得单就一个敖牛乳，值得他这么一步步规划算计么？ 所以之前她是准备随便做点什么应付过去，然后看对方拿了敖牛乳之后的反应。 只是，没想到…… 方以唯下意识看了一眼还好好地放置在台子上作为赌注的杯子。 在双方比赛过程中，并没有人靠近它。 缠在手腕上的冰霜使徒闻到味道，怯怯地探出头来，温然莫名地就懂了它的意思，夹起一片还未遭受波多那觊觎目光的生鱼片，送到了冰霜使徒嘴边。 小小的蓝色魂宠发出旁人听不到的欢呼声，嘴巴一张，就把生鱼片给吞下肚子去了。 看起来，味道这种东西，似乎对魂宠并没有什么影响…… 见小冰霜使徒一下子吞完一片鱼肉，身体又变得晶蓝了几分，亮晶晶地盯着剩下的生鱼片，温然又夹了几片给它。 只不过他自己还是没有再次尝试的勇气。 “无法理解……”温然没想到被老师推崇追捧上天了的魂源食品，其本质……居然是让人捏着鼻子都难以接受却还要往下灌的黑暗料理。 当然，它的功效确实强大，也难怪会如此受御魂师欢迎了，只是单以温然自己的口味来说…… 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 “对，就跟我没办法理解那个叫亚尔弗列得的人为什么要盯着我的下午茶不放一样。”方以唯道，“敖牛乳虽然少见了点，但不至于让人这么算计吧？” 方以唯的声音并没有特意压低，店长和那几位评审骤然回头： “那是你的下午茶！” “那不是你好不容易拿到手的材料吗？” 人到中年自然发胖于是从来都心宽体胖的肉团子评审胖乎乎的手指指着放着敖牛乳的台子，一脸不敢置信：“分装密封那么好的瓶子是你的水瓶？” 他一直以为那是专门用来保存珍贵的敖牛乳特制的容器！ “那个是我的水杯没错，不过……”方以唯纠结着不知道怎么说，就听汤琪截口道：“敖牛乳需要恒温保存，不然很快就会变质的，所以必须使用特制密封容器存放。”他看了一眼水瓶，“芳瑞尔出品的第六代 便携式恒温液体保存壶，各方面的技术参数和要求都符合敖牛乳的存放条件，所以拿来当水瓶并不奇怪。” 店长也是满脸不敢置信，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忙敛容，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尊敬：“几位看着不像是本地人，不知几位来自何处？” “当然是中央区，你以为我们是这乡下地方的人吗？”海英没好气道。 人群哗然。 中心十域！ 这些少年少女竟然是来自于中心十域！ 波多那隐隐皱眉，在旁边四起的议论声里，他压低声音：“海英，说话注意点，什么叫乡下地方啊！”“难道不是吗？这种地方比起中央区都落后到什么地步去了？还本区域第二大城市呢！这里人的眼皮子也太浅了吧！”海英虽然也记得压低了声音，但声音里的不屑却是谁都能听出来的，“为了份敖牛乳居然能算计到这地步……敖牛乳在提升基础源力尤其是水源力方面确实是有奇效，但又不是买不起！前年8月份北域联合商会举行的夏季拍卖 会上就出现过，贵是很贵，但是和它的功效相比，性价比不要太高好吗！想要就去拍呗！用得着跟没见过似的吗！” “你也说了是前年，去年和今年有看到吗？”汤琪皱眉冷淡道，“海英，就算是你，敖牛乳也不是想要就能有的，更别说其他人了。” 家世显赫在中央区都是名列前茅的少女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 比赛到此就结束了，亚尔弗列得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大家也不在意，作为挑起比赛的哪一方，失败了自然是有些窘迫，那么想要早点离开也不出奇。 只有方以唯瞥了一眼亚尔弗列得离开的方向，垂下眼。 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脚边的小猴子轻轻地点了点头，手脚并用几下窜了出去，悄悄地跟随在那人身后。 “咦，没有了？”波多那吃着吃着，忽然夹了个空，这才发现生鱼片已经没了，顿时就惨叫起来，“我才吃了几片啊！”“这儿明明就属你吃得最多了好吗！”海英没好气道，她和珂蜜出于个人心思，都没有去碰那盘生鱼片，旁观者清的情况下，自然是把到底谁吃得最多这件事给看了个一清 二楚。 赶在波多那之前抢回来最后一片的汤琪扭头，当做没听到。 “才刚刚尝了个味道而已啊，而且以前也没见过这么容易吸收的魂源食物……”差不多就是他一吃下就被魂海吸收了，没见过这么高效的。 波多那满脸丧气，忽然想到做出这菜的厨师还在旁边，立马打起精神来：“以唯，这还有材料，再做个呗？你要什么炼魂材料我都去给你找！” “不要！”方以唯一口拒绝，“我什么时候要你去给我找炼魂材料了？” 交易失败，波多那一下子泄了气，眼角余光瞥见正在不紧不慢吃最后一片的汤琪：“阿琪，你来做份呗？身为中级厨师的尊严呢！看到这么出色的生鱼片不手痒吗？” 汤琪呵呵几声冷笑：“你刚抢我的份我还记着，还指望我去弄东西给你吃？” “……友尽！” “正合我意。” “喂！” 温然看着那边打闹的几人，无奈地笑了笑，看到案台上方方还没处理的那片鱼肉。 他走了过去，手指尖端轻轻滑过鱼肉。 分布其内的魂源密集与否，就在心中了然如镜。 刚刚，方方是怎么做来着的？ 温然一边回忆，一边把自己的魂力凝结起来。 木属性的魂力引动水属性……但是他自己没有木属性。 他的魂力都是纯粹的水属性，具备极为强烈的排他性。 那么…… 可不可以尝试看看，利用净水体质带来的纯粹水魂源力，斥离鳟鱼肉中的杂质？ 纯正的黑色灵光在他的指尖亮起。 感觉到忽如其来的魂力波动，正打闹着的两人同时看了过来。 “咦？”波多那愣了一下，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好友，“阿琪，温然他是在……” “就像你想的那样。”汤琪紧紧盯着温然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 波多那心里的疑问依然没有消除：“可是我记得以唯用的是木魂力，而且波动和他完全不一样啊……这都行？” “只要能去除杂质，用什么手法都没问题。”方以唯也注意到了这边，轻声回答道。不同于刚刚方以唯处理时宛若烟花烂漫一般的炫目，温然处理的过程中，却只看到了水魂源力的紧密吸附融合，像溪水静悄悄地流淌而过，把裹挟的泥沙石子留在了水渠 之中。 散去指尖魂力，温然拿起一边的尖刀，一手掌心紧贴鱼肉，一手将尖刀平放，沿着鱼肉最底层由右往左，将最底下的那一层鱼肉横片下来。 两片鱼肉放在一起，所有人都能够以肉眼看出两者的区别：相比较于底下那片鱼肉的暗沉，之前属于中上部分的鱼肉颜色却显得鲜活而动人，给人感官极好。 将净化掉杂质部分的鱼肉切成片，不等温然多说什么，波多那立刻上手捞起一块塞嘴里：“……好吃！”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面上一派惊喜，“就跟生鱼片似的！” “这本来就是生鱼片。”汤琪吐槽了一句，手上动作也不慢地夹起一片，放到嘴里，咽下。 沉默了一会，他抬起头，第一次以打量的目光看温然：“你真的是刚刚接触魂源食材处理？” 温然笑着点了点头，第一次尝试他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处理得怎么样……”“非常好，我感觉魂源吸收程度和我做的那盘差不多，而且味道比我的好太多了！”方以唯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夹了片，还沾了点酱油，拿手托着送嘴里，尝了尝眼 睛顿时就亮了，“好好吃！” 温然悄悄松了口气，旁边的女孩已经捞上了第二片，一边吃还不忘竖拇指：“我就知道温然很厉害！” 汤琪已经放下了筷子，没有再吃，而是沉默地看着温然。 只是看了以唯处理了一次，然后自己上手……就能做到这种地步？ 而且，他的处理方式和以唯完全不一样。哪怕两人都是采用魂力直接处理，但是以唯所使用的方法原理，却是以木魂力天生对水魂源力的吸收转化能力，五行水生木，以木魂力为引，将水魂源力全部转化成了木 魂源力。 无法被转化的杂质部分自然而然地被剔除出来，激发到鱼肉表层。先不说知道原理和做到根本两回事，温然却是用他纯粹无比的水魂力吸引水魂源力附着跟随他的魂力运行，将没有吸附的杂质沉淀到了鱼肉底部，最后将充满杂质的鱼肉 部分一刀切掉，只余下充斥了纯粹水魂源力的鱼肉。 以原理来说，温然和以唯的处理方法完全没有共同原理这一说法——唯一的共同点，只有剔除了杂质。 ……等等！ 汤琪悚然一惊。 难道温然是知道了魂源食材处理的本质是剔除杂质，然后基于此点，自行想出了剔除杂质的方法？ 他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在笑得温柔的少年身上，后者正和绿眼睛的小女孩说话，眉目眼梢间透出清澈如水的气质，不见丝毫阴霾。 如果真的是这样，以唯新认识的这个叫温然的人，他在魂之一道上的才华，到底是何等出众？ 林梓茵坐在店长特意给她安排的座位上，闭着眼睛，对周围所有的喧哗、吵闹、对话乃至其他都不闻不问。 一定是身体太难受了，才会这样。 连刚刚大家惊呼声起的时候，都不见梓茵小姐睁开眼睛看一眼…… 休息了这么长时间，她的脸色依然苍白。 而且，难受到这地步，依然没有提出来先行离开，也是因为当时是和同学一起出来，其他人正兴致勃勃的时候不好去打扰他们，所以才勉力支撑的吧…… 看着这样的梓茵小姐，两名叶部护卫互相看了看，有点于心不忍。 梓茵小姐身体不舒服，理应让她回去好好休息才行，但是…… 他们看了一眼那边的女孩，最后还是决定告知梓茵小姐，由她来处理。 毕竟，现在在这个现场的林家地位最高者，就是梓茵小姐了。 这是她的职责。想明白这件事，其中一名护卫上前一步，轻轻地推了推林梓茵：“梓茵小姐，属下有事禀报。” 第198章 林梓茵现在悔死了之前没要求提前一个人回去。 如果她不是为了维持往日里的好形象，“不想一个人离开熬一熬就过去了”，“不想败坏大家游玩的兴致”，她现在理应回到了住所。 那么，这里的一切都将和她无关，跟随在身边的叶部护卫自然也不会看到方以唯使用一叶鱼龙舞，现在更不需要她出面去拦下方以唯，质问她为什么会林家秘技…… “梓茵小姐？”护卫报告完了刚刚看到的一切，还在等她回话。 林梓茵张了张口，却没吐出一丝声音来。 她不敢出现在方以唯面前。 之前海英和珂蜜跟波多那他们闹矛盾的时候，依照往日里她的个性，早就该出来拉架了，即使是真的身体不舒服，她依然会这么做。 如此一来，看在生病的人的面上，那几人的冲突也会和缓得更快，而她在几人心中的存在感也会更高。 但是，偏偏今天这里有个叫方以唯的人在！ 在看到方以唯的时候，林梓茵就恨不得自己能隐形！ 并不是担心被方以唯发现自己……林梓茵深知方以唯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也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份到底有多尊贵，林梓茵害怕的是另外一件事。 如果…… 如果那件事一旦被揭露，等待她的，还有她的家庭的，将是无可挽救的灭顶之灾！ 因迟迟没有回话，护卫不解地抬头，发现梓茵小姐脸色极其难看，额头上还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顿时就给吓了一大跳：“梓茵小姐！您还好吗？” 林梓茵艰难地摇了摇头，勉力微笑道：“我还好……”只是看她的脸色，护卫很难相信她的话：“梓茵小姐您的脸色太难看了！”他猜测梓茵小姐的身体快坚持不住了，忙想上前扶她，“不如梓茵小姐先行回去吧！您的同学那儿 ，我来帮您解释！” 能离开这里……这办法好！ 林梓茵刚想点头同意，却听到那护卫道：“至于那位用了我们林家秘技一叶鱼龙舞的女孩……梓茵小姐，恳请您给我权限，将此事交由我来处理。” 由护卫来处理，那必定会引出她的身份！ 林梓茵心中一紧，脱口而出：“不，我来！”看到护卫疑惑抬头，她才注意到自己太急切了，忙掩饰般的露出强撑着身体的柔弱微笑，道：“这本来就应该是我来处理的事……只是身体不太舒服而已，我还能支持，没 事的……” 即使心头万分焦急，她依然本能地弱化自己，将自己放在柔弱的位置上。 叶部护卫怔了怔。 方才，他仿佛在梓茵小姐脸上看到了自己的妹妹的影子，那个孩子也是这样，总是强撑着，身体不舒服也不告诉他…… 联想到自己的幼妹，护卫放轻了声音，不自觉地就带出了几分面对幼妹时的温柔：“那请当心，如果实在难受的话，请务必告诉我。” 因为圣魂灵的存在，任何林家秘技都只有那些具备林家血脉的人才能够学习使用。不符合基础的血脉条件就强行学习的下场，轻则魂海重创，重则瘫痪而亡。 在林家护卫看到方以唯用出一叶鱼龙舞的时候，她具备林家血脉这件事，几乎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但是，她是谁？ 林家有资格学习一叶鱼龙舞的就只有那么些人，那这个会一叶鱼龙舞的人是从哪里学到的？ 林梓茵不敢想之后会发生什么，她怕她一想，那个女孩的真实身份就会如同日光下的叶脉一样，被照得纤毫毕现。 这是毫无疑问会惊动长老会……不，是震动整个林家的大事！ 林家绝不会对方以唯的过去生活毫无调查。 而一旦开始调查，方以唯曾在附一被人刺杀的消息，就再也瞒不住了…… 然后，她的父亲、她的姐姐，还有她所做过的那些事，都会如同退潮时露出水面的礁石一样，展露无遗…… 林梓茵从未像此刻这般后悔。 然而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因为护卫的质疑，而且是涉及到林家只传给嫡系和嫡枝的秘技，林梓茵不得不走出来，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现在是骑虎难下。 林梓茵知道护卫投以不友善的目光的人，其真实身份是林家的灵祭，林家至高无上的信仰的传递者，哪怕是以家主之尊，也不过是能够与其平起平坐而已。 那个人会任何林家秘藏都不奇怪。 但是…… 但是“林梓茵”不应该知道这点！ 那么，作为林家嫡枝，在发现极有可能出现非掌控之内的血脉和秘技外泄时，她应该彻查这件事。 可是一旦彻查，面前这个女孩子的身份就再也不可能隐瞒住。 她的姐姐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将要获得的一切，也将化作井中月，水中花…… 没有苍龙庇佑就喝下龙葵花皇蜜，能够不死已经是侥幸了，但姐姐不是只喝了一次，而是喝了好几次！ 若不是那一位先生给的秘药强行压下了龙葵花皇蜜毒，恐怕她的姐姐早就…… 然而，饶是如此，姐姐的寿命也恐是…… 想到上次联络里，只在她面前流露出惨白脸色却依然让她放心、不要担心、笑得温柔的姐姐，林梓茵就觉得头脑一片混沌。 姐姐……我该怎么办…… 那边，方以唯在店长的见证下，拿到了所有赌注，她把白象脊骨和会员卡都收了起来，唯有那个水瓶子却是被她看也不看地放进了包里。 “咦，梓茵你好点了吗？”留意到走过来的人，海英笑着回头，却在看清楚林梓茵的面色时收敛了笑容，露出担忧的神色，“梓茵你真的不要紧吗？你的脸色很难看啊……” 林梓茵勉强笑了笑，目光落在疑惑地望过来的绿眼睛女孩身上。 “这位是？”方以唯略带好奇的视线落在林梓茵身上。 明知道那视线里没有丝毫的谴责亦或者是仇视的意味，但这一刻，林梓茵依然宛如置身于刀山火海，浑身有如针扎一般疼痛。 “林梓茵，实验楼爆炸之后转来我们班的交换生。”汤琪道。 “交换生？”方以唯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每年交换生名单不都是九月拟完，十一月确定，来年一月开学的时候执行的吗？” 今年的交换生名单还没开始做，去年的都滚去姐妹学校半年多了，所以这个五月份转进来的是哪门子的交换生啊？“她原本是文姬女学的学生，好像是她爸爸从东域外派到中央区，正好今年文姬女学和我们学校新建交换生制度，首批交换生就是六月份开始，所以她就来了。”波多那回 忆了一下老师提到过的内容，道，“对，公布这件事是在五月下旬，那会儿以唯你已经去休养了，不知道很正常。” 方以唯恍然大悟，随即对林梓茵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你好，我叫方以唯！” 林梓茵苍白着脸色，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看着就很勉强的笑容：“你好，我知道你……” “咦，是吗？”方以唯愣了一下，有点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有这么高知名度吗？” 汤琪和波多那互相对视一眼，无奈扭头：以唯她一定忘了，她的大名现在还在学校的优秀学生栏里贴着，后面还跟着一大排闪瞎人眼的履历。附一和绝大多数学校一样，在展示优秀学生的时候，都会根据由高到低的原则列位。一般情况下，出现在前列的基本上就是刚毕业、临近毕业的高年级学生，然而自三年 前开始，一切都改变了。从三年前开始，一个名字以火箭一般的速度直窜至顶，并牢牢把持第一位整整三年不动摇，有不明内里的学生家长看优秀学生栏的时候还尤其奇怪，这个叫“方以唯”的学 生怎么都三年了还没毕业…… 老实说，以一介在校低年级生的身份，把一众临近毕业、已经毕业、甚至都拿到九曜推荐卡的学姐学长们统统踩在底下不得翻身，也是没谁了…… 综合而言，方以唯在附一绝对是所有人没见过也至少听说过名字的风云人物。 也就她自己，还觉得自己是个小透明罢了。 “嗯……你很厉害……”林梓茵咬着牙根，强迫自己露出微笑，将下面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以唯同学，你现在有空吗？我有点事，想私下和你说……” 不等方以唯表态，波多那先一步开口了：“有什么事这儿不能说？” 他直接站到了方以唯面前，把她挡在身后，神色冷淡道：“你和以唯今天才见面吧，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和她两个人私底下说的？” 林梓茵本来脸色就很不好，被波多那一说，顿时整个脸都僵住了。 这下子海英不乐意了：“波多那，你用得着把方以唯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紧张吗？梓茵她又不会吃了方以唯，你在这当什么护花使者！”她一把甩开珂蜜拉她手、让她不要再说了的暗示，只觉得心口一股子火憋得太久，再不发出来就要把她自己给点着了：“我就不明白了，方以唯她到底和你什么关系，她有 亚伦殿下护着还不够吗，为什么你都要这么护着她！梓茵不过是找她说几句话而已，你用得着一脸梓茵要对她谋财害命的样子吗！” 波多那前头还觉得海英这顿火发得莫名其妙，听到最后一句，他顿时笑了：“这回你说对了。” “什么？”海英还在气头上，没回过神来，她说对什么了？ 冷冷地盯着林梓茵躲闪着不敢看他的眼睛，波多那一个字，一个字，慢慢道，口齿清晰：“我就是担心林梓茵要对以唯谋财害命！” 不等海英对这句话有什么反应，异变突起！ 强烈的预感袭上心头，方以唯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召唤出魂宠保护自己。 但是魂力才刚刚产生一点波动，忽如其来的看不见的攻击横扫全场！那道攻击将这餐厅、七楼、乃至整个商场里的人都包围在攻击范围之内，那些体质普通的人一下子就像是置身于扭曲的空间里一样，恶心欲吐、胸闷难受的症状一起出现 ，不多时，就见人群都难受地倒在了地上。 魂师的体质要比普通人好得多，但是他们的反应反而更严重：那看不到实体的攻击竟然引动了他们体内的魂力波动，让原本静止不动的魂海骤然掀起无法自控的波涛！ 魂力失控！ 方以唯的体质本就连普通人都比不上，这会儿又加上魂力失控，远超同龄人的强大魂力在外力引诱下，瞬间失控，在体内横冲直撞！ 即使方以唯及时察觉，立刻控制住，那伤害也已经造成了——她只觉得喉口一甜，眼前顿时乌黑一片，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 “方方！”看到身侧的女孩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昏倒，七窍都开始渗出血来，温然心头一慌，脱口而出，几乎是下意识就伸手抱住了她软软倒下的身体。 强忍住头晕乏力恶心难受劲，波多那从舌根逼出话来：“是强光磁波！” “这么大范围的强光磁波只有军队才能做到……”汤琪抓着身边的桌子稳住身体，努力从混沌的大脑里提取出结论来，“能动的、赶紧躲起来！是叛军！” 两名叶部护卫实力显然扎实，只这一会儿就已经恢复过来，重新掌控了身体。 听到汤琪的话，他们对视一眼，似是在这一眼里达成了共识，一人一把抱起林梓茵，另一人直冲向温然，目标就是他怀里的方以唯！ 温然一惊，直觉不能让方方被他们带走，当即抱起昏迷过去的女孩，一脚踹翻旁边的水箱，顿时水漫金山！ 叶部护卫丝毫没有因为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有片刻动作的迟缓，直抓向昏迷的方以唯。 温然神色一沉，原本缠在他手腕上的冰霜使徒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 忽如其来的冰冷在整个餐厅里弥漫。 空气里，似有片片霜花凝结。 叶部护卫一把抓向那女孩的肩头，却不料，手竟然直接穿过了昏迷的人的肩头……残影！ 再抬头，那刚刚看着还丝毫不起眼的俊秀少年竟然已经带着昏迷的女孩，远远地出了餐厅！ 好快的速度！ 以他的目力，也只看到了他化作小黑点的背影！ 只一眨眼，那带着人的少年就从他的视野范围里消失了！“先走！保护梓茵小姐要紧！”另一人大声喊道，顾不得其他，两人连忙带着林梓茵离开——叛军动用强光磁波来控制商场，那来的人肯定不会少！单以他们二人的实力， 保护梓茵小姐从叛军中安全脱身已经有点困难了，这种情况下，自然是顾不上其他了。 波多那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尖，被血腥和疼痛刺激得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敏锐地感觉到原本无时不刻地笼罩在魂海之上的禁魂领域已经消失了！ 刚刚的强光磁波在横扫商场的同时，恐怕也将禁魂领域的控制器一并破坏了！ 他一把拎起难受得站都站不稳的海英和珂蜜，一个甩背上一个揽着腰，正要去拉汤琪，后者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自己可以跟上他。 “林梓茵呢？”波多那回头，没找到人，就听汤琪声音冷沉道：“不用找了，她家护卫带着她跑了！其中一个还想对以唯不利，温然先一步发现了，带着以唯逃掉了。我们先离开这，找个 安全的地方把海英和珂蜜放下，然后再去找以唯和温然！”抿了抿嘴唇，汤琪恢复了身体的掌控力，站起来，从波多那手里接过一个女生帮他分担，一边低声道：“温然应该能保护好以唯……刚刚强光磁波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只 有他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那刚认识的少年手腕上一道蓝光闪过，就将他整个保护在内。 不同于他们的失控，温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失去对自身魂力和身体掌控力的迹象。 在禁魂领域之中还能够动用魂宠……到底是温然的实力远超他们，还是…… 那只魂宠有什么特别之处？ 混沌的黑暗之中，似乎有谁在不断地呼喊着某个名字。 “方方……方方……” 昏昏沉沉间，意识尚未清醒。 谁……谁是方方？ “醒醒……方方醒醒……” 熟悉的声音…… 是在，叫我吗？ 但是，我不是方方啊…… 最后的念头沉沦黑暗，她沉了下去，却在被黑暗吞没全部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猛的探入那一团漆黑之中，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出黑暗！ 方以唯渐渐恢复意识，几乎是抵着耳廓的低声呼唤还没有停下，她甚至能够感觉到湿热急促的呼吸喷在耳朵上，让敏感的耳朵不适地颤了颤。 对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变化，声音里顿时带上了惊喜：“方方你醒了！” 方以唯缓缓睁开眼睛，又因为不太适应光亮而闭上，等到眼睛适应了一会，才再次睁开：“温然……” 她的声音有些虚弱。 “嗯，是我。”温然小心翼翼地拉正她刚刚有些下滑的身体，让她靠在他肩头。 方以唯还没有完全清醒，下意识地就想闭眼睛，但是垂下眼时却看到，自己的手腕正被谁抓在手心里。 这个角度和样子，好像不是温然能做到的…… 她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睛，顺着那只手望过去，看到了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叶清阳？” 正专注地从细缝里关注外面情况的红发少年朝她回首一笑，昏暗的环境里，那双金色的眼睛亮得出奇。 借着从细缝里透出来的光，方以唯敏锐地注意到，叶清阳的脸上还有尚未散去的奇异灵纹。 不过是一会儿功夫，那灵纹就已经消散无踪了，快得让她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错觉。 回复了点力气，方以唯坐直身体，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杂物间的样子，旁边还摆放着水桶拖把扫帚之类的清洁工具，一股廉价的清洁用品气味弥漫在并不宽敞的空间里。 为什么会在这？ 方以唯有些头疼地撑住太阳穴：“发生了什么了……” 她记得……之前她是在和一个人比赛处理魂源食材，然后她赢了，但是那个觊觎她东西的人却一点都不纠缠地离开了…… 她派了金丝武猴跟上去，然后好像波多那和谁发生了冲突…… 之后发生了什么？ 记忆开始慢慢复苏，方以唯想起了昏迷前的事，立刻做出了和汤琪一样的判断：“是叛军？” 虽然是疑问句，但她的语气很肯定。 强光磁波是一种非常冷门而且难学的技能，一般的强光磁波除了让普通人有点轻微不适之外完全没有其他用处，更别说放在御魂师们的对战中了。 它只有在集合了足够数量的御魂师，以同等波长发动时，才有惊人的、足以影响人体内部几乎自成一体的魂海的威力。 而军部，是唯一一个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组织。 也只有军部的特长增幅和严格纪律下，才能够培养出足够多的、可以使用强光磁波的御魂师来。 一般情况下，这是军部用来控制局面的非杀伤性大型场地技能。 但军部不会无故对并未处于危险中的平民所在区域使用这种技能……唯一的解释，就是叛出联盟的那只叛军动手了！ “对了，叶清阳，你怎么在这？”方以唯疑惑问，昏迷前她可没见到叶清阳人。红发少年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确定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不会有人靠近，这才转过身来，原本蹲着的人随意坐下，放松肢体，解释道：“我和人约好了在这商场里见面，但 是时间到了，对方还没出现。正要走的时候就遇到全范围的强光磁波攻击了，准备冲出去的时候遇到了温然，这个时候叛军进来控制局面，我们就带着你躲起来了。” “现在什么情况？”方以唯看了一眼自己头像下又叠了一层的【虚弱】状态，在心里给那个叛军首领狠狠地记了一笔。 别让我逮到你！“暂时的平静吧。刚刚叛军把商场里所有的人都抓了起来，集中到了各个地方。叛军首领现在正在和外面闻讯赶来的军部和议会代表做交易。”叶清阳轻声道，“商场里现在 到处都是巡逻的叛军，找遗漏的小老鼠，”他耸了耸肩，“比如我们。” 叶清阳的话音刚落，方以唯就听到自己那常年装死当bgm播放器、存在感基本等同于零（划掉）连策划都遗忘了（划掉）的系统发出提示音： 【叮——系统提示：小型场地任务“再次出现的叛军！”触发！】 正要起身的人整个儿呆住了。任务？ 第199章 任务名：再次出现的叛军任务说明：受到不明攻击之后你昏了过去，当你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在同伴的叙述下，你得知现在外面被叛军掌控的，但是到底情况如何，却还需要实 地探查一番。 任务要求：探明目前外界情况。 方以唯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战阶！ 声望！ 奇遇任务！ 窝来了嗷~~ ……不不不，冷静，虽然很想这么喊，但是现在还是先考虑一下其他吧！努力把注意力从“有九成九的可能会有新成就出现嗷赶紧出去揍他们个生活不能自理！”移开，方以唯扶着下巴思索一件事：她家从来把自己当背景音乐播放器的系统，是 什么时候进化出发放任务的功能的？ 不是除了查成就和放bgm之外就没其他用了吗？ 选择性遗忘了系统商城、系统背包、系统仓库、成就奖励书及道具等等一系列其实非常实用的功效，方以唯把任务说明和任务要求再看了一遍，顿时陷入了沉思。 这种说明方式……妥妥的任务链开端啊！ 而且还是那种有支链的任务链。上辈子对魂宠ol研究深入透骨的游戏大神几乎不需要多思考，就可以预想到，在她探明外界情况之后，恐怕系统就会随之发布一系列任务，比如打倒多少多少的敌人啊， 救出多少多少的平民啊，破坏哪里哪里的什么东西，打败某个或者某几个有名有姓的小boss等等。 连任务奖励都能猜个七七八八：不外乎就是加当地声望啊之类的。说起来什么时候能把声望系统完全修好啊，好想知道她把附一的声望刷到什么程度了……她现在只知道坎伯兰学院是仇恨，伊泽尔皇家公学是敬重，但是也仅限于此，距离 下个阶段还需要多少声望什么的……根本不知道啊！ 游戏系统中可以随时展开查阅的声望列表至今还显示【维修中，未开放】，这让她实在是无从查起。 想着想着，方以唯就有点走神，直到一块沾湿了水的帕子捂上了她的嘴角，冰凉的感觉让她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把手帕按上她嘴角的温然。 “你流血了，刚刚我太着急了，都没注意到这……”温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视线落在身边女孩脸上干涸的血痕上，目光中隐含担忧。 流血了？ 方以唯接过帕子，在嘴角一擦，就看到淡蓝色的帕子上出现一抹血痕。借着随身小包里放着的小梳妆镜，方以唯看清楚自己的脸，顿时抽了抽嘴角，拿湿帕子一点点地擦掉面上的血迹，包括耳朵里渗出来的，还有心情吐槽：“一般来说七窍流 血之后就是个死字吧？这都不死，看来我命挺硬的！嗯，祸害遗千年，这话不假……对了，这帕子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有这么比喻自己的吗？”温然好气又好笑，对最后那句话不予评价，只伸手扯回自己的手帕，叠成小块。 寒气弥散在手帕上，将之冰封，连血腥气都消失了。 温然把这完全变成了冰块的冰帕子收起来，轻声解释道：“他们有带嗅觉很灵敏的魂宠，我怕被他们闻到血腥味。”之前方以唯昏迷的时候，温然竖起水幕来应对那些魂宠敏锐的嗅觉，同时将由此产生的魂力波动藏在了还未散去的强光磁波带来的魂力波动中，所以无人发现这里还躲着 三个人。 听完所有解释，方以唯立刻对着温然竖起了大拇指：“机智！点赞！” “别闹了……”温然苦笑着拉下她的手，“现在商场内部和外界基本上隔绝联系了，除了被叛军掌控的广播。”在方方昏迷的时候，他和叶清阳多次尝试和外界联系，但是联络器根本没有信号，显然是叛军释放了强力信号干扰。这么一来，哪怕有如温然等人这般从叛军的搜索里逃 脱、却因为叛军把控各个出口而无法离开商场的幸运儿在，他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叛军越发严密的搜索，一点点地丧失逃出生天的希望。 方以唯还想问什么，忽然听到广播声响起，遂闭口不言，仔细听广播内容。 出乎她的意料，广播的内容竟然是对外面军部和议会代表的喊话——而不是她之前猜测的对商场内部还未被叛军找到的那些漏网之鱼的威胁利诱。 迫于此，外面负责和叛军谈判的人也不得不以高音喇叭对喊。 听了一会，方以唯认出了叛军首领的声音，扁了扁嘴：“心机boy人设不变！” 明明是可以和军方议会私下连线达成协议的事，偏偏要弄成昭告天下……八成又是为了让被劫持的人看看他们是如何被联盟放弃的吧。 毕竟……那种要求，只要联盟主事的人脑子清醒，就不可能答应。而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总有那么些活跃于网路之上、自比历代明君的伟光正人群，不顾其他，只揪着一点不放，毫不留情地斥责联盟放弃营救自己的民众……如果后续再 引导一下舆论，追忆一下过去，比如再把第一军团长当年无视平民性命发动军团级打击的事拎出来抖抖，联盟议会和军部声望就会降到史上新低…… 然后么…… 方以唯的眸色沉了沉。 “嗯？”叶清阳没听清楚什么意思，“以唯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试探着问。 “嗯，”方以唯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是旅云修，上次兽潮里劫持军属的家伙。” 她这点听声音辨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而且旅云修也没有特意改变自己的说话音色音调——倒不如说，他是故意表明自己身份的。 “就是上次叛变的那个？” “对。”方以唯补充道，“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把一切交易都摊开在所有人面前啊，他真的不是特别缺爱吗？”在两个小伙伴一起投过来的疑惑视线里，她认真道：“你看，这次新闻媒体出动了是吧，以联盟媒体的性子肯定是有对着这边的直播的，他还上广播喊话，恨不得所有看直 播的人都知道他说了什么要求了什么。“联想上次兽潮的时候也是，直接插入人家军部的新闻发布会，把叛变的事通过新闻直播公布在联盟民众面前，简直就是恨不得对着所有人大喊“酷爱看我我叛变了！酷爱看我我劫持人质了！酷爱看我都来看我！不看我我就作给你看！”，整个就是不受麻麻重视于是各种作妖，终于引起麻麻注意了就一脸傲娇“哼让你不看我我做的这些都是 你不理我的错”的缺爱人设……” 温然：……代入一下，似乎很合理是怎么回事 “阿嚏！”在广播室里的旅云修打了个喷嚏。 “首长！”旁边的亲兵立刻一脸紧张地站了起来，却被他摆摆手示意无碍的动作阻止，退回了座位上。 看了眼显示关闭中的广播按钮，旅云修叹了口气：“还好这会儿没开广播，不然我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没了……” 他的面前，整整一面墙的屏幕上，是分成了至少二十个小窗口的监视画面。由于这个商业广场实在是太大了，目前所显示的，大部分都是些比较重要的战略地点的监控。那些细分到正副楼、某层、某个区域的监控室画面，都被他分给了自己的心 腹下属监控，只有在他需要的时候，才会调取出来。 看了一下各个战略要点并没有什么异常，旅云修转头问负责和外界联络的人：“议会和军部现在什么反应？” “报告首长！军部目前派出了第九军团下属第105师特种作战部队包围我们，碍于人质没有异动！议会方面暂时没有答复！”“当然不敢有异动，他们敢有异动就是不把那些人质安危放在心上。”旅云修轻轻地哼了一声，“联盟标榜人权，结果在自己的民众被胁迫时，却只能为了所谓的大局，放弃 民众……你们说，如果那些被挟持的人质听到他们所敬戴的联盟完全放弃了他们，他们还会像以前那样真情实意地爱戴着这个政权吗？” 没有让谁来回答，他冷笑着自己接口：“不会。” 在绝望中，唯一的希望亲手将他们推向深渊，这怎么能不恨呢？ 旅云修的视线落在监控窗口里少有的几个不属于重要战略点、而是关押着许多人的画面上。 就算没有什么声音传来，只要看到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恐惧得缩在一起的人群，他就可以想象得到，此时，这些人心里，该是多么的绝望。 而在听到他和外界谈起释放人质的要求时，他清楚地看到，那些人原本绝望的脸上，忽然被希望点亮，驱散了恐惧的阴霾。 旅云修心情愉快地看着这些人的情绪变化。 笑吧，笑吧。 尽情地怀抱希望吧。 这么一来，当这抹希望也消失时，才是你们真正堕入绝望的深渊之时。 没有什么，比被信任的对象背叛，更让人心生绝望的了。 就像曾经的他一样。 天真地相信着联盟会来救他们，即使身边肝胆相照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直到最后十不存一，百不存一，还那样坚定地信任着……他曾动摇过，想他们是被联盟放弃了吗，一直以来总是很照顾他、让他如同父亲一般敬爱着的长官却依然是那样的坚定，说联盟不会放弃他们的，大家再坚持一下，增援 很快就会赶到的。 他相信了。 然后。 狠狠地闭上眼睛，压下涌上来的回忆，把那张即使在生命最后一刻也依然不见丝毫动摇的坚毅面孔藏到心底，旅云修冷着脸，睁开眼睛：“议会的回复呢？” 负责处理联络的两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低声道：“还没有消息。” 旅云修哼笑了一声，没有消息就是不打算营救了。 心怀希望的你们不会知道的，那个而被你们寄予厚望的联盟，可不会为了你们的性命，白白放跑他们这些会对联盟造成极大危害和动荡不安的叛军。 你们以为联盟会救你们，很快，你们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多么天真而无知的念头了…… 好好面对现实吧，这个世界上，可不存在什么救世主！ “这么说的话……还真的是这样呢！”叶清阳一脸认真地思索片刻，笑眯眯地赞同道。 “所以呢，这个时候就该来个谁好好疼疼他才对嘛！让他知道，还是有人在暗中“关爱”着他这个不受重视的孩子哒！”方以唯笑眯眯地摸出伪装者之面。 终于又到了天神领域出动的时候了！ 哎呀妈呀，好久没拿公会名头来招摇撞骗（大雾）了好激动啊！ 叶清阳：……那个面具有点眼熟？ 缓缓眨了眨眼睛，叶清阳面上一派无辜：“以唯，这个面具……？” 方以唯笑眯眯地回看：“什么？” 别和我装傻，我才不信你没认出来呢！ 最后叶清阳败退，认输似的长叹一口气，再抬头时，面上已经是一脸灿烂笑容了： “弥赛亚大大，天神领域还收人吗？会赚钱会养家会暖床会吃饭还能貌美如花的那种。” 温然：…… 温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无耻的话居然是叶清阳说出来的！ 虽然两个人才见面，但是在温然的印象里，这少年虽然看起来有点不正经的样子，真的遇到事了还是很可靠的，怎么会这样…… “好不要脸……”温然一个不留神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是啊是啊！这宣言真的是太不要脸了！”方以唯心有戚戚地点头赞同，顺手摸出一个伪装者之面给叶清阳，“天神领域就是需要这么不要脸的人才啊！” 想当初，天神领域那可是奉行“世人皆傻逼，能逼逼绝不动手，逼不过再动手打死不迟”的不要脸行动准则的公会啊！ 要不是她一不留神收了个正义感太强的家伙，还识人不清让那家伙当上了副会长，后来天神领域也不会变成魂宠ol玩家心目中“活着的骑士团”啊…… 哪怕后来他们全公会上下齐心合力一致终于多多少少把那家伙的迂腐思维掰回来了点，可真要说起来的话……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重回过去，她一定把那个倒贴上来的骑士长踹到敌对公会去！ 赶紧的祸害敌对去，别来祸害她家上下画风极端一致的天神领域！ 温然：“……” #求助，新认识的朋友太不要脸了，更重要的是把我朋友都带得不要脸了，我该怎么办，在线等，急。 正在心里无语望苍天，温然就见刚刚还七窍流血昏迷半晌的人这会儿已经生龙活虎地站起来，把面具一拉就要出去，连忙伸手阻拦：“等等，方方你的身体……” 话还没完就被迎面而来的面具糊了一脸：“嗷，放心吧，温然你的位置我一早就给你留好了！不会丢下你的！” 视野一片黑暗的同时，耳边传来那俩已经同流合污的二人的对话： “对了这个给你，一直忘记了，你都不给我联系方式，想找你都没门……” “这是什么？” “唔……天神领域入会赠礼，我们工会福利待遇很好吧！” “……这是考试那会你做的那个合金矿灵吧，我见识少你别框我！” “虽然是同一个魂宠，但是已经经过了本工会御用炼魂师改造，请把它视作萌萌哒的新生宠，蟹蟹！” “……真不要脸！” 无奈地扶正脸上的面具，基本上算是被迫加入某个不正经工会的少年拉住两个正准备往外去的同伴：“这里是水族馆附近，我的感知范围大，我走前面吧。” ——很多时候，明知道眼前是个坑，也得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方以唯在出来之后才发现，他们是在副楼三层的杂物间里，因为这里是清洁工人平日里存放工具的地方，很少有人来。拐个弯，面前景色就大变：紧靠着这里的是一家水族馆，售卖各种看着特别漂亮的海洋鱼类，五颜六色的鱼群在透明的玻璃水缸里成群结队地游来游去，组成各种各样漂 亮的画面。 水汽迎面而来。水族馆的水箱很多，虽然都是透明的，但是里面有各种水草、假山等景致，深蓝纯绿和鱼群的色彩斑斓交织，再加上水的光线扭曲能力，这一切都使得三人只要躲在高得 上接天花板的水箱后面，就可以避开绝大多数巡逻小队的视线了。 只走了一会，方以唯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啧……好多巡逻小队啊！ 三人为了安全起见，暂时躲在某个视线死角里。 “感觉巡逻小队越来越密集了。”叶清阳的面具被他设置成了一个狐狸面具，这会儿没什么外人，他就把面具上推到额头附近。 “是不是前面有什么比较重要的地方？”温然猜测道。 方以唯颦眉不语，小怪（？）扎堆密度太高了，如果硬闯的话，到时候受到的伤害肯定会很高啊，完全没有喘息机会。 这种情况……如果有大号带着刷还好，没大号完全靠自己的话，简直噩梦！此时此刻，弥赛亚大大分外想念那些带着老板去怪群里刷怪升级的工作室——旁边有怪一出来就直接拉走，密度20的怪群能被他们刷到密度2以下，只有零星几个落单的 小怪不会被碰到，正好留给做任务的人，大大降低了类似任务的难度。 要不当初怎么有人说呢，如果策划把魔化生物的经验调到和普通小怪一致，那根本不需要玩家众志成城，单单各大工作室就足够把魔化生物直接杀回老家去了…… 忧桑地放弃掉不合实际的幻想，方以唯开始思考到底该怎么过去的问题。 不提路上的巡逻小队，这种大型商贸中心里，毫无疑问是有监控镜头这种东西存在……嗯？ 方以唯拉了拉温然，在后者不解的视线里，她附耳过去，悄悄说了几句话。 极其细微的魂力波动一闪而逝，快得无人发现。 固定看守电梯的士兵神色严肃，却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头顶上方，监控画面的死角处，有一面散发着微不可查的寒气的冰镜形成。 “各种要道都被守着呢……” 通过各处冰镜传来的画面，叶清阳深感安排防护力量的人太小心了。 居然安排了那么多人守卫！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都比不上这密集份啊！ “大概是比较怕有人潜进来？”某种意义上得背这个锅的弥赛亚大大一语猜中真相。 “等等，刚刚过去的两个画面是哪里？”冰镜上闪过一个画面，叶清阳连忙喊停，温然小心地控制着魂力，把画面传回来。 他现在能够以冰镜探查的范围是他的感知范围，幸好这层因为水族馆的存在，非常适合他的能力发挥，这才能把外面的情况探知清楚。 “那个地方……是监控室？”叶清阳疑惑道，他在进来商场的时候瞄了一眼商场地形分布图，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那地方应该就是本层楼的保安室+监控室。 另外一个画面却没办法回转过去：温然发现那边有巡逻小队过去，如果冒险启用冰镜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巡逻小队发现魂力波动。 ——比起因为固守在某处而显得警惕性下降的看守，那些巡逻小队里的成员因为一直都在走动，精神力集中，神经崩得紧紧的。 这种情况下，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那就是引来全体瞩目的结果。 “另外那处我记得是电梯工作人员用来休息的休息室，刚刚镜头晃过去的时候隐约可以看到很多人……是关押人质的地方吧？” 出事之前那么多人在商场里，叛军只要不脑残，那就肯定会把他们作为人质关押起来，用以胁迫联盟。但是这里属于圣路易罗纳丁堡最为繁华的地段，那人流量也是惊人的多，短时间里把所有人都集中到一个地方不现实——特别是在很多人被强光磁波击晕过去的前提下， 那么，根据就近原则，把人质分散关押在各个楼层里方便集中看守的地方，然后再派巡逻小队把那些漏网之鱼揪出来…… 哪怕某个关押地点的人质被救走了，其他地方还有人质在，还能给他们有人入侵的信号…… 方以唯才做出这个猜测，就听到系统提示她的【再次出现的叛军】任务完成，与此同时，一个新的任务出现在了她的任务栏里。 任务：惊惶的人群任务描述：在忽如其来的强光磁波攻击下，这处圣路易罗纳丁堡最为繁华的商业中心落入了叛军掌控。你发现几乎所有人都被叛军控制关押起来，在叛军掌控下，人群惊 惶，你能为他们做什么？任务要求：请玩家自主选择。 第200章 我们亲爱的弥赛亚大大想骂人。 我能做什么？ 以游戏玩家的一贯选择来看，毫无疑问就是救人了：把这些被叛军控制起来的平民救出，然后送到安全的地方，这是常见的营救任务套路。 但问题是…… 现在整个商贸中心都被叛军控制了啊！ 就算她打败了看守他们的那群门神，再解决掉路上遇到的巡逻小队，特喵外头还要一大堆的红名小怪等着啊！ 这根本就是插翅难飞的局面！ 怎么可能把那些手无寸铁也毫无自保能力的平民救出去啊——不说其他，解决小怪过程中来个流矢什么的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往日里的营救任务基本上是npc发放任务，只要救几个人完成任务就好了，剩余的其他人质自然有其他玩家去营救，可现在…… 就算是把温然和叶清阳也一并算上，实打实才三个玩家而已，喵了个咪这能救得了几个人啊！ 这个时候，方以唯就分外想念自己的可拉贝尔了。如果小贝在的话，完全用不着这么烦恼，移动牢笼一开，救出来的人都塞里面去。以小贝目前的能力极限，移动牢笼最大可以开到装容下几千人，也就是她需要负担消耗 的魂力比较高而已——当然，对里面的人来说，人挤人人挨着人的感觉不是很好…… 早知道会遇到奇遇任务就把小贝从哥哥那拿回来了…… 看了一下自己系统背包里带着的魂宠，方以唯愣是没能翻出第二个能够开辟出存储活物的大型异空间的魂宠。 小贝的资质是她一路用青灵露升级上来的，要算基础属性和特殊属性的话，也就小花能够和它一拼了…… 方以唯在这边低头想怎么办，温然和叶清阳也没停下，两人继续研究冰镜探查回来的情况，时不时低声说话。 “这一层里的人都被关押在那了。”搜索完整一个楼层，温然得出结论，“其他楼层的情况暂时没法探查，我的感知一探过去就像是撞上了铁壁一样。” 完全渗透不过去。“很正常，基本上大型商场和高级会所在建造的时候，都会在建筑物里添加断魂砂，用来隔绝魂力感知。”叶清阳轻笑着解释，“否则高等御魂师魂力一扫，就什么都清楚了 。也好在这商场建造的时候没有偷工减料省略掉断魂砂，不然以叛军首领的实力，他的魂力一扫，整个商贸中心都尽归眼底，我们谁都躲不开。” 温然愣了一下：“有这么大？”如果是借助了什么特殊的魂宠或者魂技的话，这个范围并不奇怪——如温然这样的四环御魂师，有水系环境和净水体质加成，可以做到利用冰镜探查完一整层的范围，但 是不借用任何特殊环境、技能和体质加成的话，温然自问探查范围大概和其他四环御魂师差不多。旅云修在叛变之后，他的实力等级乃至擅长魂宠等等各种数据都被军方公布在了军部对外网站上，温然好奇的时候也去看过，旅云修是七环御魂师，七环御魂师就有这么 强大的探查范围了？“高等御魂师的探查范围大得吓人，一个六环御魂师就能够把占地近百万平方米的地方探查得一干二净……啧！”想起自己年幼无知的时候和二堂哥玩捉迷藏，回回用不了十 秒就被他从藏身地里揪出来，叶清阳的脸色就不是很好。 天真的自己就那么上赶着被虐啊……久远得几乎已经被遗忘了的过去翻涌上来，叶清阳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些即使过去了许久也依然带着让他的心脏都为之轻颤的记忆碎片，露出和往日一样没有异样的笑容 ：“幸好这商场的建筑承包商还是很有良心的。” 方以唯看了他一眼，让叶清阳错觉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不过看来确实是他的错觉，因为方以唯很快转开了视线。 悄悄放松了下意识紧绷的身体，叶清阳心里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而且都好久没见了，看起来以唯都没怎么想他啊，见面也不是特别开心的样子…… 等到他意识到这个念头代表的意味时，少年的耳根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把这一层的情况都探查明白了，方以唯的眉头顿时锁得死死的：“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把人救出去啊……” 不等她想出什么来，冰镜上的画面又有了变化。 不知道叛军那边接到了什么指示，巡逻小队慢慢都集中到了人质那边，然后就见所有的人质都被拉扯起来，赶着往某个方向去。 “看上去似乎是在转移看守人质的地点。”叶清阳平复了心情，很快注意到了冰镜上的画面。“应该是。之前因为强光磁波的问题，很多人质昏倒了，叛军人手不足，不可能一个一个拖走，所以都选择就近看押。现在人质苏醒过来，勉强可以行动了，就开始集中人 质了。话虽如此，我们的问题还是没解决啊……”温然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人质太多了，就算救出来，怎么安全带出去也是个问题……如果能控制住叛军就好了。” 他几乎是不抱希望地自言自语道。 方以唯呆住了，像是着魔了一样重复念着这句话：“控制叛军……” 刚刚想到了什么？不，一定是有什么被我忽略过去了！ 控制叛军……控制……控…… 灵感的火花一闪而逝，但这次，方以唯紧紧地抓住了那一丝线索！ “强光磁波！”她骤然抬头，眼睛亮得出奇，“用强光磁波引动叛军失控！只要强光磁波的波峰调整得恰当，就不会对普通人产生影响！”强光磁波有多个波峰频道，其中有三个是对普通人和魂师都有作用的，同时也是最弱的。最强的波峰频道只针对魂师，魂力越低微，受到的影响越大——如果操控强光磁 波的御魂师经验足够丰富，他甚至能够将强光磁波的波峰频道固定在只让目标主体魂师魂海失控、而超过或者未达到这个等级的魂师不受丝毫影响的地步！ 就在方以唯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任务面板上的【惊惶的人群】自动完成，新的任务再次出现： 任务：无法飞离的牢笼任务描述：军部和议会投鼠忌器，正在和叛军首领交涉，但是以广播之中叛军的要求来看，你觉得军部和议会基本上不会答应他们的要求。这里的人都将成为政治牺牲的 对象。可以脱身离开的你却选择了留下，困守于这无法飞离的牢笼。 任务要求：没有要求，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这办法不错！”叶清阳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似乎现在他们没有比这更好的手段了，而且还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强光磁波反噬他们一波。 但是…… 具体该怎么做呢？“会强光磁波的魂宠很少见，就算我们去楼下那个本地前三的魂宠商店里也不一定能够找到——不对，是一定找不到，一般人不会去培养这种魂宠。”叶清阳这几年漂泊不 定，看得多了，见识得多了，很多事都清楚，“最简单便捷的办法就是去把叛军那边使用强光磁波的御魂师找出来，直接缴获他们的魂宠。可是……”他叹了口气：“谁会用？强光磁波要求很高，尤其是要做到不伤害平民的波峰，稳定值非常高，一般的御魂师达不到它的要求。再次，我们只有三个人，哪怕我们三个人都能够使用那类魂宠用出强光磁波，它的威力大概也是非常微不足道的程度。最后，即使在军部里，能够使用强光磁波的御魂师也不多。这类御魂师差不多都是主修辅助， 本身攻击力不高，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附近会有很多的强攻类或者防御类御魂师保护他们。” 想要拿下他们，用困难重重来形容都嫌太过简单。 “不止这些，最关键的是，那些魂师在哪里？”温然苦笑道，“他们脸上可没有刻着”用强光磁波的人就是我”这几个字啊！”“魂宠我会，强光磁波我也会，到时候我来。”方以唯不假思索道，“操控强光磁波的魂师本身会发出一种特定的波长，往日里他们都是通过这种波长来达成多人同调，以使 强光磁波的威力变得更强。如果能够知道这种波长频道，那我就有办法捕捉到他们的位置！” 叛军里会强光磁波的魂师毫无疑问都是军部培养出来、跟着旅云修叛变的那些人……咦？ 方以唯眨眨眼睛，拉过自己的小挎包开始翻包。 她的动作引来了旁边两人的注意。 “方方，你在找什么？”温然看到方以唯从包里翻出来的东西，顿时愣住了，“联络器？但是方方，现在这边信号都被叛军干扰了，没办法联络外界……”“这个应该可以。”方以唯一边打开联络器，一边道，“上次旅云修劫持军属大院，也放了信号干扰器，哥哥没办法联络到我，后来就给我的联络器做了改造，可以屏蔽掉绝 大多数干扰。尤其是旅云修那时候用的信号干扰源，他重点照顾了这一点，给我的时候说别的信号干扰源不敢保证，但是旅云修的那个绝对不会有影响。” 由此可见方宋霆当时被旅云修的行径气得不轻，特意针对他做了特殊防护措施。 这可是个好消息！ 温然和叶清阳都凑了过来，就看女孩在上面摸索按了几个地方，联络器的屏幕亮起，信号显示满格！ 果然没问题！“说起来我还真够倒霉的，上回他劫持军属大院的时候我就在大院里，这回他劫持商场，我还是在商场里……他是看准了我在哪里就劫持哪里吗？”方以唯一边用她哥教过她 的特殊按键方式启动隐藏信号程序，一边吐槽道，“……行了，信号干扰源屏蔽完成，联络信号伪装完成，我拨我哥的联络号试试看！”方宋霆正坐在会议室里，看着大屏幕上前线传输回来的商贸中心外围画面，沉着脸，周身那“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敢靠近弄死你”的气息让坐在他旁边的兰斯·拉德曼很想开 口和主持会议的迈克尔顿少将要求换个位置。 坐哪也不要坐方宋霆旁边啊！ 不能因为他和方宋霆都是军团长就回回都把他的位置放在方宋霆旁边吧！ 每次被极地冰风暴席卷的滋味也该换个人尝尝了啊！ 奈何接收到他的求救信号的人都一脸思索救援方案的沉思样，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让兰斯·拉德曼有种个个都装了信号屏蔽器的错觉。 算了，也不是第一次了……第九军团长认命地拉过刚刚发下来的资料。他并不擅长这种市区营救工作，往日里他最多带着部下做的就是丛林相关的野外作战计划，方宋霆也一样——说实在的，目前联盟十大军团长里，能有城市救援经验的， 大概只有第一军团长褚东明和第八军团长水蓝心。这两位都是经历了叛乱的老资格，褚东明应对的是南域叛乱——哪怕最后亲手毁灭原南域第二大城市威海城的人是他，但在那之前，主要担任南域平民营救工作的人也是 他。 至于水蓝心，这一位的资历比褚东明还要老。第八军团长常年驻守北域，从未离开过她的驻地。联盟多次军团轮换，只有她和她的第八军团每次都在北域不动弹，哪怕是调动也是北域内部的区域调动，比如将她的下 属185师和197师的驻地互换之类的面子工程。北域所在的冈瓦那大陆因为地理位置缘故，和联盟所在的罗迪尼亚古大陆隔着一个英提尔墨海，只有极少的部分和联盟所在的大陆相连，这就导致北域的极度封闭——至 少，对于生活于罗迪尼亚古大陆上的人们来说，源自北域的消息极少，仿佛是隔着什么看不见的玻璃一样。 而对军部乃至联盟来说，北域团结彪悍还特别排外的民风也相当让人头痛。不同于东域那种至少表面还一片和气能够接受联盟指派的议会长，北域那鸟不拉屎走上几天几夜也不一定能见到一个活人的荒凉地方，除了土生土长的北域人之外，几乎 没有哪个外来官员可以坐稳自己的位置。 就连第八军团都是在北域组建起来的。出身于北域当地颇有名望的大家族次女，水蓝心参军后一路走高，直到三十年前，以二十七岁芳龄，被军部委以军团长的重职——她所创下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军团长的 记录，直到数年前，才被方宋霆打破。 有传言说她得到了八家之一、身处北域的顾家支持，这才得以获得如今的成就。 题外话不谈，兰斯这会儿看着手上的资料，头痛无比。 往日里的野外丛林救援都没让他这么头疼过。野外丛林环境虽然复杂，但是至少各种扫描设备都不会失灵，哪像这个商业中心，建造的时候掺杂了大量的断魂砂，阻断了所有魂力探查手段，让他们根本弄不清内部情 况。 就算有商会提供的建筑图纸也没用啊……他们又不知道那群人躲哪了！ 就在兰斯百般头疼的时候，身侧的人忽然站了起来。 方宋霆的动作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宋霆？”第五军团顾问张凤河——即张老疑惑地喊了他一声。 方宋霆没有回话，只是看着手里的联络器，脸色很难看。 坐在上位的迈克尔顿少将正要说话，就见方宋霆叹了口气。 周围人顿时一片惊悚：谁见过这阎王叹气啊！ 张老好奇地探头一看，那联络器显示有人请求通讯，他正要告诫方宋霆把联络器关掉这在开会，就看到了联络器上端的一个小标志。 那代表这个信号来源是做了伪装处理的。 需要伪装处理的信号…… “是什么要紧的军务吗？实在急的话，你先去处理吧。”张老道。 “不是军务，但是比那个还要紧。这恐怕是来自于那个商业中心里的信号。”方宋霆就是看到了那个伪装处理的标志，才叹的气。 这是阿唯的号码，现在整个圣路易罗纳丁堡里，发生了什么才需要她伪装信号之后再联络他？ 方宋霆想来想去，都只能想到一个可能：他妹妹，恐怕正在商业中心里。 来自商业中心？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来，阿道夫甚至忍不住催促道：“赶紧打开啊！”如果里面的人能够自由行动还能来联络外界，那就太好了！ “你想多了，这是我妹妹。”一眼从阿道夫脸上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方宋霆冷冷道，却也没多嘲讽，伸手打开了联络器，“阿唯。” 联络器里传来一个清脆而熟悉的声音：“嗯，是我。哥哥，你那有没有跟着叛军走的那些会用强光磁波的魂师资料？特别是他们的同调波长资料。” 阿道夫的眉头顿时高高挑起：“她要这个干嘛？” 在旅云修带人叛变的现在，跟着他叛变的那些特别行动员的资料不再是不得外泄的机密，但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够看到的。 那小孩子要这个干嘛？ “可以。”方宋霆想也不想就道，还没等对面的阿道夫瞪人责怪他把军部私密文件给无关人员看，就听他说，“你先从里面出来，你出来了我给你。” 方以唯众：“……”那我/她还要个毛线！ “不行，出不来，叛军巡逻太严密了，找不到漏洞。”方以唯淡定道，“你把资料给我，我弄晕他们就出来。” “你会用强光磁波？”张老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不敢置信地问。 军部培养几个能用强光磁波的魂师多不容易啊！ “会啊。”她走的是指挥流，对军部来说需要好多人共同培养默契才能达到的重叠强光磁波，对她来说，根本没多少难度。 她就一个人而已，哪里需要培养默契啊！ 方宋霆沉默了一会，开口：“阿唯，”他的声音有点低，“你想把里面的人都救出来？” “想太多了，我有那么大本事吗？”顶着两位小伙伴鄙视的目光，小姑娘撒起谎来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是么？方宋霆不置可否，只是低声吩咐身后的丽生：“去把旅云修叛变带走的那些特别行动员资料拿过来。” 迈克尔顿少将眉心深深皱起：“方宋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方宋霆冷静道，“我还知道阿唯想做什么。” “她想做什么？”兰斯·拉德曼问。 “想救人。”自己妹妹自己清楚，方宋霆声音平淡：“强光磁波……修习强光磁波这类辅助技能的魂师本身会发出一种特定的波长，只要知道这种波长频道，那就有办法捕捉波长，然后 反向追踪到对方所在地。” 之后，只要打倒对方，就能够拿到魂宠，再利用多个魂宠同调发出同一种波动的强光磁波，叛军控制商业中心时的一幕就会重演。 “理论上这是可以的，但是你确定你妹妹那有能够反向追踪的御魂师？”迈克尔顿问道。“除此之外，能够达到那种强度的强光磁波，旅云修至少动用了十名特别行动员，现在她想要以一人之力来发动平时十人才能够发动的等级的强光磁波，她的魂力能够支撑 下来吗？”阿道夫这次倒不是特意和方宋霆唱反调，而是切实地提出了相当实际的问题。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能够做到他们所猜测的那样……“阿唯既然说了，那就代表她能做到，至于她是怎么做到的，就不需要其他人来操心了。”方宋霆挑了挑眉，“你以为我妹妹是什么人？” 第201章 丽生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把资料都拿了过来。 方宋霆接过来，找出重点标记了具备使用强光磁波资格的成员资料。盯着满是数字的表格，他沉默了一会，道：“……阿唯，你要哪个？” 作为御魂师，方宋霆相当爽快地承认自己完全看不懂这些资料数字代表的意义。 “强光磁波波长区间，还有御魂师等级。”方以唯拿出纸笔，准备记下需要的数字。 方宋霆依言找到妹妹需要的资料部分，挨个报过去——他决定等这次事件结束，再把妹妹的联络器拿过来，重新改造一遍，至少加进去扫描传输功能。 现在虽然也能传输资料，但是在伪装信号的前提下，有很大可能会被破解伪装，让敌对方获取资料，以防万一，方宋霆还是采用最原始的方法。一旁，张老见方宋霆报完了资料，顺便也提供自己所知道的内容：“我们刚刚调查了旅云修之前为了控制商业中心所动用的强光磁波，发现以我们的仪器监控到的数据强度 来说，旅云修至少动用了二十人等级的同调增幅。” “这么多？”对面的阿道夫惊讶道，“他带走的特别行动员总数也只有两百人，其中能够使用的强光磁波的魂师并不多。” 在军部对圣路易罗纳丁堡进行地毯式扫查的现在，居然还动用了那么多的特别行动员，旅云修这是把所有的宝都压在这次的行动上了吗？方以唯看着自己写下的数据，抵着笔思考了两秒，摇头：“不对，没那么多人。”她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只有她自己看得懂的数据，才道，“不会超过七个人，我觉得应该是 五人，他们动用了增幅器。” “你确定？”张老追问道。 兰斯·拉德曼疑惑地看着第五军团的返聘顾问先生，明明被否认了自己提供的情报，为什么张老看上去特别开心呢？ “五人。”方以唯又验算了一遍，肯定道，“不会错的，旅云修这次动用的人员只有五人。如果是二十人的话，那会儿的强光磁波力量应该要更集中。”而不是略有分散。 “方方你怎么知道的？”温然讶异道。 “我感觉到的啊，中了强光磁波，所以知道得更清楚。”因为感触甚深。 她那时候能够立刻取回对魂海的控制力，也是因为强光磁波力量不够集中，给了她可趁之机。 “你那会儿都七窍流血了还能感觉到？”叶清阳不太相信地嘀咕了一句，声音虽然不大，却被收音效果极好的联络器完整地收录进去，转化成电流信号，传输到另一端。 “就算我只清醒地感受了一秒时间也足够我判断……咳咳！”话一出口，方以唯就觉不妙，立马按掉手里的联络器。 徒留下军部众人面对将会议室瞬间转变为凛冬世界的第七军团长，瑟瑟发抖。 叶清阳淡定地拉下了额头上的伪装者之面，银色的狐狸面具隔绝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狐儿的笑脸停留在面具上，让方以唯的满腔控诉都不知道往哪倾泻。 对着张狐狸面具她实在是泄气得很。 早知道就不把伪装者之面给他了！ 面具底下的少年终于放下了一直勾着嘴角笑眯眯的模样。 有面具挡着，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眼睛，他可以尽情地把藏起来的心疼流露在眼里，脸上。 他不是故意提这么一句的。 他是有意的。即使很高兴自己抱有好感的女孩心地比他想的还好，也赞同她救人的想法和行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以唯身体不好还要去救人的行为没有怨念——他可看到了，刚刚站 起来的时候，以唯的脚步还有些虚弱。 明明起身的速度并不快，依然出现久蹲急起的症状，很显然，强光磁波给她留下的伤势并没有她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更何况，等会她还要动用魂宠…… 在外独自求生的少年深刻懂得，当有伤在身时还要强行动用魂力，那种几乎从身体内部撕裂开来的痛…… 那不是她该承受的痛。 然而他却无法阻止她。 甚至于，连一点心疼都不能流露出来，只能以毫无异样的态度，和往日一般的含着笑意的语调说：“五个呢，比我预计得少了很多……现在能找到他们所在了吗？”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于得寸进尺的，问她要目标所在地。 “让我算算看……”在笔记本上根据现有资料写下好些只有她自己才看得懂的简化标记，绿眸的女孩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侧低头注视着她的人在想什么，只是凝神思考了片刻。 在这不过是短短数息时间里，那堪称恐怖的运算量已经在大脑里走了大半。 在笔记本上写下自己得出的数据，方以唯摸出三个灵魂原石，输入魂力。 她可不是只带了嵌在魂海里固定的六只魂宠而已啊…… 随身携带的系统仓库和背包满满的都是她的魂石，这段时间的成果都在里面，数目多得能亮瞎人眼！ 想当年她炼制的魂石数目多得都塞满了一个帮仓啊，差点引来全体会员的抗议来着…… 打住越发发散的思维，方以唯凝神屏气，激活魂宠。 暗之果，回音鸟和超声蝠。 暗之果普一出现，就踩着优雅轻盈的步伐走到回音鸟前，扬起头，轻轻地把三瓣唇印在回音鸟的额头上，一触即离。 相触的地方有浅浅的光一闪而逝。 回音鸟的全身都亮起了极淡的幽黑色的光芒。 方以唯闭上眼睛，屏蔽掉外界干扰，仔细地调整魂技模型。 直到模型完全呈现她所需要的结构，她才轻轻点头。 收到指令的超声蝠张开嘴，常人听不到的次声波从它口中发出。 回音鸟跟着也张口，放出的却是声波增幅力场——在暗之果的【阿尔忒弥斯的祝福】加持下，声波增幅力场无限拓展，一路延伸到商业中心外围。 次声波在声波增幅力场中往来反复，掠过毫无所知的人群和叛军，仿佛他们从不存在一般。 唯一能够引起它反应的，只有预先设置好的目标。 像平静流淌的河水遇到露出水面的礁石，一丝涟漪散开。 那涟漪太过轻微，轻微到身为【礁石】的御魂师丝毫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一共五个。 方以唯睁开了眼睛，往日里清澈而明媚的绿色眼睛，显得深邃而悠远，仿佛里面藏着一个宇宙。 她伸手在笔记本上画下商场的简易结构图，然后标上五人所在点位。 从点位来看，五人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圆形的五等分点。“五个人都是四环御魂师，辅助类，各自在一个巡逻小队里。”方以唯一边写，一边对温然和叶清阳说，“巡逻小队成员等级基本上都是四环，只有两个五环御魂师……奇怪 ，特别行动员就那么几个，不每队派个五环御魂师担任队长同时保护他们说不过去啊……” 方以唯说着说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但不等她细想，叶清阳忽然拉上她，温然把她铺开的笔记本和笔都收了起来，三人一起躲进一旁的小房间里。 这个时候，方以唯才注意到冰镜上显示的画面——作为守备手段，温然特意在两边的通道上各自放上一面冰镜，一旦发现有人靠近就能快速做出反应来。 这会儿，冰镜上就显示左边有人过来了。 出乎他们的意料，过来的人竟然是波多那和汤琪。 三人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该说是心有灵犀还是心意相通亦或者是心中有鬼，第一个动作居然都是把伪装者之面藏起来…… 待到波多那和汤琪路过门口时，叶清阳和温然同时出手，将两人拖进来。 波多那一感觉到异常波动就想动手，但比他更快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嘘……” 这声音…… “以唯！”汤琪惊喜道，“你没事吧！” “嗯！完全没事！”绿眼睛的小姑娘笑眯眯道，“你们俩来得正好！” 两位刚刚加入的小伙伴：00？ 方以唯摸出几个颜色各异的小旗子，放在简易地图上，代表五个目标所在。 五个人，正好一人挑一个目标。 “单人单挑人家一个小队，而且对方是军部培养出来的军队啊……你们一人承包一个小队，真的不是在说大话吗？”方以唯表示怀疑。 军队最擅长的莫过于增幅同调，一旦被他们抓到机会，那战斗力简直就是乘以六的倍数！ 单纯的火力炮台都能轰死人！“不会。”叶清阳想也不想道，“军部小队的最大弱点就是太过注重团队协作了，一旦将他们的阵眼增幅器——哦我是说带队的队长秒杀掉，其他人就会因为失去最大的王牌 手段而有一段时间的混乱，在他们重整阵脚的这段时间里击垮他们，不然的话陷入苦战的就是我们了……这么看我干嘛？” 面对忽然对他投以注目礼的四人，叶清阳面上笑容不变，只是因为里面一人的目光，心跳就有些加速。 别这么看着我啊…… 他忽然有种冲动，想把她的眼睛蒙上。 “总觉得叶清阳你很熟悉军部的事呢……”方以唯若有所思道，却不知道她说的话让红发的少年生生吓出一背脊的冷汗来。 “以唯你也不一样吗？”叶清阳笑着道。 方以唯张了张口，刚想说她不一样，但一想要解释的话就得把自己哥哥的名号亮出来，于是干脆闭嘴不提，换了个话题： “所在的巡逻小队巡逻范围不大，基本局限于某处，没有大面积移动的痕迹……你们说，旅云修是不是打着什么时候再来一波强光磁波抓漏网之鱼的打算？”“这就意味着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汤琪冷静道，“一旦所有人质全部集中完毕，他们肯定就会发动第二次的强光磁波，趁着我们毫无防备的时候把我们这些漏网之鱼一网打 尽。”“行！那我们开始行动吧，副2楼六层的那个交给我！”波多那拿起代表自己目标的小旗子，一脸跃跃欲试，“老早就想试试看老师口中战斗力远远高于普通魂师团的军部战 力了！” 即使这些不过是叛出军部的叛军，但是至少前不久还是正式的士兵，非常符合他的要求。 “我去环三楼。”汤琪拿走了距离最远的那一个，他的魂宠偏向于速度，“不会比波多那慢。” “……阿琪，你这是瞧不起我这个专业御魂师吗？”汤琪头也不抬地调整手里的联络器，除了主修的魂源食材处理和辅修的御魂之外，他个人兴趣爱好一项里就有信号干扰和防干扰。这会儿把四个人（除了方以唯）的联络 器都做了一些细微改动，虽然还是不能突破叛军的信号干扰联络外界，但是在信号干扰覆盖区域内部，却可以做到畅通无阻的交谈。 听到好友微沉的声音，他眯起了眼睛，仔细做最后的调试：“没有，只是说实话而已。” 波多那立时眯起了眼睛：“比比？” 调试完成，汤琪把联络器还给其他三人，也不多废话，直接站起来，过程中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赌注？” 波多那的面上浮现出清晰的红色灵纹：“十次雨声阁。” “成交！” “交”字还未完全消散，两人已经从原地消失。 “真有干劲呢……我也出发了。”温然拿过右边最远的那个旗子，挥了挥手，一步踏前，整个人顿时化作一个银亮的水偶。 水偶失去人形，落在地上形成水洼，又快速缩小，只一秒时间，就从地面消失无踪。 根本看不出来一秒前这里还有一大滩水洼的痕迹。 “……温然居然学会了化水术！”方以唯惊叹道，“这技能很难掌控的！” 叶清阳点头赞同：“的确，之前的冰镜也是……他是纯水体质？”他旋即又推翻了自己的结论，“不对，纯水体质也做不到这程度，是净水体质？” 从身侧女孩毫无掩饰的笑容里，叶清阳知道了答案。 拳头紧了紧，又松开。 “好了，我们也该动身了。”叶清阳拿过标示着剩余两个御魂师所在的小旗子，摸出伪装者之面，道，“走吧。”能够使用同一种增幅同调的魂宠组合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在一定范围内，发动作为主体的那一只，哪怕其他魂宠不在附近，但只要都在它的魂力波动可反馈范围内，就可 以做到范围内增幅同调。 剩余的两个目标方向差不多，叶清阳计算了一下两者之间的距离，在岔路口若无其事地和方以唯告别。 普一走出她的视线，叶清阳立刻魂宠附体，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不多时，目标就出现在他眼前。 没去在意六人见到他时的震惊，叶清阳手指一转，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周身的金色锁链哗啦啦地转动，快速缠上了队伍中唯一的五环御魂师！ 锁链及体，五环御魂师正要发动的魂力忽而一滞！ 就这个空档，叶清阳已经欺身靠近，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同样色泽花纹的匕首。 一擦而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六人呆滞在原地，一会儿，才传来液体喷发的声音，和人体软软倒地的扑通声。 瞬杀。伸手轻轻地抚摸乖顺地绕着他的身体转动、发出哗啦啦声音的锁链，叶清阳隐藏在面具之后的眼睛因为笑意而弯起：“比上次用的时候还要厉害了……以唯她又重新炼制过 了吗？” 合金矿灵发出愉悦的声音。 “还真是啊？” 而且，比上次更为契合他的魂力特点……是，特意为他制定的魂宠。 叶清阳第一次觉得，想要压下嘴角的弧度，居然是那么一件难以做到的事。“唔，可不能让一个病号去对付【中枢】……”拿起目标魂石，叶清阳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步伐轻快地往最后的那一个目标所在地去，却在路过某个门窗明净的店面时，忽而 感觉到了不对劲。 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了什么不太一样的东西。 叶清阳随意地往身侧看了一眼，瞬间，如遭雷击。 这家店面橱窗是一大块玻璃，被店家擦拭得尤为干净。 橱窗上映出的他的模样。 金色的头发。 微微颤抖的手抬起，轻颤着摘下了脸上的伪装者之面。 在缓缓露出的面孔上，叶清阳看到了他意料之中的东西： 红色的眼睛。 此时，这明净的橱窗玻璃上，印出的，竟然是一个金发红眸的少年。 还是那张脸，只改变了发色和眸色。 久违了的……自己真实的模样。自从被天邪鬼王的力量扭曲了属性，连带着外貌上都有了变化，虽然只是将他的瞳色和发色换了一下，除此之外不曾改动过任何其他细节，但是于他而言，这比世界上任 何一种色彩搭配都让他痛恨。红发金瞳就是天邪鬼王扭曲了他的【初始】之后赋予他的新模样，不断地提醒着他最为不堪的过去——这是天邪鬼王的报复，它知道自己的宿主最为厌恶什么，那它就赋 予他什么。 哪怕实现了宿主最为期待的目标，却也要给他一点“小礼物”，让他刻骨铭心才是。 而现在，这份充满恶意的“小礼物”，被来自合金矿灵中它无法抵抗的【初始】属性强行净化。 轻轻摆手，环绕周身的锁链消失，叶清阳的手中出现了一块灵魂原石。 紫色的纹路清晰可见。 伴随着合金矿灵的消失，红色的瞳孔里仿佛是被滴入了金色的颜料，灿金色快速蔓延整个瞳孔，金色的发被红色覆盖，橱窗玻璃上的少年再次恢复了红发金瞳的模样。 叶清阳笑了。 从四年前离家开始，他还是第一次笑得这么平静。 轻吻手心里的魂石，合金矿灵再次融入他的魂海之中，叶清阳眯起因为激活合金矿灵而重新被红色占领的眼眸：“我喜欢这个礼物。” 更喜欢，送这个礼物的人。 “该怎么回报呢？”金发少年重又戴上了面具，不同于以往，此时的他周身气息就像是被什么净化了一般，纯净得不可思议，“你说我……她会要吗？” 重要的词汇被他含糊在喉咙里。 少年的耳朵染上了烟霞般的色彩。 环绕着他的锁链迷茫地摆了摆身体。 刚刚主人说了什么，为什么它没听清？ “算了……总之，先把她的目标干掉吧！” 轻快的尾音消散在空气里。 方以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她的目标和目标所在的小队成员全部倒在地上，唯一站着的是一个金发少年，金色的锁链绕着他的身体轻轻转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来。 虽然头发的颜色变了，但是方以唯还是一眼认出了出来：“叶清阳！你怎么在这？” “收拾完我的目标了，想来帮你呀！”金发少年把面具推到头顶，露出颜色柔和的红色眼睛，微笑道。 他的手里一上一下抛着两块魂石，正是他的目标魂石和方以唯目标的【中枢】魂石。 这不说还好，一说方以唯更是一脸抓狂：“为什么你比我还早到！”明明他有自己的目标啊！ 金发少年一脸思索：“大概是你太慢了？”在被恼羞成怒的女孩殴打之前，他笑眯眯地闪身过去，“喏，拿着。” 接过两个魂石，方以唯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自己居然在速度上败给了一个（比她大一岁的）同龄人。 气鼓鼓的样子真可爱。忍住想要捏脸的冲动，叶清阳难得的露出了认真的表情：“温然和波多那得手了，汤琪还要再等一分钟……就算五个魂石都拿到了，之后你要怎么做？你一个人的魂力并不 能支持你达到需要的强度。” 难道……想到之前在和军部联络时，以唯提到的某个名词，叶清阳若有所思：是要用增幅器？“对。”方以唯肯定了他的想法，点头道，“旅云修他们本来就是用增幅器才达到控制人群的效果的，依照当时我感受到的强弱波动来看，增幅器无疑就是在中央楼的五楼。 ” “至于要怎么拿到么……”绿眼睛的小姑娘指了指左下方一楼正鬼鬼祟祟的影子，笑得颇有些不怀好意。 叶清阳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不认识的人，实力低微，后面还跟着一只金丝武猴都没发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躲过那么多叛军的巡逻小队的。但若是波多那和汤琪等人在这的话，他们会一眼认出来，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是当时和以唯比赛的亚尔弗列得·爱格伯特。 第202章 旅云修站在窗后，看着露天广场上被他的命令集中过来的人质，神色冷沉不定。 忽而，身侧本来在查看各处监控记录的亲兵手上动作一顿，立刻离开座位，到上司面前，附耳说了什么，他的眼睛一动，流露出几分意外来。 “你确定？”他问。 亲兵点了点头，道：“我曾经机缘巧合，见过那位小姐。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他顿了顿，才有些难以启齿地说，“但只那一眼，感觉上，很像我死去的姐姐，所以……” 抚养他长大的姐姐很早就因病去世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还那么年轻，他的心目中，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女子及得上他的姐姐。 所以，在一个聚会之上，匆忙一瞥间见到那个女孩，竟然觉得她的风仪姿态有几分像他早逝的姐姐…… 下意识的，就记住了。 旅云修的视线落在监控画面上，此时，上面已经空无一人了：“去了哪里？” “应该还没逃出去，目前各处并没有传来失手的消息，他们肯定还在我们的包围圈里！”亲兵斩钉截铁道，“监控录像上，他们最后的出现地点是副1楼的三层。” 在脑子里回了一遍整个商业中心的建筑结构图，旅云修顿时就心里有底了，眯了眯眼，露出一丝笑来。 “来几个人，跟我走。” 他挥了挥手，示意周围几个人跟上。 “我们去抓大鱼。” 说这话的旅云修面上，轻佻得像是带着一大堆家丁出门调戏良家妇女的富家少爷。 亚尔弗列得正躲在一根柱子后左顾右盼，见附近暂时看不到巡逻小队的身影，连忙从藏身的柱子后出来，往出口跑去。 但是跑到一半，他忽觉腰上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顿时天旋地转，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人已经被直接拽上了三楼。 锁链声哗啦啦地响，缠在腰上把他从一楼直接凌空拽到三楼来的金色锁链抖动着长长的身体，飞回到了一个金发红眸的少年身边。 而在那个少年身侧，熟悉的女孩正满面笑容地朝他招手：“哈喽，又见面啦！” 亚尔弗列得心底一颤，面上却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你们没被抓起来？太好了！我们一起逃出去吧！” “恐怕不行呢，”那个金发红眸的少年说话的声音微微拉长，尾调带着种黏音，莫名就有种缱绻的感觉，“所有出口都被封锁了，想要出去，得打倒守卫才行。” “我们联手！”亚尔弗列得立刻道。 叶清阳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到现在还摊坐在地上没起来的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亚尔弗列得硬是从中看出了鄙视的意味…… “你的实力好像不能和我们说联手，倒不如说是我们带你出去。”方以唯一不留神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亚尔弗列得：……猛火炒了你们啊喂！会战斗了不起啊！ “爱格伯特，帮我们一个忙吧！”方以唯认真道，“这也是帮你自己，到时候你可以抓住机会逃出去。” 亚尔弗列得皱眉：“什么忙？” 方以唯一指增幅器所在的方向：“帮我把那个方向的器材室里放着的增幅器偷出来。” “不行！”亚尔弗列得看起来丝毫没有犹豫就立刻否决了她的建议，“那边那么多叛军！我又不是擅长战斗的御魂师！我怎么可能做到！你找别人去！” 说着，他就从地上爬起来，迈步就要走。 “对别人来说很困难，但是对你来说，很容易不是吗？”方以唯歪歪头，道，“没人会去动增幅器。” 亚尔弗列得心里一颤，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但是面上却丝毫没有露出异样来，只用不解又排斥的眼神瞥了一眼绿眼睛的女孩，就准备离开。 “什么意思？”叶清阳疑惑地问。 就见方以唯拿出之前拿回来的装着敖牛乳的水瓶，打开盖子，直接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这里面，在被我放上奖励台的时候，装的是敖牛乳，中间没有人去动过它，然后比赛结束，它回到了我手里，直到现在。理应，它里面应该还是敖牛乳，”方以唯慢慢说 ，“但是现在么……”瓶身倾斜，里面的液体随之被倾倒出来，出乎叶清阳的意料，流出来的竟然是清水——哪怕在听以唯说的时候，叶清阳就感觉有人对她的东西做了手脚，但是真正看到的 时候，他还是很惊讶。 “在我们比赛的时候，你就掉包了我的东西了，是吧。”方以唯平静道。 在她的面前，亚尔弗列得脸色大变。“以唯，你是说，”叶清阳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亚尔弗列得身后，面上依然是一贯的漫不经心的笑容，“这家伙和你比赛，本来约好了赢的人拿走全部东西，最后你赢了，但 是你给出去的赌注却被他掉包了？” 方以唯点点头：“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了。”叶清阳笑着道，一胳膊直接勒上亚尔弗列得的脖子，不顾后者的挣扎，他笑眯眯道，“我找他谈个话，三分钟。” 说着，那金发红眸的少年就拖着挣扎不已的亚尔弗列得，进了一旁的员工休息室。 方以唯呆在原地。 刚刚是错觉吗，总觉得叶清阳笑得格外邪恶……都冒出恶魔犄角和三角形的小恶魔尾巴了啊！ 她忽然打了个寒战。 总觉得……那个叫亚尔弗列得的家伙要悲剧了。比叶清阳预告的时间还要短，不到两分钟，亚尔弗列得就惨叫着从房间里屁滚尿流地一路滚出来，看到方以唯的表情就如看到了救世主，满脸鼻涕眼泪地就要过来抱大腿 ：“我错了我错了我马上去把增幅器弄过来求求你救救我别让那家伙再靠近我！” ——他还记得压低惨嚎的声量。即使以方以唯的教养，也没能忍住，小碎步躲开了滚扑上来的人，露出一点难以接受的嫌恶：“别把你的眼泪鼻涕擦上来啊……叶清阳你对他做了什么啊，他脸上鼻子里红 绿色的什么东西……” 空气里有种刺鼻的气味……呃，感觉很久以前在哪闻过？叶清阳优哉游哉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亚尔弗列得想去抱着方方小腿哭的时候，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凉意——亚尔弗列得忽觉身上一冷下意识就放弃了找那个女孩当靠山的打算——却依然笑得无辜：“没什么啊，挤了点调味膏在他鼻子里而已。”他摊了摊手，然后一脸思索地回忆道，“好像是辣椒和芥末的混合调味高，新出的调味剂呦，照 顾既想吃辣又想吃呛味的人群来着！我觉得那个味道相当不错！”尤其是用来玩点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的时候！ 辣椒和芥末的混合调味膏挤鼻子里…… 方以唯的心声在这一刻和亚尔弗列得重叠：……恶魔！ 亚尔弗列得的魂宠拥有一个很罕见的技能，【瞒天过海】： 无视任何阻拦，调换转移两个固定地点之间的东西。 简单来说，即，将放置在点1的a和点2的b两样东西，调换位置，变成在点1的b和在点2的a。 缺点是在使用这技能的十分钟内，两个目标物不能有任何位置变化。一旦出现移位，哪怕仅仅只是一厘米，也会前功尽弃。——所以他要和方方比试，将敖牛乳视作赌注放置在某个平台上。厨师比赛再短也超过了十分钟，他在做面子工程，他的魂宠在暗处用【瞒天过海】将敖牛乳转移到另一 个地方。 神不知，鬼不觉。 “非常棒的技能！”叶清阳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不过，以唯，你是怎么发现的？”他疑惑地问，按照亚尔弗列得的说法，应该没有人能够发现才对——尤其是，放置敖牛乳的水瓶是密封的，中间又没有人靠近，为什么以唯还没打开就确定里面的东西被 掉包了？方以唯想了想：“怎么说呢，有点不太好形容，就是感觉……唔，就有种气息变了的感觉。”她很为难，因为实在是难以把那种感受说出来，“这么形容吧，如果敖牛乳是厚 重的酸奶的话，他后来转移进去的水就是轻飘飘的空气。你视野里一大瓶酸奶不见了，很容易就发现了吧？” 叶清阳若有所思。 隔着恒温密封的水瓶都能察觉到两个的属性差异？ 这份力量…… 不等叶清阳细想，就听方以唯惊喜充满意料之外的惊叹的声音：“哇！” 叶清阳也同时留意到了变化：前一秒还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忽然就出现了一台笨重的黑色仪器……的虚影。 很显然，是虚影——因为它还在时不时晃动，有点像老式虚拟投影机信号不好时投影出来的立体模型。 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在缓缓稳定下来。 按照它的速度来看，十分钟内就会完全稳定，也就是说，完全地转移过来。 和转移敖牛乳的时候一样的时间，看来目标的重量和体积都不影响需要的时间……方以唯若有所思。 至于叶清阳，在看到增幅器的时候，头脑里就一个念头：军部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在意外部审美啊。 念头一闪而逝，叶清阳眯了眯眼睛，不轻不重地踩在亚尔弗列得动弹了几下的手旁。 在方以唯没有注意的地方，他笑得冷意十足，让亚尔弗列得整个人就是一抖，放弃了做点小动作的想法。 就在联络器即将被完全转移过来的时候，商场的广播里忽然传出来被开启的杂音，三人的注意力下意识地就被吸引了过去。 “欢迎大家在时隔一小时后继续关注我们。”不同于在商业中心里只能听到广播中旅云修声音的方以唯等人，此时联盟里正关注这场劫持案的民众，都能通过一家规模不是特别大的网络平台直播，看到镜头前的旅云 修。 以及他所在的房间。 屏幕上的青年正对着镜头，如果不追究他的身份的话，甚至能夸一声相当有新闻主持人的风范。不同于当初在军部的兽潮新闻发布会上劫持直播平台信号，强制将自己的信号转入，这一次，旅云修却是在控制商业中心之后，抓到了几个闻讯而来直播最前线画面的记 者和摄像师。——即使明知道危险之极，甚至于完全没有生命保证，但就不知道为什么，这家分明没多大规模的网络平台记者和摄影师，就这么两个人，一个扛着摄像头，拍摄另外一 个人一边往已经被控制的商业中心溜、一边报道周围情况的画面，直到毫无意外地被旅云修的下属抓到。 哪怕是旅云修，听到手下人来报抓到了两个记者和摄像师，还有一台正开着直播连接某个规模并不是很大的网络直播平台的摄像机时，大脑也有几分当机。 这图的什么呢？吸引联盟众眼球好涌入大幅流量，给平台打广告？ 单就从对两人的审讯来看，似乎，真是这样…… 旅云修都要被这家网络平台的主编和老板给气笑了，不过很快他就想到，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没有要了那两人的命，而是让他们继续直播。“很高兴又回到了镜头前，而这次，我还给大家带来了一个新的朋友。”旅云修笑得轻佻而凉薄，手上动作却是一点都不轻、完全没有尊重女性风范地一把抓住那头长发， 把人拖到了镜头前，“来吧，和镜头前的大家打个招呼？” 被他揪着头发直接拖过来的是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女孩，面容姣好，因为头皮被扯痛或者其他原因，展露在镜头前的脸，泪流满面。 然而饶是如此，却依然给人以清丽如花的感觉。 镜头没有拍到的地方传来什么人愤怒的叫声“放开梓茵小姐”却又马上响起一声闷哼，听起来像是那个人被直接踹到在地，被大力打击得胸口一闷，差点闭过气去。“真是位梨花带雨的美人啊！”旅云修轻叹道，“我想，收看直播的大家一定很想知道这位美人的身份。”他把嘴唇凑近那个女孩的耳朵，仿佛在情人的耳边温柔吐息，“要不 要和大家来做个自我介绍，嗯，林梓茵小姐？” 林？ 正关注直播的人们很快从旅云修的话中提取到了重点：这个女孩，姓林！ 旅云修目前的一系列行为，很明显地就在威胁联盟议会和军部，他手上，多的是人质。 而这个被他特意提到镜头前的人质，显然身份还很不一般！ 旅云修还特意告诉了所有人她的名字。 林梓茵。 军部会议室里，迈克尔顿少将的脸色很难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代林家能够被冠以字辈的女孩子，轮到的字辈就是梓吧？” 并不是每一个出生在林家的女孩子都能被冠以家族承认的字辈。 这是只有被林家认可地位的女性才有的待遇。 不管这位叫林梓茵的女性到底是因为她的父兄对林家有足够的贡献而被赐予“梓”字辈的荣耀，还是她本身就是林家嫡系嫡枝成员，都给了议会和军部极大的压力！ 那可是八家之一的林家！ 族人被叛军劫持，素来以团结护短而闻名的大家族会没有丝毫的动作？ 迈克尔顿少将一点都不相信。 阿道夫接起了一个联络，听着联络器里传来的声音，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等他放下时，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了。 在众人的视线下，他冷着脸，道：“议会确定那个女孩身份了。” “是谁？”迈克尔顿少将问。阿道夫的脸色非常难看：“林家嫡枝，其父是东域外派中央区议会议员，同时还是林家家主的二弟，林杉荣。在林家这一代的女性里，她的地位仅次于林家家主嫡女和她的 姐姐。”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低低的吸气声。 林家嫡枝，而且就这个血缘来看，真的是最近的那一条嫡枝！ 按照血缘关系来看，这个被作为人质代表直接拖到镜头前来威胁他们的女孩，是林家家主林杉宸的亲侄女。 这亲疏远近还用得着说？ 而且…… 听说，林家家主因为自己女儿从出生起就被选为灵祭送入圣魂殿堂，父女俩一年到头都见不了一次面，于是林家家主就把这份无从释放的父爱放在了两个亲侄女身上。 可以说，林梓茹和林梓茵两姐妹在林家的身份地位，吃穿用度，不比历史上那些家主女儿低。大约是为了回报这份爱护，两姐妹中的姐姐长大以后也进入了圣魂殿堂，据说是要好好照顾身在圣魂殿堂里从小就和父母分开的小堂妹、林杉宸唯一的女儿、这一代的灵 祭林梓寒…… 阿道夫在东域还颇有些关系，他甚至知道，不知道出了什么原因，林家内部有变，林梓茹很有可能代替林梓寒成为新一任的灵祭。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此时被劫持的那个女孩身份，还要再加上一条：林家灵祭的亲妹妹。 而灵祭在林家的地位呢？ 那是可以和家主平起平坐的存在，一旦林家有事，保护灵祭的优先级比家主还要高！ 因为灵祭的手里，握着林家所有的知识！ 只要灵祭还在，苍龙不灭，哪怕整个林家死得只有灵祭一个人，林家也不会倒！ 它依然是八家之一！ 迈克尔顿少将的脸色和阿道夫几乎是如出一辙。 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到，接到消息的林家，将会对议会施以何等的压力——绝对不要小瞧任何一个能被冠以八家之名的家族。 哪怕这个家族的势力远在东域，而它要救援的人在西域，也丝毫无损于它动用种种权势人脉，来向身在圣路易罗纳丁堡的下议会施压。 “她出门都不带护卫的吗！” 兰斯·拉德曼皱眉道，虽说出于爱护女士的教育让他无法对任何一名女士口出恶言，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那些任性得甩掉家族护卫出门的娇小姐们不满。 “林家传来的消息，林梓茵来这的时候带了四个叶部护卫，这次出门带了两个，刚刚直播里有听到谁叫了一声“梓茵小姐”，应该是那两个护卫之一。”张老淡淡道。 至于另外一个护卫为什么没出声，哪怕张老没说，其他人也猜得到，只有一个原因：没办法出声。 是死了，还是伤重到无法出声……其实都一样了。 没有区别。 “议会那边怎么说？” 担任传讯的人蠕动了一下嘴唇，声音有点低：“议会的消息……要求制定营救计划时，多考虑人质安危，务必不要激怒对方，以防他对人质不利……” 兰斯·拉德曼冷笑了一声。 十分钟前，议会传来的信息可是不必多考虑人质安危，一切以活捉叛军为主，必要时直接击毙也没问题！ 迈克尔顿看着屏幕上的直播，从旅云修劫持商业中心到现在，都过去两个多小时了，这平台居然还在直播！ 心口怒气勃发，几乎将他整个人点炸，他转头怒吼：“技术部干什么吃的！怎么还没把那个网络平台弄掉！联络不上对方负责人你们就不会黑了它吗！” 让全联盟的人看着旅云修那副小人嘴脸，还嫌事不够大吗！ “报、报告长官！有人暗中在阻挠，弟兄们正在努力！” 有谁恨恨地一拳头砸在会议桌上，方宋霆头也不抬，根本没去看是谁砸的这一拳，只是按了几下手里的联络器，一份被伪装过的信件转为信号传了出去。 ——暗杀暂时停止。 很快，有消息传回来。 ——为什么？我才刚刚找到好位置可以下手！保证谁都不会知道是我下的手！别人只会以为是意外！ 方宋霆眉头都不动一下。 ——现在你下手，没人能保证林梓茵可以活到救援到来。我要的是濒死的林梓茵，不是死了的林梓茵。 ——要求真够多的！知道了！就在此时，直播画面中，异变突起！ 第203章 又是一阵广播开启时的杂音——麦克风收音效果太好了，什么东西在悉悉索索的拖动，衣服摩擦的声音都收了进去，开启的人似乎忘记开杂音过滤了，导致听起来有些嘈 杂。 旅云修面上的笑容收了收，眼神里带上了点疑惑。 哪里来的声音？似乎是全部开启了开关，很快，有一个对正在商业中心的人质们极为陌生、但对某几位叛军来说格外耳熟的声音响起：“诸位，晚上好！这里是天神领域广播频道，我是今 天的主持人弥赛亚，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念我呢？” 正观看同样因为收音效果太好把这个广播声音都收进去了的直播的联盟众：…… whatshappened！ 等等！ 弥赛亚！ 那是弥赛亚的声音吧！ 弥赛亚大大你是打哪冒出来的！ 旅云修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慢慢的，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极为冰冷的笑容。“想，怎么能不想你？”随手把抓在手里的人往旁边一推，亲兵立刻上前接住，将林梓茵压到直播可见的地方，就见旅云修带着一脸冰冷的笑，抓起话筒，用仿若与情人缱 绻的声音温柔吐息，“我做梦都在想着你……救世主的滋味想来会格外让人兴奋吧！” 他说着，舔了舔嘴唇，眼里满是露骨的恶意。 方宋霆正在给晨星发信息的手指顿住了。 旁边的兰斯·拉德曼莫名一个哆嗦。 哎呀妈呀！这是当众耍流氓啊！“真的吗？”方以唯眨眨眼睛，面上笑眯眯，左手指挥旁边的云雾兽吐息云烟，组成“看毛热闹！赶紧给我把那边的总控转过来！”——连叹号都特别大呦——字样直冲着仿 佛是看呆了的亚尔弗列得去，后者恍然梦醒，连忙继续努力干他的活，只是眼角余光还时不时往这边溜。 旅云修勾了勾嘴角：“当然。” 在直播看不到的地方，他的亲兵正在快速查找这广播到底是从哪一个分站广播室里发出来的。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只要找到那家伙的落脚点……“哎呀，这真是……我类个去没到午夜场就开污也就算了，对着未成年人耍流氓你居然还有理了，简直大写的不要脸啊！旅云修你果然是该叛变联盟的男人啊！不然联盟有你这种败类真是太毁我大联盟的光辉形象警察蜀黍就是这个人！叛军同志们跟着这么个恋童癖萝莉控你们真的不觉得走在外面都会抬不起头来吗！人家南域叛乱打的旗号可是“摧毁这个腐朽的联盟”，你们要打旗号“全联盟的萝莉都是我们的”吗！我去一说出口顿觉矮人一头啊！都是叛军这素质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别人是为了人类最伟大 的事业而奋斗，你们是为了构建和谐萝莉社会务必让每一个萝莉控都能大声地说出“诸君！我爱萝莉！萝莉最高！”吗！” ——弥赛亚大大表示，嘴炮算什么，攻防对喷无中生有白马变黑who怕who啊！ 正和汤琪对战的两名叛军根本没想到广播忽然就冒出这么一出来，手上动作就慢了一线，一直被压着打的汤琪敏锐地抓住这个机会，反手虹光线出手，一击k.o！ 快速干掉对手，汤琪抓紧时间，拿到目标魂石，立刻按下联络器上的按钮，示意这边准备完毕！被忽如其来的“萝莉控！”“恋童癖！”“大写的不要脸”等等高帽盖得一脸懵逼的旅云修骤然回过神来，气极反笑，气流在他周身急速流转，形成小型龙卷风一样恐怖的低气 压！ 但就在他将要爆发的那一刻，一道忽如其来的强光磁波席卷全场，将所有人笼罩在内！ 旅云修全身魂力硬生生地一滞，骤然混乱起来！ 周身已经聚集起来的龙卷风力一下子失去控制，将广播室内的设备统统掀翻在地！直播用的摄像机被整个掀翻，众人只见镜头上下翻转，再稳定下来时，就已经是对着窗外的景色了——正好对着人质所在的中央广场，把被旅云修集中在一起、哭泣恐惧 的人群拍摄得清清楚楚。比起旅云修来，其他叛军受到的影响更大，那些正看守着人质、各个出口、在各处巡逻的叛军纷纷倒下——这股来得异常突然的强光磁波波峰极为刁钻古怪，饶是以专门 经受过强光磁波耐受性训练的军队成员也感觉全会身魂力爆炸一样的絮乱，完全无法控制！ 包围了商业中心、现场主持救援的文克收到自己上司传来的信息，立刻一挥手，待命已久的魂师部队立刻冲向商业中心！看到看守他们的人都受到了不明攻击，人群里顿时爆发出骚乱，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跑啊！”，人群发出尖叫声，那些已经被聚集在一起的人质看到机会，纷纷四散往 外逃逸！ 不知道操控强光磁波的人是谁，这一波强光磁波竟然只对魂师有效，对那些普通人反而根本没有影响！人质里也有些拥有魂力的，但是不知道是魂力等级不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哪怕是被这波强光磁波影响了，却也很快就取回了对身体和魂海的控制力，在旁边人的拉扯帮 助下，一起往外跑去——而这时，那些叛军还痛苦得倒在地上，无法起身！ 旅云修的实力是叛军中最强的，也是从中恢复得最快的。 关注直播的人正在为这些逃出去的人质暗暗叫好，却见一眨眼功夫，原本在广播室里的人就飞到了中央广场的半空中，扬起手，魂光凝聚！ “糟了！”兰斯·拉德曼一下子认出旅云修将要动用的能力，“是流星殒！” 那些人质根本扛不住旅云修的流星殒！ 旅云修冷冷一笑，魂光凝聚成型，骤然，无数的白色流星从中飞出，呈抛物线往下！ 天空中爆开一朵白色的烟花！ “哇哦，好漂亮的烟花呀！” 魂力因高速运动而和空气产生剧烈摩擦，一片嘈杂声里，旅云修却清楚地听到了这个声音。 地面上亮起了淡淡的冷光，泛着微微的幽蓝与纯黑。 正抱头往出口处跑的人群没有注意到，将要落在他们身上的白色烟花像是撞上了什么看不到的隔离，在半空中爆炸，顿时，硝烟弥散！ 旅云修面色冰冷，注视着脚下。 弥漫的烟尘慢慢散去，里面有什么反光一闪而过。 他眯起了眼睛。 待到烟尘完全散去，那阻碍了流星殒的东西露出了真面目： 整个中央广场离地约四五米高的地方，出现了一块巨大的镜面，一路延伸到看不到的商场里！ 【屏障·镜】！ 正是这不知来自何处的【屏障·镜】将他的流星殒生生拦下！ 在商场暗处，温然猛地抓住身前的扶手，稳住身体。 魂力大量流失带来的体力消耗比他想的还大…… 旅云修冷哼了一声，跑了那些人质，可还有条大鱼没跑呢！ ——林梓茵和叶部护卫都是魂师，这波强光磁波带给这两人的伤害不比他手下受到的弱，哪怕是在此时，那名叶部护卫都没能动弹一下。 林梓茵反而恢复得快了些，但不等她站起身来，旅云修一招手，在广播室里的林梓茵就尖叫着被狂风卷了出来，被旅云修掐着脖子，悬空在广场上！ “哎呀，这还有一个！” 抓到她了！ 旅云修心头一喜，蓄势已久的风冲波直对着魂力波动传来的方向而去！ 但那里空无一人！ 打空了！ 旅云修正惊异于自己判断失误，忽觉手上一凉，身上魂力顿时滞行，抓着林梓茵的手一下子整个发麻，让他无法控制地松开了手！ 一个人影一掠而过，将林梓茵从他手上带走。 脖子上的桎梏骤然松开，林梓茵终于缓过气来，眼睛才睁开一条缝隙，看清救了她的人时，脸色整个儿都惨白起来。 哪怕对方戴着面具，她依然一眼认出来，这人是林梓寒！ 怎么会是她！ 为什么会是她！ 不，为什么她还活着……为什么她还不去死！ 离得好近……这么近的距离…… 鬼使神差，林梓茵一直握在袖子里防身用的袖剑就滑到了她的手心里，被她握紧，毫不犹豫地刺向近在咫尺的人！ 赶过来的叶清阳一眼看到林梓茵动作，呼吸一滞，金色锁链仿佛应和他的心情狂舞，骤然直冲向林梓茵，一把将她甩离方以唯！ 林梓茵吃痛，松开手，重重摔在地上，一口血吐了出来，顿时就晕死过去。 停留在半空中的方以唯一手捂住左肋，滴滴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 尺长的袖剑还插在她肋下，剑身泛着幽幽的不详的绿色光泽。 旅云修见状，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弥赛亚，怎么样，被自己想要救的人反手插一刀的感觉如何啊？” “被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伤害，弥赛亚，现在心情如何，不觉得这种渣滓根本就没有活下来的用处吗？”“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林家嫡系嫡枝女性平日里藏在身上防身的袖剑【青蔓】可都是带着【蔓羽藤花】的，一旦被伤到，【蔓羽藤花】就会顺着伤口入侵全身，生不如死 ！” 他的大笑声在商业广场上空回荡。 让人奇怪的是，旅云修没有趁着这个机会攻击对面的弥赛亚。 或许，只能用“用言语打击嘲讽她，比在肉体上伤害她更让他觉得痛快”来解释吧…… 方以唯皱眉，拔掉身上的剑，滴血的绿色袖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在众人没有关注的地方，像是经受了什么摧残一般，剑身枯萎变黑。 一阵风过，已经变得枯黑的青蔓袖剑如枯叶般碎化成风。 另一只手拿了几颗止血药，捏碎了直接按在伤口上，还有力气对旅云修冷笑：“听起来你是感同身受啊！怎么，你被背叛过？” 笑声戛然而止，旅云修登时变脸。 “黄口小儿，你也就逞逞口舌威风了。”旅云修冷冷道，“【蔓羽藤花】滋味如何？” 他清楚地看到，绿中带白的藤蔓状纹路从弥赛亚的衣领下探出，在皮肤上蔓延，很快缠满她的脖颈。 弥赛亚捂着伤处的手背上已经有藤蔓出现，小小的白色花苞在上面摇曳绽放。 用不了多久，【蔓羽藤花】就会缠遍她全身，藤花开放之时，就是宿主死亡之日！ 方以唯觉得不太妙，【蔓羽藤花】这东西在游戏里就遇到过，持续一小时，一小时之后没有解除的话就挂回复活点。 想解除，非得借助特殊的仪式和特定药品才能够驱逐这个负面状态。 当然，如果有林家秘宝月精花籽的话，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月精花籽可以净除所有不利状态，永久性提升本身属性，在游戏里是被追捧到狂热的橙级传世道具。 然而，自从林家在红叶惨案中灭门，月精花籽到底是如何诞生的也无人知晓了。 在弥赛亚所处的资料片里，月精花籽只余下不到二十粒，可谓用一颗少一颗。 如果没弄错的话，稷下学宫寻找林梓寒相关任务，也是想要从这位末代灵祭的相关线索里找出月精花籽的诞生方法。 正皱眉，她忽然听到自己的系统提示音响起：【系统提示：debuff“蔓羽藤花”出现，因玩家具备“苍之主”称号，蔓羽藤花自动转化为buff，每秒回血20%，玩家所有攻击都将附带“蔓羽藤花”效果，此状态将持续一 小时，目前倒计时：00：59：59。】 即使看不到，方以唯也依然清楚地感觉到，手下绽开的皮肉翻卷，自动合拢，伤口处传来麻痒感，不一会儿，就有一层硬硬的血痂覆盖其上。 手指轻轻动了一下，血痂就自动脱落。 再摸上去，触摸到的只有破开的衣料和其下光滑的皮肤。 方以唯：……这个可以有！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弥赛亚大大简直想捡回林梓茵的袖剑【青蔓】贴身收藏，以后每次和人打架就先往自己身上扎一剑…… 不过我什么时候有【苍之主】称号了？ 正疑惑，心头警铃乍响，方以唯眼神一凝，一盏宛若白骨制成的宫灯出现在她面前。 旅云修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面前，右手魂兵成剑，一剑刺来！ 正中白骨宫灯。 似是无法承受这攻击，白骨宫灯哗啦一下散了架子，旅云修却是脸色大变，人在半空虚无之中借力反身，就要远离！ 但见从宫灯上脱落下来的根根白骨骤然包围他，倏然伸长连接，瞬间将他关在了白骨所制的牢笼之中！ 【散骨·牢笼】！ 抬头打量了一番将他困在其内的白骨牢笼，周身不断传来冰冷，仿佛全身热气都在被什么吸走，旅云修咬着牙关，露出狰狞至极的笑：“枯骨灯……你居然有枯骨灯！”只在充满杀戮和血液的土地上诞生的魂宠。没有实体，一出现就是一团幽幽鬼火。经过炼制强化后，可进化为枯骨灯，所有招式都带有汲取目标魂力和体力反哺自己及御 魂师的效果。 在久远的过去，它还曾经被当做过鬼仙之类的神话生物。“还得感谢你和你的部下们叛变，”方以唯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如果不是你们掐着兽潮攻城的时候叛变，军部措手不及，前线布防力量不足，圣路易罗纳丁堡也找不出 符合枯骨灯诞生的土壤来。” 倒在广播室里的亲兵狠狠地甩了甩头，想让一片混沌的大脑清醒过来，但收效甚微。 窗外忽然传来声响，他抬头，来不及对一室狼藉做出什么反应，忙扭头朝窗外看去，就见一个身量娇弱的女孩背对这边。 五六枚灵魂原石绕着她滴溜溜地转动，速度虽不快，却也无法让人看清楚魂石上的图案。 弥赛亚？ 即使只在视频中见过一次，亲兵依然第一眼就认出了这女孩的身份。 而在她对面，他的长官正被困在白骨围造的牢笼之中！ 亲兵倒吸一口气：“云修大人！” 他用力一咬舌尖，血腥气弥漫口腔肺腑的同时，浑浑噩噩的大脑顿时被痛楚激得一清，魂宠附体，他右手火光乍现，就见一柄带着火焰花纹的军刀出现在他右手中！ 魂力激荡，他一个越步冲向弥赛亚，但就在他跨离窗户的那一刻，一条金色锁链在空气里骤然闪现，瞬间缠上他的脚腕，将他拉扯重摔在地面。 痛楚还未散去，亲兵就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第一个没赶上也就罢了，第二个还想偷袭她，真当我是病猫吗！” 他朝旁看去，金发的面具少年浑身气息冷冽，金色锁链乖顺地在他身后荡开。 下一秒，直冲他而来！ 亲兵翻身躲过直冲而来的锁链，原本他躺着的地方顿时就被打出一个大坑，可见他刚刚若是慢了一分该是什么下场。他不敢怠慢，哪怕面前的少年不过是四环御魂师，比他还低一环，可单就刚刚的攻击里流露出来的魂力波动、魂技等级以及对战斗的细节处理能力来看，这个面具少年的 天赋之高，生平罕见！ 而且…… 亲兵手里的火焰军刀在身前一挡，挥开甩过来的锁链，手上传来的力道让他的胳膊都隐隐发麻。 ……不单单是力道的缘故导致的发麻。 是电流！ 那是合金矿灵吧，合金矿灵什么时候能够附带麻痹电流了？ 除此之外，每一次的攻击相接处，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属性力量…… 这么奇异的复合属性，是一般人家出身的普通御魂师能够拿到手的吗？ 但是……这些，和他无关！亲兵眼神一肃，手里军刀火焰大涨！他猛的转身，将带着流星般炫目焰尾的火焰军刀直扔向旅云修所在，下一秒，失去全部防备手段的亲兵被金色锁链毫不留情地洞穿了 心脏！火焰军刀的速度快若闪电，瞬间劈开白骨牢笼，受到反噬的方以唯只觉得心口传来撕裂般的痛，险些稳不住身体——在享用枯骨灯反哺回来的魂力和体力的同时，御魂师 和魂宠之间也建立起了神秘的联系，在指挥流的前提下，这种联系就会将枯骨灯无法承受的部分伤害转嫁到御魂师身上！ 获得自由的旅云修来不及看一眼自己失去性命的下属，手里魂兵光芒大涨，直冲向方以唯！ 作为一个七环御魂师，哪怕是出身于军队，擅长集体战斗，但他也是七环御魂师！ 居然一个不留神被才四环的小鬼给困住了……简直奇耻大辱！ 如果之前旅云修还带着因对方实力低微而漫不经心的轻视，此时他已经完全认真起来了！ 最直观可以看到的，就是旅云修这一剑的速度，比刚刚的不知道快了几倍，几乎眨眼间就到了弥赛亚面前！ 眼见胜利在望，高速靠近的旅云修面上顿时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冷笑： 给我……去死啊！ 带着面具的女孩就在面前，近的能够看到她的发鬓，细软的新生的发丝在光下看起来像是棕黄色的，丝毫看不出来以后的纯黑。 只要把魂兵插入她的胸膛，这个总和他对着干的弥赛亚，所谓的天神领域，就都将化作一场烟花！ 绚烂，却短暂。 底下的叶清阳倒吸一口气，金色锁链直冲而去，却怎么算都赶不及在旅云修刺中以唯前及体！ 该死！只要能防住一瞬就好！防住一瞬他就能赶上了！ 少年满心焦急，只期冀那个女孩能够及时开出屏障，只要有屏障一阻，哪怕只存在零点一秒都可以！ 可是，让叶清阳震惊的是，方以唯竟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来，就眼睁睁地看着旅云修冲过来！ 魂兵触及到方以唯的衣服时，银色的光从她身上透出！那光芒太过耀眼，旅云修感觉眼前一花，但气息早已锁定目标，也不惧在这强光中丢失弥赛亚的踪迹，魂兵依旧沿着原先的轨迹，冲着被他的气机锁定并无异动的目标而 去！ 但是，就在魂兵将要刺穿弥赛亚身上单薄的衣料时，忽然，魂兵停住了。 宛若闲庭摘花，两根手指轻轻地搭在魂兵剑刃上，轻若无物，重逾千斤！ 旅云修竟然无法让魂兵再前进哪怕一毫米！ 谁！ 就在这时，旅云修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光线变暗了。 眼角的余光扫过，似乎是到了室内…… 还看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和东西…… 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旅云修僵硬地抬头。 面前，还是那个坑了他的弥赛亚。 而弥赛亚背后，一手揽着这女孩，另一只手截住了他的魂兵的异瞳青年，看上去该死的眼熟…… 注意到他的视线，那异瞳青年勾起嘴角，露出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甚至都没想过会出现在这人身上的温柔笑容：“欢迎来到军部。” 第204章 咔哒——！被旅云修失控的魂力引发魂力风暴掀翻，直播摄像机在被掀翻卡在窗台上时已经是伤痕累累，在将弥赛亚和旅云修同时消失的画面传输出去之后，它终于不堪重负，发出 最后一声机器停止运作的声音，溘然长逝。 直播画面转为黑屏。 而这时，密切关注着这场直播的人才回过神来，轰得一下炸开！ “弥赛亚呢！旅云修呢！都去哪里了？最后旅云修刚刚靠近弥赛亚怎么两个人就忽然都消失了？” “我看到弥赛亚身上透出了银色的光芒，把两人都笼罩在内，光芒消失的时候，两个人就都消失了！” “确定是两个人一起消失了，不是直播摄像机黑屏没拍摄到下面发生的事？” “当然，我看得很清楚，直播摄像机是在两人消失四秒后，才发生故障的，断开直播的。”“这是传送吧？就战斗场景来看，好像是只能转移自己和自己附近一定距离的人，大概还有其他什么限制……弥赛亚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带着旅云修一起跑？这两个是 不是其实是一伙的？” “……楼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靠！说弥赛亚和旅云修是一伙的人脑子被兽潮踩了一万遍吗！兽潮之前旅云修在弥赛亚那吃了多大的亏都忘记了！”“不是啊，刚刚弥赛亚不是被林梓茵捅了一剑吗？如果不是因为林梓茵发现这两是一伙的，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她会去对救了她的救命恩人下杀手的原因啊……那剑上还有【蔓羽藤花】，弥赛亚没有被衣服遮盖住的皮肤上出现的绿白相间的藤蔓状纹路大家都看到了，是【蔓羽藤花】特有的纹路特征。中了这个号称弱化版【木神的诅咒】的木 毒的人没有得到及时救治的话，必死无疑啊。” “呵呵，对着才从非常强大的敌人手里救下她的恩人下那种杀手，为什么没人觉得林梓茵这人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污染土地？” “居然还有人觉得弥赛亚和旅云修是一伙的……这个世界变太快，我已经看不懂了。”“妈蛋那个叫林梓茵的女人简直恶心透顶了！我弥神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救她，她的回应就是反手一剑！要不是后面那个金发的面具少年一把把她甩离弥神，她是不是还要 把剑捅更深点？”“是啊，我才注意到，弥赛亚居然才四环，旅云修是七环御魂师，差了整整三个级别越级单挑呢！特喵林梓茵不乖点也就算了，还背后插弥赛亚一刀！这就是面对救命恩人 的态度？” “弥赛亚那会儿都呆住了，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把林梓茵甩出去。看得出来，她根本没有想过会被近在咫尺保护在怀里的人攻击。 有没有人注意到，弥赛亚带着林梓茵从旅云修身边飞离的时候，从旅云修的那个方向来看，只能看到弥赛亚，根本看不到林梓茵？ 弥赛亚有相当不错的救援经验，知道敌人会挑没有抵抗力的人质下手，就将人质藏在了自己的身体后面，保证她的要害不会暴露。 呵呵，然后呢？被她救下的人回报了她什么？ 从头到尾，旅云修没能对弥赛亚造成一点伤害。 没有在敌人手里受伤，反而被救下的人伤了…… 弥赛亚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心很冷，冷得感觉不到疼。 真的。” “抱住楼上哭……我也疼，也冷，为我弥神。 她被林梓茵攻击了，人的求生本能在感觉到痛楚的时候会条件反射甩开造成自己疼痛的东西吧？可是弥赛亚却没有把林梓茵甩出去…… 那会儿两个人都在半空中，弥赛亚如果松手的话，林梓茵就会直接从空中摔下去，可她都没松手…… 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弥赛亚，那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去救她！” “呵呵，还八家呢……林家这一代的女性字辈就是“梓”，能得到这个字辈，就意味着她本身是林家的核心人物，地位这么高的人就这种人品素质？ 十年前南域叛乱我喷过那些叛军，觉得他们简直吃饱了没事干，什么腐朽的联盟，我们安居乐业好着呢！但是今天看到从来高高在上的八家、我们平日里根本不可能在生活中打交道的八家核心子弟居然是这种人……如果联盟还是被那些特权阶级、八家贵族掌控，那么我得说， 是的，这样的联盟的确已经腐朽了。”“林梓茵那段不予评价，但是弥赛亚最后和旅云修一起消失了是事实吧？他们去了哪里？假设那个让两人消失的技能是旅云修做的，那就意味着他有从商业中心脱身的能力，带上弥赛亚难道不是为了帮助这个自己潜在的同伴脱身吗？假设那个技能是来自于弥赛亚的，更明显了，就是带着旅云修从商业中心脱身……军部的人已经把商业中心围 死了，如果不来这么一出的话，旅云修根本无法从中脱身。现在好了，本来该被抓的旅云修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呵呵，我实在不觉得弥赛亚是清白的。” “……不想回复楼上，妈蛋简直拉低我的格调！” “我为什么会和楼上的楼上这种智障混一个论坛！”“楼上两位稍安勿躁，冷静。顺带回复楼上的楼上的楼上那位智障，假如消失技能是旅云修的，他有必要带上弥赛亚吗？他不和弥赛亚交战，以之前弥赛亚在公众联盟里的形象，谁会觉得弥赛亚和他是一伙的？弥赛亚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军部解救商业中心之后堂堂正正地从大门走出来。而且她还戴着面具呢，面具一摘谁知道哪个是弥赛 亚？” “说我智障的你们也没好到哪里去吧？就算你说得对，那如果那个技能是弥赛亚的呢？最后旅云修脱身了是事实吧？没有弥赛亚那一出，军部早就抓住旅云修了！” “楼上有个智障想搅浑水，大家别理他！” “呦，说不过人了就开始开天眼鉴定了？你开心就好[呵呵jpg]。” “虽然我很不想再回复楼上那位智障，但是……啧，手上有石锤却不甩什么的真的不符合我的美学啊！洪荒之力在我的麒麟臂里涌动，快控制不住了！” “控制不住你甩石锤呗！我可没拦着让你不甩。” “还真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来被打脸的智障……既然你如此热情，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微笑jpg] 楼上那位智障不是说弥赛亚和旅云修是一伙的吗，弥赛亚和旅云修演了场戏，一副撕破天的样子，然后弥赛亚用传送技能带着旅云修跑了是吧？ 我还真没见过把自己盟友带到敌方大本营去的，而且还是正好降落在敌方武力第一的大boss面前的呦！[甩图：弥赛亚被一个只拍到脖子以下的高大青年揽腰抱住，旅云修的魂兵被这人单手拦住，周围一圈满脸“哎吗发生了什么大鱼自己撞渔网里来了”的表情的军方高层，背 景看起来似乎是军部上次开新闻发布会的会议室]” “卧槽楼上！哪个白痴摄像师拍的图！敢不敢把镜头往上移动三厘米！” “摄像师你鸡腿没了！（火速右键保存！）” “我我我我我想成为那只弥赛亚！” “为什么楼上你们都这么激动……妈蛋我只想踹开那个抱着弥赛亚的家伙！放下那只弥赛亚，让我来啊！” “楼上你……一看就不是宋霆大人粉。” “我确实不是宋霆大人的粉丝，我比较崇拜北辰大……卧槽！” “很好，看来楼上已经醒悟过来了。” “不是！我想问，你们是怎么确定那是宋霆大人的！明明完全没露脸啊！照片只拍到了脖子以下！” “这个么……如果你也崇拜着一个常年带面具从不露真容、把神秘主义进行到底的前辈，你也会练就“不看脸就认出前辈”的被动技能的……” “楼上正解……对于从未见过宋霆大人真容的我们而言，他露不露脸其实完全没有关系，看身材看动作看气场就能认出来了……” “摸出手绢擦掉楼上的眼泪……至少我们知道我们爱的是个人，不是什么异形？” “往好处想，终于有新资源可以舔了，大家赶紧high起来！” “没错没错！还附带我的小墙头呢！以前都不敢想有一天能看到宋霆大人和弥赛亚同框……” “莫方！其实我也是……[害羞脸jpg]哪天能看到北辰大人和弥赛亚大人同框，我死而无憾！”“楼上你们这群花痴……别被带跑了思路啊！弥赛亚身上还有【蔓羽藤花】呢！上面同志甩出来的照片里就可以看到弥赛亚的毒根本还没解！你们居然还有空在这花痴方宋 霆！”“楼上你冷静！【蔓羽藤花】虽然号称是弱化版的【木神的诅咒】，但是比后者好解多了。放着不管的话是一小时后死亡，但是只要对症下药先注射五花剂，就可以拖延时 间到五天，五天内凑齐仪式所需的材料和专用药剂就可以完全解除【蔓羽藤花】了！”“看情况弥赛亚和军部的交情应该还算不错，单就她把旅云修直接弄到军部去的功劳，也足够军部帮她把【蔓羽藤花】解除了……所以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我们的弥赛亚又 会出来浪里个浪了[上天jpg]~”“楼上我和你看法不一样，的确，军部确实可以帮助弥赛亚解除【蔓羽藤花】，但是……呵，弥赛亚为什么会中【蔓羽藤花】？被楼上那个智障打了个岔引开了话题，都忘 记核心人物了？” 正翻动页面的人忽然注意到有人进来了，连忙把正在浏览的页面关上，赶紧站起来，一脸恭敬道：“大人！” 来人五六十岁的样子，是服侍了萧家家主四十多年的老管家，忠心耿耿，一生未婚，被萧老家主赐姓“萧”。 本来，老管家应该是在东域的萧家老宅里做事，但因少爷来了迟雁行区这边，他自然也跟了过来，照顾因修炼萧家秘术而需要静养的少爷。 这会儿，老管家也不多废话，直接把一张清单递了过来吩咐道：“少爷吩咐的，赶紧准备好，二十分钟内送去军部！” 这人忙接过，一看上面列出来的东西，顿时傻眼：“这……大人，这好像是解除【蔓羽藤花】需要的东西啊……” 连用来缓解毒性的五花剂都在里面！ 再联系要送去的地方，显然是给弥赛亚准备的，可是…… 他家少爷什么时候会去关注这种事了？ 心里诧异，这人倒也知道轻急缓重，立刻开了光脑开始调取各种材料，老管家也没走，就在旁边看着。等他把东西都调取好，半自动化机械送过来，他和老管家两人一起动手，把材料全部打包放置妥当，这会儿，老管家才有些感慨道：“少爷的心思谁知道呢……总之，先救 人要紧！” 他目送老管家离开，发现居然是老管家亲自把东西送去军部，顿时满脸惊悚：居然让大人去送……少爷到底多看重弥赛亚？ 还是，看重弥赛亚和军部的关系？ 想了半天愣是没有想出来自家少爷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他哀叹了一声，放弃了。 算了，他家少爷的心思一向重得连老家主都猜不出来在想什么，他这种小喽罗还是乖乖等着少爷吩咐就好了。 反正少爷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总归是不会错的。 现在么…… 继续看帖子吧！ 这人回到光脑前，打开页面重新刷新了一下，才发现，就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帖子不但回复了上百楼，而且还极为集中话题，专注于“林梓茵攻击弥赛亚”这件事上！ 他连忙跳转页面回到论坛首页，发现首页几乎已经被这件事占领了！很显然，大家都对于林梓茵恩将仇报的行为极为反感厌恶，满屏都是讨伐林梓茵和林家的帖子，偶尔有几个帖子出来为林梓茵或者林家说话，马上被激愤的人群直接爆掉 ！ 不仅仅是这个论坛，此时，所有看到直播画面的联盟民众几乎都炸开了！ 哪怕是不认识弥赛亚，人也都是长着眼睛的，弥赛亚从旅云修手里救下了林梓茵，却被后者反插一剑，这个事实，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反驳的。很快，林家做出了反应，他们在东域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同步直播网络，出来做说明的人是大家都非常熟悉的林家代表：“我们已经知悉了迟雁行区圣路易罗纳丁堡商业中 心发生的事，也知道了目前网上议论纷纷的关于弥赛亚和梓茵小姐的一系列讨论！方才，我们得到消息，梓茵小姐已被文克少将救出，并且就她当时的行为作出了解释。” 底下骚动的记者慢慢安静，就听台上那人身后投影画面上出现一个人。 是林梓茵。脸色苍白，嘴角还有血迹，虽然稍稍整理了狼狈的外表，但额头和脸颊上的血痕让人知晓，她是第一时间面对这个直播画面。“我……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来救我的弥赛亚……当时，我被那个人掐住脖子，几乎无法喘息，眼前更是……更是一阵阵发黑，看不到东西……我想、反击，但是手脚却 没多少力气了……” 画面上面容姣好的女性眼中泪光点点，贝齿咬唇，把嘴唇都咬得煞白，虽然声音呜咽断断续续，却也把她要说的内容说了清楚明白。底下的记者安静地听着，林梓茵没有胡说，那会儿她被旅云修掐紧脖子，乃至于脸色发青的样子，大家都记得——更勿论，这画面拍摄到的是半身，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 了她脖子上乌青的手印。 只看那个乌青手印，就可以想象得到，那时候旅云修用了多大的力气。 而一个女性，而且是不擅于武力的炼魂师女性，在这种情况，因缺氧导致眼前发黑、手脚无力，也着实正常。“然后，我忽然觉得脖子一松，立刻就喘了口气……手也有了点力气，就立刻……立刻抓住了袖子里的【青蔓】剑，对着印象里旅云修在的方向刺了过去……我……我以为我 还在旅云修手里……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我刺中的是来救我的弥赛亚……我……”她哭声呜咽，一直强忍住的泪水终于禁不住滑落脸颊：“我不想辩解什么，只想说……只要能原谅我，不管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也、也请大家，不要再攻击我的家族……这 都是我的错……呜……对不起……我真的……很抱……”声音未完，画面里的人脸色煞白，一口气没接上，顿时昏死过去——画面里立刻传来“梓茵小姐”的呼喊声，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连忙上前抢救，一个护士脸色极为 不好地狠瞪了一眼还在持续的摄像头：“病人晕厥了！我们要抢救！无关人士都立刻离开！” 画面到此终止，底下的记者互相看了看，如果是因为缺氧眼前发黑，导致没有看清楚旁边的人影……这个，似乎也说得通？ 而且看那位小姐如此悔恨的模样……她，应该不是故意的吧？“以上是来自于事件中心人梓茵小姐在圣路易罗纳丁堡的直播画面。”林家代表平静道，“虽然梓茵小姐说了她不是故意的，但是她对她的救命恩人弥赛亚大人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这件事，却是事实。哪怕初始出发点并不是有意的，我们也不能因此就无视了事实，更不能坐视在劫持事件中救下她和商业中心中那么多人的弥赛亚大人受到这样的 伤害不管，这本就该是我们林家理应承担的部分。 故而，经过林家长老会讨论，我们决定将本属于梓茵小姐的那一份【月精花籽】送予弥赛亚大人，作为补偿的一部分！” 底下轰的一下炸开了！ 后面林家代表还说了什么，大家都已经听不清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名词上：月精花籽！ 林家居然拿出了月精花籽，送给弥赛亚！ 还有人不太懂月精花籽是什么，不明白身边的同僚怎么会如此激动，但在旁边人几乎是颤抖着声音告诉他月精花籽是什么之后，这人也疯狂了：月精花籽！ 它有什么用？ 在回答这句话之前，需要先知道一件事：联盟会在孩童满12周岁时，测定其魂师潜力等级，大众所知道的潜力最高是s级，最低e等。e等几乎可以说是没有魂师天赋。 而月精花籽……那可是据说可以将一个魂师潜力等级e等的人的资质，直接提升到最低也是a级的水平！ 现在，林家将这份月精花籽作为赔偿，送给了弥赛亚！还有人不相信林家会出手将如此珍贵的物品送给弥赛亚，但在之后的直播报道中，所有人都看到了，林家派曾经在林家本宅服侍了五十年之久、近期去了迟雁行区的大管 家亲自将月精花籽送去了军部。 大管家在进入军部之后，那些新闻媒体的长枪短炮就被挡在了外面。 终于没有外人了，大管家原本满脸的歉意内疚也都放下了，冷哼着瞥了一眼他将要去的目的地。 在林家呆了大半辈子，大管家深知月精花籽是何等珍贵的存在。 哪怕是在林家，也没多少人有资格使用它。 而现在……这么珍贵的东西，居然要被拿来给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小鬼用！ 他心里实在是意难平。 更别提，为了林家的声誉，他还要对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毛孩子低头…… 心中的怨气无法压下，大管家表面上礼数周到地走到目的地的大门前，抬手轻轻地扣了三下。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进来。” 是军部的人吧？大管家隐约想起距离弥赛亚中了【蔓羽藤花】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哪怕注射了五花剂，恐怕此时也陷入了昏迷，那么里面的人应该是军部里和她交好、过来代替她接收 月精花籽的人。 大管家推开门，心里还想怎么才能挽回这次里林家失去的声望。 对了，讲解月精花籽用途的时候让那些乡巴佬看看林家的强大吧……那么珍贵的月精花籽，能够让他们看一眼就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敲定想法，大管家终于平了些怨气，正了正衣衫，双手托着装了月精花籽的精致木盒，抬头一看。 这房间很大，但里面只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异瞳青年。 哪怕是隔着相当的距离，大管家依然一眼看清楚了那双异瞳：一红一紫，冷若冰狱。 只一瞬，他面上血色尽褪，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险些把本来还看得重逾性命的月精花籽摔在地上：“大、大公子……” 第205章 在大公子离开林家之后的很多年里，被下面的人称作“大管家”的人都有想过，如果哪一天看到大公子回来了该怎么说什么，该做什么。 淙夫人带着殿下回家的路上，被不知道什么人袭击，护卫队全灭，只余下保护淙夫人的那几个顾家下属，殿下也在这场袭击中失踪了。 家里找了好久，一直没找到殿下的下落，淙夫人回来之后癔症又发了，一直幽闭在她的院落里不出来。 家主带回了私生子，还很宠爱他，把他记在淙夫人名下，样样给他最好的，大公子，您要是再不回来，恐怕这个林家都要被那个私生子抢走了…… 很多很多的事，这些年发生在林家里、林家外的事，大管家都非常想告诉大公子，盼着他回来，肃清这个让他觉得乌烟瘴气的林家。 他想了很久，字字斟酌，句句推敲，力求在大公子面前表现得最好。 然而，当他真正站在大公子面前时，他却根本想不起来那些曾经千百遍地记忆的东西。 一片空白。 头脑里除了那双异瞳让他深刻且清醒地认识到“这是大公子”外，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良久，当他回神的时候，室内已经没有人了。 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倒在地上，月精花籽的盒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他却一点都不关心。大公子离开太久了，久到他都忘记了，为什么那个当时才几岁的孩童，能够压过林家那么多能人辈出的旁系嫡枝，将下任继承人的少主之位坐得稳稳当当，无人敢提出一 句异议来。 乃至于，在大公子悄无声息地从林家消失、十几年来都没一点音讯传来的现在，依然无人敢动摇他在林家的地位。 家主带回了他的私生子林安儿，但没有人说出让林安儿成为少主的提议——甚至都不存在于在头脑里闪过这个念头。 大公子在林家的威望扎根之深，可见一斑。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发现这个房间里还有一扇门，不知道通往哪里。 或许方才，大公子就是通过那扇门离开的。 不过，大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时候，他才迟钝地想到这件事。 这里，是军部……难道大公子这些年在军部？ “咔哒。” 那扇紧闭的门传来门栓转动的声音，大管家的注意力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一只看着分外清瘦细弱的手握着门把手，将门推开了十几公分，又忽然停下。 隐隐约约的，后面有什么声音传来，似是那个声音叫住了这个开门的人。大管家凝神屏气，仔细聆听，才断断续续听到了“……先吃……再出……”，却听一个清脆又明快的女孩子的声音响起：“我不饿，不喝。忽然跑回来了都没跟温然他们说一声 ，现在说不定正急疯了找我呢！我得去找他们，至少报个平安才行。” “我已经帮你说过了。”说话的人声音很熟悉，是大公子，似乎是一路走过来的缘故，声音越发清楚，“阿唯乖，把它喝了再出门。你不是很喜欢吃甜的吗？” “……我是很喜欢吃甜的，但是并不意味着我来者不拒，谢谢。”门被完全推开，正转过头和背后的什么人说话的方以唯走出门来，还未来得及看清楚这外头是哪里，就见一个摊坐在地上的五六十岁的白发老人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撼地 看着她。 看这打扮好像是什么管家之类的？ 不认得，估计是来找哥哥的吧，说不定又是哪家小姐一颗芳心遗落…… 但是怎么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 在中央区就很有处理这种事经验的方以唯微带疑惑地歪歪头，对后头的人说：“是不是找你的？” 方宋霆手里还托着那碗熬了好久的银耳红枣羹，正要再劝着自己妹妹多喝一口，眼角余光一扫，就看到了那房里的人，顿时眉头就皱起来了：“你怎么还没走？” 大管家一个激灵，整个人就像是过了电似的抖了抖，再仰起头来时，目光中的狂热简直就像是火焰一般疯涌而出：“殿、殿下！” 不会错的！ 那和十四岁时的淙夫人如出一辙容貌，与家主一模一样的桃花眼，碧如翡翠的眼瞳…… 是殿下！ 是林家失踪了好久的那位殿下！ 殿下在……等等！ 大管家的视线极快地扫过方以唯所在位置的上下左右前后方圆一米范围，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由狂热转化作天崩地裂般的绝望： 天哪！ 那地毯！ 殿下怎么能踩在那么低劣的泰羊毛地毯上！ 那鞋子！ 殿下怎么穿着那么粗糙的细羊皮小皮鞋！ 还有那衣服！ 居然不是冰蚕丝雨绸！ 这种低劣的天蛛丝花缎怎么配得上我们林家的殿下！ 还有！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几下窜到方宋霆面前，低头一眼看清他手里那碗银耳红枣羹。 根本不需要上手，只在这个距离一闻，他就能清楚地知道这碗羹到底有多差劲！大管家的眼睛一下子红了，目眦尽裂，就像是盯着生死仇家一样盯着那碗银耳红枣羹：“通江荞何雪耳，天山睦月枣，先不说这两个都不过是s级品质，不到sss级品质根 本不该出现在殿下面前……银耳泡发不完全！红枣火候过猛！不尴不尬这么难吃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端到殿下面前来的！” 就算是大公子，也不能让殿下碰这么难吃的东西！ 方宋霆少见的没有出声，甚至没有把这在他面前大放厥词的人丢出去。 倒是方以唯，她低头看了眼自家哥哥手里那碗羹，颇有些讶异地眨眨眼睛：“……这东西的用材居然这么珍贵？” 深知联盟里能够被定为s级以上品质的材料——不管是普通食材还是珍贵魂灵材料——都极为少见，方以唯的重点就有点跑偏。 话一出口，立刻被大管家打断：“不！一点都不珍贵！”五六十岁的老人激动得挥舞着手臂，一脸痛不欲生：“这种低劣的东西根本不该出现在您面前！您该享用的是漓江上游万载红松木上的野生雪耳！完全泡发！细火慢炖！再 加上歌雅图斐岗蜜枣王！那才勉强能够让您入口！” 方以唯：“……” 没记错的话，漓江上游万载红松木所产的野生雪耳是联盟传说吧？真有这东西？ 歌雅图斐岗蜜枣王不知道，歌雅图斐岗蜜枣她倒是听说过，年产500斤，产量少得可怜但是据说味道堪称极品。持有者从不出售，只供给亲朋好友。 所以这个蜜枣王又是什么鬼？新一代联盟传说？ “不！那不是传说！那应该是您随时可以享用的最低品的消遣而已！” 方以唯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内心吐槽说出口了，她本想再说什么，但是看这人好像她再说什么能直接悲痛欲绝得昏过去的样子……方以唯闭嘴了。 但是怎么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绝望了？ 方以唯觉得自己好像没法和这位先生沟通，她决定找个地方去静静，顺便看一下这次商业中心奇遇任务（？）给了什么奖励。 正想往前走，但见那位先生一脸想跪死在她面前的表情，方以唯忽如神灵感应般，掉头回去了。 大管家正要追上去看看里面是不是又一堆完全配不上他们家殿下的东西，忽然看到了就站在门口近在咫尺的大公子。 好似一盆冰水兜头而下，因为见到了殿下而狂热的情绪整个儿消散得无影无踪，大管家僵硬着身体，后退，后退，再后退。 一直退到曾经拿捏好的、不会让大公子觉得厌烦的距离时，他才停下，低头，声音一下子衰弱无比：“大公子……” 方宋霆就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听到这句话，才抬手泼了那碗银耳羹，道：“她不想回去林家，也不想被打扰，你懂吗？” 殿下不想回去林家。 没有丝毫疑问，甚至没有询问为什么，也没有一丁点儿“为什么作为林家的灵祭，殿下不想回去？”的疑惑，他理所当然地回答：“是！老奴不会告知任何人今天的事！” 殿下做什么都是对的。 没有任何理由。 里面连接着方宋霆的办公室，是相配的休息间。两米宽的大床上铺着和这间屋子的主人行事风格完全不符的卡通汪图案的被子和床单，方以唯至今犹记得自己第一次进这个房间时，整个三观都像是被整个扭吧扭吧碎了 一地一样。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哥哥…… 当时陪在旁边的丽生一脸被雷劈的样子，她估计自己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说那个卡通汪是时下流行的萌物卡通形象，被设计得一看就觉得萌萌哒，一只眼睛还好像被揍了一拳一样的乌黑，贱萌贱萌的，然而……实在没办法把这种摆设和她哥 联系在一起啊！不过后来从丽生那得知，两个多月前他进这个房间的时候看到的还是最为朴实无华、军部统一下发的深绿色行军被，所以这个忽如其来的置换是为了谁，答案也是跃然纸 上了…… 默默抹去丽生就差跪下求她哥换个风格的记忆，方以唯脱了才穿上的鞋子，坐在床上，怀抱同款卡通汪造型的抱枕，点开自己的任务界面。 【无法飞离的牢笼】任务已经完成了，底下又多了几条系统提示，方以唯一一点开来查看： 【系统提示：突发奇遇任务系列之“再次出现的叛军·一”完成，任务奖励如下： 联盟声望提高至亲密——你一定不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在偷偷念着弥赛亚的名字呢！ 圣路易罗纳丁堡声望提高至敬重——你不知道的时候，在这个城市里，已经有了许许多多将你视为救世主的人。 叛军声望至仇恨——还有一件你不知道的事，就是叛军首领也注意到你了呦，当然，不是那个被你坑到军部老巢里的笨蛋。】 果然加的都是声望。 颇有种不出意外的感觉，方以唯继续翻看下去。 【系统提示：成就点数到达新阶段，修复系统商城，[绅士淑女的百变屋]开启，请玩家尽情娱乐。】 方以唯眨了眨眼睛。 再眨了眨眼睛。 反应过来了，弥赛亚大大顿时就斯巴达了： ……什么鬼！ 修复什么不好，修复百变屋有个毛用！ 那个除了换装变装，让人把魂宠ol玩成粉毛妹子环游魂宠ol之外还有个毛用！ 游戏里还有爱美妹子在里面天天换时装换外观，月月有新外观推出，可现在策划组和运营商又没跟来，唯一的坑钱圈钱用途也没了，它还有个毛用！ 系统你到底为什么要修复这么个渣渣！ 有这闲工夫你把退出游戏功能修复完成不成！然而，不管她在这里这么暴躁炸毛，系统的修复功能和修复对象依然不是她可以决定的，最后方以唯也只能绝望地看着代表着【绅士淑女的百变屋】的图标从一开始的灰 色转为亮丽而流光溢彩的粉紫色。 泄恨地拍了一下代表百变屋的图标，方以唯正气愤，就见百变屋在面前展开。原本需要钱币购买的各种漂亮时装（备注：完·全没有属性加成），精致绝伦的首饰头面，配饰装扮，百变又有各自特色的妆容全都变成了免费——大概是因为坑钱圈钱好 推出更坑钱圈钱作品的开发商运营商和策划组没有跟来的缘故吧…… 然并卵，从来只关注属性的弥赛亚大大并不在乎这种不能倒买倒卖、只能自买自用的系统商城物品……等下？ 方以唯呆了一下。虽说游戏里她因为系统商城的东西一买就绑定，不能做倒买倒卖的活，导致她基本上不怎么关注里头的东西，但是架不住身边的妹子们深深地爱着运营商和策划组为了圈 钱推出的每一套美美美的套装和首饰发型，弥赛亚大大算是被半强迫地了解了一些东西。 现在想来…… 回忆起游戏里那些堪称易容术的妆容、完全换个人似的发型着装，再想一想自己某个已经仇恨了的声望和某几个还没有仇恨的声望…… 方以唯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啊！ 方以唯默默给自己新发现的【绅士淑女的百变屋】功能点了个赞，然而还没来得及让弥赛亚大大实验它的功能，她就被自家哥哥带着离开了圣路易罗纳丁堡市区。 不同于往日里都是由勤务兵开车接送，这次方宋霆却是直接带着她，步行往某个目的地去——当然，鉴于方以唯的身体素质，她是骑着踏雪追风马去的。 路上方宋霆也没和她说目的地是哪里，只是拉着踏雪追风马的缰绳，以丝毫不比追风马慢的速度在前面带路。 两人一路出了市区，市郊，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丛林的影子了。 “是要去丛林吗？” 方以唯问。 “不是，”方宋霆这次没有卖关子说什么到了就知道了，而是爽快地回答，“是去山谷。” 他一指远处隐约可以看到的丛山，微笑道：“我们要去那。” 方以唯努力回忆了一下圣路易罗纳丁堡附近的地形，发现方宋霆所指的，应该是一个无名的山谷。 去那干嘛？ 她没有说出口，但脸上却是明明白白地写着这个问题。 “阿唯不是一直很苦恼自己的身体素质不好吗？”去那个山谷需要穿过一小片丛林，方宋霆拉着踏月追风马避开凹凸不平的部分，尽量走在平整的地方，一边和马背上的妹妹说话：“虽然解开了【木神的诅咒】，但是阿唯 的身体变得很不好，其实哥哥很想你小时候的阿唯呢……” 回忆起过往，他不自觉地就笑了起来：“小时候阿唯可活泼了，趁着我睡觉的时候就往外爬，然后被我抓着腿拖回来，还会用力地蹬我……” 他想了想，“那会儿还没碰到北辰，只有我和你两个人。” 阿唯那会儿也还小，连走路都走不稳。 他喜欢躺着好让阿唯站在他身上，拉着她的两只小手帮她保持平衡，牵引着让阿唯从他小腹那晃悠悠地走到胸膛上。 阿唯总会很顽皮地直接踩到他脸上来。 肉呼呼的小脚丫子就那么往他脸上踩，软软的，哪怕是加上了她的重量，却也依然只让他有种“确实是触摸着阿唯”的真实感。 然后顽皮的小丫头就会被他一把抱在怀里…… 方以唯：……我觉得我们关于活泼的定义有点偏差。 “那时候的阿唯很健康。”健康得可以和他没大没小。 他怀念着那样的阿唯。 方以唯慢慢眯起了眼睛：“你想说什么？” 到目的地了，方宋霆转过身来，对马背上的妹妹伸出手：“我想让阿唯恢复健康。” 方以唯没有去理睬那只手，而是坐在马背上，托着腮，若有所思道：“假如真的是那样的话……我觉得，有一天，我会没有丝毫意外地超越你。” 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虚弱】图标上。 经验条早就满了，但是迟迟无法升到五环御魂师，就连之前和旅云修对战、完成【再次出现的叛军】任务拿到的经验都没有让经验条动弹分毫……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负面状态的原因了。在游戏里的时候，有些负面状态就会导致玩家无法正常升级，需要想办法去除掉负面状态之后才能够进入下一个阶段——当然，在此期间所获得的多余的经验会被暂时储 存起来，等到除掉负面状态、成功晋级下一阶段之后再返还给玩家。 如果这个负面状态可以驱逐的话…… “嗯，这个我相信。”方宋霆笑得极为自然，“阿唯这么厉害，超越我是理所当然的。” 方以唯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自己从马背上下来。 被无视了伸出去的手，方宋霆也不在意，带着她往前走了一段路，就见一个人站在山谷入口处，看模样，似乎是正等着谁。 走近了，看清楚那人模样时，方以唯顿时惊讶了：是顾修明。 注意到过来的人，顾修明漂亮到带着几分阴柔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几乎不为人察觉的笑意，但又很快被他收了起来。 只是那双深黑色的眼瞳依然明亮，让人无端就觉得这个人现在心情很好。 方以唯叫了一声修明表哥，因为还不太熟悉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亲戚表哥的缘故，她的声音有点轻，即使如此，也丝毫无损顾修明听到后展开的笑容。 方以唯觉得有点头晕。 自家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表哥……怎么说呢？ 平时没有表情还好，这一笑……都要被晃花眼了啊！ “准备好了吗？那我们进去吧。”方宋霆道，顾修明展开的笑容顿时就收了收，看了他一眼。 哪怕是有所克制，依然有些许忌惮和疏离透露出来。 方宋霆看到了也不在意，只抱起自己妹妹，在后者皱眉挣扎之前说了一句“里面的路不好走，到了地方就放你下来”，然后先一步前进。 顾修明随后跟上。 三人进了山谷，方以唯才注意到这地方别有洞天： 外面看着只是个小山谷，但是走进来之后…… 怎么形容呢？ 方以唯有种感觉，站在这个山谷里，呼吸到的空气都尤为清新…… 方宋霆带着她到一大块平整的空地前，才放她下来。方以唯左右看了看，这里唯一的异常大概就是面前这块约百来平米大的空地：显然是被平整过了，杂草什么的就别说了，连根草茎都看不到，乌黑的土壤像是被什么烧过 又翻整过一样。 方宋霆从身上摸出一个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一枚散发着青蒙蒙光芒的芝麻一样的种子出现在他的食指和拇指中间。 【洞悉之眼】自动运转，那枚种子的真面目在方以唯的视野里展开： 【月精花籽】：极罕见的具备提升人体潜力的传世级道具。 说明：每个人的资质都在出生的那一刻定下，而月精花籽可以让你再一次“出生”，重新定义自身资质——并且，绝不会比原先差。 用途：全面强化基础属性和潜力，驱逐所有负面状态。 还不等方以唯惊讶这在游戏里也罕见的道具为何会出现在方宋霆手中，就见方宋霆随手一抛，月精花籽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在了那块平整过的土地中央。 落地，生根，发芽，成长。 不过十秒时间，那颗不会比芝麻更大的月精花籽就成长为了一株巨大的、由粗壮的藤蔓缠绕而成的植株，占据了周围百来平米的空地。 枝蔓伸展，最中央，一个白色的花苞像动物世界里的快镜头一样迅速长大，很快变成三人多高的花苞，展开重瓣花盘，露出花心。 那花心的空间……好像可以呆个人？ 难道月精花籽的用法是……方以唯顿时就有了某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刚想后退，就感觉到有谁在她背上轻轻一推，没站稳的她立刻被不知何时蔓延到脚下的藤蔓不失轻柔地托住，送到花盘中心。 “啪叽！” 盛开的花朵一下合拢，回复成花苞模样。 又是一副长在幽谷中、清丽脱俗含苞待开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修明仿佛听到了什么心满意足的声音。 “这里就交给你了。”方宋霆看着底下山谷里那株植物中心的花苞，道，“等阿唯出来，告诉她，想去哪玩都好，记得给我写信。”他和顾修明早在花盘合拢的时候就转移到了山上，底下，那属于月精花籽的植株已经占领了整个山谷，原本存在于山谷中的植物纷纷死亡枯萎，像是被什么绞尽了力量和 生命。 ——霸道的植物界法则。 “你要去哪？”顾修明皱眉问，他一点都不觉得方宋霆会就此放手。 “林家。拖了那么久了，是时候去把那家子收拾干净了。”方宋霆淡淡道，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头道，“对了，它应该会把天心结吐……” 话还没完，两人只听到数声噗噗噗，低头一看，花苞尖端好像喇叭一样，噗噗地吐出数道金色流光。 “……出来，你记得收起来。”方宋霆补充道，“这东西它没法消化。” ……那能消化的是什么？之前从未用过月精花籽、所以也不知道这东西居然是这么个使用方法的顾修明发现自己完全不想知道答案。 第206章 最后看了一眼山谷中央紧闭的花苞，方宋霆纵身跃下山头，不一会儿就从顾修明的视野里消失不见了。 哪怕对方宋霆极为不待见，顾修明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实力，真的是强悍得让人仰望。 不过，这件事，十多年前就知道了，不是吗？ 十多年前，将保护着姑姑的林家和顾家护卫杀得只余下几名顾家心腹护卫，夺走小小……那时候的林松亭不过十三岁而已。 即使是因为他生来就有着克制林家和顾家血脉家族魂宠的力量，才有这样惊人的战果，却依然让知晓那句话的父亲战栗不已。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孩童就能够将护送主母、又因有灵祭在而多加了一倍规模的护卫队尽数葬送……待到他长大，完全掌控那股力量，到时候覆灭整个家族，也不是什么痴人 说梦。 哪怕，那将要被覆灭的家族，是世人眼中地位高高在上的八家之一，东域实质上的掌控者，林家。 顾修明垂了垂眼帘。 或许，还有顾家。 比起去时，方宋霆回来所用的时间短得多。进了军队驻地，他给丽生发了条信息，告知他接下来大概会离开一个多月，事物全部交由他处理，然后不管那头接到信息的丽生是什么反应，就关了联络器，往迈克尔顿 少将的办公室去。 他这次总算是记得在离开驻地之前，先去找迈克尔顿少将批张准离证了。迟雁行区里，审批军官离开驻地许可证的工作是属于迈克尔顿少将的，所以当初gs一派发现方宋霆不在驻地时，立刻上报此事——假若担任这项职务的人是属于帕拉斯一 派的，那大概根本就没有方宋霆擅离驻地这回事了……在上次引发相当大的风波之后，方宋霆被自家派系里几个大佬话里话外敲敲打打了一遍，大致意思就是多多少少体谅一下下边人，以后要走前说一下，请个批条什么的又 不费事，迈克尔顿不给批到时候我们批死他…… 正如他们所想，哪怕迈克尔顿少将再怎么不待见属于敌对派系的方宋霆，但对于这样有着正当理由的离开驻地申请，却是不得不同意的。 打着“去丛林磨练自己”的旗号，顺利拿到离开驻地三个月的批条，方宋霆正要离开，就见阿道夫走了进来。 看到这个意料外的人，阿道夫愣了一下，笑了：“正好，我正要去找你，驻地轮换结果差不多决定了，你等会记得去了解看看。” 他笑得颇有些幸灾乐祸。 能让他这个反应……帽檐后的异色眼瞳眯了眯，方宋霆忽然开口：“去北域？”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由他说出口来时，却是陈述句一样的语调。阿道夫心头一惊，驻地轮换结果五分钟前才决定下来上报，还没通报下来，他是有自己的人脉渠道才知道的，方宋霆刚刚一直都在迈克尔顿少将的办公室里，怎么可能收 到消息？ 从阿道夫的脸上得到了答案，方宋霆也不多言，更加不会好心去解释他的疑惑，拿着批条就离开了。 徒留下阿道夫，满心不解。 “怎么，还真是把他弄去了北域？” 迈克尔顿端着杯咖啡，朝站在办公室门口的阿道夫招招手，示意他进来。阿道夫把门关好了，才走过去，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对，方宋霆被派去了北域，兰斯那孩子要去西5区……其他的话，东域那几个军长差不多是废掉了，平调到了南11区 。” 虽然嘴上说的是平调，但是阿道夫和迈克尔顿少将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那几个人基本上是被斩断了通往军方高层的路，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迈克尔顿少将喝了口温度适宜的咖啡，转着杯子问：“水蓝心呢？” 方宋霆被调遣去了北域，那原本驻守北域的水蓝心去了哪里？“还是北域。方宋霆负责的是北7区到北13区，以前水蓝心基本上没派多少兵力驻守这些地方。”阿道夫说，语气里掩不住的幸灾乐祸，“之前北域水蓝心他们说了算，她要 怎么安排军力我们也插不了手，现在换成方宋霆就不成了！方宋霆要敢放弃那几个高危区域的话，我们绝对能把帕拉斯那派扯下一层皮来！” “如果不是这次方宋霆自己出了那么大的纰漏，擅离驻地，我们也没办法把他弄去北域。”迈克尔顿轻叹了一声，道。 虽然在帕拉斯那派的抵死不认和高层活动下，方宋霆这个“擅离驻地”的罪名并没有被按实，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影响的。 最直接的就是这次驻地轮换，方宋霆被安排去了北域——本来，按照他这三年里的表现和一直以来的人脉活动，这次驻地调动，方宋霆应该会被调回中央区才对。 这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惩罚。 “弄去北域了也不错，北域那边的排外够他喝一壶的了！”阿道夫道。迈克尔顿少将这次笑了：“不止排外问题。”他踱步到了窗前，看着外面操场上训练得热火朝天的士兵，道，“方宋霆去北域……他不可能时时都不露脸，有些事，他必须自 己出面，到时候……呵。” 这笑声有些意味深长，阿道夫皱眉想了想，试探着问：“难道……北域那边还有什么特殊的不成？” 那块被称为“神所遗弃的大陆”上，会对方宋霆有什么特殊待遇？北域地理环境非常恶劣，加上和联盟所在的主大陆天然分隔，只有一小部分接壤，地广人稀又封闭排外，几乎就不鸟联盟的各项决议——当地的议会作为吉祥物的卖萌指 数，比在土皇帝林家威望下过活的东域议会还要高那么一大截。 好歹在东域，林家还给点面子，表面上还是议会主持管理，两厢看起来和乐融融，到了北域这儿么…… 那地儿民风彪悍，非常独立，所以到现在议会基本上就是放任其自治。单就阿道夫所知，曾经怀着一腔对联盟忠诚的热血、想在北域大干一场，将它变作和西域一样局面的联盟外派北域的议员……不是从此在北域默默无闻，就是命殒冰雪大地 。 甚至，现在北域那个放着好看的议会里，九成以上都是当地人。 种种因素导致联盟在开发的主力区域上很少涉及北域，颇有些放任自由的感觉。 北域也不在乎来自联盟的资源。他们世世代代在那片冰天雪地里生存，当地的大家族互相关联保护，遵循着冰雪盟约，将北域民众团结在一起，合作无间。 在北域民众心中，当地那些声望颇著的大家族，远远比所谓的联盟议会可靠。 他们已经习惯了由大家族来保护他们，主持公道，守卫这片冰雪天地。 ——换个角度，也就是说，如果北域的大家族联手封杀某些消息的话，联盟这边是很少（或者说几乎不）会有传闻出现的。 比如…… “你知道吗，阿道夫，北域流传着一个预言。”迈克尔顿少将看着窗外，轻轻说，“异瞳的恶魔将会毁灭血脉相亲的家族”。 阿道夫一愣。 异瞳的恶魔将会毁灭血脉相亲的家族？ 如果不是说这话的人是他一直以来都极为尊重的迈克尔顿少将，恐怕阿道夫的第一个反应就是：wtf？你在逗我吗！就凭一个异瞳？ 虹膜异位症的威力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 真这么厉害，八家里出生几个虹膜异位症，军部和联盟议会一直头疼的问题就全部自动解决了！ 更何况…… 这世界上没有比预言更坑的东西了。“这句话，只流传在北域，联盟的人不知道。我是从一位在北域呆了五十年的议员口中知道的。”迈克尔顿少将很理解阿道夫的心情，当初他刚刚知道的时候，比阿道夫好 不到哪里去，“很少有人知道，哪怕是在北域本地，民众都以为这是预言。” 他叹了口气：“但其实，这并不是预言，这是北域的先哲对过去发生的历史的总结。” 大约三百年前，北域有过一个叫哈尔丁的家族，世代相传的冰雪凌风鸟是放在北域也排名颇高的强悍魂宠。 有一天，这个家族里出生了一个异瞳的孩子。 他们如抚育每一个孩子那样，将他抚养长大。 异瞳的少年天赋奇高，被家族寄予了厚望。 但在他长大成年之后，有一天，忽然就传来了哈尔丁家族覆灭的消息。 真真正正的覆灭：所有哈尔丁家族的族人全部被杀。 那天，正好是家族集会的日子，哈尔丁家族连同才出生不久的婴儿都被父母带去参加了一年一度的家族集会庆典。 然后，被凶手一网打尽。 北域的大家族接到消息，立刻联手开始调查，最后发现，凶手只有一个人。 动手的，是那名已经长大的异瞳青年。 唯一活着的哈尔丁家族成员。 在付出了巨大伤亡的代价之后，这个做下灭族惨案后不久就堕落、曾经的异瞳青年被北域大家族联手围剿。 那时候，没有人多想什么，只以为是一起家族惨案而已。 但是后来…… 另一个家族，又是一个异瞳的孩子。 同样的，在长大以后，灭亡了自己的家族。 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把两者联系起来，毕竟不过是两个个例而已。 但在覆灭于诞生自己家族中的异瞳者的家族数量超过五个时，所有人都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一样都是形成了家族魂宠的魂师家族，一样的异瞳者，一样的在长大之后覆灭了生养自己的家族。 察觉到这些的大家族们，开始了心照不宣的……对出生于自己家族中的异瞳者的围杀。 也有不相信这些的家族，即使生出了异瞳的孩子，依然将之视作珍宝，养育长大。 而回馈他们的……是和历史上那些化作尘埃的曾经的家族一样的，灭族。 异瞳者的出现没有规律，有时候隔上数十年，有时候十年就有好几个。 明明性别、年龄、出生地……所有的都不一样，却都有了一个结果。 然后，就有人说，异瞳的恶魔将会毁灭血脉相亲的家族。 很久都没有异瞳者出现了——或者说，是出现了，但是没有来得及长大。 时间久了，有人就把它当做了一个预言，以玩笑般的口吻告诉了其他人。 然后，慢慢的，这句话被视作了预言。 那些被派去北域的联盟议员，听到这样的话，无一不觉得荒谬而迷信，嗤之以鼻者不在少数。 将它作为北域封闭而落后的证据之一的人也不少。 真正的历史被大家族们默契地联手尘封。 告诉迈克尔顿少将这句话的联盟议员本是历史学家，不过是被家族强迫着才不得不放弃自己深爱的历史，改而从政。然而即使如此，他依然消极抵抗着自己的职业。最直观的的证据，就是在他去了北域之后，并没有像其他议员那样试图改变那里的局面，而是庆幸于终于脱离了家族的掌 控，终于可以再次投入他心爱的事业之中。 从去北域的第一天起，他就埋首于北域的历史之中——反正，吉祥物一样的议会里根本没什么事。 真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他这种外派的议员。 或许就是这样并不打算插手北域自治的态度，反而让那些大家族对他释放好感，让他得以深研北域历史。 从那些历史中，他还原了真相。 作为对这份信任的回报，他将自己所有的历史研究笔记全部留在了北域。 那个人，是迈克尔顿的叔父。 终其一生，他只对迈克尔顿说了这一件事，所有的其他，都被他带去了轮回的彼岸。 “异瞳？只是就凭这？”阿道夫虽然没有多说，但是他的表情明明白白地表露了他的态度：不相信。“即使这是真的，为什么只在北域出现异瞳者毁灭自己家族的事？”阿道夫很快就提出了一点，“以联盟的巨大人口基数而言，虹膜异位症人数并不算少，但是我从未听说过 哪个魂师家族覆灭于自己家族里诞生的异瞳者。” 迈克尔顿少将自言自语道：“对啊，为什么只会出现在北域呢？” 难道那里……真的是被神所遗弃的地方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活动关系申请调回中央区的方宋霆这次对调动结果毫无异议，但知道方宋霆肯定不会违抗上面的决定，迈克尔顿和阿道夫也不再深究。 连同异瞳者的话题都放下了不提。 而被谈论的话题中心人物，则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准备收拾一下就走。 他铺一进门，就看到季北辰从厨房走出来。 方宋霆看了一眼季北辰手上端着的碗：“……你准备毒杀阿唯吗？” 季北辰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把碗直接扣那魂淡脑袋上的冲动，冷静道：“不是我做的。有人送来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谁送的，指明给方宋霆的妹妹，在检查确定没有异常情况，就被方宋霆的勤务兵放到了住所餐厅里。 季北辰回来知道了这事，感觉有点奇怪： 以唯的存在，知道的人非常少，会特意送东西给她的人更是少得一只手都数的清。 假如真是那几个人送的，就不会匿名，而是光明正大地署上自己的落款，也不会说是给方宋霆的妹妹，而是直接写送到方宋霆的住所。 季北辰觉得也许是这东西有点问题，才去餐厅盛了一点，准备研究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虽然他怎么看，都觉得是一碗很普通的银耳红枣羹。 除了香味尤其诱人、看着分外勾人食欲、似乎很好吃以外…… “对了，以唯呢？”想起今天还没见到那孩子，季北辰问。 “出门游历去了。”方宋霆不在意地回答。 游历？季北辰刚想细问，眼角余光瞥见方宋霆手里拿着的批条，只得先把刚刚的疑问压下去：“你要去做什么？” 那批条明显就是军部下发的批准离开驻地证明，阿霆要这东西做什么？ 联想到刚刚的回答，季北辰看自家好友的眼神无可抑制地往蛇精病方向滑：“你别告诉我你要跟着以唯出门一起游历。” 敢说半个是字就打死他！ 好在这次方宋霆的回答很靠谱：“收拾对阿唯下手的人。” 季北辰皱眉：“不是时候，那毕竟是林家的人。” 季北辰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林家的嫡枝要对以唯下手，但看方宋霆好像知道原因，出于对好友的信任，他没有追问。 “放心，我只是去把他们的所作所为告知林家而已。”方宋霆淡淡道，“不会和林家撕破脸的。” 季北辰更为不解了。 他本以为这是林家和方宋霆（可能存在的家族）之间的恩怨，但是现在听他的意思，似乎其实是林家某些人的个人恩怨，作为八家的林家本身并不知晓？他原本反对现在动手，就是因为他本以为将要面对的是林家，这个东域民众声望远远超过当地议会的土皇帝，但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家族针对某个敌对目标的决定， 而是个人的决定…… 但是，阿霆又怎么确定，林家会放弃掉自己的嫡枝，而是选择站在身为外人的他这边？ 方宋霆没有解释，只是说了句“交给我就好”，拿好东西，就离开了住所。 季北辰看着他离开，忽然觉得，自己这个至交好友身上，似乎一直充满了重重迷雾…… 但是，那些其实并没有关系。 总有一天，他终究是会知道的。 在那之前，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正如当年在南域，他花了半年多时间，才让阿霆相信他，让雷火之魂不再攻击进入阿霆警戒范围的他。 第207章 林安儿心情不太好。托消息传送极快的网络的福，他第一时间看到了商业中心劫持案的直播——就算他自己反应慢，身边有个简直跟装了“弥赛亚信息接收器”的好友时，他的反应也就慢不到 哪里去了。 自然的，两人都看到了林梓茵对弥赛亚下手的瞬间。 之后又是林家的新闻发布会，林安儿还没对林梓茵的说辞做出什么反应，屏幕就已经黑屏了。 默默地把目光从那被自己主人淋了一头的茶水、受了无妄之灾短路的屏幕移开，林安儿无语地看着自己好友：“你对着它撒什么气？好歹也是你的东西啊。” 萧沉玉收回手，把刚刚倒空的空杯放到一边，淡淡道：“我的东西，我爱怎么着怎么着。” 林安儿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 林梓茵的说辞很站得住脚，人在缺氧状态下几乎只能看到人影，严重点甚至什么都看不清，配合她脖颈上的淤青手印，这话的可信度非常高。 但是林安儿不信。 他不觉得林梓茵是无辜的。 萧沉玉同样。 那是有意的，他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一直暗中默默关注的女孩……还是被她冒险救下的人反手刺伤。 让管家送去解除【蔓羽藤花】所需的材料，萧沉玉坐在藤椅上，默默地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一言不发。“……你别想着这种时候对林梓茵下手。”一眼看穿好友在想什么，林安儿没好气道，“现在林梓茵要是传说什么被谋害的信息，你信不信林家马上把这盆脏水泼弥赛亚身上 ？” 类似于被弥赛亚的狂热粉丝攻击之类的说法，他分分钟就能想出好几个来。 “……我知道。”萧沉玉冷然道，“我当然知道现在下手会给她带来不好的后果……这种事我清楚。” 他绝不会原谅自己的行为给她造成任何伤害——这也是为什么直到今日，他依然只在暗中关注着她，却从未站到她面前，甚至连认识的机会都不创造一个的原因。 萧沉玉没有忘记自己身上还有婚约在，在和林梓寒的婚约解除之前，他并不是自由的。不可以去追求一个人，不可以告诉她自己的心情，甚至，最好连认识的机会都没有……这样，就不会有任何可能的不好的言论、称呼、会被那些掌控着道德这个武器的人攻 击的漏洞出现在她身上了…… 他不在乎自己会被骂成什么样，但是他不能忍受那些污水泼到他视若珍宝的人身上。 但有的时候，还是很想站到她面前，好好地看看她…… “林家会向她道歉吧？”萧沉玉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会让谁去？” “别看我，总之不会是我的。”林安儿先摆手拒绝了这份绝对不可能落他头上的差使，然后才想了想，道，“应该是会让那个跟着我来迟雁的大管家代表林家出面吧。” 从记忆里翻出林安儿说的人，萧沉玉皱眉：“他？他的身份足够吗？” 大管家本身的地位在林家不算高，他只是资历深，并不是林家的心腹管家。只看他跟着林安儿被派发到迟雁来这点，就可以知道，大管家在林家的地位并不算靠前——哪怕林杉宸再怎么宠爱林安儿，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勉强记在淙夫人名下也依 然没有被长老会认可，林家本家里服侍的人会被派到林安儿身边，本身就说明了他们的不受重用。 “除非能在迟雁这边找出第二个比他资历更深的，不然这个工作肯定他的。”林安儿无所谓地说道。 萧沉玉嗤笑了一声：“确定他不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林梓茵可是放下了身段，在公众面前以卑微到极点的态度道歉了，那个管家的个性他清楚，让他去带着东西赔礼道歉……呵，不把人家的怨气再勾出来就算不错了。 林安儿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好友的话很对。 大管家的优点只有工作能力强，对林家忠心耿耿，但这两点却依然让他无法进入林家的核心圈子，一直被排斥在外，原因就是他的个人态度。 过于看重尊卑。 对地位高的人卑躬屈膝，对地位低的人高高在上，最重要的是，这种态度他从未掩饰过，直白地表达。 面对林家人的时候，他是最好的管家。但若是面对那些来和林家打交道的人……那股尖酸刻薄、狗眼看人低的小家子气就暴露无遗了。 这是林家无法接受的，哪怕他的工作能力再强也没用。 对于林家来说，这样的人能用，但不能重用，更加不能提拔到总管地位，否则影响家族形象。 如果不是迟雁行区没有比他资历高的人，林家是不会把他派出去的。 而现在么…… 林安儿瞥了眼刚刚走过的大管家，垂下眼帘。 最近大管家调取了好些东西，漓江银耳，歌雅图蜜枣王……往日里，这些都是专供灵祭和嫡系食用的高等食材。他给林家打报告的时候写的用途是送给弥赛亚，理由是一套做全，把滋补身体的工作也一并补上——那些东西再珍贵，也及不上月精花籽，既然花籽都送出去了，那么再 送点伤后滋补身体的食材也不奇怪，端的都是林家对于这次事件的诚恳歉意。 当时林安儿万分惊讶大管家这次居然想通了，不仅仅是他，林家那边得到这份申请报告也震惊了：那五十年都没开窍的榆木疙瘩居然想通了？ 震惊归震惊，对于大管家的这次申请审批报告，林家是完全支持的，很快就把那一系列极为珍贵、往日里被视作联盟传说的食材传送了过来。 但现在，林安儿觉得里面有点猫腻： 送补身体的食材很正常，但是…… 把食材都精心熬煮完毕，然后送去军部那边，这怎么看都不正常了吧？ 而且，也不知道大管家怎么做到的，居然把林家三年前就已经荣养归乡的烹饪师请了过来，专门烹制…… 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难道……林安儿呆了一下，难道他知道了弥赛亚就是林梓寒？ 可是不对啊！如果知道了灵祭下落，以大管家的个性会不上报林家？ 现在的林家会这么风平浪静？ 而且知道了林梓茵对灵祭下手，以大管家那个把灵祭视作信仰一般的态度，他会不直接生撕了林梓茵？ 再不济，也会把林梓茵刺伤的人是灵祭这件事上报，而不是如现在这般，依然对林梓茵极为恭顺。 ……大管家不知道林梓茵刺伤的人是灵祭这点可以确定，但其他的就难说了。 可排除掉大管家知道了“弥赛亚=灵祭”这件事，林安儿实在是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其他理由，可以让大管家做到这种地步来。 才这么想，就见刚刚还一脸笑容的大管家板着张脸，面色阴沉地走了过来。 “安儿少爷，”他行了一个让任何礼仪教师都挑不出错来、却处处透出不悦的礼节，直起身，道，“请您准备一下，明天和梓茵小姐一起回林家。” 林安儿愣了下，放下手里的书，面上就带出几分局促来：“可、可是父亲给我的任务还没……灵祭殿下的下落还……” 大管家眼里闪过一丝轻蔑，面上却依然看着似是十分尊敬地说道：“这是长老会和家主传来的消息，让您暂时放下任务，同梓茵小姐回去。” “这……好吧，我这就去准备，”林安儿有些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父亲会对我很失望吧……” 他走了两步，又有些不安地停住，转过头来，悄声询问，声音很低：“大管家……您能告诉我，忽然让我们回去……是为了什么吗？” 大管家眼里闪过一丝嫌恶：这样小家子气畏畏缩缩的人居然是家主的儿子……真是半点都比不上大公子！ 都是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的过错！ 淙夫人生的大公子和殿下就有着林家嫡系的风范，哪怕殿下多年流落在普居区，从未得过林家的精细养育，那一身气度依然远超梓茵梓茹两位养在林家本家的小姐！ 这才是林家的血脉！ 也不知道家主被谁下了蛊，居然把这人给认了回来，还那么宠爱，简直丢尽了林家的脸面！ 好在…… 虽然心里丝毫不愿解释，大管家还是开口说了声：“安儿少爷不必担心，是好事。” 林安儿一愣：“什么好事？”似是被提及了自豪的内容一般，大管家面上忽然闪过一丝狂热的崇拜，还有隐藏甚深的畏惧：“大公子要回来了！家主召集大家回去见大公子，连被外派到了中央区的二老 爷也被叫了回去！” 大管家越说越开心，忍不住就得意地看了一眼似乎是呆住了的人：等大公子回去之后……哪里还有你的位置！ 这一次，林安儿是真的愣住了： 大公子要回来了？ 那个十数年杳无音信、被林家以“出门游历”为由掩饰过去、失踪了那么多年的林松亭，要回来了？ 不管林安儿怎么想，第二天一早，他就坐上了林家特别准备的地底直达列车。 整个列车的包厢里只有他和林梓茵两个人。 坐在对面的林梓茵脸色很差，眼底青紫一片，面色更是惨白如纸，任是谁看到她这般模样，心底都会涌起难掩的怜惜。 感觉到心底止不住地涌上怜爱的情绪来，林安儿面上不显，心里对林梓茵的厌恶却越发深重。 真是让人恶心。 终究是敌不过几乎满溢来开的情绪，林安儿轻声开口：“梓茵……妹妹，”他有些艰难地吐出这个称呼，似乎是在怕她厌恶这般说辞一样，“你、你还好吗？”林梓茵恍然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面上立刻带上了几分勉强的笑：“不，我没事！我只是……”她垂下眼，浑身洋溢着悲伤难过的情绪，“我只是……没休息好，一闭眼 就、就想起我刺伤了弥赛亚……伤了救了我的人……” 那样悔恨的模样，让任何一个看到的人都会下意识地认定，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安儿狠狠地咬了下舌尖，丢下一句我出去走走，就匆匆离开了这个包厢。 心底最令他愤恨的记忆片段被林梓茵勾了起来，林安儿在包厢外看着窗户外飞掠而过的地下通道壁广告，狠狠地闭了闭眼睛。 一想到接下来的行程还有将近半个月，林安儿就有点崩溃。 真是一秒都不想和那个贱人坐在一块。 因方宋霆发回去的一则信息而整个动作起来的林家会做出什么反应来，方以唯并不知道。 好像是第三天了呢。 花苞形成的外壁不厚也不薄，方以唯通过照射在上面的阳光亮度来判断太阳下山时间。 略无聊。 刚刚被推进花盘中央，被闭合的花苞关在里面的时候方以唯还有点无措，但是很快她就镇定下来了。 头像下出现了代表正在使用月精花籽的特殊图标，等到倒计时结束的时候，估计就可以出去了。 于是方以唯就这么安下心来了。 花苞内部很快分泌出了某种清亮又纯澈的液体，慢慢没过她整个身体。一开始她还担心呼吸怎么办，哪怕知道这应该不会淹死她，但是她还是没忍住憋了气，直到再也憋不出了，才整个放开，然后口鼻里立刻涌入已经充满了整个花苞的液体 。 神奇的，可以呼吸。 方以唯吐了个泡泡，感觉自己变成了鱼。 花苞内部的空间其实很大，但是方以唯不太想动弹。 花苞壁外的光暗淡了下去，是太阳下山了。 睡意涌了上来，她就顺势睡了过去。 沉睡的时候，似乎有谁在耳边不停地说着什么。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花苞壁已经亮起来了，太阳升起来了。 虽然晚上完全是在一个强力唠叨声里睡完整夜，但是很奇怪，方以唯发现自己睡得很好，丝毫没有被那个唠叨声影响了睡眠的迹象。 甚至于，那声音唠叨的内容她还都记得…… 一天没有进食，却依然不觉得饥饿或者口渴，方以唯看着充斥整个花苞内的液体，猜测这东西大概有输送营养成分的功能。 醒了睡、睡了醒的日子过去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变化终于来了。 方以唯发现自己应该是在睡觉，但是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株巨大的植物。 很大很大的一株植物，占据了整个山谷，却依然觉得不够。 想更大，更大的地盘，这样才能打开更多的叶片，制造出更多的养分，供给花苞中的珍宝…… 但是再扩大，获取的养分还及不上消耗的…… 狩猎吧！ 把那些强大的魂兽引过来！ 这个念头变得清晰，方以唯随之发现巨大的身体各个部位开始制造一连串和之前完全不同的造物。 不多时，制造完毕，通过全身的叶脉输送到叶片，气孔打开，散发了出去。 是甜香！ 能够引诱来魂兽的甜香！ 山谷里的风有些喧嚣，将那些气味远远地送了出去。 站在山谷上的顾修明敏锐地注意到了散发开来的甜香。 林松亭说过，出现甜香，是月精花觉得自己摄取的养分不足以供给花苞，决定猎取更多的猎物，制造更多的养分时才会出现的现象。 一般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绝大多数情况下，月精花本身的力量就足以供给花苞里的人进行脱胎换骨般的潜能重塑，但是偶尔也有例外。 可按照林松亭的说法，那至少也是七天之后才会出现。 这才第三天。 小小的身体亏空，竟然大到这个地步了么…… 顾修明不敢想，如果没有月精花籽，没有及时找到小小，没有让小小接受治疗，那小小……还能在这个世界上呆几年？ 甜香的气息越发浓厚，顾修明的魂力下意识地就运作起来，抵御甜香，不受其诱惑。 大概是并没有把他视作狩猎目标，甜香对他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不一会儿，顾修明就没有那种头晕的症状了。 但那些被甜香气息直接针对的目标，就没这么好运了。 有很多魂兽过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感觉到，方以唯就有这样的念头。 还都很强大。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欢欣鼓舞。 好多肥料！ 太好了！ 可以制造更多的养分了！ 抓住它们，把它们做成“自己”的肥料！ 第一只魂兽出现在山谷口，是一只身材高大、目测至少八百斤的山猪。隐藏在巨大叶片和粗大肢体下的藤蔓如蛇一样，在叶片掩映下快速游走，在山猪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前，藤蔓倏然捆上了它的四蹄，一根藤蔓直接刺入它的脖颈，那只膘 肥体厚的山猪颤抖了几下，就失去了反抗之力。 山猪被直接拖到了叶片和枝蔓之下，从藤蔓里分泌出来的溶解液撒在上面，很快将山猪融化成了一滩液体。 液体渗入土壤之中，被深埋其下的根系吸收。 剔除杂质，活化魂力，融入液体中，一股极为精纯的力量被输送到了花苞中。 还要……更多！ 来的魂兽越来越多，甚至于连天上都有魂兽冒头。 好像有点不妙？ 方以唯很快发现贪心的“自己”引来了太多的魂兽，颇有些手忙脚乱地应付，但里面不乏好手强敌，不一会儿，植株就有局部被撕扯掉。 再这么下去可不太好。 方以唯有些伤脑筋地想，不知道她能不能操控“自己”，刚刚旁观了半天，“自己”可以制造很多种甜香，还有许多藤蔓可以攻击，只是“自己”不知怎么运用这些优势而已。 她决定尝试看看。 试着指挥“自己”的藤蔓，那藤蔓立刻随心所欲地前进后退，连速度都和她所需的一样，头脑里念头一闪，它就停住了。 方以唯的眼睛亮了亮： 围观了那么久，终于可以松松筋骨了！ 即时战略游戏我来了！ 愚蠢又无知的丛林居住者啊，让弥爹来好好疼你们呦！ 他走前倒是说过有时候月精花籽会引来过量无法解决的魂兽，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顾修明皱眉，就要出手帮忙清扫过多的魂兽。 阳光下的花苞晶莹玉润犹如美玉雕就，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其中少女的身影。 小小还在里面。 正要出手，忽然，顾修明发现那些藤蔓有些异常。 刚刚还是遵循着就近原则，附近有什么就拖什么，根本没有智慧和战术可言的藤蔓，忽然之间，就像是开了窍有了智慧一般，忽进忽退，飘忽不定。 时而昂头，时而低伏，时而喷出一团团的障毒雾气，中了的魂兽纷纷倒地，蹄子抽动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弄晕了也不急着溶解吸收，而是先将附近的魂兽都清扫干净，等腾出空来，才开松处理那些倒下的魂兽。 天上的魂兽也是，又长又灵活的藤蔓被舞动得像鞭子，角度刁钻又奇异，把被甜香吸引来的飞行魂兽无知无觉地聚拢在了一起，然后，一网打尽。 顾修明惊异地看着这一切。 就像是……忽然有了智慧，学会了战术，学会了针对魂兽的弱点一样。 那些藤蔓数量比之前还要少不少，可攻击效率和攻击范围反而大了许多，面对魂兽时，它甚至有空慢慢将其逗弄一番，最后才找出弱点来一击毙命。 真像是拿到了非常好玩的玩具、于是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孩子。 正想着，顾修明忽然转头，看向谷口。有人来了。 第208章 叶清阳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月精花。 他在丛林里猎杀目标魂兽，注意到魂兽忽然有所异动，如同被什么影响了一样疯狂往某个方向狂奔，这才尾随着那些一下子失去了理智的魂兽过来的。 ——这一路跟来，见到的魂兽几乎都是丛林里危险而强大的魂兽，在圣路易罗纳丁堡刚刚经历了一次兽潮的前提下出现这一幕，让他分外担心是不是二次兽潮的征兆。还没靠近这个山谷的时候，路上远远的就闻到了甜香，但当时他还以为是哪个植物系魂兽在进阶或者进阶后急需力量补充，散发甜香吸引魂兽，没想到靠近了才看到，那 甜香的主体居然是一株月精花。 占据整个山谷的月精花吗，比当时他……的时候还要大。隐约记得当初说起过，月精花展开的范围和使用者有关，使用者本身潜力越高，则为了能更好地提高、疏导、引发其潜力，则月精花的生长范围会越大，好摄取越多的力 量，以供给使用者。 另一种可能是，使用者本身身体状况极差，差到月精花不得不扩大范围，汲取更多的养分和魂力滋养，才能让其痊愈…… 这一株，应该是属于哪种情况？ 叶清阳极目远眺，却也只能隐约看到被重重绿蔓包围保护起来的花苞边缘。 无端的，叶清阳觉得，那里面的人应该是他认识的那个女孩。迟雁行区本身在普居区里也是属于综合实力排名中后的行区，在这个行区里，能够得到林家馈赠的月精花籽的家族少之又少，一个手数完都嫌浪费，林家前几日又刚刚大 张旗鼓地送了月精花籽给她……无论怎么看，里面的人是以唯的可能性都很高。 而且以唯在被这个消息引来的心怀叵测之辈出现之前就用掉月精花籽，是一个相当明智的决定。 只是…… 叶清阳微微皱眉，月精花虽然有防护能力，但本身并无智慧，若是遇到有心的魂师，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以唯应该不会就这么毫无防护地使用它吧…… 就算以唯不清楚，以她哥哥的地位，应该清楚月精花籽的特性才对。 不会放任以唯就这么使用月精花籽的……她哥哥应该就在附近才对。 叶清阳想到这里，四处看了看，没看到意料之中的异瞳青年，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黑发青年。 这是谁？难道是被月精花吸引来的……？ 心里念头浮起，叶清阳的动作里下意识地就带了点提防警惕。 黑发青年也注意到了，身形一动，人就从远处到了十多米外。 魂力波动一闪而逝，隐晦得几乎让人忽略它。 叶清阳怔了一下，试探着问：“……北域顾家？” “顾修明。”黑发青年容貌漂亮到带着几分阴柔感，但那双眼睛却极冷，自我介绍的时候也不见有多少和缓，只是在看清楚他之后，这青年面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疑惑。 “……天邪鬼？”顾修明的目光落在叶清阳身上，语气里带着几丝诧异。 叶清阳眯了眯眼，面上友好地笑了笑，心头疑惑不减：北域顾家的人怎么会来西域？ 不过，既然是北域顾家的人，那就不用担心他是来抢月精花的了。北域顾家崇尚依靠个人修行，不借外力。三十年前，北域顾家拟将家主嫡女顾欣淙嫁入东域林家，林家当时给顾家的聘礼中就有月精花籽二十二粒，顾家家主拿到之后， 直接把这二十二粒月精花籽全部分给北域当地的大家族，自己家一粒没留。 自从林顾两家结成秦晋之好后，每年两家互相往来的年礼里，属于林家的年礼清单上，月精花籽就没消失过，但是这些月精花籽无一不被顾家拿去送给北域其他家族了…… 这大概就是属于顾家的骄傲了吧。 这边叶清阳的戒备放下了，但顾修明没有——他可不认识这个忽然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金发少年，身上还有天邪鬼的气息…… 从感应来看，那只天邪鬼还有很大可能是天邪鬼王。 该是出于什么心态，才会去用天邪鬼，乃至天邪鬼王啊…… 不同于其他魂宠用完解除附体之后就脱离一切魂宠影响，天邪鬼这个魂宠有一个如同诅咒一般的特性，那就是一旦使用过一次，就会被彻底扭曲本身属性！ 而且天邪鬼无法被摆脱，即使是不附体的时候，天邪鬼依然附着在御魂师身体的某处。 假若天邪鬼对驭使它的魂师有着极深的怨仇的话，还会定期或者不定期发作【鬼咒】，发作时魂师全身剧痛难挡，痛不欲生。 用的是天邪鬼王的话，【鬼王咒】威力更甚一筹。 据他所知，历史上，有相当多曾经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借助天邪鬼的力量，最后不堪【鬼咒】痛苦，自尽者不在少数。 会去用天邪鬼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为了走捷径拥有强大的力量…… 这样的人，面对月精花——假如他认得的话——会不动心吗？ 看这人的模样，显然是认出来月精花了…… 想到这里，顾修明身上就流露出一丝敌意来。 叶清阳敏锐地注意到了，正想怎么解释自己和以唯关系的时候，就见几根藤蔓飒飒伸了过来。 那速度很快，但是看上去并没有攻击的意味，两人就没有躲避。 藤蔓前段细而长，外层颜色是鲜嫩的芽绿色，看着就觉得没有多少攻击力。 细小的藤蔓尖端一个伸到顾修明面前，另一个伸到叶清阳面前，像是有情绪一般，给叶清阳一种“好玩”的情绪回馈。 奇怪，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叶清阳疑惑地想，一边伸出手来，那细小的藤蔓尖端就顺势缠在了他的手指上，像是在和他打招呼。顾修明和伸到他面前的藤蔓大眼瞪小眼，最后顾家青年无奈地伸出手，像在拍小孩子脑袋一样，轻轻地拍了拍那根藤蔓——因为它的粗细和豌豆芽差不多，顾修明用的力 道还特别轻，生怕一不小心拍坏了：“乖，好好睡觉，别玩了。” 本来活力满满的藤蔓顿时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焉了。 小绿叶抖了抖，焉了吧唧地垂了垂，像是在点头，然后慢腾腾地往回缩。 那模样，就跟走一步回三次头、舍不得游乐场的小孩子似的。 叶清阳看着好笑，心里忽然就有了个猜测，哪怕荒谬至极，他也不自觉地说出了声：“……以唯？” 缠在他手指上的藤蔓刷的一下伸直了——不仅仅是这一根，连同那正往回挪和其他散发着“好忧伤”气息的藤蔓一起伸直，满满的震惊感。 叶清阳也给这反应弄得呆住了： 哎？ 还真是以唯？ 然后就见那些藤蔓在半空中扭吧扭吧，扭了半天，扭出一排字：“你怎么认出来的！” ——连表达语气的标点符号都没漏下，不愧是附一学神，细节控点赞！ 叶清阳：我真的是随口猜的…… 顾修明本来还对这来历不明用着天邪鬼的少年有提防，见到那排字顿时也是一脸无语，不过好歹敌意是消散了：是以唯认识的人啊。 大概是她朋友吧。 顾修明没忘和叶清阳道歉，毕竟之前的敌意不是错觉。 叶清阳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注意力还在那些个藤蔓上：“我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以唯会变成月精花……” 从来没听说过用月精花的人自己会变成月精花，相比较之下，能把藤蔓触手（？）玩那么溜什么的，似乎并不怎么奇怪了……顾修明心里也疑惑，他没有用过月精花籽，只见过每年姑姑那边送来的年礼里的月精花籽，回回在家放了没几天，就送给其他需要它的家族了——这次知道了小小的身体 状况之后，父亲就特别后悔，早知道就留几个给小小用了。虽说两家是姻亲关系，但自从闹出林安儿之后，顾家这边就冷淡了许多，林杉宸倒还是很倾向顾家，这些年给顾家的年礼不见丝毫减少，反而越来越重，每年都不见减少 的月精花籽就是证据之一。——在灵祭失踪、苍龙又迟迟不决定下一任灵祭的现在，林家使用的月精花籽几乎都是上任灵祭银华在位时的库存，随着时间推移，在灵祭归位之前，它的价值一路上扬 。能够依然不见吝啬地给顾家，本身就说明了林家对这门姻亲的态度。发现小小的身体问题之后，顾鸿博倒是想过去问林家要一粒月精花籽，相信林家不会不给。但是以顾家从来不重外物的态度，忽然向林家要月精花籽……联系当年淙夫人一 直想把灵祭从林家带走送去顾家、觉得林家不安全的态度，难保林家那几个人老成精的长老不会联想到顾家发现灵祭下落、或者灵祭就在他们那的可能。 因着这层顾虑，顾鸿博没和林家开口，回头想起自己年初的时候送出去的月精花籽，真的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好在现在也不迟，经过这次教训，父亲和他都决定以后有机会，就为了小小留几粒。 方宋霆走前和顾修明把大致会发生的事都说了遍，但也没提到这种情况。 叶清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就他所知，用月精花籽的时候就跟在水里睡觉一样，醒了就直接出来了。 没见过这种化身月精花的情况啊…… 想来想去想不出原因，叶清阳干脆问当事人：“以唯，你怎么成触手花了？” 话落叶清阳敏捷地跳开原地，几乎就差了几分，一根藤木气势汹汹地抽在他刚刚在的地方，把岩石层面都抽出裂缝来。 余下的藤蔓在半空中嗖嗖几下排成一个新句子，字体还是特大号加粗：“你才触手花！” “这么多的触手还说不是触手花……哇啊以唯你太狠了吧！”叶清阳飞速跳开，看着刚刚站的地面出现放射型地缝，忍不住咂舌道。 这抽到他身上……以他的防御力，大概会很疼很疼。 搞不好还会起红痕。 藤蔓愤怒地挥舞，忽然就没了力气，整个垂下。 两人心里一惊，忙朝花苞所在飞身而去。 月精花不知道是怎么了，并没有攻击这两个完全落入它势力范围内的生物，一直静悄悄的，只是偷偷把藤蔓都收回来，一副无害的乖宝宝样。 等二人到了三人多高的花苞前，莹润如玉的花苞上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极为模糊的少女身影，那感觉就像是隔着不透明的磨砂玻璃看到后面的人。 顾修明把手贴上去，仔细感应了一会，默默放下手。 叶清阳询问地看他。 顾修明沉默了一会，有些艰难地开口道：“……睡着了，大概是玩累了。” 呼吸还特别平稳。 叶清阳：“……”说睡就睡以唯你是八点上床一秒入睡的小学生吗！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就过去了半个月。 在那之后，叶清阳也没走，和顾修明一起守着山谷。中间月精花又放了几次甜香，吸引魂兽。偶尔两人也出手帮忙，但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只有看戏的份。 似乎只要以唯愿意，她的意志就能主导月精花——发现这点的两人由此放下了担忧。 而且看以唯的样子，似乎还玩得很开心呢…… 或者，倒不如说太无聊了。 眼见着一只翠竹林虎被藤蔓玩得团团转，累得快趴下才被藤蔓干脆利落地揪住弱点干掉，叶清阳就觉得自己好似看到了逗弄猎物的猫咪。 “真是恶趣味。”叶清阳拨了拨伸到他面前的藤蔓尖端的小嫩芽，道，“听说翠竹林虎遇到凉薄荷的反应很好玩呢，以唯下次要不要试试看？”“这个好玩！”小藤蔓刷刷几下甩开他的手指，往上勾住已经排列组合成新语句的一行藤蔓字，用力下拉，“但你刚刚为什么不说，翠竹林虎好难得的，这几天也就看到了这 么一只。” 想遇到下一只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因为刚刚它还没死啊！”叶清阳笑眯眯道。 “……你果然是故意的！” 炸毛的藤蔓又开始了一天一次的“饭后运动”——对叶清阳来说，应该是饭前运动。带着只半人高的林荫野鸡回来的顾修明看看又闹腾在一块的叶姓少年和自家小表妹，习以为常地无视，升火，把已经在河边清洗过涂抹好野生香料的林荫野鸡架在火上烤 。 香气慢慢弥散开来。 小藤蔓垂涎欲滴地在吃饭的两人旁边晃来晃去，时不时骚扰一下其中的一只——绝大多数情况下，她骚扰的选择对象都是叶清阳。 杀熟嘛！ “要吗？”叶清阳笑眯眯地晃了晃手上的鸡翅，看小藤蔓把叶片点得哗哗响，淡定地啃了一块，道，“可是我给你了你也吃不了，乖，让我帮你吃了吧！” 藤蔓悲痛欲绝地组成一张淌着海带宽泪的哭脸。 这边叶清阳正逗着化身月精花的好友逗得开心，顾修明却忽然停下了动作，疑惑地凝神一看，发现确实不是他错觉。 “叶清阳，”他放下手里的鸡腿，有点不太确定道，“你看，花苞口是不是开了一点？” 这个变化一出，两人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思，往中间花苞所在的地方去，仔细看过之后，叶清阳肯定了顾修明的话：“确实开了点口子……看样子这两天里月精花就要开了。” 守了大半个月，终于能再次见到以唯了，而且是完全恢复健康的以唯，顾修明一向缺少表情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微笑，稍纵即逝。 姑姑和父亲知道了，也会觉得欣慰吧。 想着等以唯出来，离开丛林就给他们发信息，顾修明忽然发现叶清阳正皱眉看他，不禁疑惑道：“怎么了？” 叶清阳想了想，觉得顾修明说不定是把衣服放空间袋里了，便提醒道：“月精花里的花蜜会将没有生命的东西溶解掉……你等会记得把衣服放在这。” 顾修明的表情空白一片。 从他的表情上读出了某个潜在意思，叶清阳顿时觉得自己也不太好了：“……你别告诉我你没准备！” 顾修明想了又想，发现方宋霆走前说的注意事项里，还真没这一项…… “我回去拿，你在这守着。” 顾修明说完就要走，却被叶清阳一把拦住：“不，等等，你告诉我去哪里拿，我去……你在这里守着。” 不然万一月精花提前开了怎么办！ 虽然很有诱惑力但是……他一点都不想被打成流氓啊！ 更别提万一真的那个啥……咳，以唯肯定不会理他了…… 这些天下来，叶清阳也知道了顾修明是方以唯的表哥，总归比他这个外人来得关系近——或者说，到时候万一顾修明遇到同样的情况，以唯讨厌的也是顾修明…… 总之不要讨厌他就好了——无耻的念头在心里一转就被压下，叶清阳忽然想到一件事： 等等，衣服什么的，是不是连内衣都要……？ 回忆了一下过往，叶清阳顶着个大红脸，离开了山谷。 要是敢去翻以唯的衣柜拿那些……这是一定会被讨厌到底的节奏啊！ 实在是没胆子去以唯家里，叶清阳最后跑去市区服装店，红着脸找导购帮忙挑了东西，只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比这更羞耻的记忆了…… （别提地底岩洞，那会儿他没意识，不记得所以没记忆了，不算！） 就在叶清阳往丛林回来的路上，顾修明守在月精花苞旁，手贴在花苞上，感知里面的变化。 在花苞打开了些许之后，以唯就陷入了沉睡…… 忽然他似有所觉，抬头往外看去。 一个陌生的气息正在快速接近这里。 他皱眉，几下离开花苞，来到山谷外山上，一个人影落在他面前。 “呦，这不是顾修明吗？”来人舔了舔舌头，打量着顾修明的眼神就像是毒蛇在思考从哪里下嘴一样。 顾修明皱眉：“海德拉。” 海德拉嗤笑了一声，没有应答，只是微微移开视线，看了一眼被重重绿叶藤木保护在中央、只露出一点儿白色边缘的花苞。 “那里面是谁？弥赛亚？”海德拉说出这话，又点了点头，“现在整个迟雁行区里，尤其是这里，没有意外的话，看到月精花就可以确定是弥赛亚了。” 他忽然露出一个极具恶意的笑：“你说，提前打碎花苞会怎么样呢？” 顾修明的理智崩断。 海德拉心头一惊，脸上灵纹亮起，瞬间布下五层屏障，人往月精花的方向急退——不到半秒，五层屏障被顾修明视若无物，一拳击碎！ 拳头毫不停顿地直接落在海德拉胸口！ 海德拉只觉得大力锤下，整个身体顿时有如炮弹一般被捶入月精花的藤木之中！ 耳边不断传来藤木被折断的声音，他被直接打穿层层藤木，狠狠撞在地上，轰出一个大坑！ 海德拉仆一落地，立刻麻利地往旁一滚——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脊背，一道尺粗的巨大冰锥从天而降！ 躲到被遮挡全部视线的藤木下，海德拉狠狠地喘了口气。 不愧是顾修明，果然厉害。 传言他是北域顾家的人，看这水系和冰系造诣，八成是真的…… 腥甜味涌了上来，被他强行咽了下去，却依然有一丝鲜红渗出嘴角。 他抬手抹去那条血丝，眼神凝结，一个虚影从他身上分出去。 等到完全分离，那道虚影就完全转为实体。 同样的面容，只是那人满脸不桀，一出来脾气就极其暴躁地想高声喝问，忽然注意到周围的静音屏障，顿时就压低了声音，只是语气依然不好：“修！叫我干嘛！”“安德在睡觉，叫醒他的后果你我都懂，我只好找你了。毕竟我们九个人里，除了我和安德之外，就属你的战斗力最高了，米尔堤。”被称为“修”的人舔了舔手指上刚刚抹 掉的那道血丝，指了指头顶，道，“你不是要找弥赛亚算账么？你要找的人在花苞里。” 似是怕米尔堤不干，修还补充了一句：“最近安德压着不让你出来，现在他睡着了，你还用得着忌惮？”这句话让米尔堤心里的天平完全失衡。 第209章 米尔堤想找弥赛亚算账很久了。 奈何最近安德那家伙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往日里蒙头睡大觉三个月都不见得醒一次的家伙，这次居然整整清醒了一个多月都不带瞌睡的，害得其他人只能乖乖潜水。好不容易撞上安德打盹去了，他们几个立马在意识海里打成一片，就为了第一个出去的机会。结果最后毫无疑问地是修第一个出去，他排第二，其他几人根据最后的打架 结果排队等着。忽然被修以实体化姿势叫出来，米尔堤心里也有些意外。他们现在还不够稳定，实体化分离出现的话，魂力等分，分体会有不稳定现象，对实力发挥都有很大影响，同时 分离出来的人和本体距离还不能太远，不然分体这里直接模糊成老式电视机屏幕。 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起完整状态，这样的分体状态反而会有危险。 但既然是修看到了他找了很久的弥赛亚，米尔堤也就不在乎忽然把他叫出来的事了。 往修指的方向看过去，米尔堤没走几步，忽然就停住了，脸上的表情一时之间有点难以形容：“……这东西，不是月精花吗？” “是啊。”修凝聚魂力稍稍治疗了一下隐隐作痛的肺腑，道，“说起来，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月精花……”刚出来的时候注意力全在静音屏障上，以为修是随便找了个巨大的藤木植物，这会儿才看到月精花那独特的花纹叶脉，米尔堤顿时就抓狂了：“开毛玩笑！这是月精花啊！ 那你说的花苞不就是那个月精花苞吗！让我去找在月精花苞里的弥赛亚，你真没坑我？”修正奇怪米尔堤怎么忽然就暴躁了——虽然这娃平日里也暴躁但也没像现在这样暴躁得如此突然，听到最后那句，顿时不满了：“我为什么要坑你？坑你不就是坑我自己么 ！”谁会那么傻！ “妈个蛋你给我好好想想月精花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重塑潜能的东西么？修一时没转过弯来，正要说话，忽然顿住，低头思索了两秒，抬起头来，脸上表情有点空白：他没记错的话，从月精花里出来的时候，好像都 是没穿衣服的吧？ 从米尔堤的脸上，他确认了自己的记忆并没有出错。 ……妈个鸡忘记这茬了！ 想到他们九人中唯一的那个女孩子，修顿时头疼得只想远离这株月精花。 如果在半分钟前，他还把身处于花苞之中的弥赛亚视作激怒顾修明的手段的话，现在的花苞，在他眼里，就成了避之唯恐不及的洪水猛兽。 早知道刚刚就不往月精花下躲了…… “怎么办？我刚刚招惹了顾修明。”修颇有些愁眉苦脸道。 “让你嘴贱。”米尔堤满脸冷漠，“自己作的死，自己收拾，我回去睡觉了。” 说完米尔堤就要回去，却被修一把抓住：“别啊！你平时作的死，我都有帮你担着，不能我作死了你就自己一走了之啊！说好的亲情呢！”“特么你也知道自己在作死啊！还有你那叫帮我担吗，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几次都是你自己惹的祸！”不说还好，一说米尔堤就想摁死修——如果他实力够强的话，他要做的 第一件事就是把修暴揍一顿！ “你们在吵什么？” 在这个与他们同样的音色却因为其主人不太美妙的心情而显露出宛若冰冷金属光泽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的时候，两人同时一个激灵！ 对视一眼，他们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大变的脸色：完了，安德醒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和米尔堤在讨论下次谁上竞技场！”修忙道。 “没错没错！”用不着修提醒，米尔堤立刻接上，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哪怕对方根本看不到。 意识海里一时没了声音。 修万分庆幸这会儿其他人都跑去睡觉了，不然把事给安德一说…… 他回去的时候大概会被安德扒下一层皮吧…… 这种时候修就特别怨念，明明他的实力最强，怎么根本感觉不到第一位实力带来的安全保障呢？ “安德你不是很累吗，再睡会儿，等会我回来你再出来。我这会儿在丛林里呢，遇到了只蛮厉害的暴龙，我和米尔堤解决它了你再出来好了！”修道。 米尔堤刚想继续点头，忽然觉得不对：不对啊，我刚刚为什么要应和这家伙的话？我根本就没做错什么啊！而且凭毛修惹的家伙他要帮忙解决？凭毛！ “……”意识海里的声音沉默了一下，淡淡道，“西尔维娅。” 两人顿时脸色大变：“不等等！安德你别把西尔维娅叫起来！”然而不等他们阻止，熟悉的意识波动在脑海里散开，然后，一个软软甜甜的女孩子声音在意识海里响了起来，带着浓重的睡意：“唔……大家早上好，安德早上好……我还 有点想睡觉……” “嗯，早上好，西尔维娅。”似是因为对着她，安德放柔了声音，“西尔维娅，帮我个忙好吗？” 大概是清醒了一点，这次西尔维娅的声音里脱去了不少睡意：“可以啊！安德想我帮什么忙？” “帮我看看，我们醒过来之前，修和米尔堤在想什么，做什么。” 修和米尔堤顿觉大难临头：“不等等！安德你给我住口！西尔维娅你别听安德的！” “就算是亲兄弟也不带你这样的啊安德！说好的隐私权呢！西尔维娅你是女孩子不对你是淑女，怎么可以看男孩子想什么！赶紧给我停下！”“谁要看你们在想什么啊！”西尔维娅的声音里顿时就透出了满满的委屈，“我不想听啊，可你们在想什么就自动往我这边灌……修，米尔堤，你们在想什么！怎么可以想这 么下流的东西！哇我要长针眼了！呜呜人家是女孩子怎么可以看这么下流的事啊呜呜呜呜呜……”西尔维娅哇的一声就在意识海里哭了起来，还不忘一边哭一边和安德说她看到了什么：“安德……呜……修和米尔堤刚刚在想、想打碎一个花苞……呜呜……把里面什么衣服都没穿的女孩子拖出来……呜呜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太坏了！呜呜……那是女孩子啊……上次修还想买黄色杂志……呜呜人家要长针眼了人家是女孩子不要看那种东西啊…… ”被不断的哭声冲击得两眼发白的修头昏脑涨，一旁的米尔堤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扶着月精花的藤木直揉脑袋：“西尔维娅……西尔维娅你冷静点！上次修最后不是没买吗！” 语气一重那边的哭声立刻就有中雨加强转暴风雨趋势，吓得米尔堤连忙软化声音哀求：“好好好是我们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魂淡！这日子没法过了！ 青春期少年肖想点什么不是很正常的吗！想看个杂志不是很正常的吗！为什么最后弄得好像都是他们的错！ “本来就是你们的错。”安德的声音淡淡的，“修，那是月精花，你想打碎的花苞里的人是弥赛亚？” 听起来似乎是询问句，但听在两人耳里，那是赤果果的“你想找弥赛亚的麻烦”的直白陈述句。 修颇有些弱气地解释：“其实除了那个之外……根本没关系啊！你看那花苞口都开了点了，说明里面的人要出来了，这种时候打碎花苞根本没有什么大问题啊！” 最多就是要多睡几天才会醒而已。 “呜哇哪里没关系了！哪里没关系了！那是女孩子！还是衣服都没穿的女孩子！呜呜修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女孩子……” 完了，忘记这还有个西尔维娅了……修愁眉苦脸地哀叹，那边米尔堤一洗刷完自己的“帮凶嫌疑”立刻滚回去了，溜得比谁都快，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外面。“好吧好吧……我走还不行吗！西尔维娅你别哭了好不好啊，大家都要被你吵醒了……”修颇有些不甘地看了一眼头上被藤木和茂盛叶片遮蔽的天空，虽然看不到，他也能感 觉到，属于顾修明的魂力意识感应一直在这附近扫荡，寻找他的下落。 六环御魂师，还是专研于水冰的……下次找个这么合适的对手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他没注意到，数根藤蔓悄悄地在地面上如蛇一般游走过来，直到意识海里的安德忽然发出爆喝：“修！后面！” 修猛的察觉不妙，立刻离开原地，数根呈捕猎般围剿过来的藤蔓顿时扑了个空。头顶还有顾修明，修不敢动作太大，人飞速地在藤木与藤蔓之间穿梭，躲开那不知从哪里来的攻击，心里满是不解：“月精花的藤木？可是不对啊，花苞都要开了，月精花 怎么还有防护力！”它现在都快死了，怎么还有力气来围剿进入地盘的生物？“修你先离开月精花的范围再来说那些……等等这片月精花到底多大！怎么到现在都还没看到边缘？”米尔堤也在意识海里关注着外面，借助修的视野，他清楚地看到那些一 掠而过被远远甩在身后的茎干叶片上的花纹，依然还是代表处于月精花中央区域的花纹。 西尔维娅也不哭了，睁大了眼睛看。“以弥赛亚的潜力和实力来看，月精花的占地范围会很大，是很正常的事。”安德轻声道，“但这已经大得不同寻常了，除非弥赛亚本身还受了相当重的伤，那才会引出这么 大的月精花范围来。” “我记得她就被林梓茵刺了一剑吧？【蔓羽藤花】虽然厉害，但也不到刺激月精花长成这范围的地步，她原本就受了很重的伤？”米尔堤不解道。 “再重的伤，也不会到这种地步。以目前资料总结规律来看，月精花只有在改善体质的时候，才会展开特别大的范围……” “改善体质？特殊体质？”西尔维娅好奇地问，“是像老师提起过的纯火体质、纯水体质的那种特殊体质吗？” 安德还没说话，米尔堤就先开口了：“怎么可能！西尔维娅你想啊，要是月精花真能做到这地步，那东域林家嫡系嫡枝还不得个个都是青木体质啊！”“月精花改善的体质，是基础的身体素质。比如，早产导致的先天不足，重病重伤后身体机能衰败，还有残肢重塑之类的。”安德说道，旋即又看了一眼刚刚掠过去的月精 花叶，“才刚刚到第二区……弥赛亚恐怕是被伤及本源了。” 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藤木范围。 “我去你们聊得够开心啊！想想在外面逃命的我好吗！别管弥赛亚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月精花问题了，哪怕她是林家灵祭都别管！下面要往哪里走我不认路啊！” 安德米尔堤：忘记留在外面的家伙是连基本的方向感都没有的路痴了…… “你刚刚左转了一次，现在右转往前。” “右是哪边！” “……你回来，我来！” 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天字一号路痴，米尔堤忍无可忍提出了轮换，修巴不得如此，立刻和米尔堤切换外在精神体。 正躲避藤木攻击的身体趔趄了一下，一支藤蔓抓紧时间正要攻击，却忽然之间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无力垂下。 米尔堤一边往外冲，一边还没忘关注周围变化，那些气势汹汹追赶他的藤蔓都像是一下子失去了生命力一样，萎靡不动了。 “这是要开花了？” “应该是。” “呜呜米尔堤你不许回头！” “我的姑奶奶我逃命还来不及呢！谁会回头去看啊！而且就弥赛亚那个身材有毛好看的，看风雪使还差不多呢……” “呜呜米尔堤下流！讨厌！” 正当米尔堤万分懊恼自己怎么就提起这个来的时候，他心头忽然警铃大响！ 意识海里，安德和修双双变色！ 米尔堤浑身魂力激荡，快速流转，构建魂技模型。 在不属于他的意志控制下，七层屏障瞬间布下！ 与此同时，另一种意志操控魂力凝结，独属于修的改良魂技【烈焰鸟】在右手掌中蓄势待发！ 无形波动扫过，七层屏障仿若阳光下的露水，无声消亡！ 周围的一切，那些垂下的藤蔓也好，展开的叶片也好，深色的浅色的淡色的浓色的绿，在刹那间消散了全部！ 目之所及，竟已看不到任何一样东西。 整个天地都化作了翡翠般迷离的绿色！ 米尔堤一下停了下来，难以置信：“这是……【翡翠梦境】？谁展开了领域！” “难道是顾修明？”修想来想去，这里能够展开领域的也只有顾修明。 只有他有那个实力。领域是御魂师在冲破四环桎梏、进入五环后有几率领悟的一项能力，但是几率非常低。在四环以后的每一环突破里，都有一定几率领悟领域的存在，冲破提升的等级越高 ，几率越大。 也有少数是在停留在某一环实力后，才慢慢领悟到领域，这类人非常少且罕见。 绝大多数魂师都是在七环乃至八环的时候才领悟到领域，只有那些天资卓绝之辈，能在进阶六环时就领悟到领域的存在。 强悍如联盟双璧，都是在进阶五环时就领悟了各自的第一个领域。伊泽尔的情报显示顾修明现在是六环御魂师，以他的天赋，如果在这个级别就领悟了水属性的领域，那一点都不为怪——哪怕至今没有哪个情报里有顾修明显露出领域的 蛛丝马迹，修也认定了他会领域。“不可能！顾修明是水冰系御魂师，他就算是有领域，也只可能是【流水之梦】或者【海澜梦境】！”米尔堤反驳道，“这是【翡翠梦境】，擅长木系的御魂师才有可能领悟 ！” 他现在也不急着跑，在领域里，除非能突破领域限制，否则跑哪都是原地打转。 “那……那会不会是弥赛亚？”西尔维娅怯怯道，“弥赛亚也厉害啊，她都打败过米尔堤你……” 她没有丝毫自觉地给米尔堤插了一刀。哪怕是安德，也忍不住同情了米尔堤一秒，继而为西尔维娅解释：“不太可能是弥赛亚，弥赛亚才四环，领域的最低领悟级别就是五环。而且她的大赛登记年龄是十五岁， 这个年龄没办法造假的。”“可能弥赛亚登记的时候是十五岁，现在半年都快过去了，变成十六岁岁了也有可能啊，十六岁的五环御魂师就有啊！”西尔维娅辩解道，“宋霆大人和北辰大人都是十六岁 进阶五环的！”“从十三年前方宋霆把五环进阶年龄线提前到十六岁之后，只有季北辰跟着也在十六岁的时候进阶五环，除了这两个，你见过第三个十六岁进阶五环的变态吗？”米尔堤没 好气道。 “有啊！”西尔维娅不假思索道，“弥赛亚啊！另外弥赛亚是女孩子，不是变态！米尔堤才变态！尽想着看女孩子身体的变态！” “我什么时候……”米尔堤顿时一口气没提起来，反驳到一半才抓到重点，“那家伙才四环！哪里来的五环！” “可她现在就是五环啊！”西尔维娅反驳道，“我的魂力感知不会错的！不信你抬头看！” 米尔堤一惊，倏然抬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人站在那儿。 长发委地，赤足白裙。 不知道是被这翡翠色的世界影响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那女孩一头青色长发，脸上遍布青蔓灵纹，让人连她的容颜如何也看不清。 唯有那双在这一片翡翠色的世界里也丝毫不灭灵光的幽绿色眼眸，深邃而沉静，令人难以忘却。 以他的实力，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米尔堤。”修在意识里喊了他一声。 不必他细说，米尔堤也明白他的意思，两人立时交换了位置，闭眼再睁开的功夫，出现在外的人就变成了修。 他们九人中，修的实力最强，遇到面前这个显然是极为强悍、领悟了木系领域的五环御魂师，自然是由最强者迎战。 “安德，你确定这是弥赛亚？”米尔堤还是不敢相信，“我和她网上交战的时候，她分明还只是四环御魂师！” 十五岁岁的四环御魂师已经相当不错了。 “是她。”安德肯定地说。 他在瑞德拉贡的发布会上见过弥赛亚本人，只是那会儿这女孩是黑色短发，现在的长发应该是月精花籽的滋养成长作用。 头发变成了青色，很有可能是因为动用领域，引发木属性魂力活化，在身体上的表现就是头发眼睛和灵纹转为对应木属性的代表色。 但是她脸上的青蔓灵纹是怎么回事…… 安德确定弥赛亚并没有附体，那么，她脸上的那些花纹就不可能是附体产生的灵纹。 可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这种时候还关心个毛灵纹啊！我现在只想知道领域要怎么才能打破出去？”修全身戒备，在心里道，“别提打败弥赛亚！她现在整个就是领域化身，那个是她的虚影，本体 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修可以看出来这是弥赛亚现在在某一处的形象，并不是实际在这里，他感应不到弥赛亚的气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弥赛亚现在距离这里应该还很远。“如果是完整的领域的话，弥赛亚可以瞬息之间到达领域内的任何一个角落，但是现在出现在这的还只是幻影……她应该是刚刚进阶，领悟领域的过程中无意识地施展开来 了。” “……所以其实我们是受了无妄之灾！” 无妄之灾……亏得他说得出口。安德冷然道：“如果弥赛亚真的有敌对意识，【翡翠梦境】怎么可能这么平静？修，调动【烈火鸟】，我来给你辅正，在弥赛亚恢复意识察觉到我们之前，打破领域出去！ ” 不用安德提醒，米尔堤立刻带着还没弄清楚情况的西尔维娅潜入了意识海深处：活跃在意识海表层的精神体越多，哪怕是无意识的，也会分流掌控一部分魂力。现在修和安德都需要全力应对【翡翠梦境】，那么暂时无法帮上忙的他和西尔维娅能做的，就是回到意识海深处，让分流到他们意识掌控中的那部分魂力回归到安德和修那。 第210章 这里是哪？ 方以唯正在很严肃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不过应该是从花苞里出来了吧？ 她有点不确定地想。 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件漂亮的礼服，这个时候，方以唯才万分庆幸这回系统修复的是【绅士淑女的百变屋】。从第三天起，她清醒的时候整个意识就在月精花上，沉睡的时候，才回到身体中——伴着不知道打哪来的、和没带天心结时听到的一样从没断过的唠叨声，这就导致她一 直没去注意自己的身体。 直到刚才，她终于不再是在月精花上醒过来，而是在身体中醒过来，才发现，她的衣服都消失了！ 来自月精花和那个不间断的唠叨声里的内容让她知道，自己的衣服应该是被花蜜——花苞中浸泡她全身的淡金色液体——溶解了。 在她醒来之后，花蜜就开始慢慢退去，直到整个花苞内再不见一丝花蜜，她知道，花苞快开了。 从【绅士淑女的百变屋】里挑了一套裙子换上，方以唯呼吸了几下，感觉到身体的魂力开始慢慢流转起来。 然后，她的视野就整个变了。 绿色从目之所及处渲染开来，一切的形态都消失不见，花苞消失了，外面应该有的巨大植株消失了，山谷消失了，丛林消失了…… 她像是化身成了整个天地。 这还是刚刚的花苞吗……方以唯真怀疑自己无意识间又穿越了。 【翡翠梦境】。 奇异的，她的脑海里，出现了这个名词。 但是……这不科学！ 你别驴我！【翡翠梦境】才不是这样的呢！ 游戏里的特效也就周围一切都染上绿色，这种整个世界都消融了一切、好似变成了一块纯粹翡翠的样子……绝对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翡翠梦境】！ 而且，说到领域，不管是【翡翠梦境】还是【海澜梦境】还是其他，不都是【指哪到哪的距离内随意传送】【本系魂技威力提高50%】吗！ 看着加成是不少，但是代价也是巨大的啊！ 游戏里一展开就开始耗蓝，魂力哗啦啦地往下掉，有几率在五环就点亮这技能，但是不到七环实力就实战动用那就是找死！ （划掉）所以七环之前这个技能用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拿来截图拍照美美美。（划掉） 五环御魂师的满额魂力就够烧十秒领域而已，这还没算中间要用其他技能的魂力消耗呢！可现在，一直维持在这种情况下，她的魂力居然都不见丝毫减少——不对，也不能说是没有减少，而是稍稍消耗了点又马上被补上，回复速度甚至快过了消耗速度，这才 给她完全没有消耗魂力、让人怀疑【翡翠梦境】的展开者另有他人的错觉。 嗯？ 有种奇异的感觉划过心头，方以唯抬起头来。 好像有别人？ 一个……不，两个。 心念一动，她就看到了感应到的两人。 分明是分散在不同地方的两人，但是方以唯却发现，自己可以同时看到他们。 一个是墨蓝近黑的人影，另一个是驳杂至极却又颜色分明。如果说前者是一块纯粹的蓝宝石的话，后者大约就是有种许多种颜色掺杂在一起的碧玺。 这颜色多得有点吓人呐……方以唯无聊地数了数，发现它竟然有七种颜色。 咦，还在变？ 那人影里的色彩流动，原本就偏少的颜色自动凝聚，整个人影几乎都被赤红色占据。 从这个人影身上，散发出一丝让她觉得不太协调的气息。 修的手合拢，再松开时，两只极为漂亮可爱的红色小鸟从他的手掌中飞了出来，绕着他欢快地蒲扇翅膀飞来飞去。 不多时，十来只红色小鸟绕着修全身飞翔，尾翼洒下一片浅红色的火星。 仔细看去，那竟然是以凝结到近乎实质的火焰组成的小鸟，纤毫毕现，连羽毛上的纹理都丝丝可见。 十七只火焰小鸟分散又合拢，时不时就绕着修飞翔，不一会儿就组成了一支飞行大队。 意识海中的安德全神贯注地捕捉【翡翠梦境】里的流动趋向，寻找可能出现的薄弱点。 如果是完整的【翡翠梦境】，他可能做不到，领域之主会有意识地将弱点隐藏起来。 但假设这真的是弥赛亚刚刚进阶领悟中无意识展开的【翡翠梦境】，那么在弥赛亚本人也不太清楚【翡翠梦境】的情况下，那么，领域的弱点应该是暴露在外的。 只要能够在魂力流动碰撞的过程中，发现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忽而，他感觉到了一丝异动，心意相通的修眼神一厉，本来似在嬉戏的十七只烈焰鸟猛的停住，化作十七道流星直冲向某个方向。 哗啦！ 无形之中好像有什么碎开，魂力激荡回转，周围的一切骤然好似水波动荡下的倒影，开始扭曲，隐隐约约露出月精花的模样来。 【翡翠梦境】开始不稳了！ 修抓紧机会，立刻冲出那丝裂缝！但就在他上半身离开【翡翠梦境】、还有右脚尚未踏出的那一刻，在他的脚边，一根荆棘快速冒头，迅速生长，嫩芽软刺，看着分外柔弱可欺，却在缠上修的右脚腕时， 骤然露出狰狞面目，将忽然冒头的荆棘刺深深扎入缠住的脚腕！ 修只觉周身魂力猛的凝滞，整条右腿立时失去知觉！ 安德立刻接手魂力，烈焰鸟从脚腕一掠而过，将荆棘尽数烧尽。 不再多做停留，他马上离开这里。 被跑掉了。 方以唯有些遗憾地想。 本来还想把他留下来问问他过来干嘛的。 另外…… 在那个人影动用魂力的时候，方以唯隐约察觉到，那种不协调感有些熟悉，有点像幻。 跑掉了就算了，总能找到的。 这样想着，方以唯很快把遗憾抛开，抬头看了看天空。 周围的绿色正在慢慢退去，原本不见了踪影、属于现实世界的一切都在回来。 拖那个人的福，她总算是知道了怎么收回这个不知道怎么就放出来的【翡翠梦境】。 天空再次变得碧蓝，巨大的月精花依然盘亘山谷，她坐在已经全然打开的月精花里，晃了晃露出裙摆的小腿。 夏日里清凉的山风吹过她露在外面的皮肤，却再也不会给她寒彻入骨的感觉……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轻松的感觉了。 晃了晃小腿，方以唯笑得开心。 真好。 远远的，她看到有两个人过来，视力大幅度提升后，方以唯很远就看清楚那两人是顾修明和叶清阳。 顾修明一如既往不爱说话，只是看他微亮的眼睛，无端就能感觉到他在微笑。 叶清阳笑眯眯地和方以唯打招呼：“欢迎再次出生，感觉如何？” 方以唯弯了弯眼眸：“很好，我终于感觉到热了。” 以前，哪怕是大夏天，她都会觉得冷…… 顾修明心里闪过一丝疼，轻声道：“我们先回去吧，然后以唯去医院做个检查。” 看从花苞里出来的女孩面上带着往日里难以见到的红润光彩，就可以知道，月精花给她带来的改变是彻底的。 至于到底有多好，那大概还需要借助医疗手段确定一下。 方以唯想了想，点头：“也是，光我说肯定有人不信，比如亚伦他向来只相信辛爷爷说的话和医院给出的诊断报告。” 说着小姑娘就气呼呼地鼓起了脸。 叶清阳看着好笑，手指动了动，很有种摸上去掐一掐的冲动。 三人聊了几句，正要离开，叶清阳却愣住了。 “怎么了？”已经走出几步的方以唯疑惑地回头。 “月精花……”叶清阳指着刚刚方以唯下来的地方，眼里满是疑惑，“还没枯萎。” “嗯？”方以唯也跟着看过去，深绿藤蔓，浅绿叶片，和仿若百合的花朵，怎么看都是富有生机的模样。 “为什么会枯萎，这不是长得很好吗？”她疑惑地问。“但是，月精花在使用之后，等里面的人从花苞里出来之后，它就会在一分钟内完全枯萎，连同内里的水分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藤木枝蔓可以直接拿去烧火。”叶清阳道， 眼睛还看着那朵花，“但现在，这月精花完全没有枯萎甚至死亡的迹象……” “是这样吗？”方以唯愣了一下，“叶清阳你知道好多啊！” 叶清阳心里一惊，面上却是打哈哈地笑了几下：“以前我看到过而已……等等，那是什么？” 叶清阳眼尖地看到，花苞底下的绿萼处，居然有一个鼓起来的圆球形东西。 方以唯足尖用力，在藤木上跳动，几下到了花萼下，抬手摸了摸那个圆球：“这个位置……难道这是果子？” “月精花有果子？”叶清阳满脸不敢信，如果月精花有果子这种东西存在的话，如今全联盟所有的月精花就不会只有一个来源——林家了！ 林家赠送出来的月精花籽，用过后，月精花就会立刻死亡，从未见过有所谓果子出现。 难道是因为以唯用的这枚月精花属于林梓茵，所以比较特别？在三人对着月精花果目瞪口呆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东域，林家，终于迎来了十多年未曾归家的少主。 第211章 大公子回来是大事，作为主掌整个林家所有杂事、安排宅邸人员工作的总管，林秀在得知大公子将要回来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准备欢迎仪式了。 但在他将规划报给家主林杉宸的时候，却得到了这样一个指示：撤除一切仪式，低调为主。 林秀不解，大公子离家历练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什么……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林杉宸说了一句：“是松亭那孩子的要求。” 既然是大公子的要求，那就一切照办便是。 即使十多年没见到大公子了，林秀依然记得当年大公子的行事风范，不再有任何疑惑，告退了一声便去准备家宴了。 林杉宸打发了总管，在书房里踱了会步，出门，叫来人：“大公子呢？” 下人回答大公子去了淙夫人那。 这实属正常，毕竟离家多年的游子，回来去看望母亲，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但林杉宸的脸色却是变了变，挥手让人离开，他就立刻往淙夫人的院落赶去。 阿淙和松亭的关系极差，他实在想不出松亭回来会去看望阿淙的理由。 当年阿淙生下松亭时还很欢喜，但在看到松亭睁开眼睛时，她吓得险些将松亭摔在地上。 他极为不解妻子怎么如此反应，异瞳虽然少见了些，但也不足以把他的阿淙吓成那般模样啊！ 林杉宸发现，自那以后，阿淙就对松亭极为冷淡，甚至于不想见他。若不是林家本就有奶妈在，恐怕阿淙甚至不会愿意喂养松亭。 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阿淙忽然就对自己的孩儿如此冷淡，明明当初十月怀胎的时候，阿淙为了这个孩儿吃了多般苦头，却依然期待着他的降生。阿淙那会儿孕吐极为厉害，几天功夫，脸蛋就消瘦下去了，他看着都心疼，几次想开口说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但反而是阿淙坚定地要他，即使再难受，阿淙也会强迫着 自己吃下东西，就为了让胎儿在她肚子里能够得到足够多的养分。 为什么如今好不容易生下了松亭，阿淙却对他如此冷淡，甚至敌视呢…… 在他百般追问下，林杉宸从自己崩溃哭泣的妻子口中得知了那个预言。 异瞳的恶魔将会毁灭血脉相亲的家族。 林杉宸觉得那只是一个笑话而已，瞳孔异色自古就有，这个预言真的不是在玩弄人心吗？ ——顾欣淙没有解释，她也无法解释。 将这个预言告诉林杉宸已经是底线了，剩下的部分，她想说，也说不出口。 她要怎么才能告诉同床共枕的丈夫，这其实不是预言，这是事实呢？ 林家没有第二个知道这句话。 松亭是他的嫡子也是他的长子，毋庸置疑，将来林家的家主之位必定是他的。 这种时候，“异瞳的恶魔将会毁灭血脉相亲的家族”这种据说极为灵验的预言一旦流出去，哪怕仅仅只是个风言风语，对松亭的地位，都将是极大的影响。 后来松亭在阿淙的漠视和疏远下长大，和阿淙的关系也不过是淡淡，他却觉得很欣慰，松亭能够不敌视阿淙，他就觉得很好了。 阿淙不想见松亭，松亭也极少出现在阿淙面前，除了…… 林杉宸站在顾欣淙的院落前，忽然想到，当年松亭开始频繁出现在阿淙面前、让阿淙险些精神崩溃的初始…… 似乎，是在医生确诊阿淙怀上梓寒的时候？ 那时候，松亭好像比他和阿淙更加期待那个孩子的降生。 后来梓寒出生了，就被冕下定为灵祭。因着婴儿体弱，阿淙又极为疼爱梓寒，不愿将梓寒送去圣魂殿堂，最后梓寒是在过了百日宴之后，才被移入圣魂殿堂的。 梓寒出生之后，松亭反而不怎么去见她了，大约是阿淙一直防着不让他靠近吧……不过有几次，远远的，他看到松亭出现在阿淙的院落外，看到他，就转身走了。 因着这，他一直觉得，其实松亭很喜欢梓寒才对。 但是后来…… 在顾欣淙的院落前，毫无意外地被来自顾家的护卫拦下，林杉宸没有强求。 见顾家护卫并不担心的样子，大概阿淙和松亭的关系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了，他稍稍放下心来。 刚刚断开的思绪又连了起来。 后来，不知松亭怎么办到的，他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潜入了圣魂殿堂里。 林杉宸一直觉得那不该是松亭做的事，但是阿淙却一口咬定是松亭做的。 阿淙说她看到松亭折断了梓寒的骨头。 他来不及问松亭真相是什么，先一步把所有知道灵祭出事的人进行封口。 不管是不是松亭做的，他在梓寒受伤的时候出现在那不假，一旦泄露这件事，恐怕林家内部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东西恨不得把这件事钉死在松亭身上。 所以他第一时间封了所有人的口。 梓寒伤成那样他也心疼得不行，事后狠狠抽了松亭几十鞭，却依然觉得难受。 阿淙从那以后就再也不和他说话了，看过来的眼神除了漠视就是漠视，仿佛他这个人根本不在她的眼里。 可他有什么办法？ 按阿淙说的将事情公布于众？ 那松亭怎么办？ 松亭是他的孩子，还是他的继承人，林家在他百年之后的掌舵人。嫡枝旁系好不容易因为松亭这个出色的继承人在而安分了些，若是这个时候爆出下任少主伤了灵祭的消息，林杉宸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林松亭会被处以林家家法，夺去嫡 系身份，少主之位，然后处死。 伤害灵祭的人不能存在。 然后呢？ 林家的继承人没了，那势必是要再挑一个出来。 阿淙在生梓寒的时候伤了身体，不能再有孕，家主嫡系没有人可以担任继承人时，自然是要从嫡枝旁系里挑一个出来。 少主之位何其诱人？ 到时，又是一片看不见的腥风血雨…… 若是瞒下，至少，他的两个孩子都在，林家也平稳，更不会有那些内耗。后来松亭那孩子不知什么缘由，灭了保护阿淙回娘家的护卫队，带着梓寒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也只能瞒下，将梓寒失踪和松亭从林家消失处理成两件分开的事，务必不能 让人想到灵祭的失踪和松亭有关。 只不过是松亭决定出门游历的时候，刚巧，另一边有谁对林家的主母和灵祭下手了而已。 林杉宸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院落。 或许他是真的老了吧，老了才爱回想过去。 这次既然松亭回来了，那差不多，也该把事情慢慢交给松亭了…… 大操大办是不会了，不过家宴总归是要的，邀请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林家的长老，家主林杉宸，家主的三个弟弟，三弟林杉桦，四弟林杉桐，连被外派到中央区的林杉荣也被叫了回来。小辈就不多了，只有一个林梓茵，再加上一个本不够身份出现在这里的林安儿。上代家主只有四个儿子，没有女儿，林杉桦和林杉桐一个醉心武道，一个沉迷炼魂，年过 四十了也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一个把自己的伴生魂宠看得比命重，一个把实验室当卧室使，妥妥的是准备孤老终生的节奏。这一辈的林家嫡系嫡枝，把还没回来的林梓寒算上，也就五个人。除了下落不明的林梓寒、身为灵侍无法离开圣魂殿堂范围的林梓茹外，剩下的没有出席的只有林杉荣的 小儿子林松寿。 大约因为是父母年近五十才得的孩子，林松寿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前些日子感冒发烧，昨儿才好转，林杉宸便让这不过一岁多的小娃娃好好休息，不必来了。 除此之外，甚至于已经多年没有出过独居院落的主母淙夫人，这次居然也出现在了这场家宴上。 林秀有点尴尬，虽然知道淙夫人和大公子都不在意，他自己却依然觉得不舒服。 依照常理来，林安儿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参加这种家宴，但是耐不住家主的要求，林秀最后又去问了大公子和淙夫人，母子俩的回答惊人的一致：随意。 林秀这才把林安儿也排在了这场家宴上。 大长老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坐在那的林松亭，直觉这次的家宴不会那么平静。 一旁的五长老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打量着好久没见的林松亭。 林松亭乍一眼看过去，长得既不像家主林杉宸，也不像淙夫人，但若是仔细看，就可以从他的脸上发现与其父母都有相似的地方。 眼睛的形状和淙夫人一模一样但是要偏硬朗一些，眉形和面部轮廓像林杉宸，鼻子不像父母，倒是和顾鸿博差不多，外甥肖舅不是随便说的…… 等到人到得差不多了，林杉宸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两个：“阿荣和梓茵呢？” 话音刚落，林杉荣就带着林梓茵出现在了门口。“来了来了，路远了点，才回来。好多年没见着松亭侄儿了，二叔想着好好整整衣服再过来，结果就给漏看了时间。罪过罪过，来来来，二叔先自罚三杯。”林杉荣笑呵呵 道，说着自己拿起酒杯酒壶，正要倒，什么东西打在他的手腕上，让他的整只手都倏然一麻。 林杉荣一时就握不住手里的东西，酒壶从他手里掉了下去，落在圆桌上，泼倒出来。 浓郁动人的酒香弥漫空气，足以勾起所有好酒之人的酒虫子。 一粒花生米掉了下来，正落在倒出来的酒液里。 林杉荣看着那枚花生米，抬起头来：“松亭侄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实力不是特别高，但那枚花生米打哪来的他也看清楚了：那分明就是来自于对面的林松亭！ 这么直白地下他的脸面……林杉荣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了：不说其他人，连这个才回来几天的侄儿，竟也和这本家里的其他人那般，根本瞧不起他来！ 从他被外派到中央区之后，林家内部那些眼神变化，林杉荣尽数看在眼里。 若是个普通人，得到外派到中央区的议员的职务，恐怕会高兴得大张旗鼓宴请庆祝。 中央区是哪里？那是整个联盟的心脏所在，是联盟的政治中心，能够到中央区里去，哪怕只是个小小的职务，也是份莫大的荣耀！ 但对东域林家的人，尤其是身为嫡系的林杉荣来说，这和流放无异！联盟分东南西北四个大域，每一域都由一到三个中心区、十三个普居区组成，加上位于联盟大陆中央、作为政治中心的中央区，组成了由中心十域和普居五十二区组成的 行政区域。 管理各地的分别是上议会，中议会和下议会。其中上议会总管全联盟，中议会管理中心十域，一共十个，下议会管理普居区，一区一个，五十二个。 中议会和下议会又因经常被放在一起提到，通称地方议会。 东域下属三个中心区，十三个普居区，表面上和联盟其他地方一样，都接受地方议会管理，但实际上，这些地方都在林家管辖下，三个中议会和十三个下议会形同虚设。在东域，林家和议会的地位就像是大灾变前一个叫大不列颠国的议会制君主立宪制国家。在那个国家里，真正管理国家掌握权力的是内阁，皇室拥有的不过是表面上的荣 耀而已。 东域也是如此。 只不过，在东域，中议会和下议会的地位相当于当年的大不列颠皇室，作为吉祥物，在各个政治活动上出现。 真正掌控大权的是林家。 和东域情况类似的还有北域，不过北域是顾家连同其他大家族一起共治，而在东域，真真正正的是林家独揽大权。 土皇帝不是随便说说的。中央区是联盟议会控制最强的地方，所以，身为嫡系、在林杉宸意外身亡林松亭又没有回来的情况下具备继任代理家主第一优先级的林杉荣，被林家以东域外派议员的名 头放到中央区去，就和古时候一国的王子被送去另一个国家当质子的情况一样。 说流放都是轻的。 想到自己如今的地位，林杉荣心里闪过一丝怨毒。 作为家主的弟弟，没有人会比他更适合辅佐家主，但林杉宸为什么一点都信不过他？ 他不过是想多要点实权而已，家主的弟弟手上居然管着的居然都是些鸡毛蒜皮根本不值得一提的事物，说出来像话吗！ 为这，他多少去活动了一下关系，结果没多久他就得到消息，自己将要被外派到中央区！ 虽然还没有正式的消息和通知，但林杉荣明白，自己的这个信息渠道传来的消息，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林杉宸到底对他忌惮多深，连这么一丁点儿的权利都不肯放！ 身边的女儿面色苍白，林杉荣看在眼里，心里满是心疼。 又觉得，他的女儿不愧是他的福星，若不是因着梓茵的事，他怎么会发现灵祭的下落呢？ 大半年前，在他得到他将要被外派中央区的小道消息后没多久，他的梓茵孩儿出游时，居然遇到了盗匪劫道！ 明明不过是在离林家并不算太远的地方出游踏青而已，居然会遇到盗匪劫道！ 在东域，在林家治下，林家的嫡枝居然会遇到盗匪，简直是荒谬至极！ 若不是那时候赶巧了，遇到了从中央区来的瑞德拉贡家的公子，被那位救下，他简直不敢想自己的梓茵孩儿会遭遇到什么事！ 之后梓茵孩儿对那位红发少年颇有好感，他心想着女儿也大了，再过两年就能出嫁了，便找人去打听了亚伦·瑞德拉贡的事。因着梓茵被劫的事，他已经信不过林家内部的人了，又由于要打听的不过是些普普通通的例如亚伦·瑞德拉贡是否有婚约在身、瑞德拉贡家关于他的婚姻是否有安排、亦或 者是他本人是否有心上人之类的事，林杉荣便找了个专门售卖调查结果的情报组织，让他们去调查。 瑞德拉贡家在中央区，距离林家颇远，等到他收到调查结果时，已经是半个多月后了。 拿到手的文字报告并不怎么出奇，说明了他看上的女婿并无婚约在身，但是有一个关系极好的青梅竹马，两人向来形影不离。 他觉得事情好办多了，没有婚约就好。至于有心上人这件事……并不怎么需要在意。 他相信这世上没人能抵御得了他的梓茵孩儿的魅力。 这样想着，他就要把调查结果收起来，拿起来却发现，里面似乎还有什么。 他倒了倒，一堆照片掉了出来——情报组织的工作做得很好，发回来的还有一些日常照片。 林杉荣当时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照片就准备丢掉，但只是这一眼，就惊得他汗毛都竖了起来！ 照片上，那个红发少年身侧的女孩，黑发绿眸，容貌秀美，即使是还未完全长开，却也可以初窥将来的绝色芳华——林杉荣不是猜测，是确定。 因为那张脸，除了眼睛之外，和当年十四岁的顾欣淙一模一样，甚至更为精致！ 十四岁时的顾欣淙已经是北域公认的第一美人了，若不是她厌恶镜头，导致外界根本没有她的影像资料，当年的北域第一美人恐怕该是联盟第一美人才对。至少，在大哥林杉宸结婚那天，看到穿着花嫁以轻纱敷面、手持却妆扇缓步走来的新娘子在却妆诗下，一点点放下却妆扇，露出真容，朝着他们微微一笑时，林杉荣就觉 得，这世界上没有人能比顾欣淙更美。 哪怕后来顾欣淙得了癔症，私下里崩溃般地哭泣时，林杉荣依然觉得她美的惊心动魄。 就连沾上她泪水的千重菊都盈盈动人，让人爱不释手。 这世界上有谁能够和顾欣淙长得如此之像？ 而且同时还有着和他大哥如出一辙的桃花眼？ 除了从婴儿时期就失了下落、林家找了这么多年也没能够找到的灵祭林梓寒、顾欣淙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之外，林杉荣想不到第二个答案。林家丢了灵祭，根本不敢声张，甚至于寻找都只能暗中调查，这就导致进度异常慢。直到今日，连林家控制力最强的东域三个中心区和十三个普居区都没彻底查完，更别 提去往其他区域、尤其是联盟上议会所在控制力最强的中心区调查了。 这一轮歪打正着，找到了灵祭，就连林杉荣就忍不住在想，这难道就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若是找到了灵祭，他居功甚伟！ 但不等他把这个消息上报，正式的委命书到了。 外派中央区。 任期三十年。 没有家主手召，不得私自回归东域。 三十年……三十年后他回来还能做什么？ 他赤红着眼，死死盯着那卷委命书，恨不得生吃活吞了它！ 当即，上报发现灵祭之事的选择被他完全从脑海中抹除。 既然你如此对我，那也休怪我不义了！ 你就慢慢去找你那失踪的孩儿、在你接位林家后丢了的灵祭吧！ 恰在那时，他的梓茵孩儿进来羞红着脸来问他，他不想瞒着她，把调查结果都告诉了梓茵，连同亚伦·瑞德拉贡身边的女孩是林梓寒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 林杉荣忘不了女儿原本羞红的脸颊一下子变得苍白的画面。 更忘不了梓茵孩儿的喃喃自语：“我喜爱的人，是她的。姐姐想要的灵祭，是她的。父亲要的位子，是她哥哥的……她为什么什么都能有！她为什么不去死！” 对啊，她为什么不去死！林梓寒死了，灵祭之位空缺，那么他的梓茹就有极大的可能成为下一任灵祭——现在的灵侍中，能够靠近苍龙、离圣祭坛最近的就是他的梓茹孩儿，若是没有林梓寒，当 年的梓茹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任灵祭！ 林梓寒死了，瑞德拉贡家的那位公子或许会伤心段时间，但只要这个时候梓茵孩儿出现在他身边，天长日久，何愁得不到那位公子的真心喜爱？ 倒不如说，瑞德拉贡家的公子对林梓寒用情越深，将来，他就越爱他的梓茵孩儿…… 拿到的情报说现在的林梓寒叫方以唯，户籍里就她一个人，除了来自瑞德拉贡家的保护外，没有其他什么靠山可言。 她自己也只是炼魂师，身体极差，这样的人，什么时候意外身亡也不奇怪。 然后，在林梓寒死后，将她的死讯上报家族…… 那么，在位期间丢了灵祭、导致灵祭流落在外殒命的林杉宸，还能如现在这般，将家主之位坐得稳稳当当吗？ 林杉荣从过往的记忆里回过神来，环顾四周。 没有人对林松亭的动作产生丝毫疑问。 林杉荣知道，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在林家的地位不及林松亭，更是因为林松亭做事，从来都有他的理由，可以让所有人认可的理由。他的这个侄儿，从小就是说一不二，当初在家时，声望比他这个二叔还来得高……仆从们可以把他吩咐的事压一压，甚至把林杉宸的事压一压，就为了先把林松亭说的事做 完。 而若是去仔细查看时，你会发现，林松亭说的事，确实是要比他们二人的事更为紧急，不管怎么是仆从的作为还是林松亭的要求，都让人挑不出错来。 但是林杉荣就觉得，林松亭是故意的，他好像就在有意无意地打压他，通过踩下他这个二叔来让自己的少主之位更为稳固。 和他父亲一样的不动声色的可怕！ “松亭侄儿，”林杉荣压下心里的气，好言好语道，“你这是要二叔做什么呢？” 异瞳的青年哼了声，似乎在笑，那双红紫异色、妖邪至极的眼瞳里却满是冰冷：“二叔说着罪过，可曾想过，您给自己定下的罚，人家接不接受？” “行，那松亭侄儿说个，二叔定然照办！”林杉荣一副豪气的模样，道。 林松亭嗤笑了一声，拈起面前的酒杯，转了转。 “我离家的时间有些长了，一些事情，记得就不是太清了。”他把酒杯轻轻地放在桌面上，在他的手指离开酒杯的瞬间，那只天青色的瓷杯毫无预兆地化作一小堆瓷粉。 有风从外吹入，不多时，瓷粉就在风中消逝。 “大长老，您曾经是主管林家家规之人，您来说说看，背叛林家，残害灵祭，是个什么罪名？” 不等大长老说话，众人只听一声巨响： 林杉荣激动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带得他的椅子咣当就倒在了地上。 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神气愤：“你怎么可以这么冤枉我！我对林家忠心日月可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不行！绝对不能让人有这种怀疑！ 林杉荣全身都在抖，好像是气的，只有他和在他身侧的林梓茵知道，他是怕的。 林梓茵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松亭堂哥，您怎么能如此污蔑我爹爹！我爹爹对林家的忠诚，天地可鉴呐！” 林松亭微微瞥眼，扫了那二人一眼，无所谓道：“好啊，肝脑涂地是吧？” 他抬起手，指了指林家祠堂所在的方向。 “去，磕头，磕到肝脑涂地再起来。” 你不是说你对林家的忠心，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吗，那就去磕头，磕到肝脑涂地。 如此一来，我才好信你，确实是对林家“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啊。 所有人都听出了这个意思。 有人低低地倒抽了一口气。 大公子虽然离家十数年，但这份果敢杀伐之气，惩戒他人时让人心寒胆颤的漠视人命感……依然丝毫没变啊。 林杉荣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抖了半天，硬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只“你……你……”了半天。 林松亭也收起了冷笑，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坐在他上首的林杉宸一愣：“松亭，你去哪儿？” 林松亭没有回答，几步走到林杉荣旁，伸出戴着手套的手，一把拎住他的后颈衣服，就要往外拖。 林杉荣被这忽如其来的力道一拽，人顿时就失去平衡，被林松亭直接拖着往外去。 林梓茵眼里顿时一片惊恐，她不敢相信林松亭居然敢这么直接就动手！ 就算林松亭是林家所有人都认可的“太子爷”，可他拖的人，是林杉荣，是他的二叔啊！ 尊卑人伦，他怎能如此做！她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能这么干站着，忙扑过去拉住林松亭：“松亭堂哥！松亭堂哥您放开我爹爹啊！我爹爹哪里做错了！您这么做，让他还有何颜面站在林家！ ”“林松亭你！你还知道我是你二叔吗！你给我放手！”林杉荣两只脚死命地蹬着地，手抓在脖颈处，林松亭用的巧劲，并没有让他被衣服勒住脖子无法呼吸，这就给了他大 喊大叫的机会。 似是被这忽如其来的变化终于惊醒，林杉宸一下子站了起来：“松亭！你这是做什么！阿荣他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他？” “做错了什么？”林松亭哼了一声，“我刚刚不是说了吗？” 林杉宸和大长老对视一眼，他刚刚说的是…… 背叛林家，残害灵祭！ 大长老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有证据的话，就算是松亭你，也不能私下动刑。” 话音未落，一个文件袋飞了过来，大长老抬手接住，入手就觉得轻飘飘的，似乎里面并没有多少东西。 他心头疑惑，却也是伸手解开了绕在文件袋口的封绳，将袋子打开。 里面确实没有多少东西，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大长老把这张纸抽了出来，只第一眼，就让他脸色大变！林杉宸直觉那纸上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立刻伸手从大长老手里拿了过来，大长老也没阻止他，甚至拿着纸的手也不见用了多少力，林杉宸一下就把纸从他手里抽了出 来。 拿到手里，林杉宸一目十行扫下去，看完全部，他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看不出喜怒来。 大长老的脸色差得像是吃了人，他深呼吸了几下，压住心里的火气，沉声开口：“来人。” 候在外面的大长老的心腹立刻跑了过来，听大长老耳语了几句，面上纹丝不动，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林杉荣也不再叫喊了，林梓茵在旁边，身形摇摇欲坠。家宴上出席的不止有大长老，还有几位和嫡系嫡枝颇有血缘关系的长老和老一辈，林杉宸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了满心疑惑到底上面写了什么的三长老，眼睛依然看着被自己 儿子抓拎着的二弟，声音低沉：“片面之词不可信。松亭，你先放开阿荣。阿秀，给梓茵看座，别让她晕了。” 一直保持背景板的林秀立刻拿过一把高被靠椅，不管林梓茵愿不愿意，将她按在椅子上——这中间的动作还看着极为守礼，丝毫看不出他用了多大的力。 虽然林杉宸说的是不可信，但就他随后吩咐的话，任是谁都听出来家主的意思来。 林松亭收回手，就那么把好似一滩烂泥的林杉荣丢在地上，自己抱起双臂，靠在门边，冷笑着看后续发展。 林杉宸看在眼里，也没对他这么不敬长辈的行为说什么——若是松亭那份报告里的内容尽数属实，那松亭就算是把林杉荣踩在脚底下，也不为过。他也不去管自己那好二弟，只看向面色惨白如纸的侄女：“梓茵，几个月前你从文姬女学转去了联盟官方魂兽研究中心附属第一中学，那所学校里有没有一个叫方以唯的学 生？” 林梓茵抖了抖嘴唇，张了张口，声音轻得好像蚊子叫：“我……我不知道……” “你入学前，附一里发生了一起实验楼爆炸，据说有个学生差点死在里面，这事你知道吗？” 林梓茵的脸色更白，却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知道……我去附一第一天，同班的同学就在议论这件事……” “那么，那个差点死在里面的学生叫什么，他们有提吗？”林梓茵只觉得眼前发黑，又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支撑着她让她继续说下去：“没、没有……我那时候，和大家还都不熟悉……只敢和几个女孩子说话……她们好像很不喜 欢那个学生，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提及她叫什么……” 林杉宸轻轻地点头，不见有丝毫表示。 却在这时，淙夫人站了起来。 “阿淙？” 淙夫人伸出手，侍立在旁的心腹侍女便上前，将一份印有紫金花的印章、火漆完好未曾拆封过的文件夹放到淙夫人手上。“前些日子，松亭回来了，与我说了许多事。”淙夫人的声音一如往日清冷，好似溪水淙淙，动听而美妙，“我不相信会有那样的事，就找紫金花去调查了。因着并不是什么 机密的事，在今早，紫金花就把调查结果送了过来。” “我还未曾拆开来看过，既然现在大家都在，不如一起拆了看吧。”紫金花是东域这里有名的调查社，形象极为正面，其信用度和调查能力都是东域数一数二的。文件上的紫金花会徽和打开后在每一张文件纸上的印章及负责人手写签字、 盖章，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表示，这是来自于紫金花内哪一个组别的调查结果，对这个调查结果负责的人是谁。 这么一来，若是客户认为调查结果和事实不符时，紫金花接到投诉，就会第一时间找到负责这个委托的负责人，让客户与之对话。 拆开文件的人依然是大长老，紫金花给出的调查结果要比林松亭给出的那薄薄一页纸多得多。 第一张里是一个学生证明，左上角有一张学生半身照，照片上的女孩看着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尚还稚嫩的模样却让所有人一眼认出来这是谁。 是梓寒！ 底下是紫金花的调查结果，说明这个女孩是附一学生，十二岁入学附一，三年来取得的所有成绩，包括每学期的期中期末成绩，申请的课题通过评价，学分成就…… 饶是以林家人的眼光来看，都觉得这上头记载的人的成绩好得让人想跪。 大长老的视线忍不住往自家家主和家主夫人身上飘了飘。没记错的话，当初家主从云麓书院毕业的时候，成绩说不上差，但也不能说好。家主夫人当年更是因为迷路差点没赶上期末考，要不是平时的实战成绩够好，说不得就得 挂科补考了…… 而且两人都是偏向实战，理论只能说是勉勉强强低空飞过…… 这两学渣是怎么生出这么个学神来的？ 难道真的负负得正，歹竹出好笋？ 想想自家少主离家前的各方面成绩，大长老觉得，说不准这才是真相……第二张纸里记载的却是瑞德拉贡集团新生代御魂师大赛上一个大放异彩的名为“弥赛亚”的选手，同时还有迟雁行区圣路易罗纳丁堡遭遇兽潮时、在军部发言会上以天神领 域官方发言人的身份闪亮登场，把叛军首领旅云修噎得说不出话来的“弥赛亚”。 上面的调查结果表示，这两个“弥赛亚”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这也网上同时关注了新生代御魂师大赛中的“弥赛亚”和兽潮及后来的劫持事件中的“弥赛亚”的人的共识。 毕竟相似点多得一塌糊涂，几乎九成可能是同一个人。但若是要决定性证据的话，那唯有去掀弥赛亚的面具了。 可惜的是，时至今日，依然无人知晓弥赛亚真身是谁。但在紫金花的报告中，却提出了他们在调查中发现的种种线索：在附一那位名为方以唯的学生遇到实验楼爆炸、据说回家养伤之后，一个月后，有一个叫方以唯的女孩子 出现在迟雁行区一座极为偏远的城市，尼克尔城。 从紫金花用了些手段得到的监控录像来看，她初入尼克尔城时，就穿着一身附一校服、长发翩翩，和在附一时的模样一模一样。紫金花在这个叫“尼克尔城”的城市里花了相当多的精力调查，种种监控录像显示，方以唯在这个城市里遇到了一个叫温然的少年，那少年只善用水系，和后来在团队赛里 出现在弥赛亚身边的一样id叫温然的少年有多处相同点，基本可以断定是同一个人。 除此之外，方以唯曾经带着五只三色果进化态在借住的民宿院落里给它们放风，那五只三色果进化态和弥赛亚对战风神翼龙时使用的果子队一模一样，连属性都是一样。 甚至于，眼尖的调查人员还从监控上发现了某只梅花喵的身影。 种种迹象表明，附一那个名为方以唯的女孩子，就是后来出现在新生代御魂师大赛上，和迟雁行区代表天神领域的弥赛亚！ 而弥赛亚……大半个月前，圣路易罗纳丁堡市内发生商业中心劫持案，林梓茵被卷入其中，弥赛亚在救下她时，还被她刺了一剑！ 林梓茵刺的是，是他们林家的灵祭！ 紫金花的调查结果到此为止，但林杉宸和大长老，以及所有看过林松亭提供的那一页纸上内容的人都记得，上面还写着，曾经有人在杀手组织“夜幕”里买凶杀害方以唯！ 附一的实验楼爆炸不是意外，而是夜幕做下的手脚！ 甚至于，在发现方以唯没死的时候，那名客户还提供了属于她的鸿蒙树，以供夜幕追踪其下落！ 后来夜幕被什么人捣毁覆灭，但他们的客户和任务资料却被林松亭拿到手，放在了那份调查报告里。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林杉荣！ 在这时，刚刚出去的大长老心腹回来了，还带回了一盆鸿蒙树。 迎着众人的目光，大长老沉声道：“这是放在圣魂殿堂的花房里，被我们林家的灵侍们照看着的，据说，是属于梓寒那孩子的鸿蒙树。” 在林杉荣和林梓茵青白的脸色里，大长老用上了林家的秘传魂技。 鸿蒙树上漂浮出丝丝紫气，在上空漂浮不定。 紫气里，一个人的身影显露出来。 三长老认出了上面的人：“这不是枫禾那一脉的后辈吗？”他诧异道，“我记得那孩子好像是叫林菲菲，今年也是十五岁。” 大长老看着那上面显示出来的人，声音轻了几分：“我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有人敢大着胆子去掉包灵祭的鸿蒙树！” 到后面，却是声如钟磬！林家有专门的秘术鉴定鸿蒙树的真实身份，但是极少动用。倒不是担心会对鸿蒙树的主人产生逆向影响，而是因为这种秘术会让鸿蒙树本身的“反映主人情况”的效用降低 。 所以，绝大部分情况下，哪怕是灵侍的工作出了什么大纰漏，弄混了鸿蒙树，林家做出的补救措施也是让被弄混的鸿蒙树的主人自己去辨别属于自己的鸿蒙树。 鸿蒙树和它的主人之间有种极为神秘的亲密联系，主人只要看到，就能认出属于自己的鸿蒙树来，绝对不会错。 大长老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实际动用这个秘术。 林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一旦运作起来，全力以赴想要调查一件事的话，那效率是惊人的。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关于林杉荣在中央区的行踪、林梓茵的行踪，甚至于某天某时林梓茵和某个同学说了几句话、话的内容都一字不差地摆在了林杉宸和长老会诸人面 前。林杉宸看着递上来的文件，没有伸手，只是淡淡道：“几日前，我记得还有人提到过，没找到梓寒，梓茹她又能喝下龙葵花皇蜜而不死，显然是得了冕下的庇佑，灵祭之位 总这么空着也不好，不如让梓茹成为灵祭。现在想来……说这话的人，当真是，”他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冷声道，“其·心·可·诛！” 他站了起来，走到依然如滩死泥般烂在地上的林杉荣旁边，叹了口气：“阿荣，我自问对你算是不错了，可你的胃口总是那么填不饱。” “林家家主的兄弟姐妹有从商，有从军，研究学术，冲击武道巅峰，但从未有人想从政。除了你。” “你说你想辅佐我，让我这个哥哥可以活得轻松些，我信了，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松亭从家里离开之后，你让弟妹取了孕环，想再要个儿子，我以为你是想要儿女双全。直到前年，你终于如愿了。” “弟妹和你的年纪都大了，生了寿儿。他出生的时候身体就不好，你说，想让他可以长命百岁，想给他取名叫“寿”。我也应了，这是你的慈父之心，我是这么想的。” “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呢？” “你觉得那点儿权利不过是鸡毛蒜皮，想要更大的。” “你给寿儿报大名上户籍的时候，报了一个“守”字，若不是下头的人及时发现，恐怕你已经如愿让你的儿子名为“林松守”了。” “你和我解释说是写的人听错了，毕竟“守”和“寿”同音，可你知道吗，那天接待给你登记的人，是三长老的人。” 林杉荣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静静地听着。 没有人打断林杉宸的话。 “林家人取名字很讲究，尤其是嫡系。只有继承人的名字里，才能使用“宸”、“宁”、“宇”、“亭”等字，意思是保护家族，成为家族的保护伞，使家族不受风雨侵蚀。” “你想给寿儿取名“守”，”林杉宸盯着自己的弟弟眼睛，声音虽轻，话里的内容却让人肝胆发颤，“你想让他守什么？” 他直起身来，不再看脸色整个灰败下去的二弟，道：“彻查吧，一个都不要放过。” 周围紧急召来的长老会成员集体起身，恭敬行礼：“是！” 人群鱼贯而出，从林杉荣身边走过，没人看他一眼，仿若那边根本没有人在。 林梓茵几次想起身，却被林秀紧紧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在今天之前，她根本不知道这个白发苍苍总是笑呵呵、从不显山露水的总管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大堂里一下走得没几个人了，大长老还留在这，他还有些事要和家主请示：“梓茹和梓茵这两姐妹，怎么办。” “梓茹是灵侍，还试图冒充灵祭，鸿蒙树的掉包没有她的协助是不可能达成的。”林杉宸眼睛冷然，道，“传我的令，把林梓茹带过来。” 灵侍没有特殊情况，不能离开圣魂殿堂，只能在圣魂殿堂里生活到死。 唯一能够把灵侍从圣魂殿堂里放出来的，除了灵祭之外，就只有家主了。 拿着家主令来到圣魂殿堂的人还未走到门口，林梓茹已经心有所感了。 这些日子里，花皇蜜毒的毒性虽然被秘药压下，却依然在她的身体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她站在圣祭坛前，从小到大，她从未如今日这般，离圣祭坛这么近。 仿佛只要她想，她就能登上圣祭坛，就好像冕下的斥力已经对她无效了一般。 但她知道，这些，都不过是她的错觉。 死气漫上了她的眼睛。 大长老派人去花房拿走鸿蒙树的时候，她就知道，大概，是暴露了。 哪怕没有来自林家的惩罚，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既然如此…… 带着家主令的人站在圣魂殿堂门口，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林梓茹从中走了出来。 “我们走吧。”她平静道。 既然如此，至少，要保下阿茵。 她最重要的妹妹。 来人带着林梓茹走的方向并不是往家主所在的地方，林梓茹看着周围越来越偏僻的环境，慢慢皱起了眉头。 直到到了一处极为荒凉的所在，来人才停了下来。 在那，已经有一个容貌风范都和林梓茹一模一样的女人等着了。 林梓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忽然明白过来：“你们是那位的人？” “正是。”那女人看到林梓茹过来，立刻上前，“没时间多解释了，梓茹小姐，快来和我互换衣服，然后让甲五带你出去！大人让我们务必要保下您来！” 林梓茹却是摇了摇头，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代我向大人问好，梓茹感谢他的救助，但是……”林梓茹笑得平静，“我在决定调换梓寒的鸿蒙树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身死准备了。” 谋害灵祭何等的罪名，她从下定决心那天起，就没想过一旦事败还能活着。那女人和带路的人互相看了看，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按照主上的安排，林家这一脉里，也就林梓茹还有救的价值，但如今这唯一值得他们冒着大风险来救的人，反而自己 拒绝了…… 她就真的不怕死吗！“二位若是有办法救人的话，可否救下我的妹妹梓茵？”林梓茹自己做好的死的准备，但是她妹妹可没有，“梓茵那孩子……还是太过天真，她恐怕至今都不没有足够的觉悟 ，承担起这一切。” 爹和她说起的计划一旦败露，她会是什么下场……或许梓茵她想过，但是从未细想过。 至少，林梓茹知道自己的妹妹，并没有承担一切的觉悟，也没有死的觉悟。 不过，也怪不得她……毕竟，是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林梓茹何等细心的人，看两人没有第一时间接话就知道结果了，也不再提这，只笑着道：“是梓茹冒昧了。家主恐怕等急了，还是让梓茹过去吧。” 林梓茹到的时候，林杉宸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们从举办家宴的大堂里转到了植园。 林梓茹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植园，听起来似乎是植物园什么的地方，但事实上，这里却是林家内部的刑罚地。 植园里的植物，是嗜血植物系魂兽。 它们攻击着所有活着的生灵，甚至包括其他植物，里面的残杀日复一日，从未停止过。 在林家，犯下滔天大罪的林家人会被投入植园，成为土壤的一部分，身死骨销养育万物，才能够勉强抵得过自己犯下的罪孽。 植园的入口是一个巨大的漆黑的深坑，看不到底。 林梓茵已经抖得连路都不走不动了，全靠林秀扶着她走。 到了地方，看到植园的石碑，她浑身一颤，立时就瘫坐在了地上。 “真是无用。”林梓茹轻轻一叹。 林梓茵看到她，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喜色，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刚想开口叫姐姐，却听到林梓茹这话，顿时，她的脸色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惨白。 “姐……姐？”她满目茫然，不明白为什么姐姐忽然这么说。 “还不明白吗？”林梓茹的眼底像是看着什么根本瞧不上眼的东西，话一出口，又似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你是不明白。”她缓步走来，平静道：“你不知道怎么忽然天就变了，爹爹忽然想夺家主之位，姐姐忽然掉包了鸿蒙树，想谋害灵祭，你什么都不知道。”她忽然冷笑了一声，语气顿时说 不出的嘲讽，“你眼里就看得到男人，就想着嫁个男人！” 被她的话一刺，林梓茵身体顿时就是一缩。 哪怕姐姐这么说她，林梓茵就是知道，姐姐是在保护她…… 从小到大，她唯一真心在乎的人就是姐姐了，姐姐不会害她的，她深信着。 可是，姐姐想做什么……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的伴生灵让你受万般喜爱，所以你的眼皮子也就那么点，只看得到些情情爱爱，你根本不知道我和爹爹想要谋求的有多大。” 林梓茵吸了口气，想张口叫姐姐，却怎么也吐不出声来。 姐姐让她不要说话，不要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好……可是，真的就这样好吗？ 大长老冷冷地打断了林梓茹的话：“不错，你和你爹，谋求得确实很大。” “当然。”林梓茹轻轻地扬了扬眉梢，“我们所谋一旦成功，爹爹他可以成为林家之主，弟弟会是未来的林家家主，而我，自然是林家的灵祭，何人能挡我们？” “至于这个废物么……”她垂下眼帘，看了眼几乎缩在地上的妹妹，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丝不屑，“拿来联姻，为爹爹带来姻亲，助他坐稳家主之位，倒还不错。” 她侧头冷笑了一声：“她也就这么点用了。” 林梓茵霍然抬头，满目不信：“姐姐！不是的！姐姐你不是这么想的，你告诉我不是！” 她真的慌了，之前的她可以不信，但这……“你觉得你还有什么用？”林梓茹这次是真的笑了，“伴生灵唯一的天赋就是【魅惑众生】，哪怕你没有和它附体，依然会让所有人在看到你的时候，都能在你身上看到心里最重要的人的影子，由此下意识地怜惜爱护你。日久移情，原先对着他人的重要情感都会转移到你身上，除非意志坚定到不受你魅惑，亦或者是与你血缘相亲到完全免疫 你的魅惑，否则它对任何一个看到你的人都有用。”“爹爹和娘亲与你都只有一半的相同血缘，所以他们也逃不过你的魅惑。我是唯一一个与你血脉相亲到可以免疫【媚惑众生】的人，所以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如其他人那般 ，深爱着你？甚至，”她走到林梓茵身边，拉起她的衣领，笑道，“为你去死？” 在林梓茵睁大的不敢置信的眼睛里，林梓茹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笑得和往日没有丝毫异样。 但是梓茵却被她吓坏了……她真的怕她说的是真话。 因伴生灵的缘故，梓茵从小就觉得周围一切的好感都如镜中花、水中月，虚无缥缈得让她难以全然信任，唯有她…… 唯有她这个血脉相亲、完全免疫了她的【媚惑众生】的姐姐的好意，是可以信任的。 所以在梓茵的心里，她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任何一个人，包括后来梓茵爱上的那个瑞德拉贡家的少年。 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连父亲都不能全然信任——有哪家父亲会亲手给女儿递上必将致其余死地的毒呢？ 她吃的药，确实可以暂时压下龙葵花皇蜜的毒性，但却没有丝毫解毒能力，一旦爆发，她死无全尸。 在这个步步险恶的家族中，唯有那个小小的、在她的怀里从襁褓婴儿长成窈窕少女的妹妹，是可以唯一信任的、依靠的存在。 “事败了，我认输。”林梓茹平淡道，“成王败寇，无需多言。只不过……梓茵就算什么都不知道，也得陪着我死才行！” 不等其他人反应，她一把拉不敢置信的妹妹，速度快得无人拦下她，跃入植园入口！ 耳边呼呼的风声里，妹妹微弱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在叫她姐姐。 林梓茹忽然就心安了。 梓茵叫的还是姐姐，哪怕她拉着她跳下来，跳进这个必死的植园，梓茵依然信任她…… “别怕……”她在妹妹耳边轻轻地说，一如小时候那般安抚着她，“别怕，姐姐不会让你死的。” 半空中，她的身体内部开始发出某种让林梓茵觉得不详的幽绿色灵光。 林梓茵心中惊惶，只紧紧抓住自己的姐姐，好像这样就能留下她：“姐姐！姐姐你别做傻事！” “别怕。”林梓茹慢慢分开妹妹的手，注视着这张娇俏的脸，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脸蛋，“好好活下去。” “我爱你。” 最后的声音消散在空中，林梓茵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姐姐的身体如泡沫般消融，只余下衣服还被她紧紧抓在手心里。 幽绿光芒围绕她全身，让她的下落速度一下子减缓了许多许多。 待到她落地时，就像只是从台阶上跨下一步而已。 属于林梓茹的衣服掉在地上。 周围那些残暴至极、常年感觉不到阳光的植物系魂兽就像是瞎了眼一样，完全没有攻击她。 但林梓茵已经注意不到这些了。 姐姐。 姐姐。 姐姐。 她的姐姐，她唯一信任着的，深爱着的，可以随她生、随她死的姐姐，没有了。 寻遍天地，也再也找不到了。 植园底下忽然传来巨大的痛苦的悲鸣声，让正要离开植园的林杉宸和大长老都停下了脚步。 “这是什么声音？”大长老惊疑道。 不似人的悲鸣……两人回头，看向植园入口。 “大约是被吃了吧。”林杉宸不在意道，植园入口那么深，声音传上来早就变调了。 他回过头，发现自己的儿子还在植园旁站着，看着植园入口。 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那孩子忽然勾起嘴角，笑了笑。 “松亭？” 林松亭没有回答他，而是稍稍后退了两步。 几乎就在他后退的瞬间，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植园入口窜了出来，高高跳起几乎遮蔽阳光！ 待到它落地，众人才发现，那竟然是林梓茵！ 只是此时的林梓茵，已经不复少女的娇俏身形，她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藤木缠绕的木系怪物，只有上半身还露在外面，维持着少女的模样。 但她的皮肤也已经不再白皙，而是变成了植物一样的深绿色，睁大的眼睛化作了金色，还有红色的血痕残留在她的脸上。 她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悲鸣声从她的全身腔体内发出，带着无尽的悲哀：“姐姐……姐姐……” 众人立时戒备起来：堕落了！ 林梓茵居然堕落了！ 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还保有神智！ 似乎是终于从堕落的剧痛中缓过来，那已经无法冠以林梓茵之名的怪物深深地吸了口气，中央的少女形态看了过来。 被她那双似哀似怨的金色眼睛一看，几人只觉得头脑一阵浑噩。 林杉宸的眼神涣散了一下，恍惚间，他仿佛看到阿淙被那个巨大的怪物关锁在中心，流着泪望着他。 阿淙！ 林杉宸一步踏前，胸口衣领里忽然透出一道幽黑色光芒，笼罩全身，他一下子回过神来，顿时冷汗连连。身侧大长老居然也被迷惑了，更别提其他人了，林杉宸心道不妙，本用于攻击的千影鞭手被他转成捆缚，无数鞭影从他脚下的土地探出，将那些正往少女怪物靠拢的人统 统拖回来。 甘霖雨落，浇了所有人一脑袋冰水，那些被迷惑的人被这一刺激，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后怕连连。 林杉宸松了口气，但再看一眼，登时又提起气来：“松亭！” 他的松亭孩儿居然还在那巨大的怪物脚下！ 那已经不是千影鞭手能够触及的范围了。 若是松亭出什么事…… 林杉宸简直不敢想。 “这就是你的愤怒？”林松亭抬起头来，看着那个少女形态的怪物，冷笑。 “把我的姐姐……还回来啊！” 那巨大的怪物直冲过来，林松亭却闭上了眼睛。 “失去了重要之人，选择堕落，最后也就达到这种程度……你姐姐有句话确实是说对了，你的确就是个废物。” 没有人看清楚发现了什么事。 所有人只看到，林松亭的手上，出现了一块晶绿色的结晶样物体。 这是所有堕落体的核心。 堕落体在堕落之后，本能会促使它们将核心藏起来，如此一来，哪怕身体被杀灭无数次，它们依然可以重生，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但这怪物不知道为何，刚刚堕落，不去找地方藏起自己的核心，却是第一时间冲了出来，仿佛是完全没有那不可抗拒的本能一般。 或者说……本能，也及不过身为人时，失去重要之物的疼痛，和仇恨。 那个怪物中央的少女形态胸口开了一个大洞，绿色的汁液从中不断流出。 僵住不动的怪物轰然倒下，掀起一片尘灰。 不会再有重生，名为林梓茵的女性化作的怪物，最后还是死在了植园。 她的姐姐用上秘术在植园的魂兽里保下她的命，却依然没有挽回什么。 但对林梓茵来说，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怎么处理？”梓茹梓茵两姐妹死了，林松寿是个一岁多的小婴儿，罪不及他，念在血脉亲情的份上，夺去嫡枝身份，去掉名字里的嫡枝字辈，将已经失去了父母和姐姐们的婴孩过继给 了林家旁系一户没有后代的老夫妻。 剩下的，就只有林杉荣了。 一般来说，哪怕是想要争夺家主之位，失败也能留下条命来，毕竟是血脉相亲的兄弟姐妹，但是这次林杉荣不仅想对家主之位动手，还觊觎灵祭之位！ 窥伺家主之位，可免死，对灵祭不利……死！ “松亭不是说了么，既然他想为林家肝脑涂地，那就肝脑涂地吧。” 一句话下，林杉荣被压到祠堂，对着林家列祖列宗的排位磕头，直磕到头骨破开，磕到脊骨断裂，内脏流出一地。 真正做到了林杉荣自己所说的，肝脑涂地。 林家的清洗持续了三天。 处理完了林杉荣一家，把那些试图另立家主的人统统抓了出来，一一清洗，忙完所有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了。 长老会和众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待到一切尘埃落地，林家内部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那些在林家名下的集团公司和组织里工作的人惊讶地发现，周一来到公司，有不少办公室都空了。 当然，很快，那些办公室都迎来了新的主人。 至于那些原来的人去了哪里，他们也就模糊地知道，似乎是被调走了，具体调到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地方议会胆战心惊地过了三天，直到林家那安静下来了，才悄悄松了口气。 他们不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 林家内部整顿只需要三天，因为没有哪个林家人会对来自家族内部的处理有意见——尤其是在铁证如山的情况下。 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因为有家族这个庞然大物在，他们才可以像现在这样享受一切。 但对于林家以外的人，处理手段就不可能那么简单粗暴了…… 在之后的半年和一年多里，东域地方议会多个重要人物或暴毙身亡，或出了交通意外，或是被杀手暗杀，形形色色的死法让一直暗中关注着这里的人大开眼界。 当然，那是未来将要发生的事，现在的这个时候，林家的长老会和家主还在苦恼一件事。 那就是： 梓寒那孩子在哪里？ 虽然已经知道了“网上的弥赛亚=天神领域的弥赛亚=附一的方以唯=他们林家的灵祭林梓寒”，但是…… 这个等式里，随便揪哪一个出来，都是下落不明啊…… 网上的那只就不用说了，瑞德拉贡是出了名的对客户资料保密，别想从这下手找出弥赛亚的登记乃至登陆地点。 天神领域的那个就更不用提了，至今除了两次叛军圈地不小心都把她给圈了进去，导致她不得不冒头之外，就没见过她在哪里出现过。本来嘛，附一的方以唯应该是最好找的，奈何实验楼爆炸之后人家就打着“回家休养”的名头消失了，至今也就知道是在迟雁行区的圣路易罗纳丁堡，之后因为圣路易罗纳 丁堡出现叛军，军部接手，全城戒严，林家更是远在东域无法插手，具体哪里还真找不到…… 最后那个……哦最后那个已经失踪十多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用指望了。 “咳咳，松亭啊……” 林杉宸就叫了一声，被自己儿子冷冷地扫了一眼，顿时就把下面的话咽回去了。 自己儿子威势越发盛了，都能压着他这个当爹的了，也不知道该高兴该难过……见自家家主这么没出息，大长老暗中鄙视了一番，整了整衣冠上前：“大公子啊，现在林家都清扫了一遍，连圣魂殿堂里的灵侍都由银华主持着清洗了一次，这个……我们 是不是，该去把梓寒那孩子……迎回来了啊……” 若是以前林家因为有林杉荣之类的人在，导致让大公子觉得家里不安全了，带着梓寒离家出走了，现在这都完全清洗好了…… 那该回来了吧？ “我不知道。”林松亭淡淡道，“我走前和她说了，以后你想去哪都行，随你高兴，所以现在她大概已经出门玩去了。” “……” 自己在林家这也待得够久了，是时候走了。 这样想着，他随手脱掉外套，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我该去赴任了，你们没事别来烦我，有事也别来烦我。阿唯若是愿意，自然会回来。” 当然，前提是得阿唯知道自己是灵祭才行。 “我现在的名字是方宋霆，所以，你们懂的。” 不还是松亭么，懂什么？ 五长老的反应慢了一拍，等他意识到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什么的时候，顿觉头顶天雷滚滚。 联盟双璧，十大军团长之一，联盟军部最器重的未来高层…… ……他们林家的少主怎么能顶着这些名头！ 一口气没接上来，一向身体倍棒的大长老给生生地气晕了过去，吓得众人慌神，顿时一片混乱。 而放下大雷的方宋霆本人么……已经从谁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悄悄离开了林家。 第212章 在东域林家大震动的时候，远在迟雁的三个人对着月精花谢后留下的圆球样果子，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剥开那东西，发现里面是三枚散发着莹莹绿光的芝麻点大的籽，怎么看都是月精花籽——方以唯还特意用上了【洞悉之眼】，系统给出的判断也是月精花籽。 但不管是叶清阳所说的，还是游戏里那用一粒少一粒的月精花籽，都属于用完就枯萎得什么都不剩的那种，这能结果的花籽是怎么回事？ 最后三人只能将之归结于“这是林梓茵的那份，林家嫡系嫡枝用的月精花籽和送出去的不一样所以有果子”。 本着见者有份的原则，方以唯就想把这月精花籽三人平分，奈何另外两个没一个要，弄得她都要以为这本来极受欢迎的月精花籽成滞销货了。 游戏里这东西都能拍出天价来，土豪榜上谁不会为了它一掷千金啊？为什么真的到手了之后，反而没人要了呢……一想到游戏里曾经出现过的那枚月精花籽被本服拍上天价，甚至有外服土豪转服过来就为了这一枚月精花籽，曾经的弥赛亚大大就忍不住为自己手心里的那三枚月精花籽 鞠了一捧同情泪。 你说都是月精花籽，这待遇怎么就差那么多呢…… 既然叶清阳和顾修明都不要，方以唯也就算了，随手丢进自己的系统背包，等什么时候需要用它来解什么特别麻烦的负状态了再说吧。回到圣路易罗纳丁堡，被辛爷爷的好友折腾了半天，终于拿到了体质完全恢复健康达到正常人水平报告，方以唯终于可以在自家竹马面前开开心心地点所有曾经她必须戒 口不能多吃的甜点了。 欢快日子过了没几天，方以唯发现了一件让她觉得略烦恼的事。 那就是……嗯，衣服好像都有点不太合适了。 小姑娘忧伤脸望天：又得逛街买衣服了啊……不是很想去麻烦关小姐啊！ ……咦等等！ 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同性缘处于负值状态的方以唯眨了眨眼。 然后刚刚从修炼室闭关出来的阿芙洛雅就收到了来自朋友的联络短信。 “我还是第一次和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一起出门逛街呢！” 牵着风雪使的手，方以唯笑盈盈道。 被她拉着手的女孩轻轻地嗯了一声，良久才道：“……其实，我也是……”“嗯？我觉得阿芙洛雅的性格很好，应该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的吧？”方以唯疑惑道，旋即又有些纠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学校的时候连能说得上话的女同学都没几 个，大家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明明自己上辈子不管是现实还是游戏里，身边一直都是妹子和汉子比例一比一平衡的啊！ 怎么穿越了一下，这交际圈就整个变了呢…… ——并不知道自己的竹马太高的人气其实才是最直接的罪魁祸首，方以唯还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阿芙洛雅沉默了好一会，才轻轻道：“一开始，是有很多朋友……” 小时候，不管是因为个人外貌性格也好，身份地位也好，她有很多的玩伴，父亲的朋友的女儿，父亲的下属的女儿，她和大家都玩得很好。 后来，她成为了御魂师，小时候的玩伴里，却多数都只是普通人。 仅仅只是这样，倒也不是什么大碍。她们依然可以一起约着出门玩，一起讨论漂亮的首饰，好看的衣服，一起走在春风夏日秋光冬雪中，但是…… 她喜欢御魂，喜欢战斗，热爱着这一切，哪怕是失败也不能让她气馁——不如说，失败，反而会激起她的斗志。 她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她开始沉迷于御魂训练，遇到失败她会开始闭关，在其中好好地思考自己的成败之处。 而这些，都需要时间。 渐渐的，曾经的玩伴与她愈行愈远。 她每次出关时，都能看到好多来自朋友们的过期的邀约。 后来，连这些邀约也慢慢少了，直到现在，她已经习惯了出关时，看不到管家送过来的邀约了。 朋友中也不是没有炼魂师或者御魂师，但是似乎比起她来，她们更多的是把这作为一个趣味爱好，就如那些漂亮的手工、用心的园艺一般。 在魂师考试上，随机组队和名为方以唯的女孩子时，她没有多想什么，甚至没有做过可以长久的成为不会渐行渐远的朋友的梦，但是…… 看着身侧因为美味的冰淇淋而扬起嘴角的绿眸的女孩，阿芙洛雅微微一笑，轻轻地握紧了那只手。 同样的白鸽广场，另一端，米尔堤看着广场入口竖起的地图，找传说中那家听说非常好吃的地方特色热辣鱼面店在哪里。迟雁行区处于内陆，不管是往东还是往西亦或者往南往北，都需要相当长的路途才能够看到海岸线的存在。一般来说，这种内陆行区是不会有什么和海产品有关的特色食 品的，奈何造物主是神奇的。 在迟雁行区一处名为兰海湖的湖泊中，盛产各种海洋鱼类，其种类之多，不比近海城市少。 深究原因，就是因为兰海湖低直通大海。 米尔堤个人对吃什么没有任何讲究，然而很遗憾的是，精神体多了，奇葩也就多了……比如米尔堤就没想明白过，为什么兰西那家伙就对吃的那么执着！ 军用食粮和所谓的地方特色面食有个毛的区别啊！不都是用来填肚子的吗！ “这种话你和兰西去说。”修在意识海里怨念道。他们九个人里，能够长久地出现在外的只有修、米尔堤、亚历克斯和西尔维娅，现在或许还要再加上安德。其他四个人因为个体不足，经常需要陷入休眠来调整精神体， 出现在外面的时间大大少于其他人。西尔维娅是唯一的女性，虽然单论待机时间（？）是他们九个人里最长的，但是却很少主持身体，她更多的是呆在精神海里看着其他出去。这种情况下，满足来自长久休 眠中的兄弟们的要求，就变成了修、米尔堤和亚历克斯他们三人的事了。这次正好轮到米尔堤在外面，兰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听说他们到了圣路易罗纳丁堡，立马丢下一句“我要吃白鸽广场的热辣鱼面你到地方了叫我起来”，滚去休眠 ——为到时候吃东西养精蓄锐。 然后，就留下苦逼的米尔堤去找那家据说位置很偏僻但是味道真的非常好只有本地人知道的店铺。 在地图上找了半天，终于知道那家店铺大概在什么位置，米尔堤走在白鸽广场上，一心一意地数门牌。 “呃，米尔堤，你要不要绕个路……”亚历克斯有些迟疑地说。 “嗯？”一听这要求，米尔堤顿时炸毛了，“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去的路啊！绕个路谁晓得到时候又要怎么走！亚历克斯敢情在外面的人不是你，你不累是吧！” “因为这条路上七成以上是……” 亚历克斯的话才到一半，米尔堤的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一家服装店……外的橱窗。橱窗里，一个人偶模特穿着一件极为漂亮的大裙摆礼服，层层叠叠的蕾丝和撑起的大裙摆几乎占据了整个橱窗，让所有路过这家服装店的人——尤其是女性，都忍不住停 下来驻足欣赏这件漂亮至极的粉红色露肩晚礼服。 米尔堤顿觉不妙，还没来得及转头，一个清脆活泼的女孩子声音先一步响起： “哇！好漂亮！米尔堤我想试试那件衣服！” “……粉红系淑女服装屋。”亚历克斯的话终于说完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或者说，这个时候，他这句本来用于救众人于水火的预防手段，反而成了陷众人于刀山火海之中的……那一桶热油。 “哇真的吗亚历克斯！太好了我要逛街！我要买漂亮裙子！米尔堤我们快去试裙子！我喜欢他们放在橱窗里的那条裙子！” 米尔堤：“……不西尔维娅你给我等一下！你忘记你的衣帽间了吗！都塞满了你再买也放不下！” 满得他们穿的衣服都只能可怜兮兮地挤在一个角落里啊！ “可是……好漂亮我想要！而且这次出门只带了一条裙子！” 而且还是花纹最简单的那条——整理行李的修每次都会忘记她说的，把她的大裙子装进去。 米尔堤努力控制自己不扭曲脸：“……这么大件到时候回去也带不回去！” “不管不管不管！人家是女孩子！人家就要穿漂亮的大裙子！” 说到后头，声音甚至隐隐带上了哭腔。 然后，就有人被吵醒了：“怎么了，为什么西尔维娅在哭？” 米尔堤顿时就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安德你醒得正好！” “呜呜安德……米尔堤不让我买裙子……呜呜……” “别闹那种裙子明显就要穿过才知道尺寸合不合身这种时候难道还要回去换身衣服打扮再出来吗！”不然进去绝壁会被当变态啊！“安德你也说说她啊！” 沉默了一会，就在米尔堤的等待中，意识海中传来某个精神体再次陷入沉睡的波动。 “……卧槽安德你给我回来我知道你在装睡你tm给我回来！” “呜呜人家就要大裙子……” “……”妈蛋，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213章 女孩子们逛起街来，总是嫌弃时间过得飞快。两人只觉得自己不过是走了两三家店铺，日头渐猛，已经到了午餐时间。 “去哪儿吃东西呢？”方以唯自言自语道。 阿芙洛雅顿时就有点窘迫，她意识到自己一时之间竟然都想不起来有什么值得去尝试的、别的地方吃不到的美食来推荐给她的朋友。 她沉迷于修炼太久了，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出门逛街吃饭的经历了。那头，方以唯拿着手里的联络器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叶清阳昨天发给她的圣路易罗纳丁堡当地特色美食值得品尝榜单（注：叶氏私人出品，无任何官方权威机构认证。b y：叶清阳）。翻看了一会儿，她眼睛一亮，忙问道：“啊，阿芙洛雅可以吃辣的吗？” 阿芙洛雅楞了一下，点头：“没关系，当地菜肴的热辣程度我完全可以接受。” “那就好！我们去吃这个吧！”方以唯把联络器投射出来的排行榜给阿芙洛雅看，“据说绝对不容错过的地方特色热辣鱼面！” 阿芙洛雅想了想，似乎记得曾经听谁提起过，评价还挺高的，不过…… “以唯，你可以碰辣的吗？”她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头，“辣椒对身体肠胃的刺激很大……” 方以唯这才想起来，阿芙洛雅才出关没多久，估计根本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当即笑眯眯地晃着手指道：“没关系哦！我已经完·全好了！” 阿芙洛雅还是有点不信，方以唯便拉着她，一边在阿芙洛雅家的随从指引下，去往那家据说位置很难找的面店，一边和好友解释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 直觉月精花籽使用后没有枯萎反而结果留下三枚花籽的事有古怪，方以唯便将这事隐下不提，除此之外，其他都一一说明清楚，总算是让阿芙洛雅松口了。在熟悉圣路易罗纳丁堡一切大小路径的随从指引下，两人很快就到了那家饭店。这个时候正是用餐的高峰期，这家店铺本身生意就极好，到地方的时候就看到排了长长的 队伍。 先一步到的另一名随从立刻把手里的叫号单恭敬地交到了阿芙洛雅手里——这一举动总算是让方以唯明白过来，之前这名先一步离开的随从是去干嘛了。 “生意好火爆啊！” 坐在店铺外的阴凉处摆放着的等候椅上，方以唯看着前后左右都是同样等待着的人，多少觉得不可思议。一般来说，像这种吃饭地方，若是人太多而店家接待不过来的话，绝大多数顾客都会选择离开，找另外一家人少些的店。但是这家面店外等候的人那么多，依然有人前来 ，在前台服务生那边领号，然后到等候区寻个位置坐下，耐心等待自己的号码被叫到。 “几乎没看到走掉的人呢……”方以唯喃喃自语道。 “因为，这家店的面食值得这份等待啊！”一个含着笑意的熟悉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一愣，同时回头。 说话的人有着仿若黄金一般纯粹的金发，面上带着一个墨镜，哪怕看不清他的模样，单就他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风范来看，也能感觉到这是一个相当帅气的少年。阿芙洛雅眼里顿时露出了几分疑惑，只看身量和没有被墨镜遮住的面部轮廓的话，那模样当真和她认识的一个少年完全一样，但是那少年的发色却不是如他这般的纯粹金 色…… 不同于阿芙洛雅的迟疑，方以唯却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面上顿时带上了几分意外惊喜之色：“叶清阳！你怎么在这？”那支在她们的椅背上，笑眯眯地招手的少年微微低头，黑色墨镜就自他的鼻梁略微向下滑了滑，露出其后一双满是笑意的红色眼眸：“既然是圣路易罗纳丁堡最不容错过的 美食之三，我怎么能错过呢？” “唉……果然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耶！” 这声音微微带着点黏音，似乎是因为懒散还是其他什么缘故，说话的语气偏慢，给人以一种好像没睡醒亦或者在撒娇的感觉。三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坐在方以唯身侧的少年，笑得懒洋洋的，眼睛半睁不睁，嘴角挂笑。明明是一派没睡醒的懒散模样，却让人无端觉得他已经在努力保持清 醒了。“我是兰西，专门为了这家店来的。”那少年笑着自我介绍，中途还打了个呵欠，“听说他们家的鱼面可好吃了，现在坐在外面闻着味道我就知道，肯定不虚此行……唔，用 来换睡上一个星期的代价还是蛮划算的……” 方以唯眨眨眼睛，疑惑地和自己的小伙伴们对视了一眼。 从友人们的眼里，她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疑惑：为什么吃个鱼面要睡上一星期？ 不过看面前这人努力保持清醒的样子，似乎对他来说，长睡不醒才是正常的生活状态吧……从这个角度来看，似乎他说的也没什么问题了……兰西坐的位置偏后，但是他手里拿着的叫号单却比他们要早，先一步轮到他了，他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拎起放在座位旁边的袋子，正要过去，看到还在等待的三人，问：“要不要一起拼桌呢？”他扬了扬手里的叫号单，“帮我拿号的人是个笨蛋，拿了个大桌的，大概是想和大家一起吃吧。可惜，”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个笨蛋，不知道 大家一起出来的话会累死吗。”无视掉意识海里“卧槽你说谁笨蛋好心帮你找店面排队伍你就这么报答我兰西你有本事一辈子都别回来不然小心我扒了你的皮等等别扯开话题你邀请弥赛亚干嘛那是我死敌就算她现在头发变黑了脸上没蔓纹我也认得出来她是我死敌有你这么吃里扒外的吗兰西你tm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给我回来”的喋喋不休唠叨声，兰西笑嘻嘻道：“大桌可以坐 七八个人呢，我一个人坐就太浪费了，你们也是为了这家店专门找过来的吧，一起来吧！” 阿芙洛雅以眼神征询了一下其他几人的意见，能早点吃上饭谁不乐意？ 于是这决定很快出来了：“好的，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的。”兰西摆了摆手，又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才道，“都是那个笨蛋，叫什么大桌，店家看我一个人占着那么大一个桌子，脸色能好才怪……呵欠……” 这走三步打一个呵欠的频率实在惊人，方以唯都忍不住担心起这人万一吃到一半，一脑袋砸进鱼面里了怎么办…… 好在她担心的终于没有发生，几人点好各自的餐点之后，没等多久，服务员就把他们的餐点送了上来。 ——别的人怎么想她不知道，反正方以唯觉得，这等效率很好地安抚了她因为长久等待加饥饿状态临身的暴躁心情。热辣鱼面不愧是招牌面点，又辣又香，揉入了鱼肉的面条弹q有劲，配料酱汁香辣入味。吃到嘴里，鱼肉的鲜美和辣味素相交织，如同战鼓擂擂，在舌尖上击打出一个又一 个沉重的音节，几乎令心脏都为之震动得越发强劲。 兰西看起来整个人都因为美味而清醒过来了，不仅面上的瞌睡和懒散尽数退去，连眼睛都闪闪发亮：“好吃！哇兰鱼肉还能这么做，还有这调料……店家真是太天才了！” 坐在她旁边的绿眼睛小姑娘连连点头：“我觉得为了它，就算再等一小时都是值得的！”这样的美味值得等候！ 兰西刷的转头，整张脸看起来都是光彩照人：“你也是这么想的吗！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必须啊！好吃的等再久也没问题！”要不是手上不方便，方以唯都想和他握手交流美食心得了。 结果一顿饭下来，方以唯成功收获了一只名为兰西的吃货小伙伴，对方还给了她联系方式，表示随时欢迎她去找他一起发掘各个城市里的隐藏美食。 “等我做完手上的事，有时间了，我一定要吃遍整个联盟！”和方以唯他们告别临走前，兰西握着拳头，坚定地发表了自己的吃货宣言。 意识海里顿时吐槽一片： “你现在不也一样吃遍联盟吗！” “这和你现在的状态有个毛的区别啊……” “所以不管你做没做完我们要做的事，不都是在吃么……” “呜呜人家可不可以和阿芙洛雅和小唯一起去逛街啊？她们说要去买衣服呢！人家也要去刚好顺路啦……” 西尔维娅的关注点错误。 瞬间所有人转移关注点：“想都别想！” 我类个去的！兰西那家伙也就算了，西尔维娅一出去……妈蛋这绝壁是颜面全无的节奏！ 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打架斗殴复仇雪耻了！ 然而…… “我记得刚刚好像那两个说下午还是接着逛街买衣服是吧……” “白鸽广场卖衣服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呵呵，吃东西的地方更多，还不是凑一块了？” “所以，结论？” 沉默良久，一直围观的某人幽幽开口： “该丢脸的时候，怎么绕道，都逃不过的……”“……伊恩，闭嘴。” 第214章 或许是其他几人的祈求感动了上天，在下午西尔维娅一边试衣服照镜子一边期盼地看着服装店外走进来的人时，他们所想的人那两人并没有出现在西尔维娅所在的服装店 里。 “没碰上呢……”夕阳西下，西尔维娅颇有些恹恹地回到了住所。“很正常。西尔维娅你逛的店都是偏向售卖较为隆重场合的礼服的，弥赛亚和阿芙洛雅看起来似乎只是在买日常穿的休闲类衣服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安德淡淡 道，“这两类店并不在同一个地方，没碰到不奇怪。” 西尔维娅顿时满脸沮丧：“是这么吗？呜……安德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 其他几人的心声在这一刻统一：就是不想你们碰面才不说的！安德干得漂亮！ “我听到了！”西尔维娅生气的声音在意识海里响起。 ——得意的几人显然忘记了，在清醒状态下，西尔维娅无论愿不愿意，都能感知到他们在想什么这件事…… 伊恩在意识海里撇头，默默给出两个字评价：“真蠢。” 明知道西尔维娅随时都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还统一心声好像怕西尔维娅的雷达感应不够灵敏听不到似的，这不是真蠢是什么…… 话音刚落，伊恩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其他几个精神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了过来…… “虽然我们并没有知道其他人在想什么的能力……”修默默地松了松筋骨。 在广袤的意识海里，精神体可以如在现实一般打闹笑谈交流，也能做出种种活动身体的动作来，但其实并不存在需要松动筋骨这种说法。 毕竟，他们是没有实体的。 修的这个举动，也不过是在表明一件事：他要动手了。 “但是……”亚历克斯笑得温文尔雅地围了上来。 “你都说出口了……”兰西慢吞吞地过来，还不忘打呵欠。 “我们也不能当没听到，是吧？”最后的米尔堤露牙一笑，分外和蔼可亲。 伊恩：“……” 暂且不提那头在意识海里打闹成一团的海德拉，这边，终于买好了合心意的衣裳，好好地满足了一番购物欲的两人找了家甜品店坐了下来。 叶清阳吃完饭就和她们分开走了，说了有什么事要办早早地就离开了——留着也不好啊，人家女孩子闺蜜逛街呢，他呆着能干嘛呢？连拎东西的苦力都不需要——毕竟，身为大小姐的阿芙洛雅，先不说她出门就带着两个随从，万一需要拎东西也有他们，绝大多数情况下，两人逛的女装店都表示完全可 以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阿芙洛雅在这里的名气真大呢！”想到两人随便进哪家服装店，都会看到导购小姐眼睛一亮，然后店长匆匆赶过来亲自为她们介绍的画面，方以唯喝了一口往日里绝对不 能碰的冰凝露，笑眯眯道。 “那是家父的功劳。”阿芙洛雅下意识就挺直了脊梁，板着脸答道。 话一出口就觉得这回答太硬邦邦了，冰雪色长发的女孩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慌乱，有点不安地看向自己的好友。 这一眼就看到方以唯若有所思的样子：“阿芙洛雅好像很不喜欢借助家族势力呢……” 看起来好像没生气……阿芙洛雅悄悄松了口气，又听到方以唯的话，抿了抿唇，才低声道：“我……” 她吐出一个音节，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下子停住了。 方以唯看在眼里，当做没注意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提起了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话题：“阿芙洛雅准备时候时候去参加博特伦双的入学推荐考？” 阿芙洛雅楞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我还没去博特伦双的报名处报名。”九曜的入学机制都一样，需要先拿到九曜发放的入学推荐卡，然后持有推荐卡，到当地行区的九曜报名点报到——九曜在每个行区都设有一个报名处，用于接收这些学生 的报名，然后将入学推荐考的考试时间和地点告知众人。 在考试时间之前到达考点，上交推荐卡，之后通过学校的推荐考，拿到录取通知，就能成为正式的学生了。 九曜报名处多设在各自行区首府，例如迟雁行区的报名处就在首府斯托城，而非圣路易罗纳丁堡。阿芙洛雅作为迟雁行区议会长的女儿，本该和她的父亲一起居住在斯托城才对。但是她并不喜欢在斯托城被众人环绕的感觉，在与幼年时的女伴们走上完全相反的路之后 ，她也放下了最后一丝对斯托城的留念，带着管家和仆从来到圣路易罗纳丁堡上学，潜心修炼。 现在，她只有在每年假期的时候，才会回去斯托城，和父亲一起居住一两周。今年因为新生代御魂师大赛的存在，阿芙洛雅沉迷其中，都忘了要去斯托城的事。迪尼拉蒂议会长见女儿在网上都闯出了名头，后来还得到了博特伦双的老师青睐，自然 也不会强求女儿非得到自己身边来，于是这个假期，阿芙洛雅干脆就呆在了圣路易罗纳丁堡。 被方以唯这话提醒了，阿芙洛雅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该去斯托城博特伦双的报名处报名了。 费雷德翠尔夫人给她的推荐卡是时候拿过去了…… 但是，如此一来的话…… 她就必须和以唯、叶清阳这些在圣路易罗纳丁堡认识的朋友分开了。 阿芙洛雅下意识地就咬了咬唇。“阿芙洛雅什么时候去斯托城？我看看我们到时候能不能碰面！”方以唯笑眯眯道，“我现在身体好了，可以随便出门了，就准备出门看看。刚好温然告诉我说，他姥姥在斯托城访友，他打算过去看看他姥姥，我这会儿还没想好具体去哪里，就准备和温然一起去斯托城。如果阿芙洛雅你也要去斯托城报名的话，那就太好了，我们可以在斯托 城汇合！” 阿芙洛雅眼睛一亮。 听以唯的意思，她正要准备出门游历，没有定下具体去哪里，那么她们就有可能在一起更长时间，甚至…… 阿芙洛雅对自己好友的实力有信心，如果费雷德翠尔夫人知道以唯的话，一定会给她发推荐卡，到时候她们就可以一起去博特伦双了！“好啊！”她忙不迭应道，“温然他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斯托城！”她盘算了一下，“过阵子是斯托城的三百周年纪念日，这段时间前往斯托城的地下列车票 已经有点难订了，我们约好几号走，我让管家去订票。” 阿芙洛雅完全没有考虑订不到票的问题——作为迪尼拉蒂家的大小姐，这点小特权还是有的。 “地下列车啊……”方以唯顿时面有难色，迟雁行区所有的地下列车，好像都是悦木客运的。 至今为止，那次从尼克尔城到圣路易罗纳丁堡来的记忆让她印象深刻，以至于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浑身不自在。 短期内，她是不太想再乘坐任何一列悦木客运的地下列车了。“我和温然不打算坐车去。最近虽然在网上对战次数很多，对战经验丰富了不少，但是毕竟是纯粹的御魂师之间的对战，涉及到环境因素很少。”方以唯想了想，把她和温 然的打算都说了出来，“这次去斯托城，我们打算跟着一个准备穿越丛林的私人丛林冒险团一起走。”经常有这样的冒险团，从一地出发，穿越丛林，到达另一个城市，他们在穿越丛林的路上获取到的材料就全部放在下一个城市里售卖。有时候还会从魂师协会接取下一个 城市里发放的、可以在这一路上完成的任务，比如路上会经过的某个魂兽栖息地，他们会有目的地接取和这个栖息地有关的种种任务。这类冒险团一般都有经验极为丰富的御魂师带队，他们年复一年地在丛林里行走，有着自己独到的经验，带领团队避开丛林里那些难以应对的危险，是整个团队可以安然 走出丛林还能获取巨大财富的保障。 阿芙洛雅听完解释，顿时眼睛发亮，毫不犹豫地就选择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对于一直潜心修炼的女孩来说，这样的实战机会实在是少有。 “虽然说我很高兴阿芙洛雅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走，但是你这么不和管家商量就自己决定真的好吗……”方以唯为阿芙洛雅的决断力冷汗了一下。穿越丛林这种危险度max的事……方以唯觉得，如果自己就这么把阿芙洛雅拐走，指不定迪尼拉蒂家族的族长、也就是阿芙洛雅的父亲，晚上做梦都要翻来覆去睡不着呢 ！ 阿芙洛雅也想到了这点，顿时皱起了眉头：自己亲爹自己清楚，如果实话实说的话，还真不一定能出得了门……就算能出门，大概也是护卫一堆跟着的那种…… 方以唯想了想，道：“我们这次说好的跟随的团队是北域银翼公爵下属狮鹫军团的小分队，在魂师协会有登记说明，名字是“鹫翼”。” “狮鹫军团？智格大人加入的那个狮鹫军团？”阿芙洛雅整个人气势都变了，如果不是还有几分理智的话，她会激动得直接站起来。方以唯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找到了阿芙洛雅的偶像了，嘴上则说：“是啊，你可以让你家管家去魂师协会打听看看。他们行事满低调的，要不是我表哥介绍的，我自己去 找的话肯定找不到他们。“表哥说了之后，我去查这个团队的情况的时候发现他们任务完成率很高，折损率低得可怕，偏偏又没在魂师协会公布的冒险团排行榜上，好奇之下问了表哥，才知道他们 原来是北域狮鹫军团下属的小分队。” “表哥？”阿芙洛雅愣了一下，她只知道以唯的亲哥哥是宋霆大人。 “嗯，最近他才来的这里，说起来他一直在想让我去舅舅家，还拿北域特产魂灵诱惑我……”方以唯说着说着就露出了纠结的神色。 好心动啊啊啊啊！ 但是迟雁行区这里的8459种魂宠全部捕捉完成的成就还没完成啊！ 在达成【迟雁的捕捉王者】成就之前，就去下一个行区，她有九成把握自己的无良系统会直接激活下一个行区的全部魂宠捕捉成就来…… 为了不被强迫症逼死自己，她最后痛苦而又心酸地拒绝了前去北域的邀请。现在想起来还是好心痛嘤嘤嘤…… 第215章 和阿芙洛雅分开之后，方以唯回到了住所。 住所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在，季北辰这个时间大概是在办他的事，不会回来，方以唯关了门就走进了地下训练场。 在抓到旅云修之后，军部终于腾出手来把原本被占过的军属大院里的种种叛军做下的手脚清理干净，大家也都从临时的居住区回到了各自的家里。方宋霆的这个别墅里，除了专门的炼魂室之外，地下还有一个占地面积相当大的训练场，建造材料都是高强度的对魂灵专用材料，光脑控制的训练项目也都是军方专用高 等训练项目——毕竟，往日里能够被分配到这个别墅、来使用这个训练场的，必然是军部的高级军官。 方以唯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训练场里。 魂宠ol里，每个玩家身上都有一块系统赠送的【训练场传送石】，在激活训练场传送石之后，训练场传送石的模样会由一开始的纯白色转为白底绿纹。 通过这块看似非常不起眼的拇指那么点大的石头，玩家可以自由开启系统的训练场。系统的训练场分为基础、中级、高级、顶级四个级别，其内有针对各自级别的御魂师训练项目。在基础训练场通过所有项目之后，就可以开启下一个级别的训练场，训练 场传送石的模样也会由最初级的白色转变成白底蓝纹的模样，对应中级训练场。同样的，高级训练场是白底紫纹，顶级训练场就是白底橙纹，对应魂宠级别——弥赛亚就没见过这么懒的官方，不过考虑到便于记忆、免除玩家因为各个标准不一样而出 现记忆错误的问题……嗯，似乎这种一个标准适用全部的情况才是正道……题外话不谈，训练场传送石的获取有些难度，除了人物的御魂师等级必须到达五环之外，还要竞技场七百连胜成就，方以唯现在距离这目标还差点，又有上次差点被阴险 小人毁掉自己的连胜记录的教训在前，她准备在把自己的小伙伴们一起全部拖进团队赛之前，不考虑再开团队赛。 打连胜记录最讨厌的就是演员了…… 随意找了个地方，方以唯从系统背包里摸出一个木系魂石来。从尼克尔城到圣路易罗纳丁堡，这来来去去的也在丛林呆了不少时间了，方以唯已经把迟雁行区常见的那些魂宠都捕捉得七七八八的了，只剩下那些难以遇到的和只存在 某些特定地区的特殊魂宠了。 八千多的总数看着可怕，但在练级狂兼职成就狂开启疯狂模式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就已经完成了九成以上目标了…… 那么多的魂石里，属于木系的自然也不少。 方以唯这次拿出来的，就是木系中被视作潜力强大、很有炼制进化价值、尤其是打阵地战时尤为有用的木须海。 激活魂石，木须海的身影从魂石上透出，出现在她面前。 方以唯试着指挥它，但是木须海从出来之后到现在，不管她做出什么样的指令来，都一动不动。 还是和以前一样。 尝试了多只木系魂宠后，得到一样的结果，方以唯有点丧气地把它们收了回去，整个人就大字样躺在地上了。 本来还以为有【翡翠梦境】了能把她的木系亲和力负满点的问题解决来着…… 游戏里玩家的【翡翠梦境】自然是不带任何木系亲和力加成能力，但是现在这个好似变异版的【翡翠梦境】，方以唯还想赌一把看看。 从结果来看，无疑是她输了。 觉醒了领域都还是负满点的木系亲和力，如果她真的是林家灵祭的话，一定是因为亲和力负值才会不受重视然后被她哥拐带走的吧…… 把手掌举到面前来，看着自己的掌纹，方以唯有些漫不经心地想道。 一丝反光闪过眼角。 她怔了怔，看了过去。 那丝反光来自于手腕上的银镯子，属于天心结的部件镯子。 天心结。 没记错的话，天心结的锻造过程是借助了圣魂灵朱雀的力量吧…… 火系至尊……如果其实是因为火系至尊的气息存在，压得木系魂宠不能动弹呢？ 那再高的木系亲和力也没用吧？ 一想到这点，方以唯立刻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把身上的天心结一件件摘下来，收进系统背包里，然后拿出一个木系魂宠，满怀期待地叫出它，给出指令。 但是让她大失所望的是，魂宠依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来，甚至…… ……呃，是她错觉吗，怎么感觉摘了天心结之后，它好像更加怕她了？ 一连试了好几只木系魂宠，依然是一样的结果，看来问题不是出在天心结上。 方以唯沮丧地把魂宠都收了起来，然后重新戴上天心结。 如果林家有她这种连一只最低级的木系魂宠都指挥不动的灵祭的话，林家一定会哭死的吧。 方以唯忍不住就想起了自己身上的种种异状： 在丛林环境下就会出现的【木之誓约】，周围植物越多，视角越清晰。 莫名的看到任何一样植物都能知道它所有的功效，动物和矿石也有，但是相较于植物的详细来，这两方面的资料只能说是比较简陋。 明明没有意识但是莫名就在朝她传递信息的植物，让她可以知道丛林感知范围内的一切变化，魂兽的种类，出没规则，地盘变化…… 还有那次喝下龙葵花皇蜜时，出现的【木之庇佑（灵祭·苍之主专属）】状态，照理来说这几乎可以说是决定性的证明她是灵祭的状态，但是…… 方以唯还记得，自己作为弥赛亚时，接受了稷下学宫发布的隐藏任务，去林家寻找一系列线索的时候，曾经在圣祭坛上的无名幽灵那接到过一些任务。 其中有一个任务需要特定的状态才能进行，那个无名幽灵就给了她一个状态：【木之庇佑（灵祭专属）】。 她那时候大吃了一惊，按照这个状态的描述来看，这明显就是只有灵祭才能够拥有的状态，虽然早就习惯了玩家身份的种种特殊待遇，但这待遇也太特殊了吧……而且，能够随手给出哪怕是灵祭也不能赐予他人、只能自己被动拥有的【木之庇佑】状态，眼前的无名幽灵难道并不是如她之前猜想的那样是林梓寒，而其实是东之苍龙 修炼成人形的魂魄？ 毕竟，按照她那时候掌握的情报来看，灵祭的存在，基本上只有两种来历：一，林家在特定的日子里，将所有的灵侍集中在一起，经过仪式，请动苍龙，苍龙会将【木之庇佑】放在灵侍里那个能够最清楚地聆听它的声音的灵侍身上，这个灵侍， 就是灵祭。 二，苍龙本身自己认定某个人是灵祭。第二种情况极少，至少就她目前知道的，只有末代灵祭林梓寒是被苍龙亲自指定的灵祭，否则以她嫡系大小姐的身份，家主林杉宸和主母顾欣淙对她的宠爱，根本不可能 会去圣魂殿堂成为灵侍。 从这两种灵祭来历可以清楚地看出，【木之庇佑】并不是天生就在某个林家人身上，而是由苍龙给予的。 在得到木之庇佑状态之后，也不可能做出“转赠他人”这种事来，那么，这个能够将灵祭专属的【木之庇佑】状态加持在她身上的无名幽灵，真实身份似乎就呼之欲出了。 但也不对啊……无名幽灵明显就是个女性，可是不管是她知道的情报内容，还是林家的记载，木系至尊苍龙都是雄性啊…… 这，这修炼成人形了还能变个性吗？ 直到穿越到现在，方以唯都没想通圣祭坛上无名幽灵的身份。 总觉得，如果推断出来它的身份的话，绝壁会引起一个巨大的剧情变化来着……又一次尝试驭使木系魂宠无果，方以唯叹了口气，把【翡翠梦境】也收了起来——开着【翡翠梦境】都没法让木系魂宠听话哪怕一丁点儿，她的木系亲和力十成十是负满 点吧。 灵祭什么的不要想了…… 话说如果她真的是灵祭的话，她就是林梓寒吧，顾修明一开始就说来找表妹，还是被人贩子拐走的表妹……强行把注意力从那个让她西斯空寂的“人贩子”上移开，方以唯想了想，如果顾修明是顾家嫡系，那他遇到被“人贩子”拐走多年连自己身世都不清楚的表妹，总该会把她的 身世和家里情况说清楚吧？ 那介绍她爹娘身份也就理所当然了。 但是顾修明并没有这么做。 毕竟，自己要真是林梓寒的话，表哥介绍第一句就该说你是东域林家大小姐，你妈妈是我姑姑顾欣淙，你爸爸是林杉宸…… 多直白就能让人知道自己身份，不是吗？ 那排除掉自己是灵祭的选项，表哥没有说她父母的事，她是不是可以认为，是因为她父母已经死了？ 下意识的，方以唯想到了自己哥哥的异瞳，雷火属性，以及自己的木属性。 北域顾家除了林家这个例外之外，从来只和水系冰系魂宠传世的魂师家族联姻，这类家族又多存在于北域…… 异瞳的恶魔将会毁灭血脉相亲的家族。 北域的异瞳者的属性，从来都是克制自己的家族属性的，克制水的…… 火，雷。 再联系初见时顾修明对方宋霆的戒备忌惮厌恶的态度，方以唯得出一个让她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推论： 方宋霆毁了自己的家族，只留下她这个亲妹妹，带着她离开了北域。 ……哈，开玩笑吧？ 她哥要真毁了家族，来自顾家的小姐自然也逃不掉，表哥现在的态度可不会这么快就回转。 觉得自己实在是吃饱了没事干想多了才会得出这种莫名其妙的结果，方以唯好笑地拍拍自己的脑袋，上楼去整理行李了。 还是找点事做吧，免得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没的，连灭族论都出来了……这么想着，方以唯思索了一下刚刚从鹫翼的团长那得到的通知消息，回忆了一下鹫翼安排好的、这次会走过的丛林路线，惊喜地发现，其中将经过数个栖息有迟雁特有魂宠的魂兽栖息地。 第216章 被这事提醒，方以唯骤然就想起了其他特定魂宠栖息地的事，兴冲冲地回房，搬出迟雁行区的地图，和她记忆里的游戏地图一一对应，开始标地点。 标记完了这些，意犹未尽下，她干脆铺开了联盟地图，把那些只有当地才有的特殊魂宠所在地都一一标明。 很快，代表特殊性魂宠诞生地的黄色标记点遍布了整个联盟。 “……”盯着被自己标完地点的联盟地图看了半晌，前·成就党·大神恍然间仿佛看到了当年为了完成魂宠图鉴成就满世界跑、通过买地下列车票硬生生地把林盛集团声望从中立刷到 亲密的自己…… 林盛集团是东域林家的集团总公司，在林家灭门之后，林盛集团也遭受了重创——各分公司、重要部门、总部的所有重要人物一口气全部身亡，这个打击不可谓不大。但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地方议会一边调查红叶惨案一边把林家本家的房产地契连同内里的所有东西全部充公的时候，林盛集团已经悄然启动了应急程序。等到地方议会终于把林家本家那遗留下的巨额财富消化完毕，想起还有这个分公司开遍全联盟的林盛集团（别名：无主的超大肥肉啃一口可以不饿一年），准备干涉的时 候，他们发现，林盛集团早已度过了初期的混乱，重新步上正轨…… 至于地方议会试图在“土皇帝”终于驾崩没了头顶阴影的情况下重建联盟声望的时候，又被以萧家为代表的东域本土大家族联合给生生抹没了脸什么的，就不说了……游戏里，按照各个任务里透露出来的情报来看，自从险些被地方议会看做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鲇鱼之后，林盛集团就再也不相信周围还能有什么朋友了，对玩家来说，这 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本集团声望关闭”。简单直白地来讲，那就是，对所有在红叶惨案的剧情资料片之后进来的玩家、红叶惨案资料片以前进入游戏但是还没开始刷或者没刷满林家声望的玩家来说，在红叶惨案 之前和林家共享、一同在玩家的声望面板上显示为林家声望的林盛集团，再也不发日常任务了…… 更别说开启声望的任务了。 除了每次购买林盛集团及其下属子公司出产的相关商品会有一定几率加一定声望外，玩家没有找到第二条刷声望的路。 其中，作为客运公司的悦木客运是众玩家公认的“聊作心理安慰”的商品出产地，因为买车票加林家声望的几率实在太低了，你买十次车票都不一定会给你加一次声望。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去买其他东西刷林家声望、仅仅只是在日常地跑地图找魂宠的时候买车票的弥赛亚，居然能把自己的林家声望从中立提升到亲密，可见她跑联盟地图 的次数之频繁，已经到了何等地步…… 晃晃脑袋把那段可怕的记忆丢到脑后，方以唯拿出红笔，开始玩连线——把地图上的黄点一个一个地连起来。 连完之后，她的行程表就完成了。 嗯，很好，这回去斯托城的路上，前半段路上会路过巨木丛林，可以把宝宝蛋和风速镰鼬搞定，对了还有醉月猴和酒壶芽，这对好基友绝对不能落下！ 就是迷情月芽有点难办，不知道能不能碰上它出来晒月亮……走水路的那段路上钓只鳄龟，以后的水族代步工具都有了，啊，那段路上说不定还能碰上鬼面鱼！虽然月牙河出现鬼面鱼的几率是所有鬼面鱼出产地里最低的，但是万一 欧皇血统大爆发呢……怕自己忘记，方以唯还特地调出系统早八百年就修复完但是一直没怎么用的行程提醒表，把自己以“如何在不走重复路的前提下用最短行程搞定全联盟各地特产魂宠”为命 题的地图记录在内，设置了“每到当地就提示当地特产魂宠”功能。 最后欣赏了一遍自己的杰作，方以唯把地图收了起来，开始整理背包。虽然有999个相同物品叠加只占一格的超大系统背包和随身仓库在，方以唯还是整理了一些东西，小小的布袋兽乖顺地蹲在旁边，亦步亦趋，见她理好一样东西，就把脑袋 伸过来，敞开了脑袋上的布袋口子方便她放东西。 “小白真乖！”摸摸布袋兽的脑袋，方以唯笑眯眯道。 布袋兽小白顿时就开心地晃了晃扎在布袋口上的绳子。 这只布袋兽被她取名叫小白，原因很简单，它是白板级魂宠——某位大神的取名能力一如既往地差不可言…… 季北辰刚打开玄关的门，就敏锐地听到了二楼的动静。 从以唯房间传出来里的动静。 相处三年，季北辰很早就知道那孩子是个安静的性子，她在家时几乎没什么声响。 所以，这是在做什么？ 疑惑地走上楼，属于方以唯的卧室门半掩着，没有关上，季北辰走了过去，透过半掩着的门，看到里面正在整理衣服的女孩。 一只小小的布袋兽蹲在她的脚边。 数万种可能在头脑里于刹那间碰撞，如果可以看到的话，这无疑将会是一场异常盛大的烟花。 最合理的猜测浮现心头。 季北辰的眸色沉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他轻声问。 在听到声音而转过头来的女孩看不出情绪的眼里，季北辰看到了自己面无表情的模样。 解决了林家的事，方宋霆就着手前往北域。 站在丛林边缘，他一边打开出了丛林就叫个不停的联络器，一边挪了挪脚跟，将一支刚刚探出头的吸血毒蔓碾死在幼芽阶段。吸血毒蔓理应是只存在在于丛林深处的植物系魂兽，除了兽潮外，从未有人在丛林外乃至丛林边缘发现它。如果是其他人注意到这株幼苗，恐怕会惊恐地认为马上就要有 兽潮来临了，但方宋霆不会。 刚刚他如果不立时碾死那支吸血毒蔓，那么这看着不过三厘米长的幼芽将在0.5秒内长成高达三十多米的成熟植株——在这过程中它甚至不会停下对他的攻击。 冷冷地撇了一眼脚下的土地，他接通了联络器：“什么事？” 对方那头沉默了两秒，才有声音传过来：“你真的放开以唯了？” 是季北辰的声音，低沉得让人想到阴云密布的天空。 “不会。”方宋霆不假思索道，他可以放弃一切，但绝不可能放开阿唯。 死也不可能。“以唯说要出门游历，我本来以为是你开玩笑。”季北辰的声音蓦地冷沉下来，“她的身体你又不是不清楚，哪怕是在清除了诅咒带来的副作用的现在，她的体质也不过是刚 刚到达同龄普通人的水平而已。” “那又怎么样？”方宋霆不太明白季北辰在想什么，“这个世界上，不管她遇到什么危险，只要她戴着天心结，都不会有事。” 致死攻击前，天心结就能带着她传送到他的身边，运气好还能把那个想致阿唯于死地的家伙一并传过来让他收拾——在这方面，旅云修大概会很有发言权。 “那除了致死攻击呢！” “不死就没关系，在这基础上，不管她做什么我都不反对。”方宋霆平静道，“阿唯有分寸。倒是你，北辰，现在如愿了，为什么你还这么不高兴？” 顿了顿，那头传来季北辰冷冷的声音：“我只是想把你和以唯分开，没有想过让她去丛林！” “丛林怎么了？” “以唯她才几岁？”这不是送命吗！ “当初我和你穿过南域的时候，也是十五岁。” “这不一样！” “不，一样。你凭什么认为阿唯会比我们差？” “……”“很多事情，我不能也不会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如果阿唯要游历的地方是丛林，那么，她不会遇到任何来自丛林本身的危险。至于丛林之外的地方，我对联盟 的治安水平还是比较认可的。” 不会遇到来自丛林本身的危险？ 季北辰愣住了。 曾经穿越南域的记忆翻滚涌动。 现在想来，阿霆那么在意以唯，一路上极少松开抱着以唯的手，少有的几次将以唯放下来…… 都是在丛林里。 但是，明明丛林里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可是，方宋霆会在有人的地方丝毫不放松地将方以唯抱在怀里，却会在丛林里，让方以唯下地…… 植物系魂兽的伪装防不胜防，说不定脚边的枯藤就是某个猎杀者的武器。 但是现在想来…… 季北辰惊疑地发现，他翻遍记忆，也没有找到一丝一毫方以唯在丛林里受到直接攻击的画面！她更多的是被他和方宋霆与魂兽战斗时的流矢波及——这种时候，雷火之魂就会自动浮现，将所有的流矢挡下，被包围在浮火雷光中的女童安然无恙，甚至连表情都没有 变化。 这怎么可能！ 季北辰越想越心惊，仔细想来，如果遇到的是植物系魂兽的话，方以唯甚至不会被流矢波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北辰，”联络器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是不是该去找个女朋友了？” 季北辰：“……”为什么我要被一个自己都没女朋友的人说这种话？ “没什么别的意思。”方宋霆淡淡道，“只不过基于我们多年交情，提醒你一件事而已。” “……什么事？”“阿唯她不会爱上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就像我也不会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一样。” 第217章 预定好的出发时间是三天之后，方以唯把自己该带的东西都做了个清单，核查了一下，发现还有一些东西得出门购买。 上回和温然一起去丛林的时候浪过头了，无光驱虫佩和压缩水珠都用完了…… 把需要买的东西打上勾，方以唯换了身衣服出门，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季北辰关上联络器，似乎是刚刚和某个人通话完毕。 “要去哪？我送你过去。”季北辰把联络器收了起来，走过来，“我正要出门。” 方以唯怔了一下，笑着回绝：“不用了，我带小花出门遛弯。” 说罢，她在玄关处换好鞋子，摸出太阳伞，开门走了出去。 许久没有出来跑动的小花猫一出来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拉长了声调喵叫了一声，声音甜腻而粘人。 方以唯打着伞，挡住头顶上略微有些强烈的阳光。 走了一段路，她看着脚下的影子，想了想，把手指伸出太阳伞的遮挡范围。 迟雁行区夏日里热情的阳光立刻亲吻上了她的指尖。 身体里的魂力平缓而稳定地流动着，在经过太阳直射下的手指尖端时，方以唯敏锐地感觉到，魂力变得活跃了一些。 但是那段距离实在太短了，很快，回归到阴影下的魂力流重又变得平缓。 并不是错觉。 方以唯收回了手。 自从月精花籽里出来之后，她有些惊异地发现，自己的魂力有了不小的变化。 其中最突出的，莫过于在阳光照耀范围里时，整体的身体机能都会比往常高一大截。 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太阳能充电器似的…… 不对，与其说是太阳能充电器…… 目光落在路边猛烈阳光下依然精神抖擞挺拔而充满生命力的梧桐树上时，方以唯顿了顿，在心里补充道：还不如说是光合作用。 她只是在月精花籽里呆了大半个月吧，总不至于自己都成植物了吧？ 颇为纠结自己现在的状态，方以唯叹了口气，把这事抛开。 一人一喵没多久就从军属大院里走了出来，脚边的小花抖了抖身体，瞬间化作一人多高的巨兽，伏低身体，让她坐到身上来。 待她收了伞，坐稳，梅花喵一个健步就冲出去老远，几下就从军属大院的门卫视野里消失不见了。进了市区范围，方以唯熟门熟路地找到售卖相关道具的店铺，几下挑好自己要买的东西，正要去柜台结账，眼角余光却看到了一个水蓝色好像果冻一样的东西正在角落里 扒着货架边，偷偷往这边看。 方以唯：……水冻？ 广瑞羽的效率很高，那回她说可以解决水冻的身体隐患之后，他很快就把需要的材料都凑齐，连同水冻一起交给了她。经过再次炼化的水冻表面上没有多少大变化，但是身体稳定性已经直追自然魂宠，虽然代价是腐蚀力大幅下降，不过对于让水冻学会了倒垃圾的广瑞羽来说，似乎并不是 什么大的问题…… 发现她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水冻开心地啪叽啪叽滚了过来，抱着她的小腿亲昵地蹭了蹭，然后把一个小蜡丸放到她手上，这才依依不舍地滚回去。 不多时，那个好像果冻一样的合体魂宠就消失在了货架阴影里。 手指拢了拢，那枚蜡丸就消失在了指缝间，方以唯抬头，发现这里正处于摄像头的视野死角。 方以唯：……看这样子，不但学会了倒垃圾，还学会了避开监控传递情报啊！ 广瑞羽那家伙到底是怎么训练水冻的？ 不怪她奇怪，以水冻的表现来看，它有着低等合体魂宠普遍有的低智力问题。按照方以唯的估算来看，水冻的智力年龄和两三岁的小孩子差不多——性格也是…… 摇摇头，把这事放到脑后，方以唯推着购物车，到柜台结账。 布袋兽小白一口把东西都收了起来，末了还打了个饱嗝。“你这样子总让我怀疑那些东西是被你吃下去了，而不是被放到了异空间……”方以唯抽着嘴角拉开斜跨小包的口子，小白立刻就跳了进去，只露出个脑袋，扒着小包口子往 外看。 撑开太阳伞，出了那家店，走了大概百来米，方以唯看似无意地把太阳伞换了个方向，正好挡住右后方的街头摄像头，之前消失在指缝间的蜡丸再次出现。 搓开，里面是一张小纸条。 一眼就将纸条上的东西记下，方以唯微微皱眉，再垂下手时，一些细细的纸灰从手里飘散。 那张纸条已经消失无踪。 拳头大的四翼焰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肩头，全身火焰熊熊燃烧，却没有让近在咫尺的主人感觉到丝毫的热气。 这是它将热量和热辐射都控制封锁完美的表现。 稍稍调整了一下太阳伞的角度，方以唯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只是眼角余光向左右两边瞥了瞥。 右后方，一人。 左后方，两人。 本来以为是监控器的缘故，原来不止么…… 恰在这个时候，红灯亮起，人行道上的行人准行标志灯亮，方以唯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过大道。 右边对面人行道上的人被驶过的车辆遮蔽了视野，等车辆过去，就已经见不到人影了。 据说弥赛亚的警惕性很强，所以他们不敢靠太近，像他就远远地在大路另一边的人行道上装作若无其事地散步，一边暗中留意那个女孩的动向。 这么做的好处是不容易被发现，但是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容易跟丢。 再看自己的两个同伴也不见了，应该是跟上去了，他遂放下心来。 注意到红灯的时候，和弥赛亚走在同一条人行道上的两人就开始加快速度跟上去，这才在比肩而行的人群里盯住了那把绘有紫藤萝花纹的太阳伞。 待到过了斑马线，两人见那把紫藤萝太阳伞还是慢悠悠地往前走着，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但是很快其中一个人发现不对了。 他忙拉了拉自己的同伴，示意他看下面。 他的同伴不解地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却发现那人没有被紫藤萝太阳伞遮住的部分，穿着的是白底浅葱纱连身裙，脚上是裸足穿的同色细带凉鞋。 但是弥赛亚出门的时候，穿的明明是白底蓝纹海澜裙配蓝色凉鞋！ 两人对视一眼，顿觉不妙，立刻几步上前，一把拉住那个打着紫藤萝太阳伞的女孩！将太阳伞拉开，那人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惊讶地转过头来，两人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打着太阳伞的是一个容貌极为普通的女孩，根本不是他们暗中监视的弥赛 亚！ “这伞哪里来的！”一人想到自己任务失败会得到的教训，脸色顿时黑沉下来，语气也极差。 那普普通通的路人女孩被吓了一大跳，顿时就结巴了：“我……刚、刚有人塞……塞给我的……” “她去哪边了！”另一人喝问道。 这女孩顿时就吓得眼眶泛红：“我、我不知道……刚刚人那么多……一眨眼她就不见了，我……我根本没看清她往哪边去了……” 这二人心里顿时失望之极：刚刚人那么多，若是这女孩看到了弥赛亚去了哪边，那才叫人怀疑，但真听到她说没注意到…… 啧，跟丢了！ 好不容易碰到弥赛亚独自一个人出现，而不是有人一起走，偏偏这么好的机会…… 两人心有不甘，分开，一人往前找，另一人往左转的路口找，却怎么也没有再找到弥赛亚。 被他们丢下的路人女孩一脸受惊样看着他们离开，又看看自己手里的伞，顿时就跟烫了手似的，连忙把那把伞丢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追过来的剩下那人之前已经从联络里知道了同伴认错人的事，看到她好似丢了烫手山芋一样把伞丢了又快步跑掉的样子，心里暗暗鄙视了一下这路人女孩的胆小，随即也 把这事放下，转而专心找起了弥赛亚的下落。 把伞丢掉的路人女孩一路跑到了一个甜品店里，进了屋，在店员“欢迎光临”的声音里，冷气扑面而来，让她舒适得眯起了眼睛。 如果真成植物精了的话，她一定是那种长在背阳处的植物吧…… 这么想着，她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几个招牌甜点，托着下巴思索该怎么办。广瑞羽给她的纸条上写明了她的容貌特征已经在黑市上被人散布开来了，他调查发现散布这个消息的是一个叫亚尔弗列得·爱格伯特的人，凭着“弥赛亚的真容”这个情报， 他赚了相当大的一笔钱——可惜没命花。 广瑞羽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几天了，尸体都爬满了腐虫。对方显然是冲着亚尔弗列得·爱格伯特的性命来的，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这人身上其实具备相当价值的两个魂宠——寻宝鼠和具备【瞒天过海】能力的断尾狐都还在他身上， 没有被人拿走。 很显然，凶手瞧不上这两只魂宠。 广瑞羽利用黑市情报网，打着调查弥赛亚的旗号，发现情报网里关于弥赛亚的资料更新了许多，连同她是附一学生的事都挖了出来。 可以肯定，恐怕现在连附一那边都有人盯上了——当然，这批人最后会不会被察觉到的校方给“请”去警务连喝茶什么的……就不知道了。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温然和叶清阳并没有出现在情报中。 这次有【绅士淑女的百变屋】在，才甩掉了那几个看着就不怀好意的家伙，但是自己的容貌样子已经被黑市传播出去了。 哪怕广瑞羽有心阻止，现在黑市也不是他能够插手的…… 不过有这个提醒就够了。 喝了口冰味花果茶，方以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顿时笑眯了眼睛。 哎呀，天无绝人之路啊！ 三天后，终于说服了老管家，一身剑士戎装打扮的阿芙洛雅在和好友约定好的地点左等右等，眼见约定的时间要到了，但是以唯却还没出现。 难道是睡过头了？正当阿芙洛雅这么想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第218章 鹫翼的集合点。 鹫翼的带队人是个身材极为高大的男人，络腮胡，方脸，身材魁梧壮硕，坐在那就是一座小山。 典型的北域人体型。 这是鲁斯，他的外表看着给人感觉大概是三四十岁，其实他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不过对于魂师而言，这个年纪是正当壮年：长久的魂力积累下，实力一般已经到了六环或者七环，将近三四十年的魂师生涯让他们的丛林经验和对战经验都无比丰富，同 时，也将这份丰富的经验转化为实力的一部分。 另一方面，魂师因为长久地和魂灵打交道，生命体征和自然寿命都要比普通人显得年轻、长寿。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并没有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殒命。 鲁斯并不知道顾修明的真实身份，他只知道这青年实力相当强大，上头也对他非常看好。 听小道消息说他是什么大家族的子弟，看风范应该没错，不过哪家大家族子弟天天在丛林冒险的……估计就算真是，大概也是什么不受宠的旁系子弟吧。 大家族的核心子弟自有家族魂师团协同一起去丛林，并不需要在外面跟着私人丛林冒险团走。 鲁斯的想法代表了鹫翼和狮鹫军团绝大多数知道顾修明的人的想法。 这次能够在圣路易罗纳丁堡遇到顾修明，鲁斯也觉得惊奇。就他所知，顾修明基本上只在北域活动，难得几次在北域外遇到他还是因为他接了学校的任务出来…… 但现在这时间学校应该放假了吧？好歹也在魂师学校上过几年学，更别说家里还有个正在魂师学校上学的儿子，鲁斯多少还是记得放假时间的。听到顾修明解释说是来找他失踪了好久的亲人，鲁斯才明白 过来，当即表示要帮忙。 结果顾修明说他已经找到了。 鲁斯顿觉自己一腔热血付诸东流了。然后就听顾修明说那孩子毕竟是婴儿时被带走的，如今长大了也不认识他这个哥哥，现在虽然相认了，关系也是一般般。好在那孩子是魂师，顾修明总算是找到了共同语 言，比如跟着魂师团队穿越丛林增加阅历和对战经验…… 听到这，鲁斯立刻拍着胸脯表示把人带过来吧，到时候路上一定帮忙照顾。 不过……鲁斯捅了捅自己身侧的人：“阿明啊，你说起人来那么宠，我还以为是你妹妹呢，原来是弟弟啊……我说男孩子可不能这么宠着，不然长成娘娘腔小白脸可不好！我们北域 的汉子可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呐！” 顾修明面无表情地看了鲁斯一眼。被那好像带着北域极地冰川之气的冷眼一看，鲁斯僵了僵，回过神来就直缩脑袋：他怎么就忘了，自己第一眼看到阿明的时候，就因为他的容貌外表，冲口一句娘娘腔小 白脸…… 然后么…… 呵呵。 鲁斯由衷地感谢他家参谋长当时还没走掉：要不是智格大人出手，估计他就要在全团人面前丢脸了……那头，看着大概只有十二三岁大的少年头戴鸭舌帽，咖啡色短发在帽子边缘毛毛躁躁地翘起，短发下是琥珀色的眼睛，笑容狡黠一脸机灵样，走路都不是很安分，像只过 分活泼的小猴子，蹦跶过来的模样让顾修明的眼里微微泛起了笑意。 不管是从神态动作还是身体曲线来看，一点都看不出来这其实是个女孩子……小小的伪装真厉害。等到面色略显纠结的温然和阿芙洛雅也一同走过来之后，顾修明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下众人，顺便把站着都有点不是特别安分的鸭舌帽少年拎到自己身边：“我弟弟，顾晓 。” 化名顾晓的某人仰起脸，在旁边两位更显纠结的小伙伴对比下，笑容越显灿烂。鲁斯动动嘴边肌肉，努力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等会你们三个跟在中央的考察船边，我们今天傍晚之前就要到达巨木丛林，所以赶路速度会很快，你们三个先不用管其他 ，跟上我们的速度就好。” 他的目光落在顾晓身上，略微停顿了一下，道：“实在跟不上的话，就上考察船。”鲁斯看顾晓年纪大概也就十二三岁，估计魂力才刚刚入门，水平大约和他们团里那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渣渣炼魂师没什么两样——要不是旁边顾修明冷着脸看，之前又打 了预防针说是要和弟弟交流感情，他差点就说出“你也进考察船吧就当来观光旅游”的话了。 “这不用。”顾修明截口道，“小小只是看着年纪小，其实已经十五岁了，是四环御魂师，仅仅只是跟上的话，不会有太大问题。” 鲁斯目瞪口呆，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摸着自己脑袋晃荡开：这怎么看都只有十二岁吧……他家小子十五岁的时候那个头都和他差不多高了。不过营养不良成这样还能成为四环御魂师，这水平不得了啊！他那熊儿子当初十八岁才进的四环，这还是有他这个爹时不时给他找来各种有益于年轻魂师魂力发育的食材 补身体的结果！这小家伙都瘦成这样了，估计也没什么能补的，都能那么早进四环，这要是营养跟得上，那还得了啊！ 啧，还好他哥把他找回来了，不然这小家伙得被饿成什么样啊……这户人家也忒不地道，把人家好好的小孩子给养成个豆芽菜儿…… “阿嚏！”方以唯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嘀咕了一句，“我怎么觉得有人在背后念叨我？” 不同于往日里的清亮悦耳一听就是女孩子的声音，此时她的声音是稍显低沉的少年音。 感觉到盯着自己的炽热眼神，她无奈地转过头来：“从我们早上见面到现在都盯着我看了至少一小时了……亲爱的，真的有这么难以接受吗？” “亲爱的”……虽然以唯平时也这么玩闹着说话，但是现在这副年岁尚小的少年模样……阿芙洛雅有些不自在地扭开脸去。 温然连忙摆手：“不是……”他顿了顿，见附件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对话，这才压低声音问，“你这么揉，不会把伪装揉掉吗？”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吗？ 方以唯恍然大悟，干脆拉起自家两位小伙伴的手往自己脸上按：“你们摸摸看就知道啦！” 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手上碰到一片温热。 温然脸一红，赶紧缩回手，只觉得刚刚手上接触到的地方像火烧一样炙热。 阿芙洛雅倒没这顾虑，虽然现在脸不一样但是本质还是她的闺蜜好友，被拉着手贴脸也不觉得冒犯，反而甚是好奇地捏了捏。 “是人脸啊……怎么弄的？” 方以唯笑得得意，却不说话。 ——【绅士淑女的百变屋】可不仅仅只有换装而已。 其中还有一个捏脸系统呢！ 这系统顾名思义，就是给角色创造一个新的脸型来——对运营商来说，这可是仅次于时装的一大获利手段啊！她现在这个样子，不管是用什么手段测试，都只能得出“没有易容”的结论来——身材曲线方面也是，在勾选了“易容成少年”选项之后，系统会给出一套贴身马甲，一穿， 就完全看不出来属于女孩子的曲线来了。同时系统还会给予一瓶变声药剂，方以唯根据自己这次捏脸少年的特征选了一瓶名为【活泼的少年与你同行】的变声药水，喝下后，可以让她的声音稍显低沉、更贴近于 生性活泼的少年的音色——如果她捏的是一张高冷少年脸的话，那么，【高傲冷漠的钢琴家】才是最好的搭配。至于喉结的问题，御魂师的身份多少帮她省了这一步——男性御魂师这个集体多数都有着喉结不明显的特征，按照医学界专家的说法，从青春期前就一直从事大运动量的 训练，可能导致了在青春发育期雄激素的大量消耗而使甲状软骨未能充分向前突出，以致从外观看喉结并不那么明显。 因此，只要她自己稍稍注意点，基本上不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当然，身体曲线和声音问题解决了，身高就不太好解决了。 方以唯现在是十五岁，过去的三年里因为【木神的诅咒】的后遗症，导致她的身体发育极为迟缓，直观反映就是个头不高。 这不到一米六的个头拿来冒充十五岁的普通少年还行，毕竟有的男孩发育慢，但是对魂师来说，尤其是御魂师，十五岁已经足够他们长到一米七一米八了。 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被收养的家庭虐待了这么一个解释了…… 这厢小伙伴们还在接受新身份，那边鲁斯已经下定决心给顾修明他弟好好补补身体了：这瘦了吧唧的瘦猴样居然是他们北域的小孩，说出来丢人不！ 不行，怎么着也得养敦实了！ 集合时间一到，清点完人数，确定无遗漏之后，鲁斯一挥手，这只人数并不多的队伍就上路了。 鹫翼小队满员编制是二十人，十八名御魂师配两名炼魂师，一艘考察船用于装载丛林收获和保护两个身娇体弱的炼魂师渣渣，有时候也兼职伤员运输舱。 温然、阿芙洛雅和化名顾晓的方以唯跟在考察船边，这里是小队的最中心位置，十八名御魂师分散将考察船包围在内前进，他们这个位置可以说是最安全的。留意到阿芙洛雅微微抿嘴的表情，方以唯想了想，道：“阿芙洛雅，温然。”在吸引了友人的注意之后，她把事先准备好的无光驱虫佩抛了过去，“等会要进丛林了，把这个 挂身上，不然会有很多小麻烦。驱虫佩是我买来之后自己加工过的，驱虫效果比市面上绝大多数的成品要好。”至于压缩水珠么，方以唯觉得以阿芙洛雅家那位老管家的细心程度，不会忘记给他家小姐带上，温然就更不会忘记了——这可是在丛林里找不到干净水源时的救命必备物 资。她旋即微微压低声音，轻声道：“我们现在所要做的不是怎么插手战斗，而是先跟上他们的步伐。巨木丛林距离这里至少两百公里的直线距离，天黑之前要到。按照这个安排来看，不会有用餐时间，体力补充全靠压缩食物和压缩水珠解决。丛林环境错综复杂，如果连一开始的跟随都做不到的话，估计一到巨木丛林我们就得被请进考察船里 去了。” 阿芙洛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迎面而来的风有点大，方以唯眯了眯眼睛。 刚刚阿芙洛雅的表情，虽然看着和往日没什么区别，但是方以唯一眼看出来她不是很开心。 因为鹫翼小队的成员面对她时有些不太友好，但在面对温然和“顾晓”时，态度却会好一些。 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自己怎么就无端惹到他们了？ 方以唯说得很隐晦，阿芙洛雅冰雪聪明，很快就能想明白，倒是顾修明，看着自己表妹，神色间瞧不出他在想什么。顾修明的实力足以让他担任前方的主攻手，不过他这次却选择跟在考察船旁边，鲁斯估摸着他是要和自己弟弟好好相处，大手一挥就把中央的三只菜鸟丢给顾修明照看了 。 小小很厉害……顾修明想。 不单单是指魂师水平上的事，还包括了在新团队里的自我定位。 阿芙洛雅现在的名气，在鹫翼小队看来反而是累赘。 相较于她现在这个年龄的御魂师来说，四环实力已经相当出色了，而且还拿到了博特伦双的推荐卡。但对鹫翼这个并不熟悉阿芙洛雅性格的小队来说，他们只能通过往日里的经验判断你的大致个性：年少成名，在同龄人里还算不错，但若是放到整个联盟里，四环根本不 够看，可一直享誉着天才之名的少年会意识到这点吗？ 很多都不会。绝大多数的天才少年在第一次进丛林的时候，总归觉得自己该成为队伍的核心，再不济也该是主攻手之一，却不知道他们的那点本事在老手们看来是多么浅薄而微不足道 。 反倒是那些没有多少名气的年轻御魂师，知道自己实力不足，愿意接受安排，足够顺从谦逊，能够听从指挥，会犯的错更少一些。 这就是为什么鹫翼小队面对毫无名气的温然和顾晓时的态度，和面对风雪使的态度大不相同的原因。 “小小，”顾修明微微加速，到方以唯身边，“你可以用踏雪追风马。” 深知自己表妹身体素质有多普通的顾修明道：“鹫翼并不歧视使用坐骑。” 倒不如说，其实是很赞成。 毕竟狮鹫军团就是因为人手一只狮鹫兽作为坐骑，制霸空战而闻名于世。能够飞的御魂师不在少数，但是这绝大多数都是飞行类御魂师的专长。在附体流倡导“一个人一辈子只要精研一只魂宠就足够了”的思想下，那些长于使用陆地类魂宠的御 魂师就没办法上天了，回回被可以上天的飞行类御魂师打得抬不起头来。 在这种情况下，某一代的银翼公爵就说了一句话：“既然我们自己不会飞，那就抓个会飞的魂宠当坐骑上天好了”。 狮鹫军团就是基于此而诞生的。 时至今日，这种飞行坐骑搭配御魂师打空战的模式已经很常见了，不过说起飞行军团来，联盟民众的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银翼公爵的狮鹫军团。 但对于魂师学校的老师们来说，尚未掌握好自己的魂宠就买好坐骑准备打空中战乃至仅仅只是作为代步工具的行为，都是异端！ 身强体壮的御魂师都给我跑步去！还能多锻炼锻炼体魄呢！哪个御魂师是弱不禁风的小弱鸡啊！坐骑什么的等你们到六环了再考虑！ 其仇视程度，直逼大灾变前的高中老师面对早恋…… 方以唯也明白，她并不是“第一次”和鹫翼打交道——要知道，游戏里，鹫翼小队是天神领域精英团的跑商日常首选跟随冒险团之一。在游戏里，这是一个日常任务，大体内容就是接了任务之后从一地出发，跟随某只npc冒险团，将沿路看到的有价值的材料采集下来，到下一个目的地时卖掉，可以增加公 会凝聚点和公会资金，还有个人财富。 这任务被玩家戏称为跑商日常。跑商线路各有各的不同，跟随的npc冒险团等级越低，则路上遇到的危险越低，但是收获到的材料也都是低等材料。相反，若是跟随的npc冒险团等级很高，那么路上将会 遇到的危险也极高，与之成对应的则是获得的材料几乎都是紫级材料，连蓝级都少见，更别说绿级了——比如，鹫翼小队。 作为艺高胆大的代表，天神领域首选跟随的npc冒险团里就有鹫翼小队。但若是路上不小心死掉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重新来过。 回任务点重新接了任务再等下一波npc冒险团刷出来吧！题外话暂且打住不提，方以唯想了想，询问地看向其他两人：阿芙洛雅显然是较上劲了，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骑上坐骑的提议。同样作为附体流御魂师，温然也选择依靠肉 体力量跟上队伍，最后骑上踏雪追风马的也只有方以唯一个人。一进入丛林，鹫翼小队就开始加快速度了，阿芙洛雅和温然多少有了点心理准备，两人基础也都很好，很快就跟了上去。等到傍晚时分到了巨木丛林边缘的时候，两人虽 然喘得厉害，却也没有拖后腿，让鲁斯多多少少明白了这两个小御魂师的实力。 至于那个骑着踏雪追风马的小家伙么，看起来似乎要比名声尤其响亮的风雪使还要来得厉害啊…… 他们这一路上走的只能勉强说是有条小路，地形复杂并不适合坐骑奔驰，连考察船都是靠浮空前进功能推进的。 照理来说顾晓骑着踏雪追风马反而更有可能发生意外，但是这个叫顾晓的小子这一路上拉着缰绳，简直把那匹踏雪追风马操控得犹如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先不说他的实力，这等骑术就相当难得了——尤其是在他这个年龄。 摸摸下巴，鲁斯觉得这趟下来如果顾晓其他方面表现也不错的话，那说不定狮鹫军团的后备军团里可以多个小鬼？ 别的不说，狮鹫军团伙食好啊，绝对能把这小瘦猴养成金刚猩猩！ 就在鹫翼小队的小队长转着某个让当事人的表哥知道了绝对会把他按到水里去的念头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鹫翼小队在林间一处空地扎营，挖出隔离带，升起火堆来。 一直留在船上的两个炼魂师也下来了，拿着地图和鲁斯在说什么，从那对着地图比划的模样来看，应该是在商讨接下来的路线调整问题。这很常见，带队的御魂师在一路所见觉得预先设定好的路线上可能会有能力之外的危险的话，就会选择临时改变路线。不过这次路上鲁斯并没有看到什么让他心惊的预兆 ，所以路线的调整幅度并不大。 扎营守夜这些事都轮不到菜鸟来，所以在其他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插不上手帮忙的温然和阿芙洛雅只能站在一边看他们怎么做。 顾修明环顾四周，最后在距离不远的河边看到了自己的表妹……哦，现在应该是弟弟了。 “小小？”他疑惑地走了过去。 方以唯正看着河岸边的某处发呆，听到声音回过神来，发现和她说话的人是顾修明，轻轻叫了声表哥就又转过头去了。 “在看什么？”顾修明满心疑惑，小小看的方向只有河岸边常见的江木兰和兰水草，并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蒲蒲英。”方以唯说。 巨木丛林的这条河岸边的草木以江木兰、兰水草和蒲蒲英为主，夹杂着少量其他杂草，但是现在的河岸边，一眼望去，只有江木兰和兰水草。 “鲁斯队长，”对着那头的鲁斯喊了一声，方以唯指了指河岸边，道，“我可以到河岸边看看吗？”现在已经到了巨木丛林，虽然只是边缘地带，但是危险也是无处不在，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行动，尤其是三个菜鸟，所以方以唯想过去查看实情之前，还得先和鲁斯回报一 下。 鲁斯看了一眼，见顾修明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晓身边，点点头就同意了。 有顾修明在，出不了什么事。 得到许可，方以唯便走到了河岸边，见河水清澈没有什么魂兽藏身其中，这才蹲身，拨开岸边的草丛。 将附近的草丛都拨开看过，方以唯直起身来，神色沉了沉。 顾修明的脸色也有点不太好看。 蒲蒲英还在。 只有根。所有的蒲蒲英都被咬得只剩下约一厘米长的主茎。 第219章 “蒲蒲英？” 两个被叫到河岸边来的炼魂师思索了一会，其中一个皱眉道：“我只记得这东西有催吐效果……其他没了吧？” “托克，你是想说这附近有只想吐毛团的猫兽在？”鲁斯蹲身拨开草丛，看着那些被咬到只留下一丁点儿主茎杆的蒲蒲英，道。猫兽是所有死后会产生猫类魂灵的魂兽统称，它们有着很多和猫一样的习性，比如会舔舐梳理自己的毛发。由于不小心吞下了自己的毛发导致在胃里结成毛球，它们会定 期食用一些可以催吐毛球的植物根茎叶来帮助自己摆脱被自己的毛球涨胃撑死的可笑结局。 “如果有猫兽在的话，不可能有这种东西。”属于少年的声音微微有些低，听着却依然觉得清朗而明快，鲁斯抬起头来，看到刚刚还在旁边的、那个叫顾晓的孩子已经走到了另一丛江木兰和兰水草边，指着草丛边的 某处道。 几人走进仔细看了看，鹅卵石上有一层非常不打眼的白色物质，看着有点像蜘蛛网。 叫托克的炼魂师摸出随身带着的镊子和试管，小心翼翼地把凝结在草丛边鹅卵石上形似蛛网的分泌物摘下来，放到试管里。 取好样品，两人匆匆回去考察船，他们需要经过专业的测定才能肯定这到底是什么，而考察船上的实验室可以提供给他们所需要的一切药剂。 因为并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动物留下的痕迹，顾修明只叫了鲁斯一人，这个时候，河岸边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鲁斯在岸边一点点地巡查，那不知名的东西肯定不止留下了顾晓发现的那点痕迹。 很快，他在附近又发现了不少的白色类蜘蛛网物质，都粘结在河岸边被河水冲刷得颇为光滑的鹅卵石上。 离河边越远，白色物质就显得越厚……鲁斯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河面上：“那东西，是从水里出来的。” 现在不是这条河的潮汛时节，所以可以排除那白色分泌物是被河水冲刷掉了，才出现“离河岸越近，则越稀薄”的现象。那不知名的东西刚出来的时候，身体上有水，游走在鹅卵石上的时候分泌的黏液被水带走了许多，而之后水分蒸发，身上的黏液补充，于是离得远的鹅卵石上就有了较为 清楚的白色痕迹…… “顾晓，你觉得是什么？”鲁斯想听听这个第一眼就发现不对劲的人的意见。 方以唯看着清澈得能看到河底水草的河水，表情有些纠结，好一会儿才无奈地摊手耸肩：“……我不想乌鸦嘴，真的。” “说说看。”鲁斯可不信这种事。 “好吧……我想我们可能有大麻烦了。”活泼的少年苦恼地抓抓头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吃掉蒲蒲英的，是群即将进化成金丝蚌的湖蚌。” 鲁斯呆了一下，疑惑道：“湖蚌为什么要吃蒲蒲英？”“因为这里晒不到月亮。”方以唯耐心地解释道，“湖蚌要进化的话，必须吸收足够的阴属性魂力，所以它们会在月光正好的晚上成群结队地出来晒月亮，等到蚌壳吸收了足 够的月能之后，将它转为可以用于改造内外部的阴属性魂力，从而成功进化成金丝蚌。但是这里晒不到多少月亮，不利于它们的进化。”“可是，有蒲蒲英就不一样了。蒲蒲英是阴属性植物，不管照射到它的是太阳还是月亮，其内蕴含的力量都会被它转变成阴属性魂力——当然这份魂力非常微薄，微薄到让 它本身成为魂类植物都做不到。但是对湖蚌来说，这样的蒲蒲英却是大补，它们进化缺少的阴属性魂力都可以在蒲蒲英上得到补充。” 考察船上传来骚动，鲁斯顾不得询问，立刻大步走去，问了怎么回事才知道，刚刚托克出来时的脸色太糟糕，引得众人纷纷上去关心。 等鲁斯把那帮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队友手下赶开，他才走到考察船边。 “队长，化验结果出来了……”托克抖着嘴唇说出这句话，却没有说出化验结果是什么。 鲁斯点点头，示意他进去再说，自己也跟着上了考察船，正要进去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朝着还在河边看什么的两人道：“阿晓，阿明，你们两个也过来！” 方以唯正拿着放大镜观察留下来的茎干缺口，闻言一愣，有点不太确定地指着自己问表哥：“阿晓……是在叫我？” 顾修明点点头，拉起小表妹就往考察船去。 等到他们都上了考察船，在一间没有其他人的会议室里，鹫翼随队的两个炼魂师把那点分泌物的分析报告都放到了其他三人面前。 顾修明没动，只看着自家表妹的动作。 方以唯看得懂那些具体的数据报告，正饶有兴致地从第一页开始看的时候，那边看了一眼封面就直接翻到最后的鲁斯已经看到了结果。 ——毕竟，就算托克他们把那些中间过程写出花来，他也看不懂。 放下手里的报告，鲁斯的脸色很不好看：“确定是湖蚌？” “是，不会错的。”另外一个叫安卓尔的炼魂师擦了擦冷汗，道，“而且根据分泌物的物质水平勘测来看，这只湖蚌已经快到进化边缘了。” 湖蚌另一个众所皆知的特性就是，同一个族群里，一群差不多同批诞生的湖蚌里，若是有一只出现进化反应的话，则其他湖蚌也会跟着进化。 这关系就像是有某种奇异的辐射感染在湖蚌之间传播一样，一只出现“进化病毒”之后，很快就会把整个族群的湖蚌都“传染”。 学术界至今还在研究这种奇异的特性，试图解密，好看看能不能把它运用到其他的人工养殖魂兽进化上去。 一旦进化完成，他们将要面对的，就是一群金丝蚌！“……其实也不用把情况想得这么坏！”方以唯终于看完了全部报告，抬起头来道，“这附近的蒲蒲英都被吃空了，分泌物显示还只是到进化边缘，而不是进化中，那就说明 它们摄入的蒲蒲英数量还不够。” 数量不够怎么办？ 继续吃呗！“小小的意思是，湖蚌现在应该沿着河岸在吃蒲蒲英？一路吃到能进化为止。所以它们经过的地方，肯定看不到一株蒲蒲英。因此，在发现蒲蒲英之前，我们完全不用担心 会和它们撞上？” “没错！”方以唯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意思！” 鲁斯点点头，他也认可这个说法，但是必要的戒备还是要有的。 他随即去找副队长重新安排守夜人员：既然这附近有一群即将进化的湖蚌在，原本的三人执勤守夜小组就不够用了。 第一夜安静地过去了，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鲁斯不敢大意，一早起来让大家吃了热腾腾的早饭之后就招呼大伙继续赶路：他们每天的行进里程都是规定好的，今天必须赶到某个地方，否则别说吃饭了，连扎营地点 都翻不出来。 丛林里扎营是一件非常讲究的事，不是随便哪个空地就能驻营的。带队经验丰富的首领需要根据周围的魂兽分布和地质环境等情况综合分析，最后确定下驻营地点。 鹫翼小队不是第一次来巨木丛林了，他们每次的驻营地点大致上都是相同的，不会有太大偏差。 若是和之前熟悉的扎营地点相差太远，那危险性就会大大提升：这也是为什么昨天鲁斯明知道附近可能存在湖蚌群，却没有改变扎营地点的原因。 天色晚了是一个原因，附近没有其他合适的扎营点了是另一个原因。 出于种种考虑，鲁斯往年定下的驻营地点附近走不了多远就有水源，但现在鲁斯却异常担忧这点。 傍晚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事先预定好的第二个驻营地点。 一到目的地，鲁斯来不及看其他，先去附近的水源地。 江木兰和兰水草共生的河岸边草丛里，分散着不少蒲蒲英。 这里的蒲蒲英没有被祸害。 鲁斯的脸色却难看起来：如果是因为他们走得比那群湖蚌快，湖蚌还没吃到这里呢？ 往好里想，也有可能它们吃到半路就进化了——考虑到这点，鲁斯最后还是没有忽然改变驻营地点，依然选择在这里驻守。 他把在上个驻营地点发现的异常告诉了所有队员，让他们提高警惕，然后整个营地就陷入了制作晚餐的忙碌之中。 当然，基于安全考虑，这天晚上的守夜力量空前强大：鲁斯拉着顾修明、连同副队长尼亚，三个最强战力一起守夜。 这么一来，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情况的话，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 半夜，方以唯整个人都沉浸在翡翠色的梦境里，哪怕耳边有个至始至终都没有停下过的唠叨声，依然睡得香。 忽然，她睁开了眼睛。 毫无预兆的心悸让她从睡梦中醒来。 她推开考察船的船门出去的那一瞬间，【绅士淑女的百变屋】把她身上的睡衣转变成了利于行动的深棕色战斗服。 顾修明第一时间注意到忽然出来的表妹，本来以为她是起夜，却看到了她脸上严肃的表情，立刻就飞身到了方以唯身边：“怎么了？” 这里的异动也引起了鲁斯和尼亚的注意力。正当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时，方以唯凝神静听，忽然道：“来了！” 第220章 鲁斯拧眉，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是阿晓感知错误，还是……他的感知范围比他更大？ 就在这个想法浮上心头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 水流声，改变了。 有什么东西，正从上游下来！ 旁边的帐篷门忽然打开，温然和那个睡在那个帐篷里的队员从里面出来，神色凝重。他们本来似乎是要过来提醒的，见守夜的几人都是一脸严肃，顿时明白过来。 鲁斯悄悄打了个手势，那队员点头表示收到，立刻去通知其他还未起来的弟兄们。 温然无声地走到方以唯身边，神色里带着点忧愁。 这里的水汽含量不低，所以他清楚地感知到，那即将到来的东西……到底有多么庞大的数目！ 方以唯注意到他的不安，握拳轻轻地锤在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没有言语，却明白地透出她的意思：不管怎么样，战斗就好。 方方还真是……温然抿了抿嘴，微笑了一下又很快收起。 就在众人悄然做准备的时候，它们来了。 借着正好的月光，原本平滑无波的河面上，忽然泛起了一丝丝涟漪。 听力敏锐者，甚至听到了软体攀附着被水冲刷得光滑的鹅卵石上岸的声音！ 帐篷门无风而动——在那些东西踏入感知范围后纷纷自梦中醒来的队员已经抓紧时间准备完毕，出来看到紧张戒备的队长，也不多言多语，只同样做出戒备动作来。 河里的东西还没上岸。 “阿晓，”鲁斯压低声音，嘴上和身侧的少年说话，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动静传来的方向，“多少只？” 他不擅长精准探测，只能大致感觉到来的湖蚌有很多，现在在他感知范围内的少说也有几十只，感知范围外的就别提了。 顾晓看起来感知范围比他大，不知道精度如何，但哪怕精度和他一样，他应该也能感知到更全面的情况。 “……一百九十五。”方以唯轻声报了个数字，继而疑惑道，“奇怪，这里还没到月牙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湖蚌？” 鲁斯也奇怪：“按照湖蚌的习性来说，月牙湖才是适合它们的地方，这里离月牙湖太远了点吧……”湖蚌湖蚌，名字里就带着个湖字，基本可以知道这种魂兽平日就是生活在湖中的。但这次鹫翼小队碰到的这群湖蚌，居然是生活在河里，而且是这么一条不足以供应它们 进化所需的阴属性能量的小河里。 “最近有月牙湖和月牙河变故相关的消息吗？”鲁斯转头问自己的副队长。 “没有啊！月牙湖畔那边要是有什么变故的话，鹫羽应该会有提醒才对。”副队长道，“他们一个月前才刚刚经过月牙湖畔那边。” 想不出缘由来，鲁斯只能暂时把这个问题放下，抬手做了几个手势。 周围的队员看得清楚，很快分散开去，不多时就消失在了密林里。“你们去考察船里，保护安卓尔和托克。”鲁斯对这次带着的三只菜鸟说道，包括他觉得颇为看好的顾晓在内，三人都被他留在了考察船上。虽然说的是保护两位手无缚鸡 之力的炼魂师，但是三人都清楚，这其实是在保护他们自己。考察船的外壳材料都是选用极为坚固的魂能金属材质制作，越高级别的考察船，防御能力越强。这都是因为一般使用考察船的都是没有多少自保能力的科研类人员，使用 地点是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必须考虑这批一不留神被丛林蚊叮死都有可能的学术人才生命安全。 方以唯也不废话，拉起阿芙洛雅和温然就进了考察船。 等考察船关上出入口，进入警戒状态，鲁斯才稍稍安下心来。 另一头副队长传来全员就位的信息，鲁斯点点头，示意所有人稍安勿躁。 考察船里，安卓尔和托克也醒了，穿着睡衣就跑到了操作室里——这里是唯一一个可以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的地方。考察船外围装有多个隐蔽探头，同时还有机械摄影飞虫这种可以到处移动的仿生小摄像头，现在这些探头拍摄到的画面完整传导到了操作室的屏幕上，二十个分框小屏幕 上各自出现一名鹫翼小队成员，处于正中央的大屏幕上则是一个正对异动传来方向的机械摄影飞虫的镜头。 它拍摄到了的是一片波澜渐起的河边景象，那场景正如有什么东西从底下爬上来。 很快，那些东西冒头了。 方以唯的猜测没有错，托克的检测也没错，冒头的是湖蚌。 每一只都有海碗口那么大，两片蚌壳下伸出柔软的肢体，紧紧吸附着光滑的鹅卵石往河岸上爬。 从那些已经露出水面上来的湖蚌壳外边缘足有手指那么粗的银边可知，这些湖蚌都已经吸收了足够多的月能，只等转化了！ 它们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有一大批湖蚌上了岸。 方以唯三人也到了操作室里，看清楚这一幕，阿芙洛雅微微凝眉：“为什么现在不攻击？” 现在这些湖蚌正在上岸，如果攻击的话，肯定可以将它们打散！“不行，得等所有湖蚌上岸之后才能开始攻击，不然放走一只都是个很大的麻烦。”托克有受过自家队长的特别叮嘱，也知道眼前这个容貌亮眼身材过人的少女身份，忙仔细解释道，“不仅仅是湖蚌，其他与魂兽的战斗都是这样。除了在兽潮中，其他任何时候和魂兽战斗，都必须将那些与你对战的魂兽一网打尽，否则让它们逃走，养好伤之 后，它们依然会深深地记得你给它们造成的伤痛，想方设法地找到你，复仇。”“尤其是这种一群一群的。鲁斯队长现在应该是在等全部湖蚌上岸，然后阻绝它们回到水里的后路，否则一旦有一只逃脱，等它回到族群里报信，带上一大批成熟的金丝蚌 来复仇……我想我们这一路上都不会安生。”一旁的安卓尔补充道。毕竟，这些湖蚌应该都是临近进化边缘才会出来觅食的，那些老弱病残和已经进化成金丝蚌的湖蚌都应该是留在了领地地盘里，不然一个正常的族群里居然都没有老少， 所有成员年龄都极为接近，那也太奇怪了。 阿芙洛雅微微睁大了眼睛：魂兽的报复心，这么强？ 对丛林知识仅限于老师讲课叙述、而没有多少真正体会认知的少女郑重地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在说话期间，湖蚌群已经全部上了岸。这些湖蚌都好似训练严苛的军人一般，每一只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一个湖蚌宽度，所以当鲁斯看到最后方的湖蚌离水之后，超过两 个湖蚌宽度的距离也没有湖蚌冒头，就知道这群湖蚌已经完全上岸了。等到所有湖蚌都在河岸边那一大片可以晒到月亮的空地上集合时，鲁斯脸上灵纹骤然大亮，他的身形立刻暴涨到两米以上，暴喝一声，整个人就如熊扑一样朝着湖蚌群攻 去！ 这一声就是攻击的信号，所有队员纷纷从自己的藏身处出来，对着瞄上的湖蚌用出自己杀伤力最高的技能！ 不同于其他人的直接攻击湖蚌群，其中两名队员疾步冲到河岸边，两人同时动作，强烈的魂力波动骤然荡开，一面熊熊燃烧的火墙立时出现在湖蚌群往河里去的方向上！如果要想穿过火墙的话，不被烧个八成熟是不可能的，甚至十成也完全可以——随着机械摄影飞虫的飞行，方以唯发现那并不是一面火墙，而是两面火墙，它们相距不到 半米。鹫翼小队作为名扬天下的狮鹫军团的精英小队之一，战斗力也是极为可观，不过是数秒呼吸的事，就已经有十几只湖蚌被打碎蚌壳，数只幽蓝色的魂灵出现在各自尸体旁 。“好厉害……”阿芙洛雅喃喃自语道，她清楚地看到鹫翼小队里很多人使用的都是冰雪系魂宠，被杀的湖蚌破碎的蚌壳上的情况却各有不同：有的布满冰霜，有的没有一丝冰 霜。有冰霜的部分，那代表湖蚌完全是被超低温粉碎了蚌壳薄弱处，而没有冰霜的那些，则是完全被冰雪系技能的物理攻击力击碎——以湖蚌蚌壳的防御力，居然也不能抵挡 ……使用者对冰雪系攻击技能的调整有多出色！ 阿芙洛雅紧紧盯着屏幕，她自问如果现在在场上的自己的话，必须用上父亲给的武器才能破开湖蚌的防御力，但是现在…… 鹫翼小队的成员却连魂兵都还没用，就给湖蚌群造成了那么大的伤亡！ 不同于保持乐观的其他人，方以唯却皱起了眉头。 她的目光落在湖蚌群中央的几只湖蚌上。它们的体积和周围的湖蚌差不多，但是在鹫翼小队如此重火力攻击下，这几只湖蚌却没有将柔软而极易受到伤害的软体收回去，依然维持着开口向下撑开两侧蚌壳、好让 蚌壳最大限度吸收到月光的姿态。 所有朝着这几只湖蚌去的攻击都被它们周围的湖蚌挡下了。呃，别是撞大彩了啊……挠挠头，化名顾晓的少年问托克：“这船的完全战斗模式怎么开？” 第221章 不是只有方以唯注意到了中央那几只湖蚌的异常。 行走丛林多年，如果连这种异常都会忽略过去的话，鲁斯恐怕早就把鹫翼小队带进了地狱。 湖蚌群已经从一开始的混乱中恢复过来，纷纷竖起自己坚硬的蚌壳。 数十只湖蚌同时高速旋转，飞向同一个目标，那威力根本不是几层屏障可以挡下来的！ 被数十道不同魂念同时锁定的鹫翼成员脸色发白，却依然咬着牙做他最大的努力闪避——他的行为是正确的，他的队友们不会放任那些湖蚌毫无顾忌地集火一个人。 一时之间，冰弹霜剑水箭水炮全冲着那群湖蚌飞过去！ “等等不对！”阿芙洛雅震惊道，“那位置……他们打不中任何一只湖蚌！” 她清楚地看到，那些冰弹霜剑水箭水炮只会出现在被瞄准之人的身后，最多阻拦住那些湖蚌半秒时间，然后就会被湖蚌群毫无悬念地冲破！ “哦？是吗？”托克努力抑制自己不要得意地笑起来，但他那毫不担心的语调也引起了温然和阿芙洛雅的注意。 两人疑惑地对视一眼，难道还有什么秘密？ “阿明！”那头，鲁斯大声喊顾修明，他正将五发水炮同时朝着那群湖蚌打去，抽不出空来做其他。 眨眼间，鲁斯的那五发水炮直轰在了队友们的冰系技能上，冰雪霜气爆发，水炮水箭带来的大量水源被瞬间冻结，一个巨大的不规则冰墙挡在了湖蚌群的前进路线上！ 那时间差打得太妙，湖蚌群根本来不及紧急刹车避让开，纷纷一头撞上不规则冰墙，高速飞转的蚌壳和冰墙丝丝缠绵，满耳的刺耳滋啦声里，冰屑飞舞。 阿芙洛雅和温然看得目瞪口呆：这……还能这么做？鹫翼小队成员那些先一步发出去的冰雪系技能目的并不是为了打中湖蚌群，而是为了凝结寒气，然后鲁斯则将大量的水带到空中，两厢相遇，爆发，把这巨量的液体化作 体积庞大难以突破的巨大冰块，横挡在被集火人身后！ 没有丝毫预先的语言或者手势沟通，仿佛一开始就商量好了这么干，鹫翼小队的默契显露无疑！阿芙洛雅恍然明白过来她们一开始就被带进考察船里的原因：除了战斗力和鹫翼小队不是同一层面、应对这些突发状况经验不足之外，她们战斗时和鹫翼小队并不同步有 默契，一旦遇到刚刚那种情况，反而很有可能让鹫翼小队无法完美地配合。 于此同时，被鲁斯叫到名字的人维持着一贯的冷眼寡语，扬手间，腕上深蓝近似黑的墨色魂光乍现。 仿若冰霜铸就的雪色涟漪里，数十枚形状模样都极为精美的冰华弹闪现，宛如离弦之箭一般冲着中央的那几只湖蚌飞去！ 但在距离那几只湖蚌还有两三米距离的时候，冰华弹纷纷爆开，就像是撞上了什么看不到的屏障一样——不对，不是“就像”，而“就是”！冰华弹碎裂开去的冰屑雪花里，一个球形光罩隐隐闪现，将那几只湖蚌都保护在内。在冰屑雪花因为夏日里偏高的气温融化消失之后，这个乍现的球形光罩也重归遁影消 失。 “隐盾……”方以唯喃喃说道。 隐盾都出来了，感觉撞大彩的几率越来越高了……然而这种大彩我并不想要！ 方以唯愤愤想道，敢不敢让她练满级再出这种大彩！安卓尔正在一边输入密令指令让考察船由戒备状态转为战斗反击形态，听到这话诧异抬头：“隐盾？在哪里在哪里？”他一脸兴奋，“能开隐盾的湖蚌天赋都非常高，如果能 出魂灵的话，基础属性肯定了不得！” 同样听到这话的温然和阿芙洛雅：“……” 没记错的话，能够使用隐盾的湖蚌，几乎是百分百的可能会进化成金丝蚌王！ 那玩意可以说是金丝蚌这个种族里的王，一旦出现，那就意味着又一只王兽！先不说到时候丛林地盘变化，假若使用隐盾的就是那几只湖蚌里的其中一只……一旦它成功进化，登顶成为金丝蚌王，进化过后肢体极度渴求魂力补充的情况下，近在咫尺 的鹫翼小队就是它的第一猎食目标！ 被一只王兽盯上，那是团灭的节奏！ 而作为这只小队里的炼魂师，安迪尔还在高兴能够遇到开隐盾的湖蚌……连作为“编外人员”的阿芙洛雅和温然都无言以对了。 ——标准的炼魂师心态，被御魂师知道了，这是要套麻袋的节奏。 安卓尔到现在都没被他的队友套麻袋怒揍一顿，真该是鹫翼小队队员脾气好了，当然也有可能他们根本没人听到安卓尔的话……方以唯幽幽开口：“模式转了吗？” “啊？哦！转好了！”被这话提醒，安卓尔让开位置，“但是我不会用啊！你会吗？” “会……大概。”咖啡色头发的少年没管那头傻眼了的人，在操作台坐下，看了眼界面操作。 哇，魂灵大神保佑，和游戏里的一模一样！ 不对，这个好像应该是说主策划保佑……算了，那魂淡我一点都不想感谢！丢掉杂七杂八的念头，方以唯熟练地调取——虽然算起来应该说有十几年没操作过了但是当初记忆太深刻了一看到就想起来了——出超细微粒液体弹药内充液体调配界面 ，敲着手指思考了几秒，就开始上手调配各项成分表。超细微粒液体弹药最核心的部分就是内置特殊溶液，这部分内置溶液是可以每次自主调配的，用来应对某些特殊情况——比如现在这个时候，面对防御力极为出色的湖蚌 时，如果放一个专门针对湖蚌壳成分、可以使其防御力惊人的蚌壳在物理和特殊魂力结构双向软化的液体弹药下去，那么鹫翼小队面临的压力会轻很多很多。 但是湖蚌的另一个特性就是：不同地域的湖蚌壳都有各自不同的微量成分和防御结构变化。简单来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无法研制出对所有湖蚌群都有拔群效果的针对性溶剂，所以每次面对时都必须由经验丰富的炼魂师现场改良调配成专门针对当前目标的溶剂 ，才能达到预期效果。 就像方以唯现在正在做的那样。鹫翼小队并不是第一次跑这条路线，所以考察船上本身就有针对当地湖蚌外壳进行微调过的特制溶剂，这部分内容并不是绝密，方以唯很快就调取出来，看到了鹫翼小队 自备的特制溶剂成分表。 把之前的黏液分析结果报表也一并调取出来，方以唯几下拉取到了自己需要部分的数据，敲着手指心算了几秒，抬手开始改动自备特制溶剂里的成分列表。 灵法溶剂下调0.5%，阿克西斯霉素上调0.01%，硫化二毒素比例调高0.05%…… 需要改动的地方不多，方以唯很快调配完成，点击另存为，随手输入名称【湖蚌溶剂—2】，保存，运行。屏幕上立刻出现自动化配置溶剂的进度条，同时跳出了“是否同时启用三相合成程序”的提示——三相合成程序启动的话，原本只能一份份制造的溶剂就能变成一次制造三 份溶剂。 但是启动三相合成程序的前提，是船上要有可以同时合成三份溶剂的合成生产线啊！“哇，你们的考察船居然可以同时合成三项溶剂！”方以唯惊讶道，一般的考察船在同一时间里就只能合成一到两种溶剂，一旦遇到那种需要多种溶剂同时合成调配的情况 就特别纠结。 单就这个功能，考察船的卖价就能涨上20%……不愧是狮鹫军团，真有钱！ 学术癖发作，方以唯分外好奇鹫翼小队原本保存的【湖蚌溶剂】对这批湖蚌的效果如何，于是在屏幕上再次输入指令，合成原配方溶剂。 在这过程中，安卓尔和托克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插手，只是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解的东西，他们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看看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另外两个人都被战斗吸引，托克走到自己的好友身边，压低声音问：“……知道来历吗？” 他悄悄指了指那个在操作台前有节奏地敲着手指、似乎在想什么的咖啡色头发的少年。 托克记得自己好友和顾修明关系还算不错，以前在校期间，由于他们的毕业院校和顾修明所在的稷下学宫都属于冰雪联盟，一起出任务的关系，也互相合作过几次。 安卓尔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顾修明的性子，他很少提起家里的事。” 至今他也就知道顾修明母亲早逝，家里就他和父亲两个人，最多加上一个姑姑——说起来这个顾晓应该是那个姑姑的儿子吧？随母姓……这是入赘了？ 在安卓尔瞎想的时候，很快，两种溶剂都合成完毕。 鹫翼小队已经开始出现伤患了。湖蚌群在挺过了最初的混乱之后，很快形成有效反击，那十数只湖蚌战绩是趁其不备打了个措手不及时拿下的，之后就少有成果了——毕竟，之前湖蚌为了晒月亮，把被 重重保护的软体部分完全暴露在外，现在它们可不会这么做了。 哦，除了中间那几只。 直到现在，那几只依然将软体暴露在外，尽最大可能吸收月能。鲁斯有非常不妙的预感，而很快，他的预感实现了：那几只湖蚌里，有一只表壳亮起了比天上月亮更加明亮的光。 第222章 我…… “全体都有！”来不及把心底的谩骂出口，鲁斯高声喝喊道，“集火中央！” 正在和那些速度极快的湖蚌交手的鹫翼小队听到这命令，完全没有犹豫，立刻调转目标。 他们的动作那么快，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正在交手的湖蚌是否会用高速旋转的身躯直接撕开他们毫无防备的身体——他们相信自己的队长不会忘记这些湖蚌有多危险。 果不其然，鲁斯下令后立刻将自己的灵纹激发到了极致，强烈的魂力波动荡开，每一个鹫翼小队身边都出现了一个龟背的虚影，似真似幻。 然而比这些反应更快的，是湖蚌群。在中央的湖蚌里亮起代表进化的光芒时，所有的湖蚌都仿佛在那一刻接到了命令，在他们的对手调转目标的同时，它们也甩下了面前几乎毫不设防的敌手，飞速聚集到正 在进化的湖蚌上空！ 海碗那么大的湖蚌高速旋转着，在空地上组成了一个倒扣的碗盖一样的防御罩——想要攻击那只正在进化的湖蚌，就必须先一步突破这几乎所有湖蚌组成的防线！ 鹫翼小队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刚刚几分钟的交手里，他们已经深刻了解到这群湖蚌的外壳到底有多坚硬了！ 一只都需要多次打击才能破防，这么多只聚集在一起…… 不等他们细想，忽然，砰砰砰三声开火声，考察船探出炮口，三炮轰出，正轰在湖蚌群组成的防御罩上！ 但那炮弹几乎没有多少威力，连硝烟都没多少，反而是炸开了一片雾气……雾？ 没有给他们时间细想，第一波蓄力完毕的技能纷纷狂泄在防御罩上，一下子就将湖蚌群组成的防雨罩给轰出多个缺口！ 绚烂的技能烟花雨里，代表魂灵的蓝色幽幽闪现。 不等第一波攻击的人对他们取得的战果表示惊讶，只迟了0.5秒出手的第二波技能雨已经顺着前一波技能开出的缺口，轰在了正在进化的湖蚌身上！ “干得漂亮啊托克！我再也不说你呆了！”对这波意外到来但是尤为及时的超细微粒液体弹药表示十二万分的满意，副队长兴奋的声音在队内通讯里想起。“谢谢夸奖，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队内通讯里响起一个冷静的少年的声音，“不过液体弹药只炸了外层湖蚌群，里面的湖蚌估计是一点都没沾上……好吧，不是估计，是 事实。” 所有技能放完，扬起的烟尘散去，露出里面那只正在进化的湖蚌几乎无损、只是显得有些灰扑扑的蚌壳，队内通讯里响起那个少年似乎并不怎么意外的补充。 肉眼可见的，所有人都看到那只湖蚌的体积正在飞速增大！ 刚开始的时候它不过是和其他湖蚌一样的海碗口那么点大，现在不过是过去了一秒时间，它的体积已经变得磨盘那么大了！ “阿晓！再来！”“赶不上。”方以唯皱眉看屏幕上才走到30%的进度条，她注意到原先配方的那枚液体弹药喷洒范围内的湖蚌受损程度不高，“旧有配方对这群湖蚌效果不佳，新配方配置还 要十秒才能完成。” 等新配方的液体弹药补充完毕，那边的进化早就完成了。 金丝蚌王的进化只需要五秒而已。 只是这么两句对话的时间，外面那只湖蚌的直径已经增大到了四人合抱的地步！ 既然高科技跟不上速度，那只能采取最初级的手段了。 手指在操作台上敲了敲，方以唯眯着眼睛计算时间差。 红光乍现肩头，动了动，化作一捧火星烟花消失。 下一秒，那抹红光出现在考察船外，一闪而逝，谁也没看清楚那是什么。 湖蚌群形成的包围圈已经被轰破，残留的湖蚌也被空气里特别针对它们蚌壳成分配比的液体弹药软化了外壳，很快就被趁着药效还在赶紧动手的鹫翼小队清扫掉。 顾修明单人直冲向正在进化中的那只湖蚌，眼里灵纹一现，右手上魂光凝聚，一把漆黑长剑从光中诞生。 剑身纯黑，毫无反光，幽深得像是可以吸收所有的光。 鲁斯的眼睛顿时睁得老大：魂兵！ 当御魂师对自己所操控的魂宠熟悉到一定程度时，将魂宠的力量凝聚在一起，以魂宠的身躯为炉，在其体内熔炼出器物来，这种器物被称为魂兵。 魂兵本身又会反过来淬炼魂体，让魂宠的基础属性得到提升。 哪怕是同一只魂宠，在拥有魂兵时的能力也是远远高于没有熔炼出魂兵时。 顾修明能够熔炼出魂兵来，鲁斯并不惊讶，他震惊的是，那柄黑剑并不是什么粗糙的剑胚，而是一柄似是被精心打磨完成抛光的完美的长剑！魂宠一开始熔炼出来的魂兵只是拥有一个基本的胚子形态而已，要御魂师以魂力配合魂宠一起，慢慢琢磨、淬炼、仔细打磨，就像是铁匠打造兵器一样，让胚子慢慢地变 成武器。 像顾修明手里那个等级的魂兵，鲁斯只在自家参谋长那个级别的御魂师那看到过！ 但是参谋长大人已经是八环御魂师了，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进九环，可顾修明才六环而已！ 除非……这并不是他自己淬炼的魂兵，而是家族中由父辈传下来的魂兵！ 魂师家族里偶尔会有这样的传家宝。 魂宠内部淬炼出来的魂兵不会随着主人的变化而消失，于是来自于祖先的同一只魂宠被一代代继承。 一代代地淬炼下，哪怕原先只是一只普通的绿级魂宠，最后也能在这双向的淬炼中进阶突破自己原本的极限。如果那是阿明的长辈传下来的魂兵……鲁斯的眼热了热，能够有这样一件传家魂兵，哪怕只经历了两代人，甚至哪怕那柄魂兵是由阿明的爷爷淬炼出来传到阿明手上的，那 也足够了！ 魂兵的高攻力量足以让人侧目！ 仅仅只是一个晃目，顾修明已经突破到了湖蚌前，手中黑剑剑尖直刺正在进化中的湖蚌细缝，轻描淡写般地顺着细缝划开。 好似他面对的不是什么即将进化成金丝蚌王的可怕魂兽，而仅仅只是自家厨房里刚刚打捞上来的餐桌美食淡水蚌而已！ 温然纠结得皱起了眉头：那个和他相当不对付的方方表哥攻击湖蚌的模样，莫名就让他有种顾修明是在随手剖开淡水蚌准备取里面的肉做晚餐的错觉…… ……一定是最近老琢磨菜谱才有这么离谱的错觉！ 几乎是顾修明刚刚划开蚌壳缝隙，就有一道极细的白色细线顺着那被划开的不到两厘米的细缝钻了进去。 白色细线的另一端，连着一抹红光。 下一秒，从红光处，精纯的红色火焰顺着白色细线一路引燃，不到半秒时间就直入蚌壳内！ 红光大涨！ 蚌壳上代表进化蜕变中的白光倏然不稳，骤然散去！ 所有人的耳边响起了刺耳的哀嚎，那是险些就能进化成金丝蚌王的湖蚌最后的悲嚎声。 ——在白光散去后，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那只湖蚌蚌壳表面已经出现了淡淡的金色丝状纹路，只待全部连接形成往复循环，就能进化完全，成为金丝蚌王！ 解决掉了最麻烦的一只之后，剩下的就好办了，这边考察船的液体弹药也制作完毕，丢出去直接把剩下的湖蚌壳软化，鹫翼小队几下就收拾了残留下来的那些湖蚌。 见所有湖蚌都被清扫完毕，考察船上的生命体征回馈里已经看不到任何一个代表湖蚌的亮点后，托克虚脱得差点直接跪倒。 终于是赶在这群湖蚌进化前收拾掉它们了。任何一所开展魂灵类课程的学校在给学生们上第一节课时，都会郑重提到的一点、所有魂兽都具备的特性之一：魂兽进化后，为了补充进化中消耗的魂力，在完成进化后 第一时间，它会对周围所有具备魂力、能够让它补充魂力的生命体发动进攻！ 这群湖蚌若是进化成功……整个鹫翼小队团灭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敌方全灭，到了清扫战场的时候了。 鹫翼小队的成员熟练地将那些魂灵捕捉封入空白的灵魂原石里，然后把那些失去了坚硬蚌壳保护的软体部分收集起来，逐一清洗。鹫翼小队使用的魂宠以风水冰三系为主，所以蚌肉上留下的基本上都是不怎么需要特别清理的创伤，负责后勤的雷姆高高兴兴地把这些湖蚌肉剖开，准备清洗一下就冰冻 起来——这可是难得的魂源食材。 还是一群即将进化的湖蚌，内里的魂源含量要比普通的湖蚌高不少。 结果他才剖了第一块蚌肉，手底下就传来似乎被什么硬物阻隔的感觉。 那东西似乎是圆的，刀锋从它表面轻轻划过……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刚刚被划开的蚌肉，一枚足有拇指大的珍珠出现在他面前。 呆了下，雷姆拿起下一块蚌肉，这次他更小心了。 又一次传来碰到了什么硬物的感觉。 “队、队长！”他结巴了一下，连忙高声叫道，“这群湖蚌是珠蚌！”“啥？”正和顾修明还有从考察船里出来的方以唯等人围着那只差点进化成功的湖蚌，鲁斯忽然听到这一嗓子，原本的思绪顿时断线。 第223章 被这一嗓子惊动的，不仅仅只有队长鲁斯，还有那些正在收集蚌壳蚌肉的鹫翼队员。 “什么什么？” “雷姆说是珠蚌！” 呼啦一下，一群队员纷纷围了上去。 挤头踩脚，你推我嚷，直到看不下去的鲁斯大手一挥，把这群皮小子统统拍飞：“都跑过来干嘛？有这么闲吗！赶紧的把这打理完，你们不想睡我还想睡呢！” “老大！”被拍飞的队员动作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其中一个涎着脸凑了过来，“让我们看一眼呗……” 鲁斯没好气地把那张讨好地笑的脸推开：“那么多湖蚌肉在呢，想看啊？就不知道帮忙吗？” 众队员眼睛一亮，他们听出了其中的潜意思，顿时欢呼：“欧耶！老大你真好！” 鲁斯哼了一声。 相较于狮鹫军团里其他小队来讲，鹫翼的成员普遍偏年轻，平均年龄要比另外几个小队低三四岁的样子。年轻化的队伍不好带，鲁斯深有感触。 要不是这帮子皮小子的爹妈是自己同僚，这帮子小鬼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不然他怎么乐意接下这个活来？ 欢呼完了，这帮小子立刻笑嘻嘻地跑过来，帮雷姆把剩下的那些湖蚌肉剖开。 淡白色的肉里，几乎块块都包裹着一颗圆润的珍珠，有大有小，大的约有拇指那么大，小的和黄豆差不多。 但不管大小，所有珍珠通体呈现淡金色，毫无瑕疵，考察船惨白的灯光照射下，依然带着那种温润内敛的光芒。 真的是珠蚌！ 所有的淡金色珍珠都被剖了出来，放在一个匣子里，一眼看去，还让人以为是某个贵妇人的珠宝匣。 安卓尔拿着便携设备对着这匣子珍珠扫描，仪器上顿时跳出好几个数字来，激动他呼吸都有些急促。 方以唯也和顾修明一起过来，扫了一眼那匣珍珠，顿时就明白了安卓尔和其他人这么激动的原因。 倒是温然和阿芙洛雅，满目迷茫，不知道这匣子珍珠哪里特殊了。 想了想，阿芙洛雅从自己的记忆里勉强提取出一个大概沾边的可能：“莫非……这些珍珠是炼魂材料？”珍珠肯定不是魂源食材，虽说东域和北域都有以珍珠磨粉敷面让容颜青春常驻的珠粉，但那些用的都是普通的养殖或者野生珠蚌产出的珍珠，而不是这种来自于魂兽体内 的金色珍珠。 难道是这种珍珠在炼制魂宠方面有很特殊的功效，所以才让鹫翼小队的人这么激动？ “不是的呢！”方以唯眨了眨眼睛，她眼里有一丝光亮，看着好像只是眸光明亮，但若细看就会发现，那丝光亮来自于她的瞳孔深处。“这些珍珠，是增幅器。”她笑眯眯地解释道，“很少见的可以用在魂兵上、让魂兵获得格外能力的“增幅器”。这些珍珠的能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增加的应该是水系亲和 力或者攻击力吧？” 她询问地看向鲁斯，后者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话：“就是这样！”他旋即有些好奇，“阿晓你知道得够多啊！” 那个温然不说，迪尼拉蒂家并不是世代相传的御魂师家族，所以这位迪尼拉蒂小姐不清楚也不奇怪，但是顾晓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会涉及魂兵的材料在普居区的市面上非常少见，几乎只会出现在中央十域的交易行里，别说普通人了，大把大把的御魂师都不知道它们的用处。 但顾晓知道。 难道拐卖之后收养他的家庭是御魂师世家？ 也不对啊…… 鲁斯挠挠头，想不明白。 方以唯笑而不语，只是视线从那匣子珍珠上掠过时，微微一顿。 属于【洞悉之眼】的力量让她清楚地看到了这匣珍珠的说明。 金色珍珠：魂兵专用材料，可镶嵌于魂兵上，使其获得额外力量加成，水系亲和力+1，水系攻击力+10。 说明：在湖蚌体内孕育的珍珠，具备温柔的水系力量。可镶嵌于魂兵上，使魂兵获得强大的特殊能力。备注：镶嵌后取下不会被销毁。 第 224 章 前哨传回信息，前面的大家伙是吸血藤蔓。 众人的眼睛顿时亮了。 吸血藤蔓是一种肉食性的植物系魂兽，它的根茎叶花果全部都有极为广泛的用途：根部可以用于提取造血素，后者可以提高魂师的恢复能力；茎和叶是极好的炼魂材料，在植物系魂灵的高级炼制中，很多都需要用到它们；吸血藤蔓的花瓣是一种极为神奇的疗伤圣品，只要将它未枯萎还新鲜的花瓣放在流血的伤口上，花瓣会自动贴合 伤口，溶化止血，然后凝结以封锁血气，协助伤口恢复；果子是少有的不需要魂源食材处理师经手、就能够食用的魂源食物之一…… 但紧接着前哨传来的信息让作为带队人的何步微微皱眉：那株吸血藤蔓足有三十五米高。 丛林里常见的吸血藤蔓一般都是十多米高，偶尔可以见到二十多米高的，也已经非常稀奇了，这还是何步第一次遇到足有三十五米高的吸血藤蔓。 据经常跑东域的鹫羽小队说，那边的某些丛林里倒是可以看到三十多米高的吸血藤蔓，但是也非常罕见…… 何步思考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身侧的顾晓，如果没有顾晓在的话，他倒是可以尝试搏一搏……吸血藤蔓的植株越高，代表它的生长时间长，则其各个部位的效用越佳， 能够遇到这种三十多米高的吸血藤蔓实属好运，可以的话真的不想放弃啊…… 但是吸血藤蔓的攻击从来都是以诡辨莫测而闻名，带着一个才四环的小孩子…… 似是看出了他那一眼中所包含的信息，原本似乎是在看着空中某处的顾晓微微动了动眼珠，琥珀色的眼珠瞥了他一眼：“现在想撤退也来不及了，不如直接上好了。” 何步一愣，什么意思？ 但很快，不用顾晓解释，何步顿时明白过来：“全员警惕！血藤来了！” 方以唯没来得及解释，但见何步反应过来了，她也马上做出了防备动作：红光在手腕上一闪，她立时扬起手腕，一道白色蛛丝自她腕间红光喷射而出，黏连在上方一 根粗大的树枝上。 蛛丝在空气里迅速由原先的液体凝结成固体，带着超强的拉弹力令另一端咖啡色头发的少年借助它翻身荡上半空，在树枝上稳稳落下。 一根血藤几乎是擦着方以唯的脚底从地底破土而出！ 血藤一击不中，就要直冲着上面的方以唯去，却不想旁边忽然爆发出两股强烈的冰寒之气——何步和顾修明一左一右，倏然发难，一人一刀直接砍在血藤靠近地面的 部分上，顿时将它拦腰砍断！ 所有人都忍不住痛苦得捂住了耳朵——似人非人的恐怖嚎叫声在血藤被截断的那一刻响起，直冲头顶，激荡得周身魂力都不稳！ 是吸血藤蔓的【暗夜嚎叫】！ 捂耳朵并没有什么用，鹫翼小队这样的动作不过是在忽然感知到强烈声音时的条件反射。 【暗夜嚎叫】并非是通过声音，而是通过精神力直接攻击魂海、使魂海不稳导致周身魂力失去控制！ 最简单的破解方法就是竖起屏障，但是之前何步发出警告声和血藤攻击的时间点相差几乎无几，鹫翼小队再怎么有默契，却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竖起屏障来 。 唯二能够在那个时间差里及时竖起屏障的何步和顾修明却因为选择攻击血藤而放弃了防御机会。 方以唯顺手摘下旁边的绿叶，放到唇边，轻轻一吹。 清亮的哨音响起，带着平稳的魂力波动朝四周散开。 这股魂力波动所到之处，如同春风拂面，将原本被【暗夜嚎叫】搅和得翻起滔天巨浪的魂海重新安抚平静下来。 方以唯只吹了一下，那片绿叶就化作了碎末。风过处，最后的绿色碎屑从手指间飘散，只余下嘴唇上的一点草木清香，还提醒着她那片叶子曾经的存在。 能够承载魂力波动的媒介材质都很特殊，这片绿叶不过是最普通的丛林柳木叶而已，只承受了不到一秒的魂力，就碎得捞不到一点儿残渣了。 好在，仅仅只是这么一声，也足够了。 抓住魂海回归平静的空档，鹫翼小队已经从【暗夜嚎叫】的攻击里恢复过来，攻击周围从土里探出头来的血藤的同时，还不忘在自己周身布下屏障，以防再次被吸血 藤蔓的精神攻击偷袭。 一时之间，反而是之前跳得足够高、呆在了树枝上的方以唯空闲下来了：底下的血藤攻击范围也是有限的，相对于她现在所在的枝桠高度来讲，除了最开始出现的那 根血藤有可能将她目前所在高度笼罩在攻击范围内之外，其他的血藤不管是攻击范围还是攻击力度都不及它。 在“老大”被斩断之后，其他血藤若是想要攻击这个高度上的目标，全力以赴或许可以勉强触及到，但若是就这么发起攻击的话，先不说底下虎视眈眈的何步和顾修明 ，哪怕没有其他人，在上面好整以暇的方以唯也有足够多的手段让它喝一壶…… 已经进化出了相当智慧的吸血藤蔓明智地先放弃了头顶那个闻着极为美味的“猎物”——即使那个“猎物”散发出来的味道诱惑得让它几乎快要丧失理智地去捕捉，在收 拾掉周围这群碍眼又麻烦的小东西之前，它也必须克制住对那个美味猎物的渴望，保持理智。 顾修明一边对付面前的血藤，一边分出心神去关注自己表妹的动向，忽然之前他注意到不远处的树木异动，脸色顿时一变：“小小！” 不等顾修明细说，方以唯同样察觉到了那丝异动，扬起手腕，又一道蛛丝从腕间喷出，粘连在了另一株巨木枝头，带着她荡过十多米的距离，落在另一棵树上。 身后传来粗木树枝被狠狠抽断的声音。 方以唯不敢久留，立刻朝下一个目标前进。 这次人到半空，她摸出了另一枚灵魂原石，蓝光一闪，踏雪追风马出现在她身下，托起她，四蹄展翼，在空中划过一个美妙的弧度。 不需要回头，她也可以想到，后面那紧跟不舍的绿色藤木该是以何等气势汹汹的模样追赶而来。 “那是什么！”何步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立刻被追在那匹踏雪追风马身后的藤木海给震惊了。 “我没事！这东西我能应付！”方以唯连忙喊了一声，示意自己无碍。 顾修明心急得不行，担忧小小安危，听到这显然还很淡定的声音，这才稍稍放心，松懈之下一时躲闪不及，就被一支血藤寻到了空隙，狠拍在背脊上，踉跄了两步才 站稳。 好在顾家人的底子够好，顾修明被这么一击打得眼冒金星却依然及时扬剑往上一撩，本想趁机拿下他的血藤立刻被斩成两截！ 断面出顿时喷洒出大量红色汁液，血腥味在林间弥散开来，那被斩掉了一截的血藤如活物一般挣扎着，试图往地里缩去，却被顾修明一把抓住！ 黑发青年眼中灵纹大亮，几乎压下他眼里的墨黑之色！ 冰寒之气沿着手心释放，柔软的血藤表面立刻凝结出一层冰霜，原本如蛇一样曼舞的血藤变得僵硬，一动不动。 方以唯无意间低头一看，就看到底下好几根血藤变得如同冰雕一样，僵直不动，顿时眼睛一亮：好厉害的【冰锁术】！ 回头看了一眼在身后穷追不舍的藤木海，方以唯拉着鬃毛的手稍稍用力向下压，踏雪追风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头加速，将藤木海带到了距离血藤颇远的地方。 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的藤木海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 这个距离差不多了。 她拉了拉踏雪追风马，后者就停了下来，借着四蹄处的四对透明小翅膀，停留在了空中。 后方追过来的藤木海已经被那无法抗拒的“美味”完全诱惑，根本不能思考为什么目标会突然停下来这种事，几乎全凭本能行事的藤木海将自己所有的枝条全冲着半空 中的目标扎去！ 但就在即将刺中的那一刻，它的身体忽然静止了。 从距离目标最近的藤木尖端开始，翡翠般的深绿迅速蔓延开来，顺着藤木一路延伸，直抵藤木海的核心！ 不多时，原本属于深棕色和黄绿色相间的藤木海身体，全部被翡翠色覆盖，甚至于一眼看过去的质地都犹如阳绿翡翠一般！ 方以唯骑着踏雪追风马绕着这尊“翡翠藤木海”飞了一圈，满意地看到翡翠色集中在藤木海身上，只有触及地面的地方，略微有一部分地面也被翡翠结晶化。 看起来这次的控制力还不错。 方以唯抬起手，这次终于让人看清楚了她腕间那抹红光的真面目：那竟然一只通体犹如红色水晶一般的蜘蛛，身体是半透明的红色，四对长腿合拢，形成腕扣一般扣 在她的手腕上。 【炎髓火晶蛛】：具备极高的火系攻击力和附加状态概率，据说只会在炽热的火山口流动的岩浆里出现。 如果不是这只晶蛛正对着藤木海吐丝，恐怕看到它的人十有八九会把当做水晶打造、造型别致漂亮的蜘蛛手饰。 迟雁行区里没有炎髓火晶蛛的栖息地，方以唯不过是想起了前世游戏里曾经有过的传闻，据说尼克尔城外的天火沙漠里曾经有人见过炎髓火晶蛛，所以她抱着碰运气 的想法去转了一圈，没想到真的让她找到了一只晶蛛。 一丝红光从翡翠化的藤木海中心亮起。 很快，那丝红光骤然蔓延伸展，几乎是一下子就充斥了藤木海的每一个角落。 方以唯反手抓住火晶蛛吐出的细丝，魂力顿时转为红色火焰，顺着本身就有助燃效果的蛛丝，烧向藤木海。 但就在藤木海要被完全烧成灰烬的瞬间，屏障无声无息地碎去，一声嚎叫直接在方以唯的魂海里炸开！ “唔！”毫无防备之下中了【暗夜嚎叫】，方以唯的脸色顿时一白。 魂力倏然动荡，魂火顿时不稳，连同覆盖在藤木海上的翡翠梦境都碎开，侥幸活命的藤木海立时抛下身体的其他部分，直接从中心脱出一个一人多高的绿色木球，直接钻入地底，逃之夭夭。 第 225 章 同等情况下，精神伤害造成的后遗症远远高于肉体伤害。 毫无防备之下中了吸血藤蔓的【暗夜嚎叫】，方以唯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几乎被黑暗笼罩，头昏脑涨不说，仿佛还有什么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 攻高血薄的脆皮法师就是如此不经打。 一支血藤不知何时偷偷从地底探出头来，猛地冲着半空中踏月追风马身上的人张开藤蔓尖端的针口——吸血藤蔓的所有血藤尖端，都有好似瓶子草一样的口子，内里 储存着天然麻醉剂，皮肤接触就可以完成一次完美的全身麻醉，哪怕是麻醉科十年经验老医生来也不能做得更好。 而这个时候，方以唯还捂着剧痛不止的大脑，无暇顾及这悄然冲到她身后的血藤——即使心头的第六感疯狂报警周围有危险，在中了【暗夜嚎叫】后的混乱痛苦中， 她根本无法对踏雪追风马做出什么指挥来。 追着血藤痕迹过来的顾修明和何步看到这一幕，几乎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扼住了喉咙一样，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们离得太远，根本赶不上！ 眼看着那血藤刺口就要深深扎进方以唯的背脊上时，忽而一道银光闪过，红色的液体好似落雨一般洒下，淋了方以唯一脸一身！ 被生生截断的血藤犹如蛇类被拦腰截断一样痛苦地扭曲着，直往地下钻，却还未到半路，就被赶过来的顾修明冰封！ 盛怒下的顾修明这次没有限制自己的冰封范围，冰寒之气顺着血藤一路蔓延到了吸血藤蔓的主体上，一下子就在它深绿色的表面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霜。 阳光下，吸血藤蔓好似由绿色水晶雕刻一样，煞是好看。 做完这些，顾修明这才抬起头来，原本坐在踏雪追风马身上的少年被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袍里的人扶着，从空中落下。 这个人身量很高，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中，兜帽下是黑色的头套，完全看不清他的样子。手上戴着手套，战术衣从手腕一直包裹全身，连一丝一毫的皮肤都没有露出来 。 就在刚刚那只血藤想要攻击小小的时候，这个人不知从哪里出现，一击就截断了血藤——他甚至没看清楚这个蒙面人士用的是什么技能！ “小小！”顾修明忙伸手扶住还有些天旋地转的人，后者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没有大碍了，只不过从他耳朵里流出来的血和踉跄了一下才站稳的姿态让他的摆手变得 很没说服力。 “没事……身体素质跟不上，吃了记【暗夜嚎叫】一时恢复不过来而已……”捂着好像要流血的鼻子，方以唯的声音闷闷的，“有点头晕，其他没有什么大碍。” 何步仔细看了看，确定顾晓没有隐瞒什么伤情，这才松了口气：中了【暗夜嚎叫】最怕的伤势莫过于颅内出血了，好在这孩子的战斗意识相当出色，那一击【暗夜嚎 叫】被他的屏障抵消了大部分威力，余波扫过大脑，其强度已经远远不及会让人出现颅内损伤的程度了。 就是这身体素质……一般来说，被屏障抵消大半的暗夜嚎叫理应只会让中者头晕目眩一会，恢复过来就没事了，还真没见过会耳鼻流血的…… 归根结底还是身体素质不行，鲁斯队长的想法很有道理。 想到鲁斯队长的话，何步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和队长一起找阿明谈话：别的不说，趁着这回在丛林的一个多月里，好好锻炼他弟弟，好歹把基础的身体素质提上去 ，不然一个抗打击能力差得一塌糊涂的御魂师不是摆明了被人一击带走吗！ 顾修明见方以唯说话清晰有条理，声音虽然有些中气不足但是也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看到一直沉默地站在一边默默扶着方以唯的黑衣斗篷蒙面人，想到自 己还没有问过这一位，连忙道谢。 “多些这位……救下我们的队员！”一时没想到可以用以称呼这位的称呼，何步顿了顿，干脆把称呼忽略过去，道。 黑衣的斗篷蒙面人沉默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从他转头的方向来看，似乎……一直注视着顾晓？ 何步愣了愣，难道这是顾晓认识的人？ 接下来的发展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样：终于从暗夜嚎叫的后遗症里恢复过来，眼前也不再是一片漆黑看不清人影，咖啡色头发的少年睁眼看清楚一直扶着他的人时，脸 上的惊讶溢于言表。 “……幻？”他似乎是试探着叫了一声。 那个一直沉默的斗篷蒙面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们认识？”何步问，旁边的顾修明眼里也带了点好奇，不过很快又被自己弟弟眼眶周围微微渗出的血丝拉回了注意力，皱着眉头把他按得坐在旁边露出地面比较干 净的树根上。 “嗯，认识的……”咖啡色头发的少年吱语了一声，摸出手绢擦去了眼眶周围的血丝。 再眨眨眼睛，琥珀色的眼眸一如之前所见那般清亮有神。 “只是眼周的毛细血管破裂而已，没有什么大碍。”见两人都盯着自己看，方以唯笑着解释道，“对了，那支吸血藤蔓怎么样了？” 何步让开身，让她看到他身后那群正忙着把吸血藤蔓的植株分解割离、挖出深埋地底的根系、分门别类放在专用的材料收集箱里的队员。 “再来十来分钟就能完全收拾完了，到时候带上它回去，顺便再让安卓尔给你做个检查，万一有隐蔽的颅内损伤就不好了……听话，我可是在丛林里混了几十年了，遇 到的事比你吃过的盐还多！如果真有个什么隐蔽的伤势没及时发现，到时候赔上你的小命都不奇怪！”何步拉下脸说道。 本来打算站起来的方以唯不得不又坐了回去。 何步随即转向那位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的蒙面人，踟躇了一会，不知道怎么开口。 倒是顾修明见他一直站在自己妹妹身侧，想了想，拜托他照顾一会这个不是特别安分的病号，幻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顾修明看得出来这个叫幻的人实力相当强大，就目前的细节行动来看，他点头同意了应该会好好照顾小小，叮嘱了方以唯不要乱来，便快步走入丛林。 何步挠挠头，他最不擅长和这种沉默的人打交道了，于是和顾晓说了一声，也过去帮他的队友一起把吸血藤蔓收拾起来——不及时把死去的吸血藤蔓身上的材料采集 下来，时间拖得长了，效用就会降低，到时候品级评定就拿不到高分了。 材料品级评定分数不高，那下次的物资拨款也要被减了…… 周围的人都离得远了，确定不会听到这边的对话，方以唯这才讶异地看向幻：“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她自问百变屋的伪装还是相当出色的。 来自系统百变屋的伪装改变的不仅仅只有外表而已，它连同肌肉分布走向和肢体形态都一起改变了，而且不是那种视觉效果上的改变，而是真正的、从肌层开始的改 变。 在方以唯设定好新的人物外形之后，百变屋的力量就覆盖在她身上，从基因层面改变表达方式，改写属于外表表达部分的基因的表达内容，转变肌肉形态和分布走向 ，增高或者削减颅骨，覆盖不同的面部肌肉层，改写眸色发色体表皮肤色的颜色表达，最终达到易容整形的效果。 对方以唯来说，这个过程倒没有什么痛苦，就是一切结束之后，顶着伪装不太自在——那感觉就像是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小了一码的衣服一样。 如果运动力度更大一点，就会撕开这件衣服似的——在之后的测试里方以唯发现这不是她的错觉，一旦战斗中调取的魂力超过一定限度，【绅士淑女的百变屋】的伪 装效果就会被撕开，让她恢复成真正的模样。 但除了这个途径外，方以唯没有找到其他被动解除伪装的方式，更没有被人认出过伪装来，所以她很好奇幻是怎么认出来的。 幻没有回答她，只是平静地把一个盛满深棕色液体的玻璃球放到了她手上。 方以唯：……不是又来了吧！ 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棕色玻璃球，方以唯一眼看到了球体上金属部分上亮起的黄灯：这代表内里的液体“清洁度”已经临近浑浊边缘，需要更换了。 用以稳定魂体的药剂都开始浑浊了，不用想，那幻的身体稳定性也已经下降到该亮黄灯的地步了…… 方以唯发现自己当初的猜测并不是错觉：这丫确实是把她当私宠医生在用。 第 226 章 虽然心里纠结于自己的新身份，不过方以唯并没有忘记自己的问话：“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我来、找到我的！” 她得弄清楚是哪里漏了什么马脚才行，不然万一【绅士淑女的百变屋】有什么巨大的纰漏而她却不自知，这不是上赶着让人发现么？ 黑袍蒙面的幻沉默着不说话，方以唯也有耐心，就那么盯着它看。 对峙良久，也没见幻有什么动静，方以唯依然没放弃，一双伪装后依然不改清澈的琥珀色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它，等着答案。 终于，幻动了，却不是像方以唯想的那样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坐了下来，伸出戴着手套从而看起来和人类无二的爪子，按在了方以唯的肩头。 ……咦咦？ 力量上绝对无法和一只基础素质属性极为出色的魂宠做对抗，坐在草地上的咖啡色头发的少年不受控制地顺着那只爪子的力道，倒了下来，脑袋落在幻的腿上。 方以唯眨巴眨巴眼睛，翻了个身，还想说什么，眼前顿时一黑——幻拿爪子蒙住了她的眼睛。 她呆了一下，伸手扒拉下幻搁在她眼睛上的爪子，幻不开心地把爪子又放了上去。 “等等、等等！”听到声音的幻停了下来，方以唯这才算是把它的爪子完全扒拉下来，露出琥珀色的眼睛：“……这是让我休息的意思？”她试探着问。 幻简单利落地点了一下头，又把它的爪子蒙在了方以唯的眼睛上。 这次方以唯没有挣扎。 她的脑袋很痛，中了【暗夜嚎叫】的后遗症引起的头痛分外持久，几乎每一秒都像是有谁拿着锤子把钉子往她的脑袋里钉一样。 躺下来舒服多了。 不过…… 幻大概是觉得她安分下来了，虽然依然把戴着手套的爪子搁在她的眼睛上，却不像之前那么捂的严严实实的。透过分指手套的手指缝隙，方以唯看到幻正平视前方， 似乎是在审视那些鹫翼小队成员。 ……算了。 放弃了细究幻为什么忽然让她躺下，方以唯闭上眼睛，努力放松头脑，好尽快地熬过这波头痛。 # 枕在腿上的人的呼吸变得平稳。 睡着了。 幻调整了一下爪子的放置位置，挡住了林间并不炽热但依然有些刺眼的阳光。 忽而它转头看向一边。 过了几秒，顾修明的身影从灌木丛中走出来。 看到是认识的人，幻重又转开了眼。 倒是从林间走出来的黑发青年心中满是讶异：他已经习惯了在林间收敛气息，刚刚靠近时也是下意识地维持着敛息状态，自问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发现他的人并不多， 但这个人…… 这个被小小叫做“幻”的人，却在他还未踏入这人的守备范围的时候就转头看了过来。 巧合？ 不。 即使没有其他动作，甚至没有做出什么警戒反应来，但顾修明却觉得，幻发现了他。 将一切思绪掩藏在没有表情的脸下，顾修明维持着和往日无二的淡漠表情，走到方以唯身边，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能顶着那样的头痛睡着，也挺不容易的……顾修明把手里找到的药草放下，有些心疼，但同时又有种莫名的自豪，类似于“果然不愧是我们顾家的孩子”的感觉。 年幼时也曾经受过【暗夜嚎叫】后遗症的头疼折磨，顾修明深知那种头痛有多恼人，那会儿父亲倒是说过睡着再醒来就能舒缓很多，但是问题是他根本睡不着…… 等方以唯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人已经躺在考察船上属于她自己的房间里了。 考察船上有所有队员的房间，包括给四个——现在或许是五个了——格外附加人员的房间，只不过这些房间都很小，四人一间，卧室内除了上下铺的床位之外就只有 一条仅够一人走过的通道了。 所以，绝大多数情况下，除非是遇到没有地方宿营、恶劣天气不能扎帐篷、宿营地点是空间不大的山洞等情况，否则鹫翼小队一般都选择在宿营地点、考察船附近扎 营，撑开帐篷，而不是像队伍里的那两位炼魂师那样留在船上。 对御魂师来说，狭小的空间实在是有够让人暴躁的。 顾修明知道自己小表妹的情况，在让鲁斯安排房间的时候，刻意把她分成了一人一间——虽然现在看着是男孩子，但顾修明可从来都没忘记过自己家的那只是软软的 女孩子！ 因此，这会儿方以唯醒过来时，房间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揉了揉太阳穴，睡前的头痛已经好了很多了，她拧开挂在舱壁上的床头灯，柔和的淡黄色光芒洒下，是属于夜晚的温柔色调。 借着这柔和的灯光，方以唯看清了墙壁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晚上八点。 她无力地呻.吟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往餐厅方向去。 希望她没错过晚餐…… 餐厅里的灯还亮着，顾修明正站在电炉前搅拌着什么，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就看到了推门进来的少年。 吃完顾修明特意给她留的晚餐之后，方以唯这才想起了自己睡着前发生的事：“幻呢？” “你是说那个救了你的人？”得到肯定的点头，顾修明指了指窗外，道，“他好像不是很合群，之前鲁斯邀请他一起走，他也没进考察船，而是留在了营地外面。” 还是距离营地颇有点距离的地方。 以警戒心十足的观点来看，能够把来历不明者放置在营地之外的地方自然是最好不过了——鲁斯倒是问过顾修明，但是问题是顾修明也不知道这个叫幻的人的来历， 再加上幻似乎也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在把顾晓送到考察船上之后，就离开了。 鲁斯只能隐约感觉到他应该在附近，没走远。 方以唯吃完东西，打着消食的名头在营地附近转了一圈，接受各方“爱的抚摸”（方以唯私心想把这形容为蹂.躏——下手太狠了！）x3，安抚看到她受伤而受惊的小伙 伴x2，捡到棕色小玻璃球x1，然后就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打开便携式培养球的附属空间，毫不意外地倒出了一堆材料。 方以唯盘腿坐在床上，抽着嘴角把自己光脑的数据线和便携式培养球的接口连接在一起，趁着光脑连接培养球内置芯片的功夫，把那堆材料一一翻过。 看完之后方以唯就只有一个感想了： “……你这是打劫了一个交易行吗？” 培养球里的幻无言地看着她。 “好吧我是开玩笑的，不过这些珍稀材料真是……”方以唯想了半天都没想到词语来形容，听到光脑里传出连接成功的滴答声，便放下这个话题，把放在一旁的光脑拉到 自己腿上放好。 “唔……稳定性下降得有点快，水光粒子都开始相互冲突了……你最近经历了很多战斗？” 培养球里的幻依然平平伸直两腿，听到这话，它点了点头。 “好吧，看这堆材料就知道你最近经历的战斗肯定不少……” 一回生两回熟，第一次的时候还小心翼翼，这次方以唯看过全部数据，计算了养护需要的各项材料之后，熟门熟路地在培养球的附属空间里找到了自己需要的各种材 料和联盟管制药剂，一边调配溶液，一边借助炼魂阵书的力量修复幻身体里因战斗留下的暗伤，温养它的身体。 “对了，幻。” 球体内闭上眼睛的魂宠重又睁开眼睛，以眼神询问什么事。 方以唯微微皱了下眉头，问：“你有备用的培养球吗？” 幻干脆利落地摇头。 它离开安芳罗的实验室时只拿了自己常用的那一个培养球，其他几个培养球根本看都没看一眼。 方以唯抿了下唇：“这个培养球现在还能用，但是按照它的使用说明和使用限度来看，是到了返厂保修的时候了。” ——百忙之中方以唯还有空用【洞悉之眼】对着那只便携式培养球看了一眼，若不是这一眼的话，她也注意不到培养球的耐久度已经不足50%了。 这耐久度要是降到0%，那这培养球就报废了…… 萧家的便携式培养球都是极为精密的仪器，需要定期保养，通过正规渠道得到的培养球自然都有萧家作为售后担保的定期返店检修，但是安芳罗拿到的这个来历不明 的培养球…… 方以唯用膝盖想都知道不可能有。 幻顿了顿，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其他却没有什么表示了。方以唯看在眼里，默默把“定一个培养球，还有定一批魂灵专用医疗仪器”的工作提上了日程表。 不过说起来，这些东西都不便宜……唔，是时候把赚钱事项提上来了。 想到游戏里为了自己的炼魂实验室购置的种种器材清单上的天文数字，前大神·弥赛亚忧伤望天：啊，又到了蹲交易行倒买倒卖的时候了…… ——出门游历前就打定主意不再拿自己哥哥钱的小姑娘这次没带卡也没带现金，就准备在丛林找些需要的和值钱的材料，拿到斯托城去卖，以换取生活费和游历费用 。 说起来巨木丛林里也有相当多的能卖好多钱的珍稀材料啊……就是好多不是她现在可以去招惹的对象就是了。 考虑到自己要给幻准备的器械，方以唯唤出系统记事本，对着上面自己制作的巨木丛林魂灵分布图看了好一会儿，添了几个记号上去。 第 227 章 毕竟是被屏障挡去了绝大多数威力的暗夜嚎叫，吃饱喝足又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鲁斯一边打呵欠一边从帐篷里出来，就看到那个特活蹦乱跳的小鬼从考察船里出来 ，正好从他面前蹦跶过去，还笑得灿烂地回头说了声早上好。 那手脚利落得……看起来是完全恢复了的样子。 鲁斯揉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终于放下了一直提挂着的心，转而发现了一件事：那个叫幻的人，好像已经走了。 营地周围已经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 早餐时间问了一下何步，一样也认为那位已经走了，至于时间的话，应该是昨天晚上——他们那会儿以为他是去狩猎，没想到一去不复返了。 日子总归是要过的，接下来的日子里，鹫翼小队依然扎营在这里，每天三支小队轮流守营，其他两支出门收集清单材料。 三只小菜鸟也同样是回回不落地跟着出去，几天下来身上就多了不少伤，不过都是些对御魂师来说并不怎么需要在意的皮肉伤。 鲁斯发现三个小孩中，恢复力最好的莫过于那个叫温然的孩子，上好药，睡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伤就好得差不多了。 更多的时候，战斗里受了相当重的伤，结果打完了鲁斯担心得过去一看，嗬，原本能让人瘫倒在地上的伤势已经减轻到了可以自己勉强行走的地步了。 其次是迪尼拉蒂小姐，最差的莫过于顾晓了——鲁斯觉得，单看这小鬼的恢复能力，任是谁也想不到御魂师身上去，怎么看都该是普通人才对。 或许就是因为抗打能力不行的缘故，鲁斯注意到顾晓的身法是三人中最快的，甚至超过了他的大部分队员，仅次于队伍里几个擅长于身法变换和速度的成员。如此一 来，三人里，受伤次数最少的反而是顾晓。 鲁斯把这归结于顾晓的营养不良：人都消瘦成了那样，身体还能恢复得快那才叫活见鬼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到了驻营期快结束的时候了。 这天，何步带队出外寻找目标魂材，一如既往的，顾修明和方以唯都跟着去了。 不同于往日里基本不超过营地太远的惯例，这一次何步却带着队伍走得稍稍有些远。 前两天的狩猎里，他发现了青嘴鸭蛇木的踪迹，但当时天色已晚，实在没办法继续追踪下去，何步不得不放弃。 结果就在不抱希望的现在，何步却又一次发现了青嘴鸭蛇木移动过后留下的痕迹，显然，那株青嘴鸭蛇木还在流浪中，没有定下自己的驻足地点。 类似青嘴鸭蛇木这种可以自由移动的植物系魂兽，一般生命里会有好几次迁徙。它们迁徙的最大理由就是繁衍，何步从种种痕迹上判断，这株青嘴鸭蛇木是要分株了 。 它在寻找合适的分株地点，能让小青嘴鸭蛇木扎根的地方。 “如果是要适合青嘴鸭蛇木幼体生长的地方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个。”听完何步的话，方以唯想了想，指着何步手里的地图上某处道，“从我们这里往南走大概二十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岩岭山。山体内部是中空的立体迷宫型天然溶洞密道，位于中央偏下的地方有很多石乳液，虽然没有土壤，但是岩层的中空颗粒空隙很多，非常适合小青 嘴鸭蛇木伸展根系。” 何步顺着她手指指的方向看去，怔了一下：“你说的是那里？” 方以唯点点头。 何步有点为难。 他去过那座山，里面用迷宫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还是最高等级的迷宫，没有熟悉路况的人带路，真的是分分钟要在里面孤老终身的节奏。 如果换个魂兽，何步估计就直接放弃不干了：可能面临的风险太大，和收获不能对等。 但是青嘴鸭蛇木的诱惑真是太大了…… “我可以帮忙弄点辅助工具。”看出来何步在为难什么，方以唯道。 她摸出一个魂石，点亮，释放出里面的魂宠。 一群色彩斑斓的蝴蝶出现在她周围，大的有小婴儿的拳头那么大，小的只有指甲盖点大小，都有着极为炫目犹如跃动的火焰一样的翅膀图案，扇动间就仿佛空中有无 数大大小小的火种一样。 “这是我……的引香蝶。”生生吞下“自己炼制”几个字，方以唯差点咬到舌头，顺手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香水瓶子，“这是我特别配置的引香。到时候在入口处涂抹上引香，然后让队员每人身上带一只引香蝶，如果遇到什么意外失散了的话，就跟着引香蝶走。迷宫和天然磁场也动摇不了引香蝶的方向感，它最后还是可以准确地回到引香 所在的地方。” 何步眼睛顿时一亮，这就好办了！ 引香蝶群里飞出六只小蝴蝶，各自停在其他六人肩头，继而合拢翅膀，不动了。 “引香蝶群的范围是二十五公里，只要不超过这个距离，在你们那的引香蝶就不会被魂石拉回我这的蝶群里。同时它们还具备通讯功能：引香蝶可以把同群内的引香蝶 那边的声音同步传到身边人的脑海里，想把自己的声音传到其他人耳朵里只要开口说就可以了，实时传达，绝无延漏。 “当然这么好用也是有缺陷的，比如目前我找到的缺陷是只有一个团队频道，没找到私人频道，悄悄话请不要在公共频道里说，谢谢。 “以及，不要手贱去抓它，私人财产，损失请照价赔偿三倍。” 鹫翼小队众：“……”抢钱啊！ 不过想想看，如果这只引香蝶的用处和起效范围都和顾晓说的一样，那……那损失照价赔三倍似乎并不怎么过分。 常年在丛林里混的众人深知这种可以无视禁空领域存在和丛林复杂环境导致的信号微弱问题、保持一定距离内联络的手段有多重要。 方以唯说完就看向何步，示意自己要说的完了。 何步也不多说，让每个人都带上一只引香蝶，试验了一下通讯功能，发现确实如顾晓所说，实时传达毫无延误，同时还具备声音清晰得有如人在现场一样的优势，其 好用程度让何步几乎红了眼计算自己手上的活动资金能不能买这只三星绿级纯辅助类引香蝶。 这要是能有这么一只引香蝶在，他们的探查范围可以更远！ 而且这只才三星，何步相信在长久地训练下增强实力，它完全可以一路进化到四星、五星、六星……而魂宠进化后所有技能都会较进化前更强，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事 实。 不过三星就有25公里的通话范围，四星呢？五星呢？六星呢？ 一想到进化之后的通讯范围半径，何步就忍不住心头火热。 买不买先不说，何步带着小队追踪青嘴鸭蛇木留下的痕迹，一路到了岩岭山前。 痕迹消失在一个洞口。 何步抽了抽眼角，看了一眼身侧的少年：还真让他说中了，这只青嘴鸭蛇木真的跑来岩岭山待产了。 方以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洞口，手指动了动，就有一枚如芝麻一样细小的颗粒从她指缝间滑落，掉在草堆里。 不到一秒时间，生根，发芽，长大。 在它长到和周围灌草木差不多高的时候，它像是知道了自己再长下去会惹来麻烦，就停止了向上生长，转而全力发展处于地底的根系。 没有注意到方以唯的小动作，队伍在山洞口停下。 “大家检查好装备武器，等会小心别走丢了！” 让众人在门口稍事歇息之后，何步就带队走入了山洞。 这山洞似乎是一路上延伸，何步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地势的增高。 就是不知道会到通向哪里。 如果恰好通向石乳液所在的地方就好了。 何步的运气不错，这支小队很快就到了中层。 放眼望去，遍地都是坑，坑里都是乳白色的、因震动而微微泛起涟漪的液体。 鹫翼小队的收集清单上没有石乳液，这东西只对特定的魂兽生长有用，对魂灵基本没用，所以何步以前都不知道这山腹中居然还藏着一处遍地都是石乳液的地方。 除了石乳液，这里还有很多的钟乳石和石柱，或多或少，或密或疏。很大程度上阻碍了他们搜寻青嘴鸭蛇木的工作。 何步打了个手势，跟在后面的鹫翼小队成员自动分散开来，每人各自选了一个方向查探。 方以唯也在其中，这几天里她用实力证明了她不比绝大多数的队员差，甚至一些方面比那些老手队员都要来的好，何步认为完全可以把这少年看做普通队员，不需要 特意保护。 顾修明心里惦记着这是妹妹不是弟弟，屡屡想跟在小表妹身边，被何步一眼发现，立马揪着安排到距离最远的方向：怎么当人哥哥的？哪有这么像老母鸡护崽似的护 着的？一天到晚都要跟着，你这不是妹妹，是弟弟！大丈夫顶天立地是时候自己独立闯一闯了！ 顾修明面无表情地思考是不是该把这家伙的嘴封起来。 方以唯倒觉得挺好的，她并不习惯有人那么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很多时候她完全能够自己保护自己。 她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脆弱，好像一不注意就会死掉。 这次她挑了一点钟的方向，一路上，坑里的石乳液并没有什么减少的痕迹，难道青嘴鸭蛇木不在这个方向上？ 但是，以青嘴鸭蛇木的习性来说，这个方位的环境因素构成是最适合它分株的啊…… 是不是有什么她没注意到的地方？ 第 228 章 方以唯思索着，继续往前走，没多久就走到了溶洞边缘。 她左右打量了一番附近环境，忽然发现一个石柱后竟然有一个不起眼的洞口，大概和她的身高差不多高。 之前这洞口因为角度问题，被石柱挡住了，方以唯转了个方向才看到它。 这里居然有洞口？方以唯怔了一下，放轻脚步，走到洞旁，探头。 她轻不可察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里面居然是一个巨大的溶洞！ 这洞口是在那溶洞的上方，目测来看，那个溶洞足有几十米高，密密麻麻的钟乳石从溶洞顶部垂下，却没有一根和地面上的石笋连接在一起形成石柱。 但这些都不是让方以唯震惊的地方，真正让她震惊的是那溶洞中央居然有一株极为巨大的深青色植物！ 犹如花蔓展开，它完全占据了溶洞的地面部分，甚至于靠近地面三分之一部分的洞壁上都爬满了它的蔓藤。 一眼看过去，就像是洞壁由灰白慢慢渐变成了深绿一样。 那是什么？ 方以唯发现自己完全认不出来那株植物是什么！ 以她对魂灵魂兽的丰富知识都丝毫认不出来这个魂兽的身份……难道是合体魂宠？ 不管怎么样，先通知其他人，这大家伙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方以唯打定主意，躲回洞口旁边，把自己全身都藏在洞壁之后，这才微微侧头，对自己肩头停着的小小的引香蝶，悄声低语：“副队长，我这里有情况……” 引香蝶那边没有声音。 因为担心被那株植物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方以唯的声音放得很轻，她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了，别人没有注意到，正想再重复一遍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好 安静。 照理来说，哪怕没有人用引香蝶在队伍里说话，呼吸、走动时轻微的声音也会被引香蝶捕捉到，传递到其他人那儿。 而现在，没有这种声音。 引香蝶里，不管是呼吸声还是脚步声，一丝一毫的声音也没有。 方以唯心生不妙，快步往之前来的方向跑去，一路过来发现本该在周围查探的人竟然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将目之所及的范围全部查探过，方以唯站在中央，呼吸因为刚刚的运动而有些急促。 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偌大的溶洞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尝试着联络其他的引香蝶，传递出去的信息如石沉大海。 其他人呢？ 这是……幻术？ 她第一反应就是幻术：别的队员暂且不提，何步副队长是七环御魂师，顾修明是实力极为出众堪比七环的六环御魂师，若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能够毫无声响地干掉所有 人，除非实力远在何步副队长和顾修明之上，否则这两人只要抓住一点空隙就会发出警报来。 如果那东西袭击的是其他人的话，那一直警惕周围注意各个队员的何步和顾修明都会第一时间发现！ 方以唯觉得，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能够悄无声息地同时干掉何步和顾修明、让他们连发出警报的功夫都没有，那这个魂兽or人的实力，恐怕要在九环巅峰才行。 可若是遇到的是这样的敌人的话，没道理鹫翼小队和顾修明都死得无踪无际，只有她能毫发无伤地幸存下来。 但是，如果是幻术的话，是什么时候中的？谁制造的幻境？ 以及，这个幻术的目的，是什么？ 幻术的媒介是什么？刚才她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的东西，声音，光线，气味……一个都没有。 青嘴鸭蛇木的精神力普遍不高，哪怕是有几个天赋异禀的也学不会幻术这种技能，对于青嘴鸭蛇木这个种族来说，幻术可以说是完全不可能触碰到的技能之一。 方以唯可以用自己的联赛连胜记录打赌，下幻术的绝对不是他们正在追踪的那株青嘴鸭蛇木。 那除了它，还会是谁呢？ 岩岭山里应该没有什么强大的魂兽才对…… 思绪在头脑里来回穿梭，种种可能碰撞产生的火花一闪而逝，方以唯抿了抿唇，站在原地没动。 她不得不面对一个让她极有压力的可能：幻术的来源，或许，是她发现的那个溶洞里的那株植物。 甚至……那株植物，真的存在吗？ 它会不会也是幻术的一部分？ 她不能肯定。 红光一闪，炎髓火晶蛛出现在她的腕间。 方以唯定了定神，迈步向之前发现隐蔽溶洞口的方向走去。 不管怎么样，都必须去再看一看。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目的明确的缘故，方以唯觉得这次走过来花的时间比一开始要少得多。 没多久，她再次看到了那个隐蔽的溶洞口。 紧贴在洞壁上，她警惕地探头看向下面的植物，那株巨大的足有几十米高的植物似乎还在沉睡，叶片藤蔓一动不动。 叶片的形状有点像竹藤科植物，但是藤蔓却掺杂了桑科植物的典型特征，中心支撑起几十米高藤蔓的身躯部分看起来完全木质化，交叉缠绕形成粗壮的树干，但其本 质依然还是藤木…… 这到底是什么？ 如果说是合体魂宠的话，也不太可能啊…… 要说合体魂宠中哪一系最少见，那莫过于植物系了。 或许不该说少见，应该说没有。 基本上，没有成功的植物系合体魂宠出现，至于原因么……方以唯觉得，什么时候嫁接后的植物能被视作新品种植物，那么，植物系合体魂宠说不定就能成功了…… 在方以唯看来，所谓合体魂宠，其实就是将一些魂宠的特长移植到另一只魂宠身上去。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有一只霸王龙魂宠，它的后肢发达远攻出色，唯一的缺陷就是上肢短小力量薄弱，近战能力堪忧。那么，如果将善于近战、前肢极其发达的暴拳猴的两只前肢移植到霸王龙身上去，解决掉所有其他难题，让这只霸王龙在保持原有优点不变的情况，同时具备了暴拳猴的强大近身攻击能力——来自于那两个暴拳猴的 前肢。 这只霸王龙就是最基本的合体魂宠。 当然，合体魂宠的涵盖范围远远不止这些，但这也很好地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植物系魂宠没有合体魂宠的概念。 哪怕一个植物系魂兽上半身是梨树（如果有这个植物系魂兽的话）下面的根部属于梓树、中间的茎干是枣树，这个魂兽依然是梨树…… 被层层包围在中央茎干上的叶片忽然有了一丝动静。 方以唯心头不详预感一闪而过，不及细想，她立刻召唤出天翼鸟，拉着天翼鸟的爪子，由它带着她从溶洞口冲出到那个大溶洞里！ 几乎就在她的脚后跟离开地面的时候，一株粗壮的枝蔓强硬地从她之前站立的地方破土而出，急速向上生长，一下子冲撞在溶洞口上，将原本只有一米半多的入口扩 大成了几倍！ 大块小块的岩石沿着洞壁往下滚，带起一阵阵回声。 撞上洞壁的枝蔓不紧不慢地把头部从洞壁上拉出来，好整以暇的样子让方以唯有种那是位注重仪表、正在不紧不慢地整理衣服的英伦绅士的感觉。 换个角度来说，也就是，蔑视。 完全不把面前的对手放在眼里，知道对方逃不出去，所以一击失败也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不知名植物的攻击还在继续，方以唯操控天翼鸟，带着她左闪右躲，避开了所有来势汹汹的藤蔓攻击。 持续的接触下，方以唯感觉自己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那种感觉……并不是像要被赶尽杀绝，而是…… 想要屈服于面前植物。 ……这种陌生，但又隐隐透露出熟悉的感觉，好像以前也遇到过？ 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半空中的方以唯脸色沉了沉，再看向那株植物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澄凝好似宝石。 一时想不起来，她暂时放下了这件事，心念一动，天翼鸟消失，却同时有六枚通体晶透的灵魂原石出现在她周身，将她护卫在内。 原本失去了天翼鸟、没有飞行能力的人应该直线往下跌，但是不知为何，仿佛有风托着她一样，方以唯下落的速度极为稳定，甚至于接近底下那株植物就开始放缓速 度，好似她忽然有了控风能力一样。 六枚魂石中，属于天翼鸟的魂石闪闪发亮。 普一落到不知名植物粗壮的分支上，方以唯鞋边各有一对小翅膀的虚影一闪而过，她用力一蹬，整个人顿时就朝前窜出了十多米的距离！ 这是五环御魂师附体后才能具备的强大运动能力！ 但方以唯依然没有附体。 紧追不舍的藤蔓让她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机会，可借着那六枚时暗时亮的灵魂原石，方以唯竟以毫发无伤的记录通过了所有藤蔓的拦截，绕着那株植物打圈，却不靠近 它的中心位置。 快点。 再快点。 凝神运转魂力，方以唯足尖用力，再次从一根藤枝上跳到另一根上，而原先她所停留的地方，却留下了一个极淡的红色的光圈。 那股越发强大的魄力正在强逼着她向这株植物低头。 臣服！ 那个威势仿佛在这样喊着。 方以唯咬紧牙关，额角慢慢沁出细密的汗珠。 再快点！ 待到她终于绕完了整个植物时，那些红色光圈也遍布了所有她经过的枝条。 方以唯抿紧的唇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准备工作完成，她不再迟疑，天翼鸟再现，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了藤蔓也难以企及的高度。 底下，那隐隐约约的红光形成一个圈，正好将那株植物包围在内。 半空中，方以唯启唇，吐出几个无声的音节： 【无双·乾阵】！ 红色光圈骤然大亮，原本只不过是一个一个分散在各个枝蔓上的红圈，却忽然出现了同步的变化：其中一个红圈倏然从中心射出一道光，击中距离最近的红圈，将两 者连接在了一起。被击中的红圈仿佛也被打开了关键的按钮，投射出同样的光，指向下一个…… 环环连接，红光形成巨大的光圈，将那株植物包围在内。 【无双·离火】！ 光圈亮若日昼，炽浪滚滚，顿时将那株植物完全吞没在了炙热之中！ 第 229 章 “顾晓？顾晓？顾晓！” 方以唯一个机灵，忽然回过神来，就看到面前晃个不停的手。 她怔了一下，才看清楚那个一直在她面前摆手摆个不停吸引她注意力的是队伍里的御魂师木木。和他的名字一样，他擅长的是木系魂宠，是团队里少有的几个非水冰 系御魂师。 “发什么呆呢！”木木见这小孩终于从漫游到不知道哪里的地方回过神来，这才收回了手，疑惑道，“在想什么，副队长叫我们集合呢！” 方以唯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闭上。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引发了炎髓火晶蛛和金丝武猴的联合技【无双·离火】、令那株不知名的巨大植物陷入炽浪和火焰的海洋之中，却没想到眨了一下眼睛，就好似 世界线重置了一样，她依然还在探寻周围情况，身边的队员也还在。 引香蝶还停在肩头，炎髓火晶蛛和六魂石组合都乖乖呆在它们该在的地方，没有一点儿曾经被释放出来战斗的迹象。 刚才的那些……是幻象？ 抿了抿嘴唇，方以唯看着脚边的石乳液，轻声道：“……没什么。” 木木奇怪地看了这孩子一眼，却也没多问，只拍了拍她的肩：“走吧，集合。” # 待到两人离开，距离这不远的一处石柱后，一个脑袋上顶着根才打开了两瓣叶子的小苗、除此之外全身基本上都是白色的魂兽小心翼翼地缩回了脑袋。 低头，它看到自己的右爪上有一圈焦黑，甚至隐隐还能看到红色火星或闪或灭，像临近熄灭的火盆里的碳料，遇到点风就亮一亮红光，然后又更快地黯淡下去。 它把爪子抬到面前，舔了两口，然后就不管这伤了。 它还在想那个人类。 明明很弱小，但是为什么居然可以伤到它？ 它上次受伤，还是十多年前的事，那会儿遇到了一个九环的人类，受了点伤才把那个人类给驱逐出自己的领地…… 但十多年的人类可是九环御魂师啊，刚刚伤到它的却只有五环，才刚刚入门的实力而已…… 想不明白，更不懂为什么刚才它施加了那么大的压力对方还丝毫没有臣服的念头，它决定，下次再加把劲。 这次事出突然才探入了一点点本体，本以为足够让那个人类幼崽屈服，臣服于它，让它打上属于自己的记号，却没想到…… 它忍不住又舔了舔被烧伤的爪子。 好疼……上次感受到这样被灼烧的疼痛是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更加遥远的过去吧…… 把思绪从遥远得几乎褪色的记忆里抽离，它探头发现那个人类幼崽就要走远了，忙跟上去。 也不见那个白白嫩嫩胖乎乎的好像什么植物根茎的小魂宠有什么动作，它的身体就自然而然地往下沉，没一会儿，就只有脑袋上的两瓣子叶和支撑子叶的细茎还留在 地面上。 岩岭山里几乎没有土壤，只有岩层，是具有很多空隙孔洞的浮石岩层。而这么个魂兽沉入岩层里，表面居然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就好像它化作了水，无孔不入般 渗入了一样。 露在表面上的两瓣小子叶动了动，就像是雷达一样接收到了什么讯息，马上认准一个方向，晃荡着移动。 它走过的地方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就仿佛那根幼苗是没有根系、站在岩层表面一样。 # 方以唯忽然回头，身后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阿晓？”注意到队伍里年纪最小的少年突如其来的动作，何步疑惑地叫了一声。 方以唯再三确认自己身后没有任何东西，这才回过头来，眼里还带着明显的迷茫：“我总觉得……后面好像有什么在盯着我。” 何步和顾修明愣了愣，两人对视一眼，他们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现在还有那种感觉吗？”顾修明问，他觉得小小的感觉不会错，但若是现在还在，而他和何步都没发现的话…… “现在没了，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吧。”方以唯道，她不想让大家陷入无谓的焦虑中。 虽然还不清楚哪东西到底是什么，但它只盯上了她一个人这件事却是肯定的。 刚刚一路紧跟着的被什么注视着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何步和顾修明面前也没有消失，直到她忽然回头，那种被一直注视着的感觉才消散无踪，而在这期间，队伍里最强 大的两人都没有发现异常。 那个暗中盯着她的东西，比队伍里所有的人都要强大。 如果这东西盯上的是整个小队，那恐怕…… 好在，现在它似乎还是只盯着自己一个人。 “发现了青嘴鸭蛇木的痕迹！” 引香蝶里有人低声急促道，是还没回来的那两个队员，他们探查的范围正好和方以唯相反。 队伍顿时一振，终于有下落了！ “你们小心，保持距离，看到了也不要靠太近，千万别惊吓到它！”何步说话的语速极快，同时他一挥手，所有人立刻心领神会地跟上他的步调，往发现青嘴鸭蛇木的 方向去。 “好的副队长！” 那边的是老队员了，何步也相信他们的警惕心和谨慎程度，遂不再多嘱咐，只带着众人赶去目的地。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那两位队员发现痕迹的地方，一同留下的还有鹫翼小队的内部联络暗号，指向了那两名队员的去向。 方以唯皱眉看了一眼身后，那东西……又来了。 众人跟着暗号指引的方向追去，很快看到了正站在一根巨大的石柱后、好像在讨论什么的队员。 “啊，副队来了！”其中一个先一步看到了，高兴地朝他们招手，连声量都没怎么控制，吓得刚过来还没弄清楚情况的几人脸都白了！ 这么大声是要死啊！ 那队员见众人脸色不好看，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说什么了，忙摆手：“没事没事，青嘴鸭蛇木不在这里，这没什么东西！” 众人这才放下提挂着的心，但是随即又吊了起来：青嘴鸭蛇木不在这里？ “那它去了哪里？”和队员汇合后，何步问道。 这里还有青嘴鸭蛇木的痕迹，而且还很新鲜，说明那东西应该才走不久。 “副队长，那株青嘴鸭蛇木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其中一个队员道，“之前我们追着它一直到这里，它好像已经准备在这开始分株了。”他说着指了指石柱后掉了一地的 新鲜枝叶。 经验丰富的何步一眼认出来那是青嘴鸭蛇木的茎干枝叶。 青嘴鸭蛇木的分株有点特别，它将要分离的株体并不是长在外面，而是被它的茎干包裹在内的。当小青嘴鸭蛇木生长发育完成，要开始分株的时候，大青嘴鸭蛇木就 会劈开自己的茎干，让小青嘴鸭蛇木从中出来。 因此，它分株的时候会掉落一地的茎干枝叶。 看这堆新鲜叶子和细枝蔓条，显然那株青嘴鸭蛇木已经开始分株了，怎么会忽然强制停止分株，又离开了好不容易找到的适合分株的地点呢？ “我和谷子两个人刚刚到的时候，它已经扎根开始分株了，但是后来好像它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把刚刚扎进岩层的根茎都拔了出来，掉头就跑……” “那模样就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靠近了一样。”谷子补充道。 但是他们两个把这附近搜索了一遍，别说什么恐怖的大家伙了，连个魂兽毛都没看到。 何步也想不明白，他们过来的时候一样没见到什么魂兽，甚至这种山洞里应该会有的蝙蝠地蛇磷火虫都没见到。 这座岩岭山就像是一个死寂之地一样。 低头看到脚边的石乳液，何步心道这也正常，否则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石乳液了。 不管怎么样，青嘴鸭蛇木是不能放弃的，那可是清单上可遇而不可求的部分——比起绝大多数扎根之后就懒得动了的植物系魂兽，青嘴鸭蛇木真的是活泼到了一定境 界：分株要移动，吃东西要移动，天热了要移动，天冷了要移动，领地里来了只不喜欢的魂兽也要移动…… 曾经有一个独行的御魂师在大陆南端遇到一株青嘴鸭蛇木，当时他一个人实在是没办法对付它，于是就打上了猎者印记。等到一年之后，御魂师实力大增，决定去找那株青嘴鸭蛇木的麻烦，就启动了猎者印记，然后他就追着猎者印记跑到了西边又到北边，差点渡海（还好青嘴鸭蛇木不会水），最后追到了东域，找朋友帮忙才截住了 那株青嘴鸭蛇木…… 现在眼看着就有一株在眼前了，怎么能放弃？ 很快，集合后的小队追着那株青嘴鸭蛇木掉了一路的残枝败叶——这个现象也让何步他们更加确定它即将分株——到了岩岭山出口，外面的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众人还 有点不太相信：走出来了？ 青嘴鸭蛇木居然离开了岩岭山？ 他们莫名有种被耍了一圈的不爽感。 进了丛林，追踪难度就上去了好几倍，好在队伍里有专修过丛林追踪项目的队员在，他们终于在一个山谷口的空地上追上了那株已经扎根开始分株的青嘴鸭蛇木。 见到他们，那株青嘴鸭蛇木顿时就和受惊了一样，努力想把自己扎进土壤里的根系□□。 何步他们追了这么久，怎么会让它这么轻易跑掉呢？ 配合默契的众人立刻将它围了个彻底。 方以唯跟着上去，控制自己努力不往后看。 那东西，一直追着她出了岩岭山。 第 230 章 如果可以的话，方以唯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远离小队成员。 好把她身后那个只盯着她、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东西带到其他地方去。 它跟了一路，然而顾修明和何步都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身后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方以唯现在异常怀疑青嘴鸭蛇木看到他们就跑的原因就是察觉到了身后那东西的存在！ 仔细想想，原本青嘴鸭蛇木已经准备在岩岭山里分株了，却忽然离开……算算时间，那会儿正好是她跟着小队往青嘴鸭蛇木这边来的时候，身后那东西也是那时候跟上 来的。 魂兽的实力划分和魂灵共通，这株青嘴鸭蛇木的叶纹叶脉、植株高度、分支数目都说明了它是六星魂兽。考虑到它现在处于即将分株的特殊时期，实力要比平日下降 很多，对应到魂师实力的话，恐怕是七环接近八环的程度——巅峰状态的六星青嘴鸭蛇木魂兽完全可以单抗一个非火系八环御魂师而不落下风。 即使是处于分株中，遇到有人或者魂兽靠近，青嘴鸭蛇木那暴脾气也会让它的应对策略专注于“打爆来敌”，而不是“拔根就跑”。 能够把这样的青嘴鸭蛇木吓得拔根就跑、甚至放弃了分株最为有益的“待产地点”……她背后跟着的东西到底有多可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目前来看，那东西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再多想而已无益，方以唯收敛心神，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分散注意力，将目光集中在面前的青嘴鸭蛇木上。 大约是因为招收成员地的缘故，鹫翼小队里基本上以水、冰、风、光这几系御魂师为主，其中水冰两系的御魂师数量更是压倒性地超过了其他系别。在大规模团队作战的时候，相当便于发挥御魂师实力，不至于出现友方攻击互相抵消的尴尬局面，但在这种六人一组的小队成员小规模作战情况下，其易受属性克制的缺点就暴露无遗了 。 作为满世界乱跑、让联盟至今无法肯定哪里才是青嘴鸭蛇木的世代繁衍地的魂兽，为了适应大陆各地气候和各种各样的敌对魂兽——你一声不吭跑人家地盘不打起来 才叫怪呢——青嘴鸭蛇木的进化方向是“均衡”。 换句话也就是说，青嘴鸭蛇木的各项属性抗点基本同步，唯一的弱点大概就是植物天生惧怕的火系和雷系。 除此之外，这株青嘴鸭蛇木对水冰二系的抗性尤高：何步的冰霜锥群铺天盖地地砸过去，地面都结成冰了，它居然都不见有丝毫伤到的迹象，只有叶片尖端沾了点冰 霜，却也很快就被抖落掉了。 方以唯强烈怀疑这株青嘴鸭蛇木曾经去过北域。 这等强悍的冰霜抗性，除了曾经遭受过更为猛烈的冰霜攻击洗礼外，没有第二个理由。 这么下去不行！ 方以唯想的也正是何步想的，这次队伍里六个人，两个水系，打上去都没什么效果；冰霜之力的锋利属性或许还能对青嘴鸭蛇木造成点伤害，但也仅限于顾修明这个 不知道该算水系还是冰系的怪胎；木木是木系御魂师，这种时候除了帮忙限制青嘴鸭蛇木的活动范围外别无它用，同系技能打上去基本上没有在它身上留下痕迹…… 除此之外，大概近身的物理攻击技能会好点…… “虽然说我知道我的存在感不强，但是弱到这份上我也是服气的……”引香蝶里传来少年稍显无奈的声音，“副队你是不是忘记还有人能用火系技能了？” 话音刚落，何步就听到木木大惊失色的声音：“顾晓你做什么！” 头顶笼下一道阴影，又很快离开，何步震惊抬头，那咖啡色头发的少年腕上搭着一只天翼鸟，带着他直飞到青嘴鸭蛇木上方。 背光中，他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出奇，比日光下的钻石更为璀璨。 底下的青嘴鸭蛇木本被木木的荆棘环围困，却不料方以唯飞到它上空的时候，青嘴鸭蛇木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敌一样，抖得落叶掉了一地。 它甚至顾不得自己被荆棘环缠死的根部，一把扯出，粗壮的根系顿时被刮折出好多口子，半透明的汁液从中淌出，滴在地上。 “想跑？” 方以唯轻哼了一声，天翼鸟回到魂石之中，右腕上的炎髓火晶蛛朝着青嘴鸭蛇木喷出一大片白色细液，那些液体在接触到空气之后迅速转为固体，等落到青嘴鸭蛇木 身上时，就变成了一张粘性上佳同时又具备极强弹力和柔韧性的蛛网。 这蛛网中央甚至还连接着一根蛛丝，一路延伸向上，由方以唯腕上的炎髓火晶蛛掌控。 红光一闪，炎髓火晶蛛从她腕上消失，但是蛛丝依然存在，被方以唯一把扯住。 这个时候，没有了天翼鸟的飞翔能力控制，身在半空中的身体开始急速下落——意料之中，在降落到距离地面还有十来米的时候，她手中的蛛丝终于绷紧，让她像是 荡秋千一样荡了起来，直冲向那株高达二十多米的青嘴鸭蛇木！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方以唯握紧自袖口滑落到手心里的剑柄，凝神屏气等待从蛛网空隙里钻进去的机会，却不料就在即将碰触到青嘴鸭蛇木的时候，面前的植物骤然转变成了一株高得几 乎看不到头的巨大植株！ 虽然植株的主体多了许多，方以唯依然一眼认出来，这就是那时候在溶洞里的那株植物！ 方以唯心头一跳，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并没有让她的动作有丝毫变化：靠近蛛网的时候她骤然放手，借着惯性穿过蛛网空隙，在那株不知名植物伸展开来的粗壮枝桠上 一个就地打滚，卸去了多余的冲劲。 不等她站稳，耳边就传来藤鞭破空的声音，她不敢多停留，立刻翻滚着往前，掌握好平衡之后立刻起身冲向那株植物的主茎！ 那股逼迫她臣服的威压再次出现，甚至比上次更为沉重！ 她感觉自己肩头仿佛被压下了难以承受的重担，连双腿沉得几乎抬不起来。 六枚魂石再次出现在周身，去路上多了许多藤鞭刀叶，旋飞着直冲她而来。 啧……方以唯眯起眼睛。 就在她集中精神的这一刻，时间仿佛为之放慢了永远前进的脚步。 那些打着旋的飞叶、不知源头在哪里的喷射种子、如蛇一样灵活的藤鞭……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被施以了减速魔法，一下子由原先的高速转为了缓慢得老年人都能躲过的 慢速。 但其实它们并不慢，依然还是原来的速度。 真正快的是她的思维。 当你的思维变得足够快的时候，外在的感官就会觉得世界变慢了。 方以唯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久违了，这迟缓的世界。 身体也变得迟缓，不过好在，足够她挪动肢体躲开那些在她眼里放慢了千百倍速度的攻击了。 她的目标是那株植物的主茎。 方以唯现在已经很确定她是被拖进梦境里了。 而且，还是她自己的梦境。 仔细想来，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轻而易举地躲开了所有的攻击，在这个梦境的世界里褪去了所有的伪装、恢复成黑发绿眸的女孩模样，方以唯忽然开口：“你提醒了我一件事。” 不知何时，周围的鹫翼小队成员和顾修明都消失不见了，这里只剩下了她和那株巨大的植物。在这种时候，她在说话给谁听？ “很久很久以前吧，我也记不太清是什么时候，只记得，那会儿我好像刚刚醒过来。” 对，那时候她刚刚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视力模糊、听力都不甚敏锐的婴儿。 “然后，就有人在跟我说，让我认他为主。” 明明周围人说的话都听不懂，但是那个人的话她却听懂了。 方以唯弯起嘴角笑了起来：“你猜后来怎么了？” 没有人回应，她也不在意。 那时候她完全无法接受自己穿越了的事实，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这种时候遇到让她下跪听令的人，她的火气自然而然地就全冲着那个人去了…… 都什么年代了还跪？跪你妹呦给我跪下叫爹啊！ 心随意转间，用得最为顺手的各个魂宠就自动到了她手上，那时候她的头脑也不清醒，甚至没想过这是怎么回事，对于那会儿急需发泄的她来说，什么都不重要。 先把火气洒出去再说其他。 然后么…… 就没然后了。 现在想来，那是她自己的梦境吧，所以她想着砸砸砸的时候，魂宠巨元神就出现在了她手上…… 同理，现在的这个世界，恐怕也是她的梦境……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她的精神海。 被强制外力控制、显现出对方想要的模样的精神海。 但这终究是她的精神海……属于她的，可以让她呼风唤雨、心想事成的世界。 一个纵步，方以唯穿过最后数道藤蔓织就的阻拦线，到达主茎前。 她把手掌贴上主茎，弯唇一笑，那模样甚是无害： “旁友，知道太阳神的怒焰吗？” 第 231 章 在所有人看来，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那个叫顾晓的少年拉着蛛丝荡向青嘴鸭蛇木的时候，何步还在想该怎么帮他引开青嘴鸭蛇木没有被蛛网困住的部分以防那些比蛇还要灵活的藤蔓抽在咖啡色头发的少 年单薄的身体上，谁也没有想到，下一秒，那株青嘴鸭蛇木忽然恐惧得整个都缩成了球……等等缩成了球？ 整个小组在这一刻统一了表情：等等我没看错吧？从来都是强悍得一塌糊涂的青嘴鸭蛇木居然缩成球了？这不是传说中的青嘴鸭蛇木认输姿势吗？！ 传说中的啊！ 据说有这个举动但是几乎没人见过的啊！ 据林家人——对的不管多少人表示没见过依然强硬表示绝对有这个认输姿态的就是那群自认木系我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林家人——说，一旦青嘴鸭蛇木做出这个姿势 ，那就意味着绝对的臣服。 什么叫绝对的臣服呢？ 比如，下一次你再遇到它，它会乖乖地呆在原地，连片叶子都不动一下，任由你在它身上剥下不伤及它性命的部位材料。 在此期间，它会安静得像人行道上的任何一株植物一样。 大伙儿一直把这视作林家的妄想。 毕竟那是群看到个木系就想办法拖回家去、人生目标是集齐木系所有魂灵种类的木系魂灵深度中毒者。 但是现在……它真的缩成球了啊！！！ 顾修明也是一脸诧异，但很快，在看到身在半空中的方以唯似乎是没有调整好落脚点还是在走神，几乎是无缓冲地往下掉的时候，他就回过神来，疾步向前，一把接 住人。 “谢谢……”方以唯轻嘘了一声。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在半空中往下掉，本来以她的反应能力是可以做到调整姿态的，没想到系统的提示音在那会儿响起，她的注意力就被整个转移了。 如果没有顾修明接住她的话，她这次大概会摔很惨。 落地站稳，面前的青嘴鸭蛇木完全缩成一团，僵硬得连颤抖都不敢出现。 ……有这么可怕么？ 方以唯无语，转头对何步道：“清单上要什么东西？” 被这一声唤，何步愣了一下，回神道：“青嘴鸭蛇木的果实，清单上只要这个。” 如果这是他们自己捕捉的青嘴鸭蛇木的话，那何步会毫不犹豫地把它身上所有能剥削下来的东西都剥削下来，但现在这可不是他们的，老实说所有过程中他们似乎也 只起到了驱逐作用…… 方以唯哦了一声，回转身来，不等她有什么动作，这株智力足以听懂他们对话的青嘴鸭蛇木极为自觉地抖动身体，把身上所有成熟的果实都抖落下来。 咖啡色头发的少年抽了抽嘴角，抬起手，葱白一样纤细修长的手指就搭在了蛛网上。 刺啦一声。 细细的红色火焰由指尖绽放，顺着白色蛛网一路延伸开去。 等到所有蛛网燃烧殆尽，这来自魂灵的魂火也消失了，明明很多地方都有和青嘴鸭蛇木接触，但在那株绿色植物的身上，却看不出丝毫的被火燎的痕迹——方以唯很 好地控制住了燃烧范围和燃烧产生的热辐射，让青嘴鸭蛇木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都没有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方以唯拍了拍手，去掉手上那点儿碳灰：“好了，你走吧，岩岭山还是不错的，去那待产吧。” 青嘴鸭蛇木怯怯地打开叶子，似乎是在偷看她是不是真心说这话，大概是从她的神态里确定了什么，它小心翼翼地打开身体，底下粗壮的如同章鱼触角一样的根系小 幅度地动了动，往旁边挪去。 一挪出那个人的视野范围，它立刻撒根狂奔，直冲向岩岭山——好可怕！那一位的气息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更可怕了！ 为什么会碰到那位殿下！ # 清点了青嘴鸭蛇果的数目，他们这一次一共获得了25个可以挂上a级品标志的青嘴鸭蛇果，其中甚至有几个可以打上a+级标志。 方以唯就拿了三个a+级青嘴鸭蛇果，剩下的都交给了何步。 她最近的炼魂计划里正好需要它。 何步也不矫情，爽快地收下了，然后就开始指挥队员把青嘴鸭蛇木掉落的枝叶根系一点点收集起来——这些也是炼魂材料啊！ 虽然说品级要比完好无损的果实差了一两级的样子，但也是可以卖钱的材料啊！ 各个小队的小金库全靠这些来充的…… 方以唯站在旁边，似乎是在打量着手上的青嘴鸭蛇果，实际上却是打开了系统面板，查看之前的消息记录。 系统之前发放的消息太让她震惊了，她反而没听清楚。 【系统提示：玩家成功使青辰认己为主，获得称号[青之主]。】 方以唯的目光落在那个【青之主】上。 这显然是专属称号。 前世弥赛亚打败了那么多魂兽，获得了那么多魂宠，从未遇到过击败某个魂兽使其认主之后会获得专属称号的情况。 但这次击败了叫“青辰”的魂兽（还是魂灵？）之后，却得到了一个专属称号…… 青之主，意思就是，青辰的主人……吧？ 不期然，方以唯想起了曾经见过的称号。 那，苍之主的意思呢？ 如果两者是一样的话，【苍之主】这个称号应该也是来自于某次她击败了某个魂宠、令其认主的经历才对。 但她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得到这个称号的……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它就已经在了。 方以唯跟着队伍回去的路上还在想这个问题，好在她似乎天生就很擅长在丛林里行动，哪怕是一路神游都没有拖后腿的迹象。 这一路回来，何步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没遇到多少魂兽袭击。 那感觉就像是动物约好了一起去某个地方旅游，于是家里空无一人…… 何步没有发现其他异样线索，看来不是兽潮的前兆，但是也不好说…… 丛林的异常基本上上就意味着大危险，他决定回去就把这一路上的经历和鲁斯说一遍，包括那个青嘴鸭蛇木几次逃跑的行为。 不过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把这一趟的收获带回考察船。 等到众人回到考察船，何步去找鲁斯谈话，方以唯和温然、阿芙洛雅他们说了一会话，两厢交流了一番这次出门心得之后，天色差不多就暗下来了。 晚饭后，方以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是打开的系统魂宠图鉴。 苍……游戏里种族名里带苍的魂宠魂兽不少，但是至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她前世收复过的那些魂宠。 否则前世游戏里她就该拿到【苍之主】的称号了。 但是这么一来的话…… 方以唯抽了抽嘴角，根本什么魂宠都不剩了啊！ ——要是连当前版本的所有魂宠都集不齐，那也别说自己是成就党了。 那就只剩下了两种可能：第一，在弥赛亚的游戏版本里，这种可以带来专属称号的魂兽or魂灵已经绝迹了，所以弥赛亚并没有抓到； 第二，这是被游戏策划强制规定玩家不能够抓捕的魂灵。 在游戏里，某些魂灵是为npc们存在的，绝大多数情况下，这类魂宠的基础属性都强悍到让玩家眼红得想开仇杀干掉npc抢过来自己用。玩家多数会在各种任务和当地 城市的活动中看到它们，但也仅仅只能是看到而已。 ——很可惜，在那个由策划组和游戏运营商操作的世界里，系统规定了它是属于npc的魂宠，那么哪怕你干掉所有的npc拿到它，哪怕你把所有的属性都堆到比它命 定的主人强悍百倍的地步，它也依然不会鸟你半分。 它只能作为任务道具躺在你的背包里，绝不可能被你使用。 最典型的，莫过于西域侍奉着圣魂灵西之白虎的奉戈家的魂宠了。 那群拥有圣魂灵西之白虎血统的猫科魂灵属性各个强悍得让人犯红眼病，然并卵，都是给奉戈家的孩子准备的，玩家再怎么红眼，依然不可能拿到…… 方以唯觉得，很大可能应该是后者：就算她没有参与过以前的游戏版本，但是还有论坛这东西在啊！ 如果真的有某种可以拥有专属称号的魂宠存在过，那抓到那种魂宠、从而得到专属称号的玩家会不出来嘚瑟？ 弥赛亚大神表示一点都不会相信有人会不显摆。 尤其是，同期的大神里，除了她之外，几乎个个都是从游戏开服一直玩下来的，如果真有这种魂宠，早八百年就在她面前炫耀了。 撇除掉了所有的不可能，方以唯盯着自己写下的第二个可能性，若有所思。 所以，那个强制探入她的精神海，然后被她在精神海里模拟出传世级魂宠太阳神的终极技能给烧成火烧云的植物，其实是当初游戏里某些只为npc存在的魂灵or魂兽 ？ ……呃，没被她烧死吧？ 想了想自己那把火的威力，方以唯有点不太确定。 # 就在方以唯纠结的时候，借着夜色掩盖，某个黑煤炭正在草丛里一挪一挪地里前进。 黑夜里，唯一可以看清的，大概，就是它头顶上那株只有两片叶子、却还在迎风招展的小苗了……吧？ 第 232 章 营地的早晨来自于一声划破天际的惊叫声。 鲁斯猛的睁开眼睛，一跃而起，掀开帐篷就冲了出去：“怎……” 他的话生生咽回了喉咙里。 在考察船里睡觉的两个炼魂师被这惊叫声给吓得从沙发上滚了下来,实验室里顿时哎呦哎呦声不断。 隔壁已经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的方以唯无奈地摇摇头，这俩肯定是昨天研究太投入，困了就直接趴在实验室里的沙发上囫囵对付了一觉。 话说外面的惊叫是怎么回事？本来以为是有敌袭，但到现在都没听到交战声，也没有鲁斯队长提醒考察船里的人小心的示警声…… 仔细听的话，反而可以听到众位队员的惊叹声，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方以唯满心疑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透过考察船的窗户看到的是队员对着这边发出种种惊叹的模样，问题出在考察船上？ 注意到外面的大家肢体并不紧绷，应该没有多少危险，方以唯也就没去通知安卓尔他们，而是自己走出了考察船。 转身，她立刻被面前的景色惊呆了： 明明昨晚入睡前还好端端的、以丛林迷彩保护色为船体主色调的考察船，在仅仅一个晚上，就变成了浑身缠满细枝藤蔓的……蚕茧？ 原谅她贫瘠的想象力，看到考察船现在的模样，方以唯只能想到绿色的蚕茧。 “这是怎么回事？”方以唯好奇地问。 何步摇摇头，这几天下来他和顾晓也变得熟悉了，所以刚刚顾晓问的人是他，而不是鲁斯：“不知道，我们怀疑附近有植物系魂兽待产。” 所以才引发了木系植物暴长的现象。 “昨天那支青嘴鸭蛇木？”方以唯问道，不等旁人反应，她又自己推翻了这个结论，“不对，离太远了，应该影响不到这里。而且青嘴鸭蛇木孕育期间的异响也不是这个 样子的。” 鲁斯也这么想，他昨天已经听何步说过有关那株青嘴鸭蛇木的事了，虽然看到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那个不安分的东西搞的鬼，但是仔细想想，他也意识到不对了。 魂兽魂灵孕育后代时产生的异响和魂兽魂灵本身的性格有关，按照青嘴鸭蛇木的种族个性来看，它孕育时的异响应该是异化周围植物、使之变得极具攻击性才对。 而不是这种……鲁斯发现自己找不到词形容考察船，特别是在他从那些捆着船长得密密麻麻的藤蔓上发现了不知一个花苞的时候。 所有的猜测都先放一边，鲁斯大手一挥：“不管怎么样，这里应该是有什么变化，正好我们在这也待得差不多了，让大伙儿拔营，今天开始往斯托城去。” 队长一声令下，本就忙碌的营地清晨愈发显得繁忙，拆帐篷的拆帐篷，割藤蔓的割藤蔓——怎么都得把他们的考察船从“绿藤蚕茧”里解救出来不是？ 方以唯跟着这几天混熟的队员一起帮忙拆搭起来的帐篷。她的学习能力和动手能力一向持平均衡发展，拆第一个帐篷的时候还有点迟疑，开拆第二个的时候就灵活而 从容，就像是有多年经验一样。 “看起来下次我要是一个人去野营的话，不怕搭不起帐篷了！”咖啡色头发的少年笑眯眯道，伸手搭上一个还没拆的帐篷，“这个让我拆拆看。” 和她搭档的队员欣然放手。 营地旁的灌木丛里，只有两片叶子的小苗晃了晃。 要拆那个东西？ 只听哗啦一声，所有人都被这忽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齐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行注目礼。 方以唯呆呆地站在原地，刚刚她碰到的那个帐篷已经完全瘫在地上了。 鲁斯首先回过神来，大步走了过来：“这帐篷谁搭的？” 这还好现在里面没人，要是晚上睡着的时候忽然塌了……对里面的御魂师倒是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是遇到这种心塞事总归是不舒服的。 两个队员走了出来，一脸迷惑：他们搭的时候很坚固啊，怎么就忽然塌了？ 顾修明蹲下来查看了一番，捡起其中一根支撑杆，递给鲁斯：“不关顾晓和其他人的事。” 他指了指支撑杆的一端用以连接其他支撑杆的部位。 缝隙处，卡着一根很细的植物根须，看起来似乎是不小心被卡住了留下的。 方以唯也凑了过来，看到了这个细节，登时就有点茫然：“这个……难道是说，这个帐篷是什么植物系魂兽拆的？” 对啊对啊！ 灌木丛里的小苗苗开心地晃了晃。 “拆得好彻底。”方以唯评价道。 小苗晃得越发高兴了。 “都报废了。”她不紧不慢地把下面的话说完。 正晃荡的小苗僵住。 “卡槽都被弄坏了，这个支撑杆没法用了。”方以唯检查了一下，下了所有人都认可的结论，“其他的也一样，这哪个手欠的弄的？”她一边说，一边示意众人不要出声 ，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往一旁挪过去。 啪嗒，两片小叶子掉在地上。 小苗伤心得叶子都掉下来了，只剩下根光杆子立在那里。 忽然头顶传来动静，不等还在伤心的光杆反应过来，掩盖它行踪的灌木丛被人哗啦分开，一只手揪住没有了叶子的光杆把它从灌木丛里拎了出来。 大眼瞪小眼。 “……拆了我们帐篷的就是这个黑煤炭？”方以唯打量着被她从灌木丛里抓出来的疑似掉进了墨缸的东西，道。 不对，仔细看看这个好像不是被染色，而是被什么东西给烧了……联想到自己昨天的壮举，她再低头打量手里的东西，心里顿时就有点崩溃： 难道之前让她拿了专属称号【青之主】的魂灵就是这个？ 这站起来算上光杆子才到她膝盖的小东西到底哪里特殊了！？ 她还想着能被叫做【青之主】的该是多厉害的东西——比如当时在她精神海里拟形的那株高可蔽日的植物——结果告诉她就是这么个黑煤炭？ 开什么玩笑！ “黑煤炭”呆呆地看着她，好半天才发出一点声音来：“啾咕……”它忽然激动起来，“啾咕啾咕！” 这叫着还不够，还一边叫一边往方以唯身上扑，那架势，活像是求抱抱的小娃娃。 “鸟？”何步诧异道，这叫声听着像鸟。 “不对，是植物系的。”已经从考察船里出来的托克认真打量了半天，道，“而且是魂灵。” 何步抽了抽嘴角：“先不说那个魂灵问题……你是打哪看出来它是植物系的？”这黑漆漆的一团子，比起植物系来，他更愿意相信是什么煤炭矿里的能源魂灵。 “这还不简单！”安卓尔一指被方以唯抓在手里的那根光秃秃的杆子，“看，那不就是植物杆子么？另外这东西黑漆漆的应该是被什么给烧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烧的。 想象力尤为丰富的安卓尔忍不住就脑补起了一株愉快地生活在巨木丛林的植物小魂灵有一天被一只火系给烧成了黑煤炭为了报一箭之仇从此浪迹丛林磨练自己的历险 故事。 何步和鲁斯看了半天才确定那真的是什么植物的杆子，心里忍不住为自己队伍里两个炼魂师的眼力暗暗叫奇：这八百度近视是真的吗都能一眼看出来这么细还有大半 被阿晓攥手里的杆子是植物的，当真不是骗人？ 这眼神比他们御魂师都要好了！ 至少他们俩就没一眼认出来…… 放下对自家炼魂师不科学处的探究，何步的注意力回到了面前的“黑煤炭”上，很快就注意到了它的异样：“这东西一直想往阿晓身上扑是个什么意思？阿晓，你要不松 个手看看？” 咖啡色头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松开手，那团黑煤炭立刻朝着他扑过去！ 就在那根光杆子将要碰到顾晓的时候，它忽然不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水涟漪卡在这只魂灵的脖子上，将它固定在半空中，除了扑腾短胖黑的四肢尾巴外， 再也动弹不了分毫。 “……好像是被我打服的魂灵。”方以唯抽着嘴角道。 刚刚她用水涟漪困住这团黑煤炭，系统提示她是否要对青辰发起攻击，她这才知道，这团黑煤炭还真是被她给烧成这模样的…… “你确定？”何步讶异问道，换来毫不犹豫的点头，“那难怪它一直往你身上扑了，它是你的魂灵。” 植物系的呢……方以唯纠结了一会，才道：“……算了，谁要谁拿吧，放我这浪费……” 青辰呆住。 “什么意思？”鲁斯疑惑问。 “我的木系相性很差，以前尝试过很多次，没有一只木系魂宠听我话，所以……”方以唯的话还没完，本来完全呆住的“黑煤炭”顿时更加剧烈地扑腾起来！ 方以唯看看这只植物系魂宠到现在都没有往日其他木系魂宠在她面前的僵硬，眨了眨眼睛：“……也许，我可以试试看？” # 于此同时，东域。 林家，圣魂殿堂。 所有的灵侍都恐惧地跪伏在地。 地面在轻微地颤抖。 前任灵祭银华同样跪伏在地，努力把自己“请冕下息怒”的意念传递给苍龙。 ——就在刚刚，她清楚地感觉，从地底传来的，属于他们的那位至高无上的信仰毫不掩饰的滂湃怒意！ 第 233 章 “你说什么！冕下震怒？！” 收到消息的时候林杉宸正在书房和林安儿说话，听到圣魂殿堂来报，顿时就坐不住了，匆匆和林安儿说了一声就赶到圣魂殿堂。 这一路上还不甚明显，但到了圣魂殿堂里，他清晰地察觉到整个建筑群都在轻微地颤抖！ 长老会里能赶到的也都已经到了，大长老在祭坛附近，灵侍在这跪了一地，前任灵祭银华闭着眼睛伏地祷告，身上散发出来的魂力波动让所有都心怀焦躁的人不得不 闭上嘴巴安静下来。 银华在和冕下联系，他们明白。 待到银华忽然脸色一白，喷出口血萎靡在地时，旁的人赶紧上前，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早有人将座椅备在旁边，银华被扶着坐到椅子上，单薄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喘息着。 她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声音，让所有人心头都有不详的预感。 大长老从旁边的灵侍手里接过蜜水，给银华服下，见她脸色稍微好点了，这才问：“冕下怎么了？” 这怎么会忽然震怒？ 而且是吓得所有灵侍都齐齐跪地的地步。 冕下的脾气一直很好，至少大长老自有记忆以来，从未见过亦或者听说过冕下发火。 在大长老的印象里，除了定下梓寒那孩子为灵祭时似乎有过不容动摇的决心外，其他时候，冕下的情绪一直很淡薄，就像是长久地屹立在风中光下的树。 ……不对，冕下本来就是植物。 被忽如其来的警报给弄得思路都有点不太清楚，大长老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真是老了。 冕下到底怎么样了，银华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一件事：“……冕下心情非常糟糕，根本不理会我的祈求声……而且，冕下……”她咽了咽，才道，“冕下愤怒得……想、不 ，冕下在移动……” 冕下……在动弹？ 一想到冕下所处的位置，所有人的心沉了下来。 “什么地方！”林杉宸顾不得其他，立刻追问道。 “我感知不到具体方位……冕下这次的精神波动太大，我根本跟不上……”银华捂着自己的眼睛，表情很是痛苦，“我只能从意识里感觉到，冕下愤怒得几乎想从地底下 冲天飞出！” 众人脸色登时白了起来。 “必须，安抚住冕下！”银华终于喘匀了气，咬紧牙关道，“不然，整个东域都会毁于一旦！” 甚至，连罗迪尼亚古大陆都会坍塌掉一大块！ 但是怎么安抚？刚刚银华已经说了，她根本连跟上冕下的意识波都做不到…… 她的声音连传递到冕下耳边都办不到，又要怎么安抚盛怒中的冕下？ 盛怒的冕下……会对整个东域造成何等的灾难？ 谁也无法想象。 一个长老看看其他人，建议道：“发布全境地震预警吧，红色预警，能逃出多少人是多少人。” 他的资历较浅，只隐隐约约知道一点，这会儿看其他人仿佛整个都束手无策了的模样，禁不住开口了。 “没用的。”林杉宸苦笑了一下，“冕下若是真的震怒了，整个东域都要毁了，谁也逃不出去。” “家主，请再让老朽一试！”银华挣脱了旁人的搀扶，急声道，“哪怕冕下真的想……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银华说的时候忍不住就觉得一阵悲哀袭上心头：若是……若是有灵祭在，怎么可能会连冕下的意识波都追不上…… 林杉宸沉着脸点头，转身吩咐：“把库房里的木源宝珠拿过来，有多少拿多少！” # 与此同时，巨木丛林里的方以唯忽然感觉一阵头晕，忙一把扶住旁边的扶手，坐了下来。 自从知道可以跟在她身边之后就寸步不离的青辰见状，脑袋上的光杆子顶端忽然动了动，刷的一下，两片新叶子长了出来。 只不过，这两片新叶子看着似乎和原来的不太一样…… 青辰抓住光杆子，啪嗒一声，它头顶上的小苗就被它拔断，捏在了黑乎乎的爪子里。 矮胖黑的魂灵团子殷勤地把手里的小苗苗献宝似的递到正闭着眼睛揉太阳穴的人面前。 “嗯？”闻到一股清冽的气息，方以唯睁开眼睛，就看到被塞到面前的小苗。 她迟疑地接过，那股清冽的气息就是从这个小苗的叶片上传来的…… “薄荷？”方以唯疑惑地打量手上的小苗，这么小的薄荷能有这么好的提神醒脑作用？ 怎么看都是子叶…… 并不知道主人在想什么，青辰欢快地点头，觉得自己主人真聪明，什么都认得！ 主人最棒惹！ 因为心情特别好，它头顶上只留下一小截的光杆晃着晃着就拉长了，只听啪的一声，两片新的小叶子在细杆上打开。 方以唯：“……”总觉得好像知道了手上这个小苗叶的来处了呢…… 头晕更厉害了，方以唯忍住难受劲，对面前的那团子黑炭道：“你去帮大家的忙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考察船外缠上来的藤蔓都是你的锅吧。” 青辰心虚得眼睛乱转，听到让它去把考察船外的藤蔓都去掉，忙点头，欢腾地跑向考察船的出口，几下就过另一个拐弯，看不到影子了。 方以唯吐出一口气，强撑着走回自己的房间，一沾上床铺就整个人瘫倒在床上，再也起不来。 身上的力气像是消失了一样，让她连拨开粘在脸上的发丝都做不到。 大脑里混沌一片，面前仿佛天旋地转，方以唯忍不住闭上眼睛，却不想这一闭眼，顿时就昏睡了过去。 # 就在她沉睡的时候，门被悄悄打开。 头顶绿苗的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到它想见的人就躺在床上，立刻轻手轻脚却又不失迅速地跑了进来，一溜烟就到了床边，支着脑袋看床上的人，脑袋上的小苗 苗开心得左右晃悠个不停。 主人睡着了耶！ 那是不是可以碰碰主人了呢o(*////▽////*)q！ 黑漆漆的小爪子在白色的床单上挪啊挪，终于挪到了纤细消瘦的手指旁。 碰、碰一下！ 碰到了！ 好开心！ 再、再碰一下！ 即使被烧成了黑煤炭，它脸上的红晕也依然执着地透过乌黑的本色露出来…… 忽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卷住方以唯手腕的魂灵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表情顿时一变！ # 这是什么？ 昏睡过去的方以唯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但是怎么会梦到这么奇怪的东西？ 她现在好像是在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从高处往下看，底下是一片陆地。 还是一片草木异常繁茂的大地。 不过这个地形看着有点眼熟……方以唯努力思考了半天，终于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它了。 这不是东域全境地图吗？ 游戏里的时候，只要在东域，打开的大地图就是东域全境图，她虽然做不到背出每一个细节的能力，但是大致画出来却没有多少问题。 脚下这片土地，明显就是东域！ 可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梦到这个？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她惊讶地看到脚下的土地慢慢变得透明，让她得以透过土地，看到底下的东西。 矿藏，地下河，溶洞…… 这是什么？ 看到意料之外的东西，饶是以方以唯的镇定，都忍不住惊讶得轻呼了一声！ 藤木？还是藤蔓？亦或者是什么植物的根？ 不对，植物的根没有绿色的…… 很快，方以唯看出了端倪：只看局部觉得是藤木藤蔓，看全局的话，很像一种动物…… 这个，难道是东域林家的圣魂灵，东之苍龙？ 在她面前，完全透明化土壤层的东域全境地图上，出现了一个大得难以形容的魂灵！ 它的身躯是如此庞大，庞大到……整个东域地界底下，遍布了它的身躯！ 电光火石间，方以唯想到了曾经游戏里那些传闻。 传说，东之苍龙身躯太过庞大，地上无法容纳它，于是它钻到了地底…… 她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个谣言，难道，竟然是真的？ 但是东之苍龙怎么会跑地下去……哪怕它是植物，本来也应该只有根系在地下吧？ 这全身都跑地下去了，还真不怕光照不足长不大吗？ 不，等等……方以唯忽然想起来了，游戏文案里曾经在某个林家相关的任务里提到过一句，过去东域境内因为无节制发展，大量抽取地下水的原因，导致地层下陷，海 水倒灌。后来林家掌权之后，地层就没再继续下陷，反而开始逐年回到了正常状态。 时间长了，所有人都忘记了那场曾经让整个东域都差点变成盐碱地的灾难。 难道说，在整个东域境内、土壤岩层下、支撑着东域地层不下陷的，其实是东之苍龙的身躯？ 那它在地底呆了多久了…… 正努力回忆那个任务里是否还有更多的信息，方以唯无意间往下一看，忽然发现，那盘踞整个东域境内的躯体竟然开始动了！ 不，不对，还没动！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方以唯觉得，它想动。 明明是毫无理由也毫无根据，但是方以唯就是知道，它想动！ 她甚至知道，它会从哪里开始动！ 这……这要是动起来，东域一定会爆发大地震的！ 虽然很不人道（？），方以唯还是忍不住想：别动啊！ 哪怕知道这是一个无关于现实的梦，哪怕只是在梦里上演大地震，看着地上那么多细小的人类在地震中哀嚎……方以唯也不想看到那一幕。 似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原本还想动的魂灵忽然就停下了所有动作。 愣了愣，方以唯轻声道：“……谢谢。” 谢谢你，为了身上的人类，委屈自己。 魂灵那忽然传来复杂得难以辩解的情绪，方以唯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面前的藤蔓——不知何时，她已经到了地底下，就在那巨大藤蔓的某处。 似是受到了抚慰，魂灵完全安静下来了。 只不过……方以唯忍不住看向刚刚藤蔓动弹的部分，虽然及时停下来了，却已经有一部分藤蔓动了。 现在地层表面还没有异样，过上几个小时，震动就会从地底传到地面。 她回忆了一下地图，刚刚藤蔓动弹的位置，对应地图的话…… 那里，好像是枫林镇吧？ # 银华猛地睁开眼睛：“枫林镇！震源在枫林镇！”她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又道，“冕下已经平息怒火了，它移动过身躯的地方只有枫林镇！” 林杉宸点头，立刻转头吩咐道：“在枫林镇及周边范围发布地震警报，马上通知下去，疏散人群！” “是！” 等到一切都安排下去，林杉宸才感激地朝银华一行礼：“多谢银华大人……” “不是我的功劳。”银华摇摇头，阻止了家主的行礼，“安抚住冕下，还有告知我震源地点的人……” 她抿了抿唇，眼神复杂，最后却依然轻声开口：“是梓寒大人……” 第 234 章 “你是谁呢？”方以唯好奇地抚摸身侧的巨大藤木，“难道是东域林家的那位圣魂灵吗？” 这身处于地底的藤蔓无比巨大，她连人家的爪尖都比不上，远远地看的时候，是巨大的盘龙，还能看到它身上细密的鳞片。而离得近了，近到可以触摸的地步时，方 以唯发现，那些细密的鳞片其实是覆盖在藤蔓身上的叶片，很厚实，类似于多肉植物的那种叶子。 大叶片下是小叶片，小叶片下是更小的叶片……但即使是最小的那种叶片，也要比方以唯的手掌大一圈。 对方那传来平静的情绪，但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方以唯笑了，这感觉就像是一只被顺毛的猫咪发出舒服的咕噜声，昏昏欲睡中完全没有听清楚来自主人的问话。 她也放弃了追问，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就像她是不是林家这一代的灵祭，是不是林梓寒，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她还是她，也不会变成游戏里那个只存在于文献资料里的林家末代灵祭。 忽然之间就对前阵子一直困扰她的事想开了，方以唯只觉得心里都敞亮了很多，好像整个天地都变得清明。 她单手撑在身边，随意地坐了下来。 她现在依然还在梦里，这里也没有可以坐的地方，但就像是底下是看不见的地板一样，托着她的身体。 从身侧的藤蔓身上忽然长出了好多细小的芽枝，生长，互相缠绕，很快长成了一团好像蒲团一样的东西，正好就垫在她身下。 方以唯愣了愣，笑了起来：“谢谢。” 她抬起头，虽然这里是梦境，但是天空也是如现实一般的清澈动人。 纯澈的蓝天。 在方以唯仰头看着天空的时候，蒲团上的细密小藤蔓并没有断开和本体的联系，而是趁着坐着的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缩短。 缩一点，停下来，没有被发现，再缩一点…… 等到背脊碰到了身后的藤蔓时，方以唯才发现这蒲团做的小手脚。 方以唯：……有点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的感觉。 思考了半秒，方以唯决定当不知道。 见没有被拒绝，藤蔓的胆子大了起来，甚至颤巍巍地伸出根枝条试图去卷方以唯的腰——结果被方以唯头也不回地伸手掐断，这才老实下来，只是却还是有一根小藤 蔓轻轻地缠绕在她细软的手指上。 一圈，又一圈。 缱绻而缠绵。 #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但是这份神清气爽感只保留了两秒——方以唯才坐起来，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睡得正香的黑炭团。 还有白色床单上那一长条清晰的炭黑色痕迹。 方以唯面无表情地避开还睡着的青辰，下床，决定把洗床单的活丢给弄脏它的罪魁祸首。 想到了一件事，方以唯忍不住回头打量了一番还趴在床边的“黑煤炭”。 青辰的外形很像一个球茎接上了又短又胖的前爪和后爪，还有一条短得几乎让人直接忽略的尾巴，如果它把四肢尾巴都藏起来的话，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只有头顶伸出 一根很细的草茎的球根。 方以唯觉得它这模样让她想到一样东西。 种子。 如果她梦中的那巨大的藤蔓确实是苍龙，那么，【苍之主】的含义就呼之欲出了。 方以唯现在想来还是觉得自己小时候运气太好了。 任何一个人自己的精神海都是他的主战场。 可以说，在精神海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会偏向于其主人，拿网游的说法就是幸运值max，属于外来者走一步都会自己平地摔成骨折重伤奄奄一息下一秒断气的地 方。 而且，在精神海里，其主人想要什么就会出现什么。方以唯那会儿想的是她在游戏里的那几只被玩家奉上神坛、被称作超神级的魂宠，然后它们就真的出现在了她的 精神海里，所有技能威力都不带打一点儿折地轰苍龙身上了。 这次的青辰也是一样。 现在想起来，可以和【苍之主】并列出现的【青之主】，其所代表的含义就值得深思了…… 在大致推敲出苍龙和自己的关系之后，方以唯对她的“木系亲和性极差”的事实就有了新的理解：不外乎，就是她成为了苍龙的主人，于是作为木系至尊的苍龙留在她 身上的、生物本能宣告自己主权的气息在每每有木系魂宠想要认她为主的时候冒出来，把它们吓得动都不敢动。 ——换个容易理解的说法，那就是，作为一介平民，乃至朝廷大臣，谁有胆子和皇帝抢人？ 但是青辰就敢。 这么推敲下来，青辰就算不是至尊系的魂灵，恐怕也相去不远…… 没记错的话，巨木丛林是大灾变后第一批出现的丛林，而且比其他任何一个丛林都要更早地出现后世巨大化的现象，如果把这理解为青辰当时就已经在这里了的前提 的话……那青辰的身份，恐怕足以和苍龙平起平坐。 沉思着走出了房门，方以唯闻到空气里传来诱人的菜香，果断决定把之前思考的东西丢到脑后。 # 目送那个女孩的精神体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它在原地安静地呆了一会，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它已经出现在了一个不知名的精神空间里。 精神空间是只有精神体可以进入的世界，它的本体依然留在东域，只有精神体来到了这个空间里。 对面，一株参天蔽日的植物立在那里。 它本来极为美妙的心情顿时降到了负值。 对面也一样。 无需多言，精神空间里立刻被搅和起的雷闪风云闹得天翻地覆。 # 吃饱喝足从考察船出来，方以唯正要去找阿芙洛雅，忽然她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在接近，还没等她开口示警，那边何步和鲁斯就先一步吹响了哨音。 营地里顿时戒备起来，顾修明快步走到自己表妹身边，拉着她往鲁斯和何步那边去。 一片紧张气氛中，营地南面的灌木丛被小心翼翼地拨开。 一株青嘴鸭蛇木从中走了出来。 何步愣了一下，转头问方以唯：“阿晓，那只是不是……”他有点不太确定道。 方以唯点了点头，确实是他们之前遇到的那株。 鲁斯听得明白，也知道他们之前遇到了什么，顿时松了口气，挥挥手，解除警戒。 “它来干嘛？”何步奇怪道。 很快他们知道了这株植物系魂兽来的原因： 在方以唯走到它面前的时候，青嘴鸭蛇木展开自己卷起来的细长叶片，将原本包裹在叶片里的灵魂原石恭敬地奉上。 灵光一闪，一株个头小了很多、只有大概巴掌大的青嘴鸭蛇木魂灵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想把分株出来的鸭蛇木给我？”方以唯讶异道。 青嘴鸭蛇木点了点枝头。 但所有的都要看这个刚诞生不久的魂灵自己的选择。 如果是在以前，方以唯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所有木系魂宠在她面前都僵硬得跟木头似的，再好的魂宠没法用也只能看着流口水啊！ 现在的话……方以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状态栏。 木之誓约依然没有出现。 联系到青辰的存在，她是不是可以这么推断：两同等级别的魂灵都认她为主，属于高阶魂灵的独占欲让双方的气息互相冲突，正好抵消。 于是，在其他木系魂灵眼里，她现在是否就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只是木系亲和性好点的御魂师一样，可以自由认主了呢？ 验证她的推测得看这只小魂灵的表现。 小青嘴鸭蛇木怯怯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类，细长的叶片卷了卷。 这个人类身上的气息它非常喜欢。 方以唯蹲得腿都有点麻了，正气馁难道她想的不对，她还是不能使用其他木系魂宠吗的当口，一片细长的嫩叶悄悄地卷上了她的手指。 小青嘴鸭蛇木虽然没有发出声音来，却用行动告诉了所有人它的选择：就看它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咖啡色头发的少年身边，几乎是紧紧挨着他的模样，就知道 它认定的主人是谁了。 方以唯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乖孩子。” # 与此同时，正在精神空间里掐架掐得不亦乐乎的两只，双双僵住。 第 235 章 “啾咕！” “砰——！” 只听到一声惨烈到好似死了亲娘一样的尖叫，考察船那忽然就发出了什么东西撞上去的巨大响动。 众人被吓了一大跳，尤其是鲁斯他们，听出来那声音是属于顾晓那只跟个种子似的魂宠的，忙拉住顾晓往考察船那去。 到了考察船前，所有人都沉默了。 考察船的入口处，强化钢板门开着，上面有一个浅浅的黑色印子。 而它的旁边，那只黑漆漆的魂宠正四脚朝天地翻倒在地上，两眼发晕，嘴里发出哼唧唧似的“啾咕”声。 此情此景，怎么看都像是这只黑煤炭急着从考察船里冲出来，结果没计算好距离，兜头撞在了船门上，把自己给撞晕了过去…… 方以唯抽了抽嘴角，刚刚那么大声他们还以为有什么东西攻击考察船呢！ 对这个完全意料外的发展，鲁斯哈哈笑了两声，就把这里丢给当事人来解决，带着其他人继续做他们的事去了。 留下方以唯在原地叹气：蠢成这样，真的像她猜测的那样是曾经的木系至尊候选吗？ 如果是的话，似乎完全理解了会被苍龙超越的缘由……她要是魂灵大神，大概也不会想看到这么个蠢萌坐上木系至尊的位置吧。 想归想，方以唯还是捡起地上那团“黑炭”，拎着它脑袋上的独苗去了自己卧室。 别是撞出什么毛病来了……已经够蠢了。 检查看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甚至于连最基本的撞伤都没有——只听刚刚那声巨响，稍微弱点的魂灵说不定都会得脑震荡。 青辰却丝毫没有异常。 有异常的是舱门——方以唯后来拿着抹布去擦掉舱门上沾着的碳灰时，才发现，青辰竟然把舱门给撞出了一个坑。 那可是考察船的舱门啊！为了保护里面身娇体弱的炼魂师和各种重要仪器，考察船的舱体都用的极为坚固的强化合金制造，在非常大的火力攻击下才能留下一点痕迹 来！ 结果，青辰这么一撞…… 方以唯觉得，不管是“偷工减料这考察船一点都不结实”，还是“青辰皮糙肉厚硬度超常”，两个解释她都不想听！ # 收拾完东西之后，鹫翼小队就继续上路了。 这一路上倒是平静了许多，该狩猎狩猎，该采集采集，几天后众人就出了巨木丛林，来到了一个小镇上。 “终于出来了！”走进小镇，一直紧绷精神的鹫翼小队也放松了，笑嘻嘻地打闹开了： “赶紧找个旅店！我要好好洗个澡然后去大吃一顿！” “没错！考察船上洗澡太不舒服了，说起来那些没有考察船的冒险团队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我等会想去修一下我的刀，有谁要一起吗？” “不去，我要睡觉！” 鲁斯笑看着大家，也不阻止，带着人到了一家和狮鹫军团有合作的旅店里，和老板说了一下，很快就拿到了狮鹫军团常年在这里包下的房间钥匙。 众人领了钥匙就去了各自房间，房间是两人标间，方以唯和顾修明一间——看着大大咧咧却很细心的队长想着让两兄弟培养感情，于是就把这两人分在了一起。 顾修明因为有点事，没有回房，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方以唯早就洗完澡，正坐在床上，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电视。 电视上正在报道的是关于前些天东域地震的消息，屏幕上那个容貌端正的新闻主持人正在说这次地震的伤亡信息。 根据新闻说法，林家名下的地震机构及时检测到了地震预兆，在林家匆匆组起却高效的人员组织撤离下，当地震发生时，作为震源的枫林镇及其周边城镇已经空无一 人。这次地震带来的数亿联盟币损失，但好在林家预警救援及时，到目前为止，还未发现死亡人员，轻伤数百人，多数为撤离时因恐慌而带来的擦碰伤…… 方以唯发现，整个新闻里，组织救援也好，负责灾后重建也好，出面在新闻里解释目前情况的人也好，全部都是和林家有关的人。 作为联盟政府代表的东域中议会和下议会，竟好似根本不存在一样，直到新闻最后才被主持人一句“当地下议会恳请民众不要惊慌，一切都会好的”轻描淡写地一笔带 过。 尽管早知道红叶惨案之前的东域完全被林家把控，但也没想到居然是到了这个地步……方以唯回忆起游戏里的东域，那会儿林家不在了，掌管东域的是以萧家为代表的 东域大家族联盟，议会一如既往的透明成壁花，但是也没有像现在这么透明…… 顾修明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才进来就看到新闻主持人在采访第一时间赶到地震地主持救援工作的林家家主林杉宸。 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顾修明状似无意地走到了方以唯旁边，正好挡住电视上的画面：“要不要去街上逛一逛？” “好啊！”方以唯爽快地一口答应，“我去换个衣服！” # 这个小镇叫波瓦西，位于巨木丛林外围。这原本不过是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后来不知道是哪位发现了商机，开始做起了为进出巨木丛林的冒险者团队提供各种 物资的生意。 事实证明那位先人非常有眼光，很快，波瓦西就依托着那些冒险者繁荣起来。 在波瓦西，你可以买到绝大多数你进丛林时需要用到的物资，食物，药品，武器……基本上，市面上常见的物资，你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顾修明带着方以唯往街上去，一路上还看到了不少鹫翼小队的人，在小酒吧里喝得畅快和旁边人吹牛的，点了一堆东西正在胡吃海塞的，还有在路边摊上买东西的， 两人和看到的打了几声招呼，对于那几个几乎已经和酒瓶子缠缠绵绵不舍到天涯的醉鬼，所有人都默契地选择装作不认识，走开…… 顾修明带着方以唯到了一家铁匠店里。 不同于大部分村镇里的铁匠店充斥着农具商品的画面，波瓦西的铁匠铺里放着的绝大多数都是武器，只有在边边角角才能看到个例如菜刀的家用品。 这都是因为波瓦西以商业为主，虽然是小城镇，却没有多少人去耕地播种，在地里刨食。镇上的人要么开酒吧，要么开旅店，或者为冒险者提供各式各样的物资，带 来的钱财足够他们过上不错的生活，自然也不会有多少人会去做吃力又没多少产出的农活了。 “小小，你的剑放这里打磨一下吧，”顾修明道，他观察得很细致，上次战斗的时候，小小剑上的锋刃缺口就有点多了。 方以唯点点头，把藏在身上的短剑交给了铁匠。 她这把短剑是在圣路易罗纳丁堡买的，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材质，唯一的特点就是用的是百锌合金。 用这种合金锻造的武器经过特殊的草药浸制之后，可以获得相当好的魂力承受性——这是一个没有多少人知道的秘密。 方以唯当时在商店里发现了这把剑，确定它是由百锌合金锻造，立刻掏钱买了下来。带回去用特制的药水浸制之后，这把可以承受魂力的短剑就成了她的主力武器。 可惜百锌合金的硬度并不是特别高，所以几场战斗下来，剑身就变得伤痕累累，需要再次打磨。 要是有魂兵就好了……方以唯颇有些郁闷地想道。 她现在要打磨魂兵还是有点勉强，毕竟才进入五环不久，得再过段时间，稳定了境界之后，才能考虑选择某个魂宠进行熔炼魂兵的事。 不过说起来，也是时候去准备熔炼魂兵的材料了。 回忆起自己前世为了熔炼魂兵而做的先期材料清单，方以唯纠结着眉头在心里对清单进行删减：今时不如往日，先做个简略低配版的，等有钱了再做顶配！ “小小，在想什么？”顾修明见身侧的少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问。 方以唯如实相告。 顾修明一想，也是，小小现在是五环御魂师了——虽然为了不引起轰动之前的战斗里都保持着四环水平——也是时候准备熔炼魂兵了。 “其他东西不好说，不过波瓦西镇上有个人，收藏了一块天青雨石。”顾修明想起自己上次去圣路易罗纳丁堡路过这里时认识的那个老头子，道，“我带你去看看。” 第 236 章 去往目的地的路上，方以唯听顾修明介绍了他们将要去的地方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据说收藏了一整块至少有三十公斤重的天青雨石和其他各色魂灵类矿石、每天都会把它们放在院子里陈列显摆，但就是不卖、不管出多高的价钱都不卖的老头子 姓甚名谁，无人知晓。 大家都叫他怪老头。 他住在波瓦西镇一个非常偏僻的巷子里，独居，据周围的街坊邻居说他已经在这里住了至少二十年了。 这二十年里，怪老头几乎没有离开过波瓦西，来找他的人不少，但绝大多数都是兴高采烈地来，怒气冲冲地离开。 “为什么？”方以唯好奇地问。 “因为……”顾修明顿了顿，简洁地说，“怪老头不卖他的矿石，他只送。送的前提是，你做到他要求的事。” “……看来他要求的事不是很难，就是很怪。”方以唯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 顾修明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并不接话。 说话间，两人很快就走过了热闹的街头，进了一个相当偏僻安静的小巷子。 他们的目的地就在这条巷子深处。 走到巷子最深处，有一个上标“缘石斋”的牌匾，下面是两扇破破烂烂的木门，方以唯很怀疑这木门已经腐朽了一半了，碰一下就要轰然倒下。 这种门根本挡不住任何一个有心偷盗的偷儿。 但是这怪老头似乎并没有遇到过什么材料失窃，所以，是有什么暗中的力量在保护这里？ 魂宠ol里有名有姓的npc都有十几万，更别说那些个没名没姓乃至因为剧情或者其他原因无法透露真名的npc数量了，所以饶是前弥赛亚大神想了半天，也没有在自 己认识的npc里找出能够和面前的怪老头对上号的人。 那怪老头看到顾修明就一脸吹胡子瞪眼的生气表情：“你居然还有胆子回来！” 顾修明：“……” 方以唯转头诧异看自己表哥，几乎把“你对人家做了什么”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顾修明伸手把她的脸转了回去。 那头的老头子还一脸哼唧唧的样子，只拿眼角余光扫顾修明，注意到顾修明看了过来，立刻哼了一声，扭头。 方以唯没忍住，终于把心里的疑问问出口了：“你对人家做了什么啊？” “做了什么？”没等顾修明开口，老头子就一脸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你问问他做了什么！我家宝贝是他能嫌弃的吗！” 这信息量巨大！ 方以唯看顾修明的眼神立时变成了看渣男：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顾修明顿时哭笑不得：“哪有的……” 他才开口说了三个字，最后的“事”字还没说出来，那老头已经如被点的火药桶似的跳了起来：“你敢说没有！”他噌的一下从太师椅上蹦了起来，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 猫咪，“你做完了我要求的事，那我家小雨当然要跟着你走的！结果呢！你就一个人走了！丢下我家小雨了！这不是嫌弃我家小雨吗！” “……我觉得这该叫始乱终弃。”方以唯幽幽开口。 老头子猛的反应过来，忙不迭点头：“啊，对！始乱终弃！没错！就是始乱终弃！你对我家小雨始乱终弃了你现在居然还有脸回来！还有脸说没有的事！？” 顾修明依然面无表情，但是眼里满是无奈，几次想开口，都被那老头子直接给喷了回去。 狠狠地骂了一通，这老头一脸气喘吁吁样，只觉得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这才注意到来的不止一人。 旁边的少年看着模样倒是不错，身上气息也足够沉静内敛，是个好苗子。 ，似是因为戳中了什么关键，老头看向那陌生少年的眼神顿时友善了许多：“小友如何称呼？我看小友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莫不是受了什么蒙蔽吧，不然怎么会和这种 始乱终弃的人渣混在一起！”他边说还边鄙视地用余光扫顾修明。 后者嘴角抽搐得厉害。 “哦，我叫顾晓。”有问必答的少年笑得和蔼，“你口中的始乱终弃的人渣的弟弟。” “……” 三秒后。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 # 砰的一声，木门被大力甩上，巨大的震动里，方以唯万分担心那木门会支撑不住整个掉下来。 不过看来是她想多了。 顾修明看起来对这个局面没有丝毫意外，拉着方以唯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走：“这边来。” “你真的对那位老先生家的千金始乱终弃了？”方以唯心知自己这个表哥的为人处世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但是…… 哎吗听着好好玩！ 借来挤兑一下呗！ 顾修明好气又好气地伸手弹了一下小表妹——现在是弟弟——光洁的额头：“想什么呢！” 只这一会儿，他俩就已经从另外一头翻墙进了院落，这似乎是后院，院子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石头，或大或小。 方以唯捂着额头，嘟囔道：“在想那位被你始乱终弃的小雨是怎样的天姿……” 顾修明在一块石头旁停下，道：“呐，小雨。” 方以唯张了张口，还没说完的后半句话没刹住就脱口而出：“……国……色？他说的小雨就是这块天青雨石！？” 顾修明点头。 面容俊秀的少年差点扭曲了整张脸。 # 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在顾修明的再三解释下，方以唯终于接受了这个缘石斋老人的奇葩设定，只是依然感觉面部抽搐不止：“然后现在我们怎么办？偷人东西可不好……” “不偷。”顾修明才不会带着妹妹做这种明显三观不正确的事，他抬手扶住那块天青雨石，稍稍用力，几十公斤重的天青雨石在他手里就宛若泡沫般轻巧，被轻易地举 了起来，露出了压在天青雨石下的一封信。 方以唯伸手把那封信拿出来，顾修明这才把天青雨石放回原位。 “这是什么？”信封没有封口，方以唯好奇地拆开，倒了倒，就有一张纸片从里面掉了出来，落在她手上。 上面似乎写了不少字，但没等她细看，只听院落门那边传来一阵年久失修的门栓在铁锈里转动的声音。 两人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就见缘石斋的怪老头推开院门走了进来，便走还在回头和身后的人说话：“我先和你说好了，想要从我这里带走我们家的宝贝，你得证明 你实力配得上我家宝贝才行！我家每个宝贝底下都有一个信封压着，上面就写着要求，你要是做到了，就准你带走！但是，一个人只准带走一个宝贝！敢花心我打死你！” 怪老头看着似乎瘦小，其实人很壮实，至少他这么一站，没挪开之前，顾修明和方以唯都没看到他身后那人是谁。 怪老头把该叮嘱的叮嘱了，这才回过头来，结果这一回头就看到了在院落里的两个不速之客，登时给气了个半死：“哪里来的臭小子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私会我家宝 贝！”定睛一看，好嘛，刚刚被他撵出去的那两兄弟！ “居然带着弟弟来偷偷勾搭我家小雨，顾家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还青年表率，我呸！来人！给我往死里打！夜半……啊呸！日半私会，成何体统！” 他话音一落，周围原本空无一人的院落里顿时冒出一堆穿着黑衣裳、用黑头巾裹着脑袋和脸、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来，立刻拎着武器扑了上来！ 这数量略多啊！ 无需多言，顾修明抓上方以唯，还没忘带上她一时没抓稳从手里溜出去的纸片，立时翻墙出去。 等怪老头的侍卫翻过墙的时候，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留下怪老头在原地跳脚。 跟在他身后的客人颇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发展，等到那两人逃之夭夭再也看不到影子了，而缘石斋的老先生还在不住地跳脚骂着顾家人没一个好东西的时候， 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他还有自己这个客人在：“前辈？” 老先生这才想起来，自己这还有一个人在呢，可他又咽不下这口气，明知道不关面前人的事，但就是控制不住脾气，语气颇有些硬邦邦地道：“你自己看吧，看上哪个 就去拿信封，把信封上的事做到再来。” 来客走进院落，把放在院落里的所有石头都看了一遍，最后在那块天青雨石边停下：“这块。” 怪老头这会儿是又欣慰又难过，欣慰的是他家小雨果然是个宝贝，来这的十个里有十个都看上小雨了；难过的是这么好的小雨至今都还留在他这，他给的要求难度高 是一个原因，遇人不淑总被人渣渣也是个重要原因！ 没错他说的就是那个明明完成了他的试题、理应把小雨带回去结果却放鸽子没来带小雨走，那个始乱终弃的魂淡！ “你确定就要我家小雨了？”为防自家宝贝又一次遇人不淑，缘石斋主人郑重问道，“我可告诉你，一旦选定了，就算你挑战失败，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让你选其他的了 ！”这种最好的拿不到手拿个次好的渣渣也必须打死丢出去！ 来客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坚定地点头。 缘石斋老人欣慰地摸摸自家的天青雨石，单手就把它扛起来，正要拿底下的信封，却发现抬起天青雨石之后…… 下面居然空空如也！？ 登时想到那两个在他进来之前就在小雨身边站着的臭小子们，缘石斋老人差点没气歪鼻子：居然趁虚而入私下来败坏他家小雨清白！ “我他喵和姓顾的势不两立！！！” # “阿嚏！” 受到某位老人愤怒指控的两人中的一个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就不在意了，转而看手上写着各种要求的纸。 这可以说是一张难度相当高的试题卷。 据说只要完成了上面的题目，哪怕不是明媒正娶（？），缘石斋老人再怎么憋屈不甘心，也会乖乖把千金嫁（？？？）给完成任务的人。 但方以唯这会儿的心思并不在手上的试题上。 之前虽然被缘石斋老人挡去了大部分的身躯，但是…… 跟在那位老先生身后进来的人，似乎是在圣路易罗纳丁堡有过一面之缘的兰西。 第 237 章 方以唯不会认错人，但让她这么不确定的原因，却是那个长相酷似在白鸽广场吃饭遇到的少年与兰西截然不同的神态。 兰西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懒散样，吃个饭都会让旁人担心他是不是会一脑袋栽碗里去，可在缘石斋那看到的少年却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像极了出身极高的贵族子弟 。 ……不对，不是像，而是就是贵族子弟。 回忆起那人的站姿仪态，方以唯在心里默默道。 难道是兰西的兄弟？ 真是这样的话，这差别略大啊…… 终究是接触时间太短，没有深入了解，什么都是猜测，方以唯也暂时放下了对那个人的好奇，转而全力思考纸条上的试题。 顾修明在旁看着，并没有插嘴，这是需要小小自己独立解决的事，他不能也不会插手。 有时候他很想什么都帮小小解决，让她的前路坦荡无阻，但有些事终究是要小小自己去做的。 更何况，小小是一名御魂师。 这是一条危险与辉煌并行，鲜血和荣耀随身的长路，没有尽头。 没有足够觉悟的御魂师是不可能走得长远的。 但若是小小的话，他想，他可以陪着她看更多的风景。 # 纸条上一共三道题，方以唯乍一看那题目，忍不住就怀疑起了自己打开方式错误。 同样的想法出现在看到具体题目的米尔堤身上。 因为本来的试题信封被偷走了，缘石斋老人又去书房拿了一样的一份，交给当时主持身体的亚历克斯。 谨守礼仪的亚历克斯自然不会做出一拿到手就打开看的失礼行为，直到离开了缘石斋，将身体交换给米尔堤后，后者才拆了信。 精神海里清醒着的人都好奇地围了上来。 ‘这什么鬼题目！’ 米尔堤很高兴修的意见和他一样。 ‘亚历克斯你确定没弄错？真不是那老头拿错了？’ ‘不会的。’亚历克斯笃定地说，‘我看到他从标着天青雨石的盒子里拿出来的。’ ‘但是考验内容为什么会是帮果园收果子！！！’ ——没错，那封信上的第一题就是帮助位于郊区的果莓园收获正处于成熟期的冰莓果。 ‘不能雇佣其他人或者找人帮忙，必须自己动手，可以使用魂灵魂技……这个考验的目的应该是看我们的魂力掌控能力和微操水平。’ 这个声音一出，其他人登时惊了：‘安德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安德淡淡道，‘走吧，去果莓园。’ 米尔堤刚想说用不着这么急吧，安德就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一样：‘别忘了，拿了试题的可不止我们。’ 这话一出，米尔堤立刻想起来了遇到的那两人。 不过，和顾修明在一起的那个少年是谁？ 米尔堤本以为顾修明是和弥赛亚在一起，却没想到一晃眼，出现在顾修明身边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好奇归好奇，他们现在的任务还是先把考验的试题完成，拿到天青雨石，好炼制魂兵。 但让米尔堤没想到的是，当亚历克斯来到那座位于郊区的果莓园时，却被负责人告知所有成熟的冰莓果都已经收获完毕。 ‘玩我们呢！’脾气暴躁的修和米尔堤顿时炸了，没等他强制把在外的亚历克斯转换回来，安德先一步压下了这两人。 ‘亚历克斯，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安德道。 ‘嗯。’亚历克斯心知安德这么要求的原因，哪怕他不说，亚历克斯也会去问。 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安德和亚历克斯那样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其中怪异之处的。 ——说白了，就是智商上的差异…… 比如正发脾气的某人： ‘这有什么好问的！’修气恼道，‘分明就是那老头玩我们！’ ‘不可能。这个果园是很久以前波瓦西镇还没转为补给站的时候建造的，那时候镇上人收入不高，果园花费一些人工费就能在收获期雇佣到大批人手来工作。但自从波瓦西镇从一开始的农业小镇朝着补给站发展之后，果园能雇佣到的人就越来越少了，镇上的人都有了更高也更轻松的赚钱路子，少有的几个愿意来的人要价也已经超过了果园能够承受的范围。偏颇点说，现在的果园根本不可能在没有外力帮助下，在冰莓果的收获时限内，把几千亩地里的冰莓果收获下来。’安德冷静道，‘我怀疑是顾修明先 我们一步到了这。’ ‘不可能吧？我们顶了天了其实也不过是晚了几个小时而已，顾修明到底是怎么做到那么短的时限内将所有冰莓果采集下来的？’修怀疑地问道，‘而且冰莓果外表没有果 壳，果肉又软，稍稍出现碰撞就会出汁损坏，这得多细致的魂力魂技操控水平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 ‘所以我是怀疑，而不是确定。’安德不紧不慢道。 ‘……’ 负责交际的亚历克斯带回来的信息让安德的心情一下子变差： 就像他猜测的那样，果然有人先一步到了果园，帮助果园负责人将所有成熟的冰莓果摘了下来。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把【蔓影鞭手】用到那个地步的人！’负责人提起这事还啧啧称奇，‘分化的影子鞭手多得数都数不清，但是个个巧得和真正的手似的……不对，应该 是比我们园子里摘了几十年的老手还要熟练！那位御魂师大人真是厉害极了！’ ‘该死的顾修……等等，【蔓影鞭手】？’修骂到一半反应过来了，‘这是木系魂技吧？’ 而顾修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实打实的水系御魂师。 他或许会几个木系魂技，但绝不可能做到如负责人所描述的那个地步来。 蔓影鞭手入门难度不高，可想要练到高级，不是天赋出众的木系御魂师，根本做不到。 ‘不是顾修明？’米尔堤不解道，‘那时候拿了信的明明就是顾修明啊！’ 安德沉默了一会，开口：‘……和顾修明在一起的那个少年。’ 既然在做天青雨石的考验题目的不是顾修明，那就只可能是和他一起来的少年了。 之后在负责人处，他们也证实了这个猜测，动手的就是那个模样分外好看的小小少年。 ‘能把木系魂技用到那个地步……那小孩应该很厉害，但是最近没听说有什么厉害的木系新秀出来啊？’米尔堤皱眉道。 ‘是啊，林家那边忙着救灾也没听说出来了什么厉害的御魂师。’修接口道，更何况真是林家的人也不可能来西域，尤其是缘石斋这求石。 谁都知道那两家不对付。 ‘现在关键不是这人是谁吧……’伊恩幽幽开口，‘关键难道不是我们再这么磨蹭下去，那块天青雨石要被别人拿走了吗？’ ‘……’ 伊恩的重点总是抓的很对。 考验一共三题，除了帮果园收获果实之外还有去粮田收割水稻并为割下来的水稻脱水去壳，以及除去出现在镇东郊区危害村镇安全的獠牙野猪王。 ‘直接去镇东。’安德在意识海里道。 除掉需要收割的稻田面积比整个果园都大之外，第二个任务难度还没第一个高。 两厢权益下，不如先解决第三个任务，然后再去第二个任务地点。 比起农活来，打怪什么的真是太正常不过了，亚历克斯立刻和修交换在外意识，后者一接手身体控制权，立刻魂宠附体朝目的地奔去。 到了目的地一看，獠牙野猪王还在破坏农田，显然，他们的那位竞争者还没过来。 修毫不犹豫地开大招直接干掉了这头个子足有三人高的野猪王，留下一具被烈焰鸟烤得外焦里嫩香气扑鼻的烤野猪。 将那张看着是纸张的试题纸往烤野猪上轻轻一放，只见试题纸上微光闪过，第三题后就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印子，内里“完成”两个字。 直到这时，另一人都还没有出现。 总算不是鸭蛋了，修稍稍松了口气，往第二试题点去。 也许对方还没完成第二个试题呢，他们还能赶上！ 怀揣着如此纯朴的愿望，修到了地方，刚在好心农人的指引下来到了农田负责人所在的地方，就看到一个咖啡色头发的少年和他要找的人握手告别。 第 238 章 修懵逼了。 ‘他好像完成第二题了……’ ‘不是好像，就是完成了。’伊恩在精神海里面无表情地吐槽，‘2:1，九个比一个还是我们输，这个世界太疯狂。’ ‘伊恩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修下意识地就要反驳，‘我们是九个人没错，但是我们又不能分头行动！’ 要能分头行动的话现在可不是这个2:1的局面了！ ‘你确定吗？’兰西幽幽开口，‘我可不觉得换成我们九个就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完成采摘冰莓果的任务。’ ‘没错，’伊恩赞同地点头，‘尤其是最强的某人主修也只修火系魂技，和冰莓果那是水火不容啊！’ 至于不用魂宠魂技，单纯摘……这个选项从未在御魂师们的脑海里出现过。 修登时炸毛：‘……伊恩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兰西好好睡你的觉去！’ 他就不明白了，兰西那个一天不睡足23个小时又五十九分就哈欠连天、没有好吃的诱惑就永远都在沉睡的家伙怎么今天就醒了！ 合着就上赶着来欺负他了是吧！ 他身为海德拉中最强者的尊严呢！ ‘你有过那东西吗？’伊恩和兰西异口同声道，说完还互相击了个掌为默契喝彩。 修：……妈蛋！ 想看个花花杂志没的看，想找人切个磋没的打，在外受气在里还要被所有人镇压，他这个最强者也当得太虐心了吧！ ‘你们能不能别扯开话题！’米尔堤烦躁道，‘现在三个考题才完成了一个，另外两个被抢先了，天青雨石怎么办？’ 先不说这块天青雨石的品相材质如何，能够成为魂兵的材料都极为少见而且难得，其中又以天青雨石为最。 天青雨石是矿石类材料里最为适合作为魂兵主体构建材料、几乎可以和任何一种系别属性的魂力相融契合完美的魂兵材料，而至今联盟都只找到了几条相当贫瘠的天 青雨石矿，其价值之高，可见一斑。 时至今日，能够拿出天青雨石的人或者组织势力都少之又少，至少就米尔堤所知，九曜里，申请领取天青雨石的条件之一就是拿到年段排名前二十的成绩并保持半年 ，这还是最低的一个要求。 其他要求因学校不同各有各的不同的，但是有一点是一样的：所有的条件都是为了挑选出最优秀的年轻御魂师。 校方将代表着未来无限可能的天青雨石交给他们，让他们用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将它打磨成举世无双的绝代魂兵，成就了自己也成就了学生。 ‘揍得他认输就好了！’修不假思索道，‘证明我比他强就够了吧？’ ‘这选项我喜欢！’米尔堤立刻松开了眉头。 ‘修，米尔堤，别起哄。’亚历克斯张了张口，无奈地阻止这俩上前掐架。 ‘什么叫起哄了！’米尔堤生气道，‘缘石斋给出的题目目的就是为了考验我们的能力是不是足够强，可以配得上他的宝贝石头。现在那小孩抢在我们面前完成了一和二， 证明了他比我们厉害。现在我们直接打服他，不就证明了我们比他强吗？那天青雨石不给我们给谁？’ 伊恩惊讶得微微睁大了眼睛：‘真没想到，能听到米尔堤这么有见解的话……’ 兰西发自内放心地点头赞同。 米尔堤的脸顿时更黑了。 这会儿醒着的就这么五个精神体，四对一的情况下，亚历克斯的拦截就显得格外微不足道了。 修几步跨前，拦住了正要从旁边离开的少年。 那少年疑惑地抬头，在他抬头看清楚拦下他的人的面容时，少年的眼里闪过惊讶、疑惑、不解的光。 “请问，有什么事吗？” 对方很有礼貌，哪怕看到他一脸凶相也没有改变，修顿时就有点怂了。 在精神海的米尔堤眼前一花，下一秒他发现自己被人踹出了精神海，出来掌管身体了。 米尔堤：‘……你们给我记住了！’ ‘没办法，我们九个人里就你比较擅长这个。’伊恩也很无奈啊。 ‘米尔堤，记得小心点，别暴露身份了。’兰西又打了个呵欠，强撑着精神道。 ‘这种事我怎么会忘记！’米尔堤一口应道，‘兰西你先去睡吧，等我找到这镇上有什么好吃的我再来叫你起床。’ ‘这个好！’兰西立刻赞成，也不再抵抗睡意，闭上眼睛，不到半秒时间，他就从精神海的表面一路沉到了精神海的深处。 在他的周围，还有四个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请问，有什么事吗？”方以唯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她就看到这个人拦下他之后一言不发，站在那里好似在神游他乡。 但是看眼睛转动似乎是在睡觉啊…… 另外，仔细看，这个人真的和兰西好像！ 要不是神态神情截然不同，她真的会以为是同一个人。 至于现在……会不会是兰西的双胞胎兄弟？ 被喊了一声，米尔堤这才从精神海里抽身而出，看着面前少年的模样，声音冷硬：“你把我要做的事做完了。” 他要做的事？ 方以唯怔了怔，看到他手上的纸，顿时明白过来：“一样的题目？” 米尔堤冷着脸点头：“来打一场吧，胜者带着两个人的试题去缘石斋那。” 出乎他的意料，面前的少年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我不要。” “为什么？”米尔堤难以置信。 方以唯嘴上没有回答，心里却道：第一，我现在已经完成两个了，还差最后一个，哪怕你先一步到第三考题地点把野猪王干掉了，我们现在的比分也是2:1，我比你高 。不管缘石斋老人多不待见我，还是我赢。 可如果和你比赛，那么两种可能，第一我赢，那么3:0，我获得天青雨石；第二，你赢，原本必输无疑的你就翻盘获胜了。 如此比较之下，我自然是要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选项了。 但这种话她不会随便说出口，所以也只是微笑着一副无害模样看着米尔堤。 米尔堤决定换个说法：“你觉得以你私闯缘石斋的作为，缘石斋主人会把天青雨石给你？” “为什么不？以及声明一下，我可没有私闯缘石斋。”方以唯立刻道，“缘石斋主人平时就是把所有的石材矿石放在露天的院子里，开放房子。所有进入他的房子——不管是从大门进还是翻墙进——的人都可以自由选择一个试题信封，完成之后将结果交给缘石斋主人，确认无作弊完成之后就可以把对应的石头带走了。平时缘石斋主人根 本不会出来迎客，所以我这可不是私闯行为！” 方以唯一早就在顾修明那问了个清楚，把所有规矩都摸清楚，知道她的行为没有不对，以及确定只要她完成考验，缘石斋主人就不会食言而肥，才开始思考怎么完成 考验的。 ‘他说的没错呢……’伊恩无聊地撑着下巴，道。 今天是赶了巧了，缘石斋主人难得心情好，看到有人从正门进来就想迎客，结果第一眼看到的对他千金宝贝“始乱终弃”的顾修明，登时就气炸了。 后来赶走了那两兄弟，缘石斋主人想着不能让他们进来、他们要进来他就没办法阻止了，亲自守在了院落正门口，于是正好碰到了过来的海德拉。 正常情况下，缘石斋主人也就验收的时候出现以下，平日里都不怎么出来，不禁让人好奇他平时都在忙什么。 ‘亚历克斯呢！’米尔堤炸毛，‘叫亚历克斯出来顶我！我说不过去他，让亚历克斯上！’ ‘亚历克斯刚刚睡觉去了。’还留在精神海表面的伊恩打了个呵欠，道，他也有点想回精神海底部睡觉休息去了。 米尔堤扼腕，怎么关键时候一个两个的都睡觉去了！ 留下的都不是会辩论的——伊恩大概很会辩论，但是米尔堤深切怀疑伊恩反而会帮着对面说话…… 只顾着怨念，米尔堤没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说话了，一直在原地神游。 在方以唯眼里，这就是心有不甘不愿放弃的人的表现。 她回忆了一下那块天青雨石的大小，想了想，问：“你大概需要多少天青雨石？我看那块石头份量挺大的，不如我们一起去缘石斋，各自把试题结果交上去，然后按照 完成度来分那块天青雨石？” 米尔堤刚想拒绝，忽而眼前一花，再清晰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回到了精神海上。 ‘……谁顶替了我？’米尔堤疑惑问道。 伊恩和修都在旁边，刚刚行着的也就他们几个，那顶替掌控身体的是谁？ ‘是安德。’伊恩道，‘他刚刚醒了，就听到你想拒绝，来不及多说就直接把你替换回来了。’ 外面，方以唯就见面前的少年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全身气息都变得沉稳冷静。 简直和刚刚那个暴躁得尾巴在着火的判若两人！ 要不是这人一直都在她面前，她真的会怀疑这是刚刚那人的双胞胎兄弟。 这少年一睁开眼睛，第一件事不是说话，而是从随身带着的迷你布袋兽里拿出鸭舌帽，戴上：“你的提议很不错，我把我完成的部分给你，到时候你拿三分之二，我拿 三分之一吧。” 以各自的贡献计算，很公平。 “可以，不过，请问……你是？”方以唯试探着问，“之前都忘记询问你是谁了，我是顾晓，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嗯，”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叫安德。” 第 239 章 “不行！我不同意！” 缘石斋里，老头不假思索一口驳回，差点没跳起来， 那反应，好似品学兼优的女儿忽然谈起了早恋，还把早恋对象带到家里来娇羞着说爸爸这是我将来要共度一生的人。 而化名顾晓的方方此时所扮演的，就是那个拐骗人家纯真女儿的恶棍：“我并不是来寻求您的意见的，我只是来通知您这件事而已。毕竟，您给出的三道试题，我完成 了两题，最后一题也是因为时间来不及，被您看中的安德先一步完成了。实话说，若是真的交上手，我可不自认会输给您看好的那一位。” 少年人笑得颇有些不怀好意，活似将要拐带人家漂亮女儿的恶棍男人得意的模样。 ‘卧槽好嚣张！居然说能稳压我们！’米尔堤在精神海里气得撸袖子，‘安德，让我出去！我非得教训这个顾晓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米尔堤你别抢我台词！’修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转而巴巴道，‘安德让我出去！我这就和他战个痛快！’ ‘其实你们就是想找借口打架而已吧……’旁边的伊恩一脸生无可恋，‘承认一下人家比我们厉害有这么难吗？’ 修和米尔堤异口同声道：‘他哪儿比我们厉害了！？’ ‘……’ 伊恩表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并且送了一个呵呵给两位。 安德默默抬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兄弟多热闹，但是，有的时候，就热闹过头了…… 尤其是米尔堤和修同时清醒并且热情高涨的时候，简直就是自带有声弹幕。 ‘你们两个安静。’安德在心里面无表情道，‘不要逼我把西尔维娅叫起来。’ 此言一出，精神海顿时安静如鸡。 伊恩默默对安德竖起了大拇指。 虽然安德是他们中最后诞生的，但这气势和掌控力，说是九人中的领袖也不为过。 相比较之下，第一个分化出来的修就以自己的形象生动活泼地诠释了何为只长肌肉不长脑子…… 这边安德终于让自带有声弹幕池安静下来了，那边缘石斋老人还在努力做最后的挣扎：“这不合规矩！你没完成三个考题！我不能让你带小雨走！” “你弄个獠牙野猪王出来，我马上去干掉它完成第三题。”名为顾晓的少年淡定回击，“试题出问题的锅可不能丢到我这来。” “谁让你那么慢的！野猪王被别人干掉了！又不是它跑没了！”事关另一个他很是看好的人选，缘石斋老人丝毫不退。 “您可没在考验题里加上日期期限呐！” 老头的脸涨得通红，半晌才憋出话来：“……反正，不能把小雨给你！你只完成了两题，还有一题是安德完成的，按照我的规定，他也享有小雨的所有权。” “既然如此，那就分呗！”顾晓一拍手，道，“我完成了两题，安德完成了一题，那么我三分之二，他三分之一，这不就好了嘛？” “一点也不好！”老头声如洪钟，一脸愤怒，“我怎么能把小雨一分为二交给两个人！” “那么二比一，我赢了，都给我。” “不行，安德怎么办！” “……” 方以唯忽然觉得她有点想念她那个古板的副团长了…… # 死缠烂打，几乎磨破了嘴皮子，最后方以唯成功抱着属于她的三分之二的天青雨石走出缘石斋，背后是好似送闺女出嫁热泪盈眶的耄耋老父。 ‘这戏真精彩，比皇家剧院上半年排的那个什么舞台剧好看多了。’ 精神海里，伊恩点评道，就差嗑瓜子了。 ‘会有更好看的。’ 安德看了眼手里那块从天青雨石上切割下来的三分之一，轻声道。 鸭舌帽下，他的眸色深沉，里面深深浅浅的情绪像在风暴肆虐的大海上翻腾，起起伏伏又落到海面以下，不见踪迹。 精神海里安静了几秒。 ‘比起亲身上阵，我还是喜欢在旁边看着。’伊恩撇撇嘴，扭头，‘不过认真想来，到时候就是特等席了，应该值了。’ ‘总之，生同在，死同行，别丢下哪个就好了。’ 安德难得的，极浅极淡地勾了一下唇，那笑容稍纵即逝：“嗯。” # 方以唯带着天青雨石回去的时候，顾修明正在房间里把布袋兽里的材料一样样摆出来清点。 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材料，让打开门的少年都不知道怎么落脚。 “这是在干什么？” 好不容易从空隙里寻出一条路来，方以唯踮着脚尖走到椅子边坐下，把手里的天青雨石放在一边，好奇问道。 就这么粗略扫了一眼的功夫，她已经看到了好几种天青雨石的常规炼制方案时需要动用的辅助材料了。 而顾修明的回答某种程度上也证实了她的想法：“在给你找材料。” 炼制魂兵可不是只有一块矿石就能完成的。 主材料要小小自己去获得，他不能插手，这是小小自己的战场，但是辅料就可以帮忙了。 顾修明从十年前开始进出丛林，一开始是跟着顾鸿博，在父亲的保护下通过丛林，那时候他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看着父亲的英姿。 后来他就需要自己一个人去丛林试炼了。 多少次生死关头爬回属于生者的世界里，顾修明进出过的险地不会比这个年龄时的顾家兄妹少。 高风险带来的是高回报，他随身携带的布袋兽里堆满了从各个险地里寻回来的材料，顾家的材料库里也有一部分他的成果。 “表哥你居然还去过无尽海底吗？”方以唯拿起面前的玳瑁珊瑚珠，放在眼前仔细打量，好奇道。 通体透明的红色晶珠里有着自然形成的玳瑁花纹，好似冰封的火焰在其中跳动，鲜活美丽得不可思议。 “嗯，我的魂兵要用的【流魄】在那。”顾修明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的手从布袋兽里伸出来的时候，手上托着一团晃悠悠的东西。 要让方以唯形容的话，那大约是掬起了一捧流水，颤巍巍的，却没有真的从手边流下去。 【流魄】。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这是魂兵最好的鞘。 哪怕对于还未成为魂兵的天青雨石来说，同样如此。 顾修明把这团【流魄】放到方以唯手上：“你准备选哪只魂灵来炼制魂兵？”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并不是需要思考的问题，因为绝大多数御魂师，都只有一只魂宠。 但不同于附体流，对指挥流的魂师来说，这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能逼死选择障碍症的那种。 不过方以唯却是很快给出了回答：“天翼鸟。” 在看到天青雨石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要用哪只魂宠——天翼鸟的风属性正好切合天青雨石。 她现在手上炼制程度最高的莫过于梅花喵小花，但是小花是主物理攻击系，天青雨石的法术攻击长处用在它身上真的是太浪费了。 另一只可以媲美小花的是可拉贝尔，后者现在被方宋霆随身带走，也不知道是要干嘛。不过就算在她手上，方以唯也不会选择让可拉贝尔来打磨天青雨石。 属性不合，不能发挥最大优势实在是对不起这么好的魂兵材料。 说起来，要是游戏里就知道这里有这么个老头子在，还有那么多的魂矿石的话，弥赛亚大大一定会不远千里来到波瓦西镇，拿出百折不挠的精神，非从缘石斋老人手 上磨出几块紧缺的魂矿石来不可。 也就用不着去奉戈家打圣魂灵副本，赌那低的可怜的掉率了。 # 夜深了，方以唯闭上眼睛，平复呼吸，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今天的梦境有点不同于往日。 方以唯打量着颇为空荡的梦境，想道。 往日里的梦境里总是充斥着深深浅浅的绿意，但今天的梦境却是白色的。 亮堂而纯净。 脚下是无色透明的水面——方以唯这才发现自己是站在水面上。 一圈圈的涟漪从她脚下向外散去。 好奇怪，这里是哪里。 她无意间一低头，发现水面上倒映出来的，是方以唯的模样。 看来【绅士淑女的百变屋】效力并不惠及这里。 隐约的，她听到前面有什么声音传来。 那边有人？ 耳中接收到的不止一个人的声音，方以唯好奇地过去，走了几步，就见几个人在一起，微微泛起雾气的水面上他们的轮廓不甚清晰。 “……总之这个就安德来吧，我和米尔堤准备打造的武器比较大，这分量不够。”其中有一个人这么说道。 “把那个叫顾晓的手里的加上就够了……不如明天我和修去找他约战，赌注就是他的天青雨石怎么样？”另一人兴致盎然地提议道。 “不怎么样，同等的赌注你准备拿什么出来？西尔维娅的首饰盒吗？”懒洋洋的声音慢悠悠接上，“想作死请不要选在我清醒的时候，谢谢。” “……说好的有难同当呢！兄弟情没了！” “没事，很快就会长出来的东西不需要在意。” 听起来是关系很好的人之间的打闹声。 方以唯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直到快看清他们的时候才恢复如常，将原本收敛的气息放开。 原本正笑闹着的众人里，忽然有人咦了一声：“新的气息？怎么回事，难道又有人出生了？” 出生？什么意思？ 方以唯心中不解，走了过去，当她清楚地看清那几人的模样时，顿时呆滞。 ……四、四个安德？ 第 240 章 懵逼的不止这边。 对面也一样。 此时精神海里清醒的是四个人，修，米尔堤，伊恩和安德，他们正在商讨关于由谁来炼制今天获得的天青雨石的问题。 修第一个察觉到陌生的气息波动，他是九个人中最早分化出来的一个精神体，对于精神海里忽然出现陌生的气息波动这种事最熟悉不过了：毋庸置疑，是有新的精神 体分化出来了。 还未看清楚新的精神体模样时，目力都相当不错的四人就发现了一件事：……这个新诞生的精神体，似乎，大概，可能，也许，是女性体。 即使精神海上迷离的雾气让离得稍远一些的地方都模糊起来，也无法遮盖那个人影虽不突出、却明显至极的女性线条。 修：哦不，老天你不能对我们这么残忍_(:3」∠)_ 米尔堤捂着脸已经不想看了。 一个西尔维娅已经让衣帽间满载了，再来一个这是要打通卧室做衣帽间的节奏啊！ 伊恩左瞅瞅那一脸生无可恋的兄长，右看看捂脸逃避现实的弟弟，最后转身和唯一一个还处于正常态中、最小的弟弟说话：“西尔维娅在睡觉吧，要不要把她叫起来？ ” “好。”安德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应该会很高兴有一个妹妹。” 一直以来分化出来的都是男性精神体，这让梦想着能够有妹妹的西尔维娅怨念万分。 不等伊恩做什么，他们谈论的对象已经自己醒过来了： 水面下，少女的身体仿佛被什么托着，缓缓往上浮，直到露出水面，西尔维娅才睁开那双满是困意的眼睛：“我好像感觉到了新的气息……” 她还很困，身体有一半还处于水下，伊恩和安德一边一个，把她从水里拉上来。 “不是好像。”伊恩指了指不远处正走过来的人影，“这次出生的是妹妹。” 被完全拉出水面之后，西尔维娅的神态看起来清醒了许多，伊恩这话更是如同一剂强效清醒药剂浇在她脑袋上。 “真的！？”西尔维娅睁大了眼睛，最后一丝困意完全从眼睛里褪去，原本还被精神海淹没的脚踝也完全露出了水面。 “嗯，不骗你，你看。” 就在他们说话间，那个新诞生的精神体终于走到了即使是弥漫水面的雾气也无法掩盖她面容的地方。 看清楚这个新诞生的精神体模样的瞬间，米尔堤整个人都蹦起来了：“卧槽弥赛亚！” 不会错的，哪怕还有些许海雾未曾散去，但是展露在他们面前的那个女孩，不管是身姿神态，还是容貌模样，都和那个弥赛亚一模一样！ 听到自己的id被提及，方以唯好奇地看向那个一下子蹦起来的人。 ……虽然和安德还有兰西都长得非常像，但是个性完全不一样呢。 伊恩怔了怔，不太确定地询问西尔维娅：“这个……是妹妹吗？” 是新诞生的妹妹的话，为什么和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反而看起来更像是米尔堤的死对头弥赛亚？ 安德看了一眼西尔维娅，他们的姐姐注视着那个新诞生的精神体，却又像是没有看到她，而是透过她在看着什么。 他心中一动，下意识地就望向修——他们之中，最早分化出来的，是修。 越早分化，就意味着知道越多的事。 而此时，修看起来对这个新的精神体完全不同于他们的外貌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露出了几分……哀伤？ 不等安德想明白，那边米尔堤已经嚷嚷开了：“卧槽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长得和弥赛亚一模一样！这才不是我们妹……” “住口！” 米尔堤吓了一大跳，后面的话整个吞了回去。 ——发出那声怒喝的，是修。 不仅仅是米尔堤，伊恩都吓得抖了抖手，对面的方以唯更是被忽如其来的爆喝给刺激得一个机灵！ 修的脸色很难看，但在看到好似被他的爆喝给吓了一跳的新生精神体时，顿时有些无措，忙摆手：“别、别怕……我不是凶你……” 他本就不擅长应对这种，吱语了半天都没说出个囫囵话来，余光看到呆愣着脸看他的米尔堤，心头怒气顿时找到了出口，立马一个重拳直接揍在米尔堤头顶：“闭嘴！ 说的什么话！给我咽回去！” 莫名就被狠揍了一拳的米尔堤满心茫然，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看修的反应…… 他刚刚说错话了？ 反倒是西尔维娅起身，走到新生的精神体边，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往日里总是一副天真而不知世事模样的女孩，少有的，露出了姐姐一般的姿态：“别怕，没事的，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在说到“伤害”的时候，安德敏锐地发现，西尔维娅抚摸新生女孩发顶的手，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安德的眼眸沉了沉。 他起身，走到西尔维娅和那个容貌和弥赛亚一模一样的女孩身边，拉着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新生女孩的手，对西尔维娅说了一句“先过去吧”，就把两人 带到了众人身边。 精神海里的环境随心而变，除了脚下的精神海不会产生变化外，其他都可以改变。 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方以唯惊讶地看到一组环形沙发出现在了周围，中间还放着一个茶几，茶几上还有放满了各式应季或不应季的水果。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两人。 一脸困意的少年打了个呵欠，抬手懒懒地挥了几下：“我感觉到新的气息了，就醒过来了……上来的时候感觉到亚历克斯也快醒了，他大概等会就上来了。”他的注意力 随之落在被西尔维娅和安德牵引过来的女孩身上，“要吃水果吗，这是我从我吃过的水果挑出来味道最好的几种。” 方以唯呆了呆，兰西？ 不会错的，这神态动作，还有那副永远睡不醒的模样，显然就是兰西。 联想到白天的事，她转头看向之前跳起来的那个少年：他就是当初在农田那边一开始遇到的人吧？ 那这是怎么回事？ 多重人格？ 就算是多重人格，为什么会把明显长相不一样的她也当做是人格之一…… # 安德的目光微微一凝，落在兰西的身侧。 “希曼。” 正专注于让茶几上显现出自己要的花纹的少年听到他的名字被提及，仰起脸来，露出和众人几乎没有多少区别的面孔：“什么？” 安德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周围，除了一开始在的几人，西尔维娅、希曼、兰西，还有将要苏醒的亚历克斯…… 被外界统称为海德拉的存在，其实是多个精神体集合。 他们内部以出现时间先后来排序，西尔维娅、修、希曼、兰西，和将要苏醒的亚历克斯，都是最开始出现的精神体。 希曼往常很少苏醒，他的精神体很虚弱，常年累月地陷入沉睡。他们九人中，就要属希曼和倒数第二诞生的奥赛尔睡的时间最长。 但现在，希曼却醒过来了…… 安德微微侧头，看被他牵着手的女孩，她满目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注意到旁边的人在看她，方以唯从乱成麻线的思绪里抽出来，张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的异常立刻被注意到了，希曼和修几乎是同一时间移到了她面前来，把安德给挤开了，原本就在身侧的西尔维娅赶紧把她按坐在幻化出来的沙发上。 三人围着检查了好一会儿，停下来后，你我互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希曼首先开口了：“她好像，不能说话……” 修沉默地点头，眼里有些不易察觉的悲伤。 我明明可以说话的……方以唯颇有些哀怨，往日里她都没有在梦境里开过口，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在梦境里没法说话。 “不要紧的……”西尔维娅的声音温柔，把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着这个“最小的妹妹”。 她的眼神有些空洞，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没关系的……我们会保护你的……不会再……” “算上还在沉睡、没有苏醒过来的奥赛尔，”安德忽然开口，让周围人顿时都安静下来了，“如果奥赛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认定，你们有事瞒着我 们？” 安德注视着忽然都安静下去的几人，开口：“大哥。” 修别开了脸。 “二哥。” 希曼苦笑了一下：“你每次叫我二哥都没好事……” “三哥。” 兰西打到半路的呵欠生生被打断，差点岔了气。 “四哥。” 亚历克斯抽了抽嘴角：“我忽然觉得自己上赶着醒过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安德最后看向西尔维娅：“姐姐。” 西尔维娅抱着那个女孩，低着头不说话。 这会儿，就连最迟钝的米尔堤，也察觉到了不对。 除了他，伊恩，安德之外，其他对这个新诞生的精神体截然不同的外貌没有丝毫的疑问。 从时间排序上来看，都要比他们早诞生。 早于他们诞生的人知道的，而后诞生的他们不知道的…… 在分化出亚历克斯之后、伊恩还未分化的时候，发生过什么？ 第 241 章 “要说瞒着什么的话……也就瞒着你们，我们中可能会诞生容貌不一样的精神体这件事而已。严格来说也不是瞒着，只是从伊恩开始就没再出现过这种事，所以就没提到而 已。”希曼伸手摸摸那个新生的精神体，那孩子满脸迷茫，几乎把问号具现在了脸上，看得他忍不住想笑。 会诞生容貌特征不一样的精神体？ 伊恩和米尔堤互相看了看，他们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被外界称为“海德拉”的人身体里有九个精神体，所有精神体都有着几乎一样的精神面貌，但是细节处也会有些微不同。 例如个头高矮和身材细节。 可若是只看脸的话，除了西尔维娅是明显的女性化五官之外，其他八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哪怕是同卵多胞胎的相似度都没有他们高。 然而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精神体…… “为什么和我们长得不一样啊……”米尔堤颇有些纠结地嘀咕道。 “这有什么为什么啊，”希曼笑眯眯道，“能够出现在精神海里的只有我们分化出来的精神体，自然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说小米啊，你怎么能因为小妹长得和我们不像 就说那么伤人心的话呢？” “谁他喵是小米啊！”米尔堤一听那称呼就炸毛，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不对你别扯开话题！”他一脸怒意，“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肯定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 “孩子大了不好骗啊……”希曼嘀咕了一句，举起手里一副投降的样子，“我也不清楚，让我想想。” 被他那严肃的模样感染，米尔堤安静下来，等待兄长的解释。 “唔，我想……”希曼认真思考了一下，道：“是不是你最近老念叨弥赛亚，满心满念都是弥赛亚，所以小妹就长得像弥赛亚了？相由心生嘛！” 米尔堤：……我书读的少你别驴我！相由心生这词才不是这么用的！ 这下子，就连伊恩都有点无奈了：“忽悠人也要有点诚意啊希曼！” 希曼一脸嬉皮笑脸样：“哪有啊，我没骗你们……” 话题一路发散，眼看着就要被希曼扯开了，修暗中松了口气，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平静的声音：“那么，那些人呢？” 希曼嬉笑的脸一下子僵住。 “你说，以前诞生过和我们长相不一样的兄姐，但现在只留下了我们。”安德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道，“他们呢，去哪里了？” 希曼沉默了一会，垂下眼，声音轻得仿若梦幻：“……当然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他努力勾起嘴角想笑一下，却没有成功，这让他的表情更像是要哭出来了，“比这个地 方，要好得多的世界。” “然后呢？”安德的脸色一点点地变得苍白，唯有一双眼睛亮如星辰，却又晦涩暗沉好似深渊，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兄长，“他们，怎么去的？” 方以唯只觉得身侧那个叫西尔维娅的女孩的身体都在轻轻的颤抖。 那份明明没有丝毫的语言泄露、却清晰地呈现在她面前的巨大悲痛，就是从身侧的女孩身上传来的。 方以唯想开口安慰她，又想起自己现在不能说话，只好伸手回抱西尔维娅，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像哄小孩子一样。 被她回抱的女孩身体一静，忽然用力地抱紧了她，像是拥抱自己的珍宝一般。 “……还能怎么去啊，”希曼仰起脸，长呼了一口气，“优胜劣汰而已。” 他还想说什么，却忽然被一只手拦住。 阻止他的人是九人中唯一的女性。 不知何时，她已经松开了怀抱，只是左手依然牵着那个女孩，没有放开。 “希曼，不用了。”西尔维娅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很轻，但是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已经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希曼张了张口，最后还是闭上了。 # 西尔维娅抬手快速抹过眼角，再抬起头来时，面色已经恢复正常。 “伊恩，你还记不记得，你出现的时候，我们在哪里？” 忽然被提及，伊恩有些意外，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实验室啊！还能是哪里……”他话到一半忽然想了起来： 现在，他们可不在实验室里。 实验室？ 方以唯满心茫然，虽然没搞明白前因后果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精神海里——没弄错的话这里应该是精神海——但“她白天遇到的那个脾气一会儿好一 会儿炸一会儿又不说话的‘安德’，其实内里有很多个人甚至还有个女孩子”这件事，她算是回过味来了。 是多重人格的意思吧…… 人格分裂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听说，没有什么好特别奇怪的。 但听他们刚刚提到的话，难道，安德的多重人格其实是人为的？ “和实验室有关？”米尔堤往日里虽然不爱动脑子，但是真要仔细思考起来，他的智商也不在平均线以下。 伊恩，他，唯一缺席的奥赛尔，还有安德，他们四个人都是在实验室里诞生的。 仔细回忆起来，伊恩和他自己诞生的过程不知道，但是奥赛尔和安德的诞生他是从头到尾都在的。 长达数天的禁闭，被关在实验室里，什么人都看不到，身体被强制陷入休眠，唯有精神海里是他们可以活动的地方。 直到新的精神体分化产生，休眠中的身体才会苏醒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在非实验室的地方会……会出现面貌不同的精神体？” “是，也不是。”西尔维娅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道。 他们第一次看到精神海里诞生出面貌不同的精神体时，是在十年前。 “那是一个男性精神体，大概二三十岁的样子。黑头发黑眼睛，穿着白大褂，眼睛底下有很浓重的黑眼圈。” “他长得和那段时间照顾我们的实验员一模一样。” 就连个性都相差无几。 “但是，海德拉并没有分化出对应的脑袋来。” 他们那时候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研究员询问的时候，就照实说了。 “然后，他就被判定是不合格的精神体，被……”西尔维娅的声音紧了紧，“被杀了。” 能够诱导分化，自然也有办法对付分化出来的失败品。 “而我们……我们那时候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发现新诞生的弟弟不见了，还跑去问他们……” 他们说，因为这次出生的弟弟太弱了，没有活下来。 “我们信了。” 修满是自嘲地嗤笑了一声，为那时候的天真无知。 那一次分化没有成功，实验室很快又着手安排了第二次分化。 这次分化出来的是一个女孩，容貌依然和他们不一样。 海德拉没有分化出对应的脑袋来。 于是，她也被判定为不合格品。 修没有说这个女性精神体的下场，但是所有人都能猜想得到她的去处。 修仰起脸来，用力眨了眨眼睛，好掩饰眼里的湿意：“希曼之前死了七个还是八个来着，我记不太清了，那个时候我最怕看到有精神体出现在这里。” “是八个人。”西尔维娅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记着。” 她记得。 “后来希曼诞生了，海德拉也分化出了对应的脑袋。实验室欢欣狂舞，哪怕发现希曼因为之前分化失败太多次导致他的精神体很虚弱，也没有让他们为了所谓完美，而 对希曼下杀手。” 修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有些涣散：“我们以为噩梦过去了……” 但是并没有。 希曼之后是兰西，兰西之前，还有五个人。 兰西之后是亚历克斯，亚历克斯之前有两个人。 亚历克斯之后是伊恩，伊恩之前，六人。 “这个时候，实验室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会分化出精神面貌和他们不同的精神体的最大关键，在于是否纯粹。 “什么意思？”伊恩已经维持那个姿态很久了，哪怕身体发麻他也没有想移动一下的念头，听到这里的时候，他才开口，喑哑的声音不见丝毫往日里的嘲弄。 “在分化之前，会有一个被他们称为‘印随期’的时期。这段时间里，我们最常看到的、或者最多被想到的某个人，会被作为分化的模板。” 第一个诞生的那个精神体的模板，就来自于当时操作诱导分化的研究员。 “但是以其他人为模板诞生的精神体，其本身波长并不一定能够和海德拉相符。” 不符合的精神体无法引动海德拉的分化。 “所以，从那以后，一旦进入印随期，我们就会被强制休眠，看不到任何外人，唯一可以出现的地方是精神海。” 而精神海里，只有他们这些和海德拉波长相符的精神体。 “分化出伊恩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了。我们没有特意隐瞒，只是这些并不是什么值得特意说出来的事。”亚历克斯淡淡道。 就像正常情况下父母绝不会去告诉自己的孩子，在他之前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已经死去了一样，他们也没有告诉后来的弟弟们，曾经，这里还曾有过很多个人。 那些痛苦的记忆，就此尘封。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在已经达成了理论上的海德拉终极形态之后，精神海，居然又一次进入了印随期，分化出了新的精神体。 “……没关系，”良久，米尔堤开口了，一直暴躁得像头火龙的少年第一次露出和他的兄弟相似的冷静表情，“这次，不会再让他们伤到她了。” “没有这么简单。”兰西摇了摇头，道，“我们试过很多次想要保护他们，甚至假装分化失败，没有出现新的精神体。但是那些家伙总有办法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然后…… “那就先不回伊泽尔。”伊恩不假思索道，“我不相信什么办法也没有，既然他们有办法察觉到精神体，那一定存在办法伪装精神体。我们只要找到这个办法就可以了！ ” 他没有经历过失去哪个精神体的事，但是只要想了想，他们这些人里，忽然有一天，某一个人消失了…… 明明是感官适宜的精神海里，伊恩却觉得自己如坠冰窖。 西尔维娅他们经历了不止一次。 西尔维娅忍住仿佛有什么要喷涌出来的感觉，用力点头：“嗯！” 安德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走到刚一出生就接收了太大量的信息、疑似呆滞的精神体身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刘海下的眼睛里凝结了所有的愤怒。 不会让你消失的。 # 从“这信息量太大容我缓缓”中回过神来，方以唯发现四周气氛极为沉重。 这、这个……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听到别人家的隐私也真的是不太好…… 她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是伊泽尔的海德拉——海德拉应该是他们对外使用的统称，内部每一个精神体都有自己的名字。 但是…… 方以唯生平第一次深切意识到，语言的出现是一件多么有划时代意义的事。 求、求给我一个自我解释的机会，我真不是你们妹妹_(:3」∠)_ 第 242 章 据方以唯所知，海德拉，这是神话传说中的九头蛇。 在魂宠ol里，这也是伊泽尔皇室的标志。 方以唯并没有经历过伊泽尔皇室还在时的资料片，她只能从书籍资料里的描述和文案任务里的细枝末节推断，知道曾经统治着伊泽尔公国的伊泽尔皇室是一个强大的 魂师世家，与他们家族契合传承的魂宠，是多头蛇。 绝大多数多头蛇魂宠出生时，要么和任何一条正常的蛇类魂宠一样，只有一个脑袋，要么一出生就是多个脑袋。 并且在将来的日子里，它们的脑袋数量不会发生任何变化，不管是进化还是怎么样，该几个脑袋，到死都是几个脑袋——被砍掉了不算。 伊泽尔皇家的多头蛇魂宠很特殊，他们家的多头蛇魂宠会进化。 伴随着主人实力的增强、两者之间的同步率提高，多头蛇魂宠会从一开始出生时的一个脑袋开始进化，分化出新的脑袋来。 与此同时，其主人体内，同样会分化出新的精神体，以操控多头蛇新诞生的脑袋。 最强大的多头蛇可以拥有九个脑袋，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光、暗、物理防御八个属性，以及最后一个没有属性、却对应所有精神体中最强智力的脑袋，它 被伊泽尔皇室奉为【海德拉】。 并不是每一条多头蛇都能够进化为【海德拉】的。 在伊泽尔公国还未覆灭、伊泽尔皇室嫡系尚未断绝的时代里，具备最终进化成【海德拉】可能性的只有伊泽尔皇室嫡系，但是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 绝大多数人的最高成就也不过是五头蛇、七头蛇、八头蛇，能够达到最终形态【海德拉】——九头蛇的伊泽尔子弟，哪怕是在整个伊泽尔历史上，都少得可怜。 但是每一个【海德拉】，都强大得可怕。 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属于自己的时代里的顶尖强者。 曾经有联盟的历史学家说，如果当年伊泽尔公国步入陌路的时候，当时的伊泽尔皇室里能够有一个【海德拉】在，那恐怕联盟根本无法那么轻松地打下伊泽尔公国。 然而很可惜，那个时候，不仅仅是伊泽尔公国已经步入末途，伊泽尔皇室也好不到哪里去——当时的伊泽尔里，最强的魂师也不过是七头蛇而已。 他们甚至连个能够进化到八头蛇的多头蛇魂师都拿不出来。 而在伊泽尔公国覆灭之后，就再也没有能够出现海德拉的可能了——唯一具备进化成为【海德拉】的伊泽尔皇家所有嫡系，尽皆战死在护国战争的最后一役之中。 就连伊泽尔皇家公学，若不是当时的校友和在校老师学生拼死保护、抱着与之同生共死的绝望心态，那时的联盟主席不想给自己留下类似焚书坑儒的□□，而放过了这 所学校，恐怕现在有的，就只有八曜了。 伊泽尔皇家公学里那个叫海德拉的学生，其实就是安德他们吧……就是不知道，当时和她战斗的是哪一个人了。 回忆了一下之前短暂接触中各个精神体的特征，方以唯觉得，那个叫米尔堤的精神体，嫌疑最大。 说起来，她完成第二试题的时候，安德——不对那会儿主持身体的应该不是安德——过来，被她问了一句之后窘迫了半秒，然后就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那时候就换人了吧？按照个性来看，当时被丢出来的应该是米尔堤，难道他是专门负责硬起心肠来羞辱人的？ ……慢着。 方以唯一怔。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伊泽尔嫡系已经死光了，留下的都只是边缘得不能更边缘的、只有微弱伊泽尔血统的分支血脉，按照游戏里的说法，这些人最多可以进化到三头蛇而已，别说出现【 海德拉】了，他们中连出现个五头蛇魂师都困难得不行。 可现在，哪怕动用不人道手段也要诞生【海德拉】…… 伊泽尔皇家——不，伊泽尔的遗裔，在打什么主意？ 想到游戏里曾经遇到过的伊泽尔皇家相关的npc们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方以唯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 伊泽尔覆灭的时候，有人说有【海德拉】在的话，就不会覆灭了……难道那些人还指望弄出个【海德拉】，就可以重塑曾经的伊泽尔公国的辉煌？ # 我们的主角内心强烈的震动并没有被她周围的“哥哥姐姐”们察觉到。 即使看到了她满脸苦恼、好像想不通什么事的表情，其他人也以为是刚刚的信息量太大，她接收不过来而已——并不是每一个精神体都是刚出生就能知道“海德拉该知 道的知识常识”的。 “小孩子不要想太多。”希曼拍拍她的脑袋，笑眯眯道。 我也不想想太多，但是为什么你们要让我知道这种事，特喵还不说完，逼死剧情党啊……方以唯鼓起了脸颊。 “我们得先给她取个名字。”安德想了想，说。 “对哦！她还没有名字！”西尔维娅一下子转开了注意力，顿时苦恼起来，“该叫什么名字好呢……” 兰西看着那张属于某个女孩的面孔，灵机一动，道：“就叫弥赛亚吧！” 听到自己id被提及的方以唯顿时看了过去：？？？ “有反应，不如就叫这个吧！”修一拍手，道。 “唔，挺配这张脸的……”亚历克斯沉吟道。 “不行！”米尔堤顿时炸毛，“为什么要叫我死对头的名字！” “因为长得和弥赛亚一样啊，”伊恩一点都不怂自己弟弟，顺口道，“说起来小妹会长成这副样子，米尔堤你要负很大的责任啊，最近不都是你老是念叨着弥赛亚弥赛亚 么？” 按照刚刚修他们说的印随期问题，显然，前段时间里无数次被提及到的弥赛亚被认定成了新的模板。 米尔堤：“……”无、无法反驳！ “弥赛亚这个名字寓意很好啊，救世主呢！”希曼笑眯眯地接口，不露声色地欺负自己总不爱动脑子的弟弟，“以伊泽尔的传说来看，名人的福泽会眷顾与他同名者，弥 赛亚的名声会保护她。” 这下子修也不干了：“凭什么要让弥赛亚来保护她！我们会保护她的！” 自己妹妹当然要自己保护！ 万万没想到会误中副车的希曼：“……”啧，多吊了一个…… 旁观无法说话的方以唯：……你们拿我的名字给我取名，问过我意见了没！？ 还有，给自己妹妹取敌对阵营的人名，什么心态！ “叫小弥吧。”安德看不下去了，道。 米尔堤眼睛一亮：“这个好！” 希曼顿了顿，看向自己最小的弟弟：“……安德，你这是在帮米尔堤吗？” 取名叫小弥的话，他给米尔堤的爱称小米就没法再用了…… “怎么可能，你想多了。”安德面不改色地转开脸，拉住刚刚被命名为“小弥”的最小的妹妹的手，“对了，理论上来说，‘海德拉’不是已经达到了极限值了吗？为什么会 又分化出精神体来？” 本来还在想在安德等人身上做实验的人的来历和目的，方以唯听到这话，顿时就把刚刚还在思考的问题忘到了脑后。 对啊，按照他们刚刚话里的意思，他们已经是九个人了吧，为什么看到她这个不该出席的“第十人”居然都不奇怪？ “自然情况下，自然突破的多头蛇极致平衡就是九个头。”说话的是亚历克斯，“但是我们并不是自然诞生的。” 太多次的分化诱导，人工强制打破自然规定的极限，引出原本并不适合的肢体和精神来，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伊恩思考了一会，道：“所以我们这是‘习惯性怀孕’了？” 人家是习惯性流产，他们是习惯性怀孕生产？ 虽然仔细对应起来似乎挺贴切的，但是听着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x8 “……伊恩。” “嗯？” “你该睡觉了。” 伊恩撇撇嘴，没有反驳，只是从原本坐着的沙发上站起来，过来抱了一下同样被弄得无语的方以唯：“小弥晚安，下次见。” 说完，他脚下的水面就像是再也无法支撑他的身体一样，将他沉入水底。 方以唯一惊，本能就要去拉他，这个动作被解读成了她也想休息了。 “小弥要睡觉了吗，也是，你才刚刚分化出来，精神不是很完善，多休息比较好。”西尔维娅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吧，姐姐陪你一起睡。” 方以唯：……不，我并没有想睡觉，我现在就是在睡觉！ “我陪你们一块。”安德也跟着拉起她的手。 方以唯：等等我没有同意……为什么我在往下沉！？ 方以唯惊讶地看到，原本自己站在水面上的脚背已经被透明无色的水面淹没，与此同时，她也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困意。 眼皮子有点睁不开…… “乖，累了就要好好休息，不可以强撑着呦！”西尔维娅的语气很柔和，虽然她无法知道波长不一样的精神体在想什么，但是只看这孩子的表情，她就能猜到她在做什 么。 眼皮越来越重，当水面没过头顶的时候，方以唯头脑里只剩下了一丝清明。 她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双手依然被人握在手里——她记得，左边握着她的手的是安德，右边拉着她的手不放的是西尔维娅。 身体在一直往下沉，直到似乎接触到了水底，背脊终于碰触到了什么，让她平稳地躺下。 大脑里最后一丝清明也消失了。 她沉沉睡去。 #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 方以唯揉了揉眼睛，清醒了点。 刷牙洗脸，收拾好自己，她维持着顾晓的外表出门，在和其他打听了，知道阿芙洛雅和温然一大早就出门去买东西之后，方以唯思考了一下，决定也出门。 但她刚刚走出门，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啊，我要吃西街口的油炸面！’ 兰西的声音……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 方以唯惊悚了。 为什么这声音是在她脑袋里响起来的！？ 第 243 章 方以唯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在自己头脑里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更加惊悚的事了。 但是很快，方以唯发现自己话不能说太死。 ‘你昨天不是说要吃南门口的炸酱饼吗？’米尔堤的声音里充满了“说风就是雨要不要变那么快”的抓狂感。 ……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听到两个人的声音。 或者，更多…… 方以唯咽了咽，快速打量四周，忽而似有所觉，半转过身来。 旅店里，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正有人走下来。 海德拉。 这个名词浮现心中的同时，梦中原本已经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像是有一只手拂去了掩盖其上的轻纱一般。 那熟悉的模样、带着点不耐烦的神色，让方以唯瞬间认出了此时主持身体的人是米尔堤。 感觉到有什么人在看自己，米尔堤抬头朝视线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正看到注视着这边、像是在出神的少年。 ‘啊，是顾晓。’ 希曼的声音。 ‘他居然也住这个旅店。’亚历克斯有些惊讶，‘昨天回来没看到他。’ ‘大概是时间差吧，我们回来的时候挺晚的。’ ‘米尔堤换我来！让我去和他约个架！’这么兴奋的毋庸置疑就是修了。 方以唯发现，哪怕海德拉里所有精神体——除了西尔维娅——都是同一个声线，但是他们不同的说话语气、语速、遣词用句的差别，让她可以做到只听说话声音就分 辨出说话的是哪一个精神体。 ‘喂……你们别趁着西尔维娅和安德都去陪小弥睡觉就放飞自我啊……’兰西的声音还是那么懒洋洋的，哪怕是在劝阻自己的兄弟们，听着也很是容易被忽略过去。 他的兄弟们都没怎么在意他说的话，反而是某个本不该听到这私密的精神海内部对话的人被话中的一个词给刺激得一个机灵！ 他刚刚说，小弥？ 要不是现在人在大堂门口，人来人往的，方以唯真的很想就这么给跪下去。 ……昨晚上做的梦居然是真的！？ ‘顾晓他在门口呆着干嘛呢？等人吗？’ ‘管他呢！趁着他没走，安德还没醒，赶紧上去约战！把他手里的天青雨石赢过来！’ 似是被什么给惊醒了，修的话音刚落，那边咖啡色头发的少年颇为无奈地往这边看了一眼，转身走出大堂。 ‘等等他要溜！米尔堤赶紧追上去！你不追我来！’ ‘什么叫溜啊，人家只是走了而已……米尔堤，先去西街口！’ ‘先追顾晓！吃饭时什么的等约到打架机会了再去吃！’ ‘那的油炸面每天都是限量供应，晚了就没了。’ ‘……’ 直到方以唯走出了好远，头脑里的声音才渐渐消失。 ——或许不该说是消失，从那个渐变声音强弱来看，更像是走出了她能够接收的范围，像信号一样慢慢变弱，直到最后消弭无踪。 小镇的早上颇为热闹，方以唯在路边找了家生意红火的早餐铺子，点了碗蛋奶羹、一个肉包子和一份鸡蛋灌饼，一边慢慢吃，一边想昨天晚上的梦是怎么回事。 海德拉，伊泽尔遗裔，实验室，分化诱导…… 方以唯仔细回忆自己前世曾经接触过的有关伊泽尔的任务资料，却没有从中发现能够和西尔维娅他们这种情况对的上号的npc。 前世的伊泽尔里，并没有一个叫海德拉、实力出众还有种族歧视倾向的学生。 等等，可能是毕业了？ 弥赛亚进入游戏时的时间线应该是在十多年后，那个时候的海德拉，如果没有死在自己的作死里的话，早就从伊泽尔毕业了。 可是，就算是毕业了，也应该有些痕迹在啊……尤其是这种一看背景内容就知道除非策划脑子被门夹了否则一定有重要任务链存在的npc设定。 这要弄不出个大型副本或者干脆就是个堕落boss设定，怎么对得起海德拉的诞生背景？ 但是前世不管是在论坛的剧情讨论里，还是在游戏里伊泽尔相关任务中，她没有发现丝毫能够和这个从实验室里被强制分化成的海德拉联系起来的蛛丝马迹。 是游戏的世界里并没有西尔维娅他们的存在，还是……被伊泽尔高层瞒下了？ 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回忆出丁点内容来，方以唯颇有些沮丧。 如果真的有海德拉的相关剧情的话，可能是面向少数玩家的奇遇类剧情。 而且还是那种设置的初始触发条件尤其变态的奇遇。 单从现在她知道的海德拉相关剧情来看，假设这真的是奇遇任务的话，极有可能，它的初始触发条件之一就是阵营属于伊泽尔，同时伊泽尔声望尊敬。 ——海德拉的存在，尤其是西尔维娅等人的诞生方式，带着极为明显的非法的人体实验痕迹。 而联盟法律很久以前就下令禁止所有非法的人体实验，乃至于魂灵实验。 合体魂宠就是其中之一。 显然，除非是在伊泽尔获得足够高的地位和声望，对伊泽尔忠心耿耿，让伊泽尔的高层npc信任，否则，这样的秘密是不会随意透露出去的。 其次，这是和曾经的伊泽尔公国有着千丝白缕的关系，也许，想要触发这个奇遇任务，前置条件里，还有先做完联盟的历史遗迹系列任务的要求？ 唔，如果真的是要求完成联盟历史遗迹系列任务——哪怕仅仅只是其中和伊泽尔公国相关的部分，那就无怪乎到她穿越为止都没有人触发了。 毕竟，联盟的历史遗迹系列任务是出了名的没有报酬奖励、没有成就奖励、没有攻略可循的“三无任务”，还经常做到一半就断线——美其名曰还未发掘出具备决定性 证据的考古遗迹，无法下定结论，请您自行寻找可以证明此观点的证据。 而所谓的证据……按照联盟少数几个欧皇血统玩家无意间完成的经历来看，这个证据的意思就是考古发现了相关历史遗迹、前朝古墓，并且在其中发现了能够证明自己 在任务中所选择的观点的文献资料。 如果发现的是和你的论点相反的文献资料？ 没关系，也就是被打了个脸而已，考古学者哪个没被打过脸？能被打脸都是件幸福的事，要知道很多考古学家直到去世都没能看到证明或者反证明自己论点的决定性 文献资料出世。 除了被打脸之外，也就是把任务从选择错误的地方再重新做一遍……而已…… 越想越觉得海德拉相关任务极有可能是伊泽尔的终极任务，方以唯越发悲愤起来：啧……当初要不是因为那个意外，她早就该转阵营到伊泽尔了！说不定就能触发这个 任务了！ 现在也用不着一头雾水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比如她怎么就到了西尔维娅他们的精神海里去了，现在还能听到他们精神海里的对话…… 一想到自己功亏一篑的转阵营任务，方以唯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吞了一大口蛋奶羹，却差点被热腾腾出炉、外表看着没热气里面温度极高的蛋奶羹给烫得差点飙 出眼泪来。 # 温然看到伪装成少年模样的好友时，对方正在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冰水，眼眶还泛着红，看起来像是哭过一样。 “方……顾晓，谁欺负你了？”他抿了抿嘴唇，低声问。 咖啡色头发的少年沮丧着脸摆了摆手，好似被水洗过的琥珀色眼里似是有些纠结，好一会儿才看他终于放开了口中的吸管：“……没事，吃东西烫到喉咙了而已。” 说完，方以唯已经是一副自暴自弃任你嘲讽的模样了。 温然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太不小心了。” “我只是想事情入迷了而已！”方以唯下意识地就辩解道，声调一升，就感觉喉咙隐隐作痛，连忙叼着吸管又喝了口冰水，这才喉咙好多了。 “对了，你手上的是什么？”方以唯好奇问，温然手上提着的袋子上印着的花纹，可不像男孩子会买的东西。 她没弄错的话，那好像是做首饰的各种小宝石和粘合剂…… “这个？哦，阿芙洛雅买的。我提前回来，她还要买很多东西，我怕她到时候一个人拎着不方便，就把她买好的东西先带回来了。” 阿芙洛雅还喜欢自己做首饰？ 因为御魂师的职业关系，阿芙洛雅戴着的首饰不像她那个身份背景的女孩那么多且华贵，但也会用上发饰、耳饰、项链、手镯或者手链，以及戒指，以简约为主。这会儿方以唯回忆起来，突兀地发现，阿芙洛雅确实偏好于戴自己制作的首饰——她去过阿芙洛雅的卧室，摆在梳妆台上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华丽又繁琐的首饰被放 在无人问津的角落，经常取用的首饰盒里装着的首饰则是偏向于干脆利落的线条，而这绝不是当年的流行因素。 首饰……方以唯盯着温然手上的袋子好一会儿，从他那问明白了这是哪里买的，当即就去那家店买了一堆工具和粘合材料。 店员还想推荐店里打磨好的宝石碎粒，却被方以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要做的东西可不是那些普通宝石可以胜任的。 第 244 章 方以唯拎着装了打磨和粘合工具的袋子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餐时分。 鹫翼小队那些没有外出的人都已经在大厅集合，挑着一处坐下，鲁斯看到顾晓从外面进来，立刻招了招手，示意他往这边来。 方以唯过去一看，发现大半个小队成员都在这几张餐桌上候着，打打闹闹，你猜拳我掰手腕，还有比较肱二头肌发达程度的，十足十的无聊透顶。 耳边的嘈杂声让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自由港的雷戈酒吧里。 好在这类满是在丛林探险的冒险者们聚集的旅店里多得是这样无聊透顶又嘈杂的人群，相比较于那些高声谈笑的客人而言，方以唯甚至产生了“这里还是比较安静”的 感觉。 晚餐上来之前的时光总是过得如此缓慢而又不得不耐心等待，也无怪乎这些精力旺盛的家伙们把旅店的大堂闹腾成酒吧了。 何步刚刚从另外一桌上过来，手里还抛着几枚骰子，清楚地表明这位副队长大人方才是在做什么。 “嗨！阿晓你手里拎着的是什么？粘合剂？胶枪？钳子？”惊人的眼力让何步一眼看清楚那半透明的袋子里装着的东西，家里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妹妹的中年男人很快知道了这些东西的用处，无他，他的姐妹们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摆弄这些小东西，同时还会让他帮忙买需要的材料回去，“我说阿晓，这是女孩子家玩的东西，你是个男人，是 男人就该来掰手腕！” 他说着就炫了炫自己粗壮的胳膊。 北域出身的汉子对自己的喜好总是表露得无比直白。 烈酒是一样，强健的身体是一样。 “你喝多了，副队长。”方以唯都不用再看第二眼，就知道何步这会儿肯定是醉得脑子都糊涂了。 ——他刚刚过来的那桌子上，至少堆了七八个波尔卡酒瓶子。 就方以唯所知，一瓶波尔卡酒就足以放倒一个北域的陈年酒鬼了。 和任何一个喝醉了的人一样，何步自然也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他的步子还那么稳当，脸色也不见多少红润，除了浑身的酒气之外，看不出丝毫喝醉了的迹象。 “阿晓，你说你一个男孩子，玩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方以唯的人生准则有很多条，其中肯定没有哪一条是“和醉鬼争辩”，所以她非常干脆地放弃了反驳他的念头，从袋子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盒子。 鲁斯好奇地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盒子里装着的竟然是只有红豆那么点大的欲开未开的铃兰花苞。 “有这么小的铃兰花？”鲁斯觉得自己的植物学可能学得不是很好，也许这是一种和铃兰花长得很像的植物花苞？ “百货摊那边今天有个木系御魂师在摆摊，魂力水平不怎么样，不过他的魂灵蛮有意思的，可以开出各种各样的花来。”方以唯一边处理那些因为摘下来有段时间了而 显得没精打采的花骨朵们，一边头也不抬道。 无声无息，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种子一样的魂灵出现在她脚边，实体化的身体让所有感觉到魂力波动而看过来的人只消一眼就移开了注意力：实体化的身体，最常见的 绿级魂宠，没有可以在意的。 “啾咕！” 方以唯没有分出丝毫的眼角余光给正蹭着她脚腕的魂灵：“青，别闹。” 木系魂灵用力攀住凳脚，努力爬上桌，这才看到让它的主人完全不去理睬它的元凶。 “啾咕！” 小小的木系魂灵垂泪欲滴，泪眼汪汪地望着自己完全不把它放在心上的主人。 然而正专心修饰手里的铃兰花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 这些铃兰花都非常迷你，红豆那么点大，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在雪白而又娇嫩的铃兰花瓣上留下无法复原让人心痛的痕迹。 仔细地修剪掉底部的花柄，方以唯摊开手，让这枚恢复了在枝头时的美丽光彩的铃兰花躺在她的手心里。 一滴悬浮在她肩头上的水滴飞了过来，将铃兰花完全包裹在内。 然后分开。 当水之精从铃兰花上离开的时候，这朵铃兰花的美丽就被完美地固定在了那一刻——不会比发丝更厚的冰层贴合铃兰花型，覆盖了整朵花，将它化作冰雕一般的美丽 。 除非被人用具备魂力的火焰炙烤，否则这冰层永远都不会化去——再强烈的阳光都不可以。 如法炮制，很快，方以唯手上就有了几十枚被完美冰封的铃兰花。 她从工具盒里摸出钢针，穿上和工具箱一起买的冰髓蛛丝，给自己戴上一副眼镜，这才开始将一枚枚的铃兰花串起来。 串完，头尾打结，烧掉多余的线头，将接线处捻成和别处无二的细线状。 冰雪色头发的少女正巧在这个时候从门外走进来。 “阿芙洛雅！” 方以唯笑眯眯地招呼自己的好友过来，在大堂里九成以上男人嫉妒的眼刀中，托起好友雪白的皓腕，将那串铃兰花手串戴在有着冰雪之色的腕上：“送给你的。” 不知是灯光还是什么，原本无色的手串在阿芙洛雅的腕上，其边缘处竟显露出一丝浅浅的粉色。 咖啡色头发的少年歪头欣赏了一番自己的作品，才道：“好像还可以。” 十多年没玩这东西了，宝刀不老。 阿芙洛雅摸了摸自己腕上的铃兰花手串，淡淡的凉意从腕上传来，融入她的魂力之中，微凉而平和。 她认真地纠正好友的评价：“很漂亮。” 不是还可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铃兰的？”阿芙洛雅摸摸腕上的手串，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她并没有告诉过以唯自己喜欢的花卉是什么。 阿芙洛雅的模样非常认真，从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温柔执着让方以唯微笑起来，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了一句：“喜欢吗？” 阿芙洛雅认真地回忆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从未在好友面前提起过铃兰花，硬要说的话…… 上一次一起去逛街的时候，在首饰店里，她多看了几眼一个铃兰花造型的发冠而已。 但是作为一个御魂师，发冠这种只会出现在淑女们头上的首饰并不适合她，所以她当时也不过是多看了几眼，连拿下来把玩的动作都没有，就走开了。 难道……是那时候？ 如果是的话……阿芙洛雅的嘴角忍不住就轻轻弯起：“我很喜欢。” 等到一向不爱太过热闹的风雪使走上楼，这边像是被施展了时光凝滞魔法而消除了所有嘈杂声的角落才慢慢恢复了原本的热闹。 咖啡色头发的少年摘下眼镜，收拾好桌上摊开的工具，拎起袋子起身的时候，似是想起了什么，对身侧的副队长说： “这就是用处。” 语毕，上楼。 留下被酒精麻痹了头脑的副队长努力思索这小孩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好一会儿，何·年近四十依然单身狗·没有女人缘·步猛的想到了之前自己说的话，顿时一拍桌子：“顾晓！” 从头看到尾的鲁斯笑得打翻了手里的波尔卡酒。 因为太过伤心没注意到自己主人离开的青辰看着脚边一朵半残的铃兰花，这朵大概是不小心从桌子上掉下来，被人踩了半边，导致一半娇嫩的花瓣被碾成了泥滓，另 一半依然娇艳无双。 它看看阿芙洛雅离开的方向，又看看握在爪子里的铃兰花，再看看自己主人所在的方向，歪歪脑袋。 # 关上门，把副队长的咆哮也一并关在了门外，方以唯走到书桌边，放下工具袋。 调出系统面板，打开个人面板，选择“一键卸除所有首饰”，立刻，系统背包里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的首饰。 方以唯把这些首饰从系统背包里拿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排在桌面上。 银饰打底，辅以绿松石、碧玺、孔雀石、绿宝石、翡翠、钻石、珍珠等各种宝石，配合精美绝伦的花纹细雕，隐蔽处有着锁链的纹路…… 【烨翎的珍宝】。 游戏里有名的s.m套。 隐藏在各处花纹中的锁链纹路就是被玩家别称“s.m套”的由来。 方以唯一直以为那些锁链是装饰用的。 但是现在她有了其他想法。 如果，这锁链是用来锁住什么东西的呢？ 或者，是为了隔绝什么。 细长的指尖轻轻划过被打磨得光滑的饰品表面。 灯光下，咖啡色头发的少年微微眯起眼睛，眼底有光芒闪过。 丛林里的时候，曾经有几晚，她实在是受不了睡觉都戴着首饰，觉得磕得慌，就取下了【烨翎的珍宝】。 然后那几晚，她都梦见了盘踞于东域大地之下的巨大植物藤蔓，还有曾经在幻境中看到过的青辰的模样。 但一戴上，就不会看到苍龙，只有青辰依然还在她的梦境之中。 她是不是可以据此推测，方宋霆给她的这套【烨翎的珍宝】所针对的，只有苍龙？ 发散思维的话，她会梦见西尔维娅他们，是否是类似于自己梦见苍龙的情况？ 如果像以【烨翎的珍宝】阻拦了苍龙那样，打造一副有着类似功能的首饰，阻止自己进入西尔维娅他们的精神海…… 第 245 章 到了晚餐时间也没见到人下来，顾修明给自己小表妹打包了晚餐回房，打开房门就看到坐在书桌前似乎正在冥思苦想什么的少年。 极少见的，咖啡色头发的少年戴上了一副眼镜，面前摊着一大张写满了各种算式和草稿的白纸，他正一手托腮，另一只手用手里的铅笔有节奏地敲打桌面，眉头微锁 ，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在算什么？”顾修明把手里的晚餐袋放到另一边的书桌上，走了过来，一眼看到纸上凌乱得理不出头绪来的数字和公式。 这看着并不像是暑假作业。 还是说，现在小孩子的暑假作业已经进化到让他这个御魂师专业的人看不懂的地步了？ 虽说御魂专业和炼魂专业差的是挺远的，但不至于连还未分科时的中等教育内容都让人看不懂吧…… “在算基础值和屏蔽波长。”方以唯随口答了一句，又陷入怎样求取屏蔽波长的思绪中。 得不出海德拉的精神海波长的对应屏蔽波长的话，想要防止自己陷入其中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屏蔽波长？ “是在计算防超能精神系技能的屏蔽波长吗？”顾修明想了想，认为小小应该是在考虑怎么防御精神类攻击，便指着草稿上一个被圈出来的数字道，“把基础值带入联锁 隔断公式里，然后调整波长为回旋往复自我循环，形成个体差异，就可以防住九成以上的精神系技能攻击了。” 方以唯一愣。 倒不是没听懂，而是顾修明说的方法，和她在算的方法完全不一样， 她现在在做的，是专门针对屏蔽西尔维娅等人的海德拉精神海的屏蔽波长，完成之后能防住也只能防住海德拉的精神海和她自己联系起来；顾修明所说的，却是将自己的精神波长锁起来，形成独立个体，不与外界任何意识波和精神波进行交流，只要对方摸不准她的基础波长值、合不上同步波长，就无法进入她完全独立循环的精神体 中，自然也无法构成精神联系。 ——简单来说，她之前的思路是想办法把自己这边通向海德拉的门关上，而顾修明提供的思路，则是在自己周围建起一个结实的屋子，关上门，让所有人都进不来。 仿若醍醐灌顶，方以唯一下子想通了：对啊，她为什么要只封海德拉那边的精神联系？ 就算这次封住了海德拉，下次难道就不会有火德拉水德拉了吗？ 与其一个一个地打补丁，倒不如直接封锁所有！ 毫不犹豫地划掉了自己之前的构思方案，方以唯重新开始设计思路，但是没写几句就被人抽走了手里的笔。 她一脸茫然地抬头：为什么要拿她的笔？ 顾修明把抽走的笔放在一边，示意她看向另外一个桌子。 那桌子上是刚刚他打包带回来的晚餐。 “……” 方以唯放弃了再次拿起笔来的打算，顺从地站起来，跟着顾修明过去吃晚餐。 # 与此同时，东域。 “冕下最近心情好像还不错？” 银华颇有些讶异道。 绝大多数情况下，冕下的心情都是平淡得让人根本察觉不出情绪的，就像是生长在路边的树，既没有好的情绪也没有坏的情绪，真就和木头似的。 但是这些日子里，银华却极为清晰地感觉到，情绪一直如同静止不动的树叶一样的冕下，仿佛终于遇到了风一样，让满树的叶子都开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来。 认真回忆起来，这变化，似乎就是从那次地震之后开始的吧。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当代灵祭终于联上了冕下的精神波之后。 “幸亏梓寒殿下及时通知我们，不然这次震源那边的民众可就惨了。”四长老唏嘘道。 大长老和二长老跟着点头，若不是这次有梓寒殿下沟通冕下，及时平息冕下的怒气，将震源控制在了最小，他们也无法及时撤离震源及周边民众，做出无一人死亡的 奇迹般的地震预警和抢险工作。 从梓寒到殿下，不经意间，林家内部对林梓寒的称呼已经发生了莫大的改变。 “既是如此，我们更该早日将殿下迎回来才是！” 五长老没忍住，连声道：“早点接回来才好！梓寒殿下一个人在外面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说起来，圣路易罗纳丁堡那沟通得怎么样了？” 林家在东域的势力可谓是说一不二，呼风唤雨的土皇帝，但出了东域范围，尤其是在西域那片联盟议会掌控力仅次于中央区的地方，就没有在本土那么强势而有效率 了。 “圣路易罗纳丁堡之前因为兽潮关系，全城城防都由军部接手，最近轮换期过去了，军部才将城防工作还给圣路易罗纳丁堡。”一旁的人赶紧报告道，“我们已经和圣路 易罗纳丁堡那沟通完毕，倘若殿下还在圣路易罗纳丁堡，那一定能够找到！” “老五，你也不用在那费心思了。”大长老微微摇头，道，“松亭那孩子做事一向无一遗漏，恐怕现在殿下早就离开圣路易罗纳丁堡了。” 他们发现弥赛亚就是林梓寒的时候，便想到了之前大管家申请调用的那一批珍贵材料，顿时就明白过来大管家恐怕是无意间知道了灵祭所在，或许就是因为林松亭的命令，选择对林家隐瞒——这也不是不能理解：大公子带着兼任灵祭的妹妹离家那么多年都没回来，明明在林家可以得到最为优越的条件，却一定要隐瞒行踪，甚至在被 发现之后立刻要求其闭口，那排除掉其他不靠谱的理由，唯一可以让人接受的缘由就是，家族中有人要对他们不利。 可能是针对身为灵祭的梓寒殿下，也有可能是同时针对林家下一代的家主和灵祭。 那么，敌在暗，我在明，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远离了。 结果远离了还被刺伤，这种情况下，再通报尚未揪出内鬼的家族下任家主和灵祭的下落？ 这得多蠢才会去做？ ——不管当时林梓茵到底知不知道她刺伤的人的身份，在弥赛亚的身份暴露在林家人面前时，不管林梓茵到底是出于何种理由，是自卫还是有意，都被戴着“灵祭至高 ”超厚滤镜的林家人视作对灵祭不利了。 在拔除掉了林杉荣一支、林松亭离开林家之后，林家立刻开始着手调查这些年来自家继承人和灵祭，顺带也把大管家揪过来询问情况。 看到林杉荣一支都被废除，大管家也觉得家族中的内鬼都被抓出来了，自然是极为配合地把他知道的情况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倒了个干净。 那段日子里，哭晕在林家祠堂里的老头子老婆子们特别多，弄得林杉宸不得不专门调拨人手去祠堂24小时看守，看到过去哭诉“老祖宗我们对不起你们啊我们把灵祭丢在外面风餐露宿了那么多年”的长老长辈们就提高警惕，看到人晕了赶紧让候着的医疗队把人带出来抢救，顺带还得把那些给越哭越内疚直想撞死在祠堂里的长老们将行动 付诸行动之前拉下来…… 言归正传，从大管家那知道了方以唯是住在身为第七军团长的哥哥所分配的军属大院里的，林家懵了好一会儿。 军属大院无疑是处于军区完全掌控之下的，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家灵祭带回来……这难度略大。 深知自家树敌千万、所以从丢了灵祭和继承人开始就一点风声都不敢透露的的林家不得不憋屈地等着联盟的军团轮防：赶紧换！把我家大公子从迟雁换走！最好换来 东域！再不济南域也成！ 可惜轮换结果是去了北域——联盟议会完全没有掌控力、同时林家也没有掌控力的地方。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林杉宸被自家长老会的幽怨目光洗礼了整整一个星期：这要是换成二十年前，那还用得着担心？顾家分分钟帮忙！ 现在么……看看林安儿，呵呵。 顾家不过来添堵就已经是念着他家还在林家的大小姐的份上了。 结果等到第七军团长在军属大院里的东西都被装车搬去北域，守在军属区外的人也没见着自家灵祭从里面出来。 等到军部撤离了在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守备力量，林家通过种种渠道终于拿到了那段时间的离城名单，结果把名单从头到尾翻了三十遍不止，愣是没找到自家灵祭。 这要么就是还在圣路易罗纳丁堡，要么就是乔装换身份出城了。 林家衷心希望是前者，然而所有的事实摆在眼前，其结果都指向了后者…… 一想到自家灵祭又要风餐露宿好久，这知情的林家人心里头就痛不打一处来，哭晕在祠堂里的人又多了一批。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很快，情报部传来新消息：顾家这一代的少家主，顾修明在圣路易罗纳丁堡出现过。 联系到当时的微妙局势，人老成精的林家长老会瞬间意识到这位出现在西域的顾家少家主有相当大可能是冲着自家灵祭去的。 而他毫不留念地离开圣路易罗纳丁堡的行为，也让林家情报部有八成把握，他已经知道了梓寒殿下下落，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和殿下一起离开的。 想到这点，林家立刻做出了反应：跟上顾修明！ 而现在…… 大长老算算时间，差不多，从本家那边派出去日夜兼程赶路的护卫队，该到迟雁行区首府了吧。 第 246 章 正在思考怎么给自己的精神波动盖房子的方以唯并不知道，现在已经有一支队伍在她的目的地斯托城等着了。 “唔，构建稳定的回旋结构，然后固定起来，需要设置自动激活，为了节能考虑还得加进去休眠模式……” 把需要注意的点一一在笔记本上列出来，方以唯拿笔点着自己的额头，皱着眉头思考应该匹配什么宝石。 魂宠ol里有一个生活职业叫做附纹师，可以使用各种金属和宝石做出各种各样具备特殊功能的道具。 拥有和魂宠一样的黑暗视觉、昏暗视觉的眼镜，可以扫描周围环境形成三维立体图像的水晶球，存储一次性的魂宠攻击技能的戒指……这都是附纹师的杰作。 顾修明在旁边看着，见她停下笔来喝水，才问道：“小小，你还选修过附纹专业的基础课？” 方以唯点点头，嗯了一声：“附一里有请过附纹专业老师来讲座，当时听着很有感触，课后就多了解了一些这方面的内容，把基础补足了。”在这种地方格外财大气粗 的校方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当时请来的就是遮那坨阁的附纹专业资深教授。 就像曾经的大学专业排名一样，联盟里也有关于各个专业的实力排名，其中，遮那坨阁和烂陀寺的附纹专业是联盟最强，已经连续三十年承包附纹专业第一第二强的 位置了。 虽然那位老师当时只是作为科普，简单地讲了一下附纹专业的一些基础内容，但是对于在游戏里已经深入修习过这个职业、欠缺基础知识的方以唯来说，这正是她所 需要的。 一个成功的附纹作品取决于两点，一个是附着的灵纹结构稳定性，另一个则是附纹与其载体之间的契合性。 方以唯现在正在计算的就是附着所用灵纹的结构，在时针指向十点时，她终于做完了最基础的灵纹结构构建。 她看着纸上最后得出的灵纹结构，无声地叹了口气：先用这个结构试试看，效果好就继续优化，不好的话明天就得推翻重来了。 确定了灵纹结构，下个目标就是载体了。 比起没有多少前例可循的灵纹结构，载体倒容易多了。 方以唯一早就想好了要用的载体：青金铜矿石。 这是一种相当有益于超能系魂灵炼制进化的炼魂材料，原本是准备着给可拉贝尔升级用的，现在小贝被她哥带走了，目测短期内是见不着的了，方以唯就暂时挪用救 急一下。 在自己的记事本上记下去斯托城的时候买一份青金铜矿石补上库存，方以唯摊开自己的炼魂阵书，把那块拳头大小的青筋铜矿石放在上面。 炼魂阵书发出浅浅的白色的光芒，将青金铜矿石化作一汪泛着青金色的金属液体。 以魂力构建自己事先想好的结构，然后引动青金铜液附着其上，等到一切尘埃落地的时候，一个花纹繁复美丽的镂空铜球出现在炼魂阵书中央，表面还带着尚未散去 的热力。 方以唯拿起这个铜球，还带着尚未散去的热量的铜球微微发热，表面有着镂空的极为复杂的纹路，看着似乎极易变形，但其实拥有极好的抗变形能力。 她在球体旁边摸索了一会，找到被她隐藏在花纹中的暗扣，打开。只听啪嗒一声，铜球变成两个半球，露出其内的模样来。 它的内部是半中空设置，由球体边缘向中间伸展出四根坚固的支撑，在球心交汇，形成一个内空的套球球体，看起来似乎是用来装什么东西的。 她仔细地一点一点地检查铜球表面的镂空花纹，一丝一毫也不放过，直到最后全部看完，确定灵纹结构和她所预先计算的一模一样，这才将自己的魂力缓缓注入铜球 ，激活它的内部灵纹。 浅金色的光路从铜球表面某点亮起，立刻顺着那些繁复美丽往复循环的花纹展开，直到遍及整个球体。 倏然，一个淡青色的球形光罩从它表层激发，急速扩大，直到形成一个直径在两米左右的光罩球体，才停下扩张的动作。 顾修明全程在旁看着，现在看到成品了也不多问它的用途，只是看了看时间，无声地催促她该去休息了。 方以唯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灵魂原石，放在铜球内部内空的套球内，这是用来暂时充作魂力提供器的，她可不确定自己睡着的时候还能保持魂力输入缕空铜球里。 之后她又找了根绳子，一头穿过铜球上特意留出来的孔洞，把它挂在自己睡觉的床幔上。 做完这一切，方以唯去刷牙洗脸换好睡衣，回来就乖乖躺在床上休息。 顾修明关掉了灯。 黑暗中，淡青色的球形光罩非常暗淡，若不是刻意去看，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方以唯睁着眼睛看自己头顶的缕空青金铜球，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睛。 能不能成功，就看今晚的了。 # 一夜好眠。 # 第二天，修整完毕的鹫翼小队再次上路。 顾晓一出现在队伍里，就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阿晓，你肩上的那个是什么？” 鲁斯代表所有人发出了疑问。 在那个咖啡色头发的少年左肩上约十多厘米的高度，一个通体泛着青金色光泽的镂空铜球在半空中荡来荡去，翻来滚去，时不时还绕着少年的身体转上一圈，带起一 圈漂亮的浅金色尾焰。 方以唯伸手抓住了过分活泼的球体，打开，里头有一只格外神奇的魂灵：它的身体就像是云雾组成的一样，但形状却可以让人勉强联想到小鸟，此时正在里面蹦跶得 欢。 浅浅的白色雾气从里面飘散开来，很快消散在空气里。 忽然打开的球体让它受到了不少惊吓，整个都缩在那个套球内不动了。 “云雾鸟？”见多识广的副队长下意识就说出了这个魂灵的名字。 “是的。”方以唯说道，小心地把铜球重新合拢，扣上暗扣。 再松开手，那只镂空铜球就像是被人抓在手里的小鸟，试探着动了动，见没有再抓着它，这才嗖的一下飞了起来，直接就藏到了方以唯身后去。 云雾鸟不喜欢阳光，但是又喜欢在白天出来，所以每次有大批云雾鸟出现的时候，天气就会变成阴天。这只云雾鸟也不例外，但是现在又没有大批的同伴帮和它一起 遮蔽阳光，所以不会被太阳光直射到的青金铜球就成了它最喜欢的地方。 ——几乎所有知道云雾鸟的种族爱好的人都得出了这个结论，于是也就没有人去问那个铜球。 方以唯乐得如此，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自己一定得带着这个缕空铜球。 她之前唯一一次不小心进了别人的精神海，没被当小偷打出去反而被误认成了自己人是挺幸运的，但毕竟不能每次都靠着人主人家的误会不是？ ——说实在的，被西尔维娅他们误认为是小妹的时候，方以唯的内心是崩溃的。 偏偏在不属于自己的精神海里，她连具现出一支笔来写出真相的能力都没有…… 带着这个已经被证实有效的缕空青金铜球，一旦她的精神波动有与他人接轨的迹象，感应到这一点的铜球就会自发展开隔离光罩，防止她再一次误入。 至少，像不小心听到海德拉和伊泽尔秘闻这种事，能少则少，遇到这种事总给她一种自己在窥伺别人隐私的感觉……想想都得疯！ # 米尔堤趴在水面上，试图透过精神海的阻拦看到水底正在沉眠中的人。 隐隐约约的，他可以看到底下的人影，但是却无法分清楚到底哪个是哪个。 米尔堤努力在保持身体不沉入水下的同时，尽可能地靠近水底，一边还和伊恩说话：“伊恩，你不觉得小弥她睡的时间有点长吗？” 伊恩翻了个白眼，他又没遇到过这种事，怎么会知道小弥的睡眠时间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米尔堤这是忘记了他们两个一样以前都没有经历过诞生不同波长精神体这件事了吗？ 为防自己被米尔堤不断骚扰——现在醒着的就他们两个——伊恩决定还是搭理一下弟弟好了：“奥赛尔不也经常一睡就是三四个月么？” 相比较之下，小弥这才睡了几天而已啊！ “不是……”米尔堤张了张口，他下意识就想反驳说不对，因为奥赛尔虽然长时间沉睡，但是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属于奥赛尔的精神体在缓慢地增强——这个过程非常 缓慢，慢到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奥赛尔从诞生到现在有增强过精神体的迹象。 但是米尔堤就可以察觉到这种微妙的变化。 所以奥赛尔睡再怎么久，他都不担心。 他能够实质地感受到那种变化，知道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自然就不会去担忧奥赛尔了。 可是，小弥不一样。 米尔堤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他无法感觉到小弥的精神波动变化。 不，也不是说不能感觉到……应该说，他无法感觉到在沉睡中的小弥的精神体有增强的迹象。 不管他怎么仔细地感觉，循着那一丝极为轻浅的精神波动，他只能感觉到小弥依然还在精神海底。 而在今天，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也许是他太过焦心产生的错觉，他似乎感觉到小弥的精神波动有了一丝极为细微的变化。 细微到……让他觉得可能是他感应错误的变化。 他的心情影响到了另一个人。 “米尔堤，”清醒过来的安德睁开眼睛，幽深到看不到底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兄长，“你感觉到了什么？” 米尔堤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想，应该是我感觉错了……” “你感觉到了什么？”安德完全不去管他说的和问题无关的话，他只想知道自己的问题的答案。 米尔堤张了张口，想说又顿住，直到最后才满是气馁地开口：“我……我感觉到小弥的精神波动变弱了……” ——哪怕是轻微到让他以为是错觉的地步，但小弥的精神体，真真切切地，确实变弱了。 第 247 章 “阿嚏！” 正在钓鱼的方以唯打了个喷嚏。 “肯定是有人在念叨你了阿晓！老实说，你是不是骗了人家的少女芳心转身就走，现在被念叨了？”路过的何步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道。 他本来只不过是调侃一句，但是话一出口他忽然觉得自己说的很对：就看这小子之前撩妹手段，肯定处处撩弄人家小姑娘还不负责任！ 送个手链都要送成那样，又是选的女孩子家最喜欢却没说出口的花卉，又是自己亲手做，要说没芳心落这小子身上？ 打死他也不信！ “……”方以唯忽然间觉得无言以对，只能专心于自己的钓鱼大业。 “阿晓你别当没听到啊……还钓鱼啊，我们这是在船上，还是时速三十公里以上，你这能钓上东西来才叫怪呢！” “不会啊！”方以唯调整了一下手里的钓竿，这才道，“有一种鱼就是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钓到的。” 她说着就看了一眼悬浮在面前的、只有她自己能够看到的半透明系统记事本面板。 之前在巨木丛林里的时候，她已经把醉月猴、酒壶芽、宝宝蛋和风速镰鼬四个魂灵都搞定了。蹲了三天都没蹲到迷情月芽，本来她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队伍临走前 的那一天晚上，居然真的好运地被她守到了迷情月芽出来晒太阳。 这么一来，预先设置好的巨木丛林的目标就全部完成了。 现在这条河道里她准备抓的是鳄龟和鬼面鱼，鳄龟的聚集地还没到，暂时不用愁，而逆水行舟还会上钩的鱼类魂兽，就只有鬼面鱼的魂兽了。 但是她从两天前开始钓，一直钓到今天都没钓上来一条鬼面鱼，倒是钓上来不少河鱼，全当加餐上了大家的三餐菜单。 难道真的钓不到吗……方以唯心里有点哀怨，系统，说好的欧皇血统呢！ （系统：并没有说好，谢谢。） 倒是一旁的顾修明看出来了：“小小你是要钓鬼面鱼吗？”得到肯定的点头，他微微拧眉，“据说月牙河里有鬼面鱼出现过，但是也仅仅是传闻而已，至少就我所知，没 有人在月牙河里钓到过鬼面鱼。” 对啊，在全联盟的鬼面鱼出产地里，月牙河的出现几率是最低的，已经低到成了联盟传说的那种……方以唯心里哀叹，却还是不死心。 直到即将离开鬼面鱼会出现的河段时，天天努力不懈钓鱼的方以唯还是没有把自己心中最渴望得到的魂兽给钓出来，眼看着马上就要进入鳄龟的繁衍地了，宠物党的 内心早已是悲伤逆流成河了。 盯着一片平静的河面，方以唯正想着要不要撒一把诱鱼专用药粉——但这玩意用了之后会引来什么东西她也不能保证啊安全系数太低了——眼角余光忽然撇到正在逗 弄毒刺水母的温然。 方以唯眨了眨眼睛。 一分钟后，被强塞了根钓竿在手里的温然颇有些无奈：“你钓了那么多天都没钓上来，换我也没有啊！” 话虽如此，被拜托了他还是乖乖地在船边坐下，不一会儿，钓竿就有了动静。 这场景也常见，前几天里方方就经常钓上东西来，当时钓竿也是这么动的。 不过这鱼力气好像有点大……努力把持钓竿不让它被拖走的温然心里有点疑惑，这里的河鱼能有这么大力气？ 方方的力气他是知道的，如果河鱼力气这么大的话，她不被拽下去就算不错了…… 一旁咖啡色头发的少年眼睛已经亮得好像灯泡，小小声地念叨着稳住稳住，自家人知道自己事，以她的力气，还是不要上去凑热闹了…… 水面的波动越来越大，白色的水线极快地拉起又落下，那是底下的东西在快速游动引起的，这番动静引来了鲁斯的注意：这可不是普通河鱼能弄出来的动静啊！ “温然你稳住，水之果！”眼看着那东西快浮出水面了，方以唯立时叫出自己的水之果。 蓝色魂宠一出来就跃向水面，很快身体就化作了一汪蓝盈盈的液体，消失在水中，看不到它的踪迹。 水下的动静越来越大，但是不同于之前，这次，水面上开始出现小小的漩涡。漩涡的中心，就是水线出现的地方。 温然诧异，他感觉到从钓竿上传来的压力在变小，是方方的水之果制造出了水漩涡限制住了底下那东西的活动范围？ 不及细想，手上传来的抵抗力道有些松动，他猛的一扯钓竿，伴着卷起的水漩涡，一只黄黑斑块、配色和形状都丑得让人根本不想看第二眼的魂兽被拉出了水面！ 正看向这边的何步张大了嘴巴，浑然不知嘴里叼着的鱼饼已经掉了下去，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一大摊酱汁：“……这河里真有鬼面鱼啊！” 他一直都以为是联盟传说啊！ 离了水的魂兽就没多少战斗力了，温然把鬼面鱼魂兽拉到甲板上，方以唯直接操起一旁的凳子，一板凳砸在鬼面鱼身上，这条鬼面鱼就进气没有出气多了。 不一会儿，半透明的魂灵颤悠悠地从魂兽身上飘起来，哀怨地瞅着一板凳砸死它的少年——在它那可怕的外表和配色下，这个“哀怨”眼神的杀伤力上升了好几倍。 方以唯抽着嘴角无视掉了鬼面鱼的眼神，摸出事先准备好的空白的灵魂原石，引魂术发动！ 很快，半透明的魂灵被引导到了空白的灵魂原石上，缓缓渗入。当全部的魂灵都进入灵魂原石之后，魂石表面出现了一条简笔画的鱼形，寥寥几笔，就将鬼面鱼惨绝 人寰的丑模样勾画得淋漓尽致。 就算是心心念念了它好久的方以唯都没忍住：“真丑！” 这模样特喵比游戏里的建模还丑上好几倍！ 那会儿鬼面鱼作为新魂兽种族中的一种推出时，看到建模的玩家无一不是大骂官方拖欠美工工资，或者忘记喂美工吃药了，但是现在看来，魂宠ol的美工还是有在吃 药的…… 鲁斯看看甲板上已经没了气的魂兽，长成这模样，就算是做菜都会影响食欲，至少他们是实力拒绝的。 最后鬼面鱼魂兽的尸体被直接丢到了岸上，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徘徊在岸边的食腐动物吃掉。 温然笑了笑，又坐回到了船边，继续钓鱼。 水路基本很无聊，钓个鱼打发时间也不错。 顺便再钓几条河鱼上来改善伙食吧……看方方那样子，拿到鬼面鱼之后估计就不会再钓鱼了。 一小时后。 众人盯着甲板上的鬼面鱼、食人鱼、龅牙剑鱼、黑纹鲫鱼、彩虹鱼等等一系列哪怕是在它们的盛产地都罕见至极的鱼类魂兽，沉默不语。 虽说联盟里曾经有过传闻，月牙河底有暗流连通海界，如果运气好的话，能够钓上来各种罕见的鱼类魂兽……但这是早就被辟谣的传闻啊！ 上溯三百年里都没有确凿有效的证据证明这个传言啊！ 众人看着温然的眼神已经变成了看人形鱼类魂兽诱饵，同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这会儿正坐在另一边叼着条烤鱼啃得正欢的顾晓，是不是知道温然有这种奇异体质才 让他去钓鱼的？ 自然也有人直接去问了，比如何步。 至于结果么…… 顾晓咬着烤鱼笑眯眯看着你，不说话并且递给你一条烤鱼。 # 因某个成员新近开发出来的“鱼神”属性，加上还有一个什么魂兽都能说出个七七八八来的学神属性少年在，这一路上众人深入补习了一次各类水系魂兽魂灵特征天赋 。 鹫翼小队成员深感下次团内考试碰到水系相关魂兽题都不用怕了。 打闹间，船只行进到了月牙河上繁忙的河段，渐渐的，有各种各样的货运船只出现。 “前面就到了斯托城的港口。”方以唯坐在自己最近捕获的鳄龟身上，对身后同样踩在鳄龟身上的温然说，“你外婆有说她在哪里吗？” 这一段的月牙河宽了很多，虽然船只变多了，但是河面看着还是很宽广，方以唯在甲板上呆的时间太长，坐不住了，干脆就带着自己的新魂宠鳄龟下水了。 还顺手拽走了在思考这种情况还能不能钓鱼的温然。 “有，外婆之前给的信息上说她最近新认识了一个朋友，如果在家里找不到她，就去她那个朋友那里。”温然说着摸出自己外婆留下的信息，“她那个朋友是在洋槐街17 号，开了一家餐厅，据说很容易找到。” 温然外婆已经出门走亲戚访友很久了，几乎一个月才给自己外孙传个信息表示还健在不用担心她，她还要在外面浪一阵子才回来（接到信息的温然：……）。 这次接到信息，看到外婆已经到了斯托城，温然正好准备出门游历，想着这么大的事总得和自己外婆当面说一声，刚巧方以唯也要去斯托城，两人一拍即合，就把目 的地给定了下来。 “餐厅啊……”方以唯舔舔嘴角，这下好了，不用去想午饭哪里吃了的问题了，“不知道阿芙洛雅好点了没有……她要是身体好点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去了。” 方以唯也只是一说，阿芙洛雅上了船才发现自己有晕船的毛病，还是什么晕船药都没用的那种。 这一路上，阿芙洛雅几乎就没出过船舱，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来接自家大小姐的迪尼拉蒂家管家眼泪差点掉下来，差点以为自家大小姐路上受了重伤：他们何时见 过自家大小姐这么有气无力脸色惨白的模样！ 叮嘱阿芙洛雅不要逞强好好休息，方以唯目送迪尼拉蒂家的车子离开，然后转身和鹫翼小队道别。 鲁斯临走前给了她和温然一张名片，告诉他们如果有机会去约里兰卡的话，就带着这张名片去拜访上面的人，据说这是他认识的一个朋友的地址，去拜访了会有意想 不到的惊喜。 至于是什么惊喜，他就闭嘴不说了，只是一脸“去吧去吧不会吃亏”的笑脸。 方以唯把名片收进系统背包里，妥善放好，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午间，就拉上温然和顾修明，一起去那家据说是温然外婆会出现的餐厅。 第 248 章 “洋槐街17号……是这里吧？” 对着门牌号一路走过来，一行人最后在一家装潢相当不错的餐厅面前停下。 “居然是魂源餐厅耶！”依然还是少年外表的方以唯有些讶异，她本来还以为是普通餐厅。 温然也是一样，他完全没有料想到外婆说的新认识的朋友开的居然是魂源餐厅。 方以唯盯着那块写着斯托城魂源食会指定餐厅的牌子，好一会儿才有些艰难地开口：“……温然，那个，我们……要不要先去他家……隔壁吃完饭再进去找你外婆……？ ” 她完全不想把自己在斯托城的第一餐奉献给黑暗料理界种子选手！ 不，准确的说，她不想把生命里的任何一个宝贵的用餐机会用在品尝黑暗料理上…… 能成为当地魂源食会指定餐厅的地方，只有不到半成的可能性是正常口味…… 虽然只尝过一次、但是已经深深体会到了魂源食物的可怕之处，温然闻言，顿时就想起了在圣路易罗纳丁堡时品尝过的魂源食物，脸色登时就有点不太好——说起来 做出那东西的人这会儿还在他旁边呢…… 顾修明也是饱受魂源食物摧残之人，哪怕他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把任何一样魂源食物放进嘴里，并且还能评判出两个魂源食物哪个更好吃点，即便如此，也不能掩 饰他更为喜好普通的、正常的美味…… 毕竟，味觉坏掉了的人还是少数。 “好。”温然点头同意。 顾修明看了一眼旁边的餐厅，发现这家餐厅在此时正处于人流旺盛的午间时、却依然没有几个客人，顿时有些迟疑道：“旁边这家店……看起来人气不旺。” 而一般情况下，在这种远离了旅游景点的地方开的餐厅，于饭点时的进出人流量，很大程度上，都能真实反映出这家店的料理水平…… 方以唯不以为然道：“再难吃，能难吃得过魂源食物吗？” 略微不幸的是，他们的对话正好被一个正要走进去的华发老人听在耳中。 “小子，这话你可说错了！” 那一头花白头发、穿着复古衣衫的老人闻言，笑眯眯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普通食物能做得比魂源食物更难吃的人，老头子我就遇到过！” 说到这，他竟然不是心有余悸，而是一副好似捡到了宝、颇为得意的模样。 方以唯温然：“……”这种经历有什么好得意的！ 两个年龄偏小的孩子几乎就是把心里话写在了脸上，看得他极为不服：怎么不能得意了！能遇到那么一个人是多难得的事啊！ 他做菜难吃，能碰到那么个做菜更难吃、而且做的还是普通菜肴的人，人海茫茫中，这是多大的幸运啊！ 小孩子家家的就是不知道大人的浪漫！ 他觉得有义务给后辈晚生讲解一把什么叫做天生一对的浪漫，当务之急是必须让这仨准备去隔壁的小家伙们进去陪他吃喝点什么：“来来来，都进来！怕啥子呢！老头 子我还能吃了你们不成！进来进来……这餐厅也有供应普通菜肴的！” 最后一句话成功打动了已经准备挪步往旁边餐厅去的三人。 方以唯和温然对视一眼，想到他们本来的目标就是这家餐厅，既然他们也提供普通食物的话，那也不必去往旁的地方用餐了。 顾修明没意见，他现在是万事以自家小表妹的想法为主，除非方以唯开始作什么大死，那他才有可能开口稍稍阻拦一下。 除此之外，基本上不要指望他能有什么反对宣言了。 意见统一，三人就跟着那一马当先的白发老人进了餐厅。 这老者似乎是这里的常客，有侍者看到正要迎上来引路，被他一挥手就给遣下去了，自己找了个临窗风景正好的四人座，招呼后面的三个小辈：“来，这里坐！” 三人依从坐下，方以唯正要去拿放在桌上的菜单，忽然听到有人在说瑞德拉贡集团的线下赛，转头一看，大堂内给食客们看的大光屏上出现了新生代御魂师大赛的标 志，上面，容貌姣好的主持人正在播报这个新闻。 当下，方以唯顺手把两份菜单推给温然和顾修明，自己则好奇地听着主持人播报的新闻。 听了一会，方以唯才弄懂这回亚伦做了什么：“线下赛已经开了啊……” 她从圣路易罗纳丁堡走的时候这还没上，等到了斯托城，线下赛已经开展得如火如荼了。 线下赛在联盟范围内举行，分为五十二普居赛区和中心十域赛区，又根据联盟行政单位范围划分进阶标准，普居区决出赛区前两名、中心十域决出赛区前十名，参加 最后的联盟大赛。 “咦，线下赛报名限定了必须在户籍所在地参加？”方以唯一呆，她的户籍所在地……毋庸置疑是在中央区，也就是说她想要参赛还得回去中央区，只能参加在中央区举 办的线下赛？ “可以获取资格。”温然看到线下赛的消息就摸出了光脑查询，这会儿把刚刚查到的资料打开，展示给方以唯看，“你看这里写了‘为方便未在户籍所在地的选手参赛，增加资格赛。选手可在本人所在地参加正常线下赛赛事，需获得冠军。集齐10个任意普居赛区冠军和2个任意中心赛区冠军后，方可获得参加最后的联盟大赛的资格。资格赛 选手获得的冠军名额不在正常参赛选手之中’。” 也就是说，假设一个普居赛区的前三名里，第一名是户籍非本地的选手，则他不能得到最后的大赛参赛资格，本赛区的参赛资格是属于第二名和第三名的。这位第一 名选手还需要获得其他九个普居赛区的冠军和两个中心赛区的冠军，才能获准参加联盟大赛。 “这要求真高。”方以唯咋舌，联盟普居区和中心十域的水平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如果有人想投机取巧去水平低的赛区获得冠军，好参加最后的大赛，那么，中心十域 的赛区冠军资格就成了阻拦他们的有力障碍。 温然往下划了划，道：“不止呢，十个普居赛区冠军拿起来太麻烦了，可以用一个中心赛区冠军顶替……也就是说，三个中心赛区冠军，换一个非本地户籍选手的大赛 资格。” 方以唯沉吟片刻，若有所思：虽然她不想这么自恋，但是…… 为什么感觉亚伦的这个要求，完全是冲着她来的呢？ # ……大概是错觉。 在外游历、没有在户籍所在地的御魂师选手肯定不止她一个。 而且有这个资格赛标准在，适合某些实力极强的赛区其他选手——以中心十域为例，本赛区就这么几个名额，但是拥有参加最后大赛水平的选手却超过了十个，而在 较弱的赛区，明明没有达到联盟大赛实力的选手却因为对手弱而获得了资格，这么一来，对出生在实力过强赛区的选手就有点不公平。 资格赛弥补了这份不公平。 想到这，方以唯便放下了这事，转而兴致勃勃地问温然：“你要参加线下赛吗？报名截止日还有点久。” 按照赛区划分，温然要参加的是迟雁行区的赛事，也正是此时在首府斯托城举办的线下赛。 “上面写的冬季赛初赛开始时间是十月……还有半个月。”温然想了想，点头，“我准备报名，你呢？” “我看了看赛程再说……”方以唯说着翻出了底下已经公布的内容，“赛区的初赛复赛到最后决赛需要半个月时间，资格赛的资格发放是在决赛冠军出来之后……看现在 的安排，应该只要最后打败当地赛区冠军就能拿到资格，唔，我得好好准备准备。” 温然迟疑了一下：“……阿晓是准备回去中央区参赛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就得分开了。 顾修明下意识看向自己表妹，如果她要去中央区的话，倒不必担心林家……那里是联盟议会势力最强的地方，林家的手伸不过去。 方以唯回忆了一下自己最近的安排，颇有些纠结：“……再说吧！” 她不想推迟自己的游历，又想参赛……如果去中央区参赛的话，就得浪费半个月。 这么一来，就赶不上今年娃娃鱼的溯游了，赶不上溯游就抓不到平时不知道躲哪里的娃娃鱼，那就得等明年…… 一时之间，方以唯竟有种两难全的悲凉感：二选一什么的最烦了有木有！ 第 249 章 就在方以唯纠结于到底该选择哪一个的时候，顾修明已经把菜单看得差不多了。 见小小和那个叫温然的男孩子此时似乎都无心点菜，他抬手招呼来服务员，开始指着菜单上的菜名点菜。 那白发老爷爷本来视线还在两个小的身上，听到这边的点菜声，立刻转了注意力：“哎，小伙子，怎么不试试那个鹅肝松露千湖酱配葱油饼？我跟你说，这是最近新出 的菜，味道可棒了！肯定会让你们终身难忘的！” 顾修明沉默了一下，果断略过这个菜，示意服务员记下另一个菜。 “哎，小伙子你真是……小王，给他们来一份鹅肝松露千湖酱配葱油饼，记我的账！我跟你说啊小伙子，这样的食物真的是天上地下难寻，错过这个店就没这个机会了 ！相信老头子我的话，你一辈子都忘不了它！”白发老爷子满脸诚恳，他觉得这个由他的朋友所做的、经由他改良配方·之后的菜肴足以名扬天下！ 嗯，以他五星魂源食材料理师的名誉和实力做担保，只要是吃过它的人，绝对会终身难忘！ 顾修明没来得及开口，再加上老者直说了记他的账，那边服务员已经直接登记上去了——就算顾修明开口说不要，奈何点的人不是他，人家也不会理会啊…… 等到方以唯终于从那纠结得跟毛线团似的选择题里回过神来，手脚利落的服务员已经把这桌点的餐都上了。 咖啡色头发的少年微微挑眉，为这一桌子的菜：“点这么多……” 顾修明闻声，嘴唇动了动，很想开口解释说不是他点的，里面至少有一半都是那不知道为什么尤其热心肠的白发老者硬塞进来的…… 可惜顾家嫡子常年习惯了要么冷脸不理会、要么直接上手揍得人说不出话来，碰到这种该开口解释的时候又因为自己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还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解 释的时候，等不到回答的方以唯已经拿起筷子，对着一盘看起来似乎色泽还不错的菜肴下筷了。 那个不是他点的，顾修明只来得及想到这点。 坐在另一边的温然从上菜开始就莫名觉得眼皮子直跳，所谓左眼跳福右眼跳灾，上次右眼皮跳得这么欢，句还是五年前。 那天他生日，却因为高烧卧床。温家妈妈看着心疼，去了厨房想做碗粥，给儿子补补身体。结果温家妈妈往厨房去的路上，卧床中的温然就觉得右眼皮跳得跟广场舞 似的，没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听一声巨响。 二层小洋房震了震。 温家妈妈不负众望，时隔多年下厨功力依然不减当年，进去不到五分钟就炸了自家厨房…… 这会儿，温然看着摆在桌上的菜色，越看越觉得眼熟，心中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定了定神，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面前的一盘菜，尝了一口脸色登时一变，来不及说话，眼角余光就看到身侧的少年朝着另一盘他看着尤其眼熟的蔬菜下手了。 没等他阻止，那边，方以唯已经把那筷子白菜放进嘴里。 一瞬间，在味蕾上炸开的味道直轰大脑，让她感觉整个人都变成空白一片了。 ——如果这里是以漫画形式表示的话，恐怕此时化名顾晓的少年全身颜色都已经尽数褪去，变成一座灰白的石灰雕像。 就跟上次温然吃到生鱼片浇蔬菜汁时的反应一样。 只不过，这回换成温然惊慌地拿起水杯给方以唯漱口了：“方……阿晓！赶紧吐出来！” 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心态闭着眼睛把那筷子菜咽了下去，脸色惨白的少年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没事……这点精神攻击我还是扛得住的……” 好歹也是经历了季北辰的黑暗料理洗礼没死（？）的人，这要殒命于这等无名之辈的料理之上，那季北辰该多憋屈，不是么？ “怎么样！印象深刻吧？”那头老爷爷竟然是满脸兴致勃勃，“我就说这些菜吃到的人终身难忘！人人都说再难吃的普通食物都要比魂源食物好吃，但是阿娟她可是颠覆 了这个概念的人啊！对了，这些菜都是阿娟做过的，我稍稍改良了一下，让它看起来偏向普通食物，可惜缺点是味道被改善了，没有阿娟做的那么惊人……” 方以唯默默地望天：这都是改良之后的口感……原版是可以直接毒死人的吧！ 老爷爷，你说的那个阿娟真不是黑暗料理界之神吗！ 不同于方以唯还有心思在内心吐槽，温然已经开始了本能的胃疼…… “对不起，老先生……”温然脸色非常不好地开口了，“我想请问一下，您是不是奉晨老先生？” 正不断地夸阿娟多厉害多好多棒的老者忽然被打断，心中正不爽，心道现在的小孩子真没礼貌怎么能随便打断长辈的话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 及，顿时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温然：“……”……还真是！ 一旁正在努力从看着各种正常的菜肴里分辨出“安全区”的方以唯闻言抬头，视线在奉晨老先生和温然之间来回移动不定，好一会儿才诧异道：“温然，难道……” 温家外婆新认识的朋友，不会就是叫奉晨吧？ 为防同名造成误会，她决定再确定一下：“奉老先生，您难道就是这家餐厅的老板？” 奉晨迷惑，他这么多年来只被猜过是这家店的技术顾问前任大厨啊现任厨师长，从未被人猜到是餐厅老板：“你们怎么知道的？” “……” 一时间，寂静一片。 再一想到刚刚这位奉晨老先生提起新认识的朋友、叫阿娟的人时两眼发光简直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模样，吃到比魂源食物还难吃的普通食物都觉得是莫大幸运的态度 ，大力推荐原配方来自于阿娟又经他改良、堪称两人合作产物的菜肴…… 迎着好友瞬间变得戏谑的目光，温然觉得自己的胃更痛了…… # 最后这顿饭草草结束，意识到眼前的少年就是阿娟曾经提及过的外孙，奉晨立马揪着温然跑去找阿娟了。温然倒是想向好友求救来着的，可惜那头正一脸认真地品尝 正常口味菜色的少年却是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仿佛根本没看到他的求助信号一样。 ——看到了也必须当没看到啊！长辈的事小辈怎么能插手呢！当不知道就好了！ 一本正经毫不自知地把好友坑入火堆的方以唯成功避开所有“地雷”。除了最开始那一筷子之外，再无哪道黑暗料理被她不小心碰到。 这家店做普通食物的水平挺好的。 可惜温然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拉走了。 吃饱喝足了的方以唯在心里对已经离开好一会儿的温然默默道了一声珍重，继而就把他丢到脑后，摸出斯托城的地图，开始找当地的拍卖行所在地。 她在丛林里获得了相当多东西，别的不说，湖蚌的那几枚金色珍珠就是好东西。 她自己就留个一颗，其他都准备出手，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要找拍卖行，才能尽可能地提高它的价值。 她离家历练的时候，方宋霆以前给她的各种钱卡和信用卡都被她放在了家里，一张没带——哦，除了之前在晨星身上搜到、作为她的战利品的几张钱卡。 毕竟，若不是方宋霆的坚持，恐怕方以唯一早就经济独立，自己养活自己了。 ——不管她现在的模样如何，前世今生年龄加起来，怎么算都是再不自己养活自己就该被说啃老的年纪了…… 顾修明在旁看得分明，心中也支持小小的做法：这会儿林家恐怕已经将方宋霆盯死了，以林家的势力，调用他们能够企及范围内的银行数据库也是轻而易举。 倘若小小现在刷一次方宋霆的卡，恐怕用不了五分钟，林家那边就能接到消息，连小小几点几分几秒在哪刷的卡买的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故而，对于方以唯独立自主、不接受方宋霆的资助的行为，顾修明是百分百赞成。 看到她在查看各个拍卖会的实力和重点拍卖品种类，顾修明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知道的内容都说了出来。 有了确切信息作为参考，方以唯很快定下了她准备前往的拍卖会：黑曜石拍卖行。 这家拍卖会主要经营各类宝石和矿产拍卖，所面向的客户也多是需求这类商品的，她手上的那些附魔珍珠和其他宝石类材料交给这家拍卖会来运作，再合适不过了。 当下，方以唯就去了黑曜石拍卖行，说明来意之后把准备卖掉的东西交给拍卖行的鉴定师鉴定。这批材料品质非凡，很快就惊动了拍卖会的负责人。 在确定了这批珍珠的价值之后，负责人当即表示会尽可能快地安排上拍，但是最快也要两三天——他们得去通知有可能需要这类材料的客户，告诉他们这里有他们需 要的材料才行。 这流程方以唯理解，她以前作为中央区的那些拍卖会老主顾，也经常收到类似的商品上拍通知。 负责人见她这么理解，心中大定，一边唤人赶紧下去安排，一边招待这位大客户，末了还将一张邀请函送给方以唯。 这是当地商会的聚会邀请函，看时间是今天晚上，按照这名负责人的说法，这聚会上聚集了本地九成九的大商户，若是有什么其他种类的材料买卖，在这肯定能找到 心仪的合作对象。 方以唯拿着邀请函颇有些意外，同时也明白过来，斯托城本地商会已经完全结为一个牢固的联盟：单看这家黑曜石拍卖行能够毫不吝惜地将可能的生意介绍给其他善 于此道的同行，就知道本地各个大商会内部的合作有多紧密了…… 说起来，她心里对斯托城里那些商户的珍稀材料也是好奇万分，看晚宴时间是当天晚上，便在晚宴时间，换了身适合的衣服，同顾修明一起参加晚宴。 方以唯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在晚宴上，看到了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第 250 章 方以唯和顾修明过来的时候，时间尚早。 依然少年人模样的人随手拿了一杯饮料，就找了个视野好的点俯瞰全场，可以把从大门进来的嘉宾看得清清楚楚。 司仪会通报进来的那些身份重要的贵客，多数都是当地的大贵族或者大商会首脑，方以唯一边听一边记那些人的模样，就在那个时候，她看到了那个意想不到的人。 广瑞羽。 本该在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广瑞羽此时却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了斯托城的商会晚宴上。 当然，司仪介绍的不是他，而是与他同来的中年男人，裕丰。 广瑞羽的站位要落后于他半步，看样子是他的下属，但是这个说是菲力商行行长的裕丰……她仔细回忆，才从记忆深处挖出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当时宗宰在相信了 广瑞羽的说辞之后，有提到让他养好伤去他的心腹手下那历练。 那个心腹手下就是裕丰。 方以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在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广家那，广瑞羽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当时广瑞羽只能暂居黑市，在黑市负责人的副手宗宰羽翼下，接受宗宰的培养，为谋夺回广家做准备。 他如果是为了避开广家才到斯托城来的话也说得过去，毕竟现在的广家、现在的飞羽商会不是游戏里被广瑞羽接手发展了十年达到巅峰的联盟第一商会，现在的飞羽商会影响力也只局限于圣路易罗纳丁堡和其周边的经济辐射带。斯托城距离圣路易罗纳丁堡还是有相当距离的，飞羽商会的触手暂时伸不过去，广瑞羽在斯托城远远要比 在圣路易罗纳丁堡自由。 宗宰若是为了隐藏他的存在和培养他的能力而把他放到斯托城来，完全是情理之中。 可是…… 就算飞羽商会的势力没有扩展到斯托城这边来，可这并不代表斯托城里没有与广家交好的人啊！ 方以唯心头不解，下意识地就在看到广瑞羽之后第一时间回看全场，没发现有谁露出异样的表情。 这反应……是大家都认识广瑞羽了，还是这里并没有和飞羽商会有合作的人在？ 方以唯一时判断不出，直觉应该是后者。 仿佛是似有所觉，底下广瑞羽跟在裕丰身边，秉持礼节和周围围上来的人打招呼，百忙抽空之中朝上看了一眼，发现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二楼扶栏边，咖啡色头发面貌俊美异常的少年手持一杯猩红女巫，正看着这边，这一下正好对上视线，广瑞羽看到对方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举起手里的酒杯，遥遥一 敬，举止优雅而从容。 斯托城的宴会上没见过这个人。 记忆力惊人的广瑞羽很快确定了这件事，借着和人打招呼的时候，顺口打听二楼那个少年的身份。 从旁人口中得到的信息说是拿着黑曜石拍卖行的邀请函来的，又问了邀请函提供者，黑曜石那边道是一个手上有罕见材料、同时又有对稀有材料有很大需求的客户， 因为这次是商会晚宴，把人介绍进来，算是给大家一个共同发财的机会——至于能不能抓住，那就得看个人能力机遇了。 广瑞羽若有所思，跟着裕丰把他的人脉关系认了个七七八八，又借着自己副手的身份，弄到了他比较看好的几人的私下联系方式。 晚宴过半，几个大佬就先后告退，从一边的走廊出去，很快，带着广瑞羽来的裕丰也在联舞阶段趁着众人不注意离开。 广瑞羽也一起走了。 时刻分了心思在那几人身上的方以唯微微一怔。 想了想，少年转身隐入一边的帷幕。 另一边，只是去给自己小表妹拿杯饮料的顾修明却被拦下了。 拦下他的人，顾修明认识，当下就皱起了眉头，同时深深庆幸下午他“恢复原来的模样参加晚宴”的建议被小小毫不犹豫地驳回了。 三人，他只认得其中那个领头人，但是三人身上戴着的徽章却清晰地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徽章不大，上面的图案形如虬根，可若是仔细辨认，就会发现，那其实是一个变体的“林”字。 林家，根部。 是专门负责保护灵祭的那一支。 “修明少爷。”领头人恭敬地一礼，这毕竟是当家主母唯一的外甥，还是同属八家的嫡系继承人，他们如此恭敬的态度并不为过。 顾修明面色冷漠，漆黑的深瞳冷冷地注视着这三个把他拦下的人，即使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领头人也从他的眼神中清楚地看出来他的意思：有何贵干？ 领头人在那冰冷仿若北冰纱海水面的视线笼罩下，背脊直冒冷汗，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顾修明飞快地以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二楼扶栏，正好看到方以唯转身没入帷幕阴影的一幕，心中顿时一定。 别让这群人碰到小小，天知道林家是不是有什么能够近距离侦测灵祭、确定灵祭身份的东西在。 想到这，顾修明冷淡地说了一句：“跟我来。”转身就走——他去的方向上正好有一扇浮雕门，通往后花园。 三人连忙跟上。 # 另一边，方以唯以当年游戏零失误潜入古柯塞尔古堡盗出魔化生物严加监守的风龙珠的身手，避开了路上所有岗位，一路暗中跟随那几人到了后花园深处的一所小屋 前。 小屋的位置非常隐蔽，周围更是有重重叠叠的乔木藤蔓假山园林景致阻碍视线，哪怕是方以唯这样一路跟过来的人，也在目标转过两个弯之后，差点跟丢了人。 屋里已经点起了灯，有人影在其内闪动。 “你们终于来了！快进来！就等你们了！”门打开，里面先一步到的人笑呵呵地招呼道。 裕丰和广瑞羽都走了进去，关上门，蹲守在窗户外的方以唯就听不到丝毫里面的声音了。 这隔音效果做太好了点吧喂！ 方以唯颇有些哀怨地想道。 一阵夜风吹来，周围的植物晃了晃，树叶沙沙声中，一丝极细微的魂力波动被隐藏在了动起来的枝叶摩擦中，哪怕是敏锐如方以唯，也没有察觉到。 无声无息的，白色种子样的魂宠出现在她脚边。 自动自发跑出来的青辰伸手扯了扯方以唯的裤脚，吸引主人的注意力。 待到感觉到的方以唯低头，就见青辰脑袋上那两片子叶中间，长出了一朵小花。 青辰伸出短胖的爪子，一把摘下头顶上开出来的花，递到方以唯面前。 方以唯：“……”这花的形状看着好像铃兰啊…… 见方以唯没有伸手接，青辰急了，脚边立刻有细芽冒出土壤，很快长成一条柔韧细长的藤蔓。 藤蔓头顶卷走青辰手里的铃花，再一路生长，一直到方以唯肩膀处。 卷着铃花的小藤蔓乖顺地靠过来，将铃花挂在她的耳朵上。 耳边立刻传来了细小的声音。 方以唯一呆，本来想拿下来的手也顿在了半空中。 她的听力不错，对声音的识别能力也不低，清楚地听出来刚刚说话的人就是之前招呼裕丰和广瑞羽进屋的那个人。 青辰的花可以让她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她诧异地看向脚边还在卖萌的青辰，后者感觉到她的目光，立刻站直了身体挺胸抬头（如果它有胸和头这种东西的话……），一脸求表扬。 原本还有很多话想说的方以唯看到这副模样，顿时就被憋了回去，只能简单地说了一句：“……做的不错。” 总觉得再夸它就要上天了…… 即使如此，这句话对青辰的鼓舞也相当出色，小小的种子魂宠头顶上两片子叶之间又冒出了一片叶子，不同于那两片子叶的绿色，这片新长出来的叶子是双层半透明 近白，除了形状像叶子外，单就那质地，更像是一块玻璃的一边贴了一片荷叶。 这次长出来的这枚叶片越长越大，很快就有方以唯两个手掌并在一起那么大了。 似乎是觉得够大了，青辰伸手把它摘了下来，一脸邀功样递给方以唯。 当它被放到方以唯手上时，立刻，呈现透明水晶一样的那面表层，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那看着像是一个房间，房间里摆设简单，就是一个木屋的感觉，但是围坐在房间里的人却让方以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是裕丰和广瑞羽他们。 还有好几个她刚刚在宴会上看到的、斯托城有名有姓的大商户代表。 这水晶叶片映出来的竟然是这间木屋内部的情形。 但是，青辰是木系魂灵啊，它的天赋能力也好，遗传技能树也罢，应该没有这种超能系技能啊！ 除非…… 方以唯回忆了一下刚刚开门时她惊鸿一瞥看到的画面。 她正好看到屋里摆设着一些绿色植物，大约是用来点缀过于简陋的空间的。 联系到自己耳边的铃花还在源源不断地把他们的交谈内容输送过来，方以唯有些不敢置信又合情合理地推断出了一件事： 难道说，即使是普通植物，青辰也能够把它们“看”到的画面、“听”到的声音都传送过来吗？ 第 251 章 再多的疑问都先压在了心底，方以唯拍拍青辰的脑袋以示鼓励，继而专心地干起了窃听的活。 听了一会，方以唯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里面的人在商讨的内容，竟然是资助叛军！ 从对话来看，很明显的就是那个叫裕丰的人在劝说其他人加入到这件事中，并为此举了相当多的好处待遇，而且就几方人的熟悉程度来看，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会面 。 方以唯很怀疑，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深入接触过了，这次的会面，与其说是最后的动员，还不如说是加入暗中支援叛军势力的仪式。 ——她很确定此时在屋子里的那几个大商户都已经定下了主意，此时不过是在做最后的面子上的掩饰而已。 裕丰……是黑市副手宗宰的心腹手下，他来接触其他人、劝说利诱他们资援叛军这件事，宗宰不可能不知道。 方以唯恍然想起了之前方宋霆和季北辰偶尔对话时提及的一个问题：在圣路易罗纳丁堡时，那三千叛军到底是躲在了哪里，或者说，被哪个势力庇佑，才会让军部掘 地三尺都找不到。 现在看来，若是她所想不错的话，当时提供了那些留在城内的叛军住所、帮助其掩藏在军部眼皮子底下的势力，就是黑市。 这真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结果。 方以唯心中诧异，以她对黑市的了解来看，这个势力奉行中立，尤其是在遇到叛军这种和政治有关的事时，从来都是能撇多干净就撇多干净，绝不沾手半分。 这种庇护叛军躲过军部搜查的事，明显不符合他们的风格啊…… 不过说起来，以时间线和剧情进度来看，她所知道的黑市，是至少十年之后的黑市。 那个时候的黑市掌权者和现在是否是同一个尚且存疑，倘若是因为现在这次帮助叛军、导致引来联盟议会的重点打击、从而意识到不能够再沾手类似的事于是严加看 管所属势力下个人行动……似乎也说得过去？ 毕竟，任何一个灰色地带的势力和正经的强大的联盟议会相比，都犹如萤火之光。 黑市大概是在这次行动里吃了极大的亏，所以才有了后来的绝对中立、不触碰反叛类事务的三令五申吧…… 如果真如她所想，那她现在窃听的内容，大约就是未来黑市将要“交学费”的一部分了？ 方以唯暗中记下那些与会人的模样，和之前司仪介绍时的商会势力对号入座，发现在弥赛亚进入游戏之后的剧情线里，已经看不到这些商会的存在了。 也不知道是交学费的代价太大破产了呢，还是在广瑞羽接掌飞羽商会之后在商战里被他弄死了呢…… 说起来，原来的剧情线里，广瑞羽有参与过支援叛军的事吗？ 从她了解的情况来看，他好像对于做军火生意之类的并不怎么感兴趣…… 方以唯的思维发散了一下，让她一下子回过神来的，是大脑中忽然响起来的声音： ‘米尔堤你确定是往这边？我看着怎么感觉和刚刚走的路一样啊？’ 方以唯：……这声音！？ 旋即就有一个人的声音懒洋洋地接上，带着丝不经意的嘲弄：‘我们亲爱的联盟第一路痴大哥，请告诉我们，在你眼里，有哪一条路是和你走过的这条不一样的吗？’ ‘……伊恩你闭嘴！’ 即使看不到人的模样，单听这语气，就知道对方有多恼羞成怒了，假若这不是他弟弟的话，说不准就已经被灭口了。 隐藏在园林景致植物之中的方以唯深深地震惊了：为什么忽然就接收到海德拉家的信号？！难道说过来的是他们？ 等等，比起这来…… 方以唯心道不妙，正要强压下魂力流动，却已经来不及了：伴着一丝极为微弱的魂力波动，她随身带着的镂空铜熏球表面微微一亮，一个淡青色的球形光罩被迅速激 发，又极快地泯灭——方以唯强制断开了魂力供给，缕空铜熏球失去了魂力补充，光罩只来得及激发了一下就消失了。 因她周围都是将她围得密不透风的植物，这光罩的亮起熄灭并没有让他人看到，但是这一生一灭的魂力波动却已经引起了那屋子外守卫的注意：“什么人！” ‘咦，被发现了？’ ‘这帮守卫实力能发现我们？还是误打误撞瞎猫碰上死耗子？’ ‘管他呢！打了再说呗！’ 大脑中还持续地传来另一个地方的对话，它最后的结果让方以唯哭笑不得：好像一不留神把一个祸事丢给米尔堤他们了…… 修显然是行动派的，和其他醒着的兄弟们一商议完，立刻冷笑着开口：“是你爷爷！” 话音未落，两只不过巴掌大的红炎小鸟在树林里亮起，骤然加速，直冲向小屋外的守卫！ 火焰色的尾巴在黑暗中带起了一道快若闪电的漂亮焰尾。 那小屋外的两个守卫都是御魂师，五环，但在这两只红炎小鸟面前，竟然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只来得及完成附体就被它们穿过喉咙，立时毙命！ 隐藏在暗处的方以唯心中一惊：这种速度，这种控制力……这绝不可能是四环御魂师可以做到的！ 哪怕修他改良了这个技能也做不到！ 除非…… 现在的海德拉已经是五环御魂师了！ 很快，在大脑中响起的声音证实了她的推断： ‘果然，进了五环之后技能威力和速度都翻了几倍……四环和五环之间的差距当真是犹如天堑。’这是米尔堤的声音。 ‘五环和五环之间的差距也很大啊……’伊恩翻了个白眼，道，‘人家弥赛亚一进五环就能体悟到【翡翠梦境】，我们连个毛都没感应到。’ ‘……现在感应到了也没用啊！’修在心里有些底气不足地说，‘实战里把梦境用上去，魂力根本跟不上，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啊！’ 伊恩呵呵：‘这个挽尊我给零分。’ ‘你丫到底站哪边的！’ 才说了几句，海德拉的内部精神海再次闹成一团。 但很快，他们重新安静下来，因为修已经指挥红炎小鸟轰开了木屋大门，但是里面却已经空无一人了！ ‘人去哪里了？’ ‘我觉得应该是有密道。’ ‘那密道开口在哪里？’ ‘……’ 方以唯皱眉看着手上的叶片，青辰的“直播”还在继续，而“直播叶片”的画面清楚地显示，那些人依然还在屋子里，正屏住呼吸，当自己不存在，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 样。 “不用这么紧张，”铃花里传来一个人轻浅微笑着说话的声音，“放松，用不着屏住呼吸，他察觉不到我们的。【欺天骗地】欺骗的是他的感官，让他看不到我不想让他 看到的东西，所以就算我们在这里开宴会，他也一样察觉不到。” 画面上，一个脸上灵纹微亮、眼部带着假面而看不清模样的男人站在一边，看到满头雾水到处翻东西、却在无意识间避让开了屋子里所有人的海德拉，凉凉冷笑。 他的手上，一柄匕首正在慢慢成型，流光溢彩，就像是彩虹的光汇聚在他的手上。 糟糕！ 如果修他们再看不穿这个人和这个人的幻术的话…… 方以唯提起心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能提醒修？ 那边，一无所知的修还在皱着眉头翻着屋子里的东西，试图找出其中的密道入口开关，而拿着匕首的人已经在冷笑着朝他靠近了。 方以唯心中大急，焦急地看向小屋，就在那时，她感觉到自己视野一下子变了。 那感觉就像是在玩古早的键盘游戏一样，玩家是上帝视角，可以看到自己操控的角色和它附近范围内的环境，而她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 她看到“自己的号”依然还在植物环抱中，而另一边，修所在的精神海深处，竟然也有一个空壳——能够让她“登陆”的角色！ 这……这是上次梦境里留下的精神体？ 方以唯惊讶，她还以为在制造出了镂空铜熏球隔离了双方之间的精神联系之后，就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 但是现在看来，倒是幸好它还在！ 她不再迟疑，意识进入空荡荡的精神体内。 # 精神海中，米尔堤一怔，他感觉到有谁要醒了，但是具体是谁要醒过来了，却是分不出来。 但很快他知道了答案，水下深处，一个人影正在快速上浮。 “小弥！”米尔堤又惊又喜，见她已经快到水面上了，忙伸手拉了她一把，让她的头和小半个身体露出水面。 再用力，米尔堤就不太敢继续这么做了，他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抗拒的力量很大，显然小弥还没有真正清醒过来，所以精神海对她的吸引力极大，这种情况下，只能小 弥自己对抗，从水下浮上来。 “小弥！”伊恩才来得及打了一句招呼，米尔堤和他就看到一脸困倦的小弥忽然睁开了眼睛，奇异的是，她的一只眼睛竟然是黑色的！ 他们清楚地记得，小弥的眼睛是和弥赛亚一样的绿色！ 与此同时，修忽然感觉到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涌入身体，汇聚在一只眼睛上。 那股力量的来源是小弥，发现这件事的修便放下了心，不再抵抗它。 但很快，他发现不对了：那只汇聚了小弥力量的眼睛看过去的一切开始扭曲！ 【洞悉之眼·展露真实】！ 第 252 章 恍若最为名贵的帝王翡翠色在修漆黑的眼中弥漫开来，将之渲染成和此刻身在精神海中的“小弥”的绿色瞳孔时，修震惊地发现，他的世界好似被分成了重叠的两个世界。 一个世界里，屋中空无一人； 另一个世界里，那些他正在寻找的人就在房间里，大气不敢出，满脸惊恐，而还有一个戴着假面舞会一样的面具男人手握一把流光溢彩的匕首，轻笑着朝他走过来。 下意识的，修把自己的视线放空，不让眼睛的焦点落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 握着匕首的人面具后的眉头微微一动：刚刚，怎么感觉那个人的视线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他看到他了？ 但再看，那个少年还是目光散漫没有集中在某处的样子，他觉得那大概是他的错觉。 “喂喂，这是怎么回事？”精神海里，米尔堤依然一只手拉着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小弥，一边诧异道。 精神海里清醒着的精神体能够看到主持身体的人所感觉到的一切，所以他也发现了世界的变化。 伊恩皱眉，看米尔堤拉着小弥的样子似乎很辛苦，也过来帮忙，没把人拉上来，就那么维持着不让她掉下去的状态。 当然，他嘴上还是继续着自己的嘲讽之路：“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幻术，米尔堤，你需不需要去初级教育补一补基础？” “我当然知道是幻术，”米尔堤登时炸毛，“我问的是为什么小弥的眼睛会和修交换！” 虽然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看小弥那一只呈现和他们一样黑色的左眼，再联系修变成了绿色的左眼，几乎所有人都马上想到，是小弥的左眼和修的左眼交换 了。 但是，怎么交换的？ 这种精神体的一部分怎么交换到另一个精神体上去的？ 至于小弥能够看穿幻术这件事，倒是让修和米尔堤伊恩三人同时忽略过去了：每一个精神体都有其个人特质，比如修就非常擅长于火系魂技，也许小弥的特长就是看 穿幻术吧？ 这边米尔堤和伊恩还在精神海里一边试图让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沉底的小弥清醒过来，另一边，那个面具男人已经走到了修的面前，而修依然是一副恍然不觉的模样。 “我第一次发现修居然有演技这种东西！”伊恩诧异道。 “涉及战斗相关，修一直都很厉害。”米尔堤理所当然道。 “战斗以外呢？” “你说呢？” “……” 修：……我能听到！ “没有当你听不到。”米尔堤和伊恩异口同声道。 修：“……” 修现在不想和自己的弟弟们说话。 # 面具男已经提着那把奇异的匕首走到了修的面前。 “不知道哪里来的小虫子……”他哼笑了一声，匕首在手上转了个剑花，“不知道到了地底下，阎王爷问你是死在谁手上的，可千万被一问三不知啊！” 话落，他手上的匕首用力刺向修的要害！ 却在那时，一个声音冷哼道：“叫谁虫子呢？” 面前目标忽然一花，顿时就看不到了，匕首捅了个空，面具男人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幻术被看穿了！？ 怎么可能！ 但不等他细究其中问题，修的反击已经来了：无形的火焰被浓缩成实质的剑体，在其主人指挥下，直冲向面具男人！ 只见刹那间火光大亮，伴着面具男人不敢置信的声音，两种力量对冲造成的冲击波横扫全场，顿时就把这个隐蔽的小屋从里往外拆了个彻底——一声轰响之后，小屋 彻底垮倒。 修的手上凝聚着近乎实质的火焰，那把流光溢彩的匕首被他死死抓住，但即使有火焰形成的保护层，他的掌心依然还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火焰层没有完全防范下那把匕首的攻击。 这匕首很奇怪！ 修立刻意识到了这点。 刚才这个面具男人在面对他的压缩焰射时，竟然没有选择支撑起屏障或者躲开，而是毫不犹疑地把这把不过一个手掌那么长的匕首竖在面前，尖端朝外，好似试图劈 开攻击一样。更让他诧异的是，他的压缩焰射竟似是轰上了同等质量的高浓度能量攻击！ 如果不是这样，两股力量冲撞产生的冲击波绝不可能有让整个房子都倒塌的威力。 废墟中，亮起了一个又一个颜色各异的防护罩，那是那些商会高层随身携带的保护罩，一旦遇到危机就会自动开启，对本身实力低微但是财力惊人者来说，是相当实 用的产品。 如果不是这些保护罩的存在的话，此时这片废墟中，恐怕就只有对峙中的两人活着了。 面具男紧紧咬着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魂兵秘技居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给拦下了！ 他为组织作出了那么大的贡献，才从大人手上获得的这把魂兵，配套的秘技，他潜心研究修习……结果居然被这个完全看不出来历的小子给拦下了！ 这边剧烈的响动毫无疑问地就惊动了正在参加晚宴的人，伴着没有停息的低声轻语声，那些满身珠光宝气的男男女女正在往这边靠拢。 同样，这所别墅的保安也正在赶过来。 不能让这个人活下来！ 深知之前他们正在商议的事情性质有多严重，面具男当机立断，不再留手，浑身魂力激荡，手上的匕首一改之前像是和光汇聚一般的耀目，所有的光芒都被收敛起来 。 在这个过程中，匕首的长度形状一直在变化，就好似它本身形状并不固定，而是伴着主人的魂力变化而变化的一样。 很快，面具男手中竟已经是空无一物！ 但是他的手却依然呈现着好似握着匕首的模样——那匕首竟然化作了透明！ 修的背脊立刻冒出了冷汗。 那把魂兵——他现在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武器来形容它了，至少在它消失于他视野前的最后一秒，修看到它变成了一根鞭子，但是此时，天晓得它是什么模样！ 不知道具体的样子就不知道它的攻击范围，无法完成精准的躲避，而以最大攻击距离来计算躲避范围的话，又会造成力量的浪费…… 而就在此时，修右眼中的翡翠色光芒一下子散去！ 精神海中，勉力维持清醒的人这下再也支撑不住，在右眼重新化作绿色之后，哪怕米尔堤和伊恩努力拉住她，却也无法对抗精神海深处传来的巨大吸引力。很快，在 两人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化名小弥的女孩重又闭上眼睛，沉入精深海底。 这下子，修甚至连看清楚对方人在哪里都做不到了——面具男人在攻击时，并没有取消【欺天骗地】的技能！ “糟糕！”精神海里，米尔堤脸色一变，“修！离开原地！” 修忽然感觉到一股头皮炸裂般的强烈危机预感，不及细想立刻跳离原地，但饶是如此，他胸口的衣服像是受到了什么无形无质的攻击一样裂开。 衣服散开，露出修的胸膛，上面竟然出现了一道几乎横贯胸口的红痕——此时，这道红痕处正慢慢渗出血来。 方才若不是修果断后跳远离，恐怕这一次攻击就已经将他切成两半了。 “嗯？”面具男人一击不中，没有追击。 他忽然发现一点，这个少年原本是异色双瞳，左黑右绿，但此时，他的两只眼睛都变回了黑色。 等一下，似乎刚刚他进入屋子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是黑色的……那只右眼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绿色？ 面具男人想不起来，那只眼睛好像是一下子变绿的，在他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是绿色的了。 而现在，少年离他远远的，虽然动作依然透露出警惕来，但是视线……面具男人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发现对方的视线虽然在这边游移不定，好似在防范他的同 时防范那些被木屋废墟压住的商贾，但其动作里，却有一种被掩饰得很好的茫然。 他看不到他了！ 面具男人立刻发现了这件事。 是那只绿眼睛的缘故？ 面具男人不准备细究那只眼睛的事，他只要知道，现在这小子看不到他！ 在其他人过来之前干掉这小子，他可不想被同伴说连个十七八岁的小鬼都弄不死！ 不再迟疑，他手中的长刀化作长矛，直刺向完全无法看到他的修！ 长矛及体，立时透过皮肤，穿过骨骼空隙，将要刺穿心脏！ 然而就在那一刻，他心头忽然警铃大作，伴着几乎让他头皮炸裂的强大危机感，面具男人下意识地扭身翻滚，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那道攻击！ 饶是如此，他的腰上也炸裂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几乎能看到里面的内脏！ 更有莹莹绿光在伤口上时隐时灭——翡翠梦境的力量！ 面具男心中大骇，偷袭他的人居然是一个掌握了领域力量、而且是能够将领域力量局限附着于某个地方、而不是使用时必须展开成场地型力量的御魂师！ 这难度绝不亚于在十七岁以前进阶成为五环御魂师！ 对方一击没有得手，也不恋战，一把抓住心脏要害差点就被捅穿的修，足下泥土忽然异动，掀起，将二人裹挟在内，冲入地下！ 地面恢复平整，完全看不出来这里曾经站着两个人的痕迹。 第 253 章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那响声是什么？” 参加晚宴的男男女女纷纷被那爆炸一样的巨大响声惊动，虽然有些惶恐，但基于对斯托城良好的治安环境的信任以及人类天生具备的强烈好奇心（又称作死情怀）， 这些前来参加晚宴、九成九以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尊贵客人或是在自己内心想法的驱使下，或是在周围人群的裹挟下，走出了宴会主厅，来到了后花园。 客厅外，一层在夜色中也难掩其光辉的淡金色光罩隔开了后花园和诸位客人，赶过来的保安队长一边示意手下拦住那些试图进入后花园的人，自己则先一步赶去了事 发地。 他记得那里有一个相当隐蔽的小木屋，难道…… # 面具男人盯着脚下的黄土，哪怕有假面遮盖他大半张脸，依然可以看出来他的脸色非常差。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个小鬼被救走了！ 而他，竟然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唯一看清的，似乎只有对方的身量——惊鸿一瞥里，那个人从身量动作气质上都像是个少年，但是……面具男想不通，若是少年，他怎么能那么年轻就掌握翡翠梦境 的力量！？ 而且，不同于绝大多数领域力量使用者把这份力量作为环境改良因素、用于大面积场地环境改变，那个人却是将翡翠梦境的力量凝聚在了相当狭小的范围内。 如果说常见的领域力量使用是类似于建立起一个有利于自己属性发挥的场所环境的话，对方就是将有利于自己属性发挥的领域力量凝结成了武器！ 后者的使用方法极为罕见，不仅仅是因为大部分人都想不到这种用法，还因为它的难度极高——想要控制住领域力量、将之局限在那么狭小的范围里，难上加难。 但是，那个看起来绝不会超过20岁的人，却做到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 面具男人捂住伤口，伤口上残留的翡翠梦境的力量还在不断地侵蚀他的身体，他必须快点找个地方把属于翡翠梦境的力量逼出去，然后搭配特制药剂调养才行，否则 这股力量一旦深入他的魂海……面具男人打了个寒颤，强行打住自己的思绪。 时间不等人，面具男人随手朝裕丰比了个手势，表示这里安全了，就转身没入后花园繁茂的景观之中，走了几步，转了几个弯，这里的人就看不到他了。 过了一会，保安队长才堪堪赶过来：“怎么回事，老板，这发生了什么？” “没事了，”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挥手撤掉了自己的保护罩，声音虽还有些发颤，倒也算平稳，“有个贼潜进来，偷了我一样很贵重的东西，还毁了我的花园！ 你马上给我想办法，把这个贼抓出来！别让警务连插手，我要亲自惩罚他！” 保安队长不疑有他，立刻点头。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老板和他说话期间，其他那几个斯托城当地有名的大商户老板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是担忧。但在那个丰收商行的老板裕丰看过去的时候， 他们又是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模样。 其中一个忽然一叹，有些遗憾地说：“看来今天真是流年不利啊，想几个老朋友聚一块儿喝个茶谈谈心都被打扰了……” 旁的人赶紧应和：“是啊，这大家好不容易才找了个清净点的地方，怎么就冒出个飞贼来了呢？老何啊，你这地方安保不行呀！” 保安队长顿时一僵，让飞贼溜进来毫无疑问是他的工作失误。 哪怕看这一地狼藉，保安队长心中极为肯定这等身手的飞贼绝不是他的下属可以对付的存在，但是老板可不会听你解释。他相信自己若是直白地告诉老板这个飞贼的 能力超出了他的处理能力，那他这个一脸和蔼可亲和气生财样的老板同样会用和蔼至极的语气对他说去财务领三个月工资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他还需要这份工作来养活自己的妻儿，还有当年战死的战友家人…… 好在他的老板这次并没有在意，而是挥手就放他检查现场，测试残留的魂力波动，尝试排除干扰找到那个飞贼留下的蛛丝马迹。 “看来今天这茶是喝不了了。”裕丰这次是真的遗憾，如果没有那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小子横插一脚，他现在已经把这些人都拉入组织的后勤供给合作对象了。 他为了这个事努力了快三年了，最近终于说服他们为了可见的利益，加入组织后勤中，但是…… 这忽如其来的小子把所有的事都搞砸了。 而且他还被人救走了，天知道他之前偷听到了多少内容…… 深知那些谈话一旦泄露出去、深知只要有一星半点出现在联盟议会桌前，那这些在迟雁行区呼风唤雨的大商会恐怕没有一个能够幸存下来，裕丰的神色沉了沉。 回去的路上，他转头对宗宰大人交给他来提携教导的少年道：“联系长庚，告诉他，有活干了。” 但那少年好似在走神，并没有回应，裕丰顿时就有点不满：他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这个被宗宰大人派到身边来的人。 宗宰大人的要求是教导他，培养他的能力，裕丰只能照做，他不确定宗宰大人到时候抽查时发现这个叫阿羽的少年若是什么都不会的话会不会把怒火倾斜在他头上。 好在这少年还算上道，平时里对他态度也算恭敬，吩咐他办的事做得也不错，勉强抵去了他一部分被强制要求教徒弟的不满怨气——没听过么，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阿羽！”他略带不满地提高声量。 广瑞羽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裕丰忽然从这一眼里看到了一些他以前没见过的东西：刚刚阿羽的眼神，为什么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什么意思！”裕丰的脸色顿时完全沉了下来。 “裕丰大人，您没有觉得奇怪吗，”广瑞羽慢条斯理地说，“明明您是宗宰大人的心腹，但是他却没有将您放在他身边，而是把您外派到斯托城，让您在这里为他管理丰 收商行，同为心腹的流光可是每日跟在宗宰大人身边，并为他联络各方势力、委以重任啊！” 裕丰的心口顿时就跟被刺了一针似的。 他说的没错。 虽然就大体环境而言，听起来在首府独掌商行要比跟在大人身边为他打点一切来得更有地位，但是只有裕丰知道，这是自己没有流光那么受重视的表现。 一个可以被委以重任，另一个却只能被派去管理商行——虽然他也做的很好，丰收商行这些年盈利逐年攀升，业务范围进一步扩展，宗宰大人也不止一次夸赞过他， 但是…… 宗宰大人只字不提把他调回他的身边的事。 “宗宰大人看人很准，裕丰大人您很擅长打理商业，所以他派了您来掌管商行。丰收商行这些年的业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比起您初到时，它的盈利翻了不止三倍， 所以宗宰大人才将我指派到您身边，让我跟在您身边学习。”广瑞羽轻叹着，道。 裕丰第一次听到这个少年用这样柔和平静、极具蛊惑人心力量的语气说话。 那就像是情人耳边的絮语，缓缓道来。 “可是，您为什么要插手您并不熟悉的领域呢？”广瑞羽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宗宰大人可没有交给您联络斯托城的大商会、为组织提供更多资金的任务！” 裕丰脸色登时一变：“你怎么知道的！” 他暗中联系各大商行、努力说服他们加入到组织后勤——或者说，加入到与组织合作的项目中来的事，并没有知会宗宰大人！ 但他并没有告诉他这是他的擅自行动！ 他在知道内情的属下面前的说辞让他们确信，这是宗宰大人给他的任务！ 可阿羽怎么知道的！？ 除非…… “宗宰大人告诉你的……”裕丰有点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道，唯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阿羽知道这是他的擅自行动。 但是，宗宰大人为什么会告诉他这件事…… 他猛的抬起头来，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广瑞羽：“宗宰大人派你来监视我？” 广瑞羽几乎是有些怜悯地看着这个不过中年就掌握了一家大商行的男人，这样根本不懂人心、也不懂自己短处的人到底是凭什么走到这种高度的？ 哦，对了，他的商业触觉确实不错。 广瑞羽后知后觉地想到，若不是这样，宗德也不会让他来跟着裕丰学习了。 或许人就是这样，一方面的突出要用另一方面来弥补，裕丰大概就是用自己的商业触觉换取了全部的政治思考能力吧。 “您想多了，宗宰大人若是派我来监视您的行为，早在您第一次在我面前袒露你现在在做的事时，就被宗宰大人叫回圣路易罗纳丁堡了。”广瑞羽淡淡道。 “那你……” “我猜的。”广瑞羽一句话搪塞过去，在裕丰还想继续追问的时候，他转开了话题，“联系长庚吗，但是长庚手下只剩下了几个不入流的杀手，夜幕的王牌杀手晨星早已 失踪不知下落，我觉得，以他现在的实力，吃不下裕丰大人您的任务。” 没有解释的必要。 他在心里轻声说。 反正，这家伙能不能活过今晚，还是个问题呢。 第 254 章 修伤得很重，他不得不回到精神海里，甚至在精神海里，肉体上的伤口依然反应在他的精神体上。 米尔堤和伊恩连忙把他放到沙发上，然后对着他胸口几乎可以看到跳动的心脏的伤口，束手无策。 伤口没有流血，殷红一片，可以看到里面正在跳动着输送血液的血管和心脏，隐约还能看到一部分肺。 伊恩和米尔堤从未遇到过这种精神体受伤的事，他们平时在主持身体时的伤口，根本不会反应在精神体上！ “别告诉……西尔……”修强撑着回到精神海里，还没说完话就晕了过去。 伊恩听得明白，他们都不想让西尔维娅担心，但是修的伤势不能不处理啊！ 按照他们的诞生顺序来看，毫无疑问是西尔维娅经历的最多，她极有可能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事。 但是修说了不要告诉西尔维娅，退而求其次那该找希曼，可是希曼精神体非常虚弱，前不久才醒过一次，按照他们的经验来看，近期内他不太可能再次清醒…… 米尔堤紧锁眉头，那个面具男人的匕首不知道附着的什么特殊效果，不但可以伤到精神体，竟然还能封锁精神海！ 在修回到精神海之后，他们的身体自然而然地陷入了昏迷之中，米尔堤试图出去主持身体，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去！ 有一股奇异的魂力挡住了他！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有人来救修的话，哪怕对方是敌对，会救下他就是他有利用价值，短期之内不需要担心生命安全。 想通这点，米尔堤暂时放弃了出去主持身体弄清楚情况的打算，转而试图叫醒沉睡中的兄弟们。 和伊恩想的一样，米尔堤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希曼，可希曼常年虚弱不一定能够醒过来，饶是如此，米尔堤还是试图叫了一声希曼——他不抱希望地尝试了一下，但 让他们惊讶的是，希曼竟然有回应！ 米尔堤和伊恩震惊地对视一眼，希曼居然能醒过来！ 来不及细想，希曼的精神体已经从水底往上浮起来，很快就到了水面之上。 他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修。 在精神海里，他们可以小憩片刻，但若是陷入睡眠的话，不管当时人是在站在水面上还是坐在沙发上亦或者是站在茶几上，都会穿过那些家具摆设，直接掉入精神海 中。 修现在虽然不是在睡眠中，但是他的样子显然就是深度昏迷，某种意义上和睡眠一样，但他的精神体却没有回到水下。 “怎么回事？”希曼低声问。 米尔堤默了默，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重点描述那个面具男人的魂兵外形特征和之后的变化。 希曼把手放在修心上的伤口处，缓缓往下压，然后，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当希曼的手下降到距离伤口还有两三厘米的时候，伤口处竟然浮现出了一个屏障，其上雷光游走，毫不留情地弹飞了希曼的手。 希曼的手上立刻浮现出一道焦黑——那是被雷电烧焦的痕迹。 米尔堤倒吸了一口气：“这是什么！” 希曼抬手，轻轻地舔了舔手上那道焦黑，神色冰冷。 伊恩也忍不住皱眉了：“希曼，这到底是什么魂兵？” “我没想到它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希曼皱眉，冷声道，“现在只能希望救下修的人足够见多识广，知道伤了他的东西是什么了……” “希曼，你别卖关子了！”米尔堤烦躁地拉了拉自己的衣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暗黑猎杀者之刃。” 两人登时一愣。 “最有名的那把。”希曼补充道。 # 昏迷的人被小心地放倒在地上，方以唯身上因为全力出手，原本的伪装早已消失，她现在恢复了自己原来的模样。 仔细检查完修身上的伤口，方以唯皱起了眉头。 暗黑猎杀者之刃……那个面具男人拿的武器居然是这个！ 暗黑猎杀者之刃，广义上来说，这指的是那些经由魂灵暗黑猎杀者所炼制出来的魂兵，狭义上来说，是联盟里广为流传的暗夜行者的武器。 杀手，夜行者，刺客……那些习惯于行走于黑暗之中的人被联盟统称为暗夜行者。 最有名的或许就是两百多年前，出身于博特伦双一个叫百时紫的学生，他的家境一般，天赋出色，考入了博特伦双，却在年度考的时候被同级的学生侮辱。 百时紫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即就打了回去，他的修为比那个学生高一些，虽然有些辛苦，却依然把那个学生打成了重伤。 那学生出身极高，家族力量强悍，其父是家族族长，得知自己儿子在学校被人打成重伤，当即愤怒地来到学校，请求和百时紫见面。 他不敢太过强硬，博特伦双不是什么小学校，它是九曜之一，真论势力，他根本讨不到好。 博特伦双驳回了他的要求，并告知百时紫和他的儿子因在课余时间在公共场所斗殴，违反校规，百时紫已经被关了禁闭一个月，而他的儿子因为重伤，禁闭一个月的 惩罚等伤好后执行。 博特伦双秉持校规办事，其中并没有对两个学生因身份不同而有偏颇，但在这名家长看来，这是博特伦双在庇佑百时紫。 愤怒的父亲派人将百时紫的双亲打成了重伤瘫痪。 出了禁闭的百时紫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 然后，事态就失控了。 百时紫杀了那个还在养伤的学生。 不，也不能叫杀。 那个学生全身被刺了一百八十多刀，血流了一床，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死。 只是他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之后百时紫就从博特伦双消失了，他的父母也同样失踪了。 那个学生一直都有呼吸、心跳，好似在沉睡中，但是他就是醒不过来。 博特伦双研究了好久，才终于弄明白，这个学生的精神被困在了他的精神海中，出不来，这才导致他无法苏醒。 博特伦双的老师们翻看了百时紫入学以来乃至入学以前所有资料，最后推断出，百时紫用他的魂宠暗夜猎杀者之王炼制了魂兵，这把魂兵的特殊能力就是困守伤者的 精神，将之锁在精神海里无法出来。 他们把那柄没人见过的魂兵称之为【暗夜猎杀者之刃】，称这个能够将人的精神锁在精神海里的技能为【夜之牢笼】。 他们花了很久才解开了精神枷锁，将那个学生被困了好多年的精神从他的精神海里释放出来，但是这个时候，已经迟了——长久的寂寞下，这个学生已经疯了。 名为百时紫的人再没有出现过，但是联盟各地偶尔会出现和那个学生一样状态的人。 断断续续的，一直到今天，依然有这样的事发生。 百时紫哪怕是活到了今天，恐怕也早已垂垂老矣，可想而知，他的【暗夜猎杀者之刃】已经传承了其他人。 方以唯皱起了眉头。 没有人能够破解【暗夜猎杀者之刃】的【夜之牢笼】，除了博特伦双的人。 曾经，那些被【夜之牢笼】困守的人都被亲朋好友送去了博特伦双，才好不容易解开了技能。 可是…… 这是海德拉啊！ 伊泽尔的海德拉啊！ 方以唯没忘记海德拉这个名字在联盟新生代里的仇恨值问题。 别的不说，单就海德拉发表的那些歧视言论就足够博特伦双拒绝治疗他了，至于伊泽尔的面子问题么……呵呵。 盯着昏迷中的人，方以唯叹气又叹气，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嘴贱呢？ 明明心里并没有什么歧视的想法，偏偏要说成那样子，图什么呢？ 方以唯想不懂了，一个可以愉快地乖乖地在普居区一家普通人开的餐馆里领号排队等吃的，举止动作，和旁边毫无疑问是出身于普居区的人说话时丝毫不见言论歧视 、出身歧视的人，怎么上了网上直播平台就那么嘴贱了呢？ 她觉得除了嘴贱以外，好像没办法解释海德拉的那些歧视言论了。 或者…… 隐约从海德拉的对话中猜到其诞生绝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过程，方以唯颦眉。 他们不会是在计划什么吧…… 但不管怎么样，哪怕海德拉真有什么计划，那也要等他们醒过来才能执行，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执行计划了，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夜之牢笼】不会杀死人， 但是，没人照顾的话，饿死渴死什么的……就不一定了…… 简单地把那些暴露在外的伤口都包扎好，方以唯给顾修明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有事这两天不回去了，就收起了联络器。 不知道是不是【夜之牢笼】的缘故，方以唯现在听不到海德拉精神海里的声音，自然也不知道清醒的海德拉们现在是什么反应，不过等治好了至少不会因为寂寞发疯 就是了……毕竟里头那么热闹。 盯着海德拉那张脸看了好一会儿，方以唯想了想，伸手把没有知觉的人背了起来……啧，真沉！ 早知道就该把小花带出来的。 方以唯在心里直叹气，却还是带着昏迷的海德拉，离开了这个暂时栖息的地方。 第 255 章 民居小屋里，面具男人睁开眼睛，他腰部伤口处的莹莹绿光消散了大半，却依然还有些许残留其上。 翡翠梦境剩下的力量已经不足为惧，暂且可以不必担心。 简单地给自己包扎好伤口，面具男人摸出联络器，和自己的同伴联系：“情况如何？” 联络器里传来同伴的声音：“没有。我带队守着，目前没有看到异样。” 面具男人有些奇怪，难道他猜错了？ 但是除了这个办法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除掉【夜之牢笼】的效果？ “连飒，你确定对方肯定会来？我已经带队在这守了三天了！再待下去，他们都要起疑心了！”联络器里传来对方不满的声音，他没有说的是，恐怕对方已经起疑心了 。 他怀疑，自己再不撤的话，极有可能会遭遇到对方的强制驱逐！ 面具男——也就是连飒心里也有点不太确定了，照理来说，那个使用翡翠梦境的人想要救下被【夜之牢笼】困住的同伴的话，在现在的迟雁行区里，只有那一个地方 有办法解除【夜之牢笼】啊…… 三天都没动静……难道对方并不看重那个中了【夜之牢笼】的小子？ 也不对啊，那小子年轻得过分，却已经是五环御魂师，虽然从魂力流转来看应该是近期才突破的，但这也不能掩盖他一流的天赋，是走到哪都会被人捧着的天才。 对方能放弃这样的天才？ 左思右想，连飒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弄错，便对联络器道：“童彻你先带队走吧，我马上就到，我守着就好，我一个人的目标没有你们那么显眼。” 一个人的目标和一群人的目标，这差距着实是大。 尤其是…… 半小时后，连飒到了目的地，童彻在看到他之后就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连飒坐在街边露天咖啡厅的外座上，抬起头来就能看到对面一派大气的建筑，完全独立于其他建筑物的五层巴洛克风建筑，大门大开，但是却没有多少人进出。偶尔 走进去的人里，绝大多数都是年纪非常轻的少年少女们。 行人走过这个建筑的门口时都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可以注意到，周围很多人偶尔落在这栋建筑物上的目光中，带着显眼的羡慕、向往——倘若偶尔有几个人走进去，那那份羡慕向往就会翻上几倍 。 在这栋五层大楼门口，【博特伦双驻迟雁行区办事处】的牌子摆在一边。 ……尤其是在需要盯着博特伦双的办事处、旁边还有其他八所学校的时候。 而若是把视野拉远点，我们就能看到，在博特伦双的办事处旁边，还各有八座风格各异的独栋建筑，毋庸置疑，是九曜其他八所学校驻守迟雁行区的办事处，统管本 区收到推荐卡的年轻御魂师相关事务。 # 在童彻带队撤离的时候，坐在窗口上的人轻轻地“嗯？”了一声，望下下方。 “怎么了，小河？”一个柔和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他连忙回身：“老师！” 来人是一名极为美丽的女性，看着已经不年轻了，但是那份经历了岁月打磨的优雅气质和容颜却越发出众，她缓步走到窗边，向刚刚学生看的方向望去，却没有发现 什么：“小河发现了什么？” “那些人撤走了，但是又来了一个人。”安河轻声道，“我想，他们想守的人，还没出现。” “你是说那几个守在我们大门口三天的人？” “是的。” “这可是闹市区啊……”一旦展开魂师间的战斗，普通人哪里来得及躲避？ 女子微微颦眉：“小河你辛苦些，多注意点，如果真发生什么……” 她没有说完，安河却已经明了老师的话。 # 一株与花坛里的其他植物毫无不同之处的草叶悄悄枯萎。 昏暗的房间里，“啾咕啾咕”的声音响起。 “已经走了吗？”在附近的宾馆里定了房间，住了三天的人听到青辰的报信声，从正埋首计算的纸稿上抬起头来，“那就好，我们走吧。” # 童彻能带队守在这三天都没被博特伦双的人强行驱逐，不知道是这办事处的守卫太菜了，还是根本不把他们放眼里…… 连飒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 当然，就算是前者，哪怕博特伦双办事处没有安排一个守卫，也没有人敢于挑衅太——这里确实没有守备力量，但是博特伦双本部校区可不是什么吃素的好好先生。 历史上所有敢于挑衅九曜者，没有好下场。 连飒的【暗夜猎杀者之刃】非常有名，有名到他还没有得到它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它和博特伦双千丝万缕的关系。当年若不是百时紫叛逃博特伦双，【暗夜猎杀者 之刃】可不会落到组织手里。 他定了定神，叫店家来给自己的咖啡续杯，继续暗中留意博特伦双办事处的进出人员。 除了他以外，能够解除【夜之牢笼】的就只有博特伦双的老师，但并不是每一个博特伦双的老师都能够有资格修习解除【夜之牢笼】的方法，然而，在现在的迟雁行 区斯托城里，正有这么一位老师在。 费雷德翠尔夫人。 博特伦双十大传承之一的【风行血河】的本代炼魂传承者。 费雷德翠尔夫人常年呆在博特伦双，极少外出，但这次她却不远千里来到了普居区，甚至在迟雁行区呆了将近三个月还未有回程打算，据说，是为了那位在新生代大 赛上风头极盛、出身于迟雁行区的风雪使，阿芙洛雅·迪尼拉蒂。 据坊间传说，费雷德翠尔夫人极为看好迪尼拉蒂小姐，不仅用自己的推荐名额推荐了阿芙洛雅·迪尼拉蒂，还长留斯托城，就为了如果阿芙洛雅·迪尼拉蒂有什么修炼上 的疑问，可以随时过来找她。 甚至还有传言说费雷德翠尔夫人准备带着阿芙洛雅·迪尼拉蒂回博特伦双。 连飒对这倒没有什么羡慕的情绪，他早就过了会向往九曜的年龄了。 这世上也不是只有九曜这么九所学校了，不是么？ 他没有得到过去九曜就学的机会，甚至连进入高等魂灵教育的机会都没有，他在组织里长大，天赋在当时那批人里也不算好。在普居区，二十一岁成为五环御魂师的 成绩已经是相当亮眼了，但在九曜的话，这个就是平均线以下了，可若是加上二十四岁突破成为六环御魂师的话，那可是在九曜也需要称一句天才的水平！ 连飒一想到这点，心跳就有点加速。他最近已经感觉到瓶颈了，如果不出意外，最多三个月，他就能突破六环！ 今年他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四岁！ 这是足以让当初所有不看好他的教官都大跌眼镜的成绩！ 连飒压下狂跳的心脏，努力平复气息，他实在是压抑太久了。 如果能够加上这次促进组织后勤渗入斯托城三成以上商业的成果，那他在组织里的地位将远远高于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所谓“天才”！ 那些遥远的事暂时不要想，现在最主要的是截杀了那个偷听了谈话的小子，还有那个救走他的人……连飒平复呼吸，暗中留意观察。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远处走来一个人。 从头到脚全身都包裹在极地长袍、只露出一双极为漂亮的翡翠色眼眸的女性牵着一匹踏月追风马，马背上有一个人面朝下趴在上面，他似乎是失去了意识，连身体都 是被绳索紧紧固定在马背上。 那名女性身量极为娇小，看着似乎是未成年的女性，她时不时回头看马背上的人，翡翠色的眸子里带着担忧。 【暗夜猎杀者之刃】告诉连飒，那马背上的人身上有它留下的痕迹：【夜之牢笼】！ 等的就是你们！ 连飒放下咖啡，将咖啡钱和小费一并用杯子压好留在座位处，站起身来，如街上任何一个普通行人一样，步伐平稳地往前走去。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距离越来越近，自来以魂力波动微不可查而著名的【暗黑猎杀者之王】已经附体，脖颈上的灵纹被衣领遮盖，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手心里有细微的魂力波动。 他的手虚虚握住了光下透明到隐形的魂兵。 不需要做其他，就和之前对付那小子一样，在那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女人身上划一刀，把她也关入【夜之牢笼】中，就可以了。 迟雁行区炎热的夏天里从来不缺少中暑昏倒的人。 好心的民众会把他们送到医院，距离最近的医院里有组织的人在。 万无一失。 三米。 一米。 半米。 就在他将要和裹得严实的女性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的手看似不经意地扬起，快若闪电地刺向那名女性！ 匕首毫无悬念地划破衣袍，刺中肉体——等等！ 这触觉不对！ 感觉到手上传来好似刺中了什么木头的触感，连飒心中一惊，急身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 从那破损的衣袍中骤然伸出大量藤蔓，瞬间将他裹成了粽子球。 带有麻痹和禁锢效果的藤蔓中，漆黑的匕首掉了出来。 # 正要出手的安河愣住了。 # 一只纤细的手捡起了这把匕首。 “你肯定以为我是带着他来找博特伦双的老师解除【夜之牢笼】的。”依然全身都裹在白袍中的女性开口说话了，声音清脆好若善于歌唱的鸟儿高鸣，“可是解除【夜之 牢笼】的方法并不止一个。” 除了找博特伦双，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拿到【暗夜猎杀者之刃】。 露在外面的翡翠色眼眸笑得弯弯，好似盛满了星光的大海，满是笑意：“送货上门，多谢啦！” 第 256 章 【暗夜猎杀者之刃】到手，方以唯看也不看被青辰捆成粽子球的连飒，漆黑的短匕在她的手里挽了个剑花，反手刺在海德拉的身体上。 海德拉的身体忽然一颤，眼皮子一阵颤抖，正要醒过来时，方以唯不慌不忙地摸出事先准备好的、装了安定药剂的针管，刺进海德拉的脖子里。 眼皮子艰难地抬起一丝距离，又再次沉沉落下。 ‘卧槽为什么劳资又被踢回来了！’ ‘米尔堤你冷静点……这次好像是身体太疲惫了，没办法承受精神体，所以你才没办法出去的吧。’ ‘不管怎么样，【夜之牢笼】被解了是好事，就是不知道是谁做的。’ ‘他喵我刚刚出去就感觉到脖子上疼了！有人给我打药！这绝对不是正常的休养！’ 啧……忽然有点后悔了。 方以唯按了按因为突如其来的近距离音波攻击——还是根本无法抵抗的那种——而有些耳鸣晕眩的大脑，面无表情地想道。 然后，她从背包里摸出来一支淡红色针管，扎进连飒的身体里。 连飒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一块魂石从他的额头附近冒出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从魂海里逼了出来，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宿主，从一开始出现时的虚幻状态，转为全部 离开人体后的实体状态。 方以唯伸手接住了这块掉下来的魂石。 就在这块魂石出现的时候，她手里的那把漆黑短匕就消失了。 【系统提示：获得被封印的魂石【暗黑猎杀者之王】，四星（八星），待解封。】。 【暗黑猎杀者之王】本来是八星魂宠，但本代主人现在不过五环实力，如果直接将八星魂宠交给他的话，他根本不能控制。因此，连飒的组织在将这枚魂石交给他之 前，经由组织里的高阶封印类御魂师处理，将原本已经是八星的魂宠等级压到了四星，正是连飒可以控制得好的能力阶层。 而每当连飒突破境界后，用自身提高了一层境界的魂力激活被封印的魂石，就可以揭开上面的封印，恢复一定实力，好和连飒配合。 比如，当连飒突破当前桎梏成为六环御魂师的时候，他经历了质变、属于六环的魂力进入到【暗黑猎杀者之王】的魂石中时，就能够解开最外层的封印，让它的实力 恢复一部分，使魂宠的境界上升到五星。 ——可惜，连飒已经失去了将其解封的机会了。 方以唯忽然似有所觉地抬起头来。 有人在看着她。 “小河，你被发现了呢！”费雷德翠尔夫人微笑道，“真是个敏锐的孩子……”她的口吻带着欣赏，像是看到了什么还未经雕琢的珍宝一般。 底下，那全身都裹得结结实实、只露出一双明灿眼眸的女孩和安河对视了一眼，忽而扬手。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魂技，那女孩明明不过是随手一抛，那块【暗黑猎杀者之王】的魂石竟好似炮弹一般，直冲向安河！ 安河扬手，那枚魂石准确地落入他的手心，但不同于那看起来气势汹汹的模样，魂石被他拦截下来的时候，安河惊讶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冲击力。 他下意识地就往下看去，那蒙面的白袍少女见东西已经到了他手上，朝他遥遥挥手，便牵着踏月追风马掉头走了。 “这是……”费雷德翠尔夫人的视线落在自己得意弟子手里的那枚魂石上，微微一愣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暗黑猎杀者之王】！” 再想到之前那个女孩的动作、被她捆成粽子的人、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的年轻人……费雷德翠尔夫人心中一惊：难道，这是百时紫的那枚魂石？！ 猜测需要证据，费雷德翠尔夫人颦眉，思考那枚魂石的特征：“小河，把魂石给我看看。” 安河顺从地把魂石交给自己的老师。 魂石一亮，融入费雷德翠尔夫人白皙的掌心，消失不见。 女子的脖颈上出现了幽紫色的灵纹，微微闪光。 片刻之后，费雷德翠尔夫人睁开眼睛，那枚魂石重新出现在她的掌心里：“确实是百时紫的那枚！” 百时紫的【暗黑猎杀者之王】是博特伦双发给他的，关于这只魂宠的各项特征和资料都登记在册，费雷德翠尔夫人对比了自己看过的资料之后，就百分百肯定了这枚 魂石，的确就是百时紫的那一枚。 这下，安河更惊讶了： 百时紫的【暗黑猎杀者之王】名气何等之大，那少女能够知道如何解开【夜之牢笼】，自然也知道炼出这件魂兵的魂灵来历，交给博特伦双的他也不足为奇，可是…… 真的会有人在拿到了【暗黑猎杀者之王】后，那么轻易地、毫不犹豫地交还给博特伦双？ 费雷德翠尔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她握着魂石稍一思索，便道：“小河，你先下去跟上那位小姑娘，打个招呼吧，我随后就到。” 安河点头，从窗口一跃而下。 半空中他的身体仿佛被什么给托住一般，轻巧落地。 那模样，好似落地的不是一个大活人，而只是一片羽毛而已。 这里是九曜驻扎在迟雁行区的办事点，平日里多的是魂师们进进出出，有些个爱炫的御魂师进出排场更是怎么酷炫怎么来，安河这一跳虽然在内行人眼里简直是对力量和环境精妙绝伦的把控，但在习惯了各种漂亮的视觉效应的普通人眼里，这看起来还没上次一个御魂师张开翅膀飞上天来的好看，故而看到这么一个人落下，大家也就 随意地瞥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安河仆一落地，正要叫住那位蒙面的白袍少女，却发现她转身进了不远处的伊泽尔皇家公学办事处。 等到她再出来时，那匹踏月追风马驼着的人已经不见了。 那个人，是伊泽尔的人？所以把他/她放在了伊泽尔的办事处？ 由于海德拉的脸一直都没有露出来，安河并没有认出来马背上的人，对于这个人的身份也不过是略略一思索就放在了一边，旋即快步追上了正要离开的白袍女孩。 “请留步！” 方以唯并不意外自己被叫住，回头看到是刚刚那个坐在顶楼窗口的青年，微微一思索，便扬起拉着藤蔓——这藤蔓的另一端拖着那个粽子球——的手，道：“你是想 问他那枚魂石是哪里来的吗？呐，人给你吧！” 说罢，就将手里的藤蔓抛了过去。 安河接住藤蔓，入手就感觉到这藤蔓上附着的魂力，仔细一辨认，立刻看出上面附着了麻痹和禁锢效果。 难怪这人被捆住之后就没个动静了。 看了一眼动弹不得只有眼珠子还能动一动的人，安河见那少女又要走，忙开口：“能否请您暂留步？我的老师费雷德翠尔夫人想和您谈一谈！” 费雷德翠尔夫人？ 立时想到了自己好友的推荐卡来源，方以唯诧异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青年。 “……你是？”她试探着问。 “在下安河。” 果然是安河。 可是……方以唯有些不明白地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青年，他并没有特意隐瞒自己，周身魂力圆转无滞，生生不息。 这明明是五环御魂师啊！ 而且看他魂力流转自如，显然不是近期才进阶五环——至少，方以唯觉得，安河进阶五环少说也有半年了。 但阿芙洛雅和安河的那场战斗过去了才几个月啊…… 以阿芙洛雅四环御魂师的实力，怎么可能和身为五环的安河缠斗那么久，最后才一招惜败？ 心思急转间，方以唯忽而挑眉：“费雷德翠尔夫人的要求？” 安河以为她说的是他追上来这件事，点头道：“是的，我的老师非常欣赏您刚刚展露的身手，想和您谈一谈，不知道……” “可以，不过我现在还有事要做，”她弯弯眼睛，微笑道，“三日后，天水阁。” 说罢，她翻身上了踏月追风马，已经忍耐了好久这缓慢速度的追风马立时一声长啸，蹄下生风，一跃飞空而去。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安河身形一动就要跟上去，却在一只手拍上他肩头时，顿住。 “老师？” 他诧异地看向出现在身后的费雷德翠尔夫人，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要阻止他追上去。 “好了，小河，人家现在不想暴露身份，就别追了。”费雷德翠尔夫人赶过来时发现对方已经走了，也不在意，拍拍自己的弟子，道。 费雷德翠尔夫人实力不行，但是眼力一流，她一眼就看到了白袍少女蒙面的白布隐蔽处贴着一个小小的声音外放器。 那样打扮下，声音的传递会受到一定阻碍，变得有些沉闷才对，但那个蒙面的白袍女孩声音依然清亮悦耳，这显然就是那个声音外放器的功能。 众所周知，经过了仪器改变的声纹很容易伪装，那个女孩处心积虑地以保守的古兰教女性装扮来掩饰身材细节，又用声音外放器来变化声线，将几乎所有可能暴露身 份的渠道都一一堵死。 这样的前提下，要让她在毫无准备地情况下赴一个意料之外的约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安河还想说什么。 “小河，要有耐心。”费雷德翠尔夫人道，“更何况，我们还可以先问一问这位先生对那位小姐做了什么。” 她说着，看向弟子手中藤蔓所捆住的男人。 第 257 章 “你们听说了吗？” 茶楼装潢雅致的包厢里，一个人倒了壶茶，见门已经关紧，屋子里只剩下他们这些人了，这才开口道。 “听说什么了？”旁的有人问。 “今天早上，九曜办事处那，有人动手了！” 这话登时引来了旁边的人的注意：“动手？九曜办事处的那区不是被他们定了规矩不得斗殴吗？谁这么大胆子撸虎须啊？” “我听说，动手的是一男一女，脸看着都陌生，应该不是本地人。那个女的一身古兰教女性打扮，牵着匹踏月追风马，马背上驼了个人，应该是男的，两人都看不清样 子。和那个女的动手的是另外一个男人，听说战斗技结束得非常快，旁的人都没察觉到动手，就看到那个男人被树藤给捆了个结实！” “然后就被九曜的人请去喝茶了吗？”有人笑嘻嘻道。 “倒是有啊，但是没请去。”这人道，“这是发生在博特伦双门口的，当时博特伦双就有个人从楼上跳了下来，去追那个女的，但是最后却放她走了……” “大概是有什么关系吧，”从头到尾一直心不在焉的人道，“我说我们都要大难临头了你还关心这种事干什么？” 他这话一出，旁的人顿时都有点沉默下来，原本还有些轻松的气氛立刻变得沉重起来。 “那个偷听我们谈话的人被救走了，裕丰那边还说派人去追杀，到现在都没个消息！”那人越想心越急，忍不住开口道，“他要是把听到的消息一爆出来，我们这谁能逃 过！你们居然还有心思听八卦！我真是不懂你们了！” “哎，蓝老弟你别急，我可不是随便找了个八卦说的！”刚开始谈起那八卦消息的人安抚道，“我正要说到关键呢！” “什么关键？”被叫做蓝老弟的人奇怪道。 “我刚刚不是说了么，那姑娘带着个年轻人，虽然一开始朝下趴马背上看不清脸，但是之后那姑娘家对付完人，就牵着马去了伊泽尔的办事处，把马背上的年轻人交给 了伊泽尔的人。那个年轻人被人从马背上搬下来的时候，我的人看到了，回头画了张速画给我，我一看，那年轻人就是那天晚上被救走的那个人！” 这话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你确定！？” “确定！我那手下在我这干了三十年了，我要是连他都信不过，我就没人能信了！”这人肯定道，“他的速画水平很好，画出来的人和我那晚上看到的人至少有八成像！ ” 那晚上袭击他们的人被另一个人追杀…… 旁人立刻想起了之前裕丰说的话：“那另外一个被捆结实的男的就是裕丰的那个一直戴面具的手下？” “八成是。” 可能听到他们谈话的人在伊泽尔办事处，裕丰的面具男手下被博特伦双的人带走，剩下那个女的就极有可能是那天晚上来救人的，现在走得没影，唯一的线索是她和 博特伦双的人相约在天水阁…… 一时之间，包厢里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以后，才是那个被唤作蓝老弟的人开口了：“菲拉老弟，我们这的人，交情少说也有二十年了，你现在在想什么，就直说吧！” 菲拉捏了捏手指，冷静了一下，这才沉声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裕丰的手下被博特伦双的人带走，不知道这手下心性如何，他要是把事情供出来，我们就完了！” 这里的人脑子转速没一个是慢的，菲拉的话一出，所有人都想到了他的潜台词：“你的意思是……” “先下手为强！”菲拉眼里凶光一闪，“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晚上不过是一起喝杯茶而已，叛军那种东西和我们没关系！天知道那个人怎么会想到把这盆脏水泼我们 身上，还连带着把他的主子也拖下水……裕丰如果在天有灵，恐怕也会为自己识人不清而懊恼吧！” 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可行吗？” “怎么不行？灭了裕丰的口，我们这些人都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抵死不认就成，迟雁行区是我们的大本营，说实在的，我们这些人要是折进去，迟雁的经济都得后退 三十年！议会就算真拿到了决定性证据都得好好想一想能不能担得起那个后果！” 之前说话的人一想，也是，又道：“裕丰身边那小子，那个叫广瑞羽的也不能放过，他是裕丰的心腹，裕丰做什么都没避着他。” “当然不会忘，以绝后患嘛！”菲拉见众人都表态了，也难得地露出了笑意来，“不过找谁干这个活，就得好好想想了，最近夜幕都被人给端了，我这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还有哪个杀手组织能吃下这单子来。” # 丰收商行。 裕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手里拿着新一季的财务报表，上面的数字非常好看，但他却看不入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有点心神不宁。 是不是忘记了什么的缘故？ 想到这点，裕丰开始梳理自己的事物： 商行这边没问题，宗宰大人要求他教导的那小子天赋确实很不错，他现在完全可以在他有事外出时担起整个商行的运作处理，刚刚交给他的那些事情他也完成的很好，应该不是这方面的问题；宗宰大人前几日联络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异样，并没有发现他私底下的那些动作；引诱那些商户加入组织后勤的事应该也没问题，虽然那天被不 知道哪里来的小子搅了场，但是连飒已经去追击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听到那小子和救他的人的死讯…… 思来想去，只有那天被打断的结盟任务没完成吧，近期内得再找个机会才行…… 他按了一下桌上的按铃，片刻后，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 咔哒一声，广瑞羽推开门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阿羽，我最近要外出一段时间，”裕丰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指了指手边的那堆资料，“这些事交给你了。” 广瑞羽拿过那叠账目报表，随意翻了一下，手指在其中一份上顿住：“这一份……”他把那份资料抽了出来，“大人，这份资料是要上报给老板的。” 广瑞羽口中的“老板”，是黑市的主人。在黑市高层中，这个称呼是特指那个仅仅只有三位宰以及少数几名中层拥有联系方式、面见权利的黑市主人。 裕丰就是那少数的几名中层其中之一。 裕丰随意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你去报就成。上次兽潮里新合那家伙运气不好，死了，少了一个有直接联系权的中层，宗宰大人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昨天我和宗宰大人联系的时候，他告诉我说已经定下是你了，就差正式公布了，老板已经让宗宰大人把他的联系方式转交给我，本来是要等老板公布的时候给你的，不过现在 给你也一样。” 他说着就从一个隐蔽的柜子里摸出一张卡片来，交给广瑞羽。 广瑞羽拿着那张金属材质的通讯卡，敛眉垂目。 这是特制的通讯卡，只能联系特定的号码，并且也只能联系那一个。同时，它大大优化了信息保密功能，确保联络的安全。 他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拿到了黑市主人的联系方式……他本来还在思考怎么才能弄到这个。 没想到，宗宰和裕丰就这么把东西送到他手上来了。 既然最关键的一环到手，那么…… 广瑞羽将那张通讯卡收好，大致翻看了一下报表，确定自己将要接管的内容之后，便点头表示明白。 这小子的能力还是挺强的……裕丰颇有些不是滋味地想道。 他花了十年功夫才得到老板认可，拿到了老板的联系方式，可这小子呢？ 哪怕有宗宰大人的一手提拔，这才几个月？ 虽说广瑞羽天赋不错，但是他什么经验都没有，什么都是这几个月里他手把手教上来的，结果这才多久，他就坐到和他一样的位置上了！ 这小子看起来也没比他强多少啊……世道当真不公！ 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做到广瑞羽这个地步花了多久，裕丰心里满是不平，好一会儿才强制压了下去——或许，他并不是真的遗忘了，而是不愿去想。 如果承认了这个事实，那岂不是说自己根本比不上自己的手下？ 而且，他如今已经四十多岁，快五十岁了，依然还只是黑市中层，这些年也没见上头的高层里有哪些个要上黄泉路了或者退休了，升迁之路看不到丝毫希望…… 如果现在出现一个升迁的时机，他和广瑞羽同样有资格争取，固然他的资历要比广瑞羽来得深厚，经验要比这毛头小子来得丰富，可一个将要到知命之年、快是半百 之龄，另一个却是舞象之年，正是朝气蓬勃之时，天赋又那么出色，做什么都上手极快，对商业局势的判断也准确……两厢比较之下，自己竟然堪堪只有资历优势！ 那这个机会还能落在他身上吗？ 裕丰发现，哪怕是他自己，都难以说出那个结论来。 所以，他一定得促成这次的结盟！ 将杂七杂八的念头压在心底，裕丰正要绕过办公桌，忽然，窗户玻璃应声而碎！ 第 258 章 几乎是瞬间，淡蓝色的防护罩自动激发，险而又险地挡下了从窗户外急速射入的纯黑色箭支！ 防护罩颤了颤，原本仿若天空一般的蓝色顿时变成了几乎透明的水色，清楚地映出其后裕丰苍白到近乎惨白的脸。 这是预先储备的魂力消耗过大、防护罩支持不住的先兆！ 裕丰毫不怀疑，再有下一支箭，这防护罩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逃！ 这个念头方才闪过大脑，第二支灰黑色箭支直冲而来，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已经没有多少防护功能的光罩后，噗的一声扎入人体，直到在裕丰背后都露出半截箭支时才 停下来。 被箭支穿透胸膛的裕丰喉咙里发出啊啊的气音，眼睛还死死盯着书桌后的架子。 “切，没中要害！” 远处的狙击手啧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他明明是朝着要害攻击的。 那光罩有古怪，扭曲了他的箭支方向。 为了打碎那个光罩，他的魂力几乎全部倾注入了那两支箭里，现在要想发出第三支箭倒也可以，但是这么一来，万一遇到什么意外，他就完全没有抵抗之力了。 不过没关系，这次不是单打独斗。 如同一缕青烟从窗外随风飘入，蒙面的杀手悄无声息地从外落入，手中的利刃就冲着广瑞羽而去——裕丰虽然没有被射中要害，但此时也是重伤，临时队友以魂力制 造的箭支无法涂抹剧毒但却具备了撕裂伤口的功能，裕丰的伤口只会随着他的挣扎而扩大。 血流不止也是个死法。 广瑞羽腰带上镶嵌着的宝石一亮，就有一层保护罩的光芒笼罩他全身。 啧，最讨厌刺杀这种有钱人了……防护罩不要钱啊！ 蒙面杀手心中愤愤不平，本以为这个副手最多有的就是那种需要手动开启的防护罩，没想到又是一个感应型！ 特喵还是高级感应型！连他这种微弱到极点的魂力波动都能准备察觉列入威胁列表直接自动开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层防护罩的强度比不上目标一号……蒙面杀手一击击碎防护罩，正要一把抹了目标二号的脖子时，异变突生！ 和任何一个老总的办公室一样，裕丰的办公室里放置着好些绿植，用以美化环境，装饰室内，此时，广瑞羽的身后，就有一盆绿萝。 就在蒙面杀手袭来时，无人注意之处，绿萝疯长，几乎顷刻间就伸展出了无数宽大的绿色叶片，挡在了广瑞羽面前！ 噗嗤——！ 蒙面杀手手里的白水刺刺穿了数层绿萝叶，却在将要刺中广瑞羽的时候，硬生生停下！ “如果我是你，这种时候，我不会乱动。” 清越动听恍若玉器相击的声音从蒙面杀手身后传来。 广瑞羽一愣，眼里闪过一丝光。 已经摸上腕间机关的手，轻轻地松开了。 蒙面杀手没动弹。 一支极细的尖针——那看起来好像放大了无数倍的松针他甚至能看到上面棕绿色的斑纹——静静地飘浮在他眼前，尖端距离他的眼球只有半厘米的距离。 他毫不怀疑这东西的杀伤力。 方以唯依然保持着古兰教女性装备，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明灿动人的翡翠色眼眸，站在窗外。 见这个蒙面杀手停下来了，她从窗户跳入，轻巧地落在地上，正要开口说话，忽而她看到这杀手身上的衣服——鼓鼓的。 糟糕！ 不及细想，【翡翠梦境】瞬间展开，包裹住了那个杀手——不，或者，该说是死士！ 他身上绑着爆炸物！ 这是怀着同归于尽的心来的！ “逃！” 广瑞羽一把抓住裕丰，带着他到了架子边，裕丰用尽最后的力气扳下开关，一个黑洞洞的开口出现。 方以唯视线一扫，【洞悉之眼】立刻分析出那个密道入口和主体材料强度都高到爆表，简直是以最高要求建造的，立刻一把将两人推入其中，自己也闪身进入。 密道关闭的瞬间，断掉了魂力供给的【翡翠梦境】消散无踪，巨大的爆炸声让整栋楼都抖了抖。 密道出口处封住一切的合金大门震了震。 广瑞羽进了密道，顾不得去看裕丰情况，站稳了就几步到了方以唯身边，在她险些没站住的时候扶住她的身体靠在他身上。 待到这波爆炸过去，一切平静下来，广瑞羽依然没松手，低声问：“没事吧？”她是最后进来的，会不会被爆炸波及到？ 此时，广瑞羽分外懊恼自己实力不行，他根本没有看清楚到底是爆炸先发生，还是她先进入密道。 方以唯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周身魂力，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她只是稍稍有些脱力而已，【翡翠梦境】的消耗一如既往地大。 在离开丛林之后，方以唯就发现自己的【翡翠梦境】消耗情况变得和她曾经知道的一样了。这奇异的情况让她下意识地猜测，难道是因为身在丛林里，所以恢复速度 才特别快，甚至快到了超过消耗速度？ 她这些天做了些实验，发现翡翠梦境的魂力消耗和恢复情况还真的和丛林有关——准确地说，是和她周围的绿植数目和质量有关。 绿植越多，质量越高，那么她的魂力恢复速度就越快。 裕丰的办公室里虽然有几盆绿色植物用以妆点空间，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多，这里又是独栋办公大楼，绿植本身就没多少，方以唯刚刚为了阻止爆炸，一瞬间也来不 及精细操作，只能将【翡翠梦境】直接展开形成领域，遏制住了爆炸。 这种情况下，她的魂力消耗远远大于周围绿植带给她的恢复速度——更别提裕丰放在办公室里的绿植毫无疑问都是普通绿植，而不什么具备魂力的植物性魂灵。 倒在地上的裕丰努力让自己侧躺，避免还停留在伤口里的那支箭受到外力压迫而再次撕裂他的伤口。 他的呼吸粗重，呼哧呼哧地喘息着，挣扎着朝着密道口的柜子伸出手。 那柜子里不仅有隐瞒身份所需的各种身份信息，还有急救包。 这个密道本就是为了防止意外而建立的，每一个足够分量的黑市人员所在地都有这样的建筑构造。 仔细查看方以唯的眼睛、确定她并没有说谎隐瞒什么的广瑞羽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裕丰的自救动作。 因情绪而显得深沉的眼里闪过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光。 裕丰努力朝柜子伸手，却怎么都碰不到那柜子，身体里血液的大量流失让他的头脑昏沉起来，无边无际地冷从各个地方传来…… 他第一次觉得死亡是距离那么近的事。 而能够带给他生的希望的柜子又是离得那么远。 努力挣扎了好一会儿的结果是他胸口的撕裂又大了一分，从未停下过流淌的血从伤口处欢快地奔腾而出，淌了一地。 密道里充斥了让人不适的血腥味。 裕丰不敢再动了，他怕自己再动下去，急救包还没打开，他就要因为失血过多死亡了：“啊……啊……羽……” 他想起来将他带到密道中的部下。 救他！ 快点来救他！ 广瑞羽没有回话，只静静地冷眼旁观。 稍稍恢复了些的方以唯转头就看到了地上的人，疑惑地想过去看看他的情况，但她身体才一动，腰肢忽然一紧。 广瑞羽揽着她的腰，注视着她不解看过来的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 深知这个女孩此时过去会做什么，广瑞羽在没等她开口，就自己开始说话了。 “他叫裕丰。”广瑞羽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是黑市商人手下的副手宗宰的心腹，宗宰叛离了黑市商人，在支援叛军。裕丰是最主要的和叛军联系、供应后勤的人员 之一。” 方以唯的身体顿住。 联盟玩家的身份立场，哪怕是加入了阵营，其大前提，依然是联盟公民。 有了这个大前提，才有后面一系列的声望。 也就是说，不管是哪个阵营的玩家，看到那些暴露了身份的叛军，都是红名。 在游戏里，叛军都是被玩家喊打喊杀的存在，曾经，在魔化生物还没成为版本主线之前，玩家的升级路上有相当多的任务和叛军有关。 哪怕是在弥赛亚进入游戏的这个魔化生物初现征兆的年代里，依然还有相当部分的任务被用来描述叛军这个联盟潜在的（或者应该说已经浮出水面）的敌方势力。 方以唯沉默了一会，道：“理由。” 救下这个人，他们可以以此摸出叛军下落，乃至将在迟雁的叛军一网打尽，为什么要放任他死亡，让线索断在这里？ 广瑞羽抿了抿嘴唇，道：“他死了，黑市商人才会派人彻查发生了什么事。” 裕丰是手上拥有黑市商人联络权的中层之一，他们是黑市商人用以了解黑市运作情况的眼耳手段之一，所以，中层的联系方式是单向的。 只能黑市商人联系他们，而不能由他们先联系黑市商人。 假若“眼睛”死了，黑市商人收到消息后会立刻派人调查前因后果，同时联系其他的“眼睛”和“耳朵”，了解最近是否有什么会惹上杀身之祸的事。 以就近原则，广瑞羽会是第一个被黑市商人联系上的人。 比宗宰更早。 第 259 章 裕丰死了。 在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宗德得知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昨天才和裕丰联系过，怎么忽然人就没了？ 紧接着，他收到了裕丰所在办公室发生爆炸、现场无人生还、甚至连尸体都没找到的消息。 裕丰的尸体是在密道里找到的，他死得尤为痛苦，尸体的手还在努力伸向密道里的柜门——那里面放着可以救命的药。 “宗宰大人，主人传召。” 来自黑市商人的使者这样对他说。 宗德心里顿时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照理来说，裕丰是他的手下，而且还持有黑市商人的联系方式，那么在裕丰身死的现在，黑市商人让他过去面见他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宗德就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问道：“那阿羽呢！裕丰的副手阿羽呢！” “裕丰大人所在的办公室被对方的死士炸飞，以爆炸威力而言，没有可以活下来的可能。”使者面无表情道，“宗宰大人您提到的那个人，当时正在裕丰大人的办公室里 。” 宗德浑浑噩噩地目送使者离开，裕丰的地位有人能代替，广瑞羽的作用可没人能代替！ 广家那的计划还等着广瑞羽这个傀儡呢！ 宗德一想到自己本来好好的计划被破坏成这样，顿时恨不能生啖罪魁祸首的血肉！ 到底是谁做的！ 但现在不是追查的时候，也不是去补救或者放弃自己计划的时候，宗德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出门前去见黑市商人了。 黑市的三名副手都有能够主动联系黑市商人的方式，而黑市商人联系他们时，也不仅仅是通过联络器，更多的则是约定好地点赴宴。 这次的地点定在了第一楼里。 第一楼矗立在圣路易罗纳丁堡最繁茂的商业区中，没有人知道，这家酒楼背后的主人居然是黑市商人。 宗德提前了十分钟到，他到的时候，黑市商人——那个面目普通的中年男人已经坐在上首，好整以暇，等着他的到来。 宗德忽然就有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几乎就想夺路狂奔！ 但是还未等他付诸行动，一左一右两个守卫已经联手将他压在了黑市商人面前。 当着宗德的面，黑市商人拿出一个小小的芯片，插入播放器。 投影出来的屏幕上立刻展现出了一系列资料，都是最近几个月里宗德手里的物资流动。 除了资料之外，还有一段音频，宗德听了小半就脸色发白：里面有好几个人，但是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极为耳熟。 那是裕丰的声音！ 而那几个声音所谈论的，是加入叛军、为其暗中提供后勤保障的结盟！ 这……为什么裕丰会在做这种事！？他从未交代过裕丰这种甚至只是类似的事物！ 裕丰的能力他知道，商业天赋很好，所以他很放心地把斯托城的产业交给裕丰打理，但是裕丰对于局势方面的观点看法只能说是普通，甚至是一窍不通，所以他从未 让裕丰沾手过类似于诱引其他势力和组织接壤的工作！ 难道……宗德的冷汗下来了，裕丰自己联系的？ 虽然只是猜测，但以他对裕丰的了解来看，事实八成就是这样！ “我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所有的东西播放完毕，黑市商人声音淡淡地开口。 “如果没有好解释的话，你知道的，黑市的规矩。” # 这一天，黑市洗牌。 常年在黑市里混的人惊讶地发现，黑市商人的三名副手少了一个，那个被尊称为宗宰的老人消失不见了。 他名下的铺子、工作、交易内容全部交给了黑市商人新提拔上来的一个人，由这个一直戴着面具不露真容、被称为羽大人的人处理。 其他两位副手还想看这个人的好戏，他们深知宗宰手下那些人的刺头程度，却不想，这个羽大人接手之后，毫无波折出现。 被瞒着叛军相关事情的两个副手并不知道，宗宰那些心腹手下、真正能够涉及到他的机密的人，都被黑市商人下令处决了。 若不是还有理智在，黑市商人简直想把宗德沾手过的所有店铺生意全部付之一炬！ 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和叛军来往，简直罪不可恕！ 不同于看不清局势的裕丰和野心勃勃的宗德，黑市商人对于此时的联盟看得很清楚，他的黑市游走在黑和白之间，联盟不会来管，但若是沾手了可能危及联盟的政治 类事物，那么，来自军部的清扫会在事实确认的同时，瞬间到达！ “你的前任是怎么走的，我想你很清楚。”黑市商人对站在面前的广瑞羽说道，“你会在发现宗德他们做的事之后就开始暗中搜集证据，等着能够与我联系的一天上报， 那么，我想你应该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不过，”他忽而问，“如果你一直到不了能够与我联系的地步，或者，在那之前，宗德他们已经准备叛出了，你会怎么办？” 这个少年年纪很小，但是商业上的天赋确实过人，也正因如此，黑市商人有点好奇，假若那时候没有忽如其来的暗杀，他会怎么做？ 广瑞羽闻声，平静回道：“我会杀了裕丰。” 黑市商人本来懒散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忽然坐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说。 “裕丰死了，您一定会调查他的死因，而且因为他的特殊身份，您的调查速度会比宗德更快。”然后，他就会在那个时候将裕丰和宗德与叛军勾结的证据展示在他绝对 无法忽略的地方。 黑市商人轻轻地敲了敲手边的扶手：“假若裕丰没死呢？” “那我就只能将我知道的证据上报给议会了。” 黑市商人敲击扶手的手指倏然停住。 他抬起头来，冰冷的目光和广瑞羽平静到几乎淡漠的视线对上。 一旦上报议会，等待黑市的将会是什么，谁都能猜得到。 哪怕以黑市商人的手段，到时候能够避免掉覆灭的命运，但元气大伤却是免不了的。 而现在，广瑞羽就在黑市的主人面前，将这极有可能令整个黑市一蹶不振的决断，说了出来。 良久，黑市商人的声音才继续响起：“理由。” “黑市游走在黑和白之间的灰色地带，我们的所有财富都来自于这个稳定的联盟。一旦联盟内秩序混乱，哪怕我们能够忽然发一笔战争财，但以长久的目光来看，其中所能赚取的利益，丝毫及不上井然有序的和平时代。”广瑞羽的目光不避不让，与黑市商人对视，“商人逐利是天性，我不能容忍有人破坏这一切。尤其是，为了短暂的一 百元利润，而破坏了能够赚取一百万利润的良好环境。” 黑市商人定定地看着这少年还带着稚气的脸，良久才挥挥手：“下去吧。” 广瑞羽行了一礼，从这间屋子里退了出去。 留下黑市商人独自一人坐在里面，好一会儿，忽然笑骂了一句：“狡猾的狐狸崽子！” 忒狡猾了！ 广家那死古板怎么能生出这么只狐狸崽子来的？ “也不知道他猜到了多少……”黑市商人自言自语了一句，旋即又摇摇头，“算了，反正他知道的再多，也不会说出去。” 那小鬼知道轻重。 不过让他惊出一身汗的后果……黑市商人皱眉思考了一会，拉铃，叫来手下吩咐了几句。 有天赋有志气有眼光的好苗子得好好磨砺磨砺不是？ 黑市商人极为无耻地给自己的行为下了一个非常高大上的定义。 # 于是之后半年里，广瑞羽被忽然压到头上的大堆事物折腾得几天都睡不好一个囫囵觉，跑东跑西都没个消停。 不过这是后话，这会儿和黑市商人面谈完了的广瑞羽出了密道，就看到正在逗弄水冻的白袍女孩。 她依然是一身古兰教女性装备，从头包到脚，只露出一双明灿动人的翡翠色眼眸，清透澈亮，好似深谷中的一汪碧泉。 感觉到他的出现，那女孩抬起头来，白似葱根的手指缩回衣袖中，即使只露出了那双眼眸，广瑞羽依然清楚地意识到，她在微笑。 那双眼中的光芒映衬得身上的白袍都显得暗淡了。 “和新上司聊完了吗？” 方以唯并不知道广瑞羽去面谈的人是谁，只大致猜测应该是他以后的顶头上司。 “嗯，”广瑞羽轻轻点头，看了一眼时间，“午饭想吃什么？” “不了，我中午有事，等会就走。”方以唯挥手，“你现在应该安全了，我走了。” 裕丰死后，因没有找到他的副手阿羽的尸体，杀手刺客依然络绎不绝，广瑞羽这个在普通人眼里还算有点战斗力、但在任何一个正职御魂师眼里都是战斗力负五的渣 渣整个儿就是块香肉，如果没有方以唯一路保护他回来的话，等不到黑市商人过来，就该上路去陪他的前任上司了。 广瑞羽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改口道：“去哪儿？我送你。” “去天水阁，”方以唯侧身，让水冻从她身边跑过去扑广瑞羽，“我和费雷德翠尔夫人约好了今天中午见的。” 广瑞羽心头思绪急转，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你要去博特伦双？” “什么？”方以唯呆了一下，想了想才明白广瑞羽在说什么，忙摆手，“上学什么的慢慢来，我才十五岁，至少等十六了再去上学，在那之前我准备在联盟多游历一阵子 。” 顺带集齐九曜推荐卡。 广瑞羽诡异地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言：“但是你只能去一所学校上学吧？” “没人规定只能考一所啊！” “……”所以除了凑齐九曜推荐卡之外，你还准备每个学校的入学推荐考都去考一次是么？ “……我送你去天水阁。”广瑞羽揉了揉额头，没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这种莫名的吊着一群备胎最后从中选一个正式女朋友的诡异既视感…… 希望哪天他不会收到自个儿契主被求而不得的疯狂追♂求♂者（大雾）捅肾的消息。 第 260 章 费雷德翠尔夫人显然没有什么迟到是一种美德的不良习惯，没有让方以唯等太久，一身贵妇人打扮的费雷德翠尔夫人带着安河出现在了天水阁门口。 环顾四周，费雷德翠尔夫人很快发现了那名临窗而坐的白袍少女，缓步走了过去。 简单的寒暄之后，费雷德翠尔夫人单刀切入正题：“非常感谢你将那枚【暗黑猎杀者之王】的魂石交给博特伦双。” “这倒不需要谢。”白袍的少女弯起眼睛微笑，“只要博特伦双能够好好保存好它，别让它落入什么心术不正的人手里就好了。” 她忽而又是一笑：“不过我想，这点不用我说，夫人也应该明白。” 在【暗黑猎杀者之王】流落在外的年代里，被【夜之牢笼】困住的人只能前往博特伦双寻求帮助，而现在这枚造成了那么多悲剧源头的魂石回到了博特伦双掌控之中 ，那么，假若以后再出现中了【夜之牢笼】的人，博特伦双的立场将瞬间被推入极为危险的地步！ ——尤其是，就在过去的三天里，百时紫的【暗黑猎杀者之王】回到博特伦双手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九曜！ 普通人眼里是同气连枝的九所学校，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中间充满了竞争——安河毫不怀疑，假若博特伦双在关于魂石【暗黑猎杀者之王】的保存上出了什么岔子 ，导致之后再次出现【夜之牢笼】的受害者，那么，对博特伦双虎视眈眈的八校就会瞬间对他们发起谴责！ 但换个角度来想，由博特伦双保存这枚魂石，却又是再好不过的处理方式。 可一般人能够抵御这块颇具传奇色彩的魂石诱惑，将它交给博特伦双，而不是自己留下吗…… 费雷德翠尔夫人注视着面前目光沉静的少女，不管是天赋实力还是心性品格，这孩子当得起获得博特伦双推荐卡的资格。 “不管怎么样，请收下这份礼物。”说着，她把一封信推了过去，“这是博特伦双的谢礼。” “里面有一份珍稀材料和高品阶魂石清单，你可以从中任意挑选十样。不过这些材料实在太珍贵了，平时都保存在博特伦双校内，而不是放置在各区办事处。所以若是 你定下了哪十份材料和魂石，最好亲自到博特伦双来挑选。毕竟，即使是同一种类的魂石和材料，也是有细微差别的。” 费雷德翠尔夫人的声调温和：“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一份博特伦双的推荐卡，我很遗憾这不是我给出的推荐卡。每个老师每年给出的推荐卡名额都有限，所以我找来了 我师兄的推荐卡，不过这并不妨碍你到时候拜师。” 以博特伦双的底子，出手给出的回报材料决计不是什么大路货，而费雷德翠尔夫人又提到了其中很多材料都需要特殊的保存条件，能够符合这类条件的材料无一不是 珍品，这份清单的分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白袍少女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这丰厚的回报而喜出望外，听完费雷德翠尔夫人的话后也只是有礼地微微倾身以示感谢：“非常感谢您的慷慨。不过，我想夫人心中现在恐 怕还有其他疑问未解，对吗？” 费雷德翠尔夫人点头：“是的。” 接着她径直开口问道：“你是否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她所说的，自然就是指连飒——被捆成粽子球丢给安河、然后被博特伦双的人带去审讯的倒霉蛋。 话题自然而然地过渡到了叛军身上，方以唯的右手轻轻叩击桌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才道：“太过具体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个人是我在斯托城鸣蓝府举办 的晚宴上遇到的……” 她随即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隐去自己当时以顾晓身份参加的事不提，只说自己在宴会上发现那几位大商客似乎有什么秘闻要谈，言谈里让她起了疑心，于 是便一路暗中跟随到了后花园里，偷听到了谈话。 不料当时不止她一人在偷听，另有一人被发现了行踪（她没有丝毫犹豫就默默黑了一把此时还在养伤的海德拉），她见事态不妙，救下那人就逃之夭夭。后来发现这人中了【夜之牢笼】，唯有博特伦双的老师能够解除，于是带着他去了博特伦双在迟雁的办事处，碰碰运气，说不准这里就有能够解除这个技能的老师在，谁想对方居然 在她的目的地附近埋伏她。 之后的事，安河全看到了，她也就不再多言。 “当时与会的几人我还记得模样，司仪报名字的时候我也有记下他们所在的商会，”方以唯说着拿出一份文件夹来，递给费雷德翠尔夫人，“以我听到的内容来看，他们 似乎与叛军有些往来。” 叛军在联盟所受到的待遇，仅次于魔化生物，费雷德翠尔夫人不敢大意，接下了这份文件，决定等会回去就让这边的人调查那几家商会。 如果一切属实的话…… 她翻开文件，看了几眼，登时眼里闪过一丝惊慌：这上面可都是迟雁行区经济的中流砥柱啊！ 如果他们真如这少女所言，那……顾不得其他，费雷德翠尔夫人匆匆告退，带着这份文件离开。 “您慢走。”方以唯微笑目送费雷德翠尔夫人出门，跟在她身边的安河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临窗而坐的白袍少女，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亮，却也仅止于此，便跟 着自己的老师离开。 留下方以唯又多欣赏了会湖畔风光，这才起身离开。 有博特伦双盯着那几家商会，想来只要他们曾经和叛军有过联系，那就逃不出博特伦双的调查。 她可记着呢，在游戏里，这些商户的崛起背后，都有来自同一个势力几十年的扶持。 ——这个势力，就是博特伦双。 博特伦双扶持起了迟雁行区经济砥柱，却也限制了它们，让它们绝不可能从它的势力中脱离。 每年这些商会要上交给博特伦双的利润财富不是一个小数字，这是博特伦双得到的回报。 方以唯记得游戏任务中曾经提到过，这些商会需要为博特伦双搜集各种珍稀材料，而这些材料都会直接送去博特伦双，而不是在自己的商铺和拍卖会里出售。对于以 魂源材料为主要经营项目的商会来说，没有足够稀有而珍贵、又是高级魂师们需要的商品的话，他们所能获得的利润就极为有限。 高级魂师们在你这里买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自然就会转投别处，而这些商会有苦难言：并非没有，而是那些材料是博特伦双指定了一旦有就收购了送过去、绝不会 在店铺里上架的商品。 一次两次还能忍受，长久以往，商会的掌权者看着自己当年签下的协议，就像是看到了从自己身上生生割下去的肉一般。 这次这些商会的掌权者会想和叛军联系，也是出于摆脱博特伦双控制的心理。 不同于博特伦双要求各种珍稀材料，叛军所需要的几乎都是常见的、大流量的材料，他们甚至还会反运送一些罕见材料交给商会出售，几次下来，尝到甜头的商会原 本就已经不平衡的立场，就自然而然地朝着叛军倒去。 只不过，他们太小看了博特伦双的势力，也小看了叛军的野心…… 摇摇头，方以唯暂且将游戏里的任务剧情抛之脑后，依然一身裹得严实的白袍，慢悠悠地行走在湖畔边的杨柳树道中。 忽然，有细小的声音传来。 ‘米尔堤，都这个时间了，人家说不定早就走了，你何必再来呢？’ ‘妈个蛋！要不是你们一直磨叽能拖这么晚吗！不要让老子抓住她！’ ‘喂喂，人家好歹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怎么能这么对待人家？’ ‘我靠别说你们没认出来！那明明就是弥赛亚！’ ‘弥赛亚怎么了？就算是弥赛亚也救了我们啊，而且她不就是赢了你嘛，用得着记仇到现在？更何况你又打不过她。’ ‘我现在也是五环！’ ‘人家也是五环，还有翡翠梦境，你呢？’ ‘……伊恩你到底哪边的！’ ‘我站中间……话说小弥又在睡了，真的不要紧？’ ‘精神波动没减弱，暂时不用担心。’ 那声音慢慢变得清晰，声量也开始变大，就像是对方正在往这边靠近。 ……不是这么冤家路窄吧？ 第 261 章 当机立断，方以唯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去，几下隐没在树丛中。 白袍蒙面的少女才刚刚闪身到了一棵树后，米尔堤就窜出了树丛： ‘刚刚天水阁的人说她刚走，肯定还在附近！赶紧找！’ ‘米尔堤你真是……算了，她穿着白袍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很显眼，你把湖边的人看一圈就可以了，那么明显的打扮一眼就能看到……没看到的话我们就走吧，等会还得 去南云楼排队，兰西要吃那家的烧鱼。’ 这是亚历克斯吧，方以唯暗暗推测。 她看不到精神海里苏醒了什么人，只能从语气语调和说话的内容方式来推断说话的人是谁。 米尔堤心中不平，却也只能接受这个要求，将岸边的人尽收眼底，却发现并没有他要找的人。 ‘看样子已经走了呢！’伊恩在精神海里说道，哪怕弥赛亚脱掉那身白袍，也该是能让人一眼看到的——不是他要刻意赞美对方，但是她的模样气质的确是独特美丽到了 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认出来的地步。 ‘不可能！才那么会儿！’米尔堤不死心道。 就在他和精神海里的兄弟争吵的时候，一个穿着浅葱色衣裳、头戴遮阳斗笠的少年拎着桶和钓竿走了过来，低声和他说请让一让。 米尔堤回过神来，让开后才看清楚旁边的牌子：钓鱼专用座。 他这会儿才注意到，不远处的湖边有好些人在钓鱼，也都是头戴遮阳的斗笠蓑帽之类的打扮，安安静静地坐在哪里，像雕塑一般动都不动一下，着实让人怀疑他们其 实已经睡着了。 但在钓鱼的多数都是老年人，年轻人寥寥无几。 毕竟钓鱼是一项很需要耐心、能够沉得住气的活动。 那个穿着浅葱色衣服的少年在他旁边的石墩阳伞下坐下，放好桶，握着钓竿的手腕一抖，纤细不失柔韧的钓竿一动，鱼饵带着鱼线远远地落入湖中，将阳光下几乎隐 形的银色鱼线拉直，随着水波微微晃动。 他的动作尤为潇洒漂亮，一看就知道是钓鱼好手，米尔堤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个大爷看得都有些眼睛发直了。 ‘走吧。’ 看看时间，再不走的话，南云楼的排队就赶不上了，米尔堤最后不死心地看了一眼岸边，气馁地掉头走掉。 等到他离开，好一会儿，那浅葱色衣衫的少年抬了抬自己的帽子，琥珀色的眼眸瞥了眼米尔堤离开的方向，继续把目光集中在面前的湖面上。 随着海德拉的离开，她的大脑终于安静下来了，方以唯悄悄松了口气，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上面，自己的生活职业【渔业家】底下的经验条已经走过了一半。 在游戏里，只有钓到鱼，才能获得渔业家的经验，现在也一样。 之前在水路上，方以唯为了鬼面鱼，坐船头钓了好久的鱼，好歹是把渔业家的职业等级磨到了4级。 随着等级提升，能够钓到的鱼就会越来越稀有。 等到了5级，依照魂宠ol的表述来看，就是大师级的钓鱼水平，能够钓起当前水域中极为罕见的鱼类。 但从4级开始，想要获得经验就必须钓起稀有鱼类才行。水路上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某个欧皇血统的超强水系亲和力好友在的缘故，在他下场开始钓鱼的时候， 本来偶尔还能钓到一两条稀有鱼类的方以唯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钓竿上拉起什么鱼来了…… 别说稀有鱼类了，连普通鱼都跑去咬温然的钩了。 明明是同一个食盒里拿出来的鱼饵，偏偏在那群蠢鱼看来，温然那边的好像更美味似的…… 现在温然不在，方以唯看看自己脚边的空桶，决定在这里试试看钓鱼，看看能不能把剩下的经验冲上去。 也不知道这湖里有没有稀有鱼类…… 如此，方以唯就在湖边安安分分地坐了一下午，期间钓上了几条系统判定为紫色品质的沙皮鱼，算是有点收获。 有稀有鱼类就行了，得到了鼓励的方以唯收起钓竿鱼桶，回家，第二天再来。 如此两天之后，旁边就有人凑了上来：“小伙子最近来得真勤快哪？刚来这的？以前没见着过人哪！” 原本在好几个墩柱外钓鱼的两个老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呵呵笑着搭话。 就见那个琥珀色眼睛的少年笑得有点羞涩地点点头：“嗯，我最近才过来……” 很少有人知道，竞技场一言不合让人跪下叫爹游戏外也是日天日地的弥赛亚大神，最怕的就是和陌生人说话。 备注：是和普通的陌生人说话。 不知道为何，假若对面搭话的是魂师——不管是御魂师还是炼魂师，她都不会有这种内向的情绪，但若是换成普通人，网上虐得人吐血的弥赛亚大神分分钟就和个羞 涩内向的小姑娘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时，面对两个显然是普通人的老大爷，维持着顾晓外表的方以唯也只能应和两个显然很是关注这附近钓友的老大爷的话。 “很少看到你这样的年轻人过来钓鱼，小伙子要沉得住气啊！这湖里的鱼可不好钓！”穿着白汗衫的老大爷拍拍少年有些单薄的肩头，一脸语重心长。 “是啊！”另一个带着草笠帽子的老大爷应和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想着过来钓鱼，结果坐个十分钟就不知道去哪里了！”言谈中，他显然对那些人很是看 不上眼，“白瞎了这么好的地方！” “是啊！真是白瞎了他们……”白汗衫老大爷嘀咕了一句本地方言，以那个语气来看，很有可能是不适合出现在正式场所里的话。 这两位老大爷是天天过来钓鱼，今天这是收获丰厚准备提前走，路过了才来和小年轻搭话，末了走前还好奇地问了句：“小伙子你是魂师？” 方以唯点点头。 “据说这湖里能钓上来彩虹鱼和黑纹鲫鱼，你们魂师很喜欢这两种鱼的吧！”老大爷道，“加油，能钓上来的！” 两位老大爷一脸“我们看好你”的表情走了，留下方以唯呆在原地，连有鱼咬钩都顾不上。 彩虹鱼？黑纹鲫鱼？这个湖？ 她有点不太置信地看了看依然一片安静的湖面。 难道…… 少年若有所思地一抖手腕，咬钩的白纹鱼瞬间被拉上了天，稳稳落在他脚边的鱼桶里。 # 米尔堤很暴躁。 那天和博特伦双的人约完天水阁之后，弥赛亚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哪怕他再怎么催促伊泽尔分派在这里的人找她的下落，愣是人家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出来。 顾修明的行踪倒是明确，但是最近不知道是不是顾家和林家有什么新的合作，底下人调查结果说是经常看到顾修明和林家势力的人走在一起。 我要的是弥赛亚的行踪！给我顾修明的行踪干嘛！ 拿着手上写满了关于顾家和林家未来可能发展合作猜测的信息，米尔堤差点愤怒到拆了情报处。 这么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还是丢外面去吧，于是当亚历克斯回到精神海、刚睡醒的米尔堤被踢出去顶班的时候，他木然地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看不出是哪里的湖边 。 ‘……亚历克斯你他喵给我出来！’ 傻了才出去，一言一行都极具贵公子典范的亚历克斯坐在精神海里幻化出来的沙发上，姿态优雅地喝着红茶，无视了外面叫嚣的兄弟。 米尔堤：……妈叽你以为我是修那个联盟第一路痴吗！劳资不会自己找路吗！ 米尔堤的信心并不是空穴来风，他绕着小湖泊走到了河边，沿着这条都见不到人影的小河往上游走，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个非常大的湖泊旁。 天水阁的牌子在不远处的半临水建筑上闪闪发光。 米尔堤冲着精神海里的众人呵呵一笑，抬腿就准备回伊泽尔分驻地。 ‘哎，’亚历克斯放下红茶，遗憾地叹了一声，‘这要是修就好了。’ 给他一百年他都找不到路。 伊恩默默点头。 ‘……我听得见！’ 米尔堤炸毛，狠狠地一踹脚边的小石子。 小石子顿时炮弹一样射了出去，嗤的一声，射穿了一个铁制的鱼桶，撞上石墩，牢牢嵌入大理石的石墩里。 正在钓鱼的人低头，就看到自己的鱼桶上被开了个非常对称的口子，里面装着的水正欢腾地冒出来，划出两个漂亮的弧度，浇在地上。 他抬起头来，就看到呆愣在不远处的少年。 “你做的？”他问。 米尔堤：“……” ‘米尔堤你闯祸了。’伊恩不咸不淡地开口。 ‘是又怎么样！’米尔堤在心里气哼哼，‘不就是个小铁桶吗！我赔不就好了！’ 随即他走上前，走近了才发现，这个正在钓鱼的人是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是上次他在天水阁附近找弥赛亚的时候看到的那个人，这会儿正眼带笑意地看着 他：“真厉害，你是御魂师？”没附体随便踢一脚带起的动能就这么强，海德拉的身体素质真不是盖的。 米尔堤沉默了一会。 “对不起，我帮你修好它。”他说着就蹲下来，准备开始干从来没干过的活计。 第 262 章 方以唯倒是没想到米尔堤居然是这么个反应，呆愣之下，米尔堤已经蹲身，将手放在了鱼桶漏水的坑洞旁。 火焰的力量被他凝结在指尖，铁制的鱼桶外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但也只融化了漏洞旁的一圈。 方以唯敏锐地注意到，融化的是表层，鱼桶内壁上没有出现任何被融化的迹象。 不一会儿，融化的铁汁覆盖在孔洞之上，快速冷却。 另一个漏洞也是如法炮制。 方以唯把手伸入鱼桶内部的水中，感觉到水温相较于之前，上升了大约1.1度。 排除掉午后越发强烈的阳光和不断上升的气温带来的水温变化，米尔堤的魂力几乎没有对水温造成多少影响，可见他的魂力火焰集中程度。 单看这一手，他对魂力的操控妙至巅峰，看得出来，米尔堤已经相当熟悉进阶后暴涨的力量了。 米尔堤散去凝结在指尖的魂力，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话，异变突生！ 一阵极为自然的风从湖边树林里吹过，带起树叶摇晃，发出哗啦啦的枝叶摩擦声，然而，在这看似正常的响动中，方以唯和米尔堤几乎同时察觉到了那一丝异常响动 ：极轻微的，混杂在叶与叶、枝与叶、枝与枝的摩擦中，树枝拍打在人体上那种微微沉闷的声音…… 树上有人！ 在两人气场同时一变的时候，树上的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暴露，也不再伪装，魂力骤然爆发，直冲向湖边的少年！ 几乎是下意识的，米尔堤魂力运转全身，但魂力在流转至心脏附近时却是微微一滞，尽管短暂，却让米尔堤的身形速度慢了一丝！ 就是这一丝，让米尔堤一下子陷入了危境之中！ 米尔堤咬咬牙，忍住心口处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魂力流转速度更快，他的身形顿时好似浮云般飘忽不定，让人难以锁定！ 原本已经锁定的要害处一下子就变得模糊起来，刺客却没有多少情绪波动，感知继续捕捉对方的同时，也以肉眼锁定米尔堤的位置。 噗嗤！ 刀刃入体的声音。 顾不得刺在自己上臂上的匕首，米尔堤一把抓住刺客，阻止其一击之后脱手远遁，反手将那刺客打飞出去。 情急之下，他下了重手，那刺客倒飞着出去，狠狠撞断七八棵树，吐血倒地，连哼都没哼一声。 米尔堤拔掉匕首，感觉到视野迅速变得模糊，他狠狠地咬了口舌尖，在铁锈味弥漫口腔的同时，强烈的刺痛像一把尖刀劈开了原本变得浑噩的大脑，让他清醒过来。 ‘匕首上有毒！’伊恩咬牙道。 ‘米尔堤你撑住！我去叫修和安德！’亚历克斯快速说道。 海德拉每个精神体都能够掌握身体的，但是只有其中精神力强大的几个才能长久地控制身体而不会陷入沉眠。 因为控制身体也是需要消耗精力的，对任何一个人，包括普通人也是如此，时间一长就需要休息——也就是睡眠。 除此之外，剧烈的运动、繁重的工作和学习、病痛的折磨，都会加剧这种消耗，所以我们在大量运动之后总会觉得很疲倦，结束一天的工作和学习之后只想回家睡觉 ，被疾病折磨的人都尤为嗜睡，都是这个道理。 而对海德拉的诸位来说，这种精神力的消耗几乎是可见的——尤其是，现在米尔堤为了避免进入沉眠，强行以疼痛刺激精神，短时间内确实有效，但是时间一长，他 就会陷入沉眠，而且是需要比往日更长的时间来恢复过分消耗的精神。 这是饮鸩止渴的法子。 但是米尔堤没办法。 除了他之外的两人在海德拉九个精神体实力排名中都处于中后段，伊恩就不说了，他本身精神体就有些欠缺，主持身体的时间都不多，更别说战斗了。而亚历克斯在海德拉中，更多的担当对外交流的任务，实力处于中段，靠着海德拉强悍的基础魂力和身体素质，偶尔应对一下并不是特别强的对手还行，可面对这种诡异的刺客，他没 有丝毫胜算！ 严格来说，现在苏醒着的伊恩和亚历克斯都不是擅长战斗的精神体，但是，刺客并不止一个。 就在第一个刺客被米尔堤打飞出去之后，又有数道身影从树上落下，好似一缕青烟随风而动，扑向米尔堤！ 米尔堤冷哼一声，灵纹骤然全亮！ 他的速度猛地加快，好似离弦之箭一样一下子到了百米之外！ 动作间右手臂伤口处流出的血更因为他的高速移动而被惯性带着甩离他的身体，有几滴落在了一个刺客蒙着面的脸上，对方忽然就发出惨叫，捂着自己的脸上倒了下 去！ 不一会儿，他就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血有毒！ 而且是连蒙面面巾都挡不住的剧毒！ 其他几个刺客立刻从中得到了这个信息，动作间更为小心，避让开了飞溅开来的血滴。 但是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刺杀，反而动作越发凌厉，速度越快！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在精神海里的伊恩几乎急的冒火，他能清楚地感知到米尔堤的精神力正在快速流失，为了抵抗剧毒他的精神力消耗远远高于平时，这么下去的话，没等修和安德醒过 来，米尔堤就会因为精神力不足被强制打回精神海中沉眠！ 对面的刺客似乎也察觉到了米尔堤的情况不对，心头一喜：匕首上的剧毒还是有效的！ 虽说原本一点点就能毒死一头成年虎须鲸的毒到了这个任务目标身上，似乎效果大打折扣……但是至少还是有效的！ 他们下手越发快，身处包围中的米尔堤处处险象环生！ 若不是他身法了得，恐怕此时早已被人拿下！ 但是尽管如此，他也撑不住太久了——米尔堤眼神忽而涣散，身体顿时就是一个趔趄！ 伊恩登时知道不妙：米尔堤撑不住了！ 刺客顿时心头一喜，正要下手，却见刹那间，忽然一道蓝影横□□来，紧接着就见一条深蓝色鱼尾猛的甩过，清脆的数声啪啪啪声后，包围住米尔堤的四五个刺客全部 被鱼尾拍飞出去！ 刺客大惊，虽然被这忽如其来的攻击给打懵了一下，却也很快清醒过来，正要做出保护动作，却发现身体完全无法动弹，甚至还有明显的麻痹感传来，刚刚被攻击的 地方感觉尤为明显——电流麻痹！？ 身体狠狠撞在地面上，刺客头子实力要比其他几人好一些，勉强还能抬头，下意识地就抬头去捕捉自己的目标所在。 那拍飞他们的鱼尾的本体停住，却是一条通体呈现蓝色半透明、身上有着闪电一样的黄色斑纹、长达两米多的雷纹电鳗！ 方以唯快步到米尔堤身边，接住倒下的人，快速环顾四周：在这边开战的时候，原本还在附近的人已经惊恐地尖叫着跑掉，湖泊是属于公园的一部分，此刻正有不少 御魂师从两边的入口往这跑来——穿着制服，但是魂宠不对！ 经过月精花籽洗礼之后越发出众的五感让方以唯远远的就能看清那些人脸上、脖子上的灵纹，不是公园保安队的常用宠！ 这些人是假冒的！ 已经来不及细究他们是不是和这群刺客一伙——极有可能是一伙人——方以唯架起已经昏迷过去的米尔堤，径直跃入湖中！ 刚一入水，方以唯立刻放出了分水飞鱼，尺来长的飞鱼一出现就制造了一个扁平的箭型气泡，将两人包裹在内，它则游到最强方，将自己的尾巴和泡泡相连，然后— —发力！ 水下顿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白色水线！ 岸上，雷纹电鳗哗啦放出巨大的电网，组拦住了率先从麻痹中恢复的两个刺客。 “该死！”刺客头子咒骂了一声，手里魂力聚集，扬手一道闪光射线直冲向雷纹电鳗！ 但在闪光射线击中它之前，雷纹电鳗先一步消失在了空中——它回到了魂石之中。 待到湖水平静，一切消弭无踪。 刺客头子看着平静的水面，回想起刚刚那一幕。 时间把握得刚刚好……指挥流？！ 刺客头子禁不住就想起了刚刚那个救走了他们目标的少年，仓促间没有看清长相，对方还戴着帽子，只是直觉很年轻。 能从他们的合击里救下人，这个少年绝不是默默无闻之辈！ 但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伊泽尔事先安排在这里保护海德拉的人吗？ “人呢！” 假扮成公园保卫队的人冲了过来，却只来得及看到有人跳湖，跑最前面的似乎是个领头人物，看到刺客头子冲口就是这么一句，旋即意识到刚刚跳湖的人就是逃走的 海德拉。 顾不得责问这些任务失败的刺客，他立刻摸出联络器，大声喊道：“关闭闸门！安排人守着闸门，看到可疑人物直接动手！后果我来负责！” 这个常年有人钓鱼的小湖连接了两条小河，每条河上都修剪有水闸，用于控制蓄水量，领头的人下令之后，立刻传来了轰轰的水闸被关闭的声音。 海德拉跳湖之后若是打着从支流河道离开的主意，在水闸被关闭的现在，这个办法已经行不通了。 但是领头人带着手下包围了整个湖，又派人潜下水，却始终没有找到跳湖逃走的人。 第 263 章 哗啦哗啦不断的水声中，安德慢慢清醒过来。 紧闭的眼皮微微一颤，慢慢睁开，却因为面前模糊至极的景色而闭上，好一会儿才又睁开。 模糊的视野变得清晰，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条尺来长的通体银白的细长小鱼。 是分水飞鱼。 安德从脑子里找到了它的名字。 分水飞鱼，速度极快的水系魂宠，能够形成保护人的泡泡并粘连着泡泡游泳，自然界里这个技能是它用来保护自己刚出生的宝宝们的，只有雄性具备的技能。 既然如此……安德的眼珠子动了动，看到了粘连在它尾部的泡泡——这个泡泡将他和外面略有浑浊的水分开。 很黑，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米尔堤昏迷之前透支精神体太严重，导致哪怕当时在精神海里清醒着的伊恩和亚历克斯都被迫回到精神海里休息。直到身体恢复到了一定水平，这堪称对精神海的封 印的禁锢才悄然解开，率先醒过来的安德不由自主地被昏迷的身体自动推到了意识表层来控制身体。 在昏迷前，米尔堤传回来的记忆里，似乎是有什么蓝影闪过…… 安德努力尝试回忆，却没有找到多少记忆，相反，他忽然发现现在自己不是一个人——慢慢取回对全身的控制的安德才发现，有个人就在身侧！ 身体近乎紧贴！ 而他才发现这点！ “你醒了？”凝神给分水飞鱼下令，纠正游泳的方向，方以唯这才注意到醒过来的人，轻声道，“我们现在还在河道里，别乱动，分水飞鱼的泡泡可是很脆弱的！” 她及时制止了安德试图动武的手。 一交手，她就注意到不对了：太虚弱无力了。 以海德拉的身体素质来说，现在操控身体的人——大概是安德或者修吧以他们俩的实力可以最先清醒过来——不可能会在察觉到自己受制的前提下只做出这种无力反 击来！ 方以唯至今都没有学到附体流的附体方法，她现在依然是最正统不过的指挥流御魂师，这也代表着她的身体素质绝对比不上附体流的御魂师们——哪怕是在接受了月 精花籽的洗礼的现在，她的身体素质也不过是堪堪达到普通人的水平，距离那些徒手拆屋子的人形兵器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她忽然意识到不好，伸手摸上对方的额头：非常烫！ 糟糕！他在发烧！ 难道是伤口感染？入水的时候造成的？ 方以唯还在努力想怎么办，倒是安德从这个暂时看不清容貌的人的举动中明白了对方的立场，知晓对方并没有怀抱恶意，便解除了戒备——方以唯感觉到被她拦住的 手一下子无力地掉了下去，若不是她及时抓住，恐怕海德拉的手已经穿过了泡泡。 又昏过去了。 察觉到海德拉的身体变化，方以唯这才知道，对方是强撑着醒过来的。 为什么再怎么勉强也要醒过来，大约是……她想起来之前碰到的那群刺客，和后来包围公园湖泊的冒牌保卫队。 是为了确认自己是否落入了对方手里吧…… 暂且将“那些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刺杀海德拉”等等疑问压下心底，方以唯重新盯着自己乱成毛线球的地图模型，从中理出道路来。 系统地图一如既往地反人类（具体描述请回看第二章），如果不是水下根本无法辨识方向，她绝不会把这东西摆在自己面前伤眼睛。 她带着昏过去的米尔堤跳入水下湖泊之后，就潜入到湖底，寻找极有可能存在的、和月牙河流域连接的水下通道——同样是淡水湖泊河流，同样是在迟雁行区内相距不远，同样会出现极为少见的海洋类珍稀鱼类，再联系曾经游戏里的传言“月牙河里有连接海洋的暗流通道”，方以唯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认定了这两者之间存在着极为隐蔽 的水下暗流通道。 而事实也正如她想，在她发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水底大洞之后，她还未来得及过去细看，就被这大黑洞附近的吸力给吸得带着海德拉一起掉了进去。 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周围的水流已经变得平缓了，分水飞鱼在前面带着他们顺着水流的方向走。分水飞鱼泡泡虽然较为容易从内部被打碎，但是来自外界的压力 却很难将它破开，这也是那被漩涡吸力和暗流带着卷入地下水道中的两人没有被分散的主要原因。 暂时安全下来，方以唯才开始思考这条水下暗流通道通往哪里。 联系到月牙河和天水湖里出现的稀有鱼类，方以唯觉得，说不定这是一路通往大海、只不过中间通道破了几个洞于是有些海洋鱼类就顺着这破洞跑到了另外的流域— —比如月牙河和天水湖——中的那种水下通道。 仔细想想的话，当初在月牙河里温然钓上来的和她这几天在天水湖钓上来的那些鱼，都是有着溯□□为的鱼类，能够适应淡水和海水……难道联盟海洋生物学术界一直 在追寻的溯游产卵地，其实并不是在海里，而是在大陆的某个淡水湖或者淡水河里？ 方以唯下意识地就要发散思维思考联盟的江流湖海中有哪些能够符合这个条件时，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光点，她立刻明白过来那就是通道中的“破洞”，忙给分水飞鱼 发令，冲着光亮处游去！ # 天水湖旁，暂时封锁了这附近河道、命人下水寻找目标的领头人正一脸阴沉地听着报告。 两小时前他派了五个人下水，现在却只回来了三个人。 按照幸存者的说法，水底下有一个地底空洞形成的漩涡暗流，他们一开始没注意到，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两个队员被吸了进去，完全来不及搭手援救，连他们几个 都是好不容易从中脱身出来的。 现在那两个倒霉蛋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每个队员身上都有的定位器显示他们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东方移动——如果他们是被水底暗流裹挟着移动的话，领头人毫不 怀疑这两个人此时已经被巨大的、无可抵挡的奔腾水流给撞得粉身碎骨，只余下没有生命力的躯体被水流带着冲向远方。 领头人曾经在北域的尼斯加纳瀑布下修炼过，深知面前这看似无害而安静的水流在某些情况下也会变成比地震火山更为可怕的事物。 除非…… 除非那两个人没有昏迷过去，而是清醒着。 那么，在及时附体魂宠、开启屏障保护自己一路不受暗流伤害的前提下，他们才有可能活到水流变得平稳的流域。 “调取联盟地图，重合定位系统，寻找定位器目前所在地。” 领头人对自己的光脑下令，接受声控控制的光脑投放出了迟雁行区地图，可以看到，上面代表他的两个队员的光点已经离开了斯托城范围，逼近迟雁行区边界。 以他们目前的速度，用不了几分钟就会离开迟雁行区范围。 按照回来的队员的表述，这两人才失踪了十几分钟，如此算来……领头人几乎是一下子算出了水底暗流的流速，并万分确定在那个流速下，没有开启防护罩的人是必死 无疑——哪怕是再强悍的附体流御魂师也是一样。 副手走上来看了一下地图，对他说道：“如果那两个人是通过水底暗流离开的话，现在恐怕已经到了泽卡赖亚境内了。” 泽卡赖亚区，那是联盟所规划的普居五十二区和中心十域中，属于中心十域的一区，在编号上为西一区。 不同于他们可以任意调动资源来拦截目标的普居区，中心十域里可不是可以随便出手的地方。 那是代表着官方控制力量最强的十个区域，当然，同时也代表了高度发展的经济、文化和无比强大的御魂师和炼魂师们的聚集地。 没有正当理由的话，绝不能乱来——尤其是在他们的身份还那么敏感的前提下。 领头人低低地咒骂了一句，挥手，示意收队。 “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到底是谁？”他恨恨地骂了几句脏话，不耐道，要不是那小子横插一手，他们现在早就把海德拉抓住了！ “不是特别清楚，我们的人只查到了那少年最近几天一直在这里钓鱼，应该是无意间被卷进来的。”副手拿着刚刚得到的监控录像和对周围人的调查报告，回答道，“刺杀之前，海德拉和他之间似乎有点事，我们的人动手的时候海德拉还站在那个少年身边，之后海德拉发现刺客试图逃……”副手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有点疑惑：……等 一下，海德拉，逃？ 领头人伸手拿过他手上的资料，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不是逃，是远离那个少年，海德拉在保护他，不想让他卷入其中来。” 不然以海德拉的实力，哪怕有伤在身，第一选择也是选择和刺客正面对决，而不是离开原地（或者说，离开了那个少年）百多米之后才动手。 “你去调查这小孩到底是什么来头！”领头人把资料甩回副手身上，沉着脸冷声道，“我去联系上头，让他们在泽卡赖亚布防，等着海德拉露面！” 第 264 章 当身体再次恢复到能够苏醒的地步时，这次，先一步出来主持身体的是修：他是所有人中的最强者，这种前路不明的情况下，自然应该由他出马来查看目前处境。 ——半路醒来的安德来不及也没有机会告知其他人他苏醒时所知的一切，因为那时候除了他外，连修都没有清醒过来。 耳边传来噼噼啪啪的祡禾被火焰烧得开裂的声音，脸上身上还能感觉到从身侧传来的热量，哪怕紧闭眼帘依然可以感觉到那种橘红色的光投射在眼睛上——面前，是 火堆？ 修缓慢地睁开了眼睛，那虚弱的模样足以让绝大多数女性对此心生怜悯。 ……但并不包括目前在他面前、通过某种黑科技手段装扮成男性的弥赛亚大神。 “醒了吗？”正拿着一根长枝条充作烧火棍的少年抬眼往这边看了一眼，继而继续他的动作：把火堆拨开，让氧气进入，使得燃料被充分燃烧，火焰更旺。 火堆上，还驾着一个汤锅，里头似乎正在煮什么东西，咕咚咕咚地响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非常好闻的食物香味。 橘红色的火光中，那少年的琥珀色眼眸看起来尤为明亮。 “你身上的毒还没被去掉，最好暂时不要乱……”在修试图勉强坐起来而又因身体不支倒下去的时候，他叹了口气，“好吧我说迟了……你再这么把自己玩下去的话，恐 怕天青雨石都要为自己的主人哭了。” 天青雨石？ 修茫然了片刻，这才抬头仔细打量这个似乎是救了他的少年。 “你……”他努力想了想，终于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波瓦西镇那个和我抢天青雨石的……顾……顾……” 修“顾”半天也没能“顾”出下一个字来，就见对面的少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顾晓。” “啊对！顾晓！”修忙点头道。 对面的少年吸气又吸气，好半天才平复下来：“我真不懂，一样是和你有过节，怎么你能那么顺畅地把我给忘记了，倒是把弥赛亚记得那么牢呢？” 弥赛亚？ 修立刻警惕起来，他没在顾晓面前提到过弥赛亚吧？ “你昏迷的时候咬牙切齿地喊了五百多遍弥赛亚。”顾晓淡定微笑，如同他说的是一个完全和他无关的人一样，“能让你记这么深刻，那位弥赛亚是不是把你给玩了？” 修：“……”虽然并没有什么错但是为什么听起来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本来就是不对。’意识里，清醒过来的伊恩冷静道，‘什么叫把我给玩了？她明明就只玩了米尔堤一个人！’ 勉强恢复过来还没法动弹只能躺在精神海的沙发上的米尔堤：‘……伊恩你果然是想死是不是！’ ‘难道不是吗？’伊恩一点都不怂这会儿根本动不了的弟弟。 ‘……’亚历克斯默默扭头，决定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 ‘好像已经是晚上了……我们今晚要在丛林里过夜吗？’从修的视野里看清楚他们此时正处于丛林之中，兰西打了个呵欠，问道。 ‘只能在丛林过夜了吧？明天回去好了。’修在心里说道。 他才这么说出口，就听到对面的少年忽然道：“对了，你有中心十域的通行证吗？” “有啊……”修的话一出口，就看到精神海里的亚历克斯神色一变，他心里顿时就是一突，忙问道，“怎么了？” 这问话既是问的亚历克斯，也是问的对面的顾晓。 ‘顾晓会这么问，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已经不在迟雁行区，甚至已经不在普居区范围里了。’精神海里，亚历克斯面色沉重地放下手里的红茶，道。 果然，顾晓给了他确切答案：“没什么，我们现在大概是在泽卡赖亚境内，没有中心十域的通行证的话，会被当做偷渡客赶回去的呦！不过既然有就不用担心了。” ‘泽卡赖亚？’ 精神海里的惊呼声和修的声音重合：“怎么会到泽卡赖亚来！” 明明之前还在迟雁行区的斯托城里啊！ 这…… ‘伊恩，我们昏过去之前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比如中了地方的随机传送之类的吧？’ ‘没有啊！’伊恩也奇怪，‘我很肯定米尔堤昏迷过去之前我们都在斯托城的天水湖旁，除非刺客脑残了用随机传送把我们给传送走了，否则没道理我们会离……等等，是 不是我们那时候被抓了，然后对方转移我们的时候，被顾晓拦下了？’ 这好像也说得过去……可惜这想法冒出来不到两秒就被来自当事人的话给打了个粉碎：“你昏过去的时候我刚刚赶到，带着你跳了天水湖。天水湖底有通向海洋的暗流，我们被那道暗流裹挟着从水底暗流通道逃走了。那通道里水流太急，我完全分不清方向。等到了水势平缓的地方的时候，我带着你逮到一个机会浮出水面，才发现我们 已经到了泽卡赖亚境内的玛瑙河。” 顾晓说着指了指他们旁边那条在月色下尤显宁静的河面，又撇头啧了一声：“我敢打赌那段急速暗流的水流速度绝对超过了百米每秒……” “泽卡赖亚……”修还是难以置信他居然会在中心十域范围内，不仅仅是他，其他人也难以置信，“你怎么确定这是玛瑙河？” 顾晓掀开锅盖，手一翻，一个汤碗就出现在了他手心里，他拿起长长的汤勺搅了搅汤锅里的东西，似是确定了已经可以食用了，便盛了一碗：“因为全联盟只有玛瑙河 里长着海蓝菜。” 他手上那碗乳白色的汤汁里，正漂浮着几片海蓝菜的叶子。 ‘海蓝菜耶！就算是在玛瑙河里也很难找到的吧？’兰西精神不太好，有些恹恹的，甚至于美食当前都没有太大精神，这都是透支了精神力的后遗症。 “你再休息个十分钟差不多可以动弹了，要喝汤自己盛，喏，碗筷给你放这了。”顾晓说着把一副崭新的碗筷放在了修这边，“对了，你得罪谁了，居然派刺客刺杀你… …不对也不能叫刺杀，他们应该是要生擒你吧？” 虽然说的是疑问句，但顾晓的语气却很肯定，这让修升起了疑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毒。”顾晓指了指修那道被刺客刺穿的伤口，“匕首上抹了毒，你本身使用的魂宠似乎也是有剧毒属性的，按理来说该有很高的毒抗、很难中毒才对，但是对方的 毒却恰恰是你的剧毒体质无法免疫的那种，但同时也不会置你于死地，只会让你陷入长久的昏迷和肌体无力中。” 至于是怎么判断出来的……洞察之眼可不是吃干饭的，系统鉴定术也是白修复的。 “要达成这种巧合，你跟我说那些刺客是运气好，抱歉，我觉得这还不如让我相信弥赛亚是你爷爷。” 修：“……你可以不用加最后那句话！” “是吗，那你就当没听到好了，”顾晓不在意道，随即若有所思，“不过你并没有反驳我前面的说法……也就是说，那群刺客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绑架你了？” 修沉默不语，顾晓看得出来这应该是涉及个人隐私了，也随意地移开了话题：“吃完东西记得把碗筷给洗了，锅子……吃完了就一起洗了吧，没喝完也倒掉洗掉。” 他伸手撩开身后的帐篷门：“今晚就拜托你守夜了，我想你睡了一路了这会儿肯定不困了，晚安。” 说罢，放下帐篷门，拉上拉链，修只听到那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似乎是钻进睡袋的声音，之后就再无声息。 从头到尾，那个叫顾晓的少年都没有提及他为什么要救这么一个萍水相逢——不对应该说是有些恩怨纠葛——的人，仿佛面对那等危境施以援手好似天经地义一般。 ‘不过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同行没问题。’伊恩做了最后结论。 天亮后，收起了帐篷，两人就准备离开丛林。 虽然没有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但是无形之中，两人（或者一群人？）都默认了同行这件事。 这一路上自然不可能太平无事，中心十域内的丛林危险度远远高于普居区，两人几乎是一路打过来的。也是这一路的战斗，让修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顾晓的实力只 有四环。 ‘明明实力比我们还要低一环，可是却能从那样的局势下救下我们来……’伊恩凉凉道，‘米尔堤，你身为货真价实的五环御魂师，面子里子都掉光了啊！’ ‘不，我觉得这个实例所代表的意思应该是，实力强确实不错，但是脑子好用才是真的好。’兰西啃着红心蜜桃，道，‘米尔堤要有阿晓这样的应变能力，当初怎么也不会 让那个刺客给刺了一刀子。’ 不知不觉间，主持身体的修还没发表意见，身在精神海里的几个兄弟已经非常自觉地把对同行伙伴的称呼从“顾晓”改成了“阿晓”。 ‘现在也不至于沦落到让一个四环御魂师来保护我们的地步。’ ‘底迪，’难得清醒过来的希曼一脸笑眯眯地用那种极为诡异的语调叫米尔堤，据他说这是他新想出来的给众位弟弟们的“爱称”，‘赶紧跟着阿晓多学几招！比如刚刚对着 野狼王砸团熊粪然后溜走，多机智，都不用和那么难缠的野狼群开打！’ 米尔堤：‘……’ 米尔堤决定把顾晓放到个人仇恨名单第二位。 顺带一提第一位是弥赛亚。 第 265 章 方以唯可以打包票地说，这是她重生以来遇到过的最难走的丛林，没有之一。 在带着昏迷的海德拉（这家伙名字太多了一个个举例实在有骗字数嫌疑，所以遇到这种需要统称的时候一律叫他海德拉）浮出水面，拖着他上岸时，方以唯就发现了 一件事： 木之誓约消失了。 曾经在丛林里仿若如入无人之境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五环御魂师所拥有的探查范围。 她思来想去，估摸着木之誓约完全消失的原因，恐怕就是青辰的契约问题吧。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后宫的皇后凉凉只能有一个（？），两位贵妃互别苗头（？？）的后果只有两个，要么一起支持皇帝来个“我和她谁更能帮你稳江山”要么一起等 皇帝表态“我和她你到底要哪个！”（？？？）……就目前来看，似乎是后者吧。 萌点奇异、思维方式也诡异得一塌糊涂的弥赛亚大神无意间就真相了结果——当然，过程绝对不是她脑补的那个过程！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青辰和苍龙的力量属性是属于同一阶位的，如果要举例说明的话，那就是青辰和苍龙生而为皇子，具备继承皇位可能；其他魂灵魂兽生而为臣为 民，除非有大机遇，否则一辈子都不可能为皇。 这种同阶级的魂灵素质让青辰具备了和苍龙叫板的资质。 即使它的实力远远逊色于苍龙。 而方以唯身上消失的木之誓约就是这两者冲突的结果：苍龙与自己的灵祭结契之后，木之誓约自动形成，天底下所有位阶在苍龙之下的木系魂灵魂兽遇到它的灵祭时 ，都不得对其动手。 因为他/她的背后，站的是苍龙——如果要解释的话，大概可以把灵祭视作拿了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 但是现在，青辰为了与方以唯结契，强行将自己的印记打在了方以唯身上，两种来自同一个阶层的力量印记互相冲突，最后的结果就是：互相抵消。 木之誓约由此消失。 ——顺带一提，小青嘴鸭蛇木能够契约成功，也是多亏了苍龙打下的印记被青辰的印记抵消，所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不外乎如此…… 题外话暂且不谈，木之誓约消失了，那就代表着那些木系魂兽面对这个身上消弭了所有它们惧怕的气息的人，再也不需要忌惮其后的存在了。 走在丛林里跟在自家后院散步似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啊……正化名顾晓的少年在心底轻轻一叹，旋即又弯起嘴角微笑起来：不过，这样充满危机的丛林，才是我认识的 丛林嘛！ “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笑得这么兴奋……”米尔堤正好看到这个笑容，顿时有些无语，“怪人！” ——哪怕是身为海德拉中实力最强者的修，也做不到一天二十四小时主持身体，所以此时轮换出来的是米尔堤。 “哦？”顾晓抬眼瞧了他一眼，嘴角的弧度不减分毫，“半小时前和巨力洞熊打得一脸满足地趴下、最后让我拖回来的人有这个资格说我吗？” 琥珀色眼睛的少年笑容真诚，眼中光华流转，在树荫下好似日光下的湖面，水波粼粼。 米尔堤狠狠一噎，几乎想吼出来那个是修，不是他！ 好在理智尚未消失，明白不是争执这个的时候，米尔堤恨恨扭头，决定不要和自己的仇人名单二号说话。 这小孩嘴巴太损了！ ‘你确定是阿晓嘴巴损，而不是你自己总是送把柄上去让他抓吗？’ 精神海里，伊恩发出了真挚的疑问。 ——前提是他手里没捏着把瓜子边磕边看戏。 ‘其实，我也有这个疑问。’说这句话的是亚历克斯，他挂着自己一贯的温和微笑，一针见血地指出一个极为明显的事实，‘米尔堤你其实和阿晓关系很好吧，你看你什么 黑历史都爆给他了。’ ‘是啊……’兰西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道，‘我们又不是第一次精分着出去了，你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有冲动跟人解释说那个不是你呢。’ ‘我哪有！’米尔堤条件反射就要反驳。 ‘上回西尔维娅穿着女装在校园里逛被人看到了，也没见你这么有冲动自证清白啊。’ ‘……’ 米尔堤的脸青了。 不仅仅是他，其他人的脸色也难看起来，最后还是亚历克斯代表了大家发言：‘兰西，忘记那件事……别再提了！’ 一想到至今伊泽尔校园里经久不衰的传闻（“据说海德拉大人其实有异装癖……”某同学神秘兮兮地和新学弟咬耳朵），亚历克斯就觉得自己的胃隐隐作痛。 回去还得把这谣言（海德拉：必须是谣言！这必须是谣言！）给消掉……这种工作毋庸置疑是交给他去办的，然而人言可畏，难道他要去放“弥赛亚其实是男扮女装”的 消息来强行转移大众视线吗？ ……不，这种假消息根本不会有人信。 可信度还没“海德拉对弥赛亚一虐生恨二虐生情三虐定终身”来的高呢…… ‘……亚历克斯，我总觉得你好像在想什么让我感觉很不好的东西。’ 野兽般的直觉让米尔堤下意识地开口。 ‘你想多了。’亚历克斯淡定微笑，一口否决。 是吗？米尔堤不这么觉得，他对自己的直觉还是相当信任的，但是亚历克斯不说，以他的审讯技巧，做梦都别想从亚历克斯口中问出后者试图隐瞒的事情了。 脑内斗嘴不停，米尔堤还在观察顾晓，发现他又开始做那个动作了：揉太阳穴。 这几天里他经常看到顾晓做这个动作，难道其实顾晓有头痛症？ # “再翻过那座山就应该能看到人烟了。”琥珀色的少年在联盟地图上比了比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换算了一下距离，发现以他们目前的速度应该很快就能走出这片丛林 了。 身后悉悉索索一阵响，刚刚不知道去了哪里的米尔堤从树丛后走了出来，点点头道：“嗯，那就抓紧时间吧。” 顾晓一愣，试探着问：“安德？” “什么？”安德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顾晓没事人一样笑道，“这附近有桃花迷障，我还以为你刚刚陷进去了呢。” 果然是安德…… 即使并没有听到精神海里关于交换精神体的谈话，她也依然准确辨识出了目前站在面前的人是谁，这让她有种莫名的好似答对了题目的满足感。 满足地结束了心里“猜猜现在是哪个海德拉无奖竞猜”活动，顾晓一时之间连因为听到海德拉内部闹腾得让他想捂耳朵揉太阳穴放松大脑的纠结感都放下了，转过身去，通过太阳的位置来校正他们将要前进的方向——在指南针于某次对地尘王的战斗中殒命的现在，失去了现代科技手段辅助辨认方向的两人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方向辨识术 来判断自己前进的方向。 背过身去的人没有看到，身后的安德顺手从隐形小空间袋里摸出一个鸭舌帽戴上，帽檐下的那双眼略显深沉，不知道是确实如此，还是因为帽檐投下的阴影的缘故。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顾晓的背脊上，直到后者无知觉地转身时，才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 ‘安德？’亚历克斯敏锐地注意到了最小的弟弟的异样。 安德正了正帽子，平静答道：‘什么事？’ 亚历克斯一时无语，他知道每当自己弟弟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也多是安德不愿意把想的事说出来的时候。 安德的口风比他还紧，除了等安德自己袒露，否则别想从他口中掏出一个字的答案来。 所以，最后亚历克斯也只能无奈地叮嘱道：‘你别逞强，撑不住了就及时回来。’ ‘嗯，我知道……’安德轻声回道，‘西尔维娅怎么样了？’ ‘还在睡……’说到这里，亚历克斯皱起了眉头，‘最近，西尔维娅是不是睡得有点久？’ 海德拉所有人里，要说休眠时间最短的，就属西尔维娅。 不同于其他人几乎每天都在12小时以上的休眠时间，西尔维娅一般都只需要深度休眠七八个小时，醒来就已经是精力充沛了。 她的作息时间是所有人中最趋近于正常人的：七到八小时的睡眠时间，就足以支撑一天的工作学习了。 但是近些时日里，不知怎么的，西尔维娅的睡眠时间开始变长了。 ‘你们在聊什么？’ 才醒过来的修疑惑道。 他一醒过来就看到亚历克斯满脸沉重的表情，以为出了什么事，忙开口问道。 ‘没什么，我和安德在聊某些人的赖床问题而已。’亚历克斯微笑着道，他不算说谎，只不过……咳，自己想歪了可不关他的事。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修登时就有些不自在，也顾不上追问亚历克斯刚刚的不对劲了。 修可谓是大哥，但是偏偏就是这个实力最强者，反而是最好欺负的，看他一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表情，亚历克斯也不再为难他，暂时将刚刚和安德的对话放置一边 ，看修已经完全苏醒了，便沉下精神海，进入休眠中。 # 方以唯看着前方，目不斜视，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旁边的人身上。 亚历克斯没注意到，她却发现了：在亚历克斯提到西尔维娅的睡眠时间延长的时候，安德一下子沉下脸来。 第 266 章 安德是临时出来代班，很快，颇为不自在的修就自告奋勇代替他出来主持身体，安德没有异议，很快回到精神海，陷入休眠之中。 他们现在还处于危险的丛林之中，本身的伤势——主要就是心口上被捅的那一刀——又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在这种丝毫不能放松的环境里，让其他人出来这是嫌自己 死得不够快，因此，这一路走来，出来主持身体的基本上就是修、米尔堤和安德三人轮流。 很快，修和顾晓到了下一个可以小憩片刻的地方。 “前面是枫林沼泽，我们还是休息一会再过去吧？”顾晓提议道。 修没有意见，两人便找了块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休息。 修才坐下就觉得怀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摸出来一看，他疑惑了：哪来的薄荷草？ 一大把看起来还很新鲜、目测摘下来不会超过两个小时的薄荷草，按照时间来算，那会儿差不多是“换班时间”，摘下它们的应该是安德或者米尔堤吧？ 这会儿不管是安德还是米尔堤，都陷入了休眠之中，偌大的精神海里竟然没有一个清醒的人在，修想找个人问问情况都找不到。 话说，摘下这东西干嘛呢？ 薄荷这味道着实不在修的爱好范围内，以他所知来看，他们中也没人喜欢薄荷，那摘了这东西干嘛呢？ 百思不得其解，修顺手就把这把薄荷草丢进了一旁的草丛里。 反正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商店里花店里多得是。 比起这来，修更加关心另一件事。 他们已经在丛林里呆了大半个月了。 想到在斯托城遇到的刺杀，修的眼睛沉了沉。 阿晓有一点说对了，那让他们身体麻痹了好久、不得不依靠阿晓一个四环御魂师来保护的剧毒，不是巧合。 恰好能够和海德拉本身剧毒的血液形成新的化学反应，生成让海德拉的毒抗体质都无法抵抗的麻痹效果的成分，这得是巧合到什么程度才会发生的事？ 不是巧合，而是故意的话……那么，是谁下的手？ 修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谁能够比海德拉本身更为了解海德拉，那恐怕……只有那群人了。 行踪不明半个月，那群家伙大概已经忙得是焦头烂额了吧。 黑暗血色的记忆翻滚，让修周身的气息越发沉凝冷滞，猩红色的杀意凝绕。 棕色的瞳孔里慢慢有血丝爬上眼白，眼瞳。 就在血色即将蔓延在他的眼中时，一只手啪的一下落在他肩上：“嘿！” 血色散去，连周身的杀气都像是被那随手一拍给拍飞了一样消失不见，修愣愣地抬头。 顾晓依然那副万事一片从容的模样，见他抬头，拎起用藤蔓和大片叶子织成的背包——这里面装着他们这一路上获得的炼魂材料——往肩上一甩，拇指往身后一指： “你还要在那发呆到什么时候？该走了。再不动身，天就要黑了。” “再走丢我可不会回来找你。” 本来还没怎么回神的修听到这句话炸得一下子跳起来：“谁走丢！”说三岁小孩吗！ ‘在这种语境前提下，我只能想到一个人选。’不知何时醒过来的伊恩在精神海里幽幽道。 ‘……’ 修发誓，等他回去他就去把联盟最精细版地图兼索引导向加载到光脑里！ 还有定位器和方向指示标！ 以及…… ‘伊恩，睡你的觉去！’ 修弄不懂往日里一天至少睡23个小时、不睡足怎么叫都叫不醒的伊恩最近怎么这么活跃！ 这活跃度都快赶超亚历克斯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有主持身体的缘故，我感觉这几天一点都不累。’伊恩道，‘感谢大哥你对我的关心，然而小弟我目前一点都不困。’ 换句话也就是说，他还能看很久的好戏。 顺带吐自家兄长的槽。 修深恨自己此时还要主持身体没法回精神海和某个一点都不尊老的弟弟掐上一架，却听精神海里伊恩呵呵一笑，说不出的嘲讽。 修恍然想起了自己被兄弟们压榨的辛酸血泪史，顿时无语望苍天：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我……明明我才是大哥！ 这一仰头就看到前头的顾晓一边走一边揉太阳穴，还闭着眼睛，看起来好像是犯头痛了。 修左右看看，很快在一边的草丛里找到了一大丛长势正好的薄荷草，顺手割下一把来，径直塞到顾晓面前——从那个动作来看，他的本意大概是凑到鼻子下？ 忽然闻到清冽的薄荷香，让胀痛的大脑都为止清凉，顾晓诧异地睁开了眼睛，就见一把新鲜薄荷叶。 断茎处还有枝叶缓缓流淌。 这显然是刚刚摘下来的。 “给我的？”顾晓接过这把薄荷叶，凑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感觉胀痛的大脑确实好多了。 “你的身体素质真是不行！”修一边说一边摇头，“连头痛都冒出来了，小鬼，这年头想当个厉害的御魂师，基础可不能少！” 莫名被教育了一通的顾晓沉默片刻，抬头微笑：“你知不知道，你话很多？” 吵得她头痛病都要犯了。 不等修炸毛，顾晓继续道：“一会儿安静得不问话就不答话，一会儿聒噪得人脑仁疼，有时候幼稚得跟小孩子似的，过了一会又沉着冷静得不像话……你觉得，我会怎 么想？” 修惊得头皮都要炸了：他、他他他他什么意思！ 不仅是修，还在精神海里的伊恩都被吓得掉了手里的瓜子。 这话什么意思！ 这……这怎么听都只有一个意思啊！ 这一路下来，对这名同伴的心细程度有了极为深刻的认识，做贼心虚的海德拉闭紧嘴巴，决定等会不管顾晓问什么都咬紧牙关不回答。 然而，直到走到可见人烟处，也没见顾晓来询问他什么。 这是一个类似波瓦西那样的补给小镇，不同的是这个小镇上有通向最近城市的地下列车，方便去丛林的冒险者们返回。 已经走了好久的路的人自然是能少走几步是几步，顾晓当机立断买车票去最近的城市，终于出了危险地带、出来主持身体的亚历克斯几下说服顾晓，让他去买票之后 ，就借着排队，逃离了顾晓的视线。 之后，就是海德拉们的内部时间了： 白白紧张了一路的海德拉们（在其他人醒来之后也被告知了这段话，于是全员紧张起来了）等到现在都没等到该有的问话，这会儿就像是被罩了个迷雾术，摸不着头 脑。 ‘难道只是陈述？’伊恩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这话怎么听都只有一个意思啊……’ ‘阿晓好敏锐！你说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呸！知道了又怎么样！老子抵死不认！’ ‘底迪，抵死不认之前先来交代一下你采的那把薄荷草是干嘛的呗？’ ‘……’ 倒是兰西，想了半天之后，慢慢吞吞地开口了：‘阿晓他……是不是嫌修太吵，吓吓他？’ 这话一出，精神海顿时安静。 仔细想来，好像自从顾晓说了那句话之后，他们好似生怕被听到了精神海里的谈话——明明知道这里的谈话没有人能听到但是就是忍不住屏住呼吸不说话——一样， 保持安静直到走出丛林。 主持身体的三人出去时也是尽可能地少说话，减少可能的破绽。 如果顾晓的目的其实是为了一个安静的环境…… ‘我好想揍死他。’ 米尔堤面无表情地说出了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但是，能吓到我们，前提是我们以为他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啊……’难得抓住重点的西尔维娅满脸迷茫，‘阿晓他到底知不知道我们……的秘密？’ 对哦，他到底知不知道？ 顿时，海德拉们又陷入了死循环一样的猜测中。 在不远处、隔着人群看不到海德拉、却依然可以通过那诡异的链接听到他们内部的谈话的人弯弯嘴角，露出一个好似恶作剧成功了似的笑容。 # 就这样，在海德拉的惴惴不安中，两人坐上了地下列车。 或许正应征了她的猜测，这次方以唯没有遇到那奇怪的绿色光点和黑色视野、还有努力拖她去睡觉的情况，看看乖乖呆在魂石里睡觉的青辰，她觉得这大约是这些天 里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当然，对某些人（or灵）来说，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地下列车一路奔驰无阻，很快就到了目的地，约里兰卡——泽卡赖亚的首府。 同时，也是位于西域境内的八家之一，拥有圣魂灵白虎的奉戈家本家所在地。 第 267 章 当地下列车的广播开始重复播报“即将到达约里兰卡”的广播时，亚历克斯就知道，这段旅程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那些家伙肯定在车站布防了。’亚历克斯在心里说道。 ‘估计等会只能按老样子来了……’修道，同时庆幸还好之前被【夜之牢笼】禁锢产生的伤口已经在这段丛林生活中愈合了。 伤势还未痊愈的话，他还真没把握突破那些家伙的防线。 ‘总之，还不能回去。’ 安德轻轻点头，同意兄弟们的看法。 如何隐藏小弥的方法还没找到，这种时候不能冒着让小弥暴露的危险回去。 但与此同时，他心里还有一层担忧。 安德的视线落在西尔维娅身上，后者正有些困乏地靠在沙发上。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是不是该先考虑另外一个问题？’亚历克斯提醒道，‘等会我们得和阿晓告别。’ 他们将要做的事，实在不适合把顾晓拉进来。 这大半个月的冒险旅行中，如果说一开始，伤势未愈的海德拉还是靠顾晓准确的辨识危机的特长安然走过最初的路段的话，当海德拉的伤势痊愈之后，他们简简单单 的“走出丛林”的目标就自然而然地转变成了“如何在保证自己伤得比对方少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表现出自己的优秀之处”…… 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说出来也很让人难以置信，因为那感觉就像是两只雄孔雀在没有雌孔雀在旁的情况下开屏斗艳。 如果硬要解释的话，那唯一的可以让人接受的理由，大概就是男性这种生物，天生热衷于征服他人…… 假若征服的是同样强大的男性的话，那种成就感更是让人无比满足。 ——简单来说就是把傲气的对手踩在脚下的感觉简直爽爆了！ ‘仗着自己五环欺负人家四环，有什么好爽的？’伊恩面无表情地道。 他剥了个橘子，分了一半给身边的西尔维娅，另一半再对半分，和兰西一人一小半解决掉，这才接上下一句话：‘按照目前的胜负规律来看，阿晓一进五环就能把修你 打得找不着北。’ 修憋着一口气，愣是没想出反驳词来。 顾晓的天赋相当出色，在这一路上的表现来看，他是一名尚未决定自己主修魂宠系别的过渡期魂师。 这一路上，顾晓都是用的指挥流，通过指挥某只魂宠，观察其对他的指令反应、双方战斗合作合拍与否、契合度等方面来判断是否适合。这是没有经过附体的人才能 够使用的方法，因为一旦经过附体，哪怕只有一次，这种魂师与生俱来的敏锐感觉都会被影响，导致无法找到最为适合自己、完全契合自己的魂宠。 因此，看到顾晓一直都是在用指挥流控场战斗，海德拉一点都不奇怪，同时还觉得理所当然。 因为顾晓还没定下主力发展方向。 ——哪怕他现在已经四环了，依然不能抹消他没有定下以后的主力发展方向的事实。 这更让海德拉相信，顾晓是出身自某个颇有底蕴的大家族。 或许，就是北域的那个顾家也说不定，按照顾晓的天赋来看，弄不好他和顾家现任家主还有些三五代以内的血缘关系也说不定。 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判断，还是因为很多基础特别扎实的御魂师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明明魂力等级已经是四环这种在外界完全可以视作独立战斗力的水平了，但是对 这些人来说，这依然不过是在打基础。等到基础完全巩固了，才开始选择将来的发展方向。 ——假若理解不能的话，可以看做一种是进了大学就学专业课，另外一种是大学一二年级都在念基础课，大三才开始修习专业课…… ‘阿晓的水系亲和力真的很厉害，他现在似乎也侧重于水系，难道阿晓真的是北域的那个顾？’ ‘不好说，北域那边的消息封锁太厉害，不过阿晓就算是顾家人，也肯定不是嫡系。’ 顾家嫡系现阶段只有顾家家主和他的儿子，还有三十年前嫁去东域的家主妹妹，仅三人而已。 顾家家主的儿子具体几岁没人知道，但是绝对没有顾晓这么小。 大约是因为要离别了，一直提心吊胆怕被问的海德拉也放松下来，顺口就聊起了关于顾晓将来会选择什么魂宠作为主力宠的问题。 假若阿晓真的要问的话，他们就直接告别溜掉！ ‘……为什么不告诉阿晓呢？’一直安静地看着他们的兰西忽然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还有点轻，却让看似讨论魂宠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其他人都安静下来了。 ‘阿晓也已经注意到我们的不同了，’兰西道，他爱好美食，关注的重点也在餐点上，‘安德偏好于汤类，米尔堤喜好烤肉，修是荤素杂食，你们注意到了没有，除了一开 始，后来你们三个吃到的餐点都是恰好是你们喜爱的口味。’ 如果这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被点名的三人都没有说话。 ‘而且大家都对阿晓接受良好，那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呢？’兰西依然还是那张没有多少表情的脸，看上去好似因为睡眠不足而缺少表情，‘虽说我们那么多人很热闹，但 是……’ 他的声音低了一分。 ‘我们也想要有朋友啊……’ 有那种，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闹、欢笑的朋友，甚至…… 可以一眼认出来他们的区别的朋友。 # 过了一会，主持身体的亚历克斯才开口，他的语气很复杂，带着难以辨识的心情：‘兰西，你这是在……羡慕吗？’ ‘不是羡慕。’兰西一口否认，紧接着道，‘是嫉妒……我很嫉妒啊……’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身体穿过沙发，径直沉入精神海中。 即使他的话未完，其他人也听懂了其中的未尽之言： 嫉妒在一模一样的容貌下，还能够被顾晓准确地分辨出来的三人。 那感觉，就像是在顾晓眼里，那三个人是三个完全独立的、不同的个体。 亚历克斯感觉喉中涩意更重。 他想起了母亲。 相比较于其他几位个性分明的兄弟，母亲总分不出来他和安德。 明明，有那么多的不一样的地方…… 修和米尔堤也有很多相似个性的地方，可是顾晓从来都没认错过——他从来都没有把米尔堤喜欢的辣味烤肉递给过并不擅长吃辣的修。 因为丛林环境的缘故，在和顾晓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出来的一直都是那三人。直到他们走出了丛林，到了补给小镇上，暂时安全了，为了应付到达约里兰卡之后显而 易见的缠斗，已经轮流主持身体很久的三人才回来休息，让善于对外交流、同时还能暂时性伪装成其他几人个性的亚历克斯出面。 如果……亚历克斯还未能想下去，就见面前忽然出现了一瓶矿泉水。 去买饮料的顾晓回来了，他的肩头飘着一个金属球——自从出了丛林，这东西就一直在他身边飘，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这瓶矿泉水正是顾晓递给亚历克斯的，见后者没有接，顾晓疑惑地挑了下眉：“怎么了？”他顺着亚历克斯的视线落在了那瓶没有被接过去的矿泉水上，顿时以为自己 找到了答案，“不喜欢？早说啊！我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饮……嗯？” 顾晓诧异地看着几乎是以一种猛虎掠食一样的动作夺走他手里矿泉水的人。 亚历克斯直到手掌心里贴上了那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还冷冰冰的瓶身、头脑好似被那阵寒意给刺激得一个机灵时，才回过神来。 下意识地捏紧手里的矿泉水瓶，亚历克斯笑了：“不，我很喜欢。” 他看到顾晓脸上还带着点疑惑，显然是对他前后不一的反应的不理解，不过看起来顾晓并没有深究，而是转过头去看还有几分钟到约里兰卡。 亚历克斯想起了自己刚刚没有想完的“如果”。 如果他们相处的时间能够更长一点，那是不是顾晓也能把他和其他人、尤其是安德辨认出来，不会认错他是谁？ 那时候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奢望。 除了买票、一起坐上列车之外，他和顾晓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而列车上……满打满算，才几个小时？ 但是现在…… 亚历克斯抓紧手里冰冷的矿泉水瓶，好似握住了什么重要的宝物。 # 约里兰卡站到了的时候，方以唯站了起来，还没想好等会是先去找地方联络顾修明呢还是先联络温然——她本来是和温然约好了一起走的——就见海德拉过来和她告 别。 “嗯，好，有缘下次见。”她笑眯眯道，“希望下次别又是让我英雄救美了呦！” 如果是米尔堤或者修的话，这句话十成十已经让他们黑了脸了，但是面前的人却依然笑得温和：“不会的，倒是你，下次遇到别人有危险可别再冲那么前头了，别忘了 你才四环。” 他在“四环”上咬了重音，似乎是在挑衅似的提醒她，她才四环，而面前的人已经五环了。 可惜学的不到家，怎么听怎么像是担忧她为了救别人而忘记自己的安危。 “嗯，我会的。” 咖啡色头发的少年唇角带笑，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挥手作别。 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再不得见。 第 268 章 依然维持着顾晓外表的方以唯出了地下列车站，回到地面上之后就摸出联络器，准备和顾修明温然他们联系，告知自己遇到的意外。 奇怪的是，顾修明的联络器居然打不通——他关机了。 方以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忘记打开了，还是在做什么需要隐藏行踪的事所以才关掉了联络器？ 没法联系顾修明，方以唯便暂且放下这个，转而输入温然的联系号码。 这次很快就接通了，那边传来少年惊喜的声音：“啊……阿晓！” 方以唯微微动了动眉头，口中却是语气平静地打招呼：“好久没联系了，最近还好吗？” 温然旁边有人。 “挺不错的，不过我想我可能没办法和你一起去游历了。”温然苦笑了一声，“我外婆她……呃，咳，我……”他吱语了几声，最后还是含糊过去了，“……总之我最近得留 在斯托城修炼，短期内没法离开。阿晓你可能得一个人走了。” “这个倒不是问题……”方以唯的眼神放空了一会，其实她现在已经算是一个人走了，“对了，你最近有见过我表哥吗？我刚刚联系他但是没联系上。” “哦，这个我知道，他前几天和我联系说他最近有点事，没办法去找你，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可以的话去北域，他说你舅舅很期待你去做客。”温然顿了顿，略微压低 声音道，“好像是有什么人在试图通过他找人，他不想让对方得逞，所以最近在减少对外联系。” 就连和温然说这些事都是他半夜跑过来的。 交代完了，让他把这些话转达给方方之后，顾修明第二天就去了丛林。 “……是这样啊。”方以唯好半天才道，和温然又聊了会别的事，叮嘱他转告阿芙洛雅她已经离开迟雁行区的消息之后才挂断了这通联系。 喝了口饮料，方以唯看着自己在玻璃窗上的倒影发呆，干净的镜面上映出来的是少年人模样。 温然说的，试图通过顾修明找人的势力是哪方势力呢……没有任何证据的，方以唯直觉那林家有关。 但前提是对方势力知道他的身份。 那么，即使如此还敢通过顾修明调查什么人的下落，那也只有同为八家之一、势力丝毫不逊甚至超过了北域顾家的林家才有那个胆子下手。 顾修明是北域顾家嫡子，下一任家主，如果对方不知道他这个身份的话……那可供选择的选项就太多了。 揉了揉太阳穴，方以唯的视线落在外面高楼的大光屏上正在播放的广告上。 要判断是第一种情况还是第二种情况，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 # 当天下午，分驻约里兰卡的瑞德拉贡新生代御魂师大赛报名点迎来了一名少女，及膝夏裙飘飘，面上以一抹似霞若幻的轻纱遮面——明明是极为薄透的面料，但是因 其上时隐时现、似乎完全没有停下变幻脚步的暗纹光泽，让人根本无法看清楚面纱之后的人的模样。 她只露出了一双翡翠色的眼眸，眸光明亮而柔和，像日光下的玛瑙湖，波光粼粼，沉醉人心。 “你好，”清越而动听的声音从面纱后传来，唤回了工作人员有些恍惚的神智，“我想报名参加资格赛。” 资格赛是专门针对那些没有在原籍参赛的选手所推出的比赛，选手可以直接挑战当地赛区的冠军——若是还未决出冠军，那么资格赛选手会被编入正常的比赛流程里 ，同其他选手一起比赛。 后者的话，这名选手需要获得最后的冠军才能拿到资格赛的一枚印章，集齐三枚来自中心赛区的印章或者是两枚中心赛区印章十枚普通赛区印章，才有资格获得参加 最后的联盟赛事的机会。 工作人员连忙拿出相关的报名表，有些手忙脚乱地收起面前的其他资料：“好、好的！请填一下这、这张报名表！” 等到这个女孩填完，工作人员把报名表扫描，直接登记在了资格赛选手中，将要填最后一步了，才想起来问：“这位小姐，这里需要您提供一下您在新生代御魂师大赛 里的id，请问您的id是什么？” 女孩微微颔首：“弥赛亚。” # 弥赛亚在泽卡赖亚的约里兰卡报名资格赛的消息不到十五分钟就在网上传开——瑞德拉贡提倡信息透明化，每一个参赛选手的允许公开的资料都会在官网上滚动播出 ，大致就是网上id、年龄、报名地、原籍地这四个信息，有些还有照片（当然，是选手同意之后才公开的）。 除非选手自己透露，一般不会暴露实力等级，但是大众会根据他们在新生代大赛中单人赛、团队赛中的表现判断出他们的实力到底是什么等级。 方以唯这边才刚刚报好名，大赛系统就自动把她的资料上传，很快就有关注着线下赛的人眼尖地发现了这个新增的名字。 “天哪！弥赛亚！我的天！我快不能呼吸了！时隔多天我弥爹再次出现！” “你说什么！？弥赛亚！哪里出现了！？” “看！弥赛亚报名线下赛了！” “嗷不枉费我等了那么久！我弥爹帅裂苍穹不服憋着！！” “等等，弥赛亚的原籍是中央区，但是她报名的地方是泽卡赖亚的约里兰卡！这……” “她没有回中央区报名？” “这是要打资格赛的节奏吗？” “我的天哪！打资格赛换最后的联盟大赛参赛资格的话那得要有三个中心赛区的冠军才行！就算弥赛亚拿到了泽卡赖亚赛区的冠军，她还得去打两个中心赛区冠军呢！ ” “认真说，弥赛亚真的不是为了避开中央区的残酷竞争？现在中央区报名的人里就有‘光咏者’约瑟，‘海啸’博塞尔，‘御毒者’艾鲁。就这三个人已经实打实占掉三个名额 了，更别说还有其他符合年龄的五环御魂师！中央区总共也就10个名额，弥赛亚一个四环御魂师根本不可能从中杀出来的！” “楼上你……拜托，中央区是地狱分组，难道泽卡赖亚不是吗？你别忘了奉戈家就在泽卡赖亚啊！那家族里多的是战斗疯子！” “楼上说得有道理，别的不说，奉戈家的御魂师战斗力是全联盟都承认的，他们家新一代的后继御魂师这次也要参加线下赛。弥赛亚如果能留到最后，肯定会和奉戈家 的人对上。” “我没记错的话，奉戈家新一代符合年龄能够参赛的那位……也是五环御魂师，一点都不逊色于中央区的天之骄子！” “而且还是主杀伐的白虎呢，别的不好说，战斗力那是噌噌噌地往上加啊！弥赛亚哪怕是想投机取巧也得不到好的。” “对啊，所以弥赛亚就算是打着避开中央区的念头，其他几个中心赛区竞争激烈程度也不比中央区低啊！倒是普居赛区真是……我到现在都没看到哪个赛区里的报名选 手有上五环，这差距真是……” “如果到最后还是这样子的话，普居赛区里出来的冠军就都是四环了，到时候联盟大赛这批人难道不是第一批就被淘汰的？中心赛区的顶尖选手可都是五环啊！” “你们说，弥赛亚会不会是选择两枚中心赛区印章和十枚普居赛区印章的组合？毕竟中心赛区的竞争这么残酷……拿到两个已经很艰难了，第三个倒不如去拿普居赛区 的呢！” “我说你们这么认真地讨论那么多，等弥赛亚拿到泽卡赖亚赛区的冠军再来关心她下一个是拿什么好吗？” “对啊！要是她第一轮就被淘汰，那可就……呵呵。” # 在确定了自家灵祭真身之后，长老会就命令林家下属的网络监控小组将弥赛亚相关全部纳入监控范围，一旦出现就重点关注。 这不，方以唯报名之后，消息几乎是同步地传到了林家这边。 一看自家灵祭出现了，整个林家都动起来了：大长老联系正在对顾修明死缠烂打求灵祭下落的根部队长，让他马上带队去泽卡赖亚，同时给林家在泽卡赖亚的下属公 司单位势力下了暗中找出弥赛亚下落的指令。 根部队长收到消息时还未深入丛林，林家特别开发的针对丛林环境的联络器尚在工作中，成功将来自林家的信息显示给了根部队长看。 队长一见自家灵祭有下落了，立马放弃掉快没影的顾修明，招呼队员就往地下列车站跑。 # 把三次元的活安排完，大长老回过头来，就看到一系列的网上论坛里关于弥赛亚不在原籍参赛、而是在其他地区参赛到底是什么用心。 妈蛋谁他喵说的中央区才是原籍！敢改我家灵祭原籍？！明明东域才是我家灵祭的祖籍原籍！ 再一看，舆论几乎都要倒向弥赛亚欺软怕硬根本不敢正面和原籍参赛选手杠实力掺水等等负面言论，气得二长老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肯定是有水军黑殿下！”三长老不假思索就给这行径下了定义，我家殿下是你能黑的！？ 四长老最冷静： “给我喷回去！不把对面喷残你们这个月奖金全没了！” 第 269 章 回到下榻的酒店房间之后，方以唯打开了房内配套的光脑，查看网上热点讨论。 不出所料，弥赛亚在泽卡赖亚的约里兰卡参赛的消息已经在网上传开了，从讨论热度来看，只要是关注着这个大赛的人都不会忽略这件事。 倘若那些追踪顾修明的人试图打探查找的是弥赛亚的话，他们决计不会放过这个目前明面上唯一一个弥赛亚会不定期出现的渠道。 大概等到线下赛开赛的时候，那些人就会赶到约里兰卡来了。 方以唯想到这里，翻出刚刚带回来的资料——这是她报完名之后，工作人员给她的，里面除了她的个人参赛证明之外，还有关于大赛的规则介绍、初赛和复赛时间。 她打开看了一会，注意到线下赛的初赛时间是十天之后，具体的对战表则会在一个星期之后公布。 在那之前…… 方以唯的视线落在了其中一条规则上，这条规则是关于种子选手的：凡是在单人赛中获得九段成绩的选手，一律不需参加初赛，可以直接参加复赛。 九段成绩统计截止时间是五天以后。 方以唯回忆了一会，弥赛亚的账号倒是已经到了九段无疑，但是问题是她已经很久没上了…… 新生代御魂师大赛的段位可不是上去了就不会下来的。 如果不能保证每周一定是数目的胜率或者胜利场数的话，每周一结算时就会被视情况削减一定积分，当积分数目被削减到无法达到当前段位的最低积分要求时，就会 被踹到次一级段位去。 弥赛亚的账号一个多月没上了，当时积分倒是超过九段基础积分很大一截，但是五六次结算下来……方以唯不觉得它还能继续呆在九段的位置上。 从系统背包里摸出便携式登录器戴在头上，方以唯激活程序，在时隔许久之后，再次来到了网上对战平台，查看自己的段位。 不出所料，掉到八段了。 而且，看积分，如果她这周没上来打足比赛场次拿到足够的胜利的话，下周就要掉到七段去了。 真是个悲哀的事实……方以唯哀叹一声，计算了一下团队赛和单人赛的积分获取速度，又想想自己的一千连胜成就，忧伤地放弃了团队赛，转而排起了单人赛。 虽说团队赛能够拿到的积分数目蛮多的，但是架不住队友着实如同薛定谔的猫一样不可捉摸，要是碰上个坑的……为了她的一千连胜以及未来的完美解锁附体流成就， 她还是去打单人赛吧。 # 那一天，人类回忆起了被弥赛亚支配着的恐怖，以及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屈辱…… # 瑞德拉贡官网经过几次更新改版推出新功能之后，现在已经多了支持在线观看某个选手的比赛的功能——哪怕那个选手并没有开启直播。 当弥赛亚的名字出现在直播列表中时，就被眼尖的网友发现。 随着这些自发去联系亲朋好友通知弥赛亚进比赛的网友的努力，越来越多的人点入了弥赛亚的直播视频里，这个直播视频的排名也是一路上涨，很快就进了前三。 “啧来太迟了什么前排都没了……说起来弥赛亚这几天好拼！她都打了多少场了？” “一百来场吧，看起来应该是在攒积分，好赶在下次结算之前上九段。” “对的，她之前太久没上，段位都掉到八段去了。这次忽然这么拼的排队战斗，应该是为了上九段，好跳过初赛直接进复赛。” “妈呀！我前两天有事没看，今天才看到！我的天哪！刚刚那个天翼击攻击太高了吧！直接削了对面四分之三的血啊！” “补了个风暴……好了，对面挂了，弥赛亚又赢了。” “这……简直就是削萝卜！弥赛亚她真的没开挂！？” “你对我弥神的战斗力有什么误解？那可是让海德拉跪下叫爹的人！” “默默给无辜又被拖出来中枪的海德拉点个蜡……以及，虽说弥赛亚在对海德拉的那场战斗里发挥出了非常高的攻击力，但是后续分析显示那其实是海德拉的【光辉净 化】打在了海德拉的焰狮身上，提高了它的攻击力，所以才一招秒了海德拉。这和这次战斗完全不一样！” “没错，这次战斗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弥赛亚基本上没有给自己附加什么状态，普通状态下的攻击力就够对方喝一壶了。” “弥赛亚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是不是去闭关了？这次出来攻击力上了不止一个档次的感觉……” “我倒是觉得，比起调整了技能模型使得攻击力大幅度上升这种说法，我更倾向于……弥赛亚进阶了。” 这个弹幕一出来，整个弹幕池都为之一静。 过了几秒，才有人继续发弹幕： “……楼上你没做梦？” “睡醒了没？需要我给你贴一下弥赛亚的个人资料吗？” “弥赛亚在一个多月前的各种比赛中表现出来的实力，毋庸置疑就是四环御魂师的水平，如果她要再进阶的话，那就是五环御魂师了啊！” “这也没什么吧？比赛里五环御魂师也不少啊，各个赛区的种子选手里一堆的五环呢！” 这样的评论还不少。 显然，相较于那些已经去翻弥赛亚的个人资料以防是自己记错的观众，依然还有一堆观众只看比赛不关心选手个人资料的…… “可是那些五环御魂师年纪最小的也是十七岁，弥赛亚呢？” “帮忙声明一下，瑞德拉贡举办的这次大赛，所有报名人员都需要如实告知自己的年龄——别想着蒙混过关，瑞德拉贡放了骨龄器在每一个报名地点，填年龄的时候你 得填骨龄器测出来的那个年龄。” “弥赛亚……弥赛亚的登记资料是十五岁……她如果再进阶的话，就是五环……” 这个显而易见却被绝大多数人忽略的年龄问题摆在了面前，让几乎所有屏幕前的人倒吸了一口冷静。 “……” “十五岁的五环？别闹了，我宁可相信是弥赛亚的家养炼魂师新炼制了牛逼魂宠！” “现在联盟进阶五环最小年龄是十六周岁零三个月又七天，弥赛亚的登记年龄是十五周岁，按照最新报名时的骨龄测算来看，距离十六周岁还差半年左右的样子。” “帮忙补充：目前联盟最快到达五环年龄记录保持者是方宋霆，第二是北辰大人，记录是十六岁零五个月又三天。” “我也宁可相信是弥赛亚使用的魂宠有特别的功能，比如增幅之类的……” “那如果是不正当手段呢？我倒不是想唱反调，只是想说以前不是也出现过那种年龄特别小、实力进阶特别快的所谓‘天才’吗？结果最后被查出来是使用了违禁手段强 行提升实力。” “我记得你说的那个案例，三十年前的‘柏霖案’对吧。” “那是什么？谁能给我科普一下？” “简单来说就是三十年前南域燎火城一个中级魂灵学校叫柏霖的少年，十三岁进阶三环，十五岁进阶四环，十五岁半进阶五环，满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八环御魂师了 ，当时震惊了整个联盟。人人都认为联盟有了个不世出的天才。” “我靠这进阶速度！！！” “他的进阶速度怎么反着来的！？” “一般来说魂力进阶越往后，需要的时间越长，怎么这个叫柏霖的人……” “嗑药了？” “具体不清楚，柏霖十六岁的时候约战当时名声极盛的南域中议会会长柏斯通，战斗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全身血管炸裂，当时就成了一个血人。主持战斗的裁判正要叫暂 停，就看到柏霖冲向柏斯通，自毁爆炸把柏斯通炸得只能看到满地的碎肉……里面还混杂了柏霖自己的……” “点头，之后联盟派人专门调查，根据现场残留的血肉检测结果表示柏霖是使用了相当邪门的手段强行透支细胞活力才获得那么逆天的进阶速度和实力，当时现场收集 到的血肉里，属于柏霖的那部分苍老得就和八旬老人一样……” “他用了什么手段，怎么这么邪门？” “不知道，联盟调查至今都没查清楚，唯一可以肯定是这背后肯定是有什么组织或者其他势力在支持柏霖，否则以柏霖自己，做不到这种地步。” “哈哈，不会是叛军吧？纵观联盟，也就他们不停地蹦跶着刷存在感了。” “不是叛军，如果叛军有这种手段，来一百个柏霖那样的御魂师就足够叛军上天了。毕竟叛军手里的死士也不少。” “弥赛亚不会是和那个叫柏霖的人一样吧！？我不要啊！好不容易才有那么一个崇拜的偶像！” 假若在瑞德拉贡举办的联盟级别大赛上闹出这种选手使用非正常手段强行提升实力的丑闻来，其对比赛声誉和选手本人的打击绝不下于运动比赛中检测出兴奋剂来。 因为弥赛亚的直播间人数一直保持非常高的常态，瑞德拉贡官网专门调拨了两个管理控制弹幕，进行场控，此时看到弹幕越发倾向于弥赛亚是不正当手段提升实力， 两名管理互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担忧： 这种丑闻一旦爆发，大赛就算没有受到毁灭级的打击，也要元气大伤了！ ——他们可知道的，瑞德拉贡下一步里重点宣传推广的选手中，弥赛亚名列前茅，序列位极其靠前！ 就在他们商讨是否直接上报的时候，行动力强的观众已经直接登陆联盟官方网站，找到魂师协会入口，进入，提交了“关于瑞德拉贡参赛选手弥赛亚是否使用了非正当 手段提升实力”的举报和调查请求。 # 并不知道有人提交要求彻查弥赛亚是否以不正当手段进阶的申请，方以唯看分数，终于足够她在下次结算的时候上九段，松了口气，决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临下前，她想起了什么，呼唤出系统成就列表。 最上方的“近期即将完成的成就列表”一项中，一千连胜高居榜首——底下的小字说明部分显示为（999/1000），这代表只要她再赢一场，就可以拿到一千连胜的成 就了。 只差最后一次了。 方以唯在“马上进去排队”和“回去养好精神再来”之间徘徊了一下，终于强制按捺住立刻完成成就的冲动，退出了网上对战平台。 冲动是魔鬼，她现在已经连战超过五个小时了，万一最后一场排到一个重量级选手，结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输掉了比赛，还顺带断掉一千连胜，方以唯绝对会挠墙抓狂 的。 摘下登录器，她长舒一口气。 揉了揉太阳穴，舒缓了酸胀感之后，方以唯换了身清凉的纱裙，考虑到现在外界情况不明，不知道对方知不知道方以唯的模样，她最后还是从【绅士淑女的百变屋】 里挑选了系统给出的脸型，覆盖在脸上。 方以唯只觉得面上一凉，再睁开眼，望向镜中时，站在那的已经不是她本人的模样了。 镜中的少女容貌普通，鼻梁上还有几点小雀斑，褐色卷发棕色眼睛，约里兰卡最为常见的普通人家的女孩模样。 在看到顾晓的样子、得知她能够天衣无缝地装扮成另一个人的模样之后，顾修明当即就动用手段给她弄了一堆的假身份，容貌模样名字随便她填。只要她填上去之后找个光脑上人事部网站刷新一下，身份芯片里修改过的资料级会自动上传人事部，后续问题（例如这人的户籍在哪搬了几次家之类的户籍变动问题）就交给顾家来解决， 总之对方以唯这边来说，那意思就是：小号随便建！ 方以唯顺手拿身份证刷了一下自己的个人终端，上面完整地展开了她取名为“安妮·塔瑞特”的这个少女截止到18岁为止的人生经历： 父亡，母亲常年在丛林里冒险，无法回家，只能定期汇款给女儿。 安妮出生在北域，满十二岁以后就开始跟着母亲游历。在发现具备炼魂师天赋之后，在母亲要求下，她在北域的欣蓝学院接受炼魂师课程培训，但因其个人爱好着实 不怎么喜欢读书，故而常年逃课，连同班同学都不清楚自己班上还有这么个人在。 饶是如此，她的炼魂成绩依然相当不错，18岁已经是四环魂师了——这个成绩哪怕放到九曜里也丝毫不逊色。 炼魂师的魂力和御魂师划分一样，都是以环为单位，所不同的，大概就是前者纯粹就是攒魂力以防将来炼制魂宠时魂力不足以支撑整个炼魂过程，后者则是以魂力为 基础增强战斗力。 之所以设定是四环，而不是实际的五环，一方面是一名十八岁的五环魂师其天赋在联盟也是顶级级别的，不可能在此之前默默无闻，另一方面则是方以唯一旦全力动 用魂力出手，源自【绅士淑女的百变屋】的伪装就会消失。 为了保持伪装，她需要压制自己的实力，四环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实力阶段——以防万一，她还特意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伪装专用的抑制器，将自己的魂力水平限制在了 四环，即使是炼魂时，能够动用的魂力水平也会被限制在四环水平，杜绝了所有漏洞。 顺带一提，游戏里的抑制器一般都是搭配假身份使用，多用于逃脱悬赏追杀or伪装身份探查潜入其他公会or改头换面当新手小白调戏自己情缘缘，以及最后一种用 途一般都以死情缘收场。 除此之外，还考虑到方以唯本身至今还没有修习附体流，战斗时使用的都是指挥流——而这几乎成了弥赛亚的标志。 指挥流式微了那么多年，忽然就冒出来那么多个指挥流，怎么也会让人觉得奇怪。避免被人联想到这上面来，最后，安妮·塔瑞特的人设就变成了战五渣的炼魂师…… 仔细看完了安妮·塔瑞特的人生资料，方以唯在心里默背了一遍，比对，确定无误，这是为了以防万一有人问起答不上来。 这种人生经历不错，就是…… 方以唯回忆了一下顾晓的人生履历，那个是父早亡母体弱所以在家休养，少年人早早出来自己打拼，母亲留在家里由舅舅家照顾。因为亲爹活着的时候就是人渣，母 亲娘家很看不惯所以顾晓是随母姓，从小和舅舅家的小表妹一起长大情谊深厚，舅舅和母亲对此也是喜闻乐见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代还是姓顾…… 再想想其他几个假身份的人生经历亲朋关系，各有各的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爹早死并且是个人渣。 对此，方以唯不禁陷入了沉思： 顾家编这些的人到底对爹早死并且是个人渣这点有多深的诡异执着啊…… （正在认真编写第十八张假身份的顾鸿博：阿嚏！） # 或许这是现代城市的共同特点：越是繁华的城市，其夜生活就越丰富。 约里兰卡也不例外。 晚上七点，天色已暗，华灯渐起，属于夏日的清凉正在这个城市里蔓延。 和联盟里绝大多数魂灵文化高度普及的城市一样，约里兰卡的街头也充斥着各种和魂灵有关的事物，最为普及的莫过于那些跟在各自主人身边或绿级、或蓝级的魂宠 了。 除了一些个例之外，这些被其主人带在身边的魂宠就真的是宠物了，虽然有着让普居区的魂师们眼馋的品阶等级，但其实也不过是看着好看而已，本身实力或许还不 及一只普通的绿级魂宠。 褐发女孩从酒店里走出来，站在路边打量了一会周围人，有些惊讶地发现街上八成以上的人身边带着的宠物魂灵都是猫科动物。 小到长尾猫，大到灵豹，她甚至还看到了一个人带着只梅花猫走过，留下一地艳羡的目光。 之前因为心思都在怎么帮顾修明转开注意上，进入约里兰卡的时候她也没怎么关心街上宠物魂灵的种类，去大赛报名处报完名回来的时候为了以防被人跟踪还转了好几个弯，才找了个隐蔽处易容成安妮·塔瑞特的模样回到酒店，之后就一直宅居在酒店里冲积分，三餐都让酒店的人送上来——当然，她没忘记出门拿餐点的时候恢复成安 妮·塔瑞特的模样。 这还是几天来，她第一次出来。 心头的几个大事暂时了清，她才有空去关心其他，这下就注意到这堪称奇异的现象。 “奇怪，怎么这么多猫科魂灵？”她喃喃自语道，声音不是很大，但站在旁边的人还是能够听清楚的。 她身边一个正在等待城市环游公交的中年男人闻声好奇地搭话：“小姑娘不是本地人？” 褐发女孩点点头：“才来呢，为什么这里这么喜欢猫科魂灵？” 仔细想想的话，地下列车到达约里兰卡站的时候，那一路走来的商场里，关于各种布偶玩具的形态，也是以猫科动物为主…… 褐发少女陷入了沉思：难道，这里是猫科动物爱好者的聚集地？ 不管是游戏里还是现在，都没听说过约里兰卡有这种外号啊！ “这还用问？”旁边的高个子男生插嘴道，“因为白虎啊！” 白虎？ 褐发女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圣魂灵白虎？”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的惊讶完全没有必要，她早该想到的，约里兰卡是八家之一的奉戈家所在地。 一个圣魂灵能够掀起多大的浪潮来？单看当地多猫科魂灵的崇拜就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了。 “当然，我们这里的御魂师也更加喜欢用猫科魂灵，约里兰卡境内的野外猫科魂灵都特别强悍！一定都是白虎冕下在庇佑着它们的关系！”那个中年大叔显然是白虎的 狂热拥护者，看他那一脸崇拜就懂了。 倒是旁边的高个子男生不屑地撇撇嘴：“切……会那么厉害还不是因为那老不死的风流债遍丛林的缘故么……” 他的声音非常轻，轻得哪怕是在他旁边站着的褐发女孩也没有听清楚他嘀咕了什么。 但人类听不到并不意味魂宠听不到：高个子男生嘀咕完还没过一秒，一坨黑影从天而降，以这男生的后脑勺为终点，降落快、狠、准，堪称高空降物标准示例——这 男生当即惨叫一声，整个人就被那冲劲给带着往前冲，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站在旁边被吓了一大跳的褐发女孩感觉自己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骨折的声音…… 错、错觉吧？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个骨折，那还有命在吗！ 这头高个子男生一站稳就反手抓自己后脑勺，看那熟练程度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高空坠物突然袭击了。 把挂在自己后脑勺上那一坨看着就觉得热死人的“毛毡子”撕下来，拎到面前，男生咬牙切齿道：“我靠老不死的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许乱扑！小爷的脑袋不是你的毛 垫子！” 这会儿，旁的人才看清，那所谓的高空坠物是一只体型似猫却比猫大的动物，尾巴很短的只有一团，四肢粗壮，耳尖有黑色耸立的簇毛，脸颊上还有下垂的长毛。 这竟然是一只魂宠猞猁。 而且看它那粗壮矫健的四肢，很显然不是为了当宠物养的，而是具备极强杀伤力的御魂师的伙伴。 和绝大多数猞猁相似，这只猞猁同样有着浅棕、黄棕过度到灰褐麻褐色的体毛，只有腹部那一块是浅白和黄白交杂，这会儿它被高个子拎着后脖颈，蜷着四肢，露出 毫不设防的肚皮，歪歪头，尖牙一现，露出一个怎么看都是在得意的趾高气扬的笑。 高个子男生登时被气的够呛。 不等他有什么行动，这只魂宠猞猁四肢一蹬，蹭的一下就没影了，留下男生捂着自己被当做蹬腿板的脸，心头第n遍升起灭了自家的家传魂灵的念头。 妈个鸡特喵还没收爪子！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上的爪印有多像是被气愤的女友抓花了一样，高个子男生一想到自己得顶着这一脸红痕至少三天，就特别想回家一把火烧了那老不死最喜欢 的竹篮秋千。 “咳、那个……你没事吧？”全程旁观的褐发女孩努力压住自己想笑的冲动，只是听起来不是很成功，她的话音里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没藏好的笑意。 倒不是她在幸灾乐祸，着实是这发展太过出人意料，而且高个子男生与那只猞猁魂宠之间的交流极为娴熟，被挠了一脸之后男生那抓狂的模样更像是被熟悉的人给捉 弄了，而不是被什么陌生人袭击，充满了亲朋友人之间打闹的感觉。 显然，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褐发女孩猜测那只猞猁大猫应该是男生家里长辈的魂宠——虽然魂宠只有在迈入老年期时才会出现显著的衰老、幼生期时才会有幼年模样，导致除了这两个阶段外魂 宠的年龄一直都很难判断，但就这个男生刚刚那话里的意思，这只猞猁魂宠的年龄恐怕要比男生大一圈。 不然怎么当得起“老不死”的称呼呢？ 褐发女孩在背包里翻了翻，摸出包湿巾，递给还在捂脸的男生：“按一按吧，凉凉的可以舒服点。” 那只猞猁大猫下爪也很有分寸，男生脸上连皮都没破，只是留下火辣辣的感觉，大约要等会才会浮现出红痕来——依照男生自己的经验来说，明早他起床洗脸的时候 ，就能在镜子里自己的脸上看到他家那只老不死的杰作了…… “谢谢……”男生捂着脸接过了湿巾，抽出一张来按在脸上，心里特委屈： 这世道，家里人居然还没个素不相识的路人来的好心！ 他敢发誓自己在家被挠，那群包括他亲爹亲妈在内的魂淡都只会哈哈大笑，别说给他递块湿毛巾了，不笑得滚地上去就好了！ “你是来约里兰卡旅游的吗？”男生好奇问。 褐发女孩侧头想了想，道：“差不多吧，趁着放假开拓视野，等开学了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男生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女孩：“你是炼魂师？这两天香兰大道上，炼魂师协会正在召开展览会，展出了很多各有特色的魂石。我们这有名的那些炼魂师作品到时候也 会在会上展出，还有御魂师当场演示，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咦，这么好？ 褐发少女认真点头：“好的，我一定去看，谢谢你！” “不用，我还没谢谢你呢。对了，里面还有学生参展区，选的都是当地学校送展的学生作品。”男生回忆了一下自家老爹前几天念叨的内容，补充道，“除此之外，展会 上还有炼魂师协会名望很高的炼魂师坐镇，你可以把自己的作品送上去，运气好还能得到大师的点评。” 褐发女孩想了想自己背包里那堆魂石，郑重点头：“我一定会去的！” 是时候把它们推销出去了！ 第 270 章 和所有的故事一样，这是发生很久以前的故事。 但真说起来，也不远。 冬兵说的故事，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 他说，有一个小个子，梦想着参军，保家卫国，而最后他也如愿以偿了。 他救出了很多人，成了英雄。 “听起来很好。”艾利克斯诚实地发表自己的感想。 “是不错。他万人敬仰，人人称颂，他被视作一个国家不屈的精神和意志，世界的英雄。他的辉煌岁月，是一段关于光荣，勇敢和牺牲的故事。”他顺着怀里孩子柔软 的长发，声音很轻，“但是，艾利克斯你知道吗，一开始，他的梦想并不是成为一个出色的英雄，甚至不是一个军人。” “在那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发生之前，他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漫画家。” “他以前身体非常糟糕，九十五磅，五点四英尺，你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体数据。” 哮喘，猩红热，风湿热，鼻窦炎，经常性感冒，高血压，心律失常，易疲劳，心脏病，神经衰弱，还有家族性的糖尿病高病发率……他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他满满一页 的病史。 明明才二十岁，身体却已经衰弱得像六十岁的老人。 但他依然顽强地活着，在病痛的一路折磨下成长为了一个正直善良的青年，还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梦想。 然而…… “在他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进的路上，战争发生了。” 这东西就像是一架势不可挡的巨大战车，摧毁了无数人的人生。 其中，也包括他的。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不管是他弱小的时候还是强大的时候，他永远都是那副模样。” “聪明，善良，富有同情心和正义感，不屈的意志和精神。” 这一切成就了他，成就了美国队长。 史蒂夫·罗杰斯从来都不是为了他自己才去参军，才去战斗，才成为美国队长的。 在他们最后一次因为他伪造履历参军的争吵中，他说，有很多人在冒着生命危险打仗，他不能做的比他们更少。 你不明白，巴基，他说，我不是为了我自己。 是的，他不需要证明自己…… 那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痛恨战争的存在。 这个巨大的吃人的机器吃掉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毁掉了那么多家庭的幸福，现在，又将要葬送他最好的朋友——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史蒂夫·罗杰斯去参军就是送 命。 那个总做傻事的混蛋！ 他想过无数次如果没有战争该多好。 假若没有战争，他一起长大的好友的目标依然是漫画家。 “明白吗，艾利克斯，没有那场战争的话，他的人生规划中并没有参军这件事。” 是战争毁了一切。 艾利克斯慢慢地，慢慢地点了点头。 她虽然遗忘了很多事，对很多理应知道的常识没有多少概念，但在面前的男子平静的讲述中，她却像是看到了那段血与火纷飞的时光。 那段满是哀伤、痛苦、世界为之哀嚎着的历史。 艾利克斯不禁打了个寒颤。 冬兵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伸手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背，安抚她。 人体的温度渐渐暖和了身心。 “后来呢？”她问。 “后来……”他哑然，后来，他掉下了列车，生死不明；他的好友带着咆哮突击队继续战斗着，最后和红骷髅同归于尽，驾驶着飞机坠海，连尸首都找不到…… “……后来，战争结束了。” 那场让他们的人生错轨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新的秩序在战后建立起来，那些血与火的记忆慢慢远去，世界从巨大的创伤中缓缓恢复过来。 “年轻人不需要放弃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去参军，孩童不需要去捡废铁支援前线，大家可以沿着自己所梦想着的未来前进。”他弯了弯嘴角，“如果他能看到，他会非常高 兴。” 艾利克斯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蓝紫色的眼睛里还带着哭泣后的点点水光：“他看不到了吗？” 冬兵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他在天上看着。我想他一定在上帝的身边看着我们，笑得欣慰地看着……” “艾利克斯，我不想你跟着我去做那种事，那不该是孩子做的事，你明白吗？”他扶正艾利克斯的身体，直视她的眼睛，认真道，“战争时期无法避免，但是现在已经不 是那个恐怖的年代了。这是一个可以让像你这样的孩子正常地愉快地长大的时代。” 没有童子军，没有炮火，没有动员征兵广告…… 他抚摸着小女孩满是稚气的脸，声音低沉：“艾利克斯，我不让你跟着我去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你应该拥有正常孩子该有的一切。” 梦幻的童话故事，摆放在床头的圣诞礼物，平静的或者吵闹的学校生活，亦或者将来还会有哪个大胆的男孩子过来说嘿周末有空出去一起玩吗…… 冬兵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会关心这些，但是詹姆斯·巴恩斯不会这样。 这是一个不需要逼迫孩子强制性长大、不需要去过早地面对残酷现实的时代。 哪怕它依然还是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但是比起当初来，这个新的世界已经足够美好了。 尚未成年就不得不扛起枪支去战斗，去厮杀，去挣扎着活下来……那是在还未获得自由与和平的地方的孩子才不得不面对的残酷现实。 而现在…… 他会把那些残酷的现实挡在艾利克斯看不到、碰不到的地方。 小女孩有点懵懂，她还太小，不明白其中很多感情，但话语中那份对她的重视和保护却是她最为直接就能够体会到的。 “那……不会丢下我？” 冬兵——不，是巴基，他笑了。 “你要知道，艾利克斯，现在的我，除了你，一无所有。” 他不会丢下自己唯一的、也是最珍贵的宝物。 # “那，巴基叔叔可以不去吗？”小女孩仰起头来，巴巴地看着他，“你说这个世界很美好了，那巴基叔叔可以继续以前的路了吗？” 他沉默了一会，把艾利克斯抱起来，让她坐在他腿上：“艾利克斯，这是一个对孩子们很好的世界，而大人，有大人该做的事，该担当的责任。” 艾利克斯低头不语，好一会才抬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那，约好了，一定要回来！” “嗯。” “不能瞒着我你要去做什么！” “好。” “等我长大了，让我来帮你……”她想了想，补充道，“如果那个时候，这个世界还是需要大人承担那样的责任、不能选择自己想要实现的梦想的话。” 这样的话语让他心里充满了某种情绪，酸涩却又带着丝丝的甜，他清了清嗓子，严肃地回道：“约好了。” 被完全安抚下来的艾利克斯这下才笑了起来，她总算是解开了心结，不再担心自己会被丢下了。 小女孩高兴地给了冬兵——巴基一个拥抱。 “对了，巴基叔叔。” “什么？” “那个故事里的小个子，后来变得很厉害很强壮的人是你吗？”艾利克斯问，她实在没办法想象巴基叔叔小个子的样子。 而且身体还很糟糕，弱得风吹就倒的样子…… “不，”巴基拍拍她的脑袋，“是我的好兄弟。” 他最好的兄弟。 第 271 章 这人的声音不算小，顿时引来了旁人的注意，一时之间，安妮的这个小展位吸引了相当多的视线关注。 很快，就有人笑了起来：“老约克你什么眼神啊，这可不是我们约里兰卡的炼魂师，她是外地来的。你看，上面写着她是来自北域的炼魂师，毕业自欣蓝学院……哎呀 ，我可没听说过这学院！” 因为封闭排外的缘故，北域本地的种种学院排名并不为外人所知，而若是有人想要调查某个学校的学生，那基本上等同于在顾家眼皮子底下动土了，所以出于这种种 考虑，顾鸿博给安排好的身份经历基本上都是在北域——顾家的势力范围内。 这么做的另一个缺点是，由于外界对北域并不怎么了解，导致他们根本弄不清楚那些学校的含金量…… 安妮在拿到自己的身份资料时有看过顺势提供的背景资料——你说一个北域出身的人总不能连自己上的学校怎么样都不知道吧——知晓欣蓝学院是北域本土里排名前 五的中级魂师教育学校，这会儿听到那个人以一种似是轻蔑的口吻提起欣蓝学院，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哎呦，原来不是我们本地的孩子啊，我就说嘛……”先前开口的被叫做老约克的中年男人呵呵笑道，“小姑娘来得不容易吧？我们约里兰卡的炼魂水平可不一般，你可 以在这里好好学学！” 说罢，他就转头，正要和刚刚说话的人搭话，却听到一声不轻不重的书本合拢声。 那声音并不是很重，但是在此时嘈杂的环境里，却莫名地让这附近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了。 安妮合上了手里正在看的《美妙的链接：同调增幅的奥秘》，将它收入一边的背包，然后放下交叠的双腿，站了起来。 “虽因资质愚钝，做不到为家乡争光，”褐发棕眸的女孩嘴角带着礼节性却无端让人觉得心里发寒的笑，一字一顿说，“可也着实容不得他人轻视于她！” 老约克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你想干嘛？” 安妮笑了：“不做什么。”她彬彬有礼道，“我只是想询问一下，跟随在这位先生、您身后的人，是否是您的儿子，看起来，似乎是四环御魂师？” 老约克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他的儿子长得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就连个性也是相差无几，甚至更为突出。 这会儿看到那些绿级魂石，年轻人脸上的蔑视甚至都没有要收敛一下的意思。 “那么，这位年轻的御魂师，我很希望稍后的展览会展示擂台附近能够看到你！”褐发棕眸的女孩声音不大，却奇迹般地压过了这附近那些喧嚣，让本来因为看到紫级 魂石而骚动不已的人群都安静下来了。 说罢这话，她把玻璃柜台里的魂石全部收了起来，拎起背包，甩身离开。 等到这女孩走开了一段距离，老约克才一脸迷茫地转头问自己的儿子：“那女的什么意思？” 展示擂台他知道，这是这次展览会上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凡是觉得自己的魂石威力被低估的炼魂师，都可以在这个展示擂台上，让擅长战斗的御魂师使用它，发挥 出它真正的实力来。 当然，这个展示使用并不是指附体，然后放几个技能，而是对战。 来参观的御魂师也好，举办方特邀请来的魂师也罢，只要是有兴趣的，都能上去，成为对战的另一方。 若是能够连赢超过一定场次，还能获得举办方的嘉奖——不管是哪一方。 “大概是不服气去展示自己的魂石了吧，爸你别管她了，我们先看紫级魂石啊！这多难得！”年轻的约克不高兴地把自己老爹往前推，“一堆的绿级有什么用！” 至于他心里，却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看完紫级魂石就去展示擂台那边看看，说不准还能赶上看那女人惨败后灰败的脸色。 ——谁让她刚刚那么趾高气扬！看着就不爽！ # 另一边，安妮已经到了展示擂台附近，和工作人员说明情况之后，便得到一个排位号。 “你运气不错，前面就一位了。”工作人员笑道，“我看你没有搭档的御魂师跟来啊，你可以趁着这会儿时间从我们御魂师协会签约的御魂师里找一位，他们每个人擅长 的方向都在这名册上，你可以根据你的魂石特点挑选。如果最后比赛赢了的话，奖金五五对分，没意见吧？” “嗯。”安妮不假思索地应下，连一丝一毫的视线都不肯分到那份名单上，就将它塞回给了工作人员，“谢谢你的介绍，我知道了。” 工作人员呆了一下，这是不要挑选吗？ “可是你的魂石得由善于战斗的御魂……” 工作人员的话还没说完，展示擂台上那位刚刚才上台的御魂师已经被对面打飞出去了。 工作人员：“……”这结束得太快了吧！ 不仅仅工作人员这么觉得，展示魂石力量、可选定的人才附体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打败了，那个失败的御魂师所持有的魂石的炼制者顿时急了：“你这怎么行！我的 魂石威力都没表现出来呢！” 对战的另一方是一个看上去大约十八岁的少年，神色懒洋洋的活似只大猫，就见他哼哼两声，嗤笑：“我可是等了他三秒让他完成附体然后对着我出手啊，被我一下打 回去了可不是我的错。你说你的魂石最突出的特点是瞬间爆发能力强大，可我真是一点都没感觉到。” 炼制者哑口无言，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还回来的魂石，垂头丧气地拨开人群走掉了。 那懒散的少年还留在场上：“好了，下一位。” 安妮身边的工作人员忙道：“请稍等，13号展示者还没找到御魂……塔瑞特小姐！塔瑞特小姐您上擂台干嘛！” 他猛的发现刚刚还在他身边站着的少女这会儿已经沿着擂台边的阶梯走上了擂台，忙赶过去想拉住她：“您只要在台下看着就行了！炼魂师不需要上场的。您赶紧找个 御魂师吧，能够发挥出魂石威力的御魂师，然后让御魂师上台战斗。” 对面那个少年看到这边的举动，眼里带起了一丝疑惑。 思考了一会，他看着丝毫没有要下去意思的褐发女孩，有点不确定地问：“你……是要和我打吗？” “是呀！”安妮语调轻松。 “你不是炼魂师吗？” 这下，不止是少年，连那个工作人员都呆了。 “是，但那又怎么样？”褐发棕眸的少女挑了挑眉，神色中流露出一丝自傲，“你以为，我们北域的炼魂师会是你们这的那种弱鸡吗？” 这话杀伤力略大，不仅仅周围那些本就爱好热闹看战斗的看客的注意力移了过来，连那些站在各自摊位后的炼魂师都向这边投来了注目礼——哪怕联盟对炼魂师是公 认的弱鸡，你一个弱了吧唧的女人有毛个资格说这话！ 说话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啊！ “对了，你刚刚不是问我这一套魂石的特点吗？”安妮摊开手，她的手上有三枚绿级魂石，分别是月牙鳄龟、风速镰鼬、迷情月芽，“它的特点的话……那大概就是，就 算使用它们的是像我这样的炼魂师，也完全能把同级的御魂师的踩在脚下。” 场内安静了一会，继而爆出哄笑声。 连那懒散少年都笑得乐不可支，摆着手：“这可真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哈哈……”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与此同时他身形急退！那速度比他刚刚击飞对手的动作来的还要快！ 但他动得快，停得也快，几乎是一晃眼的功夫，那少年已经站稳不动。 只是比起刚才来，现在少年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面无表情。 他刚刚笑得懒洋洋的好似冬天火炉边烤火的大猫，可这时他的模样却让人想起丛林里，被入侵者从睡梦中吵醒的雄狮。 没有多少动作，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周围那些笑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消失得一干二净。 距离擂台近的、眼神好的人震惊得不敢相信地互相看，仿佛是想从别人的脸上得到自己看错了这个答案。 但是旁人一样惊恐的表情让他们知道，他们并没有看错。 ——场上，那个叫思源的少年胸口的衣服，被什么东西给割开了。 褐发女孩轻轻地抚摸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的风速镰鼬，笑容淡淡的：“人哪，总归是要知道疼了，才晓得自己错了。” “现在，我有资格站在这个擂台上了吧？” 第 272 章 “喂，你听说了吗？那边展示擂台上有个炼魂师挑战思源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思源这两天都在展示擂台上，他都几连胜了啊！” “哎！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有个炼魂师，拿着她自己炼制的魂石，没有找御魂师，而是她自己上了擂台，和思源打！还放话说要把思源踩脚底下！” “……卧槽这炼魂师是没睡醒还是出门撞了脑袋？” “管他哪种！赶紧去看！” “走走走！就个炼魂师都敢挑战思源，必须去看啊！” 本着这样的念头，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了展示擂台附近，主办方不得不临时增加保全力量来维持秩序，以防擂台上的战斗余波伤及围观群众。 一切准备就绪，工作人员退了下去，擂台上只剩下了对战双方。 思源收起了那副懒散笑容，沉着脸，面无表情。 猩红色的灵纹从他的脖颈一直延伸到了衣领里。 那灵纹模样看起来有点奇怪，褐发女孩微微挑了一下眉头，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松开了手。 手心里的三块魂石骤然飞散开来，它们之中就像是有什么奇异的磁场互相影响连接，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将她包围在内。 这奇异的一幕立刻让周围人窃窃私语起来，如果仔细去听的话，可以听到一个名字在被反复提及： 弥赛亚。 ——这个炼魂师驱动魂石的方式，和弥赛亚在新生代御魂师大赛里表现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弥赛亚驱动的是魂师可驱动的最大数目——六枚魂石，而这名不知名的炼魂师驱动的是三枚。 可以说，目前，瑞德拉贡联合九曜赞助一起举办的新生代御魂师大赛是现在联盟里讨论度、影响度以及普及度最高的赛事，凡是关注魂师消息的人里，十个中至少有 八个同样关注着新生代御魂师大赛——而这个比例，同样可以放在目前来参观展览会的人群中。 “难道那个人是弥赛亚？” 在最靠近擂台的警戒线附近的人喃喃自语道。 “不可能，两个人身高体型都不一样！”他旁边的人立刻反驳道，“这个叫安妮·塔瑞特的炼魂师个子比弥赛亚高了半个头呢！而且我刚刚有看她在展览会那边登记的信息 ，她都18岁了，四环，弥赛亚可是十五岁五环啊！” “十五岁五环……兄弟你太敢说了，现在网上可没人敢肯定弥赛亚是五环。”他虽然嘴里说着不赞同的话，眼里却颇有几分认同，显然也不相信这两个是同一个人，“我 是湘词，御魂师。” “海利，协会炼魂师。”刚刚说弥赛亚是五环的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我介绍后和湘词握了握手，他挠挠头，“其实我也不太信……但是弥赛亚前天对战非花如梦的时 候，打出的炽火龙伤害真的太高了！这已经是涉及到了五环级别的魂力控制，没到五环，她没法对魂技结构做出那种调整来！” “这点我赞同。”湘词点点头，“但是没有亲自交手，或者是确切的官方机构测试资料公布，我不太愿意相信弥赛亚突破五环的时间……” “我也是。”海利抿了抿嘴唇，眉头皱了起来，“当初宋霆大人十六岁零几个月突破五环，都被质疑了很久，等到北辰大人也以十六岁零几个月的成绩突破五环，这股质 疑的风波才完全平息下来。现在弥赛亚满打满算都不会满十六岁……” 他没有继续说，只是把那句话放在了心里：只怕那时候遇到的质疑浪潮会更大。 除非，能够有什么位高权重或者值得大家信任的人站出来，表示弥赛亚突破前和突破时都是他亲眼所见，没有任何违禁行为。 当初给宋霆大人做担保的是他的老师，当时的中央学府府主，弥赛亚可没有这种等级的人给她做证明啊…… 见海利这个模样，湘词大致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遂转开话题：“……我们好像把话题扯远了。既然弥赛亚不是她，那你说，这个安妮·塔瑞特和弥赛亚会是什么关系？” “指挥流已经没落很久了，现在联盟那些少数的指挥流战斗也没有谁像弥赛亚这样，将原本应该安置在魂海里的魂石暴露在外的……安妮·塔瑞特和她的做法一模一样，” 海利皱了皱眉头，道，“我怀疑她们两个应该是有什么关系吧？比如，安妮·塔瑞特是弥赛亚的同门之类的？” 将一份完整的传承分成炼魂和御魂两大类，这不仅仅是九曜专属的保护传承不外泄的方法，同时如今联盟中应用最为广泛也最为实用的防盗手段，除非御魂和炼魂两 大类同时外泄，否则单单只拿到其中一份传承，都不可能完全还原出完整的传承来。 假若弥赛亚和这个安妮·塔瑞特是同门师姐妹的话…… 不等这两人继续讨论关于弥赛亚的事，场上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裁判的哨声刚落，思源就立刻发起了攻击！ “理所当然，他的魂宠正体不明，不过可以肯定是猫科动物，以猫科类魂灵普遍超过平均值的攻速来，思源不是先手我才觉得奇怪。”评审席上，面前牌子写着约里兰 卡御魂师协会副会长的中年男人笑呵呵说道。 场上，少年几乎是瞬间就欺近褐发女孩，双手早已异化成了利爪模样，足有四公分长的锐利指甲片闪烁着让人震撼的冷光，直取女孩毫无防备的颈项！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褐发女孩周身缓速转动的三枚魂石倏然加快速度，紧接着，骤停！ “刺啦——！” 极为尖锐刺耳的尖音在场内响起，思源的利爪没有碰到安妮·塔瑞特的身体，而是在半路上抓上了一个坚硬的背甲！ ——月牙鳄龟的背甲！ 属于月牙鳄龟的魂石不知何时停在了面朝思源的那一边，魂石亮起，实体化的有着坚硬龟甲的鳄龟以背甲轻松挡下了思源的锐甲！ 那闪烁着寒光的指甲片甚至没有在它的背甲上留下哪怕一丝白痕！ 毫无先兆的，一支纤细柔嫩的绿芽从她的脚边土地里探出头来，几乎是眨眼间就化作了一支三米多高的柔韧藤蔓，却并不匍匐，袅袅升起，身姿如月！ 思源不假思索地在月牙鳄龟的背甲上一蹬腿，反身远离——他高速移动留下的残影被呼啸而至的迷情月芽轻易撕裂！ 眨眼间，思源已经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初始之位处，左脚脚踝部分的布料好似被风给割裂，露出一小截脚踝。 另一头，安妮·塔瑞特依然是那个姿态，只是她的身边骤然间已经多了两只魂宠：具备至少五米直径范围攻击能力的植物系魂宠迷情月芽，和防御力极为强悍的水系魂 宠月牙鳄龟！ 这瞬间的兔起鹊落，速度快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鳄龟忽而长啸一声，顿时迷情月芽周围大雾弥漫！ 褐发女孩一笑，随即隐入大雾之中。 水系魂技：迷雾！ 紧接着，月牙鳄龟的身影自褐发女孩身边消失，隐隐约约间，只能看到那弯曲成好似月牙一样形状的迷情月芽还高耸于迷雾之中。与此同时，思源忽然感觉到心头不 妙，当即快速离开原地！ 一缕清风吹过，刚刚思源所站的那块地砖登时裂开一道深达半米的裂口！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专门用于魂师对战的擂台！铺设的地砖都是经过了高强度测试、可以完美防御四星以下蓝级魂宠的无调整魂技威力！ 刚刚的攻击只可能来自于风速镰鼬，但能够达成这等攻击效果……那只风速镰鼬的攻击力到底何等惊人！ 思源此时的速度惊人，几乎未曾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半秒以上的时间——风速镰鼬天生就能隐于风中，伴随着微风吹来而骤然发起攻击，几乎可以说，有风的地方不 一定有镰鼬魂兽在，但是镰鼬魂兽肯定是在风中出现！ 这么稀有而且难以捕获的魂灵都能够拿到手……这个安妮·塔瑞特…… 完全放弃了原本的考量，来前长辈的叮嘱也被全然抛之脑后，思源眯起了眼睛，原本棕黄色的瞳孔在刹那间化作金绿竖瞳！ 与此同时，他原本止步于脖颈上的猩红色灵纹骤然狂涨，一路蔓延到了他的脸上！ 棕金色的头发瞬间变得雪白一片！ 这变化下，他的速度登时飙升三倍以上！ 评审席上，副会长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刹那间煞白一片，几乎是立时起身：“思源！！！” 会出人命的！！！ 但是他的高声喝止声并没有被听进耳中。 雪白的身影好似旋风一般冲入迷雾之中，高速运动下带起的强风轻易将那若隐若现的迷雾搅开，露出站在迷情月芽身边的褐发少女！ 植物系魂灵普遍攻速偏慢，根本不可能跟上此时几乎化身白色风暴的思源！ 那个白色身影就像旋风一样直扑向目标。 然而，就在那个瞬间，有人发现，尚未完全散去的迷雾……颜色有点奇怪。 阳光下，水汽弥漫的地方会有彩虹出现，这是光的折射和反射现象。 但是……不会有雾气在光下呈现出统一的粉色。 # 迷情月芽，它的迷情二字，从来都不是说说的而已。 第 273 章 闯入已经渐渐散去的迷雾中的瞬间，思源面前的景色骤然改变，这和一秒前截然不同的一幕让他的动作出现了明显的一滞！ 哪怕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迷情月芽的迷幻效果，干脆地闭上眼睛只凭听力和之前对目标所在地的印象而冲去，那一滞带给对方的反应时间，也足够她做出应对来—— 月牙鳄龟再次出现，将满是尖锐硬甲的背甲朝向思源，口中隐隐有蓝光流泻。 “快拦下思源！”副会长急得大喊，“鳄龟挡不下的！” 展示擂台附近一直都有主办方聘请的战斗类御魂师作为保卫力量保护周围的群众，同时也会在擂台上场面失控时施以援手，以防出现严重事故。但是此时听到副会长 的话，旁的几个御魂师疑惑地互相看了看，不明白为什么副会长会这么着急： 刚才思源第一次攻击时，连在月牙鳄龟的背甲上留下一道痕迹都做不到啊！ 哪怕现在思源的攻击力提升了很多，也不至于能够打破月牙鳄龟的防御吧？ 就这么一耽搁，思源的指爪已经触碰到了月牙鳄龟的背甲之上。 笃——！ 一声闷响，思源的指爪竟然齐指没入那坚硬的背甲之中！ 看清楚这一幕的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刚刚思源还不能在那只月牙鳄龟的背甲上留下一丝一毫的划痕来，可此时，他竟然那么轻松地穿透了背甲！ 白发少年冷笑一声，金绿色的竖瞳里说不尽的残酷笑意刚刚浮现分毫，就听褐发女孩冷静的声音响起：“放！” 放什么？ 他的头脑中还未来得及闪现这个念头，忽觉得大力传来，不等他反应，背脊已经径直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就在褐发女孩发出指令的那一刻，月牙鳄龟昂起头来 ，蕴于口中多时的蓝光骤然爆发，高压水炮轰上了近在咫尺的壁墙，带来的反作用力将月牙鳄龟连带着它背上的少年一起反冲出擂台。 反作用力让原本并不具备飞行能力的月牙鳄龟看上去像是拥有了短距离飞行能力，带着它背脊上的人以超高速狠狠撞在了本用于保护周围群众不受伤害的水晶壁上！ ——这反推力爆发得如此迅速，竟然快到让白发少年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地步！ 水晶墙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蛛网一样密集的裂缝自月牙鳄龟背甲所撞击的地方蔓延开去，看着透明好似玻璃、实质上却有着极为强悍的防御力的水晶墙发 出难以承受的咔哒声！ 褐发女孩身边的魂石亮了亮，月牙鳄龟的身体随之化作一道绿色流光，回到魂石之中。 鳄龟退场，副会长终于看到了思源——白发少年软软倒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陷入了昏迷之中。 在鳄龟的背甲撞上水晶墙的时候，作为两者之间的夹心饼，白发少年同时承受了两方的作用力，更别提鳄龟的背甲可不是光滑平整的龟甲，而是遍布了凸起的短刺， 那恐怖的撞击力下，若是换个抗打击能力差点的，恐怕都要被压成肉泥了。 主办方的战斗御魂师连忙飞到昏迷的少年身边，蹲身检查了一会，才悄然松了口气，呼吸还平稳，昏过去了，虽然身上有诸多伤口，但是并没有性命之忧。 得到御魂师的示意，裁判咽了咽，再看向展示擂台上从头到脚一步都未曾移动过的少女时，眼神已经是大不一样了。 “胜者，安妮·塔瑞特！” 三块魂石自动飞回她手心，褐发女孩面色平静，丝毫看不出她作为一个炼魂师干脆利落地打败了一个御魂师这件事有多值得骄傲。 微微点头朝评审席致敬，她转身走下擂台。 好似滴水入油锅，原本因为那突如其来的胜利而寂静一片的人群里忽然爆发出巨大的声响！看到胜利者下台，那些原本举止斯文而矜持的炼魂师们就像是被什么给附 体了一样，疯狂地涌了上来！ 若不是保安还未从这离去，从而及时挡住了他们，恐怕此时他们早就压了过来。即使如此，保安们阻挡人潮而形成的防御线也是岌岌可危，从高处看去，就像是一条 不断往内收缩的皮筋一样。 水晶墙被打破后还需一段时间才能再次释放出来，这就导致此时他们除了依靠自己的肉体力量强制拦截人群之外，别无他法。 然而，人挤人，人压人，人潮涌动的力量不是几个保安联手能压制住的，很快，这单薄的防线就宣告崩溃——一个膀大腰圆身材肥硕的炼魂师依仗着自己的身材和后 方人群的挤压，终于冲破了保安防线，直扑到褐发女孩面前：“塔瑞特小姐！我是巴马力炼魂师，您所炼制的那三枚魂石是否有出……” 他的话还未说完，人就被旁的人给强行挤到一边去了，代替他位置的炼魂师一句话还没能说出口，后方又有人压了上来。 一时之间，场面无比混乱。 褐发女孩皱了皱眉，手心里，属于迷情月芽的魂石亮起，并不起眼的绿色光芒自她脚底蔓延伸展开去，不一会儿，那些涌动的人潮慢慢平静下来。 ——并不是人群冷静下来了，而是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力气，除了还能勉力站住之外，根本做不出推搡挤压的行为来。 而此时，才有人看到，一株半人高的迷情月芽在那个褐发女孩的脚边，迎着微风，徐徐招展。 还有，从迷情月芽底部一路展开的微不可查的淡色绿光。 “【荆棘地】！”有炼魂师惊呼道。 “不对，我没感觉到疼痛！”另一个人反驳道，“【荆棘地】会持续不间断地给在它范围内的生物造成多次伤害，就像是走在荆棘之中一样，但是我没感觉到自己受伤了 ！” “那还能是什么？草系的范围技能没几个！” “反正不是【荆棘地】！” 褐发女孩眉头动了动，没有说话，此时接续的保安已经赶来，联手将那些还没小孩子闹腾起来有力的人都隔开，人群被隔离，她便准备离开。 “请、请稍等！”副会长目送医疗队把思源送走，才转头就看到那个打败了思源的女孩将要离开，忙高声喊道，“按照规定，我们将把你用于参展的魂石放置在最为醒目 的展台上……” 褐发少女停住脚步，转身对副会长微微一笑：“多谢会长好意，但是，不必了。”她打断了副会长的话，虽然语气听起来似乎还很恭顺，然而她接下来的话就没有那么 动听了，“我并不打算将我的魂石出售给根本了解它的价值的人。” 因为听到这边的动静而跑过来看热闹的老约克父子俩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是不是有人能够看出你的魂石价格，你就愿意把魂石出售给他？” 一个声音在人群里响起。 等到那个人走出人群时，周围人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十七八岁大的黑衣少年，面目冷峻不带一丝笑容，剑眉锁起，眼里的冷光像是刀子一样。 “啊，是你。”褐发女孩讶异道，她认出来这个少年就是当时在她旁边摆出紫级魂石的人。 “你的魂石组合是三枚一套，可以同时激活两只。鳄龟和月芽组合一防一控制，月芽和镰鼬组合是为逼离对手，毕竟作为炼魂师，近距离战斗的话对自己太过不利。至于鳄龟和镰鼬组合，应当是用在周围有同伴在的时候，将行动微嫌迟缓的鳄龟作为保护力量留在自己身边，同时以镰鼬辅助队友制造攻击机会，如果是在亲水环境中，那 么在水中移动速度飞快的鳄龟还能作为移动工具，以防自己成为队友弱点。” 他一口气说完，顿了一下，又道：“你应该可以做到让三只魂宠同时都激活，但是这么一来，魂力消耗会比两只同时出现时更高，并且，一般炼魂师一心二用已经是极限了，要他们同时控制三只魂宠的行动，这难度太高。而你炼制这套魂石的目的，是为了让原本并没有多少武力值的炼魂师能够在绝大多数环境下拥有自保能力，那么最少要做到两点：一，可以让绝大多数它所面向的炼魂师群体立刻上手，而不是需要长时间练习掌控；二，不需要炼魂师进行魂技调整就能够拥有足够强大的技能效果。所 以你把魂宠数目精简缩减到了三只，然后同时可激活最大数目为两只，因为这已经是最低限度了，再往下减少的话，还不如带个防护罩。” 褐发女孩一直安静地听他说，等他说完这一大段，她仔细打量这少年的模样，问：“你叫什么名字？” “贺越。”黑衣少年干脆道。 她点点头：“好，我记住你了。这是你的了。” 她径直把三枚魂石抛了过去，黑衣少年连忙接住，发现那个女孩已经在往展览会外走，连忙快步赶到她面前，拦下她，抿了抿嘴唇：“我不会白拿你的魂石！把你的账 号给我，我等会就把钱转给你。” “不用了。”褐发女孩轻笑了一声，随即压低声音，“你卖掉紫级魂石的钱还得拿去买绿薄龙肝吧，按照市价来说，你买完龙肝剩下的钱可不够支付这三枚魂石。”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这近在咫尺的少年能够听到。 黑衣少年的脸色登时一变：“你怎么……”会知道！ 褐发女孩越过他离开，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下次出门记得抹点红薄荷草中和掉湘妃叶的气味。” # 顺利甩掉跟在身后的人，方以唯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再离开时，已经化作了顾晓的模样。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拨通了顾修明给她的、属于她舅舅顾鸿博的联络号码。 “喂，舅舅吗？嗯，是我……嗯，我这里出了点事，舅舅能帮我把安妮·塔瑞特的资料修改一下吗？……对，个性变一下，具体的变化我等会发给您……谢谢舅舅！表哥他 还好吗？我之前听说他好像被人追着不放啊……哦，没事了就好……” 和顾鸿博聊了一会，方以唯断开联络，把刚刚弄好的更新后的安妮·塔瑞特资料发了过去，眼看着那边发来修改完毕的信息，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第 274 章 很快，瑞德拉贡线下赛初赛开始了。 作为赶在最后关头回升到九段、从而不需要参加初赛的种子选手，方以唯毫不犹豫地选择窝在酒店里看直播。 ——你要知道，进行初赛的可不止泽卡赖亚一个区，而是全联盟普居五十二区和中心十域同时进行。绝大多数情况下，比起现场来看，还不如看直播，至少她能选择 看自己想看的比赛，而不是为了换个频道就千里迢迢跑到另一个区去…… 毕竟，初赛报名是只限制最大年龄（25岁）和最小年龄（14岁），而不限制魂力等级的……这也就意味着初赛选手实力参差不齐，很多只有三环甚至二环实力的御魂 师都抱着凑热闹的心态报名参赛…… 这种情况下，多数初赛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但是，偶尔也是有实力强劲的选手的。 比如，方以唯此时关注的，id为白虎慈的选手。 根据网上消息，白虎慈真身其实是奉戈家新一代的高手，方以唯仔细辨别了那些言论之后，觉得这个言论的真实性相当高，因此，初赛第一天，她就锁定了白虎慈的 比赛直播。 不出意外的话，白虎慈突破初赛是板上钉钉的事，她极有可能会在后面的比赛中遇到他，所以提前做好情报收集工作总归是没错的。 和她一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官网直播页面因为流量剧增而有些卡顿，不过很快就被紧急维护数据的技术人员解决了，方以唯将白虎慈的直播画面全屏化，啃着水果等比赛开始，顺便看那些弹幕 。 “哇！好多人！在线人数这么快就破万了！” “毕竟是白虎家的人啊，有这个人气很正常，大家一直都很好奇联盟八家核心弟子的实力，现在有这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欸，话说我有个疑问啊，为什么白虎慈需要参加初赛？难道他的实力连上九段都上不去吗？” “对啊，连九段都上不了的话还是洗洗睡吧。” “前面两个真是孤陋寡闻！白虎慈真实身份是奉戈家的新一辈御魂师奉戈思源，线上赛开的时候他潜心修炼去了，前一阵子才出来，只来得及赶上最后一波报名。别说 网上对战拿段位了，他连id都是报名的时候注册的！” “说真的，哪怕你有九段的实力，没有一个月的网上参战时间，甭想进九段。” “对，后期积分涨得真是太慢了……” “前排下注！白虎慈需要几分钟解决对手！” “赌一分钟！” “卧槽前面的你太小瞧白虎慈了吧？我赌半分钟！他的对手才三环啊，白虎慈都四环了！” 方以唯看得好笑，按照她对游戏里那几个白虎家高手的了解来看，恐怕这次比赛用不了二十秒就能结束了。 还是不用出绝招就能结束比赛的那种。 很快，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五分钟，直播镜头的擂台一边，已经出现了白虎慈的对手身影，然而另一头擂台边缘的休息区，依然没有人。 瑞德拉贡集团确实财大气粗，直接包下了每个赛区主战城市的魂师对战场——单以约里兰卡的魂师对战场为例，它足以容纳十万名观众，拥有超过二十个擂台，可见 其规模。 此时，眼看着比赛时间将要到了，而属于白虎慈的休息区里依然空无一人，哪怕是现场，也忍不住起了议论声，更别说网上了。 “为什么还没来？约里兰卡今天堵车了？” “身为本地人表示，我约从不堵车！特喵人口少得一塌糊涂，都快跌到能跟北域一较高下的地步了，私家车数量还逐年下降，怎么堵！” “堵车了也拦不住御魂师好吗？飞行魂宠来一只，直接飞过来……空中交通管制可没地面那么坑。” “总不至于弃权了吧……” “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听说最近约里兰卡附近多了一个流匪窝，经常出动打劫，警务连追踪了好久了都没找到多少线索，难道白虎慈出来的时候点背遇到了？” 方以唯的视线顿时被这条弹幕吸引了过去。 流匪窝？ 她敲着手指回忆约里兰卡地图上的剧情，想起来这里确实有个名字和匪类有关的boss，叫湛山鬼还是湛山刀来着的？ 据说没堕落之前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匪盗，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堕落了，似乎承袭了身为人类时作恶多端的属性，经常袭击村落和规模较小的城镇，奇怪的是约里兰 卡的兽潮里从未见过它出现。 它的身世书上内容也简单，几乎都是关于人类时的他做下的大案——记得那会儿她还带着它的身世书和头颅去警务连领赏金呢…… 按照剧情线来看，现在的湛山xx（方以唯最后还是没想起来他到底叫什么）还没堕落，应该还是人类。 也就是说，他现在还处于被警务连通缉、打劫抢砸路人的境地里。 boss湛山是五星boss，按照boss堕落后普遍比没堕落时更上一层楼的例子来看，湛山现在的等级应该是四环左右。 如果确实是他的话…… 方以唯算算时间，距离复赛开始还有一周时间。 这一周里她可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比如说，刷刷军部日常声望侠义任务，抓些个劫匪什么的换军部声望…… 正当她开始回忆约里兰卡的声望侠义任务内容的时候，到了比赛开始的时间了，但是白虎慈依然没有出现。 根据大赛规定，开赛后十五分钟内没有出现，视作自动弃权。 一直等到十五分钟过去，白虎慈也没有出现。 对方不战而胜。 这个结局让满怀期待而来的观众纷纷怒骂，弹幕一时之间也好似井喷一样爆炸。 方以唯心里有些遗憾，倒是接受得很快，跳转频道去看其他选手的比赛了——初赛阶段她看好的不止白虎慈一个人。 不过，白虎慈为什么没出现呢？ # 奉戈本家。 “饮馨，思源怎么样了？” 急匆匆赶来的人问道。 如果是方以唯在这里，她就会发现，带着关切神色询问的人，正是那天试图阻止思源的副会长。 “不行，还是没反应，”照顾着小弟的奉戈饮馨摇头道，神色暗淡。“明明医生说伤势已经好了……” 但是，为什么思源还没醒？ 副会长咬咬牙：“我派人去找安妮·塔瑞特，思源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在和她交战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魂宠特殊效果……我去找她！” 但是副会长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从外面进来的高个子男生挡住了去路。 “湘南？”副会长惊声道，他怎么会过来？ 听到动静的奉戈饮馨走了出来，看到正在门口背着单肩包的高个子男生，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湘南？你怎么来了？” “听说思源一直没醒，我过来看看……卧槽老不死的你还挠！我都来了你还挠！”湘南几乎是一跳而起，右手反抓背后，直接从自己书包里抓出一只大猫来。 副会长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并不是大猫，而是一只猞猁。 这只猞猁的毛色油光发亮，显然油水充足，没有什么皮毛被强行揪掉，要么说明它是只宠物类魂宠，要么就是它的实力足够强，强大到在打斗中不会损伤自己的漂亮 皮毛。 副会长看了一会就把视线从那只已经踩着湘南的脑袋直接跳到房梁上去的猞猁身上移开，面带恭敬道：“冕下还好吗？” 湘南呵呵冷笑两声：“吃得好喝的好睡得好，还有漂亮小姑娘投怀送抱，你说好不好？” 副会长：“……”他问的是白虎冕下，不是什么花花公子吧？ 湘南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道：“总之那家伙命硬着呢，一时半会死不了，用不着天天想着它什么时候挂。猫有九命不知道吗？” “……”但是你家那只是白虎，不是猫啊！ 副会长又一次深刻觉得，和湘南的交流真是太累了……下次换个人来吧！ 而且有这么咒自家圣魂灵的吗！ 他家要是有圣魂灵他一定每天三炷香地朝拜！别说咒它了，有人敢咒他都要把人给按地上揍趴下了！ 湘南敏捷地躲过那只猞猁自上而下的扑击，张望道：“思源呢？还没醒？让我看看。” “啊，哦，他在里面……”奉戈饮馨忙在前引路，而深受打击的副会长则在一边的家仆引导下离开了。 湘南在思源的床边做了一会，上上下下把这个重度昏迷症人打量了一遍，头也不回地一把揪住正从他身后窜过的猞猁：“还抓老鼠？你真当自己是猫啊！” 猞猁龇牙咧嘴地一番，几下从湘南手里脱出，落在思源身上。 它伸出爪子拍了几下，一块魂石就从思源的额头中心被逼了出来。 “行了，过会就能醒了。”湘南拍了拍手，道，“不过看这波动……等他醒了就能进阶五环了。” 猞猁在一旁赞同地点点头。 “其实倒是要感谢那个安妮·塔瑞特，”湘南若有所思道，他没看到现场，只从长辈那边听到了当时的战斗描述，“要不是和她的那场战斗，思源还没这么快冲破瓶颈。可 惜错过了瑞德拉贡的比赛……不过算了，比赛而已，以后多得是机会。” 就是输给了一个炼魂师有点难看……哪怕因祸得福，得以让思源冲破一直以来的瓶颈进阶五环，也不能否认他作为一个专业的御魂师，居然败在了一个炼魂师手里的事 实…… 他自言自语了一会，最后起身叮嘱了奉戈饮馨一些事，湘南一把抓住又一次试图去追逐穿过庭院的粉白蝴蝶的猞猁，和奉戈饮馨挥手告别。 # 方以唯摸摸鼻子，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念叨她。 并不知道其实自己才是让白虎慈没能参赛的罪魁祸首，方以唯看完了今天的比赛，记下几个需要重点关注的选手，给自己设置好系统提醒好赶上看最后一波初赛过程 ——赛程越往后，对手实力越强这个道理，还是通用的。 好好地休息了一天之后，她登陆线上对战区，决定去把只差最后一场胜利的一千连胜的成就完成。 第 275 章 才一上线，方以唯就收到了系统的提示音，说她有一封通知书。 从信使那拿到官方下发的通知书，方以唯打开一看，顿觉无言以对： 有人举报她以不法手段提升实力。 这世道……没见过天才吗！ 颇为厚颜无耻地自夸了一番，方以唯果断无视掉了这份通知书，直接排位单人赛。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等了足足半小时，都没有收到匹配成功的消息。 方以唯皱眉取消了单人赛排位，犹豫了一下，选择团队赛排位。 但是奇怪的是，团队赛也没有匹配成功。 难道是因为举报缘故，她现在不能打比赛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真出大事了啊！ 浪费了一小时在排队上而一无所获后，方以唯从自己的好友列表里找出亚伦的联系方式，发了个短讯息过去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信息刚刚发出去几秒，一个视频申请就发了过来。 看来亚伦正好在光脑前，干脆就申请视频通话了。 方以唯点了同意，面前光屏一闪，红发金瞳的少年出现在光屏上：“唯，关于这次举……” 在看清楚映在光屏上的人的模样时，他像是忽然失去了发声功能一样，声音戛然而止。 “亚伦？”方以唯正听着呢，却见红发少年突然没有了下文，顿时不解地挑了挑眉，“怎么了？” 注意到亚伦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的脸，方以唯疑惑地摸了摸脸，她现在应该是没有伪装的样子啊！ “我脸上有什么吗？”她只能想到这个。 “……不，没有。”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亚伦注视着光屏上毫不掩饰地将疑惑展露在脸上的女孩，有些失神。 “可你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没事。”方以唯毫不客气地指出了这点。 亚伦哑然，沉默了一会，他决定挑明了说：“……唯，你多久没好好看自己的样子了？” “亚伦你什么意思！”方以唯瞬间炸毛，“我每天都有看到的啊！” 别的不说，刷牙洗脸梳头的时候肯定会对着镜子看自己的样子。 被亚伦这么一说简直就像是在隐射她很久没洗脸洗头洗澡了一样！ 太过分了！ “……抱歉，我说错话了。你最近出门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亚伦干脆利落地道了歉，方才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惜没能补救，好在唯从来都不是会在 这种小事上抓着不放的人。 “没有啊！能有什么奇怪的事？”方以唯不明白亚伦想说什么，她想了想，觉得可能是那群追踪顾修明的人的缘故，“放心吧，我最近出门都是易容了再出去的，如果有 人要找方以唯的话，暂时找不到我的。” “……”原来如此。 亚伦算是知道了原因，也没多说，只是叮嘱她如果要以本尊面容出门，记得一定把脸遮起来，不然估计会有些麻烦找上门来。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现在这张脸惹的麻烦够多的了。”方以唯点头赞同道，别的不说，追踪顾修明的那群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她到现在都不知道。 问了舅舅，顾鸿博顾左右而言他，不肯说，她也只能把疑问压在了心里，平时出门不是易容成顾晓就是易容成其他人物卡的样子，免得破坏了好不容易帮她移开了投 注在“弥赛亚”上的视线的顾修明的努力。 我觉得我认为的麻烦和你觉得的麻烦可能不是同一个……亚伦在心里说，嘴上则移开了话题：“举报不用在意，线下赛开赛前会有体检程序，由九曜联合监控，你好好 准备比赛就好了。” 方以唯点点头，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抱怨道：“看到信件，我还以为有人举报我以不法手段修改程序呢……” 结果最后居然是这么个举报法…… 真有种无力感。 亚伦没有接话，这份不同寻常的沉默让方以唯察觉到了不对：“亚伦？”她的语气里带上了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担忧，“发生什么事了吗？” 但这并不意味着亚伦也没有察觉到。 “并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他顿了顿，轻声道，“据说父亲近期会回来。” 亚伦的父亲？ 回忆了一下瑞德拉贡家上一代的那位（在游戏里）的资料，连同往日里去亚伦家里时偶尔听到的只言碎语，还有那唯一一次见面，方以唯顿时觉得自己也不太好了。 亏得亚伦还能那么冷静…… “那我最近还是不要去你那了……”她皱眉道，本来打完比赛她还想去亚伦那呢，现在看来得改计划了，“我不喜欢见到瑞德拉贡先生。” 方以唯直白地袒露自己对瑞德拉贡先生的不喜。 这份坦白让亚伦金色的眼瞳微微亮起。 “嗯，我来找你就好。”他没能忍住，露出一丝笑意，“正好，我也不想见他。” # 挂掉和亚伦的通讯之后，方以唯直接选择下线。 没办法，按照亚伦那边的说法，最近线下赛初赛热度非常高，几乎所有人都跑去看初赛了，能够和她的九段段位匹配的选手差不多都不在线——哪怕智脑会选择性地 给她降段位打比赛，但是也不可能把这么个隐藏胜率高到变态的选手排给人家五段六段的中流选手啊！ 别人会哭出来的！ 团队赛也是一个道理，这种时候方以唯就有点后悔自己当初死命刷团队赛把自己的积分刷太高了的行为了：如果还是低分段的话，还需要烦恼这种事吗？ 自己作的死，哭着也要咽下去。 没有办法，方以唯只能打开大赛相关论坛，准备看看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比赛对象。 这次的比赛年龄段限制是14岁到20岁，以联盟的平均御魂师实力来看，处于这个年龄段的御魂师们一般都在四环左右，但是这是以整个联盟为基准的平均数据。 瑞德拉贡的大赛原则是择优参赛，加上有九曜参与，大赛的参赛选手水平被拔高到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五环。 所有中心十域的种子选手全部都是五环实力。 相比较之下，普居区几乎是一色的四环，偶尔有几个五环，其年龄线也都是逼近20周岁大关。不像中心十域里的五环选手，几乎是一色的十八岁，偶尔还有几个十七 岁。 在方宋霆和季北辰这两大变态携手把进阶五环的年龄线从十八周岁以后一下子提前到了十六周岁之后十年里，联盟都没有第三个能够在满十七岁之前就进阶五环的变 态诞生。 这两个人就像是两个画风完全不同突入记录榜的外来人一样，除掉他们两个，联盟的进阶五环年龄线依然以自己的步调缓慢向前推。 直到今日，偶尔已经有天赋够高又足够刻苦的学生在十七周岁之后进阶五环。就像联盟的生物学家爱莲娜·博斯特所说的那样，人类的整个族群都是不断地进化中，缓 慢，却不容忽视。 方以唯现在就刷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昨日无故缺席比赛导致被大赛方依照规则取消比赛资格的选手白虎慈，真名奉戈思源，以十七周岁又五个月零三天的年龄，进阶五环。 这个年龄，仅次于一年前以十七岁又三个月二十五天进阶五环的约瑟·海纳。 “思源？”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方以唯想起之前也在弹幕里看到过这个词，“呃，难道是他？” 以发音来看，和之前她用安妮·塔瑞特的身份打败的那个少年一模一样…… 这么想来的话，当时的半残灵纹确实是白虎家的半附体状态…… ……也就是说，其实他会缺席比赛，是我的缘故？ 方以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点。 不得不说网民的力量是强大的，就在方以唯心虚的当口，已经有人扒出了奉戈思源为何会缺席比赛的原因——实力升级一秒就搞定了，不能拿来当比赛缺席的借口。 等方以唯察觉到的时候，几天前发生在展示擂台上的那场不正规比赛录像已经被当时的旁观路人传上了视频网站，这会儿在线观看人数都突破万人大关了。 几乎立刻就有人注意到了安妮·塔瑞特那一组三只魂宠的特殊之处： “为什么我看着这个模式特别像看到了我的女神？” “……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 “前面的你们不是两个人！我想说这种对战魂宠组合指挥流我只见过弥神一个人用过！” “指挥流里我也只见过弥赛亚和这个安妮·塔瑞特这么个把魂石放在外面的用法……” 一个十七岁的五环御魂师吸引的不仅仅只有大赛收视群的注意力，还包括了九曜各大高层教师的关注。 甚至于还有那些并不是御魂师的老师。 比如，荆河楚。 常年累月没正事就睡不醒的资深熊猫控怀抱一只小滚滚，背后靠只大滚滚，身边还滚着七八只黑白团子，睁大了和滚滚一样带着黑眼圈的眼睛，难得清醒地看屏幕上 安妮·塔瑞特对战奉戈思源的视频。 ——备注，那群滚滚不是玩偶。 看了一会，荆河楚按下一边的通讯器：“给我弄张去约里兰卡的车票，下午就走。” 第 276 章 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家万年不动的死宅熊猫控居然要出门？！ 出的还是远门！ 这天要下红雨了吗？ 还是稷下学宫要破产了！？ 收到荆河楚要求订票的信息的人顿时惊呆了，强忍住探头出窗外看看今天这天是不是变紫了的冲动，他通过稷下学宫的特殊通道，为荆河楚办理订票手续。 长途远行的车票一向很紧张，需要提前预定，不过稷下学宫这样的九曜存在自然有它的特殊渠道，哪怕是临发车还有五分钟的车票都能搞定，更别说荆河楚给出的时 间还挺宽裕的。 在“是否携带宠物”的选项上犹豫了一下，他有点不太确定地询问身边的同事：“荆大人出门会带宠物吗？” “你该问他出门会带几只宠物。”同事翻着白眼答道，“五年前他被校长硬逼着去东域的时候带了七只熊猫呢。” 把人林家的竹园给啃了不说，还拐带了林家养着的两只大熊猫回北域…… 好在林家没计较这事，那两只大熊猫也当邦交友好留在了荆河楚的熊猫院里。 算起来，今年那两只大熊猫的幼崽都生出来了…… “总之提前和运输公司打好招呼，说不准荆大人会带着一车的熊猫呢。” 那边稷下学宫的王牌战略师要出门引得后勤部一阵兵荒马乱，远在约里兰卡的方以唯却不知道自己和奉戈思源的那场战斗影响有多大，依然维持着自己的步调。 初赛赛程持续一周，这也就意味着，复赛最快也要一周后开始，那么这中间长长的一周时间，该做什么呢？ 整天窝在酒店里也是很无聊的啊！ 把关注的几个人的初赛视频都看了一遍，方以唯开始翻自己的包包：炼魂材料剩下得不多了，不足以支撑她进行新的魂宠炼制，更何况接下来计划的那些魂宠炼制里 ，有几样极为稀有的材料非常难拿到手。 就算是在交易行里，也不一定能找到她需要的材料。 方以唯已经决定了，打完约里兰卡的资格赛之后就出发去收集这几种材料——它们关系着她下一个阶段的魂宠炼制。 对了，还有这个。 正整理背包呢，忽然里面掉出来一张名片来，方以唯拿起来看了看，才想起来，这是鲁斯和他们分开前，交给她和温然的名片。 上面写着一个人的住址以及联系方式。 “瑞恩·柯拉尼？”方以唯沉吟片刻，总觉得这个名字很是耳熟。 直到她易容成顾晓的模样，循着名片上的地址，来到位于约里兰卡郊外的一座城堡前，看到城堡顶端悬挂着的那面绣着猫头鹰的黑底银纹旗帜时，方以唯才想起来这 个人是谁。 瑞恩·柯拉尼，本代夜枭公爵。 # 自从联盟统一之后，曾经的君主制下的爵位就全部被取消了，但是有的时候，还是会听到类似于银翼公爵之类代表曾经的爵位称呼。 一般情况下，这都是曾经在那个王国林立的年代里受封的爵位，随着联盟成立，爵位取消，然而曾经承袭了这个爵位的家族所付出贡献的一切却没有消失，人们已经 习惯了用封号和爵位来称呼他们，于是这个失去了法律意义上地位的称呼就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瑞恩·柯拉尼就是其中之一。 和银翼公爵一样，瑞恩·柯拉尼的祖上曾经是效力于伊泽尔皇室的骑士，在对王国做出了足够的贡献之后，获封公爵。 当时的称号并不是夜枭，但是柯拉尼的家传魂灵是猫头鹰，他们把这种魂灵的模样绘制在了族徽和军队旗帜上，黑底银纹的猫头鹰旗帜和红底金纹的银翼狮鹫旗帜并 列而行，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渐渐的，人们开始称呼柯拉尼为夜枭公爵，或者猫头鹰公爵。 一开始，这不过是私底下的称呼，有一天，城堡里正在闲聊的花匠不小心说漏了嘴，当时的公爵大人哈哈一笑，当即去向伊泽尔皇室请求将自己的封号改成夜枭，之 后，这就成了柯拉尼公爵的代称。 在伊泽尔公国灭亡之后，承袭自伊泽尔皇室封号的两个公爵头衔理应也该归于尘土，但是此时的银翼公爵和夜枭公爵早已名满天下，对住在这片土地上的民众来说， 这两个封号所代表的，并不是伊泽尔皇室，而是保护着他们的这片土地的守护神。 所以，哪怕此时早已在法律意义上失去了公爵称号，领地也已经被联盟收回，但民众们在提起这两家时，也依然称其为公爵大人。 这是几百年来、一代代的柯拉尼家族为这片土地上的人所做出的贡献而得到的回报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方以唯在城堡外迟疑了一会，她记得夜枭公爵世代居住的封地和银翼公爵毗邻，如今应该都是住在靠近北域那边的自由港，但为什么猫头鹰旗帜会出现在约里兰卡？ 难道是来度假吗？ ……现在自由港的气温可比这热翻天的约里兰卡温和太多了，这算哪门子的度假啊！ 咖啡色头发的少年微带迟疑的表情吸引了城堡外站岗的士兵。 “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吗？”穿着铠甲的士兵友好地询问。 方以唯略一犹豫，就打定了注意，把手里的名片展示给这名士兵看：“抱歉，请问这上面的这个地址，是这座城堡吗？” # 收到底下士兵通报的时候，瑞恩·柯拉尼正在为近些日子来越发嚣张的流匪头疼。 那个流匪头子作案越发频繁，而且胃口也越来越大，不仅是零散的小型商户和旅人会被袭击，连中大型的商户队伍都会来咬一口，简直是嚣张得没边！ 还自称湛山王……我呸！ 君主制都灭亡多久了还称王！ 瑞恩·柯拉尼相当没有风范地把手里的报告往桌子上一甩，掐着时间算起了自家的哨兵队伍什么时候才能到。 不得不说，那个流匪头子确实有几把刷子，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至今警务连都没有找到他和他手下的藏身之处， 警务连实在没办法，这才求助到了瑞恩·柯拉尼头上来。 瑞恩·柯拉尼来约里兰卡已经几个月了，这是为了今年十月的征兵做准备。 北域的地域广博，但是人口稀少，瑞恩·柯拉尼和他的祖辈一样，把视线投向了中心十域的其他几个大域。 约里兰卡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站。 毕竟，在东域被林家完全掌控于手下、北域自家田里萝卜少还不够分（来分萝卜的银翼公爵、稷下学宫：(*_^*) ）、南域叛乱人口大减到现在都没缓过劲来，位于西 域范围内的三个中心域：诺里斯、泽卡赖亚、沃尔什，就变成了香饽饽。 今年狮鹫军团的重点征兵地点在沃尔什行区，那么夜枭军团自然而然就定在了泽卡赖亚，剩下的诺里斯两家平分——反正两家关系一向好，每年都轮着来了。 谁知道今年约里兰卡就出了这么个流匪窝。 早知道就跟爱德华要只中队来了…… 他接到警务连的请求之后立刻就派遣手下去侦查流匪窝的地点，夜枭军团名满天下之处就在于他们尽出精锐哨兵，和善于强攻的狮鹫军团一起，是当年鼎盛时期的伊 泽尔公国的左膀右臂，剑指之处，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而这次，他们也不负夜枭军团的美名，警务连查了几个月都没找到湛山的老巢，夜枭军团的一支小分队不过几天就探查清楚了的地点，不过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冲 突意外，并没有仔细进入查探内部情况。 原因就在于当时带队的小分队发觉，那个流匪窝里，竟然有高阶御魂师！ 怕惊动那个不知名的御魂师，小队长当即带着队员退了回来，报告时重点告知了那名御魂师的存在。 这让瑞恩·柯拉尼头痛万分。 瑞恩·柯拉尼带人出来征兵，真正的精锐干将还留在自由港的大本营里，带来的几个则派遣到了泽卡赖亚其他地方去做活体征兵广告，身边只留下了一个精于探查的六 环御魂师，这名御魂师就是当时带队的小队长。 恰在这个时候，底下士兵来报，有一个少年带着一张他的名片来拜访。 “叫什么名字？”瑞恩·柯拉尼疑惑地问道，他的名片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听这士兵的形容，他确定这不是任何一个他曾经给出去过名片的对象。 “好像是叫顾晓。”士兵道，“他说他是被人推荐过来找您的。” “谁推荐的？”隐约觉得顾晓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瑞恩思索着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顺口问道。 “鲁斯。” 这名字一出，瑞恩顿时想起来了，前阵子，鲁斯是有给他寄过一封信，说是要向他推荐两个好苗子，尤其是其中一个叫顾晓的，必须推荐。 按照他的说法，那个叫顾晓的少年，在丛林环境的侦查中格外有一手。鲁斯手下常年浸在丛林里，对于丛林探查自有心得，可和那个叫顾晓的少年比起来，居然还略 逊了一筹！ 另一个叫温然的，则擅长于沼泽、湖泊等地形的探查，局限范围略小，但也是个不能放过的萝卜苗。 瑞恩看看手上葛文给出的报告书，湛山的流匪窝就坐落于约里兰卡外的群山之中…… “请他进来。”他道。 第 277 章 自称顾晓的少年一走进书房，瑞恩·柯拉尼的眼睛就眯了起来，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夜幕中蹲在枝头寻找猎物的猫头鹰。 他松开撑在书桌上的手，身体后仰，直到接触到椅背：“我想，你来拜访我，应该是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这是一个非常放松的姿势，同时也是一个暗示了对谈话不感兴趣的姿势。 “既然如此，坦诚相对应该是最基本的吧？” 方以唯眨了一下眼睛，注意到书桌后的中年男人在背光中都有些亮得出奇的眼睛，顿时恍然大悟：夜枭之目。 柯拉尼家族的家传魂灵是猫头鹰，几百年发展下，这个家族的猫头鹰魂宠分了许许多多的分支，每个分支都有其所擅长的方向，比如，目前继承了柯拉尼家族的瑞恩· 柯拉尼这一支猫头鹰魂灵的天赋特长，就是【真实之眼】。 传说中，猫头鹰是侍奉在智慧女神雅典娜身边的神鸟，智慧女神非常宠爱它，据说，它的眼睛能够看穿一切虚妄。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过真被看穿了还是有点不太爽啊……方以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径直解除了伪装。 就见那个身量修长、咖啡色头发的少年模样瞬间淡去了表面所有颜色：头发，眼睛，眉毛，皮肤，衣服…… 随即，“他”自动开裂，好似原本紧实地捆起来的绑带被解开，当那似乎是蕴含了什么神奇力量的“绑带”自原地消失，露出被伪装包裹着的人时，瑞恩·柯拉尼彻底愣住 了。 咦？怎么最近这么多人爱发呆啊？ 方以唯疑惑地看到夜枭公爵一脸怔然，不禁联想到了之前和自家竹马联系时，亚伦呆住的模样。 不对，好像还是有点不太一样的……至少亚伦可没用这种好似看到了什么故人的目光盯着她。 良久，瑞恩·柯拉尼才回过神来，第一句话就是：“你妈妈还好吗？” 方以唯：……哈？ 她的表情似乎让这位夜枭公爵误会了什么，他急急忙忙从书桌后站了起来：“什、什么！？难道她不好吗？是不是她的丈夫已经死……嗷路易斯你干嘛！” 路易斯面不改色收回肘击自家大人的手臂，道：“大人，欣淙小姐嫁的是东域林家，关于林家家主是否安在的问题，我想您应该很清楚。” 对哦，那货还活得好好的…… 瑞恩·柯拉尼分外遗憾地回忆起昨天才收到的情报，林杉宸那家伙依然吃得好喝的好睡得好，短期来看没有要中年去死的征兆……啧！ “真是祸害！你说他怎么就不早死呢！”夜枭公爵的遗憾几乎溢于言表。 站在原地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捂耳朵的方以唯：……抱歉，我还在，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吗？似乎你们说的那个人是我名义上和血缘上的爹啊……虽然我一秒都 没见过他。 不过她和她这辈子的母亲长得有这么像吗？夜枭公爵居然只看脸就认定了她的母亲是谁。 “恕我直言，大人，就算林家家主早死，欣淙小姐再嫁也不会考虑您的，三十年前她已经非常干脆利落地拒绝掉您的求婚了。”路易斯冷静道，“比起年老色衰人老珠黄 的您来，我倒是觉得我的机会大一点。” 正在考虑回避的方以唯：……等等我听到了什么？大八卦！夜枭公爵的爱慕对象居然是北域第一美人！还有那位叫路易斯的先生，你似乎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发言啊！ 这么公然撬自家上司的墙角（虽然你家上司的墙角都还没撬回来），真不怕被穿小鞋啊？ “万一她改主意了呢？还有我这是中年魅力！毛头小子懂个屁！”瑞恩·柯拉尼哼了一声，不屑道，“欣淙小姐才不是那种看皮相的幼稚小孩呢！” ……不对，这俩说的人是我这辈子的娘！ 方以唯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同时想到了自己那十八张身份设定卡上的爹早死并且是个人渣设定。 呃，难道编写身份设定的是她娘的狂热追求者？ 不然她想不出来其他的关于如此描述她爹的解释啊…… 那边两个已经就“到底欣淙小姐会选成熟男人还是年轻男子”展开了极为激烈的辩论，方以唯越听越觉得不知道自己该往哪站好，这种直击自家娘亲（嫁人后还不放弃 的）追求者的感觉……好酸爽！ 眼看着两人就要交上手了，方以唯终于没忍住，用力假咳了几声，总算是把两个智商情商一起退化到幼稚园水平的大人们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猛然发现当事人的女儿就在面前的两人：“……” 一阵人影晃动，刚才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重新整好衣衫，瑞恩·柯拉尼用力咳嗽一声，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道：“那么，也就是说，你是鲁斯推荐的？他有给我写 信，告诉我说你在丛林的探查能力非常出色，不过我不知道这是他的夸大之词，还是真的如此。” 方以唯弯了弯眼睛，微笑：“公爵大人想要怎么证明？” 瑞恩·柯拉尼拿起桌上的钢笔，有节奏地敲击着红木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一个习惯。 “这样吧，我先问你一件事。”他想了想，道。 方以唯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您不会是想问我娘的事吧？” 夜枭公爵顿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一脸若无其事地说：“不，我只是想问一下，你想名扬天下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黑发绿瞳的女孩说的随意，但那份坚定却丝毫没有被那么平静的口吻削弱丝毫。 “那我可以推荐你两条路，第一，我这里有一张伊泽尔皇家公学的入学推荐卡，”他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白底描金纹卡片，“通过我给你的考验，”他指了指桌上一个信封，示意考验的内容就在里面，“你就能得到这张推荐卡，去伊泽尔报道。是否被录取，就要看你本事了——不过，如果你能通过我的考验，那通过伊泽尔的推荐考 是板上钉钉的事。之后就需要你自己奋斗了，九曜的学生没有一个不是名动四方，只要你好好努力，一定会有名扬天下的那一天。” “至于第二条……”他的手指一转，那张卡就消失不见了，中年男人脸上顿时挂上了颇为讨好的笑容，“叫我一声瑞恩爸爸，我把你立为我的继承人，等我百年之后，夜枭军团和整个柯拉尼家族都是你的，怎么样？身为族长的我有这个权利。而且夜枭公爵的名头可不小啊！不需要奋斗，一切权势财富唾手可得。”他期待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你选哪一个？我个人很推荐第二种，我会好好培养你成为足以让所有人闭上非议的嘴的优秀统领的！” 呵呵……容貌酷似当年的北域第一美人又隐隐透露出更为精致曲线的女孩抓过桌上的信封，相当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我选择死亡。” 语毕，转身离开，留下智商已经被削减到零的公爵大人一脸痴迷：“真不愧是欣淙小姐的孩子，翻白眼的样子也和欣淙小姐好像啊……” 路易斯的脸皮抽了抽，等到那头黑发绿眸的女孩身影从视野中消失，而自家上司依然还是那个痴迷模样时，再也没忍住，抽出书架上的《魂宠理论发展溯源论》（备 注：厚达十厘米，重量超过四公斤）一书，用力k在公爵大人脑袋上。 “很抱歉用这样粗暴的手段叫醒您，公爵大人。”路易斯用一点都不抱歉的表情说道，“顾小姐已经离开了，我想失去了痴迷对象的您是时候清醒了。” 捂着自己的后脑勺，从来都不能用皮糙肉厚来形容的柯拉尼家族族长咬紧牙关，后脑上疼得他直抽气：“我什么时候不清醒了？” “您刚刚还说要把夜枭军团和公爵之位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路易斯面无表情道，“恕我直言，我实在看不出说出这话的您有什么清醒的地方。” “那是考验懂不懂！考验她是不是视功名利禄为粪土！是不是有一颗纯粹的愿意磨砺自己御魂实力的心！”瑞恩·柯拉尼直跳脚，“同样的名扬天下，一个要经历种种生死战斗才能成功，另一个却只要按部就班地坐着安全的事就能够达成目标，换成谁会不选后面那个？但是她就选了第一个，不愧是欣淙小姐的孩子，如果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当然如果她肯改口叫我爸爸我也……” 前面还是义正言辞的解释，后面就变成了对他几十年不变的初恋加终身暗恋对象的痴汉言论了。 路易斯的脸皮抽了抽：“公爵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欣淙小姐嫁的是东域林家家主吧？她的女儿是林家的公主吧？林家是八家之中目前最为强盛的一家吧？而且， 根据林家传出的消息，欣淙小姐的女儿出生之后没多久就被奉为灵祭，这在林家，是和林家家主平起平坐的身份吧？” “在这样的身份下，她还有什么必要会对一个早已失去了真实爵位的军团统领和中等规模家族的族长之位感兴趣？” 一连串的问题下，公爵大人哑口无言。 路易斯用一句话做总结：“果然，您刚刚是认真的。” 夜枭公爵：“……”路易斯，真实之眼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第 278 章 出了公爵大人的书房，方以唯就摸出了白霞遮戴上——至于为什么进入的时候是个少年，出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一个少女这件事，在看多了形形□□的“变形记”之后，士兵 都已经不在意了。 谁让私下来找公爵大人的都喜欢伪装呢，他还见过一个伪装成熊猫进去的！ 方以唯走出城堡，到了花园中，才打开了那个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看了起来。 任务要求并不繁琐，几句话就交代得一清二楚：近日约里兰卡附近，经常有行人被流匪劫财，甚至还有谋害人命的，现在，据调查是一伙自称湛山王下属的流匪做的 案，而她的任务就是调查清楚这伙来去如风的流匪藏匿的据点。 方以唯一边看一边点头，最常见的探查任务，很符合夜枭军团特点的考验方…… 点到一半她忽然呆住。 ……慢着，湛山王？这不是魔巫堕落战的对手吗！ 开什么玩笑！ 湛山王可是八环御魂师啊！ 而且是可以和七环巅峰还是人类的魔巫打得逼得后者进半堕落状态的人啊——虽然当时魔巫还有一个重伤debuff在，但也不是随便人捏的软柿子…… 有这种实力的御魂师坐镇，哪怕是专攻潜行的影客，也要至少七环才有把握偷偷潜入不被发现！ 她不过是一个五环御魂师，专精的还不是潜入探查的影客职业，却给她这个任务…… 夜枭公爵真没拿错任务剧本？ 方以唯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游戏的剧情进度，魔巫堕落不是现在的剧情，按照她知道的剧情进展来看，应该是三年以后的事。 就算有这三年时间缓冲……现在的湛山王就算不是八环，也是七环。 保守估计也有七环御魂师坐镇，还不像旅云修那样单挑颇有水分群战才能称王，而是真正地从单打独斗到群体战斗里一路坚守下来的战斗型御魂师…… 前游戏大神哀叹了一声，夜枭公爵的考验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严苛啊…… 游戏里的时候她并没有接到过夜枭公爵的考验之类的任务，只听灼阳提起过，因为这是开启夜枭军团声望用的，然而她的夜枭军团声望却不是通过任务开启的。 当时，开启夜枭军团声望的途径有两个，一个就是类似于她现在这样接到公爵的考验并且成功通过，另一个则是她当初在游戏里使用的： 先把夜枭军团的友军狮鹫军团声望刷满，顺带刷爆夜枭公爵的世交——银翼公爵的好感，这两个条件满足之后，夜枭军团的声望以及夜枭公爵本人好感度系统都会自 动开启。 不过她当初在游戏里好像刷过头了，导致银翼公爵对她好感度爆高，使得她即使是和夜枭公爵见了仅仅五六回，后者对她的好感就升到满了。 对这种情况，她和灼阳讨论的结果是，夜枭公爵那的好感，大概就是银翼公爵帮她刷上去的…… 好友的好友是好友之类的公式，放在游戏npc之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对此，弥赛亚同学的感想就是，只要不提抓她回银翼堡的事，银翼公爵还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的…… 提了就友尽吧。 轻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方以唯把信件收了起来，脸上却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笑容： 高难度任务啊，挑战看看吧！ # 任务说明上写了她可以从城堡管家那拿到目前已知的被袭击人员的身份和事后报案提供的口供、袭击发生时的时间、地点、人员多少等等详细内容，方以唯找到城堡 管家，向他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并给他看了那封写着任务说明的纸卷之后，城堡管家便带着她到了资料室里，把那些资料都拿出来放在中间的大长桌上供她阅览。 彬彬有礼地表示如果有事可以拉铃喊他之后，城堡管家又让女仆提供了一壶蜜茶和一篮子精美的小点心放在桌子上后，就带着女仆下去了。 留下白纱遮面的女孩在桌边坐下，仔细翻阅那些笨重的案卷。 “这好像是第一个把那些案卷全部看完的人吧？” 通过城堡内置的监控看到那个女孩在桌边一坐就是一天，把所有案卷都仔仔细细翻了一遍，还认真做了不少笔记，跟着围观了一天的路易斯对身边的夜枭公爵道。 瑞恩·柯拉尼摇了摇头：“看完没用，她得要能够利用起那些口供记录里的有效情报才行。” 如果她能够找出那些口供资料里潜藏着的有效情报的话，那就完全可以推断出湛山王的匪窝在哪里。 看看时间差不多是到了晚餐时间，瑞恩·柯拉尼拉了拉铃，吩咐道：“给她送份晚餐，口味……”他想了想，欣淙小姐是标准的北域口味，但这孩子是在东域长大，林家出 于养生目的，本家的菜色一向偏清淡…… # 管家带着女仆推着餐车进来的时候，方以唯正对着约里兰卡周边地形图陷入沉思，回过神来就发现桌上摆开了好生丰盛的餐点。 向管家和女仆表示感谢之后，方以唯用完了餐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枭公爵的领地北邻自由港，南接东域的缘故，这份招待她的晚餐菜系和口味是兼具了两种地域风情口味的，不管是爱好东域清淡饮食的还是偏好 北域口味的都能在这份菜单上找到喜欢的菜色。 “不知道餐点如何，您觉得满意吗，小姐？” 城堡管家在她吃完后十秒内出现，和蔼地询问道。 方以唯忙回了一礼：“非常满意，请向公爵大人转述我的感谢。” “好的，丽莎已经整理好了您今晚休息的房间，等会就由她带您去客房。” 方以唯看了看自己手边的笔记，面露难色：“抱歉，我可能要让丽莎小姐的辛苦白费了，等会我就要离开了……” 从公爵处得到“一定要照顾好这位小姐”的指示的管家一愣：“抱歉，请恕我无礼，是我招待不周吗？” “不，并不是。”方以唯笑着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上面绘了一副简易的地图，“我已经看完了所有卷宗，大致推断出湛山王和他的下属藏匿的地点了，等会就准备出门 查探内部详细情况，大概最快也要明天傍晚才能回来。” # 待到方以唯出门，刚刚和自己远在自由港的下属通讯完毕的夜枭公爵才接到她离开的消息，顿时震惊了：“她不是已经找到了吗，还出去干嘛？” 管家也呆了一下，有些迟疑道：“……听顾小姐的意思，似乎是去探查湛山王据点的内部详细情况。” “简直胡闹！她才五环！这是去送死！”瑞恩·柯拉尼顿时勃然大怒，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熊呢！ 一边旁听的路易斯沉默了一会，开口：“……公爵大人，您的考验任务里，有写给她的任务是什么吗？” “路易斯你这是废话！”瑞恩·柯拉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调查清楚这伙来去如风的流匪藏匿的据点，这就是任务！我看了她留下来的笔记，她已经通过袭击地点和时间 和受害人的口供正确推断出了那伙人的据点所在，已经完成我要求的任务了！” 所以这熊孩子到底啥想不开的要跑出去呢！ “……不，我不这么想，公爵大人。”路易斯的表情一片空白，“调查清楚据点……也可以理解成，包括据点的内部详细情况。” 如果顾小姐确实是这么理解的话…… 那她会在夜幕降临之后出去的举动，合情合理，挑不出丝毫毛病。 借着夜色掩盖行踪，以及晚上守夜执勤的守卫们因生理因素的困顿导致的疏忽而潜入建筑物内部……这是最基础的潜入准则。 公爵呆了一瞬，回过神来几乎要跳了起来：“……我怎么可能让一个五环御魂师去调查有七环御魂师坐镇的据点内部情况！” “但是顾小姐并不知道那里有七环御魂师在。”路易斯轻声道，“她若是知道的话，就该明白给她的任务仅仅只是查出据点所在而已。” 瑞恩·柯拉尼头痛地按住自己的脑袋：“路易斯，帮我向奉戈家发个讯息，请他们帮忙把那孩子带回来。” 最近这段时间夜枭军团人手紧张得不得了，若不是如此，他也不必去向奉戈家借人了。 路易斯领命离去。 联络器响了两声之后就被接起，听完路易斯的话，联络器投影出来的中年男人相当爽利地答应了，挂了联络器就转头找自己儿子：“阿南！阿南！” “在呢。”院子里枝桠繁茂、足有四五人合抱那么粗的树上传来年轻人懒洋洋的声音，“什么事啊？” “你瑞恩伯伯找我们帮忙把个小姑娘带回来，她孤身去了南面的科伦高……奉戈湘南你tm给老子下来！”中年男人说了一会，见自个儿儿子还躺在树上没点要动的迹象 ，顿时就爆了粗口。 奉戈湘南打了个呵欠，揉着自己有些凌乱的短发坐起身来：“知道了知道了，科伦高地是吧，我去还不成么……真是的，早点把那伙子流匪干掉不就没这么多麻烦了么 ……” “臭小子想什么呢！你瑞恩伯伯要的是把那群流匪一网打尽，不然一旦有人逃出去到时候流窜到其他地方，安全隐患多大！到时候化整为零想找都难找！所以才压着暂 时不动手！”中年男人气道，看到自己儿子总算是表情正经了点，他才消了气，又道，“冕下今天也在科伦高地，你看要是遇到了就带冕下回来。” “知道了，”奉戈湘南松了松筋骨，随口嘀咕了句，“它最近跑科伦高地怎么跑那么勤快？” “要叫冕下！”中年男人不满地纠正自己儿子的称呼，然后才道，“听思源说，前些日子看到冕下在高地那陪着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猫科幼崽玩，全白的小猫样魂灵，和 冕下长得像不说，身上属于冕下的气息非常重，应该是冕下的孩子。” 说到最后，中年男人一脸欣慰：冕下一般不会在意那些在野外的后代——事实上本家里它的后代它也不在意，除非资质足够高，冕下才会把幼崽带回来，作为族中孩 子的魂宠。 算起来，冕下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带回来它的后代了。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谁能得到它……他倒是私心希望是阿南的，但是冕下的心思谁也摸不准。 奉戈湘南正要发力的脚险些扭伤，一个趔趄才站稳。 憋了半天，他最后只憋出一句话：“……卧槽！” 那老不死的风流债真他喵多！ 第 286 章 奉戈湘南出发的时候，方以唯已经到了科伦高地。 这是一处地势较高的区域，荒凉而偏僻，回音林就在这里。 和周围那些邻里相比，回音林里居住着的巡音鸟要友好的多，但即使如此，人类在它们的势力范围内活动，也不至于被视而不见。 除非…… 在即将踏入到对方御魂师的探查范围前停下脚步，方以唯环顾四周，找了棵高大的乔木，几下攀爬到粗壮的树枝上坐下，眯起眼睛远眺。 一旁的枝桠上，还蹲着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咪幼崽，看起来像是什么魂兽的后代，正一脸好奇地注视着方以唯。 果然，那个巢寨的顶端放置了好几个扩音喇叭。 巡音鸟是一种既是独居又是群居的魂兽。通常，人们可以在一大片林子里发现一群巡音鸟，但是他们从未在一个鸟巢里发现一只以上的巡音鸟——除了正在抚育幼鸟 的母鸟。 所有的巡音鸟都遵循着与生俱来的某种距离感：它们不会距离同伴太远，但是也不会太近，零零散散地聚集在某一个地区里。 巡音鸟的眼睛高度退化，可以说是个睁眼瞎，通常情况下，它们通过声波来确定猎物所在地，也通过次声波辨认同伴和确定自己的势力范围。 这个湛山王所在的巢寨，利用的就是巡音鸟的这个特性：他们通过扩音喇叭发出独特的次声波，告知巡音鸟这里有一只非常强大的同伴占据了这个地方，警告它们不 许靠近。 因此，巢寨处于回音林中却不会受到巡音鸟的攻击，而警务连则认为丛林太危险，不会有人把据点设在丛林里，而且进入丛林代价太大，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搜查丛 林。 至于巢寨中的人要如何进出丛林而不被巡音鸟攻击…… 方以唯几下落地，那只猫咪幼崽看她下地，连忙也跟着下来，却不想没几步就踩空了枝条。 “咪！”小猫惊得直叫，细嫩的爪子在空中直抓却没能抓住什么，正紧闭着眼睛害怕得等摔在地上，却忽然感觉自己被接住了。 “咪呜？”它偷偷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个绿眼睛的女孩的侧脸。 她连转头确定它从哪里掉下来的动作都没有。 ——听到响动的方以唯头也不回地接住掉下来的猫咪幼崽，把它放在地上，便快步向刚刚发现端倪的地方跑去。 终于脚踏实地了的猫咪幼崽活动了一下手脚，就看到那个人类离开了，赶忙就要追上去，然而这时，它却听到了一声悠长的叫声。 那是它的父亲在呼喊它。 猫咪幼崽犹豫了一下，望望父亲所在的方向，又看看刚刚的人类走掉的方向。 两者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上。 只能选择一个。 似乎是下定了决定，它撒开爪子，朝其中一个方向跑去。 # 既然地面上有巡音鸟在无法通行的话，那就走地下好了。 以此为指导思想，方以唯很快找到了巢寨的地下入口。 顺利潜入。 这一路上倒是有不少的岗卫，不过在经历了“潜行解救”任务之后的弥赛亚大神看来，哪怕湛山王把营寨布置得如何妥当，都比不上旅云修在军属大院里的手笔——明 明就人数和密集度而言，湛山王这边更多，但以方以唯个人感受而言，还是旅云修布置下的军属大院更难潜入。 业余和专业的差距就在这里。 顺利地避开了所有人，方以唯很快把营寨内部摸了个七七八八，除了那个七环御魂师所在的主屋及其附近三百米距离她不敢进去、怕触动对方的警报之外，其他地方 的警备和地形都已经被她记录下来。 但这并没有用，真正核心的地方，在那个七环御魂师的守备范围内——方以唯记得警务连的口供上说有几户人家有人被湛山王带走，留下让他们以巨款来赎的字条或 者话语，还会定时收到人质的录像，这些人质肯定也在这个营寨之中！ 但是她刚刚找遍了地方都没找到他们，除了……那个七环御魂师所在的地方。 在一处被阴影覆盖的角落里停下来，方以唯小心地掩藏自己的身形不被巡逻的守卫发现，然后悄声叫出了青辰。 这段时间摸索下来，方以唯已经发现了青辰的强悍之处：它几乎无处不在！ 只要它愿意，它可以融入到任何一株植物中，听到、看到、感觉到这株植物所能感觉到的范围内的环境、生物。同时，它也能将自己的一部分通过植物为媒介，传递 到另一处去。 而作为青辰的主人，方以唯同样可以共享这个奇妙的视野。 方以唯悄声将自己的要求告诉青辰，白嫩嫩的植物魂宠愉快地点头，伸出白胖的藕段似的爪子，抱住了她的手。 它头顶的那棵小苗开始伸长，苗身伸长到攀爬在方以唯颈部时才停下，然后两片叶子开始长大，一片蒙在方以唯的眼前，另一片则贴上了她的耳朵。 方以唯闭上眼睛，奇异的魂力微不可查地与青辰的统一，面前骤然一黑，又忽然亮了起来。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处于走廊中。 准确的说，她现在是附身于走廊里的一盆吊兰上。 走廊里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放置一盆吊兰，这大概是为了丰富改善环境，此时却成了方以唯最好的探查手段。 她的心念一动，就能从一盆吊兰“跳跃”到另一盘上——只要另一盘吊兰在她的感知范围内。 通过这个法子，她顺利地“走”过了整个走廊，然后“跳”到一盆放置在窗口处的迎客松上。 这是会议室……她皱着眉头“跳”回去，寻找下一个房间。 青辰的技能非常好用，可前提是需要探查的地方有植物在。 仔细将能够触及的范围都搜索了一遍，方以唯的头脑中已经自动补全了刚刚没能够触及的范围，现在只剩下几个密闭的房间没有探查了。 单纯地通过固定的植物已经没办法探查那些地方了。 在一盆吊兰上停下，方以唯深吸一口气，开始以魂力催动吊兰生长。 原本还偏小些的吊兰的叶子很快伸长开来，不多时，这株吊兰已经转变为成熟的植株。 然后，它长出了走茎，走茎一路延伸到窗栏上后，先端紧跟着生出小植株，花葶。 嚓。 轻不可察的声音里，还很小的花葶断开了和母株的联系，底下那纤细的白色根部扭动着，沿着墙壁一路爬到天花板上，开始探查那些剩下的房间。 找到第三间房的时候，它发现里面有七八个人在，有大有小，共同点是衣着华丽，申请慌张而惊恐。 仔细看去，他们身上都缠着绷带，有的是头上，包住了一只耳朵，有的是手掌上，手指都被包在白色绷带里，还有些血色渗透出来。 方以唯想起口供上的一句话：如果家人没有反应的话，他们会寄来人质身体的一部分。 这是被看押起来的人质！ 仔细记下这间房间的位置，方以唯正要转回本体时，忽然，一阵铺天盖地的压力袭来！ 小小的花葶被猛地捏碎！ 阴影处，方以唯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倒了下去。 “竟然有耗子进了我的地盘来，胆子还真不小啊！” 碾碎手指上的那株小花葶，面上疤痕纵列的男人狞笑着，看向庭院。 那个方向，正是方以唯所在的阴影之处。 第 287 章 骤然爆发的魂力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整个庭院，方以唯只来得及竖起一道屏障，魂力波动就已经到达她的藏身之处。 “去！”方以唯只来得及对青辰说这一个字，屏障应声而碎，她一把将植物魂宠推向庭院中的花丛，自己则一个就地翻滚，躲开了那波冲击波。 青辰被这一下径直推得撞上一株柳树，让人诧异的是，它的身体在接触到柳树的瞬间，就立时和柳树融为一体，不过一瞬，它已经完全消失在了柳树之中。方以唯抬头看向那刀疤脸御魂师，她的视野在这一刻诡异地出现了重叠：面前看到的是庭院中的景色，但是与此同时，竟还有另一种视角叠加其上，仔细看去那似乎是在 快速地在某些翠绿色的世界里移动。感知共享——这是方以唯共享了青辰的感知后所“感觉”到的画面，理应会隔断本体联系，然而因为她是因为受到魂波冲击、自身魂力絮乱非自愿退出和青辰的感知共享的 ，这就导致刚刚的感知共享还有一些残留，出现了这两种感知环境同时叠加的画面。 眯了眯眼睛，方以唯努力排除掉视野里关于青辰感知部分的干扰，右手手心里，天翼鸟的魂石乍现。 视野清晰的那一瞬间，方以唯就听到一声嘲弄的冷笑：“呵，小耗子在这呢！” 她心头一凛，当即反手挡在面前！ “锵——！”魂力对撞产生的冲击波自相撞处迸发，化作比刚刚更为强悍的波动风暴朝四面八方扩散，庭院里顿时落木萧萧，叶飞花落，卷起断叶残枝，甚至让人看不清中间正在打斗 的两人！角落里，一只小白猫怯怯地伸出脑袋，正想看看那个人类在哪里，才探头，迎面就被一片叶子糊上眼睛，惊得它立刻拿爪子扒拉猫脸，好不容易才把叶子从眼睛上扒拉下 来，那边因魂力对冲引起的风波终于平息，露出中间僵持的两人。 湛山王的武器是一柄阔背大刀，刀背宽阔厚实，重量惊人，哪怕没有他本身魂力加持，这一柄半米长的大刀迎面砍下，由它的自身重量带来的威势也不容小觑。 但此时，大刀在距离蒙着轻纱的女孩头顶不到三厘米处顿住，刀身因主人的用力而微微颤抖，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一柄纤细修长、约莫一米长的纯白色长剑挡住了它。 湛山王的目光落在这柄长剑上，一凝：“魂兵？” 他说的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面上却是肯定的模样。 方以唯没有答话，湛山王是七环御魂师，和她差了足足两个阶层，比不上的不仅仅只有魂力，还有身体素质。 仅仅只是接下湛山王这随手一刀，就已经震得她的整只右手臂发麻，几乎要握不住手里的魂兵了！ “五环……而且这么年轻，还有魂兵，看来你的来头不小啊。”湛山王继续往刀上施加压力，眼神闪动。如这小鬼这般的年轻御魂师，不管是在大家族里还是九曜亦或者其他什么大集团里，他们目前的主业就是好好修炼，成为势力未来的当家高手——湛山王确定他眼前的这 个小孩绝对是那些未来高手中的一员，而不是被早早确定没有多少天赋就赶去执行任务的炮灰。 虽然因为戴着面纱看不到长什么样子，但从眼睛的轮廓和身形就能看出，这小孩还尚未成年，再不济也绝不会过二十岁。 甚至，极有可能还未成年！ 未成年的五环御魂师，这是联盟中顶尖的天才才能达到的成绩！ 这个小鬼是无意中闯进来的，还是被警务连那帮子废物拜托来调查他的？警务连那帮子废物可是知道这里有他这个七环御魂师在，这小鬼这么年轻就能到五环，还能有魂兵，背景想必不俗，要么就是大家族出身要么就是九曜学子，不管是前者 还是后者，警务连都没有得罪的胆子，除非是权力斗争……但是哪怕是权力斗争也不可能将这种没到二十岁就到五环、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御魂师卷进来！ 而这些代名词的背后，天价的资源，优秀的魂宠，常人难以寻求到的魂兵……作为被势力看好的天才御魂师，他们身上总有着让人垂涎至极的东西。 倘若这是个九曜学生的话，那她身上还将会有来自九曜的传承！ 属于九曜的传承……湛山王的眼里快速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但若是让九曜发现的话……那高高在上的庞然大物的阴影让湛山王瑟缩了一瞬，也仅仅只有一瞬。 只要不被发现……只要不被发现，那就是他的了！ 得到九曜传承助力，他的实力将再上一层楼！ 九环御魂师的存在可和八环不一样，这个身份足够他洗清过往一切重新开始！ 随便找个中等势力投奔，对方都会将他奉为座上宾！ 而这一切，只要他不被发现地解决掉这个小鬼，拿到她身上的传承魂宠……只要不使用传承魂宠的特殊战术魂技，那就不会被发现！ 方以唯没有读心术，不知道湛山王在想什么，但就看他闪烁不定的眼神和身上越来越浓重的杀气，她就知道这个人绝不会打什么有利于她的主意！ 这一战，避无可避！ 几乎是眼神对撞的那一瞬，双方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他想杀我。 她想活命！ 一声极为刺耳的金属撕拉声，方以唯轻巧后越，避让开了面前那好似要撕裂大地一般的攻击——她的面前，骤然出现了一道几乎横贯整个庭院、深不可见底的裂痕！ 湛山王没有趁势追击，作为高了对方足足两个阶层的御魂师，他丝毫不急于下手，甚至还有闲心聊天：“五环啊，还是这么个年龄，真是充满希望的未来啊！” 他的语调颇为憧憬，还带着几分遗憾，听起来就像是曾经未能够在这种年龄达到这个成就的人对自己过去的感慨。 “……你这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会放过我这祖国花朵的样子。”方以唯随手挥了一下长剑，面无表情地吐槽道——可惜她面上还戴着白霞遮，湛山王并不能看到她的模样。 “这是你最后的遗言吗？”湛山王举起了大刀，“如果是的话，我收下了。” 话落，刀身骤然模糊！ 与此同时，方以唯竟然闭上了眼睛，她的魂力快速流向手里的长剑。 但不到一秒，她以更快的速度睁开了眼睛。 【魂兵·风翼】，这是这柄长剑的名字。以天青雨石为主材料，天翼鸟以身为炉熔炼出来的魂兵，兼具了物理攻击力和法术攻击力，哪怕方以唯从一开始就对它抱有极大的期待，但真正熔炼完成、出现在她面前 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惊喜： 风翼有两大初始技能！一般魂兵刚刚完成时只有基础属性，极少出现初始技能，更别说特殊属性了，以【暗夜猎杀者之刃】为例，它所拥有的特殊被动技能【夜之牢笼】（将所有被它刺中的人 的精神封锁在精神海中）是在完全炼化完成之后才出现的。 那把魂兵刚刚炼制完成的时候，也只有非常锋利的基础属性。然而现在的【风翼】不过是刚刚完成初始炼制，具备最基础的魂兵形态和基础属性，简单来说就是刚被人从剑胎打造成了一个长条形、勉强有了剑形而已，没有经过千锤 百炼，更没有抛光开封，以锻造师的标准，这根本无法以武器来称呼。而就是这样的【风翼】，已经出现了两个初始技能！ 而且是一被动，一主动。 在握上风翼的那一瞬，她就开启了主动技能。 方以唯睁开了眼睛，注视着不远处举起武器的湛山王。 世界在她的眼中放缓了前进的步伐。 她甚至能够看清楚湛山王那细微到了极致的表情变化，数清楚这中间他的眼睛视线在不到两毫米的距离里来回移动了几下。主动技能——【缓速】：你眼中的世界好像一下子放慢了几百倍的步伐，每一个动作都慢得让你觉得可笑，但很快你发现，连你自己的动作也是如同垂垂老矣的九旬老者 一般。世界依然照着正常的时间流速朝前走动，只不过你将过程看得过分仔细，以至于以为时间都放慢了脚步一般。就像现在，方以唯清楚地看到湛山王在慢的可怜的动作下，缓缓地举起大刀，他身上魂力的每一个流动方向和流动方式都清楚地展现在她面前。而那魂力的流动速度竟是 如此的慢，以至于方以唯已经推算出了他将要使用的魂技是什么、这个魂技将会造成多大的攻击范围、她要怎么躲才能毫发无伤地避开时，湛山王的魂力还没走到一半！ 这真是开了挂一样的能力，方以唯甚至还有余力评价这个技能，不过没有这个等级的反射神经和神经反应速度的话，只会觉得跟晕车一样无比晕眩吧？ 依照魂兵进阶之后技能会更上一层楼的标准来说，【缓速】目前不过是初级阶段，也就是说，以后它会更加强大。 这应该是天翼鸟的高神经反射速度和天青雨石的“似缓实急”属性结合产生的技能。 不过这个技能放缓的是意识的速度，而不是现实的速度，换句话也就是说，她看着湛山王速度那么慢，事实上她自己的移动速度也是这么慢。这真是能把人逼疯的“慢速”啊……方以唯尝试着挥动风翼，发现自己移动风翼的速度比湛山王要慢好几倍——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对方是高阶御魂师本身速度就比她快 。 不过至少，现在这个速度，配合她的预判计算能力，已经足够她避开湛山王所有的攻击了。 躲在暗处观看的小白猫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在它漂亮的金绿色的猫眼之中，盈满了那轻纱遮面的女孩写意风流的身影。 明明是极快的动作，明明是在完全不停止地躲避攻击，明明应该给人匆忙急促的感觉，但是…… 轻松的，自在的，好似闲庭漫步，时而停下来轻嗅蔷薇，惬意得像是在晒太阳的猫咪。 这才是她给人留下的印象。小白猫的眼睛越发亮，猫咪的嘴无意识地张开，露出一小截粉嫩的舌头，一直在身后一勾一勾的尾巴不知何时已经停住不动了，但它丝毫没有在意到这些——它甚至不知 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现在，充斥它心里的和它眼里所映出的一样，都是那个人类的影子。 满满的。 当你所有的攻击都被对方以分毫之势轻而易举地躲避开，甚至于连对方的衣袂都不曾沾染上丝毫因攻击而扬起的尘埃时，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湛山王只知道，他的心里，开始害怕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明明才五环而已！明明比他弱那么多！明明根本不该对他造成丝毫威胁！ 为什么他会开始害怕！ 这个女孩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做出过任何反击来，他甚至能够看出，现在避开他所有的攻击已经是她的能力极限了，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开始害怕？ 原本满满的自信像是被谁在某个地方戳了个针孔的气球一样，他十拿九稳的心好似被吊在了半空中，没有了着落。 这就是天才？ 这就是当初将他从录取名单上踢下去的那些人的天赋？ 这就是那些老师们看重的、容不得任何一个人去打扰他们修炼的天才？ 还是说，这就是九曜传承的力量？ 不中，不中，不中。 又是不中！ 明明看好了能够伤到她——他现在已经不追求一击必杀了——可当刀刃落下时，砍中的东西里，永远没有他所要砍杀的目标！ 他是不是该偏移一点位置，更向前一点？你看最后的落点距离她仅仅只是分毫之差而已，也许改变一下预判范围会比较好？ 不中，不中，不中。 哪怕他加大了力道，扩大了攻击范围，结果依然没有变化！ 到底是怎么回事！ 湛山王已经分不清了，他现在只知道，他要杀了这个人。 杀了她！ 如果之前是为了财和利，那么现在，他是为了他自己的御魂师生涯！ 如果……如果他今天不能在这里杀了她，这个人躲避的身影将成为未来他道路上难以抹消的阴影！ 如影随形，无法驱除！ 除非他亲手将之斩首！ 但是，他根本碰触不到她…… 阴暗的念头从心头浮现。 湛山王没有丝毫犹豫就照着那个念头行动了。 方以唯敏锐地察觉到了湛山王骤然改变的视线焦点。在此之前，他的视线一直仅仅追随着她的身影，丝毫不放松，因为一直无法击中她而浮躁起来的心态更是让他忽略了很多东西，比如他们正缓缓朝着某个方向移动的事实 。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视线忽然从她身上转开了，方以唯心下一惊，以为他留意到了他的目的，但是很快，湛山王视线的落点让她整个人都好似被一盆冰水兜头泼下！ ——他看的是人质所在的房间方向！ 缓速世界中，她甚至能清楚地看到湛山王缓缓勾起形成的狞笑。 就见湛山王再次举起长刀，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强烈的魂力波动聚集，但这次所对准的方向却不再是她，而是人质所在的房间方向！这魂力波动强悍得让她根本无法施以任何打断他聚力的措施——两者巨大的实力差距下，哪怕她动用了什么干扰对方聚力过程的魂技，也是收效甚微，甚至可以说是毫无 效果，完全是做无用功，而这也是她至今没有对湛山王攻击而只是躲避的原因！ 如果切实击中，在房间里的人没有丝毫的生还机会！ 唯一的办法，就是她以屏障阻拦！ 她的屏障不可能拦下所有攻击，但是有屏障的这一拦截，最后落在人质房子上的攻击会被削弱极多，至少不会让他们有性命之忧！ 因为，绝大多数的魂力攻击，都会落在挡在房子前的她身上。 这是明摆着的阳谋！ 她甚至清楚地从湛山王得意狞笑的眼里看到了他想说的话：选吧。 是选自己的安危，还是选你想救的人。 刀身变得炙热通红，强烈的魂力波动扩散开来，湛山王知道，发出这一招之后，承受了他那么多魂力的武器就会完全碎掉，但是他已经不在意了。 只要杀了那个女孩，不仅他的阴影将由此消除，他甚至还能从她身上得到九曜的传承。 还有那把魂兵！ 这一切，只要他杀了那个女孩就能够得到！ 魂力波动到达顶点，湛山王毫不犹豫地朝着完全没有防备力量的人质所在挥下长刀！ 红色的火浪骤然爆发，集中成一束冲向人质所在的房间，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庭院中的乔木被撕扯得断裂碎身，阻挡在火浪面前的一切都被轻易撕裂！ 直到…… 湛山王感觉一角衣袂从他的余光中闪过。 他露出了笑容。湛山王的魂师天赋或许不怎么高，但是他在人心上的把握确实出众，匪寨的藏身之处是他一手选定的，打劫的地点和时间对象是他亲自定下的，给那些人质家人的书函都 经过了精雕细琢一样的语句甄选…… 而现在，他极为肯定，这女孩会选择去挡他的烈阳波动刀，而不是选择独善其身！ 会选择独善其身的人，可不会在发现了这里有七环御魂师坐镇时，还不逃走，而是慢慢周旋以期找到机会救出人质！ 好似毁天灭地一般的火浪停歇下来，一道漆黑的焦痕从湛山王脚下一直延伸到人质房间前，那个浑身是血的女孩面前。 刚才他费力良久都不曾伤到她分毫的女孩全身都是血，还残留的布满裂痕的屏障在她面前微微闪光，摇摇欲坠。 不知道她是怎么调整屏障结构的，这屏障竟然勉力挡下了湛山王的烈阳波动刀。湛山王从来都不是什么讲究公平对战的人。 第 288 章 咔哒、咔擦…… 墙壁开裂的声音从浑身是血的女孩背后传来，这放在平时里根本不会让人多注意一眼，但在此时这安静的环境中，却清晰得像是在耳边响起。 湛山王的目光下意识地就落在了那面墙上。 随着越来越密集的咔嚓声，看着完好无损的墙上开始出现裂缝，并非从某一点单一出现，而是各个地方或快或慢同时出现。 裂缝越来越大，一声巨响，方以唯背后的墙壁轰然倒塌，激起一地尘埃。 烟尘弥漫。 湛山王看着那倒塌的墙壁思索了一会，才若有所思地看向浑身是血的年轻御魂师。 “真是厉害。”他抬起手，懒洋洋地拍手称赞道，就听那单调而散漫的拍手声回荡在已经被毁得不成样的庭院中，“把屏障结构调整成密网状，削弱我的攻击……还真是 为了救人，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啊！” 屏障作为防御类技能，最常见的技能结构模型就是形成如同水晶墙一样的屏障，挡住攻击。在这种技能模型下，除非屏障被击碎，否则，在屏障消失之前，处于屏障 保护下的人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但是现在，那个年轻的御魂师所使用的屏障还存在，虽然密布裂痕然而并没有被击碎，依然好好地、完整地存在着，照理来说，这种情况下，身处于屏障之后的一切 都不会受到攻击伤害才对。 可是，那个年轻御魂师一身的血几乎淌满脚下土地开出一朵盛大的血之花，连在她背后的墙壁都完全碎裂，很显然，攻击的余波透过了屏障。 为什么会这样呢？ 湛山王只能想到当年老师提起过的，一种在单打独斗中非常少见的变异型屏障结构。 密网型屏障。 不同于密不透风、碎前不会泄露丝毫攻击的水晶墙型屏障，密网型屏障最后形成的是近似于网状结构的屏障，相较于前者，后者的承压能力更佳——因为，会有相当 一部分攻击从“网眼”中通过。 一般而言，密网型屏障用于削弱攻击强度，而非防御。 由于其多用于团队协作中，且技能结构调整难度是普通屏障的数倍，所以一般人几乎想不到用它——对于独行侠来说，这种技能也没有多少学习和使用的价值。因为 ，经过密网型屏障之后，攻击只是削弱了，而非完全被挡下了，身处于这类屏障之后的一切依然会受到攻击，所以最为常见的是搭配水晶墙型屏障一起使用： 先以密网型屏障削弱攻击强度，然后用水晶墙型屏障完全挡下剩余攻击，形成1+1>3的效果，多用于实力偏低的团队协作对抗强大敌人的远程法术攻击。 专精于密网型屏障的御魂师甚至能够以一次密网型屏障削弱七成以上的攻击强度。 湛山王也是如此，他只听过老师提起过这种特殊的屏障技能，却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还能亲眼看到，毕竟绝大多数掌握了这类技能的御魂师都在军队里。 这名御魂师来自军部？不可能。 能够使用密网型屏障的御魂师是辅助型御魂师，这在军队中也不会单独出现，基本上会和搭档使用水晶墙屏障的战友一起行动，两者联手足以扛下比自己等级高一阶 甚至两阶的对数攻击。 这个年轻的天才学习的时候，就没人告诉过她，这个技能要有队友配合才能用吗？ 有两个人同时在，一个人削弱攻击，另一个人防御剩下的攻击，这才是完美的防御模式。 可惜，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何其可惜。 # 直到火浪消失，身后的墙壁才传来碎裂声，方以唯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挡下了。 以密网型屏障过滤削弱了七成以上的攻击，落在她背后的墙壁上，最多也是把墙壁打碎，里面的人质或许会受到些许余波，但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现在的结果比她想到的最好的结果还要好，屏障削弱的攻击比她预算的更高……是天青雨石的法术加成效果？ 她来不及去细细思索其中因果，因为湛山王有了下一个动作。 墙壁倒塌，里面的人就暴露在了湛山王的视线里。本就如惊弓之鸟的人质骤然看到好似被整个摧毁了的庭院，还有那煞神一般的湛山王和背对他们浑身染血不知生死 的人时，顿时发出惊恐的尖叫！ “闭嘴！”湛山王不耐地丢掉手里的刀柄——在刚刚的攻击结束之后刀身就碎了一地，只余下一个刀柄留在他的手里。 这举动立刻吓得他们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在被作为人质关押起来的这些天里，他们已经深刻了解到了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 不违背他，不一定不死，但是违背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然而，即使他们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湛山王的注意力却已经转到了这群人质身上。 这个天才御魂师拼着自己受重伤也要救下他们啊……湛山王深知，如果不是他以那群人质为要挟，他根本没办法伤到这名御魂师一分一毫。 这个认知让他非常恼火。 他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正处于御魂师这个职业的实力巅峰年龄。在经历了十几年的融会贯通和经验汲取之后，他正式跨入了他的职业巅峰时期，但是湛山王却高兴 不起来。 七环，这是他现在的实力。 或许在之后的时间里，他还有可能进入八环，但想要进入九环……除非有天大的机遇，否则绝不可能。 可以说，在他满四十岁之后，他已经看清了他的极限在哪里。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八环、乃至七环，这已经是一个在联盟里称得上高手的实力阶层，只要他自己不去作大死挑战那些个成名高手，那就不用担心会遇到多少对手。 然而今天，面对一个不过五环的御魂师，他竟然都奈何得了她！ 她才五环！而他是名符其实的七环！ 这场战斗理应是一边倒的战斗才对！ 他应该挥挥手就能像赶苍蝇一样把这个小孩给按死在地上才对！ 但事实上……整整两阶差异，竟好似不存在一样！ 这怎么能让他气平！ 就算现在把这小孩碎尸万段，她那鬼魅一样、让他沾不到一片衣角的身法，也如噩梦一般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回防。 即使他现在已经重创了这个对手，他的内心却明白地知道：这不是他的功劳。 这不是他的御魂实力的功劳。 这不过是他算计人心得来的成果。 这让一直自傲于实力的湛山王何等难堪！ 既然如此…… 湛山王走了过去，抬脚就把伤势沉重得几乎无法移动身体的人踹倒在地：“你刚刚不是很能躲吗？躲啊！再躲啊！怎么不躲了？” “哦，我懂了，”他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动不了，是不是？啧啧，就为了救这几个废物，把自己弄成这样……”他不怀好意的视线移到了那头瑟缩在一起的人质 身上，“可是，你想过没有，在你重伤的现在，你还能救得了他们吗？” 方以唯的眼睛骤然睁大，她猛的意识到了湛山王的意思！ 见她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湛山王得意得哈哈大笑起来，干脆地丢下方以唯，大跨步走到那群人质面前，随手从里面抓出一个人。 被他抓出来的是一个大约十二三岁大的小男孩。小孩子的感觉尤其灵敏，巨大的恐惧压倒他受到的“不要激怒绑匪、不要吸引绑匪注意，所以尽量不要发出声音，缩小 自己的存在感”反绑架训练成果，他尖叫起来，哭着喊着叫妈妈。 因为恐惧，原本清亮的童声嘶哑得像是干裂的泥地。 他哭的越大声，湛山王就笑得越开心，因为他看到那个倒伏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御魂师一直沉静得不曾改变的眼神，终于变了。 那双漂亮的纯绿色眼眸无可抑制地睁大，那样的表情取悦了他。 真感动啊，你拼着受伤推开他们，就为了救这些人，可这有意义吗？你现在半死不活，这些人还不是一样要死？ “放心，”他狞笑着说，“我会一个一个地，慢慢地掐死每一个你想保护的人质，务必会让你看得，清·清·楚·楚。” 天翼鸟的技能效果没有消失，方以唯的视野里，一切都走得那么慢。 她眼睁睁地看着湛山王的手臂肌肉发力，手指发力，粗大的指节，缓缓地，缓缓地，陷入孩童细致的皮肤里。 她想起来，她想去把那孩子从湛山王手下救下，但是不管她如何努力，重创的身体无法动弹分毫。 身上的伤势太过沉重，也同样影响到了魂宠，她无法释放出魂宠来，让魂宠离体去救人。 如果是一个附体流御魂师站在这里的话，魂宠带来的身体机能加成还能让他继续动起来，但换成没有丝毫魂宠素质加成的指挥流…… 一切几成定局。 呼吸声被拉长，心跳声慢到久久才响起一声来，天上的云彩几乎静止不动，一切的一切都在此时放缓了自己的步调。 方以唯冷静了下来。 只有她能看到的系统人物界面被她呼唤出来，她想按下上面的悬浮按钮，但是重伤的身体却连这都做不到，她只能以意识在脑海里与系统对话：‘解锁附体同调。’ 【系统提示：玩家尚未完成千人斩、完美通关基础训练场成就，若此时解锁附体同调，将永久性失去开启黄……】 ‘我说解锁！’方以唯在脑海中第一次打断了系统的声音。 好像停顿了一秒，亦或者是没有停顿，但在方以唯看来好似过了千年万年一样久远的时间，眼看着粗大的指节完全陷入孩童细弱的脖颈皮肤，小孩子的脸色泛起可怕 的青紫时，面前的人物界面转换成了技能界面，原本灰色的附体流支线首个技能上灰色的小锁标志消失，图标由灰色转为彩色。 系统的声音再次传来： 【系统提示：附体同调已解锁，隐藏成就技能黄金律永久性关闭……】 没再去听系统的声音，方以唯仰起头，狠狠砸在附体同调的技能图标上！ 第 289 章 魂宠附体，加附魂灵体质，能够让身体素质大幅度飙升，对于普通人来说险些拦腰截断无法动弹的伤势，对于魂宠附体后的御魂师——尤其是那些附体魂宠恢复能力和防 御力都非常强大的御魂师来说，可以做到立刻止血，并且进行不受影响的剧烈运动。 或者，不该说是不受影响，而是所受到的影响还未到能够让他们的行动出现迟缓等现象的程度。 附体同调的标志锁定被解除，又被施以重力而开启的同时，方以唯感觉到，一直束缚着她、阻止她的魂力波动与魂宠同调吸引的那股神秘力量骤然散开！ 躲在墙角处偷偷看着这边、注意力不曾从方以唯身上移开分毫片刻的小白猫感受到那强烈地魂力波动，顿时眼睛亮了起来，身后的尾巴骤然一甩，它整个身体刹那间 化作一支白色箭支，冲向正在以同调魂力引动魂宠附体的御魂师！ 刹那间，常人感觉不到的魂力波动散开，湛山王正狞笑着慢慢捏紧人质儿童的脖子，骤然感觉到这股波动，脸色顿时变了！ 作为资深的七环御魂师，湛山王非常清楚，这是在引动魂宠附体的时候才会产生的波动！ 那个御魂师和他对战到现在，居然都没有魂宠附体！ 在这个年轻御魂师还未魂宠附体的时候，不耍心眼的话，他连她的衣服边都碰不到，而现在，她魂宠附体了…… 任何一个孩子在初次接触魂师课程的时候，都会被告知这样一件事：御魂师与魂宠附体之后，产生的效果是1+1>2。 这是最基础的常识。 无可抑制的恐慌从心头升起，一时之间，湛山王竟然忘记了继续加大力气，只震惊地看向倒伏在地的方以唯！ 她还倒在地上，伤得很重，他不用担……念头还未完，湛山王忽然发现，原本倒在地上气息微弱的女孩，此时竟然已经从原地消失了！ 那里，只余下了一大滩红色血液，还有一片正缓缓从几十厘米高的地方飘下来的轻纱——湛山王记得，那是那个年轻御魂师面上带着的轻纱！ 去哪里了！ 她去哪里了！ 不等他转头寻找，轻纱落地的同时，一只冰冷的、锋利的利爪轻轻地搭在了他的颈动脉处。 感觉到那透彻心脾的冰冷杀意，湛山王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分毫。 “松开手。”轻柔的声音从耳后传来，软软的呼吸还触碰到了他耳后的皮肤，湛山王心中却没有丝毫旖旎的念头，只僵硬地、慢慢地，松开了手。 已经被掐到脸色青紫翻白眼的人质软软地倒下去，被人质中一个四五十岁、看着像是奶妈的女人一把抱住拖回去，听声音，她好像在用力按压他的胸口，好救回这孩 子。 湛山王只能猜测，因为他不敢转头。 确切地说，他现在不敢有丝毫的异动。 ——不知何时，一个浑身血迹斑斑、动作却轻灵得不可思议的人出现在了湛山王的背后，一只理应是手却异化了的覆盖细白绒毛、似人非人的利爪抵在湛山王的颈部 要害上，漆黑到半透明、看似柔软却坚韧异常的爪子尖端，还泛着浅浅的、淡淡的冷光。 一旦湛山王有丝毫异动，这只尖锐的爪子会瞬间刺入，夺去他的性命！ 漆黑长发尽数化作雪白，头顶，从白雪似的发丝中探出两个毛绒绒的、微微有些尖的耳朵，一抖一抖的，正在倾听着周围所有声音。 心跳的声音，血管里液体流动的声音，尘埃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清晰得好似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地诉说——虽然细微，却清晰。 借着不远处还残留的半扇玻璃窗，湛山王终于看到了此时在他背后的人的模样：将半个身体攀爬在他身上固定自己——而他却分毫没有察觉到这点——的女孩几乎都 藏在他的身后，只看到她的半个身体，露出他肩头的那只微尖的耳朵，以及异化成了爪子的手。 这分明就是与白色级别的魂宠合体时才会出现的、保留部分魂宠部位的现象！ 这样出色的御魂师，使用的竟然仅仅只是白色魂宠？ 和他抗衡到了现在的，竟然只是白色魂宠？！ 这不可能！ 等等，曾经听老师提起过，还有一种情况下，御魂师在魂宠附体的时候，也会保留魂宠的部分体征…… 那就是，作为附体对象的魂宠潜力非常惊人、强大，御魂师本身的身体素质跟不上魂宠，为了能够更好地发挥出魂宠威力，在附体过程中，御魂师本身的身体会被异 化成适合魂宠发挥力量的情况！ 他绝不相信这个御魂师所使用的是一只白色魂宠，没有哪只白色魂宠能够强大到这份上，而若是后者…… 湛山王发现，他无法抑制心中的嫉妒！ 能够让这样天才的御魂师都无法完全驾驭的魂宠，该是怎么样的存在！ 无论如何，那都不是他能够企及染指的…… 凭什么！ 心情骤然激荡，湛山王全身燃起了血红色的火焰，方以唯猝不及防，身体与湛山王接触的地方就被染上了那诡异的红色火焰！ 她心头一惊，反身一记侧踢，身形魁梧的湛山王竟然被她一下子踢到了庭院另一面！ 失去了依附的对象，有着近似猫耳猫爪外形的白发少女轻巧落地，但即使离开了湛山王，那些已经沾染在她的手脚和膝盖上的诡异的血红色火焰却没有丝毫消失的迹 象，反而像是被那覆盖在皮肤外的绒毛提供了充足的燃料一般，静静地燃烧着，甚至还有扩大范围的迹象。 白发猫耳的女孩只以眼角余光撇了一眼手脚上没有熄灭的火焰，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湛山王身上。 后者已经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刚刚那一击侧踢竟然意外的重——他没有想到，看着明明就是个身量娇小的非力量型选手，使出来的格斗技能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威 力！ “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不惜性命……”白发的猫耳少女轻声道。 湛山王咧开满是鲜血的嘴，笑得极为奇异：“谁告诉你的？血焰燃起消耗的是我的生命力，但是点燃之后附着在了除我以外的人身上，燃烧的就是那个人的性命了！” 他死死盯着那个白发的女孩身上安静燃烧着的火焰，眼底有着让人作呕的贪婪：血焰燃烧，不仅仅会燃烧对方的生命力，还会反补给他！ 猩红色的火焰中，对方的面容因为背光而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她没有任何弧度的嘴角。 女孩的嘴唇颤抖了一下：“血焰怎么才能熄灭……” 这句话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深藏其中的那种恐惧和绝望却让湛山王终于放开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不可能熄灭的！除非我失去了对它的控制！” 血焰的功效不仅仅是如此，它还附带有减缓目标速度、削弱攻击力度、强制大量消耗魂力的效果，能够学会血焰技能的魂宠少之又少，每一只都可以说是非常珍惜的 存在。 而就方以唯所知，在整个联盟里，拥有血焰技能的魂宠，极大可能，只来自于两个地方…… 在湛山王猖狂的笑声中，方以唯冷不丁开口：“你杀了遮那坨阁的学生，还是烂陀寺的学生？” 湛山王的笑声戛然而止。 附体的魂宠具备极为优秀的夜视能力，仅仅只是借着些微星光，方以唯就清楚地看到，湛山王倏然失去了血色的脸。 “烂陀寺和遮那坨阁近些年来并没有传出学生遇害的消息，可是这个能够使用血焰还不会伤及你自己的魂宠只可能来自于这两家，也就是说……”方以唯说的极为缓慢， 一边观察湛山王的表情面色，一边斟酌自己的用词，“……那个人还活着，被你囚禁起来了？” 当看到湛山王的瞳孔不由自主地因为惊讶而骤然缩小成针尖一样的形状时，方以唯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被你抓到的时间，是在一年前吧。” 湛山王的微表情让方以唯知道自己没有说错。 “为什……” “成熟的血焰技能不仅能够吸收目标生命力反哺使用者，还能大幅度减弱目标速度、强制增大魂力消耗、削弱攻击强度等等一系列功能，但是你的血焰却只有最初级的 功能，很简单，要么你的资质不足以将血焰升级上去，要么就是你劫持的那个人只拿到了最初级的部分，亦或者两者兼有。” 白发的女孩不急于攻击，似乎也不在意手脚上还在燃烧的血焰，悠然地说道：“血焰是遮那坨阁和烂陀寺的核心传承，百多年来，能够申请得到这个传承的学生少之又 少，两家更是把那些能够学习这门传承的学生藏得极为严实，生怕在他们大成之前就被人找到。让我想想……” 她一副沉吟的模样，实际上则是在急速转动大脑，回忆和红莲业火——血焰的真正面目——有关的剧情人物，推算这个时间点上会血焰传承的有名有姓的npc剧情， 这种一看就肯定带有副本设定or任务链设定or堕落者设定的人物肯定不会籍籍无名。 除非她没做到过相关剧情，也没有看到过相关文案内容——这两者的概率实在太低了。 一个名字划过大脑。 她呆了呆，难以置信地看向湛山王：“……烨莲生？你劫持的人是烨莲生？” 这个名字一出，湛山王再难掩饰自己的惊恐，失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但更快的，他的表情骤然改变——一秒之前，他还是一脸震惊难以掩饰自己的恐惧的模样，此时，这些情绪却像是从他身上完全剥离开来了一样！ “废话说够多了，”他冷笑着说道，“多亏了你这么一通废话，我才能恢复得这么好啊！” “我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在他们的对话期间，血焰没有熄灭，一直在燃烧，也就是说，湛山王身上一直受到来自血焰的反哺！ 而现在，这份反哺回来的生命力，已经将他原本被打残的身体修补起来，阻止因魂力四散引起的内伤恶化，他现在剩余的魂力足够他再次战斗。 让他讶异的是，明明看到了他毫无涩滞的动作，对方却没有丝毫畏惧，相反，她还笑了起来。 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的，但是湛山王可以感觉到，她在笑。 “好巧，”夜风中，银铃一样清脆悦耳的声音顺着风传到他的耳边，“我也是。” 不等湛山王反应过来，方以唯一笑，在意识里对青辰下令：‘开吧。’ # 操作室里，原本应该守在监控器和声波调节器前的人全部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空气里，时不时闪现细微的尘粒——睡眠粉充斥了整个房间内部，任何一个毫无防备的人都会在踏入这个房间的瞬间昏睡过去。 在监视器前已经焦急地看了许久的青辰终于等到了命令，立刻几下蹦跶到了声波调节器前，按照意识里传来的指导，拉下了开关。 与此同时，方以唯伸出手，一个金色的倒扣碗状屏障出现在她面前，将她和她身后那些人质全部笼罩在内！ 被事先调到了特殊频道的扩音喇叭发出常人听不到的次声波！ 湛山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直觉不妙，立刻支撑起了屏障——不管怎么样，撑起屏障总归是不会错的！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他的屏障竟然毫无抵抗地碎了！ 他没有感觉到任何魂力波动！ 全身都传来难以抵抗的剧痛！ 骤然想到了什么，他忍着痛，猛的抬头，发现安装在营寨顶部的扩音喇叭，竟然在不知何时都转变了方向：原本都向着外侧、方便将声波传送出去让那群巡音鸟知道 这里是鸟王地盘的扩音喇叭，此时竟然都转到了内侧！ 如果有人愿意来仔细画一下扩音喇叭的声波传递方向的话，他会发现，所有扩音喇叭的声波，都会在同一个地方相撞——湛山王所在的地方！ 这就意味着，此时他正承受着几倍和人体器官震动频率相近、甚至相同的次声波！ 这种频率的次声波极容易和人体器官产生共振，由此对人体有很强的伤害性，多次叠加下，致人死亡不在话下！ 湛山王是次声波最为强烈的地方，这并不意味着其他地方就没有次声波扫过。 青辰面前的监视器里，守在各个地方的守卫痛苦地倒在地上，营寨内，除了在方以唯保护下的人还完好无损外，其他人竟然已经没有了一个站着的人了！ 很快，当扩音喇叭因为承受不住共振而一个接一个地爆裂的时候，营寨内的其他人都已经痛苦地倒在地上，呼吸微弱。 咽下涌到喉口的甜腥味，方以唯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一只引香鸟，释放出来，低声催促身后的人快点走：“引香鸟会给你们带路的，跟着它走就好。” “那你呢？”其中一个女孩子怯怯地问。 “我要留下阻拦他追上你们。”方以唯抬手抹掉嘴角渗出来的血迹，视线一刻不离倒在地上的湛山王，她知道那招只能暂时性地让他失去对身体的控制，绝不可能这么 轻易地让他重伤，“快走，其他守卫都已经被解决了，你们现在出去不会受到任何阻碍的。” 对其他人可以重伤乃至于致死的攻击，对湛山王来说，只能让他暂时无法行动。等到人质纷纷离开、走得最慢的那个人的身影也消失了的时候，他也从僵直中恢复过 来。 这些年来，这是第一个让他狼狈到这个地步的人！ 而且，只不过是五环御魂师！ 更毋论这个人还那么年轻，甚至都还没有成年，前途一片光明美好…… 难以接受自己居然会在一个比自己年轻那么多、还比自己弱那么多的人手上惨败成这副模样，湛山王根本无法接受这件事，顾不得本身实力，硬生生地发动了血焰第 二阶段： 化莲！ 附着在他身上的、方以唯身上的血焰像是有了什么意识一样，自动分出好几个芯心来，周围的火焰就自发地向芯心所在的地方靠拢，凝结。 几乎是一下子，那些猩红色的火焰尽数化作了一朵朵不过指甲盖那么点大、花瓣紧紧缩合成花苞样的红色莲花！ 强压下好似要撕裂心肺的痛楚，湛山王高声道：“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湛山王的开字出口的瞬间，一个人影骤然冲出，一击狠揍在湛山王腹部，登时将他打得原地双脚离地却没有飞出去——这就意味着，他要以自 身吃下全部的冲击力，而不是转移到其他地方！ 而和这个人同时出现的，是忽然在方以唯周身绽开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好似从天而降，落在浑身是血几乎看不出衣服原本颜色的女孩身上，层层叠叠，舒展开来，形成一朵盛放的金莲。 而莲台所在，就是方以唯。 红色莲花悄无声息地被金色莲花吞噬，什么动静也没有。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从屋顶传来，身披袈裟的青年僧人轻叹了一口气，闭目数珠。 他的身边，一个极为虚弱的男人坐在那，注意到方以唯的视线，他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朝她招了招，算是打了个招呼。 他的嘴巴开开合合了几下，晃了晃手边一根细长的藤蔓。 藤蔓的尖端好似被什么给磨过一样。 谢谢你解开我的枷锁——方以唯读出了他想说的话。 那个一击就将湛山王揍得爬都爬不起来的人停下来，方以唯这才看清，竟然是那个抱着猞猁的高个子男生。 只不过，此时他的模样大不一样：他的眼睛变成了猫一样的瞳孔，双手则是异化成了和她相似的爪子，灵纹攀沿于脖颈之上，笔画简单得只有一笔。 方以唯看得出来，和她完全不同，这个高个子男生附体的魂宠，是最为常见的、甚至于初学者才会去使用的白板魂宠。 所以才会有残留魂宠的一部分体征的现象出现。 然而，用着最为基础的、最弱的白板魂宠，这个人却一击就把湛山王打成了那副模样……他本身的身体素质，到底有多厉害！ # 高个子男生斜背在背上的背包忽然一阵蠕动，拉链被里面的什么东西扒拉开来，然后，一对尖尖带长毛的猫耳朵先从背包拉链开口处冒了出来。 抖了两下，猫耳朵缩了回去，紧接着，背包里的动物探出头来，扒拉着背包口子，把它扯得更大些，然后，有着斑斓皮毛的大猫动作轻盈地从里头跳了出来。 它迈着威风的步伐，几步走到白发的猫耳女孩面前，神情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方以唯有些茫然，它有什么好得意的？ ——当然，没过多久她就知道了，这个得意的表情不是展现给她看的。 那个高个子男生从背包里摸出一大卷掺着星冰沙的麻绳，利落地将已经昏迷过去的湛山王捆起来，屋顶上那个青年僧人伸手扶住身侧虚弱的男人，踩在空无一物的空 中。 就在他落足的虚空中，一朵朵金色莲花依次绽放，虚虚托着他从高处走下。 “爱现！”奉戈湘南瞥了撇嘴，不屑道。 他旁边的猞猁大猫赞同地点点头，太爱现了！ 青年僧人看也不看那头一人一猫的反应，顾自带着虚弱的烨莲生走了下来。 直到他真正踩在地面上时，他身后那一串金色莲花才缓缓消散，化作金色的砂砾，卷过庭院，穿过四通八达的通道，落在那些被次声波重创的人身上。 随着金色砂砾没入他们的身体，他们身体深处外表看不出来的内伤缓慢愈合，同时，伤员的呼吸变得平稳，完全陷入沉睡——青年僧人可以以遮那坨阁数百年的名望 担保，在他解除【共枕眠】之前，不会有人任何一个人从沉睡中醒过来。 事态被赶来的人控制住了，方以唯松了口气，强撑的精神一阵涣散，小腿一软，险些直接跪倒在地。饶是如此，她也是没能支撑住身体，抓着身侧断裂的梁木，小声 吸了口气，缓缓撑着身体坐下，然后解除附体。 青年僧人下意识地看了过去，他刚刚感觉到这个女孩正在解除附体，但是身上却没有冒出来魂宠。 那个魂宠像是不愿意离开一样，还黏在身上。 她又驱动魂力走了一遍用以解除附体的魂力流转路线，强烈的不同调魂力波动终于把附体的魂宠从结合起来的魂力中分离开来。 白色的雾纱一样的魂力表现缠绕在她身上，缓缓脱离，化作一只白色的小猫出现在她手边。 小白猫一出现，立刻撒娇地把脑袋往那个女孩垂落身侧的手上拱，发出软软的让人心都化了的娇弱叫声。 刚刚还得意表情的猞猁大猫顿时一脸被雷劈的模样。 “啊？”已经解除了魂宠附体、恢复往日里模样的奉戈湘南疑惑地看了一眼似是无法接受事实的大猫，也没心思去猜它在想什么，随手把封闭了所有魂力还重伤昏过去 的湛山王为丢在一边，快步走到那个女孩身边，“喂，没事吧？” 看这女孩一身血，神色灰败，显然还有不轻的内伤，奉戈湘南挠挠头，外伤太多了他不好下手啊……想了想，他从背包里翻出一个水晶瓶子递给她：“这个，你吃一颗 吧，能控制内伤不恶化。” 不等方以唯接过瓶子，那只小白猫先一步扑到奉戈湘南手上来——准确的说，是扑到瓶子上来。 天生对于猫科魂灵忍让度极高的男生忍住让它赶紧放开那个瓶子的冲动，小心地试图把它从手上抖下去，可惜并没有成功。 小白猫显然就是冲着这个瓶子来的，它甚至极为聪明地用幼嫩粉红的爪子扒拉开了瓶口上塞着的水晶塞子，把粉嫩嫩的鼻头凑到瓶口嗅了嗅。 似是确定了什么，它喵的叫了一声，两只前爪抱着瓶子往方以唯手上推，还不忘娇娇弱弱地叫上几声，水汪汪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已经恢复了黑发绿眸模样的女孩。 一言不合就被抢走借花献佛的奉戈湘南：……那是他的药！ 把人家的东西当自家的送，还送那么利索，这厚脸皮风范一看就知道是他家老不死的种！ 青年僧人垂眼看了看一旁的猞猁大猫。 那表情……简直就跟踩了狗x一样。 僧人觉得，虽然这个形容很粗俗，但是真的是太切合它现在的模样了。 有生之年都没想到能够看到冕下这种表情。 青年僧人一脸高洁地在内心后悔没带相机。 再看那边，小白猫喵呜喵呜叫着，都要靠到人家怀里去了，低头看看旁边，哦，已经不是踩狗x的脸色了，这是吃到了狗x的脸色。 青年僧人抬头看看周围，思考等会去监控室赶在夜枭军团过来之前把这的监控录像带走转成高清视频截图保留的可能。 动作利落点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莲生安顿好……但是，等安顿好他之后监控录像还会在吗，要不还是先去拿录像吧，反正这里有湘南在，出不了事。 “……花心你是来看戏顺道救我的吧？”烨莲生抽着嘴角道。 “不，怎么会呢！”僧人一脸正直道，“还有，谁是花心，是心花！” “并没有什么区别。” “小莲花你丫给我滚蛋！区别大了天了！” “花心心花，花花，心心……”烨莲生淡定地开始了绕口令。 “……你还是叫我俗名吧。” 烨莲生从善如流：“阿西。” 受师长喜爱特授法号心花、本名烨湘西（极为拗口而且难念）的青年僧人呵呵一笑，翻了个白眼，不想理自家堂兄。 他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追着湛山王到外公家这边来救这种渣渣呢？ 让他自生自灭不是更好吗！ # 那厢，方以唯谢过奉戈湘南，谢绝了让她好好休息等后援来的好意，稍稍坐了会，恢复了点气力，就起身往被打烂的墙壁那边走去。 小白猫见她走开，立刻颠颠地紧跟在她脚边，尾巴一翘一翘的，漂亮的金黄色眼睛一刻不离地注视着方以唯。 奉戈湘南摸不着头脑地跟上来，她不好好休息，这是要去哪里？ 方以唯走到了一大滩血迹边——这里是她刚刚倒下的地方。 把白霞遮从血泊中捡起来，她在旁边的草丛里摸索了一阵子，再直起腰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五枚魂石。 小白猫翘起的尾巴僵了僵。 只走了这么点路，方以唯就觉得眼前发黑，席地而坐才感觉好点，她朝一米外停下脚步的小白猫招招手：“来，现在我们好好说说吧。” 奉戈湘南疑惑了，这架势……为什么看着这么像是要秋后算账？ 小白猫似是踟躇了一下，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定，义无反顾地叫着，冲进方以唯的怀里：“喵呜！” ——然后它在半路上被拦下了。 方以唯单手挡住小白猫，任由它一个劲地往她手心里钻啊钻，另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托腮淡定道：“说吧，为什么那个时候要冲过来？我选择魂宠附体的对象并不是你 ——不对，应该说，我并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那个时候要冲过来？” 而且，还强硬地在冲入她的魂海的同时，将原本处于魂海中的其他魂石强制驱除了出去。 她看了一一眼自己放在旁边的五枚魂石，在心里补充道。 现在，她的魂海里只有两枚魂石，一枚青辰的，一枚就是这只小白猫的——她刚刚想把它取出来，竟然都没办法取出来。 简直就是流氓软件。 小白猫歪头喵了一声，一脸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 方以唯诡异地想起了自家小花，那熊孩子也是这模样，闯祸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听不懂人话的表情……唬谁呢！ 在一个多月之前，梅花喵就因为到达瓶颈，为了冲刺下一个阶级而开始沉睡，直到现在，还在系统的宠物摇篮里安眠。 说起来，小花沉睡得够久了，是时候醒了吧……不知道醒过来之后它能进阶到什么程度？ 一时之间，她就有点走神。 小白猫骤然炸毛：“喵！” 这近乎尖锐的猫叫声把她叫回神来，方以唯不解地看着好像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大眼睛里似乎还闪着泪花的小白猫，不明白它这是怎么了。 “它生气了，因为你在想别的魂宠。”因为成长环境充满了猫科魂灵，以至于猫科魂灵种族语言被动满级的奉戈湘南好心帮忙翻译，“猫科魂灵的独占欲很强烈，尤其是 它有白虎的直系血统，这方面更甚，它已经要认你为主了，不允许你拥有除了它以外的任何魂宠。” 小白猫严肃点头。 点完就被藤鞭拍飞出去了。 ——因为担心自己再用植物进行移动会对主人的身体造成二次伤害、没有通过植物移动而选择自己一路跑过来的青辰正好就听到奉戈湘南那话，再看那小家伙居然还 敢点头，当即一鞭子抽飞！ 它可没忘记自己在监控操作室的时候感觉到的那股想把它的魂石从主人魂海里强制驱逐出去的力量！ 魂宠对于魂力波动的识别有着先天性优势，青辰不费吹灰之力就认出来那股魂力波动是来自于这只小白猫的，一想到那股试图把它分离出去的魂力，青辰更怒了，挥 着藤鞭就要上去继续抽。 小白猫在半空中转了好几个跟头，勉强凭着自己强悍的平衡能力平稳落地，却还是晕乎乎的，眼看着就要被藤鞭打中，旁边忽而窜出一个身影，一爪子就把藤鞭拍飞 。 用力晃了晃头，小白猫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景色，发现自家老爹出现在面前，立刻惊喜地凑上去喵喵叫。 结果还没叫两声就被猞猁大猫一爪子拍在脑袋上。 “喵……”小白猫委屈得喵喵直叫，还没忘偷偷看那边方以唯的反应。 方以唯：…… 她决定不耻下问：“它这是……” “哦，装柔弱博同情，”奉戈湘南看多了，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现在大概就跟想和穷小子在一起的白富美大小姐在和自己父亲抗争差不多的戏码——哦，我不是说你 是穷小子，我就打个比方，另外那只小猫是雄的。” “……” 那头，猞猁大猫气急得又在它脑袋上拍了几爪子，生气地吼了几声，又一爪子把小白猫直接给按在地上，然后叼着它的后脖子一路小跑到奉戈湘南面前，这才放下， 猫眼睛盯着小白猫，嘴巴却是冲着奉戈湘南叫。 方以唯非常好学地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奉戈湘南想了一下：“……富豪老爹完全不赞同女儿眼光，强制要两人分手，还搬出青年才俊给白富美女儿看，意思大概就是这才是配得上你、年轻有为家世相当的年 轻人。” “……” 小白猫不服气地喵喵叫。 “白富美女儿表示没看出来哪里好了。” 猞猁大猫冲着那头被捆起来的湛山王一吼。 “富豪老爹说刚刚的英勇身姿你没看到吗。” 小白猫也冲着湛山王叫了一声。 “白富美女儿说明明是她男朋友先把人打残的。” 猞猁大猫愤怒地大叫了一声。 “半天都没收拾掉，哪里好了。” 小白猫也不甘示弱地回吼回去。 “总比捡人头的好。” …… ………… 那边两只还在吵，青辰抱着自家主人的小腿，时不时警惕地瞪向小白猫的方向——不过后者正专注于和自家老爹对抗，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方以唯适时地从背包里摸出一瓶水，递给解说得有点口渴的奉戈湘南。 “啊，谢谢，我是奉戈湘南。”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自我介绍了，顺手也帮旁边的两位介绍了一下，“烨莲生，烨湘西。” 礼尚往来，方以唯也报了自己名字，正想说什么，忽然，她的表情变了。 奉戈湘南敏锐地注意到了：“怎么了？” 没等方以唯回答，就见女孩面前忽然亮起了一道光，光芒散去，一只小巧玲珑的梅花猫从中跳出，喵呜一声，愉快地扑进了自己主人的怀里。 “小花！”方以唯惊喜道，这个时候，小花竟然进阶完成了！ 她刚刚还在想它呢！ 梅花猫开心地叫了一声，继续在主人怀里打滚。 从刚刚的惊喜中恢复过来，方以唯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别人：“我的梅花猫醒了。” 这个已经不用说了……烨湘西在内心说道，正想说什么，他似有所觉，看向不远处的两只猫科魂灵。 在梅花猫出现的时候，小白猫立刻停下了和猞猁大猫的对吼，一双大大的猫眼死死盯着这边，可爱的猫脸上一片不敢置信。 烨湘西正要和自家表弟调侃两句，结果话还没出口，就看到奉戈湘南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了：从开始就懒洋洋好像局外人一样解说现场的男孩紧紧盯着在女孩怀里 撒娇打滚的梅花猫，一刻不离。 烨湘西有种不详的预感。 “方小姐。”奉戈湘南忽然开口。 “嗯？”方以唯正给小花挠下巴，闻声嗯了一声，示意她在听。 奉戈湘南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被挠的极舒服的梅花猫，后者正在主人怀里哼哼，他努力把自己的视线转到正主身上：“在下家财千贯良田千亩只求良配，请把小花交给我 照顾，我保证我一生一世对它好，只有它一只魂宠，绝无二心！” 方以唯：“……啊？” # 烨莲生沉默了一下，询问自己有一半白虎家血统的堂弟：“这又是哪一出？” 烨湘西思考了一下，不太确定：“穷小子另有所爱，白富美大小姐疑似第三者插足，未婚夫却对穷小子女友一见钟情……啧啧，贵圈真乱。”他感叹道。 豪门风云，虐恋请深，不被认可的爱终要走向何方，是贫穷草根的青梅竹马一路相扶相随，还是鸳鸯离群，各寻他爱？ “好一出狗血大戏。” 烨莲生总结道，并且再一次确认了一个事实：奉戈家的人果然都有毛病！ 致尊敬的读者 span style=''disy:none''>尊敬的读者您好！本章原为广告，公告等非正文内容，为了保证给您良好愉悦的阅读体验，已将本章进行删除，本章阅读免费，请您继续阅读下章内容！由此带来的不便请谅解！谢谢！ 第 291 章 资格赛和地区大赛的比赛方式一律都是擂台制，比赛双方在直径一百米的巨大圆形擂台上对战，掉出擂台落地接触超过十秒者、倒地十秒不起者、刻意下杀手者等全部判 输。同时，擂台两边都有高阶御魂师待命，一旦比赛中局面出现失控，立刻强制切入。 “听起来好像是和地区大赛差不多的规则。”奉戈湘南不确定道，“条件也有点类似……” “……明明就是一模一样，南哥你果然没来看我和思源比赛吧？”一说起这个来，奉戈极的表情就有点不太好，“二叔说你最近每天都在忙着翻人家女孩子家的墙，真的 吗？” 奉戈湘南：“那家没女孩子，阿极你别听我爸乱说！”以唯不过是因为养伤暂时住那而已，夜枭公爵一个大龄未婚中年男人有个毛的女儿！ ——这些天里，多次翻墙下来，两人关系虽然不能说是突飞猛进，不过互相直呼名字是没问题了，可惜，真正想刷好感度的猫咪大少依然不鸟他，甚至一看到他就炸 毛威胁低吼，真是让他伤心。 （不，其实小花吼的是趴在你背上的那只同类……） “……没有女孩子难道不是更糟糕吗！二叔说你看上了一只猫，不是真的吧？你别真的和太爷爷看齐啊！” “……专心看比赛！”奉戈湘南一把把堂弟的脸拨开，顺手把放在膝盖上的背包拉链拉开。 “比赛还没开始呢。”奉戈极低头一看，正好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猫眼，“……南哥，你又把冕下偷渡出来了？” “那老不死的用得着我来偷渡？”奉戈湘南想也不想道，背包里冒出一个漂亮的白色小猫脑袋，“这是白糖，上次思源看到的那只。” 小白猫利落地从背包里跳出来，舒展了一下身体，猫眼一扫，立刻看到了在擂台场边的黑发女孩。 “喵呜！”小白猫开心地叫了一声，就要扑下去，被奉戈湘南眼疾手快一把揪着后颈拎回来。 对着小白猫的眼睛，奉戈湘南提醒道：“别忘了我们说好的，今天就在这里看，不能打扰以唯比赛。” “以唯？”奉戈极为这个陌生的人名疑惑了一瞬，看到小白猫的视线焦点时顿时明白过来，“弥赛亚的名字？南哥你认识她？” “差不多吧，”奉戈湘南想到昨天聊天的时候那个女孩提到今天比赛，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也不会来现场看，“听她说她今天准备用小花，不知道小花有怎么样的特长呢 ……” 小花，是那只梅花猫吧……奉戈极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陪思源补全的弥赛亚相关视频，很快锁定了最初震动联赛的那场比赛中最后登场的小猫。 但是，那只梅花猫只有三星绿级，比得上思源那只四星紫级的赤瞳雪猫吗？ 想到那一战中惨败的传世级魂宠，奉戈极又有点不太确定了。 “阿极你帮我看好白糖。”怎么都安抚不下来，奉戈湘南把小白猫拎到奉戈极手里，“它太闹腾了，注意别让它扑下去。” “啊，哦。”奉戈极揽住还在试图挣扎的白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小鱼干，“要吃吗？” “喵！”密封包装也逃不过猫咪敏锐的嗅觉，小白猫当即停下，极为娇柔地叫了一声。 正要伸手接过自家堂弟手里零食的奉戈湘南：“……”这是给我的！ 正想把小鱼干给堂哥的奉戈极：“……” 他默默缩回手，拆开包装，一点一点地喂给小白猫。 奉戈湘南翻了个白眼，自发伸手从堂弟外套口袋里摸走两包小鱼干。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点时间，奉戈湘南看看那头的女孩没有把梅花喵放出来的打算，便把注意力移开，很快，他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阿极，”他扯扯身边正专心致志喂猫的堂弟，“你看看，那个人是不是图南斯特？” 奉戈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个人正好转过一个弯，走进身后的通道里。 奉戈极顿时皱起了眉头：“是他……但是我记得他和瑞德拉贡集团有些纠葛……他怎么会过来？” “纠葛？”奉戈湘南还第一次听说这个，“什么纠葛？” 他一个泽卡赖亚的副市长为什么会和瑞德拉贡集团过不去？ “具体的不清楚，我只隐约听莲生哥提起过，图南斯特以前的上司和瑞德拉贡家有些解不开的恩怨，所以他很看不惯瑞德拉贡。现在这还算好了，前些年，瑞德拉贡集 团在本地的产业完全被打压，议会政策简直是专门和瑞德拉贡集团作对。”奉戈极道，“如果是三四年前的话，约里兰卡根本不可能成为这次大赛的赛区主场城市。” “我记得图南斯特是军队里出来的吧？那他以前的上司是军队里的什么高级将领吧，瑞德拉贡怎么会和那种人扯上恩怨？”奉戈湘南疑惑道，瑞德拉贡集团一直都是专 注发展商业，产业分布很广，但是基本上不需要和军部打交道，这怎么会惹上恩怨？ “这是现在，二十年前的瑞德拉贡战略方针和现在可不一样。我爸说应该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恩怨……我说南哥，你平时好歹多听点爸和二叔他们的谈话啊！这种事你 应该知道的。”奉戈极不满道。 “没兴趣。我不想当家主，这种事你和思源去操心就好了。”奉戈湘南打了个呵欠，“要打架了再喊我。” “……”奉戈极忽然理解了自家老爸看到万事不管只管打架的三叔四姑五叔时的感觉。 可他爸好歹有个二叔帮衬，他呢？不管以后奉戈家是他还是思源做主，就思源那个脑子……这种事八成还是落在他头上。 要不，还是去把西哥拉过来帮忙吧，总不能他一个人累对吧？而且说起掌控局势之类的，他们家哪比得上烨家。 “嗯，这是要做什么？”奉戈湘南忽然看到有个挂着工作人员牌子的人走到场地边的方以唯身边，低头说了几句话，然后原本在那等待比赛开始的女孩就站了起来，跟 着那个工作人员走进了一边的通道里。 场地里顿时响起了嗡嗡嗡的讨论声。 “距离约定好的比赛时间还有十五分钟，这是要做什么？”奉戈极也看不懂了，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堂弟，思源别被这种事影响了心态啊…… # 不说奉戈思源了，方以唯自己也是满头雾水。 那个工作人员过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询问是否可以开始比赛了，却没想到对方彬彬有礼地说有人要见她。 有什么非要在比赛之前见？ 她跟着那个工作人员过了通道，到一个厅室内，那名工作人员临时被人喊去了，说去去就来，方以唯看看周围没人，摘下面具，摸出联络器，拨通了亚伦的号码，询 问这是怎么回事。 一分钟之后，她挂断了通讯。 亚伦和她说得不是很多，但是“有人举报她进阶实力不正常”这点，却说得非常清楚。按照联络器那头少年的意思是她完全不需要理会这些，好好比赛就行，那些质疑 他会去应付的。 方以唯相信亚伦，但是她觉得，这事可能并不简单。 她自己的实力进阶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哪怕亚伦那边松口增加检验关卡她也不在乎——但亚伦在乎，他一点都不想为了这种明明白白就是有人在暗中推手的事来增加 检验流程。 如果是针对全部选手的检查那还说得过去，可现在对方要求的仅仅只是针对弥赛亚一个人的检查，这就太羞辱人了。 不管是站在哪个立场上，亚伦都绝不会松口，允许检查进行。 方以唯虽然不知道这点，却也感觉得到，这次的事不是冲着她来的，对方的目的，应该是瑞德拉贡。 她只是对方拿来炮轰瑞德拉贡的一个借口而已。 正沉思这幕后推手是谁，方以唯忽然听到了一阵动静，由远而近。 ……轮椅？ 她抬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人滚着轮椅，膝盖上放着一份地图，正一边看旁边的标志，一边慢慢地前进。 对方正好是从旁边的通道出来，正在对应另一边的标志，所以方以唯暂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这个男人身上没有挂工作人员的标志，好像是误入后台的观众。 他的膝盖以下，两条裤管空荡荡的。 方以唯下意识地就想走过去，看清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恰在这时，对方原本看着另一边的脸转过来，看向这边。 这是一个容貌说不上亮眼、但是非常耐看的男子，看得出来，他已经不年轻了，眼角的鱼尾纹因为微笑而更加醒目，可配上他通身温润的气质和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气 场，你会觉得，他依然很好看。 一直以来平稳地跳动着的心脏忽然躁动起来，那种跳动声大让她有种错觉，好似这个厅室里都能听到它的回音。 # 男人有些伤脑筋地看着手上的地图，这个体育场后台的路怎么这么奇怪呢？ 正苦恼着，他忽然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还未抬头，就听到一个因为紧张而有些怯怯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你、你好，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他抬起头来，看清楚和他说话的那个女孩容貌时，哪怕是见多了各色美人的他，都不得不感慨一句，真是天姿国色。 仔细想起来，好像只有三十多年前，还是少年时的他在北域，远远的看到的顾家的那位小姐的背影风姿能够比拟吧…… 不过他现在只觉得这孩子真是可爱，好像是很怕生吧，说话里那种紧张的感觉真是掩都掩不住。 可就算是这么怕生，还是努力想帮助陌生人的他…… 女孩似是因为他的视线而更加紧张了，却依然努力保持平静的语调：“我看您好像是在找什么地方，方便告诉我吗？也许我可以帮助您。” 男人温和地笑了起来：“别紧张，我想去这个地方，你知道吗？” 他说着把手里的地图展现给女孩看，那个女孩快速地看完整个地图分布以及他点出来的地方，似是在回忆，短短一秒之后她便开口：“我知道怎么去，那个地方有点难 绕，我……我带你过去吧！” 她停顿了一下，期待地看着他。 男人微笑：“如果不麻烦的话。” 他的话让女孩顿时紧张得直摆手，连声道：“不不不麻烦！”好像是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她连忙又放下手，那副僵硬的模样让他心里忍不住感慨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而他也丝毫不掩饰由此而生的笑意。 女孩看起很是懊恼，却在看到他笑起来的时候，又努力地保持平静：“我……您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推您过去吧？”她小小声地说，男人怀疑若不是自己一直专注地听她 说话，这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足够安静，他还真不一定能够听到她说了什么。 他闭上眼睛，倚靠在轮椅背上：“嗯，那就麻烦你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感觉到轮椅被轻轻地推动着往前，轮子压过地瓷的声音和她的回答重叠在一起，他本来以为他会听不清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回答的声音要比之前响了一点， 像是希望清楚且大声地说出自己的名字来：“我叫方以唯，是今天来这里比赛的选手。” 她希望被记住。 男人听出了这个心音。 “以此，为唯一，吗？”他睁开眼睛，温柔地说，“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把你视作了他的唯一呢。” 但是，太过专注的爱，带来的可不一定是好的结果啊…… 透过通道两旁被擦得锃亮泛光能够看清人影的壁面，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女孩在听到那个评价时，面上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然而也只是一瞬而已，因为下一秒她弯起嘴角笑了起来：“虽然有些地方不能赞同，但是……为我取名的人，确实是深爱着我的。” 那样的语调和话中的含义……他感觉到这背后恐怕有一个不是很美妙的故事。 是这女孩的容姿引来的麻烦吗？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那个女孩，结果，就因为他的注视，那个女孩子，腾地一下，红了脸。 ……真是个害羞的孩子。 小女孩都这么害羞吗？ 他不太确定地想道，家族里阳盛阴衰得厉害，少有的几个女娃子被带得跟假小子似的。他自己又只养了个儿子，从小皮得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五天不揍下海抓龙，哪 天要安安静静的他都要担心是不是生病了。 别说脸红害羞了，那小子是路上遇到个不认识的老奶奶都能把对方哄得眉开眼笑想把他带回家当孙儿养的，嘴甜得不要不要的。 想必长大了也……这个假设让他的心里忽然就是一痛。 谁知道那孩子还在不在呢…… 他在心里苦笑，无声地叹了口气。 若不是那场风波，想来那孩子依然好好地在他身边。 但是……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无声地叹息，这也不是一直纠缠下去的理由啊。 # 方以唯私心想走得慢点，但一想到他可能是有急事才独自一个人来这，脚下的步伐又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很快，两人到了一间玻璃门窗前，透明的玻璃门后，图南斯特正在和一个人说话。哪怕因为良好的隔音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可看两人的表情，就知道里面的气氛绝 不会平和到哪里去。 “谢谢你送我到这里。”他轻声对身后的女孩说，“刚刚你不是说，今天是来比赛的吗？”他看了一下腕上手表显示的时间，“好像比赛快开始了……” “我这就去！”女孩说完，好像有些欲言而止，迟疑了一下，才有些忐忑不安地问，“您……等会能来看比赛吗？我保证今天比赛一定很好看！” 她认真地说。 这般认真而期待的模样让他不忍回绝，便微笑应允了：“如果处理完这里的事，比赛还没结束的话，我会去看的。” 几乎是一瞬间，他看到那个女孩的眼里亮起了星辰。 然后她笑了。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花开而放、冰雪消融的声音。 直到那个女孩离开良久，他才从那笑容中回过神来。 现在的孩子真是……他都失神了好一会，这要是和她同龄的男孩，哪个能抵挡得了这样的笑容呢？ 摇头为这个世代的男孩以及女孩感慨了一声，他抬起手，衣袖下落，露出消瘦的手腕。 “叩叩叩！” 不轻不重的三声，一旁的对讲机里传出图南斯特不耐烦的声音：“这里不准无关人员进来！” 他顿时笑了：“我也不能？” 声音化作电流又转变为声频，回放在室内，透过玻璃窗门，他清楚地看到图南斯特的脸瞬间大变，转头看向门外。 看清楚外面那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时，图南斯特恨不得穿越回十秒前掐死自己！ 顾不得其他，图南斯特立刻一路小跑到门口，开门，本来严肃的脸上挂满了讨好的笑：“首长您怎么来了？” 他不减唇边笑意：“来看你的威风啊。” 图南斯特的冷汗登时就下来了，几乎是哭丧着脸小声叫道：“首长您别这样……” “你退伍很久了，我早就不是你首长了，所以你不用这么叫我。”他的语调一如既往地柔和，听在图南斯特的耳中，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我……首长我错了您别这样……” 一个一米九多的汉子，几乎就要当场哭出来了，这副奇景看得旁边瑞德拉贡的泽卡赖亚地区负责人一愣一愣的，心里更是好奇起了这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男子的身份 。 慢着，被图南斯特称呼为首长，双腿自膝下截肢……负责人心里一个咯噔。 乖乖，这祖宗怎么来了！ 想到瑞德拉贡家族和这一位的恩怨情仇，负责人的脸都要僵了：这不会是来给图南斯特撑腰的吧？ 一个图南斯特就够难应付了，再加上那位…… 亚伦少爷您怎么就不松个口呢！ 您要是松口了就没这么多事了！ “行了行了，收起那副样子。”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终于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了，“弄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图南斯特立马一抹脸，刚刚那副可怜样顿时消失无踪，他涎着脸凑了上去：“首长您是来……您来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去接您啊！” “不了，我就是过来看看比赛。亚伦那孩子的能力很不错，我看这大赛被他办得挺好的。”他平静道，“瑞德拉贡家族下一代算是撑起来了。” 图南斯特嘴角一僵，首长的意思他听懂了，让他不要再和瑞德拉贡作对。 也就是说…… 他摸摸口袋里那封信，原本的计划是赛前拉弥赛亚过来做测试，等到比赛结束后立刻就测试结果攻击弥赛亚不正当升级，借以攻击大赛声望——数据正常也无关紧要 ，反正他就是要给瑞德拉贡糊shi。 麻痹当初那事他可都记着呢！ 可是自家首长都这么说了…… “您说的是。”他垂头丧气道。 见目的达到，他点了点头，就要滚着轮椅离开，图南斯特连忙跟上去，自发地推车。 “首长您接下来要去哪？” “观众席啊。” 图南斯特：“……啊？” “我说了来看比赛的啊。”他笑着道，想到路上遇到的那个女孩子，心里顿时也起了几分好奇心。 那孩子就是弥赛亚吧，没看出来，平时居然是这么个害羞内向的女孩子，和网上那作风真是天差地别。 “……您真是来看比赛的啊？”图南斯特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他还以为那个是借口！ “奉戈家的思源，网上名望极广的弥赛亚，这两厢对决，我为什么不会来看？”他反问道。 图南斯特闭嘴了，您说是就是呗！ # 重新戴上面具，走到选手等待区的方以唯握紧拳头，又松开。 她感觉自己的手心里满是汗渍。 明明之前都不紧张的，可一想到他会来看比赛…… 不争气的心脏又开始砰砰地跳了。 倒计时开始了，等到倒计时归零，她就要上台开始和奉戈思源的比赛了…… 他的事，办完了吗？ 能赶上来看比赛吗？ 下意识的，她望向观众席。 没有找到人，顺势忽略了留意到她（即使戴着面具也感觉到）的视线而兴奋得差点跳下来的白糖，她有些失望地收回了视线，旁边的裁判已经在催促入场了。 大概是还没忙完吧，她安慰自己，走上擂台。 不过没事，会有重播的，到时候……他能看到的吧？ 恰在这时，图南斯特推着轮椅从通道里走出来，外面乍亮的天空让轮椅上的人抬起手挡在眼前，有些不适地眯起眼睛。 等到适应了光线，他低首朝场地中央的擂台上看去，视线落在那个戴着面具的女孩背上的时候，那女孩好像似有所觉，转过头看了过来。 面具后的眼睛对上了他的视线。 哎呀，好敏锐的孩子啊。 他这样想着，笑着扬手招了招。 想来，她是在笑吧……即使被面具遮蔽了容颜，他依然可以想象得到，此时面具背后，那让人失神的美丽笑容。 # 直播的摄像机察觉到了选手视线，顺势移向观众席，却找不到弥赛亚看的人——图南斯特早早地就推着首长的轮椅从那离开。 “刚刚她在看谁？”奉戈极同样注意到了这个动作，“她的家人吗？” “没听说过她有家人要来啊……”奉戈湘南道，如果说看的是夜枭公爵，那还差不多，但是以夜枭公爵在本地的名望和他那张脸在联盟的流传广度，想要不被导播认出来 ，真是天方夜谭。 “算了，不管他，准备看比赛吧，快开始了。对了阿极，你这些天陪思源看弥赛亚以前的视频，有什么感想？” 奉戈极的注意力也移了回来，手上不忘有节奏地给白糖顺毛，舒服得小白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综合来说，弥赛亚非常擅长持久战，时间拖得越久，她的赢面越大 。这对思源很不利。另外截止目前为止，弥赛亚比赛时都是指挥流，从未有过附体，可以说，她本身是很脆弱的——尤其是魂宠还未经过各级强化的时候。” 那些比赛里，要说给奉戈极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最初那场和费德雷兹的对战，绿级魂宠反杀传世级真是太惊艳了，哪怕之后和海德拉的那场跪下叫爹都比不过那一 场带来的震撼。 “所以，你们的结论？” “越快结束战斗越好。”奉戈极道。 # 狂跳的心脏一下子平静下来，她最后看了一眼观众席中不起眼的男人，转过头来，注视着自己的对手。 奉戈思源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对手临场前左右张望的样子而被扰乱心神，依然是全神贯注的模样。 曾经和他交过一次手的方以唯知道，他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 只不过，不比那一次的失控，现在的奉戈思源早已今非昔比。 “感觉对弥赛亚来说，今天的战斗会是一场苦战呢！”地下列车上，和自己的直播观众来去招呼了半天，终于等到了比赛即将开始，和荆河楚同个包厢正在做直播讲解 的年轻人松了口气，说道。 旁边的荆河楚闻声动了动眼睛：“为什么？” “啊，因为奉戈思源是近战选手啊！”他不假思索道，“弥赛亚走的指挥流，本身身体素质相当一般，一旦被奉戈思源近身，那就是一个死的下场啊！” 因为说这话的时候没有闭麦，直播厅里的观众听到了，顿时直播厅旁边的对话框里刷频无数： “南树在和谁说话？” “声音听起来……我下意识就脑补了我家晒太阳的猫咪殿下。” “楼上你……一说我也觉得这画面感超强！” “之前好像有提过因为要去哪，所以他这次直播是在列车上进行的……同包厢的旅客？” 南树转过头去就看到那近乎刷屏的聊天记录，忙道：“猜对了可惜没有奖，我这不是临时被我妈踹出门了么，抱着光脑就滚上列车了，还好常青藤运输公司的列车上信 号不错，不然这次直播解说我还真是要错过了。好了，我们不闲聊了，比赛要开始了！” 说话间，比赛倒计时归零，擂台边升起防护罩，覆盖观战席。 奉戈思源瞬间附体，灵纹由颈部蔓延至他的脸颊上，同时，他的头发化作一片雪白！ “思源他首先附体完成发起了攻击！但是他的头发怎么会变白了？”南树疑惑道，之前奉戈思源比赛的时候从未出现过这种现象啊！ 是控制不了魂宠的缘故？ 不，不对！ 荆河楚睁大了眼睛：“锐金之域！” 他的声音不大，南树听的清楚，诧异转头：“你说什么？！” 不等荆河楚回答，直播画面上已经出现了让人震惊的一幕： 那白色好似不满足仅仅存在于奉戈思源身上，一刹那，以奉戈思源足底接触的擂台地面为中心，刹那间扩散开去！ 一瞬间，直径一百米的圆形擂台，一半已化作看不到上下左右的锐金色空间！ 会场里发出惊呼，不管是在现场还是在看直播，识得厉害的人几乎是下意识地起身： “锐金之域！” “我的天！金属性领域！” “奉戈思源才五环！刚进阶五环啊！” “他居然五环就领悟了锐金之域！难怪瑞德拉贡会特许他参加比赛了！这种爆点怎么能放过！” “但是为什么要现在用！锐金之域确实厉害，但以五环御魂师的魂力水平，全部魂力也只能供给锐金之域十秒而已啊！” 不单现场看得懂的人急，南树这也急：“弥赛亚只要拖过十秒，耗尽全部魂力的奉戈思源就只能束手就擒了！他这是自毁长城啊！” “并不是。”荆河楚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他不是鲁莽开域，他是准备速战速决！” 确实，五环御魂师的魂力只够支撑锐金之域十秒而已，但若是在五秒之内就解决了战斗，还剩下多少魂力，那种事，重要吗？ 若是在野外丛林里，那就另当别论了，但在这只有一个对手的擂台赛里，一点也不重要！ 奉戈思源和堂兄看完所有弥赛亚的视频之后，定下的策略，就是速战速决！ 并且，为了以防重蹈海德拉的覆辙，奉戈思源采取的并不是远程法术攻击，而是近身肉体攻击！ ——弥赛亚非常善于使用具备各种免疫本系伤害同时增强同系技能威力天赋的魂宠，但是所有的系别中，只有归属于普通系的近身魂技不受这类规则限制！ 没有任何一个天赋，能够如【引火】【蓄水】之类的天赋那样免疫吸收本系的技能威力，并且加注到自己的技能中去！ 弥赛亚会怎么应对？ 她已经被囊括到了奉戈思源的锐金之域范围中！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弥赛亚身上。 她的周身是锐金之域特有的白金色，面前是发力直冲过来的奉戈思源，脚边的水之果尖叫一声，扑向奉戈思源。 图南斯特顿时皱起了眉头：“不行，以水之果的防御力，吃不下奉戈思源的攻击的！” 正如他所预见的，奉戈思源眼睛眨也不眨，锐化成尖锐爪子的手朝前一挥，当即将水之果送回魂石之中！ 失去了水之果的遮挡，弥赛亚的身影近在咫尺。 # 锐金之域。 这是和她的翡翠梦境一个级别的领域。 但是，她不可能用翡翠梦境去应对，锐金之域是金属性领域，翡翠梦境是木属性领域，正好被锐金之域克制。 真是大胆啊，居然在这种比赛中使用领域……明明才刚刚进阶五环而已。 方以唯很想教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告诉他，领域才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正确的用法可不是战斗啊！ 但是她很快想到了现在在观众席上的那个人。 她说了，要打一场漂亮的比赛给他看…… 面具后的眼睛眯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领域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她似乎……在什么地方，曾经亲身感触过。 是什么时候？应该距离很近才对…… 一粒粒珍珠散落一地，思维像穿针的线，将那些闪烁着光芒的珍珠串联起来，她骤然想起来，之前是在什么时候感受过这种气息的！ 白糖！ 那个时候，白糖强制挤入她的魂海，将其他魂石强硬地排斥出去时，她所感觉到的力量，正是锐金之域！ 那是，怎么样的力量呢？ 她回忆着那个瞬间的感受，周身锐金之域隐隐的斥离非主人以外生物的力量更是加速唤醒了那种记忆。 锐金，之域……脑海中，有什么桎梏正在隐隐松动。 ‘小花。’ ‘喵？’魂海中传来梅花喵的回应。 ‘抱歉，说好了让你上场的，不过这次不行了，把你的首秀放到下一场比赛，好吗？’ 魂海里传来有些不开心的情绪，却还是同意了。 她弯起嘴角笑了笑，谢谢小花。 想赢喵！ 嗯，不会输的。 扬手，一块魂石从袖口滑落到掌心，刹那间化作一柄修长的白色长剑。 “噌——！” 刺耳的声音里，她握住长剑，横栏面前，挡下了奉戈思源的爪子！ 【系统提示：玩家自发领悟领域类技能：锐金之域。】 相似但是有着清楚不同的淡白色，从长剑和尖爪的相交点开始，好似墨迹晕开在画纸上，蔓延开来！ 几乎是一眨眼功夫，位于弥赛亚那一面的白金色，尽数变作了淡白！ 相似的颜色，但是放在一起，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是来自于不同的人的领域！ 锐金之域！ “弥赛亚身后那领域……我的天！” “开什么玩笑！弥赛亚也开了锐金之域！” “卧槽领域技能大放送吗！一个两个就这么随便开！” 不等人发出更多的惊呼，弥赛亚手中长剑一转，直刺向奉戈思源，她所展开的锐金之域，也同时朝另一边冲击！ 领域与领域的对撞，绚烂至极！ 剧烈的冲击自擂台传来，搅起猛烈的风动，压下了场地内所有的声音！ 观众席上，乳白色的防护罩都开始震动！ 就见一刹那，好似上好的冰色丝帕被撕裂，弥赛亚的领域冲破了锐金之域，同时，雪色长剑也架在了奉戈思源的脖子上。 一击，分胜负。 # 观众席上，图南斯特被这发展震得根本无法言语：锐金之域……任何一样拔苗助长的手段提升魂力，都不可能让其领悟领域。 能够在进阶五环的时候就领悟领域的，无一不是天子骄子。 而这样的天子骄子，是不适合平常人的进阶规则的。 弥赛亚她……原来真的是靠着自己的天赋和努力，以不到十六岁的年龄进阶五环的？ “锐金之域……”坐在轮椅上的人微微睁大了眼睛，却很快如常地笑了起来，“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是了不得呢！” 才五环就敢把领域类技能用在实战里……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呢？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这样的比赛，确实精彩。 就是…… “真看不出来，那孩子居然这么崇尚暴力美学。” 不是周旋算计步步铺垫获得胜利，而是以极为强硬的姿态冲上去，硬碰硬，领域对领域，勇往直前，绝不退缩…… 他微笑起来，这是他做不到的，但是，却是他最为喜爱看到的战斗。 正如那孩子所说，这确实是一场非常精彩的比赛。 很合他的胃口。 第 292 章 全场呆滞了数秒，直到消化了这让人震惊的一幕后，才爆发出几乎掀翻整个体育场的惊呼！ 别说魂域对冲了，在赛前根本没有人想到居然会在参赛双方都只有五环的一场比赛里看到魂域出现！ 还是同属性魂域！ 不同于亲身感受那好似要撕裂天空般对冲力量的现场观众，通过网路直播或者转播看到这一幕的人受到的冲击要小得多，但在魂域出现的那一刹那，依然有许许多多 的人呆滞了，而这一场战斗又结束得那么快，快到弥赛亚爆发锐金之域反压制奉戈思源并取得胜利的时候，最初回过神来的人手上那条弹幕都还没发出去。 直到尘埃落地，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的女孩收剑，朝被撕开魂域反噬自身而倒在地上的奉戈思源伸出手的时候，网路观众才回过神来。 实时观看直播讨论这场赛事的论坛几乎爆炸了，最初建帖追看讨论比赛的帖子盖楼速度蹭蹭蹭往上涨，一刷新就出几十楼： “我的天！魂域啊！老师不是说这东西只有在高阶魂师进阶的时候才有领悟可能的吗！” “前面的你可以去把你家老师暴打一顿了，从五环开始就有领悟魂域的可能性！” “不，这个，其实也要分人。有人五环就能领悟，有人到九环才能领悟，一般来说级别越高，领悟的可能性越大，但是……也只是有可能而已，到了九环依然摸不到领 域的边的御魂师，真不是少数……” “楼上说得不错，九环御魂师中，领悟了魂域的也只有百分之五而已。” “总之，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魂域是一个存在于传说中的概念。” “弥赛亚的魂域！哈哈之前是谁说弥赛亚是不正当升级的！不正当升级你给我整个魂域出来啊！” “对哦！赛前好像还有人在不停逼逼说瑞德拉贡没有增加对弥赛亚的检查环节是在包庇弥赛亚的作弊，现在么……” “不是只有赛前逼逼而已，之前新闻媒体和一众大佬都在朝瑞德拉贡集团施压，要求增加针对弥赛亚的检查环节，不然如果她是以非正当手段进阶的话，对于同场战斗 的奉戈思源太不公平了。　　你们知道的，奉戈思源出身八家之一、西之白虎一家，虽说以八家平均水平来看这家势力就是在拖后腿，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也仅仅只是针对八家水平，放到 整个联盟里，能够够得上他家的屈指可数。所以嘛……这人啊，为了向上爬，脸皮那种东西完全可以揉吧揉吧扔了……” “说起来，瑞德拉贡现在接手集团工作的那位骨头还真是硬，顶着那么大的社会舆论都不松口。我听说约里兰卡议会里很多人都看不过瑞德拉贡家呢，能在约里兰卡举办赛事已经不容易了，这次弥赛亚的那个谣言一出，约里兰卡给瑞德拉贡的压力别提多大了，毕竟奉戈思源是约里兰卡势力最大的家族出身，哪怕那家本身不会去理会这 些，但是总有些人自作聪明贴上去……” “为什么约里兰卡议会会和瑞德拉贡作对？前面的求深扒！” “求深扒！我就知道前几年约里兰卡议会对瑞德拉贡非常不友好，各种政策简直就是事事针对瑞德拉贡！” “这个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听说和瑞德拉贡上一任集团ceo有关。” “上任？现在的亚伦大人的爷爷？” “不不不，是再前面。我记得好像是叫尤里乌斯·瑞德拉贡，亚伦·瑞德拉贡的父亲。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被他爹直接撸掉了所有中心集团职务，丢到南域开发市 场去了。然后本来已经退居幕后的瑞德拉贡家主才出现暂时代理ceo职务，直到现在他孙子亚伦·瑞德拉贡长大了，他才慢慢把集团事物移交孙子处理。” “其实尤里乌斯在的时候，瑞德拉贡集团发展挺好的，我记得那会儿的瑞德拉贡集团真的是充满了进攻性，要我说，瑞德拉贡家主的手段实在是有点柔软，不比尤里乌斯的魄力。现在的亚伦·瑞德拉贡接过事物还没多久，暂时看不出来……不过尤里乌斯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惹得家主大怒，不顾父子亲情把他硬生生弄到南域去？南域那地方自 从叛乱之后就是一团糟，虽然那时候说的好听是扶持开发经济，但是谁不知道这是发配啊！” “我才不管瑞德拉贡是谁做主呢！我只想知道我老公下一站要去哪里！现在各大赛区都已经决出名额了，不知道老公下个要挑战的是哪一个赛区冠军呢？” “关心下个牺牲者+1，距离联盟大赛还有三个月时间，资格赛截止时间是赛前一个月，也就是说，弥赛亚还有两个月时间选择另外两个冠军人选。” “你们就这么帮弥赛亚定下要打的是中心十域赛区了吗2333” “这不废话么，普居区要打那么多次，中心十域只要打三次，按照弥赛亚一向嫌麻烦的个性她绝对是选后者不解释啊！” “嫌麻烦还选那么麻烦的指挥流……” “楼上+1，嫌麻烦就附体流啊！指挥流超级麻烦的好吗！” “说起这个来，你们不觉得今天的比赛有点奇怪吗？今天的弥赛亚特别暴力啊！” “啊？有吗？我觉得比面对海德拉的时候温柔多了。” “……如果你是说只把剑架在人家脖子上算温柔的话，我无话可说，不过楼上的楼上+1，我也觉得今天的弥赛亚特别不对劲。” “我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1，上面两位看出什么来了？” “以我重复过所有弥赛亚战斗视频五十遍以上的资历担保，今天的弥赛亚真的不对劲！” “卧槽五十遍！？” “痴汉啊（警察蜀黍就是这个人！” “你才痴汉你全家都痴汉！我只是本着研究对手的心态看了那么多遍而已！弥赛亚一贯的战斗方式都给人精致唯美的感觉，每一个命令每一个技能都经过了细致思考，走一步算五步，让对手毫无意识中就踏入她的陷阱，就像是大家闺秀在最上层的丝绸上做双面绣一样。但是今天的这场战斗……怎么说呢，简直就像是拳击比赛，直白到不 可思议！” “直白+1，以前是以智谋取胜，但是今天的却是一力降十会，和弥赛亚的风格相差太大了！” “简直就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实力一样……” “这个可以理解的吧，毕竟之前被污蔑那么惨，我不知道弥赛亚知不知道，反正之前那段时间谈起大赛的时候对弥赛亚的污蔑简直没法听。弥赛亚气不过，直接就以最 简单的方式告诉世人，她就是那么厉害，这也说得过去啊！” “说是说得过去，但是……怎么说呢……为什么我感觉，比起炫耀实力来，更像是孔雀开屏呢……” “孔雀开屏什么鬼你以为是在求偶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 “求求求求偶！？我读书少你们别驴我！！！” “你丫才求偶！” “是说现场有弥赛亚喜欢的人在？” “开什么玩笑我老公怎么会喜欢上别人！！！” “哦不我怎么不知道我爹有新欢了！？” “这种时候，就该@海德拉了，你要有后妈了你知道吗？” “楼上别闹2333” 不同于网路上因为一个评论而集体转移注意力的热帖内容，现场，在比赛完之后，方以唯便避开了那些激动得想直接从观战席上爬下来的观众——感谢防护罩还没撤 掉——从选手通道里离开。 进了选手通道她便去了自己的休息室换了一身衣服，摘掉面具再出来，这下差不多就没有问题了。 不知道现在出去还能不能碰到他…… 一想到这里，她脚下的步伐就忍不住加快了。 但没等她走出后台，她忽然停下。 不远处，有三个人。 这里是离开后台的必经之路，堵在这里…… 方以唯开始左右看有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但这时，三人中的其中一人无意间转头，正好看到了她。 方以唯清楚地看到，在那个青年看清自己的时候，他的瞳孔骤然放大，面上顿时浮出一抹晕红，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 他甚至说不出话来，只用力拉扯身边同伴。 而当他的同伴也一起看过来的时候，同样的反应出现在其余两人身上。 方以唯当即就有种不妙的感觉：不会是遇到狂热追星族了吧？ 见那三人就要往这来，她想也不想，掉头就跑！ “等等！” 三人见那女孩只一个照面转头就跑，顾不得其他，连忙快步追上去！ 还真追过来了！ 方以唯心里叫苦不迭，为什么她摘了面具换了衣服走过来都能被堵上！？ 她还特意找工作人员借了个工作牌冒充呢！ 回头一看，那三人实力颇为不俗，至少要比她高三阶。他们并没有附体，而是以自身力量奔跑追赶，但即使如此，他们也快要追上她了。 握着天翼鸟，将它的辅助魂技【风之步伐】附加自身、以获得胜过平日里几倍速度的方以唯见状，简直难以置信： 这身体素质起码也是八环起步啊！ 中心十域高阶魂师确实很多，但是八环也不是大白菜随处可见啊！ 她招谁惹谁了她！ 冲的太快，前头又是一个十字叉路口，方以唯险些撞上从旁边出来的轮椅。 幸而她反应速度极快，足下一个转步，身形急转，好似舞者绕行，避开了轮椅：“对不起！”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了什么，抬头一看，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微笑着看她。 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这这这这…… 她心里简直想哭出声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会不会以为我很鲁莽走路不看路给人添麻烦…… 事实上，他并没有在意刚刚小小的冲撞，而是更担心这孩子有没有不小心伤到自己，毕竟方才的急冲转弯中，强行扭转方向给脚踝带来的压力可不小。 拉住手足无措的女孩让她站到轮椅的另一边去，他留心看她这一小段距离里的走动，见走路动作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转而关心起另一件事：“怎么跑得这么快， 有人追你？” 话刚出口，他就听到了远处的动静。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三人就赶到，刚要开口，看到那位坐在轮椅上的人，领头那人脸色一变，当即拦下自己身后两名下属。 叶元帅？ 他不是常年带军驻守在深渊么，怎么会在这里？ 第 293 章 叶元帅的视线在三人衣服上不起眼处的暗纹上停留了一瞬。 “林家护卫？不在东域守着你们的家主和长老，到约里兰卡来做什么？”他的语调平静，好似在路上遇见了认识的人停下来打招呼，可那内容听起来就不怎么友好了。 因为我家灵祭现在就在你身后啊！ 根部队长简直想嘶吼出声了，奈何脑子里依然谨记离开本家前家主和长老们的叮嘱：万万不可暴露灵祭身份！ 林家统领东域数百年，在联盟成立之前林家就已经是那片土地上的主人了，哪怕是现在，如今的东域议会也不过是个摆设，真正管理东域的依然是林家。 这么多年下来，林家树敌无数，熬死了不少仇敌家族的同时又建立了不少新敌人，别的不说，联盟主席是见天儿地见不得林家好。 才过去不久的那场清洗中，就有不少联盟议会方的爪牙。 可想而知，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林家。 林家至今都不敢声张自家少主和灵祭失踪的消息、只敢暗中查访的原因，就是担心一旦暴露出这个消息，不在林家保护下的少主和灵祭就会遭到敌对势力的暗杀！ 而这次出来，根部也接到了家主和长老会的密令：决不可暴露灵祭身份！ ——对林家重要性更重于家主的灵祭一旦没有在林家势力范围护持下，他们简直不敢想到时候那群势力会做出什么事来！ 根部队长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叶元帅，和两个下属打了手势，三人当即离开。 他没有回答叶元帅的话，因为根部队长深知，面对这种从蛛丝马迹中都能察觉到隐于水下真相的人物来说，他说得越多，越容易暴露灵祭身份！ 甚至，他方才追赶人的举动，会不会让那位知道灵祭的身份，或者猜测出殿下是林家非常重要的人物？ 想到这里，根部队长心里就分外懊丧：他不该那么着急的，他明明应该暗中跟随着殿下，回到她落脚之处，然后待到晚上只她一人时现身，呈明殿下身份和身世…… 见三人消失在视野里，他才收回了视线，轻声询问身边的女孩：“你认识他们吗？” 他认得那三人是林家的护卫，看身手，还是保护最核心最重要的林家本家人物身边的那种，本家不出巡，那些护卫就不会离开本家。 但是约里兰卡并没有这样的林家人在啊，那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追着这孩子？ 方以唯用力摇头，她第一次看到那三个人呢！ 以前要是见过的话，她肯定不会忘记的！ ——毕竟她这辈子看到的八环和九环御魂师还是挺少的。 他看出这孩子没有撒谎，心头疑云更重，但是这似乎是他人私事，他也不好插手，最后也只能放下这事，问：“现在后台的常用出口被观众堵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另外一条路？” 不知道该不该说意料之中的，他迎来了那孩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这孩子真是……他心中失笑，传说中的弥赛亚，居然是行事这么可爱的女孩。 这种事，哪怕是他也没有想到。 对于弥赛亚的本性见解有了极大偏差并且从此一路走黑、哪怕后来见到了那孩子日天日地的狂拽样依然认为其是个爱害羞的性子、长辈滤镜厚到无以复加的叶元帅带着方以唯，在图南斯特的特权下离开了体育场，可怜那些激情上头的观众把体育场的后台出口围了个水泄不通，直到月上梢头，也没看到任何一个疑似弥赛亚的人从中走 出来…… # 作为约里兰卡的实权副市长，图南斯特有专车接送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倒是叶元帅，因为他这次出行是秘密的，并没有带往日里习惯的司机和勤务兵来，图南 斯特相当利索地打发了自己的司机，给他放了半天假，把昔日的长官请上车，连带那个脸红得不得了爱害羞的弥赛亚一并带上车，自己则坐上了驾驶座。 “你住在哪里？”他问，“我送你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了个前后座的关系，亦或者是因为相处时间长了习惯了的缘故，他发现弥赛亚看起来没有刚刚那么内向了，听到他的问话，那个绿眼睛的小女孩 非常有礼貌地先感谢他的好意，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住的地方在比较远的郊外，有人会来接她的，只要把她送到这条街外就可以了。 图南斯特倒不介意她住得远，他悄悄看了自己昔日的长官一眼，发现他并没有什么为难的表情，便回答道：“没事，我送你到家就好。” 这下她也不好再拒绝了：“那就多谢您的好意了。” 随即她报了一个地址，图南斯特咦了一声，这不是夜枭公爵在约里兰卡的城堡地址吗？ 这孩子……难道是夜枭公爵的秘密武器？ 不像啊！ 夜枭军团那个尽出哨兵、潜入刺探收集情报一流好手然而正面杠末流高手的地方，怎么能养出弥赛亚这样的苗子来？ 不是他鄙视夜枭军团，他就觉得那家的培养方式只能出强力哨兵，出不了顶尖高手。 ——这话被夜枭公爵听到的话，图南斯特十成十会被糊一脸墙。 叶元帅倒不觉得奇怪，哪家兵团没几个顶尖高手，这孩子说不定就是下任夜枭军团的王牌了呢。 可惜啊……他心里有些遗憾，有主了，不然还能抢一抢。 不过，他想了想深渊那环境，又看看身侧人比花娇的女孩。 这样的女孩可不适合在深渊那种偏远得出了驻地就找不到人烟还危险得一塌糊涂的地方生活。 “你是夜枭军团的？”大约是怕路上太过沉闷，图南斯特笑着开口问道，“不是我说啊，那家可不太会培养战斗类御魂师——当然，如果是论哨兵的话，那真是哪家都比 不上它。不过你好像不是这类的吧？” 他是看不出这个女娃子有半毛钱的当哨兵的潜质——那种霸气到极点的战斗风格就该是战斗御魂师才对嘛！ 最好还是近战类御魂师！ 短兵相接、一寸短一寸险才叫厉害！ “不是的，我只是最近在柯拉尼公爵那养伤。”她连忙摇头否认。 居然不是夜枭军团家的萝卜苗！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图南斯特当即就特别想安利她去自家老首长麾下，不过看看，老首长本人就在后座那孩子身边坐着，他又乖乖闭上了嘴。 ——首长在瞪他了呢！ ‘专心开你的车！’他闭着眼睛都能猜出首长想说的话来。 见自己不省心的前部下老老实实地目视前方不再东张西望，叶元帅才微微转头，看向身侧的小女孩。 那孩子的脸又红了。 这么害羞内向的个性……和她的战斗风格真是天差地别啊。 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不过他还是决定问一问：“方便告诉我，教你御魂的老师是谁吗？” 那孩子眼里立刻浮现出了惊讶，他怕被这孩子误会，连忙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的老师有教过你魂域的用法吗？” 他想了想，决定说得再明白一点，他不想看这么一个好苗子误入歧途：“你今天用魂域和奉戈思源对冲，确实非常厉害，但是你知道吗，魂域的真正用法，并不是这样 的。” 小女孩看起来似乎非常纠结，想了好一会才道：“没人教过我御魂方面的……其实，我是炼魂师。” 什么？ 偷偷竖着耳朵听后头对话的图南斯特大惊，手上顿时失控。 刺——！ 原本驾驭平稳的车辆忽然像是整个失控了一样漂移，他一时猝不及防，身体被安全带拉扯住，头却差点撞上一边的玻璃窗，却是那孩子及时地扑过来，一手挡在他头 上，他就撞上了女孩子极为柔软的手掌。 待到车辆重新平稳下来，那孩子才惊魂未定地放下手：“您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抬头看前座的驾驶员——图南斯特的冷汗刷的一下下来了：“长官！您没事吧！” 叶元帅摆摆手，拉过那孩子的手看了看，确定没撞伤她，这才示意图南斯特重新启动车子：“专心点。” 图南斯特乖乖地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开车，这次再也不敢分心听身后的对话了。 “……” 颇为依依不舍地和叶元帅分别，方以唯直到回到夜枭公爵的城堡中，被紧张过度的瑞恩·柯拉尼拽着医生全身检查确定无碍之后，她才得以回到房间里。 关上房门，她放出梅花喵，已经憋了好久没出来遛弯的梅花喵一出来就被自家主人抱了个满怀。 “喵？”可爱的猫脸顿时一脸懵逼：主人你忽然变得好热情我好不习惯啊！ 那模样看得方以唯忍不住微笑起来，可真正让她一直压不下嘴角微笑的原因，却是今天遇到的人。 “小花我跟你说啊，我见到我家男神了耶！”她把小花搂在怀里，小声说，声音里是掩不住的雀跃，“真没想到会在约里兰卡看到叶帅呢！他不是不出深渊驻地的吗？我本来还以为要等我上了八环去深渊里游历的时候才能见到他呢！” 第 294 章 回去的路上，图南斯特小心翼翼地透过后视镜看后座上的首长的脸色。 叹了口气，叶元帅无奈地摆了摆手：“你还是到后座来吧，让你的司机来开车。” 图南斯特心头疑惑，他的司机不是被他打发回去了吗？ 转头一看，前面路边的人不就是他的司机吗？ 看到熟悉的车辆，司机立刻大力挥手，努力彰显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家有时候眼疾尤为严重的上司一不留神就把他给忽略了、径直开过去。 耳边传来（哪怕退役了依然是上司的）上司颇为凉薄的声音：“在交通监控拍到副市长的车子差点撞上人行道后，你觉得你的司机会没接到通知？” 图南斯特悻悻地从驾驶座上退位让贤，转到后座上去，司机挠挠头，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 车辆平稳地前进。 图南斯特坐立难安了好一会儿，就像他现在屁股底下坐着的不是舒适的沙发座椅，而是满是尖刀尖刺的刀山剑海一样。 “有想说的话，就说吧。” 看不下去他继续折磨车坐垫，叶元帅平静道。 图南斯特就等着这句话，立刻凑了上来：“首长，您是要把弥赛亚招到深渊军团去吗？” 刚刚那小女孩下车时，首长还询问她是否愿意让他给她找个能够指点她御魂的老师，弥赛亚立刻点头，那速度，简直就像是生怕首长下一秒就反悔一样…… 他总有种弥赛亚早等着首长说那话的感觉。 不过，应该是错觉吧？ 毕竟，自家首长在联盟里基本上没有多少名声，常年驻守深渊，极少出现在军部，更别说上流社会和公众面前了。 图南斯特怀疑能够说出自家首长名字的人都没几个。 可是那个弥赛亚…… “首长啊，”他挠挠头，仿佛时光穿梭回了他刚参军那会，那时候他也经常这么满心不解挠着头询问首长，“我总觉得那个弥赛亚好像认识你。” “嗯。”叶元帅点点头，示意他没有感觉错。 图南斯特：这不是我要的反应！ 他决定说得更明白点：“首长，联盟里应该没有多少认得你的人才对啊。” 又不是联盟双璧…… 这次，叶元帅说话了：“这种事并不重要。”他想起那女孩明亮到让人几乎不敢直视的眼睛，“那孩子一片赤诚之心，不要伤了她。” 这话说得有点重，图南斯特忙打消了暗中调查那小女孩身份的念头，默默点头。 一时之间，倒是忘记了询问首长是否是要把弥赛亚收归军团的事。 # 图南斯特忘记了，有人可不会忘记。 亲眼看到初恋女儿从陌生的车子上下来，还乖巧鞠躬在原地目送那辆车子驶离，直到消失在道路尽头才走进城堡来的夜枭公爵默默咬碎了牙：他还在想阿晓那孩子婉 拒了他派人去接她的提议，这要怎么回来，这会儿就看到个陌生车子出现在自家城堡面前。 他觉得他深刻体会到了貌美如花天真不知世事的女儿早恋了的老爸心态——虽然那个貌美如花天真不知世事的女儿并不是他的，但是不妨碍他把她当女儿看！ 目测公爵追不上去了，路易斯松开了手：“现在您可以跳了。” ——刚刚要不是他拉住，恐怕在看到顾小姐从那辆车上下来的第一时间，瑞恩·柯拉尼公爵大人就会从城堡上跳下去。 随时随地在外人面前维护自家大人形象已经成了路易斯的条件反射动作。 “那车子不是图南斯特的吗？”夜枭公爵满心哀怨，“阿晓怎么会坐图南斯特的车回来？” 路易斯拿过一份资料，递给自家上司：“刚刚来的消息，图南斯特昔日的首长现身约里兰卡。” “他来做什么？在哪出现的？”夜枭公爵疑惑道。 “顾小姐的比赛会场。” 这句话让夜枭公爵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 魂宠ol这款游戏除了提供数目繁多的可爱活泼霸气恐惧风格迥异的魂宠之外，同时还提供给了玩家各色npc故事。 总有那么些时髦值高、建模好、人设出众背景故事令人印象深刻、个性鲜明正戳人萌点的npc深受玩家追捧，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联盟第一高手季北辰，不知多少女性 乃至男性为了他加入了联盟中央学府，不管是在联盟中，还是在玩家群里，此人的人气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当然，所谓众口难调，哪怕是季北辰也有没办法讨好的玩家在，比如……萌点与众不同尤其氢气的弥赛亚。 单看她会觉得一只深海巨章卷触手特别萌萌哒就知道，此人的萌点与大众萌点之间的距离足有一万个方宋霆。 她所一心崇拜的不是联盟第一人季北辰，也不是稷下学宫有滚滚和智慧光环双层加持的王牌战略师荆河楚，同样也不是云麓书院数十载容颜不老御姐气场爆炸的云麓 仙子，而是在魔化生物入侵保卫战之前，极为边缘化、只有少数几个任务链才会提及到的深渊军团统帅，叶正则。 这是一个在联盟中极为低调乃至几乎没有多少玩家知晓的npc。 曾经有人统计过，在魔化生物入侵保卫战之前，和这位统帅大人有关的任务链，只有三条，分别在军部、瑞德拉贡家族，以及天邪鬼王身世书相关。 哪怕是在这三条任务链里，这位统帅也不过是被文案略略提到一句。 而唯一一个让全部的魂宠ol玩家知晓其存在的，是在保卫战失利，退守至另一片大陆上之后，联盟建立的衣冠冢。 那是给在那场战役中殒命的战士们建立的，因为魔化生物的存在，很多人尸骨无存，只能以衣冠冢聊以慰藉。 所有玩家在保卫战失利后上线，做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参观衣冠冢，这是强制视频，不能跳过，衣冠冢内的每一个碑文都会展现在玩家面前。 其中，叶正则的衣冠冢在第一个。 叶正则，深渊军团统帅，常驻深渊，监视深渊封印，战死于魔化生物入侵前夕。 联盟历186年秋，叶正则从深渊的各处细微变化中意识到封印有变，派人给联盟报信示警。带着示警信的人刚离开深渊，魔化生物大军即破开深渊封印，叶正则率军死 守深渊半个月，于弹尽粮绝后，全军共计87495人，尽数战死深渊，无一生还。 这八万七千四百九十五条人命给联盟争取了最为宝贵的半个月时间，让联盟得以抓紧时间布置各处防御，这才在魔化军团通过各地的空间裂缝到来时，保下部分民众 。 如果没有深渊军团拖住魔化生物大军的那半个月，恐怕联盟根本撑不到后撤至另一片大陆上。 没有人知道，那个在魔化生物大军到来之前，接受叶正则的任务、带着示警信离开深渊、给联盟报信的人，正是弥赛亚。 # “喵？”梅花喵不解地仰头，它刚刚感觉到有水珠落在它的身上。 然而小猫的脑袋才仰起来，就被主人蒙上了眼睛。 它感觉到主人把脸埋在它温暖的皮毛之中，顿时就抛开了刚刚的疑问，转而轻轻地蹭了蹭主人。 主人在我身边，好开心喵！ 梅花喵欢乐的情绪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方以唯。 绿眼睛的小女孩从梅花喵的身上抬起来脸来，像水洗过的眼睛里还带着微微的水光，清艳潋滟。 她抹掉眼角还残留的那一点水迹，弯起嘴角，眸光温润。 那笑容美到无以复加。 她像是在和梅花喵说话，又像是在和自己说话：“我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深渊军团覆灭的消息传来时，她正在议事厅，很难形容听到那个消息时她的感觉，像是心口忽然空了一大块，又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在想。 她觉得那是个假消息。 怎么会死呢？ 她走前他还好好的，还叮嘱她路上小心…… 可一转眼，为什么就有人来说，他牺牲了…… 恍惚间，曾经在深渊里的那段时间走马观花一样在眼前闪过，她蓦然明白过来。 他早已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他说深渊封印有变，导致传讯中断，需要派一个人送信联盟示警。 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他说弥赛亚，军队中速度最快的斥候也无法比你更快地穿过深渊回到联盟，答应我，以你最快的速度回到联盟，将它交给联盟，好吗？ 她收下信件，应允，当即骑上逐月追风马，离开驻地。 即将离开的那一瞬间，她像是心有所感，回头望去，看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注视着她，神色间像是放下了心头大石一样，放松下来。 那时心头的不妙预感被她忽略过去，她以为这样一个有着足够挖掘点的npc策划是不会这么轻易地送他去死的。 叶正则前期只有那么三条任务链，完全不足以匹配他本身的地位和人设挖掘点，所以她觉得即将到来的魔化生物相关资料片里，才是这位统帅大人大放光彩的时刻。 她以为未来里她会有很多时间和他一起并肩作战。 然，世事难料。 序幕尚未拉开，终幕已经落下。 那个在微光水苔中如释重负的微笑，成了她最后的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第 295 章 抱着小花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怀里的梅花喵开始拿爪子把她脸颊边的头发当玩具拨弄时，方以唯才回过神来。 松开小花，任由它自由自在地跑来跑去追自己的尾巴玩，方以唯去洗了把脸，再出来时，除了还微微泛红的眼眶外，再无其他异样。 叫出系统界面，方以唯回翻系统消息记录，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 【系统提示：玩家击败新生代御魂师大赛泽卡赖亚分区冠军，成功开启基础训练场，欢迎玩家随时进入体验。】 基础训练场…… 她那时候果然没有听错。 本着“男神在前万事靠边站”原则，方以唯当时完全没有腾出心思来再去看系统说了什么，一结束战斗就从选手通道离开去碰运气看能不能撞上叶元帅——事实上，她 依然一如既往的幸运max。 基础训练场，这是每个玩家在完成相关成就之后都能够开启的一个个人竞争副本。 基础训练场中|共有十大基础训练项目，每个项目各有侧重，分别对应一个成就，获取全部成就之后，代表玩家基础过关，可以开始中级训练场…… 弥赛亚穿越之前，已经将训练场开到了大师级。据说大师级之上还有一个训练场，只是她没来得及冲击大师级成功就穿越了。 看了一眼还在自己玩自己的梅花喵，方以唯点下开启基础训练场的标志，眼前骤然一黑。 家具消失，她像是站在一片浓的遮盖了万物的黑暗之中，只有她脚下的汉白玉地板在黑暗中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欢迎来到基础训练场。”非男非女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与此同时，周围的黑暗往外退去，露出了十个金属底座，底座上是形态各有不同的三维符号，各自对应一种 基础训练。 方以唯活动了一下五指，率先走向其中一个形如空心圆环的底座。 随着她的靠近，底座开始发光，像是从沉睡中醒来一样。 【系统提示：是否开启基础训练之三，速之道？】 # “喵？”梅花喵疑惑地看向自己的主人所在地。 主人还好好地在原地。 它下意识地拿爪子蜷成团，揉了揉眼睛。 可为什么，刚刚突然感觉主人的气息消失了一瞬？ 不同于之前的气定神闲，明明只过了一秒而已，方以唯此时却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瘦弱的胸膛急剧起伏，汗流浃背，整个人湿淋淋的就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 样！ “喵！”梅花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的绕着主人团团转，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忽然之间主人的气息就这么乱了？ 方以唯努力平复呼吸，等到喘息得不那么剧烈了，才艰难地挪动身体，去浴室里洗了一遍，把那身湿淋淋的衣服都换掉。 四肢传来饱满的酸胀感。 方以唯几乎就要泡在暖和的热水里睡着了。 基础训练场一如既往地可怕……哪怕她打过一次，再来也依然感觉头皮发麻。 她刚才只尝试了一下速之道，这项基本训练的内容很简单：变化速度。 虽然内容很简单，但是真做起来就没这么容易了。 规定路段掐秒变速，瞬间变向，急速回旋……一场测试下来，她感觉自己的人都不是自己的了。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噩梦训练场啊…… 方以唯捧起一捧水，加了浴盐的水带上了浅浅的色彩，手指松开，它们就再次回到了同伴的怀抱中，只留下些许点滴还残留在指尖、掌心。 在魂宠ol里，训练场是一个非常受欢迎的地方。完成某一样训练之后就能够得到一定奖励以及抽牌机会，运气好的话，还能抽中极为罕见的魂灵魂石。同时，各项训 练也各有针对性，当初玩家们就发现了，达成基础训练场全部十项完美成就之后，dps也好，副本走位能力也罢，包括pvp技巧，都能上一个台阶。 再加上训练场的竞争模式——每一项训练的全服最佳成绩和全服前一百米都会挂在训练告示牌上，上榜的玩家能够另外获得稀有奖励，种种因素下，训练场在玩家中 的人气极为火爆。 当然，其噩梦程度也是众所周知的…… 你要打通基础训练场不难，难的是拿到上榜成绩，最难的，就是得到十大基础训练项目的完美通关成就。 以当初弥赛亚所在区服计算，基础训练场的十个完美通关成就，全部拿到的人大约只占了1%——这是在绝大多数玩家都已经解封了高级训练场后的统计数据。 由此可知，训练场的难度并不会因为等级上升而下降，因为它更多的是体现一种控制力。 玩家对魂力的精细运用、对细节的掌控、对自身的控制。 不经意间，方以唯的视线落在了界面空白处。 黄金律。 这个隐藏被动技能的出现条件分别是竞技场一千连胜，基础训练场十大完美成就，以及击败一只王兽。 乍看下难以理解，为什么一个被动技能会有这么高的前置要求，可对于知道黄金律是什么的玩家来说，这样的要求才配得上黄金律这个顶级战斗天赋。 什么是黄金律？ 人们最熟悉的黄金律概念是一种分割比例关系，他们把最完美的比例关系称为黄金律。而在魂宠ol里，在玩家看来，这项顶级战斗天赋就是所有技能蓝耗降低百分之 多少，技能释放速度加快多少，弱点攻击和暴击概率提升多少…… 若是放弃网游说法，在这个世界里，这会是怎么样的一种能力？ 并非速度快了多少之类的，用最简单的话来解释，那应该是“恰到好处”。 恰到好处的魂力运用，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恰到好处的技能精准和打击面，不浪费一分一毫在无用处；恰到好处的时机把握，不提前也不延后，在最恰当的时机里做 最恰当的事…… 这是需要天赋的天赋。 再让我们回来看黄金律的诞生条件。 如果，如果不局限于这些具体字样，那么，黄金律的诞生需要什么条件？ 竞技场连胜代表与人战斗的经验，基础训练场的完美通关代表无懈可击的基本功，击败王兽是与兽王战斗的宝贵经验…… 按照魂宠ol官方说法，黄金律是唯一一个任何人都有可能具备的战斗天赋。 用最省力最快速最便捷的手法杀死一只草原狼，做不到？不，可以。 回顾上一次里的失误和不足，争取下一次不再犯。 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十次不行就一百次，一百次不行就一千次……用最枯燥最蠢笨的方法，将那种完美的力流动曲线记住——什么？你说自己太笨了脑子记不住？没关系，这不是用头脑来记忆的东西，不管你聪明还是愚笨，都用身体来记住它，直到它成为你如同呼吸一般的本能，根本不需要反应，每一个动作里都带着这样近趋完 美的本能。 这就是黄金律。 这是可以用经验来补足天赋的天赋。 它是唯一一个做不到就是重复训练还不够多、付出的汗水还不够的天赋。 # 舒缓了疲劳的肢体，方以唯休息了一会，重新进入基础训练场。 前世知道黄金律的时候，弥赛亚早已激活了两种御魂师路线，黄金律自然和她毫无关系。全区全服里，只有一个人激活了黄金律，也是因为这个玩家，大家才知道了 黄金律这个天赋。 弥赛亚和那家伙打过，棘手至极——她就像是在跟一个速度是她两倍蓝条是她三倍暴击弱点伤害几率无限高的外挂打！ 打完那场她就发誓，真有一天要玩小号绝逼要把黄金律点亮！ 太特么bug了！ 这玩意真不是官方外挂吗！ 要不是对方的战术能力是真短板，被她用果子队的接力棒战术坑翻车，倒下的人就该是她自己了。 系统赋予的黄金律已经永久性关闭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能拥有黄金律。 全息网游再真实，也及不上真正的现实世界。 所以，来试试看吧，看没有了系统赋予的能力，你还能与那些真正的天才一较高下吗？ 注视着镜面中的女孩，方以唯看到久违的名为野心的火焰，在那双明灿的深绿色眼眸里燃起。 第 296 章 系统提供的是基础训练的场所——方以唯一直弄不清楚这好像独立副本一样的地方在哪里——但是它并不会提供恢复场所。 肌肉酸痛，疲劳，精神疲倦……一系列因高强度训练而产生的问题都需要她自己来解决。 她现在是在夜枭公爵的城堡里，这里有着相当高标准的训练场所，同时也配套了恢复用设施，提供给城堡里的魂师们使用。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方以唯在游戏里和夜枭公爵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此人的细心程度以及对细节的把控、由点及面、从一个微小的痕迹扩展推测到整个局面的 能力，着实不容小觑。 以他的心思缜密程度来说，方以唯用个两次恢复设备，他那就要起疑心了： 明明并没有看到她做多么剧烈的运动，为什么会需要动用那么高等级的恢复程序？ 如非必要，方以唯并不想将这点暴露在夜枭公爵的眼皮子底下。 除了联盟出产的专用于配套训练恢复程序的机器设备之外，还有另一种途径可以用来解除身体和精神疲劳：魂宠技能。 一些魂宠的技能配合适当，足以产生让绝大多数恢复设备都相形见绌的质变效果，据个最简单的例子，治愈蛋产的蛋，吃一颗就能消除身体七八成的疲劳，疲劳程度 越深，效果越好。 请注意，是蛋，不是卵，治愈蛋产的卵才是会孵出小治愈蛋的东西。产的蛋是它们提供给小治愈蛋和其他成员的恢复用品。 问题是……方以唯在联盟地图上点了又点，皱眉想了半天，才丢下笔，叹了口气。 治愈蛋的产地非常少见，它们不是群居魂兽，目前联盟也没有找到什么有迹可循的发现途径，服役于各个机构和军队中的治愈蛋基本上都来自于几百年前代代相传、 繁衍下来的家养魂宠。 可以说，想要找到一只野生的治愈蛋魂兽，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叉掉了治愈蛋的选项，方以唯列出其他选择，不同于治愈蛋只要一颗蛋就能搞定绝大多数问题，剩下的备用方案里，都需要两种或者两种以上魂宠技能配合才能产生 比较好的效果。 联系目前能够接触到的资源，划掉几个目前难以实现的方案，最后，方以唯整理出了五个方案。至于具体要用哪一个，还得看约里兰卡的魂灵相关售卖市场里，有没 有她想要的魂宠和相关材料。 ……希望这的物价不要太贵。 清点完自己的钱包，方以唯哀愁地祈祷，希望有神明听到她的心声——来个财大气粗的土豪包圆她要售卖的魂宠吧！ 上回想卖结果最后又变成送了…… 偏偏她炼制的都是极为特殊的魂宠，放个大型商店里卖她都觉得是明珠蒙尘，若是炼制的普通魂宠，直接售卖给那些常年收购各种魂宠的魂灵商店就好了……可惜她已 经很久没炼制普通魂宠了。 和管家打了招呼，方以唯出了城堡，一路来到市区，找到专门售卖魂灵相关商品的区域。 这地方有点像游戏里的自由交易区，那些从丛林里有了不少收获、又不想低价卖给商店的御魂师们会在市场管理那缴纳一定费用，获得一个号码，然后到对应号码的 位置去售卖从丛林里获得的材料和魂宠。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不得不说的是，商店对普通材料的收购价真的是有够黑的，也只有遇到珍稀材料，因为购买客户群的问题，需要交给大型交易行来操作拍卖，那么御魂师才会去找有 点名望的商家合作。所以，一般来说，有空又有闲的御魂师们会选择自己买卖材料。 对于买方来说，虽然这些地铺的商品都很少，只有几种，想买全自己想要的全部材料的话，说不定得跑遍整个交易市场——脸黑点有些材料跑遍整个交易区都找不到 只能乖乖送上门让商店去宰——但是胜在价钱比商店里要便宜，所以来逛交易区的人不在少数。 方以唯转了几圈，对价格大致有数了，心算了一下，确定自己手里的钱还够用，便放弃了原先的“去领个号码牌摆摊”的打算，径直找摊铺下手了。 几番讨价还价之后，她成功买到了需要的材料，接下来就只剩下最后一种材料，黑线百蕊花了。 这东西就全凭运气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把交易区转了至少五圈之后，方以唯眼尖地在一个正准备收摊的摊位上看到了她想要的黑线百蕊花。 眼看着那束黑线百蕊花要被摆摊的人收入包裹中，方以唯差点就脱口而出“壮士留步”，好在及时刹车改口：“请等一下！” 她努力避让开旁边那些人，挤到那个摊位前：“这束黑线百蕊花多少……是你？” 方以唯惊讶地道。 面前正在整理地铺、准备收摊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大，一身黑衣，面目冷峻不带一丝笑容，剑眉锁起，目光好似刀子一样锐利。 这个摊位的老板，竟然就是上次从她这里拿走三只一组魂宠的那个少年，贺越！ 看到这少年俊秀的面孔上微微拧眉的表情，方以唯这才想起来，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还顶着安妮·塔瑞特的伪装…… 而今天，她出门前就戴了个系统商城联合百变屋一起出品的兜帽斗篷——这东西攻击力无，防护力无，唯一的用途就是能把容貌模样藏在兜帽阴影下，只要兜帽不掉不破，哪怕对方把脸凑到兜帽底下来也看不到兜帽下的人的脸，和永远披在肩头不会飘落的外套，怎么刺都刺不死人的佩剑，只要戴着就不会有任何人认出你来的假面舞会面具，可以摸出超过身长武器的衣兜，违反重力规则没有风也一直飘啊飘仙气十足的围巾，栩栩如生会动但除此之外全无卵用的耳朵和尾巴，并称“系统商城七大壕无卵 用的奇迹之物”。 在有“可选择是否显示其他玩家的头顶悬浮id”设定的游戏里，这七样除了外观党外没人会care的东西自然是极为符合玩家给它们的统称，但换成这个真实的世界里， 多少……还是有点用的…… 比如现在，贺越就绝不可能看到她的样子。 虽说就算她摘下帽子，他也认不出她是那个把炼魂师也能用的迷情月芽、鳄龟和风速镰鼬魂宠组合送给他的安妮·塔瑞特…… 放缓语气，方以唯试图挽留这个时候依然没停下收拾摊位的贺越：“能麻烦您稍等一会吗？我对您摊位上的黑线百蕊花很感兴趣。” 贺越看了一眼面前的怪人，那兜帽不知道很大，投下的阴影完全遮盖了里面的人的模样，只能听声音判断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他一时无法判断这人到底是真心想买 东西，还是拖延时间的。 铺位上的东西不多，他很快就都收拾好放进了背包里，面前的人的模样被兜帽遮盖住，但是贺越依然清楚地感觉到，在他拉上拉链把背包甩上肩的时候，对方那种显 而易见的失望。 “你要多少黑线百蕊花？”贺越记得涉及到黑线百蕊花的几个炼魂方案里需要的量都超过了刚刚他拿出来的那部分，因为黑线百蕊花里能够提取的精髓相当少，却又无 法以其他材料代替，所以只能以量取胜。 察觉到还有一丝希望的兜帽人立刻报出一个数字。 贺越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些天采集到的量，才道：“我没带这么多。” 这是说家里或者其他地方有这么多？方以唯眼睛一亮，忙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拿！” 贺越想了想，点头。 他家里也就一些低级材料，珍稀的那些都被他藏起来了，黑线百蕊花不在其中，所以对方要跟着来他也不在乎，甚至可以说是正中下怀——能节约时间少跑一趟也是 好的。 再说了，对方一个女孩子都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他担心什么呢？ 某种程度上相当冷血无情的人点点头，示意这个临收摊才来的客人跟上来。 对方的个头要比她高得多，步伐也大，方以唯快步跟上，两人不一会儿就出了闹市区，看方向，似乎是往城西那片相当混乱的区域去的。 快进城西范围的时候，贺越忽然停下。 顺着他的视线，方以唯看到，好些个神色不对的人三三两两结伴在各个路口徘徊。 第 297 章 方以唯的视线在那几个模样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过来逛一圈维护治安环境”的壮汉身上顿了顿，移到身侧的黑衣少年身上。 直觉的，她觉得那些人是在找他。 但是贺越身上有什么值得人打劫（？）的？ 对方难道是盯着他的那些材料来的？可那些不过是少见了点，其价值并不是特别高啊……至少就方以唯看来，贺越在地摊上摆出来的那些材料，还没有高到让人派那么 多人来堵他的地步。 ——人力资源也是很贵的！ 贺越没有说话，只拉着她，借着建筑物挡住对方的视线，掉头走了另一条路。 几下穿梭之后，贺越已经到了自己的住所附近，但是在看到住所门口那个坐在台阶上、闭眼好似在打瞌睡的人时，他的脸色难以自制地沉了下来。 没有任何停留，他当即放轻步伐，往后退，却不料还没来得及后退一步，那似是在假寐的人眉毛动了动，一个声音响起，清晰得像是对方正贴着耳朵说话：“既然回来 了，怎么不进屋看看呢？” 贺越的瞳孔猛的放大，他出色的动态视力清楚地看到，在一瞬间，大量的墨绿色藤蔓从那个假寐着的人的脚下探出！ 时间在这一刹那好似被冻结了一般，疯涨的藤蔓就像是魔女的头发，直冲向目标——弹指间，就已经近在咫尺！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墨绿藤蔓上的树纹！ 第六感发出疯狂的警告，但他的身体却无法动弹分毫！ 头脑一片空白。 骤然，他眼前一花，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或者是叠加在一起的数声）爆鸣声，视野恢复清晰的时候，贺越才看清楚，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后退了三米。 方才他所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还有烟尘未曾沉落的大坑。 那些疯涨的墨绿藤蔓正缓缓从中抽出，带出些许细小的石子从上滚落，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贺越的视线从回到主人身边的藤蔓上移开，落在身侧不知何时与他并肩而立的少女身上：她的左手还扶在他的腰上没有松开，但是她的目光却没有丝毫落在他的身上 ，就像是他并没有在她旁边一样，贺越可以感觉到，这个女孩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不远处他家门口的男人身上。 “还好吗？” 清越动听的少女声音被微微压低，贺越恍然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是身边的这个女孩在和他说话。 他连忙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我没事，刚才……多谢了。” 虽然他没能看清楚刚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毋庸置疑，是他的这位顾客救了他。 “举手之劳。”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好像刚刚不过是做了件极为简单的事而已。 面纱遮蔽了她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双露出来的深绿色眼眸中透出的些许凝重，让他意识到，事态恐怕没有那么乐观。 “你认得他吗？”即使是在和贺越说话，方以唯却没有分出一丁点儿视线的余光在身侧的少年身上，这在熟悉她的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方以唯几乎从没有做出过这 样没有教养的行为。 但贺越并不在意，他能够理解她的全神贯注：“认得，他叫越战，我上次去药师协会的时候在副会长旁边见过一次。”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副会长那时候说他是八环御魂师……” 方以唯微不可查地点头：“我知道。” 她知道。 越战，八环御魂师，毕业于伊泽尔，擅长多头蛇魂宠，尤擅木系技能。 是名为“堤丰”的组织里数得上的高手之一。 “贺先生。”越战依然坐在台阶上，没有丝毫要站起来的打算，他的视线在面纱少女身上停留了一会，似是在判断她的危险性，但是很快，他的视线就从她身上移开了 。 不等他再说，贺越已经抢先一步快速道：“我想我已经拒绝了！” 少年的脸色一如既往，只有微微放大的瞳孔和轻颤的手指让方以唯知道，他没有表现得那么地镇定。 也难怪，毕竟，对上的是那个组织……方以唯在心里默默想道。 他的拒绝没有让约战的表情起丝毫变化，就像是他根本没有听到贺越说了什么一样：“贺先生，我家首领诚恳地邀请您加入‘堤丰’，您屋子里的东西，我已经派人打包 好送去了组织为您准备的院落里。现在，请您移驾。” 贺越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看起礼貌的邀约，底下却是赤果果的强权！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踏前一步质问时，他的手被猛地握住。 就像是有盆冰水兜头泼下，贺越一下子清醒过来。 方以唯的视线死死锁定在越战身上，看着好像对身侧的人毫不在意——就像她此时正紧紧抓着贺越的那只手不是她的一样——嘴里压低声音问道：“黑线百蕊花也在 屋子里？” 贺越顿时哑口无言：这种时候你还记挂着你的黑线百蕊花！ 不对，人家本来就是要买东西才来的，严格来说这局面确实是和她无关…… 抿了抿嘴唇，贺越同样小声回道：“不……我放在其他地方。” 方以唯微微点头，既然不在屋子里，那就不用理会那头的人了。 她才一动念，越战就察觉到了，顿时笑了起来：“这位小姐，多谢您送贺先生回家。您请回吧，贺先生由我来照顾就好。” 能够从堤丰里脱颖而出被担以重大职责，越战绝对是精得跟人精似的。 方才这小女孩从他手下救下贺越时，就展露了她的实力：五环。 五环这个等级，在整个御魂师金字塔里只能算是大众等级，绝大多数御魂师团队里的魂师都是四环五环，有些规模小点的魂师团队里，五环甚至已经是首领级的实力 了。 可放在整个大环境下，五环着实不出彩。 但这句话的前提是，这个五环御魂师的年龄，在三十岁以上。 这个小姑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超过二十岁。 不到二十岁的五环御魂师，这是联盟顶级天才的标志。 越战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个小女孩身后会没有任何势力的痕迹——依照他的推测，这女孩极有可能是那几个顶级世家藏得最深的宝贝。 不可能是九曜的学生，九曜里能达到这个水平的学生，他都知道。 越战深知自己今天的任务是将贺越带回堤丰，而不是凭空招惹一个顶级世家，所以他言谈之间极快地透露出不愿与之为敌的意思来。 然而，很可惜的是，对方并不这么打算。 “这可不行。”方以唯弯起嘴角笑了笑，“我的报酬都还没拿到呢，怎么能就这么放雇主离开？” 话落，她竟是当街拉着贺越，转身离开！ 越战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这是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太过顺风顺水的天才啊……天真！ 眼见他们将要走出这条街，他哼笑了一声，一踩地面。 墨绿色的藤蔓再次涌出，直冲向背对它的那两人！ 但是，就在将要伸入巷口的时候，一道翡翠般的光幕忽然从地面升起，将它结结实实地挡在了外面！ 越战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那道光幕：居然拦下了他的墨蛟藤！？那是水晶墙的变种技能吗？ 不，不对，那不是水晶墙！ 可如果不是水晶墙，又是什么技能，能够在足足有两环差距的前提下，拦下他的墨蛟藤？ 顶级世家…… 一个念头飞速划过。 他悚然一惊，再次细看，刹那间，冷汗顺着背脊滑下： 那是…… 那是木系至尊领域，翡翠梦境！ 不到二十岁的五环御魂师，出身顶级世家，木系领域翡翠梦境……这三个形容聚集在一起，其后所代表的含义，让在组织里地位极高的越战，也不得不停下了自己想要 追击的脚步，生生地看着那个女孩带着贺越离开他的视线。 而他，甚至连派人跟踪的想法都不敢有！ 林家！ 那女孩是林家的人！ # “好了，到这里他们应该追不过来了。” 带着贺越一路出了城，到了安全的地方，方以唯这才停下来，找了个地方休息，然后才把一路上都没能说出口的问题问了出来：“你怎么会惹上伊泽尔？” 第 298 章 伊泽尔？ 贺越皱眉：“你是说，那个人，越战，是伊泽尔的人？” 方以唯点点头，她不会认错的，虽然看起来要比当年见到时年轻，但是那个人，确实是她曾经见过的越战。 “但是……”贺越迟疑了一下，才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说，他来自堤丰……” 虽然，他并不怎么了解堤丰，可至少这个组织和伊泽尔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关系，当然，暗处的就不知道了。 堤丰……方以唯的眼眸沉了沉。 “在古世纪的时候，堤丰是神话传说中怪物之父的名字，”她轻声道，“九头蛇海德拉是他众多怪物儿子中的一个。” 贺越愣了愣，他对于联盟历史类的了解仅限于义务教育部分，但是好歹也是知道伊泽尔皇家公学的前身是伊泽尔皇室所创建的综合性学校，这个女孩提到了海德拉， 他第一反应就是现在在伊泽尔就读的那个海德拉。 这两者有关系？ 如果他问出口的话，方以唯就会告诉他，这两者可不是一句“有关系”就能概括的。 没有堤丰的话，就不会有海德拉的存在。 #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盯上吗？”方以唯暂且放下了关于游戏剧情的回顾，问道，“堤丰行事一向低调，主攻炼魂方面的技术问题，研究课题也相当狭隘……你是擅长 炼制多头类魂宠的炼魂师吗？” 想到眼前这个少年曾经出手过紫级魂宠，方以唯试探着问。 堤丰的人才选拔和培养全部来自于内部，几乎没有出现过从外部吸收的前例。其内部每一个人都有几代效力于堤丰的背景，可以说，这是一个控制度非常高也非常狭 隘的组织。 不过如果是善于炼制多头类魂宠的炼魂师的话，那堤丰的出手还算情有可原。 贺越摇了摇头：“不，我只擅长大地系的魂宠炼制。” 不是炼制魂宠的问题的话，堤丰还能是因为什么缘故破格吸收外人？ 一时之间，方以唯也想不出来缘由。 她对堤丰的了解仅限于游戏剧情，如果当年加入的是伊泽尔而不是稷下的话，通过任务链她可以解锁更多不为人知的剧情线索，但可惜的是，她的转阵营任务失败， 导致好几个支线任务进度提前关闭，只有最后的主线完成。 那些支线任务里，就有相当一部分是和堤丰有关的。 一想到这里，方以唯再一次怨念起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不选在2月里叛变。 只要坚持一个自然月时间里不被原势力追杀成功就好，二月多好，坚持28天就好了……可怎么偏偏她叛变的那个月是31天呢！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能归结于自己太心急了呢…… 这世上没后悔药，方以唯再怎么想知道叛变成功之后开启的支线剧情后续，也只能是想想了。 她看看身后，没有人追来，看来她扯着林家的虎皮给对方施压的计策还算可以。 “总之，暂时不会有人追上来，你想好接下来怎么办了吗？”方以唯道，心里倒是盼着对方足够谨慎，能去找林家调查清楚了再动手，如果是这样的话，时间能拖更久，“堤丰虽然很少在外面打着伊泽尔的旗号行事，但是如果你的存在对他们来说真的必须到了一定地步的话，这张虎皮他们还是会扯起来的。这么一来，到时候你的麻烦就 更大了。” 贺越摇了摇头：“走一步算一步，我现在只知道约里兰卡是不能呆了。” 而且不知道对方到底看上了什么，他想对此做出防备也行不通——如果对方看上的是他的炼魂能力，那为了之后的隐蔽性，他就得隐藏起自己的炼魂能力，直到他有 足够能力自保，或者得到什么势力的保护。 可如果对方看上的不是他的炼魂能力，而是其他，但他却不知道，到时候无意中泄露出来……并不是每一个顾客都会像今天的这位小姐这样有实力又能好心帮他逃脱对 方追捕的。 他旋即甩了甩头，像是要把这些烦恼甩开：“先不说这些了，我带你去拿黑线百蕊花。” # 另一边，越战回去复命，理所当然地得到了上司的不解： “没请来？什么意思？” 头领疑惑道：“我记得我是让你去把贺越‘请’过来吧？对你来说，这个任务里能有哪个环节出现难点吗？” 越战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把之前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等他说完，头领的脸色也变了：“你是说，林家插手了？” “不能确定。”越战说的都是自己的猜测，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证据，“但是，拥有翡翠梦境，不到二十岁的五级炼魂师，除了林家，还有哪个势力能拿得出手？” 而且…… 他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林家的势力一直集中在东域，但是最近这段时间里，约里兰卡属于林家的那些组织势力也很活跃啊……” 看起来，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或者，是什么人。 想到他们的目标，头领的心不禁一沉：难道，林家也盯上了贺越？ 如果是这样的话…… 越战跪了下来：“大人，请告诉我，组织是否做好了和林家开战的准备。” 如果贺越有那个价值，足以让他们宁可和林家正面硬杠也要抢到手的价值的话…… 他拼着性命不要，也会把贺越带回来！ 说到底，束缚着他不向那个五级御魂师出手的，是林家的势力影响。 如果真的开战的话，区区一个五级御魂师，哪怕拥有翡翠梦境，又能怎么样？ 领域真正的力量可不是应用在实战里啊！ 头领沉默下来，没有出声，而是在房间里缓慢踱步。 柔软的长毛地毯吸纳了一切声音，空旷的房间里听不到一点儿脚步声，但是越战的心却沉了下去。 大人犹豫太久了…… 他知道大人是在权衡一个贺越值不值得和林家开战，也知道大人还需要思考林家到底只是在发展势力无意中触及到了他们急需的部分，还是明确知道他们需要什么， 更需要衡量如今组织是否能够在林家口中多食——那毕竟是林家，八家中最为鼎盛强大的家族。 不同于约里兰卡近乎苟延残喘的白虎奉戈家，林家是另一个层面的势力：如果有心的话，独立东域也不在话下！ 头领终于停了下来，他似乎是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心，好一会儿才咬了咬牙，道：“去打听看看……林家最近在约里兰卡到底在找什么。” 这家最近一阵的动向实在太迷了，即使动作非常隐蔽，可也让敏锐的一些人察觉到了不对：他们，似乎在找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如果，如果林家真的是目标明确地与他们对立，所以才想要染指贺越的话…… 头领的心沉了沉，眉眼间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还没找到人吗？” 这话有点跳跃，但是越战却很快知道了头领在问什么，快速回答道：“前阵子有人在约里兰卡附近的地下列车站里看到过人，但是很快又消失了。不过从目前透露出来 的种种迹象来看，他应该还在约里兰卡。” 这回答没能让头领的眉头松开半分。 太放松了。 最近这段时间，给了那东西太多自由了。 心野了，就难收了。 但是……头领算了算时间，心中不解：快要到极限了吧……为什么还不回来？ 除非是不想活了。 “分散人手，尽快把人给我找出来！找到下落了就带人过去，带上控制器。”头领皱眉，沉声道，“如果真的走到那个地步……他必须在！” 心脏为“控制器”三个字颤了颤，越战面上却不敢表露丝毫，只是用力点头应声：“是！” # 终于拿到了需要的黑线百蕊花，方以唯仔细看过，收了起来，却没有要走的迹象。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她问贺越，“据我所知，堤丰里的高手不多，但是用来对付你也绰绰有余了。” 毕竟是战五渣的炼魂师，哪怕是拿到了她亲手炼制的魂宠组合，依然不能改变他战五渣的事实。 真有那个必要的话，堤丰还能动用伊泽尔的势力。 贺越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现在脑子还有点乱，一时也没想好以后到底该怎么办。 沉默了一会，方以唯出声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北域？” 贺越讶异地抬起头来，看向那个蒙面的女孩。 “现在不知道局势坏到什么地步，端看堤丰对你到底是势在必得还是怎么样。最坏的情况，你恐怕得杠上伊泽尔。”她平静道，“两个选择，第一个，你投奔一个足以和 伊泽尔对抗的势力，并且这个势力也愿意庇佑你。” 贺越苦笑了一声：“我可不认为天下有什么免费的午餐。” 他有那个价值让一个伊泽尔级别的势力保护他吗？ “那么，第二个，去伊泽尔触及不到的地方，正好，我最近要往北域去。”方以唯轻轻挑了下眉，觉得路上多个伴也是好的，“我想北域在这方面所占据的天时地利，不需要我来说明吧？” 第 299 章 虽然不知道堤丰目前在约里兰卡的势力掌控如何，但至少贺越这张脸暂时是不能出现在人前了。 “你比较擅长什么？除了炼魂之外。”方以唯问，一边从虚空行囊里翻出光脑，打开。 贺越不太懂她问这个干嘛，却还是回道：“制药师，我还是一个制药师，不过没有去考过证明。” 制药……方以唯翻了翻，根据副职业检索，找到对应的身份信息，看了看代码。 记下那一串代码数字之后，她打开绅士淑女的百变屋，输入当初制作的十八张身份证明中某一张的数据，调出对应的脸型数据，然后按下“易容”选项。 一层水一样透明的、好似薄薄的轻纱一样的水层出现在她的手掌下方。 它比方以唯的手掌要大上些许，边缘波动不定，大约有一毫米那么厚，当方以唯的手移动时，它也跟着颤巍巍地移动。 “闭上眼睛。”方以唯专心控制“易容水层”，对贺越说道，后者有些警惕地看着她手掌下的那层水波，虽然看起来似乎很戒备，却依然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个人想要害他的话，根本不需要费那么大劲把他从一个八环御魂师手下救出来……贺越的思路就是这么直白。 方以唯小心地挪动右手，将易容水层一路转移到贺越的面上，仔细调整方位，直到确定方向正确之后，才轻轻地把手按下去。 水层跟着往下降，落在贺越的脸上。 只见一阵肉色波光闪过，贺越的脸就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认真查看了一下，确定易容无误后，方以唯才道：“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这个是易容水层，碰到水也不会解除，但是一旦遭遇一定强度的魂力波动就会被强制解除 ，除此之外，八小时之后它也会自动解开，你记得看时间。” 贺越看着水里倒影出的那张陌生的脸，分外惊讶，他还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丝毫没有摸出一点戴着假面的手感。 反而脸上传来真实的触摸感。 听到方以唯的话，他微微皱眉：“这是魂技？” 会被魂力波动影响，还有时效……那就不是单纯从化妆术发展而来的易容术了。 “差不多。”方以唯含糊了一句，系统出品的东西真不好归类。 “这是对应你这张脸现在的身份和背景资料，你得记熟，万一被盘问了可不能答不出来。” 贺越连忙接住对方抛过来的身份证明和个人终端，戴上打开，立刻，个人终端上刷出一连串个人信息： 塔克斯，男，19岁，初级制药师。出身东域，亲爹是个渣且没用的早死鬼，母亲含辛茹苦地抚养他长大，直到一年前改嫁。新的丈夫是北域人，母亲自然也跟着去了 北域，本想把儿子带上一起走的，但是塔克斯不想打扰母亲新的生活，便以自己“已经成年了”为由，离家远游。 贺越默默把这些信息记住，包括新的父母身份，好应对万一会有的盘查。 等他把该记的都记得差不多了，两人才回到城里，在一家酒店里用塔克斯的身份证明开了一间房。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在这里休息几天吧，顺便购买一些路上需要的东西。”方以唯思考了一下，列了张清单出来，交给贺越，“把这上面的东西买齐，购买地 点就去本地最大最有名的商场。” 贺越刚想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知道哪里能够用最低的价格买到最好的东西，但他又很快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他现在的身份是塔克斯，并不是本地人，所以他不会 知道哪个小店能够找到物美价廉的商品。作为外来者，他只能去最容易找到的商场——这种时候，本地最大最有名望的商场，自然而然就成了首选。 ……这个人的心真是细致得可怕，连这种小细节都考虑到了。 贺越不是傻瓜，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之前做的心理准备还不够。 不能抱着侥幸心理，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在使用塔克斯这个身份也要完全带入塔克斯的身份背景地位心态来思考问题，这样才经得起推敲。 看来已经明白过来了……方以唯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离开了酒店。 随意找了家甜品店坐下，点了两个招牌甜品，在等待甜品上来的空隙里，她首先给夜枭公爵发了条信息，感谢对方这些天的收留和照顾，随即说明自己要前往其他区 域挑战分赛区冠军，以冲击最后的参赛资格，希望来日能再见云云。 发完这条之后，她调出了属于叶元帅的联系方式，删删改改好一会儿，才把信息发了出去。 甜品上来好一会儿了，她却没有多少吃的心思，只戳了一小口勉强尝了尝味道，就放下了叉子，忍不住就又拿过自己的联络器翻看起来。 这家甜品店的生意挺好的，来来去去人也不少，方以唯所在的地方还是个角落，比较偏僻，旁边还有装饰用的冬青树，这就导致很少有人看到她后面还有一个两人座 。 当然，眼尖的人还是有的。 这不，就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占据了那里的两人座。 方以唯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联络器上，并没有去注意是谁走过，她连甜品都吃得心不在焉的，明明是这家店的招牌蛋糕，深受好评，她却像是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一 样。 “滴滴！” 联络器发出收到新信息的提示音，一直密切关注着的人立刻打开，来自叶元帅的信息干脆利落，就和他的行事风格一样：明天上午九点半，紫荆花大街86号，鹤字包 厢见面。 方以唯松了口气，认真回复表示收到了，一定准时到达之后，这才把联络器收起来，开始认真品尝面前的甜品。 绵软微甜，胚体湿润，不腻不干，好吃！ 不愧是招牌甜品！ 太过幸福地沉醉于甜品之中的后果就是，等她把甜品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注意到一件她本该早就注意到的事。 # 兰西精神不足地打了个呵欠。 ‘兰西，你真的不要紧吗？’亚历克斯在精神海里不放心地问道。 兰西低头看看面前刚上的甜品，切了一小块放入嘴里：‘没事，有吃的我怎么会有事？’ 但你看起来真不像是没事……亚历克斯把这话咽了下去。 他从未见过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美味时还一脸困倦的兰西。 亚历克斯的迟疑被兰西解读成了另一种意思：‘亚历克斯你不大喜欢甜食吧？’他挠了挠头，恍然大悟，‘我先隔绝掉精神同感了，这家店的甜品很好吃呢，可惜亚历克斯 你太不会欣赏甜食了。’ 说着，兰西那边就没了声音，外面那有些嘈杂的声音也不见了，连同刚刚还隐约浮现在嘴里的甜味一样跟着消失了。 亚历克斯知道，这是兰西那边开了屏蔽，让处于精神海里人感觉不到他的五感接受到的信息——同时，精神海众人的对话，也不会被兰西那边听到。 倚靠在沙发上的安德睁开了眼睛：“还没醒么……” 少有的，此时除了在外面的兰西和沉睡的希曼，其他人都苏醒着，处于精神海之上，只是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亚历克斯摇了摇头，同样忧心地看向水平面下那个隐隐约约的身影：“小弥的精神波动……越来越弱了……” 再这么下去，不等他们找到掩盖小弥精神波动的方法，小弥就要消失了！ 自从上次清醒之后，小弥再没有出现过，亚历克斯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小弥的精神体已经开始涣散了才导致她无法苏醒过来，还是她真的只是在沉睡修复精神。 这些日子他们努力尝试唤醒小弥，却一无所获——那沉于精神海底的小孩子好似只不过是一具空壳一样，没有给他们丝毫的反应回馈…… 再这么下去，她真的会消失的！ 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 难道，这是要再一次失去新诞生的兄弟姐妹了吗…… 是他们没有保护好她…… 安德沉默了一会，道：“等兰西吃完，让他回去休息吧。” 亚历克斯清楚安德的意思，安德说的休息，不是让兰西回来而已，而是要他沉入精神海底，如往常那边进行深度休息。 但是…… “他不会愿意的。”说话的是修，不同于往常总是毫无心事的样子，此时的修模样着实有些颓废，“精神海的修复能力是有限的，如果沉入的精神体过多的话，修复力量 也会分散开去……兰西这段时间都不愿意进去，现在……恐怕也……” 哪怕兰西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就他抗拒进入精神海深处的举动，已经清楚地说明了他的想法：不要回去，不想沉睡。 这么一来，精神海的力量就能够集中起来了吧…… 沉睡中的小弥，可以得到更多的力量来修复先天性的不足了吧…… 谁也不想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兄弟姐妹。 安德没有说话，只是在兰西刚刚吃完蛋糕的时候，他就立刻出去，将兰西强制踢回了精神海。 转换了主体精神的海德拉招来服务员，结账。 身体的极限还没到，但是已经有不好的迹象了……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活动。 打定了主意的安德快步走过甜品店的橱窗，没有注意到窗边坐着的那个低着头的女孩。 直到海德拉的身影消失在街的尽头，她才抬起头来，眼神复杂难辨。 第 300 章 贺越觉得自己的新同伴偶尔有些奇怪，时刻都戴着面纱也就罢了，他记得东域那边有些异常保守的家族就有这样的风俗，家中未出嫁女孩的容貌不能被家人和未来的丈夫 以外的男人看到，所以女孩出门的时候总要戴上帷帽或者面纱来遮蔽自己的容颜。 这位好心的小姐大概是从东域来的吧——贺越并不知道自己准确地猜中了多少人都猜不出来的出身问题。 但是，如果真是出身那种家族的女孩的话…… 贺越看看自己定下的双人间，虽说是两张床，但是这也是同一间屋子……如果是那种家族出来的女孩，面对这种和陌生男孩同住一室的情况，只会自杀以保清白吧？ 所以戴着面纱应该不是习俗问题。 那么，是不想暴露自己的模样吗？ 贺越想着想着，心就沉了下去。 她自我介绍叫方以唯，他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这么年轻、这么优秀的御魂师，真的会是籍籍无名之辈吗？ 还是说，是假名……？ 想到那一叠的身份证明，贺越抿了抿嘴唇。 如果是假名的话，对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呢？ 她说她也要去北域，联想到自己去北域的理由，是不是对方也有需要躲避的势力？ 易容的面具一旦承受超过一定限度的魂力波动就会消失，所以为了能够完整发挥实力，她无法用那种易容水来改变自己的面容。 如果是从这个角度来想的话，不去思考这位小姐的真实身份……对他来说，才比较好。 话又说回来，她还要对着那个镂空的熏香铜球发多久的呆？ 从刚刚说早点休息明天要早起出门开始，就拿出那个铜球，看着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个熏香铜球是有什么特别的吗？ 贺越正想提醒她很晚了，该休息了，就看到方以唯在犹豫很久之后，最终选择打开了那个熏香球，将一枚灵魂原石放入其中，合拢。 淡青色的球形光罩迅速激活，自动从她手里飘起，悬浮在她身侧。 “好了，休息吧。”方以唯说道，伸手灭掉了顶灯。 那个熏香球……没有闻到什么安眠熏香的气息，不是用来放熏香的？ 因为本身制药师的职业，贺越对于香气也是分外敏感，分辨大致的成分不在话下，可那个熏香球看着像是东域风格的助眠熏香球，但内里却完全不同。 百思不得其解，贺越躺下闭上眼睛，感觉自己这位将要同行的小姐身上的谜题一个多过一个。 # “……送一个朋友去北域吗？” 第二天，在提前定下的包厢里，听完方以唯的话，叶元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巧了。” 他身后跟着的青年将一封信递到他的手上，叶元帅便把这封信推到了坐在对面的女孩身前：“这是我写的推荐信，你拿着它去北域临川城找卑米就可以了，具体的地址 我写在上面了。” 方以唯接过信件，闻言抬头：“临川城卑米……”一个名字浮现心头，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难道是‘启明星’卑米？” 叶元帅微感惊讶：“你听说过这个名字？” 方以唯心中百感交集：“……嗯，五十年前纵横联盟，连战三十场，对手都是当时有名的高手。最后胜29场平一场，唯一不分胜负的那一场对手是现在的联盟中央学府 府主，当时的联盟中央学府第一高手。” 也就是方宋霆在学府时的老师——这句话她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真难得，现在还有你这样年龄的孩子知道卑米。”叶元帅的惊讶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这也好，这孩子知道卑米的过往名望，他也就不需要多解释卑米的强处了，“卑 米当年只闪耀了那么一年，之后就迅速消声觅迹了，而且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真没想到你会知道。” 对面的女孩腼腆地笑了笑，因为这句夸赞而红了脸颊，比四月里初绽的桃花姬还要娇艳动人。 ——方以唯才不好意思说，自己在游戏里因为任务链缘故，得到了一个npc指导机会，叶帅给她安排的老师就是卑米。 告诉她卑米曾经的辉煌战绩的人也是叶帅本人。 话说，这次自己直接就把卑米的过往说出来，好像错过了听叶帅再一次讲解的机会啊…… 她忽然好想把时间拨回二十秒前用糕点塞住自己的嘴。 可惜世界上并没有这种时光倒流的技术。 所以，最后，她也只能认真地表示：“我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的！” “嗯，我相信。”叶元帅笑着道，和这个孩子认识不过几天，但是他有种直觉，这孩子认真地说出口的话，都会兑现。 是个守诺的孩子。 # 又聊了几句之后，小客人体贴地告别离开——已经注意到了他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疲态吗？ 叶元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那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遮掩自己的疲惫，能够不被伪装迷惑，察觉到“他累了”这件事的，除了知交多年的挚友外，也 只有他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 现在又多了一个。 因着这个，他又想起了自己到约里兰卡来的原因。 这里并不是他的目的地，只是路过而已，他这次的目的地还在更远的地方。 普居区……前几天有人告诉他，在普居区看到了那个离家出走了三年多了的孩子。 就在圣路易罗纳丁堡。 他想也不想就找在圣路易罗纳丁堡的朋友确定是否属实，自己则立刻提交了离开驻地的申请报告。 没等他离开深渊，他联络的朋友就告诉他，似乎那孩子发现了不对，已经离开了。 行踪再次成迷。 直到不久前，他才查到那孩子的下落。 因着之前的教训，这次他不敢再让人贸然接近，干脆自己亲自前往。 那孩子虽然看着万事不放心上，极度调皮捣蛋，但细节处却极为仔细，又是当初自己一手教导的返跟踪技术，天赋又好，这三年多都没怎么被他发现行踪，就是一个 极好的例子。 不过么，毕竟是他教的，还是他一手养大的，没有比他更了解那孩子了。 这不，在深渊那边的战况暂时和缓下来，他终于腾出手来亲自过问这件事之后，关于那孩子的消息总算不是捕风捉影的假消息了。 叶元帅的思绪一下子就发散开来了：三年多了，不知道那孩子长高了没……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当初不过和他视线平行的孩子，现在不知道长多高了…… 这几年里，虽然一直都有按着“预想”的个子每年买新衣服准备的，但那些尺码都是猜测着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正想着带那孩子回去之后按照身材尺寸买些新衣裳，有人敲了敲包厢的门。 “进来。”他道。 来的是他的下属，因为是私下也没有太过拘礼，而是进来之后立刻就把他想知道的事说了出来：“刚刚得到的新消息，少爷他离开了斯托城。目前目的地不明，但是从 一路走向来看，好像……”下属顿了顿，才小声说道，“好像是要往北域去……” 去北域可以理解，但是……离开了？是发现了他的动作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需要重新评估那孩子的反追踪能力了。 叶元帅转着手指上的扳指，思索了一会，按照时间来算，他应该急着赶去北域，这么一来的话，自己穿越丛林就太慢了。 最好的办法还是通过地下列车到达自由港，然后换乘游轮去北域——或者，转道东域，从东域和北域相连的哥罗拉半岛前往北域，但是这条线需要进入中心十域，很 容易暴露行踪，他应该不会选这条路。 下属瞧瞧自家上司的脸色，试探着问：“叶帅，要不要联系林家帮忙看看？” 如果林家帮忙的话，以林家的交通运输公司普及程度而言，一旦少爷乘坐地下列车，就逃不过被发现的命运。 叶元帅摇了摇头：“林家前阵子才揪出一堆内鬼来，还没找到幕后真正的主使人，现在恐怕他们看谁都带着疑心，这种时候还是少接触比较好。” 更何况……他又想起了才从这里离开不久的女孩。 林家，似乎正在调查那个女孩。 而且还很重视。 恐怕她忽然准备前往北域，多半和林家脱不了干系。 毕竟北域是顾家的地盘，而顾家现在和林家的关系不可谓不微妙。 # 从叶元帅处离开的方以唯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又被人念叨了，她正在车站里，看着忽然出现眼前的两人一猫，表情木然到连面纱都遮不住。 贺越看看身边的女孩，又看看眼前的两个人，这架势，认识的人？ “你们……” “喵呜！” 方以唯才开口了一个词，小白猫就可怜巴巴地叫着，如果不是被抱住了，这会儿已经扑上来了。 奉戈湘南背着个单肩包，一只手搭在他堂弟奉戈极的肩头，脸上的笑容爽朗得像太阳：“呦，真巧啊，你们也准备去北域吗，正好，我和阿极也要出门游历，目标也是 北域，一起走吧！” 方以唯：……见面到现在我有说过一个字的要去北域吗？ 鬼才信你！ 第 301 章 叹了口气，方以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奉戈湘南应该是从夜枭公爵那知道她的目的地的吧。 毕竟昨天她就收到了来自夜枭公爵极为担忧她一个人上路希望她能找几个保镖一块走的信息…… 估计是看她没反应之后，夜枭公爵就自己去联络了奉戈家，正好奉戈湘南有空，便来了。 至于旁边那位奉戈极，估计他才是真正想出门游历增长实力的那个——败在自家堂弟手下总归是不太好听，要奋发努力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 “我只告诉了夜枭公爵我要前往北域，但是并没有告诉他我要怎么走……”方以唯怀疑地看向两人，“你们是怎么做到这么准确地在这里堵住我的？” 约里兰卡是个大城市，这就意味着四通八达的交通路线，从约里兰卡往北的地下列车足有好几个站点，这对奉戈兄弟是怎么这么准确地猜中她要在哪个站点上车的？ ——她现在连票都还没买呢！ “这个啊，夜枭公爵告诉我们的。”奉戈湘南不假思索道，“他说你出门乘坐地下列车的话，百分百不可能选择林盛集团下的交通运输公司，所以我们就先排除掉了所有 林盛集团下交通运输公司的经营站点。剩下的就只有我们家和北域顾家运营的站点了，相比较我们家，你应该会优先选择顾家，所以我就和阿极到这来了。” 方以唯：……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完全被看透了啊…… 夜枭公爵，的确不是徒有虚名之辈。 明明才那么点情报，都能推断得这么准确。 “一起走吧！”奉戈湘南颇有点讨好地笑，“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贺越在旁边看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好像看到了当初邻居家大姐姐的男朋友第一次上门时，面对邻家姐姐的父母时的模样…… 方以唯沉默了，按照她对奉戈家的了解来看，哪怕是告诉他们路上说不定会有非常强大的人阻拦，这来自白虎家的两兄弟也不会怯战，反而会更加兴奋。 西之白虎，奉戈家，这是把战斗刻到了灵魂深处的家族。 毕竟是当年直接扛上联盟，被打残之后依然不吃教训、家族信条就是战斗到死的家族啊……方以唯叹了口气，认命地点点头。 不管怎么样，先离开约里兰卡。 # 梅花喵睡醒了从宠物空间出来，还没来得及向自己的主人撒娇，就先闻到了让它整个炸毛的气息：“喵！” 眼看着刚出来的小猫骤然从一脸萌软转成炸毛弓腰嘶吼样，贺越呆了呆，思路立刻滑向另一个方向：难道有敌情？！ “……是有敌情，不过不是你的。”从贺越的肢体语言里看出他在想什么，方以唯木着脸道，试图去抓小花——然而在她伸手之前，小花就已经扑过去和小白猫白糖撕 咬成一团了…… 打起来了……这下要怎么分开它们啊？ 方以唯哀怨地看向同样没抓住白糖的奉戈极。 贺越看着两只互不相容的猫科魂宠，地盘冲突？ 但是魂宠有地盘冲突这回事吗？ 他深感自己在魂灵领域知之甚少，需要加倍努力。 奉戈湘南买车票去了，奉戈极看看似乎把自己也一并划入敌对势力的梅花喵，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袋小鱼干：“要不要吃点？” 喷香的鱼干一出来，两只猫同时转头，盯向奉戈极——后者不为所动，冷静地把手里的鱼干放在距离比较远的地方。 白糖毫不犹豫地迈着猫步跑过去了。 一只被拉走了，压力瞬间减小一半。 奉戈极又摸出一包，递给方以唯。 “我家特制的小鱼干，应该比较符合大部分猫科魂灵的口味。”他补充道。 方以唯看着自己手上的鱼干，晃了晃，梅花喵的脑袋就跟着晃了晃。 “喵！”小花拉长了声音，绵软地叫唤着，大大的猫眼充满了渴望。 方以唯把小鱼干放到旁边，梅花喵立刻冲上来，甩着尾巴愉快地吃了起来。 方以唯：……总觉得，小花会被一包小鱼干骗走…… “咦，小花喜欢小鱼干吗？我这也有啊！”去排队买票回来的奉戈湘南很快发现了梅花喵嘴里在啃的正是自家出品别无分家的小鱼干，当即从自己口袋里也摸出了一份 ，“小花小花！” 梅花喵欣然跑了过去。 才叼起小鱼干，它猛地炸毛：“喵！” 朕的尾巴！ 愤怒的小花转头，想看看哪个刁民如此大胆，一回头就看到那只抓在它尾巴上的手。 谁抓朕的尾巴！ 顺着手往上看，气焰嚣张的梅花喵忽然就一下子软了下来。 ——自家主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方以唯松开了手，梅花喵当即跑回来，讨好地把嘴里叼着的小鱼干放到她腿上：“喵喵喵！” 方以唯：……呵呵。 没能拐带成功还赔出去一份小鱼干的奉戈湘南看起来并不沮丧，接下来的旅程长着呢，总有一天他能把小花的好感刷到顶的！ 方小姐的好感也是！ 且不管这边满是雄心壮志的奉戈湘南，方以唯的注意力却被一个声音吸引： ‘米尔堤，你看那是谁？’ ……这个声音，是直接在她的头脑里响起的。 方以唯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正好和在其他人提醒下跟着转身低头的米尔堤对上了视线。 不是这么好运吧…… 正往前走的米尔堤几乎是立刻僵硬了步伐。 ‘卧槽弥赛亚！’ ‘啊？你确定吗？人家蒙着面纱呢。’ ‘这不废话！蒙着面有什么用！身高身材都和之前跟奉戈思源打的人一模一样！我会认错我的宿敌吗！而且不是你提醒我看的吗？’ ‘……不，其实我想让你看的是她旁边的那个人，奉戈极。’ 米尔堤：‘……’ 同样能听到的方以唯：…… 她忍不住看了看身侧的奉戈极，她这算什么？被拖累下水吗？ 虽然还没上路，已经有想分手（？）的冲动了怎么破…… 被看得一头雾水的奉戈极虽然还是他那常见的冷脸表情，但是眼里清晰地浮现出了疑惑：为什么看他？ 身边突然有人停下来还是很明显的一件事，奉戈极转头就看到了戴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少年。 看着，有点眼熟…… ‘总觉得好像要被认出来了……亚历克斯你做的伪装靠不靠谱啊？’修不放心地问。 亚历克斯微微一笑：‘如果觉得我不靠谱的话，我去叫西尔维娅起来，相信没人能认出来由她经手的易容效果。’ ‘……我错了大哥！千万别！’西尔维娅只会去伪装成女孩子好吗！ 虽然被发现的概率低了很多，但是…… 但是，一旦被发现，那是面子里子一起没的节奏啊！ ‘总之先……’ 亚历克斯的话还没说完，精神海里，安德和修同时爆喝：“小心！” 不等米尔堤反应，一只手先拍上了他的肩膀：“哎呦，好久不见啊小约翰！真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了。” 一个三十多岁看着极为豪气的男人哈哈笑着拍着鸭舌帽少年的肩膀，后者僵硬得一动不动。 “哎你这是怎么了？”男人满脸疑惑，“看到叔叔都不打个招呼？” ‘可恶……"米尔堤只来得及在心里这么想，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软倒——那个大汉的手拍上来的同时，被他藏在指缝间的药针就刺入了他的肩头。 极为轻微的叮刺感，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上面涂抹的药剂。 精神海里的众人哪怕再怎么不情愿，身体依然快速滑落到水面以下。 ‘被找到了……’ 不多时，原本处于精神海上的众人，绝大多数都被海面吞没，隐约可以从水面上看到底下的那些人影，正在往海底深处沉没。 勉强留在上面的，只有安德、修，以及之前在主持身体的米尔堤。 ‘可恶……身体不能动了！’米尔堤努力想驱使身体，麻木的肢体却丝毫没有回应他的命令。 ‘是专门针对我们体质的药剂……啧！’修的脸色也不好。 现实里，被拍了一下的少年一生不吭地软倒，男人正要接住，伸出去的手却遇到的阻拦。 就这么一拦的功夫，软倒的少年被另一个人接住。 男人一愣，抬头看向接住海德拉的人。 竟然是个女孩子，看着年纪不大，面上蒙着面纱，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了一双深绿色的眼眸。 “你是……？”他疑惑地发出两个音节，却很快放弃，伸手就要去把海德拉拉回来，“算了，你把我侄子还给我，他晕倒了我得送他去医院！” 却不想，那个女孩脚下步伐一晃，他伸出去的手就落了个空。 男人登时气了：“你！你这小孩这是要干嘛！我侄子晕着呢，捣什么乱！” 他说着就要上前抢回人，不管是神态语气还是动作都是一副忧心侄子的叔叔模样。 旁边的人群注意力渐渐被吸引过来了。 男人才上前了一步，就被另一人拦住：奉戈极单手抱着白糖，另只手则拦在了男人面前，阻止他再上前。 站到他碰不到的地方，女孩平静地抬头看了这个男人一眼：“有什么证据说明他是你的侄子吗？抱歉，我只看到你拍了他一下，然后他就晕倒了，就我所见来说，你才是嫌疑更重的那个人。” 第 302 章 男人心下着急，专门针对海德拉体质的麻醉针剂一如既往地快速起效，但是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它就失效了——一手培养出这个怪物的实验室比任何一个组织和个人都要 更加深入地了解海德拉的怪物体质：高毒抗，高物扛，第一次接触的毒素会在之后立刻产生抗体，保证在第二次接触时让其失效。 时至今日，唯一一样依然持续起效、以海德拉的体质也无法产生有效抗体的毒素，是当年伊泽尔皇室的遗宝秘毒，当年专门用于皇室内部处罚犯下罪行的族人的“断首 ”。 但是，即使是“断首”，最近好像也开始无法有像以前那样立竿见影的效果了……上次在斯托城里，明明已经把“断首”打进了海德拉的体内，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毒发，却 没想到，海德拉似乎是另有奇遇，断首竟然没有起效！ 简直难以置信！ 再这么下去…… 男人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就感觉背脊发凉。 再这么下去，组织还有足够保险的手段来拴住这头凶兽吗？ 最后，真的不会被那头怪物反噬吗……？ 他终究不是那些做出最终决定的领导层头目，所以这些也不过是想想，想来长老他们既然敢放海德拉在外，那么就自然会有控制它的手段的吧？ 而且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想想自己的任务，男人脸上就带上了对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孩子不懂事的气急败坏：“你这小孩哪来的！我侄子都昏过去了，我要送他上医院！”见那女孩丝毫没有动摇，戒备神态没有一丁点儿减弱的样子，他露出一副极为着急又担忧的模样：“好好好我不和你争……你、你让我送我侄子上医院行不行啊！我真是他叔叔！你真不放 心一路跟着我一起去就好了啊！” ——组织的后路都安排好了，只要进了医院，就别想这怪物能脱身！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担忧，满是哀求，渐渐围拢过来的人群看向那个蒙面女孩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了。 先不说人贩子会不会拐带那十多岁只要不是智障就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身世家庭背景的少年，单就那个之前被他们以为是人贩子的男人一直忧心于昏过去的少年身体，想尽快送他就医，而看起来似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孩却一直拦着不把人送去，这身份倒置一般的场景就让围观群众怀疑，恐怕真正的想劫持走人的……并不是他 们先前以为的那个人啊！ 人群观念的转变清清楚楚地展露在他们改变了的眼神中。 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啊……奉戈湘南略担心地看向女孩。 议论声渐渐响起。 方以唯不为所动，转头对身侧的贺越低声说了一句，后者点点头，上前一步接过海德拉。 放开海德拉之后，蒙面女孩动作明显地在松动刚刚一直努力支撑海德拉身体的手，显然，对于这么个身娇体弱的女孩来说，支撑那个少年的这段时间，已经到达了她 的承受极限。 ——这看着人身量修长，没想到分量挺重的……她就撑了这么会，已经感觉手臂发麻了。 活动了一下手关节，方以唯伸手探入昏迷的少年穿着的外套口袋，从里面摸出一本签证证明：这是中心十域居民人人都有的证明，有它在，才能证明你是中心十域的 居民，而不是从普居区乃至其他边远地区偷渡进来的人。 然后，她才抬眼看向一脸焦急的男人：“既然你说你是他叔叔，那么……侄子的名字你总归是知道的吧？” 对哦，自己侄子的名字总归是要知道的吧！ 围观的人被这么一提醒，顿时也明白过来，纷纷看向那个男人。 男人先是一愣，随即就道：“我当然知道，我侄子叫兰西亚！” ——这是组织接到的情报里，海德拉改换的签证名字，也是他用来购买车票的身份。 蒙面女孩哦了一声，打开手里的签证本，忽而挑了挑眉，那兴味的眼神让男人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为什么这个表情？难道……组织情报有误？ “我倒是不知道，这三个字居然是念兰西亚。”蒙面女孩短促地笑了一声，把打开的签证本直接展示出来。 旁边围观的人里不乏眼力好的，签证本上的姓名一栏里，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字： 塔克斯。 舆论风向骤然逆转，这下，哪怕男人这会儿想跑，也跑不了了——人群几乎堵住了所有逃出去的路线，而车站的负责人也已经带着警卫过来了。 三个七级御魂师，这不是男人可以抗衡的力量。 “请这位先生和我们的警卫队长走一趟吧！”车站负责人说话举止都很是得体，但也掩盖不住他们并不打算将此事轻轻放过的事实。 看着警卫队长带着下属将那个男人押送走，负责人转而看向另一方当事人：“还有这几位先生和小姐……” 不等他说完，方以唯先一步开口了：“请帮我们准备一个休息的房间，然后，请一位医生过来给他检查一下，可以吗？” 她指了指海德拉。 人在车站的地盘上，医生是车站请来的，他们不过是在人醒来之前陪着以防他被什么人带走——这样的提议算是把自己的最后一点嫌疑洗刷干净了，负责人点点头， 吩咐下去，很快，一间会客室就被临时征用了。 奉戈湘南和贺越一起把四肢无力的少年放在沙发上，车站那边联系的医生还没过来，贺越想了想，伸手去扒海德拉的眼皮。 看过瞳孔，又看过耳道，再摸了摸腕骨脉搏，贺越放开手，脸色的表情略显奇怪。 方以唯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贺越犹豫了一下，看向奉戈家两兄弟，后两者对视一眼，奉戈极抱起白糖说了句“我去看看医生来了没”就走了出去，奉戈湘南挠挠头，看到趴在方以唯身边打盹的小 花，眼睛一亮，伸手捞走梅花喵，丢下一句“小花醒了会闹腾，我带走，你们慢慢聊”就紧跟他堂弟的步伐出去了，还没忘关上门。 方以唯：…… 方以唯看看沙发上的海德拉，又看看已经被关上的房门，内心郑重衡量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家小花在心里的分量比较重，没道理要用海德拉这个熊孩子来换她家可萌 可爱的小花的，正要丢下海德拉出去，却被贺越的一句话给拉住了向外迈步的脚： “刚才那个人，也是堤丰的？” 方以唯愣了愣，脚步一顿，转身看向贺越：“这我不太清楚，堤丰太低调了，我也不可能把他们组织的人都认全了……你发现了什么？” 贺越点点头，似乎在衡量什么，停顿里两三秒，才鼓足勇气道：“他中的毒，是我之前卖给制药协会的毒。” ……什么！？ 震惊的不只有方以唯，还有精神海里尚还勉力保持清醒的三人。 海德拉只是无法控制身体，因为之前情况危急，他们强行支撑着不沉入精神海，哪怕身体呈现出昏迷的模样，精神海中保持清醒的三人依然清楚地感知到了外界的一 切声音和动向。 贺越的声音也被他们一并听到。 【这不可能！】米尔堤第一个跳起来——如果他不是现在太过虚弱只能勉力维持在水上的话，说不准真的会跳起来，【‘断首’是伊泽尔皇室秘毒！配方都失传了！现在 留下的只有当年皇室放在伊泽尔的成品，这小子怎么会有！】 他们不是第一次被‘断首’放倒了，是不是“断首”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清楚——那是用身体记住的血的教训！ 【难道是这个家伙恰好研究出了和断首一样的毒？】修皱眉道，声音里带着自己也难以相信的不确定。 【实验室努力了百来年都没有推导出配方来，如果真的是恰巧的话，这也太巧了。】安德冷冷道。 原本“断首”用一点少一点，没有配方只有成品，那只要毁掉成品就不必顾虑了，现在忽然得知有人研究出配方来了，安德的心情实在是美丽不到哪里去。 方以唯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你自己研究出来的？” 贺越看起来似乎很想点头，但是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不是。”他看起来有点沮丧，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被堤丰盯上的原因，“这个药的配方，是我从一块石板上看 到的。” 他说着摸出了一块魂石，光芒一闪，一只布袋兽出现在他们面前。 贺越也不多言，径直从布袋兽里取出一块大概半米见方、一指来厚的石板，递给方以唯：“这块石板是我在采药的时候无意间得到的。我爸爸是考古学家，他还在的时 候，教过我很多古时代的语言，这石板上刻着的文字我刚好认识，那会儿也没多想，直接就给翻译出来，然后发现是一部分配方。” 准确的说，是好几张配方，但是都不完整。 贺越花了半年多时间，试验了无数次，才把其中一张最为完整的配方补写完成——这张配方，正是断首。 方以唯看着石板上的文字，这一瞬间，无数想法从她头脑里略过。 闭了闭眼，再睁开，她下定了决心。 “你能解断首吗？” 贺越点头：“可以，草药我都有，现配都可以。” 方以唯看了一眼昏迷的少年，转身对贺越道：“现配吧，唤醒他，然后你带路，我们去你捡到石板的地方。” “不去北域了？”贺越讶异道。 方以唯摇摇头：“我们去更安全的地方。” # 【系统提示：获得“古旧的石板”x1。】 【系统提示：“洞悉之眼”激发，“古旧的石板”鉴定中……】 【系统提示：获得伊泽尔秘药配方残页：断首x1，醉梦x1，灵魂醉梦x1，因配方不全，暂时无法制作对应成品药剂，请玩家自行补全或寻找相关残片补全后再行配置 。】 【系统提示：获得太阳王墓道残片x1。当玩家携带“太阳王墓道残片”到达太阳王墓地附近时，可借其寻找太阳王墓葬的准确地点。】 第 303 章 等到车站的负责人把医生叫过来的时候，他就发现，原本昏迷的人已经苏醒过来了，坐在沙发上，动作有些迟缓地喝水。 似乎是因为身体不便，他的动作有种久病之人的僵硬感，但依然可以看出他受过很好的礼仪教导，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大家子弟的风范。 看到车站的负责人敲门进来，还有跟着他的那位医生，昏迷后又醒来的少年有礼地道谢致歉，并婉谢了要送他去医院的建议，只微笑着拉了拉站在一边那个蒙着面纱 的女孩，表示他的朋友会陪他去的。 送走了车站负责人，见这边事情结束了，奉戈家两兄弟也进来了。 才刚进门，他们就从方以唯口中得知她的北域之行得暂且放下的决定。 “那就一起走吧！哪里都能历练，不如一起走有个照应！”奉戈湘南没有丝毫犹豫就退掉了之前定的车票。 倒是奉戈极，相较于兄长的不要脸面，修行还浅的少年多少露出了些许窘态，不太好意思地扭过头，不去看那边人的脸色。 对奉戈湘南的厚脸皮程度有了相当认识的方以唯对于这样的回答没有一丁点儿的意外感，从那货能不带一点犹豫地扯皮说目的地一样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回奉戈家 算是出了个异类。 倒是她旁边正主持身体的亚历克斯有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不是说奉戈家除了战斗之外都很好糊弄的吗？确定这传言没弄反？’伊恩诧异道。 ‘说不准是基因变异？我记得奉戈湘南几乎没办法和猫科魂灵附体，这很难让人相信他是出身于白虎家啊……’ ‘变异到连家族魂灵都不认了啊……可那只叫白糖的小白猫不是和他相处蛮好的吗？’ ‘你确定他不受家族魂宠欢迎的原因不是因为总是对外面的小妖精献媚吗？’伊恩指着正拿小鱼干讨好梅花喵的奉戈湘南，问，‘话说回来这人胆子真大，连弥赛亚的墙角 都敢撬啊！米尔堤，我支持你上去弄死他！’ ‘伊恩你别起哄！’ 三大战力里唯一一个还存活于水面上的米尔堤呵呵两声冷笑：‘关我屁事！’弥赛亚墙角被撬最好了！ 方以唯揉了揉略微有点发胀的头，少年你的内心戏可以少点吗？ # 名为奉戈家下一代的牛皮糖眼看着是甩不掉了，到最后还是一起走了。 根据贺越的说法，他是在采药的时候遇到了雷雨天，为了躲避落雷而进了一个山洞，然后在山洞的角落里看到了这块石板。 “这是什么石板？”奉戈湘南好奇地把东西拿在手里打量，但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名堂来。 “应该是墓道壁画的一部分，不知道是人为还是自然因素脱落下来的。”方以唯低头看贺越在地图上标出来的大致点位，越看越觉得那地方眼熟。 感觉，以前去过？ 但她可以确定，自己这辈子从未来过约里兰卡。 那就是在游戏里去过了？ 游戏里为了刷白虎朱雀副本的前置任务，她是来过约里兰卡……倒不如说，游戏里她没去过的地方，只有游戏运营方还没放出来的迷雾地图——即未开放部分。 “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改变原来的计划？”快到山洞的时候，贺越才把自己心里的疑惑问出来，“这里会有什么能帮助我们摆脱堤丰的东西吗？” “差不多吧，具体的等到了地方再说。”几个人里，方以唯的身体素质是最低的，比贺越这个炼魂师还要低一线，其他人下意识地就配合她的步伐走——贺越虽然是炼 魂师，但是好歹也是“魂师+男性”双重保证，单就现在的体质来说，要比清扫了后遗症恢复到健康状态、但是尚未完全复原的方以唯好多了。 真是的，血条什么时候才能回满啊……颇有些哀怨地瞅了眼自己的个人面板，上面关于血量体质部分才满了30%、空了七成以上的血条让方以唯特别想买一堆大红瓶 灌下去，好把这血条给填满了。 当初木神的诅咒的后遗症反应在系统面板上，就是她的血量上线被不断削减，故而哪怕是状态最好的时候，也比不过同龄人——一个100的血条一个1000的血条能有 什么可比性？ 在使用了月精花籽之后，她原本削减掉的血量上线全部恢复，但是本身血量没变，只有在不断地回血，等到回满的那一天，才是她的体质完全恢复的时候。 原本因为有木之契约在，她处于丛林中时身体恢复要比平时快上好几倍，但是呢，因为某个众所周知的原因，现在，木之契约消失了……她不得不耐心地等着身体缓慢 恢复，只是这过程中总会忍不住想起某个伪装成种子的魂灵来： 能够用木系魂宠了我是很开心，不过能不能等我血条全恢复了再来认主？ 并不知道自家主人贪心不足蛇吞象、渣劲十足的内心想法，青辰正利用山林间遍地的植物气息来感应前方，直到确定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危险，它才放松地开始蹦跶。 “啊，到了，就是那个山洞。” 伴着贺越所指的方向，方以唯抬起头来，看到前面半山腰上一个不起眼的洞口。 就是这里吗？ 在其他人都站在山洞门口好奇地打量这里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时，站位略微靠后的方以唯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手指轻轻一弹，一枚芝麻一样细小的种子悄无声 息地落入洞口攀爬着岩层而上的藤蔓枝叶间。 “以唯，该进去了。” 奉戈湘南发现了落后的人，转头叫了一声，女孩应答了一句，跟了进去。 最后进去的奉戈湘南习惯性地扫视了一遍周围情况，目光在洞口的爬山虎上顿了顿。 刚刚……这丛爬山虎有这么茂盛？ 隐约感觉之前刚到洞口的时候，爬山虎的茂盛程度和现在似乎有点差异，奉戈湘南疑惑地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发现这只是普通的植物，也没有什么魂兽伪装的 痕迹，这才消除了戒心，走进洞去。 # 山洞入口不大，但是内里却很深，按照贺越的说法，他之前进来的时候是走了大概三四十米的时候样子才看到这块石板，而里面还有更深的地方他没去过。 因为怕迷路。 由于这一带的地质缘故，这附近很容易产生中空的山体，看着不起眼的入口，说不定里面是个大得无法想象的迷宫。贺越年纪小的时候吃过好几次这样的亏，不敢贸 然深入，拿到了石板，后来天又放晴了，他就退了出来。 考虑到这洞里可能有其他魂兽活动，奉戈极走在最前面，随后是奉戈湘南，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堂兄弟，万一遇敌，联手的默契即使不能让对方挂彩，至少也不会互相 拖后腿。 两兄弟身后就是贺越，最后的则是方以唯和海德拉。 “米尔堤，以前想过和弥赛亚这么和平地走在一起过的画面没？” 修因为之前强行保持清醒的缘故，受创有点严重，现在陷入无法自持的深度睡眠之中，代表海德拉最高战力的那位沉睡了，于是现在留守的就是程度相比较而言稍轻 的安德和米尔堤，热衷于逗弄自己弟弟的希曼看看亚历克斯视野下的弥赛亚，又看看身侧把自己摔沙发上好像在闭目养神的弟弟，笑眯眯道。 “哼！”米尔堤扭头，但是不等希曼说出更多的揶揄的话来，他忽然轻咦了一声，翻身下了沙发。 “怎么了？”原本同样在闭目养神的安德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哥哥。 米尔堤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看上去他像是在感应什么，过了一会，他似乎是确定了什么，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小弥！” 忽然听到这阵子大家都格外关切的名字，其他本来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的也围了过来：“怎么了？” 看到米尔堤禁不住的高兴的样子，西尔维娅眼睛一亮：“是小弥要醒了吗？” 米尔堤的笑脸顿时就是一滞。 这表情看得大家心沉了沉。 米尔堤挠挠头：“……不是，小弥没有要醒的迹象。”一提起这个，米尔堤刚刚的兴奋劲也消失了，“但是，我感觉到小弥的精神波动没有变得更加虚弱的迹象！不对， 应该说，她的波动正在增强——虽然这个过程很缓慢，但是这么下去的话，她会好起来的！”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的心亮堂了起来： 之前这段时间里，小弥的精神体一直在衰弱，哪怕是处于理应可以修复受创精神体的精神海深处，维系了几乎全部力量进行修复，那个初初诞生的孩子依然在变得越 发虚弱。 唯一一个能够准确感知到其他人精神波动强弱变化的米尔堤几乎是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那不断衰弱、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的波动。 最近几天，几乎已经到了他不用心去感受就会错失掉小弥的波动的地步。 但如今，在小弥陷入沉睡之后，他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觉到了小弥的精神波！ “太好了！”西尔维娅大大地松了口气，几乎有种全身脱力的虚脱感，其他人也差不多，只是没有像她这么外露而已。 等大家的心情都平复了点之后，兰西看看周围，慢吞吞地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不过，为什么会忽然增强？” 虽说小弥的精神波动变强了是好事，但是也不能忘记她险些濒死的过去，是什么维系了她的存在？ 众人想来想去，想着想着，视线就都集中到了某个人身上。 现实里，感觉到来自身侧的视线，方以唯木着脸转头：“有事？” 主持海德拉身体的亚历克斯连忙摇头。 蒙着面纱的人面无表情地把视线重新放回到前方。 精神海中。 “感觉……很有可能啊……”伊恩若有所思道。 希曼煞有其事地点头：“对呀，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算是小弥的母亲，孩子还小，不能离了娘啊！” 娘…… 同时联想到某个画面的众人脸色顿时都不好了：“……希曼你闭嘴！” “那爹是谁？”兰西好奇问。 “……兰西你也给我闭嘴！” # 现实里，方以唯面瘫着脸，努力克制踩死旁边那家伙的冲动。 第 304 章 “就是这里。” 在弥赛亚大大的忍耐力濒临极限的时候，贺越停了下来，指着前方某个角落，说道。 这里就是他捡到那块石板的地方。 方以唯走了过去，仔细查看了一番附近的环境。 “现在可以告诉我，那块石板到底是什么来历吗？”贺越看着她抬头四顾，似乎在寻找什么的模样，问。 这个疑问已经在他心里存在很久了。 方以唯闻言看了他一眼：“你能破解上面的文字奥秘，但是不知道这种文字来自哪里？” “……这个我知道，这是伊泽尔公国当年使用过的文字。上溯百多年前，约里兰卡本来就属于伊泽尔公国，这里出现带有伊泽尔文字的石板并不奇怪。”贺越能够看懂石 板上的文字，自然不会不知道它们的来历。 “但是，普通的石板上会刻上那种配方吗？”方以唯拿起石板，思索着这会是从哪里来的。 贺越皱了皱眉：“我本来猜测这是以前的制药师留下来的……难道，不是吗？” 方以唯没有回答，反而是站得最远的海德拉闻言冷笑了一声。 方以唯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又很快移回。 ……切换人格了吗？亚历克斯可做不出来这种表情动作来。 应该是修吧。 “那种毒，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制药师能制作出来的吧？那么珍贵的毒物，为什么不留着自己用，而是拿去出售？”正如方以唯所猜想的那样，这次代替亚历克斯出来 的是休息完后精神饱满的修。 贺越奇怪地看了一眼海德拉，他并不知道海德拉的身份，这个少年昏迷后醒来也没有做什么自我介绍，只是看他和方以唯之间的相处，两人似乎是认识的，贺越也就 不怎么关心这个人的身份来历了——在他的意识划分中，这个人在人际关系上的划分，属于方以唯的从属，他没有必要也不关心同伴的从属关系。 ‘小越总是这样不关心周围的事，总有一天会吃大亏的呢！’ 记忆里，似乎有谁这么无奈地笑着说过这样的话。 随之翻卷而上的充斥着冰冷与痛楚的记忆，让他狠狠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里的脆弱和痛苦已经消失不见了，这个从见面起就极少有表情变化的少年冷眼瞥向海德拉：“因为我缺钱。” 而那份能够兼具了抑制魂力、封锁精神、麻痹神经三大功效的毒物成品能卖高价。 仅此而已。 海德拉：“……” 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的理由竟然是这个，海德拉这下子是完全呆住了。 ‘……啧，’伊恩在精神海里难得地心情不爽地啧了一声，‘就因为这个原因？’ 害的他们差点就被抓回去了…… ‘伊恩别这样……’亚历克斯无奈地苦笑，‘就算没有他，组织里的断首也不是没有存货了啊。’少是少，但是要制住他们几次行动的量还是有的。 所以，并不能把这次的账算到贺越头上——认真说起来，后者真的很无辜。 精神海里众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但是也没再多说什么。 探查完了附近环境、和系统沟通完毕的方以唯回过神来就看到了这边略有些冷肠的样子，想到之前贺越的问题，她随口解释道：“这块石板上写着的三份配方，都是属 于伊泽尔皇室秘药范畴的内容。” “你说什么？” 贺越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皇室秘药？！ “难道你一点都没察觉到？”这么厉害的药品，怎么看来历都不会平凡吧？ 贺越噎了噎，顿了下才说道：“……不，我是觉得这配方来历不简单，但是我没想到……”会是皇室秘药。 “现在你知道了。”方以唯一边说，一边按照系统的提示调整所在的方位，“伊泽尔皇室内部辛秘从未外流，他们以极为严苛的制度掌控着所需要的资源，以及……克制 他们的东西。” 修没插嘴，这个他们知道。 海德拉的秘密只有海德拉知道，多头蛇进阶海德拉的资料只有皇室知道，辅助的秘药也好，协同的炼魂也罢，所有关于海德拉的资料都只掌控在伊泽尔皇室嫡系子弟 手中，稍稍隔得远些的旁系就不可能知道任何一点关于海德拉的事。 这也导致了，当伊泽尔皇室最后一人战死于那场护国战役中后，所有关于海德拉的真实资料，全部……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伊泽尔皇室将它们藏在了哪里。 堤丰是当年遗留下来的伊泽尔旁系子弟创建的组织——当然，在伊泽尔皇家公学里，为了避免太过招摇，它的表面身份是公学中的一家实验室。 这个组织从很久以前就梦想着复苏海德拉，但是，手上没有一丁点儿的准确资料，他们能够知道的，不会比联盟公民知道的流传在世上的关于伊泽尔的传说更多。 现行的所有关于海德拉的资料，都是堤丰在无数次实验和探索中，摸索着寻找出来的。 组织里剩下的那点“断首”，是当初联盟在战死的伊泽尔皇室子弟身上翻找到的——伊泽尔的库房，在护国战役之前，就已经空荡得找不到一丁点儿有价值的东西了。 所以……这块会记载关于断首配方的石板的来历绝不简单。 “它到底是什么？” 奉戈湘南和自家堂弟一直乖乖地当着听众，但是到了这里，他终于忍不住了，问了出来。 “墓道残片。”方以唯这次没有卖关子，而是极为利索地抖落了事实，“这是某一代海德拉的墓葬内部的墓道残片，所以才会纹绘上关于海德拉的药剂。” 虽然她是真的没办法理解这种把能够增强自己的东西和克制自己的东西配方都刻在自己长眠的地方的行为……真的不是有病吗？ 这个答案让所有人都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其中以海德拉所受到的震动最为巨大：真正的海德拉……的墓地！ 伊泽尔皇室墓葬群一直都是联盟考古历史上的一个谜团，对外开放的墓葬地放置的是衣冠冢，只有那些皇室成员生前所使用过的衣物之类的东西，真正安置他们死后 遗体和陪葬品的墓葬群，从来都没有真正出现过！ 之所以这么神秘，那就是因为，伊泽尔皇室墓葬群，同时还兼具了试炼之地的功效： 任何一个伊泽尔皇室子弟，在将魂宠修炼到八头蛇境地的时候，就有资格进入墓葬群去，而当他们归来时，就成为了九头蛇，海德拉！ 没有哪个八头蛇魂师回来的时候还是八头蛇。 因为……不到九头蛇的境地，回不来。 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伊泽尔皇室子弟在到达八头蛇境界后，得到许可，进入墓葬群，却从此了无音讯…… 曾经，在堤丰也认为伊泽尔皇室墓葬群被视作诞生海德拉必不可少的条件，直到他们的诞生…… 而现在…… “在哪里！墓葬在哪里！”修迫不及待地问道，他甚至没发现自己的拳头因为攥得太紧，已经将手心扣出血来。 被这带着让人难以判断的情绪的喊话惊醒，贺越也从那个消息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刻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里是伊泽尔的墓葬群？不可能吧？” 先不说当年约里兰卡虽然处于伊泽尔治下，但本地依然是属于奉戈家管理，伊泽尔只要脑子没毛病就不会把自己家先祖的墓放在别的家族的领地范围里，就只说这片土地的地质情况就绝对不符合墓葬要求——多年在这里采药，贺越很清楚这里的地貌环境，如果真的有那种皇家墓葬群的话，恐怕用不了十年就会被地下河流和地底空洞 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都别想找回来。 “准确地说，应该是最近恰好停留在这附近……吧？”方以唯想了想，这么说道。 “什么意思？”这下，哪怕是最没好奇心的奉戈极都开口询问了。 “意思就是说……”方以唯终于找准了点，将手里的那块石板对准了半空中的某处，虚虚按上，然后松开手。 在她的手离开了石板之后，石板居然没有掉下来，而是悬浮在了半空中！ 不仅如此，好似有什么帷幕被掀开：沿着石板的边缘，更多的属于同一种石质、有着相同风格的刻印的石壁缓缓展露。 不多时，原本的通道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足有三人高、能让七八个人并肩走过而不显得拥挤的宽阔墓道！ 原本应该一片漆黑的地方，因为头顶墓道天花板上隔一段就镶嵌了一颗足有成人拳头大的元光宝玉，而显得无比亮堂。 奉戈极皱着眉头把手伸向身侧，他之前是挨着通道墙壁站着的，照理来说，他身侧不到半米的距离，就能够摸到石壁，但现在…… 没有。 伸出去的手，碰触到的是空气。 原本应该在半米内的石壁不见了，现在出现的石壁距离他足有两米远。 上面精美绝伦的壁画和图彩也不是之前被风化腐蚀过毫无人工气息的石壁能够比拟的——两者根本没有共同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奉戈湘南把所有人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现场唯一一个看起来了解发生了什么事的人，就是方以唯。 “如你所见，我们现在在伊泽尔皇室墓葬群的某个墓道中。联盟之所以一直找不到伊泽尔的墓葬群，就是因为，它一直处于移动中。”方以唯眯眼辨认石壁上的壁画， 在心里记忆下这目之可及的一切。 “通过亚空间，整个墓葬群都处于某个亚空间中，进来的方法除了当年伊泽尔皇室所掌握的秘钥之外，就只有我们现在的方法：当墓葬群本身的某部分无意间脱落，进入现实世界的时候，原本漂移不定的墓葬群会在碎片脱落的地方停留下来，这个时候，拿着碎片，在现实世界里将它安放在亚空间和现实世界重叠的点上——也就是它脱 落下来的地方，墓葬群本身的‘归元’力量会将碎片吸回去，并且把周围的活物也一并带入到墓葬群内部。” “这怎么可能做到！”贺越再也没忍住，脱口而出，“那么大一个墓葬群，放进亚空间？你在开什么玩笑！” “当然做得到。”方以唯终于记下了所有壁画，半转过头来，看着满脸不敢置信的贺越，笑了，“别忘了，初代的伊泽尔，可是海德拉啊。” 对海德拉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做到的。 不管是将墓葬群整个放入亚空间，还是……穿越时间和空间的封锁。 就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海德拉也好，贺越、奉戈兄弟也罢，全部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 完全没有察觉到魂力的波动。 真是可怕。 方以唯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过身来，看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的金发青年，行礼： “初次见面。” 她直起身，注视着有着恍若太阳碎片般耀眼的金发金瞳、一如传说中的神祗那样俊美的青年，微笑： “您的光辉仍如天上日光般永驻于此，伟大的王。” 第 305 章 金发青年微微动了动眉头，在那纯金色的瞳孔深处，方以唯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为什么，你还在这里？”他开口了，声音清澈宛若来自于天生的清泉，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就像当年弥赛亚第一次进伊泽尔墓葬群的时候。 当初听到这话可真的是一脸懵逼啊，鬼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方以唯笑容不变，只是眉眼间染上了些许苦恼：“这个么……我想，大概和它有关吧？” 她说着，摊开手，把系统告知她到达墓葬群范围时就暗中捏在手里的东西展露出来。 手心里是一个熏香铜球。 # “小越，小越？” 贺越猛地睁开眼睛，顿时就把照顾他的人吓了一跳，容貌姣好的女性拍了拍自己丰满的胸口，舒了口气：“吓死我了，小越，不要忽然那么一脸凶样呀！” 贺越怔怔地看着坐在窗边的女子，难以置信：“……琳琳姐？” 女子疑惑地打量了一番贺越，拿起手里的绢帕，想去擦拭掉少年额头渗出的冷汗：“怎么了，做恶梦了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啊！” 但是她的手还没碰到贺越的身体，就被后者条件反射抬手打掉了。 “啪！” 绢帕落地，女子怔然，捂着自己浮现略微红肿的手，不敢置信地看向贺越：“……小越？” “不是！琳琳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始作俑者自己甚至还满目迷茫，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手，辩解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难言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过了一会，女子弯腰捡起自己的绢帕，勉强笑了笑：“是噩梦还没醒吗？快去洗把脸来吃饭吧，等会你还要出门呢！我先走了……” 她匆匆说完，快步走出了这个房间，贺越敏锐的听力告诉他，门外有轻微的呜咽声传来。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贺越迷茫地抬头打量四周，这是他住了十多年的地方，他不会认错的。 但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他应该是在这啊，为什么会觉得不该在这里？ 想不明白，他下床，去洗了把脸，到外面一看，早餐已经在桌子上放着了，还冒着热气。 他坐了下来，食不知味地嚼完，把餐具拿去厨房清洗干净，呆呆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该去采药了。 他需要钱，很多钱。 上好的炼魂材料不是他一个炼魂师能单独进入丛林采集到的，所以他只能把主意打在制药上。 如果能制作出更好的药，在协会里更进一步的话，他想要的东西才能到手。 他没有能够用来发呆的时间。 # 宽敞的演武场里，刚刚结束一轮捉对比拼。 “南哥，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奉戈极拿起一边的毛巾，擦去脸颊上淌下来的汗水，语气虽然还是平日里的波澜不惊，却也带上了极为细微的疑惑。 奉戈湘南迟疑了一下：“……我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奉戈极拿着毛巾的手一顿，“什么梦？” 奉戈湘南没有注意到这点，依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梦见了……我没办法魂宠附体的原因。” 奉戈极微微睁大了眼睛，在往日里极少有表情变化的少年脸上，这可以说是相当惊讶的表现了。 “是什么原因？”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南哥是家族里最具天赋的人，他一直这么认为。 曾经长辈们也这么想，但是没想到，等到了魂宠附体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偌大的一个奉戈家，侍奉着西之白虎、以猫科魂灵为专长的家族里，竟然找不出一只愿意 和奉戈湘南附体的魂灵来！ 长辈们为了这个问题讨论了无数回，想了多少方子，但是情况依然没有多少变化。 到了南哥十七岁的现在，家族里几乎已经放弃了他。 但奉戈极不这么想，他觉得南哥一定会大放光彩的。 没有哪只猫科魂灵可以和南哥附体，是因为它们配不上南哥。 所以，如果奉戈湘南告诉其他人他做梦梦见了自己无法和猫科魂灵附体的原因，九成九会得到安抚的眼光，但是，如果告诉奉戈极的话，后者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并 且想办法去解决它。 “我梦见，是因为冕下的原因。”奉戈湘南眼里也有几分迷茫，那个梦虽然记不清其他内容了，连前因后果、发生地点都模糊了，但是却记得梦里的某个人说的话。 是个……女孩吧？ 就是那个女孩告诉他，他不能与猫科魂灵附体的原因，很有可能在于冕下。 “冕下？”奉戈极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想了想，“是因为……冕下留在南哥你身上的气息太重了，所以其他猫科魂灵不敢靠近你了？” 冕下平日里虽然是一副魂灵都感觉不出来它真实身份的伪装态，但是毕竟是圣魂灵，长久地留在南哥身上，南哥自然而然地沾染上了圣魂灵的气息，而敏锐的猫科魂 灵感觉到了这一点…… 那么，南哥不能和那些有了一定灵智的猫科魂灵附体，而只能选择如傀儡般机械的白班魂宠的事，就解释得通了。 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 “那，南哥你暂时离冕下远点试试看？” 奉戈极的提议很不错，再深刻的气息，时间久了，自然就消散了。 但是…… 留下的，不是气息啊。 奉戈湘南揉了揉额头，梦里的人，说的那样荒谬的话，哪怕是阿极，他都不好意思说出来啊…… 这要说出来，绝壁是要被全家族的人暴打一顿的结局！ 搞不好还要被罚跪祠堂呢！ 被冕下认主什么的……哈哈，说出来一定会觉得他妄自尊大到了一定境界了吧！ 可是，如果是事实呢…… 绕过墙角，刚刚还在热闹地谈话的人群顿时一静，直到他走开，才有窃窃私语声传来。 “就是那个人啊……” “就是他啊……” “竟然没有一只绿级魂灵愿意认他为主……那真的是我们家族的孩子吗？” “对呀！我们家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被猫科魂灵排斥啊！” “嘘！乱说什么呢！” “哪里乱说了啊！” “就是！都是事实啊！” ……啧，舌头真够长的。 奉戈湘南不爽地撇头，五感太强了的下场，就是不管他愿不愿意，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个清楚彻底。 算了，还是出门吧。 可惜没成功。 在路上，被人拦下了。 不认识的人，但是看着有点眼熟，应该是家族里旁系中的某一位。 说得很好听，向他讨教，但是那双跃跃欲试充满昂扬斗志的眼睛将他的真实心理暴露得一干二净。 哪怕对方用的是三星蓝级的魂宠，而他只能用三星白板，他依然应允。 最后结果是对方被他打得趴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刚刚的人群里碎嘴碎得最开心的大妈惨叫一声，一脸死了儿子的样子扑上来抱着地上的人哭天喊地。 他觉得很难过。 ……真说起来，这个才比较不像他们家的孩子吧？ 白虎家以实力为尊，只要他够强，哪怕他不会用魂宠，只要他还把持着家族年轻一代中最强的地位，也没人会唧唧歪歪。 但是这家是怎么回事啊？ 小的打输了，哼哼唧唧躺地上半天不起来，当妈的过来抱着儿子哭，边哭边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的……他们家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旁系？ 奉戈湘南向来不是愿意藏话的性子。 他如实地说出来了。 然后就看到那两人铁青着脸的样子。 别说，挺衬他们的脸的。 毫无特点没有潜力的手下败将没有记忆的必要，他的思绪很快飘开。 对了，梦里告诉他这件事的，是谁呢？ 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 金发青年好看的眉眼微微锁起。 在他的眼里，不远处的少女周身精神力量像是被笼罩在一个泡泡里，没有丝毫外泄的迹象。 而这个“泡泡”来自于她手上那枚古铜色的熏香铜球。 属于魂灵的力量激发了铜球内部的符文。 只要铜球上的符文不出错，供给的魂灵力量不消失，“泡泡”就不会消失。 所有的精神攻击都无效。 所以，这就是她没有被“迷梦”拖入梦境的原因？ 如果是这样的话……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方以唯骤然发现，刚刚还在十米开外的金发青年，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青年胸口金色的吊坠距离她不过十厘米而已！ 啪。 没有人能够听到的轻微响动里，精神力的“泡泡”破碎。 金发青年的手还没有碰触到方以唯的肩头，忽然，一声愤怒的猫叫从旁传来： “喵！” 镇魂怒吼！ 恍若天崩地裂，整个墓道内都产生了极为明显的晃动，但是比起地震来，这更像是全息投影的投影仪器被什么干扰，以至于产生的投影出现不稳波动一样。 方以唯趁机后撤，与此同时梅花喵直冲向金发青年。 小小的身躯带着庞大的动能，不同于当初面对传世级魂宠时还需要意志传承来提高身体素质，如今几经炼魂的梅花喵单靠自己，就能发动当初冲散大型场地风暴的力 量！ 但是，这份曾经让大风暴都为之平息的力量，却终结在了青年的随意一挡上——就像是看到了朝自己飞来的茶杯，青年平静地伸出手，准确地以手心挡住了梅花喵的 头槌。 别说身体震动了，他伸出去的手掌，没有后撤半分距离。 宛若撞到他手心里的，不过是一缕微风。 第306章 没有去看被自己挡下的梅花喵，金发青年的视线转向正前方。 刚刚还在那里的少女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连同那只发出镇魂怒吼令他身体滞留了不到一秒时间的白色小猫。 不到一秒，但就是趁着这么点时间，那个女孩消失了。 梅花喵在半空中翻腾身体，一落地，就从原地消失了——看样子，是被收回到了魂海里。 金发青年放下手，看向自己的掌心。 以梅花喵的资质来说，能够用出这样的力量，已经相当不错了。 再加上那只白猫…… 这个世界上，能够对他产生影响的镇魂怒吼，可不是随便什么魂宠都能放出来的。 那只小白猫的来历不简单。 能对他产生影响……它和西之白虎有什么关系？ # 方以唯扶着墓道墙壁，弯下腰急速喘气：“这、这里……应该不会被追上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虽说从看到那块碎片开始就料想到了可能会遇到伊泽尔曾经的王，但是谁能想到…… 特喵这次进来遇到的竟然是太阳王啊！ 传说中开创了伊泽尔的初代王啊！ 不是说遇到初代王的几率只有千分之一比传世级九头蛇的掉率还低吗！ 要是其他的王，她一早就放魂宠上去招呼了，谁能想到这次遇到的居然是太阳王——不同于那些死后葬于此的历代的王者出现时只是当年留下的力量残影，还会根据 进入者的实力调整到对应境界，虽然同样不可小觑但是摸透了规律就跟打非智能boss一样简单，可太阳王不一样，这是唯一一个从古至今一直都活着的王！ 那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力量残影也不是什么投影更加不是化身，就是当年那个从乱世中建立了伊泽尔、生生压得同时代的其他人黯淡无光，一如他的称号“太阳王 ”一般耀眼的人啊！ 当然，游戏里，一般我们叫他高级ai智能npc…… 前世的弥赛亚虽然是欧洲皇室血统加身，然而她似乎和伊泽尔不是很对付：难得触发的转阵营任务失败，多个伊泽尔线任务永久性关闭，进出伊泽尔墓葬群超过一千 次成就一早拿到了依然一次都没见过太阳王…… 欧皇联盟（？）里就她没见过太阳王！ 一向都是给别人发攻略的弥赛亚这回只能看别人发的攻略了，而所有关于太阳王的攻略里都会提到的一点就是： 太阳王大大非常喜欢一言不合就动手，千万记得随时开精神屏障外加bug级控制系技能出手，不然是逃不掉的！ 逃不掉被打死了就没人能去叫醒其他陷在伊泽尔墓葬群里的小伙伴们了…… 想到这里，方以唯低头看向脚边的小白猫，毛团子可爱的脸上还满是戒备地左右查看，似乎是担心那个不好对付的家伙追上来，可是一感觉到投到身上的目光，小白 猫立马把自己的警戒样收了起来，仰起脑袋，柔柔软软地喵了一声，水汪汪的猫眼满是期待和亲近的渴望，又娇又萌——完全看不出来刚刚还差点要炸毛的样子。 ……没有白糖在的话，她还真没信心脱身。 虽说按照阶位来算的话，青辰的技能应该也能奏效，但是…… 咳，木系魂宠的速度可比不上以敏捷著称的九头蛇和猫科魂灵啊…… 如果是面对普通的对手倒还好，面对传说中极有可能触摸到了圣魂灵境界的海德拉……方以唯觉得，青辰的那点速度，还是不要拿出来了秀了吧…… 被反秀一脸的可能性更高。 “谢谢你。”方以唯蹲身摸了摸小白猫，后者立刻舒适得眯起了眼睛，察觉到她的手要离开，忙几步小跑，把软绵的身体往她的小腿上蹭——可碰触到的却不是光滑细 腻的皮肤，而是和自己一样的皮毛。 小白猫享受的表情一空，睁开眼睛，梅花喵死死挡在自家主人的小腿前，眼神高傲，充满了不屑和蔑视。 白糖：0口0 小花：0w0 没去管斗鸡一样互瞪的两只猫，方以唯摸出熏香铜球打开，把里面力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的魂石拿出来。 即使知道对方听不到，方以唯依然对这块魂石轻声说了一句：“辛苦了，接下来就好好休息吧。”然后才将它收起来，换了另一块放入熏香铜球中，合拢扣上。 精神屏障重新出现。 有精神屏障在，太阳王一时半会找不到她。 她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去把陷入梦境中的小伙伴们找出来。 但是……方以唯叹了口气，只要太阳王的智商还在线，就知道她之后的目的地会是哪里，四个里面挑一个守着，脸再黑也能在最后一个地方守株待兔等到她。 可她又不可能丢下贺越他们自己跑掉…… “碰碰运气吧……”苦恼地揉揉太阳穴，方以唯摸出一块魂石，须臾，一大群引香蝶出现在她身边。 “能闻到‘诱香’的气味吗？”方以唯问，她一早就知道进来之后会失散，故而借着风力和身体接触，将诱香点在了他们身上。 只要不是空间传送到了另一片大陆上去，那么引香蝶就能够根据对方一路留下的香味，追踪到底。 伊泽尔墓葬群本身就处于亚空间中，空间之中不可再折叠空间是最基本的规则，所以方以唯不担心之前几个人的突然消失是空间传送（如果是空间传送的话，除非距 离不远，还在引香蝶闻到诱香的范围内，否则哪怕是引香蝶也没办法追踪），只可能是借助了墓葬群内部的机关设备，将三人分散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去。 引香蝶群晃了晃，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 这里……是哪里？ 躺在冰冷的金属地面的女孩睁开了眼睛，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这是……我的手？ 我的手，有这么小吗？ 迷茫起身，从旁边锃亮的金属墙壁上的倒影里，她看到了自己：一个大概七八岁大的女孩。 房间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还有很多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子。 男孩，女孩，硬要说共同点的话，年纪都差不多，最大的看上去也没超过十岁，最小的似乎只有四五岁，走路都不稳当。 这里是哪里？妈妈呢？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隔一段时间，房间里的小孩子就会被集体带走，被放上好像手术台一样的床上，金属扣锁固定住四肢和头颅，各种各样的药水通过点滴进入身体，奇奇怪怪的仪器总 会发出让她感觉非常不适的波动…… 很多和她住在同一个屋子里的小朋友，就这么躺在手术台上，再也没有坐起来。 会不会有一天，我也没办法睁开眼睛？ 好难受……好可怕…… “结果就只剩下这么十来个人了啊，这第一次诱导都没开始呢！底下人怎么想的？我就说嘛，还不如尝试□□呢……”过来拿走点滴管的中年男人随口抱怨道，似有所觉 ，低头才发现，那个实验题，居然还半睁着眼睛，“咦，没有晕过去？” 但再仔细一看，睁开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光彩，眼神涣散，显然意识已经模糊了，只不过似乎是这孩子对自己下了非常厉害的暗示，不愿意昏过去，这才没闭上眼睛。 “意志力不错啊！”他摸着下巴，难得的想知道这个实验体的身份，“她叫什么名字？” 旁边的助手为教授的发问愣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记录本，查找了一番才找到这个女孩的id：“西尔维娅，西尔维娅·阿鲁纳。她妈妈的祖母是伊泽尔岚翼王一脉的旁系 后裔。” “西尔维娅……森林？岚翼王一脉的后代居然会取这种名字？”教授哼笑了一声，“真是把什么都丢干净了……不过也是，毕竟是亲生女儿都能卖掉。呦，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不断有人在说话，原本意识浑沌的小女孩慢慢有了思考的能力，半睁着的眼里，渐渐有了光彩，像是…… “别用这种看到希望的眼神看我呦！”教授笑眯眯地弯下腰来，用手蒙住了那双眼睛，“再怎么看我我也不会心软的，该做的还是要做，你倒不如祈祷自己能够成功分裂 出强大的人格来比较好。” 分裂……人格？ 只有七岁的小女孩还不能很好地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来思考：人格……是人吗？ 分裂出强大的人来…… 强大的人…… 如果，很强大的话，是不是…… 可以保护我？ 可以，让我离开这里？ 可以…… 恍惚间，母亲头也不回、决然而去的身影在脑海里一闪而逝。 ……永远都不丢下我一个人。 # 诱导的痛苦难以言喻，成功渡过诱导之后，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只知道，仅仅只是思考“发生了什么”，都会让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不止。 她的心自动屏蔽了痛苦，但是身体却记住了。 “哎呦，这个还活着啊……我记得，是叫西尔维娅是吧？”教授有些惊喜地看到被推出来的小女孩单薄的胸膛还有极为细微的起伏，“居然活着啊……求生意志真是强大 。” “教授您的意思是？”旁边的助手疑惑地问。 “哦，术前的数据记录不是都有吗？这孩子对药物排斥度不低，连用于适应的药物都带排斥，我本来觉得她熬不过去正式诱导的，没想到居然活下来了。”教授翻着手 里的诱导期间身体激素分泌记录，“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 三天之后，西尔维娅在自己的意识里，第一次听到了属于另一个人的声音。 他说，他叫修。 第 307 章 或许，是因为回应了西尔维娅想要强大的人格的愿望，这个初初诞生的名为修的人格，异常地适合战斗。 实验人员惊喜地看到，在进入实验室时就与西尔维娅性命相连的那只多头蛇魂宠，成功地分裂出了一个脑袋。 “双头蛇啊！” “太好了！我们成功了！” “快统计一下，这次成功分裂的魂宠数量！” 当西尔维娅回到原来的屋子里时，屋子里空荡了许多。 少了很多人…… 之后的日子里，伴随着多头蛇诱导实验的进一步展开，属于西尔维娅的魂宠多头蛇越发朝着名符其实的“多头蛇”进展的时候，那个大屋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到最后，当再一次成功从诱导实验里活下来的西尔维娅回到屋子里时，她发现，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只有她一个人了。 一个人，住在这样的大屋子里…… 好害怕…… 晚上，很黑的…… 一个人，好害怕…… ‘别怕呀，有我们陪着你呢！’ 精神海里，传来温柔的安抚声。 是希曼的声音。 ……对啊！ 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不管去哪里，不管在哪里，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在她的精神海里，有永远都会陪着她的家人在。 恐惧在片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明媚的笑容： “嗯！” #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存活下来的精神体，都是男性。 ‘我也想要个妹妹啊！’西尔维娅有时候会在精神海里这样抱怨似的说，‘软软的，可爱的妹妹！我可以把她打扮成小公主的！’ ‘好啊，那下次努力一把，试试看能不能诞生出妹妹来吧！’亚历克斯无论何时何地都笑得那么温文尔雅，西尔维娅觉得实验室请来的礼仪老师大概只教了他一个人吧— —看看旁边的修和兰西，这个可能性似乎非常高。 但是事实上，所有的课程都是大家一起上的。 所以，这份差异，似乎也只能用东域的俗语“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来解释了……咦，这句话是用在这个地方的吗？ 似乎哪里不对又好像哪里都对……到底对不对呢？ 对于文学类的科目异常苦手的女孩困扰地想。 要不，下次上课的时候问问老师吧，现在还是…… ‘这又不是我说了算的……’她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下次我试试看努力想着要妹妹吧……大家也一起来！’ ‘好啊！’ 没有人有异议——倒不如说，只要是西尔维娅的愿望，他们都会竭尽全力去完成。 但是过了不到一刻钟，西尔维娅又反悔了： ‘还是不要妹妹了吧……’她有些犹豫，迟疑，却很坚定地说，‘我……我不想让妹妹看到这样的地方……’ 她想要把漂亮的衣服、可爱的玩偶、美丽的世界展露给妹妹看，可是…… 西尔维娅望着周围金属制作而成的好似牢房一样的空间。 没有窗户，只有玻璃制作而成的一面墙，她看不清墙外的景色，但是玻璃墙外的人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里面的她所做的一切。 如果是这样的世界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人生的话…… 如果，是这样看不到前方的路途的话…… 如果必须有人来走这条路的话，还是她来吧。 虽然，很黑，很可怕，但是…… 不想让妹妹也经历这样的痛苦。 所以，还是她来吧。 # “这次的人格叫什么？” “是叫伊恩来着的吧，之前有听西尔维娅说起过。” “也是男性？” “对。” “唔，挺好的。” “啊？”助手疑惑地看向教授，“教授的意思是？” “我们的目标是海德拉，归根结底，海德拉象征的是强大的武力。虽然我对唯一一个活着的实验体是女性而不是男性这点很不喜欢，不过看在她分裂出来的人格都是男 性，那就勉强继续吧——啧，那群男性实验体真是太废柴了！居然都没一个熬过第三次诱导的！” “从科学研究的角度来说，女性承受痛苦的平均能力，是要比男性高呢！”助手无奈地笑了笑，“活过诱导实验的以女性实验体居多，也是理所当然啊！” 教授冷哼了一声：“但是比起女性来，男性才更强大啊！” 身体构造不同，肌肉种类乃至分布都不一样，一丁点儿的差异就能造就天差地别的变动。 至少，就战斗来说，肌肉更为发达的男性要占据更大的赢面。 助手自以为明白了：“因为说起强大来，果然还是男性是代表词啊！不过……”助手想了想，“虽然精神体是男性，但是，身体依然是女性……这该怎么解决呢？” 他们想要的是强大的海德拉，虽说即使是女性海德拉也弱不到哪里去…… 但是，难得的能够成功的实验体，果然还是希望可以十全十美啊！ 对此，教授却是一笑，眉眼间充满自信：“用不着操心这个问题。” 不久之后，当十三岁的西尔维娅进入青春发育期，助手终于懂了教授的意思。 “教授！海德拉的体检报告！”助手拿着体检报告，慌慌张张地来找教授，“教授，不好了，这次体检报告里说……” “女性生殖系统萎缩，雌激素水平下跌，与之相反，雄激素水平上扬，同时，身体里原有的生殖系统开始异变，对吧？” 助手目瞪口呆：“教、教授您早就……” 早就料想到了！？ “猜得到的。既然魂宠会影响人体，而后诞生的精神体全部都是男性的话，身体自然而然朝着男性方向发展，也是理所当然的。估计用不了一年，实验体的体表特征和 内部特征，都会和男性一模一样了吧。” “……一模一样？”助手感觉到不可思议。 难道，海德拉还能像自然界里的某些生物一样，在不同的环境里转变自身性别？ 多项生物科研表明，自然界里存在着许多会因为外部环境改变而使得自身性别产生变化的生物。最广为人知的例子当属于黄鳝：这种生物具有性逆转性，一生中先雌 后雄，当它们产过一次卵后，卵巢就转化为精巢，变雌性为雄性，并且终身不再产卵。 海德拉……难道也是…… “唔，虽然外部看起来是一模一样，不过……应该是没有生殖能力的，毕竟本身是女性体。如果进行彻底检查的话，比如基因检测，还是能够知道是女性这件事的。” 说到底，只不过是第一性怔和第二性征都是男性，但是根据基因层面看的话，依然还是xx染色体——女性。 助手愣愣地听着：“那岂不是……” 原本是女性的身体，却变成了男性…… 不男不女…… 岂不是…… “变成了怪物了么……” “哈哈，你在说什么呀？”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教授笑得异常开怀，“海德拉本来就是怪物！” 他勾手搭上了助手的肩头，声音里透着漫不经心：“我们就是在培养怪物。” # 一墙之隔，似乎是在睡觉的面容俊秀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孩子微微颤了颤眼睫毛。 精神海里，亚历克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西尔维娅自从听到那两个人的对话开始，就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良久，一直低着头的女孩才像是在自言自语，吐出一句话：“会变成男孩子啊……” 盈盈的水光开始在眼中聚集。 她听到修他们焦急地围上来的声音，几个半大的男孩把女孩团团围住，急的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时候，修心里难以抑制地产生了想要毁灭这个实验室的念头：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要比此时来得更强烈！ 他看向自己的兄弟们，从他们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心念。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是最重要的。 眼睫毛承载不住眼泪，水滴一滴滴地落在西尔维娅的手背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西尔维娅流着泪抬起头来，泪水盈睫，让她看不清周围人的表情，但是她可以猜想到，他们是那么地焦急、痛心，担忧着她。 她哭得越发厉害，上气不接下气：“变成男孩子了就……就没法穿漂亮的大裙子了……呜呜……我的大裙子……” 正绞尽脑汁想办法安抚西尔维娅的众人：“……” “呜呜……我、我才不要穿一点都不好看的男装……我要大裙……嗝、子……” “……” 亚历克斯看看自己的兄弟们，迟疑了一下，在西尔维娅面前蹲下来，小心地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西尔维娅，不要哭了……就算、就算身体变成了男孩子……”他 顿了顿，“不，应该说，不管身体变成什么样，那都是你的身体。” “既然是西尔维娅的身体，那么，该怎么穿衣服，就是西尔维娅自己的事啦！”他眉眼一弯，露出一个非常好看的笑容，“既然西尔维娅喜欢穿大裙子，那就穿好啦！没 人规定不可以呀，西尔维娅是漂亮的女孩子不是吗？女孩子穿大裙子，多正常的事！” 西尔维娅抽泣着停下来，因为刚刚哭得太厉害，还在打嗝，修小心地抚着她的背脊，好让她舒服点。 “真、真的吗？”西尔维娅睁着朦胧的泪眼，问。 “当然是真的。”亚历克斯认真地点头，“我们不会骗西尔维娅的。” ——敢说不的都打死！ 第 308 章 方以唯觉得，有时候，她的欧皇气运可以来得不要那么气势汹汹。 虽说当年因为自己一直没有撞上太阳王，导致对整个伊泽尔墓葬群都带有极为强烈的怨气，但这也不意味着，现在她乐意进一次见一次太阳王啊！ 尤其是她现在摆明了在躲对方啊！ 引香蝶找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海德拉，很巧，不知道是出于关心后代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因素，太阳王选择的守株待兔点，也是海德拉。 看到那个站在散发着幽暗微光的球形光罩面前的身影，哪怕对方明明是很简单地以自己最为习惯的姿态站着，但多少年沉淀下来的战斗经验已经深深融入其中，仅仅 只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站立着的模样，在方以唯看来，都是无懈可击。 ……真特么冤家路窄。 弥赛亚大大非常不雅地在心里爆了粗口。 “出来吧。” 太阳王注视着球形光罩的视线没有移动半分，方以唯却清楚地知道，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可以取巧的地方——尤其是在趁其不备坑了一把之后。 蒙面的女孩乖乖地从门后走了进来。 似乎是终于看够了，太阳王的目光从球形光罩上移开，落在方以唯身上。 他一开口，方以唯就知道，太阳王已经把海德拉的记忆看得差不多了：“小弥，是你？” 方以唯的视线在球形光罩上一触即离，就像是无意间扫到了一样，很快又重新回到太阳王身上：“是。” 没有隐瞒的必要。 “以自身精神波接洽他人的才能很少见，可以说，十万人中，也不一定能够出一个。”太阳王探究的眼神在她身上逗留，“你，和林家灵祭什么关系？” 方以唯愣了愣。 她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海德拉的精神海里，按照常理而言，那里应该是属于一个人精神的最私密的地方，根本就不该有外人存在——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出 现，就被海德拉认作是自己人的原因。 这段时间里，方以唯没有少思考这个问题，但是怎么想都想不出合理的解释来，可如今听太阳王的意思…… 难道，她会出现在海德拉的精神海这件事，和林家灵祭的什么能力有关系？ “你知道，古时候，祭司这个职位，是做什么的吗？”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太阳王问，得到意料之中的迷茫眼神，“向世人传达神的旨意，这是它最主要的工作。但 是要做到这点，首先，祭司需要能够‘听’到神的声音。” 而这，就涉及到了“干涉”的问题。 “强大的祭司，不仅仅能够‘听到’神的声音，还能听到处于想要向外界求助的人的‘声音’。顺着‘声音’前往救援，由此，才出现了‘神派遣他的使者，救援危难中的人类’的神迹。”太阳王的视线停留在方以唯身上，似乎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在我的时代里，真正的祭司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神’已死，那么，依附于‘神 ’的祭司，自然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除了……” “那个造神的家族。” 唯一一个不是自然情况下诞生的圣魂灵，唯一一个由人类的智慧、勇气、耐心与爱造就的圣魂灵，唯一一个……超越了原本自然所选择的圣魂灵阶位的同系魂灵，后居 而上，达成圣之阶位的圣魂灵。 东之苍龙的存在，极为特殊。 “但是，即使是林家的灵祭，所能够听到的，也只有因为血脉以及家族魂灵双重羁绊造就的东之苍龙的声音。” 这一次，太阳王的视线实实在在地落在了方以唯身上。 “为什么，你能‘听到’所有？” # ……等等这信息量略大！ 天生较于旁人更为出色的头脑让方以唯轻而易举地理解了太阳王话中的未尽之语，而正是因为理解了，她才更为震惊。 林家造“神”这事她在游戏里就知道了，所以也不是很惊讶，她真正惊讶的是太阳王话语中暗指的“祭司职责”。 能够倾听到他人内心之音…… 灵祭不是应该只能听到苍龙的声音吗！ 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变成了能听到任何一个有着强烈的求助心声的人的声音了！ 说好的加密专用波段为什么变成了全频波段了！ 不，等等，隐约记得……游戏里关于林梓寒的资料中，好像有哪里提到过，林梓寒似乎能够倾听到他人的痛苦之音…… 年幼时在圣魂殿堂中，处于苍龙庇佑下时还未清楚，可随着她的长大，林梓寒越来越多地在梦中看到了哭泣着的、痛苦着的、绝望着的人，听到他们的心发出谁也听 不到的求助声，但是，当林梓寒把这些告诉身边的人时，得到的仅仅只是“您只是在做噩梦，醒了就好了”的回答，并且在下一次入眠的时候，为她点燃安眠香。 虽然林梓寒做噩梦的次数并不多，然而每一个噩梦都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让她醒来之后许久都无法从中抽离。 ——这是不是可以看做，连苍龙的庇佑都无法阻止她的精神向外扩散，让她听到了本来被苍龙的力量屏蔽掉的祈求希望的人最后的绝望心音？ 这难道是林梓寒的体质问题？ 不然怎么解释换了个内芯的她都能碰到这种事——虽然说，她好像没有做过什么噩梦…… 就是不小心逛到了人家的精神海里去。 哪怕头脑中缠绕着无数念头，现实里，方以唯仅仅只是略微怔了片刻，便微笑着回答：“为什么要问我和灵祭的关系呢？为什么，我不能是灵祭？下一代，总归是要比 上一代强的吧，所以我才能听到所有，否则，哪里来的进步呢？” 金瞳的青年嗤笑了一声：“苍龙眷顾之子，你是在嘲讽朕吗？” 谁都知道，伊泽尔灭亡很久了——哪怕太阳王一直在亚空间的墓葬群里，透过海德拉的记忆，他也知道了所有海德拉知道关于如今联盟的形势。 话是这么说，太阳王却依然仔细地看了看蒙面的女孩。 片刻之后，他微微摇了摇头：“哪怕你身上有浓厚的苍龙眷顾气息，你也不可能是灵祭。灵祭位于苍龙之下，而你……”他的视线透过躯壳，望入灵魂，看到了刻在那个 灵魂上的来自于苍龙的、代表着那位木系至尊臣服于眼前之人的记号。 这个孩子，是苍龙的主人。 注定了，她将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尊贵的冕下。 ……或许，应该加上“之一”。 想到同样陷于梦境中的另一个孩子，太阳王的眉头没有松开，反而微微锁紧。 八家圣魂灵，现在就有两位认主，这样的异常背后，隐藏着什么？ 圣魂灵在魂灵中的地位无出其右，至尊无匹，哪怕是被她们认主的御魂师，也无法将属于圣魂灵的魂石放入魂海——毋庸置疑，过于强大的魂力会在进入的第一时间 爆掉御魂师的魂海。 哪怕后者是九环御魂师也一样。 既然如此，认主有什么用？ 太阳王深信没有毫无意义的变动，他相信，这背后必然有着极为深远的含义。 不过现在…… 他看了一眼球形光罩，哪怕是其表面的淡淡光芒，也无法掩盖其中的人影——被球形光罩笼罩在内、悬浮在半空中的人影，属于之前就消失了的海德拉。 “朕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什么呢？ 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后代会就此灭亡，还是有人竟然那般执着于海德拉的强大战力，为此不惜违逆天地常理，造就出眼前这个被冠以海德拉之名、实际上却不过是一介 完全没有自由的实验体、让人心中万分复杂的孩子？ 没有人知道太阳王在想什么，方以唯只看到他一抬手，整个空间都发出了震动，不过片刻，底下机关转动，海德拉所处的球形光罩两边的地板自动下陷，再上升到视 野所及处时，上面多了三个相似的光罩。 引香蝶告诉她，里面的人就是她正在寻找的其他三人。 太阳王挥了挥手，球形光罩破裂，三人从中掉下，从他们掉落下来的姿态就能知道，这三人都还没有拿回身体控制权。 方以唯一惊，来不及想太阳王为什么这么做，忙上前，一一看过发现都是陷入昏迷之中，她脸上的担忧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深。 他们还陷在梦境心魔里。 原本，要想将陷入梦境心魔的人唤醒，就必须进入其梦境中，但是如今，太阳王打碎了梦境…… “不用担心。”似是看出了她的顾虑，太阳王平静道，“那两兄弟不需要你来叫醒。凭着他们的心灵坚韧程度，这单心魔困境也难不倒他们。另外一个虽然心灵脆弱，但 是前不久刚刚经受了极为惨痛的打击，如今的心魔困境不过是将他曾经经历过的重现，若是之前走不出来，他现在也一样走不出来。” 而事实上，在真实发生的过去里，贺越走了出来。 那么，同样的，也不需要担心他现在无法走出来。 真正的难题在于…… “你带着他们走吧。至于她，”太阳王指了指仍然处于梦境中的海德拉，“我留下了。” 第 309 章 方以唯的视线没有丝毫动摇。 “这个表情，”太阳王看着觉得好笑，“难道，你还想从朕这里，带走朕想留下的人？” 蒙面的少女暴露在外的眉目如画一般精致，即使是说着忤逆的话，也无法让人产生不悦的感觉。 “如果您的目的，不是将海德拉埋葬于此的话。”方以唯平静道。 即使本人依然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分毫，但看在太阳王眼里，这个孩子周身的气质变化是极为明显的：就在他开口要求留下海德拉的一瞬，那个孩子动作的些微变化之 间，已经将地上昏迷的人纳入她的保护范围。 这是戒备到随时都会动手的信号。 而她的对手，是在伊泽尔乃至整个历史上都已经化为了传说的初代伊泽尔的王。 ——该说，不自量力，还是被热血冲昏了头？ 太阳王的目光在这明显尚还年幼的孩子身上停留。 看起来并不像是热血的人啊。 挥了挥手，困锢着海德拉的梦境同样破碎，并不算轻柔的风将昏迷的人抛向对面。 方以唯一惊，来不及去想太阳王为什么会改变主意，第一时间伸手去接昏迷过去的人。 趔趄着后退了两步，半跪于地，她总算是托住了海德拉的身体，没有让他就这么摔在地上。 “既然如此，那你就带走吧。不过，朕要提醒你，不同于那边那三个，这一个的问题可相当严重，就此在梦境里醒不来也说不定。哪怕把她从这带走，从此以后也不过 是一个植物人而已。改变主意的话，就带着她来这找朕。” 随着话飞过来的，还有一块黄金打造的令牌。 在方以唯抬手接下令牌之后，她似乎看到那自出现之后就没有多少表情的青年忽而露出一个算不上温和、甚至可以用恶劣来形容的笑容： “那么，我等着你回来找我的那一天。” #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是看到了幻觉，因为就在令牌到手的那一瞬间，空间扭曲，将他们一行人从伊泽尔墓葬群里弹出。 眼前的景色再次稳定下来，出现的地方却不再是山洞，而是一大片平原。 “这里，是哪里？” 大约是空间移动产生的震动唤醒了意识，奉戈湘南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想之前做的那个绝对算不上舒服的梦是怎么回事，就被眼前所见震惊了： 大片大片的波涛般的稻田，明明已经是十一月了，照理来说稻禾即使还没枯萎也应该抽穗成熟变成金黄色了，可眼前的稻田却依然是碧波般的绿色。 “反正，不会是约里兰卡就是了。”方以唯把随身带着的水瓶打开，一瓶子冷水浇在贺越和奉戈极脸上，两人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立刻就和奉戈湘南一样，被眼前的景 色震惊了。 “米尔堤怎么还没醒？”奉戈湘南拍拍还昏迷的人，疑惑道。 之前海德拉自我介绍的时候，大约是出于保密身份的原因，报的名字是当时主使身体的米尔堤的名字，加上海德拉虽然声名在外，但见过其真面目的人并不多，故而 奉戈兄弟也没有认出来。 贺越就更别提了。 “他……”方以唯说了一个字，又停下，最后叹了口气，“先不说这个，我们先确定这里是哪里。伊泽尔墓葬群一直都在亚空间里移动，从其内部打开的话，出口会是它 随机和大陆主空间对接的地方，所以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还是先看看能不能遇到什么人吧。” “我们进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奉戈湘南背起海德拉，问。 他的记忆只持续在方以唯说完话，再睁开眼人就在这了，问了问阿极和贺越，后两者也是一样。 结合他醒过来时只看到方以唯依然清醒着，似乎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只能问唯一的女孩了。 方以唯沉默了一下，她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干脆就不说了：“……总之，现在没事了。” 看了一眼奉戈湘南背上的人，她在心里补上后续。 ……大概。 一行人的脚程不算慢，奉戈湘南背着海德拉，奉戈极带着贺越，方以唯则放出了踏月追风马，很快他们就从刚刚醒来的小山丘上下来了。 山脚下就是刚刚看到的水稻田，近距离观察之下，可以看到这一片水稻田的稻禾茎秆都极为强壮，至少要比奉戈极在自家名下的农庄田里见过的稻禾高壮。 “这个好像是……常青稻？”贺越仔细看了看，有点不太确定地说。 “常青稻？”奉戈湘南努力想了想，终于从自己满是修炼秘籍的脑子里翻出了尘封于角落里的一些名词解释，“你是说那种以后会长得跟柳树很像的常青稻？” “嗯，你看，这里已经有一小部分主茎秆开始木质化了。”贺越指着面前稻田里的一部分，说，“这里应该是常青稻的育苗区。” 长大之后的常青稻就跟柳树差不多高大，稻穗顺着纤细的条蔓垂下，适应性出众，抗灾抗虫能力强，具备极高的经济价值的同时还附带观赏价值，是相当受联盟欢迎 的经济作物。 “但这好像没用吧。”奉戈湘南无力道，“全联盟都有常青稻的育苗区……” 哪怕是在约里兰卡，即使因为地下金属矿藏丰富导致绝大多数地方一毛不生，一样也开辟了常青稻的育苗区和生长地——这东西的适应性真的是太出色了，听说其中 一些特别的品种放海涂灌海水都能活，产量也没见低多少。 贺越倒是乐观：“至少这里不可能是约里兰卡，约里兰卡的常青稻育苗区没这么大的。” 对他来说，只要已经不在约里兰卡了，那就安全多了。哪怕伊泽尔的势力再大，也不会想到就这么短短一点儿时间，他就已经从约里兰卡离开了——恐怕堤丰的人现 在还在搜索约里兰卡找他呢！ “而且，既然是育苗区，肯定是有人照看的，到时候遇到人了问一下就好了。” 贺越说得不错，几个人走了大概两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人烟。 “这片育苗区真够大的……”奉戈湘南难以置信，以御魂师的体力和速度来说，两个多小时走过的路程可一点都不少。 他们现在正在一间旅店的茶室里，走了这么远的路，一早就口渴了，方以唯去办理订房间办理入住手续，奉戈极陪她把米尔堤放到房间里去，而贺越和他则是留在茶 室里休息，顺便跟那位发现他们的老头子聊天。 正抽着旱烟的老头子闻声笑眯眯道：“那是，我们这可是太仓区最大的常青稻育苗区，而且出的苗品质上乘，哪怕放到林苍去都不逊色。到今年为止，我们这已经蝉联 二十年常青稻苗销量冠军了，全联盟的常青稻苗，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从我们这买走的！” 说起这来，老头子与有荣焉。 奉戈湘南和贺越难以置信地对视了一眼，虽然从方以唯说伊泽尔墓葬群是在亚空间里时，他们就对出来时会转移位置这件事有了心理准备，但是…… 谁也没想到居然会一瞬间转移到那么远的地方来啊！ 太仓区……这可是位于东域的产粮大区啊！ 和约里兰卡之间隔着至少三个中心区啊！ 好在联盟里总有御魂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突兀地从某一地消失又出现在另一地（此现象以超能系御魂师居多），没有任何出入记录，所以联盟方面对于这些因为 实验新魂技结果把自己载进去了的御魂师们要求很是宽松，只要拿着自己的身份证件去当地办个手续，就不会被当偷渡客黑户抓走了。 尤其是现在方以唯一行人所持有的都是中心十域居民身份证件，如果是普居区的御魂师没有任何记录地出现在中心十域还有可能遭至某些盘查，可既然持有了中心十 域居民身份，偷渡黑户之类的可能也不用考虑了。 奉戈湘南问清楚这里是哪里之后，就准备去当地议会登记信息，只是因为天色已晚，估计那群公务员早就下班了，便决定先休息一晚，明天去。 这段时间正值常青稻苗成熟，各地客商纷纷赶来订购，旅店的房间很紧缺，询问了同伴之后，三人都表示对挤一挤这件事没有任何抵触，方以唯便定了两间房，奉戈 兄弟和贺越三个人一间，她自己则是和依然处于昏迷中的海德拉一间，也好方便照顾后者。 往定好的房间去的路上，方以唯频频看向窗外，这让奉戈湘南以为外面有什么，可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却只看到了旅店外郁郁葱葱的茂盛植物。 不同于由于矿藏资源丰富导致植被资源紧缺的约里兰卡，太仓区的绿化和当地生态环境都保持得非常好，再加上东域本身的风俗信仰，哪怕只是最普通的一个旅店， 周围的绿化景观看上去也分外赏心悦目。 “没什么，”方以唯收回了视线，只是神色间还有些许疑惑，“我总觉得……外面好像有什么的东西在看我……” 但是其实那根本没人，甚至连只动物都没有。 所以…… “大概是我太敏感了吧。” # 夜幕降临，方以唯从浴室出来时身上还带着一身水汽，她把已经擦得半干的头发撇到身后，走到海德拉躺着的靠窗床位边坐下。 定定地看着昏睡的人半晌，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把放置在床头的熏香铜球里的魂石拿了出来，然后躺在海德拉身边，握住他的一只手，闭上眼睛。 虽然是双人间，但里面的单人床位面积也不小，至少躺着两个人也不嫌拥挤。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少女的呼吸变得绵长，似是已经陷入了沉睡。 夜已深，外面安静得听不到多少声音——街上的声音在经过了重重绿化带过滤之后，传到旅店内时，已经轻不可闻了。 窗户没有关，通着风，太仓本地此时的气温正是人体最为舒适的温度，晚上开着窗也透气，所以方以唯睡前并没有关上它。 一支小藤蔓分支从窗口冒出头来，伸长探入，沿着床铺，准确地避开了海德拉，颤悠悠地卷上了方以唯的脚腕。 肌肤贴合的瞬间，似乎有满足的叹息声响起。 # 正熟睡的女孩忽然醒来，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脚腕。 那里空无一物。 但是，刚刚似乎有被什么卷住的触感…… ……是，错觉？ 第 310章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到了精神海中。 放眼望去是汹涌到让人联想到暴风雨前的大海的水面，完全不复她以前来到这里时所见到的平静。 曾经静置于水面之上的茶几沙发、花卉瓶插都不见了，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制造”出它们的人被困于梦境中无力维系它们的原因。 方以唯揉了揉太阳穴，注意到自己撑在身侧的手背几乎没过水面。 头脑不是特别清醒，应该是还没有脱离精神海的缘故。 汹涌的波涛不断打来，泼了她一身水。 似乎精神海里的水有着某种特别的意义，沾染上的时候总归是觉得困顿需要休息，这导致她感觉自己不能完全清醒——有点像精神不济上课时困意上头的感觉…… 集中精神，避开下一波打来的浪头，方以唯环顾四周，寻找记忆里的人影。 他们呢？ 没有，精神海面上没有一个人。 仔细看的话，并不平静的水面下，似乎有九个人影。 离水面最近的人也有一米多的距离，而在水深处的那个人影——方以唯发现自己完全不能辨认那个人是谁。 不管是身高还是身材细节，在不断涌动的水流影响下，这些细节一个都看不清。 但是，直觉的，她认为那是西尔维娅。 并不是从身量之类的地方看出来，而是觉得，如果海德拉真的陷入了梦境心魔的话，作为主体的那个人格，才该是经受考验的人——哪怕看上去再怎么正常，海德拉 其他八个人格都是附属于西尔维娅的附属人格，除非其中出现了能够取代西尔维娅的强大人格，否则西尔维娅的主体地位绝不会受到任何动摇。 精神海的情况这么差，是西尔维娅无法平静的心的影响吧……该怎么做才能把西尔维娅拉出来？ 皱眉避开又一个浪头，方以唯无意间往水下一瞥，发现似乎距离水面最近的那个人……在挣扎？ 是水波造成的光影错觉，还是……？ # 醒来…… 快醒来…… 必须……快点醒来！ 安德努力想清醒，他甚至在水下就睁开了眼睛，望着上方粼粼水面，可头脑依然混沌一片，只有强烈的第六感催促着他，让他快点清醒过来。 但是，属于梦境心魔的力量束缚着所有人的身躯，让他们无法脱离精神海底。 似梦非梦间的感觉非常不好，想清醒都无法做到，身体触及的尽皆绵软的水，就像是温暖的床铺一般，将他拉入更深的睡眠中。 无法……醒来…… 勉强挣扎着到了水下的身躯在距离水面还有一米多距离的时候终于失却了最后的力量，缓缓地往下沉。 然而就在那时，一只手突破阻拦，伸到水下，握住了失去了力气随着水波飘荡的手。 用力上拉。 身体破水而出的哗啦声在周围的狂风暴雨中显得并不显眼，安德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他们沉眠多日、几乎让他们痛心到担忧她要消失了的小妹妹正跪坐在水面上，脸 上身上都是被狂风卷到空中落下的水，短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脖子上，看起来是那么的狼狈。 至少安德是不敢想小弥的印随对象弥赛亚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刻。 只有那双明翠的眼眸，在这个阴风怒号昏沉不见光亮的天地间，显得那么的明亮。 仿佛看着就燃起了希望。 “小弥……”安德喃喃叫了一声，没有回应，他才想起来，小弥不能说话。 没想到，居然是小弥。 在被拉上来的时候，他想过这个时候能够保持清醒、将剩余的兄弟姐妹们拉出来的会是谁，想过修，想过西尔维娅，甚至想过奥塞尔，唯独没有想过小弥——就在不 久之前，小弥的波动还虚弱得就像是要消散了一样。 谁能想到，在他们陷入这样的危机中时，将他们从中救出来的，会是最为年幼而虚弱的小妹妹呢？ “小弥……”安德看起来似乎情况不太对，“你会不会觉得，哥哥们很没用？” 理应是他们来保护小弥才对。 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是小弥在努力救他们…… 他们，果然很没用啊。 没办法保护西尔维娅，也没办法……保护小弥。 曾经这个孩子差点消散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甚至，也不够成熟。 如果不是无意间遇到了弥赛亚，发现她的存在增强了小弥的稳定度，他们是不是直到小弥消散都不会知道，他们并不喜欢的弥赛亚的存在能够救小弥？ 因为幼稚的不喜欢弥赛亚而避开对方……差点害死了他们好不容易诞生的妹妹。 就算他们一辈子都不原谅这自己又有什么用？ 小弥不会回来了啊！ 而且……如果不是他们的话，西尔维娅的身体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不男不女、让那些实验员说起来都是满脸的恶心的样子…… 难以言语，安德的心沉了下去：这样的他们……这样的他们，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消失了，才是好事吧？ 安德没有注意到，他的身躯，正在往水下沉。 “啪！” 安德呆住，直到脸上传来清晰得无法错过的疼痛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刚刚……是被打了一巴掌？ “小……弥？” 有着和宿敌一模一样外貌的女孩还没收起手，眼里的气愤和焦虑没有丝毫掩饰。 相较于诞生于实验室里的其他人，她的力量显然有先天上的不足，哪怕异常气愤下打的这一巴掌，力道也不大，至少安德只是微微撇了撇头而已。 她拉着安德的袖子，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连啊啊的气流声都不曾出现。 无法说话，她只能拉着安德，让他看他手腕上刚刚消退下去的那一缕水流。 这是……？ 安德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哪怕自诞生以来——或者严格地说，自从知道是因为他们这些副人格的诞生才让西尔维娅变成那副不男不女的怪物模样之后，他的心里一直 都有难以抹去的愧疚和对自身存在的怀疑： 他们真的是有必要存在的吗——不止安德，在西尔维娅沉眠的时候，其他人都想过这个问题。 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到放弃的地步！ 尤其是在知道堤丰对于西尔维娅的控制盘算之后！ 但刚刚……他却清晰地出现了“放弃”这个念头。 略一思索，清醒过来的安德就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了：“原来，不仅仅是西尔维娅被困在梦境中，连我们也一并被纳入其内了吗？” 不然，他们一直好好地压制在心底、从不暴露的消沉念头，怎么会忽然冒出来呢？ 梦境心魔，针对的就是心灵漏洞：平时里微小的消沉念头，小小的自卑，不甘，愤恨……都会被放大到失衡的地步。 就像他刚刚那样。 方以唯欣慰地点点头，幸好清醒了之后智商上线了，不然她只能考虑再来一巴掌了。 ——反正疼的不是她。 安德伸手摸向小妹的脑袋，没想到，他们十人中，最坚强的反而是最小的妹妹。 总有种让他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颜面无光的感觉。 方以唯转头，避开了安德伸过来的手。 ——她亲哥的身手她是躲不过去，区区一个海德拉也想摸她的头？ 呵。 没办法说话，方以唯只能比划着让他想办法把还在水下的其他人拉上来，好在现在面对的是安德，如果是修或者米尔堤的话，方以唯觉得就算自己比划到天亮，都不 一定能让他们弄懂他的意思。 幸好第一个被她拉起来的安德。 基本上算是海德拉的智谋担当的精神体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个精神体的苏醒带动了有着相同本源的其他人，不同于之前或深或浅沉于水底无法上来的情况，此时，已经有几个人影开始上浮，比之前方以唯 所看到的更为接近水面。 把身体的一部分浸入水下的感觉一点都不好，那总让人想到昏昏欲睡却不敢真正睡去的春日午后。安德不能下水，他一下水就极有可能再次被梦境困住，所以最后还 是方以唯一个接一个地把人拖上来，安德只能在兄长们露出水面时帮忙。 伴随着清醒过来的精神体越来越多，那种好似心灵感应一般的呼唤让剩下的人也开始靠近水面，没有多久，连带方以唯之前从未见过的奥塞尔，除了西尔维娅之外的 海德拉全员，都出现在了水面上。 水面上唯一的女孩抹了把脸上的水，甩掉，抬头看天空。 虽然暴风雨还是没有停下来，但是比起她刚刚进入到精神海里的时候，要平静许多了。 果然，引发这场暴风雨的，就是海德拉面对梦境心魔时产生的动摇。 现在的问题只剩下…… “西尔维娅还没上来！” 修单膝点地，焦急地看着水底深处的那个人影。 即使是在其他人都清醒过来了的现在，属于西尔维娅的意识，依然深深沉沦于精神海深处。 没有丝毫上浮的迹象。 “怎么办，西尔维娅没有清醒……” 安德的眸色沉了沉。 就在他的脚踝被水吞没的同时，他的身体被人用力提拉起来：“安德！” 修愤怒地一把把这个不省心的弟弟拉起来：“你想干什么！” “显而易见，”安德没有丝毫动摇，抬手挥开修拎着他衣领的手，“下去，唤醒西尔维娅。” “别开玩笑了！你下去了只会陷进去！别说唤醒西尔维娅了，你连自我意识都无法保证！” “没有其他办法。”安德平静道，“只能这么做。” 要唤醒精神海深处的意识，只有同样沉入精神海深处才能做到。 说罢，他就要再次尝试进入水下，却不想他才刚刚挪动了一步，那个和他们面容大不一样、最小的女孩翻了个白眼，伸手推开他，一脚踩入精神海。 几乎是一眨眼，她就沉入了水底，快得安德伸出手，却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第 311 章 方以唯不得不承认，太阳王的话给了她很多提示。 否则这种时候，她不会这么贸贸然地下来——并不是第一次深入到精神海中，曾经刚刚出现在海德拉的精神海里的时候，她就被西尔维娅和安德带到精神海深处去休 息，那时候的感觉就像是沉沉睡去了一般，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意识就回到了自己的躯壳中。 故而，她猜测精神海的深处大概就是意识最容易飞散的地方，比如说古代神话中的灵魂出窍，那个“窍”，极有可能就在精神海深处。 而太阳王的话又给了她其他线索：如果她确实是因为身负祭司的天赋，从而出现在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绝望哭泣着向冥冥之中或许根本不存在的神明求救的海德拉 的精神中的话…… 那么，她进来时的渠道，必定也是在精神海深处。 安德他们若是在这种时候进入精神海深处，极有可能因为与精神海的高度同步而产生同化现象——既意识消散，这也是为什么刚刚修极力阻止安德下来，但换成她就 不一样了。 方以唯在这里所化身的被取名小弥的女孩并不是海德拉精神体的一部分，与此时所身处的这片精神海的同步性也绝对没有安德等人那么高，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她被 精神海通过“窍”驱逐出去，不管是什么情况，至少她本身的意识是不会有危险的。 能够安然无恙地呆在精神海的深处的，唯有其真正的主人。 比如，西尔维娅。 哪怕如今因为魂宠九头蛇映证其他八个人格、逆向影响身躯使之呈现趋向男性化发展，但追根究底，这依然是西尔维娅的身体。 属于西尔维娅的。 无可取代。 好想睡觉啊…… 越深入，越能清晰地感觉到从精神深处产生的疲倦，想要休息的念头，方以唯勉力支撑着不顺从这股困意闭眼，努力搜索西尔维娅的身影。 刚刚下来的是，是在这个方向上看到的…… 目测的误差不大，方以唯很快就看到了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孩。 找到了！ 方以唯很快靠近了闭着眼睛仿若人鱼公主一般飘荡在水中的西尔维娅，伸手就去抓她的手腕，想拉着她往上游，但是，就在她的手碰触到西尔维娅的皮肤时，面前的 景色倏然改变。 这里是？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方以唯诧异了一瞬，但是极佳的战斗本能和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让她的身形没有丝毫动摇。 脚下一空，身体随着自由落体而往下落，高度不高，她微微屈膝卸去多余冲力，稳稳落在地上，环顾四周。 她像是刚刚通过了某个开在离地一两米高处的空间传送点一样，从半空中出来，前一秒所看到的精神海底的幽蓝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锃亮的金属墙壁、玻 璃仪器和桌柜，还有各种她熟悉的不熟悉的实验仪器。 实验室？ 而且，有人。 实验室中央的地方是一个手术台，看着还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躺在上面，手脚都被金属扣紧紧扣在手术台上——方以唯认出来这个手术台的坚固程度堪比高级训练场地 板。 这似乎是要做什么手术的样子。 白大褂正拿着一支针筒刺入女孩纤细的胳膊，手指缓缓推动，针筒里的药水被推入女孩静脉里。 小女孩眼角的泪痕还没干，眼里的恐惧和痛苦清晰可见。 方以唯本以为这是因为被架上手术台的缘故，但这个时候，那女孩开口说话了，让她明白自己完全弄错了起因： “弗兰肯先生……”她抽泣着，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泪水，“救救希曼……救救希曼……” 看着最后一滴药水也被推入，被称作弗兰肯先生的男人直起身来，摸摸女孩的头，微笑道：“别怕，等你醒了以后，希曼就会好转的。” “真的吗？” “当然，不过这么一来，西尔维娅你可要吃点苦头啦！”弗兰肯耸了耸肩，“没有从外部增强精神体强度的方法，只能从内部着手，希曼的精神体太虚弱了，弱到哪怕明 天他消失、多头蛇新长出来的脑袋死去了也不奇怪……我们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就只有从内部弥补了。比如说……” 他点了点西尔维娅的眉心：“就像我们现在做的这样，把西尔维娅你的精神剥离下来，补充给希曼。” 西尔维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希曼就会没事了对吧？” 她还太小，理解不了其他，只知道，这样可以救希曼。 “嗯，当然！”弗兰肯笑得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得到肯定的答案的女孩放心地在麻醉的作用下闭上眼睛，原本静候在旁的助手上来协助，几个人围着手术台，让人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 只有些微泄露出来的魂力波动和魂技光芒，可以猜测，里面发生的绝不会是普通的手术。 刚刚的对话，已经告诉了方以唯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精神剥离，这就相当于把一个人身上的肉割下来。 年幼的西尔维娅不知道弗兰肯这句话背后有着多么恐怖的科研难度，也不知道精神剥离对一个精神体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更加不会知道，这极有可能导致她的本源 受损，乃至于最后意识消散！ 只要有一丁点儿的意外，西尔维娅这个人就将不复存在于世！ 哪怕成功了…… 方以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她没有试图去阻止他们，她知道阻止不了，这里是西尔维娅的梦境——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过去的记忆。 无法篡改的记忆，这是西尔维娅曾经经历过的事。 手术结束，原本围在手术台边的人三三两两地散开，露出手术台上的人。 方以唯走上前，丝毫不在意迎面而来的弗兰肯——她确信对方察觉不到她的存在：理所当然的事，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她可没有在现场。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弗兰肯目不斜视地走了过来，迎面穿过了方以唯的身体。 没有丝毫停顿，他边往大门外走，边对旁边的助手吩咐把人送回去。 方以唯没有再向前，而是低头看自己的手。 没有感觉……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 像双生世界，一个是光一个是影，光影世界在同一个地方，但是光世界里的人只能碰到光世界里的人，影世界的人只能碰触影世界的人，两个世界即使近在咫尺直到 完全重合，内里的人也无法互相干涉。 碰触不到的地方。 但是…… 握紧拳头，方以唯快步向前，一把抓住西尔维娅的手腕。 没有穿过去。 果然，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例外就是西尔维娅。 就像是无形的屏障破裂了一般，原本碰触不到的人可以碰到了，原本碰触不到的东西……也能碰到了。 海德拉对药物的抗药性似乎就是从这个时候展露出来的，弗兰肯原本计算着能让西尔维娅睡上三天的全身麻醉，在结束手术后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失效了。 西尔维娅艰难地睁开眼睛，即使身上没有一个伤口，但是精神却萎靡不振，这就是精神剥离的后遗症之一。 视线集中，她惊异地看到，自己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张陌……不，是熟悉的脸。 只是不同于往日里几乎没有多少表情的样子，此时，这张脸上所流露出来的，是难以掩盖的焦急和担忧。 在西尔维娅的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她的本能已经驱使她叫出了舌尖上的那个名字：“小……弥？” 几乎是在脱口而出的同时，西尔维娅意识到了不对：小弥……根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这个时候，连希曼都才刚刚诞生而已啊！ 封锁起来的梦境被做梦的人察觉到了异动，当人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这件事时，原本几乎完美的梦境轰然倒塌。 方以唯再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拉着西尔维娅的手腕，因为刚刚出神的缘故，两人不但没往上游，反而下落了些。 刚刚那些……是精神体接触导致西尔维娅的记忆流到我这来吗？ 难以有证据，但方以唯觉得，八成就是这个原因了。 不再多想其他，方以唯把心里丛生的疑惑压下，拉着依然没有苏醒过来的西尔维娅，往水面上游动。 就在方以唯带着西尔维娅露出水面的时候，她发现，一直未曾停歇下来的暴风雨，终于平息了。 “刚刚停下来不久。”不知道安德是怎么从她脸上看出这句话的问题的，戴着鸭舌帽的少年一边伸手把西尔维娅扶起来，帮助修把她放到新变出来的沙发上去，一边对 方以唯说，“应该是在你拉着西尔维娅往上游的时候。” 和她猜的差不多……方以唯点点头，她就猜应该是西尔维娅从梦境中出来的时候。 当牵动她情绪的梦境不见了，本来因为她的心绪起伏造成的精神海异象自然就消失了。 梦境被打破了就不会再出现，精神海总算是重新安稳下来。 方以唯松了口气，这样，等西尔维娅醒来之后，就没事了吧。 # 勉强从精神海里脱身，现实中，方以唯睁开眼，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少年面孔，实在是抵挡不住精力大量消耗引发的疲惫，她勉力睁开的眼睛重又闭上。 这一次，她的呼吸清浅悠长，显然是陷入了真正的睡眠。 在她睡着后不久，被冠以海德拉之名的少年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周围陌生的景色。 这里……是哪里啊…… 视线往旁移了几分，和诞生不久的妹妹一模一样的脸印入眼中。 “小弥……” 他的声音几乎含在嗓子眼里，恐怕只有自己能听到自己说了什么。 不对，应该是……弥赛亚…… 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迟钝的神经无法形成有效的思路，他很快放弃了继续思考。 翻了个身，自然地伸手将身边的女孩抱入怀里，少年重新闭上眼睛，身心放松，进入梦乡。 都是女孩子，一起睡没关系的吧…… 最后的念头刚刚浮现半分，便被一起拖入梦乡。 第 312 章 当心中有所思虑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精神海中的诸位，连同一向因为身体虚弱常年睡成猪的奥塞尔一起探查完了精神海的每一个角落，确定那种奇异的曾经困住他们的力量已经消散无踪了，这才放松下 来。 “总算可以休息了……”兰西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水面上，一动不动，透着浓郁的“我已经是一条废蛇了”的气息。 他旁边的伊恩也好不到哪里去，从来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嘲讽吐槽他人的少年勉力让自己的半个身体趴在椅背上不往下掉：“没办法啊……如果不探查完确定安全 的话，谁能安心进去休息……” 没有精神海的保护和滋养作用，用不了几天，估计人人都跟奥塞尔一个德行了。 “为什么要拿我做例子……我很无辜的啊！”整个大字型摊地上的少年连掀一掀眼皮看自家兄弟一眼的功夫都懒得废，“呃，好累……感觉把一整年份的运动量都做完了 ，接下来我要去睡觉了，除非我们要挂了不然不要叫我起床……” 最后的尾音还没消散，他的人已经完全沉入了精神海中。 其他几人看着奥塞尔进入之后引起的水涟漪，半晌没人说话。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趴久了总算是恢复了点力气，伊恩从椅子上撑起身体，“奥塞尔真的是因为身体虚弱才会一直在精神海里的吗？为什么我觉得，他好像单纯只 是想睡觉……？” 而且，在有了被精神海困住无法出来的经历之后，哪怕是心最大的米尔堤也对回精神海底休息这件事抱有些许排斥，生怕再次被困住，宁可摊沙发上打盹也不进精神 海下，怎么奥塞尔就这么干脆地回去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伊恩打了个呵欠，感觉自己也有点撑不住了：彻查整个精神海是个力气货，哪怕安德修和米尔堤他们分担走了大部分工作，只余下较少的部分给他们 这些较为虚弱的精神体，对他们来说，这工作量依然很大。 “我也去睡觉了。”正要下沉的伊恩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伸手一拽，坐在旁边的安德没有防备，被放在一旁的沙发上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的女孩子就被他抱着沉了下去 。 “反正确定安全了，小弥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晚安。” 等到这个也沉了下去之后，修才轻轻地啧了一声：“说奥塞尔缺心眼……也不看看自己？” 亚历克斯轻笑了一声，望了望上方：“天快亮了，今天谁出去？” 修看看还注视着小弥落下去的地方尚未散去的水涟漪的安德，松了松筋骨：“我去吧。” 曾经，在伊泽尔还在的年代里，伊泽尔墓葬群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并不是因为其是历代伊泽尔的王的殉葬地的原因，而是…… 所有成功进入八头蛇境界的伊泽尔，都需要前往伊泽尔墓葬群进行历练，而若是他们能够活着出来，九头蛇海德拉的境界……就在不远的前方了。 没有更多的关于伊泽尔墓葬群的资料，哪怕堤丰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也没有寻找到比这更多的关于伊泽尔墓葬群的资料情报，所以，里面到底会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 但是，既然是历练，总归是很危险的吧……比如他们之前毫无防备地就被困入了梦境。 修这么想着，他毕竟是所有人中最强的人格，遇到这种需要历练的场所，总归是应该由他来打头阵。 而且……他看了一眼默然不语的安德。 有安德压阵，万一他敌不过了，处于旁观者清视角的安德能够更好地看出来自己被针对的地方，从而找到胜利的方法。 亚历克斯没有反对，只是略微有些担心地看向另一个女孩：“西尔维娅还没醒，不要紧吗？” “没关系，她已经醒过了。”回答他的是安德，“我感觉得到，她很早就醒了一次，只是太累了，睡着了。” 西尔维娅是主体，所以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不一定会在这里，更有可能是直接在外部清醒。 也就是直接掌管身体。 虽然没有米尔堤那么敏锐地觉察其他精神体波动的能力，安德却也能够感觉到精神体的波动强弱，只是比较微弱。 但清醒和昏迷之间不同波动的巨大鸿沟，是哪怕觉察能力弱如安德这般，也是能够清楚感应到的。 亚历克斯嗯了一声，海德拉的九个精神体各有各不同的擅长点，比如米尔堤和安德的那种觉察波动的能力他就没有，同样的，米尔堤也没有他这样极擅体察微表情的 能力。 鸭舌帽投下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安德的表情，只有他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告诉亚历克斯，安德远不如他现在表现的这么平静。 安德是最早被小弥拉起来的，如果没有小弥的话，恐怕这次我们谁都逃不过……沦落到要最小的妹妹来救援自己，安德心里大概很不好受吧…… 即使并不明显，但是安德他，一向都是以大家的保护者自居的。 可这次…… 亚历克斯抿了抿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导弟弟。 正思考着，一阵奇异的波动吸引了亚历克斯的注意力。 “……修？”亚历克斯讶异地看向明明已经出去了却又忽然又回来了的人。 被叫名字的人没有回复他，而是强制冷静地一把抓住安德，语气坚定到无以复加：“安德，你出去主持身体！” 不等陷入哲学思考中的安德给出什么反应，修已经把人丢了出去。 亚历克斯分外迷茫，这是怎么了？ 然而亚历克斯没有开口的机会，因为不到三秒的时间，安德重新回到了精神海里。 默默地看了一眼心虚到眼睛四处乱飘的兄长，安德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拍了拍因为不愿回去精神海底而在沙发上打盹的米尔堤：“米尔堤。” “zzz……”困顿的人没有回复。 “去外面睡。”哪怕没有回应，安德依然按照自己的步调把话说完，然后就把米尔堤丢了出去。 这还没完，米尔堤一离开精神海范围，安德立刻着手加固精神海屏障——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技巧，将整个精神海加固保护起来，避免外界干涉，一般用于海德拉应 对精神系魂技的时候。 但是它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这么一加固，原本处于主持身体状态的精神体就无法自如地回到精神海中。 修恍然大悟，朝安德竖起了大拇指。 亚历克斯：……虽然都看在眼里，但是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谁给我解释下？？ ＃ 米尔堤被强制丢出精神海的时候，稍稍清醒了点，至少知道自己是被安德丢出来的，只是尚未清醒的大脑还没体察到其中的诡异之处。 软的……床铺？ 身下传来的触觉让他迷糊地意识到自己正侧躺在某张床上，怀里还抱着一个温热的大抱枕——这应该是西尔维娅干的。 反正海德拉的其他八个人谁都不会承认自己睡觉喜欢抱个大抱枕。 不过这个抱枕好像塞的不是棉花……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米尔堤的视线聚焦，呆滞。 近在咫尺的面容秀美绝伦，细致得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瑕疵，又密又长的眼睫毛垂下，遮盖了那双明翠的眼眸，清晨温煦的阳光落在脸颊上，让边缘呈现出好似玉一般 的通透感。 所有的瞌睡虫都在瞬间被这张脸给吓出了大气层。 弥弥弥弥弥弥弥弥赛亚！ 为什么弥赛亚会在这……不对！ 为什么弥赛亚会睡在我床上还在我怀里！ 不不不不管怎么说先跑了再说其他找个替罪的丢出来！ 米尔堤当机立断跑回精神海——没成功。 能够防御精神系魂技的加护不是说说的。 安德你给我等着！ 退路被封，米尔堤在心里破口大骂，现实里，却是僵硬得身体都不敢动弹分毫。 一觉醒来发现宿敌睡怀里，鬼知道他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我穿越了吗穿到一个平行世界了这个世界的我把弥赛亚绑上床了这到底是这个世界的弥赛亚太弱还是我太强不管怎么想都觉得难以想象啊！ 大脑乱哄哄的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米尔堤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这才有了空隙观察周围环境。 似乎，是个旅店。 从目之所及的摆设中察觉这个事实，米尔堤心中的疑惑更深：之前，他们明明是在伊泽尔墓葬群里才对。 这是假象？幻术？精神系魂技？ 可是，在加护了精神海之后的现在，他不应该会被任何一个精神系魂技干扰才对啊！ 也就是说……这是真实的。 ……谁的资料里也没说伊泽尔墓葬群里居然还有个旅店啊！ 不，说不定会有啊，毕竟是当历练用的场所，但是为什么弥赛亚会和我一张……住口不要想了！ 努力把思路岔开却没有成功的米尔堤恨不得给自己一拳晕过去好逃避现实。 忽然感觉脚边有什么异动，米尔堤疑惑地朝下看去，正看到一株动作轻巧地松开缠着弥赛亚小腿的藤蔓，悄无声息地顺着原路退回到窗外，消失。 没有魂兽魂宠的气息……那是什么东西？ 第 313 章 米尔堤的思绪还没从那忽然溜走的藤蔓上挪开，就感觉到一丝呼吸的变化。 来自于怀里的人。 弥赛亚要醒了。 快于这个念头的是身体的动作：几乎是在察觉到弥赛亚呼吸的变化、意识到她要醒的时候，米尔堤全身肌肉在瞬间紧绷，骤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手掌在床铺上借力 ，猛地朝后退去！ 一声巨响。 ——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后就是墙壁窗台的米尔堤直接撞穿了墙壁，本就只是普通建筑材料的墙壁没有丝毫意外地被破开，但是米尔堤却没能够跑远。 有什么东西，兜住了他。 “这是……什么？”米尔堤诧异地看到，兜住自己的居然是类似于爬山虎一样的藤蔓。 在他刚刚那近乎全力的瞬间爆发速度下，竟然都没有破开这蔓网……这难道是六星魂兽伪装出来的爬山虎吗！？ 在旅店楼下，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奉戈兄弟也正不自觉说出和米尔堤一样的话来。 天道酬勤，哪怕是有再高的天赋，不愿意为之努力的人也无法在顶点站立太久，这是奉戈家兄弟的共同认知，所以哪怕昨天才刚刚经历了太多事导致休息不好，今天 天蒙蒙亮，两人的生物钟依然准时唤醒了他们，起床出门早锻炼。 因为出去的早，当时天光暗淡，心细如奉戈湘南也没有注意到旅店外景的变化，此时和堂弟奉戈极早锻炼回来，借着已经完全跃出地平线的明媚阳光，两人才看到旅 店发生的变化，顿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奉戈湘南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记得……昨天我们入住的时候，没有这么茂盛的爬山虎的吧？” ——旅店外墙上，昨日看着才只爬到了二楼的爬山虎，现在已经将整个旅店——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洋楼——完全包裹起来，除了几间夜间敞开了玻璃窗没有关闭的 窗户口没有爬山虎外，那些夜晚时刻紧闭窗户入睡的房间窗户玻璃，也都被爬山虎茂盛的叶子遮盖。 藤蔓完全覆盖外墙，让人根本无法看到原本旅店外墙的装饰。 不仅仅是爬山虎，还有旅店外院落里的景观，昨日看的时候虽然也给人以郁郁葱葱的感觉，但一夜之间，疯长的植物几乎把院落变作了原始森林！ 简直就像是有人往院落的土壤里浇了一吨林家秘制的植物生长液一样！ 不，就算是真浇了那玩意，花上三个月都不一定能长成这模样…… 奉戈湘南的冷汗下来了：“总不会是，林家……吧？” 一夜之间覆盖整个建筑的爬山虎，疯长的植物，东域……这几个关键词联系在一起，只能让他想到东域真正的统治者——和他们奉戈家同属八家，势力和实力却全部 都要远超他们、乃至八家中绝大部分，东域的地下皇族。 林家。 奉戈极皱了皱眉头：“林家对东域的掌控力确实很强，但是不至于我们刚来还没登记信息就被盯上了……而且，对付我们，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 言下之意就是这事应该和林家无关。 话虽如此，奉戈极的眼里也带上了担忧：就算本来和林家无关，这样极具指向性的异象很快就会传开，尤其是这里还是东域，估计用不了半天就会有林家的人过来查 看…… 他们真不想和林家的人碰面。 白虎主金，苍龙主木，这两家本就因为属性相克历来关系不好：五行金克木，就属性上来说，白虎奉戈家是要克制林家的，本来照这种属性来说，两家关系应当是白 虎家压制苍龙家，但是事实上，却正好相反。 林家统治了整个东域混得风生水起，把当地议会压制得喘不过气来只能乖乖当个吉祥物，奉戈家却没这个地位——如果八家之间也有排位的话，林家毫无疑问是立于 金字塔的顶端，能和它比肩的也只有北域顾家了。 而奉戈家八成是倒数的。 除此之外，理念不同也是一大分歧点： 奉戈家信奉武力至上，历代家主大多数抱持“没有什么不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打一架”的人生信条行事，少数分子则认为“能用拳头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不能用拳头解决的那就揍到解决为止”，大约只有少数中的少数才会秉持先礼后兵——似乎还是和打架有关——的礼节。 林家则正好相反，这个家族极少炫耀自己的武力，外界提起东域林家来，最多的一个印象就是“这家名下的植物研究所贼厉害”！ 整个联盟大陆面积虽然大，但是绝大多数都是暂时无法利用的原始森林，这就导致能够耕种粮食的耕地面积其实并不大，哪怕是联盟人口并没有多到让人口学家心惊 的地步，但算起人均耕地面积来，联盟议会就有种火烧眉毛的错觉。 如果按照人均耕地面积来算，联盟至少会有70%的人口陷入饥荒之苦，但事实上，如今联盟还挣扎于温饱线上的饥荒人口所占比例，仅仅只有10%。 造成这两个巨大差异的数字的直接原因只有一个，林家。 在耕地面积暂时无法扩大的前提下，林家所改良的各种经济作物、高产农作物就成了最为重要的粮食产量基础。 家族魂宠苍龙本就是木系至尊，林家最为擅长的不是以木系与人争斗，而是利用自家圣魂灵庇佑而得的对植物天赋深入研究植物密码，改良改造各种植物： 如今联盟70%以上的粮食来自于东域各大粮区，90%以上的农作物种苗来自于林家名下粮区种苗地，其他经济作物的数据更是惊人，可以说，林家几乎是掌握了整个 联盟的农业命脉。 民，以食为天。 林家就像是一株植物，地面上的部分看着平平无奇，似乎只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树而已，但是没有人知道，它位于土壤之下、旁人看不到的根系已经生长蔓延到了什么 地步。 “我一点都不想和林家的人打交道。”奉戈湘南啧了一声，“一个个弱鸡得一塌糊涂……放我们家活不过三天！” “……别说的我们家好像是龙潭虎穴一样。”奉戈极无言以对，再次抬头，这一眼让他发现了新的东西，“南哥，那里的墙破了，有个人。” 奉戈湘南跟着抬起头，在看清楚堂弟所指的方向时，瞬间眯起了眼睛：“那个方位……” 是以唯住的房间！ 难道是敌袭？！ 因为之前车站里的事，奉戈湘南的思路立刻奔着敌人入侵的方向跑去，当即借着院落中那些长得过分高大了的植物，几下借力，跃上同层阳台。 靠近了之后，奉戈湘南才看清楚那藤蔓里的人：“……呃，米尔堤？你醒啦？” 他看看茂盛枝蔓间隐约露出来的被破坏的墙壁，挠挠头：“你这是……耍流氓被以唯打出来了？” “谁耍流氓了！”米尔堤不假思索反驳，真要说耍流氓也是弥赛亚对他耍流氓才对！ ‘我记得米尔堤你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你抱着弥赛亚，而不是人家弥赛亚抱着你吧？’亚历克斯的声音在脑海里幽幽响起，‘怎么看都是你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米尔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特喵还敢说话！’ 把他丢出来受罪自己在里面看戏的家伙居然还有脸说他！ ‘还有，到底是谁毁谁清白！昨晚我们可是全晕着！就算弥赛亚对我们的身体做什么也没人知道好吗！’ ……似乎很有道理。 精神海里醒着的几位顿时陷入了沉思：之前还真没想到这问题……那啥，他们的清白还在吗？ 把海德拉的心音听了个清楚明白的方以唯：…… 有股控制不住的洪荒之力涌上来想要杀子怎么办？ 谁都没有注意到，被方以唯放在床头的黄金令牌好似活物一样僵硬了瞬间，在被察觉到之前恢复原样。 # 鸡飞狗跳之后，总算是平静下来了。 旅店里的人包括住客都跑到外面去好奇打量那一夜之间大变样的院落，人群三三两两站一起，对着眼前的景色啧啧称奇，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毫不自知地坐在旅店半开 放式餐厅里，给自己点了一份桃花碎莓蒸糕和一杯鲜榨果汁，看着其他几人点的各种肉包汤包小笼包、蒸饺煎饺面食无言以对：“……点这么多，吃的完吗？” 浪费粮食糊你们一脸啊！ 而且…… 餐厅出菜很快，不过一会儿就把东西都上齐了，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她抽了抽嘴角：“全是肉啊！” 放眼望去除了她点的桃花碎莓蒸糕之外，根本看不到一点儿蔬菜的存在。 这只是早餐而已啊！ “男人当然就该吃肉！”奉戈湘南理直气壮。 ……根本没听说过这种歪理谢谢！ “严格来说，蒸糕也不算蔬菜吧？”奉戈极话很少，但是一针见血——这让米尔堤莫名地想到了伊恩。 方以唯噎了噎，转移话题：“吃完去登记身份吗？” 如果是的话，她得想个法子糊弄过去…… “不去/干嘛去/没兴趣！” 话落，众人愣了愣，互相看看，没有想到一桌子人竟然没有一个愿意去登记身份的。 “看来……”奉戈湘南若有所思，“大家都有自己的秘密啊。” 他们这个小团队真是够复杂的。 “……装深沉之前先把你嘴里叼着的肉包子放下！” 第 314 章 一行人没一个投赞成票，于是结束早餐之后去登记的活动自然而然就取消了。 旅店的异象是明摆着的，这家旅店也不是开在什么荒山野岭里，在奉戈湘南一行人对着极具东域当地特色的早点大快朵颐的时候，这家旅店的异象已经在街上传开了 ——毕竟，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这里的异常。 等到用完早餐，方以唯重新戴上面纱蒙面，一行人从茶楼里出来的时候，旅店外已经围了好多人，眼尖的奉戈湘南甚至看到了好几个身上衣服绣有林家家徽的人站在 最靠近院落景致的地方，互相交头接耳说着什么，时不时对着院落里的异景比划。 方以唯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脚步，把自己藏在了几个大男孩身后。 “果然，林家的人来了。”奉戈极微微皱眉，他刚去旅店那办理了退房手续，旅店的人也被这异象震惊了，很是爽快地退还了押金——本来嘛，理应等他们去当地登记 了身份、证明不是黑户之后才能够退房退钱，但在如今这异象之下，旅店的人放宽了要求，并没有看他们的登记资料便放行了。 在崇拜着苍龙、以木系为尊的东域，出现这样与那位圣魂灵有着密切联系（毕竟都是植物……）的异象，对东域人来说，这不亚于神迹现世。 而承载了这份神迹的旅店，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它的客流量恐怕会大到让旅店老板笑到梦醒的地步…… 相较于即将到来的金钱潮，这几个昨日才入住的房客的押金不过是毛毛雨，也就懒得补全手续了，直接退了了事——老板娘满心满怀都是外面的奇景，办理退房手续 不要太利索。 离开了人流越发密集的旅店，一行人走在大街上，看着和西域约里兰卡完全不同的风俗环境，一时之间，倒是有了种错位感。 “贺越，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方以唯问，“还是去北域吗？” 贺越除了是一名炼魂师之外，还是一位制药师。在联盟，制药师就是一种从植物、动物种提取出各种有效成分制成药物的人，而所有联盟人都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只 要是和植物有关的领域，那就是林家的天下。 换个角度来说，林家所在的东域，可以说是药师的天堂。 而且，东域不是堤丰能够随意下手的地方，往好处想的话，在这里也算是安全了。 贺越沉默思考了一会，才轻轻摇头：“我还是决定去北域。除非堤丰放弃，不然，在东域和在约里兰卡没有区别。” “在北域也一样。你就准备在北域东躲西藏像老鼠一样呆一辈子吧！”米尔堤轻哼了一声，“堤丰里的那群疯子，除非把他们全灭了，否则他们永远都不会放弃你手上的 那些东西！” 连嫡系尽死无一生还、只有血缘远得没边的旁系遗留下来的伊泽尔，在明知道只有嫡系才有觉醒成为海德拉的可能、关于海德拉的存世资料都少得可怜的前提下，依 然为之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逆天而行，人工创造出海德拉来……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北域被顾家把持而放弃掉那难得的和海德拉有关的资料！ 贺越张了张口，他和堤丰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根本及不上眼前这个似乎和堤丰有着深仇大恨的少年，关于堤丰的了解也没有多少，如果米尔堤说的是真的话…… “但是，这么躲藏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躲一辈子吧……别鄙视贺越，你也一样，米尔堤，就现状来看，你和贺越是一个样。”方以唯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就往米尔堤心 上插了一刀。 米尔堤噎住，愣是没想出来反驳的话。 “要去端了堤丰老巢吗？”奉戈湘南的眼睛登时亮了，整个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想要搞事的模样，“听说伊泽尔的高手非常多，而且都不喜欢在外走动，平时很难遇到……” “别闹，好歹也是九曜之一下属的实验室组织啊……虽然大概只是挂了个名头。”方以唯头痛地扭头，“就算如此，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扳倒的存在啊！” 贺越：……意思是，不随随便便就能扳倒了？ 总觉得，方小姐话语里透露出来想要搞事的意味，比奉戈家大哥来得更浓重啊…… 出于人道主义，他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太仓区位于东域的西北部，由于地理环境因素，十一月里依然舒适得像是春秋季，比早早进入冬季的约里兰卡暖和多了，更不要说北域了……这就意味着，原本按照约 里兰卡以及北域天气购置衣物的一行人，得先去服装店买些适合这个季节的衣服才行。 大约是昨天的事大量消耗了西尔维娅的精力，哪怕是关键词成组“和弥赛亚一起逛街买衣服”出现，也没有让西尔维娅清醒过来，米尔堤一边担忧西尔维娅的情况，一 边庆幸不用在自家宿敌面前丢脸，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在没有购物狂魔出现的情况下，这一行人的购物速度非常快，换了身适合当地的衣服之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决定该如何前往北域了。 原本方以唯和贺越所打算的是一路北上，到银翼堡治下的自由港，乘坐游轮穿越英提尔墨海，抵达北域。但是如今他们已经到了东域，相较于海路，就安全性和便捷 性而言，走陆路更方便。 北域大陆和联盟大陆唯一接壤的部分，就在东域。 但问题是，如果走这条路的话，路上，必定是需要经过伊泽尔的势力范围的。 如果走原先定下的路线的话，除非是绕远路，否则依然是避不开伊泽尔。 对着联盟地图点了点，奉戈湘南最后放弃了似的把笔一丢：“尴尬的始发点……” 方以唯托腮看了会，目光落在另一个点：“博特伦双……” 东域境内有两所九曜级别的高校，一是云麓书院，这家所在地理环境靠近北方，周边招生范围和伊泽尔、稷下学宫高度重合，导致每年招生季三校常年大打出手争夺生源，而基本上回回都以云麓书院笑到最后为结局；另一所，则是博特伦双，位于东域境内偏南方，招生范围内还有位于南域的遮那坨阁和烂陀寺这两所学校，有鉴于后 两家的招生办年年自出昏招，每年招生季，依然以博特伦双为最后取胜者——这么一看，东域果然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地方…… 虽然它的圣魂灵处于食物链底端。 “嗯？以唯你要去博特伦双吗？”奉戈湘南问，在征得了本人同意之后，他们都顺畅地把称呼改成了直呼其名——叫全名感觉不礼貌，加敬称又觉得太疏离，在方以唯 自己无所谓的前提下，最后变成了所有人都直接叫她的名字。 “嗯，有点东西要去拿。”方以唯点点头，想起自己的虚空行囊里那张推荐卡。 顺便可以参加个入学考试测验。 “那稍微绕点路去博特伦双吧，反正坐地下列车的话也就半天功夫。”贺越说道，奉戈兄弟是出门游历，到哪里都可以，反正博特伦双作为九曜中的一员，里面的高手 不会少，贺越相信，那两兄弟这会儿估计已经在思考到时候怎么去踢馆了…… 唯一的问题是…… 他看向米尔堤，后者干脆地点头，同意了这个安排。 这倒是让贺越惊讶了，米尔堤有什么理由一同去？ 还是真的闲得发慌？ “那就现在动身吧。”方以唯站了起来，她总觉得再不走，说不准就有被堵这的可能了。 # 荆河楚打了个呵欠，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原定好去伊泽尔、云麓书院还有博特伦双交流的人选会忽然变成他。 还特意趁着他换乘的时候把他截下来，一路送到东域——就这么怕他逃跑吗？ 就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战五渣，能跑几米远？ “给我接通辛虞。”盯着地下列车的天花板发了一阵呆，荆河楚直到身上多了只黑白色大毛团子、差点被压到窒息的时候，才想起来联系人。 通讯很快接通。 好友和往日没有什么差别的脸出现在了可视视频上。 “原定的交流人选不是你吗？”荆河楚自问平时虽然总是在打瞌睡，但是这种事他没有听错的可能的。 “抱歉啊，阿楚。”视频里的人满脸歉意，“我这课题临时有了突破性的发现，不想浪费时间，所以就推掉了。” 荆河楚：“……所以就能浪费我的时间了？” “你在哪睡不是睡？去东域说不定还能睡得更舒服点呢。而且你去约里兰卡的最大理由不就是弥赛亚吗？前几天收到的消息，她离开约里兰卡了，目前行踪不明，不过 有可靠消息，她的目的地是北域。等你忙完了直接回来就好了，到了北域还怕她溜走吗？” 已经离开约里兰卡了？也是，比赛都结束好几天了，按照他之前的推测，这场比赛秀应该是为了吸引注意力，给某个暗处的人或者事物做掩护，既然目的达到了，她 自然不会久留…… 想到这里，郁闷的心情总算好了点，荆河楚也有了心思关心其他：“你的课题有新进展了？我记得你之前在研究的是……” 他思索了一会：“近三百年间北域灭族异瞳者的问题吧？” 第 315 章 “嗯，是的。”联络器弹出的屏幕上，容色疏丽让人想起北域冰雪天地的青年点点头，赤红色的瞳孔清澈见底，明明是和荆河楚差不多年纪的人，表情却兴奋得像个少年—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阿楚你知道的吧，前阵子第七军团长方宋霆调动来北域了！我在宴会上远远地看了一眼，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荆河楚往自己嘴里塞了快椿饼，视线全集中在面前的下午茶套餐点心上，没有分出丝毫的视线给自己的好友：“他是异瞳？” ——即使如此，他也依然准确地猜中了好友兴奋的点。 “没错！” “但是那又怎么样？方宋霆又不是北域人。只单单说异瞳者的话，以虹膜异色症的遗传几率来说，全联盟每年都会出生好几百个患有这种病症的婴儿，但除了北域之外 ，没听说哪里的虹膜异色症患者毁灭自己家族。” 被自己好友浇了一头冷水，辛虞看起来却并不气馁：“如果说，其他地方也有，但是因为天灾人祸之类的事，被当做意外甚至根本没发现这些惨案呢？” 荆河楚往嘴里塞椿饼的动作停了停。 他的视线放空了一瞬——熟悉他的辛虞知道这是荆河楚的大脑在高速运转——不到一秒，荆河楚吐出一个词：“……南域叛乱。” “对！我查了方宋霆的资料，发现他当年是和季北辰一道从南域到了中央区，南域当时正值叛乱，若是那时候有什么不打眼的魂灵家族被灭族，以当时的混乱情况，恐怕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甚至，极有可能把这类事直接冠在叛军头上！”辛虞越说越兴奋，“所以，我准备去一趟南域，说不定还能找到相关证据！哪怕找不到关于方家的 资料，假设我的猜想正确的话，那么，南域一定存在其他因异瞳者灭族的家族！我不信那里什么资料都没有！” 荆河楚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手上的椿饼：“阿虞，虽然官方说辞上南域已经被联盟成功收复，但是你应该知道，那地方联盟议会……” “这是难得的线索！我必须把握！”辛虞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 “……好吧，那换个话题。”知道好友的固执程度，荆河楚没有和他杠上，而是就事论事道，“你知道方宋霆当年和季北辰一起从南域到中心区的时候，还带着他的妹妹 吗？” 屏幕上瞬间呆滞的脸很好地娱乐了荆河楚。 所谓灭族者，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身上装着什么关于血亲的监控雷达，至少就北域这三百年历史上有记载的异瞳灭族者而言，他们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家族血亲，哪怕是出自代代繁衍开枝散叶导致人数异常庞大的大家族的异瞳者，依然精准地掐灭了家族所有的血脉——包括那些被家族中的长着好好保护着、根本没几个人知道的、放在家 族外养着的私生子女。 没有一个幸存者。 但是，方宋霆却带着他的妹妹，这不符合灭族者的情况。 辛虞顿时皱起了眉头：“方宋霆有妹妹？” 如果不是荆河楚告诉他，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那个人，身处于那么耀眼的地方，竟然还能将自己有一个妹妹的事掩藏得如此成功…… “确定是亲生的？”辛虞不死心地问，方宋霆在南域的背景基本上已经丢失在战乱里了，如果那个所谓的妹妹不过是他在路上随手捡来的小孩子，用来掩盖自己身份的 话…… “就算不是同父同母，至少也有很近的血缘关系。”荆河楚肯定地说，稷下学宫的情报网在有明确目的和既定事实的时候还是值得信任的，他一早就通过自己的权限拿 到了方以唯的照片看过了。 不然也不会这么贸贸然跑出来找人。 但是，辛虞在稷下学宫只是一个普通的社会学教授，荆河楚能够接触到的情报资源，他却不可能碰触到。 “我对比过两个人的长相，虽然乍一眼看过去方宋霆和他妹妹看起来并不相像，但是如果仔细比对面部轮廓、五官、身体细节处，排除掉男女性别不同引发激素变化产 生的差异，可以发现两人之间的重合相似点多得足以用遗传公式判定血缘。”荆河楚认真道，“方宋霆和他的那个妹妹至少有八成可能是同父同母所生。” 荆河楚说是八成，还留着两成余地，可听在熟悉好友的辛虞耳中，却和宣布十成十的把握没什么区别。 他的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失落：如果确实是同父同母的兄妹关系……不，甚至只要确定方宋霆的那个妹妹和他的确有血缘关系——甭管是距离多远哪怕是出了五服都 行，他新提出的论点就无法成立。 “所以你的推脱理由无效，回来给我开会！”他还要去想办法把弥赛亚拐……啊呸，是去招生，让弥赛亚来稷下学宫上学呢！ “……”说了这么多原来你还是不乐意去做交流啊！ 辛虞冷汗，他就说今天阿楚怎么这么好心陪他分析了那么多…… 毕竟平时是抬个眼皮都嫌累，回家直接滚他家滚滚身上睡死过去的人…… # 确定了下一站的路线，一行人却没有去车站买票坐地下列车前往博特伦双，究其原因么…… “我们现在可是在躲伊泽尔啊！当然是万事小心，坐地下列车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米尔堤振振有词道。 奉戈极抬了抬眼皮：“确定不是为了补偿旅店老板那面被你撞破的墙所以没钱了？” “当然不是！就那么点赔款而已！”米尔堤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他们这种实力的御魂师，想要赚钱分分钟就能赚一大把好吗？ 进出几次丛林就有钱了。 “……”这说得好像嫌自己撞得不够狠似的。 “我是无所谓，听说北域顾家锻炼家族子弟就是要求他们出行在外不得借用交通工具，必须自己穿越丛林，听起来是很不错的训练方法呢！”奉戈湘南双手交叠脑后， 随口道。 只是他声音里的跃跃欲试让贺越没法把这当成他随口说起的一件事：“……不好意思，请稍微考虑一下作为炼魂师的我的实力。” 奉戈湘南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者，丧气地把手放下。 他不认为自己能够在没有任何外部条件帮助（比如科研考察船）下保护这么一个柔弱的炼魂师安全无恙地通过丛林。 挂在奉戈极手臂上的小白猫发出好似嘲弄似的喵叫声。 “其实走丛林也是可以的……不过这么一来就赶不上博特伦双在12月里举办的那场入学考试了。”方以唯说道，只是声音里略微有一丝勉强。 她没忘记这里是东域。 东域是林家的大本营。 这意味着什么呢？ 对方以唯来说，这就意味着……她别想在东域境内找到任何一家不是由苍木庇佑的地下列车。 在其他地方还有八家中的其他七家名下的交通工具可供选择，到了好似林家自己地盘一样的东域……呵呵，连代表联盟的议会都只能当个吉祥物，八家还想把自己的势 力渗透进来？ 痴人说梦！ “堤丰那不用担心，按照联盟目前普及的交通工具，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从西域约里兰卡抵达东域太仓区，所以堤丰的搜索范围肯定还没到东域境 内，我们只要乔装打扮一下就可以了。”方以唯的声音很淡定。 这提议没有多少值得反驳的地方，加上在场各人几乎都有做伪装的必要理由，很快他们就全票通过了改头换面易容的提议。 只不过，当新的身份设定完成之后，问题就出现了…… “这什么鬼身份！” 米尔堤看清楚那张纸上写明的五人各自将要扮演的角色之后，不出意外地……掀桌了。 就是没掀起来——奉戈兄弟相当有先见之明地按住了桌子。 这么大反应……贺越心中不禁惴惴不安，拿过纸，先看自己的新身份：没落的贵族家主的家庭医生。 和他制药师的身份重合度很高——作为制药师，他本身就要精通药理和医理，临时客串一下家庭医生没问题，更何况前提限定了是没落贵族，那么，这样的贵族家庭 请到的医生水平不够好也是理所当然。 看外貌描述，大概二三十岁的年轻医生，易容方面有方以唯之前给他做的塔克斯的易容，贺越并不担心到时候自己没法看起来像二三十岁。 看完自己的没问题，贺越便看向其他：这总合是一个一家人外带仆从的设定，没落了的贵族之家唯一的女儿获得了博特伦双发出的推荐信，这荣誉让他们举家欢腾。独生爱女从未远离过自己的看护，加上本身在当地也已经没落很久了。于是作为父亲的家主决定趁着这个机会，举家迁徙到博特伦双——只要女儿考上，那么这就不是问 题。 于是，最后一起上路的就是身为家主的父亲，考上博特伦双的小姐，负责一家人身体情况的家庭医生，负责照看小姐的两只爱宠（白糖：o(*////▽////*)q；小花： ？？？）的仆从a，负责路途上其他琐事的仆从b。 总体而言人设没有问题，问题在于…… 那位考上博特伦双的小姐人设旁边写着的名字，是米尔堤。 第 316 章 “是不是……写错了？” 算是唯一还存在着良心这种东西的奉戈极，有些犹豫地问。 “没有写错啊！”方以唯点着纸上的名字，“堤丰的人重点搜寻的是米尔堤，那我们当然是要给他做个‘让人想不到这个人是米尔堤’的易容，这样才能降低被发现的几率 啊！” 谁能够想到他会扮成女孩子呢？ ‘我有个问题。’伊恩在精神海里深沉道，‘弥赛亚是不是在报复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米尔堤抱着她的事？’ ‘这需要问吗？’希曼故作震惊，‘这难得不是明摆着的吗？’ ‘魂淡弥赛亚！肯定是在整我！’米尔堤的炸毛是显而易见的，‘不过以为这么就能整到我，那就太天真了！’ 亚历克斯：‘……米尔堤，不要冲动。’ ‘不，我没冲动，我很冷静。’米尔堤说完就跑回了精神海，叫醒了西尔维娅，‘西尔维娅，醒醒！’ 以为他是男生穿女装会羞耻就太太真了！ 他可是有西尔维娅这个作弊大杀器的！ 精神海里的其他人：……虽然不想说，但是…… 米尔堤，就算换了人了，在外人眼里，穿着女装的人，依然是“米尔堤”啊…… 亚历克斯和修对视了一眼，第一次这么深沉地忧心起弟弟们的智商问题。 # 西尔维娅被叫醒的时候还晕乎乎的，被推到主持身体的地位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所有的疑问都在看到满屋子的漂亮裙装的时候，被她毫不犹豫地 丢到了外太空：管他呢！先试装！ 仔细看看，西尔维娅发现几乎所有的裙装都是偏大码的，虽然不知道是否契合她的身材，但是至少她可以穿上身，而不至于半路上就被腰身卡住。 “亚历克斯！”西尔维娅开心地拿下一件粉蓝色长裙，“你说这件好看吗！” 被点名的人冷汗都要下来了。 在其他人同情的眼光里，亚历克斯勉强撑起笑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西尔维娅转念一想，也是呢！ 衣服总要上了身才知道好不好看！ 其他人顿时大惊失色，修更是险些扑过去掐死弟弟：这下西尔维娅至少要试上半天！ 他们的脸面啊！ “咳，西尔维娅，我先去睡了，你慢慢试。”亚历克斯敏捷地闪过扑过来的米尔堤，语气平稳地说完这句话，立刻忙不迭地沉入精神海底。 “嗯嗯，我也去睡了，西尔维娅加油！”希曼紧随其后。 精神海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沉下水，等到米尔堤反应过来，准备进去冬眠自欺欺人逃过这一段屈辱的记忆时，西尔维娅抓住了他：“为什么大家都跑掉了？” “这个……” 西尔维娅眼里顿时泛起了水光：“大家都不喜欢我穿大裙子是不是……” “不、不是的！”米尔堤顿时急的满头大汗，“西尔维娅，那个……你想啊，你是女孩子啊，女孩子换衣服的时候，男生该回避是不是？就算我们是你弟弟也要回避的， 对、对吧？” 也对哦！ 西尔维娅一脸恍然大悟，米尔堤忙趁机进入水底。 “但是这么一来……谁来给我提意见啊？要不，等我穿好了来叫……嗯，米尔堤呢？” 空荡荡的精神海里，已经没一个人存在了。 西尔维娅眼里登时冒出水光来，眼看着就要哭出来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谁、谁啊！”主持身体的女孩被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出来的时候忘记问之前发生了什么。 之前忽然陷入沉睡的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满是漂亮裙装的屋子里醒来，为什么米尔堤忽然会让她穿裙装，为什么…… 太多的疑问在这一刻涌上心头，顿时，西尔维娅看着那扇门的表情，就像是看着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是我。”属于一个熟悉的女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猜你大概是不会穿女装，开门，我来帮你穿。” 这个声音……是弥赛亚？ 对哦，现在在外人眼里，是米尔堤呢，但是，为什么会要穿女装呢？ 不过，如果是弥赛亚的话，至少，他们现在是安全的……西尔维娅歪着头想了想，打开了门。 进来的人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裙装，没有发表意见，而是微微挑眉，尽管带着面纱，那双露出来的带着盈盈笑意的眼睛里依然忠实透露出其主人此时颇为美妙的心 情：“先不说这件裙装并不需要打底衣衫，就算需要……我想短袖衬衣也没法当打底衫来穿吧？” 西尔维娅往自己身上一看，米尔堤都没脱掉衣服呢！ “好啦，抓紧时间，换衣服。” 西尔维娅点点头，反正对方是女孩子，不用介意，当即利索地脱了衣服。 方以唯只是转了个身去拿衣服，就见模样相当俊美的少年已经脱掉了除了内裤之外的其他衣服。 微微呆了一下，她若无其事地把手上那件裙子递了过去：“要不要试试这件？” 西尔维娅欣然接过，她第一次和女孩子一起试衣服耶！ 好开心！ 不过这衣服是后扣式的，西尔维娅怎么努力也没法把后面的拉链拉上，就在她急的满头大汗的时候，一双微凉的手拨开了她的手指，耳边传来弥赛亚的声音：“吸气。 ” 她依言而行。 拉链被那双手轻巧地拉高到了后颈。 西尔维娅小心地吐气，虽然胸腹依然传来束缚感，但是至少没有给她要窒息的感觉。 她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面容俊美的少年身上却穿着一身浅色海浪纹长款连衣裙，满满的违和感。 西尔维娅忍不住扭开了脸。 她不喜欢镜子。 “唔，看来还是得先化妆才行。”旁边的人却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不适，看着镜子里映出来的人，她的表情就像是只看到了不适合的衣服而已，“不然的话没效果呢！” “坐好。”同一双手放在了她的肩头，用力并不大，西尔维娅却下意识地就顺着那股力道行动。 短发被黑色的小夹子夹起来，棕红色的长卷发被撑开戴上，身前的人后退了几步看效果，觉得不错，便转到她身后，用细夹子把假发固定起来。 微凉的手指擦过颈后的皮肤，像夏日里饮下的冰泉水一样。 固定好假发，背后的人绕到了身前，走动时的风带起了她的假发，隐隐的，她嗅到了一股浅淡的清香。 好像在哪里嗅到过…… 是哪里呢？ “闭上眼睛，给你化妆。” 西尔维娅听话地闭上眼睛，屏蔽了视野，嗅觉越发灵敏。 温暖的睡梦中…… 和似梦非梦间满盈鼻间的清香一模一样。 恍然间，西尔维娅想起了自己似乎在睡梦里梦见弥赛亚睡在她的身边。 那时候自己的反应是什么？ 以为，是梦，就…… 她就……就抱……抱上去了…… 呜原来那个不是梦吗！ 怎、怎么办！她现在的样子是男孩子，弥赛亚会不会讨厌她啊/(ㄒoㄒ)/！ “不讨厌哦。”耳边传来轻轻的声音，“不是故意的就不讨厌，故意的话我一定会让那个人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本来这话应该早上就跟你说的，不过那会儿你好像听 不到呢，只好留到现在了。” 西尔维娅心里咯噔了一下：听不到？什么意思？ 难、难道…… 鼓足勇气，细小的刷子从眼皮上扫过，西尔维娅没敢睁眼看弥赛亚的表情，只能小声问：“听、听不到是什么意思……” “啊，早上米尔堤一直在避着我啊，一句话都搭不上，完全没能找到机会说明。”弥赛亚听起来很随意地解释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啊！ 西尔维娅提起的心顿时放下了，长松了一口气。 是、是说米尔堤那时候害羞得根本不和弥赛亚说话啊！ 吓死她了！ 她还以为是弥赛亚发现了她呢…… “好了，睁开眼睛吧，我很久没给别人化妆了，不知道好不好看，照镜子看看？” 西尔维娅呆愣地睁开眼睛，映在镜子里的是一个坐在高背椅子上的女孩。 她有着棕红色长卷发、浅黄色眼眸，高光阴影营造出视觉上的柔和面部线条，富有光泽的卷发柔顺地从脸颊两边垂下，遮盖住了棱角分明的脸庞曲线。眉毛被仔细修饰过，略微剃掉了一部分，使之不过分男性化，又辅以灰、褐、黑三色眉笔层次描绘，配合眼线眼影，遮盖住对女性而言过宽过壮的身躯的长袖裙装，让她看上去就像是 任何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一样。 立领口上的蕾丝遮盖住了并不是特别明显的喉结，从镜子里，西尔维娅感觉自己就好像是置身于精神海中。 只有在精神海里的时候，她才能穿着任何漂亮的裙装而看不出来违和感。 “很漂亮哦，我的乖女孩。”站在身后的弥赛亚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但西尔维娅没有听出来有嘲讽的意思，她站在她的身后，手放在她的肩头，仔细地把一缕不乖 的卷发从肩头拨到前胸，掩盖住胸部缺陷的同时，让镜子里的女孩看起来更富女人味。 “虽然很漂亮，但，说不定穿其他衣服会更好看，所以……”弥赛亚摘下了面纱，露出后面秀美绝伦哪怕是同为女性都为之忘却呼吸的美貌，脸上却是促狭的好像在恶作 剧的笑，“米尔堤，来继续试穿吧！” 西尔维娅呆了呆，对哦，弥赛亚把她当成了米尔堤，对米尔堤来说，这样穿女孩子的衣服，而且还要穿很久，绝对是酷刑呢…… 弥赛亚不知道现在主持身体的是她，不知道对同为女孩的她来说，能够尽情地尝试漂亮的衣服、而且看起来就像是正常的女孩而不至于像是男扮女装的怪物，对她来 说，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但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反而，反而有酸涩感从心头涌起。 我不是米尔堤啊……我是西尔维娅啊！ 有个声音在心底这样呐喊，微弱到连她自己都没听到。 “对了，你得给自己取个名字。”弥赛亚像是刚刚想起来一样，“到时候你要扮成我的女儿，我肯定是不能叫你米尔堤的，这听起来就是个男性的名字，你想叫什么名字 ？” 呐喊声不见了。 西尔维娅张了张口。 在她照镜子的时候，精神海里本来在沉睡、不知为何又苏醒过来了的安德已经把前因后果告诉了她。 包括为了掩盖行踪而需要乔装打扮这件事。 安德还告诉她，因为其他人都是男性，装扮成女孩的话，肯定会露出破绽，所以，在乔装改扮的这段时间里，除非是遇到了必须由修、安德或者米尔堤出手的危机， 否则都将由她来主持身体。 毕竟，西尔维娅是女孩子啊……安德最后的话里似乎带着其他的意味，但是西尔维娅没有在意。 既然如此，那……她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弥赛亚吗？ 除了她的兄弟，已经……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她的名字了。 因为海德拉是强大的男性。 甚至于，她也很久没有长时间地主持过这个身体了。 明明……应该是她的身体。 “我……”她张了张口，“能叫我，西尔维娅吗？” “好啊！”她看到镜子里的弥赛亚摘下了面纱，走到她的面前，明翠的眼眸注视着她的眼睛，“我能叫你西尔吗？” 西尔……很小很小的时候，还没被妈妈送去堤丰的时候，奶妈还在的时候，才这么叫她…… 忍住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她用力点头：“嗯！” 然后，她看到弥赛亚笑了。 看着她，眉眼弯弯，笑得灿烂。 明明不是第一次见，似梦非梦间一样也见过这张脸，明明是一样的脸，但是为什么…… 明明只是是否睁开了眼睛这样的区别而已，为什么感觉这样注视着她的弥赛亚，漂亮得像是在发光一样？ 第 317 章 当方以唯和西尔维娅从更衣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等候在外的三个男孩着实怀疑了一下人生。 奉戈湘南甚至很不适宜地想到了一个笑话：有个农村老头第一次进城，看到大楼里有个房间，老太婆进去了，过一会，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出来，他就想去把自家老 太婆领来送进去，好变个年轻女孩出来，他觉得那个房间会变魔术。 奉戈湘南知道这是关于电梯的笑话故事，但是此时此刻，他也忍不住像笑话里的老头一样想，是不是那间屋子会变魔术？ 进去的时候是一个少年和一个女孩，出来的时候却是身高体态完全不同的儒雅中年男人和年轻女孩。 奉戈极犹豫了一下，小声问自己堂哥：“米尔堤的身份是一家之主？” 他怎么记得应该是大小姐呢？ “没听说米尔堤反抗成功啊？”奉戈湘南摸着下巴，仔细打量两人中的女孩，却发现不管是从步态还是神情，都无法看出来这是个男人。 难道真的是……？ “你们在想什么呢？”从三人的表情里“读”出来他们的内心想法，儒雅男性微笑开口，“你们觉得，我会让米尔堤反抗成功吗？” 虽然不是清脆的少女声音，而是非常符合他外貌的富有磁性的低沉男音，但那种语调和玩味的笑意，却一下子让他们认出来，说话的人一定是方以唯本人。 “你的脸是怎么做到的我先不管，我想知道……你这身材是怎么弄的？”贺越皱着眉头比划方以唯的身高，“你原本身高只有一米六吧，但是现在这个样子至少是一米八 以上了……” 就算穿内增高也没有高这么多的！ “塔克斯医生，你看我女儿都长到一米七九了，看样子还能继续长高，你说作为父亲的，身高能矮到哪里去？”方以唯一本正经地说。 看来是不能透露了……贺越顺从地转开了话题：“米尔堤的脸是怎么做到的？” “秘密。”中年男人笑得儒雅，道，“还有，大小姐的名字是西尔维娅，不要把隔壁家臭小子的名字按在我家西尔头上。” 众：你已经连人际关系都开始自动补全了吗…… # 北域。 丽生皱着眉头走进办公室，看到站在窗前注视着操场上正在操练的士兵们的长官时，他的眉头不仅没有松开，反而皱的更紧了。 “大人，您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丽生上前一步，眉头紧锁，“自从我们到了北域之后，军营里那些士兵似乎都很排斥您……” “北域排外，没有什么好意外的。”方宋霆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这是常态，丽生很清楚，宋霆大人除了面对以唯大人的时候情绪会格外明显外，其他时候，哪怕是面对北辰大人的时候，都没有多少情绪。 但是此时，丽生却无法放下心来：“您还记得您第一天来军营的时候，我们进来之后遇到的人吗？” 能够成为方宋霆的副官，丽生的能力毋庸置疑：“当时我看得很清楚，里面很多人都是您的拥护者，他们看着您时仰望崇拜的目光难以掩饰。” 甚至于会制造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在宋霆大人经常走动的路线上埋伏好制造偶遇，和在其他地方时宋霆大人遇到的情况一样，所以他当时也没怎么上心。 但是…… “但是自从那次您应允了本地的卡特斯家族邀请，前往参加宴会，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那些仰慕的目光消失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偶尔背后的窃窃私语。 丽生想不明白，卡特斯家族在当地的声望很好，是附属于北域顾家的大家族之一，负责管理这片区域，所以并不存在宋霆大人接触了不好的人或者家族立场、让人认 为他与之同流合污、导致他人的看法改变的事。 硬要说有什么的话…… “宋霆大人，您去参加宴会的时候，没有戴面具，露出了真容。”丽生的声音低了下去，“我记得，当您出现在门口，宴会里的人看过来的时候，有些人脸上露出了惊容 ，和戒备。” 虽然只有一瞬，但是丽生还是注意到了。 他还注意到，露出那样表情的，都是些年纪偏大、出身魂师家族——家族哪怕并不强大但是一定历史悠久非常古老、颇有地位的老人。 倒是那些年轻些的，没有丝毫异样。 “我还注意到一点，仰慕您的那些人里，很多来自于北域当地的大家族，而就在那场宴会之后，远离您的人中，主要……也是这些大家族子弟。”丽生越说越心惊，迟疑 了好一会，他才敢把一直压在心里不敢说的话说出来，“您……或者您的家族，以前，是不是在北域……是不是和北域的大家族有仇？” 如果，如果宋霆大人出身于一个曾经和北域有密切联系的家族，而这个家族不知何故和北域大家族们为敌，最后家族覆灭，只有宋霆大人带着妹妹逃了出去，远离了北域。深知敌人的强大和自己的渺小，为了保护好自己，还有唯一的血亲，宋霆大人常年以面具遮面，掩盖真容。北域的大家族们也不知道被他们灭族的那个家族还有人 在，更不知道那个家族最后的血脉还成为了联盟十大军团长之一，站到了联盟权利巅峰阶层…… 后来，因为意外，宋霆大人不得不和妹妹分开。为了以防可能的报复，他将唯一的妹妹托付给了好友照顾，却没想到，不知道哪里的消息走漏，北域那边知道了当年 还有幸存者遗留，派人一路追查，没有查到资料尽数被军部封为绝密的宋霆大人，却查到了他的妹妹方以唯。 刺客潜入附一，带来险些让宋霆大人疯狂的消息…… 多年之后，当新的军团长随着军事人员变动而来到北域，第一次摘下在人前从不取下的面具时，他们从那张极为熟悉的脸上，看到了十多年前被他们灭了满门的家族 族长…… ——虽然事实完全不一样，但是不得不说，丽生的这个脑补，非常合情合理。 写成小说或者拍成电影就是标准的王子复仇记，搞不好还能大卖特卖。 “没有。”方宋霆平静地击碎了自家副官所有的想象，“相反，我的母亲来自北域的一个大家族，所以，当年家里和北域的关系还很好。”至于现在么…… 他一点都不关心。 咦？北域的大家族居然还会和外界联姻？！ 丽生睁大了眼睛：“他们不是一直都是只在本土联姻的吗？” 多少年了，北域有些名望的大家族，尤其是这些大家族的嫡系嫡枝，几乎没有出现过娶嫁除了北域本地人之外的情况。 唯一一个能够让人想起来的特例，是三十年前北域顾家家主不知道脑子被自家圣魂灵按水里泡坏了还是被自家圣魂灵按玄冰上磕坏了，居然将自己膝下唯一的女儿、 当时北域公认的第一美人顾欣淙嫁去了东域林家。 这个消息一出来，当时就有数十位大家族族长跑去顾家，语气委婉点的问是不是最近水喝多了进脑子了，直白点的就上手了，务必要把顾家家主不正常了的脑子打正 常——不过很遗憾，选择前者的被顾家家主揍趴下了，选择后者的诸君则被顾家家主揍到怀疑人生…… 毕竟当时的北域第一高手就是顾家家主。 ——顺带一提，北域几百年来的第一高手变了又变，但是从没出现在任何一个顾姓以外的人头上。 “你很闲？”方宋霆冷淡地撇了丽生一眼，都闲到有空关心北域家族联姻族谱问题去了？ 丽生打了个寒颤。 熟悉的冷气……一般来说这代表之后他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我、我只是……”丽生绞尽脑汁想理由，似乎是老天开眼，他终于想到了一个有九成可能让他脱罪的理由，“我只是想，宋霆大人您被北域的人如此排斥，那以唯小姐 怎么办？” 他记得之前张老把稷下学宫的推荐卡给了以唯小姐，用不了多久以唯小姐就会到北域来参加稷下学宫的入学测试。稷下学宫作为全联盟闻名的高级学府，又位于北域 ，其内来自北域各大家族弟子数目绝不会少，这么一来…… “万一他们也像面对您那样，排斥以唯小姐怎么办？” ——这么想的丽生并不知道，自家长官妹妹手里有着的可不止是稷下学宫一份入学推荐…… （我可没说我要去稷下学宫上学啊！by:方以唯） “不会。”说出这个词的时候，方宋霆的声音显而易见得变得柔和了些，像是提起和那个人有关的事都能让他化去周身的寒冷，只是下一句就恢复了原样，“11.07号军演 的报告下午交给我。” 丽生：……这玩意不是只要在下个月月中之前给您就好了吗？ “大人……” “你还有五个小时去完善它。” “……” 丽生果断闭嘴，掉头走人。 开毛玩笑！ 他连底稿都还没开始写啊！ # 卡特斯家族。 “家主……”老人忧心忡忡。 “方宋霆不是北域人。”家主一句话打消了长辈的顾忌，“所以不用担心。” 毕竟，那个诅咒，只映证在北域人身上。 第 318 章 定下行程之后，易容乔装完毕的一行人就准备上路……啊呸，是准备坐车前往博特伦双。 “阿极啊，”地下列车站内，一家之主端坐在候车厅的椅子上，用那种东域地主老爷似的的拉长了的语调叫自家仆从b，“去买票吧，越快走越好。” 鬼知道林家什么时候就反应过来了。 负责所有杂活的仆从b——奉戈极点点头，拿着自家老爷提供的五人份身份证明去窗口排队了。 仆从a——奉戈湘南抱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命中注定之猫满身小花开，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谈话。 如果他听到了的话，一定会极力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然而很可惜，目前注意力完全在如何讨好喵星人身上的人根本没去听这边的对话。 从小在猫科动物堆里长大，可以说，奉戈家所有族人的撸猫手法绝对是久经考验，三分钟前还满脸不情愿想亮爪子挠人、现在已经完全在奉戈湘南怀里摊成一张猫皮 的小花很有发言权。 望着紧紧依偎在自己“父亲”身边、高高兴兴地挽着后者的手、就像任何一个黏爸爸的小女儿一样的“大小姐”西尔维娅，因为没有其他事情来分散注意力以至于没能完 全进入自己的“塔克斯医生”角色的贺越感觉，自己有点胃疼。 他完全没办法想象那个傲气又暴躁的米尔堤居然能够完美地假扮成一个依恋自己父亲、喜爱漂亮衣裳首饰还很是活泼开朗的女孩子！ 以他从小在约里兰卡生活所见所识，在没有被告知真相之前，都没办法从这个不管是步调神色、还是语气小动作都毫无破绽的女孩身上看出来，她其实是个男性这件 事啊！ 在哪怕人到中年依然不减男性魅力、风度翩翩充满魅力的家主筒子拒绝掉第三位邀请同行的风姿卓绝的贵妇人后，方以唯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整个啤酒肚大叔…… 另外，奉戈极好慢啊……他是去买票不是去现场观摩地下列车的打造过程吧？ 当第四位贵妇人瞄上这边的时候，奉戈极终于回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你说什么？今天去博特伦双的车次坐票都卖完了？”贺越觉得不可思议，今天并不是什么休假日，他们所在的这个站点也不是没有多少票源的小站，这样都能卖空？ 东域的交通有这么臃肿？ “卖完了，售票员说可能临上车之前会有少量退票，但是这个可能性很低。”奉戈极道，没说排在他前面的那位买到了最后一张票。 一家之主捂着嘴，表情有些不太好：“虽然说明天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以东域的绿化程度，她很担心明天早上起来，会看到和今早相似的外景…… 如果连续两天在投宿的不同旅店出现相同的植物暴涨现象，哪怕林家本来并没有关注这点小事，在出现两个相同案例之后，她不觉得那个掌控了整个东域的家族会不 去调查这很明显带着木系特征的现象。 就方以唯所知，曾经出现过植物疯狂生长的地方，要么就是有优质的木系魂灵在生育后代，要么…… 就是有青木体质在觉醒。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哪怕不是在东域，这两个理由都足以引来一群大白鲨，更别提是在以木系为尊的东域了。 ——在东域，和植物有关的事都会被神圣化和细节化。 两个不同地方却都出现了植物暴长情况，地点还是旅店这种流动人口众多的地方，那么，后者的可能性就会无限上升。 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开始彻查旅店入住人口了。 # 方以唯不知道，就在她做出这个推测的同时，有一行人到了他们早上刚刚退房离开的旅店。 这群人形貌各异，但是穿着统一的服饰，。 身上衣服的隐蔽处，偶尔的光线折射，可以看到一个满是花枝缠绕的木字。 “请问，能提供一下昨天入住的旅客名单吗？”带队的一人好脾气地和旅店老板娘说话，“已经退房了的也要。” 老板娘本来想拒绝这种要求，但在看到这个人亮出的身份证明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把这个人引到了光脑前：“都在这里了，大人！” 这人温和地向老板娘道谢，在光脑前坐下，开始一个一个地查看昨日入住的旅客名单。 在他工作的同时，他的同伴则在旅店的院落里，看着那些郁郁葱葱的园林景致，啧啧称奇。 穿着同样服饰的人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本来要去大堂的步伐一转，到了这个人身边：“有什么线索吗？” “感觉到很浓郁的木系力量，显然不是自然催发。” 这个人的话让他的同伴相当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这种事不来我都能猜到。” “好吧，那你有什么发现？” “我询问了旅店周围的人家，没有人新出租房子，出租的那几户人家也已经在这里住了至少三个月了——我一一上门拜访，确定他们都是普通人，可以基本排除是附近 新入住了强悍的木系魂师或者携带的木系魂灵进阶乃至繁衍的可能。” “……你这不是废话吗？如果周围邻居家里的人或者魂灵才是源头，怎么出现异象的是这家旅店而不是那几户呢？这些暴长的景观显然是以这家旅店的房子为中心往外 蔓延的，如果说有源头，只可能在这里！” 被鄙视的人呵呵冷笑：“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猜测是新入住的旅客携带了强悍的木系魂灵，或者干脆就是某个魂师的青木体质受到诱发开始觉醒，力量外散引起植物疯长 ……但是询问周边是工作流程你懂吗？我也不想浪费时间。” 他们争执声有点大，大堂里在查阅旅客资料的人抬高声音：“你们两个别吵了！我这发现了一些事，你们要不要过来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走进大堂。 “发现了什么？” 坐在光脑前的人把光屏转到两人面前：“看，这是昨天的入住记录，昨日一共入住38人，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常青稻苗即将进入成长期而来太仓的客商，以及陪同客商而来的保镖，其中有15人是魂师。”他说着打开自己的智能腕表，调取出这些人的入境登记记录，“我对照了入境登记，那些保镖魂师基本上都是火、水、金系御魂师，没有 木系魂师。” 同事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当然，木系速度那么慢，当人保镖那是给老板收尸的节奏。” “所以客商们的魂师保镖基本上可以排除嫌疑——但是话也不能说绝对，毕竟有因为各种奇遇意外之类的忽然觉醒木系体质的可能。” “……你是说市面上那种吃下清灵果获得青木体质从此大杀特杀的脑残小说吗？” “我没有说，只是列举了一下可能。”这人很淡定地道，“排除掉那些魂师之后，还有一些明显不太可能的普通人之外，昨天下午入住的这五人有很大可能是这次植物疯 长事件的源头。” 光屏上多而杂的人员画面全部消失，只留下五人。 姓名：奉戈湘南 籍贯地：西一区约里兰卡 公民号：6695xxxxxxx219 姓名：奉戈极 籍贯地：西一区约里兰卡 公民号：6695xxxxxxx165 姓名：塔克斯 籍贯地：北三区临川城 公民号：8496xxxxxxx468 姓名：米尔堤 籍贯地：西二区伊莱凡尔 公民号：7475xxxxxxx584 姓名：塔莎 籍贯地：北三区临川城 公民号：8496xxxxxxx954 这五人的资料底色都是代表其具备魂力、是魂师的绿色——这是东域标志是否为魂师的资料底色。 三人的视线首先落在了两个姓氏为奉戈的资料上。 “约里兰卡，奉戈……是那家没错吧？” “这还用得着问？”回答的人脸色很不好，“我恨猫科生物！” 他的同事看起来很了解他为何这么阴沉：“放阳台上的金玲草又被你家邻居养的猫吃了？你就不能把阳台焊死吗？” “物业会找我麻烦的！而且我闹不懂我上下左右全养着金玲草，怎么那只死猫就盯着我的吃！” “大概你养的比较好。好了，言归正传，”负责查询光脑的同事敲了敲桌面，“奉戈家那两个肯定不可能是源头。” 其他两人点头。 那家和木系绝对是不对付，如果真出了个青木体质，他们可以嘲笑奉戈家足足一百年。 “但是不排除他们两个带了什么木系魂灵吧？”一个人说道。 “有可能。可如果真是什么进入分株期的木系魂灵，不可能只在这里出现异象，应该是一路走来都有异象才对。哪怕是昨天晚上刚刚进入分株期以至于出现周边植物疯 长的情况，在他们离开旅店的现在，也应该是走到哪里，植物疯长到哪里才对。” 但到目前为止，除了这家旅店之外，他们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本地其他地方出现植物疯长的报告。 “所以，我倾向于这三个人中，有一个萌发了青木体质。” 他手里的钢笔，在剩余三人的资料上画了个圈。 两个同事的脑袋都凑了过来。 “两个来自北域，一个来自伊莱凡尔……我觉得后者可能性更高点。”那里更靠近东域，不管是从人员流动还是其他角度来说，出木系的可能性比北域的那两个不知道要 高到哪里去。 “也难说啊，万一出个变异怎么办？水系变异出木系的几率还算高吧？” “那也是相对于变异出其他系别的几率，本身系别变异的几率就够低了！万分之一都不到！”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打包这几个人的资料，带回去慢慢研究。”光脑前的人站了起来，询问老板娘是否介意他把资料都复制下来，在得到许可之后，他摸出一个便 携式的存储器，在光脑前坐下，开始将这五人的资料复制转移到存储器上。 “另外通知相关部门，盯紧近期来登记的魂师，如果遇到这五个人，想办法留下等我们的人赶过去。” 青木体质，绝不能放过！ 第 319 章 方以唯不知道林家在不知道造成旅店绿植疯长的真正原因之前就已经开始行动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做出尽早离开这里的打算。 ……其实没买到车票也算是好事。 方以唯默默想，无视掉自己放在椅靠上被藤椅上延伸出来的绿色枝桠轻柔卷住的手腕。 三小时前，不敢相信在太仓这种种苗繁育基地、一年四季都会有时令种苗出售、以至于经年都有客商往来的地方居然还会出现车票短缺的情况——这还是上午呢一天的车票就卖空了开什么玩笑——贺越几乎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去询问了售票处，结果得到了一个让他更加难以置信的回复：开往博特伦双的车票确实是在十五分钟之前 售空了，但是就在刚刚，有一群结伴旅游的乘客集体退票，现在又多了十五张空余车票。 拿着买到的车票回来的贺越表情都要一片空茫了。 他自问运气向来不怎么样，连难得以为是好运的都会变成坏运，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好运的存在吧？ 回忆起以前以为是好运结果最后都变成让他吐血都吐不出来的事件，他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这不会又是一次坏事之前的征兆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车票是到手了，一行人随之检票登上地下列车，列车启动，带着他们一路飞驰向博特伦双。 以东域面积而言，博特伦双和太仓的距离不算远，饶是如此，地下列车也开了三个多小时才抵达终点站。 到达终点站的提示响起来时，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起身——没成功。 理应在到了终点站之后自动解开的安全带没有松开。 方以唯望着自己身上由藤枝形成的安全带，不说话。 在和某种看不见的生物角逐了大概三十秒后，藤枝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 暗松了口气，方以唯站起身来，和其他几人一同下了车——没忘记维持自己易容中的风度翩翩的绅士形象。 不过…… 下了车，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车门——这列地下列车上所承载的苍木就在车门上，混杂在门口安全扶手上的叶片间，感觉到她的视线，那鲜嫩细小的叶苗立刻开心地 晃悠起来。 她马上收回了视线。 后者立刻焉了下去。 ……方才完全接触到了身体也没有后退的迹象，是因为来自于苍龙身体的一部分所以对这个阶层的力量有天然的抗拒力，还是说，在东域这个东之苍龙的大本营，青辰 的力量已经被压制到完全无法外泄的地步？ 自从意外来到东域之后，青辰就完全沉寂于魂海的魂石之中，方以唯只在刚到东域时感觉到过它的气息，后来就只能偶尔感觉到些许外泄的力量了。 从一些断断续续流泻出来的气息中，方以唯听到青辰勉强送出来的一些信息：它似乎是被苍龙压制，所以无法出现，连送出消息都是非常勉力才做到的。 可怜见的。 这就是不努力的后果啊……方以唯非常没有同情心地想道。 作为大灾变之后使巨木丛林最先出现巨大化、后世丛林化的源头，事实上，青辰才应该是那个自然所决定的木系至尊魂灵，如果没有意外，在经过百多年的修炼成长 之后，青辰就该站在现在苍龙所在的高度上。 但是问题是，自然这位大神在给木系编排位子的时候一定没想到，它所看好的未来的木系至尊，会因为懒得修炼这种事……近千年下来还是一颗种子。 本来么，就算青辰还只是颗种子也没事，植物的生命长，成材本来就慢，那位子给它留好了，只要它长大就好，哪怕再慢也没事。 想要成为圣魂灵，先天资质可没这么容易达到。可以说，这么多年下来，木系魂灵中，也只有青辰符合这个要求。 哪怕是有可能与青辰产生威胁的资质的魂灵将要诞生，在已经有一位的前提下，刻在木系魂灵遗传本能深处的规则，也会自动让这个“诞生”失败——这有点类似于蜂 巢里女王蜂的诞生： 当族群变得太过庞大时，女王蜂会生下一定数量的具备生育能力的小女王蜂，最先从蛹中出来的就是新的族群的女王蜂，而它那些还未出世的妹妹们，会被它下令杀 死。 木系至尊的诞生也类似，只不过最先出现的那位不需要自己下令，刻在本系魂灵本能深处的规则就会自动“杀死”具备同样资质的魂灵。 也即是，诞生失败。 这是规则的运行，不会出错，但问题是…… 人类这个异数，掺和进来了。 人类，不从属于魂灵、而是驾驭魂灵的存在，唯一死后不会产生魂灵的生物，掺和进来了。 规则，被打破了。 “储君”变成了两位。 自人类对未知的无限探索、渴求、强烈的好奇心和与之匹配的行动力中诞生，继承了来自人类的魂海的同时也继承了人类的些许特质，苍龙用了对木系魂灵来说短到 让人难以置信的时间就轻易超越了原本的“储君”，登基成为木系唯一的王。 木系至尊的头衔最终落在了另一位的头上。 懒到懒得长大的那个，毫无意外地被后来者居上了。 大灾变前有个名人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懒惰受到的惩罚不仅仅是自己的失败，还有别人的成功。 青辰现在就在好好地体会那种别人的成功，自己的失败。 暂且压下对于木系至尊诞生中的“夺嫡过程”的好奇心，方以唯抬头看了看车站外的牌子，微微眯眼：“这里就是博特伦双啊……” 这个城市就叫博特伦双，在许多历史资料都遗失了的现在，已经无法考据到底是因为有一所名为博特伦双的高等学府在这里才叫这个城市博特伦双呢，还是因为这个 城市的名字是博特伦双所以学府才被冠以博特伦双之名，民众唯一知道的就是博特伦双是这个城市的标志。 ——不管是指整座城市，还是指那一所学校。 “距离最近的招生考试是一个星期之后啊……” 好歹还记得易容身份和背景设定，即使并不关心这种事，一行人还是一下车就先到了博特伦双，查看了距离最近的一场入学推荐测试时间。 “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可以准备，没问题的！” 报名处的工作人员听到那似乎是仆从的青年对女孩这么说，眼里顿时就流露出了一丝好笑：真以为拿到了推荐卡就是进了博特伦双？ 天真！ 博特伦双的测试有那么容易通过？ “每年能够通过博特伦双入学测试的人数在总的收到推荐卡的人数中的占比，大约是35%。”大概是看不下去这些个乡下土包子的无知，报名处一个把打开的书本朝下盖在脸上、似乎是在打盹的人说，声音因为经过纸张过滤而有些模糊，但是并不妨碍几人听清楚他说的话，“免费附赠一个消息，这次考试由费南老师主持，依照以往经验 来说，有费南老师主持的考试，通过率大概在10%以下——感觉这个季度又有一批人的奖金和推荐名额要被砍了呢！” “肯定的啦！”旁的人笑嘻嘻地说道，“最近几年发推荐卡太随便了啦！逮到个人就给，入学推荐考也太容易混过去了，也是时候整顿了——这次请了费南老师主持就很 明显了。” 九曜在某些方面的规定是相同的，比如教师的奖金和推荐名额。如果送出了推荐卡，但是拿到推荐卡的人没有通过考试，那么这位老师当季的奖金就会被按比例扣掉 ，而推荐名额也会受到影响：不能够慧眼识人将好苗子推荐到学校里来，就把你的推荐名额分给那些能够做到这点的老师。 同时，如果拿到推荐卡的人成功通过了考试，那么对应的，推荐老师的奖金也会有所提升，推荐名额的扩大也会被列入考虑范围。 这些对话并没有刻意放低音量，西尔维娅听得清清楚楚，完全把自己带入到了那个考生处境里的女孩顿时吓白了脸：“怎、怎么办！万一我通不过考试怎么办……呜呜 ……”爸爸都卖掉老家的房子了，不能成功在这里落户的话大家都会流落街头的呜呜…… ‘喂不要那么自然地真叫那家伙爸爸啊！还有你都在想什么！入戏太深了吧！’ ‘呜呜米尔堤怎么办我好担心我不能通过考试啊……’ ‘开玩笑！你忘记还有我们了吗！想入学博特伦双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不对！西尔维娅你给我清醒一点，谁他喵要去考博特伦双啊！’一不留神被带进沟的米尔堤抓狂 了。 ‘欸？可是弥赛亚说我是来考试的啊！’而且还是举家迁徙…… ‘……都说了那只是为了避开堤丰而已！而且你有博特伦双的入学推荐卡吗？’米尔堤觉得幸好西尔维娅平时不怎么出来主持身体，不然就这个个性，岂不是被卖了还帮 忙数钱？ ——不，就算是数钱都会数错吧！ ‘呜呜米尔堤你说我坏话……’ ‘……’完蛋，忘记只要西尔维娅醒着就能听到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了…… 正和自己的兄弟进行精神交流的西尔维娅没有发现，旁边的人微笑的表情有些僵硬。 “好了，不哭了西尔，西尔乖。”看起来似乎是父亲的中年男人用手绢轻轻擦掉女孩眼角的水光，“考不上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大不了我们去其他学校好了！还有一 个星期才开始考试，难得出来，接下来几天要不要去逛街，轻松一下？” “好啊好啊我要买漂亮裙子！”立刻被转开了注意力的西尔维娅眼睛顿时亮了。 “当然，听说那边还有只有在这里才能够吃到的限量甜品呢！西尔维娅想尝尝看吗？” “想！” “父女”俩边说边走，刚刚刻意透露信息的两人顿时懵逼了：喂！说好的“努力练习就算只有一星期也不能放松一定要考上博特伦双”的奋发过程呢！你们这么不按套路 走我们很尴尬的啊！ 至于跟在一边的仆从a和b以及家庭医生塔克斯先生，目前的感想就是： 不管是听到考试时的担心还是现在听说去逛街时的开心，都这么发自内心并且合乎自己的女性身份…… 没想到米尔堤的演技这么好，不进演艺圈真是可惜了！ 第 320 章 有名的高等学府附近永远不会缺少人气，至少这一条规则是适用于博特伦双的。 “怎么说呢，感觉有点热闹过头啊……”走在博特伦双的街上，奉戈湘南嘀咕了一句。 “应该是正值考试季的缘故吧？”他的堂弟猜测道。 博特伦双每年会举办四次入学推荐考，春夏秋冬各一次，其中通过春夏两季入学推荐考的学生将在当年秋季统一入学，而通过秋冬两季考试的考生则是在次年秋天入 学。 其他八校也是一样，只是具体的考试时间不同，没有特别情况的话，基本上不会出现八校在同一天考试的情况。 这就意味着，每年将会四次较大规模的学生潮在适宜的时候前往九曜所在区域。虽然每个学校的当年录取人数具体是多少都有上下浮动，但大致上，每年九曜的新生数目基本上都在千人左右——这里是指单个学校的新生人数。依照各校高至45%低至10%的录取合格率，再加上分摊到一年四次的考试季，单单来应考的人数就已经超 过两千人。 对一个人口过百万的城市来说，忽然多出来几千人并不会有什么不同，但是当这几千人集中在同一处时，那就非常明显了。 像方以唯一行人这样在询问完具体的考试时间以及需要做的准备之后就跑去逛街的人并不在少数。 “真的不能去挑战个人吗？”眼看着博特伦双的大门离他们越来越远，奉戈极有点不死心地问。 对于已经入学了的博特伦双学生来说，入学推荐考的举办与否和他们完全没有关系，自然也不需要关心——哪怕是场地也不需要在意，绝大多数入学考并不在校园里 举办，少数需要校园内场地配合的也因为考试时间多为周末而不会和在校生的课程使用产生冲突。 那种自己给自己加练的另算。 所以，即使是在现在这个入学考试时间临近的时候，博特伦双里依然有为数众多的在校生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奉戈极想要挑战的，就是那些已经有些名气了的学生——至少，他想要挑战的人的名声，已经传到了西域约里兰卡他的耳中。 “没问题啊，”中年男子笑容和蔼，“赢过我了就让你去，这是一开始就说好了的条件。” 奉戈极：…… 奉戈湘南扭头忍笑。 ——他们的易容人设可不是抓阄抽签决定的，而是打出来的结果。赢到最后的那个人决定全部人设和对应人设的人，以及接下来的行动，其他人都必须听从这个人的 话。 ……就最终结果来看，赢到最后的人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一提起这个，奉戈极一下子焉了。 “好了，忍一忍吧。”奉戈湘南颇为同情地拍拍自己堂弟的肩，“毕竟是在林家的地头上，低调，低调。” 在世仇的地盘上还高调那纯属嫌命太长。 和他们擦肩而过的人听到了这话，神色微动。 待走出十数米后，他驻足，回头看之前从身边走过的一行人。 和林家有仇？ 回忆起方才一照面留下的记忆画面，对比此时的背影，他默默将这一行人——尤其是那似乎是兄弟的两人——记下，这才重新朝自己原本的目的地走去。 是来参加考试的吧……到时候调查看看好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重又开始移动的时候，方才被他关注的那两兄弟中，年纪较小的那个，和五人中显然是领头者的男人对视了一眼。 “……看来，林家的仇家也不少呢。”奉戈极淡淡道。 之所以确定对方并不是林家人，就是那个人看过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愤恨戒备等等情绪。 “能发展到那个地步的势力，哪家没几个仇家？”方以唯的语气平静，并不把刚刚那人放在心上。 如果对方真有什么心思，到时候总归是会来接触他们的。 当然，前提是他们有那个价值。 “咦，你们在说什么？”西尔维娅一头雾水，看看贺越和奉戈湘南，后两者也是满脸茫然，不懂这两人打的什么哑谜。 “没什么要紧事。前面是商业街呢，西尔要不要去看看？”方以唯轻松转开话题，“这里的服饰和之前在太仓那边看到的又有些不一样呢！” “咦是吗！好啊好啊！我听敏喀夫人提起过，说是因为地理关系，博特伦双这边的服饰基调是融合了东域的本土特色、中心区以及南域热风民族的特点，不管是剪裁款式还是使用的材质，在整个联盟都别具一格！我以前都没有这样的衣服呢！”西尔维娅的眼睛亮闪闪的，她很早就想尝试看看了，但是这类服饰在身材上要求颇高，并不是 她以前可以尝试的风格。 毕竟…… 即使因为主持的精神体不同，面貌会有极细微的不同，但是海德拉的身体特征依然是属于明显的男性，哪怕主持身体的人是西尔维娅，最多也就是面部线条稍稍显得 柔和点，仍旧是明显的男性面孔。 身体方面更不用说了。 说起来……西尔维娅微微有些恍惚地想，自己最初开始喜欢华丽的宴会礼服的原因，就是宽大的裙摆和长到手背的袖子可以遮盖住明显呈现男性化的身体…… 可以让她看起来，像个女孩子。 哪怕后来随着她年岁渐长，青春发育期时雌雄难辨的脸慢慢脱胎成了完全的俊美男性容貌时，她对华丽长裙的喜爱已经是根深蒂固，哪怕此时单纯穿上这些裙装已经 不能让她看起来像个女孩了，还需要浓妆来做改变，她依然深深地喜爱着它们。 但是现在，可以尝试了吧？ 走过的商家橱窗里，西尔维娅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挽着身边男性手臂的女孩面容娇美，身量纤细高挑，十足十的衣架子，若是配上她自己的脸的话，就是她只在梦中 见过的模样了。 因为堤丰依然在追查他们的下落，所以即使是乔装成了女性，依然不能用女性化的面容，那样很容易引起对方注意，所以只能换一张脸了。 真可惜，西尔很漂亮呢，不能让大家都看看真是太可惜了。 说着这话的弥赛亚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遗憾。 最后弥赛亚把她的脸易容成了和她原来完全不同的模样，弥赛亚觉得可惜，西尔维娅却不这么想。 这张脸已经很漂亮了。 其实，她只要能够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就满足了。 哪怕是很普通的外表，就算是又矮又难看也没事，至少那是女孩子。 是她梦寐以求，可以光明正大地穿着裙子，画着妆，走在街上而不会被投以异样眼光的模样。 再怎么平凡而普通的女孩子，也有穿裙子和化妆的权利，不是吗？ # 西尔维娅决心把接下来一下午连同晚上的时间全部奉献给商业街，方以唯自然是要陪着她的，这么一来，其他三位男士就尴尬了。 完全不想陪这两个去逛街啊！ 想到之前在太仓为了易容而采购各种道具衣物的短短两小时时间，三位男士的脸色都变了。 好在他们的“家主”大人很是关心体贴属下：“至于你们……说起来，我记得博特伦双是东三区的地区大赛举办城市吧？现在这时间，地区大赛冠军应该已经诞生了，不 如阿极去挑战冠军看看？” “本来就准备这么做。”奉戈极点点头道。 “那林家怎么办？”奉戈湘南问。 刚刚才说好的要低调，这会儿就去挑人家地区冠军，这个低调到底低调在哪里啊！ 这话让奉戈极无语了片刻：“……虽然这里属于东域，算是林家的地盘，但是南哥，你别忘了我们现在在哪里。这里是博特伦双啊！” 别小看九曜的实力啊！ 博特伦双和林家哪家势力更强这个且不说，至少，在博特伦双这个城市里，话语权最重的还是博特伦双——连自己老家都看顾不好的话，那还是趁早滚出九大流氓范 畴的好。 而且博特伦双作为全联盟知名的高等学府，应考生中出现联盟各地任何势力的年轻一代都不为奇。 之前在太仓，他们担心引来林家注意的主要原因还是太仓区属于林家颇为重要的育苗区，很多常用植物苗木培育都在这个区域内，每年产生的经济效益都名列前茅， 假若有什么敌对势力家族要暗中搞破坏的话，选择太仓区算是掐住了林家的经济要脉之一。 “而且，如果挑战者自己要求不公开过程的话，挑战过程是不会上网络直播和各家平台的，弥赛亚那个是特例。” 这么一来，除非本地那位地区冠军自己上赶着宣传自己的失败，否则没几个人会知道有人曾经挑战过他。 ——你说奉戈极输了，对方大肆宣扬自己的胜利的可能？ 抱歉，奉戈极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 侍奉着主战的西之白虎，奉戈家从不怯战，自傲乃至自大到绝不认为自己会输——这次败了也只是败了，和输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总有一天，他会赢回来的。 就是这么简单。 第 321 章 奉戈湘南和贺越都表示要去声援阿极比赛，为不能陪小姐逛街这件事表现出了极大的歉意和遗憾，不过在方以唯微笑表示可以等阿极比完再去逛街之后，这三人以光速离 开了队列。 “好了，闲杂人等闪边了，我们走吧。” “嗯！先逛哪里好？” “一家一家慢慢看过去好了，衣服要试过才知道适不适合自己啊。” “那、那时间会不会不够啊？”西尔维娅有点担心，她以前从来都没有试穿太长时间。 她本身能够出来活动的时间就不多。 “而且……”她有些惧怕地看向周围的人，“好多人……” 很多人啊…… 方以唯低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挽着手肘的女孩，西尔维娅看不懂那忽然变化的眼神，只听到那改变之后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轻声说：“不要紧的，西尔，女孩子在逛街 和试衣服上花再多的时间也不过分。” “西尔，你有这个权利。” # “西尔维娅看起来很高兴呢！” 精神海里，亚历克斯轻声说。 米尔堤翻了个白眼：“能随时进服装店试穿所有看得上的漂亮裙装，西尔维娅不高兴才怪呢！” 亚历克斯沉默了一会，才接了一句：“嗯，是啊……” 一根筋的米尔堤并没有听出来他话中的复杂情绪。 亚历克斯也不指望这个除了战斗时头脑能转得特别快、除此之外基本上不会多想、多想了也是白想的兄弟明白自己的心思，只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米尔堤，去休息吧。”醒过来没多久的修说道。 为了安全，海德拉最擅长战斗的三人中总有一人保持清醒状态，在精神海里戒备，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就能够立刻出手，置换外在精神体。 米尔堤打了个呵欠，点点头，沉下水——他总算是克服了对精神海的阴影，愿意回到其中休息了。 精神海面上，只留下了亚历克斯和修。 “你也去休息吧。”修看向弟弟，“这里有我在，我会保护西尔维娅的。” 亚历克斯却没有立刻回复，而是沉浸在感知中——西尔维娅所看到的一切都同步传达到了身在精神海中的他的眼里。 她现在已经在服装店里了，正和弥赛亚讨论哪件衣服更好看的问题——在外人看来，这就是父亲在带着女儿买衣服。 很投入呢……以前西尔维娅主持身体的时候也依然会和身在精神海中的他们说话，但这一次，西尔维娅仿佛完全不记得他们的存在一样，几乎没有和他们交流。 以前西尔维娅尝试各种衣服的时候，都会不断地询问精神海中清醒着的人，这件好看吗，还是那件更好看，哪件更适合她…… 那个时光对他们来说，算是酷刑吧，所以他们总是能逃则逃。 但这次，哪怕是一次，西尔维娅都没有来询问他们的意见。 是因为……有现实里的、可以互相讨论这个问题的人在吗？ 以前的西尔维娅没有女性朋友，更加不会有可以一起逛街买衣服、征求意见的女性好友。 如果以前的西尔维娅也有这样的好友，她也不会来问审美和她完全不一样的他们的意见了吧？ 现在的她，看起来，非常地开心。 直到修又一次催他去休息，亚历克斯才有些恍惚地抬起头来。 “西尔维娅总说有我们在，所以她很幸福，因为有我们保护她。”他似乎在出神，“可是，有时候我在想，我们的诞生……真的是在保护西尔维娅，而不是在伤害她吗？” 修没有接话。 亚历克斯说完这话，连他自己也觉得可笑，摇了摇头，便沉下了水面。 # 方以唯怔了一下。 身侧的人神色只透露出了些许异样，西尔维娅就立刻察觉到了：“怎么了？” 方以唯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微笑：“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阿极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对哦，他们去挑战地区冠军了……提起这个来，西尔维娅脸上顿时也带上了担忧的神色：“会不会受很重的伤……” 那一定很疼吧…… 修他们受伤的时候从来都没让她出来过，一定要等到养好了伤才准她出来。 方以唯回忆了一下刚刚在网上查到的博特伦双冠军及其简要经历，对比了上次交手时奉戈极展露出来的实力：“……唔，不被拖进持久战的话，阿极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不过话虽如此，真正战斗的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所以也不好说。” “那我们去看阿极吧！”西尔维娅当即放下了手里的裙子。 “西尔很担心阿极？” 女孩点点头：“我本来以为他赢是很轻松的……”所以就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地来逛街了…… 她有点自责，不该这么没心没肺的。 方以唯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露出些许诧异。 ……虽然她说了是在不被拖入持久战的前提下，但是，她也没说进了持久战，奉戈极的赢面会小啊？ 以海德拉的实力而言，看出奉戈极和那个地区冠军之间的水平高低应该是很容易的事啊…… 是因为主战的精神体不是西尔维娅的缘故吗……她若有所思。 但很快她就把这份异色收敛起来，平静地笑了笑：“西尔想看的话，我们就去吧。” 把刚刚买好的衣服收进布袋兽的异空间里，两人离开了商业街，来到瑞德拉贡设置在博特伦双城内的大赛区。 想要约战本地冠军的话，自然是要和大赛举办方联系，而不是自己找上门去。 巧的是，两人才到入口处，就看到了三人。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奉戈湘南——准确地说是他臂弯里抱着的小白猫白糖眼尖地看到了走过来的方以唯和西尔维娅，立刻叫唤了一声，引来三人的注意，奉戈湘南连忙拉了拉自己堂弟， 示意他们注意表情。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已经打完了吗？”西尔维娅疑惑道。 “没有。”奉戈极回道，“刚和大赛方登记了挑战申请，说是三天之内给回复，到时候会通知我具体的时间。就算回复了也不知道对方会定什么时候交战……啧，早知道 就网上预约了！” 说起这个来，奉戈极虽然面上不显，但是语气里满是不开心。 方以唯却没有被这么扯开话题：“刚刚我们过来的时候，你们在说什么？” 两兄弟对视一眼，把视线同时投向了剩下的那一位： 从刚刚开始，贺越就没出过声。 发生了什么？ 她以眼神询问奉戈兄弟。 奉戈湘南挠挠头，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刚刚还好好的，但是忽然他就……”这个样子了…… “……贺越？”方以唯放低声音，询问般地叫了他一声，“……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了。”她看出来这似乎是涉及到贺越私人的事，“只是……你还好吗？” 之前分开时神色还轻松的人，此时眉眼间却缠绕着让她心惊的痛苦和仇恨！ 贺越死死咬着嘴唇，良久才松开鲜血淋漓的下唇：“没什么……” 说着没什么，他的表情却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贺越的神色一向冷淡，好似没有多少情绪，这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这么鲜明的情绪来： “我只是……看到了偷走我魂宠的人……” # 即使是在已经举办完线上赛的大赛区，人流量依然不少，方以唯一行人最后到了临近的一个咖啡馆里，奉戈湘南这才把一直憋着的怒吼吼出声来：“这叫没什么！？” ——考虑到这家咖啡馆是用各种树植来隔开各个座位、打造成类似包厢的空间的，他还是压低了音量，再加上方以唯坐下之后就布下的隔音带作用，他的声音局限于 这个空间范围内，不会被隔壁的人听到。 奉戈湘南几乎想把贺越的脑子敲开来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 被偷走魂宠叫没什么！？ 那什么才是有什么！ 贺越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一个音节来。 奉戈极把自己快要上去揍人的堂兄硬扯回座位。 贺越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话。 他说的是一个不怎么有新意的故事： 父母双亡的孤儿，没有人关心他，除了经常给他送来食物和衣服、过来照顾他的邻居姐姐，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青梅竹马的故事的开头。 邻居姐姐身体不好，有个医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给她看病，男孩拜了那个医生当老师，虽然在医术上没有多少天分，但是在制药上，男孩的天分高到让医生侧目。 男孩和邻居姐姐很亲密，亲密到男孩理所当然地觉得他们会在一起度过一生。 “……她背叛了你？偷走了你炼制的魂宠？”奉戈湘南的声音很低。 贺越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否认什么：“萍雨身体一直不太好，最近几年更是……那次，她痛的死去活来，医生给她吃了一种叫‘安塔曼’的药品，缓解了她的痛苦 。但是医生手里也只有那么一点，用完了就没有了。这种药很难买，我跑遍了全城的药店都没有买到……” “安塔曼？”方以唯不得不打断了贺越的话，“谁开的药方？” 第 322 章 “一直给萍雨看病的医生，怎么了？”贺越不解道。 方以唯不知道因为什么，迟疑了下，才回答道：“……不，没什么。安塔曼是管制类药品，买不到很正常。” “管制？”奉戈极皱眉，会被联盟列入管制的，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药效极为出色但是因为原材料难以集齐或者是制药手法异常复杂导致产量极少、从而被列入 管制只供应给特殊部队、决不允许在市面上流传的珍贵药剂，另一种则是有极大副作用、但某些方面的药效又难以替代的药剂。 他没听说过安塔曼这种药的名字，那么…… 很有可能，这种药是属于后者。 “没有具备相关资质的医生处方不能开具。”方以唯的话间接肯定了他的猜测，“你是制药师，以你的天分，给你足够的原材料和大致过程以及成品，你就可以自己制备 吧？你炼制了，给她？” 贺越轻轻地点点头：“医生给了我大致的配方……” “安塔曼是治疗什么的？”奉戈极看向方以唯，他发现这个人在一些方面的知识储备超过了很多人。 “不能治疗什么。”方以唯轻声道，“安塔曼是特效止痛药，止痛效果比市面上所有止痛药加起来都要好上一百倍。除掉那个副作用外，它几乎可以说是最完美的止痛药 。” “什么副作用？” “强烈的上瘾性。”方以唯的声音很平静，“上瘾剂量因人而异，有的人服用剂量极大才会出现成瘾症状，有的只稍微沾上几毫升就难以离开它。所以，具备开具‘安塔曼 ’资质的医师数目极少，能够拿到它的医师也很少……给你朋友治病的医生是哪里人？” 她还记得当初去过的贺越的家，那里，是平民区吧？ 平民区里的医生能开安塔曼？还能有安塔曼？ 就算真的是具备开安塔曼的医生……把安塔曼的配方——哪怕只是模糊版的——给一个制药师，还是一个重要的人非常需要这个极有可能成瘾的药品的制药师…… “是萍雨的父亲的好友，他给我的时候就说了安塔曼的危害性……只是，萍雨的疼痛只有这种药能缓解。而且他说萍雨是耐受体质，就是说，对安塔曼的成瘾剂量很高 。医生一年多前离开，走前告诉我给萍雨用药的安全剂量范围，按照那个剂量给萍雨配置安塔曼。我一直在研究安塔曼，原本模糊的配方被我一步步细化，没想到……” “……上瘾了吗？”奉戈湘南说出这个随便猜都能猜到的结局。 却不料，贺越摇了摇头：“没有，萍雨没有成瘾。”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除了第一次之外，她一次也没碰过那些安塔曼。” 都是假的。 病是假的，痛得死去活来是假的，萍雨和医生要的，是具体的安塔曼配方。 因为发现了他在药物上的天赋，所以才安排了这么一出戏……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在萍雨面前展露了制药天赋之后没多久，他“第一次”目睹了萍雨的“发病”…… “安塔曼的成瘾性一直都是个问题，萍雨的‘病’又越来越严重，眼看着原本的‘安全剂量’压不下去了，我在这上面废了很大的功夫，终于想到办法剔除它的成瘾性。”回忆起仅仅只是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贺越却感觉像是时隔多年一般，“只是这个新配方需要一种非常昂贵的药材，我没有足够的钱去买，萍雨的‘病’等不及了，我就卖掉了 之前配置出来的石板上的药剂。制出新配方的安塔曼之后，我给自己下了足够上瘾的量，依然没有出现上瘾问题，我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大约是把事情都说出来之后，情绪也跟着宣泄了，贺越的声音平静了很多：“完善了安塔曼的配方没多久，萍雨就偷走了它，还有我炼制的那枚紫级魂石。” 很难说到底是哪一点给他造成的伤害更大。 “刚刚，我看到了萍雨，所以……有点失态。” “恐怕不仅如此吧？”奉戈湘南总算是想到了符合他描述的女人，“你说的萍雨，就是之前那个在报名处恨不得把自己黏到旁边那个男人身上去的女人吧？” “什么黏……”西尔维娅刚刚想发问，忽然被身边的人扯了一下，她的话就吞了回去。 这家咖啡店的门把手上挂着一串清音铃，每当有客人推门而入的时候，清音铃就会发出一阵动听而清脆的铃音——方以唯听到了铃音，看了过去，正是这一眼，让她 制止了想说话的西尔维娅。 顺着方以唯的视线，这桌的人同时看向门口，推门而入的是一行五人，奉戈湘南正想开口，在看到刚刚走进来的人时，他也闭上了嘴。 五人中唯一的女性，身量高挑，肤色白皙，美艳动人，看容貌不像是博特伦双这边的人…… 奉戈极收回视线，拿起茶杯掩住嘴唇的细微动作，轻声问：“就是她？” 贺越没有抬头，他只听那个人说话的声音就能判断出那到底是不是她…… 易容后不管是年龄还是模样都不会让人想到原先的他的青年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巧合的是，对方选择的落座点正是他们隔壁——在他们走过来的时候，方以唯便悄悄撤掉了隔音带。 这种普普通通的咖啡馆里出现一个隔音带太奇怪了，普通人察觉不到，但是同为魂师，哪怕隔音带的波动再怎么低微，近在咫尺的情况下还察觉不到，那就是草包一 个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不需要担心了。 那五人似乎心情不好，落座之后气压低得身在隔壁的他们都能感觉到。 来为他们点单的咖啡店服务生都要被吓哭了。 “好了好了，别板着脸了，你看你都要把人家女孩子吓哭了。”大概是看不下去了，队伍中的一个男生开口道，解救了几乎就要瘫倒的服务生，“五杯摩洛哥那，谢谢。 ” 服务生如蒙大赦，快速说了一句好的就立刻跑开了。 方以唯视线的余光瞥了一眼身侧，他们落座的地方靠近她和西尔维娅这边，不过这咖啡馆里作为装饰摆设的绿植似乎是什么特殊品种，竟然能够把隔壁的声音过滤到 像是他们在耳语一般听不清的地步。 如果早点意识到这里绿植的特殊性，之前她就不会放隔音带了。 总觉得自己刚刚放隔音带的举动有点多余呢…… 方以唯正这么想着，就在这时，作为隔开座位而存在的那排绿植微不可查地晃了晃枝叶，连移动的声音都没发出来，但是方以唯这边两排座位上的几人，却忽然清楚 地听到了隔壁传来的谈话声： “萍雨，不是我说，虽然你现在拿着的那个魂宠是紫级很难得，但是我们现在是要打团队配合赛啊，你的那个紫级魂宠根本没有多少攻击力！连斩次数再多，单次攻击 那么低，根本没用啊！”先前开口的男生说道。 “不是！”女性的声音有点窘迫，“这个魂宠很厉害的，只是……只是我还没掌握到诀窍而已！我见过另外一个人用它，那个人甚至不是御魂师，都用它连斩杀了一只三 星魂兽！” “别开玩笑了！就算个体调整差异再大，你也是御魂师，之前用的人都不是御魂师，这两者之间的区别还需要我跟你说吗？你看错了而已，刺楠，不要和她废话了，小 组赛还没开始，我们还有时间去找新的组员。” 说完就有起身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对方准备离开了。 “不！真的不是！”萍雨慌了，“我……对、对了，你们知道我拿到了博特伦双的推荐卡吧！那个老师给我推荐卡的原因就是他看到了这块魂石斩杀三星魂兽的过程！博 特伦双的老师都肯定了它的价值！” 方以唯微微睁大了眼睛，和其他人同时看向贺越，后者却也是一片茫然，哪怕是易容都无法掩盖他此时不知所措的表情： “博特伦双……”他的声音很轻，“我……我从来都没有……” 没有什么呢？ 没有想过自己炼制的魂石会被博特伦双的老师看重？还是没有想到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入学博特伦双的机会？ 作为一个失去了很多很多东西的孤儿，贺越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和九曜沾边的一天。 大脑一片混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唯一能够感觉到的，是坐在对面的那个一路带着他离开约里兰卡的人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时，那种真实的暖意。 # 隔壁站起身来的声音停下：“……你的推荐卡，是因为这块魂石而来的？”刺楠的声音有点迟疑，博特伦双这块招牌可不是一般的好使。 “对！”似乎是害怕就这么被丢下，萍雨忙不得地点头。 “刺楠，别浪费时间了，哼，推荐卡又怎么样？那推荐卡是给你的吗？”从刚开始就对萍雨完全没有好声色的男生冷哼了一声，“你之前也说了，见过别人用它斩杀三星 魂兽，恐怕，博特伦双的那位老师真正想要发放推荐卡的对象，是那个‘别人’才对吧？” 这像是一击重击击打在萍雨胸前，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第 323 章 男生扯动嘴角，冷笑了一下，示意自己的朋友跟上，不用理会这个女人。 刚刚迈出去一步，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放手。”他低头，看那个死心不改拉着他衣角的女人，“我说过的，我的队伍里不需要没用的人。” “请、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萍雨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却执着地没有放手，“明天、明天之前，我一定会找到合适的魂石参赛！请、请不要……” 男生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你以为拿着随便什么魂宠就能进我的队伍？” 从骤然失去力气的手里扯出自己的衣角，他在桌边放下咖啡钱，带着其他三人离开。 那个叫刺楠的男生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也只是安慰地拍了拍萍雨的肩，然后就快步跟上好友的步伐，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后，那个叫萍雨的女生原地呆坐了好一会儿，当服务员端着现磨好的咖啡过来时，她才像是刚刚回过神来，失魂落魄地走了。 “那个人……就是萍雨？”方以唯的声音里似乎透露出了些许别样的情绪来，但是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众人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贺越的样子看起来比他曾经的青梅好不到哪里去：“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像是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事一样，喃喃说道。 方以唯的视线落在贺越身上，那种神情，就像是重新认识了自己身边的人一样。 “抱歉，我一直都忘记问你一件事了。”她抬手在贺越面前晃了晃，拉回了他的注意力，“你之前说，你父亲是历史学家……他的名字是？” “约翰逊·里卡。” “啥！？”从来都不把无关人员放记忆存储区里的奉戈湘南这次也有了反应，“你说的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约翰逊·里卡吧？” 奉戈极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表情和他堂哥差不多。 不仅仅是奉戈兄弟，连西尔维娅的表情也变了，一向带着天真笑容的女孩面上第一次露出难以置信般的神色：“那个三十年前发现并且主持发掘了岚翼王墓、被称为补 全了伊泽尔历史的‘织机’约翰逊·里卡，是……你的父亲？” 贺越点点头。 “可、可是……可是你不姓里卡啊！”她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破绽一样，近乎失声般脱口而出。 “我改过名。”贺越在奉戈兄弟同时看过来的视线里勉强笑了笑，“我小的时候他们离异，我跟着母亲住，所以就改了母姓。” 方以唯的表情越发难以形容，好在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其他地方，没有注意到这点：“那你原来的名字……” “约瑟·里卡。” ——卧槽还真是！ 要不是顾忌着现在是大庭广众之下，方以唯简直恨不得以头抢地： 约瑟·里卡，十年后伊泽尔任务链里最大的反派boss，把整个伊泽尔搅和得天翻地覆、毁了伊泽尔将近三分之一的顶尖高手，情报代号“黑曼巴”，联盟官方追捕优先度 仅次于红叶惨案真凶……特么就是她在约里兰卡遇到的贺越！？ 眼前这个虽然不能说是人畜无害但是依然可以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神情举止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的炼魂师兼职制药师和那个杀人不眨眼、屠灭一城还要放烟花庆 祝生日的变态级用毒高手到底哪里一样了啊！ 拜托！这十年里贺越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居然能让一只田园犬跳物种进化成黑曼巴！ 曾经的弥赛亚大神再一次痛苦于自己的转阵营任务没有成功。 如果转阵营成功的话，她手上那个关于“黑曼巴”约瑟·里卡的阴谋任务就能够开展后续，当时她已经探查出约瑟·里卡正在进行一项针对伊泽尔的阴谋活动，报告给了伊泽尔之后，她就开始了转阵营任务——只要她的转阵营任务成功，之后就会参与到围捕约瑟·里卡的活动中，阻止并揭发其阴谋，据说这个阴谋背后还将牵扯到多年前发生 在伊泽尔的一场惨案…… 然而很可惜，眼看着其他都准备好了，就等自己的转阵营任务了，结果……不提也罢。 弥赛亚的任务就此终止，但是已经开启了的剧情却不会跟着停下，之后伊泽尔自动开启阶段性大剧情，在没有任务人阻止（或者说未能成功阻止）的情况下，约瑟·里 卡的阴谋成功，伊泽尔校园被毁了一半多，顶尖npc高手死了将近三分之一，剧情开启时恰好在伊泽尔的玩家死亡人数更是无法统计。 最坑的是，玩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没弄清楚！ 你说系统的战斗记录？ “xx在xx被天外来客杀死”这种战斗记录除了能证明他们连真凶的面都没看到就被杀了导致战斗日志只能以“天外来客”来代指外，还有个屁用！ 等玩家从复活点出来，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整个伊泽尔都被封闭起来，只有npc能够进入。 ——唯一一个可以进入的玩家是开启了所有事件的任务执行人弥赛亚，然而那会儿她已经因为叛逃的事被稷下学宫抓回去严加看守，在其对稷下学宫的坚贞感情到达 他们满意的程度之前，稷下学宫是不会把这家伙放出来的…… 直到剧情结束，伊泽尔重新开启，玩家看到的就是被毁掉了近一半的校园，死伤惨重的npc，以及所有npc对这件事的讳莫如深——哪怕是几个将伊泽尔声望刷到了 崇拜、距离最高的传说只差一个阶段了的玩家去找自己好感度最高的npc打听，也没有打听出什么消息来。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玩家所能够知道的只有黑曼巴约瑟·里卡并没有在其中殒命，伊泽尔当时在场的高手联手不但没有成功留下他，反而被他反杀 了三分之一。 等弥赛亚跪完搓衣板……啊不，是被稷下学宫放出来时，约瑟·里卡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好在现在大家都被贺越这突然爆出来的身世给惊到了，没人注意到方以唯那像是看到了史前巨兽一样的怪异表情。 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十年之后的变态潜质啊……难道每个变态小时候都是纯良小天使吗？ 话说会不会是这次遇到萍雨导致的变态萌芽？ 也不对，没有她插手的话，贺越不会来东域，自然也不会碰上萍雨……游戏任务链提到过约瑟·里卡十年前是在伊泽尔的…… 额，难道说，原本在没有她插手的情况下，贺越被堤丰抓到了，带回了伊泽尔？ 所以，应该是在伊泽尔那遇到了什么事才导致他变态的？ 方以唯陷入了沉思，西尔维娅低着头，贺越想着刚刚听到的那些，脸上即使还笑着，那种苦涩也难以抹去。 奉戈湘南看看这一桌子的安静，开始后悔问关于贺越身世的事，他努力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他们刚刚说的团体比赛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指东域本土这边最近将要开展的斗技大会吧。”很高兴能够转开话题，奉戈极忙接口道，“刚刚在和大赛方约战地区冠军的时候，我有听他们提起过，好像是东域本土这边开展的面向30岁以下的御魂师团队而展开的比赛项目。由林家、云麓书院、博特伦双三家合力举办，擂台赛，参赛资料东域境内联网，也就是说，你在博特伦 双这里组队参加的比赛记录，到了清连泽也一样可以查到。” 没想到随便找个话题都能找到他最感兴趣的事来，奉戈湘南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比赛规则呢？” “我查查看……”奉戈极说着就翻出光脑式腕表，在投射出来的虚拟屏幕上按了几下，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资料，“和新生代线上大赛团队赛类似，每个队伍报名人数在5-8人之间，每次上场人数需满5人，可轮换替补。斗技大会记录团队成绩以及个人出战成绩，目前为海选阶段，获得斗技大会冠军的队伍将获得丰厚的奖励，包括珍稀魂宠、 九曜入学推荐卡、进入林氏集团的机会等等……南哥？” 奉戈极莫名看身侧直接站起来的堂兄。 “我们去报名吧！”奉戈湘南语气坚定，这种斗技大会是面向全体的，所以就算他们和主办方中的某一家有啥恩怨也不会有多少影响——奉戈家和林家恩怨情仇那么多 年，也没见奉戈家不吃林家出产的粮食，同样没见林家不用奉戈家出产的兵器。 奉戈极看自家堂兄的眼神就跟看到白糖爪撕了他衣服一样：“……五人起报，我们人数不够，不行的。” “哪里不够了？”奉戈湘南一脸莫名，“你，我，西尔维娅，以唯，还有贺越，刚好五个人。” 被点名的贺越：“……我是炼魂师。”没见过让炼魂师上御魂师的战场的！ 奉戈湘南：“之前那女人不是说你用那个魂宠干掉了一只三星魂兽吗？我们把那个魂石拿回来就行了！” 被点名的西尔维娅：“我……” 没武力？不，有修有安德有米尔堤，她真不怕打架这回事。 认真想了想，她好像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 更别说精神海里的修，在听到可以和东域的年轻高手交战时就不自觉兴奋起来了——哪怕他什么都没说，西尔维娅也清楚地听到了他心里的愿望：想要和更多更强的 对手交战！ 没说话就是同意了，奉戈湘南理所当然地跳过了她。 他看向最后一个人。 “出手了伪装会消失的，我还在躲人呢。”方以唯淡定道，她可是有正当理由的。 “不露脸不就好了？”奉戈湘南指了指窗外，方以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街头一个在卖庙会面具的小贩。 方以唯：讲真，我不是针对谁，我是真不想在东域搞事…… 但是…… 拿着奉戈湘南塞过来的狐狸面具，方以唯左看看已经解除了伪装戴上面具的西尔维娅，右看看同样面具遮脸的贺越，叹了口气，将面具扣在脸上。 伪装尽数消失，留在原地的，是一位身量单薄的狐面少女。 奉戈湘南挥了挥手，哪怕戴着面具，依然让人感觉到他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走吧，搞……咳，报名去！” 第 324~325 章 就在方以唯一行人结账离开咖啡馆没多久之后，他们所坐的那个多人连座就迎来了一群新的客人。 “欢迎光临！”服务生看起来对这几位非常熟悉，在将他们引到座位上之后便笑着询问，“还是老样子吗？” 这里地处闹市区，旁边除了商业街外还有不少办公大楼，咖啡馆的档次水平都不差，平时自然也是这附近上班党们放松休闲的首选地点之一。 大约是今天工作上有些烦心事，这一行三人中两个都显得心不在焉的，剩下那位对着服务员笑了笑，说了句“嗯，都照旧”之后，敲了敲桌子，吸引同事的注意力：“行 了行了，太仓区的事都记挂到现在，又不是发生在这的，再怎么记挂难道你们还能现在飞到太仓去瞻仰神迹吗？” 他是不太懂自己的这两个同事到底是在记挂什么，自从早上听说太仓那边有家旅店一夜之间被骤然暴增的植物包围之后，这两的心就跟恋爱中的少女一样飞走了。 心不在焉组对视了一眼，又颇为一致地转头看同事，从他们二人面容的些许相同之处来看，这两个人之间应该有血缘关系。 “你不懂的……”心不在焉组一号成员摆了摆手，思绪还停留在原处。 心不在焉组二号成员神情动作都颇为相似地跟着摆了摆手，就凑过去和一号组员小声说话：“你年假还在吗？” 一号摇摇头：“上回去南域用掉了……你呢？” “之前为了看比赛用掉了……”二号一脸悔不当初，“现在估计调休不出来了吧？”自从上次本家大清洗之后，他们的事就没少过，现在已经连轴转好几周了。 旁听的同事：“……你们够了喂！” 他是真不懂这帮子蛇精病一样的林家人在想什么，就为了个完全没有确定下来的消息就开始商讨怎么想办法从上司那拿到假期去太仓…… 那根本就是个完全没有观赏价值的旅店而已！ 而且联盟第一大旅游胜地就是你们林家名下的，比起完全没有名气就忽然多出来个噱头的旅店，你们家花海才是真·不容错过·没去简直如同白活了一场·圣地好吗！ ……或者说，在林家人看来，不论珍贵与否，所有和植物有关的事情都是神迹吗？ 同事忽然有种林家人不分贵贱的迷之感动。 “其实，某方面来说，师桂你说的没错。” ……啊？ 师桂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好像把心里话说出口了。 说的没错……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阿森你是说，神迹？” 阿森点点头。 “……能开个尊口告诉我你是怎么思考得出这个结论的吗？” 这脑回沟得怎么长才能得出这么个结论来！ 阿森正想说，本能地先看了看周围，在确定这里的私密空间没问题之后才开口……等等？ 阿森的视线落在自己身后的隔音树上。 “怎么了？”师桂正等着解释，却发现阿森忽然发起呆来。 他看向阿森看的方向，那里是一排隔音树，他对这东西很熟悉，毕竟他们公司的业务范围之内的东西。 隔音树，它的作用很简单，多株联合能够产生隔音带一样的作用，隔绝两边声音传播，仅仅只是这么一个作用，就让它在装修市场上极受那些公共场所装修承包商的 欢迎。 在推出的当年，隔音树就为林家带来了上千万的利润，到了如今这个大众普遍接受了隔音树、已经将之视作打造私密空间最佳材料的时代，它为林家创造的利益已经 到了难以估量的地步。 师桂对它非常熟悉，熟悉到了即使是闭着眼睛，他都能清楚描绘出隔音树上的魂力流动路线。 这树有什么问题吗？ 他跟着看了过去，第一眼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再看的时候，他才感觉到那种奇异的违和感：树枝和树叶的位置…… 和常见的不太一样？ 阿森抬手，招呼来服务员：“请你们老板过来一下，或者负责这的经理也行。” 等这个咖啡厅的老板满脸疑惑地走了过来之后，阿森探究地看着这几株隔音树，询问老板最近有没有人私自对它们进行剪枝。 老板立刻摇头否认了：隔音树的运作原理说起来非常复杂，涉及到好几个学科的高深内容，但对普通人来说，只要知道一点就可以了，那就是隔音树的枝桠生长及摆 放位置直接影响到它的隔音效果。 从地板痕迹来看，这几株隔音树近期内没有被移动的迹象，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有人私自剪掉了某些枝叶的可能。 但是老板否认了，他上次请专业人士来维护隔音树还是半年前的事。 一般情况下，隔音树生长缓慢，一年检查一次隔音效果就足够了。 “这几棵隔音树……有问题吗？”老板小心翼翼地问道，当初是熟人卖给他的，后来来检查的植物学家也没说什么不对，但是他清楚这几个人的身份，如果是他们说这几 棵隔音树出了问题，那老板铁定是要去找当初卖他隔音树的店家麻烦的！ ——当然，前提是证明这些隔音树的问题不是出自店内。 阿森顿了顿，问：“……老板你卖吗？”他指了指面前这一排隔音树，“这几株隔音树和常见的有点不太一样，好像并不是我们博特伦双这边的炼魂师制作的，好像是森 之西湖的风格，这个已经停产很多年了，我有点想研究看看。” 森之西湖是林家在森西湖畔建立的一所研究院名字。 隔音树严格算起来，属于魂宠的一种，根据产地和机构不同，隔音树也有多个品种。阿森所提到的森之西湖出产的隔音树，因为侧重点过于奇怪，是隔音树系列中较 为冷门的一个品种。 作为林盛集团研究部里颇负盛名的研究员，阿森说这话的立场无比正直，而且他也很有钱——老板在听了价之后同意得飞快，就怕对方改主意。 阿森立刻打电话叫人过来把那几株隔音树搬走，咖啡也不喝了，匆匆赶回公司去。 师桂和剩余那位也没了继续的心情，跟着回到公司。 直到进了研究室，看到那几株已经被搬过来的隔音树之后，师桂才把一直憋在心口的话说出口：“下次找个好点的理由。市面上森之西湖系列隔音树少得可怜，咱们隔 壁就一堆的样板放着呢！” 同属于隔音树系列，又是同属于林盛集团研究所，不管是森之西湖还是博特分所，都建立有非常大的陈列室，用以放置各个系列的商品样板。 连不少已经停产多年了的老古董系列都在里头放着呢！ 阿森却没有回答他，对他来说，只要目的达到了就好了。 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了面前的隔音树上。 大众认知里，隔音树的隔音效果取决于其枝桠生长情况，多株隔音树形成的隔音带效果则还有摆放位置的影响，只有业内以及专业人士知道，真正决定隔音效果的， 其实是隔音树树枝上所附着的魂纹，以及多重魂纹产生的重叠融合效果。 反映在外观上，就是枝桠成长情况。 一般来说这是在隔音树的基因层面就决定好了的事，后天不会发生太大变化，但是，偶尔也会有些例外。 现在，那个例外就在阿森面前摆着。 师桂不是研究员，他是销售部的，只是个人关系和阿森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就是阿森的亲友木子比较好，说起这种专业的事来，甭看他平时对外说的天花乱坠，真算 起来，他是一点都不懂。 所以现在阿森沉迷于隔音树，专长在别处但是触类旁通也能看出点门道来的木子若有所思，两人还时不时地就某个观点争论起来，全场三人就他一个人全程懵逼脸。 终于，等到阿森似乎是研究告一段落了，他才找到开口的机会：“那啥，你们谁方便给我解释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复杂的就不说了，反正你也听不懂。”说出这句让师桂想揍人的话之后，阿森道，“言而总之，有人更改了这几株隔音树的基因层面表达，让它们的魂纹大变，现在它 们已经不能叫隔音树了。” “那该叫什么？”师桂配合地问。 “传音树。”阿森说出会让负责隔音树项目的老总勃然色变的结论，“它们会把一面的声音放大传递到隔音树另一面来，同时，隔音效果也没有消失，反而形成了隔音区域……简单来说，就是坐在隔音树阳面的人，可以清楚地听到坐在隔音树阴面分贝在20以下的所有声音，范围大概是三平米，而有人路过阳面这边，只要不进隔音区域， 就不会听到任何从阳面传出来的声音。” “完美的窃听系列样本。”木子下了结论。 “我们昨天去那喝咖啡的时候还是正常的，也就是说，变化是一天之内发生的……人为的。”阿森平静地说出他的看法。 “这个我赞同，自然变异要在一天之内完成根本不可能，但是问题是，咖啡店里人来人往，炼魂并不是一件可以这么轻易完成的事，它们是怎么变化成这样的？”木子 想不明白。 师桂不想知道这两研究员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有事干了。 他掉头就走。 “你去哪？” “这还用问！”师桂头也不回道，“通知老总，麻烦大了！” 人为的，隔音变窃听……用脚趾头想这都不是他们能扛下来的事！ 不等回答，师桂已经消失在了门后。 木子看了一眼自己堂兄：“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这几株隔音树上有冕下留下的气息？” 应该是刚刚冕下在上面附着了一丝神魂，就是不知道冕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又感觉不到。”阿森无所谓道，“通知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冕下会附着在这么几棵隔音树上……” 木子打开了自己的联络器，闻言猜测道：“最近比较多动？早上不是才传来消息，太仓那家旅店附近的植物近距离感受到了冕下的气息，这才疯长的么？你该庆幸这几 株隔音树只是改变了魂纹。” 而没有把咖啡馆给捅破天。 阿森歪头想了想，点头：“说的也是。” 第 325 章 “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先去萍雨那想办法把贺越的魂石拿回来……”奉戈湘南喃喃自语道。 毕竟要搞……咳, 要报名前总归是要让所有队员都带上自己熟悉的魂宠不是？ 奉戈湘南只准备虐人绝不想被虐。 他相信队伍里的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就他们刚才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 那个萍雨应该会尽快去弄新的魂宠吧？”西尔维娅猜测道, “她会去哪里买？交易行？或者那种售卖魂宠的大商行？” 从开始御魂师生涯起就只有海德拉一只魂宠的西尔维娅并不清楚一般的御魂师都是从哪里得到自己的魂宠的, 她只能根据自己浅薄的印象做出这两个猜测来。 “你说的这两个地方确实是有魂石卖没错啦……但是, 问题是, 对方看得上那种批发的货色吗？” 单以魂石市场来说, 每天的魂石流动量还是非常高的，魂石本身并不是难得一见的东西，真正难得一见的是“属性极品又适合自己”的魂石。 按照刚刚那几人对话透露出来的信息, 萍雨所持有的是紫级魂石，这是市面上基本上看不到的极品等级魂石，哪怕它本身附属能力再怎么低下, 能够进阶为紫级魂石, 它本身的基础属性就必定是在紫级水平上。可以说，哪怕不去看它的附属能力, 只看基础属性, 属于紫级魂石它强悍的基本素质, 就足够让绝大多数拿着普通而平凡的魂宠 的御魂师狠狠地喝一壶了。 但是, 这样的紫级魂宠却依然被对方那个看地位似乎是队伍领袖的人否决了，显然, 对方的眼光和要求都很高, 高到如果萍雨退而求其次去换个蓝级魂宠, 都会被毫不留 情地从队伍中摘除。 蓝级魂宠的属性再怎么优秀，也不可能超越紫级魂宠的基本属性。 ——当然, 说上面这句话的时候，有必要摘除掉某个在半年前于新生代御魂师大赛上露脸活跃打破世人对所有魂灵阶层划分、画风完全不一样的选手…… 相信大家都知道那是谁，这里就不点名了。 “大商行就不说了……交易行不是没有，但如果有紫级魂石拍卖的话，交易行会至少提前半个月和往来客户打好交道，制造声势……去打听看看这里的那些大型交易拍 卖行拍卖品里有没有紫级魂石？”奉戈湘南道。 “紫级魂石是很珍贵的拍卖品，就算真的要拍卖，也只会面向vip客户群，我不觉得我们中有谁能达到这个条件。”奉戈极毫不犹豫地泼了自家堂兄一盆子冷水。 “咱家的卡在这不管用吗？”奉戈湘南诧异道。 “……你是什么时候产生我们家在东域还能说的上话的错觉的？”奉戈极面无表情，就算是在西域都没这影响力好吗？ 又不是每一个被尊为八家的家族都有林家那把议会压成吉祥物的土皇帝架势的！ 西尔维娅泄气了，完全想不出来对方会去哪里呢……无意间她注意到了在旁边的方以唯，从刚刚开始，弥赛亚就一直没说话的…… “以唯有什么想法吗？” “啊？”正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方以唯被叫了一声，微微怔了一下，歪头思考片刻，便道：“刚刚他们不是提到说博特伦双的某个导师很认可那块魂石吗？萍雨会不会通过 那个老师出售，或者用那块魂石交换其他魂石？” 几人仔细一想，若是博特伦双的导师，论起寻找高级魂石的人脉来，肯定是要比一般渠道都来的多——而且听之前谈话，对方很有可能是炼魂系教授，这么一来，说 不定连大商行都比不上对方。 毕竟，如果是御魂系的教师的话，即使看不清模样，但也不可能看不清使用者的性别。 ……很有可能啊！ 奉戈湘南忙询问贺越：“你认不认识对方？” 贺越摇摇头，又道：“我不记得有博特伦双的人来找过我，如果有的话我肯定记得。” 也就是说，如果对方没有表明身份，他恐怕根本不知道对方就是博特伦双的人——甚至，极有可能他都没有见过对方。 萍雨在拿了他的魂石冒名顶替的时候怎么会让对方看到正主呢？ 这下子，思路就又进死胡同了。 奉戈湘南正头疼没其他线索，却发现方以唯已经迈步往博特伦双方向去了：“以唯？” “嗯？”被叫住的方以唯停下来，疑惑转头，“不是要去博特伦双吗，你们还愣在那里干嘛？” “但是我们还不知道要找谁……你知道？”奉戈极讶异道。 方以唯点点头：“差不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个人没错，正好我也知道去哪里找他。” 几人对视一眼，不懂为什么正主贺越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方以唯怎么就能这么笃定他们要找的人是谁。 但是在原地站着发呆也不是办法，眼看着再这么浪费时间，估计都没点线索了，他们便跟了上去。 方以唯带他们走的路虽然一开始是通向博特伦双的，但是就在走出一条街之后便向左转，看起来目的地似乎是博特伦双郊外。 “以唯，你知道是谁？”路上，奉戈湘南禁不住开口问道。 黑发绿瞳的女孩点点头：“刚巧知道。” ——可不是么，如果不是因为意外知道贺越就是约翰·里卡，她也不会知道那个老师是谁。 既然贺越是约翰·里卡，那么，那个本应将推荐卡发给贺越、中途却被名为萍雨的女子截胡了的教师，没有意外的话，就是栾清濯。 下意识的，方以唯的左手抚上了左腰处，每当想起栾清濯的时候，她总会忍不住去摸摸不鸣，还有不鸣刀柄上串连着的骨珠。 因为被长久的摩挲，骨珠变得温润，光泽内敛——很多人都以为妖刀不鸣刀柄流苏坠子是一枚玉珠，没人能猜到，那其实是骨珠：这个世界独有的一种技术，将火化 后的骨灰凝练成坚固半透明的珠状物，隐约可以在里面看到人影——据说，那个人影就是死去的人遗留下来的魂魄。 左手摸了个空的时候，方以唯才想起来，现在的她，可不是弥赛亚。 那么，弥赛亚所持有的妖刀不鸣，自然也不会在她身上。 妖刀不鸣的刀柄上，她用发丝编成绳子穿起的骨珠，也同样不可能存在。 # 不同于太仓，博特伦双的气温已经接近秋末冬初了，郊外大片大片的藕田里，满是枯黄的藕叶，只等时机成熟，就会有大批专业的采藕工前来，挖取淤泥下深埋的藕 段。 就在这一片枯黄藕叶的尽头，一个青年背对着他们，往不远处的城镇走去。 方以唯的眼神落在这个青年背脊上。 因为是背对的，所以不知道那青年的模样如何，但是那种好似枯叶一般的发色却是一下子就让她想起了游戏里曾经相当熟悉的npc。 “栾清濯！” 青年回头，在看到喊出他名字的是一个蒙着面纱的陌生女孩时，他银杏叶色的眼眸里浮现惊讶，没有丝毫掩饰。 他停下了脚步，等到这一行人到了自己面前，才带着有礼却透着疏离感的微笑，开口道：“请问你们是？” 他探究的视线落在了刚才开口的女孩身上。 这个女孩看起来很年轻，还没成年，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蒙着面纱所以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是只看那双露在外面的明翠眼眸，在那种清澈干净得像是山泉水一般的 目光中，栾清濯就觉得，这恐怕是一位相当迷人的小姐。 有着那样眼神的女孩一定很美。 奉戈湘南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提起，忍不住就扯了扯身前的方以唯的衣角，小声问：“你确定就是他？” ——看身体弱鸡程度和身上的魂力波动，应该是炼魂师。 这和他们的猜测相符。 “您是博特伦双炼魂系教师栾清濯栾老师是吧？”方以唯开口，在得到眼前的人微含不解却坦诚的点头之后，她干脆道，“您前阵子送了一张推荐卡给一位来自约里兰卡的女性，原因是这位女性所持有的魂石让你认为她有那个价值，但是就在刚刚，我们得知那位女性因为无法驾驭那块魂石，而决定将之出售或者以物换物，用来获取能够 让她发挥自己实力的魂石。” 来不及去思考这个女孩是怎么知道自己之前给出推荐卡的事，更没有去关注为什么当初初见时能够将那枚魂石驱使得好似身体与生俱来的一部分的人怎么忽然就无法 驾驭它了的疑点，栾清濯的注意力全到了一件事上：“你说她要出售那枚魂石？” 青年难以置信。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了。”奉戈湘南接口道。 栾清濯顿时露出迷惑的神色来：“怎么会……不介意的话，请到寒舍小坐吧？” 这是请他们把详情细说的意思，几人都不反对，栾清濯便在前面带路。 他家就在前面。 因为走在最前面的缘故，他没有看到，队列里那个蒙面的少女偶尔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平静而怀念。 # ……当然不可能存在啊。 在栾清濯感觉到之前，方以唯移开了视线，漫不经心地想。 先不说不鸣现在还在萍雨手上，就连她串在不鸣刀柄上的骨珠，都还是栾清濯呢。 番外（一） 很少有人知道，弥赛亚触发的那个魂兵类奇遇任务，其最根源的，不过是两个npc交谈间无意间提及的一件事而已。 ——听说博特伦双有个老师因为学生的恶作剧，找不到自己最珍视的那块魂石了。 ——呜哇，博特伦双的老师最珍视的魂石？一定是很珍贵很强悍的魂宠吧！ ——不不不，那位老师本身本事是不小，不过他最重视的魂石，却是块不折不扣的废魂石。 旁边交完任务正要离开的人顿了顿。 “弥赛亚，在看什么呢？”同伴发现队伍里的女孩还留在原地，疑惑地回头，“是还有其他任务要交吗？” 弥赛亚收回了视线，快步跟上了同伴：“……没什么。” 她的同伴挑眉，几乎把大写的“我信你有鬼”写脸上了。 “……刚刚那两个人在说，博特伦双那有个老师丢了自己的魂石。” “哎？” “我打算去看看，你要一起去吗？” “别人就随口提了一句，你就跑去……真是的，不要这么热心肠啊！” 名为弥赛亚的女孩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不，只是觉得可能有任务而已。” 她抬头望向自己的同伴，形若桃花的眼睛似笑非笑，天然风流聚于眉目眸光流转间。 难以抗拒的魅力。 就像是阴暗角落里忽而亮起的光芒一样，这是天生的人群目光聚集点。 酒馆里已经有人的视线忍不住往这边移了。 “是、是，可能有任务，可能有成就……”同伴颇为无奈地说，脚步不着痕迹地放缓，以身体挡住了旁人看过来的视线。 弥赛亚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思考着应该从哪里下手好：“这是事实啊，谁也说不准，万一这是个隐藏的任务链呢？” “唬人呢，每天给圣堂边的孤寡老人送饭送衣服这种任务会有什么隐藏任务链成就啊！”同伴毫不客气道，只有弥赛亚这种笨蛋才会信这种用来给刚入游戏的萌新熟悉 地图顺带赚点补充体力的食物的任务会有什么隐藏成就。 “说不定啊，万一老人家的儿女孙辈是什么大御魂师呢？”弥赛亚漫不经心道，心思全飞去了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丢了魂宠的npc教师身上去了。 同伴看了一眼弥赛亚，无声地叹了口气： “走吧，现在这个点应该还有去博特伦双的列车。” 弥赛亚微微一怔，旋即微笑，眉眼弯弯： “嗯！” # 在博特伦双打听一个没有其他指向、只有“丢了心爱魂宠”标签的老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帮门卫找回丢失的项链，捞起了厨房大妈掉进水沟里的汤勺（话说这饭勺还能用吗？！），从威尔逊实验楼门口的大树上救下某位学生调皮上树以至于下不了的小猫之后，弥赛亚终于在抱着心爱小猫感激不尽的学生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 息。 “你是说，那个老师丢了他认为很强大、别人却认为是废物的魂宠是吗？”学生重复了一遍，说，“别的我不知道，但是要说把一个废物魂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老师的 话，我倒是知道一个。” “炼魂系的栾老师。他有一个紫级魂宠，这些年来试用过它的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不管是多么优秀的学生，拿着那块魂石打出的伤害甚至还不如拿着普通的蓝级魂宠打出来的伤害高，所以那块魂石就成了大家公认的‘紫级之耻’。但是栾老师一直坚持是用的人的问题，说那块魂石其实非常强大，是我们和它的契合度不够高才导致 攻击低下。” 这名博特伦双的学生说到这里，语气很不好，显然对口中的栾老师的说法非常不以为然。 “你可以去西郊看看，栾老师没课的时候基本上都在家，他住的地方附近有很大一片藕田。” 同行的灼阳临时有事下线了，弥赛亚一个人去了西郊，在一片盛开的荷花田边，看到了有着枯叶一样的发色和秋天里的银杏叶一样眸色的青年。 听清楚她的来意之后，这青年讶异一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会因为路边人闲聊时一句话而千里迢迢来问人需不需要帮助呢！” 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被他以这般口吻调笑的女孩却没有因此恼羞成怒，反而笑了起来：“是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了吗？太好了！”弥赛亚真心实意地说，“看来您已经凭 着自己的力量走出了困境，真是太好了！” 他愣住了。 虽然白跑了一趟，但是当事人没事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弥赛亚并不因为自己猜测错误而沮丧，人生在世谁能不犯错呢？ “既然您现在一切安好，那我就先告……” “我可没说不需要帮忙呦！”少有的，和他所受的教育不同的，青年打断了对方的话，“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来我家坐坐吧，然后我慢慢说给你听。” # 青竹所制的竹屋清凉而透气，哪怕是在炎热到多晒会儿太阳都会怀疑中暑脱水而死的这个季节里，没有任何降温设备，这座雅致的竹屋里却依然透着沁人心脾的凉爽 。 青年从旁屋里端出了一碗半透明晶莹剔透的甜点：“尝尝看吧，这是莲藕羹，今年的新藕制作而成的，很适合女孩子食用。” 弥赛亚谢过之后，拿起一旁的小汤勺，她一早就听说了东域这道甜点的名声，奈何一直没找到机会去尝尝看，现在自然不会放过。 青年坐在对面，因为女孩流露出不易察觉到的愉悦而舒展了眉眼。 等莲藕羹下去了大半碗，这场谈话才正式开始。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栾清濯，是博特伦双炼魂系的老师。之前，你已经从我的学生那知道了我有一个大家公认的废魂宠了吧？” 弥赛亚点点头，心里也分外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魂宠，废起来居然能连蓝级都比不上。 栾清濯拿出了一块魂石，推向对面。 弥赛亚没有贸贸然去碰，而是在得到主人家首肯的点头之后，才伸手将那枚魂石拿起来，放在手里查看。 乍看之下和普通的魂石没有什么区别，白色的石头上较为平整的一面上，紫色线条勾勒出魂宠本体，除了…… “这是……”弥赛亚眉头微微一动，魂宠ol的美工一向尽职尽责，魂石上的简笔画虽然一直比划极少但是向来都是寥寥数笔就能活灵活现地勾勒出一只魂宠极具特色的 外表，绝不存在因为简画而导致人认不出来某块魂石属于什么魂宠的问题。 更别说还有游戏系统自带的“鉴定术”存在。 但现在，弥赛亚竟然有点不太肯定这块魂石是属于什么魂宠的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将手里的魂石刻着魂宠简画的那一面亮给栾清濯看，“这上面画着的，是一柄刀？” 栾清濯点点头。 ——即使线条非常简洁，但是，“这是一柄刀的简笔画”的意思，却依然清楚地透过画传递出来。 弥赛亚很惊讶，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不是动植物的魂宠。 “正如你所见，它并不是普通魂宠，它是一柄刀，我给它取名叫不鸣。”栾清濯给客人倒了一杯花茶之后，同样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这才将关于这枚魂石的来历，娓娓 道来： “大约十年前，我去了约里兰卡，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人。” “我的母亲出身于东域林家，虽然是旁支，但是很受前代灵祭喜爱，在她出嫁的那天，前代灵祭给了她一支苍木，作为嫁妆。后来母亲去世，苍木留在了我身边，有它 在，我可以在任何一个丛林里自由行走——只要我不去犯蠢地招惹那些魂兽，我就不会有危险。”栾清濯指了指竹桌边伪装自己是一枚竹叶的苍木，说道。 “您是在丛林里遇到那个人的？”弥赛亚猜测道。 栾清濯点点头：“我发现了一丛睦月花，但是还没到成熟，所以我隔几天就去丛林里，就怕错过花期。也就是那天，睦月花成熟的晚上，我看到一个人，在短短三秒之 间，将一只三星魂兽干脆利落地杀死。” “晚上的时候我视力不太好，所以没能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我只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刀光。” 刀光？ 弥赛亚抓住了重点：“对方有魂兵？”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看向桌面上放着的那枚魂石。 “对，我当时以为，那是一只炼化出了魂兵的魂宠，但是当我找到这个人时，从她那获准查看这块魂石时，我才发现，这不是炼化出了魂兵的魂宠，它是作为魂兵而存 在的魂宠。” 不像其他魂宠有着作为动物或者植物的外形，它从魂石中出来的时候，就是一柄武器。 无法与御魂师完成附体，只能给拿在手上使用的武器。 “抱歉，请问我能激活它，看看它的样子吗？”弥赛亚着实好奇，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魂宠。 “当然可以。”栾清濯欣然应允。 魂力流入魂石，光芒一闪，弥赛亚只觉得手上一沉，胳膊被忽然出现的重量拽得直往下掉，忙用力这才止住了下落的趋势。 一柄足有人高的长刀出现在她手里。 深紫色的刀身上密布着玄秘的花纹，从尖锐得闪光的刀尖，一路往下，刃部所占的区域越来越大，直到刀锷附近，足有一掌宽的刀刃光滑而冰冷，让倒映出来的人影 也带上了几分漠然。 妖刀，不鸣。 番外（二） “妖刀？” 弥赛亚正打量着手里的魂兵，骤然听到这个词，顿时抬起头来，不解地看向说话的人：“为什么会称之为‘妖刀’？” 她从博特伦双的学生那打听的，只有这是一块废魂石……等一下！ 回想起那个学生说起这块魂石来隐藏着不明显的厌恶表情，弥赛亚微眯了下眼睛。 妖…… 这块魂石，“妖”在哪里？ 栾清濯看起来没有那些卖关子的恶习，非常干脆利落地宣布了答案：“它会试图操控魂师的身体。” 女孩的瞳孔因为惊讶而微微收缩：“……你说什么？” “我得到它已经五年了。”栾清濯装作不在意地看了一眼被面前女孩握在手里的长刀，注意到她在听到那句话时虽然震惊却也没有松开它时，才微不可查地放松下来，“ 它原来的主人将它卖给了别人，我知道之后一直在找它的下落，几经周转，直到五年前，才从一个落魄的御魂师手里把它带了回来……” 那个落魄的御魂师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愿意要这么一个废魂宠，听到他有用魂宠换的意思，立刻欢天喜地得把它拿了出来，用来交换走了栾清濯炼制的一枚普通的紫级 魂宠——他觉得自己赚了大便宜！ 那枚魂石根本一点用都没有，连蓝级都比不上，完全白瞎了它的品级！ 栾清濯拿到手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这几年里是否有无知的炼魂师重炼它导致它变得平庸，幸而检查结果是好的：不知道是当初炼制它的炼魂师下的魂之结印太过复杂， 还是这些年经手它的炼魂师太蠢，总而言之，上面的魂之结印还是完好无损的，和栾清濯当初看到的一样，也就是说，这些年里，它并没有被重新炼制。 栾清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暗中不解：按照他当年见到的那一幕而言，这枚魂石理应早早焕发出自己的光彩，让世人知晓它的存在了才对啊！ 怎么会沦落到一个完全不识货的御魂师手里去？ 或者，是因为主人太过没用了，才没能发挥出它的能力吧？ 这样想着的栾清濯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他带着魂石回到了博特伦双。 作为博特伦双的炼魂系导师，即使还很年轻，栾清濯在炼魂上的成就却已经名扬校内外了，不说校外了，校内御魂系的学生都非常乐意协助栾清濯的工作，比如，实 验某个魂宠的数据。 这对他们自己也有好处：在使用魂宠的过程中，不单单实验室方面会记录魂宠的数据，学生自己也能够通过使用不同的魂宠，来感受不同魂宠之间的差异性，以及自 己的适应性。 即使是同一只魂宠，不同御魂师在结构调整能力上的强弱也会让之呈现出不同，这又是一个与同学比较能力出众与否的机会。 综合而言，那就是，如果一个炼魂系导师想要测定一只魂宠的数据的话，他不愁找不到人来操控魂宠。 当栾清濯第一次将这枚并非出自他手的魂石交给一个相当优秀的御魂系学生操控时，他并没有想到会发生之后的事：不同于他想象中连绵不断的刀光，在那个学生手 中，这从出现起就自动呈现出武器模样的魂兵仅仅只是在目标物身上亮起了寥寥数道刀光，就消弭了一切攻击性。 作为承受物的标靶上，甚至都没有留下一丝丝的痕迹——哪怕这是针对紫级魂宠而特制强度的标靶，非辅助系魂宠的攻击至少也会在上面留下浅浅的一道痕迹来才对 ！ 而之后那名学生有些犹豫的话，更是让他不解。 那个学生说，当他将魂力输入到魂兵中时，魂兵中似乎有一股意志，想要反噬过来操控他的身体！ 他为了和那股意识对抗，力量无意识间就分散了，根本无法做出如栾清濯所说的那种连斩来！ 不仅仅是他，后来陆陆续续前来试用那块魂石的学生乃至御魂系老师都反馈了这个问题：这枚魂石，在试图操控魂师！ 哪怕是博特伦双御魂系的导师，在感觉到那股力量的时候也需要分出很大一部分心神去抵挡它的入侵：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为这期间御魂师的魂力一直都在往魂 兵中输送，这就相当于你打开了大门，完全不设防地让人进来，但你这时却要把这个人推出门去！ 而这个人反抗你的力度和你一样强——它的力量来源本就是你本身！ “这是妖刀！不详的妖刀！”有人这样说着。 如果不是因为它的攻击力不够强，使得御魂师对它不感兴趣，否则，此时妖刀的名声早就传播开来了。 ——会反向操控使用者的魂宠，不是妖物，又是什么？ 在经过无数次尝试之后，当栾清濯手里这枚“废魂石”的存在被博特伦双所有御魂系和炼魂系的导师以及学生知晓的时候，在大家公认这是一枚完全没有存在价值、除 非重练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的废魂石的时候，唯有栾清濯依然坚信，它的潜力可以媲美九星顶级魂宠。 “只是还没找到正确的使用它的途径而已，这不是废魂石！”一向温和地笑着对人的栾清濯只有在提到这枚魂石时，才会露出那样坚决的表情来。 他甚至给这枚魂石取了名字，不鸣。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期待着它一鸣惊人、名扬天下的那一天。 而现在，栾清濯相信，它只是尚未发出第一声鸣叫而已。 “我相信总有一天，大家会认识到它到底是何等的特殊和强大！” # “……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使用方法吧？”听栾清濯说完，弥赛亚思考了片刻，提出自己的猜想，“栾老师，您有没有想过去询问那位拿到了您的推荐卡的学生？在那 个人手里，不鸣能够做出让您惊艳了十年都不曾忘却的攻击，或许是因为，那个人知道独门的使用方法？炼制了这枚魂石的炼魂师只把使用方法告诉了那个人？” 栾清濯闻言皱起了眉头。 “您这么多年，没有想过去问问那个学生吗？”弥赛亚不解地问。 以九曜入学制度来说，既然栾清濯把自己的推荐卡给别人，那么，当那个人来博特伦双参加考试，通过考试之后，没有意外的话，自然而然就会拜栾清濯为老师——所谓意外，就是那种调济类的推荐卡，比如栾清濯有个关系很好、同为教师的朋友今年的推荐名额用完了，但是此时他又发现了一个非常好的苗子，想推荐他来参加考试。朋友来找栾清濯，请他分一个推荐名额给那个他发现的苗子。这么一来，当这个学生拿着属于栾清濯的推荐卡来参加考试并且通过被录取之后，一般他会拜在栾清濯的 朋友门下，而不是给了他推荐卡的栾清濯。 既然当年栾清濯因为看到了这枚魂石和使用它的那个人的潜力，而将自己的推荐卡给出去，当那个人来参加考试并且通过之后，应该会拜在栾清濯门下才对——哪怕 栾清濯是炼魂师而自己是御魂师，要拜御魂系的老师，也需要经过栾清濯同意之后，才能寻找适合自己的御魂系老师。 栾清濯看起来却不是很想谈论那个学生的事，这让弥赛亚心里疑惑更深。 直到弥赛亚从栾清濯那离开，也没有问出来他和那个学生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宁可自己琢磨那么多年，也不去找那个学生问一句话。 灼阳忙完了重新上线，找到好友时，一脸沉思的弥赛亚正点着面前写着几个名词的白纸，思考这中间的联系。 “怎么样？” 弥赛亚便把之前的事都说了一遍：“……我准备去问问博特伦双的老师，应该能打听出来当初那个学生的名字吧……而且栾清濯告诉我是十年前，那么，那个学生应该 是十年前或者九年前入学的，范围能缩小不少。”弥赛亚顺口就把自己之后的打算说了出来。 “……你接到任务了？”把在栾清濯那发生的事都告诉了灼阳，后者的第一反应让弥赛亚噎了噎。 “看这反应，根本没任务吧！”颇为熟悉弥赛亚的同伴很是无奈。 “……万一是要找到那个学生之后才触发任务呢！”弥赛亚据理力争。 “行了行了，你在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吗？”灼阳抬手，毫不客气地死命揉了一把弥赛亚的脑袋，想帮别人用得着找这么拙劣的借口吗？ 弥赛亚和其他玩家都不一样，灼阳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明白这一点。 别的玩家是为了奖励才去做那些任务，但是弥赛亚，她只是想帮助那些人。 哪怕…… “想找一个十年前的学生，这工作量不会少了……好在以我们两个在博特伦双的声望，还不至于什么话都没法问。”灼阳干脆地起身，付了酒钱，“走吧，开工了！” 哪怕明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虚拟的世界而已。 没有哪个是真实的。 但是…… 弥赛亚理顺自己被揉乱的长发，因为被看破心思而脸红了一下，但在听到灼阳后面的话时，她本来因为不好意思而扭开的脸又转了回来。 “灼阳难道不是一样吗？”她快步跟上同伴的步伐，小声嘀咕道，“说着好麻烦好蠢还是来帮我了呢！” 灼阳翻了个白眼，哼笑了一声：“我是帮你认清现实！” # 但是，什么才是现实呢？ 番外（三） 想要找一个距今许多年前的学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弥赛亚和灼阳的博特伦双声望都已经刷到了友好以上，但这个程度的声望只能保证两人和博特伦双校内的智能ai控 制的npc搭话时，能够得到一个比较好的态度而已。 八卦之类的会很乐意分享，涉及到稍稍机密点的事，如果npc个性设定是比较马虎的那可能会透露一星半点的情报，但若是谨慎的个性则会被拉开话题…… 另外，不同的切入点也会引导出不同的态度。 弥赛亚尝试了一下用栾清濯手里的那块废魂石作为引子，果然如她所想，这被判定为八卦——这也就意味着，能够打听到的消息要比正经的情报多。 灼阳和弥赛亚花了一下午时间，几乎把可能会知道的npc问了个遍，都没找打什么关于那个学生的资料。 看起来，要么是在校期间非常不起眼所以没几个人记得，要么就是对方资料被保密了。 以目前知道的内容推断来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线索就在这断了。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弥赛亚只能先放下这件事，转而做起了任务——在打听栾清濯学生的过程中，没打听出来那个学生的事，倒是打听出了另外一件事：最近，博 特伦双附近似乎有很多魂师被打劫了。 不同于栾清濯那，这是正经的上了系统界面的任务。 “这种才该去做啊！”因为同是好友，弥赛亚又对他开放了所有权限，所以灼阳也能看到弥赛亚的任务界面，此时正指着任务界面说，那模样语调十足十让人想到语文 老师敲黑板说“同学们这是重点要记下来”的样子。 “好像没法共享啊……”弥赛亚的关注点却在其他地方。 不能共享的话就意味着灼阳不能一起做这个任务。 和有其他任务的灼阳告别，弥赛亚独自一个人开始调查打劫事件，发现看似劫财的事件背后，其实质目标却是这些魂师们的魂宠——所有被害人都无一例外是魂师， 而且被拿走了最为擅长的那只魂宠。 随着调查的深入，她越发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为什么我感觉又是叛军在捣乱？”把综合得到的线索汇拢，弥赛亚找灼阳分析任务的时候忍不住说道。 灼阳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都懒得动，闻言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皮：“他们要魂宠干嘛？” “谁知道呢，也许是合成实验室缺实验体了？”弥赛亚随口说道，正翻着受害者资料的手却停了下来，“……说不定还真是？” 她快速回翻资料，把里面记载着的魂师资料都拿出来。 灼阳在旁边看着奇怪，随手拿起几份对比着看：“哪里不对吗？” “你注意到了没有，被打劫的主要是植物系魂师。” 灼阳低头仔细一看：“还真是……但是东域本身就因为圣魂灵的缘故，木系魂师居多，就算林家被灭门了，东域本身对圣魂灵苍龙的崇拜依然没有改变，木系魂师数量 也仍然居高不下……这么看下来的话，被打劫的魂师里植物系居多就不奇怪了。” 弥赛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划出了另一道重点：“第二点，所有被打劫的魂师都是出自魂师家族。” 灼阳挑了挑眉：“……你发现了什么？” “我很肯定这次的事件和林家有关系。”弥赛亚说道，“这些被打劫的魂师的姓氏，还有登记的丢失魂宠，以及登记在上的家族族徽，我以前见过。”她肯定地说，“在林家副本的遗迹里，林家祠堂那，有几百年来从林家分支出去的各个家族姓氏、家徽、家族魂宠记载，我拓印了一份下来，你看……”弥赛亚说着从背包里摸出一卷纸，摊开 ，一一对应受害魂师资料，“……果然，这些魂师的家徽都能够在这上面找到。” 现在的游戏时间距离红叶惨案发生已经有十年了，但对于自然来说，短短十年时间要将一块精挑细选传承几百年、材质显而易见非常出众的碑石风化到看不清上面的 痕迹的话，这点时间，实在太短了，做不到。 所以两人很轻易就在上面找到了对应的家族。 “全部都是林家的附属家族……”灼阳的手指无意识地比划着那些家徽的形状，嘴里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有人想朝他们下手了？不对，该下手的，当年惨案之后就该下 手了，不可能等到现在，而且只夺走几个魂宠能干嘛？目标……是有苍龙血脉的魂宠？” 灼阳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林家已经被灭了满门，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大概林梓寒还活着？但是就算她活着也没人知道她的下落，这种情况下，想要找到拥有苍 龙血脉的魂宠，又不想惹上萧家那些大家族的话，就只能朝祖上有林家血脉、但是又已经分出林家的那些魂灵家族，夺取他们的魂宠了！” 林家是消亡了，但是当年从林家分支出去的那些家族可没有被红叶惨案的真凶灭门。 在魂宠ol这个世界的世界观中，若是一个魂师家族里出现了世代相传、一样的魂灵的话，就算一个独立的家族，可以从原家族里搬出去了。以林家为例，林家后代几 乎全部都是植物系魂宠，只要是植物魂宠，那么，不管是什么种类的都不奇怪。 也许爷爷契合的是欧石楠，爸爸契合的是松，到了儿子那，却是契合绿蔓藤，一家三代人契合的都是植物系，但却是完全不同的植物，这在林家是非常常见的一件事 。 因为苍龙是圣魂灵，庇佑着所有的植物系魂宠，所以只要是植物系，都归属于此。 但是，若是有一支血脉出现了定向魂宠，那么，就意味着这一支将独立出苍龙庇佑——比如，林家的后代里，有一支从高祖父开始，直到玄孙，只要是留着高祖父血 脉的孩子，全部都契合同一种魂宠，例如金盏菊，那么，这一支就不再是林家分支，而是属于新诞生的、以金盏菊为家族魂宠的新的魂灵世家。 即使独立出了林家，但是其祖上最初的血脉来源却是林家，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包括家族魂宠，形成了特定体系的家族魂宠——尤其是植物系这种完全无视性别能够 自己分支的魂灵——基本上都传承自最初的那只家族魂宠，而作为林家的遗裔，这些人所擅长、最常使用的就是得自家族的魂宠。 ——从最初的始祖的伴生魂宠开始、分支成长、传袭下来的魂宠。 追根溯源，林家的伴生魂宠，来自于苍龙。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弥赛亚仔细查看资料，映证自己的猜测。 在她把这个猜测上交给发放任务的人之后，任务有了新的进展： “针对林家的后裔？不可能！”发放任务的人一口否决，“要是针对林家后裔，我们博特伦双里就有老师是有林家人血统的，怎么没见他被袭击？” 结果，这人才说完这句话，就见一个学生神色惊慌地来报信：“不好了！栾老师失踪了！” ……栾？ 难道？ 弥赛亚当即回头，刚刚还语气坚决的任务发放人此时脸色已经完全变白了。 他的表情让弥赛亚确定，之前他所说的，那个有林家人血统的老师，就是栾清濯！ 匆匆问过来报信的学生事情是发生在哪里的，弥赛亚当即过去，根据案发现场的一些细节，以及之前任务中得到的线索，追踪到了对方的大本营。 在潜入敌方大本营的过程中，她遇到了一个人，对方自我介绍叫越战，说是被这个组织拿走了自己的魂宠，他这次来，就是想拿回自己的魂宠。 弥赛亚不觉得奇怪，魂宠ol里经常出现任务里忽然冒出来几个npc，来帮助玩家过任务，触发几率看个人过去完成的任务以及相关度和个人npc好感。 在经历过了打个任务冒出来十多个七姑八婆的远方亲戚徒弟朋友后辈来帮忙之后，弥赛亚对于这种莫名出现的npc已经完全淡定了。 比起这个出现方式着实奇怪的越战来，名为萍雨的带路npc的出现就正常多了——在不小心走错路到了地牢里之后，弥赛亚从里面救出了一个叫萍雨的npc，这位萍 雨小姐表示自己很熟悉这里的环境，得知他们的目的之后，她很热心肠地表示自己可以帮忙带路去那些极有可能是关押人和上缴战利品的收藏室。 正愁没有地图老是找不到目的地、同行的npc还不带指路功能的弥赛亚求之不得。 就是感觉在她答应下来之后，旁边的越战笑得她背脊有点发凉——但这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弥赛亚也没怎么在意。 有了活地图指引之后，搜寻起来的效率高了很多，没多久，弥赛亚和越战就在一间屋子里找到了昏迷的栾清濯。 在叫醒栾清濯之后，弥赛亚还没来得及说话，睁开眼睛的栾清濯第一眼就看到了萍雨。 这自见面以来一直温和有礼的青年教师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不悦：“是你。” 为他们带路的女性看起来并没有受到这恶劣态度的影响，依然带着不变的微笑：“好久不见了，老师。” ……咦？ 弥赛亚诧异地看看这两人，认识的？ 老师，关系不好……难道，十年前栾清濯给出推荐卡的对象，就是萍雨？ 第 329 章 “……然后，她就离开了。我们猜测她应该是要尽快去将原本的那块紫级魂石脱手，好换取资金购买新的魂宠。”奉戈湘南把之前在咖啡厅听到的对话简述了一遍。 栾清濯听得很认真，等奉戈湘南说完，他稍稍思考了一会，便道：“他们提到的叫刺楠的男生，应该是林刺楠，那么，那个和萍雨争论的人就是萧卓了……他们是怎么 碰到一起的？” 最后一句话近乎自言自语，从前后话语来猜测，应该是指林刺楠和萧卓会和萍雨认识这件事。 奉戈湘南刚想说关于魂石主人另有其人的事，就被贺越扯了一下，他呆了一会，贺越抢先开口了：“我们听他们说的话，似乎是说您是因为那枚魂石，才把博特伦双的 推荐卡发放给了萍雨的，所以，我们想，如果是这样的话，您应该有权知道这件事。” 不顾旁边同伴看过来的不解眼神，贺越说道。 言语之中，似乎并不愿意透露自己就是那枚魂石的炼制者以及上次栾清濯所见到的使用者这件事。 为什么？ 奉戈湘南非常不解，但是这也算是贺越自己的事，他不好多插嘴，只能暂且咽下想说的话，决定等之后再询问。 “您似乎知道那几个人是谁，方便的话，能告诉我们吗？”方以唯接口道，“听起来，他们似乎是在参加什么集体比赛的样子……” 栾清濯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想了想道：“看你们的口音，不是东域人吧？最近来博特伦双报名的吗？那你们大概是进了东域境内就直接来了博特伦双，所以路上 没看到吧…… “博特伦双和林家联合举办的团体赛就在最近将要开始最初的淘汰赛，你们遇到的应该是萧卓和林刺楠。他们是博特伦双的一年级生，我听我的同事提起过他们组了一 个小团队，准备参加团体赛。萍雨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他们碰上的吧……”栾清濯不是特别确定，但是以目前所知道的情况而言，这是可能性最大的一个猜测。 方以唯眨了眨眼睛：“团体赛的事我们也有所耳闻，不过，既然您提到的那两人是博特伦双的学生，以他们的日常交际面而言，找知更究底的同学参赛不是更好吗？以 我所知，九曜平时的日常课程里就有校内同级生乃至低高年级生打乱搭配组合做对抗的内容吧？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让还尚未通过入学考试的萍雨小姐加入呢？” 毕竟家里有过两个九曜毕业生，其中一个毕业之后还留校任教，方以唯对九曜课程安排的熟悉程度只会比身为九曜学生的海德拉更高…… “这个么，说起来的话，大概和校内竞争有关吧！而且因为大赛的奖励涉及到学生们以后的履历和毕业之后的择业问题，从开放报名时开始大家就开始组队了，最近差不多都已经找好了固定队友。但是，就我所知，林刺楠之前被叫回了林家——好像是他家里有点事，萧卓听说是他堂兄最近身体不好，所以他请假回去帮忙处理一些家族事物，等他们两个回来的时候，学校里能够看得上眼的都已经找好了固定队伍。”栾清濯无奈地笑了一下，“他们大约是看校内没有足够资格加入的学生，就把主意打到了 来参加入学考的人身上了吧。” 原来如此。 几人对视一眼，找到了萍雨之前能够在那个队伍里立足的原因——贺越所炼制的那块魂石不管是从创意还是从实力角度来说，都是极为优秀的作品，若是萍雨是在展 示这块魂石时被看上，那就情有可原了。 “但是，为什么又忽然要她退出了呢？”西尔维娅小声问。 贺越抿了抿嘴唇，低声回答她：“大概是因为一开始的时候不熟悉它，所以反而能够发挥出它的力量来。等到她自以为熟悉了，可以掌控它的时候，就……” 栾清濯的眼神微微一动。 两人的位置靠后，再加上放低了音量，贺越本以为不会被栾清濯听到，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低估了这个出身魂灵世家的炼魂师听力出众程度。 ……那个少年的话，是什么意思？ 萍雨手上的那块魂石到底有什么隐藏特点，这点连他都还没有弄清楚，但是为什么那个叫贺越的年轻人似乎很了解它？ 而且，好像要比萍雨更为了解它……萍雨都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驾驭它了，他却像是非常明白个中原因…… “对了，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考生？”栾清濯看似不经意地问道，“相较于联盟其他地方，东域的风俗尤为不同，这些日子如果有遇到什么麻烦的话，可以告诉我，我最近 的空闲时间比较多。” 方以唯迅速看了他一眼，在被所有人察觉到之前，她收回了视线，垂下眼帘。 “啊，我们两兄弟来自约里兰卡，”奉戈湘南指了指自己和堂弟，“他们从北边来的。” “你们是路上认识的？”栾清濯露出些许恰到好处的讶异来，“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很久了。” 北边……不排除说谎可能。 “我们也没想到路上能遇到这么合得来的朋友。”方以唯微笑着说，“栾老师能想到什么地方，会是萍雨会去的吗？可以的话，我们想去看看。” 栾清濯被带开了话题，想了想道：“萍雨最近才来博特伦双，对这里不熟……如果她是真的想出手那块魂石的话，应该会去那儿吧。” # 如果萍雨想要出手魂石的话，在无法联系到大型交易行和高级交易行的前提下，她只能自己找可能存在的愿意出钱购买或者换购这块魂石的人，这种情况下，会有大 量御魂师聚集的地方就成了她的首选。 比如，博特伦双附近的魂师训练馆。 在博特伦双附近，有很多的专业级别魂师训练馆，提供御魂师训练所需的场地和器材，乃至于比赛场所——他们的客源中绝大多数都是博特伦双的学生，毋庸置疑， 校内训练场所的设施以及场地级别更高，但是并不是每一个学生都能够申请到符合心意的场所使用权的。 就跟前世大学图书馆和自习室的位子都得靠早起去抢一样。 抢不过人家的时候就只能在宿舍复——咳，是去外面找训练馆办卡了。 栾清濯说的是一家魂师训练馆，据他所说，这家训练馆是萧卓和林刺楠长期训练的地方。 如果萍雨被带入他们的队伍的话，这家训练馆应该会是她首选的寻找交易对象的地方：能够满足那两个人的挑剔心理，这家训练馆在设施设备乃至场所建设上肯定有 其独到之处，可以吸引到的客源哪怕不是萧卓林刺楠那个等级的，也差不到哪里去。 换句话也就是说，萍雨当初能够让萧卓和林刺楠另眼相看吸纳入队，现在也能够让别人把她手上那块魂石视作潜力无限的珍品…… 在栾清濯的带领下，方以唯一行人进了训练馆——没有这位博特伦双老师带领一行人恐怕不办卡都进不来，训练馆对于会员隐私保护还是很到位的。 运气不错，萍雨并没有在封闭式场馆内，而是在大众场馆区，还不止她一个人。 在她身边不远处，萧卓和林刺楠正低头说着什么。 “这是要进行实战吗？”看到萍雨身处于战斗区，旁边升起保护场所的透明能量光罩，将场地旁边的萧卓等人连同其他人和萍雨隔开，奉戈湘南问。 栾清濯点点头，眉眼间带上了些许不解：这是要做什么？ 战斗区里升起了一个圆柱形的移动器械，这是御魂训练专用机器，是专用于御魂训练的机械。其特殊的传导材质和强悍的中央处理器能够运算所有接触到的攻击和周 围环境变化，从而准确地反应出魂宠能力来。 一分钟之后，他们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在训练馆放入的御魂训练专用机器和萍雨的对战中，那个手持淡紫色长刀的女性一口气连斩七次，即使每次伤害都不高，但与 其对战的机器却长久地显露出了异常状态——晕眩，无法还击，生生被她磨空了血量！ “这怎么可能！”来到场地边，眼看着萍雨完成战斗，贺越再也没有忍住，脱口而出，“它根本没有致晕眩的能力！” 怎么可能让对战机器呈现出晕眩状态！ 萧卓和林刺楠的听力不差，清楚地听到了贺越的话，顿时就朝这边看了一眼。 方以唯盯着萍雨手上的妖刀不鸣，作为“曾经”拥有过它、带着它打上全球守擂战的人，她敢打包票说没有人会比她更为了解不鸣的属性和能力。 哪怕是炼制出了不鸣的贺越也及不上。 不鸣的攻击不可能触发特殊状态——它根本没有任何触发特殊状态的附属能力。 但这个晕眩…… “漩涡石，漩涡石有几率引发攻击对象的晕眩。”方以唯忽然开口，“她在不……在魂兵上镶嵌了漩涡石，然后利用不……利用魂兵的连斩特性，多次攻击以提高触发可 能性。” 贺越和栾清濯的呼吸一窒，同时看向萍雨手中的魂兵。 果然，就在魂兵的刀柄末端，原本用以系上装饰类流苏的小环上，被镶嵌入了一枚灰白色宝石。 看着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隐约露出一丝满意之色的萧卓和林刺楠，以及笑着朝那两人走过去的萍雨，方以唯的脸色沉了下去：“她放弃了魂兵的攻击力，改而成为了辅 助性角色。” 什么是暴殄天物，她算是见识了！ 第 330 章 栾清濯带着方以唯等人走过去的时候，正听到萍雨掩不住喜悦的声音在说着她是怎样受到启发想到这个小诀窍的：“……漩涡石的效果触发几率只有30%，但是我的魂兵 本身就擅长多段攻击，多次攻击叠加，就能够有足够高的可能性触发眩晕效果了！” 两人中，显然林刺楠要比萧卓好说话得多，他见好友毫无反应，便接口：“怎么会想到借助附魔石来另辟蹊径的？” 附魔石，这是漩涡石之类能够镶嵌在魂兵上、带给魂兵不属于其自身的属性以及其他特殊能力的能量石的统称。 附魔石的出现不过短短一年多时间，其最初的源头，却是联盟十大军团之一、第七军团长方宋霆手上的雷暴炎蛇。 那枚不过六星却让几乎所有炼魂师瞩目的魂宠最为出众的特性，就是它的每一记攻击里——不管是技能攻击还是普通攻击——都附带上魂宠本身的属性之力，雷火之 力。 火属性带来灼烧、烧伤等流血、降低攻击的负面状态，雷属性给敌方施以麻痹状态无法行动、给己方加速且不受伤势影响……从方宋霆第一次在世人面前使用这枚魂宠 开始，就注定了它将带给当时的炼魂师们难以估量的冲击。 在雷暴炎蛇之后，不知道有多少炼魂师开始尝试让自己炼制的魂宠也拥有类似雷暴炎蛇那样附加属性之力的天赋，但是无一成功。 炼魂师们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哪怕是属性纯净如水之精、炎之精这样纯粹的属性集合而成、没有实体的魂宠也做不到，因为附体之后的御魂师是有实体的 ，无形无着的属性之力完全无法与之融合。 就在研究陷入僵局的时候，有个人另辟蹊径，想到了一个可行性：既然这两者无法结合，那就不要强行结合！ 魂宠归于魂宠，属性之力……归于属性之力。 这个人天才般地创想出了利用矿藏类魂宠的天赋“同化”，将属性的力量与特殊矿石同化，最后获得了一块全新的能量石，他将之命名为“生花石”——这枚能量石的特殊能力是能够让持有它的魂宠在行动过程中，有几率获得“生花”状态，愈合伤口，当周围存在的植物数量及质量越高，则触发“生花”的几率越高、治疗回复的能力也越强 。 之后，他把自己所有关于“生花石”的研究资料全部公之于众，给业内带来大地震的同时，也引领了附魔石的兴起。 从第一块附魔石出现到现在不过短短一年半时间，附魔石这个新兴产品却已经形成了成规模的产业链，连九曜都增加了对应的专业课程和系别。 不过即使如此，因为出现时间并不长，对于年轻一辈来说，尤其是实战经验并不多的年轻御魂师们而言，附魔石的存在还是太过偏门——更何况它的价格一点都不美 丽！ 只有那些大型团队、成名已久的御魂师们才有钱去买附魔石，给自己的魂宠附上，身为没成年亦或者还未脱离父母拥有自己小金库的孩子们……这种好东西，就不要想 啦！ “因为……”年轻女孩顿了顿，眼里浮起丝丝憧憬一般的光，“发明了附魔石的人，就是给我推荐卡的那一位。” 本在思索着什么的萧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萍雨摊开手，露出掌心的魂石，又慢慢收拢手指将之包裹住，她把魂石按在自己的心口上，神色认真：“的确，我本来是想换个魂宠的。但是这枚魂石对我有很特殊的 意义，没有它的话，我不可能遇到栾老师，也不可能来到博特伦双……栾老师认可它，我相信栾老师的眼光不会错，那么，只可能是我的能力还不够驾驭它。所以……”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是估摸着就是“想要让它大放光彩”的意思。 “原来如此。”林刺楠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微微有些感慨。 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 ——哪怕在刚刚的演示中，那柄魂兵在萍雨手中展现出了强大的辅助能力，林刺楠依然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那柄魂兵的诞生，并不是为了辅助。 那是杀戮之兵，只为杀戮而生。 出身木属性家族、对金属性的魂灵魂兵有着天生的敌对意识、感觉敏锐到绝不会在这种地方出错的少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魂兵的渴望。 萍雨不着痕迹地以余光观察林刺楠的表情变化，却失望地发现对方并没有流露出多少被她刚刚的话打动的意思来。 情报错误，还是……？ 不等她仔细想，耳边传来一个饱含怒气的声音：“我可不认为附魔石的出现，是为了给不鸣这样根本不需要它的魂宠使用！” 三人同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们所熟悉的人正大步流星走来，脸上毫不掩饰的沉郁。 “栾老师……” 萍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轻轻叫了一声，却被栾清濯皱着眉头抬手打断了：“我不是你的老师，不用这么叫我！” 因为担心被萍雨认出来易容后的贺越，方以唯一行人并没有紧跟着栾清濯一起过去，而是落后了几步，保持着一个不会被萍雨注意到的距离。 等这一行人磨磨蹭蹭地走过去的时候，那四人的谈话已经先告一段落了，只是从栾清濯异常难看的脸色上可以知道，恐怕谈话结果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 在过来找萍雨之前，栾清濯已经很清楚地和他们说了他的目标，那就是让萍雨把镶嵌在魂兵上的漩涡石拿下来。 “那柄魂兵根本不需要附魔石也能够击败那种对手！就算是要镶嵌附魔石，也不该镶嵌漩涡石！”——这是栾清濯的原话，而作为炼制出它的炼魂师，贺越虽然没有真 正接触过附魔石，但也清楚各个附魔石的属性和能力，他知道栾清濯说的很对。 只是现在看来，萍雨似乎并不赞同这个观点。 “看起来是谈崩了。”奉戈湘南说道。 ——看栾清濯那眉头紧锁的样子就能知道这点。 方以唯翻了个白眼：“没话找话。” 眼看着那边似乎有争吵起来的迹象，奉戈湘南丢下一句“我过去看看他们在说什么，你们等会过来好了”就快步走了过去。 方以唯不太放心，跟了上去，贺越和西尔维娅互相看了看，想到这一路上某人的表现，再看还在身边但是心已经飞过去的奉戈极，两人从眼神中达成了共识：管他会 不会被认出来，先过去！ 方以唯才走近，就听到先她一步过来的奉戈湘南冷笑的声音：“暴殄天物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行啊，就照你说的，团体赛见分晓！” 方以唯：……我就慢了一步，湘南你就已经搞完事了吗！ 萍雨暗中咬牙，以她的个性根本不会做出这种赌约来，但是…… 她偷偷看了一眼没有多少表情、既没有表示出反感也没有露出赞同神色的林刺楠和萧卓，勉强开口：“先不论你的同伴会否愿意，既然你赢了团体赛我把这块魂石给你 ，但若是你输了呢？” “那就随你开条件。”奉戈湘南不假思索道，“如何？” 这下，连并不把这边对话放心上的萧卓和林刺楠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萍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恰在这时，方以唯等人走了过来，萍雨见这过来的几人神色间与这个年轻人熟稔的模样，立即开口：“你都不问问你的同伴，就这么自己定下赌约，你难道不把同伴放 心上吗？” 西尔维娅满头雾水，好奇地问奉戈湘南：“怎么了？” “没什么啊，”奉戈湘南随意道，“我们团体赛里要是碰到他们的队伍，赢了的话她把魂石还回来，输了的话……” 没等他说出输了的条件，西尔维娅已经拍着手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样很好啊！那我们快点去团体赛报名吧！” 萍雨难以置信：“你难道不听一听输了的后果吗？” “输的后果？”西尔维娅歪了歪头，看过来的眼神一派天真，“为什么我们要知道输了的后果啊？” ——根本就不会输嘛！ 所以，当然就不需要知道输的后果了——反正不会发生，就算是把要求变成让米尔堤喊以唯爹也没关系…… ……好傲慢的态度！ 萍雨只觉得心口一股气憋在那吐都吐不出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林刺楠和萧卓，却发现这两人直到现在都只是看好戏一样看着，根本没有半分开口的迹象！ 就算是到这个地步，也依然……不放心上？ 定下的赌约是团体赛，不是个人赛啊，若是输了的话，也就意味着他们输了，为什么这样都不开口说一句话？！ 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任务的艰巨，为什么她必须要取得这两个人的信任！ 这种凉薄到根本没有多少正常人该有的同情怜悯心的人……她真的能得到他们的信任吗？ “我们这边没有异议呦！现在就来做个见证吧，唔，”奉戈湘南不给萍雨继续思考的时间，“得请人见证一下……” “不必。” 萧卓终于开口了。 他否认了！ 萍雨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他说：“不需要公证，我和刺楠会盯着的。若是团体赛我们输了，萍雨交出她手上的那块……”他微微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不鸣是吧——那块魂石不鸣就归你们，若是你们输了，就由萍雨提条件，没有错吧？我、刺楠，还有栾老师作为见证，若是之后有人反悔……”他似是无意地看了一眼萍雨，令 后者只觉得背脊一片冷汗。 “我相信，那个人不会想要知道同时被栾家和萧家一起盯上的感觉的。” # 等到他们离开了训练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不鸣？”贺越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是指……那柄魂兵？” 他有点不确定。 他没有给它取过名字，所以这个名字……是谁取的？ “嗯，”栾清濯还在忧心于赌约的事，听到这问题下意识地就回答了，“我问起那只魂宠有没有名字的时候，萍雨告诉我说没有，所以我就擅自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不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很好的名字。”贺越的语气有点复杂。 第 331 章 东域的团体赛初赛时间就是两天之后，单纯以一个团体而言，这个时间，对方以唯这一行人来说，略微紧迫了点…… “哎？不是很宽裕吗？”西尔维娅不解地开口，“足足两天呢！” 她依然还是一身少女装束，在不动用魂力的前提下，她身上的伪装不会消失，所以此时和他们说话的，依然还是那娇俏的少女。 在这句话出口之后的片刻间，这里的气氛是安静的。 没有人开口。 西尔维娅满心疑惑，不懂这忽然安静下来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她说错话了吗？ 自从完全分化出其他八位兄弟之后就极少出现在外主持身体的少女忍不住在心里询问自己清醒着的兄弟们：‘我刚刚说错了什么吗？’ 此时，精神海里唯一清醒的只有安德，其他人都回到了精神海下沉眠——毕竟要看着“自己”完全变成一个娇俏女孩子，这个精神冲击还是蛮大的…… 并不是每一个精神体都能够承受得住那种自内心涌上来的压力的…… ‘安德，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这份沉默的安静时间有点长，西尔维娅心中惴惴不安，禁不住又问了一遍。 安德没有说话。 海德拉作为伊泽尔年轻一辈里名望与实力并重（虽然这份名望毁誉参半）的新生代高手中的领袖人物，本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作为一个入学九曜时间超过一年、 已经是二年级首席的九曜优秀学生，这一年里参加的大大小小的课程里所遇到的种种训练，理应把“团队协作”这件事牢牢地刻入到他的大脑中了。 团队协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但是，西尔维娅不知道。 即使这是她的身体，这本该是她的人生，这理应她来经历的过去…… 她应当知道的。 可是她不知道。 她的身体，她的人生，她的过去，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海德拉。 没有丝毫属于“西尔维娅”的痕迹留下。 # 奉戈兄弟对视了一眼，明智地没有开口。 即使心中充满了疑问，但是他们没有问出来。 “对付差距太大的队伍，自然不需要担心这些，但若是同一等级的，那就难说了。”身侧黑发绿瞳的少女开口道，声音轻柔，说话的音调不会比耳语更高，但却像是一 剂定心剂一样让直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的西尔维娅一下子镇定下来。 “我并不太清楚其他人的实力，不过，刚刚我们见过的那个萧卓，不简单。如果是要和他对战的话，仅仅是现在的我们，恐怕会有些压力。”方以唯以好似看到了未来 一般的笃定语气说道，“未来十年里，青花榜上，会有他的名字。” 取“如花绽放，未及成熟，却已绚丽”之意，青花榜上只会择取未满30周岁的活跃于东域本土的御魂师（曾经同时要求是东域户籍，但随着联盟建立、各地交流加强之 后，这一条要求被废去），由东域的御魂师协会评定，根据实力等级、魂宠种类级别、往期战绩并近期战绩等等各类因素综合考虑，排出名次来，每月月底公布。 一百个名额，基本上都是25周岁以上的御魂师的天下，主流实力一般在五环至六环之间，若是遇到鬼才频爆的年代里，前十甚至能把进入门槛拉高到七环。 可以说，在团体赛之前，若是想要知道东域年轻一辈的资质如何，看看青花榜就知道了。 它是东域年轻一辈的御魂师们最为向往、希望能够刻下自己名字的地方。 “哎？以唯对那个人的评价这么高啊？”奉戈湘南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漫不经心道，“真难得，你对我和阿极都没做出过这种评价来。” 绿瞳的女孩仰起头来，看向走在身侧的高个子男生。 虽然月精花籽补足了她亏损了多年的身体，但一切都不能一蹴而就，尚未完全恢复到最佳状态的女孩此时不管是身高还是其他都远远落后于周围的同伴一大截——只 看她的个头就知道了，她总是得仰着头和旁边的人说话。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奉戈湘南干脆利落的下颔线条，不像成年男性那样刀劈斧削一样棱角鲜明，还带着些属于男孩的稚气，浅灰色的瞳孔里映着头顶天空的倒影，带 着点漫不经心的猫一样的慵懒。 有点像蹲在房顶晒太阳的大猫。 她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因为我看不到湘南和阿极的成就极限在哪里啊！” ——即使没有游戏里的资料情报，这么多年生长在联盟双璧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她也看得出来这两兄弟的天资有多高，而他们本人又是何等努力。 有天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天赋还愿意付出巨量的汗水。 奉戈湘南的步伐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哼笑了一声，懒洋洋的声音里透着理所当然的笃定： “那还用说！” #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博特伦双的校园附近。 不同于秉持乐观精神的几人，栾清濯着实是高兴不起来。 “你们……”他想说什么，又咽下，叹了口气，“你们不是博特伦双的学生，不知道萧卓和林刺楠的水平，怎么能那么轻率地就定下那种赌约呢！” 带着面纱的女孩闻言眨了眨眼睛，那双比帝王翡翠绿更为明艳动人的眼眸里浮起了清晰的不容人错辨的笑意：“并不是轻率的呦！如果说，他们队的杀手锏就是萧卓和 林刺楠的话……” 她又眨了眨眼睛，即使是隔着面纱，也能让人感觉到那如画眉目下的笑靥如花。 “那他们就输定了。”奉戈极语气平静地接下了方以唯的话。 西尔维娅想了想两个姓奉戈的人的出身，又想了想在东域“林”这个姓氏所代表的意义——虽然很多东西她都不知道不过这种常识性的事情她还是懂的——赞同地点了 点头。 贺越……贺越在走神。 栾清濯忽然觉得心好累。 “好吧，就算你们有办法对付萧卓和林刺楠……”栾清濯一点都不想知道他们所谓的“办法”是什么，“团体赛要求最少五人上场，同时还要有替补，以防万一有队员因个 人因素无法上场，你们能上场的只有三个人，别说替补了，连正式比赛的人数都凑不齐！” 西尔维娅懵了，她疑惑地一个一个点人头，点完人头更疑惑了：“我们这……不是正好五个人吗？” 至于替补那种东西…… 海德拉有个分体的技能来着的，除了不能距离本体太远以及会分走一部分魂力外，用来当所谓的替补在比赛前露个脸还是没问题的…… 栾清濯呆了：“你是把……”他呆滞地看向蒙着面纱的绿眼睛女孩，和从结束关于不鸣的对话后就一直神游到现在的贺越，“你们两个也是御魂师？” 不可能啊，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人是炼魂师才对啊！ 被点到名了的人终于回过神来，因为没有听刚刚的对话，现下就只能满目迷茫地点头：“我是炼魂师没错啊……” 至于他身边这位……贺越看向身侧这位看着娇娇弱弱好似东域最古老的家族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一样的同伴。 以唯外表的欺骗性不是一般的高…… 若不是亲眼看到她轻而易举地挡下了越战的攻击，他恐怕也不会把这么一位娇小姐当做御魂师看待。 ——更别说他们初见时的机缘，还是她想要购买炼魂材料。 “唔，怎么说呢……我的本职是炼魂师，不过也有修习一些御魂师的课程。”方以唯相当厚颜无耻地遗忘掉了自己只上过几节御魂师课程用以开启这个职业的记忆。 栾清濯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一个带着玩味般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您的实力若只能用‘修习一些’来形容的话，真叫我们这些人无地自容啊！” 几人停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四个年纪和奉戈兄弟差不多的年轻人，其中一个看着就让人觉得轻佻的年轻人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倚靠在身侧站得笔挺的好友身上，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朝着这边 打招呼。 被他靠着的年轻人神色冷静沉默，只是在看到方以唯时，那双眼睛里忽而亮起了光来。 剩余的两人，一个人用一堆破布把自己的脑袋缠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点眼睛的缝隙来，但即使如此，方以唯也不会错过他眼里的怒火——若不是他身后另一个人拉 着，这个人恐怕早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就冲过来了。 “上次没来得及见面就分开啦，都没能做自我介绍，今天能在这里遇到也是缘分，请容我们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罗亚，坎伯兰学院学生。”神色轻佻的年轻人笑眯眯道，一一指过身边的朋友，“这是颜平，您当初的麻痹毒素可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旁边那个是他的弟弟颜良——我相信您不会忘记他的，对吗？这位我想您认识的 ，菲洛。” 拉着颜良不让他冲过来的贵族青年朝这边点了点头。 方以唯停下脚步。 她现在只有一句话想说。 系统你的红名警示功能呢！被吃了吗！ 为什么她到现在都没听到红名警告！ 第 332 章 当然，即使心中wtf刷屏，方以唯面上也没有流露出丝毫，而是带着恰到好处的不解，询问道：“抱歉，请问……我们见过面？” ——别以为我忘记你们两个长什么样了！ 虽然那会儿战略性撤退撤得飞快，方以唯照样没忘记记下被系统通知为红名的罗亚和被她用麻痹毒素放倒的颜平的脸的样子。 以防以后万一又见面了却不认识那该多尴尬…… 然而事实上，哪怕又见面了，她也没认出来——如果不是因为系统的红名标志功能让罗亚这个红名在她眼里全身都跟被p上了红光一样，她说不定真的会把这一行人 当做路人忽略过去…… 罗亚略显尴尬地假咳了一声，他真不好意思说起自己易容去普居区参加魂师考试的事，尤其是旁边还有个博特伦双的老师在……哪怕有颜家兄弟陪着他一起丢脸，他… … 他还是不想丢脸。 ——虽然他已经把颜平颜良给卖了，但好歹没把自己也给卖了不是？ 深知好友的不良居心，颜平默默地垂目看了看几乎把大半个身体重量压在自己身上的罗亚，平静地一步跨前。 完全没有料想到一向毫无异议被自己当人肉柱子支撑的“靠柱”走掉，罗亚一不留神险些脸扑地。 “我是白昼丛林里和你、风雪使一起交手的颜平。”颜平道，看了一眼挑眉看他的奉戈湘南，他对方以唯说，“能借一步说话吗？” 方以唯安抚下似乎以为她要被拐带了的西尔维娅，便跟着颜平走到了一边角落里。 这里有一排隔音树。 这能够保证那边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家伙一个音节都听不到。 “请问，是有什么事吗？”方以唯暗暗思索对方能和她说什么，总不至于是追着再打一次吧…… 真这样的话，那就别怪她关门放奉戈湘南了！ 来自西之白虎家的两位肯定很乐意和九曜在校生交手。 颜平也不多说，只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到了绿眼睛的女孩子面前。 她眨了眨眼睛。 阳光下，银髓金的坠子上闪过一丝红光，一如往常那般透着雷与火的气息——很神奇，明明是两种给人以极为不稳定印象的属性力量，但是在这个银髓金的坠子上， 这两者却平稳得好似水之镜面的结界一般，哪怕是起了涟漪，也不过是一圈圈地散去。 “这个……是我后来在附近捡到的，我想，应该是你的……”颜平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因为不常和女性说话而显得格外羞涩。 方以唯接过坠子，想起来那时候自己是弄丢了它。 翻看了一下，她很快在链子上找到了接镶的痕迹——虽然做这项工作的人手艺非常出色，几乎让人看不到它曾经断开的痕迹来，可在曾经戴着这条链子近十年、可以 细数出上面每一丝刮痕来历的人眼里，这多出来的痕迹明显得像日光下的阴影。 “这里断掉了呢……”方以唯对着阳光看了看，很快想起来是怎么回事，“是那时候你最后丢出短匕的时候正好擦过的缘故吧！说起来那会儿我真的是被吓了一大跳呢， 还以为你已经没有抵抗能力了就放松了……” 结果差点就阴沟里翻船了。 颜平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我去找人修它，想修好了还给你，但是结束考试之后我没找到你……所以……” 就一直带在了身边……他张了张口，这句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来。 直到今天他无意间路过校园，忽然感觉到一直安静毫无反应的银髓金坠子上的力量突如其来地波动了起来，他直觉是它的主人在附近，这才引起了这样的异样现象， 立刻丢下跟着导师来博特伦双顺道找他的罗亚，出来寻找银髓金坠子的主人。 方以唯倒是没有多想，她一直以为银髓金坠子是丢在了白昼丛林里找不回来了，根本没指望还能再看到它，现在这纯粹是意外之喜。 不过，为什么系统没有提示罗亚靠近呢？ 方以唯的心思还在“红名未预警”这件事上。 # “啧……完全听不到在说什么，林家的隔音树质量要不要这么好！”正大光明在旁边听墙角的罗亚不甘地抱怨了一句，“你们有谁会唇语吗？” 他不死心地问其他几个好奇宝宝。 好奇宝宝一号：“不会！” 奉戈湘南回答得理直气壮，这种非战斗用技能他们家绝对不鸟它半分！ 好奇宝宝二号：“你猜？” 菲洛笑眯眯，手上还没忘记按下想冲出去的颜良——他深感自己自从跟着自己的未来导师和未来师兄来博特伦双之后就变成了颜良专属驯兽人了。 还是一分钱都不用的那种。 罗亚翻了个白眼，他算是看清了自己未来小师弟的秉性。 好奇宝宝三号：“我……大概……不会？” 西尔维娅说得很不确定，因为她也不知道安德懂不懂唇语——在她的记忆里，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难倒安德的事……所以，安德到底会不会唇语呢？ 反正她自己是肯定不会的啦！ 从来把自己和八个兄弟视作各自独立个体的女孩这样理所当然地想道。 罗亚放弃了和这群临时盟友继续对话的念头，努力试图看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颜平好像递了什么东西过去……” 因为被颜平的身体挡着，罗亚看不到，只能从他背部的肌肉变化和手臂的动作判断。 难道颜平终于开窍了？？？ 罗亚深感自己不负颜家妈妈重托——虽然这中间似乎并没有他什么事…… 孩子大了，要操心的事就多了啊……身为一起长大的竹马的我真是不好放手，还是让我来帮帮兄弟你吧！ 打着会让走回来的两人联手揍他一顿的念头，罗亚笑眯眯道：“我之前听你们过来时的谈话，好像是在说团体赛的事？”从奉戈湘南等人的脸上得到肯定的示意之后， 他立刻不失时机地推荐起自己的竹马，还有自己来，“栾老师不是说你们还少两个人吗？你们看我和颜平怎么样？” 嗯，团体赛还有两天开始，为了默契肯定需要长时间磨合，这么一来相处的时间就有了，就算暂时不能来个私情，至少能多几个话题……他是不指望颜平那个从小就是 个闷葫芦的家伙找话题和女生相处了。 奉戈湘南：不要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打的什么主意！ 不等其他人说话，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新认识的人的险恶用心的西尔维娅就给了他当头一棒：“咦？缺人？我们不缺啊！” 她一脸天真茫然：“我们人都齐了，你们要来也没你们的位置啊！” ——干得好西尔！ 奉戈湘南在心里默默给西尔维娅点赞。 罗亚被噎了一下，计划a受阻他也不气馁，立刻提出了计划b：“那来个练习赛？我想你们赛前也需要对手磨练吧！” 奉戈湘南立时倒戈。 方以唯嫌弃地撇了一眼自家立场不坚定、有架打就上天的同伴，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团体赛阵容是机密！练习期间谢绝外人参观！” 菲洛顿时像重新认识了她一样：统共就五个人还能排出两个以上阵容来？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他喜欢！ 为了避免再多说几句双方各自出现重量级人员叛变情况，方以唯和颜平当机立断各自带走自家小伙伴们，总之是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被自家武力值颇高的好友拖走，罗亚直到看不到方以唯的人了，才把自己从颜平手里解救下来。 “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啊……”他幽幽道。 颜平不太懂，异性是谁？ 罗亚正想摆出一副痛心疾首脸来谴责自家好友放弃来之不易的机会，可看颜平的脸，他顿时又泄气了。 碰上完全不捧自己场子的好友，他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不过刚刚为什么要拒绝掉？”罗亚想不明白的是，在那个叫西尔维娅的女生回绝之前，他看到颜平眼里闪过一丝焦急，似乎是想对他说什么。 颜平抿了抿嘴，低声说：“有队伍了。” “……啊？” 罗亚顿感那女生回绝得太好了！ 不然场面该尴尬了…… “哪一队？”罗亚问，颜平和他一样，刚出任务回来，已经错过了团体赛大部分参赛队伍寻找队友的时间，除非在他任务期间就有人联系他定下，否则他应该是找不到 同伴一起参加的。 而就罗亚所知，颜平最近接受的那个任务期间，似乎并不能与外界联系，所以这个可能性不存在。 “前天，萧卓来找我了。”颜平用最简单的一句话说明了所有事情。 然后就答应了么……罗亚挠挠头：“这样啊，你该早点说的……我还以为你没法参赛呢！” 颜平摇摇头，就算没有萧卓，他也会自己想办法参赛，毕竟能够和高手过场的机会不多——尤其是这种能够和各路有名无名的高手过招的场合。 罗亚也是担心他错过这个机会，之前才会听那个女孩的同伴们提起团体赛就迫不及待地把他塞过去。 看在这点上，就不计较他之前的那句话吧，颜平想。 “萧卓的实力眼光都不错，相信他的队伍到时候成绩不会差。”罗亚叹了口气，“就是这么一来你和人家姑娘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单独相处啊！” 他一脸扼腕叹息的模样。 颜平盯着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认真思考要不要把他丢下喷泉。 第 333 章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比赛日当天，大清早的，奉戈兄弟晨练回来，就看到因为太过激动而起的格外早的西尔维娅。 在借住的民宿餐厅里，依然是一副少女装扮的西尔维娅哼着歌往手里的面包片上涂抹果酱。 和伊泽尔所在的靠近北域的地区比起来，东域这边有着和她所长大的地方截然不同的风俗风貌以及地方早餐，不过现在联盟一统已经一百多年了，各地交流加强的结果就是原本泾渭分明的风俗体系渐渐地出现了融合的征兆。如果是一百多年前联盟尚未建立的时候的话，只有那些专门经营西边和北边特色食物的餐厅里才会提供面包等 食物作为早餐，而现在，即使是一家普普通通的民宿中，也能够找到称心的来自家乡的味道。 博特伦双附近尤胜，因为学生来自于联盟各地，为了让那些远道而来求学的年轻魂师们更好地习惯学校生活，不管是博特伦双校内餐厅还是校外的美食街，都会提供 各地不同口味、派系的食物。 “以唯呢？”奉戈湘南盛了一碗稀饭，递给身侧的堂弟，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看餐桌附近还少了一个人，便问道。 等会就要出门去比赛场地了。 “以唯说要准备一下，马上就下来。肉包子还是菜包子？” 奉戈湘南哦了一声：“说起来从前几天开始以唯就一个劲地念叨什么‘菜刀队敢死队’之类的……啊，我要肉的！” 姓奉戈的人都是肉食动物。 各种意义上的。 “主力几乎都是主攻手，不是菜刀队是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楼来的方以唯毫不客气地截胡了奉戈湘南的肉包子，咬了一口，颇为不甘道，“对面来个控制就得全废 的节奏！” “有什么关系，反正有以唯你在嘛！”奉戈湘南笑嘻嘻地把玻璃杯递过来，“呐，你的热牛奶。再不济我们还能场外作弊。” 他的语调轻松，丝毫不把即将到来的比赛放在心上。 方以唯疑惑地眨眨眼睛。 奉戈湘南笑而不语。 现在时间尚早，民宿里还没几个人起来，方以唯没有做丝毫掩饰，坦然露出自己的真容来。 清晨透澈而明媚的阳光穿过云层，落在她黑如点漆的发上，光芒中，那女孩容色清艳恍若牡丹初绽。 面对这样的美人，初见时，即使是同性，也会因为太过意外的美景而呆愣上几秒。 ——就是叼着的肉包子比较煞风景。 从奉戈湘南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容貌，方以唯骤然领悟到他的意思。 女孩极为浪费自己美貌地翻了个白眼：“……感谢厚爱。” 用过早饭之后又休息了一会，低声讨论了点关于最近两天从栾清濯那得知的博特伦双有名的几个队伍信息，没过多久，栾清濯就来了。 比赛场地距离城区较远，但因着东域四通八达的地下列车，交通反而极为方便，行程不过是半小时而已。 一行人坐上比赛专用列车——毋庸置疑，这显然是团体赛举办方之一的林家提供的专线。 而对方以唯来说，林家提供的……总归是有点小麻烦的。 等到列车到站，方以唯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最大努力保持平常步伐逃下列车，奉戈湘南敏锐地注意到了身侧同伴似乎有点狼狈的神情——即使她已经戴上了面具——不 禁猜测是否是她不适应刚刚那列车厢里充盈的植物清香。 等到乘客们都下车，列车员开始打扫车厢为生时，负责这一车厢的列车保洁员讶异地发现，这个车厢内的枯藤上，多了细小的颗粒。 她呆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再睁眼看去，还是那副样子。 棕褐色看着似乎非常干裂粗糙的结节处，绿豆大小的细芽正缓缓舒展开自己的身姿。 莹莹嫩绿，昭示不凡。 枯藤，发芽了。 # 出示报名证件，抽取号码，查看比赛程序…… 一系列流程走下来，等到一行人拿到今天的比赛流程时，已经是一小时之后了。 “唔，今天是初赛，上午一场，下午一场……呃，赛程好紧。” “毕竟半个月内就要决出冠军呀！赛程不紧点就和瑞德拉贡下个月要举办的全国赛冲突了，虽然这比赛只面向了东域境内，但是东域人口可是四大域里最多的一个。” 奉戈湘南对着赛程表一个一个地找下去，终于在三组找到了自己队伍的名字。 以及…… “林刺楠他们那队在八组，呃……进16强之前都碰不到呢。” 比赛一共分八组，每组两个出线名额，比赛具体为两次单人对战和一次团体对战，团体赛最少需上五人，获胜一次得一分，最后积分高的队伍胜出。在决出16强队伍 之后再抽签，编排赛程，决出最后胜利队伍。 旁边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居然是积分制啊！” “这是考校续航能力和后勤团体能力了吧？” “欸？什么意思？” “专业队伍里有后勤组和医疗组，协助御魂师快速恢复魂力和体力，愈合伤势……这么紧的赛程，还采用积分制，这要考验的显然不止有正式比赛的队员，还有后勤支 援啊！” 方以唯一行人这也是才知道团体赛的赛程竟然是这样的，奉戈湘南当即挑起了眉头。 他转头问自己的同伴：“我记得东域这边，木系御魂师很多吧？” 观察天赋都点到战斗上去的男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份赛程表后的目的。 方以唯点点头。 “什么意思？”西尔维娅问。 照理来说轮到这种需要战斗的时候就该换米尔堤他们出来了，但这次西尔维娅却发现自己的兄弟们没一个出来，只有一个安德留在精神海上陪着她。安德说，这次是 说好了让她来主持身体，那比赛也应当是她自己上。 ‘毕竟，他们认识的是西尔维娅呀！’戴着鸭舌帽的少年轻笑着道，‘我们可不能冒名顶替呢！’ ‘但是……我的水平……’西尔维娅很担心自己会拖后腿。 她平时是一直看着修、米尔堤和安德对战，可这并不意味着她自己就能有那么高的水平啊！ ‘不要紧的，四环的魂力水平足够了，而且你别忘了我在这里，我会教你的。’安德的话很好地安抚下了她的焦躁，‘西尔维娅也要学着自己应对这些才行！’ 西尔维娅很想说有你们在呀，战斗的事轮到修他们来就好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看看那边正低声和奉戈湘南说着什么的女孩。 生平第一次，有了同性的好友。 即使在对方眼里，自己大概会是个女装的变态……但是以唯对待她的态度，就和她是一个真正的女孩子一样。 甚至在听说她依然要以女性身份比赛的时候，不像其他三人惊悚的表情，以唯却只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就表示，她会想办法解决伪装问题的。 而事实上，她也确实做到了。 早上以唯给了她一对镯子，戴在手上就能够控制她的魂力水平，保证外放的魂力水平不会超过四环——这么一来，伪装就不会被魂力波动撕开了。 这样的道具可不好找。 奉戈湘南，奉戈极，贺越……都一样，时间一长，他们似乎也把她当做了女孩子看待，而不仅仅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男扮女装…… 这，可以称之为好友的吧？ 西尔维娅生平第一次，以自己真实的身份，和可以称之为好友的同伴朝夕相对。 所以，在安德说，让她自己来战斗的时候，她只迟疑了一瞬，便应下了。 # 不想错过一分一毫，和好友相处的时间。 在离开之前，她想要更多的，宝贵的，如散落的珍珠般的美好回忆…… 第 334 章 尽管现在还只是初赛阶段, 东域的几大媒体却都已经派驻了专人在场, 录下赛程同时还有记者采访报道。 ——当然, 以上待遇仅限于赛前众人看好的大热门。 比如说，博特伦双那几只在校内也可以用闪闪发光来形容的明星级战队…… 因着这次比赛的举办方有东域实质上的掌权者林家的缘故，这几个月来, 团体赛的预热可以用铺天盖地来形容。在东域，它的热度甚至盖过了瑞德拉贡集团举办的新生 代御魂师大赛。几个月的消息轰炸下来，除非是与世隔绝, 否则是个人都知道了团体赛的消息。 更有好几家媒体盯着报名处, 天天报道今儿个又有哪几位知名青年高手组队报名，言语之间仿佛各个战队已经是世仇死敌了一般——然而事实上, 恐怕很多人对那些在 报道中和自己相提并论的人的印象, 都仅仅处于“知道有这个人”而已…… 会场里到处都有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采访选手看客的媒体人士, 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被“通缉”的三人下意识地就缩到了极为坦荡荡地站在前方的奉戈兄弟身后去了…… “贺越和西尔也就算了……”奉戈极无言地看自己身后、拽着他的衣角探头、已经把狐面从头上拉下来盖住脸的女孩, “你有什么好躲的？” 对大众来说，弥赛亚的真容到现在都还是个迷呢！ “你要相信这世界上有人完全能不看脸就认人！”方以唯一点儿停顿都没有地说, 还不忘把自己往奉戈极后面藏了藏, 躲开那边扫过来的镜头, “而且还不止一个！” 典例就是她哥的那一大群迷弟迷妹们——从未见过联盟双璧之一的真容，然而依然可以准确地从上百个穿着军装不露脸的军官中找出她哥来，这是身为宋霆大人的死 忠粉的固有技能。 “可是，就算你现在躲了，等会上了擂台还是要被拍进去的啊！” 方以唯不死心地看了一眼擂台，又看了一眼设置在擂台旁边至少五个的高速摄像头，暗恨举办方财大气粗用的设备全部都是防魂技干扰的，不然她早就放电磁波扰乱 信号了。 转过头，一行人中年纪最小的女孩声音郑重：“那就要拜托你们了！”她用力搭在两兄弟的肩头，“请好好活跃表现！” 最好活跃到把她的存在完全盖过去…… 完全听懂了未尽之言，奉戈湘南翻了个白眼，下一秒却笑得畅快：“那还用说！” # 一共五个上场名额，两场个人赛各一个，团体赛则是包括个人赛名额在内的五个，考虑到西尔的实力，决定战术安排的方以唯把她排上了个人赛，好让她熟悉一下比 赛氛围和被压制到四环的实力，贺越和她自己则是团体赛的固定名额，奉戈兄弟轮流上个人赛。 对“练兵”的目的心知肚明，西尔维娅用力点头，努力让自己适应太久没有主持的身体。 不知道该说是这本就是她的身体所以她比任何一个精神体都要来的熟悉呢，还是该说海德拉平日里所做的训练和战斗记忆都被身体本能地记住、牢牢地刻印在骨髓深 处呢，西尔维娅接受战斗的速度竟然是出乎人意料地快。 就连这两天一直在帮助西尔维娅熟悉战斗的奉戈兄弟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实力进展快到甚至不能用“进步”来说，而应该用“恢复”来形容——就像是她本来就是一个非 常强悍的高手，只是因为受伤而生疏了一段时间。 相比较之下，贺越就…… “我越来越好奇你当初炼制的那只魂宠的特殊能力了。”第一次训练之后，奉戈湘南直言道，“居然能让你的水平一路飙升到让九曜导师另眼相看的地步，你那只魂宠别 名外挂吧？” 路过正好听到这话的方以唯：……某种角度上来说，湘南的直觉精准得可怕。 不过不管怎么样，前几天的战斗可以算是平安渡过，这只队伍的战绩是无一例外的3-0，在本组中的积分榜上窜得飞快。 开赛初期，如他们这样以全胜战绩占领积分榜高端位置的队伍不在少数，真正强悍的队伍都还没有开始碰面，积分榜前沿几乎是一色的同积分。 媒体们的事前功课还是做的很不错的，至少那几只热门队伍都如他们所想的那般出现在了积分榜前沿。 直到第四天，真正的厮杀开始了。 三组积分榜上第一名，第一次不是以三的倍数积分出现。 积分，20。 刚刚比赛完来看积分排行的奉戈极和方以唯同时意识到，三组第一名第一次以非3-0的比分结束比赛。 “输了一场……”方以唯微微颦眉，“他们的对手是谁？” 尽管因为面具的存在，奉戈极看不到她微皱的眉心，但他很容易就能够想到同伴此时的表情。 “博塞尔。”奉戈极说，少有地也皱起了眉头。 “博塞尔？”方以唯讶异地转头，“……是我想的那个博塞尔吗？”她不太敢相信，“中央区的博塞尔？外号‘海啸’的博塞尔？” 奉戈极点点头，三组比赛的时候他们这边也一样在比赛，方以唯因为要分析对手走不开，他去帮忙买水的时候看到了三组比赛，正好看到博塞尔上场。 “他怎么会在这里？”方以唯不解问，“我记得他是在中央区……呃……”想到一个可能，她打开自己的智脑，登陆瑞德拉贡官方网站，在上面公布的各大赛区获得全国赛 入场门票名单里看了看，很快找到了中央区的名单。 上面没有博塞尔的名字。 “被淘汰出了十强，所以选择通过挑战其他赛区优胜者来获得比赛资格么……？”贺越也想到了这点，“但是，这里是东域啊，东域是出了名的木系魂师的天下，他为什 么会选择东域？” 木系打水系，那不是跟爸爸打儿子一样？ 奉戈湘南没有说话，奉戈极也一样，他们很容易就能够理解博塞尔的做法： 如果连最难打的系别都能够战胜的话，那面对其他系别，更无需畏惧了。 “不知道博塞尔的队友怎么样……”方以唯沉思道，“如果队友足够强的话，我们很有可能会在16强赛里遇到他，而且水系……啧……”想起以前交过手的那些擅长水系魂 宠的对手，前全球守擂战擂主没有丝毫掩饰自己对这种血厚得一塌糊涂的系别御魂师的不喜，“……对付起来特别麻烦。” 肉得根本打不动。 一不留神就想起了前世被深海魔巫虐的日子，还想起了几次大更新内容都偏向于肉队逼得她抛弃最初爽快麻溜的一刀流（管你什么阵容直接一刀宰死流的简称），改 而练起了各种控制，方以唯顿觉自己的噩梦又回来了…… 虽然明白官方削弱强力dps增强肉队是为了让比赛充满更多的意外性和可观赏性，从而得以发展出更多的战术和套路，让游戏的生命力更显绵长，但是……还是好不爽 ！ # “我回来了！我们下场的对手是……哎？以唯怎么了？”从工作人员那拿到下一场比赛对手名字的西尔维娅回来就看到自家小伙伴几乎要淹没在阴影里的身影，原本兴奋 的情绪也降了下来，“出什么事了吗？” 她满目迷茫。 “没什么，”方以唯收拾好自己当年被主策划伤害得一塌糊涂的玻璃心，面对当下，“下一场的对手是？” 西尔维娅打开自己手上折叠起来的对战表，他们一早就知道了下场对手是只叫“旭日”的战队，但是具体的参赛名单却是要等到比赛前一小时才能够拿到的。 不同于只有五个人、怎么轮换都换不出什么花样来的他们，其他队伍几乎都保持了至少有两人轮休的制度——每天多则四场少则两场的高强度比赛下，很少有人能够精力充沛到每天都能够保持良好的状态迎接战斗的地步。在上午和中午两个时间段里，队长会负责把之后要出战的队员名单交给主办方，同时拿到对手的名单，这个工作 本来应该由方以唯来做的，不过因为刚刚奉戈极跟她说三组爆了个小冷门，她心中好奇，便把提交名单的事交给了西尔维娅，自己则和其他几人过来看积分榜。 现在，她所需要确认的，就是今天的出战名单。 “今天下午的比赛，应该会有很多新面孔吧？”方以唯笑着说。 奉戈极点点头：“我想，三组的比赛大概能促使一大批队伍提前把原本准备隐藏起来的王牌放出来了。” # 正如奉戈极所说，三组意外地提前出现非3-0比分，以及原本应该是在中央区的新生代高手博塞尔的出现，让大多数积分榜前沿的队伍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为了避免 在前期“热身”过程中阴沟里翻船，有意无意的，下午的比赛名单里多了不少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名字。 那些本打算隐藏到中后期比赛再出手的王牌，提前将自己暴露在了人前。 但对方以唯他们来说，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下午的比赛对手。 五个名字，四个已经是他们非常熟悉的了，昨天比完赛就在看他们的对战视频，剩下的那一个…… 很普通的名字，艾鲁。 但是考虑到刚刚在三组那看到“海啸”博塞尔，方以唯不得不怀疑这个艾鲁…… 是不是她所想的那个艾鲁。 “海啸”博塞尔的好友，“御毒者”艾鲁。 第 335 章 虽说内心有诸多猜测, 直到下午比赛开始, 双方于赛前进行对礼时, 方以唯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两队人排成两列，面对面，旁边的裁判开始例行公事地宣读比赛规则, 这是每场比赛之前都必备的流程——就跟考前宣读考场规则一样，跳都跳不过去的流程。 “确定是那个……？”奉戈湘南的声音压得很低，最后“艾鲁”两个音节更是轻得像是含在嘴里。 已经将狰狞的面具拉正、完全遮盖住自己容貌的队友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他出不出单人赛……” 面具上似乎被方以唯动了什么手脚, 戴着面具说话的时候, 她原本清澈而悦耳的声音变成了某种奇异的充满共振感的怪异声线，即使是最熟悉她声音的人, 也无法从这 个声线里听出来丝毫属于“方以唯”的痕迹来。 奉戈湘南明白方以唯的打算。 如果艾鲁选择在单人赛里出战的话, 还能够凭借单人赛的表现收集一些资料, 如果正好撞上他就更好了, 他有把握让艾鲁暴露更多——说起来，50%的几率也不算低。 老天似乎听到了奉戈湘南的心声。 可惜只听了一半——艾鲁的确在单人赛里出战了, 但是和他对战的不是奉戈湘南, 而是西尔维娅。 奉戈湘南觉得自己最近可能需要拜个神什么的。 对半开的几率都能错过……这脸未免也太黑了吧！ 目送西尔维娅走上台去, 贺越的手下意识地攥在了一起。 “不用担心，”似是看穿了他的担忧，带着奇异的电流般性质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西尔维娅的魂宠毒抗很高。” 连堤丰想要对付海德拉，都得借助当年伊泽尔皇室留下的秘药，方以唯不认为艾鲁目前所掌控的毒素足以对付西尔维娅。 更何况…… 面具后的眼睛微微朝身侧动了动。 真正能够被称作“御毒者”的人，在这呢。 ——按照游戏时间来看，就在不久的将来，被后来的联盟闻之而色变的用毒高手，“黑曼巴”就会出现在世人面前。 不过在剧情被她搅和成这样的现在，她倒不觉得贺越还能再变成“黑曼巴”约瑟·里卡：尽管她并不清楚“黑曼巴”过去的遭遇，但至少他的经历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和伊泽 尔的堤丰有关，成为用毒高手的机缘也是在堤丰里得到的，哪怕撇开这一项不提，单就“黑曼巴”约瑟·里卡和贺越之间的心性品格差异，就至少隔了一个英提尔墨海。 被方以唯的话提醒，想起当初的交谈内容，贺越稍稍松了口气，勉强笑了一下：“也是……” 在给米尔堤配置“断首”的解药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米尔堤那恐怖的毒抗能力——中了“断首”却只是昏迷，甚至神智还在短时间内勉强恢复清醒，这几乎是不可 能的事。 “断首”可不是什么麻醉类的用药，而是致死类的毒啊！ 只能说，他本身强大的毒抗能力，抵消了“断首”绝大部分毒素…… “不过，艾鲁的杀手锏，就只有毒吗？”旁边的奉戈极微微皱眉，说道，“虽然我对毒了解的不多，但是，这样的手段，万一遇到那种免疫毒素的对手……” 那岂不是就被废掉了所有手段？ “像西尔这样高毒抗的御魂师还是少数的，很多本身驾驭着毒系魂宠的御魂师毒抗再高，也不一定能够免疫所有的毒素。”方以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艾鲁擅长的魂宠是箱王水母，这种魂宠除了本身所制造的神经性毒素之外，还拥有额外的腔体可以用来储存毒液，并将之如同自身的神经性毒素那般在攻击中注射到对手的身体里去，或 者将之融入到水系技能中，防不胜防——我们等会要额外注意这点，毕竟我们对毒抗能力比不上西尔。” “他能事先准备几种毒？够用几次？”奉戈湘南问。 既然是事先准备好的，那毒液量肯定是有限的，哪怕是箱王水母本身产生的毒素也一样有数量限制——每一滴毒液都是累积下来的，不可能做到在比赛中刚刚用完所 有的毒液又即时制造出新的大量毒液来。 而箱王水母体内储存毒液的腔体则是根据魂宠资质来决定的：资质差的箱王水母只有一个腔体，用来储存自己产生的毒液，而资质好的箱王水母…… 这个问题一出，方以唯沉默了。 “……就我之前所知道的，应该是三种，加上箱王水母本身的毒液，是四种。”似是在考虑什么，方以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但是……” 她顿了顿，才把下面的话说出来：“我不确定他的箱王水母现在还是只有四个腔体。” ——游戏里玩家能够炼制、拥有的极品箱王水母只有四个腔体，这就导致第一次打反派npc里善用箱王水母魂宠的水母boss时，她习惯性地按照四个腔体计算boss 的技能效果表，结果…… 特么那只boss最后放出了6种不同效果的毒！ 玩家差点就毛了：想当年箱王水母刚出的时候，玩家所拥有的极品箱王水母也有六个腔体，结果后来由于某个bug擂主（斜眼看某人）用箱王水母作为主力将挑战者 坑得不要不要的，版本一更新，策划大笔一挥，箱王水母的毒液腔体直接从六个削成四个。 所有箱王水母主力的玩家差点就想把水母砸策划脸上去。 现在，六腔水母已经成传说了，可怎么这boss还能是六腔！？ 官方答曰：人家的魂宠是真正的掌握了“规则”的大师级炼魂师炼出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炼魂师玩家太过废柴只能炼制出四腔水母，看人家大师练出来的魂宠多极品。 ……玩家们算是见识了官方的不要脸程度。 现在穿到了真实的魂宠世界里，即使主流的看法就是极品箱王水母就拥有四腔，基本没听说过有什么六腔水母，但是…… 联系到官方当年的说辞，再加上艾鲁的出身地位，方以唯忍不住会想：或许，他所拥有的，是六腔水母…… 游戏里，一次数据变动就能够把六腔水母统统变四腔水母，但是真实的世界里……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吧？ 那么，会是什么样的呢？ 能够决定的，只有炼魂师吧。 普通的炼魂师，只能炼出普通的厢王水母，优秀的炼魂师，能够炼制出四腔水母来，而传说中的突破了“规则”的大师级炼魂师，拥有属于自己的“规则”，炼制出了超 越认知的六腔水母…… 也不是不可能吧？ 就在方以唯忍不住思考起该怎么“突破限制”炼制厢王水母的时候，台上的比赛开始了，她收回发散出去的思维，将注意力集中在比赛上。 # 艾鲁是一个非常阳光的少年，笑起来会露出洁白的牙齿，肤色微黑，各种兽牙、兽骨、艳丽的禽类羽毛制作成的项链、耳坠、手环、臂环、腰饰挂满了全身，一条拇 指粗的小蛇缠绕在他的右臂上，正昂起头来，亲亲热热地蹭艾鲁的脸颊。 它那身斑斓五彩、在阳光下更是折射出虹色光晕的鳞片看得留在场上的裁判脖子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据说艾鲁出身于南域某个有着独特风俗、以蛇为崇拜图腾的原始部落，当年他的老师为了采集某种珍贵的材料误入了蛇窟，正巧遇到当时尚且年幼的艾鲁在蛇窟 附近玩耍，享受着蛇王庇佑的艾鲁轻而易举地就将人带了出来，这才有了之后的一系列外出求学的发展。 虽说离开家乡的时候艾鲁年纪尚小，但不知道是天性的认同还是幼年生活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相比较于整个联盟普遍的衣着打扮，艾鲁更喜爱他家乡部落的 风格，哪怕是被人视作异类，他也依然我行我素——只要别逼逼到他面前就好。 不长眼在他面前说这种话的人么……住院部半月套餐附加免费肥头大耳香肠嘴简称猪头造型等着你:)。 御毒者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都是干出来的。 ‘呜……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西尔维娅面上的镇定掩盖不住她心里的惶恐。 ‘如果只是善于用毒的话，没什么好怕的。’安德冷静地安抚西尔维娅，‘西尔维娅，你注意观察他的四肢肌肉分布，根据体型、还有刚才他魂宠附体是泄露出来的光芒判 断，他大约是擅长什么的？’ ‘唔，魂宠是箱王水母，这类魂宠不擅长力量，但是速度很快，如果遇到水类环境的话还能再提升攻速……四肢肌肉偏向修长，应该是敏捷型的对手吧？’西尔维娅犹豫 着道。 ‘比敏捷的话，西尔维娅不会输的，你现在掌控得最好的力量，就是风系，不是吗？’ 精神的交流只是一瞬间，现实中比赛已经开始，西尔维娅魂宠附体之后立刻离开原地——几乎就是同时，她原先站立的地方被一大片毒液覆盖。 坚实的特殊擂台地板发出嗤嗤的被腐蚀的声音，绿色的烟气在毒液边缘和地板接触的部分袅袅上升。 第 336 章 原本还嘈杂吵闹的观众席像是被什么音波类魂宠技能卷过一般,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毒液腐蚀产生的嗤嗤声显得格外清晰, 好似近在耳边。 一缕绿色烟气自被腐蚀的擂台地面上袅袅升起, 消散在空气里。 台下的方以唯和奉戈湘南同时露出了些许惊容, 两人几乎是差不多时间做出了相差无几的动作：戴着鬼面的少女以微不可查的动作侧头, 看向操控着观众席防护罩的裁 判组, 高个子的青年则望向观众席, 在他锐利而专注的观察下，一丝极为微弱的能量波动在观众席上空一闪而逝。 “防护罩二次启动了。”奉戈湘南的声音很轻。 在台上开始战斗之前，观众席防护罩就已经启动了, 这是为了保护观众们的人身安全——御魂师们的战斗有多危险，看过的人都懂，哪怕是身在距离较远的观众席上, 也一样有被殃及池鱼的可能, 所以，防护罩的存在必不可少。 方以唯点了点头：“果然是那样么……” 她没有细说, 但看旁边奉戈湘南的表情, 却已经懂了她的未尽之言。 “如果是直接类攻击我倒是不怕,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点难办了……不仅仅是我, 阿极他也……”奉戈湘南拧了拧眉头，“我们两个的毒抗算不上好。” 这边说话间, 场上形式一变再变, 艾鲁一击不中也不气馁, 西尔维娅的速度比他快，预判能力出色, 每每都能在他方寸抬手间就判断出他下一个动作，从而及时回避他的 目标地。 擂台上出现了四处被毒液腐蚀的痕迹。 “战斗开始就直接放出那么多毒液球……他的水母腔体到底有多大！？”身为炼魂师的贺越震惊了，考虑到战斗续航，艾鲁也不是新手，那他肯定是在毒液充分的情况下才做出这么豪迈的手笔来，那么问题来了，水母腔体个数是固定的，腔体大小不定，能够开局就放出四次高腐蚀性毒液球来……他的水母到底有多大的腔体足够他这么挥霍 毒液？！ 不料，听到他的话，奉戈极就先否定了：“不是腔体大小的问题，是毒液问题……艾鲁这次放出的毒液特性比较特殊。” 他说着看向方以唯：“这方面的问题，你应该比我更擅长。” 鬼面少女微微颔首：“不仅仅是毒液问题，配合的魂技也不一般。我怀疑……”她骤然住口。 “怀疑什么？”奉戈湘南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艾鲁到底是怎么做到降低毒液用量的同时还能造成那种程度的腐蚀性？ 铺设擂台所用的材料可都是对魂师专用啊！坚固度就不提了，它本身的耐磨性和耐腐蚀性——尤其是针对魂技魂宠能力的腐蚀性——都是上乘，可在这样的前提下， 居然还被腐蚀成那个样子…… 方以唯停顿了一会，才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确定。继续看，看完再说。” 话虽这么说，之后，她却是摸出了自己的个人光脑，登陆上了附一内部论坛。 分了一小部分精力继续关注擂台上的战斗，方以唯打开好友组，敲了敲其中一个暗淡的头像：在么，在的话吱一声。 那边的回复来的极快：吱吱吱！额滴神呐！看我发生了什么！失踪人口！学神你跑哪里去了？难道是老师给了你机密论题你去闭关了？ ——你想多了…… 方以唯很无奈：打听件事，你们那边最近有没有关于艾鲁的消息？我知道你们才不会那么乖乖地呆在宿舍里打游戏呢！ ——御毒者艾鲁？上次看到他还是我们这边分区的新生代大赛上，他拿到了全国赛的入场名额，不过他的好朋友博塞尔落选了。我听说博塞尔准备去挑战各个区的冠军来拿全国赛入场名额——还好瑞德拉贡给了不止一个全国赛入场名额获取方式——艾鲁和他关系那么好，应该会和他一起去吧？那俩一直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哎 我说，学神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方以唯避重就轻地回了过去：只有这些吗？我想知道，坎伯兰和联盟中央学府那边，有没有关于艾鲁的消息。 这条消息一发过去，远在中央区、附一学生宿舍内的某个人顿时停下了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指。 他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三秒，微微皱眉，把自己原本已经打入输入框内的话全部删掉，然后才转头问旁边的人：“你们最近有没有和九曜那边的人联系？” “有啊，毕竟明年我就要去中央学府报到了，这几天已经被提前抓壮丁了……怎么了？”旁边一手苹果一手蜜果啃得正欢、翘着脚点虚拟键盘打代码的男生含糊道，嘴里 的苹果还没咽下去。 再远点，正趴在桌子前一脸生无可恋的人动了动视线：“一样……中央学府压榨人真是不遗余力啊！我还没入学呢！就一个保送资格而已啊！再这么压榨我就去坎伯兰 了！” 不同于御魂系炼魂系的推荐入学考试制度，九曜开设的普通院校专业走的是联盟统一的高等院校录取考试和提前保送的路子，附一这个宿舍里这几个看着普通的男生 ，就是已经确定了保送资格、明年九月就能够入学对应的九曜院校的尖子生。 “坎伯兰和中央学府比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这任务没比你轻几分。而且，”用脚写代码的男生好心提醒道，“不是你自己选的中央学府吗？说是因为北辰大人在那里 ，宋霆大人也是中央学府毕业，看不到偶像能呆在偶像呆过的地方也好……我有录音呦，要听吗？” 趴趴熊一样的人哀鸣一声，直接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习以为常地把懒癌发作的室友打击到地面，男生转头：“对了，你刚刚问什么？” “方以唯问我九曜那边有没有关于艾鲁的消息。”他也不隐瞒，直接说了，“我看她的话，好像有艾鲁被九曜破格录取了的意思。” 男生顿时就被自己嘴里的苹果噎了个半死。 好不容易喘顺了气，他顾不得其他，先抓住爆出这个惊天猜测的好友领子：“开玩笑！艾鲁他不是多兰度的学生吗？” 被揪着领子的人脸色没一丁点儿变化：“如果九曜发来推荐卡的话，九成九的人都会选择去九曜，而不是留在原来的学校吧……” “……这倒也是。”男生放开手，挠挠头，转身坐回自己的位子，“你先别回，我去查查看。” # 等到方以唯查完信息回来，擂台上的局势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倾向：艾鲁一向阳光开朗笑着的脸上带了些许疑惑，探究的眼神不断地扫向他的对手，同时保持距离，水 系技能水鞭在他手里好似一条真正的长蛇，逼得西尔维娅不得不后退避让。 “他应该已经发现西尔维娅没有中毒的事了吧？”奉戈湘南问自己的堂弟，“除了用毒外，艾鲁还有什么擅长的吗？” “还擅长水系技能，比如他现在用的水鞭，但是更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奉戈极也有点犯难，艾鲁在中心区或许有些名气，但是还没到能让身处西三区约里兰卡的奉 戈家关注的地步，所以他对艾鲁的了解不多，仅有的一些也是自新生代御魂师大赛上知道的。 说话间，场上的艾鲁似乎也确定了自己的毒没有起效，战术思路骤然转变，不再保持距离，而是改成了近距离贴身短打！ 这突兀的转变让西尔维娅猝不及防，她目前最为擅长的是风系和远距离战斗，近战能力虽然也不算弱，但比起真正长于此道的修来，还是要差上不少。艾鲁的战术思 路转变极为快速，她还习惯于之前保持距离僵持战时，艾鲁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 高下立见。 仅仅支撑了十来秒而已，西尔维娅就被艾鲁打下了擂台，这一局，艾鲁胜出。 “西尔！” 方以唯等人快步过来，不等鬼面女孩伸手扶起她来，西尔维娅就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没事！就是……”她咧了咧嘴，用力揉了揉刚刚被击中的腹部， “有点麻。” 方以唯不太放心，硬是拉着西尔维娅到了休息区，摸出水光玉给她检查了一遍，确定艾鲁没有对她造成很大的伤害才安下心来。 水光玉柔和的光芒洒下，治愈了她身上那些战斗中产生的挫伤和各类擦伤。 西尔维娅眯了眯眼。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方以唯抬手轻轻顺了顺她的头发：“你先休息一会吧。” 距离下一场比赛开始还有半小时，就算下一场单人赛刚开始就分出胜负，等团队赛开始也还要再间隔一小时，这是给队伍准备用的。从时间上来说，西尔维娅有足够 的时间休息。 “到时间了我会叫你的。” 西尔维娅点了点头，安心闭上眼睛，回到精神海里，听安德给她讲刚刚战斗中的种种不足。 # 另一场单人赛是奉戈湘南对战艾鲁队伍里一个不是很出名的选手——至少，对奉戈湘南来说是这样的。 “我还是奇怪之前艾鲁的表现。”没有对自己之后要对战的选手表现出太多的关心来，奉戈湘南的重点还是艾鲁——团队赛才是大头，“他的毒液储备，或者毒液构造魂 技配合不太一样。” 奉戈极也赞同，尤其是配合后期艾鲁显露出的些许小情绪来，他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哪怕整场比赛中，西尔维娅明明没有中任何艾鲁的毒性技能，可在艾鲁那，她“ 理应”中毒了才对。 方以唯想了想，才慢慢道：“等会团队赛，我们速战速决吧……优先解决艾鲁，不然等到后期，估计他会大爆发。在他释放出第三种毒之前，我能压制住他，给你们营 造场地优势。” 贺越一直在旁安静听着几人说话，并没有插嘴，此时听到方以唯这话，忍不住就多看了同伴一眼：从现在场上的情形来看，想要压制住艾鲁的发挥，最好的办法就是 不要给他用毒的机会，但是这不可能做到。 还是说，她有什么办法解毒吗？ 第 337 章 “对面第一个出场的那个人, 有点奇怪。” 对面, 艾鲁走下擂台后, 视线依然追着西尔维娅的身影, 直到他刚刚才对战过的对手在一个鬼面少女身边躺下, 他才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 这样对他的同伴说。 “奇怪？哪里奇怪”路西问。 他和艾鲁一样都是多兰度的学生, 这次艾鲁出来，碰上了东域的团队赛，想参加, 便联系了自己在学校里的朋友。路西一听艾鲁这么说，想着能和东域高手交战，当即 就买了车票过来, 赶着报名了。 艾鲁想了想, 说:“抗揍能力不像是个四环。” 路西:“……”啥？ 艾鲁没有管自家小伙伴的一脸懵逼，还在想之前的战斗。 刚刚他没留手, 按照四环御魂师的身体素质, 那家伙至少要在地上躺半小时才能恢复对身体的掌控力。 但他不过几秒就缓过劲来了。 即使是专长于抗揍能力的御魂师, 这个速度也很惊人——而就刚刚对战时的细节来看, 对方应当不是那种类型的御魂师。 要么他穿了特殊的防护装备，要么就是他在隐藏实力——而且是隐藏了整整一个级别的那种。 但是, 为什么呢？ 想不明白, 艾鲁挠挠头, 嘀咕了句真不懂你们中心区的人在想什么，就回休息室去了。 等会团队赛还会对上那家伙, 他得弄明白到底是刚刚用的毒对他不起效呢，还是…… 艾鲁的眼神微沉，敛去了笑容的脸上莫名带出一丝让人惊惧的深意。 # 或者是，所有的接触类毒素都对他无效。 # 不同于还算精彩的艾鲁对西尔维娅的战斗，之后奉戈湘南对战锡伯——同样是艾鲁在多兰度的同学——的那一场，就只能说是一面倒了。 或许是因为使用的是猫科魂宠，以至于骨子里染上了猫科动物们某些不太好的习性的缘故，在实力差距超过一定程度（当然是奉戈家人处于优势地位时）的战斗中， 出身奉戈家的青年总会下意识地做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戏耍对手的行径来。 就像是猫耍老鼠玩一样。 “不，南哥这是在给西尔维娅争取更多的休息恢复时间。” 奉戈极一脸平静地说。 “……”鬼才信你！ 不管怎么拖时间，个人赛还是结束了，在经过限定时间的休息之后，团队赛开始了。 # 由于目前还处于预赛阶段，各大传媒出于时间成本考虑，不会对全部赛事进行转播，而是有选择性地直播能够引起观众注意的团队赛——目前，仅限团队赛。 这也就意味着，在个人赛1:1打平之后，这两支都属于积分榜第一阶梯的队伍即将开始的团队赛，不再是只有现场观众能够看到了。 “打个比赛还要带传音器……啧！”奉戈湘南轻轻啧了一声。 “没办法呀，为了大赛收视率嘛！所以要搜集比赛双方在比赛中的对话，方便解说员讲解战术嘛！”微微调整了一下鬼面位置、保证自己不会在镜头前露脸，方以唯语 调轻松地说道，“无视就好啦！对了，忘记问了，你讨厌水吗？” 赛前介绍很快结束，两波人马在擂台两边各自站好，只待裁判一声令下，双方同时动作！ 艾鲁第一时间后撤一步，与他搭档许久的路西当即一步迈前，将对手可能不经过他而攻击到艾鲁的路线全部封锁！ 仅仅只是两个小迈步动作，却将两人默契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且，艾鲁并没有对路西做出什么提示他自己之后意图的动作……奉戈湘南吹了个口哨，原本冲着艾鲁去的拳头毫不意外地被路西拦下。 趁着路西拦住速度最快的奉戈湘南的功夫，艾鲁双手一合，再放开时，一大片惨绿色的毒雾直冲着奉戈湘南而去——与艾鲁配合默契的路西早已在他分开手的同时闪 身让开。 即使，他连头都没回，却依然将时间掐得正好。 那雾气颜色就知道里面是剧毒，寻常人早已忙不迭闪开了，但让艾鲁和路西惊讶的是，奉戈湘南并没有让开，反而加速，直冲着艾鲁而去！ 但这么一来，他首先就会接触到艾鲁放出来的毒雾！ “他不要命了吗！”观众席上的博塞尔几乎是脱口而出。 身为艾鲁的至交，他深知艾鲁的毒到底有多可怕，瞬间腐蚀全身将之变为一个血人都不在话下！ 哪怕在这样的比赛里艾鲁不会用上他手里最危险的几种毒，可余下的也不是什么温柔的角色啊！ 下一秒，他知道了这个看似莽撞的青年有恃无恐的原因:就在惨绿色的毒气将要接触到他时，身在后方、因为附体了水系魂宠而使得一头黑发尽数化为与魂宠同色的蔚 蓝的鬼面少女抬起了手。 没有被衣物遮盖的手部皮肤在刹那间变成了水蓝色。 “恩泽之雨。” 被鬼面过滤后的声音充满了奇异的共振磁性，带着某种魔力，言灵震动魂力路线，闪耀着代表净化光芒的大雨在不到半秒的时间里笼罩了整个擂台！ 惨绿色的毒雾还未触碰到奉戈湘南，就先一步遇到了恩泽之雨——能够净化接触到的毒气、毒雾、毒液，是生活在南域丛林里的净水蛙的天赋，因为它们所处的环境 里充满了对身体不利的有毒瘴气，附近多数“邻居”也带有剧毒天赋，甚至于它们喜爱的某种食物体内都充满了剧毒。 为了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下来，这些蛙类进化出了净化天赋。 但是从未听说过哪个种群的净水蛙有召唤阵雨的能力！ 然而，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方才为了给艾鲁的毒雾让道，路西让开了，好让奉戈湘南直面毒雾，这也就意味着，在此时毒雾被恩泽之雨瓦解、路西让开路线的现在，奉戈湘南面前已经没有任何 挡在他和艾鲁之间的人或者物了！ 糟糕！路西顿觉不妙，当即就想回身急追。 但不曾想，就在他催动魂力、试图更快赶过去的时候，路西敏锐地察觉到，他的魂力流动速度，慢下来了。 仿佛是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拖慢了他一样。 他不敢置信地抬头。 触目可及，全都是那些闪耀着淡淡光芒的雨丝。 难道说，这雨不仅能净化艾鲁的毒，能降低他们的速度！？ 艾鲁并非只会放毒，他的水系技能和近战能力一样不弱，但在出身白虎家、极擅长近身战斗的青年面前，这就有点不够看了。 不等意识到的路西赶到，奉戈湘南已经极为干脆利落地解决了这只队伍的核心人物。 此时，比赛开始的哨子尾音才刚刚散去！ 接下来的事就容易了。 艾鲁所组的这只队伍完全就是以他为战术阵容核心，他本人同时担任控制和半输出两大职务，在艾鲁□□脆利落地送出场后，失去了控制手段的其他人在被鬼面少女召 唤出来的恩泽之雨拖缓了魂力流动速度——这基本等同于魂技释放速度降低，西尔维娅释放出风言术加快了己方速度的双重节奏操控下，很快就败退出场。 本场比赛终局积分比，2:1。 # 当晚，团队赛有关论坛、御魂师论坛、炼魂师聚集地，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出现了这样标题的帖子: 理论分析，本场比赛中，鬼面所用出的恩泽之雨，是否合理。 一楼附视频。 在被标题勾起了好奇心而点进帖子的人第一时间看到了一楼的视频，从开始到结束不到五分钟的战斗视频，却让所有点进来的人为之吵的不可开交。 “这不可能是净水蛙的技能！净水蛙虽然是水系的，但是它没有召唤雨天的能力！” “自然情况下不可能，不意味着有炼魂师插手还不可能。炼魂师手段足够高超的话，炼制出可以学会祈雨技能的净水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说正常的楼上那只你过来，让我把《炼魂基准法》拍你脸上先。” “别和楼上的楼上扯了，我估计这家伙要么就是御魂师，要么就是上课根本没听过讲课内容，走后门进的炼魂系——有点高等炼魂基础常识的炼魂系学生都不会说出那 种话来好吗？” “求解释！炼魂系初等部学生没看懂楼上上上应该被嘲的点在哪里！” “初等部啊，那应该没学过，这个是高等教育的内容。简单来说就是天赋影响下的技能学习局限性。” “净水蛙天赋是净化，净化属于光系，但净水蛙是水系，这就意味着水系中需要水系天赋支持的一些技能它无法习得。而祈雨就是这类技能，能够学会祈雨技能的魂宠都必须符合两个条件，第一，本身为水系魂宠，第二，种族天赋也一样归属于水系。任一条件不符合，那么就算是大师级的炼魂师和顶级御魂师一起训练它，它也学不会 祈雨。” “楼上说的对，所以我不懂为什么这个鬼面的净水蛙能放恩泽之雨这个复合了祈雨技能和净化天赋的复合技能啊！” 光脑前的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栋栋地高楼盖起来，各方引经据典讨论恩泽之雨技能，他想了想，把这个帖子地址发给了好友。 对面很快发来回:？ “阿楚，你认得的魂师多，帮我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一会儿，通讯器里传来好友万年不变的懒音:“这用得着问别人？我都能解释。” 阿楚都看出玄机了？ 他原本不过3分的好奇心顿时被勾成了十分:虽然是稷下学宫的王牌战略分析师，但是荆河楚完完全全就是没有任何魂师天赋的普通人，本人又秉持着“学不会的东西不需要学”的信念，上了必修的基础魂师课后就再也没选读过任何一门魂师课程了，要说他这家伙能解读楼里一堆出身名校实力过硬的御魂师炼魂师都没看出来的玄机，他实 在是有点难以相信。 “这还不简单，”荆河楚一只手搂着只黑白团子，神色并不是如好友所想的无精打采，反而目光灼灼，紧紧盯着画面里的鬼面少女，“你同时指挥两只魂宠，一只放净化一只放祈雨不就行了吗？” 第 338 章 尽管赢下了团队赛, 但因为个人赛丢了一分, 方以唯一行人所组成的队伍在积分榜上的排名便落在了至今还是全部胜利拿下所有比赛的队伍之后。不过考虑到比赛进行到现 在, 各路高手开始纷纷展露自己的秘密武器, 相信榜上的clean战绩也保持不了多久了。 “反正能进决赛圈就好啦！比分这种事不用在意哒！比起那来, 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是, ”方以唯啪的合上手里的笔记本, “晚饭吃什么？” 人生三大哲学问题，早饭吃什么，午饭吃什么, 晚饭吃什么，尤其是在你的队伍中同时存在了鱼类爱好者、肉类信仰者、极端口味嗜好者、杂食动物（？）的时候，这 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了。 “继续投票？”奉戈湘南跃跃欲试。 “投票可以。”方以唯一口应下, “不过今天姓奉戈的没有投票权。” “喂！”两兄弟炸了。 “昨天就是投票的吧？结果你们两兄弟仗着都喜欢鱼投出了吃鱼选项……”贺越抽了抽嘴角。 “决定吃鱼也就算了, 毕竟你们投赢了。”方以唯斜眼看不知道怎么忽然心虚了的两兄弟，“结果在人家鱼店里为了点酸菜鱼还是水煮鱼上演兄弟阋墙……说真的, 这是我 看过的最廉价的兄弟反目戏。” 就为了一盆鱼！ 被奉戈极抱在怀里的白糖非常吃里扒外地喵了一声, 表示赞同, 并试图去蹭站在奉戈极旁边的方以唯, 结果猫咪脑袋还没伸过去，就被来自目标的一喵爪打得缩了回去 。 窝在自家主人臂弯里的梅花喵高傲地收回了爪子。 在旁边听了半天的栾清濯感觉心情分外复杂：“你们……为什么不点两样菜？水煮鱼和酸菜鱼一起上不就行了吗？” 不料, 他这话一出, 就收获了来自奉戈兄弟的反驳：“不行！” “那家店是专门供应魂食的, 分量很足。”奉戈湘南抬手比划了一下，“点一道水煮鱼再加其他菜, 我们五个人吃正好，再加个酸菜鱼就吃不完了。” 奉戈极在旁点头，不管是否是魂食，浪费食物都是大忌。 魂师的胃口要比普通人大不少，但这仅限于吃普通食物的时候。在食用魂食时，尤其是拥有高质量魂力的魂食时，魂师的胃口看起来就很正常——他们通过食物摄取 的魂力有限，超过限度了就无法再摄入，只能等到消化完。 栾清濯为这个回答怔了片刻，再看其他几人，也都是将这话视作理所当然。 想到经常在学校食堂里看到的场景，他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东域这边不愧是美食发源地，连魂食都能做得那么好吃……”西尔维娅一想到这几天吃到的魂食，就觉得口水不断地涌上来，“要不是已经入学了，我真想到云麓 书院上学……听说那里的食堂超级好吃！” 栾清濯正心情复杂呢，听到这话，那份复杂也不知道飞哪里去了，摇头笑道：“你可以转来博特伦双，我们这的食堂味道也很好啊！你的实力足够通过入学推荐考。” 栾清濯是好心，但对西尔维娅来说，这却和打击差不多——她亮亮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了。 银杏色眼睛的青年顿时就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导致这来历神秘的少女露出那样难过的模样。 精神海里，安德沉默地坐在那里。 只有身侧紧紧攥起来的拳头泄露出了他些许内心的波动。 方以唯看了眼不自觉神色低落的西尔维娅，轻轻敲击笔记本的手指停了下来，她没有对刚刚的话发表看法，而是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话题：“听说，这里过几天有什么活 动？好像是什么烟火大会？” “烟火？”西尔维娅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 “是庙会，这是流行在东域的东部和北部的传统节日。”见这少年从刚刚的低落情绪中脱离，栾清濯顿时松了口气，笑道，“本来不是博特伦双这边的传统，不过因为博特伦双历年来都有相当大比例来自那几个地区的学生，加上城里连带的人口流动和商家跟风，慢慢就有自发的庙会活动。后来，看有这基础和氛围了，干脆就官方出面定下了庙会作为每年的传统。烟火大会是庙会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还有祭祀、美食等等项目……唔，等一下，”他说着点开自己的光脑看了一下时间，“今年是后天，庙会都是 晚上开始的，到时候去玩吧！” 后天的行程就这么定下了，第二天没有比赛，奉戈湘南正想拉着小伙伴们去训练馆训练，结果他这提议才刚刚说出口，就迎面看到了小伙伴们无言以对的表情。 然后，在过来接他们的栾清濯的好心提醒下，他才想起来，今天，是博特伦双入学推荐考试的日子。 ——这几天浪太欢了，都忘记这回事了。 # 虽然说，一个星期前在博特伦双的报名点打听消息的时候，当时担任“考生”这一职责的人是西尔维娅，但事实上，他们这一行人里，拥有博特伦双入学推荐卡的，只 有方以唯一个人。 “以唯加油！我们会在外面给你打气的！” 方以唯戴着鬼面翻了个谁也看不到的白眼：“我倒希望你们谁来跟我一起同甘共苦呢！” 白糖喵喵地表示它愿意。 梅花喵蹲在主人肩头，高冷脸，一屑不顾。 话虽如此，最后方以唯还是挥挥手作别了自己的小伙伴们，汇入了考生的人群中。 “对了，之前都忘记了，以唯是考的炼魂师还是御魂师啊？” 四个小伙伴跟着陪考大流走了另一条路到博特伦双校内，准备前往观众席围观自家小伙伴的考生之旅——虽然不允许直播啊或者转播之类的手段，但身在博特伦双的 人还是可以通过校内官方手段观看考核过程的。 “不是御魂师吗？”奉戈湘南总是一不留神就会忘记掉自家小伙伴的炼魂师设定。 “这个要看她等会报名哪个……推荐卡是不分炼魂还是御魂的。”栾清濯在旁说道，“她应该会报名御魂师吧？” 这几天一直“追看”这只队伍血虐各大战队的栾清濯对于那个总是戴着面纱或者鬼面遮盖容颜、以至于他现在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的小姑娘的印象，只剩下了“非常厉害 的辅助系御魂师”这个标签。 ——尽管只是一名炼魂师，但身在御魂家族长大，栾清濯看比赛的水平要比绝大多数斗技大会爱好者高上好几个档次，他很清楚，这只队伍能够走到现在这个团队赛 一分不失的地步，那个看着似乎很普通的小女孩，功不可没。 甚至，她才是这只队伍不可更替的核心。 # “阿嚏！” 方以唯掩着口鼻，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谁在念叨她呢，还是不小心感冒了？ 没有在这上多做纠结，眼看着排到她了，方以唯把当初那位费雷德翠尔夫人交给她的推荐卡连同自己的身份证明一起递了过去。 工作人员习以为常地接过，将卡插入特制的读卡器，读取信息，确定是本校具备资格的教授发出去的推荐卡后，他惯常地问了一句：“报名哪个院校的？” “炼魂系。”方以唯不假思索道。 工作人员点点头，输入相关信息，在看到读取出来的身份证明时，他微微奇怪了一下：这个人居然是附一的学生？ 这么多年的报名工作做下来，他很少看到初级教育的学校名称出现在报名考生的资料里——不 ，应该说是几乎没有。 等这个考生拿着准考证走开，后面也没了其他来登记报名的考生，他好奇地翻出了刚刚那个考生的推荐卡，动用了点私人权限查看这张推荐卡来自哪个教授。 显示出来的信息把他惊得呆在了原地：这是一张调济卡，原始推荐人为费南教授，调济人为费雷德翠尔夫人——意思就是，这张卡虽然是记在费南教授名下的，但是 真正发放出推荐卡的人是今年的推荐名额用完了从自家师兄那要走了一个名额的费雷德翠尔夫人。 费雷德翠尔夫人今年放出的四张推荐卡对象都是相当有名的年轻高手，其中最为出名的莫过于因新生代御魂师大赛而一举成名的风雪使，可那小姑娘不像是风雪使啊 ！ 要说另外三个人就不可能了——那三个都是男生，刚刚的考生哪怕戴着面具，都能看出来是实打实的女生！ 更别提还有身份证明了。 忽然，他想到了另一个校内传闻：听说，费雷德翠尔夫人从她师兄那要了张入学推荐卡，给了弥赛亚…… 难道说，刚刚那个小姑娘，就是弥赛亚？ 这人手瞬间一抖，如果真是弥赛亚…… “怎么了？”他旁边的同事这会儿也忙完了工作，看他那一脸难以抑制的激动，好奇问了一句。 他立刻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末了问：“你说我现在去把弥赛亚在博特伦双的消息公布出去，我们学校那几个战斗疯子会不会疯？” 他同事乍一听也有点激动，但一看他手上还没收起来的报名表，顿时就感觉一盆冷水泼自己头上了。 “虽然我承认你这个猜测很有道理，但是……”同事慢条斯理地把刚刚报名表上的报名系别指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他听，“那个日天日地的御魂师弥赛亚报名炼魂系？你是没睡醒吗？” 第 339 章 奉戈湘南一行人顺着人流到了考生信息栏前, 这块电子信息栏上会显示报考炼魂系和御魂系学生的姓名和考号, 以及对应的考场, 方便学生家长、陪考人员、无聊人士前往 对应的场地旁观。 不过一般而言, 公布出来能够旁观的只有御魂系考试, 炼魂系考试, 尤其是前面的笔试部分, 为防作弊，并不允许旁观。 只有到了实践考部分，炼魂系考试才允许旁观。 “方以唯……啊, 找到了，炼魂系b区202教室。”奉戈湘南眼神好，一下找到了目标, 但很快就泄气了, “不允许旁观。” 栾清濯倒没想到，那女孩居然真的报考了炼魂系, 而不是御魂系, 看身边那一圈孩子失望的眼神, 他问：“炼魂系的笔试部分要两小时, 之后是面试考，同样不公开, 要不 要先去看御魂系考试？” 没有异议, 几人顺从地跟着熟门熟路的栾清濯向御魂系考试场地去, 西尔维娅颇有些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教学区：“听说今年主持的教授是费南啊，那题目一定是难 上天了吧？以唯会不会……” 她很担心。 ‘哼！你担心她干嘛！让她去考炼魂！考御魂还有必要担心这吗！’精神海里, 米尔堤心情极为不美丽，无他，他一心认定的对手居然自认是个炼魂师！ 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西尔维娅无视了自家兄弟的发言，只目光灼灼地盯着栾清濯，希望他能给个让她安心些的话。 不想，栾清濯还没说什么话，倒是旁边听到她这话的考生家长们像是遇到了知己一样，顿时一肚子苦水就倒了出来：“是啊是啊！早知道是费南我说什么都要让我家孩 子明年来考啊！推荐卡又不会过期！” “费南那老头出题一向又偏又难！还总是超纲！就算是九曜，入学考考高等教育内容也不合适吧！人都懂了还来上个什么学啊！” “对啊对啊！” 身在这么一群同仇敌忾的家长群里，栾清濯顿时就有点汗颜：“超纲倒不会……炼魂系的考试题目还是依照教学大纲来的，毕竟今年教育部刚刚下过文件通知，要求各 地转校入学笔试内容不得超过相应教育考纲。” ——虽然这通知是面向全体学校的，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显然是在限制九曜推荐考试里炼魂系一路上天的考试难度…… “真的？”旁边的家长还有怀疑，“九曜的出题教授真会这么听话？” 以他个人观感来看，九曜和联盟教育部对着干的事一向不少，这种暗中可以算是自降录取学生质量的文件，它们向来都是只看不做。 “真的，我发誓。”栾清濯表情真诚。 # 方以唯坐在考场边缘地带，将覆盖在脸上的面具斜推至右额上，这让绘制着笑面狐脸的面具看起来倒更像是个头饰。 炼魂系学生的推荐考试分为两大部分，理论和实践，理论考又分两大部分，持续两小时的笔试和笔试之后的面试，下午则是实践考。 方以唯看看到手足有五十多页厚度堪比练习册的卷子，沉默了半秒。 就算是写字速度快比超人，也不一定能做完这卷子上所有题目吧？ 开始答卷的铃声响起，方以唯一页页地翻着卷子看下去——别人她不知道，反正她是绝对不可能在两小时内写完这卷子所有题目的，所以还不如先把题目都看一遍。 一边看，方以唯一边比对记忆里的炼魂系指定授课内容难度表：该说九曜入学考试的难度挺低的吗……前面的题目都蛮基础的，也就中级教育毕业的水平吧…… 在大约翻过了三十几页之后，她在一堆五号字体里看到了一行八号字体：“本分割线以下题目开始计算答题分，分割线以上不计分。” 呃…… 方以唯抬头看看教室里的其他人。 绝大多数都在奋笔疾书。 她又翻了几页，看到了该说是意料之中的第二行字连同虚线分割线：“本分割线以上题目计算答题分，分割线以下不计分。” 再仔细看题目，第二行字后的题目难度宛如秋名山老司机一般，已经一路飚出教育部规定的炼魂系高等教育考纲了…… 按照分割线前的难度来看，基础扎实的学生要做完前面所有的基础题看到这行字，至少也得是一个半小时以后，这还要加上对方心算过人的前提——她刚刚翻的时候 可看到了，基础题里掺了好几道内容非常基础、但是计算量异常大、不借用光脑计算只靠纸笔演算至少要演算十分钟的推演题。 就这几道题，足够刷掉一大拨心算速度在a以下的学生五十分钟考试时间了。 把分割线内的十道大题全部看了一遍，三道包含了中级教育六大考点的基础大题，五道进阶题，以及最后两道难度更上一层楼套着考纲内容实质用高等教育核心考点 来解答更便捷的推演题，方以唯在心里过了一遍解题思路，这才开始答题。 一个小时之后，她写完最后一道题，回头检查。 笔试允许提前半小时交卷，她看看时间充裕，随手翻过考卷分割线，开始看后面的超纲题。 唔，这几题挺有意思的…… 一向对高难度挑战乐此不疲的小姑娘饶有兴致地看完题，拿起笔，在发下来的草稿纸上开始演算后面的超纲题。 反正她也不急着提前交卷，不如多算几道题看看，这几个假设论题都提得挺有意思的。 中间，因为稿纸写满了，她还向监考老师多要了一份草稿纸——和绝大多数考试一样，博特伦双的笔试中，考生只允许带入自己惯用的黑色答题笔，打草稿需要的稿 纸都是由博特伦双提供，以杜绝考试作弊可能。 监考老师看到有人举手示意需要稿纸，也不意外，拿起讲台上的稿纸放到了那个考生的桌子上，顺势看了一眼这个考生的答题卷。 肉眼可见的大片空白让他微微点头：看来没有被老师那坑爹手段给坑到。 ——说是老师，其实是被拉壮丁的博特伦双高年级学生，没办法，他老师不乐意出实验室就为了监考个入学考，接到通知就非常习以为常地把自己带着的学生丢出来 了，有这样的老师他也很绝望啊！ 他也想沉浸实验室啊！ 老师打个商量，今年给他招个学弟学妹行么？不要每次有这种事就把他丢出来啊！ 想到自己那不知道身在何方的学弟/学妹，他感觉更绝望了。 无意间看了眼那学生正在演算的题目，呃…… 这题目似乎已经不是考试范围内了啊……难道这学生是从考卷后面往前做？ 他翻了一下那个学生放在桌角上的答题卷——作为监考老师他有这个权利查看答题卷——发现这个考生答题卷上就写了那十道题目，而且已经写完了。 那她还在写什么？ 哦，后面的超纲题……嗯，解题思路很正确……咦，还能这么算？我都没想到过…… 在这里停留太久了，另一名监考老师——同样是被自己老师抓壮丁的学生看了过来，他勉强把自己的注意力从那新颖而奇妙的解题思路中拉出来，继续自己的职责， 只是心里还想着刚刚那题后面的解法。 对了，那女生叫什么来着的？ 他回到讲台上，这上面有教室内所有考生的座位表和考号、名字。 对应着桌椅排序，他找到了对应的考号。 方以唯？ 以刚刚他看到的稿纸上的内容来说，这个叫方以唯的考生没有意外，笔试成绩可以全优通过。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就是未来学妹了？ 他抬头又看了一眼。 这一眼，他看到了之前没有注意的考生模样。 之前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稿纸上，方以唯举手时又因为他所在的地方角度问题，他并没有看清楚这个考生的脸——他也不关心这些考生长什么样，现在，是他第一次 清楚地看到那个考生的模样。 呆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只是之后的考试时间里，他频频走神，惹得同伴忍不住一直看他：这货发什么呆呢？ 代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方以唯拉下面具，将稿纸和考卷、答题卷一起留在桌子上——这三样都是监考老师都要收走的。 之前拿给她稿纸的监考老师过来收卷，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方以唯总觉得对方似乎在自己这边收卷的时候，特别……磨蹭…… 难道是怀疑她作弊吗？ 看到对方把自己的答题卷和稿纸、考卷都检查了好几遍才收起来，似乎是在看有没有什么暗中标记，还时不时看向自己，方以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正襟危坐。 好不容易等监考老师收完全部的考卷、答题卷和稿纸并将它们封入密封袋，轮到考生依序离开考场了，她长松了口气，跟着其他考生离开了这间教室。 这边，两个被自家老师丢出来顶替工作的苦逼劳力把所有卷子都密封完毕，送到教务处，方才担任b区202教室监考老师的男生出了门就摸出自己的光脑，火速编辑了 一条状态，发到了自己的校内网上： 费家唯一劳力：我跟你们说我今天监考看到了一个小仙女！！学妹炒鸡好看！！！本校校花终于可以定下来了！！！不说了我先去申请后援团！！！！ 第 340 章 顶着“费家唯一劳力”的男生似乎是校内什么风云人物, 这条状态才发出去没多久, 就立刻跟上了一大堆回复, 只是绝大多数都在“拜大神、大神上线了、看我发现了什么、 大神舔舔舔、大神看我一眼、大神你搭档固定了吗”, 至于他所说的内容…… 懵逼星人：无图无真相。 此条回复被点赞超过一千。 与费家唯一劳力同属同一个考场监考的男生看看光脑上显示的内容, 再抬起头看身边的同伴时, 表情已经变得颇为复杂：“我说亚摩卡, 这就是你在考场上一直往人家妹 子那看的理由？” “费家唯一劳力”——亚摩卡瞪着懵逼星人的回复半晌没想到什么能怼回去的话，气闷地收起自己的光脑：“好看的人谁不想多看几眼？阿睿我跟你说，你那边的角度看 不到人脸, 那个小妹妹真的特别漂亮！我第一眼看清楚的时候都呆住了！” 他越说越高兴：“而且头脑很好，答题思路异常开阔，超纲部分题目里好几个解法我都没想过！” “超纲题部分？她没看到分割线上的话吗？” “应该是看到了, 我看她的答题卡上就写了那十道题的答案——没有意外的话笔试成绩能全a通关——不过她看起来对超纲题部分很感兴趣, 后面问我要了稿纸演算， 我过去的时候看到她正在演算第五十九大题, 解题思路非常有意思！” “第五十九……”阿睿回忆了一下, 悚然一惊, “那是去年炼魂系二年级期末考试的压轴题吧？”他记得去年六月底期末考成绩下来之后, 二年级全年段一片愁云惨淡，就因 为这道压轴大题。 ——听他老师说, 成功演算出那道出自费雷德翠尔夫人之手的压轴大题的, 全年段不过寥寥数人, 两只手就数的过来。 一想到这里，阿睿呼吸一滞：“她算出来了？” 亚摩卡摇摇头：“不知道, 我不好在同一个考生身边站太久，只知道按照我离开前看到的解题过程和她展现出来的思路来看，得出最后的正确结论只是时间问题。” 这和算出来有什么区别！ 阿睿长出一口气：“面试考不允许旁观，但是实践考可以……我去看看她下午实践考是哪个教室。” “哎，等等我！我也去！” # 刚出考场，方以唯就听到此起彼伏的痛苦呼喊声。 “为什么这次考试的题量这么大！！！” “我才做了一半……” “但是题目好简单啊，就是算起来好麻烦！” “简单的只有前面一部分啊！我有翻看后面的，最后三页那三道大题我根本只能看懂了个大概！好几个概念都没接触过！这真的是给我们考的？不是博特伦双去年的期 末考试卷？” 方以唯：……还是不要告诉他们真正的题目只有十题这件事了吧。 不然估计直接从这跳下去的人都会有。 ——虽然摔不死人（志愿者各个都是博特伦双的御魂系学生），但总归是不好的影响。 扫了眼人群，看到好几个面色淡然不动、亦或者是眼底流露出些许同情之色的考生——看来发现博特伦双出题人那坑爹小手段的人也不少。 发现归发现，能否完美答出那几题就得另算了：题量下去了，可考校的知识点、基础功乃至思维开阔度一点都没见少。 炼魂系考试的出题就跟方以唯前世的数学系一样，哪怕题目都在考纲范围内，难度一样能飚上天。 笔试完后休息半小时，之后就是面试。 等了大约十分钟，大屏幕上开始显示各个考生的面试地点，方以唯找到自己的考号和面试考地址，顺着博特伦双四通八达的校园路线到了b区5号别墅式教学楼。 除了某些在认路上天赋异禀的人外，能够接到九曜入学推荐卡来考试的人头脑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更何况这一路上还有各种标志标语连同志愿者提供帮助，因此，即 使方以唯一考完笔试出来就往面试地点走，到的时候，这里也已经等候了一大批学生了。 面试地点在二楼，博特伦双安排等候的学生在一楼客厅，数座沙发团团围在周围，茶几上还贴心地放上了可口的点心和茶水，但没人去动它们。 大厅一角，一名穿着黑色礼服长裙的女性坐在银白色的钢琴前，雪肤黑发，抬手指落，一曲舒缓优美的钢琴曲便从她的手下流淌出来。 时间还没到，这里安静得不像话，除了钢琴声外你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连呼吸都被压低，某种紧张的气氛盘旋这座欧风建筑中。 微微调整了一下面具位置，方以唯找了个位子坐下，等待面试开始。 # 教务处办公室，人影匆匆，间或亮起代表魂宠技能的光芒。 所有的答题卷袋打开，按照之后的面试场所分类，指定的十道题没有作答的卷子放到一遍，填写了指定十题的答题卷被复印成六份，送到主持此名考生面试的六名考 官面前。 有魂宠技能协助，加上真正需要阅览的仅仅只有十道题目，没多久，试卷的分类就出来了。 各个面试地点，相关考官已经就坐，擅长空间转移类魂宠的学生将作答的考卷从教务处送达面试地点，很快，众位考官面前多了一叠不是特别厚的答题卷。 b区五号别墅面试地点。 不同于外面紧张的气氛，这里众人间的氛围倒是舒缓。 坐在左二的考官饶有兴致地歪头打量面前的答题卷厚度：“今年的考生看起来……”他给出一个刻薄的评价，“死读书的人不少啊。” “多数是学校推荐的，拿着教授个人推荐卡来考的要好多了。”右二的女性教授微笑道，手里动作一点都不见慢地把十题里只写了三道题基础大题的答题卷抽出，放到 一边——可以想见，等会这张考卷的考生进来面试的时候，她连提问都不会提一个。 最后，留在这位教授面前的考卷，基本上都属于十道大题全部写有答案的那种。 之后，这名教授才开始仔细看上面的答案。 教授们的阅读速度飞快，这名女教授动作更像是寥寥一翻就确定了一般，没一会儿，她面前的答题卷又矮了几分——考虑到这答题卷本来就没多高，可知最后留在这 名教授面前的考卷不会超过十张。 再看其他几名考官，也差不多，区别只在于有的人面前的考卷留的多，有的人留的少。 每个人选择留下的考卷也不一样，以右二那位女教授为例，她所主修的是超能系中的幻境构造，这类魂宠炼制时需要涉及到大量的物理、数学知识，同时要具备天马 行空般的想象力和不受拘束的活跃思维，所以她删选考卷时，所有只答上了基础题的考卷一律刷下。 而左三的教授和她不同，这名教授主修的是木系下属的分化生长，需求的是基础扎实、心细如发、能够脚踏实地的学生，笨点没关系，可以教，但是不能有小聪明— —所以，他选择的标准就是“能够完美答上基础大题中所有考点”的考生，他面前留下的答题卷也是六名考官中最多的。 至于更为详细的条件删选……那就是这场面试考的目的了。 “今年最后一批的好苗子……咦？”坐在正中央的考官话到一半咽了下去，他看到了一份十题全答的考卷。 这并不意外：博特伦双的推荐卡发放要求高着呢，能够答上十题的考生不在少数，只是这一张卷子…… 第一大题，全对，没有遗漏……第二题，也一样……第三……第四…… 一直看到最后一题，他惊讶地发现，这名考生竟然完美答上了十道大题所有关键考点，无一遗漏！ 而且解题思路清晰，明白，没有走一丁点儿的弯路——倒不如说，这人写的就是最简洁的解答思路！ 就算是让教授本人来讲解，也不会比这上面写的步骤更精简。 这是谁的考卷？ 教授立刻翻回去看考生名字。 方以唯，毕业院校是……嗯？ 附一在读？ 初级教育的学生啊……好久没看到了啊，不过如果是附一的话不算奇怪，毕竟那家的教学质量大家都懂…… 好奇心起，看时间也还充裕，这名教授又调出了对应考生的草稿纸，想看看这个考生解题时是否走过弯路，结果这一看，顿时就陷了进去。 待到面试时间快开始了，负责通报的学生过来提醒时，这名教授才回过神来，长出一口气，顺手在这个考生卷子上打上了重点关注的标志。 若是在批阅试卷的过程中，发现了极为符合心意的考生，教授就会在旁的名单上做上特殊标记——这种考生在面试时遇到的刁难考核，也和其他学生不在一个范畴内 …… 吐气声不止一声。 这教授一愣，抬头，左右看看，正好看到了周围同事们也看过来的眼神。 六双眼睛交叉扫过，目标一致地低头，看向其他人手上的那份卷子。 嗯，熟悉的字体风格，熟悉的名字，熟悉的考号……嗬，连稿纸上的字迹都差不多！ 瞬间了然于心。 互相看了看，下一个动作依然一致：开光脑，查这名考生推荐卡。 教授们的权限要比一般的工作人员大得多，能够查到的信息也更多。 很快，方以唯的推荐卡信息就出现在了光脑屏幕上： 类型：个人推荐卡 来源：费南 调济：费雷德翠尔 备注：报酬类 看清楚最后的备注字样，六名教授的呼吸顿时粗重起来：报酬类，这就意味着哪怕这张卡是来自于费南教授、经由费雷德翠尔夫人发放，但这张推荐卡是作为某种报 酬发放的，也就是说，带着这张推荐卡来考试的学生，属于“自由身”。 谁都能争取！ 这屋子里的氛围已经截然不同。 关掉光脑，再抬头，看不见的硝烟在六名教授中间升起。 教授们看向自己同事的目光就带上了不善：都是和我抢学生的敌人！ 撕一通先！ 第 341 章 负责通知面试的志愿者学生看看时间差不多了, 敲了敲面试间的门。 好一会儿, 门后才传来有些不耐烦的问话：“什么事？” 呃……这听声音是西泽教授吧？ 志愿者学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位明明是博特伦双排的上号的“和蔼可亲极少下重手挂人科”的教授, 只能一脸懵逼地回答：“教授, 面试时间到了, 请问……” 是不是该叫考生上来了？ 里面停顿了一会, 传来漫颦教授的声音：“行了, 让他们一个个来吧。” “好的，教授。” 志愿者心里虽然充满了疑问，但还是先乖乖地做自己的工作, 走到楼梯旁，不知何时，他已经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1056号, 准备面试,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名单，“1069号请准备。” 1056号考生站了起来, 满脸难以掩饰的紧张, 就差同手同脚了。 众人目送他走入那扇雕花会议室门后, 就像是送他去什么龙潭虎穴一样。 不到两分钟, 这名考生就走了出来，满脸沮丧。 众人的紧张情绪顿时上了一个台阶。 “1069号考生请进, 1125号考生准备。”志愿者熟视无睹, 继续自己的工作。 看上去似乎是和那个考生一起来的人迎了上去：“考官问什么了, 你怎么沮丧成这样了？” 1056号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 只是来自同行人的问话让他的努力一下子付诸东流：“考官问我当初林常青为什么选择常青稻的原生种为改良目标，在改良炼 制过程中又综合参考了哪些魂灵特性天赋……” “……” 周围人顿时一片沉默：常青稻这东西大家都知道，可以说是每天都能吃到的主食，可要说常青稻的原生种是什么……没几个能答得上来的。联盟魂灵历史里倒是有把常青稻作为一个重点详细描述过，但是那也是从“联盟历史”的角度表述，重点在于林常青研发的常青稻对于联盟发展带来的种种正面影响和经济影响，而不是从“魂灵炼制” 的角度啊！ 再说了，常青稻的炼制是林家的商业机密吧？是机密吧！他们怎么会知道！ 他们要知道早就年薪过千万邀约无数各地巡讲开个不停了！ “切！”似是看不下去了，一旁维持秩序的志愿者中一个冷哼了一声，“看到一个独特的魂宠出现，推测其炼制方式不是一个炼魂师的基本素养吗？连这样的求知欲都没 有，还当个屁的炼魂师？早点滚去普通科吧！” 这话顿时在考生中掀起了轩然大波，都是年轻人，当下就有好些考生脸孔涨得通红，死死攥着拳头，怒目以视。 “看我干嘛？”这名博特伦双的学生呵呵两声冷笑，“我说的不对吗？没有这种觉悟的人，还是及时止损的好。怎么，一脸不愿意的样子？联盟七成以上都是没有魂师天 赋的普通人，也没见普通人活不下去啊。” 说罢，他也不再去看那些哑口无言的人，视线一转，示意另一名志愿者不要再耽搁时间了——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1069号考生就出来了，脸色比前一个更显灰败。 后者被他眼神示意，才想起来自己的本职工作，忙看了看手里的名单：“1125号考生请进，1161号考生准备。” 大厅不再像之前等候时那么安静，但是也没有嘈杂到哪里去，只是多了些窃窃私语低声讨论的声音。 刚刚出言嘲讽的博特伦双学生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就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这两次的面试时间太短了吧？”他疑惑地拧眉。 不是第一次担任推荐考的志愿者工作，他很清楚，一般来说，面试考中的面试时间，平均在五分钟上下。 哪怕在场没有一个教授对一名学生感兴趣，考虑到还有其他没有来主持面试考的教授，考官们都会尽量提出能够发掘这名考生长处和短处的问题来，更清楚地认识一 名考生。 问题不会很多，一般也就一两个，被多方看好的学生会被多提几个，但是也会尽量控制在五个以下，考生作答时也要考虑时间，尽量精简回答，无意义的话越少越好 。 但刚刚那两名学生……进去了才两三分钟就出来了。 加上提问和自我介绍时间，教授们这是只听了一两分钟阐述就把人赶出来了？ 不像他们的作风啊…… 尤其是这里的考官中还有以和蔼可亲闻名的西泽教授在，这位对考生的宽容可谓是人尽皆知，哪怕本着照顾他们面子的念头，都会好好地听他们表述回答。 “对了，我刚刚去通知面试考试时间快开始的时候，西泽教授回的话，听起来……心情好像很差啊！”旁边的同学忽然想到，忙说，“可我之前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心 情还不错啊！” “对啊！”另外一个女生也跟着道，“我进去送试卷的时候，教授们还有说有笑的！” 想不明白，之前开口嘲讽考生的青年思考了一下，果断对旁边的同伴说：“我进去看一下，这里你们多费点心。” “行，天水你去吧，这里我们顾着呢！”擅长于空间转移类技能的女生笑了起来，笑容尤其甜美，“不是我说，别看那几个长得高高大大的，都是群战五渣的炼魂师，真 想闹事啊，我一个人就够对付了！” 天水：“……” 长得那么可爱，说话要不要那么霸气…… 他清咳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起身打开侧边的门进去。 他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漫颦教授一如既往冰冷无情的声音：“很好，请下一位进来。” 天水：……这个考生进来还没到一分半钟吧？ 这名考生是女生，显然心理素质或者说脸皮没有之前的考生厚，被漫颦教授这么一说，立马红了眼眶，捂着脸跑了出去。 天水忽然懂了为什么这次是一向只在面试考里提问、除此之外都不怎么开口的漫颦教授说话了：其他五个都是男教授，对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还真是开不了那个口… … 在等待下一个考生进来的这段间隙里，天水正想上前提醒一下诸位教授时间问题，却不想前头那女生才离开，后头西泽教授就先开口了：“继续刚刚的，漫颦你也看到 了，从这点就能很清楚地看出她对协同研究深入，在我看来，这道大题里关于协同部分，是她答得最好的！你说这样的学生我怎么能眼看着她去学其他？” “那是因为你专业就是学这个，才觉得她答得最好的是协同部分！”漫颦教授虽然是女性，但是气势丝毫不输，语调强硬，“你根本不懂幻境构造专业所强调的要点，第九大题里她的回答就显出了她肯定有对幻境构造进行过深入了解，不然不可能写得出那么生僻的推演知识点！我实话和你说吧，我带过的学生都没几个能想到这种细节！ 幻境构造最注重什么？就是细节！最真实的幻境，就是由大量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组成的！能注意到这么偏僻的细节，你说她怎么可能对幻境构造没有多少了解？” 不等西泽教授开口反驳，在旁的白教授插嘴道：“漫颦你说的我不了解，毕竟我专精方向不是幻境构造——这个是你的权威，但是！”他举着手里的——草稿？那是草稿纸吧？天水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视力——神色激动，“超纲题第六十二题！这是我前年出的题！放在我的研究生考核里的！当时我们专业那么多人报考，没一个答得像 她写在这份草稿上这么完整的！我今天就把话放这里了，这个叫方以唯的学生，我要定了！她一定能继承我的衣钵！” 自幼承袭古老的师徒教育，白教授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其他五人的脸色顿时就不太好了。 无他，这关于一个传承问题：作为整个学术界有名的传承流派主持者，白教授的名望绝不止博特伦双。之前他们争论时所提到的，不管是归属本专业，收为学生，乃 至于白教授提到过的研究生考核，这些关系的亲密度以及含金量，统统不及白教授此时说的“继承衣钵”。 倘若真像白教授说的那样，那么，那个孩子将来的地位，将是某一个流派继承人！ 这个流派又是家大业大，桃李天下，走出去不管到了哪个学校，只要这个学校开设了分生系，那么，教授这个系的教授学生，都需要恭恭敬敬地称白教授一声老师— —不管白教授是否直接或者间接地教过他们。 而不是如他们所能够提供的，仅仅是“博特伦双知名教授的学生”…… 打出了底牌的白教授扬眉吐气，其他几人互相看了看，西泽教授叹了口气，开始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冷静点，现在也就看到份试卷而已，人怎么样还没见过呢 ！要我说，才华是重要，但是人品也重要！不然教出个欺师灭祖的不肖子孙来，谁担得起啊！” ＃ 天水没有惊动过于投入的教授们，而且如进来时那样，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方以唯…… 他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个名字，摸出联络器，敲了敲自己师弟：小河，在不在？ ——干嘛？ ——看看老师有没有空，帮我问问老师知不知道方以唯这个名字。 天水回想了一下刚刚看到的和听到的，又补了一句：为了这个考生，b区5号别墅这里，白教授他们已经开撕了——而且是还没面试过那个考生的时候。 第 342 章 私人实验室门外。 安河看看还在实验室里研究【暗夜猎杀者之刃】的费雷德翠尔夫人, 犹豫了片刻是否要为了这事进去询问自己的老师, 恰好结束了一段工作的费雷德翠尔夫人抬头, 就 看到了自己的学生站在实验室外流露出些许举棋不定的犹豫来。 她脱去白色的实验服放到一边, 按了一下开门键, 实验室的自动门打开。 听到动静的安河立刻抬起头来：“老师。” “嗯, ”费雷德翠尔夫人走了出来, 应声道，“怎么了？看你刚刚那犹豫不定的样子，有什么难办的事吗？” 这倒没有, 安河看老师似乎得了空，也没了刚刚的纠结，径直把天水的话转了过来。 “方以唯……”费雷德翠尔夫人沉吟了片刻, “这名字我有印象。” “您知道？”安河这下惊讶了。 “嗯, 附一的孩子，在炼魂上天赋非常高, 去年《魂灵解密》里有两篇她独立完成的研究性论文, 影响因子在30以上, 至于她前年发表的那篇《共振中的舞步》, 现在影 响因子已经到50了吧？”费雷德翠尔夫人不太确定，这是她七月以前看到的数据。 安河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那么年幼就发表了这么多高影响因子的论文, 可为什么听师兄那边的意思, 担任考官的那几位教授就像是才知道有这个好苗子呢？ “啊，那是因为附一实行了保密条例。”看出了弟子的疑惑, 费雷德翠尔夫人解释道，“因为那孩子年纪还小，附一方面考虑到年少成名带来的负面影响和不良后果，在发表论文的时候让那孩子用的笔名，而非本名。而且，听说那孩子身体非常糟糕，常年进重症监护室，有早夭之相……”她说着摇了摇头，“不想她为盛名所累也是原因之一 吧。” 她和附一的皆琳老师是相交十数年的闺中密友，曾听其无意间提起过，之后多方调查才知道那篇让她惊叹的《共振中的舞步》的作者居然是个年仅13岁的孩子。 “不过她怎么会来考博特伦双？”费雷德翠尔夫人喃喃自语道，“那孩子的身体糟糕到根本不可能离开中央区，为什么会千里迢迢到东域来……难道是来求医的？可就算 如此，她怎么会来考博特伦双？” 安河不解：“有这么优秀的学生来应考，难道不好吗？” “这当然是好事，但问题是……”费雷德翠尔夫人摊了摊手，“方以唯发表了那篇《共振中的舞步》之后，就已经被联盟中央学府炼魂学院内定下了，只等她附一毕业就 把学籍转到联盟中央学府——连推荐考都不需要。” 像这种早早地就被打上了记号的学生，几乎不可能会再接到其他几所学校的推荐卡——等其他八校知道这么个人的存在的时候，人家早就被正式录取了，连学籍都转 完了。 总不至于是重名吧……费雷德翠尔夫人越想越觉得奇怪，顺手打开光脑查了这次考试资料。 院校所属是附一，那就是她想的那个方以唯了……嗯？ 推荐卡来源是……她？？？ 而且是调济自师兄的推荐卡？！ 这样的推荐卡她只发过一张啊！ 就是在斯托城……难道说，那孩子把推荐卡给了方以唯？ 认定了当初自己遇到的少女是御魂师的费雷德翠尔夫人不禁思考起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 另一头，方以唯完成了面试考，离开了别墅。 不愧是九曜的教授，随便拎个出来当考官的都是大牛级的人物……回想起刚刚在面试时见到的六名考官，方以唯心里直感叹撞大彩了。 更别说几位教授都好和蔼可亲——虽然是面试提问，但是每次在她回答完之后，提问的教授还会就她的回答进行引申拓展的详解，哪怕碍于时间每个人只能说一两分 钟，依然让她受益匪浅！ 而且教授们都给了她私人联系方式，欢迎她随时联络询问……好开心！ 方以唯觉得，这次要到的联系方式是比她等会要去博特伦双处提取的报酬材料更为珍贵的东西。 这趟真是来的太值了！ 嗯嗯，九曜她必须每个都考一遍！ （划掉）哪怕只是为了可能拿到的大牛教授们的联系方式呢！（划掉） 一路乐呵得背景都开满了小花，方以唯拿着当初费雷德翠尔夫人给她的凭证、清单和相关人士的联系方式，找到了负责保管材料的人，成功将当初归还【暗夜猎杀者 之刃】所得到的报酬提取出来，存入系统背包。 之后再去和小伙伴们汇合吃饭，方以唯特意询问跑去看御魂师考试的几人，得知并没有看到风雪使出场，看来阿芙洛雅并没有报名这次的考试。 本来还想着能和小伙伴碰个面呢……方以唯稍稍有些沮丧，不过很快调整好心情，开始准备下午的实践考。 实践考于下午两点开始，考生提前半小时入场。 博特伦双方面准备了炼魂试验台，以及一个不透光的纸箱。炼魂系考生排队上前，从纸箱里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块魂石以及一张写有考试要 求的纸条。 考生需要做的就是按照纸条上的要求炼制那枚魂石，有十分钟的思考时间，十分钟思考时间结束之后要将自己需要的炼魂材料清单交给相关工作人员，等到工作人员 将需要的材料准备妥帖并放置在对应考生的炼魂试验台上，考生确定无误之后，考试就开始了。 方以唯这次的考试地点是露天中空的大会场，中间的空地上，数十张炼魂试验台排列整齐，场外是自下而上逐步向外扩开的看台圈，悬空，看起来没有任何支撑，人 群通过设置在看台圈附近的移动电梯上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巨大的屏幕竖在半空中，上面滚动播放着考生考号和抽取到的魂石数据，以及相对应的要求。 为了避免旁观的人影响到考试，看台和考场之间还有一层隔离层。 “以唯的位置……嗯？正中心？” 看台到考场的距离不算短，不过在御魂师们眼里，这点距离完全可以无视，奉戈湘南很轻易就找到到了目标——他旁边另外一名学生家长，似乎是来看自己孩子考试 的，拿着望远镜看了半天才确定下来自己孩子在哪里。 “她没摘面纱，这样也行吗？”贺越问，不会出现冒名顶替考试之类的事吗？ “进场的时候就检查过了，进场之后就随意了，毕竟炼魂系很多人都有怪癖，像不喜欢被人看到脸之类的还算正常。”栾清濯说道。 贺越为栾清濯的回答沉默了一会：为什么不喜欢被看脸都算正常……九曜的炼魂系到底是怎样奇葩的所在啊！ 很快，他的注意力就移开了：屏幕上滚动播放的考号换了，这次的考号他们很熟悉，正是方以唯的。 “嗯，白色普通系犬科魂灵，要求……品阶升至优秀级？”栾清濯微微皱眉，“这题难度很高啊……” 从公布出来的那块魂石属性来看，四维不均衡，看起来似乎只要提升智力一项的数据就足够魂宠评价上升为优秀级，然而其中暗含的陷阱正是在此：四维属性中，其 他三项都到了高一级品阶，唯有智力落后的话，往往就意味着这只魂宠的思维能力有缺陷，炼制这类魂宠时，若不曾察觉到这项，极易导致魂宠品阶下落至灰级。 哪怕其他三维属性再优秀也不行。 “我倒觉得这题目挺适合以唯的！”奉戈湘南不加思索道，“她好像很擅长提升魂宠品阶——她手上那只蓝色品阶的梅花喵，初始时是白色呦！能成为现在精良级魂宠， 都是她多次炼化的成果！” 栾清濯一惊，那只叫小花的梅花喵他见过不止一次，也曾在私下为它出色的身体素质和四维属性惊叹，但他一直都以为那是初始就拥有精良级（蓝级）实力的魂宠进 行了炼制的结果！ 它最初竟然只是最普通的白色级魂宠吗？！ 再看大屏幕上随后显示的考生所列出的材料清单，栾清濯下意识地就开始推算方以唯的炼制方案。 推算结果……如果能够完全按照他推算的方案来，那最终成品的品阶完全可以跳两级到达蓝级！ 那孩子能做到吗？ 栾清濯把视线移到了已经在炼魂试验台前站定的蒙面少女身上。 摊开炼魂阵书，取用适量材料，开始粗加工…… 仿佛一切了然于心，位于考场最中央的女孩动作如行云流水，不见丝毫迟滞，就见各类炼魂材料一一消失，化作各种颜色不一的炼魂精华，位于阵书中央的魂石上， 勾画出一只犬狼模样的线条上，渐渐染上了色彩…… 光芒不断，映在蒙面的纱巾上，让纯白的纱巾看起来似乎也化作了七彩。 “多么美丽的光芒啊……”费雷德翠尔夫人站在第三看台上，注视着考场中央的少女，美眸中满是惊叹。 却不知道她话语中所提及的美丽光芒，到底是指那不曾间断过的炼魂中的魂光呢，还在在她眼里闪耀的、某个人的才华…… 第 343 章 正看着, 忽然, 距离方以唯三桌靠外的炼魂试验台旁猛的爆出一大股黑色浓烟, 混合着闪光, 附近的考生被这响动惊动, 下意识地扭头。 “糟糕, 有人失败了！” 看台上一阵骚动：炼魂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 若只是失败还好，就怕万一炼魂过程中失败，炼制中的魂宠力量暴走或者炼魂材料中所蕴含的能量爆发！那足以引发一阵 大混乱！ 旁观的人都如此清楚炼魂失败的后果, 更别提本身就是炼魂师的考生了。 那名失败者附近的考生在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后，忙不迭离开了自己的位置，以避让随着风飘过来的烟雾——鬼知道这烟雾里有什么！ 也有舍不得自己正在炼制中的魂宠的考生, 犹豫了一下, 没有立刻离开原地，结果就这么点时间, 浓雾飘了过来, 那名考生立刻捂着鼻子倒下了。 负责本场考试的易水流靠在看台栏杆上, 视线有些漂移： “没记错的话, 那个失败考生抽到的魂石是臭黄鼬吧……” 他身边的同事面色复杂地点点头。 气味类武器中排名够得上前三宝座的臭黄鼬炼制失败产生的气味，确实会相当销魂……当场倒地不算奇怪。 “嗯？”像是注意到了什么, 易水流眼神一动。 ——在一大片忙不迭转身扭头捂鼻子、尽各种办法避让开那边炼魂失败产生的浓烟的考生中, 依然在原地站得笔直、目光专注地调控手下宛若琉璃花般绽放的魂宠光 芒的少女, 就显得格外显眼。 那浓雾眼看着就朝她飘去了——却在靠近她所在的炼魂试验台周围三米范围时，一层淡蓝色光芒闪现, 浓雾被在了光罩之外，顺着风朝着罩子两边蔓延，独独绕过了 中央的试验台。 “呦呵，不错嘛！”易水流轻笑一声，抓过一旁的传音器，随后，他的声音在整个会场上空回荡，“考生编号1217、1543、1648、2105、2915、6514……”他报出一连 串考号，中央大屏幕上也跟着显示出他所说的考号，“以上考生失去考试资格，请跟随工作人员指示，立即离开考试区域。” 会场内顿时一片哗然。 仔细一看，他所报出的考生号码，都是那名失败考生周围的——唯一一个幸免于难的，只有正中央那名面纱少女。 这样忽如其来的宣布登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凭什么！” “我的炼魂工作还没有失败！为什么要把我也驱逐出场！” “明明失败的是那个人啊！我们只是被殃及到了而已啊！” 能够拿到博特伦双推荐考资格的无一不是天子骄子，要他们就这么乖乖离开，而不做任何申诉，着实不现实。 尤其是这次的宣布来得那么突然，看起来还那么不公平：明明失败的只有那么一个人，却连累了周围那么多人一起失去资格，被连累的考生心中的怨气可想而知。 易水流哼了一声，懒得理会那些考生，正想放下传音器，却被旁边的同事阻止。 “行啦易水，都是些孩子，好好教，说不准以后里面还能有厉害的角色呢！” 易水流啧了一声，重又拿起传音器：“让你们死个明白吧：告诉我，炼魂中最重要的是什么？魂石？材料？炼魂师水平？不，都不是！是能够让一个炼魂师安心、专心 、潜心炼魂，同时也能让其他人感觉到安心、不会被炼魂失败后果波及的环境！” “正规的炼魂实验室外围内侧都拥有标准章程要求的防护系统，炼制不同级别的魂宠，所需要遵循的标准都不同。当实验室标准跟不上炼制魂宠要求时，就需要炼魂师 自身进行防护系统的改建加强。” “所有考生拿到的魂石以及考试要求都没有超过《优秀级魂宠魂宠炼制标准》，你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参照优秀级魂宠炼制防护系统标准，以自身魂力亦或者借助相关 魂宠技能搭建防护体系——这同样是炼魂系学生需要掌握的内容。” “这里是大会场，并非专业炼魂实验室，所有炼魂需要的章程要求，它有，但是并不符合此次考试所需要对应的防护系统强度！但是你们中，有几个人注意到了这点？ 有几个人拿到考试要求之后，首先做的不是急匆匆开始炼魂，而是加强对自身的防护？” “如果你们真的做到了这点，那么，刚刚的意外失败发生时，你们根本不需要做出任何多余的举动来，因为合格的防护系统足以将失败产生的不良后果阻挡在防护罩外 ——正如在这片区域内唯一没有被我点名驱逐的那位考生一样。” 他顿了顿，忽而发出一声轻笑：“即使广播宣言响彻了整个天空的现在，她都没有抬头看一眼，甚至没有任何听到这段话的反应，说明她的防护体系同时考虑到了隔音 要求，保证炼魂环境的安静，这已经超出了本校此次实践考要求——你们说，我有必要将这么优秀的学生和你们一视同仁驱逐出场吗？” 顺着他的话，全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到了场中央的少女身上。 在这样巨大的视线压力下，她却依然像是完全没有感觉一样，专注于手指与魂力的调控。 “当然，若是能够在不搭建防护系统的前提下，依然成功炼制出合格魂宠，那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天才总归是有另一套的执行标准——比如场内其他不知道是否抱有侥 幸心理没有准备防护体系、又没有被我点到名的不知道是天才还是庸才的诸位。” 随着这句话，其他没有被点到名的考生顿时一个哆嗦。 “很可惜，处于失败区内、没有正确应对突发事件的你们并不是那种能让我实行另一套标准的人才。” # 方以唯完成最后一步炼魂，眼看着魂石上湛蓝色的线条清晰鲜亮，确定所有工作都完成了，她把炼制好的魂宠放到一边，这才开始收拾台面上那一片狼藉。 使用过后作废的材料根据其性质不同浇上不同的药剂，然后分门别类丢到不同的垃圾箱里；工具一一在水槽中清洗干净，沥干水滴，放到对应的工具架上；根据自己 刚刚炼制中可能产生的种种污染，选择对应的溶剂浸染抹布，然后擦去炼魂试验台上的污渍，之后在抹布上浇上不同药剂反应掉可能存在的多余材料，洗净，挂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撤去了周围的防护罩，拿起自己的考题和魂石，朝监考处走去。 嗯？怎么感觉看着她的人有点多？ 不明所以，方以唯没有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而是把手上的魂石连同考题一起交给不知道为什么笑得特别亲切的监考老师，又按照对方要求出示了自己的考生证明之 后，见对方登记完毕，作为成绩证明的魂石也被好好收起，她不忘轻声道谢：“辛苦您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疑惑地转身，朝感觉到的视线方向看去。 ……呃，来源是看台，而且好多人都在看她！ 这总不至于是她的面纱掉了吧？ 转身，抬手似乎是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她不着痕迹地确认了一下面纱是否还在原位。 奇怪，既然没露脸的话…… 直到她走入通道，方以唯才感觉到身上那不止一道的视线消失——她之前有做什么引人注目的事吗？ # 如果亚摩卡现在在方以唯身边的话，他一定会告诉她：当然有！ 仙女学妹你的人站在那里就够引人注目了！ 正如他上午所说的，一到实践考时间，他就顺着暗中记下的考号到了方以唯所在的会场等候，一边不忘远距离拍照上传证明。 费家唯一劳力：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至于结果么…… 懵逼星人：这糊成马赛克的画质，能看出个【哔——】来！ 大江东去：mdzz.jpg。 费家唯一劳力：你俩给我滚(╯‵□′)╯︵┻━┻！ 亚摩卡气哼哼地关了这条信息下的评论功能，然后开始正经地直播实践考现场，好给那些因各种事由无法过来现场观看的校友们聊以安慰。 在易水流开口前，已经有炼魂系的学生在评论区点名了这次考试中的种种陷阱，顺带嘲讽了一下本期考生质量低下：那么多考生都没几个记得检查防护系统级别！差 评！ “亚摩卡重点关注的那个考生倒是挺不错的，嗯，手法标准流畅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注重细节……唔，结束之后的收尾工作也是标准得能拿来当教科书……这考生是 谁家的啊？” 吾乃白杨树……上的鸟：刚刚问了老师，是我家哒~ o(*￣▽￣*)ブ，大家温柔点，不要吓到我学妹~ 去你妹的虚实相间：呵，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去你妹的虚实相间：上面这条是我老师抢了我光脑发的……（我好方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桃李好吃：我也有点方……刚刚老师看到了，脸色一下子沉得可怕…… 巢之鹊：你们都在关注考试，只有我重点错了……我感觉这姑娘的身形看起来有点像一个人啊……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拦下那只鸟，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之前比赛里用净水蛙放出恩泽之雨的那个鬼面？我感觉看背影很像啊！ 第 344 章 没人理会。 或者说, 凡是头脑清醒的, 都没去管那条评论, 哪怕是看到了, 也当没看到。 ——开玩笑了, 一个炼魂师一个御魂师有个毛的相似性？就算真的是背影相似又怎么样？不是还有种说法是“世界上总会有两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吗？ 要说鬼面和那个炼魂师妹子相似, 还不如说人家背影和当初在约里兰卡真身出现打资格赛的弥赛亚相似呢！毕竟这个是真的被比对过。 虽然最后由于鬼面身高要比弥赛亚高了约两公分而被众人遗憾地放弃了这个颇具诱惑力和可能性的推测。 正在和小伙伴们争论晚餐问题的方以唯不知道, 她那将将就要掉下去的马甲，又一次被拽回身上好好盖上了：在被月精花籽补足了这些年的亏空之后，原本身量偏矮的 小姑娘迎来了再次发育, 加上这些时日里的大运动量，从离开约里兰卡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她就长高了足足两公分。 即使是御魂师, 生长发育情况也和平常人差不多, 因此，没有人怀疑是弥赛亚同学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长高了两公分。 除了……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小混混哆哆嗦嗦地缩在角落里, 巨大的恐惧让他只会颤抖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饶了我吧我再也不做这种事了……” 他本来是不敢向这种目标下手的——全身都裹在黑衣里, 看着就非常神秘的人根本不在他往常的下手范围里, 要知道多得是奇葩的御魂师喜欢把自己打扮成这种模样, 身为普通人的他对上那些御魂师，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今天他会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下手, 还是因为他看出, 这个（可能是）御魂师身体似乎非常虚弱, 他亲眼看到这个人走入小巷时身体一晃，险些倒在地上。 之后的步伐也显露出虚弱无力来, 很显然，这极有可能是一个受了重伤命不久矣的御魂师。 他想着那些御魂师身上随便拆点什么下来卖掉就足够他潇洒好长一段时间的宝贝，咽了咽，最终贪欲战胜了一切。 但事实证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是虚弱到了倒在地上难以动弹的御魂师，一样可以轻易将他放倒。 他身边，全身都包裹在黑色长袍里，不露出丝毫皮肤的蒙面黑衣人低低地喘了几口气，蒙在面部的面巾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波动。 身体衰败得太厉害，否则刚刚那一击就不是给那个人类一个教训，而是将他直接打晕过去——为了避免被警务连盯上，人命还是不要惹得好。 尤其是在这种城市中。 似是平复了呼吸，他勉力撑起身体，正要离开，却忽然发现刚刚撂倒那个人类时从对方身上掉下里的东西——他认得这个，是光脑。 捡起来，轻轻一点，这个小混混之前在看的页面就显示出来，是一个公共论坛，首页上飘红的帖子题目分外惹眼：关于东域斗技大会上出现的鬼面和弥赛亚是否为同 一人的可能性分析。 论坛的帖子标题下会显示此帖子的一楼所附上的图片，蒙面人本想关闭光脑的动作，因为看到了图片而一顿。 随即他点开了帖子。 小混混偷偷抬眼，发现对方似乎正沉迷于光脑上的内容，当下轻手轻脚地就想溜走，没想只挪动了一步，那蒙面人就站到了他的面前。 小混混一个哆嗦，抱头就蹲了下去：“求求你不要杀我！我错了……我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等了半晌没等到什么回应，小混混终于鼓足了胆子抬头，看到差点戳到他脑袋上的光脑，屏幕上显示出一行极为简洁的联盟语： 带我去找鬼面。 如果不去呢？ 小混混脑子里才闪现这个念头，就看到蒙面人的手一动，他顿时一个机灵，几乎原地跳起来：“好好好我带你去找她！” # 博特伦双本年度的入学推荐考已经全部落下帷幕，剩下的就是等一周之后公布成绩和录取名单了，一行人回到旅店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精神奕奕地打完最后两场比 赛，成功挺入16强。 16强比赛就没之前这么紧凑了——相对而言的不紧凑，毕竟一天赛两场和一天赛一场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由于到时候需要重新抽签分队，目前刚刚结束了比赛的众人并不知道到时候的分区情况，下了擂台的西尔维娅已经满心都是晚上的庙会了。 “要不要换上东域风格的衣裙？”方以唯笑眯眯地问。 尽管笑容被鬼面遮盖看不到，但听按含着笑意的问话，就可以想到面具后的脸上眉眼弯弯的模样，西尔维娅不知道自己此时这样内心像是被什么充满一样的情感是什 么，她只能用力点头来表达自己的意愿。 用力到鬓边的碎发不小心扎入眼睛，引得眼部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奉戈极似乎想说什么，肩上忽然打上来的手打断了他的行动，他转头，看到堂兄按在他的肩膀上，微微摇头。 以奉戈兄弟的目力，很轻易就能够看清楚被西尔维娅解释是眼睛酸疼流的眼泪到底来自哪里，若是一开始还奇怪于为什么米尔堤明明是男性却能够毫无违和感地扮演 一个女性角色，现在么…… 奉戈极沉默了，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顺从地跟着奉戈湘南的力道退开。 两个女孩子开开心心地去购物。 至于现在不好买需要高级裁缝定做才能有的衣裙么……弥赛亚大大表示，这就该是她家黑科技系统登场的时候了。 【系统：我该高兴你还没忘记我的存在吗？】 # 精神海是一个非常奇妙的地方，只要愿意，身在精神海中的人可以自由地看到主持身体的精神体所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一切，甚至于主持者本身的情绪和某些 较为强烈的心理活动都会忠实地传达过来。 前阵子被封锁起来带来的伤害和后遗症着实惊人，最为突出的一点就是，往日精神海里总是保持着两到三个精神体清醒地停留在水面之上，如今却只有安德一个人在 。 安德注视着水下沉眠的其他人。 真的，是之前在伊泽尔遗迹里受到的伤害带来的后遗症吗？ 不是。 他很清楚不是这样的。 或许有，但是只占了一小部分而已。 精神海外传来的讯息转开了他的注意力。 属于西尔维娅的，欢乐的，愉快的情绪清楚地传达过来。 他能够感觉到西尔维娅此时有多开心。 感同身受。 可这份开心，却让安德的眼里浮现出了往日绝不会出现的怔然，和哀伤。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只是眨了眨眼，他像是在躲避什么人的视线一样，极快地将那些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软弱情绪收敛起来。 “你没有必要在我面前做这种掩饰。” 不属于海德拉中任何一个人的声音出现在安德耳边。 他悚然一惊，猛地抬头，但是第一个动作不是去看声音从哪里传来，而是先去查看精神海外的精神体状态！ 西尔维娅没有注意到这个声音，或者说，她没有听到。 确定了这个事实，他才微微松了口气，却又很快皱起了眉头。 “我说过的吧，不要随便出来。”他的不满表达得很清楚。 一块黄金的令牌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是方以唯在这里，她会发现，这明明就是当初太阳王丢给她的令牌，此时还好好地被她收在包裹中，怎么会出现在海德拉的精神海里？ “我没有随便出来。”那个不属于海德拉的声音就来自黄金令牌内部——更准确地说，对方是通过这个黄金令牌作为沟通媒介、将自己的声音传过来，“那个叫西尔维娅 的孩子不会发现我的存在的。” 似乎并没有被安德不友好的语气影响到，来自太阳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我只是想问问你，考虑得如何了。毕竟，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不需要你来提醒。”安德冷冷地说，“这种大事，不可能由我一个人来决定。” “但我认为，知晓的人越多，越难以做出决定，毕竟每个‘人’所考虑的立场和偏向都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安德错觉，他觉得太阳王在说到“人”字的时候，有刻意咬重音的迹象。 仿佛是在嘲讽什么。 不等安德做出什么回复来，黄金令牌的虚影渐渐消失了： “尽快做出决定吧，就像你说的，要讨论也要快了，时间不多了。” 待最后一个音节消散，黄金令牌就从精神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下安德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 “嗯？” 换完衣服出来的方以唯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颦眉。 她走了过来，打开之前就收拾好的背包，把放在里面的那块黄金令牌拿了出来。 把玩了片刻，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方以唯心里的疑惑没有消散，反而越加浓郁起来。 不是第一次察觉到那种奇异的波动了，这块黄金令牌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第 345 章 夜晚很快降临。 整条街几乎都成了红色的海洋：红灯笼, 红彩缎, 就连走在街上的人群也大多穿着红艳艳的衣裳, 远远的看过去, 就像是一股红色的洪流。 天色暗了下去, 扎成各种式样的灯笼一盏盏地亮起, 代替了往日里的路灯, 照亮这个热闹的世界。 “比不上咱家那边。” 萧卓撑着手靠在二楼栏杆上，望着底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轻嗤了一声：“花样都还不到我们那一半呢！这儿人还好意思吹成那样！哥你说呢？” 他身后的青年缓步走到栏杆前, 视线轻巧巧地在街上一扫而过，恰在这时，一阵寒风吹过, 这青年立时清咳起来。 “哥！”萧卓一惊, 连原本放松靠在栏杆上的身体都一下子绷紧了，正要上前扶住萧沉玉, 却见后者摆了摆手, 示意不用。 “只是点咳嗽而已, 用不着担心。” 萧卓抿了抿嘴唇, 原本要去扶的手僵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收了回去, 垂在身侧。 半晌, 他才低声开口：“……为什么不让我去？” “嗯？”萧沉玉的视线还停留在街上, 似乎在走神，没有听清楚堂弟的话。 “迟雁行区那的事, 这么危险的事……你要出了什么事，萧家怎么办？”他的语调骤然高扬，连称呼都变了，“您根本不该亲自犯险！” 哪怕精神离体是他们萧家家传魂灵所独具的天赋能力，可人毕竟不是魂灵！ 长久地离开真正的身体，附体在另一个生命体上，哪怕最后回来了，依然会让精神体无法真正稳定下来！ 从迟雁行区回来已经有个把月了，大堂哥依然没有返回本家，而是滞留在博特伦双这里，就是因为他精神体不稳，不得不停下休养，甚至需要他请假过来协助他稳定 精神！ 这一切都是为了查出家族内鬼，他知道，但是他不明白，这种事，不能交给他来办吗？大堂哥是家主的嫡长孙，下一任萧家掌门人，千金之躯，怎么能立于危墙之下 ！？ 这话像是问出了他胸膛中最后一口气一样，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注视着街道的青年良久才收回了视线，仿佛在沉吟什么，过了一会，才听到他平淡不惊的声音：“这话你应该对祖父说。好了，我累了。” 这是逐客令了，萧卓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成拳，又不情愿地松开，低声回道：“那我先走了。” “嗯。” 应声的同时，萧沉玉已经穿过珠帘。 珠帘后是一间布置得极为舒适的房间，枕具小榻一应俱全，中央还有一个地脚香炉，里面点的不是沉香，而是调配后的好像药物一样的熏香，这使得整个房间里都充 满了药味。 若是不知情的人到了这个房间里，准以为呆在这屋子里的人已经重病在身，命不久矣了。 萧沉玉在小榻上侧身躺下，只一个眼神，就有伶俐的仆从上来灭去了点在药炉里的镇魂香。 若是萧卓还在这里的话，看到这一幕，十有八九会跟他吵起来…… 这念头只是一转，就被他抛之脑后，萧沉玉闭上眼睛，迎接熟悉的晕眩感。 # 总有些事情，在庙会上是通用的，比如说，和一起来逛街的同伴失散了…… 方以唯左右看看，明明刚刚还在身边的几个小伙伴，这会儿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站在原地思考了三秒钟是自己弄丢了他们呢还是他们弄丢了自己，然后打开联络器，询问其他几人方位。 一通询问下来，奉戈兄弟路上看到了个比武擂台身不由己（？）自动自发往那走了，目前奉戈湘南已经在场上三连胜了，据奉戈极转述，奉戈湘南表示他的腿现在不 归他自己控制，死钉在擂台上不肯下来，他也很绝望啊！ 贺越沉迷于猜谜游戏正在进攻第四关，西尔维娅在他旁边帮他拿奖励品——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沉迷于奖励品的柔软之中：各种毛绒公仔，目前两人成果是一个三十 公分高的熊熊公仔和两个钥匙毛绒挂件，目标是第九关的等人高黑白双色熊公仔，短时间内是没办法抽身出来的。 方以唯决定放弃拯救她的小伙伴们。 反正约好了舞龙舞狮烟火大会开始时的集合地点，现在就当是自由活动吧！ 打定了主意，方以唯把联络器收了起来，朝自己感兴趣的摊位跑去。 庙会上很多人都戴着面具，大人小孩，鬼面福神乃至各种动植物，甚至还有某些建筑物形的面具，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一切都被那些巧手的匠人描绘在了一张小小的面具上。方以唯戴着鬼面也不奇怪，甚至还有旁人投以欣赏的目光：庙会最开始的时候，是一项驱逐邪恶、祈求来年好运的祭祀活动，传统的庙会活动上，会有类似巫女、 祭司职责的人分两波，一波进行正统的驱逐工作，另一波则是扮演鬼王，绕城一圈，有宣示小鬼听鬼王令离开的意义。 一代代更替下来，当庙会变成全民参与的大活动、巫女祭司们也随着时间流逝而成为历史中的名词之后，庙会上就兴起了一种新的形式：用面具来代替。 庙会上的人们会戴上代表巫女、祭司、恶鬼的面具，象征着借着那些大能的光辉，驱逐病邪晦，不过到了如今，这已经完全成了一项娱乐活动。 手里拿着小吃，嘴上叼着颗刚从竹签子上咬下来的涂满了冰糖的山楂果，方以唯正寻找着下一个目标，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谁拉住。 很轻地，拉了一下。 她诧异低头，一个看起来似乎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姑娘一只手小心地拉着她的衣角，看到她回头，她咬了咬唇，仰起脸来，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小姐姐，要花吗？” 方以唯这才看到，这孩子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个装满了鲜花的篮子。 小姑娘长得很可爱，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只是不知道是生性害羞还是其他什么缘故，视线有些躲闪，不敢直视她的脸。 她很吓人吗…… 方以唯摸摸自己的脸，正想没道理的时候，手就摸到了面具冰冷的材质。 呃…… 这面具确实挺吓人的。 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还戴着那个鬼面，方以唯勾了勾嘴角，抬手将面具掀起，对拉着她衣角的小女孩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眉升双弯月，肤若玉生光。 红艳艳的灯笼就在一旁，肆意飞扬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可那样明媚的颜色，甚至压不下她嘴角一个轻微的弧度。 小姑娘似乎是看呆了，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登时就脸红了。 方以唯好奇地看她篮子里的花，现在的博特伦双已经步入了冬季，理应是植物休寂的时节，可这小姑娘的篮子里，却有着那么多新鲜漂亮的花。 大约是从小讨生活的缘故吧，这孩子很会看脸色，见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花篮上，立刻把手里的篮子举高，好让她看得更清楚些：“都是我妈妈自己种的，小姐姐喜欢 的话买点吧？” 方以唯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类似大人的存在：“是你妈妈让你出来卖花的吗？” 博特伦双的治安不错，但是，在这样热闹的集会上小孩被拐卖的新闻也没少过。 这家大人就这么放心孩子？ 小姑娘咬了咬嘴唇，有些羞答答地回道：“妈妈不知道的……我偷偷溜出来，想给妈妈买她爱吃的点心……小姐姐不要说出去呦！” 所以，摘了家里的花来卖，好换钱？ 黑发绿瞳的女孩眨了眨眼睛，欣然收下了整个花篮，牵起了小姑娘的手：“能让你妈妈一直念念不忘的，一定是很好吃的点心吧？我正好也要买点点心，就跟着你去吧 ！那家点心店在哪？” 小姑娘像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意外的发展，眼睛顿时一亮，大大的笑容绽放在她稚嫩可爱的脸上：“我认得路的！小姐姐跟着我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以唯觉得手心里那只小手回握的力道又轻又小心，像是想要碰触却又不敢接近，只能远远的看着…… 想太多了吧？ 把这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方以唯低头问：“要不要吃糖葫芦？” # 小姑娘指名的点心店离得有点远，加上路上人群实在是多，方以唯带着小姑娘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地方，又看到门口排着老长的队伍。 看来生意很好啊……跟着站到队伍末尾，方以唯还担心小孩子心气浮，会觉得这样的等待枯燥无味，可低头一看，那小姑娘眉眼弯弯，面上脸上是止不住的欢快。 像是仅仅只是这样站在这里排队，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或许，对孩子来说，快乐就是那么简单的事。 方以唯敛目笑了笑，微微调整了一下斜戴在额角的面具，挡住旁人投射过来惊艳的目光。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牵着的小女孩在她转开视线时抬头，注视着她的眼神，成熟而专注。 那不是孩子会有的眼神。 待到她低头时，那孩子脸上，又是一派天真纯善的笑容，可爱得让人禁不住也跟着微笑起来。 第 346 章 点心店的生意着实是太好了, 方以唯牵着那个卖花的小姑娘在队伍里排了好一阵子, 才打包买了两大盒什锦点心。 点心分量不算重, 但这也仅仅只针对大人们来说。让小孩子来提, 那可是“重物”, 方以唯看看自己一手牵着人孩子, 另一只手拿着的从前头零食摊子上买来小吃, 想了一 秒。 然后她唤出青嘴鸭蛇木来，把买来的两大盒点心交给它。 尚未成熟的植物魂宠开心地把自己藤条一样柔韧的身躯扭成了一个藤编木柜，底下原本应该是柜脚的地方却弯曲起来, 形成轮子一样的底座，平稳地碾过街道青石。 走入小巷街道，外面的热闹就像是隔了一个世界一样。 方以唯侧耳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 似乎有人在喊快开始了, 算算时间，应该是在说放烟花的事吧？ “烟火大会快要开始了, 你不看吗？”她低头看身侧乖巧地被她牵着手走路的小女孩。 小女孩仰起脸来, 眼睛亮亮的：“想, 很想看, 还很想能和姐姐你一起看烟火，”她的眼睛像是落满了星星的深海, 看得久了, 仿佛自己也掉进去了, “但是，还有事情要做 ……” 必须要做的事？ 方以唯的视线落在青嘴鸭蛇木身上的东西, 是为了把惊喜带回家给妈妈吗？ 也是，她一个小孩子偷偷溜出来的，如果不早点回去，家里人恐怕就要急红眼了。 想是这么想，可方以唯一想到庙会上那么热闹，这小姑娘却不能参与其中，心里就凭白升起一股遗憾来。 她甚至连溜出来都不是为了自己，庙会上琳琅满目吸引小孩子眼光的游戏、公仔、小吃，这个孩子却看都不看一眼，那样专心地想着妈妈…… “啊，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在一个小巷口停下，小女孩不舍地松开了被牵着的手，对这一路送她过来的小姐姐露出今晚最为明媚的笑，“我家就在这巷子里面，小姐 姐，快回去看烟火吧！” 方以唯看看巷子，巷子里也点了灯笼，不至于到亮如白昼的地步，可要看清楚路就绰绰有余了，这巷子一通到底，两边都是住户，只是开着的门，似乎是后门？ 怕被家里人发现，所以专门走的后门么……方以唯若有所思，轻轻点头：“好。” 应声的同时，她抬手将一直戴在头上的鬼面摘了下来，轻巧扣在小姑娘的头上——小女孩顿时就是一脸茫然。 那表情看得方以唯笑了起来。 “节日快乐！” 她轻轻地说了一句。 等这孩子手忙脚乱地把面具从头上拿下来时，发现刚刚还在身边的人，已经走远了。 握着手里似乎还带着那个人发间清香的面具，注视着方以唯的身影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小女孩的脸上，褪尽了那一派天真的模样，漆黑的眼眸沉静宛如深渊。 最后看了一眼女孩消失的方向，她转身，走入巷子。 没有走多远，她在一间门口亮着两盏红灯笼的门前停下，抬手扣响门环。 金属相撞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清越悠远，门后传来人懒洋洋的问话：“谁呀？” 伴着声音，雕漆木门被打开一条缝，门房见敲门的竟然是个小孩子，正要不耐烦地将她逐离，却不小心看到那孩子的眼神。 这门房登时觉得背脊上冷汗冒了出来。 “开门。”小女孩声音平淡，没有多少起伏，连孩童清脆的声线都掩不住声音里的漠然。 门房一个哆嗦，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打开门。 小女孩走了进去，熟门熟路地穿过花园，来到一座小楼前。 守在楼前的侍卫怔了一下，没有拦她，她径直进了小楼。 一直拎在手上的点心盒子被毫不珍惜地随手丢在了一楼厅堂前的桌子上，小女孩将面具牢牢捧在怀里，上了楼，撩开珠帘，看到了在小榻上好似沉眠的青年。 把手里的面具塞到青年的手里，小女孩旋即像是被抽离了什么，眼一闭，身体就软倒在了小榻边缘。 与此同时，塌上的青年睁开了眼睛。 睁眼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手里的那个面具举到眼前，像是在确认这是否是他的幻觉。 不是幻觉。 萧沉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挑中这小孩最初不过是看上她长相可爱让人望之就心生好感，那会儿想的也不过是能够将那一篮子的花送到她手里，能近距离地看看她也 就心满意足了，谁想…… 她竟然会一路牵着这么个陌生的孩子走过长长的街道，排上好久的队伍，买上点心，还一路送她到了家附近。 明明是陌生人…… 可考虑的却要比这孩子真正的爹妈还要周全。 ——是担心这么年幼的孩子独自一个人在庙会上出事，所以才这样一路送过来，还做得那么不露声色。 萧沉玉阖上眼眸。 他所爱着的女孩，是一个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上千倍、万倍，比联盟中最为罕见漂亮的珍宝还要来得珍贵、美丽的女孩。 仆从过来把瘫倒在床榻边的小孩子拉走，想着随便放到巷子口就好，塌上的人却在这时开了口：“等一下。” 仆从忙停下手，静听吩咐。 “你把她送到……”萧沉玉说了一个地址，这是他附身时从这个孩子记忆里找到的家的住址，“带上那盒点心。”他睁开眼眸看了眼还昏迷的小女孩，又补充了一句，“从 院子里折枝金露梅给她带回去。” 他没有对那个女孩撒谎，这个孩子带着那么一篮子花从家里溜出来，确实是想要卖了换钱给妈妈买点心，如果可以的话，还想给妈妈带一支她最喜欢的金露梅回去。 年幼的孩子并不清楚现在不是金露梅开花的时候：事实上，整个博特伦双，除了他的别院里还有尚在怒放中的金露梅外，再找不出一支盛开的金露梅。 算是你帮了我大忙的报酬吧。 萧沉玉这么想着，伸出手，在小女孩的额头轻轻一拂，一份模糊的记忆就被灌输了进去。 做完这些，他挥手示意仆从退下，重新躺倒在小榻上，抬手把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 # 仆从抱着那个小女孩下了楼，带上那盒点心，穿过院子的时候折了枝带着花苞半开的金露梅，然后，他一路把小孩子送到了公子所说的地址附近，等那个小女孩迷迷 糊糊地站起来之后，才离开。 奇怪，往日里公子哪会关心被附身的人住哪啊……不半路把人丢街上就好了，还要求得这么详细……公子这是怎么了？ 仆从摸摸脑袋，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恐怕弄不懂公子的心思。 # 小女孩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家门口。 咦？我怎么回来了？ 她有点吃力地回想，她是摘了一篮子花想去卖掉给妈妈买点心，然后…… 唔，好像是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大姐姐……买了她的花…… 还带着她去买点心，送了她金露梅……然后又一路送她回家…… 奇怪，怎么想不起来那个大姐姐的样子了？ 再想回忆，脑子就一片混沌，就连刚刚的记忆都模糊了不少，只余下了一个浅薄的“有人买了她的花所以她有钱买点心了还有了想要的金露梅”的印象。 不管了！给妈妈去！ 小孩子忘性大，她很快把刚刚的一切丢之脑后，抱着点心盒子和金露梅，飞快地冲着自己家跑去。 12月微寒的风中，金露梅纤细的花瓣轻轻颤动，仿佛是谁的手温柔拨动弦音。 # 等方以唯到达约定好的地点时，她的小伙伴们早就在那等着了。 “以唯你看！”西尔维娅开心地向她展示她和贺越的战利品——一大堆毛绒公仔，小到钥匙圈挂坠，大到等身高公仔，各种型号模样应有尽有，“可爱吧！” 方以唯抱起其中一个黑白双色熊公仔，笑得眉眼弯弯：“嗯！很可爱哦！” 西尔维娅还在开心地和她分享闯关过程中的种种，包括那些她看一眼就头大的题目，黑发绿瞳的女孩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应声。 等西尔维娅的兴奋劲过去了，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头顶绚烂无比的烟花上，旁边的人才开口。 “好慢啊！”奉戈湘南懒洋洋地抱怨，“迷路了吗？” “没有啊，路上看到个小姑娘，送她回家了才回来，结果遇到点小麻烦……”方以唯抱歉地笑了笑。 奉戈极的视线在同伴毫无遮掩的脸上扫过，再从头看到尾：“你的面具呢？” “送给那个孩子了。”方以唯轻描淡写道。 “……” 奉戈极大概知道以唯刚刚说的“遇到点小麻烦”是什么了…… 八成，是这位对自己长相毫无自觉的同伴被热情的人群围追截堵了吧…… “不就一个面具，送就送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奉戈湘南漫不经心道。 方以唯笑了笑，忽然，眼前一黑。 “哎？” 她伸手摸摸脸，一个面具？ 把面具推高，眼前终于不是漆黑一片了，方以唯这才看清楚，把面具扣在她脸上的是奉戈湘南。 “换个新样式也不错啊！”奉戈湘南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看不出来刚刚那么利落地把面具扣她头上的人是他，“可爱吧？” 方以唯拿下面具一看，相当可爱的猫咪面具，神似小花。 “嗯。” 她笑眯眯地点头，并且把面具戴在了头上。 第 347 章 兰西打着呵欠从水下爬出来的时候, 看到最小的弟弟好像雕塑一样僵硬地坐在沙发上。 “安德？”他打着呵欠走到弟弟身边, 一屁股坐下。 被身侧的动静惊动, 安德回神, 压下心里的波澜, 只淡淡点头：“醒了？西尔维娅现在在逛庙会, 你想出去吗？” 兰西摇摇头。 明明对一切美食都有不懈追求, 可此时明明有庙会上的无数美食在前，兰西却选择留在精神海里，而不是出去, 这种和他往日里给人印象完全不符的举动，却没有让安 德露出丝毫的惊讶来。 两兄弟坐在一起，通过西尔维娅的视线看到她看到的, 感觉到鲜明而飞扬的情绪——那种像是拂过枝叶的风, 带着叶儿卷动着飞向天际的感觉，隐约还能尝到她正开心 地吃着的东西的味道。 “看起来玩得很开心。”兰西轻声说。 安德没有回话, 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 精神海里安静了一会, 兰西看着庙会上那热切的红, 目之所及都是红艳艳的, 像是一个红色的天地。 同样都是红色，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呢？ 回忆起那些在海德拉实验中失败而被血脉乃至魂宠反噬、扭曲得喷发成一滩滩看不出原样来的血泊的试验品, 兰西有些漫不经心地想道。 # 离烟火大会结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庙会会一直持续到深夜, 但第二天还有比赛的一行人显然不可能跟这些民众一起high到半夜的，所以, 在看了一会烟花大会，感觉 逛够了，几人就自觉地回去了民宿，躺下休息。 西尔维娅进了屋子躺下，听到隔壁的动静都没了，又悄悄爬了起来。 精神海里的安德疑惑地叫了她一声：“怎么了？” 明天有比赛，现在该是好好休息的时候。 西尔维娅轻手轻脚地溜出了民宿，她最近对御魂师的力量掌握很快，具体就表现在动作尤其利索，走路也特别快——没一会儿，她又重新回到了庙会上。 “这么热闹的庙会大家也出来玩嘛！”西尔维娅回到精神海里，不由分说地把兰西先丢了出去。 “西尔维娅！”安德脱口而出。 对着安德不赞同的目光，西尔维娅双手合十，笑得讨好：“虽然说好了这段时间里都要由我来掌控身体，但是这样难得的热闹，只有我一个人会感觉很……很不公平！” 她及时地咽下了“很寂寞”，换了个词——明明他们都在身边，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亲密，她怎么会觉得寂寞呢？ “放心吧！我已经把伪装去掉啦！衣服也换掉了！你们安心玩吧！如果怕被人认出来就戴上面具——湘南买了好多面具呢！” 说完这些，她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好累呀，我去休息啦，记得最后要回民宿里的，不然明天早上以唯他们醒了找不到我会着急的！”唯有在精神海里姿容清丽的 女孩可爱地吐了吐舌头，神色俏皮，“嘿嘿，那就这样啦，晚安！” 说罢，她沉入精神海里。 被一言不合丢出去主持身体的兰西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不等他回去，他就发现西尔维娅的精神体已经进入了沉睡状态。 这可真是…… 他摸摸怀里，好像有什么磕到了，摸出来一看，是一个笑脸面具，看着好像是个什么巫女。 “东域的庙会原来是这样的，”兰西的视线落在庙会上的一盏盏红灯笼上，“以前在书上视频上看到过，但是也没有现在这样直观的感觉。” 精神海里，安德注视着西尔维娅最后消失的地方，神色莫名。 听到兰西的话，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兰西也不买什么，就那么安静地走在庙会的人群中。 明明周围那么热闹，于他而言，却好像隔着两个世界。 “安德。” “嗯。” “我觉得，世界真大。”他望着头顶不断绽放的烟花，轻声说，“一辈子都看不完。” 精神海里的安德也在看着兰西眼中的烟花，刹那间划过的美丽绚烂无比：“嗯。” “美食也多，有些小地方的好东西，出了地界就没人知道了，要去当地才能尝到。” 安德闭了闭眼：“嗯。” “你说我们这么走一辈子，吃一辈子，能吃完联盟所有好吃的吗？”兰西问，不等安德回答他就自言自语地接道，“肯定吃不完吧？那么多好吃的呢！” 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街道范围，到了临近的小山坡上。 山坡上到处都是人，这里似乎是看烟花的好地方，三三两两的都是人。 兰西避让开了人多的地方，找了个安静的角落。 “对了，小弥怎么样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问。 安德看了一眼水下：“还没醒。” “哦……”兰西很遗憾，“这烟火真漂亮，好想让小弥也能看看……她才出生那么会，以前没见过这么美的烟花。” 倒不如说，连烟花都没见过。 虽然海德拉的精神体在诞生时能自动继承其他精神体的常识和知识体系，但那毕竟和自己亲身经历的不同。 “小弥也太爱睡了吧？”兰西有些似真似假地抱怨道，“这么睡下去，会错过很多美景的。” 安德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像是赞同。 兰西似乎也不怎么在意，仰起头来，看着烟花刹那间绽放，到达极致，又瞬间凋零。 “真美啊……” 他轻轻地说。 真想每年都能看到这么美丽的烟花。 不过呢，做人不能太贪心，能看到就已经很好了。 就好像他喜爱美食，每到一个地方都会逼着自己的兄弟们去找当地的美食，可若是有什么很有名的时令性美食因为来的不是时候，不能尝到，也不至于太过遗憾—— 能够吃到一样就足够啦，多的都是意外的惊喜。 就像他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上，看到那么多的风景，尝到那么美味的食物，还有同源同根的兄弟姐妹们，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想要再多，就有点贪心了呢。 # 回到精神海里，兰西拍了拍低着头的安德的肩，笑道：“就拜托你回去啦，我懒得走那么长的路。” 说罢，他便要沉下精神海，却在这时，他拍在安德肩膀上的手骤然收紧。 那只手青筋毕露，可想而知它的主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安德没有吭声。 “安德。”但兰西还是平常的模样，仿佛那只手不是他的一样，“你知道的，虽然我们几个性格不一样，喜欢的东西不一样，擅长的地方不一样，就连自我认知性别都不 一样，”他想到小弥，轻轻一笑，“可是，我们毕竟都来自于同一个人，相似的地方，总归是要比不同的地方来得多。” 安德的手猛地一抖，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他难以控制情绪的话一样。 “所以啊，不用想太多，你的意志，就是我们的意志。” 松开手，兰西放任自己被精神海吞没，水面到他胸口的时候，他又忽然道：“不过，小弥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我觉得小弥和我们都不一样——可能是因为 印随对象不同吧。” “但不管怎么样，你放手去做吧，我们都是支持你的。” 最后摆了摆手，他沉入了精神海。 徒留下安德一个人在水面之上。 不知何时，低着头的少年，已经泪流满面。 # 已经是深夜了，位于郊区一所不大的实验楼依然灯火通明。 当门卫的老头打了个呵欠，想着这会儿街上该多热闹，忽然感觉眼前有什么黑影飘过。 他一愣，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竟然是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正在往实验楼里走。 他的帽檐压得有些低，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嗨！等等！”他连忙试图叫住对方，“你谁啊，进去找谁，有没有预约？没有预约这里可不能进！” 一想到要放一个陌生人进去，自己这份清闲又悠哉的工作就要泡汤了，门卫老头声音都响亮了几分。 实验楼里有人好奇地往外看了看，也有人当即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戴着面具的少年闻言，连停顿都没有，门卫老头顿时就急了，抬腿从门岗里跑出来就要抓这小子：“我说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此时，实验楼里也出来了个人，门卫老头认出来是大楼里的一个主管，具体职务他不清楚，只知道权利不小，顿时就怕主管是来找他算账的——因为他没拦下这人。 鸭舌帽少年也看到了出来的人，脚步微微一顿。 主管这会儿已经走出来了，视线在这少年身上停留了片刻：“阁下是？”他试探着问。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帽檐，将自己的容貌暴露在灯光下。 主管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一股冰水从头淋下：这怪物怎么来了这里！ 上次组织里不是说他在约里兰卡吗！ “我能进了吗？”少年终于开口了，声音冷淡。 主管猛地回神，直接冲门卫摆了摆手：“不用拦，这是我们总部派来的人。” 他随口编了个借口打发了门卫，然后便带着海德拉进了实验楼。 很快，堤丰这处分部所有高层都到齐了。 按照往常的流程，海德拉回来就该先体检然后注射稳定性药剂，但这次主管才开口了一句，就被海德拉——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安德打断了：“在那之前，你们先看一 样东西。” 他把一块黄金令牌——和方以唯手里那块有些相似但并不一样——放在桌上，示意他们去看。 “这是……”主管有些不敢置信，“信符？” 当年伊泽尔皇室所秘传的存储信息的手段，就是将记录存入一种特殊的金属中，需要特殊的解密方式才能够读取其中的信息，这种金属制作而成的令牌被称为信符。 信符是无法被伪造的，这种金属是人造合成的合金，制作信符的工艺是伊泽尔皇室的秘传，到了现在，配方比乃至原料是什么都早已失传，更别说弄清楚记录是怎样 存入其中的。 他们也只会读取其中的信息而已——岚翼王墓开挖的时候，就是挖掘出了一大堆信符，还有信符的解密方式，否则他们也拿那些黄金令牌没辙。 “你哪里得到的？！” 安德随意地靠在桌边，闻言撇过来一眼：“我建议你们先看了内容再说话。” 众人互相看了看，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解开信符。 黄金令牌自动亮起，朝着投影幕透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信息。 看着内容很多，但在场的眼神都不错，阅读速度也快，不多时，这一页就看完了。 下面还有，但是没人去动那块黄金令牌：这一页显示的是类似于总纲一样的话，高度概括性地解说了之后的内容，就是这份“大纲”，让在场所有了解海德拉的人说不 出话来。 良久，才有人嘶哑着喉咙开口： “什么意思？”那开口的人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表情鬼一样骇人，“这个信符上说的，真正的海德拉只有一个精神体是什么意思？” 第 348 章 安德没有说话, 也没有去多看一眼那个面容狰狞得好似恶鬼一眼的人。 当初他听到太阳王说出海德拉的秘闻时, 表现比这人更为不堪。 这人是一直参与于海德拉项目中的研究员, 论分量, 轻不了, 可若真正说起来, 谁能比身为海德拉的他们更为绝望？ ……不, 海德拉这个名字，他们担不起。 太阳王漠然冷淡的话语似乎还响彻在耳边： “你们走上了邪路。海德拉从不曾是什么精神分裂的怪物。”那个借助于黄金令牌将自己的声音意念传递到精神海里的伟大的王这样说，“你们从一开始就弄错了主次, 你们以为海德拉之所以是海德拉，是因为魂宠多头蛇进化出九个头，但事实上, 多头蛇之所以能够进化出多个头来, 是因为作为主导的多头蛇御魂师掌握了那一系的力量。” “九头蛇海德拉，其中八个头各自掌控一种系别的力量, 金、木、水、火、土、光、暗、超自然, 掌握了一种系别的本源, 受到本源之力影响的多头蛇就会长出一个脑袋 来。几个头, 就是几系别的本源，没有例外。” 倘若这就是海德拉诞生的秘密的话, 那就无怪乎当年伊泽尔皇室嫡系里历代都出不了一个海德拉, 甚至连多头蛇魂师的数目都日渐减少了！ 掌握一种本源力量, 这最基础的条件就是能够领悟该种本源力量的领域，若是领域都无法领悟, 那就别想要接触本源！ 安德无法形容自己听到这话时的心情，他只记得自己嘶哑着喉咙，将声音从几乎无力的声带中逼出：“最后那个头呢？最后那个头掌控的是什么？” 尤记得那个时候是以自身形态出现在意识海里的金发青年注视着他，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的情绪。 厌恶也好，怜悯也罢，那双金色水晶一般的眼眸深处，什么都没有。 就像面前都没有安德这个精神体一样。 最后，他说：“是智慧。” “九头蛇海德拉，它的八个头掌控着属于魂宠的力量，但是真正让它被世人尊称为海德拉的，却是最后那个掌控着人的力量的智慧之首。” 只拥有魂灵本源力量的多头蛇魂师，最多只能到八头蛇的成就。 唯有同时拥有了属于魂灵的力量和属于人的智慧，才能被称之为海德拉。 那些人没有说错，当年的伊泽尔皇室若是还有一个海德拉，伊泽尔公国就决计不会被灭亡！ # 安德带来的这块信符意义重大，在看过总纲之后，提风分部的负责人已经知道，这不是他能够抗下来的事了。 他连夜联系了堤丰总部的人。 这是一场足以动摇整个堤丰的地震！ 天亮后，已经将信符后面的详细资料也解锁出来，最快速度看过的堤丰高层坐在一起，神情冷峻。 这上面的话简直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拍在他们的脸上，又痛又响。 高层中不乏从研究员里提拔上来的，海德拉就是他们最出色最引以为傲的作品，然而现在，他们看着信符中一行行显示出来的资料，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为之骄傲的 ，竟然是一个连仿品都称不上的劣等货！ 何等屈辱！ 堤丰的首领看着信符里的资料，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经历的一切，都好像是个笑话。 牺牲了那么多，以为他们终于破解了海德拉几百年都不曾暴露于人前的秘密，看着那个由他们一手培养出来的海德拉，甚至暗中自诩为“造神者”…… “还有补救的机会……”良久，下首有人开口，声音喑哑得像是生锈的铁剑被人从鞘中拔起，“我们还有机会！” 首领看了过去，是负责海德拉计划的波奇教授，提出整个海德拉培养计划思路的人，就是他。 “这上面说，真正掌控了对应的系别力量，才会分化……不，进化出头来，那我们就从头来过！”波奇抬起头来，眼里亮得像是有火焰在燃烧，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然， “把海德拉……不，把安德叫回来！我既然能让西尔维娅分出那么多精神体来，照样也有办法把他们融回去！” 这话将是打破了什么桎梏，同样深入海德拉计划，对此知之甚详的高层开始议论纷纷： “不错，既然知道了海德拉真正的秘密，那循着走就是了！” “当初我们手上什么资料都没有都能培养出现在的‘海德拉’来，如今有了正确的思路，怎么可能还什么都研究不出来？” “将分化出来的精神体融回本体到底有点麻烦……” “主要是还要保证海德拉的实力不下跌，他已经快要满十八岁了，这种时候要再从一环开始，就废了！” “那融合的主体选谁？” 这个问题出来后，会议室安静了片刻。 海德拉的九个精神体他们都有接触，手上甚至还要厚厚的一个档案室的资料，现在提起这来，很快有人说话了： “体弱的几个肯定不需要，当初若不是因为成体就这么一个，分化出希曼的时候我就想在报告上填作废了！” “西尔维娅虽然是原生主体，但是她本身是女性，若不是海德拉之后分化的性别都是男性，导致身体也跟着同化，我也想填不合格，这个也废掉。” “这还用你们说？肯定是从修、安德和米尔堤这三个实力最强的人里选的，就是该选谁作为主体呢……” 修是所有人中实力最强的，若是只考虑海德拉的实力，毋庸置疑就是他了，可这信符后面提到了海德拉最后一个脑袋的诞生条件…… 修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那种天赋。 米尔堤就更不用提了。 “安德。”波奇出声道，“我们现在培育出的九个精神体里，只有安德有那个可能。” 拥有体悟本源力量的魂灵天赋，同时，还具备相当的智慧潜力…… 如果九个精神体里有谁能够真正成为海德拉，安德的可能性无疑是最高的。 总部拍板决定的事很快传了过来。 安德并不意外，在他把信符拿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堤丰会有的反应。 现在的问题是…… 呆在实验室内专门为海德拉准备的房间里——一个大约十来平米，只放了一张床和一把凳子，除此之外空无一物的银白色房间里，比起实验室来，看着更像是囚室， 安德靠在窗边，回到精神海。 他们几个都是印随自西尔维娅本人，力量可谓精粹至极，只有小弥…… 印随对象是弥赛亚，本源和他们截然不同，若到时候小弥也一并同化，海德拉的力量就会被掺入杂质，无法掌控本源——身为本源，同样意味着精粹，容不得一丝杂 质。 小弥不能被同化。 在回去伊泽尔之前，他需要处理好小弥的事。 安德这样想到，却莫名觉得自己的手腕痛了起来。 他还记得那时候小弥为了把他从被封锁起来的精神海中拉出来用了多大的力。 明明是那么脆弱，腕骨细得似乎是一折就断，可抓着他手腕的时候却那么用力，用力到他都能感觉到压迫的疼…… 那只手……那个时候，就是那只手，把他从深陷不醒的噩梦中拖出…… 他抚摸着自己的手腕，闭上了眼睛。 # 热闹的一夜过去了，新的一天开始了，今天是斗技大会决赛圈开始的日子，方以唯早早起来，洗漱完就到了客厅。 客厅里，贺越和奉戈兄弟已经在那等着了。 唯有西尔维娅，不见踪影。 方以唯的脚步不禁放缓。 她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第 349 章 贺越证实了她的预感。 西尔维娅不见了。 房间里没人, 被褥都没迭起, 铺在床上, 被掀开了一半, 看着像是原本躺下的人起床之后没整理的样子, 但是早已没了余温, 无法判断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 民宿也没人注意到——以西尔维娅的身手, 她若是有心的话，民宿里那些普通人没一个能察觉到她的行踪。 就连住在隔壁的方以唯和奉戈兄弟都没听到什么动静。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没有刻意去留意的缘故…… “她能去哪里？”贺越问。 “如果是她自己走的还好，就怕……”方以唯想的更多, 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你们别忘了当初车站里的事” 被这么一提醒，其他几人也想起来：不仅仅是贺越, 西尔维娅——不对是米尔堤最近几天都习惯叫他西尔了——也在被人追杀。 那个冒名米尔堤叔叔的人就是其中之一。 若不是当时遇到了他们, 恐怕米尔堤早已被带了回去。 奉戈湘南环顾四周：“房间没有打斗的痕迹，我们在隔壁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要么是米尔堤自己走的, 要么就是对方来的是八环或者九环御魂师, 一击打倒了米尔堤, 还 没发出什么声响来。” 方以唯抿了抿唇。 不可能是后者。 东域因圣魂灵缘故，植被丰茂, 她最近领悟翡翠梦境所益良多, 最为突出的一点就是在木系主场环境下的侦测能力。 在她附近, 有植物的地方，就有她的眼睛和耳朵。 但连植物也没有反馈过来什么信息…… 种种迹象表面, 西尔是自己走的。 她去了哪里？ 方以唯忽然有些后悔。 睡觉的时候不该把那个镂空香薰球拿出来用上的。 虽说初衷只是为了睡个好觉不想听那边热闹得不想话的精神海，可若不是如此的话，她就能知道西尔去了哪里，也不至于现在还原地没头苍蝇似的转……咦？ 等下。 方以唯有点迟缓地眨了眨眼睛。 好像现在关掉也不迟？ # 奉戈兄弟并方以唯三人一起出门寻找西尔维娅，贺越则去了斗技大会现场。 比赛在下午，早上是分组抽签，这么一来等外出的三人把米尔堤找回来，正好过去比赛。同伴很重要，可贺越的魂石也不能放弃，他们当初参加这个比赛就是为了贺 越的魂石，如今眼看着都快到手了，怎么能放弃？——奉戈湘南如是说。 贺越心知这是湘南随口编出来的。他不过是一个炼魂师，不像以唯那样还拥有御魂师的实力，身为炼魂师的他出门也帮不了多少忙，湘南是怕他觉得就自己一个人被 留下感觉不好，这才把斗技大会决赛圈开幕式和抽签的事交给他去做。 四人各有各的去处，出门寻找米尔堤的三人也很快散开。 方以唯寻了处草木繁茂少有人至的角落，在周围布下保护自身的防护体系，便拿掉了香薰球内用以维系其能量体系运转的魂石，做倚着天然藤蔓，闭上了眼睛。 意识飞速滑落。 很快，她的呼吸变得清浅悠长。 在她陷入沉睡的同时，她身边的植物飞速生长，将她完全遮掩起来，若是有人路过，只会觉得是这片草木茂盛，绝想不到这里面竟然还沉睡着一个人。 # 方以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海德拉的精神海里。 这让她悄悄松了口气，她本来还担心万一不成功怎么办。 因为精神海的性质缘故，还未完全从水里出来的她脑子有些迷糊，但很快，海德拉此时的处境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此刻的海德拉正被泡在一个巨大的容器机械中，戴着吸氧器，身体被整个淹没在一个约有两米直径、三米高度的玻璃容器里。 方以唯认出来这是重症医疗急救治疗仪，根据其内充斥整个仪器的药液搭配不同，可以针对不同病症进行治疗。由于可以直接进行组织液交换，将有效药物通过皮肤 接触直达体内，这种仪器广泛用于外科治疗——西尔维娅受伤了？ 下一秒，她发现不是。 仪器旁有工作人员在光脑上操控，根据显示出来的各种数据峰值低谷，调配进入的药液配方。 那个是…… 海德拉的身体视力很好，方以唯眯了眯眼睛，透过棕红色的液体看到光脑屏幕上显示的药品清单。 绝大多数药剂她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是了解其功效了，唯有其中一种叫做“安嗟命”的药品，她非常熟悉：这是用来稳定激素水平，平衡体内激素失衡的药品，可以 有效缓解受到伤害的身体细胞的无序崩溃——当年她中了木神的诅咒时，辛老就是以这种药品为主要成分调配药剂稳定她几近崩溃的身体的。 海德拉身上发生了什么，居然需要用到这种药？ 接着，她发现精神海同时被什么力量封锁起来，精神海上竟然没有一个人在！ 不对啊，如果海德拉现在处于沉睡状态中，那她刚刚看到的画面是什么？ 只有在海德拉本身——她不算——有精神体清醒的时候，身体才能够接收外界的景色传递到精神海里啊！ 正在往上漂浮的她很快触碰到了那股封锁精神海的力量，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只是轻轻一碰，就穿过了封锁出现在了水面上。 咦？ 难道是和之前伊泽尔墓葬群里相似的力量？ 与此同时，实验室内的监控仪器里忽然响起了警报一样的声音。 “怎么了？”波本皱眉。 他的助手手忙脚乱地调取出警报源，一看之下，顿时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教、教授，有个精神体穿过了封锁，醒过来了！” “你说什么！”波本立刻冲了过来，“谁醒了？” 竟然有人能突破他们的封锁，以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这东西真的是越来越像怪物了！ 波本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现在的仿劣品已经会让他们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了，这么下去，真正的海德拉诞生的话，组织还能有完美的手段控制它吗…… “不、不知道，仪器还在采集它的波动数据，现在的数据太少，不能准确推断，至少还要等五分钟……” “继续监控！”波本下达指令，“结果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报给我！” “好的，教授……咦，波动消失了？” 屏幕上刚刚此起彼伏的数道波动线，此时已经全部落回低谷值。 那个精神体落回精神海去了？ “强行冲开的吧……后继无力了又被打回去了……”话虽这么说，助手却不敢掉以轻心，继续监控。 “一有异常立刻通知我。” “是的，教授！” 精神海下，维持着半梦半清醒状态，方以唯努力思考：从刚刚外面的对话来看，海德拉的昏迷显然是和他们有莫大关系的。 虽然还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她和奉戈兄弟的眼皮子底下把海德拉带走，但至少是知道了海德拉现在在他们手里。 问题是…… 这里是哪里啊！ 目之所及的范围只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实验室，倒是有大扇大扇的玻璃窗，可窗外的不是蓝天白云，而是走廊一样的过道——这是开向内部的。 外面那一圈仪器的威胁性也不小：她方才不过是露出水面没几秒就被监测到了，若是想操控着海德拉的身体打出去——能不能打出去再另说——估计她才刚刚冒头， 那边监测器就出警报了。 啧…… 就这群人对付海德拉的娴熟态度来看，十成十是堤丰的人。 可问题是，她不知道堤丰在东域的分部在哪里啊！ 正焦急着，忽然，实验门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方以唯瞬间睁大了眼睛。 走进来的人，竟然是萍雨！ 不对！ 萍雨怎么会和堤丰扯上关系！ 萍雨明明是…… 等一下，方以唯回过神来，她知道的萍雨应该是多年后的剧情里的萍雨，那时候她并不是堤丰的人，所以，是这中间出了什么事，让她想办法脱离了堤丰吗？ 走进来的萍雨首先看到的是漂浮在巨大容器的棕红色液体中、好像被制作成了标本一样的海德拉，她小心地掩饰下自己刚刚那一瞬间好似被什么猛兽盯上了的毛骨悚 然感，恭敬地向一边的波本教授问好：“教授，您好，我是萍雨。” “哦，是你啊，”波本看起来是认识萍雨的，“你现在应该在比赛会场里，怎么还没出发？” 咦？ 方以唯发现了不对：按照她对波本这个一手策划了海德拉的诞生的疯狂教授的了解，一般的小事很少能让他过问，比如这会儿萍雨出现在这里，他会说的应该是“你现 在应该有事要做，怎么还在这里”，可刚刚他说的却是“你现在应该在比赛会场里”。 能够让波本具体到地点……萍雨是在为堤丰准备做什么大事吗？ “教授，我是想询问一下，能否……将海德拉借给我？”萍雨停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既然现在海德拉在组织的控制之下，那么，我能否借助海德拉的力量？我刚 刚从萧卓那得到消息，林家本家会有人来，今天的会场安保级别恐怕会非常高，我怕我们原本的安排不能很好地达成目标，所以回来组织请求支援。” “林家本家的人？”波本抓住了重点，“谁？” “这个我不清楚，萧卓对我还有戒心，这是我偷听他和林刺楠的私下谈话时知道的。” 波本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海德拉不能借给你用，不过，你可以试试我新研究出来的小家伙。” 教授新研究出来的小家伙？ 萍雨愣了愣，那是什么？ 但波本已经没心情听她继续说下去了，写了个字条给她就把人轰出门，只要萍雨不笨就知道带着他的字条去后勤处申领他的“小家伙”。 方以唯放弃了维持自身清醒，迅速沉沦精神海深处。 回到自己的身体睁开眼睛，方以唯瓦解掉周围的防护，快步朝最近的地下列车站跑去的同时摸出联络器，呼叫奉戈兄弟：“不用找了，先去比赛场地！” 第 350 章 方以唯和奉戈兄弟赶回会场的时候, 开幕式都尚未开始。 不同于初赛时人员众多, 现在复赛虽然依然还在原来的场地, 但队伍已经精简到了32支, 负责场地管理的工作人员过来带着各个队伍在规划好的区域站定, 若是让方以唯 来说的话, 种种都让她忍不住想起以前学校开运动会——只不过参赛人员没这么多而已。 但现在她没空看这些, 她正在努力通过周围植物反馈寻找萍雨的下落。 在过来的路上，她已经告诉了奉戈湘南和奉戈极她在堤丰分部听到的对话，只是隐下了自己如何得知这段对话的手段, 奉戈湘南知道这渠道来源机密，没有问，而是和 方以唯一起猜测起了萍雨的目的。 “是为了制造恐怖袭击吗？还是为了刺杀某个人？” 目光放在还未有人登场的主席台上, 奉戈湘南将声音逼成一线, 送到方以唯耳边。 “不清楚，虽然我怀疑是前者。”方以唯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 “萍雨在听说了今天有大人物到场之后担心的仅仅只是安保级别上升, 倘若原本安排的是针对某个人的刺杀的话, 新到来的大人物应该更为符合被刺杀的条件吧？不过, 若是刺杀目标有某个特别的特质导致重要性还在其他人之上的话，那就不好说了……总之, 现在先找到萍雨, 盯 紧她！” 说话的时候, 方以唯也没放弃找人，可寻遍了所有参赛队伍也没见到萍雨, 她想脱离队伍去寻找可能潜伏在比赛场地某处的萍雨，但此时斗技大会的开幕式开始了，众 目睽睽之下脱队实在太显眼了，她只能继续留在队伍里，通过场地内部（相较于其他地方而言）少得可怜的植物来搜寻目标了。 萧卓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方以唯看过来的目标，后者在他的队伍里搜寻了一番，没找到想看到的人，遍移开了视线。 萧卓也不奇怪，那个戴着猫咪面具的女孩八成是在找萍雨，但今天早上萍雨说要对那块魂石做最后调整，会迟些到，所以此时队伍里找不到人也是正常的。 只是…… 萧卓眯眼看了看主席台方向，已经开始有人陆陆续续落座了。 她要是再不来…… “对不起，久等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萧卓正想着的时候，萍雨就气喘吁吁地从选手通道里跑出来，站到了队伍之中。 “没事，站好吧，马上就要开幕式了。”林刺楠倒是好说话，轻轻巧巧地揭过了这一页，连萍雨为什么迟到也不问。 萍雨面上感激地笑了笑，视线自然而然地望向主席台。 此时，主席台上，那些受邀前来的嘉宾们已经一一落座。 目光落在正中位的男性身上，萍雨终于未能掩饰住自己的震惊：“那、那是……” 她是听到了林刺楠跟萧卓说今天林家本家会有大人物来，本以为是长老之类的人物，可谁能知道，来的人竟然是林家家主，林杉宸！ 林家家主那张脸在东域的辨识度堪比联盟主席，不仅是萍雨认出来了，会场里多得是人看到了，顿时，惊呼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这就像是一场联赛里来了个国家 政要一样…… 观众席真是整个沸腾了，任谁也想不到居然会在斗技大会复赛开幕式上看到林家家主。 选手区这边还能保持冷静，即使有激动的人也是压低了声音悄悄和身边的人讨论。 隐约听到只言片语，方以唯有了不好的预感。 “台上那人是谁？” 她问。 “是林杉宸，八家之一——东域林家的当代家主。”贺越很快答道，他的视线依然紧紧盯着主席台，林杉宸和他身边那位戴着面纱的女性动作好亲密……“难道那位就是 家主夫人、出身北域顾家的顾欣淙吗？” 方以唯闻言一愣，下意识抬头，望向主席台。 主席台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剪水秋瞳的顾欣淙似有所觉，朝台下看去，正和一个戴着猫脸面具的女选手的视线对上。 她的身体微微一怔。 “阿淙？”她身边的林杉宸感觉到了她的异样，微带疑惑地叫了她一声。 顾欣淙登时收起了那份异样，也不去回应林杉宸，只顾自在定好的位子上坐下。 林杉宸习惯了妻子的冷漠，并不在意，跟着在旁落座。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顾欣淙的手紧紧攥成拳，死死掐着掌心。 好半天，她才勉力驱使自己放开。 小小…… 她生下来后才见了几面的孩儿，就在台下。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还有一张猫脸面具。 即使连脸都没见到，可顾欣淙心里就有种感觉告诉她，那就是她的孩子。 她怎么来这里了！ 她会不会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如果她知道呢？若是知道自己是林家的灵祭，所以来认祖归宗了呢……不，不对，之前根部报告说约里兰卡找到小小的时候，她明明是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可若是 那会儿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以为是根部要对她不利呢？ 种种猜测如雨后春笋一样冒个不停，顾欣淙心乱如麻，连开幕词都没怎么听。 没听开幕词的不止顾欣淙一个人。 萍雨在看到林杉宸出现在主席台上时，已经意识到了这次开幕式的安保级别恐怕要比她预料的更高——她可没料到来的人会是林杉宸！ 林家家主的安保级别和长老出行的级别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恰到好处的时候收敛下表情，萍雨眼观鼻，鼻观心，微微垂目，手指却在手心里有节奏地叩击起来。 她的手心里贴着一个伪装成和皮肤同色同纹理的传感器，潜伏在场内的手下耳中都响起了她的叩击声。 负责萍雨下线的手下娴熟地将听到的叩击密码翻译成正确的语言：放弃a方案，直接启动b方案。 回复同样化成有节奏的敲击声，传回了萍雨的入耳式耳麦中：这……b方案动静太大了…… ——你没看到台上那是谁吗？林杉宸！有他在的场地安保是什么级别还用我说？不闹大根本不可能成功！ ——好吧…… ——监测组随时报告动向。 ——是！ 安排完，萍雨的视线在主席台上看似随意的一晃，便收了回去。 监测组的人盯着屏幕，那上面是比赛场地周围的三维立体模型，若是仔细对应此时的气流变化的话，就会发现，连空中的气流变化都被同步反馈在上面。 ——或者准确地说，是结合了飞行一类的魂宠的天赋能力，再加上电脑模拟，被提前计算出来。 当他们所需要的气流在电脑模拟上形成时，手下立刻第一时间反馈给了身在比赛场地中的萍雨。 萍雨微微眯了眯眼睛，手指干脆利落地敲下暗号：行动！ 距离比赛场地五公里外某座山头，在此待命的小队长抬手下令，数群色彩斑斓美丽的蝴蝶类魂宠被释放出来。 “准备释放技能！”小队长看着手表上显示的时间，默数三秒，“放！” 蝴蝶有序地振动自己的翅膀，无数亮晶晶的鳞粉落下。 恰在此时，一阵阵风吹过，蝴蝶族群翅膀上亮晶晶的鳞粉就被裹挟在了风中，一路飘向南面——那里正是比赛场地所在！ 比赛场地内，感觉敏锐的御魂师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有魂力波动！？ 安保队长不假思索下令：“撑起防护罩！” 法术性质的防护罩立刻升了起来，将一切魂灵技能隔绝在外。 意料之中。 萍雨敲下第二个暗号。 内组动手。 呈环形围绕中间的比赛场地的观众席上，忽然喷出大量白色雾气！ 分散在观众席上数个点位同时喷发的白色雾气一下子扩散蔓延了整个观众席。 是催泪瓦斯——观众席上一片咳嗽声。 催泪瓦斯并不在触动自动防御的名单上，所以，即使到了此时，观众席上的个体式防护罩也依然没有升起来。有机灵的直接按了椅子上的启动键，启动了防护罩，但 绝大多数人被这忽然的袭击弄得头昏脑涨，根本想不起来这事。 主席台上，在头顶的鳞粉触动安保队长神经时，已经有根部成员出现在林杉宸身边：“家主，是敌袭，目标不明，请先避让吧！” “不用。”林杉宸眯眼看向观众席上的动静，“先看看。” “是。” 属于林家暗卫的力量没有异动，现在的局势还不到他们出手的时候，尚还在安保成员的处理范围内。 是冲着他来的吗？不对，他会来是临时起意，想着带阿淙出来散散心，这次的袭击不太可能是冲着他来的，也就是说，目标应该是其他人？ 还是单纯的恐怖袭击？ 林杉宸不太确定，在弄明白事情之前，他不准备避让。 观众席的防护罩亮起的同时，萍雨咬了咬牙，看到主席台上丝毫没有退让离开的林杉宸，她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林杉宸都没走，其他人更加不可能离开主席台了——领头的大boss还在前头身先士卒呆着呢，当小弟的敢走？ 若是没有林杉宸这一出意外，看到这些架势的时候，恐怕主席台上的人一早就离开避难去了！ 迫不得已，她用上了波本教授给的“小家伙”。 一瞬间，地动山摇。 第 351 章 “阿清！阿清！没事吧阿清！” 耳麦里传来的声音勉力拉回了米清的神智, 他脸上还满是眼泪, 视野被泪水糊了个彻底, 但好在之前机灵地按下了座位上自主开启的防护罩, 催泪瓦斯已经渗不进来了。 米清用力抹了一把脸, 把受催泪瓦斯刺激流了满脸的眼泪鼻涕一把抹开, 顾不得恶心, 他哑着声音问：“发生了、咳咳、什么事？” 喉咙还火辣辣地疼，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他第一遍说的话根本没有传出来, 米清用力咽了咽嘴里现分泌出来的一点唾沫，缓解了声带的肿痛，他的声音才得以通过隐形 耳麦, 传递到远在博特伦双城里的好友骆单的耳机里。 “我才想问你发生了什么事呢！”骆单的手快速击打键盘, 他面前至少十八个屏幕，各自显示不同的内容, 有的是视频网站, 有的是论坛, 他的手快速在面前的几个键盘之 间移动, 各个屏幕上的画面就跟着变化。 “我这只看到比赛场地里忽然启动了防护体系，然后就显示官方直播信号断了, 现在不管是转播的台还是直播台全部没信号, 也没人出来说句话, 官方论坛还有承包了直播权的媒体论坛里也没个说法……嗬，你们是没看到啊, 现在论坛也好，网站也好，全都炸了！”骆单的视线快速扫过各个屏幕上显示的内容，直到现在都没人出来解释一句 ，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到现在都没联系上丹甄，你那能看到他吗？” “咳咳……还不清楚，我和丹甄的座位没连号，不在一起。” 这才说了两句，线路里忽然插入另一个人的声音：“现在倒是没事，恐怕等会就有事了。” “阿甄！”骆单惊喜道，“你还好吗？” “没缺胳膊没少腿，算得上好吧。”丹甄的语气很无奈，“等会就说不准了。” “什么意思……对了，你们还没说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唯一一个不在现场的骆单满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这边比赛会场出了什么意外。 “是恐怖袭击！”米清的喉咙好了点，说话没刚刚那么困难了，他艰难地试图透过还弥漫在防护罩外的瓦斯雾气看清楚场内的景色，但是并没有成功，“我也不知道怎么发生的，场地上空忽然升起了防护，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观众席这边就喷发出了大量催泪瓦斯……咳咳，我及时启动了座椅上的自主防护罩，不然现在都没法和你说话…… ” 话落，又是一连串咳嗽声。 “我比你好点，我看到头顶的对外防护罩启动就知道情况不对，立刻启动了座位上的防护罩，不然现在估计也和你一样，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欸，带手帕了没？别往 衣服上擦啊，多恶心！” 丹甄语气轻松，还有空关心点个人卫生问题，米清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滚滚滚！” “你们两个……”骆单又好气又好笑，“严肃点，恐怖袭击呢！这么轻松别人还以为你们在游乐场呢！” “恐怖分子在哪都看不到，我严肃不起来啊！而且林家家主都在现场，刚刚听报幕，他今天还是带着夫人出席的，咱们东域还能有比这两人出行更高规格的安保级别吗 ？要是以这等级别的安保都搞不定，那我担心也没用啊，该死还是得死。”丹甄随口道。 骆单哭笑不得：“人家私人安保可不会来管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小命！你们还不快点逃啊！” “不必。”米清终于缓过气来，哑着声音开口，“我这能看到主席台，林家家主和他夫人都还在，连同博特伦双这边来的领导，没一个走的，至少形式还没坏到那份上。 ” “对，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怎么着都轮不到咱们几个普通人来操心。”丹甄顺手摆弄自己手里的小仪器，说，“而且现在恐怖分子都没露脸，鬼知道他们躲哪里了，还 不如留在原地呢，至少还有大会方的防护罩能顶一波，出了防护罩真是个流弹都能砸死我。比起那来，阿单，你刚刚说官方直播现在全部断了？” 骆单点头：“是啊，到现在都没恢复，我估计是他们的线路被干扰了，要么就是现场摄像头出问题了。” 丹甄沉默了一会，更快速度地摆弄手里的小东西。 “还记得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吗？” 米清似有所感，骆单还没懂，不明所以：“目的？不就是录像么？” 丹甄，米清，还有骆单，这三人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是形影不离的好友。 一年前，三人从清波府高等院校仿生系毕业，组建了一个小工作室，研究开发从学校里就开始的项目：影蜂。 影蜂是他们给这项仿生影像技术取的名字，因为主要的仿生学参照目标就是影蜂：这是一种对魂技波动和声波震动乃至各类波动都极为敏感的魂兽蜜蜂，行动迅速， 几乎没有多少攻击力。它具备无比发达的感官系统，能够敏锐捕捉到十公里外两只魂兽战斗产生的动静。 或许有人会认为影蜂发达的感知器官是为了及时规避危险而进化出来的，事实上……这并不算错，但是它并不是像常人想的那样，感知到前方有战斗就远远地避让开。 影蜂不会避让开其他魂兽的战斗，反而会贴上去，因为它们需要的，就是无形无质的魂力波动！ 不同于其他蜜蜂魂兽采集的都是各种植物花粉，影蜂虽然也采集花粉，但对它们来说，花粉只是一种介质，用于施加魂力的媒介而已。 影蜂自身无法制造魂力波动，但是影蜂群的工蜂却有着能够将魂力波动融入到花蜜中的能力，所以，这些毫无自保能力的小蜜蜂每每察觉到战斗时，不会避让开，反 而会靠近。 但是几乎没有一只影蜂被战斗的流弹乃至余波波及而死。 这虽然也有它的隐形能力的原因，但是主要还是依赖于它强大的感知系统和规避能力，骆单等人所研究的，也正是这两项。 他们成功地将之运用在了影像科技上，制造出了具备如影蜂一样能够隐形、自动捕捉魂力波动并且趋近，同时还能规避掉过于强大的魂力波动功能的机械摄像蜂，他 们把它们命名为“影蜂”。 众所周知，御魂师之间的战斗范围一向极大，稍不留神就会波及旁人，因此，所有御魂师之间的战斗录像都只有远距离镜头，虽然也有近距离镜头，但行动迅速的御 魂师的动作和行动轨迹，根本不是身为普通人的摄像师能够捕捉到的。 这就导致所有关于御魂师之间的战斗录像，只有远景，根本看不到近距离的细节。 但是“影蜂”不同，它承袭自同名魂兽的规避能力、魂力感知能力都让它可以轻易追上目标御魂师，进行超近距离镜头捕捉！ 这项技术一旦面世，将革新整个摄影界的认知！ 然而，三人空有成熟的技术，却没有那份将之推广的渠道！ 甚至，他们连制造出第二套影蜂的资金都拿不出来了——三人出身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家境普通，研发出影蜂，已经用尽了三人在校期间攒下的奖学金和补贴 。 走投无路之下，骆单想到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既然没有人脉推广到那些大公司眼前，那就先把效果展示出来！ 等在网上引起轰动了，到时候自然能够待价而沽。 于是，米清和丹甄买了斗技大会复赛门票，带着影蜂进去，到时候等比赛开始了，他们放出影蜂，近距离拍摄下战斗场面，到时候，将多个影蜂拍摄下来的影像进行 剪辑之后放到网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画面和现行的画面有多不一样！ 可现在忽然有恐怖袭击出现，这斗技大会还会不会继续办下去还是个问题……就算是改日……嗯？ 骆单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阿、阿甄！你别说……” “就是你想的那样，趁着现在官方直播都断了，我们来直播！”丹甄努力压下自己的激动，“既然我们现在通讯无碍，那就意味着我们的专用线路没问题，只需要把影蜂 的录像改成直接传输画面就可以了！现在官方直播断了，我们的直播放上去，再加上影蜂的全方位远近镜头切换，一定会引起大轰动的！” “别！阿甄！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啊！斗技大会的直播权是被虚莲影视以3.5亿的价格拍下的！这是独家直播权！你懂什么是独家直播权吗！”骆单感觉自己抓着话筒 的手都开始抖了，“你觉得我们能和虚莲影视作对吗！” 会死得渣都不剩的！ 丹甄做完最后调整，直接放出了他带来的二十只影蜂，然后才说：“那也要先从这里活着出去才行。” 耳麦里没了声音，只有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声，粗重，沉闷。 过了一会，丹甄发现属于米清带来的二十只影蜂也被激活了，而且原本的录像功能全部转为在线传输。 耳麦里传来快如落雨的键盘敲击声。 多少个日夜里他听着工作室里的键盘声入睡，丹甄对这声音已经熟悉到了只听那些好似毫无差别的敲击声就能听出敲击的是哪一个键位的地步。 仅仅只是在心里随意推导了几个键位，丹甄就知道，这是画面剪切程序运行指令：四十只影蜂就有四十个摄像头，但直播时只能有一个画面，到底要选择哪个影蜂所 拍摄到的画面则只有通过画面剪切程序来操作。 耳边传来骆单带着一丝哭腔的恨声： “都他妈给我活着回来！等回来老子非揍死你们不可！” 第 352 章 防护罩只针对魂灵波动, 对纯机械造物毫无反应, 影蜂轻而易举地穿过防护罩, 飞散开来。 没有人察觉到场上多了些小家伙们：影蜂之所以被命名为影蜂, 就是因为它具备极为强悍的隐形能力, 行走在丛林里的御魂师们只能看到它的影子, 却看不到它在哪里 。 徒现影而无形, 是为影蜂。 丹甄眨了下眼皮，紧贴在左眼眼球上的隐形屏幕将二十只影蜂所拍摄到的画面同步显现出来，丹甄强忍住一口气看到二十个镜头画面的晕眩感, 手指在终端操控器上按 了按，其中一个画面被放大。 这只影蜂飞到了场地中央选手们所在的地方，自上而下的俯瞰镜头清楚地将选手的表情展现在高清屏幕上。 除了那几个遮掩了容貌的人。 下意识的, 丹甄就让这只影蜂对准了其中一个猫面少女——他记得, 前几日引发一大波讨论浪潮的“会使用恩泽之雨的净水蛙”，就是属于她的。 镜头刚刚对准, 丹甄蓦然感觉身下的椅子剧烈摇晃起来！ # 地面剧烈摇晃起来, 贺越一个趔趄, 险些跪倒, 幸而奉戈极及时伸手扶了他一把，他这才站稳。 虽然身体稳稳站定在地面上, 奉戈极脸上却难掩惊容：“地震？” 的确有不少魂兽魂宠的技能可以产生产生地震, 强悍者如九星者直接葬送掉一个大城市也不在话下, 但是那种强度的技能产生的魂力波动鲜明强烈宛如满天落霞——只 要感知没有出错，就绝不会忽略过去！ 但从刚才那忽如其来的微弱魂力波动引发场外防护体系到现在, 他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可以产生这样强烈震感的魂力波动！ 不是魂兽魂灵技能造成的话，那就只能是自然本身产生的地震了！ 可这……太巧了吧？ “不是地震，哪种都不是。”方以唯干脆地否定了奉戈极的猜测，视线盯紧了人群中似乎一样受到了惊吓的萍雨，“是有东西从地底下出来了。” 她说完就准备去抓住萍雨——反正不管怎么样眼前这事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但话音刚落，她忽然听到了一阵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声音。 音波类攻击？ 只是一闪念，方以唯即刻抬手，专门针对音波类攻击的特殊球形屏障骤然出现，将她和奉戈兄弟连同贺越一起保护在内。 主席台上，几乎同时，顾欣淙眉头一动，跟在她身后的侍女身上魂力波动闪现，立刻，水幕展开，与幽绿光点融合在一起。 操控木之屏障的守卫诧异地看了一眼家主夫人身后的侍女。 夫人往日里极少出门，她更喜爱呆在她自己的院落里，嫁到林家这么多年，跟随在林杉宸身边的守卫见到她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更别说有机会看到她的侍女出 手了。 竟然能够察觉到次声波攻击，夫人的这位侍女实力非凡啊！ 次声波攻击无法被完全防御，尤其是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中，方以唯仓促间放出的屏障挡去了绝大多数次声波，但依然有不少落网之鱼，这对身体强悍的御魂师们来 说可以硬抗下的余波，对炼魂师就没这么友好了：贺越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眼前顿时出现大量重影，身体骤然失去控制。 贺越这经历的还只是余波，更别提那些无法“听到”次声波的御魂师了，如他一般的不在少数，哪怕是那些参加比赛实力出众的选手也是一样，一下子倒下去了一大片 。 萧卓单手撑地稳住身体，一手捂着炸裂般疼痛的脑袋：“可恶……是次声波攻击！” 那声尖啸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手锏是掩藏在其下、难以被绝大多数人听到的次声波！ 资深御魂师能够凭借自身经验和种种迹象发现次声波攻击的迹象，而有些御魂师所使用的魂灵本身就具备听取到次声波的能力，但遗憾的是，萧卓并不属于这两者中 的任意一种。若不是凭借着强悍的精神力和出色的身体素质，他此时恐怕也和其他人一样倒在地上了。 饶是如此，尽数承接次声波攻击也让他非常不好受。 能够发出这种程度的次声波攻击，排除掉仿生类武器，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堕落者！ 而且是生前善于音波技能的堕落者！ 这念头刚起，观众席的尖叫声顿时刺破云霄！ 他一惊之下抬头，目之所见让人瞠目结舌，甚至连刚刚还在旁边的萍雨趁着这个机会溜走也没注意到！ 斗技大会复赛开幕式的会场是一个大型赛事专用场地，中间是比赛用地和主席台，四周围绕观众席。场地上空则是中空设计，周围都有类似遮光雨棚的建筑结构，一 旦下雨，遭殃的也只有位于中心的比赛场地上的人。此时，那高达79米的遮光雨棚上方，竟然有一只狰狞的木质兽爪扣在上面！ 仅仅只是一眨眼，一个庞大的连那将近百米高的观众席都挡不住的怪物将自己的脑袋探了出来，枝桠丛生，只是近似木桩头颅似的一面上，有虬结的树枝生成丛丛围 挡，仔细看去，丛生的枝桠藤叶后，似乎有一个人影。 “堕落者！” 主席台上的人脸色变了，而且还是木系的堕落者！ “这附近有过木系魂师堕落？”林杉宸脸色很不好，堕落者一般都不会离开自己的领地，先不说居然将斗技大会复赛场地选在了堕落者的领地旁边，单就没有及时处理 好比赛安保问题，就足够他责问负责人一通了！ 这次大赛的负责人也在主席台上，看到堕落者顿时傻眼，还愣着神，听到林杉宸含着怒气的责问，他猛地一个机灵，回过神来：“没、没有！”他几乎是要喊出来，“这 附近被我们犁地一样犁了几百遍了！连个厉害点的魂兽都找不出来，不可能有堕落者在！” 旁边与他面和心不和的人轻哼了一声：“那这东西是什么？” 负责人脸色惨白。 林杉宸没有再问，直接对旁下令：“疏散人群，保护平民！” 之前事情尚且不明朗，看到催泪瓦斯的时候他没异动，但现在看堕落者出来了，情况就不一样了——观众席上的防护系统可扛不住堕落者的攻击！ 然后他回头对跟着自己的侍卫长点了下头：“拖住那东西。” 侍卫长应声，回头点了几个人出列，就见他身后魂力聚集，幽绿色的光点汇聚在他的背上，散开时，三对由形状狭长的叶片重重组成的翅膀出现在他身后。 他扇动这三对具备控风能力植物组成的翅膀，带着那些也以同样手段获得飞行能力的下属，飞向堕落者。 在安保队疏散人群，带着现场观众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们需要暂时控制住这只堕落者，将它的危害降到最低。 丹甄注意到这，立刻就派了好几只影蜂追上了林家的侍卫队，正当他想把自己的主视角也调转到那边去的时候，正盯着猫面少女的镜头里，那个戴着猫咪面具的少女 忽然放开身边的伙伴，起身朝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 比起乖乖留在自己座位上因防护罩而捡回小命的观众们，聚集在一起同时受到次声波攻击的参赛选手模样就惨多了，好不容易从中恢复意识，深知自己在面对这种强 悍至极的堕落者时根本帮不上忙的少年御魂师们忙不迭远离了那木质怪物出现的方向。 场地上有些乱哄哄，萍雨混在其中也不打眼。她小心地避让萧卓和林刺楠的视线，眼看着就能够脱离这边进入后台通道了，却不想，就在她将要成功的时候，一个人 从后台通道里转了出来。 萍雨及时停住脚步。 这走出来的人她不陌生，正是当初硬是逼着她定下赌约的那个抱着猫的青年！ 此时这青年神色依然和当初一样有些懒散，那只通体雪白模样毛发柔顺格外漂亮的白色小猫趴在他的肩头，秀气地打了个呵欠。 “想去哪呢？” 属于那一行人中蒙面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萍雨回头，看到一个戴着猫咪面具的女孩，姿态放松，似乎毫无防备，可她的脚下，身量娇小的梅花喵弓着身，四肢爪 子紧紧扣住草坪上的土壤，喉间发出低沉的威胁一样的声音。 嗯？这是什么情况？ 丹甄不明所以，驱使影蜂飞得更近了些，好让收音效果更好点。 “我……”被拦下的女孩脸色看起来又怕又胆怯，“你们凭什么拦下我不准我走！” 是那个女选手看到情况不妙想逃命吗？若是如此的话，虽然道义上不好说，但真正说起来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问题…… 这些参加比赛的少年御魂师们，本就没有留到最后的义务。 超过25岁的御魂师在遭遇到如堕落者袭击、兽潮之类意外事件时，有义务帮助军队和守卫一同战斗，但对还未满25岁、尚且属于未来的花朵的少年御魂师们来说，并 不存在这样的义务。 所以这个女孩想走，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以后说起来会很难听…… 但紧接着，那猫咪面具的女孩说出的话，却让他猛地一震： “走也成啊，”方以唯抬手点了点那边已经和林家的侍卫队交上手、被后者集体施展出一个强力束缚术困在原地不能动弹的堕落者，“总得把你放出来的东西一起带走吧，你说是吗，萍雨小姐？” 第 353 章 声音传到萍雨耳边时, 面具少女人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近得萍雨能够清楚地看到面具后那双纯绿的眼眸——那份绿意, 鲜活纯粹, 浓烈得好似要滴出来一样。 “锵——！” 纤细修长的白色长剑造型精致美丽宛若做工优良的工艺品, 剑身上缠绕着细细的流光般的魂光, 自剑格朝着剑尖往复流转, 萍雨丝毫不怀疑这柄剑若是架到她的脖子上 ，往下压时受到的阻力不会比碰到豆腐时更大——好在，一把从旁探出的宽厚□□拦下了它。 是接应保护她的下属。 趁着追过来的两人都被拦住, 萍雨抓住机会，转身进入通道深处。 感觉到剑身上传来的力道，方以唯很快试探出对方的臂力要比她强得多, 硬拼不是办法。 一个巧劲卸去剑上压力, 她身体一晃，看似顺势后撤, 那拦下她的陌生御魂师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追了上来, 却在这时, 与她配合默契的小花一个健步朝前, 仰头一吼！ 不管是和她对战的人，还是那头拦下了奉戈湘南的御魂师, 乃至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萍雨, 凡在镇魂怒吼的技能生效范围内没有被小花刻意避让开的对象, 全都在这一 吼中，瞬间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 奉命协助萍雨的两个御魂师神色大变, 这梅花喵明显只是中低级魂宠，实力绝不会超过五星，可它释放出来的镇魂怒吼居然能够影响到他们两个人！ 明明他们的实力远远高于这只连和主人附体都没有的梅花喵！ 尽管镇魂怒吼只生效了短短的一瞬，但这对方以唯和奉戈湘南来说，已经足够了：抓住那短暂的僵硬时机，奉戈湘南一手刀重击在对手要害，后者瞪着眼吗满脸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他用的力道之大，保证这人哪怕不死也要残上半年；方以唯的后撤步本就是假动作，镇魂怒吼起效的瞬间，一晃眼，她以更快的速度返回，手中的【 魂兵·风翼】轻而易举地穿过对手的肩胛，迅速让其失去行动能力。 两人放倒对手后立刻朝萍雨追去，但在半路上，面前骤然出现的巨大藤蔓让他们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这是什么鬼东西！” 奉戈湘南急急刹车，不忘伸手拦住速度比他慢了一线的方以唯，以防她没能及时停下来撞上那鬼东西。 就在刚刚被拦下的那短暂的时间里，这场地外似乎被什么生长异常迅速的植物包围了一样，竟然已经大量的木质藤蔓顺着场馆外壁和开放式馆台设计爬了进来！ 观众席上几乎到处都是那些蠕动着的木质藤蔓！ 人群的尖叫此起彼伏。 倘若只是普通的藤蔓，那倒也不奇怪，问题在于，那藤蔓明显是木质的，却在表皮上有着一层软体动物一样的粘液！ 而且，它还会分体！ 就在方以唯和奉戈湘南面前，那自观众席上垂下拦在通道口前的木质藤蔓从上端开始断裂，看上去像是底下有什么强悍的力道在把它往下拽，又没法把整根都拽下来，于是中间承受不住压力的那一段就开始断裂开来——然而，和真正的断裂不同的是，这“断裂”出来的撕裂处像水一样聚拢，不过几秒之后，断裂的藤蔓掉在了地上，迅 速展开变成了一个六七米高的藤蔓怪，朝两人发起攻击。 奉戈湘南不敢大意，当即带着方以唯躲开。 藤蔓怪的速度很快，但对两人来说不算威胁，麻烦的是，它的藤蔓触手极多，延展范围也强，完全堵死了他们追上萍雨的路线。 如果碰到了其他藤蔓分离出来的藤蔓怪，它们竟然还会视情况选择融合，变成更为高大的怪物！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眼看着萍雨就要跑出他们的视线范围了，奉戈湘南心急如焚，如果这会儿是他表兄弟他们在这就好了，不管是对付这种木系怪物还是对付这类 大范围攻击拦截，他们最拿手不过了。 一把火烧过去就好了。 方以唯的视线落在了藤蔓怪不断挥舞驱逐他们的藤蔓上。 比起藤蔓来，那看起来更像是某种蛇类的尾巴！ 方以唯再次看向刚刚分离出这怪物、现在还垂在观众席栏杆上的藤蔓，明明刚刚从母体藤蔓上分离时是和母体一样的木质表现，现在却体现出了动物的肢体质感…… 这东西，是合体魂宠。 和幻一样。 但是，也不对，就算是合体魂宠，也没有这样诡异的表现，除非……不，现在不是去想人到底是怎么把这个合体魂宠炼制出来的时候，现在的问题是，哪怕她和奉戈湘 南解决了这个藤蔓怪也没用，这个不过是个□□，真正的本体还不知道在哪里。 哪怕是那个分离出它的母体藤蔓，恐怕也不过是更上一级的分体而已。 没找到母体毁掉的话，用不了多久，这个会场里就会被这些藤蔓怪淹没！ 此时，已经从次声波攻击中恢复过来的御魂师们纷纷出手，对付那些爬进来的藤蔓，和从藤蔓上分离出来的怪物，其中以本次大会的参赛选手为主。 那只超大的堕落者他们是没办法抗衡，但协助大会安保队伍清扫对付那些藤蔓怪的工作，他们还是可以胜任的。 但很快，他们发现这些藤蔓怪不好对付，物理性攻击无效，砍开的两端只要接合在一起就能完全长回去，就像是从未被切开过一样，略微有效果的只有火系魂技和带 有腐蚀性的技能，算是给了他们解决的指示。 可这些藤蔓怪附近几乎都是普通平民，座位外的防护罩虽然已经升起来了，可在没有外部能源补充的前提下，这防护罩只能依靠储存在座椅内部的能量存在，火系技能和带腐蚀性的技能又都需要以aoe形式发出才能够完全杀死藤蔓怪——火烧过后化为灰烬的部分和被腐蚀掉的部分都无法重新长回去，但是没有被烧到的部分却依然可 以和其他藤蔓怪融合在一起，只有将一个藤蔓怪完全纳入技能攻击范围内，才能解决它。 但这么一来，观众席的防护罩又能撑得住几次火烧？ “找母体！”林刺楠闪身避开朝他而来的藤蔓，大声喊道，“毁掉母体所有分支都会死亡！” “说得轻巧！”博塞尔皱眉，“它的本体恐怕被好好的藏起来了！” 博塞尔擅长的是水系魂宠，面对这些木系怪物本来就比较吃力，但天无绝人之路，转水系为冰系，将之冻结粉碎，也同样能够起效，只是这藤蔓活性惊人，一旦他撤 回技能，那些被冻结粉碎成细尘了一样的组织竟然还能重新长回去！ 方以唯抬头看向藤蔓爬进来的馆顶，母体在外面吗…… 等等！ 想到某个可能，方以唯不敢置信地回头，那攀扒着场馆外壁的木系堕落者已经被属于林家的专属束缚术禁锢住，暂且只能在一个特定的范围内动弹。 幽绿色的光点在它周围以规律的节奏震动往复，在它试图做出什么大动作时，束缚术强悍的力量就会压上去，让它难以做出剧烈的攻击来。 可若是她的猜测没错的话……现在这从场馆外壁四面八方爬进来的藤蔓，恐怕全部都是那家伙的！ 那家伙暴露在场馆上方的仅仅只是一部分，它的真身，一直都被掩藏在地下！ 之前他们所感觉到的那阵地动，正是它将自己埋于地下的身躯抽出来时所发出的动静！ 如果是这样的话…… 就在这时，那边禁锢堕落者的方向，变故骤升！ 本应该已经被禁锢住的堕落者竟然挣脱了束缚术，一条足有五十米长的藤蔓大力挥过，轻而易举地把完全没有防备到这个变故的护卫队成员扫落！ 这一击突然又直接，被扫中的护卫队成员完全无法控制身体，狠狠撞在内围墙上，墙壁龟裂，他的身体沿着墙软软滑下，瘫倒。 “这……怎么可能！” 侍卫长实力最强，及时躲避开了藤蔓的攻击，但是他此时的表情看起来似乎还宁可是被藤蔓打中了一般： “束缚术的力量……竟然被它吞噬了！这怎么可能！” ——肉眼可见的，那些原本有节奏有规律地旋转流动在堕落者周围的幽绿色光点，此时已经大乱，藤蔓挥过，经过这些幽绿色光点时，光点竟然像是遇到了什么好吃 的一样追了上去，融入藤蔓之中！ 不可能！ 侍卫长难以置信，他们用的是林家根部秘传的束缚术，在林家，所有冠上了【秘传】的魂技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即使对面同样是木系，拥有免疫所有木系 技能的天赋【听木】也没用，冠以【秘传】的木系魂技一样能够对其造成伤害！ 普通的束缚术面对这个堕落者不起效可以理解，可他们现在动用的是秘传系魂技！ 绝不可能被抵消！ 除非…… 猛地想到一个可能，侍卫长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除非，这个堕落者是由拥有林家嫡系嫡枝血脉的御魂师堕落而成的！ 受到本家圣魂灵特别庇佑的嫡系嫡枝，哪怕本身没有任何魂师方面天赋，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也能够免疫掉林家所有冠以【秘传】的魂技！ 第 354 章 当堕落者袭击会场的时候, 网上早已因为突然中断的直播而吵成一片： 【发生了什么事？我这怎么一直显示‘信号连接中’？】 【舞草一年三千多的网费交着就给我这么个烂网！？我要砸死那混蛋电网！】 【不是只有你链接不上, 现在所有直播信号都消失了, 连电视台都中断了直播, 你家网络不背锅。】 【虽然我是很烦开幕式那长得要死的领导讲话没错, 但是就这么直接人为切了也太过分了吧？】 【卧槽会场被堕落者袭击了！我看到了！】 【楼上你说啥！？】 【开玩笑吧？现在不是全网包括电视台直播都没有了吗？楼上的楼上哪里来的消息？难道是在现场？】 【不, 我不在现场！但是我这能看！你们酷爱来这个网址！这里有直播！】 不管是将信将疑也好, 还是本着看一眼没损失的心态，因为那句“会场被堕落者袭击”，再看到下面发出的网址, 将近半数的人就跟着跳转网页。 ——真中病毒了大不了就重装系统呗…… 直播画面出现的一瞬间，所有人惊呼起来： 【我类个去好近的镜头！】 【卧槽第一次看到这么近距离的高清！我都能看到藤蔓上的纹理了！】 【妈呀摄像师不要命了吗！这么近的镜头，摄像师至少得在十米内吧！】 【藤蔓甩一下就能把摄像师甩死的距离……难道这家私人直播网站的摄像师是高阶御魂师？】 【我觉得是, 不然这种半空中的镜头怎么拍？无人机可躲不开刚刚那支藤蔓！】 【你们的关注重点是不是有点错……那么大只堕落者没看到吗！】 网站上一共40个镜头, 但主镜头只有一个，观众可以自行选择镜头, 或者跟看网站方所择取的主镜头画面：此时, 主镜头被切换到了一个远景, 从高处往下, 巨大的堕落 者连同从地底下伸展出来的藤蔓将整个会场外围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所有的出口都被藤蔓封死！ 【妈呀, 真的是堕落者！还是木系的！】 【当地军队呢！赶紧去救人啊！】 【放心, 军队肯定出动了, 没看到林家家主还有那么一大票领导全还在领导席上吗？】 【我还以为看到束缚术，领导们会第一时间跑呢……居然没跑掉吗？】 【楼上你傻了？不说其他人, 林家家主本身就是九环御魂师，他想跑会跑不掉？】 【你们看堕落者身上！那光芒是束缚术！？靠！束缚术要失效了！】 正如所有人看到的那样，束缚术接连失效，堕落者获得了更多的自由，它身上的藤蔓疯长，数次击打之后就将笼罩着整个场馆上的防护罩完全打破！ 在这之前，哪怕有部分破碎让攀着外墙的藤蔓进来，但整个场馆上空的主体防护罩依然是完整的，可现在，这部分防护罩已经被完全击碎！ 破碎后的防护罩橘红色的能量实体化碎片像玻璃一样落下，在半空中消隐。 堕落者攀住外壁，牵动本体。 有人惊叫：“它想爬进来！” 只看现在暴露出来的部分就能够猜到这只堕落者到底有多大，若是让它爬进来，此时还未完全撤离的观众将是首要的受害者！ 不知什么时候，场馆内的观众席上，已经爬满了藤蔓。 让人奇怪的是，除了已经爬到了护栏那边垂下分离出藤蔓怪物的尖端，它们从外壁到护栏这段距离里长长的身躯部分，除了朝前伸展外，竟然没有丝毫的袭击近在咫 尺的观众的动静——尽管此时坐在座椅上的人都有个体式防护罩保护，可若是多次攻击，没有后续能源供给的防护罩根本撑不住多久！ 魂力波动在身上一闪而逝，红光闪过，一只只有拳头大小、通体被火焰袅绕的四翼焰狮站在方以唯的左肩上，吼了一声。 红光迅速顺着方以唯的肩膀下滑，落在她的左手指尖，她的手快速在【魂兵·风翼】上一抹而过，那抹红光就像是有灵智一般，停留在了剑身上。 宛若鲜血般灼目的红色快速蔓延，不多时，本是雪白的剑身化作了透明水晶一样的深红色！ 奉戈湘南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记得那把剑是天翼鸟的魂兵，理应只有操控风的能力，但现在这魂兵上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的火属性魂力是怎么回事？ 但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奉戈湘南一掌拍开试图从后方袭击的藤蔓，原本用来保护自身的藤蔓被他这一击顺势荡开，方以唯抓住机会，脚下风属性魂光亮起，她的速 度骤然提高了一个级别！ 深红色宛如水晶一般的剑体毫无阻拦地刺入藤蔓怪的中心，怪物原本一直在动个不停的枝条一下子僵直。 在剑尖所能抵达的身体深处，剑身上的红光汇聚到了剑尖，然后，一朵娇俏至极的焰花自剑尖绽放。 就在焰花绽放的瞬间，场内所有来自堕落者的藤蔓，不管是分体还是本体，不管之前在做什么，那个瞬间，同时僵直。 注意到这种僵直的不止一个人，场内甚至因此而安静了片刻。 堕落者的头颅忽然一动，转向某个方向，那动作就像是…… “它，好像发现了什么？”博塞尔不确定道，这动作，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一样。 下一秒，所有的藤蔓一起动了起来！ 看清楚藤蔓的动向，顾欣淙瞬间睁大了眼睛！ 林杉宸只感觉身边猛地风起，他握着的那只手已经挣脱消失！ 阿淙！ 紧紧盯着自己的主视角镜头，丹甄还未对影蜂下令，就忽然发现镜头猛地拉远！ 影蜂的这种反应是……有难以回避的袭击！ 奉戈湘南猛地一惊，来不及回身，只直觉大喊提醒自己的好友：“以唯！” 刚烧掉面前的藤蔓怪，正要往萍雨逃跑的方向追去的方以唯一愣，某种天性中的直觉让她下意识地回头： 这个场馆内，所有来自那个堕落者的藤蔓，同时朝她袭来！ 【卧槽妹子快跑！】 【卧槽快跑！】 明知道自己不管在这里说多少话，此时面对所有堕落者藤蔓袭击的人都听不到，但看直播的观众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快逃！” 然而，下一秒，他们看到了迄今为止、从未见过的画面！ 一抹奇异的波动自方以唯握着的剑上散发出来，就在附近拍摄的影蜂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份波动。 “咦？”身在安全点的骆单一愣，他面前的屏幕上闪现出大量数据。 这只影蜂是在吸取同调！？ 所有影蜂都出自他们三人之手，骆单清楚它们的数据和能力，这种吸取同调功能也同样来自于影蜂，这种神奇的魂兽可以择取魂力波动，然后模拟！ 也就是说，此时影蜂可以做出那个御魂师正在使用的魂技！ 但这仅限于辅助类魂技！ 她用了什么魂技？ 很快，答案出现了。 时间的长流在此时放缓了前进的脚步。 铺天盖地袭来的藤蔓在这一刻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同时慢了下来——慢到哪怕是一个普通小孩，也能看清楚它们的动向。 【魂兵·风翼】自带技能：【缓速】！ # 【我……我是不是眼花了？镜头画面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慢？】 【这……这真的是直播不是拍摄？这种慢镜头画面怎么出现的！】 【不，只有这一个镜头是慢速！其他镜头还是超快速！】 在唯一一个慢速的镜头中，被视作所有藤蔓攻击目标的御魂师少女身形微微一晃，明明是同样缓慢的动作，却分毫未差地闪开了第一支袭来的藤蔓——那支藤蔓几乎 是擦着她的耳朵过去。 偏头，躲开，抬手轻拍，原本直直袭来的藤蔓一下歪开，弯腰，避让开从头顶下来的攻击，再直身后撤一步，又一支擦着脚尖深深刺入地面…… 明明是密集得让人无法呼吸的攻击，但在那少女轻描淡写的动作中，竟然没有一只藤蔓伤到她分毫！ # 无数的藤蔓集中冲下，重重冲击在地面上。 地面震动，烟雾弥漫！ 待到震动消失，腾起的烟雾也渐渐落下，藤蔓缓缓缩回，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个足有足有五六米宽、深不见底的坑洞！ 以高强度著称的对魂师战斗专用地面竟然被砸出了这么大一个坑洞！ 奉戈湘南感觉周身的血都凉了下来：那样的攻击下，没有人能够活下来！ 但就在这时，方以唯忽然出现在他身边，虽然气喘吁吁，身上却没有丝毫的伤口！ “以唯！”奉戈湘南惊喜道。 方以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直播画面已经恢复了正常速度，刚刚被闪避过程惊得忘记了发言的人纷纷回过神来，评论区火速爆炸! 【卧槽妹子你谁！叼炸天！】 【妈呀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牛逼的闪避！】 【斗技大会有这么牛的选手！？我怎么没听说过！】 【重金求这个猫咪面具选手身份！有意者联系本号！】 【谁知道她是谁！除了弥神我第一次这么服气！】 【麻麻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呃……我想问，我们中有没有人手边有弥神成名战的截图？】 【楼上你要这个干嘛？】 【我大概知道楼上的楼上想干嘛……我现在就想问，只有我看到了那个御魂师脚边那只梅花喵了吗？！】 被这条评论提醒，众人的视线主场顿时从镜头上方转到了下方：一只娇小可爱、将萌这个字发挥到了极点的梅花喵，正满脸严肃戒备地盯着不远处的藤蔓。 【这梅花喵看着好眼熟啊……】 【嗯，花纹特别眼熟……】 【我记得每只梅花喵的花纹都不一样来着的？】 【你没记错，是不一样……我这辈子只看到一只梅花喵有那种花纹……】 片刻的沉默后，某个让人难以置信但是不得不信的事实摆在面前： 【这他喵不就是弥神的那只小花吗！】 # 现场，梅花喵打了个喷嚏。 第 355 章 正在被全场藤蔓集中追杀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已经摇摇欲坠碰一下就要掉了。 “我现在就想知道！”上蹿下跳左突右闪灵活得不像话的小姑娘一边躲攻击, 一边气都不带喘地抱怨,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它这么死盯着我不放！” “大概是因为你烧了那只藤蔓怪？”奉戈湘南不负责任地猜测道。 十秒前他还在担心好友, 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下来, 安安稳稳站在一边看着方以唯躲：那无所事事的样子看得方以唯尤其火大！ ——两个人就差了四五米距离而已, 那些藤蔓就跟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一样, 根本没有分出哪怕一丝的注意力到他身上！ 就盯着她了！ “开什么玩笑！刚刚烧了藤蔓的就我一个吗！凭什么就来追我！话说你就在旁边看着？！友情呢！”小姑娘痛心疾首,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我倒是想帮忙……可是我拿它没办法啊！”奉戈湘南无奈地摊了摊手，“撕下来都能自己长回去，一爪子抓上去它都不带停顿的, 不用一秒就重新长好了——我要是有 办法对付它的话，刚刚就用不着你烧藤蔓了，你现在也不会被它追了。” 方以唯：你说的好有道理啊但是我还是好想打人！ 【我很想说弥神小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我紧张不起来了……】 【看弥神那样子, 有需要紧张的地方吗（翻白眼】 【她还有力气和那个男生吵架……真有活力啊……】 【感觉追着弥神的堕落者都要哭了……不带这么无视它的啊2333】 【楼上你别闹，我弥神哪里无视它了！没看到弥神为了躲都没在同一个地点停留一秒以上吗？而且仔细听能听到弥神说话声音有点喘, 说明她也躲的很累啊……对不起 我编不下去了, 弥神你能流露出一点点认真的迹象来让我给你找点你很辛苦的理由吗！】 【我刚想说弥神还能边跑边和旁边人聊天哪里听出来她喘气了……】 【好久没有看到弥神这么活蹦乱跳的样子了, 忽然好希望堕落者能再多追杀弥神一会怎么破！免鉴定, 在下真的是弥神的粉，铁杆的那种, 所有比赛视频舔了五十遍以 上的那种。】 【楼上你……】 【那话怎么说来着的？粉到深处自然黑啊！而且不怨我们啊！谁让弥神都失踪多久了？没有新粮舔我们也很无奈啊！】 【总觉得弥赛亚粉的苦逼程度和作为宋霆大人粉丝的我们有的一拼……】 【咳咳, 胡说！我们才没有这么黑呢！明明就是因为弥神她躲得那么轻松、藤蔓完全拿她没办法我们才放下心来开玩笑的！】 【楼上你要说前没清嗓子我说不定就信了。】 理论上来说, 金属性是木属性的克星，但世界万物并不是绝对的。 比如他们眼前的这只堕落者, 显然是能无视掉绝大多数的金属性攻击。也许有它不能免疫的金属性攻击，但是很遗憾，至少奉戈湘南尝试了自己所能够想到的魂技，都 不在它不能无视的范围内。 “要不要试一下用刚刚烧藤蔓的那招？”奉戈湘南在旁边出主意。 “那么大只的堕落者呢！鬼才烧得动它！”方以唯一个急停，本想朝右，但在那个瞬间她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脚尖急转，身形晃动下，一个假动作骗的藤蔓袭向她右 边，自己却是朝左转去。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趁着藤蔓僵直的空档，方以唯几步后撤到一个较远的地方，微微喘了口气。 虽然躲避得并不困难，但她的体力不是无限的——她已经尽量在节约体力，可再怎么节约，身体素质摆在那里，体力不是无限的，至少她是绝对比不过堕落者的体力 的。 这么下去，等她耗空体力…… 把这个念头驱逐出头脑，方以唯吸了口气，缓解身体疲劳，好在现在藤蔓都来追她了，至少观众席上的普通人安全多了。 下意识的，她撇头看了一眼观众席，结果这一看之下差点没气死她：观众也好，负责帮助观众撤离的安保成员也罢，竟然都呆呆地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这边，脚 都不带挪一下的！ 这个瞬间，弥赛亚同学感觉回到了前世，自己被深海魔巫的触角全地图追杀，带来的精英团却被魔巫晾在一边闲到开始给魔巫加油打气斗地主…… 脑子里的弦顿时崩断，弥赛亚暴走，一如当初：“发什么呆！不趁着现在这个机会撤离还在旁边看戏！？看热闹有这么重要吗！连命都不要了？！” ——月精花籽确实是很好地改善了她破败的身体，至少，换做三个月前，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如此中气十足地吼人的…… “你们也是！”见那些本来看得呆住了的安保队员连同观众（对的，不知道什么毛病连本来应该怕的要死只想离开的观众也在那看呆了，方以唯忍不住想难道他们是把这当成没能看到的斗技大会比赛了吗）一起回过神来，开始有序从观众席上离开，方以唯掉头怒喷那些个因为藤蔓都重新融入到了母体上、没了对手的斗技大会选手，“帮 忙疏散、保护平民撤离不会吗？在那看什么看！看戏啊！” ——不怪她暴躁，全场所有人都闲下来了，就你一个得上蹿下跳得像只猴子一样逃命的时候，看到那些站着看戏不腰疼好似在看耍猴一样的人，你也会暴躁…… 值得庆幸的是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直播上了主视角，如果这会儿看到直播界面的评论，她恐怕会更暴躁： 【炸毛的弥神也好可爱啊~】 【暴躁的弥神好想让人顺毛啊~】 萧卓呆了一下，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训他呢！ 就算是他大哥都没这么训过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那女孩气急败坏跟炸毛小猫似的的声音，他为什么没有一丁点儿羞愧，反而……特别想笑呢？ 明明之前见面时是个沉默而安静的女孩，他怎么都没想到，原来这个女孩本性竟然是这么的……活泼…… “海啸”博塞尔已经毫不违背自己本心地笑出声来，赶在被那女孩怒目以视之前，他忍住继续笑的冲动，道：“我们是想帮忙，但是它根本不理睬我们……” 他说的没错，回过神来之后并不是没人来帮忙，可那些技能打在堕落者身上，完全没有反应，哪怕是那几个林家护卫队的成员释放出来的技能，也是石沉大海。 若是土墙、水盾之类的技能，确实是可以放缓它的攻击节奏，但问题是，它的速度太快了！ 明明理应是速度不算快的木系才对，这只堕落者的速度却快得跟风系堕落者有得一拼，根本不给他们释放的机会——水盾和土墙这类属性屏障系技能的释放速度并不 快，至少比不上这只堕落者的速度，哪怕是预判，留出来的时间也不够技能完全成型。 方以唯的视线快速扫过场地，这确实不行，堕落者的回复速度实在太快了，除非是带着特殊属性的魂兵…… 心下盘算一番，她已经有了对策。 四翼焰狮回到魂海，再抬手间，一抹黑色流光出现在她手腕上：深海黑蛇。 盘旋在方以唯手腕上，宛若墨玉手镯的黑蛇昂起头颅，发出嘶嘶的叫声。 “博塞尔，你组织人，我给你指示！”方以唯快步后撤，视线紧紧盯着藤蔓的动向，“地点和时间，倒计时到零的时候就对着倒计时所在点释放水盾！次序你们自己安排 ！保证每个点倒计时结束都有场地控制类技能出现” 怎么个指示法？ 博塞尔心下不解，但很快他明白过来：在方以唯附近，淡淡的寒气涌现，就在距离她大约十米外的草坪上，一个由水系魂力凝结而成的黑色数字浮现在半空中，正在 倒计时读秒。 这…… 博塞尔瞠目结舌，忍不住又去看那边那个女孩：这是她弄出来的？ 先不说她要怎么做才能保证到时候技能释放出来的时候藤蔓会经过那里而不是被躲开，她正在躲避藤蔓攻击呢！还能分心操控空气里的水汽凝结？！而且是凝结成不 断变化的数字！ 还不止一个——博塞尔看到，当第一个点的倒计时到“4”的时候，距离第一个点五米开外的地方，又是一个由水滴凝结成悬浮在半空中的倒计时数字！ 这是怎样强悍的微操能力和一心多用能力！ “相信她，我觉得她不会无的放矢。我先来吧。”林刺楠不知何时到了博塞尔身边，手里魂力凝聚，看准了第一个数字落点，在倒计时到零消失的同时，他手中的光芒 流转，标记点的地面顿时冒出大量幼苗！ 如同纪录片中的快速镜头，幼苗迎风而长，极快地拔高交织，形成一张树立的大网——就在大网完全成型的前一瞬，一个人影骤然通过大网！ 下一瞬，大网编制完成，正好撞上冲过来的藤蔓群！ 没有丝毫迟滞，“蔓网”被毫不留情地撕裂！ 由魂力转化形成的“蔓网”重新化作点点幽绿荧光，跟着被藤蔓带起的气流流动。 第 356 章 方以唯步伐丝毫不停, 通过第二个点。 博塞尔的“水幕”同样被撕裂！ 藤蔓周围又多了一层水属性魂力波动。 一个接一个, 即使每一个点都只有些微波动, 堕落者的动作, 开始变得迟缓。 控制类技能有效！ 这下, 他们再无疑问, 当即顺着标记, 沿路放技能。 当这片区域内都充斥了魂力波动时，堕落者的动作已经变得非常慢了。 它停了下来。 宛如被那些叠加了无数遍的技能控制到了完全无法移动的地步。 就在这个空档时，它攀在外壁上的身躯忽然大幅度一晃, 就像是……被什么人用力打了一拳一样。 堕落者踉跄着退开数步，眼神好的御魂师看到，有一个小黑点悬停在半空中。 是个衣袂飘飘的女御魂师, 蒙着面纱, 看不清容貌，但看她气质身姿, 独特而引人注目。 堕落者嘶吼着又扑了回来, 但很快又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一样, 摇晃着后退——这次,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个女御魂师仅仅只是在半空中做出挥拳的动作, 甚至分毫 没有碰触到堕落者的身体部分, 可堕落者就像是生生受到了她的拳头冲击力一样, 踉跄着后退了。 “她明明没有碰到堕落者……但是堕落者却像是受到了她的攻击一样……”博塞尔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这只有一个可能： 是拳风！ 那个女性御魂师挥拳产生的拳风, 就生生逼得这只堕落者后撤！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忽然出现在空中的女性御魂师拉走，没有人注意到，之前还被堕落者紧追不舍的目标已经消失了，更没有人发现，顾欣淙攻击堕落者的时机， 正是方以唯的魂力波动消失的那个瞬间。 # 终于摆脱了那两人，萍雨长松一口气，快速通过后勤通道。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主席台上那群人，依然没有丝毫离开的打算。 萍雨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计划全被林杉宸打乱了！ 若不是因为有林杉宸在，此时那群怕事怕得一塌糊涂的老家伙们，恐怕在第一波袭击的时候就直接离开会场了！ 行动中的目标永远要比这种在原地按兵不动的人更容易露出破绽来。 也更容易……让他们得手。 萍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看会场内部，波本教授给她的“小玩意”引起了场内大混乱，护卫队调走了一部分去对付它，似乎是人手不够，又分了一波过去，此时林杉宸身边已经没有几个护卫了 。 甚至，原本和他站在一起的淙夫人也不在了。 天赐良机！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萍雨可是从组织内部的情报网中看到过，不要看淙夫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弱不禁风的样子，近三十年前，顾欣淙自稷下学宫御魂学院毕业时，在 同届毕业生中还有卑米这等人物在的前提下，依然摘得了首席毕业生的名号，她的实力可见一斑！ 一个林杉宸他们或许还能应付，但若是加上顾欣淙，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甭想在这两人眼皮子底下成功！ 而现在，淙夫人竟然不知道去了哪里，这难道不是天赐良机吗！ “老天爷都站在我们这边……”萍雨喃喃自语，从入耳式耳麦中拉下收音器，“准……” “备”字被卡在了喉咙口。 萍雨瞪大了眼睛，眼神恐惧，却丝毫不敢有所异动。 ——无声无息，一柄纤细修长、美丽得不像武器的长剑，静静地贴在了她的脖颈上。 数分钟前，这柄长剑也曾和她近距离打过照面，但那时被人拦下了。 现在，没有人能再来拦下它。 冰冷的剑锋抵着她的喉咙，她仿佛能听到魂兵饮血的渴望，它在迫切希翼能够切开她的喉咙，饱尝热血！ 背脊一痛，萍雨忍不住痛呼出声，紧接着，她感觉安置在魂海里的魂石被强行逼出。 一只手从身后绕过，接住了从她眉心掉出来的魂石。 强行逼出魂石的痛苦不言而喻，但萍雨不敢大意，就在那只手握住魂石的瞬间，她睁大眼睛，手指用力敲下暗号！ ——得手的瞬间是警惕心最薄弱的时候！ 方以唯瞳孔紧缩，敏锐的感知让她清楚地感觉到有人在试图锁定她！ 不假思索的，她一把推开萍雨，自己则急速朝逆方向撤离！ 就在萍雨被推离、方以唯离开原地的刹那，无声无息的攻击到来，刚刚她们所站地方的墙壁，竟然被凭空震碎出一个大洞！ 这地方距离主席台不远，本把注意力放在正和堕落者游击的众人下意识地转移了视线，就在这时，事先安排好的“第二把锁”发动攻击！ 主席台中一个胖官员眼睛圆睁，艳红的血自七窍流出。 他重重摔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得手！ 萍雨立刻打出暗号：撤离！ 同时，她把一支短笛放到嘴边，用力一吹！ 奇异的哨音响起时，正在对付顾欣淙的堕落者身体顿住。 然后，它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再也不管顾欣淙，而是伸出藤蔓，将萍雨卷起，看那架势，竟像是保护着她离开！ “开玩笑！堕落者什么时候会听命令了？！” 博塞尔感觉今天真是打破自己三观的一天，弥赛亚那个非人类就不说了，现在居然还看到了有人能够控制堕落者！ 而且是让堕落者做出保护的行为来！ 天知道那群放弃了人身选择堕落的东西脑子里只剩下破坏，根本没有保护的概念！ 那个被堕落者保护着带走的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留下那个女的！” 主席台上，已经发现了死去的胖子，似乎是大会主持的负责人大喊了一声，因为急切，声音都有些变调。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方以唯嘀咕了一句，直接踩着堕落者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藤蔓追了上去！ 看到这一幕的顾欣淙脸色登时变了：“小心！” 魂兽也好，堕落者也罢，所有生灵对自己的身体再敏感不过了，小小这样踩在堕落者的身体上，不是直接将自己的所在地暴露给堕落者吗！ 事实正如她所想的那样，比之刚才更为密集的藤蔓铺天盖地地袭来！几乎要将方以唯整个人都淹没在内！ 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她是踩在堕落者的身体上，半空之中，根本没有可以借力腾挪转回的余地！ 在这让人几乎紧张得窒息的时刻，接受着影蜂传来的影音信息的观众有点不太确定：他们似乎……听到了弥赛亚的嗤笑声？ 错觉？ 藤蔓已经尽数淹没了弥赛亚方才所在的地方，影蜂的程序判断自己无法回避那么密集的攻击，所以它没有追上去，而是保持了一段距离拍摄。 难以言喻的念头让直播厅里的观众手脚发凉，僵硬，放在键盘上都打不出一个字来：弥赛亚……弥赛亚真的能躲过这样的攻击吗？ 哪怕在不久之前，她还视之如无物般戏耍它，但那时候是在地面上！ 现在这是半空中！ 怎么能相提并论！ 顾欣淙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列列风声中，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有什么充塞住了她的耳朵。 没有……小小没有躲开。 她的孩子，她的女儿，她的宝贝…… 就这么……失去了？ 忽而，一道光闪过。 顾欣淙一愣，以为自己眼花了，哪里来的光？ 但紧接着，又是一道光闪。 她霍然想起小小手里那柄剑。 极快的，又是一道光——这次顾欣淙看清楚了，是刀光！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连绵不断的刀光自藤蔓攻击的中心点一路弧线绕行直冲向堕落者本体，那被甩在身后的藤蔓一段段分离，让人清楚地看到那刀光竟然生生切开了 这活性惊人的藤蔓！ 被切开的部分没有丝毫要长回去的迹象！ “这是……”栾清濯睁大了眼睛。 何其熟悉的一幕！ 但是，又是多么陌生的一幕！ 贺越望着刀光连绵不绝，无比熟悉的光芒，此时看起来却有些陌生。 那一路上的刀痕早已超过了二十，甚至还在往上攀爬！ 连刀斩！ 哪怕是在他手里，也不曾有过超过三十次的连刀斩…… 可在那个女孩手里，三十连刀斩好似不过起步！ 最后一斩，粗大的藤蔓被直接从堕落者身体上切落，刀光消弭，手持超过自身身高的华美长刀，少女在半空中稳住身体，却只让人看清楚了一瞬，下一秒，她用力一 蹬足，空气里响起爆音，整个人就宛如火箭般冲向自始至终都被堕落者掩藏起来的中心位置！ 那里，只隐约能看到有一个人影。 方以唯的目标就是那个人影，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堕落者这么巨大的身躯也同样是伪装，真正的核心，只有那个人影！ 只要重创了中心人影，这只堕落者就会自己瓦解身躯！ 挡在前方的所有阻碍全部被不鸣干脆利落地斩落，萍雨永远也不会知道，掌握不鸣的要点，就是全盘的托付。 不同于其他以御魂师为主力、魂兵为武器的模式，将自身所有魂力交付、让生而为兵刃的武器操控御魂师的身体和力量，才能够发挥出不鸣最大的战力！ 如果武器能够有意识的话，最能够发挥出它的威力的，不正是它自己吗？ # 用来防护的屏障都被不鸣砍瓜切菜般干掉，被重重保护起来的人影终于完全暴露在了方以唯的眼前，但在看清楚那人影真容的那一刻，哪怕是面对再危险的境地都不 曾有片刻动摇的女孩，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眼神！ 重重绿影中的人半个身躯融入在木质的树干一样的躯干上，唯有上半身还保持着人的模样，他看着轻松斩开所有防护、将那柄锋利至极的武器对准自己的女孩，笑了 起来。 轻松的，惬意的，好似她的手上根本没有拿着那么危险的可以夺去他性命的武器一般，微微一笑。 比日光更为温暖。 那样熟悉的容貌。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的人。 属于方以唯的意志一瞬间压过了不鸣的力量，但惯性的强悍却不是这么短的距离可以消除的，她用尽全力，不过是让不鸣偏移了些许方向，那柄嗜血的魂兵毫不留情 地深深斩入那个人的肩头！ 噗噗——！ 深深扎入身体的声音。 但是，并不是来自不鸣，而是来自那些藤蔓的——在最后关头方以唯夺回了身体控制权，扭转了不鸣原本的攻击路线，本应该丧命在它刀下的堕落者最后一道防线上 的三支藤蔓毫发无伤。 没有丝毫犹豫的，藤蔓不会思考，只会接受来自躯体的命令：杀死敌人！ 然而，哪怕肩头、小腿、手臂同时被藤蔓贯穿，强烈的疼痛袭击大脑，她却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只愣愣地抬头，望向那个人影。 清澈的深绿色眼瞳里盛满了那个依然在微笑的人的模样。 两个轻不可闻的音节从那染血的唇齿间溢出。 谁也没有听到，她在叫一个明知道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却在看到的瞬间依然让她方寸大乱到下意识就想保护的人的名字： “灼……阳？” 第 357 章 滴答——！ 艳红的血滴落, 很快在脚下形成一滩血泊。 血气弥散。 血气中, 肉眼无法看到的、被烙印在每一个细胞中的神秘印记因为离开了主人的身体, 如同失活一般, 迅速暗淡。 这份衰落通过某种特殊的渠道, 穿过空气, 植被, 土壤……一路直达到地底深处。 # 圣魂殿堂。 银华震惊地看到，圣坛之上，苍龙的本体表层缓缓亮起, 仿佛有一层光凝聚，让它看起来宛如翡翠般通透明净。 # 被堕落者的藤蔓缠绕着保护起来的萍雨震惊地看着那个女孩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般冲进来，她手里那把刀看起来是那么的熟悉。 但是, 在她的手里的……真的是刚刚从她的魂海里离开的那枚魂兵吗？ 萍雨简直不敢相信, 那连绵的刀光，无尽的杀戮……那就是这柄魂兵真正的实力？ 真正的, 遇到强大的御魂师时, 才能发挥出来的实力？ 还好……萍雨心有余悸, 连连庆幸, 还好波本教授给她的这个堕落者改造体拦下了那个女孩。 但就在这时，她看到那个女孩直起身来, 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身上因为自己这个动作而被拉扯得更为恐怖的伤口, 握着刀的手一转。 噗。 头颅飞了起来, 落地，滚了几下, 在碰到萍雨瘫倒在地上的腿时停下。 萍雨的脸顿时煞白。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朝自己腿碰到东西的方向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头颅让她惨白着脸转开视线。 不是他……不是他……这是幻觉……这是幻觉！ 她努力将这个念头重复了好多遍，这才勉力将刚刚看到的画面驱逐出自己的头脑。 那边，方以唯干脆地斩落了那个人影的头颅，右手再次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发力，在斩落自己身上那三支藤蔓后，反手刺入方才人影所在的中心。 堕落者庞大的身躯僵住。 然后，它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那忽如其来的晃动让方以唯险些站不住，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一口气将不鸣完全刺入堕落者应当被称为“心脏”的地方。 正当她准备如法炮制用对付之前被她烧了的分体藤蔓时的魂火来对付母体时，她的头脑中突然出现了一大堆……奇怪的技能。 那些技能仿佛和她有着天性上的契合一般，几乎就在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时候，她身体里的魂力就下意识地按照其中某个技能要求开始运转。 魂力运转不过一秒，堕落者的身体与不鸣接触的部位，渐渐的就有幽绿色的光点溢出。 好似夏夜里的萤火虫一样，飘啊飘，飘啊飘，最后落在她鲜血淋漓的伤口上。 光点没入其中，很快消失。 清清凉凉的感觉很舒服。 一开始还只有一点儿，但不过数秒，那幽绿色的光点就像是洪水一样，从不鸣斩开的伤口处喷发出来！ 方以唯下意识抽出了不鸣，后退了一步。 顿时，那伤口处的光点更为滂湃，直冲天际，喷泉一般朝着四方散落。 会场中，所有人都震惊地抬头。 头顶，无数的绿色的光点洒落。 有人想要躲开这些光点——谁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却躲不开，那些光点好似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追着人跑。 身上有伤口的人是那些幽绿色光点的首选目标。 光点看似慢悠悠地飘着，其实速度快得惊人，许多人还未反应过来，那些幽绿色的光点就已经没入了伤口之中。 萧卓抬手抹去脸颊上的血迹，之前战斗中不留神被藤蔓擦着脸颊而过的擦伤，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堕落者巨大的身躯倒地，却没有丝毫声音。 ——在倒地的过程中，它的身体被分解成了无数幽绿色的光点，降落在了会场周围。 在会场里受伤的人伤势痊愈之后，多余的光点便落在了植株、草地上。 哗啦啦的风吹过，织锦一般的草地绿得喜人。 死去的堕落者，没有留下一点儿遗骸。 会场中央，林杉宸望着头顶洒落的绿色光点，有些失神： “生命礼赞……” # 在看到喷涌而出的绿色光点时，方以唯就料想到了接下来会出现的事，当即，她转手抓住萍雨，后者身上的藤蔓也被霸道的生命礼赞化作最为纯粹的生命力，没有了 保护（或者说束缚），萍雨正要逃走，却被方以唯抓了个正着。 萍雨脸色惊恐，手上却动作丝毫不慢地抽出防身匕首，但那匕首还没碰到方以唯的衣服，就被后者不耐烦地打飞了。 由于东域崇尚“木”，加上有林家的圣魂灵坐镇，许多大型场地都建立在与“木”息息相关的地方，这也就意味着，丛林距离很近。 会场本身就建立在郊区，抓着萍雨，方以唯带着她几下急转就进了附近的丛林。 萍雨的脸色越发惨败。 她实力并不出众，更别说现在身上没有魂石，进了丛林，她还有命出来吗！ 感觉到自己和萍雨的气息被丛林自发地掩盖起来，哪怕这里距离会场不过百米距离，但在她流露出离开的意向前都不会有人能够发现这近在咫尺的人，方以唯停下脚 步：“说吧，海德拉在哪？” 海德拉！ 对方是冲着海德拉来的！ 但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不知道……”萍雨哆哆嗦嗦才说了一句话，见那女孩手里的魂兵一动，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等等！我的的意思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早上我离开的时候， 海德拉就被转移了！” 方以唯停下手，语调怀疑：“转移？” “是、是的！因为这边的基地设备不全面，需要将海德拉转移到有足够设备的地方去，组织里确定的是早上开始转移，大约是我离开之后他们就离开了！具体路线我不 知道，因为不归我管……但、但是！”眼看自己才说到“不归我管”，那魂兵似乎又有蠢蠢欲动的迹象，萍雨的声调顿时拔高，“我知道他们的目的地！” “哦？”方以唯发出一个音节。 “伊泽尔！”萍雨再也不敢拖延时间，忙高声道，“是伊泽尔！他们要把海德拉带回伊泽尔去！” 伊泽尔…… 方以唯垂下眼帘，这倒不奇怪，如果萍雨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要对海德拉做什么的话，确实只能在伊泽尔内、提丰本部的实验室里进行。 有些设备，人员，资料，乃至其他，只有那里有。 那里，是海德拉诞生的地方。 耳边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方以唯神色微微一动，朝旁边看去。 头脑里多出来的那些内容里，又有一个自发地“贴合”她的魂力，开始运转。 透过树丛，她“看”到之前那个只以拳风就将堕落者打退的女性御魂师正在外面张望，似乎是在找人。 对方戴着面纱，然而即使有面纱遮面，让人看不清她的容貌，那种独特而令人瞩目、高雅动人的气质依然让人难以忘却。 尤其是当你看到她唯一露在面纱外的眼睛时，明明是黑色的眼睛，却感觉是在注视着晴空下的大海一般，深邃，动人，让人迷醉，恨不得溺毙在她的眼中。 不知道为什么，方以唯忽然想起来当初还在圣路易罗纳丁堡时，她做过的一个梦。 就在方宋霆给她戴上天心结后的某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不同于在那之前经常梦到的大片大片仿佛要把她吞没包裹在最深处的绿色，那一次的梦，是黑色的。 明明是深沉得没有任何东西的黑暗里，却有某种无法言喻的情感在缓慢地流动。 宛如悲伤的海洋。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了有谁用那般温柔又悲哀的语气说着什么。 她只梦见了一次，之后见到了亚伦，便将它忘到了脑后，但此时，见到那个焦急地步入丛林、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人的女性，莫名的，方以唯就想到了那个梦。 不知道为什么，向来做事果断的女孩犹豫了。 萍雨这该问的都已经问出来了，现在她应该直接带着她走出来，将她交给已经赶到会场的执法人员才对……但是，为什么她有些怯意呢？ 不敢走出去……准确地说，是不敢面对那名女性。 联系之前对方和东域林家家主站在一起，还被后者牵着手的模样，方以唯隐隐约约猜到了这名女性的身份。 看了一眼脸色灰败的萍雨，方以唯撤除了丛林的掩护。 在掩护消失的瞬间，那名刚刚还四处张望着的女性立刻朝这边看了过来，在看到树丛后的人时，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 林杉宸耐下性子，安抚好后怕情绪爆发的平民，嘱咐赶来的军队将观众带去检查身体，好不容易将现场的事安排妥当，他终于忍不住，抓住正急匆匆似乎要赶往某个 方向的侍女：“阿淙呢？” 侍女脸色不是很好，她是顾欣淙从顾家带来的，理论上来说并不用听从林家家主的命令，但考虑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还是停下脚步，勉强回话：“小……夫人 她不喜这里，已经先行返回本家了。” 私底下，从顾家带来的人都习惯称呼顾欣淙为小姐，而不是夫人，这次侍女心急，险些说错，好在林杉宸此时也没注意到这点，只皱眉，阿淙回去了？ 之后联系本家，得知阿淙确实已经坐上了回本家的特别通道，林杉宸才安下心来，开始着手这边的善后工作。 只不过…… 那个将堕落者斩杀的年轻御魂师，去哪里了？ 第 358 章 收到方以唯发过来的信息时, 奉戈湘南等人正被一个看着像是不良的人拦下。 “谁的信息？”听到奉戈湘南身上的联络器响起, 本就没把面前拦下他们的不良放在眼里的奉戈极顺口问道。 奉戈湘南打开联络器, 看了一下：“以唯的, 说米尔堤被带去了伊泽尔。” “伊泽尔？”贺越轻轻吸了口冷气, 顾忌到有外人在, 他压低了声音, “那是……”他把“堤丰”两个字的音节压得极低，“……的大本营啊！” “我们去伊泽尔？”奉戈极说话似乎是疑问句，但看他的表情, 显然已经定下了之后的行程。 他的堂兄如他所想那样点了点头：“以唯不和我们一道，她好像要躲什么人，我们先去, 她很快就能赶来的。”奉戈湘南说着挥了挥手上的联络器, 示意这是她发过来的 消息。 “你呢？”奉戈湘南问贺越，“要不你先去北域, 等我们救出米尔堤之后, 再去北域和你汇合？” ——不是奉戈湘南看不起贺越, 只不过,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炼魂师兼职药师，实在是不好强迫他也去伊泽尔。 毕竟像以唯那样的变态还是很少见的, 更别说贺越本身也在躲堤丰。 出乎他意料的是, 贺越摇了摇头：“我和你们一起去。”他说, 视线望向对面，那里, 被林家护卫队拿下押解下去的女性仿佛是被什么给吓到了一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丝 毫看不出来之前比赛时的精明能干。 林家护卫队是从自家家主夫人手里接过押解这个操控了这次恐怖袭击的主谋者的工作的，他们下意识地就认为捉拿萍雨归来的人就是淙夫人，但在贺越看来，恐怕真 正拿下萍雨的人，是他们队伍里那个容色出众到一笑倾人心的女孩。 只是，大约是为了避免麻烦吧，没有接下这个功劳…… “那行，”既然贺越自己下了决心，奉戈湘南也不再劝阻，他了解那种想要帮忙的心情——哪怕自己实力补足，也不是在旁看戏什么都不做的理由，“我去订票——阿 极你老实呆着！你那个幸运值什么时候成功买到过票了？” 排队买东西永远都是轮到他时卖完了最后一份、抢购限量版总是就差一秒，奉戈极的运气从来都是稳定到了极点——的衰，奉戈湘南一点都不怀疑，若是这次依然让 堂弟去买票，等他排到了，售票员就会用那样熟悉而歉意的语气说：“对不起，前往伊泽尔的票刚刚卖掉了最后一张……” 在奉戈湘南已经准备出发去往地下列车售票站、奉戈极和贺越准备一人去博特伦双帮队伍里的小伙伴领推荐考成绩单、另外一个人去住所收拾东西时，已经被无视了 好久的不良终于哭出来了：“你们不要当没看到我啊！” 似乎是被这哭诉声给吸引了注意力，奉戈湘南诧异地看了过来：“你还没走啊？” 不良：“……” 不良真的要哭了。 “说起来，你拦下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奉戈湘南摸着下巴，思索道，“你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我们摆明了都是魂师，哪怕是看着最弱鸡的贺越（贺越：……）都能轻 易放倒你，你是活腻味了吗？” 不良当然没有活腻味，他还想活得好好的呢，如果不是被逼着来，他一点都不想和这些天之骄子一样的人物搭话：只能是被羞辱！ “我、我受人之托，想见一下你们队伍里的鬼面……”不良咽了咽，一想到那个逼着他来的御魂师，他就感觉自己腿软得一塌糊涂，“你们队伍里那个鬼面选手呢？” “谁想见她？”奉戈湘南问，有人想见以唯？ 下意识的，贺越和奉戈兄弟心里就已经起了戒心：这人，莫不是堤丰的探路石？ 但是，怎么会派这么个人来？ 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堤丰的人…… 奉戈极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不良，心里隐约浮现出一个念头：“……有人胁迫你？” 不良简直快要感动得哭出来了：好人啊！一眼看出来了！ 等不良哭诉完自己的经历，并表示那个御魂师还在他落脚的地方等他回去跪求大爷们帮忙时，奉戈湘南想了想，问贺越：“你认识她应该比我们久吧？知道这么个人吗 ？” 贺越摇了摇头：“没听她说起过，而且，我认识她在你之后。” 就时间上来说，湘南比他更早认识以唯。 “会是堤丰的人吗？”奉戈极轻声问，这指的自然是那个胁迫不良的人。 “应该不是……”贺越不太确定，“如果是的话，那怎么都该和萍雨他们一起行动才对，我倾向于他是独自行动的。” 就是不知道他对以唯，到底是友是敌了。 # 当奉戈湘南等人跟着那个不良去见他背后胁迫他的人时，方以唯已经坐上了前往林家本家的特殊列车。 不知道为什么，当那位蒙着面纱的女性提出要带她疗伤的要求时，她完全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来，乃至于一不留神，就连和奉戈湘南他们面对面说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就坐上车了…… 那信息还是她上车之后发出去的。 那位被林家人称呼为“淙夫人”的女性就坐在她的身边，目光一瞬不错地注视着她，好似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 方以唯已经摘下了面具，露出真容来。 在看到她的容貌时，那些服侍着这位淙夫人的近身侍女、侍者皆低低吸了口气，但比起往日那些见到她容貌时惊艳的表现，方以唯感觉，这些人更像是看到了什么让 他们感觉惊讶的东西。 尤其是，他们在看清她的模样之后所做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她身边的淙夫人。 淙夫人依然是那副轻纱蒙面的模样，只露出一双如海般深沉而醉人心弦的眼睛，这双眼里，清楚地映出了她的模样。 方以唯已经隐约猜到了淙夫人的身份，甚至对方如此反常的行为缘由、那些服侍她的人的怪异反应，她也能知道个大概，只是…… 即使是在这间只有淙夫人的心腹在的车厢里，淙夫人也没有摘下她脸上的面纱。 之前在丛林里，淙夫人也没有提到其他，只说想带她疗伤…… 种种迹象表面，她似乎……并不打算揭露自己的身份。 这样，也好。 方以唯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她前世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在政府出资开办的福利院里长大，从未叫过什么人爸爸妈妈，如果此时淙夫人开口说她就是她的母亲，把 她这辈子的身世一股脑地倒出来，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如淙夫人所期盼的那样，开口叫她妈妈…… 如果叫不出口的话，淙夫人……会很伤心吧？ 现在这样，彼此心知肚明，却不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也好。 方以唯微微放松了一直紧绷的精神，立刻就感觉到一阵疲惫涌上。 生命礼赞霸道地将植物无法被利用的生命力转为可以使用的生命力，能够直接治愈身体和精神力上的创伤，可谓是最为强大的回复魂技，但即使是这样强悍的魂技， 也无法消除精神上的疲惫——精神创伤是另外一回事。 淙夫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掩饰起来的困顿，抬手招呼自己的侍女过来：“我累了，需要休息。”示意侍女下去准备，她的注意力又重回坐在身侧的女孩身上：“陪我休息 一会，可好？” 方以唯无法拒绝——就和之前乖顺地跟着她来一样。 她感觉自己无法拒绝从这位女性口中说出的任何事情。 立刻就有人从包厢柜子里取出薄被，座椅调整成了类似小榻一样的地方，睡上去舒适度还不低，方以唯之前的战斗中消耗了不少心神，几乎是脑袋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 一旁宣称自己“累了要休息”的人却毫无困意，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女孩的睡颜，几乎舍不得眨眼睛。 # 方以唯感觉自己在做梦。 如同传说中支撑着天地的世界树一样的植物高耸入云霄，树身上云雾袅绕，仙气袅袅。 在它附近，青色巨龙盘旋而上，巨大的身躯在云雾间时隐时现。 两者之间虽然没有丝毫接触，但莫名的，就给人以一种奇异的对峙感。 强烈的精神对立充斥着这一方天地。 势均力敌。 若是在真实的世界里，一方决计不是另一方的对手，但在只看重“位阶”的精神之间，生来就具备着“圣魂灵”资质的青辰才能够和苍龙对峙而不落下风。 若不是因为天地之间属于“木之至尊”的位子只有一个，并且苍龙早了几百年登顶那个至尊之位，青辰同样有着进化成为圣魂灵的可能——那位子本该是它的。 这两个……是谁？ 并不知道面前这精神化的象征物就是青辰和苍龙，方以唯的注意力很快从那正对峙着的两者身上移开。 ——随着那两者的精神对峙越发强烈，一个一直都被压制着的声音，第一次传到了她的耳中。 不，不应该说是声音，因为她其实并没有听到什么话。 只是有一种近似于感觉的波动，传递了过来。 是……谁？ # 圣魂殿堂。 瀑布下，扎根于深潭水中的树上，挂着相当多的果实，绝大多数看起来都像是还没有成熟。 唯有一枚生长在最顶端的枝桠上的果实，看起来似乎已经成熟了。 ——自成熟以来，它已经在枝头挂了快十六年了。 一阵风过，果实晃了晃。 第 359 章 博特伦双距离林家本家距离很远, 如果是以正常的地下列车行进速度和路段来看, 至少需要坐一天一夜才能够抵达林家所在的东一区。但顾欣淙所乘坐的是林家特别为家族 成员服务的特殊路线, 直线抵达, 路程短, 速度更是普通地下列车的两倍到三倍, 夜幕尚未完全降临时, 一行人已经回到了林家本家。 虽然住在林家，但事实上林家基本上无法插手顾欣淙的事，列车到站后, 来迎接家主夫人的也都是随同顾欣淙嫁来林家的人手。 随车的包括前来迎接的都是顾家的人，没有人对比去时多出来的那名女孩发出丝毫疑问来，就好像完全没有发现一般。 方以唯醒过来时,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木制的四柱架子床上, 银水绡做成的帐子顺着有着天然紫色纹理的木架垂下，微微晃动着, 让透过它看到的屋子里的一切都显得 如在雾中, 朦胧而美丽。 她呆了一下。 看错了吧？那种紫色纹理一定是被画上去的吧？！一定不是天然形成的吧！？ 很遗憾, 就算是闭上眼睛再睁开, 再怎么揉眼睛，那天然形成的紫色纹理依然清晰可见, 鼻端甚至还能闻到紫纹玉檀特有的清香。 紫纹玉檀, 稀有材料, 拥有极强的精神力增幅和修复功能，多用在超自然系炼魂中, 能够大幅度增加魂宠的精神力以及精神回复速度。不经处理的原材料同时还是一种 稀有药材，自身散发出来的魂力波动就可以修复多种精神创伤，加快魂宠和魂师的精神力回复速度。 极为稀少，哪怕是在广袤的丛林里也非常罕见，方以唯记得，去年，中央区猫眼石拍卖行的夏季拍卖会上，一方只有笔盒那么点大的紫纹玉檀最后拍出了1.6亿的高价 。 而现在，她，躺在，用紫纹玉檀制作的，四柱架子床上…… #感觉自己躺在金山上# #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如果是梦的话请允许我再睡一天# 和紫纹玉檀比起来，同样罕见且昂贵的银水绡都差点被她忽略过去……也只是差点。 方以唯撑着身体坐起来，抖着手撩开银水绡制作而成的帐帷，映入眼帘的景色差点让她气血充脑晕过去： 乍看之下，这是一间布置得极为精美雅致的女子闺房，以绿、白、蓝三色为主色调，带着点萌芽的春天般的清新自然，虽然同样有着东域典型的大气、稳重、庄严、 典雅风格，但似乎是考虑到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主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细节处变透露出青春靓丽的活泼感来。 可是方以唯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只看到了房门口隔离外间的珠帘串的是北冰纱海特产水纹珍珠，那上面似水浪般的淡色纹理绝不是雕刻师们能够模仿的出来的——这 是和她手里的金色珍珠等值的东西，备注，单颗。 珠帘上目测至少几千枚水纹珍珠。 铺设在地上的是某种青白色的地砖，透着温润内敛的光——河洛软玉，上好的配饰、首饰材料，用它做的配饰，戴在身上，冬暖夏凉。在炼魂中，它多用于地系魂宠的炼制，能够大幅增加魂宠金属化后的柔韧性和防御力，性能优秀，同类材质中属于no.1。一般炼魂师都不会去了解它的价格，因为很贵很贵很贵，是商家吐血打一折都 买不起的那种。 这个房间目测大小约为十来平米，能够看到的地面部分，铺的都是河洛软玉。 更别提那些用与紫纹玉檀相比也不遑多让的木材打造的梳妆台、桌椅……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方以唯感觉这间屋子各处都散发着灼人眼球的壕之气！ 而且是壕得低调，壕得内敛，若是没什么眼力的人来只会觉得这屋子布置得听舒适，只有认得出那些珍宝的人才知道这屋子的价值真的是连黄金堆成的都比不上！ 这屋子里连个喝水的茶杯都是有价无市的开元窑瓷！ 方以唯摸摸自己的小心脏，感觉再看下去她该脑溢血了——这里随便哪样东西都是卖了她都买不起的，好些更是贵的要死没个机遇都见不到的炼魂材料！ 在这里，它们却被拿来打制家具，铺设地板！ 什么是暴殄天物！这就是啊！ 方以唯觉得，要不是自个儿的自制力好，这会儿她就该拆了身下这张四柱架子床撬了地上的河洛软玉拿去炼魂了！ ——所以说，这里到底是哪里？ 当水纹珍珠串联而成的珠帘被一只纤纤素手撩起，那位被下属敬称为“淙夫人”的女性从外间走进来，在她身边坐下，告诉她这里是湖心小筑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现 在是在林家。 如果是林家，那这屋子确实……嗯，很正常。 淙夫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似乎还有些不太适应的小姑娘，敏锐地差距到了她的不适：“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担忧地问，并在心里盘算是不是紫纹玉檀床修复精神的效果不够，是否应该找借口去林家的库房支取一份月精花籽给小小用。 生命礼赞霸道至极，随着实力提升，能够转化的目标生命力也越多，但从古至今，从未有谁能够做到如方以唯那般将一整只堕落者都直接转化为生命能量！ 用出了远超自己目前能力的魂技，方以唯身心已经疲倦至极，加上苍木（苍龙）下意识地扩散安眠力量令其进入深入睡眠修复，小姑娘睡了一整天都没有清醒过来的 迹象，顾欣淙不忍叫醒她，到了站就轻手轻脚地把人抱上了车。 九环御魂师收敛气息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大，顾欣淙一路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坐车回到林家，方以唯也没醒过来。 至于怎么进林家就不提了，林家还真没几个人守卫有那个胆子去看里面做着家主夫人的车子。 等到了湖心小筑，那就不归林家管了——湖心小筑位于本家后山的湘妃湖中，湖内有三座小岛，若是以三座小岛为三角形的三个点，那么你就会发现，湖心小筑恰巧 在这个三角形的重心上。 湖心小筑是当年林杉宸送给顾欣淙的礼物。出身于北域的顾欣淙习惯了严寒的气候，不耐东域的夏季高温，刚来林家的时候，除了冬天，其他时候这位来自北域的美 人总是恹恹的，唯有到一年四季都散发着寒气、却从未封冻过的湘妃湖附近时，才会露出些许笑容来。林杉宸便建造了湖心小筑，作为她纳凉休憩之所。 在两人因林梓寒受伤的事撕破脸后，顾欣淙干脆就长住湖心小筑，闭门不见他人。 她从顾家带来的人也被她一并带到了湖心小筑，以玄武为家族魂灵的顾家在有水的地方近乎无敌，没多久，湘妃湖上就起了终年不散的大雾——善于利用水环境的顾 家布下了重重戒备，让林家人哪怕是站在湖岸边极目远眺，也别想看到一丁点儿湖心小筑上的景色。 更神奇的是，岸边的人被大雾阻拦的视线，但在湖心小筑上的人却能够清楚地看到岸上的风景。 游戏里湘妃湖上的遗迹，原来曾经是这么漂亮的建筑啊…… 方以唯此时就站在竹木护栏边，以她的视力，能够很轻易地看到岸边走动的人——湖心小筑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闭门谢客，过来请淙夫人的人除了吃闭门羹还是闭门 羹，不过若目的并不是想把夫人从湖心小筑请离，而只是过来请安的话，那倒不会被拦下。 此时，就有这么一个人，通过了湖岸边的守卫检查，正顺着湘妃湖上长长的竹木走廊走过来。 世界真小，林家那么多人，偏偏过来一个方以唯认识的。 准确的说，是见过面的人。 被顾欣淙叮嘱照顾她的中年侍女抱着一件绒边披风追了出来：“以唯小姐，外面凉，您得披点衣服！” 方以唯直起身来，笑道：“谢谢，但是不必了，我先回屋吧。” 中年侍女却没有因为她这话放弃，仍然执着地将披风给她穿上：“您现在身子虚着呢，可不能大意！” 方以唯哭笑不得，还是没有拒绝，顺着走廊准备回房间，走到一半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指了指那尚还在雾外走廊上、看不到湖心小筑这边风景的人，问：“那是谁 ？” 中年侍女漫不经心地朝那边看了一眼：“安儿少爷，来给夫人请安的，以唯小姐您不必理会。” 林安儿？ 方以唯若有所思地回了房，那个人原来就是林安儿啊。 难怪当初他听了她的话，脸色变得那么厉害。 # 方以唯的皮肉伤早已被生命礼赞治愈，她心里挂念被带去伊泽尔的海德拉，本想早日赶去伊泽尔，但淙夫人并不允许她现在出发。 生命礼赞确实治愈了她的身体，但精神上，强制越阶级使用高阶技能带来的精神力匮乏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治愈的，这也是淙夫人难得强硬地让她继续养着的原因。 从博特伦双赶到伊泽尔，一般需要一个星期左右，但若是乘坐林家专为家族重要人物出行而准备的地下列车，则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够从林家本家抵达伊泽尔，淙夫 人许诺她到时候会安排好车程，保证她能够比她的同伴们更早抵达伊泽尔，这才劝服了小姑娘留在湖心小筑再养几天伤。 这一养，就养出了方以唯自己也没想到的意外。 她想起了一件事。 待到夜深人静，众人进入梦乡，方以唯悄声从床上起来，披上衣服，出了湖心小筑。 熟门熟路地绕开绿地迷宫的陷阱，夜晚的圣魂殿堂里没有什么人在走动，她一路如入无人之境，那些在内彻夜巡逻的灵侍都不曾发现的巡逻死角，成了她最好的隐藏 行踪的地方。 最后，她在圣坛前停下。 这里是东之苍龙本体所在，苍龙本体所带有的排斥力让灵侍也难以靠近，所以灵侍的巡逻路线并不包括这里。 方以唯走到了圣坛上，习惯了每次到圣坛里来都能一眼看到那个常年徘徊在此的无名幽灵，现在它不在，她反而有点不太习惯。 不过，毕竟是林家被灭门后才出现的无名幽灵，现在不在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 方以唯微微叹了口气。 还是想见它。 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可能它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 她只不过是接下了无名幽灵发布的史诗级任务，为什么眨了下眼睛，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呢？ 第 360 章 无名幽灵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谁也不知道。 包括已经将好感刷到亲密无间的弥赛亚。 魂宠ol中的好感系统, 不单单存在于玩家之间, 还存在于玩家和npc之间, 比如弥赛亚和广瑞羽的好感就是生死相随。 所有接触过的npc都会开启好感度系统, 有时候没有接触过的npc也能够开启, 比如弥赛亚和夜枭公爵——因为在银翼公爵那好感度超高, 银翼公爵自发帮忙在夜枭公 爵面前刷爆了弥赛亚的好感度…… 但具体数字如何，却无法看到，玩家只能根据和npc相处对话中的变化来判断。 弥赛亚刚刚通过东域任务获取进入林家遗迹、第一次见到无名幽灵的时候, 后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理睬身边与它搭话的人。 灼阳曾经说过，弥赛亚其实有点笨。 npc只是npc而已, 再怎么看起来真实, 都不过是人工智能ai，不能当做真正的人来看。但偏偏弥赛亚却把它们视作真实的人一样相处, 对话, 交流, 真是笨到家了—— 当然, 说完这话的少年当天下午就被他口中有点笨的弥赛亚拖进了训练场，被初初展现日后大魔王风采的好友虐了半死。 还是爬都爬不起来的那种。 最后还是弥赛亚满脸不高兴地把人背出来的。 弥赛亚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有点傻气, 可她不想改。 她还是照样踩着自己的步调, 走过小镇, 笑着和之前任务中接触过的npc们打招呼，听他们唠嗑：这两天下雨, 隔壁家独居的李奶奶风湿又犯了，铁匠家的库房漏雨了 ，眼看着木炭都要湿了，可他最近忙得都腾不出手来去修，因为裁缝的女儿要出嫁了…… 第二天早上，李奶奶打开家门，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是治疗风湿痛的膏药，还有热腾腾刚出炉的面包，是她平日里喜欢的那种；铁匠家的库房外，冒着大雨披着雨披看不清是男是女的人拎着工具爬上了屋顶，清扫掉碎掉的瓦片，给漏雨的地方蒙上防水布，再层次叠放上完整的瓦片；裁缝的女儿收到了一卷郁金丝线，这是 她一直向往着、希望能够用在自己的嫁衣上、却只能想想的美丽丝线…… 系统的任务日志里没有这些，因为这些并不属于魂宠ol的策划所划定的任务——这些设定，不过是为了让npc看起来更真实而已，看着像是真正活着的、生活在这个 游戏世界里的人。 无名幽灵是弥赛亚每回到了东域都会去看一看、聊会儿天——虽然只有她一个人在说——的人，或者应该说npc。 有时候，她会带来些东西，有时候是一枝花，有时候是一束雪草，有的时候又是一枚石子…… 今天去参与剿灭罗谭山的山匪了，路上看到开得正艳的映山红，想带给你看看，就折了一支来，等会我把它插在圣坛边，明年它就能长成一大丛了，到时候开花一定 很漂亮； 看，雪草，极地冰川的谷底到处都是这样的小草，那里的天邪鬼王真难打，不过最后还是我赢啦！只可惜雪草地被烧得一塌糊涂，只有这么一束幸免了，灼阳说那里 的环境已经不适合雪草生长了，我就连根一起移植带来了，你要不要养养看呢； 你猜这枚鹅卵石是我在哪发现的？是在风暴峡谷呦！真是神奇，我以为那种地质和环境条件下，只有风化的砂石才对，没想到居然会有鹅卵石，难道那里曾经是一条 河流吗…… …… 后来，无名幽灵开始和她说话了。 有时候它会提起以前林家没灭门的时候的一些事，一些人。 它说，灵侍里地位最高的人叫梓茹，是灵祭的堂姐，待她如亲妹妹一般好，甚至引来了梓茹的亲妹妹梓茵的嫉妒。小姑娘得了空来圣魂殿堂外看姐姐时，总是占有欲 十足地抱着姐姐的胳膊，朝站在圣魂殿堂里的灵祭露出宣示主权一样的表情，那模样就像是只小狗。 它说，红叶惨案发生的时候，灵祭拉着梓茹让她和自己一起呆在圣魂殿堂里，因为这里有苍龙庇佑，那个人杀不进来的。如果梓茹乖乖呆在这里的话，她能活下来的 ，可是她没有，因为她妹妹还在外面。她毫不犹豫地跑了出去，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她抱着她的妹妹死在了一起。 它说，灵祭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林安儿，是她父亲的私生子，和灵祭的关系并不好，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但在红叶惨案发生的时候，是他拦下了那个人，给灵祭 争取了回到圣魂殿堂的时间。联盟的人只找到了林安儿半个头颅，和他的伴生魂宠梅子青的魂石——已经碎成了两半。 它说，其实就算没有那个人来，林家也差不多快要大祸临头了。因为家主林杉宸不知道在想什么，准备把家主的位子也一并交给灵祭。林家历史上从未有过同时担任 家主和灵祭两大领袖职责的人，家族里很多人都在反对。即使没有红叶惨案，恐怕用不了多久，林家就会出现内乱。 它说，有人以为林家倒了，议会就能重掌东域实权，说这话的人只看到了最大的那棵树，却没有看到大树边围绕着它的那些年轻的树木。自然界里总能看到这样的画 面，当年老的大树轰然倒塌之后，它周围的树木就会很快填上它的空缺来。就像没了林家，依然还有以萧家为首的常青藤会把持着东域的实权…… 弥赛亚怀疑过无名幽灵就是末代灵祭林梓寒，但从无名幽灵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来看，当初红叶惨案的凶手并没有杀死林梓寒，因为她呆在圣魂殿堂里——这个苍龙 本体所在的地方时时刻刻弥散着一股斥力，“那个人”他进不来。 无法进来，自然也无法杀掉林梓寒。 既然凶手没能杀掉她，她应该没死才对，可既然没死，她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她的消息？ 没人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无名幽灵看起来知道，它似乎非常清楚当年发生的事，但它同样不愿意说，或者说，在它看来，没有提的必要。 “已经发生了，无法改变。”它说。 后来，联盟弃守罗迪尼亚古大陆，退守到海的另一边，休养生息，又带着恢复了元气的军队和玩家打了回来，从魔化生物手里收回了联盟故土。 东域林家遗迹收复的那天，弥赛亚又去了圣魂殿堂遗迹，无名幽灵还在那里，那些肆虐于这片土地上的魔化生物看起来并不能伤害到身为幽灵的它。 弥赛亚和它说了很久，从暴风裂缝开始，到深渊军团，她以为能活下来却死去的叶正则，联盟的紧急动兵令，失败在距离成功不过一步之遥的守卫战，撤离大陆，养 精蓄锐，成功杀回来收复故土…… 无名幽灵一直安静地听着，直到弥赛亚说完。 “已经发生了，无法改变。”这是无名幽灵的回答。 但当弥赛亚准备离开时，她听到身后传来无名幽灵的声音。 与往日里，有些微的不同，宛如冰雕变成了人： “如果，可以改变呢？” # 方以唯揉了揉眉心，在听到那句话之后，她发现无名幽灵头顶出现了一个金色卷轴：这代表有任务。 在接取了任务之后，她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史诗级任务！ 但是，那个任务具体是要干嘛的，为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任务开启前的准备工作要求不带任何魂宠、魂石，于是她去了趟仓库把习惯用的魂石存了进去，清空了背包，准备去圣魂殿堂开启任务的时候遇到了灼阳，于 是回到圣魂殿堂的无名幽灵前时，她就多了个小尾巴…… 然后，她开启了那个任务。 之后，再睁开眼，她就变成了一个婴儿。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无论怎么回忆都没有丝毫记忆的碎片浮现，方以唯不得不暂且放弃了继续思考的打算，这里毕竟是林家的圣魂殿堂，留得时间长了，天知道会出什么变故来。 她是被淙夫人带回来的，若是惹了什么麻烦，到时候带她进林家的淙夫人也会受到牵连…… 打定了主意，她决定回去湖心小筑。 但就当她准备离开圣魂殿堂时，她心里忽而一突。 原本要离开的脚步迟疑地停下，方以唯皱眉望向殿堂深处，总觉得……那里似乎有什么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家本家木系氛围浓厚的缘故，在这里，方以唯可以清楚地感应到方圆十里内所有生物。灵侍的巡逻还要点时间才能到这边来，她决定去看看，那 里到底有什么。 圣魂殿堂她来过不止一次，当时，是游戏里的。 虽然游戏里的圣魂殿堂已经是个遗址，失去了圣魂灵的庇佑和林家人的养护，看起来有些破败，但因为当年建造的时候选用的材质出色，区区十年的日晒雨淋，仅仅 也只是让殿堂外爬满了植物藤蔓而已。 这里，和游戏里的建筑一模一样…… 熟门熟路地拐过一个个偏房偏殿，方以唯最后在圣魂殿堂后山的瀑布水潭前停下了脚步。 似乎是受东域风格影响，比起其他地方来，这里的瀑布都显得文静优雅，宛如一匹白练从天而降，银丝倾泻，不断地冲击着底下，形成一个深坑，久而久之，就成了 一个水潭。 但不同于其他水潭，这个水潭中央却生长着一棵树。 说不上来是什么品种，非常大的树，枝叶繁茂，它的树冠几乎将整个水潭都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 树枝上挂着许多圆滚滚的果实，只是绝大多数果子的大小、色泽都透着未成熟的青涩。 方以唯的视线被树冠顶端那枚果实吸引。 直觉的，她伸出手——明明她站在水潭边，而她所看的那枚果子位于树冠顶端，最高处，可她就知道，她能够摘到它。 就在她伸手的时候，树冠上的树枝开始移动，挂着那枚果子的树枝颤颤地往下，直到果实碰到女孩柔软的指尖。 啪嗒。 方以唯诧异了一瞬，她只是碰到了果实的外壳，根本没有做其他动作，这个果子就……自己掉下来了？ 时机也太巧了吧…… 不等她想明白，果子自动裂开，一枚魂石落在她的手心里。 一侧光滑的魂石表面，暗橙色的纹路勾勒出一条双头蛇的模样。 第 361 章 传世级！？ 方以唯愣住了, 手指下意识地就摩挲了几下暗橙色的线条。 不过数道, 却清晰灵动地勾勒出了一只双头蛇的模样, 栩栩如生。 游戏里, 传世级, 也就是橙级魂石并不能算罕见,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啊！ 她从穿越到现在, 满打满算都只遇到过五只传世级——冰霜使徒，炽焰领主，风神翼龙, 青辰，还有奉戈家的那只白虎。 或许还要加上不知道该不该算遇见过的苍龙。 方以唯不知道，自己刚刚还在苍龙本体（的一部分）前站着, 现在面前这棵魂灵果树也曾经是苍龙的一部分。 这到底是什么树？ 为什么结出来的果子里会出来个魂石？ 还是传世级的！ 当初游戏里的圣魂殿堂后山中也有这么一个瀑布, 但是瀑布前的深潭中空无一物，只有旁边有一棵倒塌在地枯萎了的大树——难道, 就是面前这棵？ 无名幽灵也没有提起过这些, 东域有关的任务里也没见描述过类似……等下？ 方以唯思索起来, 当初在稷下学宫接的有关东域林家的相关任务中, 似乎有听说过类似的传闻。 经常和npc闲聊是弥赛亚的一大爱好，不管是不是任务发布人, 她都非常乐意听对方和她聊天, 有时候, 一些奇遇、高级任务的线索就隐藏其中——算是额外收获吧。 当初做调查林家遗迹任务的时候，她似乎听稷下学宫那几个任务发布人提起过, 传闻，林家强盛的秘密之一就在于林家有一株被称为“魂灵果树”的植物，这株植物上会 结出魂灵果，只要亲手从魂灵果树上摘下果子，那么，这枚果子里就会诞生与摘果人契合度满点的伴生魂宠。 所以林家人哪怕手里拿着的是绿级、蓝级魂宠，也不会去换，与人战斗时（如果这是一个战斗型的御魂师的话）发挥出来的威力也要远远超过普通的绿级、蓝级魂宠 。 她去接调查圣魂殿堂遗址任务的时候，发布人随口提起了这个传闻，但是任务里并没有显示要她找“魂灵果树”，说明这并不在任务范围内，基本上可以断定是没有了 。 之后，等她完成任务回去，交任务的时候，发布人又问了句有没有看到类似魂灵果树描述的植物，她的回答自然是“结果的树挺多的，能变出魂灵来的还真没看到”。 所以，弥赛亚一直把这当做“民间不实传闻系列”之一。 真有这玩意的话，相当于林家人人都能拿到伴生魂宠了啊！ 这简直比有圣魂灵还要变态啊！ 如果说圣魂灵算外挂的话，这“魂灵果树”简直是和圣魂灵比肩的超强外挂！ 然而，刚刚经历的一切，让她动摇了。 看看手里的双头蛇魂宠，方以唯又抬头看看疑似魂灵果树的植物。 这树上挂着很多果实，粗粗看去，至少有个数十个。 少一个，应该不打眼吧……？ 方以唯不太确定地想，只希望林家不要把它当人参果树看，一天数三遍果子数目…… # 趁着夜色回到湖心小筑，没有惊动任何人，方以唯躺在紫纹玉檀木雕花大床上，心口还在砰砰地跳。 自己这算不算偷了人家的东西？ 她把那枚双头蛇魂宠的魂石从怀里拿出来，举在眼前看。 犹豫了一下，她激活了这枚魂石。 微弱的橙色光芒在手心里一闪而逝。 方以唯只感觉身上一重，但很快，那重量挪开了。 顾不得其他，方以唯一把撩开银水绡的帐帷，她的房间没有关窗，今晚月色正好，明亮的月光穿过天青色的窗纱，投射在房间里，借着这点光亮，她一眼看清了刚刚 压到她的“重物”。 好漂亮。 这是方以唯看清楚“重物”时的第一个念头。 浅青色的鳞片，像是上好的玉片，泛着温润的光，方以唯丝毫不怀疑，若是把它放到太阳底下，那鳞片周围能够形成宛如神迹般的光晕。 那是一条双头蛇，身躯估计足有三米长，在大约三分之一的区域分叉，形成两个头，身上的鳞片以青色为主色调，顺着身躯不同部位，深浅不一，但是又没有常见的 青色蛇蟒那样暗浊的感觉，反而有种清亮、透彻的感觉。 刚刚就是它的尾巴压在了她身上——在察觉到的时候，双头蛇很快就把自己的尾巴挪开了。 方以唯眨了眨眼睛，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和眼前这只双头蛇之间的契合度极高：哪怕是她专门为自己炼制、花费了最多心思的小花，也及不上与面前这只魂宠的 一半。 不，恐怕连五分之一都没有…… 隐隐约约的，她感觉到了根源所在：属性缘故。 不管是人类，还是魂兽，魂灵，都具备属性。 八大基础属性，以及由此衍生出来的复合属性，变异属性。 小花是复合属性中的普通系，但她的体质却不是普通系。 全系平衡体。 这是哥哥曾经说过的。 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手段测定的，当初因为无法指挥动木系魂宠，她还怀疑过方宋霆弄错了，不过到了如今，早就没了这误会。 “全系”指的并不是所有属性，而是单指八大基础属性：所有的变异属性、复合属性都是从八大基础属性中衍生出来的，所以，能够被冠以“全系”的，只有同时具备金 、木、水、火、土、光、暗、超自然这八大基础属性。 眼前这只双头蛇，和她一样，是全系平衡体。 而且，同样的顶级亲和力。 不论是梅花喵，还是方以唯手里的其他魂宠，之所以无法和她达成极高的契合度，正是因为属性契合度不高——一般来说，魂宠能够拥有一个属性，少数会有两个属 性，能够具备三种属性的已经极少了，更别说像她这样的平衡体了！ 方以唯本就知道以自己的体质，不管用什么魂宠都无法获得超过30%的契合度，这对附体流御魂师来说是致命伤：和魂宠的契合度越高，获得的来自魂宠的特殊属性 加成、技能威力加成、身体素质提升幅度也越高，不超过30%的契合度，这就意味着能够从魂宠那获得的加成不到30%。 所以她一开始选择的就是指挥流——这个流派对契合度的要求很低，就算是属性冲突也没关系，它看重的是魂师和魂宠之间培养的默契，以及魂师的精神力强度。 双头蛇凑了过来，方以唯惊讶地看到，两个蛇头上，还有类似羽冠一样的组织，而且颜色还不一样，一个是宛如帝王翡翠一样浓艳欲滴的绿色，另一个却是白若初雪 又透着金属质感的银白色。 啪嗒。 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动静一下子吸引了方以唯的注意，她转头看过去，发现是自己放在梳妆台旁的衣服里的东西掉出来了——那块得自伊泽尔墓葬群的黄金令牌。 只心念一动，双头蛇飞快地窜了出去，方以唯只感觉眼角一道青影闪过，就看到黄金令牌落在了双头蛇的嘴里——长着白色羽冠的那个头嘴里。 然后，它咬了下去。 黄金令牌□□脆地咬成了两半。 方以唯：“……” # 伊泽尔墓葬群。 坐在黄金王座之上的太阳王身体猛地一抖，抓在扶手上的手上骤然青筋暴起！ 待到他松开，金属扶手上竟然出现了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太阳王露出了决计不会暴露在人前的咬牙切齿的模样。 他算是知道了，自己和林家人，绝壁、天生犯冲！ 几百年前是这样，几百年后还是这样！ # 精神海中，安德疑惑地看向身躯都忽然透明了几分的人：“你……？” 难道是因为距离远了的原因？ 安德猜测，他们现在已经被转移到了开往伊泽尔的地下列车上，距离博特伦双已经有了一段距离。 太阳王的这一缕神念是依托于放在以唯身边的那块黄金令牌出现的，现在距离远了，所以神念传递也变弱了……吧？ “不，是那块黄金令牌被咬成了两半。”太阳王冷冷地说，哪怕是变得虚幻了的身体和声音都无法阻挡他声音里的冰冷。 安德一惊，如果是这样的话…… 是不是意味着太阳王无法再出现在这里了？ “放心，”像是看出了他在担心什么，太阳王紧接着道，“伊泽尔墓葬群就在附近的亚空间，令牌被毁不是什么大事。” 他没有说的是，伊泽尔墓葬群并不是跟着海德拉移动，而是跟着那块黄金令牌所在地移动的。 说话间，太阳王透过海德拉的感知，看了一眼外面。 夜晚行车不安全，这列列车停靠在了东一区的列车站点。 沧海桑田，很多地方都已经变得和太阳王的时代大不相同了，但有些地方，却是无论如何变化，他都能一眼认出来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列车站那斗大的字写着地点，还因为空气中常人难以感觉到、于他而言却是宛如黑夜中的充电灯泡一眼旗帜鲜明的魂力波动。 这里是东一区的首府，也是他死对头林家的本家所在。 第 362 章 天亮了,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和守夜的灵侍交班后, 负责清扫魂灵果树区域的灵侍拿着扫帚到了自己负责的区域, 在着手清理地上的落叶前, 他习惯性地朝魂灵果树看了一眼——母亲前阵子来看望 他的时候说嫂子已经怀孕了, 魂灵果树上也结出了对应的果子, 说明这孩子将来会有当魂师的天赋。 在央着前灵祭银华帮他找到了与他血脉相连有感应的果子之后, 每天看一眼未来侄子/侄女的果子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好像比昨天大了一点呢……嗯，今天也长得棒棒哒！ 那片叶子长得有点歪啊，挡着侄子/侄女的果子晒太阳了, 要不要想办法把它拔了？ 不好不好，万一营养供不上就不好了，要不把它拨开吧！ 说起来, 不知道到时候会出来什么魂宠呢？是像爷爷那样的金钱榆呢, 还是爸爸的松茸树，或者像哥哥一样的葡提子, 如果是像他一样的独瓣梅也不错啊…… 对着还只有枣子那么点大的果子（亏他回回都能找到）畅想了半天, 他拿起扫帚, 正准备去打扫, 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 再回头，小侄子/侄女的果子还是好端端的, 没有丝毫要夭折的迹象, 这说明他/她正在嫂子的肚子里茁壮成长呢！ 那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绕着魂灵果树走了大半圈, 他终于看出来哪里不对了：长得最高最大的那只果子不见了！ 咦？难道昨天晚上有新生儿出世了？连夜来摘走了果子？没听值夜班的人说起过啊！ 等等不对，长最高的那只果子是灵祭的！ 灵祭的果子……不见了？ 魂灵果树上的果子只有被本人接触时, 才会从枝头脱落，否则，哪怕是对应的人死亡，没有被摘下的果子也只会枯死在枝头，绝不会掉下来。 猛地反应过来，他张大了嘴，半天没合拢。 # 这一天，林家的圣魂殿堂是以尖叫声开启的。 # 圣魂殿堂的混乱影响不到湖心小筑。 天刚蒙蒙亮，淙夫人就醒了。 梳洗完，时间正好，淙夫人起身去了厨房。 湖心小筑有自己的厨房，面积也不小——这小筑本身就是一座设施完备的独立别墅。 原本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大厨和帮厨看到进来的人忙行礼，淙夫人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视线落在大厨面前的案板上。 一团白面，一盆斩成泥混着笋丁的肉馅，旁边还有几个已经包好的包子——现在是冬笋上市的时节，正是时鲜。这冬笋也不是在市面上买的，湖心小筑临水岸边就是一大片竹林，不用说，这是大清早帮厨去竹林里挖的。肉是尖牙黑猪肉，蕴含的魂力强烈到站在对面都能清楚地感应到，但那几个已经包好的肉包子却已经感觉不到这种 魂力波动了。 这说明，肉包中的肉馅已经被处理成能让人吸收的地步了。 淙夫人微微颔首，又一一看过其他早点材料，满意之后也没离开，而是站在旁边看着。 她也想亲手给女儿准备一顿早餐，但是考虑到顾家“传男不传女”的天赋厨艺……嗯……她还是在旁边看着吧…… 中年侍女扭头暗笑。 侍奉了小姐三十多年，中年侍女清楚顾欣淙的厨艺水平——不会炸厨房，做出来的东西能吃。 但是，也仅限于能吃而已。 当年顾家兄妹出门游历冒险的时候，做饭的活永远都是顾鸿博的，也不知道现在的顾家家主那堪比特级厨师的厨艺是不是由此诞生的——要知道，只要吃下去不死人 ，再难吃的东西，也属于能吃的范围…… 待到天光大亮，睡得迷迷糊糊的方以唯翻了个身，还想再眯会，就感觉腰上被什么缠住，一股轻柔却有力的力量卷着她的腰，让她从床上“坐”起来。 方以唯清醒过来了——再不清醒，那条双头蛇就要把她拖下床了。 对上双头蛇平静无波的眼神，方以唯抽了抽嘴角，最后选择一指头弹开凑到眼前来的蛇脑袋。 双头蛇顺从地挪开了脑袋。 一如既往克制住自己拆床拆桌拆椅子撬地板撬窗户把整个屋子搬进自己背包的冲动，方以唯在梳妆台前坐下，开始梳理头发，那条双头蛇就游走到了她的脚边，盘起 身体。 日光下，正如她昨天夜里所想的那样，阳光照在它的鳞片上，有着温润光华的鳞片周围泛起光晕，本就是浅青色的鳞片看起来更显通透。 漂亮极了。 双头蛇一只脑袋望着方以唯梳头的手，另一只脑袋伸向梳妆台，好奇地打量着梳妆台上琳琅满目的发饰。 金步摇，绿玉凤簪，幽蓝珠蝶钗，红玉髓璎珞…… 这些都是淙夫人给准备的，样样价值不菲，其中还有不少是拥有类似紫纹玉檀那样特殊功能的材料制作而成的。 实在太贵重了，方以唯一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想去用它们，结果当天吃完饭淙夫人就换了一批送过来——更漂亮，当然，也更贵…… 以防淙夫人再开库房送什么连她的克制力都没法应对的东西来，方以唯当机立断从中拿了串彩色碎玉链，当做发绳缠在自己的头发上。 今天也一样，她随手梳顺了头发，正想去拿那串碎玉链，伸出去的手却被双头蛇的一个脑袋拦住。 嗯？ 方以唯疑惑不解地看了过去，然后她就看到，原本足足有三米长、大腿那么粗的双头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直到变成只有筷子那么点长。 小双头蛇身体变小了，速度却没多少变化，几下爬上了梳妆台，尾巴一甩，整条蛇就蹦跶到了女孩的头发上。 # 中年侍女轻轻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屋子分外间和内间，外间是平日里有关系密切的好友上门时待客之用，内间才是卧房，中间以纱橱和一帘水纹珠帘隔开，中年女子进屋之后，穿过水纹珠帘，才看 到正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孩。 中年侍女打量了一番今日小小姐的装扮，不像之前两日简单地以碎玉链束发，今天小小姐用了一支簪子将头发挽了起来，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 再仔细看那簪子，簪头粗看下还以为是双凤头，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饰有羽冠的双蛇，而且还是一个点翠一个白银，这竟然是少见的蛇簪。 以中年侍女的眼力，竟然也看不出来这支蛇簪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似金非金，似玉非玉，整支簪子透着股盈盈绿意，通透温润，只一眼就知道绝非凡品。 奇怪，小姐的首饰盒里有这支簪子吗……中年侍女心头不解，蛇簪在其他地方非常少见，但小姐的梳妆盒里倒是不少，盖因小姐出身北域顾家。 顾家侍奉的圣魂灵乃是玄武，而玄武的本体就是龟蛇，受圣魂灵影响，顾家人分外偏好龟蛇两种动物形态的纹饰和装扮，小姐的梳妆盒里就有不少做工精致的蛇簪。 但对一般人来说，龟还好，蛇却不是什么容易接受的萌物，外表也没有龙凤二者夺目，中年侍女还记得，以防吓到小小姐，小姐在考虑送什么首饰过来的时候，还特 意将所有带有蛇纹的首饰全部挑了出去。 这么说，是小小姐自己的簪子？ 虽然小小姐一直流落在外，但看这份喜好，无疑是顾家的孩子啊！ 中年侍女笑眯眯地上前，赞了一声今日小小姐的装扮，然后才提起早餐已经准备好，请她移步——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她赞叹今日的簪子格外漂亮的时候，小 小姐的脸色有点奇怪。 方以唯已经习惯了吃饭的时候那位美丽的夫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还时不时给自己夹菜的动作，只是今天的早餐却不像之前两日那么平静。 她才咬了一口笋丁肉包，刚刚感觉到浓郁鲜美的汤汁在舌尖爆发，就看到一名侍女穿过长长的竹木走廊进来，俯身在淙夫人身边说了些什么。 听完的淙夫人微微带着点诧异地看了一眼正乖巧地啃包子满脸写着“我是天下第一乖的宝宝”（亲妈牌滤镜工作中……）的女儿，心头又惊讶又开心。 昨夜小小居然出去过，她却什么都没察觉到，这里还是于她有主场优势的水上，别的不说，这份敛息的能力就足够让人侧目了——她可是九环水系御魂师！ 女儿实力出众，当母亲的又有什么可不开心的？ 顾欣淙纠结了一会自己是等小小吃完呢，还是现在过去。 刚刚侍女来报，圣魂殿堂里属于小小的魂灵果不见了——魂灵果无法被除主人外的人摘走的特性，让林家一秒锁定拿走魂灵果的人：灵祭回来过！ 以不知情的母亲的身份，她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应当立刻前往圣魂殿堂，和林家的长老们一起下令封锁本家，寻找灵祭所在。 但是和小小一起用餐的时间也好珍贵，完全不想这么放弃啊…… 正举棋不定，湖心小筑外笼罩的结界告诉她，林安儿正在往这边来：林安儿在本家的时候，不论刮风下雨，每日清晨都会到她这里来请安。 这下不用纠结了。 叹了口气，顾欣淙摸摸女孩的脑袋，叮嘱她慢慢吃，不要急，这才起身去了厅门。 第 363 章 除非是像上次那样去迟雁行区一样需要出门得提早, 否则林安儿都是卡着她用完早餐后的时间过来, 不过这两日她改了作息, 想着让小小多睡会, 就将早餐时间略微后 移了些。 到的时候, 林安儿已经等在那里了。 看到自门后走出来的曼妙身影, 青年恭敬地行礼, 唤了声母亲。 顾欣淙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着不知何时小小才能开口唤她母亲，而她又得到什么时候, 才能正大光明地应下。 听那一声应，林安儿眼神一闪，只以眼角余光望了望顾欣淙的神情模样, 又低下头去。 之后就是与往日一般的对话, 无非是问了林安儿近日在做什么，修炼如何, 偶尔, 也会指点下他的御魂——身为崇尚实力的北域顾家嫡系, 顾欣淙的眼力和手上水平, 足 以吊打九成九以上的御魂师。 这时候，林家派来的人才经过湖心小筑通报, 进来告知淙夫人圣魂殿堂里发生的事：不管如何, 顾欣淙都是家主夫人, 这等大事，她理应知道。 似是没有想到, 淙夫人明显地呆愣在了原地，直到身边的侍女提醒了，她才像是恍然回过神来，匆匆打发走林安儿，便带上人，赶去圣魂殿堂。 来报的人立刻跟了上去，从头到尾都不曾正眼看过一边的林安儿。 林安儿走出湖心小筑范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笼罩在迷雾中的水上别墅。 淙夫人今天心情很好。 虽然这两日她的心情都很好，但是今日格外地好——他唤母亲的时候，淙夫人的语调与平日里无二，但尾音却有极为轻微地上扬。 说起来，自两天前出席斗技大会复赛开幕式却遇到了堕落者，回来之后淙夫人不但没有因此扫兴，反而心情一直很好……难道是因为看到林杉宸被斗技大会上的事搅和 得焦头烂额的缘故吗？ 开幕式中途有堕落者来袭不说，摆平了之后又发现独家直播权出问题了，原本安排好的电视台网络中断，看在堕落者的份上，正想说句断的好，谁想有一家私人小网 站居然胆大包天地直播起了现场，而且就那镜头、那转向，显然是超近距离拍摄！ 可他们身在现场，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摄像师靠近堕落者乃至会场里的御魂师！ 想把人抓起来，在会场的两个倒是抓到了，但是他们用的什么手段却没查到，显然是被销毁了，至于应当在后方维持网站的那个——等警务连找上门去，却发现工作 室空门大开，里面的东西被搬得一干二净，从细节处可知，在他们上门之前，这里的人连同仪器设备，都已经被另外一伙人带走了。 之后，没过半天，被警务连控制起来的那两个人竟然也被人劫走了！ 总之，现在的博特伦双是状况百出，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林杉宸估计都走不开。 淙夫人是因为看到这些才高兴的吗……青年顿时就低头思考起了再往那边添把火的可能性。 不过，听到下人来报的消息，她不像是才知道，应当是在此之前就知晓了，但为什么要做出刚刚知道的样子来？ 灵祭的魂灵果消失，淙夫人今天心情格外好……林安儿怔住，顾不得会被注意到异常，扭头看向湖心小筑。 他已经出了范围，此时看过去，也只能看到在雾气中的竹屋轮廓。 但他依然睁大了眼睛，不放过一丝迹象： 方以唯，她极有可能在湖心小筑！ # “灵祭，极有可能在湖心小筑！” 在淙夫人还没过来的时候，圣魂殿堂里，三长老沉声道。 “怎么可能！”直率的五长老第一个出声。 “为什么不可能？”三长老反问道。 “因为……呃……”五长老呃了半天，才吱语道，“淙夫人会没察觉到吗……” 话到后面，他的声音越发虚弱，显然也感觉到自己的话站不住脚：淙夫人当然能察觉到，但那是她女儿！她怎么可能会把人赶出去！ 按照淙夫人对家主的恶感来看，说不准还会帮忙掩饰灵祭的行踪，不让林家发现呢！ 网上那传的沸沸扬扬的视频他们也看了，那个带着“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的梅花喵、脸上戴着猫咪面具的少女御魂师明显就是弥赛亚，更别说博特伦双那新公布的入学 推荐考成绩榜上，“方以唯”三个字可是占了炼魂系的第一名，斗大的字想忽视都忽视不过去！ ——话说负责博特伦双分部的情报负责人是谁！“方以唯”这个名字的优先级可是高到“发现后即刻回报本家”，居然都没消息传回来，撤了换人！ 再一想，两天前，淙夫人匆匆从博特伦双回来，莫不是……那个时候就将灵祭带回了林家？ 只是，先不说圣魂殿堂里一天二十四小时有灵侍巡逻，便是圣魂殿堂之外，还有绿地迷宫在，没有专门的令牌带着，根本闯不过来——就算是能闯，那动静也小不了 ！ 可询问了昨晚轮值的守卫和圣魂殿堂里的灵侍，竟然都没有感觉到异样的动静！ “不奇怪。”银华沉声道，“梓寒那孩子虽然一直都在本家之外，但她所受到的冕下恩泽和眷顾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有冕下的照看和帮忙掩盖行踪，她出入圣魂殿堂， 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这话说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冕下还会做这种事？”饶是大长老活了那么多年，经历了三代灵祭，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本代的灵祭已经够会躲了，这下还有冕下这个超级大外挂帮忙，这……有生之年能找到灵祭带回家吗？ “要看冕下心情。”银华道，“还需要看灵祭的资质，至少我和白琳前辈是做不到的。” 白琳是银华之前的灵祭，离开人世已经有几十年光阴了。 如果苍龙会说话的话，现在估计也懵逼着：鬼才帮忙掩饰行踪了呢！ 它全程都没感觉到自家灵祭回来了啊！ # 双头蛇打了个呵欠，继续呆在小姑娘头发上假装自己是一支漂漂亮亮的双色翡翠簪。 # 便是猜测灵祭就在湖心小筑，长老团也无法：湖心小筑被顾欣淙经营得宛如铁壁一般，里面的人都是她从顾家带来的，对她的忠心可见一斑。 若是硬闯……呃，如今林家和顾家的关系已经够僵硬了，这要一闯，顾鸿博能直接从北域杀上林家来。 “往好处想，至少灵祭已经在本家了。”二长老宽慰大家，“不用担心咱们家灵祭在外面吃苦了。” 说着二长老又想起了情报里提到的关于灵祭曾经中过木神的诅咒的事，顿觉心口一阵绞痛：林家自古以来，哪一代灵祭吃过这种苦头啊！ 心好痛，快要不能呼吸了！ “为今之计，只有加强进出入的检查，增加本家巡逻人手。” 以防灵祭什么时候又混在出去的人里跑掉了。 当天下午，林家本家内部的巡逻和警戒人数就增加了三倍，进出检查更是严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针对家主夫人的检查，格外严谨。 第二天一早，收到了命令的守卫见林安儿的座车开出，想到昨晚收到的消息，这位安儿少爷是要出门办事，正要招呼人查看，就见后面淙夫人的车子开了出来。 守卫顿时精神一震，给同伴一个眼神示意，几人匆匆查看了一下车厢，就看到林安儿坐在里面，副驾上坐着副手，还有一个司机开车，除此之外没其他人，便放行， 然后去拦下了淙夫人的车子——这才是检查的重点！ 绝对不能让淙夫人把灵祭夹带出门——这是长老团的共识。 在门口被守卫拦下，要求检查车内时，中年侍女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夫人要去白云寺上香，莫不是连门都出不了了？” 跟在顾欣淙身边数十年，又有她悉心指导，还有顾家的资源供给，中年侍女平日里看着不打眼，却是实打实的九环御魂师，被她这一沉声喝问，守卫的脸色顿时苍白 起来。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硬气地顶住了压力，重复了一遍要求。 “算了，”车内传来淙夫人动听宛如弦上曲的声音，“职责所在，不怪他们。” 中年侍女周身气劲顿时一泄，守卫如蒙大赦，忙连声感激夫人。 仔仔细细地把车厢内外检查了好几遍，愣是没看到个能藏人的地方，眼看着中年侍女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守卫悻悻地退开，放行。 # 在守卫与淙夫人的座驾纠缠不清的时候，林安儿的车子已经出了本家范围，一路将他送到了地下列车站。 让司机返回，林安儿带着副手上了林家专为家族成员出行提供的地下列车。 关上车门，列车启动。 林安儿关上前后车门，确定不会有人来打扰这个包厢了，这才转头对站在窗边似乎在看外面的副手道：“好了，你可以摘面具了，放心，这类列车车厢内不会安装监控 设备。” 闻言，副手回头。 宛如水波荡开，副手的容貌仿佛水中花一般飘荡开来，当身影再次清晰时，原本一米八多高的二十来岁小伙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发绿眸的女孩，容色清艳 倾城，发上只点缀了一支双色翡翠蛇簪，却也丝毫不逊色于那些精细打扮的世家女子。 她朝这边看来，只微微一笑，便醉了人心。 第 364 章 林安儿做梦都没想到, 淙夫人会让他送这孩子出城。 诚然, 他是要北上去清波城, 这个城市距离伊泽尔非常近, 两者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小时的列车车程, 但这并不是把这么重要的事交付给他的理由啊！ 甚至, 在去淙夫人那请安时, 却看到坐在淙夫人身边的女孩时，他就已经呆住了：淙夫人竟然就这么毫不避讳他，让这个女孩出现在他面前, 还让他将她带离林家……这 意味着什么？ 林安儿不敢想。 他怕自己若是想下去，孳生的妄念……就再也无法斩除。 他是林杉宸的私生子，是他一夜情的产物, 是曾经有第三者插足于那一对夫妻之间的无法湮灭的证据, 是林杉宸曾经背叛过她的见证！ 试问世间有哪个女子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丈夫的私生子，还要将他收为儿子, 为他抬高身份？ “那大约是因为, 淙夫人不爱林杉宸吧？” 林安儿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神来, 抬起头有些呆愣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孩。 她的模样和淙夫人非常相似, 当初在圣路易罗纳丁堡见到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孩子的模样与淙夫人有七八分相像——哪怕那时候她的脸色总透着份病态的苍白, 身形也 显得有些过分消瘦, 即使笑得再怎么明媚活泼, 那种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般的脆弱，依然清晰地从她的身体深处散发出来。 但如今, 她气色好多了，脸颊上也多了点肉，肤色依然白皙到几近透明，却褪去了那份病态和脆弱，眸光灵转间，顾盼神飞。 若不是那双和林杉宸如出一辙的翡翠绿桃花眼，林安儿真的会以为自己穿越了时空，见到了十五岁时的淙夫人。 还未……嫁入林家的顾欣淙。 女孩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顾自继续刚刚的话题：“只有自己人才能算得上背叛，但若是从未被划入‘自己人’的范畴内，那对方做什么又与她何关呢？”方以唯歪歪头，又补充道，“在我看来，淙夫人恐怕根本没有作为‘林杉宸的妻子’的自觉，所以林杉宸是找其他女人也好，婚内出轨也罢，都与她无关。她没有将自己视作‘林杉宸的妻子’ ，所以林杉宸做的那些事，她完全不在意。” 按照她从无名幽灵那了解到的、还有这几天里与淙夫人相处所知道的来看，顾欣淙内心对自己的定位，是顾家的女儿，而不是什么人的妻子。 就像走在街上看到有个陌生男人在和其他女人亲密，正常来说，没有哪个女人会因此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吧？ 顾欣淙的心态，大抵如此。 她的心里，没有伴侣这个概念——或者说，有伴侣的概念，但是，那个人不是林杉宸。 # 又过了数秒，林安儿才意识到，刚刚她说的话是在解释他的疑惑。 但是，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写脸上了。”方以唯双手托腮，望着车窗外疾驶而过的另一列地下列车，漫不经心道，“看你那怀疑人生怀疑世界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的样子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 她还真没想到自己当初在丛林里抓到敲了一笔的人居然是林安儿。 想想那时候他说的等级阶级出身成就，再想想自己当时拿季北辰和林安儿当例子怼回去，方以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往这娃心口上狠狠地捅了一刀。 难怪放他走的时候那一脸恍惚好像神魂出窍了一样…… 林安儿抿了抿嘴唇，低声道：“你不生气？” “气什么？”方以唯莫名其妙。 林安儿沉默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将要说的话难以启齿：“既然你都回来了，那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我……看到我，不生气吗？” 他和她，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东域虽然保持有相当多的远古习俗，但在婚姻上，却依然与联盟其他区域保持一致，推行一夫一妻制，没有所谓的小妾侧室通房。 但情妇之类的存在难以避免——在男性的劣根性得到根除之前，恐怕这个古老的职业都不会有消亡的一天。 方以唯想了想才明白林安儿觉得羞愧的点在哪里：“先不说我到现在都对自己身份没有什么真实感……就算有，也和你没关系吧？犯下错误的人是林杉宸，你母亲大约够得上从犯标准，你是他们两个人所造成的后果，真因为看到你生气，也是因为想到了那两个人，和你本人无关——话是这么说，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这么分割地看问题 ，所以，迁怒之类的也能理解。如果你想我迁怒一下的话，我应该可以办到。” 林安儿：“……”鬼才要你迁怒！ 林安儿决定列车到站之前不要和这家伙说话了。 会气死自己的。 林安儿打定主意沉默是金，可惜另一个不配合。 “那列车看起来和其他列车不太一样啊，是跟这列一样的专属车列吗？”方以唯指着窗外落后于他们这节车厢的另一趟列车，问道。 那列列车是停靠在站点旁，不同于他们所乘坐的这列已经开启的地下列车，那一列看起来还没到开启的时候。 林安儿看了看列车外的标志：“那是vip专属车列，提供给高级客户的出外工具，沿途停靠站点极少，所以速度很快。” 当然，再快也快不过林家专门给自家人准备的车列。 “它是开往哪边的？”方以唯问。 林安儿不明白她怎么忽然关心起了这种事，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看标志是翼河线，终点站应该是银翼堡治下的自由港。” 自由港啊……方以唯若有所思。 自由港是罗迪尼亚古大陆最北的不冻港，归属于银翼公爵治下。 但在更加久远的过去，它是伊泽尔公国的国土的最北端。 林安儿开口说完就有些懊悔，刚刚才下的决定不理她呢？ 这次他决定不管林梓寒怎么说都不理了。 但过了片刻，却没有听到那女孩的声音，林安儿终耐不住自己心里翻滚的疑惑，转过身去，就看到刚刚还端坐在桌边的女孩此时竟然已经趴倒在了桌子上，似乎是昏 迷了过去！ 林安儿吓了一大跳，几乎是秒速冲了过去：糟糕，是生病了吗？ 这要是生病了，他该怎么办？车上有随车的医生，但是林梓寒那么特殊的身份，他怎么敢把人叫进来给她治病？ 在圣路易罗纳丁堡里留下的第一印象实在太深刻了，看到她趴倒在桌子上，林安儿第一反应就是她犯病了，但仔细一看，小姑娘呼吸平稳，脸颊微带红晕，又密又长 的眼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像蝴蝶抖动翅膀——睡着了。 还睡得特别香！ 林安儿僵了僵。 # 熟悉的穿越精神孔窍感，被似水一般的环境包裹着，随着意识渐渐从混沌中脱离，身体也跟着慢慢上浮。 果然，那不是错觉……尚未清醒时，这个念头沉沉浮浮。 海德拉，在那列列车上。 # 另一列被抛留在原地的列车上，戴着鸭舌帽的少年姿态随意地坐在车厢过道，来来往往的人都是统一或者相似风格的制服类打扮，经过这少年时，竟各个大气不敢出 ，低头快步走过。 那种敬畏感，只是看着，就能清楚地感觉到。 鸭舌帽少年也不在意那些经过身边的人，只出神似的望着车窗外：尽管，从他这个方向往外看，只能看到列车隧道内壁上跟着列车飞驶而远去的大幅广告墙。 这列列车被堤丰包下了，此时在列车上的，除了乘运组外，都是堤丰的人。 除了面对有数的几个高层和主管项目的实验组时，海德拉是被视作实验体一样的存在，其他时候，海德拉的地位并不低，有必要的时候，他还能调动堤丰的人手—— 当然，调动的前提是有正当的理由。 但这地位，并不算是他的。 安德这样想。 他们敬畏的，是传说中的海德拉。 那个开创并且延续了伊泽尔公国数百年辉煌的皇室中名为海德拉的御魂师们。 而不是他本人。 就像是有一天，一个实验室□□出了齐天大圣，对这个实验室的人来说，这不过是他们制作出的一个试验品，但对并不知道这点的世人来说，那是他们童年的英雄，如 今，这只在传说中的英雄出现在了面前。 那大抵就是如今堤丰里基层和中层人员的感受了。 一个受命过来找海德拉的下属小心翼翼地靠过来：“海德拉大人……” 鸭舌帽少年没有分出丝毫的注意力到他身上。 下属在内心捏了把冷汗，更加仔细斟酌将要说出口的话：“海德拉大人，波奇教授让我转告您，我们需要在这停留半天，等组织分部成员送来需要的材料之后再出发。 ” 没有反应，但下属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便行了个礼，轻手轻脚地退下。 原本要走这边的基本上选择走另外一边的道：不管是在外界评价里还是在堤丰内部，海德拉从来都和亲切和蔼挂不上钩，尤其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能不到他面前 晃悠就不过去吧。 等到周围再没几个人的时候，安德闭上眼睛，回到精神海。 精神海里，极为少见的，大伙儿都醒着。 只除了一个人。 安德低头看向精神海深处。 西尔维娅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在下了决定之后，他们八人联手，将西尔维娅的精神体封在了精神海深处，让她无法清醒过来。 堤丰知道他们做的这事，但是没人对此提出异议：反正，就算不封，到时候他们也有的是办法让她醒不过来。 永远醒不过来。 “这样好吗？”奥塞尔打了个呵欠，“这么把她封起来，强制休眠……西尔维娅醒过来之后会生气的吧？” 没有人搭腔，奥塞尔僵了僵，意识到自己说了，顿时也沉默了。 一时间，精神海里没有声音。 直到安静被打破。 精神海深处，有一个身影正在渐渐上浮。 米尔堤本以为是西尔维娅又要醒了——她毕竟是海德拉的原生主精神体，哪怕看起来再怎么弱势，她依然是这个身体、这个精神海的主人，这就使得他们想要封印她 的举动变得非常困难。即使像现在这样成功了，也需要时不时打补丁，在她挣扎着想要醒过来的时候让她再次沉睡。 但很快，米尔堤注意到了不对：不是西尔维娅的精神波动！ 他抬起头，神色复杂：“……小弥醒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重力术被释放在了这片区域里一样，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很快，小弥醒过来的动静已经强到了其他人也能够清楚感知到的地步。 安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了下定决心后的漠然。 他抬起手，其他几人顿时身不由己地沉入到了精神海里。 “安德！” 修的实力是剩下人中最强的，抵抗也尤为激烈，修努力对抗被拉下水的精神力，明明是惊怒的语气，但在旁边的人听来，却透着难以言说的悲哀：“你做什么！快放开 ！” 安德注视着这个众人中的大哥，忽而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修本以为是他放弃了原本的想法，正要松口气，却不想，安德伸手将他推了下去。 直到看着修的身体完全被精神海吞没，安德才喃喃自语：“当然知道……这种事，只要我一个人做就够了。” “该说你是慈悲的残酷吗？”不属于海德拉的声音淡淡道，那平静无波的语调宛如在陈述一个事实，不带丝毫感情。 不知何时，一抹虚幻的影子出现在了安德的身边。 见到他，安德的脸色明显地沉了下来：“与你无关。” 虚影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消失。 精神海上，留下安德一个人。 小弥的波动正在渐渐变强，显然将要苏醒过来。 现实中，安德睁开了眼睛，起身走下列车。 “海德拉大人……”有下属急急忙忙过来，“您这是去哪里？” 安德抬头，这个地下列车站背后的公司是林家下属，从列车进站开始，触目所及都是关于清波府的旅游胜地的广告，其中，重复出现次数最多的，是一片梦境般美丽 的花海。 距离他不远处的挂牌和广告墙上，都是关于那片花海的广告。 落英花海。 ——梦幻般唯美的花之海洋，连续五十年位列联盟十大名胜景点之首，被誉为联盟最美之地，是公认的来到东域绝不能错过的旅游胜地，不知道多少怀春少女梦想中 能够在其中举办婚礼，却只能想想。 “发车前我会回来的。”安德说了这么一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精神海中，与其他人有着截然不同外貌的女孩终于浮出水面，尚未清醒过来时身体沉沉浮浮，就有旁的手伸过来，将她托举起来。 脱离了让意识混沌的精神海，女孩迷蒙的目光渐渐转为清亮。 “醒了吗，小弥？” 有一只手在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抬起头看到安德时，那种瞌睡感终于消失。 “醒了就好，去吧。”看她清醒过来了，安德也不多说，轻轻一推，她顿时就身不由己地往后倒去——却没有倒在坐着的沙发上。 戴着鸭舌帽的少年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而及时扶住了身侧的树干。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抬起头，却被眼前看到的景色夺去了呼吸和声音： 如云如雾，目之所及到处都是大片大片正盛开着的花，从浅蓝到深紫，从艳红到葵黄，深的浅的，大的小的，一朵朵的，一串串的，一丛丛的…… 作为炼魂师，同时还是丛林专家，方以唯对各种植物的认知和知识储备量足以媲美专业的植物学博士，但在看到这一片花海时，她头脑中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那些 到底是什么花什么植物，而是无法控制地迷醉在那浩荡的美丽，根本想不到丝毫其他的念头来！ 整整看呆了数息，她才回过神来，空白大脑想到理应在看到的第一时间就想到的问题：这里是哪里？ 对了…… 她想到了什么，低头打量自己。 陌生的手，陌生的肢体——但换个角度，估计就会很熟悉。 这是西尔维娅的身体。 安德把她推出来主持身体？ “漂亮吗？”安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方以唯想回答，开口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来：看来，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还是无法自如地运用，哪怕这身体本身没有任何问题，由她主持时，也依然无法开口…… 最后，她只能点头。 非常用力地点头，表示这非常漂亮！ 说起来，这是哪里？ 这么漂亮的花海……啊，难道是落英花海？ 安德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我们现在在落英花海的边缘，小弥，往右边走。” 落英花海并不是自然形成的，它是林家历史上一位爱花成痴的家主下令建造的，又经历了数代完善，到了如今，已经成了联盟规模最大、种类最全的植物园。更别说设计落英花海的是当年林家最负盛名的生态园林设计大师，他巧妙地将人工斧凿和唯美天成结合在一起，给每一种花设计独有的位置，高低错落有序，让整个落英花海繁而不乱，多而不杂，无主无次却又有主有次——这就使得游客在看的时候，只觉得入目皆是美景，却无法说出什么花是主导，什么花是陪衬，因为，只是微微转个角度， 方才的主景花就变成了衬托身边其他的绿叶，而之前看着还不起眼的就变成了所有目光的焦点…… 落英花海内有独立的走道，还有固定路线的花车，游客可以坐在花车里，沿途观赏。 安德没有选择花车，走的步行道。 步行道上没多少人，大部分游客都在花车上，毕竟，整个落英花海占地面积足有数千平方公里，只用走的，恐怕都看不完那如画美景的万分之一。 走了片刻，目之所及的花海渐渐出现高低层次来，远远的还能看到一座紫色小山，走近了才看清楚，那山壁上垂满了紫藤，花序绽放，宛如一道紫藤瀑布。 但更美的在后面，过了紫藤瀑布，是一片大约半人高的灌木丛，没有绿叶的存在——它的叶子也是如同花一样卷曲绽放。 “小弥，朝前看。” 顺着精神海里安德的声音，方以唯下意识地抬头，却见，落英如雨，淋了她满身，满头。 ——一阵风过，沿途初开的花就被卷入了风中，带到了这片花海上方，风在此消散，被裹挟带来的花瓣却不会消失，于是就从空中扬扬而落，宛如花雨。 落英花海落英雨。 “很美吧？”脑海里，安德轻声说，“前几天博特伦双有烟花大会，但是你那时候正睡着，没赶上，兰西还很遗憾没能让你看到那么漂亮的烟火。” 能见到落英花海也不错啊——方以唯想这么说，但，失了力气。 海德拉的身体倚靠着一旁的灌木花丛，缓缓滑落在地。 精神海里，安德蒙住了小弥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像丝絮一样，似乎很容易就会被扯碎成一小片一小片。 对不起…… 说好了要带你去看遍联盟，吃遍美食，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见识各种各样的事。 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 说好了要保护你。 安德颤抖着松开手，那柄精神力化作的匕首插在小弥的心口上，插在他曾经发誓要倾尽全力保护的最小的妹妹的心口上。 安德睁大了眼睛，注视着小弥，没有将视线挪开分毫——和弥赛亚相似至极的脸上，还带着些微的迷茫，那双清澈的翡翠绿的眼睛里，还带着懵懂的茫然：为什么， 安德忽然将匕首插入了她的心口。 哪怕是精神体，被刺入心口位置，也会死。 有点痛啊…… 她想。 但是，明明被杀的人是我，为什么罪魁祸首反而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呢？ “不原谅也没事……怨恨也不要紧……”鸭舌帽少年紧紧搂住渐渐失去温度和色彩的精神体，“你该恨我的……” 有光点从心上的伤口中飞出，那伤口就像是一个信号，光点不断地向外蚕食，很快将她的身体化作了无数飞舞着的光点。 光点落入精神海中，消失不见——属于小弥的精神波动，就此消弭。 # 收紧的手臂中，空无一物。 少年跪坐在地上，明明悲痛到了极致，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他们没有灵魂，没有未来，所以，就连“下辈子”都无法说出口。 所以，死了就是真死了。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妹妹。 # 车厢中，睡着的人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 神色清明，好像根本没有睡着一样。 安德居然下手杀了小弥。 方以唯在心里叹气。 要出大事了。 第 365 章 无法再次入梦。 即使小弥的身躯没有因为死亡消散, 方以唯现在也做不到再次进入到海德拉的梦境中——就在刚刚那段时间里, 这列载着她和林安儿的列车已经开出了相当远的距离。 伴随着空间上的远离, 能够感应到的属于海德拉的波动越来越弱, 直到消失在她的感官中。 方以唯撑着身体坐起来,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边的床榻上, 身上还盖着薄被, 挽发的双头蛇翡翠簪被解下放在了枕边。 车厢里只有她一个人，林安儿不在这里。 有着白银和翡翠双色的双头蛇翡翠簪上光华一动，簪子重新化作一条筷子粗细、十多厘米长的小蛇, 蛇生双头，头顶羽冠，格外精致漂亮。 小蛇嘶嘶地叫了几声。 “这样啊……”方以唯点点头, 刚刚双头蛇告诉她, 林安儿出去了。 往日里她乘坐林家下属的列车时，总会受到苍龙力量干涉, 但是奇怪的是, 这次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苍木的存在——苍木也像是根本没有发现她一样。 之前在林家的时候, 也没有感应到苍龙的波动——就像是她和苍龙之间的波动被隔离起来, 让苍龙没有发现她就在林家一样。 方以唯望向盘上她手腕的双头蛇：“……你做的？” 双头蛇亲昵地用蛇吻蹭了蹭她的手腕。 外面传来动静，双头蛇重新化作发簪挽起她的长发, 几秒之后, 林安儿手里托着托盘, 推门走了进来。 “醒了么？来吃饭吧。”林安儿把托盘放到桌子上，说, “一般林家给自家人准备的列车都是直达目的地的，不过这列列车等级没有那么高，所以中途还需要停靠一次补 充车上物资和能源——大约三小时之后它会在默西德站停下，你就趁机下车吧。”他看了看已经从塌上下来的女孩，“还是说，你准备和我一起去自由港？” 方以唯正在穿鞋子，闻言抬头：“你要去自由港？”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去那干嘛？” “快过年了，林家每年都会派人送年礼去北域——别这么看我，不是我送，我只是去确认今年准备的年礼有没有出差错而已。”说到这里，林安儿嗤笑了一声，“除非林 家准备和顾家撕破脸，否则怎么可能派我去给淙夫人的母家送年礼？” 方以唯点点头：顾欣淙不在意这个私生子，顾鸿博大概也不在意，但是这不代表顾家在大局面上会不在意。 只不过…… “真奇怪，”方以唯坐在塌边，晃着小腿，“你在林家称呼她为母亲，私底下却称呼淙夫人，而且，我感觉你很尊敬她……” 不知道是不是受林梓寒的天赋影响，方以唯最近发现自己变得很敏锐，在没有刻意隐藏起来的前提下，体会到他人情感变成了一件很容易的事。 比如从之前和林安儿单独相处到现在，她就清楚地感觉到，林安儿非常尊重顾欣淙。 反而对林杉宸，态度很无所谓。 真奇怪…… 游戏里关于林家内部家庭关系的资料不多，她仅有的知道的那些还都是无名幽灵偶尔提及的，不过她在湖心小筑住了三天，对林家目前这一代主枝的了解清楚了许多 。 顾欣淙是没有怎么提及，但那的仆从可没有这样闭口不言的习惯…… 林安儿闻言，身形微微一顿，旋即恢复正常：“淙夫人是个很好的人，即使我作为林杉宸的私生子，被强行记在她名下，她对我的态度，也挑不出错来，甚至要比绝大 多数母亲做得还要好。我很尊敬她，或者可以说是憧憬着这样的她，甚至偶尔还会想她若是我的母亲就好了，哪怕仅仅只是挂名……这也很正常吧？” 北域第一美人当年追求者无数，自傲如夜枭公爵都甘拜石榴裙下，数十年依然念念不忘，依靠的不仅仅只是显赫的家世和绝世的容颜。 “确实很正常，”方以唯点点头，“那么，你在准备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若是淙夫人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呢？” ——她可没忘记当初在迟雁行区，在丛林里见到林安儿时，就是对方想要刺杀她。 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是一个会让他心情骤然紧张起来的话题，但林安儿此时却感觉很放松，就像是在聊天气一样普通：“那时候我可不知道淙夫人这么在意你，毕竟我平日里从未听她提起过自己的儿女，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对淙夫人而言，还是外人，所以不会在我面前流露对儿女的思念吧？”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至于现 在，如果淙夫人知道了我对你下手的事，我大概活不了多久了。” 那位深爱着自己的女儿的母亲，绝不会放过对她女儿下手的人。 方以唯的视线落在林安儿的脸上：“你看起来……似乎对和淙夫人为敌这件事，并不觉得难过？”她试探着问。 “我们的立场本就是对立的，有什么可难过的？”林安儿反问道。 的确，私生子和当家主母之间，无论怎么掩饰，两者的地位和立场，确实不可能统一，尤其是在主母本身有属于自己的亲生儿女的前提下……但是，方以唯直觉林安儿 说的“对立”，并不是这种狭隘的对立。 应该是更加广泛的…… 难道说，林安儿，恨林家？ 并不是不可能…… 她慢慢垂下了眼帘。 这个世界的剧情，和游戏里有很大差别。 至少她不觉得现在的林安儿会像无名幽灵口中的林安儿那样，为了给灵祭争取时间而付出生命。 ……是因为，她的缘故吗？ 在湖心小筑的三天里，她知道了很多事，包括林家前不久发生的内乱，死去的梓茹梓茵姐妹，还有至今还被束缚在祠堂里磕头、身体都已经磨烂了一半却依然在秘术 下“活着”的林杉荣。 还有，“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方以唯直到如今才知道当初在附一刺杀她的幕后真凶是谁。 人生，真是不可思议。 明明一起长大的时候关系好如亲姐妹，甚至是能够在生死面前试图保护的对象，但换了个生长方式，就变成了想要置于死地的人…… 不过，也正是如此，方以唯才能清晰地感受到，如今站在这里的，是名为“方以唯”的人，而不是游戏里那位被太阳王评价为“最适合成为祭司、无喜无悲没有属于自己 的情绪”的末代灵祭，林梓寒。 没有去碰林安儿带回来的饭菜，方以唯姿态随意地靠在小榻边，翡翠般的光芒在她周身半米范围内绽放——翡翠梦境。 但不同于以往一下子将周围完全笼罩于其内的领域，此时的翡翠梦境只包裹了她周身的范围。 方以唯闭上了眼睛，仔细感知翡翠梦境中的种种变化。 三小时一晃而过，等列车停稳，避让开林家人的耳目，她下了车，很快消失在人流之中。 包厢内，林安儿像是刚刚回过神来一样，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 他的记忆里，还有着这三小时里发生的一切，唯有在此之前发生的那段对话，莫名显得模糊，而他回忆时，不止为何，也没有察觉到当时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 话，轻轻巧巧地就放了过去。 # 走在默西德的街上，方以唯朝合拢的双手呵了呵气。 呼出的气息在离开身体之后就化作了白雾，可见这地方的气温低到了什么地步。 默西德地处罗迪尼亚古大陆的北方，在位于东南方的清波府林家和博特伦双尚还在秋天里时，这里已经早早地迎来了冬季的降温。 方以唯此时穿着的也不再是离开林家时单薄的秋裳，而是淙夫人给她准备的冬装：白底红纹带着毛绒绒镶边的复古风厚实长裙，裙摆长到小腿，单扣从腰部一路上延至脖颈，一圈白色绒毛镶嵌在衣领上，美观的同时具备极好的保暖效果，切实阻止了寒风钻入领子和脖颈间的空隙。腿上是深色的玫瑰纹打底裤，脚上是同样带绒毛球的 长靴，身后还有半长披风，走在默西德的街上也不觉得冷。 不过，她不觉得冷，不意味谁都不冷。 “冷吗？”方以唯问，“要不要到口袋里来？” 盘旋在发上的双头蛇翡翠簪晃了晃。 很快，方以唯感觉自己被束起的头发松开了，冰冷的小蛇钻进了披风里，一路往下最后钻进了裙装上的口袋里，因为内里温暖的环境而露出感觉到舒适的平稳波动来 ——就算是魂宠，属于冷血动物的天性依然让双头蛇在这样的气温下有冬眠的冲动。 方以唯把手伸进口袋里，双头蛇试探着触碰了一下她的手指，确定自己身上的凉意不会让她感觉到不适，这才将身体绕上了她的手。 这反应让方以唯轻笑了一声：“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伴生魂宠和魂师之间远超他人的默契下，她轻易地明白了魂力波动变化下属于双头蛇的情绪：想要。 “唔……取什么名字呢？”方以唯沉思片刻，试探着道，“叫‘归一’怎么样？” 归一？ 双头蛇晃了晃脑袋，没有异议——或许应该说，只要是她取的名字，都是它喜欢的。 小蛇反馈回来的信息让方以唯微微一笑，眉眼弯弯。 冰冷的寒意已经被暖和的环境驱散了不少，现在摸上去，归一的身体也只是稍稍有点凉，但总在这么冷的室外，对还只是初生的归一总归是不好的。 幸而这里距离她的目的地不远了。 方以唯辨了辨方向，快步向前。 几分钟后，她走进了默西德城中的一所酒店，出示了淙夫人给她的证件之后，经理亲自过来接待，将她送到了位于顶楼的套房中。 这里是北域顾家安置在联盟的产业之一。 房间风格偏向别墅式，客厅里还有一个正熊熊燃烧的壁炉，方以唯把归一放在壁炉前的圆形羊毛地毯上，自己拿出联络器，发了条信息之后，便去卫生间洗了个暖水 澡——默西德真是太冷了。 这么下去，到北域的时候该多冷啊…… 胡思乱想着，方以唯用大毛巾包着头发走出来，看到联络器一闪一闪的，这是有人回信息的标志。 打开一看，是他们来了。 过了片刻，房间里的联络器响了起来，是一楼前台的小姐告诉她楼下有一行四人找她，询问她是否要接受。 来得真快。 不过，四个人？ 方以唯同意之后，便有专人去把那一行人带了上来。 打头走进来的高个子男生手里还抱着只喵喵直叫的小白猫：“以唯真是厉害，我记得这家酒店的顶楼套房是有钱也订不到的。” ——来的是奉戈湘南一行人。 方以唯笑眯眯地迎了上去，视线落在最后那个因为看到她的脸而无可避免地陷入到呆滞中的小青年。 这位是？ 她以眼神询问奉戈湘南。 “比赛结束之后来找你的，说是受人之托。”奉戈湘南逗着小花，头也不抬道，“但那会儿你不在，我们就顺道把他带上了。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一 个棕色近乎黑的玻璃球，递给方以唯，“这就是那个‘人’。” 方以唯诧异接过，看清楚手里的东西时，她心头一跳： 深棕色的浑浊液体中，粉白色的魂体无知无觉地沉于其中。 第 366 章 幻！ 方以唯呼吸一滞。 哪怕是变得极为浑浊不清的溶液也无法组织方以唯的视线, 她清楚地看到, 粉白色魂体的肢体末端, 已经开始有了崩散迹象。 那看着就像是幻的身体不是血肉之躯, 而是由沙土做成的一样, 因为缺少水分, 从最末端开始, 一点点崩溃。 “……以唯，你认得它？”奉戈湘南的声音里透着迟疑。 出身八家之一的奉戈家，哪怕湘南平日里再怎么专注魂技修炼, 该有的眼界还是有的，在不良青年处看到便携式培养球里的魂宠时，他就知道了这只魂宠的身份： 合体魂宠, 这是联盟禁忌的合体魂宠！ 以唯居然认得它……而且看起来, 似乎和它非常熟？ 合体魂宠身体稳定性一直都是大难关，这只合体魂宠因为身体稳定性下降, 想办法来找以唯…… 每只合体魂宠的合体来源都不一样, 由此造成炼魂思路不同, 最后的成品也不同, 除非是制造出它的炼魂师，或者实力远超它的制造者, 否则, 一般的炼魂师根本无法做 到让合体魂宠的身体稳定性不变…… 以唯的实力他不太清楚, 但是能够在博特伦双的炼魂系入学推荐考上拿到满分，她的实力就绝不会低到哪里去！ 种种迹象, 让奉戈湘南有了一个极为不妙的念头：这只合体魂宠，不会是以唯炼出来的吧？！ 这可是联盟禁忌项目啊！ 一旦被联盟发现，牢底坐穿都是好的！ “你想多了，幻不是我炼制的。”方以唯说道，不知道是因为奉戈湘南把什么都写脸上太好猜了，还是最近属于林梓寒的天赋能力越发强大，她发现自己能够很轻易地 看出来湘南在想什么。 从湘南的反应来看，她没猜错。 ……这种能力一点都不想要。 从奉戈湘南手上拿走装着幻的便携式培养球，方以唯快步走到客厅里，从培养球自带的小型空间钮中拿出了需要的一系列药物和材料，又摸出自己的炼魂阵书摊开， 立刻着手开始置换培养球内已经达到“被污染”标准的培养液。 浑浊的球体被放置在炼魂阵书的中央，随着方以唯精纯的魂力输入，炼魂阵书上渐渐亮起玄奥的图纹。 那图纹如同有生命一般，从炼魂阵书的边缘朝中间延伸，一直到培养球底部依然不满足，还顺着培养球的表层向上， 培养球上的魂纹被激活，数道虚影被投影出来，虚拟按钮浮现在方以唯面前。 绿瞳的女孩调配药液的手顿了顿：这不是之前幻来找她时使用的培养球。 那个培养球可没搭载这么出色的中央处理器功能！ 上次为了查看幻的身体情况，她本身实力尚不够，所以是将便携式培养球用数据线和自己的电脑连起来，从而导出幻的身体报告——但这次，她才刚刚激活培养球， 这道具就开始进行自我检查和搭载目标检查了！ 眯了眯眼睛，【洞悉之眼】的力量凝聚在眼中，好似鉴定术一样的功能让这只培养球的资料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便携式培养球3，东域萧家出品的第三代便携式培养球。】 是第三代啊，那就不奇怪了——第三代培养球搭载有升级版智能芯片，哪怕是在没有科考船没有检查条件的野外，也能够利用培养球自带的智能芯片进行人工检查。 但她记得现在市面上的培养球还都是一代吧……幻这是打劫了萧家的便携式培养球项目组实验室吗？ 除了项目组实验室外，她想不出第二个会有根本没有面世的第三代培养球的地方来。 距离上次置换溶液已经过去很久了，哪怕当时方以唯特意多配了一份以做备用，到现在，也已经消耗完了。 身体稳定性下降到了危险线以下，幻陷入了无法控制的深度昏迷，自然也无法来回答方以唯的问题。 方以唯心里想着培养球来历，手上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地将数种药剂混合在一起，不多时，一管浅浅的棕红色液体被她小心翼翼地导入溶剂置换口。 球体内浑浊的深色液体被排空，新配置的浅棕红色药液迅速填满，方以唯清楚地看到，内里的粉白色魂体微微一颤。 炼魂阵书上又是数道光路闪烁——这是反馈回来的幻的身体对药液反应。 方以唯微微松了口气，从回馈来看，好歹没到不能挽救的地步。 按照目前情况来看，只要再配合炼魂材料稳定幻的身躯…… 但就在这时，便携式培养球表面忽然浮现出数道红色纹路，看着就感觉不详。 【洞悉之眼】的力量又一次运转。 方以唯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便携式培养球3，东域萧家出品的第三代便携式培养球。濒临破损。】 方以唯：…… 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 夜色降临默西德，方以唯倚靠在阳台护栏边，俯视脚下变得分外渺小的街道和人群。 酒店的豪华顶级套房不仅仅服务和细节是顶级的，所处的位置……也是这栋建筑的最高楼层，朝外看去，视野尤好。 看了一会，她回到客厅里，壁炉前的归一把视线从炼魂阵书上挪开，看到她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它松开盘起的身躯。 足有三米长的双头蛇很快就从壁炉边游走到了沙发旁。 方以唯摸摸搁在她腿上的双头蛇脑袋，它的鳞片上还残留着燃烧的壁炉的温度，微微有点烫手。 这让女孩露出颇为无奈的笑：“你到底多怕冷啊……”——居然能把鳞片烤得有点烫手，她该庆幸魂宠还没被烤成蛇干吗？ 归一轻轻地嘶嘶了几声，头颅微转，看向炼魂阵书。 炼魂阵书还摊开亮起，中间的不再是培养球，而是一个受到炼魂阵书控制的水球——幻就在这里面，之前输入的魂力依照她设置好的流转路线一遍又一遍地流过幻的 身体。 粉白色魂体的肢体末端，原本已经破碎的部分不知何时又慢慢恢复了。 这是方以唯临时设计出来用以代替部分便携式培养球功能的，可以暂时急救一下，但她不可能一直这么开着炼魂阵书。 那个便携式培养球已经在三小时前完全破损，她只能以炼魂阵书联合魂宠能力来暂时性稳定幻的身体，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没有便携式培养球，不说其他，维持幻肌体组织活力的奥兰多七号溶液就会很快失活变性，而这是幻得以在外独立行动的最基础的条件保障。 这里面保存条件和使用条件要求最低的奥兰多七号溶液都是如此，更别提那几种罕见酶了。 没有培养球，方以唯根本不敢随意把像安酮咯之类的活性酶投入其中。 必须，想办法弄到一个培养球，哪怕是第一代的都行。 可这玩意目前还是联盟的紧缺物资……就算是黑市商人，你忽然想要个便携式培养球，他也没法一天之内就给你准备好。 如果幻清醒着就好了。 依照幻当初找她养护都自动准备全部材料的周全程度来看，新的培养球它也应该准备好了才对。 就是不知道它放哪里了——基于“空间之中不得再叠加空间”的基本法，自带小型储物空间的培养球无法被装入培养球的空间中，否则方以唯相信自己绝对能够在培养 球自带的储物空间里看到替换用的培养球。 想到这里，方以唯下意识地就想去点一下里面依然无知无觉的粉白色魂体——手伸到一半想起来不能碰，又缩了回去。 挂钟走到了11点的位置，归一搁放在方以唯腿上的脑袋向前伸展，很快它的身体就圈住了方以唯的腰。 长长的身躯伸展开来，把方以唯从沙发前拉走。 “好了好了，归一我知道了，该休息了！”方以唯哭笑不得，“松开我，我自己走。” 白银色的脑袋凑到女孩的脖颈间，蛇信在她的脖子上一触而离，归一顺从地放开身躯，回到沙发边，重新盘起身体。 这是“这里我看着”的意思？ 联系同样是刚诞生时的小花小贝乃至果子队等等一系列魂宠，再看眼前的归一，方以唯总觉得自己的这只双头蛇魂宠似乎从一出生就是稳重踏实的大人感，完全没有 一般幼生期魂宠的娇气和活泼…… ——对，虽然归一的身躯足有三米长，这也不能掩盖，它依然还是只幼生期魂宠的事实。 方以唯最后检查了一遍炼魂阵书，确定没问题，又有归一传递来信息表示它会看着，她这才回到主卧躺下。 奉戈兄弟和贺越还有那个跟着他们来的不良青年住的隔壁套房，这套套房里虽然还有一个次卧，但不知什么缘故，她去找酒店经理的时候，对方一听说其中有个人要 住在她那套套房里的时候整个人抖得跟什么一样，然后不到三分钟，酒店方就送来了隔壁套房的房卡。 如果能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便携式培养球卖就好了…… 临睡前，方以唯忍不住想。 但很快，她的意识就沉沦入了梦乡。 客厅里，归一忽然支起身体，往主卧方向看去。 似乎是发现没有危险，它重又趴了下去。 第 367 章 主卧中, 方以唯侧着身, 闭目沉睡。 她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但是, 怎么说呢, 这个梦有点古怪。 她正在一个房间里, 房间内装饰华美, 从落地窗往外看去, 可以看到默西德的标志性建筑群——广场雕塑。 这个角度……她想了想，是她所在的酒店东南方，看高度, 至少也是20层以上。 她回忆了一下临睡前看到的夜景，那个方向上，似乎是本地另外一家五星级大酒店？ 再看室内装修, 之前还没想到, 现在看起来，确实很像豪华间的装饰。 她怎么会梦到这种事？ 正想着, “她”动了起来。 方以唯发现自己不能控制的行动, 就像是这身体不是她的一样。 ……咦？ “她”从一袋里摸出一包烟, 点燃, 吸了一口，顿时, 嘴里就满是烟草燃烧后的气息。 方以唯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屏住呼吸：她不喜欢烟味。 再仔细看拿着烟的手和身上的服饰,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 这不应该是“她”，而是“他”。 她此时的状态, 有点像用小弥主持海德拉的身体时的情况，但是和把控制权让出来给她的海德拉相比，这个身体的主人显然并没有这个打算。 甚至，方以唯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他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看着窗外的风景，抽了几口烟，“他”忽然开口：“他们来了吗？” 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回答：“刚刚来的消息，明天晚上过来。” “他”又抽了一口烟，方以唯可以感觉到他心里的烦躁和不安。 夜色中灯火辉煌的默西德很美丽，但是“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他转过身，将还有大半支的烟掐灭在烟缸里：“东西再拿出来我看一看。” 他不再查一遍不放心。 看着像是下属的人点了点头，一只布袋兽被他释放出来。 方以唯一眼看出来它是三星绿级，内里能装的空间不小。 “他”拽过布袋兽，用身体挡住下属的视线，然后双手快速划出特殊的线路。 淡红色的魂力随着他手指划过滞留空中，留下一个奇异的符文。 方以唯知道，这是“密码”：中高级布袋兽有特殊的“设置密码”功能，只有通过特定的“密码符文”才能够激活布袋兽中的特异空间，否则，就算将布袋兽杀了也拿不到 特异空间里的东西。 淡红色的符文落在布袋兽身上，它身上几处纹路跟着闪了闪，接着，头顶原本牢牢束缚起来的绳索就自动松开。 “他”扯开绳索，露出里面装着的东西。 方以唯一愣，这里面装着的，竟然就是便携式培养球！ 还不是只有一个两个，满满一整袋都是便携式培养球，粗略估计，至少上千！ 但与她见过的培养球不同的是，所有培养球下方都空缺了一部分。 是安置储物空间的部分不见了。 不，这是走私！ 方以唯猛地意识到这点： 这些便携式培养球都是被拆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就是储物空间所在的部件，另一部分就是培养球，这是为了方便偷渡。 由于“空间之中不可再叠加空间”的基本法，具备储物空间的便携式培养球无法被放置入任何一个储物空间里，所以，这批培养球被拆掉了携带的储物空间部件，如此 一来，就能够轻松放入布袋兽的空间之中。 至于那些被拆下来的储物空间部件，方以唯猜测，应该是被“他”用另外手段送出去了。 果不其然，在查看完布袋兽内的物品完好之后，“他”又问起了另外一部分所在，得到下属“尽在掌握”之中的回答，他才像是放下心来，又重新将布袋兽的口子以“密码 ”封印起来。 “本家那怎么样？” 他问。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他总觉得心神不宁，但一个个环节看下来，也没有什么出错的地方。 这么想来，唯一有可能造成这次交易不成功的，就只有本家那边了吧…… 他有些心慌地松了松领带。 几个月前，他收到风声，说本家察觉到了便携式培养球外流的迹象，似乎在调查，他战战兢兢过了几个月，没有看到本家有什么动作，却依然不敢放松。 出掉这批货就收手不干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老家主已经不管事很久了，现在本家都是大少爷做主，那一位的手段可不像老家主那么仁慈，这事要被他揪出来……能死得痛快点都是奢望。 希望明天快点到吧。 # “以唯？”奉戈湘南疑惑地看一大清早就拉着他出门的女孩，“我们这是去哪？” 今天的默西德温度依然很低，走在前面的女孩穿了一身白底红梅花纹斜对襟连衣袄裙，泼墨似的黑发以双色翡翠发带半挽半散，落在脸颊边，衬得她肤色越发白皙。 “陪我去确认一件事。”她对着手呵了呵气，有点后悔出门没带手套，“很快的。” 奉戈湘南点点头，也不去问是什么事，便跟上了。 他看看路，这似乎是去雕塑广场的路，以以唯的个性，不太像是会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去逛街的人…… “对了，昨天那只魂宠，还好吗？”他忽然想起来，问。 “……老实说，不太好。”女孩咬了咬嘴唇，叹了口气，道，“它本身身体稳定性就很差，最近这段时间似乎又经历了相当多的战斗，没有及时更替药液，用来稳定的仪 器也出问题了……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让它暂时呆在我的炼魂阵书里，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得想办法找个能替代的培养球才行。” “以你的水平也不行吗？”奉戈湘南好奇地问，他对炼魂不在行，但是去帮她拿入学推荐考成绩和最后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博特伦双的老师那夸赞的话真是跟不要钱 似的一摞摞地说，听得他和贺越都要不好意思了：被夸成天上有地下无的那个人，真的是他们的小伙伴吗？ 至少，能被博特伦双的老师这么说，以唯的炼魂水平应该不低吧？ “我是能稳定下幻的身体，甚至，如果它愿意让我给它重新炼制的话，我有把握能让它具备和普通魂宠一样稳定的身体……”方以唯说到这里皱了皱眉，“但是这么做， 是有代价的……它还没醒，我不能擅自给它炼魂，就算真的要炼，也要它同意才行。” 代价，什么代价？ 奉戈湘南险险咬住嘴唇，截住了将要问出口的话。 “啊，到了。”恰在这时，方以唯停下了脚步。 奉戈湘南抬头，惊讶地发现目的地并不是他之前猜测的雕塑广场，而是雕塑广场不远处的一间五星级大酒店——档次不比他们入住的那家低。 以唯这是想换个酒店住？ 正猜测，方以唯已经拉着他进了酒店，找上了前台。 “你好，你们这20层以上的套房还有吗？两人间，视野要好，能看到雕塑广场的。”黑发绿瞳的女孩眉眼一弯，前台小姐脸上莫名就起了红晕。 “请、请稍等！”前台小姐红着脸，手上有些慌乱地查看系统内的房号，视线余光却还舍不得从眼前的客人脸上挪开。 不仅是她，旁边正在办入住手续的年轻人也呆住了，手里拿着证件半天没递过去，好在（？）给他办入住手续的那位前台服务小姐同样沉迷于隔壁客户的美色之中， 没有回神，暂时没有引发不满…… 大约是美色激励下，前台小姐的手速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开小差沉迷美色的同时还没落下速度，很快查完了需要的资料：“小姐您好，我们还有空余的客房，您是要办 几天的住宿手续？” “唔，一天吧，可以先带我去看看吗？”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恳求道，“这好像不太符合规定，但是我想看雕塑广场夜景，听说非常漂亮……”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前台小姐若不是足够矜持，几乎就要这么喊出来了。 “真的吗？真是太谢谢您了！” 女孩听到回答时亮起的眼睛，让前台小姐觉得，就算要自己用当月全部奖金和工资来换这一个笑容，也是值得的！ 超值的！！ 一路旁观到底的奉戈湘南：以唯你够不要脸的！居然用美人计！ 直到那个绿眼睛的女孩跟着闻讯赶来（同样屈服于美色下）的经理引导下，和她的同伴一起进入上行电梯时，旁边在办入住手续的年轻人才回过神来，接过属于自己 的房卡，魂不守舍地回到大厅旁等候区的沙发边。 那里，好几只黑白团子滚成一团，几乎将那个穿着熊猫睡衣的男人淹没在团子的海洋里。 “荆先生，荆先生，醒醒，荆先生？”年轻人恋恋不舍地收回注视着电梯口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叫着又睡着了的人。 黑白团子里传出一声睡意朦胧的回应：“……嗯？” “荆先生，房卡办好了，我们去房间里休息吧！”年轻人好脾气地说，“明天下午出发去伊泽尔，到时候我来接您。” # 另一边，看过了几个房间之后，方以唯终于定下了其中一个，送走了似乎还想留在这里看她有什么需求的经理先生，她望着窗外的景色，对比自己梦境中看到的角度，确定她昨晚梦到的人，就住在她的隔壁。 第 368 章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奉戈湘南关上房门, 反锁上, 才问站在阳台上似乎在眺望远方的同伴：“是有什么事吗？” 方以唯点了点头, 组织了一下语言, 把她昨晚做的梦说了一遍, 又道：“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我没有入住过这家酒店, 也没有看到过它的宣传手册，但是今天过来，我发 现这家酒店内部装修和我梦见的一模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 她是不是可以认为，那并不是单纯的梦境？ 如果真的不是普通的梦的话，那她所梦见的那个要带着大批培养球和人交易的人, 会不会也是真实存在的？ 方以唯不敢肯定, 但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还是会过来看看。 为了幻。 # “对了, 如果真的是走私交易, 你通知警务连了没？” “没有。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 不好说。”毕竟, 报假警是要被警察叔叔请去喝茶的。 从她梦里得知的情况来看，交易时间是晚上, 但是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因为种种原因提前开始交易, 幻那边她也不能走开太长时间, 万一有什么情况她得及时调整魂阵， 最后两人商量下来的结果就是奉戈湘南留在这里, 方以唯先返回原来的酒店，等晚上了再过来——如果中间没有出意外的话。 奉戈极没有过来，他留在原先的酒店里，保护贺越——不要忘记这位依然还在堤丰的名单上，同时还负责监控那个不良。 原本，在拿到幻的魂石之后，奉戈湘南有想过就放过那个不良，让他打哪来回哪去，但不良混混却苦着脸说幻在他身上种了什么东西，借以胁迫他为它做事。如果不 听话的话，就会受到像烈火焚身一样的痛苦，这也是为什么即使幻失去意识回到了魂石中，这人依然不敢借机逃走。 方以唯检查过他的身体，的确，他的身体中有一股种类不明的魂力存在，在她的魂力小心翼翼地接触它时也没有什么反击举动，但即使如此，方以唯依然不敢小觑它：根据试探的结果，这是一种类似于寄生火的技能，是否有其他特殊功能她也说不清楚，毕竟大千世界里，具备独特魂技的魂兽魂灵实在太多了，联盟学识最为渊博的魂 灵博士都不敢说自己知晓任何一种魂技。 考虑到安芳罗制造幻的过程和手段，方以唯猜测，这应该是某种经过魔化生物源能“污染”变异之后产生的新技能。 任何事情，一旦和魔化生物扯上关系，那就没法照常来看了，所以方以唯也不敢强行驱逐这股力量——万一刺激它爆发了呢？ 到时候后果如何谁也说不好。 于是最后只能暂时留下不良青年，等幻醒了以后再说。 北方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刚过五点，天色就暗了下来，不一会儿，道路两边的感应灯一盏盏亮起，宛如火树银花，一路蔓延至黑暗深处。 “看来天黑之前不会开始交易，”奉戈湘南坐在方以唯身边，看着她面前的水晶屏幕，“到现在都没人进出隔壁房间。” 在下午离开之前，方以唯在走廊里放了一条阴阳鱼：这是一种产自联盟北方的鱼类魂宠，生而分黑白阴阳两体，一雌一雄，有极为特殊的联系，持有阴鱼的人可以和 持有对应阳鱼的人对话、视频，根据魂宠资质不同，能够联系的距离也不同。 阴阳鱼之间的联系极为紧密，资质高者，哪怕一方在丛林里、另一方远在城市里，也依然可以通讯无碍。 可惜这种资质的魂宠非常少见，联盟里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是以讹传讹而已。 但对顾家来说……那可不是什么谣传。 有着历练丛林习惯的顾家除了在训练上严苛对待家族子弟外，其他方面的供给一向万全，包括丛林通讯系统——除了有苍龙庇佑天生不知道什么是丛林通讯屏蔽的林 家外，顾家是八家乃至联盟里唯一拥有丛林通讯能力的家族。 丛林通讯手段很多，魂宠阴阳鱼是顾家所用的最为常见的一种。 顾欣淙那有很多阴阳鱼，其中最为出色的一对具备远距离通讯能力，方以唯身边留了一条，剩下一条就被顾欣淙带在身上：如果有什么事，她就能够通过阴阳鱼之间 的联系和小小互通信息了。 除此之外，顾欣淙还从库房里找出了好几对阴阳鱼让方以唯带上，此时，方以唯动用的是顾欣淙给她的那些阴阳鱼中的一对：绿级，特殊天赋是隐蔽，天生使用技能 时魂力波动极其微弱，缺点是联系范围较小，两条鱼之间超过二十米就会断开联系。 不过对现在他们要做的事来说，这个距离，足够了。 让阴鱼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形成透明水幕，然后在房间里，让阳鱼制造出同样的水幕，将阴鱼看到的画面传送显现到阳鱼制造的水幕上，这是最为基础的“同步功能” 。 这个下午，奉戈湘南就是通过阳鱼的水幕监控隔壁房间的人员进出。 方以唯正要说话，视线却被水幕上产生的变化吸引。 一团毛绒绒的团子样东西滚动着从水幕边缘进入了画面中央。 奉戈湘南：“……” 方以唯：“……” 滚着滚着，它像是忽然失去了继续滚动的动能，毛绒绒的身体像毯子一样，一下子摊开——方以唯甚至错觉自己似乎听到了“啪叽”的摊开声。 这肯定是错觉，门外的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吸音地毯，保证就算是有人在走廊里跳探戈都发不出一点声音来，更何况那身段那皮毛厚度，怎么整都不可能发出那种声音 来。 “……熊猫？”奉戈湘南有点不太敢确定，那黑白团子样的熊毋庸置疑就是大熊猫，但问题是，默西德有熊猫吗？ 这玩意不是东域特产吗？ 另外，酒店走廊里滚出一只熊猫来……这个…… 只见水幕上这只看起来个头小小的、站起来还扒不到成人膝盖、似乎还是幼年的熊猫翻身从地毯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晃到了隔壁房门口，蹭背。 ——这家酒店的房门上都有极为繁复的蔷薇花浮雕，上疏下密，熊猫的个头不高，但也正好能蹭到底下那一大片蔷薇花浮雕。 蹭啊蹭，似乎是蹭舒服了，它抖了抖毛，四肢着地，乐颠颠地走了。 因为一开始两人只想监控隔壁房门，所以水幕的角度有限，不过即使如此，方以唯和奉戈湘南也清楚地看到，那只熊猫爬到了隔壁的隔壁的房门口，抬起前爪，啪啪 。 没反应。 再啪啪。 啪啪。 就在它忍不住要亮爪子的时候，那扇门终于开了。 穿着黑白色睡衣的男人从房门里走了出来，一边打呵欠，一边推开门，好让它进去：“我再不起来开门你就准备挠门了是吧？” 它收回已经露出来的黑爪子，朝男人歪歪头，满脸无辜。 萌萌哒。 男人沉默了一下，自言自语：“我是不是该去收个弟子来帮我照顾这帮熊崽子了……” 有学生在的话，至少这种情况下，他就用不着自己爬起来开门了——直接指示徒弟去干活就成了。 徒弟这种生物不就是用来干这种事的么？ 要收个好点的弟子……他一边转着这个念头，一边关上门，准备继续睡去。 对了，等开完伊泽尔那边的会，就去东域堵弥赛亚吧，到时候试试看七宝它们态度，要是不排斥就直接收下好了……至于她的御魂课程，他可以联系看看小白要不要徒 弟…… # 盯着水幕继续监控隔壁房门进出的方以唯忽然感觉一阵恶寒上身。 来得快，去的也快，她只当是哪里来的寒风，也不放心上。 不过话说回来，刚刚那只熊猫……方以唯回忆了一下，有点不太确定地想，看着怎么这么像七宝？ 虽然所有的熊猫都是眼窝耳朵四肢肩胛黑色，其他地方白色，但是根据黑白色块分布的不同形状，还是可以看出细微差别的——比如七宝的肩胛黑带中间有一撮白毛 ，看着就像是断开了小半截一样。 刚刚那只幼年熊猫的肩带就和七宝一模一样。 七宝在这个时间段，差不多也是这么点大吧，难道这就是七宝？ 但是她记得七宝是在老师的熊猫园里出生的，不是从外面捡回来的…… 方以唯正想着，水幕上又有了新的变化，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顿时就把刚刚还纠结不已的熊猫七宝的事丢之脑后了。 水幕上，一个人从隔壁房间里出来。 “这是你梦到的那个下属？”从身边好友处得到准确的回答，奉戈湘南微微点头，“不知道他是去接人还是去交易，以防万一我跟上他吧，你留在这里继续监控。我能感 觉到，隔壁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应该就是你梦里附身的那个人。” “接人过来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也不排除先把布袋兽带过去。”方以唯说，这算是诚意的一种吧，到时候正式交易的时候，这边只要给出“密码”就可以了，“不知道和 他们交易的是谁，以防万一你带上小花吧。” 说着，方以唯从魂海里取出小花的魂石，递给奉戈湘南。 男生眉梢一挑，当即将小花的魂石收入魂海：“那白糖……”给你。 “不用。”方以唯一秒回绝。 那种进了她魂海就死赖着不出去的牛皮糖她才不要放魂海呢。 第 369 章 奉戈湘南跟上了对方下属, 还带上了一条阴阳鱼, 好和这边保持联系, 方以唯留在房间里也没闲着。 刚刚趁着对方下属开门离开的片刻时间, 她指示阴鱼收了水幕, 隐身游入了隔壁房间。 此时, 阴鱼在隔壁那个布局与这差不多的房间里重新化作水幕, 成为了方以唯的“眼睛”。 可惜阴鱼无法一分为二，房间太大，再怎么调整角度, 总有无法印入的角落。 这要是青辰在的话，现在就不需要阴鱼冒险进入了——哪怕魂力波动再小，那也不是没有波动, 一不留神被对方发现, 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正想着，方以唯忽然感觉魂海有异动。 她微微一怔, 就见身边幽绿荧光骤然凝聚, 一只头顶绿苗叶子的白胖团子就从中蹦跶了出来, 也不看看周围环境, 第一件事就是欢欢喜喜地往她腿上扑。 实在是，以它的个头, 也只能扑到腿上…… “青辰？”方以唯又惊又喜, 自从进了东域境内就莫名沉睡疑似进阶的青辰居然清醒过来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啾咕！”白胖团子开心地叫了一声，蹭蹭主人的小腿, 正要继续撒娇，忽然，它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连头顶的两片叶子都一下子被惊得倒竖起来，一双黑豆似的 的小眼睛更是瞪直了：“啾咕！” 嗯？这又是唱的哪出？ 方以唯还没弄懂青辰这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自己的发环一松，身后就有微凉的躯体贴了上来，连带着身下的沙发都下陷了几分。 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靠去，碰到的却不是毛绒的沙发，而是坚硬的鳞片。 归一重新化作三米多长的蛇形，半个身体盘旋在方以唯身后，从她肩头探出脑袋来，居高临下注视着天生矮个头的白胖团子。 青辰更紧张了——看着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 方以唯眨了眨眼睛，给自己身后的魂宠做介绍：“这是归一。归一，别……”她本来想说“别吓它”，但转念一想，青辰作为木系至尊候补位，不管是位阶还是实力，都远 超才从魂灵果中孵化出来不到一个星期的归一，这话还真不能说！ 归一冷冷地撇过来一眼，莫名的，方以唯就从中看出了“算你脑子还清楚”的意思……大概，是错觉吧？ 嗯？等等，这么说来，青辰根本不该怕归一啊！ 那它这副样子是怎么回事？ 心生疑惑，方以唯看向青辰的眼里就带上了探究，却正好看到白胖团子露怯下似是试探地看过来的视线。 ………… …… 为什么忽然有种后宫嫔妃在她面前争宠斗艳上眼药的错觉？ 晃了晃头把这诡异的感觉丢出脑袋，方以唯干脆收回了在隔壁的阴鱼：既然青辰醒了，那就不需要让阴鱼冒那么大风险去隔壁监控了。 而且现在就她一个人，监控有青辰的能力在就足够了。 # 再看隔壁的隔壁。 刚刚出去溜了一圈回来的熊猫七宝在沙发上趴了十多分钟，又爬了起来。 床上，自家饲主已经重新进入梦乡，熊猫七宝看看屋子里左一团右一团同样睡得正香的同伴，晃晃悠悠地下了地，颠颠儿地跑到阳台上。 ——锁？那种东西于这群熊猫而言，不存在。 稷下学宫熊猫园里比这复杂得多的门锁都没挡住众多熊崽子越♂狱串门，区区一个五星级酒店的阳台落地窗设计就想拦住熊？做梦呢！ 这家酒店的阳台设计是半开放式的，别看现在默西德冷得一塌糊涂，等到了来年春夏，这边同样是一片繁花似锦。 到那时，沐浴着午后温煦的阳光，坐在这阳台中，就着下午茶和点心，远眺四方风景，别提有多美了。 即使是现在，阳台上也还有几盆耐寒的风铃兰，深绿色的鞘状长叶拥在一起，隐约可以窥见内里正在酝酿的花枝花苞——这是酒店特意从东域林家那定来的异种风铃 兰，哪怕是在默西德的冬天这种温度下，依然能开出一串串铃铛似的花串。 七宝的视线在这几盆异种风铃兰上一晃而过，它的注意力全在那细密的栏杆上了——这栏杆真像家里头挡着它去隔壁串门的栅栏！ 黑白团子歪歪头，吭哧吭哧过去，试探着把脑袋往栅栏缝里钻：根据它多年的越♂狱经验，只要脑袋过去了，身体就能过去！ 没能过去。 才把脑袋伸到一半，从头上传来的压力就让“熟练工”明白：这栅栏缝，不是它能钻过去的。 深陷黑毛中绿豆点大的眼睛一眯，团子猛地往前一顶！ 吱嘎——！ 栏杆顿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 团子似乎也被这声音吓到了，整只熊吓得一动不动，生怕房间里的人听到声响醒过来。 事实证明，懒癌发作的荆河楚不是这么点小声响能惊醒的。 团子松了口气，再接再厉，挡着它的栏杆就像是橡皮泥搓的一样，被它轻易顶出一个足够容纳它通过的通道口径来。 然后，这只日天日地日栏杆的熊猫，就这么轻易地从隔壁的隔壁的阳台，跑到了隔壁阳台上…… # 阳台上忽然多出只黑白团子大熊猫，只要不是眼瞎，就没人能忽略过去。 此时呆在房间里的人眼神好的很，更是由于此趟买卖的缘故心神不宁，目光放空——正好注视着阳台方向。 于是，他第一时间看到了爬过来的熊猫。 这哪里来的？ 难道是被谁指示着过来抢他的货的？！ 这人几乎是下意识地抓紧了手心里布袋兽的魂石，用力之大，手背上甚至起了青筋！ 常年在外跑商走私，他深知自己做的买卖危险性多高，一旦被人发觉，这是身家性命都要付之一炬的！ 没有多少犹豫，他摸出防身的枪械，打开了保险栓。 能够成为魂师的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人还是普通人，无法驭使各种强力魂宠，这种时候，旧世纪延续下来的枪械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那只熊猫是自己翻到他的阳台上来的，就算打死了他也有理——别看熊猫这动物看着可爱，它毕竟是熊！一个普通人和一只熊猫面对面，死的只能是人！ 心里已定下念头要把这事钉死在“自卫”上，他毫不犹豫地抬手，开枪！ 但是，手指扣在扳机上，却半天没能扣下来！ 他冷汗连连——不知何时，摆放在客厅沙发边的一株室内景观松上，竟然长出了数条决计不可能自然出现在松树上的细长蔓藤，正是这些看着直径不过一两毫米的蔓 藤，在他试图开枪的瞬间伸展出自己蔓长的身躯，牢牢地束缚住他的手腕、手指，让他整只右臂从肩胛到手指尖端，都无法动弹分毫！ 熊猫七宝疑惑地歪头，不太懂刚刚还迸发出杀气的人怎么一动不动的了，却在这时，一只手穿过它的下腹，将它搂了起来。 嗷？ 藤蔓再次伸展，这次将男人的半边身体都完全困住，让他除了蹬腿外，再不能做出其他动作来，更有一支藤蔓探出，掰开男人抓得死死的手指，将他手心里那块魂石 细细捆上，还有一支则从他衣袋里掏出了联络器，一路送到推开阳台玻璃门进来的女孩手里。 “辛苦啦！”她摸摸藤蔓，接过魂石和联络器。 客厅里的男人赤红着眼看着布袋兽的魂石落在这忽然出现在自己阳台上的女孩手里，若不是有藤蔓束缚，恐怕他现在就要冲上来拼命了！ 相比较于魂石，他倒是忽略掉了自己的联络器。 此时，男人分外后悔自己刚刚将保镖支走，让他去保护下属交易的决定：这看似是对下属的保护，实质却是他信不过那个保镖，生怕在只有两人独处时对方会忽然发 狠下手抢夺布袋兽的魂石。 戴上了许久没用的伪装者之面，将自己的真容掩盖起来的方以唯正想把七宝放下——近距离接触下她一万分肯定这就是七宝——却不想七宝感知到她的意图当即扑腾 起四肢来，打死不乐意，她只好把这只分量不轻的熊猫幼崽放到了肩上。 以前，熊猫园里的幼崽就特别喜欢扒她身上，穿越了时空，弥赛亚大神的“吸猫体质”似乎依然在线，熊猫崽子安分地扒在女孩有些单薄的肩头，好奇地看她手里那枚 魂石。 方以唯当着男人的面激活了魂石，布袋兽出现，正当男人暗自庆幸自己事先用了这只可以设置密码的布袋兽时，对方分毫不差地打出了开启密码。 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不见丝毫血色：“你……你怎么知道的！” “梦到的。”方以唯诚恳道。 她肩头的熊猫崽子发出近乎嗤笑的嗷叫声。 看了看布袋兽里只露出冰山一角的海量培养球，方以唯抬头，嘻嘻一笑——虽然戴着面具，对方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莫名的，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这预感成真。 那不知哪里来的面具人打开他的联络器，调出联系列表看了看，然后摸出一个一次性通讯设备，拨通了一个号码：“喂，萧临萧先生吗？你好，我捡到了一个装满了便携式培养球的布袋兽魂石，现在不方便给您送过来，不如您派人来取怎么样……” 第 370 章 萧临是萧家负责北方大区销售的区域管理者, 按照弥赛亚曾经接触过的情况来看, 他早在游戏剧情前三十年就到了北方发展, 现在这个时间段里, 他应当已经成为大区负责 人了。 眼前这个男人通讯录里的备注也说明了这点。 说完必要的信息, 方以唯径直关掉了联络器, 一掌打晕了面露惊恐的男人, 然后从布袋兽的口袋里拿走了一个培养球，还没忘留张纸条表明这是她的报酬。 正准备离开这房间，身上的联络器却震动了起来。 不同于刚刚的一次性联络器, 这次震动的是她常用的私人联络器。 谁找她？ 疑惑地摸出联络器，一看号码，湘南？ 方以唯接了起来：“阿南？” 奉戈湘南一听到这奇怪的称呼就明白她现在大概就在隔壁打……咳, 当热心群众, 便顺势把称呼改了：“弥赛亚，我这有点情况……” 随即, 他把自己见到的事说了一遍。 那个下属并不是单人离开, 跟着他一起离开的还有一个类似保镖一样的人物, 两人一起到了默西德一处地下列车站点, 接了三名客人之后，并没有返回原先的酒店, 而是 去了位于郊区的一个仓库。 在那个仓库里, 奉戈湘南看到了一整箱电子元件——一个大约成人指节那么点大的精密元件。 方以唯一听那描述就知道是什么了：“是便携式培养球的储物空间器, 那个人是带他们去验货的，还是去领走那箱元件的？” “领走了。”奉戈湘南说。 但在离开那个仓库后, 保镖忽然出手，杀死了那个下属。 然后，他和其他三人一起带着那箱元件，离开了郊区。 “要不要继续追下去？”他问，按照那个保镖的实力来看，他有很大几率不会被发现。 被杀了？ 方以唯看了一眼沙发上昏迷的人，沉吟片刻，道：“……不，不用了，你先回来吧。对了，回来之前记得报个警。” “行，那老地方见。” 挂掉了通讯，方以唯皱眉沉思。 她本来以为和这人交易的人的目标是这一口袋的培养球，但是现在看来，他们的目标……其实是那批元件？ 不至于吧，联盟的空间技术发展虽然还不是特别好，但有布袋兽等一系列具备空间储物能力的魂宠在，那种小型储物空间在市场上根本没有多少竞争力。 除非，萧家的便携式培养球所附带的小型储物空间元件有什么特殊的长处，是布袋兽等空间储物魂宠无法做到的。 特殊的……长处？ 方以唯怔了怔，难道，是稳定性？ 便携式培养球的主要供给方向是丛林考察，那地方环境算不上好，培养球的目标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稳定使用，所以不管是球体本身还是附带的储物空间，萧家 都进行了特殊的稳定性判断，要求比空间储物类魂宠更高。 这种前提下出品的便携式培养球即使是拿到深渊去使用，都不会受周围环境影响而出现类似于储物空间坍塌之类的情况——就连天生具备储物空间的魂宠都做不到这 点。 但是这么极端的情况很少见啊！ 绝大多数情况下，空间储物类魂宠足以应付了……不，等等，如果说，拿走了那批元件的人，就是因为要去深渊之类的地方使用呢？ # 又给萧临发了条信息，告知对方那名下属的下落和死亡地点，包括和他们接头的人已经带着储物空间元件离开的事，方以唯关上联络器，重新回到阳台上，先把那只一直死扒在她肩膀上不肯下来的熊猫七宝送到隔壁阳台上——这个过程中那几盆异种风铃兰帮了很大的忙，它们伸出细长的蔓条，将一落地就试图扑回方以唯身上去的七 宝团团围住。 正准备走的时候，方以唯看到了隔壁阳台上那被硬生生弯曲成一个门洞的栏杆。 方以唯：“……” 看来，就算是幼生期的七宝，破坏力依然一如既往啊…… 她有点怀念熊猫园里老师特别定制的高强度对御魂师专用钢材了。 方以唯伸出手，靠近被扭曲的栏杆，就在她的手距离橄榄还有十多厘米的时候，双色翡翠发带上光芒一闪而逝。 紧接着，就看到根本没有接触到的栏杆像是受到了什么力的作用一样，缓缓恢复成原先笔直的模样，同时，其上还有淡色的玄奥图案亮起，顺着接触面迅速蔓延到整 个阳台上。 加固完成。 收回手，方以唯微微松了口气。 最简单的加固附纹，用来对付成年后的七宝已经没有什么效果了，但对幼生期的它来说，也够它喝一壶的了。 话说回来，她的加固附纹和修复附纹之所以能一路连上大师级，还真是多♂亏了熊猫园里那群熊崽子…… 甩甩头试图遗忘掉给那群日天日地日竹林的熊猫崽子当保姆、追在它们屁股后面给收拾残局的悲惨记忆，方以唯挥挥手，异种风铃兰放开了七宝，后者立刻扑了过去 ——然后意料之中地被栏杆拦下。 “嗷？”熊猫幼崽委屈巴巴地叫唤着，可惜听到的人面对这样无往而不利的幼崽叫声已经到了“铁石心肠”的地步，头也不回，消失在空气里——隐身了。 闻到空气里属于那个人的气味消散，七宝疑惑地歪歪头，去哪里了？ 不过不要紧，追上去就好。 熊猫崽子盯着已经被修复了的栏杆，区区一个阳台栏杆也想挡住它？忘了刚刚的教训吗？ 不假思索，它故技重施。 等着我钻（zhuang）过……嗷？ # 等到荆河楚又一次被自家熊猫崽子硬生生从床上拖下来，打着呵欠被拉扯到阳台上时，看到的就是被卡头的七宝。 荆河楚：“……” 万万没有想到，自家熊猫园里这只越狱成性、顶级防盗锁都防不住的熊猫崽子的一世英名，竟然会丧生在默西德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阳台栏杆上！ “嗷！”熊猫崽子可怜巴巴地叫着。 “不急，我马上把你弄出来。”荆河楚说着摸出了联络器，“不过在那之前先让我拍个照留念一下！” 七宝：生无可恋.jpg # 避开耳目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方以唯略微收拾了一下，离开了房间。 现在退房太过显眼，更别说她当初入住的理由是夜景，所以这间房间她还是决定留到明天再退。 和奉戈湘南约好的所谓“老地方”其实就是过来路上经过的雕塑广场，等方以唯到的时候，奉戈湘南已经在那等着了。 “给你。” 方以唯接过奉戈湘南递给她东西，一瞧之下愣住了：“这不是储物空间元件吗？” 但是湘南不是说，元件被那批人带走了吗？ 难道，湘南追上去了？ “没，这是我在那个死掉的下属身上找到的。”高个子的男生走在一旁，为好友挡去袭来的寒风，“帮幻稳定身体要多久？” “换上新的培养球之后差不多只要一个小时就行了。”方以唯算了算时间，道，“它的身体已经重新稳定下来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重新适应培养球环境。”炼魂阵书构 建的稳定法阵和培养球的球内环境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奉戈湘南点点头：“行，那我们早点回去吧。”他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视线漂移了一瞬，“……小花我不还你了。” 方以唯：“……” 她正想说话，忽然，某种心悸感袭来，让她呆愣住了脚步。 “以唯？”奉戈湘南人高腿长，一步迈前发现身边的人没有跟上来，回头就看到好友脸色惨白的模样。 方以唯猛地回神，拉起奉戈湘南就朝他们原先下榻的酒店跑去：“快回去！我留在客厅里的炼魂阵书感应到了强烈的魂力波动！” 她咽了咽，从舌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节：“是阿极的。” 男生的瞳孔骤然紧缩！ 下一秒，奉戈湘南一把抱起她，脚下电光一闪，周围的人只感觉一阵狂风袭来，刚刚还在一旁的两个少年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 # 酒店里，接到联络带人赶来的萧临看看沙发上被人打晕的人，又看看那只布袋兽敞开的口袋。 里面，至少上千只便携式培养球，还有一张纸条，写明带走了一只作为报酬——看语气，应该是联系他的那个人。 吩咐带来的下属将人捆起来，他亲自检查培养球，发现全部都被拆卸掉了储物空间：这无疑是为了方便运输偷渡。 联络器响起，是他派去另外一地的副手到达了地方，正如之前发来的那条信息所说，有个人死在那里，警务连先到了一步，现场被封锁起来。 但即使离得有点远，副手也清楚地看到死去的人的模样。 是他们萧家的人。 “登记培养球编号，对应记录……”对着自己带来的下属吩咐了几句，萧临一边走到阳台上，一边摸出了联络器，拨通了上面一个号码，“大少爷，我这发现了一件事… …” 他随后就把之前接到的两次线报说了一遍，迟疑了片刻，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大少爷，这事您恐怕得亲自来一趟，我怀疑，和深渊叛军有关……” 第 371 章 远远的, 他们就看到酒店顶层冒出浓烟, 隐约还能看到火焰。 两人赶回酒店, 尚未进门, 等候多时的经理立刻迎了上来：“方小姐, 奉戈先生, 请到这边来, 奉戈极先生在这边！”他一句话拦下了已经准备直接飞上去的奉戈湘南。 “阿极怎么样？”他快步朝经理所指的方向跑去，一边问。 “请不用担心，驻守酒店的御魂师发现得快, 及时赶到，奉戈极先生只有一点皮肉伤，不过因为头部受到冲击, 现在昏迷, 医生说只要等他醒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是 另一位就……请节哀。”酒店经理快速说道，“我们已经报警, 同时封锁现场进行调查, 请放心, 我们一定会给一个交代！” 一想到居然有人胆大包天到敢在他们酒店动手, 经理就恨得牙痒痒：真当他们背后没人吗！ 更别说这次遇袭的还是小姐亲自叮嘱要好好招待的客人！ 幸好那位方小姐出门了，若是她当时在酒店里……想到上头吩咐下来时千叮万嘱几乎比拟家主来此地时的待遇, 经理下定决心, 绝不能放过这次动手的人！ 经理的“请节哀”一说出来, 两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奉戈湘南咬牙问：“……谁死了？” 阿极没事, 那出事的就只能是贺越和那个不良混混了…… “死者是……”酒店经理报出了一个名字，奉戈湘南想了想，才想起来这是入住的时候那个不良混混给出的身份证明上的名字。 “贺越呢？”方以唯忍不住开口问，留在酒店里的一共三人，现在就差贺越的情况不明了。 “贺先生……被劫走了。”酒店经理感觉脸上发烧，却还是说了出来，“我们的御魂师赶到时，救下了奉戈极先生，但是对方带着贺越贺先生逃走了，临逃走前还炸了一 个‘大自爆’……” 被这一爆阻止，他们没能追上去，等烟雾消散，来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一旁临时开辟出来的医疗区。 虽然袭击似乎是只针对奉戈极那个房间的人，但由于最后的“大自爆”，由此引发火灾，住在酒店顶楼和下几层的客人都受到了影响，即使都是些被烟呛到或者烫伤之 类的小问题，酒店方还是不敢大意，派来了一队医疗队协助救援。 正如酒店经理所说，奉戈极身上除了些皮肉擦伤外，没有什么大碍，就这点伤也已经被酒店请来的医疗魂师治好，现在就等他自然清醒——医疗魂师有很多手段可以 让他提前清醒，但是考虑到身体恢复情况和后遗症，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他们偏向于让病患自然清醒，这样也有利于后期恢复和准确的身体情况诊断。 奉戈湘南留在一旁看护奉戈极，方以唯则上了楼，幻还在房间里。 她临走前在炼魂阵书旁边布下了防御手段，没有动用特殊的瞳术或者特殊类搜索魂技的话，是无法察觉到炼魂阵书和其上的幻的存在的。 救援队已经到了，此时正在灭火，方以唯不想惹麻烦，干脆动用魂技隐去了自己的身形，进入房间。 她的房间就在奉戈极他们旁边，大自爆之下，这里受到的冲击仅次于隔壁，此时，两间套房之间的隔层已经完全被大自爆突破，房间里一片狼藉。 火势不小，方以唯收起了炼魂阵书，又把用于隐藏它的几只魂宠和幻都收了起来，然后原路返回。 等她从楼上下来，奉戈极刚刚清醒过来了。 “贺越被带走了。”奉戈极开口后第一句话就是关于贺越的事，“他们是冲着贺越来的。” 目标仅仅是贺越，其他人等一概不在他们的目标范围…… “是堤丰的人。” # 酒店遇袭是大事，尤其是这家酒店背后隐隐有来自北域的大家族的影子，如此行径，无疑是挑衅。 听说远在北域的顾家家主得知消息，大发雷霆，要求严厉彻查此事。 来自八家之一顾家的压力施加在当地议会上，调查组很快成立，寻找线索。 奉戈极接受询问的时候，只说明了他们交手时的情况，没有把他们的猜测说出来。 世人眼中的堤丰不过是伊泽尔下属的一个实验室，并不具备这等强行从一家保安措施完全的酒店带走人的实力。 奉戈湘南找到方以唯时，后者正在停尸房里。 这次袭击中，唯一一个死亡人口就是跟着他们从东域到这里来的不良混混。 “没事吧？”奉戈湘南有些担心地摸摸好友的头。 方以唯摇了摇头。 她面前的停尸解剖床上，放着的就是那个混混的尸体。 堤丰的人袭来的时候，他正坐在贺越身边，阻碍到了来人的路，于是他被杀了。 一刀毙命。 奉戈极没能救下他。 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根本没有那个实力也不可能察觉到来自旁边的袭击，死亡来得太快，他的脸上还保持着死前的表情，很平静，带着点茫然。 奉戈极说，他平时似乎有点爱发呆，这次，大概也在发呆吧…… “你这样子，一点都没法说没事。” 方以唯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他还在东域的话，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 如果他没有跟着他们来的话，现在还能活着。 眼睛被一只大手蒙上，手上带着人体的温度，稍稍有点高，耳边传来奉戈湘南的声音：“别看了。” 他蒙住了方以唯的眼睛，把她往怀里带着拉走：“阿极那的笔录做完了，我们现在就去堤丰。” 他顿了顿，才轻声道：“为他报仇。” # 前往堤丰的地下列车是顾家名下的，因为家主的吩咐，方以唯一行人直接进了特等包厢，乘务组长将水果点心送上后，便告退了。 如果有什么需求，按铃叫一声，马上就会有人过来。 列车开启后没多久，幻就醒了。 奉戈湘南和奉戈极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只合体魂宠，不同于常见魂宠，它的外貌就可以让人清楚地知道，这绝不可能是自然情况下诞生的魂宠。 “幻，好点了吗？”见它醒来，方以唯打起精神，笑着问道。 幻没有说话。 它这一路虽然一直将自己封在魂石里以拖延身体崩溃速度，但是神智还是清醒的，不管是奉戈湘南从不良混混手里拿走了它的魂石，还是后面方以唯为它炼魂稳定身 体，乃至于爆炸，它都很清楚。 强悍的精神力甚至让它隔着墙都感应到了隔壁的战斗，一丝细节都不曾错过。 抬起前肢，幻收敛了尖锐利爪，将肉垫按在了方以唯眉心。 奉戈湘南皱眉，手上魂力已经蓄势待发：若是那只合体魂宠对方以唯有什么威胁性的举动，他会第一时间出手。 绝大多数合体魂宠没有多少自我意识，但眼前这只显然不同，它有自己的思想，但这也是最危险的：合体魂宠的诞生伴着多少的痛苦，它能够不对炼制出它的炼魂师 ，乃至于炼魂师这个群体、人类这个整体产生仇恨吗？ 微弱的魂力波动从它按在眉心的爪子上散开，奉戈湘南无法判断那是什么魂技，正要阻止，却看到了女孩给他打手势，示意无碍。 犹豫了一瞬，他散去了手上聚集起来的魂力。 他决定相信好友。 方以唯放弃抵抗，任由那股微弱的魂力流入。 一幅幅画面开始闪现。 昏暗的小巷。 全身包裹起来的幻。 伺机打劫的人。 被反制。 被控制…… 她睁开眼睛，幻已经收回了前爪。 哪怕一句话都没说，方以唯也能够理解刚刚幻的举动的意思：那个不良混混的死，不是你的错。 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在看到虚弱的幻时，心生贪念，想对它下手。 若是换个处于同样情况下虚弱的御魂师，恐怕直接就让他毙命当场了。 有因才有果，一饮一啄，没有当初的贪念，之后他也不会被幻制住，也就不会跟着来，最后丧命于默西德。 方以唯摸摸自己的额头，刚刚肉垫抵在上面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那里：“谢谢，我没事，只是有点难过而已……” 她只是哀伤于生命的脆弱，和死去的人是否无辜，没有多大关系。 合体魂宠一如既往面无表情，从它的脸上，你很难看出来它有什么情绪。 方以唯笑了笑，幻还是老样子。 然后，她开始给幻介绍目前的情况：“我们坐的这列列车直达伊泽尔，中途没有停靠站，所以不能让你中途下车了，不过没关系，到了终点站下去就好，只是到时候要 你重新回到魂石里，等离开监控系统了我再把你放出来。” 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迟疑了一下，方以唯还是决定把从初次见面时就准备的话说了出来：“这次，我发现你的身体崩溃速度加剧了，如果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步上你的同族的后 尘。”她顿了顿，道，“我能帮你把身体稳定度调整到和普通魂宠一致的地步，只不过这么一来，需要牺牲一些东西……” 幻注视着她，这是让她继续说的意思。 抿了抿唇，方以唯道：“调整完毕之后，你的实力大概会下降到现在的一半的地步。” # 幻最后也没有同意她的提议，但是也没有当场拒绝。 方以唯只当它还没想好，也不催促。 目前来看，她还能帮幻拖延个三四年的样子，在最后的限期到来之前，它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做出抉择。 把新配置好的药剂放入储物空间，方以唯又叮嘱了它一番多关注自身变化的话。 压在心头的事一一解决，之前强压下的疲惫就开始上涌。 沉思中的幻回过神来，尾巴动了动，就缠上了方以唯的上半身。 方以唯：“？” 她不懂这忽然跑过来的尾巴是要干嘛，正想问幻怎么了，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被尾巴上的力道带着往旁边倒下。 幻就坐在她旁边，这一倒下，她的脑袋正好搁在幻发达的后肢上。 等她躺下，幻就把尾巴收了回去，左爪放在方以唯的眼睛上，半强迫她闭眼。 挣扎中的方以唯：……此情此景为何有如此强烈的既视感？ 被膝枕，二次成就，√。 “你看幻都让你好好休息了，你就好好睡一觉吧！”奉戈湘南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备，见好友似乎还想挣扎，他在旁笑眯眯道，“等到站了我们会叫你起床的—— 啊对了，会给你留夜宵的，安心睡吧。” 奉戈极没有说话，但是行动体现了他的想法：他把放在柜子里的薄被拿了出来。 似乎很赞同奉戈湘南的话，幻的尾巴伸过去，从奉戈极手里卷过被子，给它的“御用医疗魂师”盖上。 那灵活的样子，看得奉戈湘南都有点羡慕，同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和小花附体之后，他能不能也长出条尾巴来？ 一般来说，只有和白级魂宠附体，才会出现身体某几处体现出魂宠特点的现象，不过根据奉戈湘南询问阿极还有思源他们的情况来看，高级魂宠附体时也会产生类似 于魂力凝聚出魂宠特点的现象，但一般都会在成型之前被御魂师终止，并将之转移到自身上。 举个例子，一名御魂师与一只催眠蝶附体了，他能够阻止自身出现蝴蝶翅膀和复眼，但是翅膀所带有的飞行能力和复眼带来的视觉效果都不会消失。 奉戈湘南觉得猫耳朵猫尾巴都挺好的，附体也没必要强制取消它们吧！ 魂海里的小花发出一声赞同的喵叫。 # 贺越醒过来的时候，头还隐隐作痛。 怎么……回事？ 昏迷前的记忆涌入。 他猛地坐起，发现自己正处于某个包厢一样的房间里。 “看来您已经清醒了，贺先生。” 床尾的墙壁上挂着一副液晶显示屏，此时，显示屏自动打开，上面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 贺越不认得那个和他说话的人，但是他认得另外一个人：越战！ 当初在约里兰卡试图带走他的越战！ “你们是堤丰的人？”他脱口而出，话刚出口，心里就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 “看来贺先生知道的不少啊！”先前说话的人拍手称赞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波本，您可以称呼我为波本教授。我和弗兰德两个人是‘海德拉计划’的主持者，这次请 您来，也是基于同样的原因。” “请助我们完善‘海德拉计划’。” 贺越撕下打量了一番此时的处境，这包间右侧有门，房间里就摆了一桌一椅一床，除此之外，就只有墙上的液晶显示屏和桌子上的水壶茶杯了：“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 “没关系，到时候我会慢慢给您解释，您现在只需要知道，我们需要您手上的那三份配方。” 在贺越惊愕的视线里，波本愉快地笑了起来：“来自伊泽尔皇室的遗泽，控制‘海德拉’的【断首】，协助‘海德拉’提升身体素质的【醉梦】，以及催发‘海德拉’进阶的【灵魂醉梦】。” 第 372 章 “……你们怎么知道的？” 沉默持续了一会, 贺越打破了寂静。 堤丰能知道断首在他手上不奇怪, 最初他被盯上就是因为出售断首, 但是…… 【醉梦】和【灵魂醉梦】, 这两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配方的名字, 还是以唯看完石板之后告诉他上面另外两个残缺配方的名字, 堤丰的人怎么知道的？ 波本教授正要说话, 但似乎是屏幕之外有什么人和他说了几句，他沉吟片刻，对那个没有出现在画面里的人点点头：“行, 那你去吧。” 接着，他重新看向屏幕：“等会儿会有人到你那去，你有什么想问的, 就问他吧。” 说罢, 屏幕自动暗下。 没有过多久，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贺越盯着那扇门, 没有回应, 那敲门的人等了一会, 似乎是不指望里面的人开口了, 便自己推门进来。 看清楚走进来的人的模样，贺越登时睁大了眼睛：“米尔堤！” 来的人是恢复了男装打扮、后来失踪不知去了哪里的米尔堤！ “你, 你去哪里了！以唯和湘南他们找了你好……”贺越话到一半, 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猛地顿住了，好半天才艰难开口, “……你和堤丰，是一伙的？” 那曾经在他们面前流露出来的，对堤丰的恨，其实……是假装的吗？ “米尔堤”的神色没有多少变化，只有听到以唯他们找他时，眼神微微闪了一下，却也很快收敛起来，没去接贺越的话，他顾自说了下去：“我有些话和你说——放心吧 ，这房间没有监控。” # 在安德去和贺越谈过之后，等了片刻，波本再次打开了贺越房间里的联络屏幕。 记载有那三个残缺配方的石板一早就被方以唯放回伊泽尔墓葬群里了，但贺越研究了它半年多，手上的拓本和照片、以及研究资料都不少，他也清楚自己没有和堤丰对抗的本钱，更何况那三个配方除了“断首”被他逆推优化补全了，其他两个配方都是残缺状态，所以贺越没做多少挣扎，就把那个自称“波本教授”的人要的“醉梦”和“灵魂 醉梦”交了出去。 但“断首”他没给。 在从方以唯那知道堤丰的目标是断首之后，他就把手上关于断首的资料全部毁了。 贺越给出的两个配方的拓本很快送到了波本教授面前，他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古伊泽尔皇室密文……”他脸色不太好看，记载着两个配方的文字是和现行的联盟语完全不一样、已经失传很久的古伊泽尔皇室密文——一种只在伊泽尔皇室中流行 使用、用来记载皇室秘密的独特语言文字。 即使是在专研伊泽尔历史的堤丰里，也找不出一个精通这项语言文字的人来。 “不对，有个人会。”安德在旁平静道，“当初主持发掘岚翼王墓的那个考古学家，叫什么来着的？我记得当时发掘出来的一部分伊泽尔密文资料都是他主持破译的。”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被海德拉正确的进化方式刺激到了，亦或者是为了将来的“智慧”磨练，最近堤丰给予海德拉——或者该说是安德的自由更大了，比如放在以前，这 种会议就不会让海德拉参与进来。 “你是说‘织机’约翰逊·里卡？”波本也想起来了，“可是，约翰逊·里卡早在好几年前就意外身亡了，身后事还是我们派人去办的，他手里那些关于伊泽尔的资料都在那时 候收回来了。” 如果看他的遗稿资料就能精通古伊泽尔皇室密文，那就不至于这次接到拓本还两眼一抹黑了——虽然，波本自知自己在语言学上确实是没有多少天分。 “他是死了，但是他关于伊泽尔皇室密文的研究资料还在。”在波本反驳“不可能”之前，安德继续说了下去，“你知道他和他前妻离异前，把自己的手稿资料都留给他儿 子了吗？” 波本一呆，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 “贺越在跟着他母亲过之前的名字，是约瑟·里卡。” 波本恍然大悟，继而想到了这次安德带回来的那些资料，以及他要求的和贺越一对一谈话，联系之前海德拉消失行踪的那段时间，波本自认为知道了原因：“你就是为 了这个，才接近他的？” 安德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却让波本以为他这是默认了。 # 不同于方以唯从东域出发时坐的林家专供内部人员的特快，这次几人乘坐的是只是普通列车，顾博鸿虽然也希望让外甥女和她的小伙伴们直接坐上速度最快、费时最 短的内部列车，但考虑到默西德还属于东域境内，在林家势力之下不敢太过张扬，只得委屈一下了。 速度是比不得内部列车了，但对方以唯来说，这列车上没有属于苍龙那种无时不刻试图将她完全包裹在内的气息就很好了。 另外，对青辰来说，这也是个好消息…… 没有苍龙的气息，地下列车的行进路线上也依然没有多少野生魂兽敢过来——同样归属于八家之一的顾家也有属于自己的圣魂灵，玄武，顾家名下的地下列车和船只 运输等各种交通工具上，都携带着有类似“苍木”功能震慑周边魂兽的圣魂灵鳞片。 睡梦中的方以唯这次没有看到那些深深浅浅的绿，反而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但很奇怪，这深沉而漆黑的环境，并没有让她感觉到害怕，反而有种安心感。 并不是那种被污染了的浑浊的黑暗，而是像夜色一样包容平静的夜晚…… 方以唯心中念头一动，人已经到了黑暗的中心，她看清了这个黑暗的世界的来源：是一片鳞片。 这是……蛇鳞？ 蛇鳞上有节奏地朝四周散发着某种威严的波动，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避让开了她所在的区域。 生物学知识无比丰富的女孩一眼认出了那大约巴掌大的鳞片的归属种族，但更具体的是属于哪一种蛇类的鳞片，她就看不出来了：至少，她印象里，没有哪一种蛇的 鳞片是长这个样子的。 但它的种种特征又说明了它的确是蛇鳞…… 想不明白，方以唯下意识地伸手，那蛇鳞上光芒一闪，她仿佛看到了一条躯体纯黑的蛇从中探出头来，温柔地缠上了她的身体。 对方没有恶意，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念头。 就是，胸口有点闷，喘不上气来。 就在这时，蛇鳞上散发出来的波动有了极为微妙的变化。 ……咦？ 虽然还带着之前的威严感，但又多了某种变化。 是什么呢，她忍不住追逐着那份波动，几乎深入到了蛇鳞深处。 不同于在外看到的表现，在蛇鳞深处，她宛如误入了海洋。 滂湃，温顺，却又暴虐，锋利…… 方以唯睁大了眼睛。 这是……水之源？ # 方以唯从睡梦中醒过来，感觉还是透不过气来。 难道还在做梦吗…… 然后她定睛一看，看到了在自己胸口上盘成一团睡着的归一…… 三米多长的蛇，份量可想而知。 方以唯觉得自己没被压死已经万幸了。 看看时间，已经是深夜了，奉戈湘南和奉戈极睡在对面的床上，棕色的便携式培养球放在桌子上，里面粉白色的魂体闭着眼睛，似乎也在睡觉。 大约是她的动作幅度有点大，归一醒了过来，舒展开身体，从她胸口上游了下去，到了床铺靠里的位置，改而将自己折成两折，压住了她右边的被脚。 调整完位子，归一的两个脑袋重新趴下，闭眼，又睡着了。 方以唯身上一下子轻松了很多，看时间，离天亮还早着，便跟着闭上了眼睛。 在她闭眼的那一瞬间，漆黑的光自她眼中一闪而过。 包厢里一片黑暗，方以唯也没有注意到，归一的两个脑袋中间，有一个稍不留神就会忽略过去的肉芽跟着亮起了漆黑的光。 又熄灭。 # 太阳王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朝一个方向看去。 旁边的安德注意到了他的举动：“怎么了？” 他们此时还在列车上，安德这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太阳王还能出现在精神海之外的现实里——只不过，除了他以外，没有人能够看到太阳王。 “……没什么。”太阳王收回了视线，继续刚刚的话题，“你说，现在这个时代里，伊泽尔一脉已经绝嗣了？” 安德点了点头：“最后的护国战役里，伊泽尔皇室全部战死，留下的只有一些旁支血脉而已。” 太阳王微微一愣：“林家也被灭门了？” 安德：“……？” 他呆了一下，林家？ 是他想的那个林家吗？ 但又关林家什么事？ “您指的林家是……东域林家？”联系之前的谈话，安德的心忽然鼓动起来，“您的意思是……” “如果林家没灭门的话，那海德拉的血脉就还有留存，只不过……”太阳王侧头思考了一会，才淡淡道，“不一定能显现出来。” 他是见过林家那个疯子弄出来的人工魂宠的，让那个魂宠作为家族魂宠成长起来，饶是以他家的海德拉一脉的强势，都不一定能够在那只魂宠的庇佑下显现出来。 第 373 章 贺越看到“米尔堤”的时候, 后者正在图书室内——这是堤丰内部的图书馆, 有着历代收集而来的关于伊泽尔的各种史料。 “你在查什么？”贺越问, 顺势在他身边坐下, 目光落在他手上的书籍封面, “伊泽尔的历史？” “在查点东西, 你的任务做完了？” 贺越嗯了一声。 不知道“米尔堤”在堤丰的地位是什么, 也不知道他说什么，贺越只知道自己目前算是自由的，堤丰内部没有几个对他禁行的区域, 若是要出门，只要有人陪同也可以出 门。 算是有选择的自由吧。 更甚，堤丰还安排了人教导他, 课程内容很多, 让贺越有些摸不透这个组织到底想怎么样。 这种疑惑直到他再次见到“米尔堤”时才解开。 得知自己现在所收到的待遇可以算是父亲约翰逊·里卡的遗泽时，贺越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他对父亲的记忆已经很淡了, 若不是这次的遭遇, 恐怕他都不会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父亲这件事。 那次谈话中, “米尔堤”告诉了他很多事, 甚至于连他自己是堤丰的试验品这件事都坦诚相告，让贺越呆愣了半天才回神。 不知道堤丰在“米尔堤”身上做过的实验是不是跟“他”最近的异常有关……贺越已经隐约感觉到, 最近这段时间里, 出现在他面前的“米尔堤”, 不是他曾经见过的“米尔堤” 。 但这种更近似于玄学般的感受他无法准确形容，只暗暗记在心里。 “需要帮忙吗？”贺越问。 安德想了想, 问：“你有没有听说过以前伊泽尔和林家联姻的事？” 贺越脱口而出：“林家和伊泽尔皇室联姻过？！” 这不可能！ 不管是东域林家也好，当年的伊泽尔公国也罢，在太阳王的年代里，林家虽然还没有如今这势力，但也是一方豪门，更别说有着压得同时代所有人黯然无光的太阳王 的伊泽尔公国了，这两大势力若是有过联姻，肯定是有相关记载的！ 但不管是深研伊泽尔历史多年的堤丰，还是联盟的官方记载，都不曾有过相关的记录。 “你在查这个？”得到肯定的回复，贺越紧锁眉头，回忆自己看过的书籍。 因为父亲是考古学家，而且是专研伊泽尔历史的考古学家，他自幼耳濡目染，在伊泽尔相关的知识储备上极为丰富，仔细搜寻自己的记忆，贺越没有找到什么确切的 记载：“我没印象，除非……” “除非？”安德示意他继续说。 贺越思考了一下，道：“你应该知道的吧，初代海德拉建立伊泽尔公国的时候，林家已经隐约有君临东域的趋向了，在当时，这两个超级大家族若是出现联姻的话，不 管是官方还是民间传闻，都应该有些迹象才对。” 但事到如今，连这方面的野史都不曾出现过。 “而且，在太阳王建立伊泽尔公国之前，伊泽尔家族本身就是一个大家族，哪怕前溯到伊泽尔家族时期，如果和东域林家有过联姻的话，家族族谱上也该有所表现。” 安德沉默了一会，起身，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伊泽尔家族族谱考》，翻看起来。 “你怎么忽然开始查这个了？”贺越看了一会，还是没忍住，问了。 安德正在翻看书页的手一顿。 正当贺越以为他不会得到答案时，他听到了“米尔堤”的声音：“太阳王告诉我，海德拉的血脉还没有断绝。” 贺越一惊：“怎么可能！伊泽尔皇室已经绝嗣了啊！而且……”他咽了咽，把“如果皇室血脉没有断绝，堤丰怎么会把主意打到旁系血脉上？”咽了下去。 如果真的还有纯正的海德拉血脉在，那“米尔堤”经历过的又算什么！ 但很快，他想到了之前“米尔堤”说的话：“海德拉的血脉在林家？” 安德微微点头。 贺越没再说话，只是也帮着查族谱资料：这种联姻一般都在族谱上有所记载。 有鉴于海德拉只存在于嫡系嫡枝，贺越和安德就只需要查家族族谱的主干，但这一路查下来，并没有看到伊泽尔家族嫡系公主出嫁的记录：伊泽尔皇室对血脉的控制可谓丧心病狂，嫡系公主从不出嫁，只招婿，生下的后代若是表现为本家族魂宠，就记入皇室血脉，完全无视其父系出身。若是有需要公主联姻的情况，基本上都是从旁 系中选择一位宗室女封为公主出嫁。 要说是娶了林家女……那也不对，先不说伊泽尔皇室嫡系子弟会不会入赘的问题了，就说一点，娶妻后生下的孩子，姓的都是伊泽尔，怎么也轮不到林家啊——除非 是哪一代当爹的觉得本家太危险了，把孩子送去了妻子娘家，然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那孩子没能回来，就此留在了林家…… “如果是这样的话……”贺越的手点在了一个人名上，“留在林家的血脉，难道是伊戈王子的后代？” “伊戈？”安德问，“是谁？” “太阳王的嫡亲弟弟，勇武无双，根据史料记载，他是八头蛇御魂师，距离‘海德拉’只有一步之遥。”贺越道，“但是，伊戈王子在历史上的记载止于25岁，完全没有他25岁之后的记录，生死不明。不过，倒是有野史说，太阳王的继承人诺兰德森王子其实是伊戈王子的儿子，刚出生就被太阳王抱养到宫中，立为继承人抚养长大，也就是后 来的艾尔王。” 太阳王的继承人诺兰德森王子不是太阳王亲子这件事安德也知道，事实上这是伊泽尔皇室历史上让后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几大谜团之一：诺兰德森王子到底是太阳王从 哪里抱养来的孩子？ 在官方记载上，太阳王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直系后代，可以肯定的是诺兰德森王子和太阳王肯定有血缘关系：流传下来的画像上，两人容貌至少有六分相似，更别说诺 兰德森王子同样是多头蛇魂师，后来在四十五岁时成功进阶，成为“海德拉”。 单就这一点，他的皇室嫡系身份就不容置疑。 安德摇了摇头：“也不对，如果是伊戈王子的孩子，身份证明上为什么不写明？” 若是从伊泽尔家族里其他人那抱养来的孩子，在记录时必定会写上父母名字，但诺兰德森王子的身份证明上没有父母身份，只有养父太阳王的名字，这使得史学家纷 纷猜测诺兰德森王子其实是太阳王在宫外与情人的私生子，只不过至死其母身份都不曾得到太阳王的认可，没能母凭子贵成为伊泽尔的国母。 “谁知道呢！”贺越合上书，“伊泽尔关于海德拉的资料几乎都是保密级的，我怀疑伊戈王子25岁之后没有记录是因为他成功进阶成为海德拉了。从继承权上说，他的优 先级仅次于太阳王，若他真的是诺兰德森王子的亲生父亲，那太阳王不在身份证明上写明也可以理解了。” 下一任继承人的父亲是王的亲弟弟，这怎么看都是继承权大乱的先兆，倒不如就从源头把这给堵死了。 贺越看看安德低头继续查书的样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查这个有什么用呢？” 安德的身体一僵。 有什么用呢？ 就算海德拉的血脉真的还留存于世，于他又有什么关系？ 良久，安德才干哑着声音开口：“……有。” 但“有什么”他却没有说。 # 贺越本来是过来图书馆找一本伊泽尔内部的毒术资料书的，被安德这一打岔，差点忘记了自己原来的目的，好在最后还是找到了需要的资料，离开了。 安德沉默地把手上的书重新放回书架上，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安德沉入精神海。 往日里热闹非凡的精神海里，只有他一个人清醒着。 修他们已经提前进入休眠，类似于他们封住西尔维娅的手段，但是强度没有对西尔维娅那么高。 西尔维娅依然沉于精神海深处，封印很强，在解开之前，她不可能清醒过来。 安德没有对贺越说的是，倘若这世界上真的还有真正的海德拉存在…… 可能的话，想要去见一见。 说是羡慕也好，说是不甘也好，无论如何，想见一次面。 独自一人站在精神海上，安德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山呼海啸一般的寂寞席卷而来。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不完整和脆弱：一个完整的精神体，怎么会因为这种事就感觉到寂寞呢？ 也只有因为他是分裂自西尔维娅的精神体，是本属于她的一部分，本身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所以在被和其他个体分割开后，才会有那样让他几乎难以忍受的寂寞 和孤独。 他忽然很想很想他的兄弟们。 还有小弥。 想到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最小的妹妹，安德僵了僵，脸上的血色褪去。 小弥就在这里被他杀死的，他记得。 精神体的死亡没有血也没有尸体，什么都留不下来。 除了记忆，什么都不能证明她曾经来过。 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连这份记忆……都要消散于无形了吧？ 第 374 章 数天之后, 方以唯一行人终于抵达伊泽尔。 伊泽尔校内不允许陌生人进出, 毫不意外地, 奉戈湘南在门卫处被拦下。 “连校门都进不去, 怎么找堤丰的人？”奉戈极皱眉道, 他们现在手上的消息只有贺越和米尔堤都是被堤丰的人带走, 以及堤丰表面上是伊泽尔下属实验室这两条线索而 已。 “进去了也没多大用。”方以唯端着纹有金色花纹的白瓷茶杯, 轻轻晃了晃里面的红茶，这才送到嘴边，啜饮了一口, “堤丰在伊泽尔校内的实验室只是个幌子，里面也都 是些对内情一无所知的老师和学生，真正的大本营不知道在哪里——别问我在哪里, 我要知道我就带着你们直接杀上门去了。” 还用得着在这喝下午茶吗？ 本来我是能知道的……又想到了自己当初失败了的转阵营任务, 方以唯一阵气苦，不得不默念得失成败一百遍平静内心。 奉戈湘南看着淡定喝茶的人若有所思：“以唯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绿眼睛的女孩闻言抬起眼眸来, 莞尔一笑, 嫣然无方。 # 很快, 一个消息爆炸一样传遍了整个伊泽尔, 甚至于所有关注着新生代御魂师大赛的人群：弥赛亚向伊泽尔的锡兰发出了资格赛挑战！ 锡兰是伊泽尔所在的东三区——威斯敏特赛区冠军，目前就读于伊泽尔皇家公学二年级, 是二年级中仅次于海德拉的高手。 这瞬间在网上炸出一大批潜水党： “我的乖乖, 我弥爹什么时候去了威斯敏特！？不是说前几天还在东域的博特伦双吗？！” “从时间上来看, 如果在东域那次恐怖袭击之后立刻动身赶往伊泽尔的话，勉勉强强能在今天赶到伊泽尔吧……弥赛亚不会是一下车就去找锡兰预约资格赛挑战时间了吧 ？” “说不定真是这样？不管怎么样我已经预定了资格挑战赛门票, 弥爹我来找你了！” “滚，叫人爹想过@海德拉的感受了吗？” “哈哈，楼上你提醒我了，威斯敏特赛区不是海德拉的大本营吗！弥爹是去看儿子了吗？” “说不定真是这样？（一本正经沉思）但是据我所知，海德拉已经很久没有在伊泽尔出现了。” “对，新生代御魂师大赛线下赛也没见他报名，不瞒你们，我当初翻遍了威斯敏特区所有参赛人员名单，都没找到海德拉。” “极端种族主义，还特么崇尚阶级分化，败在我爹手上当然得夹着尾巴溜了，难不成还出来丢人现眼啊？” “话说，锡兰是五环吧，弥爹虽然也是五环，但是时间积累完全比不上前者，感觉会打得很吃力啊……” “也是，锡兰虽然才读二年级，但他今年已经二十岁了，比弥赛亚大了足足四岁，四年的经验差距啊……”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吧？弥赛亚打海德拉都跟打儿子似的，还怕这个连海德拉都打不过的锡兰吗？” ………… …… 扫了一眼网上对于这次挑战的消息，奉戈极合上光脑，有些疑惑：“锡兰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方以唯沉默了片刻，道：“他是堤丰的人，算是核心人员。” 这话引来了奉戈兄弟的瞩目。 但女孩却没有准备继续解释。 锡兰，这个人名是她在游戏里得知的，关于伊泽尔的任务链里，她和这个npc多次交手，对方是水毒火三属性的御魂师，但比起水火这两个基础属性来，他更擅长复合 系技能——毒系，算是任务链前中期一个不大不小的精英级npc。 后来殒命于伊泽尔动荡，看模样是中毒而死。 没记错的话，锡兰的师父就是越战。 “那绑了锡兰过来问他堤丰大本营在哪里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打一场呢？”奉戈湘南问，虽然两人定的时间是后天上午，算是快的，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找堤丰大 本营跟资格挑战赛有什么关系？ 方以唯摇了摇头：“你拷问不出来的，锡兰是堤丰的死忠狂热拥护者。” 就算是酷刑加身，都不会吐露出半个和堤丰有关的事。 “那你和他比赛是为了？” 闻言，方以唯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前，微微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奉戈湘南：吊人胃口！以唯你学坏了！ # 游戏里弥赛亚和锡兰交过很多次手，基本上算是把这个npc的套路摸清楚了，但如今和她对战的可不是高级npc模板，而是活生生的人，自然会有很大不同。 更何况，游戏里的弥赛亚和锡兰交手时，她可是九环御魂师高手，如今么…… 网上和大赛视频记录显示锡兰成为五环御魂师已经有两年多了，咱们砍号重来的弥赛亚大大么……新号进五环才几个月啊？ 哪怕有基础训练场的魔鬼训练，时间上的差距也着实有点久。 “等一下，你说锡兰是五环御魂师，而且是成为五环御魂师两年多了？”奉戈极忽然开口，眼里带着惊讶，“可他是二年级次席，二年级首席海德拉才四环啊！” 这首席是怎么坐稳的？ ——因为海德拉进阶之后并没有回校登记，所以目前官方记录上，海德拉依然还是四环。 “因为海德拉毒抗很高。”方以唯耐心地解释道，“锡兰的毒一般御魂师根本抗不下来，但面对海德拉就没用了，就算他给海德拉泡毒澡也一样。” 这天性克制死死的，就跟当初艾鲁打西尔维娅一样，无从下手。 属性克制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奉戈湘南看看自己魂海里小花的魂石，又看看白糖的，思考了一会决定继续推销自家产的那只：“以唯，你要不用白糖吧，白糖的天赋能破一切污邪秽毒，锡兰的毒虽 然不知道怎么样，但至少白糖能坚持得比其他魂宠久。” 听到自己的名字，正在啃魂宠专用粮的小白猫立刻期待地仰起头来，饭也不要吃了，一双水汪汪地眼睛眼巴巴地瞅着，满脸期待。 方以唯默默扭头，不去看那边仿佛自带闪光背景满眼小星星的魂宠：“不用，我还有很多魂宠组合想尝试呢！” 奉戈极诧异了一瞬，视线落在方以唯的头上：“不用归一吗？咦，你今天没用归一梳头发？” 他这会儿才注意到，今天方以唯用来梳发的是一条精美的金色发带。 看颜色就知道不是归一。 “嗯，归一今天在犯困，我让它好好休息。”方以唯摸摸自己发上的金色发带，心里却在想归一的事。 好像是那天梦到蛇鳞，起来之后发现归一精神不太好，就像是要冬眠了一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会不会其实是天气缘故——如今的威斯敏特温度已经到零下了，作为冷血爬行动物的归一会想冬眠，也是理所当然。 # 同一时间，伊泽尔校门口，曾经在视频会议中出现过的美丽女性站在那，仪态端庄。 “欢迎来到伊泽尔。”她对迎面而来的人微笑道，眼里带着一份惊讶：稷下学宫竟然放心让他们的王牌战略师独自出门。 都不带上粟守，这难道就不怕来个意外，让他们的王牌战略师就这么折损了吗？ 荆河楚打了个呵欠，他最近着实是提不起精神来，只想睡到天荒地老，此时看出来了来迎接他的人眼底的不解，也懒得解释，只问：“交流会什么时候开始？” “后天早上九点，具体的安排会送到您的下榻点，现在我先带您去住所吧？”努力把视线从荆河楚腿边那几只紧紧挨在一起的黑白团子上挪开，她在前带路，不一会儿 就将人带到了伊泽尔安排好的住所。 荆河楚到的时候，正巧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从中走出来一名灰眸青年，身姿挺拔，清俊宛如辉月。 他见到荆河楚只微微顿了一下，便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就离开了。 荆河楚目送他走出这个建筑，瞌睡稍稍清醒了一下：“联盟中央学府的人已经到了啊？来得真快……” 刚刚走出去的人，正是联盟双璧之一、联盟中央学府的活招牌，季北辰。 把自己的行李搬进屋，伊泽尔的工作人员恰在此时送来了日程表，荆河楚拿过来看了看这几日的安排，发现自己还能休息今天和明天两天，瞬间感觉天都亮堂了。 虽然今天已经过去大半天了。 “荆先生……”工作人员有些犹豫地问，他一直努力控制自己的视线不要往那群在床上滚来滚去的熊猫身上飘，“您那些熊猫……” 荆河楚闻言往身后看了一眼：“哦，给它们竹子就可以了——其他东西你们也做不出来——伊泽尔应该有准备的吧？” 工作人员苦着脸点头，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这次食堂里会拉进那么多的新鲜竹子了——原来是给这位大神准备的。 简单地收拾完东西，他洗漱一番，又滚上床了。 几只熊猫你推我我推你，滚啊滚的滚成一团，好在皮糙肉厚，就算是扑街在地板上也没多少声音，房间还算安静。 睡意朦胧间，荆河楚忽然想起来刚刚进门时见到的人。 对了，比起上次见面来，季北辰的发色是不是变浅了？ 还有他的眼睛…… 这个念头只是闪了闪，很快，他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第 375 章 交流研讨会在后天开始, 这就意味着还有至少一天的空闲, 依照往例, 这段时间的空闲是给来参与的诸位休息和游玩的。 季北辰婉拒了伊泽尔方面的安排, 这样做的不止他一个人, 比如住他旁边的荆河楚就是一样的拒绝, 只是比起九曜高层人所皆知的懒癌晚期患者来, 季北辰的婉拒就引人 疑惑了。 联盟中央学府御魂学院院长工作繁忙，类似的交流会他一般都会在开始前一天才到，所以这类娱乐从来都是自动缺席, 今次难得早到了一天，竟然也拒绝了主办方的安 排，就让人有些想不明白了。 主持者还私底下去向季北辰的秘书关绎心关小姐询问是否是他们招待不周, 秘书小姐只笑着回答是北辰大人最近工作太过繁忙, 有些累了，这才婉拒了游玩活动, 想休 息一天。 不管事实是不是这样, 得到解释的主持者算是安心了。 不是明着对他们的安排有意见就好。 打发走了伊泽尔那边的人, 关绎心收起礼貌性的微笑, 揉了揉几乎有点发僵的脸，这才低头看自己手上的工作日程笔记本。 这上面清楚地写着今明两天的安排是去联盟中央学府在威斯敏特区维达舒堡的驻事办, 查看本地区第三季度各事项完成情况, 明天下午乘坐地下列车前往伊泽尔——这 一页的待办事项在今天早些时候被北辰大人亲自取消, 推后到伊泽尔交流会结束，然后让她直接定了加急列车, 到达伊泽尔。 凭心而论，考察事项并不急，往后推一推也没多大问题，只是…… 关绎心在季北辰身边多年，清楚除了各种人力难以预料到的意外，北辰大人极少会临时取消日程，但若是真这么做了，十有八九…… 和那个女孩有关。 但是，自从离开迟雁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一丝一毫和方以唯有关的消息了，这要把北辰大人改行程的事和方以唯联系起来，也太过牵强了。 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让北辰大人临时取消或者推后行程呢？ 宋霆大人那边最近也没有什么联系…… 哪怕是贴身秘书，关绎心很多时候还是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北辰大人，就像现在。 她知道北辰大人前后至少一个月的行程安排，却连他在烦恼什么都没点头绪。 但好在，她对北辰大人也不是一无所知。 关绎心打开自己的光脑，网络上，关于弥赛亚挑战锡兰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锡兰已经做出了正面回应：明天上午九点，伊泽尔第三实战场a区。 这一消息出来，一片哀嚎：作为九曜校园，伊泽尔同其他八校一样，管理严格，外校人士根本混不进去，目前伊泽尔方也没有给出允许外校人员参观本校的声明，这 就意味着，这场战斗只有伊泽尔的师生才能看到现场。 关绎心犹豫了一下，拨通了自己上司的联络器。 联络器那头传来北辰大人如往常一般温和平静的声音：“怎么了？” 关绎心把自己查到的对战时间和地点说了一遍，继而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北辰大人，需不需要我为您定一张现场票？” 往日里的实战场进出并不需要什么门票，但这次的战斗显然是吸睛力十足，以防到时候发生事故，伊泽尔和瑞德拉贡集团联合做出声明，到时候凭票入场——票不需 要购买，到时候排队领取就行，只是数量有限。 按照这战斗的预热程度来看，可以想见，今晚就会有人在实战场那通宵排队了…… 以上仅仅是对学生而言，作为拥有特殊权利的九曜领导层，如季北辰这样的人自然不需要像学生一样辛苦排队，只要和主办方说一声，门票自然就有人送上门来。 关绎心想着是北辰大人说不定会想看这场战斗，毕竟，其中一个人是弥赛亚，北辰大人非常关注的一名年轻高手。 ——任秘书小姐的想象力再怎么强，也想不到弥赛亚就是方以唯，前者作为御魂师张扬而强大，后者的病弱和炼魂师标签深入人心，关绎心从不曾意识到这两个名字 背后，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出乎关绎心的料想，那边只稍稍沉默了一会，便传来北辰大人的回绝：“……不，不需要，绎心，谢谢你的好意。” 啊，被发现了。 秘书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她想让北辰大人放松一些的心情有这么明显吗？ # 挂掉了来自秘书的联络，季北辰的视线没有从一直远远地注视着的人身上移开。 他此时是在伊泽尔校外一家咖啡厅二楼窗边，老板的训练很不错，服务生虽然认出了他，却没有过分喧哗，只是在点单时和送上咖啡时，脸颊有些红，声音透着毫不 遮掩的仰慕崇拜而已。 黑咖啡一如既往的苦涩。 关绎心是好心，他知道，但人心这种东西，一向都是这么不可理喻。 如果没有那通联络的话，他还不会去想，但在听关绎心询问是否要去看弥赛亚的比赛时，季北辰心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你有什么资格去靠近她？ 没有方宋霆，季北辰和方以唯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关绎心的通讯，让他无比清醒而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方宋霆虽然没有明说，但看他放方以唯出门游历的举动，就知道他的意思：阿唯已经不需要人照顾了。 他已经没有了靠近的理由，于她而言，季北辰是方宋霆的好友。 仅此而已。 ——或许更糟糕。 至少，路上看到好友的妹妹，绝大多数人都可以自然而然地上前打招呼，而不是像他这样，连招呼一声都会显得尴尬。 喝完最后一口黑咖啡，视线里的人早已和同伴一起离开了，季北辰起身，拿起搁在一旁扶手上的围巾，结账，下楼。 不想给咖啡厅老板惹麻烦，他避让开人群密集处，依仗着二楼到一楼的旋转扶梯挡住了绝打多数人的视线，穿过了大厅。 推开玻璃门走出咖啡厅的那一瞬，季北辰惊讶了一瞬。 门外有个年轻人站在旁边，似乎是在等人，看容貌身量还不到二十岁，很年轻。 雪花飘乎乎落下，却在沾到他头发前，像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牵引，自然而然地飘向旁边，故而他在没有遮拦的路灯灯箱边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一片雪花落在他身上 ——气息自成一体，五环魂师。 以这年轻人的年龄，他能轻易位列联盟最顶尖的那一批天才之中，但季北辰惊讶的不是这个。 他惊讶的是，这个男生就是之前在方以唯身边的那两人中的一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渐行渐近的对话： “一条围巾而已，我再帮你买一条不好了么，还特意赶回来拿……” “不一样的，这个是……是淙夫人给我准备的，你买不到！” “手工的？” “不是这个原因啦，虽然确实是淙夫人亲手编的……反正我很喜欢就是了！” “喜欢你还忘记了……” “……湘南，你要知道，友谊的小船是很脆弱的。” “……” 脚步声在身后一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他侧开身，让开路，恰好挡住了从旁而来的冷风。 然后回头。 正从咖啡厅里走出来的女孩，就这么进入了他的眼里。 比上次见面时，长了点个头，但依然很瘦，气色好了很多，眉眼五官长开了些，还带着稚气，却已经能引得咖啡厅里许许多多的视线追着她轻快的步伐紧随不离。 穿的衣服和配的围巾都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大约是她在游历的这段时间里买的吧——或许，也有可能是有人送的。 他想到了刚刚对话中提到的人。 淙夫人……么？ “啊，谢谢……咦？”奉戈湘南一开始没注意门边站的人是谁，看到他让开了路，道了声谢——道谢的时候习惯性地看向对方，这一看，就看到了一张绝对不算陌生的 脸。 奉戈湘南相信自己是用了十成十的自制力，这才将就要脱口而出的名字咬死在牙关里。 联盟双璧之一，数一数二的高手，季北辰！ 即使只是这么随意地看过来，位于御魂师实力顶点的人内敛的神光和完全收敛起来的气势，依然像一只沉睡的雄狮一样，让站在睡狮前的人都感觉到那种扑面而来的 压力，宛如刀锋一般尖锐。 让人战栗，却又……热血沸腾！ 没有多做思考，他脱口而出：“打一场！” # 人生的奇妙在于，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方以唯现在对这句话深有感触。 比如拿个围巾都能碰到完全想不到会碰面的人，比如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好友就朝联盟大魔王发起挑战，比如季北辰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答应了！ 说好的想向联盟中央学府御魂学院院长挑战先过中央学府学生和精英学生这两关呢？ 一群人到了伊泽尔只对精英学生、教师开放的高级实战场，目送两人上场，奉戈极转头看身边的方以唯：“你认识他？” 依照季北辰在联盟里的地位，不认得他的人只能说是村子都没通网，所以奉戈极说的“认识”，是更进一步的意思。 方以唯点点头，这没什么好否认的：“以前常见面。” 奉戈极沉默了一下，总觉得小伙伴的来头不小。 他安静了一会，又问：“你觉得南哥现在状态怎么样？” “……我觉得你不要紧张比较好。”方以唯叹了口气，“季北辰不会出全力的，打的只会是指导赛，不需要担心。” “……”奉戈极抿了抿嘴唇，有点挫败地点头，“我知道，我只是……”他犹豫了一下，才轻声说，“我本来还想见识一下季北辰的绝招……” 想看看自己和联盟最顶尖的那一批高手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大。 “没有绝招。”方以唯说。 “……啊？”奉戈极一下没回过神来。 “季北辰没有什么绝招，也没有什么擅长突出的系别。”看了一眼奉戈极，方以唯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普普通通，平平淡淡。” 换句话也就是说，返璞归真。 第 376 章 奉戈极看起来似乎有很多疑问, 但见场上的战斗要开始了, 他按捺下开口的冲动, 将注意力转移到实战场中的两人身上。 这注定是一场不同寻常的战斗, 从奉戈湘南唤出小花附体开始。 梅花喵的魂灵在场上悠然一现便化作光芒融入到了男生身上, 但对季北辰来说, 这短短一瞬的时间已经足够他看清楚对面那个名为奉戈湘南的少年人附身所选用的魂灵 了。 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那只梅花喵魂灵身上的毛皮纹路。 独特而美丽。 他只在一个人身边看到过那只魂宠。 刚刚季北辰好像往这边看了一眼？ 奉戈极有点不太确定, 对方的动作又快又隐蔽，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的错觉，毕竟战斗已经开始了, 往场边分心看干嘛呢？ 总不至于是臣服在他家小伙伴的美貌之下吧？ 很快，他就没多少心思关注刚刚季北辰的举动了，因为奉戈湘南那出现了的情况让他瞬间将之前的念头丢之脑外。 “那是……”奉戈极瞠目结舌, “我看错了吗？” 少年难得的对自己的视力产生了怀疑。 “我想我们两个一起出现幻觉的可能性还是很低的……”在他旁边的方以唯虽然没有像他那样将惊讶溢于言表, 却也流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来，“而且我也确信刚刚湘南 附体的是小花, 绝对不是什么白板魂宠。” 让这两人同时对自己的所见产生怀疑的原因, 就是在奉戈湘南与梅花喵小花附体之后, 出现在他头上的猫耳朵, 身后的猫尾，甚至连他的双手都产生了半兽化的征兆— —这是只有在选择附体的魂宠是白板魂宠时才会出现的“保留部分魂宠特征”！ 梅花喵小花最开始被方以唯捕捉时, 的确是白板魂宠, 但在这几个月里, 经历了数次炼魂之后，它已经进阶成为了蓝级魂宠——若不是一如既往的“偏科”, 小花理应能 够进阶紫级才对。 饶是如此，目前小花在各方面的强悍程度，也丝毫不弱于绝大多数紫级魂宠。 “而且我也没做什么‘保留白板魂宠附体时显现部分魂宠身体特征’的这种蛋疼设定！”方以唯没忘记给自己正名。 ——这种蛋疼设定的魂宠只有在像圣诞节漫展节（？）死宅节（？）活动的时候，官方奖励的魂宠身上才会出现，基本可以视作是福利。 当然前提是附体的魂师是个萌萌哒的妹子，而不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后者只能达成“辣眼睛”的精神污染效果。 排除种种意外之后，只剩下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奉戈湘南故意的。 可这有什么用？ “这个……我好像有听说过一个说法，”方以唯不太确定地开口，“据说，附体时保留一部分魂宠特征在自己身上，能够让自身与魂宠的协调性到达同条件下的最高，理由是局限于人类本身的身体构造，某些魂宠基于自己身体时能够展示出来的天赋和能力会被限制。这个学术论点上还提出了白板魂宠附体时之所以会出现‘保留部分魂宠身 体特征’的现象，就是魂力本身为了最大限度地提高协调性自主做出的调整。” “那附体中高级魂宠的时候为什么不会出现这种现……”话到一半，奉戈极自己就反应过来了：附体中高级魂宠时的确也会出现类似的现象，但此时，御魂师本身可以做 到干涉这个过程，自然而然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想要做到也容易，控制自己魂力不要在附体过程中产生干涉就可以了。 “但这仅仅也只是理论而已。”方以唯道，“提出这项理论的是大约六十年前一个叫齐飞拉的人，后来有人根据他的理论去找中高级御魂师实践，得出的结论却是‘和之前 没有多少区别’，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学术界每年都有很多新提出的观念、论点，但最终能够经受考验留下来、得到认可的只是寥寥，这项理论也不过是那些被淘汰被认为无用的论点中的一员而已。 但现在看奉戈湘南的举动，难道，其实这项理论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思考间，战斗已经开始了。 率先发起进攻的是奉戈湘南。 少年的身姿宛如一道闪电，眨眼间就冲到了季北辰面前！ “好快！”方以唯脱口而出。 但是，太快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方以唯对自家几个小伙伴的实力认知不少，在她印象里，这个速度，已经超出了奉戈湘南能够控制的速度了！ 很多时候御魂师战斗时不会将自己的速度提高到能够到达的最高点，而是控制在“能够控制的速度最高点”。 这就像是开车，你要一脚油门踩下去，当然是能飚到最高速度了，但这个速度下你能保证前方万一有什么危险你能及时反应过来踩下刹车吗？ 御魂师“能够控制的速度最高点”就是在能够及时踩下刹车避免意外前提下的最高速度，这个速度区间内，他们能保证出现意外情况时可以及时反应过来，但现在奉戈 湘南的速度，绝对已经超过了他平时的速度控制点！ 方以唯转头看奉戈极，后者的表情让她知道，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认为奉戈湘南开场的这个速度太快了！ 快得超过了他的控制。 就算是能够和季北辰交手太高兴了，也不至于连这样的基础控制力都消失了吧！ 除非，奉戈湘南的实力在这段时间里有了相当长足的进步，足够让他将目前这个速度纳入掌控之中。 “不可能！”听到方以唯的话，奉戈极不假思索一口否决。 他每天都和南哥对战，南哥的实力变化他最明白不过了，奉戈极相当清楚，这段时间里，南哥和他的实力都有不小的进步，但还没到能够提升速度掌控区间的地步！ ——速度的控制要点并不是身体素质，而且神经反应速度和肢体掌控力，后两者的提升从来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就算南哥有了于他而言极为契合的魂宠小花，实力提升……呃，小花？ 奉戈极忽然又有点不太确定了，他和南哥每天交手时都是不使用魂宠的基础对战：“以唯，小花有附加提高反应能力的天赋或者特殊能力吗？” 方以唯也想到了这点：“有是有，小花的神经反应速度很高，远超猫科魂灵的精良级（蓝级）反应速度，足够和稀有级（紫级）猫科魂灵中的优秀者媲美。但是，就算 小花是湘南的伴生魂宠那种级别，能够得到的神经反应速度提升效果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啊！” 作为一手炼制出了小花的人，方以唯在这上面有这权威的发言权。 说话间，奉戈湘南和季北辰已经过了好几招，奉戈湘南选择的是近身战——这也是奉戈家最为典型的战斗风格，御魂师中甚至还流传着类似于“一旦被奉戈家的御魂师 近身，你就已经输了”的传言，由此可知，这一家在近身战上的危险性到底有多大。 绝大多数御魂师在面对这类对手时，一般都选择远程作战手段，拉开距离，除非本身就是近战专家，那才会同样以近身战硬碰硬。 只一眨眼功夫，两人的战场已经从实战场中央转移到了边缘，又转到了对面。 没有平时御魂师对战时强烈的声光效，此时实战场中对战的两人场面可谓是朴实无华，若不是那时不时出现的残影、空气里传来的爆裂一般的声音，恐怕没人会以为 这边是两个御魂师之间的战斗。 但在方以唯和奉戈极眼里，这场战斗几乎让他们从骨子里冒出寒气来。 面对奉戈湘南的进攻，季北辰迄今为止还没有做出过反击动作来，仅仅只是躲避，但就此也能从中看出他极为出色的眼力和预判能力来：不同于奉戈湘南，季北辰的 动作、速度都不是非常快，而是保持在了一个五环御魂师都能够达到、掌控的速度。 奉戈极看看场上正在交战的两人，又看看身侧的好友，再挪回去看对战，再转头…… 在他第五次转头时，他对上了一双看不出情绪的深绿色眼眸。 “怎么了？” “呃……”被抓了个正着的奉戈极有点尴尬地挪开了视线。 你不觉得把这场战斗的档次调低些就是你平时对付别人时的样子吗——这种话，奉戈极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再想到之前她说两人以前经常见面，奉戈极就忍不住想，难道以唯在御魂战斗上的启蒙和指导老师，就是季北辰？ 然而，就在他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听到身侧的好友喃喃自语一般的声音：“奇怪……” “什么奇怪？”他问。 方以唯看起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让她觉得费解的事情：“这个战斗风格……” 季北辰的战斗风格，广泛意义上来说就像是她之前所说的那样，是最为普通、毫无特色的打法，眼前这场战斗中的季北辰虽然看起来动作平淡无奇，可就那速度、预 判能力、出手力度…… 这怎么看都像是她的战斗风格啊！ 第 377 章 场上的战斗还在继续, 奉戈湘南的速度依然保持在最开始的爆发式进攻速度上, 乍一看下似乎是因为速度过快导致周身防御降低, 出现多个薄弱点, 但仔细思量一下就会发 现, 以他如今的速度, 想要在对方攻击他的弱点之前回防, 并不是什么难事。 看来湘南的实力真的是提高了好多，连这样的速度都能纳入掌控之中……方以唯想，视线却忍不住飘向了他的对手。 季北辰。 这不是季北辰平时的打法, 她非常清楚：哪怕距离看到他上一次出手已经有相当长时间了，方以唯依然清楚地记得季北辰平时的对敌、对战习惯和风格，这种谨慎、周 密、以最精简最少的魂力和动作应对的战斗, 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 因为, 这是当年她在网游里还没有满级就不得不和灼阳一起面对服务器里几大公会无止境的追杀，为了能够在那些等级高于她、魂宠也比她更好的御魂师手下支撑更多时间, 好给灼阳争取更多的时间让他能够赶过来支援, 由此形成的战斗风格——魂宠ol里, 满级的角色和没满级的角色之间数据强度相差很大, 弥赛亚的攻击打在那些满级角色上就跟挠痒痒一样，但特殊辅助类技能, 例如减速、禁锢、灼烧烧伤掉血、冰冻、中毒等等一系列的负面状态效果, 除了伤害要比满级角色低外, 特殊效果视对方角色 的属性抗性而定，其他辅助效果可一点都不带打折扣的。 题外话一句, 那段时间里，弥赛亚做的最多的，就是在灼阳赶来帮她收割人头之前，精准控制魂力消耗，控制技能接续控制技能，让那群来追杀她的家伙个个原地罚站 或者满场乱窜来着…… 季北辰和方宋霆都不是这样的风格。 即使是在当初从南域到中央区的那段路上，两个十五六岁大的少年，魂力等级不过四环，依然是一路杀过来。 和奉戈极、奉戈湘南一样，他们都是天生的强攻型御魂师。 心里的疑惑像泡泡一样向上泛，方以唯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季北辰身上。 然后，她看出了些端倪来。 季北辰的魂力操控……似乎，比她更有效？ 扪心自问，方以唯自认为是无法在奉戈湘南这个速度下抵挡住他的进攻，哪怕是她的眼睛跟得上，但是她的身体动作却跟不上。 仔细算的话可以发现，季北辰的魂力水平压制在了五环，但他的速度，却要比一般的五环御魂师快上一线，就是这仅仅一线，让他得以及时防御住奉戈湘南的攻击。 季北辰本身就是九环御魂师，他的身体素质自然是要比真正的五环御魂师来的好，速度的提升也不奇怪，但是…… 方以唯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但这一线的速度提升，和身体素质无关。 精神高度集中，方以唯紧紧盯住场上不断移动中的人，世界的风景仿佛在她眼里放慢了脚步。 体内的魂力无意识地加快了转动的速度，她终于看清楚了之前没有看到的东西。 那是什么？ 袅绕在季北辰手指、手腕、手臂、肩、腰、腿、足……一闪而逝的光，那是什么？ 真正的一闪而逝，若不是方以唯一直紧盯着季北辰，她根本看不到那近乎瞬间的变化——哪怕是在如今这样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她也只能看到一丝近乎光的残影 ！ 幽幽的光芒在她的瞳孔深处燃起。 就在她的眼睛产生某种她自己也未曾发现的变化时，她终于看清楚了那道光的真面目：魂力！ 方以唯目瞪口呆，那竟然就是魂力？！ 一瞬间的加速，是依靠魂力做到的？ 在瞬间将魂力聚集，加注在肌肉、神经上，形成类似于加强的效果，爆发出更强的局部力量…… 魂力还能这么用？ 不，仔细想想，这需要极为强大的魂力操控能力，否则单单就那一瞬间的魂力聚集、然后再转移到另一个地方之间的消耗，就足以抵消甚至超过魂力增益带来的战局 变化！ 魂宠ol是号称“真实度99.99%”的游戏，但考虑到游戏受众以及适度操作等方面原因，游戏中的操作和真正现实化后的世界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最明显的就是关于魂 力的细微化应用：游戏里的玩家可做不到“感应自己身体里的魂力流转”之类的事，对玩家而言，魂力就是头像下代表还能放多少魂技的蓝条。 这也就使得方以唯如今在魂力的细微化应用上的操作，完全可以用“粗糙”来形容——尽管，很少有人能够看出这点来…… 她成名的那几场战斗中，精细求精、周密紧扣的战斗风格里极少出现近身战，能够躲避的技能也基本上都被她以自身出色的预判能力避让开，在没有出现贴身白刃战 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人看出她这个弱点。 以至于方以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点。 如今她虽然对魂力应用细化了很多，甚至研究出了类似于利用魂力流动和振动改变来缩短减少甚至于抵抗睡眠等负状态的技巧，但在这样的近身战上直接将魂力作用 于自身的想法……尚还没有出现。 魂力……可以这么用？ 方以唯怔怔地看着实战场上的人，深绿色的瞳孔中，映着青年的身影，清晰可见。 她感觉自己面前好似被打开了一扇新大门。 技痒似的，方以唯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试试看？ 在奉戈极看不到的角度，名为方以唯的女孩的右手，食指忽然轻轻一弹。 那一弹又快又急，毫无征兆，就好像是手指不小心抽搐了一下。 但方以唯的眉头却微微锁起。 不太对…… 再一弹，比方才更快，跳动幅度也更大，可女孩脸上的表情却越发显得不满意。 超过了预计，是瞬间调动的魂力太多了吗？ 第三次，食指一颤，幅度不小，速度却极快，几乎出现了残影。 这一次，她稍稍有点满意，嘴角忍不住翘了半分弧度。 但紧接着，右手中指轻弹，却让她刚刚才扬起了半分的弧度一下子又跌回了原点。 又不对了…… 奇怪，刚刚明明成功了啊！ 她有些不信邪，又试了一次，中指一次，食指一次。 食指的那一次完美达到了她的要求，但中指的却依然和之前一样。 这截然不同的结果让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呃，难道说，身体的每个部位，每一处肌肉、韧带、神经连带魂力协调造成的加强效果，都各有不同？ # 一轮进攻结束，后撤步与对手拉开距离，奉戈湘南眯起了眼睛，流露出认真的情绪。 季北辰也不追击，轻轻放下刚刚挡住奉戈湘南侧踢的右手，眼角的余光扫过看台：“热身结束了？” 奉戈湘南闻言点点头，松松手脚，笑得爽朗：“差不多该动真格的了！” 就在他说话的这段时间里，他身上的变化再起！ 在这之前，奉戈湘南只冒出了猫耳朵和猫尾巴，以及双手半兽化，但此时，他的脖颈、脸颊边缘竟然开始冒出细细的绒毛！ 不仅如此，那对圆圆的瞳孔，竟然也异变成了猫一般的竖瞳，连颜色都化作了水晶一样的金黄！ 魂宠保留特征增加？ 季北辰轻轻动了下眉头，那只梅花喵的附体还会出现这种效果？ 没有见过弥赛亚与小花附体，季北辰无法推断这到底是仅仅局限于奉戈湘南单人的变化，还是由小花的特殊造成的。 不过，没关系，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出现变化后的奉戈湘南速度更上一层，高速运动中，他脸颊边缘的绒毛被气流带动，极为轻微地顺风晃了晃。 密切关注这边两人的方以唯一愣，注意力不由自主地从季北辰身上转移，落在了奉戈湘南身上。 绒毛…… 小花的皮毛…… 因为思考，她抵在下颔的手也松开了。 颤动的猫耳朵，随气流晃动的绒毛，身后的尾巴，半兽化的爪子…… 仔细想想，这次战斗里，湘南不仅速度加快了，身体协调性也提高了不少，战斗中好些地方极易令御魂师出现失去身体平衡的情况，但湘南却在最短的时间里调整过 来了——快得连季北辰做没能利用他失去平衡的那个瞬间做出什么举动来。 再仔细看，比起之前的战斗来，现在的湘南，反应速度似乎又提高了一层！ 他的速度提高了，他的反应也跟着提高了，若是以之前他的反应速度而言，好几个战斗细节都无法处理好，给季北辰以可乘之机，但现在的他竟然能够兼顾到这些细 节！ 就这么短短的一小段时间，连二十秒都没有，一个人的实力就提升这么多！？ 一个接一个的关键词在头脑中组合，宛如一枚枚泛着温润光芒的珍珠被无形的线穿起。 就在那些闪亮的珍珠在她的头脑中形成一串珍珠项链时，她恍然意识到奉戈湘南半兽化的用意：难道，就像那个理论所说的，半兽化能够更好地运用魂宠天赋，获取更多的魂宠能力？ 第 378 章 当初提出这项理论的学者在学术界没有多大的名气, 后来看到这项理论、想办法实践的人地位也不是很高, 能够找到的御魂师实力不足, 或者并不擅长这类精细化感知, 所 以没有发现…… 方以唯有点冲动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奉戈极, 让他也尝试看看, 但考虑到场上的战斗还没结束, 她按捺下这个念头，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实战场上。 只不过比起刚刚来，现在她的注意力更多地是集中在了奉戈湘南身上。 关节的细微动作, 肌肉的变化，瞳孔的缩小放大，视线中心的落点……看得越是仔细, 方以唯就越发现, 这次的战斗中，湘南顾及到的细节太多了。 大约是因为长久地没有遇到可以使用的高星高级魂宠的缘故, 奉戈湘南平日里的战斗看起来似乎是非常豪迈大气、大开大合, 但若是深究起来就会发现, 他几乎做到了 战斗中所有他能够顾及到的细节问题, 让他在战斗时几近无懈可击。 细腻，全面, 大气, 这是奉戈湘南给方以唯最初的印象。 但那份“全面”是基于他六环御魂师的实力,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明明只有六环的实力, 却发挥出了七环御魂师的威胁性！ 感觉，就像是给他配了个战斗用辅助插件一样……方以唯有些出戏地想。 玩过游戏的人都知道游戏插件这东西在游戏里给予的帮助有多大，重要性有多高。 安全距离的显示，boss技能的预读先兆，攻击落点提示……这是插件所能做到的。 而一个人若是将战场上所有的细节都收集起来，通过仔细推理运算，的确可以做到得出以上结论来，如果将过程无限压缩到让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话，就会演变成另一 个名词：直觉。 只用看就“直觉”这是安全距离，“直觉”有技能要来事先准备好打断，“直觉”攻击落点是在哪里…… 奉戈湘南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他似乎也是第一次进入这样的状态，刚才的攻击不过是热身，让自己也熟悉这个过程，现在，他准备动真格的了。 进攻中，奉戈湘南的手上，骤然产生变化： 银白色的气凝聚手上，在他半兽化近似于爪子的手上形成一个好似贴合着皮肤一样的套，指尖吞吐着银白色的光芒，乍一眼看过去，会让人想到旧式武侠小说里所谓 的“剑芒”。 奉戈极的瞳孔猛地一缩：“散魂爪！” 奉戈家秘传武学·爪技·散魂爪！ 威力大到足以抓散魂技的爪技，南哥什么时候练成的？！ 而且看银白色的寸芒的凝实程度和吞吐长度，这是至少小成的境界！ 季北辰眼神微微一凝，后撤步一滞，但很快以更快地速度爆发——他第一次破开了自己最初设下的五环实力标准，拿出了超过这个等级的力量来。 空气里留下五道淡淡的抓痕。 季北辰的左肩上，衬衫裂开一道短短的不过三厘米长的口子。 如果不是刚才突然的加速，恐怕留下的就不是只有这么点痕迹了。 奉戈湘南咧嘴一笑，冲了上去。 宛如飞机飞过云层一般，两人交战后的地方，布满了白色抓痕，遗留在空气里，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消散。 “……咦？”奉戈极注意到这点，眉头微锁。 “抓痕……在消失？”方以唯讶异道。 听到方以唯的话，奉戈极看了她一眼，却也没多心。 散魂爪是奉戈家的秘传武学，会的人不少，若是以唯来头很大，家里或者认识的人有见识过的话，那她此时的疑惑就不奇怪了。 正常来说，散魂爪遗留在空气里的抓痕不会消失——这与其说是抓痕，不如说是一个机关，在布下足够多的力量之后，使用者会一次性引动它们，那个时候，场上所 有散魂爪痕会同时攻击目标，这是一个兼具了远、近、持续、爆发能力的综合性魂技。 方以唯正是曾经在朱雀白虎双圣魂灵副本中见识过白虎使用这个魂技，此时才奇怪怎么湘南还没引动它们，它们就开始消散了：以她的经验来看，白虎不引动，这些 散魂爪痕就会无限期地存留下去，好似不□□一样。 “湘南他……还没完全掌握这门武技？”方以唯低声询问身边的同伴，声音里透着不确定。 奉戈极摇摇头，虽然心里疑惑，但依然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爪芒凝聚，凝实，寸芒过三寸，这是小成的征兆，不可能没有完全掌握——顶多是威力大小问题。” 事实上，这门武学魂技的难点在于凝聚和维持爪芒，只要爪芒出现，那就意味着成功掌握。 空气里的抓痕看着似乎是已经离体，但其实依然和使用者手上的爪芒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联系，只要使用者本身手上的散魂爪没有消失，那它们就不会消失。 方以唯眯了眯眼。 既然不是湘南这边的问题，那就只能是季北辰动的手脚了。 注意力重新放到了奉戈湘南的对手上。 青年在战斗中已经收敛起往日里温和的笑容，烟灰色的眼睛看起来很冷——方以唯一直觉得季北辰很会伪装，明明骨子里是和比方宋霆还要冷漠的多的人，却总是用 看着很温柔的笑容伪装起来，那双烟灰色的眼睛不带笑意的时候就跟寒冰一样，能让被看的人觉得打从心底升出凉意来。 别问她为什么这么清楚有幸领受“寒冰一视”的感觉:)，毕竟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只朝季北辰的脸看了一眼，方以唯很快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四肢动作上。 眼底幽幽的光芒尚未散去，她不知道，此时自己的个人面板上，代表【洞悉之眼】的图案周围原本的紫色被压了下去，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被另一种颜色吞噬，取代 。 金色的光芒一点点占据原本属于紫色的范围，直到将整个图案方框都渲染成金色。 似是什么被冲破，框架内属于【洞悉之眼】的图案骤然溃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图标。 技能名字散开，重新组合：【海德拉之瞳】（觉醒中，觉醒进度：25%）。 在【洞悉之眼】被【海德拉之瞳】取代出现的那一瞬，方以唯眼里的迷雾消散。 她睁大了眼睛。 在她的眼中，世界变幻了模样。 空气的流动曲线，尘埃的存在，被搅动的力量，散魂爪痕散发出来的波动，奉戈湘南手上的爪芒和它们之间的联系……这一切都清晰地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就像是看到了本源一般！ 方以唯的视线落在季北辰身上，他压抑内敛的魂力，还有此时……几乎密布了整个实战场的魂力！ 这是什么！？ 在这样奇异的状态下，方以唯终于看到了让奉戈湘南的抓痕缓慢消散的真凶：那竟然是季北辰的魂力！ 不对，是魂技！ 但是又不能算是普通的魂技。 就在方以唯想仔细看时，她忽然感觉眼睛一阵干涩，忍不住就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刚才那个奇妙的视角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 系统面板上，【海德拉之瞳】周围亮起的金色光芒渐渐暗淡，紫框取代了金框，内里的图案也重新回归成【洞悉之眼】的模样，包括其上的技能名字。 # 不是深究突如其来的变化的时候，方以唯仔细查看季北辰的动作细节，所有的魂技释放都有它的征兆，她就不信没了刚刚的奇怪视角她就看不出来季北辰动了什么手 脚！ 不像是魂技，倒更像是……某种魂力应用？ 方以唯一边思索，一边在心里模拟季北辰此时的魂力运作和应对奉戈湘南时的魂力变化——由于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释放魂技，她养成了在头脑中模拟各个魂 技释放效果的习惯，到了现在，她的“大脑演练”能力与真实情况几乎相差无几。 头脑中模拟的结果让方以唯惊讶得差点跌倒：按照季北辰的魂力应对，散发出来的魂力会在周围形成“场”的效果（也就是刚刚她所看到的整个实战场都布满了他的魂 力的样子），这个“场”会吞噬“场”内不属于自身的魂力——这就是散魂爪痕会缓慢消散的原因。 这个“场”要是发展下去，难道会变成禁空领域一样的存在吗？！ 到那种程度，岂不是在季北辰的“场”内，所有御魂师都无法使用魂技——因为一用就会被吞噬掉外泄的魂力，只能以肉身战斗？ 眯起眼睛，方以唯更加认真地观摩季北辰的战斗，同时在心里思考这是某个魂宠的特殊技能，还是某种魂技。 当两人的战斗结束时，方以唯的思考也得出了结论：不是魂宠的特殊技能，是魂力的特殊流动形成的“场”。 入门要求不高，五环御魂师就能做的。 方以唯的神色复杂起来。 而且，这同时也是最好的解除场地类控制技能的手段。 它的目标是魂力，魂技，如果本身就是比较薄弱的魂技，在“场”内就会被吞噬干净。 比如，一个御魂师若是用毒属性魂力在空气中布满“魂毒”，“场”的存在就能轻而易举地吞噬掉魂毒，让对方神不知鬼不觉令人中毒的打算完全落空。 第 379 章 “场”内的力量分布并不均匀, 大体上来说, 表现为“远弱近强”, 越接近“场”中央, 魂力分布越浓密, 自然, 效果也越强。 “场”的中心在哪里？ 明摆着的事。 仔细看, 奉戈湘南手上的散魂爪芒也受到了影响，只不过因为和御魂师本身联系极为紧密，被“场”吞噬消除的力量被及时补上, 所以看起来才没有异样。 但是，也仅仅只是看起来而已——奉戈湘南的脸色微沉，显然已经察觉到了这点。 化作猫科动物一样的金色竖瞳里, 瞳孔开始有节奏地放大, 缩小。 动物的感知能力要比人类强，哪怕是对应到魂兽魂灵和魂师身上, 也一样。 人类的眼睛看不到的“场”, 对一些动物来说, 却清晰可见。 旧世纪中的猫科动物拥有被现在称作“微光视觉”的视力, 意思就是在微光情况下，也能够看得像大白天一样清楚, 但若是全黑环境, 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经历了大灾变的黑暗时代之后, 进化成魂兽的猫科动物的眼睛也有了新的功能：看清楚魂力流向。 对人类眼睛来说摸不着、看不到、只能隐约感觉到的魂力，在猫科动物的眼睛里, 却是宛若黑夜中的烛火一般。 不仅仅是猫科动物，还有多个科目的魂兽魂灵也一样拥有这样的【魂目】。 奉戈湘南与季北辰拉开距离，微微眯起眼睛。 金色的竖瞳缩了缩，瞳孔几乎成一条线，但又缓缓放大。 这是【魂目】在调整波长，当波长吻合时，同波长的魂力才能够显露在视野之中——吻合度越高，越清晰。 在瞳孔放大到某个特定程度时，背景里的色彩开始淡去，观众席、实战场的墙壁、脚下的特殊材质场地……人类视野中的一切被黑暗吞没，空气里开始慢慢出现人类视 觉所看不到的“微光”。 这也是为什么一般情况下，哪怕掌握了【魂目】，也依然没几个御魂师会在战斗中开启【魂目】的原因： 地都看不到了，万一对面召唤个石头就能绊死人，鬼才乐意开【魂目】呢！ 奇怪的“场”。 奉戈湘南心想。 如果方以唯能够看到奉戈湘南此时的视野的话，她会发现，眼前这一幕就好似在宇宙飞船中远眺那些由无数的恒星、星团、星云、星际气体和星际尘埃组成的、有着 盘状结构的漩涡星系一般。 这个星系的“中心”，就是季北辰。 身处其中的二人宛如置身银河之中。 奉戈湘南微微垂目，目光落在手上。 好似星团星云一样的光点一靠近他的双手——或者准确地说，是碰触到他手上外放的魂力，就会像个贪吃的小动物一样，张开嘴努力将他的魂力啃下去。 不过这些魂力光点的吞噬能力并不强，在和季北辰拉开了距离、远离了他周围那团浓密得就像是凝聚的光一样的光晕后，这些密度不高的魂力光点吞噬掉的部分很快 就被他体内生生不息的魂力补上，速度不比光点慢。 这就是吞噬了散魂爪痕的东西的真面目？ 外放的魂力会被吞噬，体内的不会，作用于自身内部的也不会……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战斗，奉戈湘南根据种种迹象，总结出了几条经验。 看这个“场”的流动迹象，被吞噬的魂力似乎还能送到对方那作为补充……啧，作弊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奉戈湘南眼睛里的光却越发明亮。 越是有挑战性，才越有打败的价值！ 联盟双璧……季北辰已经强悍成这样了，那据小姑说实力要比季北辰更高一线的方宋霆，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如果能够和他对战…… 不是像现在这样的指导战，而是真正的、毫不保留的战斗…… 一想到这里，奉戈湘南就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要沸腾起来了。 奉戈家战斗的天性在他的血管、骨髓乃至灵魂中燃烧，诉说着自家族血脉开启以来就不曾改变过的初衷：战斗！ ——西之白虎，岁中凶神，主杀伐。 哪怕平日里看起来再怎么懒散，他终究是流淌着战斗家族的血液，深受白虎眷顾的奉戈家族的一员啊！ # 闭目，再睁开。 好似一滴银液滴入眼瞳，这一刻，奉戈湘南的瞳孔深处，迅速蔓延出银白色，将他金色的瞳孔渲染成纯粹的银白色。 这银白色似乎并不满足于只占据这么点地方，很快，它就无视了空间和三维，自奉戈湘南的眼内开始，向外渲染扩散。 从发梢开始，原本的颜色褪去，覆上银白，很快，奉戈湘南一头短发尽数被银白色宛如金属一般的光泽和色彩覆盖。 这好似还不满意，银色的光彩开始不再局限于奉戈湘南自身，朝外拓展。 黑暗的背景中，有一片银光开始弥散。 看台上，奉戈极脱口而出：“领域！” 南哥居然在这个时候领悟到了锐金之域！ 不同于在进阶五环中就领悟到了领域的奉戈思源，奉戈湘南当年进阶五环时，并没有感受到领域的气息，后来进阶六环，也依然是如此。 即使能够轻易展开锐金之域的白虎几乎天天都在他身边，他也依然无法感受到领域那种缥缈又虚无的存在。 但现在……在没有丝毫要晋级的现在，南哥居然领悟到了领域！ ——如果说在晋级时感受、领悟到领域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一，那么，在没有进阶、晋级环境下感应领悟到领域的可能性，不足万分之一！ 换句话也就是说，你若是在进阶晋级时不能领悟领域，那平时就更不可能领悟到了！ 但现在，违背这个常理的人，就在他眼前！ 奉戈极的呼吸急促起来。 南哥果然是天才！ 不同于旁边因为知道奉戈湘南之前并没有领域、这是刚刚领悟的奉戈极不同，身为曾经在非进阶晋级环境下领悟到领域的一员，方以唯的关注点则放在了另外一个地 方：“依靠领域的侵略性和排他性，驱逐季北辰的‘场’吗……” 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但是，开启领域消耗非常大，哪怕是六环御魂师也不能坚持很久，所以，锐金之域不会出现太久。 湘南的打算应该是瞬间冲散“场”的存在，然后在季北辰编织出新的“场”覆盖这个区域之前，进攻！ 正如她所想，在以锐金之域冲开“场”的瞬间，奉戈湘南迅速收回了领域，与此同时，人已经宛如火箭般窜起！ 空气里传来一连串的爆音——那是两人交手时拳脚相冲带起的声音！ 炫目的白光几乎笼罩了两人交手之处，让旁观的奉戈极和方以唯都忍不住抬手挡住那因为领域和“场”对冲造成魂力激荡、引起爆发的魂光。 等到对冲引起的亮光暗淡下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奉戈湘南大字型躺地上，气喘吁吁，汗水像小河一样从他的脸上身上淌下，却盖不住他面上爽朗得让人想到太阳的笑容。 “真是厉害！”奉戈湘南缓了口气，感觉身体的掌控力重新回归，他从地上爬起来，眼睛明亮，“多谢指教！” 季北辰轻轻摇头：“我没能指导你什么。你的基础功很扎实，对战斗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几乎没有明显的弱点，没有坏习惯，我想你花了很长时间打磨自己——以目 前这个情况而言，同阶级，你是近乎无敌的。” 奉戈湘南笑了起来：“不，您让我看到了更高的风景。” 这次交手，让他隐约察觉到了目前联盟最强的九环御魂师所“看”到的世界——尽管他现在不过六环，但这样的经验对他将来进阶七环、八环、九环时，有着难以估量 的好处。 “希望下次和您交手时，能够让您全力以赴！” 这样说着的人眼底的战意汹涌，宛如燃烧的火焰。 结束了战斗的季北辰脸上重又弯起了温和的弧度，让他看起来分外温文尔雅：“我相信，以你的天赋和努力，那一天不会太远。有兴趣来联盟中央学府吗？” 奉戈湘南以前对九曜并不怎么在意，这也是八家这类超级大世家的普遍感观：家族里的独特传承都已经够学的了，完全没有必要垂涎学院传承。 如曾经在云麓书院求学的林杉宸、曾是稷下学宫一员的顾博鸿、顾欣淙乃至现在的顾修明，他们会去魂师类学校上学，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开拓人脉、大开眼界、与 那些有天赋有光明前程的魂师打好交道，选择性吸收为自己家族效力，保持良好关系，扩大家族的综合实力和影响力。 提升自己的实力反而是次要的。 当然，对于西之白虎奉戈家来说……咳……家风说明了一切…… （删除）总觉得又从侧面知道了明明同样有圣魂灵在，偏偏这家是八家垫底的原因了呢……（删除） 在和季北辰打这一场之前，奉戈湘南原本的打算只有游历大陆，见识并且和各路高手交手，提升自己，但在这场打斗之后，被季北辰这么一提，他心里也隐隐约约有 了点偏向：去九曜，似乎也不错？ 如果能够每天都有各路高手交手的话，不是比自己满大陆乱窜更效率吗？ 从奉戈湘南的表情中看出意动来，季北辰拿出三张推荐卡，递给他：“想好了就来吧——我想推荐考难不住你们。” 奉戈湘南也不推辞，当即收下了推荐卡，转头奔到场边，分给自己的小伙伴和堂弟：三张，不就是一人一张嘛！ 拿着递到眼前的推荐卡，方以唯垂目打量了一会，抬眼。 季北辰稍稍落后于奉戈湘南，此时走过来，正对上绿眼睛的女孩抬起看过来的眼神。 那眼中深深浅浅的情绪让从来不知退缩畏惧为何物的人瞬间有转开视线的冲动。 但也只是瞬间的冲动而已。 强自按捺下移开眼的冲动，季北辰走到正和自己的堂弟还有小伙伴分享刚刚领悟领域的经验的人身边，耳朵里听得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心思却落在了安静听着的女孩身上。 第 380 章 季北辰走过去的时候, 正听到奉戈湘南在回答绿眼睛女孩关于他刚刚附体时保留魂宠特征的问题, 他只听到了男生总结一样的话语：“……总体来说, 只要能适应, 那么同等 身体素质下能够发挥的实力要比平时高至少三层。” “三层？这太高了吧？”奉戈极相信自己的堂兄, 但对这个数字也依然抱有怀疑, “如果能提高这么多, 当初齐飞拉的理论不可能被那么轻易地忽视过去。” “这不简单？”方以唯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听到这话，不假思索道, “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嗯？怎么试？ 不等奉戈极说话，只见方以唯本被束起的长发如泼墨般散下，那条挽发的翡翠色发带化作光芒融入她的身体。 刺啦——！ 衣帛被撕裂的声音。 奉戈湘南一呆, 来不及去想是哪里的衣服撕裂了, 就见原本好好站着的女孩忽然腰身一软，整个人就要往前软倒, 他吓了一跳, 以为她出什么事了, 连忙伸手扶住她：“以 唯！” 被奉戈湘南托住腰身, 方以唯将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倚靠在奉戈湘南身上，这才勉强立稳：“还、还好……就是站不稳……” “啊？”怎么忽然站不稳了？ 方以唯脸色黑了黑：“鬼知道蛇是怎么立起来的啊！” ——就在魂宠附体之后, 方以唯的双腿化作了一条足有两米多长布满深碧色鳞片的蛇尾, 宛如翡翠一般, 似是因为主人尚且不能灵活地操控它，此时它软软地垂在地上, 尾巴尖抽动了几下，却不敢有太大的移动，生怕自己就这么滑下去。 刚刚奉戈湘南听到的衣帛撕裂声，就是双腿合并成蛇尾时原本穿着的打底裤撕裂的声音。 奉戈湘南小心翼翼地扶着方以唯，让她坐到身后的观众席座位上，方以唯一脱离奉戈湘南的扶持，双手就立刻紧紧抓住座椅两边的扶手不放——她可以感觉到，自己 的腰身以下已经完全异化成了蛇尾，好似没骨头一样，让她想挺直背脊都难以做到。 此时勉强坐在座椅上，她有种自己双手一放开，身体就会整个顺着蛇尾滑下座椅的感觉…… 奉戈兄弟已经一人一边，蹲在旁边研究起了那条长长的蛇尾。 “看起来完全就是蛇类的尾巴呢……”奉戈极面带好奇地打量面前这条长长的蛇尾，“以唯你能试着把它盘起来吗？” 他记得以前看到过的蛇在休息时就会把自己盘起来。 “唔……我试试看……”方以唯面带难色。 奉戈湘南试探着问：“很难控制？” 他和小花附体时，自己的双手也异化成了半兽一样的爪子，眼睛变成了猫科动物的竖瞳，但总体来说对他基本上没有多少影响，白虎家的家族武学也都是脱胎于猫科 魂灵本身的攻击手段套路，所以这种异化反而促进了他对武学理解的加深和掌握。 但到以唯这边就不一样了，至少他是不知道一个人要怎么用蛇尾巴走路的。 “也不能说是很难控制……就是，有点不太习惯……”方以唯慢慢尝试着，软软地搭在地上的蛇尾动了起来，缓缓把自己卷成一团。 看起来和归一平时盘起来的样子很像——方以唯强行无视了其中违和感，如此想道。 “你这样尾巴会打结的吧？”奉戈湘南在旁边诚恳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到时候很难解开的！” 方以唯：“……” 奉戈湘南忽然咦了一声，就要往后躲，但深绿色的鞭影比他动作更快，就见他才做出要躲的动作，那道深绿色的鞭影已经落在了他身上——趴！ 蛇尾从奉戈湘南身上软软掉下来。 奉戈湘南眼疾手快一把捞住，没让蛇尾掉地上：“以唯你刚刚在想什么？” 方以唯面无表情：“想踹你一脚。” ——蛇尾完美响应了主人内心的想法，就是力道掌握不太好。 如果排除掉这看似气势汹汹其实没多大力道的一击实质，只看速度，奉戈极感觉，不管是自己还是南哥，都躲不开。 这难道就是保留魂宠特征附身下的反应速度？ “速度比你平时快好多，我刚刚都没躲开。”奉戈湘南中肯地评价道，手里还捞着蛇尾，好奇打量上面鳞片的花纹。 看着似乎是一整片的鳞片上有奇妙的花纹，让奉戈湘南来说，感觉有点像冬天里窗户玻璃上结出的冰花，但是他又不太确定——那花纹似乎是在特定光线下才会闪现 出来，稍稍变幻一下光线角度，它就隐没在了鳞片中。 “我也觉得快，只是脑子里转了个念头，就发现尾巴飞出去了——湘南。” “嗯？”奉戈湘南正在打量上面的鳞片，还好奇地摸了摸，很光滑呢！ 看来不是凹凸类的花纹。 手才碰了一下，就被抓住了。 看着抓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奉戈湘南愣了愣，抬头。 抓住他的手的人，是季北辰。 青年难得地收起了一贯温和的笑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烟灰色的眼睛里泛着凉意，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 旁边，奉戈极的表情极为不忍直视：“南哥，虽然我也理解你的好奇心……但是你忘记这条尾巴是哪里来的了吗？” 奉戈湘南茫然，哪里来的？不就是以唯的腿变的……呃…… 他低头看还被自己另外一只手捞着的蛇尾，如果从全长对应比例到原来的双腿部位的话，那他刚刚对着人家尾巴上下其手的地方…… “呃……以唯……”男生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事实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 他绿眼睛的好友似乎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哪怕他没有问出口，也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就我感官接触来看，你刚刚碰到的地方是大腿。” 奉戈湘南感觉自己腕上那只手骤然用力，力道之大简直要废了他的手。 奉戈极幽幽看向自家堂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堂兄！ 奉戈湘南（尔康手）：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不过可能是因为隔着鳞片的缘故，你刚刚摸上去的感觉，不像直接摸在腿上，反而像……”她思考了一秒，得出结论，“隔着长筒皮靴碰到一样。” ——就算是这样也很丧尸啊！ 奉戈极感觉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法直视蛇尾这东西了。 那边，奉戈湘南默默松开手，把蛇尾重新放到地面上，季北辰这才放开了手。 “能自己站起来吗？”他问。 这话显然是对几人中唯一的女生说的。 方以唯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低头，双手撑在座椅扶手上，借助双手手臂和肩背的力量，让自己直起身来，离开座位。 季北辰的眉心微微皱了一下，下意识想伸手去扶住她的腰肢，但垂在身侧的手才移动了一公分，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僵了僵，又重回原地。 没有注意到季北辰的动作，方以唯小心翼翼地松开扶手，晃晃悠悠地直立起来。 她的蛇尾没有盘起来，依然长长地一条拖在地上，看得出来她直立得很勉强，自腰部以下的蛇尾一直在颤抖，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方以唯咬着下唇，努力回忆平时看到过的归一行动的样子，以及以前了解过的蛇类行动。 她记得，是收缩腹部肌肉群带起腹鳞竖起然后利用反作用力推动身体向前…… 呃，这和人类的迈步模式相差太大了啊喂！ 归一，不要睡了，快告诉我该怎么做啊！ 魂海深处传来模模糊糊的意识反馈，归一显然还没清醒，只是听到她的呼唤，近乎条件反射地将她要的答案传了过来。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对归一来说，这就跟本能一样，完全不能理解做不到是怎么回事——就跟我们走路一样，你能清楚地说出自己迈步时哪些肌肉群用力哪些肌肉群收缩从而迈开步伐吗 ？ 一般人只会回答：迈腿不就好了么？ “以唯你要不要换白糖试试看？”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奉戈湘南不遗余力地推销自家产小白猫，“至少，就算白糖把你变成猫咪你也知道怎么走路吧？” 女孩摇摇头，一脸和它卯上了的较真：“不就是再学次走路么！谁怕谁啊！” 想当年中了鬼王的噩梦游乐场行为模式完全改变，她都能硬生生从中找出规律来，成为精英团里唯一一个没有被录下出糗黑历史的特例，如今一个区区用蛇尾走路， 也想难倒她？ 做梦！ 倔强不要人扶的小姑娘继续努力习惯用蛇尾前进，后方，季北辰思索了一会，摸出自己的联络器，对着前面拖着长长蛇尾的女孩拍了张照。 找出联络器里的一个号码，选择发送。 发送成功。 # 北域，方宋霆抬手撂倒对手，趴倒在地的御魂师气喘吁吁，脸上的汗水几乎淌成小河，反观联盟第七军团长，别说出汗了，他连呼吸频率都不带一丁点儿变化的。 被打趴在地的御魂师喘了会气，缓过劲来，忙起身道谢：“多谢宋霆大人指教！” 异瞳青年只微微颔首，便走下台。 等候在旁的副官丽生递上毛巾，还有属于方宋霆的联络器，并道：“大人，刚刚北辰大人给您发了一条信息。” 方宋霆拿毛巾擦手的动作一顿，拿过联络器，点开季北辰发过来的信息。 第 381 章 荆河楚睡醒的时候, 已经是接近傍晚的时候了。 冬季的日照时间短, 荆河楚拉开窗帘时, 外面的太阳已经落下了一半。 七宝颠颠儿地过来, 蹭了蹭荆河楚, 嗷嗷地叫了几声。 “行, 带你们去吃饭。”睡足了, 荆河楚也清醒了些，换了身衣服就带着一串儿的熊猫团子出门了。 带着一群天赋技能点就是卖萌的萌物出门，后果就是荆河楚走到哪里, 哪里就是人群视线的焦点。不过作为稷下学宫的王牌战略师，更准确地说，作为熊猫园的拥有者, 荆河楚早就习惯了这种特别想把他架在火上烤的眼神。 当然, 那些个恨不得以身代之的感觉也特别熟悉。 举办九曜交流会的校方会负责会议期间的活动和伙食，但荆河楚向来不乐意跟人打官腔, 所以这类活动, 他基本上只会出席正式会议部分, 会议一结束, 主办方就甭想找 到他人了。 这次也一样，抛弃了伊泽尔特别定制的酒席, 荆河楚带着一串儿的黑白团子, 进了伊泽尔的学生食堂。 然后跪服在伊泽尔的食堂里。 ——他怎么就忘了呢, 虽然九曜里食堂第一的名誉一直在稷下学宫和云麓书院之间摇摆不定，但这倒数第一的宝座, 伊泽尔是当仁不让啊！ 啃着纯天然无加工一砍下来就送来伊泽尔的绿色青竹，众熊猫团子对着自家主人发出了赤果果的嘲笑声。 自己点的菜，跪着也要吃下去。 本着绝不浪费的心态，荆河楚坐在食堂角落，瘫痪着面部神经把饭菜往嘴里送。 难吃的东西谁都不会想慢慢品尝，所以荆河楚下筷是又快又急，只是每一口咽下去之后，他至少需要五分钟来缓一缓嘴里那可怕的味道，才能攒足勇气探向下一筷， 这吃饭速度，自然是快不起来。 狠狠心咽下嘴里的东西，荆河楚视线涣散，直到耳边传来的某个词触动了他的神经。 弥赛亚。 从那可怕的美食地狱中回过神来，荆河楚听到了更多周围伊泽尔学生聊天的内容。 弥赛亚对战锡兰？ 他安静听了一会，这才明白了这些伊泽尔学生正热火朝天讨论的是将要开始的弥赛亚和锡兰之间的战斗。 锡兰这个学生的名字，他倒是有听说过，二年级次席，五环御魂师，若不是因为海德拉正好死死克制他，二年级首席的位置本应该是他的。 因为瑞德拉贡线下赛期间海德拉不在伊泽尔，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自然就是没有报名参加本地区的线下赛，最后这个赛区的冠军宝座被锡兰摘下——弥赛亚正是因此 才向他发出了资格赛挑战。 听他们聊起来，比赛就在明天？ 那要不要早起去看呢…… 荆河楚一边听一边想，期间手上好似机器人一样僵硬地往嘴里送东西，似乎是因为心神完全不在面前吃食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竟然已经干掉那两盘菜了。 一口气灌下一大杯白开水冲散嘴里可怕的味道，荆河楚看看七宝它们也吃的差不多了，便带着这么一群团子离开了食堂。 目标，湖边。 ——接下来，自然就是带着团子们去消食喽！ 往湖边去的路上，荆河楚摸出自己的联络器，和伊泽尔的人打了个招呼，让他们给他留张票。 正好，后天才开会，本来打算明天睡一天的，现在看来，他到时候可以去看比赛消磨时间，顺带……嗯，看一眼弥赛亚吧。 看看七宝它们喜不喜欢弥赛亚……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原计划宛如某种吃完睡睡完吃的动物，荆河楚走在伊泽尔宽敞的校园干道上，身后一串儿团子亦步亦趋。 上回错过了弥赛亚，这次对方都送上门来了，他可不能再错过了！ # 与此同时，堤丰。 贺越在毒术上天赋惊人，得益于堤丰内丰富的藏书，仅仅这么短短一段时间，他就感觉自己在毒术上有了相当长足的进步。 这份进步比他在炼魂和药学上的进步要快得多。 难道其实我该学毒术才对…… 偶尔空闲下来的时候，贺越也会这么想。 堤丰是主要研究当年的伊泽尔公国的组织，其内部关于伊泽尔的资料非常多，而这些都是开放自取的——不知道“米尔堤”对堤丰高层的人说了什么，贺越发现，关于 伊泽尔公国的资料，尤其是皇室相关资料，自己都有阅读权限。 唯一被限制的只有堤丰自己研究出来的海德拉相关信息。 不过贺越对海德拉的兴趣也不大，他的重点都放在了毒术上。 有堤丰内部的资料做后援，贺越对石板拓本的翻译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醉梦】和【灵魂醉梦】这两种药剂的配方都已经完全翻译成了现行的联盟语。只不过，因 为原本拿到的石板上就没有完整的配方，这根据石板而来的拓本上的配方，自然也是残缺的。 后续的补全就需要贺越和堤丰分给他的研究员一起努力了。 排除掉当初不友好的初见的话，现在的生活还是能说的上充实的……合上图书馆的门，贺越不经意地想道。 能研究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有足够的材料提供给他练手，充实而丰富的研究……也许他真的会接受这样的生活。 如果他不知道海德拉的事的话。 就在下了列车、来到堤丰大本营后没多久，安德向他袒露了自己的身份。 包括“海德拉”是怎么来的，九个精神体，以及，将来的打算。 “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够有所回报的。”说到自己的“劣质仿造品”身份时，自我介绍为安德的精神体眼睛一眨不眨，不见丝毫的情绪波动，“错误的方向，再多的努力 也是白费……” “……重点是这个吗？”还记得刚刚得知海德拉实验的他心中又惊又怒，再听到他这么说，直接开口打断了安德的话，“这是非人道的实验！根本不该存在！” 被他打断了话的安德一点也不生气，戴着鸭舌帽的少年反而露出了笑容：“你说得对，所以，我想拜托你，帮我们照顾一下西尔维娅吧。” 他的声音很平静：“西尔维娅爱哭又胆小，以后我们都没法陪着她了，贺越，拜托你了……如果能见到以唯他们的话，不要告诉他们我们的事。” 反正，在以唯他们面前，西尔维娅才是他们最熟悉的人，甚至可以说，奉戈兄弟和方以唯所真正认识的人，是冠以“米尔堤”之名的西尔维娅。 贺越现在想起来那天的谈话，还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让他透不过气来。 安德在安排后事，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贺越。” 说曹操，曹操就到。 贺越抬头，看到从走廊另一头走来的鸭舌帽少年，后者朝他微微点头，两人便一同往休息区走去。 堤丰的大本营空间很大，贺越至今都不知道这里在哪里，只知道这个偌大的基地里，人不多，至少在现在他们走的这段走廊里，只有他和安德两个人。 走了一会儿，安德忽然开口：“安排的是明天。” 贺越的脚步一滞。 好半天，他才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这么快？” 他以为，会慢点…… “数据和方案都在回来的路上通过网络会议做得差不多了，到基地之后给我们做了身体检查和精神测试，修整原本方案内的误差，就没问题了。”安德淡淡道，“如果不 是受限于设备问题，当初在东域的时候就该开始了。” 贺越沉默了一会，海德拉计划不是他能够参与的，所有关于这项计划的内容都是安德透露给他的——他根本不知道，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 “西尔维娅呢？” “还在睡，明天计划开始前我会叫醒她的。”似是因为提起了要保护的人，安德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暖意。 贺越低着头，两人走到要分开的岔路口，安德朝他摆了摆手，就准备朝另一边去，却听到身后传来贺越的声音：“西尔维娅会接受吗？” 将要离开的人顿了顿，转过身来。 贺越依然没有抬头，声音却很清晰：“我和西尔维娅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是，我想她很重视你们吧？” 若不是这样，也不会为了让他们能亲身感受到庙会的热闹，就把身体让出来，让他们也能去街上玩…… “你们就这么完全不理会她的意见，擅自下决定……就这么丢下她一个人，真的好吗？” 安德的视线涣散了一瞬，却又很快凝聚。 “不是丢下她。”少年的声音清朗而平静，“这本来就该是属于她的人生，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说罢，他转身离开。 # 就算不是……他也早已不能回头了。 走过长长的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安德看着一片漆黑唯有墙上有点点荧光的屋子，默然。 墙上的夜荧光点是西尔维娅小时候贴上去的，记得还是她第三次分化成功时，实验员给她的奖励——她想看萤火虫。 真正的萤火虫不允许被带进来，实验员折中，给了她一些荧光贴纸，西尔维娅就高高兴兴地拿着贴纸，拉着修、希曼和刚诞生的兰西一起把这些贴纸贴满了墙壁。 关了灯，点点荧光亮起，就真的像是置身于萤火虫群一样。 安德没有经历过这些，他是最后诞生的，这些“墙上的萤火虫”是后来他听希曼说的。 在床边坐下，安德有些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光点，伸出手，直到指尖碰到了墙壁，他才回过神来。 已经不能回头了…… 在他杀了小弥的时候，就已经不能回头了。 第 382 章 时间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你想要它流动得快些的时候, 它却给你慢吞吞的感觉, 可若是你有了什么事, 希望时间慢一点, 再慢一点时, 它又走的飞快。 安德感觉自己不过是在床上闭了会眼睛, 再睁开时，就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五点了。 计划是早上九点开始，八点会有波本的助理过来叫他, 然后是最后一次身体检查和精神状态稳定度调查，确定符合实验要求后开启实验…… 把今天将要做的事在心里过了一遍，安德起身, 最后一次进入精神海。 前段时间进入沉睡状态的兄弟们都清醒了过来, 安德恍惚间发现，这几乎是自伊泽尔墓葬群以来, 他们聚集在精神海之上, 人数最齐的一次。 如果西尔维娅和小弥也在的话, 那就齐了…… 习惯性地将想到某个名字时心悸般的感觉压下, 安德走到兄弟们之中。 咦，已经可以说是习惯了啊……明明才没几天而已啊。 习惯可真可怕。 思绪还停留在刚刚的阶段, 他漫不经心地想。 没有人率先开口, 一时之间, 精神海里分外沉默。 直到某个人的嗤笑打断了这一切：“不觉得这么发呆挺傻的吗？”奥赛尔打了个呵欠，笑了一下, “不如我们来聊聊还有什么没能来得及做的事？” “聊这个有什么用？”米尔堤没好气道，“临死之前还要回顾一下人生遗憾？” 米尔堤的话不好听，但却不能说不对，至少今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他们这些精神体了。 活下来的，只有名为西尔维娅的人。 “怎么会没用？”奥赛尔轻轻一笑，“可以留给西尔维娅呀！” 一瞬间，安静了。 过了一会，伊恩开口：“奥赛尔说的不错，给我们共同且唯一的姐姐留点信息吧。” 希望她能代替他们，去看这个广袤的世界。 希望她能代替他们，活下去。 希望她能从中振作。 这些话虽然没有说出口，留在精神海面上的八人心中，却是心有灵犀一般地想到了——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看看其他人似乎暂时没有说话的准备，希曼先开口了：“要说人生遗憾，某人的话，那一定是没能打败某人血洗耻辱吧？” 某人又加某人的，乍一听还真不知道希曼在说什么，但配合他看向米尔堤的视线和脸上促狭的笑，哪怕是兄弟中因为先天不足而反应最慢的奥赛尔都明白过来希曼的 意思。 顿时，轻轻的笑响起，还不止一个。 米尔堤却难得的没有动怒，而是平静道：“没关系，西尔维娅会打败弥赛亚的。”他扬眉一笑，“海德拉是最强的！” 这样的反应倒是让他的兄弟们始料不及，不过希曼也只是微微呆了一下，就回过神来：“也是，到时候的西尔维娅……一定会比弥赛亚更强。” 米尔堤眼睛亮亮的：“一定要让弥赛亚跪下叫爹！” 修摸着下巴畅想：“一定要一出现就有一大群人哭着喊着叫女神，求着当挂件，跪着要给西尔维娅生孩子！” 奥赛尔希翼道：“一定比弥赛亚更漂亮！” “……”x7 几人想了想方以唯那张掩藏在面具之后的脸，一起沉默了。 “……这个太难了，换掉。”伊恩擦汗，奥赛尔在他们中清醒的时间最少，还真没怎么见过弥赛亚的真面目，说出这种话来…… 希曼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不要给西尔维娅加根本做不到的事。”要长得比弥赛亚更好看，这得重新投胎。 整容都不带能压过她的。 “哎？”奥赛尔一脸迷茫。 希曼不打算给弟弟解释，转头看其他人：“米尔堤的愿望记下了，修，你呢？” 众人中的老大想了想，表情深沉：“以前我就想着，你们这群惹事精能给我好好尊重一下你们的大哥我……” 这话一出，顿时就有不少人笑了起来，几个平时欺压自家大哥最厉害的家伙东张西望，就不看修幽幽的眼神。 修一看那些家伙的表情就知道没戏，好在他也没指望过：“不过以后是没这问题了，所以我和米尔堤一样，希望西尔维娅能成为真正的海德拉。” 传说中强大而自由，不受任何人拘束和控制的海德拉。 “除了变强就是变强的，别到时候让西尔维娅变成修炼狂啊！”伊恩吐槽道，“我们可不是为了让西尔维娅变强才活下去的。” “可你得承认，实力是获得自由的基础。”安德道，不等伊恩再说，他话锋一转，“但伊恩说得也有道理，我们希望西尔维娅活得幸福，所以，单一的修炼肯定是不行的 。” 他说着，目光落在了兰西身上。 兰西似乎在出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模样看起来有点恹恹的。 亚历克斯有点担心地看着他：“还好吧，能撑住吗？” 兰西摇摇头：“不是身体缘故。” “那是怎么了？” “这还用问？”伊恩插嘴道，“一想到还有那么多的美食没尝过，兰西能有精神才怪。” 众人联系兰西平时的表现，一想，很有道理啊！ 兰西默默地把视线转移到伊恩身上：“不要抢我台词。”话里却是承认了伊恩的猜测。 亚历克斯看了兰西一眼，收回视线，垂下眼帘。 他觉得，兰西不是因为这个才没精神的。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大约就是……他和兰西，想到一块去了吧。 在亚历克斯低头的时候，兰西朝他那望了一眼，在所有人注意到之前，他耷拉着眼皮，恢复成了原先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伊恩你呢？”希曼问。 “我？我当然是希望西尔维娅能有像我一样犀利的言辞水平喽！”伊恩不假思索道，“不要到时候被欺负上门了还说不过人家！说起来我一直都很欣赏云麓书院的校训呢 ！” 提起自己欣赏的学校校训，少年的眼睛都是闪亮亮的：“‘世人皆傻逼，能逼逼绝不动手，逼不过再动手打死不迟’——要不是有堤丰那群家伙在，让我自己选的话，九 曜我肯定选云麓啊！” 众人：“……” 沉默在精神海上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奥赛尔才茫然问身边的希曼：“云麓书院的校训是这个？”他怎么记得是“谨言慎行”啊？ 希曼认真思考了一会，才道：“我记得刻在云麓书院大门口那块山石上的校训是‘谨言慎行’，但是那群家伙的言行……呃，伊恩归纳得挺对的……” “这个可以留给西尔维娅试试看。”奥赛尔道，其他人点头同意。 “奥赛尔你呢？”希曼问。 奥赛尔不假思索道：“每天睡饱睡足养好精神。” 作为众人中最为虚弱的精神体，奥赛尔还真没感受过那种精气神完足的感觉，于是他的希望就是西尔维娅能够健康，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希曼一一记下：“还有安德和亚历克斯，你们两个呢？” 安德摇了摇头：“我想说的和大家一样。”他看向同被点名的另一人。 亚历克斯好像在出神，被兰西拉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看到周围人望过来的眼神，他抿了抿嘴唇，一贯温和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踟蹰。 这模样引起了希曼的注意：“怎么了？” 环顾四周，亚历克斯的视线在安德、米尔堤和修三人身上顿了顿，他转头，移开视线，才开口：“我……我想联络一下阿晓。” “和他说声再见。” 亚历克斯没有说让西尔维娅为他实现这个遗憾。 这不是给西尔维娅的话，这是他自己的遗憾。 他想自己来补足。 # 大概，一直都是嫉妒的吧……亚历克斯想，哪怕是一模一样的外貌，仅仅只是言行的不同，就能够被阿晓清楚地分辨出来。 那个时候的他和兰西，如此地嫉妒着修，米尔堤和安德。 比起兰西来，他的嫉妒，大概要更重。 因为这是第一次遇到能够清楚分辨他和安德的不同的人啊……连他们的母亲都无法分清楚他和安德。 可阿晓却分的清清楚楚——他只在他面前出现了一次而已，就那么一次，阿晓就认出来他不是安德了。 可以的话，亚历克斯很想再见一次顾晓，再和他说一次话，在他面前，认认真真地做一次自我介绍，他一定会把自己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告诉阿晓。 然后，说再见。 但亚历克斯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马上就是最后了，见不到阿晓了。 # 再次取得身体控制权，亚历克斯睁开眼睛，在心里对自己的兄弟们说了一声谢谢。 在他说完之后，安德没有多犹豫，就把主持身体的位置让给了他。 ‘时间不多了，抓紧吧。’ 脑海里传来修叹息般的声音。 这他知道。 摸出联络器，不用看通讯录他也能准确地将那个非常长的通讯号码一个数字都不差地按出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心里默念了这组数字多少次。 联络器显示联系中。 第 383 章 联络过来的时候, 方以唯正在赛前休息室里和亚伦通讯。 实战场内本身就有为学生准备的更衣室和休息室, 还附带浴室等学生使用实战场时所需要的设备房间, 这次伊泽尔方面划出了两个更衣室, 作为给比赛双方的赛前准备 室。 “……更衣间, 医药柜, 浴室, 盥洗室，和我们学校的对战室训练场差不多。”方以唯和亚伦是视频通讯，她调转手上的联络器摄像头, 让那边的亚伦也能看到她提到的那 些设施设备和房间，“再来只滚滚就完美了！” “滚滚平时并不在更衣间里，”似乎正在处理公务的少年扫了一眼手上的文件, 签字, 然后抬眼朝这笑道，“也许你出去之后会在实战场旁边看到待命的治愈蛋。” 黑发绿瞳的女孩歪头想了想, 点头, 又道：“不过按照我和锡兰的实力来说, 到时候应该是专业的治疗系御魂师在旁待命。” 治愈蛋滚滚是附一给学生们准备的, 以防学生对战时受伤得不到及时救治，但那是按照附一学生水平安排的——作为初级教育类学校, 附一内学生年纪最大的也不会超 过17岁, 实力顶尖的学生都只有四环, 能造成的破坏有限，一只治愈蛋就足够应付日常训练对战时的伤势了。 毕竟, 连联盟双璧那种变态级天才都是十六岁多才进的五环，到如今除了这两记录外第三进五环的年龄就排到十七岁多去了，由此可知这样的安排就已经足够保险了。 这里我们不讨论某个野外进阶至今没去官方登记并且也能看出来未来同样不会去登记的非人级灵祭。 说完医疗，她又提起了其他：“刚刚去实战场看了一下，伊泽尔给出的是针对七环以上的高级实战场……太看得起我了吧？” 九曜实战场一般分四个级别：提供给一二年级初入学学生的低级训练场，能够承受五环以下御魂师的战斗；提供给进阶学生的中级训练场，一般面向六环七环御魂师 ；针对精英学生的高破坏力，特别建造的高级实战场，基本可以完美承受七环以上御魂师的战斗…… 最后一种是顶级实战场，并不面向一般学生，而是提供给那些上门挑战本校教职工的御魂师们战斗之用，不过凡是也有例外，如果学生实力强悍到需要动用顶级实战 场，就会特批给学生使用——顺带一提，在过去的十年里，联盟中央学府的顶级实战场就这么被后来称为“联盟双璧”的某二人承包了…… 不管是她还是锡兰，都不过是五环御魂师，照理来说拨出一个中级实战场就足够了，除非…… “难道锡兰进阶六环了？”方以唯微微皱眉，问。 “没有，你之前进来的时候也见过锡兰了，对方若是隐藏实力，你会没发现吗？”亚伦平静道。 方以唯一想，也是，伊泽尔大概只是为了保险吧，毕竟锡兰的手段还是很容易波及旁人的。 放下这事，她又提起了其他，话题很跳跃，刚刚还说到治愈蛋滚滚和之后的比赛对象实力，这会儿就提起了之前在默西德遇到的熊猫，也亏得亚伦能跟上她的话题， 听到如此跳跃性的内容也不觉得奇怪，依然耐心而平静地和她说话。 当女孩的话渐渐少下来，似乎慢慢开始沉默的时候，他才开口：“好点了吗？” “嗯？”被他的话拉回神的女孩有些茫然地回望。 那样的眼神让亚伦下意识地就想伸出手去揽她的肩，却在穿过投影时恍然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什么蠢事。 他抿了抿唇，把手放下：“还觉得不安吗？” 那边的女孩一愣，也没有呆滞太久，很快笑了起来：“不会，好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总是有点心神不宁，这对即将到来的战斗而言，很不利，所以她习惯性地点开了联络器的联络名单，找到了亚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不安的时候，就会去找亚伦。 联络器虚拟投影见面也好，现实里的面对面也好，似乎只要看到亚伦，她就能安下心来，那些不安和焦躁就在不知不觉中远离消失。 比起之前来，现在感觉好多了……说起来，不安，为什么会觉得不安呢？ “亚伦好了解我啊……”心里想着为什么，方以唯嘴里随口道，“明明还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呢，只是联络器的投影都能发现……忽然好同情瑞德拉贡集团的工作人员 啊！” 有这么明察秋毫的上司在，估计一点懒都不敢偷了！ “只对你这样而已。”亚伦淡淡道，“是因为今天的比赛吗？”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心中微微一叹，现在他还在分部，要到伊泽尔至少得两天功夫，这边的事不能丢，不然他听到比赛消息的时候就会赶过去了。 女孩认真想了想，摇头：“……不是，比赛我没什么好不安的。” 亚伦推开手边的文件，望着那头似乎在出神的女孩：“做噩梦了？” 这次方以唯沉默得更久了，久到亚伦忍不住要开口追问的时候，她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又很快接口：“不是以前的噩梦。”说完这句话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 言，“我好像……听到有谁在求助，很悲哀的样子，大概是被梦里的情绪感染了，所以才不舒服吧。” 亚伦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她的第一句话上。 不是以前的噩梦就好。 至于后面的话，他倒不怎么奇怪，唯很容易受其他人情绪影响，这次的噩梦应该也是如此：“比赛结束之后你在伊泽尔多呆几天，等我过去，然后我们去浮空城吧。” 他语调轻快，“马上就是空灵花开的季节了。” 方以唯刚刚应了个“好”字，忽然感觉系统背包里有异动。 呆愣了一下，她把系统背包里出现异动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只联络器，正在振动，表明有人找她。 上面显示的号码，是海德拉的。 这个联络器是作为“顾晓”时使用的。 “唯？”亚伦看到方以唯怔住的样子，唤了她一声，“怎么了？” 方以唯回神，目光复杂地看着手上还在震动的联络器，但她很快做出决断，和亚伦那边告别，结束通话，然后从系统里翻找出对应“顾晓”的变音丸，吞下。 # 一秒，两秒，三秒…… 二十秒，二十一秒，二十二秒…… 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亚历克斯甚至忍不住想，会不会阿晓现在不在联络器旁边？ 会不会根本接不到这最后一通联络？ 好在，就在响铃闹了半分钟后，有人接起了这通通讯：“喂？” 联络器那头，传来阿晓的声音：“这个号码……”他似乎在回忆，停顿了一下，才说，“是安德吗？” 亚历克斯张了张口，想说“我不是安德，我是亚历克斯”，最后只颓然应了一声：“……嗯。” “怎么想到和我联络了？难道又被人追杀了？”阿晓的声音里含着淡淡的笑意，提到又被追杀的时候，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像个小勾子一样。 把那些过去的记忆，从水中勾了起来。 亚历克斯想到他们会和顾晓认识，就是因为被堤丰的人追杀，曾经丛林里相处的记忆浮现，由心而起的喜悦和平静让他勾起嘴角，笑了：“啊，比那更糟糕呢，”他放 松身体，整个大字瘫在床上，仰望天花板，语带笑意，“我就要死了呢！死前最后想到的人是你，感不感动？” 那边沉默了一会：“……要听实话吗？” “听。”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亚历克斯一个没忍住，笑出声了。 回想了一下刚刚的话，两个大男人之间，嗯，确实……有点恶心啊。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亚历克斯感觉心中的惶然慢慢平息，心湖一片平静。 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对了，”顾晓像是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伊泽尔的学生吧？” “嗯，对啊。”亚历克斯的视线落在墙上的挂钟上，嘴里应道。 还有两分钟就到八点了，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呢？ 听到这个答复，顾晓的声音明显地上扬：“啊哈，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亚历克斯一滞，某种可能性让他下意识地咽了咽：“……不会，是在伊泽尔吧？” “答对了，奖励你赶紧出门来迎接我！我现在就在伊泽尔大门前呢！”顾晓的声音总是这么轻快，仿佛漫步云端的风，“本来就打算过来看看这学校怎么样，顺带考个试 什么的，赶着你在了——这地方可是你的地盘，好吃的东西都藏哪些个旮旯里，你该最清楚了吧！” 巨大的惊喜几乎冲晕了亚历克斯的大脑。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希望见到的友人，竟然就在离自己那么近的地方。 他都已经站了起来，却在看到墙上挂钟显示的时间时，宛如被一盆冰水兜头而下。 没有时间了。 最后见一面的时间，也没有了。 最关键的是，他已经感觉到了，波本和弗兰德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海德拉的感知范围内。 这种通知工作本来应该是让助理来做的，但这次的实验实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到他们亲自前来。 亚历克斯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攥在手里的联络器里，传来那个少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的声音：“安德？” “我……”亚历克斯说了个我，却又卡壳。 直到最后，他叫的名字，也不是他…… 弗兰德打开了门，朝这边看过来，亚历克斯知道，自己连最后告诉那个唯一能够分清楚他和他的兄弟们的人他的真名的机会，也没有了。 “……没什么，只是抱歉，最近太忙了，抽不出空来接你，只能你自己当个大侦探啦！”最后，他扬起和安德无二的笑容，声音平稳温和，“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见吧。” “再见了，阿晓。” 他按断了联络，起身迎上两人：“走吧。” # 再也不见了，阿晓。 第 384 章 方以唯看着手上被挂断了的通讯, 皱眉。 她尝试着再拨回去, 却只得到了“你所联络的对象已关机”的提示。 海德拉……发生了什么事？ 方以唯可以确信刚才和她对话的人是亚历克斯, 他是海德拉对外联络、交际的人格——虽然以海德拉在九曜和联盟大众面前的声势而言, 方以唯确信, 平时出现在公众 面前的人应当是米尔堤才对——除了他们自我规定的放风时间外, 亚历克斯一般只在需要他出面交流的时候出来。 比如说宴会啊, 会议啊之类的场合。 但刚刚那通通讯，不对劲。 亚历克斯提到他快死了，尽管是以调笑般的口吻说出来的, 似乎是在和好友玩闹，可方以唯却清楚地感觉到，亚历克斯是真的要死了。 所以, 想最后再和唯一的好友聊一次天。 她甚至能感觉到, 刚刚的通讯中，每当她唤他“安德”的时候, 那边都有些微的停顿, 然后才是亚历克斯的应声。 他似乎, 很不愿意被这么叫。 比起最后一次在丛林里分开时, 他隐约表现出来的对安德这个名字的排斥外，这一次, 亚历克斯的抵触情绪更明显。 他想获得自我, 希望被呼唤的名字是他自己的名字, 而不是兄弟的名字——联系之前表现出来的种种，方以唯有了不详的预感。 听声音, 中气十足，没有虚音，海德拉的身体应该没有多少异样；亚历克斯的声音里也没有多少悲痛的情绪，其他精神体应该暂时没事；没有向她求救，甚至带着种认 命了乃至于慨然赴死的决意，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将死的命运，不为此感觉到悲伤…… 方以唯只能想到一个可能：堤丰准备对海德拉做什么，这将要做的事很有可能会令亚历克斯这类比较弱的精神体消失。 伊泽尔的工作人员敲了敲门，隔着门告知她时间到了，方以唯心乱如麻，行动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来。她把没有回应的联络器收了起来，拿起伪装者之面覆于脸上， 推开门，跟着工作人员走出了休息室。 奉戈湘南和奉戈极坐在距离赛场最近的一排座位上，昨儿个努力了好久依然没能成功说服自己看上的主人带上它，白糖瘫在奉戈极怀里，整只猫都恹恹的，哪怕被奉 戈极顺毛顺得无比舒服也提不起精神来。小花趴在奉戈湘南肩头，看到从通道里出来的戴面具的少女，猫眼登时一亮，喵喵地叫唤起来。 “情敌”这一叫唤，白糖一骨碌就翻身爬起来，看到出来的方以唯，立刻也不甘示弱地喵呜喵呜地叫唤。 “隔音层已经下了，你们叫再响，那边也听不到的——更何况我们这边这么吵。”奉戈极觉得好笑，顺了顺白糖的毛。 他说的不错，在看到弥赛亚出来的时候，场内的欢呼声顿时高了一个档次，比刚刚锡兰出来的时候还高，着实让人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伊泽尔，是不是锡兰的主场。 有些人听到这样热切的欢呼声时，甚至忍不住想，自己不会是穿越时空到了弥赛亚的主场去了吧？ ——不过话说弥赛亚的主场是哪里？ 小花和白糖的智力水平都很高，能轻易听懂他们的话，听奉戈极这么一说，也不再叫唤，只是望向对方的眼神里带着杀气。 这两互别苗头不是一天两天了，奉戈极也不意外，看白糖打起精神来了，他也放下了心，没往继续顺它的毛，顺便从怀里摸出一包小鱼干来：“吃点东西吧，就算是要 打架也得有力气不是？” 白糖没精神没胃口，早上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一听奉戈极这么说，一想也对，就算不能当那位的魂宠，至少它得把在面前晃悠的这只给打下去！ 输谁也不能输给这只花猫！ 趁着那边比赛还没开始，白糖愉快地开始了自己的补充能量之路。 场内，同样被自己出场时的欢呼声吓了一跳的工作人员甚至疑心起了自己的所在地：这里真的是伊泽尔？ 为什么给来上门砸场子的人的欢呼声比给主场选手的欢呼声还高！ 方以唯此时已经戴上了伪装者之面，听到那样热切的欢呼声时，她心里也是被吓了一跳：照她之前的想法，出来的时候能不被嘘就好了。 居然还有欢呼声？ 伊泽尔的学生这么里通外敌好吗？ 呃，等下…… 忽然想起了什么，方以唯在心里呼唤出系统，调出声望界面。 显示“敬重”的伊泽尔声望正闪闪发亮。 ……差点忘了，弥赛亚在伊泽尔的声望已经是敬重了，那这欢呼声就不奇怪了。 方以唯这边找到了原因，对面的锡兰脸色就不好看了。 他平时没怎么关注外界，专注于修炼，说起弥赛亚来，他的印象还要追溯到当初弥赛亚打败了海德拉的时候，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记忆。在那之后，伊泽尔学生提起 弥赛亚的次数就多了，但锡兰当时并没有怎么在意这点，现在想起来，就因为打败了海德拉，所以伊泽尔的学生就认同了弥赛亚？ 就因为海德拉在联盟和伊泽尔的负声望，于是打败了他的弥赛亚在伊泽尔就变成了伊泽尔的英雄了吗……想通了这点的锡兰表情越发难看。 能把自己的主场打成客场的，估计九曜也就他一个吧。 随着指定的时间渐渐接近，场内的嘈杂声也慢慢平息下来，场上裁判宣布了没有多少变化的比赛规则，见二人都表示自己明白了，耳机里导播表示准备完毕，他退到 场边，扬起手里的旗子，用力挥下！ 在代表开始的旗子挥下的同时，锡兰附体完成，场上立刻弥散开紫色雾气，覆盖整个实战场！ “锡兰的代表性绝招：迷雾！”解说眼前一亮，立刻快速道，“这是将水系技能和毒系技能相结合，令原本只具备降低视野和命□□能的迷雾同时拥有了使范围内所有单位中毒的能力，根据锡兰每次的调整，不同的毒雾具备的毒性品种也不同，不知道今天锡兰为弥赛亚准备的毒雾是什么呢？我们今天请来的特邀嘉宾是伊泽尔皇家公学教授 蒋铭蒋教授，您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蒋铭调整了一下自己面前的话筒，然后道：“毒雾的毒性并不强烈，不存在见血封喉之类的快速致死能力——如果有这样的能力的话，锡兰只凭这个技能就能打上二年 级首席了——锡兰的毒雾，更多的是作为负面状态存在的。” “负面状态？”解说很好地接了话。 “对，中毒之后神经反应迟缓让身体反应降低，呼吸粘膜刺痛分散注意力……更不要说最基础的降低能见视野和命中了，只要场上的迷雾还存在，锡兰的对手就必须应对这些看着不起眼、却会让他慢慢丧失优势的问题。”蒋铭认真看了看此时场上的毒雾，“今天的比赛场地是会场内部，虽然实战场上方是中空的，但因为周围有观众席存在，又有保护观众席的能量罩，这就使得笼罩在场内的毒雾不会轻易散去——这对锡兰来说，是一个巨大的优势。若是他和弥赛亚是在野外战斗的话，迷雾的效果就没现 在这么出类拔萃了。” 野外别的不说，弥赛亚直接跑出迷雾笼罩范围就好，锡兰也做不到追着她放迷雾，甚至于本身自然界就存在的空气流动就能够驱散迷雾了。 但此时场内的情况，却只有当弥赛亚用出类似于风暴之类的大型场地技能时，才能够把此时笼罩了整个实战场的迷雾驱散干净。 可释放一个足以驱散场内迷雾的大型场地类风暴所消耗的魂力，和释放这一大片迷雾所消耗的魂力，能比吗？ 就算弥赛亚驱散了这一次，一旦风暴平息，锡兰可以立刻再补一次，真要那样，首要面临魂力枯竭的人就不是锡兰。 观众席上，专门为校内领导和前来观战的老师划分出来的区域中，负责本次九曜交流会的蕾贝卡夫人轻摇手中香扇，吐气如兰：“若是锡兰只凭迷雾就能拿下弥赛亚， 当初海德拉也输得太冤了。” 荆河楚怀里抱着不知道为什么很不安分一直想往前扑的熊猫七宝，闻言朝蕾贝卡夫人那看了一眼：“蕾贝卡夫人这是在为自己儿子鸣冤不平吗？” 蕾贝卡夫人看起来很年轻，又漂亮，光滑紧实的皮肤看不出丝毫曾经生产养育大一个孩子的痕迹，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看着似乎只有二 三十岁的女性已经有了一个成年的孩儿了。 “说起来，伊泽尔二年级次席对战自己曾经没能战胜的对手，作为二年级首席，海德拉怎么没来看呢？”荆河楚似是无意地提起，“我上次听到和他有关的消息，还是他 和弥赛亚的那一战，从那之后他就消声觅迹了，不知道蕾贝卡夫人知道他的下落吗？” 蕾贝卡夫人闻言，将手中香扇打开，遮掩住口鼻，只露出一双媚色十足的眼睛：“孩子大了，哪里还轮得到当娘的管呢？”她的语气又哀又怨，“我都好久没看到那孩子，只听他的老师说，败在弥赛亚手里狠狠地挫了挫他的傲气，说是出门游历增长实力去了，谁知道他现在到哪里了——连个信儿都不往家里送。” 第 385 章 宽敞明亮的大厅中错落放置着各种仪器, 若是方以唯过来, 准以为自己看到了前世的实验室——这也不能说错, 这里就是堤丰最大、设备最全的实验场地。 同时也是海德拉诞生的地方。 弗兰德和波本出现的时候, 数十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实验员已经忙了很久了, 这次实验, 堤丰的高层领导几乎全部到场, 以防对实验造成影响，他们都在实验区上方的房 间里，隔着半透光的高强镀化层旁观。 “准备得如何了？”弗兰德询问自己的助手。 助手检查完面前仪器显示的数字, 点头回应：“已经没问题了，都准备好了。” 他说完，抬头看到了已经身处于舱内、闭上了眼睛的海德拉, 犹豫了一下, 这个年轻的助手忍不住问自己的老师：“教授，蕾贝卡夫人……不最后来看一眼吗？” 这好歹也是她的孩子啊。 这次实验结束之后, 她生育出来的名为西尔维娅的少女人格, 就会永远地消失了。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她要来了才叫奇怪。” 波本拿着文件夹, 走过来, 正听到助手的话，随口道：“能把自己才六岁的女儿送进来换取助力前程的女人, 你能指望她有多少母爱？更何况, 到时候海德拉不是还活着 吗？”他嘲弄似的笑了起来, “她的儿子海德拉没死就好，其他的有什么好在意的。比起关心这来, 准备工作怎么样了？我们可没有第二次机会！”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严厉起来。 助手心中一颤，连忙点头应道：“体征正常，在实验要求范围内，一切准备工作完毕，只等您和弗兰德教授宣布开始了！” 两人点点头，走到手术台边，弗兰德挥了挥手：“开始吧。” 维生舱内水位下降，药液被排空，舱体内部上升，封顶开启，已经全无知觉的年轻人被上托出舱——维生舱上方就是手术台。 贴在人体上的监控仪器没有断开，一旁的监控仪上显示出此时海德拉的身体情况。 在手术台隔壁，一个巨大的类似维生舱的高强玻璃管体内，一只长着九个头的蛇类魂宠正在浅蓝色的液体中闭眼沉睡。 弗兰德和波本最后一次确认体征数值波动在预计范围内，波本按下了干扰仪开关。 对堤丰组织来说，比起对海德拉的诱导分化来，他们更熟悉的工作是如何消除不在预计范围内的增生。 在如今海德拉的九个精神体诞生过程中，曾经出现过两位数的非预计内分化，分化出来的精神体无法印随反映在那只多头蛇魂宠上，被视作失败，于是消灭——若不 是希曼和奥赛尔诞生的同时，多头蛇魂宠上也出现了对应的头颅，按照波本和弗兰德的高要求，这两个精神体也应该被归分在失败品上的才对。 弗兰德关注着多头蛇魂宠的变化，干扰仪刚开启，他立刻出声：“降低频率！魂宠活性数值异常！” “这已经是方案内最低频率了！”波本回了一句，刚开启的干扰仪立刻关闭，“怎么回事？” 弗兰德把刚刚出现异常的数据全部标红，示意波本看：“不行，以前只清除本体精神体增生时没问题，现在连带魂宠一起，多头蛇魂宠表现出极大的不适性，我有预感 ，如果继续之前的a方案，恐怕……” 波本低头看刚刚出现异常的数据，嗬，好家伙，生命体征全部标红，显示异常——这还只是尝试性地移除最虚弱的奥赛尔的精神体呢！ 只是奥赛尔就已经出现了这么多异常了，恐怕根本撑不住西尔维娅，多头蛇魂宠就会出现死亡征兆。 这是堤丰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失去了魂宠的海德拉，还能叫海德拉吗？ 不同于其他失去了一个魂宠还能再找一个再搭档的御魂师，堤丰所创造的海德拉，从诞生初始就与诞生时所对应的那只多头蛇魂宠性命相连，关系紧密，无法分割， 一旦这只多头蛇魂宠死亡，海德拉就再也找不到能够使用的魂宠了。 所有魂宠对海德拉的适应性，都在20%以下，这就意味着附体时海德拉只能得到来自魂宠20%的加成，对比其他同阶层御魂师至少60%的魂宠附体加成，劣势之大 让堤丰从未动过更换魂宠的念头。 “试试c方案吧？”弗兰德提议道。 a方案是挨个清除目标精神体，c方案是同时削弱所有目标精神体强度，如温水煮青蛙一样，相对于a方案来说，c方案耗时长，但对魂宠造成的刺激小。 波本皱眉想了想，点头，重新开启干扰仪。 这次干扰仪的强度比刚下降了至少三个档次，多头蛇魂宠的体征数据虽然也出现了波动，但都在他们预计的安全范围内。 两人微微松了口气，弗兰德看了看多个监控仪器上显示的峰值和波动，转头吩咐助手补强安眠波。 c方案温水煮青蛙对魂宠的刺激小，但也不是没有不足的地方，让弗兰德和波本把它归于备选方案c而不是初始计划a的主要原因就是长时间对全体精神体的刺激，极 有可能致使除安德以外的精神体苏醒过来。 在堤丰，这个手术是瞒着海德拉除安德以外的精神体进行的——手术成功则只会留下安德一个精神体，这对除了安德以外的精神体而言，是赤果果的剥夺他们性命的 手术，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哪个会安安分分地坐等死亡？ 安德的实力在海德拉的九个精神体中排名第二，和最强的修也不过是差了一线距离而已，但若是海德拉的其他精神体联手呢？ 就算安德有三头六臂也拼不过啊！ 所以，在弗兰德和波本看来，这个手术中最困难的点不是多头蛇魂宠的反应，而是如何做到让其他八个精神体无知觉消亡。 在他们的预想中，哪怕是成功几率最大的a方案，沉睡中的其他精神体苏醒的可能性也有将近四成，更别提因为对精神体持久而低频的刺激导致苏醒几率更高的c方案 了。 助手将安眠波强度提高了一些，正闪现的数据里表示将要苏醒的峰值立刻低了下去，掉回正常范围。 弗兰德依然不敢大意，这才刚开始，已经上调了安眠波，等后面刺激时间长了，出现的苏醒征兆只会更多！ “安德怎么样？”他问。 另一名实验员仔细看了看仪器上显示的波纹：“没问题，保护波动持续中，没有出现精神损伤。就是……”他顿了顿，微微有些疑惑，“手术中不需要安德也进入沉睡吧 ？” 现在的仪器上显示安德也在沉睡中，和其他精神体一样，但是，有保护波动在，安德不受干扰频和安眠波影响，理应是清醒的才对。 “应该是自我沉睡。”波本头也不抬，手中小心谨慎地调整多重刺激波，说，“对他来说，眼睁睁看着兄弟们死亡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不如也一块睡着，当不知道的好 。反正等睡醒了，什么都过去了。” 弗兰德没说话，只是盯着仪表上的数据，若有所思：“路斗，查看一下保护波动中的精神体波动。” 负责查看这项的实验员闻言心中疑惑，却没多问，直接开启手中的精神波动对比：“数据吻合，是安德没错。” 或许对外如蕾贝卡夫人之类知道海德拉多重精神体存在的人来说，他们判别出现的是哪个人是依靠对其行为模式的甄别。比如蕾贝卡夫人至今无法分辨安德和亚历克 斯的原因，就是这两者的行动模式极为相近，相比较于其他几个个人特征强烈的精神体来说，他们对外表现的情绪和行动模式都太过相像了，让她不能很好地分辨。 但对堤丰内部的实验员如弗兰德和波本来说，记录下的独一无二的精神波动才是他们分辨精神体的有效手段。 处于保护波动中的是安德，那就没问题了……弗兰德晃晃头，把刚刚心中浮起的一丝不详预感丢开，开始手术的下一个步骤。 # 精神海中，太阳王静静看着水下。 九个精神体齐聚水下，西尔维娅处于中央，其他八个精神体在外侧形成包围圈一样，头朝西尔维娅，所有人都闭着眼睛，陷入毫无知觉地深眠。 精神体距离水面都不远，只在水下大约一米的距离。 西尔维娅和安德的精神体边缘，微微闪动着和太阳王周身一模一样的金色光芒。 第 386 章 对太阳王来说, 将某个人的精神波动伪装成另一个人, 轻而易举。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下去, 等到西尔维娅醒过来, 其他八个精神体就已经完全消失了, 然后他开启伊泽尔墓葬群连接现世的入口, 把人接到墓葬群中, 等什么时候西尔维娅 的实力得到太阳王的认可了，再让她回来联盟。 到时候，她是要复仇还是其他, 都随她——这是安德等人和太阳王做的约定。 但安德千算万算，没算到太阳王可不是一个会安安分分地遵守约定的人。 若是当年曾经和太阳王打过交道的人知道安德和太阳王的约定，准会怜爱地说一句：孩子, 你还是太天真了。 微微集中精神, 太阳王周身的金色光芒一亮。 # 现实中，仪器发出极短促的一声叫声, 那代表某个精神体醒过来了。 波本和弗兰德同时一惊, 就听到监控组那边的实验员回报：“醒的是安德。” 两人顿时松了口气, 安德醒了没事, 只要别让其他几个、尤其是修和米尔堤醒过来就好了。 # 西尔维娅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精神体还处于水面之下, 此时正在半睡半醒之间。 眼眸半闭半开, 视野所及依然还是一片水波荡漾的蔚蓝。 精神海上方似乎笼罩着一层奇异的力量, 让她无法脱离海水的范围。 奇怪……我好像、睡了很久…… 西尔维娅迷迷糊糊地想。 安德他们玩得开心吗……兰西喜欢热闹……庙会上还有、那么多好吃的……他应该能……玩的开心吧…… 米尔堤……修……不要中途跑去……和人打架呀……难得、出来玩…… 思维断断续续的，连不成片。 忽而, 西尔维娅骤然睁大了眼睛。 ——精神海中，属于修他们的记忆，缓缓流入她的精神体中！ 夜空下注视着点点灯火的人。 在唯美到无法言语的花海中微笑的小弥。 被安德亲手杀死的妹妹。 在精神海中飞舞的萤火之光。 戴着鸭舌帽的少年和浑身笼罩在金色光芒中的太阳王的对话。 坐在一起说着各自的遗憾和未来憧憬的人。 拿着联络器和唯一的友人告别的人。 沉睡前最后和太阳王确定计划的安德。 …… 明明早已习惯了会无意识间读取到兄弟们的记忆，但此时，那快速到简化成一个接一个的画面却让少女几乎无法接受！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他们和我的约定内容了。”注视着水下露出痛苦表情的女孩，太阳王淡淡道，他的声音通过某种手段传递到了本应该被隔绝的女孩耳边。 “叫醒你的人是我。虽然安德他们大概是希望你一觉睡到手术结束，不过我想……既然连他们这些分化出来的精神体临死之前都会有想要告别的人，”他微微侧头，似是 在为眼前的女孩考虑，“你应该也想见他们最后一面吧？” 西尔维娅泪流满面，却看不出来——眼泪一离开身体就融入到了无色的水中，留不下丝毫的痕迹。 修，希曼，兰西…… 她一个个地叫着弟弟们的名字，然而被安眠波强制陷入沉睡的精神体们已经无法回应她的呼唤了。 不要……我不要这样…… 嘴唇开合，没有声音传出，可整个精神海上方，都回荡着一个意志的声音： 我不要……不要一个人……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 “教授！安德的精神波出现强烈异动！”监控精神波的实验组大声报告，“他在反抗！” 这种时候反抗？ 弗兰德啧了一声：“亲眼看到其他人将死的样子，结果事到临头反悔了吗？” 可惜现在不会再给他反悔的机会了。 “撤除保护波动，加大安眠波和干扰频！”波本毫不留情道。 实验员猛地一惊：“这……这样的话，安德也会死的啊！” “不会。”弗兰德冷冷地接口，“在到达他的承受极限之前，其他几个精神体就会消散。只要赶在安德消散之前撤除干扰频就可以了。” 波本赞同地点点头：“不乖的小孩，就该吃点苦头才是。” 实验员咽了咽，服从命令，撤除了保护波动。 # 水下的女孩抱着自己的头，似乎在哭泣，但一离开眼眶就融入水中的眼泪留不下丝毫踪迹——看不到眼泪的哭泣，能被称为哭泣吗？ 回响在精神海上方的声音消失了。 等了一会儿，太阳王微微皱了下眉，这就放弃了？ 悬浮于水上的身体下降了些许高度。 他看到女孩的嘴唇依然还在开开合合，却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质问和痛恨亦或者是呼唤，而是…… 谁来救救他们！ ——在求救。 # 谁……谁能救救他们…… 谁都好……救救他们…… 救救他们…… # 剑尖猛地一颤，原本圆滑而迅速的动作微微一滞，微不足道到几乎不会被人发现的一顿，但此时对战的敌手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顿，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宛如毒蛇 猎食般闪电突入！ 面具后无人得见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在她的视野中，世界仿佛放慢了脚步。 锡兰闪电般直击破绽的动作也变得像老年人的举步。 原本计划的后撤步中增加了一个晃身的动作，那堪称迅猛的一击就落空了。 “哎呀真是太遗憾了！锡兰虽然抓住了弥赛亚的破绽，却被后者的快速晃身给避让开了！”解说大叹可惜，“如果锡兰的毒雾还起效的话，说不定刚刚那一击就能建功了 ！” “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特邀嘉宾蒋铭说道，“弥赛亚敢对锡兰下挑战书，也是有备而来啊！”他看着场上从开场到现在都未曾停下的淋淋细雨，若有所思。 距离比赛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 祈雨的时效有这么长吗？ 开场时锡兰的毒雾未能给弥赛亚造成困扰，后者具备净化能力的光辉之雨轻而易举地将场上迷雾中的毒素净化干净，只余下因大雨而显得越发浓厚的迷雾。 这不是自然出现的迷雾，而是因两方御魂师交战而出现的魂属性迷雾，这就导致两人谁都没办法穿过迷雾看清楚对方的动向。 今天的观众绝大多数都是伊泽尔的学生，少部分是教师，看到迷雾起来的时候，便开始各自施展本事，好看穿迷雾看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观众席上可谓是各显神通，解说席这边，解说自带了能够穿透各类降低视野能见度和命中技能的特殊眼镜，蒋铭虽然是炼魂师本身实力不出众，但炼魂师的手段更多 ，这点迷雾也挡不住他的视野。 一通下来，反而是处于对战中的二人无法看到对方的身影——此时的雾气已经浓厚到了一定程度，能见度不超过五米，五米开外，见不到丝毫踪影。 方以唯避让开锡兰的攻击后，立刻后撤，闪身入浓雾之中，她的步伐奇异，明明是极为迅速的动作，理应带起雾气波动，但锡兰看过去，却发现那一方的浓雾好似根 本没有被搅动一般，根本看不出来刚刚有个人朝那边逃走。 可恶！让她跑了！ 锡兰心中懊恼，这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弥赛亚！ 毒雾不会对他的视野造成影响，反而有助于他捕捉毒雾中生物的方位，但那是因为毒雾中有他的魂力在——就像他的眼睛一样。 当混合了弥赛亚魂力的光辉之雨落下时，雾中的魂力也跟着与弥赛亚的魂力相冲突，抵消，雾化更严重的同时，他的“眼睛”也就消失了。 雨没有停下，雾气得到补充，越发浓厚起来。 能见度进一步降低。 奇怪，这祈雨持续时间太长了吧…… 锡兰这边戒备着，没想到的是，弥赛亚并没有趁机偷袭。 在和锡兰拉开距离，确保对方已经失去了她的行踪之后，方以唯抬头朝某个方向看去，面具后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刚刚那一瞬间，看到了奇怪的画面。 水下的女孩，无声而痛苦。 绝望到无人能够听到的求救声。 因为画面闪动太快，她连画面中主角的模样都没看清，只来得及确定那是个女孩。 幻觉？ 锡兰的魂毒中，有能令人产生幻觉的毒，她不小心中了？ ‘救救他们……谁都好……谁来救救他们……’ 正要进攻的人身形一顿。 ……幻听都出来了。 ‘呜……我不要一个人……’ ‘想要一起活下去……’ ‘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了……’ 不是声音。 方以唯确认了这件事，那不是声音。 是某种意识波，被直接送到了她的头脑之中。 是谁，在求救？ 几乎是下意识的，方以唯顺着这个意识波“追”了过去。 源头的画面在眼前展开。 精神海中，无声而痛苦地朝着自己也不知道的谁求救的女孩，昏迷中的人，肆虐于精神海中伤害他们的力量…… 还有，那悬浮在精神海上方金色的人。 他似有所觉，朝这看过来一眼，方以唯顿时觉得眼睛一痛，那画面立刻消失。 # 精神海上，太阳王朝着虚空中的某个方向看去，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奇怪，刚刚好像有人以意识窥伺这里？ 那个疯子死了以后，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做到这种事？ 第 387 章 没有多追究那个窥伺精神海的意志, 太阳王很快就把注意力移回了精神海中。 “你在向谁求救？”金色的王好整以暇, “谁会来救你？” 他的声音穿过水层, 穿过封锁, 传递到了西尔维娅的耳中。 无声哭泣的人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 她像是终于意识到了这里有一个外人存在一样, 看了过来。 “救、救救他们……”她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哭泣着求救，“求求您, 救救安德他们……我、我不想再失去了！” “但是他们的心愿是要你活下来，”太阳王的语调平淡，“你看, 安德为了你, 让出了让他自己活下来的位子——那群人原本选定的精神体是安德，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 吧？” “我知道！我知道！但、但是……”女孩泣不成声。 “更何况, 现在也来不及了。” 这话让西尔维娅悚然一惊！ 她来不及想其他, 抬眼时, 泪眼朦胧的眼中就看到, 位于水下的其他八人，竟然已经开始消散身体！ 女孩的眼中, 一片空洞。 不, 不要…… 不要！ 来自精神体内部的力量冲破了覆盖在表层的伪装, 金色的光芒消散，真正的精神波动透体而出！ # 实验区, 仪器鸣叫响成一片！ “怎么回事！”波本连声责问。 “教、教授！”负责监控精神波动的组员咽了咽，抬起头来时，弗兰德清楚地看到他的脸色惨白一片。 “西尔维娅……醒了……” “主精神体醒了你有必要吓成那样吗？”弗兰德皱眉，这比他们预料中的修和米尔堤的苏醒要好得多了。 西尔维娅作为主精神体，本身实力在九个精神体中却是倒数的，可以说，她基本上没有参与过战斗——不管是堤丰还是修他们，都没有让西尔维娅进行艰苦修炼战斗 的打算，加上这孩子视自己的弟弟们如珍宝一般，按照弗兰德和波本的预计，她的苏醒可谓是最无害的几个可能性之一。 弗兰德甚至有超过七成的把握，说服苏醒过来的西尔维娅自我牺牲，给其他几个精神体开路。 ——当年希曼一度虚弱到将要消亡的地步，堤丰内部还没做出要不要剥离精神补强的决定，听到他们谈话的西尔维娅就自己找上门来，求着他做精神剥离好补强希曼 的手术了。 哪怕他说了一旦做了这个手术，她的精神体就会出现永久性的不足，未来将会日渐虚弱，终有一天会消亡在其他几个精神体之前，西尔维娅也没有丝毫的动摇。 这个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主精神体，让弗兰德来评价的话，就是极具自我牺牲的圣母性格。 实验员的脸色丝毫没有因此好转：“西尔维娅……醒着！” 波本正想说一样的事为什么要重复两遍，但话还没出口，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和同样意识到了什么的弗兰德对视一眼，两人快步走到监控精神波动组旁。 此时，实验员似乎是终于从中回过神来，总算是能吧刚刚发生的事讲述清楚了：“刚才，安德的精神波动忽然转变成了西尔维娅！从一开始置于保护波动中的精神体， 就是西尔维娅！” 不是他们所以为的安德！ 这个消息让主持手术的两人同时色变！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海德拉竟然能够伪装精神波动！ “安德呢！”弗兰德马上问。 “虚弱中，不等西尔维娅消亡，他就会和其他几个精神体一起消失！”实验员快速回答道。 波本不假思索道：“重启保护波动！” 实验员快速点头，手上正要操作，新出现的一道数据却让他僵住了手：“教授……”他僵着脸抬头，面上全是冷汗，“所有精神体……都醒了……”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 太阳王看起来对水下的异动并不感觉意外：“因为主体过于强烈的情绪波动，影响到了其他精神体……么？” 他的视线从渐渐苏醒过来的八人身上挪开，落在正在往精神海深处漂去的女孩身上。 波动在不断减弱……这是想要自我牺牲、转化精神体来保护其他人，屏蔽干扰频的伤害吗？ 伊泽尔的后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了？ 垂下眼，金色光晕中的王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似的的笑，转瞬即逝。 待到众多精神体醒来时，他已经恢复成了往日里波澜不惊的模样。 “怎么回事？”修第一个清醒，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还在，顿时摸不着头脑了，“手术失败了？” 其他同样还没弄清楚情况的精神体自然是无暇回答他，也唯有从头看到尾的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半。” 太阳王示意他们朝下看，水下，那个渐渐消散的身影明明是如此模糊，但看在修等人眼里，却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背影还要清晰！ 西尔维娅！ “她中途醒过来，得知你们把活着的机会让给了她，但是她不愿意接受。”太阳王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想要你们活下去。” 安德僵着身体，吐出的声音是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沙哑：“所以……” “所以她选择自我消散。”太阳王补上了安德没能说出口的话。 几乎就在他吐露出那个词的同时，修等人同时感应到，那个从诞生初始就陪伴着他们的精神波动，消失了。 不知何时，视野中的人影不见了。 西尔维娅的波动，不见了。 在那一瞬间，水面上的众人知晓了，什么是世界崩塌。 # ——想救他们？ 冥冥中，似乎有人在这么问她。 西尔维娅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努力把自己的想法传递过去。 我想救他们！ 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行，我想要他们活下来！ 再也，再也不想看到谁离开了！ ——可是，他们已经死了啊，没法救了。 哭泣的人怔然，她不敢置信地搜寻着这十多年里最为熟悉的那些精神体的波动。 修，希曼，兰西…… 一个接一个，不管她找的是谁，都无法在精神海中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毕竟是分化出来的，精神强度比不上作为主人的你啊，你能撑住的伤害，对他们来说，可不一定了啊。 是啊……希曼也好，奥赛尔也罢，他们那么虚弱，哪里禁得住肆虐在精神海中的波频？ 所以，直到最后，她还是失去了。 什么都没有了。 # 实验区内，各种仪器的鸣叫声短促而急切，一声声宛如死神将近的步伐。 “精神波动大幅度下降！” “精神体情绪波动强烈！疑似争执中！” “安眠波无法起效！” “非目标精神体强度同步下降中，即将面临危险阀线！”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弗兰德和波本脸色大变，刻不容缓地发布一系列紧急措施，试图阻止不断下跌的各项数值，好让它们回到安全范围内。 一片慌乱中，没有人注意到，距离海德拉不远的多头蛇魂宠，微微一颤。 # 失去了……最后想要保护的人，也失去了…… 那，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毁灭吧，这一切。 ——毁灭吧，这一切。 不同的声音，不同的精神汇成同一个念头，再无分歧。 与海德拉性命相连的多头蛇魂宠睁开眼睛。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虚幻化的身躯穿过了冰冷的玻璃舱，穿过了正好处于中间的似乎要去拿什么东西的实验员，穿过了正发号施令的弗兰德……最后没入手术台上的年轻人身体之中。 # “漂亮！弥赛亚打了个极为出色的突击战！锡兰看起来对弥赛亚突如其来的闪现毫无防备！啊，挡下了！锡兰的回防能力不容小觑啊！” 解说激动的声音回响在实战场上方，不过因为隔音层的存在，处于实战场中的两人是听不到的。 锡兰现在可谓是焦头烂额，这个弥赛亚她真的是刚刚进阶五环没几个月吗？ 为什么他感觉对方对于魂力的感知控制、对高阶魂技的理解掌控比他还要厉害！ 不，简直比他平时在组织里练习交手的高阶御魂师还要厉害！ 而且她到底带了几只魂宠！ 就在刚才，祈雨效果消失，锡兰还庆幸，没想到对方紧接着就召唤出了一株巨大的植株，宛如参天的巨荫铺满了整个实战场地面——鬼知道那植物是怎么在这根本不 能扎根的高强度化合材料地板上固定身躯的！ 场上祈雨后残留的水汽和浓雾成了它成长的养分，刚出现时还不过是被弥赛亚随手抛在地上的种子，一眨眼，它就长成了巨树，从实战场建筑物外往这边看，都能看 到树冠从中空的屋顶冒出头来。 更坑爹的是，他发现那株他叫不出名字来的植物不但具备极为强悍的净化能力——这让他的毒毫无用武之地，同时还接受弥赛亚的控制！ ——杀了他他也不相信那些追着他的藤蔓是来自这株巨树的自动控制！ 会拦截会下陷阱还会编个圈儿在他可能经过的地方下套……这玩意要说是自动的，他就把这棵树不带打折地生吞下去！ 弥赛亚那货已经闲到靠在树上原地不动了啊！ 正当锡兰拼着越发密集的藤蔓试图靠近时，忽然间，地动山摇！ “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更为剧烈的震动传来，地面似乎都开裂了！ “地震！？” 方以唯心中一悸，某种不好的预感让她直接丢下对手，借着巨树几可参天的躯干，几个跳跃就到了树冠冠顶。 目之所及，伊泽尔的大图书馆轰然倒塌，一个巨大的影子在腾起的尘埃弥散中，若隐若现。 待到尘埃散去，方以唯只觉得呼吸一滞。 一只身躯巨大的堕落体，有着蛇一样的外表，不同的是，它有九个脑袋。 蛇形的堕落体嘶吼着，破坏着周围的一切，可方以唯却清楚地看到，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它九个头的眼中滚落。 它在哭。 # 海德拉，堕落了。 第 388 章 即使从未见过海德拉的魂宠, 某种冥冥之中的直觉, 让方以唯一眼认定, 那个堕落体, 就是海德拉！ 大脑空白了一瞬, 随之涌上如“发生了什么事”、“明明刚才还在通话怎么忽然堕落了”、“堤丰的总部竟然就在大图书馆里？不对应该是地下”等等念头, 方以唯强迫自己 冷静下来, 却发现自己对此，毫无办法！ 该怎么对付堕落体？ 她发现除了杀死它外，自己竟然搜寻不到第二种办法！ 可……那是会害羞的西尔维娅, 是会安慰人的安德，是偶尔脆弱的亚历克斯，是暴躁却也会流露出温柔的米尔堤, 是喜爱美食笑着还会忍不住打呵欠的兰西, 是被弟弟们 欺负得怒火朝天又心甘情愿的修，是毒舌护短的伊恩, 是总爱调笑弟弟的希曼, 是极少出现却从未抱怨过自己的先天不足的奥赛尔…… 九个头颅, 对应九个精神体, 但此时这九个头颅，九双眼睛中, 流露出来的是悲哀的疯狂, 不见丝毫的理智！ 她看不到自己熟悉的那些人。 无力感和难以面对现实的难堪, 让她禁不住垂下了眼，不愿看到熟悉的友人化作那样巨大、丑陋又毫无理智的模样。 西尔维娅最喜欢漂亮了, 她一定不希望自己变成那副样子…… ‘救救他们……’ 方以唯一愣。 ‘救救他们……神啊……救救他们……’ 她霍然抬头！ 不是错觉！ 是西尔维娅的声音！ 西尔维娅还没消失！ 她还在那个堕落体内，没有失去理智！ # “发生了什么事？” “地震？” 比起还在场馆内摸不着头脑的人来说，震动发生时正处于室外的人更清楚直观地明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堕落者！有人在大图书馆那里堕落了！” 从场馆内跑出来避难的人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个决计不会被忽略过去的巨大堕落者的身姿，其次是在它之下已经成为废墟的伊泽尔大图书馆，在这极具冲击性的画面下 ，那堕落者似乎在哭泣的模样，已经无法引起人的注意了。 伊泽尔的校内应急预案立刻启动，高年级学生协助疏散学生和教授，远离事发地点，同时，伊泽尔校内护卫队出动，前往事发地点。 但很快，他们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堕落者附近的学生没跑几步，就挣扎着倒下了。 一个敏锐的护卫队成员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忙伸手拦下同伴：“有毒！小心！” 他的提醒慢了一步，一名护卫队成员已经踏入了毒气范围，几乎是立时，他捂着喉咙倒了下去。 “防毒装备不起作用！”小队长立刻向上一级通报：倒下的队员身上装备齐全，过滤空气中可能存在的有害物质的面罩还在脸上，却没有对此做出丝毫贡献来，很明显 ，这致昏迷手段不是防毒装备可以防备的。 # “该死，到底是什么毒？怎么连专供毒系魂宠的队员都扛不住？”眼看着队友一个个倒下，负责指挥的洛米恨恨地一拳砸在地上。 副指挥比他冷静点：“御毒系的老师怎么说？”他问。 “尼尔教授说是没见过的混合型毒素，现行的解毒剂和防毒面具基本无效，疑似皮肤接触起效。”一旁的南妮快速将教授传过来的情报告知指挥，“在他们找到应对毒素 的手段之前，让我们先保护好自己，能救的……尽量。” 这话的意思是救不了的就别勉强了，不要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没让负责指挥的几个人受多少心灵谴责，他们很快发现，堕落者周边弥散开一股奇异的力量，同时快速向外推广——结界！这个堕落者竟然会释放结界！ “是双向禁止结界！”尝试性的进攻之后，立刻有人报上了结界种类，“不允许进也不允许出，除非打破整个结界！” 护卫队的几个头头互相看了一眼，从同伴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发白的脸色：这是要把人关在里面屠杀！ 说来就来，废墟下似乎有人好运没有被压死，此时挣扎着从中爬出来，血流了他一脸，几乎让人认不出来模样，他跌跌撞撞地跑着，试图远离身后巨大的堕落者。 眼看到不远处穿着统一服饰的伊泽尔校园护卫队，这个人顿时眼前一亮：“救命……呃！” 刺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 啪。 飞溅的鲜血泼洒在地面上的声音。 砰。 肉体倒在地上沉重的声音。 就在被隔绝于结界外的护卫队面前，那个只差一步就能跑出结界范围的人被堕落者的蛇尾一摆，力道之大，不仅抽飞了他，还将他的身体生生抽成了两段！ 无比血腥的一幕。 那个堕落者似乎是由此回过神来，本来在大滴大滴地掉着泪水的九个头颅骤然收起了悲伤，愤怒地嘶吼，开始了……屠杀。 就见鲜血飞溅，分不清是什么的内脏和肢体横飞，饶是以护卫队的见识，看到那几乎可以被称之为虐杀的手段，也忍不住心中作呕。 南妮苍白着脸，咽了咽，压下自己呕吐的欲.望：“那个堕落者……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在学校图书馆这种明显不可能出现战斗的地方堕落？ 洛米的脸色同样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外界传闻他离开学校在外游历，可看这个堕落者的样子……” “除了海德拉，还会是谁！” # “学校里怎么会出现堕落者？蕾贝卡夫人，看来贵校似乎很不关心学生们的心理状态啊……”柏林斯顿代表——路易·菲士推了推自己的单边眼镜，说道。 伊泽尔学生的避难不需要他们这些外人插手，在发现情况不对时，比赛中断，处于观战席上的九曜代表各凭本事，站在了训练场馆的馆顶边缘，这里的视野不错，可 以让他们清楚看到发生了什么。 至于本身并不具备战斗力如稷下学宫代表荆河楚，则是同样被伊泽尔安排人离开：尽管场馆建造标准足以抗衡12级大地震，但以防万一，还是离开建筑物的好——尤 其是荆河楚身份特殊，稷下学宫王牌战略师要在伊泽尔有个三长两短，这是能让稷下学宫直接对伊泽尔宣战的节奏。 “而且看那个堕落者的形态，似乎是与什么多头蛇类的魂宠附体堕落了……”坎伯兰学院代表，科拉尔似是无意地点明了蕾贝卡夫人一直不愿面对的事实，“我记得，伊 泽尔的海德拉，用的就是多头蛇魂宠吧？” 他似有所指地说。 蕾贝卡夫人打开香扇，掩住自己微颤的唇，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日里的魅惑：“科拉尔先生说笑了，海德拉的确是伊泽尔目前最有名的多头蛇御魂师，但这也不能 说伊泽尔没有其他多头蛇御魂师了。而且，那孩子出门游历有段时间了，上回接到他消息，人还在西域那边呢！” “不是海德拉就好。”路易·菲士笑眯眯，“自从伊泽尔亡国之后就再也没有海德拉出现过了，若是如今这个好不容易出现的海德拉半途夭折，那可是联盟的巨大损失啊！ ” 这话里话外似乎都是在庆幸海德拉不在校内、那个堕落者不是海德拉，可听在蕾贝卡夫人耳中，只觉得对方明的暗的就在讽刺海德拉活不长久！那儿的堕落者就是海 德拉！ 蕾贝卡夫人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日常怼完伊泽尔，路易·菲士转头就看到正注视着堕落者方向的季北辰：“季院长在看什么呢，脸色这么难看？” 他有些惊奇，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季北辰没有笑容的样子。 啧，怎么说呢，笑着的季北辰和不笑的季北辰简直就是两个人，前者给人温柔似水的感觉，后者则像是水凝为冰般的锐利和冷冽。 季北辰没有回应，依然在四下寻看。 刚刚地震发生的时候，他不过是将注意力转移开了片刻，那个孩子就顺着当时召唤出来的巨树一路上了树冠馆顶，然后他就再也没看到她的身影了。 到底去了哪里！ 没等路易·菲士问到答案，就听到旁边博特伦双的特派代表指着堕落者方向惊呼：“有人朝堕落者冲过去了！” 他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个人……是弥赛亚！” 这个名字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此时留在馆顶的都不是普通人，对常人来说只能看到小黑点的距离，于这些人而言，不会比五米之外的人脸更模糊。几人顺着博特伦双特派代表所指的方向看去，果 然看到一名少女跳跃着经过伊泽尔校园建筑房顶，看她前进的方向，显然就是堕落者所在。 “这不是胡来吗！”路易·菲士寻声看去，顿时眉头皱得紧紧的，“堕落者那边开了结界！根本进不去！” 他的话音刚落，弥赛亚已经到了底下学生上报的结界边缘，众人本以为她会被结界拦下，却没想到她的身体竟然没有丝毫的迟滞，直接穿过结界，进入其中！ 路易·菲士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拉了拉身侧的人：“我看错了？还是说结界已经消失了？” 尽管并不是在问自己，处于震惊中的蕾贝卡夫人表情还呆愣愣的，口中已经条件反射地做出回答：“不，洛米刚刚上报请求强行攻破结界……” 第 389 章 结界的存在对方以唯来说, 就像是穿过了一层水膜一样, 一眨眼, 她就到了结界内部。 只看眼前血流成河的模样就知道空气里的血腥味该有多浓厚, 但她并没有嗅到什么血腥的味道——这是伪装者之面的能力。 作为顶级公会套装之一的面部装饰品, 伪装者之面不但具备良好的魂力延展性, 还自带净化系统, 可以过滤空气里存在的毒素，防止一些粗心大意的玩家因为没留神而 中毒。 堕落体似乎从刚刚堕落的痛苦中回神了，此时正在挥动着九个脑袋和长长的尾巴, 残杀视野范围内所有人……等下？ 阿雀努力推着身上的水泥石板，试图把自己被压住的脚抽出来，但那块水泥石板的体积似乎要比他看到的部分更大, 他用力推耸下, 依然纹丝不动。 今天他是来图书馆看书复习的，马上就是年底期末考了, 作为炼魂系学生, 这段时间活得几乎没人样了, 这也导致突如其来的晃动时, 他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脱身逃出 图书馆，慢了一秒反应的结果就是他将要跑出图书馆的时候被坍塌下来的天花板压住了一条腿。 除此之外, 震动和图书馆倒塌时落下的碎石也给他添了不少外伤, 但绝大多数都不过是皮肉伤,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把自己被压住的脚抽出来——那个堕落体就在离他不 远的地方啊！ 他亲眼看到堕落体的蛇头咬死了好几个同学！ 试图发力的手失去了力气，不仅如此, 眼前还开始一阵阵晕眩，他不得不暂缓打算，靠在一旁的碎石上大口喘着气，缓了一会，眼前阵阵发黑的现象才慢慢退去。 可恶！要不是中毒了…… 本身魂师的身体素质就好于常人，哪怕他是个相对于御魂师来说身娇体弱的炼魂师，但那也是相对于那群日天日地的御魂师来说，比起普通人来，他的身体素质不知 道高到哪里去，这要是他没有中毒，一早掀了石板逃命去了！ 扬起的蛇头又一次将一个来不及逃走的人拦腰咬断，鲜血自半空中如雨洒下，溅了阿雀一脸一身，他僵硬着身体，一动都不敢动，生怕那杀星注意到自己。 蛇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他，飞快地窜开，冲着不远处的另一人去了——他和蛇头的距离那么近，近到他清楚地闻到了那蛇吻中淡淡的甜腥味…… 看来是剧毒类，从蛇吻形状和甜腥味判断，其内存储的毒液毒性不会比水箭木毒弱……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眼看着堕落体的九个脑袋没往这边看，他忙继续想办法把自己的脚抽出来——可身上的水泥石板依然压得死死的，纹丝不动。 正当阿雀近乎绝望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水泥石板开始极为轻微的晃动。 不会是地震吧！？ 他欲哭无泪。 但很快，他感觉到压着自己脚几乎无知觉的石板，竟然微微往上动了动！ 这！ 他立刻想把脚抽出来，但刚刚减少的压力实在太细微了，还不足以让他抽身，他正要跟着使力时，一只手贴上了他的背脊中心。 一股柔和的魂力从接触的地方传来，几下驱散了他体内让他四肢无力的毒素：“不要动，你动的越厉害，毒素发作越快。” 清越宛如夜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呆了一下，回头，发现一手托在他背上的竟然是一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女孩子，脸上带着个银白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翡翠般美丽 的眼眸。 脚上的压力又减少了几分，这次阿雀看清楚了，竟然是石板下生长出的藤蔓，将石板托举起来，它甚至并没有特意地去动摇石板，而仅仅只是专注于自己的成长而已 ——植物的力量从来都是不可小觑的。 阿雀回头，是这个女孩做的吧，那些藤蔓上有相当明显的魂力波动，说明它们是魂力催生的产物。 她是个木系御魂师？ 石板被生长中的藤蔓整个掀开，阿雀的脚终于得到了自由，忙想站起来，却被那个女孩按住——她压在阿雀肩头的手并没有怎么用力，但阿雀就生不起对抗的心思， 只是一晃身，又坐回在了地上。 他疑惑地看向女孩。 “外面有结界，现在出不去。”她解释道，“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有结界不能出去他能理解，但是这里比较安全是什么意思？ “那么大只堕落者在呢！”阿雀的表情生动地描绘他未能说出口的“你跟我说这里安全？”。 “就我刚刚看到的那段时间里，它路过你至少三次，但它有攻击你吗？” 阿雀一愣，仔细一想，堕落体路过他的次数绝不止三次，可它完全没有攻击他……怎么回事？ “但……”阿雀说不出口，看着周围那些只剩下残缺肢体、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找不到的同学，这些人可也是那只堕落者杀的啊！ 女孩沉默了一会，阿雀感觉自己身体被拉动，低头才发现那些藤蔓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腰，此时正拽着他往后。 “咦？” 不一会儿，藤蔓停下来，开始绕圈。 绕着他转圈。 “咦咦？”阿雀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等、等一下！那位女侠！那位女侠你看我一眼啊！你家藤蔓在对我做什么你看到了吗！女侠你回个头行不！” “女侠”没有回应他，藤蔓也没停下来，结果就这么说了几句话的功夫，阿雀发现自己看不到人了——藤蔓在他周围结成一个球体，把他关在了里面。 “咦咦咦！？” 更坑的是，他的四肢都被固定在了藤蔓球内部，动弹不得。 呼吸方面倒是没问题，这球体内的空气比装了空气净化器的室内还要好上几分。 连之前呼吸时隐隐作痛的心肺都传来了舒缓的感觉——阿雀明白过来，这是藤蔓将外界有毒的空气净化之后，送入球体内供他呼吸。 既能净化毒素，又能保护人，同时还能避免他乱跑——姑娘你想得好周到啊……就是到时候可千万别忘了这边的藤蔓球啊！ 他后天还要考试啊！ # 将那个中了毒四肢无力的伊泽尔学生送入藤蔓球内，方以唯指挥藤蔓将它送到远离堕落体的角落里——那里已经有了好几个藤蔓球了，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进了 结果的西瓜地。 又安顿好一个，方以唯喘了口气，看向堕落体。 现在有结界在，除了她不知道什么缘故，能够自由出入外，其他人无法进来也不能出去，在外面的人想办法打破结界前，她只能尽自己的力保护好那些学生。 海德拉还在杀人，但同时，海德拉也无视掉了很多就在他身边的人。 不是无意义的暴走杀戮，方以唯确认了这件事。 正如她刚刚对阿雀说的那样，海德拉的堕落体经过他好几次，可一次都没有对这个受伤的学生发起进攻，完全无视他的态度与他对一些人的穷追不舍形成鲜明对比。 那些被追杀的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方以唯看准时机，召唤出一捆粗壮的藤蔓，骤然出现的藤蔓立刻将正经过它的蛇首捆了个结实，让它难以动弹，正在逃命的学生看到这一幕，死里逃生的喜悦让他差 点跪倒在地。 蛇首愤怒地嘶吼，即使被死死捆住脖颈动弹不得，它依然执拗地死盯着目标学生，充血冰冷的蛇目中的仇恨让那个学生浑身冷颤不止。 藤蔓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方以唯一把揪住那学生的领子，拉着他跑，一边回头留意海德拉的动向，一边问：“你对他做了什么？让那只堕落体那么死追着你不放？” 这浑身都是血的伊泽尔学生刚开始没掌握好身体平衡，跌跌撞撞跟了几步，然后才恢复过来，速度不比方以唯慢，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在 图书馆看书而已……” 他可以感觉到身边的女孩探究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可他不敢说，只埋头逃命。 身后困住蛇首的藤蔓已经被它挣脱，那蛇首愤怒地嘶吼一声，再次追了上来——而且还不止一个头！ 那嘶吼声原来是在呼叫其他头颅！ 他更加不敢大意，脚下越发想加快速度，但无处不在的毒素早已随着呼吸进入身体，此时因为剧烈的运动，发作得更快，他很快就感觉到手脚软弱无力。 脚下一个趔趄，他就要摔倒，却感觉身旁传来一股柔和的力道，将他托起——是那个女孩。 “谢、谢谢！”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谢。 女孩回头看了一眼，忽然道：“你是堤丰的人？” 瞬间僵硬的身体给了她答案。 “你怎么……”他震惊极了，堤丰的身份是隐蔽，他保证整个学校都没有超过十个人知道他是堤丰的人！ 可这个女孩居然知道？！ “他不是无目的的暴走，而是有选择地追杀某些人，这就足够说明问题了。”女孩的语气很平静，似乎这剧烈的跑动对她没有丝毫影响，“想活命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 # 方以唯想到之前看到的，散落在那些断肢残体旁的衣物，绝大多数都是类似于白大褂式样的实验服。 这里是图书馆，附近也没有实验室，可以肯定这些人不是伊泽尔的实验员。 只能是堤丰的实验员。 第 390 章 没有犹豫多久, 他把自己知道的事倒了个干净： 今天本部有实验, 为了以防打扰, 越教官让他们这些有伊泽尔学生身份的御魂师留在大图书馆里待命, 万一有什么意料外的访客来访时好出手拦截, 所以他们这些人就装 作在图书馆里看书复习、在附近闲逛的学生, 直到忽如其来的震动…… 方以唯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堤丰有事，难怪这边有这么多堤丰的人。 但是，就算海德拉追杀的都是堤丰的人, 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杀人。 魂海里传来的意念让方以唯脚步一顿。 ——归一？ 归一的意识再一次传递过来。 犹豫了一下，她点头，放出了归一。 三米多长的碧色双头蛇一出现, 就吓得旁边那个堤丰人员险些跳起来, 差点以为是海德拉分裂出了小个体来追杀他。 白胖种子样的青辰也同步出现在了方以唯身边，出来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抱腿, 白胖的脸（大概是脸吧？）上充满了对那边双头蛇的戒备。 归一的一个脑袋探查周围环境, 另一个脑袋盯着青辰看了好一会儿, 似乎是在衡量什么。 被死死抱着小腿的方以唯不得不出手把自己从青辰那解救出来：“青辰, 【源木领域】。” 主人下了命令，白胖种子不舍地最后蹭了蹭, 松开爪子, 强烈的魂力波动从它身上传递出来。 无形的波动以它为中心向外散发。 好似电影里的特效镜头一样, 波动过处，树生草长, 这一片大图书馆的废墟竟然在眨眼之间，化作了宛若丛林般的世界！ 归一收回了盯着青辰的视线，仰头一啸，它的身躯骤然增大，瞬间变成了足以和堕落体抗衡的巨大双头蛇。 低头让方以唯站到它白银色的脑袋上，类似头冠的外甲给了方以唯稳固身体的依托，感觉到她站稳了，归一尾巴一甩，直冲向堕落体。 “那是什么！” 已经靠近这边的路易·菲士抖着手推自己的眼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源木领域】吧？” 笼罩在那条忽然出现的双头蛇身上的光芒，让他几乎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科拉尔点了点头，神色中是同样的惊奇：“木系终极场地型辅助保护技能，将生命与场地内所有植物相连，用植物生命抵消受到的伤害。在范围内植物的生命力被消耗完之前，受到【源木领域】保护的目标都不会受到丝毫伤害。同时还具备增幅范围内所有木系技能的能力，那只双头蛇的【巨木化】就是受到了【源木领域】加成才能实 现多重倍化！” “而且，结界内出现那么多植物，看品种还都是强于净化的种类，堕落体散布在空气里的毒素很快就会被它们吸收净化。”云麓书院代表，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问珊说道，“召唤大批量植物，为【源木领域】提供生命力，同时净化毒素，【源木领域】的加成让巨木化的双头蛇得以获得对抗堕落体的能力，可谓是环环辅助，相辅相成—— 只是……” 问珊流露出对前景的不看好：“那只堕落体还没使用过属性攻击。” 直到目前为止，堕落体追杀那些学生时，使用的最多的就是它那九个灵活的蛇首和具备极大力量的尾巴，纯物理性的攻击，但即使是普通系的魂灵都有类似于【钢铁 加身】之类的强化自身、锋锐攻击手段的技能，这只堕落体会没有吗？ 问珊更担心的是，目前堕落体还没有泄露出丝毫自身的属性来，倘若它是克制木属性的金系或者火系，那弥赛亚这一仗就难打了！ 怕什么来什么，被【巨木化】的归一缠身，以至于无法顺利杀死目标的堕落体终于将注意力从那些仇恨目标上转移到了近在咫尺的对手身上。 愤怒的蛇首一口狠狠咬在了归一紧缠在它身上的身躯上。 鳞片破碎，露出的却不是血肉，而是木质化的内壳——【巨木守护】，在身体体表外覆盖一层厚厚的木甲，保护内里。 堕落体有九个脑袋，但这九个脑袋并不是每一个都是一样的灵活，方以唯在刚刚的观察中就发现，九个头颅中，真正能够以极为灵动的姿势动作追杀学生的只有三个 蛇首，其他六个蛇首的反应能力乃至于速度都要比这三个蛇首低一大截，其中有两个蛇首甚至只会在有人正好经过它时才发起攻击，简直让人疑心它们是不是在打瞌睡。 归一只有两个脑袋，但相比较于全无理智的堕落体而言，归一有着名为弥赛亚的指挥者。 拦截高速移动的三个头颅，同步驱动身体将堕落体摔翻，原本正瞄准归一上三寸下口的蛇首因为身体的突然变动，攻击落空，一口咬在了废墟石板上。 随着两个身躯同样庞大的个体的战斗，这一片区域，烟尘弥漫。 几次吃亏下，堕落体身上多了好几个被归一毫不留情撕掉血肉的伤口，大概是剧痛刺激了它的神经，它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别的攻击手段。 身姿最为灵活的那个头颅高高扬起，吐舌。 结界的气温忽然开始升高，堕落体的身体边缘，隐隐透露出红光。 下一秒，炽热的火焰以堕落体为中心，席卷四方！ “【地狱火海】！”路易·菲士倒吸一口冷气，“这堕落体是火属性！” 正和堕落体缠斗的归一首当其冲，炙热的火浪袭来，方以唯忙树起屏障，挡下了这一波热辐射。 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目之所及，赤红的火焰燃烧起来：为了【源木领域】召唤而来的植物此时转而变成了【地狱火海】的燃料！ 归一的属性是金和木，两者都恰好被火克制，此时，它身体外围的【巨木守护】已经出现了焦黑色痕迹，恐怕用不了多久，归一就不得不抛弃【巨木守护】的保护了 。 【地狱火海】以堕落体为中心向外扩散，此时热浪滚滚，方以唯几乎疑心自己的头发都因为高温卷曲起来。 就算使用【祈雨】召唤来暴雨……一瞬间出现的高温水蒸气就能把她烫熟。 必须先想办法驱散火海，至少要降低火势！ 分心思考中的方以唯一时放松了对堕落体动向的查看，堕落体使用【地狱火海】的蛇首没有动，但另外两个脑袋却在此时合力一击，将因为高温和火焰而动作迟缓了 不少的归一摔翻。 站在归一脑袋上的方以唯一时没抓紧，竟然从空中掉了下去！ 她下面就是正熊熊燃烧的火焰！ 可恶！ 半空中的方以唯身上光芒一闪，一只四翼焰狮出现在她身边，光晕自它身上散发，四翼焰狮化作一大卷火焰，将方以唯包裹在内。 【焰之结界】！ 本身具备【引火】天赋的四翼焰狮不受火焰伤害，反而能吸收火焰力量治疗增幅自己，处于【焰之结界】中的方以唯没有受到丝毫的火焰伤害，安然落地。 但不料，她掉下来的那块地方已经被火烧得焦脆，方以唯落下时的冲击力虽然不大，却也给了已经濒临极限的挡板最后一击。 废墟石板直接破裂，方以唯掉了下去。 “咦？”落地之后方以唯才发现，这底下竟然还有空间。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环顾四周，虽然绝大多数地方都被毁得差不多了，但依稀可以看出这本来是一个实验区——方以唯甚至看到了好些昂贵又高端的实验仪器的残骸 。 【焰之结界】还在周围没有消失，借着结界本身就带有的火光，她看到这地方到处都是倒在地上被重物压得一动不动的人。 只看了一眼，方以唯就收回了视线。 她得先出去。 她首先收回了四翼焰狮，源自四翼焰狮的【焰之结界】也跟着消失了，一股力量反哺体内——【焰之结界】在掉下来的过程中吸收了【地狱火海】的力量，不但没有 多少损耗，反而为方以唯补充了不少力量。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就在【焰之结界】消失的同时，无数画面骤然在她头脑中闪现！ 井然有序的实验区。 隔着保护旁观的堤丰高层。 忙碌的实验员。 正在发号指挥的两个人。 手术台上毫无知觉的青年。 附体在青年身上的九头蛇。 刺目的光芒中，无数鳞片覆上了青年的身体，连身为人的身躯也变形了。 不断膨胀变大的堕落体嘶吼着朝四方肆虐。 距离最近的一个人被横扫而过的蛇首直接拦腰截断。 另一个人机灵地趴地，但紧接着坍塌的实验室将他埋在了里面。 …… “醒醒，以唯，醒醒！” 摇晃身体的力道不大，但足以把险些沉沦于那些怨气记忆中的方以唯唤醒。 女孩大汗淋漓地醒来，头还在隐隐作痛，好一会儿才恢复：“这里是……” 她的话刚到嘴边，就顿住了。 刚才看到的那些，清楚地告诉她，这里是堤丰的大本营。 就在这里，海德拉堕落了。 她抬头，发现刚刚叫醒自己的人竟然是贺越。 “没事吧？”贺越担心地问。 方以唯摇摇头，刚刚看到的那些让她知道了很多，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海德拉会堕落了。 “以唯？”贺越疑惑地看着女孩左右看看，似乎在找什么。 很快，她找到了想找的……人？ 驱使植物将倒塌的废墟清理开，方以唯看到了被压在底下昏迷着的人。 贺越惊讶的表情很快变成了厌恶：“竟然还没死，真是好运！” 那个只剩最后一口气的人，是弗兰德。 第 391 章 在方以唯搬动昏迷的弗兰德的身体时, 一个破损的防护罩激发器从他身上掉了下来。 正是有了这个防护罩, 他才得以在之前的坍塌中保住了一条命, 不然, 即使是御魂师, 在被那么多重物和掉落的天花板活埋了之后也不会剩下半口气——更别说弗兰德 这个炼魂师了。 方以唯顺手拿起来看了一眼, 堤丰给弗兰德这样的高层研究人员的待遇还是不错的, 这个防护罩激发器是市面上没有的，但就残留的波动来看，防护效果比市面上最高 级的防护罩激发器都不差多少。 看起来是实验室不对外流通的那几种激发器之一。 如果堤丰的高层都有这个待遇的话, 她觉得自己可以期待一下等会挖出几个还活着的堤丰核心人员。 “以唯，你在做什么？”贺越皱眉看着她把弗兰德拖到藤蔓形成的担架上，又指挥其他藤蔓继续去翻找废墟里还活着的人, “我们先出去, 这里随时都有可能会坍塌，太危 险了！” 他的话透出些许凉薄来, 青年看向弗兰德的眼神冰冷而毫无生气, 但正专注于寻找幸存者的方以唯并没有注意到这点：“我想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 有就一起带出去。” 顺着刚刚的怨气记忆, 方以唯召唤出大群藤蔓，指挥这些灵活又有力气的小家伙们搬开坍塌下来的天花板废墟, 将里面还留着一口气的人都救了出来。 她的运气一向不错, 在清理到怨气记忆里高层旁观的方位时, 竟真如她所想的那样，挖出了好几个还活着的堤丰核心人员。 ——当压在上面的废墟重物被搬开时, 属于防护罩的莹莹光芒就泄露了出来，与自主激发的防护罩完全不同的魂力波动这让方以唯意识到，底下有人活着！ 而且是还有余力支撑防护罩的御魂师！ 看那防护罩的坚实程度，这御魂师实力还不低。 等破损而扭曲的仪器和坍塌的石板被藤蔓一一搬开，露出一个足以窥伺内里全貌的空隙时，方以唯发现，这还是个熟人。 越战。 越战的防护罩内，还有两三个中老年人，除了受惊外，没有多少受伤的迹象，看起来是变故发生的那一瞬间，越战将在他身边的几个人置于保护范围内，之后因为无 法分出力量来破开废墟，只得硬生生地撑着防护罩直到现在。 如果方以唯没有过来，或者伊泽尔的救援没能及时将这一片清扫出来的话，等到越战的魂力耗尽，依托于防护罩而形成的空间就会瞬间坍塌，将这几个人尽数埋在里 面。 看防护罩泄露出的不稳定迹象，越战也快要到极限了。 他毕竟是强攻型的御魂师，善于进攻，相对而言，防御，尤其是支撑起防护罩这种技能于他而言，不仅耗损的魂力多，效果还比不上善于防御的御魂师支撑的防护罩 强度。 更何况，他还是个木系御魂师。 变故发生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召唤木系植物保护，但没想到的是，实验区这边被弗兰德和波本设置了禁锢御魂师魂力的装置，越战不但没能及时召唤出想要的植物形 成防护，反而因为失败被反噬了。 幸而紧接着海德拉的堕落体肆虐时直接毁掉了保护装置，越战这才得以接续力量形成防护罩，将他和周围的几个高层保护在内。 如果不是那一瞬间的时间差和反噬，他本不会这么狼狈。 这时，越战和他身边的几个人也看到了外面的些许环境，那被毁掉了的一切让他们这些人只觉得心痛如绞：不说海德拉了，单就这个实验区的损失就足够堤丰喝一壶 了！ 更别说今天为了海德拉的手术，堤丰几乎将组织内最核心的研究小组都集中起来了，海德拉这一堕落暴走，直接干掉了堤丰手里所有海德拉项目的研究员！ 倘若保存着海德拉实验资料的资料室也在它的暴走中毁掉了的话，那么，可以说，堤丰这十数年的努力就在一朝之间，毁于一旦。 哪怕想重新开启海德拉的实验，他们也没有这个能力了——资料被毁，主持参与实验的研究人员死伤殆尽，进度全回到了零点。 “等等，那个是弗兰德！”越战作为御魂师的视力和身体素质都要好于几个堤丰高层，一眼透过空隙看到了被方以唯拉到担架上的弗兰德，后者虽然一动不动，但从他 胸口的微弱起伏来看，他还活着！ “弗兰德还活着！”注意到这件事，越战眼里闪过一丝抑制不住的惊喜，忙低声和旁边几个人说。 旁的人也同样知晓弗兰德在海德拉实验中的地位，可以说，在后来的波本加入之前，海德拉实验完全是由弗兰德领导开启的。 只要他还活着，哪怕资料全毁，对堤丰而言，也不是从头开始！ 这几人没有注意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已经足够低了，连距离相对来说较近的方以唯都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但站在更远处的贺越，却在那时候拧了拧眉心，目光中 流露出来的冰冷杀意让这个平日里只是冷淡寡言了些的青年看起来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当方以唯要指挥藤蔓继续小心清理以防造成二次坍塌时，贺越拦住了她。 她疑惑地看了阻止她的人：“贺越？” “你要救他们？”贺越低声问，“为什么？” “这种人死不足惜，为什么要救他们？” 贺越对弗兰德和堤丰的厌恶极为明显，没有丝毫的掩饰。 “你刚刚救出来的那个弗兰德，是海德拉实验的主持者。现在这几个人，是堤丰决议层成员，堤丰所有的项目和行动都经由他们决议通过后执行。”贺越的声音里带着 不知从何而来的漠然与冰冷，“可以说，他们就是造成海德拉——你的朋友的悲剧的最直接的罪魁祸首。” “海德拉实验中，为了诱导激发实验，死在里面的伊泽尔血脉后裔小孩就超过了百人。其中年岁最大者只有8岁，最小的不到4岁，西尔维娅是唯一活下来的人。”似乎 是以为方以唯不知道他们曾经做出何等恶行来，贺越冰冷的声音在地下回响，“这不过是海德拉主体实验里的死亡人数而已。” 更不要说，在这个终于被堤丰看到了人造海德拉可能性的实验之前，堤丰还进行过无数相关的人体实验，其中作为实验体死去的人……不计其数！ 这些人，哪怕没有亲自杀过一个人，手上也早已沾满了洗不清的鲜血！ 死不足惜！ 方以唯的视线在贺越脸上游移不定，眼睛带着些惊讶和越发浓厚的疑惑。 他明白，这孩子已经察觉到不对了——那个名为贺越的少年，哪怕从海德拉那里得知了一些实验的些微细节，但也不会知道这么详细的东西。 “给我一个救他们的理由。”他站到了女孩面前，挡住了越战他们的视线，“否则……” 否则怎么样，他没有说。 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 如果她敢回答每个人的生命都值得尊重和拯救这种话，他就把这丫头关伊泽尔墓葬群里一万年，不洗脑成“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挡我者死阻我者亡伤我亲友者永世不得超生”就不放出来！ 第 392 章 方以唯可以确认, 此时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 决计不可能是贺越。 ——贺越身上不会有这样强烈到让她也不得不听从他的话的威慑感。 他只是一个炼魂师, 哪怕是在原本的游戏中, 作为“黑曼巴”的约瑟·里卡也没有这份压迫感。 是谁伪装成了贺越的样子吗？ “回答我。”“贺越”开口, 眼睛里甚至没有多少情绪, 似乎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但那种越发强烈的压迫感让方以唯知道，自己若是一个没有回答好，等待她的, 不会是什么 好的结果。 在被“贺越”挡住的身后，越战的脸色同样很难看。 比起方以唯来，他受到的压迫感更加强烈。 宛如万吨大山从天而降, 压在头上、身上, 让他动弹不得！ 越战甚至疑心自己似乎听到了四肢肌肉和骨骼不堪重负而发出的咯吱声，感觉自己此时连呼吸都带着血气！ 在他旁边, 那几个原本还清醒的堤丰高层此时却已经无知觉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越战若不是八环御魂师, 本身实力足够出众, 此时恐怕也步上了他们的后尘——那个模 样和贺越一模一样的人所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几乎完全是朝着他们而来的！ 在他对面的那个女孩, 不过是受到了些许余威而已。 在此之前, 越战根本无法想象,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够仅仅凭借着“威压”就让人难以动弹一根手指！ 不能晕, 要支撑下去……至少，要听到那个女孩的回答，看那个人的反应，由此判断他对堤丰的敌意到底多重……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贺越”的视线余光往身后微微一撇，很快收回。 但越战却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击一样，只感觉脑子嗡的一声响，登时就失去知觉。 主人失去意识，受越战支撑的防护罩立刻失效，原本被撑起的空间瞬间就倒塌了！ 轰隆声里，“贺越”回头看了一眼，就把视线主体放在了那个女孩身上，脸色越发波澜不惊：“他们的命是命，伊泽尔后裔的命，就不是命了？” ——在越战的防护罩失效的时候，方以唯的藤蔓覆盖在了那几人身上，虽然没有完全抵消到来自坍塌的压力，但至少保住了里面几个人的性命。 “当然不是。”方以唯摇摇头，心中对这个“贺越”到底是谁的猜测毫无头绪，听口气似乎是伊泽尔后裔的人，还和堤丰有仇，但这范围太大了，根本猜不过来——更何 况，她才认识几个伊泽尔皇室的人啊！ “哦？”他的语调微微上扬，等着她的解释。 藤蔓动了动，几粒小石子从坍塌上方滚落，方以唯见“贺越”没有阻止她，便继续驱使藤蔓，将里面被活埋的人挖出来：“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想你应该知道，联盟 有执法部门。” “城市内发生骚动时多数出动警务连，若是源头是御魂师并且超出警务连能力范围的事，则会直接上报军部，出动驻守当地的军队平息动乱。”方以唯平心静气地解释道，“我们现在是在伊泽尔内，作为九曜之一的伊泽尔本身有足够的能力应对发生在它校园范围内的任何事情，所以到目前为之，警务连和军方都没有动向，但这并不意味 着，他们不存在。” “加上这个实验区里的人，海德拉直接和间接杀死的人已经超过百人了，根据联盟法律，这是很快就会被颁布‘悬赏令’的等级。”方以唯抿了抿嘴唇，“海德拉虽然厉害 ，但在联盟高手面前，也……” “贺越”看起来无动于衷：“这和你救下他们有什么关系？” “因为海德拉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方以唯不假思索地说，“西尔维娅他们……还有神智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有苏醒过来！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 身体堕落了，精神却依然还保持着理智，但是……” “但是就算只能恢复理智，无法恢复成人的身姿，我也不想好不容易从彼岸回来的好友面对联盟那些根本不该落在她头上的刑罚！” 死了这么多人，联盟肯定要海德拉给出一个交代——堕落体的话，联盟就会直接颁布悬赏令，击杀，但若是有理智的堕落体呢？ 海德拉杀了那么多人是事实，不管他是否堕落，这些人的人命，都需要他给出一个交代。 有活下来的堤丰的高层在，那就是有人证，再加上底下实验室里留着的物证资料，有很大把握，海德拉能以受害者的身份脱罪——但这个的前提是，海德拉能够恢复 理智，甚至于恢复原本的人的姿态。 联盟历史上，也有过数起刚刚出现的堕落者又恢复人的姿态的案例。 刚刚堕落时的堕落体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处于不稳定状态，这个时候若是能够及时恢复理智，那么，就有相当小几率逆转堕落过程，重新恢复成人的姿态。 在那些案例里，从堕落者又恢复过来的御魂师，堕落时间最长没有超过三小时——在此之后，哪怕理智依然在，随着堕落体的身体稳定，精神也无可避免地被污染， 清醒过来的神智很快就会被重新拖入混沌中，重新化为毫无理智的、真正的堕落体。 尽管例证不足，但方以唯还是想办法加快速度——至少就目前她所知道的，堕落后越快恢复理智，那么，从堕落中恢复成原样的可能性就越高！ 不管是留给她还是留给海德拉的时间，都不多了。 # 明明友人此时还是全无理智的堕落体模样，她却连恢复神智后的审判都想到了…… “贺越”轻轻地嗤笑了一声，闭上眼睛，身体晃了晃，倒下。 方以唯一惊，立刻上前扶住，就见贺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她还有些不敢置信：“以唯……你怎么在这里？” 方以唯一愣，手下意识地在贺越脸上掐了一把。 没有伪装。 在少年吃痛的控诉声里，她尴尬地笑了笑：“你……你醒啦！” 她本以为是有谁伪装成了贺越的样子出现，但看现在这样子…… 刚刚那个……是有谁附身在贺越身上？ 这种事也能做到？ 隐约好像听说过，东域有一家的嫡系嫡枝似乎有种特殊的秘法，可以附身于其他人身上……但是那个不是联盟传说吗？ 暂且将这放下，方以唯询问起贺越他怎么在这里，贺越仔细回忆了一下：“我正在图书室那边看书……忽然震动起来，没反应过来就晕倒了……” 他环顾四周，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图书室。 难道他还有昏倒后梦游的能力？ 方以唯沉思了一下，看来对方是在海德拉堕落的时候附身到了贺越身上，带着他避开了坍塌时的危险——她看到贺越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这对一个并不擅长战斗的 炼魂师来说真是个奇迹。 尤其是在旁边那些个堤丰高层身边死得就剩下个越战的高阶御魂师做对比下。 咦，等下，就算海德拉的堕落来得再怎么突然，那些高阶御魂师真的会完全做不出反应来，连自救都做不到吗？ 难道说……她下意识地看向贺越，后者还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是那个附身在贺越身上的神秘人做的？ # “哈哈哈哈哈！笨蛋太阳王！你肯定是忘记还有联盟法律这回事了吧！还活在自己统治天下的时代里哈哈哈哈——嘎！” 笑声被突兀地掐断。 浑身金光缠绕的太阳王面无表情地掐着那个发出狂笑声的脑袋。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笑了吗？别忘了我还有八个脑袋！来掐呀！看是你两只手怎么掐我九个脑袋！哇哈哈哈哈哈！” 看着自己那条本来就聪明得跟成精了似的、现在又因为活得时间太长以至于连人类语言都学会了的九头蛇魂宠，初代海德拉没有沉默多久，双手齐动。 一秒后，被编成同心结、每个脑袋嘴里还被塞进去的大颗珍珠弄得完全不能闭合的九头蛇魂宠终于回想起了，曾经一度被各种花式的东方结支配的恐怖，还有被强行闭嘴的那份耻辱…… 第 393 章 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附身贺越有什么目的？他和伊泽尔有什么关系…… 无数的问题在心里闪过, 却无从询问, 方以唯压下心底疑惑, 先做其他重要的事。 再多的怀疑也只能先放在一边, 当务之急是把这里的人救出去, 然后唤醒海德拉, 想办法逆转堕落！ 比起以后可以慢慢调查的关于那个神秘人的事, 现在的海德拉耽误不起哪怕一秒钟的时间！ 方以唯把苏醒过来的贺越扶到一边，检查刚刚那个神秘人在他身上附体有没有留下什么不好的后遗症，另一边则指挥藤蔓继续加油把被埋起来的越战和堤丰高层的人 从废墟堆里挖出来。 手边没有多少能用的东西, 方以唯只能先以魂力探索贺越的大脑，查看对方有没有在贺越的头脑中留下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在混合着魂宠净化力量的清冽魂力循着贺越身体里的魂力路线缓缓流经他的头部时，方以唯的手被猛地抓住！ 再次睁开眼睛的贺越眼里陌生的光芒让方以唯知道, 此时主持着贺越身体的人, 就是方才那个神秘人。 “你是谁？”方以唯动了动被紧紧握住的手腕，试图将自己从中解脱出来, 却没能成功。 ——不知道这个神秘人是什么来头, 以贺越的身体素质都能发挥出“混乱中无伤躲避所有伤害”的实力, 如果是他自己真正的身体的话, 只会更厉害吧？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以一种探究似的目光仔细打量方以唯, 重点是她的脸, 察觉到方以唯躲避的动作, 他不假思索地伸手，固定住她的头：“别动。” 方以唯很想动, 然而不知道对方对贺越做了什么，让贺越的力气大得不同寻常——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摆脱捏住她下颔的手，头部丝毫都不能动弹。 过了一会，他轻轻地哼了一声。 “一点都不像伊戈……”他似乎很不满，“算了，看在你也不像那个疯子的份上……”话音戛然而止，他的视线落在林家嫡系自古以来就没怎么变过的桃花眼上，心塞地发 现这双眼睛和那疯子一模一样。 这不科学！凭什么那疯子的眼睛还能一直传下来，伊戈那么好看的金发金眼鼻子嘴巴脸型耳朵一样都传不下来！ 郁闷地又仔细看了看，这次看出来除了眼睛外，特么还有好些小细节和那疯子一模一样——所以遗传这玩意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偏心！ 认真地看，这小姑娘比那疯子还好看。 “算·了！”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逼出这两个字，“看在你祖宗的份上……” 他抬手点在方以唯的眉心：“我只做一次，记好了！” 下一秒，方以唯只觉得一股力量从眉心导入，头脑中展开一副巨大且复杂的魂力流转路线。不仅如此，那股力量还流入她的身体，顺势引导了她体内魂力转动，依循 着出现在头脑里的魂力图走了一遍，这才收了回去。 禁锢住她的手也松开了，方以唯一个趔趄，后退了一步才站稳，努力消化头脑里多出来的东西，耳边传来“贺越”的声音：“依照这副图引导他人魂力流转，可以让尚未完全堕落并且有理智的御魂师恢复神智、逆转堕落过程恢复原样，但是，”对方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为严肃，“绝不能走错线路！如果逆行，不但不能拯救他人，连你自己也 会立刻堕落！” 这是能逆转堕落的办法！？ 方以唯顾不得其他，瞪大眼睛看向前方的人：联盟根本没有什么能够百分百让刚堕落还有理智的堕落者恢复原样的办法！准确的说，至今为止，极小概率的堕落体逆转堕落恢复人身事例里完全没有惯例可以依循，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外部手段能够确保达成这个目的！联盟对于堕落这件事，除了听天由命和看堕落者本身渴望恢复的意志 这样完全唯心的说法外，没有任何有效理论！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能给出让堕落体恢复的方法来！ “贺越”看起来并不打算解释自己的身份，他上前一步，抓住方以唯的胳膊，手上的魂力汇聚，方以唯就感觉一股力量托住自己，将她用力往上送！ 视野里的一切都在快速后退，方以唯来不及出声，只能焦急地看向一旁的废墟：堤丰的那几个高层和越战都还在里面被压着，现在全靠她的藤蔓支撑保护，但一旦她 回到地面上，超过了有效的控制范围，藤蔓会迅速失活，无法支撑，到时候那几个人都会被压死在废墟之下！ 然后，她看到“贺越”收回手，看向一旁的废墟，脸上露出极为不爽近似于炸毛一样的表情，一脚踹在了废墟之上。 整堆废墟被他一脚踹飞。 底下的藤蔓显露出来，还有被藤蔓保护在下面的昏迷过去的人。 方以唯：“……”她记得那堆废墟里除了墙体外还有各种被扭曲冲击成废铁样的实验仪器，密度极高，单就体积重量而言，一吨都是往小了估计的。 方以唯开始很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贺越他，真的是炼魂师吗？ 就这身体素质，非近战系御魂师都不带这么开挂的！ # “贺越”用的力量极大，不一会儿，方以唯就感觉眼前骤然一亮，继而，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不同于刚刚下去的时候有四翼焰狮的保护，不论是火焰还是热辐射都伤害不到身处于四翼焰狮形成的火球中的她，此时直面地狱火海的方以唯第一次真实感受到了什 么是来自地狱的火海。 氧气被迅速消耗完毕，呼吸道乃至肺部都传来难以忍受的灼热感，方以唯咳嗽一声，捂住口鼻，趁着“贺越”送她上来的力量还未到达顶点，迅速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 ——但此时地狱火海已经出现了有一会儿了，目之所及几乎都被火焰包裹，根本找不到能落脚的地方。 方以唯担心地看向被她用藤蔓球保护起来的那些人所在的方向，发现最后仅剩的植物几乎包围在那里，耐火避热类处于最外层，保护着内里的藤蔓球不受外面地狱火 海的侵蚀时，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植物终究是植物，哪怕是耐火类植物也难以在地狱火海的高温热辐射中支撑太长时间，必须想办法解决！ 归一与她心念想通，几乎在她心中闪念而过的时候，归一就发现了她的存在，立刻准备抛下堕落体过来接应她——但此时，比起归一来，她所在的位置更靠近海德拉 ，当发现对手的异动时，海德拉几乎同时发现了她的存在，三个处于主导地位中的蛇首立刻扬起，比归一更快地冲向了方以唯！ 半空中的方以唯避无可避，眼看着散发着甜腥剧毒的蛇牙近在咫尺，她右手中猛地窜出一条藤蔓，迅速缠上其中一个蛇首，一荡，身体在半空中划过半个圈，稳稳落 在蛇首之上！ 好机会！ 不能再浪费时间，方以唯当即抓紧蛇首上突起的部分，稳住身体，闭上眼睛。 魂力顺着复杂而诡异的路线运转，沿着她和堕落体身体接触的部分，侵蚀入体！ 第 394 章 堕落体的魂力是如何运转的？联盟对此的研究不少, 有很多学者支持的一种说法就是堕落体体内混乱的魂力是其神智无法清醒的罪魁祸首之一, 若是能够成功梳理使其回归 正途, 说不定能够逆转堕落, 但能否跟着找回理智就难说了——虽然这也仅仅只是假说, 至今没有谁实践成功, 可从另一方面来看, 魂力混乱与堕落之间也有着某种关系。 那么，若是一个正常的魂师体内的魂力被引导得混乱如同堕落体时，这个魂师会变成什么样子？ 支持这个说法的学者认为, 答案只有一个，正常魂师同样堕落。 方以唯终于明白那个神秘人所说的“绝对不能走错魂力路线”是什么意思了——这副魂力流转路线不知道有什么奥秘，在她碰触到堕落体开始运转的同时, 她体内的魂 力流转竟然和堕落体体内的魂力联系到了一起, 两者同进同退！ 这就意味着，堕落体海德拉体内的魂力一旦暴走, 她身体中的魂力也会被牵引着横冲直撞！ 曾经看过的多篇学者论文浮上心头, 方以唯咬牙笑了起来：没想到还能亲身实践了解魂力流动路线和堕落之间的关系……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谓是物超所值了？ 伴生魂宠与命定魂师之间的联系是一般魂师和魂宠之间难以想象的, 方以唯和归一之间相处的时日尚短, 但两者之间的默契却远远超过她之前所拥有的魂宠，很多时候, 仅仅只是心念刚动, 甚至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时候, 归一已经顺应着她的心意做出了反应，正如此时：在方以唯全力约束体内魂力, 借此控制堕落体海德拉的魂力时，归一迅速上前，巨木化后足以和堕落体媲美的巨大身躯以和体积不符的灵活扭动，长而有力的蛇躯如攀爬一般缠上堕落体海德拉，将它正试图挣扎的躯体固定，浑然不顾自 己身躯上的灼伤——作为地狱火海的释放者，堕落体海德拉身体周围的环境温度远远高于其他地方！ 【巨木守护】带来的木铠已经在之前的缠斗中和持续高温的地狱火海影响下焦化，防御力大大下降，此时堕落体的挣扎更是给原本就产生了大量裂缝的木铠压上了最 后一根稻草：像柴火堆里正燃烧的木炭一样，噼啪声从归一的身躯中传来，失去了防御力的木铠破碎碳化，在冲击力下自动剥落，露出内里青莹莹的鳞片。 宛如珠宝玉石的蛇鳞飞快地亮起淡白的光——不，那与其说是光，不如说是寸芒！ 并不是稀薄的自然光，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冷光，给人以针尖停在眼球前的芒刺感！ “那是……”路易·菲士睁大了眼睛，作为御魂师的眼力本就非凡，但此时他竟然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或者是地狱火海的高温扭曲了光线让他看到了幻觉 ，“金芒护体？” “不，是轻金属化。”季北辰打断了路易·菲士，“加入了领域的力量。” 路易·菲士试图反驳的话顿时就憋了回去：一般的轻金属化没有那样宛如实质的寸芒，但若是配合锐金之域，那可说不定了。 说完，季北辰扬手，幽冥飞狐若虚若实的身躯缠绕在他的腕间，只见他一抖手，幽冥飞狐顿时如同离弦之箭，直冲向前方！ 但极快的，它被强制停了下来：一圈宛如流水一般的涟漪以它为中心散开，然后，涟漪以更快的速度收缩回来，幽冥飞狐猝不及防，竟然被那股力量反冲散了身躯！ 九曜代表的几人脸色顿时全变了！ “北辰大人！”蕾贝卡夫人惊呼出声。 季北辰抬手示意自己没事：“及时遁影了，幽冥飞狐没事。”说话间，一个小小的狐影在他手腕间一闪而逝，作为佐证。 其他几人这才松了口气：魂宠和御魂师息息相关，尤其是附体流御魂师，在附体中的魂宠若是受到致命伤害，御魂师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紧接着他们的心就提了起来：不但能将幽冥飞狐挡下，甚至差点还重创它，这结界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是那个堕落体做出来的。”季北辰将反噬压了下去，虽然及时躲避了，但那股力量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竟然影响到了身处于亚空间内的幽冥飞狐，“不管那个堕落体 是不是海德拉，这个结界绝对不是没有掌握全系领域的海德拉乃至他的堕落体能够制造出来的！” 他话语中隐含的意思让九曜代表顿时失去了声音，好一会儿，才有荆河楚失去了懒散音调接上：“你的意思是，制造了这个结界的……人，掌握了全系领域？” 荆河楚说到“人”时，异常迟疑，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能有人掌握全部所有系别的领域。 “幽冥飞狐和它的接触时间很短，但是我能感觉到那个结界内包含了全部八大基础系别的力量，除非是掌握了相关领域，否则做不到达成那样完美的平衡。”季北辰声音平稳，只是视线一直集中在那个堕落体上没有移开，“完美且不外泄、自成一体的内部平衡，所以在遇到外来力量的施压时，内部会形成类似【反冲镜】的结构，将承受 的力量加倍返还。” “那为什么弥赛亚能进去？”蕾贝卡夫人问，这是从刚刚看到那个女孩进入之后一直存在的疑惑。 季北辰没有说话，倒是一边的荆河楚抱着七宝开口了：“两个可能。要么，结界的主人放她进去的，要么……”他看了一眼季北辰，敏锐地感觉到季北辰和弥赛亚的关系 有问题——绝不是好友妹妹这么简单的关系。 云麓书院代表，问珊疑惑地看了一眼说到一半忽然没声音了的荆河楚，在看到他脸上熟悉的放空表情时才意识到，这位稷下学宫鼎鼎有名的王牌战略师又进入到了他 的个人世界里——外人看是神游发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思考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或者……就是发呆。 “要么是什么？”问珊没忍住，把荆河楚从神游状态拉了回来。 话说一半会憋死人的！ “唔……虽然不太可能，不过，如果结界的主人本来并没有打算放任何人进去的话，那弥赛亚能进去的原因只有一个：像火焰融入篝火之中，水滴进入大海，同系同源 不会产生任何排斥——弥赛亚是全系平衡体。”荆河楚轻描淡写道，“不过这可能性比林家从木系转火系还低。” # 地狱火海带来的焰光和热辐射没有丝毫折损地落在归一青莹莹的身躯之上，如珠如玉的华美鳞片在被高温扭曲了光线的火焰中腾起淡淡的雾气。 巨木化的魂宠却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点一样，依然紧紧地缠绕在堕落体身上，束缚住它，令堕落体几乎无法动弹！ 归一…… 方以唯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炽浪滚滚下转瞬即逝。 随着魂力的流转，她和堕落体之间的魂力联系越来越多，相连的魂力带来了另一种全新的感受：她像是被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宛如身处于沙漠之中，热浪席卷而 来；另一部分却像是在温度适宜的初春时节里，火浪袭来，却不过是一阵微热的风…… 方以唯的瞳孔微微一缩，这是海德拉的感官反馈？ 这是魂力的联系导致的，还是…… 猝不及防，方以唯眼前猛地一黑！ 下一秒，她眼前的视角骤然转变：几乎被硕大的太阳占据了全部的天空，底下燃烧的大地，风送来微热的气息，明明看着是恐怖的火浪，但却仅仅只是带给她些微的 热感…… 她诧异地抬起手，那正发光发热让大地都燃烧起来的太阳一下子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上面的日冕！ 奇怪……明明距离那么近，她的意识也告诉她此时应该早就被太阳的热力和热辐射烤成焦炭了才对，可周身传来的感觉却是…… 只是有点热，但还是感觉很舒适。 为什么？ 她疑惑地伸出手，想碰触看。 日冕舔上了她的手心。 温热的感觉。 她忽然间恍然大悟。 为什么不会热？ 因为，我也是太阳呀！ # 几乎同一时刻，归一的身体散发出刺目的光芒，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眼睛！ 魂师的适应力远超常人，刺目的光芒让九曜代表眯眼了一会，却也很快适应过来，马上，就有人注意到了不对：地狱火海似是被什么压制了！ 科拉尔倒吸一口冷气：“看那只巨木化的蛇魂宠！” 众人循着他的话朝前看去，顿时，无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三个蛇首！ 在那个双头蛇的白金色和翡翠色的脑袋中间，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蛇头！ 阳光下，它的鳞片宛如被火焰蒸腾包围的红宝石一般夺目！ 第 395 章 魂宠巨木化后的身躯体积丝毫不弱于堕落体, 即使这个堕落体的脑袋数量众多, 那刚刚冒出来的蛇脑袋也依然以其宛如红宝石般夺目的氤氲美丽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更何况, 它头上还有形似羽冠的角质层, 和一绿一白两个脑袋显然同出一源的模样让人根本无法把它当做是堕落体新长出来的部分。 路易·菲士很有揉眼睛的冲动：“那条双头蛇……难道其实是三头蛇才对？” 除了原本是有三个脑袋的多头蛇, 因为战斗被砍掉了一个脑袋, 现在恢复过来重新长出被砍掉的脑袋之外, 路易·菲士想不出第二个缘由来。 他们并没有看到巨木化之前的双头蛇模样，无从判断它当时是不是处于被砍掉脑袋的重伤状态——可从刚才的战斗来看，那条双头蛇之前若当真处于被砍了脑袋的重 伤状态, 却还能发挥出那么恐怖的威力来，与堕落者缠斗得不相上下，那它状态正佳的时候, 实力又该是何等的令人惊骇？ 再加上操控它的御魂师是只有五环实力的弥赛亚, 那么来试想一下，如果这条三头蛇魂宠落在一个七环乃至八环实力的御魂师手里, 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 又会到怎样 的地步？ 问珊心里明白路易·菲士提出的假设应当是目前最合理的, 但直觉的她就不相信那原本是三头蛇的解释, 更何况…… “比起它在带着重伤战斗的时候愈合伤口长出新脑袋来，我更愿意相信弥赛亚是伊泽尔的后裔。”问珊的咬字重点清楚地说明她对这个看似唯一合理的解释的质疑, “出 生后的脑袋不决定最后的脑袋数量, 这不就是伊泽尔皇室的魂宠多头蛇最明显的特点吗？” “不可能！” “不可能！” 蕾贝卡夫人冲口而出, 然后才意识到，第一时间反驳的不止她一个人。 与她几乎同时开口的人, 是季北辰。 她恍然大悟：对了，季北辰和弥赛亚的兄长方宋霆是至交好友，要说那两兄妹的来历，季北辰理应清楚。 “为什么不可能？”问珊刚刚还只是想反驳一下路易·菲士的假设，现在仔细想来，却发现处处有合得上的细节，“弥赛亚和方宋霆是兄妹，我记得方宋霆的魂宠也是蛇，虽然只有一个脑袋，但当初伊泽尔皇室里那些天赋不太好的魂师魂宠也只有一个脑袋……呃……”想到联盟双璧那恐怖的实力，来自云麓书院的女子心虚了一瞬，但很快又给自己找了理由说下去，“雷暴炎蛇是罕见的雷火双属性，弥赛亚领悟到了木金双领域，用的也是多头蛇，伊泽尔皇室历史上还经常出现多重属性的御魂师……这么多重合 的细节，为什么不可能？” 她顿了顿，道：“即使伊泽尔嫡系全数战死在最后的护国之战中，可旁系后裔总归是有些留下来的，比如蕾贝卡夫人您。而且，联盟这么大，当初伊泽尔在外流落了一 两个私生子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呀？” 问珊越说越笃定，就差把人流落在外的族谱给脑补出来了，没成想问珊这边才开始思索当年伊泽尔公国末代皇室里谁最风流多情到处留种，这边季北辰就开口，毫不 犹豫地打碎了她所有的妄想画面：“伊泽尔的多头蛇魂宠和魂师是近似于伴生魂宠的关系，但是，阿霆的伴生魂宠并不是蛇宠，那条【雷暴炎蛇】只不过是用的多而已。” ——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即使联盟中央学府和军方都不曾刻意隐瞒过方宋霆所使用的魂宠种类问题，【雷火之魂】也是大大方方地露面，可不知道为什么，大众印 象里方宋霆的主力魂宠依然是近三年才出现的【雷暴炎蛇】，而不是自进入九曜之后就在他身边的【雷火之魂】。 或许，应该归功于【雷暴炎蛇】的特性实在太出色了，比起至今没多少人知道的【雷火之魂】的特性天赋，【雷暴炎蛇】的名声几乎已经传遍了整个联盟…… “可哥哥不是，并不意味着妹妹也不是。”路易·菲士仔细想了想，比起他做出的假设来，明显问珊说的可能性更高。 再细究的话，弥赛亚初期出现在大众面前时所使用的指挥流，正是一种对魂宠和御魂师之间契合度要求极低的战斗流派，联系伊泽尔少有的几个流传下来的关于皇室多头蛇魂师的特性——例如只有蛇宠，除了蛇宠外对其他魂宠契合度极低，两厢比较之下，若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弥赛亚确实和伊泽尔无关，否则，路易·菲士觉得，说 不定他们今天就见证了伊泽尔皇室后裔的再此临世呢！ “问珊小姐和菲士先生并不是出身于魂师世家，对吗？”蕾贝卡夫人此时已经收起了刚刚的失态，拿起扇子掩盖住自己的半张脸，见两人同时看了过来，她便道，“也不奇怪，如果两位是出身于魂师世家，就不会有这样的疑问了——绝大多数形成了家族遗传魂宠的魂师世家里，都有一份来自于家族魂宠的血脉记录，只要是继承了这个家族遗传魂宠天赋血脉的后代，都会在这份血脉记录上得到反馈。伊泽尔皇室虽然已经灭亡很久了，但那份血脉记录依然在，显现出来的每一个后裔标志都找到了对应者， 弥赛亚并不在其中。” 两名并非出身魂师世家的御魂师对视一眼，没有再说话，反而是一旁默默听了好一会儿的荆河楚忽然询问起蕾贝卡夫人：“我记得当年伊泽尔皇室的皇家宝库是被联盟 收缴带走的吧，能告诉我那份血脉记录是在哪里拿到的吗？” 这不是什么秘密，蕾贝卡夫人很快给出了答复：“并不是在伊泽尔皇室的皇家宝库，而是几十年前发掘出来的岚翼王墓穴里。” 荆河楚嗯了一声，垂目，安抚着摸了摸怀里不知道为何忽然有些焦躁的七宝。 # 方以唯睁开眼睛，底下的地狱火海受到来自不知名力量的压制，已经渐渐熄灭，只是地面依然处于灼热的燃烧之后的状态。 不管怎么说，环境不利因素可以先排除了，接下来除了约束海德拉的魂力回归正途外，就是…… 脚下忽然剧烈摇晃起来，方以唯连忙抓紧固定自己的藤蔓，另一手死死扣住蛇首上的鳞片，不让自己被抛离海德拉的身体——准确的说，是避免两者间的接触面消失 。 蛇首用力晃动起来，企图将那个攀爬在它头上的小虫子甩飞，但在身体被归一束缚无法自由动弹的现在，它能做到的就只有在一定幅度内摇晃——至少就这个幅度来 看，脑袋上的那个小东西是难以被甩飞的。 注意到只靠自己一个脑袋做不到，堕落体很快想起自己还有好几个脑袋，立刻就有另外两个脑袋冲过来帮忙，方以唯暗暗叫苦，她还要维持着魂力继续以之前的路线 运转啊！ 这仨脑袋绝对是安德修和米尔堤吧？等变回去之后看她不暴打一顿出气！ 正思考如何固定自己身体，忽然不知道从哪飞过来一个黑影，擦过她固定自己的藤蔓——藤蔓像是被刀风刮过，立刻出现一个超过蔓藤三分之二体积的阔口，并且随 着堕落体的挣扎，那扩口迅速扩大，以极快的速度绞断了整根藤蔓！ 紧接着黑影撞上了堕落体海德拉的蛇首，其性质却变得像橡皮球一样，一下子又回弹过来，准而又准地砸在她剩下那只抓着鳞片的手臂上。 方以唯只觉得手臂一麻，手指顿时失去了力气，整个人自几十米的高空往下掉。 黑影大惊，原本如同球一样的身躯努力伸长，最后终于勾住了方以唯的腰，继而它圆滚滚的部分猛地探出一对蝙蝠一样的小翅膀，用力扇啊扇——那么迷你的翅膀能 干嘛？ 虽然因为背光而无法看清楚黑影的真面目，但方以唯依然看得出来这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黑影是只魂宠，以及它后来冒出来的翅膀只有两个巴掌那么点大的事实…… “……说真的，你控个风都比你扇那对卖萌翅膀有用啊！”方以唯抽了抽嘴角，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基本上，绝大多数带翅膀的魂宠都具备一定的控风能力，嗯，鸵鸟这种除外。 她的话大概是提醒了对方，很快，方以唯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凝滞起来。 下落的速度一下子变慢了。 等她的背脊碰触到堕落体海德拉九个脑袋分叉处的鳞片时，那感觉就和被人轻轻地放在地上没什么两样了。 此时，方以唯才能坐起来，打量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魂宠。 第一眼的印象是…… 蛇形东方结？ 第 396 章 方以唯呆了呆, 再仔细看, 才发现, 那其实是一条有着九个脑袋的蛇, 就是不知道是谁那么闲, 把它的身体给打结成了一个东方结的样子, 九个脑袋分成上下左右每边各三个, 每个脑袋的蛇嘴里还都塞了一颗又大又圆润的珍珠，对称又好看…… 珍珠的尺寸相当大，卡得九个蛇脑袋都只能张着嘴, 既不能把珍珠咽下去又没办法把它推出去，进退维谷。 蛇形东方结努力拍着那对小小的蝙蝠样翅膀，还有一小截没有编进东方结里的尾巴, 呜呜地朝着方以唯那边挣扎爬动。 方以唯伸手, 先拿掉了它明显比其他八个脑袋大了一圈的那个蛇脑袋嘴巴里的珍珠——多头蛇有很多个脑袋，但并不是所有脑袋都一样, 它们中会出现一个作为主导地 位, 一般情况下, 最大的那个脑袋就是主导者。 “……啊！得救了！”蛇脑袋呸呸几下吐掉了嘴里的蛇唾, “该死的千年老【——】男！居然这么对待打你母胎出来陪着你的好伙伴！活该单身一万年！” 会说话的魂宠！ 方以唯震惊了，她在游戏里都没遇到过几只会说话的魂宠！ 强大如站在本系魂灵之皇地位的圣魂灵, 能够做到的也只有将自己的想法意识直接传达到人的头脑中, 而不是开口说出人类的语言——也许它们能够做到, 但是就弥赛 亚在游戏里经历的剧情里，并没有这样的事发生。 这只被结成东方结的多头蛇魂宠是她所见到的第一只会说话的魂宠！ 这要放平时, 那不用说，绝对是一条相当有分量的支线剧情啊！ 然而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 方以唯自动屏蔽了那个蛇脑袋接下来源源不断地对于某个人的唾骂，并且从心底庆幸自己只帮它拿到了一张嘴里的珍珠——这要是九张嘴里的珍珠都拿掉，恐怕她在 救下海德拉之前就会先被这家伙的碎碎念冲击到大脑爆炸。 “这里很危险，你先离开。”不知道这条多头蛇来自哪里，估摸着可能是有崇拜多头蛇魂宠风俗的伊泽尔某个学生的魂宠，方以唯伸手把它打结了的身体解开，让它恢 复自己多头蛇的正常模样之后就放开手，准备继续自己之前要做的事。 却不想，她才转了个身，那条多头蛇就扑棱着自己装饰一样的那对翅膀飞到了她的肩头停下：“亲爱的，就算你把这个堕落体暴走的灵力梳理整齐，没有灵魂的躯体也 没有存在的意义哦！” 方以唯的动作一顿。 在小女孩转过头看过来的那双漂亮的绿眼睛里，多头蛇看到了自己得意洋洋的模样：“叫一声老祖宗，我帮你梳理这个小家伙的魂力，这样你就能腾出空去唤回她的灵 魂了。” “……” 方以唯毫不犹豫地开口：“老祖宗！” 一脸“朕心大慰”的多头蛇正要应一声“哎”的时候，不知道从哪来的一道流光，笔直地砸在它的脑袋上，硬生生地把它那声“哎”给砸回喉咙里去了。 方以唯：“……” 方以唯的视线下意识往地上自己刚刚掉下去的那个坑洞方向撇了一眼。 尽管没有看清楚流光的来势方向，但她直觉和之前那个附身在贺越身上的人脱不了干系。 对了，这条多头蛇也知道如何梳理魂力逆转堕落过程，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现实没有多给她思考的时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多头蛇嘟囔着用翅膀揉着自己刚刚被砸的脑袋，一边把尾巴圈上方以唯的脖颈：“好了，放松，能让我帮忙梳理魂力 的机会可是千年难遇的啊！” 说话间，方以唯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魂力被什么牵引着，迅速流转起来！ 就像是拉扯着风筝的线一般，脚下堕落体身体中的混乱的魂力也跟着被引动——比起她的费劲样，这回魂力的牵引要轻松得多。 “魂力是有记忆的，带上它们熟悉的路之后，它们自然而然就会回归正途。”耳边，那条多头蛇摇头晃脑地说道。 方以唯怔然。 现在这行走的线路，是海德拉熟悉的魂力路线……？ 西尔维娅所学习的，是堤丰自岚翼王墓穴中考古出来的伊泽尔皇室的魂力修炼法，那是弥赛亚在游戏里也不曾接触过的绝密内容。 这条多头蛇却知道…… 它，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里是曾经伊泽尔皇室所举办的学院所在地，可以肯定它和伊泽尔皇室有关系…… “亲爱的，这边交给我，你该去想办法唤醒这小家伙的神智了！”多头蛇晃了晃脑袋，轻轻地顶在方以唯的脸颊边，把她从思绪中扯回现实，“现在它的魂力已经走上正 轨了，但若是神智不清醒，它也无法恢复原来的姿态——不过你要怎么做呢？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你喊破喉咙，这小家伙也听不到你的声音。” 说着，多头蛇细长的蛇瞳里满是好奇。 方以唯回过神来，视线落在身下的堕落体上：“既然在外面听不到的话，那就去他们听得到的地方喊。” 就像她曾经在梦境里进入到海德拉的精神海中一样，如果她想的话，现在应该也可以做到…… 因为今天的比赛，她没有带熏香球，精神屏障本就处于关闭状态，方以唯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寻找上一次所感觉到的波动。 她所听到的西尔维娅的声音，其实应该是某种意识波，而只要是波动，那必定就有属于自己的“频道”。 现在这个情况，她无法保证海德拉的精神体还在他们的精神海里——甚至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的精神海是否还存在，但如果顺着她所“听”到的“声音”的方向溯循源头， 总能找到发出“声音”的人。 ——既然想要让对方听到自己的声音，那自然应该去对方所在的地方，不是吗？ # 哎？啥子意思？ 多头蛇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那个绿眼睛的小女孩闭上眼，与此同时，一种陌生又透着几分熟悉的波动席卷而来。 这感觉……妈呀，这不是林家那个疯子的独有天赋“思考共有”吗？ 多头蛇的下巴掉了下来。 这小丫头不应该是我家的吗，怎么和林家扯上关系了！ 第 397 章 凭借着对海德拉的精神波熟悉度——至今为止她也就进过这么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方以唯很顺利地抵达了精神海。 只是比起往日里精神海的平静, 这一次的精神海, 却是一个正在狂风暴雨中一寸寸破碎的世界！ 人的精神海和思维以及灵魂息息相关, 这样的现象……方以唯抹了一把打在面上的雨水, 脸色沉了下去。 【毁灭吧, 这一切！】 像是一个人的声音, 又像是很多人重合在一起的声音, 在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让这句话没有停顿地回荡在精神海的上空。 这是……海德拉的想法？ 啧，堤丰那群人到底做了什么, 让西尔维娅那么温柔的人都想要毁灭一切了？ 正打算潜入精神海下寻找那几个精神体，方以唯忽然听到背后不正常的风声，猛的一个就地打滚, 离开原地！ 少年的拳头轰在精神海面上, 掀起一大片水花！ 遮蔽视野的暴风雨和溅起的浪花一起落下，露出袭击她的人的模样, 那是……方以唯的瞳孔一缩：“修？” 不会错的, 那个人, 是修！ 尽管挥拳的手臂和活动中的身体正在时不时分解出点点星光一样的碎屑消散在空中, 这甚至让他的脸都没办法被完全显现出来，但是方以唯依然一眼认出来, 这是那九 个精神体中的修！ 修还清醒着？她还以为海德拉堕落的现在, 所有精神体都处于沉睡中了……不对！ 注意到修脸上那刻骨的仇恨, 方以唯骤然意识到，对方并没有清醒, 而是被仇恨的情绪控制，攻击精神海里所有陌生的敌人！ ——后者，是在她看到另外七个精神体、但修没有攻击他们而是只追着她来时，明白的。 不是她自己的精神海，方以唯无法用出任何魂技，也召唤不出魂宠来，更别说是魂宠附体了，她只能凭借着自己的体术来抵抗八人的合击。 幸而，这八人里虽然有像安德、米尔堤和修这样的高手，但也有以奥赛尔为典型代表的非战人士，这让她还能喘一口气。 以及，不知道是堕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修他们也没有魂宠附体……照理来说，这里是他们的精神海，精神体是可以做到“想象自己魂宠附体并实现”的…… 是因为，西尔维娅不在吗？ 注意到自始至终都只有八人，没有那个唯一的女性，方以唯心想道。 一时分神的下场，就是没办法避让开几乎到眼前的拳头，方以唯没有办法，只能出手招架——由于担心自己对他们出手会引起这些本就已经不稳定的精神体加速崩溃 ，所以直到刚刚为止，她都没有出手，只是依仗着偷学自表格顾修明的身法躲避而已。 属于接近成年的男性力量让方以唯招架拳头的掌心都隐隐发麻，甚至一路传递到手臂上。 好、好重的拳头……不依靠魂宠的体质加成、接下修的一拳，方以唯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废掉了。 但紧接着，方以唯看到，那随着修的动作似乎在加快飘散的碎屑光点，竟然因为他们之间的接触，而没入了她的手指皮肤中！ 闪现的画面里，少年摸着下巴，说：‘一定要一出现就有一大群人哭着喊着叫女神，求着当挂件，跪着要给西尔维娅生孩子！’ 那张脸，是属于修的。 这是……？ 方以唯心里有一个猜测，为了证实这个猜测，她使了个巧劲，将修抛飞出去，正撞上米尔堤，然后单手擒住补上空位的安德，以军用擒拿技将他锁在精神海面上。 随着她的动作，安德身上的碎屑光点，也跟着飘了过来。 ‘可你得承认，实力是获得自由的基础。’戴着鸭舌帽的少年，如是和自己的兄弟说。 在安德突破她的锁技的瞬间，她顺势倒飞出去，正撞上伊恩。 ‘除了变强就是变强的，别到时候让西尔维娅变成修炼狂啊！我们可不是为了让西尔维娅变强才活下去的。’ 一个接一个。 ‘希望西尔维娅能够成为传说中强大而自由，不受任何人拘束和控制的海德拉！’ 米尔堤的…… ‘愿望……有倒是有，但是没有什么意义，不过，应该能很快见到小弥了吧？’ 兰西…… ‘有点遗憾，最后也没能和阿晓做自我介绍……算了，至少，西尔维娅会记得我们……还是想要让阿晓知道，那个时候和他说话的，是我……’ 亚历克斯…… 那些点点宛若萤火虫的光芒，是精神体的记忆和情感。 当它们散完的时候，这些有着各自不同的名字、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喜好甚至连所思所想都不一样的精神体，还会存在吗？ 方以唯不敢想。 汇聚在她指间的光点越来越多，原本分离的属于个人的思想开始慢慢变少，取而代之的是像多重奏一样的重叠的声音——方以唯猜测，这是八个人思想□□同的、能够 产生共鸣的部分： ‘我（们）是不该存在的，这是西尔维娅的人生。’ ‘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人生。’ ‘或许有点迟，但是终究没有太晚，终于，我（们）可以把属于你的人生还给你了。’ ‘虽然希望能够留下我们存在过的痕迹，但我们的出生，就饱浸了你的不幸……所以，如果觉得很痛苦的话，忘了我们也没关系。’ ‘愿你自由，幸福。’ ‘永别了，我们的姐姐，西尔维娅。’ 方以唯看着手里那个闪烁的光球，抬起头来，刚刚还在围攻她的那几个精神体，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动作，只站在原地不动。 不知道是最后的思念消散了所以不动，还是因为……剩余的思维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行动了。 方以唯又想起了她在比赛场中时听到的声音。 甚至于，到了现在，这个声音依然没有停下，一直在她的耳边回荡。 ‘救救他们……谁都好……谁来救救他们……’ ‘呜……我不要一个人……’ ‘想要一起活下去……’ ‘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了……’ 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重复着，唯二的变化，除了越来越轻外，就是声音里……越发沉重的绝望感。 声音已经轻到她都快听不到的地步了。 “一群蠢货。”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精神海上唯一能够行动的女孩喃喃说道，不知道是在说谁。 “明明都在同一个精神海里，却连最基本的互相沟通都做不到，你们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一个想要大家都活下来，另外的却想着把意识还回去等于抹杀自己的存在…… 她蹲下身来，沉入精神海。 越发微弱的声音指引着她方向。 很快，方以唯就看到了精神海中同样正在崩散的意识体。 几下划到西尔维娅的身边，方以唯咬牙，把手上那个光球，狠狠地按进西尔维娅的额头。 那个光球像是某种开关，打开了原本已经自我封闭的人的思维。 睁开眼睛的女孩神色呆愣，只有无声透明的泪水从她的眼角不断地滑落，融入无色的海洋之中。 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面上是她不熟悉的怒意： “对着我喊有什么用！” “把你想说的话，喊给他们听啊！” 对啊……我应该，告诉他们的…… 精神海中的一切都是随着其主人的想法而改变的。 于是，在即将被精神海拖入失去意识的深渊之前，方以唯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声音，带着根本无法忽视的哭腔，回荡在整个精神海上：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 水面之上，正在崩散的精神体有了反应。 ‘西尔维娅……在哭……’ 那些正徐徐消散的光点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牵引住了一样，停止了消散。 ‘她说，不要丢下她一个人。’ 光点慢慢回到精神体内。 ‘她，需要我们。’ ‘我们，不是不受期待的存在。’ 仿佛是启动了什么时间倒流的开关，精神海上的一切飞速地往回走：消散了的光点又一次出现，重新回到精神体内；边缘崩散的精神海碎片再次组成大块大块的碎片 ，拼补上空缺的部分；暴风雨骤然收缩，散去，明媚的阳光重新撒在柔软的沙发上，放满下午茶甜点红茶的茶几上，还有底下清澈的海面上…… # 方以唯睁开了眼睛，骤然降临全身的虚弱感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倒在了海德拉的堕落体上。 由于主人的魂力和体力都消耗过度，无法再持续，原本缠绕在海德拉的堕落体上阻止它行动的巨大蛇体骤然消失。 一道流光没入方以唯的身体里。 耳边的声音还没停……不对，这个不是西尔维娅的声音…… “……所以说啊，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仗着自己有天赋就乱来啊！居然直接精神体进入一个堕落体的精神海去，你这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要不是有老祖宗我帮忙梳理这个堕落体的魂力顺带约束它行动，你一早就被甩飞出去了！没了接触媒介就算不让你的精神体迷失在对方的精神海迷宫里，强行扯回精神体都够你喝一壶的！现在 只是个全身无力已经够不错了！还想咋的呀！” 啊，想起来了，是那条话唠蛇的声音…… 真吵…… 黑发绿眸的女孩这样想着，几乎就要闭上眼睛了，却忽然感觉到身下传来的震动。 怎么回事？ 如果此时方以唯能够从远处看的话，她就会看到，已经静止不动好久了的堕落体内部，开始亮起了白色的光。 那光芒穿透了它的外壳，像是刀子一样割开了外壳，然后轰然炸开。 “这是！”远远看着这边的九曜众人震惊了，“堕落体崩解？！” 只有一种情况下，会发生堕落体崩解：堕落的魂师恢复意识，并且收束了暴走的魂力！ 话唠蛇似乎也愣了一下：“……居然真的成功了？”它诧异地看向体力消耗过度整个虚脱的女孩，“你居然还真把这小家伙的意识给叫回来了？当初林家那疯子都做不到 啊……哎、哎呀？” 随着失重感，它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的尾巴还缠在方以唯的脖子上，而它现在所能够调控的魂力，绝对不可能让它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飞起来。 一只熟悉的手掐在它的七寸处，把它拎走了。 亚空间的波动一闪而逝。 “哎哎你干嘛！你这是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家唯一的后代挂吗！”话唠蛇几乎要跳脚了——虽然它没有脚。 没有人回答它，但是透过亚空间监视主位面的窗口，话唠蛇可以看到，那个黑发绿眸让它怀疑是海德拉在主位面最后一丝血脉的女孩艰难地抬起手，底下原本已经被 压制下去的火海骤然大涨！ 底下忽然升高的温度和上空出现温差，形成了上下空气流动——也就是，风！ 自下而上的风托住了正在做自由落体的两人身体，将他们缓缓放在了地面上。 另一个人，正是在包裹体外的堕落体崩散后同样出现在半空中的海德拉。 被属于火的领域控制，地面的温度并不是灼人的高温，而仅仅只是能够让人体感觉到“暖”的程度。 温暖的。 少年艰难地睁开眼睛，望向近在咫尺的女孩：“为、为什么……” 黑发的女孩看起来似乎已经准备闭上眼了，听到这话，她强撑着睁开了眼睛：“你倒是是问西尔维娅，为什么要那么执着地呼救啊……” 少年的眼睛猛的睁大。 为什么，她会知道，现在和她说话的人，不是西尔维娅？ 有着弥赛亚之名的女孩挪动着重逾千斤的手，艰难的，却最终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海德拉的手上。 轻轻地握紧。 “有人在求救呢，我总不好当听不到吧？” “你说是吧，亚历克斯？” 回应她的，是手上忽然传来的，紧抓不放的力道。 第396章 关于B站那个叫凌仁格的UP主家的猫的二三事（1） 【闲聊】有人来八一八那个叫凌仁格的宠物博主家的猫吗？ no.0 rt, 楼主萌新, 刚入宠物坑, 被推荐了@凌仁格不是伶人歌的微博, 然后……_(:3」∠)_我感觉我看的不是猫, 是软妹币。 no.1 沙发！楼主我懂你的感受！初入坑时我也觉得那满地跑的不是猫是软妹币啊！ no.2 懂, 毕竟方妹天天满地乱窜…… no.3 还有天天找机会扑方妹的霆哥…… no.4 还有每天跟在方妹霆哥后面伺机而动的星星…… no.5 ？？楼上说的星星是谁？凌仁格家没有叫星星的猫啊！ no.6 星星, 全名季北辰，因为北辰是帝王星的意思，粉丝爱称星星。 no.7 哦哦, 我知道了！ 就是那只经常给方妹舔毛但是每次都被方妹不耐烦地躲开的挪威森林猫啊！ no.8 对，不过我要纠正你一点，季北辰不是挪威森林猫, 他是长得像挪威森林猫的土猫。 no.9 虽然很好看就是了——补充。 no.10 季北辰长那么好看居然不是品种猫…… no.11 土猫也有好看的啊 no.12 感觉本楼里好多萌新啊……干脆来人科普一下凌仁格家那群软妹币【划掉】猫吧。 no.13 好啊好啊, 坐等！ no.14 首先，提到凌仁格这个宠物博主的话, 最具代表性的宠物是什么？请楼下大声告诉我！ no.15 必须是方方！ no.16 果断方方啊！ no.17 除了方方还能是谁！ no.18 很好, 楼上给出了非常正确的答案。 然而,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 凌仁格养的第一只猫，并不是方妹。 而是被你们爱称霆哥的方宋霆。 作为一只斩获无数冠军头衔的赛级布偶, 霆哥是第一只到凌仁格家的猫——或者说布偶也对。 普一出场就以十成十的霸气镇的一堆云吸猫的猫奴跪下喊宋霆大人。 no.19 对, 我记得那时候大伙儿都喊的宋霆大人, 因为……实在太霸气了啊！战斗力神一样的高啊！ 作为一只布偶，他吊打了凌仁格家小区里多少狗狗！ 顺带歪个楼, 方妹吊打狗狗的记录不比霆哥低，所以这家子的布偶血统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no.20 凌仁格作为宠物博主的名声，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宣扬的。 小有名气的时候，这个主业做游戏策划的家伙（顺带一提，老粉习惯叫这家伙策划）接回了第二只猫。 也就是方妹。 no.21 方妹，全名方以唯，粉丝爱称方妹、方方、以唯……和宋霆大人一样都是布偶，超漂亮的小公主！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方方那么蓝的人心醉的蓝眼睛！ 方妹这个称呼，是后来叫出来的，一开始的时候，粉丝喊的是方方或者以唯。 你们不要看现在这家里关系好，其实，刚刚到凌仁格家的时候，方方还被折腾出抑郁症来。 no.22 ！！！怎么会！我的方妹怎么会抑郁症！？ no.23 都是策划的错！ no.24 关策划啥事……呃，不对，似乎真关他事…… no.25 大家都知道，布偶猫善交际，它不会像其他猫咪那样爱吃醋，所以在饲养布偶猫的同时可以饲养其他宠物。 但是，即使是这样，家里来新成员的时候，也要先隔离看看两者相性如何。 策划的微博至今置顶这一条，就是因为方方。 no.26 到底发生了什么？霆哥很排斥方妹？ no.27 呃……其实说起来，这事有点怪，因为从那时候的视频拍照来看，宋霆大人并不排斥方方，反而非常非常喜欢方方。　　方方被接回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多月大，策划没说为什么接这么点大的幼猫回来，只是从和他交好的几个宠物博主那知道好像是和方宋霆有关，但具体是怎么回事，谁 也不知道……言归正传，一个多月大的幼猫需要怎么样的照顾？我想深入了解、饲养过没有母猫的幼猫的人都知道。 no.28 我知道……要保温，帮助排便，经常喂奶等等，非常麻烦。一不留神，幼猫就撑不住挂了。 no.29 你们别看现在方妹天天窜天钻地，刚接回来的时候，虚弱的没话说……然后策划准备亲力亲为照顾的时候，旁边窜出来只布偶。 嗯，对，就是宋霆大人。 吃饭前舔舔舔，吃饭后舔舔舔，睡觉前搂着方方舔舔舔，舔完塞自己毛下，睡醒之后第一件事还是先把毛下藏起来的方方叼出来，继续舔舔舔。 舔舔舔，舔舔舔，舔舔舔……反正策划一不留神就会发现，新接来的小猫咪被自家宋霆大人放在肚皮上舔舔舔。 除了没法喂奶外，其他母猫能照顾小猫的工作，都被宋霆大人做了。 哦，我声明一下——虽然我觉得不声明也很多人知道——方宋霆他是公猫！公的！雄的！ 他不是方方他爸也不是方方他妈！ 血缘上来说，是亲哥，同父同母的。 no.30 ……真爱啊！ no.31 应该是闻到妹妹的气味了所以用心照顾吧？ no.32 楼上你们好天真……什么时候见过猫咪兄妹们这么有爱了？尤其是霆哥和方妹还不是同一胎。 no.33 然后，方方抑郁了。 no.34 ？？？ 等等，这转折什么鬼！？ 前头那么甜的剧情你忽然告诉我女主角抑郁了？！ 逻辑呢！！！ no.35 没逻辑，猫就是这样的生物，反正，方方抑郁到掉毛了…… no.36 对，深刻记得那会儿策划带着方方出门和小区里的幼猫组联谊，一群的毛团子里，方方居然和短毛猫差不多大…… no.37 咦？ 难道是被舔太多舔秃了？ no.38 舔秃什么鬼啊23333 方方才没秃呢，就是毛发量比起它这个年龄的布偶幼猫来要少，带去看医生，医生说是抑郁了，问是不是家里有什么让它压力大的事。 策划想了想，说，除了我家布偶一直舔它外没有其他事啊…… 于是医生就建议，先把那只布偶和方方隔离看看效果。 然后，宋霆大人就这么和方方隔离了。 第二天，策划肉眼可见的，方方活泼了一点，不像平时那么焉巴巴的了。 于是策划决定坚决实行隔离计划。 然后，隔离的第五天，策划早起，发现方方不见了。 一起不见的还有被隔离在另外一个屋里的宋霆大人。 no.39 ！！！！！ ？？？？ 什么鬼？！ 被偷了？！ no.40 我记得凌仁格家小区安保水平挺好的！这小偷哪里摸进来的？！ no.41 发现猫丢了，策划立刻报警报物业，物业调了监控记录一查，你们猜看到了什么？ 猫屋监控镜头清楚地显示，一只海豹色布偶从隔离栏杆上跳过来，落地，叼起明显在睡觉的奶猫，助跑猫爬架，反向跳，越过隔离栏杆，消失在镜头外…… no.42 …………………………… no.43 ………………………… no.44 …………………… no.45 【万万没有想到.jpg】 no.46 楼上你出现的很及时，当时策划在群里吐槽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包。 no.47 然后呢？然后呢？霆哥就这么带着方妹消失了？后来应该是找回来了吧？ no.48 嗯，大概找了半个月，宋霆大人身上有注射的gps定位，但是这货太能躲了，生生找了半个月…… no.49 其实，说找了半个月也不对，因为策划找了半个月也没能逮住……是半个月之后，方宋霆自己带着方方回来了。 no.50 还带了小弟。 no.51 打死楼上个剧透的！ ……算了，既然说了就说吧，方宋霆带着方方回来了，还带着只流浪猫。 策划本来气得冒火的，一看两只都回来了，气也没了，想想两只也是养，三只也是养，于是就把那只流浪猫也逮进了宠物医院扎疫苗。 顺带送去宠物店洗澡美容。 洗完吹干，嗬，好大一只（不对。 这只就是季北辰，从外观来看，应该是有长毛猫的血统，皮毛超厚，揉起来超舒服！ 说起来第一次亮相的时候，很多人都以为是挪威森林猫（现在也有很多人依然这么认为），不过季北辰是土猫，最多是混了挪威森林猫的血统。 no.52 联盟双璧就这么汇合了…… no.53 联盟？ no.54 “策划家小区宠物联盟”的简称。 no.55 大概季北辰以前是流浪猫的缘故，战斗力贼高啊，只有霆哥能和它一较高下，策划家小区里其他猫猫狗狗只有观战的份。 no.56 哇，爬楼到现在终于追上最新进度了！ 求细扒季北辰！ 为什么它能给方妹舔毛啊！我记得霆哥从来不让别的猫or狗碰它的方方的！ no.57 回楼上，因为，霆哥被送走了啊！ no.58 送走了？送给谁了？！霆哥不是还在策划家吗！ no.59　　哦哦这个我记得！那个赛季策划给霆哥报了一大堆巡回赛事，把霆哥塞给策划他妹带去参赛，自己就在家照顾方方！季北辰这个心机boy就是趁着这个功夫上位（）的 ！ no.60 对的，我深刻记得那个赛季霆哥出门赚钱养家（策划：？？？），微博所有图片和视频全是季北辰跟着毛团子方方跑，压着方方舔，抱着方方睡…… no.61　　最最最好笑的是策划为了迎接霆哥回家特意开了直播，霆哥被策划他妹从猫包里放出来，正要朝着方妹冲过去的时候看到季北辰正压着方妹舔毛，整个猫脸都呆滞了 哈哈哈哈哈哈！ no.62 然后下一秒霆哥就冲上去一巴掌拍飞了季北辰…… no.63 好好的《直播霆哥回家的感人瞬间》一秒跳戏到了《直播兄弟反目成仇撕家实录》233333 no.64 然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霆哥死活不肯出门，估摸着，就是怕自己再出门，有小妖精上位吧…… no.65　　对的，第二个赛季策划想故技重施（自从霆哥回来，每天被两只大猫舔毛的方妹又肉眼可见地抑郁开始掉毛了），结果霆哥死活不肯，一被带出门立刻开始嚎，还带 踹的…… no.66 最后策划把季北辰和霆哥一起送出门，霆哥这才不嚎了。 大概是想着把小妖精带走了就没人抢它的方妹了吧。 no.67 然而，小妖精这玩意，是防不胜防的……（远目 no.68 防得住家里，防不住外面（怜悯看霆哥 no.69 对的，前头提到方妹又开始抑郁掉毛了，策划想着带她出门散心，于是就这么出门……不对，出国了。 no.70 带着方方跑去国外朋友家了。 no.71 哦哦我懂了！我知道这说的是谁了！ 是不是那个养着只特别好看的金色拉布拉多犬的枫叶友人？ no.72 没错！就是他！ 以及，他养的那只叫亚伦·瑞德拉贡的金色拉布拉多犬是方方第一个主动接近的动物！ no.73 后来策划会去接叶清阳回家也是受亚伦影响吧？ no.74 是的，因为方方和亚伦相处太好了，不但不掉毛了（话说还要提多少次掉毛啊！），整只猫都活泼了！天天和亚伦在院子里追着跑着！ no.75 虽然布偶一向有小狗猫的美称，但是……我真的觉得，在和亚伦一起浪的那些天里，方方不是猫，是狗……（捂脸） no.76 还会帮亚伦舔毛，不过多数情况下还是亚伦给方方舔毛（怜悯看还在外头比赛的某布偶和某大猫：这俩都没享受过被方妹舔毛的待遇吧？ no.77 当然没有！ 而且每次霆哥或者季北辰给方方舔毛的时候，方方都是一脸不甘不愿的，要不是那两只大猫爪按着，早就飞窜着跑了！ 亚伦给方方舔毛的时候就眯着眼，越舔越眯眼，到最后还会睡着……超级享受的样子！ 这区别待遇不要太明显好吗！ no.78 意思意思怜悯一下霆哥和季北辰吧23333 no.79 然后策划假期用完，带着方方回国了，左思右想了半天，又抱着方方问，我给你找个小伙伴好不好？ 方妹喵喵了几声，策划就当她同意了，回头就去枫叶友人介绍的机构定了只拉布拉多——以防说打广告就不提这地方的名字了，反正亚伦也是这出来的。 no.80 那只就是叶清阳？ no.81 对的，不过因为物流还有做各种疫苗准备的缘故，叶清阳到策划家比较晚，在它之前，还有另外一只小妖精也上位了…… 锵锵锵，让我们郑重迎出方方在小区里最要好的小伙伴、策划出国期间跟着猫爹猫妈搬家到策划小区的温然小朋友！ no.82 是不是策划家隔壁邻居的那只布偶然然！我在直播里见过一次！但是它好久没出现了（咬手绢qaq no.83 啊，就是那只。　　温然，粉丝爱称然然，归属人是策划家邻居，因为邻居工作时间不定，所以有段时间然然是被寄养在策划家的，现在直播里不常出现是因为回家了，不过偶尔还是能 看到它出现的。 no.84 对了，纠正一下楼上的楼上的认知：温然不是布偶，它是褴褛猫。 no.85 ？？？温然不是布偶？！ 褴褛猫不就是布偶吗？ no.86 呃，这话也算对…… 但实际上，褴褛猫是从布偶里分化出来的亚种，身体健壮没有已知的遗传疾病（这在纯种猫里是很少见的），体型相对布偶略小，性格相似甚至更加温顺亲人。 关于布偶和褴褛的历史大家可以百度一下，如果简单说明的话，褴褛猫也算布偶…… no.87 如果说亚伦是方方第一只主动靠近的动物的话，那温然就是方方第一只主动靠近舔毛的猫！ no.88　　遥想当年，温然还是个羞涩的男孩纸，被方方主动舔毛都会羞涩地咪咪叫，等方方舔完就会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舔一下看看方方反应，没有反对就再舔一下……到底是 从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副看到方方就走不动路了不舔上半天毛不肯放方妹走猫的痴汉猫了的呢？ no.89 鬼知道然然身上发生了什么…… no.90 只是很正常的小伙伴互相舔毛而已啦！ 不要说的人家温然很痴汉的样子23333 看过《方方和温然的一天》的就能够感觉到两只小天使在一起吃饭舔毛爬架子睡觉是多么温暖的画面(﹃) 说起痴汉来，屏幕前的我们才是真·痴汉吧……至少我真是全程痴汉笑…… no.91 对的对的！深刻记得两只毛球团在一起脑袋挨脑袋睡觉，阳光打在它们身上，啊，麻麻我看到了天使！ （坚决不承认自己是痴汉笑！） no.92 说起天使来，阿芙洛雅不服！ 凭什么温然是小天使，阿芙洛雅才是天使！！！ 两只白团子凑一起不要太可爱好嘛！ no.93 额，先不说其他，方妹是蓝双色吧……够不上白团子标准…… 当然，阿芙洛雅是真的白团子！ 白的发光啊！ no.94 毕竟阿芙洛雅妹子是波斯猫呀，波斯猫那一身白色长毛超级有名的！ 啊，说起方妹的颜色来，它小时候我们还开赌盘赌颜色，因为霆哥是海豹色，方妹霆哥的爹妈也都是海豹色布偶，一大群人赌方妹也是海豹色，结果…… no.95 两只海豹色布偶愣是生出了蓝双色……（远目 no.96 从基因来说，两只海豹色确实有生出蓝双色的可能，但是…… 我愣是没想到，祖辈三代都是海豹色，最后能出个蓝双色……方方这运气，能买彩票了。 no.97 言归正传，刚说哪里了？ 哦，小伙伴温然，好闺蜜阿芙洛雅……其实说起方妹的好闺蜜来，还有一个，不过这个暂时压后，我们先来说由于物流和疫苗原因比方方还要迟到家的叶清阳。 叶清阳，金色拉布拉多犬，只看外表和亚伦简直是亲兄弟，但是和稳重温柔的亚伦比起来……明明是一样的岁数，叶清阳整一个小恶魔！ no.98 没错！ 拆迁队副队长！ no.99 啊？副队？ 那正队是谁啊？ no.100 ……楼上你提起了策划的伤心事（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 no.101 正队……是方方（没想到吧.jpg）　　要说叶清阳来之前，方方因为亚伦的陪玩和排解之后不抑郁了，没有像以前那么安静了，但至少还是个文文静静的小淑女、小公主，端庄美丽，天使倾城，结果等那 只拆家小恶魔到了之后…… no.102 公主画风瞬间被带跑成了熊孩子画风（掩面 no.103 ？那是什么样的画风？ no.104 给楼上指路策划的建国后成精系列视频，强烈推荐第二个《水杯离奇落地事件》！ no.105　　嗷嗷这个我记得！那会儿叶清阳和方方还都是毛团子，策划想着这两个还够不到就把水杯放餐桌上自己工作去了，结果方方几下窜上餐桌——至于它为什么上桌上的 这么熟练……手动@还在外比赛的某猫哥 然后那会儿叶清阳还是个团子，死活爬不上去，就看到方方蹲在餐桌上，低头看它，叶清阳左扭头又扭头，蹭蹭蹭跑开了，又蹭蹭蹭回来了。 叼着个（或者说拖着个）塑料小矮凳过来。 no.106　　那玩意是平时策划放在猫屋里给方方垫脚爬猫爬架用的（题外话一句，我觉得策划对方方的攀爬能力认知有很大错误啊，明明方方都不用借助啥椅子，单靠它亲哥传 授的助跑上墙反向折身跑就够上天了啊不上猫爬架了，凳子什么的都是多余的啊！） no.107 然后通过小矮凳，叶清阳成功爬到了椅子上，然而桌子……它只能立起来攀住桌沿，上桌是不可能的，就它那小身板，做不到。 顺带回楼上，这个视频之前我们也不知道方妹的爬高能力已经修炼到了和霆哥一个等级的啊！ no.108 啊，你们这么一提我想起来了！我看过剪辑版！是不是方妹伸爪子把水杯推到桌边，然后叶清阳一伸爪把水杯拍地上然后一猫一狗直窜向庭院那个视频！ no.109 对的2333 就是那个视频，真·合作无间！ no.110 策划听到声音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水杯残骸，还有在庭院里扑蝴蝶玩的一猫一狗…… no.111 讲道理，要不是摄像头忠实地拍下了这一切，谁能想到罪魁祸首就是那两只在外头草地上安逸地扑蝴蝶扑蚱蜢的小萌物啊！ no.112 我觉得成精系列最好玩的是游泳池边神秘落水事件，叶清阳蹲在游泳池边看水里的自己倒影，方妹路过，抬脚一踹，就把叶清阳踹水里去了…… no.113 哈哈哈哈哈哈没错那个超好玩！！！ 最关键的是方妹踹完之后若无其事地走开了，叶清阳从水里冒出头来一脸懵逼，根本没意识到凶手是谁233333 no.115 类似的还有楼梯滚狗事件…… no.116 可惜拉布拉多长大速度比布偶快多了，现在就算叶清阳乖乖让方妹踹，方妹也踹不动它啊…… no.117 和拉布拉多比体型，楼上你对方妹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23333 no.118 对啊方妹一只猫为什么要和狗比长大速度23333 no.119　　没关系！就算方妹踹不动叶清阳了，叶清阳照样乖乖让方妹蹲在它背上背着走！ 第 399 章 再次醒来的时候, 熟悉的气味和千篇一律的室内装饰, 让方以唯知道, 自己已经在医院了。 “别乱动。”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 熟悉的声音…… “……亚伦？” “嗯。”亚伦应了一声, 女孩虚弱的声音让他抿了抿嘴唇, 但最终他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垂下了眼将所有情绪藏于之后, “你先好好休息，海德拉在另外一个病房，现在已 经脱离堕落危险了。没事的。” 脱离堕落危险…… 方以唯艰难地从尚未完全清醒的大脑中挖出关于这一项的内容：医学上判定曾经堕落的魂师完全逆转堕落过程、脱离再次堕落危险的标准, 就是逆转后四十八小时之内 没有出现堕落迹象。 “我……昏迷了两天？” 亚伦没说话，只是把放在床头、准备好的温水插上吸管，送到方以唯的嘴唇旁边：“喝点水。” 方以唯这才感觉到喉咙的干渴, 还有刚刚开口时声音的沙哑。 缓解了干渴之后, 亚伦收回手，红发少年精致的脸上, 同往日里一样没有多少表情, 就像是他们还在附一时, 每回方以唯从忽如其来的昏迷中苏醒时一样。 就像是, 已经习惯了一样。 但其实，不是的。 方以唯莫名的就知道, 亚伦现在正强行压抑着他的情绪。 她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亚伦将杯子收起来, 正要拿去再倒杯温水, 来自衣角的轻微阻力让他立刻停下了动作——躺在病床上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孩的手指，脆弱得像是一折就会断, 此时正拉着 他的一角衣袂。 力度不大，但却让亚伦立刻转身回来：“怎么了？” “我想去看海德拉。” “不用了，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忽然出声的，是从门口走进来的容色有些陌生的青年。 亚伦眯了下眼，金色的眼睛瞬间转换成龙瞳，冰冷的视线落在那个走进来的青年身上： “阁下是？” 青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硬卡纸一样的身份证明，看了一眼：“哦，贺越。”他敷衍地说了一声，就要往病床这边走，却在中途被亚伦拦下。 少年模样尚还稚嫩，但面对这气场强得有些怪异的青年时，竟然都不曾露出些许局促不安来。 青年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准确地说，是亚伦的眼睛上：“这双眼睛……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露出一点思索的模样，没一会儿，就想起了什么，“你是那 个拐了头红龙当老婆的家伙的后人？你这一会儿正常一会变龙眼的眼睛跟他那个宝贝半龙儿子一模一样！” 方以唯：“……”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事…… 亚伦背对着她，身形不动，只是周身气息有了极为细微的变化。 青年玩味地笑了起来：“呦呵，这眼神不错。比你先祖有意思多了——不过我今天可不是来找艾德安那小子的后人叙旧的，小家伙，让开。”他说着，把手压在了红发 少年的肩头，不知道他在亚伦耳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后者忽然一个趔趄，险些倒向一边。 “亚伦！” 这下青年皱起了眉头，格外不爽的样子：“你干嘛担心这小鬼？” 方以唯注意到了一件事，这个附身在贺越身上的人明明做出的只是极为细微的表情动作——就像那个皱眉的动作，仅仅只是极为细微的眉目间的纹路一瞬间的变化，很快就复原了——甚至于对常人来说，应该是没有多少表情变化，连语气都是近乎平铺直述，但看在她眼里、听在她耳中，对方的情绪涌动变化却像是雪地上黑色的脚印 、舒缓的纯音乐中忽然插入的噪音一样鲜明。 她以前，有这么敏锐吗？ “看来，你注意到你自己的不对劲了。” 青年轻哼了一声，秉着“好歹是伊戈的后代”，免为其难地提醒了一句：“不想落得和你祖上那个疯子一样下场的话，就别关你那个熏香球——小丫头别想着到我这来， 我可不欢迎你！” 说罢，他也不去看那头脸色变得分外古怪的女孩，转身就往病房外走去。 “等等！”方以唯忙不迭喊道，一时也顾不上思考他那话的意思了，“你……你什么时候能把身体还给贺越？” 她紧紧盯着这青年的脸，不知道他对贺越的脸做了什么，现在这张脸的模样和贺越原先的样子大不相同，估计就算是贺越的亲妈再世，也认不出来这是她儿子。 “呵！我会贪图这么个小鬼的身体？”青年冷笑着道，“该还的时候我自然会走。” 这之后，不管后面传来什么声音，他都头也不回地走了。 “亚伦，你没事吧？”方以唯试图下床，却被亚伦阻止了。 “我没事。”亚伦直起身来，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才走到床边，把已经掀了被子想下来的女孩重新塞回被子里，“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医生说需要静养。” 他停顿了一下：“那个人，我会去查的。等会北辰大人忙完就会过来，有他在，就算是那个人再来，也……” “亚伦！”方以唯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他对你说了什么？” “没……” “别搪塞我！”方以唯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他没说什么，你会动摇成这样？” 一时气急，方以唯只觉得胸口一阵撕裂的痛，眼前发黑，来不及说什么，就一声不吭地昏了过去。 亚伦呼吸一滞，急忙呼叫医生。 方以唯昏过去之后，在红发少年视线的死角处，一条通体宛若翡翠般、唯有三个脑袋各具特色的三头蛇从她的腕上渐渐显形，由淡转浓，直至化成实体。 它悄无声息地爬过病床，越过窗台，顺着伊泽尔附属医院住院部的外墙，一路滑到住院部外的草地上。 住院部外绿草如茵，风景如画，从东域引进的芳香树种分布其中，错落有致。 归一挑了个位置，一头钻进草地里，直到它的尾巴也没入其中之后，这里就没了什么动静。 过了片刻，一株小苗从归一钻出来的孔洞中长了出来。 就好似动物世界里的快进镜头一样，这株小苗迎风渐长，不过半个多小时的功夫，它就长得和周围那些已经扎根数十年的同伴们一样高大了。 像含羞草展开自己一样，它的枝叶舒展开来，迎接光与风的洗礼。 日落，月升，夜露凝结在叶片上。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墨绿色的叶片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 # “大人，您在看什么？” 下属问。 荆河楚揉了揉眼睛，嘀咕了一句：“是我眼花了吗……没什么。” 他穿过走廊，只是心头还是在犯嘀咕：怎么感觉……住院部外的树，好像数目不对？ 第 400 章 在方以唯清醒之前, 伊泽尔出现堕落者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联盟。 伊泽尔是什么？ 那是九曜之一！ 如果要给全联盟排一个“联盟民众心中最安全的地点”的话, 九曜校园妥妥的是前十！ 唯一一个能以非九曜身份挤进前十的是联盟军部大楼, 就连联盟上议院都进不去前十, 由此可见民众心中九曜的强大。 但现在, 这样几乎可以说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外来危险的地方, 居然出现了堕落者？ 舆论哗然。 不要说公开的大型门户网站了, 就连比较小众一些的论坛里，也几乎都被这个事件屠版。 “九曜里居然也会出现堕落者？！” “我以为联盟各地都出现过叛军踪迹的现在，足够安全的地方只剩下九曜了……结果九曜不搞事而已, 一搞事就搞出个大新闻来？！那堕落者怎么进的九曜？” “不不不，不可能有堕落者进九曜的！伊泽尔虽然最近几年声望降了些，没有什么比较有名的毕业生出现, 但是人家的中坚力量一向后备充足, 更不要说伊泽尔还有【鸢 尾花之章】——那可都是优秀毕业生组成的守备军！有什么堕落者能绕过这些人的眼睛进入伊泽尔校内？” “楼上提出这么多理由也架不住现实它就是这样：伊泽尔校内出现堕落者了。” “那我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不太好的预感，楼上你想到了什么？” “既然校外的堕落者不可能进入到伊泽尔校内来, 那么唯一一个可能性, 就是校内有魂师堕落。” “……” “……乍一看很不可思议的推论, 但是结合近几年伊泽尔的舆论风向来看, 我居然觉得这个推论很有道理？？？我一定是哪里脑子坏掉了吧……” “我也……这可能性比校外堕落者进入校内高多了！” “不会吧？！不是说只有在最绝望的情况下魂师才会堕落吗？！” “绝望……也不是不可能啊……想想看，校内高层领导默许阶级分化, 每天都要对着一个阶级狂热分子的嘲弄讽刺和打压, 反抗？人家背后有伊泽尔当后盾, 能反抗到哪 里去？我想一下就觉得铺天盖地的绝望啊……” “楼上你……伊泽尔的？” “非回，看ip地址是遮那坨阁的, 看样子是某位海德拉的手下败将？不然怎么有这么深刻的‘理解’呢？” “呸！楼上什么鬼东西！阶级狂热份子就滚去公开论坛去支持你主子，来匿名小众论坛带什么节奏？！” “别理会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回归正体，上面说的校内有人堕落是个新思路，但是……和海德拉还不一定有关系吧？我有个朋友是伊泽尔的学生，他跟我说和弥神一战之后海德拉就消失了，如今快半年了都没有在校内出现过，老师之间的传闻是他出门游历去了，私下有人说他是去找弥赛亚二战了。我个人倾向于他出门游历找弥赛亚 去了，不过没想到人家为了新生代魂师大赛全国赛区的门票直接打上伊泽尔了……” “对了，我记得堕落体出现的时候，正好是弥赛亚在对战伊泽尔那边赛区的冠军对吧？那场比赛结果怎么样有人知道吗？” “没结果，打到一半的时候堕落体出现了，校方直接出面疏散人群，但是弥赛亚不知道去哪里了，我现在收到的消息是弥赛亚在伊泽尔的附属疗养院里躺着，具体情况 还不了解。” “是被堕落体攻击受伤了吗……” “不知道，现在伊泽尔把情况捂得严严实实的，目前只知道堕落体出现的地方是校图书馆。” “我记得这个时间段，是九曜的期末考试阶段吧？校内图书馆里人大概不会少……” “嗯，你说的没错，伊泽尔各个年级的期末考试月原定在两周后开始，这段时间图书馆天天爆满……我草他大爷的堕落体！” “……人员遇难方面的统计，出来了吗？” “还没……但是……” “数字不会小的吧……” “唉……” “我日！刚收到消息！那个堕落体是海德拉！” “什么！？” “海德拉？！” “开什么玩笑！？海德拉堕落！？” “消息准确吗？？？这要是假的你全家都上天吧！” “我拿我的五星紫级魂宠发誓这是真的！而且海德拉没死！” “我日海德拉背后的背景到底多大！” “他都堕落了联盟居然还保他的命？！” “他的命是命，死他手上的学生教师的命就不是命了？！” “呵呵，我等着看海德拉的堕落体破开关押室直接杀了那帮保他的家伙！” “不是，我没说清楚，海德拉没死，但原因是，他逆转了堕落过程！北辰大人抵达现场的时候，海德拉已经恢复了人身，目前他在监控室内呆了四十八小时没有变化， 确认度过了堕落危险期，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 “？？？？” “堕落了还能逆转回来？你逗我玩？？” “联盟每年那么多堕落体的亲属有话要说……” “海德拉是天选之子吗？！出身高有人庇佑也就算了，这都堕落了还逆转恢复？！他是魂灵大神他私生子吗？！” “不是……那个，虽然个例非常少，但是，历史上的确是有过好多例刚堕落没多久的堕落体恢复理智同时恢复人身的例子的……” “你们的关键点是这个吗？我只想说，天道好轮回啊！就算他恢复人身了又怎么样？死了的那么多人难道不会算他头上了？自己心理脆弱堕落了难道还要怪社会？我等 着看海德拉被联盟法庭处以极刑，不是极刑我就去实名抗议！” # 上议院，议员大会。 “……以上，目前伊泽尔方面虽然尽力压制消息，但是人多口杂，而且死了那么多师生，必定要给社会一个交代。” 穿着精英服饰的青年一板一眼地作报告。 “社会舆论方面呢？” “要求对海德拉处以极刑的呼声越来越高。” “拉德曼议员，您那的消息呢？” 拉德曼撑着下颔，冷淡道：“图书馆下面的地下建筑里，救援队发现了一些幸存人士，但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清醒，所以暂时也问不出话来——只是从伊泽尔那了解 到，那些人中，有几个是伊泽尔校内一个叫【堤丰】的实验室成员和赞助商，另外几个人，伊泽尔方面也没资料。” “没资料？”对面有人冷哼了一声，“是不想说吧？” “校图书馆下面，居然还有一个那么大的地下建筑，你跟我说伊泽尔不清楚？骗三岁小孩吗？” “但事实就是，伊泽尔方面完全不知道校图书馆下面还有地下建筑。”拉德曼议员语气平稳，“我们查看了伊泽尔自建校以来全部的建筑图纸和方案，所有原始资料上都 没有校图书馆下方建筑的蛛丝马迹，另外，我们的人还在废墟里发现了一些结界残留，上面残留的魂力波动显示这是信物甄别结界，存在年限——四百年以上。” 信物甄别结界，只有触碰到某样信物时，结界才会打开，让持有人进入。结界常年保持封闭形态，对没有信物的人来说，就算是直接炸开校图书馆，也找不到结界。 这次若不是它从内部被粉碎，即使海德拉堕落造成破坏，估计也只会破坏结界内部，而不是蔓延到结界外。 “四百年以上……你的意思是，这是伊泽尔公国期间留下的？”议员里有人发问。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这样。” 不知道是谁感慨了一句：“太阳王的时代啊……” 传闻太阳王的时代里，群星闪耀，但不管是谁的光辉，都比不过伊泽尔公国的太阳王——日光所到之处，群星暗淡。 如今的人们看着历史书上那寥寥数笔形容，穷尽自己的想象，也难描绘那个时代的些许。 “再怎么闪耀，属于太阳王的时代也已经过去了。”拉德曼冷冷地打断了一些人脸上的追忆之色，“现在是联盟的时代，伊泽尔到目前为止还没开新闻发布会将这次的堕 落体事件做官方通报，就是在等着我们这边的意见——民众也在等着，联盟的声望已经禁不起第二次打击了。” 一时之间，会议室内静了下来。 能坐在这里的人都不会对拉德曼所说的“第二次”打击陌生：第一次打击是十多年前的南域叛乱，当时的第一军团长褚东明受命前往南域平定叛乱时，一次性引动三个 集团军，一次攻击直接抹平了原南域第二大城市威海城，让这个曾经的南域经济文化中心化作了一个望不见边的巨大深坑，间接促进了目前联盟最大人造淡水湖的形成。 尽管这是褚东明的个人判断行为，但军部和联盟声望还是为其所累，直到最近几年才有所回升。 这种时候，如果在处理海德拉的事情稍有差错，说不得好不容易上升的声望又要掉回谷底了。 “不等那几个人清醒过来吗？”有议员问，“我们还没弄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和海德拉的堕落又有什么关系。” “弄清了又怎么样，那么多人的人命难道就能这么一笔勾消了？”拉德曼反问。 对方沉默了。 陷入安静的会议室上，只有放置在墙角的盆栽植物轻轻地晃了晃。 明明是无风的室内，它却轻轻地摇摆了一下。 # 大约是为了方便疗养，上议院的隔壁就是伊泽尔附属疗养院。 偏僻得无人会注意的角落里，还穿着病号服的方以唯伸手撑着院墙，稳住自己的身形。 她的脚边，还是个白胖种子样的青辰担忧地抱着她的小腿，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回到魂海里，给方以唯减轻负担。 身体还没恢复就动用魂力的滋味非常不好受。 缓了一会儿，眼前发黑还有金星在转附带耳鸣的情况才有所减退，方以唯撑了撑额头，开始回忆附身植物窃听到的消息。 不妙。 海德拉的情况……就算那些人还没醒，可留在地下的资料应该足够联盟判断真相了，为什么会这样…… 等等，那个叫拉德曼的议员从头到尾都没提到地下实验室的资料，难道说？ 不详的预感浮现心头，方以唯刚试图往回走，眼前忽然就天旋地转起来。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什么人的惊呼声。 咦……好像，不疼？是摔在草地上了吗…… 迟钝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她迷迷糊糊地想，眼前还是一阵阵的黑。 过了好一会儿，视野才回复过来。 澈蓝的天代替了绿色的草地。 还有……金色的…… 桃花眼因为惊讶而睁大了一分，清澈见底的眼睛里，清楚地映出了在方以唯昏倒时接住她的少年模样。 “身体不好还要勉强，”金发红瞳的少年伸手把她抱起来，一向带笑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几分无奈，“要不是遇到我，你摔这角落里都没人会注意到。” ——是叶清阳。 第 401 章 方以唯闭了闭眼睛缓了一会, 头昏眼花满眼小星星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再睁开眼, 金发红瞳的少年正含笑看着她, 只是眼里怎么也掩不下担忧的神色。 “谢谢, 我好多了, 你怎么在这里？”方以唯没有挣开叶清阳扶着她的手臂, 除了她怕自己刚脱开就摔地上丢脸外, 就是她现在真的没那个力气自己站着……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先靠一会吧。 “我正准备去北域，经过这, 听说……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叶清阳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缘由，至于具体听说了什么, 他含糊了一下。 方以唯直觉他说的并不是海德拉堕落或者弥赛亚出现的事, 她想起自己正住着的疗养院背景，眨了眨眼睛：“你是来这看望病人的吗？”方以唯紧接着想起自己正所处的 位置, 顿时心情就有点微妙, “……翻墙？” 这是要干嘛呢, 正门不走要翻墙？ “咳咳！”叶清阳清了清嗓子, 一本正经道，“你不知道现在疗养院大门都被新闻媒体和记者堵了个严实吗？从大门走我天黑都进不了疗养院的门！” 唔, 其实就算没有记者堵门, 他也进不来这地方, 毕竟……要身份登记……叶清阳一点都不心虚地昧下了重要信息。 “媒体堵门？”方以唯的注意力果然被移开，“他们想干什么？” “一部分是想采访弥赛亚, 一部分想采访季北辰，不过数量最多的还是想采访伊泽尔的海德拉。”叶清阳道。 “海德拉已经醒了？”方以唯惊讶道，由衷而叹，“这素质也太好了点吧……”不管是身体恢复能力还是精神力恢复水平。 “据我所知，没醒——不过他们大概是拍个病房门都能扯出头条新闻来，让他们看到海德拉本人，哪怕是躺病床上没醒的，估计也要炸一波。” “……” 很有可能。 方以唯有点想笑，但是想到刚刚她听到的事，顿时又笑不出来了。 西尔维娅，安德，亚历克斯……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休息了一会，感觉好多了，方以唯直起身来：“我得回病房了，等会亚伦回来没看到我会担心的。” 叶清阳沉默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那是你家长吗？” “如果是我家家长就算了——亚伦比家长更可怕。”方以唯抽了抽嘴角，她宁可面对季北辰那张收了笑没表情的冷脸也不想面对发现她偷溜出病房的亚伦。 这两的压迫力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听起来你好像很怕他呢。”叶清阳跟在方以唯身边送她回病房，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 “亚伦他，救过我。”方以唯笑着道，“如果不是遇到亚伦的话，我早就不想活了。” 叶清阳愣了一下，身侧的女孩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与往日里一样的笑容，似乎她提起的只是过去一件让她觉得开心的事。 可这样的神色配上她话里的内容，却无端地让叶清阳的心脏都在那个瞬间收缩起来。 在他没能够涉及到的过去里，她遇到过什么呢？ 要是，可以早那么多年遇到她就好了。 某种苦涩的味道从胃里上涌翻腾到舌根再到舌尖，让大脑都无端端地颤抖起来。 # 慢慢地，他们走回了主干道附近，这里的疗养院占地面积辽阔，哪怕门口被堵得沸反盈天，可过了个几百米，就什么动静都听不到了。 沿着主干道走下去，就是疗养院的中心疗养所，方以唯正要往自己病房去，但在走上主干道的时候，她忽然心有所感，看向了一个方向。 “怎么了？”叶清阳注意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却没有发现什么，便开口问道。 方以唯脸上也带着些疑惑不解：“那边……我感觉归一在那边。” 归一？ “你的新魂宠？” “嗯。”方以唯脸上浮现出纠结的神色来，“我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跑到庭院里来的……可别吓到人啊。” 叶清阳看了她一眼：“你底子虚，这个时候魂宠不放魂海里还能减轻点负担，它也许是这么想的吧——不过离你这么远的话，魂力消耗也大了点……还是把它带回去吧 ，在哪里？” 他说着，忍不住又看了看方以唯注视的方向，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咦，等下？ 叶清阳忽然目光一凝。 ……这的景观树的数量是不是不对？ 他上次来这里还是三四年前的事，疗养院应该没在这几年里修改庭院布局吧？ 比对着记忆里的画面，叶清阳最后在一株与旁的没什么两样的树木前停下了脚步：“……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没有种树。” 他说，没有提到他上次来是三四年前的事。 方以唯也在旁边，目光纠结地看着这棵树：她的感觉告诉她，归一就在面前，可是…… 她没看到归一啊！ 就在两人一个思考是自己记错了还是疗养院换了庭院布置，另一个思考归一是不是在树顶的时候，面前显然是多年生乔木的植物忽然动了起来：它高高的枝桠慢慢地 往下移动，直到枝头正面对方以唯的眼睛。 就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之下，枝头冒出一个小小的突起，像是植物快速生长一样，突起很快变大，外叶展开，变成一朵花苞。 花苞绽放，不等两人看清楚这是什么花，它又谢去，只余下一个鼓鼓囊囊的球形留在花萼之下。 不多时，果实长大，外皮从青涩的绿变成了透亮动人的红。 心有所感，方以唯伸出手。 啪嗒。 蒂头脱落，红果落下，正落在方以唯的手心里。 “……我不记得这种树还能开花结果。”叶清阳嘴角一阵抽搐。 方以唯看着手上的果子，它很小，只有拇指头那么点大，长得和她所知道的任何一种果实都不一样。 没有多少犹豫，她把果子放进嘴里，咬下。 几乎是牙齿接触到果皮的瞬间，整个果实化作了汁液，流入口中。 一股温凉的力量顺着身体游走全身，从之前结束窃听后就无法挥别的疲惫感在这个瞬间一下子消解了大半。 甚至连头脑都清醒了几分。 从系统面板上，方以唯可以去清楚地看到，自己因为之前战斗血蓝两空的血条和蓝条都涨了一大截，从原先勉强保持健康状态的50%一下子跃进到了70%。 她愣愣地感受着身上的变化：“归一……” 系统面板里，名为归一的宠物技能栏里，一个技能缓缓浮现并呈现出激活状态： 【木之源泉】：可化作植物，外形自然拟态附近植物，依靠光合作用获取能量，此状态下结出来的果实具备强大的修复力量。本体或主人重伤状态下光合作用回复力 大幅上升，果实效果翻倍。 ——归一还有这种能力？！ 方以唯正诧异着，面前的树干忽然裂开，只有筷子大小的归一从里面爬了出来，缠上方以唯的手腕，假装自己只是一只手镯。 叶清阳从头看到尾，但他没有对魂宠化作植物这件事发出任何疑问来——哪怕他明知道这是非常不正常的。 他只是在方以唯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回过神来的时候，笑眯眯地提醒她：“马上就要到探视时间了。” 探视时间到了=亚伦要过来看她了=她不在病房被发现不好好休养跑出去浪了…… 女孩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叶清阳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金发红眼的少年笑得眉眼弯弯，一派阳关灿烂的模样：“提醒你了就看不到你大难临头的样子了呀！” “……” 叶清阳你是魔鬼吗！ # 待方以唯和叶清阳离开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一只黑白相间的动物滚着滚着，滚到了这来。 似乎是对这棵树有着额外的喜爱，七宝愉快地在树根附近蹭来蹭去。 随着草叶被踩在脚下的声音，荆河楚打着呵欠走了过来，示意跟在身后的随从：“就是这棵树，挖出来，注意别伤到它。” “呃，荆大人……我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挖一棵疗养院里普普通通的景观树木……” “啊？理由啊？”荆河楚闻言想了想，“七宝喜欢，这理由行么？” “……” 随从看看正蹭得不亦乐乎的大熊猫幼崽，又看看呵欠不断似乎下一秒就要在草地上睡过去的自家王牌战略师，没辙，开始挖树。 行，你说什么都行。 一个人干挖也是无聊，随从忍不住又仔细打量起了这棵树。 他对植物没什么研究，可常见的几种还是认得出来的，不管怎么看，这就是一棵很常见的落日辉啊！ 由林家培养出来的品种，联盟常见的多年生乔木类景观植物，空气净化能力强，抗虫抗病力出色，外形挺拔适合庭院种植。常见于城市主干道绿化带、别墅庭院等景 观区。 “荆大人，这棵树有什么特别的吗？”随从没忍住，问出口了。 荆河楚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片淡白色的花瓣。 出于谨慎考虑，这个疗养院的庭院内景观植物选的都不是会开花结果的类型，这是为了以防一些病人花粉过敏。 但在这个靠近庭院中心的位置，发现了花瓣……风力是无法把外面的植物花瓣送到这个位置的。 “你见过落日辉开花，甚至结果吗？” 他说着，指了指这棵落日辉一根枝桠。 随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上面，还残留着一点果蒂的痕迹。 苦力开始劳作了，荆河楚却忽然没了睡意，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乔木，心里想的却是之前询问疗养院里的人得到的答案。 这边的负责人说上次变动庭院植物还是五年前的事。 荆河楚记得，自己上次来的时候，这个位置上，没有种树。 这棵树是多出来的。 那么，它是哪里来的呢？ “荆大人，挖出来之后呢？” 就这么会功夫，随从已经把树根挖出来了。 荆河楚回过神来：“加急送回稷下学宫，找植物院的元启枚教授，让他鉴定一下这棵树是怎么回事——记得把这些花瓣也一并送回去。” 第 402 章 方以唯的病房在二楼, 距离地面不高, 可惜再怎么不高, 那也是至少几米的高度。偷偷溜出病房的某人是没办法从正门回去的, 所以唯一能够考虑的就只有, 爬墙。 可惜, 方以唯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和精神力。 最后还是叶清阳把她送回了病房。 “好好休息, 我明天再来看你。”金发红瞳的少年把虚弱的好友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又伸手摘掉她发上无意间沾上的叶片, 然后熟练地翻窗走人——看那动作，他的这 项业务熟练度大概是max级的。 差不多是在叶清阳走了两三分钟之后，就到了疗养院的探视时间, 亚伦推开病房门, 就看到方以唯安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是在熟睡的模样。 瑞德拉贡年轻的掌权者在病床边坐下，伸手握住了她没有放在被子里的手。 温凉而非冰凉的触感让亚伦放弃了把方以唯的手塞回被子里的打算。 不过, 今天居然是乖乖呆在病房里休息么, 本来还以为唯会趁着自己走开去处理事物的时候偷溜出去……亚伦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自家小伙伴是个什么性子, 他再清楚不 过了。 能管住她不往死里浪的，除了身体限制就只有季北辰了。 但伊泽尔的这个疗养院向来一视同仁, 就算是联盟主席也别想在探视时间之外的时候进来, 更何况至今季北辰还在处理这次海德拉事件, 连过来看一眼方以唯的功夫都 抽不出来——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 唯的身体让她连想偷溜出门都做不到。 想到这，亚伦闭了闭眼，按捺下熟悉的心悸感。 午夜梦回多少次，他试图阻止自己的挚友拿起那一碟甜品来，可每一次，他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先自己一步，拿起那一碟被下了【木神的诅咒】的白碟。 方以唯因为身体破败昏了多少次、进了多少次重症监控室，亚伦·瑞德拉贡就后悔了多久自己当初的大意。 “如果时光能够重来……”没有外人在的病房里，红发金瞳的少年低声自语，“我……” “如果时光能够重来，亚伦，你一定要在天空游乐园里和我搭话。” 清亮的不属于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亚伦一愣，转头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以唯已经醒来，帝王翡翠一般明艳动人的绿色眼眸里，盈满了他的影子。 “亚伦，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救了我？” 红发的少年默然，好一会儿才轻轻点头：“说过不止一次。” 但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好友安慰他的话。 毕竟，真正被救的，是他才对。 如果没有方以唯挡下了针对他而来的【木神的诅咒】的话，那个时候亚伦·瑞德拉贡就该死去了。 亚伦一直很后悔，后悔当年在游乐园和那个安静坐在花坛边的女孩子搭话。 如果没有那次搭话…… 方以唯笑了起来，反握住亚伦的手：“如果你那个时候没有和我搭话的话，我不会活到现在。” #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 彼时亚伦·瑞德拉贡还只有12岁，刚刚经历了家庭巨变的他难以忍受继续呆在家里，爷爷看出了他的痛苦，便带着孙子从瑞德拉贡的祖屋露西亚之城来到了中心区。 但他的父亲也跟着来了。 不想和父亲见面的亚伦选择在外面呆一整天，直到天黑才回家。 有保镖在旁的情况下，亚伦的爷爷并不是很担心孙子的安全问题，他也能够理解亚伦当时心里的苦闷，便由着他在外面。 管家狄奥先生不忍看孙少爷这样漫无目的在外游荡的模样，想着小孩子或许去放开玩一玩心情会好很多，就带着亚伦去了天空游乐园。 那个时候，天空游乐园的人气还没现在这么高，里面的项目也还没有如今这么齐全，人流量不多，但对只想散心的亚伦来说，却是相当不错的用来放松的场所。 然后，红发的男孩在海盗船项目边，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不同于其他身边有大人陪伴的孩子，这个小女孩只身一人，安静地坐在花坛边，目光空茫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精致漂亮得宛若瓷娃娃一样的脸上，是木然无表情的 空洞。 仿佛她的灵魂早已不在这里。 年少的孩子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问：“你迷路了吗？” 尽管被家里保护得很好，但亚伦也是听说过人贩子这种生物的，这个女孩子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难道是和家人走散了吗，万一遇到人贩子了怎么办…… 似乎是被他的问话吸引，女孩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抬起头来。 亚伦在那双帝王翡翠也及不上的明艳绿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你是……”她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目光从红发男孩的脸移动到他衣角暗纹——光线折射下隐约的暗纹是一条飞龙的形象。 瑞德拉贡的家徽。 “我叫亚伦，你需要帮忙吗？”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如果和家人迷路了的话，我可以送你去游乐园的广播室。” “亚伦……亚伦……”女孩喃喃自语着，【飞龙家徽……亚伦……赤龙王？】 她后面说的是另一种语言，哪怕是以亚伦从小接受的精英教育也听不出来这是哪里的方言。 “嗯，我是。”虽然听不懂后面的话，但是前面这个女孩是在叫他的名字没错，亚伦好脾气地应道，“真的不用帮忙吗？” 女孩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忽而笑了起来，那笑容让他的心脏都为之紧缩起来——那不是什么让人觉得愉快的笑容。 “回去哪里？”她说，“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像是坚持在瞬间崩溃，黑发绿眸的女孩笑着看着亚伦，眼泪却无声无息地从她漂亮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啊……这里没有我的家啊……” 似乎是再也无法忍耐，那个女孩终于哭出声来： “我……我好想回家啊……” “可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啊……” 还只有12岁的男孩从未见过哪个女孩子在他面前这样哭得好想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几乎是手足无措，可等到他听清楚那个女孩哭泣的内容时，他慢慢地愣住了。 这个女孩他找不到家了。 那他呢？ 他的家…… 几个月前在露西亚之城发生的事再次浮现眼前，彼时不过12岁的男孩沉默了。 他的家，也在那个时候瞬间崩塌。 可他无法哭泣。 不管是自幼接受的教育，还是他的内心，他都无法将自己所遭遇的化作眼泪与他人哭诉。 这个女孩……是不是也是这样？ 无法在熟悉的人面前哭泣，所以，面对明明只是一个陌生人的自己，却哭得一点儿形象都没有。 他伸出手，轻轻地环住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孩，像是环住了心中那个哭泣着的自己一样：“不要紧的，会过去的……”他像是在对怀里的女孩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都 会过去的……” “你会长大的。” “总有一天，你得离开家里。” “现在，只是这个期限提前了而已。” 对，只是提前了。 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家里，而现在，只是提前了。 # 那个在还是陌生人的他怀里哭得浸湿他衣襟的女孩就是方以唯。 方宋霆住院，季北辰在医院照顾他，没有人看管，方以唯独自一人走出了住所。 外面的天地那么大、那么辽阔，她却不知道往哪里去。 在遇到亚伦之前，她已经在花坛边坐了一上午了。 浑浑噩噩，不知未来，甚至动过“如果死了说不定就回去了”的念头。 但，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在她将念头付诸行动之前，红发的男孩出现在她面前，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方以唯绝望至极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外人求助，但那个人无视了。 而当她不再求助时，却有人将手伸了过来，拉住了她走向悬崖的步伐。 # “所以啊，亚伦救了我。” 方以唯又一次重复了这句话：“如果那个时候亚伦没有和我搭话……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知道亚伦会疑惑，但她不准备解释，这里面需要解释的东西太多了，而且，她也不想再重复曾经的过去。 那对她来说像噩梦一样的过去，尽管现在她已经不再惧怕也不会再感觉到绝望，可她依然不想自虐一样地回想。 “亚伦只要记得，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就可以了。” 在那双碧翠的眼眸注视下，红发的少年沉默了一会，伸出手，将手盖在方以唯的眼睛上：“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然，他看到女孩的嘴角泛起一个小小的笑弧： “好。” # 同一栋大楼，顶楼，私人病房。 这是专门用于特定人士的病房，平时宁可空着也不会分拨给其他人使用。 叶清阳旁若无人地经过走廊，那些立在病房外的保安就像是没有看到这个生面孔一样，任由他走过。 记得是走到底倒数第三个病房……叶清阳在心里默默回忆着上次来的时候的路线，心跳有点快。 他已经有四年多没有来这里了。 这次如果不是在准备去往自由港的路上无意中探听到那个消息，他此时恐怕早已搭上前往北域的轮船，而不是出现在伊泽尔。 倒数第三间，门外没有人，叶清阳没有觉得意外：那个人不喜欢休息的时候有人守着，睡眠又浅，一向是调开身边的人之后才能休息好。 轻轻地推开门，他闪身进去，里面的病床上隐约可以看到有个人躺着。 叶清阳忽然感觉心跳有些加快，手心里甚至有汗。 不，等会。 房间里……没有药味！ 是陷阱！ 他脚步一顿，但比他更快的，是在病房里设下陷阱的人。 “抓住他！” 熟悉的声音，仔细分辨甚至能听出说话人的虚弱，但在叶清阳耳中，这却是如响雷一样险些炸得他身体发僵！ 叶清阳瞬间感觉头皮发麻，脖颈上灵纹一亮，便毫不犹豫加速朝窗户冲去！ 第 403 章 只见病房中忽然像是被灭去了所有光源, 一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两名御魂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窗台边, 抬手朝叶清阳抓去——这二人的动作明明快速而又剧烈, 却不曾带 起一丁点儿风声或者气流涌动, 诡异得就像是他们并没有实体一样。 金发红瞳的少年猝不及防, 被抓了个正着, 但其中一人立刻眉头一皱，手上稍一用力，“叶清阳”登时就像是遇到了外力无法承受的镜像水晶一样, 碎裂成了万千晶片！ “是镜像！” 与此同时，房门附近一个黑影一闪而逝，冲出病房门！ 居然在发现是陷阱的瞬间就造出镜像做出要从窗台逃生的假象, 真身却借着他们的【夜幕天临】悄悄潜行到了病房门口附近！？ 这两人心中不禁为叶清阳的瞬间判断和制定计划的能力叹服了一声, 往病房门去的动作却不见懊恼。 围着这个陷阱的，可不止他们两个人。 病房外, 也是有人守着的。 可就在这时, 他们熟悉的上司声音忽然拔高：“回守窗台！刚才出去的是假象！” 二人悚然一惊, 回头时, 就看到叶清阳窗台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窗台上，那个容貌上还带着幼年几分轮廓模样的少年对着他们灿烂一笑, 就像曾经小时候恶作剧成功了 一样, 然后头也不回地跳窗离开！ 二人紧赶慢赶, 还是慢了一步，扑到窗台边往外看去时, 已经找不到那个少年的身影了。 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缓缓传来，坐在轮椅上、从屏风后绕出来的叶元帅掩唇咳嗽了几声，道：“外面有人守着，他跑不出去的——应该是躲在哪个病房里了，搜。” “是！” 两人心中羞愧，明明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可面对那小子，居然被耍得团团转！ 若不是刚刚叶元帅开口点明真身所在，他们两个现在指不定就已经被那臭小子放出的烟雾假身给骗出病房，根本不知道他从窗口离开。 臭小子别被我抓住！不然要你好看！ 暗暗下定决心这次抓住那小子绝对要拎到军营里好好“打磨”个一年半载，两人快步离开。 留在病房里的叶元帅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台，此时窗户大开，临近北地的风呜呜地吹进来，将淡蓝色的帘子吹得高高得扬起。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年冬天，他难得有了个假期，从深渊回到叶府里，那孩子躲在窗帘后头想偷偷扑过来玩个“突袭”，于是为了藏住窗帘底下的脚，就攀着窗帘子躲起 来。 哪料得布帘子可禁不住他的体重折腾，刺啦一声的，那孩子就被厚实的窗帘布给彻底埋在了底下…… 他好气又好笑，推着轮椅上去从滚成一团的布帘子里把人扒拉出来，本以为这孩子摔疼了会哭，可等他把人扒拉出来，那孩子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是一个灿烂至极的 笑容。 明晃晃的金发耀眼得几乎要刺痛他的眼睛，可再亮的颜色，也比不上那个孩子看到他时，瞬间亮起来的脸庞和眼底的星星。 副官上前关了窗，失去了风的鼓动，窗帘就垂了下来，晃动了几下后，彻底安静。 像那孩子知道真相时，空白了表情的模样。 # 叶清阳并不是离开方以唯的病房后就直奔顶楼而去，他刻意在外侧徘徊，拖延了将近两小时，等到探视时间快要过去的时候，他才去了顶楼的目标房间。 这刻意造就的时间点给了他从陷阱里脱身的机会。 如若不是刻意拖延到此时探视时间结束、来探视的人纷纷离开的当口，他独自一人想要离开住院大楼……简直和白纸上的黑点一样醒目。 但即使如此，这会儿想出去也难。 ……没想到那消息居然是陷阱，他简直是自投罗网。 靠在墙边，叶清阳头疼得揉了揉额头：按照那一位的行事风格，这会儿外面大概已经被全面把守起来，出去的人都会被仔细检查一通——往日里这似乎会有点兴师动 众感，但如今有海德拉事件在前，扯个“防止新闻媒体人员无证潜入”的由头也就应付过去了。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找个地儿躲过这一阵了。 他总不至于派人把守个一天一夜吧！ 真要那样，别的不说，军部就要来问责滥用护卫军了。 但要躲在哪里才能瞒过那些人精的眼睛呢……叶清阳看了一眼那些混在人群里不动声色查看的暗哨，掉头往另一个方向去。 走廊另一边，一个身量高挑、穿着护士服、面带口罩的护士推着推车，正挨个病房查看记录病人情况。她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的面孔，从她胸前戴着的牌子可知，这是 一个刚来的实习生。 “呦，小文，带实习生呢？”有认识这个护士的病人家属看到了，笑着打了个招呼。 护士小文笑了笑，手上的笔不停，记下面前病人的情况，然后带着身边的实习生往下一个病房去。 一个病房一个病房走过来，没一会儿，就到了标牌是【方以唯】的病房前，门没关紧，从门缝里可以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女孩似乎正在睡觉，护士小文便径直推门进去 ，然后她才发现，病房里并不是只有一个人。 坐在病床边、手上还拿着一本书的红发少年背对着她，听到身后传来的响动时，他微微侧了下头，金色瞳孔里冰冷淡漠的视线刺得护士小文浑身一紧。 红发，金瞳——是瑞德拉贡！ 对了，这家的天赋……是龙瞳！ 护士小文几乎疑心自己的伪装被识破了。 ——下一秒，“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嗯？”那少年发出一声轻轻的疑惑的音，似乎是察觉到了异样，放下了手中的书，正要转过身来，“她”心知不妙，连道：“抱歉！打扰了！”便赶紧关上门快步离开。 实习生同样赶紧跟上，听到走在前面的同僚低低地骂了一声：“靠！为什么瑞德拉贡家的人会在这里！” ——与护士小文那娇美柔和的外表完全不相称的磁性男声。 实习生脸皮一抽：“你可以不要顶着这个模样骂街吗？” 护士小文环顾四周，发现附近没什么人，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忽而那副护士打扮的女性就消失了，个头明显比刚才女性要高不少的青年出现在原地，满脸恨不得 剁了谁的杀气：“你以为我乐意——你还顶着伪装干嘛？” 实习生表情不变：“还有好几间病房没查，我们可是在叶元帅面前立了状子说要把小少爷带回去的。” 青年脸色一僵，想到自己之前和叶元帅拍胸脯下的保证，瞬间焉了。 没一会儿，身量高挑的护士小姐带着她的实习生，再次出现。 等到两人探查完这一层的所有病房，依然没有找到叶清阳的下落，和同僚会面，得知守在外面的战友也没有看到人，他们顿时就懵了：小少爷这是躲哪去了？ 难道真的在叶元帅亲自布的天罗地网下逃走了？ 几人互相看看，除了目前还留守在外头的战友，他们几个负责搜查大楼只得硬着头皮回到顶楼，把搜查没有结果的事报告给叶元帅。 坐在轮椅上的叶元帅敛眉沉默了一瞬，忽道：“薛文，你说……你遇到了瑞德拉贡家的孩子？你看清他模样了吗？” 薛文——也就是假扮成护士查房的青年想了一下，道：“他背对我，但是我看到了他的眼睛，是瑞德拉贡家的龙瞳没错。” 叶元帅没说话，只是朝副官比划了一下，副官会意地上前，推着他往电梯方向去。 “叶元帅？”薛文一愣，忙跟上去。 “我想，你看到的人不是亚伦·瑞德拉贡。”叶元帅淡声道。 不是亚伦·瑞德拉贡？可那明明是瑞德拉贡家的龙瞳……薛文忽然反应过来，脸色登时变得极为古怪：“可……小少爷他……瑞德拉贡家……” 他说的没头没脑的，叶元帅却听懂了手下想说的话，笑了起来：“那孩子比我想的要坚强。” 他本以为那孩子会一直脱不出那个阴影，可没想到，这个孩子在他没有看到的时候、触及不到的地方，已经悄然成长到不会被那些事遮蔽理智的地步了。 只是……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就算如此，那孩子依然还是不会回到他身边来。 说话间，一行三人已经到了方以唯病房前，副官先一步推开了门，叶元帅看了一眼门口标牌上的名字，推着轮椅进去。 待看清病床上躺着正昏睡的女孩模样时，向来不动声色的叶元帅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弥赛亚？” 他很快想起了刚刚在门口看到的标牌，方以唯——他本来还以为只是重名，没想到真的是弥赛亚。 这倒是真的巧了，他是知道弥赛亚在伊泽尔，没想到会在同一家疗养院里。 紧接着，叶元帅注意到了躺着的女孩没有多少血色的脸颊和嘴唇。 和上次在约里兰卡见面时这孩子虽然羞涩内向却依然活泼又健康的模样比起来，此时躺在床上的女孩仿佛是大病了一场。 是和海德拉战斗留下的伤势导致的吗？ 叶元帅心道。 他对伊泽尔发生的事了解不多，最近他的注意力全在另一件事上，只听下属和同僚提起时寥寥无几的一点信息，他倒是知道弥赛亚似乎也参与其中，但听他们说起时 ，弥赛亚仅仅只是魂力消耗过度而已，并没有受到多少伤才对啊！ 而且…… 叶元帅看着沉睡中的女孩，即使脸色苍白依然难掩那份动人殊色。 那孩子为什么会选择这个病房作为掩饰呢？ 仅仅只是因为亚伦·瑞德拉贡和弥赛亚交好？ 还是说…… 第 404 章 方以唯睡醒的时候, 已经是半夜了。 这一觉睡得有点不是很安稳, 她好像做梦了, 不仅梦到叶清阳半路折回趁着亚伦离开的时候变幻成红发金眼的模样, 还梦见叶帅过来看她了…… 咔哒。 床头灯亮了起来, 考虑到久经黑暗的人的眼睛承受力, 它的灯光是那种朦胧的昏黄色, 不会给人眼带来刺激。 谁开的灯？ 方以唯转头，看到了坐在床边靠着椅子的叶清阳，后者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你醒啦, 晚饭时间已经过去了呦！” 方以唯：“……你走！” 一觉醒来就被狂戳痛处，有这样的小伙伴吗！ 亚伦倒是给她带了晚饭，不过当时过来发现她精神很不好, 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就自动陷入了睡眠状态——方以唯后来才知道，归一结的那个果子不单单只是瞬间回 复血蓝, 如果没有回满的话, 会在后续精神放松时利用睡眠状态将恢复速度提到最高, 简单来说就是“睡眠状态下回蓝回血速度加快100%”的效果。 说归说, 叶清阳手上却是另一套动作：他把方以唯的床头升起来，然后放下台板, 将亚伦留在病房里的保温饭盒拿过来放到方以面前。 打开饭盒, 米饭的香味混着菜香飘散在空气里。 方以唯摸出饭盒里附带的筷子和勺子, 正要下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转头看叶清阳：“你吃过了吗？” “吃你的吧，我可没有和病人抢吃的爱好。”叶清阳毫不客气地戳了一下方以唯，把后者戳的头都要往后仰了，然后飞速收回手，正好躲开了女孩愤怒地挠过来的攻击 。 方以唯哼了一声，把面前的饭菜当成某人的肉，狠狠地咬了下去。 “对了，你留在这里是有事吗？”吃着吃着，方以唯想起来了，之前叶清阳走的时候明明说的是“明天再来看你”，按照他的性格，八成是看望完了病人回去，然后明天 再来看她。 可不会半夜过来。 叶清阳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只是笑得有些尴尬：“情况……嗯，有点变化，让我在你这躲一晚上吧……” 嗯？ 方以唯一愣，放下手里的筷子。 她的视线落在了病房里开启的生命体征监控屏。 疗养院里晚上是不留家属护工过夜的，但是每个病房里都有生命体征监控系统在太阳落山之后自动开启进入运行状态，监控病房内的病人情况。如果有什么事，则监 控系统会立刻将警报传递到通宵值班的护士站。 这是针对整个病房内所有生命体的监控，叶清阳这话表明他似乎正在躲避什么，那监控系统不会暴露他吗？ 可等到方以唯仔细看生命体征监控屏的时候，才发现，上面只有她一个人的体征数据。 方以唯不认为是监控系统出毛病了。 皱眉想了一下，方以唯伸手抓住叶清阳准备帮她收走饭盒的手：“……天邪鬼？你还在用它？” 她不赞同地看着自己的好友：“天邪鬼的诅咒没这么好解，就算有我给你的合金矿灵，那也仅仅只是尽可能地把你被扭曲的属性修正过来——可你要继续再这么使用它 ，合金矿灵那一点修正功能就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金发的少年因为方以唯的动作而泛起羞涩，好在昏黄的灯光掩盖了他通红的耳根。听到方以唯的话，他怔了一瞬，很快笑了起来：“没有，而且我已经习——已经好多 了。” “骗人！”方以唯抓着他不放，“你的眼睛！” 之前没有注意，现在方以唯看得更仔细，甚至能看到叶清阳红色的眼底还残留的一抹金色：她记得天邪鬼带给好友的扭曲属性除了本身的亲和力和魂宠适应性外，还 同时扭曲了他的外在，将他原本金发红眼的模样变成了红发金眼。 当初在圣路易罗纳丁堡的时候，合金矿灵明明已经把他的外在扭曲全部修复，变回金发红眼的样子，可现在，叶清阳的眼睛里又带上了金色！ 这说明他们分开之后，叶清阳还在动用天邪鬼的力量！ 叶清阳条件反射想要遮住眼睛，但是手还没动，他就反应过来了，若无其事地用另一只手把饭盒收起放到一边：“那个啊，其实是以前的残留，我没告诉过你，我当初 附身的不是天邪鬼，而是天邪鬼王才对。天邪鬼王的力量比天邪鬼大得多了，合金矿灵没有完全修正净化它的扭曲力……” “天邪鬼王！？你身上的是天邪鬼王！？” 叶清阳的话被方以唯忽然拔高的声音打断，他一个机灵，忙捂住她的嘴，方以唯也反应过来了，两人同时屏气，又惊又怕地盯着生命体征监控屏上的线条。 那上面代表情感波动的线条刚刚到了一个高峰，此时正在往下掉，就跟股市崩盘的曲线似的。 等到绿线回到安全范围内，叶清阳才松开手，两人皆是一脸后怕：疗养院的护士可认真了，特别是这家疗养院里住的非富即贵，生命体征监控系统也不是万能的，如 叶清阳这样伪装自己不被发现的手段不在少数。 如果有人劫持了病房内的病人，病人无法发声求助，但他剧烈变化的心情指数同样会被传递到护士站，发现异常的护士就会过来巡查。 这会儿要是有护士过来…… 叶清阳可没地方藏去了。 空气里传来短促好像嗤笑的声音。 叶清阳心头一惊，立刻将方以唯护在身后，同时戒备地盯着半空：那里没有人，但是叶清阳的直觉告诉他，有人。 “是哪位阁下，能否出来一见？”他试探着道。 昏黄的灯光下，没有人看清楚那些金砂来自那里，但等到方以唯和叶清阳注意到的时候，金砂已经形成了一个人形。 再散去时，曾经见过一面（或者不止一面？）的金发金眼的王者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太阳王阁下？”方以唯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他不是附身在贺越身上吗？ 太阳王？！ 叶清阳心下一惊，伊泽尔公国的开国皇帝？ 他没死？！ 不对，这个状态……有点奇怪…… 心里转的念头瞬息万变，叶清阳放下戒备的动作，他看出以唯似乎和对方熟识，至少可以判断出没有危险。 太阳王颇具压迫力的视线在金发红眼的少年身上停顿了一瞬，听到方以唯的话，他冷淡道：“来看你怎么把自己作死进冥府。” 方以唯：“……” 有本事你别变boss！等你变boss了我就组四十个标准大团来推你！ 当然，太阳王并不是真的来看某作死之王的作死历程的：“那小鬼今晚会醒。” 没头没脑的话让叶清阳皱起了眉头，但很快他反应过来了：“海德拉？” 方以唯也跟着反应过来了：“你是来带我去见西尔维娅他们的。”如果不是出于这个目的，她还真想不出来为什么太阳王会忽然真身投影出现在这里。 还是半夜。 “还算有点脑子，看来进阶海德拉不是没有希望。”太阳王语气平淡地说，只是那话略有点毒。 进阶海德拉？谁？ 尚且不知道自己血脉和伊泽尔皇室关系的方以唯茫然了，看得太阳王心头顿时就有了怒火：海德拉存世的唯一血脉居然在林家，而且还不知道自己是海德拉，他简直 想吐血！ 都是那个疯子的错！ 死疯子死了都不安生，这都要膈应他——在这方面一向都很无理取闹的太阳王没有丝毫犹豫就把这个不存在的黑锅扣到了作古数百年了的林家初代灵祭头上。 扣完了锅，该做的事还得做。 周围的环境忽然一阵模糊，等到再次清晰时，叶清阳和方以唯惊讶地发现，两人已经不在原先的病房里了。 “这里是……咦？”扭头看到隔壁病床上躺着的少年，方以唯呆住了，“空间转移？” “还算有点脑子。” 太阳王哼了一声。 “可是……我原来的病房里……” “没人会发现你不在。”太阳王摆了摆手，打断了方以唯的话，然后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原本应该处于昏迷中的少年便慢慢睁开眼睛了。 方以唯果断下床，扑到少年身边：“西尔！” “以唯……”西尔维娅的记忆还停留在实验中，乍一睁开眼睛看到方以唯的笑脸，顿时就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很快，在她昏迷期间、其他几个精神体所见到、听到的信息流入了她的头脑。 西尔维娅痛苦地捂住头，好不容易才消化完这些：“……所以，我现在在医院？” “暂时而已。”太阳王道，“等他们发现你醒过来了，大概就会有人过来给你办转院手续了。” “转院？转去哪里？”方以唯条件反射地想起了之前窃听到的事，顿时脸色就不好了，“拉德曼议员根本没提到资料的事……难道他们想独吞掉海德拉的研究资料，连同 西尔维娅他们一起？！” 她就奇怪，明明按照堤丰实验室里的证据，那些人证，物证，加上实验室里的资料和海德拉这个存在，议会应该可以非常简单就能够得知海德拉也是受害者，她被作 为人体试验受害者遭遇堤丰实验迫害那么多年，可以说，海德拉本身就是最大的证据和最大的受害者。 可她听到的会议里，议会反而还在讨论如何给海德拉量刑的问题！ 这说明什么？ “拉德曼家族就是给堤丰提供资金和资源的金主之一？”她难以置信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太阳王这下倒有些意外：“……看来你没我想的那么笨。” 第 405 章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 方以唯真想公会令拉公会成员来一套【大战！英雄太阳王！】。 可惜先不说她亲爱的公会成员们都没跟着穿过来, 就算穿过来了太阳王也不是boss, 想推也没法推, 就说太阳王此时那似实还虚的状态……能不能伤到他的头发都是个 问题。 等你变boss了我绝对要你好看！ 恨恨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下, 方以唯扭头当做没听到刚刚太阳王的话, 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和西尔维娅他们说了一下：“……大概就是这样, 我现在怀疑主持收拾事发地 点的队伍被拉德曼议员控制了，他们找到的和堤丰有关的全部资料——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估计都被私藏了，上议会现在恐怕并不了解真实情况。” 想到这里, 方以唯就觉得一阵难受：她留着那些人的命和堤丰实验室的资料是为了给海德拉洗刷罪名！不是为了让人接手这个组织再继续下去！ “所以我说，你太天真了。”太阳王阖上眼，金色的睫毛压着眼帘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那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世界——那些人要的, 是实打实的好处。有好处，就 算堤丰全灭没有留一个字的资料, 这件事依然可以轻轻放过；没有实在的好处, 哪怕你把岳帝山那么大的证据摆在他们面前, 罪魁祸首仍然要被作为重囚犯关押收监。” 他抬了抬眼, 眼角余光扫过脸色苍白的西尔维娅：“就像她现在的处境。” 方以唯没有说话，但叶清阳看到, 她攥着床单的手, 紧到手背发白。 西尔维娅看看黑发绿眼的好友紧咬下唇几乎到血肉模糊的模样, 又看看似乎事不关己旁观漠视的太阳王，正要说话, 她忽然眼神一阵涣散，再凝聚时，表情已经截然不 同。 方以唯一愣：“安德？” 将西尔维娅拉回精神海，代替出来的安德习惯性想摸出个鸭舌帽戴头上，手却摸了个空，他不得不习惯没戴帽子的感觉：“以我们的实力，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并不是件 简单的事，但也不是办不到。” “然后呢？”这次说话的是叶清阳，从刚刚开始他一直保持沉默，安静旁听，现在把大致情况理清楚了，这才开口，“你们准备躲一辈子吗？以唯留下堤丰的人和资料作 为证据，是想要你们能够光明正大地在联盟里生活，而不是像过街老鼠一样被看到就人人喊打。” 太阳王有些讶异地看了那个身上有天邪鬼王气息的少年一眼，明明之前还一无所知满头雾水，就刚刚的对话，他便清楚地理清了所有事，而且…… 【嘎嘎，人家一个陌生人都能一眼看清楚咱家后裔的想法，你的千年老妖怪居然都没看出来，还想杀了后裔辛苦保下的认证，太阳大大你当初的皇帝生涯心得都被你 吃了咩？】 太阳王面不改色地封锁了自己的伴生九头蛇的精神波动，丝毫不管后者愤怒的大喊大叫。 方以唯忍不住轻轻晃了晃脑袋，她怎么感觉好像有谁在叽叽喳喳吵？可仔细听又听不清……她把这事暂时压在心底，期盼地望着安德。 不管她是怎么想的，安德他们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安德他们决定不管联盟，就此躲藏起来，方以唯虽然也会觉得委屈了他们，可既然西尔维娅他们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来，按她也会尽自己可能地帮助他们。 安德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如果能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走在联盟里…… 他想起以为必死的时候，兄弟们托付给西尔维娅的那些心愿。 “……我们会努力的。”最后，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保证一样，“我们希望西尔维娅能够自由——这是我们以前的想法，现在，”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倾听什么， 只见他莞尔一笑，消弭了所有的阴暗和不确定，“我们想要一起活下去。” # 从安德和西尔维娅那得到了肯定的回复，这让方以唯回病房时的心情都高扬了几分。 于是，就有人看不下去了。 “那小鬼自己是愿意了，上议会那边可还没变想法。”太阳王淡淡道。 所以小丫头你在高兴个什么呢！ “欸？” 他的话换来方以唯的回首一笑：“抱着必死之心的人有了求生的意志，这不是好事吗？” 她笑得似乎分外开心，那种情绪的外溢甚至让叶清阳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怎么觉得，以唯这里好像并不是单单为了海德拉的选择感觉到开心？ 终究是知道的不多，叶清阳只能将这事暂且记在心里，想着以后若是有机会再问，当务之急还是海德拉的事。 想到一件事，他看准太阳王被以唯的话噎得说不出来的片刻，开口：“太阳王阁下，您之前提到说以唯有海德拉的进阶潜力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看方以唯的手腕，归一还缠在上面睡觉，三头蛇的身体变成了好像某种木质藤蔓的构造，此时正以一个木手镯的模样缠在女孩的手腕上。 如果不仔细看，没人看得出来这是一只三头蛇魂宠。 太阳王沉默了片刻，他虽然很看不惯海德拉唯一的后裔在林家，但这终归是留着伊泽尔血的后裔，告知她身世真相也是应当的。 “在说这件事之前，”太阳王看着方以唯的眼睛，问，“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方以唯：“呃……” 方以唯一时把不准太阳王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是问她知不知道自己是林家人，那毋庸置疑是知道的，可怎么听这话，好像她身世还有其他什么谜团似的…… “你不该姓方，应该姓林——这件事你知道吗？”碍于有叶清阳在，太阳王隐晦地提了一句，没有明确的说。 但方以唯听明白了，她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林家和伊泽尔曾经有过联姻吗？” 方以唯：“？！” “完全不知道！”剧情党之魂立刻熊熊燃烧起来，黑发绿眼的女孩顿时以一万分的渴求目光紧盯太阳王不放，“求科普！” 太阳王盯着完全看不出来自己弟弟血脉——不对她的伴生魂宠是多头蛇就已经是最大的血脉证明了——的女孩，恨恨地又往林家初代灵祭头上丢了口不存在的黑锅， 这才冷哼着道：“我的弟弟，伊戈王子是林家初代灵祭的丈夫。我的继承人诺兰德森，后世人称【艾尔王】的那位，就是伊戈和林家初代灵祭的第一个孩子。” 方以唯和叶清阳同时呆住：这俩上学时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历史学得不差，怎么也没想到太阳王这么一句话就解开了史书上的两大未解之谜。 伊戈王子25岁以后的下落，和，诺兰德森王子的亲生父母之谜。 林家初代灵祭在历史上的资料不多，历史书上也只是简单介绍了一句林家开始壮大发展是从她弟弟当家主的那一代开始的——以联盟和东域林家的关系而言能这样提一句已经是莫大的正面评价了——这位林家的初代灵祭私人家庭生活也没有多少描述，但就现在情况来说，显然，当年伊戈王子和林家初代灵祭不是只有诺兰德森一个孩 子。 “林家知道吗？”叶清阳抓住了重点，“如果林家知道伊泽尔皇室和自己家的血脉关系的话……” 现在以唯之所以束手无策，就是因为她这边没有足够分量的势力入场帮助海德拉——或许求助瑞德拉贡和季北辰他们可以，但以叶清阳对以唯的了解来看，尽管两个 理由不一样，但以结果而言，都是以唯不愿意让瑞德拉贡和季北辰蹚入这一池的浑水里。 可林家那就不一样了。 八家对自家的血脉控制可谓是严格至极，哪怕是隔了百八十代的远亲，且没有表现出本家的魂灵特征，但只要有明确的族谱证明，八家都会愿意伸出援手帮一把。 “如果他们的传承没断的话，没道理不知道，但是那小鬼和林家没有关系。”太阳王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方以唯，“那小鬼的血脉来自于岚翼家，那是我二叔一家 的后代。林家和伊戈的血脉，除了留在林家的，剩下的应该都集中在伊泽尔皇室嫡系一脉上。” 而如今，皇室嫡系早已在最后的护国战争里死伤殆尽。 叶清阳没再说话，只皱眉沉思起来，没办法拉八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下水，又要从那一池子浑水里把海德拉捞起来…… 沉默许久的方以唯抬起头来：“太阳王阁下，您刚才说，因为有实在的好处，所以拉德曼家才会选择瞒下真相，试图私吞掉堤丰所有的财产？” “那如果，风险和好处并行，而且风险更甚于能够得到的利益，拉德曼家还会继续现在的方针行事吗？” “哦？”太阳王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致的笑来，“比如？” “比如，叛国罪。” #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方以唯趁着护士交班的空隙，偷偷溜出了病房。 病房里的生命体征监控系统依然还运作着，但在叶清阳动的“一点小小的改动”下，除非护士查房进来，否则谁也不会发现异常。 很好，安全突破护士站封锁线！ 方以唯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身形宛若流风一样，晃过。 护士站正在交班没留意走廊的几人只觉得一阵清风吹过，不见丝毫异样。 等到了门口，方以唯正要出去，却发现门口竟然有人守着。 咦？难道是亚伦？！ 第一反应就是竹马手笔，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并不是瑞德拉贡集团的人，方以唯松了口气，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不过，他们身上的那个徽章看着有点眼熟啊…… 守了一晚上的护卫一看是个女孩子，并不是他们盯着的小少爷，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确保这人没有伪装，便移开了。 暗处的叶清阳就趁着那一瞬间的注意力转移，越过了护卫的防线。 等走出几百米远的时候，方以唯还在想徽章的事，直到走出了守卫视线，叶清阳也出现在她身边时，方以唯这才想起来，那个让她觉得眼熟的徽章是怎么回事。 那是深渊军团的徽章，而且是保护叶帅的护卫军才有的徽章！ 也就是说，叶帅也在疗养院里！ 方以唯骤然止步，几乎就想这么掉头回疗养院直奔男神而去。 “以唯？”叶清阳疑惑地看着身侧的女孩停下脚步。 方以唯的视线从空茫茫的无人之地转移到了身侧金发红眼的少年身上。 对了，昨晚一打岔给忘了，这货附身的是天邪鬼王，那也就是说…… 叶清阳就是叶帅找了那么多年一直没能找回来的儿子！ 她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现在掉头回去，顺便把自家小伙伴当礼物打包送给叶帅。 第 404 章 方以唯睡醒的时候, 已经是半夜了。 这一觉睡得有点不是很安稳, 她好像做梦了, 不仅梦到叶清阳半路折回趁着亚伦离开的时候变幻成红发金眼的模样, 还梦见叶帅过来看她了…… 咔哒。 床头灯亮了起来, 考虑到久经黑暗的人的眼睛承受力, 它的灯光是那种朦胧的昏黄色, 不会给人眼带来刺激。 谁开的灯？ 方以唯转头，看到了坐在床边靠着椅子的叶清阳，后者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你醒啦, 晚饭时间已经过去了呦！” 方以唯：“……你走！” 一觉醒来就被狂戳痛处，有这样的小伙伴吗！ 亚伦倒是给她带了晚饭，不过当时过来发现她精神很不好, 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就自动陷入了睡眠状态——方以唯后来才知道，归一结的那个果子不单单只是瞬间回 复血蓝, 如果没有回满的话, 会在后续精神放松时利用睡眠状态将恢复速度提到最高, 简单来说就是“睡眠状态下回蓝回血速度加快100%”的效果。 说归说, 叶清阳手上却是另一套动作：他把方以唯的床头升起来，然后放下台板, 将亚伦留在病房里的保温饭盒拿过来放到方以面前。 打开饭盒, 米饭的香味混着菜香飘散在空气里。 方以唯摸出饭盒里附带的筷子和勺子, 正要下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转头看叶清阳：“你吃过了吗？” “吃你的吧，我可没有和病人抢吃的爱好。”叶清阳毫不客气地戳了一下方以唯，把后者戳的头都要往后仰了，然后飞速收回手，正好躲开了女孩愤怒地挠过来的攻击 。 方以唯哼了一声，把面前的饭菜当成某人的肉，狠狠地咬了下去。 “对了，你留在这里是有事吗？”吃着吃着，方以唯想起来了，之前叶清阳走的时候明明说的是“明天再来看你”，按照他的性格，八成是看望完了病人回去，然后明天 再来看她。 可不会半夜过来。 叶清阳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只是笑得有些尴尬：“情况……嗯，有点变化，让我在你这躲一晚上吧……” 嗯？ 方以唯一愣，放下手里的筷子。 她的视线落在了病房里开启的生命体征监控屏。 疗养院里晚上是不留家属护工过夜的，但是每个病房里都有生命体征监控系统在太阳落山之后自动开启进入运行状态，监控病房内的病人情况。如果有什么事，则监 控系统会立刻将警报传递到通宵值班的护士站。 这是针对整个病房内所有生命体的监控，叶清阳这话表明他似乎正在躲避什么，那监控系统不会暴露他吗？ 可等到方以唯仔细看生命体征监控屏的时候，才发现，上面只有她一个人的体征数据。 方以唯不认为是监控系统出毛病了。 皱眉想了一下，方以唯伸手抓住叶清阳准备帮她收走饭盒的手：“……天邪鬼？你还在用它？” 她不赞同地看着自己的好友：“天邪鬼的诅咒没这么好解，就算有我给你的合金矿灵，那也仅仅只是尽可能地把你被扭曲的属性修正过来——可你要继续再这么使用它 ，合金矿灵那一点修正功能就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金发的少年因为方以唯的动作而泛起羞涩，好在昏黄的灯光掩盖了他通红的耳根。听到方以唯的话，他怔了一瞬，很快笑了起来：“没有，而且我已经习——已经好多 了。” “骗人！”方以唯抓着他不放，“你的眼睛！” 之前没有注意，现在方以唯看得更仔细，甚至能看到叶清阳红色的眼底还残留的一抹金色：她记得天邪鬼带给好友的扭曲属性除了本身的亲和力和魂宠适应性外，还 同时扭曲了他的外在，将他原本金发红眼的模样变成了红发金眼。 当初在圣路易罗纳丁堡的时候，合金矿灵明明已经把他的外在扭曲全部修复，变回金发红眼的样子，可现在，叶清阳的眼睛里又带上了金色！ 这说明他们分开之后，叶清阳还在动用天邪鬼的力量！ 叶清阳条件反射想要遮住眼睛，但是手还没动，他就反应过来了，若无其事地用另一只手把饭盒收起放到一边：“那个啊，其实是以前的残留，我没告诉过你，我当初 附身的不是天邪鬼，而是天邪鬼王才对。天邪鬼王的力量比天邪鬼大得多了，合金矿灵没有完全修正净化它的扭曲力……” “天邪鬼王！？你身上的是天邪鬼王！？” 叶清阳的话被方以唯忽然拔高的声音打断，他一个机灵，忙捂住她的嘴，方以唯也反应过来了，两人同时屏气，又惊又怕地盯着生命体征监控屏上的线条。 那上面代表情感波动的线条刚刚到了一个高峰，此时正在往下掉，就跟股市崩盘的曲线似的。 等到绿线回到安全范围内，叶清阳才松开手，两人皆是一脸后怕：疗养院的护士可认真了，特别是这家疗养院里住的非富即贵，生命体征监控系统也不是万能的，如 叶清阳这样伪装自己不被发现的手段不在少数。 如果有人劫持了病房内的病人，病人无法发声求助，但他剧烈变化的心情指数同样会被传递到护士站，发现异常的护士就会过来巡查。 这会儿要是有护士过来…… 叶清阳可没地方藏去了。 空气里传来短促好像嗤笑的声音。 叶清阳心头一惊，立刻将方以唯护在身后，同时戒备地盯着半空：那里没有人，但是叶清阳的直觉告诉他，有人。 “是哪位阁下，能否出来一见？”他试探着道。 昏黄的灯光下，没有人看清楚那些金砂来自那里，但等到方以唯和叶清阳注意到的时候，金砂已经形成了一个人形。 再散去时，曾经见过一面（或者不止一面？）的金发金眼的王者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太阳王阁下？”方以唯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他不是附身在贺越身上吗？ 太阳王？！ 叶清阳心下一惊，伊泽尔公国的开国皇帝？ 他没死？！ 不对，这个状态……有点奇怪…… 心里转的念头瞬息万变，叶清阳放下戒备的动作，他看出以唯似乎和对方熟识，至少可以判断出没有危险。 太阳王颇具压迫力的视线在金发红眼的少年身上停顿了一瞬，听到方以唯的话，他冷淡道：“来看你怎么把自己作死进冥府。” 方以唯：“……” 有本事你别变boss！等你变boss了我就组四十个标准大团来推你！ 当然，太阳王并不是真的来看某作死之王的作死历程的：“那小鬼今晚会醒。” 没头没脑的话让叶清阳皱起了眉头，但很快他反应过来了：“海德拉？” 方以唯也跟着反应过来了：“你是来带我去见西尔维娅他们的。”如果不是出于这个目的，她还真想不出来为什么太阳王会忽然真身投影出现在这里。 还是半夜。 “还算有点脑子，看来进阶海德拉不是没有希望。”太阳王语气平淡地说，只是那话略有点毒。 进阶海德拉？谁？ 尚且不知道自己血脉和伊泽尔皇室关系的方以唯茫然了，看得太阳王心头顿时就有了怒火：海德拉存世的唯一血脉居然在林家，而且还不知道自己是海德拉，他简直 想吐血！ 都是那个疯子的错！ 死疯子死了都不安生，这都要膈应他——在这方面一向都很无理取闹的太阳王没有丝毫犹豫就把这个不存在的黑锅扣到了作古数百年了的林家初代灵祭头上。 扣完了锅，该做的事还得做。 周围的环境忽然一阵模糊，等到再次清晰时，叶清阳和方以唯惊讶地发现，两人已经不在原先的病房里了。 “这里是……咦？”扭头看到隔壁病床上躺着的少年，方以唯呆住了，“空间转移？” “还算有点脑子。” 太阳王哼了一声。 “可是……我原来的病房里……” “没人会发现你不在。”太阳王摆了摆手，打断了方以唯的话，然后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原本应该处于昏迷中的少年便慢慢睁开眼睛了。 方以唯果断下床，扑到少年身边：“西尔！” “以唯……”西尔维娅的记忆还停留在实验中，乍一睁开眼睛看到方以唯的笑脸，顿时就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很快，在她昏迷期间、其他几个精神体所见到、听到的信息流入了她的头脑。 西尔维娅痛苦地捂住头，好不容易才消化完这些：“……所以，我现在在医院？” “暂时而已。”太阳王道，“等他们发现你醒过来了，大概就会有人过来给你办转院手续了。” “转院？转去哪里？”方以唯条件反射地想起了之前窃听到的事，顿时脸色就不好了，“拉德曼议员根本没提到资料的事……难道他们想独吞掉海德拉的研究资料，连同 西尔维娅他们一起？！” 她就奇怪，明明按照堤丰实验室里的证据，那些人证，物证，加上实验室里的资料和海德拉这个存在，议会应该可以非常简单就能够得知海德拉也是受害者，她被作 为人体试验受害者遭遇堤丰实验迫害那么多年，可以说，海德拉本身就是最大的证据和最大的受害者。 可她听到的会议里，议会反而还在讨论如何给海德拉量刑的问题！ 这说明什么？ “拉德曼家族就是给堤丰提供资金和资源的金主之一？”她难以置信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太阳王这下倒有些意外：“……看来你没我想的那么笨。” 第 406 章 能够常年在外浪得飞起但是至今都没有被叶帅逮回去、甚至刚刚还从叶帅亲自布置的围捕中安然脱身的人, 毋庸置疑, 实力不会差到哪里去, 同时直觉也是非常强大的。 就比如现在, 尽管不知道小伙伴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前因后果, 可叶清阳身上刷刷起立的寒毛+冷汗清楚地告诉他, 如果再不做点什么, 说不得就得发生什么让他吐血的事 了。 “以唯，你要是再这么发呆下去，等探视时间到了你就别想出去了。”叶清阳说道, 想想觉得还不保险，又添了一句，“对了, 你说的‘叛国罪’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堤丰, 或者拉德曼家族和叛军有联系？” 仔细想想，联盟里目前为止蹦跶得比较高的, 也就那群意图推翻联盟统治的叛军了…… 尽管最近这家似乎命犯太岁——不对是命犯弥赛亚, 但要说能够和“叛国罪”挂上钩, 还是只有他们。 “拉德曼家族我不太清楚, 但是堤丰的确和叛党有些联系……”被这么一提醒，方以唯想起疗养院里除了她男神外, 还有她的小伙伴海德拉, 顿时陷入了两难境地：现在回 去把叶清阳当礼物送给叶帅的话, 百分百可以直接把叶帅好感刷到顶级，但这么一来, 西尔维娅那边就…… 可要等回来的话，天知道那个时候叶帅是不是已经走了…… 艰难地权衡之后，方以唯捂着自己因为无法见到男神而持续发疼的心口做出了决定：先去找叛军算账！算完账再用叶清阳刷叶帅好感！ ——她绝对没有报复某人数月前吃掉她的糯米团子的事，绝对没有！ 开玩笑，她才不是那种小心眼呢！ 对了，以防万一！ 想到归一的某个技能，方以唯伸手抓住叶清阳的手，她手腕上归一化身的木镯子上分化出一根漂亮的绿色藤蔓，顺着她的手指爬上了两人交握的手指。 一端在叶清阳的左手中指指根处绕一圈，另一端在方以唯的左手中指指根上也绕了一圈，等到两端汇合，莹莹绿光从藤蔓深处散发出来，藤蔓幻化成无数绿色荧光骤 然散开。 但叶清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左手中指上，还留着一种被什么牵引的感觉。 【木之烙印】，搞定！ 方以唯满意地端详了一会自己的作品：“只要不是跑到大陆另一端去，我就能感知到你在哪里，这样你就别想偷溜……咳，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到时候我们就不会走散 了！这是为了等会我们的潜入考虑——你脸怎么那么红？” 绿眼睛的女孩疑惑地看着小伙伴脸红得像被煮熟的虾子似的模样。 她倒是知道有些人只要被寒风一吹脸就红得不行，难道叶清阳也是那种对冷风过敏的体质？ “有、有吗？”叶清阳撇开脸，努力想压下上涌的血气，但脸上的热度宣告了他的失败，注意力全在那只忽然握上来的手上，这就导致他根本没有留意到方以唯的口误 ，“总、总之我们先快点走吧！” 他说着就快步往前走，然后他发现这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分开了一段距离之后，左手中指上那种感知另一端的感觉更加清晰了。 “叶清阳你这样积极是很好啦，但是你走错方向了，我们要去的是那边。”方以唯无辜地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 克星！这丫头绝对是他克星没错了！ 叶清阳自暴自弃地回来，干脆直接抱起人，魂力流动全身，带着方以唯往她刚才指的方向跑去：“你指路！” # “堤丰名义上是伊泽尔的一个实验室，主持各类魂灵遗传特征研究，每年大的成果没有，小的不断，大致上就是那种产出略微超过投入的及格线以上水平。”在往城外赶去的路上，方以唯摸出【白霞遮】掩盖了自己的脸，一边和叶清阳说她知道的那些关于堤丰的事，“伊泽尔虽然也有给堤丰拨款，但是相较于他们这些年在海德拉实验上 的投入而言，这笔款项并不多，因为堤丰放在明面上的那些实验消耗根本无法和海德拉实验相提并论。” 如果真的按照海德拉实验的资金和材料需求报上去，伊泽尔早就发现异常了。 叶清阳心下一惊：“你的意思……” “所以，他们必定是有其他的资金和材料渠道的。”方以唯说着就想起了在西尔维娅记忆里看到的画面，语气不自觉就冷淡了下来，“你明白了吗，在不知情的伊泽尔方 面看来，海德拉并不是实验产物，而是一个好运出现了返祖现象的伊泽尔后裔。” 但又有谁知道，这个人的背后，是无数没能扛过实验的孩子的血。 沉默了一会，方以唯低声说：“西尔他们其实不应该鄙视那些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从普居区进入中心十域来的学生的，因为在被堤丰找到拉进实验室之前，西尔和她的 生身母亲也是普居区的居民。” 如果真的鄙视那些出身普通的学生，那岂不是在一并鄙视自己？ 所以，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言论呢…… 叶清阳看了一眼靠在他肩头的女孩，挪开了视线：“也许，是在求救也说不定。” “嗯？” “不管实际上怎么样，至少表面上联盟还是宣扬人人平等，发出这样激进的阶级歧视宣言，如果是个普通人的话，最少也是逮捕并彻查人际关系，将可能的潜在阶级歧 视分子一并送入大牢——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么？” 如果海德拉的言行引来司法机关的注意，后者彻查海德拉的人际关系，那么他们就会很轻易地发现堤丰的存在。 这和简单的高手人气不一样，联盟里有句话很讽刺，但是很真实：你低调地违法过界没人会来管，但你高调地违法过界，单就舆论压力都会逼着警务连彻查。 同时，由于高人气人物对大众的影响力，这类事件下警务连只会投入更多精力。 但是海德拉没有想到的是——或者说他太过天真，不知道堤丰的势力已经强到了能够把绝大多数不好的舆论都压制下去。 甚至于，伊泽尔内部都有不少的声音依然在向往着当年开创盛世的伊泽尔公国时代。 在他们看来，阶级歧视不是缺点，反而是海德拉返祖九头蛇的证明之一。 ——和联盟的论调比起来，当年的伊泽尔公国，显然就是阶级分化对待的典例。 方以唯沉默了，感觉到叶清阳正担忧地看她，她抬起头来，勉强笑了笑：“这种做法来当求救手段，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真说出去，大概会有一大堆人骂洗白手段 太差。” 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在海德拉前途未明的现在谈论这个也没用——方以唯转开了话题：“前面就进入丛林了，放我下来吧，在丛林里你带着我不方便。” “嗯。”叶清阳没有勉强她，几次下来，他也感觉到了友人在丛林里的特殊：似乎丛林是她的主场一样。 双脚落在地面，方以唯站直身体，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游戏里的时间线与现在还有大约十年的差距，那个时候海德拉早已堕落，她做【叛逃伊泽尔】任务的时候，海德拉已经堕落许多年，而不是像这次那样才刚刚堕落。 那个时候，堤丰已经被黑曼巴——约翰·里卡，以及堕落的海德拉摧毁，很多资料都在海德拉的堕落之战里丢失了。 弥赛亚在任务里能够接触到的一些资料拼凑起来，也只能知道个大概，但联系她之前做过的捣毁叛军基地任务剧情和在那里找到的一些历史资料，可以得出的结论是 ：暗地里资助堤丰实验资源的就是叛军。 在被稷下学宫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之后，阻止约翰·里卡和海德拉的任务失败了，她不甘心，还是赶来了伊泽尔，试图找到一些能够挽回的线索。 最后，还真让她找到了。 关于幕后支持堤丰的资料，放在堤丰实验室里的已经被海德拉和约翰·里卡摧毁了，但是叛军基地里却依然保存着当年资助堤丰的金钱和材料账目表。 弥赛亚摧毁了伊泽尔附近的叛军基地，把找到的账目表送到了联盟，交给了季北辰。 “……你认为这些资料还有用吗？”联盟第一人翻了翻手里的账目表，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如果早十年，海德拉还没有堕落了，堤丰还没有被毁，这些资料可以证明海德拉的清白，洗刷他的罪——但现在，海德拉已经堕落了将近十年，堤丰也已经被海德拉的堕落体摧毁了近十年，就算现在公布出去，难道还能取消掉联盟对海德拉 堕落体的追缴令吗？” “或许十年前他的确是清白的，可这十年里，死在海德拉堕落体手里的人命还少吗？他过去遭遇的一切或许是他作恶的理由，但不是他可以作恶不用受到惩罚的理由。 ” “这份证据迟了十年。” 这些弥赛亚不知道吗？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地知道海德拉堕落体在这些年里犯下的罪恶——每个从商会和警务连接取围剿堕落体任务的人都会被告知联盟颁发追缴令的原因。 每一张追缴令上，都是堕落体做下的累累鲜血。 但她还是选择将账目表交给季北辰。 “或许对现在的人来说，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弥赛亚说，“可它依然该被知晓。” # 再睁开眼时，方以唯的眼里没有丝毫的迷茫。 这一次，她不会再迟到了。 无论是证据还是真相。 第 407 章 “你知道伊泽尔附近的叛军？”在方以唯带路走在前面的时候, 叶清阳押后, 大约是为了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他挑了个话题问。 “我不是很肯定, 但就目前来看, 这是唯一一个有可能存在西尔他们的生机的方向。”方以唯说, 她面前, 青辰控制植物的能力让挡路的荆棘丛自动让开，当两人走过之后 ，荆棘丛再次合拢, 土壤下的根系挪动间，就将她和叶清阳留下的足迹并其他痕迹一并消除了。 方以唯所知道的叛军基地是游戏中十年后剧情线中的地点，基于她找到的时候发现那个基地里数十年前的资料都一并保存, 基本可以得出叛军在过去的数十年间里都不 曾挪过位子的结论。 但, 谁知道这个现实的世界里会有什么变故呢？ 身为林家灵祭的她都能变成方以唯而不是作为林梓寒呆在林家的圣魂殿堂里，甚至于林梓寒还传承了早已绝代的海德拉血统, 那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 视线余光扫到身后的金发少年, 哦, 其他不管, 至少后面那只这次绝对不能再让他变天邪鬼王了。 为了我家男神这次不用再为这个不孝子伤心，成就列表你就先靠边站吧！ 但这个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方以唯暗地里咬着牙赌咒发誓。 永久性没了赤龙王和天邪鬼王外带一只广瑞羽的首杀首推成就虽然心痛到难以自制但, 至少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还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可要是到时候连深海魔巫失魂 蛇神深渊主宰等等一堆的首杀成就也跟着没了的话…… 天凉了，是时候考虑九曜仇恨和叛出联盟成就了。 浑然不知走在前面的好友脑子里转着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念头, 叶清阳跟着方以唯亦步亦趋的同时，没忘环顾四周戒备，心头讶异的情绪被他压了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在丛林里走得这么轻松。 没有不知道就会从哪里冒出来的捕猎系魂兽，也没有伪装成各种陷阱等着猎物的植物系魂兽的猎杀，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走在一处由于太久没有修剪于是显得杂乱了 些的花园里一样。 是昨天看到的那头蛇形魂宠的能力？ 叶清阳推翻了这个结论，那只三头蛇魂宠虽然看着就让人感觉品阶不凡，但要这么逆天的天赋能力，似乎还欠缺了些……紫级是做不到这点的。 难道，是天赋特殊的传世级？ 可即使那条蛇是天赋特殊的传世级，也做不到这个程度上——叶清阳当时清楚地看到，三头蛇除了中间那个脑袋是代表木系的苍青色外，另外两个脑袋一个是代表火 系的红色，另一个则是代表金系的白色。 想要做到如今这种小范围内号令木系魂宠的程度的话，传世级，单木系魂宠，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前者保证魂灵阶层里的地位，后者则保证力量纯净度，只要掺入了一点点非木系的力量，植物系魂兽魂灵就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听话。 除非那条蛇的每个脑袋都各自掌控一种力量，互相之间泾河分明，或者…… 以唯她还有另一只单木系的传世级魂宠。 ……我是不是想太多了？现在传世级是大白菜了吗随处可见？ 叶清阳自己也被自己得出的结论无语了片刻，之后虽然没有深究下去，却也将这个结论暗暗记在了心里。 不是的话最好，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以以唯自己现在的能力，并不能阻止某些势力或者组织对她杀人夺宝…… # 在没有阻拦的情况下，御魂师的行进速度是非常惊人的，哪怕是方以唯这个算得上是还没完全恢复的病患，都在短短半天时间里到达了平时那些进入森林采集材料的 御魂师们不眠不休赶路也要两三天才能抵达的丛林深处。 叛军基地从来不会大大咧咧地暴露在外，这个组织的首领，或者说他们中的某些成员似乎都有些特别的爱好，喜欢将基地藏在掏空了内部的山腹中，或者宛若蚂蚁巢 穴一样的地底之下。 伊泽尔周边丛林里的这个叛军基地选择是地底，入口位于丛林内的标志性地形之一——碎镜湖的湖底。 “湖底？” 两人已经到了湖边，碎镜湖附近终年不息的风让湖面永远泛着如鱼鳞一样的粼粼波光，这是它的名字——碎镜湖的由来，因为远远的看过去，就像是一面布满了裂纹 被打碎了的镜子一样。 这里盛产野生波光鱼，一种非常擅长制造幻境的光水双系鱼类魂灵，正是因为有波光鱼群在，即使碎镜湖是进入丛林之后第一个淡水点，依然没有几个探险队会选择 在碎镜湖补充淡水——单纯的光系或者水系幻境都可以被简单地破除掉，但若是双系结合的双重幻境…… 万一掉进去了，倒也不是不能解，只是那些在刀口上舔血卖着命搜集值钱材料好去换钱的御魂师们并不希望刚刚进丛林就遇到这么个倒霉的开头，这会让他们觉得后 头的行程也会被贴上“可能出事”的标签，故而除了一些头铁的愣头青外，碎镜湖附近少有人烟。 “波光鱼的幻境没那么容易解，而且解幻境的动静小不到哪里去，我们这边解了幻境进去，说不得迎接我们的就是整编护卫大队了。”叶清阳道，“难道以唯你有什么可 以不惊动任何人就解除幻境的办法吗？” “就算我没有也不会允许你用天邪鬼王的力量的。”方以唯满脸冷漠，手指扣在叶清阳手腕魂关处不放：这个地方并不是要害，但对使用天邪鬼王的叶清阳来说，扣住 了他的魂关，魂力流动速度和调动的总量都会受到影响。 本来要在跟他捣蛋作乱的天邪鬼王力量下顺利用出魂力就很难了，再扣个魂关，哪怕是天资卓绝如他，也一样束手无策。 可是以唯怎么会这么清楚他的魂关弱点？ 他应该没有暴露过自己魂关弱点才对啊！ 叶清阳百思不得其解，还一下就掐得这么准，简直熟练得让他心惊…… “更何况我有办法过幻境。”方以唯说，“闭上眼睛，感应【木之烙印】的存在，不要走丢了。” 虽然她还抓着叶清阳的手不放，但方以唯记得波光鱼里有一些变种具备精神系天赋，能够在中招者头脑中模拟出完整的五感来：比如一个人在中了精神系幻境之后， 人已经在一步步走到水里了，可因为波光鱼的精神系天赋，他的大脑接受到的外部感官却是人走在丛林里，没有一点水汽的湿润感。 这种情况下，哪怕他溺毙在水中，他的大脑死前却依然只能判断出“走在丛林里忽然之间无法呼吸导致窒息”的情况。 如果他们不幸遇到这类变种波光鱼的话，万一它们控制了叶清阳的五感，依然传达给他“手还连在一起”的信息，那么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松开手，和同伴失散。 而作用在精神上的【木之烙印】则正好是它的克星：【木之烙印】唯一的作用就是让烙下烙印的双方或者更多人互相感知到存在，距离过近或者过远都会使得这种感 应变得模糊，但在一定范围内，则是距离越远感应越清晰。 它不会受到精神系技能的干扰和影响，除非使用精神系技能进行干扰干涉等举动的魂灵在木系的阶层比归一更高。 但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因为，对归一来说，比它精神力高的魂灵都不是木系的，比它木系阶层更高的魂灵都不会精神系技能。 具备进化海德拉潜力的传世级魂宠就是这样无赖。 （之所以说是“基本不可能”，就是因为还有一个太阳王的伴生海德拉在……） 盯着叶清阳乖乖闭上眼睛，方以唯这才挪开眼，望向微风习习宛若仙境的碎镜湖。 闭了闭眼，再睁开，方以唯翡翠一样明艳盎然的绿色眼眸中，悄然亮起一层莹莹红光。 在与海德拉堕落体一战中领悟的火系领域气息附着在了她的眼睛之上。 只看了一眼，方以唯便拉着叶清阳绕开了碎镜湖边平整的草地，往另一头芦苇丛生的沼泽方向走去。 身在亚空间陵墓群中的太阳王面前，一大片屏幕上清楚地映出方以唯的模样来，镜头高清到能让人数清楚她长而翘的眼睫。 “这种气息……”太阳王稍稍扬起眉头，“【雀炎焚天】？” 火系最强领域，【雀炎焚天】。 “对呀，咱家后裔在之前那场战斗里领悟到的！不愧是咱们家的孩子，这一领悟就直接领悟最高层！”聒噪的九头蛇在旁边忙不迭道，九个脑袋你一句我一句说开，就 跟精分了似的。 “不想变成平安结就闭上你的嘴。”太阳王冷冷道，“【雀炎焚天】的确是火系最强领域，但它并不存在破除幻境的能力。” 更何况，那小家伙只是将领域的力量附着在眼睛之上，这样的运用虽然可以让她极大地减少消耗的魂力，但同时，领域力量稀薄，恐怕她最多只能看到一点环境里的 热辐射……嗯？ 太阳王恍然意识到了真相：那小家伙要用的，就是那一点点热量辐射。 波光鱼创造的幻境充满了光和水的力量，这两个在热成像上都是偏冷的色系，而她只需要看到那些属于活物的暖色调。 这就相当于戴了一个不受魂力波动影响的热成像仪。 太阳王眯起了眼睛。 能够将领域的力量运用到这种程度……这小家伙，真的是才领悟了火系领域吗？ 第 408 章 依仗着魂灵领域版“热成像仪”回馈过来的信息, 方以唯拉着叶清阳, 在没有惊动任何一条波光鱼的情况下, 顺利通过幻境防线, 避开了叛军设置在附近的冰镜术, 抵达叛军基 地门口。 到了这里, 波光鱼的力量就消失了——叛军里也不是人人都是幻术大师或者反幻术专业, 这要原本用来防御外头的力量一不留神把自己人坑进去了，那可真是哭都没地 方哭去。 两人都是御魂师，尽管擅长的都不是水系魂宠, 但要屏息个半个小时还是没问题的。如果是擅长使用水系魂宠的御魂师，那么把自己当鱼在水底下安家也不是什么大不 了的事。 水里无法传递声音，叶清阳操控着合金矿灵, 让它变幻成文字的模样：怎么进去？ 叛军基地的入口位于水底石窟中, 在外面看这里是一堆乱石水草，但越过了波光鱼的幻象之后, 它的真面目才展现出来：这是一扇三米多高的金属大门, 大约是在水下 存在时间长了, 门上长满了细小的苔藓, 要不是它的形态让人一眼看出来是个门，就以它身上这天然的伪装, 估计cos个石头什么的没啥压力。 方以唯吐了个泡泡。 游戏里她是打进去的。 ——实力强就是这么莽！有意见？咽下去！ 不过显然, 到了这里就没法用这种办法了, 毕竟现在还是个五环御魂师呢，能把她当蚂蚁一样碾死的一抓一大把, 所以现在搞事就得要怂……呸，是从心。 她仔细查看了一下基地入口，在隐藏起来的门轴处找到了突破口：属于木系领域的力量悄然展开，在周围充斥着的波光鱼群力量下，魂力波动被完美隐藏。 受到木源力的影响，门轴附近只有手指长的水草开始长大，很快就从原先只有手指那么点长变成了缠在门轴上几乎掩盖掉轴承的茂盛模样。 朝叶清阳打了个手势，两个人躲到了一边去，叶清阳竖起屏障，然后，方以唯通知留在岸上的归一，动手。 长着三个脑袋的多头蛇中红色的蛇头向前，张开嘴，一个篮球那么大的火榴弹就被它吐了出来，带着陨石一样的气势砸进了碎镜湖。 这效果不亚于往化粪池里丢一大块钠。 轰然，波光鱼群大乱，幻境力量动摇起来。 这剧烈的波动显然不是之前方以唯让水草快速生长所使用的微弱魂力波动所能比拟的，叛军也无视不了这发生在家门口的动乱，立刻，就有人被派出来查看情况。 但等人到了门口，却发现大门打不开。 “怎么回事？”负责保卫基地的人皱眉问。 监控组立刻把少数几个监控外侧的冰镜术调转镜头，对准门口。 很快，就有眼尖的人发现了门轴附近疯长的水草。 “门轴被水草缠死了——负责保养入口的人又偷懒了吗！”监控组不满地抱怨道，“汤姆，杰西卡，入口门轴又出问题了，你们两个走紧急避险通道。” 接到上级通知的汤姆和杰西卡虽然心里也有不满，但还是乖顺地按照上头的指示，从另一个出口出去。 在弄清楚波光鱼群是因为岸上那条不知道打哪来的三头蛇魂灵玩心大起往水里头砸火榴弹才混乱之后，汤姆和杰西卡顿时也是无语了：你往哪玩不好，来碎镜湖玩？ “需要清除吗？”报告了自己和杰西卡发现的情况，汤姆问。 “不用管，魂灵之间发生冲突很正常，我们人为插手反而会让人发现异常。”负责保卫基地的人没有丝毫犹豫就做出了决定，“看情况那条蛇好像玩过了，没再砸火榴弹 了，你们就先去看一下门轴，清理入口附近的水草。” 底层没人权啊，明明不是我们的工作…… 汤姆和杰西卡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自己无奈的神色，没法子，大佬发话了，那就不想做也得做。 两人掉头回到入口附近，开始辛辛苦苦地清理水草。 就在这个时候，碎镜湖又是一阵动荡，这次引起的水流波动比前几次更大，连门口用于监控的冰镜术都被冲散了，过了几秒才重新生成。 “怎么回事？” 冰镜术上显示杰西卡还在埋头扯那些水草，汤姆半个身体在冰镜术外，没几秒，汤姆就回到了冰镜术范围里。 显然，刚刚他是去探查情况了。 然后，内部通信频道里响起了汤姆的回话声：“岸上那只三头蛇魂灵砸了个蓄力至少十秒的火榴弹下来……” 火榴弹是众所周知的蓄力时间和威力成正比的技能之一。 通信频道里，这个基地的保卫队长也是无语了：鬼知道那些畜生在想什么！往水里砸火榴弹很好玩吗！ 这档口，杰西卡已经把门轴附近的水草清理干净了，监控组见状，尝试开启入口。 这次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出外探查情况的二人就从这开启的入口进入了基地。 # 在冰镜术的视线死角处，被扒了全套衣服外加装备的陌生男女一人呆一个泡泡球，在里头昏迷不醒。 就算他们醒来，没有外部人员帮助的前提下，也别想从中脱身——泡泡球很容易就从外部被破坏，但对身在其内部的人员来说，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比它更坚韧的玩 意了。 # “辛苦了，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一下，等下午再换班巡逻吧。” 耳机里传来基地保卫队长的声音，“汤姆”和“杰西卡”回话后，便顺着目前为止只有一条道没有分岔路口的通道往前。 叶清阳比对着进来之前方以唯画给他看的地图，他们目前的位置是基地入口，这一路上会经过三道关卡，面对汤姆和杰西卡这样只是出去查看情况的人员，检查不会 太严格，更多的只是做做表面功夫。 正如他所想，负责检查的人只肉眼看了一下两人脱下潜水服头盔后的脸，确定没被掉包就放行了。 ——汤姆和杰西卡从出去到回来，离开监控镜头的时间不到一分钟，手脚动作再快的御魂师要把这两人的全套装备扒下来再穿上去也要几分钟时间。 更何况基地里有声纹验证，刚才回话的声纹和他们记录在案的两人声纹完全一致，伪声高手哪怕能把声音伪装成听在人耳中一模一样，也不能用伪装骗过机器。 ——0.01秒内达成“一键换装”效果连同易容一道的【绅士淑女的百变屋】与回音鸟一起，再次深藏功与名。 脱离了预想中的最大难关，两人松了口气，这第一关算是过去了。 叛军基地里到处都是摄像头，确保保卫组能够及时且清晰地掌控基地内部各个区域的情况。但是嘛，先不说有几个人乐意天天在监控底下过活连一点私人自由都没有，太过密集的监控造成的资源浪费，哪怕是监控组自己也不乐意天天盯着一大堆的屏幕，所以除了几个重点区域和出入口的监控是长期开启的，剩下的绝大多数监控路线 都只在重要时刻才开启以防有人入侵而不自知。 冰镜术虽然好用，可那玩意是需要长期魂力支持的，叛军里也不是人人都是御魂师，就算都是御魂师也不带把人当机器用的，所以基地内部使用的还是电路监控系统 ——安家在水底，刚建造时还好，如今时间长了，时不时就有哪里防水工作失效线路短路导致监控黑屏，这也是内部监控大部分都处于关闭状态的原因之一。 弥赛亚当年打通整个叛军基地的时候，在基地里找到的资料里除了她所关心的账目表部分外，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玩意，比如当季度基础用品发放啊，本月巡检排班 表啊，食堂食材购买清单…… 天神领域众人吐槽过不止一次魂宠ol文案策划闲得蛋疼，连这些东西都一一做出来了。 文案这是拿的工资太高，不做点什么于心不安，所以写了一堆垃圾玩意来安抚良心吗——by灼阳原话。 然后他被天神领域全员吐槽“看看那九成九的bad-end剧情线，文案策划什么时候有过良心那玩意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文案是个细节控。 言归正传，也幸好有在游戏里扫过一眼那些被他们归为“垃圾文案”的内容，方以唯很快认出汤姆和杰西卡这两人的进入权限和走动范围：即走在哪几个区域内不会引 起怀疑。 迅速从中筛选出距离目的地最近的区域，两人以不引起旁人注意的速度，抵达了附近，然后在无人处去掉伪装，通过细微的电磁路线干扰，避让开监控镜头，潜入了 档案室。 以保卫和监控优先级而言，档案室是比食堂还要低的地方：食堂那你得盯着有没有人潜进来下毒，可档案室里……潜进来能干嘛？找叛军背叛联盟的证据？ 恕在下直言，叛军这玩意本身就是最大的证据了，真不需要再多此一举。 多重缘由作用下，其结果就是叶清阳和方以唯没有任何阻拦就拿到了想要的证据。 很好，任务道具（？）到手，可以准备撤离了。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警报忽然就被拉响了。 叶清阳和方以唯同时对视一眼，没有慌不择路冲出去，而是选择潜伏在档案室入口附近。 他们可以确保进来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原本的两人这会儿还被困在泡泡球里，泡泡球被固定在冰镜术的视线死角里，除非有人从入口那出入的时候闲的蛋疼去 周围转一圈，否则绝对不会发现被扒得只剩下内衣的两人。 按照预计，叛军最快也要等两人准备出去的时候才会发现异常。 现在这情况…… 方以唯一脸惨不忍睹：“这是哪个呆卡萌又引到怪了啊……” 第 409 章 两人悄无声息地潜伏在档案室里, 青辰以隐蔽的波动联系基地内的普通植物, 将各处的声音传递到两人耳边。 “外部的吗？难道刚刚那个捣乱的魂灵是刻意安排的？！” “不是, 是地牢那边, 有人逃出去了！” “地牢里？那里的人不都被剥夺了魂石, 怎么还能打败看守逃出来？” 匆乱的脚步声, 连带各个指令：目前还不清楚是有人里应外合救人出去还是只是地牢那的人监管失察让人逃了出来, 不管怎么样，基地不能暴露，所以还要担心这是否 是敌方的调虎离山或者浑水摸鱼。 基地的保卫组队长也不敢把全部人都投去抓捕逃出来的家伙, 他还得兼顾着整个基地的安全。 听了一会，叶清阳伸手在地面上画了个简易地图，将刚才听到的那些命令根据空间想象力, 配合之前方以唯给他的地图, 转换成人员配给，标注出来。 方以唯比对了一下自己听到的内容, 确认无误：“从调度力量来看, 目前南面的出口保卫力量比较薄弱。” “是陷阱吗？”叶清阳问。 这基地的保卫组队长分拨人员时有明显的倾向性, 重点看守东北方向, 南面几乎没有什么变动，这不禁让叶清阳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有人能够窃听到他的指令, 所以故 意围三放一, 让人在其他方向的重重守备下望而却步, 转而朝布局者所刻意留下的“生路”上去。 不是他想太多，而是, 小时候和他爹拟态棋，天真纯良丝毫不知人心险恶的他就是这么被他爹给一点一点赶进预先设好的包围圈里…… 所谓请君入瓮，不外如此。 他还以为回回是自己急中生智找出了唯一的生路呢！ 心脏的大人。 方以唯想了一下，摇头：“应该不是……我记得南面那个出口出去之后是石窟林，没弄错的话，那里有一只非常棘手难对付的九星林荫毒蛛筑巢。” 林荫毒蛛是一种筑巢型的蜘蛛，成年后的林荫毒蛛会花很长一段时间寻找合适的筑巢地点，这个时间短则三个月，长则两年。在找到合心意的筑巢地点之后，它会在 很短的时间内将筑巢点附近所有魂兽魂灵全部赶走，然后开始搭筑自己的巢穴。 叶清阳这几年在外面也不是没碰到过林荫毒蛛，对这个种族的特性也算了解，听方以唯这么一说，他冷汗顿时就下来了，立刻就把“从南面突围”的选项从心底划去： 没有意外的话，林荫毒蛛一生只筑一个巢穴，可以说，这家伙宅起来堪比植物系。 但它也不是宅巢穴里不动的。 除了放出甜香吸引猎物上门外，林荫毒蛛一生中绝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了建筑它的巢穴上。 现在以唯说那边的林荫毒蛛是九星，那它在那里筑巢多久了？保守估计都有三十年…… 三十年都够一只六星蓝级的林荫毒蛛筑造一个村落那么大的巢穴了。 叶清阳想到小时候曾经见过的军队围剿一只林荫毒蛛的画面，顿时脸色更加不好。 九星……这个巢穴范围只会更大。 “这个基地的人真是艺高人胆大，居然敢把出口设置在林荫毒蛛的地盘边……他们就不怕出门就被啃了吗？”叶清阳觉得很不可思议，林荫毒蛛的地盘扩展速度不算快— —主要是这个种族全族都是磨叽性格筑个巢都是精益求精所以速度自然块不到哪里去——但是，万一呢，万一人家的巢穴把自家基地都圈进去了怎么办？ 以林荫毒蛛那变态的排外性，这是团灭的节奏。 “难说，我倒是觉得，说不得那头林荫毒蛛才是后来的。”方以唯随口道，游戏里她去那头死蜘蛛的地盘附近做过任务，也顺便远远地看了一眼，石窟林里的林荫毒蛛 巢穴虽然范围的确是很大，但是要和它的九星实力比起来，这体积就有点不对劲了：太小了。 九星林荫毒蛛的筑巢范围理应足够覆盖一个大城市才对，但那个巢穴范围，顶了天了就一个小村落的大小。 方以唯怀疑那只林荫毒蛛是从其他地方迁移过来的。 可惜她没找到和那只林荫毒蛛有关的任务链，不然说不得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两人讨论期间，耳边的声音一直没停，叶清阳又在地图上补了几个之后的指令，正要和方以唯说话时，他忽然感觉到了不对：为什么感觉……声音动静越来越响了？ 好像在往这边靠近？ 他抬头和也正好看向他的方以唯对视一眼，发现那不是他/她的错觉：那个动乱的源头似乎真的在往这边来啊！ 叶清阳飞速抹去地面上刚刚画下的地图，方以唯伏低身体，守在门边，悄悄将门打开了一条细缝。 原本被隔音效果甚好的墙门阻挡的声音一下子倾泄了进来： “在那里！” “该死！居然这么能跑！” “抓住他！” “别用能量型攻击！你们想把我们的基地一起打垮吗！” 四通八达的通道将其他地方的声音也一并传递了过来。 外面的走廊上还没什么人，这也正常，档案室本来就是没几个人会来的地方。 但很快，方以唯看到有一个人步伐虚浮，几乎是扶着墙往这边跑来。 她看准时机，在对方路过档案室门口时，伸手，捂嘴搂腰把人扯进来，叶清阳配合默契地在人进来之后立刻将预先准备好的天邪鬼分-身傀儡丢出去，然后关上档案室 的门。 被旁边忽然伸出来的手捂住嘴无法发声的人原本条件反射要反击，但他才抬起手，就被候在一边虎视眈眈了好久的青辰立刻用藤蔓绑了个结实！ “啾咕！”青辰开心地叫了一声，然后被捂嘴。 “嘘——！”叶清阳眼疾手快，但他的手缩回去更快：青辰可不会对方以唯以外的人客气，它长得萌但是攻击力可不萌，就那么一会儿，叶清阳的手差点就被啃破皮了 。 这还是他缩得快，不然的话，潜入以来，没被叛军伤到，反而要被友方魂宠一口咬出血……这可是真冤。 这会儿，那个被他们拖进来的人也安静下来了，他也看出来面前这两个少年少女和叛军似乎不是一伙人。 方以唯确定他已经冷静下来了，这才放开手。 “你们是谁？”他问，档案室里常年没人，自然不会点灯，以他的视力勉强可以分辨出来眼前是一男一女，但看不清楚模样。 而且他现在情况也不太好，逃出来的时候受了相当重的伤，失血过多已经开始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估计这会儿就算室内光源明亮，他也看不清。 察觉到这人状态的叶清阳轻轻按了一下手里的徽章，徽章自动展开变成一个面具，他把贴在脸上挡住自己的容貌，见旁边方以唯从头到尾都没取下来【白霞遮】，他 这才摸出了一颗能够发光的淡白色宝珠。 借着这枚宝珠，方以唯清楚地看到，被他们拉进来的这个人胸腹处的衣服几乎都被血色覆盖。 叶清阳看了一眼：“穿刺伤，好运没伤到动脉，但是出血量有点大，不处理的话还能活个两小时。” 方以唯不说话，直接从自己的系统包裹里翻出两瓶红药，一瓶丢给叶清阳让他给这人上药止血，另一瓶被她拿在手里直接给这人灌了下去。 有话说怎么说来着的？ 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没错，既然这人是叛军的敌人，那就是他们的朋友了，救朋友没毛病。 红药能补血，虽然不像游戏里那样效果立竿见影，但至少这人感觉自己眼前发黑的失血过多症状已经消失了。 那枚会发光的宝珠还没被收起来，他抬头朝两人看去，正想道谢，目光却被叶清阳脸上的面具吸引了：“这个面具上的徽章纹路……还有这个材质……” 他先是皱眉，然后像是想到了，一脸意外：“是天神领域！你们是天神领域的人！” 叶清阳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方以唯：他现在戴着的这个面具的确就是当初在圣路易罗纳丁堡时以唯给他的公会徽章变成的【伪装者之面】，但是…… 他记得天神领域也就在迟雁行区刷了那么两次存在感而已，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这人居然能一眼认出来这是天神领域？ 这是遇到死对头了还是遇到狂热粉了？ 方以唯脸上的【白霞遮】遮蔽了她大部分表情，但是从露在外面的那双碧翠眼眸里的情绪来看，她也很意外居然会有人能够一眼认出来叶清阳的面具。 ——废话，这可不是游戏里的天神领域，作为全服顶尖公会，几乎各个玩家都知道，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个成员五个手指就能数清楚的小组织而已！ “你是？”方以唯决定先问一问这人的来历。 “我叫斯通，是柏林斯顿的炼魂系学生。”他答得爽快。 炼魂系？ “炼魂系的学生？你还是柏林斯顿的学生，就我所知，各大学校对自家炼魂系学生都保护得严严实实的，你怎么会被叛军抓起来？”叶清阳想不明白了，九曜把炼魂系 的学生看得比眼珠子还紧，就怕自家传承被偷，这人居然会被叛军抓起来？ 他是一个人进丛林浪翻天去了吗？ 叶清阳这话顿时就让斯通想起了自己被抓的缘由。 他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几乎是哑着声音回道：“和我搭档的御魂系学生是叛军的人。” 第 410 章 叛军混进了九曜学生里？ 对比忽然接收到冲突性事实的叶清阳, 方以唯显得平静多了——她想到了几个月前那场差点让她败北的团队赛。 那场团队赛里, 参赛十人, 除了她以外的九人, 其中一人是作为被带着上分的“老板”, 剩下八人, 除了分配在方以唯这边的四人院校不明（但是有极大概率这四人也和对 面四人是一个学校的）, 对面四人都是一起开黑的柏林斯顿学生——这从他们所使用的柏林斯顿招牌传承【五星合击阵】可以看出。 就大众来看，那似乎只是柏林斯顿赚外快九连黑带老板上分遇到弥赛亚结果被惊天逆转，从中除了暴露出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外, 就只有柏林斯顿部分学生素质低下，让 人禁不住开始怀疑联盟顶级院校学生的素质水平…… 但在旁听了军部代表和九曜代表一起出席的全息投影会议的弥赛亚这里，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所谓低素质学生不过是个幌子, 幕后真正的黑手直指向联盟叛军。 当时与会人员的分析里就已经得知, 九曜各高层怀疑自己学校传承外泄，或者—— ——有叛军以学生身份混入九曜。 咦, 等下, 叛军为什么会绑架这个柏林斯顿的学生？ 九曜录取率就不提了, 每年不过几千人, 对比联盟数十亿的人口，这个录取比例可见九曜入学难度之高, 哪怕是叛军, 想要培养出几个能够达到九曜标准线的人选执行卧 底工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么, 问题来了，在卧底棋子如此难得的情况下, 叛军为什么要冒着那么大的向校方暴露身份的危险，把一个炼魂系的学生绑架到基地？ 联想到刚刚这位叫斯通的学生一眼认出天神领域徽章，他同时还是柏林斯顿的学生，难道说…… 方以唯怔了一瞬：“……你做了什么，才让叛军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把你绑走？” 听到这话，斯通顿时脸红了一下——他这会儿失血过多都能脸红，显然是窘迫到了一定程度：“我……我是弥赛亚大人的粉丝……”他咬咬牙，“在她出现在迟雁行区之 后我就一路追看她所有视频，后来有人跟我说了御魂师大赛里也有个叫弥赛亚的选手，我……我就想看看是谁居然能和弥赛亚大人同名，然后……” “我通过对比圣路易罗纳丁堡外兽潮期间的直播录像和御魂师大赛里的比赛录像，发现两人虽然因为网上平台的模糊体征原因身高体型都不一致，但是在一些使用魂技 时的习惯性小动作却是有相当多的一致点。排除掉体征模糊带来的差异，我基本可以肯定天神领域的弥赛亚大人和御魂师大赛里的弥赛亚大人是同一个人。” 猝不及防就这么被掀掉马甲的方以唯：“……”我以为我的马甲捂得很严实！ 叶清阳撇过头，隔着面具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但是从他微微颤抖的身体，方以唯可以用自己的成就列表打赌：这丫在偷笑！ 塑料友谊船翻了！ 显然，由于接触时间尚短，更重要的是救下他之后还没有发生什么战斗场面，所以截止目前为止，自认为弥赛亚铁杆粉丝的人还没有发现眼前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弥赛亚大人：“我还没来得及把这个发现告诉其他人，紧接着就发生了柏林斯顿学生团队赛开黑算计弥赛亚大人的事……”说到这里，斯通的声音低沉下去，“校方虽然对此进 行了调查，但是最后仍然因为情报不足而找不到相关人士，放弃了。可我不想放弃……” 理智上他能理解校方的放弃：因为情报太少了，修习五星合击阵，男性，御魂师，仅仅只有这三个条件——甚至，柏林斯顿不敢保证这些人是在校内上网登陆的。 万一是在校外登陆的呢？ 万一这些学生是约定好了在某个城市里汇合然后上网的呢？ 柏林斯顿势力虽大，可要这么筛选，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把那场比赛的录像看了无数遍，记下了那些人释放魂技的习惯性动作，然后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蹲守在学校的实战修炼场……结果，真的让我找到了有那些习惯 性动作特征的学生。” 后面的话斯通没有说下去，但是叶清阳和方以唯也猜得到：并不知道后面是有叛军作为幕后黑手的炼魂系学生仅仅只是以为母校学生素质低下，于是找到了正主的他 单枪匹马就上去谴责人了——可能为了对方颜面着想没有选择在公开场合谴责，毕竟斯通手上也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 方以唯猜测斯通大概就是私底下约了人见面，然后把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对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能够找到他们在现实里的身份，以防叛军关系的泄露，又为 了防止柏林斯顿察觉到学生死亡而动用大力气追踪，他们选择把人绑到了基地。 这样，在学校那登记了生命气息的斯通显示在柏林斯顿校方的情况就是依然存活，没有生命危险，校方只当他是出门游历或者旅游去了。 说不得叛军那边还会帮忙把这谎圆得更完美点。 方以唯：“……我觉得你不该选炼魂系，你应该选推理系的。” 旁边叶清阳赞同地点点头。 这行动力，这观察力，不去当侦探真的是暴殄天物！ “要不是涉及到了弥赛亚大人，我可不想管这种事……”斯通撇了下嘴，啧了一声。 他对面的弥赛亚大人：“……”她应该说一句荣幸吗？ “但你本质还是个炼魂师吧？你是怎么从叛军的地牢里逃出来的？”叶清阳问，“我不是怀疑你，只是现在外面那么乱，我们不好离开，如果你有发现这个基地的什么致 命性缺陷的话，告诉我们，这样等会我们带你离开的时候也能轻松一点。” 斯通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挣扎考虑什么，大概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什么东西来，嘀咕了一句：“看在弥赛亚大人的份上……我能逃出来，是有 它在。” 方以唯和叶清阳初一看还以为他手里拿着团空气，但再仔细看去，才看出点端倪来。 “你手上的……好像是只机械蜂？”方以唯不确定地说，她隐约能看到一点点轮廓，但是稍稍变幻一点角度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表层是装涂了光学隐形涂层吗？” 斯通有些惊讶：“你居然能认出来……你是仿生系的学生吗？” 光学隐形涂层是一种运用了光系魂宠隐形能力的仿生学产物，通过光的折射将物品隐藏起来。光线千变万化，想要做到随时随地隐藏目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这 类装涂技巧难度也相当高。 “这个叫‘影蜂’，是和我一起被关起来的一个叫骆单的人的作品。他是前不久刚刚被叛军抓来的，他被抓的时候只来得及拿了两只‘影蜂’，本来是想给他的同伴报信求救的，但是这里被隔绝了信号，哪怕是他和他朋友一起研制的专用线路也没用。”斯通说，“但是影蜂本身的感应魂力波动能力还在，骆单他又拆了另外一只‘影蜂’，做了一个能够干扰叛军基地电路信号的装置。我们本来的计划是趁着电路信号被干扰的时候，我带着‘影蜂’跑出去向联盟求救，到时候带人回来救他们——因为被关着的人里，就我 一个是魂师，身体情况最好，其他人就不太好了……” 他抿了抿嘴唇，没说下去。 只有他一个人是魂师，也就意味着，其他人都是普通人。 方以唯沉默了一会，问：“地牢里还有多少人？” “大概几十个……怎么了？”斯通不明所以。 “能带我去地牢吗？” 叶清阳却在那个时候就猜到了她的想法，见方以唯要起身，他心头一急，伸手拉住她的手：“以唯！” 他强行镇定下来：“你别冲动！你现在身体不行，而且那都是普通人！你带不走他们的！” 斯通呆愣了一下，某个不敢置信但又让他心生希望的念头渐渐浮上心头：“你的意思是……可是不行，地牢里就我知道的有十多个人，隔壁牢房里有多少人我都不知道 ！而且剩下的还都是普通人，叛军就给了一些维持生命的水和食物，大家身体都很虚弱！除非天神领域大部队一起来，否则没办法救出所有人的！” 尽管斯通心里也希望这两个来自天神领域的御魂师能够救出所有人，可理智告诉他，眼前这两个魂力波动只有五环的御魂师，是绝对无法抗衡整个叛军基地的！ 这个基地里可是有高等级的御魂师镇守的！ 见两人语言行动都透露出焦急来，方以唯笑了笑——尽管有【白霞遮】蒙面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那双明艳美丽的碧翠眼眸里流露出的温柔笑意便足以安抚所有人 ：“我不会乱来的，我有分寸，这种情况下如果强行想靠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把所有人救出来，唯一的结果就是我们两个的命连同他的命一起送葬在这里。” 叶清阳心头的焦躁散去了一些，以唯还能冷静分析就好，但他却依然没有松手：“那去地牢做什么？” 这种情况下应该先带着斯通离开这里才对。 “刚刚他说地牢里大家的身体情况不太好，我去看看，能不能帮点忙，比如留一些药或者食物之类的。联盟派兵来援救也要两三天的功夫，如果希望就在眼前了，却有 人因为身体撑不住倒下了，那也太悲哀了。” “你先护送斯通离开，前往伊泽尔向联盟报信，我潜进地牢去给他们留点食物和药品，保证他们能撑到联盟救援。”方以唯轻轻地回握了一下叶清阳的手，让他安心，然后松开，“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第 411 章 “如果是这样的话, ”叶清阳没有被糊弄过去, “把药和食物给我, 我去地牢, 你带斯通离开这里去报信。”带着斯通逃出叛军基地前往联盟报信, 和深入地牢查看人质情况, 乍一看下似乎两个任务难度等同, 如果考虑到丛林危险程度和带着人的难度，恐怕送斯通离开的任务更难 才对，但叶清阳不这么想。 丛林于以唯而言, 危险度并没有这个基地来得高，哪怕是带着一个重伤的人，对她来说, 恐怕难度也仅仅只是增加了一点体力消耗而已。 但前往地牢就不一样了, 没人能够预料到路上会发生什么，如果正好遇到了搜查的叛军呢？ 被发现了行踪呢？ 叛军方面因为斯通的越狱加强了防守以至于让她无法从基地里脱身呢？ 可能性太多了, 叶清阳只要随便一想, 就能列举出一大堆能让一个五环御魂师无能为力的情况来。 他不可能坐视以唯陷入那样的困境。 既然必须有一个人去地牢, 那就他去。 至少这样, 以唯能够安全一些。“你要我背着这么重一个人逃出去吗！”方以唯一本正经地谴责，“说好的体谅我伤势未愈呢？背人这种重活累活应该你来干才对, 怎么能让我一个这么柔弱的女孩子来做！ 你的绅士风度呢！” 她说得满眼痛心疾首, 仿佛看到了原本好好的孩子误入歧途。 叶清阳：“……” 这个“柔弱的女孩子”虽然并没有什么形容错误的地方, 但是为什么就感觉满心卧槽说不出来呢？ “重活累活”：“……那个，我能自己走路的。”在偶像家的团队面前, 斯通直觉不想降自己的印象分：万一弥赛亚从这两人这知道了这件事，结果给她留下了“斯通这个人没什么用还要她的团员把人一路背出去”的不好印 象怎么办！ 他还想毕业之后找到天神领域的联络员加入呢！ “你好好呆着，你的伤我们清楚，等会别想自己走路，不然伤口裂开了引来魂兽就不好了。”叶清阳把斯通按在原地，然后扯过方以唯往另一边去。尽管有方以唯给的药，暂时给斯通止了血又包扎好了伤口，但在担心魂力波动引起叛军基地注意的现在，方以唯不敢拿出水光玉等具备治疗效果的魂宠来治好斯通身上的 伤势。 现在斯通的身体情况也只能说一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而已，要他自己走路都是个大难题。 ——说起来，若不是好运遇到了潜入的方以唯和叶清阳，这人恐怕根本不可能逃出叛军基地。 斯通自己也知道这个情况，只不过，或许是觉得不能在女孩子面前示弱，他刚刚就下意识地想逞强了。 当然，逞强没有成功。 那两个天神领域的团员走到屋子的另一边去小声商议到底谁送他出去的问题，因为声音压得很低，斯通听不到他们之间的辩论，只能看到两人的一些小动作。 大概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两人一下子就僵持住了。 过了一会，可能是终于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那个面带白色面纱只露出一双碧翠眼眸的女孩子说了点什么，那个男生略微思考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这是终于做出决定了？ 斯通忍不住就往那边看去，就看到两人同时凝神屏气，一手握拳藏于身后，另一手扶在手边，目视对方。 等、等一下？！难道这是要打起来？！ 别啊！ 你们想把叛军引来吗！ 就在两人气势攀登到顶点的时候，两人同时出拳！ 一个剪刀一个布。 斯通：“……？？” “很好，我赢了，你送斯通去报信，我去地牢。”方以唯满意地收回手，定下结论。 对面的金发少年不满地皱眉，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小心，这才满心不情愿地把斯通背起来。得到想要结果的女孩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她脚边那只白胖种子样认不出来什么品种只知道是植物系的魂灵不舍地把自己脑袋上那根小苗苗拔下来，塞到金发少年的衣服口 袋里。 “这是什么？”金发少年疑惑地问。 “护身符，你要记得还我……算了，不还也没事。” 斯通：“……” 怎、怎么感觉天神领域底下的人有那么一丢丢不靠谱？ 应、应该是错觉吧？ 我偶像的公会不可能不靠谱的！ 以深厚的迷弟滤镜勉强支撑住了自己眼里高大上的天神领域印象分，斯通伏在叶清阳背上，被后者一路安全顺畅地带出了基地。这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叶清阳本身的探查能力摆在那边，加上有影蜂的感应魂力波动能力在，放游戏里这就是拿游戏插件给你标明了一路巡查小怪的巡逻范围和引动范 围，这都走不过去那简直就是个渣渣！ （基三美人图玩家实名发来抗议。）也就是经过了顺畅离开基地这事，叶清阳对斯通手里的那个影蜂功能才算是有了深刻的了解：如果这人手上有这东西在，那确实是有以一介炼魂师的身份逃出叛军基地的 可能。 当然，前提是他没有受伤。“对了，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心里依然担忧着身在基地里的小伙伴，为了转移注意力，叶清阳问了从见面开始就好奇的事，“被叛军的人刺的？不太像，不是我鄙视你，就 你的身手，要是遇到巡查的叛军，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那个……其实是我让骆单刺的……” “……哈？”斯通觉得挺丢脸的，但还是老老实实说了出来：“地牢里守备太森严了，我们没可能逃出来，所以我和骆单就想了个办法，让叛军自己把要逃出去的人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对我们来说，最容易突破的地方就是医务室了，那边没什么人巡查，而且医生是个普通人。”叶清阳明白了：“所以你们就自己下手弄伤你，因为你是九曜的在校学生，生命气息登记在校方学生册上，如果你死了，柏林斯顿会马上发现有个在校生死亡。那么，不管是为了给社会舆论交代还是给你父母亲人交代，他们都会彻查你的死亡，这么一来，这边的叛军基地就不安全了——所以叛军发现你受伤的时候会第一时间把你带去做治 疗。”这是其他人不具备的条件：如骆单这样的技术人员，就算他死了，还有他的两个小伙伴，那两人也是开发影蜂的元老，骆单死了还有两个人可以挖掘影蜂技术。而且那三 人都是普通家庭出身，又早已毕业，就算死了都不会有人追查。 斯通就不一样了，他若是死了，柏林斯顿至少有九成可能能追查到这个基地来。 基地搬迁和给一个人治疗伤口，毋庸置疑是前者花费大，这么简单的算数，叛军还是会做的。 “可是怎么伤那么重？做戏要做全套我明白，但是伤势太重会影响到逃跑。”叶清阳想不明白了，“而且，你那个伤口再往下一点就是动脉了，那可是神仙都救不回来。” “那个……没人是御魂师专业的，连个学医的都没有……”斯通小小声辩解。 大家都是新手，下手没轻重很正常。 叶清阳深吸一口气：这都没挂，这货隐藏幸运值绝对是ex等级的。 “我能问一下……你们刚刚，是怎么决定谁带我出来的吗？”炼魂师好奇心旺盛，忍不住就问了，“难道真的是石头剪子布？”“石头剪子布怎么了？你以为我们御魂师玩的是心理战吗？”叶清阳面无表情，心里还恨着自己居然会输，“心技体归一，准确预判对方要出什么同时变动自己的出手计划， 能赢就代表她实力比我强，所以强者说话，弱者听命。还有问题吗？” “没、没了……” 好重的怨气，输给人家女孩子真的有那么丢脸么……斯通缩回去了。穿梭于丛林之中，斯通这下不敢说话了，生怕引来什么魂兽注意：他不是什么新人小白，也曾经跟过老师的科考项目去过丛林。虽然当时全程都在科考船里没有出去，但 是只是看外面保护他们的御魂师团队的应对，他就能够深刻体会到丛林的危险。 但是……这和我认识的丛林好像不太一样啊？ 斯通愣愣地发现，这一路被金发少年背着跑穿梭于丛林之中，竟然没有遇到一只魂灵魂兽！ 仿佛一夜之间，所以魂灵魂兽都离开了这片丛林一样！ 就算有影蜂在，这也太…… 还是说，在专业的御魂师手里，影蜂就有这么厉害？ 斯通还在想炼魂师和御魂师之间的差距，忽然之间他留意到了方向不对：“等一下！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伊泽尔不是这个方向啊！”“没走错。”虽然背着一个人，叶清阳的呼吸依然平稳，没有丝毫的波动，“伊泽尔的确实力强大，但是现在伊泽尔那边有些变故，让他们分出人手来对付丛林的叛军，他们 只会延后到利益分配完毕。”现在伊泽尔那边的议会都盯着海德拉事件，这种时候，处于丛林之中但是目前还没犯到头上来的叛军并不是什么需要迫切解决的问题，按照叶清阳对那群议员的了解，他 们恐怕就谁领这个功劳都得扯个一周头花。 “那我们去找谁求助？”斯通急了，地牢里那么多人等着救呢！ “找愿意立刻发兵救人，还有这个实力救人的人。”叶清阳答道。 在全力奔袭之下，更重要的是绕了捷径往另一个方向走，此时，他们已经到了丛林边缘。 远远的，斯通看到红底金纹的银翼狮鹫旗帜飘扬。 喧嚣声顺着风声而来。这里是自由港，狮鹫军团银翼公爵治下。 第 412 章 在和叶清阳离开之前, 斯通画了他所知道的关于地牢的路线图, 方以唯比对了自己知道的地图, 发现两者之间略微有些出入。 是因为之后十年里重修过内部建筑的原因吗？ 她不是很确定, 当初在游戏里的这个基地中, 弥赛亚没有找到最近几年的局部修葺图纸——但这并不能就这么武断地说这十年里叛军没有对这处基地建筑进行局部改造 。 不管怎么样, 暂且就当是有重修过吧……方以唯记下了斯通画的路线图, 在叶清阳的天邪鬼傀儡于另一个方向引发大动乱的同时，她和叶清阳在门口分开。 由于从地牢里逃脱的是九曜学生，一旦他成功脱身就有可能引来九曜报复, 叛军丝毫不吝啬于兵力来搜寻，这就使得地牢那边的守卫人数要比斯通告诉方以唯的少。 潜入地牢的过程比她预想的容易。 地牢里采用的是二人一组看守，走廊里没有多少人, 但是通往地牢的必经之路就是看守所在的休息间, 任何一个人想要进入地牢，首先要经过这个看守休息间。 根据斯通的说法, 看守休息间分一大一小两个房间, 小房间是给轮值的看守休息用, 大房间则是联通了地牢和上层建筑, 兼具了看守吃饭监控打屁聊天等等综合功能。 正常情况下，地牢看守三人一组, 一人在地牢里巡查看被关押的人, 另外两人留在看守休息间里, 把守入口。 但由于斯通的越狱，这边被抽掉走了一人, 于是剩下两人就干脆关上了通往地牢的门并将钥匙带在身上，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看守都是御魂师，五环左右，用的魂宠种类我不太清楚，但是从平时他们附体时的波动感觉来看，都是白板宠物。只有一个黄头发的职位是队长的人用的是绿级魂宠。他在我附近魂宠附体过一次，从波动来看是土系魂宠，根据他魂宠附体之后的表现，他的魂宠专精方向应该是力量和身体强化。”方以唯回想起了斯通之前告诉她的那些 内容，他是一个炼魂师，要他说一个御魂师有多厉害他说不出来，但是要说起魂宠来，作为九曜炼魂系学生，这方面，他的眼力差不到哪里去。 借助光之果的光学隐身能力，方以唯正大光明地走进休息间里。 魂力波动这种东西，在没有魂宠的环境里出现是很容易被察觉到的，但此时大半个叛军基地里都因为叶清阳的天邪鬼傀儡自爆而产生了混杂错乱的魂力波动，就像身 处于噪音里的人听不到过小的声音一样，这两个看守虽然全神贯注守在门口，却也没有察觉到多出来的那一丝波动。 方以唯思索着如何在不惊动守卫的前提下进入门后。 金属大门，铸造得挺严实的，她的化水术用的没有温然那么熟，不留个筷子那么粗的缝她绝对过不去……这门…… 仗着自己目前在两个守卫眼里是透明人，方以唯正大光明地蹲在门边打量。 这门缝有没有一根头发丝粗都是个问题。 ‘蠢。’ 方以唯的呼吸节奏都差点被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声音吓乱。 ……谁？ ‘连【锐金之域】都领悟了，居然还拿这么个金属门没辙？你的领域是开来吃的吗？’冷淡的男声不带丝毫感情地说。 这次方以唯听出来了，这是太阳王的声音。 ‘哼，看来耳朵没有被水草堵了。’ 可是锐金之域又不是用来操控金属的……再说了，开领域多大的动静，这帮守卫眼瞎了才会察觉不到。 太阳王：‘……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后代！’ 方以唯：……太阳王阁下，我记得您之前说的是留在林家的是伊戈王子的后代吧？ 这会儿怎么又变成他的后代了？ ‘哎呀，长兄如父嘛，四舍五入一下伊戈的娃叫他一声父皇也没问题啊，这么一来你不就是他后代了嘛——对了后裔啊，你也可以叫他父——嘎！’ 后半截音调全被太阳王捏着九头蛇的七寸咽回去了。 方以唯：…… 方以唯觉得，太阳王能一个人在遗迹群里呆了那么久都没出现语言退化、而且一出来就毒舌打击她打击得贼溜，他那条会说人话的九头蛇功不可没。 ‘敲你玛又掐我！我告诉你我九个脑袋可不是干看着的！再掐我我真的要咬人了我跟你说！而且我哪里说错了，咱家后裔难道不是伊泽尔的公主吗！’ 但是伊泽尔已经灭亡一百多年了……方以唯心道，然而那两个比她还擅长在别人脑子里说话的家伙似乎并没有听她的心音的意思，顾自掐得不亦乐乎，于是方以唯决定 暂且无视掉那两背景音，思考起了之前太阳王说的意思。 【锐金之域】……太阳王应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这么说了，那的确是应该有可以通过这扇金属门的办法。 方以唯沉思起来。 太阳王的意思，应该是答案就藏在【锐金之域里】——所有的领域，追根究底就是让魂师更好地感知本系力量。对本系力量了解越深入，那么运用相对应的系别魂技 就越容易、威力也越大，这也是领悟了领域和没有领悟的御魂师之间最大的差距。 说起来，太阳王平时好像就无视掉一切障碍随意穿梭啊……他那个是什么技能？ 想着想着思维就有点发散，方以唯不禁回忆起了太阳王出现又消失时的画面，当然，不是附身在贺越身上时的那种。 金砂组成身体，然后出现，消失时则是差不多的逆转……乍一看和化水术很像…… 化光？ 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照亮了她的脑海。 太阳王将自己化作了光，所以才能进入各处如入无人之地。 ——有什么可以阻止光的穿透呢？ 那他刚才说的【锐金之域】……难道说，身化锐金，与之同存？ 这能做到？ 仔细在头脑里演算了一遍，方以唯发现，这并不是不可能！ 想到就做，方以唯确定了一遍自己的光学隐身技能效果没有消失，便朝金属大门伸出了手。 在她细白的手指指尖触及到金属大门的那一刻，属于人类的皮肤在刹那间化作了和大门一样的金属色！ 紧接着，就像是处于融化中的金属一样，方以唯伸出去的手，完全没入了金属门中！ 就像她领悟【朱炎焚天】时所想的那样，有什么能够与金属同存呢？ 那唯有金属本身。 方以唯的身体完全没入了金属门，无数的金属粒子穿过身体的感觉非常奇妙，她就像是畅游在微观世界里一样。 在看守没能察觉到的地方，金属大门之后，一个人影缓缓从金属门上脱离，“它”身上唯一的色彩就是金属门那种金属白在光下的炫彩。 直到“它”完全脱离了金属门后，那种金属色才渐渐褪去，属于人类的鲜活颜色重又爬上“它”的身躯——或者说，她。 尽管在听斯通说“地牢里的大家都不太好”的时候，方以唯心里就有所心理准备了，但实际看到时，见识过尸山血海的女孩依然有种喘不上气来的窒息感。 前面是一条通到底的走廊，两边都是牢房。 一滩又一滩污糟的从地下渗出来的水洼，踩在上面会溅起小小的水花，然后那泥点子混着某种无法形容的恶臭气息一道挂在靴子上。 空气显得有些浑浊，混着难以形容的臭味：在这种地方不用指望会给好的卫生条件，最多为了防止疾病传染，隔个十天半个月直接用高压水枪对着里面的人喷，洗刷 了一遍房间之后就算是给人也洗了澡。 在和叶清阳他们分开之后，方以唯就把【白霞遮】收了起来，换成了和叶清阳一样的公会徽章所化的【伪装者之面】。面具具备净化空气中的异味和毒的能力，但这 并不能让方以唯的眉头松开一点点。 对健康的人来说，这个环境也相当糟糕了，更不要说里面被关着的人少则几天多则数月，哪怕进来之前他们身体健康无疾，但如今…… 方以唯掠过那些空着的牢房，那些牢房看着是有人住，但此时却空无一人，她不觉得叛军还会因为有人叛逃而把一部分人转移走——这太浪费人力了——但现在不是 深究这个的时候，趁着叛军基地还没注意到这边的时候，她抓紧时间往里面走。 在靠近最里面的几间牢房里，方以唯看到了数十个人。一个牢房面积也就十来平的样子，少的关了七八个人，多的则有十数个。多数人没有站起来的力气，或许也是 为了能轻松点，他们或靠着墙壁，或者就躺在地上，浑然不顾自己半个身体就被泡在看不清颜色的水洼里。 地牢里面也同样有监控在，对准的是中央的走廊，只能拍到牢房的金属栅栏，如果被关押起来的人想要让看守或者巡查的人过来的话，唯有到牢房的金属栅栏边才能 引起看守的注意。 准确估算出监控范围，方以唯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金属栅栏，确定自己不在监控拍摄范围之后，便立刻解除了身上的隐形！ 忽然出现在牢房中央的少女吓了所有人一跳！ “你是……来救我们的吗？是斯通叫来的援军？”其中一个看着情况似乎还好的青年男子试探着问，他的气色可以说是整个牢房里最好的了。 “我遇到了逃出去的斯通，他现在由我的同伴护送前往城市求救，大部队救援最近几天就能到，你们再支撑两天！现在，告诉我哪些人身体情况不妙的，我先给你们做一些紧急处理。”言简意赅地解释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方以唯快速说完，先弯下腰将她脚边那个躺在泥水里似乎没了力气的中年男人半拖半拉到相对比较干燥些的角落里 。 从自己的系统背包里把方便食用和携带的压缩水珠和压缩食物拿出来，让那些还能动弹的人一起分，方以唯仔细查看那个似乎生了病的中年男人。 他的皮肤很烫，脸红彤彤的，眼睛紧闭，嘴唇煞白。 “被送回来的时候，他就在发烧……”刚刚第一个说话的男人过来，小声告诉方以唯这个人的情况，“我们没有给他退烧的条件，只好把他放在水洼里……” “被送回来？”方以唯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他被带走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没有被带走过……说实在的，我来了没多久。”男人苦笑了一下，“他们经常会从牢里提走一些人，有的能回来，就像他一样，但是很快就会……我问过 回来的人，他们说被打了麻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身体很难受，使不上劲，然后他们都会开始发烧，之后就……有的，就没再回来过……” 方以唯想了一下，解开了昏迷发烧的人的衣服，查看他的四肢。然后，她把人翻过来，在他的后颈、背脊、尾椎，看到了微创手术缝合后的痕迹。 她沉默了，伸手在他的头顶顶心附近摸了摸，很快也摸到了微创颅骨手术的痕迹。 青年男人愣愣地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尤其是方以唯每个动作目的性都极为明确，不是泛检查而是就冲着某个地方而去，仿佛她本来就知道能在那里看到什么一样— —青年猛地伸手抓住她：“你知道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你能救他们吗！”他像是怕她不清楚情况，连忙道，“除了岚叔，隔壁也有两个人！你能不能救他们？” 方以唯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声音沙哑得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我先给他们做一些紧急处理，让他们支撑到援军到来。” 一一查看过地牢里的人，给他们留下足够又不会被叛军发现的水和食物，方以唯向他们保证援军会在三天内到之后，这才离开了地牢。 ‘欸？咱家后裔小丫头，你是不是方向感不好呀，出口不是那个方向啊！’ “我没有走错方向。”方以唯冷静地说道，“我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 九头蛇还想说话，却被自己的主人捏住了蛇吻，金发金眼的青年沉默地注视着在人间的后裔轻而易举地通过数道防线，进入了一个实验室一样的地方。 # 自由港，这个热闹喧嚣的城市民众惊讶地看到，那些几乎是城市守护神化身的狮鹫如黑压压的乌云一样飞过天空，往一个方向去。 “这是……”有活得久见识得多了的老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狮鹫军团出动了！” 而且看那源头的旗帜，是公爵大人亲自带队！ 第 413 章 实验区的守备比方以唯想的更严格。 似乎整个基地里唯一一支没有去追捕斯通的武备力量都在这里了。 值得庆幸的是, 这个叛军基地里的高级御魂师不是在坐镇全局就是还没回来, 这会儿留在实验区里实力最高的头目也不过是六环御魂师。 没有什么特殊天赋的六环御魂师想要察觉到此时的方以唯存在, 还是很困难的, 尤其是在这个水下基地里——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方以唯总觉得自己最近用 水系魂技比以前更加流畅。 隐隐间, 好像有什么桎梏在慢慢松动。 要说变化, 似乎是从林夫人那的湖心小筑之后开始的…… 默默压下对这件事的思考，方以唯在实验室外转变了隐身方式：她看到这个实验室里的实验用具里，好多都是必须控制室温和湿度的, 如果以水系魂技掩盖自身行踪进 入，监控实验室内湿度的系统就会发现湿度变化并显示在入口屏幕上。 不管这里的守备者会无视掉它，还是注意到了却把它当成是哪里通风密封不好——最糟糕的情况自然是怀疑有人潜藏进来了——反正方以唯是不准备冒这个险。 光之果为自己附加光学隐身效果：这技能说到底也就是对光线的运用, 大概原理类似于各路美妆up主打光打到细节模糊以让人看不到脸上坑坑洼洼的痘痘（？）。 掌握了【朱炎焚天】之后, 方以唯对火的控制更上一层楼，这里更准确地说是对热量的控制——即使用热感应仪对着她的方向, 上面也看不到属于人体自然散发出来的 热量。 所有散发出来的热量都被控制隔绝在了虚空。 或许, 这就是太阳王出入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一个人能够发现的原因……隐隐察觉到了太阳王如今的状态, 方以唯以进入地牢时的同样手段, 进入了实验室。 实验室内此时一片兵荒马乱，似乎是领头的研究者正指挥着他的助手把各种资料都打包起来, 旁边一个六人小队全副武装, 对着入口处凝神戒备。 方以唯万分庆幸自己连同热量一起处理好了, 她看到这个小队的标准装备配给之一就是热成像仪。 “把那边的资料都带走！别落下什么！……7号仓库？把a和b两个柜子的资料带走，其他的不用管, 到时候直接烧了！”似乎是实验室最高领导的人一边指挥那些研究员 干活，似乎是喊得口干舌燥了，他停下来喘了会气，拿起旁边的水杯一饮而尽。 粗喘了会，他有些念念不舍地环顾四周，忍不住又问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六环御魂师（方以唯猜测他就是这个小队的队长）：“我们真的必须要转移吗？逃出去的就一个 炼魂师，就算他能出了基地，外面可是丛林啊！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炼魂师，能逃出去求救？” 这也太看不起丛林里的危险生物了吧！ 六环御魂师却没有放松警惕：“以防万一，如果真的让他成功出去求助了，我们这个基地暴露只是时间问题。其他都好说，哈森博士您这的研究资料必须提前转移，如果您的研究资料暴露了，甚至只是被九曜那边察觉到了，我们以后几乎无法再在九曜内部安插人手了——这对我们整个组织的后续计划影响太大了！首领那边给出的指示 也是让您先撤离。” 连首领都亲自给出指令了，哈森博士只好作罢。 他是个有点念旧的人，在这个基地的时间呆的长了，自然不乐意动弹，不过既然连最高领袖都发话了，他也就接受了：“但是，我们要撤去哪里？” 组织的实验室虽然多，但是有能够支撑他研究的实验室和硬件设备的，也就掰着手指能数过来的几个而已。 “首领目前的指示是您先撤离去北域，隐藏起来。如果九曜那边没什么风声，这个基地没有被发现的话，到时候再回来。如果发现了，”队长停顿了一下，道，“到时候 我们护送哈森博士您去南域。” “南域？”对组织里实验室水平和硬件设施基本了熟于心，哈森博士一听这地点，心里就有几分底了，“比德斯实验室吗？” “您知道？”队长显得有些惊讶。 “我们研究方向相似度很高。”哈森博士冷淡道，“只不过他执着于在幼年改造之后就让实验对象及其后代都具备魂师资格，而我的目标则是让所有接受改造实验的人都 具备魂师资格——不受年龄影响，不涉及后代。” 简单来说，比德斯的目标是在给没有魂师资格的小孩子进行改造手术后，让他具备魂师资格，同时，在他将来长大后结婚生子，后代也同样有魂师资质。 而哈森博士的改造手术则是面向全年龄段人类，只对接受了改造的人有效，不改变其手术后遗传因子变化，即后代依然只是普通人。 “恕我直言，单以您的介绍来看，似乎是比德斯博士的研究方向更加高效？”队长说道。 他是个粗人，弄不清他们这些实验室的人在想什么，但就哈森博士刚刚说的，只要接受一次手术，那就能够让后代全部受益，不是比接受了手术但是后代想当魂师还 得继续手术来的好？ 他们组织又不是商人，想多卖几次改造手术…… “如果就完美形态而言，他的研究目标是比我好——三十多年前，我和他是搭档。”哈森博士大概是很久没有和人说起这个话题了，虽然面对的是并不了解这方面的御 魂师，他也忍不住说了出来，“但是，十四年前，我发现，我们花费了将近二十年心血完成的可以冠以完美的实验体，依然有极为重大的缺陷。” “那个实验体几乎实现了我们所有的预设目标，魂师资质完美——我和比德斯估计他的资质可以和八家里具备特殊天赋及顶级潜力的优秀子弟相媲美，魂宠普适性极高 ——没有特殊资质天赋但任何魂宠在他手上都将具备95%以上的适应性，身体机能几近完善——” “——但，也只是几近。” 哈森博士的脸沉了下来。 “在他将要进入青春期的时候，我发现了问题。他的身体健康，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在最后一次检查中我们发现，改造实验对他的生殖系统造成了相当大的伤害。虽然 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发育，第二性征表现无碍，可以完成男女性.交，但是……他无法拥有后代。” “改造实验会让他的生殖系统发育完成后的精子成活率下降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地步，几乎不可能拥有后代。” 哈森博士几乎可以武断地说，这是在用后代来换取魂师资质。 “如果推行这种手术，用不了几代，整个大陆的人类都要灭绝了。所以我在计算发现无法解决后代问题之后，便立刻改变了实验方向，将原先重心于幼年全改造变为如 今的全年龄段半改造——但比德斯觉得，这个缺陷可以被改变，他没有放弃那个实验项目，事到如今依然还在研究如何解决后代问题。” 队长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实验室里居然是在研究这种事：尽管这个实验室进行人体实验的人都是他们抓来的，但他一直以为这个实验室研究的是病 毒啊之类的玩意…… 因为进了这个实验室的人质只有当场死和延后几天死两个出路…… 很快他想到了，既然哈森博士说十二年前就有了一个实验体成果，那那个人呢？ 他如实问了：“那个人是谁？子和？加里？成文？”他列举了好几个年龄对的上的组织新生代男性高手，同时在心里想到底是谁这么倒霉。 因为哈森博士说的时候用的是联盟语里专门指代男性的“他”，所以队长没有任何犹豫就把女性排除了。 至于年龄，十四年前差不多快进入青春期，那会儿应该是10-15岁吧，这么一算的话，组织里三十岁以下的男性高手都符合要求…… 出乎他意料，哈森博士的回答相当干脆利落：“不知道。” “……？？？” “难道是……发现问题之后，处理掉了？”他试探着问。 哈森看白痴一样看了这人一眼：“你忘了十四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被这么一提醒，队长想起来了：“南域动乱……影响到实验室了？” “差不多。”哈森叹了口气，“联盟交战的时候炮火波及到了实验室，我们实验室里十死九伤，比德斯当时都差点没命，养了大半年才捡回来一条命。整个实验室都成了 废墟，连尸体都拼凑不全——那孩子八成是死在里面了。” 这结局让队长有些难以接受：“博士你不是说他的资质足以媲美八家顶级的优秀子弟吗……” 就这么简单地死在被波及的炮火里？还不是对着实验室的！ 哈森关爱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智障：“我说的是顶级潜力和资质，是说他能够成长到那个高度，不是他那会儿就有那个实力。” “……” 哦，也是哦，就算是八家顶级高手，十来岁大的时候面对那种叛乱，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估计也是只有死在里面一个选择…… 恰在这个时候，实验室里资料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哈森博士最后点了一下，确定关键资料都没有落下，立刻就让布袋兽把几大箱的资料和数据全部收起来。 “走吧！我们先去哪里？” 见这边实验室准备好了，队长打了个手势，五名队员一起过来，将几个实验员保护在中心。 “北域，临川城。” 第 414 章 护送哈森博士及其下属研究员撤离的小队走的并不是常规出口, 而是另一个紧急撤离通道。 在那里, 已经有一艘考察船和另一队御魂师小组等着他们了。 ——一艘考察船, 以实验室为单位的炼魂师, 外加一队御魂师护卫, 这是一个非常标准的集团丛林考察小队的配置, 出现在丛林里再正常不过了。 方以唯没有一路跟上考察船——御魂师护卫小队都在考察船外, 内部基本靠考察船本身的防护力量保护炼魂师，如果她能够登陆上去的话，人质妥妥到手。 但是考察船内部有生命监控系统, 每个系统的评判标准都不一样，她目前还不能确保自己能够不被考察船的内部扫描雷达发现——所以，她的选择是远远地缀在了考 察船后方。 依靠青辰对丛林的视野控制, 她得以将距离保持在了正常御魂师绝对会跟丢的安全距离内。 忽然, 她感觉到丛林上方有些异动。 前面叛军的护卫小队也感觉到了： “我好像听到了大批翅膀拍动的声音……这附近有飞行魂宠捕猎迁徙？”其中一个似乎在听力方面有所专长的御魂师，语气犹疑地对他旁边的人说。 队长听了这话, 微微皱了下眉头, 眼神示意前哨卫爬到林海上方看看上面发生了什么。 翅膀拍动的声音应该是有大量的飞行类魂兽经过, 但这个季节并不是候鸟迁徙的时候——它们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应该迁往南方过冬了。 前哨卫动作利落地选了一棵高大乔木攀爬上去, 他的魂宠是潜行类蜘蛛，在感知和攀爬上都有特别的灵活专长, 手脚并用之下, 没几秒就爬到了树顶。 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等候在地面上的人很快得到了回来的前哨卫的消息。 “你说什么？！狮鹫军团？”队长的脸色登时变了, “你确定没看错！？” “标志性的狮鹫，我不会看错的！”前哨卫连嘴唇都被他自己咬得发白, “能够准确地估算出【禁空领域】范围，在不进入【禁空领域】的前提下进行低空飞行，只有狮 鹫军团能够做到——而且，他们带了两面旗帜！” “哪两面？”队长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红底金纹的银翼狮鹫旗帜，和……黑底银纹的猫头鹰旗帜！” 这代表的出动的不仅仅只有狮鹫军团，还有夜枭军团！ 这两支队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军事演习？ 还是说，是那个逃出去的炼魂师请来的救兵？ ……不，不可能是那个炼魂师请来的救兵。从他逃出地牢到现在还没过去12个小时，按照那个炼魂师的水平，此刻恐怕还在丛林里——他们这支队伍走得都要比那个 炼魂师远了。 而且他身上还带着伤，血腥味是丛林里的魂兽们最喜欢的气息，这会引来许多嗅觉灵敏嗜好杀戮的魂兽，那个炼魂师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葬身丛林而已！ 可如果不是那个出身九曜的炼魂师请来的救兵，狮鹫军团和夜枭军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带着狮鹫旗帜和猫头鹰旗帜出行，这是正式行动才会展开的旗帜！ 看方向，似乎就是朝碎镜湖那边去的…… 队长的脸色登时就显得阴晴不定，但没过几秒，他就做出了决定：“文里，何礼，你们两个立刻返回，通知基地狮鹫军团和夜枭军团正在往基地方向来，目前还不清楚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做好迎战准备！” 他点的这两名御魂师在战斗上的才能不高，但是魂宠专精于速度，哪怕是在丛林里，依然是跑得飞快的飞毛腿选手——也唯有这两人，才有可能赶在走飞行路线的狮 鹫军团和夜枭军团之前，抵达基地，让基地有心理准备。 每当这种时候，队长就特别恨丛林里对信号的屏蔽：如果是在城市里，这种事只要通过通讯系统就能够告知后方，根本不需要人力来传递口信。 但是就他所知，目前为止，联盟里根本没有什么能够在丛林里稳定通讯的系统——不知道是丛林本身的磁场干扰了电波，还是【禁空领域】的存在阻挡了所有的信号 的传播。 倒是联盟里有个都市传说，据说八家里面有几家具备极为稳定但是无法普及的丛林通讯系统，可惜终究是都市传说，没有证据。 接受了任务的文里和何礼立刻将队长的口信牢记在心，出列往来时的路上飞奔。 他们抵达基地和狮鹫夜宵军团抵达碎镜湖之间的时间差，基本决定了基地能否从这次危机中挺过去的概率。 很快，两人就消失在了视野范围内，队长也没干等着他们回来，而是立刻让队伍继续往前走——他们的目标是自由港，在自由港里的组织人员已经在着手安排轮渡了 ，到时候他们将通过自由港的轮渡前往北域临川城。 # 文里和何礼的魂宠都是风属性，拥有对气流的敏锐感知以及辅助提速的能力，这两点运用得好，就是绝佳的前哨人选。 队长选择他们二人前往报信，也有他们感知范围大、如果遇到有魂兽魂灵之类的拦路障碍时，能够在遇到之前就改道，而不是等遇到之后发生冲突解决了再前进—— 后者毋庸置疑是非常浪费时间的。 特别是在这种需要争分夺秒的时候。 两人一边维持着大范围的气流感知以巡查前方是否有魂兽魂灵，一边提高自身速度到能够掌控的阈值范围附近。 再往上提速倒不是不行，就是如果前面忽然出现个横木之类的，眼睛看到了身体反应不过来就会直接撞上去…… 气流感知终究不是3d雷达感知，后者是将感知面内所有障碍存在都以3d模型表现在脑海里，就像是上帝视角操控3d角色一样。 前方安全。——何礼向文里比出这个手势，他们目前处于高速行进中，一开口就会被灌一嘴的风还不一定能把声音传递到同伴耳边，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手势优先度 高于语言交流。 文里的感知回馈是同样的结果，他比出相同的手势，两人一起确定暂定路径没问题后，便放心前行。 但就在这二人迈出下一步时，两人同时感觉到不妙： 就像是踏入了某个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领域一样，周身连空气的温度都变了！ 明艳动人的绿色从脚底蔓延，直到将目之所及渲染成了翡翠的世界。 木系至尊领域——【翡翠梦境】！ 两人的汗登时就下来了：他们竟然无知无觉地踏入了某个领悟了领域的木系御魂师的守备范围！ 而且，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就算有丛林这个木系主场对木系的加成，这个木系御魂师到底有多强大，能够让他们两个专长于探查、即将进阶的五环御魂师都一无所觉！ 要知道，在组织里的训练中，他们两个可是连七环甚至八环御魂师的存在都能提前在安全范围内感觉到！ 对方到底是什么等级的实力！ 六环，七环？考虑到领域的消耗和木系主场加成，文里和何礼都觉得对方至少有六环御魂师的实力。 但等到二人在被困在【翡翠梦境】里足足两个小时，这个以大消耗闻名的领域类技能依然没有出现破绽甚至仅仅只是减弱的现象来，文里和何礼都绝望了：能够维持 两个小时以上的领域，这是至少八环的御魂师才能做到的事！ 至于五环御魂师，这个选项从未在他们的脑海里出现过：先不说领域只要十秒就能够抽空一个满魂力的五环御魂师全部魂力，单就领域本身，能够在进阶五环时就领 悟到它的存在，那等天之骄子，他们的师长怎么可能会让才五环的他们单独来丛林！ 被困的时间越长，两人就越发绝望，他们至今不知道狮鹫军团和夜枭军团往碎镜湖方向去是仅仅经过还是其他，但若真的是瞄准了他们的基地去的……那么，在他们被 困在这里的时候，没有收到警报的基地里会发生什么？ 他们不敢去想，只能尽自己的全力，试图突破【翡翠梦境】。 在又过去了半个小时后，【翡翠梦境】终于出现了消退的痕迹，两人心中登时一阵振奋：对方魂力终于无法接续了？ 但当翡翠色的世界从眼中褪去，文里和何礼绝望地看到，属于狮鹫军团和夜枭军团的旗帜，正在前方飞扬！ # 这一代的银翼公爵目前三十多岁，但外表看上去和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没什么区别，此时他站在黑发绿眼的少女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手下将那两个叛军余孽收 押起来。 刚才这个叫弥赛亚的女孩就告诉他了，有一只队伍往北域撤离去了，还不清楚他们的撤离路线，但这两个原本应该跟着那只部队走的俘虏应该会知道。 弥赛亚会选择将他们二人困在原地，大约也是打的这个活捉的主意。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交战，在看了那两人的魂宠之后，银翼公爵不得不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声这个叫弥赛亚的御魂师的判断力：那两人的魂宠几乎专精于感知和逃跑，而 且和她同样都是五环，如果在战斗中，这两人铁了心了要逃跑的话，就她一个人，还真不一定能够拦下来。 以一个领悟了领域的五环御魂师而言，弥赛亚的选择的确是最好的。 但是银翼公爵依然有想不明白的地方： “维持两个半小时的领域……你的魂力有这么多？” 依然戴着面具没有摘下的女孩似乎轻笑了一下：“这就是秘密了。” 说着，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腿边那个白胖种子样的魂宠。 第 415 章 方以唯没想到援军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按照她对伊泽尔那边的驻军了解, 最快也应该是在一天之后抵达。 这还没包括抵达之后在基地范围之外派人潜入查探情况, 掌握敌方兵力、布置、建筑规模、人质情况等工作所需要的时间。 把这些以及制定计划的时间全部算进去, 能够在两天之内发起进攻都是最理想的情况了。 不过在透过青辰的视野看到丛林上方飞过的军团旗帜时, 她就明白过来了：叶清阳求助的不是伊泽尔, 而是另一个方向上距离更近的自由港。 驻守在自由港的狮鹫军团与擅长情报获取的夜枭军团联手, 端掉那个叛军基地同时保住里面无辜人质的性命也只需要一个半小时。 能够这么快就把人解救出来，方以唯也悄悄松了口气，只是心下略微有些遗憾：本来还想叶清阳回去伊泽尔报信的话, 能让叶帅来救援呢…… 按照目前在伊泽尔的军部成员身份地位以及相关联盟法律法规，如果求援到了伊泽尔，那么目前身在伊泽尔挂衔元帅的深渊军团统领叶正则是指挥救援的首要人选。 除非他的身体情况不妙, 实在不适合前线指挥, 否则谁都越不过他去。 不过考虑到自由港和伊泽尔的路线长短以及两边驻军的机动差异，方以唯很赞同叶清阳的选择, 即使报去了伊泽尔, 伊泽尔那的驻军不像狮鹫军团一样全军配备飞行魂 宠, 来的速度肯定没有狮鹫军团快。 更不要说最近因为海德拉的事, 议会扯皮扯成狗，把来自碎镜湖的求援押后几天这种事说不定也能做出来——反正最重要的九曜学生已经逃出来了, 剩下的人里又没什 么重量级人质, 等柏林斯顿那边接到消息点起人马过来给自己学生报仇的时候派兵一起去都行。 方以唯用膝盖想都能想到那群议会议员的嘴脸来。 她自己是被游戏里的经验蒙了眼：以地理划分来说, 叛军基地所在的碎镜湖是属于伊泽尔的，所以根据游戏里的势力划分, 求援必定是要去伊泽尔的，哪怕自由港狮鹫 军团驻点更近——现实里的碎镜湖也同样属于伊泽尔地域，但遇到这样来自碎镜湖的求援时，狮鹫军团是可以发兵救援的。 唉，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就是有点想看离家出走的某人自投罗网的样子啊……黑发绿眼的小姑娘仗着没人能透过面具看到她表情，一脸郁闷地在心里碎碎念。 “怎么了？”叶清阳走过来，轻声问。 “啊？”方以唯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好像心情不是很好。”叶清阳说，“地牢里的人都救出来了，医疗兵现在在给他们做急救，等会就用狮鹫把他们先行带回自由港救治——我来之前已经和银翼公爵大 致说了情况，所以他事先安排了人手在自由港待命，这些人不会在路上耽搁，大家都能得到及时的治疗的。可你好像心情还是不太好——你给自己的压力是不是太大了？” 说到最后，叶清阳有些担忧。 明明人都救出来了，他们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极致了。 方以唯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仿佛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忽然笑了起来：“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没能看到某人笑话才有点郁闷，不是心情不好。” 叶清阳没有说话，只是依然安静地站在她面前，绘着同样公会纹章的面具隔离了两人的表情，但是方以唯可以感觉到，那道担忧的视线没有消失。 先扭开脸的是方以唯：“……我没事，只是……以前，很久以前遇到过……类似的事。”她沉默了一下，才轻轻道，“如果那个时候，也能这样就好了。” 如果那个时候，她可以向银翼公爵求助，而不是被指定只能向伊泽尔求助就好了。 叶清阳的手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忍住，伸出手安慰地摸了摸面前女孩的发顶：“这次你救下他们了，这样不是很好吗，以前做不到的，现在你可以做到了。” “向前看，莫回首。”他连声音都放轻了几分，仿佛像是怕惊动了什么，“我们不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吗？” 方以唯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略微显得有些沉闷的“嗯”。 # 安静了一会，方以唯忽然开口：“……啊。” 叶清阳的手还放在她头上没拿下来，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 “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叶帅说过的。” 叶清阳：“……嗯？” “‘向前看，莫回首’——这是叶正则叶元帅当年在被授元帅一职的宣誓讲话里的话，你盗用我男神名言！”收拾好心情的方以唯准确找到了自己的重点，并决定为自己（ 的心情着想，帮忙）补一出戏。 叶清阳：“……嗯？？” 不是，什么男神？以唯你这样我有点方啊！ “叶帅是我神一样崇拜的偶像！”方以唯一句话解释何为男神，然后露出些许沉思的表情来，“不过我倒是很少在联盟里遇到和我一样崇拜他的人呢……真巧，叶清阳你 也是他粉丝吗，很少有人记得他说过的话呢！”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兴奋的雀跃来。 叶清阳：“……不，我只是，恰好听过。” 虽然很想谎报粉丝身份，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尴尬处境，叶清阳还是忍痛拒绝了。 “啊，是吗……我还以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同好呢……”方以唯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失望的表情来，但是从那个一下子低落不少的语气依然可以听出她忽然沮丧的心情来， “叶帅那么厉害，可都没几个人知道……遇到的不是季北辰的粉就是我哥的粉，明明他们加起来也比不过叶帅！” 叶清阳有点动摇：“也、也不是完全不了解……呃，叶……叶元帅比较出名的几场战役我还是知道的……” 感受到来自好友不加掩饰的怀疑眼神，叶清阳头脑一热，下意识就开始举例了——没有人会比他更加清楚那些过去。 在他还小的时候，发现玩伴家的爸爸天天都在家陪着玩、而他回家却只有漠不关心他的母亲没有父亲时，他问二堂哥他的爸爸呢。 他是不是没有爸爸？ 二堂哥找来了《联盟军史》，指着上面“叶正则”三个字告诉他，他的爸爸是谁，他在哪里，为什么不回家。 二堂哥自己的课业也很重，没办法时刻念给他听，所以那会儿才三四岁、刚开始启蒙只认得几个字的他自己去翻字典，拉着家庭教师问那些陌生的字都是什么意思。 拜这所赐，他掌握文字的速度可谓是一日千里，让一向严苛的家庭教师都忍不住感叹天分过人。 他问教了叶家两三代人的启蒙老师爸爸小时候是怎么样的，年纪有些大了的家庭教师回忆了一下，说也是难得的聪慧，和你开蒙的速度差不多。 他心中得意，心道我是爹的孩子，当然和爹一样厉害。 等看完了《联盟军史》，他意犹未尽，用“叶正则”作为关键词搜寻所有他能搜集到的资料。 那段时间，是叶宅里的仆从们印象中，小少爷难得安安静静不调皮捣蛋的时光。 叶清阳快满五岁的时候，深渊情况好转，叶正则才暂时有了轮休回家的假期。 那个时候，他已经把所有和叶正则有关的非保密事项功绩全部倒背如流。 等叶清阳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和面前的女孩争论某场小战役中叶正则做出的一个决策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原来是这样，我倒是没想过后勤原因，一直认为这个时候截断山路是考虑到附近的迁徙性魂兽进入迁徙季节会给战局带来额外影响。”方以唯恍然道。 叶清阳不假思索道：“也有一部分这方面的考虑，不过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后勤。” 说完他就后悔了。 叶清阳：……完了，他现在否认自己是粉还来得及吗？ 看好友眼神，来不及了。 以唯已经把他当做难得的叶帅铁粉了。 ——有哪家路好会记得叶正则尚还只是少校军衔时作为参谋参与的一个小战役啊！ 而且那场战役叶正则全程就提了那么一个建议！ “我记得这场战役之后叶帅就升任少将了——说起来，军部不是每年都有举办拍卖会么，会把军官以前的军徽啊之类的作为纪念物进行拍卖，每次都没叶帅的，我怀疑 被人幕后黑箱了！”方以唯愤愤不平道，“我连个徽章都收不到！” 幕后黑箱真正得益人想了想自己小时候从他爹那拿到的一堆军徽，从少尉到上将一个不缺，他记得自己离家之前这些都被他好好收在自己的书柜里：“……你很想要吗 ？” “当然想要！”方以唯脱口而出，“那可是叶帅的功绩见证！”她似乎回过味来，“等会，难道你……” “不是我的！”叶清阳一口否决，“是我……一个朋友，他有，嗯，他家关系比较……所以这方面收集了很多……” “真的吗？！”方以唯一下子激动起来，“能换吗！我可以用方宋霆从入伍开始到现在所有军徽军册军帽军功章来换！要季北辰的也行——不过这个就只有服役纪念章和 军功章了。” 叶清阳：……他记得黑市上联盟双璧的入伍军物单件出价最低的都已经上十万了吧？ “……不用，我……我和他关系好，说一下就行了。”叶清阳心情复杂地说道，看到摘了面具因为激动而脸颊红彤彤的女孩，他一时晃了眼，不加思考就道，“过两天就 给你。” 然后，他就看到了比幽游花海更令人失神的美丽笑容。 等到人走开了，叶清阳才回过神来，想到刚才说的话，顿时就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 他都在美色.诱惑下许了什么啊他！ # 计划通！ 她就知道，那个身世书里都写满了叶帅参与战役的深度父控怎么可能会容忍有人质疑他不知道叶帅的功绩呢！ 方以唯哼着小调，愉快地准备下一步计划：如何不动声色地把叶清阳会回去叶宅的消息透露给叶帅。 # 他无比崇拜自己的父亲，为自己是他的儿子而感觉到骄傲，并且—— 在12岁的魂师资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他的志向是第一军校。 ——希望自己也是父亲的骄傲。 ——节选自身世书《嬉笑的小丑》 第 416 章 由于人质那边的人证, 加上实验室里残留的迹象作为物证, 两方显示逃脱的那一队御魂师和炼魂师携带了大量人体实验资料, 如果不把这部分叛军技术人员追剿回来, 那么, 即使这次剿除了一个叛军基地, 下一次, 他们依然会在某处再次发展起来。 有鉴于此，银翼公爵在擒下那两名报信刑讯得到叛军技术人员去向之后，便立刻带人准备返回自由港。不过在离开之前, 他派了能够代表他立场和对外权限的副手和一 部分狮鹫军团成员，护送那些人质以及天神领域的两人一起前往伊泽尔。 ——碎镜湖说到底还是归属于伊泽尔，银翼公爵事急从权, 发兵救援可以, 但救援之后整件事还是必须告知伊泽尔。另外，救出来的人也要由伊泽尔这边的议会机构负 责收容治疗, 之后是留在伊泽尔生活还是送回到他们原先生活的地区, 就要看之后的流程了。 原本这是重头戏, 联盟各地地方议会对自己的地域掌控欲极强（东域和北域除外, 这两地议会已经被打压得趴地上了），像银翼公爵这次出兵, 即使是情有可原事急从 权, 为了那个时候狮鹫军团是否真的“事急从权”、情况是否真的紧急到不能通知伊泽尔这种事, 两边都能撕扯三个月。 然而，由于这一次在叛军基地里发现的另一样东西, 反而使得这两项本该让伊泽尔与自由港撕扯半天领域权的事都不得不押后了——叶清阳在带着斯通向自由港求救 时，除了告知银翼公爵叛军基地里还有人质外，也一并把他从叛军基地里找到的历年账目资料交了上去。 这历年账目资料里登记的不仅仅是只有前不久覆灭的堤丰实验室，还有数十个联盟各地都颇有名望的势力，其内覆盖了公会、公司集团、高级院校实验室、中小型魂 灵家族…… 尽管这上面登记的名字在联盟范围内并不瞩目，他们多数都是像堤丰这样，归属于某个大势力之下不起眼的小实验室或者小公会、小公司、小家族，可没人能够打包 票，说那些庇佑他们的大势力对此毫不知情。 就像在这次海德拉事件里，至今还无法证明自身清白的伊泽尔一样。 不管他们是否清白，对联盟来说都不是好事，也就“糟糕”和“更糟糕”的区别而已：大势力本身清白了自然好，可你们连投靠自己、挂靠自己名下的实验室和家族有跟 叛军来往都不知道，你们的自身监察工作都做到哪里去了？ 如果工作到位，严苛自查，这样叛军依然钻缝子进来了，联盟里还有多少没被钻空子的？ 如果不是清白的……盘算一下那些势力范围，这大概就距离联盟被颠覆没多远了。 才翻了一页的银翼公爵当时就感觉手上的账目本烫手得他恨不得当场扔出自由港。 可惜，没法扔。 围剿了叛军基地之后，得知还有一队人提前撤离了，还是往自由港方向撤离的，银翼公爵简直是恨不得立刻放烟花——当然他很矜持地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立刻决定 亲自带队去追缴那一队人马。 至于报信和护送人质，以及将那份账目本送去议会告知他们事情有多严重的工作，自然就是由他的副手担当了。 猝不及防就被担下了如此重任，一想到伊泽尔那群官僚作风，还有手上那份资料烫手度，从来都是忠心耿耿辅佐公爵大人的副手先生头一次生出了大逆不道的念头。 旁边的方以唯目露同情：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够和夜枭公爵瑞恩·柯拉尼跨越十多岁的年龄差距成为好友，哪怕是有世交家族情分在，银翼公爵克里斯蒂安·布洛姆菲尔德自己的性格也是…… 回想起游戏里被逮着压榨的日子，弥赛亚同学的脸色有点难看。 她的脸色变化被叶清阳误以为是身体不适：“我还是先送你回疗养院吧，这里有我在就行了。” 想想她昨天才虚弱得走一步喘三口气，今天这又是丛林潜行又是基地冒险，后头还深入地牢追踪叛军，能坚持到现在，叶清阳已经觉得是潜能大爆发了。 昏在他面前总比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没人管好吧，至少他能及时送她回医院——抱着这样的心态，叶清阳在得知她提出潜入叛军基地搜寻堤丰和叛军有牵连的证据时 ，没有反对她的决定，而是选择陪着她一起去。 方以唯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叶清阳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摇了摇头：“我没事，昨天归一给我的果子效果挺好的，今天又有大部分时间在丛林里……” 嗯，身处植物群中回血速度百倍提升，没毛病。 他们此时已经身处于伊泽尔议会的待客厅里，大厅是玻璃制的，可以看到外面进进出出忙碌的人群。 副手先生上去和议会那边说明情况，他们两个目前留在这边，以防万一——如果议会的人要看人证，那么他们就需要去向那些议员证实那些事的真实性。 靠在方以唯腿旁的青辰脑袋上那根小苗苗动了动，方以唯似有所觉，露出些许沉思的表情来。 “看来伊泽尔这边已经不需要人证了。”她忽然道。 正如她所说，楼上会议室的门打开，里面的人鱼贯而出，脸色都显得非常糟糕。其中几个人立刻往走廊另一个方向去了——叶清阳记得那边走廊尽头是联盟的信息室 ，有什么重大事件需要上报或者下发都要通过信息室。 “看来是这样没错。”叶清阳而已赞同方以唯的判断。 方以唯拍了拍手，站起来：“既然如此，我们也动身吧！” 叶清阳一愣：“去哪？” 从怀里摸出【伪装者之面】的女孩有些疑惑地看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当然是去自由港，不然去哪里？” “……我们去自由港干嘛？” 方以唯的表情更加疑惑了：“当然是去追查那队叛军的下落啦！” 叶清阳：“先不说这都过去多久了，人家要能跑的话，早就跑……没……” 未尽的话语截止于方以唯抬起的手指。 女孩洗白柔弱的手指上，停着一只蓝盈盈的蝴蝶，翅膀一颤，就会落下亮晶晶的荧光粉末。 这些粉末在半空中就消失了，徒留下宛若微光般的幻梦美景。 迷梦蝶，在目标生物身上种下【梦境种子】后，【梦境种子】将汲取宿主精神力成长，并在成长过程中自动记录宿主经过的环境景色。当迷梦蝶进入梦境时，【梦境 种子】传递来的画面会在梦境中几倍速播放。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就乖乖跟着他们，什么都没做吧？”看清楚叶清阳的表情，方以唯沉默了一下，“……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么乖的宝宝吗？” “……我现在知道不是了。”叶清阳叹了口气，道，“而且我知道，你监护人也知道你不是了。” 黑发绿眼的女孩子眨了眨眼睛，好像才意识到了什么，转头。 季北辰站在待客室门口，表情温和，在自己的存在引起里面两个年轻人注意之后，他才走了进去，反手关上门，道：“抱歉，方便把你刚才准备去做的事再说一遍吗？ 我想在你哥哥不在的时候，我应该有权知道你想去作什么死。” 方以唯：“……” 叶清阳眼神同情，动作一点也不同情地横跨一步，以实际行动表明他是不会给她兜底的。 不过季北辰是这么毒舌的人？叶清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印象里，联盟双璧里这位的风评一向都是和温和挂钩，这么毒舌的话理应是另一位的专长才对。 方以唯：……塑料战友情！ 她倒是对季北辰这突如其来的毒舌毫无反应，再毒的都听过，相比较之下，季北辰能说出“看你作死”这种话时，至少要比他什么都不说就盯着你看好点——后者代表 他已经完全不想管了。 换句话也就是说，现在还有绝境求生争取一线生机的机会。 揉了揉额角，方以唯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在潜入叛军实验室的时候，听到了他们的实验内容。他们想把普通人改造成具备魂师资质的人。” 季北辰神色不变，只是目光略微有些变化：“然后？” “银翼公爵来之前，他们已经带着资料往北域那边撤离了。虽然现在银翼公爵追了上去，但是我不认为他能逮住那队人——从我听到的话来看，自由港那边有他们的人 手，在他们到之前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出海事项，我估计，就算银翼公爵赶回去下禁港令，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出海了。” “如果只是追捕的话，交给专业人士比较好，但是……”方以唯露出一点尴尬来，“我也有一点私心。” “什么私心？”季北辰问，他的声音比起平时来要轻一点，但不是熟悉的人不会注意到。 “我想看那个哈森博士带走的资料。”方以唯回忆着之前听到的内容，说，“他说他们曾经成功把一个普通人类改造成具备魂力的魂师，”她假装没有注意到在那个瞬间季北辰颤了一下的手指，继续道，“我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普通人之所以无法驱动魂灵，不能修炼出魂力，归根结底，是他们的精神力处于‘惰性’状态，而魂师的 精神力则是‘活泼’状态，极容易与魂灵产生共鸣交流，从而引动魂力。我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把精神力从‘惰性’转为‘活泼’的。” 季北辰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变成了什么，只是在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幼年时的冬天。 还是流浪儿的他躲在墙角的阴影里，长满了冻疮的手脚已经失去了感知冷暖的能力。他眼睁睁地看着鹅毛一样的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盖在他的身上，而他毫无感觉 。 “知道了之后呢？”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说，语调和平日里没有任何分别。 不远处的玻璃镜面上映出他的脸，他看到自己面孔上温和的表情，如同尺子量出来一样精准的给人以温和感的微笑弧度，让他烟灰色冰冷的眸色似乎也带上了些许温 度。 可他明明很冷，冷到失去知觉。 是因为方以唯她提起了那个实验，还是因为方以唯提起了实验却只关心那些人是怎么做到的，没有分出丝毫心力来想一想接受实验的人遭遇了什么？ 他垂下眼，让自己的目光掩盖在眼帘之后。 为什么要去想接受实验的人遭遇了什么？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本来就不用去想这些……可为什么心里会有一个声音叫嚣着，呐喊着，要她看一眼被拖上实验台的人？ 看一眼那个被拖上实验台的流浪儿…… “知道了以后……”方以唯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她重复了一遍，好像有些不能理解季北辰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你真的听懂我刚刚说的话了吗？” “哦？”季北辰轻轻地笑了一声，很短促，“不如你再详细解释一下？” 方以唯按了按眉心，想了想，道：“他们能够成功把一个普通人改造成魂师，说明他们找到办法将普通的‘惰性’精神力转变为‘活泼’。只不过，他们选择将这种转变永久性固定在人体之内，我不知道他们的具体实验是什么，但是就目前掌握到的情况来看，这种转变会对人体带来极大的伤害，甚至死亡——这是不对的。但是他们在这一步 之前的研究没有错，如果，我假设，将这种转变独立出来呢？” “什么意思？”叶清阳隐约仿佛触摸到了什么，但就像是隔着一张纸一样无法看清。 “如果，将这种转变独立于人体之外，固定在某个道具上，当普通人想要动用魂宠时，他通过将精神力注入到这个道具上，由道具将他‘惰性’的精神力转为‘活泼’，从而掌控魂宠，那会发生什么？”方以唯骤然放轻了音调，“那代表着目前占据全联盟80%以上的普通人，都将具备使用魂宠的能力——这会带来什么变革，你们应该比我更清 楚。” “哈森博士的实验从进入人体实验时就走错了，他不应该抛弃掉身为科学家的人道底线，可我们不能因为他后面走错了，就连同他的成果一起抛弃掉。” # 不一样。 她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看到转化魂师的希望时，他们想到的是在人体上进行改造，而她想的是在人体之外进行改变。 这是根本上的不同。 # 季北辰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这不是你能够担责的事——利益太大，如果让人知道你手里有这样的技术，九曜也好，八家也罢，他们会全力追杀你灭口，然后拿到 你的技术自行私下开发。迷梦蝶给我，我去安排人手，做完准备之后会通知你一起去。” 方以唯：“哦……欸？” 她茫然地交出了迷梦蝶，脑子还一头雾水： 什么叫“让人知道你手里有这样的技术”？那技术现在还在叛军哈森博士手里啊！她只是根据自己听到的内容提出一个假设而已！ 为什么被你说得好像已经拿到手被她开发成熟了一样！ 季北辰你今天真的没吃错药吗？？？ # 那无尽的寒冬早已远去，和他脱离实验室走上街头时一样。 尽管炮火连天，可角落里依然有野花顽强地伸展出身躯，迎风摇曳。 春天到了。 第 417 章 季北辰去安排车辆了, 叶清阳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终于忍不住把心里话问了出来：“为什么不把迷梦蝶的事告诉银翼公爵？” “嗯？” “就算你告诉了银翼公爵你种下了【梦境种子】, 他也只会选择让你将【梦境种子】的画面传给他, 而不是拿走你的魂宠。由你驱使迷梦蝶, 那么如果你想要看资料, 不 是很容易就能够通过梦境种子看到吗？”叶清阳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问，“你真的是无意间在给我看迷梦蝶的时候被季北辰撞破的吗？” # 嘴上说着要去组织人手，季北辰拿了迷梦蝶后却没有马上离开, 而是先把方以唯送回了疗养院。 见势不妙的叶清阳已经半路开溜了。 没能及时逮住人的方以唯心中恨恨想她今天一定要把这事告诉叶帅，面对季北辰的冷脸，她还不得不解释：“……我已经没事了。” “不止一次把自己折腾进重症监护室的人在我这里没有信用可言。” 方以唯：“……” 好委屈！ 好想嘤嘤嘤！ 于是被送回病房看到亚伦的弥赛亚同学立刻抛掉了自己的自尊心（？）, 扑到竹马怀里嘤嘤嘤了。 从早上过来没看到人又急又怒担心得到现在都吃不下东西的亚伦满肚子的火气全被灭干净了。 克星。 他抱着自己青梅, 叹了口气：“让医生做个检查，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就出院, 这总行了吧？” “嘤嘤……” 亚伦沉默了一下：“……我让狄奥先生准备好点心甜品。” 他家青梅可怜巴巴地从他怀里抬起脸来, 越发清艳绝色的面庞上, 水洗后的翡翠色眼眸湿润明亮, 似乎还带着点泪光：“亚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提前告诉你就跑的 ……” 意志力坚韧无比的少年靠着多年洗礼，硬生生地顶住了美色攻击, 面无表情地伸手遮住自家青梅的眼睛, 不去看那张长得越发祸国殃民的脸：“嗯, 我知道你是有意的— —告诉我了，我就不会让你跑了。” 方以唯：“……” 青梅竹马太了解对方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拯救了她的是咕噜响的饿肚子声。 亚伦抬起的手一顿：“……没吃饭？” 方以唯揉揉眼睛, 刚刚眼睛里好像进了什么刺激得她直流眼泪：“一大早就奔着叛军基地去了，哪有空吃东西……” 也就之前在待客室等着的时候，被叶清阳强塞了几口葡萄——难为秋冬季的伊泽尔居然还有新鲜葡萄。 不过说起来，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觉得饿，是怎么回事？ 看看窗外已经下山了的太阳，方以唯感觉腹中慢慢变得强烈的饥饿感，总觉得自己白天没有感觉到饿和挂天上的那个太阳有关系…… 亚伦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太好：“他都没注意到吗？” “嗯？谁？”方以唯还在想太阳的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没什么。”亚伦矢口否认，“头晕难受吗？” “没啊，稍微有点饿，我之前吃了点水果。” 确定她真的没有像以前那样错过饭点就直接低血糖晕给他看，亚伦叫来主治医师，给她做检查，同时通知住宅那边准备晚饭。 检查结果让医师也是啧啧称奇，明明昨天查看的时候还耗力过度导致身虚体弱，今天魂力就恢复得差不多了，连肌体疲劳过度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不是那张脸没人能冒充，主治医师都怀疑这检查的不是同一个人。 “看，我就说我没事了吧！”有了医生的权威支持，方以唯立刻就一扫之前的蔫嗒嗒，肉眼可见地精神了。 亚伦陪着她出了病房，往疗养院外走去，看旁边显得似乎格外有些兴奋的青梅，他疑惑了一下：“今天特别高兴，是因为……海德拉吗？”他猜测道。 “啊？啊，有一点那个缘故。”方以唯说，有叛军基地那得到的账目本在，即使现在议会重心已经在了“叛军到底沾染了多少势力”上，海德拉的无罪释放还是预期可见 的，“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她顿了一下，眼角余光瞥到正拎着什么东西从楼外窗户走过的人，音量稍稍提高了一点，“我终于可以拿到叶帅的纪念徽章了！” 路过的薛文耳朵一抖，脚下的步伐就不自觉地放慢了。 “叶帅……的纪念徽章？”亚伦怔了一下。 “对呀，我之前在圣路易罗纳丁堡认识的小伙伴告诉我，他认识一个人，可以帮我拿到叶帅的纪念徽章——就是他说不要我用其他东西换，让我有点拿着手软。”方以 唯开开心心地说。 亚伦沉默了一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叶元帅叶正则的纪念物从来没上过军部拍卖，应该都在那个人手里。 那么，唯的那个所谓的“小伙伴”说能够拿到……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他试探着问。 “我没和你说起过？”方以唯眨了下眼，“他叫叶清阳！”看亚伦的脸色，她似乎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难道……他骗我？” 亚伦：“……不。”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没事，如果他能拿来给你的话，应该就是正品没错了。只不过……” 他抬头看了一眼刚刚他们两个走过的地方，两边杵得假装自己是台柱子的士兵目不斜视，面无表情直视前方。 没记错的话，刚刚窗子那边还走过去一个便装的军官。 “只不过？”方以唯重复了一遍，“只不过什么？” 亚伦看着自己“一无所知”的青梅，忍不住在心里为那个人上了一炷香——唯还真是他们俩的克星：“只不过，前提是他能拿出来。” # 将方以唯送回疗养院，交给亚伦·瑞德拉贡之后，季北辰驱车离开，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他需要联系人手。 这些人手并不是联盟中央学府的人，而是秘密的只听从他和方宋霆的私人武装力量。 但在那之前，他还需要和方宋霆联系，把这件事告诉他。 方以唯所说的那个假设背后，蕴藏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通过特殊线路发过去的联系请求很快被接起，方宋霆的声音响起：“什么事？” 季北辰把方以唯潜入叛军基地听到的话连同迷梦蝶的事一起告诉了方宋霆，然后道：“……事情就是这样。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收到银翼公爵找到那伙人的消息。按 照时间推算，这支小队十有八九已经离开自由港，前往北域去了。” 银翼公爵在北域那片大陆上也有些人脉，说不定可以联系到人手在那边预设埋伏——但季北辰觉得这个成功的可能性不高，叛军敢撤往北域，至少说明那边是有接应 人手的，说不定叛军还会先一步发现银翼公爵联系的人。 毕竟，一方在明，一方在暗。 “阿霆，我准备亲自带队去追击，你有什么建议吗？” 方宋霆听完后，长久没有说话。 思考的时间太长了，这不像阿霆的风格。 季北辰想，他也如实问了：“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阿唯是不是故意放走他们的。”关于这个，方宋霆倒是很快给了回复，“——或许不应该说故意放走他们，而是故意不让银翼公爵和狮鹫军团抓到他们。” 季北辰没有想到阿霆考虑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但被这么一提醒，他也想到了：迷梦蝶！ 以唯说她想要叛军资料，所以不把迷梦蝶给银翼公爵，想自己追击——但是，银翼公爵不是那种会拿走别人魂宠的人。如果以唯把自己有迷梦蝶还给对方种了【梦境 种子】这件事告诉银翼公爵，那位公爵大人只会选择带上她一起，让她来操控迷梦蝶给他们指路。 如此一来，以唯一样可以通过【梦境种子】得知叛军的资料。 “也许……是因为以唯她不了解银翼公爵的为人，否则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季北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故意放走人？ 以他对以唯的了解，那孩子不是那种会眼睁睁地看着叛军撤离而什么都不做——她也确实做了什么，迷梦蝶就是最好的证据。 方宋霆沉默了一下，北辰提出的这个可能性很高，阿唯以前从未和银翼公爵打过交道，不了解对方为人是正常的，那么会选择不相信对方也很正常……可为什么，他会 觉得有种违和感呢？ 直觉告诉他，北辰能碰巧撞破阿唯原本的计划这件事里有些猫腻在。 ……真的是，碰巧？ 方宋霆望着军营外的皑皑雪原，沉思起来。 也许，那本来就是阿唯想要透露给北辰知道的事，只是安排得像是“偶然撞见”。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让北辰知道？ 人体实验……人体改造，方向是让普通人拥有魂师资格…… 方宋霆想起了当年在南域遇到季北辰的事。 他的好奇心不重，并不关心季北辰在遇到他和阿唯之前身世如何，但他也注意到了季北辰那惊人的几乎可以和他相媲美的魂师天赋。 按照他所知道的，季北辰必然是有着顶级魂师世家的血统，才能够拥有那样的潜力，那个家族即使不是八家一级的庞然大物，至少也会在当地有所姓名。 但是他对照了所有能够被林家放在眼里的魂师家族资料，即使把范围扩大到全联盟，都没有找到和北辰相符合的家族。 季北辰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阿唯在魂宠相关的研究上比他这种只略懂皮毛的御魂师要深入得多，她恐怕比他更早意识到北辰的不同。 ……叛军手里的资料，和北辰有关？ 北辰是从叛军的实验室里逃出来的，阿唯通过偷听到的内容推断出这一点，于是把叛军还在继续那个实验的消息“无意间”透露给了北辰，让他去处理。至于是复仇， 还是清扫掉资料以防联盟发现他的出身和叛军有关，就全看北辰自己的想法了——以阿唯的性格，会让北辰自己去处理的理由不外乎这样两点。 方宋霆垂下眼帘，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 # “阿霆？”那边迟迟没有回应，季北辰几乎疑心对方是不是忘记挂断了。 “我在。”好友淡漠如初的声音传来，“我不知道阿唯为什么那么做，不过这不是关键。如果你要安排人手追击的话，过海风浪是很大的问题。” 季北辰也知道这个问题，没有八家圣魂灵的压制，英提尔墨海峡的过海风浪太过可怕了。 他正想着到时候是不是应该在组织人手的时候多带一些水系和风系的御魂师时，就听联络器那端传来方宋霆的声音： “你记得把阿唯带上，过海的时候，她可以当大半个玄武鳞用——效果没有玄武鳞那么好，不过对付大部分风浪都没问题。” 季北辰：……？？？ 第 418 章 不管季北辰怎么追问, 方宋霆一个字都没解释为什么他妹妹会有玄武鳞的效果, 说完就断开了联络, 留下季北辰满心疑惑, 百思不得其解。 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人能够具备类似八家圣魂灵的威慑效果——哪怕是在八家嫡系里, 也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如果真的有这种事的话, 那八家子弟根本就不用去丛林啊海洋啊历练了：自己都有圣魂灵一级的威慑魂兽魂灵效果了, 还锻炼个毛线？ 人往那一站就风平浪静安静如鸡了。 但事实上，每年因为在丛林历练而死去的八家子弟数量虽然少，但也确实是存在的。 这就从侧面否定了八家血脉具备圣魂灵威慑效果的结论。 ……等会, 阿霆不会是想见以唯了，所以诓我把她带去北域吧？ 毕竟就目前方以唯在东域这边浪得飞起乐不思蜀的样子，要她主动前往北域, 那估计得是等她玩够了才有可能。 方宋霆八成是等得不耐烦了准备人为插手了。 越想越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季北辰按捺下暴打挚友的冲动，联络人手准备前往北域大陆。 着手联系到一半的时候, 季北辰忽然想起了之前方以唯于博特伦双入学考上刷出入学考第一名却没有去报道（顺带一提博特伦双目前已经延后了一次报名时间线, 官方通知是因为之前斗技大会叛军出现使当地混乱导致一部分学生不能及时报名, 所以延长了报名时间, 坊间传闻是因为炼魂系第一名至今了无音讯没来报道），季北辰总有一 种她要考完所有推荐卡之后才会选择到底去哪家学校的不祥预感。 应该……是错觉吧？ # “阿嚏！” 开开心心在亚伦的别墅里用完晚饭, 正看书的方以唯忽然打了个喷嚏, 旁边正在看商业计划书的亚伦用眼神扫了一眼趴在他脚边睡大觉的红色火龙。 正睡得冒泡泡的红色火龙眼睛都懒得睁, 满是鳞片的尾巴一扫，堆放在旁边的木柴就飞进了壁炉里。 然后它把尾巴伸进了壁炉, 原本只剩下些许火星的壁炉立刻腾起了熊熊火焰。 “小红的尾巴还能点火？”方以唯饶有兴致地看着红色火龙这一系列动作，“我还以为它只能嘴里喷火。” 亚伦略微沉默了一下：“……塔拉斯全身都能点火。” 方以唯幽幽地看向亚伦：“当初不是说好让我给它取名字的吗？” 亚伦面不改色：“你可以用小红叫它，看它有没有反应。” “……” 方以唯缩了回去。 只认“塔拉斯”这个名字的红色火龙慢吞吞地从亚伦脚边爬到了方以唯坐着的沙发脚下，脑袋一顶，就把方以唯穿着羊毛袜子的腿顶到了它身上。 然后它就此趴下，闭上眼睛继续吹泡泡睡觉。 塔拉斯全身的鳞片里都蕴含着火元素，把它放在干燥点的环境里它能自燃。它的鳞片温度也很高，不过它会控制自己散发出去的热量——比如把温度控制在四五十度 。 方以唯感觉着从脚底传来的暖烘烘的热度，连同周身都热了起来，顿时就让她开始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等到亚伦把今天的工作批完，抬头看去时，黑发的女孩已经靠着沙发垫子睡着了。 手里的书滑在一边，壁炉里的火焰还在燃烧，橘红色的火光映照在她雪白的皮肤上，让她的面孔也带上了些许娇艳的红色。 宛若初见时她雪白却不见病容的脸。 三年间无数次深陷白色病床中的小小身影与眼前画面重叠，红发少年伸出去的手竟然颤了颤，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缩了回来。 就像是不敢触碰一样。 他闭了闭眼，才冷静下来，重新伸出手，把人抱起来送回楼上早已准备好的客房床上。 等到夜深人静，将近半夜的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方以唯悠然转醒，有些无语地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房间里的太阳王：“……” 太阳王也懒得说话，直接空间转移，等方以唯从空间转移的恶心想吐感觉中恢复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海德拉的病房里。 坐在病床上似乎也刚醒不久的海德拉一样一脸受惊模样。 “……你是，奥赛尔？”方以唯盯着看了两秒，才试探着问。 她对奥赛尔不熟，但比对了其他比较熟悉的八个人都合不上，那估计这个就是一年12个月有11个月零28天在睡觉（伊恩语）的奥赛尔了。 奥赛尔这是第一次在外界主持身体，见到方以唯，正如任何一个第一次看到她的人一样，他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第一句话竟然是：“我就说那会儿大家怎么都说 我不切实际……” 如果弥赛亚真长这样，那想让西尔维娅超过她……确实是很不切实际。 不知道奥赛尔在说什么，一头雾水的方以唯决定向身边金发金眼的青年求教：“太阳王阁下，您半夜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议会那边已经决定无罪释放他了。”太阳王漠然道，“民众舆论那边你们不用管，我现在只是来询问你们两个今后准备怎么办。” 无罪释放？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奥赛尔和他在精神海里的兄弟姐姐们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句话的分量。 “我们造成了那么大的破坏……”西尔维娅想到堕落的那段记忆里的血腥画面，忍不住蜷在沙发上抱紧自己，“死了那么多人……” 却能被认为是无罪？ “那就要问她做了什么了。”太阳王冷淡地丢下这句话，重又化作金砂，消失在了这个房间里。 海德拉顿时就看了过来。 这下轮到方以唯叹气了：“西尔，为什么你们会觉得你们不应该是无辜的？将你们变成这副模样的是堤丰，让你们堕落绝望的主因也是堤丰，你们堕落之后同样是瞄着 堤丰的人追杀，除了那些因为大图书馆坍塌造成的伤亡、以及被困在结界内吸入毒.气受到的伤害外，你们并没有任何主观意义上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看着默然不语的人，她抿了抿嘴唇，道：“如果真要追究，明明你们以阶级对立拥护分子的言论出现在大众面前时，伊泽尔就该彻查了才对，但他们没有，由此错过了 发现堤丰的机会——伊泽尔也同样有错。” 这下，海德拉有了反应——他惊讶地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 方以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同样来自普居区，按照你们那个满是漏洞的理论，你们自己也在被鄙视的人群阶级里好吗——这到底是谁想的馊主意，连自己都地 图炮进去了，联盟大众能被你们骗那么久真是多亏了伊泽尔没公布你们的出身地。” 亚历克斯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我们……那个时候，实在是想不到其他能够不让堤丰发现的发声办法了……” 敢情还是全票通过的？ 方以唯气急，一指头戳在亚历克斯额头上：“蠢透了！” 少年老老实实地被她戳得往后仰。 “不管你们自己心里过不过的去，至少联盟这边是无罪释放了，所以你们以后要玩自囚还是怎么的，随你们，我也不管。”方以唯恨恨地又戳了两下才收回手。 面前的人伸手撑在床上，止住自己往后仰的动作，方以唯敏锐地感觉到氛围变了：“安德？” “嗯。”安德应了一声，他的脸色很苍白，眼神却幽深得像深渊，见不到一丝光，“无罪释放……好讽刺。” “西尔维娅希望我们都活下来，可是……”他仰起脸来，似笑非笑的模样，却像是在哭，“我杀了小弥啊……我杀了我的妹妹，我怎么能就这么活着……”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个大型冰封术，冰冻了精神海上全部的声音和动作。 在过去的几天里，这是一个禁忌的名字，哪怕是现在，也是同样。 方以唯：“……”完球，忘记这茬了。 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看在我也揍了你一顿的份上……听好了，”她深吸一口气，人已经不动声色地退到了病房门边，“我原谅你扎我的那一 刀了。” 安德正想说你凭什么有资格代替小弥原谅，但他智商毕竟还没有被米尔堤吃掉（？），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咳咳……那个，其实我一开始到你们精神海里的时候就想解释了，但是……你们那个精神海，不知道什么毛病，不让我开口就算了，我想写个字它都不给显示，所以 就……”方以唯眼神乱飘，“另外，嗯……顾晓是我在外面方便行走的身份，所以我也原谅你们放我鸽子了嗯就这样晚安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再见！” 一秒说完，方以唯拉开病房门就飞窜出去，当然没有忘死锁上门——把回过神来就想扑过来逮人的海德拉关死在里头。 “我……弥赛亚你他妈给我滚回来！！！！” 即使隔着病房的良好隔音，依然能够听到某个理应身体虚弱的病人的怒吼声…… 已经半夜了呢，一般这个时候是人警惕性最低的时候，也是入宅之类的最好时机，如果叶清阳有经验的话，差不多会在这个时候准备潜入叶宅拿东西——现在赶过去 还来得及！ 是时候去看男神大战小伙伴了！ 假装没听到后面暴跳如雷的吼声，方以唯一脸严肃地决定去看小伙伴热闹，顺便在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向护士表示特护病房里的人似乎有狂暴迹象，请注意不要打开房门放他出来。 第 419 章 深渊军团统帅叶正则叶元帅出身于中心十域的中央区, 叶家是军政世家, 正如这一代的叶家两兄弟, 长子叶正心是中央区上议院部门要员, 次子叶正则则是在成年前就投身 军旅。 在魂师普及度比普居区高得多的中心十域, 叶家是少有的身居高位的非魂师家族。叶家人的魂师资质基本来源于联姻通婚, 截至目前为止, 尚未诞生出统一的、可以代 表叶家的家族魂宠来——但对叶家来说，这并不重要，他们并不是以魂师起家的。 可偶尔的偶尔, 看着叶家三代孩子长大成人、如今又眼看着第四代开始接续步入成家立业的人生路程的叶家老管家会想： 如果叶家也是魂师家族就好了。 这样的话，二少爷在当年那场战役里，就不至于落下终身残疾了：普通人的反应速度和魂师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如果二少爷是魂师的话, 哪怕只是一个没过五环的普通 魂师，魂宠赋予的神经反应速度也足以让他避让开那只魔化生物的突袭。 “桐叔。” 伴着熟悉的轮椅声的嗓音唤回了老管家叶桐神游的思绪, 他回过神来, 朝身后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躬身一礼：“二少爷, 夜深了, 您怎么还不去休息？”他有些不满地看到叶 正则衣裳单薄就出来了，“便是想出来赏雪, 也该披件衣服才是。” 叶正则没有说话, 只是安静地看着雪花簌簌而下, 落在院子里，发出轻不可闻的声音。 这里并不是叶府, 而是叶家在伊泽尔置办的别院。 叶正则的腿疾已有二十年之久了，因当年重创他的是一只脱困的魔化生物，魔气入侵，让他年年一到秋冬时节魔气发作的当口都苦不堪言。只有在伊泽尔这边，数百年前伊泽尔皇室所留下的六安砚山里的人造温泉能够缓解这份痛苦——据说这里的人造温泉是当初太阳王以莫大神通所造其中蕴含别样秘密——所以当深渊战事缓和之后 ，每到魔气将要发作的时节，叶正则都会离开深渊，来到伊泽尔这边疗养。 别院也是为此而置办的。 叶正则看着院落中披雪戴霜的清梅花树，渐渐的就有些出神。 也因此，格外亲近他这个父亲的清阳也爱呆在这个别院里，而不是回去叶府。 那个孩子把所有他珍爱的宝物都搬来了别院，就像是小仓鼠搬家一样，每年来的时候都要把在叶府里得到的重要的宝贝带上，进了别院就跟放出笼了的雪橇犬似的，直奔着他自己的小院落而去。然后叶正则就要等到晚饭时分才能看到他再次出现——这孩子会花上一下午的时间去清点自己不在的这些时日里，仆从们是否有去碰他藏起 来的宝贝匣子。 如果发现有人动了他的宝贝匣子，那接下来的日子叶正则就有的头疼了：这皮得能上天的熊孩子会发动他全部的洞察力和思考能力，务必要找出别院里到底是谁动了 他的宝贝匣子。 精力旺盛的熊孩子能把整个别院的仆从折腾得叫苦连天。 至于找到之后么……那个人将会遭遇到迄今为止最霉运连天的时光：吃饭吃出虫子，走路平地摔，路过湖边脚滑掉湖里这都是小事，若是做过什么亏心事，那么亏心事的源头都会在这期间找上门来，小到买了限量甜品没带回家给家里嗜甜的母老虎知道了，大到路遇年轻时的初恋带着孩子孤身找租房正要帮忙被自家母老虎撞上，其经历 之精彩绝伦，足以让人大开眼界。 叶正则都奇怪那孩子是怎么知道人家的私房事的，把皮小子揪到眼前来一问，好吧，长得一副好皮相、嘴甜抹蜜的小家伙哄了人家的老妈妈一下午，就把那人连几岁 尿床的事都套出来了…… 叶正则觉得，这孩子长大了不跟着他大伯从政，真的是浪费他的天分。 “你那个匣子里到底藏了什么，这么宝贝？”有一次，他着实是好奇了，便问道。 向来在他面前有话就说的小家伙忽然就扭扭捏捏起来，吱语了半天才走一步挪半步地抱着他的宝贝匣子到他身边来。 他好奇地打开，看到那里面放满了他的军徽、肩带，还有最多的军功章。 叶正则甚至看到了他刚刚入伍还没去深渊军团的时候，帮助边远十区作基建时拿到的纪念章。 看着它们，那些岁月时光忽而就从眼前流淌而过，最后落在那个孩子星星一样亮晶晶的红色眼睛里。 叶正则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翻出来这些勋章的。 “这些都是爸爸……”小家伙趴在他腿上，小小声地说，“爸爸是什么样的人，我看着它们我就知道啦！” 那样全然孺慕又信赖的眼神，让叶正则的心像是被什么搅动一样，痛了起来。 #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夜行鸟儿的叫声让叶正则回过神来，他朝周围打了个手势，阴影中似乎就有什么晃了晃，但很快便恢复平静了。 “桐叔，我们回房吧。” 老管家应了一声，推着他回到了屋子里。 院落重归寂静。 一夜平静。 不对啊，叶清阳难道没回来？ 同样在叶家别院外头守了一晚上的方以唯抱着火之果暖手，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要今晚才来？ 她正苦思这是怎么回事，却正有一人抖落防风雪的披风上的落雪，敲响了叶家别院的大门。 守门的打开大门，就看到一个红发的少年站在门外。 少年灿烂一笑： “麻烦通报一声，就说阿西尔来访！” # “阿西尔少爷？您怎么来了？”老管家叶桐惊讶地看到红发少年拎着一大箱子东西走进来。 “啊！桐爷爷，我来送东西！我要去北域呢，正好路过伊泽尔，爸妈让我把这些东西送过来，给叶叔叔的！喏，这是礼品单子！”阿西尔抱着手里的大礼包，左右环顾 了一下，“叶叔叔呢，腿又疼了吗？” 老管家叶桐连忙让旁边的仆从把那个大得几乎能挡住阿西尔人的礼包拿走，听到这话，他不假思索道：“昨晚又不注意，受了寒，现在正在屋子里咳呢！唉，都多大的 人了，还这么任性……” 说着说着，老管家就忍不住唠叨起来，从叶正则四五岁半夜溜出屋子玩雪念叨到他十来岁去北域得了重感冒差点转肺炎丢命，唠叨到阿西尔的脸都要僵住了：“桐、桐 爷爷，您还有事要忙吧，我、我就一个人坐会儿就好了！您不是要准备冬祭日么，您先去忙吧，我一个人坐会儿休息，等会就走了！” 被这么一提醒，老管家就想起来，马上就是冬祭日了，他最近也都在忙这个，又听阿西尔说他马上就走，老管家登时就忍不住了：“这么急啊？” “我买的十点去自由港的车票，到时候在自由港转海路去北域，现在过去也太早了。您又不是不知道，伊泽尔这边的车站太冷了，我可不想在车站里干等——还是在叶 叔叔这边坐会儿，暖暖身子！” 这倒是，因叶正则的身体，别院里的温度要比寻常地带高上好几度，特别得阿西尔这样的火系御魂师喜爱。老管家也是看着阿西尔从粉圆团子长成现在的年轻高手的 ，没这么多客套，让人给他准备好茶点，便继续去忙他的冬祭日了。 忙了一阵子后，老管家正思索着是不是该去送二少爷去六安砚山了，就听到熟悉的轮椅碾过走廊的声音。 他赶忙走过去：“二少爷，您好点了吗？” 叶正则嗯了一声：“我刚刚路过前厅，看到有茶点——早上来客人了？” “是阿西尔那孩子，他爹妈让他送东西来的。不过那孩子赶着车去北域，就坐了会儿——那孩子也是长大了，懂事了不少，小时候可不会顾着我要忙冬祭日就懂事乖乖 坐着，和咱们家孙少爷凑一块儿能翻天。”老管家道。 叶正则想到以前，顿时嘴角也带了抹笑——但不到一秒，他嘴边的笑就凝固了：“你说——阿西尔让你忙着冬祭日去？” 老管家不明所以：“是啊。” 叶正则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送我去清阳那孩子的院落。” 老管家疑惑，一路推着他往孙少爷的院落走。进了院落正屋，叶正则拉开了什么，就看到书柜上一块横板落下——后头却是空无一物。 老管家愣了愣，忙问发生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叶正则的声音：“阿西尔家出身西域，那边没有冬祭日的说法，提到也只是冬至日——会这么提醒你的，只会是清阳。” 第 420 章 老管家呆愣了好一会儿, 才回过神来：“那、那是清阳少爷？” “嗯, 大约是用了什么手段易了容。”叶正则把机关复位, “不过现在也确实差不多是伯恩那家来和我们家来往的时候了……亏得那孩子还记得时间。” 甚至还能找个箱子来伪装送礼。 被提醒到了礼物, 老管家顿时就想起来了那个比人还大的箱子, 连忙唤人把那个该送往库房附近等待清点的箱子搬回来：按照清阳少爷那个爱恶作剧的个性, 指不定里 头藏着什么玩意呢！ 那孩子以前可是伙同伯恩那家的阿西尔把两家年礼全换成血腥番茄酱过的——搬运的人发现箱子底下渐渐渗出了带着血腥味的红色, 吓得以为有人藏尸里头，几乎弄得两家仆从人心惶惶，结果打开了才发现, 里头放着的是灌满了血腥番茄做成的酱汁（野外一种长得像番茄但是果实汁液满是血腥味的植物，它利用果实的血腥味让食肉魂 兽吃掉果子，待到果肉消化, 剩下的有坚硬外壳包裹的种子就随着食肉魂兽的移动到了新的地方被排出, 从而发芽生长）的假人。 顺带，血腥番茄制作而成的酱汁如果没有被好好地密封保存的话, 暴露在空气里超过72小时后就会自动发酵成一种对蚂蚁和蜜蜂具备极大诱惑力的物质——具体时间 根据当时的温度和湿气决定。 事后两皮猴子被罚抄魂技大全（家族特别收录增补典藏版）全书二十遍外带禁足了一个月才被放出来。 一想到那回要不是用的箱子不是密封性能不行, 指不定之后得出多大乱子, 老管家就对任何被自家的清阳少爷经手过的东西都心有余悸：不会又来个什么东西吧！ 箱子被特别隔离开来, 老管家伸手拿掉了上面的封条，打开。 映入眼帘的东西让他愣住了。 晒干清理后被一样样放在锦盒里的滋补药材, 为了防止药性流失还做了特别的密封保存；北域特产的冰鲜冻鱼, 被隔离在特制的冰晶鲜盒里——这能最大限度地让冰鲜 保持在出水时的状态；西域卡玛里沙漠独有的焰流鲜果, 同样放在了冰晶鲜盒里，但仅仅只是透过透明的盒子, 也能看到它火焰一般燃烧着的鲜活外表…… 没有恶作剧。 叶正则摇着轮椅过来，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不禁笑了起来：“看来就算桐叔你当场验封，也不会被看出假来呢！” 可为了这么一个并不是预先计划好的到访，准备这么多东西，那得花多久才能准备好？ 叶正则拿起了卡玛里沙漠所产的焰流鲜果，只是拿在手上，就能够感觉到一股热流从接触的手掌流入身体，直达腿上，让因为魔气隐隐反扑而开始疼痛的腿宛若泡在 温泉水里一样舒张。 叶正则垂下眼。 这不是心血来潮能够准备好的东西。 那个孩子……或许，一直想把这些东西送回来，但找不到由头送吧…… 在叶家服侍了那么多年，老管家第一次这样不知道该怎么办，顿时只能看向他的二少爷：“二少爷……” “拿到库房去吧，回头留一部分在别院，剩下的分给大哥他们。”叶正则翻看了一下，第一层的东西看来都是给他的，下面那层花样就多了，各种炼魂材料罕见魂宠的 灵魂原石，甚至他还看到了一个只在普居区有的邮票盒子——集邮是大哥家老二的爱好。 ……看样子那孩子早就想好了该送什么给谁。 叹了口气，叶正则道：“先别告诉他们是谁送的——就先用我的名义送过去吧。” 老管家点点头：“是。” 想了想，他又问：“那……清阳少爷……”老管家忍不住把之前闲聊时那孩子提到的事告诉了二少爷，“他之前跟我说，要去北域，坐的地下列车是十点发车去自由港， 然后到自由港换轮渡，如果我们现在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赶上……” “幌子而已，那小子指不定这会儿在哪偷看着等我派人去自由港拦截呢！”叶正则道，“更何况，十点的列车……”他唇边的笑意更深，“理由也不想好点，这边九点半离 开，到车站都差不多要发车了，他哪来的空档把东西给人家女孩子呢？” 老管家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啊？” 女孩子？！什么女孩子！？ 叶正则没有解释，只是对老管家道：“先取消今天去六安砚山的安排，帮我向瑞德拉贡家递个话，就说我下午过去拜访——放心，这会儿在伊泽尔的是亚伦那孩子。” 看到老管家听到那个家族名字时条件反射流露出的厌恶，叶正则补了一句。 这一句话总算是让老管家情绪和缓了些，他点点头，应下了。 想到瑞德拉贡家的那个孩子，老管家心里的情绪也有些复杂。 # 老管家叶桐的心情复杂，收到叶正则要来拜访消息的亚伦·瑞德拉贡心情更复杂。 “亚伦？”旁边因为半个晚上都在折腾、好不容易在天亮亚伦敲她房门之前溜回房间没有被发现自己半夜出逃（？）的方以唯这会儿正呵欠连天，揉着泛泪光的眼睛满 脑子都是“好想去午睡啊可是亚伦不让我吃完就睡嘤嘤嘤”，但即使如此，她也注意到了红发少年看到仆从递上来的信函时一下子变得复杂的眼神。 “……没什么，你不是困了吗，先去午睡吧，时间到了我会叫你的。”拍拍青梅的脑袋，亚伦不动声色地把信函收拢在手指下，挡住信函上的家徽标志。 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的方以唯乖乖地哦了一声，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其实亚伦你忘叫我也没事……” 一时倒是忘了问他那信函是什么。 等目送方以唯打着呵欠回到客房，看到那扇胡桃木的卧室门关上，亚伦才收回视线，走进书房拆开那封代表将要来拜访的信函。 信函上有两个纹章，一个代表的是叶家，另一个则是私章。 叶家，叶正则。 他为什么会忽然来拜访？ 亚伦以为，自从四年前那件事之后，瑞德拉贡和叶家早成死仇了——尤其是和叶正则。 信函上只有一些客套的拜访词，说明了来拜访的时间，好让主人家有个准备，亚伦收起信函，看来还是要等叶正则到了之后才知道他的目的。 在那之前…… 他摇铃叫来管家：“狄奥先生，麻烦您去请北辰大人过来一趟，把唯带走。” 狄奥先生愣了愣：“唯小姐……？” “没什么，”远比同龄人经历得多、也沉稳得多的少年露出少有的叹息的模样，“下午叶正则叶元帅要来访。 这个名字让狄奥先生顿时变了脸色：“难道是……孙少爷，要不请老爷……” “不用麻烦爷爷，我能应付。”红发少年摇头，否决了管家的建议，道，“我只是……不想让唯掺和进这件事。” 尽管内心知道到时候两人碰面的可能性很小，但亚伦还是想杜绝这种可能——以唯不乐意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个性，听说他有客人来的话，她大概会一下午都呆书房里 不出来，免得撞上在会客厅的客人。 但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几率，他都不愿意让唯撞上这件事。 ——更准确地说，他不想让唯知道这件事。 # 于是，午睡醒来的方以唯推开房门就看到在楼下客厅里的季北辰。 方以唯：“……”我一定是没睡醒！ 方以唯的内心是拒绝的，甚至想回去再睡个觉看看能不能把客厅里的那个错觉睡没掉。 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的季北辰看那张没什么表情似乎一脸高冷（气质和她那个兄长相似得过火了）的脸，不用想就知道这丫头在逃避现实。 ——三年同居生活让他对方以唯的了解进程一日千里，比如这孩子表情和她那个对外一脸冷漠的兄长看齐的时候，八成可能是在逃避现实，两成可能是在神游天外。 换成三年前，他百分百会认为是方以唯在蔑视旁人。 重重误会带来的冷漠寒冰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季北辰垂下眼，道：“回去了。” 回去的车上除了司机就他们两个人，这沉默太过尴尬，方以唯决定找点话题： “已经准备好了吗？”她问。 她说的是追击叛军的事。 一提起这个来，季北辰就想到了之前和方宋霆联络时对方提到的这丫头可以当大半个玄武鳞用的事，忍不住就打量起了面前的女孩。 方以唯被他那种仿佛想深究剖开她看内里是什么的眼神看得背脊寒毛直竖。 ……应该不是什么北方圣魂灵玄武的私生女之类的身份吧？ 没听说过人和魂宠之间还能有后代的。 季北辰想。 阿霆真的不是在诓他把以唯带去北域吗？ 总觉得这个可能性越来越大了……季北辰现在正在认真权衡到底该不该把方以唯留下：他花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把这两兄妹隔开了几年，总觉得这次把人带去北域 了，就是亲手毁了自己多年的努力。 莫名有某种不妙预感的方以唯：“……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虽然她说得没头没尾的，季北辰却听懂了，登时就想你们兄妹俩的直觉能不能不要这么开挂？ 什么证据都没的，都能百分百猜中别人在想什么，考虑一下他的心情行吗？ 算了，会考虑他心情的就不是方家兄妹了……认命地认清了事实，季北辰道：“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出尔反尔，但我们事先约法三章，路上你要呆在我身边，不准擅自离 开。海上危险，你离得远了，我不一定能护住你。” 也就是说马上就要准备离开伊泽尔了，方以唯点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怎么了？” 方以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了：“这几天……你见到奉戈兄弟了吗？”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 从海德拉事件之后她醒来，方以唯就没见过那两兄弟，好歹也是一路走来，奉戈湘南和奉戈极看到她受伤住院，不可能不来探望她。 但事实是，她在疗养院里的那几天里，那两兄弟没有一个出现。 最开始她以为是为了保密她的疗养地点，所以两兄弟没找到，可一想到小花的存在，这个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小花记着她的气息的，只要在伊泽尔范围内，小花不 可能找不到她！ 方以唯觉得有点不对劲：连小花都没出现！ 白糖就算了（白糖：喵喵喵？），小花可是她一手炼化的，要是这么几天就叛变到湘南那边去了，她非哭死不可！ 那两兄弟，真的没事吗？ 第 421 章 “不知道以唯怎么样了……” 方以唯想着奉戈兄弟去哪里的时候, 奉戈湘南正抱着小花自言自语。 “喵呜！”在他手下瘫成一块猫饼的小花发出一个懒洋洋的声调。 “嗯, 她应该不会有事的, 伊泽尔那边那么多人, 而且还有季北辰在, 那个堕落体应该闹不出什么大动静来……欸小花, 你觉不觉得季北辰好像对以唯的态度有点奇怪啊？ 我总觉得他们两个好像认识一样……”奉戈湘南手上一点不停地撸猫, 心里却忍不住还是有点担心。 那个时候不应该没多想就追出来的。 海德拉堕落那天，正好是弥赛亚对战锡兰的比赛。 当大图书馆坍塌、堕落体出现的时候，戴着面具的弥赛亚第一个就跳上了树梢远眺, 然后就直奔堕落体所在的大图书馆而去。 不仅仅是她，原本关注着比赛的伊泽尔及各界高层注意力也都被堕落体海德拉吸引走了，没有人注意到弥赛亚原本的对手锡兰在那个时候大变的脸色。 除了奉戈兄弟。 奉戈家的嫡系或许真的有所谓的野兽般的直觉,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堕落体吸引走的时候, 只有他们两个注意到了锡兰一下子变得苍白的脸色，以及之后他趁乱逃走的 路线。 来不及通知方以唯, 奉戈兄弟当时就追了上去。 他们直觉这个人有问题：堕落体的出现确实非常可怕, 可是现场有那么多高层在, 出现地点又是在伊泽尔校内, 就算不提伊泽尔本身的护卫力量，单就今天观看弥赛亚 对战锡兰的比赛的观众中, 就有联盟双璧之一的季北辰在。 有这样的高手在场, 有什么好怕的？ 锡兰那惨白和慌乱的样子实在是太古怪了。 本以为以他们两人的实力, 要抓住锡兰是很容易的事，没想到那个叫锡兰的人逃命本事居然远在他的战斗能力之上——至少以奉戈湘南一个长于速度和力量的六环御 魂师, 居然也差点没追上。 锡兰一路头也不回地出了伊泽尔，一到野外，他就直接叫出了一只足有人高的黑翅雕，骑了上去，凌空而去。 “他都不怕【禁空领域】吗！？”奉戈极当时就惊了。 任何地方的高空都有【禁空领域】存在，一旦没入其中，轻则缺氧并失去魂力控制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掉下来摔成烂泥，重则……困死在【禁空领域】，死后才 掉回地面。 奉戈湘南也在想这个问题，但现在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能飞的两人这就要失去锡兰的踪迹了。 是回去通知伊泽尔，还是继续追？ 没有多少犹豫，两人做出了决定：“追！” 不能飞又怎么样，我在地上跑也不见得会慢！ 靠着猫科动物强悍的追踪能力，两兄弟愣是尾随在黑翅雕后五公里范围之内，横穿丛林，一路抵达自由港郊外。 没了丛林里那些麻烦的魂兽挡路，追了几天攒了一肚子火气的奉戈兄弟直接就招呼上了锡兰——后者根本没有料想到居然会有人一路追着他横穿丛林，猝不及防之下 就被擒住了。 本来嘛，事情到这也就结束了，奉戈兄弟都已经把人绑结实了准备从自由港坐地下列车回伊泽尔了——他们又不是顾家那帮去哪里都横穿丛林不用交通工具的疯子— —结果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压着锡兰往自由港方向去的路上，奉戈兄弟遇到了一队刚从丛林里出来的探险队。 嗯，非常巧，正是那队从碎镜湖撤出来的叛军小分队。 这只小分队的队长认得锡兰。 于是刚刚还大出了一口怨气的两兄弟就被打得抱头乱窜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俩兄弟一个五环一个六环对战那头九环御魂师带队的御魂小队这是找死！当然是要从 心（不是怂！）逃命啦！ 然后就两逃n追，到了海边。 奉戈湘南至今都没弄明白，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到了海边的时候忽然就风浪大作把他和阿极卷进了海里，好像也有几个追过来的御魂师一起被卷进去。 自由港附近的天气都这么诡异吗？ 自幼生长在内陆城市约里兰卡的奉戈湘南表示不能理解这样的气候。 他们现在是在海底。 奉戈湘南仰起头看，他可以看到头顶深蓝到近乎墨黑的海水，成吨成吨地压在头顶。 维持着这海底干燥空间的是一层微弱透明到让人几乎不会注意到的泡泡。 “喂……”奉戈湘南伸手就想去扯坐在一臂远外的黑发少年的衣服，没想到他手还未碰到他衣服，原本似乎是在闭目养神的黑发少年一下子睁开眼睛，那睁眼的刹那间隐 含警惕的眼神让奉戈湘南一下子止住了动作。 黑发少年清醒过来之后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登时眼底就闪过一丝愧疚：“抱歉……我有点应激过度了……” 奉戈湘南摆了摆手：“没事。我就想问，这玩意真的不会在你睡着的时候破掉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黑发少年也看向了头顶隔离海水与海底的那层气泡。 黑发少年抿了下嘴唇，低声道：“……不会的。” “不会就好，不过这么看着还是挺吓人的……”奉戈湘南仰着脖子，觉得脖颈有点不舒服，干脆就低下头来放松颈背，“你真厉害，居然能在海底支撑起这样的泡泡屏障 来。” 在奉戈湘南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眼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愧疚，但当带着猫的男生走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那份愧疚藏起来了，好像若无其事一样道：“休息得差不多了 吗？” “嗯，我魂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走了。” 黑发少年点点头：“我们往这边去——你掉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影和你分开掉到那边了，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你弟弟。” 奉戈湘南把小花放到肩头，思索着道：“我记得当时被卷进风浪里的……除了我和阿极之外，追着我们的人里似乎也有几个躲避不及被卷进来的……” 他说着，视线就忍不住落在了一直和他保持一臂以上距离的黑发少年身上。 这个少年说他是无意间落海，为了养伤才在海底支撑起这样适合人类生存的空间来。然后他刚巧掉在了这个少年支撑起的泡泡屏障外，被他救起。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我叫奉戈湘南，这是我的魂宠小花！”奉戈湘南兴致勃勃地介绍，趴在他肩头的小花一尾巴甩过去，然后就跳到了黑发少年肩头。 黑发少年迟疑地摸了摸似乎对他很是亲近的梅花喵：“……它叫小花？” “喵！”梅花喵开心地叫了一声，蹭蹭他的手。 黑发少年的手顿时就顿住了：“……你是小花？”他漆黑的眼睛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惊讶。 奉戈湘南觉得有些奇怪：“是啊……”这是怎么了？ 黑发少年没有说话，他之前只觉得这只梅花喵分外眼熟，但这只梅花喵的品阶和他记忆里的那一只根本对不上号，所以他只当是两只猫长得像，让他认错了。 毕竟，他记忆里的小花只是一只绿级魂宠而已，但这只梅花喵却是极为稀有的蓝级，甚至可能是紫级魂宠（没有亲眼看到梅花喵的魂石之前，他只能通过梅花喵细节 处展露出来的实力和魂力波动来大致判断品阶，但这些都是可以自主伪装成弱一阶的实力的。） ——之前之所以放开屏障救起那个男生，就是因为他先看到了梅花喵，以为掉下来的是他知道的那个人。 但是，小花的主人怎么会是这个人？！ 小花的主人……应该是方方啊！ 这个人……对方方做了什么？！ 黑发少年内心一片惊涛骇浪，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自己这几个月里因冰霜使徒而遭遇到的事。 梅花喵的资质比不上传世级的冰霜使徒，但也是难得的佳品，当初甚至还有过打败传世级魂宠风神翼龙的实绩，难保不会有人因此眼红！ 方方……这个人对方方做了什么，为什么小花的魂石会在他手上！？ 一想到这，黑发少年身上泄露出一丝杀气来。 奉戈湘南敏锐地察觉到了那忽如其来的杀意，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召回小花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黑发少年沉沉地注视着莫名被召回去、主人摆出了警惕姿势它却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猫脸茫然的小花，好半天才轻声开口：“这只梅花喵的魂石……你是从哪里得 到它的？” 奉戈湘南感觉到那股杀气已经消失了，但他没有放松警惕，听到这话他内心疑惑，却还是认真回答了：“以……我朋友给我的。” 黑发少年眉头一松：“方以唯？” 这次轮到奉戈湘南愣住了：“你怎么知道的？”他就说了一个音而已！ “是方方那就没问题了。”这下，黑发少年终于放松了些，“抱歉，我刚刚以为……你抢了方方的小花。” 方方？ 奉戈湘南一脸茫然看向自己肩头的小花：“以唯的小名是方方？” “喵？”小花茫然。 “不是，方方是我习惯这么叫她，虽然一开始是口误。”黑发少年轻声道，他虽然还和奉戈湘南保持着距离，但比之前要略微靠近些了，“你不是要找你弟弟吗，我们抓 紧时间吧——对了，我叫温然。” 奉戈湘南跟上他的步伐，若有所思：“……你之前，不打算告诉我你叫什么，是吧？” 温然沉默了一瞬，干脆地点头：“如果不是你认识方方，方方又愿意把小花交付给你，我不会告诉你我叫什么。” 名字有什么特殊？还是其他？刚一靠近他就反应过度——有谁在找他？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奉戈湘南平时虽然只在战斗时思考，但这次涉及到了方以唯，他也难得地开动自己的脑筋，思索起来。 # 温然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传世级魂宠冰霜使徒的灵纹就隐藏在其下。 他想起自己还尚不知人心险恶时，告诉过安蓉蓉冰霜使徒是别人给他的魂宠。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那个给你传世级魂宠的人真的不是在祸水东引吗？’少女姣好的面容几乎被嫉妒扭曲，但他那时候没有注意到，‘如果不是那个人把冰霜使徒给了你，你怎么会被那些势 力追杀着要你交出它来！连你外婆都……’ 他的心因为安蓉蓉提到的人而绞痛，但…… 他还是庆幸的。 # 幸好，遇到这些事的人是他，不是方方。 方方不会遇到这些事。 太好了。 第 422 章 季北辰带着方以唯回到疗养院最后做了一次检查, 他得确认方以唯的身体已经恢复、没有问题了才能带她前往北域。 ——别的不说, 从自由港去往北域的水路轮渡要走好多天, 若是遇到风浪或者其他什么意外, 能把好端端的人都折腾出毛病来。 季北辰实在是被方以唯那三年里的玻璃渣体质给折腾怕了, 哪怕是在她服用月精花籽完全改善了体质之后的现在, 他依然有错觉那个黑发绿眼的女孩随时会倒下, 呼吸 微弱，命悬一线。 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掉的。 在方以唯去跟着医生检查的时候，他也没闲着, 趁着最后的空档时间把联盟中央学府那的事安排妥当。 即使心思都在之后的安排上，季北辰出色的五感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靠近这个病房的人。 推开门走进来的叶清阳一愣，看到站在里面那张联盟家喻户晓的脸时, 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抱歉, 我好像走错……”叶清阳后退了一步，看清楚门外的标牌, 到嘴边的话就又咽了下去, “……这确实是以唯的病房没错啊！” “我记得你是……当初在圣路易罗纳丁堡和她一块来的叶清阳？她现在有点事, 你找她有什么要紧的事吗？”季北辰心中思绪繁杂, 但面上却依然一派平静温和。 他记得这个男孩子，圣路易罗纳丁堡兽潮之后, 方以唯遭遇第二次刺杀时, 在她身边的就是这个男生。 后来他还陪同一起将人押到了他和阿霆面前。 季北辰以为这两人早就分开了才对——那会儿按照方以唯的说法, 两人也就是萍水相逢，在魂师考试里恰巧分到了同一组而已。之后目的地各不相同, 自然就该分开了 。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叶清阳眨了下眼睛，笑得开朗：“我昨天和她约好了见面，她临时有什么事吗？不会是又偷溜……咳咳！”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失言了，他话到一半猛地咳嗽起来，把后面的声音给掩了过去。 偷溜？又？ 季北辰的眉头跳动了一下。 ……他就知道方以唯不会那么安分地呆在病房里养伤！ “谢谢戴医生！我就说我没事……咦，叶清阳！”刚做完检查和医生一起走过来的方以唯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金发少年。 “呀，以唯。”叶清阳看看她身后那个医生，收回视线，把准备好的小盒子放到方以唯手上，“呐，昨天说好的东西——你要好好保存啊！弄丢了我……我朋友会难过死 的，我、好不容易才让他把东西转给你的！” 方以唯低头看看手里的金属盒子——这是军徽军功章配套的，原装——又仰头看看叶清阳，后者脸上笑容真诚，只是偶尔看向她手上盒子的眼神还带着点不舍和眷恋 。 若是仔细看的话，似乎还有些许痛楚。 居然真的拿到了……可是他昨晚明明没有去别院…… 方以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在她走了之后，钻了空子偷偷进去的吗？ 不过对叶清阳不放心的叮嘱，她就有点不高兴了：“这可是叶帅的东西！我当然会好好保存的——你那个朋友真的不用其他东西换吗？” “不用，你喜欢……你能好好保管就行了。”叶清阳最后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盒子，道，“接下来我要去北域了，又得和你分开了。” 北域？ 方以唯眨了下眼睛：“……好像，还不用分开。” 叶清阳：？ # 方以唯不知道季北辰是怎么和联盟中央学府那边解释的——作为御魂分院院长，季北辰的公务非常多，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海德拉事件牵扯出叛军的背景下，他理应无 论如何也没办法从中抽身才对。 真神奇，说起来当初游戏里的时候就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在校长埃尔西和府主安德鲁斯的眼皮子底下建起自己的私人武装力量的…… 可惜直到她穿越，弥赛亚都没能从中找出答案来。 从伊泽尔去自由港，走的是地下列车，这次承运的公司是和联盟中央学府合作已久的千景集团名下的运输公司——方以唯记得，这家背后站着的是浮空城。 同属八家之一的超能系圣魂灵家族。 没有无处不住的苍龙力量，方以唯难得有空闲在列车上看车窗外的风景：说是风景也不对，地下列车通过的地底通道大部分都是千篇一律的，但也有些路段上会绘制 上广告。 这也算是运输公司的收入来源之一。 “刚刚过去的那个是罗兰河神话故事。”叶清阳和她坐在一块，这会儿两个人一起凑在窗边像小孩子一样对着飞驰而去的地下通道壁画讨论。 “就是那个把海德拉家族里的一个旁支当成水神崇拜的部族神话？”方以唯好奇道，她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这个介绍。 “我记得是因为那个旁支家族里多诞生水系御魂师，而且性情也是暴虐，像极了旱季平稳雨季咆哮的罗兰河，然后那个部族就把他们当成了水神崇拜——据说还有很多 贡献给水神的新娘。”叶清阳想起以前经过罗兰河时，听当地老人说的故事，道。 “这种黑历史当广告放出来真的好吗？”方以唯表示不太能理解这样的广告。 “当然可以，现在罗兰河的旅游收入是大头啊！” “……”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你应该来北域看看呢，北域的地下列车通道很漂亮的。” 正当方以唯看着外面出神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她好奇地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等人高黑白熊猫布偶在对面落座。 方以唯脸色险些大变，险险才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变化。 叶清阳疑惑地扫了一眼方以唯，又仔细看对面青年，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奇怪，为什么刚刚方方好像受了惊的猫一样想跳起来逃命？ “嗯？”熊猫布偶——准确地说，是熊猫布偶里的人发出了一声疑惑的鼻音，“你……是不是有点怕我？” 坐在方以唯旁边正在看手里文件的季北辰手上批示的动作就是一顿。 他合上手里的文件，淡声道：“荆先生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被季北辰的话带开，穿着熊猫布偶套装的荆河楚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我睡不着，过来看看。” 季北辰手里的文件都差点掉地上去：这个一年四季365天里至少300天在冬眠的人，居然说他睡不着？ “我总觉得联盟要发生什么大事。”荆河楚道，“但是我理不清头绪。” 理不清楚头绪，他就算是想睡，可一想到那仿佛是在黑幕之后看不清边界的东西，他就会被那种未知的心慌惊走全部的睡意。 季北辰沉默了。 方以唯总觉得自己这会儿不该在这的：你们讨论联盟大事可以不要当着我们两个小朋友的面吗！ 我们只是普通民众！ 荆河楚的沉默也只是一时，很快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方以唯身上：“对了，弥赛亚，真的不考虑来北域吗？北域的地下列车很漂亮的，就像水晶洞一样。这在联盟其 他地方是看不到的，每一个第一次到北域乘坐地下列车的人都会被那样梦幻一样的画面惊得回不过神来。” 叶清阳拉着方以唯，小声道：“这倒是，那边的地下隧道就跟冰洞一样，我刚去北域的时候，都不想在列车上睡觉，就怕错过那种冰洞呢。” “我……我就算了吧……？”方以唯僵着脸，勉强笑道，“我还是、嗯，还是比较喜欢主大陆的季节，北域对我来说……太冷了……” 如果不是碍于形象，更重要的是旁边有季北辰虎视眈眈——要是这家伙不在，方以唯大概在看到熊猫玩偶的第一时间就飞速逃命了！ 麻麻救命啊上辈子的老师忽然实体冒出来了好吓人啊！！！ # 从伊泽尔到自由港所花费的时间不长，很快，列车到站。 银翼公爵已经带人在车站候着了。 自由港这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海。 但人员的整顿也是需要时间的，等到了下午，原定的出海时间时，银翼公爵却过来找季北辰了。 银翼公爵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刚刚，海上天气变化有些诡异，我手下的风浪观测师不建议我们出海。” 季北辰的眉头顿时锁了起来：“怎么了？”他记得前次联络的时候，银翼公爵还说现在是出海的最好季节，不会有大的风浪。 “从海面情况来看，近期可能会有飓风出现。” # 三小时后，预测里应该是“近期”出现的飓风，出现了。 红色警报级别挂在了自由港上空。 季北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方以唯，心道这就是阿霆说的玄武鳞作用？ 阿霆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这明明是风暴召唤师吧？ 第 423 章 “自由港的飓风预报员是不是工作不认真啊？这么大的飓风理应早就发现了才对吧？” 由于飓风存在, 港口停止作业, 就连已经出发、尚未离开港口太远的船只都被召回了, 原定的追击计划不得不暂时中止, 方以唯就跑到了自由港的瞭望塔上, 一边通过归 一的眼睛看远处那风暴压顶宛若世界末日一样的景色, 一边随口和叶清阳说。 他们现在所处的瞭望塔是往日里游客来自由港必看的景观之一, 自由港最高建筑之三的瞭望塔顶层不仅有相关的远眺设备，旁边的大屏幕上还有机械和魂宠的【鹰眼术 】与【幻视术】相结合、映照出远方景色的大屏幕。 往日里，负责这一块大屏幕的御魂师和他搭档的魂宠多展示自由港海外落霞与天齐色的海天一线, 不像今天，屏幕上只能看到天接水，压顶黑云, 让人分不清哪里是海 哪里是天。 “好像不是这样的呢……”叶清阳手上点着屏幕旁边的按钮, 这个屏幕同时具备了“录屏”功能，方便在天气不好的时候游客也能够看到海天一色的动人落霞。 当然, 和亲眼所见的壮丽是不能比的。 但不管它平时的功能是什么, 至少现在, 它用这个“录屏”功能证明了自由港飓风预报员的工作态度依然认真：“以唯你看, 四小时之前，没有任何气旋产生——那个阻拦 我们出海的气旋是在四小时内以惊人的速度出现并发展成现在这个规模的。” 叶清阳看着也是满脸惊叹：“按照正常来说, 要发展到这个程度, 它至少得在海上转十来个小时吸收水汽才对啊！” “不用太担心, ”旁边负责瞭望塔工作的工作人员一边和他们说话，一边把饮品和甜点送到他们桌上——这里平时就是个景点, 既然是景点自然是少不了卖吃的地方了，“最近经常出现这种奇怪的天气情况。不过放心吧，它来得快去得也快，基本上连上岸都不会上，就莫名其妙消散在海里了——你们再在这里坐会，看着吧，最多半天功夫 ，这个也该消散了！” ……奇怪的天气情况？ 方以唯和叶清阳对视了一眼，同时从对面眼里看出了疑惑：这不是正常的天气变化？ 两人都不是在海边长大的，也不是自由港的土著居民，自然是看不出来这个变化的诡异之处，听到工作人员这么说，叶清阳视线一闪，就笑着凑上去了。 过了一会，他回来，脸上的疑惑不减反增：“按照他们的说法，忽然出现急速增长、又更快速地消散的飓风——这种奇怪的气候变化是最近一个月才刚刚出现的，在这 之前，自由港没有出现过这种事。”他补了一句，“史料上也没这种记载。” 方以唯若有所思：“……难道和魂宠有关？” 有些魂宠进阶或者孕育后代时，会造成相当大的动静来，如果此时正好是有一个和风暴有关的水系魂宠在自由港附近的海里孕育后代，导致这样奇怪的天气，似乎…… 也说得通？ 但很快，方以唯推翻了自己的结论：“不对，如果是魂宠孕育后代，那形成的风暴应该是持续的，这种忽然消散……更像是失去了魂宠力量支持，如果真的是魂宠后代 导致的话，那么那个正在孕育后代的魂宠应该已经流产了才对。” 而且…… 方以唯看向外面阴沉沉的已经开始刮起大风的景色，猛烈的风把自由港建筑物上悬挂着的旗帜都吹得猎猎作响。 这次的风暴，明显比录屏上所展示的过去一个月中的任何一个风暴，都要来得强大。 # 海底，受海面上形成的飓风影响，海底的乱流变得难以预测，显得更加危险。 温然皱着眉头：“怎么会这样……” “嗯？”奉戈湘南已经在内心想了无数遍“这什么鬼天气啊真想念约里兰卡四季分明”，听到身边的人好像在喃喃自语一样说“没道理会这样啊……”，他疑惑地看了过去。 “这个天气……不对劲。”温然感受到奉戈湘南投过来的视线，说道，他想了想，决定把自己这阵子所摸索出来的某些事告诉他，“我在海底养伤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本来，依照我的恢复能力，我早该离开这了才对。” 奉戈湘南点点头，从之前走过来的路上一些动作和魂力波动，他可以判断出这个叫温然的少年是一个水系御魂师，而绝大多数水系御魂师的特征除了攻速慢外，就是 抗打击能力特别强——如果换成游戏说法，那就是血条特别特别特别长！ 回血速度贼快的血牛！ “但每当我准备往外沿海岸走的时候，海面上就会在数小时内形成风暴，乃至飓风，席卷海面，连带海底下的暗流都混乱不堪。”温然轻声道，“我……我的泡沫屏障还 无法做到在这样的乱流中支撑不破，所以我只能选择退回来。” 然后，往往在他退回到原先养伤的海底附近时，那些眼看着要暴雨洗礼自由港乃至其后沿海城市的飓风，就会在更短的时间里消散。 飓风通常是在海面上形成发展，然后一路在各种温差、气压等因素影响下往陆地前进——同时这一路它还会不断吸收水汽壮大自己，直到登陆上岸之后，在没有水汽 补充、同时又被陆地的山岭地形消耗了所有力量之后烟消云散。 可最近的飓风都实在是太奇怪了，还没上岸登陆就消失了。 温然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往北域方向的海走去一样。 ——难道是追杀他的那些人的杰作？逼着他不得不掉头回自由港那边海岸线上岸？ 温然想了想，否决了这个可能：如果他们的力量强大到能够操控飓风，那他早就没命了，根本不可能活着跳海。 那么，是前面有什么能够操控水或者风暴的东西，在阻止他前进？ “你伤都没好，就往更深的海底去？真不要命了？”奉戈湘南皱着眉头道，“不过追杀你的人也是真厉害啊，居然能把一个水系御魂师打成这样……” 温然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多次试探之下，他已经摸索出了那一条安全线： 在安全线内时，不会有飓风形成出现，一旦跨过安全线，气旋就会出现并开始壮大，他往北面走得越快、越深入，气旋的扩展速度就越快，海底乱流也越强！ ——他对奉戈湘南说谎了，他并不是顶着泡沫屏障走的，而是以肉身顶着海底巨大的水压前进的。 温然也曾经不信邪，硬生生地顶着乱流往前，但越向前走，乱流就越恐怖，哪怕他在水底这个环境下几乎无时不刻都能受到水源力的回复效果，到后面，依然顶不住 乱流造成的破坏，不得不退回来养伤。 单就追杀他的那些人给他造成的伤势，他跳海后三天就完全伤愈了，之后受到的伤，全都是来自乱流。 温然只有在伤重的时候才会撑起屏障来让身体缓过劲来恢复，一旦伤好，他就会收回屏障——奉戈湘南也是碰的巧了，正好在他养伤的时候落下来。 但也是这个原因，导致奉戈湘南以为他身上的伤势都是来自于追杀他的人，根本不曾去想那些伤势可能是其他因素导致的。 不过，似乎也要感谢这恐怖的水压和乱流了，若不是这样自残自虐一样的手段，他也不可能在进阶五环没多久的现在，就到了五环巅峰，只差突破瓶颈就能进入六环 了……温然在心底暗暗想道。 然后，他因为刚才的闪念而愣住了。 靠近就出现的乱流，远离就消失，有时候退回来不及时也会被暗流送回安全线内…… 那个操控水和风暴的存在，或许并不是要阻止他往前，而是……在锤炼他的身体？ “温然？温然？怎么忽然发起呆来？” 被连声呼唤唤回意识，温然回过神来。 他的感知里，水流的异动没有停止。 安全线变了。 因为要帮奉戈湘南找他失散的堂弟，他现在并没有离开安全线范围，但是飓风却出现了…… 而且这一次的飓风，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更加强大。 是那个存在决定进一步磨练他，还是…… 出现了什么变数？ # 方以唯看着外面的风暴出了神。 自由港里已经发出了红色警报，提醒居民尽快进入建筑物，不要在外逗留。 一道棕黄色的身影从城主府那边出现，闪电般冲入云层！ 方以唯睁大了眼睛，那是这座城市的守护神一样的存在：狮鹫！ 如果她没弄错的话，刚刚闪过的应该就是银翼公爵克里斯蒂安·布洛姆菲尔德的家传魂宠，最古老的那一只狮鹫王！ 狮鹫本就是诞生于狂风、暴雨与雷电之中的魂灵。 但是，不行，这次的飓风恐怕并不是狮鹫的天赋所能够影响的！ 方以唯说不清什么，但就从来到自由港——更准确地说，是越靠近海，她就越能够感知到某些东西。 就像是冥冥之中一些以前她无法听清楚、现在却能够听得明明白白的东西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一样。 方以唯看到了风暴和气流的动向。 在她的眼里，那些宛若流水一样的线条遍布了整个世界，将自由港包裹在内。 冲入云层之中的狮鹫王在试图用它的天赋力量影响气流，让它们散去。 可蛮力是不可行的，必须要准确地影响到重要节点，才能够破坏掉气流…… 方以唯注视着天空，谁也没有看到，在闪电劈过天空的那个瞬间，雷光下，她绿色的眼里盈满了漆黑的萤光。 气流的节点……宛若知晓某种天生就该学会的内容一样，方以唯几乎是在眨眼间就找出了那些气流的节点。 如果能够影响到它们…… # 云层之上，狮鹫王忽而看向瞭望塔的方向。 它鹰一样的眼里，云层仿佛不复存在一样，映出了瞭望塔里那个黑发女孩的模样。 没有其他多的动作，它高昂地叫了一声，这操控着雷电与暴风雨的魂灵向着恐怖的飓风发起了它的挑战！ # 咦，气流的节点，被破坏了？ 飓风……正在消散？ 方以唯愣住了，虽然现在还在下雨，但等到这一波被飓风带来的水汽完全落下，这次风暴就过去了——离开得这么快？ “以唯？” 叶清阳疑惑地看到身侧的黑发女孩在发呆——她仿佛在想什么入了神，没有注意到他的呼唤。 略略思考了几秒，叶清阳就决定趁着她发呆的功夫，把最后一块奶糕吃了。 第 424 章 携带着大量水汽的云彩被聚集到了一起, 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 这不符合时令季节的暴雨下得又快又急, 雨水敲在窗子上, 重得几乎让人疑心窗子是否会承受不住。 但和刚才比起来, 这样的倾盆大雨反倒让人松了口气：那恐怖得像是能把人吹上天的风消失了。 城主府里, 银翼公爵注视着外面的暴雨, 凝神感应狮鹫王传递来的信息：“看情况, 等雨停了就能出海了——大概后续还会下几天小雨，不过对出海影响不大。” 季北辰正思考着这诡变的天气是否和方以唯有关，听到这话, 他暂时抽回了心神，接了银翼公爵的话：“狮鹫王的风采的确是让人惊叹。” 连那样可怕的飓风都能够粉碎，难怪狮鹫军团从不会被暴风雨的天气阻拦住前进的脚步。 银翼公爵没有答话,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消耗的力量要比他预计的小得多…… 和往年驱散这样可怕的飓风比起来, 这次格里斯从他这抽走的魂力不足往常的一半。 但是飓风却消失了…… 他有心去找狮鹫王询问是怎么回事，却发现, 理应在驱散了风暴后回到城主府里的狮鹫王格里斯穿过云层回到自由港后, 并没有朝他这边来, 而是往……瞭望塔那边去了 ？ 怎么回事？ 狮鹫王的住所就在城主府里, 往日里不常出现在外面，特别是最近它的妻子刚刚诞下了几只小崽子, 第n次当爸爸的狮鹫王格里斯现在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妻子莉莉 莎睡着的时候把那几只小崽子挨个舔一遍, 帮妻子减轻带崽压力的同时, 促进父子（女）感情。 今天要不是这飓风着实可怕，可能会给自由港带来极大灾难, 狮鹫王格里斯也不会出手打散它。 “克里斯蒂安大人！”忽然有人过来，看到季北辰那个人来报信的人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自己刚收到的消息，还是很快道，“刚刚塔楼那边的人传来消息，莉莉莎大人带 着孩子们往瞭望塔去了！” 银翼公爵克里斯蒂安·布洛姆菲尔德一惊，霍然起身：“莉莉莎和孩子们都出去了？” 来报信的人艰难地咽了咽，点头：“是的！塔楼里现在空无一人。” 克里斯蒂安一下子弄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莉莉莎会带着它的孩子出门：虽然狮鹫有在孩子成长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带着它迎接风暴，以锤炼自身的习惯，但 格里斯和莉莉莎那些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崽子们连飞都是跌跌撞撞的啊！ 根本还没到接受风暴洗礼的时候！ 他没有犹豫，便道：“北辰阁下愿意和我一同去迎接格里斯吗？” 季北辰也注意到了从云层下来的狮鹫身影，他微微颔首：“这是我的荣幸。” # 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瞭望塔底。 游客通道早在发布警报的时候就关闭了，此时开启的是紧急通道，速度比往日里的观景路径快了不知道多少倍，银翼公爵和季北辰很快就到了顶层。 “好像在观光台那边？”银翼公爵感应了一下狮鹫王的气息，道。 往观光台去需要经过一个吧台和隔离开观光台与通行通道的盆景丛，两人还未看到狮鹫王格里斯的身影，就先听到了从观景台那边传来的声音： “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一个清亮干净的女孩子声音，很好听，如果不是她语气中的哀痛，或许银翼公爵能够更加欣赏这个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他心中疑惑，没注意到旁边季北辰的步伐有瞬间的迟疑。 “是啊，我们以前很要好的……”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在和那个女孩子说话，声音里透着某种追忆一般的还念。 女生道：“其实，你还是有机会的，回头的机会。” 她似乎是在劝告。 少年的声音里透着某种懊悔：“可没人给我这个机会。” “只要你放手，就有这个机会。”女孩似乎不愿看他如此，道。 少年的声音里带上了真实的痛苦：“我如果不放手，你还会爱我吗？” 女孩道：“如果你还爱我，你放手。” 银翼公爵疑惑地看向身侧的季北辰——后者忽然停住了脚步。 想到自己年轻时与孩童时极为要好的朋友分道扬镳，克里斯蒂安·布罗姆菲尔德顿时就满腔说不出来的复杂滋味。 也许，季北辰也想到了以前的朋友，所以心有所感，停下来？ 银翼公爵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年轻人的感情总是要经历风风雨雨才能成长，就像那两个正在争执的年轻人一样——但成长的痛楚是多年之后回想起来，依然会让心脏 像是扭曲了一样，喘不过气来。 然后他绕过景观树丛，看到了似乎正在争执的少年少女，也看清楚了这两人中间的东西。 银翼公爵：“……” 察觉到有人过来，两人同时往银翼公爵这看了一眼，发现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人（银翼公爵：？？？）之后，他们就转了回去，继续之前的话题。 方以唯眼神幽幽：“你变了，你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叶清阳了……” 方以唯想到在圣路易罗纳丁堡里还会把她够不着的甜点放到她面前的少年，语气禁不住就变得痛心疾首。 叶清阳神色也黯淡了下来：“你也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方以唯了。”以前的以唯身体那么糟糕，连吃点甜点都要仔细考虑过肠胃负担后才能吃一点。 深感自己被欺骗了感情的银翼公爵沉着脸走过来，劈手夺走这两人中间那盘可怜的快要被两方力道扯成两半的瓷盘子：“你们两个的爱只值一块奶糕吗？！” 勉强收拾好心情维持表面冷静走过来的季北辰：…… 正痛心于两败俱伤谁都没能吃到最后一块奶糕的方以唯看到他，立刻走了过来：“是要准备出发了吗？” 季北辰眼神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在她一脸疑惑微微歪头以眼神询问怎么了的时候，他移开了视线：“你留在自由港，等我回来。” 方以唯：“？？？” 等等，说好的带她一块走的呢！ 对于她的质问，季北辰只用一句话就轻描淡写地打发了她：“我改主意了。” 方以唯：…… 方以唯决定把目标“揍趴季北辰”列入她的人生目标菜单栏，高亮加粗置顶红字，仅次于“揍趴方宋霆”。 呸！ 说话不算话！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 银翼公爵不是专程过来被欺骗感情的，他是过来找他家的狮鹫王夫妻的。 在他过来之后没多久，原本空无一人的空气里，慢慢就显露出了两只比人还要高的狮鹫。 狮鹫王格里斯是一只非常高大威武的生灵，鹰的头颅和翅膀，狮子的身躯和四肢，主体为棕黄色、但细微处又分出浅棕、浅黄等等近似色调的羽翼遍布它的全身，它 的王后莉莉莎与它一样是棕黄色的狮鹫，只是脖颈下方有一部分雪白的羽毛——这是往日里城主府中的仆从区分两只狮鹫最大的依仗。 方以唯和叶清阳原本的注意力还在那盘子奶糕上——奶糕还在克里斯蒂安公爵大人手上——忽然看到身后出现这么两只大狮鹫也是吓了一大跳。 但很快，两人就发现，不是两只狮鹫，而是五只——从莉莉莎脖颈上膨起的那一圈围脖里，滚出来三只巴掌大的小狮鹫。 它们都只有手掌那么大，两只浅黄色的，一只雪白的，正咕噜噜地顺着母亲的身体和翅膀，像滚石一样滚下来。 幼年的狮鹫居然这么小啊？ 叶清阳看得有趣。 而且，还好笨——他看到那三只咕噜噜地滚下来，直接就滚到了方以唯的脚边，大概是晕了头了，就看到三只小崽子都往方以唯的腿上蹭蹭，像是把她当成妈妈了。 好在晕头buff只是暂时的，很快，两只棕黄色的小家伙就发现自己蹭错对象了，扇着迷你小翅膀跌跌撞撞地往自己母亲那飞，只有那只通体雪白的似乎还没发现自己 抱错大腿了，依然努力扑腾着自己的小翅膀，四肢并用抱住了方以唯的小腿。 狮鹫王格里斯和自己的妻子对视一眼，莉莉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舍的叫声，格里斯凑过去安慰地用脖子蹭了蹭它。 莉莉莎回蹭过去，它的不舍也只是暂时的，作为母亲，它知道自己的孩子们总有离巢的一天。 方以唯僵硬地弯下腰来，小心地把那只雪白的小狮鹫从自己腿上弄下来：完全不敢不小心啊！格里斯和莉莉莎这两大佬都在看着呢！ 想当年游戏里她不就是拿了它们儿子一根毛，这两大佬从自由港一路追杀她到北域！ 要不是她躲回了老师的滚滚院里，估计它们还不会放弃！ 她好冤啊！那根毛真的不是她拔的，是它们儿子送她的——奈何俩大佬不乐意听她解释。 啊，说起来……那个毛…… 白色的狮鹫，呃，好像很少见来着…… 她僵着脸看手上那只小巧玲珑的狮鹫崽子，怎么也无法把此刻这只只有她手掌大的崽子和游戏里那个比两个她还高、轻轻松松带着她飞越英提尔墨海峡都不带一点脱 力的白色狮鹫联系起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小小的白色狮鹫张大嘴，发出好像在撒娇一样的声音：“啊呜！” 方以唯却是差点打了个冷颤：游戏里这家伙这么对她叫过之后，那两大佬就开始千里追杀她了啊！ 小心翼翼地把狮鹫崽子放回到它的兄弟们身边，方以唯僵着脸后退：“抱、抱歉，我先离开了。” 莉莉莎一口叼住了方以唯的后颈衣服，不让她动弹一步。 格里斯冷冷地盯着她，大有你敢走我就一口啄下来的意思。 银翼公爵克里斯蒂安·布罗姆菲尔德的表情复杂，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总之……先来签个合同吧，毕业之后先来狮鹫军团服役个十年八年——哎，那谁，拿份合同过 来，最长年限的那个。” 银翼公爵的副官沉默了。 狮鹫军团最长年限合同……好像是终身，退休后还要返聘回来当参谋的那种？ 方以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先感谢您的厚爱，但是我的第一志愿是深渊军团。” “深渊那地方有什么好的！”克里斯蒂安大手一挥，“我们狮鹫军团福利比深渊好多了！” 小心翼翼试图把自己的领子从莉莉莎嘴里拯救出来的方以唯：“非常感谢……但是叶帅是我偶像！深渊军团是我信仰！” “深渊那你连顿好的都吃不上！”克里斯蒂安嗤之以鼻。 “有偶像在这种小事不用在意！” “等你毕业，叶正则都退役了！” “走偶像走过的路也是很有意义的！” 银翼公爵脸沉得能挤出水来：“叶正则……” “抱歉打断一下，”当背景板很久了的季北辰面无表情地插话，“在你们争论偶像与现实之前，谁能为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公爵大人您要让她进狮鹫军团？” 第 425 章 银翼公爵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的事情：“拿了我们家的家传魂宠, 我只是让你来狮鹫军团服役二十年, 已经很对得起你了好吗？” 呃呃呃？ 方以唯懵逼脸看那只还在锲而不舍往她腿上扑的白色小狮鹫：这是布洛姆菲尔德家族的家传魂宠？ 不对啊！他们家的家传魂宠不是旁边这位格里斯阁下吗！ “布洛姆菲尔德家族的家传魂宠是狮鹫, 这点你们应该都知道,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 庇佑我们家的家传魂宠并不是一直不变的——一般魂师家族里的那只最古老的家族魂宠理应是从形成家族魂宠的那一刻起流传下来的, 可我们家的家族魂宠, 却是每隔数十年就会更迭一次。格里斯成为我们家族的传承狮鹫，也不过是七十年前的事。”克里斯 蒂安·布洛姆菲尔德，本代的银翼公爵大人说道, “格里斯如今其实才刚满一百岁。” 在魂师家族中，庇佑家族的魂灵年龄一百岁不算年轻，但是考虑到布洛姆菲尔德这个魂师家族从太阳王的时代开始就已经是魂师家族了, 那么相较于家族历史来说, 如 今的庇佑家族的魂灵年龄实在是太年轻了。 年轻得不可思议。 “您的意思是……这只小崽子就是下一任庇佑布洛姆菲尔德家族的家传魂灵？”方以唯的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 “它叫希瑟尔。”克里斯蒂安显然非常不满意小崽子的说法，“莉莉莎生下它们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了, 希瑟尔会成为下一任家传魂灵。” 任何一个魂师家族的家传魂灵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哪怕不像八家圣魂灵那样被尊奉上神坛, 那也是需要小心翼翼地传承给后代的。 让家传魂灵被非本家族的人带走？ 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想到游戏里从希瑟尔那接到的白色羽毛, 方以唯沉默了：按照这么来说，克里斯蒂安发现她拐带了他家家传魂灵之后没有当场打死她而只是往死里差遣她, 已经是真爱 了啊…… 她该庆幸自己把克里斯蒂安的好感刷到了爆表吗？ “这种事是第一次发生吗？”旁边的叶清阳好奇问了一句。 “不是第一次。”克里斯蒂安思索了一秒, 道, “狮鹫是一种非常向往冒险、酷爱向自然发起挑战的生物，所以它们非常容易被冒险的人格吸引, 我记得我父亲给我的笔记 本上就写到了两次，一次是我祖父那一辈，当时的家传狮鹫也被一个外人吸引。” “那个时候也是吸纳入了狮鹫军团吗？”方以唯猜测道。 克里斯蒂安一秒否决：“不是啊，那个是男的，和我祖父抢我祖母，然后在公平对决里被我祖父打死了。” 叶清阳amp;方以唯：“……” 令人生疑的沉默持续了数秒，大概是感觉气氛有点尴尬，叶清阳开口打破了沉默：“那另外一次呢？” “另一次是三四十年前的事。”克里斯蒂安看了一眼格里斯——后者扭开自己的脑袋，“格里斯被来自由港旅行的一个少女吸引，想跟着走。” 方以唯：“……不会也被打死了吧？” 克里斯蒂安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你想什么呢！那是我母亲。” “……” 所以你们家解决自家家传魂灵总是会被勾搭走的方法就两种，男的打死女的绑回家成亲？ “按照我们家一贯的处理方法的话，既然希瑟尔喜欢你，想跟着你走，为了避免你把我们家的家传魂灵拐走，我应该效仿我父亲的做法，而且我也确实未婚，但是吧……”克里斯蒂安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碧绿眼眸的女孩，“我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可不是为了娶一个搓衣板身材的小姑娘——你太小了！没脸没身材一点都 不符合我对我未来妻子的任一期许——哦，可能你是个女的这点符合。” 叶清阳眼疾手快一把搂住方以唯的腰肢，把她往远离银翼公爵的方向拖走：“以唯冷静，冷静，这里是自由港，你把他打死了你也出不了城！” 季北辰伸到一半的手顿住，在没人发现的时候，他收了回来。 小姑娘绿色的眼睛因为怒火而亮得出奇，就像他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发脾气的猫一样可爱，看得克里斯蒂安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就去摘她的面纱：“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说起来这都在室内你戴什么面纱啊，海风吹不进来的，用不着这么当心地保养你的皮……肤……” 他看清了面纱后的脸。 克里斯蒂安用更快地速度把她的面纱挂了回去，一脸严肃：“我刚刚什么都没说——你家住哪里，我等会就去和你爹娘提亲——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要不就要两个 吧，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这样他们也不会孤单了，男孩就叫凯撒吧，女孩叫克里斯汀——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次，叶清阳帮他的小伙伴喊出了心声：“滚！！！” # 事实证明，能够和夜枭公爵那个不正经的家伙达成忘年交成就的人，自己也不会正经到哪里去——正经了就不可能玩到一块去了。 季北辰废了好大的劲才压下了自己把那俩除了方以唯外的男的全部丢出瞭望塔让他们感受风暴洗礼的冲动，他甚至觉得今天大概是他的考验日：考验他的涵养。 “我想我们现在的主要目标是如何拦截下出逃的叛军分支小队。”按着克里斯蒂安的肩，季北辰带着和善温柔的笑容，说道，就是他手上的力道不是那么和善温柔。 饶是以克里斯蒂安的体质，都忍不住扭曲了脸：季北辰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捏他肩膀！ 青了青了，绝对有淤青了！ 他肩膀要废掉了啊！ “就算你这么说……”为了在刚刚一见钟情的对象面前保持住风度，克里斯蒂安愣是以莫大意志抗住了痛楚，维持着贵族风范，道，“哪怕是自由港最快的船只，也不可能追的上——他们早我们一天出发，如果将速度提到极致的话，甚至可能没有受到这次风暴影响，而我们的人就算现在无视风暴余威出海，也不可能在对方上岸之前把一 天的时间差距追平。”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传讯兵传来消息：港口有船只靠岸！ “这种时候？”克里斯蒂安顿时顾不得去掰开季北辰的手，“不是让出海的渔民全回来了吗！这停靠的是哪家的！今年不用再出海了！” 手握签发自由港的港口出入通行证权利，银翼公爵有权禁止任何一艘他管辖下的船只出海。 “回、回公爵大人，是客船！”传讯兵也觉得不可思议，“是昨天出发、出了我们通讯范围的那几班客船。” 昨天？ 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的季北辰顿时也顾不得刚才的事了，他和克里斯蒂安想到一块去了：难道是叛军可能藏身的那几艘？ “按照客船速度，他们应该不在风暴的最大影响区才对，为什么会回港？”克里斯蒂安冷静地问。 能够深受银翼公爵信任、肩负管理自由港港口重任的人也不是什么傻白甜，同样想到了可能有诈，所以先将船只安排到了另一个入海口修整——以防可能在上面的叛 军劫持自由港平民。 然后他询问对方为何回港，得到的理由让这个见多识广的银翼公爵心腹都忍不住瞠目结舌的回复： “听船上发来的讯息，是风暴来临的同时，前方海域里海洋魂兽大活跃，客船被一只深海巨章破坏，无法再进行长距离航行，所以不得不掉头返航……” 传讯兵忠实地将信息传了回来。 在这一刻，克里斯蒂安的脑波和他的心腹达成了一致： “无尽海里的深海巨章怎么会来英提尔墨海峡？你在逗我吗！” 第 426 章 由于客船回港的消息并不是什么需要特别保密的事, 克里斯蒂安和季北辰也没想着避人耳目, 此时两人震惊于从来只出现在无尽海中的深海海域、甚至有人惹毛了它也最多 追击到中层海域、绝不会踏足浅层海域的深海巨章居然会出现在客船航行的浅层海域, 一时之间倒忘了旁边还有个小家伙旁听。 叶清阳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为了避免“银翼公爵血溅瞭望塔, 原因竟是向萝莉求婚”这种惨剧新闻上全联盟头条关注, 让狮鹫军团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更重要的是银翼公 爵要真出了什么事他们绝对走不出自由港, 他一直在努力阻止方以唯扑上去弄死克里斯蒂安·布洛姆菲尔德，所以他也是第一个发现怀里的女孩忽然安静下来的人。 所以说啊银翼公爵你干嘛不是在丛林里作这个死呢，在丛林里没有外人他绝对不会拦着以唯动手, 帮忙毁尸灭迹都行——叶清阳如是想。 “以唯？”叶清阳轻声询问，“怎么了？” “深海巨章……自由港……”方以唯眨眨眼睛，魔巫的身世书里……似乎提到过他拿到深海巨章的地点, 就是在自由港附近？ 根据身世书的记载, 那会儿因为被追杀得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之下魔巫不得不跳海, 在海里养伤的同时利用海底巨大的水压锤炼自身。因为魔巫的净水体质, 无处不在 的水源力几乎是时时刻刻地修复他的身体, 在这样近乎自虐的努力下, 才十六岁的魔巫在进阶五环后没多久，就再次进阶六环。 担心追杀他的人没有放弃, 依然在联盟主大陆那边等着, 魔巫伤愈后没有上岸, 而是决定一路往北域去。 ——从自由港海底的大陆架一路“走”去北域。 他本身的净水体质就让他在水环境里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加上与魂宠的契合度超越了100%, 在水里呼吸对魔巫来说是一件非常容易、和本能差不多的事。 至于食物，深海中的魂兽、藻类生物都是可以食用的对象，在有【沸水】技能加热的前提下，魔巫连生食都不用考虑。 但还没走出大陆架，魔巫就被拦下了。 拦下他的是诡变的飓风。 飓风出现在海面之上，引动海底乱流，饶是以当时突破了五环进入六环、又是在自己的主场环境里的魔巫能力，都没办法以肉身扛那样可怕的暗潮乱流。 但魔巫没有放弃。 被重创了就退回去养伤，养好了再尝试……在这样的无限循环中，当魔巫当时还是人类的身躯都被锤炼到六环御魂师所能做到的极致时，他终于突破了飓风，深入到了 英提尔墨海峡。 然后他遇到了超大量的魂兽围杀。 其程度之剧烈，比他在联盟收到的待遇都有过之而不及…… 看身世书的弥赛亚都为魔巫感觉到心累，特别是在她知道魔巫会在往北域的路上遇到超强飓风和大量魂兽攻击的原因之后，她都为魔巫觉得委屈： 特么鬼知道魔巫那个从出生就没见过面的亲爹居然是顾家三百年前分裂出去的另一支血脉的传人啊！ 游戏里，八家之一的顾家地处北域，由于其与联盟主大陆的天然地理隔离，加上北域大家族的信息控制，关于顾家的情报不多，不过那也只是相对于普通玩家来说。 像弥赛亚这种什么剧情都做过的剧情党，对北域顾家的了解也少不到哪里去。 三百年前，顾家兄弟二人产生分歧，最后哥哥带着一半玄武半魂离开顾家，弟弟守着剩下的一半圣魂灵，守着顾家，顾家原本强盛不弱于苍龙的圣魂灵玄武就此一分 为二，衰弱下去了。 和唯一一个人造了圣魂灵的林家不同，顾家的圣魂灵和其他六家一样，是家传魂灵本身潜质位列圣阶，所以成功进阶圣魂灵。做出分割家传魂灵的顾家兄弟当时并没 有想到，即使没有像林家的初代灵祭和苍龙那样特殊的羁绊形成的联系，魂师家族本身与圣魂灵之间的联系就已经足够紧密了。 紧密到，在圣魂灵玄武一分为二后没多久，后遗症就出现了。 留守在北域的顾家嫡系出现了遗传性精神疾病。 越是接近嫡系血脉，病发几率越高，只有旁系到差不多快要分化出去的远亲，才不会有出现精神疾病的可能。 等到顾家查到原因在于圣魂灵身上的时候，他们已经找不到当年离开的顾家家主哥哥的下落了。 没有人知道顾家的另一支嫡系带着另一半玄武去了哪里。 那么，既然拥有一半玄武、坐拥北域偌大资源的顾家嫡系都无法避免掉圣魂灵分裂造成的后遗症，带着另一半圣魂灵离开的顾家家主哥哥，难道就没有遇到问题吗？ 他遇到了。 顾家的另一支，也就是魔巫的父亲那一支，每代只有三人，祖辈，父辈，子辈。 并且，在孙儿孙女出生后的三年内，祖辈便会无疾而终。 所以严格来说，同时存世的顾家另一支，只有两人，父亲/母亲，和，儿子/女儿。 顾家另一支带走的圣魂灵只能保证同时保证两个人好好地、没有任何疾病地活着。 魔巫的祖父早早死在了魔巫父亲少年时候，魔巫的父亲本打算在孩子成年时再将家族的秘密告诉他，但没想到世事无常，前去丛林猎取魂兽的魔巫父亲就此了无音讯 。 没有了传承，魔巫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越靠近北域海域，风浪越大、魂兽越多的原因——那其实是他身上的玄武庇佑与身在北域的顾家另一半圣魂灵产生共鸣，由此引动风浪异变、 魂兽暴动。 魔巫当时使用的仅仅只是一只非常普通的水系魂宠，哪怕他天资过人，也难以应对接踵而至的魂兽。那只水系魂宠的资质实在是太差了，根本跟不上魔巫的节奏，也 难以发挥出他的实力。 也是在那个时候，深海巨章出现在了魔巫面前。 没有趁手魂宠的魔巫费了好大的劲才杀死了它，结果就在深海巨章死去的瞬间，一个淡紫色的魂灵出现在了它的尸体上——不得不说的一点是，魔巫是个名符其实的非洲大酋长，具体表现在于他从迟雁行区边逃边跑往北域的路上宰了不知道多少只魂兽，按照联盟的统计概率，他少说也该见过上百只魂灵了才对，但深海巨章是他遇到 的第一个在死后凝聚出魂灵的魂兽。 没的说，魔巫就此将深海巨章用引魂术定在了魂石上，自此，这只深海巨章陪伴他一路进阶到七环，直到魔巫堕落，自此相融，再不复存在。 算算时间，现在好像也差不多正是魔巫被追杀跳海的时候？ 方以唯在心里推测了一番剧情时间，总觉得客船遇到的那只深海巨章就是被魔巫宰了的那只…… 对了，之前他们不是说海域里魂兽反常的活跃吗，加上那诡异的飓风，这妥妥的就是魔巫在附近的征兆啊！ 方以唯顿时就想去跳个海，看看能不能凭着自己的欧皇血脉碰上还是人类的魔巫了：如果她打趴了还是人类的魔巫，系统会不会破格给她一个成就呢？ 比如【急报！自由港】——打败出现在自由港的深海魔巫（未堕落）。 【系统提示：查无此成就，请玩家重新输入关键词。】 方以唯：……呸！ 季北辰那边和银翼公爵低声商量了一番，把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转过头来就看到小姑娘满脸不开心。 想了想，季北辰走了过去，低声道：“那几艘客船上可能就有我们要找的人，你留在酒店里等我回来，叛军的事交给我和布洛姆菲尔德公爵。” ——由于之前不清楚飓风会影响多久，在到达自由港确认没法立刻出海后，银翼公爵就把这一行人安排到了自由港里专门接待外宾的酒店里。 仗着戴着面纱季北辰看不到她表情，方以唯扁了扁嘴——如果让季北辰看到这个表情估计他又要毛了——应声：“嗯，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是知道了，她可没应允什么。 方以唯心想。 季北辰怀疑地看了一眼似乎很乖巧的小姑娘，总觉得她要搞事。 他很想把这丫头扔去城主府交给守备力量完善的狮鹫军团看管，但是考虑到城主府的主人在十几分钟之前刚刚发表过的言论……季北辰觉得，自己要真把方以唯放到城 主府里去，那无异于把肉骨头放在金毛嘴边。 能不能剩个渣都是个问题。 再看看那个和方以唯差不多大的金发少年，季北辰总觉得如果让他来看管方以唯，似乎下场也不会比放到城主府里去要好…… 好像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比较安心？ 联盟中央学府御魂学院分院长陷入了天人两难的境地。 但很快，他就不需要再考虑这个问题了：银翼公爵那传来消息，客船上发现叛军，但是叛军已经先一步劫持了同客船的平民，同时要求自由港准备新的客船送他们出 海。 为了表示决心，叛军丢出了两具尸体。 这支叛军的危险性非常高，而且道德底线极低，不会考虑联盟舆论风向问题！ 季北辰立刻下了判断，绝对不能让方以唯掺和进去——太危险了！如果方以唯真的因为被他带在身边而被叛军抽冷子伤到，不用方宋霆千里追杀，他自己就无法原谅 自己。 方以唯被他派人送回酒店，连同她那个小伙伴一起送回房间，严加看管，绝对不能让她溜出来。 “这是变相拘.禁！魂淡季北辰！” 方以唯咬牙切齿地把抱枕当季北辰揍，可怜的抱枕在她手里扭曲得棉花都要露出来了。 “外头两个都是七环御魂师，联盟中央学府的实战派精英啊……想要无声无息地越过他们，不是个容易的事。”叶清阳看着水镜上显现出来的外侧景色，道。 忽然，从阳台上传来的声响引起了两人注意，方以唯和叶清阳同时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这里可是十八层的高楼阳台。 拉开遮盖了落地窗的窗帘，两人看到一只黑白相间萌萌哒的熊猫幼崽，正扒拉着阳台栏杆朝他们伸爪爪。 方以唯沉默了，她忽然想起来，这房间的隔壁……似乎、可能、大概，住的是和他们一起到自由港来、准备回北域、但是一同被飓风拦下、于是开了房间去睡觉的，某只，熊猫控。 第 427 章 “我们这么溜出来, 居然真的没被发现？” 在自由港尚未停歇的暴雨中奔跑, 将酒店的影子远远甩在身后时, 叶清阳还觉得不可思议：看守的可是联盟中央学府的实战派精英！能被季北辰带在身边、把保护以唯 的任务交给他们的御魂师, 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他们蒙混过去了？ “放心, 七宝可不是普通的滚滚兽——呸, 是熊猫！”方以唯肯定地说, 一不留神吐出了自己往日里给那群熊猫的别称，连忙改口，“它一天到晚越狱越得连稷下学宫的守 宫人都察觉不到, 对付门口那两只，手到擒来！” 要知道往日里稷下学宫的守宫人找七宝都是全副武装，紫级高星专精探查类魂宠三组一个交叉扫描寻找, 就是这样, 愣是被七宝躲得无影无踪。 游戏里刚进稷下学宫时，由于谣传她是走后门进的, 稷下学宫里有些npc对她好感呈负值, 想让她自动退学, 就把找七宝的任务交给她了。 那是弥赛亚第一次接到失败上千次都没能够成功完成一次的任务。 “就算是我要找七宝, 也得炼制专门的探查类辅助魂宠才行。”方以唯补了一句。 ——想当年，弥赛亚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才终于过掉了自己的稷下学宫日常任务：那群npc真的是太过分了！高智商高自由度的ai智能得可怕, 愣是让她的稷下学 宫日常任务在整整三个月里都只能接到“寻找荆河楚先生走丢了的熊猫七宝”这一个任务。 直到她下死力气研究七宝的幻术天赋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针对性开发炼制了专门的探查类辅助魂宠，这才终于抓到了这只特别喜欢越狱的小崽子。 从最开始整整一天都看不到一根熊猫毛, 到后来连接交任务赶路时间都算在内的十分钟搞定，其中心酸，不言而喻。 但是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她抓七宝抓得太过利索，也不会被荆河楚盯上…… 噫，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背脊发凉，不想了不想了。 “不是去客船那边的小港口？”叶清阳注意到方以唯目标明确，但是方向并不是之前他们听到的关于那几艘客船临时停靠的小港口方向，而是另外一个完全相反的路口 ，他忍不住问出声来。 叶清阳本以为以唯她甩开季北辰的人是为了去客船找那群叛军的麻烦，但现在看来，似乎以唯另有打算？ “客船那边就交给季北辰他们就好了，我们不用管……那应该由季北辰来决定怎么做，我不准备插手。”她后半句声音有些低，叶清阳听得不是很清楚，但看方以唯的表 情，他也差不多能明白她是放弃客船那边了。 “那我们去哪里？”他问。 我们？方以唯眨眨眼睛，叶清阳这是非常利索地表示组队了啊——她顿时就想如果自己说要去六安砚山看望叶帅的话，叶清阳会是什么表情呢？ 这个念头一起，方以唯发现自己顿时开始动摇了： 好想看叶清阳的呆滞脸！ 不不不，对他好点，好歹是给她叶帅纪念品的小伙伴，不能这样对待他，太残忍了！ 左边天使右边恶魔，小人在中间摇摆不定，像极了端着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人渣。 ——虽然我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是好孩子，但是……嗯，还是像灼阳说的那样，日行一善攒人品吧！ 方以唯艰难地放弃了卖队友的打算。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这么短时间里卖两次说不定就会让叶清阳察觉到不对，万一他真的溜了，那就算是她也抓不回来啊：天邪鬼王的力量实在是太过混沌可怕了，就算 是有青辰这个准圣阶层的【木之烙印】，说不准也会被天邪鬼王给抹消。 ——那可是连返祖的黄金圣龙血脉都被强制扭曲抹消了的鬼王之力！ 叶清阳有种自己逃过一劫的莫名庆幸感，但是诡异的又有点不太爽……错觉？ “你在水里能屏息多久？”方以唯问。 他把那种奇怪的不爽甩开，听到这问题，叶清阳想了一下：“看具体深度吧，浅层和中层的话一天以上，深层的话，屏息倒不是大问题，主要是身体承受有限——像自 由港附近的海底，大概能呆大半天，但是再深入的话，估计就只能坚持一两个小时了。” 海底水压非常可怕，叶清阳深有感触。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深海海底还能呆一个小时……不愧是天邪鬼王，这身体强度简直逆天，难怪游戏里这丫的和赤龙王都是一样的两管血！ 方以唯面无表情地想。 ——顺带一提魔巫是四管血。 抛开当年压血线压得死去活来的不爽感觉，方以唯沉吟了片刻：按照之前从季北辰和银翼公爵那的对话可知，目前海域内魂兽非常活跃，连平时根本不会涉足浅层海 域的深海巨章都出现了，这说明魔巫正在往北域方向前进。 说不定已经突破飓风了？ “我准备直接往北域去！”方以唯说道，“本来，要不是伊泽尔那事，我也差不多该到北域了——现在也就是补上原先的行程。” 叶清阳一愣，他倒是没想到以唯的目的地和他一样是北域大陆。 这就是说……还能一起走？ 小小的窃喜还没来得及升起，叶清阳就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但是现在客船都已经停开了，你准备怎么穿越英提尔墨海峡？”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金发少年脸色一肃 ，“狮鹫确实能够飞跃英提尔墨海峡，但是以唯你可不能为了这个就去出卖色……” 方以唯恼怒地顺手凝出个水球——在暴雨环境下这异常容易——砸叶清阳脸上，成功把他的话砸了回去。 她就不该听灼阳的日行一善！她就应该把这丫的押到叶帅面前才对！ “谁说只有狮鹫才能穿越英提尔墨海峡的？”方以唯气哼哼地道，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海边，她摸出两块魂石，满脸不开心地把其中一枚往叶清阳脸上丢去——后者伸 手接住。 “这是……海剑鱼？”叶清阳认出了魂石上的魂宠图案。 蓝级四品，看着品阶不高，但是叶清阳刚刚将魂力探入其中，就察觉到了这只海剑鱼的不同之处。 “嗯，这个是……嗯，别人给我的，她说可以用来穿越英提尔墨海峡——其实就算要穿越无尽海也没问题。”方以唯吱吱语语了一下，在说到是谁给她的时候卡了一下 。 这其实是顾欣淙给她的那一大堆水系魂石中的两块，根据中年侍女私底下偷偷告诉她的话来看，似乎是顾欣淙年轻时候在外闯（mi）荡（lu）时用的魂宠。 顾家人出行基本不依靠交通工具，但是并不是每一个顾家人的体力都好到足以穿越大海——丛林里还能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海里想找个安全的点休息就不太容易了。 所以顾家有专门的为自家人准备的代步工具（魂宠版）。 两条海剑鱼被放出来之后，叶清阳才发现它们的大小都及得上一艘小船了。 “我觉得这一条就够了吧？”叶清阳本以为是他知道的那种只有一人长的海剑鱼，只能载一人，所以以唯才给了他一条，哪晓得居然这么大。 方以唯先一步跳了上去，闻言奇怪地回头：“当然是一条——另外一条是给你备着不时之需用的，比如万一遇到风暴什么的我们走散了，或者你不小心掉下海了，或者 你不小心掉下海了……” 她似是无意地重复了两遍掉海里。 叶清阳：“……” 总觉得半路上会被小伙伴推下海是怎么回事？ 第 428 章 自由港避让开人口密集的偏远小港口, 气氛凝固到一触即发。客船大厅中, 大部分人质都被集中到了这里, 看守他们的只有一个人, 但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那个在他们的影子里蠢蠢欲动的东西告诉所有具备魂师基本常识的人, 这 个看守他们的御魂师所使用的是阴影类魂宠。 而阴影类魂宠最大的特点就是随时可以将自身隐匿在阴影中, 并在范围内阴影中自由移动。换句话也就是说, 哪怕他们所有人同一时间暴动向那个御魂师攻击，潜伏在他们阴影中的魂宠同样能够在千分之一毫秒时间里完成“越出阴影攻击、回到阴影中跳跃至下一 个目标、再次攻击”这个攻击流程无数次。客船上也不是没有御魂师，不说作为乘客登上船只准备前往北域的御魂师, 单就客船本身配备的御魂师小队实力也同样不俗，但叛军控制客船的时候使用强光磁波横扫客船 ，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来自内部的攻击, 不管是御魂师小队还是在客船上休憩的落单御魂师, 都没有防备，被叛军轻易得手。 在强制分离出他们的魂石之后, 叛军将这些尚未从强光磁波的伤害中恢复过来的御魂师扔到了一个小厅里, 严加看守。 “这艘客船是属于哪个公司的？”哈森博士问。 他身边就是这支叛军小队的队长, 闻言, 他想了想，道：“没记错的话, 是浮望集团。怎么了？” 哈森博士摇摇头：“没什么, 只是想如果是林家或者顾家的就好了。” 队长一愣：“浮望……我记得这家背后是浮空城的莱纳卡斯塔尔。” 八家之一, 拥有超能系圣魂灵·圣克莱斯的浮空城，莱纳克斯塔尔。 联盟绝无仅有的、唯一一座悬浮在五百米以上高空、却不会受到【禁空领域】影响的城市, 浮空城，世世代代管理着这座城市的家族，正是八家之一的莱纳克斯塔尔。“莱纳克斯塔尔家的圣魂灵是超能系，除了这家人外，没有任何外人见过他们家的圣魂灵长什么模样，而且超能系魂灵本身就具备极强的隐蔽能力——我们想要找到这艘客 船上搭载的圣克莱斯身上的一部分，基本上是做不到的。”哈森博士道。如果换做林家的【苍木】或者顾家的【玄武鳞】，他还能试着找一找：那两个系别明显，征兆也显著，只要仔细些，再搭配适当的辅助类魂宠进行查探，就算没办法把实 体揪出来，圈定大概范围还是可以的。 至于之后么……直接把圈定范围内的空间进行切割，带走，放到他们的科考船上去，自行横渡英提尔墨海峡，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 但换成圣克莱斯，哈森博士就没辙了：就他所知，圣克莱斯最基础的能力之一，就是自由变幻魂力波动。 有这个基础能力在，他就算想圈，都圈不住。 之所以之前不得不搭乘客船，主要原因还是他们手里没有像八家那样圣魂灵的一部分进行威慑。 否则他们早就自行出海了！ 唉……圣魂灵的位阶，真的是…… 哈森一想到这点，就忍不住扼腕。 叛军队长沉默了一会，禁不住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办法。”哈森博士冷冷道，“你以为，为什么联盟统一大陆之后，八家依然有那么超然的地位？” 就算不提简直是东域实权领导的林家，哪怕是八家之中实力垫底的白虎奉戈家，那也是处处都有其超然地位。 盘军队长以前没有想过这个，骤然被问道，他试探着回答：“是因为……拥有圣魂灵的八家实力强大，联盟想要拿下他们，付出的代价太大？” 哈森博士叹了口气：“你说的代价和我想的代价肯定不是同一个……不过也算你说对了，的确，代价太大。” “但并不是推平八家需要的代价过大，而是……八家死了，圣魂灵没了，到时候，谁来庇佑穿越丛林的运输线？” “联盟当年能够统一大陆，是八家默许的——否则，没有八家提供的运输路线，哪怕是专精丛林作战的野战军，想要穿越丛林，也会付出一成以上的伤亡代价！”叛军队长是标准的武斗派，若是让他负责指挥战斗，他如鱼得水，但要分析势之类的，那就不是他的长处了。听了哈森博士这些话，他沉默了好一会，才道：“那我们…… 做的都是无用功？还是说……”骤然想到一个可能，他禁不住轻吸一口气，“有八家中的一位或者几位……在暗中支持我们？” 如果像哈森博士说的那样，有八家作为后盾才能够穿越丛林作战，那他们的组织……哈森博士犹豫了一下，想到能够来负责他安危的人必定也是经过组织重重考验、身家清白的成员才行，这才轻声道：“现在还只是观望支持，如果我们展现出足够的能够推 翻联盟的实力，那才是他们下定决心支持我们的时候。” 他们？难道还不止一家？ 叛军队长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但又很快松开。 “如果真的到那个时候，我们根本不需要借助明面上的运输线……”哈森博士看着外面狮鹫军团的旗帜，恨恨咬牙。 有圣魂灵的部躯作为威慑，他们完全可以自行出海！ 可恶！ 如果能够想办法扼杀掉现在的圣魂灵…… 哈森博士想到之前在组织里看到的那几个研究项目，心里难以抑制地愤恨：准圣位阶的魂灵就能够竞争本系唯一的圣魂灵之位！ 就像安芳罗研究的项目那样，如果他能够解决幻的身体崩溃问题，那么，只要杀掉现在的超能系圣魂灵，幻就能够自动进阶成为新的超能系圣魂灵！ 到那个时候，哪怕八家不表态支持，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圣魂灵的组织也照样可以统一大陆！但是……哈森博士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想要锤爆迟雁行区负责人的狗头：暴露出研究所位置也就算了，没能及时救下安芳罗也不怪他们——安芳罗的怪癖组织内人尽皆知 ，有人在旁边就没法研究，必须只有他一个人呆着才行——可连收缴遗物都比不上那边一个破三流小组织头目，这就是严重的失职了！ 更何况，最重要的关于幻的资料、包括已经完成的那只幻的魂石，都不见了！ 首领居然这样都没去撤掉迟雁行区那边的人！这心偏得没法说了！ 忍不住又一次陷入了对自家首领的讨伐中，哈森博士没有注意到，他身侧那名叛军队长在听完他的话后，眼神闪烁不定的模样。 那神态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哈森博士从自己的想法里回过神来时，叛军队长正捂着自己的头轻敲。 “怎么了？” 叛军队长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没什么，刚刚有些恍神。” 距离自由港相当远距离的默西德，某处别院中，躺在塌上的青年脸色苍白，只有那双刚刚睁开的眼睛，亮若晨星。 “吩咐下去，”他撑着身体坐起来，只是这么一个小动作就让他喘息不已，但这并没有让青年身上那股让周围人忍不住低头的威势减轻多少，“去北域。” 萧临没敢多问，忙叫人去安排，只是看到大少爷这般模样，他忍不住劝道：“大少爷，先休息几天再走吧！您的身体……” “我没事。”萧沉玉打断了他的话，脸色冷沉，“现在不是我修养的时候了……这背后的事比我想的还麻烦。”萧临面有难色：“可……恕下属直言，大少爷您现在的身体情况，就算到了自由港，到时候过海也撑不住啊！而且最近伊泽尔那边刚刚爆出有堕落体出现在校园内的事，就 算现在被控制住了……您若是出了什么事，本家那边哪还会像现在那么安分啊！” 青年没有回应。 见大少爷心意已决，萧临叹了口气，下去安排事情了。 等到身边的人都走开了，萧沉玉才开始回想刚刚自己得到的情报。 叛军，八家。 即使早就心理准备，但真正得到确切信息的时候，萧沉玉依然险些错乱了呼吸。 如果再加上他们萧家失窃的那批元件可能的去向…… 联盟主大陆，北域，或许还要加上深渊。 叛军的野心，很大。 现在他们还只是蛰伏中，一旦他们决意从阴影中现身…… 别院窗外还是蓝天，自由港那的暴风雨并没有影响到默西德，可萧沉玉却觉得，已经有黑压压的云层重重地压在了联盟头顶上。 山雨欲来风满楼。 联盟，要乱了啊。 手边凸起不平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萧沉玉看到了被自己带在身边的鬼面。 那是她的。 萧沉玉把那个鬼面拿起来，覆在自己的脸上。 如果联盟乱了，对于想要趁势崛起壮大的萧家来说，这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 萧沉玉想到了之前萧临告诉他的事。 伊泽尔出现了堕落体，据说，阻拦了堕落体破坏、并让堕落体逆转堕落过程、救回人的，是天神领域的那个弥赛亚。 是他一见钟情爱上的女孩。 如果联盟乱了的话，她也会被卷入其中，朝夕难安。 她会乖乖躲起来吗？ 不会的。 他喜欢上的女孩的心肠那么软，看到迷路的孩子都会不放心地一路送她回家，如果联盟真的乱了，她只会尽己所能，去救助她能看到的任何一个人。 那会累跨她的。 救世主之名，并不是那么好背负的。 萧沉玉把面具从脸上拿下来，按到心口上。 无法与你接触。 但是，我可以用我的方式来保护你。他不会让联盟乱起来的。 第 429 章 “爱德华, 枭羽二队有消息传回来吗？” 克里斯蒂安·布洛姆菲尔德在自由港的前线指挥室里, 看着面前数个大屏幕上展示的画面, 问。 自由港最初的建立标准就是为了抵抗从海上来的魂兽大潮, 作为港口城市发展海运反而是后来打退魔化生物之后的事, 布洛姆菲尔德家族从出现的那一天起就守着这座 城市, 哪怕是在和平年代也不敢忘记曾经的痛, 所以自由港至今还保留并启用着相当多的军事建筑。 他们此时在的前线指挥室就是其中一所，此时，在布洛姆菲尔德家族历代家主不间断的更替监控瞄准设备的指挥室里, 云麓书院最新出品的魂灵波动监控屏上正依次闪 现那个小港口中停靠的客船上的数据。 从监控数据上可以看到，叛军小队人数只有二三十人，但是最低的也是五环, 大部分都是六环和七环, 最强的则是两名八环御魂师。 不要看着人少，似乎不顶用, 但事实上, 一名六环御魂师就可以控制住上千名普通人——克里斯蒂安看到客船大厅中只有一个魂力波动回馈, 但那里同时还有好多个生 命体征信号。 “绝大多数普通乘客都被集中到了二层大厅里, 由一名六环御魂师控制——从目前的短暂观察判断来看，那是一名阴影系御魂师, 但具体用的什么魂宠暂时还没看到。客船的随船护卫队和乘客中的魂师都被强光磁波暗算, 剥离了魂石, 关押在三层的b区船员休息室，这里有两名七环御魂师看守, 一风一水，魂宠不明。”爱德华·柯拉尼冷淡 回道，“除船长室内有五名御魂师组成防守阵型外，其余人员分散在客船各个出入口及关卡要处，包括动力室。具体分布图我现在传给你。” 话音刚落，克里斯蒂安·布洛姆菲尔德面前的全息屏幕上就升起了客船及周围地形的3d解析图，其中已经探明为叛军身份的人都以红色小人标注，乘客人质包括被俘虏 的魂师则用绿色标注。 克里斯蒂安·布洛姆菲尔德手上一转，便把这份全息影像图复制传给了派出去潜入客船的鹫翎中队的中队长。 “鹫翎中队，潜入情况如何？” 通讯那头很快传来中队长的声音：“人员已到位，三分钟内强攻动手，完毕。” 全息影像图上，出现了代表鹫翎中队的蓝色小人，在中队长报告的时限之内，客船上各处忽然同时暴起强大的魂力波动：率先同步出手攻击的是潜入到人质所在大厅和b区船员休息室的两支小分队，强攻系御魂师由暗转明拿下看守的性命，全程不到一秒时间，人质的尖叫声还未来得及脱口，后续跟来的鹫翎中队成员已经将大厅和船员 休息室控制起来，并让所有人质趴下，以防之后发生战斗时波及他们。 之后是各个通道关卡处的战斗，不像大厅和休息室那样有压倒性的胜利，但在半分钟后，战斗也结束了。 最后也是最棘手的敌人，是在船长室里的两个八环御魂师，但在联盟中央学府御魂学院分院长亲自出手的情况下，这原本预计中会造成最大伤亡的战斗地点，也在极 短的时间内结束了战斗。 叛军队长被幽冥飞狐的异次元空间分割直接分离开上下身躯，断成两截的身躯碰的摔在地上，上半截身躯还未失去生命力，支撑着他对着不远处那个灰发灰眸的青年 发出不敢置信的声音：“季北辰……” 为什么季北辰会在自由港！？ 他不是应该在伊泽尔吗！？ 在叛军队长吸引季北辰注意的时候，副队长带着剩下的人冲出客船，往海上逃去。 鹫翎中队长听完报告，转而启动另一个频道：“有一队从东面跑了，正在往外海域逃跑，【拦截线】注意拦截。” “【拦截线】收到！” 在客船上的叛军基本清扫完毕，狮鹫军团的人带着那些被关押起来的人质下了船，银翼公爵在不远处看着这些劫后余生的人喜极而泣的模样，神色平静。 从父亲那里继承到【银翼公爵】这个称号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要保护这座城市，保护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不管是本土的居民，还是只是路过的游客，都是 他要保护的对象。 看了片刻，灰发灰眸的青年走了过来，他的身上一点血迹都没有，丝毫看不出来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战斗。 “北辰阁下，这次多亏您出手相助了。”克里斯蒂安见他过来，起身致谢。 季北辰温和地笑了笑，没有领功：就算没有他出手，银翼公爵麾下那么多强攻系御魂师，一样可以拿下那名叛军队长。 只不过比起季北辰的碾压式胜利来，后者就有可能出现意外，甚至一个没有封锁好，让叛军抓到无辜平民当人质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逃出去的那支小队怎么样了？”季北辰问，那个叛军队长的魂技有些古怪，居然能让他无法用幽冥飞狐拦截下趁机逃跑的另一队人。 甚至，在他用异次元空间切割将叛军队长从腰部横切成两段后，这个八环御魂师居然没有立即断气，而是一口咬破了嘴里藏着的什么东西——借着这个动作，明明魂 宠并非类似于能够断尾逃生的壁虎章鱼，这个八环御魂师居然愣是又多活了好几分钟，拖住了他。 这才是他来得晚了的原因。 克里斯蒂安也通过探测器看到了船长室的战斗，心里也为那个叛军队长诡异的续命能力震惊了，若不是季北辰帮忙出手，靠他们狮鹫军团自己的御魂师去制服他的话 ，恐怕免不了伤亡。 “拦截线那边已经交战了一次，对方也没讨到好，目前正在追逐中。”克里斯蒂安简单介绍了一下，“海上是我们的天下，不怕他们逃走。” 毕竟狮鹫军团全员配备飞行坐骑狮鹫，空对地可是有着绝对优势的。 除非那伙叛军藏到海下去。 可就那群叛军最高八环用的火系魂宠、最低还只有五环的实力的配置，就算他们想潜入海下逃跑，海底巨大的水压和暴风雨带来的暗潮乱流就能教会他们什么是大海 的咆哮。 季北辰微微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之后的事就烦请公爵大人多费心了。” 这是在表明自己不会插手，也不会抢功。 又客套了几句，不动声色地挡回了某人试探问他关于那个绿眼睛的小姑娘和他的关系的问题（银翼公爵部下：我看到我们未来的公爵夫人是北辰大人带来的！难道是 他的侄女吗？），季北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港口。 但他并没有走远。 从客船上下来的人质首先要到银翼公爵安排的医疗队那边去做身体检查，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就算叛军没有做什么，客船这一路上遇到深海巨章的攻击不是假的，船 身受创还冒着飓风回港，船上的人好不到哪里去，多数乘客身上都带着伤，小到皮肉伤，大到骨折摔伤，这些都是需要专门的医疗人员进行救治的。 乘客里，四五个似乎是一起的人刚刚走出医疗站，他们只受了点皮肉伤，被治疗系的魂宠照了一下，就好得差不多了。 从打扮来看，这一行人似乎是什么公司的炼魂师出差队伍，由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带队，助理之类的也都是些四五十岁的炼魂师，按照常理来说，这样的队伍应该 有御魂师保护才对，医疗人员问了一句，才得知保护他们的御魂师在半路上已经被叛军干掉，尸体都直接丢下海了。 这会儿，他们要去联系公司告知这边的事情，医疗人员也是明白这遭的无妄之灾，眼带同情地看着他们离开，但很快，下一名伤者被送了上来，他们也没空再感伤什 么，没一会儿就把这一行人忘到脑后了。 安全离开医疗站的哈森博士带着自己的实验员远离了狮鹫军团的那些人之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在发现狮鹫军团行迹的时候，他和他带着的那些实验员就假扮成普通游客，混入到了船员休息室内的人质群里，不然这会儿就和御魂师小队一样被一锅端了。 接下来该联系一下组织的接应人才行，就他们这么一群人去北域，没有靠谱的人手保护，实在太不安全了……哈森博士在心里盘算着，直到他们被人拦下。 拦下他们的是一行穿着便装的御魂师，看不出来头，哈森博士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迷晕带走。 等到他清醒过来，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灰发灰眸的青年时，他才终于明白是谁对他们下的手——那张脸实在是太过熟悉了，只要是联盟的人，没有不认识的： “季北辰！联盟中央学府！”哈森博士又惊又怒，“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季北辰正在翻看一本笔记本，闻言他眼皮也不抬，只淡淡道：“我个人认为，身为叛军的你们，没有资格享受联盟公民待遇。” 这次，哈森博士是真的愣住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 海上。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叛军副队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暴雨还没平息，虽然现在风浪不像之前他们从海上回到自由港时那么大，但对火系魂宠来说，这环境糟糕得它无法发挥出平日里一 半的实力来。 “副队长！狮鹫军团的人还在追！”操控水箭鱼的部下大声说，暴雨掩盖了一切动静，不大声喊，几乎听不到声音。 看了一眼紧追不舍的狮鹫军团——后者在这样的天气下，只是天上的一个个小黑点——叛军副队长很快做出决定：“潜入海底！我就不信他们还能下海！” ——狮鹫军团空战天下闻名，可没一个字提过他们海战也在行。 第 430 章 海底, 温然忽然止住了脚步。 旁边正背着奉戈极的奉戈湘南同时停下脚步：“怎么了？” 在海里, 他的感知能力远不如在陆地时：别的不说, 这里的湿度过高, 不管是对他来说还是对小花来说, 都是非常不舒服的环境。 这样的前提下, 他的探查能力缩小到了一个非常小的范围里。 但温然似乎对这种环境有着极为出色的适应性和探查力, 就像刚才，如果不是温然先一步发现阿极，及时带他过去把阿极救回来, 恐怕失去意识的阿极……奉戈湘南强 行打住念头，不再往下想。 奉戈极的运气没有他堂哥好，他落下来的时候和那几个叛军余孽掉在了一起, 海底环境本来就对他有极大影响, 偏生他的对手里还有一个是水系御魂师。 毫无意外的，奉戈极陷入了苦战, 即使最后依仗着白虎奉戈强悍的近战能力解决掉了那几个叛军余孽, 自己也受了重伤, 难以维系, 昏死过去。 幸而那个时候，温然已经带着奉戈湘南找到了附近。 温然皱眉感应了一会, 才有些不确定地说：“外面的暗流……有点不对劲。”他拧着眉头, “好像……有什么大东西要过来了？” 大东西？ 奉戈湘南为温然这个形容词疑惑了一下, 但是没多久，他就看到了温然说的所谓的“大东西”。 “卧槽！这里为什么会有深海巨章！！！”奉戈湘南险些跳起来——如果不是背着奉戈极他真的会跳起来——用行动诠释了什么是被踩到尾巴的猫, “我们还是在近海海 域吧！？” 这玩意不是无尽海的深层海域里才会出现的吗？！ “不仅是深海巨章！”温然脸色很不好，他一把抓住奉戈湘南，原本平铺在海底的泡沫屏障瞬间被他收缩成了球体，迅速缩小，直到只将他和奉戈兄弟包裹在内的一人 高，“它好像在抓什么东西？” 奉戈湘南定睛看去，果然发现在深海巨章的触角附近，似乎有几个人影。 # “报告大人，深海巨章出现在近海海域！” 银翼公爵一口水就喷了出来，顾不得擦拭，他扭头看向监控屏幕：“那玩意怎么会来近海？难道要来海魂兽大潮了吗！” 只有在兽潮的时候，大批魂兽魂灵会出现在平时从不涉足的区域。 但是自由港已经有上百年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海魂兽来袭事件了！ 上一个出现深海海域魂兽的海魂兽来袭，还得追溯到一百五十多年前！ 很快，银翼公爵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问的是废话：这种时候追究深海巨章出现的缘由毫无意义，重要的是要把它拦截在自由港近海海域之外！ “具体的坐标位置呢？”他问。 传讯兵立刻报上了地点，那几个坐标听着格外耳熟，银翼公爵很快想起来了，之前去追击叛军的【拦截线】十分钟前上报的坐标点就在附近。 银翼公爵：“……那群叛军余孽还活着吗？” 他不担心自己的下属：各个给配了飞行坐骑狮鹫，深海巨章又只是在水里的，如果人飞在半空中还掌控不好安全距离，躲不开深海巨章的触手攻击和水炮攻击的话， 那他就该考虑重新考核自家军团成员的合格问题了。 “笙竹队长刚刚报告说，看到那几个叛军余孽为了逃命，潜到水下去了……” “……” 银翼公爵觉得，自己不用思考怎么抓逃跑的叛军问题了。 没记错的话，那支叛军余孽里，最强的八环御魂师是个火系御魂师，这种暴雨天气里，他能发挥出一半实力就算他基础功扎实了。 至于剩下的那几个，不是水系就是风系，最高不过七环，对付那只深海巨章……大概也就是让人家深海巨章在用餐前来个餐前运动吧。 用力按了按眉心，银翼公爵询问身边的副官：“浮望集团的人到了没？” “已经到了，刚刚从破损的客船上请下了【圣克莱斯镜】。”副官答道。 和林家的【苍木】、顾家的【玄武鳞】一样，【圣克莱斯镜】是浮空城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圣魂灵身体的一部分凝结而成，具备威慑野生魂兽的能力。 “请他们引导【圣克莱斯镜】的力量，让那只深海巨章远离自由港。” 对付野生魂兽，尤其是深海巨章这种皮糙肉厚极为耐揍、你砍它一根触手它分分钟再长一根出来的物种，如果没有特殊的要求的话，一般情况下他们还是选择将它驱 逐，远离自由港范围。 人魂兽长那么大也不容易不是？从手指头大的小章鱼长成深海巨章那么大，得多少年啊！咱们这代要为了自己安危全宰光了，咱们后代想要个深海巨章魂宠都找不到 了，到时候孩子们问起来，深海巨章去了哪里，我们怎么回答？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一般情况，就引导它们回到该呆的地方就好了。 大海那么大，总有它们呆的地方。——by上一任银翼公爵 对此，上一任银翼公爵死皮赖脸死缠烂打拼了脸不要娶回家的公爵夫人表示：打不过就直说，用得着扯这么多有的没的吗？ 当时在旁的克里斯蒂安非常赞同母亲大人的说法，并且决定以后也贯彻实行父亲大人的做法。 没一会儿，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人就来了，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她向银翼公爵行礼之后便开口了：“很抱歉，这可能做不到。”她面有难色，“如果是别的魂兽的 话，我还能尽力尝试一下，但是，深海巨章……” 这位拥有莱纳克斯塔尔姓氏的女性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深海巨章长期生活在深海海域，那里一片漆黑，没有光，所以深海巨章的眼睛都是高度退化，而且……因为 天赋极高，靠肉体就能横行深海海域，所以，深海巨章……基本……不需要动脑子……” 长期不动脑的下场就是脑子也缩小了。 嗯，综合来说，就是深海巨章是个靠蛮力走天下的瞎子，想用超能系魂宠最擅长的幻术把它骗走…… 呃，难度非常大。 毕竟一个正常人是无法预测一个傻子的行为模式的。 银翼公爵：…… 银翼公爵脑瓜疼。 #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自由港的探测器在拍摄深海巨章的动向时，竟然还拍到了深海巨章远处的海面上有艘小船。 “这又是哪家要钱不要命的傻子没我许可就出海了！？”银翼公爵真的要怒了，蠢货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不是！公爵大人，那不是船，那是海剑鱼！”副官惊声道，“而且……您看近镜头！” 自由港的探测器虽然比不上能自动回避危险的影蜂，但它的拉近镜头也是高清，透过大屏幕，银翼公爵清楚地看到，站在海剑鱼上的两个少年少女模样。 银翼公爵一愣：“方小姐怎么会在那里？不是请方小姐回去了吗！？” 至于她身边的叶清阳，被他无意识糊上马赛克自动忽略了。 莱纳克斯塔尔小姐斜了克里斯蒂安·布洛姆菲尔德一眼：没看清的时候是蠢货，看清了是方小姐……有内情！ # “以唯，你觉不觉得那个探测器好像在拍我们？”叶清阳叼着根小鱼干，道。 十分钟前，以唯说感知到小花的魂力在附近，为了勾……不，为了给小花放信号，她摸出了一把小鱼干准备来个独钓小花喵。 可惜小花喵还没上钩，先来了只大章鱼。 叶清阳动作迅速地抢救下还没被打翻到海里的小鱼干，咬了一根，嗯，味道不错。 “就是在拍我们，但是这个不重要。”方以唯盯着远处似乎在水下闹腾的深海巨章，表情深沉。 “哦？那什么比较重要？”叶清阳不耻下问。 “这边除了我们都没别的活人了啊……”方以唯忧郁道。 她一点都不想抢魔巫的怪啊！ 叶清阳不知道方以唯内心的补充话语，只听到了她说出口的部分，于是他指了指深海巨章口器，道：“五分钟前还是有活人的——不过现在已经被吞了。”说话间，水 底下又有人被抛了上来，不过这次上来的人似乎实力不错，那种情况下还能维持泡沫屏障不破——等会？ 叶清阳一个鱼跃起身：“那个不是温然吗！？” “什么！？”正沉思的方以唯才回神就听到这话，闪电般抬头朝深海巨章看去，正好看到温然拉着奉戈兄弟，迅速踩着水跃步避开忽如其来的触手攻击。 温然，深海巨章——净水体质——深海魔巫！？ 方以唯一秒暴怒：“贼老天你tm玩我呢！？” 叶清阳被她忽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大跳：“以、以唯？” “……我没事！”方以唯从牙根里挤出声音来，“我们上！” 她恨声道：“我要吃章鱼丸子——归一，给我烤了这丫的！” 第 431 章 很明显, 方以唯已经被“深海魔巫=小伙伴温然”这个等式刺激到失去理智了——如果她还有理智, 就该知道, 在这种暴雨的海上用火系烤章鱼就跟不带【炽焰领主】打深海 魔巫一样。 酸爽至极。 深海巨章毫不客气地用一发水炮把归一的火系技能喷了回去, 用事实证明自己才是这大海上的霸主。 “噗噗噗——！” 一发还不够, 忽然发现旁边居然又多了两个小甜品, 深海巨章立刻来了个素质三连, 水炮跟没cd似的连发三炮，温然带着奉戈兄弟没躲开——不过对他来说这是补血技 能不躲没事，叶清阳见势不妙分分钟闪没边, 只有火气上头冲昏头脑的小姑娘被这发水炮喷了个正着。 “方方！？”温然又惊又喜，可这份惊喜还未来得及膨胀，他就看到熟悉的女孩被深海巨章的水炮打了个正着, 刚刚火热起来的胸膛瞬间冰凉一片：“方方！” 之前暴雨里都维持着的防雨屏障被一秒破开, 湿哒哒的小姑娘像只落汤鸡一样出现在原地，连眼神都是湿漉漉的, 泛着水光, 满是委屈。 弱小, 可怜, 又无助的模样。 ——如果没有看到她攥成拳头的手，叶清阳真的会这么认为的。 上头的火气全被这一发水炮浇灭了, 方以唯冷静下来了：“归一, 没事吧？” 回到她身边的归一用脑袋顶了顶她攥成拳的手, 直到她松开手，不再去折磨血淋淋的掌心——就在刚才那短短的意识到深海魔巫人类身份的时间里, 方以唯紧攥的手心 被她自己的指甲掐出一个个血淋淋的口子来。 抬起手，伸出舌头舔了舔掌心的伤口，方以唯的语气凉了下来：“叶清阳，你带温然他们远离这边，浮空不进水里，可以吧？” 她记得天邪鬼王的诸多技能里，就有能够控制他人浮空无法动弹的能力，而所有的boss技能都是来自于人形时所掌握的能力，最多是有多进阶或者因boss属性而产 生异变，综合来说，叶清阳还具备飞行能力——不管是他自己还是赋予他人——的可能性非常高。 小动物的警觉天性告诉叶清阳，某个还在嚣张得四处喷射水炮的触手怪要倒霉了：“没问题，不过这边就你一个，不要紧吗？” “不要紧，”方以唯冷冷道，“教训个不听话的小家伙而已。” 哇，这火气似乎完全没有被压下去！ 叶清阳不再多说什么，果断一个纵身到正带着奉戈兄弟的温然身边：“我们走，这边交给以唯。” “方方？深海巨章她怎么……”温然又气又急，却被叶清阳直接搭着肩往后拖。 “没事，她对付的来。倒不如说，如果不让她把那火气撒出来，等会该我们——不，准确来说应该只有我一个人会倒霉。”想到自己这一路上随时有可能被踹下海的经 历，叶清阳语气沉重，“你大概不知道，刚刚以唯都被气到骂脏话了。” 温然愣住了，一时也没抵抗叶清阳的力道：“……你是拿了她的甜点还是抢了她的点心？” “……在你心里我是这种人？”叶清阳痛心疾首，“而且这鬼天气到海上来吃甜点？我们闲得蛋疼吗？” 也对，这样的暴雨天气，没个遮挡，还有海腥味，什么甜品都要被带串味了……温然迷迷糊糊地就被带跑了思路，一时都忘了自己还想问什么。 叶清阳顺利把人带到了半空中狮鹫军团的成员身边：“能蹭个车吗？” 骑着狮鹫的自由港士兵不用叶清阳多说，就自发把重伤的奉戈极放到了中队长的狮鹫上：狮鹫这种生物载重能力极为出色，耐力也好，身上带两个人和带一个人并没 有什么区别。 安顿好了堂弟，自己也找到了落脚的点，从刚刚开始就深知自己在海上无法给予帮助、为了不拖后腿而保持安静的奉戈湘南忍不住开口了：“你们认识？你又是谁？” 猫科少年警惕地盯着这个从出现开始就似乎和他家小伙伴特别熟稔的金发少年。 如果旁边有镜子或者他堂弟醒着的话，奉戈极会告诉他，现在他这表情就跟看到白糖时的小花一模一样。 # 另一边，感觉到叶清阳已经带着温然他们远离了这边，和狮鹫军团追出来的人汇合，基本可以保证安全了，方以唯放开魂力，归一融入她的身体。 呼啸而来的狂风中，少女的身躯变得有些模糊。 狂风来得快也去得快，不多时就散开，只是原本站在原地的人类少女却变成了蛇尾人身的模样。 她的头发像海草一样蔓长，漆黑如墨，披散下来，被暴雨打湿，紧紧贴在透出玲珑曲线的身体和雪白臂弯上，墨黑的刘海下，一双原本应当是明艳动人的翠绿色眼眸 此时却是和她的头发一样的漆黑。 幽幽的黑色荧光仿佛在她的眼里静静流淌。 她的上半身依然是人类模样，但原本穿着的适合这个寒冷季节的厚实棉衣却消失了，变成了一件轻薄又贴合身躯的绡纱质地的短装，和数不清的珍珠一起编制而成的短衣更像是吊带短衫，露出少女雪白的肩背和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被水流串联起来的珍珠交叉缠绕在皓白双臂、纤细腰肢上，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温润的是珍珠的光 ，还是那细致的皮肤。 到了腰身以下，却不是人类的腿，而是属于蛇类的尾巴——从腰肢往下，就有零星的黑色鳞片出现，直到腰胯以下全部被黑色蛇鳞覆盖，足有两米多长的尾巴自然而 然地在水面上盘成半圈，支撑着少女直立起来。 “怎么是黑色的蛇尾？！”顾不得其他，在看清楚方以唯现在模样的瞬间，奉戈湘南差点跳起来。 “你知道她这是怎么回事！？”同样震慑于那人身蛇尾的模样，甚至差点胆寒地以为方以唯堕落了，正焦心不已的叶清阳和温然听到奉戈湘南的话，顿时两人一同看了 过来。 “嗯，和魂宠附体的时候没有刻意干扰，所以会在身躯上保留部分魂灵特征，从而更好地发挥出魂宠的实力来。”奉戈湘南一句话解释完毕，但眉头依然紧缩，“上次她 在我们面前实验的时候，用的也是归一，可那个时候出来的是绿色的蛇尾啊！怎么会变成黑色了？” 奉戈湘南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堕落就好……叶清阳和温然同时松了口气，在放下最担心的事之后，他们也有了分顾其他的余力： “海澜梦境……” 温然感觉到了熟悉的领域气息。 哪怕此时周围并没有出现领域的异象，但在他进阶五环时所感觉到的水系至尊领域的气息，正源源不断地从那个娇小的背影上散发出来。 “难道黑色的蛇尾是海澜梦境导致的？” 五行水属黑，如果要这么解释的确没错，可是…… “归一不是金木双系的吗？它什么时候成水系的了？”没有留在伊泽尔、而是出来追击锡兰的奉戈湘南并不知道归一的变化，不过就算知道也照样想不通：新出现的系 别还是火系呢！这水系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啊！ 狮鹫军团的【拦截线】带队队长没有参与到这几个年轻人的讨论中，历战无数的他敏锐地感觉到了空气里的不安：“全体都有，听我命令，再后退一海里！” 还退？他们已经离深海巨章很远了……众人心中不解，但在军队中，上一级的命令就是绝对的，所以这个命令依然被毫无异议地执行下去了。 “退这么多？” 自由港的指挥室内，爱德华·柯拉尼也正在和克里斯蒂安·布洛姆菲尔德讨论带队队长下的这个命令。 “我相信我的部下判断力，现场肯定有什么我们无法从探测器传回来的画面上能够体会到的东西。” # 狮鹫军团的人又退了，果然，即使实力不强，但在战斗中磨练出来的经验还是很惊人的…… 感知范围内其他的魂师距离这边又远了，方以唯默默想。 然后她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的大章鱼身上。 这只深海巨章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小甜饼们已经悉数飞走了——温然离开前丢下了好几个带着他和奉戈兄弟气息的水傀儡，大章鱼同学已经和那些水傀儡“玩”了半天 了，还一点异样都没察觉到。 没有愧对莱纳克斯塔尔小姐给出的智力评价。 但随着温然的远离和对这些水傀儡的控制减弱，水傀儡被深海巨章一个接一个打碎，发现自己被骗的深海巨章发出了人耳听不到的愤怒叫声：我的点心呢！ 次声波攻击！ 及时树立起屏障的狮鹫小队挡下了这一击——或许对深海巨章来说，它并没有自己要攻击的意识，可对人类来说，这就是攻击。 失去了其他“点心”，现场唯一留下的“甜点”气息就分外明显了。 深海巨章淌着口水朝那个“小甜饼”伸出了触手。 方以唯面无表情地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触角，凉凉地勾起唇角。 # 下一秒，已经退到只能远远看到深海巨章模样的狮鹫小队震惊地看到，海平面上掀起了巨大的海浪—— “不对！那不是海浪！” 爱德华惊声道，【夜枭之目】让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先一步看清楚了那个海浪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由巨量的海水组成、外形与那个人身蛇尾的少女纤毫未差的巨大蛇人！ 透过蓝得发黑的水层深入其中的话，可以看到，这个由海水组成的巨大人身蛇尾少女的核心，就是全身都散发着漆黑光芒的方以唯！ 无尽的大海就是水偶的力量来源，深海巨章眼睁睁地看着原本不过是个小甜饼的目标在自己面前一寸寸拔高，瞬息之间就超过它，变成了仿佛遮天蔽地的巨人一样— —虽然它的眼睛的确是高度退化，可这都近得要贴到它眼睛上了，再近视都能看到了啊！ 然后，人身蛇尾的水偶伸出了由海水组成的手，抓住了见势不妙试图逃走的深海巨章触脚—— 左右狂摔！ 明明是柔和的水，但在力施加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反作用里也是非常恐怖的：巨大的深海巨章被摔在上面时，除了溅起几层楼高的大浪，恐怖的冲击力一点都不逊色 于被人在陆地上摔打。 咬牙切齿的女声响彻了整个天地： “跑？吃了我成就还想跑？今天不把你锤成鱼丸我就跟灼阳姓！！！” 第 432 章 愤怒buff加身的方以唯怒气槽满溢, 生生地把向来以皮糙肉厚闻名的深海巨章摔成了魂灵——深紫色的魂灵飘乎乎地出现在深海巨章魂兽尸体上方, 如果动画化的话, 大 概可以看到这个半透明的魂灵满是x的眼睛…… 自由港内, 爱德华沉默了片刻, 转头问自己的好友：“……你确定要娶那个女暴龙？这要是被家暴了, 我也救不了你。” 银翼公爵嗤之以鼻：“想什么呢, 方小姐可温柔了！家暴什么的不可能的！” 爱德华·柯拉尼：“……” 不，你到底是怎么对着一个能够靠肉身把深海巨章摔成泥的妹子说她温柔的？ 敢问你的眼睛还待岗工作吗？ “再说了，母亲大人家暴父亲大人的时候, 也没见瑞恩过来插一手啊。” 爱德华·柯拉尼扭头：“……瑞恩叔叔从不插手你家家务事。” 这家子绝对是有抖m基因！ 爱德华·柯拉尼再次确认这一点，居然会喜欢上那种人形暴龙，这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好在他们柯拉尼家审美还是很正常的, 像他就不会去喜欢那种残暴的御魂师女性, 他的理想型可是温柔可爱的女孩子，笑起来软软, 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的那种！ 爱德华忍不住就想到了上次和瑞恩叔叔联系的时候, 透过视频看到的叔叔桌子上那张照片。 不知道那张照片上和奉戈家兄弟站在一起的女孩是谁, 抱着梅花喵笑得好可爱啊……下次联系的时候问问叔叔好了。 旁边的士兵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捂耳朵：这种事不要让我这种龙套小兵知道啊！ 顺便, 据说当年是真爱的上代银翼公爵和公爵夫人之间居然还有家暴吗……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无意间听到了一耳朵布洛姆菲尔德家族秘闻八卦的季北辰沉默地盯着大屏幕上的巨大水偶，思考着是不是应该把这俩的对话转告方宋霆。 没犹豫几秒就做出决定的季北辰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从克里斯蒂安·布洛姆菲尔德那要走了这次暴雨追击视频——从出现深海巨章到深海巨章被狂摔成狗——顺 便附上前不久某公爵的求婚语录及这次看到视频后感想, 然后一起打包发送给身在北域的方宋霆。 嗯, 他是没什么资格去说什么的，方以唯既不是他妹妹也不是他的谁, 遇到这种事除了旁观，他什么都没法做。 但是方宋霆有资格啊！ 毕竟他们谈论的是阿霆的妹妹，那作为亲哥哥，阿霆应该了解一下自己妹妹的追求者，考个验啊把个关啊什么的，不是吗？ 而作为方宋霆的好友，听到好友妹妹被觊觎，所以顺手给她哥哥报个信，让她哥哥知道她有这么个追求者，不是很正常的吗？ # 在痛失成就的哀痛buff加持下，方以唯的战斗力爆炸式上升，单单气势就压得深海巨章翻不了身：其实，在被左右痛摔的时候，深海巨章尝试过拯救自己，奈何敌方 太强大，它做出的种种举动，不管是喷水炮还是触手攻击亦或者是用上它的毒，都没能奏效。 它甚至忍痛断了自己被抓住的触脚，想趁机逃走，结果水偶一发现手里抓着的触脚断了，立刻一把抓住它——这次是把它所有触脚全抓在手里，继续摔！ 深海巨章很想继续断脚逃生，然而它不多的智商告诉它，就算它断掉自己所有的触脚成功从大魔王手里逃出来，失去了触脚作为推进力行动的它，依然会被海洋里那 些平日无法对它造成伤害、现在却能够造成莫大威胁的敌人分而食之。 对，它说的就是那群长得可爱但是贼他喵讨厌、天天对它虎视眈眈的黑白鲸群！ ——深海巨章那可怜的智商并不能支撑它想到“断掉了所有触脚的自己如何从大魔王身上逃走”这件事。 最后，远道而来还未来得及看陆地一眼的深海巨章客死异乡，留下个魂灵，在大魔王仿佛还没有发泄够、压迫力十足的目光下，可怜巴巴地抱着自己的触角蜷成一团 ，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失去了目标，方以唯也终于平复了些许怨气，散去了维系巨大水偶的力量——水偶解体，成百上千吨的海水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海面之上，几乎荡平海上一切。 呼，幸好方方没事…… 温然终于松了口气，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来。 几乎是在他牵起嘴角的那个瞬间，海上的云层散开，一道金灿灿的光芒顺着那一丝细缝倾泄而下，正照耀在从海上升起来的黑发女孩身上。 漆黑的发折射出太阳的光芒，宛若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灿灿的光晕。 方以唯睁开眼睛，眼底的漆黑荧光渐渐褪去，她的眼睛再次恢复成碧翠。 结果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趁着海面动荡逃跑的深海巨章魂灵。 方以唯：(▼へ▼メ) 深海巨章魂灵一个哆嗦，抱紧了自己的触脚，团成一团，不敢再动了。 哼，就是这么个东西，差点伤到温然湘南他们……方以唯越想越气，想到自己的成就就更气。 深海巨章魂灵把自己抖成了筛子。 # 狮鹫小队的队长确认没有危险了，这才带着队伍慢慢靠近，直到看到依然维持着人身蛇尾模样的少女。 “你没事吧？”狮鹫小队队长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女孩，见她没有受什么伤，这才放下心来。 在他过来的时候，方以唯终于收拾好心情，暂时将那股子愤懑压了下去，和狮鹫小队队长说了几句之后，后者点点头，指挥自己的部下去把深海巨章魂兽尸体收起来 。 包括它断掉的那几根触脚一并找出来，然后准备带回自由港。 至于那个魂灵，最后方以唯还是摸出了空白魂石，把它固定在了上面——感受到引魂术的牵引，不同于其他还试图逃走的魂灵，深海巨章魂灵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跑到 了魂石里面去。 白色魂石上出现了一只用深紫色笔触勾勒的章鱼模样。 深海巨章的尸体实在是巨大无比，也不知道它在无尽海里活了多久才长这么大，狮鹫小队带着的军用布袋兽居然没办法装下它。 没法子，狮鹫小队队长指挥部下用绳索和木系魂灵技能把它捆起来，然后将绳索系在狮鹫身上。一队狮鹫，除了分给救上来的温然、奉戈兄弟包括后来的叶清阳和方 以唯的那两只外，剩下的狮鹫都分到了一根运送深海巨章的绳索。 就这样，运送深海巨章的狮鹫群在前面飞，后面两只狮鹫保持了一点距离跟着：这是以防前面万一出了什么情况，后面不好反应，撞进去扰乱了人家的队形。 这会儿，一群小伙伴才终于聚集在了一起。 方以唯也解除了和归一的附体，披了件披风挡住空中的海风。 许久不见的小伙伴们自然是有好多话要说，方以唯还未来得及把分开后自己的经历和温然说完，隐隐约约的，地平线上就能够看到自由港的影子了。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们叙旧了，”叶清阳忽然插嘴，“以唯你还记得我们是偷跑出来的吗？” 方以唯：“……” 对哦，现在回去百分百要面对一个怒气槽满溢的季北辰……噫，我才不会回去送死呢！ 可是现在和那个队长说，他也不会让他们就这么不回去啊……怎么办呢…… 绿眼睛的小姑娘低头沉思片刻，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神色变得坚定起来——她对面的叶清阳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来，眼神坚定： “没办法了，只能这么做了……以唯/叶清阳，你做个牺牲吧！” 说话的同时，方以唯已经伸出手去直接把叶清阳给推下了海——非常巧，叶清阳也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叶清阳amp;方以唯：“！？” ——我就想卖个小伙伴然后借口去救不小心掉海里的小伙伴跳海这样就不用回去了啊这是什么情况！ 温然和奉戈湘南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互坑的小伙伴在把对方坑下海的同时自己也被坑了下去。 “扑通——！” 好大的水花。 “什么声音？” 前面的狮鹫队长听到动静了，回过头来，温然一个机灵，福至心灵：“我朋友不小心掉下去了！你们先回去！我救了他们就会回去的——放心！我带了水系魂宠的！不 用等我们！” 说罢，温然也跳了下去。 独留下伸出手却没能抓住人的奉戈湘南保持着尔康手的姿势，迎风落泪：你们就这么丢下我了吗！ 我要找什么借口啊！ 难道要我把阿极丢下去吗！ 第 433 章 不像某两位的塑料花友谊, 奉戈兄弟的亲情还是经得起考验的, 证据就是奉戈湘南并没有把他家堂弟丢下去。 到了自由港, 果然, 季北辰和银翼公爵一行人已经在港口等着了, 结果一看后面跟着的两只大狮鹫上除了一个伤员一个半伤员外, 另外三个小家伙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银翼公爵阴沉着脸问带队队长人去哪里了。 带队队长还不知道怎么了，如实说了。 银翼公爵脸色深沉，打发小队长下去休整后, 他迟疑了一会，问旁边的爱德华：“……你说她是不是害羞了？” 爱德华：“……”自恋也有个限度好吗？ 更何况……他看了一眼旁边依然温和笑着安排医疗队给奉戈兄弟治疗的季北辰。 比起害羞来，他更倾向于那个小姑娘是在躲季北辰——也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和季北辰是什么关系。 他现在仅仅知道那位方小姐和另外一个带着面具的金发少年都是季北辰带过来的, 要说是带在身边见识世面的学生也不对, 真是学生的话，刚刚面对叛军劫持客船这种 事就该把学生带在身边让他们好好观摩甚至亲自体会战斗。 可季北辰却在确定是叛军劫持客船之后, 就把那两个孩子——准确地说是那位方小姐, 另外一个是附带的——送回酒店, 还派了手下两个御魂师看着不让到处乱跑。 这明显不是对待自己学生的态度。 倒更像是在保护那位方小姐——过度保护了。 看过海上对战之后的爱德华·柯拉尼完全不觉得那位方小姐有被保护起来的必要。 倒不如说, 她不去找别人麻烦就谢天谢地了：要是能随心所欲地变成那种巨大水偶还如臂使指的话，除非是极强的冰系御魂师, 否则八环以下能有几个对她造成伤害的 ？ 反观她, 分分钟把人摔成狗。 # 安排完奉戈兄弟入院治疗——其实奉戈湘南没受多少伤但是不做个检查自由港怕对奉戈家不好交代——季北辰回到酒店里, 刚刚进入他入住的那一层，他就清楚地感 觉到, 房间里还有方以唯和叶清阳的气息存在。 守在门口的两名联盟中央学府府卫见到他上来，忙行了一礼。 季北辰免去了两人的礼节，然后打开房门。 房门一开，客厅里正在放的狗血连续剧声音先一步传入季北辰等人耳中： “每一次，都是我在等着你回来。但这一次，轮到你等我了。” 屏幕上，面带清泪的女主角笑得让人心痛不已。 季北辰：“……”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完全没有关系，但总觉得这电视剧在嘲讽他。 ……算了，大概是他想多了。 客厅里空无一人，两名府卫顿时脸色大变：他们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方以唯的气息还在这个客厅里，但是此时客厅里却没有人，只有依然还在播放电视剧的挂壁屏幕和 他们关门时看到的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北辰大人……”两个人的脸都白了：在联盟中央学府的府卫中，他们资历尚浅，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到跟着北辰大人一起出来任务的机会，结果北辰大人第一次将保护 一个人的任务交给他们，他们却连人是什么时候逃走的都不知道！ 季北辰站在原地沉吟片刻，召出幽冥飞狐。 身躯半透明的幽冥飞狐在原地略一犹疑，目光就转向了客厅正中央的沙发上。 季北辰迈步走了过去，伸手似乎是简简单单地往前一抓，某种幕布一样的效果从他手心里抓到的东西伸手褪去。 一片白色绒毛一样的皮毛被季北辰抓在手里，随着“幕布”消失，一只看着只有两三个月大的黑白双色熊出现在季北辰手下。 “嗷？”熊猫幼崽艰难地把注意力从依然没有被关掉的狗血电视剧上移开，疑惑地冲着这个把它从幻境里抓出来、还顺带破掉它幻境的人叫了一声。 府卫走了过来，看清楚是什么瞒过了他们的五感时，他愣住了：“这个……难道是隔壁稷下学宫荆河楚先生的熊猫吗？” 季北辰盯着被他抓着后脖子皮拎在手里的熊猫幼崽看了十几秒，才提着它，去敲隔壁荆河楚的门。 从不知道怎么就是不安稳的睡眠中醒来，荆河楚打着呵欠去开门，还没看清楚其他，先就看到了被季北辰拎在手里的七宝。 七宝：“嗷嗷！” 熊猫崽子努力扑腾着四肢，试图扑回到主人那去。 荆河楚：“……”现在假装这不是他的熊猫崽子还来得及吗？ “季北辰？这是七宝又跑隔壁去了吗？”可惜来不及否认了，荆河楚不得不准备收拾七宝的烂摊子，“不好意思啊，我家这只熊猫崽子特别喜欢爬墙越狱去隔壁……不是 针对你的。” “这倒是没关系。”季北辰说道，“只是我有个疑问。” “嗯？”荆河楚从季北辰那接过七宝，小崽子一得到自由立刻窜到荆河楚背上去，打死不肯探头，看样子对季北辰有相当重的心理阴影了。荆河楚忙于安慰它，听到季 北辰的话，他百忙之中发出一个嗯表明自己正在听，请说。 季北辰把刚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正要去揪挂他背上的七宝的荆河楚顿时愣住了：“……你说，七宝用它的幻术天赋模拟了两个孩子的气息，假装他们两个还在房间里 ？” 季北辰点点头：“是的，那两个……是我朋友拜托我照顾的，自由港之前有叛军劫持客船，我怕他们跟去现场会危险，便让他们留在酒店里，还派了两名府卫保护。”这 名为保护实为看管的含义，大家都听得出来。 “但是我刚刚回来，却发现两个人溜走了，房间里依然有他们的气息——也正是因此瞒过了我的部下。” 荆河楚把好不容易抓到的七宝拎到眼前。 七宝：“嗷？” 无辜茫然的眼神。 “奇怪……七宝怎么会行动目标这么明确地做某件事？”荆河楚也是满脸不解，“就算是在稷下学宫，它都从来没有这样过——它还小，根本听不懂指令啊！” 季北辰的视线在荆河楚房间里那一圈趴地滚成团的滚滚身上停留了片刻，听到荆河楚这么说，他垂下眼帘：“看来只是巧合。”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应该只是巧合？”荆河楚也是满脸费解，“这次多谢你把七宝送回来了，什么时候你来稷下学宫我请你吃饭！” 寒暄了几句，季北辰告退回到隔壁房间里。 跟着他从头旁观到尾的两名府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问：“北辰大人，要不要我们去追查方小姐？她应该还没走远……” 闭目沉思的季北辰没有睁开眼：“不用了。她没有跟在我身边的必要。” 他也没有留下她的资格。 比起那来，季北辰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方以唯到底是怎么和那只叫七宝的熊猫崽子沟通，让它帮忙掩盖行踪的呢？ ——听不懂人话？呵。 傻子才信荆河楚的话。 # 隔壁，荆河楚抱着七宝回到卧室里，推醒了地毯上一只滚滚，等到这只滚滚睡眼惺忪地抬起爪子划拉了两下，一道符文一样的光在空气里一闪而逝，荆河楚这才把七 宝放在眼前，严肃问：“为什么那么做？” 七宝歪头：“嗷？” 它满脸疑惑，不懂主人在问什么。 荆河楚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答案一样，沉思起来：“季北辰和弥赛亚……似乎关系很不一般啊……” 七宝：“嗷嗷？” 荆河楚：“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是弥赛亚还是有投入中央学府的可能……” 七宝：“嗷嗷嗷？” 荆河楚：“唔，这么看来七宝你似乎做得还行……但是这么一来我们也不知道弥赛亚的下落了——你有在她身上留印记吗？看样子是没有……” 七宝：“嗷嗷嗷嗷？” 主人到底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每个字我都听懂了但是合在一起我就听不懂了？ 主人你的结论和我做的事有个鬼联系啊！？ # 自由港某处医院。 终于做完检查证明自己没事的奉戈湘南守在奉戈极的病床前，刚刚医生来给阿极治疗过了，保守估计明天早上就能醒，然后休养两天就可以出院了——虽然比不上北 域顾家那个水系圣魂灵家族的逆天体质，但是白虎奉戈的抗打击力和恢复能力在八家里也是排的上前列的。 等阿极醒了之后该去哪里呢？去北域吗？但是又不知道以唯他们在哪里…… 奉戈湘南正漫无边际地想，忽然就看到窗台外冒出一个脑袋来。 陌生的少女面孔，容貌普通，鼻梁上还有几点小雀斑，褐色卷发棕色眼睛，普通人家的女孩模样。。 奉戈湘南：“……你是谁？”他感觉这个人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刚发问，就感觉到自己魂海里一阵颤动，小花从魂海里跑了出来，一显形就开心地朝着那个女孩子扑了过去。 这个反应……奉戈湘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以唯！？” “嘘——现在请叫我‘安妮·塔瑞斯’。”褐发褐眼的女孩笑眯眯地把食指数在嘴唇前，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来，“快，赶紧的，带上阿极我们走！再不走，荆河楚要追过来 了！” 奉戈湘南正把他堂弟往身上背，闻言发出疑惑的声音：“啊？” 这和荆河楚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你用那个熊猫崽子掩饰行踪，然后被荆河楚从熊猫崽子那知道了你往哪边跑的事了吗？”奉戈湘南背好人，利落翻窗，同时猜测，但很快又自己推翻了结论，“ 不对啊，那个时候你们是往海上去的，他知道你们往海上哪个方向去还可能……现在不可能吧？” “和七宝没关系。”“安妮·塔瑞斯”带着奉戈湘南往医院外走，“荆河楚都不用听七宝说什么，他只要知道七宝做了什么，然后呆在熊猫堆里就能把事情猜个八九不离十！ ” 奉戈湘南：“……大仙吗这是？”紧接着他想到了什么，“不对啊，他为什么要追过来？以唯你欠他钱吗？” “呸！我欠谁钱都不会去欠荆河楚的钱——还有叫我安妮啊！”褐发女孩先否认了好友猜测，然后才道，“七宝基本不会乖乖听话，但现在出来个人居然能让它完全听从 命令，以荆河楚的细心，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我本来都想出海了就不回来了，谁知道湘南你居然没跟着跳下海来……” 说到这，褐发女孩语气颇为幽怨。 奉戈湘南：“……我总不能丢下阿极不管吧？” “你不会把他丢下来吗？先不说我和叶清阳，温然都下来了，难道我们不会在下面接着他吗！” 至于奉戈极的伤势，纯粹的外伤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系统出品的红药都能解决，更别说她手里还有归一的果子呢！ “……” 对哦，他怎么没想到这点？ 第 434 章 奉戈湘南背着自己堂弟, 跟着易容成褐发褐眼少女模样的方以唯, 两人协力绕过了医院里的守卫, 一路出了院门到了街上。 飓风带来的云层降雨来得快, 去得也快, 三人出医院的时候, 天已经放晴了。 大约是为了之前的叛军事件, 自由港的狮鹫军团还在各处戒严，时不时就有狮鹫的身影划过碧蓝没有一点儿云层的天空，姿态迅疾而优雅, 只给地面上的人留下一个快 速掠过的黑影。 自由港的人对此似乎适应良好，偶尔可以看到小孩子开心地对着天空喊看到狮鹫王了，而他的爸爸妈妈也笑呵呵地应声。 外来的游客倒是想拍下狮鹫的身影, 可那天空的精灵来得快去得也快, 来无影去无踪，才拿起手里的仪器, 天上就已经找不到它们的踪影了。 褐发褐眼的少女看了一眼高空掠过的狮鹫身影, 心头忽然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十分钟后, 她的不详预感应验了。 奉戈湘南看着近在咫尺的码头, 又看看被一只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大狮鹫拖进小巷子里拦住了去路的好友，他忍不住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来：难道以唯她还上过自由 港的通缉单？ ——除非是为了阻止被自由港通缉的人逃离, 否则向来高傲的天空强者几乎不会离开高空降落到地面街道来。 狮鹫冲着褐发褐眼的女孩低低地叫了一声, 它脖子上炸起的那一圈蓬松围脖一样的毛忽然一阵蠕动, 紧接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狮鹫从中冒出头来, 努力扑腾着自己那 还稚嫩的小翅膀，晃晃悠悠冲着褐发褐眼的女孩飞过去。 安妮·塔瑞斯的表情非常绝望。 这帮子魂兽魂灵都是怎么长的！为什么这样都能被认出来！！ 被小花认出来也就算了，毕竟是自己一手炼制的作品，小花对自己的气息印象深刻，可格里斯和希瑟尔又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她也就和它们见了一次面而已啊！ 希瑟尔飞得歪歪扭扭的，狮鹫本能的控制气流能力目前还未被它掌握，它的翅膀才刚刚能够支撑它托起自己的身躯，但和它那两个还在自己母亲父亲脚边跌跌撞撞走 路、连扑腾一下都扑腾不起来的兄弟相比，希瑟尔已经领先太多了。 方以唯刚想躲开，来自狮鹫王格里斯大佬的冰冷凝视让她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于是小狮鹫希瑟尔开开心心地扑到了她的肩头，蹭完女孩的脸颊之后，便用褐色的卷发把自己埋了起来。 乍一眼看过去，似乎只是少女褐色的卷发中挑染了几缕雪白。 方以唯：“……” 理性思考，在带着布洛姆菲尔德家族的下一任家传魂灵的前提下，我要怎么混出自由港？ 看了一眼似乎非常舍不得自己儿子的格里斯，她心中的绝望更上一层楼： 还要带着布洛姆菲尔德家族的本代家传魂灵一起跑。 # 拐走人家本代和下一代两代家族魂灵，还想人不知鬼不觉地溜出自由港，这是痴人做梦。 就算银翼公爵克里斯蒂安·布洛姆菲尔德迟钝到那地步，狮鹫王妃莉莉莎可不会忽略掉自己丈夫的气息。 “莉莉莎？”克里斯蒂安公爵大人疑惑地看着显得有些焦躁不安的狮鹫王妃，“你想出门？” 莉莉莎的喉咙里发出几个短促的低音来。 “嗯？格里斯带着希瑟尔出门了还没回来？”克里斯蒂安左右一看，只看到了塔楼里边还在窝里你扑我我压你玩得不亦乐乎的两只棕黄色小狮鹫，一身雪白明明显眼至 极的希瑟尔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克里斯蒂安忽然脸色一肃：格里斯不会是带着希瑟尔跑了吧？！ 猛的想到自家一向热爱自由总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家族魂灵本性，克里斯蒂安·布洛姆菲尔德差点扭曲了自己一张遗传自先代公爵夫人的俊脸：“莉莉莎！带我去找格里斯 ！” 莉莉莎立刻叫了一声，载着克里斯蒂安飞向自由港的一角——那里，试图让儿子看上的对象带着他儿子连带他一起私奔（？）的狮鹫王正在逼婚（？？）中。 空气里的风比视野更早一步告知了狮鹫王妃的到来。 方以唯木着脸：“湘南，恐高吗？” 奉戈湘南茫然回：“不会啊，我不怕高……额额？” 起初是极为剧烈的冷热交替，紧接着就是迅猛的狂风，奉戈湘南甚至来不及说什么话，就被那原地形成的剧烈狂风卷到了半空中——这已经不是恐不恐高的问题了， 这是晕不晕的问题！ 原本被他背在背上的奉戈极在他被卷走的同时，被方以唯接手，后者动作轻巧地将还未苏醒的少年抱起，她的背后忽然展开了一对半透明的翅膀，带着她飞向大海。 在她展开翅膀飞起来的时候，一只雪白的小狮鹫晕乎乎地从她肩头滚下来，小小的翅膀还未能让它在这样猛烈的狂风中稳定自己，幸而它的父亲就在旁边，翅膀一张 便接住了它。 小狮鹫茫然地在自己父亲身上滚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丢下来了。 # 也不知道那两兄弟到底谁更丢脸一点，一个被狂风卷出港半路就没撑住昏了过去，另外一个被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公主抱飞了一路直到到地方了才被放下来，唯一可 以肯定的是…… “奉戈家的面子里子全丢干净了。” 在酒店里拿着个附带了鹰眼术的望远镜清楚看明白这一切的荆河楚打了个呵欠，说。 “嗷？”七宝扒拉着主人的大腿，茫然地叫了一声。 “也对，我们也得赶紧的了，不然就跟不上他们了。”荆河楚自言自语了一句，放下望远镜。 比如慢了一步的克里斯蒂安就是前车之鉴。 狮鹫王妃是出来找自己丈夫的，看到丈夫在了儿子也在就没想去追那边跑了的小朋友，徒留下克里斯蒂安对着远去的身影扼腕不已：差点就能把人截留在自由港了啊 ！ 给自己套上熊猫玩具衣服——他最近越发觉得穿着这套衣服的时候的他才是真正的他——荆河楚把自己那一群熊猫挨个叫起来，然后拎着打包好的行李箱就出门了， 准备退房离开。 他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隔壁季北辰，大大的熊猫玩偶朝着这边联盟中央学府一行人点了点硕大的脑袋后，便带着身后那一串黑白团子朝门外走去。 季北辰几乎是在同时停下了脚步，这一路上荆河楚的表现连同刚才他那只七宝，刹那间在他的头脑中演化出万种可能，宛若烟花般绚烂。 待到烟花散去，只有一颗星星依然在夜空中闪闪发光，那是唯一的可能：荆河楚知道了方以唯的下落！ 否则以稷下学宫熊猫控拖延症晚期无可救药患者的重症程度，怎么可能这么积极地在飓风消失后第二天就动身上路——在原地滞留一星期以上直到稷下学宫那边派人 把他拖下床塞进开往目的地的列车，才会慢吞吞地动身，这才是正常的发展方向。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季北辰就想跟上荆河楚，但还未迈开步伐，方才不甚清晰的念头此时才浮现出来： 为什么要跟上去？ 他为什么要跟上去？ # 发现大人在原地停留的时间有些长了，身后的护卫有些疑惑，轻声提醒了一句：“北辰大人？” 季北辰回过神来，最后看了一眼荆河楚离开的方向，这才收回视线，低声道：“我们走。” 他走出酒店，乘上了离开自由港回去中央区方向的列车。 与荆河楚背道而驰。 # 北域，刚刚带队执行完任务回到营地里的方宋霆听到了自己的联络器发出数声接收到视频资料信息的提示音。 是北辰那传来的视频。 奇怪。 季北辰极少传视频——他更多的是用简洁的语言归纳总结情报传递给方宋霆。 能让季北辰传视频消息的，估计不是小事。 方宋霆这样想着，点开了视频。 两小时后。 副官丽生过来送资料，他敲了敲门：“宋霆大人！” “进来。”里面传来上司熟悉的冷淡声音。 丽生习惯了方宋霆的语调，拿着资料就走了进去：“宋霆大人，这是这次各界兵演大会我们准备报上去的人，您看一下有什么需要调整的。” 各界兵演大会是不局限于军部内部，而是将佣兵团、公会等等各个领域方面的私人武装力量聚集在一起，进行演练的大会，优胜冠军常年被九曜各自学校护卫军出身 的参赛选手承包，不过偶尔也会被些黑马夺走。 比如近几年狮鹫军团就后起而秀，在本代的银翼公爵克里斯蒂安·布洛姆菲尔德接手训练之后，多次夺得冠军宝座，扬名联盟的同时也给自家军团招生打了最好的广告 。 方宋霆拿过报名表，伸手勾掉了其中几个人的名字，又添了另几个人名上去。 丽生在旁边看得心惊胆跳：“宋霆大人……这……” 宋霆大人添的名字都是他们军队里实力最强的那一批人里的，往常这类大会，宋霆大人根本不会让手下单兵实力最强的一批人上去，可这次居然一下子派出了三个…… 调整完名单，方宋霆把文件交给丽生，道：“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只有一件事，你记得转告这次参赛的那几个小兔崽子。” “他们输给其他人我不追究，但要是遇到狮鹫军团的人，敢输半招，” 方宋霆语气冷沉： “提头来见！” 第 435 章 奉戈湘南从丢脸的晕眩中清醒过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昏迷前看到的大海上, 而是在…… “丛林？” 同样刚刚清醒过来的奉戈极迷惑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重伤昏死过去之前是在海底, 怎么这就到了丛林里了？ 看那树木长势, 还不像是丛林边缘, 倒更像是丛林深处：虽然旁边就是潺潺的水声, 但奉戈极和奉戈湘南都不会把一条山溪当成是海岸。 特别是在他们身下垫着的芭蕉叶下是一大片鹅卵石滩，而非沙滩时。 如果是在海底晕倒然后好运被海浪冲刷到了海滩上，那几率虽然小了点但还是有可能的, 可要被带到丛林深处…… 奉戈极努力回忆自己看过的诸位长辈先辈们的游历笔记，没听说过大冬天的会有什么魂兽魂灵会跑出来找吃的并拖回窝里去储备起来啊…… 正生火的叶清阳注意到这边，笑了起来, 火光映照在他金色的发上, 让他看上去似乎有了一头金红交杂的头发：“你们还真是两兄弟，连醒的时间都差不多。” 奉戈湘南捂着自己的脑袋坐了起来：“我记得……我们是在往海上去的？”他努力回忆昏迷前的事, 疑惑地问。 “本来计划的确是直接穿越英提尔墨海峡, 前往北域的。但是我发现, 我往海上飞过去的时候, 有人在用鹰眼术看我。”方以唯抱着一大捆枯枝树木过来，把它们放在火 堆旁, 温然紧随其后, 手里还抱着一堆的猎物。 “那个人是我最不想见的人之一, 所以为了以防他追上来，我决定先回伊泽尔, 打个时间差。” 鬼知道自己上辈子在稷下学宫拜的npc老师熊猫宫主居然就是他啊！ 在她的那个年代里，宫主已经是稷下学宫活着的传说了：根本没人见过他熊猫玩偶下的真面目！ 甚至还有稷下学宫学生开暗盘赌他们的宫主其实是熊猫玩偶成精，那个玩偶如果拿掉了头套，里面就是空的，没有人在里面！ 所以，饶是弥赛亚是从来没有收徒记录的稷下学宫本代宫主唯一一个学生，地位超然，她，依然，不知道，自己的老师，头套下，的，真正，长相…… 加上成为宫主之后，文案里都没有提到过荆河楚的名字，哪怕是提到他也几乎都是用“宫主”来代替，这就导致当初圣路易罗纳丁堡的九曜投影会议时，她完全不知道 荆河楚就是她的老师…… 她还以为爱熊猫爱滚滚是稷下学宫的优良传统呢…… 如果早就知道荆河楚就是她的熊猫宫主老师……弥赛亚同学默默地在内心捏拳：她绝对会一点都不带折扣地跑路！绝对不会在视频会议里露一点点存在感！ 被上辈子无限大的老师阴影笼罩，弥赛亚同学已经忘了九曜投影会议的主要讨论内容就是自己与某几位柏林斯顿学生之间的团战问题，完全不存在没有她的存在感这 种事…… 和刚刚醒来的奉戈兄弟解释了一下之后的行程问题，方以唯在火堆边坐下，看着温然把已经在溪水里清洗过又切成容易熟的肉块放到锅里，加上清水焯一遍去掉血沫 子，再换上清水加去腥的植物块茎煮。 不多时，肉汤的香味就开始在空气里飘散。 事先预设下的气息屏障正常工作，这放在城市里会香飘十里的肉汤香味并没有传出他们这个小营地半米。 奉戈兄弟一开始预想好的艰难丛林历练被温然和方以唯联手变成了丛林郊游。 走出了丛林的奉戈极决定在自己的历练笔记里添加一个给后代们的忠告：绝对不要和一个叫方以唯的人及她的后代们进行丛林历练。 那不是历练，那叫郊游。 以及，有条件的话，组上一个叫温然的人或者他的后人们一起出门游历，这可以很大程度上改变物质条件。 不知道自己被无声嫌弃了的方以唯刚刚回到伊泽尔，就收到了亚伦的信息，后者告诉她季北辰已经回去了中央区的消息，还同时给方以唯带来了两张推荐卡。 “这是……柏林斯顿的推荐卡？”在拿到推荐卡的同时，系统响起了【获得柏林斯顿推荐卡x1】的提示，方以唯试探着问。 “嗯，你救出来的那个叫斯通的学生已经被柏林斯顿接回去了，他们的代表还带来了准备给你和你的同伴的推荐卡，作为答谢之一，其他的答谢在这里，你等会自己看 一下。”亚伦说着，把另一张推荐卡和一份电子清单递了过来。 当时救出人质的是两个人，斯通如实向自己的学校上报了这一点，所以柏林斯顿发过来的感谢礼都是准备的两份，包括推荐卡。 “还有这个，是银翼公爵的副官留下的，准备给你和你的同伴的。”亚伦说着，又拿出了两张推荐卡交给方以唯，“代表狮鹫军团，作为答谢你们发现叛军基地的奖励。 ” 方以唯点点头，像她和叶清阳这种年纪轻的御魂师总会收到来自各方的橄榄枝，哪怕是他们明面上是属于【天神领域】的成员也一样——这公会至今只在迟雁行区那刷了一次存在感之后就再没人听说过它了鬼知道还在不在啊——而对年轻的御魂师们来说，一份可以送他们去魂灵高等院校的推荐信无疑是最好的谢礼之一，尤其是对那 些出身贫寒、没能够成功上魂灵高等院校的魂师们来说。 各大势力手上都有联盟著名的魂师学校推荐资格，哪怕是九曜的推荐卡，它们都能每年拿到十几个二十几名额来。而这些名额，大部分只会花在它们最看好的势力内 部的年轻人身上，剩下的那些，一部分作为交易，拿去交换资源，另外一些则作为人情给了出去。 到了狮鹫军团银翼公爵这个层面上，九曜的推荐卡基本不会作为交易使用，它更多的是作为一种资源，用来招揽看好的年轻魂师。 这也是施恩行为的一种。 至于这两家都会把推荐卡和谢礼清单放在亚伦这边，倒是个巧合：【天神领域】的弥赛亚至今没人知道她下落，但斯通表示【天神领域】的弥赛亚就是御魂师大赛上的弥赛亚，作为大赛举办方，瑞德拉贡集团是会在选手报名时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用以防止联系不到人的情况，所以柏林斯顿的谢礼就送到了瑞德拉贡这边，让他们代为 转交弥赛亚和她的小伙伴们。 至于狮鹫军团这边，也是差不多的缘由。 耳边响起【获得云麓书院推荐卡x1】的提示，方以唯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成就【九曜】目前进度已经走到了（8/9）了！ 成就【九曜】：获得全部九大学院推荐卡。 很好，这样就只剩下一个坎伯兰学院的推荐卡了！ 方以唯雄心勃勃，只想直飞坎伯兰学院拿下最后一张推荐卡，但等到她看到自己成就列表上那唯一一个仇恨声望时，一盆冷水恰到好处地泼在了她脑袋上。 坎伯兰学院声望：仇恨。 方以唯：……我恨！ 弥赛亚的马甲是不能用在这上面的，这一用别说推荐卡了，能不被打出来都是好的，看来只有让顾晓重出江湖了——相较于其他八所学校，坎伯兰学院的御魂学院招 生名额远大于炼魂学院名额，难度也要比炼魂系低，对于想迅速做完成就的方以唯来说，对症下药冲着御魂系去要比刷好多前置（？）的炼魂容易多了。 亚伦把需要转交的东西交出去之后，就看到自己的小青梅一脸沉思样，哪怕是以他对方以唯的了解，都弄不清她在想什么，于是他直问了：“你在想什么？” 被亚伦的声音唤回神，方以唯没有多思考，就说了自己刚刚在想的事：“啊，我在想怎么拿到坎伯兰学院的推荐卡！” 亚伦：“……你想去坎伯兰？”他试探着问。 “不是啊，我就想凑齐九曜推荐卡而已！亚伦你看，我已经拿到八个学院的推荐卡了！再来一个坎伯兰学院的推荐卡就齐了！”绿眼睛的小姑娘开开心心地把自己拿到 手的推荐卡展示给小伙伴看。 亚伦：“……” 这如果被联盟那些苦求九曜推荐卡而不得的人知道，大概会想联手打死他的小青梅的吧…… 无奈地拍了拍一脸兴奋的青梅小脑袋，亚伦微微叹了口气：“如果要推荐卡的话……你忘了吗，御魂师大赛冠军是可以拿到一张由自己指明学院的九曜推荐卡的。” 换句话也就是说，如果方以唯拿到了冠军，她就可以要求冠军奖励里的【九曜推荐卡】为坎伯兰学院的推荐卡。 方以唯：“！？”她真忘了！ 从她脸上得到了答案，亚伦只能叹息：“你的全国大赛门票集得怎么样了？” 方以唯：“……” 想了想全国大赛开始的时间，再想想自己目前的进度…… 方以唯：乖巧.jpg # 在预算的航程上没有找到自己想见的人，荆河楚抱着七宝，窝在熊猫堆里陷入沉思： 奇怪，没有去北域……可再不去的话，就赶不上这一期的入学推荐考了。 他本以为弥赛亚去北域是为了参加稷下学宫即将开始的入学推荐考的，但现在看来……似乎另有目的？ 抱着熊猫靠着熊猫沉思了一会，荆河楚摸出联络器，给稷下学宫情报处发了条短信。 不多时，那边的回复就来了。 看完回复的荆河楚沉吟起来： 从稷下学宫目前掌握到的情况来看，弥赛亚手上至少已经有了稷下学宫、云麓书院、柏林斯顿、博特伦双、遮那坨阁和烂陀寺这几所学校的推荐卡了…… 荆河楚想了想，给稷下学宫发了条信息：“给我一张坎伯兰学院的推荐卡。” 收到信息的稷下学宫：？？？ 等会，你一个稷下学宫的人要坎伯兰学院的推荐卡？ 荆河楚你要干嘛！？ 第 436 章 那边荆河楚怎么跟稷下学宫解释暂且不提, 方以唯这边正在听亚伦说瑞德拉贡讨论后的决定： “自由港那边在抓捕叛军小队的时候发现了锡兰, 加上奉戈湘南和奉戈极的供词, 基本可以认定锡兰是叛军一员了——不过真正认定还要等联盟法庭宣判, 司法流程上的采集证据以及认罪程序需要走很久, 少说也是半年。”亚伦说着, 从一边的办公桌上抽出一份文件递给方以唯, “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是被冤枉的，等洗刷冤屈也要至少半年时间，不管是哪种情况, 御魂师大赛他是不可能参加的了。你来之前，集团组委会联合联盟中央学府的人一起开会，刚得出处理结果：对锡兰进行退赛处理, 废除他的 冠军名额, 把东三区威斯敏特赛区原亚军提为冠军。” 方以唯可怜巴巴看亚伦：“那我和锡兰那场比赛……” “结果废除，你如果想要威斯敏特赛区门票, 去向亚军——现在是冠军了——提出对战申请吧, 我记得他叫……”亚伦略一思索, 道, “艾米·荷亚，伊泽尔二年级生。别不 开心了, 如果严格按照比赛规则算, 你冲着图书馆去的时候, 比赛还没有结束，按规则算你是率先出局的人, 该判你输才对。” 方以唯气哼哼：“我那是……”她在嘴里含糊了几个音节，“不然就锡兰，能赢我？我那个时候都把他玩弄在手心里了！这明明是我的压倒性胜利！” 亚伦眼皮也不抬一下：“真的是压倒性胜利的话，走前给他致命一击不行吗？” 方以唯噎住，没好意思说自己那个时候听到西尔维娅的声音，生怕自己去迟了哪怕一秒钟都会让悲剧无法挽回。 所以……完全顾不得自己当时还在比赛。 她咬着嘴唇，沉默三秒之后决定丢开脸，直接扑亚伦怀里：“不管！明明是我赢的！我超委屈的！” 要抱抱！ 要安慰！ 亚伦面不改色接住人，由着方以唯抱着他的腰赖在他怀里耍赖假哭，等她蹭得差不多了，他才轻轻地摸着女孩柔软丝滑的短发，问：“要提出对战申请吗？” “……要！”哼哼唧唧的小姑娘抬起头来，想了一下，又问，“如果锡兰是无辜的——我知道这几乎不可能，但如果换做另外一个无辜的人被卷入其中，大赛也是这样的 处理方法吗？” 在还未真正审明清白之前，就给予退赛处理？ 亚伦顺着她头发的手没有停下来，哪怕是听到了这样的话，他的脸色也没有丝毫的动摇：“基本一样。如果是我们冤枉他了，到时候瑞德拉贡集团会发布致歉申明，包 括精神赔偿损失。而且，我们并不是什么都不做，集团法务部会监督警务连的取证流程，尽力推动庭审尽快进行，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更多证据来证明锡兰清白。” ——虽然在亚伦看来，可能反而会找出更多证明锡兰是叛军一员的证据来。 他说完，低头看趴在他腿上不说话的女孩：“唯，在想什么？” 方以唯回过神来：“……没什么，我只是在想……” 她的眼神有些失焦，涣散得似乎并没有把视线集中在哪里： 就算是道歉了，那也不能代表伤口就不会存在了。 # 很巧的是，在不同地方的另一个人，也正在提出这个问题来。 他们的话题开始于之后要去干嘛。 在太阳王深夜拎着方以唯过来告知他们将要被无罪释放，后又有某人一本正经放雷，西尔维娅热闹的精神海里，直到此时才完全消化完“他们自由了”这个事实。 “刚刚那个人说，自由港那边抓到了叛军小队……虽然活口没几个，但里面有锡兰，拿到口供证明我们是从小被控制的……”兰西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有些恍惚地说。 “嗯，虽然正式的判决要等到锡兰那边审完所有人、走完庭审流程才公布给大众，但在这之前，我们就已经自由了——只要在庭审之前一个月向警务连报告一次行踪就行了。”修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堤丰完全被摧毁了，留下的原本被拉德曼家族暗中扣留的资料以及人员也都被议会方找出来了。我们……是清白的。”他的声音有些艰涩 。 梦寐以求的自由，就这么出现了。 在他们几乎做好了死去的准备的时候。 “就是说……以后，我们，自由了？”奥赛尔茫然地问，“不会再有堤丰的人跟踪抓捕我们了？” 安德闭上眼睛，轻轻地应声道：“嗯，不会了。” “不用回实验室了？”伊恩求证一样地看向安德。 他和希曼、奥赛尔、兰西属于先天不足，在堕落之后虽然也清醒过来了，但是大部分时间依然是沉睡中，就像刚才议会的人通知他们的时候，他和奥赛尔就还在沉睡 中，还是其他精神体剧烈的情绪变化把他们从沉眠中吵醒的。 “实验室还是要的，校方和议会派出的医疗团队给我们做了检查，结合堤丰那留下来的资料，发现我们的身体还需要定期的调整和疗养，不然可能会缩短寿命。”安德 平静道，“目前他们还没有完全整理出来疗养方案，我估计，到时候大概也是一个月一次的疗养惯例吧——和以前在堤丰的时候一样。” 修忍不住反驳：“这才不一样呢！” 都是身体调整和疗养，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修说不出来具体缘由，但他就是觉得，和以前在堤丰里做的肯定是不一样的！ 哪怕是一样的步骤一样的药物，那也是不一样的！ 亚历克斯在旁边微笑着注视兄弟们打打闹闹的，听到修的话，他笑着开口：“当然不一样。现在的疗养是为了救我们，让我们能够活得更长久，可以更长久地陪着西尔 维娅，可以让大家更长久地在一起。” 修眼前一亮：“对！没错！就是这样！” 米尔堤看着他们，心里也高兴，只是想到一件事，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安德，我们之后……是自由了吗？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吗？”他问。 安德看了米尔堤一眼，顿了顿，才点头：“庭审结束之前，一个月一次行踪报道，只要不去北域这种联盟基本没有控制力的地方就可以了。” “联盟对东域和南域也基本没有控制力啊！”伊恩在旁边小小声地吐槽了一句。 没有去管伊恩的打岔，米尔堤在心里理顺了自己的想法和要说的话，才鼓足勇气开口：“那……能不能先让我主持一段时间身体？” 奥赛尔正和兰西聊着以后去尝试什么美食，闻言疑惑地看了过去：“怎么了？” 能让米尔堤这么郑重地提出身体使用时间，应该不是小事。 难道……他心中一动。 不同于心中都有所猜测但并不肯定的兄弟们，天生就可以非自主听到其他八个精神体想法的西尔维娅已经感应到了他的想法：“米尔堤……” “我想去向那些被我用阶层歧视羞辱过的人道歉，虽然他们可能都不会接受，但至少我得道歉。”米尔堤语气有些沉，“那些话即使不是出自本意，可……对他们的伤害 ，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唯一的女性眼里泛起了泪花，脸庞却是笑着的：“当然可以啊！但是我觉得你做得不对，这应该是我们一起去道歉才对。” 那个决定是他们一起做出的，那么就算是道歉，也理应他们所有人一起承担，而不是全部交给米尔堤去迎接可能的骂声。 当时对比了所有人的性格之后，他们认为比起感情内敛的安德和亚历克斯，没有多少出现机会的几个较弱精神体，女性西尔维娅外，修的性格几乎可以称一句只会战 斗的傻白甜（不然也不会被弟弟们欺负成那样），多面比较下来，只有米尔堤的性格才能够在不引起堤丰的怀疑的前提下，发表那样的言论。 ——外界无法分辨海德拉的多个精神体，甚至在拿到堤丰研究资料之前，都没有人（方以唯除外）发现海德拉精神分裂的事实，可对堤丰来说，九个精神体各自特征 鲜明，基本不会弄错人。 伊恩看看他们，有点不自在地扭开脸：“米尔堤你的想法是好的，我也赞同……只不过，他们，会希望看到我们道歉吗？”这个一向毒舌的精神体难得的没有讽刺，而是 实事求是地说出了他的看法，“我觉得……很多，都是二次伤害吧？或许，我们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才是最好的……” “那就什么都不做吗？”希曼轻轻地开口，“伊恩，我们去道歉，并不是为了让人原谅我们。” # 她没有说出口，但亚伦却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红发的少年温柔地抚摸着方以唯的后颈，一点点地安抚下她的情绪：“道歉的确无法弥补伤害，我们也不会强行要求受害者接受道歉——那是二次伤害。 “但是，唯，你要知道，原谅是受害者的权利。受害者有权不原谅，但发自本心的、认为自己做错了事的道歉，是加害者天经地义应当去做的事。 “受害者可以选择一辈子都不原谅，但这并不是加害者什么都不做的理由。” 黑发绿眼的女孩安静地趴在他腿上，半天没有回应。 就在亚伦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才听到方以唯发出轻轻的应答声： “嗯。” 亚伦摸摸她的头：“你先睡一会吧，下午茶的时候我叫你起来——我让人给你准备了水蜜糕和奶玉茶。” 好一会儿，他听到方以唯小小声的要求：“……还要赫萝苏提！” 终于有精神了……红发的少年阖目微笑起来： “好。” 第 437 章 没几天, 瑞德拉贡集团就作为主办单位宣布威斯敏特赛区冠军——来自伊泽尔的二年级生锡兰因个人原因退赛, 威斯敏特赛区所有选手名次自动前进一位, 原亚军艾米·荷 亚自动补位成为冠军。 从网站公告上看到公示的方以唯：……我还以为叛军的事都会被写出来呢, 结果就一句“个人原因”打发过去了？ 联系前几天的谈话, 方以唯总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亚伦耍了…… 他肯定知道公示里不会写目前没有定论的事！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了！ 气鼓鼓的小姑娘把对战申请重新填了上去。 由于之前对战日出了海德拉堕落这事, 当时的对战结果是“没有结果”, 不想再在这个大众群情激愤猜测锡兰到底是因何退赛（目前网上主流观点是堕落体事件中锡兰受 了重伤，无法赶上1月的全国大赛，于是论坛里又是一波狂喷堕落体的）再火上浇油一把, 这次方以唯选了“隐藏对战信息”——即，不对外界公布这次对战申请。 上次选择公开，是为了向锡兰施压, 促使他尽快接受对战申请, 这次没有这类额外考虑了，加上也不想再给亚伦添麻烦, 方以唯便选了隐藏对战信息。 于是, 在大众激情论战锡兰退赛背后的一二三四五点可能的时候, 一个消息悄无声息地在官网首页滚过, 然后被眼尖的人揪住： 【卧槽！？我刚刚在官网滚动信息条上看到弥赛亚对战艾米·荷亚获胜的消息？！】 【？？？楼上你说啥？】 【根本没有弥赛亚对战艾米·荷亚的消息啊！怎么忽然就冒结果了！？楼主你真的没有眼花吗？】 【回楼上……我也怀疑是我眼花了，只隐约看到了弥赛亚和艾米·荷亚的名字, 没来得及截图……滚动信息条只会出现一次信息, 之后要找的话得去翻联赛记录……噫, 几 万条对战记录啊我怂了……】 【毕竟滚动信息条是显示的大赛所有有参赛资格的人在各地挑战的结果……算了，我去翻！为了弥神, 找个几万条联赛记录又有什么难的！】 【不用翻了，我找完回来了，的确是弥赛亚对战艾米·荷亚，赢了[对战记录截图]，这么一来，弥赛亚是不是还差一个中心十域赛区冠军就能拿到全国赛的门票了？】 【？？？不是！？问题关键是那个吗！关键是为什么我没收到弥赛亚的对战通知啊！我可是把弥神所有消息都设置了特别关注的！】 【应该是隐藏对战信息了……如果对战双方有一方勾选了这个，那么比赛时间、过程、结果都不会推送到关注选手的观众那去，只会结束之后在官网滚动信息条上出现 一次——这都能被楼主一眼看到，运气不错。】 【嗷嗷为什么！我弥神的比赛啊！和锡兰的半路中止也就算了，没有直播没有录播只能现场看，不能到现场的我只能听在伊泽尔的小伙伴给我转述，现在第二次对战 为什么这么悄咪咪地打完了啊！我想让小伙伴帮忙转述都不行！】 【唉……弥神粉真是心累，资源少得可怜，明明人气那么高的说……这么悲惨的经历我只有在当初粉宋霆大人的时候经历过……为什么我萌个小墙头都要这么虐我（默 默抱紧我的低分段残血反杀系列视频、约里兰卡资格赛对战视频、东域斗技大会鬼面cut）】 【呃……楼上，前面两个我都能理解，最后那个东域斗技大会鬼面cut是什么玩意啊！混进去奇怪的东西了啊！】 【活捉一只村通网！来来来，大家给这只村通网的层主科普一下东域斗鸡……呸，斗技大会发生了什么！】 【好好好！没问题！奉献出我珍藏的东域斗技大会鬼面全视频剪辑！[下载地址]】 【哇！楼上珍稀资源！火速右键了！来，我也贡献一个，这个是我个人私家珍藏！开幕式之前的初选大赛我路过鬼面的那个比赛台子，顺手录下来的！全联盟都没第 二份！[下载地址]】 楼层就此歪成了东域斗技大会相关，背地里引导话题的水军悄悄松了口气，回头敲自己的主顾：“老板，网上舆论引导得差不多了，现在大部分都在关注弥赛亚，小部 分在关注弥赛亚在东域斗技大会的事。” 这个主顾出手大方，水军一直合作愉快，这次也不例外，对方确定了目前网上舆论风向之后，便把后续款项打了过来。 水军清点了自己的银行账户，心头美滋滋，每天都有这样的大单子就好了！ 不过这个主顾也真是奇怪——水军虽然不知道主顾身份，但多次合作下也知道这个主顾应该是东域某方势力，这次引导舆论方向居然是引导大家关注东域斗技大会… … 谁不知道斗技大会决赛会场开幕式现场就遇到了堕落体袭击，丢这么大脸，好不容易伊泽尔那边爆出了堕落体事件把关注度引过去了，现在又调回来……这是嫌东域水 不够浑吗？ # 不仅水军心里犯嘀咕，负责批皮伪装势力下单的云麓书院后勤办小员工此时也正和自己的上司报告工作，同时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老大，咱们书院和林家关系一向挺 好的，为什么这次要这么做啊？” “不啊，引导舆论关注弥赛亚和弥赛亚在东域斗技大会出现的事就是林家要求的。”上司看看自己手下更家懵圈的脸，叹了口气，“想不通就别想了，等你什么时候知道 的够多了，就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了。” 小员工迷迷糊糊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心道老大就是老大，估计是我级别不够不能知道的事吧——殊不知他老大心里也在犯嘀咕：斗技大会决赛圈开幕式被袭击的 事丢脸丢得还不够？好不容易热度过去了现在又重提，林家这是有毛病吗？ 林家有没有毛病不知道，反正做出这个决定的六长老还没老年痴呆：“哎哎，把影蜂那拿到的高清近镜头视频剪出来！节奏弄得好一点！之前那个视频节奏不行！就背 景音好听，配不上咱家……咳，配不上这么好的画面！” 五长老：“……老六啊，你这是在干嘛呢？” 骤然回头发现兄弟在身后吓得差点跳起来的六长老：“我……我这不是抛砖引玉吗！说不定还有人手上有我们没有见过的梓寒殿下的录像呢——你看这不是勾出来一份 了吗！” 五长老：“所以你让网上那群闲出屁来的家伙又重新来看我们东域大会开幕式被堕落体搞砸的笑话了吗？” “……大家关注的是梓寒殿下，你看他们已经在猜梓寒殿下为什么会出现在东域了，是不是东域才是她老家——我这是务必把梓寒殿下属于我们东域的标签贴上去！” 六长老嘴硬道。 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六长老更加想把弥赛亚属于他们林家的标签一并按上去。 五长老：“……” 五长老觉得他们林家长老会的选拔条件非常有问题，有必要做出改革了。 ——特别需要针对一下像他弟弟这种没脑子但是靠着武力选进来的傻孩子。 “我倒觉得，老六这次做得还行。”大长老仔细看完手下的报告之后，才开口，“这次关于伊泽尔那边的堕落体事件舆论很奇怪——一般来说，这种事件爆出来，特别是 在地点特殊的情况下，首要关注点应该是事件中伤亡人数问题。” 就像之前斗技大会开幕式上的被袭击事件，当时的大众舆论第一反应还是现场的伤亡问题。事后林家公布统计结果，除了开幕式上一名领导被暗杀外，普通观众竟然 无一死亡，大部分都只是轻伤，大众也只是质疑这个数据正确性与否，关于堕落体的出现及背后的事，优先级都在伤亡问题之后。 ——顺带在结果公布后，网上有人带节奏不可能是“观众无一死亡”，冒出来的“我七大姑八大姨的哥哥的女儿的侄子的同学就死在现场，人还没葬下呢！林家你们说没观众死亡你们良心不会痛吗！”被一个个揪出真实地址，以“扰乱公共秩序”的罪名丢进警务连拘留去了，林家发言人在通报了以上谣言制造者受到的惩处的同时，还一本正 经地感谢了以鬼面选手为代表的斗技大会参赛选手在混乱来临时，不忘初心，尽力施救，从而让开幕式事件达成了奇迹般的“观众无人死亡”成果。 重点是鬼面选手——发言人在内心重音强调！ 我家灵祭才是最重要的那个！ “但这次的伊泽尔堕落体事件，大众的关注重点却是伊泽尔的保卫能力，以及在伊泽尔这样的九曜校园里为什么会有堕落体出现，还是在有重要比赛、安保力量应当极 为强大的情况下出现——当然，我不是说这个不应该关注，只是这个关注的重点不应该在伤亡问题之后。”二长老说道。 “所以……就是说，”六长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人在浑水摸鱼？” “老六也算是歪打正着吧，把舆论导回来了——虽然不知道暗中操控舆论的人目的是什么，总之不让他们称心如意就对了。” # “目的？这还用问吗，”正撑着眼皮子往浮空城去的荆河楚艰难地睁开眼睛，瞥了一眼来求教的稷下学宫情报处人员，“除了拉低九曜声望拉低民众对联盟的期待度外， 还能是什么？” 他撇了撇嘴：“手段一如既往的低劣，一眼就能看穿——引导了舆论风向又怎么样，没有能够推翻联盟的武力，舆论上再大的浪，有个屁用啊！” 东域不是有句话，叫百无一用是书生么，嘴皮子再厉害，遇到人家不讲道理直接灭了，你上哪说去？ ——这里题外话一句，云麓书院是这句话的忠实反派执行者，奉行嘴上功夫和手上功夫要两手抓两手硬，凡事先逼逼，逼不过再动手。 而且还蹦跶得这么欢，真不怕……嗯？ 持续不断的舆论引导。 如果在手里有武力的前提下，这个决策很正确，但在好不容易拉拢的第三军团已经被联盟发现并截断的现在，继续这样在幕后活跃…… 荆河楚蓦地睁开眼睛，眼神清亮毫无睡意。 不正常。 除非他们手里，有足够的武力底牌。 猛地想到一个可能，荆河楚几乎控制不住背脊直冒冷汗。 难道说，除了第三军团，还有其他军团也被叛军拉拢了？！ 第 438 章 荆河楚的瞌睡也没了, 他伸手捞过路过的七宝抱在怀里, 想了想又觉得不够, 把其他几只小崽子也一并捞进怀里。 视频通讯里眼看着自家王牌战略师这一连串行动的情报组人员：“……” 可恶啊！ 这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心情！ 他也想抱着一堆滚滚啊！ 那是天堂！天堂！天堂！ 情报组人员的羡慕嫉妒是不会穿过网路传递给荆河楚的。 把自己埋在熊猫堆里思考了一会之后, 荆河楚让情报组人员把视频通讯转接稷下学宫宫主, 保密等级提升至最高。 这个通讯足足维持了一个小时, 这在情报组看来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 因为荆河楚向来连话都懒得多说，能让他花上二十分钟时间解释的已经是忧关稷下学宫生死的大 事了。 由于保密等级极高，哪怕是情报组成员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只能在旁边猜测。 ——也亏得荆河楚居然能在海上维持信号稳定一小时不断。 一个小时之后，稷下学宫高层领导全部接到了来自宫主的通讯要求，推掉手上所有事情, 在会议室里开会。 这个会议持续了整整三小时, 三小时后散会，高层带着满脸不敢置信的恍惚和凝重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被问起时却又一言不发。 # 一无所知的方以唯正在和她的小伙伴们一起往北域去。 那天和亚伦聊过之后, 亚伦就有事回去了中心区, 这让感觉自己被耍了一顿的方以唯想抓自家竹马出气都抓不到, 只能气哼哼地打完比赛，拿到三分之二的资格赛入场 门票后, 和小伙伴们一起从另一条路绕道前往北域。 北域所在的大陆与联盟主大陆只有一小部分相连, 绝大多数地方都隔着呼啸不止的英提尔墨海峡和幽冥海, 尽管由于地理原因，两方几乎天然相隔, 但在两方各方面交 流越发深入的现在，北域和联盟主体所在的罗迪尼亚古大陆之间的交通，也不再像以前那么阻塞。 两方来往的主要交通，一个是经由自由港出发的海运交通，另一个则是经由伊泽尔转道，借道东域和北域相连的哥罗拉半岛的陆面交通相互来往。就时间上来说，从自由港坐游轮出发要比走哥罗拉半岛快得多——虽然海运比陆运慢，还非常受天气影响，但是架不住从哥罗拉半岛去北域需要绕一个非常大的圈子，同样的目的地和出发 点，从哥罗拉半岛出发里程是海运的五倍不止。 不过方以唯倒不准备全部走哥罗拉半岛，那样太浪费时间了，她目前的打算是在哥罗拉半岛的野古镇港口换乘旅游轮渡到天堂岛，然后从天堂岛的港口那转前往北域 的轮渡。 天堂岛是北域和联盟主大陆之间重要的交通枢纽大岛，由于海运不仅要面临茫茫大海无处可依的局面，还要面临大海本身带来的风险：风暴，魂兽，甚至二者合一…… 种种因素导致海运为了安全着想，即使在技术做得到的前提下，海运航线上依然会有大量的补给点，用来给船只停靠进行检修和补给。 天堂岛是八成以上海运船只会选择的补给岛屿，不仅仅是因为天堂岛地理位置优越，更多的是因为联盟八系圣魂灵之一的超能系圣魂灵圣克莱斯就在天堂岛上。 ——准确地说，是天堂岛上方的浮空城。 据传，在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家传魂灵进阶圣魂灵的那一天，圣魂灵的力量笼罩了整个天堂岛，并将当时的天堂岛生生从海上拔起，一直上升到了数千米的高空之上 。留在海面上的遗迹，成了现在的面积缩水一半以上、中间凹陷下去形成岛上最大淡水湖、外侧地面却依然高于海平面的天堂岛。 有圣魂灵坐镇，天堂岛包括它周围百里海域内，一向风平浪静，任何飓风风暴都会在圣魂灵的威慑之下削弱成和风细雨，这也是船只选择天堂岛作为停靠点的原因之 一。 加上有联盟仅此一座无视【禁空领域】、存在于高空之上的浮空城，天堂岛上旅游业极为发达，带动当地经济发展，使得天堂岛上物资丰饶不下于联盟最为繁华的几 个中央区。船只不管只是单纯补给还是检修需要少见型号的配件，都可以在天堂岛上找到售卖点，天堂岛由此成为联盟口中的【海上明珠】，也就不是一件奇怪的事了。 ——顺带一提，联盟十大风景胜地排名第二，便是浮空城。 “到天堂岛来不能不去浮空城啊，不过浮空城每年旅游签证人数限量发放，自由行的话，要上去不太容易。”坐在前往天堂岛的游轮里，叶清阳翻了翻放在座位上的旅 游指南，说道，“对了以唯，你最后一张资格赛门票准备去哪里拿？” 温然幽幽侧目：这对手都没选定，就说得好像资格赛门票直接入手了一样…… 叶清阳还是和以前一样，对方方信心格外充沛啊。 单手托腮看着窗外风景的方以唯回过神来，随口说了一句：“就浮空城吧。”视线又不知道飘去哪里了。 感觉到自己被忽视了的叶清阳拿起旅游指南半遮面，露出半个幽怨眼神：“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了啊……你以前不是这么对我的……” 方以唯托着脸颊的手一滑，脑袋差点砸窗框上。 温然尝了尝船上供应的几种果汁，感觉不错，或许混了会更好喝——他这会儿正在做混合果汁，闻言手一抖，倒进去大半瓶海橘汁。 咣当！ 原本把自己挂在根室内绳子上睡午觉养神的奉戈湘南一下子失去平衡，从绳子上掉下来了。 同样把自己挂在绳子上的奉戈极看了自己堂兄一眼，不懂这么基础的训练南哥怎么会出现这么低级的失误来。 他们奉戈家的孩子天资再差，也没见过十二岁以后还会掉下绳床的。 门外，听到动静的服务生礼貌地敲了敲门：“您好，请问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捂着自己差点磕到的脑袋，方以唯哀怨地瞅了一眼正笑得乐不可支的叶清阳，提高声音回道：“没事，只是刚刚没站稳摔倒了。” 看着手下的混合果汁，温然：“……”不，有事，他的果汁有事。 他原本只想放几滴海橘汁进去调整酸味的。 看了一眼表面上没有丝毫异样的混合果汁，温然移开了眼睛。 他没有拿起来尝一口的勇气。 他决定把这杯果汁给叶清阳。 服务生没有起疑心，这很常见：“好的，海上风浪略大，请您最好系上安全带，以防意外发生。” 打发走了负责的服务生，方以唯叹了口气，看着叶清阳接过温然递过去的果汁，道：“叶清阳你知道吗？” 正笑着的叶清阳把果汁凑到嘴边正要喝，闻言没有停下动作，只应了一声：“嗯？” “你刚刚那模样，活脱脱的失宠正宫皇后。” 叶清阳：“……” 他很快回过神来笑道：“那陛下可愿回来看臣妾一……噗！”叶清阳话到一半，果汁进口，那简直是人生酸味大集合的味道让甜党叶清阳瞬间喷了。 奉戈湘南一脸嫌弃地避开了果汁喷雾。 “咳咳……”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叶清阳简直要哭诉了，“温然你调的是醋汁吗！” 被控诉的温然面带温柔笑容：“不，是给冷宫皇后的失宠套餐·前菜。” 叶·失宠皇后·清阳：“……” 旁边方以唯已经笑得滚地毯上去了，恰在此时一个浪头打来，没听服务生话系安全带的方以唯乐极生悲，一脑袋刻在了船板上。 泪眼汪汪。 这回轮到叶清阳笑得直不起腰来。 本着仅剩的小伙伴爱，他伸手过去把抱着脑袋泪眼汪汪的小姑娘拉过来，给她揉伤口，边揉边笑：“这是报应啊！” 方以唯：“……你走！”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顺着叶清阳的力道站起来，转而坐到了他内侧，这下除非是叶清阳先被甩了出去，否则她基本不会有事。 笑闹过了，该说正题了。 “天堂岛赛区的话，我记得冠军好像不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人？”奉戈湘南说道。 “因为没有符合年龄的孩子吧？”奉戈极接了一句，见方以唯和温然他们都一起看了过来，他解释了一句，“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年轻一代的御魂师现在应该都二十多岁了 ，下一代最大的好像也才12岁。” 不同于枝繁叶茂的其他家族，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生育率较低，基本和北域顾家持平，这就导致他家断代严重，别的家族里随便点点都能各年龄段都拉出好几个孩子来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就不行了。 这次也是，御魂师大赛刚开，莱纳克斯塔尔家主就盘算着叫自家孩子去参加，长长见识也行啊！ 可是一看年龄限制，14周岁到20周岁。 得了，就这一条卡得死死的，整个浮空城内的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成员，只有一个人符合这年龄要求。 但那孩子是个炼魂师。 家主不得不遗憾放弃了这个打算。 “对了，以唯，你的那个易容……给我和阿极来一套。”奉戈湘南像是刚想起什么来，对方以唯说道。 方以唯点点头，伸手在包包里翻看了起来：“这个没问题，不过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没什么，就是我们奉戈家和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有仇而已——差点打到灭族灭魂灵的仇。” 奉戈湘南轻描淡写地放下了一个大雷。 第 439 章 三个小伙伴：！？ 而已？ 奉戈湘南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都打到要灭族灭魂灵了, 还“而已”？ 那什么时候才“不是而已”？！ “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要不是这次过来天堂岛, 我都不记得了。”奉戈湘南闭上眼睛, 让方以唯把易容水层放到他脸上, 随口说了一句。 一百多年前？ 一百多年前会有什么能让远在西域的奉戈家和海上的浮空城产生冲突的事吗？ 硬要说的话, 难道……白虎奉戈和圣克莱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冲突绝不是小事, 但是他们以前从未听说过，只有一种可能：当时或许到处都在开战，甚至可能有更重要的事发生, 所以没有将这 件事记录下来。 一百多年前……是联盟建立那会儿的事？ 那个时候到处战火纷飞，在联盟统一之前，除了如今的东域在林家治理下还算平稳, 北域一向独立于主大陆之外不受影响, 其他地方几乎到处都有各种大小势力开战。 曾经如日中心的伊泽尔公国已经步入暮年，失去了对大片国土的掌控。 可浮空城和约里兰卡……这两个距离那么远, 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方以唯看了他一眼, 小心地把易容水层放到奉戈湘南脸上, 透明的水层落在少年脸上时, 立时幻化出了另一张面孔。 叶清阳凑在旁边仔细看，还好奇上手捏了把——没捏成功, 手伸到一半就被蹲在一旁的小花挥爪挠回来了。 捂着自己差点被挠的手, 叶清阳：“……以唯啊, 小花这是终于受不了你的花心离家出走寻找真爱去了吗？想当年它都没这么护着你。” 扎心了。 方以唯捏紧了手里的易容水层，差点没捏爆它。 奉戈湘南非常想说小花和我天生一对呢, 但偷偷抬眼皮瞧瞧女孩脸色，他闭紧了嘴没说话，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 假装自己不存在。 白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娇娇弱弱地凑过来喵了一声，在想往方以唯身上蹭的时候，小花杀到。 两只喵再次撕成一团。 猫毛齐飞。重新开始调果汁的温然看着飘向自己杯口的猫毛，默默地竖起了一个泡沫屏障——满天飞的猫毛遇到水系的泡沫屏障便被带入其中，然后顺着水流到了地上，混进了地毯 里。 一句话达成第n次世界大战的叶清阳浑然没有自己是罪魁祸首的自觉，笑眯眯地在旁边给两只喵打气加油。 奉戈极在旁边叹了口气，他从家里带出来的小鱼干存货不多了。 等会上岸之后得去买点小鱼，然后问酒店借厨房用一下，再做一点。 如法炮制，方以唯也给奉戈极弄了一张脸，到了下轮渡的时候，这个包间里就走出了一行五名少年。“唔，我们定的酒店是要坐17号游览线到明珠湖畔东，然后可以看到来接人的旅客船……”咖啡色头发的少年一边看联络器里预定号的酒店客服发来的路线图，一边比对轮渡 旁边的交通枢纽图。 一行五人很快找到了酒店，咖啡色头发的少年先到了前台询问自己定的房间，服务生礼貌地问：“请问是用的谁的名字办理的预定手续？” “我的，顾晓，顾是左顾右盼的顾，晓是天明拂晓的晓。”咖啡色头发的少年笑着道。 “好的。”前台服务生应了一声，手下快速操作，很快调出了对应的预定记录。 记录显示，的确有一个叫顾晓的人预定了他们酒店。 后续的备注里的话让前台的手颤了一下，但她很快镇定下来，为这一行人办理了入住手续。 考虑到人多，方以唯当初定的时候就定了套房，等五个人拿着房卡到房间一看：“顶层湖景房？” 咖啡色头发的少年一脸懵逼地拿出单子看：“房号没错……但是我定的只是普通的套房啊！” 为什么会变成顶层湖景房——根据她事先做的功课，这玩意不是供不应求没点关系背景都不给订的吗？！虽然现在是冬天，但由于天堂岛特殊的地理环境和气候因素影响，这里一直都是四季如春，温度最低也只需要穿个长袖长裤加个风衣，所以在其他地方处于旅游淡季的时 候，它这里依然还是旅游旺季，湖景房这种房间只要是有马上就会被订走，根本不存在没人定于是调济给他们的可能。 “前台真没弄错？” “我也觉得是前台弄……啊，稍等，有人联络我？”化名顾晓的少年看到自己联络器上出现的陌生联系请求，疑惑地接了起来：奇怪，这个号码没几个人知道的吧？ 联系请求是视频通讯，投影一阵闪动，一个满脸笑容的中年男子投影出现在顾晓面前：“怎么样，房间满意吗！不满意和舅舅说，舅舅再让人帮你换！” 奉戈兄弟，叶清阳，温然“……”这张脸虽然不像林家家主和联盟主席那样天天在光脑电视上刷存在感，但只要是稍稍关注一点北域信息的人都知道，这张脸的主人就是八家之一、北域顾家当代家主，顾 鸿博…… 懵圈了的小伙伴一致向“顾晓”投去控诉的目光：你居然还是顾家家主的侄子……不，侄女？！ 方以唯后知后觉地想到，顾晓这个身份还有北域顾家家主远方亲戚外甥这一层关系……等会不对啊，这么一算的话，“舅舅家青梅竹马几乎是预定的未婚妻的表妹”是谁啊？（这里帮大家回顾一下顾晓的身份设定：父早亡母体弱所以在家休养，少年人早早出来自己打拼，母亲留在家里由舅舅家照顾。因为亲爹活着的时候就是人渣，母亲娘家 很看不惯所以顾晓是随母姓，从小和舅舅家的小表妹一起长大情谊深厚，舅舅和母亲对此也是喜闻乐见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代还是姓顾……） 只是表舅！——方以唯努力向小伙伴们做出挣扎辩解的口型。 废话！要真的是亲舅舅，她的身份不是分分钟曝光吗！ 全联盟都知道顾家家主只有一个嫡亲妹妹嫁去了东域林家！由于视频通讯的视角问题，顾鸿博并没有看到叶清阳等人，关切地对着披着侄子皮的外甥女嘘寒问暖了半天之后，顾鸿博终于想起来自己打来这通联络的目的了：“对了， 小小你现在是在天堂岛上吧？最近有时间吗？” 顾晓略微有些迟疑地点头：“最近……就准备申请一个资格赛，然后应该没有其他事了……嗯，表舅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 就等小小你这句话了！ 顾鸿博当即道：“你知道浮空城的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吧？” 顾晓答得飞快：“八家之一，超能系圣魂灵所属。”“嗯，这一代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家主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今年他女儿差不多是二十来岁，到了适婚年龄——本来嘛，让孩子们自由恋爱就好了，但是那位莱纳克斯塔 尔小姐有些不同寻常，她放下话来说，要嫁给联盟最出色、最有潜力的年轻人。” 顾晓：“……” 咖啡色头发的少年沉默了几秒，才试探着问：“她是想嫁给方宋霆还是想嫁给季北辰？” 顾鸿博摸了摸下巴，道：“根据我和她爹聊起来的时候知道的情况是，前几年她向方宋霆求过婚，但是被拒绝了。”提到某个人的名字，顾鸿博明显地露出了一点嫌恶来。 顾晓：“……”懂，她都没法想象方宋霆会和什么人在一起。 那货简直就是个无性恋。 “然后？” “然后她又去向季北辰求婚了。” “……” “还是被拒绝了。” “……” 旁边叶清阳小小声：‘好惨啊！’ 奉戈湘南同样小小声：‘对啊，被连续拒绝了两次，真惨。’ 叶清阳：‘我是说联盟双璧，被这么个只看光环的女人看上了，真惨。’ 奉戈湘南：‘……’顾鸿博没听到这边超小声的议论声，还在继续介绍人家莱纳克斯塔尔家的家事：“被连续拒绝了两次之后，那孩子在家自闭了好久，前阵子才终于想开了，决定比武招亲。 ” 顾晓：“想开了就……啊？” 比武招亲？ 这是什么年代的玩意啊！ “我估摸着，她大概想找个武力值高点的丈夫，然后去打联盟双璧的脸吧——虽然我个人不是很看好，不过嘛，年轻人就是要有梦想！” 顾晓：……您是想说不切实际的做梦吧？“哦对了，还没说让你帮的忙呢！”一分享起八卦来就滔滔不绝忘记正事的顾家家主拍了拍脑袋，“我让水笙带了贺礼到天堂岛上，到时候你就代表我去浮空城，等莱纳克斯塔尔小姐选定夫婿了，你把贺礼给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就行了，顺便参加个订婚宴什么的——不用担心礼数之类的，你代表的是我顾家，没人敢说三道四，不想参加宴会就 把贺礼给了就走，不用想其他的！有谁敢对你指手画脚给你脸色看的，告诉舅舅，舅舅来收拾他们！” 把事情交代完，又把这次负责运送贺礼过来的水笙的模样、特征等等一系列资料传输给披着外甥皮的外甥女，顾鸿博带着和人分享完八卦的满足感，断开了通讯。 接到一个新任务的方以唯关了联络器，抬头就看到自家小伙伴们一起看他。 方以唯：发、发生了什么事？ 叶清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咖啡色头发的少年看，看得后者忍无可忍瞪了回去：“有事？” “没事！”叶清阳一脸认真，“我只是在思考一件很严肃的事。” “什么事？”方以唯问。“那位莱纳克斯塔尔小姐是要找年轻又有潜力的御魂师对吧？最符合这个条件的人不就是御魂师大赛的明星选手吗？”叶清阳一脸严肃地说，“虽然顾晓你只有四环，但我相信，明珠是不会蒙尘的，你的光芒是不会被区区四环阻挡的！所以啊，你要当心啊，城里的女人是老虎（此处奉戈湘南抗议：怎么说话的！老虎那么可爱！），如果你被 他们绑走和那位小姐成亲的话我是不会去救你的……” 方以唯：“……” 咖啡色头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捏紧了手指，温然紧张地拉住他：“方……阿晓冷静！”奉戈极忙打圆场：“莱纳克斯塔尔家的人应该不会看上以……阿晓，毕竟就顾家家主说的，她是想要一个能力出众的未婚夫来为她挽回颜面，阿晓实力太低，不会被看上的 ！”方以唯：……虽然我很感谢阿极你为我说话，而且也知道你说的是事实，但是说我“实力低”什么的，真的让我好不爽啊！ 第 440 章 深感自己被小瞧了的小姑娘一整个下午都是气鼓鼓的。 哼, 要不是她删号重来了, 你们几个加起来也打不…… 想到自己的小伙伴之二一个是天邪鬼王一个是深海魔巫, 前魂宠ol大神的脸顿时僵住了：那、那啥……boss是要排除计算的！ 要是血量一样技能伤害一样的话, 她才不怂！ 想到深海魔巫和天邪鬼王就想到了离她远去的首杀成就, 方以唯顿时就感觉心痛到不能呼吸了。 可恶！ 不要让她想起来这个啊！ 方以唯决定做点别的转移注意力, 不然她怕自己继续想下去真的会在温然面前哭出来——其实当初刚刚得知这件事的时候, 她已经哭过一回了，虽然大概是没人知道。 毕竟嘛，流在水里的眼泪, 只有大海知道她哭过…… 大概还有玄武知道。 “表舅说让我和水笙约下午五点左右，从这里过去水笙那只要半小时就够了……”在房间里恢复成原来模样的女孩看着光脑上展开的天堂岛交通路线图，一边查一边做笔 记, 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和人约好时间反而迟到，那就不好了。 顾家在天堂岛和浮空城上都置办了房产, 用于来此处时和莱纳克斯塔尔家族走动时居住——对顾家这个层面的大家族来说, 酒店之类的场所着实不怎么适合他们。别的 不说, 参加宴会之类所需要进行的各种准备就不是酒店里能够提供的服务。 这类房产一年到头估计加起来也就住个半个月的样子, 平日里别院里都留有仆从做日常的清扫和维护工作，但有人马入住时的要求和平时维护也有些不同, 水笙带着顾家的仆从到了之后还要整理屋子。所以, 尽管按照行程来说, 水笙比方以唯还要早一天登上天堂岛，但考虑到水笙要带人整理天堂岛和浮空城两处房产, 最后方以唯和水笙 定下的时间变成了下午五点。 顺带一提，得知小小要去天堂岛的时候，顾鸿博第一反应就是让她住顾家别院，最后关头理智上线拉住了冲动：从目前所知道的情况来看，小小非常独立，在开始游历之后，一应花费都是她自己独立支撑，就连她哥哥方宋霆给她的卡都没用过一次。他要这么冒冒失失地让小小住顾家别院里，可能小小嘴上不说，心里会觉得不自在吧 ——顾家别院和顾家下属酒店那是两个概念！ 所以，尽管心里非常想要小小直接住顾家在天堂岛和浮空城里的别院，顾鸿博最后还是选择稍稍动用点能量，把小小定的房间换了——就、就稍微换了一下而已！就 一个湖景房而已！ 方以唯并没有意识到顾鸿博多转了两圈的想法，大致记下天堂岛的交通，她开始盘点自己的小金库了。 自从斯托城里寄卖了一批炼魂材料之后，她就没什么进项了——那次没等拍卖会开始，她就因故和海德拉一起被地下暗流带去了约里兰卡，之后在约里兰卡又遇到了堤丰，进了伊泽尔墓葬群，然后就凭空到了东域太仓。再然后就是东域斗技大会，开幕式堕落体来袭……一路都没怎么喘息过，好在当初她在斯托城寄卖的拍卖行很是正规 ，拍卖拿到的款项，即使她人不在，人家拍卖行也是在扣除了手续费和应缴税款之后直接给打到她预留下的银行卡里，没有多扣一分钱。 仔细算算的话，其实这一路她都没怎么花钱：正常的三餐和住房路费支出其实不多，联盟物价稳定，除了炼魂御魂相关价格能飚上天外，其他衣食住行方面消费数字 都非常友好。 所以她卖炼魂材料拿到的那笔钱，和刚拿到相比，至今也只是变动了几个尾数而已。 这里不讨论奢侈享受类花费——那玩意是没有上线的。 方以唯一向的花销大头都是各种炼魂材料，但在这一路上，由于各个事件频发，她都没能安定下来好好练个魂——博特伦双那次入学考不算——对比过去几年在附一 ，最近半年里她正经炼魂的次数简直是以前的零点几倍。 方以唯有一种自己逃了好多练习的羞耻感。 不能这么堕落下去了！ 她决定把自己炼魂笔记上那一大堆思路都完善了然后开始炼魂！ 顺便说起来，自己自从解锁了附体流之后，就没怎么用指挥流去调（ou）教（da）线上大赛里的各位小朋友了呢！ 是时候让他们再次感受一下来自爹的关怀了！ 盘点完自己的小金库，确定还能让她浪一浪炼魂后，方以唯在内心暗下决定！ 旁边坐垫里把自己盘起来小憩的归一幽幽睁开眼睛，四个脑袋八只眼睛一起看向方以唯。 方以唯不明所以：“怎么了？” 想吃东西了？她猜测道，拿过一个脆甜的苹果削皮，切块，递给归一：“呐，这个很甜的！” ——不知道是不是一脑袋的植物知识导致，方以唯挑水果是个把好手，每个她挑的水果都是甜脆多汁特别好吃。 归一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四个脑袋一起低头，几下把苹果吃了个干净，然后再次躺下睡觉。 “它没事吧？”奉戈湘南好奇地问。 “好像归一还没脱离之前低温影响，还在冬眠呢，让它好好睡吧。”方以唯道，给归一盖上小被子。 归一红色的那个脑袋从鼻腔里轻轻地喷出一点火星来。 房间另一边，正在和温然一起下棋的叶清阳若有所思：“归一挺心累的。” 温然：“……啊？” 叶清阳：“没什么。” 算了，只有他懂归一的心累。 “唔，和卡莱亚的资格赛比赛时间是五天之后，调整状态预留个两天就行了，剩下三天干嘛呢……”方以唯对着自己的行程表，当初为了预防海上风浪之类的延误行程， 她特意提早出发了，没想到这一路过来风平浪静的，这下反而空出了好多时间来。 对了，天堂岛上有几种非常独特、只有这里有的魂宠！ 天堂岛上旅游业非常发达，但这并不意味着整个岛上全部都是已经开发的人类住宅商业区——事实上，岛上还有将近七成面积是没有开发的湖泊和森林。 其中又以湖泊为主。 毕竟那个占了整个天堂岛一半面积的明珠湖真的很大。 想到当年穿过巨木丛林时小伙伴令人惊艳的钓鱼表演，方以唯一秒蹦到房间另一边：“温然温然我们去钓鱼吧！” 温然放下棋子：“好呀。” 叶清阳：“……温然，眼看着要输了就溜可不是好行为啊！” 温然充耳不闻，和方以唯拿起房间里酒店给准备的钓竿和好奇凑过来的奉戈湘南贡献的特殊鱼饵（毕竟我家大部分魂宠都爱吃鱼，钓鱼什么的是我家的必修课——by 奉戈兄弟），就准备出门去了。 归一红色的脑袋重重地从鼻腔里喷了个火星。 火星还没碰到织物，它黑色的脑袋凑了过来，把火星连同喷出这个火星的红脑袋一起用冰块冰封起来。 叶清阳：“……” 归一它难道是精分？ 叶清阳决定这就跟上方以唯，抽空问问。 # 除了奉戈极表示要留在酒店做小鱼干外，其他几人都出来了。 出了酒店监控范围，方以唯就从顾晓的易容切换成了安妮·塔瑞特——她可没忘记顾晓是纯粹的御魂师，安妮·塔瑞特才是炼魂师。 天堂岛独有、出了明珠湖就找不到了的两种水系魂宠都非常特殊，它们的魂兽死亡后诞生的魂灵在被固定到空白魂石上之后，必须在半小时内就进行炼魂。如果在半 小时之后才开始炼魂，这两种水系魂宠的特殊种族天赋都无法显示出来，除非将来有什么奇遇，否则魂宠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获得自己的特殊种族天赋。 因此，绝大多数情况下，如果有炼魂师需要炼制这两种魂宠，他们会选择带上科考船和御魂师一起在明珠湖里找魂兽。科考船不仅能保护脆弱的炼魂师，还能提供优 秀的炼魂场所。 “原来如此。”奉戈湘南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方以唯换成褐发褐眼普通少女模样的原因了，“那炼魂材料你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她叫出布袋兽小白，差点扎不紧的袋口显示这只布袋兽里头塞了多少材料，“所以，万事俱备，只欠东——只欠魂兽！温然，组织相信你！” 拿着钓竿的温然哭笑不得：“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他手里的钓竿忽然动了动，温然连忙住嘴，专心应对。 十分钟后，看着被打死的奇形怪状的魂兽，还有飘出来那个表情是“x_x”的魂灵，叶清阳和奉戈湘南忍不住对温然投去了看神棍的目光： 说来就来，温然你是水系之神吧！ “安妮·塔瑞特”开心地施展引魂术，将目标魂宠之一固定到了事先准备好的空白魂石上。 温然脸色一变，叶清阳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转头往水面上看去。 不远处，一艘水陆两栖的科考船正划着水花，以极快的速度往这边驶来。 黑发黑眼的少年立刻走到正在查探素材魂宠数据的褐发少女身边：“方方，我们走！” “哎？”方以唯不明所以，“怎么了？” 就在温然想拉着方以唯往身后丛林里去的时候，科考船已经到了岸边，门开，立刻小跑着下来几个人。 “刚刚探查到的沙奈亚就在这……” 说话的人看到了岸上被打死的魂兽尸体，顿时哑然。 “怎么了？”因为前面的人当着，后面的人看不到，一个声音问。 被问道的人连忙闪身让开：“少爷，我们迟了一步。” 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个贵族少年，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模样，白色的中长发松散成束，搭在左肩上。身上穿着白色衬衫和小马甲，配套的笔挺西装裤，看上去更应该是在 家里书房而不是出现在这种野外湖边。 雪白的发下，苍青色的眼睛准确地看向了岸边一行人里唯一的女性。 “请问，这只沙奈亚兽的魂灵是在小姐您的手上吗？”他上前几步，敏锐地在温然的戒备范围外停下脚步，开口道，“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将它转让给我，我可以用市价 上浮两成的价格收购。” 方以唯没说话，她的视线从显然是私人定制的科考船外看着似乎只是装饰的花纹转到了这个白发少年衣服边角处时隐时现的暗纹上。 沙奈亚和叶尾蛇交织形成的纹路。 这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族徽。 第 441 章 和其他七个同属圣魂灵的家族比起来,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显然很特殊。 并非是由于圣魂灵属于超能系至尊, 使得这一家听起来很神秘——这种特殊之处在于它的家族族徽。不像其他七家以自己家族的家族魂宠作为族徽, 处处宣扬自家圣魂灵的做法, 莱克斯塔尔家族的族徽上所描绘的并不是圣克莱斯的模样, 而是天堂岛上所独有的两种魂宠— —沙奈亚和叶尾蛇——交织形成的图案。 有的人说这是为了保持超能系圣魂灵圣克莱斯的神秘度, 有的人说这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为了宣传岛上独有的两种魂宠, 还有人说是因为初代家主被这两种魂宠救下过……众说纷纷，没有定论，直到弥赛亚所处的那个年代里, 八家族人几近全灭、所有圣魂灵都变成副本boss的时候，也依然没有人知道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在指定族徽的时候， 到底在想什么。 顶着“安妮·塔瑞特”马甲的方以唯将视线收回, 礼貌微笑：“抱歉, 我不打算出售它。” 白发贵族少年微微颦眉，似乎想说什么。 他还没开口, 旁的一个人就先说话了：“你可能是刚来天堂岛不清楚, 你手上那是我们本地独有的魂兽沙奈亚的魂灵, 这种魂灵……”“不在捕获后半小时内进行炼魂的话, 就会几乎永久性地无法激发它的特殊种族天赋。如果炼魂方式不正确，也无法激活它的特殊种族天赋。”她打断了那个人的话, 将他想 说的话说了出来, 末了补了一句, “我是一名炼魂师，非常清楚这个——我就是为了沙奈亚和叶尾蛇才来的天堂岛。” 殴打……不是, 和卡莱亚对战拿资格赛最后一张门票只是顺便。 白发的贵族少年这下眉头皱得更紧了。 没有科考船，半小时的限时炼魂——这个女孩真的清楚她在说什么吗？ 还是说，只是想打发他们？ 以沙奈亚和叶尾蛇作为族徽的家族成员，白发的贵族少年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有人在自己面前让一只沙奈亚失去唯一觉醒特殊种族天赋的机会。 “抱歉，我还有大概23分钟的时间炼魂，如果可以的话……”褐发褐眼的少女说得客气，眼神却忍不住看向了贵族少年身后的人。 贵族少年略略思索了一会，便示意自己的人退后，自己却没有回到科考船上，而是留在了一般两支御魂师队伍在丛林里相遇时的安全距离之外。 “他难道是想看着方方炼魂吗？”温然的身体紧绷，过去几个月的记忆涌上来，让他的眼神微微有些暗沉。“应该不是。”方以唯铺开自己的炼魂阵书，先从布袋兽里拿出辅助炼魂材料放到炼魂阵书的四角上，“他可能是想帮忙守着吧——你看，他让下属后退的方向是另一面的丛 林，你们在我身边守着这边丛林，两面都守住之后，基本上不管是哪方有突发情况，都会有人可以及时反应拦截。” 温然刚想说若是他有歹心，暴起伤人夺魂石也是同样便利——但话到了舌尖，却是一转，咽了回去。 他以前不会这么想的——以前他和方方会是同一个想法，但现在…… “我先开始炼魂，等会我会立下屏障，可能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如果有事的话让小青通知我。”方以唯说着，放出了青嘴鸭蛇木。 小小只的青嘴鸭蛇木开心地晃了晃自己的枝叶，表示自己听到了。 温然没有再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走了几步，调整了防御的方向。 叶清阳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跟着略略改动了一下自己站的位置，补上了温然重点盯防贵族少年之后可能出现的丛林遗漏。 #“居然真的就这么开始了……？”贵族少年本身是炼魂师，虽然不像御魂师那样拥有出色的武力，但是最基础的附体以获得魂宠的出众视力这种事，他还是做得到的——就 像现在，他将自己炼制的一只拥有【鹰眼术】的鹰类魂宠与自己附体，获得【鹰眼术】的视力加成后，清楚地看到了那名褐发褐眼的少女炼魂的动作。 现场提纯精粹么？考虑到精粹的保存不易、普通炼魂师没有那么多的钱购买专门的可以用以长期保存各类精粹的特殊器皿，这点还是可以接受的。 贵族少年虽然出身高贵，但由于家族常年管辖本地，他从幼年时就耳濡目染，听了一耳朵的当地经济报表，对于普通人的经济水平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眼看着作为准备工作的各类精粹提取完毕，贵族少年回忆刚刚对方使用的辅助材料，连带着对应现在出现的精粹颜色，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眉头。一种炼魂材料里并不是只含有一种精粹，绝大多数情况下，炼魂材料里所含有的精粹是多重混合，炼魂师在炼魂时，只会选择性地提炼出自己所需要的精粹来，剩余的就 弃之不用——当然，如果能够做到同步提纯所有精粹、并且将提取出来的本次炼魂暂时用不到的部分保存起来，那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了。 但问题是，绝大多数炼魂师哪怕是在专门的炼魂室里，也做不到这点。这个陌生的年轻炼魂师却能够做到在野外这种会让炼魂师心神不宁的环境里，同步提纯十种以上精粹——看炼魂材料安排，几乎是用最低的价格提炼出了最多的需要的精 粹。 尽管对方还没有开始正式炼魂，贵族少年却从中提取到了两个信息： 第一，这是一名非常有潜力、有天赋、还很刻苦努力的年轻炼魂师，非常值得投资培养，收纳旗下；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很穷。从第二点里可以看出，她应该还没有受到什么势力招揽，就算有也不是什么大势力——那种大势力可不会让这样年轻又有潜力天赋又好前途一片光明的炼魂师就跟着三个 小伙伴一起跑出来找魂兽。 少说也是一队标准的御魂师小队加一艘科考船的配置。 贵族少年撑着脸，开始计算自己的私人小金库和资源够不够培养这个年轻炼魂师。 计算结果，没问题！ 家族里给他的每年分红、他自己的投资和炼魂材料人脉资源等等够他在养自己的同时，再养一个炼魂师了！ 而且他马上就能满十八岁成年了，成年之后按照惯例，父亲和母亲还有各位长辈会给他一些产业自己经营，锻炼能力，到时候养一个炼魂师更容易！ 既然决定勾引……不是，是招揽对方了，当然是要好好培养人家成长啦，不然一株好端端的小苗苗长歪了，那多可惜！ 等贵族少年暗暗下定决心，再往那边看去时，却发现对方已经直接将魂石收了起来。 等会，我错过了什么？难道就我走神的这会儿她就炼完魂了？贵族少年有些发懵，沙奈亚的炼魂过程中至少需要三次精华提纯，这……要这么短时间内完成炼魂，要么这个人用的是他不知道的炼魂方式，要么……她是在炼制沙奈亚的 同时，同步进行精华提纯！ 但这可能做到吗？贵族少年不敢肯定，他的炼魂老师水平可以说是联盟顶尖层次，哪怕去应聘九曜炼魂系教授都没问题，但就算是他的老师，也不敢这么做啊……一个不留神，不但炼魂材料 付之一炬，就连魂石都会跟着爆破，尽数消失啊！ 而且，这里可是野外！ 比起稳定的炼魂室内的环境来，野外的情况更复杂，甚至可能一缕裹挟着些许花粉的微风吹过，都会让整个炼魂失败！ 贵族少年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来：魂石没事，至少这次炼魂没有失败，但是她有没有将沙奈亚的特殊天赋炼制成显性呢…… 如果这初次炼魂没有成功让沙奈亚的特殊种族天赋呈现显性状态，那么将来除非是有什么大奇遇，否则这只沙奈亚这一辈子都无法使用自己的特殊种族天赋。 将废料一一进行反应，变成无伤害无污染的原始垃圾后，方以唯将东西收起来，只留下那枚沙奈亚的魂石握在手里，然后才解除了之前设下的屏障。 感觉到微弱的魂力波动，叶清阳转过头来：“完成了？”曾经见识过方以唯在野外炼魂实力的叶清阳丝毫不怀疑她的实力：就连在巨蝠洞穴之下的地下河边那种因为环境缘故，无法构建炼魂屏障的地方，方以唯都能成功将白板 魂宠跳三级炼制成紫级魂宠，现在这种比地下河边好太多的环境里，她要是失败，那就只有“被哪个小妖精勾走魂了吧”一个解释了。“嗯！”方以唯将魂石激活，一只类人形魂宠被释放出来，紫色的纱布一样的肉膜覆盖在它的体表，形成某种好像长裙一样的装扮，背上有三对长条形叶片组成的翅膀，头 上顶着一朵大大的深紫色玫瑰花苞——如果去掉颜色不同和细节处的微小变化，绝大多数人都会把沙奈亚当成是可拉贝尔的最终进化形态沙利叶。 不见方以唯做出什么命令指示，沙奈亚微微扇动那三对叶片翅膀，飞到温然面前。 它两只覆盖着紫色轻纱的肉爪微微合拢，再放开时，一枚红色的圣女果出现在它的掌心。 温然愣愣地伸手接住了沙奈亚给他的这枚红色圣女果。 “……这只沙奈亚是看上了温然吗？一出来就献殷勤？”奉戈湘南不可思议道。 方以唯：“……想什么呢，奈亚是男孩子！”虽然它长得确实是一副女装大佬的样子。 可既然不是沙奈亚自己的想法……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奉戈湘南看向身侧的女孩。 后者微微一笑：“沙奈亚特殊种族天赋：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无需语言、动作、神态，只需要内心一个念头，就能让具备【心有灵犀】的魂宠听从你内心的想法做出行动。 看着手心里红艳动人的圣女果，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朝方以唯看去。 第一次和方方见面时，他请方方吃的自己家种的圣女果。 褐发褐眼的少女站在那里，含笑看着他，明明是陌生的普通女孩模样，但温然却可以想象得到，那个有着惊世美貌的女孩此时微笑的模样。 那是能让阳光都软化在她唇边的温柔。 哪怕时光宛转，岁月流逝，我们一路长大。你依然是我初见时，那个温柔的少年。 第 442 章 贵族少年的眼神很复杂, 他的视线从那只很明显觉醒了特殊种族天赋的沙奈亚身上移到了褐发褐眼的少女身上。 平心而论, 这个女孩长得一点都不起眼, 褐发褐眼是联盟里最常见的发色眸色之一, 她的五官也不算精致, 最多能说一声耐看, 鼻梁附近还有一些小雀斑——他倒是听说 联盟有些地区认为带雀斑的女孩非常可爱, 她们脸上的雀斑是星星吻过的痕迹，但至少在天堂岛上，没有这个说法。 她真的是太过平凡了, 走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着平凡的女孩子，竟然做到了他想都没想过的“不借助科考船在野外环境中炼魂”。 自幼在家族中被冠以天才之名长大的贵族少年眼看着那个女孩就要和她的朋友们一起离开了，终于没忍住开口：“冒昧打扰一下, 请问这位小姐师承哪位大师？” 褐发女孩愣了一下, 笑了笑：“不，我没正式拜师。” 没正式拜师？ 贵族少年顿时愣住了：在联盟如今的教育环境下,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 她接受的是所有联盟适龄青少年都可以上的普适性炼魂课程。 不像他自幼拜在名师门下, 由老师言传身教, 这个女孩是只上过炼魂类的课程而已。 等到他回过神来时，那个女孩早已和她的朋友们一起离开了。 “少爷, 我们还要继续追捕沙奈亚吗？”旁的仆从凑上来询问。 贵族少年摇摇头：“先回去——不是回家, 是去炼魂协会, 我有些问题要问老师。” 仆从一愣，心道少爷你还没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就回去？不怕被喷个狗血淋头吗？ 他们这次会来明珠湖畔, 就是因为少爷的老师给他布置了一个作业：炼制一只具备特殊种族天赋的沙奈亚或者叶尾蛇。 不管是沙奈亚还是叶尾蛇的魂兽，平时里都是躲的无影无踪，现身次数少之又少。少爷今天还是特意去找了那位冕下，得到了启示才来了这边。 结果，启示没错，他们的确是找到了沙奈亚的魂兽，可那已经被人打死了。 想归想，仆从手上还是动作利落地去通知控制科考船的人将船开往天堂岛上的炼魂协会。 天堂岛上最好的地段自然是浮空城，但浮空城每年的“上城名额”是有限的，能够常驻浮空城的名额也同样是受到限制的，如果将协会放在浮空城上，那么大批无法获 得前往浮空城资格的魂师都会被拒之门外。基于这项考虑，魂师协会都在天堂岛上安置，而不是如大部分民众想当然尔的在浮空城上。 在进入市区之前，科考船外壳上的族徽就被隐藏起来，以免造成拥堵。炼魂协会的人也熟悉这艘科考船，直接让它进了协会内部。 等船停稳了，贵族少年便下船去找了他的老师。 “没有科考船环境的前提下进行炼魂？还成功了？珈蓝，你确定？” 贵族少年的老师听到自己的得意弟子这么一提，顿时就是一惊，连手上原本在看的资料都放下了。 “她应该是有设立什么屏障，在她炼魂结束之后，我感觉到了一丝很微弱的魂力波动。”贵族少年珈蓝肯定地点点头。 老师摸摸自己的胡子：“能力出众的炼魂师的确可以在野外设立屏障，让周边环境无限趋近于实验室水平——不过这少说也是九曜炼魂系入学标准，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都能做到的。你确定她没有什么势力背景？” “她身边只有三个御魂师，都很年轻，不超过二十岁，五环御魂师。看他们的相处模式，应该是朋友。”珈蓝答道，“没有哪个势力会让这样年轻又有潜力的魂师自己出 来寻找魂兽。” 老师想了想：“如果真的没有什么背景势力的话……你可以考虑看看。” “嗯，我会的，老师……您要出门？”珈蓝注意到放在办公室角落里的布袋兽。 “有个会议，我要去一趟自由港，大概半个月内回来。”老师看看时间，恰巧这个时候有人来敲门：“书教授，您准备好了吗？我们十分钟后就出发了。” “马上就来了。”书教授提高声音应了一声，然后才对自己的学生说，“放心，我会赶上你姐姐的订婚宴的。” 珈蓝木然：他姐夫还没个影呢鬼知道那订婚宴能不能开起来…… # 等到书教授带着他的布袋兽离开，珈蓝看看时间不早了，也准备回家了，结果刚出老师的办公室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褐发褐眼的少女和协会的人员告别，走了出 去。 珈蓝快步走了过去：“刚刚那个人……” 协会的人也熟悉珈蓝了：“啊，是珈蓝少爷啊，您问刚刚那位小姐？是来我们这登记炼魂师资料的。” 炼魂师证书全联盟通用，包括积分也是。但是想要优惠价购买当地协会的炼魂材料，就需要登记自己的资料，当地炼魂协会联网查阅确定无误才会给予优惠折扣。 在协会登记人员还未关上的页面上，珈蓝看到了那个褐发褐眼的少女头像，以及她的名字：安妮·塔瑞特。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想在本地查一个人的资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很快，下属就把调取信息记录得到的情报整理交给了珈蓝。 安妮·塔瑞特，入境记录显示是今天，目前入住明珠湖畔的湖滨酒店。 十八岁，出生在北域，毕业于北域欣蓝学院。父亲早亡，母亲是御魂师，常年在丛林冒险。 毕业院校的名字引起了珈蓝注意。 “我们学校的？”珈蓝愣住了，他完全没有印象。 “少爷，根据我们调查来的情况，安妮·塔瑞特小姐似乎并不喜欢死板的读书，常年……咳，逃课，所以就连她的同班同学都不清楚自己班上有这么个人。”仆从说道。 珈蓝想了想，也对，安妮·塔瑞特的外表并不引人注意，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在明珠湖畔第一次看到她就见到了那手炼魂水平，估计这个人就算和他在同一个教室上课三 年，他都不一定能记住。 “连课都不好好上……”卡斯顿时皱起了眉头。 作为从珈蓝少爷出生起就被分到他身边、注定要服侍珈蓝少爷一辈子的个人管家，卡斯同时还担任着“在小少爷还没有明辨是非能力时帮他筛选周围朋友”的重责，虽 然在珈蓝少爷长大了的现在，他已经极少对珈蓝少爷的事发表什么看法了，但这次他没忍住，有些不满：“珈蓝少爷为什么要关注这个人？” “不一定是没好好上课，也许只是学校教不了她了而已。”珈蓝弹了弹手上那张薄薄的纸，上面几乎就是安妮·塔瑞特短短十八年里称得上重要的成长轨迹了。 “少爷您早就可以去九曜炼魂系了，但也还是好好地在上课。”卡斯不赞同地说。 “她和我是不一样的，卡斯。”珈蓝笑着道，“我去学校并不是为了上课，但对她来说，去学校大概就只是上课而已。” 对于他们这种大家族子弟，去上学更多的是为了人脉关系。 说着，珈蓝看了下去，很快被一行字抓住了眼球：“奉戈……？” 放下纸，珈蓝看向卡斯：“给安妮·塔瑞特小姐准备一张浮空城签证。” 卡斯：“？” 珈蓝语气认真：“能够打败奉戈思源的炼魂师，就冲着这个，我也要把她拉进我们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来！” 第 443 章 珈蓝·莱纳克斯塔尔是一个很有行动力的人, 他晚上才说了这句话, 第二天就出发前往炼魂协会, 并成功“偶遇”了来协会挑选材料的安妮·塔瑞特。 “如果你是要为沙奈亚的进阶炼化做准备的话, 我建议你选择紫山矿。”珈蓝走到正对着紫山矿和多肽链石、似乎正在犹豫选择哪一种的褐发少女身边, 开口道, “多肽链 石的多重构造更适合强化偏向幻境类的超能系魂宠, 而紫山矿的特殊强化和沙奈亚的法攻可谓天作之合。” 安妮·塔瑞特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注意到身边说话的人是谁：“但沙奈亚也是有幻境构造类技能的，如果将紫山矿配合蓝晶铁露进行炼制的话, 可以同步 强化沙奈亚的法攻和幻境特长。” 紫山矿和蓝晶铁露这组合倒是神奇，如果真的能成的话，或许真的会像她所说的那样同时强化两方面, 但是……珈蓝在心里计算了一下, 皱眉：“这两个材料会在炼制过 程中产生属性冲突的吧？如果要加中和剂的话，必须是强效中和剂才行, 但这么一来, 极容易因为用量问题产生过度中和导致炼魂失败。” 强效中和剂从不愧对它名字里的“强效”二字, 绝大多数情况下高阶炼魂师都没那个胆子用它——这玩意是多出哪怕最小剂量单位的十分之一, 都会中和过度，把整个炼 魂过程都搞砸。 更不要说还要考虑中和剂本身会导致的反应变化了。 “强效不行, 太难把控了, 如果把精力过多地放在中和剂这边的话, 后续魂力不足和精神不集中都会让失败几率大大提升。”安妮·塔瑞特毫不犹豫地否定了使用强效中和 剂的选项，继而思索起来, “我现在最多能够完美把控中效中和剂，但考虑到魂力和精力的话，还是选择弱效中和剂提升容错率更好，只是……” “没有什么弱效中和剂可以中和掉紫山矿和蓝晶铁露的属性冲突吧？” 这次，她终于意识到这话不是她自己说的了，褐发褐眼的少女终于抬起头来，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的白发贵族少年： “咦，你是昨天湖边的那个……” 因为昨天没有通报姓名，褐发少女想叫出他的名字，却卡了壳。 “珈蓝，你叫我珈蓝就好了。”白发的贵族少年友好地伸出手。 礼尚往来，她也伸出手：“安妮·塔瑞特，叫我安妮就好了。” 两只手轻轻一握，分开，便算做互相认识了。 做完自我介绍，珈蓝重提刚刚的话：“回到原来的话题，紫山矿和蓝晶铁露的属性冲突太剧烈了，不是强效中和剂，根本无法平衡。如果使用中效或者弱效中和剂的话 ，便无法完美地在不影响其他材料属性平衡的前提下处理属性冲突。” 炼魂里有个词是“以量取胜”，意思就是在没有上位选择的情况下，使用大量的中下位替代品，以数量代替质量。 绝大多数炼魂师都会面对无法获得理想的高级炼魂材料乃至中级炼魂材料的局面，这种情况下，使用方便易获得、形成规模种植/养殖可以量产所以较为价格低廉的低 级材料，就成了他们的不得不为之的选择。 中和剂的使用也可以遵循这一准则，但这同时会带来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平衡问题。 大量的中和剂使用，对整个炼魂材料属性的全局平衡影响。 ——你做个菜放多了盐于是一大瓢水下去，味道是变回可以接受的咸度了，可你明明要做的是炒菜，不是汤啊！ 安妮·塔瑞特想了想：“事先将两者加工成精粹药剂呢？” 精粹药剂比精粹柔和，缺点是效果没有直接使用精粹来的好——但这可以通过适当增加用量来解决。 而且，精粹药剂的稳定性比精粹高得多，完全可以做到先将两种材料加工成精粹药剂，将之保存在专用容器里，然后等到恢复了魂力和精力之后，再进行下一步炼魂 ——如果是使用精粹的话，在不动用高价特殊容器保存精粹的前提下，炼魂师需要将“提取精粹”和“炼魂”前后脚进行，中间容不得一分一秒的休息时间。 在你手上有足够的原料的时候，使用精粹药剂可以得到比使用精粹更高的容错率。 顺便，保存精粹药剂的器皿价格是保存精粹的器皿价格的五十分之一。 前者是炼魂实验室内的常见且必备器皿，后者是高端炼魂实验室内才会配给的实验用品。 “精粹药剂之间的冲突要比纯精粹的属性冲突柔和许多……唔，这么一来的话，弱效中和剂的用量可以下降三成左右。”珈蓝大概心算了一下，说了个数字，“但还是超 过标准用量过多了。” 标准用量是一次炼魂中，所能够使用的最大中和剂剂量，超过这个剂量，就极容易出现“炒菜变成汤”的情况——这是联盟数不胜数的炼魂师们用无数次失败和探索摸 索出来的数字。 这让安妮·塔瑞特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虽然分割了步骤，节省了魂力和精力，但如果把中和剂从弱效改成中效的话，造成的魂力和精力浪费比不过提炼精粹过程中需 要的魂力和精力啊……” 她看着面前的两种材料图片，难道要放弃这个强化想法吗？ 但沙奈亚的幻境构造和法攻都非常出色，要她在炼制过程中放弃一项专攻另一项……真的有点不甘心啊！ 可是，就像珈蓝说的，紫山矿和蓝晶铁露的冲突太剧烈了，根本不可能稳定炼魂……？ 稳定？ 褐发少女骤然抬起头来，眼睛闪闪发亮：“再加一种材料呢？” 珈蓝呆了呆，一时没反应过来：“再加一种材料？”紫山矿和蓝晶铁露已经冲突那么距离了，再加一种，那岂不是……等会？ 他猛的意识到什么，两人异口同声：“三角稳定！” 正如结构学上最稳定的结构是三角形一样，魂灵学中，也有类似的多方属性冲突最后却形成平衡的情况存在，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特殊体质。 举个例子，北域以水系圣魂灵玄武传家的顾家和南域以火系圣魂灵朱雀传家的烨家，这两家在正常情况下，越接近嫡系，就越容易产生特殊体质：水系的纯水体质， 火系的纯火体质，这在外界百年难得一遇、求而不得的特殊体质，在两家的嫡系嫡枝中，却都是非常常见的特殊体质。 若是顾家嫡系和烨家嫡系联姻呢？他们的后代，会同时继承纯水体质和纯火体质吗？ 以概率论而言，他们的后代会有四种体质可能：四分之一可能是纯水，四分之一可能是纯火，四分之一可能是水火双体质，还有四分之一可能是无特殊体质。 但事实上，假若真的出现顾烨两家联姻，那么联姻夫妻的后代，有九成可能是无特殊体质，甚至极有可能连成为魂师的可能都没有——双方都是圣魂灵，阶层一致， 剧烈属性冲突下，双双抵消。 当然，同时继承两方家族魂灵的特长，获得水火双体质的孩子不是没有，只是……那是天选欧皇。 大部分人都是非酋。 但若是非单一属性的对立属性魂师家族之间进行联姻，后代反而极少出现普通人，倒是三属性四属性的特殊体质层出不穷。 “加入第三种材料，进行属性平衡，是个好想法！”珈蓝感觉笼罩在头脑中的迷雾渐渐散去，不过，要选用哪种材料好呢？ 两人几乎是同时拉开面前的材料面板，无数种材料图片从他们眼前闪过，却只能被看上一眼，便立刻抛弃。 这种不行！ 那种也不对！ 滑动图片的手几乎是同时停下，两只肤色不同、一柔美一修长的手因目的相同而交叠在了一起：“云石矿精！” 手上传来的不是屏幕的冰冷而是属于人类的温度，珈蓝呆了一下，像炸毛一样缩回了手：“对、对不起！” 褐发少女也为这意外有些发愣，看到他这模样，她反而笑了起来：“没关系呀！” 把手背到身后，珈蓝清咳了两声，努力回归正题：“虽然确定了主体材料，但辅助材料也要好好安排，不然很容易就会让这三种材料属性冲突，同归于尽。” 这意见和安妮·塔瑞特不谋而合，两人也不管其他，直接在挑选炼魂材料的筛选器边聊了起来，一边聊一边用随身光脑记录定下的材料和炼魂方案，时不时还因为用量 和计算产生小声的争执——虽然沉浸于方案制作中，两人依然有意识地压低了音量，不去打扰其他正在选购材料的炼魂师。 珈蓝第一次遇到在炼魂上和他不相上下的同龄人，他的每一个想法几乎才说了个开头，就被安妮·塔瑞特接了下去——而他也能够在对方才刚吐露一个关键词时，就意 识到对方的想法思路。 一个炼魂方案的思路完善和具体材料制定经常需要一个星期甚至半个月以上的时间，但在两人那快到几乎只吐露关键词的交流中，短短一个上午，关于沙奈亚的炼魂 方案就完美出炉。 最后看着摆在面前、为那只沙奈亚量身定做的炼魂方案，珈蓝的心跳得飞快。 他从未如此激动过。 午餐时间，安妮·塔瑞特似乎是和她的朋友们约好了一起用餐，婉拒了他的邀请，离开了炼魂协会，不过两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珈蓝又看了一次那份炼魂方案。 以炼魂目的而言，这份炼魂方案太过繁琐复杂了。 凭珈蓝的眼界和能力，给他时间，他可以制作出比这简洁数倍的炼魂方案来。 但是…… 白发的贵族少年摸出联络器，犹豫了一会，还是给对方发了一条信息：“以你的能力，你可以使用更简洁干脆的炼魂方案，为什么要把它弄得这么复杂呢？” 珈蓝见识过对方在明珠湖畔炼魂，他知道那个褐发的少女在炼魂上有多出众的实力。 对方的信息回得很快：“复杂是复杂了点，但是它对炼魂师的要求也降低了很多，只要一步一步跟着做，哪怕是四环炼魂师的魂力都可以完成它。” 然而绝大多数情况下，想要炼制沙奈亚这样的魂宠，五环炼魂师都勉强，六环才能说句有把握，七环才能做到和这个方案同等的成功率。 紧接着是第二条：“炫技一样的炼魂技巧确实吸引人也非常能体现个人实力，但对我来说，成功炼出目标魂宠才是最重要的。” 为此，她不惜将原本简单的流程拆分成数个小工程，将整个方案复杂化，换来无数次随时随地可以停下休息、恢复魂力的机会，提高容错率，让整个炼魂方案的成功 几率无限接近100%。 那位少女炼魂师的心从未被那些炫目而高超的技巧吸引，她的眼中，只看得到那枚魂石炼魂成功时的模样。 就像他一样。 胸膛里，那颗本来已经平稳下来的心脏，又开始砰砰砰地飞快跳动，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安妮·塔瑞特。 珈蓝无声地重复了一遍那位少女的名字，似乎只是想记住新认识的年轻炼魂师的名字而已。 他在身侧的车窗上，看到了自己微笑的模样——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 为什么要笑？ 少年摸着自己扬起的嘴角，看到车窗上自己亮得出奇的眼睛，恍然明白过来： 有一个名字，念起它就会让心底开满鲜花。 花香满溢心房，甜蜜而美丽。 于是笑容开在了脸上，藏都藏不起来。 第 444 章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就到了预定好的, 和天堂岛赛区冠军卡莱亚比赛的日子。 方以唯本身没有什么出风头不出风头的想法——大部分情况下她都不是张扬的人, 只不过这次比赛的对手似乎另有想法。 弥赛亚这边接到的比赛通知地点是天堂岛上御魂协会名下最大的海燕擂台, 提前一天到地方熟悉地形的几人看着偌大的场地, 感觉自己真的渺小得可以。 “看样子是会有现场观众。”奉戈极看着围绕着中间擂台的周围上万个层次分布的看台, 说道。“这不废话么？官网现场票都售罄了。”叶清阳把光脑上的订票界面显示给其他人看, “定下场地是上午八点的事, 比赛时间是明天早上八点，场地票是下午三点开售，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十分——一个半小时售罄, 只可能是本身就在天堂岛或者人在野古镇港口，赶今天下午最后一班轮渡上天堂岛才能赶得及来现场。以唯你在天堂岛人气都这么 高啊？”正在看联络器信息的方以唯先把收到的信息读完，回了过去, 然后才抬起头来：“应该不是我的人气问题, 我觉得大部分买票的人想看的都是卡莱亚才对。他是本地冠军，本 地人支持自家人不是很正常的吗？更何况, 卡莱亚还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大小姐比武招亲的热门人选。” “比武招亲？” “热门人选？” 这是知道有比武招亲但是从未把这事往其他地方想的奉戈湘南。“那位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大小姐的要求是联盟有潜力的年轻御魂师, 就像叶清阳之前说的, 照这标准, 卡莱亚妥妥入选啊——要不是我是女孩子挺安全的，我还真有点担心比 赛完就被看上。”已经恢复自己真实样貌、戴着【白霞遮】的方以唯这次很难得非常有自知之明。虽然表面上来看她和方宋霆长得一点都不像, 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 两个人不管是眼睛形状、鼻梁样子、耳朵形状、眉毛弧度都有相似点, 如果排除掉男性和女性 之间的性别差异，相似点更多。 反正, 按照哥哥的脸来看，自己如果是男的，只会比他更好看。 配上她现在虽然因为年幼还未完全展露的实力，既然方宋霆都会收到求婚，性转版的她至少有八成可能也会被看上。 奉戈极安安静静地在旁边听着，这个时候忽然冒出来一句：“如果她喜欢女的怎么办？” “……” 令人尴尬的沉默。 “应该、不可能吧？”方以唯艰难开口，“她如果喜欢女生，就不该去向方宋霆和季北辰求婚了，不是吗？” 想想也对，那弥赛亚应该还是安全的。 叶清阳的关注点却是另外的地方：“这几天总看到你在发信息，是谁这么频繁地找你啊？” 他这话刚说完，方以唯的联络器又发出了很轻的一声震动，提示她有新的消息。 方以唯来不及答话，先拿起联络器看了看发来的信息，略略思考了一下，手下速度飞快地编辑内容，写完后重看一遍，觉得没问题了便发了过去。然后她才看着一脸“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别的小妖精了”控诉样宛若小花附体的叶清阳，略有些无语：“……不是，是我用‘安妮·塔瑞特’的身份在炼魂协会认识的炼魂师，就在我 们来这的第二天，我去炼魂协会买材料的时候遇到的，很厉害——你们也见过，就是上次抓沙奈亚的时候坐科考船的那个看着像贵族的男孩子。” 叶清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能当得起以唯一句“很厉害”的评价，看来那个贵族子弟不简单啊。 “他会不会是察觉到你身份问题了才接近你的？”温然在旁边没忍住，说了一句。 话刚出口，温然就有些后悔了：都是萍水相逢，哪来那么多的阴谋论？可他止不住担心，更何况说出口的话也没法收回来，温然干脆破罐子破摔，把自己的担心和想法都说了出来：“前一天刚刚看到安妮在湖边抓到沙奈亚，第二天就在协会偶遇安妮，我觉得这不像是巧合。上次从湖边回去之后我去查了，那个贵族子弟衣服上的纹章和科考船外的花纹，是属于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族徽。他是那个家族的人，看 身份地位不低，天堂岛和浮空城都是莱纳克斯塔尔的管辖地方，他如果想要调查安妮的行踪，易如反掌。” 方以唯之前没往这边想，被温然这一说，她也开始思考起来了：“温然的话不是没道理……难道是看上了安妮·塔瑞特？”叶清阳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结果不等他有什么想法，就听女孩继续说了下去：“唔，虽然野外炼魂成功确实有点醒目，可后面我在协会里和他讨论的那份炼魂方案并不难 啊，八家层面的大家族不至于要连这么个四环小炼魂师都要抢回家吧……这明明是联盟一抓一大把的炼魂师阶层。”没有一点高阶炼魂技巧，纯粹的靠计算，将所有需要高级技巧和巨大心力的难点尽可能地向低阶靠拢，化简为繁制作的低阶炼魂师使用的连环方案——能够体现的只有基 本功吧？ 叶清阳：“……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方以唯不明所以：“他和我聊天就是聊炼魂啊，所以……看上了安妮·塔瑞特的炼魂能力，这推论不对吗？” 叶清阳：“……方便把你们的聊天信息给我看看吗？”这又不是什么值得藏起来的私密对话，方以唯爽快地把联络器给了出来：“呐，你们自己看，我们聊的全是炼魂啊——话又说回来，他应该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年轻一辈里炼 魂能力和我不相上下的炼魂师。” 贺越不算，贺越在她这里的标签是黑曼巴，退而求其次也是药师，而不是炼魂师。 叶清阳接过，身后立刻刷刷刷瞬移一样冒出三个脑袋。 然后几个御魂师小伙伴看着那一串数学公式和化学反应式交织、每个字他们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通讯对话，陷入怀疑人生之中。唯一一个家学渊源小时候同样接受过炼魂课程培训的叶清阳撑着发胀的脑袋看到了最后，然后把联络器递了回去：“你不觉得，才认识几天，他就把他觉得难以解决的问题 拿来和你一起讨论这件事，有点不对吗？” “他老师出门开会去了，他暂时联系不上，又想尽快解决问题，所以找人一起讨论想办法有什么问题吗？” “……那通讯里就能说清楚的，为什么要约到外面去讨论？” “内容太多了联络里说不清啦，所以就约了当面讨论——地点是天堂岛最大的炼魂图书馆，没人会要去那种地方约会的吧？”方以唯自问对约会的概念认知还是很清楚的！ 如果珈蓝约她去甜品店什么的地方的话，她肯定会回绝的。 “……那他说带家里厨子做的点心吃的？” “讨论炼魂问题很费脑的，一费脑就容易饿啊，带吃的有什么不对的吗？我也带了饮料去呀！” 论家学应该也接受过炼魂课程培训、但由于某个家族众所周知的原因所以并没有被安排过炼魂课程的奉戈湘南插了一句话：“图书馆里还能吃东西？”他虽然不爱看书，但是奉戈家一些重要的典籍和前人的武学笔记也都是放在家族的藏书楼里的，看守藏书楼的三太爷贼恨他们在藏书楼里啃零食，看到一次打一次，所以 奉戈湘南少有的几个关于图书馆藏书楼禁忌要求都记得非常清楚，其中之一就是不准在类似场所吃东西。 方以唯理所当然道：“图书馆里肯定不能吃呀，但是图书馆外有露天的花藤阳台，可以在那里吃！说起来那边的风景挺好看的！” 叶清阳，温然：“……” “所以你们看，完全没有问题啊！”方以唯拍了拍面色有些复杂的温然肩膀，“如果他们真的要招揽安妮的话，我也会做好准备的！放心吧！” 叶清阳托着脸看一副“并没有什么问题啊”表情的方以唯，也在思考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眼瞎看上这丫头呢？ # “明天上午八点的比赛？”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阿吉娜小姐皱着眉头看递到她手里来的邀请函，里面还夹带了三张贵宾包厢票。 “是的，卡莱亚少爷送过来的，想请您去看看，直播总归是不如现场。”身边的女管家温声道。 和弟弟珈蓝一样，阿吉娜一出生，长辈们就给她挑选好了将要伴她大半人生的管家，不同的是，她还多一个贴身女仆。此时，去把阿吉娜小姐刚刚要的果茶端过来的女仆听到这话，就忍不住说了：“可我听说瑞德拉贡集团这次采用了新的直播技术，据说效果比看现场还好，好像是叫什么‘影 蜂’，据说是最近刚刚收购进来的成果……” 她的话刚落，阿吉娜的视线就落在了自己这位贴身女仆身上：“妮娜，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妮娜没想到大小姐敏锐成这样，顿时就有些心慌，好一会儿，她才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回道：“我听老爷那边的宾客谈话，说卡特斯家族的大少爷这次并不是独自来的， 一同来的还有调去北域的第七军团长方宋霆，听说他对明天的比赛非常感兴趣，已经和卡特斯家族的大少爷约好了明天去现场观看……” 她可没有忘记这个人——敢拒绝她家大小姐的人啊！ 骇人的沉默弥漫在卧室中。过了好一会儿，妮娜才听到大小姐的声音：“告诉卡莱亚，我会去的。但是，”她咬了一个重音，“如果他输了，那这辈子就别想我再看他一眼。” 第 445 章 第二天早上八点, 场地准时开放。 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小姐从专用的贵宾通道避开了外面的人挤人, 到了预定好的包厢。比赛目前还没有开始, 两位选手正在各自的休息室内准备, 主持解说正在宣读大 会资格赛的各种规章要求, 不过这东西八成都被诸多正在找座位的观众当成背景音忽略过去了。 但也有那么几个耳听四路眼观八方的人注意到了。 “新的直播设备？”奉戈极环顾四周, 并没有看到什么新的摄像设备。 奉戈湘南一手撸猫把猫咪撸成一张猫饼瘫在他腿上, 一边和他堂弟一样看四周，很快他感觉到眼角有一丝流光闪过。 他顺势看过去，那点光速度惊人, 以奉戈湘南的眼力也没能成功捕捉到，只隐约看到了一个轮廓：“……刚刚那个，是不是有个机械蜂飞过去了？” ——更正一下, 奉戈家对轮廓的概念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旁边, 戴着鸭舌帽和茶色太阳镜的叶清阳已经打开了联赛官网，并选中“天堂岛资格赛直播间”点了进去, 一进去他就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哇声：“还真的是革新式的技术呢 ！” 他把直播间展示给其他几人看：高清镜头这不足为奇, 神奇的是这个镜头是俯拍, 但他们在现场并没有看到类似无人机摄像之类的东西。 “我记得之前东域斗技大会上, 好像也有这个黑科技出现过，就是官方直播断开之后。”叶清阳好奇地顺着镜头方向找了起来, “这是被瑞德拉贡集团收编了吗——东域 那边可还有个大官司等着这个黑科技所有人啊！” 毕竟人家平台花大价钱买的是独家直播转播权, 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黑科技发明人就那么贸贸然一脚插进去, 不赔个底朝天都算好了。 不过，看这样子, 似乎是被瑞德拉贡集团收编了？那说不定收编谈判价之一就是帮忙应对东域那边的侵权官司了。 比赛还没开始，几个小伙伴闲着也是闲着，尤其是温然和叶清阳，奉戈兄弟还能撸猫打发时间（叶清阳：恕我直言你们两兄弟平时有事也撸猫没事也撸猫这有差别吗 ？），他俩现在就闲的一个找影蜂在哪里，一个看最近的关于这项收编的新闻报道了。 “不是瑞德拉贡集团收购的，”看了一会，温然说道，“是多方抢购——瑞德拉贡只是其中之一，连九曜都掺进去了……” 叶清阳凑了过来：“不仅仅是九曜，还有东域林家，南域烨家，北域顾家……八家都进来了，这黑科技发明人还活着吗？——嗯？”他看到了报道上影蜂发明人的照片 。 这张照片并不是摆拍，而是抓拍，拍的是影蜂发明人刚刚被救出来的样子——这篇报道主要内容就是威斯敏特和自由港联手端掉了位于丛林之中某处叛军基地，并救 出了其中人质的消息。 人质之中就有影蜂发明人，根据报道，为了感谢联盟救出他们，影蜂发明人表示愿意将影蜂专利免费出让，提供给联盟议会使用。 联盟议会没有白贪专利的想法，在推辞不过后，决定收下，并支付了一笔足够影蜂发明人一生无忧的费用作为答谢。 “真是不要脸！”这是叶清阳的想法。 先不说威斯敏特议会除了接手人质外根本没有做出其他贡献来，这样都能硬拗成两方救援，单说影蜂专利权，这东西要真卖，价值无法估量，结果现在…… 免费出让，啧啧啧。 作为答谢的费用看着是多，但是考虑到正常情况下影蜂专利权可以保证发明人及其后代至少五辈人躺金山享福，再对比现在的费用…… 嗯。 再刷新一下，报道没了。 意料之中。 叶清阳收起光脑，思索起小时候年末家里大聚会的时候，从政的叶正心偶尔谈及到的一点事。 没记错的话，现在联盟上议会里，是阿伯提科斯一家独大，把控权利。 尽管这个家族的成员并没有在上议会中担任什么具体职务，但重要部门、关键人物背后的支持者，几乎都是阿伯提科斯家族。 ——八家之一，以光系圣魂灵烛照传家的阿伯提科斯家族。 # 中央区，瑞德拉贡集团总部。 骆单在总控室，仔细看着面前大屏幕上闪现的数据，他周围，下属于瑞德拉贡集团数控部门的成员正在忙忙碌碌地调试各种数据。 这是瑞德拉贡集团从联盟议会那购下影蜂使用权后第一次公开应用，虽然之前已经做过几次测试了，但没有真正运用在比赛中之前，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问题。 为了这个，集团少东家都出现在了数控组。 “你该好好休息，而不是到这里来。” 在祖父和方以唯以外的人面前，亚伦·瑞德拉贡永远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但对于骆单来说，尽管接触的时间很少，他依然可以感觉到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冷淡外 表下的关心。 “没事，横竖躺着也没事做，我过来看看，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的话我也能帮忙解决一下。”骆单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道，“要不是亚伦少爷你，我和米清他们可能 都没法出来了……” 他说得轻且隐晦，不过也是对外人来说，对知道的人来说，这些话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 红发的少年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才道：“虽然瑞德拉贡在其中也出了点力，可你应该知道，真正出大力保下你们的，是东域林家。包括上议会稍后会支 付给你们的那笔答谢费用，也是林家争取来的，你应该感谢他们。” 骆单一愣，东域林家？ 怎么会和东域林家扯上关系？ 他的疑惑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亚伦在开口前就已经决定将这事告诉他，自然也不会在这里隐瞒：“我收到的信息来看，主要原因是你们是东域人——虽然明面上东域 属于联盟，不过我想你们土生土长的东域人应该更清楚谁是主事的——为自己的子民争取正当权益是他们的义务，只是中央区他们鞭长莫及，所以效果不如人意。” 骆单听得明白，却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好，他没有想到会只是这么个理由。 亚伦看了看胡子拉碴的青年不自觉红了的眼眶，没说话，只拍了拍肩，让他收拾一下心情。 或许被叛军劫走这件事也锻炼了他的心智，骆单摘下眼镜，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深呼吸了几次，像是把那股子不知道该如何言说的感情压了下去，这才对亚伦笑道：“ 说起来，我还没来得及和弥赛亚道谢——我看得出来，大赛上的弥赛亚和救我的那个天神领域的女孩是同一个人，影蜂记录下的波动是一样的。” 以“鬼面”选手的身份参加东域斗技大会时，米清和丹甄就用影蜂记录下了当时每个参赛选手都独一无二的魂力波动，身处后方能够实时看到网友反应的骆单更是从评 论区里得知了鬼面就是御魂师大赛里的弥赛亚这件事。 “我没办法去天堂岛现场给她加油，能做的，或许只有让影蜂能够更清晰地拍摄下她的战斗。”骆单说道，末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个……等全国大赛的时候，能让 我主控关于弥赛亚的追踪镜头吗？我大学选修的分镜摄影拿到过第一，这段时间我也会好好修习，到时候一定会把弥赛亚大人拍得很好看的！” 嗯，就算弥赛亚大人不露脸，画面也必须是最帅最美的！ 正在思索骆单前一句话里是不是透露出了点对他家青梅的痴汉气息的亚伦：“……” 破案了，那不是错觉。 # “真没想到，羽宰大人竟然也会对御魂师大赛感兴趣。” 比赛现场的贵宾包厢里，天堂岛分市的主管笑呵呵道。 他身边，以黑市宰位管理者常见打扮把自己真容隐藏起来的人低低地应了一声：“毕竟是现在最热门的赛事。” 此时，两名选手已经从各自的休息室里出来，走到台上了，分市主管看了一眼，忽然笑道：“不知道羽宰大人看好哪一边？我个人倒是更看好卡莱亚，倒不是我作为本 地人偏袒自家这边的选手，弥赛亚如今不过五环，而且是近几个月刚刚进阶五环，但卡莱亚……据我所知，他不久之前已经突破五环，成功进阶六环了！” “哦？”被称作羽宰的人发出一声微微上扬的尾调，似乎很感兴趣，“资料上倒还显示五环。” 他点了点面前的虚拟屏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分市主管觉得羽宰戳在卡莱亚实力等级上的手指力道似乎有点大。 想了想觉得应该是看错了，主管便把这事抛之脑后：“进阶之后忙着巩固基础，没来得及去大会那边更新资料而已。” 话是这么说，门儿清的人都知道，这算是战术的一种：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十九岁又九个月的六环，这事够卡莱亚他爹吹上三年了。”主管说着，“也难怪他那么有底气请倾慕的阿吉娜小姐来现场观战。弥赛亚虽然天资出众，可就败在了年龄 上，她要是早生个三四年，说不得这场比赛还能更好看点。” 放眼整个联盟，十九岁又九个月进阶六环，这个成绩确实是联盟顶尖天才的水平。 非常符合阿吉娜小姐对外放出的比武招亲要求。 恰在此时，两方选手走上擂台，主管看着两人身影，道：“若不是六环对战五环实在没什么悬念，我还真想去开个盘口压一把卡莱亚呢！” “那不如我们来赌一把吧。”羽宰说着就褪下了右手无名指上戴着的绿宝石秘银指环，放到中间的茶几上——主管敏锐地看到羽宰的无名指根似乎有什么契约痕迹—— 道，“我压弥赛亚赢。” “如果你赢了，这里面的冰珊绒枝和幽冥海精就是你的了——我听说，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大少爷最近几天在想办法收购冰珊绒枝和幽冥海精，似乎是要拿去讨好他最 近交好的一个炼魂师。”他似乎在笑，尾调都带出了一丝笑音，“怎么样，这个赌注够吗？” 主管一愣，珈蓝少爷在找冰珊绒枝和幽冥海精这事他知道，但是，他以为是珈蓝少爷自己要用，可听羽宰说，这是要给别人的？ 他都不知道，羽宰却能比他更清楚天堂岛上发生的事…… 那卡莱亚进阶的事，羽宰会不知道？ 六环对五环，这根本没有胜算……为什么羽宰还会压弥赛亚？ 主管心中思量万千，嘴上却没有一点迟疑道：“大人说笑了，不过冰珊绒枝和幽冥海精确实是我最近在找的炼魂材料，赌注就不用了，不如属下用其他材料来换，您看 如何？” “也行。”羽宰似乎本身对赌注这事也不算热衷，就此轻轻放过，“差不多快开始了，看比赛吧。” 第 446 章 “双方选手上前！” 场上, 终于将每次比赛前都要说一遍的规定都念完的裁判大声道, 原本站在他两边偏远的两人同时上前一步, 伸出手, 似是友好地握手——这个环节大概是为了表现选 手们的友好氛围吧。 但绝大多数情况下, 它都会变成剑拔弩张□□味十足的开战前奏。 直播间里, 即使把透明度调到最低, 弹幕都已经刷得密密麻麻几乎要看不到人了： 【前排占位老公我来了！】 【前排呸死楼上这个不要脸的！】 【嗷嗷终于又有我弥神新视频可以舔了！瑞德拉贡居然还引进了影蜂技术，这近距离镜头！这近在咫尺好像伸手就能摸到的弥神！prprprpr（舔屏声）】 【楼上收收你的口水，顺便实名赞美主事的亚伦大人！】 【欸对了, 这次比赛的解说和特邀嘉宾是谁啊？弥神比赛没有厉害点的特邀嘉宾的话，说不定她又要被判开挂什么的（嗯没错我就想让北辰大人来解说和当特邀嘉宾） 】 【帮楼上盖好你的小被子，乖, 睡觉, 梦里什么都有——资格赛只有解说没有特邀嘉宾。】 【想知道战斗细节的话可以等明后天，到时候各大解说的分析视频差不多就出来了。】 【不知道现场导播是谁, 我想听听弥赛亚和卡莱亚开战前会说什么……】 大概是人民群众的心声上达天听（？）了, 直播视频忽然拉近到了擂台中央选手身边, 影蜂的优秀收音能力让两人对话清楚地展现在所有观看直播的人面前。 ——这里就需要提到所谓的“某种程度上直播比现场更好”的事了, 就像现在，要是在现场, 人声鼎沸还有防护罩隔离的情况下, 观众是听不到擂台上没有带扩音器的两 人的对话的。 “我是弥赛亚, 请多指教。”戴着面具遮盖全脸的弥赛亚说道，伸出手。 她对面的卡莱亚个头高大, 闻言也伸出手：“我知道你，你最近好像风头很盛啊？” 有面具覆盖，旁人看不出弥赛亚的表情变化，只是从她似乎微微收紧下巴的动作看出，她的视线从卡莱亚脸上移到了两人相握的手上。 “他们都说，现在联盟年轻一辈里，最有潜力成为新一代高手第一人的就是你，弥赛亚。”卡莱亚说到这里，扬了扬下巴，“不过我会用这场战斗证明，我才是联盟最顶 尖、最有潜力和前途的年轻一辈领军人！” 他忽而一笑，手上更加用力，昂首道：“当然，也会是阿吉娜小姐的夫婿！” 旁边的裁判没说话，卡莱亚的家族在当地势力也不小，不然卡莱亚也不会只想着凭实力就能赢取美人归——他的家族就是另一大助力。 【？？？这人在说什么啊？什么阿吉娜小姐？】 【好像是示威……？（我知道这是明摆着的事，但是他示威对象的性别让我忍不住打上了问号）】 【我弥神是女孩子啊！！为什么要对着一个女孩子发表这种好像排除情敌的示威发言？卡莱亚你喜欢的那个阿吉娜小姐是百合吗？】 包厢里，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小姐同样让人开了直播——她本身就是御魂师眼力出众，但比起自己费劲看，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小姐更喜欢不费力气就能看清全局的 直播。 如果不是卡莱亚的邀约和希望他能在现场打败弥赛亚间接挫一挫方宋霆（据说弥赛亚小时候是方宋霆教的，四舍五入也算他学生了，徒弟败了师父脸上也没光！—— by阿吉娜小姐的脑回路），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更喜欢躺在自家设备完善、立体声环绕的专用影音室内收看直播。 没有屏蔽弹幕的结果就是阿吉娜小姐没等开赛脸就沉了下来了。 妮娜已经非常机灵地把弹幕关上了。 忍了又忍，阿吉娜还是没忍住：“卡莱亚这个蠢货！他以为他算哪根葱！” ——反正现在包厢里就她和管家还有女仆，都是心腹，她也不用顾忌太多。 对阿吉娜来说，不管是向方宋霆季北辰求婚也好，答应卡莱亚的邀约也罢，对她来说在，这些就跟在相亲差不多：比较双方家世，地位，能力，未来前景，然后调出 满意的对象结婚。 只要脸长得还行，符合她挑剔的审美，那么阿吉娜都乐意嫁——反正嫁谁不是嫁。 像他们这种家族的孩子，难道还能指望遇到真爱？ 当初会向联盟双璧求婚，不过是她看中了方宋霆和季北辰未来的惊人潜力，想要提前投资而已。几年前的联盟双璧虽然名气也高，但还没高到现在这地步，以当时情 况来说，她的求婚可以说是给足了对方面子——可惜被拒绝了。 阿吉娜这辈子还没遭过这么大的挫折。 比起投资失败，更多的还是颜面上的损失——季北辰也就算了，好歹给她留了几分面子没有当面直接拒绝（后面消息泄露是另外一回事），方宋霆…… 阿吉娜小姐现在想起这个名字还恨得牙痒痒，吃饭碰上嚼劲好过头的鱼皮筋都要默念这名字来帮助增加牙齿咀嚼力道。 曾经“投资看全局”的阿吉娜小姐在经历了方宋霆之后，咬牙切齿只想要一个能把方宋霆按在地上往死里摩擦的未婚夫！ 所以才有了现在偶尔的对卡莱亚的示好——她还是比较看好卡莱亚未来的发展的。 但是，仅限于御魂师一道的发展！ 终归是从小接受的教育起效了，只花了几秒时间，在把手里珍贵的鲛绡手绢蹂.躏得不成样子之后，阿吉娜小姐就平静下来，漠然开口：“把卡莱亚的名字划掉，父亲那 我会去解释的。” 这种明知道会有直播还当着全联盟的面放傻话的蠢货，真嫁了，她哪天死他仇家手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女管家立刻拿出随身带着的光脑，把卡莱亚的名字从名单里去掉。 这期间，直播并没有停下。 面对卡莱亚的挑衅，弥赛亚显得很平静：“既然卡莱亚先生如此坦诚，连比赛缘由都诚实相告，那作为回报，我也告诉您这场比赛我会使用什么吧——光之精，我会用 它，而且是指挥流，不是附体流。” 光之精，和水之精、火之精一类魂宠相似，都属于纯粹的属性魂宠，其外形就是一个大约半个拳头大的光球。联盟普遍认知里，x之精（x可选填任何一种基础属性， 超能除外）是最接近基础属性本源的魂灵，但是……也是最没有攻击性的魂宠。 迎着裁判瞬间看过来的惊愕目光，和面前卡莱亚不自觉用力的手，弥赛亚的面具后，传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笑：“想拿我当跳板，那就不如——” “先跪下来，叫声爹吧。” “或许我心情好了，能满足儿子你的心愿呢？” # 比赛一开始就是□□味十足，裁判在喊了开始之后立刻机灵地躲到了台下去，留下愤怒的卡莱亚开场就是铺天盖地的高温射线朝弥赛亚冲去！ 常规情况下，高温射线一次发射一道，但此时在卡莱亚手里，这岂止是成百上千！ 只凭这一手，他也确实有自傲的本钱。 弥赛亚当即一个闪身，以奇异的步伐避开，飘荡在身边的光之精晃悠悠地跟着她，就像是一个蒲公英球。 这期间，她还没停下说话：“六环？高温射线？看你的灵纹形状，使用的魂宠是磷火蛇吧？名字里带了个‘火’字很容易让人以为它是火系魂宠，但磷火蛇确实是实打实的超能系魂宠。你希冀阿吉娜小姐青睐于你，这个同属于超能系的魂宠也算是给你带了一分底气来——只不过，火系技能玩出花来了，本职的超能系技能呢？你再这么丢 高温射线，我可要以为你是火系魂宠传家了呦！” 【我还没来得及刷爹呢，就听到了弥神的话……呃……】 【卡莱亚进阶了？完全没有消息啊！】 【阴险！】 【哇，我弥神的嘲讽功力简直比她实力进阶还快！】 【理性讨论，弥神至今不露真面目，是她也怕被人堵巷子里套麻袋吧？】 【想套弥神麻袋的人已经可以从联盟中央学府排到东域太仓了——卡莱亚的家族大概还得领个号。】 【她这漂泊不定几个月没一个消息也是为了不让人抓到吧……】 【但弥神说得没错啊，卡莱亚怎么一直就丢火系技能，开场都五分钟了，还没见他用过一个超能系技能？】 【我刚刚去查了一下，磷火蛇的天赋特长偏向幻境构造，几个常见的技能都是偏向幻术构造的，这和卡莱亚这副恨不得想要和人贴身肉搏的样子相差挺远的……可能卡 莱亚这只磷火蛇剑走偏锋？】 【可是之前初赛的时候，卡莱亚的确是用得一手好幻术啊！他能登顶天堂岛赛区的冠军，那一手幻术功不可没啊！】 场上，一直在躲避高温射线的弥赛亚忽然止住了脚步，明明那一发高温射线就冲着她来了，她却一动不动！ 然后，所有人就眼见着那一发高温射线，穿过了弥赛亚的身体。 而后者，毫发无伤。 【？？？】 【我眼花了？】 【如果你眼花了的话，那大概大家都眼花了……高温射线居然没效果？？？】 【难道是弥神超高速原地晃动避开高温射线然后又回了原地，所以造成了没有躲避依然没有伤害的假象？】 【前面这位你脑洞上天了……弥神有那速度，直接近身解决卡莱亚就行了，还用得着这么磨叽吗？】 【我确定高温射线是实打实地打在弥赛亚身上的，可毫无伤害……那也就是说……】 【光之精不可能有引火的天赋，唯一的解释，高温射线是卡莱亚的幻术！而且是没有实体伤害的低级幻术！】 【等等！我记得卡莱亚当初在决赛时用的幻术都是高级幻术啊！而且是实打实造成伤害的！怎么现在反而变成低级幻术了！】 # 包厢里，异瞳的青年眼神一凝。 场。 常人看不到，他却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擂台上，已经布满了属于阿唯的魂力。 这些魂力以独特的韵律波动，以奇异的路线缓慢运转，互相牵连起效，将身处于其中的不属于自身的魂力缓慢吞噬掉。 所有外放的不属于自身的魂力，都是它们的吞噬目标。 高级幻术形成的高温射线也在其中。 阿唯开场到刚才一直在躲避高级幻术所形成的高温射线，就是在编制【场】，另一方面就是此时的高温射线是基于高级幻术形成，是有着实打实的伤害的。 当【场】编织完毕，起效，开始吞噬其内的外放魂力时，随着吞噬的魂力越来越多，【场】的运转也越来越快，表现在吞噬速度也加快——流失魂力过多的高温射线 就不再具备高级幻术的杀伤力，变成了只有表面花哨功夫的低级幻术。 随着时间推移，到最后，可能连这低级幻术的表象能力也将不复存在。 从某个方面来说，这个【场】是所有幻术的克星。 无论等级高低。 但是—— 这明显成熟的【场】技巧和还显得生涩的使用，说明这不是阿唯自己琢磨出来的，如果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话，应该是使用熟练但是【场】不完善。 方宋霆拧起了眉头。 ——这是北辰的得意秘技，看着似乎很普通，当初却花了北辰极大的心力，连他都不清楚要如何做才能将外放的魂力编织成【场】而不是无力地消散在空气里。 阿唯是怎么知道的？ 第 447 章 方宋霆陷入了沉思。 沉思一秒后, 他摸出联络器, 拨了一个号码。 那头传来季北辰的声音：“阿霆？” 方宋霆没有说话, 于是通话路线里一片沉默。 最终是那边季北辰先开口了：“有什么事吗？” 方宋霆挂掉了联络。 旁边的卡特斯家族少爷疑惑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满头雾水。 “这是……？”他试探着问。 “确认一件事而已。”方宋霆道。 但是并没有说他确认什么事, 于是卡特斯少爷非常识趣地跳过了这个问题, 问：“那确认了吗？” 方宋霆点了点头：“确认了, 北辰他心虚了。” 卡特斯：“……” ？？？ 对不起，我是不是刚刚昏迷了半小时，怎么感觉这发展我跟不上啊？ 方宋霆没有解释, 他在想刚刚那通联系。 刚刚他用的是正常通讯，不是加密频道，北辰应该知道他用这个号码的时候代表要问的事并不需要隐蔽。 但是, 北辰那没有除了他以外的声音。 没有风声, 说明他是在室内； 没有其他人声和呼吸声，意味着他独自一人； 现在这个时间不是北辰惯常的处理公文时间…… 考虑到联盟中央学府对御魂师大赛的赞助, 很大可能, 他是在办公室里看直播。 北辰不可能不知道刚刚阿唯用了什么, 但是他却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惊讶亦或者是解释的言语—— ——北辰在心虚。 为什么心虚？ 如果是北辰教的阿唯, 问心无愧下何必心虚？ 如果不是北辰教的阿唯，那方才就应该明白他那通联络就是询问【场】的事, 顺势解释就行。 但他却欲盖弥彰地反问…… 说起来, 前阵子他发视频信息的举动就挺可疑的。 北辰不是那么关心阿唯的人才对——按照他一贯的行为准则, 看到也当没看到才对。 或许应该会更高兴于阿唯有追求者了，长大了能嫁出去了, 自然而然会和他分开了这件事才对——他一直是知道北辰致力于分开他和阿唯的。 当年若不是注意到阿唯几乎要崩溃的精神只有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才会缓和，他不会那么痛快地顺着北辰的计划离开中央区。 阿唯是他放在心上保护的花。 他想要的是让这朵花永远开在他的心上，而不是枯萎。 如果他的暂时离开可以让这朵濒死的花活过来，他会退步。 但他不会永远离得那么远，看着她。 方宋霆阖上眼帘，手指下意识地轻轻地敲了敲桌沿。 同行了一段时间，对方宋霆的一些小动作算是有些了解的卡特斯少爷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了：“宋霆，你在想什么？” 方宋霆想了想，自己在阿唯的事上虽然判断没错过，但是做的决定好像都没有让阿唯认同过——他是不在乎这点，可总是被阿唯排斥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就问问别 人吧？ 于是他便道：“如果有人觊觎你妹妹，你会怎么做？” 卡特斯：“什么？！有人喜欢亚娜？！是谁！我马上把亚娜打包送上门领证结婚附带彩礼聘金！” 自家吓跑第n个追求者的妹妹是卡特斯少爷的心病之一。 方宋霆：“……抱歉，我刚问错了，应该是有人觊觎你的弟弟莱茵怎么办。” 卡特斯秒答：“打死！” 方宋霆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看来他以前的处理办法是没错。 可是北辰不能打死。 这就很让人烦躁了。 “不能打死的呢？” 卡特斯仔细想了想，别说其他了，旁边这个他就打不过，就算动用家族势力也不一定能杠过。联盟这么大，不说武力了，总有些家世和他家平起平坐甚至更高一等的家族，不是他能随便说打死的：“那就只能让对方死心了，设点阻碍之类的——反正理由也是现成的，考验啊之类的说法很容易糊弄过去，或者让莱茵放弃。其实单箭头的 最容易处理了，两情相悦的话就麻烦了……虽然我是很舍不得莱茵，不过他如果真的和谁两情相悦了，对方对他也是真心的话，那我就只能帮忙了。” 方宋霆放心了。 阿唯是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的。 所以就算是北辰他也不用担心。 反正他仁至义尽提醒过了，还一头往他妹妹这个无底深坑里跳是北辰自己的问题。 # 在方宋霆考虑能让全联盟用“联盟双璧十载兄弟情，一朝反目成仇，原因竟是……”做头条的问题的时候，场上的比赛并没有停止。 卡莱亚虽然以幻术闻名——这是总给人以远程攻击的印象——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近战能力就会很弱。任何一个能走到赛区冠军地步的选手或许各有所长，但是绝不 会有特别短板的地方，最多是和他们的长处相比，显得不够惊艳而已。 在发现幻术无用后，他果断抛弃了一贯擅长的远攻幻术，直接欺身上前，展开近身肉搏。 但明明他的动作比弥赛亚快上数分、家传武学也是风雷赫赫，可那些面对弥赛亚时，竟然就好像完全无用一样：眼看着能打到人了，弥赛亚人一晃，就出了他的攻击 范围；想用远攻技能追击，幻术无用，法术攻击同样像是没入水中的冰锥一样，渐渐消散。 而另一边，占据上风的弥赛亚并没有主动攻击，她似乎全场都只维持着躲避动作，直到卡莱亚体力和魂力都耗尽，倒在地上，她才站定。 卡莱亚的视线已经一片模糊了，明明这场战斗才打了十五分钟，可他就像是接受了整整十组体能和魂力训练一样精疲力尽，连听到裁判倒地读秒的声音后，想站起来 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不对劲……体力和魂力流失都不对劲！ 在裁判读秒结束时依然没能站起来的卡莱亚，看着已经被宣布胜利的弥赛亚，终于艰难地开口：“……你到底做了什么！” 光之精根本不应该有这样的能力才对！ 没有攻击性的光之精，做不到这种事！ 听到他声音的少女微微侧脸，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她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好吧，看在你都趴下叫爹的份上，让你死个明白好了。” 在卡莱亚愤怒的抗议“我没喊爹！”的声音里，弥赛亚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啪！” 宛若某种幕布一样的效果被掀开，站在那里的弥赛亚整个人宛若镜花水月一样变得模糊不定！ 而在擂台的另一头，同样站姿的少女渐渐显露出身影来。 卡莱亚：“！？” 不仅仅是卡莱亚，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不管是网上还是现场，都震惊了——除了早已看出端倪的几人。 现场的观众甚至震惊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光之精应该没有构建幻术的能力才对！” 包厢里，妮娜也是满脸惊讶：“她明明说了只用光之精的！难道还用了其他魂宠？” 这是作弊！ 小女仆脸蛋憋得通红，气哼哼地想。 女管家摇了摇头：“现场的观测设备只监测到了弥赛亚、光之精、卡莱亚和磷火蛇的魂力波动。” 她一直盯着观测数据。 “那怎么会？”妮娜不解地问，“光之精应该没有构建幻术的能力才对啊！”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是以超能系圣魂灵起家的，论幻术，没有任何地方的知识能够比得上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内部。妮娜虽然不是魂师，可她作为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大小 姐的贴身女仆，一直贴身照顾阿吉娜，换句话也就是说，所有阿吉娜上过的课程，她都有跟着一起听过。 限于天资和头脑，妮娜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魂师，也无法学习理解那些高深甚至只是中级的魂灵知识，但她对超能系魂灵的基础知识却聊熟于心，胜过联盟九成以上 的魂师。 因为纯粹只是想放松看比赛，阿吉娜在比赛过程中并没有动用他们家族的天赋去查看，此时她正抿着唇思考弥赛亚是怎么做到的。 卡莱亚的魂力体力流失很明显的不对，这或许和他的高级幻术被变成低级幻术的那个技能有关——也许那个技能并不止步于吸收对手外放的魂力，还能通过某种手段 让对方体力也跟着剧烈消耗。 光之精是没有这样的技能的，应该是弥赛亚本身的某种魂力应用技巧。 即使不知道她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但至少这是“可以做到的”，关键的还是最后，弥赛亚的幻影。 光之精……能做到这种事？ 那岂不是幻术这种本该独属于超能系的技能都被光系魂宠弄走了？ 阿吉娜脸色非常差，特别是想到自家和光系的阿伯提科斯家族恩怨之后。 不对，这种情况，她应该有在课堂上听老师提起过一点…… 猛地想到一个可能，阿吉娜不敢置信，几乎是失声道： “【海市蜃楼】？” 第 448 章 【海市蜃楼】, 这是她在族学里听课时, 老师曾经提到过的一个名词。 这个名词代表的并不是水系领域或者超能系领域, 它源自于一次对话。 一百多年前, 伊泽尔公国末年, 联盟初初建立, 南下与伊泽尔及大小几十个势力争夺大陆控制权。八大圣魂灵家族, 光系——阿伯提科斯、暗系——安达米特斯、超能——莱纳克斯塔尔三家暗中支持联盟，派出大量家族子弟支援前线。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主要战场是在西面，自浮空城远赴万里, 死磕奉戈家这块硬骨头——比起光系和 暗系来，对付近战王者的奉戈家，还是他们超能系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有点赢面。 暗系安达米特斯家族的战场在东面, 和林家跟打太极一样周旋。 而光系圣魂灵所属的阿伯提科斯家族主战场, 则在南方，正面迎战南域烨家。 战争最激烈的时候, 阿伯提科斯家族曾经从南面发来过紧急支援求救信号, 但是当时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和奉戈家的战场也陷入胶着之中, 无暇抽身；暗系面对木系虽然算不克制但理应还算容易, 可当时林家的圣魂灵苍龙已潜入整个东域地下百年，安达米特斯家族的军队走到哪里, 只要那片土地下有苍龙的身躯经过, 他们的行踪就被一览 无余, 所以东面战场也打得极为艰难。 当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最后祭出圣魂灵圣克莱斯，与奉戈家的凶星白虎激战七天后, 白虎受重创退去，奉戈家战败时，莱纳克斯塔尔家族这才能抽出空来，过问南域战场 。 但没想到，南域战场竟然结束得比西域还快——从战后报告来看，最后的主战场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烨家主力竟像是陷入了幻境一样，攻去了与预定目标完全相 反的方向！直到烨家主城被占领，这支主力才像是刚刚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了一样，返回救援。 但已是回天乏术。 根据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后来审讯这支部队的俘虏时得知，他们并没有走错方向，也同样看到了阿伯提科斯家族的主基地，但在交战之后主帅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幻 象！ 他们被幻象欺骗了！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百思不得其解：阿伯提科斯家族并没有制造那种大型幻术的能力！ 像那种能够欺骗一整个军队的大型幻术，哪怕是在莱纳克斯塔尔家族，也是需要数百名专精超能系幻术的御魂师携手发动，才能够成功的。 阿伯提科斯家族既没有这方面的幻术底蕴，也拿不出来那么多的幻术系御魂师，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个时候，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和阿伯提科斯家族关系极好，当即族里的长老就好奇去问了，阿伯提科斯家族主持那场战役的统帅闭口不言，吊足了他们胃口后，才一 脸神秘地给出了四个字：“海市蜃楼。”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当即就炸开了： 海市蜃楼是什么，大家都清楚，光的折射和全反射现象——这算是主光系的阿伯提科斯家族的专业，但海市蜃楼要这么容易人造，就不会从光系诞生到现在都没有人 把它和幻术联系上了！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场战役，阿伯提科斯家族不仅动用了家族里最顶尖的那一批光系御魂师，就连城防级智脑都调去了九台，以智脑运算，配合光系御魂师，准备了 大半个月，才终于放出了那个欺骗了烨家主力的【海市蜃楼】。 那也是唯一一次阿伯提科斯家族使出幻术的官方记录，在那之后，哪怕是三家联攻林家不下时，阿伯提科斯家族都没有提出再用一次帽子戏法——因为已经达不到那 个条件了。 假若他们能第二次放出【海市蜃楼】来，如今东域就不会是林家主事的局面了。 弥赛亚用的是光之精，由于属性接近本源，光之精在其他方面不行，但对于“光”的掌控，却是所有光系同阶层魂宠中最强的。 用光之精控制光线，形成【海市蜃楼】一样的幻境，这其中的计算量…… 和当年阿伯提科斯家族再现整个城市的巨大工程比起来，这个计算量要小得多，可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擂台上，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这个弥赛亚的脑子是直连了城防光脑吗？！ # 联盟内能人无数，在这场资格赛结束后24小时内，便有关注着它的各路专业人士开始上传自己的解说视频。但真正引发热议潮流的，还是第二天，经由官网渠道发布 的、由联盟中央学府的开林老师进行讲解的战斗视频解说。 【呃……没听说过这个老师的名字，有没有学府毕业的大佬出来解释一下身份啊？】 【非大佬，平平无奇在校生。开林老师不是实战派，他是理论课教授，每年把我们当得死去活来的《魂灵高等数理》课讲师。顺便一提，其他学校不知道，联盟中央 学府每年《魂灵高等数理》都是当得最惨烈的一门课，特别是对那些实战派御魂师来说，传闻每年都有不少学弟学妹得了无药可救的“开林恐惧症”……】 【……住口不要提那个名字！我今年的高等数理还没修完啊啊啊啊啊！！！能一次性过他课程的都是什么神仙啊！！！】 【楼上现场表演开林老师的噩梦行径（捂心口，不行，我也有点“开林恐惧症”发作的征兆）。】 打开视频，一个慈眉善目穿着整洁、很有知识分子气质的老人出现在屏幕正中央，他身后是联盟中央学府的投影教室——这一般都是《魂灵高等数理》课的上课地点 。 【出现了！学府八大噩梦场之高干涉投影教室！】 “大家应该知道我不是御魂师，当然我也不是炼魂师，我只是一个喜欢研究理论、又恰巧能够感知到足够信息让我研究的魂师，所以让我讲解这两人对战的奥妙什么的 ，我是说不出来。我就说点我关注到的东西吧。” “有很多人奇怪，这次比赛里，弥赛亚明明只动用了光之精，最后却又露了一手幻术，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这里就是向大家简单讲解一下她是怎么做的。” 简单的开场白后，开林老师直接开始快进播放弥赛亚和卡莱亚的对战视频，然后在弥赛亚站定的那一刻开始讲解：“先题外话一句，瑞德拉贡集团这次采用影蜂直播和录播，很大程度上帮了我们这些进行赛后回看的人的忙，以前的线下赛直播形式由于不涉及魂灵技术，所以很多细节信息都会在录播中丢失，但使用影蜂是不会的——这 个如果延展开去又是三堂课的内容，我这里就不详说了。感兴趣的同学们可以去考虑听听仿生科那边的讲课，他们比我更了解这些。” “为什么我要感谢这场比赛的录播是通过影蜂进行的呢？原因就在于影蜂能够提取当时场上的魂力波动。”开林老师在仪器上操作了几下，然后示意大家看身后的大屏 幕，“这是将影蜂记录下的魂力波动具现化后的模型。” 大屏幕上的视频画面上，原本只是一个75°的俯拍，将整个擂台画面和遥遥相望的对战双方收入画面，但在释放出影蜂记录的魂力波动后，画面上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辅 助虚线。 那是形如磁针磁力线一样的形状，无数的线条以弥赛亚后方大约七米处的点为中心，向卡莱亚方向弧形射去。 而在卡莱亚身后—— 【等会？！光之精？为什么光之精在那里？】 【直播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光之精是什么时候从弥赛亚身边消失的……】 【这很正常，光之精外表就是半个拳头那么点大的光球，放晚上你能很清楚地看到，但是白天……呃……没有魂石在手的情况下，我白天从来没找到过我家光之精在哪 里……】 从弥赛亚身上放出去的辅助虚线，在形成大小不一的弧线后，于光之精的点上汇合。 【哇！这是什么！】 【魂力波动，这魂力波动奇怪过头了吧？！】 【这么一看的话，弥赛亚和光之精，就像是是磁极的两极，而卡莱亚正处于这个磁力场中。】 【不对啊，弥赛亚那边的点是在她身后，不是在她身上啊！】 “我相信弥赛亚在这场比赛中使用光之精，并不是心血来潮的举动。细数光系魂宠，光之精虽然作为最初级最弱小、毫无攻击性的魂宠而不受重视，但它有一个特点， 那就是对光的本源亲近力——光之精可以说是同阶层魂宠中，具备最强控光能力的魂宠。” “说起光来，你们会想到什么？太阳？阴影？刺目到眼瞎的□□？不不不，弥赛亚在这场比赛中，所使用的，是光的现象之一。”开林老师敲了敲身后的黑板，上书四个 大字，“海市蜃楼。” 【卧槽！？海市蜃楼？！】 【不等等，难道弥赛亚那个幻术就是……海市蜃楼？！】 【开玩笑吧！光线还能很玩？？】 “作为沙漠和海上常见的光的折射和全反射现象，很多人对海市蜃楼并不陌生，而弥赛亚所用的，就是通过光之精对光的掌控，硬生生地在擂台上，将自己在a点的身 影动作，投影到了b点。” “相信刚才就有敏锐的同学注意到了，我画的辅助虚线并没有从弥赛亚身上出发，而是从她身后出发，原因就在于——”开林在仪器上按了几下，弥赛亚的身影就渐渐 变淡，在她身后七米开外的地方，一个相同的人影出现，“——这里，才是当时弥赛亚真正应该存在的点。” 【也就是说，在弥赛亚停下来不躲高温射线的时候，卡莱亚就已经失去了她的行踪！那个时候，胜负就已经定下来了！】 【妈呀！开场五分钟就完成了光的折射和全反射应用了吗？！先不说这个魂力控制，单单说计算量，弥赛亚的脑子是什么做的！】 “另外，相信大家也注意到了一点，那就是在这场比赛中，卡莱亚的体力和魂力消耗都非常不正常——从以往比赛来看，卡莱亚的基础功非常出色，但这场比赛里，仅 仅十多分钟，他就被累到无法起身，最后因为力竭，输掉了比赛。” 【等会，老师你不会说这也是这个东西的效果吧？！光之精要这么强我现在就去练！】 【马上就去练+1！】 【醒醒，想想弥赛亚手里的毒母沸水烧伤触发率，再想想你们自己的，你们缺的是光之精还是什么，心里就没点逼数吗？】 【……前面你扎心了！】 “这和光之精有关，但并不是非光之精不可。”开林老师吊足了人胃口，才慢悠悠地说，“据我所知，这是我们联盟中央学府御魂分院院长季北辰的得意秘技【锁魂阵】：并非是借助魂宠技能，而是依靠自己对魂力的操控，形成覆盖全场地的范围领域。在这个领域中，所有非己身的外放魂力都会被覆盖全场的魂力吸收，并且反哺回使用 者身上，可以说，只要这个范围领域不被突破，那么其使用者就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季北辰？！】 【卧槽这里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北辰大人的名字？？？】 【北辰大人的得意秘技……告诉我，为什么弥赛亚会北辰大人的得意秘技？！这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网上曾经有传闻说弥赛亚是宋霆大人从小看着长大的……联盟双璧相交十年之久了，那北辰大人也应该是，看着弥赛亚长大的？】 【所以……能学会北辰大人的得意秘技，也、也不是很奇怪？】 【羡慕哭了！这是什么样的运气啊！能被联盟双璧教养长大！】 【实名嫉妒！让我和弥赛亚换个位置吧！】 【换位置+1！我也想接受联盟双璧的指导啊！】 “从她的运用上来看，弥赛亚对【锁魂阵】的掌握只能说是初步，大概是最近才刚刚学会的。她使用光之精，某种意义上，也是为了借助光之精‘光线能够抵达的地方，就是魂力能够控制的地方’这一特点，更好地布下【锁魂阵】。用其他魂宠也能达到类似效果，但其中耗费的心力，肯定没有使用光之精时少，加上她同时还要控制海市蜃 楼的光线折射，使用看似没有什么用的光之精，应当是弥赛亚深思熟虑后结合自身条件做出的选择。” 【锁魂阵……听名字就很牛啊！】 【效果更牛啊！】 【老师这么就把北辰大人的秘技披露出来是不是不太好？联盟多少人想踩着北辰大人上位啊……】 【说披露的想多了，开林老师就说了一下这是靠魂力操作形成的领域，这是怎么个操作法？怎么个形成法？怎么做到吸收其他魂力反哺自身？这些说了吗？没有说， 你自己能琢磨出来具体操作法吗？】 【恕我直言，能够听这么简单的说明就琢磨出具体应用的，那估计看一眼北辰大人战斗都能知道放锁魂阵，还用得着人来披露？】 【更何况，开林老师是联盟中央学府的老师，他的视频内容涉及到北辰大人，发布之前肯定是经过了学校审核的，确认没有问题了才会放出来。】 与此同时，听说开林老师发布了关于昨天那场比赛的讲解视频，于是同样打开看了起来的季北辰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教了方以唯的事暴露（主要是暴露在她哥那）而感 到忧心时，就听到开林老师说【锁魂阵】。 季北辰迟了一秒才意识到，这个【锁魂阵】，说的就是他那个从来没取过名字的场地魂力技巧。 第 449 章 开林老师的视频并不是最先出来的, 但是却是关于这场比赛的解说视频中点击评论以及热议程度最高的。 干货足, 待遇就是不一样。 加上这次还带上了联盟双璧之一的季北辰——这个名字基本上就保证了网上流量不会低——即使从对战视频来看, 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紧张或者残血反杀的热血桥段, 这次的资格赛视频依然维持着极高热度。 “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弥赛亚真的是太从容了……” “因为根本打不到她本体啊ㄟ(▔, ▔)ㄏ换成谁都一样从容。” “我才发现, 其实弥赛亚还是有努力在演戏的！没有看过开林老师的讲解视频的时候, 我根本看不出来她是装出来的躲避的动作！” “对啊对啊！就算知道了那个是幻象，仔细去看，还是觉得‘这不是恰到好处地躲开了吗’！” “楼上你们好天真啊, 忘了当年某人是以什么起家的吗？残血反杀啊！残血阶段她自己锁血成功了对方可不会停下攻击！恰到好处地避开攻击什么的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那个是真身上阵，这个不一样啦！按照开林老师的解说，开场五分钟时间里, 弥赛亚不仅要构建【锁魂阵】, 还要使用光之精控制光线反射和折射形成幻象，并将这 个幻象投影到其他地方, 同时还要保证这个幻象不会被卡莱亚的高温射线攻击到——因为一旦被攻击到就会被发现那个是幻象！她的计划就失败了！” “可是五分钟之后不是也被攻击到了吗……” “那个时候【锁魂阵】大成, 场地内所有非弥赛亚本人的外放魂力都会被吸收, 卡莱亚使用高级幻术弄出的高温射线已经没有攻击力了, 只是一个好像投影一样空有外表 没有实质伤害的低级幻术，所以就算打上去了穿过弥赛亚的幻象也没关系, 因为本身就没有伤害了。” “仔细想想, 弥赛亚要维持【锁魂阵】, 要计算【海市蜃楼】的光线角度和折射反射后的角度；要根据卡莱亚的攻击角度和姿势计算出幻象恰到好处的躲避角度然后本体做出躲避动作，通过【海市蜃楼】反馈在幻象上；后半段卡莱亚从远攻换到近身战斗, 为了躲避还需要后退或者侧走离开原地，这一走动，【海市蜃楼】的角度和光线就全 变了又要重新计算，这还不是一次两次而是连续的…… 这些还都是在战斗中完成的…… 所以，综上所述：她脑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大概直连了智脑吧。” “被楼上的楼上这么一分析……噫更加可怕了啊qaq！” “本来还没感觉，看了这个分析……爹！求求你看我一眼啊爹！我是您失散了二十年的儿子啊！” “请问我跪的姿势还算标准吗？或者我换个姿势再跪一遍？” “楼上你还跪着啊，我已经趴下了！五体投地！” “我也很想跪给弥赛亚看……（努力忍住下跪拜学神的冲动——我要有弥赛亚这个脑子，我就不会每年重修开林大佬的《魂灵高等数理》课了）但是我最近重看了弥赛 亚的所有视频，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弥赛亚好像至今没有真正和谁近身交战过？” “嗯？楼上你选择性遗忘了奉戈思源吗？人家可是‘近战王者’的白虎奉戈家出身，不一样败在弥神手里？” “我没忘记，就是因为看过了奉戈思源的比赛，我才意识到这点的。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对战奉戈思源的时候，弥赛亚是用【锐金之域】反冲奉戈思源的领域， 在他因为领域被破而僵直的时候一剑抵在他脖子上，迫他认输； 在这之前，弥赛亚是全程用非常快速的动作闪避，没有直接出手攻击。 在对战奉戈思源之前的比赛就更不用说了，全部都是指挥流，她一般依靠魂宠的高机动性躲避敌方攻击，或者指挥魂宠缠住对手换来自己所处位置的安定，基本没有 近身画面。 东域以‘鬼面’选手的身份出现的时候，少有的几个被近身画面，也都是她在闪避对方攻击。 上次在伊泽尔，对战锡兰的时候，一开始她也是以躲避为主。在占据主动之后，她就召唤了战争古树，让战争古树撵狗一样撵着锡兰跑，自己就在树下看热闹。 弥赛亚唯一一次近身主动攻击是东域斗技大会开幕式上对战那只堕落者，最后阶段的攻击，但是那个时候……唔，怎么说呢，那个刀法虽然非常利落可怕，可我仔细研 究了刀势动作后发现，连斩期间弥赛亚使用魂兵的动作，和几分钟之前她另外一柄剑形魂兵逼迫那个幕后黑手的真凶时的动作，完全不一样。 要我形容的话，前者就像是经过了几千万次的挥刀，用最小的力道和最佳的角度砍出最大的伤势，但后者，就像是一个没有接受过任何武学教育的普通成年人拿了一 把剑，砍一个小孩子。 成年人的力量速度和眼力都在小孩子之上，所以可以很容易就达成碾压的局面——弥赛亚在近身战上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她本身的肢体速度、神经反射速度还有动态视力都比她的对手强或者持平，所以她可以仗着自己的高速，躲开攻击。但是轮到她攻击时，她能做到的，只是最基础的 砍或者刺。” “呃……难道其他近战高手不一样是砍或者刺吗……” “不一样，就像我上面说的，两个人，在同样位置砍伤对手，一个是胡乱砍了一刀在手上，另一个却是瞄准了人体弱点砍了下去，造成的伤势就会有极大的差别：前者 可能只是划了一道比较深的口子，后者却有可能直接把对手整只手都给废了。” “有嘛……我怎么感觉我弥神是大巧不工，已经到了大成境界，所以什么基础武学都不需要用了。 再说了，近身战的目标不就是自己躲开攻击，同时攻击到对方吗？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那都可以称一句精通啊！我是不太懂楼上你在试图说什么……” “除了以上几点外，不知道大家注意到了一点没有，弥赛亚好像至今都没有用过什么攻击性的近战武学，就连联盟所有学校的初级教育和中级教育里都会教的基础魂灵 武学都没用过。 她一开始出现在联盟大众面前，就是以指挥流御魂师的身份出现，就算后面出现了附体流的战斗方式，依然很少用突进后近身战解决战斗的画面。 我怀疑，弥赛亚从来没接受过近战训练。” “……前面我还看得仔细，看到最后我就无语了，连没接受过近战训练的话都说出来了，你是不是想说她近战是超短板只要近身了弥赛亚就能稳赢了啊？ 奉戈思源死不瞑目哦！” “+1，白虎奉戈家这一代最有潜力的孩子在天上看着你哦层主！” “喂你们不要说得奉戈思源死了一样啊哈哈哈哈！” “不用看了，这层主就是个弥赛亚黑，不用理会！” 谁他喵是弥赛亚黑啊！ 我明明是弥赛亚死忠粉！！ 打了一大段分析的宁堂气得差点摔电脑！ 我要不是弥赛亚死忠粉怎么会看那么多遍视频分析她战斗！找出她可能的弱点希望她改正！ “可找出弱点这事……怎么看都是对家才会做的事吧？”宁堂的表弟茶音冷静地指出了自家表哥的盲点，“而且还是发布在网上大众面前，这要真的是弥赛亚的弱点，那 岂不是就这么暴露在她接下来的对手面前了？” 宁堂：“……” 从宁堂的表情上，茶音看出来他真的没有考虑到这点。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一粉顶十黑了，茶音如此想道。 “可……可这里是弥赛亚粉丝聚集地啊！”宁堂垂死挣扎。 “但是要混进来不难啊，弥赛亚又没和什么厂家合作出什么商品——那样的话进后援会还要买一定数量这种代言商品作为粉籍线证明，这网站就设置了几个关于弥赛亚 的问题，虽然看着需要资深粉才能回答出来，可资深黑也能回答啊！” 在宁堂哭着删自己的回帖的时候，正如他表弟所说的那样，已经有眼尖的黑子（或者也有可能只是好事群众）把这分析搬运去了其他地方，比起这么个小小的粉丝聚 集论坛来，那些面向大众的讨论御魂师大赛的论坛才是最热闹的地方。 这言论一被搬上去，就被广大网友发现，等看完之后，众多吃瓜群众纷纷发出嗤之以鼻的声音： “呸！骗鬼的弥赛亚没接受过近战训练！” “这言论简直是在赤果果地嘲笑那些败在弥赛亚手里的选手，特别是奉戈思源。”“虽然大家都嘲这是黑子的言论，我倒是觉得……说不定是弥赛亚的粉丝发的洗脑包？ 唆使她的对手以为她近战很废就近身，然后被弥赛亚一顿暴打！” “楼上你开发了新思路hhhhh！” “讲道理，弥赛亚赢了是事实吧？这么处心积虑要把弥赛亚钉死在‘近战废’的柱子上是为了什么？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弥赛亚很强，不是你能近身了就能赢的。” 虽然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不可能，但是同样，也有一些人陷入沉思。 星剑在这个页面停下，好一会儿才转头问：“戴尔文，你怎么看？” 与星剑同一期进入联盟中央学府的戴尔文闻言看了一眼，道：“遇到了试试不就知道了？” “也对。”星剑点头赞同，真正交手了才能明白。 哪怕弥赛亚真的近身废，可你要是摸不到她本体在哪里，知道这点又有什么用呢？ 就跟所有人都知道，对付远攻系御魂师最有效的就是近身，可在近身之前，你要先接受远攻系御魂师铺天盖地一样的远程技能攻击。 连这都闯不过去，就算知道近身了就能赢也没用啊——你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 # 网上的纷乱争论并不会影响到弥赛亚的现实生活，毕竟迄今为止，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找不到她下落，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就算她当面走过都不会认出来。 ——没错，现在就连和她一起到天堂岛上的小伙伴们都不知道方以唯去了哪里。 当众多网友为弥赛亚到底是不是近身废、甚至这言论来自何方粉黑而争论不休的时候，他们的话题中心人物，正用“顾晓”的伪装外表，在丛林里艰难跋涉。 甚至还一不小心被个牛皮糖缠上了。 第 450 章 这事要说起来, 还得从那天比赛结束后说起。 一向没有开什么赛后记者会习惯的方以唯自然是下了擂台就准备回去, 然后她发现, 这个见了鬼的赛场的选手通道和观众通道是连通的。 来的时候中间放下了隔离门, 所以她没有注意到, 现在隔离门被升起来了。 已经有大批挥舞双手密密麻麻墙推墙宛若丧尸一样的观众堵在通道里, 就等着截下将要走出来的弥赛亚大大了。 方以唯：“……” 我有点方。 ——这到底是哪个神仙设计的！？ 翻翻自己的天堂岛声望, 中立——没有因为刚刚那场比赛掉成仇恨真的是太好了呢。 考虑到中立声望下势力态度问题，方以唯一点都不认为自己这么走过去不会被扒一层皮。 卡莱亚再怎么说，都是本地人, 本地选手，基于支持自己家乡的立场，就算里面有几个弥赛亚的粉丝, 估计也扛不住父老乡亲们排山倒海一样的“厚爱”, 这要是顶着弥 赛亚的身份过去，八成会被□□得不成样吧…… 尤其是, 那些人正虎视眈眈顶着选手通道、所有从中出来的女性哪怕身高身材都不符合一样要被审查一番, 感觉自己摘了面具过去都不会安全。 ——凭心而论, 方以唯要真摘了面具过去, 那大概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安全了”…… 不过至今为止，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是对自己到底有多好看没有深刻认知的弥赛亚同学摸摸下巴, 闪身进了一旁的工具间。 等门开的时候, 走出来的就是一身休闲打扮的顾晓少年了。 死盯着每一个走过来的女性——不管高矮胖瘦老幼——的现场观众朋友们一个眼角余光都没有分给这位咖啡色头发的少年。 于是后者轻而易举地通过了人群。 轻松通过十级难关, 他出了赛场，绕了半圈避开人群, 以防被什么人察觉到异样——这里可是超能系圣魂灵家族属地，专精超能系的魂师不要太多，眼力好的也不要太 多——正要给小伙伴们发信息询问汇合地点以及中午吃什么，就看到旁边被一个中年男子恭敬地送出来的贵族少女。 十二月的天堂岛温度正好，阳光明媚宛若春日，但这位从通道里出来的贵族少女却是由身侧女仆装的女性打着遮阳伞，自己还戴着花边淑女帽，长裙及地，几乎不露 一丝皮肤在光下。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阿吉娜不满地看了过去，想知道是谁这么没礼貌地盯着人看。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年站在不远处的花坛边，咖啡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在光下，宛若半透明。 四目相对的瞬间，阿吉娜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在一刹那的漏拍后，重重地鼓噪起来。 # 像他们这种大家族子弟，难道还能指望遇到真爱？ 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小姐从小就这么认为，只要她的生活质量不降，那嫁谁不是嫁？ 大家族里夫妻貌合神离各自在外包养情人的又不是什么多罕见的事。 但偶尔的偶尔，上所谓的陶冶情操的艺术鉴赏课的时候，阿吉娜会想，她会爱上什么人吗？ 如果真的有什么人的话…… 首先一定得家世出众配得上她才行，阶级层面差太多的话各方面理念就对不上了，她可不想嫁人之后买个小东西还要被丈夫用不满的眼神看或者用为难的表情说换个 便宜点的。 其次，如果才华够出众的话，家世要求就可以放低一点了。这个社会，是可以用才华来换取物质条件的——足够高的天赋，不管是炼魂师还是御魂师都是各大势力追 求招揽的对象，就算是一个出身贫寒的少年，只要他的天赋够高，招揽他的势力总会提出足够高的条件来满足她。 然后，脸要好看点，身材也得好一点。就算她自己不在乎，可她得考虑自己的孩子，如果父亲基因太差，让她的孩子被人耻笑，那是绝对不行的！ 更何况她是很在乎脸的！ ——一想到要对着一张丑脸过一辈子，阿吉娜就要窒息了！ 还有其他的，比如，必须是魂师，不然后代没天赋怎么办，那可比长得丑更可怕；要在外面玩可以，品味得好点，不然爆出来她脸上也没光彩，更担心他染了什么病 回来连累到她；得识趣，弄出私生子女之类的玩意，自觉点圈好，别放她眼前来，不然她大小姐的脾气可不是好的；身体得健康，病秧子一个的太麻烦了…… “您的要求，只要选择联姻，都能达到。”听完她提出的种种要求的女管家，说了这么一句话。 阿吉娜想了想，也对。 所以，真爱和联姻又有什么区别？ 那个时候她是这么想的。 现在，阿吉娜知道了。 有区别。 家世，天赋，魂师……曾经的种种要求，在看到那个站在花坛边的少年时，统统都从她的脑子里消失了。 这大概就是真爱的感觉吧。 不在乎他是富裕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病弱，天赋出众还是平平无奇……只要是他这个人，那么，她就什么都可以接受。 # 阿吉娜·深度颜控·莱纳克斯塔尔小姐在平生第一次遇到从脸到身材都完美符合她审美的少年时，不顾一切地自我沦陷进了爱河。 俗话说的一眼万年——当然也可以说是肤浅的看脸。 可喜可贺。 # 抱歉地笑了一下，顾晓礼貌地移开了视线，但没想到，那个贵族少女只是原地呆愣了一瞬，立刻就快步走了过来。 她身后为她打伞的女仆一时没跟上，连忙小跑着上前举起伞，想要为小姐挡去太阳。 却被那位贵族小姐毫不在意地推开。 顾晓离她并不远，贵族少女穿着高跟鞋依然迈步利落，几下到了顾晓面前，打开手里的精致小扇遮住自己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亮得出奇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顾晓：“……”这是被搭讪了吗？ 顾晓的这个脸有这么好看，能让刚刚还趾高气扬的贵族小姐换成这副似乎有些羞答答的模样吗？ 凭心而论，顾晓的脸是不错，属于俊美少年的范畴，但是要和方以唯本体那张脸比起来，那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但是，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眼缘这种东西的。 总有一些东西，明明它在同类中不是最优秀的，不是最好看的，不是最励志的，不是最强大的……可它就能成为你的心头好，哪怕旁的再优秀、再强大、再好看、再励 志、再强大，你爱的还是那个非顶级的它。 阿吉娜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走进了看，这个少年甚至连光下显得半透明的琥珀色的眼睛都那么好看，像她曾经见过的琥珀幻光——她曾经觉得那种颜色就像是滤掉了沙子的泥水一样难看，可现 在阿吉娜却觉得，那是比她珍爱的红柚微光还要美丽的颜色！ 在这个人身上时，更是漂亮得像是能吸走她的心魂。 “啊，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么突兀问别人的名字不太好，她忙补救道，“我叫阿吉娜，你可以叫我小娜，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你的名字是？” 顾晓：“……” 迎着那么殷切的目光，他着实是难以拒绝，最后只能维持着有些僵硬的笑脸道：“……顾晓。” “是天明拂晓的意思吗，真是一个好名字！给您取名字的人一定是怀抱着无尽的喜悦和期许，才给了您这个名字吧！”阿吉娜由衷地赞叹道。 女管家默默地看了自己小姐一眼，低下头没说话。 她决定把自家小姐前不久说所有姓加名只有两个字的名字都是父母不负责任乱取的言论忘到脑后。 难得的，一向神经迟钝的人有了某种危机感，当机立断以“抱歉我和我朋友约好了时间先走了”脚底抹油似的溜走，留下阿吉娜小姐目送他消失在道路尽头。 直到少年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才抬手打了个响指：“威娜。” “我在，小姐。”女管家闻声上前。 “一个小时内，我要看到阿晓的所有资料出现在我书房，明白吗？” 女管家点头：“好的，老爷那边……” “我会处理。” # 感觉到如芒在背的视线消失，顾晓才松了口气。 刚刚那位阿吉娜小姐长得挺好看的，甚至和阿芙洛雅不相上下，可那个眼神太可怕了！ 简直是想把人拆吃入腹啊！ 说起来，那位，应该就是莱纳克斯塔尔家的大小姐了吧……顾晓想道。 虽然只是匆匆一撇，她还是注意到了那位小姐耳环上被修饰成花纹的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徽章。能够在首饰上加族徽的只有嫡系嫡枝，加上这个家族人丁单薄，对照一 下年龄，那位应当就是八家之一的超能系家族的大小姐了。 总之现在避开了就好了——他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看看周围环境，咖啡色头发的少年有些接受不能地，眨了下眼睛。 从周围植物的种类来看，这里……是丛林深处啊！ 但是一秒之前，她还在市中心呢！ 这至少跨越了数十公里的空间距离…… 空气里，某种还未完全消散的魂波让顾晓瞬间严肃了眼神： 超能系空间幻术波动？ 她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中了超能系的空间技能！ 什么时候发动的？在哪里中的？ 毫无知觉。 虽然在顾晓的马甲下，方以唯只能动用四环实力，但她的感知能力依然是正常水平。 能瞒过她因为青辰和归一双重作用而大大提升的感知……这个超能系魂灵，到底多棘手？ 第 451 章 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还没有解除伪装的少年摸出一块魂石, 输入魂力。 魂石上, 鱼形纹路渐渐发亮, 一尾白鱼出现, 修长的身躯弯成半圆, 形成一面水镜。 另一边, 正在给方以唯发信息的温然忽然有所感应，拿出了之前女孩给她的魂石。 魂石正自动发亮，紧接着, 一尾黑鱼出现，幻化出一面鱼纹水镜。 旁边正在用光脑看网上各路评论的叶清阳看了过来：“阳鱼？温然你居然有阴阳鱼？” “方方给我的，说是方便联络。”温然解释了一句。 金发少年唉了一声, 心里嘀咕了句怎么不给他也弄一条啊, 但很快他想到了自己手指上缠着的印记。 嗯……其实不给也没事，反正他可以找到以唯在哪里的…… 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指指根, 叶清阳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鱼纹水镜上, 阴鱼那映射到的东西渐渐显露在了阳鱼水镜上, 温然到口的称呼顿时就拐了个弯：“方……阿晓？” 叶清阳盯着水镜里, 顾晓身后的画面，眉头微微皱起：“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会在丛林里？”“出会场之后好像不小心踩进了什么超能系魂宠的空间术, 等我发现的时候, 我就在丛林里头了。”顾晓也是一脸郁闷，“我还没摸清楚自己在哪里, 不过估计是在丛林深处， 可能需要一两天才能出来。对了，帮我和水笙说一下我这的情况，免得她联系不上我着急。” 水笙是顾家派来协助“顾晓”祝贺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大小姐的订婚宴的——虽然到目前为止，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比武招亲还处于报名阶段尚未真正开始比赛…… “需要我去接你吗？”叶清阳抱着天堂岛独有的甜品蜜雪露凑到水镜前，问。 温然疑惑地看了一眼叶清阳：怎么接？难道叶清阳能找到方方的位置？ “这倒不用，我应该可以很快出来，除非又眼瞎踩中了什么空间术。”顾晓道。 交代完该说的之后，顾晓收起了阴阳鱼。 刚才也不算说谎，如果只是单纯地从丛林里出去的话，最多大半天时间，就能出去了。 毕竟苍龙教授的知识不是假的，哪怕没有来自圣魂灵的印记，方以唯依然可以自由出入丛林，不惹到任何一个魂兽。 但是—— 天堂岛上的丛林，和普通的丛林不一样。 在游戏里的时候，弥赛亚也去过天堂岛。 准确地说，一周一次从不落下。因为天堂岛上有通往副本“浮空幻影”的入口，这是在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圣魂灵陨落后形成的镜中幻影。每周一的凌晨一点，它因为磁场偏移到极致而幻境混乱，之前所 有人在里面留下的任何痕迹都会被幻境本身吞噬，恢复成它最初的模样。 ——用游戏术语来解释，就是一周一个cd，每周一凌晨一点重置。 受陨落的超能系圣魂灵圣克莱斯的影响，天堂岛上到处都充斥着空间术的影子，走路一不留神，就会踩中空间术，被传送到这个空间术对应的点上。故此，天堂岛又被称之为“呆卡萌杀手岛”——鬼知道那些随机出现的空间术对应的位置在哪里，考虑到天堂岛上占据了九成以上面积、满是各类魂兽的茂盛原始森林和明 珠湖，被传送到安全区的几率不足百分之十，呆卡萌之坟，名不虚传。 但没听说过圣克莱斯陨落之前，天堂岛上就到处是空间术了啊！ 真要这样，天堂岛的旅游业怎么可能发展成现在这副模样？ 早该和游戏里一样荒废了才对啊！ 毕竟哪家游客都不会想到一个一步一个陷阱空间术、搞不好走一步下一秒就在明珠湖中心巨鲸嘴里了的地方旅游。 嫌命太长了吗？根据她之前了解的，目前这个时间节点上，天堂岛上只有各处原始丛林里会有随机空间术出现——所以在天堂岛上的丛林里讨生活的魂师小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不然没 法从中活着出来。据说几百年前的天堂岛上，丛林里也是和联盟各地一样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了那些不晓得打哪出现的空间术。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一个两个，踩中了算自 己倒霉，但到了最近几十年，天堂岛丛林里的空间术已经多到让天堂岛官方都挂公告提示诸多魂师小队进入时需警戒的地步。 ——可是官方你们怎么不说市中心都有空间术啊？？ 眉眼清俊的少年苦着脸在原地站了一会，确认附近没有空间术之后，他才迈步往一个方向走。 根据周围植物的长势判断方向，细微痕迹推导附近是否有强大魂兽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是本能一样简单的事。 空间术的出现也是有痕迹的，只要留心，就可以察觉到。 但是顾晓没有想到的是，不过走出了几里路的距离，他竟然又踩中了一个空间术，分秒间就回到了刚刚的地方！ 这样顾晓的脸色严肃起来了：他方才确认了那边是没有空间术存在的！ 那个空间术，是在他迈步的瞬间出现在他脚下的！ 这已经不是无意间出现可以解释的了。 仔细看脚下，跟他上次被传送过来时站的地方，分毫不差。 不能往那边走的话，那就得换一个方向了，虽然要绕点路，不过应该…… 十分钟后，再次回到原地的少年：“……” 这岛和他有仇吧？几番尝试之后，顾晓发现不管他往哪个方向走，少则一公里距离，多则七八公里距离，就会被传送回原点——所有空间术都是瞬息间出现，哪怕是他一直提着心警惕，依 然没能在它出现的时候就察觉到。 更不要说避开了。 除了…… 他看向一个方向。这个方向是顾晓最开始就判定不能走的方向：虽然看着似乎和其他方向毫无不同，各处痕迹显示那个方向上连一个超过毛绒绒小可爱宠物级魂宠的魂兽地盘都没有，似乎 非常安全，但是—— 如果有一个异常强大的魂兽占领了那个方向，那么，所有通往那个方向、在它领地范围甚至领地附近都会出现魂兽四散逃离只有些许无害小动物生活的情况。 所以，在多次尝试各个方向时，顾晓都下意识地避让开了这个方向。 但现在看来……顾晓微微皱起眉头。 他在脑海里描绘出自己方才多方尝试的路线，发现和那个方向越接近，走得越远，反之就越短。 走出八公里多距离、最后却被传送回来的那一次，正是他挑了最靠近这个方向的路、然后以一个弧形路线渐渐远离这边。 当弧形路线的弯曲度超过一定程度后，他就被传送回来了。 ……或许，那个暗中盯着他下空间术的家伙，目的就是要让他去往这个方向，在发现他走偏时，就会把他传送回来重新开始。 那个方向上有什么？ 顾晓思索了一会，将归一放了出来。 在上次海上战斗时长出第四个水系脑袋的多头蛇一出现，变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顾晓的身体，同时，顾晓的耳后出现了一个蛇形灵纹。 它像是会自主呼吸一样，一明一灭，三息后，顾晓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忽然出现了白色鳞片。 那些鳞片就像是用什么金属打造的一样，丝毫没有爬行类动物身上鳞片的那种生机感，反而透着金属一样的冷光。 但这些鳞片的出现只是两秒钟的事，两秒后，它们便隐于皮肤之下。 只有遇到什么攻击时，它们才会显现出来。 做好准备之后，顾晓才往那个方向走去：我倒要看看，这后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次走得异常顺利，顺利到直到看到了湖泊，顾晓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唉唉？走出来了？ 难道他之前判断失误？这是唯一安全的路所以他才一直被往这边赶？ 但很快，顾晓发现他看到的湖泊并不是明珠湖。 明珠湖没这么小。 更重要的是，明珠湖里有极为凶猛的食人鳄和食人鱼在，绝对不会有哪个傻叉会下去游泳！ ——顾晓走出丛林看清楚湖泊全景的那一刻，就看到湖泊中央冒出个人头来，开始欢快地游起了自由泳。 顾晓：“……” 虽然离得比较远，他还是可以看出来那是个人，还是个男人，年纪似乎有点大了。 “呦，小家伙是迷路了吗？” 顾晓还在犹豫要不要走过去，那边正在游泳的人就看到他了，伸长了手打招呼。 数分钟后，顾晓坐在火堆边，看着这个头发还在滴水的陌生人烤鱼。这个男人大概有六七十岁了，不过因为是御魂师，外表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他把自己那头头发都染白了，于是他看起来就跟八十多九十多的 老头子似的了。 至于为什么顾晓会知道他头发是染的——因为他说了啊！ 天知道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对着刚刚才认识的人就抱怨给自己染头发的店家黑心，染了没几天就掉色，还是他自己进丛林找植物染料抹了现在才维持着白头发的样子。 顾晓勉强维持着认真倾听的人设，心里则在想，那个逼着他往这边走的幕后黑手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要他来领教这一位的唠叨吗？ 那边已经在唠叨自己儿子性格太古板让他不顺心，儿媳不好玩，孙子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么，孙女婚事让他操心，家里没一个事能让他开心的。 所以出来散心了吗？“对啊！”这老头特别高兴地应声，“我觉得这地方挺好的！正准备在这安家呢！还想弄个树屋来着的，可惜不知道什么缘故，每天早上起来都发现前一天搭到一半的屋子塌 了！” 说到这里，老头就满脸伐开心：“肯定是这里的木头不行！这要是东域那边的，就不会这样了！” ……在丛林深处安家，老爷子您非常有想法啊！ 顾晓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先不说日常生活方不方便的问题了，单就丛林里的各种魂兽都够人喝一壶的了！ 但对这一位来说，似乎并没有问题——也是，高级御魂师，虽然不知道专精什么魂宠，总归是遇到了打不过也能逃的。 尽管老头没有说自己实力如何，但从他方才赤手从湖里抓出条半米长的赤纹鲤当午餐时流泻出来的那一丝气息来看，至少八环，极有可能是九环。 能轻而易举团灭一个整编七环御魂师队伍的赤纹鲤可不是什么无害的观赏性鱼类。 “对了，小家伙你来得正好，帮老爷子我搭把手，搭个屋子！”老头猛的想到现在多了一个劳动力了，他一个人完不成，两个人难道也完不成吗？ 顾晓正想应声，忽然就感觉到了每次中空间术之前都会感觉到的那一丝魂力波动。 在被传送了好几次之后，哪怕再隐蔽，顾晓还是可以察觉到空间术的出现的——只是躲不开而已。 这……难道又来？ 但等了一秒，并没有空间术把他传送走。 奇怪……等下，魂力波动是在他想开口答应老头的要求时出现的，但是当他没有说出口的时候，空间术没有出现。 联系到刚刚老头的话…… “小伙子？”老头疑惑地看欲言又止的少年。 顾晓回过神来，盯着身边的老人家，心里为刚刚想到的可能而惊疑不定：那个一直传送他的家伙，不会是为了让他把这老头从这里带走，才一个劲地把他往这边撵的吧？？ 第 452 章 当顾晓在丛林里头疼于幕后黑手的时候, 浮空城内, 坐在书房中闭目沉思的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姐？”珈蓝诧异地看到自己那位几乎不进书房的姐姐正端坐于宽大的赤杉木书桌后, “真难得, 你今天怎么来书房了？” 他说着走了进来, 把手里抱着的那一叠书放回书架上, 又对着光脑寻找起了自己想要的书。 早在听到开门声的时候就判断出进来的不是她的管家威娜, 阿吉娜依然保持着闭目养神的动作，连抬起眼皮子看一眼弟弟的心情都没有：“有点事情。” 听出了自己姐姐心情非常差，珈蓝把找到的书放到一边, 走了过来：“怎么了？是为了卡莱亚的事烦心吗？” 虽然最近关注重点一直在其他地方，但事关自己姐姐终身大事的候选人比赛，珈蓝还是会抽出空去看一眼——结果的。 比赛过程就算了, 他又不是御魂师。 看不懂的。 “和他无关, 我已经把他的名字划掉了，回头和父亲解释一句就成了。”阿吉娜道, 其实她相信不需要自己解释, 父亲那应该也已经收到消息了才对。 但她还是需要把自己的想法和父亲说的, 否则万一父亲以为她对此毫不在意、把她看得和卡莱亚那种货色一样蠢怎么办？ 以前她是不在乎,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顾晓…… 她还不知道阿晓是个什么身份背景，如果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办？ 魂师与普通人结婚, 虽然有至少七八成的可能后代都会是魂师, 但是也有脸黑的两成几率会是普通人。 作为顶级世家,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是绝对不会承认只是普通人的后代的。 如果阿晓真的只是普通人……她想要嫁给顾晓，压力之大, 不亚于她想要嫁给阿伯提科斯家族的大少爷。 基本不可能实现。 除非，她成为家主，掌控家族实权。 如果她真的一意孤行要嫁给顾晓…… “姐姐？”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珈蓝忍不住轻轻地叫了几声，“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他有些担忧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姐姐的额头。 没有发烧，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没事。 “要不要我叫茶叔过来？” 阿吉娜睁开了眼睛，摇摇头：“我没事，我只是有些忧心而已。” 她只是很担心…… 威娜的情报还没拿过来，不知道顾晓的身份家世之前，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这辈子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拥有某一样东西的冲动。 她不想失去它。 仔细看完确定阿吉娜只是心情不好而已，珈蓝稍稍放宽了心：“不如出门散散步？” “……算了，我还是回房呆会吧。”阿吉娜说着站起身来，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问，“对了，你最近看上的那个女孩子，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看看？” 她这个弟弟前两天忽然问了她一堆坐太阳底下会不会晒伤皮肤晒坏头发等等莫名其妙的问题，一秒察觉到有情况的阿吉娜果断查问，终于问出自家傻弟弟似乎是看上了个女孩子，带着人去露天阳台看风景吃甜点，结果结束约会回家才想起来自己姐姐平时出门都打伞死都不晒太阳，他和女孩约会却选了露天阳台，她这个迟钝的傻弟弟 这会儿才开始忧心是不是好感度已经掉到底了的问题…… 问完全部情况的阿吉娜简直想锤爆自己弟弟的脑袋：呸了你个鬼的约会了！ 谁家约会是在图书馆里的！ ——就算后头转去了风景极佳的露天阳台也不能掩饰那是图书馆的露天阳台的事实！ 深感自家傻弟弟要凉的阿吉娜拼着美容觉没睡，拉着自己的管家和女仆连夜做完“正确的约会教程”，这会儿也不知道傻弟弟的进展如何了。 不过肯定没问题的！那可是她出手的教程！没有哪个女孩子能在这样的教程和他们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家世双重诱惑下坚持拒绝！ ——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小姐信心满满地想。 “呃……”珈蓝扭开脸，实在不好意思说他连最基础的送花都还没开始实行——某方面直觉异常强大的少爷觉得，自己如果真的按照姐姐给的教程去做的话，大概才是 真的要凉…… “你不会还没开始吧？”知弟莫如姐，阿吉娜小姐的眼神顿时犀利起来，“你就不怕人家女孩子被别人给先一步拐走？” “不会的，我觉得安妮还没开窍。”这点珈蓝很肯定，“而且我心里有数的，放心吧。” 看自己弟弟这么笃定，阿吉娜略略放下心来：“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其实就算她真的有其他心上人也没事，大不了到时候强抢好了！放心，家族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 珈蓝：“……”姐姐你这话我没法接。 以防自己姐姐再说出什么让他只能“……”的话来，珈蓝连忙找了个理由，遁走了。 阿吉娜被这么一扯，暂时从原先思考的事上移开了注意力，心情也没那么纠结了，便决定回房间等威娜的消息。 在拿到消息之前，一切都不是定论，她也没必要那么悲观。 ——在被自己弟弟扯开注意力之前，阿吉娜小姐已经开始思考如果顾晓是普通人，那该怎么夺权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成为家主从而成功让自己嫁给心上人…… 珈蓝少爷再一次拯救了莱纳克斯塔尔家族——虽然他自己并不知道。 威娜的消息来得非常准时，在限定的一小时的最后一分钟，女管家踩着沉稳的步子，敲响了大小姐的房门。 “进来吧。”阿吉娜看着自己的女管家进来，随手关门，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 “已经打听出来了，小姐，顾晓先生是北域顾家的人——虽然似乎只是旁系，但是这次顾家家主将前来拜访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重任交付给了他，由此可知他在顾家的 地位应该不低。或许配不上小姐您，但如果您真的想嫁，家族这边的阻力不会很大。” 女管家不愧是从小看着阿吉娜小姐长大的，几句话就把重点说了清楚。 阿吉娜小姐终于松了口气。 北域顾家，她该想到的——这个时间，姓顾，多少可能和北域顾家有关系。 既然都是八家子弟——哪怕他只是旁系——那就意味着他具备魂师资格，即使他是普通人，考虑到家族血脉问题，他们的后代是魂师的可能性也很高，这么一来，她 们家这边的阻力就不会很强了。 即使是八家这样的顶级魂师世家，也不能保证每一个后代都具备魂师资质。比其他人好的是，出生在魂师家族里的普通人的后代依然有着成为魂师的资质——他们从 先辈那继承来的魂师血脉并非消失，仅仅只是因为某些意外而变成了隐性遗传。 甚至于，有些出生时被判断为没有魂师资质的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反而渐渐显露出了魂师资质来。 “只是……”女管家迟疑了一下。 “有话直说。”阿吉娜小姐发现自己最担心的情况没有出现，这会儿心情大好。 只要不是普通人这种地狱级难度，她就有信心把结局掰成he！ “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那位顾晓顾先生……”女管家顿了一下，才道，“似乎有一个只等他们长大成年就订婚的表妹。” 咔。 阿吉娜生生扭断了手里的扇子。 收回前言，青梅竹马的表妹这玩意比顾晓是个普通人的难度更高！ 第 453 章 冷静冷静, 虽然青梅竹马难度超高, 但是绝大多数的青梅竹马都只是兄妹情而已——就是会特别膈应人而已！ 把被自己不小心折了的扇子放到一边, 阿吉娜看向女管家：“就这么一个消息？” 妮娜机灵地把断扇拿走, 换上一把新的檀香小扇。女管家应声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包括顾晓父亲早亡, 随的母姓, 他舅家在顾家的地位不清楚，可考虑到他一个本不是顾家的孩子会像如今这般受顾家家主重视， 那他舅家在顾家旁系的位子应该也不低。 阿吉娜的语气非常平稳：“也就是说, 你还没打听出来那个表妹是谁，对吧。” 女管家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是。” 小姐是不会听理由的，这就是无能。 旁边妮娜见势不妙, 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 他临走前说是和朋友约好了，他不是来参加我们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宴会的吗, 难道在本地也有朋友？” 如果在本地有朋友的话, 那说不定会有人知道顾晓的那个表妹情况？女管家看了看小姐脸色, 才回道：“这我问了, 顾晓先生和顾家的下属并不是一起来的天堂岛。从我查到的消息来看，顾晓先生是和他的几个朋友一道从联盟那边过来, 途经 了天堂岛——也有可能本来是回去北域, 路上被顾家家主叫来参加宴会。顾家的随从倒是走的一贯的路线, 从北域来的。到了天堂岛上之后，才和顾晓先生汇合。” 其实这里女管家有个疑问, 那就是顾晓为什么没住在顾家别院，而是住的酒店。 这和顾家家主给他的重视似乎很不符。 难道是顾晓先生自己提出来的？ ——考虑到酒店那边的“备注”来自于顾家，女管家猜测，可能是为了陪那几个和他同来天堂岛的朋友们，所以顾晓才没住自己家的别院。 湖畔酒店的顶级湖景房对大部分联盟民众来说，也是一个很难遇到的机会。 在阿吉娜小姐思考怎么从顾晓的朋友处下手查出情敌情况的时候，来顾家别院转达顾晓的消息时，叶清阳几人也正在听水笙说他们这边的事。 “……你说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大小姐的管家刚刚在打听顾晓的事？”叶清阳喝茶的手顿时停住了。“是的，虽然只是略略打听了一下，但据我所知，上次阿吉娜小姐的那位女管家做出类似举动后没多久，就传出了阿吉娜小姐向季北辰先生求婚的消息。”水笙道，她觉得 这件事有必要告知顾晓少爷，同时又觉得很奇怪，“顾晓少爷是不是做了什么？”联盟双璧当年被求婚的时候，虽然不如现在这般名满大陆，但至少，当时两人都已经是高级御魂师了，可以看得出来前景远大。可顾晓少爷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如今也 才四环，根本看不出来多少未来潜力：御魂师的实力差距大多是从十八岁开始拉开。按照联盟普遍的12岁进行魂灵教育开始计算，有魂师资质的孩子少则一周，多则半个月，就可以成为一环御魂师；从一环到 二环，则大致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三环到四环之间，目前最快的进阶记录是三个月，但是联盟的平均数字是两年。至于四环到五环，就不再考虑时间，而只考虑年龄了：前文提到过，目前联盟最顶尖的那一批天才的普遍进阶年龄是十八岁前后，只要是能够在20岁之前进阶五环，都可 以视作天才。 从以上数据情况可知，几乎所有的魂师在十四五岁的这个年龄段里，都是四环，也无从判断未来前景。 “阿晓现在在丛林里，不方便联系，不过他应该、呃、没做什么吧？”温然有些不确定地说——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他想到了阿芙洛雅…… 如果以顾晓身份行动时的方方毫无自觉的话，参考阿芙洛雅，特别是被阿芙洛雅当宝贝一样戴着的那串铃兰花苞手串，呃…… 温然稍稍觉得有些不妙。 恰在这个时候，水笙的联络器里来了一条信息，她拿起来看了眼，顿时脸色就显得有些复杂：“……基本可以确认，是和顾晓少爷有关了。” 她把联络器信息屏幕展示给其他人看：“阿吉娜小姐的管家在打听顾晓少爷表妹的事。” 叶清阳amp;温然amp;奉戈兄弟：“……” 对了，以唯确实提到过她这个随母姓的身份有个舅舅家的青梅竹马的表妹来着的…… “那表妹是谁？”奉戈湘南发出了充满疑问的声音。水笙的脸色有些复杂：“呃……顾晓少爷的身份是家主亲自编写的，家主一向很希望顾晓少爷留在顾家，所以这个表妹，可能、大概、也许……”水笙有些艰难地发声，“说 的是……修明少爷。” 众小伙伴：“……” 你们北域人真会玩。联盟虽然并不禁止堂表亲结婚，但也不赞成。联盟各地对此看法不一，有些地区会认为堂表亲结婚会给后代带来更大的畸形几率，但同时也有些地区认为堂表亲结婚—— 特指魂师家族——能让后代诞生更强的魂师资质，所以反而非常支持。 水笙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听到这话似乎是愣住了的几位，再次垂下眼。 心思细腻的女性如此突兀地爆出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她没有头脑乱说，而是在基于家主的想法。 顾鸿博明面上没有说，可只看顾晓的身份，就能知道他的一些小心思。 那是顾家唯一有可能拥有健康、正常人生的孩子。尽管她并不姓顾，但她身上留着顾家的血。顾鸿博希望她能留在顾家，不管是基于当年父亲“有一个正常、健康的后代”的希望，还是仅仅只是想庇佑这个多灾多难的孩子 ，他都希望方以唯能真正成为顾晓——当然，是女性的顾晓。 所以，如果顾修明和小小之间能有什么火花的话，他是乐见其成。 可若是想到，小小回来顾家，和修明在一起，那他们的后代孩子能否继续像小小那样呢？ 顾家的家族病是每一代顾家家主想起来都会心口发凉的存在。 一想到这，顾鸿博又不希望这两个孩子在一起。 到最后，顾鸿博也只能用“任其发展吧”来说服自己，不阻止也不推动，不管最后结果是什么，只要两个孩子都好好的，那就好了。顾家的仆从并没有注意到家主复杂矛盾的心情，他们只是从顾晓的身份历程上看出了家主对于“表兄妹”的期许，于是，在注意到顾晓身边的几个小伙伴时，水笙忍不住试 探了一下。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几个小伙伴都愣住了，只是愣住原因各有不同，奉戈极单纯只是在想“给自己儿子性转的老爹是个什么心态难道他是想要女儿吗”，至于其他几位…… 叶清阳摸着下巴，斜眼看了下似乎沉浸于自己思绪中的温然，忽然开口：“我觉得这样不行。” “嗯？”几人的视线都看过来了。叶清阳神色真诚：“你们看嘛，这本来就是以唯——顾晓自己惹的麻烦，后头那位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大小姐要真的向‘表妹’示威去的话，难道要让你们大少爷男扮女装吗 ？” 水笙连连摇头，修明少爷虽然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但是要让他女装，提出这个建议的人一定会被修明少爷锤进训练场地基的！“对吧？就算从顾家找出个女孩子假扮是‘表妹’，那也没的让人家无辜女孩子受累的，是吧？”叶清阳说得非常在理，“所以我建议啊，如果那位大小姐的人再来打听，我们 就统一一下口径，就说阿晓对表妹就是当妹妹一样看待的，表妹那也是，两个人是纯洁的兄妹情而已。” “人家会信吗？”温然忍不住问。“一般情况下不好说，但是如果有确实的爱慕对象呢？”叶清阳笑眯眯道，“咱们和阿晓是好朋友，感情上的事他要拿不定，肯定会来询问我们意见的，所以我们会很清楚这 件事也不奇怪。” “但这不一样会把无辜女孩子卷进来？”奉戈湘南提出了其中矛盾点，“和你初衷不符啊！” “所以嘛，只要顾晓爱慕的女孩子叫方以唯就么的问题了呀！”叶清阳语调轻快，一不留神连中央区的口音都冒出头来了。 众小伙伴amp;水笙：“……” “你看，他自己惹的事，自然是要她自己解决啦！” 好像……很有道理？ 思路被带进坑的几人忍不住这样想，但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恰在这时，门外人来报，说珈蓝过来了。 他来干嘛？ 几人同时想道。 走到门厅那，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少爷正在那等着。 看到一众看过来的目光，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今天出门应该没穿搭错什么吧？ 偷偷查看了一下，确定自己外表没问题，珈蓝暂时抛开疑惑，礼貌地问：“请问安妮·塔瑞特小姐在吗——啊，安妮小姐告诉我的，如果联络不到她，可以到这里来。” 水笙是知道方以唯那全部身份的信息的，闻言正想开口，没料到旁边的叶清阳先走了过去：“哦，你来找安妮啊，她不在，你找她有什么事吗？”“方便告诉我她去哪里了吗？”珈蓝问道，“之前和安妮小姐讨论的时候，她提到冰珊绒枝在具体炼魂中的操作，只是当时因为手边没有这样材料停下。这两天我从家里找到 了冰珊绒枝，所以想找她一起继续探讨一下当时的课题。”闻言，叶清阳露出了些苦恼的表情来：“如果是平时，那我肯定是告诉你了，可是今天……这个，就算我跟你说了安妮她去了哪里，可能她暂时也没法和你一起去炼魂协会 实践啊……” “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那样的话我改天来吧。”珈蓝心下有些失望，但还是维持着面上的礼节。 “哦，那倒不是。”叶清阳摆了摆手，想了一下，道，“和你说了也没关系，反正过两天估计你也知道了——安妮去和人约会去了，听她说，准备告白呢！” 珈蓝：！？乍闻“噩耗”，珈蓝险些没端住表情，好在从小的家族教育不是白吃饭的，他只是一瞬间的失态，便稳住了，顺势露出了好奇的眼神：“居然有人能赢得安妮小姐的芳心，我 能有幸知道他的名字吗？”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在“他的名字”上咬重音。 “哦，名字啊，我记得，”叶清阳一脸思索，“好像是叫顾晓来着的……” 打发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莱纳克斯塔尔少爷，叶清阳转过身，迎着身后一群人“你是魔鬼吗！”的眼神，眼神真诚： “我怎么说来着的？她自己的麻烦，当然是要他自己去解决的。”丛林里，正在被个怪老头“奴役”干活的顾晓忽感背脊发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第 454 章 “哎哎小家伙干嘛呢？发呆可以, 手上别停呀！” 怪老头那边嚷嚷着, 顾晓回过神来, 控制着青嘴鸭舌木将藤蔓缠上两棵树, 形成帐篷一样的结构。 等到结构固定完毕, 藤蔓上原本只有巴掌大的叶子就开始长大, 覆盖其上, 一层叠一层，很快，一个简易的帐篷就搭成了。 怪老头摸着下巴绕着这个藤蔓帐篷走了圈：“小家伙的控制力挺棒的嘛！这招自己琢磨的？”咖啡色头发的少年一边让青嘴鸭舌木从藤蔓上分出更细小的分支, 扎进覆盖在上面防风挡雨的宽大叶片，好方便固定，免得被吹成荷花开样, 一边道：“无聊琢磨的呀！像我 这种才四环水平的御魂师, 进丛林都没队伍肯要的，怎么也得等实力强了再说——可提升实力又不是我自己说了算的, 只好先琢磨点小技巧玩玩了。” 怪老头呵呵一笑。 小技巧？ 木系技能藤蔓的确是个非常基础的技能, 可要控制藤蔓生长情况, 那可一点都不基础。更不要说在藤蔓上催生出大面积叶片——藤蔓本身自带的叶片可没有这种生长趋势, 想要得到像顾晓现在做的藤蔓帐篷这样的效果的话，势必需要对藤蔓这个技能的模型 中关于植物结构的部分进行深度调整。 这就涉及到了魂灵科分生系中的重点知识了——那是高等魂灵教育里才会出现的内容。 怪老头忽然开口道：“小家伙, 你是东域林家的人？” 顾晓的手一抖, 险些对正在编织的木魂咒失去控制。 玄而又玄地扯回了对木魂咒的控制, 顾晓这才得出空来，对怪老头无奈一笑：“怎么可能呀, 我就一普通人。” 也是，如果是林家的人，不可能就这么放出来让他一个人瞎几把闯的。 那既然是个无主的，就不要怪老头我先下手为强了！ 怪老头点点头：“那家里头有没有长辈给你定了什么婚事啊？” 顾晓抽了抽嘴角：“……我就一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来的婚约那种东西？” 怪老头感觉距离希望又进了一步：“那有喜欢的姑娘吗？小家伙长得挺好看的，应该有很多小姑娘喜欢吧？” “……您老想多了。” 看这表情是没有，怪老头满意了：“不多不多，我这琢磨着吧——哎小子，我跟你说过我为嘛跑出来吗？” “家里不顺心，就跑出来散心了。”顾晓答得飞快，生怕慢了一步这老头能把他那一堆家里长短再来一次。 “对嘛！最不顺心的就是我那孙女的婚事啊！”怪老头一说起这个来，一张老荡漾着笑的脸都苦了下来，“我那孙女，绝对是全联盟最好的了！” “嗯嗯没错……”顾晓敷衍着应声：谁家爷爷眼里，自家孙女不是最好的？“可偏偏……唉！”怪老头一脸唉声叹气，“我倒是看上了好几个小伙子，想送给我孙女作成堆来着的，可人家家里不放人啊！其实我也理解，咱家家里有那么点小钱钱，有 那么点小权权，我看上的那些个小伙子的家里，也有一点点小钱钱小权权——当然比不上我家的，可毕竟是自己家的呀，总比被人说吃软饭来的好！” 顾晓：“……” 顾晓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哎？你躲什么！”老头年纪大了，眼睛倒是尖，顾晓才往旁挪了不到半米就被他拽了回来，继续听他讲他那悲催的给自己孙女牵红线却愣是没牵成的事，“……所以啊，我 现在想明白了，那些人哪，就是太抹不开面子了！面子值几个钱啊！孩子们好不就好了吗？” 顾晓：“……”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他开始思考等是不是应该给顾晓添加一个“大男子主义”的标签，这样大概才能——也不行，哪家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会亲手给女孩子做手串博她开心啊？ 人设统一是很重要的事！ 怪老头哭诉了半天，终于想起来问问听众意见了：“……你说，我孙女那么好的孩子，怎么能孤老终生呢？” 顾晓揉了揉自己有点僵硬的脸：“万一她就喜欢一个人过呢？”“她要喜欢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可咱们家那见了鬼的规矩——唉，我孙女可怜啊，这辈子都没出过咱们自家的地儿，能见的也就自家人和旁的一些家族的人，她要是浪完了联盟回来跟我说，爷爷我想一个人过，我肯定不反对啊！可她都没见过外头天地有多大，就没个人陪，爷爷我心痛啊！”怪老头说着说着呜呜哭了起来，还把眼泪鼻涕擦青 嘴鸭蛇木的叶子上。 小青嘴鸭蛇木嫌弃地抖掉了那几片叶子。 顾晓木着脸安慰躲到他身后去的青嘴鸭蛇木：“那就让她出门浪？” “那不成！外头那么危险！万一有人伤了我宝贝孙女怎么办！” “……派人护着她？” 怪老头把手一放，露出满脸笑容来：“啊呀阿晓你这真是说到我心坎上去了！我就这么想的！” 顾晓：“……”你想的关我什么事？ “但是吧……咱家里啊，老古董一堆！”说到这，怪老头不满地撇了撇嘴，“我孙女要出门，一堆人都会跪着哭。想要家里弄几个护卫都不成！”顾晓理解地点点头，他记得联盟里有好些魂师家族，家里的女眷都是不轻易出门的——打个比方，他们现在在的天堂岛浮空城的莱纳克斯塔尔家族，那位阿吉娜大小姐能 够自由活动的地方，也就浮空城和天堂岛，若是想要出天堂岛，那就不成了。 “所以这护卫啊，得从外面找，还得信得过的！” 顾晓：“……” 顾晓默默地往后挪了挪。“挪什么挪！你这老喜欢往外头挪是个什么毛病啊！和老爷子我说话这么不顺心吗！”怪老头不开心地把人拽了回来，“怎么样，回头我出了丛林就把我孙女拐出来，然后你 就陪她浪个联盟？放心，你要什么报酬老爷子我都给得出！” 顾晓：“……您老真放心一个四环御魂师保护您孙女啊？” 怪老头满脸不在乎：“没事，你又不是一辈子都四环了！老爷子我看人贼准，小家伙你以后是个有大出息的！” 他当然是会在暗地里跟着的了！先不说其他，万一顾晓见色起意对他孙女做什么了怎么办！他孙女国色天香美不可收总会有人起坏心思的！ 不过看顾晓这小子，是做不出那种事，他对自己看人品的眼力信得过。 所以这跟着嘛，就是暗搓搓地看着两小孩怎么一天天看对眼啦，多来几次英雄救美美救英雄什么的，曾外孙就到手了！ 我真是聪明绝顶！ 怪老头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顾晓打了个寒颤。 事不宜迟，赶紧执行！ “咱们这就出丛林！我带你去找我孙女！”怪老头果断下了决定。 顾晓嘴角一抽：“……天色不早了，不如我们明天走吧。” “你个小孩，之前还是你劝我丛林不安全让我早点走的，怎么这会儿要走了又不走了？”怪老头说着就伸手在顾晓脑袋上呼了一下，“一分钟一个卦啊！” “我不……”顾晓心道刚刚让你走你也不肯走啊，非说要在这安家，但没等他说完，就感觉到那个一直在暗处虎视眈眈的家伙的魂力波动一闪而过。 呼啦一声。 刚刚搭好的藤蔓帐篷散了一地。 两人：“……” 怪老头扭头，脸色认真：“你看天意如此，我们就走吧！” 顾晓：呸了你个鬼的天意！我都能感觉到的魂力波动你个高级御魂师会感觉不到！？ “行啦，小伙伴别磨磨唧唧的！现在赶紧的出了丛林还能吃顿晚饭！哎呦老头子我可好久没吃顿好的了，你忍心看老头子我饿肚子啊？” 顾晓：之前是谁说的丛林里天生地养一切纯天然比城市里的人工养殖好得多的？ 吐槽不能，顾晓无言以对，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带路——虽然这个怪老头实力强大，可他又不像他那么厉害，还是乖觉点直接带条安全的路吧。 怪老头跟在后头也不反对，一边走一边和顾晓扯些有的没的，只是随着越发深入丛林，怪老头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深。 这小家伙，还真是不简单啊。 当真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怪老头可不信，小家伙穿着普通，可那举手投足的气质动作，一点都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 算了，反正大半都圈进自家地里了，不用深究这些！ 一想到这，怪老头又高兴起来了，眼底幽深一扫而空。 有这个娃当交代，相信家里也不会太为难他了！ 哎呀，终于可以回家一趟了！ 顾晓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个老头子在那傻乐呵着。 老小孩。 顾晓摇摇头，带着这个傻乐呵得会让人以为他老年痴呆的怪老头，出了丛林。 没料想，一出丛林就被拦下了。 怪老头看看前头斗大的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家徽，又看看身侧的少年：“你家人？” 顾晓：“……别开玩笑了，我上天堂岛之前都没见过这家的家徽。” 不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人就行，怪老头放心了。 就见前头的护卫军分开，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大小姐从中走出，笑靥如花：“好久不见了，阿晓！” 顾晓：……讲道理我们半天之前才见过面。 紧接着，珈蓝一步跨出，环顾了一番没看到人，再压不住心头怒火：“安妮呢？” 顾晓：“……啊？” 等会，为什么要问顾晓要安妮下落？我没设定这两有关系啊？！ 第 455 章 这里属于丛林边缘地带, 在如今以发展旅游业和港口为主业的天堂岛上, 会在临近夜晚的时候进入丛林的人并不多, 可这么多人堵在这, 终归是影响不太好。 尤其是, 这上头还打出了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家徽, 再一看,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两姐弟对峙一少年——来个多事的狗仔分分钟可以看图说话编出十个狗血多角恋来。 最后，珈蓝就近找了一个会所。天堂岛上很多这类会所，私密性强, 设施完备，对于喜欢玩的家族子弟来说，住会所比住酒店或者别院房产更自在。“我今天去了别院找安妮, 那边的人告诉我, 你和安妮一道出门了。”珈蓝略下了自己翻遍整个天堂岛都没找到两人“约会”场所的事——这会让他显得像个skt，“但到现在, 天都要黑了, 安妮还没回酒店！” 旁边怪老头看顾晓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欺骗人女孩子感情的人渣。 顾晓：“……” 顾晓伸手拿过一个蜜瓜塞进怪老头张口要说什么的嘴里, 冷静道：“抱歉, 我能先问一个题外话吗？” 气急上火的珈蓝少爷没好气地丢出一个字：“说！” “请问是谁告诉你，我和安妮出门的？” 珈蓝总归是大家族出来的孩子, 这会儿冷静了些, 语气稍稍好了点：“顾家别院里的人。” 顾家别院？水笙？ 不对, 水笙不是这么能搞事的人。 啊，说到搞事……顾晓默默扶额：“告诉你这件事的, 是不是一个比我高大概一个头，金色头发、红色眼睛的男生？”见珈蓝点头，顾晓深吸一口气，压下想要暴打一顿叶清阳的冲动，勉强挤 出笑脸，“虽然很抱歉，但是你被骗了。我没有和安妮出过门——我都没怎么和安妮见过面。”一时之间，众多的怀疑视线同时射了过来，尤以身侧最为强烈：怪老头心中疑惑，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对外宣称是超能系圣魂灵家族，但却很少提及关于超能系圣魂灵的事 。他也是有一个出身自家族魂灵是超能系的朋友才知道，越是强大的超能系魂宠，越容易具备类似【直感通晓】的能力。 即，分辨是否说谎。根据他那位朋友的说法，家族魂灵的某些特质会同样体现在家族成员身上，所以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成员，特别是那些嫡系嫡枝的成员，几乎都或多或少的从自己家的圣 魂灵那得到了些许“直感”。 “想在超能系魂宠传家的魂师面前说谎是一件很难的事。”他那个朋友如此道，“不过万事也不是绝对的，不然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就天下无敌了。”怪老头也赞同，就他所知，如天邪鬼、混沌鸟、无恶鱼等魂宠就具备遮蔽“灵觉”和“直感”的能力，更别提就算不借助魂宠的力量，同样有人可以不说一句谎话就能够将真相隐藏起来——直觉可以判断一个人有没有说谎，但如果一个人只是选择性地说了实话，不掺谎言，直觉也只能判断出“他说的是实话，只是有所隐瞒”这件事，至于这个 人真的隐瞒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知道的话，那就不是【直感通晓】，而是【预知未来】了。 可顾晓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那个人是我的朋·友。”咖啡色头发的少年不自觉在“朋友”两个字上咬了重音，就像是把什么咬在牙根里磨了磨似的，“但我今天真的没见过安妮·塔瑞特——我只是算是知 道她。” 怪老头看看莱纳克斯塔尔的两姐弟，那位少爷虽然脸皮崩得紧紧的，但是并没有打断顾晓说的话，说明直到目前为止，他的直觉并没有告诉他这个人说谎了。“前几日，我那几个朋友准备去天堂岛上的丛林里探险一番，正好安妮·塔瑞特需要人护送她去丛林里抓什么魂宠，所以他们就一起去了。我当时有其他事，因此，并没有跟着去护送安妮·塔瑞特小姐，事后倒是听他们几个提起过在丛林里遇到了别人。”顾晓小心地斟酌用词，“今天是瑞德拉贡集团举办的新生代御魂师大赛资格赛开场，弥赛亚 对卡莱亚，我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赛场，并没有碰到安妮·塔瑞特小姐，倒是在比赛完了在赛场外碰到了这位……阿吉娜小姐。” 安静坐在一边的阿吉娜小姐用手中的扇子遮住了自己上翘的嘴角，只露出一双眼睛。 “姐姐？”珈蓝扭头看自己姐姐。 “他说的不错，我确实是在比赛结束后的赛场外看到他。”阿吉娜小姐说道。 也就是说，上午是不可能存在约会的。 “那下午呢？”“之后我准备去和我的朋友们汇合，但是……我不小心踩中了不知道是哪个魂宠放的空间术，被传送到了丛林里。”顾晓说着示意了一下身侧正吃瓜吃得不亦乐乎的怪老头， “然后在丛林里遇到了这位老人家，他可以作证，我这一下午都在丛林里。” 怪老头咽下瓜——这蜜瓜味道还行——道：“我看到这小子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差不多吃饭的时候，那会儿我们在丛林深处，走出来可费了不少功夫！” 顾晓心中一松，道：“所以，你看，我今天并没有什么时间能和女孩子约会。” 算算时间，确实不太可能。 珈蓝心里已经有些相信这点了：“那他为什么要嫁祸你？” ……我怎么知道啊！ 顾晓内心崩溃，甚至想哭，面上还是端着笑：“可、可能是因为……”是因为什么啊我也不知道啊！可这四面八方好多双眼睛盯着，顾晓只觉得背脊发麻，硬着头皮道：“大、大概是因为……”看了看周围这一圈人，想想自己本来早就可以回酒店洗完澡舒舒服服吃饭睡觉了 ，现在却还被堵路上，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叶清阳那混蛋！ 顾晓眼一闭，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你不仁来我也不义，污人名声你也别想干净！再睁开，顾晓冷静下来了：“其实这我不该说的，毕竟他是我朋友，但是他这么把我扯进来，我也……”他顿了顿，才道，“你刚刚说他嫁祸我，其实说错了，他这么说的目 的并不是为了嫁祸我，而是为了误导你。” 珈蓝：“……？”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说的是实话！ “误导我什么？”他问。 “你知道吗，叶清阳他昨天还送了安妮一份幽冥海精，这样的重礼一般人是不会送的吧？”顾晓说道，“从刚才我就想问了，你喜欢安妮对吗？” 没回答，但是珈蓝一下飘起红晕的脸给出了诚实的答案。 ……还真的是啊！顾晓心中百感交集，叶清阳居然说对了，但这不能抹消他坑人的罪：“所以，很明显，叶清阳他就是为了误导你来找我，然后他好去约安妮——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喜欢安妮 ！” ——来啊，造作啊，要死大家一起死！ # 打发走怒气爆棚的珈蓝少爷，顾晓才松了一口气，等看到笑靥如花坐到他面前来的人时，那松的一口气生生又被他咽回去了：“阿、阿吉娜小姐。” ——走了弟弟来了姐姐，你们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人就这么闲吗！ “顾晓——我叫你阿晓吧，顾晓听起来太生疏了！”阿吉娜小姐自说自话定下了称呼，打着扇子掩着唇笑问，“既然你的朋友都有好消息了，那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 顾晓看看笑容似乎很美丽的莱纳克斯塔尔小姐，又看看已经瑟瑟发抖死死抱着他小腿不放的青嘴鸭舌木。 魂灵们的直觉是很强大的。 而且叶清阳都能编一个了，鬼知道他会不会顺手再编第二个——按照他对那家伙的了解来看，搞不好他还能编个“安妮→顾晓→方以唯→安妮”的等边三角恋呢！ 理由都是现成的：自己惹的桃花债自己解决呦亲~ ……呸！ 顾晓决定从另一方面劝退这位莱纳克斯塔尔小姐：“很高兴得到阿吉娜小姐的青睐，但是……我们不合适。” “哦？不合适？”阿吉娜的语调微微上扬，“是哪里不合适？我们同为八家子弟，我配你，怎么看都比你配那个平民女孩来的好吧？” 平民……算了，不管是谁，总之到时候打一顿叶清阳就是了。 顾晓沉默了一秒，叹息：“不，和那个没关系，关键在于……阿吉娜小姐您。” “嗯？”阿吉娜小姐眼皮一抬：和我有关系？ “我记得，您似乎……和方宋霆有仇？” 阿吉娜一秒变了脸色。 顾晓装作没看到：“但是方宋霆……是我最亲密的人，一辈子都没办法分开。” ——为了能够不被这位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大小姐看上，方以唯也是拼了，连自己平日里最不愿意说道的兄妹关系都拿出来了。 “所以我想，如果您真的要和我在一起的话，那方……” 顾晓的话刚到一半，就被阿吉娜一掌拍在茶几上的巨响打断： “混蛋方宋霆！” 少女姣好的面容几乎被愤怒扭曲：“居然还敢和我抢男人！老娘和你势不两立！！” 顾晓：“……哈？”抢、抢男人？ “威娜！我们走！”少女愤然起身，“我要回去找父亲！” 一帮人来势汹汹，去也热闹，没一会儿，这个会所包厢里，就剩下还在努力思考阿吉娜小姐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顾晓和吃瓜吃到撑的怪老头。想了半天，总觉得快想通了但是愣是没想明白，就像隔了张纸似的，顾晓苦恼地决定先放下这件事，把旁边的怪老头给安排了再说：“老爷子，等会我给你开个房间休…… 你那什么眼神？” 怪老头抹了把嘴：“看人的眼神，不过小子你原来喜欢的是男人啊！” 顾晓：…… 卧槽？！ 不等会！ 紧急回想刚刚自己说了什么，一时之间，顾晓——方以唯简直感觉如天崩地裂九天玄雷加身：我他喵给我自己扯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啊！那边，怪老头还在继续——今天吃了个大瓜，这瓜还甜得不行，吃瓜吃得非常开心的怪老头心情特别好，也显得特别好说话：“哎你喜欢男人也没事嘛，老头我还有个孙子呢，长得一表人才实力出众能力过人，就是性子冷淡了点，我看都没女孩子能抗住他那一脸冷气——你要男女通吃还有他妹妹，兄妹两个一块收了老头我也不介意，只要 他们乐意就行——要不老头我介绍你们见个面？”不，我现在就想等宴会完了就弄死顾晓这身份……少年木着脸：“不要，滚！” 第 456 章 哎呀小伙子思想不要这么死板嘛…… 怪老头抹了抹嘴, 想到了什么, 忽然饶有兴致道：“不过也幸好你不喜欢那位大小姐。” “嗯？”正致力于思考如何让“顾晓”这个身份死亡的少年疑惑地看了过来。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大小姐, 仅仅只是这个八家之一的身份就足以让绝大多数联盟势力对她趋之若鹜, 更不要说阿吉娜小姐本身的“价值”。 ——对很多传承时间不够久远、家族魂灵不够强大的魂师家族来说, 一个出身魂师家族、本身却没怎么修炼过魂师课程的女性, 是最好不过的联姻对象。 因为, 这样的女性作为母亲生下的孩子，除了少数运气不好没有继承到双方的魂师体质外，只要拥有魂师资质, 保守估计都能够达到父亲与这样的女性孕育她/他时的实 力。 这就好像这些女性自家族中继承到的魂师天赋被毫无保留地、完整地全部转移给了自己的孩子一样。 在很多势力眼里，尤其是那些立场偏黑的势力眼中，这些具备魂师资质、但是却没有修炼的魂师家族女性可谓是最好的生育机器。 几百年前, 伊泽尔公国还没建立时, 大陆南境发生了一连串极为恶劣的女性绑架事件：专门针对魂师家族中拥有魂师资质、但是没有修炼、依然是普通人身手水平的女性。当时已经成为海德拉的太阳王与林家一位女性联手追查此事，最后查到了这个绑架势力老巢, 在那个老巢里, 看到了那些原本养尊处优的女孩被如同猪狗一样豢养, 其 中许多女性已经腹部高耸…… 那个势力老巢连同所在的朝兴山脉被愤怒的二人夷为平地, 直接造就了南域雨林平原的出现。 从那以后，大陆上凡是有些势力的家族, 都不约而同地对自己家族中那些同样具备魂师资质的女性做出了要求：如果你想要自由, 就选择成为炼魂师或者御魂师, 学习 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如果你不想吃苦只想要养尊处优，那么就在我们圈下的范围内活动, 等到了年龄就嫁人，然后继续在夫家允许的范围内生活。 回归正题，先不说八家之一的莱纳克斯塔尔家族能够在这一个婚姻中给男方提供多大的帮助，仅仅只是阿吉娜小姐本身具备的资质，就可以保证，只要她的夫婿实力 不是太糟糕，夫妻俩运气不是特别差，她生下的后代都有极大的可能具备成为高等级魂师的天赋资质。 在这个魂师掌控了几乎所有顶尖资源的社会里，这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回馈。 但现在这个怪老头却说，幸好顾晓没看上那位阿吉娜小姐？ “我问你啊，你知道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家传魂灵吗？”怪老头从茶几上拿了个月牙果，边啃边问。 “圣克莱斯，超能系圣魂灵。”顾晓不假思索道，旋即微微皱起眉头，“难道是圣魂灵有问题？” “是也不是——你小子脑子还挺灵活的，一般人想不到这上头来。”怪老头笑眯眯道，“联盟大众目前的认知是，魂师家族中的家传魂灵会对这个家族的成员体质产生影 响，从而让他们的后代具备更高的天赋，但大多数人都以为，这仅仅只是身体上的影响。” 难道还有心灵上的影响？ 顾晓没有说出来，但是他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句话。 怪老头啃完了月牙果，又拿了个枣菊话梅，丢进嘴里：“你知道圣克莱斯是什么吗？” 超能系圣魂灵——但是怪老头问的肯定不是这个。 顾晓沉默了。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目前联盟已知魂灵中，只有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圣魂灵叫‘圣克莱斯’，除了它以外，没有人见过第二个‘圣克莱斯’甚至只是‘克莱斯’。学术界有一种非常冷门的观点是，并不存在叫做‘圣克莱斯’或者‘克莱斯’的魂灵，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人混淆了外界，将超能系圣魂灵真正的种族掩盖，然后取了个名字叫‘圣克莱 斯’。 他们为此提出的论据之一就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人从未用过外人没有见过的超能系魂宠，有些家族成员用的超能系魂宠虽然冷门且少见，但依然是在联盟的《魂灵 图鉴》上的。但根据‘圣灵执掌，本系皆从’的原则，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理论上就可以使用任意一种超能系魂宠，所以他们的这个说法被驳回了。” 怪老头点点头，又问：“你还记得，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家徽长什么样吗？” 沙奈亚和叶尾蛇。 顾晓想到一种可能，惊讶得看向怪老头：“难道……” “圣魂灵，圣克莱斯，的确，世界上不存在第二只‘克莱斯’——因为它是唯一一只自然条件下，由两只各自继承了一半超能系圣阶的沙奈亚和叶尾蛇融合而成。”怪老头轻飘飘地吐出了八家中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最大的秘密，“按照联盟现行的观点，它是一只合成魂宠。但和合成魂宠不同的是，它在双方合成之后，虽然有了一个身体、一个 人格，但是它却依然有两颗心。” “一颗属于沙奈亚，另一颗属于叶尾蛇。”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我最喜欢吃的水果是蜜瓜，在我心里，这‘最喜欢’的位子只有一个，就是给蜜瓜的；但是对圣克莱斯来说，它心里‘最喜欢’的位子有两个，一个是 沙奈亚最喜欢的冰莓果，另一个是叶尾蛇最喜欢的焰花梨，而这两者爱好不同，所以它会最喜欢冰莓果和焰花梨。” “而被圣克莱斯所庇佑，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人也被它的这个特性所影响了。” “越是靠近嫡系，流着莱纳克斯塔尔家族血脉的人就会越显现出这个特性来，如他们的圣魂灵一样，他们也有两颗心，一颗代表叶尾蛇的喜好，一颗代表沙奈亚的喜好 。” 顾晓有点被转晕了：“所以？” 怪老头嘿嘿一笑：“所以，就我知道的，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人，一生会有两个最爱的人，还都是一男一女，因为叶尾蛇和沙奈亚的喜好基本上都是完全相反的——他 们的真爱是两位，而且地位不分高低。” 顾晓：“……” 这、这是什么八点档狗血大剧！ 怪老头看看少年听得满脸呆滞的模样，伸出魔爪，把人家的头发揉成鸟窝才放手：“所以啊，千万别喜欢上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人。” “他们会为一个人心动，但只为这个人心动一颗心，另一颗心依然毫无动静。” # 阿吉娜小姐回到浮空城上，进了屋子就直奔书房： “父亲！给我安排御魂师课程！我要补课！” 被巨大的推门声惊吓得差点扔了自己最心爱的细瓷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现任家主好不容易抚平自己狂跳的心脏：“怎么了，阿吉娜？” 他这个女儿天赋不错，但是自小就不喜欢受累吃苦。比起每天早起打熬身体锻炼体魄，阿吉娜更喜欢赖床窝被窝到九点十点再懒洋洋起床，吃个午饭参加个下午茶邀 请，晚上再去个宴会，玩够了回来——她早早就表达出不要上魂师课程的意愿，所以他也没勉强女儿，就由着她。 孩子开心最重要，反正他能护着。 辛辛苦苦夺权夺势，不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好好享受么？ 阿吉娜勉强保持自己的脸不被愤怒扭曲：“没什么，父亲，我……”她深吸一口气，长吐而出，“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 莱纳克斯塔尔家主眼睛一亮：“这感情好啊！他叫什么名字？哎不对，你喜欢上一个男孩和你要学御魂师课程有什么关系？”他忽然想到这点。 “他现在才四环，虽然以他的年龄来看，未来不能确定——但是，就算他一辈子都是四环，父亲，我也要嫁给他！”阿吉娜小姐捏着扇子，语气坚定，“但我还是想揍方 宋霆一顿，不，两顿！” 还要把顾晓抢回来！我能感觉到他是非常不情愿和方宋霆在一起的，一定是方宋霆那个魂淡用自己的武力逼迫顾晓的！我的直觉感应不会错的！——她在心里默默说 。不过这就不用告诉父亲了。 莱纳克斯塔尔家主一呆。 所以女儿你的想法就是，既然不确定找的夫婿能不能帮自己揍人，那就自己用心修炼到能把方宋霆按地上摩擦的程度？ 家主大人欲言又止：这要是十年前，那肯定没问题，他相信自己女儿的天赋，但现在…… 唉，那位小伙子，你怎么就不提前个十年出现呢？ “小娜，你想做什么父亲都会支持你，但是，”家主大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现在已经22岁了，这个年龄才开始御魂师训练的话，成就不一定能够达到你想要的程度 。” 他深知自己女儿有多不喜欢那种辛苦的训练。 但若是想要达到她的目标，那至少也是九环。 方宋霆就是九环御魂师。 “以你现在的年龄，可能最后也只能达到六环或者七环的程度。” “为了顾晓，我会努力。”阿吉娜心里清楚自己的局限在哪里，但她同样相信自己能够抵达到足够的高度，超能系御魂师的进阶从不按部就班，向来不走寻常路，“父亲 ，如果我能够在一年之内达到六环御魂师的成绩，你把天堂岛东部的统治权交给我，如何？” 家主一愣，继而惊喜地抬起头来：“小娜？”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大小姐昂起头，却并没有如往日那般用手中小巧的扇子遮住自己的脸：“拥有权力才能拥有你想要的。” 她终于明白曾经父亲说过的话。 “我要成为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掌权者。” 第 457 章 浮空城。 阿吉娜在家主的书房里呆了很久。 父女俩交谈了许久, 阿吉娜才离开。 作为父亲,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大家长希望女儿一生安康, 但若是她愿意手握权力走向最高处, 他也同样无比支持——虽然概率很小, 但是未来的夫家给自己女儿难堪 这种事也是会有发生的可能的。 看到女儿有野心, 他比谁都高兴, 但他还需要确认女儿这并不是心血来潮的举动。 只有确定了阿吉娜的决心，确定她已经想好了，做好了应有的准备, 那他才能够放心开始计划。 除此之外，原定的比武招亲也得做出相应的修改来：阿吉娜找到了她真正喜欢的人，那么比武招亲也就不需要存在了。 这看上去很难, 毕竟日子都定下来了, 甚至连之后的宴会邀请帖子都发出去了，这当口要改, 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但好在, “比武招亲”这并不是正式的说法。 明面上的比武, 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举办的、面向青年御魂师的比赛, 优胜者可以获得大量奖励，只有那些有些关系有些门道的家族才能够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 这是 阿吉娜小姐为自己的选婿做准备。 角逐出优胜者后举办的宴会, 名为庆祝宴, 实为订婚宴——莱纳克斯塔尔家主会在宴席之前私底下询问优胜者是否愿意与女儿订婚，如果愿意, 那么就直接在宴会上宣 布，宴会顺理成章转为订婚宴。 至于不愿意……除了少数纯正无背景小白外，基本上会来参加比赛就知道这个比赛的真正目的了，哪怕最后真的是让个没背景但有实力的小白拿到了优胜，面对莱纳克 斯塔尔家族大小姐的青睐，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同意。 就算这位不同意，莱纳克斯塔尔家族依然可以选择招揽，总归是不会亏本的。 如顾家这样的家族，在来之前就摸清楚了门道，所以顾鸿博就直接告诉了自己外甥女其中真实目的（顺便避免了某人为了优胜者奖励去报名参赛的悲惨发展），但对 绝大多数人来说，可能知道的仅仅只是一场面向青年御魂师的比赛和赛后的会有许多家族出席的庆祝宴。 这就给了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操作和回旋的空间。 比如现在，莱纳克斯塔尔家主就准备按照名义上的那样，单纯地举办一场体现青年御魂师实力和风范的比赛，为他们展示实力搭建表演舞台。 往日里，莱纳克斯塔尔家主会让女儿直接回去，自己安排好这一切，但现在不同了，确定了阿吉娜的意向之后，他选择让阿吉娜跟在他身边，直到完成各项安排后才 让若有所思的阿吉娜离开。 以前阿吉娜没有处理过这些事，她或许知道该怎么处理，并不需要人指点，天生就知道那些虚虚实实的套路，但这个举动本身并不是为了真正教阿吉娜明白怎么做， 而是告诉她父亲的态度：言传身教，跟着我，看着我怎么做的，然后思考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你自己，你会怎么做。 这将是阿吉娜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的日常。 阿吉娜离开父亲的书房时，还在想刚才父亲的一些言辞举动，包括联系各个家族，明里暗里透露出比赛性质的改变，玩笑一样地表达出阿吉娜不再需要从中择婿的意 思，还会借着揶揄的话语暗示如果其他家有看中的人想招揽甚至招婿都大可下手。 大家族就是这样，他们不会明着说什么，但背地里的暗示却是一摞接着一摞。话不会说死，总留着些转圜的余地…… 阿吉娜觉得，这和她在茶会宴席上的人际交流，也没多大区别。 一脉相承。 阿吉娜正想着，迎面遇到上了一个人：“呀，这不是阿吉娜小姐吗？怎么，刚从家主那回来？” 少女的心神还未从自己思索的问题上回神，长久刻于身体上的本能已经让她先一步戴上了无可挑剔的礼仪面具：微笑，牵起裙角屈膝行礼，然后收回，将手中小巧的 折扇打开，掩住自己眼睛以下的面部表情，只露出一双眼睛：“许久不见了，艾里伯伯，您这是刚从外头回来吗？” “我正忙着安排阿吉娜你的比武招亲赛呢，忽然听到家主传讯，这不，就回来了吗？”艾里·莱纳克斯塔尔笑着道，“刚刚联络里没说清楚，只听家主说，阿吉娜你这次不 准备选婿了，难道已经先有什么看上的人了？” 话到后头，已经是带上了揶揄之色。 阿吉娜配合地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低下头，只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声音低若蚊音：“嗯……” 艾里·莱纳克斯塔尔脸上八卦之色越浓：“是哪家小伙子能让我们阿吉娜看上眼啊？总归不是咱们天堂岛上的吧？” 天堂岛上所有家族里和阿吉娜差不多年龄段的孩子几乎都见过面，如果真要看上了，不至于才等到今天。 那就是说，是从外面来的。 天堂岛如今以港口和旅游业为主，每日上岛的新客数量大得不可思议，毕竟，绝大多数情况下，来往主大陆和北域，都要经过天堂岛这个中转站。 “你若是喜欢上了谁，让他也一并参赛就好……等会，阿吉娜你可别告诉我，你喜欢上了一个普通人？”艾里·莱纳克斯塔尔脸色有些凝重。 “艾里伯伯你想哪去了！”阿吉娜娇嗔着跺脚，“就不许人不爱打架啊！” 看来不是普通人……艾里·莱纳克斯塔尔心道，面上却不改颜色：“你别怪你艾里伯伯多话，咱们家的规矩你懂的，你要真嫁给普通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将来运气不好 的话，孩子就要吃苦头了！艾里伯伯也是看着阿吉娜你长大的，怎么能眼看着你跳火坑还一句话不说呢？” 阿吉娜乖巧地应声：“艾里伯伯的关心，小娜懂的。” 艾里·莱纳克斯塔尔点点头，他回来也是有事和家主商议，在路上遇到阿吉娜也就聊几句的功夫，交谈之后便告别离开。 错身背对的瞬间，两个人的脸色同时变得冷淡。 等到艾里·莱纳克斯塔尔进入书房，消失在阿吉娜的视野里，阿吉娜才沉吟着走开。 她对艾里·莱纳克斯塔尔没有好感，并不是基于他这个人，而是基于他这一脉。 那是一种胜利者对失败者天然的蔑视和防止它反扑的警惕。 # 天堂岛。 被砸了个大瓜、还被砸得晕晕乎乎的顾晓最终决定抛下莱纳克斯塔尔家那一家子的蛇精病一样的感情史，先关心起晚上的住宿问题来。 怪老头说自己在丛林晃悠久了，身份证明早不知道去哪里了。现在天色也晚了，天堂岛上的联盟身份登记办事处人员早就下班了，顾晓决定先把他带到酒店，安置在“ 顾晓”的房间里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等联盟身份登记处的人员上班了再说。 至于自己，还有一个用“安妮”身份开的房间。 ——顾家家主才不乐意让自家的宝贝外甥女和那几个臭小子住一起呢！ 占了他家小小便宜怎么办！ 无视了自家外甥女那大魔王的内在，只看到了软萌外表的顾鸿博果断给独立开了个房间： 那群小子住一个套房，小小独立一个套房！ 顾晓把人带到了叶清阳他们那边的套房门前，一边开门一边和身后的怪老头说话：“……明天先去登记身份吧，不然你一个黑户都出不了天堂岛，今天太晚了人下班了 ……”说话间，门打开了，走在前面的顾晓一眼看到了客厅中央沙发上坐着的军装年轻人。 他没有戴面具，承袭自父母、与妹妹如出一辙近乎完美的五官在任何场合都能第一时间抢占全场注意力，尤其是那双一红一紫的异色眼眸，抬眼看过来时，几乎能夺 走人的呼吸。 毫无心理准备的顾晓只觉得呼吸一窒，瞳孔都放大了几分。 数秒后才缓过来。 方宋霆。 异瞳青年已经在看到走进来的人时，第一时间站起来走了过来：“阿唯。” 他伸手抱住少年外表的妹妹，丝毫不奇怪她为什么是个男孩模样，哪怕感觉到手下的身躯僵硬而抗拒，也没有松手，直到他感觉到来自顾晓身后不容忽视的视线。 方宋霆总算是分出了点注意力给怪老头：他早就看到人了，只是不想搭理而已。 此时，怪老头嘴张得老大，手颤颤抬起，指着方宋霆，宛如得了老年痴呆症：“阿、阿亭？” 方宋霆淡淡颔首，基于此时心情很好，于是很给面子地回了一声： “祖父。” 顾晓：？？？！！！ 祖父！？ 已知方宋霆是她亲哥，那么她哥的祖父也就是她的祖父； 自己真实身份为东域林家林梓寒，那么自己的祖父就是林家上一代家主林枫宜； 现在她哥叫这怪老头祖父。 结论。 顾晓火速扭头，这怪老头就是林家上一代家主林枫宜？！ 怪老头没去看他极为看好的准备介绍给自己孙子孙女的孙儿媳/孙女婿惊悚的模样，手指还在抖啊抖：“你这……阿晓他……” 奇迹一样，怪老头成句的话都没说完，方宋霆却已经明白了他想问什么：“这是我……”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怀里抱着的人，一点都不带磕绊地接了下去，“弟弟。” 怪老头——林枫宜惊悚了：自家长媳妇就生了松亭和梓寒两个孩子，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弟弟？ 等会，不会是老大那个私生子吧？！ 也不对！ 由于无法面对老友被截胡了长孙媳的哀怨眼神、于是在林梓寒被定为灵祭后没多久就打着云游名号出门并且再没回去的林枫宜虽然人在外面，家里的事不是很清楚， 但是好歹还是知道自个儿老大认回来的那个私生子年纪要比阿亭小，但是比梓寒大得多。 顾晓却是和梓寒差不多年纪的…… 林老头努力想了想，很快想明白了： 麻痹这一定是老大不知道在哪里留的种！ 看顾晓这样子，他还不知道自己身世，怪不得他。 必须怪老大！ 差点害他把自己亲孙女送成堆了——虽然他一点都不在意乱不乱，可两孩子如果不知情在一块了，然后爆出来这事，外界看法先不说，两个孩子自己就不知道能不能 接受，受伤总归是难免的！ 林枫宜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家去往死里抽一顿儿子： 连自己留了种都不知道，该抽！ 第 458 章 并不知道也不在意自己给自个儿亲爹扣了一大口黑锅, 方宋霆直接揽着顾晓的肩, 拉他进了一旁的房间, 关门, 留下面对巨大身份变化而感觉到满心迷茫的可怜祖父看着落 地窗外的湖景发呆。 同样可怜的还有刚刚知道自己被和自己送作堆的顾晓同学。 顺便还有发现自己明明应该远在北域的亲哥不知怎么的出现在天堂岛上了。 后者打击远远大于前者。 直到一只顶着红皮果壳似的脑袋、披着白纱的类人形魂宠抱住他的小腿, 小声叫了一声：“呼呐！”时, 顾晓才回过神来。 “小贝！”方以唯干脆地解除了自己的伪装, 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抱起小贝开心地转了一个圈，抱进怀里使劲蹭了蹭, “我好想你呀小贝！” 可拉贝尔伸出覆着白纱的肉爪，轻轻蹭了回去。 等方以唯终于满足了自己对小贝的思念之情，方宋霆才把可拉贝尔的魂石递了过来：“这是我见过的最擅长辅助的超能系魂宠了。” 哪怕排除掉“这是阿唯炼制的”滤镜, 方宋霆也深刻体会到了这只可拉贝尔的强大之处：它并没有多么出众的攻击力, 但它的辅助能力是那些星级和稀有度都远超它的魂 宠也无法企及的强大。 落在像方宋霆这样善于调配军队的指挥官手里，小贝的能力更是被无限放大。 方以唯毫不谦让地收下了这句赞美：“当然, 我在小贝身上花的心思可不比小花少！” 想当初她在尼克尔丛林时设计的思路就是可拉贝尔全方面辅助和控场, 梅花喵暴力输出, 加上踏雪追风马的高机动性, 方以唯可以从容面对任何绝大多数困境。 就像上次面对湛山王，如果不是因为小贝不在身边……方以唯眨了眨眼睛, 将某种酸涩压下。 过去的事无需再提。 “小花都到蓝级了, 小贝才绿级, 回头我要把小贝重新炼制一次……”说着，方以唯想到了什么, 把重新炼制后的雷暴炎蛇递给方宋霆：“我重新炼制过了，现在还是紫级魂宠，但比起以前来，增加了稳定性和续航能力。以前我考虑得不够周全，留下了很大隐患。重练之后，现在实力只有五星了，不过位阶已经稳定回到了紫级，这次不会 有隐患了。 “另外，我稍稍增加了一点变化，继续加强了它速度方面的特长——唔，我暂时还不确定这个炼制方向可不可行，还需要后续的一系列整改。” 方宋霆将魂力探入雷暴炎蛇魂石中，微微阖目，片刻后开口：“雷暴炎蛇的神经反应速度跟不上你的要求，蛇类魂宠的先天性局限注定了只能到这里。” 方以唯一怔，皱起眉头来，她之前尝试的时候就感觉到一些不协调处，但是没想到是雷暴炎蛇的神经反应速度问题。 蛇类魂宠的反应速度极快，配合它们的运动能力，足以吊打七成以上的魂宠。 可再怎么说，就像鸟儿不会游泳，游鱼不会上岸行走一样，魂灵本身存在着局限性…… 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头绪来，方以唯下意识地就摸出联络器，想把问题拿去和珈蓝讨论看看：虽然只认识了几天，但两人在炼魂上的天赋和能力让他们很快成了好友 ，并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养成了遇到问题一起讨论的习惯。 手都要按上联络对象名字时，方以唯忽然记起来数小时之前才知晓的事情：对、对哦，珈蓝他对安妮…… 在知道珈蓝对安妮有不同感情的前提下，方以唯还真没办法再像往常那样毫无所觉地和他约见面。 “怎么了？”敏锐地察觉到妹妹情绪有异，方宋霆冷不丁开口，“有谁烦你？” 那个银翼公爵？不太像。 能让阿唯这么为难的，应该是亲近的朋友才对。 询问珈蓝是不行的，方以唯收起了联络器：“……没什么。你说的有道理，我再想想怎么改动。雷暴炎蛇你先拿过去试试看，如果还有其他问题一并告诉我，到时候我 想办法一并解决。” 方宋霆不假思索地应下：“好。”停顿了几秒，他仔细打量妹妹的脸色，“累吗？” 方以唯沉默了一秒，道：“我今天刚打了一场比赛又在丛林里忙了大半天，我现在……”好累啊想睡觉了所以你可以赶紧地走了！ “我今天看了你的比赛，有很多问题，我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如果你现在还有精力的话，我们现在就来讨论一下，累了的话，哥哥明天再和你仔细说，嗯？ ” “……但是我现在很精神！有什么问题不要拖到明天，就今天解决吧！”方以唯一脸严肃，“拖延症这种东西是不能姑息的！” ——在今天和方宋霆讨论完明天不用再见他和今天先休息明天再见一次方宋霆这两个选项中，方以唯权衡了不到半秒时间就选择了前者：后者四舍五入就是要见方宋 霆两天，当然是选择只见他一天的前者！ “嗯，那我们先来说一下你至今为止的战斗模式吧。”对妹妹的选择毫无意外感，方宋霆坐到她身边，随手从旁边的桌上拿过一张便签纸，“你有没有注意到，你所有的 战斗，都在不自觉地回避近身战？” 方以唯眼神死了一秒：“……我近身战废柴得一塌糊涂，不回避我才有毛病吧？” 前世她是纯实验室人员，顶了天了锻炼身体提升体力方便逃命不会落队，这辈子病恹恹了近三年，小时候还因为没法开御魂路线只能走炼魂师方向，可以说，方以唯 这辈子就没接受过哪怕一天的正式御魂师训练。 御魂师训练中的重点——近身训练——对她来说更是只看过没用过。 “但我看过你和奉戈思源的那场比赛，你的神经反应速度完全拼得过绝大多数同阶层甚至高阶御魂师，对肢体掌控力更是足以媲美近战御魂师中的佼佼者，你只缺少一 点，”方宋霆将那张便签纸竖了起来，“对肢体致命致残重创弱点的认知和掌握。” 他拿起笔塞到方以唯手里，然后握着她的手，随意地往便签纸上一刺。 只听轻轻的刺啦声，在毫无着力点、轻飘飘竖着的便签纸上，方以唯手里那只笔轻而易举地刺穿了便签纸。 方以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可以感觉到方宋霆刚刚施加在她手上的力度，并不大，非常轻。 按照她的经验，那种力度别说刺穿便签纸了，就连在便签纸上留下水笔的笔迹都难——这便签纸并不是平放在桌子上，而是竖起在空中，背后毫无着力点，想留下痕 迹并不神秘轻易的事。 这就是差别？ 面对奉戈思源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这么大的差距啊……不对，那个时候他被自己的领域反冲、受到了反噬，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与自己进行近身战，所以那会儿还是她 占了上风。 季北辰和湘南打指导赛的时候在旁边围观，那会儿季北辰的重点展示在魂技应用上，近战上以闪避为主，自己的注意力多在季北辰身上，没有多注意湘南的动作，所 以也没感觉到这种差异来…… 方以唯陷入了沉思。 她把自己迄今为止的各路战斗纷纷回忆了一遍，发现要么是对手水平不够让她闪避就能躲，要么就是水平高缺被她用战略压了一头、无法发挥出真正的近战实力来， 唯一一个可能让她察觉到自己近身战水平的旁观战斗，展示者的重点在魂技上，她的关注点也在魂技上，以至于同样没有发现这项弱点。 如果她能掌握像方宋霆这样轻描淡写间就看穿纸张的最脆弱点一举刺穿，使目标失去战斗能力的能力，那她之前那些战斗中，许多都能更快结束，甚至那几场逼得她 不得不回避正面对决的战斗力，她也能有一搏之力。 “这是你最大的短板，除此之外……”方宋霆放缓了语调，慢慢地从头分析。 方以唯没有想到自己的战斗在方宋霆眼里有这么多的弱点——她知道自己的战斗并不完美并对此有所心理准备，但在方宋霆给她分析之后，她才发现，处理不好的细 节比她预想到的还要多。 直到夜色渐深，方宋霆余光瞥见落地窗外星空如画，才将谈话做了个收尾：“……比较大的问题就这些了，其他一些小问题太多了，说起来麻烦。而且，以你目前的层 次暂时也没办法改，等你升到六环了我再和你仔细说。” 方以唯捂着因为一下子接受太多信息而有些发胀的脑袋，眼睛都要冒圈圈了：这才“就这些”？ 哥你刚刚分析了我至少十八个致命弱点了好吗？ 我的小问题到底有多少啊你别说一半留一半逼死人啊！ 不过有一点方宋霆说得对，她目前最大的弱势还是近身战，要首先解决了近身战的弱点之后，才能继续改正方宋霆之后提到的其他问题。 方宋霆站起身来，摸摸妹妹的小脑袋：“我这几天都有空，明天带你去丛林里练习，今天好好休息，嗯？” 方以唯还在努力消化刚刚说到的内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等到方宋霆离开，她满脑子如何改进自己近身战问题一边思考一边洗完澡，爬上床准备睡觉的时候，才惊觉反应过来： 等下，这么一来明天还得和她哥哥再见面？ 而且听她哥走前说的话，这日子得持续到她从他那毕业近身战为止？ 那她之前选让方宋霆今晚就说完是为了什么？？？ 后知后觉的方以唯几乎是眼神死地盯着酒店的天花板发呆： 总觉得，自己好像跳坑里了呢…… 而且还是明知道这是个坑，还不得不往里头跳的那种。 ……靠！！！ 愤怒地拿被子蒙住脑袋，方以唯决定明天再思考这个问题。 # 可拉贝尔安静地睡在好久不见的主人身边，呼吸平稳，直到半夜，它忽然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一只类人形魂宠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里，正安静地注视着可拉贝尔。 它有着紫色的纱布一样的肉膜形成的某种好像长裙一样的外表，背上有三对长条形叶片组成的翅膀，头上顶着一朵大大的深紫色玫瑰花苞。 是被方以唯派去给顾家别院传信她今晚不回去的沙奈亚回来了。 深紫色的玫瑰花苞遮盖了沙奈亚的眼睛，但可拉贝尔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只沙奈亚正注视着它。 第 459 章 第二天一早，方宋霆就过来了。被熟悉的雷达天线叫醒的方以唯努力撑开还锲而不舍缠缠绵绵在一起的上下眼皮，看看正准备把她连被子一起抱起来的方宋霆，又看看外面还亮着路灯和星光的天空，黑 着脸把自家牛皮糖哥哥赶出卧室后，才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不能赖床，她要是赖床，方宋霆那个蛇精病绝对会打着抓紧时间的名头进来想办法全程代办穿衣洗漱所有事。 迷迷糊糊进盥洗室——中途差点撞玻璃门上——在冷水洗了脸后，方以唯才终于清醒过来。 对哦，昨晚答应了今天进行近战训练的……方以唯想着，把毛巾挂回墙上，走出盥洗室。 然后她看到了靠近落地窗边并排坐在一起、一大一小两只超能系魂宠。 紫色的沙奈亚坐在左边，身后飘着一大袋方以唯给它准备的高级魂宠食粮——这一般是用来给奈亚当零食磨嘴的。方以唯炼制的这只沙奈亚不知道什么毛病，特别喜欢吃东西，闲着没事就爱啃那种偏硬的宠物食粮。小花有时候也想尝尝，但往往还没靠近就被沙奈亚一个念力制动丢出 窗外了。 然后就又是一场炸毛的近战面对超能系的悲剧战斗。 但是，现在…… 方以唯看着那个被打开的食粮袋子，里面被商家制作成手指头那么点大、方便食用的食粮正在某种念力作用下，排着队从里面飘出来，绕着沙奈亚和可拉贝尔连成一圈。 位于两只魂宠正前方的“线”飘散开来，一会儿排出炸毛的小花样子，一会排成缩成团的深海巨章魂宠样子，再一眨眼，变成了有四个脑袋的多头蛇……方以唯转了个角度，看到“线头”的另一端在沙奈亚和可拉贝尔面前，小贝两只蒙着白纱的小爪子捧着一棵食粮，正小口小口地啃着——这种食粮是面向身高0.5米以上的超 能系魂宠的，所以做的食粮尺寸也是适合这个身高体型的魂宠。 但小贝是只有0.3米高的超小型超能系魂宠，对它来说，这类食粮吸收没问题，但是尺寸有点大，硬度也有点高，没办法一口就吃掉，得分好几口一点一点地啃。旁边的奈亚手里也拿着一颗魂宠食粮，比起旁边的可拉贝尔来，这是正适合它的食粮，理应可以一口吃掉，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它也吃得特别慢，几乎是小贝吃完了一颗 ，它才跟着吃完。 等两只超能系魂宠吃掉一颗后，就会有两颗魂宠食粮自动飞过来，落在它们爪子里。 方以唯：“……” 奈亚，你的超精细念力控制就是用来这么玩的？ 紫色的超能系魂宠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主人，扭开脸。 这次飞散的图案变成了被大蟒蛇缠着的穿裙子的小女孩。 方以唯：…… 方以唯想打人。 现在是冬季，天亮得晚，一行三人到丛林里的时候，太阳还没露脸——听到隔壁传来动静后，怪老头死活要跟上来，也不管方宋霆的脸色多难看气压多难受。走了一段路后，方宋霆看看情况，正准备在这里开始训练时，已经重新伪装成少年模样的顾晓示意他稍等，然后带着那一大一小一紫一白两只超能系魂宠在附近转了一圈 ，在一丛千杞子前停下脚步。 “小贝，帮我把这丛千杞子弄出来，小心不要伤到根……”顾晓的话还没说完，紫色的沙奈亚玫瑰花苞下的眼睛微微一亮，那一丛千杞子下的土壤就开始像波浪一样翻滚起来，不一会儿，这一整丛的千杞子都从土壤出脱出，褐色 的土粒从鸡蛋黄色的根部滚落。 很快，它们就完整地漂浮在了顾晓面前。 顾晓话语一顿，伸手接过这一丛千杞子，放进虚空行囊里。 可拉贝尔有些无措，接到了来自主人的任务要求却没能做到，这让它不知道该怎么办。 沙奈亚伸出覆盖着紫色纱衣的肉爪，摸了摸可拉贝尔红果一样的头。顾晓笑容一顿，很快便露出了更为温柔的笑容：“奈亚真厉害，那么，把下面的白尾矿挖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今天的太阳下山之前我要看到一吨以上的白尾矿哦——达不 成的话，零食就没了。” 沙奈亚正在摸可拉贝尔的爪子停住了。 紫色的超能系魂宠终于把视线从身边的可拉贝尔身上移开，落在主人脸上。 少年带着温柔的笑容叫走了它身边的可拉贝尔：“小贝，来，我有其他任务交给你。” 听到有自己的任务，可拉贝尔高兴地跟了上去。 沙奈亚盯着顾晓走开的背影，看不到了，才挪开眼，盯着脚下的土壤。 它强大的超能系感知告诉它，这土壤下确实有金属矿藏反应，但是浅层只有一丁点，大头都在地下深处。 如果想要达到主人的要求，挖出一吨以上的矿石的话，它需要深入到至少二十米以下的土层中去。 上次训练里，方以唯的要求还只是十五米。方宋霆挑的是一处比较开阔的林地，怪老头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开阔林地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被什么东西给压出来的——从那些折断的草叶、枝干、被啃成渣的糖 木枝，还有草地较为柔软的地方留下的痕迹，怪老头可以断定，这里是一只至少七星的洞洞熊日常玩耍的地方。 他也确实没猜错，这是一只洞洞熊的领地。 很快，闻到自己领地上来了陌生气息、闻气味还是从它最喜欢打滚的那片草地上传来的洞洞熊咆哮着从自己的洞穴里跑出来。 巨大的咆哮声震得飞鸟群四起惊飞。 可拉贝尔化作白色闪烁的沙砾融入到方宋霆身体内，青年的异色双瞳中莹色光芒微微一亮，顾晓和怪老头就感觉到，眼前的世界骤然一变。 依然还是眼睛看得到的画面，但是在咆哮着奔跑过来的洞洞熊身上，却多了许许多多不同颜色的色块。 从极为明亮夺目的亮红色到不起眼的淡灰色，洞洞熊身上没有一处不被这些颜色占领。 “发什么呆！”方宋霆低喝了一声。 顾晓回神，忙闪避开洞洞熊冲着他挥下的巨爪——柿子挑软的捏，魂兽都懂这个道理。 三人中，毫无疑问，最弱的就是才四环的顾晓了。 在来丛林之前，顾晓倒是想过要不要恢复方以唯的模样进行训练，怎么说方以唯都是五环，比顾晓这受限制的四环要好得多，但方宋霆却阻止了她这么做。 “限制了魂力更好。”方宋霆说，“你需要锻炼的是出手精度和力量微控制，这两项都和魂力没有太大关系。”顾晓紧盯着洞洞熊的动作，从它的肢体运动、肌肉动向中先一步捕捉它的动向，预判并闪躲——否则以他现在紧紧四环的魂力和随之而来的速度，是无法避让开洞洞熊的 攻击的。虽然这种魂兽一向以力大但身体不灵活、速度不够快而闻名，可那也是相对于与它同阶层的七星魂兽而言的。面对四环御魂师，洞洞熊的出手速度和灵活性依然是碾压性 的强大。 方宋霆的“标志点”并没有标在如脑袋和心脏这种人人皆知的致命点上，按照他的话来说：“能让你直接击中脑袋和心脏的对手，根本不需要你提升近战能力。”所以他标的都是一些一般人很少了解的肢体脆弱处，如关节筋膜、血管、神经密集处：关节筋膜处可以通过关节技拆卸下来，让对手失去对这部分肢体的控制；按压制住供血血管可造成短暂供血不足，尤其是靠近脖颈部分，配以近身击倒，最轻也能造成肢体血流不畅反应渐缓；重击神经密集处可导致对应肢体麻痹，哪怕只是半秒甚至更 短的时间，都能够创造出新的局面，打开僵局…… 洞洞熊的叫声从愤怒大叫到更愤怒的咆哮再到最后呜呜飚着眼泪奔回洞穴，打死不出来（并在不久后就从这里搬走有生之年都不肯再回来），用时一小时又三十八分。 “去下一个。”方宋霆满意道。阿唯的悟性比他想的更高，他原本想着第一次接触这种训练，可能需要更久的时间才能掌握皮毛。所以他刻意挑选了第一个靶子就是洞洞熊，这魂兽身高超过十米，各处 弱点都被等比例放大，对初学者来说，很容易打中。 怪老头在旁边欲言又止：洞洞熊体积大，看似很容易打中，但它的速度对一个四环御魂师来说可一点都不慢啊！ 这要是受训练的不是顾晓，换成其他人，早被洞洞熊一巴掌拍下了吧？ 可看看刚刚顾晓的表现……怪老头有些迟疑地不确定了，也许阿亭他是考虑到顾晓的速度，所以才挑了这只洞洞熊吧？ 第二只当靶子的是丛林一霸：翠竹林虎。已经深入地下十六米、正努力朝着更深处挖掘白尾矿的沙奈亚“听”着被打扰了睡眠的翠竹林虎从“麻痹的哪个打扰老子睡觉老子要撕了它！”到“小苍蝇好烦！”再到“麻麻救 命啊”的心声变化，用时四十九分钟。 沙奈亚：“……” 沙奈亚决定专心挖矿，不再试图联系昨天刚刚认识的可拉贝尔。 临近中午，体力耗空、顺便成为第七只丛林霸王的终身阴影的顾晓趴在地上，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方宋霆满意地宣布结束训练，然后更加满意地把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妹妹（或者弟弟？）抱起来，带去休息。 第 460 章 在方宋霆为顾晓安排训练的时候，怪老头也没闲着。 他一边看着那头热火朝天——或者应该说是一边倒的调戏魂兽行径——的画面，一边用林家内部出品、全联盟唯一具备丛林通讯技术的联络器联系上了大儿子林杉宸。一看到自家老大，怪老头立刻劈头盖脸地骂了过去，骂得林杉宸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怪老头喷累了，林杉宸才在那些话语中，勉强拼凑出一个可能的真 相：“父亲，你说……你遇到了我的另外一个私生子？”他满脸不可思议。 “阿亭都已经承认他了，怎么，你还不想认？”怪老头横了儿子一眼。 “我不是那个意思……”在父亲面前天然低了一头，林杉宸不好直接反驳，只好小心问，“阿亭的性子我信得过，既然他确定，那血脉上是没问题了……那孩子多大了？” “差不多十五，具体生日我还没问出来。”林枫宜道。 最开始想把人当孙女婿牵线给自己那绝不可能外嫁、只能招婿的孙女时，林枫宜就问过顾晓年纪了，只是生日这没个由头不好问，所以他还不知道。 “这不可能！”林杉宸一口否决，“我绝对不可能有和梓寒差不多大的私生子女！梓寒出生前三年，我就没再碰过除了阿淙外的任何女人了！” 他和阿淙是政治联姻，婚前只见过几次面，认了个眼熟，知道这是自己未来的另一半。要说感情基础，基本没有。所以婚后林杉宸也毫无身为丈夫要对婚姻守忠的概念：在联姻的家庭里，没有感情的夫妻俩各玩各、各自包养情人的情况屡见不鲜，只要保证孩子是丈夫的而非外头情人 的，那就没人会在意。林杉宸虽然不至于去包养情人给顾家难堪，但在外出差办公，遇到当地家族献上讨好的暖床女人时，也不会拒绝。直到结婚近十年后，林杉宸与顾欣淙共同经历了许多事，了解渐深，他才渐渐转变了态度。等到他完全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后，林杉宸便回绝掉了往日里习以为常的“邀请” 和外出时底下人的“献媚”，再没有碰过除了自己妻子外的任何人。 所以，如果这个时候林枫宜说那孩子年龄在十八九岁的话，林杉宸还真没法确定，可是和梓寒差不多年纪，那就绝对不可能了！ 断开通讯，林枫宜也奇怪起来了：老大不至于在这种事上和他撒谎，但阿亭不会白白去认个不相干的人当弟弟…… 难道是老大被算计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午餐是在市区里一家非常符合正常人对餐点审美要求的魂食餐厅里度过的。被厨师处理过的魂源食物中的能量变得非常易于魂师吸收，顾晓几乎是才咽下肚，就感觉到一团温热的气旋从腹中四散开，被在训练中榨干了几乎最后一点魂力的经脉饥 渴地吸收。 直到连肢体末端的经络都传来魂力渐渐充盈的饱满感，顾晓才放下餐具。 唔，就肚子来说，七分饱，但是魂力方面已经被补充得差不多了。 他有点好奇自己哥哥是怎么如此准确地估算出他的饭量和魂力需求值，并在点菜时将两者保持在让她魂力恢复的同时只吃个七八分饱、而不是撑到爆炸或者饿着肚子。 饭后半小时，散步，同时听方宋霆对早上的训练内容进行点评和挑刺，这个过程中同时会掺入来自怪老头——林枫宜的见解。 被插话一次后，方宋霆停下脚步，对顾晓说了一句“在这等我两分钟”后走开，两分钟后，带着一个切成两半的蜜瓜回来。 在方宋霆把蜜瓜塞进怪老头手里之后，顾晓就没再听到来自此人的打岔声了。 顾晓开始好奇在自己这个便宜祖父心里，吃蜜瓜这件事的优先级到底有多高。 “……专心听。”敏锐地注意到顾晓的专注力有些分散，方宋霆握着少年的手微微用力，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等方宋霆对上午的训练做了一个小结收尾时，三人正好回到丛林里，早上最初的训练地，那片开阔的林地。“躺一会吧，下午还有训练，你掌握速度不错，下午我会提高难度，不养好精神，训练就白费了。”方宋霆在挑了片无遮拦的草地，铺上一件雪色貂毛大披风，示意顾晓躺 上去。 训练白费=要再重复与方宋霆的相处过程=与方宋霆呆一起更久。 0.01秒都不用就得出这个公式来，顾晓乖顺地躺下。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很好，顾晓本来以为在毫无遮拦的灿烂阳光下他没办法睡着，只打算闭着眼睛养会儿神，却没有想到，才闭上眼没几秒，他就在暖烘烘的感觉里沉沉 睡去。 听着少年的呼吸声变得清浅绵长，怪老头——林枫宜刚开始还不曾注意，但没多久，他就感觉到了异样。 身为东域林家、木系至尊家族的前代家主，林枫宜本身就是一名实力极为强大的木系御魂师，对于所有和木系有关的力量都非常敏感。 当顾晓睡着之后，某种原本在他清醒时微弱、此时却变得强烈起来的波动，就引起了林枫宜的注意。 这感觉……【光合作用】？ 在林枫宜的特殊感知中，那个正躺在雪色貂毛披风上睡觉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一株沐浴着阳光生长的植物。 阳光照射在“它”舒展开的叶片枝条上，绿色植物独有的【光合作用】一刻不停地运作，将制造出来的养分输送到急需它们的肢体上。 在这个状态下，林枫宜才发现，那个看着健康活泼还很有活力的孩子身体中竟然有着极为巨大的亏空！ 【光合作用】的速度在他没有意识、陷入沉眠的现在被提升到了最高，全力填补他身体的亏空，但即使是这样惊人的速度，得到的回报依然只是杯水车薪。 这孩子到底是遇到了什么，身体才有了那么大的亏空？！ 林枫宜简直不敢相信。 但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顾晓居然有【光合作用】这样的天赋！能够拥有【光合作用】这样的被动天赋的林家人极为少见，倒不如说，这个只要晒晒太阳再喝点水就能得到生存所需全部能量宛如植物一样的特殊天赋，是林家历代灵祭 专属！ 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不是灵祭的人拥有这个天赋——没有【光合作用】天赋的林家人不一定不是灵祭，但是拥有【光合作用】的林家人一定能成为灵祭！ 这是无上的木系亲和力，和林家与苍龙之间的特殊羁绊，这两者共同造就的，缺一不可。 但是！ 林家这一代的灵祭，是梓寒那孩子啊！ 怎么现在会又出来一个具备【光合作用】天赋的准灵祭？ 除非……梓寒那孩子出事了，无法再担当灵祭一职。 可如果梓寒出事了，不再是灵祭，家里不可能没人报信给他。 不，等一下，最近东域那边好几个议会方的人出意外去世，频率远超以往，难道……而且，因为得知了顾晓的存在，有件事他一直忘记问了，那就是：理应是下一任家主继承人、应该在林家开始接过身为下任家主的职责、处理家族事物的林松亭，为什么 会来天堂岛上？ 他们林家和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可没什么邦交往来！ 站在林地边缘的树木阴影下，林枫宜脸色阴晴不定。 他微微张开口。 “阿亭，过来，我有话问你。” 很神奇的，空气里明明没有任何声音传播开来的动静，方宋霆的耳边却直接响起了林枫宜的声音。 本打算陪着妹妹躺下的方宋霆看了眼远处树荫下的人，迟疑了一下，才有些不情愿地起身。 “什么事？”走到树荫下，方宋霆语气漠然。林枫宜不见怪，他这个孙子从小冷面待人，有朝一日能看到这亲孙子居然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对着人温柔笑，他已经非常震惊了，简直接受不来，差点疑心自己孙子被人换 了。 现在这个冷面得几乎掉渣的模样才是他所熟悉的阿亭，所以看到他这副模样，林枫宜反而颇为习惯：“家里出什么事了？”方宋霆想了想，林杉荣一家已经伏诛，有反叛心思的那些都被拔得差不多了，连东域议会里搞事的家伙都被“意外”得只剩下小猫三两只了，没个四五十年的缓和休养，别 想再对阿唯出手——当然他是不会给那些人休养生息再出手的机会的。 于是他果断否认：“没事。” 没可能啊，紧接着他想到了自己这个亲孙子的个性，呃……林枫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从我离开家到昨天我们再次见面，这期间家里出了什么事？” 他换了个说法。这次方宋霆回得飞快：“林杉荣一脉想对阿唯下手，犯了众怒，林杉荣咒降灵祭鸿蒙树，雇凶刺杀，剥夺嫡系身份，跪死祠堂；林梓茹偷盗灵祭鸿蒙树，冒充灵祭，林梓茵 谋害灵祭，协助其父刺杀灵祭，送入植园；林杉荣的小儿子林松寿念在还是婴儿不知事，剥夺嫡枝身份，改名林寿，交给边缘家族成员抚养，终身不得回到本家。” 方宋霆每说一句话，林枫宜放在身侧树干上的手就收拢一分，当方宋霆说完时，他五指紧攥，竟然空手在以坚硬闻名的花铁树干上挖出一个手掌大的坑洞！急促地呼吸了几下，终归是曾经执掌了整个林家的前代家主，林枫宜很快平静下来：“……没有人告诉我这些，看来他们大约是怕我年老受不住这消息。但既然，长老会都 对此毫无疑问，显然，老二他犯了林家的底线。谁也保不住他。” 林家人的底线只有一个，那就是灵祭。如果林杉荣仅仅只是试图谋夺家主之位，那么哪怕是他失败了，他依然不会有性命之忧，更加不会祸及子女：对林家来说，嫡系嫡枝想要成为家主是一件非常正常的、拥有野心的人都会去做的，只不过有的人失败了，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失败了但身份地位在那，哪怕家主心里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碍于血缘和名声，依然不得不把人好 好地养着，顶了天了软禁在家，不能让人随意出门。 但林杉荣想杀了灵祭，这就踩到了全家族的人的底线。 就算林杉宸想保住这个弟弟，也保不住：留着这个人的命，再让他试图害一次灵祭？ 不可能！灵祭是林家最重要的人，重要性远在家主之上！有灵祭在，哪怕林家人死得只有几个分支，一样可以重新崛起，可灵祭要死了，哪怕林家其他人都活着，林家依然就等于 断了根！ 就算林杉荣真的悔过了，也没有人会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即使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林家人都不会用灵祭的安危去冒险。“寿儿还活着，应该是老大尽力为老二保下的血脉。”林枫宜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只听方宋霆这么一说，便把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然就算是不记事还只是个婴孩的寿 儿，大概也只能下去陪他爹妈和姐姐们了。” 斩草要除根，这是木系至尊的林家每个人都懂的道理。 叹了口气，林枫宜得到了二儿子的死讯，也着实是说不出话来。 林杉荣的野心从小就能看出来，或许他当年真的不该在妻子的央求下，为这孩子取名“荣”，给了他似乎能得到林家的希望吧…… 林枫宜唉声叹气了一会儿，眼看着方宋霆不耐烦了准备走开了，他才忽然想到刚刚方宋霆说的人名：“阿唯？” 老二对顾晓下手？顾晓是灵祭？可灵祭不是梓寒吗？ 这…… 林枫宜糊涂了。 方宋霆懒得开口解释，只是示意自己祖父看向躺在草地上睡觉的人。阳光下，【光合作用】越发剧烈，甚至影响到了其他：某种雾气蒸腾一样的效果从顾晓身上浮现出来，很快，原本覆盖在他身上的伪装被【光合作用】清扫，躺在那的少 年变成了一个差不多年龄、肤色白到几乎半透明的女孩。 只看了一眼那张脸，林枫宜就立刻肯定，这就是顾欣淙的孩子！ 无他，那张脸和顾欣淙实在是太像了！不是母女都说不过去！ 也就是说，梓寒这孩子被阿亭从圣魂殿堂里带出来放联盟里浪了？ “干得好，不愧是我孙子！” 离经叛道一等儿子能继承家业就浪上天的林家前代家主高兴地拍了一下孙子的背脊，换来自己亲孙子肉眼可见的鄙夷。 方宋霆嫌弃地把祖父的手拂开，正要说什么，忽然他脸色一变，林枫宜只觉得眼前一花，方宋霆就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人已经在了林地中女孩午睡的地方。 强烈的魂力冲突传来，带来宛若能刺伤人眼睛的强光！ 等到强光消失，方宋霆的手停在空中，似乎是想抓住什么，但是他手指间只有一小片受力被扯碎的布料，随风而动。 那是方以唯衣服上的料子。 原本躺在那午睡的人已然不知去向。 林枫宜倒吸一口冷气：“谁干的！” 方宋霆看着自己手里未能抓住人、只来得及扯下衣服的碎片，神色冰冷。 “天堂岛上，只有它动手，才能在我的守备范围里劫走人。” 方宋霆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他松开手，那一小片布料就随风而动，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他没有说是谁，但林枫宜已经猜到了答案：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圣魂灵，圣克莱斯。 第 461 章 “圣克莱斯为什么会盯上……阿唯？”虽然这里并没有其他人，但林枫宜曾经担任家主几十年的经历和警惕让他下意识地就把称呼改成了“阿唯”：梓寒这个名字在不知道的人听来并不会觉得怎么样，最多会奇怪怎么会有人给孩子取名“寒”这种意喻不怎么样的名字，但在关注着林家的人的名单上，“灵祭·林梓寒”这个名字的优先级恐怕远超现 任家主林杉宸以及继承人林松亭。 那是林家能够得以立身数百年之久而不倒的“根”。 方宋霆微紧着眉头，没说话。他知道自己妹妹在苍龙那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或许对玄武也有一半的好感加成，否则无法解释当年他带着阿唯走海路去南域时，为何明明是台风季节却没有出现一个 台风的情况。 但圣克莱斯？ 超能系圣魂灵和林家顾家可没什么交情。 圣魂灵之间也同样不存在串门通交情的可能——就算是如今已经产生联姻的南域朱雀烨家和西域白虎奉戈家，嫡系联姻，朱雀和白虎依然天各一方不曾见面。 好感之类也无从说起。 “先找到阿唯，其他之后再说。”方宋霆道，“林家有关于圣克莱斯的秘藏典籍吗？”焦心于孙女下落，林枫宜也没注意到方宋霆话语中对林家的疏离，思索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只有家主才有权利查看、连继承人也没有权限的秘藏：“不多，我们林家和天堂岛最大的交集就是一百多年前的联盟立身之役。但那场战役里，由于圣克莱斯在西域为了击退白虎而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内部不稳，也不赞同动用圣魂灵的力量，所以在四圣僵持战里，圣克莱斯一直在外部控场，并没有直接与我们林家当时的灵祭苍华对上。苍华殿下留下的手札里，最多的还是关于阿伯提科斯家 的烛照和安达米特斯家的幽荧。” 他想了想，道：“不过苍华殿下有提到过一句，虽然他当时身处于中心，而圣克莱斯远在战场外沿，但他也隐约察觉到了一点，似乎，圣克莱斯魂体不是很稳定。” “它在与白虎的战斗中受到的创伤，恐怕要比白虎来得更沉重，苍华殿下是这么猜测的。” 比白虎都重？ 方宋霆微微挑了下眉头。他猜到当年那场大战里，白虎受了重创，所以奉戈家至今萎靡不振，甚至为了求生存与烨家深入合作到出现联姻；他也推测出了当年圣克莱斯同样受了重创，否则之后的 四圣僵持战里，圣克莱斯不会一直处于辅助地位——超能系的辅助的确很厉害，但它的攻击力同样惊人，否则又怎么可能胜得过向来以战斗力闻名的白虎？ 但那场战斗里，最终获胜的是圣克莱斯，即使他推想到那是惨胜，却没有想到，圣克莱斯受的创伤，比白虎还重！林枫宜拍了拍自己脑袋，啧了一声：“老大怎么当的爹的，按理来说这事应该要告诉你了才对——圣克莱斯它并不是一只魂宠，它是两只魂宠，沙奈亚和叶尾蛇，合体而成 。所以比起其他圣魂灵来，它的魂体稳固性偏低，一旦受伤，恢复能力也差。” 方宋霆没说话，过了几秒，他冷不丁开口：“这就是当年联盟建立时，莱纳克斯塔尔家族退出权力中心的原因？他们家族内部主事的脉系换了？” 虽然说的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却非常肯定。林枫宜点点头，丝毫不奇怪为什么林松亭只听了这么点信息，就能推测出这件事来——阿亭的能力如果不是这么出色，他当年也无法以不到十岁的年龄坐稳继承人的位置 ，压得旁系那些个都已经成年了的出挑苗子抬不起头来： 最初的时候，并没有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当时存在的是两个家族：以沙奈亚为家传魂宠的莱克斯家族，和以叶尾蛇为家传魂宠的纳塔尔家族。超能系圣阶一直没有出现，在苍龙、朱雀、白虎、玄武、烛照、幽荧、麒麟逐一进阶圣阶后，这两家当时最为强大的超能系家族的家族魂宠依然没有出现进阶圣位的征兆 。两家人都认为是对方的存在导致自己家的家传魂宠无法成功进阶，为了圣阶的力量和知识，他们决定背水一搏。 这两家相约决斗，两家家族中最强者使用家传魂宠战斗，胜者魂宠吞噬掉败者的魂宠。但没有想到的是，战斗到了酣处，两名御魂师魂海中的魂石竟然自动飞出，宛如被某种力量吸引着靠拢，连同两个已经从附体状态脱出的魂宠一起，在半空中吸附在了一 起。 强烈的光线几乎刺伤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当视野恢复正常时，他们惊讶地发现，两只当世最强的超能系魂宠合并为了一只，魂石成为一块，同时，这只新诞生的魂宠成功进阶成为超能系至尊。 这就是林家秘藏典籍里记载的，关于圣克莱斯的来历。 新诞生的魂宠一体二心，一颗属于沙奈亚，另一颗属于叶尾蛇，这两个家族最初的时候可谓是一直互别苗头，所以两颗心也一直独立，从未靠拢。 但这终究是成了一只魂宠。于是，莱克斯家族与纳塔尔家族合并，更名为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家族表面上对外一致，内部却依然保持着当年莱克斯与纳塔尔两支脉系。几百年来，两支脉系你压倒我 ，我反扑你，几乎是没隔几十年就会轮换一次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主事位置。 当年拥护联盟建立的，就是当时掌权的叶尾蛇一脉。但在与白虎大战后，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发现圣魂灵重创，叶尾蛇一脉由此受到重大打击，同时沙奈亚一脉借这个机会打压派系，在联盟建立之后，立刻反扑，将叶尾蛇一 脉赶下了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主事者地位。在沙奈亚一脉掌权后，这一脉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退出政治中心，不再管联盟政治，而是退守回到天堂岛，将家族重心从充满攻击性的叶尾蛇时代转为了如今这个以海运 港口贸易和旅游业为发展中心的平和发展方针上。现在主持着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依然是那支沙奈亚一脉，当年主战的叶尾蛇一脉由于动用了圣魂灵导致其受重创，哪怕胜了白虎也依然是惨胜，至今没能回到主事者地 位。 方以唯这一觉最初睡得很舒服，明明是在大太阳底下，没有任何遮蔽，她却不会觉得阳光刺眼，反而周身暖烘烘的让她特别想舒展开身体。 但很快，一股阴风激得她下意识蜷起了身体。 隐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魂力波动碰撞的冲击，但仅仅只是一瞬，那波动就消失不见了，就像是被谁给隔了去一样。 沉睡的女孩颦紧的眉头慢慢松开。 只是那种温暖舒适、像是在冬日的火炉边烤火的感觉没有再回来，于是刚刚才舒展开的身躯又下意识地蜷了起来。 一个光源渐渐靠近了她。 很难形容它到底长了什么模样，明明它身上的光并不强烈，但依然无法让人看清楚它的模样，只能大约看到，这可能是属于某种体型较大的类人形超能系魂宠。 相较于其他种类，绝大多数超能系魂宠都只能被归为超小型魂宠——即0.3米以下，如可拉贝尔就是这其中之一。像沙奈亚的体型，在超能系中已经是属于大型。 而此时这个全身都笼罩在光源里的魂宠，即使看不清细节，只看它的个头，将近两米的身高足以俯瞰九成以上的超能系魂宠。 这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超能系中的“巨人”了。 它伸出了……不知道是手还是爪子的肢体，等靠近了才发现，那其实是近似于触手的会发光的藤蔓，上面还长着几片同样会发光的叶片。 柔软的叶片轻轻地碰了碰女孩子的脸颊。 方以唯微微皱了下眉头，就没其他反应了。 ‘为什么不醒？我不够亮吗？’ ‘应该醒了才对啊，这么亮怎么会有人能睡着？’ 叶片再次扫过方以唯的面颊，又返回，像个小刷子一样，从额头扫下来，把她额角的碎发理开。 然后它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方以唯的脸上。 ‘眼睫毛真长……家族里小崽子都没这么长的眼睫毛。’ ‘细细长长的还翘，阿吉娜刷过的眼睫毛也没这么长。’ ‘阿吉娜听到这话会生气的。’ ‘嘴唇颜色有点淡，阿吉娜那支她不敢用的浅粉色用在她身上应该会很好看吧？’ ‘我觉得那支珊瑚红的也适合她，她脸上为什么都没什么血色呢？像阿吉娜那样动一动就会红扑扑，她一定会更好看的！’ 停顿了一下。 ‘刚刚的话不能让阿吉娜知道。’ ‘我还想问阿吉娜要那几只我看好的颜色呢，告诉她又怎么样？’ ‘想打架？’ ‘想打？来呀！’ 又沉默了一会。 ‘她应该是受伤了吧？’ ‘外面看起来没有伤，伤口是在衣服里面吗！’ ‘唔……’ ‘嗯……’ ‘脱衣服吧！’‘脱衣服吧！’ ‘真神奇，我居然能达成一致。’ ‘哼，我又不是故意唱反调。’ 触手一样的带着叶片的藤蔓慢吞吞地靠近，从一秒挪十厘米到一秒挪半厘米。 最后在距离衣服还有两厘米距离，停止不动了。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脱了吧，我又不会治病。’ ‘哼，怂货！我来！’ 藤蔓弹指一样朝方以唯的领口伸去，却在半路上，静止不动。已经被吵醒了有一会儿、本来不想理会的少女睁开眼，帝王翡翠色的绿色眼眸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类人形魂宠：“说吧，想怎么死。” 第 462 章 丛林深处。 “昨天祖父你是在这里遇到阿唯的？” 方宋霆环顾四周，只在周围的树丛上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对，我还奇怪怎么有孩子能走进这里来，这地方理应是被藏起来的。”林枫宜跟着从树丛里出来，道，“看，昨天阿唯给我做的树屋，可惜被毁了。” 他格外兴奋地指着昨儿个的藤蔓帐篷残骸说道。 这可是他亲孙女给他做的！他敢说就算是他家老大也绝对没有享受过梓寒亲手做帐篷这待遇！这能不让他高兴嘛？ 方宋霆自动无视掉了林枫宜后头的话，思索起来： 昨天阿唯的比赛结束是在上午，按照时间来算，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她出现在了这里。以比赛活动场地到这的距离来说，就算阿唯目标明确朝这边来，可能也需要依靠魂宠附体才能够达到一小时内抵达这里的速度，更不要说他们这一路过来，还遇到了许多 极易将人引入岔路的超能系障碍和防不胜防的空间术。 阿唯能够在丛林里来去自如，但那仅限于有苍龙力量覆盖的丛林及没有圣阶力量存在的丛林——前者直接受苍龙意识控制，后者则是受方以唯身上的苍龙眷顾气息影响。 但天堂岛上的丛林不属于以上任意一种情况。 支撑着整个浮空城的超能系圣魂灵圣克莱斯的力量充斥着这个岛屿及周边海域，不管是苍龙还是玄武，都无法在它的领域里产生影响。 这一处丛林里也是同样的情况。阿唯或许可以通过丛林里植物的分布、生长情况、遗留在上的各种痕迹判断出魂兽分布情况，避开危险地区，但是她没有办法应对随时会出现的超能系幻境和随机传送的 空间术。 “祖父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方宋霆看了一遍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想了一下，问。林枫宜回答得很爽利，这本来就没什么需要隐瞒的：“我在天堂岛上呆了大概两年了，转遍了除了浮空城外的所有地方，最后发现这里的超能系空间术和幻境出现特别频繁，几乎没有人能够进入到这个丛林的中心地带，也就是我们现在在的这个地方——阿亭你知道吗，天堂岛御魂协会出品的最新天堂岛丛林地图上，都没有这个地方的存在 ！他们连这里有个湖都不知道！” 方宋霆挑了下眉梢。 “所以，我猜测这里肯定有古怪，花了大概两个月的时间才进来。进来之后在这呆了一个多月，想研究这里的特殊性。”说到这里，林枫宜的眉头皱了起来：“但是我研究了这么久，怎么看这里都是个非常普通的丛林深处地带，不管是这个湖泊的水质，周围植物生长，还是来往魂兽种类数量 能力……没有任何一个奇怪的地方，都非常符合这一带自然发展情况。” 方宋霆很快察觉到了异常的地方： 林枫宜是九环木系御魂师，但他也花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才避让开那些防不胜防的空间术和幻境进入到这里来。 方以唯不过是五环御魂师，套着顾晓的皮时更是只能发挥出四环实力来，她是怎么在一小时内就从市区到达林枫宜花了两个月时间才进来的丛林深处的？ 方宋霆能够想到的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就是那个在外侧设下重重障碍、阻拦所有人进来的幕后存在引她进来的。 至于为什么要引她进来这里…… 林枫宜不明所以：“阿亭你看我干嘛？” 方宋霆移开了视线，之前会被引进来的原因找到了，那么这次被带走的原因呢？ 和昨天比，唯一的区别就是之前阿唯的伪装效果消失了…… 方宋霆其实挺好奇自己妹妹的伪装手段是从哪里学的，他敢说，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之外，只要阿唯自己不说穿，恐怕没几个人能够察觉到她的伪装。 ——也许，那份伪装对圣魂灵也同样有效。 如果是这样，那就能解释昨天为什么他们那么容易就出了丛林了，那家伙恨不得亲自现身赶人是一方面，没有察觉到阿唯的伪装是另外一方面。 今天也是在阿唯的伪装消失之后好一会儿，那家伙才出手掳人的。 林枫宜说，这里没有异常。 他相信祖父身为九环御魂师的判断。 闭上眼睛，方宋霆周身浮现出了泛着雷光的点点火光，漂浮在空气中，分外好看。 烛火一样的雷火之魂迅速布满了方宋霆周围五十米范围，就连林枫宜都不得不后退到这范围之外去。 “阿亭，你想干嘛？”林枫宜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超能系魂宠沙奈亚和叶尾蛇，这两类魂宠同属于超能系，但是它们的魂兽，却属于水系。”方宋霆有些答非所问，“魂兽死亡后魂灵出现，被固定在魂石上时，便已经转变 为超能系。” 林枫宜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看向了那个没有多少波浪的湖泊。 方宋霆的伴生魂宠雷光闪烁，火色大亮！ 巨大的轰鸣声几乎响彻整个丛林！ 就连浮空城上，都隐隐感觉到了这股震动：明明浮空城完全飘浮于半空之中，与地面没有任何接触。 “……怎么回事？”艾里·莱纳克斯塔尔停下方才的话题，皱眉。 浮空城上是不存在地震这种现象的。 很快就有人来报，似乎是天堂岛上丛林里有什么人遇到了麻烦，用了动静很大的魂技，连天堂岛的市区里都感觉到了那股震动。 艾里·莱纳克斯塔尔皱紧的眉头没有松开：天堂岛上的人用的魂技威力再大，也不可能影响到浮空城啊！ 能够影响到浮空城的动静，那魂技威力足以摧毁整个天堂岛！ 浮空城是依靠圣克莱斯的力量维持在空中的，难道说……猛地想到一个可能，艾里·莱纳克斯塔尔脸色一变：圣克莱斯出问题了？ 他忙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想前往主宅询问圣魂灵的情况，没料想他才刚刚走出屋子，就接到了来自家主的联系信息。 信息很简单，说的是家主刚刚与圣魂灵圣克莱斯沟通过，并没有出什么问题，让大家安心，不要乱想。 “咦，艾里，真难得在这个时间看到你啊！”正巧路过的人打了个招呼，“你不是正忙着宴会的事吗？” 艾里抬起头，笑了笑：“不是刚刚忽然震动了一下么，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想去主宅那问问，这不，主宅那的信息就过来了。” 旁人哦了一声：“没事，你才上浮空城几年，不习惯吧？隔几年就有几次这样的动静，放宽心，浮空城掉不了的！” 艾里笑着和人应和了几声，很快便借口自己还有事情要忙，回到了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原地站着不动思考了一会儿，他把刚刚和人聊时得到的消息传了出去。 过了片刻，信息来了。 艾里看完，删除，心定了。看着父亲吩咐下去说圣魂灵无碍，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直到其他人都退下，只有她和父亲两个人时，才有些担忧地开口：“这样真的没关系吗，父亲，刚才我们虽然联系上 了克莱斯，但是它并没有说它没事啊！”“没事，我能感觉到它很活跃。”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实权家主拍了拍自己女孩的肩，安抚道，“刚才的联络里，你全神贯注试图注意它的伤势是否加重，没有察觉到它正在 运动。” 在运动？ 阿吉娜仔细回忆刚刚的感知，好像，确实，克莱斯是在动来动去的感觉。“放心吧，如果它真的是因为伤势太痛苦的话，在刚才的感知里，我们就会感觉到的。”莱纳克斯塔尔家主说道，“正相反，我倒是感觉到它好像挺高兴的——所以不用担心 ，八成是它兴奋过头了，力量外泄，导致浮空城动荡。” 天堂岛上，丛林深处。 林枫宜目瞪口呆地看着湖泊中央被雷火之魂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雷火之魂在距离湖面还有十来米的时候就像是撞上了什么，被拦了下来！ 巨大的冲击力下，那一处空间就像是被人描绘的画布一样波动起来。 林枫宜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是折叠空间！ 这湖泊中竟然重叠了幻象，让人无法察觉到折叠空间的存在！ 而现在，被折叠起来的空间因为巨大的魂力冲撞，显现了出来！ 隐隐约约的，林枫宜可以看到，被折叠起来的，是湖泊中心的一部分水域和……一座湖心岛！ 随着魂力冲撞带来的余波渐渐散去，那像画布一样波折的部分又开始平息，隐约可见的水域和湖心岛渐渐变得模糊。 方宋霆不发一言，直接迈开步伐，跃身进入。 林枫宜顾不得其他，跟着跳了进去。 在两人身影没入其中后，余波终于无法再对折叠空间的力量产生影响，那些许幻象也消失了，湖泊再次恢复成了没有多少波澜的模样。 刚一踏上湖心岛范围，两人就被岛上那唯一一座山峰方向传来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立刻赶往动静传来的方向。“这地方充满了圣克莱斯的力量啊……”林枫宜察觉到这一点，忧心忡忡，即使发现了圣克莱斯的养伤地点也无法让他高兴起来，“当年苍华殿下虽然不曾对圣克莱斯造成伤 害，但说不准它就记了仇了呢？” 苍华殿下当年可是把三个圣魂灵都耍得团团转啊！ 忧心之下，两人终于看到了造成动静的源头。一手揪着发光藤蔓固定方便施力，同时膝盖抵在那玩意大概是脑袋的地方，用全身力量把它按在地上胖揍的方以唯停住正准备继续痛扁它的手，看向忽然出现的两人：“哥 ？怎么了？”方宋霆盯着那团已经蜷成团好似一个发光球球的东西，看了几秒后，他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没什么。” 第 463 章 方以唯从来没弄懂过自己那蛇精病哥哥的心思, 看他说没什么, 那就当没什么吧, 只是被这么一打岔, 这拳头也揍不下去了。 已经缩成团的光球扭了扭, 小小声：“不揍了嘛？是手疼吗, 我给你吹吹好不好？” 方以唯：“……”忽然觉得拳头又痒了但是又不想碰这玩意。 方宋霆原本已经移开的视线又挪了回来, 面无表情：“阿唯，过来。” 方以唯从善如流地放开，光球正松了口气又有些许遗憾, 就感觉面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 雷火之魂顺势浮现。 光球：“呃……” 屏蔽掉那边未成年不宜观看的血腥暴力画面，方以唯松了松手指，感觉自己手指还真有点疼：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这点就算是换了一个宇宙依然还是基本法则。 林枫宜本来还在震惊, 不自觉自语：“会说话？居然有魂宠会说话……就算是圣魂灵……会说话……”但一看到方以唯甩手的动作，他立刻就把刚刚纠结的事丢脑后了：“ 怎么了, 是哪里疼吗？来来来让爷爷看看！” 这揉着手指的方以唯猝不及防就被拉住了手, 满脸懵逼：爷爷？ 不是, 我倒是知道你是我便宜爷爷, 但是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孙女的？！ 按照她知道的情况，林家前代家主林枫宜不是在林梓寒出生大约三个月后就借口云游历练, 跑出林家没回来了吗？ 整整十五年都没回过一次家, 按照林家对丢了林梓寒这件事的保密程度, 加上林枫宜那个不着调的个性，九成九林家还瞒着他丢了灵祭的事——怎么这会儿他就能确定 自己是他孙女？ 看方以唯那茫然的模样, 林枫宜这才想起来：自己离家出走了十几年，梓寒这孩子根本没有自己这个爷爷的记忆…… 难得的，林枫宜那小得看不到也找不着的良心有那么一咪咪点痛。 “咳，我是你爷爷，你应该听家里人提起过——我一眼就认出你是我孙女了，你和淙儿那孩子长得可真像啊！”林枫宜厚着脸皮，面露慈爱笑容，努力挽回自己身为爷 爷的尊严和地位，“只有这双眼睛长得像老大，嗯，我们林家家传的桃花眼！” 第一眼就认出来，还真敢说啊……方以唯幽幽看了过去：敢情顾晓不算第一眼吧？ 准确地接受到那眼神里的意思，林枫宜那芝麻大的良心又刺痛了那一咪咪点。 他决定转移话题：“咳咳……我和阿亭发现你被掳走了就赶紧追了过来，没事吧？”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对了。 方以唯看向那边需要打马赛克的画面。 好像现在有事的是另外一个。 “哎！那个你不用管，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圣魂灵让他们自家人去管，死了也不干咱们林家的事！”林枫宜丝毫没有自己正站在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地盘上的自觉。 倒是方以唯被他话里的意思吸引了：“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圣魂灵？”她不敢置信地指向那头正在雷火之魂的肆虐攻击下滚动闪避的球球，“那个就是圣克莱斯？！” 那个出现好像有点逼格不到一秒全掉光只剩下个痴汉印象的东西就是圣克莱斯，超能系的至尊圣魂灵！？ 逗我呢！ 方以唯满脸写着不信，林枫宜也不觉得奇怪。 大部分人，哪怕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自己的人第一次看到圣克莱斯，也同样会不敢认。 “我和你说过吧，超能系圣魂灵是由两个魂灵合体而成，但是它依然有两颗心——当然这个‘心’指的不是身体里跳动的那个，而是，唔，更近似于人格、或者性格之类 的东西……”林枫宜努力试图表述，“但是圣克莱斯也不是精神分裂、两个人格之类的情况……” 林枫宜拍拍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更清楚地说明圣克莱斯那种特殊的情况：“总之，它只有一个人格，但是爱好有两种，所以它不管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无法全 身心地喜欢或者讨厌——能够被调动情绪的只有一半，另一半说不定还是正好相反的情绪。” “表现在外面就会让人感觉很奇怪，就像它刚刚那样，它一半想要反抗，一半却是躺平等打，所以你对付它的时候，基本不费力气。” 方以唯正懵懵懂懂，却听那边忙着躲避雷火之魂和方宋霆的近身攻击的光球一边蹦跶一边大声反驳：“呸！我对其他的的确是这样，但我对你可不是这样的！” 光球飞速蹦跶到方以唯面前，不忘原地转了个圈：“我喜欢你！不管是叶尾蛇还是沙奈亚，从合体以来数百年间，它们从未统一过，但是在看到你的时候，它们统一了 心声，一起爱上了你——你将会是我的主呜呜呜呜呜……” 它被追过来的方宋霆一脚踩进泥地里。 然后林枫宜也把自己的脚丫子踩了上去：“呸！在我面前勾引我家灵祭！嫌命太长了是不是！上次还没被打服是不是！要不要再来一个全家捅套餐啊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 方以唯看着几乎被敦进泥地里连个边缘都冒不出来的球球，脸都要木了：就这个被两个九环御魂师随手就能揍进地里——甚至能被她这么个五环御魂师按地上摩擦的 玩意，就是超能系圣魂灵圣克莱斯？！ 糊弄谁呢！ 当年的【浮空幻影】里她又不是没被里头的圣魂灵残影折磨得死去活来！ 层出不穷的幻境和超能系幻象，攻击力和控制效果是一方面，无数重叠的幻象对五感的杀伤力也是一种折磨啊…… 天神领域精英一团开荒了整整一个月才通关了浮空幻影，拿到了首甲，并且在拿到首甲后两个星期内没一个人踏上天堂岛的范围！ ——走一步都是心理阴影啊！ 现在眼前这么个能被九环御魂师就揪着揍的玩意，就是当年折磨了他们开荒精英团25个人一个月才拿下的圣魂幻影？ 方以唯不知道该说是玩家真弱啊，还是该说自己哥哥真强…… 忽而，两兄妹同时眼神一变，看向另一个方向，林枫宜略慢了一息，却也是几乎同步地找准了另一个方向。 泥地里那个几乎被按进去了的光球消失，三人视线聚集处，一个将近两米高的类人形出现在那里。它周身的光虽然不强烈，但依然让人无法看清楚它的真面目，只能 隐约感觉到那是魂宠的外貌而不是人类的模样。 它开口了，和刚才那种让人怀疑是抖m的语调不同，这次它的声音异常清冷却又虚幻，层层叠叠环绕在整个山洞里：“当年若不是我刚和白虎拼过一场，伤势未愈，以 烛照幽荧和我联手，你们家的苍龙根本分.身乏术，无力应对。” 林枫宜呵呵一笑，正要反嘲回去，就看到了旁边女孩茫然的眼神。 他原本准备说的话就咽了下去，眼珠子一转，有了新主意，脸上顿时就挂上了笑：“来来，乖孙女，来，爷爷来给你讲个故事听听！” # 天堂岛。 绝大多数人只当方才的动静又是哪边的御魂师战斗搞出来的，亦或者是哪个炼魂师实验事故了，只略微惊慌了数秒，见没有什么后续了，便把这抛之脑后，继续做自 己的事去了。 也唯有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为此依然惊疑不定。 “刚刚的动荡是怎么回事？” 天堂岛附近海域，正开着快艇在海上、做出一副冲浪模样的人追上同伴，脸色发白地问：“难道是提前了？” 这若是提前了，他们可跑不了！ 他的同伴脸色也不好，但还算镇静：“不对，动静是从岛上传来的。应该和我们没关系——赶紧的，弄完这一趟就走！我可不想在这种地方送命，来搭把手！” 他说着，让人帮忙一起从快艇里那只布袋兽的口袋里拿出了事先准备的东西。 那是大约一人高的、看着似乎分量颇重的东西，被黑色的似乎是特殊材质的布料包裹着，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但可以肯定，它非常沉——一脱离布袋兽的力量，它就压得快艇的吃水线都深了几分。 除此之外，它上部扎着的口袋处，还挂着一个牌子，写着“1”。 开着快艇的人仔细看了看快艇上自带的定位系统，又从怀里拿出笔记本，对照了一番：“从定位来看，就是这里没错了。” 盯着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当显示出约定好的时间后，两人合力，将它从水上抛了下去。 一连串气泡从它掉下去的水底下冒上来。 其中一人按下了手里的计时器。 两人的脸色没有因此好转，反而更加难看。 “赶紧的！去下一个坐标点！” 两艘快艇迅速开到下一个坐标点，然后从布袋兽那拿出了与之前抛进水里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等人高黑色麻袋——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口袋处挂着的牌子，写的是“2” 。 这次他们没有先将它抛下去，而且先看了看计时器显示的数字。 当计时器上显示距离上次他们抛下黑色麻袋已经有十五分钟的时候，这两人才将这个扔下海，并同步按下了计时器。 如法炮制，这两艘快艇转了九个坐标点，抛下去九个黑色麻袋。 在天堂岛其他方向的海域上，也有同样的人在几乎同步做着一样的事。 借着手上校准一致的时间计时器，即使身处海域不同，但这些人抛下每一个同样编号的黑色麻袋的时间点，却是相同的。 当所有安排都完成，这些人立刻快速返回岛上，于僻静处上岸，换了身衣服，整理好情绪，就如生活在当地许久的人一样，轻易地融了进去。 第 464 章 在这群人离开之后，他们标下坐标点的海底。 被扔到海里的黑色麻袋已经沉到了海底，因为自身重量的缘故，甚至有小半没进了海底沙土里。 一连串泡泡从它表面冒出，朝着海面而去。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些泡泡是从黑色的不知道什么材质制作的布料表层冒出来的。 伴随着泡泡的增多，那不知名材料制作的布料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在了海水里！ 如果有人能够同步看到这些麻袋的话，他就会发现，以上面标注的数字为准备，数字越大，外层套的布料就越厚，而这些布料溶解在海水里的速度是一致的。 这些神秘人在海域附近丢下的袋子足有几十个，环绕了整个天堂岛一周，而现在，这些袋子竟然在同一时间全部溶解完毕，露出了里面装着的黑色岩块。 比刚才布料溶解速度更快，这些黑色岩块几乎在碰触到海水的十秒时间内，就像放入热水里的砂糖一样，完全溶解！ # 这当口讲故事？ 方以唯疑惑地看了过去。“阿唯呀，你学过联盟历史吧？知道联盟统一前的最后一役吧？”看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头的女孩，林枫宜笑得开怀：“课本上讲的估计笼统，来，爷爷给你仔细说说当年 的情况……”在那个联盟还没有统一整个大陆的时候，八家中，对于联盟的建立态度也是各有不同：超能系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和光系阿伯提科斯、暗系安达米特斯站在支持立场，所以几乎是为联盟扫平了所有最棘手的势力；玄武身在北域，顾家一向隔海而望，独善其身置身事外，麒麟虽然势力身处于大陆，但这家一向不爱管这些事，联盟派使者前去 的时候，他们也可有可无地应下了：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立场。 对联盟主事反对最强烈的，就是白虎奉戈家和朱雀烨家了，相较之下，林家虽然同处于反对立场，但并不像那两家态度坚定。在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圣克莱斯重创了白虎、阿伯提科斯家以【海市蜃楼】欺天瞒地骗过烨家主力，迫使这两家投降后，腾出空来的两家的目标重心，就到了与暗系安达 米特斯家僵持许久的东域，林家身上。彼时，由于几百年前东域地下水开发过度，导致东域地面下沉，引发海水倒灌，土壤盐碱化等一系列严重后果，为了挽救东域，当时的林家家主和灵祭做出决定，让家族 圣魂灵苍龙潜入地下，以身躯支撑起下沉的地面。 在联盟建立前夕，除了林家人，没有人知道苍龙到底是什么情况，直到三家踏上东域的范围。 军队的每一个痕迹，不管是前进速度还是停留时间，林家都了如指掌，于黎明和黄昏来临的袭击精准又突然，打得三家措手不及。 那个时候，三家联军里才有人把东域重新回到水平面上的下陷地层和久久不曾出现在人前的苍龙联系起来，猜到了苍龙真正的藏身之处。 “呵，说得好像最后没有投降似的。”那类人的发光人形轻轻地哼了一声。林枫宜脸色不变：“不错，四圣僵持战里，因为我们林家的冕下不可能直接与三家圣魂灵对战，所以只能由当时的灵祭苍华殿下驱动东域丛林，与三圣对战；三圣虽然强大 ，但东域是我们林家的主场，所以战况一度相持不下。”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当时的林家家主和长老们同时意识到了这点：主场作战虽然有好处，但是坏处也是明显的，在自己的地盘开战，所有的战损，损失的都是自己这边 的利益。 再这么下去，就算最后林家胜了，那也是惨胜。惨胜之后别说主事了，就连东域本土的战后重建工作都会困难重重，而这个时候，北域顾家鞭长莫及或许不会插手，可同样身处大陆、唯一没有参与到这场大战里的麒麟 一家说不定就会趁机坐收渔翁之利了…… 在林家家主和长老们仔细分析了当时的局势，以及联盟联军内部情况之后，没多久，联盟这边就收到了一份协议。 林家可以向联盟俯首称臣，但要求保留对东域的多项统治特权。当时，由于久攻不下，联盟内部对此也颇有微词，加上将要统一大陆，各自人心浮动。人人都想在接下来的“摘果子”里得到最大利益，而不是将自己的实力消耗在黎明前 最后的攻坚战中。 所以，林家当时提出的诸多在战争初期绝不会被同意的条件，被那些想要保存实力、好在接下来的分割果实行动中的人一口应下。 于是东域就此被联盟收复。 然而，联盟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联盟建立之后没多久，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发现自家圣魂灵——喏就那家伙——受到的创伤远远超过他们能够承受的底线，于是当时一力推动联盟建立、参与到联盟统一大陆中去的叶尾蛇一脉受到了来自家族中的各项攻讦，沙奈亚一脉趁机将其打落掌权者地位，然后退出联盟政治漩涡，回到天堂岛。”林枫宜笑眯眯道，“忙活了那么久， 结果除了个自家圣魂灵重伤外啥都没捞着，乖孙女，你说莱纳克斯塔尔家族蠢不蠢？” 方以唯看看似乎情绪很不好的圣克莱斯，没说话。按照她的看法，像莱纳克斯塔尔这种由两家重组、重组后对外一致内部还分派系的家族，是真的不适合去参与拿什么从龙之功：你自家内部都不稳呢！哪怕到时候真拿到 了胜利，只要这过程中损失大点，另一派系保准借此发难，把当时的主事者赶下来，然后自己上去，最差也就是回到战役之前的状态，好的更是能坐收胜利果实。 圣克莱斯冷嗤了一声：“说得好像你们林家没臣服联盟一样。”林枫宜呵呵一笑：“我们是臣服了联盟，可谁让某些家伙不争气忙着内部夺权呢，结果联盟建立了不到二十年，东域又回来我们林家手里了——你现在去东域问问，主事的 是林家还是联盟？倒是天堂岛，联盟上回又卡天堂岛的旅游项目申请了吧？” 并不了解政治也不知道什么是旅游项目申请的圣克莱斯陷入沉默。 ‘我是不是应该告诉霍纳有人到我这来了？霍纳肯定懂这些！’ 方以唯下意识地揉了揉耳朵，幻听？ 方宋霆注意到了，伸手按住了她：“怎么了，耳朵不舒服？” ‘不要！霍纳过来了又要念叨我不肯到浮空城上去，而且这里又不是只有那臭烘烘的老头和臭烘烘的小子两个人，我才不要让霍纳看到她呢！’ 好像……不是幻听？方以唯不确定地看向圣克莱斯。 ‘那就只能靠我自己了……辣鸡臭老头！占我屋子占我池子死赖着不走！好不容易弄走了又回来！牛皮糖！苍龙为什么不管管他！’ ‘她为什么说幻听？难道是我带她进来的时候不小心让她耳朵里进水了？’ 方以唯惊了：她没说话啊！ 方宋霆留意到了自己妹妹的表情：“出什么事了？” 方以唯看看林枫宜，又看看方宋霆，这两人好像都没听到那对话。 ‘对话？什么对话？刚刚没人说话吧？那两个脑内想法倒是挺多的。’ 方以唯：“……” 好了，破案了。 “你会【读心术】？”方以唯看向圣克莱斯，“不，不对，还不止……”她自己先一步推翻了这个说法，“【读心术】，还有【他心通】？” 肉眼可见的，发着光的类人形魂宠僵硬了，统一的心声响起：‘她怎么知道的？’ “【读心术】？【他心通】？”林枫宜疑惑了，“这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赋能力啊……啊？” 他猛的意识到了一点：圣克莱斯，它从刚才开始，真的是在说话吗？仔细回忆了一下，那种重重叠叠好似在整个山洞里回旋的声音，其实并不是由他们的耳朵接受到的，而是直接在脑海里响起，由于山洞的特殊构造导致两者发声听起来似 乎很接近，加上他还震惊于“会说话的魂宠”这件事，居然都没意识到，那是直接投进他脑海里的声音！ 【他心通】，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赋，居然真的存在？不同于【心灵感应】只能由魂宠单方面感应主人没有说出口但是试图表述出来的意思，【读心术】是可以读取范围内所有人的浅层意识，【他心通】则是将自己的意识投 注到范围内人群的意识之中。但是，和【心灵感应】一样，【他心通】是一个单项技能，即只能由圣克莱斯单向将自己的意识传递给其他人，如果圣克莱斯想要知道其他人在想什么，它就需要【读心 术】来进行意识读取——当然对它来说，这两个天赋都是被动的。 可阿唯这孩子是怎么察觉到圣克莱斯的想法的？【他心通】是范围技能，只能够扩大或者缩小范围，不存在定点定向只传给某个人的说法——除非是范围内只有那一个人。按照刚才他和阿亭都没“听”到声音、阿唯却忍 不住揉耳朵的情况来看，她是听到了他们没有听到的声音，所以疑心自己幻听了才揉耳朵。 阿唯听到的应该是圣克莱斯自己的思考，并不是传递出来的“声音”。 她是怎么听到的？林枫宜刚想问出口，就感觉脚下的岛屿一震！ 第 465 章 “怎么回事？！” 感觉到岛屿动荡的并不是只有湖心岛上的林枫宜三人, 在这之前, 已经有常驻天堂岛港口瞭望塔的士兵惊恐地拉响了警报。 “发生了什么事！” 忽如其来的警报声惊得原本在看报纸喝茶打发时间的小队长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 他立刻怒气冲冲地冲着拉响警报的下属责问：“为什么忽然拉警报 ！手贱吗！” 那士兵满脸惶恐, 看得小队长顿时心里也打起了鼓来：“怎、怎么了吗, 我说的不对吗！” 士兵张了张口, 却在巨大的恐惧下无法发声，只能颤抖着手，指了指瞭望镜。 小队长皱眉, 推开这个浑身都在发抖的下属，凑了上去看。 然后他也几乎差点瘫倒在了瞭望镜前： 在常人视线无法企及之处、瞭望镜的视野中，巨大的、高低不一的海浪正一重重地朝着天堂岛方向而来！ 以小队长浅薄的经验都可以看出来,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海浪！！！ 最大的可能…… 脸色白得可怕, 后颈都淌下了像瀑布一样的冷汗，小队长努力靠着桌子支撑自己不瘫倒在地上, 抖着声音开口：“快……快通知浮空城！海兽潮来了！” # 或快或慢, 天堂岛各处瞭望塔, 几乎都在十分钟内传来了“疑似海兽潮到来”的消息。 不到十分钟, 消息确认：海兽潮来了！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掌权者，霍纳·莱纳克斯塔尔现在的脸色非常糟糕。 “立刻发布红色警告！禁止所有船只离港, 半小时内封锁港口, 两小时内完成天堂岛外缘居民避难工作！” 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小姐跟在附近身边, 直到看到父亲将一连串命令颁发完毕，停下来休息时, 才忧心忡忡地开口：“父亲，这次的海兽潮……” 这次的海兽潮非常奇怪。 和自由港一样，天堂岛位于海上，同样会时不时遭遇到海兽潮，天堂岛居民对此也早已习惯了，听到警报和官方发布的避难要求，立刻放下了手中工作，封锁好门窗 ，然后跟着来指引的军队前往避难所。 对普通人来说，这是习以为常的又一次海兽潮，但对掌握了全局情报的人来说，这次的海兽潮却极为奇怪。 往常的海兽潮，基本上是从某个方向而来的——海兽潮于海中某一处汇聚，然后在领头王兽带领下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假若天堂岛不幸正在这方向上，海兽潮也应该 只出现天堂岛的某一个方向才对。 但这次，海兽潮却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呈现出围困天堂岛的架势！ “只要知道这次海兽潮来的方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海兽潮有问题！”霍纳·莱纳克斯塔尔脸色很不好，“但是现在不是讨论它为何会变这样的时候，当务之急，我们 要先安排好迎击方案和岛民的撤退工作。假若情况实在危及，必须考虑开启特殊通道，让天堂岛上的人退守到浮空城上来。” “等熬过了这一关，我们才能腾出手来去处理，到底是搞的鬼的问题！” 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默默点头，比起父亲来，她果然幼稚的多了：她和父亲一样听了下属报告，她的第一反应是找出是谁搞的鬼，但父亲的应对却是先以天堂岛平民 安危为第一要务，安排迎击…… 她看着略略休息了一下，就开始一项接一项地颁发各个紧急命令、召集下属准备开会安排各地防守工作的父亲，安静地在旁仔细听着，思考着每项命令的目的，同时 帮助父亲处理下面传递上来的各个情报。 她需要转变想法，成为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家主，需要考虑的并不止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利益，还要考虑天堂岛上的平民的生命安危。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统治着这些平民，那么作为回报，当危机来临时，莱纳克斯塔尔家族也必须成为他们的盾牌，将危险阻挡在外！ # 这次的海兽潮非常怪异，往常的海兽潮一旦汇聚，至少一星期前就会出现大量征兆： 比如，不正常的海鸟群迁徙——这是海鸟群遇到了海兽潮，于是紧急避险，路过天堂岛的时候被巡逻队伍察觉到； 不在汛期内的鱼群回溯行为，理由同上； 诡异变化的天气——海洋魂兽中有很多都具备控制天气的能力，只是范围有大有小，效果也各有不同。对魂兽来说，控制天气最大的目标是为了让周围环境适合自己，有的魂兽喜欢狂风，有的喜欢暴雨，有的喜欢电闪雷鸣……汇聚在一起时，这些对它们来说宛若本能一样的天气控制能力会互相冲突，亦或者相互辅助，当海兽潮还没有 抵达时，那些范围超大的异样天气就已经先一步出现在了人们的观测范围内，被动给出了提示； ……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先兆，但这一次的海兽潮，这些先兆竟然一个都不曾出现！ 简直就像是…… “简直就像是忽然出现在天堂岛附近一样……” 浮空城上，正在开会决策安排海兽潮应对方案的会议上，听完情报部报告完目前观测到的情况后，一位挂着中将头衔的军部人员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现在不是追究它们怎么来的问题的时候。”霍纳·莱纳克斯塔尔说道，尽管他比谁都想揪出那个幕后黑手来，但当务之急还是应对海兽潮，“这次海兽潮对天堂岛呈现完全包围形式，我已经安排了天堂岛边缘区域的平民进避难所，如果情况进一步变坏，我会开启特殊通道，让天堂岛上人上浮空城来避难——我希望不会出现这个最坏情况 。” # “海兽潮！？”方以唯一秒跳起来，“走走走！我们赶紧走！海兽潮来了呀！” 距离上次圣路易罗纳丁堡之后，这是她第二次遇到兽潮这玩意了！ “不行！”圣克莱斯毫不犹豫拦下试图离开山洞的少女，“外面很危险，我可以感觉到，这次的海兽潮几乎包围了整个天堂岛，非常危险，天堂岛不一定能安全度过这次 危机。你不能离开这里——这里很安全，这地方原本是属于天堂岛的一部分，但是我把它用幻术遮盖起来，就算海兽潮淹过了整个天堂岛，也不会影响到这里。” “你在这里会很安全。” 林枫宜正想也劝说孙女留在这里：圣魂灵在的地方必定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圣魂灵本身的威压就可以镇压一切非圣阶的魂兽魂灵乃至魂宠。 哪怕圣克莱斯属于超能系魂宠，对海洋中那些绝大多数都属于水系的魂兽并不存在直接的统治关系，但它的圣阶位可以确保魂兽不敢直接冒犯它的本体。 ——换句话也就是说，如果天堂岛真的在海兽潮里沦陷，其他地方都会遭殃，但是圣魂灵所生活的、充满了浓郁圣阶气息的地方，海兽潮都会自动避让开。 那是圣阶对非圣阶的天然压制。 不管是站在爷爷的立场还是站在林家人的立场上，林枫宜都不希望阿唯去冒险：别的不说，那么危险的兽潮啊，你个四环御魂师能干嘛呢当盘菜都嫌只能塞牙缝哦五 环了五环了一……嗯嗯嗯？ 林枫宜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仔细一感觉，没错，他亲孙女确实是五环！ 可是……可是梓寒她才几岁啊？！ 林枫宜还是记得自己这个出生就被定为灵祭的孙女生日的，梓寒生日也好记，东域历法二月初二，花朝节，算下来，梓寒如今才十五岁多，距离十六岁生日还差两个 多月…… 五环，十五岁零九个月多的五环！？ 林枫宜掰着手指头算完日子，整个人都呆滞了：没人跟他说他们家这代的灵祭这么厉害啊！ 直接把联盟双璧创下的记录都打破了！ ……唔，咱们家灵祭基本不出门，就算真的是十五岁到了五环也没必要宣扬得满天下都知道，他在外面不知道消息很正常。 很快把这事当做是林家掩盖消息的手笔，林枫宜放下了这桩心事，然后马上想起了另一件事来：就算从四环进阶到了五环，也改变不了这还是魂师入门等级的现实啊 ！ 的确，五环在联盟有些地方都能当个小势力统领或者队长了，可放在海兽潮里，尤其是这种特别可怕的海兽潮里，连个炮灰都算不上啊！ 那头，怎么也无法突破圣克莱斯的防御——当两颗心统一意见一起行动时，没有了来自自身阻力的圣克莱斯的能力诡异得可怕，方以唯盯着面前虚幻无法分辨真实的 山洞口，咬着下唇，脸色阴晴不定。 “虽然它的目的不纯，但有一点它说得对，这里安全。你呆在这里，我也放心。”方宋霆说道，一步跨出，准备离开这。 他是军团长，上天堂岛的时候就在官方那留过记录。按照联盟法律，遇到这种突发的海兽潮情况，作为联盟十大军团之一的军团长，哪怕他正处于休假之中，也必须 立刻响应官方号召，赶往兽潮战场。 方宋霆本人对此一向可有可无，比起去前线战斗，以他个人意愿来说，自然是陪在妹妹身边更好。 但海兽潮可能会伤害到阿唯。 对方宋霆来说，这个理由就足以让他离开这，前去军部报道。 圣克莱斯对此欢迎至极，它才不要这个臭烘烘的小子呆在这呢！ 最好把那个臭烘烘的老头子也一并带走！ 方以唯急了，她可不要在海兽潮来的时候呆在这种说是安全什么都没法做的地方！ 情势逼人低头，眼看着两人就要离开了，为了成就为了战阶为了声望，方以唯丢开了脸面，伸手抓住了方宋霆的手，放软了声调，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哥……带我 一起走好不好？” 方宋霆伸手带上妹妹：“嗯。” 然后他就带着方以唯通过圣克莱斯特意打开的通道快速离开。 林枫宜紧随其后。 留下本以为方宋霆会言辞拒绝、所以毫无心理准备的圣克莱斯目瞪口呆：刚刚还在心里想外面很危险不能让妹妹出去的也是你啊！ 为什么心里想法没变手上动作全变了！ 你心声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心声和言行完全不一致于是被坑了个底朝天的超能系圣魂灵简直欲哭无泪。 欺负人……欺负兽啊！ 恨得牙痒痒，眼看着三人背影要消失了，圣克莱斯一咬牙，变成一个小小的拳头大的发光藤蔓球，快速滚着，也进了通道。 第 466 章 方宋霆要去报到的地方是军部，那种地方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所以尽管内心很想带着自己妹妹走，方宋霆还是选把人送到了顾家别院那，交给看到他就脸色大变几乎 是进入战备状态的水笙后，正想叮嘱自己妹妹乖乖和顾家的护卫队在一块不要到处乱……看到正全神贯注盯着已经能够在岛心看到的海浪的妹妹，方宋霆沉默了： 自己养大的妹妹自己清楚，看阿唯这表情，指望她乖乖呆着等他回来不搞事？ 不可能的。方宋霆看看周围这一圈人，视线在水笙和林枫宜身上一掠而过，沉默地发现，并没有哪个人能拦住自己妹妹搞事——他一点都不怀疑自己妹妹分分钟就能甩开水笙和祖父 。 尽管两者实力都在她之上。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方宋霆换了一句：“天心结戴了吗？” 心神都在猜测这次海兽潮规模和种类上，方以唯好歹是分出了一点注意力给自己哥哥：“戴着，没拿掉。” 她说着取消了系统屏蔽，精致漂亮的金属色全套首饰从头冠耳环项链颈环到臂环手链戒指脚链如同在水波中浮现，一一露出真容。 当初在迟雁行区分开的时候，方宋霆就跟自己妹妹说了：只要她戴着天心结，保证不拿下来，那么他就不会管她上哪浪。迫不及待想甩了自己蛇精病大哥的方以唯那会儿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下来，事后没忘记仔细检查整套天心结是否携带了监视功能——她相信以方宋霆的蛇精病程度，绝对做 得出那种事来。 在确定天心结不带监视功能，只有一个特定条件下的传送功能后，方以唯便没再取下它了。 方宋霆如约遵守了他的许诺，没有再管自己妹妹去哪里，甚至只要保持了一个月一封信的频率，他连联络都没怎么联络方以唯。这放以前，简直是不敢想象的：方以唯在附一、方宋霆在西域的那三年里，只要军部没有进行断绝外界联系的训练，方宋霆几乎是一天三个联络请求，比一日三餐还准时 。在方以唯情绪触底近乎崩溃的反抗后，才改成了几天一次。 旁边的林枫宜看清楚那些首饰上连绵不绝的符文，微微皱了下眉头，很快松开：这天心结应该是为了防止家里追踪到梓寒的吧？ 在方宋霆离开后，他假装不经意地走到了方以唯身后，仔细看了看她身上首饰的各处形若花纹的附纹。 看样子是以金火二系为主，主要功能是隔断，不会对梓寒的身体造成伤害。 确认了这一点后，林枫宜略微放下了心。 方以唯没注意到这些，她往别院里张望了一下，询问水笙：“温然他们呢？”“天堂岛紧急征召五环以上、包括五环的御魂师前往前线抵抗海兽潮，温然先生他们已经先一步去了——表小姐您等一下！”水笙急急拦住想走的方以唯，“您的身份记录上 登记的是炼魂师，这次征召没有您的名字。” 方以唯一怔，想起来自己上岛的时候用的身份是安妮·塔瑞特和顾晓，前者是炼魂师，后者是御魂师但只有四环，两个都不在官方紧急发布的征召令上。 她只好暂且停下脚步，问水笙具体情况：“五环以上连五环都征召了？形势这么糟糕吗？”除了像在圣路易罗纳丁堡她遇到的那种有三只王兽带领的兽潮，大部分情况下，官方力量就足以应对兽潮。如果无法应对的话，一般只有两种情况：第一，兽潮规模太大，即使有支援力量，依然很有可能对交战地及附近城市造成极大损伤，这种情况下联盟会优先考虑将民众撤出遇袭城市，继而是为了争取时间而向民间征召；第二，由于兽潮内特殊魂兽魂技天赋存在，或者当值人员玩忽职守，导致发现兽潮时已经来不及调遣人员支援，当地驻守军队力量也无法抵抗兽潮，这个时候，联盟会选择向民间征 召力量，同时安排后撤事项。 当初在圣路易罗纳丁堡是第一种情况。 现在，天堂岛居然一拉响红色警报就直接向民间征召御魂师组队……“根据我们收到的情报，天堂岛整个岛屿都被海兽潮包围了，就好像四面八方都发生了兽潮，海洋王兽的目的地是天堂岛一样。”水笙的脸色非常难看，她接到报告时也是 吓了一跳，“表小姐请您准备一下，我们已经向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申请了浮空城通道，您稍作休息，就立刻前往浮空城避难！” 方以唯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看水笙满脸严肃眼底掩饰不了的担忧，她咽下原本准备出口的话，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好，你别担心，天堂岛不会有事的。” 然后她转头看向满脸写着对水笙处理方案赞同之色的林枫宜，义正言辞：“征召令是面对身处于天堂岛上所有实力在五环及五环以上的御魂师的，对吧？” 林枫宜点头，点到一半想起来了，自己九环……嗯，这要是在东域，根本不用提醒，他就直接站最前线去了，然而现在是在当年有过节的如今竟然还觊觎他家灵祭的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地盘上，林枫宜下意识无视了自己 ，也不奇怪…… 忍不住叮嘱水笙好好照顾他们家阿唯，林枫宜一步三回头，总算是往御魂协会那去了。 因为这种征兆令的报到点，一般就是当地的御魂师协会。——虽然说这里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管辖下的天堂岛，不关他们林家人的事，更加不关他这个林家前代家主的事，但且不说自家灵祭在岛上，就这天堂岛本身，还有不少 从东域来这旅游的东域民众呢！啧，回头这事完了，一定要让宣发那边发个通知，就说天堂岛这边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统治不稳力量不足，海兽潮都应对不好，明明48小时之前就要发布通知了愣是在距离 海兽潮还只有六小时的才发的通知，警告东域人少往这边来旅游！ 警告了还作死来，他也不管了！ 很快，浮空城派来的人到了。 水笙是以顾家的名义发的请求，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和顾家交情还算可以，所以这迎接的人来得也快。 很快，搭乘着满溢圣魂灵力量的浮空船，方以唯——现在是顾晓，毕竟顾家明面上这次来的人是顾晓——他在水笙的陪伴下抵达了浮空城。 脚踩在浮空城的花岗岩街道上，顾晓看着这个明明身处于数百米高度之上、却丝毫没有受到【禁空领域】影响的城市，有些恍惚。 他很快回过神来。 “海兽潮结束之前，都必须呆在浮空城上吗？”他问。“请放心，我们浮空城是绝对安全的。”来迎接的人笑着道，大约是怕这个年龄不大的少年无聊，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您觉得总呆在房间里不舒服的话，浮空城绝大多数地方您都可以来去自如。除了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城堡和民居外，其他地方都是对外开放的。如果您有飞行魂宠的话，还可以在浮空城附近飞行玩玩，浮空城及浮空城附近 数千公里之内都在圣克莱斯力量的庇佑下，不存在【禁空领域】。” 顾晓点点头，转头问水笙：“我可以出去走走吗？总呆在一个地方我不舒服。” 水笙很想说不，但是仔细想想，只要在浮空城上，表小姐就是安全的，那应该没事。 于是她最后还是同意了。 得到允许的顾晓召唤出踏雪追风马，骑上就朝着外侧冲去。 水笙顿时就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难道…… 她正要追上去，却被那个来迎接的人拉住：“哎哎，年轻人嘛，喜欢玩是正常的，管太严可得小心逆反心理——你是那位少爷的贴身管家吧，就更该懂这道理了。” 他说着还啧了啧，也不知道顾家是怎么给自家少爷挑的贴身管家，为什么挑的女的呢？照理来说应该是男性管家才对啊！ 水笙心里有苦说不出，只能暗暗祈祷自家圣魂灵保佑，千万千万保佑表小姐！ 绕了个圈避开水笙等人的视线，顾晓立刻催动踏雪追风马离开浮空城往下飞去： 不说其他了，就温然他们还在下面，他怎么可能一个人老老实实呆在浮空城上！ 与此同时，浮空城，不知名的某地。 “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在霍纳·莱纳克斯塔尔身边，找不到下手机会……啧，霍纳这是真的要把他那个虚荣得一塌糊涂的女儿当继承人培养了吗？” “以阿吉娜往日在莱纳克斯塔尔家族里的声望，她想上位，不是件容易的事。”说话的人脸色阴沉，“珈蓝·莱纳克斯塔尔在哪里，情况如何？” “珈蓝在城堡炼魂室里，看样子是不准备出来，不太好下手。” 目标两人都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居然没有下手的余地，这让领头人有些烦躁。本来想珈蓝那防卫森严，说不定阿吉娜那边能够下手，没想到阿吉娜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忽然就被霍纳带在身边，他们想钻其他空子还行，钻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家主的 空子，那是真的头铁了。 忽然有人道：“阿吉娜那边不太好说，珈蓝·莱纳克斯塔尔这，或许有下手机会。” 领头人诧异看了过去：“什么机会？”那人诡异一笑：“我听说，珈蓝少爷喜欢的女孩子，已经有两天没出现了，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 第 467 章 浮空城,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城堡。 霍纳·莱纳克斯塔尔专门为儿子建立的炼魂实验室。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城堡里的炼魂实验室不止一个, 但绝大多数都是为那些效力于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炼魂师准备的, 唯有这一个, 是珈蓝展露出在炼魂一道上的才华后, 霍纳专门为他而建的。 手下的精粹猝然发出一声爆裂一样的响声, 炸起烟花般绚烂的光芒, 又很快凋谢。 只余下炼魂阵书上黑色的残渣，表明在几秒之前，这里还有其他东西。 又失败了。 珈蓝松开了往炼魂阵书里输送魂力的手。 他动作熟练地把炼魂阵书上遗留的残渣转移到对应的垃圾篓里, 浇上反应清洁液。 炼魂阵书上还有尚未进行反应的精粹，还可以再进行三四次实验，珈蓝看了一会, 把它们重新放回到专用的保存精粹的器皿中。 在一旁的垃圾篓里, 相似的残渣数量明显远远超过这次失败的量，显然, 在这之前, 珈蓝已经失败了好几次了。 按照珈蓝的水平来说, 这种精粹融合反应不应该出现这么多次失败的。 心神不宁的情况下进行炼魂实验极容易出现失误, 这是所有炼魂师都知道的常识。 尤其是珈蓝正在进行的精粹融合反应，失败一次就是一大笔钱。大部分炼魂师都不会在自己没有把握的时候进行炼魂, 家大业大经得起挥霍的那些除外。 珈蓝把试验台收拾干净, 捞过一边的椅子坐下, 抬手捂住脸，无声地叹了口气。 安妮依然没有消息。 仔细算算, 已经两天了。 发过去的信息没有回复，甚至没有翻阅过，对比之前发信息半分钟内必定出现已查阅字样，最多半小时内肯定会给予回复的惯例，这真的非常不正常。 唯一一个不知道算不算让人安心的情报是，昨天夜里，酒店那边的门禁卡系统显示，安妮·塔瑞特定的房间有人回去休息过，只是由于考虑到客户隐私问题，那边没有 安装监视器，所以没有拍下安妮·塔瑞特的身影。 晚上还能回酒店休息，那应该没有遇到什么大事吧……接到这个消息的珈蓝略略放心了点，但很快又想到了自己发过去却没有被查看的信息。 真的没事的话，为什么连个信息都不回一下？ 出生于大家族里、对联盟的某些黑暗面了解甚深的少年甚至忍不住想到了自己曾经听长辈们说过的那些阴影中存在的交易。 安妮……安妮她不会也惹上那种人了吧？ 不，不会，那些人想要的是外表出色的年轻男女，安妮的模样应该不在那些人的狩猎范围内才对…… 尽管理智上知道不可能，但感情是一件无法阻拦的事。 实在是无法阻止自己的思绪一路朝着可怕方向滑去，珈蓝准备专心炼魂来收束思维。 结果没想到的是，借着炼魂来稳定心神，现在反而更加不安了…… 一阵悦耳短促的音乐曲调忽然响起，那是“门铃”——炼魂需要的环境要求非常高，外面就算打得热火朝天，里面也听不到一点动静来。就连这个门铃，也只会在实验 室内的魂力波动平息时，才会响起来——那代表里面目前没有进行什么实验。 珈蓝走到对外联络的操作平台前，按下按钮：“什么事？” 很快，他的贴身管家卡斯的声音从实验室的对外通讯频道里传了出来：“少爷，刚刚接到底下人传来的消息，说是……”他的声音有些犹豫不定，显然不知道该不该把这 个消息告诉自己的主人，“说是在浮空城东首传送通道那边，看到安妮·塔瑞特小姐和艾里·莱纳克斯塔尔在一块。” 珈蓝瞳孔骤然一缩。 艾里·莱纳克斯塔尔，虽然和珈蓝同样冠以“莱纳克斯塔尔”之名，艾里在家族中也同样被委以重任，但在霍纳这一脉和他们的支持者中，即使是还没有开始参与到家族 事物中的阿吉娜和珈蓝，他们都不曾放松过对艾里·莱纳克斯塔尔的警惕。 因为，艾里·莱纳克斯塔尔出生于另一脉，是百多年前被如今的沙奈亚一脉赶下家族主事者地位的叶尾蛇一脉后人。 家族中，如艾里这样的属于叶尾蛇一脉的人很多，在外看来，他们同属于莱纳克斯塔尔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在家族内部，如今主事的沙奈亚一脉从未放松过 警惕。 为什么安妮会和艾里在一块？ 难道是我之前查看安妮资料时动作太大，被他发现了，所以伺机接近甚至劫持了安妮？ 或者因为我的缘故，找到了安妮还发现了她的天赋，所以想要拉拢她？ 安妮一直没回我信息，是艾里不想我影响她，还是艾里控制了她接触外界的手段？ …… 一瞬间，各种思绪在脑海中划过。 定了定神，珈蓝把实验服脱下，拿起挂在门边的外套，打开门。 卡斯正在外面候着，除此之外，还有两名御魂师守在门口——这是以防万一。 “艾里现在在哪里？”珈蓝言简意赅，“带我过去。” 卡斯连忙应下，让人准备车辆，珈蓝上了车，连带他出门的两个保镖，车子开向浮空城东首的传送通道。 但在路上，坐在副驾驶座的卡斯收到一个消息，他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怎么了？”焦心于不知道安妮遇到了什么、依然注意到了前方管家表情变化的珈蓝问。 “少爷……”卡斯表情很为难，“艾里·莱纳克斯塔尔先生是带着那位安妮·塔瑞特小姐下了浮空城……” 浮空城东首的传送通道，既可以上来，也可以下去。 只是之前珈蓝想到底下正在发生的海兽潮，以为艾里是将安妮从天堂岛带到了浮空城，哪里想得到他居然是要从浮空城下去天堂岛。 艾里他疯了吗！下面现在可是被海兽潮包围着啊！ 父亲都已经做好了万一形势不对就开通绿色通道让民众上浮空城避难的准备了！ 这种时候下去？艾里他是活腻了吗？ 不，他才不管艾里是不是活腻了，他只担心安妮！ 安妮被强行带下去了天堂岛……珈蓝咬咬牙：“让东首那边开通道，等我到了立刻把我们送下去！” 卡斯的表情不太好，他显然非常不赞同少爷的这个冒险决定，但是他依然还是选择通知了东首那边准备特殊通道。 东首通道联络处接到了来自珈蓝·莱纳克斯塔尔的要求，虽然不解，可那位少爷的要求他们也无法驳回，只能做好准备，并登记下这次预约。 这边卡斯收到了通道联络处的回复，道：“少爷，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珈蓝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忽然他感觉到一阵头晕，来不及做什么，就失去了意识。 坐在他两边的两名御魂师同时察觉到了不妙，却没想到，无声无息，身上的魂力就失去了控制。 车辆悄无声息地拐入一处暗巷。 # 十分钟后，通道联络处看着属于珈蓝·莱纳克斯塔尔的座驾开入绿色通道，确认已经前往天堂岛后，坐班的工作人员在手里的工作日志上记下了这次通道使用记录。 # “什么！珈蓝去了天堂岛？！” 会议休息期间，阿吉娜接到底下传来的消息，差点丢了自己的矜持叫出声来——她及时用扇子掩住了自己的表情，只露出一双眼睛，惊疑不定： 这种时候，珈蓝怎么会去天堂岛？ 明明父亲和她都已经告知珈蓝现在天堂岛非常危险了，不能去才对啊！ ……啊，难道说？ 猛地想起来弟弟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失踪了两天的消息，阿吉娜收起折扇，脸色阴沉：“是有谁发现了安妮·塔瑞特的消息并且告诉了珈蓝？” 到底是哪个白痴干的！ 看珈蓝这举动，显然安妮·塔瑞特是在天堂岛上，说不定还很危险，否则深知现在天堂岛局势的珈蓝怎么会离开浮空城？ 既然知道了安妮·塔瑞特处境危险，又知道珈蓝对她的感情，不应该瞒着不报吗！啧，珈蓝身边的人该换一批了！ 妮娜表情惊慌：“不是的这样的，小姐，我收到的消息是，半小时前，卡斯上报珈蓝少爷，说有人看到安妮·塔瑞特小姐和艾里·莱纳克斯塔尔先生在一起，出现在浮空城 东首的传送通道那……” 女仆脸色苍白，和听了她这话后下意识转头的小姐一起看向同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上，艾里·莱纳克斯塔尔正坐在会议桌边，看着面前海兽潮分布情况图沉思。 半小时前卡斯收到艾里·莱纳克斯塔尔在浮空城东首传送通道的报告，但在两小时之前，艾里·莱纳克斯塔尔就已经在会议室内了！ 那个出现在浮空城东首通道处的艾里·莱纳克斯塔尔是谁？ 传来这个消息的是谁？ 或者，根本没有这个人？连消息都是假的？ 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阿吉娜把后牙槽咬得紧紧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马上，派人，去把珈蓝找回来！” 她现在只求珈蓝出门时带着的那两个御魂师能够保护珈蓝，坚持到家族增援到来！ 妮娜连忙点头应下，犹豫了一下，才问：“那……老爷那？” “父亲那我来。”阿吉娜冷沉开口，“你拿着我的手令，去安排人手，尽快把珈蓝找回来！” 妮娜不再犹豫，立刻转身离开。 目送自己的贴身女仆离开，阿吉娜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直到会议中场休息结束，霍纳准备进去的时候，看到女儿还在外面站着，便叫了她一声：“小娜？要继续开会……脸色不好，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他看到女儿略显苍白的脸，有些担忧：以前小娜没怎么接触过这些，忽然这么一出，会不会对小娜来说，压力太大了身体受不了？ “难受直说，休息一会没事的。”霍纳摸摸女儿的头发，“你才刚刚开始接触这些，不用硬撑着，凡事有爸爸在。” 阿吉娜望向自己的父亲，如果告诉父亲珈蓝的事…… 这边父亲无法走开，家族中能够调动的人手大部分都需要肩负抗击海兽潮的重任，即使父亲下令，能够抽调的人手也不比她多多少，甚至还会为此担上“为私人问题调 动抗击兽潮力量”的罪名，哪怕那些人手都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也一样…… 闭了闭眼，再睁开，阿吉娜露出一个略显虚弱却坚定的笑容：“我没事，父亲，继续开会吧。” 第 468 章 御魂师队伍的身影从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城堡鱼贯而出, 几乎只在人的视网膜上留下一抹残影, 便消失在了前往最近通道的路口。 “莱纳克斯塔尔派人去通道了, 看模样派遣的是拉斯和星光那两支小队。”暗处, 有人默默观察, 小声报告给其他人。 浮空城某辆正在街道上以正常速度朝远离城中心方向开去的商务车上, 戴着耳麦的人听着留守在城堡附近的人传来的消息, 下意思地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 商务车内的空间很大，足够容下七八个御魂师大汉，而后排除了严阵以待的御魂师小队外, 还有一个还在昏迷之中、绑死了手脚扔后排交给小队看守的白发贵族少年。 正是珈蓝·莱纳克斯塔尔。 他竟然还在浮空城上！ 他们的第一步计划，假造珈蓝·莱纳克斯塔尔离开浮空城痕迹已经完成，现在莱纳克斯塔尔那边都认为珈蓝已经从东首通道处离开, 去了天堂岛。 但第二步…… 戴着耳麦的人皱起了眉头：“拉斯和星光……这不是霍纳会动用的队伍, 这是阿吉娜名下的护卫队——该死，消息没传到霍纳那边去吗？” “我们传了, 可能是现在霍纳还在会议中, 还没收到消息？”有人猜测道。 通讯器里沉默了片刻。 “……不对, 之前会议休息期间, 如果有紧急事情，那会儿就该报上去了。‘珈蓝离开浮空城’这件事绝对在这一列之中, 霍纳不可能没收到消息, 除非……” “有人拦截下了消息。” “谁这么大胆子！？就算是霍纳的心腹秘书, 也不敢这么做啊！那可是家主的儿子！” “……你们还记得，现在霍纳身边跟着的人是谁吗？” 似乎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阿吉娜！霍纳把收拢底下情报的工作交给了阿吉娜？！阿吉娜把这消息拦下了？” 尽管不敢置信, 但这是最有可能的事。 行动主持人烦躁地捏了捏指骨：“那个女人不是个虚荣大小姐吗？遇到弟弟离开浮空城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慌乱地直接上报给霍纳吗？为什么反而会拦下情报——还是 说，她平日里和珈蓝的姐弟情深都是装出来的？” 原本的计划很好，用珈蓝的特殊权限预约东首通道，然后劫持下珈蓝，驾驶车辆前往东首通道并下去天堂岛，留下“珈蓝·莱纳克斯塔尔少爷预约东首通道并且已经通过 这里离开”的记录，伪造他前往天堂岛的痕迹。 如此一来，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发现珈蓝失踪，顺势查下来就会发现这点，并立刻派人前往天堂岛找寻珈蓝——但事实上，珈蓝还在浮空城上，所以莱纳克斯塔尔家族 派再多的人去也不可能找到珈蓝。 同时，作为家主儿子，珈蓝在莱纳克斯塔尔家族里的地位也是非同寻常，这种大事是需要上报给霍纳·莱纳克斯塔尔——也就是珈蓝的父亲。 霍纳平日里对自己的子女宠爱肉眼可见，以他的性格，得知儿子前往即将迎来海兽潮袭击的天堂岛，势必会派遣出手头的家族力量前去搜寻珈蓝下落。 不管他派遣的是私人力量还是官方力量，这都会给他们留下做文章的破绽。等到海兽潮退去，这是一个攻讦霍纳的好缺口。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珈蓝离开浮空城的消息，似乎根本没有传到霍纳那里，就被什么人拦下了。 而拦下这个消息的人，极有可能是他们从未放在眼里的那个虚荣又无知、一向只关心春夏秋冬高定品牌发布会、热爱珠宝服饰、被豢养在天堂岛上无法离开这里一步 却依然甘之如饴的草包大小姐！ 不管其他人什么想法，担任司机工作的副队长依然专心驾驶车辆，保持着不急不缓的速度朝浮空城外开去。 车辆的倒车镜上，划过一个骑着飞行魂宠的身影，因为速度很快，不过半息功夫，就从后视镜上消失了。 副队长注意到了这个一闪而过的身影，不过很快就将他抛之脑后——因为浮空城及附近不存在【禁空领域】，所以往日里飞得战战兢兢生怕一不留神一脑袋撞进【禁 空领域】的飞行系御魂师到了这里都异常放开，满天的乱转，估计那个人也是差不多情况吧。 # 圣克莱斯化身的藤蔓小球紧紧揪住顾晓的衣服下摆，好不容易才在巨大的风压中爬到顾晓肩上站稳——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形态问题，圣克莱斯要跟上某个人的话，理 应不会这么吃力才对。 “你在这里转了好几圈了，怎么啦，是迷路了吗？”圣克莱斯的声音在顾晓的头脑中响起，不似之前怼林枫宜时那样的虚幻空渺，这次的声音显得“扎实”了许多，还带 着点明显的讨好，“要不要我给你指路？虽然我大概有一两个月没上浮空城来了，不过道路我还是认识的！你想去哪里？” 顾晓：……在天上飞还会迷路的人没救了吧？ 顾晓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头脑里想到而已，却没想到圣克莱斯立刻接口：“怎么会！在天上才容易迷路呢！因为一眼看过去根本没有什么标志物啊！你又不像 飞行系魂宠那样身体里有和地磁切合的感应器官，天生就能感应方向——没事的呀，迷路了不丢脸的，我会给你指路的，不会笑话你也不会告诉别人你迷路了的！” “……”顾晓决定放弃关于自己是否迷路的争执，指着街道上一个远远的小小的黑点说：“你能感应到里面的人吗？” 那是一辆在浮空城上并不起眼的商务车。 圣克莱斯疑惑地把注意力集中到商务车上：“都是御魂师，怎么了？” 顾晓不说话。 他第一次经过的时候只是感觉到了里面的人自然散发出来的魂力波动，让他知道这里面有好几个御魂师。当时他以为这一车人是要去支援哪里，可飞过去了之后他忽然意识到，如果这是要去支援的队伍的话，先不说该坐的车辆不是这种不打眼的商务车（驰援队伍一般都会乘坐魂师协会派出的外部标志鲜明的专用车辆，好让看到的其他车辆自动避让，效果类似于警车和救护车），即使是没其他车了所以拿了辆商务车应付，或者只是身在浮空城上的某家人派人去接刚刚上来的家人，这辆车的行径路线 ，根本没有靠近任意一个通道的意思。 既不是去支援，也不是去接人，难道还是在这种时候兜风？ 那种会在这种时候兜风的人可不会选择这么不打眼的车子！ 天堂岛发出的海兽潮具体来袭时间是五个半小时之后，即五个半小时之后，海兽潮才会抵达天堂岛海边肉眼可见范围内，顾晓略一权衡时间，便决定先跟上这辆透着 古怪的商务车。 如果说前面列举的还只是违和感，那么，在顾晓第二次驾驶踏雪追风马经过这辆车时，那种让他全身寒毛都竖起来的感觉，才是真正让他下定决心先跟踪这辆车的原 因。 ——他难以形容那时候的感觉，硬要说的话，就像是面对一团粘稠、阴郁散发着恶臭的水沟淤泥一样。 顾晓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那到底是什么？ “是恶意。” 顾晓一愣，转头看向扒着他肩头的光藤球。 “你感觉到的是恶意，那些人应该是在计划什么对你来说很难以接受、认为非常不好的事。”变成光藤球的圣克莱斯艰难扒住顾晓的衣服，它整个球几乎是飘荡在空中 的——如果不是有一根藤蔓伸出去和顾晓的衣服缠绕在了一起，它这会儿大概已经被高空猛烈的风吹得不知道哪里去了，“你有古代祭司的天赋。” 祭司？ “古时候的祭司里，有一类专门负责倾听生灵的声音的祭司，他们的职责就是聆听来自智慧生物的心声，并将祈求者的心愿传递给真神，这些人被称之为‘聆音者’。” 聆听心声？ 顾晓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想起不久之前在伊泽尔，弥赛亚vs锡兰的战斗中，弥赛亚莫名听到的，来自西尔维娅的痛苦求救声音。 再往前推，尚且还在迟雁行区时，一片漆黑的梦境中，来自某个人的温柔低诉……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顾晓不得不先按捺下这些思绪：“你的意思是，我‘听’到了他们的恶意？” “嗯，也许你的天赋还没有完全觉醒，所以你还不能听到具体的内容，只能模糊感知到情绪。”圣克莱斯说道，它的声音在无声无息间，又变得虚幻而缥缈，“不过，说 不定和那辆车的特殊构造也有关系。” 顾晓正思考着那些恶意情绪是什么，闻言疑惑地应了一声。 “我感觉不到里面的人的思绪。照理来说在我的‘听力’范围内，只要我想，所有人的浅层思想我都能听到才对。”圣克莱斯说道，“但那个车里的人，我探知不到他们的 想法。你说话之前，我还以为那个车是自动驾驶的——我连人类的气息都没有感觉到。” # 商务车里，暂且充当司机的副队长正在询问队长： “接下来怎么办？”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应对和他们想的不一样，真正要“调虎离山”的“虎”没有被调走，那他们还要去预定的目的地吗？ “去。”队长肯定道，“我们得快点了。” 两人交谈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其他也能听到，因为前排的交谈，他们的注意力下意识地就分走了一部分。 也就没人注意到，被捆住的人微微一颤的眼皮。 # 闪电般的思绪划过，圣克莱斯一愣： “珈蓝？” “啊？”顾晓懵了一下，不懂它忽然叫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大少爷的名字是要干嘛。 “珈蓝在那辆车上！”圣克莱斯这次肯定了，“我刚刚听到他的‘声音’了！” 珈蓝！？在那辆他觉得满是恶意情绪的车上？ 顾晓差点因为这个意外的情报失去那辆车的行踪——那车子忽然加速了。 以防跟丢，他连忙驱使踏雪追风马跟了上去，不忘问圣克莱斯：“你不是说你感觉不到里面的人吗？” “其他人感觉不到，现在也一样——但是珈蓝不一样，他是我庇佑下长大的孩子，他和阿吉娜只要在我的‘听力’范围内有意识活动，那不管隔了多少层屏蔽我都能感觉 到。”圣克莱斯说，“除非有什么和珈蓝他们契合度超群的伴生魂宠屏蔽了我。” 这是作为家传魂宠对家族中自己庇佑下的核心家族子弟最基本的感应力。 第 469 章 “奇怪, 珈蓝现在意识还不清醒……难道那些人是要送他去看病吗？”圣克莱斯疑惑地自语, “可那个方向不是往医院去的方向啊？” 不, 我不觉得他们会这么好心……顾晓在心里默默想, 轻轻在踏雪追风马的脖颈上施力按下。 踏雪追风马就顺着他的力道, 降低了高度。 比起天堂岛的现代化都市建筑, 浮空城上的建筑风格更近似于数百年前伊泽尔公国时代的复古奇幻式色彩, 这大约和它是在那个年代里升上天空这点也有些关系。 这就导致浮空城上并没有什么特别高的摩天大楼类建筑，在对方加速往某个方向去的现在，如果顾晓继续通过高空飞行追上去的话, 极容易被发现。 他不得不降低高度，借着错综复杂的巷道隐蔽自己。 看样子他们已经决定要去哪里了……顾晓对比了这辆车之前均速却显得漫无目的和现在加速后的行驶路线，问圣克莱斯：“你能通知珈蓝的姐姐或者父母他在这里吗？” 圣克莱斯疑惑地在他肩头蹦跶了两下——下降高度之后风也没有那么强烈了它也不用苦苦抓着顾晓衣角以防自己被吹飞——回道：“可以是可以, 但是那样我就得离开 你了。” 这次顾晓是真的呆住了：他们现在在浮空城上, 圣克莱斯的通讯能力难道连覆盖浮空城都做不到？ 它的伤到底有多重？！ “不是伤的问题——唔，也有点伤势的问题在里面, 但更重要的是这个形态并不擅长远距离通讯！”发光的藤球又蹦了蹦, 凑到顾晓眼前来, 那种似乎是从它身体内部散 发的光被它努力收敛, 顾晓隐约看到，他以为是藤蔓球的部分, 其实是……蛇躯？ 或者, 看着像是蛇躯的藤蔓？ 蓦地, 顾晓想起来林枫宜说过的话：圣克莱斯是由沙奈亚和叶尾蛇合体而成的…… 去掉那些由圣克莱斯体内散发出来的光，只看这宛蛇躯的藤蔓, 不正是叶尾蛇受伤后用于借助阳光愈合伤势的伪装态吗？ “这个算是我用来养伤的形态之一，比较适合在白天使用，能恢复得快点。”发光的藤蔓球把声音传递到了顾晓脑海中，“但是行动上就不是很方便了，另外，像【他心通】和【读心术】范围就会被强制缩小。如果要告诉霍纳和阿吉娜他们的话，我得靠近他们所在地两千米内才行。而且莱纳克斯塔尔家族里没有像你这样有倾听万物之声 天赋的人，霍纳和阿吉娜他们想要清楚听到我传递过去的声音的话，必须借助特殊的阵法才行。” “那在山洞里……” “那是我住了几百年的地方，有我的力量残留，所以不用特殊阵法，进入到里面去的人也能听到我的声音！” 对比了一下自己远在西域时还能找上门来的苍龙…… 顾晓：作为一个圣魂灵，你不觉得自己废物得出奇吗？ 圣克莱斯：qaq 暂时想不到办法通知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又不能放下珈蓝这边不管，在还没有弄清楚这到底只是有人趁火打劫绑架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大少爷还是有其他内情的时候， 顾晓只能选择先跟上去看看情况。 商务车在浮空城外的郊区停下。 在还没有上升到天上成为浮空城的时候，这里大约是属于那个时候农户们的粮仓，大片连绵的尖顶圆筒形的粮仓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雨，倒塌了许多，又被后人修葺， 实在破烂无法维护的就推平了重建。 浮空城说是城，除了占面积六成的主城区外，还剩下四成是包围在主城区外沿的森林——底下天堂岛上的明珠湖对应的就是浮空城位置，由此就可知当年这本就处于 森林环抱之中。 商务车门打开，那种无形的屏障终于消失了，这次圣克莱斯清楚地感应到了从上面下来的人的气息：“有九个人，一个九环四个七环四个六环，珈蓝醒了，不过他好像 在装睡……” 九环七环六环……随便拎哪个出来都能稳压他一头，想悄无声息地救走珈蓝，好像有点困难…… 顾晓思索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你的伤势不影响你支撑浮空城吗？” 按照这只废柴圣魂灵养个伤连传声都传不出去了的辣鸡能力，他现在踩着的这块土地不会忽然就掉下去了吧？ 光藤球急的直蹦跶：“不会不会！浮空城不会掉！除非我死了或者我把圣阶转移给别的魂宠，然后别的魂宠不把自己的圣域安在浮空城之下，那它才会掉下去！” 顾晓听它解释了一通才明白，当初浮空城之所以升空，其实…… 是个乌龙。 当时圣克莱斯在自己的住所里沉睡消化圣阶力量，等到圣阶力量完全消化的时候，它周身一下子产生了一股巨大且持续的斥力，将周围所有东西都排斥出去了。 这个过程其实并没有问题，像东域苍龙，在林家圣魂殿堂里的苍龙本体就自带斥力，平常人都接近不了，哪怕是作为灵侍也只能远远地看着苍龙本体所在的祭坛。如 果不是苍龙本体巨大且早已潜入东域地底，斥力会更加强大。由此可知，持续且强大的斥力其实是圣魂灵的标志之一。 圣克莱斯的问题在于—— 当时它的住所，是在浮空城下面。 不像苍龙，将身躯遍布整个东域大地，即使身躯上的斥力依然存在，那股力量也无法将整个东域大地都顶飞，只能做到将地面抬高，阻止了海水倒灌盐碱地。圣克莱 斯喜欢圆滚滚的球状体，而且它本体只有一个人那么点大，所以它给自己安排的住所，也是一个相对于圣魂灵力量来说非常小的点。 联盟初级教育里就有这个内容：当物体所受压力相同时，接触面面积越小，压强越大。 于是，当时在圣克莱斯头顶上的浮空城连同脚下的大地，一起被斥力斥上了天…… 浮空城没有被炸得四分五裂成流星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至于承接了另一面斥力的天堂岛……嗯，海底风景真不错呢…… 发现不对劲的圣克莱斯连忙用自己的力量护住被按进海底的天堂岛并把它“拔”上来，同时把自己的住所从地下搬走，弄到了半空中，在上了天的浮空城和被按进海里 的天堂岛之间找了个平衡点，保证浮空城在上面不掉下去、天堂岛在下面不会被斥力沉海。 幸而，那个年代的天堂岛上资源还没有怎么开发，人类聚集地集中在现在的浮空城范围内，并且浮空城有圣克莱斯的力量形成的屏障保持内部环境稳定，所以这个堪 称惨绝人寰的大灾难，事实上，除了让当时在浮空城的所有人体验了一把飞天的奇妙感受外，并没有造成哪怕是一只狗狗的人员伤亡问题。 嗯，忽然上天的心理创伤和从未上过天不知道自己恐高的人的心理创伤不在此列。 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模样。 “……我本来是想帮他们把浮空城再弄回原地的，结果那会儿艾博说这样挺好的，很有特色，就保留下来了。”圣克莱斯小小声可怜巴巴地说，艾博是那个时候的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家主，“其他问题艾博他们都能自己解决，只是【禁空领域】不是他们能应付的，所以我就帮忙把【禁空领域】驱散出了浮空城地界——所以真的不用担心浮 空城会掉！” 听完浮空城来历之后反而更担心了怎么破……嗯？ 敏锐地注意到了方才圣克莱斯说的内容中某一点，顾晓眨了眨眼睛，计上心头。 # 仓库里，把昏迷的珈蓝扔在地上，这支御魂师小队分散开来，把守仓库的各个出入口。还有两人则是潜入到了较高处，占领制高点，观察全局，如果有谁靠近这边能 够提早示警。 队长和副队长呆在仓库里，一人在联络谁，另一人则是警惕着周围。 ——在超能系圣魂灵家族的地界里，守住出入口还不够，因为他们随时会借助超能系魂宠的空间传送忽然出现在某地。 想要隔绝掉空间传送，那需要在建造房子时就在建材里掺入“断魂砂”，这是建造商业区的标配，但并不是建造粮仓的标配。 这里的建筑都是普通建筑，并不存在能够隔绝魂力、禁止动用魂力的效果。 等队长和上头的人商量完下一步怎么走，挂掉了联络，副队长才谨慎地问了一句：“上面怎么说？” 他的呼吸声有点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于这次行动失败的可能。 “等着看二阶段行动结果。”队长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有些呼吸不畅，大约是刚刚听上头的人讲的东西太过骇人的缘故，让他有种心脏上都像是被压了什么一样的气 闷感，“如果二阶段如上面那位预料的那样，没有差错的话，我们这的小偏差不要紧。” 他没说如果二阶段不尽如人意会怎么样，但副队长也猜得到，到时候这小少爷就讨不得好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一深呼吸，反而更加喘不过气来。 这次正副队长都察觉到了问题，他们再怎么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即使因为这次行动太过骇人而显得紧张，也不可能紧张到呼吸节奏都出问题的地步！ 不假思索同时闭气，副队长按住腰间的联络器，将询问和示警信号以振动信息传给其他队员。 但是，没有回应。 第 470 章 两人越发警惕起来, 下意识地就退到了还倒在地上的珈蓝旁边——现在还不清楚情况, 不知道这是忽如其来的自然变化还是有什么人暗算他们, 对方的目标只可能是珈蓝· 莱纳克斯塔尔。 绝对不能让他们带走珈蓝！ 暂时还不清楚敌人躲在哪里, 呼叫外面的队员也没有反应, 副队一边警惕四周, 一边低声和同样提防着附近的队长说自己的猜测：“毒？” 他们两人现在都感觉呼吸困难, 但身上魂力并没有出现流失症状，这不像是陷入了【禁空领域】——陷入【禁空领域】后不仅是呼吸困难还会全身魂力流失——倒像 是中了什么只针对呼吸系统的神经性毒素。 队长眼角余光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珈蓝，少年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白, 显然也受到了影响。 “不清楚，但应该不致命。”队长低声道。 如果是致命毒素的话，对方难道是想把珈蓝·莱纳克斯塔尔也一并弄死在这里吗？ 两人都是高阶御魂师, 屏息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但对仅仅只有五环、还只是个炼魂师的珈蓝来说，事情就很不妙了。 空气里没有异味, 无色无味的毒吗……不对……这不像是毒…… 呼吸越发急促, 珈蓝已经没办法再装作昏迷中, 可即使他睁开眼睛, 因为缺氧，视野里也是一片昏暗, 连近在咫尺的那两人的模样都看不清楚。 只能从模糊的轮廓判断, 这是两名成年男子。 该死, 看不清样子…… 呼吸越发困难，甚至开始耳鸣, 珈蓝难受得几乎想把自己的喉咙抓开来——但在他忍不住抓自己喉咙的时候，手却先碰到了什么冰冷坚硬的金属物。 他一愣。 那东西被盖在他脸上，呼吸一下子变得畅快。 ——缺氧让大脑反应也慢了，珈蓝迟钝了两三秒，才意识到，这是有人把一个面具盖在了他的脸上。 他在面具里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大得几乎形成回响。 # 两人悚然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原地跳开瞬间后退数米拉开距离！ 他们甚至顾不上珈蓝。 对这两人来说，一眨眼的功夫，珈蓝的身边就忽然出现了一个少年，咖啡色头发，正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拿下来盖在珈蓝的脸上。 这个人，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明明从周身气息判断，这忽然出现的神秘少年不过四环，可为什么他完全没有察觉到？ 副队长连吞咽的动作都僵住了，他下意识以眼角余光看向身侧的队长：队长是否察觉到了他的出现？ 副队长觉得答案不容乐观。 “解决外面的人是你？”队长沉声发问，他毕竟是九环御魂师，多年战斗经验摆在那，惊诧了一瞬后很快便冷静下来。 对方出现得诡异，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悄无声息地把珈蓝·莱纳克斯塔尔带走——如果他真的能做到这点的话，现在早该把珈蓝·莱纳克斯塔尔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带走，而 不是现身。 咖啡色头发的少年微微侧了侧头，脸色略显纠结：“如果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们会相信我吗？” 他的表情异常真诚地问。 两人沉默了：守在外面的队员，随便哪个拎出来都能把这个少年按地板上摩擦，更不要说他们的队员都是两人一组，基本能杜绝被同一人击倒的可能。 副队的视线聚集在这少年俊秀得出奇的容貌，他隐约记得这张脸——这次顾家的代表，似乎就是这个人…… 他的视线下意识地瞥了眼地上的珈蓝，很快被珈蓝脸上盖着的面具样式吸引。 那个面具！ “天神领域！”副队下意识地惊呼出声，“你是天神领域的人！”他马上想到了什么，“解决我们部下的人是你们天神领域的支援！可恶，好卑鄙！用一个四环御魂师来吸 引我们的注意力，外面的主力才是在想办法准备什么大招要灭了我们吧！” 顾晓：“……哈？” 不是，等会，我是天神领域的人这点我承认，但是什么大部队？什么支援？什么准备大招？我怎么不知道？ 为什么每次你们都要给我脑补一堆有的没的硬是要给我树立一个背后有人的形象？ ‘有呀有呀有呀！我在你背后！他们要打你的话，我就……嗯……我就把他们踹出浮空城！’ 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快活地响起来，是圣克莱斯在说话。 圣克莱斯想得很美，大不了转状态！ 只要它转状态，这两个小虫子绝对不是它对手！ 顾晓：……病号有点自觉乖乖回去呆着，等我把珈蓝带过去，ok？ ‘qaq’ 毕竟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副队的思路是这样，队长的想法也差不多：外头现在肯定有人，至于为什么不先突进来，而是只让这么一个低级御魂师进来，大概就像莱伊 说的那样，在准备什么大招！ 不管是大招还是什么陷阱，总之不能让他们这么拖时间！ 打定主意，队长给自己的副队莱伊打了个颜色，人往那神秘少年冲去的同时右手一挥，一柄黑色细剑出现在他手中。 借着前冲之势，队长一剑刺向神秘少年！ 漆黑的剑尖一下子没入少年心口。 刺中了！ 队长心头还未来得浮出惊喜的情绪，便更快地意识到不对：手感不对！ 这不是刺入肉体的感觉！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那个神秘少年被黑色细剑刺中的地方，渐渐色变：这少年穿着本是浅色的衣服，可在细剑刺入处的衣服却变成了黑色。 紧接着，那片黑色动了动，从上面“脱落”下来——那竟然是一只黑色的蝴蝶的翅膀！ 黑色凤蝶飞了出来。 呼啦啦，那少年整个胸膛甚至包括他的身体，竟然变成了无数的黑色凤蝶，哗啦啦地散开！ 少年的脸还在笑，但不过几秒功夫，组成他的脸的黑色凤蝶也散开了！ 这粮仓里遍布了那些黑色凤蝶！ “幻象？”队长惊疑不定，可他并没有感觉到幻象之力的波动啊！ 无数的黑色凤蝶拍打着翅膀，在粮仓中缓缓飞行。 那个少年的声音变得虚幻，宛若穿过了层层递进的铜管发声：“真奇怪，如果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人的话，我这点把戏，可瞒不了他们。” 队长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他在努力分辨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个少年肯定还在粮仓里，既然在说话，那就再多说一点…… “你们明明带着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族徽，却连我做了什么手脚都无法看穿……” “就算是叶尾蛇一脉，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少年的声音一顿，继而响起：“……你们是叛军的人。” 队长和副队莱伊的呼吸同时一窒，于此同时，队长的剑直刺向一只黑色凤蝶！ 剑尖刺穿了黑色凤蝶的身躯，队长冷冷一笑，漆黑的细剑上骤然亮起一蓬火光，本是黑色的细剑瞬间转为火红！ ——这竟然是一柄由水火双系魂宠淬炼出来的魂兵！ 那几乎是覆盖在细剑表面的火焰迅速蔓延，瞬间沾上了黑色凤蝶！ 就在那只黑色凤蝶浑身都燃起火焰的时候，明明相隔甚远，这粮仓里所有的蝴蝶竟然同一时间，同时被火焰包裹起来！ “小鬼的幻术用的不错，可惜了。”队长冷笑着，“你掩藏中枢塔的本事，还是差了点。” 任何一个幻境都有中枢塔，一旦中枢塔被找到，整个幻境立时粉碎——因为中枢塔所在，就是幻境本人所处的地方！ 中枢塔看着和幻境其他地方没有丝毫分别，但如果攻击中枢塔的话，中枢塔受到的攻击就会同步出现在整个幻境中——正如被队长以炎咒击中了那只黑色凤蝶后，这 个空间中所有的其他凤蝶也都被炎咒包裹燃烧起来了一样。 也正因为幻境的这个特点，有超能系御魂师参战的战斗是最难预测结局的：哪怕是高等御魂师对战低级超能系御魂师，找不到中枢塔，没有席卷整个场地进行洗地式攻击的能力，高等御魂师说不准也得阴沟里翻船——想打持久战耗空对方魂力可行的，但更大的可能是在魂力耗空之前，自己就被虚虚实实无法把控的幻境弄得半死不活 了。 反过来说，如果低级御魂师能够找到被高等超能系御魂师隐藏起来的中枢塔，那么哪怕自己实力不及对方，也一样有可能取了对方性命。 整个粮仓里，所有的凤蝶都陷入了火焰包裹中。 少年的声音沉默了一会，才叹息道：“我看起来像是会把中枢塔放在你们面前的蠢货吗？” 莱伊脸色变了，他意识到了不对：那些蝴蝶都被火焰包裹燃烧着，可没有一只蝴蝶被烧成灰烬，更不要说从空中掉下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些黑色的凤蝶竟然全部变成了红色的火焰蝴蝶！ 就好像，它们本就是于火焰中诞生的精灵一般…… 火焰的热度遍布了整个空间。 两人的呼吸越发困难——在刚刚的战斗中，那种几乎是压在整个身体上让他们难以呼吸的重压一直存在。 更不要说，现在这遍及粮仓内的火焰蝴蝶的存在更是直接燃烧了内部的氧气，余下的能让人呼吸的氧气含量已经不多了。 莱伊已经无法维持屏息，正大口大口地喘气，但即使如此，他也吸不到多少氧气。 他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一样可怕的紫色。 队长的实力比他强，但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作为高阶御魂师，正常情况下能够屏息的时间至少也有三四个小时，哪怕是遇到高强度战斗，屏息半小时也不是 问题，可从交战到现在，不过过去了五六分钟，竟然已经无法做到屏息了？ “你……呼……你到底……到底做了……什么……呼呼……手脚？” 队长的发声都异常困难，他几乎是每吐一个字，就要大口喘息。 “我本来还想放你们一马的，结果你们偏偏要自取灭亡，火焰燃烧需要氧气，这是初级教育的孩子都知道的基础知识吧？” 火焰蝴蝶开始在前方汇拢，慢慢组成一个头部的形状，然后那些火焰就散去，化作咖啡色的头发和白皙的皮肤，欣长的眉，棕色的眼睛…… “结果在呼吸困难不得不屏气的现在，你们在维持高强度作战的同时，竟然还选择火系攻击，”少年的眉眼一点点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在火光中显得分外妖异，“你们 其实是友军吧？” 扑通。 人体倒在地上的声音——莱伊已经先一步失去了意识。 他的脸色酱紫，皮肤上甚至浮现出了细细的红色纹路——那是毛细血管。 队长还没有晕，但眼神已经失去了焦距：“你……下毒……” 仅仅只是缺氧，不可能让他们变成这副模样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队长也跟着步上了自己副队的旧路。 遍及整个粮仓里的火焰蝴蝶已经全部汇拢在了一起，幻化出少年的身姿。 顾晓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没有下毒，珈蓝还在呢，下毒不是连他一起都玩完吗——怎么都不信我呢？”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可拉贝尔出现在他身边，双眼微微一亮。 两条麻绳好似有生命一样飞了过去，将那两人捆绑起来。 “要怪，就怪自己没有过高空作战的经验吧。”顾晓喃喃自语，继而歪头，“也不对，有【禁空领域】在，也难怪你们根本没有高空作战经验了。” ——在圣克莱斯撤去这里的屏障后，那两人相当于瞬间从适宜的环境中到了高海拔高原，剧烈的压强变化加上稀薄的空气，身体无法适应，这种情况下还在屏息状态下剧烈运动，堪称找死。 第 471 章 在这个离开地面数百米高度就会遇到【禁空领域】的世界里, 还真没人关注过压强变化这回事——在游戏里的时候还能挽尊说“毕竟是游戏哪怕是全息也不可能百分百和现实接轨所以策划没有引入高原反应这种事很正常否则潜个水还来个潜水综合症那还让不让人愉快地玩耍了呀”, 但在这个一切变成了现实的世界里, 医学上居然也没有高原 反应这玩意, 就很奇怪了。 方以唯还是看了大陆地形图才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整个罗迪尼亚古大陆大部分都是由平原、丘陵、盆地和山地组成, 少数高原地区海拔也仅仅只有数百米, 极少超过 海拔一千米——而哪怕是在行星时代里、尚未向太空发起冲击的星球人类的体质, 要出现高原反应，少说也要快速进入海拔三千米以上高原时才行。 更不要说，这个现实版魂宠ol世界里的人类尽管依然是处于“行星时代”中, 但论起体质来，可比方以唯前世历史课里学到过的行星时代的人的体质要好太多太多了…… 至少她那个世界里，那些尚还处于行星时代、无法脱离母星范围的人类社会可做不到只凭肉体就改变大地地貌。 不过说起来, 高原地带这么稀少, 山脉却不带一点少的，这地质活动也太诡异了点吧……顾晓皱着眉头想到这点, 指挥可拉贝尔把药物打入两人体内, 逼出他们魂海中的 魂石, 又搜刮他们全身（只给留了条底裤遮羞）, 确保他们没有在身上藏有任何可能脱困的道具之后，才把这两人和门外同样被收拾掉的队员捆在了一起。 当然, 同等待遇, 不管是队长还是副队还是普通队员, 大家一起享受只穿底裤的待遇。 反正浮空城虽然地处高处，但有圣克莱斯的屏障存在, 温度虽然低了点，但依然可以保证诸多要风度不要温度人士不会因为自己的爱美之心而惨遭流感侵袭。 （顺便此等人士代表：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 顾晓把人都捆一块了，又让圣克莱斯慢慢恢复这一处的屏障——恢复太快也会让人体非常不适，那些俘虏没关系实力强身体素质好扛得住，可珈蓝就会很有问题了： 这位毕竟是炼魂师，虽然有天神领域公会套装的【伪装者之面】帮忙适应，这么短时间内压强剧烈变化，说不准就会让他身体里遗留下什么暗伤。 以防万一还是慢慢来吧。 等顾晓走回粮仓里，原本躺在地上的少年已经一手扶着脸上的面具，一手撑着地面，缓慢地坐了起来。 “已经适应了？”顾晓略显讶异地挑了下眉，他本来还以为这位少爷得花更长时间休息才能恢复行动能力呢，不过等到他走到珈蓝身边时，他就发现了原因。 圣克莱斯的力量充斥着这一片空间。 这里比其他地方更快地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 顾晓思索了一下，估摸着就是自己在和那两人飙演技玩幻化的时候，圣克莱斯就已经在珈蓝身体附近建立起了屏障，让他所处环境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恢复了的话，是你自己发信号等你家的支援过来，还是我送你回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城堡？”顾晓问，并私心希望珈蓝选择前者——送他回去的话自己说不准就要被水 笙逮住了，那想再开溜可不容易了！ 他还想去海兽潮里浪一……不是，去拯救他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小伙伴们呢！ 闻言，珈蓝摇了摇头：“我暂时还不能回去。” 欸？ 似乎是看出了顾晓的疑惑，珈蓝扶着身侧的木箱，试图站起来——顾晓看不下去他那慢动作，伸手把人拉起来。 等珈蓝站好了，他才开口解释：“我昏迷之前，是在我的两个保镖、司机、贴身管家卡斯陪伴下，坐车准备前往东首通道去天堂岛。车辆是改装过的，非常难从外部突 破，除非是强行打破——但那会产生很大动静，必定引来浮空城卫。” 他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慢慢开口：“但从内部，就很容易突破了。” 顾晓盯着自己还扶着珈蓝的手，内心思考是放开还是放开还是放开：“所以，有内贼？你想假装还处于失踪状态，看看对方接下来会怎么做？” 珈蓝轻轻地嗯了一声，这是他苏醒之后就想到的：“我现在无法判断到底有多少人背叛了，或者这些人背后的势力的手伸得有多长……”他忽然短促地笑了一下，“我的 两名保镖效力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效力于我已经有三十年了，司机世代忠于莱纳克斯塔尔家族，而卡斯，那是我出生时父母就为我准备的贴身管家。” 这四人中，不管谁是背叛者，都意味着莱纳克斯塔尔家族被渗透得极深。 最坏的情况，珈蓝谁也不能相信，他甚至无法传达信息给他的姐姐阿吉娜或者父亲霍纳：所有信息都会先经过阿吉娜的贴身女仆妮娜或者女管家威娜，而珈蓝现在无 法判断这两人的立场。 正如他现在还无法判断卡斯的立场一样。 “你没有可以直接传递消息给你爸爸的手段吗？”顾晓疑惑地问。 他有点难以想象这局面，儿子找爸爸，居然消息要先发到自己爹的秘书那，然后由秘书传给他爹。 按理来说不是应该直接发信息给他爹的吗？ 珈蓝安静地看了他一眼，才反问：“难道你能直接联系顾家家主，不中转任何人吗？” “当然可以。”顾晓不假思索道，继而停顿了一秒，“你想要通过顾家来传递消息给你父亲？” 不，他本意并不是这个……珈蓝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但仔细一想顾晓的提议，好像，很不错？ 叛军再怎么严防死守，也想不到突破口在顾家这边。 只是，找自己的父亲，竟然还得是外人来得更方便……珈蓝看着已经摸出通讯器着手联络顾家家主的顾晓，抿了抿唇。 他看得很清楚，顾晓拨通号码之后，并没有出现什么转接，屏幕上直接就亮起了“联络中”，等这个提示消失，就是顾家家主顾鸿博的半身全息像。 但在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假若家主霍纳处于什么优先级较高的会议中时，阿吉娜或者珈蓝直接拨打他的联络号时，只会连接到霍纳的秘书那去。 从顾鸿博身后的背景看，他似乎刚刚走出了一间会议室。 “是阿晓啊，找舅……找表舅什么事？”顾鸿博语气热络，忙不迭地问，“上浮空城了没？底下海兽潮你不用管，你还小，要试炼等你到表舅这之后，我亲自带你去！咱 家试炼也是要讲究个循序渐进的，没的说要把没个准备的孩子直接扔丛林去的！你以前身体不好，现在慢慢才养起来，不用着急，历练这事等你二十五岁以后再说！” 珈蓝忍不住侧目：他没记错的话，北域顾家子弟基本上，最迟满十八岁就要开始丛林历练了，就算是家主嫡子也不能免——但顾晓，就算他以前身体不好所以可以推 迟，也没的说直接推迟到二十五岁以后的吧？ 顾家是没有什么要溺爱养废的龌龊想法的，更不要说这是顾家家主顾鸿博，他要真弄废一个人，直接把人扔出顾家就行了，甚至取人性命都行，根本不用那么大费周 折。 想到这里，白发少年的眸子微微敛去眼底光芒：顾晓在顾家的地位比他想的还要特殊。 顾晓没注意这边，只用简洁的语言说了一下他之前做的事，又侧了侧身让顾鸿博看了一下在他身旁的珈蓝：“……事情就是这样，现在珈蓝没法联系莱纳克斯塔尔家的 人，怕走漏消息。但是让他家人着急也不好，特别是这个海兽潮的要紧关头，所以我想着，表舅你能帮忙跟霍纳·莱纳克斯塔尔先生递个话吗，就说，珈蓝现在平安无事？” 顾鸿博欣然应允，立刻拿另外一个联络器联络霍纳——他和霍纳关系不错，有直通对方的权限，加上两人同属于大家族掌权者，要有事说不定是什么重要信息，所以 哪怕霍纳身处于什么要紧会议里，顾鸿博的联络请求依然会直接发到霍纳那里，而不是他的秘书那。 在等待霍纳接受联络的期间，顾鸿博不忘继续叮嘱顾晓千万注意自己安全，乖乖呆在浮空城上，如果有什么事就让水笙带他撤退等等，看的珈蓝都忍不住行注目礼。 顾晓现在很想钻地缝。 好不容易霍纳那边联络接通了，顾鸿博转过去和霍纳说话，他才松了口气，回头就看到珈蓝没藏好的一点笑意。 “咳咳，抱歉……”珈蓝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喉咙口的笑声。 “你把笑音藏更好点我说不定就信了。”顾晓没好气道。 于是白发少年的眼睛就弯了起来。 顾鸿博和霍纳说了没几句，又等了片刻——这大概是让霍纳找借口避开他人——联络器那头就转到了霍纳那。 顾晓把联络器给了珈蓝，让他们父子俩聊，自己则退开到了外面，去监督那几个还昏迷的俘虏。 虽然有圣克莱斯看着，但是吧……现在圣克莱斯那样子……唉，还是他自己看着吧。 在顾晓无聊得忍不住摸出油彩笔往俘虏身上进行人体艺术画的时候，珈蓝从粮仓里走了出来，把联络器给了顾晓，并道：“父亲有点话想和你说。” 找我？ 顾晓茫然接过，听那头说了一通才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因为他要暂时瞒着珈蓝获救这事，但浮空城上也不知道哪里安全，所以希望顾晓把珈蓝带去天堂岛的军部指 挥室，那里是仅次于浮空城的第二安全地点。 作为让顾晓在这么危险的时候离开浮空城前往天堂岛的补偿，他会以私人权限从军部那要一只约二十人的队伍，保护他和珈蓝。 顾晓很快从中抓住了重点：“那支队伍是只保护我和珈蓝，还是听从我的指挥？” “听从你的指挥——你能从一个九环御魂师带队的小队手里救下珈蓝，我相信你的判断。”霍纳回答道。 “行，这任务我接了！”顾晓笑眯眯道，从霍纳那拿了通道预约号之后就挂了联络，准备带珈蓝离开浮空城。 有正当理由可以下去，还不用想着怎么应付水笙，这任务接得真值！ # 另一边，霍纳思考了几秒，忍不住联络了顾鸿博：“这孩子真不是你的私生子吗？” 顾鸿博直接呸了他一脸：“我像是你们家那种乱搞的人吗？” 我家人也不乱搞啊……霍纳抹了把脸，尽管隔着通讯顾鸿博真呸不到他，但是全息视频真实性太强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被呸了一脸：“……算了，这事还真的要 谢谢你家顾晓，回头我得想想怎么谢谢这孩子，他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吗？” 霍纳试探着问。 顾鸿博没多想，大手一挥：“炼魂材料什么的多给点就好了！阿晓……”刚想说小小喜欢炼魂，忽然想起来这个身份设定里阿晓是御魂师，顾鸿博卡了半秒，很快若无其 事地接了下去，“阿晓喜欢的女孩喜欢炼魂，你多给他点稀有炼魂材料他就高兴了。” 啊？有喜欢的人了？ 霍纳郁闷了，面上还得转开话题：“送人女孩子炼魂材料，你家阿晓这是要注孤生的节奏，你个当表舅的也不帮忙出出主意，真是的——算了，回头我再想想，反正不 会让你家阿晓吃亏的。” 顾鸿博欣然应允，并挂了联络就去找他妹妹炫耀他又给小小名下资产加了份码——顾鸿博已经打定主意到时候霍纳那边给的东西，他都直接塞小小名下去。 以后小小要嫁人这就是她嫁妆，不嫁人招婿就是她家产，反正都是小小的。 第 472 章 完全不知道自己亲舅舅又给她那剪不断理还乱的修罗场增添了何等别样“风味”, 顾晓把公会套装里的【伪装者之面】和【伪装者披风】一起丢给珈蓝, 示意他穿上。 珈蓝拎着那件纯黑打底、却隐隐有暗纹流动的披风, 有些无措：“面具就够了吧……” 如果只是要不让人发现他的身份, 戴上面具应该就没多大问题了。 “以防万一, 还是穿上披风吧——它可以杜绝掉绝大多数的搜寻类辅助魂宠技能。”顾晓说, 九级公会的资深成员套装可不是什么大路货。 等顾晓确定珈蓝的伪装基本合格、只要没人掀他面具不掉披风就不存在穿帮可能之后, 他才带着珈蓝通过霍纳那边找信任的人定好的预约号，离开浮空城前往天堂岛。 坐在踏雪追风马上，珈蓝抓紧了前方人腰间的衣服, 烈烈的风吹得衣袂飞扬，就像珈蓝小时候在花园里陪着阿吉娜喝下午茶时看到的，湛蓝天空上的丝缕白云一样。 他忍不住回头看已经渐渐远去的浮空城：“父亲……确定是安全的吗？” 他的声音很小, 几乎是刚出口就被呼啸的风打散了——尽管这里有圣克莱斯力量作为屏障维持适宜环境, 但本身高速运动带起的气流活动就不在圣克莱斯的管辖范围内 了。 珈蓝只是自言自语，并没有想到得到回答, 却不想前方操控着踏雪追风马的人忽然开口：“放心吧, 如果你家真的被全面渗透到了霍纳先生的心腹都无法保证的地步, 那 他们根本不需要大费周折地绑架你。” 珈蓝一愣。 “真要到那地步了, 他们直接反攻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城堡都行，你们根本没法反应。”顾晓回过头来, 说道, 狂风中他的气息依然稳定, 带着难以言喻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既然还在走旁门左道的功夫, 就说明他们的硬实力比不上，也无法控制关键部门，放心好了。” “而且这次因为你们在天堂岛举办的御魂师比赛的缘故，很多年轻的御魂师高手都来准备参赛，有这些新生代力量在，海兽潮那边也不用太担心。” 顾晓略过了那御魂师比赛是为了某位大小姐招婿的事实，轻描淡写道：“更何况，这次不是联盟双璧的方宋霆都在嘛？” 虽然他个人是很不待见方宋霆，但也实在不得不承认，方宋霆那个蛇精病不管是天赋还是实力，不论是指挥作战亦或者是单兵能力，都是联盟最顶尖的水平。 身后一时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轻轻的“嗯”的一声。 顾晓正想着等会该怎么在军部避开方宋霆那个蛇精病，忽然听到脑海里响起了圣克莱斯的声音：‘那个人是你哥哥？亲哥哥？’ 它的声音在狂风中都像是重叠了无数次之后的虚幻缥缈，但又无比清晰：很矛盾，可就是这样的情况。 顾晓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圣克莱斯说的是方宋霆：‘对。’ 他在头脑中回道——虽然接触时间还很短，但顾晓已经慢慢摸索到了如何在脑海中与人通话的方法。 尽管，目前他还只能做到把声音传递给近在咫尺、自身还有特殊天赋加成的圣克莱斯…… ‘你是北域人？你和你哥哥都是在北域出生的吗？’ 顾晓心道这和我是哪里人有什么关系，想了一下还是回了过去：‘你说户籍还是出生地或者，父母籍贯？’ ‘不，你和你哥哥的出生地，联盟的籍贯登记对我没有什么可参考性。’ 顾晓疑惑了，为什么忽然问这个：‘要说出生的话，我和他应该都是在东域出生的。’ ‘东域？’圣克莱斯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疑惑，‘怎么会是东域……’ 以弥赛亚的经验而言，这似乎隐藏了一个支线，顾晓好奇道：‘这有影响吗？’ 圣克莱斯似乎也在思考什么，好一会儿才回道：‘是东域的话，应该没问题，我没有听说苍龙出什么事。’ 苍龙？ 为什么会忽然扯到苍龙？ 顾晓心头一跳，面上镇静：‘如果苍龙出问题了，会怎么样？’ ‘如果苍龙出事了，你最好离你那个哥哥远远的。’圣克莱斯轻声道，‘说不定哪天他就会失去最后为人的理智，屠杀与他血脉相连的所有人。’ # 踏雪追风马的缰绳一紧，飞行魂宠立刻停了下来，珈蓝猝不及防，直接一头撞在了顾晓背上。 “哎呦！” 两败俱伤。 珈蓝揉着自己的鼻子：“怎么忽然停下来了？” 顾晓想揉自己背心，然而他现在的动作还真不方便他这么做，只好咬牙忍着：“不好意思，刚想到了什么事，没注意到前面。” 他重新驱动踏雪追风马朝天堂岛飞去，头脑中却忍不住想刚刚圣克莱斯说的话。 如果苍龙出事了，方宋霆——不，林松亭就会屠杀所有与他血脉相连的人？ 这样的描述只能让他想到一件事： 红叶惨案！ 难道说，游戏里那桩震惊整个联盟的东域惨案，就是林松亭做下的？ 可林松亭没事屠杀林家干嘛？ ‘你看到他的眼睛了吗？那对异色的眼瞳，是【怨恨】的象征。’圣克莱斯说，‘有那样眼睛的人，注定是会复仇的。’ 怨恨？复仇？ ‘什么意思？’顾晓自问脑子不差，可圣克莱斯说的这些，他竟然都听不太懂。 圣克莱斯沉默了一会，道：‘你知道一个魂师家族的家族魂宠是如何成长的吗？’ ‘现在的联盟里已经非常少见了，但在家族魂宠刚刚形成的时候，那是非常常见的事——两个魂师家族约战，胜利者的家族魂宠会吞噬掉败者的家族魂宠，于是一方覆 灭，一方更加强大。’ ‘动用这种办法，即使是最初只有绿级的家族魂宠，只要区区十数年，就能进阶到紫级。’ 顾晓模模糊糊想到了点什么：‘你说的……是数百年前、魔化生物还没退去的时候，魂师家族的【生死战】？’ 圣克莱斯肯定了他说出的那个名词：‘但败者的家族魂宠尽管被胜者吞噬形体，吸收力量，但它最强烈的情绪依然留存在胜者的体内。’ 那会是什么情绪呢？ 自己护佑一起成长的人被杀，自己被吞噬，力量不再属于自己，能力被夺走，什么都不存在…… 是怨恨，无尽的怨恨。 ‘异瞳者的出生，是无法再被压制的【怨恨】的集结，所以他们注定会发起复仇。’圣克莱斯说道，但紧接着又似是安慰地接了一句，‘但那是镇守一方的圣魂灵出事、无 法再镇压区域内的【怨恨】时才会出现的事，你和你哥哥出生在东域，东域苍龙并没有出事，所以他应当不是【怨恨】的集结。’ 顾晓没有说话。 呼啸的风被甩到身后，飘扬的旗帜告诉他们，前方就是天堂岛军部所在。 第 473 章 霍纳·莱纳克斯塔尔联络的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图雅奇上校, 今年45岁, 在御魂师中这是一个正当壮年的年岁, 但这位图雅奇上校的鬓角却已经开始有了白发, 这让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苍老得多。 简单地寒暄之后, 图雅奇上校一边把两人往军部大楼带, 一边询问顾晓对保护他们的成员有什么要求。 顾晓正要开口时, 迎面走廊上，已经换上军装的方宋霆正大步从一间会议室中走出来，图雅奇不得不先停下脚步, 向这位年纪足以当他儿子、职位却比他高得多的军官 行礼。 方宋霆抬手回礼，立刻无视掉想解释什么的图雅奇，伸手把正试图扭脸当不认识的人拉过来：“阿唯。” 他没问为什么会在这里——按照他知道的这会儿顾晓应该在浮空城才对——方宋霆一早就料想到水笙和林枫宜加起来也看不住他妹妹, 所以他只是弯下腰, 在想把人 抱起来却感觉到抗拒的力量时，暂时还不想惹毛自己妹妹的方宋霆没有勉强, 顺从地松开了臂膀：“想去海兽潮玩？” 图雅奇和珈蓝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啥？ 海兽潮？玩？ 这俩词能联系在一起？ 顾晓严肃着脸：“我受人所托, 保护他。”他指了指身后没有开口说话、仿佛自己是背景板的少年。 方宋霆看了过去, 眉头一动：“……阿唯, 那个面具和披风是你的。” 他看阿唯穿过。 肉眼可见的，戴着面具、披着披风的少年的身体一僵。 “借给他用一下而已。”顾晓不在乎地说, “等事情完了得还我的。” 他还没大方到把公会套装送给别人——公会套装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东西！ 温然和叶清阳不算, 那两个已经盖上天神领域的戳子了, 是他们天神领域的猪肉……呸，成员！ 方宋霆嗯了一声, 转头看向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的图雅奇：“怎么回事？” 军部平日里就严格限制无关人员进出，更不要说这个海兽潮将在数小时之后全面来袭的现在了，这种时候，居然会有非军部人员进来，方宋霆于情于理都会盘问。 ——尽管他个人非常高兴看到自己妹妹，但这并不妨碍他盘问带人进来的图雅奇，谁知道他是安的什么心。 图雅奇面带难色，他从霍纳·莱纳克斯塔尔那接到的任务并不是能够通报全场的，甚至一旦说出去他就有可能丢掉自己的前途——军部在当地理应是中立、不偏帮任何 一家人的，私交好是一回事，动用自己手头权利换助力资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像他这次从霍纳·莱纳克斯塔尔那收到的信息，要他从手下调出二十个五环御魂师给一个叫顾晓的少年，听他指挥，作为回报，霍纳·莱纳克斯塔尔许诺将在接下来的 军部演武开展前为他提供一些资源。 当然，另一方面，他和霍纳的私交也很好，哪怕没有这个交易，单单私交情谊就够图雅奇在海兽潮期间把人带进军部保护了。 二十个御魂师队伍则是另说。 二十个实力只有五环的士兵换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资源，这笔买卖非常划算，所以图雅奇毫不犹豫就应下来了。 为什么方宋霆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在这！明明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去会议室了才对……特意打了时间差才把人带过来的图雅奇心里懊恼，面上却不得不扯出镇定的笑来：“朋友的孩子，来天堂岛旅游，结果遇上这种事，我作为长辈的，总得照顾一下——这不符合规定，我知道的。不过方团长你看嘛，也就两个孩子，而且那孩子爸妈和 我关系好，我把他当自己孩子看，放他在外面我也实在担心。等会我给他们安排个办公室休息，万一情势实在不好，再让他们跟着大部队退去浮空城。” 方宋霆没回话，不知道这说辞他信了几分，在“瞒过军部人尽皆知洞察力惊人的第七军团长”这件事上，图雅奇着实是没什么信心。 就见方宋霆一手揽着顾晓的肩头，低头问：“要不要来指挥室看看？” 正忧心的图雅奇：……嗯？？？ 这个指挥室不是指的别的，正是这次军部抗击海兽潮的指挥部。 在那里，有最全面的关于这次海兽潮信息，包括目前先遣部队已经探查到的海兽种类、大致数目，是否有王兽等等，至于更具体的情报，还需要后续传来。 除此之外，军部军力分布、征召的民间御魂师队伍分布等等一系列情报也都在军部指挥部。 这可以说是海兽潮中抗击力量的大脑所在，机密度和优先度远超其他，无关人员过去晃一圈，都会被责拿。 有资格进去的只有军方大佬，御魂协会负责组织队伍的直接领头人，民间强大魂师团队的一二把手…… 但现在，方宋霆却在问那个少年，要不要去指挥室看看…… 你当带人参观军部博物馆吗！ 图雅奇心里都要掀桌了。 这个调去北域的第七军团长脑子有病啊！ 顾晓一点都不怀疑自己亲哥脑子有没有病的事——在他看来，毋庸置疑方宋霆是脑子有病：“那种地方不是我能进去的吧？” 方宋霆不假思索点头：“你这个身份当然不行，但是，”他轻轻一笑，“【天神领域】呢？” 顾晓：“……” 图雅奇震惊，几乎是下意识转头去看那少年：天神领域？这人竟然是天神领域的人？ 虽然这个公会名字几乎只出现了两次，但这两次，莫不是引起了大浪潮——圣路易罗纳丁堡外几乎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扭转东面战场战局，创下无一死亡的奇迹，至今军部还在一帧一帧地分析弥赛亚在那场兽潮中的作为；碎镜湖营救人质，尽管由于这件事不便于向大众披露，至今只在军部和议会中有人知晓——正巧图雅奇就是那个 有资格知道的人之一——但这件事的功绩和引发的后续浪潮丝毫不逊色于、甚至可以说远超兽潮时！ 仅仅只是这两件事，图雅奇就对【天神领域】产生了非同一般的关注。 而现在，在他面前，竟然就有一个【天神领域】的成员！ “你若是代表【天神领域】的话，毫无疑问，是有这个资格的。”方宋霆道。 正如图雅奇所想的，【天神领域】尽管就露面了那么两次，但就那两次，已经让它在军部那挂上了大名，被划入了“强大魂师团队”的范畴。 哪怕，至今它显露在人前的，只有两个五环御魂师…… 呸，五环怎么了，谁家五环御魂师能指挥一个战场创下无一死亡战果，我一样提议它进军部白名单！——by力排众议的张凤河老先生。 顾晓倒不知道【天神领域】在军部那竟然已经进了白名单——这玩意可难进了！ 当年【天神领域】刷了多久的军部声望才进的白名单啊！ 弥赛亚和几个主力副团长、精英团骨干的军部声望都要进【传奇】了，才终于把【天神领域】送入军部白名单，确保兽潮中【天神领域】代表能够拥有参与决策、从 决策层改变战局的机会。 顾晓没犹豫多久就应下了。 就算答应下来去指挥部代表着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需要和方宋霆相处，但考虑到指挥部的安全指数，以及海兽潮开始之后方宋霆必定会领命前往一线战斗（到时候 就不用和他呆一块了），顾晓觉得这还是很值的！ 方宋霆接手了送两人过去的工作，图雅奇反驳不能，想了想也没人能在军部公认的第一高手、第七军团长方宋霆面前伤到人，就放弃了跟上去的想法。 等那边走过走廊没影了，图雅奇立刻摸出联络器，啪啪啪接通了刚结束一段会议正在休息的霍纳：“你给珈蓝找的保镖竟然是【天神领域】的人！？你们莱纳克斯塔尔 家族什么时候和【天神领域】搭上的线！” 霍纳满头雾水，听了一会才明白过来，面上顿时就带上了些许恍然：“原来是这样，难怪了……” “难怪什么？”图雅奇问。 “难怪他一个四环御魂师，居然能在一个九环御魂师带队的队伍手里救下珈蓝。”霍纳说道。 图雅奇的眼睛登时瞪圆了。 # 快到指挥部的时候，方宋霆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顾晓疑惑道。 “……我忘了一件事。”方宋霆沉默了一会，道。 “嗯？”顾晓和珈蓝茫然，忘了什么事？ 方宋霆一时没说话。 在他眼里，不管是什么模样，阿唯就是阿唯，是他妹妹，所以哪怕顶着顾晓的外表，他依然把人当自己妹妹看，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将要到指挥部了，他才想起来，自己这知道这是弥赛亚，可军部不知道啊！ 军部唯一知道的【天神领域】成员就是弥赛亚——他们给弥赛亚的白名单等级也更高——没的说随便出来个人就能说自己是【天神领域】的人的。 换句话也就是说，目前为止，军部唯一承认的【天神领域】代表，只有弥赛亚。 “……大致就是这样。”简单介绍了一下军部目前的看法，方宋霆补充道，“如果是弥赛亚的话，说不定还能拿到某个区域的战斗指挥权。” 顾晓：“……” 顾晓陷入天人挣扎。 挣扎了不到半秒，他转头对珈蓝说了一句“在这等我五分钟”，就毅然决然地推开了旁边无人房间的大门。 关上。 五分钟后。 一身轻便女式御魂师装束、面带【白霞遮】的方以唯——或者说弥赛亚从中走了出来。 珈蓝瞪大了眼睛。 这是……顾晓？ 原来，弥赛亚是顾晓易容假扮的？ 只是，他为什么会易容假扮成女孩子模样…… 珈蓝呆愣了一会，直到方以唯走到他身边，他才回过神来，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顾晓你……喜欢女装？” 方以唯：……？？？ 她的表情被珈蓝误会，后者连忙摆手：“别，放心，我不在乎这些……你不用担心！”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把面具推上发边，露出脸来，小声说：“没关系……喜欢穿女装什么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你要是喜欢的话，回头我找润美夫人给你定衣服— —她给我姐姐和母亲做了几十年衣服了，手艺和眼光都是一绝。” 方以唯的表情从难以置信到木然再到心静如水，安静等珈蓝说完，她伸手抓住珈蓝的衣领，把人扯到眼前，表情“平静”道：“我·没·有·异·装·癖！” 珈蓝看着【白霞遮】都掩不住狰狞表情宛若少女的少年，坚定点头：“嗯，我知道，只是爱好而已。” 方以唯：“……” 第 474 章 如果不是系统上明晃晃的挂着【保护珈蓝, 直至海兽潮结束】的任务, 方以唯这会儿大概已经自己动手收拾掉作死人士了。 乖觉拉下面具、自动表达出“我很乖巧我不说话了”意思的珈蓝开始当自己合格的背景板, 保持在方以唯身后约一步远的距离——他在这之后的主要任务就是让人以为 他是弥赛亚的跟班, 【天神领域】某不知名成员, 这可以最大限度地误导可能存在于军部中的内线。 方以唯气哼哼地走在前面, 方宋霆和她并肩, 心里则在想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阿唯这么情绪外露地生气，难道阿唯其实很在意自己身材问题？ 他想了想自己观察到的结果，觉得自己妹妹身材很协调很完美, 没有任何需要变动的地方。 不过如果阿唯想要再进一步的话—— 方以唯阴测测开口：“我听得见。” 就算你在脑内说，我也听得到！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感知他人内心想法的技能上熟练度涨得飞快的方以唯倒宁可自己没听到。 这玩意不能屏蔽吗！ 她一点都不关心她家这个蛇精病哥哥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方宋霆没说话。 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不过现在阿唯能听到他心里在想的一些想法, 所以方宋霆果断切断了刚刚的想法。 从系统仓库里又摸出一个公会面具戴上的方以唯恨恨地想。 此时, 军部指挥室里的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方宋霆算是最后到的, 其他人也不以为意：第七军团长是来天堂岛休假的, 不是来执行公务的, 只要他在征召时间之前到, 那不管是第一个到还是最后一个到都不是问题。 倒是跟在方以唯身边，被他带进来的两个人引起了众人注意力。 “这二位是？”有人开口问了。 方宋霆退开一步, 他身侧的女孩上前一步。 简单方便行动又常见的女式御魂师服饰打扮, 个子不高甚至在御魂师群体中可以说是矮, 大约一米六；面上戴着一个面具，遮蔽了全脸, 那面具的材质极为特殊，以在 座众人的眼界，竟然一时之间无法分辨出那是什么合金锻造的。 可看上去又有点眼熟，特别是面具上的那个纹章…… 马上有人认了出来：“天神领域！” 很快，面具少女好似清溪一样悦耳动听的声音响了起来：“天神领域，弥赛亚。” 众人哗然：弥赛亚！ 弥赛亚竟然也在天堂岛上！ 他们倒不奇怪弥赛亚为什么没有和御魂协会那边一起来——这类民间势力代表基本都是在御魂协会汇合后和正副会长一起来的——毕竟小半年前在圣路易罗纳丁堡外 发生的那场兽潮中，当时大放光彩、首次真正进入联盟视线名为弥赛亚的御魂师，彼时也不过四环。 这次的征召令面向的是五环以上，包括五环的御魂师，弥赛亚被排除在外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感知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这人明明是五环啊！ 端坐在会议桌一头的花白发军官和蔼一笑：“看来，这几个月弥赛亚小姐的实力进步不小啊！” 少女礼貌点头致敬：“承蒙夸奖，不胜感激。” 简单的寒暄到此结束，毕竟这次的海兽潮预警工作时间不够，很快指挥部里的众人各自挑了个位置坐下，会议室四角的灯暗去，只余下中间的灯源集中光线。 负责讲解目前海兽潮形式的军部人员将天堂岛的地形和周围海域图及海兽潮来袭方向数量种类等数据以全息投影在了会议室最中间。 “这次海兽潮来得古怪，瞭望塔的人发现的时候，距离它们登陆海岸已经不足八小时了，目前军部估计的登陆时间是四小时之后，登陆地点……天堂岛全部海岸线。” 四周传来轻轻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显然，在进入这个会议室之前，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这次的登陆地点竟然是全境。 “难怪……我之前听说，这次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甚至做好了退守浮空城的准备。那时候我还奇怪，现在看来，他们恐怕早就知道这次海兽潮的规模了吧？”有人小声和身 侧的同伴交谈。 解说人员没有在意四周响起的低低的窃窃私语声，继续按照自己的步调介绍情况：“目前驻守天堂岛的驻军是第四军团的402集团军，届时将按照东南西北四大板块分 割，驻守四面。” 随着他的话，投影在中央的天堂岛全息地图上，出现了四种颜色，将天堂岛的海岸线连同陆地面积一起分割成了四份。 基本上，联盟应对兽潮和海兽潮都是类似操作：先预测出将要成为战场的地区，然后将战场分割编号，交给对应的队伍防守应对，队伍内部再进行再次分割，一层层 递进下去。每个大区都有一个经验丰富的总指挥，负责指挥集体行动，大区伤亡率很大程度上依靠这名总指挥的判断和命令。 方以唯看了一会天堂岛的地形图，她不是第一次打海兽潮，但这还是第一次应对天堂岛的海兽潮——游戏里的天堂岛早已随着超能系圣魂灵圣克莱斯的陨落而被废弃 ，因为没有了圣克莱斯镇守，这片海域风暴常袭，港口和旅游业都大受打击。 没几年，原本繁华的天堂岛就变成了一片废墟，能搬的全搬走了，没法搬的、念旧想守着天堂岛死的就只能躲在岛上的几个角落里苟延残喘。 联盟兵力有限，无法照应到每一个地方，于是天堂岛就被放弃了。 “这次海兽潮的种类和数量规模如何？” 黑暗中，清亮还微带稚气的女孩声音响起，引起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记得很清楚，这是那位【天神领域】的代表，弥赛亚的声音。 想要了解数量规模这很正常，这很大程度上意味着之后的战斗有多艰辛。 但是，了解种类？这是要干嘛？ 的确一些特殊的魂兽的特殊天赋、特殊魂技会让人无比头疼，可在这种层面的战斗中，需要的是洗地式的攻击和连绵不断的火力支援，原本单对单甚至小队作战中会 给人带来巨大麻烦的特殊天赋和魂技，在这种层面的战斗中，不一定还能如小规模作战时那样起奇效。 当然，头领级的王兽除外。 这是一旦出现、军部就必须调动最大兵力应对的棘手目标。 很快，有人想起了这一位在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壮举：在那一次的兽潮中，弥赛亚就是凭借着白霞星焰王兽的特殊能力，硬生生清场并做出无一死亡的壮举来，一战扬 名！ 难道，这次她想故技重施？ “因为时间有限，先遣队无法做到探查全部，就目前已知的情况而言，海兽分布情况基本符合天堂岛附近海域海兽种类和数量。”解说人员道，“截止目前为止，尚未发 现头领级王兽存在。” 面具后，无人看到方以唯的眉梢挑了起来。 没有王兽。 海兽种类数量基本符合当地海域分布情况——这个的意思差不多等同于“附近的海兽都汇聚过来了”。 这乍一看似乎很正常，但仔细一想就会觉得非常不对劲。 天堂岛海域附近，由于有圣克莱斯的镇压，以及当地驻军定期组织清扫，所以附近航线上生活的海兽数量和种类都多，但在实力上却不像原始丛林里那些魂兽那样可 怕——厉害的基本都被清扫掉，或者驱逐走了。 哪一次的海兽潮，会只有数量优势，而没有什么精英级头目甚至头领级王兽带队呢？ 安排战场分布不是个容易的事，第一阶段的会议只是做完了情况介绍和大致的战区分布，之后先遣队再次传来情报，解说人员宣布休息五分钟，让大家整理一下思路 。 等会就该正式开始分布人员了。 倒有人想去询问那位弥赛亚的意见，却不想那边军部刚宣布休息，她便起身，拉着她带来的那个跟班出了指挥部。 # 走出指挥部的方以唯先是联络上了图雅奇，无视后者接到联络懵逼的眼神，她劈头就问：“之前说好的二十人还算数吗？” 图雅奇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怎么个男孩子变成女孩子了，就听到这话，没时间思考其他便答道：“当然算数。” “那好，你帮我挑二十个人，要求擅长水战、潜水能力出众，实力可以不强，但在探查和感知上要有长处。最好有善于使用珊瑚虫魂宠的御魂师——没有的话就算了， 这个不强求。” 几句话说完自己的要求，让图雅奇去安排人，方以唯挂掉联络，转头看向珈蓝：“我记得，你有一艘科考船？” 第 475 章 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一晃而过。 看到面具少女从外侧走回来落座, 附近有人开口调笑：“弥赛亚小姐是去上报【天神领域】这次海兽潮情况了吗？” 方以唯面具后的眼睛眨了眨, 一时倒分不清这人是单纯的调笑还是其他, 不过不管对方怎么想, 她按照自己的理解来就好了——于是会议室的众人就听到面具少女说话 了：“不, 这次来天堂岛是我的个人行为, 【天神领域】主力可不在这。” 嗯, 没错，【天神领域】主力在另一个宇宙呢╮(╯▽╰)╭！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等会了解完全部战场情况后就以个人御魂师的身份参与到战斗中去，指挥什么的就算了。 “呦呵, 主力不在也来指挥室呀？【天神领域】的名头莫不是太好用了点？” 如果说上一句话或许还能让人理解为是调侃，那么这句话便是赤果果的挑衅恶意了。 这次方以唯看清了说话的人，淡黄色头发蓝色眼睛, 看着大概二十多岁, 还很年轻，皮相不错, 只是看过来时眼底那份呼之欲出的恶意略微扭曲了他清秀的样子。 方以唯沉默了一会：“……阁下是？” “平安财团少董, 安志才。” 说话的不是先开开口的那人, 而是听到动静后走过来的方宋霆。 他说话音量不大, 却带着某种莫名的气势，直接压得这一片的私语都在瞬间绝迹。 方宋霆说完这话, 便在面具少女身边的座位落座。 安志才……安家的人。 方以唯瞬间对号入座。 “原来是你……” 旁边的人清楚地听到, 弥赛亚宛如自语一般的喃语。 安志才是个御魂师, 虽然在御魂一道上的才华不及联盟顶尖的那一批天才，但对大众来说, 他也算得上是同年龄段中的佼佼者，御魂师加强的五感让安志才轻易就听到 了弥赛亚的自语：“呦呵，弥赛亚小姐听说过我？真是不胜荣幸呀！” 面具少女倒是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不错，我听说过你，还听说过你妹妹，安蓉蓉。” 安志才笑容一滞。 安蓉蓉的确是他妹妹不错，但安家并没有让安蓉蓉进入财团——还没成年正在上学是一回事，安家重用男丁是另一回事。 而且安蓉蓉自己选了修习御魂一道，很少在社交场合露面，大部分安家的合作伙伴都知道安家大小姐安蓉蓉，却没几个亲眼见过的。 这个叫弥赛亚的家伙打哪听说的蓉蓉的？ 不，可能是他想多了，她说的是“听说过”蓉蓉，不是“见过”…… 方以唯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然能让人忌惮到这地步——她只是因为“安志才”这个名字，想起来了安蓉蓉这个npc，所以顺势说了一句，就跟“我吃了午饭”后跟 了句“肉汤挺好喝的”一样。 游戏里，深海魔巫的诞生，和安家脱不了关系。 # 不同于因为她插手导致的冰霜使徒先一步托梦吸引她和路过的阿西尔，游戏里，由于没有方以唯这个人的变量存在，也自然没有了弥赛亚。 没有弥赛亚，阿西尔便没了去尼克尔城的理由。 所以游戏里的冰霜使徒并没有被他们两人拿走。 遇见冰霜使徒的是温然。 温然所在的学校在临近毕业时会有一次丛林实习训练，训练目的地就是尼克尔城外冰霜使徒所在的森林。 这类实习训练危险度非常高，没有老师暗中保护，几乎是完全将学生丢进里面，让他们自己走出来。对学生来说，这是极有可能会死在里面的。 所以丛林实习训练是自由报名参加，参加者都需要立下生死状，表明是自愿进入训练。 温然和三尾红狐迟迟无法完成附身，老师找不出原因来，只能推测是一人一宠可能还不够交心，还不足以向对方托付自己，温然想借着丛林的危险环境，在受到可能 死亡的威胁下，推进和三尾红狐的关系。 所以他报名了。 丛林实习训练是组队参加，每个小队需要完成采摘或者获取什么动物肢体、魂灵的目标，才能算是完成训练。至于除了任务目标外的获取，那就归学生自己所有，不 需要上交给学校。大部分队伍都是学生们自行组织——毕竟强制分配，万一队伍成员有仇，那就是自取灭亡的节奏了。 安蓉蓉邀请了温然。 她的队伍里当时已经有了其他三名成员，只余下了一个名额，本以为安蓉蓉会去邀请辰光，却没想到，她邀请了温然。 终究是安蓉蓉在队伍里处于主导地位，所以其他成员虽然心有微词，却不敢说出来，于是，这支队伍就出发了。 在丛林里的那段时间里，温然发现了自己的水系天赋——说来也是巧合，一次战斗中他遗失了三尾红狐的魂石，还未来得喘口气，有人不小心引到了其他魂兽，小队 慌不择路逃跑时，温然与其他人走散了。 可那只被引到的魂兽却死盯着温然不放，紧追不舍，温然躲无可躲，不得不用一个刚刚获得的水系魂宠蓝光鱼应付战斗。 却没有想到，那只白板魂宠蓝光鱼在他手上的威力，竟然比安蓉蓉用的蓝色魂宠还要强大。 那个时候，温然才隐隐约约意识到，或许，自己和三尾红狐的相性差，是有其他原因的…… 和失散的队友汇合之后，小队一路朝着森林深处前进，温然梦见了一大片深沉的黑色和结冰的湖面。 他把自己莫名的梦境说给了其他人听，还有那种仿佛在吸引着的感觉，几个队友里，只有安蓉蓉表示了好奇，并提议去那个湖边看看。 没几天，他们到了结冰的湖边。 一番波折后，这只小队发现了传世级魂宠，冰霜使徒的魂石。 财帛动人心。 几乎是在发现冰霜使徒魂石上橙色线条的同时，小队中的一个人就瞬间驱使魂宠重伤了其他所有人，然后抢了冰霜使徒魂石就跑。 温然是唯一一个察觉到了异样的人，他也是唯一一个得以及时竖起屏障从而没有被忽如其来的攻击打中的人。 他甚至有余力拉了安蓉蓉一把，让后者躲过了被炎爆弹炸成毁容的可能。 可他基于实力的预判，在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其他人眼里，却是他和那个逃跑的人预先谋划、想要将他们全部灭口的证据。 否则，大家都躲不开的那么突然的袭击，你一个连附体都做不到的人怎么躲开的？ 只有安蓉蓉相信，温然没有和那个人勾结。 一支五人小队，一人叛逃，一人无伤，剩下三人，一个轻伤，两个重伤，这队伍配置，无论如何也走不出丛林。 才离开湖泊没走多远，两个重伤的同学就被闻着血腥味而来的魂兽吞进了肚子里。 温然只来得及护住安蓉蓉。 好不容易甩开了那些魂兽，可那个独吞了冰霜使徒的人却发现了队伍里竟然有人没有死，为了灭口，他去而又返，又回来对付历经战斗没有丝毫休息的温然——他很 清楚，若这支队伍里有人能活着走出去，自己的所作所为必将被公布于众。 到时候，等待他的，除了联盟的追杀令外，还有那些被传世级魂宠吸引而来、想要杀人夺宝的歹人。 传世级魂宠何等罕见，哪怕是九环御魂师为之出手都不奇怪！ 他不过是区区四环而已，怎么可能扛得住那种大人物的攻击？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在消息泄露之前，灭口！ 这人印象中的温然还是那个连附体都做不到的废物，本以为手到擒来，没想到最后，反而是他死睁着不敢置信的眼，倒在了温然手下。 那双至死都不曾瞑目的眼睛里，倒映出黑发少年指尖的点点冰霜。 温然护着安蓉蓉一路出了丛林，将死在丛林里的其他三人的死因以试炼失败的名目报了上去——这是安蓉蓉的主意，那三人家庭背景不错，属于当地的小贵族，如果 实话实话，难保家属们强行大做文章，迁怒温然。 安蓉蓉有家庭背景，不惧他们，可温然不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对方若真的发起难来，他毫无办法。 倘若事情就这么结束，那就没有了深海魔巫的悲剧。 在丛林试炼结束后没多久，忽然有杀手刺杀温然，毫无准备的温然根本不曾弄懂是怎么回事，只得边退边逃——彼时他才刚刚将冰霜使徒炼化，自己也由此进阶五环 ，可那些杀手至少也是七环实力，若非温然喜欢在水环境中修炼，他恐怕连第一轮的刺杀都躲不过去。 温然唯一能够寻求帮助的只有安蓉蓉，从安蓉蓉那，他才知道那些杀手的雇主是那三人的家属。 据说，那些家属得到消息，说是丛林里你杀了他们。我和你都知道这不是真相，我们得找人愿意为你担保——安蓉蓉如是说，并提议让她的父亲以平安财团的名义出 面担保。 温然拒绝了，他觉得安蓉蓉帮了他够多了，再让安蓉蓉的家庭也卷进来，对她不好。 他决定自己想办法摆脱追杀，并洗刷自己的冤屈。 于是他告别了安蓉蓉，离开了尼克尔城。 外婆受他所累，横死。 温然几近绝望，支撑他活下来的，除了复仇，就是还自己一个清白。 一次战斗中，温然被围攻重创，被夺走了冰霜使徒魂石，检查的人以为人已经死了，便带着冰霜使徒魂石回去复命了。 但温然没有死，冰霜使徒带给他的一个能力就是极低温假死，即使失去了冰霜使徒，已经掌握了的能力依然不会消失。 他听到那些人说，去安府复命。 温然花了很久才探查出当初的真相。 死去三人的家属得到的消息来自于安蓉蓉，她说温然看到传世级魂宠，想要独吞，于是杀了其他三人，还带着他们去丛林里找到了掩埋尸体的地方。 后来的追杀同样有安府的手笔。 安蓉蓉告诉了她的父亲传世级魂宠冰霜使徒的存在，安家想要它，但又不想留下夺人财帛的不好名声，于是让安蓉蓉出言试探温然是否愿意受安家庇佑。 若他答应了，那么安父下一步就是提议让他和安蓉蓉结婚，成了安家人，冰霜使徒自然也归安家所有了。 但温然没有答应，既如此，那便强夺吧。 反正，还有那三个“苦主”家族当由头呢。 # 青年躲在暗处，听到安蓉蓉的大哥安志才漫不经心地说：“若不是小妹看上他了，哪来的第一个选择啊……可惜，不识好歹。” “枉送了性命呀！” 那是年轻的魔巫第一次，却绝不是最后一次看到，世界对他露出虚伪的笑容。 ——节选自深海魔巫身世书《命运的玩笑》 第 476~477 章 第 476 章尽管目前先遣队并没有发现精英级头目和头领级王兽存在, 但以防万一, 四大战区依然要留有一部分高端战力——就像前不久圣路易罗纳丁堡东面战场那样, 由于情报中只 探查到了三名王兽存在, 加上本身高端战力紧缺, 当时圣路易罗纳丁堡东面战场根本没有如联盟双璧甚至第九军团兰斯·拉德曼那等战力。 若不是中途出来个弥赛亚力挽狂澜, 圣路易罗纳丁堡东面战场全部殉城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这次海兽潮, 第七军团长方宋霆需要守备的是北面战场，这是总指挥依照天堂岛历来海兽潮规律做出的判断：假若有什么精英级甚至头领级藏在海兽潮中突然发难，从 北面出现的可能性远远高于其他方向。 九环和九环也是有很大差距的, 就像之前被方以唯用高空的稀薄气压坑了一脸血的那名九环御魂师，如果放到方宋霆面前，这两人对战胜率不是五五开, 而是百分百的 方宋霆胜——这就是差距。 天堂岛本地并没有能够和方宋霆站在一个层面上的高端顶尖战力, 但好在以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这次海兽潮中没有太过棘手的、需要高端战力单独应对的存在, 那 么其他方向上的守备人员, 就可以以数量代替质量了。 军部主要驻守西面和北面两个战场, 御魂协会召集的民间力量则是协助军队分守东面和南面战场：按照往年海兽潮的规律, 从这两个方向上来的海兽潮中藏有隐藏bos s的几率不大，而且海魂兽的实力也是整体低于西面和北面方向来的海兽潮。 戴着面具的少女安静地听着军部对各个民间御魂师团体的安排, 这些团队事先在御魂协会处报名, 御魂协会再上报给军部。基本上, 属于同一个势力的御魂师们会被分 在一起，至于那些独行客, 则是会临时组成小队——方以唯重点关注的就是这些独行侠小队的防守位置。 由于民间御魂师团队乃至临时小队并没有像军部那样具有极高的配合性，无法做到在整个战斗区域内进行协调，所以相较于只有一个本区域指挥的西面和北面战场， 东面和南面战场的战区指挥数量就有点……超常。 东南两个方向的战区被军部按照地形海域划分成了九块大区，每个区域面积不等，以字母排序，按照防守难度分配给了实力基本相当的民间御魂师团队——就算配合 度比不上军部，但好歹是一个团队里的，小规模作战的配合还是做得到的。 地势最为平缓、面积最大的a区被分给了御魂协会，由他们带领那些独行客组成的小队进行防守。 其他几个区域的指挥自然是对应势力出的人，到了御魂协会这，那个高高壮壮的御魂协会代表先说话了：“a区指挥，我想提议弥赛亚小姐。” 正对着刚刚御魂协会说的人员分布思考自家三个小伙伴会在哪里的方以唯茫然抬头。 啊？ 叫她干嘛？ 【伪装者之面】很好地掩盖住了她的懵逼表情，没有让【天神领域】代表的形象毁于一旦。 安志才不满地看了过去：“你要把那么多人的命交到一个十来岁的五环御魂师的手里去？” “首先，指挥的个人实力并不代表指挥能力，其次，弥赛亚小姐在迟雁行区的指挥实绩已经说明了她具备指挥大型战场的能力。”御魂协会代表毫不客气地反驳了回去 ，“最后，作为a区负责人，我本身就有推荐人选的权利，还轮不到安少你来对a区指手画脚。” 安志才冷冷一笑：“呵，a区的御魂小队中也有我安家的人，我可做不到眼看着你们推荐没什么实力的人上a区指挥。弥赛亚小姐名声是响，可除了圣路易罗纳丁堡那一次兽潮外，她还有什么其他的指挥实绩吗？一场胜利说明不了什么，假若那次只是恰好她知道怎么对付白霞星焰王兽，而这次她不知道了，那怎么办！那些队伍不是你 们的手下，你们不心疼，我可心疼我的下属，她要是指挥不当，谁来赔这些人的命？” 御魂协会代表一拍桌子就要吼回去，冷不丁方宋霆开口了：“不必多操心，她不去东面战场。” 他站了起来，右手按在面具少女肩头：“你呆在这，我给你指挥北面战场的权利。” 作为北面战场最高指挥官，他有任命并给出下一级指挥权的权利，甚至如果局势发展到需要他亲自上阵拖住海兽潮时，方宋霆需要临时任命一名全权指挥官，代替在 战斗中无法分心的他指挥全局。 这类全权指挥官不会去前线，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身在安全的指挥室，通过前线人员在线拍摄画面掌控全局，做出判断下达命令。 现在，他把这个全权指挥官的位子，给了弥赛亚。 指挥室瞬间安静。 在一片沉默中，面具少女动了，她仰起头，似乎在看方宋霆：“……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北面战场危险度最高，兵力布置要求也是最高，一旦北面失守，没有被拦截下的海兽潮会瞬间涌向东西两面战场。相比较于同样是军区直辖防守的西面，东面并没有能够应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增援力量的能力，只会出现东面战线同时崩溃的局面。”方宋霆道，“届时海兽潮汇合，不管是突进南面还是直接占领全岛，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现在，你的意见是？” 他说着，视线往珈蓝那撇了一眼，很快收回——但方以唯已经收到了这个暗示。 安志才不太懂第七军团长这段话是什么意思，想说北面防御压力最大吗？可那并不是让弥赛亚上场的理由啊！ 就像他刚才说的——虽然他确实有点自己的私心——弥赛亚资历不足，有几个能相信她不会出纰漏？ 圣路易罗纳丁堡只是一个个例而已。 温然他们应该都在东面战场，我得相信他们能够安然度过海兽潮，不管怎么说都曾经是boss役不会那么容易出事，我得相信他们祸害遗千年的能力尤其是叶清阳那魂淡；而且奉戈湘南那还有白虎印记，和奉戈极一向又是一起行动，两兄弟联手不会有问题的……想尽了理由说服自己，方以唯揉了揉太阳穴，不情愿地答应了：“……我知 道了。” 方宋霆很满意：“走吧。” 东面战场有独立的指挥室，这个指挥室是给总指挥用的。 第 477 章方以唯跟着自己哥哥进了东面战场的指挥室, 第一眼就被占据一整面墙的屏幕震惊到了：屏幕分成了大小不一的十来块, 每一块上都各自显示了不同的画面, 从风平浪静没 有一丝涟漪的无边海面到海岸线上正在整队动员的军队, 高空俯拍, 透过丛林观测外界…… “你们拿高阶御魂师当现场直播摄像师吗？”方以唯难以置信地说。 她惊讶的不是屏幕, 而是上面映射出来的画面。 只粗略看了一下, 方以唯就注意到有好多个画面绝不是普通人摄影师能够拍摄出来的。 想要拍摄出那几个角度的画面来，只可能是既可上天又能入水的御魂师。 但在整个联盟，魂师都是稀缺资源, 没哪里能这么奢侈的——虽然一路走来似乎魂师很多，方以唯身边更是几乎是个人都是魂师，但事实上, 具备魂师资质的人只占了 联盟全部人口的三成而已。 甚至, 由于魂师资质遗传、魂师家族资质遗传但个人意愿问题、亦或者是家庭财力等原因，具备魂师资质却没有去成为魂师的人不在少数, 真正能够成为魂师的人数可 能更低。 “不, 弥赛亚大人, 天堂岛军部最近更新了一大批设备, 这些是刚从联盟采购来的‘影蜂’。” 说话的不是方宋霆，而是指挥室里迎面走上来的军装青年。 他介绍完了指挥室里的那些屏幕设备来源之后, 才简单地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古利, 上尉, 军宣部成员，本次海兽潮协助方军团长和弥赛亚进行指挥的军官。 以及…… 面具少女盯着从她进门开始就一直对着她拍、胸前挂着军方摄影师胸牌、扛着摄像头的人：“这位是？” “啊, 这是军方平台直播人员。”古利小声介绍说，“等会海兽潮期间，会直播军方指挥室，同时和战场直接相连，将海兽潮期间的事都如实直播报道给大众。” 方以唯无语了片刻，好一会才挤出一句话：“……为了征兵，宣传部可真拼啊。” 军部一直很头痛于征兵问题。 联盟一向兵力紧缺，特别是御魂师方面，资质好点的年轻御魂师不是去了九曜就是去了那些比不上九曜也颇有名望的魂灵类学校，会到军部报道的御魂师要么是家庭条件普通交不起去魂灵类学校的学费（成绩够好自然有奖学金和学费减免政策，但是成绩够上学校却又不拔尖的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就比较糟心了），要么就干脆是魂师 资质不够好被学校刷下来了。 可以说，在联盟诸多想要得到进一步培养进修机会的年轻御魂师心里，九曜gt;gt;不可逾越之壁gt;gt;其余魂灵类学校gt;gt;不可逾越之壁gt;gt;军部，这个排序选项基 本是不变的…… 除了少数几个真的是受军人精神影响想要成为一名光荣的军人外（此项典例：兰斯·拉德曼），绝大多数都是把军队当成最后的退路。 再加上在如今的联盟现状下，正常情况下最具吸引力的“保家卫国的崇高使命”已经变得毫无竞争力了：全大陆就一个联盟政权，没有外敌政权，最大对手是丛林山地 和海洋中的魂兽的前提下，就算不参军，去参加各个有名望的御魂师团队公会也一样可以参与到清缴魂兽，保护家园，保卫城市的行动中来。 不但要和以九曜为代表的高等魂灵类学校争夺生源，还要和以【紫荆花】、【空之章】为代表的私人组建御魂师公会争夺年轻血液，军部心里苦，军部不说。 以此为前提下，军宣部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顺带一提，本应作为高级军官自动隐藏名望、不闹得天下尽知的方宋霆如今的声望，最初也有军宣部为了征兵，特意在后面推波助澜树立典型的原因——当然，如今 军宣部都不需要再推把手了，方宋霆已经成了军部活着的招生广告，每年入伍例行面试题“你为什么想要参军”的答案至少八成是“想要追随宋霆大人！”。 以往兽潮的主要直播画面都是集中在战场上，极少出现直播指挥室的情况，最后事后放出指挥音频——想也知道，比起呆在后方安安稳稳的指挥室，显然是前线战斗 更牵动人心，更何况，前线战斗还经常会有高人气人物出手。 比如方宋霆啊，比如季北辰啊，比如名气不如前两者但是依然在联盟很有名望的兰斯·拉德曼啊…… 能用偶像力量鼓动得年轻人报名参军就是最大的胜利了——by 军宣部。 “现在还没开启直播，如果您觉得不舒服的话，等会我们可以尽量调开镜头。”古利说道，虽然他接到的命令是尽可能全面拍弥赛亚在指挥室里指挥的过程，但他知道 有些人并不喜欢出现在镜头下，如果因为直播存在影响了她的判断，古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方以唯摇摇头：“没事，拍吧。不过，仅限在指挥室内，出了指挥室别拍我了。” 这点微不足道的小要求，古利立刻一口应下来。 方宋霆在给自己妹妹介绍了人员又简单说了一下有什么事联系海兽潮总指挥的特殊频道之后，就先行离开前往前线：他是作为压轴力量存在的，哪怕直到目前为止还 没有看到海兽潮里有什么特别棘手的头领级或者精英级魂兽出现，但以防万一，他必须在前线待命。 这就意味着方宋霆不可能安然呆在后方。 第七军团长走后没多久，那个一直如背景板一样默默跟在弥赛亚身后、戴着面具和披风让人完全无法分辨出他模样的人忽然摸出一个联络器看了一眼，然后上前一步 ，在弥赛亚耳边附耳说了一句话。 弥赛亚听完后，朝古利抱歉点头：“我出去五分钟，马上回来。” “好的。”古利继续安排影蜂位置，不忘应声。 就见弥赛亚和那个人一道出了指挥室，没过两三分钟，弥赛亚就回来了，只是那个跟着她的人没有一起回来。 # 联盟主大陆上的消息传递一向迅速，即使天堂岛位于海上，但至少还在罗迪尼亚古大陆附近海域范围，它和联盟联系也紧密，因此，天堂岛刚刚拉响海兽潮警报，这 边联盟大陆网上各方就开始了全面的跟踪报告天堂岛海兽潮事件。 军部适时开启了天堂岛海兽潮专用直播页面，方便民众同步接受消息，了解天堂岛上发生的一切。 目前直播画面还没开启，但已经有心急汇集起来的网友们在直播间开始弹幕交流了。 【距离海兽潮登陆天堂岛的预期时间还有三个小时，按照一般速度，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后就会和天堂岛布置的先期兵力对上，然后大约再半小时后在近海海域和大部 队近距离交战。实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出现陆战。】 【主要还是海战，不知道天堂岛擅长海战的御魂师多不多，不然这仗很难打啊！】 【天堂岛我去过，海滩基础建设非常完整，是游玩的好地方！如果最后发展成登陆战，那么海边的基建肯定会被毁掉好多！天堂岛还是靠的旅游业发家，到时候损失 惨重啊！】 【应、应该还好吧？天堂岛旅游业确实发达，但是人家同时也是相当重要的海运中转站，每年港口和相关产业税收占了好大的额度呢！】 【……楼上你清醒点，海滩都被拿来当登陆战了，港口难道不会也被毁掉吗？】 【这个大家放心，天堂岛有圣克莱斯庇佑，关键时刻莱纳克斯塔尔家族会开启力场保护，覆盖全岛，港口码头之类的是重点保护位置——毕竟重建费用太高，联盟主 席抠的一逼绝对不会放款的！就是海滩什么的……大概是保不下来了。】 【我只有一个问题，海兽潮的黄色预警线是72小时，红色预警线是48小时，为什么这次距离海兽潮才发出警报就是红色预警线，而且紧接着就出了预计登陆时间是六 小时！说好的提前预警呢！被圣克莱斯吃了吗！】 【对啊！天堂岛的瞭望塔和巡逻队都眼瞎吗！】 【军部下属的天堂岛军部官网有瞭望塔记录和巡逻队的日志报告，最近三天都没有任何出现海兽潮的痕迹，日志报告附带了现场画面和视频记录，从这看，瞭望塔和 巡逻队都没有失职……但是海兽潮确实忽然出现了……】 【唉，希望后果不会太严重，如果这次海兽潮后果不严重那还行，严重的话，那三天轮值的人估计都没好下场……玩忽职守的罪名很重的，会上军事法庭的。】 【我怀疑最近海域里有异动，前不久不是自由港那边刚刚播报了有一只深海巨章忽然跑到近海海域了吗？这玩意除了海兽潮的时候会出现，什么时候见过它们离开深 海海域啊，就算是中层海域都不一定能看到，更不要说近海海域了。】 【理性怀疑那只深海巨章是这次海兽潮里的一员，结果半道上迷路和大部队失散跑去了自由港？】 【感觉很有可能啊！对了，那只深海巨章后来怎么样了？】 【按照自由港一贯的行事风格应该是被驱逐回海里了吧？】 【不，我表哥的堂妹的丈夫的小姑的邻居的儿子是狮鹫军团的人，他说那只大章鱼被个御魂师活活摔死在了海上，目前不清楚做出这等暴龙行径的御魂师是谁，只知 道是个女御魂师……】 【？？？活活摔死深海巨章？？敢问那位女御魂师是有上古海洋巨人血统吗！】 # 弥赛亚打了个喷嚏。 古利看了过来：“弥赛亚大人？” “没事，大概有人在念叨我。”面具少女摆了摆手。 古利点点头，看看周围，没什么问题：“那就开启直播了？” 得到应允后，直播画面开启，军部网站上原本一片漆黑的各个直播间同时亮出画面来。 瞬间眼尖的各路人员就看到了最关注的画面： 【前线画面！宋霆大人！！！】 【嗷嗷嗷没人说这次宋霆大人也在天堂岛啊！！！】 【听说是受友人邀请去天堂岛的！！！】 【尽关注前线你们都不看一眼后方的指挥室吗！】 【指挥室有什么好看的，一群贪生怕死的高级军官凑一起开半天会放不出一个屁来。】 【但这次后方的指挥室有弥赛亚大人啊！（土拨鼠式尖叫）】 【？？？？】 【卧槽是真的！指路东面战场后方指挥室！真的是弥赛亚大人！】 【而且看情形还是全权指挥官！（继续土拨鼠式尖叫）】 指挥室内，距离最远的影蜂拍摄到的画面中，已经隐约能够看到海平面的波动翻滚了。 仔细看了一会，弥赛亚吩咐古利：“拉近镜头，我需要知道海兽潮先头部队种族和大致数量。” 结束了会议的安志才冷着脸走出军部，他不需要上前线，哪怕他的实力在征召令划下的要求内。 特权阶级总有自己的特权。 回到安家在天堂岛置办的房产中，刚进门，安蓉蓉就迎面走了上来：“大哥！” 看到妹妹，安志才的心情这才好了点：“没事，军部有安排——放心吧，局势要真的不行，你就跟着大家一起撤到浮空城上去。” 安蓉蓉咬了咬下唇，一看她这个表情，安志才顿觉有情况，示意周围的人下去之后，他才问：“怎么了？” 安蓉蓉犹豫了一下，道：“……我在御魂协会的队伍名单那，看到了温然的名字——年龄和擅长水系都对的上，应该不是重名。” 安志才瞬间有了一种意外之喜的感觉。 他们已经追丢温然几周了，准确说自从他跳海之后就没了消息，安志才还以为他死了，为此遗憾了很久传世级魂宠就此下落不明，没想到来天堂岛居然还能有这么个 消息：“看到他被分在哪一队了吗？” 安蓉蓉把记下的编号给自己哥哥看，安志才想了一下，很快找到了这支小队将要去的地方。 东面战场，a区9号。 很巧，那附近战场就有他们安家的御魂师。 第 478 章 水天相接的海平面上, 渐渐有波澜出现, 好似有鱼群经过一样。 “对了, 别忘了留一个在水上。”弥赛亚补充了一句, 她还要关注海面上的事, 不能把影蜂全派去水下。 【这个声音！的确是弥赛亚大人！】 【嘤嘤时隔多天我终于又有了弥赛亚大人的下落！】 控制影蜂的军官有好几个, 这个命令显然是下达给距离天堂岛最远、最靠近兽潮的那几位的, 就看到大屏幕上几个画面迅速拉近，一头扎进水里。 【哎？影蜂还能下水？？】 【不怕进水漏电吗？】 【仿生学今年最受关注的产品，根据研发工作室的说法, 海陆空全能！听说实验室内模拟测试时水下直线最高速度比肩海剑鱼！下水小意思！人家一点都不care海水侵 蚀问题！】 水下世界的画面很快展开，海兽潮的“先遣部队”数量很多，影蜂显然不敢靠近, 只能远远地拍摄。 可即使是这样远远地拍摄, 画面上那被水流包裹着身躯、因为水下光线扭曲而无法分辨清楚具体形态、只能根据那一大群暗流般的涌动波涛判断数量，推算出来的种类 和数量也已经异常惊人了。 古利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非常难看。 “海上天气如何？”弥赛亚继续问。 一旁留守在海面上的影蜂操控员一边控制影蜂拉高, 一边根据回馈过来的气流异动给出预判数据：“没有异常数据出现, 保持目前情况不变的话, 至少未来两小时内不会 出现糟糕天气。” 弥赛亚松了口气。 “弥赛亚大人？”古利疑惑地看了过去, 为什么看到这么可怕的数量和种类，弥赛亚却反而松了口气？ 看出古利的疑惑, 面具少女点了几下面前的控制板, 将画面上的一些局部放大, 标注：“数量看着很惊人，但是绝大多数都是近海魂兽, 杀伤力没有深海海域甚至中层海 域那么大——这比我预想的情况要好很多了。” 【欸？】 【这幽蓝幽蓝除了水和阴影外看不到其他东西的画面里，弥赛亚是怎么判断出来族群的……】 弹幕的疑问也是古利的疑问，他身为军宣部的成员，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承担着“军部口舌”的工作，留守在指挥室里看前线摄像画面的机会远远多于亲自上战场，所以 古利对任何兽潮前兆和行进画面都不陌生。 由于海洋的特殊水环境，一般情况下，想要大致判断出海兽潮的种类和数量，需要专精于水环境搜索的专业水系辅助类御魂师多人搭档合作，进行区域范围内扫描， 然后将扫描结果回馈到军部这来。 这是在影蜂没有进入军队之前的海兽潮准备工作流程。 现在因为有了可以超远距离操控的影蜂，海兽潮还没抵达水系辅助类御魂师小队的扫描范围内，影蜂就先拍摄到了，这下反而是后方指挥室先一步看到了行进中的海 兽潮面目。 但影蜂上搭载的都是普通的超高清镜头，并没有附带例如分析魂兽专用的扫描雷达：这类扫描雷达可以准确探知距离内的魂兽种类和大致强度，是科考船必备项目之 一。 但对影蜂来说，这种扫描雷达无法与它的系统兼容，如果强行搭载，甚至可能导致影蜂解体，这就使得影蜂传回来的画面和普通人肉眼看到的画面类似，处于后方的 指挥室就无法从中看出大致魂兽种类和数量，只能看到海兽潮行进时的范围。 “其实这个很好判断。刚才海面下的画面你也看到了，是不是魂兽数量非常多？” 古利点点头，影蜂无法给出具体的数字和种类，但是海兽潮的那些海洋魂兽汇聚在一起是多么庞大的队伍这点，他们都看到了。 “但是天气却没有异动。”弥赛亚点了点面前小屏幕上气流异动数据，“这说明没有类似【祈雨】天赋的魂兽出现。” “这……代表了什么？”古利疑惑了，为什么又忽然说起了【祈雨】？ 话题略跳跃了点啊！ “【祈雨】是一个大众都知道的技能，使当前区域内下雨，雨量大小视天赋实力而变。重点在于……第一，有些魂兽是天生具备【祈雨】天赋的。只要它们出现在地面上和海面上，立刻就会招来雨天——这样的魂兽不多见，可一旦出现，就必须警惕了，因为，不是水系魂兽中的佼佼者，就不可能获得这个天赋。按照我的经验……”弥赛 亚歪头想了一下，“最差也是精英级魂兽。” “第二，量变引发质变。当聚集在一起的水系魂兽达到一定数量的时候，因为魂力的互相影响，即使它们主观意识没有释放【祈雨】，它们本身重叠影响的魂力波动就 会开始干涉外界，本能地创造适合自己生活、发挥实力的环境——最适合水系魂兽生活和发挥实力的环境，就不需要我说了吧？” 【意思是说如果数量足够多，哪怕没有那些特殊又强大的魂兽，也会出现祈雨？！】 “先不说从晴天转为雨天对我们这边的削弱有多大，只‘能够产生质变的数量’这一点，就很让人头疼了。”弥赛亚悠悠然解释道，“没有精英级和头领级存在、却因为同系魂力波动影响而造成雨天，九万二千一百六十只——不计那些多重属性魂兽，以最弱的水之精的实力为基准线，则需要最少到达这个数字的纯水系魂兽聚集在一起，才 能产生【祈雨】效果。” 多重属性魂兽就是指拥有不止一个属性的魂兽，比如毒刺水母的魂兽就同时具备了水系和毒系两个属性，按照弥赛亚说的，毒刺水母魂兽就不会被计入这个数字之内 。只有那些单水系属性的魂兽才会被算入——而按照联盟前不久刚刚结束的关于海洋魂兽属性调查的结果来看，纯水系魂兽只占了大约五分之二的数量。 假若将这个数字代入到这里…… 古利和直播间里的网友们同时打了个寒颤。 “先别急着哆嗦，这个数字参考的实力是水之精，只要不让它们合体，那么来一百万都不用太害怕。”弥赛亚好笑地看着古利发白的脸，“单水系魂兽的个体实力越强，需要的数字就越小：从一千零二十四到九万二千一百六十之间的任意一个数字都有可能，假若有1023只纯水系魂兽聚集在一起却出现了雨天，那不用问了，里面肯定有一 只精英级。” “对了，以上判断方式只限于没有接触战时——接触战后哪边都会可能放【祈雨】，到时候就不能根据这个判断了。”面具少女补充道。 “没有雨天，代表着没有精英级和头领级，也没有数量庞大到天堂岛的兵线无法应付的地步——”弥赛亚的声音里带上了笑音，“——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松了口气吧 ？” 古利点点头，松了口气，脸色略略好转了些。 他没忘把刚才弥赛亚说的内容都记下来。 【下意识地也跟着松了口气……欸？不对啊！我又不是在天堂岛上我干嘛这么紧张啊！】 【……我怎么感觉，弥赛亚好像是专门讲解给军部的人听的？】 【我也有这种感觉……如果只是要解释她为什么松口气，直接说她判断出里面没有精英级、数量也没有大到惊人不就好了么，为什么要说那么长一串解释？】 古利这边速记写下几个要点，看看影蜂画面上的一片平静，他忍不住问出了声：“刚刚那些……是【天神领域】的私藏吗，就这么说出来没关系吗？” 能够在联盟里立足的公会和各大势力都有各自的压箱保底绝活，像刚才弥赛亚说的那些判断标准，甚至数字精准到了“个”，他们闻所未闻。 这只可能是【天神领域】从不对外宣布的、只有核心成员才能知道的秘藏经验吧？ 弥赛亚是【天神领域】的对外发言代表人，似乎还兼任了指挥的身份，可就算在【天神领域】里她的地位再怎么高，就这么把整个团队的秘藏经验说出来……【天神领 域】的人也会有意见的吧？ 古利无法想象，就只刚才弥赛亚说的那些内容，是【天神领域】付出了多少人的牺牲和探索，才终于得到的宝贵经验…… 不知道是不是和圣克莱斯呆一起的缘故、在【读心术】上越发纯熟不经意就听到他人强烈的心理活动的方以唯：“……” 嗯，这个牺牲和探索…… 前游戏服务器·黄金国度顶尖双修指挥想了想每次游戏新版本开始时前仆后继倒在兽潮爪牙下的玩家人数，想想版本初期自己每回在兽潮结束后看到公会修理报销费用 时的心肌梗塞感，再想想几乎供不应求的治疗药剂和魂宠复活药剂…… “也不是只有我们死了那么多……”弥赛亚幽幽望天，“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 嗯，不单单【天神领域】死得成员修理报销费差点吃空整个公会资金，【斩龙殿】、【温玉小筑】和【阳光海岸】都一样，温文尔雅那家伙甚至在版本初干出过拿自 家精英团抵债找【天神领域】借公会资金周转的事…… 当然，等熬过这次资金危机之后，温文尔雅被自家精英团暴打了整整一个月。 也亏得【温玉小筑】的精英团玩家凝聚力和归属感都够强，不然出借给【天神领域】的那半个月里，弥赛亚非得伙同灼阳他们挖走整个精英团不可。 也是在吃了几次兽潮大亏之后，黄金国度服务器里的几大顶级公会开始联手记录每次兽潮的各项数据，逐步发现了兽潮中的各项隐藏规则，比如“3+1”（发现王兽数量在三只及以下时，必定还藏了一只王兽），比如“6+6”（预报精英级数量是六及六的倍数时，当前兽潮总精英级数量为6*n+6），比如“大雨将至，不是精英就是水”（战 前出现大雨，不是有精英级魂兽就是魂兽数量多得跟水军似的）…… 仔细查看东面战场海兽潮来临情况，根据现场数据推测可能的大致种类，这和前世兽潮来临前指挥的诸多工作没什么区别的画面，像卷动泥沙的河水一样，将那些沉 淀在深处的记忆翻滚到水面之上。 好似回到了曾经一般。 她微微垂下了眼帘。 灼阳……我好想你们。 # 面具阻挡了一切视线，没有人看到少女眼底寂寥燃烧的烛火。 悠悠熄灭。 眨了下眼睛，方以唯的声音里已经听不到丝毫异样了：“以目前知道的情报来说，大致上防线不会有问题，北3号线最好还是略微后撤一点的好，不过不后撤问题也不… …” 弥赛亚的话还没说完，指挥频道里就响起了男人淡漠的声音： “北3号战线后撤五十米。” “是，长官！” 方以唯一愣，眼看着大屏幕上代表北3号战线的线条后撤到了她心里觉得最完美的位置停下，这个时候，指挥频道里再次响起了方宋霆的声音：“还有地方要修改吗， 阿唯？” 她看了一会，才道：“没有了。” “需要调整直说。”前线，方宋霆目视远方，心里想的却是阿唯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包括我在内，北面战场全部军力都由你指挥。” 沉默了一秒，方以唯回答道：“……我知道了。” 她的语气里，是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复杂。 第 479 章 即使是在弥赛亚身边的古利, 也没有发现那个瞬间她的心情变化, 更不要说直播间里的围观群众了。 由于指挥线路音量外放, 诸多沙雕群众的关注重点只有一个, 那就是： 【谁是“阿唯”！？】 【刚刚说话的……真的是宋霆大人吗qaq身为十载宋霆大人的铁粉, 我都不敢认刚刚的声音……】 【我……我也是……记忆里宋霆大人从来没有过那么温柔的声线！！！！】 【次奥能被宋霆大人那么温柔地叫一声我死也甘愿啊！】 【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前面那帮迷妹已经疯了, 别理。我就想知道, “阿唯”就是弥赛亚大人的真名吗？好可爱啊！】 【呸！前面的你痴汉气息已经透出屏幕了好吗？】 【面对宋霆大人这样温柔的对待，还能那么平静回复的弥赛亚也很厉害啊……换成是我我大概已经激动得上天了。】 【可能是，习惯了？这次弥赛亚会成为北面战场全权指挥官好像也是宋霆大人指定的, 大概宋霆大人面对弥赛亚，就是这么温柔……弥赛亚被那么温柔地对待，习惯了 吧？】 【靠啊！习惯了就能那么冷漠对待了吗！把宋霆大人那么难得的温柔踩在地上弥赛亚要不要脸啊！】 【能从那么简单的三个字发音里提取出弥赛亚的冷漠这一中心思想的前面阅读理解分数绝对爆炸了吧？】 【前方sjb出没大家自动无视！】 联盟双璧的簇拥者极多, 女友粉只占了其中一小部分, 更多的是被他们二人的人格魅力和实力做派吸引来的事业粉。对于这些粉丝来说，看到追随的偶像少有的温柔对 待某个人时虽然也会嫉妒那个被特殊对待的人, 但大多数还只是羡慕而已。 加上直播间里还有为数不少的弥赛亚好感路人, 在占了绝对人数优势的事业粉魅力粉颜粉（？）的共同努力下, 少数几个sjb发疯的留言很快被刷了过去。 直播间里的话题也火速从方宋霆和弥赛亚身上转移到了这次北面战场乍一看有些奇怪的防线安排上。 【看上去分散了好多, 不是宋霆大人一贯的手笔。】 【而且分队也很奇怪啊，为什么一支队伍里基本上都是同一种属性？】 【……应该是弥赛亚分的？我记得她当初在圣路易罗纳丁堡指挥东面战场的时候, 就是把输出编成了一队, 然后治疗和t分了一队, 还有独立一队专门打断。这里变成了 属性，感觉原理（如果有这玩意的话……）应该一样。】 等待海兽潮来临的时间过得很快, 第一波先遣队比预计的要早了半小时就撞上了第一道防线。 在肉眼可以看到海兽潮到来的时候，前线指挥频道里传出了方宋霆的声音：“阿唯。” 弥赛亚嗯了一声，拿起面前的东面战场全频广播联络器：“北线4、7、8、9班班长准备同步【缓速区】，频率49.58.159。” 【……听、听不懂，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我居然连人家的命令都听不懂……（陷入自我怀疑中）】 【缓速区我知道，一个范围技能，减缓区域内所有魂兽行动速度，一般情况下，二十平区域内缓速三成是及格标准。最强的缓速区可以做到和定身差不多的效果。可 后面那个频率……不懂。】 【现退役军人说一句，那个频率是指协同频率。军队最强的秘密武器就是各个小队队长、班长、营长、团长、旅长等等可以协调作战，比如正常情况下两个人释放了两个屏障最多能一前一后，但军队里的话，这两个屏障是可以结合在一起，造成的防御力效果则是1+1gt;2。现在弥赛亚让四班同时释放缓速区，按照这四个班长六环实力 、一个班级18人计算，这个技能区域保守估计可以达到十万平米以上。】 【？！这么大吗！】 【而且看目前魂力形成过程，这个缓速区覆盖了整个北面战场，可以说，所有北面来袭的海魂兽想要攻击到人，必须先通过这个缓速区——虽然这么一来缓速区宽度 减少了很多，但是它的长度却极为惊人，足以充作海兽潮的第一道防线。】 在指挥室的大屏幕上，以黑为底色，代表海兽潮汹涌而来的红色和代表守备力量的蓝色之间，一道淡绿色略宽阔的弧形区域出现——这代表了【缓速区】形成。 影蜂拍摄到的画面里，海兽潮已经涌入了【缓速区】，瞬间，原本在水中速度惊人的各类魂兽一下子就像是陷入了黏着的胶质之中一样，速度明显地降了下来。 【这效果好惊人！】 【军部不愧是军部！我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强的缓速区！这明显减速了八成以上啊！】 【……不，不对，这缓速区有问题！不该这么强的！一开始就放这么强的缓速区，不说负责协调的班长了，士兵也后继无力啊！】 仔细一看，发出这条评论的正是之前科普【缓速区】的那位退役军人，这下大家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难道弥赛亚忘记考虑到这点了吗……】 【应该不会吧？你们看，宋霆大人并没有出言阻止，如果命令不恰当的话，他会阻止的吧？】 直播间的讨论，弥赛亚是看不到的，众人只看到了面具少女专心地看了一会旁边屏幕上闪过的让人眼花缭乱的数据，然后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奇怪的符号之后，就再 次拿过联络器：“北线4、7、8、9班班长准备，五秒后频率变动为55.698.30，1号防线准备。” 不需要弥赛亚倒计时，军官心中对时间要求了属于心，五秒一到，【缓速区】频率瞬间变化，内里原先正缓慢挣扎的魂兽中，竟然有接近三分之一的数量一下子挣脱 了【缓速区】束缚，恢复到原先的速度奔袭向目标——就在前方可以感知到的人类！ 【？！为什么一下子挣脱了？！】 【这个泄力也泄得太快了吧！】 【不，不是，这个不是四班的缘故，是刚才的频率变化的缘故！我终于看懂了！不同频率针对的魂兽属性不同，会在加强大部分的同时削弱甚至对某些属性的魂兽完 全无效，所以那些魂兽就能够原速度通过缓速区！】 屏幕上，第一波没有被降速的魂兽已经出了【缓速区】，领头跑得最快的水箭豹以天赋能力【御水】踩着海面飞速奔袭，眼看着就能直扑向军区防线的时候，剧烈的 雷光从天而降，瞬间笼罩四方！ 当雷光散去时，来势汹汹的魂兽已经倒了大半，没倒的也被以逸待劳的近战御魂师上去解决了。 等解决完，这波御魂师再次退回到防线内。 通讯频道里，响起了负责这波攻击的前线军官的声音：“报告，第一波单水系魂兽已解决，无一遗漏！报告完毕！” 弥赛亚微微点头，又根据这期间旁边监控【缓速区】的数据在纸上写了几个数字，放下笔：“北线4、7、8、9班班长准备，十秒后频率变动为22.89.359，6号防线准 备。” 半分钟后。 “报告，第二波毒水双系魂兽已解决，无一遗漏！报告完毕！” 宛若分辨混合在一起的不同豆子一样，那来势汹汹的先遣部队，在【缓速区】的“甄选”下每次“漏”过一波同样属性的魂兽，而让这些魂兽冲出【缓速区】时，迎接它 们的，就是属性克制至少两倍的远程技能洗地式打击。 能扛过这波“效果拔群！”攻击的少数强者，也被接下来一拥而上的近战魂师分割解决。 轻而易举的，北面战场不伤一兵一卒，在二十分钟内解决了数量过万的海兽潮先头部队。 第 480 章 直播间里已经疯魔了。 【啊啊啊啊啊我这是在看海兽潮来袭吗？！我这明明是在看捡豆子！！！】 【哈哈哈哈, 没错, 先捡红豆子, 然后捡黄豆子, 再捡绿豆子……捡到最后剩下的蜜豆子一锅端！】 【分离属性然后至少二倍属性技能远程洗地式打击, 熬过这一波波远程技能冲到面前的基本残血, 近战魂师轻易收割, 妈呀全员无伤！！！】 【想到上次圣路易罗纳丁堡东面战场也是没个伤亡……弥赛亚到底是什么神仙！！！】 【弥神！弥爹！爸爸！】 【我老公！】 【我老婆！】 【呸死前面这帮不要脸的！】 【祖宗！看我一眼啊小祖宗！回家好不好啊小祖宗！家里人都等着你回去呢小祖宗！】 【奋力踩下试图叫我爹小祖宗的留言，你谁啊你！乱认亲戚要不要脸伐！】 【走开啊不要抱我爸爸大腿（奋力踹开前面，抱紧爸爸】 【认爹的收敛一点啊, 你们亲爹在后面看着呢:)】 【没事，我爸跪得比我还快→_→】 【咳咳，官方直播间大家收敛一点, 宋霆大人看着呢（没错我就是说那几个挂着宋霆大人真爱标志大喊弥神我的嫁的o(￣ヘ￣o＃)你们对得起在前线的宋霆大人吗你们 ！】 【没事, 宋霆大人那么宠弥赛亚，不会在意自己粉爬墙的——倒不如说, 十年如一日从来没露过真面目的人真的会在意粉丝这玩意么……】 【……扎心了。】 【一万把刀子□□心窝窝……不要提醒我这么残酷的事实啊！】 【咳咳, 言归正传, 弥赛亚这一出战术真的太厉害了！分属性打击, 整整齐齐干掉，至今防线一点都不带乱的, 画面赏心悦目到让我怀疑弥赛亚是重度强迫症啊！】 【啊, 你这么一提, 这海兽潮防线画面真的好整齐啊一点都不乱23333】 【而且你们注意到了没有，这个战术最关键的不是后方的属性打击, 而是前方释放缓速区技能的队伍！为了能够准确“遗漏”出同一属性的魂兽来，引领‘缓速区’的人必 须对缓速区的频率调配默契十足，否则一个配合不好，缓速区就崩溃了！】 【我也很震惊于这个战术，不过对军队来说，这种程度配合很普通的。】 【不不不，你理解错误了，我的意思是，这个战术中，最关键的是缓速区的配合，但是属性打击队伍并不需要配合！ 你们仔细看，第一轮属性打击都是远程洗地式攻击，只要规定好范围，比如a打a区域、b打b区域、c打c区域，只要命中率不低于80%，那么就算是民间毫无配合训 练的陌生御魂师都能做到！ 能够撑过远程技能打击区抵达到近战防线时，经历了二倍属性效果拔群打击的海魂兽都是重伤，遇到以逸待劳的近战魂师，后者可以轻易收割性命。 ——不需要配合，明白吗，这个战术里，除了缓速区的释放需要高要求配合，其他部队，完全可以随便拉一百个任意御魂师组成队伍来代替！！！】 时至今日，联盟对抗各类兽潮虽然基本能够取得胜利成果，但其中必定会付出极大的牺牲。 正如之前关于军部征兵提到的，由于军部征兵在众多年轻御魂师心里的优先级不足，大量优秀人才流去了各大院校，导致军部中能够使用魂宠的御魂师数量和普通军 人数量对比极为悬殊。 日常维护地区安稳还能够以普通军人为主，毕竟联盟里普通人的人数摆在那里，魂师闹事的概率相较之下低不少——即使有也能够派出军部的御魂师去处理——但遇 到像兽潮这样的自然灾难，普通军人就无能为力了。 在这个战场上，只有御魂师才有对抗兽潮的能力。 普通军人，哪怕是经受了严格训练、能够轻易放倒十来个正常成年男性的精英军人，在兽潮中，依然是连炮灰都算不上的存在。 他们甚至连用人命铸造防线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根本没用。 每一次兽潮，主力部队永远都是军部的御魂师队伍，和本地及周边地区赶来的民间御魂师团队和散人御魂师。 这就引申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来：配合。 军部的御魂师部队常年在一起训练，配合度和默契度都是佼佼，但民间御魂师团队和众多散人御魂师，大部分都不知道配合为何物。即使有，也仅仅只是五六人小队 的小规模配合，一旦场面上升到百人、千人甚至万人大战场，他们根本无法配合好周边友军步伐。 ——不管是魂宠ol游戏里还是这个现实里，都不存在“技能不会误伤同队同阵营战友”的设定。 因此，每次兽潮，军部做的最多的就是将军队主力放在兽潮正面抗击，然后将民间御魂师团队和散人御魂师分配到周围压力不是那么重的防线去，有打过配合比较默契的大团体分散到仅次于军部主力压力的防御线上，其余的小团队和散人御魂师们则是让老兵带队，分头收割那些被打散后流窜出来的魂兽，尽量减少远程技能，多选择 近战魂师——这样至少不会误伤友军。 即使做了这么多的努力，每次兽潮里，除了军队主力所在战场，其他地方的伤亡一直都居高不下，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混战中无处躲避的远程攻击——被友军误 伤的不在少数。 不管是军部还是大众，提起这来，都是叹息：没办法，军队的默契是长年累月在一起训练形成的，他们有严格得不近人情的训练体制，可民间御魂师团队却做不到这 点。 更不要说，还有数目庞大的独行侠式御魂师，从来独来独往，个人实力强大，不屑也不会配合。 兽潮来袭时，这些御魂师都会响应号召加入到抵抗兽潮的过程中去，你不能说他们思想觉悟不够高——兽潮极为危险，他们愿意为之尽一份力，已经是将命赌在了上 面。 可混战中，攻击是不长眼睛的。近战还好些，远程哪怕瞄准了目标，万一这个时候一个御魂师为了躲避攻击，跑到了远程御魂师预定好的技能路线上，远程御魂师又 已经释放了魂技无法收回…… 为了降低内部伤亡率，军部不得不在召集民间御魂师时优先考虑近身作战，血肉相搏，伤亡率从来不会低。 但弥赛亚这个战术却完全改变了这一局面。 大量的民间御魂师——哪怕他们从未打过配合都行——只要这些远程为主的御魂师的命中率及格线以上，听从配合，让释放对应属性的远程技能时就释放，那么，只 要一小支作为关键配合的军队，和十数个把握时间、指挥对应属性队伍的军官，理论上不可能的完美配合就能实现了！ 甚至，如果远程的火力足够强，都不需要近战魂师去收割补刀，单单远程炮火就能够将所有魂兽拦截在战线之外！ 天堂岛海兽潮最高指挥室里，一片安静。 他们原本重点关注的是东面和南面战场，因为按照经验，那里是伤亡重灾区，北面有方宋霆在，哪怕局势再差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北面战场上。 他们同样看到了二十分钟内零伤亡率灭掉全部先遣部队的战果。 如果这个战术可以复刻的话，不仅仅只是这次的海兽潮，未来无数的兽潮里，他们能够降低多少伤亡？！ “这是不是说明……”一个高级军官咽了咽，下意识出声，“以后，可以将民间御魂师的力量充分利用起来了？” 如果说以前民间御魂师的力量因为配合默契的问题，只能在兽潮里发挥2-3成，现在使用弥赛亚的这个战术，他们就能发挥出至少8成的实力来了！ 不仅他们，所有看到北面战场战果的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战术也不难啊，为什么以前没有这样的战术？】 【对啊，军部多蠢，弄个类似的缓速带把魂兽属性甄别一下，然后对应属性打击，这么简单的事怎么都没人想到？】 【……我好怀疑前面发言人的年龄，敢问初级教育毕业考过了吗？】 【不，本正准备明年初级教育毕业考生也说不出这种话来，别把这帽子扣给我们！】 【礼节性回复一下：第一个把羞红的脸蛋比喻成苹果的人是天才，第二个是庸才，第三个是蠢材，质疑别人为什么没想到用苹果比喻脸蛋的人连蠢材都不如。】 “唔，这战术其实实用性也不是特别高……”弥赛亚略带尴尬的声音从指挥线路里传出来，“如果兽潮里有头领级王兽或者精英级魂兽在的话，前者只凭个体实力就可以 轻而易举摧毁甄别带——我是说【缓速区】——而后者，多个精英级魂兽联手也能够达成同等战果。” 【……我想知道精英级魂兽和头领级魂兽在兽潮里出现多吗？】 【很少，出现就是撞大彩了，王兽有那么容易诞生吗？】 【精英级的出现概率比王兽高一点，但是也不多。】 【丛林里高阶魂兽诞生都是踩着尸骨上去的，一百个魂兽里能出一个精英级就不错了，更别提王兽了。】 【毕竟目前“兽潮产生原因”的主流学术观点是森林里魂兽数量过多，为了获得新的食物地盘所以朝从林外、海域岛发起进攻。繁衍速度快、生长快速的魂兽多数都是 低阶魂兽，虽然一个两个很容易对付，数量一多就……超麻烦。】 【兽潮主流就是这类高繁衍力并且生长迅速的魂兽作为主力的吧……otl】 【还实用性不高，弥赛亚这话……说得好像她遇到的兽潮里十个有九个王兽似的。】 第 481 章 如果弥赛亚能够看到直播间评论的话, 她一定会为自己叫屈： 没有王兽的兽潮能叫兽潮吗！ 没有精英级的兽潮玩家都不想认是兽潮！ 既没有精英级也没有王兽的兽潮都没大公会愿意参加！ ——根本没有多少收益啊！ 爆的都是低级材料, 虽说市场需求大薄利多销吧, 可这兽潮数量也没被砍啊, 该伤还是伤, 伤亡修理费虽然不像有精英级和王兽出现的兽潮那么大, 可也低不到哪里去— —主要原因就是高等级玩家嫌弃奖励不够不乐意浪费时间参加, 低等级玩家倒是愿意参加，但是实力低微，和魂兽处于一个档次, 于是这伤亡率就下不去了…… 普通玩家可以自由选择参不参加活动，但作为公会，是有义务在兽潮来临时保护自己势力内的城市的——不管那兽潮是低级兽潮还是中级兽潮还是高级兽潮。 玩家公会人数上限一千人, 可就算全部公会的人都投入到兽潮里, 依然杯水车薪，更不要说有三次元有事请假不能来的、对打打杀杀不感兴趣的、嫌弃奖励低还不够战后修装备的、以及纯生活职业玩法的玩家了。在可以默契配合的人手不足的大前提下, 所有大公会指挥都愁白了头发想怎么对抗低级兽潮, 花的脑筋功夫比对付高级兽潮还 多。 能回回必定报道的固定团就那么点人, 数量最多的还是散人玩家, 放他们自己打？魂兽还没打着，先打着自己人了, 这怎么玩啊！ 日策划要“同队同阵营免伤害”没用, 主策划凌仁格头铁得很, 他喵的“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都明晃晃挂个人介绍栏了, 唯一一次正式回复曰“本游戏百分百 真实度，给你最好的真实体验。”——你现实里打队友能免疫伤害吗？能免疫我就改，不能免疫你说个球╮(╯▽╰)╭。 玩家：呸！高级兽潮没几个，低级兽潮一大堆，垃圾游戏耗我钱财毁我青春，我要退游！ 主策划：…… 主策划从善如流调整了高级兽潮比例从最初的二十分之一到后来的十分之九，发现自己申诉得到重视，得了台阶的玩家便开开心心继续玩了。 退游？ 哼，我就哔哔，我就不退！ 但是没啥奖励的低级兽潮依然在，这一点主策划看样子是死都不准备改了。 骂不动打不动，玩得好好的又不想退游，只能回来继续拔头发——此处单指各大公会指挥，没有领地的小公会是不需要烦恼这种事的。 在大伙儿折磨完可怜的头发之前，终于，拖着灼阳等一干精英团员刷了各地低级兽潮将近一个月、总结出最适合打法的弥赛亚拿出了低级兽潮攻略：《低级兽潮攻略 ——只要你能对准木桩放技能，你就能在兽潮里不拖后腿！》 这个攻略别称“小白的保姆，指挥的噩梦”，对只会站桩输出的傻白甜低级玩家尤为友好，他们只需要听从指挥，事先知道自己队伍编号，等叫到自己编号的时候，就 对着对应编号区域内放属性技能就可以了。 整个攻略全部压力都在制造“甄别带”的精英玩家和指挥身上，适合要用一个公会团带四十多个散人玩家团抵抗兽潮的指挥。 “其实就算是这次没有头领级和精英级魂兽在，【缓速区】的维持也很困难——因为数目过大给【缓速区】的压力太大的话，整个【缓速区】都会崩溃。这样战线就会 乱，后果很可怕。” 弥赛亚一边指挥前面消耗略大的部队下去休息，换后备部队上场，一边说：“所以【缓速区】是关键，频率变化要求是一个——这个一般军队班长级军官都能做到，另 一个则是要指挥准确判断目前【缓速区】受到的什么压力最大。” “就像不同属性通过频率调整可以将压制减小到最小一样，对应的，同属性魂兽数量一多或者质量一高，就会给【缓速区】对应属性频率造成压迫，这个时候就需要像‘ 开闸放水’一样，将这批属性的魂兽放出来清理掉。” 但绝大多数指挥都很难做到这点。 军部的先遣哨可以侦测到种类，但是无法侦测到质量——即这个属性的魂兽强弱问题，他们携带的仪器可以侦测到其中魂兽强弱，可要将这两者结合起来，计算出【 缓速区】的受压问题，这计算的还不是单独一个属性，而是兽潮中出现的所有属性的独立受压，那计算量…… “……这是人脑能计算的吗？”古利说出了大众心声。 然后他被弥赛亚拿手里的笔敲头了。 少女的模样被面具所阻拦，看不到，但任是谁都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好气又好笑：“真是个小傻瓜——城防级光脑了解一下？” 你人脑算不出来，编个程序换光脑上啊！ # 军部还在探讨关于弥赛亚在这次海兽潮中使用的战术是否能够大面积推广的问题，荆河楚正在浮空城上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特别整理的客房套间里看前线和指挥室直播 。 他没有魂师资质，以身体条件而言，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擅长的战略并不是指的这种战争场面，而是更高的局势类判断和最优应对策略，所以在兽潮里，这位稷下 学宫的王牌战略师被第一时间就转移去了浮空城上。 在一群黑白团子包围中，荆河楚抱着七宝，陷入沉思。 目前弥赛亚展露在大众面前的两次指挥经历，一次圣路易罗纳丁堡，一次天堂岛海兽潮——用的战术虽然各有不同，但是仔细总结下来就会发现，她所使用的，几乎 都是以少数精英队伍带动杂牌军时可用的战术。 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发展出这种战术来？ 指挥无法动用大量如军队这样持久训练下默契十足足以对抗兽潮的队伍，只能指挥那些杂牌军的时候，才会有这样“以点带面”的战术出现吧？ 如果弥赛亚在这里，她会第一时间给予肯定：荆河楚的猜测完全正确，这类战术的出现，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散人玩家的战力，同时又不至于让他们的无组织性 和纪律性影响到防线。 毕竟，直到弥赛亚穿越之前，头铁的主策划每天被日上万条“给我同队同阵营免疫伤害啊！”留言，依然不动如山。 荆河楚顺着七宝有些扎手的毛，垂下眼。 天神领域……或许，并没有外界猜测的，是那种拥有很多御魂师的强大团队。 极端点想，极有可能，它只是一个有少数几个精英御魂师的小团体而已。 # 高层的考量，普通人是不会知道的。 直播间众多网友忙着舔弥神，直到有一位机智的网友发现了一个华点： 【也就是说……弥神的头脑比肩城防级光脑是吧？】 【对对对我弥神就是这么厉害！！！】 【跪下颤抖吧凡人！】 【……不，我就是有点既视感，好像，这两天，天堂岛上，还有另外一个同名的、脑子也堪比光脑的弥赛亚在？】 被这么一提醒，诸多网友也想起来了： 对呀，御魂师大赛的那位弥赛亚也在天堂岛呢！ 而且她才刚刚展示了纯脑力计算完光脑的计算量、用光系魂宠玩出了幻术系的风采。 啊，说起来，那位弥赛亚不一样是五环御魂师吗，这类有名气的年轻高手都会受到导播的格外关照，镜头追着拍才对，怎么东面和南面的御魂协会主持战场上都看不 到那位弥赛亚？ 想通了这一点，弹幕瞬间绝迹。 三秒后。 众网友：【？？？？？？】 第 482 章 【不、不会吧？】 【我觉得可能性还挺高的？御魂师大赛的那个弥赛亚,不是据说是宋霆大人看着长大的吗,这次这个天神领域的弥赛亚是宋霆大人亲自指定的全权指挥官……宋霆大人很了解她的能力所以才把重任交给她,这不就和前面的“看着长大的”可以联系起来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当初圣路易罗纳丁堡的东面战场,最高指挥官是宋霆大人的下属文克大人,也是他将东面战场指挥权给了第一次在大众面前露面的弥赛亚——会不会那时候，就是宋霆大人的指示？】 【两个弥赛亚刚出现时都只是四环御魂师，时隔半年再次出现,都变成了五环……唔……】 【御魂师大赛的弥赛亚第一次线下出现也是在迟雁行区的圣路易罗纳丁堡……嗯……】 【……为什么我们以前没发现这么多的共同点？】 在评论纷纷沉默哀悼自己的智商时，海兽潮的主力已经抵达了各处防线。 不同于非常迅速地解决了先头部队、以至于还能有空轮换前线的北面战场，其他三面战场的情势不容乐观：海兽潮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加上远程为了不误伤近战,攻击瞄准了海兽潮尚未和战线接触的部分，但这么一来,受到攻击的海魂兽立刻会回以更加激烈的反击——近战也好,远攻的水炮水浪冲也罢,不管用的是什么,都对近战防线造成了非常大的压力。 东面战场第一个发来了求援信号，主持大局的最高指挥官直接将线路连接到了北面战场这边：“弥赛亚小姐,北面战场能否抽出人手来支援东面？” 目前正叼着根巧克力棒曰“补充大脑养分”的弥赛亚除了看数据算压力改频率外基本没有其他需要做的事了,连通知下一波魂兽属性的事都由古利自发接手了——军队里的高级军官也不是白吃饭的,除了最开始不太清楚怎么做,在这么几轮下来,基本都已经清楚自己需要做的事了。 看到冲过【缓冲区】的海兽潮，不需要弥赛亚安排，属性小队的带队军官就自动根据自己队伍和同僚的反馈，自行决定好了出击顺序。 比起才接触这些队伍没几个小时的弥赛亚来，一直在一起训练生活的军官们对自己部下的了解更深，也能更加深入且彻底地发挥出他们的力量来，所以弥赛亚放权放得异常爽快，只除了续航轮替方面的工作。 这个节奏必须她自己把控。 弥赛亚的续航工作一直做得很好，毕竟游戏里大家可没有军队那么高的服从性，短则半天长则一日的兽潮里，不是每个玩家都有那个精力体力能够全程跟下来的，所以指挥不仅要考虑防线压力问题，还得考虑到玩家的接受能力。 算了算后续的防线压力，弥赛亚想了想，道：“我可以分出一部分军力去东面，不过对应的，东面那边把远程给我吧，不然我这近战压力太大了。” 通过【缓速区】到达近战防线的海魂兽数量直接取决于远程dps，dps高，那么中途就能把全部目标灭杀，近战连出手的必要都没有；dps低，近战就需要将没有被消灭的海魂兽阻拦下来，消灭，一旦在【缓速区】下次变动之前没有清完怪，下一波海魂兽上来，近战防线压力只会越来越大。 “这没问题！”东面战场的指挥官是御魂协会的一个副会长，并不是之前在会议上的那个代表，他也曾经代表御魂协会帮助军部抗击过好几次兽潮，可像这次来势汹汹又可怕、数量还多的海兽潮，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没有足够的对抗这类大基数海兽潮的经验，加上手上战力不足，东面防线现在是岌岌可危。 东面战场已经进入了近身交战阶段，远程御魂师们发挥的作用不如最开始未接触战时那么大，所以东面战场指挥官这宗交易答应得飞快，生怕弥赛亚反悔。 “请快点，我这出现了一大批墨蛟鱼，我已经命令远程部队先远攻削弱它们实力，但是效果不是很好。一旦它们靠近近战防线，那后果就……”东面防线指挥官抹着脸上的汗，快速说道。 墨蛟鱼是一种远洋航行才会遇到的水系魂兽，海洋中的独行侠，除了□□繁衍季节，基本上是看不到成群出游的墨蛟鱼的。这类魂兽表面有一层胶质层一样的粘液，能够很好地隔绝掉雷系和火系伤害，这也是大部分远程攻击对它们不起效的原因。 墨蛟鱼有很高几率会在成长过程中进化成墨蛟龙，呼风唤雨，成为海洋一霸。到那个时候，它身体表层的胶质层会和鳞片完全贴合起来，让墨蛟龙全身鳞片都变成极具属性攻击抗性的【魔免鳞衣】——从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墨蛟龙面对各类本应该是水系魂宠天敌的雷系、木系技能，都有强大到能湮灭它们的抗性。 弥赛亚想了一下，问：“墨蛟鱼现在距离主要战场近吗？” 东面防线指挥官愣了一下，回答道：“还有些距离。” 他说着，让助手把东面战场的防线图和主力战场区以及海兽潮后续中墨蛟鱼的位置图等等一系列的情报动态图转到北面战场指挥室屏幕上去。 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屏幕上，中间隔开了一条界限分明的线，右边依然是北面战场现在的情况，左边则成了东面战场实况图。 弥赛亚伸手在屏幕上比划了一下距离，又看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的远程部队：“你的远程风系和水系御魂师好像挺多的……你让他们对准墨蛟鱼群释放类似风暴海龙卷之类的技能，把它们卷上天去就可以了。” 东面防线指挥官：“啊？” “虽然墨蛟鱼进化之后的墨蛟龙是海空双栖魂兽，不过它们现在还处于墨蛟鱼阶段——这阶段的墨蛟鱼集体恐高，种族特点，不恐高的墨蛟鱼在族群占比大概只有万分之零点三。” 东面防线指挥官：懵逼.jpg 恐、恐高？ 他从来不知道，墨蛟鱼这魂兽居然还恐高？？？ “反正你要用远程削弱它们，换风系和水系的试一下也没关系，我这的增援马上就能过去顶上了。北防线2、5、8、9班替换，频率596.44.86。”弥赛亚一边和东面防线那边连线，还没忘看自己这边的屏幕，切换通讯频道指示【缓速区】人员替换。 东面防线指挥官犹豫了一下，很快下定决心，指示下属：“让之前那批停下，纠集风系和水系远攻，对准墨蛟鱼群释放风暴和海龙卷，注意气流面向，集体选择顺时钟方向，免得和同伴的气流冲突抵消了！” 他对那批散人御魂师队伍实在是没什么信心，不这么叮嘱一句，他安不下心来。 底下接到命令心里也奇怪，风系和水系技能对墨蛟鱼实在没有什么属性打击加成，为什么要换？但他们没有质疑，而是立刻根据命令调整了技能：不管是指挥出昏招还是怎么样，自己如果不照着嘱咐下去，回头要是防线被突破，查下来是这边命令没有得到贯彻，那不用说，就算侥幸在海兽潮里活下来，回头也一样要被拉上联盟法庭。 很快的，东面战场远离主力交战的区域，一大群正在水面之下往主力交战区快速游动的墨蛟鱼群周围，忽然出现了细小的漩涡。 没一秒功夫，这些漩涡瞬间变成了巨大的风暴和水龙卷，将所有水下浅水层的海魂兽全部卷到了半空中！ 忽如其来的攻击，墨蛟鱼群完全没有反应的机会，就被抛到了距离海面至少一百米的空中。 “啊，对了，如果做得到的话，把它们丢到天堂岛丛林里去，明珠湖里也行。”弥赛亚忽然想到了什么，切了个指挥频道连线东面防线指挥官，说道，“我记得明珠湖里有白梦龙群，那个种群非常喜欢吃墨蛟鱼。不过它俩一个是远洋海系一个淡水系，基本上碰不到面。除了那些高阶白梦龙可以适应海洋环境前去捕猎外，好多白梦龙一辈子都没吃到过墨蛟鱼——真可怜。” 东面防线指挥官：“……” 这位指挥官听着那边切开了通讯，忽然用力抹了把脸：“吩咐下去，把墨蛟鱼群卷去天堂岛明珠湖。” 这边弥赛亚刚刚切开频道，交接了东面来的远程部队，把他们交给军官们按照之前的安排自行按照属性分组，正准备拆第二包巧克力棒的时候，南面战场指挥官的求援就到了：“南面战场出现了近海水暴鱼群，我这没有可以应对它们的队伍，请求增援！” 弥赛亚拆包装的手一顿，来不及想为什么南面战场指挥官的求援没到最高指挥室那倒是先到了自己这，在兽潮里非常习惯于给各个出状况的防线指挥擦屁股的天神领域会长同学条件反射答道：“你那有很多木系和水系御魂师吧？催生近海藻类，制造空氧水域，这可以让水暴鱼群进入冬眠状态，再不济也能降低它们活跃度，争取时间。” “西面战场出现电元龙，看样子正要制造暴风雨天气！” “揍它脑袋上那颗珠子！没那珠子，电元龙制造不出来暴风雨天气！” ………… 一连串命令下完，弥赛亚缓了口气，准备喝茶润喉的时候发现不对了： “……等会，为什么你们的求援都到我这来了？最高指挥室呢？？” # 最高指挥室内，负责本次海兽潮最高指挥官一职的第五军团元老级参谋、刚刚吩咐属下把弥赛亚的频道权限上升到和他同级的花城上将眯了口茶，咂嘴： “老了，眼花了，指挥不动了，还是年轻人来吧。” 第 483 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弥赛亚满头雾水的表情了吗哈哈哈哈哈哈我能指着这个笑一年！！！】 【有人截图了吗！宝贵的素材！】 【放心！没截到也没关系, 直播自带录播, 回头截图一下就成了！】 【我截图了！看, [弥赛亚：懵逼.jpg]！】 【干得漂亮楼上的！】 【字都p上去了手速超快啊23333】 【求问弥神手里那包巧克力棒牌子！】 【楼上你都关注到哪里去了……】 【弥赛亚：妈呀我怎么不知道我成最高指挥官了你们一个个都想害我！】 【花城上将干得漂亮！不过半途接手其他方面的指挥工作……弥赛亚干的来吗？有点担心啊……】 【对啊……北面从一开始就听从弥赛亚的指挥, 一切战线按照弥赛亚自己的想法来, 很适合她发挥（这里强烈点赞宋霆大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其他三个战场—— 哦不是, 西面战场指挥官能自己应付暂时不需要弥赛亚多照顾——东面和南面都是民间御魂师团队，指挥也是御魂协会的，战线和井然有序的北面完全不一样啊……】 【而且兽潮里忽然变幻指挥官, 前后指挥官风格不一样，散人御魂师又没有军队那么高的服从性和默契，转防都要好久, 这连指挥都要换, 他们适应的过来吗？】 【万一转换防线的过程中出什么纰漏，这责任都是弥赛亚的啊！】 【楼上什么心态啊！弥赛亚能力强当然要多担事了, 怎么能想着偷懒！照这想法, 兽潮来了大家也不用去御魂协会报到了, 自己找地方躲到结束好了！】 【前头慷他人之慨用得可真顺手, 半道接个烂摊子，好了没你事坏了都是你的罪, 你这么牛逼你怎么不上去？】 【行了行了别吵了, 顺便回一下前面的, 最高责任倒不需要弥赛亚担责，花城上将把指挥权交给了弥赛亚, 如果弥赛亚出了纰漏，军部问责先找花城上将。弥赛亚本人 倒不会有太大责任，毕竟她原本的工作范围就北面防线，北面不被突破她就没事。就是……】 【大众舆论会非常不利于她……】 【对，军部和联盟法律上弥赛亚不会有事，但是大众舆论就不好说了。大部分民众只听结果不看过程，万一这次兽潮没防住，或者哪里出了纰漏，事后清查起来，大 众就只看到了最高指挥官弥赛亚这一项，骂声全冲着她去了……】 评论多数还是倾向于弥赛亚，担心的占大部分，民间御魂师团队的转移集火能力大家都清楚，更不要说变幻阵型这种事了，弥赛亚的傻瓜式防御法虽然非常适合他们 ，但在已经开始交战的现在，要再把两边人撤出换上【缓速区】，这难度是真的大——一不留神，说不定连【缓速区】都会被突破。 “交战区你们自己安排，后续我来。把远程部队按照属性划分，方便我指挥——你们现在的远程部队应该压力不大，换防来得及，别着急，慢慢来，稳妥第一。”弥赛 亚把那包尝试了两次都没能扯开的巧克力棒放一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海兽潮后续。 按照哨队的情报，后续海兽潮依然在源源不断赶来，丝毫没有减弱迹象——这还是只是海兽潮开始。 弥赛亚摸出一个联络器——眼尖的群众发现那不是军部的。 【私人联络器？】 【是要召唤天神领域大部队吗（忽然激动！）】 【想多了……据说这次弥赛亚虽然代表了天神领域参与战前会议，但是据她说她是个人意愿来的天堂岛，天神领域主力根本没来。】 【对对，听说就因为天神领域没来弥赛亚却能参与会议，会上还有人怼她浪费名额位置呢！】 评论里的纷纷扰扰，弥赛亚看不到，她只是摸出了自己的联络器，点选了其中一个号码——摄像师巧妙地转了个角度，保证直播画面里不会出现弥赛亚联络器里的号 码和昵称：“珈珈你到地方了吗？” 【珈珈？弥神闺蜜吗？名字好可爱！】 【前面的，我发现之前说弥神小名阿唯可爱的也是你，是不是每个弥神说的名字在你眼里都自带可爱滤镜啊？？？】 联络器那头略沉默了一下，才响起一个明显可以分辨出是男性的嗓音：“……珈珈，是叫我吗？” 评论受到了极大冲击： 【男、男的？！】 【次奥！为什么一个男的名字会叫珈珈！！！浪费我感情！！！】 【既然是男的那应该不是弥神闺蜜，理性猜测是天神领域其他人？】 弥赛亚没想到珈蓝那边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也：“啊，不喜欢吗？不喜欢我换个，我想想啊……” 她苦思起来，难道叫小蓝？可那样会让有心人联系到珈蓝这个本名的呀！取名什么的实在不擅长啊…… “……不，没事，你喜欢就这么叫吧。”那头的人似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到地方了，已经采集了水体样本，正在分析，你那可以外接信号吗？” 弥赛亚转头看向古利，没等古利回答，军方的通讯频道里就响起了花城上将的声音：“传过来吧，我给权限。”他停顿了一下，好奇地问，“弥赛亚你让人去取的水体样 本？” “嗯，这次海兽潮来的很奇怪，我怀疑人为可能性很高。”弥赛亚一边示意古利把珈蓝发起的信号频道接过来，一边解释道，“之前会议的时候看到海兽潮种类和数量的 时候我就怀疑了：哨兵连探查到的海兽潮种类和数量和天堂岛附近海域生活的魂兽种类数量有很大重合。” 【海兽潮不就是附近海域里的魂兽纠结起来朝某个地方发起攻击吗……这哪里奇怪了？】 “如果是正常的海兽潮的话，至少要有一个领头的魂兽——即使达不到头领级和精英级，但要在族群里到达一定水平，大概就是一个大型族群的头目级实力。”弥赛亚 说道，“可是这次的海兽潮里，哨兵连发现的实力最高的魂兽也就等同于一个中等族群的头目而已，这种实力是无法带动兽潮出现的，再多都不行。” “所以我最开始怀疑的是天堂岛上有什么会引来大批量魂兽的水系珍稀类魂兽生产，散发出近似于【甜香】的效果，造成海兽潮效果——只有处于岛上，才能解释这次 的海兽潮四面八方同时来袭——但是我之前就在丛林里，并没有发现这种情况的先兆……毕竟，真的有魂兽在丛林里生产，明珠湖里的水系魂兽会暴动得更快。” 但是直到海兽潮出现到现在，明珠湖里的水系魂兽依然安定得不行。 “所以你怀疑，是有人故意在天堂岛附近布下了‘诱饵’。”花城的语气已经变得非常严肃了。 【？？？】 【卧槽！？人为！？】 【这么恐怖的海兽潮是人为的？！】 【麻痹哪个该挨千刀的家伙干的！！！】 “嗯，所以我让珈珈找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借了一艘科考船，前往可能的水域进行探查，采集水体样本，利用科考船上的仪器分析——啊，连通了。” 军部的屏幕上，正中间的屏幕转变成了一片数据，这片屏幕左下方小窗里，背景显示是科考船实验室内部，一个戴着面具、披着包身披风的人出现在小窗正中央：“g ……你想的没错，我现在在天堂岛近海海域附近，采集到的水体样本里，特殊激素浓度远远高于平均值！” 屏幕上显示出了他正在检验的水体样本数据，其中几个数据遥遥领先于平均值，哪怕是花城这样不是炼魂专业的人都能看出不对来。 弥赛亚看完数据，一个名字就已经在她心里浮现出来：“【祸国】……” “曾经覆灭了南域绿影群岛联盟的【祸国】？”古利没控制住，直接叫出了声。 【我记得近两百多年前的南域绿影群岛联盟覆灭于海兽潮，但是我第一次知道那次持续了半个月的海兽潮是有人投放了诱引！！！】 花城上将同样知道这个名字，由于军部机密的缘故，他知道的比弥赛亚还多：“如果是【祸国】的话……”他的脸色极差，“在【祸国】自然降解之前，所有能够感知到 【祸国】的魂兽都会源源不断地赶来天堂岛，直到天堂岛方圆百公里内没有一只魂兽了为止！” “还有洋流运动，只怕范围还得扩大。”弥赛亚出声道，“另外，【祸国】是人造药物，考虑到目前海兽潮里已经出现了远洋海系魂兽，我怀疑下手的人恐怕并不是只在 天堂岛附近投放了【祸国】。” 通讯频道里传出一声没有控制住的倒抽冷气声。 “不过还好，【祸国】是有指引性的药物，只要现在清除了天堂岛附近海域里的【祸国】效果，那么远洋海系魂兽就会在中途失去指引，不会再一门心思朝着天堂岛来 ——就是之后远行船只需要加强船只安全了。军部有对应降解药物配方吧？”弥赛亚问，花城上将立刻应声，马上连线军部总部调出配方，传到科考船上去。 “珈珈，你那能配置【祸国】的对应降解药物吗？” 珈蓝仔细看了看配方，点头：“可以，科考船上都有原料，需要的三相融合器我这也有准备。” 由于太贵所以大部分科考船都没有准备三相融合器都有……珈蓝你家真的很宠你啊！ 弥赛亚心情复杂，她连个科考船都买不起：“那你注……蹲下！” 她瞬间拔高的音调吓了人一跳，但珈蓝没有丝毫迟疑，立刻下蹲——一柄幽蓝水刀直接砍在了操作台上！ 第 484 章 要不是珈蓝下蹲, 这刀就砍他脑袋上了！ 珈蓝头也不抬, 手指直接按下近在咫尺的按钮——按钮被按下的瞬间操作台上显示出了远程信号发送中的标志——然后就要往旁边滚开, 却听到耳机里传来弥赛亚的 声音：“别动！” 没有任何犹豫, 他当即止住了自己动作。 暗杀者一击不成, 立刻调转刀口, 这次预判了目标的速度, 结果却因为目标出乎意料没动，预判了对方速度的他的刀直接砍在了目标旁边，几乎是贴着珈蓝的头发落下 ！ 一小撮断发飘了起来。 这人竟然能看穿他动作？ 暗杀者心头诧异, 但局势紧急容不得他多想，这次他没再迟疑，直接朝珈蓝脖子砍去——铛的一声, 水刃被披风立领拦下！ 那件明明看着非常柔软的披风立领不知何时变成了宛若钢铁铸就一样挺直！ 就在这时, 柔和的系统女声在整个实验室里响起：“系统转移成功，远程操作模式启动。” ——在暗杀者没有注意的科考船屏幕上, 一个代表远程链接成功的信号亮起。 同一时间, 弥赛亚在输入一连串指令后, 转动军部操作台的把手, 迅速启动了科考船的内部自我防卫系统！ 在珈蓝身边的操作台下方，一支金属球臂伸出, 指向前方, 球臂亮起, 淡白色的屏障瞬间笼罩了操作台和珈蓝。 同时，暗杀者周围同样亮起了屏障——以他站立点为中心, 一个回形光路出现在他脚下，迅速亮起，升高，加盖。 不到一秒，暗杀者就被困在了微微泛光的长方体状屏障中。 【回形保护？！次奥这科考船得多少钱嗷！】 【啊？保护？这个不是用来困住人的吗？】 【……你想多了，科考船哪里来的监.禁人的功能啊？这个是用来保护发生实验事故时的炼魂师的。回形保护，意思就是两层屏障，抗击冲击极为给力，只要及时激发了 回形保护，炼魂师基本连个擦伤都不会有。】 【对，顺便一提，这玩意的防护力是双向的。】 【也就是说，面向来自外部的冲击抗力和面向来自内部的冲击抗力，它的防护等级是一样的……这家伙除非能具备八级御魂师全力一击的实力，否则别想打破它从里面 出来。】 珈蓝缓了口气，直起身来，转身，直接在操作台上按下一连串指令。 【？？？这位大哥不跑吗？】 【能跑哪去？看样子他是炼魂师，现在都不知道暗杀者哪里来的，实验室里还有防护能挡一下，出了实验室，他能干嘛？当然是留在原地。】 【就算不跑……可那暗杀者就在离他不到半米的距离，就这么背过身去……这心理素质也太好了点吧？】 【你们仔细看操作屏显示的画面，他在下指令合成祸国的对应降解药物，同时设定科考船备战状态下的自动航行路线，刚刚从被刺杀的危机里脱身——甚至还没完全 脱身，第一反应不是逃命，而是继续自己刚才的工作，这位天神领域的成员实力先不说，这份心态和头脑清醒程度就足以凌驾于绝大多数人之上。】 【天神领域都是这种心态超稳的成员吗……换我这会儿大概只想着逃命了，根本不会记得之前自己要做什么了吧……】 【对，而且弥赛亚也没说要他继续留在那，他是自己留下的。】 【不仅如此，我刚刚就注意到了，他第一个蹲身躲避之后，要往旁边滚开的时候，手指先按了操作台下方的按钮，我记得那个按钮是让外部接手控制科考船，也就是之后弥赛亚能够及时帮忙开启实验室内部保护的原因。之前我只以为他是向弥赛亚求助，毕竟他自己来不及开屏障，但是看现在这情况……如果他之后没有躲开对方刺杀， 弥赛亚这边也能远程操控科考船设定航线合成药物，及时消弭掉祸国影响吧……】 【麻痹看你们说的，更气了！哪个挨千刀的该滚去深渊的混账弄来的海兽潮！！！】 科考船内部自带的仪器开始合成药物，全船转为战斗形态——这个形态下科考船战斗力没加多少但是航行速度是逃命级的——珈蓝又着手设置特殊指令，保证科考船 能够像闻着味的狗狗一样自动前往天堂岛附近海域内含有【祸国】的水域，这才从这个操作台前走开，到了另一个控制台前。 “他都能到我这来了……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珈蓝喃喃说道。 他不是一个人出来的，顾晓从他父亲霍纳·莱纳克斯塔尔那得到的二十名士兵都派了出来，用来保护珈蓝。 但暗杀者都潜入到了实验室里，外面……没有一点动静。 心中对可能看到的画面已经有了准备，珈蓝转动控制台，调出科考船内部的监控画面。 守在实验室外的两名士兵倒在地上，自带生命体征监控的屏幕上显示他们已经没了气息。 一个个看过去，没有活口。 珈蓝沉默着，没有说话。 弥赛亚也在看监控视频，同时不忘继续指挥三个战场如何应对各种突发情况——把一心二用发挥到了极致——忽然她叫了珈蓝一声：“珈珈，第三走道第七走道那四 个人的样子，再回放一下。” 珈蓝依言而行，定格的高清镜头里，四人好似只是睡着一样——如果没有他们脖子附近那一滩血的话。 弥赛亚的声音却一下子沉了下来：“不、不对，这个伤口不是那个暗杀者的魂宠能造成的！小心！还有另外一个暗杀者！” 她话音刚落，一个影子忽然从仪器阴影里跃出，手中武器猛击在淡白色的屏障上！ 淡白色的屏障剧烈摇晃，其上甚至瞬间出现了大面积的裂纹！ 【屏障要撑不住了！】 那个“影子”紧接着第二击，屏障一下子破碎消失，珈蓝整个人都暴露在了暗杀者面前！ 【跑啊！】 却不料，弥赛亚大声喝止了珈蓝的动作：“原地呆着别动！” 珈蓝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跑，但他相信顾晓做的事是为了保护他！ 就在弥赛亚喊出这句话后，几乎是下一秒，方宋霆的声音在指挥频道里响起来了：“阿唯！？” 极为少见的，对外几乎没有多少情绪波动、一向冷如千年冰山的人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和……愤怒？ 【宋霆大人……在生气？】 【可他为什么生气？】 暗杀者不知道珈蓝耳机里的声音，他只看到了目标，手中蓄势待发的第三击直冲向目标——后者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怎么了，竟然原地一动不动，连个阻挡的动作都 没有做出来。 但就在刀锋将要触体的瞬间，两人同时从原地消失！ 【卧槽？！】 【不等会，人呢！】 【空间转移类保命魂宠？可怎么连敌对目标都一起转移走了？？】 【不是！你们看北面战场前线指挥处！宋霆大人那！】 # 北面战场前线指挥处。 一直注视着前方战况、同时还分心听着指挥频道的方宋霆原地呆着没动，哪怕看到两个人忽然出现在他身边他都没带动一下。 直到眼看着那个暗杀者手里的分水刺就要刺穿保护的披风、刺进珈蓝心脏了，第七军团长才非常非常非常不情愿地伸出手，抓住了珈蓝的肩膀，一个巧劲就把人甩到 了一边——从动作来看极为敷衍且不耐烦，另一只手则是瞬间卸下了暗杀者手里的武器，同时将人一脚踩在脚下，让其动弹不得。 暗杀者想不通这忽如其来的空间转移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自己行事已经败露了，没有丝毫犹豫，他就要咬下藏在牙里的毒。 没成功——方宋霆一军靴踹了过去，直接把人踹晕。 一旁刚刚扶住站立不稳的珈蓝的副官连忙示意旁边的勤务兵上前，把那个暗杀者捆起来——没忘卸了他脑海里的魂石。 【宋霆大人威武！！！】 【卧槽为什么这两个会忽然到宋霆大人这来？？？】 【定向空间转移？？】 【不是，没看到有什么魂宠出现啊！】 【只有我对这个画面有那么一丝丝的熟悉感吗……】 【额，其实，我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熟悉感……】 【啊，前面两位好巧啊，我也有那么点熟悉感。】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不是哑谜，就是……@旅云修快来看，有人和你一个待遇耶！（发现新大陆一般的卖萌语气）】 【@旅云修的你是魔鬼吗23333】 【啊，旅云修！我想起来了！当初圣路易罗纳丁堡这位和弥赛亚对决的时候，也两人一起忽然消失！】 【对对！后续网上流传出一张照片显示军部会议室内，宋霆大人一只手搂着弥赛亚，另一只手单手拦截下了旅云修的攻击！周围还围着一大群满脸卧槽的高级军官！ 】 【啊，那张[心理阴影和旅云修一样大]的表情包！原来是这么个来历！？】 【宋霆大人真是差别待遇，弥赛亚就抱在怀里，换成珈珈就变成了……随手一甩.jpg】 【曾经亲眼见证过旅云修心理阴影现场的人表示，当时宋霆大人可是第一时间就把人搂到防备范围内，一下子抓住了旅云修的剑尖，对比刚才宋霆大人眼看着暗杀者 的分水刺要刺穿那件防护披风的时候才出手……这差别待遇不是一点两点啊！】 【总觉得宋霆大人出手得非常非常非常不情愿是怎么回事！】 方宋霆没去管还在对着他拍的直播，把人扔给下属之后，他拿起之前放下的联络器，语气冷沉：“方以唯，海兽潮结束，你跟我一起回北域。” # 指挥室内，好不容易拆开零食包的弥赛亚手一抖，整包巧克力棒翻了一地。 第 485 章 来不及心疼自己洒了一地的巧克力棒, 弥赛亚手速飞快地切开了通讯频道。 古利：“……” 面具少女转头, 语气沉静：“刚才切频道了, 我什么都没听到。” 古利：“……” 【……】 然后她冷静地把频道切了回去：“频率调整778.62.89。”即使刚才大部分注意力都在科考船那边, 弥赛亚依然没有遗忘掉自己本来的职责, 一心二用算数据算得飞快, “1 、6、8、9班, 准备【缓速区】替换。” 方宋霆：“阿唯你……” 弥赛亚眼睛一眨不眨地切开频道，转向东面：“东七号战区外一百海里有风魔藻马群露面，派两队风系和木系御魂师去, 用【甜香】把风魔藻马群引去南面战场地火岭 藻虫所在的南五号战区——注意控制距离，受【祸国】影响，甜香效用会偏低, 需要御魂师加大输出或者缩短距离。” “收到！” 旁观的古利：“……” 【不, 弥赛亚大人，掩耳盗铃把脑袋埋沙子里学陆行鸟是没好下场的！！！】 【见了鬼的没听到！我们那么多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宋霆大人叫你名字的时候你明明没切开频道！】 【弥赛亚：我什么都没听到,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jpg】 【我第一次知道弥赛亚这么皮……】 【不, 她一直很皮, 从她以“残血反杀系列”出现在大众时, 我就知道，她有一颗皮上天的心……】 【这个直播真是看得值了！原来两个弥赛亚是同一个人, 以及弥赛亚真名原来叫方以唯, 小名叫阿唯！都好好听啊！】 【前面你……算了, 我都懒得说你了。】 【又是那位说阿唯好听珈珈好听的网友吗23333】 【看了一下id，确实是他23333对了, 我总觉得方以唯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前头你是尖角金鱼吗只有七秒记忆？附一那位学神啊！】 【讲道理，上次大家猜弥神名字的时候都几个月前了怎么都不能叫尖角金鱼记忆啊，至少也是记忆力可以过冬的洞洞熊（重点错）不过那会儿不是把那位附一学神排 除出可能了吗，或者，只是重名？】 【我记得当时否认了附一的方以唯的理由是，那位学神大人身体糟糕得在林荫里坐着都能中暑，还是只修习的炼魂，但是弥神这么皮上天溜王兽不在话下怎么看都是 御魂师不是炼魂师，所以就……】 【但是之前圣路易罗纳丁堡事件之后弥神不是从东域林家那拿到了一枚月精花籽吗？那东西直接可以把人从奈何桥补回产房（？）呢！】 【前面你要笑死我吗从奈何桥补回产房23333不过仔细理一下时间线就能发现不对了，弥神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是御魂师了，那会儿还没拿到月精花籽呢，还不一样浪上 天？】 【不，我是附一的学生，我刚刚仔细想了一下，弥赛亚说不定真的是我们家的学神！？】 【！？前面留步，求分析！！】 【是这样的，今年四月底的时候，我们附一有一栋实验楼出了事故被炸了，当时我们家学神正好在附近，好像就被冲击波给波及到了，学校就给她办了休学手续回去 静养——那是我最后一次在学校里看到她。 之后六月底七月初的时候弥赛亚在网上风靡大众。 最初弥赛亚是只出现在了网上对吧？方以唯的身体不支持她在现实里玩御魂，但是在网上就没限制了啊！哪怕瑞德拉贡的百分百真实模拟技术让系统采集的身体样本 是她自己那个弱不禁风的身体，可指挥流又不用什么牛逼的身体素质！她在网上浪完全说得过去啊！】 【大兄弟你说服我了！可是后来弥赛亚线下第一次出现就是军部会议，第二次就直接溜王兽了，这会儿总该不病弱了吧？那时候月精花籽还没到她手上呢！】 【你听我慢慢说，以下是我猜测，正确性不保证，但是我个人感觉可能性很高：方以唯在附一的三年生活一直很单纯，基本教室、实验室、校医室三点一线，最多加 个回家，我也没见过什么陌生人来找过她。 但是弥赛亚是天神领域的人。 方以唯什么时候成天神领域的人了？她上附一之前才几岁，天神领域不可能吸收那么小的成员，附一三年生活单纯到所有人都看得到没有疑点，也不可能…… 唯一的解释，在她四月底因为实验楼事故被波及而回家休养期间，和天神领域的人搭上线了！】 【……然后在天神领域里的人的指导下学了御魂？】 【很有可能啊！你想三年期间根本没有什么外部关系的人，去休养了两三个月再出现，忽然就转了御魂师——我怀疑天神领域里有什么特殊的药物可以把方以唯那个辛医师都头痛得不行的体质补回正常水平。按照她的天才程度，两个月内完成一环到四环实力进阶不在话下，也有可能一开始身体素质不行的时候就用了御魂师大赛的网 上对战来熟悉御魂过程！】 【不不不，前面你是直接把这两个方以唯等同了吗？万一只是同名呢？】 【你们再想想刚刚弥赛亚是怎么对付东南西三面的求援的——除了我们家学神外，还能有哪个方以唯能把各路偏僻魂兽的弱点都记得一清二楚应用实战？】 # 这届网友很行，明明条件全部错误推论过程也全部错误，愣是最后得出了正确结论，大概是神的意志在关注他们。 # 【重金求附一方以唯照片！我要知道这次我本命到底长什么样！！！（尖叫）绝对不能在重蹈当年追宋霆大人的覆辙了！！！（土拨鼠尖叫.jpg）】 【拿不出来……好像几个月前，忽然附一那把学神所有照片全撤了，包括宣传栏的，只留了名字和班级学号什么的（问题是学神同学从四月之后就回家休养去了根本没有再来过学校结业证书都是亚伦·瑞德拉贡帮忙带回去的），连他们班的班级照片里都没有学神在……我记得是那次班级集体照前一天晚上，好像学神在家不小心吃坏了什么 ，半夜被她监护人紧急送医院急诊去了，在医院住了三天才给放行……】 【……我家弥神竟然有过那么柔弱的时期！？】 【不是……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初说起弥神真身的时候，有个人提到过她半夜看到北辰大人抱着个小姑娘来医院急诊……】 【……】 【已知弥神是宋霆大人看着长大的，北辰大人和宋霆大人是相交十年之久的好友，按照时间线来说那个人提到的时间点宋霆大人已经去了西域驻军，结论……】 【呃……】 【前面的，不仅如此，再想一想，方宋霆，方以唯，看姓就知道有猫腻——我记得旅云修爆出过宋霆大人有个亲妹妹，保护得非常好，外界都没人知道她存在。弥赛 亚是宋霆大人看着长大的，换个思路，也就是说……】 【呃……】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这是我小姑子！！！】 【guna！！！】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宋霆大人就是我大舅子！！！】 【给我和前面那个一起guna！！！！】 【宋霆大人妹妹，附一学神，天神领域指挥官，年仅十五岁就能够成为区域兽潮最高指挥官……这是什么神仙的投胎姿势！弥赛亚求出投胎秘籍！！！】 【讲道理，除了第一个需要投胎姿势外，后面都是弥赛亚自己努力的成果啊……】 【对啊！最烦把什么都推给投胎上的了！我家学神当初根本没人知道她是宋霆大人妹妹，也不知道她监护人是北辰大人，就算知道又怎么样？考试给她加分吗？人家满分五百的卷子就考五百分靠的都是自己努力的，一年365天有360天在生病还能在学习进度上远超我们一大群身体健康的同龄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反正我一直都崇 拜她！ 不管出身如何，成就都是自己创造的，家庭出身也好，父母兄长身份地位也罢，都不能为她的荣耀增添哪怕一分的光彩！ 这才是我真正崇拜她的原因！】 # 完全不知道直播间众人已经把她身上的马甲扒了好几层，指挥室里的面具少女继续跟进战况，同时关注科考船的行进情况。 珈蓝的科考船是他父亲霍纳·莱纳克斯塔尔给儿子的十六岁生日礼物，设备齐全先进，一边用逃命才有的速度行进一边合成药物都没有对它的中央系统造成一丝一毫的 负担——很快，弥赛亚就看到了她面前的小屏幕画面上，一直没有关闭的远程操控模式显示，药物合成完毕，开始投放。 军部的摄影师脑子很好使，身负宣传重任，哪怕知道很多人都非常关注这艘科考船的情况，想知道【祸国】的对应降解药物合成情况，他也果断且巧妙地改变了镜头位置，不让镜头拍到科考船的远程操控模式画面，免得被那些幕后黑手从中推断出科考船位置，进而拦截——信息透明度的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有些信息还不到可以 暴露在大众面前的时候。 然而，很可惜，幕后主使了这次海兽潮的人并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既然那艘科考船想要降解掉【祸国】，那势必是需要前往含有【祸国】的水域的。 他们确实不知道科考船的位置，也不知道它已经到了哪里，但是他们知道自己的【祸国】投放在哪片水域里。 # 就在海兽潮里各方战线平稳下来的时候，忽然，弥赛亚面前的屏幕上，代表科考船远程操控的屏幕瞬间花屏！ 同一时间，东面战场上，忽然出现巨大的爆炸，直接炸开了东面战场防御线！ 海兽潮瞬间涌入，直冲向岸上！ 第 486 章 原本还安安稳稳坐在座椅上的弥赛亚霍然起身, 抄过联络器迅速道： “东2号防线15、17、19班, 远程重火力拦截海兽潮！” “收到, 长官！” “前线6、7、8班重整部队, 给你们十分钟时间补上空缺！十分钟后我不想看到任何一只海魂兽越过防线！” “收到, 长官！” “东2号防线后备12、14、16班, 立刻前往f区避难所, 建立【缓冲区】，具体位置我在【精神渲染】里给你们标出来——班长接受沙奈亚的精神链接请求！东3号防线 远程队，协助f区避难所民众撤离, 往……” 她的视线在地图上快速扫过，停顿了不到半秒便接了下去：“撤往c区避难所——c区避难所做好民众接收准备！” “收到，长官！” 一连串命令下达, 除了协助民众撤离的是属于民间御魂师团队集结起来的队伍, 其他指令全部都是下达给军方队伍的——这种突发情况下，也只有军队才有那个反应速 度和集结力能够迅速贯彻并将命令落实下去。 看着东面战场上的那道被割裂的“缺口”慢慢地被“补上”, 指挥室内的人心情却依然无法轻松。 花城上将已经放下了茶杯, 脸色严峻：“弥赛亚, 刚才忽如其来的爆炸是……” 弥赛亚轻轻点头, 低声回道：“是的，您没有猜错, 是科考船被毁造成的爆炸——可以肯定不是意外。目前值得庆幸的是, 【祸国】的降解药物和【祸国】一样, 都不会 在高温爆炸环境中失活，按照爆炸波及范围看, 东面战场差不多清除【祸国】的后续影响了，接下来防线压力可以小很多。” 【祸国】被清除，接下来东面战场就不会再面临源源不断的海兽潮，乐观点想，清除掉目前已经赶来的这一批之后，后续最多有些“掉队”的，就差不多可以进入战场 扫尾工作了。 停顿了一下，弥赛亚问：“军方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花城上将看了一下手边刚刚收到的消息：“已经下水了，我会让他们记得多注意周围。” ——整个天堂岛包括附近水域范围大得惊人，哪怕珈蓝的科考船性能出众，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分钟内周游全岛。加上需要考虑的“后手”，在弥赛亚这边操控科考船合 成药物的同时，军部也已经调动了放在天堂岛上的三艘科考船，带上降解药物，配备人员一起下水。 现在军部还有人手能抽调？ 被临时升任到这次最高指挥官位子的弥赛亚现在可以说是对天堂岛军备力量最清楚不过的人之一了：因为海兽潮全面来袭，军部不得不进行全岛布防，兵力较之以往 更显缺漏。能调动的都调动了，连岛上诸多势力的私人武装力量——包括莱纳克斯塔尔家族——都一并安排入了防线之中，这种时候，还能抽调出人来保护科考船下水？ 【祸国】的对应降解药物非常重要，刚刚的科考船爆炸军部也看到了，所以调去的人手绝对不可能是平庸之辈，可现在岛上还有哪里可以抽调出这部分人来…… 弥赛亚皱眉想了一下，很快想到了一个地方，她刚想说，却顾虑到了什么，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直播摄像师。 心思敏锐的摄像师立刻明白过来，镜头切换，把画面固定在了大屏幕上东面战场防线图上——上面，正在慢慢被“补上”的防线缺口本就是目前被关注的重点，现在画 面完全切换，它立刻成为了直播间评论的重点。 直播间的人没有察觉到这次切换的疑惑之处，只当是军部特意展示东面战场情况。 看到摄像头移开了，弥赛亚才将联络器放到嘴边，压低声音问：“抽调的人选是第五军团水鲨师部的人手？” 有珈蓝的科考船被爆的前例在，军方的三艘科考船配备人员个个都是精英小队成员——他们原本是负责压后的部队成员，万一海兽潮突破防线，这支部队会作为最后 的盾牌，为民众撤离争取时间。 也就是弥赛亚口中的水鲨师部，看命名就能够猜到，这是一支专精水下作战的部队。一旦海兽潮突破到天堂岛上，水鲨师部就会利用军部特有的同步协调能力，借助 天堂岛明珠湖的天然水库，在岛上营造出淡水世界，形成最后防护。 这次为了以防暗中的黑手，水鲨师部中抽调了约五分之一的成员跟随科考船下水，保护科考船不受外部影响地完成任务。 弥赛亚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爱子心切，霍纳·莱纳克斯塔尔先生送给珈蓝的科考船防御力出众，的确，一般情况下想要打破它的防御非常困难，更不要说它处于战备状态下时，但是…… 幕后黑手既然能够派人无声无息地潜入到科考船内（即使当时科考船并没有进入战备状态，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难道他们就不能做到毫无声响地阻止科考船吗 ？ 应该是可以做到的才对——远程操作系统是可以在科考船上被人为终止的，这么一来，她就失去了对科考船的控制。 但对方却选择了声势浩大的爆破…… 军方做事一向留有后手，方宋霆是，避难所军备力量是，那三艘科考船是，水鲨师部是……现在水鲨师部被调走一部分力量，分去保护科考船；转移民众需要御魂师带 领并保护，包括接收方也需要作出相应对策；为了应对忽然出现的缺口，指挥势必需要调动周围力量；多方动作下，必定会有缺漏…… 她忽然开口：“东、南、西三个战场目前压阵人员情况如何？” 古利一愣，低头查了一下，很快回道：“待命中！” “让他们做好准备，南面去水暴鱼群那，西面去电元龙附近，准备作战。”弥赛亚说着，示意控制影蜂的人员将主要画面放到东面。 古利很快传达下去：“好的！”他停顿了一下，发现少了一个方向，“东面呢？” 弥赛亚不吩咐北面很正常——在她开口询问东南西三个战场压阵人员情况时，北面作为压阵的方宋霆已经起身，前往前线。 显然，即使没有得到来自妹妹的指令，在她开口询问各个战线情况的时候，方宋霆也已经意识到了妹妹的想法——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弥赛亚在思考东面科考船爆 破原因时，方宋霆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所以才能几乎同时做出反应来。 因此，不需要特意布置，方宋霆便自行到了弥赛亚认为可能会有情况的地方，等待。 但是，东面呢？ “你有没有注意到一点？刚才除了北面战场被清扫干净外，其他三个战场几乎同时出现了三个特别的种族。”弥赛亚起身，伸手去拿挂在旁边的外衣，一边对古利说话 。 古利没想明白，但这并不妨碍他先一步拿过外衣，帮弥赛亚披上：“什么种族？” “墨蛟鱼，水暴鱼，电元龙。”弥赛亚快速报出三个魂兽名字来，“电元龙会在暴风雨天气里进阶成雷鸣云龙，碰上电闪雷鸣进阶可能性更高；水暴鱼在种群数量特别多时，其中会产生水暴鱼王——水暴鱼王会带动它的族群在极短时间内进化成暴雨蛟王和暴雨蛟；而墨蛟鱼，这个平日里是独行侠的魂兽会在周围同伴数量很多、并且恰逢 战斗的时候，以其中最强大者为龙珠，合体进化成墨蛟龙王。” 古利倒抽了一口冷气：现在战场的条件，都非常符合这三个种族的进化要求！ 也就是说，如果之前没有弥赛亚特殊的应对方式，而是按照军部一贯的应对方式的话，极有可能，现在电元龙已经进阶成为雷鸣云龙，水暴鱼群成为暴雨蛟王，墨蛟 鱼成为墨蛟龙王——这三者，都是至少精英级的魂兽！ “电元龙被我们打断了暴风雨天气的召唤，水暴鱼群陷入冬眠状态，现在这两者的进阶条件都不符合，但是——这次海兽潮不是自然发生的——难保幕后有人动手脚 ，所以我要这两个战场的人看紧那两处！至于东面……墨蛟鱼群被送去了明珠湖，八成是回不来了，但我不知道幕后人有没有准备备用的搞事手段。” 弥赛亚皱着眉头，说道：“以我的看法，他们应该有准备后手。但只从影蜂的情况上我看不出来有哪个种群具备临时进化条件，说不定对方把这个备用后手藏得很深— —我需要去现场看看。” 现在三处科考船都已经下水了，【祸国】影响已经开始被消除，后续海兽潮压力不会很大，各方保持现状就行。 北面已经可以肉眼看出来海兽潮内部的混乱了——没有了【祸国】影响，失去理智的海魂兽开始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于天敌or食物包围内，混乱是很正常的事 ，不管是对前者还是对后者而言…… 连新进入【缓速区】的海魂兽都没多少了，北面战场目前除了方宋霆盯紧的【缓速区】，外部海魂兽的威胁已经降低到了可以让现场军官自行判断出击的程度了。 至于南面和西面战场，同样，【祸国】的效应开始消除，只是由于各有隐患在，还需要能够掌控全局的指挥官——弥赛亚把这两地的最高指挥权交还花城上将，后者 同意了：很明显，目前还不知道后招是什么的东面战场就像是颗不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炸，弥赛亚需要集中心力去对付它。 # 东面战场，正在战斗中的温然皱了皱眉头，手下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看到不远处一名御魂师误伤了同伴，弧形飞刃划过了同伴的衣角，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往日里在战局中都不会被关注一下这种程度的误伤，此时，那名被误伤 的同伴御魂师却猩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人。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但没过去几分钟，温然发现那两人竟然已经厮打在了一起——即使隔着三四只海魂兽，温然依然能一眼看出来，那两人手下的远程技能都是冲着 对方去的，海魂兽只不过是恰好在那个攻击路线上而已。 很快，温然注意到，类似的情况竟然不是个例：目之所及，他已经看到了数十个忽然之间满脸暴怒之色朝同伴下手的人！ 哪怕因为海魂兽的数量密集导致大多数攻击都落在了海魂兽身上，让这些自相残杀的局面并不明显，可温然是不会弄错其中弥散的深深恶意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 487 章 东面战场。 奉戈兄弟和其他两人被编在了不同地方, 此时, 这两名模样异化成半人半兽状态的兄弟在各自解决对手之后, 立刻汇合到一起, 背靠背警惕周围。 “南哥！”奉戈极声音急促又低地叫了堂兄一声。 “嗯, 阿极也发现了？”奉戈湘南目光紧紧盯着周围, 异化成猫的尖耳立得笔直, 做出倾听周围动静的动作，时不时因为听到了什么声音而颤抖一下耳朵尖，勾得上面细 小又长的毛也跟着颤了颤。 “嗯, 大家好像……中了什么阴招！”奉戈极目光死死盯着周围，他们兄弟两选的这个位置稍显偏僻，周围那些已经开始隔着海兽潮对自己人下手的御魂师并没有多注意 这边。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之前在战斗中并没有误伤什么人, 所以才没被那些御魂师盯上——就奉戈兄弟的观察来看, 目前陷入自相残杀的御魂师都是和误伤了自己（不管伤 口多小）的人缠斗在一起。 他们判断，“误伤”应该是这种状态的一个触发可能。 白糖趴在奉戈湘南的肩头, 它又大又圆的猫眼不知何时, 已经收束成了一条线。 在它的天赋【破除一切污邪秽毒】加成下, 白糖看到了某种难以用颜色来形容的雾气, 正弥散在战场之上。 这些雾气碰触到人体，就会立刻侵入其中, 受到它影响的御魂师眼神混沌了一瞬, 连动作都不曾停止——他们并没有发现这些雾气。 白糖的视线看向了和自己在一起的两人：雾气同样也瞄准了这边, 正蠢蠢欲动地扑过来。但在雾气碰触到奉戈兄弟身体之前，常人看不到的、哪怕是魂师不借助特殊视 觉也无法发现的视野中, 锐利的白光笼罩着两兄弟的身体，雾气一接触到这些白光，就会被立时吞噬！ 同样的东面战场上，和温然距离不算太远的叶清阳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黑底金眼，在天邪鬼王的【鬼瞳】中，他同样看到了雾气的存在。 那些雾气在触碰到他时，就像是碰到了一块石头、一滩水一样，毫无反应地绕了过去。 但是其他人…… 他皱眉朝温然看过去。 在叶清阳的视野中，温然身上笼罩着一层幽黑的光芒，正是这层黑光阻止了雾气入侵温然身体。 看来温然也没事……他放心地转开了视线，思考该如何解除这些雾气侵扰。 在叶清阳看不到的地方，黑光笼罩着温然身体，将绝大多数雾气都阻隔在外——但，依然有非常细碎，零散的雾气，缓缓地渗入到了温然身体中。 奉戈湘南望向那边正皱眉看向这的军部军官：“军部应该已经发现了吧……” 正如奉戈湘南想的那样，军官很快注意到了这边的混乱： “东七号防线御魂师疑似受到精神类魂技攻击，疑似出现超能系魂兽！”带队军官回报自己的上司，“申请动用净化！” ——在天堂岛这个超能系圣魂灵在的地方，不预先准备好应对超能系棘手至极的精神暗示类技能的办法，那简直是没带脑子的表现。 这是前线小队的报告，上一级军官很快给出了许可回答，这个命令跟着进入流程，被抄送到了东面战场指挥官那。 传达到弥赛亚那时，古利明显地看到对方身体凝滞了一瞬。 超能系魂兽？ 弥赛亚果断切入下级频道：“什么样的表现？如果出现让己方成员自杀残杀的状态千万不要用净化类技能！！！” 忽然切入的声音让前线指挥官一愣，很快他被对方话中的意思吸引：不能用净化类技能？！ 一想到自己刚刚通过的批示，前线指挥官来不及思考其他，忙夺过联络器大吼：“别用净……” 来不及了。 他已经看到了代表净化的【光辉照耀】出现在前线战场上。 # 以温然的判断，这些人极有可能是中了什么魂兽技能才导致这种自相残杀局面的出现：【心理暗示】，【狂躁暗示】，【阴影放大】…… 都有可能。 需要大面积净化技能解除这些人中的魂技才行！ 就在温然这么想的时候，【光辉照耀】的淡白色光线笼罩了目之所及的区域。 # 【光辉照耀】的光芒在东面战场上接连亮起，被笼罩其中的御魂师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很快回神。 “我，怎么了？”一名御魂师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它正死死抓着同伴的衣领，另一只手正攥成拳头准备揍下去，而被他抓住的同伴一样拎着拳头准备反揍过来——他 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茫然。 “发什么呆！赶紧清扫海魂兽！”负责这一支小队的带队军官松了口气，很快高声提醒道，“海兽潮还没退去！” 两名清醒过来的御魂师来不及想之前发生了什么，连忙重新回归到自己的位置，清扫起目之所及的魂兽来。 这样的情况出现在不止一处。 “弥赛亚大人，好像，已经净化成功了？”刚才准许通过净化技能申请的高级军官不确定地说道，他收到的信息是净化区域内人员都恢复正常了。 但是刚才弥赛亚大人却说不能用净化技能……他并不是怀疑弥赛亚的命令不对——在过去的几小时内弥赛亚已经建立起了足够的威望打消这些怀疑——而是在疑惑这 种正常的表现是否正确。 正在赶往东面战场的弥赛亚深吸一口气，切换到全频道：“全体都有，接下来的前线战斗中，禁用全部水系技能！水系御魂师不管是近战还是远程，全部安排到后方， 协助民众撤离！” 说完，她立刻切换到上级频道：“花城上将，请您立刻连线莱纳克斯塔尔家族，请求开放浮空城权限，将避难所民众撤离去浮空城！” # 能够听到全频道指挥线路声音的所有军官：“？！” 禁用全部水系技能！？ 这？ 虽然由于面对的是海兽潮，水系御魂师没有攻击属性加成所以建功不多，但这并不意味着战场上的水系御魂师数量不多啊！ ——用膝盖想都知道，作为一个海岛，天堂岛本地乃至来往的御魂师中，占据比例最大的就是水系御魂师了！ 但现在，弥赛亚竟然要求禁用全部水系技能？！ 这相当于让各个防线自断一臂啊！ 一旦撤掉全部水系御魂师，防线上出现的巨大缺口，谁来补？！ 服从是军队的天职，军官立即下达命令，即使难以做到，他们依然将这条命令贯彻了下去。 同样登记了是水系御魂师的温然收到带领他们队伍的军官声音时还有些迷惑不解，但他没有多问，直接就在军官指示下往后方撤离。 能够第一时间收束自己魂力、听从指挥的人虽多，可仍然有很多御魂师或因为技能已经释放无法收回，或因为质疑命令，导致并没有第一时间收回自己的魂力。 混乱很快产生： 没有第一时间停下攻击的水系御魂师、受到这些水系御魂师魂力影响的其他御魂师在不到十秒的时间内，瞳孔瞬间失去焦距，化为没有理智的空茫！ 毫无前兆，他们调转枪口，攻击起了身边的同伴——而那些海魂兽竟然像是将他们视作了同伴一样，绕过了他们！ 军部指挥室里，花城上将的杯子跌落成碎片。 # 温然此时已经跟着队伍撤离到了后方，避难所就在前方。 等会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协助民众撤离，保证他们不会在撤离时发生踩踏等事件……温然在心里过了一遍等会需要做的工作，凝神戒备。 他脸上脖子上的灵纹一直处于亮起状态，但是并不是他之前所用的冰霜使徒灵纹——这次海兽潮温然在官方登记的魂宠是深海巨章，战斗中用的也是深海巨章。 冰霜使徒的确强大，但它稀有的品阶和特殊的灵纹让温然不得不先将它隐藏起来——没有强大如费德雷兹那般的家室，没有如联盟双璧那样傲人的实力，拿着传世级 魂宠，无异于小孩怀金过闹市。 温然现在用的是经过方以唯简单炼制后的深海巨章，因为手边材料不足，方以唯只进行了初步炼制，具体的炼制方案得等她腾出空来之后制定——温然顺势就问好友 借了过来用一下，理由依然是当初那个“想要锤炼自己的实力”。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曾经在迟雁行区时同样说过的理由让方方想到了当初御魂师大赛线上赛时的事，温然只看到了少女眼神放空了一瞬，回过神来就点头答应了。 就在这时，温然听到了后方传来的骚动。 “怎么了？”前面的人下意识地回头，还没看清什么，就看到数发极为可怕的水系技能越过他们头顶，冲向不远处已经露出了一个房屋尖角的避难所！ 糟糕！ 温然心下大急，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立刻以水跃步冲到了队伍最前方！ 这里是c区避难所——临时征用的某个学校的场馆，此时，这个场馆外正散发着一个球形光罩，也正是它，拦下了刚刚的攻击！ 但球形光罩已经从一开始的凝实转为了虚幻，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它将要到极限了！ “立刻保护民众撤离！” 带队军官高声道，让带来的御魂师带着民众从场馆另一边撤离。 惊恐的人群从场馆中跑出来，温然专注于引导人群，没有注意到，在他背后不远处，一个御魂师悄悄对准他的后背，放出了一只米白色的蛾子。 这只蛾子的翅膀上是一对漩涡一般的大眼，飞到温然背上，便像是吸附在了什么上一样，消失了。 隐约感觉背后有什么动静的温然疑惑回头看了一眼，没发现异常，便将这点疑惑抛之脑后。 撤离工作很快，但更快的，是后面追上来的攻击。 “防护罩要撑不住了！” 有人惊声尖叫。 但里面还有人在！ 要来不及了！ 还没能跑出场馆的人群脸上的惊恐清晰可见。 如果是以前的他的话，这种时候，肯定会不假思索地去救人的吧……温然咬了咬牙，借助着大量水系技能形成的地面上的水洼，水跃步冲进场馆！ 他的确是遇到了很多不好的事，但这些并不是他堕落成自己都看不起的渣滓的理由！ 但就在运起魂力的瞬间，恐怖的剧痛忽然从背上传来，剧烈的痛楚差点让他没能把控好魂力！ 没有去想是被攻击了还是怎么，温然的水跃步没有丝毫凝滞，止息间就进入了场馆。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在他站稳环顾四周确认人群范围的时候，旁边一个女性抬头，正好和温然对上视线。 女性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成惨白！ 安蓉蓉！ 竟然在这？！ 那些血色的被背叛的记忆在脑海中翻腾，但更多的是头顶即将破损的场馆倒塌后的惨像！ 漆黑的瞳孔中没有了多余的感情，温然扬起手。 泡沫保护！ 无数的泡泡从他扬起的手中散布出来，将场馆内的人包裹在内。 紧接着，数道迅猛的水色鞭影将所有带着人的泡泡甩出场馆！ 但就在最后一个泡泡被甩出场馆的同时，已经到了极限的场馆轰然倒塌！ 被最后一刻甩出场馆的安蓉蓉艰难地从地面上支起身体来，不敢置信地看向已经倒塌的废墟：“为、为什么……” 泡沫保护是范围技能无法精准控制不保护谁，但是最后将他们送出来的鞭影呢？ 她背叛了温然的信任，为什么最后的鞭影……还是把她也送了出来？ “你们的确不是好人，但是。” 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安蓉蓉茫然回首，弥赛亚看也不看她一眼，就从她身边走过，只余下一句话消散在空气里： “这不是他堕落成为见死不救的渣滓的理由。” 第 488 章 不再看安蓉蓉一眼, 弥赛亚快步走到倒塌的废墟前。 面具之后, 本是碧翠的眼眸不知何时已经转成了纯金色竖瞳, 幽幽的火色荧光在竖瞳中闪烁。 系统面板上, 紫色边框的【洞悉之眼】图标被金色的【海德拉之瞳】取代。 假若这个时候弥赛亚能够分出一点注意力到这个图标上, 她会得到来自系统的提示注解：【海德拉之瞳】（觉醒中, 觉醒进度：50%）。 但如今全副心神都在废墟之下的弥赛亚已经抽不出空来看系统的战斗日志提示了。 “弥赛亚大人！前面危险！”古利连忙拦下了试图过去的少女, 从海岸边突进过来的水系魂兽就在前面！ 即使有跟着弥赛亚大人一起来的军部小队上去制造出了拦截线，不让它们能再进一步，可万一要有什么遗漏的攻击扫过来……古利不敢想。 被这么一拦截, 少女原本被高涨怒火冲击得几近失去理智的头脑重新冷静了下来，她环视四周，忽然叫了一声：“奈亚！” 紫色的沙奈亚瞬息之间出现在她面前, 不需要她再多嘱咐一个字, 沙奈亚不被常人看到的眼睛微微亮起。 坍塌的废墟自动地动了起来，那些断裂的建材、整面倒下的墙壁、轰然砸下的砖木同时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 从废墟上飞了起来。 【沙奈亚的念动力！同一时间移动整个场馆材料……好强！】 【沙奈亚？！只生活在天堂岛上、魂兽是水系但是魂灵却属于超能系、捕捉后半小时内不进行特殊炼制就没办法觉醒种族天赋的两种神奇魂宠之一的沙奈亚？】 【……前面你的定语好长, 不过没错, 顺便看刚刚弥赛亚只叫了一声名字没有多叮嘱, 大概可以猜出来这只沙奈亚觉醒了它的种族天赋：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不是说只有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沙奈亚才有这种天赋吗……】 【理论上来说你弄出正确的初步炼魂方案并且在捕获到野生沙奈亚魂灵的半小时内完成炼魂，你的沙奈亚也能觉醒心有灵犀这个种族天赋……然而问题是这个魂兽只在 天堂岛明珠湖里生活, 除了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有办法追踪到并完成半小时炼魂挑战外, 外人基本上是不用想了……】 【欸？居然是这样？那弥赛亚那只是怎么回事？】 【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绝大多数情况下能拿出沙奈亚的不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人，就是和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有不可告人（？）py关系的人, 前者不说，后者典例就 是炼魂大家书济书教授……难道弥赛亚和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有不可告人的py关系？】 【万一弥赛亚其实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人呢？比如外嫁的姐姐妹妹生的孩子所以姓氏不一样……说起来，不是至今有人认定宋霆大人出身高贵吗？】 【呸！猜莱纳克斯塔尔的要脸吗！】 【楼上干嘛这么激动啊……只是根据现有条件猜测而已啊。】 【冷静冷静，哥们你偶像不是宋霆大人不了解，粉丝群内部关于宋霆大人出身问题就争论不休，一方认为宋霆大人出身高贵天赋过人，另一方则认为宋霆大人平民出 身但依然力压大家族子弟，你前头那位大概是秉承后者观点的粉丝吧。】 联盟双璧粉多是非多，单就方宋霆到底出身如何，粉丝们就撕过七八百回合，哪怕联盟档案上方宋霆写明了是南域普居区出身，依然有人不信：南域叛乱，人口资料几乎全丢了，万一宋霆大人来自于哪个已经被灭的大家族，为了不被至今还一片混乱的南域注意到所以不得不隐姓埋名呢？我宋霆大人举止高贵过人于细节处彰显百年世 家品格你们这群硬要说他是普居区人的黑子是何居心！！！ 对此，众普居区粉丝：放着联盟官方认证的资料不认，非按头宋霆大人是大家族子弟，一言不合就把人打成黑子……算了，你开心就好，反正再怎么说，宋霆大人身份 上登记的照样是我们普居区出身，你们中心十域的人羡慕吗嫉妒吗哈哈哈哈哈！ 被提醒之后，前面的网友也想起来了： 【啊，这个论调我听说过，还围观过他们引经据典撕逼现场……但我记得一直认为宋霆大人是普居区出身的那批人也是普居区的啊，前面这位id明明显示的是中心十域 ……】 【谁家都有几个反骨仔，不奇怪。】 【……反骨仔这词不是这么用的吧？】 在评论讨论内容偏移到了十万八千里外时，沙奈亚已经将废墟上倒塌下去的墙面砖石全部移动到了半空中，在微微上下浮动的砖石下，弥赛亚眼尖地看到了属于屏障 的微光。 她一个矮身就晃过了古利的拦截，那些阻挡在前面的砖石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转开，不过一息功夫，弥赛亚就到了跪在地上，死死抓着地面、似乎在努力控制什 么的黑发少年身边。 屏障没有被取消，但不知为何，弥赛亚却完全没有被它拦截，轻而易举地就进了屏障内部。 “温然！” 听到呼唤自己的声音，温然艰难地睁开眼睛：这是……方方的声音。 方方怎么会到前线来，她应该在安全的后方才对…… ‘对啊，她永远都是安全的……你看，冰霜使徒是她的，可是她给了你，于是危险到了你这，她很安全，没有人去找她的麻烦；海兽潮来了，你被派上了前线，一样实力的她却在安全的后方，还有人保护……你看，她无论何时都在安全的境地里站着看着你，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不知道你为她承担了多少人世险恶……多不公平啊，你说 是不是？’ ‘你还把她当成是你最重要的朋友，可你想过她值得吗？’ ‘看看她做的，真的不是故意将危险扔到你头上，让你代替她承担吗？’ 头脑里不间断的满是恶意的低语从未停歇。 闭嘴！ 温然咬牙抵抗着那股试图腐蚀他心灵的力量，在意识的海洋里，黑色光芒死死守卫着最后的防线。 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黑色光芒中有一只虚幻的龟形魂宠模样——但那模样太过虚幻，几乎是眨眼间就失去了它的踪迹。 直到有人支撑起他的身体，微凉的手按在他的脸上，唤回他几乎迷失在意识海中的意识时，温然艰难地睁开眼，才发现，不知何时，有人穿过了他的屏障。 “方……方？”额头的血模糊了视野，看不清那个女孩的模样，但温然可以感知到，进入他屏障的人就是方方。 “嗯，是我。”弥赛亚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不让它产生颤抖，同时让温然把身体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则指示沙奈亚——后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温然身后，笼罩着 紫纱的爪子凌空一挥。 呲—— 温然背上的布料像是难以承受了一般，自动裂开，露出少年精瘦的腰背。 ——和覆盖在背脊蝴蝶骨附近的蛾子。 【！？那是什么东西！】 【心影蛾！？卧槽为什么这里会有心影蛾！？这里不是心影蛾的繁衍地啊！！！】 【心影蛾，归属于超能系，具备引出寄生对象内心阴影的能力——图鉴上说得很简单，但是不是很懂什么叫“引出内心阴影”……不过下面有说看到这玩意必须灭杀， 有这么危险？】 【卧槽这真不是开玩笑真的要高能警报了！！心影蛾这玩意是必须有联盟最高魂灵控制协会颁发的证明才能够持有的魂宠——因为它能直接把一个正常御魂师引诱成 堕落者啊！】 【！？】 【卧槽！？】 【开什么玩笑！弥赛亚赶紧离开那个叫温然的御魂师！！！】 第 489 章 是心影蛾。 看不到直播间评论的弥赛亚同样认出了这只蛾子的身份。 “弥赛亚, 立即离开那名御魂师！” 耳麦中, 传来花城上将急促的声音。 温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靠在少女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 似乎想转头, 却被弥赛亚伸手按住后脑勺固定住：“别动。” 她说着, 另一只空余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瓶子来, 单手拨掉塞在瓶口处的软木塞，然后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靠近温然后背。 紧紧贴在温然蝴蝶骨中央的心影蛾动了动，翅膀微微从少年的背脊上抬起了几分。 弥赛亚的手立时停在那, 不再把瓶口往前送。 心影蛾的翅膀动了动，又回到了少年身上。 紫色的超能系魂宠玫瑰花苞下的眼睛亮了亮，一阵风从它身后往前吹, 将那个瓶口里的气味送往前方。 这次, 心影蛾那两根触须同时动了起来，转动的幅度极大, 几乎是立时扇动翅膀扑向瓶口——弥赛亚当机立断将瓶子扔向沙奈亚, 后者花苞下的眼睛骤然一亮！ “砰——！” 那只瓶子连同扑到瓶口上疯狂吸食的心影蛾一起被强大的念动力碾碎成粉尘！ 后方人群里, 一个御魂师口喷鲜血, 刹那间头痛欲裂，他一时之间支撑不在, 跪倒在地。 即使魂石还在他头脑中、保证心影蛾还有重生的机会, 但是被杀死正在操控的魂宠形成的反噬依然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心道不妙, 他正要强撑着被反噬的伤逃开，刚转身, 就看到不知何时，一只顶着红果脑袋披着白纱、个头小小的魂宠，正站在草丛里默默地看着他。 若不是正好一阵风吹来，压过了草丛，露出了这只魂宠模样，他只会当是哪个长在草丛里的野果。 可拉贝尔昂起头来，红果壳下从不给人看到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名御魂师立时感觉到自己四肢失去了控制，身体腾空，身不由己地跟在了那只腾空飞起的可拉贝尔背 后。 周围本来还以为这名御魂师伤势过重才倒下的人正要去扶他，就看到了可拉贝尔，看不到的念力墙出现，将他们隔离在外。 一开始不明白，等看到那只可拉贝尔带着人往弥赛亚那边飞时，他们隐约猜到了什么，纷纷让开——传闻中，弥赛亚有一只非常强大的辅助系魂宠，可拉贝尔。 莫非，就是这只？ 如果这是在弥赛亚授意下的行动的话…… 想明白了的御魂师退得一个比一个快。 虽然被按着头，除了近在咫尺的女孩细致得看不到一点瑕疵的脖颈皮肤外什么都看不到，温然依然靠着自己强大的感知力，听到了人群中断断续续的骚动。 来自背脊上的剧烈疼痛消失了，温然才注意到了其他。 像草木一样的清香，但又带着一种水一样的清甜…… “……方方？”他有些羞涩地想转头：方方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但对他来说，和一个女孩子这么亲密，实在是…… 掩藏在黑发下的耳朵有点泛红。 全神贯注的少女没有注意到好友声音里细微的变化，她的全副心神还在温然背上，心影蛾离开后依然还留存在蝴蝶骨上那好似淤青一样却呈现黑色的斑点让她完全无 法放松：“别动！再乱动小心我揍你！” 温然：“……” 【……虽然这种时候说这事有点不太合适，但是我觉得弥赛亚大大好像刚刚踩碎了一颗水晶少男心（小声逼逼）】 【而且还是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上去，踩完之后看都不看一眼（帮忙补充）】 【我真是服了你们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关注这种东西！】 【前面的火气不要这么大嘛，弥赛亚不是已经把心影蛾解决了吗，大家轻松一下也没关系吧！】 【哪里解决了！你们眼瞎吗没看到那只心影蛾在那个年轻人身上产的卵吗！！！】 【等会！那个好像淤青一样的东西是心影蛾的卵？？？】 【我以为是人家的胎记……】 【靠……心影蛾还能引走，这卵怎么办……】 【孵化了会出来一堆心影蛾吗（想象了一下，瞬间毛骨悚然）】 【那倒不会，心影蛾的卵分两种，一种是用来孵化后代的，那种卵只会产在某种植物上。另一种就是现在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的，会引出内心的阴影记忆，不除去的话 ，还是会引发正常御魂师堕落现象……】 【能去掉吗？比如把那附近的皮肉都一起挖掉？】 【不行，看位置很靠近心脏，很棘手啊——如果有卵进了心室就更麻烦了！】 【对，除非能抓到控制心影蛾的御魂……】 这条评论打到一半，其主人就看到了被可拉贝尔飘过来的人，手一滑，没打完就给发了出去。 【……弥赛亚的可拉贝尔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抓人吧？】 【我记得使用心影蛾诱引目标堕落的话，其使用者也必须在距离目标三百米内才行……】 【嗷嗷可拉贝尔威武！就算弥赛亚多了一只沙奈亚，一样动摇不了你传奇辅助的地位！】 “呼呐！”可拉贝尔轻轻地叫了一声吸引主人的注意力，然后便把抓到的人飘到了前面来。 “干得漂亮，小贝。”弥赛亚的声音显而易见地轻松了许多，一旁的古利连忙上前，给这个御魂师打了一针，随着被控制了身体的御魂师脸色煞白地颤了颤，一枚魂石 从他额头上掉了出来。 上面用紫色的线条勾勒出一只心影蛾的模样。 有心影蛾的魂石在，解决掉心影蛾卵就是小菜一碟了。 可拉贝尔将魂石悬浮起来，送往弥赛亚手里，而原本被它以念力控制住的人身上的念力并没有解开——沙奈亚不知何时到了可拉贝尔身边，接手了这项工作。 更加强大的念力束缚让这名御魂师连自杀都做不到。 但就在弥赛亚的手指将要碰触到心影蛾的魂石时，异变突生！ 一股强烈的魂力波动忽然自人群中出现，眨眼间就形成了三支恐怖的暗色箭支，呈品字形直冲向毫无所觉的弥赛亚后背！ 以弥赛亚目前的位置，她看不到来自后背的袭击，但是在弥赛亚前方的可拉贝尔可以看到，护主心切的魂宠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要在主人身后树立起屏障——但它忘了 一件事：它还控制着那枚心影蛾的魂石。 下意识树立屏障的动作让心影蛾的魂石瞬息间出现在了屏障前方，正正撞上一枚暗色箭支！ 第二支暗色箭支撞上了屏障，湮灭的同时也让屏障一起消弭！ 而第三支，深深刺进了温然的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温然推开了弥赛亚，自己却没能躲开。 没有实体的暗色箭支几乎穿透了温然的身体，在他背脊上冒出箭支头部来。 被推开的人一抬眼，就看到了这一幕。 呼吸声在刹那间消失。 原本因为魂石被粉碎而开始消失的心影蛾卵，在那支不知来自何处的箭支力量下，一下子停住了消散的步伐，由淡转浓，瞬息间蔓延开来！ 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些可怖的黑色斑块就漫上了温然的脸颊。 看不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从感知中就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少年艰难地对着女孩笑了笑：“对不起……没听你……的话，乖乖不动呢……”他的声音越发艰难，肉眼可 见的，他撑在地面上的手掌皮肤，已经被一层胶质覆盖，异化成了章鱼一样的触手。 温然也看到了自己的手掌变化——不仅仅是手掌，还有身体——他还残留着人类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不知道是哭是笑的表情。 在被完全异化堕落的前一刻，他看向那个为自己指明真正魂师道路、告诉他他的天赋极高只是没有找到正确的途径、几乎是他在御魂师一道上的救赎的少女，用力将 攥在手里的魂石扔向她，同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那样大声且毫不留情地呵止： “别过来！” 下一秒，剧烈的风包裹住了少年的身躯，将周围所有的人和物全部弹开！！！ 强风中，一个流星般的东西直冲向弥赛亚，被后者接住——是温然失去理智之前扔向她的魂石。 即使有强风干扰视线，依然有眼尖的关注这边的御魂师看到了那枚魂石上一闪而过橙色的线条——是传世级魂宠！ 那个叫温然的少年身上唯一一个传世级魂石是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冰霜使徒！ 他们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个传世级魂宠吗！ 不假思索，他冲向弥赛亚，一只手上凝结成冰霜枪直刺向目标，另一只手则趁机去抓魂石：被影蜂拍到又怎么样？拿到了魂石，隐姓埋名修炼个几年，然后改变一下 脸，还有谁能认出他来？ 冰霜枪毫无阻拦地刺进了弥赛亚的胸膛，他一喜，心想外界夸再怎么厉害又如何，不过是个五环御魂师，手到擒来！ 但很快，他发现了不对：魂石呢？ 弥赛亚握紧的手中，并没有魂石。 他猛的想到了什么，就要将冰霜枪抽出——没抽动。 在冰霜枪和弥赛亚的胸膛接触处，冰霜自枪上蔓延到了弥赛亚身上，很快将她整个人化作了一座惟妙惟肖的冰雕。 但这人心里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立时就要弃枪逃生：他的冰霜枪根本没有把人冰冻成冰雕的能力！ 哗啦啦——！ 翅膀拍动的声音。 那座弥赛亚化身的冰雕上，一只只冰霜蝴蝶扇动着冰晶一样的翅膀，飞了起来。 整座冰雕散开，变成了数也数不尽的冰霜蝴蝶。 其中一只蝴蝶在这人肩头擦过，从接触点开始，雪色的冰层蔓延，眨眼间就将这名御魂师冰封。 蝴蝶扇动翅膀，飞向整个东面战场。 这些冰霜蝴蝶扇动翅膀的速度不快，但却好似会穿越空间一样，瞬息间，就出现在了东面战场上。 在它们飞过的地方，不管是海魂兽也好，陷入发狂状态的御魂师也罢，全部被封入了冰层之中。 仔细看，冰层里的人还能眨眼——他们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暂时都无法动弹了而已。 当整个东面战场都化作冰境，宛若北域再临时，这些冰霜蝴蝶回到了原地，汇聚在一起，拼成少女的头颅和身躯。 蝴蝶回来得有慢有快，先出现在原地是头发，额头，眼睛，鼻子，嘴唇，脖颈…… 尚未褪去冰雪的颜色，看不清脸的模样，只能隐约看出，那是一张很是精致的脸。 等到手指恢复，一张面具出现在手上，然后按回脸上——顺着这个动作，原本宛若冰雕的人渐渐恢复成人类该有的肤色和模样。 “古利。”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原本已经看呆了的年轻军官一个机灵，回神：“是！” “【冰封千里】可以持续三天，只要三天内结束其他地方战斗来解决这边的事就可以了，记得解冻之前先安排好医疗队。” 古利应下了，应完才想到不对：“那您呢？”这话说得弥赛亚大人好像没时间管东面战场了一样啊！ “我？”正往已经完全堕落的巨大类人触手怪物走去的少女停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我去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家伙。” 说完，她一跃而起，扑向失去理智的堕落者朝她穿刺而来的触手。 一股奇异的波动散开，四周的空间仿佛折叠起来一样，将弥赛亚和堕落者的身影完全折叠在内！ 等到这股波动消失，弥赛亚和刚刚出现的堕落者一同不见了。 # ——都说了再乱动就要揍人，竟然还敢乱来，真当她心软下不了手揍人？！ 第 490 章 向着刚才空间折叠处发出的远程属性攻击没有遇到丝毫障碍, 就穿过了那一片空间, 落在了远处。 试探着发出攻击的御魂师无奈地摇头, 看向古利, 后者同样看到了技能没有被丝毫影响就穿过那一片空间的画面, 沉着脸回报上司：“报告, 无法对折叠空间进行干涉！” 【弥赛亚……就这么和那只堕落者一起消失了？】 【归属于超能系的技能“空间折叠”是一个非常神奇的技能, 它可以把一个区域内的空间折叠隐藏到异次元空间里，而在正常空间里生活的人碰不到也看不到，折叠空间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影响到正常世界里的人……和堕落者交战会引发非常大范围的混乱, 弥赛亚应该是为了避免影响到天堂岛和这边的东面战场，才选择把堕落者关进了折 叠空间里。】 【可她只要把那个堕落者关进去就可以了，她自己干嘛进去啊！那个堕落者又不是她害的！】 【把堕落者关进去但是不管的话, 谁知道堕落者在里面会造成什么破坏？折叠空间也不是万能的, 如果从内部破坏特殊节点的话，那只堕落者就可以从中脱身, 返回正 常世界——也许, 弥赛亚还考虑到了这种情况, 才一起进去的吧？】 【就算退一万步讲, 从刚才我们看到的画面来看，还有那个堕落御魂师说的话, 他们两个……好像原本就认识的, 就是单从好友的角度来说, 弥赛亚也不能就这么抛下朋 友啊！】 【可是堕落者已经不是人类了啊！弥赛亚记得他们俩的感情又怎么样，堕落者根本没有感情这种东西！就算是最亲最爱的人, 它们一样照杀不误——弥赛亚这是送死 啊！】 【你说的我们也知道啊……弥赛亚也知道，可人的感情并不是理智能够阻止的……】 【折叠空间不是永远存在的吧！？有没有从外部打破空间的手段让人进去帮弥赛亚？我不是不相信弥赛亚实力，只是她刚才那样子……我觉得就算她在里面，也下不了 手杀那只堕落者……】 【理论上来说，折叠空间存续时间无限，除非……】 【有两个办法，一个办法是从外部或者内部破坏。从外部破坏这点，刚刚那个军官已经尝试过了，无法从外部干涉，破坏也无从谈起；从内部破坏，如果那只堕落体 大闹中误打误撞打碎了节点的话，折叠空间也会消失……但是……】 【弥赛亚会尽力阻止它的吧……】 【唉……】 【不能破坏的话……不是说还有一个办法吗？】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等。因为……制造出折叠空间的人死了，折叠空间就自动消散了。但我想没人愿意看到那个局面吧。】 【……】 【难道我们就……什么都没办法做吗？】 【我们本来就没办法做什么……军部每次都花大力气直播兽潮抗击画面并不是为了让我们看那些高手风采，也不是给迷弟迷妹们追星提供机会，而是为了让我们深切了 解到，在这个联盟里，我们能够如现在这样安然坐在家中上网玩耍，是因为有千千万万不知名的英雄在最前线，为我们挡下了危险。】 【普通人在兽潮里毫无作为，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力记住他们，不要让他们的牺牲只存在于冰冷的数字之中。】 不知道是没有心情说话还是其他，评论的刷新速度慢了许多，好一会儿，才有一条评论刷了上来： 【……如果我也有魂师资质就好了。】 # 如果我也有魂师资质就好了，不管是好是坏，至少……我有前往这个战场的资格。 而不是如现在这样，从一开始就被拒之门外，除了在安全的地方看着，别无他用。 # 折叠空间之内。 由于空间折叠的部分来自于天堂岛边，所以这里的景色也同样是密林和海滩，以及望不到边际的蔚蓝大海。 但不同于外面的风平浪静，此时，这里阴云密布，低压压的几乎让人疑心天就会这么掉下来压在人身上。 漆黑宛若墨汁滚动的云层里，深蓝近乎幽暗的闪电时不时流窜出来，伴着从远处滚滚而来的雷声，暴风雨倾盆而至。 昏暗得只有时不时划过天际的闪电带来的光亮中可以看清的世界里，至少有十几层那么高的类人形触手怪物站在那，天与海的分界线在它身后，一眼看过去，仿佛君 临于这个世界一般。 方以唯将面具推到额头上，用面具形成一个小小的遮挡，挡住自上而下的雨水——虽然杯水车薪，但至少能挡掉大部分影响视线的雨水。 漆黑的几乎不泛光、但是隐隐透着温润的黑色鳞片从她的衣领下皮肤蔓延上来，包裹住脖颈下颔，只到了脸颊上，才慢慢淡去。 碧翠的眼眸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漆黑，瞳孔深处泛着幽幽的黑色荧光，隐约可以看到属于归一正泛着黑光的灵纹。 暴风雨的天气中，传承自顾家的秘技【水之漫舞】的速度和灵活性被激发到了最大，保证她即使没有移动类魂宠，依然可以做到不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两秒以上时间 ：超过两秒，魔巫的触手必定就会鞭笞而至。 ——即使在归一从属于“水”的墨鳞覆盖全身的现在，方以唯也并不打算试验看看自己如今是否具备了硬抗魔巫技能的防御力。 方以唯试探着甩手形成的水刃打在堕落者身上，没有丝毫伤痕留下。 打雷，木缠…… 有痕迹，很浅，随着暴雨和翻滚的海水，这些痕迹很快就从堕落者身上消失。 抓紧一个空档，她在海滩边的丛林边缘停下，喘了口气。 ——基本可以确认，有水的环境里自动获取回血buff依然在。 果然是魔巫啊。 虽然，在看到那个造型的时候，她就已经确认了这一点。 既然如此，那么，海龙冰、触爪缠绕、雨天回血、水环境回血、沸水90%以上烧伤、被动暴风雨天气……这些技能最好都做好“他有”的心理准备，最多因为堕落时实 力比游戏里弱可能导致现在的堕落技能比游戏里数据低…… 光球紧紧抓着弥赛亚的衣角，努力保证自己不在少女快速的转移中被甩开。 好不容易方以唯停下了，光球艰难地爬到她肩头，伸出藤蔓一样的发光肢体缠住她的衣领：“取消折叠空间吧！”它焦急地蹦了蹦，“回到天堂岛上，我可以转变形态！转变形态之后我可以开启全岛守护净化，不管是海兽潮，那些用超能系暗中搞鬼让水系御魂师发狂的家伙也好，找不到源头的狂躁暗示也一样，包括这个堕落者，我都可 以清扫净化和压制！” 魔巫的触手再次追着过来，方以唯借助着暴雨天气里无处不在的水及时使用水跃步闪开，轻巧地落在更靠近丛林的一根粗壮枝桠上，才有空回复圣克莱斯的话：“那你 呢？” 光球蹦跳的身体顿了一下。 “如果转换形态使用全岛守护净化那么容易，为什么莱纳克斯塔尔家族一开始不这么做？天堂岛是他们的基业所在，联盟御魂师考试虽然都有水面作战和水下作战科普 ，但人类终究是生活在陆地上的生物，水战永远比不过天生生存于水中的魂兽，登陆战是不可避免的。 “明知道最后会对天堂岛造成极大伤害，这种时候，明明有一个一开启就能驱散海兽潮、从源头扼制那些阴谋的办法，为什么莱纳克斯塔尔家族不用？霍纳·莱纳克斯塔 尔不是没脑子的蠢货！” 光球小幅度地蹦了一下，努力解释：“霍纳……霍纳他们只是没有依靠我的习惯而已。” 沙奈亚和叶尾蛇的个性完全不一样，莱克斯和纳塔尔家族的各自风格也不一样。叶尾蛇一脉的纳塔尔主事时，他们会全票通过动用圣克莱斯的力量去攻打圣魂灵白虎 ，但在沙奈亚一脉的莱克斯主事时，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选择依靠自己，不使用圣克莱斯的力量。 不能说谁对谁错，只能说是风格不同：最初就动用压倒性的力量碾压局面，和依靠自己独立解决问题，这两个选项并不是非要分出对错来的，只有合适和不合适。 叶尾蛇一脉最开始攻打白虎奉戈家族时，也没有动用圣克莱斯的力量；霍纳·莱纳克斯塔尔在这次海兽潮来临时，心里也已经想好了，如果形势真的糟糕到了人类无能 为力的局面，那就唤醒圣克莱斯，借助圣魂灵的力量结束这一切。 但方以唯并没有接受这个解释：“你说这个是你养伤用的拟态，如果是一般的伤势，你需要专门使用拟态来恢复吗？” 凶星白虎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出现在西域民众面前了，即使在奉戈家内部，除了嫡系子弟外，也没有人知道那只猞猁大猫就是白虎——在这一百多年里，约里兰卡遭遇 的兽潮危机没有几十次也有个十来次，有几回甚至到了破城边缘，可白虎依然没有出现。 伤得比白虎还要重的圣克莱斯难道还能好到哪里去？ 光球焦急地直转圈：“可是……可是你一个人怎么打得过它！它前身的御魂师水系天赋几乎到了‘规则’之下的最高点了，这个环境又是正好适合它发挥的海洋环境，你根 本打不动它！” “我知……唔！”分心和圣克莱斯说话的方以唯猝不及防被一触手抽中，翻滚着撞断了四五颗怀抱那么粗的大树才停下，一时之间感觉内脏都要被抽出来了。 抹掉嘴角沁出的鲜血，方以唯看向魔巫还停留在海里的半个身体。 首先，得让魔巫离开那个无时不刻在给它回血疗伤的海洋才行。 第 491 章 折叠空间之内。 巨大的人身蛇尾水偶少女出现在海边, 比水草还要蔓长的发宛若有生命一样流动着。 深海魔巫的动作很明显的顿了一下, 然后才对准这个刚出现的目标, 触手缠绕！ 章鱼一样的足腕迅速伸长, 自下而上, 紧紧束缚住了人身蛇尾的水偶少女。 “嗯？” 水偶中的女孩露出一个似乎发现了什么的表情——连带着人身蛇尾的水偶也跟着露出了一样的表情来。 被放进泡泡屏障（形状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小心心）、努力漂浮在水偶中的女孩肩头的光球也疑惑了：“它刚才好像……在害怕？” 光球满头雾水：那种情绪非常明显, 它不会弄错的。 方以唯：“……” 方以唯微微翘起嘴角, 露出一个凉凉的笑。 不知道为什么，魔巫的触手又抖了一下。 光球沉默了，转了半个圈面对身侧的蛇尾少女：“……它好像在怕你？” 这次光球感觉到了更清晰的情绪, 并不是属于人类的思绪，而是来自于兽类的不加掩饰的直白感情。 但是…… 光球迷茫了：“是那只深海巨章的情绪……可它干嘛要害怕？” 人身蛇尾的少女撇开脸：“……那种小事不重要。” 不过既然那只死章鱼还记得以前……方以唯又把脸挪了回来，面无表情。 人身蛇尾的巨大水偶被触手缠绕住的双臂自然散开, 然后又在半空中接续回去, 轻而易举地脱出了缠绕在身上的触手。紧接着，它扬起手臂, 风也好, 海浪也罢, 就像是 受到了什么牵引一样, 足有数十层楼那么高的海浪高高扬起，千亿吨的海水直压而下！ 巨大的冲击力将水偶冲散, 两者结合形成了更加强烈的冲击, 将原本站在海中的深海魔巫生生给带到了岸上丛林里！ 树木被摧枯拉朽一般横折劈断, 海浪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魔巫被海浪冲击得摔在了丛林之中, 试图站起身来时，却发现身体已经动弹不得——眨眼之间，水凝成冰，薄薄的冰层从与地面相接的部分一路蔓延到魔巫全身，将 它冰封在内。 一个细长的身影从半空中掉下来，却在将要摔下被冰封的魔巫身躯、眼看着就要摔成一滩看不出原样的肉泥时，那条长长的蛇尾巴灵活地一卷，卷住了魔巫一根被冰 冻住的足腕。 蛇尾巴瞬间绷直，把自己成功挂在魔巫足腕上倒吊着的黑发女孩松了口气。 差点被摔死。 幸好幸好，没出这乌龙。 尽管带着飞行类的踏雪追风马，但是维系水偶、冰封魔巫带来的魂力消耗远超平日，在这个折叠空间里，因为魔巫被动而来的暴风雨天气阻拦了太阳的出现，即使有 部分丛林存在，供给上来的魂力也远远不足以补上空缺的口子——刚刚要不是及时抓住了立足点，这会儿她八成已经game over大侠请重新来过了。 “不会的！我会接住你哒！” 光球带着外头那层粉色心形泡泡蹦跶着过来。 方以唯：“你这形态能接人？” 光球：…… 心形泡泡碎了一地。 咔哒。 方以唯的脸色迅速变得极为严肃：冰裂的声音！ 看着羸弱似乎不堪一握的腰肢用力，原本倒吊着的人在毫无施力点的半空中荡出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圆弧，正回身体。 在冰面上稳住身体时，尾巴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赤着踩在冰面上的双足。 属于冰系的魂力凝结在了双足附近，散开时，一双水晶一样带着冰刀的冰鞋出现在了她的脚上。 冰霜使徒和归一叠加后产生的【冰封千里】威力之大，哪怕以魔巫的适应性，也不过是堪堪突破了一只足腕而已。 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人，这只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足腕开始追杀在它身上的小不点。 方以唯转身一个括弧步离开原地，于是这只足腕狠狠地抽在了它自己身上。 脚下的魔巫动了动——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疼的。 “哇哦！”方以唯发出一声没有多少意义的感叹词，“看样子温然还没醒。”要是温然的意识没有沉沦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蠢事了。 也就是说，这会儿主持的是那只蠢毙了的深海巨章。 那就好办了。 黑发的少女一本正经地开始在魔巫身体上溜冰：括弧步，内勾加外勾，接个鲍步，哎呀要出海龙冰了吗，来来来，转体跳跃三周半，ok，落冰完美…… 来个bgm就更完美了。 【系统：系统升级中，功能暂不可用。】 方以唯：…… 方以唯开始怀念她那群会在一旁打call加油的逗比团员和帮忙配上应景bgm的沙雕——特指灼阳——了。 眼眸已经完全变成了好似兽一样的金色竖瞳的少女勾着笑，带着那几个接续破冰而出的触手足腕往魔巫脑袋那边溜，直到四五根足腕一块儿抽过来，冰鞋两侧各闪过 一对小翅膀——她跳了起来，远远高过该有的高度停留在半空中，眼看着那四五根足腕一起抽在魔巫脸上。 噫，看着很疼的样子。 # 北面战场。 听到来自上级的命令，原本负责前线【缓速区】的军队纷纷后撤，还没有进入【缓速区】的海魂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旁边没了那么个碍手碍脚让它们不敢靠近的 玩意是好事，不用担心打着打着掉进去动不了了！ 于是，原本还在外侧打架一片混乱的海兽潮很快便朝着海滩方向蔓了过来。 “怎么忽然撤了？” 后方的远程部队没有接到撤退命令，看到从前方撤回的队伍，忍不住问道。 这些从东面战场转移来北面、从未体验过如此站桩输出快感的御魂师们还没打够呢，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是宋霆大人下的命令。” 前线部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这么回复同僚军官。 “宋霆大人的命令？”后方远程部队的高级军官像是想起了什么，用上【鹰眼术】看向前方。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当注意到的时候，那些海魂兽身边，已经布满了细小的、宛若烛火一样的小小火苗。 细微的电光缠绕在火苗之上。 刺啦，刺啦…… 火苗和电光闪烁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轻不可闻。 但随着时间推移，拥有着野性直觉的海魂兽敏锐地感觉到了来自身边的巨大威胁，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开始寻找威胁所在！ 它们停下了原本正在捉对厮杀的动作，望向四周，而这个时候，那些带着电光的火苗已经密布了整个海面。 刺啦，刺啦。 被电光包裹着的火苗一跳一跳，每一跳都会增大一分。 当它增长到了花苞那么大的时候，它“开花”了。 朵朵红莲绽放，雷光闪现，倏然外放！ 没有一点声音，只有刺目到让人无法直视的光亮，逼得关注着这边的人都不得不移开视线，免得自己的眼睛被白光刺瞎。 影蜂上的画面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太过强烈的光芒压过了一切。 等到白光散去，整个海面上，一片风平浪静。 那些之前还好似数之不尽的海魂兽，都消失了。 点点涟漪散开。 操控影蜂镜头的士兵茫然了一瞬，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控制着影蜂一头扎进海里。 然后，他拍到了那些海魂兽的去向： 在海面之下，数也数不尽的海兽尸体正缓缓地往海底沉去。 咕噜噜。 一只海兽尸体的表面，有一串泡泡形成，迅速脱离海兽尸体，漂向头顶水面。 这是它们最后的痕迹。 【……哇、哇哦！】 【w(amp;#65439;Дamp;#65439;)w】 【宋霆大人出手了……】 【完全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镜头一片白啊！】 【是能量冲撞带来的冲击性光亮，如果在现场的话，没移开眼的人八成就瞎了。】 【联盟双璧这实力真的好可怕啊……一个人直接清扫了一个战场！】 【但是宋霆大人呢？】 戴着面具的青年看也不看刚刚为了避开强烈的魂力波动而远离的影蜂，径直飞向东面战场。 不一会儿，他就到了东面战场上。 【冰封千里】的雪国风光让他面具后的眉头动了动。 “怎么回事？” 正在想着怎么把弥赛亚从折叠空间里找出来的古利吓了一大跳，回头才发现，是宋霆大人！ 救星来了！ 青年立刻跳了起来，快速把事情说了一遍。 方宋霆凝神看了一会古利指给他看的那片区域——在之前，古利已经让其他御魂师优先清扫掉这片区域里的海魂兽，救助走御魂师，现在，这片区域内空无一物。 雷火之魂再次出现，密布在这一片区域内。 电光闪烁。 但是奇怪的是，这次方宋霆并不像之前那次在天堂岛丛林中时轰击圣克莱斯隐藏起来的空间那样，爆发雷火之魂的力量。 藏在人群里的叶清阳同样看着这边。 他不敢出现在镜头之中——哪怕他此时脸上还戴着以唯给他的【伪装者之面】，他也不想被镜头拍到。 但即使是这么远远的看着，叶清阳也看出来了问题：那些跳动的火苗和其上的电光闪烁，并没有出现异常的跳跃。 叶清阳不知道方宋霆用的这个技能技巧叫什么，但他猜测，应该是利用那只魂宠的能量，寻找可以干涉到折叠空间的“频率”。 只要能够找到那个“频率”，那就可以打开折叠空间。 片刻之后，方宋霆收起了雷火之魂。 看到这一幕的古利顿时满脸失望：“宋霆大人也没办法么……” “阿唯制造的折叠空间很奇怪，没有对应频率。正常手段打不开，除非……”方宋霆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人群中的叶清阳心头不妙，正要躲，却不想脖子上立刻多了一只手。 方宋霆掐着金发少年的脖子，把人拎了过来：“有天邪鬼王的力量，我就能打开它了。” 【？？？宋霆大人你从哪里逮过来的人？】 【啊，少年的脖子没事吧？】 叶清阳试图挣扎：“那个、那个以唯她哥，打个商量，松开我脖子行吗……” 方宋霆依言放开，见那少年一秒钟站直到他身边，他想了一下，雷火之魂出现。 正在拍这边的影蜂被烧了个干净。 直播间内，面对瞬间花屏的镜头的众多网友：…… 后方指挥部：…… 花城上将放下了自己次爱的杯子，面无表情：“等海兽潮结束了，记得提醒我问第七军团长要影蜂赔偿修理费。” ——那东西很贵的！！！还限额限量想买都要有名额！！！他争取了好久的经费才争取了买来的！！！ 第 492 章 自己抽自己脸的滋味绝对不好受。 但不是没有好处：原本绝大多数肢体包括身躯都被冰封起来, 在这一连串追杀它身上那只小虫子的过程中, 一条细细的裂缝从足腕那边一路延伸到了魔巫头部, 直到刚 刚抽打在头部的攻击打碎了最后的冰层, 终于完全清醒过来的魔巫借助那条冰层裂缝, 将自己的身体从冰层中脱出。 雷鸣电闪, 乌压压的黑云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卷动着朝魔巫头顶汇聚, 形成一个旋转的漩涡。 大海在它的身后咆哮，伴着风声雨声，呜呜的声音宛若带着无尽的怨恨。 方以唯有点不适地捂了下耳朵, 恶心反胃连同血液似乎都要倒流的可怕感觉一起涌上，圣克莱斯见状，连忙放出一个防护罩, 将她和自己一起笼罩起来, 方以唯的脸色 这才好了点。 “刚刚那个是深海巨章的次声波攻击吧？”她放下手，说的是疑问句, 语气却很肯定。 光球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虚幻而缥缈：“对你来说, 无声无息的次声波攻击更可怕, 我只能帮你建立吸收次声波的防护罩, 其他必须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能够不需要自己分心开启防护罩就已经很好了……方以唯刚想这么说，就注意到了正包裹着自己和圣克莱斯的那个防护罩形状。 正常来说, 这玩意应该是球形的才对。 现在这个, 是心形的。 非常标准的心心。 还泛着粉红色。 方以唯：“……可以换一下形状和颜色吗？”她不记得防护罩形状和颜色的改变会对防护效果造成正面或者负面影响。 圣克莱斯的语调里掺入了细微但是可以清晰辨认的疑惑：“不喜欢吗？但是阿吉娜教珈蓝去追他喜欢的人的时候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个样子和颜色的。” 方以唯：我是听说过有人炫魂技吸引女孩子眼光, 但那都是群荷尔蒙无处释放到处高调喧嚣的青春期小鬼追女孩的时候才会用的，先不说身为超能系圣魂灵的你早该过 了那时候了, 就算你真要追人，也该去追叶尾蛇或者沙奈亚吧？ 对着她一个人人类抛媚眼和瞎子有什么区别！ “……算了。”总觉得计较这种事特别心累，方以唯决定无视掉那个防护罩，集中精神，严阵以待。 # 大雨依然在下，没有丝毫变小的趋势，但不知为何，原本落在深海魔巫伤口的雨水会像是具备疗伤效果的药物一样，渐渐愈合它的外伤，现在，雨水滴落在魔巫身上 ，却失去了让伤口愈合的能力。 深海魔巫微微仰起头来，它感觉到空气里掺入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炎系气息。 正是那一丝属于炎系的魂力波动，让原本纯粹的水源力“变质”了。 变得“驳杂”了的暴雨无法愈合它的伤势。 而那一丝丝不仔细查看就会忽略过去、极难发现的炎系魂力波动，就来自于—— 深海魔巫看向了那个停在空中的小小的黑点。 ——少女露在外面的脖颈上，漆黑鳞片表面划过一丝荧荧红光。 # 属于温然的意识，差不多，该醒了吧？ 才这么想，三道速度不一冒着蒸腾热气的水炮直冲这边而来！ 方以唯凌空一跃，远远避让开这三发沸水：温然的沸水烧伤概率和她有的一拼，她可不想一边应付温然的攻击还要一边想办法碾碎体内的沸水烧伤斑纹魂力。 深海魔巫停顿了一下。 方以唯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下一秒，这不详预感就应验了：深海魔巫一口气喷出了数十道沸水！ 几乎目之所及，都是蒸腾而上的热气和三四米粗的水柱，遮天敝地！ “靠啊说好的点名沸水呢！就算你机制一次可以点二十个名但是现在这里明明只有我一个人啊！！！” 抱头狼狈逃窜于时不时就从脚下大海、岸边忽然冲天而起的沸水水柱，方以唯抓狂大喊，特别想把自家那堆精英团团员带过来跟她一起受罪——不是，是一起打魔巫 ！ 群殴才是打世界boss的真理啊！ 要单挑那必须是世界boss单挑他们一群！ 不行，不能继续让温然这么有恃无恐站桩放技能——那再给她八条命逃跑都不够！ 打定了主意，方以唯吸了口气，再吐出时，从微微开启的嘴唇中，流泻出来的，却是一缕白色的寒气。 原本呈现运动中色泽明媚的粉色唇瓣迅速变得青白，蒙上了一层细细的冰霜。 不仅仅是嘴唇，方以唯没有被鳞片覆盖的皮肤表面，长长的眼睫毛上、黑色的发梢都蒙上了那层冰霜一样的白。 雪一样的六角冰花在她发上绽放，好似精工打制的发饰，伴随着她的动作，六角冰花晶晶亮，沿路撒下一串细碎的冰色雪花。 冰花飘荡，被空中的气流带着卷开，其中一枚碰到了一根沸水水柱上，几乎是眨眼间，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原本蒸汽弥漫的沸水水柱在刹那间就凝结成了冰柱！ 不多时，这一片海边丛林里，多出了数不清的高大冰柱。 云雾袅绕其间，宛若仙境。 倏然，云雾卷动，一个身影从流云中窜出，分秒间落在魔巫身上，带起身后那一长条流云，乍一眼看过去，就好像是从云雾里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白色缎带一样。 一接触魔巫的皮肤表面，方以唯立刻将手按在上面，一口气预先分割计算好的魂力输入其中。 但不等她控制魂力探索温然本身的魂力流转路线，一股充满恶意的魂力席卷而来，几乎将她输入深海魔巫体内的魂力全部裹挟而走！ 方以唯被这一反噬，登时感觉心肺血气沸腾几乎要控制不住，但比起自身来，她更关注另一件事：那一幅幅不知从何而来、在她头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 小院里，黑发黑眸的少年轻轻逗弄着蓝色小精灵一样的冰霜使徒，神色温柔如水。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门外看去，金发蓝眼的女孩好像无意间路过这，看 到了这一幕，却被主人抓了个正着，面上带出的娇羞无声地诉说着少女心事； 黑发少年路过房门，闻到了血腥味，疑惑打开，却发现里面死去的是安家的客人，而恰在此时，宾客和主人一道走来，看到了这一幕，正在尸体旁查看死因的少年立 时被扣上了杀人凶手的帽子； 安家相信不是他做的，但是和那个客人一道的人不信。 出了安家，追杀就来了。 他逃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追杀他，他明明是无辜的！ 悄悄溜出来的安蓉蓉告诉了他外婆受他所累的消息，还有那些人认定凶手是他的原因：那个死去的人身上的传世级魂宠冰霜使徒不见了，那些追杀他的人认定了是他 拿走的。 “他们手里好像有个东西，可以感知到你体内魂石里封印的魂灵种类和珍稀度……”安蓉蓉满脸担忧，又隐隐有些不相信，“传世级的冰霜使徒那么罕见，你身上却有… …” 安蓉蓉没有说下去，可任是谁都能听出言下之意：那么罕见而珍贵的冰霜使徒，传世级魂宠，为什么你一个平民孩子会有？ 刚刚收到至亲噩耗的黑发少年不敢置信，他身上确实有冰霜使徒，可那是方方给他的，根本不是那个死去的人身上的！ 少女姣好的面容几乎被嫉妒扭曲，但温然没有注意到，他以为那是愤怒，为他所遭遇的事感同身受的愤怒——直到他借用自己强大的水系感知力，窃听到了那些追杀 者私底下的谈话，他才知道，原来那一切的起源，是那个午后，过来找他的金发蓝眼的女孩看到了他手里的冰霜使徒。 他一直相信，一直以为在一路帮助他的人，其实才是让他遭遇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如果那天，我小心点，没有让安蓉蓉看到冰霜使徒的话，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每一个心声，每一个念想。 ‘如果那天，我没有因为一眼看到冰霜使徒时由心而生的喜爱，接受了方方送给我的那份珍贵的礼物，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都是少年痛彻心扉的悔恨。 ‘如果……’ 天性善良的少年将一切归罪于自己。 “小心！”圣克莱斯的声音叫醒了几乎要沉沦在这些记忆里的方以唯，后者猛然回神，屈膝跳起，但比它更快的，是在魔巫周身爆发的海龙冰！ 长而尖锐的冰锥瞬间刺穿方以唯的身躯！ 方以唯一口血喷了出来，她强忍住胸腹被贯穿的剧痛，右手凝出一道火线，一挥而下！ 冰锥被立时断开，她控制着魂力飘飞，远离了海龙冰范围。 最后的思绪被海龙冰打断，但方以唯依然清楚地听到了： ‘如果，当初我没有认识方方，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吧？’ # 哪怕是此时贯穿身躯的痛，都比不过这个属于深海魔巫的思绪刹那间闪过的心冷。 # 圣克莱斯紧紧跟在方以唯身边，虽然不像之前那样焦急地跳着，几乎可以说是沉稳的模样，但它声音里的紧绷暴露了它真正的情绪：“你的伤！别靠近它了！” 少女有些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她伸手抹掉了嘴角溢出的鲜血。 手指抹过胸腹时，那几个被贯穿身体的伤口立刻被冰冷的寒气封冻起来。 “……没事。”方以唯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动作带动心肺腹部肌肉，牵扯得伤处剧痛，但她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一样，调整呼吸，“刚刚是没注意到被心影蛾的力量 反噬了，这次我会记得注意的。” 说到做到，在接下来，近距离接触深海魔巫，将魂力输入，扰乱它刚刚堕落本就混乱的魂力路线，然后立即离开，前往下一个节点……这一连串动作的接触时间不到两 秒，躲开的恰到好处——几乎是在她离开的瞬间，一大簇冰锥骤然出现！ 当她计算中的所有节点都被一一输入魂力，方以唯最后落在魔巫头顶，将身上剩下的全部魂力，一起灌入其中，联动其全身各处节点同源魂力。 同调！ 深海魔巫发出痛苦的人类听不到的声音，连爆发海龙冰将这个人类御魂师驱走的力量都无法汇聚起来！ 圣克莱斯维系着防护罩，阻隔了次声波，它担忧地看着气息不稳的女孩。 被分散在魔巫身体各处、却依然和本源有着神秘联系的魂力以极快的速度，按照预定好的路线流转起来，所到之处，带动那些仿佛迷途了一样的魂力也跟着它们的路 线一起走。 一遍，又一遍…… ‘回来，温然。’ 重伤下依然强力运转魂力不是一个舒服的体验，方以唯的视线已经失去了焦距，她只是下意识地“看着”。 没有人教过她这么做，但是她却莫名知道该怎么做。 该怎么把自己的声音，传递到他人封闭的心灵之中。 ‘回来，温然。’ # 当所有的魂力都被收束完毕，深海魔巫的身躯深处透出的光亮，一点点刺穿了它的身躯。 堕落而来的身体骤然解体，失去了立足之地的方以唯跟着往下掉。 魂海中，一片墨色的鳞片亮起了光芒。 方以唯的头脑骤然清醒过来，几乎是直觉地一把抓向一大块正在解体的深海魔巫肉块！ 她的手穿过肉层，直抵中心，直到她抓到了她想要抓的东西。 # ‘回来，温然。’ 空茫无物的世界里，不断朝着深处沉沦的人动了动眼皮。 这是……方方的声音？ 手上忽然传来的被什么紧紧抓住的感觉，终于让他睁开了眼睛。 # 少年的手被死死抓着，几乎动弹不得。 温然睁开了眼睛，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仰面躺在丛林的土地上。 暴雨仰面浇下，让他更快地清醒了过来。 我好像，堕落了？ 想抬起手看看是不是还是章鱼触手，那只抓着他的手立刻用力，让他动不了分毫——不过这点小小的尝试，还是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从堕落状态中恢复过来了。 是谁做的？ 身上压着点分量，不重，草木和雨水的气息闻起来非常熟悉。 温然愣了一下：“……方方？” 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把脑袋搁在温然胸膛上的人听到他的声音，那颗黑色的小脑袋在他胸膛上动了动，似乎是在点头，头发带起的摩擦让他心口一阵颤抖。 “方方……你……” 温然涨红了脸，想要让方方起来，却又说不出来。 可趴在他身上的人却听不到他内心的挣扎，声音平静地开口：“温然，你后悔认识我吗？ “如果后悔，就直说，我以后，这一生，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温然的身体一僵。 后悔？ 不，不是！ 如果连方方都…… “方方我……”他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很轻易就脱出了之前的桎梏——抱紧了身上的人。 方方没有推开他。 直觉让他知道，自己还有机会，还有挽回方方——自己最重要的朋友的机会。 “……我想过。”他仰面看着至今没有停下的暴雨，轻声说，“最绝望的时候，我想过，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去关注站在院门外的你的话，是不是，我就不会遇到这些 了？ “没有冰霜使徒这样动人心魄的利益，是不是，我就不会被陷害，外婆不会为我所累，我也不用一路逃亡了？ “可当我用冰霜使徒挺过那个绝望的时刻之后，我才明白过来，并不是这样的。 没有冰霜使徒，还有其他，那些人追逐利益的心不变，那么即使没有他，也有其他人会遇到这样的事。 但如果那样，他就失去了方方了。 失去认识一个最重要的友人的机会了。 # 他不后悔那个午后朝院墙外的女孩招手，让她进来休息。 # 趴在他胸口上的人发出一声哼气，似乎是在生气一样的撒娇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地问：“……不生气了吗？” “不，还很气。”女孩的声音在暴雨中有些微弱，“让我睡醒了再考虑要不要继续生气——不许打扰我睡觉，不然等我醒了我就再揍你一顿。” 声音到了后面，渐渐微弱，几乎要听不到了，温然哭笑不得：“可……方方你、你先起来好吗……” 没有回应。 身上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清浅而……虚弱？ 温然一惊，仔细听去在磅礴大雨里的呼吸声。 可即使是他专注了全部心神，那呼吸声依然微弱得几乎听不到。 他有些心慌，忍不住轻轻地拍了拍身上女孩的背部，很轻：“……方方？” 触手的异样让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颤着手，伸到眼前。 手掌心里，即使在这样的大雨里，也没有被冲刷干净的血丝让少年的脸色瞬间失去血色。 第 493 章 东面战场。 一只大约成年男性拳头那么点大的赤红色鬼怪蹲在叶清阳的手掌心里, 用自己那根尾端三角形的恶魔尾巴挠了挠头顶两个弯角之间的头皮。 “虽然天邪鬼王确实是有【空间穿梭】的能力, 但是我不认为它会乖乖听话……”这边没了摄像头也没什么外人在, 叶清阳把面具推了上去, 露出还呈现黑底金瞳的眼睛, 给人以冷酷的配色此时却带上了些许忧郁。 他很担心温然会出什么事, 更担心以唯会出事——一个由五环御魂师堕落而成的堕落者, 并不是一名五环御魂师可以单人应对的目标。 如果能够完全掌控天邪鬼王的【空间穿梭】，他一念之间就能从自由港去北域冰风堡，更是可以在以唯折叠空间的时候就同时进入而不受空间折叠时的分割影响—— 但这个从不会顺从他心意的家伙绝对会在其中动手脚, 让他半途摔进异空间风暴被分尸都是轻的。 方宋霆没说话，只是伸手抓住了似乎感觉到什么不妙想要逃回叶清阳身体里的天邪鬼王。 “打开这个折叠空间。”异瞳青年的声音冷淡而平静。 天邪鬼王吱吱叫了几声，露在外面的爪子在空气里乱挥了几下, 好像在抗议。 异色的双瞳看了过来：“打不开？” 叶清阳：“……不是, 它说你捏得它太不舒服了它不想……” 叶清阳的话还没说完，方宋霆眼眸一沉, 被他抓在手心里的赤色鬼怪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砰的一下, 散成一团赤红色的粉尘。 叶清阳：“……”就这么把它捏死了？？？ 不是, 以唯她哥，虽然这家伙死了对我没影响而且还可以在我身上重生, 但是你这么一句话不说就把它捏死了合适吗？？？ 似乎是从叶清阳的脸上看出了他的心声, 方宋霆难得开口多说了一句：“既然不想动手, 那就不用动手了。” 叶清阳：“……” 叶清阳满心槽点吐不出口，无意间一低头, 才发现那一团赤色粉尘竟然没有散去——它们正被一圈时不时闪灭的雷光包裹。 这是天邪鬼王被方宋霆弄死之后遗留下来的鬼神之力，按理来说应该会很快就消散，但不知道方宋霆怎么做到的，竟然将它保存了下来。 刺啦，刺啦…… 鬼神之力附近雷光闪烁的地方，竟然有隐约的细小空间裂缝产生。 叶清阳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惊讶，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面上依然没什么表情的第七军团长：他竟然控制住了鬼神之力，甚至用它强行打开了空间裂缝！？ 那条细微裂缝扩大了一分，隐约可以从裂缝中感知到属于暴风雨的气息。 敏锐地感知到这一点，叶清阳眼睛一亮：“温然的水系天赋非常惊人，如果是他的堕落体的话，具备引来暴风雨的被动也不奇怪！”以唯她哥哥居然一次性就成功找到 了对应空间！ 方宋霆微微点头，他的判断和叶清阳一样。 手上的鬼神之力骤然一涨，空间裂缝扩大了一分——但随后，那一团赤色粉尘倏然膨胀，一下子散开。 被消耗完了。 毕竟他不是天邪鬼王本尊，强行借助鬼神之力打开空间的过程中浪费了太多鬼神之力在无用之处，不过他现在有打开的经验了，下次就不会这样了——方宋霆面色不 变，朝叶清阳伸出手：“再叫一只出来。” 叶清阳：…… 虽然说天邪鬼王是少有的无需复活仪式和材料献祭就能够直接重生、并且重生时间只需要十秒的特殊类魂宠，但是就这么把它当消耗类用，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想是这么想，叶清阳照样召唤出了那只已经重生了的天邪鬼王，正要把它给方宋霆时，那只小小的鬼王一出来就蹦跶起来，吱吱冲着那个正在合拢的空间裂缝一指。 好似什么重锤锤在玻璃上，空间裂缝猛地增大，裂缝迅速扩展，立刻蔓延开来，乍一眼看过去，就像这里是正在破碎的镜子一样。 方宋霆正要去抓天邪鬼王的手停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天空。 原本晴朗的天空中，乌云正在迅速汇聚起来，隐隐的电光在云层中闪现，不多时，远处传来滚滚雷声。 “是【折叠空间】里的天气变化影响到了现实……”叶清阳同样注意到了这点。 此时，空间裂缝已经扩大到了极致，赤色鬼怪伸出带着漆黑指甲的爪子，轻轻一点。 哗啦啦——！ 好似玻璃破碎的声音，面前的空间裂缝全部碎去，暴风雨瞬息而下，水雾蒸腾，磅礴大雨几乎遮蔽了人的视野！ 方宋霆原本看着天空的视线立刻转向了丛林： 在那里，一个黑发的少年跪倒在地上，手上的水疗术没有一刻停下，那团深蓝近乎墨色的光团被他死死按在怀里少女胸腹间的穿透伤上。 女孩清艳绝色的脸苍白一片，连嘴唇都变得青白，透不出丝毫属于人的鲜活。 “方方，醒醒，别睡……方方，方方，方方，别睡……”温然的声音里几乎带上了哭腔，但他不敢哭。 他怕自己如果真的哭了，方方就真的醒不来了。 衣服上已经看不到血色了，可温然心里的惶恐依然没有消失，甚至变得更大：止血了是好事，可是……如果…… 如果，是方方的身体里，已经流不出血来了呢？ 他甚至无暇顾及忽然出现在身边的人——本来在感知到有人靠近时，他条件反射想要竖起屏障以防他们伤害到方方，但发现过来的是方宋霆时，他便放弃了使用屏障 的想法，将所有心力集中在水疗术上。 方宋霆没有去打扰温然手上的水疗术，他只是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目之所及的天空都已经被黑压压的雷云覆盖。 暴风雨的力量正在不断扩张，不仅仅是这一片区域，就连距离最远的西面战场上都飘来了雷云的影子。 “喂，小鬼。” 方宋霆的声音让温然分出了一丝心力来。 “不想让阿唯出事的话，就让雷云散掉。”异瞳的青年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温然的脑子迟钝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方宋霆话里的意思：散掉……雷云？ “单单水疗术不够。有太阳，阿唯才能坚持到我送她到军区医院。”方宋霆弯下腰来，抱起自己的妹妹——这动作连带着原本跪着的温然也站了起来，他还在释放水疗 术的手从头到尾都没有从方以唯腹部移开。 “所以，赶紧把你的眼泪收一收，再哭下去我就杀了你——反正你死了，雨也该停了。” 才刚刚赶到就听到这话的叶清阳：…… 讲道理，这是以唯拼了命才救回来的人啊！ 以唯她哥，你真不怕以唯醒了和你拼命吗？ # 军区医院。 刚刚送到的人立刻就被推进了手术室，其他人进不去，只能守在门口。 方宋霆在门口站了一会，走了出去。 叶清阳愣了一下：以唯还在抢救，方宋霆去哪？ 温然无暇顾忌其他人，黑发的少年失魂落魄地盯着红色的“手术中”字样，他的视野中，除了那三个字外，几乎看不到其他了。 方方……在里面…… 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她才会伤得那么重…… 堕落时的记忆并不清晰，仿佛蒙着一层厚实的纱布，但温然还记得一个画面。 堕落体身上，冰花骤然绽开，尖锐的冰刺瞬间穿透少女单薄的身体。 血色弥漫。 # 叶清阳倒吸了一口冷气，几乎是下意识地喊：“温然！以唯还在里面抢救！” 黑发的少年茫然回望，注意到叶清阳的视线，他才缓慢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 那已经不是左手了，而是正在不断跳动、仿佛想要摧毁什么的章鱼足腕！ 以唯，还在里面抢救……这里绝对不能有事，绝对不可以有谁来毁掉这里，哪怕是碰掉一点墙纸都不行！ 黑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抓住了那不断跳动的足腕。 难以形容的声音。 滴答，滴答。 只听一声啪嗒，被生生扯下来的足腕落在温然脚边那滩红色的血泊中。 温然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刚刚扯掉的那几根章鱼足腕并不是来自他身上的那样。 失去了左臂的根部，无数的肉芽蠕动着往下生长，只不过数秒时间，温然的身体上就重新长出了左手臂，手腕，手掌，手指…… 完好无损。 轻轻握了握，确定没有变化的迹象，温然就把视线从手上移开，再次看向显示着【手术中】字样的手术门。 叶清阳看看完成这些动作、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儿表情变化的黑发少年，又看看血泊中已经渐渐失去活性、不再动弹的足腕，头疼地叹了口气。 这心理问题大得不是一点两点啊……他这样想道，走过去，手上丝毫不慢地对着那一滩血泊动了动手指。 赤红的鬼神之力弥漫，将血泊和其中的足腕包裹在内，刷的消失。 地板上没有残留一丁点儿血迹，也只有空气里还未散去的血腥味能证明那一滩血泊曾经存在过。 # 走出了军区医院，方宋霆回到指挥室。 “宋霆大人！”看到他回来，东面指挥室里的人纷纷抬手行礼。 古利行完礼节，才担忧地问：“宋霆大人，弥赛亚大人她……” 他们没能跟上宋霆大人的步伐，而且东面战场也需要他们，所以古利一行人并没有跟着去医院，而是各司其职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为这场海兽潮收尾。 “手术中。”简单的一句话打发了古利，方宋霆看向控制影蜂的人，“把这次海兽潮东面战场所有的影像记录调出来。” 第 494 章 半小时后。 方宋霆指着面前一个显示的屏幕上边缘只露出了半个身体的人, 道：“把这支小队成员资料给我。” 他已经看到这支小队的人在那个叫温然的小鬼身边出现两次以上了——按照他记忆里东面战场指挥频道给出的指示, 这支小队不应该离那小鬼这么近。 距离偏差其实并没有超过太多——如果超过太多的话, 负责这片区域的指挥官就会出声纠正他们。 在指挥官能够容忍的范围内过线, 一次可以说是无意, 两次或许也可以用战斗中精神紧绷来解释, 但对敏锐的人来说, 异常已经出现了。 方宋霆的眸色沉得像风暴来临前的大海，无云无风，却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是, 长官！” 旁的人领命下去，方宋霆继续看，连花城上将什么时候到他身边的也没有注意到——或许注意到了, 但是没在意。 御魂协会那边的资料很快送了过来。 “迟雁行区平安集团的人……应该是为了这次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比赛而来的。”花城上将看着上面显示的名字, 微微皱眉，“之前在战前会议战区指挥任命一节上, 和弥 赛亚有一些小冲突的, 是不是平安集团的人？” 旁边的副官点头回应：“是的, 当时和弥赛亚大人单方面出现冲突的人就是平安集团的少东家, 安志才。现在他和他妹妹安蓉蓉都已经去避难，目前正在浮空城上。” 东面战场已经进入了扫尾阶段, 其他战场也基本差不多了, 只不过以防万一, 之前先期的撤离民众并没有从浮空城上下来。 等到军部确认海兽潮完全过去、周围警戒解除、警报降级到绿级时，才会让所有拿着临时通行证的民众从浮空城上下来。 安志才被带到军部的时候, 还拧着眉，虽然面露不满却也不敢表达出来：安家在尼克尔城是当地数一数二的豪门，放到迟雁行区也能说一句上流阶级，但这些都是在普 居区的资本。 到了中心十域，就跟往海里扔个石子一样。 更别说和军部对着干了。 “不知道军部诸位请我过来，是有什么指教吗？”安志才在“请”字上咬了个重音，下意识反讽了军部的霸道作风。 方宋霆直接将一队御魂师的资料丢到了安志才面前：“这是你们安家的人？” 安志才迷惑地拿起资料，仔细一个个看过去，全部看完之后才点头：“是的，这是这次来天堂岛，我们安家派来保护我和我妹妹的护卫队，因为海兽潮的缘故，征召入 队加入防线。有问题吗？” 方宋霆等他说完，伸手将安志才手里那一叠资料里的一张抽出，放到最前面，又加上了两张：“这三个人也是你们家的？” 安志才眉毛跳了跳，有心想问刚刚我才说了这是我们家的人现在又问一样的问题你玩我呢，可一想到面前这个人的身份，他不得不按捺下自己的坏脾气，看完了那三 张资料，才皱着眉头把后面方宋霆拿过来的两张挪开：“这两个人不是我家的。” 还戴着面具的军装青年发出一声极为短促的笑：“哦？” 安志才满心不甘，但他看得清形势，现在这个时候还是有问必答的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最多也就是安家的人在海兽潮里没有完全听从指挥转移战线之类的， 所以军部要责问一番而已。 “这两人不是我们家的人，但是我认识他们。”安志才把那两张个人资料摊开，指着上面的人道，“他们一个是暗系御魂师，一个是冰系御魂师，是迟雁行区邢家的客卿 ，与我家的客卿柔铎先生是多年的至交好友——也就是这位。” 他指着刚刚被方宋霆从那一叠人员资料里抽出的那张上的人说。 “他们是成为你们安家和邢家的客卿之前就认识的，还是之后才认识的？”花城上将托着杯子，问了一句。 安志才不明白为什么军部会关心这个，但还是实在地说出了他知道的事：“在那之前。大概十八年前，他们三人结伴到迟雁行区游历，经过尼克尔城的时候，遇到我父 亲和邢先生，之后成为了我们两家的客卿。” 十八年前，那等实力，竟然在普居区呆了十八年，尼克尔城在过去十八年里遇到过超过十次兽潮，其中涉及到征召当地御魂师的次数有六次，但军部的奖励名单上都 没有那三个人的名字……花城上将摩挲着杯子：“你知道你们家那位客卿的主修魂宠是什么吗？” 这上面不是登记了吗？安志才心里的火气越大，却发泄不出来，憋得他脸色涨红：“超能系——他主修的是超能系的遁影蛾，你们难道没看这登记的资料吗？” 花城上将没去看他的脸色，也没去理会对方略带不满的语气，继续问：“你见过他的超能系魂宠？” “没有，在迟雁行区没几个能让柔铎先生出手的人——你们到底想问什么！”安志才终于没抑制住自己的脾气。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花城上将心里已经得出了结论，看向旁边的方宋霆。 后者不知道在想什么——隔着面具也看不到他表情，不过花城上将觉得，就算方宋霆摘了面具，他也看不出来。 第七军团长心思缜密程度和他的面无表情程度是一样出名的。 冷不丁，方宋霆说话了：“你们想要温然的冰霜使徒。” 明明这应该是疑问句，却硬生生被他说成了陈述句。 花城上将敏锐地注意到，在方宋霆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对面安志才的瞳孔骤然一缩。 尽管这个人很快调整过来，几乎只是一瞬间的失态。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安志才断然否定。 方宋霆也没再多问，直接站了起来，对旁边的副官道：“刑讯吧。” 什么！？ 安志才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喊了出来：“你们这是滥用私刑！！！” “不不不，这不是滥用，是必要的。”这次说话的是花城上将，他指了指那张个人资料单，“这个人使用的并不是遁影蛾，而是心影蛾——我们没有在准许名单上找到他的名字，他是非法获取、持有、使用心影蛾，造成一名御魂师堕落，险些导致东面战场全面溃败——由于他是你们安家的客卿，以联盟相关律法和工作流程，军部有权利 审讯作为安家少东家的你以获得相关情报，必要时可动用刑讯手段。” 心影蛾？！ 即使是安志才，也听说过这个魂宠的大名，柔铎用的竟然是心影蛾？ “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花城上将离开前，好心建议道，“虽然心影蛾相关，哪怕是不知情收留了也会担上相当重的刑罚，不过你如果提供了有效情报的话，还 是可以为安家减免一些罪责的。” 等到其他人都出去，接手刑讯工作的人翻开手里的本子，直接切入正题。 # “那个安志才应该是不知道内情，很可能整个安家都不知道内情。”花城上将站在单向可视的玻璃墙外，“我不认为联盟在这方面的管理已经疏漏到了能让一个普居区的 家族都拿到心影蛾的程度。” “但他们不是无辜的。”方宋霆面无表情道。 感觉到花城上将递过来的疑惑眼神，方宋霆将刚刚拿到的安家其他御魂师的口供传了过去。 花城上将翻了翻，很快露出了诧异：“杀死温然，拿到他身上的魂石……这是安志才给他们的命令？他们有什么深仇大——不对，”他很快反应过来，“是为了那个孩子 身上的魂石？” 他皱眉思索了一下：“虽然影像资料上只有几秒而已，不过也看得出来那个叫温然的孩子用的是深海巨章，最多紫级，普居区的人就为了个紫级魂宠，在海兽潮里动手 脚？！”说到后头，花城上将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怒意。 方宋霆阖上眼帘，没有去纠正花城上将的误解。 传世级魂宠，冰霜使徒——安家的人是为了它。 为了一个传世级魂宠，足够他们铤而走险了。 在海兽潮里浑水摸鱼下暗手很正常，即使误杀了也能用环境混乱刀剑无眼来洗，更不要说温然没什么势力背景，加上安家的能量，最后估计什么事都没有。 但是。 使用心影蛾引诱就非常不正常了。 堕落者的目标有多大？更不要说堕落者根本没有理智，一旦战场上出现堕落者，轻则战线崩溃，重则全岛沦陷——那个叫安志才的人不像是没脑子的人。 那三个客卿也不像没带脑子出门。 但柔铎还是这么做了。 为什么？ # 刑讯室内，刑讯员已经问到了关于温然的问题，安志才的脸色煞白。 给手下的命令是他下的，但是引诱对方堕落这事他们安家绝对不能沾！！！ ——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柔铎有那个能力，就算知道他也不会那么做！ 海兽潮里引诱御魂师堕落？他疯了才会那么做！ 但安家和温然的冲突并不能掩盖…… 在温然意识到幕后者是谁之后，安家也撕下了最后一点脸皮，直接派出了自己的势力追杀。 不需要多衡量，安志才便决定坦白：“……我确实给他们下了找机会弄死温然，拿走他身上那枚传世级魂宠冰霜使徒的魂石的命令！但是我的目标是他身上的魂石！如果温然堕落的话，我根本拿不到他的魂石了！” 第 495 章 安志才的证词可笑却又非常站得住脚：他要的是温然身上传世级魂宠冰霜使徒, 并不是温然这个人的命, 只不过大部分情况下, 只有杀了温然, 他才能拿到那枚魂石。 但温然一旦堕落的话, 魂石自然和温然结合堕落, 安志才根本拿不到, 所以就算他知道柔铎有让御魂师堕落的能力，他也不会去下这个命令——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 一个人证明清白的理由竟然是他准备杀人夺宝。 在外面的花城上将几乎是苦笑着摇头：“我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方宋霆没理会。 以那三人的品级，去任何一个势力都可以当个座上宾, 但却在尼克尔城一呆就是十八年…… 某个势力的叛逃者？隐姓埋名？还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们，让他们在那里花了十八年时间寻找？ 温然现如今只有十六岁，十八年前的事, 和他有关吗？ 还是说, 只是和那只冰霜使徒有关？ 方宋霆慢慢抬起眼帘来，他其实一点都不关心这背后是否有什么错综复杂的阴谋诡计, 也懒得理会安家人到底是得手了还是失败了, 那些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阿唯却因为这帮人的事躺在了医院里, 甚至差点没命。 ——只差一点点, 他就再也见不到他的阿唯了。“宋霆，你怎么看？”花城上将问, “安家看来和那个叫柔铎的御魂师只是单纯的客卿关系, 弥赛亚最多是被他们的恩怨波及到了——就算你以这点, 用那孩子的监护人身份起 诉安家，顶了天了也就是能让安志才服刑几年而已。” 更不要说安家还能打点上下, 最后说不定只有一个软禁规定范围内不得随意外出的结果。联盟并不是铁板一块，不买军部和方宋霆面子的派系多得是。别的不说，近有莱纳克斯塔尔家族，远的有北域顾家东域林家，亲近这些势力的派系可不会听军部和方宋霆 的话，不暗地里帮忙减刑都是好的——所谓你不开心我就高兴了。花城上将是知道弥赛亚真名方以唯、是方宋霆亲妹妹这件事的，所以他也只从这方面考虑了：如果是温然发起起诉的话，或许可以让安家吃更大的苦头，但是不同于方以 唯户籍地在中心区，由她起诉审理机关是中心区的相关法庭，温然是迟雁行区尼克尔城籍贯，安志才也一样，这么一来，这案子就必须转到尼克尔城去审理。 安家在那儿是地头蛇，旁的不必多说。 军部想对安家下手的，也只能揪着安志才的那个命令找事，这可以让安家元气大伤，但是他不觉得这样的结果能让方宋霆满意。 “起诉。”方宋霆平静道，“其他不用管。” 只要他给出一个由头，明面上的事，会有人暗中推动的。 暗地里就更不用说了。 而他则只需要看好自己妹妹就行了。花城上将只当是年轻人的不甘心，说实在的他也是满心的不甘，只是年纪大了经历得多了没表现出来而已。所以他也没多劝，只是暗暗想着回头帮弥赛亚申报战功的时候 多加点砝码。“行，这里交给我，你去陪你妹妹吧——刚收到消息，那孩子已经从手术室里出来了。”花城上将拍拍方宋霆的肩膀，示意他去医院，“现在有她几个朋友陪着，但这种时候 得家人陪着才行。”他说着自嘲地笑了笑，“当初我女儿受重伤，我有事没去医院，她醒了以后大半年没理我这个当爹的，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哄好。你可别学我啊！” 手术室的红字跳成了绿字。 脸色苍白、几乎和雪白被褥一个颜色的女孩被推了出来，送入病房。“情况暂时稳定了，她可能半夜会醒，你们今晚留个人守夜，过了今晚没什么事，那慢慢养着就行了。对了，给她准备点流食，她可能吞咽还有点困难，没法吃固体和半固 体，具体食物禁忌……”出来的医师看了一圈，叫来一个护士，“你等会把食物禁忌给他们一份。” 说完，医师转头又进了手术室——下一个重伤的患者已经被送了进去。 听完医生的嘱咐，叶清阳看了温然一眼，后者的脸几乎凝固成了大理石，只有那双眼睛里微微泛起的光亮让人知道，他正在专心听。护士也忙得很，这次北面战场伤亡最低，东面其次，但是南面和西面就不好说了，他们这个军区医院承接了很大一部分伤患，所以在快速说完禁忌事项，怕他们没记清又 塞了本术后病人护理须知给他们，护士也忙着去看护病人了。 叶清阳和温然留在了病房里。 一时之间，除了仪器有节奏的滴答声外，听不到其他声音。 可能是受不了这种氛围，温然扭开脸，低声说：“我去给方方准备点吃的……” 他说着就要出门，却被叶清阳直接给按回了椅子上。 “你给我在这里呆着。”金发的少年摘了自己的面具，脸色也不是很好，“我已经给水笙发了信息了，禁忌之类的也传过去了，等会她就会带着包括我们两个的晚饭过来。” 叶清阳也没忘记告知奉戈兄弟他和温然在哪里，那两兄弟接受完检查之后就会过来。 温然他是不能放他出自己的视线的。 联盟默认的逆转堕落后观察期是48小时，只有在堕落逆转后的四十八小时内没有出现再堕落迹象，才可以判断目标完全脱离堕落状态。不知道是方宋霆的疏漏还是军部这边没注意，或者他们误会了那个堕落者已经被弥赛亚击杀，并没有人来找温然要他进入观察室，叶清阳也不清楚目前军部是怎么想的， 但他总得看好温然，在他出现堕落迹象时提醒他，帮他度过这段危险期。 这是以唯用命拉回来的人——哪怕是仅仅基于这，叶清阳也不会放手不管，更不要说他和温然也算得上是朋友。 叶清阳没有让温然离开这个病房，一旦温然出现堕落迹象，他能够用天邪鬼王开辟异空间，立刻将堕落体拉入异空间内、不影响到现实。 而且，直觉的，叶清阳觉得让温然呆在能够看到以唯的地方，可以帮助他稳定心神。 不能离开，温然抿了抿嘴唇，心里也清楚自己目前的情况确实需要人看着。 他的视线无意识落在病床上的人脸上，然后就再也没挪开了。 叶清阳想了想，过去把窗帘拉开。 现在还是下午，光照正好，还没到天堂岛的日落时间。 阳光并不刺眼，落在身上，温柔又暖和。 “我进去看望病人。”珈蓝眉头紧锁，努力保持自己的礼仪，不让自己太过急躁。 守着住院部的士兵丝毫不让位：“抱歉，没有花城上将和方宋霆军团长的手令，或者不能出示您和住院部病患关系的证明，我们不能放你进去！”珈蓝哑然，海兽潮已经过去得差不多了，父亲派了可以信任的心腹过来，本来他现在就该回到浮空城上去的，但他听说弥赛亚被送去了医院抢救，头脑一热就跑了过来， 结果被拦在了门外。 不知道顾晓他怎么样了……顾晓借给他用来隐藏身份的面具和披风，还有那一套用来保护他的首饰都已经被方宋霆拿走了，他想用“天神领域成员”的身份混进去都做不到。“珈蓝少爷，要不先回去，到时候等弥赛亚小姐身体好点了，再来探视吧？”身边的人劝道，“您现在进去，弥赛亚小姐还在手术，也看不到人啊！您先回去浮空城，和家主 他们报个平安，然后和家主说一下，到时候家主肯定会帮忙把弥赛亚小姐转去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名下的医院，给她最好的照顾。” 守门的士兵目不斜视，心想我们军区医院哪里差了！ 进不去，而且现在还在手术，也不好打扰……珈蓝咬了咬牙，心有不甘地点了点头，离开了。应付走这位大少爷，守门士兵也忍不住松了口气，虽然那位莱纳克斯塔尔少爷并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但……唉，和这些贵族打交道就是心累啊，鸭梨山大，万一说错话被 抓住把柄到时候够军部喝一壶的了。 没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少年，守门士兵照例拦下，要手令或者证明。 那少年思索了一下，脱下右手手套，将右手无名指根部金色的花纹繁复的圈展示给士兵看：“我是弥赛亚的追随者，她是我的契者。” 士兵一愣，其中一个人进去翻了翻病患登记资料，弥赛亚的个人信息资料里确实有医师写的“左耳耳珠处有契约花纹”，下面还附上了个人独特的契者花纹。 守门士兵拿出一个仪器，调出手术资料登记里弥赛亚的契者花纹，然后对着那名少年的手指扫过。 机器发出一声代表契合的悦耳音乐声。 既然确认了关系，守门士兵也不多为难，拿出纸笔：“登记一下资料，探视时间结束是晚上七点，记得准时出来。” 少年点点头，伸手拿过纸笔，在登记表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广瑞羽。 好亮啊……方以唯皱了皱眉头，艰难地睁开眼睛。 隐约好像听到了什么脚步声。 刚睁开眼睛有些不适应，方以唯闭了会，再睁开，第一眼就看到了凑到旁边的黑发少年惊喜和自责交杂的脸。 “方……”温然刚想叫她的名字，就看到刚刚醒来的人盯着他看了一秒，然后，直接扯被子蒙脸。 听力极好的两人还清楚地听到了从被窝里传来的“哼”的一声。温然：“……” 第 496 章 “……噗！” 叶清阳没忍住, 扭头笑出了声。 听到这笑声, 蒙着的被子动了动, 女孩稍稍把被子拉下了点, 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碧翠明亮。 她把视线从左边转到右边, 正看到强忍着笑意的叶清阳弯下腰来, 似乎想说什么。 方以唯面无表情地把叶清阳的脑袋用被子狠狠蒙上。 温然：“……” 叶清阳猝不及防被蒙了个正着，又不敢使劲挣扎生怕不小心碰到方以唯胸腹处的伤口，隔着被子少年清亮的声音也变得闷闷的了：“以、以唯？” 方以唯恨恨地把叶清阳的脑袋往被子里按, 咬牙切齿：“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干了什么！” 叶清阳：“……”我背着你干的事好像挺多的，说的哪件呀？ 不知道为什么醒来之后好像能更容易听到他人心声的方以唯：……居然还不止一件！ 揍他！ “嗷等等、等等！”虽然脑袋上落下的力道并不大，隔着被子的缓冲更是到了只能让他勉强感觉到有什么在碰他脑袋的地步, 叶清阳还是假模假样当做自己被揍狠了哀叫 了几声——从小到大他的假哭假疼演技点都点满了——一边想, 以唯说的是什么呢？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关键词吗？嗯？”方以唯抓着枕头，阴测测开口, “安妮·塔瑞特, 顾晓, 方以唯, 有没有想到什么？” 这不都是以唯的身份吗？叶清阳想了想，想了想, 想了想…… 终于想起来了。 呃……为什么这么快就事发了？ 方以唯举高枕头, 狠狠地对着那个金发脑袋抽了下去。 “不, 以唯冷静一下，”叶清阳一秒掀开被子, 双臂交叉挡脸——重点是挡脸——努力把自己真诚友善的目光传递过去，“我这不是为了以防让无辜的女孩子受累嘛！” 在方以唯暂时停下来思考这个“无辜的女孩子”是谁的时候，叶清阳一个翻身就往门冲去！ 看到这动作，方以唯就知道自己被骗了，毫不犹豫把自己手上的枕头狠狠砸了过去——咱这可是能当远程武器用哒！ 叶清阳背后没长眼睛，但是他长耳朵了，听声辩位就知道后头有东西来了，果断一个矮身躲开，恰在这个时候，病房门被打开了，枕头呼啸而去，狠狠拍在了这位开 门人士脸上。 还维持着砸枕头姿势的方以唯amp;矮身躲枕头的叶清阳amp;不知道该拉谁好的温然：“……” 拍在人脸上的枕头掉了下来，被接住，广瑞羽看看自己怀里这枕头，再看看病房里，面前一个金发少年矮身似乎在躲什么，病床边黑发少年满脸不知所措，病床上他 想探望的病人正躺得规规正正就是脑袋下面少了什么…… 广瑞羽面无表情：“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病人的？” 猛的意识到什么的叶清阳火速扭头，就看到之前还在活蹦乱跳追杀他的人正一秒岁月静好完全没有醒过来一样躺在那里。 叶清阳：“……” 友尽了！ 广瑞羽走了进去，小心地抬起“睡着”的人的头颅，把枕头放回她脑袋下面。看到病人露在外面的手，他本想放回被子里，但摸上去手背还暖烘烘的，广瑞羽犹豫了一 下，轻轻握紧了那只手。 温热的感觉从手心里传来，让他一向偏凉的手似乎也跟着热了起来。 然后他感觉到手腕上一紧。 温然抓着广瑞羽的手腕，漆黑的眼眸沉得几乎看不到光，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带着某种令人不适的压迫感：“放开方方。” 广瑞羽平静回视：“凭什么？” “凭我是阿唯的哥哥。” 声音从门口传来。 说话的不是温然，而是刚刚从指挥室那回到医院里来的方宋霆，异瞳青年已经摘了面具，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在这里看到三人的不喜：“都出去，你们妨碍到阿唯休息了 。” 把三个男孩子全轰出病房，方宋霆刚想关门，转头就看到自己妹妹坐起来了：“你也出去！你妨碍到我休息了！” 冰霜使徒高高兴兴地跑出来把方宋霆也轰出了门，然后愉快地封冻住了房门。 叶清阳觉得这种时候如果笑出来的话，可能他们下辈子都没有再见方方一面的机会了，于是他扭头一脸严肃地对温然说：“我们回别院看看水笙的晚餐准备得怎么样了 吧！” 说完也不管温然什么表情，拖着人走出了住院大楼。 温然本来安静地跟着叶清阳走，但走着走着他感觉路不对了：“……这不是回别院的路吧？” 他停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叶清阳闻言回头：“当然不是回别院，水笙等会就来了，我们这会儿回去也碰不到人了——不过你跟来干嘛？” 温然还以为和自己说话，结果旁边冒出个声音来：“和你们无关。” 广瑞羽平静道。 温然心里愣了一下，他都没注意到这个人一直跟着他们——这一路上，自己到底走神到什么地步了？ 再走了几步，等叶清阳仰头开始数楼层数了，温然才意识到，这里好像是住院大楼的另一面？ “行了，五楼从左往右第四个窗户——温然，”叶清阳朝黑发少年招招手，“上去吧，别爬错窗了，我记得隔壁住了个不太好惹的大姐姐，万一你爬错窗户了我可不会救 你。” 温然茫然看他，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要上去干嘛。 “呆愣着干嘛？你不是有话要和以唯说吗，趁着现在方宋霆被赶出去暂时还没回来，赶紧和以唯去说去，我难得好心给你创造个机会！”叶清阳一巴掌拍在温然肩上， 用鬼神之力帮忙掩盖他的气息和声音以防被守在门外的方宋霆发现。 “隔音隔离气息，除非眼睛看到否则不会被发现——记得抓紧时间啊，我最多帮你瞒15分钟，15分钟之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可不管了……”他说着说着开始碎碎念了 ，只是那声音被他含糊在喉咙里，听不清是什么。 温然沉默了一会，轻轻点头，在墙上借力，几下就翻身进了五楼窗子。 目送温然上去，叶清阳嘀咕了一句：“要不是看在这次以唯真的很伤心的份上我可不会这么做，不给你添堵都不错了……” 末了他一把揪住似乎打算也上去的广瑞羽：“在放你去见以唯之前，你要不要先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他抓着广瑞羽的手抬了起来，阳光下，那只手无名指上的金色花 纹格外显眼。 叶清阳脸上还带着笑，眼睛里却已经没了笑意：“这看着可不像是一般的守护者之契呀，解释一下，嗯？” # 温然进去的时候，方以唯正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空茫。 听到动静，她看了过来，在看清楚从窗户进来的人是谁时，那双碧灿的眼睛里亮起了让人忍不住移开眼睛的光。 但很快，方以唯像是想到了什么，哼了一声，扭头，干脆背对窗户。 温然绕过床，到她正面，方以唯干脆就拉高被子，蒙住脑袋，以实际行动表示自己不想见到某个人的态度。 少年苦笑了一下，他没怎么哄过女孩子，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了想，温然单膝点地，上半身正好靠在床沿边，这个高度可以让他的视线和正拱起来的被子平视。 犹豫了一下，他把手沿着被子的缝隙伸了进去，还没碰到里面人的衣角，他的手就被按住了。 温然也不挣脱，只是轻声说：“让我检查看看你的伤有没有裂开，好吗？” 按在手上的力道没有放开，反而在把他往外推：不用！ 温然不敢用力，生怕方方再这么乱来会扯到伤口，便顺着那股力道把手拿了出来，他迟疑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伤口还疼吗？” 疼？一点都不疼。 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的女孩默默想。 什么疼也比不上听到那句话的时候的疼。 她曾经对温然说过，放在心里的人才有让她伤心的资格。 而在听到温然的心声时，她第一次感觉到那样撕心裂肺的疼。 就像是有人劈开了她的心脏一样。 直到现在，心脏那似乎还空荡荡的，就好像冰凌并不是穿刺过她的胸腹处，而是穿刺进了她的心脏，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空空的大洞，冷风吹来，整个心脏就空荡荡的 。 冷到骨子里。 沉默了一会，温然低沉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安蓉蓉告诉我外婆因我而死的时候，说，如果我不认识那个给我冰霜使徒的人、没有拿到传世级的魂宠，那这一切 都不会发生。” 方以唯拉住被子的手抖了一下，但很快，她就被温然的心声吸引了： 那是他人生最绝望的时候，唯一的亲人因他而死。 可就算是在那样的痛苦中，温然的第一反应还是反驳安蓉蓉的话。 那不是方方的错。 错的是那些贪婪的人。 当时没有细想为什么，直到他在海底修炼时，终于得出空来时，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我想了很久为什么，人的情感是不受理智控制的，迁怒是非常本能的事。很多人明知道并不关他人的事，还是会忍不住迁怒远离无辜的人，但是我……从来没后 悔过认识方方，为什么呢？”温然还看着前方，但视线已经放空了，“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孩拉住被子的手已经放下了，露出了一双冰翠明灿的眼睛。 温然看着那双眼睛，轻声说道——在方以唯耳中，那声音与他的心音相重合，宛若二重奏，填满她空荡荡的心。 # 你予我的欢喜，胜过人世所有的悲伤。 第 497 章 小姑娘哼哼了两声, 显然心情好了不少。 温然下意识就松了口气, 只是紧接着心就又提起来了——病房门被打开了。 面无表情的方宋霆就站在门外。 温然：“……”不对啊, 说好的十五分钟呢？这才过了不到十分钟啊！ 本次道歉行动以一方被拎出病房为结束。 # 住院大楼外的枇桐树上, 叶清阳仰面躺在粗壮的枝桠上, 阳光穿过树叶, 在他身上洒下斑斓光点。 在他的这个位置, 只要稍稍往下看去，就可以透过矮了两层的病房窗户，看到窗边的床上, 那个已经睡着了的女孩模样。 只有成人拳头那么点大的赤色鬼怪蹲在一根小枝桠上，习惯性地用三角形的尾巴尖挠脑袋。 它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刚才自己的宿主会提前取消鬼神之力，让那个人类被另外一个人类发现, 不过作为本性喜爱恶作剧的天邪鬼王, 它非常乐于看到这样的画面。 说好的是送你去道歉，可没说让你去撩人啊！幸好以唯完全没往那边想……并不想承认自己嫉妒得心里直冒酸泡泡, 叶清阳打了个呵欠, 决定趁着太阳还没下山睡一会 。 现在养足了精神, 晚上才有精力浪呀~ o(*￣▽￣*)ブ # 在本次海兽潮中被临时任命的最高指挥官进医院的时候, 网上关于这次海兽潮的讨论已经翻天了。 尤其是在直播间里众多网友便神通广大扒掉了战场指挥官的马甲，得出“此弥赛亚=彼弥赛亚”的结论, 于是当海兽潮进入扫尾阶段的时候, 一向只关注于御魂师大赛参 赛选手的论坛上, 就有手快的网友发帖宣布了自己村通网消息： 《我是最后一个知道“御魂师大赛的弥赛亚=天神领域的弥赛亚=附一学神方以唯=宋霆大人亲妹妹”这个等式的人吗？》 “如题，楼主刚刚村通网知道这件事, 想知道我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吗？” 正刷论坛看到这个帖子的人懵圈了，懵圈同时冲入开始回帖： “？！” “我眼花了？” “这什么鬼等式？又是那个心比天高的‘弥神’粉的意淫？？讲道理，多向你们主子看齐除了比赛外就低调得找不到人行不行啊！天天拉踩这个拉踩那个的，还整个一看 就不可能的等式，每天朝你们弥爹脸上糊shi你们都没感觉的吗？” “对啊！我对弥赛亚本人没什么恶感，但是这家粉丝实在是太恶臭了！” “不，mjd弥赛亚粉，但是我也不知道这等式啊？？？楼主是黑吧！我去申删了！！” 弥赛亚在联盟人气高归高，黑子一样不少。天神领域的弥赛亚倒还好，统共就出现了那么一次，还是帮助军部守城成功，没什么可以黑的黑点——就算有人想要用她 指挥时语气轻浮攻击她，在圣路易罗纳丁堡东面战场王兽战中无一死亡的数据就被拍脸上了：你要能做到王兽战无一人死亡，你就算用屁股发音指挥都没人说你！ 御魂师大赛的弥赛亚就惨多了。 绿宠教做人？呸，看不起人是不是，自己拿着绿宠都能吊打人家蓝宠紫宠甚至传世级，真是好棒棒哦！mmp我宁可弥赛亚拿着传世级吊打所有人，那样至少她是拿出 了真本事认真对待战斗，现在这算个什么玩意啊！自己天资好就能看不起别人了吗！不是所有人都稀罕她放水的！ 跪下叫爹？呵呵，礼仪都被狗吃了吧！动不动让人跪着叫爹，不但行动上羞辱人，还要在嘴巴上占人便宜，天资厉害又怎么样，有人品吗？有爹生没娘养最后出来的 就是这种货色！ 黑子们往往比粉更关注偶像消息，正如这个帖子，粉丝们还在盯着标题懵圈想这是造谣还是哪个黑子开的帖子的时候，黑黑们已经先一步冲进帖子里开始了狂欢，很 快就把楼盖了起来。 等楼都盖出二十层了，才开始有粉丝和路人好感者以及被标题里的“宋霆大人”吸引来的联盟双璧粉入场： “这都要出二十楼了还没删？造谣是要被抓的啊你知道吗楼主！” “前面几楼……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黑子，我就当你们是没看新闻吧？顺便回楼主，看来你不是最后一个（至少有前面那几楼给你垫底）。” “你们弥粉弥黑撕逼关我家宋霆大人什么事了？？？抱走宋霆大人，友情顺走可能会被带出场的北辰大人，再带无关人士入场就诅咒你们爱上对家哦！” “懵逼了，我就刚刚通宵两天去睡了个觉而已，谁能告诉我在我补觉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睡了一天不是一年吧？？” “就没个人来个前景提要吗？？？” “我已经被楼主标题那个等式搞得怀疑世界了都！” “对啊……前面两个等式还能理解一下，我记得当初圣路易罗纳丁堡的时候就有人把两个弥赛亚当成一个看，后来瑞德拉贡团队赛的时候也有人提到过附一那个叫方以 唯的学神妹子，但是最后那个…… 宋霆大人？！ 为什么这么里会有宋霆大人的名字？？？” “刚刚搜完新闻回来的人目前正处于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的地步中……虽然没官宣（咦？），但是楼主的等式基本可以确认了……” “？？？楼上你确定吗？？？” “指路天堂岛海兽潮专题，录播已经出来了。天神领域的弥赛亚被东面最高指挥官宋霆大人授予和他同级的指挥权，宋霆大人亲口说出弥赛亚的真名是‘方以唯’，联系 当初旅云修提到过宋霆大人有个亲妹妹……基本可以确认弥赛亚就是宋霆大人的亲妹妹了。” “相比较这个重磅级消息，前面仨等式都可以无视了……” “我宣布，从今天起弥赛亚是我小姑子了！谁黑她我和谁拼命！！” “看了一下楼上ip……这不是前三楼嘲‘弥神’的那位吗？我觉得这楼里就你黑她黑最起劲了。” “楼上去查ip的你好坏坏呀2333” “妈呀，宋霆大人妹妹……那岂不是从小就能被北辰大人照顾着长大？我好羡慕！羡慕到变形！！” “不是，这兄妹俩都是什么毛病！！！丑的不能见人吗！！！为什么都不露个真容！！！” “宋霆大人就不要指望了，附一那应该有人见过弥赛亚，不过据附一学生说，以前学校公示栏的学神照片都被撤掉了……估计现在扑去附一也找不到遗址了。根据附一 学生们的口供说他们家学神长得很好看，就算因为身体不好常年脸色苍白也长得很好看，那大概可以判断……宋霆大人也不会难看吧？（毕竟亲兄妹呢）” “口说无凭，上证据啊！！！” “我要疯魔了我！年幼无知萌上个不露真容的本命，长大了收个墙头还是看不到脸，现在还告诉我我本命和我小墙头是亲兄妹？我什么鬼运气啊我！” “强烈要求瑞德拉贡全国赛的参赛选手在比赛期间不得使用任何手段遮脸！” “附议！！！” “想多了……瑞德拉贡才不理呢！他们只要确认选手身份，才不会管选手的素面朝天还是化装舞会呢！与其指望瑞德拉贡，还不如指望比赛的时候哪位选手打掉弥赛亚 的面具。” “这个有意思！我压一毛钱弥赛亚丑的不能见人——我能理解宋霆大人要遮脸（他执行过很多军部秘密任务遮脸防报复很正常），但是弥赛亚一个年轻小姑娘遮什么脸 啊！但凡长得好看那么一点点，加上她那实力，都不用暴露她哥那关系，妥妥的就能靠自己成为联盟新一代超级偶像好吗！” “我也压一块钱弥赛亚丑出天际！讲道理，就她那个个人实力和指挥实力，就算她是个丑八怪都照样会有人八千米滤镜看成美颜盛世，毕竟大家都是看实力不是看脸的 ，有脸没实力那是花瓶，有实力就算是丑成臭臭泥都有人吹！这种前提下弥赛亚还是不敢露脸……我是想象不出来连‘实力滤镜’都没办法遮挡的丑是什么样的。” “你们……就我一个人担心弥赛亚吗？那个堕落者出现之后，弥赛亚把它和自己一起关进了折叠空间里，生死不明，你们为什么能聊这么开心？” “网路人种多样性，你第一天认识吗？再说了，弥赛亚死活关他们什么事了，一谈资而已。” “安慰一下楼上上，军部已经做完最后的扫尾工作了，刚刚出了这次海兽潮的伤亡名单。那个被心影蛾引诱堕落的御魂师和弥赛亚都在伤员名单上，前者甚至连个伤都没有，弥赛亚倒是已经进医院了，目前消息是情况稳定，所以就安心去舔这次海兽潮弥赛亚的指挥视频吧！（我个人觉得弥赛亚的指挥能力比她的个人战斗能力更值得关 注！）” “这次清扫工作这么快？” “因为这次的海兽潮不是自然发生的，它们是被【祸国】吸引来的。在【祸国】的效果被清扫之后，因为药物而被吸引来的海兽们很快陷入了混乱。 更有不少因为原本是深海物种，在药物吸引下进入浅海区域而非本身实力到达能够适应环境的地步加入正常的海兽潮，失去理智进入无法适应的环境，又没了药物激 发，这些海魂兽很快陷入了萎靡，所以很容易就被军部一一清理。” “不过更多的是清醒过来之后就四散逃逸了。弥赛亚说之后半年里远洋航行都有可能遇到因【祸国】而四散没有回到原生地的海兽，诸位如果近期有去天堂岛或者北域 的计划的话，暂时还是推后，或者转走陆运。” “啊，你们提醒我了，那个用心影蛾的御魂师是哪来的查到了吗？” 第 498 章 “目前的消息是那个人是来自迟雁行区平安集团的客卿, 平安集团紧急出的公告表示他们不知道这人魂宠是心影蛾。” “哇, 这甩锅666！” “平安集团是什么？我没听说过啊……” “啊, 是迟雁行区一个家族集团, 背后是迟雁行区的安家, 一个当地的魂师家族, 对中心十域的人来说只能叫不入流的小角色, 但在普居区已经是大鳄鱼了。” “普居区的魂师家族……居然能拿到心影蛾？？？这是在玩弄联盟民众智商吗！” “所以人家说了他们不知道啊！其实我也是倾向于相信他们不清楚内情的。我托人帮忙查了一下，那个御魂师对外宣称和登记的是遁影蛾。心影蛾和遁影蛾的灵纹都在心口上，不但位置隐蔽, 灵纹也相似，加上心影蛾的技能树有将近一半和遁影蛾重叠，心影蛾还能学会遁影蛾标志性的【遁影】, 他如果真的有心冒充的话, 不是动用精准 的检测手段，或者像这次被人直接看到了心影蛾, 一般人察觉不到问题的。” “也就是说, 安家是无辜的？” “心影蛾的问题上大概率是无辜的, 不过就算不知道, 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也脱不了。如果积极配合调查，把他们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的话, 可以争取从轻发落——估计 最后也就会被责罚一大笔钱吧。” “看了一下, 用心影蛾的那家伙还有另外两个攻击弥赛亚的, 一共三人还是朋友？一个是平安集团客卿，另外两个是迟雁行区邢家客卿……西域的诸位, 谁知道这个邢家 什么来头？” “泽卡赖亚表示没听说过。” “约里兰卡同表示没听说过，西域唯一望族是奉戈家——不过奉戈家行事一向低调，在外面闹事都不会报奉戈的名号。” “迟雁行区斯托城表示听说过一点，好像是尼克尔城那边的魂师家族，据闻在当地很有名望。上次听到的消息是他们家的什么魂宠被偷了，他们正派人追寻那个小偷。 ” “魂宠被偷了？什么魂宠？” “刚刚去问了一下我爸，据说是只冰霜使徒……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 “哪里都不对吧！西域那边主流火系土系和金系魂师家族，什么时候出了个冰系魂师家族啊！那是北域特产才对！” “不一定是邢家自己的，可能是从其他渠道交易回来的也说不定，也有可能是他们家年轻御魂师抓到的。不过冰霜使徒……这玩意不是只在北天霜域的白哈尔湖出没吗 ？” “北天霜域的白哈尔湖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吧……白哈尔湖在七峰之一的尼斯加纳瀑布群旁边，可以说是进尼斯加纳瀑布群之前的考验。如果邢家有能进白哈尔湖的人物 的话（没错，甚至不需要能进尼斯加纳瀑布群），不可能没名气。” “也对哦……” “邢家那两个客卿就是用暗影箭暗杀弥赛亚和用冰霜枪试图抢走弥赛亚接到的那枚魂石的那两个人吧？” “嗯，小道消息（大家看看就算了不要拿出去外面说），那两个人交代说那个堕落的御魂师温然偷走了邢家的魂石，他们两个是奉了邢家的命令一路追着到天堂岛的， 那个时候看到有机会拿回魂石，就下手了。（本楼已删除）” “交代……？现在应该还是军部审讯阶段，还没到对外公布审讯结果的时候吧？楼上你……” “我等会就会删了那楼，大家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好吧，本论坛真是卧虎藏龙。可就算真的像他们说的，他们动手杀的可不是温然，是弥赛亚啊！这和他们说的矛盾了呀！” “楼上你说得不错，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安家那个客卿放了心影蛾引诱了温然堕落，弥赛亚正在尝试清除心影蛾卵，邢家客卿的诉求是要拿到温然的魂石，那势必是要阻止温然堕落的。但是结果却是一个出手打断了弥赛亚清除心影蛾卵的过程，另一个试图抢夺温然最后扔出来的魂石——不要说他们事先知道和温然合体的不是他们的 目标。” “卧槽！！！！我日tm的安家！！！” “嗯？楼上你怎么忽然这么激动？” “看了一下，是之前爆料‘小道消息’的那位，难道又有什么新料？” “安家少东家交代了！他和邢家联手设局，假意宣称温然盗走了邢家的冰霜使徒魂石，由此派出人手追杀温然，海兽潮期间他甚至给安家参与防线保卫的御魂师下命令 ，伺机暗下杀手夺走温然那枚冰霜使徒魂石！ 我tm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玩意！” “……就为了一枚魂石，甚至都不顾防线可能被破？！” “我知道了，这家伙肯定是知道天堂岛的紧急避险流程最后一道防线就是浮空城！只要有浮空城在，只要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开放浮空城让天堂岛上所有人避难，那么天 堂岛被海兽潮毁多少次都没关系，人没事，建筑可以重建，那海兽潮突不突破防线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最后有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兜底……” “我呸！！！这什么玩意！！” “虽然我也很想骂人……但是他为什么忽然交代这些？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这些说出来，安家名声都完蛋了吗？虽然基于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这点得感谢弥赛亚），但是 这种事联盟一向是从严判决的啊！” “为了洗清安家和心影蛾的关系。他要那枚冰霜使徒，那势必不能让温然堕落，因为堕落了他就拿不到魂石了——心影蛾的问题太严重了，绝对不能沾，所以他才交代 了这些。 另外，按照他的交代，设局陷害温然是他和刑名联手做下的，天堂岛海兽潮里的命令是他一个人的决定，如果按照联盟的审讯流程来看，由于安家这边都是他一个人 下令的，联盟要判的话，只会判他一个人。 哦，还有邢家那个刑名，不过对方应该会被判得更轻，毕竟海兽潮和他没关系。” “……” “……这是，把罪名全揽自己头上，把自己家族摘出去了？” “回答正确。这种局不可能是安志才一个人的决定，哪怕他是安家的少主也不行。安家肯定知道，并且支持，但是他给出的口供是他一个人，我们就算明知道不对，也 没办法……啧，这帮用家族资源培养起来的家族子弟真的是让人没辙！” “很正常，家族不倒，那么他们就不会有事。就像这个安志才，表面上看他一个人抗下了和安家有关的所有罪名，估计到时候他会被判很惨，但是安家不会有事。安家 没事，就可以动用资源把他救出来，比如上下走动走动，用一下各个人脉，大概率可以把安志才保释出来，顶了天了限制行动范围。 联盟档案上安志才的污点洗不清，但在家族里，会有给他的补偿，用来补偿他对家族的牺牲。 顺道一提，估计邢家那边到时候也会把那个叫刑名的人提出来应付联盟，只要这个人脑子清醒，八成也跟安志才一样，一个人认下罪名。” “……唉，现实毕竟不是小说啊，那种能把全家拖下水的脑残富n代真是百年难遇。” “就没其他办法了吗？明知道安家不是无辜的，就眼睁睁地放了他们？” “安志才这个剑走偏锋真的很毒了，他交代出来的问题够他进联盟监狱蹲个十五年了，可如果他不交代这些，心影蛾的问题上安家绝对脱不了干系——那不是能用一个人担下的罪名——那么一来，安家就倒了。现在他把这事爆出来了，还合情合理，证据十足，表明温然堕落的事包括后面那两人攻击弥赛亚的事，都是那三名客卿自作主 张决定的，和安家和他无关。可以说以毒攻毒，用另一种罪洗清了自己和安家在心影蛾上的疑点，安家除了他，谁都不会有事。 除非，现在来个天灾人祸，让安家出问题，没办法保他，否则安志才大概率最后只要被软禁在家几年就能得到自由，连坐牢都不用。” # 只要被软禁在家几年就能得到自由，连坐牢都不用？ 闲出屁来逛论坛的林枫宜哼了一声，转头就去联络家里： 伤了他林枫宜的亲孙女，伤了他们林家的灵祭，还想全身而退？ 想的可真是美啊！ 咋不醒醒看看天呢，这太阳都没下山呢！ 林枫宜咬牙切齿去让林家堵死所有安家能活动的人脉关系，正准备进一步封杀安家名下所有产业的时候，迟雁行区当地久负盛名的雁行商会忽然宣布，强行中止和平 安集团正在合作中的贸易项目！ “我们的一切基于联盟的安定而存在。”雁行商会发言人的声音铿锵有力，“在我们看来，不为联盟稳定尽一份力，反而在海兽潮这个需要众志成城、万众一心，抗击敌人的时候，为自己的一己私利，不顾大众安危的集团，绝不能够成为我们雁行商会的合作对象。强行中止贸易项目的违约金会在三个月内计算完毕，送达平安集团，我们 会请第三方机构全程督查。感谢大家配合。” 舆论哗然。 前不久雁行商会才高调宣布了和平安集团的贸易项目，把这视作又一次深入合作的机遇，这才几天，就强行中止合同……这违约金都能吃掉雁行商会大半年的利润了！ 这个决定一宣布，雁行商会在过去一年里可以说是白忙活了大半年了！ 面对质疑，商会代表微笑道:“我们会长说了，商人重利，但总有一些东西是在利益之上的。” 别看商会代表和发言人在记者发布会上严肃认真果决，一出了镜头范围，脸色一个比一个苦。 互相看了看，职位最高的分部经理叹了口气，摸出了一个私密联络器，拨通：“羽宰大人，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大肆宣扬和平安集团强行中止贸易的事。” 联络器那边，传来羽宰平静的应声，听不出喜怒来。 这名分部经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羽宰大人，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做？安家做的那些事，并不影响我们和他们的合作啊……” 商场上，哪来那些个大道理，管他是叛国还是什么，钱才是真理！ “安家该完蛋了，我们只是提前抽掉了几枚属于我们的砖头而已。”羽宰的声音从联络器里传来，“对外宣布的项目只是一个造势而已，营造我们的正面形象——不然我 们和安家合作了那么多项目，怎么我只让你们停了其中一个呢？” 分部经理一想，的确是这样。 “那其他的那些项目……”他试探着问，难道也要停掉？不停掉的话，被大众查到了可是会舆论反噬的！但要是停掉…… 那违约金可不是雁行商会能承担的！ 如果真发展到那地步，势必要向黑市主人求救了——没错，雁行商会背后真正的主人，是黑市主人。 羽宰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挑毛病，查不合格，严格根据规章程序，发现不符合规定的就直接停掉要求整改——这种事还需要我教你吗？” 分部经理汗颜，这一串事下来，他都忘了这最简单的法子了…… # 挂掉了通讯，又干脆关掉了它，广瑞羽把联络器放回怀里，这才回到病房里。 安志才，平安集团，安家……注视着病床上迷迷糊糊快睡着的人，他在心里默默念过那一串名字。 商人重利，但总有一些东西是在利益之上的。 交出一个安志才就想对付掉舆论？ 呵。 第 499 章 方宋霆给他的探视时间非常少, 只有十分钟, 刚刚那通联络就用掉了将近五分钟, 这让广瑞羽有点不高兴。 更正, 是非常不高兴。 然而他怼不过那个蛇精病。 ——没错, 从第一次见面起, 广瑞羽就认为方宋霆绝对是个蛇精病, 治不好的那种。 嗯，直觉。 因为太阳下山开始精神不济的方以唯揉了揉额头：“我觉得你没资格说他。” 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 广瑞羽不太高兴地皱了下眉头，不过没生气, 看方以唯眉眼间不醒目的倦色，他也不准备多留了，只是摘下了右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那枚绿宝石秘银指环, 套在了方以唯 手指上。 “……嗯？”忽然感觉手指上多了什么, 方以唯半个到嘴边的呵欠被憋了回去。 她把手举到眼前，看着手指上多出来的那个指环, 感应到了空间的魂力波动：“空间指环？” “嗯, 放了些一些炼魂材料和器材, 喜欢的拿去用, 不喜欢的你标记一下，我有空了换掉。”广瑞羽说道。 方以唯略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把手上那个绿宝石秘银指环拿下来转了半圈, 终于在内侧看到了一个标志：“这个字是……‘萧’？”她眨了下眼睛, “萧家通用空间设备的高 端定制系列？” 玩网游大家都知道，你在某地仓库里放入东西, 等你去了下一个城市，找到仓库，打开，仓库里的东西就是你在上一个地点放进去的那些，绝对不会出现下一个城市里 的仓库空白一片的情况——这在网游里是司空见惯的事了，但若是放到现实里，可能吗？ 魂宠ol这个游戏，除了它的世界观很不现实外，其他地方都非常现实，就比如这个仓库问题：在游戏里，所有的玩家仓库包括公会仓库都归属于萧家的通达商行名下 。 新手指引开启仓库需要先去当地的通达商行接一个任务，接到后可以开启通达商行声望，等做完大约只有两三个任务的任务链之后，通达商行的声望就上升到了友好 。这个时候，商行负责人会为了感谢玩家，免费为玩家开启一个商行账号仓库。 这个仓库并不是实体仓库，准确来说，这是一个空间仓库：它开辟在异空间，连接着商行实体建筑仓库库房房门——每一个通达商行基地都只有一扇仓库库房门，但 是伴随着使用的信物不同，当门打开后，进入的空间仓库也不同。 玩家存入通达商行的所有东西都会被放入这个对应的空间仓库，除了持有开门“钥匙”的玩家本人，哪怕是通达商行的人也打不开对应的门。 而对玩家来说，不管自己是在哪个城市里存入道具材料，只要在有通达商行的地方，他们就可以打开仓库大门，拿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来。 这就是萧家面向大众的“通用空间设备”系列。 至于这个系列的高端定制，则是采用更高一层技术，无需寻找通达商行仓库库房，只要持有信物就可以随时随地打开对应空间仓库的高端产品。 ——方以唯当初在游戏里把通达商行的声望刷到尊敬之后，触发的特殊任务给的奖励就是一对名为【海内·天涯】的指环：对戒共享同一个空间仓库，各自都拥有取出 和存入权限，不限使用地。 道具名字来源于古地球诗词：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弥赛亚自己持有【海内】，【天涯】则交给了灼阳，这对装备的最大用处在于打世界boss或者公会团战时，前线各类特殊药品和特殊道具紧缺的情况下，后方可以及 时通过对戒支援，而不需要再浪费时间去寻找主城仓库。 毕竟，不管是世界boss还是公会团战，基本上都是在荒郊野外开战的，这你要找个仓库拿东西，那是真的不方便。 然而，绝大多数情况下，这对装备多用于灼阳搞事被追杀身上又没带红蓝药时紧急求救…… “太贵重……” 方以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广瑞羽打断了：“你是我的契者，我养你很正常。” 方以唯：“……”为什么这话听起来这么怪呢？ 追随者和契者的关系有点类似于家族和家族聘请的客卿，不过前者关系比后者更亲密，同时，追随者只有一名契者，但是契者则会有多名追随者——家族和客卿则是 正好相反，一个家族可以聘请许多客卿为它效命。 契者的一切花销一般都由他的追随者提供，而契者则视情况不同，给予追随者不同的利益：比如双方都是炼魂师或者御魂师的话，契者会教导自己的追随者一些他独 有的心得技巧，教多教少则看个人了。 也因此，很多时候，追随者和契者的关系更近似于师徒，只不过比起师徒中一般由师父负责未出师的徒弟花销的情况，契者和追随者这方面是反过来的，但论起亲密 度来，和客卿不是一个等级。 “我记得萧家的这个系列因为耗材很大，所以定制要求特别高。”方以唯转了转指环，眉头不自觉颦起，“如果是黑市主人的话，可以拿到……是黑市主人转给你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广瑞羽把这个给她就不太好了。 “这是我自己的。”广瑞羽说道，“黑市主人交给我的任务，我都完成得很好，他很满意，正好手上有一个能够向萧家定制空间设备的名额，就奖励给了我。” 方以唯愣了一下。 她和广瑞羽只分开了几个月而已，他就能在黑市主人手下做到能让黑市主人用这种名额奖励他的程度…… “黑市主人给的任务，是不是……很为难你？”方以唯抿了抿嘴唇，问。 广瑞羽想了想自己这几个月来被黑市主人压榨到几乎几天都睡不好一个囫囵觉的经历，黑市主人不养废物，给的压力很大，有时候还会刁难一下，他估摸着八成是那 次宗宰事件留下的一点后遗症——很看好他，但是又觉得他需要打磨，所以一边给各种重压任务偶尔刁难但又非常看重他…… 少年阖了阖眼，表情一派平静无波：“还好。” 无端的就有些高兴。 方以唯看不出来广瑞羽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哪怕不是十年后的广瑞羽，这表情管理也一样高深莫测啊……她在心里过了一遍自己最近炼魂的成品，思索能不能帮点忙 。 毕竟这是自己的追随者（虽然不是她自愿收的！），好歹她得尽点身为契者的义务。 广瑞羽虽然是魂师，但是魂师资格非常差，他本人也没有什么想要向高级魂师方向发展的念头，所以她是不用想着指点他魂师修炼之类的事了。 想来想去，还是把自己的炼魂成果给他让他经营吧。 自己的成果自己知道，很多她自己觉得很平常的炼魂成品，放到外面去，一样可以上拍卖行压轴。 就她所知，黑市主人给手下的任务多数都是让他们扩大发展各地商行，她在具体决策上帮不上忙，但提供一些炼魂成品、从而吸引中高级炼魂师客流还是做得到的。 毕竟，这个世界，最赚钱的项目都和魂师有关。 ——至于能否把这些客流量转化成固定客户，那就要看广瑞羽自己的了。 思索着回头把自己的炼魂成果理个单子给广瑞羽让他挑，方以唯把指环往自己中指上套了一下。 滑下去了。 指环尺寸有点大。 广瑞羽抿了下嘴唇，他定制的时候就想好了一个给方以唯戴着，另外一个他自己留着，只是没想到定制的时候推荐的女性尺寸居然还不适合。 自己还是有点粗心。 他正想收回指环准备找萧家那边改了尺寸再给，方以唯想了一下，叫出自己的布袋兽小白，从它的口袋里翻出一条银链子，把指环串了上去，然后挂到自己脖子上。 顺着重力，指环自动滑到了链子最低端，成为链坠。 方以唯笑眯眯地展示给广瑞羽看：“这样就好啦！” 广瑞羽看着那条项链没入病号服的衣领里，才轻轻地嗯了一声，站起来：“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等病房里就剩下方以唯一个人，她才把那枚指环从衣领里拉出来，试探着把手指按在指环的绿宝石上——也不知道广瑞羽什么时候采集到她的指纹的。 绿宝石表面划过一道光线，自上而下扫描过方以唯的指面，确认与登记的指纹吻合，在方以唯移开手指后，绿宝石上凝出一道光，如扇子一般展开，一个虚拟的正四 方体出现，里面是整齐排列的各种材料。 勾魂草，栖圣花，泰始矿髓，若雨千花…… 方以唯的眼睛锃的一下亮了，好多稀有材料！ 各个罕见又难找，就算全年蹲交易行都不一定能收到！ 再想自己手上有的那些魂石，如果能够配合这些稀有材料进行炼魂…… 特殊属性提炼，基础属性加强，特攻特防，特殊天赋……头脑风暴中一个个点子接连浮现，方以唯立刻摸出自己的小本本，迅速把它们记下来。 回头细化方案，到时候就可以炼制了！ 想到这，方以唯的笔动得更快了——然而，还没写几个字，笔和小本本就都被抽走了。 哪个天杀的来打断我思路！ 被打断的状态可没那么容易回来，方以唯满脸杀气抬头，就看到自家亲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呃…… “该休息了。”方宋霆合上本子，放进怀里，“明天给你。” 在外面揍得人哭爹喊娘跪下叫爸爸的弥爹一脸憋屈地躺下： 等我进九环了……方宋霆你给我等着qaq 第 500 章 方以唯休息了, 但联盟可没到能休息的时候。 天堂岛的海兽潮危机解除了, 然而, 问题并没有解除： 【祸国】是谁投放的？从哪里开始投放的？远洋航行路线是否会受到【祸国】影响？安家和邢家是否真如他们所说对三名客卿的所为毫不知情？这背后是否有更深的 阴谋…… “安家和邢家在海兽潮这事上应该是不知情的, 他们只是不巧地选了这个时间点对那名叫温然的御魂师下手——大概是打着浑水摸鱼的主意。”浮空城上, 被莱纳克斯塔尔家族邀请过来的稷下学宫王牌战略师——荆河楚抱着不是很安分的熊猫崽子, 慢吞吞地说, “【祸国】遇水溶解，起效神速，看海兽潮的发展速度, 是全方面同步被吸引，下了【祸国】的那个组织人手看来不少。我对【祸国】的具体效用并不是很了解，不过根据我之前咨询我校魂灵药科的教授得到的结果, 【祸国】的效用发挥, 用量是一回 事，起效范围内栖息的魂兽种族和数量是另一回事。” 简单来说, 就是单位内的【祸国】起效范围是固定的。不考虑洋流运动等情况, 只在一个点投放【祸国】的话, 有一个临界点, 就算投放了超过了这个临界点的【祸国】 ，能够吸引的魂兽数量依然和临界点时的数据相差无几： 因为, 在这一片受影响的区域内, 就只有这些海魂兽。 想要形成像天堂岛这种程度的海兽潮, 特别是其中还有一部分深海魂兽和远洋魂兽，一贯的活动场地都远离陆地, 使用【祸国】的人必须逐点投放，在它们的栖息地到 天堂岛的这段距离上按照精准计算后的时间和用量投放，保证所有海魂兽能够基本同步抵达天堂岛，形成海兽潮。 深海和远洋魂兽长期生活于深海海域和中层海域，它们来的路上也是走的深海海域和中层海域，这在浅层海域上是看不出来端倪的——联盟不可能花那么大代价去监 控远离陆地的深层海域。 “所以我们的巡查部队没有发现附近异常……”霍纳·莱纳克斯塔尔冷着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因为在12个小时之前，那群人还没有在天堂岛附近海域里投放 下最后一批【祸国】！” 没有【祸国】影响，天堂岛附近海域的海魂兽依然处于正常状态下，自然也不会出现集结这种海兽潮征兆。 荆河楚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霍纳·莱纳克斯塔尔越想越气，恨不得手撕了那个暗地里搞鬼的家伙：“毁了天堂岛对那些家伙有什么好处！难道……”他豁然想到了一点，抬起头来，“是那些叛军搞的 鬼？” 既然确认了这次海兽潮是人为的，那这无异于恐怖袭击——纵观联盟，除了那群吃饱了没事干的叛军外，还能是谁？ 荆河楚却皱了下眉头：“这个……不太好说。” 以目前能够看到的情报来说，如果做下这件事的是叛军，那一切都很合理：联盟对叛军的印象就是到处搞事，破坏联盟稳定，试图挑起战争等等。 但荆河楚直觉这次的天堂岛海兽潮事件不是叛军的手笔。 纵观以往叛军做出的事件，都有一个起源。 荆河楚慢悠悠地想。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圣路易罗纳丁堡旅云修叛变事件，旅云修叛变联盟的最主要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联盟扣押了他的上司，第三军团长摩根·贝里奇，和他的同僚，哈勃·哈里斯。 旅云修想要向联盟施压，让联盟释放摩根·贝里奇和哈勃·哈里斯，但正常情况下他手里那点兵力根本无法抗衡——别说整个联盟了，就算是抗衡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常驻 兵力都有问题。 更不要说当时第七军团长方宋霆也在，旅云修就更加没有胜算了。 恰巧在这个时候，兽潮来了，所以他选择了趁着圣路易罗纳丁堡忙于准备抗击兽潮的时候出手。 那么，继续前溯，联盟为什么要扣押摩根·贝里奇和哈勃·哈里斯？ 因为方以唯等人发现了丛林里不曾登记过的研究所，作为负责定期清扫圣路易罗纳丁堡附近丛林、减缓兽潮发生时间这一项工作的野战军军长哈勃·哈里斯，以及他的 上司摩根·贝里奇必然是知晓并刻意放过了研究所，那个研究所才能安然在里面呆了十几年。 从这点来说，摩根·贝里奇和哈勃·哈里斯最初被扣押的罪名，应该是渎职。 但问题在于，那个研究所，是叛军的。 由此，摩根·贝里奇和哈勃·哈里斯被直接打上了“涉嫌联系、加入叛军”的印记，按照联盟律法来说，这是板上钉钉的死刑。 所以旅云修才急着发动叛乱，试图在两人被送往中心区审判之前救出他们。 这么看下来，圣路易罗纳丁堡旅云修叛变事件的本质其实很明显了：旅云修是为了救人。 ——虽然最后结果是把他自己也搭进去了，不过这并不能改变他的初衷是救人…… 但是，天堂岛事件呢？ 引发的海兽潮来得那么突然，天堂岛根本来不及向联盟求援，海兽潮的力量足以摧毁天堂岛——人或许可以通过浮空城避难，但是整个天堂岛的基建几乎都会被海兽 潮摧毁。 叛军图什么？ 制造恐怖氛围吗？不，他们并不是这样没有目的的组织…… 荆河楚阖目沉思了片刻，忽然抬头看向霍纳·莱纳克斯塔尔：“霍纳先生，我可以问一个假设问题吗？” 霍纳·莱纳克斯塔尔愣了一下，道：“荆先生请说。” “假设，我是说假设，如果这次海兽潮是以军部正常应对来说——也就是没有弥赛亚那神来一笔的指挥——最后败退浮空城，是板上钉钉的事吧？”荆河楚说是问，但 更像是在和霍纳·莱纳克斯塔尔确认什么。 后者不解其意，但还是点了点头：“不错，在先遣队上报给我海兽潮情报时，我就知道按照我们以往的经验，天堂岛是守不住的，所以我一开始就做好了让民众转移到 浮空城上避难的准备。” “也就是说，并不会一开始就让民众上浮空城。”荆河楚问道。 霍纳犹豫了一下，点头：“……是的，我还是抱有侥幸的心态，希冀我们的力量能够守住天堂岛——退守浮空城是最糟糕的打算。” 但就结果来说，很好：弥赛亚的横空出世，包括她和自己儿子联手发现【祸国】，让这场海兽潮虎头蛇尾的结束了，民众不需要退守浮空城，天堂岛除了东面战场有 一部分登陆战外，其他地方的基建基本完好无损，这对本来已经抱着重建整个天堂岛的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来说，已经是梦中都不敢想的美好结局了。 荆河楚少有的皱起了眉头：“……不对啊！” “什么不对，荆先生？”霍纳忍不住问。 荆河楚又把自己的思路理了理，还是没想明白，怎么也圆不上这思路……会不会是自己还有什么地方没考虑到？ 他这样想着，决定把自己之前思考的内容告诉霍纳，或许后者能有什么发现：“你还记得，当时东面战场，弥赛亚让水系御魂师后撤的事吗？” “当然！”全程跟踪海兽潮事件的霍纳对此极为清楚，“那个时候若不是弥赛亚提前预警，恐怕东面战场已经全线溃败了！” 那么大量的水系御魂师在前线忽然暴走，霍纳都不敢想后果会是什么。 “但当时，弥赛亚的命令并不是局限于东面战场，而是所有战场，所有水系御魂师后撤——当时其他三个战场，北面基本清扫暂时不提，南面和西面都不曾出现御魂师 自相残杀疑似被控制的迹象，可弥赛亚的命令把这两个战场也包括了进去。这意味着……” 霍纳倒吸一口气，几乎本能地接话：“其他战场也受到了控制影响，只是还没表现出来，或者因为情况不严重，指挥官没有指示大规模净化，所以也没有出现水系御魂 师暴走迹象！” “这个时候，天堂岛上的民众依然还在避难所里。”荆河楚慢慢闭上了眼睛，想象那个画面，如果没有弥赛亚加入…… “排除掉弥赛亚的影响，按照正常的发展，四个战场都会出现受潜伏的超能系魂宠技能影响自杀残杀的情况，这个时候，指挥官会下令净化。” 净化之后，御魂师们恢复正常，继续应对海兽潮。 水系御魂师们不会被撤到后方，所以他们还会在前线。 然后，暴走。 防线被摧毁。 原本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的水鲨师部以水系御魂师为主，暴走得恐怕会比前线更早。 “……还在避难所里的民众无法从中逃离，整个天堂岛尽毁于此。”荆河楚睁开了眼睛，“如果这是叛军的手笔，他们想要什么？” 霍纳为荆河楚描述中的世界打了个寒颤，但很快冷静下来：“……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个地步。如果发现所有防线同步崩溃，无法迎战，还疑似是超能系魂宠导致的话— —我会去寻求圣克莱斯的帮助。” 荆河楚的目光一凝：“圣克莱斯？” 他的声音轻而又轻，像只是重复，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不错，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我会寻求圣克莱斯的帮助，请它清扫掉所有战场超能系魂宠的暗示，然后开启全岛守护！”霍纳·莱纳克斯塔尔斩钉截铁道，“全岛守护 可以阻止所有海魂兽上岸，到时候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让民众撤离到浮空城上！” 圣克莱斯才是天堂岛真正的退路！ # 圣克莱斯，全岛守护，清扫超能系魂宠暗示技能…… 荆河楚沉默良久，久到霍纳·莱纳克斯塔尔以为这位一向嗜睡的稷下学宫王牌战略师又睡着了的时候，这年轻人才轻声开口：“既然能够寻求圣克莱斯的帮助，为什么一 开始不这么做？” 他抬起头来，看了霍纳·莱纳克斯塔尔一眼：“我记得百多年前，莱纳克斯塔尔家族与奉戈一战后，白虎败退，圣克莱斯胜出。自那以后，西域约里兰卡再也没有看到过 白虎的身姿，我们怀疑它在养伤。 “既然白虎受了那么重的伤，圣克莱斯呢？它不可能全身而退，否则当初的战斗也不会缠斗那么久——圣克莱斯也受伤了，伤得极重，导致你们能不动用它的力量，就 不会去动用。我说得对吗？” 霍纳·莱纳克斯塔尔从荆河楚开始说话时，脸色就变了。荆河楚说一句话，霍纳的脸色就白一层，直到最后一句话，这位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家主脸色惨白如纸。 “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你们要做好准备。”荆河楚站了起来，准备告辞了，“这次的海兽潮不是冲着联盟来的，是冲着你们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冲着你们的圣魂灵，圣克莱斯，而来的。” 第499章 关于B站那个叫凌仁格的UP主家的猫的二三事（2） 【闲聊】凌仁格家那只拉布拉多犬是怎么回事！？ rt, 楼主今天闲下来去翻了视频, 发现最近几期视频里出来的叶清阳怎么残疾了！！ 两只后腿全截肢了只能靠绑在带轮子的木板上跑是怎么回事！！ 辣鸡策划对他家的拉布拉多犬做了什么！！ no.0 ……哈？ 叶清阳残疾截肢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no.1 不是, 我才几天没看策划微博, 就出这种大事了？ 我去看一下先！（丢下工作就打开了微博.jpg no.2 纳尼！？我的叶清阳！！ no.3 叶清阳一直很好动……难道是不小心跑出院子被车撞了吗qaq no.4 不可能吧？策划家小区人车分流的, 叶清阳要被撞那得是一路从策划家院子里跑出小区才行——策划没这么粗心不带绳子放那么大一只拉布拉多出门吧？ no.5 吓得我赶紧去翻策划微博和b站视频！ no.6 不对啊！我昨天才看的直播, 叶清阳那小混蛋昨天才和方妹一起在院子里自由奔放呢！ 四条腿动得跟风火轮似的, 哪里有半点的残疾啊？？ no.7 我翻完视频和微博回来了…… 那个，楼主，你是不是分不清狗狗脸？（勉强委婉地问） no.8 ？？什么意思？ no.9 我翻完微博回来了……我觉得楼主不仅认不清狗狗脸, 连狗毛颜色都分不清。 no.10 什么意思啊qaq我现在没法看视频，来个人告诉我叶清阳到底怎么了！ no.11 回楼上，安心吧, 小恶魔好着呢, 昨天又把院子里洒水管拖走藏起来了被扣了半份狗粮。 什么残疾，没影的事！ no.12 没残就好……不对！饿肚子也不行啊！ 策划你扣叶清阳零食就行了, 别扣正餐啊！ 孩子正长身体呢！！ no.13 哦, 放心吧, 没饿肚子。 趁着策划去收拾撒水管的时候, 那小混蛋伙同方妹把放在架子上的猫粮狗粮袋子全拖走分吃了。 具体分工就是一个跳架子把狗粮猫粮袋子往下呼，另外一个在下面把呼下来的狗粮猫粮袋子拖走藏起来（不用我再细说是谁呼是谁接了吧？） no.14 策划一定很后悔双十一没买大包装。 no.15 讲道理是方妹的力气犯规啊！ 2.5kg包装的猫粮袋子一巴掌一个往下呼, 20kg装没开封的狗粮袋子直接用脑袋往外顶下去……谁见过布偶这么大力气的！ 倒是叶清阳轻松叼着这两大袋口粮还脚步轻快走得没一点儿声音的不奇怪, 汪星人的力气一向都是规格外的…… （虽然这只叶清阳还没成年。 no.16 那个, 方妹也没成年呢…… no.17 （陷入沉默） 这是哪里来的怪力小公主啊…… no.18 楼上你想想霆哥！这是遗传！ no.19 我记得然然力气也挺大的……（不太确定）可能是策划家那边小区风水有问题？ no.20 哈哈哈叶清阳每次都能给我带来新的快乐，真是我的快乐源泉！ 狗粮藏起来之后呢？策划发现了吗？ no.21 ……回楼上, 嗯，发现了，策划发现了没拆封的狗粮，和猫粮袋子的残渣。 no.22 ……哈？ no.23 帮回，在策划去收拾洒水管的那段时间里，叶清阳和方方不仅拿走了两大袋狗粮和猫粮，还无师自通撕了包装…… no.24 根据策划事后调出来的监控镜头显示，由于狗粮袋没开封不好拆，在尝试了两次没结果之后，叶清阳就凑过去吃方妹的口粮了…… no.25 专心致志吃口粮到把脑袋钻猫粮袋子里去的方妹，然后被从旁边钻进来的狗头吓得整只猫都飞起来了hhhhhhh no.26 ？？ 啥米！？ 抢我方妹口粮！？ big 胆！ no.27 不仅抢了还吃完了……（远目）那袋猫粮还是前天还是大前天策划刚开封的，就被叶清阳一顿吃没了…… no.28 这丫胃到底多大啊！ no.29 长身体，吃得多吧…… no.30 那这也太多了吧！将近十斤啊！ no.31 不不不，没有全吃完，地上还撒了一堆，看上去大概有个一两斤的样子。 而且这两个闹到一半的时候，隔壁温然跳墙过来，被方妹招呼着一起吃了，所以综合来说，叶清阳应该也没吃太多……吧？ no.32 （回想起上次试图和方妹一个碗吃饭的霆哥和季北辰）……霆哥和星星真的是很不受方妹待见啊！ 日常为霆哥和星星鸣不平（1/1） 留下了鳄鱼的眼泪.jpg no.33 策划也吓了一跳，逮了猫狗就去宠物医院了，医生看了说没问题，那估计叶清阳也没吃太多。 反正看叶清阳回头那活蹦乱跳没点积食的样子……这丫的胃链接了黑洞吧？ no.34 不是，重点是吃多吃少吗？重点难道不是狗能吃猫粮吗？ no.35 偶尔吃一下没关系，不能长期吃，猫粮和狗粮的侧重营养点不一样。 no.36 不，说了那么多楼了，还没人来说一下楼主那标题是怎么回事吗（艰难正楼） no.37 前面不是说了吗，楼主他眼瞎啊！ no.38 还色盲。 no.39 哈？ no.40 简略来说，就是楼主把前阵子到策划家的另外一只残疾拉布拉多当成叶清阳了。 （然而问题是这只拉布拉多个子比叶清阳大了至少两圈明显是成年犬了，毛色也比叶清阳深三个色度，这都能看成是一只狗，只有一个解释，楼主眼瞎还色盲） no.41 策划为什么要接一只残疾的狗狗回来……是流浪狗吗？（下意识看星星） no.42 不是，是退役的灾后搜救犬。 策划在微博说了，是他一个消防队的朋友联系他的，问他要不要收养的。 这只拉布拉多叫叶正则，消防队那边习惯性叫叶帅。原本是搜救犬，立下过很多功劳。最后一次任务是地震灾后搜救，碰上了余震，被原本就脆弱的建筑砸了一身…… 为了保命，兽医给他做手术，截肢了，之后就不得不退役了。 no.43 消防队不要了？麻痹什么意思？看残疾了就丢掉了？ no.44 不，搜救犬就算残疾退役了，消防队一样养着的，它们立了那么多功劳呢！怎么可能不要？ 动完手术之后，叶帅命是保住了，但是身体…… 他在地震里成功搜救出了十三个人，几天功夫瘦了十几斤，就因为太累了，反应不及才被建筑残渣给……不然以他的反应能力，是可以躲开的。而且，因为那些天里太累了，加上手术，他现在心肺功能大大降低，咳嗽气短是常事，消防队那边能主事的人想要给他更好的养老环境，但是……我国的体制你们也是知道 的，一不留神就一个大帽子扣下来，到时候搞不好还会连累到其他搜救犬的待遇问题。 消防队那边的人认识策划，就试探着问策划有没有这个领养意愿。 根据策划说，他做了好多资料和资质准备，好不容易才从一土豪手里抢到了叶正则的领养许可。现在绑在叶帅后半个身体上、让他趴着的那个木板轮一样的代步工具，是策划拿旧滑板给做的——听说消防队那边看策划做了这个作为礼物送给叶帅，给他装上，才最后 拍板让物质条件比不上另外一个候选的策划领养叶帅的。 no.45 对的！ 叶帅还有“抗震救灾英雄犬”的奖章和奖状，策划献宝一样在直播里给我们看过的！ 叶帅超帅的！！ （疯狂给叶帅打call） no.46 现在拖着轮椅（嗯策划管那玩意叫轮椅╮(╯╰)╭）每天奔跑在小区和院子里也很好啦！ 看上去很精神！ no.47 策划前次直播里还说要在院子里建个类似于搜救犬做训练的那种训练场地，帮助叶帅活动——恢复到巅峰是不行的，不过保持运动量锻炼身体还是不错的。 no.48 同样都是拉布拉多，叶清阳你看看人家叶正则！ no.49 我希望叶帅给叶清阳做出表率！！ 不求像叶帅那么厉害，至少小天使一点吧！ 策划都要被你和方妹折腾得头秃了都！ no.50 讲道理，策划那职业本来就会秃头，不要把锅扣在我们可爱的小天使组合方妹和叶清阳身上！ no.51 小天使组合…… （心情复杂）楼上你这是什么牌子的滤镜啊…… no.52 没滤镜，就是小天使！不接受任何反驳意见！ no.53 行啦不要劝楼上了，楼上显然就是被布偶的美颜盛世和拉布拉多的可爱迷得神魂颠倒了。 no.54 其实叶清阳向叶帅看齐也挺好的，至少叶清阳会很高兴2333 no.55 什么意思？ no.56 哈哈，我懂你的楼上上！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叶清阳大概能开心得飞起来！ no.57 帮不清楚的大家科普一下，叶帅，叶正则，来到策划家半个月，多了一个外号： 对方妹专用猫薄荷 no.58 ……哈？ no.59 猫、猫薄荷？我想的那个猫薄荷？叶正则怎么和猫薄荷挂上勾的？ no.60 多看一下近期视频和直播就会发现，不管叶正则是在屋子里还是在外面院子里，背后总跟着一只叫方妹的布偶小尾巴（补个题外话，布偶后面还跟着只拉布拉多……） 蹭蹭毛，舔舔毛，方妹天天跟着叶正则跑，面对叶帅比面对叶清阳和亚伦还软！ no.61 叶帅和方妹的相性是真的好，叶帅才来策划家第二天，策划起床就发现方妹没睡自己的猫窝，而是窝在了叶帅怀里睡觉，叶帅居然也搂着她睡！ no.62 你怎么不说叶清阳也挤进叶帅怀里去了233333 正确的睡觉方位是： 叶正则lt;方妹gt;叶清阳 以及gt;和lt;代表爪子放的方向 no.63 然后，第三天，霆哥和季北辰回来了。 第四天早上策划去看狗窝，发现变成了： 叶正则lt;方妹gt;霆哥（叶清阳） 此处叶清阳被霆哥当垫子了 no.64 一周之后，策划发现自家常驻宠物全挤叶正则窝里去了…… 话说叶正则的脾气是真的好啊，这样都没赶人……不对，赶猫。 no.65 还有赶狗。 no.66 帮叶帅发声：狗窝不够大了啊！ no.67 脾气真的是太好了，不管方妹和叶清阳怎么在他旁边折腾都不生气，最多这两个小家伙闹太狠了才伸爪子一边一个按住。 no.68 方妹&叶清阳：反、反抗不能.jpg no.69 感觉自从叶清阳发挥狗狗优势长得贼快之后，方妹好像没有欺负对象了呢…… 霆哥和季北辰就不用说了，方妹至今还会被这俩压着舔毛（此处应配上方妹的生无可恋表情包） 叶清阳那个子，都快两个方妹大了，更不要说了。 或许可以欺负一下新来的叶正则，然而就相处来看，方妹是真的喜欢叶正则啊…… no.70 连自己那个谁动挠谁来的是霆哥星星都照挠不误、护食到极点的猫粮碗都会推到叶正则面前去……（虽然叶正则不会去吃） 你不是我认识的方妹！我的方妹从来不把自己碗里的猫粮分给别的猫猫狗狗！ no.71 要说欺负的话，还是有欺负对象的吧？ no.72 比如？ no.73 隔壁的隔壁那只看到方妹就会跑过来叫，然后被方妹拍的博美。 no.74 （努力想了想策划家隔壁的隔壁住的谁）……你是说广瑞羽？no.75 第 502 章 换个人来说这话, 霍纳·莱纳克斯塔尔就当是放屁了, 八成还会当场把人打出去——不管是为了否认被说中圣克莱斯真正状态还是为了掩饰这件事。 但是说这话的人是荆河楚, 稷下学宫百年来最可怕的天才, 以弱冠之龄成为稷下学宫王牌战略师, 并保持地位稳固至今无人可动摇。 稷下学宫已经有几百年没出过五十岁以下的王牌战略师了。 有人说荆河楚的眼睛能看到过去未来, 霍纳·莱纳克斯塔尔曾经对此嗤之以鼻, 因为全联盟都知道，荆河楚是一个没有一点儿魂师资质的普通人。 预言？那是超能系魂宠和受超能系家族魂宠庇佑的魂师们才有可能具备的天赋能力。 但现在，霍纳·莱纳克斯塔尔不敢再那么武断了。 荆河楚或许真的能看到“过去”和“未来”——由已知情报推断还原的“过去”, 由现有情报织造出来的，最有可能发生的“未来”。 送荆河楚带着他的滚滚军团离开会议室，霍纳·莱纳克斯塔尔沉思踱步良久, 最终决定去看一看圣克莱斯的情况。 正好他也想询问圣克莱斯海兽潮期间导致水系御魂师暴走的原因。 他有种不妙的预感, 需要确认。 动用自古以来只有家主才能知晓的手段寻找圣克莱斯，霍纳疑惑地发现, 圣克莱斯不在圣域里。 奇怪, 难道又到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城堡来了？ 不止一次在自己的两个孩子身边感觉到圣克莱斯的气息, 霍纳本以为这次也是一样, 但仔细查看后却发现，圣克莱斯的气息不在浮空城上, 也不在天堂岛明珠湖畔丛林 里, 而是在…… 半晌后, 对着天堂岛地图找到圣克莱斯所在的霍纳满头雾水地出门了: 圣克莱斯去军区医院干嘛？ # 病房里，光球正在方宋霆手里死命挣扎：‘我可以让她的伤好得更快！但是要离得近才能起效！’ 方以唯看着自己哥哥手里那个光球, 问：“要靠多近？” 她不喜欢住院的感觉。 这总会让她想起曾经在医院里命悬一线时、睁开眼就会看到亚伦下意识掩藏起来的自责的眼睛。 比起真实承受病痛的自己来，在乎她的人比她还要痛。 而且这次受伤，也不知道温然会自责成什么样……能尽早出院就尽早吧，伤好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让温然看到就刺激他那段堕落的记忆。 光球看准方宋霆分心去听妹妹说话的空档，从他手里钻了出来，一下蹦跶到了床头，把自己滚到方以唯耳边：“原则上当然是越近越好，如果你能承受的话最好和我合……好嘛，不合体就不合体，靠的近总行了吧？”光球看着委屈巴巴实则动作迅速地贴在了方以唯的脸颊上，“我这可是圣魂灵级别的愈合力啊，让你分享你都不要……太不 识货了……” “白虎留下的伤好了吗？” 方以唯一句话戳爆它心肝。 “这不一样！你这就是单纯的外伤而已！我那是伤口上白虎的残留力量我磨不掉！”光球愤怒地想蹦跶起来，但是被方宋霆按在妹妹脸颊边动弹不得。 “好好疗伤。”方宋霆面无表情。 蹦什么蹦。 光球：“……” 光球默默把自己瘫成一张光饼，贴在了方以唯的脸颊上。 方宋霆是作为家属留下来守夜的，尽管医师想说这孩子的伤没大碍了不需要人晚上留守，但对上第七军团长的脸，医师很没骨气地怂了，签下了病人家属守夜的许可 。 到了半夜的时候，一直不间断地处理伤员的军区医院才渐渐平静下来。 这次海兽潮的损失已经很低了，如果按照以往的情况，军区医院满负荷运转三天处理完所有伤员都是最乐观的情况，哪像这次，大半天就把所有伤员都处理完，该留院观察的观察，该撵出去的撵出去——医院床位有限啊，优先给重伤的内伤的情况不乐观的，那些个挫伤四肢骨折开放性创口什么的，处理完都能自己走的就别来跟人家 重病号抢床位了！ 御魂师的恢复能力不是普通人能比肩的，对普通人来说要养几个月的骨折创口，御魂师在使用魂宠附体后借助魂宠的力量，可以做到一周就能独立行走不需要卧床， 某些魂宠专长于恢复力的御魂师甚至能睡一晚上就好个七七八八的。 住院这安静下来了，前院却热闹起来了。 霍纳·莱纳克斯塔尔打着“探望海兽潮伤员”的名头，光明正大地进了医院。 一路走过去，没有打扰伤员的休息，一行人的动作轻而又轻，直到霍纳·莱纳克斯塔尔在一间病房前停下脚步。 “这里住的是？”他询问着看向院长。 “是弥赛亚大人，第七军团长不放心，在里面守夜看护。”院长轻声说道，解释了为何从里面透出的气息是两个。 霍纳·莱纳克斯塔尔面上明白地点点头，心里却发苦：为什么自家圣魂灵的气息会是从这间病房里传出来的？ “弥赛亚小姐的伤势如何？”他问。 “还好，病患并没有因为离得近而受到堕落气息感染，伤口是相对而言比较单纯的大面积开放性创伤和粉碎性骨折，在经过治疗之后情况已经稳定了，观察两天就可以 出院了。”院长道。 就在这时，方宋霆打开门出来，霍纳这次更加清楚地感觉到了圣克莱斯的气息。 他试探着往里看去，却只看到了一层被拉开的遮光布帘，它完全挡住了病床后的人。 但就算这样，霍纳也依稀可以感觉到，圣克莱斯应该是在病人床头的位置。 从波动来看，它似乎还在帮忙治愈那位弥赛亚小姐。 ——随即方宋霆关上了身后的门，脸色很不好：“有事？” 尽管此人只说了两个字，但是不管是霍纳·莱纳克斯塔尔还是天堂岛军区医院院长亦或者其他跟着一起来的联盟议员军部军官，几乎都同时根据方宋霆的脸色，在脑内 补全了全文：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有什么事紧急得非得晚上来？ 众人目光一致看向霍纳·莱纳克斯塔尔：这里你地位最高，你上！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家主在心里简直想鞭抽一顿自己的下属，面上还是得笑着把人拉到远离病房的地方低声说话：里面病人不知道睡没睡着，但看方宋霆这脸色，肯定 不是因为他自己被吵到才出来的。 总之离得远点总没错。 霍纳找方宋霆准备商量的就是把弥赛亚转去浮空城的医院，以设备和医疗力量来说，浮空城上的医疗能力是高于天堂岛的，只是由于两地通道问题，才让下面的军区 医院承担了主要的治疗任务——不过浮空城上的设备带不下来，人却可以下来，别的不说，现在在军区医院里就有一半是从浮空城上调来的医师。 方宋霆思考了片刻后就同意了。 于是在第二天，温然一大早准备去医院看望方方的时候，就被叶清阳打着呵欠拉住了：“走，去浮空城——以唯她哥连夜把人转去浮空城医院了，要不是知道浮空城医 疗水平比天堂岛上高，我都要怀疑这是专门针对我们的了。” 昨天因为伤势处理而没能赶上最后一波探视时间的奉戈兄弟一觉醒来，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本也准备今天去看方方——奉戈湘南还想顺道谴责她居然瞒着他们她是 天神领域弥赛亚的事——于是一伙儿的小伙伴集合，通过水笙前往浮空城。 在前往浮空城通道的路上，可以看到已经从避难所回到市区里的民众正在清扫街上的垃圾——这是被狂风暴雨从附近卷过来的，把一些运气不好坍塌的建筑清扫出来 准备重建。 叶清阳看着看着，忽然道：“对了，你们知道吗？一周之后，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准备举办一个狂欢节活动，庆祝渡过这次海兽潮。” 兽潮之后的庆典活动是惯例，从灾难中挺过来的民众需要事情转移注意力，重建家园和庆典□□是最能够安抚战后紧绷的神经的活动。 对天堂岛上的人来说，可怕的灾难已经过去了，接下来，是时候享受庆典了。 然而在联盟里，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依然停留在海兽潮上。 不管是【天神领域】的再次大放光彩，还是东面战场令人作呕的阴暗面，这次海兽潮有太多太多值得关注的东西。 不是简单的几天时间就能够理清的。 尤其是【天神领域】弥赛亚应对海兽潮的举动。 自由港。 银翼公爵正在和他的得力下属兼好友爱德华·柯拉尼一起重温第十五次的弥赛亚指挥录播画面。 画面正播放到弥赛亚指挥东面战场解决墨蛟鱼群的地方。 克里斯蒂安·布洛姆菲尔德暂停下了画面。 “……如果要尝试她这种指挥方式的话，指挥者必须对兽潮中所有出现的魂兽特殊天赋、进化条件、相生相克等等各方面都一清二楚，这是高级魂灵教育里专门研究的 学者也难以做到的。”爱德华·柯拉尼说道。 魂兽种类何其多，在如今这个分类越来越细化的联盟里，专家学者专注的是自己那一片领域，但在这个领域之外，他们或许有所了解，但并不全面。 两人讨论了一会，继续播放。 希瑟尔窝在银翼公爵肩头，静静地注视着东面战场上的画面。 银翼公爵以为是狮鹫天性中对暴风雨的关注，却没有注意到，小小的白色狮鹫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从那个只在前线直播里出现了不到五分钟的女孩移开。 第 503 章 方以唯醒来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 以为自己又穿了。 当然, 马上她就知道自己没穿。 ——不然穿了之后还能看到那个蛇精病大哥, 那也太可怕了…… 方宋霆把床头升起来, 顺势在已经醒来的妹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麻药效果应该退了, 伤口还疼吗？” 试图扭头躲开但是没成功的人抿着嘴唇把半张脸埋在被子里, 感受了一下胸腹处传来的感觉：“……不疼。”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体质也有点向非人类靠拢了。 过了片刻，护士和主治医生敲门进来，方以唯疑惑地看着几个完全陌生的面孔, 在方宋霆的解释下才知道自己半夜的时候就被转到了浮空城上的圣莱菲医院里。 这是浮空城乃至整个天堂岛最好的医院，是当初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第三代家主的小女儿创建的，在这位出身高贵却终身不婚、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救死扶伤”这件 事上的小姐在世的时候, 这只是一个无名的专门救治流浪汉的医院。在她离世后, 为了纪念她，医院由她的名字——莱菲——来命名。 只是相比较于当年莱菲小姐在时面向流浪汉贫民乃至中下层阶级的医院业务范围, 如今的圣莱菲医院已经在历史的变迁中, 在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和诸多浮空城上的诸多 魂师家族一代又一代的扶持和捐赠下, 医疗力量成为天堂岛之首的同时, 也成为了基本只面向权贵的私人医院。 浮空城陨落的时候，这家医院及时转移走了当时在疗养院里的所有病人和医疗人员, 甚至连一部分极为贵重的医疗设备都被转移出来了, 事后有人以此为由攻讦当时负 责救援的银翼公爵用无生命的器械占走了人命的位置——这在后来成为了某个任务链的支线。 回想起游戏里曾经被银翼公爵塞进这家重建后的医院里救治的经历, 方以唯皱起了眉头：……这家医院的收费超黑心的！！！ 要不是当时克里斯蒂安·布洛姆菲尔德说他付医疗费，她绝对当场让灼阳给自己一刀直接无痛复活。 ——毕竟, 复活不要钱，但是进医院让npc驱散玩家无法驱散的负面状态（例如：致残、无限晕眩、无属性毒伤等等），那是要很多小钱钱的…… 当初在游戏里这收费就如此黑心，现在变成现实了这家医院收费难道还能良心吗？这里可没有个克里斯蒂安·布洛姆菲尔德来给她付医药费啊……哦，不对，这里有银翼 公爵，但这个银翼公爵好感还没爆表，才不会理会一个陌生人的医药费清单呢…… 方宋霆盯着自己妹妹的脸看了几秒，想了想，说：“霍纳·莱纳克斯塔尔付钱。” 方以唯：……我明明什么都没说。 方以唯第n次怀疑起她哥也一样具备倾听他人心声这种天赋。 ‘不，他听不到的。’还贴在方以唯脸颊上的光、光饼在意识里说道，‘但是我也没听清楚他是怎么得出结论来的……他想的太快了。’ 简单来说就是方宋霆的脑子转太快了，以至于圣克莱斯都没跟上他的思考速度。 方以唯：‘……要你何用。’ 圣克莱斯非常想嘤嘤嘤。 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兄妹俩的谈话一样、从头到尾一直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状态的主治医师检查完病人，几乎本能地露出了惊讶：“这痊愈速度，几乎比那些专长于回复 能力的御魂师还厉害……” 按照他检查得出来的结论，这位方小姐今天就能出院了。 职业的本能让他想询问这位小姐的主修魂宠是什么，但在这样一个专门面向权贵的私家医院里工作了那么多年，主治医师知道很多时候，他们不但得耳聋，还得是哑 巴才行。 最后他只好按捺下心里的好奇，询问方宋霆是否需要提前出院，还是要让这孩子在医院的疗养院里再休养一段时间。 方以唯迫不及待道：“我要……”我要出院！ “如果现在出院的话，还赶得及买今天去北域的轮渡票——码头已经恢复正常运行了。”方宋霆道，停顿了一秒，看向自己妹妹，“阿唯刚刚说什么？” 方以唯面不改色道：“……我要刷牙洗脸吃饭，肚子好饿。” 辣鸡方宋霆！ 绝对是故意的！！！ # 为了不被立马提溜到北域去——虽然她本来的目的地也是北域但是自己走过去和被拎过去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方以唯愣是在床上乖乖躺了一上午，并且在水笙 带着她的小伙伴们过来看望她时，也没有因为叶清阳得知此事放声大笑而暴起拿枕头砸人，做足了“重伤病人的虚弱样”。 倒是骗得温然以为她真的伤势很重。 眼看着一旁金发少年笑得得扶着床头支撑自己身体，另一边黑发少年抿着嘴攥紧拳头满眼自责，方以唯决定顺从自己内心，抽出身下垫着的枕头就呼叶清阳脸上。 少年放肆的笑声一秒被闷。 “……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我？”叶清阳把脸从枕头下拿出来，枕头软归软，以唯拍上来的劲可不小。 虽然对他来说都和挠痒痒差不多。 物防高就这好处。 “大概因为你嘲讽。”方以唯哼了一声，直接从床上跳下来，吓得温然差点变色，“赶紧的！趁着我哥被军部叫去暂时还不会回来，赶紧走！” 她一边说一边解病号服的扣子：“我可不想被他提溜到北域去！那绝对会被他24小时贴身看着！” 那就再也不能上天浪了！ 本来还在看笑话的奉戈湘南一秒跳起来，火速冲过来把方以唯正在解扣子的手按回衣领上，另一只手快过残影，直接把她刚刚解开的两个扣子扣了回去：“别在这里换 衣服——不对你这连换的衣服都没有！” 黑发绿瞳的少女眨了眨眼，嫣然一笑，几乎看呆所有人：虽然早就知道自家小伙伴长得很好看，可这么一笑…… 太犯规了！！！ 就当他们下意识地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方以唯的脸上时，却发现，那张一笑倾城的脸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可以用俊秀形容、却远远不及方以唯本尊模样的少年容 貌。 叶清阳第一个回神：“……顾晓？” 在所有人眼前直接从方以唯换装成顾晓的少年依然穿着那身病号服，但是不管是身量还是模样，都已经完全变成了少年：“对哒！赶紧的把我偷渡出去，不然等方宋霆 回……” 门外传来敲门声，咖啡色头发的少年瞬间收声，整个病房顿时都安静得能听到针掉地上的声音。 不紧不慢的三声敲门声后，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顾……方小姐，是我，珈蓝，我可以进来吗？” 奉戈湘南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叶清阳：这人不是被叶清阳忽悠走了吗，怎么来找以唯了？ 想了想不对，珈蓝是来找以唯的，那以唯……他转而看向以唯，却发现那个咖啡色头发的少年正踮手踮脚地往窗户位置挪，注意到他的视线，顾晓动作不停，只手放在 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叶清阳赶紧招呼其他人，压低声音：“快快快，赶紧走……” 温然回过神来，明白了，先一步出了窗台，好在前面探路。 奉戈家的家传魂宠是猫科动物，这家人多少也染上了点猫科习性，比如走路没声音，奉戈湘南几下就窜到了窗边，考虑到顾晓的伤估计还没好利索，正准备把顾晓抱 起来往外送让温然接住的时候，病房门开了——珈蓝听着里面没动静，担心出事，直接开了门。 而病房的门，并不存在上锁这种设定…… 所有人动作瞬间定格。 叶清阳一个健步冲过去，捂着珈蓝的嘴就把人拖进了病房，跟在珈蓝身后的保镖过来试图阻止他，却被他顺手带进病房，然后反手关上房门。 “别叫。”叶清阳说了一句，就直接松开了手——再不松手，那保镖要动手打人了。 珈蓝缓了口气，看看窗台上僵持不敢动的几人，重点是中间的少年。 病号服很宽松，不知道是刚睡醒没注意还是怎么，病号服的最上面的几个扣子没扣上，露出了少年纤细的锁骨和一小部分缠在身上的厚实纱布。多的没再露，但即使 是这么一些，也可以清楚地看出来，那是一个少年，而非女孩。 果然，顾晓只是喜欢穿成女孩的样子出现在公众面前而已——大概是为了掩藏他的真实身份？毕竟他用“弥赛亚”做下的那些事，确实不适合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被知道了会被上门套麻袋的吧…… 父亲那没提弥赛亚是个男性的事，可能也是为了帮忙掩盖吧，异装癖是别人的私人爱好，没必要暴露给公众知道…… 病历登记卡上的资料应该是方宋霆方团长捏造的吧？或者也有可能是借用了那个叫方以唯的女孩的身份……“事实”摆在眼前，珈蓝很快“理顺了真相”，并道：“医生还 没准许你出院，是有什么急的事需要去做吗？或许我可以帮忙？” “我可以出院了！”顾晓忍不住反驳，“医生说了我可以提前出院，只是有人不肯给我办出院手续而已！” “讲道理，宋霆先生很愿意给你办出院手续的。”叶清阳在旁边毫不犹豫地拆台。 只是办完出院手续也会顺手去办一下离岛手续而已。 珈蓝看看似乎在考虑往哪里下嘴咬人的顾晓，想了想，道：“如果你真的可以出院了的话……” # 十分钟后，莱纳克斯塔尔少爷带着他的保镖，离开了圣莱菲医院。 等离开了医院范围，珈蓝才停下脚步：“到这里应该可以了。” 跟在他身边的保镖周身荡起了一圈涟漪，闪息之后，咖啡色头发的少年出现在原地。 顾晓舒展了一下身体，伪装之上叠加伪装真不是个舒服的活：“你的那个保镖怎么办？” 他是顶了那个保镖的样子出来的，真正的保镖还在医院里没跟上来呢。 珈蓝看着他除去伪装，听到他的话，才道：“没事，他等会就会翻墙出来找我的。” 顾晓嗯了一声，道：“那我等他来了再走吧。” 不然，万一正好这会儿有人来袭击珈蓝，没有人保护的珈蓝就是砧板上的鱼了。 珈蓝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好半晌，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直到保镖过来，顾晓确认了真假，这才朝珈蓝挥了挥手：“再见啦！” 白发的贵族少年站在原地，看着人影远去，直到消失，他才回身：“走吧，回家。” 第 504 章 天堂岛。 安蓉蓉在酒店里来回踱步, 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 她像受惊了一下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直到看到开门进来的是文叔, 她才恢复过来, 快步走了过去：“文叔, 哥哥他……” 文叔摇了摇头,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也走了进来：“大少爷现在把温家小子有关的事全揽他自己身上，安家不会有事……” “我知道！可我哥呢？”安蓉蓉急切地打断了文叔的话，“我听说第七军团长方宋霆要以他妹妹的监护人名义起诉哥哥, 还有海兽潮里的事……这明明不关我们安家的事！ ” 文叔也理解小姐的心情：“的确不关安家的事，海兽潮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但是我们安家在这里出手的时间太微妙了——我刚刚打听到的消息是, 军部那边基本认为 我们在海兽潮这件事上是没有关系的。” 安蓉蓉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和海兽潮沾上关系, 不是和柔铎沾上关系，那就好。 安家不至于被联盟赶尽杀绝。 她这一放松, 全身都没了力气, 扶着一旁的沙发坐下, 才开口：“既然没事, 为何你们神情这么沉重？难道是宋霆大人那边？” 文叔和另外两人对视了一眼，决定还是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小姐：“宋霆大人那边应该问题不大。他毕竟是归属于军部的, 就算他本意想要狮子大开口要补偿, 联盟议会这边也会盯着, 如果他拿的太多的话，议会这边就能抓到他的把柄了。毕竟军部和议会一向对立……”文叔本想说家主那已经收到了议会的暗示, 准备到时候付出极大的代价去寻求那位第七军团长的谅解，但想了想，这中间的博弈太过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便按下不提，只说重点，“现在的问题是，安家和邢家联手追杀温然的事已经被大少 爷和盘托出——虽然这事他依然只归在他和刑名两人身上，但我们得想办法避免掉温然那边的起诉。” 安蓉蓉拧起了眉头：“什么意思？温然就算知道，就算要起诉，那也是要回迟雁行区，尼克尔城的法庭才有受理资格。尼克尔城是我们安家和邢家的大本营，就算他提 一级到圣路易罗纳丁堡去起诉，我们依然可以运作到让哥哥和刑名无需服刑的地步……” “以前确实是这样的。”文叔苦笑了一下，“但我刚刚和艾米安打听了一番温然的消息，发现……他和那个方宋霆的妹妹似乎关系极好。” 安蓉蓉眼神一沉，方……她想起了当初在他们班上过一节课、那个黑发绿眼被温然小心翼翼护着的女孩子。 方以唯！ 居然是她！ 温然就算到了那种地步，还护着她……少女抿紧嘴唇：“那是方以唯的哥哥，不是温然的哥哥！除非、除非……”她咬咬牙，说出那个让她想一下都会觉得心如刀绞的可 能，“除非他是方宋霆的妹婿，否则方宋霆没可能帮他！” 第七军团长的冷面无情程度和他的武力值一样闻名联盟。 “我们打听了温然这段时间在天堂岛上的行踪，他一开始住的是明珠湖畔酒店的顶层湖景房——那几个房间没什么关系是订不到的。”文叔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件件 说来，“海兽潮之前，他是从顾家别院里出来的……” “顾家别院！？”安蓉蓉几乎是失声道，破了音都顾不得，她甚至没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发抖，“哪个顾家！” 温然的水系传世级魂宠，他出众到让她哥哥无比嫉妒的水系天赋，而现在，他从顾家别院里出来…… 放眼整个联盟，顾家有很多，但如果在前面加上“水系”这个条件，谁都只会想到一个！ “除了北域的那个顾家，还能是哪个？”文叔这下是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雄踞北天霜域数百年不倒、八家之一，北域顾家！ “我们西域本就少水系御魂师，更不要说天赋那么出众的水系御魂师了……我听说，温然他的父亲当年是从外地来的，没人知道来历，说不准……”艾米安没说下去，但 是未尽之言人人都懂。 如果，温然那个在丛林里失踪了十数年的亲生父亲，其实是来自北域顾家的话…… 那温然一旦起诉哥哥，顾家必定出手相助——那种大家族可不会受联盟议会的制裁！ 安家能留个苍蝇都是顾家家主大发慈悲！ 仅仅只是想了一下那个可能，安蓉蓉全身的力气就都被抽走了，若不是想着不能这么倒下、必须想办法避免那个最糟糕的可能，她恐怕早就瘫倒在地上。 按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肉眼可见地在颤抖，安蓉蓉压下心底巨大的恐慌，勉力冷静下来：“必须、不能让温然起诉哥哥……绝对不能！” 如果真的进入正式的司法程序，有北域顾家那个级别的家族插手——哪怕它远在北域看起来似乎对主大陆毫无影响力——哪怕是在尼克尔城，安家和邢家也根本不可 能活动上下，把两家子弟保出来！ “文叔，麻烦你去打听一下，温然在哪里。”安蓉蓉扶着沙发站了起来，走入内室，“我去联系父亲。” 文叔点点头：“我之前已经打听到了，他这两天，还是住在顾家别院，不过今天早上去了浮空城。我正在想办法弄两张浮空城准入证，应该过一会儿就会有消息。” 浮空城，那是需要特别批示的准入证才能够上去的地方，绝大多数联盟民众过来，几乎都是拿着旅游签证上去浮空城。旅游签证不仅限定了时间段，还限定了能够进入的区域，即便如此，依然供不应求。安家作为一个来自普居区的家族，想要拿一份旅游签证上浮空城自然容易，但是不知道温然在哪里的前提下，仅仅是旅游签证是不 够的——很多地方都不是拿着旅游签证的人可以去的。 安蓉蓉听在心里，关上内室的门。 片刻后，她从里面出来，神色中虽然依然带着惊惶之色，但比起之前来，已经镇定了许多。 接过文叔递过来的两张通行证，她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 水笙收到来自安家的帖子时，皱起了眉头，她是知道这个安家在海兽潮里对自家表小姐做了什么事的——哪怕表小姐仅仅只是被卷入，那也是安家的锅！ 得知消息之后水笙就把一切事摸清楚并回报给了家主，顾家总会让安家付出代价的。很明事理的执事小姐很不想见到这家人，但对方指名想见的人并不是顾晓亦或者 方以唯，而是温然。 在调查过程中也多少知道了温然和安家的恩怨纠葛，水笙没有多犹豫，便把拜帖交给了正在和顾晓说话的温然。 看着拜帖，温然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安蓉蓉就在前厅等着。 北域顾家不会失了礼数，上的客茶也是一贯的茶叶，只是往常醉心于此的安蓉蓉已经无法再静心去品位了。 看到温然走出来，她急急站起，差点带翻茶杯。 “有什么事直说吧，我还有事。”温然道，语调是安蓉蓉难以想象的平静。 她本以为看到自己，温然会恨不得生啖其肉——安家害他如此之惨！ 可这份平静，没有让她安心，反而更加恐慌：她无法想象温然是以怎样的心情做出这样平静的回复声的，不恨安家？不可能！不说远的，只说最近，他视若珍宝的少 女险些就因为安家的事命丧黄泉，他怎么可能不恨？ 但她不能逃……安蓉蓉勉力镇定下来，哀求道：“我、我是来求你的，请你不要起诉我哥哥，你想要什么我们安家都会想办法找来给你……” 温然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安蓉蓉，看得安蓉蓉满心的话都说不出口。 “请回吧。”他只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往内堂走去。 眼看着温然就要走了，安蓉蓉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扑过去抓住温然的袖子：“你外婆！你外婆还活着！” 温然正要甩开她的手顿时收力。 好半晌，他才说话：“……你说她死了。” 安蓉蓉抓着袖子的手用力到指关节发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有多苍白：“父亲他们本来打算、打算……”她不敢说那个词，怕刺激到温然，只能含糊而过，“我、我跟父亲说，或许可以用外婆威、威胁你，或者，万一哪天你、你打上门来，可以用你外婆，”安蓉蓉咽下到嘴边的“让你心神大乱出现破绽，我们好趁虚而入”，转而 道，“让你放过我们安家。求求你，温然，只要你答应不起诉哥哥，我以安家的名义保证，让你外婆安然无恙地回来！” “你能做主？” 说话的人不是温然，而是一直躲在屏风后头偷听的奉戈极，几个小伙伴生怕温然一时心软被骗，纷纷瞒着温然的耳目躲起来偷听，直到这会儿再也没忍住，奉戈极直 接出声： “你只是安家的小姐，根本没有实权，你凭什么用安家的名义做保证？” “我父亲答应的！”安蓉蓉几乎尖叫起来，无法接受质疑——如果真的让他们认为自己说话不算，那哥哥的性命、乃至安家的命脉就都要断了，“我来前他已经答应了的 ！如果你们不信，可以现在就通信我父亲！” 叶清阳拉住想说什么的奉戈极，朝温然招手，抽空回了安蓉蓉一句话：“等会儿。” 然后就几个小伙伴拖着显然情绪不稳的温然进了后堂。 第 505 章 后堂, 走到安蓉蓉听不到的地方后, 几个小伙伴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来。 “我觉得安蓉蓉没撒谎。”顾晓第一个发言, “但是也说不准安家会不会设什么陷阱。” 顾晓还不知道安家以为温然是顾家人的事——当然, 他自己是知道温然的身世的, 但是他至今也没找到什么足够证明温然是玄武另一脉的证据, 这就导致他无法把温然 的存在告诉顾鸿博。 否则, 有顾鸿博出面，根本不用担心安家动手脚。 北域顾家可不是叫来好听的。 “但我们还得防着一个可能……”顾晓犹豫了一下，看温然听到外婆消息后无法保持冷静的脸, 还是决定先给他打个预防针，“万一，那是安家骗你回去的骗局……” 温然放弃起诉, 安志才和刑名自然无碍。 起诉人死亡, 尤其是在这一案绝大多数证据都在温然手里的情况下，最后“实情”如何, 就全看安家那边说法了…… 叶清阳点点头：“我赞同以唯的观点, 所以我们不能让温然一个人回去。” 温然方才还有些血色的脸惨白一片, 吓得顾晓连忙道：“我只是说个可能, 不一定会发生！安家还不至于那么蠢，如果真的那样, 他家和你的仇就结死了！” “我没事, 方方。”温然冷静下来, 刚才听到外婆的消息时，大脑都被这个消息冲击得一片空白, 连想一下“这可能是个骗局”的余力都没有。 如果没有方方他们，恐怕安蓉蓉想骗他，轻而易举……她实在太了解他的弱点了。 温然在心里苦笑，明明被骗得那么惨了。 “西域是我们家的大本营，正好我和阿极也出来有段时间了，顺道回去和家里说一下。”奉戈湘南说道，“如果安家真想动什么手脚……哼，老虎不发威，真当我们是病 猫啊？” 小花在他肩头骄傲地喵了一声，奉戈湘南闻言一笑：“小花也是这么想的。” 顾晓心道小花你本来就是猫，喵什么喵。 “好……”按下心中澎湃的心潮，温然没有道谢——他知道这些朋友是不需要他道谢的——走出去告知安蓉蓉他的决定。 “我们也赶紧准备好，去西域！”顾晓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天堂岛——帮温然当然是最大的原因，但另外一方面…… 再不赶紧走，搞不好就要被她哥拎去北域了，现在正好有这么个机会，必须抓住！ 谁料他才想站起来，就又被叶清阳按回座位上：“你留在天堂岛。” “哈？”顾晓茫然，“为什么呀！” “你忘了你还有俩追求者呢？”叶清阳斜眼看他，想到那两姐弟，心里的酸泡泡就一个接一个往上冒，“没有多余的想法的话，还是说清楚吧，吊着人家可不好。” 顾晓眨了下眼，才想起来：“……啊，珈蓝。”对哦，珈蓝他喜欢安妮·塔瑞特…… 被海兽潮一打岔，他都把这事给忘了。 “嗯，那你们先走，我去想办法用安妮的身份拒绝掉他，然后来找你们。” 顾晓这干脆的回答倒是引得叶清阳侧目了，看得顾晓莫名其妙：“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就直接拒绝？”虽然提议是他提的，真听到这么个回答，叶清阳内心还是复杂万分。 “不喜欢人家当然要及时拒绝掉，给人虚妄的似乎可以幸福的错觉可不好，万一人家越陷越深了呢？”顾晓回道，这也是灼阳告诉她的。 从小到大几乎都和比自己大了十来岁的人学习工作的人从未有过被同龄人表白的经验，第一次得知他人对自己有好感居然是在游戏里，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弥赛亚只能 求助自己第一个、也是最信任的友人，灼阳。 而当时灼阳给出的回复就是：你如果喜欢他，就答应他；不喜欢，就明确地拒绝掉他。不要给人以虚妄的、似乎可以用长久的等待和相处来换回你的喜欢的错觉，那 样会让他越陷越深，到最后无法自拔。 弥赛亚深以为然，于是当即就去找那人挑明了回绝，还在思考怎么和心上人表白的人话还没说出口，就收到了来自心上人的“谢谢你喜欢我，但是我不喜欢你”，巨大 打击下直接下线，从此再也没有在魂宠ol里上过线…… 完成拒绝任务的弥赛亚一身轻松地跑去继续想办法怎么对付七宝那越狱成性的小混蛋，留下旁观全程的灼阳满脸复杂，最后仰天叹气，无奈跟上。 时至今日，方以唯也依然是如此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 叶清阳心中纠结，想问万一是日久生情了呢，可想想自己没道理给情敌铺路的，便干脆地闭口不言。 仔细想想，以唯这个性也好的，如果有人向她表白，她自己就会斩桃花了，嗯，他走了也能安心点……如此安慰自己，叶清阳去找水笙做离岛准备。 # 被叶清阳提醒了之后，方以唯想起来了还有珈蓝这事，紧接着就想起了，自己好像有几天没开属于安妮·塔瑞特的那个联络器了——以防她在用其他身份的时候，属于 安妮·塔瑞特的联络器响起来拆穿她，方以唯向来都是在披马甲时只带对应马甲的联络器，剩下的联络器全丢系统背包里。 从系统背包里翻出属于安妮·塔瑞特的联络器，打开一看，跳出的信息一下子卡得顾家给配的性能优秀的联络器都死机了。 方以唯：“……” 等了三分钟没反应，方以唯只好关掉，重启。 这次终于正常了，只是那个大大的99+的信息数量看得方以唯一阵头皮发麻。 按照时间顺序，从最开始发的信息看起，前面的都是珈蓝一贯的风格，探讨炼魂中遇到的各种问题，元素材料的相生相克，不同魂材对不同魂宠的效果，偶尔夹杂几 句抱怨来回信息发送不方便，约个时间当面谈。 这放在以前绝对不会让方以唯多想的内容，在如今这个明确知道对方心意的情况下，方以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了，只得先放着，继续往下看。 一天之后珈蓝的信息里明显开始急切起来，多次询问安妮的下落，显然，一天一夜没有给他回复这件事让珈蓝觉得很不正常——事实上也确实不正常，在这之前，两 人的交流频率极高，回复速度也很快。 到了后头两天，关于问题的内容几乎没了，全是珈蓝询问安妮是否出事的信息。 最近的一封信息，是前天下午的，之后就没了。 方以唯算了算时间，这个时候，似乎珈蓝就直接带着人去满天堂岛找安妮的下落了…… 那么，问题来了，安妮·塔瑞特在海兽潮前后这段时间，应该在哪里，才导致她既没有接到珈蓝的信息，也没有被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少爷动用自己的能量找到呢？ ……呃，这问题好难。 方以唯痛苦抱头，几乎想表演原地跳楼，但很快，从眼角划过的一丝流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仔细一看，是广瑞羽送她的绿宝石秘银指环。 方以唯眼睛一亮。 # 正在处理海兽潮后商会事物的羽宰大人打了个喷嚏，有种莫名不详的预感。 # 在方以唯动身去找广瑞羽的时候，珈蓝已经回到了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城堡里，正在书房里看书。 只是手里的书页过了许久，也没有翻过一页。 直到阿吉娜快步走来，直接抽走了弟弟手里的书：“还看书呐！不是说去见你喜欢的人吗，为什么不带回来？” 阿吉娜今早出门前，听珈蓝说他等会去看一个人，好奇之下多问了几句，才知道自己弟弟短短几天里连续遇到了两个让他心动的人，知晓自家家族特征的阿吉娜为弟 弟高兴不已：他们家人可没那么容易心动，珈蓝能遇到他喜欢的人，这是好事啊！ 而且，也不知道珈蓝喜欢的人什么样，她到时候要准备什么见面礼呢……满心都是自己弟弟好事将近，阿吉娜几乎是一心二用度过了重建工作会议，从父亲那回来之后 第一件事就是问管家珈蓝带回来的人在哪里，结果，管家说珈蓝根本没带人回来。 阿吉娜顿时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直奔自己弟弟这，过来就看到珈蓝一脸似乎淡定的样子在看书——但在从小一起长大的阿吉娜眼里，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弟 弟平静外表下的痛楚。 “他拒绝你了？”阿吉娜咬着牙问，“竟然还有人能拒绝我们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人……这是有多不识抬举！” “姐姐你想哪里去了？”珈蓝回过神来就看到自己姐姐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顿时哭笑不得，“我没告诉他。” “为什么！”阿吉娜禁不住提高了音调。 珈蓝有喜欢的人了，那珈蓝就该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样珈蓝才会幸福——阿吉娜的想法很简单。 没有什么比得过她弟弟的幸福。 珈蓝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我们有两颗心，所以可以爱上两个人，但他们只有一颗心，只会爱上一个人。即使我爱的人一样爱着我，我也只能给予他一半的回应。 ” 他爱上了安妮，爱上了那个掩藏在平凡外表下才华洋溢的灵魂； 他也爱上了顾晓，那个以弱搏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高尚心魄。 那么，安妮和顾晓呢？ 就算安妮和顾晓也喜欢珈蓝，可爱情中，哪有第三者的位置？ 强求两人都在他身边，不管是谁知道了谁，到时候，有多爱，就有多痛。 对普通人来说，那无异于背叛。 “喜欢一个人，并不是非要他留在我身边才行。”珈蓝慢慢地说道。 不管是顾晓还是安妮，珈蓝都不想看到他们伤心——不管这伤心的源头是否来自于他自己，所以珈蓝选择放弃一个人，全力只对一个人好。 至少这样，有两个人可以得到完美的幸福……似是想到了什么，珈蓝短促地笑了一声：“倒不如最开始就止步在边界，至少这样我还有他的友谊。”为此，他甚至不敢流 露出分毫的异样。 阿吉娜对此嗤之以鼻：“喜欢就带回来！凭什么要你难过！我宁可那两个人难过！” “嗯，就像姐姐你这样，你心疼我，所以宁可他们到时候难过，也不想我不好过。我也一样。”珈蓝笑了一下，“不管是安妮也好，顾晓也好，我都不想看到他们难过… …” 所以，不如就让自己来品味不可求的滋味。 # 阿吉娜气急，正要斥责回去，忽然她抓住了自己弟弟话中的一个关键词：“顾晓！？你爱上的人是顾晓？！” 珈蓝一愣，看着自己姐姐骤然色变的脸，猛然想起来，自己找遍整个天堂岛也没找到安妮的那个下午，在丛林边遇到同样出来的姐姐，当时姐姐是怎么说的？ 她在找一个人。 但阿吉娜并没有说她在找谁，那时候满心都是安妮的珈蓝也没问。 后来，他们在丛林旁遇到了顾晓…… 联想到最近姐姐的一系列变化，似乎，就是从遇到顾晓的那天开始的…… 难道说…… 对上自己弟弟难以置信的眼，阿吉娜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湮灭。 不是同名。 就是同一个人。 深吸一口气，阿吉娜拿扇子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会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不让人窥伺到她的表情，从而揣测出她心里的无措：“你放弃了也好，这样我也不用多劝你了。”阿吉娜停顿了一下， 又补了一句，“记住，那是你姐夫！” 珈蓝：“……”见了鬼的姐夫！ 珈蓝顿时也顾不得伤心了，直接反驳回去：“不行！我反对！”他放弃顾晓为了什么？就希望对方能够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两个人长相厮守过一辈子。 顾晓这要是被他姐姐缠上了，到时候不一样要伤心？ ——同为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人，姐姐和他一样，将来必定还会爱上第二个人！ “反对无效！等我结婚你记得离你姐夫远点！”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等顾家收了聘礼就成了！” “顾家还不知道呢！” “庆典宴会上就会知道了！” “顾家知道我们家的事，不会答应的！” “我们家怎么了！”阿吉娜气急，“我可是你亲姐！有你这么说你姐姐的吗！” 珈蓝气极反笑：“我还是你亲弟呢！你抢人问过我了吗！” # 目睹刚刚还姐弟情深瞬间转塑料情谊剧场，管家和女仆木着脸当自己不存在： 习惯了…… 反正，他们连女儿结婚当天老爸看上新郎、儿子妻子被自己亲妈看上的事都经历过，这点小撕逼，毛毛雨啦…… 第 506 章 “……所以你想要假装这几天你其实是在我这里炼魂？” 羽宰面无表情地说道。 拿着他的信物走进来的褐发女孩一脸认真地点头。 广瑞羽：“……”不, 我完全不想掺和进你那一团乱麻的感情线里。 “其实还有事。”褐发女孩说着, 拿出一个盒子来, 打开, 天鹅绒的底座上放着九块魂石, 三绿三蓝三紫。 广瑞羽看着那九块魂石, 脸色很不好：为了让他帮忙, 给的好处？ “当然不是！”褐发女孩直接反驳——虽然广瑞羽没说，但她猜都能猜到广瑞羽的想法，“你是我的追随者, 所以我才让你经手这些魂石。” 这下广瑞羽没说话，只是随手拿起一枚来打量了一会，放下：“我让人来做个检验报告。你最近缺钱吗？” 褐发女孩摇摇头：“不缺。你拿去找合适的买家吧, 抽成按照正常会员算就行。绿级和蓝级的你自己做主要现金还是要材料, 紫级的换材料。” 她把手上的盒子交给被广瑞羽叫过来的人，魂石性能检测是一件非常费力的事, 需要炼魂师和御魂师的一同参与, 采集数据。 虽然这里都是他手下的人, 但考虑到那三块蓝级和三块紫级, 广瑞羽还是决定全程盯着测试过程。 六块魂石，同步开始测试, 所以最后花了一上午的时间, 检测报告就出来了。 安妮·塔瑞特小姐叼着商会人讨好地送上来的天堂岛特色甜品, 茫然回望：“干嘛那么盯着我？” 广瑞羽移开视线，落在手上的检测报告上, 哪怕他全程跟着看了实战表现，依然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我以为你是御魂师……” “没人规定不能炼御双修呀？”褐发女孩咽下嘴里的甜品，道，“多少我也是你的契者，总该给你提供点帮助吧？” 广瑞羽想了一下，问：“这九个魂石，你准备用谁的名字？” 这点，方以唯早就想好了：“就这个身份，安妮·塔瑞特——我最近拉太多仇恨了，再加一重我觉得我承受不来。” “行，你等会给我个材料清单。”广瑞羽道，她刚才说了一部分换材料，那必然是需要换她需要的材料。 说着，他身上的联络器忽然响了起来，广瑞羽拿起来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他说了句抱歉，让方以唯继续留在他的办公室里，自己则走了出去，接通。 联络那头是黑市主人：“阿羽，那枚紫级牧渊藤的魂石我要了，问一下那位炼魂大师需要什么材料。如果可以的话，顺道也问一下是否接定制魂石服务，我可以给‘秋实 ’级的报酬。” 广瑞羽一愣，那九枚魂石因为已经确定了到时候会通过商会上拍卖会，所以检测报告出炉的同时，魂石也登记到了商会内部的资料库里——因此，黑市主人能够看到 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不正常的是这个速度。 除非，黑市主人一直在关注着资料库中各色魂石的进入……广瑞羽垂下眼。 那九枚魂石足以让一个中等商会拿到扣动上流社会的敲门砖：联盟里，普居区普及的是白板和绿级魂宠，中心十域主流是蓝级魂宠，而紫级，不管是在普居区还是中 心十域，都是可遇而不可求。 强大的御魂师可以把蓝级魂宠发挥出紫级魂宠的能力来，由此从丛林和海洋中获取罕见而珍贵的炼魂材料，但是没有强大的炼魂师，这些材料无法变成紫级魂宠。 各大拍卖行出售的多是材料，少有魂石出现，一旦出现，几乎都是被苦求魂石而不得的御魂师们争锋夺取的对象。 强大的炼魂师太过罕见了，能一抓一大把的，大概只有九曜的炼魂系吧。加上炼魂师培养不易，一个能够炼制绿级魂宠的炼魂师在由炼制白板魂宠到绿级魂宠的成长 过程中，所需要消耗的材料就足够掏空三个富足家庭二十年的积蓄。 若不是有联盟专门拨款资助，如尼克尔城这样的边远地区的学校甚至都开不起炼魂课程。 略一思考，广瑞羽回道：“我无法做出决定，请让我咨询过那位的意见之后再回复您。” 黑石主人应允得很快，广瑞羽挂断联络器，想了想，才推门进去。 “怎么了？”方以唯敏锐地察觉到了广瑞羽的情绪变化，“刚刚那通联络有什么让你烦心的事吗？嗯，怎么又一下子开心了？”她下意识地就把自己感觉到的情绪说了出 来。 ——虽然嘴上说着心里想着“谁知道广瑞羽那蛇精病在想什么啊”，然而事实上，弥赛亚同学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敏锐，几乎回回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广瑞羽的心情变化 ，这份与众不同的洞察力或许就是当年绝大多数人的好感还停留在中立时，弥赛亚的好感就一路奔着生死不离而去的原因了…… 广瑞羽扭头：“没什么。” 只不过因为她注意到自己的心情变化而高兴了点，就被发现了……少年抿着嘴，努力压下心底像糖浆水被煮开时一样往上翻滚的泡泡，把思绪集中在正事上：“刚刚那 通联络是黑市主人那来的。” 他随即把黑市主人的话说了一遍，重点介绍了一通这个“秋实”级炼魂报酬：顾名思义，按照联盟秋实级炼魂师出手一次的价格给予报酬。 黑市主人的意思则是最低也是给秋实级炼魂师的价格，最高就要看到时候的成果了。 “我证书才拿到了‘春花’而已……”方以唯后知后觉想到这件事，随即把它丢之脑后，“算了，这种证书什么的不重要。” 广瑞羽刚想说有官方认证的证书有人想请你就必须按照市价来不能压价，随即他想到了自己这位契者背后还站着个方宋霆。 ……应该没人敢压第七军团长妹妹的价，尤其是她本人才华完全配得上那个价格的时候。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广瑞羽转而道：“要卖吗？” 方以唯略略有些纠结，她把那九块魂石给广瑞羽，是希望他能以此和那些实力强大的御魂师们搭上线，这样对他的人脉网有好处。 给黑市主人……总觉得有点浪费啊。 “你不是说他想要定制服务吗？”方以唯想了一下，道，“他要那枚牧渊藤应该是因为牧渊藤适合他的要求吧？问问他，就说，我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情况，对牧渊藤进行 二次炼魂，让它更适合使用者——不过材料得他提供，我手边库存差不多没了。” “这是当然的。”广瑞羽点点头，出门去联系黑市主人，那边大约是等着的，很快给了答复。 和黑市主人约好了时间，广瑞羽才回来，看了方以唯一会，问：“你是不是知道那枚魂石不是他为自己买的？” 方以唯点点头，想了想又摇头：“猜的。他看着不像是需要魂石的人，我估摸着他大概是要给他的朋友吧。” 所以提出可以根据使用者修改魂石属性，让它更契合使用者，这样的引诱下，能够花大价钱为好友关注并购入魂石的黑市主人肯定是选择让友人亲自来和炼魂师对话，让炼魂师更深入地了解他的特长从而得到更契合能力的魂宠，而方以唯把魂宠相关的对外事务都交给了广瑞羽处理——对于广瑞羽来说，这就有了认识一个强大的御魂 师机会。 至于能不能维持或者更进一步，就看他自己的了。 人脉就是这么渐渐组建起来的。 如果直接把牧渊藤出售给黑市主人，他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广瑞羽轻轻摩挲着手指上的绿宝石秘银指环，这是属于他的那一枚，在他看不到也触碰不到的地方，它连接着方以唯挂在脖子上的指环项链。 “所以，可以帮我圆一圆谎吗？”女孩可怜巴巴地请求。 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广瑞羽站起身来：“跟我来。” 已经披上了安妮·塔瑞特马甲的方以唯不明所以地跟上，直到他带着她去了浮空城最繁荣的商业街，走入一家高端定制礼服的服装店。 “来这里干嘛？”褐发女孩疑惑地问牵着她手的人。 “给你做礼服，三天之后就是庆祝宴了，你总得出席吧。”广瑞羽平静道，一边已经有机灵的服务生笑着迎上来，让褐发女孩站到一边，好量一量尺寸。 “可是……”褐发女孩欲言又止：庆祝宴她肯定是需要出席的，毕竟弥赛亚和顾晓都接到了邀请函，但…… 系统的伪造是全身的，并非什么障眼法。 ——安妮·塔瑞特的身材和方以唯完全不一样啊！ 这定制了礼服是浪费啊！ “你要作为我的女伴出席，没有礼服怎么成？”广瑞羽在“我的女伴”上略压了压重音，以做提醒。 方以唯恍然大悟，这是说要用安妮·塔瑞特的身份给广瑞羽当女伴出席，但她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为什……” 话刚到嘴边，她就自动咽下去了。 她知道原因了——珈蓝正推开门走进来，后面跟着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管家和保镖。 居然知道珈蓝的行踪，广瑞羽这到底是什么门路啊……褐发女孩心中诧异，她原本是想自己约珈蓝出来说清楚的，没想到广瑞羽还能这么来一招。 珈蓝走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失踪已久的人，顿时整个脸都被惊喜点亮了：“安妮！” 他快步走过来，却在将将靠近时，忽然停下了脚步——珈蓝看到了正在给安妮量身的人，那是这家店最好的设计师的助手，只有那位设计师的单子，才会让他的助手 进行量身工作。 安妮的身世背景是无法成为那位设计师的客户的。 那为什么——正在和那位设计师讨论方案的少年给了珈蓝答案。 白发的贵族少年微微眯起眼睛：“天堂鸟商会的羽宰先生？” “鄙人广瑞羽。”广瑞羽和那位设计师告了声罪，走了过来，微微点头示意，“今天带我的女伴来定制礼服，没想到能遇到珈蓝少爷，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女伴……珈蓝抿紧了嘴唇，端住了礼仪和广瑞羽寒暄了几句后，便似是不经意地把话移到了旁边的安妮·塔瑞特身上：“安妮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一直不回我信息，之前 还有海兽潮——多少给我报个平安啊！” “她在我那。”广瑞羽抢在褐发女孩开口之前，不冷不热地说道。 广瑞羽是天堂鸟商会的会长，安妮那么厉害的炼魂师，被他看中了才华也是有可能的，如果安妮是在帮他炼魂的话，拿走联络器断绝外界交流也是正常的……理智给出了最合适的猜想，但是情感却在叫嚣着“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这家伙看着安妮的眼神不对！一定有问题”要让他深究到底，珈蓝轻轻地吸了口气，他的脸色略白了些：“安妮 ……” 安妮·塔瑞特看向广瑞羽，忽然意识到了这是个摊牌的好机会，便道：“珈蓝，我……” 在她开口的瞬间，珈蓝承袭自超能系家族魂灵的强烈第六感告诉他，绝对不能让安妮说出下面的话——如果让她说出来，那就没有机会了！ 安妮·塔瑞特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我和广瑞羽在……”后头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就看到白发的贵族少年脸色惨白，忽然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生生让褐发女孩把自己后面 的话吓得咽了回去，忙伸手接住朝她倒下来的少年，满脸大写的懵逼： 怎、怎么忽然晕了？ 生病了？ 跟在珈蓝身后的管家也是满脸震惊，惊道：“少爷的病犯了！赶紧送他回去！我去联络元智医生做好准备！”他一边喊那个保镖一边给人使眼色。 能够入选当贴身保镖，实力强是一方面，脑子也得活络，保镖先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接到管家的眼神示意立刻明白，忙上前道：“移动要小心，安妮小姐，麻烦您帮 忙托住少爷的头颈肩，我要保持他身体水平，转移到车上去。”他又补了一句，“这边不允许使用魂力。” 小心又迅速地把昏迷过去的人送到车上，安妮·塔瑞特还是很担心珈蓝的——不管怎么说，这是她难得在炼魂上谈得来的差不多年龄的朋友，所以在管家问能否一起去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和医生描述当时珈蓝少爷的情况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上了管家安排的另一辆车。 一直想找机会提醒自家契者的广瑞羽在心中长叹一声，觉得方以唯至今没被卖掉绝对是方宋霆看管到位的功劳的同时，也跟着上了车。 # 车内，感受着平稳启动的些微变化，“脸色惨白重病发作晕过去”的人睁开眼睛，幽幽望天： 真没想到，小时候被姐姐抓去顶她的淑女课学的玩意居然还有用上的一天…… 人生啊，真是妙不可言。 第 507 章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城堡。 专职为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服务的家庭医生已经在门口带着助手候着了, 看到保镖和管家把人从车上转移到急救床上, 为这一家子效力了二十多年的元智医生忍不住抽了 抽眼角:这症状…… 紧跟在后方的车辆也跟着停下, 广瑞羽先一步下车, 然后牵着褐发女孩的手下来。 他们被管家安置到了会客小厅, 很快便有了侍女奉上一系列茶点和饮品, 只是还想着下车时匆匆看到的那一眼。 少年紧闭的眼眸, 几乎和头发同色的唇色…… 褐发女孩忍不住攥紧了手指，却被广瑞羽一根根掰开。 “他不会有事的。”广瑞羽把自己的手放在安妮·塔瑞特的手里，以免她无意识中弄伤自己。 虽然很想说实话……广瑞羽看着褐发女孩不自觉瞥向房门的动作, 压下了原本想说的话。 ……算了。 没证据说这种事，万一被当成是狼心狗肺用心险恶拉低他自己在以唯那的印象就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他在以唯那的评价分已经够低的了。 ——广瑞羽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就在这时，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伴着一个女声: “珈蓝怎么了？” 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一踏入会客小厅, 便迫不及待地问正好打开门走出来的元智医生。 元智医生温和地安抚道:“请不用担心，阿吉娜小姐, 只是一点常见而流行的小病而已……” “小病？”阿吉娜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什么小病能让那么大的人说晕就晕？” 元智医生对同样担忧地看过来的褐发女孩安抚地笑了一下, 然后自然地转了个角度面向阿吉娜——这个角度可以保证那位安妮·塔瑞特小姐看不到他的表情——再不掩饰自己的死鱼眼, 当然声音还是一贯的平和、带着可以安定人心的力量:“内外温差过大导致身体机能一时无法适应，呼吸系统无法很好地完成工作以至于晕倒了——请不要 担心, 只是一点小问题而已, 好好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阿吉娜小姐您和托莉夫人就常犯这样的小毛病。” 原本想质疑什么温差能让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他们家人说晕就晕，紧接着阿吉娜就听到了“您和托莉夫人就常犯这样的小毛病”:我和妈妈常犯？ 阿吉娜想了半秒, 想明白了。 呃…… 莱纳克斯塔尔家大小姐打开手里小巧的折扇，掩盖住自己抽搐不已的嘴角，端着温文尔雅的声音道:“既然如此，让珈蓝好好休息吧！” ——辣鸡弟弟！装什么晕！害我担心死了！！！ 想了想，阿吉娜问：“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不行，不能这么走，至少进去揍一顿再说！ 元智医生可以说是看着阿吉娜长大的，这丫头转个眼珠他就知道她想装什么病，心想自己被急匆匆喊过来还以为珈蓝那孩子怎么了，这份担惊受怕谁来明理啊……他点 点头：“可以，别太长时间就好了。” ——收拾一顿可以，别太大动静，外面有人呢！ 于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大小姐端着扇子撑着礼仪、看似冷静没有因为弟弟昏倒而慌张实则也很冷静地进了病房。 留下安妮·塔瑞特由衷升起了对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小姐的佩服：“莱纳克斯塔尔小姐真厉害，如果我重要的人生病了，我肯定没办法像她那么冷静的。” 广瑞羽环抱双臂，冷静发问：“你哥进医院了呢？” 安妮·塔瑞特秒答：“放烟花庆祝！” ——不过得避着季北辰，不然会被后者眼神杀顺便灭掉她所有烟花。 候在房门口的管家：……看来安妮小姐和她兄长关系不是很好，嗯，如果安妮小姐和她家里关系都是这样的话，对珈蓝少爷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 由于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各位族人的真爱从来不限出身，管家大人遇到并且也听他的父亲和祖父（对的，正如你所想，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管家是一个家族世代传承的职位，从不对外招聘）提到过不少奇（qi）人（pa）异（dui）事（xiang）：拿夫家的钱贴补娘家什么的都是小事，嫁个女儿（or儿子）后全家飞升阶层也不算什么，比 起娘家从出嫁的姐姐这得知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特殊喜好后把亲弟弟打扮打扮特意送到姐夫面前来这种，都是毛毛雨…… 经历了诸多极品洗礼之后，对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来说，如果对象父母双亡无兄弟姐妹孤身一人，那简直是能让全家一起放三天烟花的完美真爱。 ——毕竟嘛，是真爱就得包容着真爱所有的作，对吧？真爱家人那样，也只能捏鼻子认下来了…… 不，等会，这男的和安妮小姐什么关系！？还牵着手！？ 刚刚一直在思考怎么给自家少爷收场以至于没有过分关注那边的管家骤然发现了这点，顿时方了：没记错的话，这人好像是天堂鸟商会那边最近新来的实权人士，安 妮小姐一个普通平民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等等，安妮小姐是炼魂师，难道说……以前支援安妮小姐炼魂的就是这位羽宰？ 管家脑海里瞬间闪过一系列出身贫寒（？）的天才少女为继续心爱的炼魂事业不得不委身找商界大佬包养并由此引发与金主一系列的爱恨情仇故事。 安妮·贫寒的天才少女·塔瑞特忽然觉得身上有点冷。 眼色敏锐的侍女连忙上前来，以“您看着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口味”为由换掉了她手里端着的红茶杯，重新上了一杯热腾腾的绿茶放在她手里。 同样留守在门口、没有跟进去的阿吉娜的贴身女管家威娜趁着那边注意力移开，看了一眼管家先生面上的风云变幻，垂下眼，将手放在唇边做轻咳状，同时用只有身 侧的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老爸，脸端着点——以及，少看点辣鸡三流言情小说。” 管家瞬间正色。 # 听到开门的动静，半躺在升起的床头，注视着窗外的人却没有丝毫转过头来看一眼进来的人是谁的意思，似乎外面蔚蓝的天际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一般。 但他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焦距，一看就知道心不在这里。 阿吉娜关上身后的房门，越过屏风，正想斥责自己弟弟乱来害她白担心，却没想到看到珈蓝这副模样，顿时到嘴边的话都收了回去。 皱眉看了一会，阿吉娜才走过去：“珈蓝。” 听到自己姐姐的声音，珈蓝才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是姐姐你啊。” 那表情明明是在笑着，却虚幻得让阿吉娜一下子攥紧了手里的扇子。 她从未见过珈蓝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怎么了，你这脸色可说不上没事。”阿吉娜打着扇子，眉头皱得紧紧的，“我听说你晕倒了。” “没什么，装的而已，姐姐你应该用得比我还熟练呢。”珈蓝轻描淡写地一句话掠过，“毕竟我只是被你抓去顶了一堂课而已，你后头可是被蕾切尔夫人硬逼着补了三倍 的课业……” “我不是问你这个！”阿吉娜忍不住打断了珈蓝的话。 这次珈蓝沉默了许久，久到阿吉娜想出去问当时在场的另一个人的时候，白发的少年才轻声开口：“安妮想拒绝我。” 阿吉娜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什么？” 或许是姐姐的表情逗笑了他，珈蓝微笑起来：“虽然在她说出口之前，我就装晕打断了她的话，但是我知道她那个时候想说什么，她想拒绝我，她并不喜欢我……第六 感太强，也不是好事。” 他的脸还笑着，可心却难过得像是被什么人抓紧了一样，疼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阿吉娜的脸色非常不好：“你说的安妮，就是外面那个褐色头发、脸上还有雀斑、一点都不好看的女孩子？她凭什么看不上你！” “安妮很好看啊！只是没有好看到姐姐你这样的等级而已！”即使内心因为第六感所感知到的事而绞痛，听到自己喜欢的人被诋毁，珈蓝还是第一时间反驳回去，“只是 第一眼看过去普通而已。” 阿吉娜简直要被自己弟弟气死了：我的关键是她好不好看吗！我的关键明明是她眼瞎居然看不上你！ 自己弟弟明明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忽然蠢成这模样了！ 被绑架之后换脑子了吗！ 她决定暂时不和自己脑子短路有问题的弟弟争辩这个问题：“为什么拒绝你？她有喜欢的人了？”说到这，阿吉娜皱了下眉头，进来的时候注意力都在珈蓝身上，没怎 么关注会客小厅里的人，但也记得当时陪在那个女孩身边的是个看上去要小一两岁的男孩，“和她在一块的那个男孩，就是她喜欢的人？” 这次，珈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和她在一起的人是广瑞羽，天堂鸟商会的人，我想，之前我找不到安妮，应该就是安妮在他那里的缘故吧……但我不知道安妮是不 是喜欢他。” 直觉并不是万能的。 阿吉娜努力又回忆了下自己在外面停留期间眼角余光瞄到的，似乎，那个男孩当时就握着安妮的手？ 这是已经勾搭上了啊！ 什么眼光！放着我们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人不要，居然看上个十来岁的毛孩子！ 阿吉娜怒气冲冲，但看到珈蓝那模样，又勉强把怒火压了下去：“……我知道了，三天之后是宴会，我想办法把她留在我们家，到时候让她作为你的女伴出场。” 可恶！完全不想要眼光那么差的弟媳！ 转身离去的大小姐险些捏碎自己的小扇子。 第 508 章 就因为这, 坐到褐发女孩面前时的阿吉娜小姐依然满心写着不高兴, 用她从小在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培养出来的审美把安妮·塔瑞特从头到尾批了个遍： 褐色披肩发, 看上去没有做过造型还带小毛躁, 似乎只是梳理通顺了就没管了, 发质也不怎么样, 发尾看上去毛毛躁躁的, 一点都不柔顺——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头 发，差评； 褐色眼睛，眼睛还算大, 勉勉强强加分吧，眼睫毛也还行……不对，没化妆！差评, 女孩子出门怎么能不化妆呢！ 皮肤, 有雀斑，不好看, 她的审美是无瑕疵皮肤, 扣分！ 衣服, 不是高定, 看不出牌子，看在还算适合她本人的份上不扣分了； 总结, 完全不及格！零分！差评！ 阿吉娜再次气苦：她弟弟是眼瞎了吗, 看上这么个完全看不出来亮点的女生！ 听了消息赶过来的托莉夫人暗中给了自己女儿一个肘击, 让差点压不住内心愤怒的阿吉娜不得不打开折扇来掩盖自己的表情。 这是亲妈，我不能还手, 这是亲妈，这是亲妈……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在心里默念十遍，压下了反击回去的念头。 转过脸，面对安妮·塔瑞特，托莉夫人又是一脸慈爱，满目怜惜：“今天时候不早了，回去也不方便，就在咱们家住下吧，嗯？珈蓝那孩子平素身体都好，这次应该是之 前海兽潮里的后遗症，马上就能好——他是炼魂师，身体底子摆在那，不用担心！” 托莉夫人没忘给自己儿子正名：我儿子身体很好的！绝对不是风吹就倒的病秧子！不用担心嫁过来守寡！更加不用担心生活不幸福！ 完全没有get到深层含义的安妮·塔瑞特：海兽潮后遗症？海兽潮里珈蓝应该没受伤才对啊——心理创伤除外……难道是之前被绑架的缘故？ 那会儿自己去救他的时候，虽然第一时间把【伪装者之面】放他脸上帮他调节气压呼吸，可在那之前，珈蓝还是经历了短时间内的气压变化，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造 成的暗伤吧…… 想到这里，她顿时就有点自责，只是这留宿的提议还是谢绝吧：“多谢夫人好意，但是……”并不擅长说谎的人绞尽脑汁试图想个理由好让她回去，但是没有具体内容看 着就太没说服了，安妮·塔瑞特看起来似乎是在迟疑，停顿了两三秒才歉意地说，“我得回去为我的考试做准备。” “不用叫我夫人，叫阿姨就行了！”托莉夫人先是纠正了安妮·塔瑞特的称呼，通过平民化的称呼好让她放松，之后才好奇道，“考试？我能问一下是什么考试吗？” “是炼魂师考试，夫人。”在心里有了底稿，于是说起来也通畅了许多，安妮·塔瑞特抿着不好意思的笑，回答道，“我在为来年的炼魂师考试做准备，所以每天都要炼魂 以保持手感。” 所以放我回去吧！让我回去复习炼魂吧！ “原来是这样，安妮这么小就开始参加炼魂师考试了呀，真是厉害，说起来珈蓝也提到过明年要考试呢！他那肯定有复习资料，”托莉夫人高兴地说，“而且这里也有专业的炼魂实验室，是家里为珈蓝准备的——安妮，你需要什么材料，告诉我，我让管家去给你准备。放心吧，实验室是珈蓝的，他肯定不介意自己的朋友用。需要助手也 一并说，我帮你安排！” ——不管怎么样，想办法把人留下来！ 褐发女孩瞬间满背脊大汗：“这、这就不用了……”先不说这是借口，炼魂随便练一次，哪怕是最初级的，都要耗费炼魂材料——这些可都是钱啊！ 还在自己家里弄个炼魂实验室——莱纳克斯塔尔家族这是有多财大气粗啊！ “别不好意思，考试是大事，必须要好好复习的，就用珈蓝的实验室，行啦——来，阿姨带你去！肖恩，让珈蓝那些助手在实验室等我们。” 管家肖恩立刻点头，下去安排了。 完全找不到借口、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推进炼魂室、面前还站着一排炼魂师助手的安妮·塔瑞特：……夫人你不用这么热心的！ 广瑞羽幽幽扭头，不去看那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人。 # 怎么也没法谢绝人家夫人的好意，而且来都来了……安妮·塔瑞特在心里叹气，翻了一下管家肖恩送过来的夏花级炼魂考试复习资料——这看着像是私人编纂的，内容 非常有针对性，但是针对的并不是夏花级考试的重点，而是…… 安妮·塔瑞特仔细看了看，又回忆了下这几天和珈蓝交流的内容：“……珈蓝很不擅长水系魂宠的炼制吗？” 她只是下意识地自语，没想到旁边竟然有人接话：“是的，但你怎么知道的？” 阿吉娜拧着眉头，道，心想珈蓝连这都告诉她了？外人眼中莱纳克斯塔尔少爷在炼魂上近乎全能，没有弱点，只有如她这样亲近的人才知道，珈蓝非常头疼于水系魂 宠炼制。 这都能说……她那个傻弟弟到底是陷得有多深啊！ “珈蓝没有说过……但是这些复习资料上关于水系魂宠的炼制内容和要点非常详尽，似乎是在……重点补全？”安妮·塔瑞特找了个词形容自己看完的感受。 只看珈蓝的资料就能看出他的薄弱点？阿吉娜盯着褐发女孩，思考到底是在忽悠人还是真的能看出来。 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褐发女孩在心里哀叹着，然后想了想，写了一串需要的材料名单给管家肖恩，后者很快就从库房调来了她需要的材料和绿级魂宠。 安妮·塔瑞特：……虽然我列的都是常见且较为平价的炼魂材料和魂宠，但平时我去买也要走两三个商店才能配齐，你们这就一口气全找齐了，这库房到底多大！ 好想打劫！ 上次让她如此有打劫念头的还是湖心小筑淙夫人给她准备的房间呢！ 托莉夫人睡眠一向不好，所以需要早些休息，她倒是想陪着，但阿吉娜不会允许，所以最后阿吉娜劝服了母亲去休息，自己则留下陪着客人。 炼魂讲究的是一气呵成，前期准备工作麻烦繁琐，但是真正的炼魂时间往往就只有一两个小时，多的也就三四个小时——再长，炼魂师自己的魂力和体力就撑不住了 。 就算前期准备工作再多，有其他炼魂师帮忙的话，也都能压缩到一两个小时内解决。 在让那几位助手帮忙做好前期的准备工作之后，安妮把他们也劝回去休息了——没必要让人在这一块儿不能好好睡觉的。 之后，她便摊开了珈蓝放在桌子上的炼魂阵书，略微熟悉了一下这个以炼魂环境稳定为突出特点的三角炼魂阵的运作功率后，便开始了“复习”——用这些提炼后的精 粹魂源和绿色魂宠原石融合，提升其品阶和属性特长。 一旦开始炼魂，为了保持环境安静，不受干扰，里面的人都退了出来，阿吉娜走到炼魂室外，透过炼魂室一面半透明的墙壁看里面正专注于炼魂的人。 越看越不顺眼。 “您如果看不惯安妮的话，可以不必留在这。”同样没有留在炼魂室内的广瑞羽淡淡道，“托莉夫人问起来，我们不会打小报告的。” 啧……看这家伙也不顺眼！ 阿吉娜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脸：“这是礼数问题，和我个人的喜好无关。”所以就算再不喜欢，她还是会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 只是心情就更不好了——看到里面的人炼魂完毕，没有出现失败征兆也没有好转。 安妮一出来，就发现阿吉娜心烦意乱的模样，忍不住用眼神询问广瑞羽：她怎么了？ 广瑞羽望天：我怎么知道？ 心烦意乱下，注意到快步跑过来、看模样是父亲那的人的时候，阿吉娜的口气便很不好：“什么事？”大半夜的来找她，八成没好事！ “阿吉娜小姐，霍纳大人那有事，请您过去一趟。”来人道。 父亲有事，那还真得去。 阿吉娜正要走，却被广瑞羽拦了下来，她正要投去不满的质问，广瑞羽先一步开口了：“为什么霍纳先生不是直接联系她，而是要人转达？” 来人脸色微变，阿吉娜一下子意识到了不对，正要叫人，却不想那个人直接一抬手，一股让人根本站不稳的力量袭来，广瑞羽和阿吉娜连带着注意到不对的安妮·塔瑞 特三人齐齐跌入后方不知何时张开的巨大黑洞里。 走廊恢复平静，独留下那人，宛若叹息一般道：“有的时候，太聪明也没好下场啊……” # 对三人来说，不过是一时站立不稳往后退了几步，但等到他们站稳，才发现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天上的月光照亮这边，隐约可以看到这里似乎是什么小树林里的空地。 “这是哪？”广瑞羽环视了一遍四周，没认出来地方，便直接看向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 后者直接不耐烦道：“别看我，大半夜，还黑漆漆的，谁认得出来这是哪里？而且比起这是哪里，不如先想一下我们的安全问题吧！” 她已经看到了前方的灌木丛里幽幽的绿色眼睛了。 “狼群？不对，”安妮·塔瑞特直接否认了自己的第一反应，“是眼纹蝶。” 那些绿色眼睛的本体飞出了灌木丛，正如炼魂师小姐判断的那样，是眼纹蝶。 “别看那些眼纹，会中幻境！”安妮·塔瑞特提醒道，伸手拦下阿吉娜，同时摸出了刚刚炼制出来的魂石：澜水藤。 你个炼魂师你站前面干嘛！躲御魂师后面去……阿吉娜刚想说，就看到三人中理应是唯一一个具备保护他人能力的御魂师——原本站在最前面的广瑞羽一秒躲到了褐 发女孩身后。 这里提醒一下，虽然魂师资质极其烂，御魂成绩极其差，但三人中，明面上唯一具备战斗力的御魂师就是广瑞羽。 阿吉娜：…… 大概阿吉娜呆愣在原地的样子太明显了，广瑞羽原本并不想理会这位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大小姐，但看她那位置，八成会被攻击到，于是他伸手，把阿吉娜也拽到了安 妮·塔瑞特背后。 这动作让阿吉娜回神了：“你就这么躲女孩子背后了？！”她不敢置信道。 广瑞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不能躲？” 阿吉娜：……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安妮·塔瑞特到底是有多眼瞎才会看上这么没用的男人！！！ 第 509 章 眼纹蝶, 超能系魂宠, 擅于制造幻象。这种形似凤尾蝶的魂宠翅膀上, 天生带有眼睛一样的纹路, 一边一只, 当翅膀打开时, 就是一对“眼睛”。 它制造幻象的能力来源于翅膀上的“眼纹”——当有人在它使用幻术的时候看到它翅膀上的眼纹, 就会陷入它制造的幻境。 值得庆幸的是，眼纹蝶制造的幻境并不复杂，一对眼睛只能模拟出一只动物来。 但不幸的是, 眼纹蝶和光辉雨蝶一样，都是只要有一只魂宠，就能够在一块魂石上分裂成长成一群…… 一块魂石释放出来的名为一只、实为一群的眼纹蝶有多少只, 那么陷入幻境后, 就会看到多少个幻境动物。 安妮·塔瑞特迅速激活了手中的澜水藤，通体宛若一段水流形成的藤蔓出现, 舞动间在三人面向眼纹蝶的方向形成了薄薄的一层水障壁。 看到水流层的出现, 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松了口气, 原本忍着不向眼纹蝶看去的视线也回到了正常的方向： 眼纹蝶的幻境需要直接“对视”眼纹才能够激活, 透过媒介看到——不管是镜子还是眼镜——都会让它的幻境能力失效。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个很鸡肋的魂宠。 但广瑞羽却注意到了褐发女孩皱起的眉头：“怎么了, 哪里不对？” 褐发女孩脸色凝重：“眼纹蝶的弱点很明显, 更何况, 阿吉娜小姐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人，用它来对付阿吉娜小姐……” 出身于超能系圣魂灵家族, 没有人能比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更熟悉超能系魂宠。 对付一开始就是冲着阿吉娜来的，这从在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城堡里对方试图骗走阿吉娜这点就能看出来，所以广瑞羽也不奇怪为什么方以唯直接说这是用来对付阿吉 娜的。 看了眼同样颦起眉心的阿吉娜，他道：“但是阿吉娜小姐并不是御魂师，她没办法对付这些眼纹蝶吧？” 褐发女孩摇了摇头：“就算没有我和你这两个变量在，以贵族淑女随身携带梳妆小镜整理妆容的习惯来说，眼纹蝶也不可能对阿吉娜小姐造成多少困扰。”或许没办法 击退，但是注意到不对就直接掉头跑路，然后通过梳妆镜关注身后眼纹蝶的动向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阿吉娜疑惑地看了安妮·塔瑞特一眼，心中闪过“一个出身平民的女孩为什么会这么清楚上流贵族淑女习惯”的念头，但她很快将这抛开，点头同意了她的说法：“没错， 我没办法击退它们，但是要用超能系魂宠的眼纹蝶对付我，就算我不是魂师，我也有办法从中脱身。除非……” 想到一个可能，阿吉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除非，这只眼纹蝶的品阶在紫级以上。”安妮·塔瑞特接下了她的话，“紫级的眼纹蝶，无需对视‘眼纹’，不需要将人的意识拖入幻境，就能够直接制造出实体动物来！” ——就像是在应验她的话一样，面前那群眼纹蝶纷纷散开，各自空出许多的空隙来，随后，处于最前方的那只眼纹蝶停下了扇动翅膀的动作。 “眼睛”的位置稳固了，淡紫色的幽光顺着“眼睛”的位置，极快地勾勒出动物的头、颈、肩、前爪、身躯、后肢、尾巴……几乎是眨眼间，一只头狼出现在原本眼纹蝶所 在的位置。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很快，其他眼纹蝶也纷纷从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只大小不同、但明显可以看出来是同一个种族的恶狼！ 狼群！ 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倒吸一口冷气：“沐月狼——还是群体类！” 眼纹蝶能够实体化的魂兽是有限的，据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所知，紫级眼纹蝶能够模拟六种动物，但是一次只能模拟一种，无法做到一次性把六种动物都实体化出来 ——大部分情况下，能够模拟的都是独行类动物，因为随着品级升高，眼纹蝶的分裂会变得非常困难，往往精心培养数十年，依然只有一只眼纹蝶依附在魂石里。 这种情况下，为了最大化收益着想，基本上炼魂师选择的炼制对象都趋向于独行性魂兽：以单个个体实力而言，独行类魂兽实力毋庸置疑是强于群居性魂兽的。 但现在，摆在她们面前的，就是这么一只以群居性的沐月狼为实体化对象的眼纹蝶群。 阿吉娜捏碎了身上藏着的联络信号，萤火一样的光迅速从她手心里飞出升至高空，绽放出白昼一样的光耀，瞬间照亮了这一片区域！ 在沐月狼群因为这忽如其来的刺目光线而下意识偏头的同时，安妮·塔瑞特握在手里的澜水藤用力一抖，澜水藤上的尖刺就这么被“抖”下来，停留在空中，然后以迅雷 不及掩耳之势，在空中划过流星一样的光纹。 沐月狼群发出痛苦的叫声：光纹的落点是狼眼的中心，那是眼纹蝶的本体所在。 难以承受直接打击到本体的巨大痛楚，实体化的幻术自动解除，眼纹蝶一只接一只地掉在地上。 躲在丛林里的人咽下涌到喉咙口的血腥味，难以置信：一次【水尖刺】命中所有眼纹蝶弱点！？ 就算是御魂师也没有这么恐怖的精准打击，更不要说那只是一个炼魂师了！ 猛的，他的第六感发出强烈警报，但眼纹蝶群被尽数杀死带来的反噬太过严重，哪怕他的意识已经明白有攻击要来，处于反噬僵硬中的身体也无法做出有效的回避动 作来。 澜水藤迅速从他脚底出现，缠绕生长，不到半秒时间就将人捆得结实，拖出了灌木丛。 将他拖到三人面前之后，澜水藤的末端扬起，直接刺入这人后颈，他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一枚魂石从他的魂海里被逼出。 随后，澜水藤刺入他后颈的部分抽出，御魂师的后颈上没有任何伤口：作为水系魂宠的澜水藤具备特殊的魂源制动能力，能够通过精神层面的深入制造特异效果，方 以唯这次炼制的澜水藤虽然在这方面偏向于幻术类，但通过魂源制动能力逼出魂石这种事，也是可以做到的。 “你认识他？”广瑞羽不认识这个人，但看到阿吉娜在看清这人模样之后瞬间变色的脸，再联系方才能够模拟出沐月狼群（数量在三十多只）的眼纹蝶，广瑞羽基本可 以断定，这人和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关系匪浅。 阿吉娜咬着下唇，脸色阴晴不定。 这人她认识，不仅认识还很熟悉——以血缘来说，这是她曾祖父的姐姐的后代，家族聚会时她需要叫一声堂哥的人。 他会在这里袭击自己，那便意味着——叶尾蛇一脉反叛了！ 曾祖父的姐姐当年是嫁给了叶尾蛇的主脉子弟——在曾祖父的时代里，沙奈亚和叶尾蛇这两脉还没有如今这般势同水火，双方都互有联姻。 阿吉娜不知道现在家族城堡里会发生什么：她被传送出来了，珈蓝呢？父亲和母亲呢？ 对方敢在城堡里动手，恐怕已经控制了城堡的警卫系统，自己刚才的信号弹不但无法为她带来援军，反而会为那些反叛的族人指明方向！ 不行，她得回去！但刚才的信号弹下……阿吉娜无法想象，这回去的路上该有多少人准备拦截她。 她几乎咬烂下唇，却依然很快做出了决定：“把那枚眼纹蝶的魂石给我。”她朝安妮·塔瑞特伸出手，虽然满面焦急但依然很冷静，“这不关你们两个的事——等我走了 以后，你们自己找个方向回去，浮空城晚上营业的酒店不少。如果遇到有人问有没有看到我，就说我往城堡方向去了。” 安妮·塔瑞特看了她一眼，把眼纹蝶的魂石放到她手上，在阿吉娜准备收回手时，褐发女孩抓住了她的手，平静道：“你能一个人回去？恐怕现在外面已经重重包围，就 等你自投罗网了——据我所知，你很小的时候就放弃了成为魂师。” 她感觉到手掌下的脉搏似乎都急速跳动了起来，然后安妮·塔瑞特看到阿吉娜有些不服气一样地反驳：“我已经恢复了御魂师课程了——别拿普通御魂师的进阶来对照 我，就算我只练习了几天，普通的御魂师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主修超能系的御魂师一向不走寻常路，每年都能出几个低级吊打高级的逆袭新闻。 更不要说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作为超能系圣魂灵家族的大小姐，就算她自己没有学习专门的御魂师课程，单单对自家圣魂灵能力的耳濡目染，就足够让她的理论知识 超越联盟九成以上超能系御魂师。 而她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将理论转为实际。 褐发女孩放开了手，阿吉娜迅速收回手，并把袖子拉下，似乎有些不适应地下意识地摸了摸刚刚被碰到的皮肤。 “既然你要回去，那不如雇佣我吧，纯雇佣关系，不需要担心把我卷入其中——虽然是炼魂师，但偶尔，我也是会接一点护送任务的。”安妮·塔瑞特说道，同时摸出了 一枚徽章别在了左胸口。 迎着阿吉娜看清楚那枚徽章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看过来的眼睛，褐发女孩狡黠一笑，后退一步，右手贴在左胸口，正按在那枚徽章上，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 “天神领域成员，安妮·塔瑞特。” 第 510 章 眼纹蝶的魂石交给了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使用, 后者拿到后便释放出了一只半个手掌那么大的眼纹蝶。 翅膀停止扇动的片刻间, 它就变成了一只浑身漆黑的蝙蝠。 夜影蝠, 夜色中的杀手, 来去无影, 视力高度退化, 但是与之相对的, 是它超绝发达的感知能力。它可以通过声波反馈准确建立起对周围环境的立体模型来——但这对御 魂师的要求很高，非常多的情况下，这功能只能让御魂师头昏脑涨：并不是每一位御魂师都是能够完美实现脑内3d模型建立的学霸的…… 安妮·塔瑞特看阿吉娜不自觉皱起的眉头, 隐约猜到她可能并不擅长处理夜影蝠回馈回来的信息，便召唤出了沙奈亚。 “阿吉娜小姐，麻烦通过一下奈亚的精神链接请求。”安妮·塔瑞特指了指出现在她身边的紫色类人形超能系魂宠。 阿吉娜有些疑惑她的要求, 但还是很快通过了精神链接请求。 马上, 她感觉到那只沙奈亚的精神链接直连到了眼纹蝶的魂石中——更准确地说，是释放出来的那只眼纹蝶化身的夜影蝠。 玫瑰花苞下的眼睛亮了亮, 沙奈亚抬起肉爪, 幽幽的一点光点从它的爪子尖端“掉落”, 飘乎乎地在半空中荡了荡, 然后快速在空中移动起来。 那就像是一只笔在空气中涂抹出画面，又像是无数的线条模拟出3d的模样来。 打底, 灰模, 图层变色标注名称…… 不到十秒时间, 夜影蝠回馈来的信息化作了立体的3d模型，悬浮在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面前。 阿吉娜打开自己从不离身的折扇, 掩住自己惊讶的表情：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只沙奈亚背后的精神源泉是安妮·塔瑞特，沙奈亚所做的不过是将夜影蝠感知回馈到的 信息传递给了安妮·塔瑞特并根据后者的要求绘制立体模型。 真正归纳所有的回馈信息、完成精细立体模型的人是安妮·塔瑞特。 这是御魂师的差别，并不是魂宠的差别。 ——可以武断地说，因为使用沙奈亚的人是安妮·塔瑞特，所以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阿吉娜一点都不怀疑，如果拿着眼纹蝶化身的夜影蝠的人是安妮·塔瑞特，后者在脑海里就能完整构建出面前这副立体环境模型来。 安妮·塔瑞特没有注意到阿吉娜的神色变化，构建这种细致的模型对她来说也有些负担，尤其是她的伤还没有好全，隐隐作痛的伤口时不时就冒出来刷个存在感，分散她的注意力：医生准许出院并不意味着她已经痊愈了，只不过是伤势恢复到了可以在家休养没有危险的程度而已，君不见诸多骨折患者出院后还得在家躺三四个月才能安 然下床走路的吗？ 只不过，对安妮·塔瑞特——或者应该说，对方以唯来说，忍受身体上的不适已经是一件非常习惯的事了。 木神的诅咒带给她的后遗症之一就是在那三年多的时间里，方以唯从未度过哪怕一天“没有不适感”的时光。 在身体不适的干扰下集中注意力，是她刻入骨子里去的日常。 “小树林里没有埋伏，但是树林外有人候着，大约是以防万一做的准备。”安妮·塔瑞特仔细感知着沙奈亚传送过来的信息，“人数……一人？”她顿了一下，笑了。 这地方应该是位于浮空城外缘部分，小树林的面积不大，一面是浮空城边缘，探头过去可以看到底下大片大片浮云的那种，另一侧就是通往浮空城主城区的道路—— 那个人守在道路附近。 “刚刚被我干掉的人用的眼纹蝶，虽然这只眼纹蝶具备幻化成夜影蝠的能力，不过夜影蝠更多的还是偏向于攻击，而不是探查类……如果需要探查类能力的话，吸音蝠更适合眼纹蝶的幻化路线。”安妮·塔瑞特轻声分析道，“树林里放了一个高攻选手对付被传送过来理论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基本没有失手可能，但考虑到夜间环境 因素，万一让这位大小姐跑了的话，就必须准备一个后手了。” 阿吉娜若有所思：“所以，树林外的那个人，应该是擅长于探查感知类，而不是战斗类？这么一来，万一由于意外我从树林里这人手里逃脱，守在外沿的他能够通过自 己的感知力来找到‘逃脱’的我。” “正解。”安妮·塔瑞特微微点头，“为了避免你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逃脱，他必定是时刻处于感知状态下，仔细查探周围环境。” 广瑞羽忽然看向阿吉娜，后者被他看得一愣，但脑子反应也不慢，很快意识到了广瑞羽的意思：“夜影蝠！我刚刚用夜影蝠探查周围——他肯定已经感知到夜影蝠探查 技能波动了！” 这就意味着林子里的人失手了！ “不，他只知道林子里的同伴失手了，但他不知道他已经被干掉了——你出来的时候没有带魂石，一个没有带魂石、基本上没接受过几天御魂师课程的贵族大小姐反杀 掉一名训练有素的御魂师的可能性有多低，谁都想得出来，所以对方最多可以想到‘你逃脱了’，却不会想到，他的同伴已经被我们打晕了。” 广瑞羽看了过来：“你想做什么？” 他觉得以方以唯的个性，大约是在谋划什么，否则她不至于这么多次强调树林外的人和树林里实际发生的事之间的差异。 褐发女孩没回答，而是看向阿吉娜：“你应该了解这个人吧？”她指了指被打晕了踩地上捆起来的人，“有兴趣来玩个游戏吗？” 在两人看过来的疑惑目光里，安妮·塔瑞特笑了起来：“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笑得狡黠，眼睛在沙奈亚弄出用以照明的微光下闪闪发亮，像月色下的湖面，但又有所不同——那样宁静的月下湖泊是不会有这般鲜活动人的波光的。 应当是有微风自远方而来，让平滑如镜的湖面泛起涟漪，骤起波纹。 #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 阿尔杰一下又一下地抛着手里的火机，为了保持隐蔽性，他不能抽烟，这让平日里烟不离手的人有些焦躁。 小树林里之前忽然有一阵属于夜影蝠的魂力波动出现，阿尔杰猜测是巴伦失手了——当然，在看到那枚信号弹的时候，阿尔杰就猜到巴伦没能第一时间干掉阿吉娜·莱 纳克斯塔尔。 真是个废物！ 他在心里暗骂。 一个养尊处优都没接受过什么魂师训练的贵族大小姐都不能第一时间拿下，甚至还给了她释放信号弹的机会，要不是现在城堡已经被他们控制了，这枚信号弹该引来 多大的麻烦！ 结果，不但让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有释放信号弹的机会，甚至还让她有了从自己视野里消失、不得不用夜影蝠搜寻下落的机会？ 阿尔杰忍不住恶意猜测巴伦是不是对他那位美貌的堂妹有什么让人作呕的想法，所以才让她频频逃脱。 ——反正，莱纳克斯塔尔家族不就是那样恶心的存在吗，人理伦常对他们来说，简直比踩在脚下的废纸更加没有价值。 否则，又怎么能做得出来强占儿媳女婿这种事来？ 漫无边际地恶意揣测间，阿尔杰感知到了有人闯入了他的感知圈。 啊哈，是只惊慌失措的小夜莺呢！ 阿尔杰没有动，而是直到那只可怜的小夜莺一路跌跌撞撞逃到他的视野距离内时，他才睁开眼睛，朝传来细微沙沙声的灌木丛方向看过去。 和莱纳克斯塔尔家族作为超能系圣魂灵家族一样出名的，是他们这一族雪一样的白发，黑夜中，那往日里被精心保养、所以散发着如东域出产的上等绸缎一样美丽光 泽的雪白长发更加醒目。 这可不利于躲藏呦！ 阿尔杰弄出了点动静，在那个白发女孩惊慌看过来时，才从树荫的阴影下走了出来。 “可爱的小姐，您想去哪呢？”阿尔杰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嘴角挂着满是恶意的笑，“竟然能够从巴伦先生手里逃出来，这可真是神奇啊……再怎么说，巴伦先生都 是一名正式的御魂师，而您，据我所知，几乎从未接受过御魂师甚至炼魂师的训练。所以，问题来了，您是怎么从您的堂哥手里逃出来的呢？” 他不怀好意地在白发的贵族女孩略显凌乱的头发和衣领、还有破碎的裙摆上下打量了一番——在没有光亮的灌木丛里穿行，毫无意外，她原本打理得整整齐齐的长发被时不时探出的树枝勾住，凌乱不堪；少有人迹的灌木丛里不存在道路，白发少女几乎是强行穿过长得茂盛的灌木丛出来，她绣着精致花纹的裙摆上被扯得七零八落，甚 至还沾了片叶子，露出的一小截小腿上也满是血丝，那是被尖刺划出的血痕。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些痕迹来自于树丛之中，但在这个人恶意满满的笑容里，似乎白发女孩身上所有的痕迹都来自于那不可言说的方面一样。 听懂了他话语里暗藏的意思，阿吉娜原本苍白的脸色迅速涨红，愤怒让她的眼睛亮得出奇。 阿尔杰吹了个口哨：“生气也这么可爱——我似乎有点理解巴伦先生的选择了呢，要我说，和这么一位漂亮迷人又可爱的小姐春风一度，似乎也很值呢！” “哦？”树林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你想试试？” 一手卡在广瑞羽的脖子上——后者几乎是被拖在地上——慢慢走出丛林的男性身上带着某种让阿尔杰皱眉的压迫感。 等这人完全走到了光亮处，阿尔杰才真正确认，是他的同伴巴伦·莱纳克斯塔尔。 “生气了？”本来还想刺几句，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巴伦时，阿尔杰心里竟然有些发虚，只得僵笑着扯开话题，“我开个玩笑而已，别放心上。你来的这么快， 怎么，竟然没追上她？” 巴伦·莱纳克斯塔尔冷冷地盯着阿尔杰，直看了后者下意识想后退，才突兀冷笑：“玩弄猎物的快感，你是不会懂的。” 阿尔杰皱起了眉头，正想巴伦平时也阴沉但今天怎么这么有压迫感，就看到他释放出了一群眼纹蝶。 眼纹蝶迅速幻化，沐月狼群出现。 那些狼群冲着的人……是他！ 阿尔杰的冷汗顿时下来了：“巴伦你疯了！我可是和你一……” “一起的？一条绳上的蚂蚱？不，我可不这么觉得。”巴伦眼神暗沉，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你……”沐月狼群越逼越近，阿尔杰连连后退，脸上满是冷汗，“对、对不起，是我嘴贱了，不该那么说的！请原谅我！” “你侮辱了我莱纳克斯塔尔家族，你觉得，我一个小小的旁系子弟，有资格原谅你吗？”巴伦的声音阴郁，慢条斯理道。 阿尔杰意识到这个人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忙摸出联络器，试图向人求救，却没想到，才喊了一句救命，沐月狼就扑了上来！ 联络器掉在了草丛上。 专长于探知、属于辅助类御魂师的阿尔杰战斗力甚至比不上比他低一环的御魂师，这次出来带着的魂石虽然也有战斗力，但面对以团队协作而言的沐月狼群，却毫无 反抗能力。 惨叫声很快变得微不可闻。 沐月头狼叼起已经没了气的人，快步跑入丛林中，过了片刻便回来了，只是嘴上已经没了那具尸体。 这个时候，巴伦才走了过去，捡起了掉在草丛上的联络器——那边的人竟然也没挂断，生生听着阿尔杰的哀嚎直到他咽气。 听到了联络器被捡起来的声音，那边才传来声音：“怎么回事？” 这是个略显威严的声音。 巴伦·莱纳克斯塔尔的眼神一闪，某种伪装效果渐渐从他身上褪去，但他的声音，依然还是属于“巴伦”的阴郁和低沉：“他侮辱了我重要的宝物，只是让他死在狼群撕咬 下，已经是我的仁慈了。” 联络器那头停顿了一会，大约也是了解阿尔杰往日里的作风和嘴贱习惯：“……这种关键时候，你多少收敛点——算了，抓到阿吉娜了吗？抓到了就赶紧带到城堡来， 我就不信看到自己继承人要出事了，霍纳那魂淡还能不低头！” 说完，联络便断开了。 最后一点伪装效果褪去，拿着联络器的手已经完全散去了骨节分明的男性特征，露出底下真实的属于细腻柔嫩的女性的手来。 广瑞羽站了起来，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你刚刚确定没有公报私仇？”他脸色不好地质问。 “巴伦·莱纳克斯塔尔”——或者应该说是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正想习惯性地用扇子遮盖住自己的表情，手在腰上摸了个空，才意识到，自己把扇子和衣服都给了安妮· 塔瑞特，好让后者能完美假扮成她的模样。 于是她只好抬手掩住嘴唇，笑得虚假：“怎么会呢，我和你有什么私仇吗？” 广瑞羽沉默了一会，道：“知道吗，你刚刚对付那个人的样子……” 阿吉娜看向他：“怎么了？” 如果想说她下手太狠，就用“对方玷污了她的家族荣耀”反驳回去——阿吉娜已经在心里想好了怎么回答。 “……就像是看到心仪雌性于是努力开屏展示自己华丽尾羽的雄孔雀一样。”广瑞羽若无其事地接了下去。 阿吉娜：“……” 第 511 章 “你瞎说！”顾念着太大声会引来人, 阿吉娜压低了声音, 咬牙切齿, “我承认塔瑞特小姐才华确实……”她本想说“才华惊人”, 但天性中的倔强让她愣是咬着舌根换了个词, “ 确实不错, 可要让我另眼相看, 哼，那是不可能的！我只喜欢美人！” “……”广瑞羽沉默了。 居然没有反驳性别？ 他好像无意中知道了什么……原来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大小姐的取向是女性么，难怪她对那个卡莱亚那么不假辞色。 他幽幽移开眼：“我只是打个比方, 你没必要急着澄清。” “……”阿吉娜感觉一口血憋心口，吐都吐不出来。 恰在这个时候，安妮·塔瑞特完成了对周围环境的探查, 走了过来, 阿吉娜只好把试图反驳的话全咽了回去。 “附近都戒严了，如果想要一路回到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城堡的话, 很困难, 我手上现在并没有什么能够进行定点传送的魂宠……”安妮·塔瑞特为难地皱眉。 能进行定点传送的魂宠罕见度不会比传世级低, 为什么被你说得好像你有只是没带身上一样……阿吉娜在心里默默吐槽, 面上倒没显露出什么来，只是没好气地暗中瞪了一眼广瑞羽, 才道：“没关系, 你把刚才的那个易容技能再放我身上, 然后我用巴伦·莱纳克斯塔尔的身份走过去就行了，你们两个就回他那个商行去——接下来几天看情 况, 没有什么官方通知的话，就别出来了，不安全。” 正在思考要怎么穿过似乎有很多守关关卡护卫的城区进莱纳克斯塔尔城堡的安妮·塔瑞特眨了眨眼：“……呃，可是那个易形技能需要我在目标附近才能生效。” 对、对哦，魂宠技能都是有释放和起效范围来着的……后知后觉想起来这点，阿吉娜的表情顿时就有些僵硬。 广瑞羽看向自己的契者：“多少距离？”他总觉得自己的契者是在忽悠人。 褐发女孩真诚地回看：“300米。”怎么可能呢！ 没注意旁边的对话，阿吉娜正在思索怎么办：她总不能让人家把那么珍贵的魂宠交给她吧——以她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大小姐的身份，也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神奇的专司 易容易形的魂宠技能，大概安妮炼制出它来也花了不小的心思。 买？先不说她这会儿身上没带钱卡，就算带了，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以目前掌握到的情况来看，九成九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内部的那一支叛变了，今晚……如果她这一支能熬过去，那自然是万事大吉；可若是没熬过去，她们一家就是首当其冲会被清算的那一批，到那会儿，她名下的所有储蓄类现金支付等财产，都会被胜利登位的另 一支接手，到时候人家认不认她的账务支出就不好说了…… 安妮·塔瑞特背后若是有什么大势力依靠，那倒不用担心这种赖账，但她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炼魂师，到时候难道要让她去上门讨要？ 那时候，另一支会怎么对她？好言相劝？不，看巴伦那德性就知道他们那一支都是什么品性，安妮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待遇。 阿吉娜一想到那个可能发生的画面，就觉得心口一阵阵闷一样的疼。 但把安妮·塔瑞特卷入其中，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 就见阿吉娜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她似乎下定了决心，道：“……好吧，你和我一起去，但是到了城堡之后，你要听我的，躲起来——躲哪里到时候我 会告诉你。” ——毕竟是驻足浮空城数百年的大家族，又是八家之一以诡奇闻名的超能系圣魂灵家族，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城堡里要没个暗室密道什么的，那估摸着得这一家子几百 年没长脑子才可能发生。 安排妥当，安妮·塔瑞特满意地给阿吉娜“刷”上易容和易形。 ……似乎遗漏了什么？ # 十五分钟后。 在前往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城堡的路上，顺道经过了天堂鸟商行被“放”下的广瑞羽冷着张脸，活像有人半路截杀抢了他十单大生意。 # 在“经验丰富”的熟练“通关”人员——特指安妮·塔瑞特——的带领下，两人没有惊动路上任何一名伪装成正常夜游人士的守卫，成功越过了危险系数10.0的主城区。 她们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在距离城堡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就进了阿吉娜示意的一个看着普通的民宅后院里，然后，阿吉娜走到了这个院子里一口被放置在屋檐下、 似乎是用来蓄水的大缸面前，把手按在了大缸上。 她身上的魂力波动一闪而逝，没有到达会影响易容易形的程度就消失了。 不同的是，面前那原本放着一口大水缸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通往下方的入口。 等到两人进去，阿吉娜将手在通道内侧墙壁上一按，头顶的入口自动封上，原地，大水缸再次出现。 迎着褐发女孩讶异的视线，“巴伦·莱纳克斯塔尔”压着想要上扬的嘴角，“阴沉”道：“密道而已，别大惊小怪。” 安妮·塔瑞特收束了自己的表情，迟疑道：“我倒不是奇怪有密道——不如说没有才会奇怪——我只是想问，你确定这个密道，另外一支的人不知道？”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自出现以来，对外似乎一直没变，但是他们内部，沙奈亚和叶尾蛇这两脉可是时不时就轮流掌位，然而最重要的家族城堡一直都是这一座城堡。 这种情况下，上一代掌位时修建的暗道，是否也会被传给下一任非同一脉的掌权者呢？ “不会，我们的暗道并不是实际存在的。”“巴伦·莱纳克斯塔尔”说，“这是借助了圣魂灵力量形成的暗道，在最初建立的时候，它是真实存在的，但当完工之后，我们就借助了圣克莱斯的力量，将它隐藏起来——即使有人刚才看到了我们走进来，知道了它的存在，他砸开水缸，挖掘地面，看到的也是和其他地方毫无不同的真实的土壤。 那不是物理手段可以干涉的存在。 “而且，暗道的入门密码是我们家族带有圣魂灵印记的魂力波动，这是每个人都不一样的‘密码’，除非一起进来，否则，在我关上门后再次开门进入的人，走的就是完 全不同的道路了。”说到这里，模样阴沉俊秀的人忍不住“冷笑”起来，“我们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密道，可不是那种被发现了就没办法使用的大陆货。” ——这应该是觉得骄傲的自豪的笑吧？ 凭着短暂接触中对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大小姐的性格了解，安妮·塔瑞特精准地把握住了此时披着他人皮囊外表的人真实的情绪。 阿吉娜选择的这条通道直通到城堡内部，两人出了密道之后，阿吉娜先让安妮·塔瑞特呆在房间的密道里。 城堡内部的密道遍及所有房间，可以让人呆在密道里就走遍城堡里的每一个角落。小时候阿吉娜经常和她弟弟珈蓝一起在密道里玩捉迷藏——对莱纳克斯塔尔家族里 的仆从来说，当大小姐和大少爷都从城堡里消失的时候，那就只有家主才能找到两个孩子在哪里了。 密道内壁上，可以由她授权开启城堡3d幻视模型，上面会标注出开启密道的人在城堡里的位置，方便在里面的安妮·塔瑞特跟着移动，以防出了易容易形技能的有效范 围，自己先出去外面看情况。 褐发女孩倒是提议过让她扮作阿吉娜的样子，作为巴伦·莱纳克斯塔尔的俘虏带进来，这样两人行动也很正常，说不定还能直接被带去霍纳那边作为威胁手段，但是被 阿吉娜否决了：万一对方要阿吉娜的命怎么办？不管怎么看，这提议要冒的风险太大，不划算。 走出了密道，里面的人看不到自己了，独自一人的阿吉娜找到放在这个房间里的强效止血剂和消毒刀，这是平日里以防万一受伤而备着的——不管受伤的是主人还是 仆从。 看着手上的刀，阿吉娜深吸了一口气，咬紧了牙根。 一股血腥味出现在了这个房间里。 片刻后，巴伦·莱纳克斯塔尔走出房间拐了个弯，就遇到了人殷勤地问候：“巴伦先生，您回来了。” 阿吉娜认出和她搭话的是旁系的一人，学着记忆里巴伦的模样，沉着脸点了点头。 对方表情僵了一瞬，显然没料想到自己的问候回应这么冷淡，但想到往日里巴伦的性子，也按捺下了那点不舒服，笑道：“奥兰多先生让您把阿吉娜小姐带去他那，他 在中央厅等着呢！”说着他往巴伦后头看了一下，没看到人，“您这是……”他小心地问，“让她跑了吗？” 这也是片刻后，见到了巴伦却没有看到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的奥兰多·莱纳克斯塔尔的问题。 “不小心弄死了，谁让她想逃呢。”巴伦冷冷道。 他没有压低声音，不远处，被包围的中心，单手护着身后的妻子和儿子，霍纳的脸色明显地僵住了。 “姐姐……”同样也听到了的珈蓝脸色惨白，“不可能！姐姐她、她……她怎么可能……” “看来，我们的小少爷不信呢！”巴伦冷笑着，将一直握在手心里的东西，随手丢了过去，“不过没关系，很快你们就能再见面了。” 几点凝固的血顺着他的动作，落在了擦得锃亮的地板上。 对身为御魂师的霍纳来说，看清那还在空中的东西、接住它是在容易不过的事，但他却白着脸，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啪嗒 那东西掉在了他面前。 是一截血淋淋的、还带着枚芝红宝石尾戒的小手指。 珈蓝的瞳孔紧缩。 难以置信，他颤抖着手，将那截手指从地上捡起来。 他认得那枚尾戒——那还是他陪着阿吉娜去通达商行挑的定制图案，完工后，也是他去通达商行拿回来的。 这枚可以开启一个十立方大小空间的特殊空间戒指最大的特点就是，认主之后，一旦戴上，就无法再拿下来。 托莉夫人是普通人，不像父子俩那样有超凡的眼力，直到被珈蓝捡起来，她才看清楚那枚尾戒的样式和花纹。 再熟悉不过。 从二十二年前的六月一日开始，每一天，她都会和这枚尾戒的主人见面。 托莉夫人晕了过去。 ——这是阿吉娜的手指。 第 512 章 看到托莉夫人晕倒, 巴伦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什么, 但很快就归于寂静。 这青年阴郁地笑了起来：“你可得仔细点拿着你姐姐的手指, 我动手的时候, 可还看到她试图向你们示警呢——说不定她在那戒指里藏了什么‘小心叶尾蛇’或者‘凶手是 叶尾蛇’之类的信息留给你们呢？” 珈蓝拿着断指的手有些抖, 那枚断指躺在他的手心里, 看上去好像随时会掉出来一样——他颤着手, 将断指拢进手心里。 霍纳的脸色因为他提到了阿吉娜而变色，又因他话语中的轻蔑更为难看：“你！”他咬了咬牙，脸色剧烈变幻。 能够看到往日里这位高高在上神色冷淡的家族掌权者露出这般模样来, 奥兰多可真是大开眼界，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巴伦说的可是实话，他好心把你们女儿的遗言 带给你们, 你们不领情也就算了, 还露出一副那么仇恨入骨的样子来，这可真是……啧啧啧……” 他发出好像看到了什么一言难尽的画面一样的声音, 引得霍纳更为愤怒, 但又为了大局不得不暂时强压住自己的情绪。 这副矛盾扭曲的模样看得奥兰多越加开心, 恨不得再说点戳人心肺的话来, 最好能让霍纳整个失去理智才好。 ——毕竟，只有霍纳失去了理智, 那道由家主才能够开启使用并支撑、保护着霍纳和他的坚定支持者们的防护罩才会出现波动, 他们才有可趁之机。 这里是整个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城堡最中心的位置, 那些天堂岛和浮空城上的大家族打死也不会知道，这个整个城堡最大的一层厅堂中心, 往日里看着似乎只是精美的地 板纹路的圆形图案，实则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最为强大也是最为坚实的防护罩启动点。 这也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遇袭时最后的退路之一。 ——作为祖上也曾成为家族掌权者的莱纳克斯塔尔家族一员，奥兰多也知道这点，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注意不让沙奈亚那一脉的人集中到这里来，但是没想到，霍纳手 上竟然有着圣克莱斯的最直系的力量，生生让他将原本分散在城堡各处的重要人物全部瞬间移动到了厅堂中央的防护罩内。 如若不是他们的人动手足够快，把阿吉娜从城堡里传送走了，霍纳发现汇聚的人里唯独缺了他的女儿以至于一直没有开启防护罩的第二阶段…… 奥兰多想到这，就忍不住拿话一刀刀扎着霍纳的心，也因为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霍纳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在听了巴伦的话后，低着头的珈蓝瞬间变幻的眼神： 姐姐死前的提示……巴伦在说“示警”的时候，咬了不到极快的重音。 这是提示。 他为什么要提醒——示警……尾戒里有什么东西？ 父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眼角余光确认了这一点后，珈蓝不动声色地将拿着那枚断指的手放到了霍纳身后，借着霍纳和周围其他人的身躯遮挡，暗中将精神体探入 到芝红宝石尾戒中，尝试开启它。 萧家出品的这类定制空间装备有一个特点就是当主人死亡后，内在空间自动封锁，除非是主人生前指定并在装备上留下印记的“继承者”，否则谁也无法打开它。 除此之外，在主人活着的时候，空间装备的主人可以给一个人打开或者关闭空间的权限，功能类似于信用卡中的“副卡”——但当然主人死去的时候，这个权限也跟着 消失了。 阿吉娜设定的“副卡”使用者是珈蓝，“继承者”则是母亲托莉·莱纳克斯塔尔。 但即便是预先设置好的“继承者”，也需要带着遗留下的空间装备前往萧家商行办理继承手续后才能够打开它，这是为了降低“继承者”谋害原主以获得财产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如果他现在能够打开这个戒指，那就意味着…… 精神力毫无阻滞地探入其中，珈蓝心头一喜，又强自压下！ 姐姐没出事！ 紧接着，他看到了一向摆放整齐、规规整整地叠放在角落的空间中，唯一一个被放置在中央、好像破布一样的东西。 ……不是好像，就是破布。 借着上面还没有被完全撕毁的精致绣纹，珈蓝认出了这是阿吉娜今天穿的那条裙子裙摆上的刺绣图案。 衣摆碎片下放着张纸条。 # 城堡密道中。 借着阿吉娜临时开启的权限，方以唯得以借此探查到前者在外界的行动，并跟着移动。 这位置应该就是城堡最中央的大厅了吧……把平面图和自己头脑中只走过一次的路线进行重合，方以唯基本得出了自己目前所在位置。 本想趁机出去，结果摸索了半天，居然没发现出口。 方以唯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阿吉娜之前说过，这是只有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人才能够开启的密道，所以……要出去，要开门，八成，也得是他们家独特的、好像指纹密 码一样的魂力波动才行。 方以唯：…… 这就很尴尬了。 不过，若是这么简单就想困住她，那也太小看弥赛亚大大了。 从密道显示的位置上可以看到，阿吉娜到了大厅中央之后就基本没移位了，八成，霍纳他们也在那，就是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了。 魂海中忽然传出来的动静让方以唯止住了准备化光离开的动作。 “归一？” 她疑惑地停下了动作，幽幽荧光一般的金色砂砾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聚拢，组成一个人形，待到金光散去，黑发绿瞳的女孩出现在原地。 方以唯抬手召唤出归一，四个脑袋的多头蛇如今已经有三米多长了，只是不知为何，一出来便像是没了力气一般，四个脑袋无力地搁在勉力盘起的身体上。 “不舒服？”方以唯单膝点地支撑身体，这个高度可以让她恰好和归一四个脑袋的眼神平视，她仔细感受着归一传来的情绪，询问，“哪里难受？” 木属性的蛇首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力地蹭了蹭她的手指，便像是失了力气一样，重新搁回了盘起的身躯上。 归一并不是难受，应该是全身都没有什么力气，像是力气被什么东西给抽走了一样。 它难以表述出这种感受来，只能轻轻蹭蹭主人的手指，让她别担心。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只是这一次不知为何，来得格外严重。 方以唯小心地将魂力探入归一体内，仔细查看是怎么回事，但她的魂力一进入归一体内，便迅速被吸纳走了。 源头是…… 方以唯摸索着，分隔了数个点输入魂力，最后在归一四个脑袋的分叉处停下。 是这里。 轻手轻脚地把压在木系蛇首上的金系蛇首挪开，方以唯在四个脑袋的分歧处，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这是什么？ 她有点懵地看着那覆盖有泛着五彩光芒的鳞片的意料之外的东西。 ……瘤子？ # 城堡中央。 确认等着的女儿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霍纳即使心中再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也不得不信。 他是专精超能系的御魂师，那截尾指是真是假，他看得一清二楚。 身后还有人要保护，不是放任悲痛的时候。 霍纳咬着牙根，一向以儒雅形象示人的中年男性脖颈上竟然暴起了青筋。 “你们，会付出代价的！”他几乎是咬着后牙槽，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来。 紧接着，他开启了防护的第二阶段。 原本稳定的防护罩外瞬息形成了风罩，呼啸而至的狂风几乎将大厅中的人吹得睁不开眼，奥兰多眼中却闪过了喜色！ 圣克莱斯的气息！ 他感觉到圣克莱斯的气息了！ 曾祖父的笔记没有错，防护的第二阶段力量来源，是直接来自圣克莱斯的！ 也就是说…… 似有所觉，所有人同时看向了防护罩的上端： 一个自身体深处散发着光、让人无法看清其模样、只能看到那是一个人形的光体，出现在了那里。 “圣克莱斯……”艾里·莱纳克斯塔尔注视着那个光体，难掩激动。 “开！”奥兰多大喊道，同时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手杖上的宝石！ 在他喝令的同时，站位呈圆形将霍纳等人围绕在内的五人做出了和奥兰多一样的动作！ 圣克莱斯的身影仿佛是受到了什么重创一般，猛地僵住，随即便像是无法保持站立的动作一样，倒了下来——若不是它中途伸出手撑住地面，它真的会就这么倒在地上。 第 513 章 不仅仅是霍纳他们, 其他族人也不敢置信——除了似乎早有心理准备的叶尾蛇嫡系外, 其他人脸上的惊容都是一样的。 “奥兰多！你在做什么！快停下！”包围圈外,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高声叫喊道, “你对圣克莱斯做了什么！” 他们很想冲上来阻止奥兰多, 但那些只忠诚于叶尾蛇一脉的御魂师手上蓄势待发的魂力波动让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 只能在原地高声叫喊, 希冀奥兰多能够听到，能够 停手。 “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吗？”奥兰多大笑起来，“当然是让沙奈亚和叶尾蛇分离开来！ “想想吧, 几百年了，就因为圣克莱斯是由两个魂灵组成，有两颗心, 让我们所有族人连带着也有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心——我们认为我们是很正常的, 可外人呢？不同的 爱好，不同的性情, 外人眼里的莱纳克斯塔尔, 喜怒无常, 性格怪异。 他们觉得我们有多恶心啊, 一个人怎么能真心地对待两个人呢？因为喜好多少靠近圣克莱斯，越是嫡系, 喜好越是趋同, 越容易出现兄弟姐妹或者父子母女爱上同一个人的局面……为了得到真正爱的人, 枉顾人伦……”奥兰多的笑声渐缓，“同是八家, 超能系魂宠多少都有着预见未来的能力，作为超能系的至尊，圣克莱斯在这方面的力量只 强不弱——有这样的可以说是外挂一样的家族魂宠，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本该是八家之中最强的！” 他几乎是嘶吼着咆哮道： “可事实上呢？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势力最多延伸到天堂岛周边的群岛，从未有过像大陆发展，更不要说如林家和顾家那样独占一大片领地成为无冕之王了！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莱纳克斯塔尔的力量全用在了内耗上——爱的人只有一个，不能分割，谁都想独占，谁都不愿意退步，那就用力量来决定胜负。然后……”奥 兰多的表情在刹那间变得狰狞，“这份本该能称雄整个联盟的力量，就这么消耗在内斗上了！” 就为了这？为了这，对自己的家族魂灵动手？霍纳的脸色异常难看： “这不是你对家族魂灵动手的理由！” “这当然是理由！”奥兰多愤怒地吼道，“如果不是因为圣克莱斯的一体双心，我们怎么可能变成这副鬼样！” “愚蠢！”第一个试图喝止奥兰多的白发老人呵斥道，“没了圣克莱斯的庇佑，哪来你现在站在这里说话的份！” 奥兰多反而笑了：“……呵，没有反驳我们变成现在这副畸形的精神和圣克莱斯有关，说明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是吧？”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都发泄出来了，奥兰多的表情恢复了平静，只是谁都不会认为他已经恢复正常了——倒不如说，感觉更加危险了。 珈蓝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你想做什么！杀死了圣克莱斯，失去了超能系圣魂灵，对你们对家族都没好处——奥兰多，你应该不是那种愚蠢得连利益源头在哪里都看 不清的人才对。” 有圣克莱斯的庇佑和压制，天堂岛附近的海域才能一片平静，海运安全系数大增，岛上的旅游业和港口才能蒸蒸日上。 别的不说，定期清扫丛林是驻军一向重要工作，但是丛林的危险系数如此高，每次清扫都需要付出大量的人力物力，这些费用都是由当地财政支撑的。 更何况，水下不比陆地，人本身并不擅长在水下活动，在水里的灵活性也远不如天生存活其中的水系魂宠，可想而知，每进行一次清扫，那都是一笔何等庞大的开支 。 圣克莱斯作为圣魂灵所拥有的气势完全压制了附近海域内产生任何一定程度以上危险魂兽的诞生，这就大大降低了清扫的频率。同样都是海边的港口城市，天堂岛在 这方面的开支远远低于自由港——历代银翼公爵无不眼红于此。 这还只是圣克莱斯作为圣魂灵，给家族带来的种种优势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奥兰多懒懒地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圣魂灵的重要性，我也知道，有一个圣魂灵坐镇，对家族的发展有多大的好处……我只是不想要圣克莱斯这个后天的合体魂灵当 家族魂灵而已，可没说不要超能系圣魂灵。” 圣克莱斯没有发出声音来，但是那个发着光的人形撑在地上的模样肉眼可见地带着颤抖，隐约间，珈蓝感觉自己好像眼花了。 ——如果不是眼花，他怎么会在那一个瞬间，看到两个圣克莱斯的身影？ 他用力闭了闭眼，唯恐是刚才看错，再睁开。 只有一个圣克莱斯的身影。 是自己眼花了吧……珈蓝很想这么说服自己，但强烈的第六感告诉他，不是。 “难道……”霍纳难以置信，他模模糊糊猜到了什么，眼神难掩震惊，“你想分离沙奈亚和叶尾蛇！？” 奥兰多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不错！不愧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家主，当年从那么多候选人里厮杀出来的掌权者，你猜的不错，我要分离叶尾蛇和沙奈亚 ！” 相比较于天生就是一个的其他七家圣魂灵，圣克莱斯有某种意义上的“先天不足”——为了夺下超能系圣魂灵的“圣阶”，原本是独立的两只魂宠合体为一只，即使因为超能系的特殊属性和自愿融合让它并没有出现如人工合成的合体魂宠的种种弊端，可比起其他七大圣魂灵来，圣克莱斯的魂体稳定性和恢复力，都在圣魂灵之中处于中下 游位置，其中魂体稳定性更是属于垫底的。 虽然和普通魂宠比起来，它的魂体稳定性依然超常强大，可和“圣阶”的平均数据比起来，圣克莱斯在这一项上的系数就非常难看了。 ——换句话也就是说，如果掌握到方法，将已经融合的魂宠重新分离成两只，也不是做不到。 “会死的……圣克莱斯会死的！”仅仅只是稍作推算，珈蓝的额头上就留下了冷汗：作为炼魂师，在场的人中没有谁能比珈蓝更清楚那个后果，“至今为止，从未有合体 魂宠被再次分离后存活——奥兰多，快住手！你会害死圣克莱斯的！” 不同于还天真以为奥兰多不清楚后果的儿子，霍纳却已经明白了，奥兰多知道这么做，圣克莱斯必死无疑，但他还是这么做了……那么，唯一的可能性…… 霍纳没有再说话，眼中莹莹幽光微微亮起，顿时，他周围的景色和人体就像是透过水蒸气观察的世界那样，开始扭曲膨胀。 “想救它？呵！”奥兰多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他立时双手在胸前一合，一个像是旋转着的星云一样的光环出现在他手里。 同样带着五彩幽光的光鞭迅速从中探出，瞬息间跨越几十米的距离，宛若游蛇一般，直刺入惶惶虚空中！ 哗啦——！ 好像玻璃被打碎一样的声音。 霍纳周身的扭曲空间立时消失，他脸色一白，却生生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血腥味，只张口说话时，流露出一丝血气来：“……看来，这就是你准备的，新的超能系圣魂灵 ？” 他说的是问句，语气却异常笃定。 “我该为你鼓掌吗，霍纳先生？”奥兰多裂开嘴，扬起笑来，“不错，隆重向您介绍，我们集合全族之力，历经五代人，终于培养出来的，有着仅次于‘圣阶’的资质，超 能系‘准圣’——【幽影蛇】。” 幽影蛇，叶尾蛇的变种之一，在全面继承叶尾蛇的天赋和特长以外，幽影蛇还拥有独特的异次元空间力量——这是沙奈亚一族的能力。 提示都到这份上了，珈蓝如果再想不明白，那也可以摘了天才炼魂师的名头了：“同时继承叶尾蛇和沙奈亚能力的幽影蛇……但是，哪怕倾叶尾蛇一脉五代人的努力，这条幽影蛇的天赋再出众，也不至于让它在短短一百多年里就赶超存活了数百年的圣克莱斯——你们准备等圣克莱斯死后，让幽影蛇吞噬它的身躯，好继承它的力量，从 而有更大的把握冲击圣阶！” 在曾经那个没有秩序、一片混乱黑暗的时代里，魂师家族的死斗中，胜者的魂宠吞噬败者魂宠的情况屡见不鲜，后来各方势力崛起，出手治理，这种情况才得到控制 。 到了如今，大部分人都只从历史课本上了解到，曾经有过那样蛮横血腥的事情，很少有人会知道，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依然有人在做这样的死斗。 “真可惜，”奥兰多像是叹息又像是夸赞一样地拍了拍手，“珈蓝，你若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蓦的，一个声音在在场所有人的头脑中响起： ‘你有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羡慕珈蓝？’ 那声音空灵虚幻，宛若不在人间。 奥兰多脸色微微一变，几乎是下意识地戒备，幽影蛇迅速回到他身边，把他护卫在内。 “……圣克莱斯？”他有些不敢置信道。 从先辈留下的笔记中，奥兰多知道圣克莱斯可以和掌权者交流，但他也以为那不过是模糊的情绪变化，没想到…… 竟然是完整的话语。 而且…… 奥兰多看向依然被困住的圣克莱斯，后者身躯的颤抖是无法掩盖的，显而易见它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时不时它身上就会产生一个虚影，但又很快回到它身上——那是 将被强行分离的征兆，照理来说应该已经开始分离了，可不知道圣克莱斯做了什么，硬生生地又让开始分离的身体重新融合了。 ……那样的痛苦下，它传递过来的声音里却没有丝毫的情绪干扰，就好像根本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一样。 奥兰多可以感觉到，圣克莱斯正‘注视’着幽影蛇，仿佛是在评估什么。 ——很快，他知道那不是他的错觉。 ‘这条幽影蛇的资质，比当年的沙奈亚和叶尾蛇都要好。如果它诞生在那个年代里的话，或许我就不会出现，超能系圣魂灵的位子，也应该是它的才对。’圣克莱斯响彻 在脑海里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置身事外一般，‘但它出生得太晚了。’ 幽影蛇的周身被光晕环绕，看不清它对圣克莱斯的这些话有什么反应，即使是作为它的主人的奥兰多也感觉不到幽影蛇的情绪。 ‘哪怕是现在，也一样。’圣克莱斯抬起一只手，一枚流淌着五彩光辉、极为复杂的符号在它的手心里转动，‘圣印，是会自己选择主人的。’ 承袭自超能系魂宠的第六感发出强烈的警告，奥兰多毫不犹豫加大了手中道具的输出频率：“少废话！” 效果显而易见，圣克莱斯的身上立刻浮现出了一个虚影，就好似它被撕成了同样的两份一样！ 而在它手上的那枚具现化的圣印，竟然也跟着分化成了相同、但是虚幻了不少的两枚！ 下一秒，圣克莱斯生生扯回了已经被分离了虚影，但那分化成了两枚的圣印，它却只来得及扯回一枚！ 另一枚宛若流星一般从它的手中飞离，只余下尾焰一般的点点幽光。 一直一动不动的幽影蛇立刻追了上去！ 但那枚虚幻的圣印速度竟然比幽影蛇还要快上一线，幽影蛇毫不犹豫出手扭曲了圣印前方的空间，干扰！ 空间漩涡一般的扭曲，一楼走廊里，挂着历代莱纳克斯塔尔家族人员画像的墙壁像一张纸一样被漩涡吞噬，露出其后的房间模样，和房间中央，怀抱着一条多头蛇的 黑发女孩。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黑发女孩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试图保护她怀里那条看上去好像生病了的多头蛇。 泛着幽光的屏障立时出现在她面前，但圣印却视其如无物，径直冲了过去，没入了她的手心。 ——没有穿过。 幽影蛇停了下来。 在那个女孩抬起的手心里，它清楚地看到，属于超能系圣魂灵的印记，正缓缓浮现出来。 只是，由于这只是一半的圣印，这个印记看上去像是泡了水的油印一样，有些模糊。 和自己的魂宠同享五感的奥兰多：“……” 作为御魂师视力出众看得一清二楚的霍纳amp;珈蓝：“……” 所有人（除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方以唯）的内心百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圣印这玩意不是只有魂灵才能持有的吗？！ 为什么会跑人身上去！ 那个女孩难道是什么魂宠变的人吗！ 第 514 章 终究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连圣魂灵都敢下手算计的人, 奥兰多很快回过神来, 对幽影蛇下了指令：杀了那个女孩！ ——圣魂灵强大的力量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但面对一个看着才十四五岁模样的小女孩, 对方还拿了他百般算计的东西, 他没有不立刻下手的理由。 幽影蛇的天赋让它宛若迈步一般, 跨越了半个大厅和长廊的距离，出现在了方以唯面前。 流光一闪，那条似乎病怏怏的多头蛇消失, 黑发绿瞳的女孩就地一个利落的侧滚，准确避开了幽影蛇的攻击。 幽影蛇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奥兰多的祖辈对它的教导就是出手就要尽全力，不存在试探之类的情况：试探是御魂师的任务, 这种离体追击的情况下, 对魂宠来说，直接全力出手就好。所以刚才那 一下攻击, 哪怕奥兰多没有特别叮嘱, 它依然习惯性地为自己蒙上了幻境与空间的双重伪装。 ——简单来说就是“看到的攻击”是假的, 真正的攻击掩藏在幻象和折叠空间之中。 那不是什么可以轻易躲开的攻击。 幽影蛇在原地盘起了身躯, 隐藏在光晕后冷血动物没有感情的眼睛盯住了那个单手撑地稳住身体的女孩。 # 方以唯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在发觉那条幽影蛇有攻击倾向的时候，方以唯当机立断, 让归一附体, 然后准确判断出幽影蛇真正的攻击所在, 顺势躲开。 但就在她准备反击的时候，麻烦来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异感官侵袭了她全部的感知： 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 渗入宛若彩虹一般的七彩光晕，桌椅人影重重叠叠，分不清实体在哪里；嘈杂得分不清具体内容的噪音在耳边响起，层层叠叠，宛若群山环绕中 的回响；周身忽冷忽热，一部□□躯像是浸润在冰霜之中，另一部分却像是被火苗舔舐…… 有什么东西来了！ 眼睛依然无法分辨视物，但是某种凌驾于五感之上的感知却清楚地告诉她，有什么攻击要来了！ 右上，两点钟方向。 奥兰多看到，那捂着额头似乎受困于什么的少女头也不抬，单手放出一层屏障，自己远程指挥幽影蛇的试探就被屏障轻易抵消了——那屏障几乎是在攻击消弭的同时 消失了，奥兰多难以想象，有谁会把屏障的魂力输出算得那么精准，多一分浪费，少一分就挡不下攻击。 方以唯无心回想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现在的感知越发强烈，那种天旋地转一般的痛苦感觉也像是跟着增强了一样，让忍耐力好如她都有种恶心欲吐的感觉。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收回刚刚释放了屏障的手时，手指指尖微微亮起了七彩的光晕。 指尖经过的地方，就像是一张画着室内景色的画纸上，被涂抹上了带着莹莹亮片的白色指甲油。 全服心神都用于抵抗、或者说适应那种神奇感官的方以唯没有看到自己手上、身上的变化，但是奥兰多和霍纳看到了。 这两个出身自超能系圣魂灵家族、对一切超能系相关现象和知识了如指掌的超能系御魂师同一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 领域！ 联系到之前的变化，两人可以断定地说，那个女孩正处于被圣印影响，全面提升超能系能力的过程中：天赋，特殊能力，潜力…… 以及，领域。 但是，什么样的领域能造成那样的变化。 霍纳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了圣克莱斯——不知道奥兰多制造的那个影响圣克莱斯的道具是否与圣印有联系，在分离了一半圣印之后，圣克莱斯的情况看上去反而好多 了。 就好像那些痛苦已经从它身上离开了一样。 ‘不是好像。’圣克莱斯听到了霍纳的心声，回道，语调虚幻得近乎缥缈，‘为了获得圣印，我一直在维系着【融合】这个状态，因为只有在【融合】下，我才能达到圣阶 的标准。但如今，圣印分了一半离开，我反而轻松了许多。’ 它说道，抬手释放出一个防护，将霍纳没有自保能力的族人和家人防护在内。但就在它做完这个动作的同时，它身上明显地浮现出了一个虚影。 ——即使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那个虚影重新回到了圣克莱斯的神色，那也不能否认这件事曾经发生过！ 仅仅只是动用了一点力量，就会分体……霍纳心底冰凉一片，奥兰多这是真的要把圣克莱斯逼上死路啊！ ——不，等会，“动用力量”？ 忽然想到了什么，霍纳骤然看向奥兰多：“这次的海兽潮是你搞的鬼！？包括东域战场的混乱——你原本想引起海兽潮时全岛混乱，让民众无法及时撤离，为了保护他 们，我必定会请出圣克莱斯，让圣克莱斯动用它的力量，保护全境！” 由于领域的觉醒，方以唯的周身已经陷入了似虚似实、虚实转换的奇妙境地，哪怕是同样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幽影蛇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穿过那片虚实相间的领域攻击她 ——即使那看着不过是一臂长的一点距离，但幽影蛇清楚，在那看似一臂长的空间中，有着足以让将全联盟的人都投入进去、也没有任何两个人能够碰面的辽阔迷宫！ 暂时找不到突破办法的奥兰多闻言，顿时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来：“真有意思，你竟然能猜到这点，我以为所有人都会认为，那是叛军干的——毕竟那是群不知道要干嘛的疯子，不是吗？”他玩味一样地笑了笑，“不错，圣克莱斯的力量消耗越多，它的魂体稳定性就下降得越快，这玩意的效果就会越明显。”他抛了抛手上依然开着的手 杖机关。 可惜，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所谓天神领域，所谓指挥官弥赛亚，害得他们的计划几乎全泡汤了…… 如果如他们所料想的那样，让圣克莱斯的力量在海兽潮里大量消耗一波，那此时圣克莱斯早就没了抵抗的能力，恐怕连躯体都已经被幽影蛇吞噬殆尽了。 霍纳的声音像是风箱里拉扯出来一样嘶哑：“就为了这……你就这么把岛上那么多人的安全线圈拔了，就为了你们重塑超能系至尊的野心！？”说到后来，他的声音猛地 拔高，几乎不敢相信抱持着这样想法的人竟然是他们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人。 “呦呵，用得着那么生气吗？”奥兰多反而笑得厉害，“我又不会蠢到在公众面前承认——反正，我什么都不说，联盟就判定了是叛军的手笔，大众也这么认为，瞧，自 己觉得自己聪明的人永远不会少。” 霍纳的眼神已经完全冷了下来，如果说之前他抱有一点作为同一家族、对留着同样血脉人的慈悲的话，此时，他心中最后的犹疑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另一边传来的动静吸引了奥兰多的注意力。 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对话，黑发绿瞳的女孩抬起头，朝这看过来。 奥兰多冷抽了一口气。 那女孩的面容秀美绝伦，哪怕是以奥兰多的见多识广，都难以从见过的女性中找出能够和这个女孩在容貌上一较高下的人来，但此时，再何等出众吸引目光的容貌， 都被那双诡异的眼睛压下去了。 ——那个女孩原本是绿色的眼瞳，眼白不多，帝王翡翠一样美丽的瞳孔又大又圆，透着纯真与稚嫩，可现在，不管是眼白还是瞳孔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占据了 全部眼眶的莹白星云。 仿佛有一个宇宙落入她的眼眶之中，无数的星星错列堆陈，漆黑的虚空中，只有那些时刻燃烧着的恒星在发光发亮。 在她的周围，有的家具快速腐朽风化，迅速变成一撮灰烬；有的却好似是时光倒流一般，从打造得端庄大气的木制家具变成了切割完毕的配件，又变成了整齐堆放刨 去树皮的木料堆，一眨眼，它们又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大树一寸寸变短，直到变成刚刚探出地面的两片叶子…… 奥兰多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语气是他自己也无法相信的虚弱：“【大梦千年】……” ——超能系至尊领域，【大梦千年】！ # 伊泽尔墓葬群中。 端坐在黄金王座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的人睁开了金色的眼睛——如果奥兰多能够抵达这里，看到这一幕的话，他会发现，眼前这个人的眼睛和此时方以唯的眼睛何 等相像： 同样的没有眼白和瞳孔的分别，占据所有眼眶的都是同一种夹杂着宛若荧光亮片的色彩。 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睡觉的九头蛇睁开了其中一个头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太阳王却没有理会它，而是将视线投向了虚空。 片刻后，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 系统面板上，【洞悉之眼】的图标已经被全面取代。 ——海德拉之瞳，完全觉醒。 第 515 章 传说中, 时间是属于神的领域, 凡人无法窃取。 神明异常眷顾祂的祭司, 于是分离了时间的掌控权, 将其中一部分时间的掌控规则放入了基础领域之中, 只要能够领悟并且融会通透, 就能够获得这部分时间的掌控权。 金木水火土光暗超自然, 八大基础领域，时间的规则就在其中。 传说终究是传说，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知道，时间的规则确实在八大基础领域中——更准确地说，是在超能系领域中。 它就被藏在超能系至尊领域, 【大梦千年】之中。 ——但是, 现在几乎没有人相信这一点。 超能系的领域是和幻象、飞行、空间等有关的规则，高等的规则会在低等领域里有所体现, 但在超能系的多个不同领域——【泡沫光景】、【浮光掠影】、【如梦似 幻】等——中, 从未有过和时间相关的内容。 至尊等级的【大梦千年】已经有数百年没有现世了, 如今一些超能系导师甚至认为典籍记载中的【大梦千年】其实是虚构的, 所谓的表现则是用高级幻术假造出来的。 墙壁从光鲜亮丽变成了枯槁腐朽，然后坍塌。 作为深受超能系圣魂灵眷顾的家族,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绝大多数人都拥有着看穿幻象的能力或者瞳术, 这也让他们确定, 那是真正的岁月流逝导致的腐朽坍塌，而不是 什么幻象！ 头顶传来某种不堪重负一样的声音。 这声音让所有人抬起头来。 整个建筑开始出现细微的抖动。 霍纳迟了一秒才意识到将发生了什么：“那是承重墙！城堡要塌了！” ——不能怪他迟钝, 谁没事会去看城堡建筑图啊！ 要不是当年接掌家主的时候曾经为了全面了解而看过城堡历代施工图有个印象，他也想不到这上面去。 外围那些所谓的“中立”族民已经开始往外跑了：哪怕是八家，家族中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魂师，对魂师来说可以承受的伤害，于他们而言，却是能够瞬间夺去他们性 命的危险。 奥兰多脸色极其难看地盯着还在挣扎的圣克莱斯：它身上没有出现分魂征兆。 就算再加大频率，也无法导致分魂，只能通过持续时间来促使它的魂体不稳——但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们暗中研究出来专门针对圣克莱斯这种合体魂宠的仪器在干扰魂体的同时，也会干扰到魂力波动，尤其是以防护罩等防护类魂技为主，极容易被干扰到连魂技都无 法放出来。 如果城堡真的要塌了的话，哪怕是御魂师，没有及时开启防护罩都得去半条命！ 继续？时间够他们在城堡坍塌之前杀死圣克莱斯吗？ 撤退？不，让沙奈亚那一族缓过气来，他们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决断思考只用了不到一秒，奥兰多立刻下令：“留二人保护各自分魂仪，其他人，攻击防护罩！” ——在分魂仪下唯一能够坚持的，就是圣克莱斯制造出来的那个保护沙奈亚一脉的防护罩。 “机动队，”奥兰多的目光从圣克莱斯身上移开，看向了不远处那个房间里，正慢慢站起身来的黑发女孩，“杀了那个女孩。” 刚刚领悟【大梦千年】，肯定无法控制好它，鬼知道到时候她的领域范围会多大！ 如果把整个城堡所有承重墙都波及进了“时间”，那就算他们赶在坍塌之前杀了圣克莱斯，也来不及从坍塌中逃出去！ 立时就有十来个人脱离了原本所在的大部队，数道光华耀眼的能量攻击直冲向方以唯！ 但黑发女孩连一个躲避的动作都没有，那些能量攻击在进入她周身范围时，就不知为何，湮灭了！ 困守在防护罩中的一名老者难以置信：“连攻击都能被时间波及？” 那岂不是无敌了？ 不过，不到三秒时间，老者就明白过来，是自己弄错了： 一楼大厅的另一个方向上的走廊，忽然被一堆的攻击打穿了好几层墙壁！ ——刚才的不是能量湮灭，而是空间转移！ 那个女孩将攻向她的能量攻击通过折叠空间，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上！ 【大梦千年】控制时间的能力太过骇人，以至于他们忘了，作为本系至尊领域，它还同时包括了超能系所有领域都能够掌握的内容：幻象，飞行，空间…… 不知道是不是大厅另一侧的响动太大，方以唯停下了脚步，略显诧异地看向自己的手。 她刚刚，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那些攻击临体的时候，她本想用防护罩的。 ……不，不对。 方以唯自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防护罩不是她的第一反应。 她的第一反应是…… 为什么，觉醒的不是主空间规则的【浮光掠影】呢？ 如果觉醒的是【浮光掠影】，她就可以直接折叠或者扭曲空间，将攻击转去它处，而不用思考自己的防护罩是否能够挡下这些攻击来…… ——难道，是因为这个？ 方以唯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方才，是她潜意识所选择的结果。 想要用空间来转移攻击，于是领域中对应的规则自动活化，将攻击转移。 可现在继续“想折叠空间”，周围的空间却没有丝毫反应…… 是因为刚刚领悟领域，还没有熟悉领域的原因吗？ 正在思考怎么样才能让领域心随意转，方以唯一时之间差点忘了自己周围还围着批虎视眈眈的敌人——周围不是还有【大梦千年】在吗，进来，变老变小自己选一… … 方以唯眼神一肃，只听一声好似金器相碰的声音，当头砍下的巨刀刀刃在距离她头顶还有十来厘米的地方，被迫停下。 巨刀刀刃砍在了黑发女孩抬起做出“挡”这个姿势的右手手臂上。 但让人诧异的是，精工打造削铁如泥的魂兵竟然被一只属于血肉之躯的手臂挡下了！ 因为剧烈的冲击，黑发女孩右臂上的衣服袖子布料已经被冲击撕裂粉碎，露出其下的皮肤。 在巨刀刀刃和手臂相碰的那一片，泛着莹莹白光的雪白鳞片浮现在皮肤上，魂兵的兵刃砍在上面，刀刃只陷入了白鳞几分。 借助自己魂宠的特殊天赋、避让开所有领域起效范围、几乎是沿着缝隙潜伏到方以唯周身三尺内的机动队队长倒吸了一口冷气：以肉身挡下他的魂兵？！ 这还是他从高处跃下带着势能砍下的一刀呢！ 这个御魂师是专司防御和肉体力量的！？ 不等他细想，黑发女孩反手抓住魂兵，原地抡圈，一个三百六十度后直接脱手，砸向前方——反应不及的机动队队长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就被带着转了一圈 后砸了出去！ 她的速度太快，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原本控制着分魂仪的那三人被忽如其来的人体攻击砸中，那一支分魂仪直接从控制者手中脱出！ 分魂仪的启动不但要求频率刺激，还需要特定方位，这样才能让波动更好地起效，从而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效果！ ——这一砸，没了持续魂力刺激也不在特定防卫上，圣克莱斯那的压力骤然减小，直接虚幻化，脱出了分魂仪的控制范围！ 奥兰多脸色大变：“追上去！别让它跑了！恩科尔，你带人去……” 他的话戛然而止。 奥兰多愣愣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截泛着冷光的剑尖从他的胸口探出，剑尖上还带着一滴红艳的鲜血。 剑刃泛着幽幽蓝光，昭示着它的剧毒。 自己的身后……只有巴伦啊…… 难以置信，他回过头，看到了宛若绷带一样的伪装散开，握着剑柄的那只手上，原本完好无损的手部幻象消失，露出它真正的模样——属于女性的柔软线条，但原本 是小指的位置却空无一物，只有一个能够看到骨头的血肉伤口。 他沿着那只手向上看去，握着剑柄的人从阴沉俊秀的青年变成了面无表情的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 “夜安，奥兰多先生。” 第 516~517 章 第 516 章剑柄毫不留情地转动一百八十度——如果不是因为刚刚切下了自己的小指, 导致单手无法稳定地握住剑柄, 阿吉娜更想给奥兰多来个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转动搅烂他心脏— —然后抽出, 阿吉娜甩掉剑脊上残留的血, 看着倒下去的人, 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奥兰多难以置信的神色停留在他的脸上, 鲜红的血几乎是喷涌着从他已经被搅了个稀巴烂的心脏里出来, 阿吉娜皱着眉头，一剑砍碎奥兰多手里那支分魂仪。 圣克莱斯感觉周身压力骤然一轻。 粘稠的红色的血从奥兰多的身下蔓延开来，阿吉娜一时也顾不得自己的洁癖, 踩着脚下漫开的血泊跑向自己的家人。 白色皮鞋踩在粘稠的血液上，留下一个一个血脚印。 “爸爸！妈妈！珈蓝！”阿吉娜快步回到家人身边，急促道, “赶紧离开这！” 失去了奥兰多手里作为主导力量的分魂仪, 其他几个辅助分魂仪无法对圣克莱斯造成之前那么大的影响，发着光的人形站了起来, 无形无质的力量在这片空间里汹涌。 似乎是受到它的力量牵引, 那边, 黑发银目的女孩周身力量跟着涌动起来, 【大梦千年】的力量无限蔓延，却精准地避让开了所有人, 只瞄准了无生命的仪器。 毫无声响的, 被保护在手里的分魂仪在同一时间, 悄无声息地蒙上了暗尘，生锈, 无光，最后腐朽得只剩下几个金属架子。 拿着分魂仪的人不敢置信地摊开手，那几个布满了锈痕的金属框架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碎裂成了数块。 不需要再多言，原本由于毫无准备就被带来、不得不困守在一处的沙奈亚一脉族人立刻士气大振，立刻反击！ 另一面，由于作为领袖的奥兰多被偷袭而死、可以称得上是副手的巴伦竟然是他人假扮，反叛的族人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虽然依然有人努力挣扎并组织人手，但 在圣魂灵力量恢复的现在，他们的挣扎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很快，这些人被禁锢起来。 把昏迷的母亲抱在怀里的阿吉娜松了口气，总算是没出大事。 ‘不，还没有结束。’ 圣魂灵的身躯没有消失，那空灵缥缈的声音在残留的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成员心中响起。 “冕下？”霍纳疑惑地看向圣克莱斯，不明白它说的没有结束是什么意思：当然，霍纳知道叶尾蛇反叛这件事没有结束，这些人是怎么避让开家族内部的财政，堆砌出那条幽影蛇的（堆砌出一只准圣级的魂宠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直到现在都没有外界来干扰城堡这边，是他们控制了浮空城还是其他什么手段，如果是前者，是否意味 着市政厅也有他们的人…… 但对圣克莱斯来说，这都是属于“人”应该去处理的事，和它无关，它也不会因此说出“还没有结束”这种话来。 能够让它这么说的，必定是和它——圣魂灵——相关的事没有结束。 圣克莱斯放下了手，看向脸色有点不对黑发银目的女孩：‘圣印没有回来。’ 顺着它的“视线”，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那个容貌动人、却因为那双诡异的眼睛而显得妖异的女孩。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长者询问地看向霍纳，想知道那个女孩是谁，殊不知后者此时也是满心雾水。 他认出了那个女孩，作为曾经亲自批下对方从天堂岛的军区医院转到浮空城上的决定的人，霍纳知道这个女孩就是弥赛亚，方宋霆的亲妹妹。 但是，她怎么会在那里？ 今晚方以唯确实是留在了城堡里，但她应该是在为客人准备的客房那边，而不是在那个收藏陈列室内，那房间平时也不会打开……不，等等，那房间里有个密道…… 霍纳眼神微变，一瞬间想到了许许多多的事，但他所有的猜测，都被圣克莱斯下一句话吓飞了：‘圣印不完整，圣域也会受到影响。’ 作为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家主，霍纳知道很多哪怕是长老都不知道的内容，圣克莱斯这句话让他的脸色登时变了。 而下一秒，圣克莱斯的话让他确认了心里的可怖预感： ‘圣域无法稳定，浮空城要掉下去了。’ 这下，不仅是霍纳，所有听到圣克莱斯声音的人脸都白了。 哪怕每年浮空城都以“人太多会影响浮空城安全”为理由卡掉一大批旅游签证，同理由卡掉一大批常驻人口申请，让浮空城旅游名额和户口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地步， 但事实上，人口的增加其实并不会对浮空城的“浮空”造成多少影响。 到了现在，浮空城登记在册的户籍人数足有五六十万人，而常驻浮空城人口则在九十万以上。 加上这次海兽潮让绝大多数原本具备资格居住在浮空城上、但因种种原因常住天堂岛的人也留在了浮空城上，现在的浮空城上，将近有一百万人！ 如果现在浮空城坠毁…… 霍纳的脸白得就像是头顶洒下的月光。 “不能稳定吗？”方以唯出声道，“或者，你把圣印拿回去？”她看向自己手里的那个印记，还是有些难以相信这东西居然会到她身上来。 这玩意不是应该只会在圣魂灵手里的吗？ ——作为圣魂灵获得“圣阶”认可后自动得到的证明，圣印某种程度上就像是国王的“王冠”一样。 ‘如果它要回来的话，现在就该回来了。’圣克莱斯道。 但它没有回来，圣克莱斯觉得，那应该就不会回到它这来了。 方以唯看着自己手上的印记，她什么都没感觉到，就像手上那印记是用水笔画上去似的。 猛地，脚下一震！ 她猝不及防，险些摔倒，幸而单手撑住了地面。 “怎么回事？”有人惊声道。 不仅仅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城堡，整个浮空城上的人，哪怕是在睡梦里的人都被那忽如其来的震动惊醒了： 地、地震？ 不对啊！浮空城在天上，怎么会有地震！ “这……”霍纳撑着地面，刚刚的震动他也差点摔了——不是作为御魂师的失格，而是在感受到震动的时候就想到了震动的原因，后者才是让他心神失守连身体都无法 控制的源头：“难道说……” 霍纳绝望地看到那个发着光的人形圣魂灵轻轻地点头：‘浮空城要掉了。’ 恐慌还未来得及扩散，就被霍纳压在了心底：“冕下，能尽力阻止吗？” 圣克莱斯摇了摇头：‘不行，我手上的圣印不完整……’ ‘加上我这的呢？’方以唯插口道，‘你能调动我身上的那部分圣印力量吗？我把力量借给你用！’ 圣魂灵想了想，略有迟疑：“我可以调动它……但是，就算是这样，浮空城也没办法再浮起来了，我只能让减缓降落速度，以及，让防护罩保护好浮空城地界，以防环 境变化带来的肢体不适应——而且，这都需要你的帮助。” 它对方以唯说。 黑发银目的女孩没有丝毫迟疑：“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我会尽力配合你！”她看向霍纳·莱纳克斯塔尔，“我和圣克莱斯会尽力阻止浮空城坠毁，即使坠毁也会尽量远离 天堂岛——话虽如此，还是请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名超能系圣魂灵家族的掌权者已经完全恢复过来，直起身：“我明白了，现在就去安排人撤离，同时让天堂岛开启防护，保证民众安全！” 他说着，在身后的家族人员里点了几个人的名字——都是往日里他的心腹和重要下属，这种时候，也需要这些同时担任了管理浮空城和天堂岛工作的下属一起行动。 阿吉娜将还未清醒过来的母亲交给身边的旁系堂姐妹们照顾，在这种时候，她需要跟在父亲身边，协助他去完成民众的撤离工作。 但是…… 白发的贵族少女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理智告诉她，不该停下的，但是…… 方以唯注意到了这边，她愣了一下，很快明白阿吉娜迟疑的原因。 没有多犹豫，她摸出身上带着的手帕，摘下衣袖上缀着的一枚珍珠，将珍珠包裹在手帕里，然后将它抛向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大小姐：“阿吉娜，接着！” 方以唯抛得准，阿吉娜几乎是伸手就接到了落在她怀里的珍珠手帕，她疑惑地看了那个陌生的女孩一眼，垂下眼扫了那块手帕一眼，然后被绣在手帕一角的名字吸引 了目光： 安妮·塔瑞特。 这块手帕……阿吉娜猛的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黑发银目的女孩，后者歉意地笑了笑：“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向你们解释的。” 然后，她转过身，面对已经到了她身边的圣魂灵：“我要怎么做？” 圣魂灵牵起她的手，属于圣阶的力量散发出来，方以唯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被跟着呼应，像脉动的心脏。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调动自己的力量，让那种被呼应的存在更加贴合圣魂灵的力量。 残缺的那一半圣印从各自的心口浮现，缓缓飞到了中间，融为一体。 它飘浮着，旋转着，属于超能系圣阶的力量也跟着宛若涟漪一般扩散出去，将整个浮空城包裹在内。 原本已经开始慢慢倾斜的浮空城重新被摆正了姿势，开始向另一个方向缓慢下落。 #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散发着奇异力量的圣印吸引，没有人发现，被阿吉娜洞穿了心脏的奥兰多睁开了眼睛。 圣印……他们努力了那么久……想要的…… 奥兰多无神的眼睛里，只能看到那枚圣印。 被砍去了脑袋的蛇还能咬人，洞穿了心脏的人，自然也还能动！ 只要、只要杀了那个女孩…… 圣印……就到手了！ 幽影蛇呼应着主人强烈的执念，冲向毫无所知的方以唯——奥兰多正处于她的视野死角中。 能够看到幽影蛇攻击的人变了脸色！ # 方以唯睁开了眼睛。 她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从身后传来的。 “专心！”身后传来珈蓝的声音，少年的气息似乎有点不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她分心、害怕由此导致恐怖的后果，“爸爸已经在安排人手让民众撤离了，但是浮空 城上将近一百万人口……阿晓，拜托，请尽量多坚持一会，好吗？” 方以唯看着眼前的圣印，在圣印的力量下，浮空城正在她和圣克莱斯的掌控中，朝着天堂岛远处的海域降落。 她缓缓阖上眼眸，轻声道：“……好。” 在她身后，原本离方以唯还有好些距离的珈蓝正站在那，奥兰多直冲着方以唯而去的攻击——那条幽影蛇的头颅，没入了白发少年的胸膛。 鲜红的血浸没了雪白的衬衣。 第 517 章 阿吉娜的女管家威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忙上前, 想帮珈蓝处理伤口, 但当她看清楚伤口位置时, 她的手僵住了： 幽影蛇的头颅完全没入了珈蓝的胸膛, 那个位置…… 那里……是心脏。 鲜血正以非常快的速度沿着白色的海蚕丝绸衬衣蔓延开来, 在珈蓝的心口上开出一朵怒放的血色蔷薇。 幽影蛇的身躯忽然化作无数的光点, 从珈蓝身前消失，鲜红的血喷涌而出！ 但不等威娜做什么，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却像是进入了一条透明的管道, 在毫无着力点的空气中形成回旋，又回到了伤口之中！ 威娜可以清楚地看到，几乎可以看到心脏的伤口中, 那些原本因为被破坏了血管和心室、应该充斥到体腔和肺部去的鲜血, 此时就像是在什么肉眼看不到的血管中奔腾 一般，进入它们该去的地方。即使是相隔最近的两条“血管”, 也不会发生交叉, 泾渭分明。 珈蓝看不到伤口里的样子, 但是他可以看到那些被牵引着回到自己体内的血, 这是—— ——有人在控血？！ 愣了愣，他忽然朝自己的右手看去。 一只柔软的手, 正轻轻握住了他的右手——心口处的创伤痛感太过强烈, 珈蓝甚至没有注意到, 这只手是什么时候握上来的。 交握部分的手心里，涟漪一样的波纹从中散发。 长长的袖子自然下垂, 堆砌在少女的手腕，也掩盖住了从手腕开始浮现的细密黑鳞。 银黑色的鳞片一直蔓延上升到了脖颈靠近衣领的部分，才渐渐变得稀少，依然还是黑发银目模样的少女闭着眼睛，却像是看到了身后人的疑惑一般，开口道： “别乱动。” # 幽影蛇消散后的光点没入奥兰多的体内，给了他再次行动的能力。 “嗬……嗬嗬……”随着因为血流入气管而变调了的声音，奥兰多睁着无神的眼睛，从地上僵硬地爬了起来。 就在这僵硬爬起的过程中，他的一半肢体，变成了蛇尾和阴影一样的东西！ 立即就有人大声提醒无暇顾忌这边的其他人：“小心！他堕落了！” 威娜眼神一肃，灵纹在她的手背一亮，这原本穿着高领束腰长袖长裙、装扮宛若最古板的修女一样的女管家足尖发力，爆鸣声在她脚下响起的同时，她已经突破了十 几米的距离，出现在正在堕落的奥兰多身边，右手成爪，指甲尖锐，直抓向奥兰多正在堕落的身躯！ ——作为贴身管家，在服侍小主人的同时，他们也是小主人最强的保镖！ 好似葛布被撕裂的声音。 威娜的爪击割裂了奥兰多的肩膀和手臂的联系——如果那还能叫肩膀和手臂的话——已经异化成了阴影一样无实质的肢体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就像它真的是一片投 下的影子一样。 威娜的脸色却是骤然大变，电光石火在她脚底一闪而逝，她再次跃起——可比电光更快的，却是那好似无生命的影子！ 阴影突兀地盘旋而起，刹那间束缚住威娜，将已经跃起的人扯回地面！ 地面上，黑色的阴影覆盖了一片足有四五平米大的区域，被大力扯回的威娜狠狠撞在这片阴影区，却没有发出一点冲撞声——那片阴影区就像是连接了什么其他的地 方，威娜掉在上面，竟然有半个身体没入到了理应是地板的部分里。 异化了大半个身躯的奥兰多把脑袋弯成了九十度，看向倒在阴影区里的威娜。 “你应该被阴影吞噬才对。”他说，目光落在了威娜的腰上。 如果没有那根【流水之索】的话。 流水形成的绳索捆在威娜的腰间，与那股试图将她吞入阴影的力量作对。 关键时刻释放出【流水之索】、救下威娜的管家因为用力涨红了脸，抓着【流水之索】另一端的手上暴起了青筋。 那个阴影区很不对劲！ 管家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如果威娜掉进去…… 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奥兰多大半张脸都已经变成了蛇一样的模样，就像幽影蛇一般，看着像蛇，又有一种非实体的感觉。 “明明正在努力维持城堡的防护，却还能第一时间发现女儿的危机，硬生生地逼迫出魂力来救人，真是好父亲啊……这么舍不得的话，”他裂开嘴，笑得疯狂，“不如一 起走吧！” 阴影区骤然扩大，瞬间蔓延开来，竟然将整个大厅地面都囊括在内！ 摆列在厅堂中的古董和装饰品悄无声息地没入其中。 但奥兰多脸上的疯狂笑容却在瞬间凝滞： 没有人落入阴影之中！ 所有在阴影区内的人都稳稳地站在阴影之上，仿佛他们脚下的并不是没有实体的阴影，而是原先的地板一样！ 他难以置信，却很快反应过来：有一种不属于他的力量，正游离在他的领域之中！ 这是……【大梦千年】！？ 【大梦千年】有克制【阴影间隙】的能力？ 奥兰多不知道，已经有数百年没有遇到能够领悟【大梦千年】的人了，他虽然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领域，却也不清楚它到底有多强大。 只是从祖上流传下来的笔记中可以知道，这囊括了超能系所有法则的领域中，最为突出也最为明显的法则，是时间。 难道，是将所有人的时间，都控制在了“将要落入【阴影间隙】的前一秒”的状态之中！？ ……她才刚刚领悟【大梦千年】吧，就可以这么精准地控制时间？！ 奥兰多渐渐失去人类形态的眼睛里，映出了依然闭着眼睛的黑发女孩的身影。 思维的能力被堕落吞噬，名为奥兰多的人类闭上了眼睛，意识消失前最后的念头划过心头，没入黑暗：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 再睁开眼睛时，蛇一样的冰冷竖瞳取代了人眼，完全失去了人类形态、半人半蛇的堕落者在原地昂起了身姿，阴影覆盖了它全身，连带着周围的空间都开始动荡！ “是幽影蛇的【阴影动荡】！”威娜已经摆脱了阴影束缚，全身戒备：幽影蛇可以将身体完全融入自己创造的阴影空间里，借着撕裂空间来撕裂被困在其中的目标！ 很明显，这个堕落者也继承了幽影蛇的这项能力！ 威娜的父亲，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管家凝神观察四周：“幽影蛇能够创造的空间和它的天赋潜力有关……准圣级的幽影蛇……” 他觉得嘴里一阵阵发苦。 “不，不对！”威娜的魂宠能力偏向物理系，但身在莱纳克斯塔尔这个把幻术玩得比吃饭还溜的家族里，她能够一路过关斩将胜过所有长于幻术的候选人，成功获得大小姐的贴身管家这一职位，就能够看出，威娜在“看清真实”方面有着特殊的能力加成——也正是她的魂宠在这方面的特长，威娜比其他人都要更早地发现了这个阴影空间 的异常之处，“精英级的幽影蛇能够创造的空间都比这个大，这不该是准圣水平的阴影空间！” 管家一怔，骤然意识到了什么，即刻冲向圣魂灵和那个女孩所在的地方！ 几乎是在他放出防护罩的同时，一只幽灵般的爪子穿刺而下，和防护罩撞在一起，剧烈的能量冲撞让防护罩上也荡起了一层层涟漪！ ——能够让准圣级别的阴影空间不得不缩小到这地步，答案只有一个。 圣印的压制！ 那枚正旋转散发着强烈圣阶力量的圣印，在扶正整个浮空城的同时，也间接压制了阴影空间的形成，让堕落者不得不缩小阴影空间的范围以换取法术的成功！ 一滴汗顺着方以唯的鬓角滑下，沿着下颔曲线，滴落阴影中，消失不见。 不知何时，闭目凝神的女孩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她的对面，圣魂灵的状态也格外不稳：光芒的存在让人无法看清圣魂灵的模样，但是比起最开始来，现在的光芒范 围更大了。 圣克莱斯正在分魂，而全身心都用于控制圣印来影响浮空城稳速的圣克莱斯，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阻止自己的身体崩溃了。 珈蓝看不到方以唯的模样，但是他可以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原本干燥温暖的掌心，渐渐变得冰冷潮湿。 珈蓝看着自己胸口上的伤口，那里已经没有鲜血涌出来了，但他很清楚，那是因为有顾晓的控水能力在。 他抿了抿嘴唇：“阿晓，松手……” “闭嘴。”方以唯睁开眼睛，银目中的星河璀璨，“会用魂宠吗？” 珈蓝还未来得及回答，在圣印能力和圣克莱斯的双重加持下听到他表层心声的方以唯便知道了答案。 珈蓝一愣，感觉到交握的那只手里，出现了一块魂石。 “阴影空间对我和圣克莱斯的干扰太大了——必须干掉那个堕落者。”方以唯看向堕落者的所在，“但我腾不出手来解决它，我指挥，你来。” 珈蓝没说话，那枚魂石却自然融入了他的体内，灵纹亮起，头顶紫色玫瑰花苞的沙奈亚出现在半空中。 方以唯微微侧头，看向左侧，银目中星河灿烂： “两点钟，又三横五。” 管家和威娜茫然：这是什么位置？ 两点钟应该是指方向，他们知道是哪里，可“又三横五”是什么意思？ 他们本想协助方以唯，心想既然对方说指挥了，那么他们跟着指挥做就行了，可这……听不懂啊！ 沙奈亚先是略显疑惑，但很快它像是收到了什么指示，玫瑰花苞下的眼睛一亮，数道叶形念刃出现在它周身，飞快地斩向一侧虚空！ 没有任何声音，但是空间却像是幕布一般被撕裂，露出了一个细缝！ 堕落者嘶吼着从中显露出身体来：它的肚子上被开了一个大口子，透过它甚至能够看到外面正常的空间！ 珈蓝心中一惊，竟然真的是那里！ 又三横五是炼魂上的方位指示，指的是将炼魂阵书等分纵横后，位于一又三分之一、横向第五横的坐标点位。 两点钟在炼魂上并不是方位，而是时间，意思是二又十分之二秒。 阿晓那句话的真正意思是，将整个阴影空间同比化为炼魂阵书，然后在二又十分之二秒后，攻击位于一又三分之一、横向第五横的坐标点位！ 堕落者难以置信，它同化于【阴影之间】，随时能够在阴影空间内移动，竟然还能有人看到它！ 不仅看穿了它的真身，还正好攻击在它最大的弱点上！ 第 518 章 堕落者的神色, 被沙奈亚的叶形念刃撕开的那个口子正在快速向外侧扩张,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吞噬它的身体一样！ 一颗六面体晶石显露了出来, 那是堕落者的核心！ 只要毁了核心, 堕落者就必死无疑！ 所有人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但就在这时, 堕落者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核心, 当强烈的不详预感闪过众人心头时, 这个堕落者狰狞一笑，捏碎了自己的核心！ 剧烈的能量冲击自碎裂的核心中扫射而出，准圣级的空间动荡与圣印和圣魂灵的力量交织在一起, 竟然让这一方空间在刹那间凝固！ 但这僵持导致的平静不过是短短数秒时间，数秒之后，进入完全爆发阶段的能量冲击会瞬间摧毁整个空间、然后蔓延到现实, 在同层面上形成一个无尽大的空间切割！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城堡的防护罩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丝毫阻拦, 这是空间之上的切割，即使面对的是防护罩也一视同仁！ 哪怕这个空间切割只会持续半秒时间, 也足够它将浮空城上所有的建筑和在同一高度的普通人拦腰截断！ 必须在它完全爆发之前阻止它！ 思考不到一秒时间, 方以唯松开了和圣克莱斯交握的手, 在圣印即将分离的瞬间, 她赤手抓住那枚圣印，直接将本应该没有实体的圣印按在了圣克莱斯的胸口！ 松开手, 圣印并没有跟着她的手离开, 而是融入到了圣克莱斯的身体中。 原本不稳的魂体立刻稳定了下来。 圣魂灵看着那只手, 它在那上面感觉到了【大梦千年】的力量。 利用领域【大梦千年】的时间法则，将时间逆流回到了圣印还没有分离的时刻, 再一路逆流到了它应当融合在自己体内的时候？ 下一秒，【大梦千年】的力量蔓延向堕落者，试图将它“溯回时间”到尚未爆发的时候！ 但两种同样蕴含无尽力量的领域和能量，加上这一片被圣印影响的区域，三重力量交叠，原本已经隐隐透露出崩溃迹象的空间再也无法支撑，以方以唯和圣克莱斯为 中心，瞬间破碎，异次元的空间风暴席卷而来！ 圣克莱斯迅速出手稳住空间，重新掌控了圣印让它顺畅地完成了稳定空间的能力。 不断降低高度的浮空城放缓了速度，慢慢地落在了大海之上的孤岛。 有圣魂灵的力量保护，冲击并不强烈，比起冲撞来，更像是有什么人将浮空城轻轻地放在了孤岛之上。 直到被官方和军队引领着，沿着浮空城的边缘走下，踩在孤岛上，浮空城民才真正意识到，就在刚才，他们从数百米上千米的高空，掉落到了地面。 后知后觉的人们软着腿，被扶着上了船，送去天堂岛——这里是孤岛，上面没有任何基础建设，即使有圣克莱斯的结界保护，也不能保证那剧烈的环境变化里，每一 个人都安然无恙。 他们需要被送去天堂岛上的医院里进行简单的体检，确认身体无碍后再去避难所休息。 正好，海兽潮褪去不久，避难所还能用。 至于浮空城，要等两天才能重新允许人进入，毕竟谁也不知道在上千米的高空上呆了数百年的浮空城忽然来到海上，上面的建筑会不会因为这剧烈的环境变化而出现 可能伤人的坍塌。 以防万一，还是先观察两天，确认没有危险了，再安排民众回到自己家里去。 通过区域对搜和专长于搜索生命体征的超能系魂宠超大范围搜索技能，霍纳指挥人成功将所有人都转移走，没有漏下任何一个人。 人群有序撤离，等到昔日的浮空城真正空城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小时。 霍纳擦了把额头的汗，却依然没有放松下来。 心有感应一样，那些将民众送走后的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成员都下意识地汇聚在了霍纳身边。 整个浮空城都空了，除了一个地方。 被圣克莱斯的防护罩笼罩着的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城堡。 在霍纳带人离开城堡的时候，管家已经得到了他的吩咐，开启城堡的防护罩——双向防护罩，外面的人打不破，里面的人出不来。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里面的情况失控，不会波及到浮空城。同时，也防着奥兰多在外面布置人手的可能，如果是后者，防护罩可以阻拦那些人进去。 和军队一起，霍纳带着人来到了莱纳克斯塔尔城堡外。 以手上的伤口需要处理为理由，霍纳把阿吉娜送去了前往天堂岛的船。 城堡外的防护罩已经消失了，霍纳心头一跳：这意味着……里面已经结束了。 不管是对谁来说。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托莉，珈蓝……除了小娜，他其他重要的家人都在里面。 如果…… 身侧，异瞳的青年漠然撇了停下脚步的莱纳克斯塔尔家主一眼，步伐不停，走入大门。 军靴走动时的声音惊醒了霍纳，他忙快步跟了上去。 城堡主建筑的一楼大厅中，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人正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借着原本就被放置在城堡各处的急救用品和专修医疗方向的医疗魂师能力，为各个伤员处 理伤口：不管是最初的叛乱也好，后面为了应对堕落后的奥兰多也罢，受伤的人都不在少数。 好在，绝大多数不过是擦伤和软组织挫伤，少数几个倒霉的被掉下来的房梁砸到的骨折，没谁有生命危险，加上手边有外伤药和医疗类魂宠在，所以处理起来也还方 便。 霍纳快步走了过去，第一眼看到被安置在沙发上的托莉夫人，后者呼吸平稳，显然只是睡着了。 他顿时就松了口气：不比其他人，托莉虽然有些魂师资质，但是能力低微，体质甚至和普通人差不多。 他最怕的就是混乱中托莉受伤，对魂师来说轻描淡写的伤口就极有可能要了托莉的命。 “老爷……”管家和威娜过来，霍纳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这两人的表情都算不上好。 他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可能，急急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想见到的人：“珈蓝呢？” 管家痛苦地闭上眼，却依然不得不告诉自己的主人那个他已经隐隐猜测到了的噩耗： ——在那短得不足以让人眨眼的瞬间里，空间风暴已经席卷了距离最近的空间区域。 等到风暴被圣克莱斯平息，从中恢复过来的人才发现，刚才站着珈蓝和那个黑发银目少女的地方，空无一人。 # 燃烧的篝火边，昏迷中的人渐渐睁开眼睛。 宛若星河一般璀璨的色彩充斥了她的眼眶，但在她因为篝火的光芒忍不住闭上，再睁开时，那双诡异的眼睛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翡翠一般美丽的绿色眼眸 。 方以唯花了几秒时间取回意识，思考发生了什么：那个堕落者爆发，她想用【大梦千年】的时间规则来制止它，但是三种力量交叠，引发了空间崩溃，她和珈蓝被卷 了进去…… 方以唯脸色一变，几乎是立刻抓紧手——但手里却没有握着谁的感觉！ 珈蓝！ 原本正看着篝火发呆的人感觉到这边的动静，转过眼来就看到自己救下的那个女孩正挣扎着想爬起来，连忙过去按住她：“喂喂，你先躺会！刚从空间风暴里出来，你 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呢！”发现这女孩满脸焦急，他想了一下，“你是想找和你一块的男孩吗，喏，就在旁边，别担心，他没事。” 方以唯一愣，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珈蓝就躺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但是……珈蓝的伤！ 方以唯无法想象，在失去了对血流的控制之后，那个开在珈蓝心口上的伤会不会瞬间夺去他的命！ 不，等会，刚刚这个人说……珈蓝没事？ 珈蓝离她不远，方以唯撑起身来，掀开了珈蓝身上盖着的那块兽皮。 伤口被包扎起来了。 星河在眼中重现，缠在伤口外的绷带在她的视野中消弭了身影。 心脏上被开了一个大口子，但是血液却没有因此涌出心脏和血管的范围，就像是那些被撕裂的心血管和心室依然完好一样，静静地奔腾在自己该在的地方。 就像是……她用归一的控水能力控制珈蓝的血液流动时一样！ 但她明明在昏迷后就失去了对水的控制…… 黑发的女孩陷入沉思，旁边那人却以为她是看到人安心了，看出神了，便半是强硬地把人按了回去：“行了，看也看了，安心了吧，你的男朋友没事，可以好好休息了 吧？” “……珈蓝不是我男朋友。”回过神来的方以唯先纠正了这个人的用词，然后才注意到自己正坐在一块柔软的兽皮垫子上，因为坐起来的缘故，原本盖在身上的兽皮滑到 了腿上。 这是，被救了。 “是你救了我们吗？”她看向那个人。 “我只是正好碰到了，顺手把你们带过来而已。就算没我，以你的恢复水平，也能很快清醒过来。”这人摆了摆手，无所谓道。 这个时候，方以唯才有心思看自己的救命恩人长什么样。 是个二十多岁模样的男人——从他眼角的皮肤状态可以判断出这点，只是胡子拉碴的，看上去就像是有三十多岁。 他穿着身略显破烂的衣服，上面满是各种破损后被人用针线缝补起来的补丁。 方以唯怔了一下。 那套满是补丁的衣服样式相当复古，是十多年前流行于中心十域御魂师中的战斗服，但因为种种原因，已经被淘汰很多年了，直到近几年复古风流行，才被设计师和 商家重新翻了出来。 ——别以为御魂师就不爱美爱现。 可就算是重新流行起来的战斗服样式，也是被设计师们改良过的，而不是像眼前这个人穿的那样，几乎完全照搬十多年前的设计。 心中有个隐隐约约的猜测浮现，方以唯试探着问：“能够请教您的名字吗？” “请教就不必了。”模样邋遢的男人掀开火上正在煮着的陶锅盖子，诱人的香气顿时弥散开来，“我姓温，单名一个熙——要喝汤吗？” 闻着空气里勾人馋虫的香味，方以唯挺直背脊，道：“要的！温叔叔，请给我两碗！” 温熙正舀汤的动作一顿，额头上不自觉爆起了青筋：“……给我叫哥哥啊小魂淡！我才二十七啊！！！” “好的叔叔！” 温熙：“……” 他就该放这俩小鬼自生自灭的！ 第 519 章 比起方以唯来, 珈蓝花了大概多一倍的时间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连温叔叔那么勾人的肉汤香味都没能让他提前清醒过来, 由此可见珈蓝伤得有多重——捧着肉汤喝得脸颊都红扑扑的方以唯如是想道。 “我的汤不是药, 谢谢。”温熙真想把勺子敲那小丫头的脑瓜子上去。 看着那么聪明伶俐漂亮, 怎么说话就能那么简单气死他呢？ 珈蓝醒来的时候, 篝火已经由明转暗, 没了明火, 只余下被烧得泛红的炭木继续散发着热量，将陶罐里的肉汤保持在适宜的温度上。 方以唯第一个发现了他清醒的事：“醒了吗，珈蓝？” 她晃了晃牵着他的手。 这动作让白发少年迅速回过神来, 原本因为重伤而苍白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一抹红晕：“阿、阿晓，手……”他条件反射想抽出手来，却没能做到, 顿时说话都结巴了。 “嗯？手？”方以唯看看自己的手, 正握着珈蓝的手腕，通过人体接触控制他皮肤下主要的血管流动, “你的心脏都没恢复过来, 这种时候让我松手, 你是想找死吗？” 因为珈蓝的心脏被幽影蛇开了个洞, 失去了心脏的收缩舒张以全身供血的能力，没有外力条件下, 珈蓝的身体很快就会因为血液循环问题而出现肢端供血不足。 用控水能力代替尚未恢复的心脏工作, 这是一个计算量非常非常大的工程, 也只有方以唯这种怪物级的脑子和她具备的医疗知识能够做到这一点，否则, 压强不够，血 液循环无法抵达末端，用力过猛就是连血管都会一起爆掉。 珈蓝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自己清醒过来并不是在他以为的医院病房里，而是…… 寂静的荒原之中，枝桠宛若鬼爪一样的枯树虬结生长指向灰蒙蒙没有星子的天空，偶尔能够听到极远的地方传来几声不知名动物的嚎叫声，除此之外就再没什么动静 了。 “这是哪里？”支撑着坐起来的珈蓝茫然问，目之所及的地方几乎没有植物，只有被风蚀得看不清原来模样的岩层和地面，偶尔有几株生命力顽强的小草艰难探出地面 ，却也很快失去绿色，化作和整个荒原同样的黄色——它们并没有死去，只是为了伪装自己，变成了枯藤一样的东西，匍匐在地上挣扎生存。 “不知道。”方以唯摇摇头，“醒来就在这了，你先喝点东西吧。”她接过温熙递过来的肉汤，递到珈蓝面前，“我帮你拿着。” 她拉着珈蓝的一只手，后者能够活动的手只有一只，好在大部分炼魂师左右手操作都没问题，更何况只是用勺子而已，珈蓝也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没多说就接 过勺子把汤和里面的肉吃完了。 吃完之后有点意犹未尽：是魂源材料，喝下去没多久就消化了。 关键是，比他家大厨烧的还好吃…… “很好喝对吧？”看出他的意思来，方以唯压低声音，悄悄说，“要不你叫他几声哥哥，看他会不会好心再给一碗？” 正回味的珈蓝：“……” 见状，方以唯有点委屈地解释：“我叫他叔叔，他好像生气了，都不给我加碗。” 珈蓝：“……” 他认真看向那个大约是救了他们的人，打量了半分钟后收回目光思考：虽然看着是三十多岁，但是实际年龄应该只有二十多，阿晓才十五，叫叔叔……也没多大毛病吧 ？ “小丫头说什么呢！”高阶御魂师的耳力不是盖的，就算温熙没有刻意注意这边，也能听到方以唯压低了声音的话，顿时就不爽了，“我才二十七，让你叫声哥哥哪里委 屈你了？” 方以唯扭头，心道你当然不委屈。 但是我替温然委屈。 叫你哥哥，温然不得叫我姑了吗？ 平白大一辈份，凭什么啊！ 虽然嘴上说着“不改口别想再吃他做的东西”，温熙手上还是很违背他那张嘴地又给盛了碗肉汤，欲盖弥彰一样说着：“看在那小子伤势份上给的，你不许喝啊！” 然后就以查看周围环境是否安全为由，走开了。 嘴硬心软的典型。 在心里如是评价温熙的一系列行为，方以唯拿起那碗肉汤，递到珈蓝面前：“来吧，珈蓝，把这个喝完。你伤得那么重，得多吃点才能好得快。” 珈蓝看看女孩举到他面前的肉汤，摇摇头，轻声说：“你先喝。”怕她不愿意，珈蓝连忙又补充道，“还不清楚这里是哪里，我也得要你保护我，你吃饱了再说，不然到 时候有危险，你要饿着肚子应战么？” 这话很有道理，如果他们确实没有其他食物来源的话……方以唯笑眯眯地打消他的顾虑：“我的布袋兽里还放着些吃的，你不用担心。” ——自从差点在复活后饿死，方以唯就很有仓鼠精神地在自己的系统行囊和布袋兽小白那都放了一堆吃的。 珈蓝沉默了一秒，问：“……你确定你准备的不是解馋的甜品糕点，是能够迅速补充力量的魂源食物？” 笑眯眯的女孩瞬间僵住：“……” 讲道理，我们才认识多久啊，珈蓝你可以不用这么了解我的！ 最后，拗不过珈蓝，方以唯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服了珈蓝那“你不喝我也不喝”的眼神，就着珈蓝扶着碗的手，喝了几口汤，然后迅速以“喝饱了，剩下的你吃” 为理由，推了过去。 考虑到自己醒之前阿晓说他已经喝了一碗了，汤汤水水的又很占空间，珈蓝没有再多推辞，把剩下的肉汤喝完，只是那些汤里的肉块被他全塞给了方以唯，美其名曰：“不好消化，你吃。” 第 520 章 等到两孩子都吃饱喝足了, 出去“巡视安全”的温熙才回来。 “对了, 这里是哪里?”解决了生存大事——填饱肚子——之后, 方以唯终于腾出空来思考这个问题。 对此, 温熙秒答：“不知道。” 方以唯 珈蓝：“……”好理直气壮啊！“就是不知道啊, 我也就掉进来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吧？”温熙算了算时间, 说道, “我还想知道这里是哪里呢！想早点回去啊……静静还在家里等我呢！就算有妈照顾，她肚子里有宝宝了呢——虽然算算时间现在也就四五个月大吧——可我也不放心啊……怀宝宝的时候要吃的好点啊，就妈和静静那厨艺, 我不在家她们两个得炸多少回厨房啊 ——唔，也不对，以前那么多年都过来了, 应该不至于吧……不过揣着宝宝的话情况又不一样啊……早知道会在这迷路这么久, 我应该给她们多备点东西的……” 说到后面，就完全变成了个人的碎碎念了, 而且越说越能看到这人满心担忧, 恨不得马上回家。 珈蓝疑惑地看了一眼似乎情绪有变的方以唯——后者收敛得极快, 若不是珈蓝的第六感, 他准以为是自己弄错了。 这位温叔叔念叨他自己家的事，为什么阿晓会有点难过？ 怕自己也回不去了？ 珈蓝抿了抿唇, 移开眼, 然后注意到了温熙话里的问题：“你扔下怀着孕的妻子出来？” 少年的眼神瞬间就跟看渣男一样。温熙第一反应就想反驳, 但是仔细想想，好像这孩子说得没错啊……瞬间整个人都萎靡了：“我也不想啊……我也想陪着静静啊！可是静静只是普通人, 她怀着的孩子天赋太厉害了，我要是不想办法在她怀着这孩子的时候给她找适合属性的魂源食物补补身体的话，她和孩子都会出事的啊……我倒是想不要这孩子，总好过两个人一起送命吧，可 是静静非留着这孩子，我又拗不过她……”说着说着，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严肃地看了过来：“你们两个也是啊，小年轻的，就算有保护措施，没想好之前也要小心啊，万一就撞上那大运了呢——这是过来 人的经验，我和静静就是这么撞上了那几万分之一的概率了……” 方以唯一脸茫然：“什么保护措施？珈蓝你知道他在说什……” 珈蓝连连咳嗽，咳得脸都红了，吓得方以唯连忙给他顺气，顿时就把自己刚刚想问什么给忘了个干净。 温熙看看脸红的男孩，再看看那个完全没反应的女孩，恍然大悟：“啊，原来这小丫头还没开窍啊……小伙子你辛苦了！”“这怎么看都是要照顾他的我比较辛苦吧！？温叔叔你怎么能昧着良心说这种话！”一边给珈蓝顺气、一边还要计算维持着他的血液循环的方以唯气结，要不是还要理智在 ，真想撒手不管了。 温熙没说话，只是用更加怜悯的视线看向白发少年，用眼神传递“好孩子，摊上这么个女娃子，真是辛苦你了”的信息。 清楚解读出以上信息的方以唯：气成河豚.jpg 偏心！ 她要去温然那告状！ # 温熙用一个他在外面巡视的时候摘的果子把气得扭头不理人的小姑娘哄了回来。 对着瞬间阴转晴的小丫头，温熙发自内心地感慨：“真好哄啊……”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攻略难度也超高啊……撇了眼似乎是在打量周围、眼角余光却从未从人家小姑娘身上挪开的少年，温熙在心里补充道。 “对了，你们两个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温熙问，“一个多月以来，我还是第一次遇到除了我以外的人。”珈蓝看向方以唯，后者略微思考了一下，道：“被殃及的吧……他家里内乱，对方拿着只准圣级的魂宠还堕落了，然后多方僵持的时候，忽然空间凝滞——那好像是打破了 空间屏障？”方以唯不确定地说，“我和珈蓝被卷了进来，等醒来就看到你了。”温熙倒没注意到“打破空间”这事，他的关注点在于另一处：“准圣级……”他想了想，表情顿时有点难看，“难道那个球茎是准圣级？我说怎么那么难揍……不对啊，有长那 么寒碜的准圣级吗……” 方以唯：“……啊？” 球茎？ 准圣级？ 有种不祥的预感……温熙以为她是在问怎么回事，没多想就直接说了：“你们两个都是魂师，应该知道，魂师能吃的东西，普通人吃了轻则上吐下泻，重则丢命。但是静静肚子里有孩子，那孩子天赋过人，才两三个月的孕像就显露出了对魂源食材的渴求。如果静静有魂师资质的话，那问题不大，不说食补，自身资质就可以补足胎儿对‘魂基’的要求。但是静静没 有魂师资质，吸收不到足够的魂源来塑造‘魂基’，再这么下去，胎儿会不自觉吸取静静的生命力来补足自己。”“汲取母体生命力？孕育怎么会出现这种事的！”珈蓝下意识打断了温熙的话，难以置信，“我父亲是……是魂师家族出身、本身天赋实力都过人的御魂师，我的母亲就是普 通人，她安然生下了我和姐姐，并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普通的孕育确实不会出现这种事。但是，如果母体没有魂师资质，父方却是极为强大的魂师的话，继承了父亲的天赋的孩子天生渴求魂源，母体无法供给，又不截断胎儿 成长的话，那只有一个可能，胎儿会吸收母体生命力，将生命力转为魂源，直到补足。”开口解释的不是温熙，而是方以唯。往日里笑颜常驻的女孩难得收敛了情绪，轻声说道：“就像珈蓝你，如果你找了一个没有魂师资质的女孩作为妻子，在她孕期时没有使用特殊食谱，那么她极有可能在生下孩子的同时丧命——所以，联盟学术界其实并不赞同高阶男性魂师与普通女性的结合……特别是父方具备极高天赋潜力，母方却只是普通人的情况。如果反过来倒还好， 母亲拥有魂师资质的话，她自己就能够没有负担地供给胎儿。”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历代寻找的对象并不一定具备魂师资质，但是有那么强大的家族作为后盾，他们是不会让孩子的母亲出现这种“营养不足”的情况的。 “有很多种食物可以实现‘人工补全’，代替母体的魂师资质，来供给胎儿，但是……”方以唯顿了顿。“都是非常罕见又稀有的食物，即使是在黑市，也是可遇而不可求。”温熙接下了她的话，道，“加上联盟中有些学术观点支持这些食物能够让原本没有魂师资质的孩子也觉 醒资质、甚至让胎儿资质更上一层楼的说法，导致就算它们出现在市场上，也会马上被哄抢一空。而且……”他苦笑了一下：“我是北域人，因为一些意外才会到静静她家那，那边只是一个小小的边界城市，有些我习以为常的物资，那边都能被炒上天价，更不要说这类特殊的魂源 材料了——当地最大的交易行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些东西的名字。” 好在，丛林是无处不在的。 胎儿还小，暂时需求不大，温熙可以通过一次三四天的冒险进出丛林，寻找一些适合前期胎儿吸收的食材，带回去制作成魂源食物给自己的妻子食用。 但这只能让他的妻子度过最初的胎儿神经发育阶段，一旦等胎儿进入快速的身体生长发育的时候，那些食物中所含有的魂源就不足以应对胎儿的胃口了。 想要得到更高阶的食材，他必须去那些更大、更古老、也更危险的丛林。 虽然舍不得在这种时候离开，温熙还是在妻子渡过三个月的危险期后，准备好自己离家期间需要的特殊食物之后，做好准备，前往巨木丛林。“巨、木丛林？”方以唯结巴了一下，“你去巨木丛林找水系魂源？呃，抱歉，我可以感觉到你身上非常浓厚的水系气息，你应该是专长于水系的御魂师，那你的孩子……应 该也是水系天赋吧？巨木丛林的确历史悠久，可里面有木系魂源的可能性远远高于水系啊——找水系，你应该去北域才对。”温熙为这孩子敏锐的感知惊讶了一下，但随即他想到了这小女孩甚至能够通过控水来代替心脏工作，她应该是在水系方面有特殊的天赋感应，所以才能在他没有动武的情 况下就感知到了他的天赋方向。“嗯，你说的不错，纯水系的魂源食物——比如敖牛乳更适合我的孩子，但是……北域太远了，多数能够提供魂源食物的魂兽都是季节性迁徙的海洋生物，当时的季节并不是它们靠近近海海域的时候，如果深入大海的话，就算我能够找到它们，来回的时间也赶不及了。”温熙道，“所以我想先去巨木丛林，找一些性状温和、适合全属性的植 物性魂源食物，先让静静度过这一阶段，等到海洋生物迁徙回来的时候，我再去找它们。” 众所周知，如果说有哪个系别的魂源食物是对其他所有属性都具备普适性、几乎不会产生排斥反应的，那就只有木系了。 水系其次。 珈蓝听得入神，忍不住问：“然后呢？”“然后？”说到这，即使过去一个多月了，温熙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然后我在巨木丛林里找到慕幽果的时候，正要摘，就遇到个还没我膝盖高的球茎，二话不说直接藤鞭 砸上来！” 方以唯：“……”“我当即就冰霜丛林反手把它冻了个结实，结果不知道那球茎什么品种的，居然一点都不怕冻，还跟我打了好久。最后那玩意趁着它和我的力量都爆发到最高点的时候，直接在我背后划了个结界，我一不留神，踩了进去，醒过来，人就在这了。”温熙简单概述了他进来的原因，道，“一般情况下，就算是九环御魂师大战都不会造成空间破碎 ，但是我和那个球茎战斗的时候，也出现了你之前说的那种好像整个空间都凝滞的现象……” “能够影响空间，这是准圣级的征兆之一。”珈蓝道，他家那只是圣魂灵，他知道很多普通魂师都不知道的事。 得到了确认，温熙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那就是个还没我膝盖高的球茎啊，而且就长了两片芽，还被我拔了一片下来，居然是准圣……”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片指甲片那么点大散发着浓郁木系气息的叶子，心想回头把这叶子封进冰晶里，做个项链给静静吧。看这叶子特别眼熟的方以唯：“……呵呵。” 第 521 章 抽了抽嘴角, 方以唯把正在她魂海里呼呼睡大觉的青辰叫了出来： “你说的球茎……是不是这玩意？” 白胖种子样、头顶两片小苗苗的青辰依然睡得正香, 还吹着泡泡, 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被主人从魂海里放出来。 从温熙瞬间凝滞的表情上看出了答案, 方以唯默默扭开脸：“……我会当没看到的。” ——她可不会忘了这家伙最初遇到的时候想对她干嘛来着的。 珈蓝看看对面一下子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的温熙, 又看看方以唯, 配合地伸手挡住了方以唯的眼睛：“嗯。” 温熙：“……” 睡梦中的青辰猛的打了个寒颤, “啪”的一下，泡泡破了，它忽然惊醒过来, 满脸茫然：“啾咕……” 然后，那双小豆豆眼看到了坐在篝火对面的温熙，青辰先是露出了些许疑惑,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啾咕！？” ——仇家！ 当初抢它零嘴的仇家！ 被它赶走的仇家！ 这是来报仇了吗！＼( ｀ロ′)／ 看这满脸蠢萌的球茎, 温熙深深地吸了口气，深刻明白了一句话：神在赐予什么的同时, 也会拿走什么。 比如这个球茎吧, 作为准圣, 它的实力实在是让他这个九环御魂师都束手无策, 但这个脑子……就…… 揉了揉额头，温熙摆了摆手：“……你要不问问它这是哪里, 能不能把我们带出去吧——与其花力气揍它, 我还不如早点回家陪静静呢！” 方以唯把珈蓝的手拉下来：“好吧, 不过你要揍它解气的话，随时可以。” 温熙：“……这不是你的魂宠吗？” 他当年遇到的时候这家伙还是野生的, 现在显然就变成了家养的，先不说他的仇间接算是被这丫头给帮忙报了，这家养的待遇怎么看着还不如野生？ 方以唯眼神死了一秒：“它自己贴上来的，我甩不掉。” 青辰：“啾咕啾咕！” 方以唯面无表情：“你们两个我都不想要。” 青辰：qaq 温熙开始好奇，这球茎是准圣级的，那“你们两个”的另外一个八成也是准圣吧？ 这丫头什么来头，两只准圣一起贴着她？ 如果青辰能说话的话，它大概会极力反驳：不是两只，是三只！ ——这辈子都忘不了在约里兰卡差点被个装可爱的蠢猫踹出主人魂海的事！ 要不是那只蠢猫还没拿到圣印，位阶上和它同级，否则它真的要被踹出去了啊！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一向热衷于躺着睡大觉、晒太阳“被动升级”的青辰才有了点危机感。 在那之前，就连几百年前被苍龙后居而上、夺走木系至尊圣阶之位都没能让它勤奋半分……当然，某种程度来说，它也无需再刻苦修炼：本系至尊之位已经有主之后， 其余准圣一级就算再怎么修炼，也没办法“篡位”，除非圣级死亡或者失去圣印的认可。 这或许可以为它没有勤奋修炼的行为挽尊半分，但依然不能掩饰它就是因为懒所以上千年都只发了两片芽的事实…… 委屈巴巴的青辰抱着自家主人的小腿“啾咕”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回到了方以唯的魂海里，继续睡大觉、不是，是继续沉睡，好争取在下一次醒来的时候成功攒足力 量升级——这虽然不能让它进阶圣级，但是可以让它更加地接近圣级。 准圣和准圣之间也是有实力差距的，虽然大部分情况下都可以忽略不计…… 眼泪汪汪了半天，然而它铁石心肠的主人没有丝毫被打动，青辰只好委委屈屈地乖乖回答方以唯的问题。 只是，听着它的回答，方以唯的表情越发奇怪： 这……怎么听着这么像游戏里她去七峰之一的土系圣地修炼时不小心掉进去的那个奇异空间？ 等方以唯把青辰送回魂海，转头就对上了一双写满了渴望的眼睛：温熙眼巴巴地看着她，等她这边交流告一段落，立刻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方以唯：呃…… 当初弥赛亚还从里面解救出了一个困在那个空间里出不来的npc，那个npc脱困之后道谢离开，再然后……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方以唯道：“青辰说，当初和你战斗的时候，由于双方能量对冲等级超过了空间能够承受的上线，所以在一个很短的时间里，空间出现了破碎扭曲 的现象，它就趁机把你踹到了破碎空间的另一个面去了——顺便，我和珈蓝会进来这里也是一样的情况，只不过我们是被空间自主恢复时的强烈吸力给吸进来的。” 温熙：“……” 明明每个字他都听懂了，但是合起来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想了一下，方以唯随手把衣摆上一片要掉不掉的布块撕了下来，摊在手上：“比如说，这是一般情况下的空间，你和青辰在这个点战斗。” 她指着布块上左边区域里的一个色块，上面出现了两个小小的水偶，代表青辰和温熙。 “由于你们战斗时的能量太过强大，空间受到影响，被扭曲了。” 她把那块布随手团起来，色块的那部分在外侧，两个水偶依然站在上面。 “空间破损，于是它把你从这一面，踹到了另一面。”她点了点色块，色块上自动出现了空洞，于是其中一个水偶掉进了空洞。 “空间具备自我修复能力，当你们两个分开，战斗时的力量平复，它就恢复正常了。” 空洞消失，团起来的布块恢复成了平摊着的样子，色块上只站着一个水偶。 另一个代表温熙的水偶则出现在了布块的右边区域里。 “意思是借着空间破碎的机会，它把我从巨木丛林丢到了超远的荒芜地带？”温熙总算是看懂了这解释，问，“可我走了一个多月，还是没遇到任何熟悉的地标啊……就 我这一个多月以来的路程，都够我横穿罗迪尼亚古大陆了。” 方以唯张了张口，想解释，却失去了解释的力气，只轻声道：“……我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只靠自己是走不回原先的空间上去的。” 温熙没有留意到她的异常，很快就接受了这说法：“那怎么才能回去？让青辰再出来和我打一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复制自己进来时的情况。 温熙没有注意到的事，不代表珈蓝没有注意到，白发少年握着女孩的手略加了一分力气：那只准圣级的魂宠，到底对阿晓说了什么？ 他和温熙都听不懂青辰的话，只有作为主人的方以唯可以感知到青辰的想法。 对上珈蓝略带担忧的眼神，方以唯安抚地笑了笑，然后才道：“青辰不行。如果是没有认我为主时的青辰，那还能这么做。但在它认我为主之后，它绝大多数魂力供给 都由原先的汲取丛林转变为由我供给，而我是无论如何也供应不出能让它和一名九环御魂师战斗到影响空间的量的——除非这里有非常大的丛林。” 从温熙的表情上，方以唯知道，这地方的荒芜，并不是只有眼前这一片区域而已。 事实上，在温熙一路走来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就没看到过多少成片的植物，这片区域的植物分布密度比沙漠还低。 温熙抵着额头：“你的意思是……必须要在这个地方找一个能力足以影响到空间的——也就是准圣级别的魂兽进行战斗，才能再次打破空间，对吗？” 方以唯点点头，半是提示半是试探地问：“温叔叔，你有没有遇到过那种呆着不动就能够影响空间的魂兽？按照青辰的说法，这里应该有这样的魂兽在的。” ——如果，这地方真的是当初弥赛亚不小心误入的空间，那这里应该就有那个家伙在。 温熙略一思索，很快抬起头来：“我想起来了，之前我遇到过一只魂兽：非常巨大，长着翅膀的蛇，眨眼间就会从一个地方消失，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它给我的感觉 非常危险，所以我当时就直接绕路了。” ——上一代圣魂灵之一，司“土”，腾蛇。 第 522 章 温熙还记得那条长翅膀的蛇在哪里, 当即就要去, 方以唯忙道：“稍等一下！让我给珈蓝处理一下伤口！” 哪怕温熙之前已经帮珈蓝把伤口包扎起来了, 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多动那个伤口：想也知道, 心脏都破了个口子了, 他又不是医疗魂师, 当然不敢多动。等一会他们要去找腾蛇, 按照方以唯的说法，得要和腾蛇战斗到让后者出全力的程度，空间才有可能再次出现破碎, 到时候他们抓紧时间进入其中，就能够返回原来的地方 。 只听这解释，就能够想得到到时候的战斗该多激烈, 而在那样激烈的战斗中, 是无法分心照顾一个重伤人士的。 “你要怎么办？”温熙问，他看了一下珈蓝。其实, 在温熙发现这两个孩子的时候, 他们并没有产生接触。那个时候, 珈蓝心脏中的血液依然像是被什么操控着, 在明明应该由于心脏收缩而飚飞出去的创口附近按照原有 的轨迹流动，仿佛那里有一层看不到的膜阻拦它们一样。 当时温熙还以为是珈蓝潜意识的求生欲让他自己控制血流流动, 结果等到这个女孩子苏醒, 他才知道, 那原来是方以唯的杰作。方以唯看着自己牵着珈蓝的手，如果她的推断没有错的话, 就算她现在放开珈蓝的手，他身上的血液流动也不会失控，依然会照着她之前控制的那样，乖巧地在预定好的轨 迹中流动。 但是…… 不能用人命来冒险。 “不知道能不能起效，总之……”方以唯叹了口气，从衣领里拉出了一条项链，“……我先求助一下试试看吧。” 那条项链的底部坠子，是一枚绿宝石秘银指环。 # 天堂岛。 对于天堂岛的居民来说，距离浮空城忽然下落回到地面，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 浮空城忽然降落的消息，也已经传遍了整个联盟，闲出屁来的联盟民众纷纷猜测这个自他们出生起印象里就是在天上高高地飘着的城市为什么会忽然掉下来：“肯定是叛军捣乱！”有人如此信誓旦旦地说，“前不久的海兽潮不是还怀疑是叛军吗！这次浮空城肯定也是叛军搞的鬼！想把浮空城弄下来砸在天堂岛上，这么一来，两个都没法保下来！天堂岛和浮空城上的人都得死！没想到人家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直接请出了圣魂灵，用圣魂灵的力量把浮空城转移到了旁边的荒岛上，不但天堂岛没事，浮 空城上的人也没受伤！” 这观点一出，立刻夺得大众认可：没错！除了那群“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叛军，没人会干这么损人又不利己的事！ 可恶！辣鸡叛军！就这么毁了联盟年度值得旅游景点前三之一！ “不知道莱纳克斯塔尔家族能不能把浮空城再弄回去……”网友怀抱着如此希望，去天堂岛官网下留言询问了。 还在想怎么把浮空城掉下来这事给糊弄过去的莱纳克斯塔尔家族：…… 他们还没想好理由呢…… 这届网友脑洞能力是不是太大了点？ 还在开会讨论怎么写声明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 “要不……就这么顺着说？”有人试探着问。大众现在的观点就是这次的海兽潮包括浮空城降落事件都是叛军干的，看完那个论证过程和脑补过程，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人都要被说服了，差点没回去问自家家主他们 是不是中了什么集体幻术被灌输了错误记忆…… 由此可见这理由和脑补过程的真实，真官方宣布，没人会不信。 “叛军到时候宣布不对这事负责怎么办？” 也对哦！ 众人继续苦思，怎么在不暴露是自家内乱导致浮空城掉落的前提下尽量把整个事件“意外化”。 半天后，在大众们等得快要不耐烦了——“收拾末尾也太慢了吧行政的人这是拖延症晚期了吗”——的时候，天堂岛发言人出来对浮空城掉落事件做了一个简单汇报。口语化并且通俗化之后，这个官方通告的意思就是：几百年前，超能系圣魂灵圣克莱斯在消化力量的时候，不小心力量外泄，把原本在天堂岛上的浮空城给顶到天上去啦 ！还好它及时发现，用结界和防护罩保护住了上面的人，所以当时没一个伤亡的。之后，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和圣克莱斯一起想办法要把浮空城给弄下来——这么大个城飘上面，简直就是传说中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啊！你要头顶天天有个是你人的几百万倍 的岛飘着，不知道哪天就掉下来了，你没心理阴影吗？所以，在花费了数百年的时间之后，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和圣克莱斯终于找到了把浮空城弄下来的办法，并且于十日前成功施展，在无人伤亡的前提下，将浮空城成功降落 到了天堂岛旁的荒岛上。虽然吧，以后就没有联盟唯一一座飘在空中的天空之城——浮空城了，但是至少，天堂岛的居民再也不用担心哪天头顶上的岛掉下来砸脑袋上了，消除了大家的心理压力 ，这是好事！ 而且，在这数百年里，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一种风气，认为能够住在浮空城上的居民更为高贵，所以大家一窝蜂地涌向浮空城，想要常驻证明。 但是，这是不对哒！ 人民是没有高贵下贱之分的，所有联盟民众生来平等，不应当出现这种人为划分的现象！ 所以，浮空城掉下来是好事，“特殊”没有了，大家一样平等。 以后大家也要及时纠正这种心态！在未来，我们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将和当地议会一起，争取将天堂岛和新命名为“极乐岛”的两个岛屿建设成为双子岛屿，希望它们能够超越过去的浮空城，成为新一代旅游 胜地。 以上，就是这次浮空城降落事件总结，多谢大家收看。 看完长达两小时的官方通告的天堂岛众：我怎么不知道我对头顶飘着个城这件事有心理阴影？ 听说官方出通告了立刻奔过来想听发言人如何对叛军口诛笔伐的联盟众：……呸！我信了你的邪！ 预约了浮空城旅游、眼巴巴等浮空城重新上天的众：我的旅游计划要黄了吗qaq，不要哇我还想上天玩呢！趁机出来卖安利的落英花海对外宣传部：亲，可以改来我们的落英花海哦！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落英花海依然繁花似锦美丽动人呦！现在正是年末大酬宾活动，还有“寻找 沉睡的花仙子”活动，只要穿着女装来花海玩，所有门票都打6.66折呦——不限男女，唯一要求就是进了花海之后也不能换装呢！ 正伤感于联盟最受欢迎景点就这么少了一个的众人：唉？六六六折？这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对折啊！亲爱的我们换个旅游景点吧——不对，女装是什么意思？ 且不管挣扎于是否要屈服在金钱（和妻子女友）威力下的众多男士，那日亲眼目睹了破碎空间吸走两人的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核心人员现在依然没有办法放松下来。 “还是没找到吗？”霍纳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问。 由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内部最富才华的族人和效忠这个家族的魂师们组成的搜查团团长沉默地摇摇头。 他们用尽了各种手段，寻找当日空间破碎留下的痕迹，试图从中推导出失踪的二人被空间风暴卷去了哪里，但是…… 至今没有收获。 阿吉娜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条手帕，用力之大，甚至让丝绸制成的手帕出现了脱丝现象。 直到霍纳掰开她的手指，阿吉娜才发现，因为用力过猛，她原本已经开始愈合的小指创口又开始流血了。以联盟的医疗水平来说，接续断肢不在话下，哪怕没有了原本的肢体，断肢重生也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技术。但阿吉娜没有让医生把她的小指重新长出来，而是只选择愈 合创口。 她要留着这份残疾，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次经历的事。 霍纳深知女儿的固执，无法说服她，只能由着她伸出缺了一根小指的右手。 “小娜，别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他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轻声说，“别折磨自己。”阿吉娜将那块手帕珍而重之地放到一边，小心不让它沾上自己的血，然后才让等候在一旁的医师给她处理开裂的伤口——虽然可以做到利用魂宠技能一口气愈合创口，但 那是即时战斗时才会做的事，形势没有危及到要人立刻上战场接续战斗的话，医师都只会选择进行缝合创口和止血，然后交由人体自身的愈合能力。 魂宠技能的快速愈合对人体负担很大，特别是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的阿吉娜来说，她的身体受不住那种负担。 霍纳在旁边看着，恰在这个时候，管家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表情有些奇怪：“老爷，大小姐，天堂鸟商会的羽宰先生请求见面。” “不见！”霍纳想也不想道，“没空！” 管家一点都不奇怪霍纳的态度：“他说他带来了方小姐和珈蓝少爷的消息。” 霍纳和阿吉娜同时看了过来。 一分钟后。“方以唯是我的契者，她身上带着我给她的空间指环——另一个权限在我这。”广瑞羽一句话解释了自己的消息来源，然后把一张纸条递给霍纳：“我想，珈蓝少爷的字迹， 您应该比我清楚。” 霍纳拿着那张纸条，颤抖的手指险些没能接住：“……没错，是珈蓝的字！他们没事！对了，马上让人准备【维生种子】魂石！”珈蓝的字条上除了报平安，就是想让父亲帮忙送一块可以辅助心脏机能的维生花的魂石过来——他心口上的那个伤口，就算是方以唯也不敢乱来，在没有专业医疗魂师的 前提下，方以唯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用医疗魂宠【维生花】来代替她的控制。 至于怎么送过去…… 这字条是怎么来的，当然就是怎么送过去了…… 阿吉娜看着属于自己弟弟的字迹，一直吊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了一半，然后她看向广瑞羽：“安妮的字条呢？她没有报平安吗？” 广瑞羽沉默了一下：“……我觉得，你不看为好。” 阿吉娜：“？” 叹了口气，广瑞羽把和珈蓝那张一块儿出现在那个共享空间中、被他第一时间发现的纸条递了过去。 阿吉娜接过，霍纳也有些好奇那孩子写了什么，能让城府颇深的羽宰都露出那种表情来。 父女俩凑一块，一起看纸条。 # 十五分钟之前。久久没有收到方以唯的消息，广瑞羽明面上依然不受这次浮空城降落事件影响，有条不紊地让手下伺机打出活动广告，美其名曰为帮助浮空城——现在改名极乐岛了—— 和天堂岛度过这次危机，回馈大众，趁机狠赚了一笔。 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这才满十五岁没几个月的少年才敢让内心的焦灼浮现在脸上。 可想而知，感觉到空间指环里有不属于自己的异动时，他有多激动：方以唯没事！ 当他将精神力探入其中的时候，就看到里面多了两张纸条。 没去管珈蓝的，广瑞羽先看方以唯留给他的那张： to 广瑞羽： 我和珈蓝都没事，最近就能回来，麻烦帮忙向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报个平安！ 这边没吃的，求一日三餐准时送吃的，我要吃仙鹤楼的招牌，就从沙巴鱼柳清汤和涩面开始好了，珈蓝说他不挑，吃的和我一样就好啦！ ps：我不要香菜但是要放葱，微辣，他的不要葱不要香菜不要辣，但是要撒芝麻和香草叶o(*￣￣*)ブ看完纸条的广瑞羽：“……” 第 523 章 “咳咳……小儿不懂事, ”霍纳清了清喉咙, “我让人去准备, 就不麻烦羽宰大人了。” ——霍纳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儿子这不吃那不吃很挑食, 不过他残留的一点三观告诉他, 换成别人, 他十成十会在内心吐槽“这也能叫‘不挑’？”。 “无碍。”广瑞羽平静道, “我已经命人去买了，就快到了。” 话音未落，就有人拿着打着仙鹤楼外卖标志的礼盒包装上来, 将东西放在一边后告退。 阿吉娜敏锐的嗅觉闻到了辣椒的鲜香味：“……羽宰大人？” “嗯？”把盒子打开查看底下人是不是按照他吩咐去买的广瑞羽应了一声。 那礼盒打开后露出的两份沙巴鱼柳清汤和两份涩面，不同的是其中一份汤色鲜白，堆砌得出了汤面的鱼柳上撒了一把芝麻并几片剪碎的香草叶, 而另一份…… 阿吉娜和霍纳看着那红艳艳好似火山岩浆、还洒满了香菜叶子（量多到几乎要看不到汤汁了）的汤面, 眼神放空： 这个……怎么看都不能叫“微辣”吧？ 还有人家明明说了不要吃的香菜…… 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 广瑞羽合上盖子, 重新打包好, 对上那边父女俩的视线, 他神色不变：“挑食不好。” 阿吉娜amp;霍纳：“……” 不, 这个不是挑食，挑食不背这锅！ 人家只是口味不一样而已！ 这人果然是在很不爽被当外卖平台点餐吧！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气了, 广瑞羽在“送”完了午餐, 连晚餐（这次是正常的）都送了也没有收到来自另一边的回信。 这让广瑞羽思考起了自家契者是不是在生气的问题。 第二天一早, 当他开始着手准备早餐的什么时候，广瑞羽对着阿吉娜小姐亲自送过来的、装满了三层食盒的早餐, 与那位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大小姐幽幽对视的时候，空 间里终于有了动静。 把纸条拿出来，刚打开，广瑞羽就被从纸条上那个飘起来的水球砸了一脸。 完美命中。 阿吉娜打开手里的檀香小扇，掩盖住忍不住上翘的嘴角。 走进来的方宋霆对广瑞羽的遭遇视若无睹：“刚到的信息？” 广瑞羽接过一旁机灵的奴仆递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滴水，闻言嗯了一声。 方宋霆看看天色，忽然问道：“昨天晚上送过去的东西吃了吗？” 广瑞羽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这类空间只要媒介在手，心念一动就可以查看，无需多做动作：“……没有，昨天晚上送进去的没动，我以为她在生气……” “阿唯生气也不会忘记吃饭，她不会和自己身体过不去。”方宋霆平静道，“她有说自己在哪里吗？” 广瑞羽摇摇头：“没有。” 他也问了，但是那边的回复就是“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不过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不用担心！”，多的就没了。 既然阿唯这么说了……方宋霆点了点头：“你继续照一日三餐把饭菜送给她，坏掉的也不要拿走，就放在那里，她会处理的。” 萧家出品的这类空间装备并不存在“没有时间流动”这种属性，饭菜等食物放在里面，就和放在常温环境下一样，会自然腐败——这类空间并不存在“无菌无时间流动” 的特性。 方宋霆的话让广瑞羽和阿吉娜都看了过来，两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说，但第七军团长已经转身离开，显然并不准备解释给他们听。 # 温熙忍着笑，凝了个拇指大的冰球丢正不断呼气的小姑娘嘴里：“一看就知道很辣，还下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笨呢？” “我这是为了不浪费食物！”含着冰球，总算把满嘴的辣意压了下来，方以唯睁着双被辣得眼泪汪汪的眼睛，申辩道。 珈蓝捏着勺子，有些好笑，把自己那碗清汤推了过去：“喝我的吧。” “不用，我才不和病人抢吃的！” 温熙需求的是高质量的魂源食物，仙鹤楼面向大众推出的菜品虽然含有很丰富的魂源，但对他这个等级的御魂师来说，还是有点不够看。 所以温熙也没要方以唯帮忙准备食物，而是自己去打了只长得像小野猪的魂兽，找了条河清理，然后上火烤了吃。 ——能够让九环御魂师产生满足感并补充足够魂源的原材料价格昂贵，更不要提加上加工费了，他可不会让一个才认识不到两个小时的小姑娘负担。 他们现在已经到了腾蛇附近，在一个温熙保证的安全距离之外进行最后的休整。 霍纳借广瑞羽之手送进来的【维生种子】被激活后，就在珈蓝的心口上生长开来，原本心脏上的伤口两侧伸出隐约可以看到植物脉络的红色根状物，在它们互相收缩 的同时，将伤口牵引到一起，闭合。 被割断、割开的血管以同样的过程接续在了一起，伤口的外侧显露出了不明显的木质特征，乍一眼看过去，就像是珈蓝的心脏上缠绕着的不算血管，而是藤蔓一样。 这也只是一瞬的事，之后，胸膛上的伤口被以同样的手段缝合在了一起，除了伤口看着像是半埋在珈蓝胸膛上的藤蔓外，珈蓝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醒来时不间断的疼 痛了。 当他胸膛上的那一截“藤蔓”上长出叶片花苞，开花，凋谢时，伤口才会完全长好，届时，【维生花】会重新回到种子的状态，从原来的伤口上被挤出来。 这是医疗魂宠中的一大类，可以暂代人体器官肢体工作的“代替品”——御魂师的日常太过危险，缺胳膊少腿什么的还能应付（？），最麻烦的是在野外环境下内脏受 损，那是连御魂师这种比小强还可怕的生命力都抗不过去的伤，而这类“代替品”则可以代替正常的人体器官工作，直到伤员坚持到具备治疗条件的地方。 一边等消化，方以唯一边远远地看腾蛇所在的方向。 他们离得足够远，即使产生“看”这种行为，也不会被腾蛇发现——或者，即使被发现了，对方也不会为此杀过来。 珈蓝眯起眼睛，他的视力没有温熙这种御魂师好，只能看到大漠戈壁一样的远方，一条细长的带着翅膀的蛇从地面升腾而起。 “从这里看也就筷子那么点大……”方以唯拿刚吃完面的筷子比了比，心算了一下，然后为腾蛇的真身大小叹气，“那么大只……怎么打呢？” 她现在差不多可以确认这里就是弥赛亚当初掉进去的那个异空间了，当时弥赛亚也遇到了温熙——不同于现在有自我介绍，弥赛亚遇到的npc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叫什 么，这大概是因为弥赛亚并不像方以唯和珈蓝这么弱。 面对弱小的时候，人总会下意识地放松些。 “以唯丫头，你保护好这小子，等空间出现异动了立刻过来。”准备得差不多了，温熙最后叮嘱道，“错过了我可不会回头来帮你们——静静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呢！” 珈蓝点点头，萍水相逢，温熙做得已经足够多了。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孩，却发现阿晓的脸上掠过一丝悲伤，快得几乎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阿晓？” 对上珈蓝的眼神，方以唯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摇摇头：“没事，我只是有点担心等会的战斗而已。” 珈蓝还想问——他直觉阿晓的情绪波动不是因为这个，但方以唯已经把话题岔开了。 商量完，最后看了一眼带在脖子上的绿宝石秘银指环，方以唯阖了阖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没有了之前脆弱的情绪。 “走吧。” # 在只有被授予了使用权的人才能够看到的空间里，十来个食盒被放在那里。 最初放进来的食盒里已经开始飘起了食物腐败的酸味。 第 524 章 向来安静的戈壁荒丘中, 响起了令人心颤的爆炸声。 低沉的震动伴着空气一路传递到了遥远得连看都看不到的地方, 惊起一林飞鸟。 珈蓝轻轻地吸了口气, 他看不清战况, 但从那时不时传来让他心口发麻发疼的震动就能够感觉到, 那是何等激烈的战斗。 余光瞥了眼身侧白发少年的脸色, 方以唯抬手布下一层屏障, 然后召唤出踏雪追风马，示意珈蓝骑上去。 “现在？”珈蓝愣了一下，骑术算是他的必修课, 所以上马也容易，“已经到时候了吗？” 黑发女孩的肩胛骨处，一蓬细碎的光向旁边迅速张开, 很快变成了两对形似蜻蜓的膜质网状翅膀。 不仅仅是肩胛骨处, 双手手腕、双脚脚腕、头部耳朵附近都张开了数对类似的光状网膜翅膀，这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童话里的小精灵一样。 翅膀开始以极高的频率扇动, 方以唯飞了起来, 踏雪追风马立刻跟上。 “还没到时候。”当可以看到正在缠斗中的一人一蛇时, 方以唯才道, “但是时候过去了，温叔叔一个人打不过的——你看到那条蛇额头上那个黑色的花纹了吗？” 珈蓝凝神, 努力看过去, 他们现在距离那条蛇不近, 他还要费些功夫才能看清楚它身上的花纹：“那个花纹看着……怎么……” 白发的少年张了张口，却没说下去。 方以唯帮他补充了下文：“看着就像是被魔化生物污染了一样, 对吧？” “那到底是什么？”珈蓝惊疑道。 方以唯没说话，只是振动翅膀，迅速飞向腾蛇始终不曾离开的山谷，珈蓝连忙驱使踏雪追风马跟上她。 有温熙吸引腾蛇的注意力，它没有发现，有两个小东西从它眼皮子底下溜了进去。 离得近了，珈蓝才发现，那山谷中有个不是很显眼的山洞，方以唯径直朝着山洞飞了进去，珈蓝忙跟上。 这山洞里满是人类开凿活动的痕迹：坍塌了一半的石床，倒在地上的石桌，似乎是用来生火的坑洞里还有焦黑的痕迹…… 这里曾经有人生活？珈蓝下意识想道，但温叔叔说他在这将近两个月时间里，没有遇到一个人。 是已经离开了吗…… 方以唯环视四周，这里和她在游戏里见到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 弥赛亚和温熙见面的时候，后者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将近三个月了。 不知道这多出来的一个月里，温熙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尝试，总之，当弥赛亚遇到他，询问如何从这离开的时候，温熙给出的回复就是：他不知道，但这条蛇守 护的山洞里，说不定会有答案。 温熙说他在这从未见过除了弥赛亚以外的人，但是却发现了一些人类生活过的痕迹。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温熙指示弥赛亚去各个他发现人类痕迹的地方查看，搜 寻他之前看到的东西。 弥赛亚在那些看着像是瞭望台、瞭望台之类的建筑中找到了一份残缺不全的日记： 6月26日，阴，一切正常。 6月30日，沙尘暴，队长怀疑是【看不清】出事，派了两支哨兵队去近距离观察，希望他们能安然回来。 7月2日，沙尘暴，哨兵队安然返回，一切正常，但是队长还是很担心。 7月3日，沙尘暴，连续四天的沙尘暴，不对劲，队长报给了上级，上级回复让我们和其他三队都做好撤退准备。 我们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撤退？我们已经做好了死守到最后一刻的准备了，为什么忽然要让我们撤退？ 而且，我们走了，腾蛇怎么办？ 7月15日，距离最后期限还有一天，必须离开了。队长不和我们走，他要留下，控制腾蛇。 我才知道，原来圣魂灵也能认主，腾蛇的主人就是队长。 虽然腾蛇的魂石从未被放入到队长的魂海里，但他身上镌刻着腾蛇的印记。 可我从来没见过队长用任何土系魂宠——虽然队长不用适合他体质属性的魂宠都能把我们揍得满地找牙——难道这就是圣魂灵认主的副作用？ 明天正午，通道开启，会维持十分钟，我们要在十分钟后离开，之后通道将永久关闭。 那些东西毁了我们的故土，不能让那些东西跟到新世界去。 腾蛇是最后的防线。 队长是腾蛇的主人，所以他得留下。 队长说，他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了，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叫我们不要担心他。 可是，怎么可能不担心？ 7月16日，我没去集合，我不能丢下队长一个人。 7月16日，大家都没走。 8月1日，队长下手太狠了，我今天才拿得起笔来。不过比起还在床上躺着的其他人，我好多了，魂宠恢复能力强还是有好处的。 我们再也无法离开这里了，但大家并不后悔。 8月2日，队长想把我们送走，他说空间的稳固性是有限的，一旦超过这个限度，空间破碎，原本不在一处的空间会被外力挤压到一起，直到空间恢复，再个归各位。 通过这个过程，可以将原本在a地的东西传送到b地——队长想用这种手段来把我们送走。 大家的反应很一致：“那些东西会不会通过这种办法去新世界？” 队长没忍住，翻了翻白眼：“你们以为我和腾蛇为什么会是最后防线？我和腾蛇守在这里的意义，就是阻止那些东西影响空间啊！” 可是腾蛇是土系圣魂灵，空间这个不是超能系圣魂灵的领域吗？ “土系可以影响空间和时间，但是不能控制。如果丹图雅在的话，守这里的就是她，不是我了。毕竟，她是超能系圣魂灵之主，控制空间比我这个土系的半吊子强多了 ，但是……” 队长没再说下去，因为我们都知道，丹图雅小姐在第一波大袭击的时候，为了给民众的撤离争取时间，命陨第一线。 没有丹图雅小姐和超能系圣魂灵以身殉命争取来的三个月，能够逃出来的，大概只有不到万把人了吧，哪能像现在这样，几乎将所有人都成功转移呢？ 因为提到了丹图雅小姐，队长也没再说话了，直接把我们赶回了房间休息去。 大家也配合着走了，我落在了最后。 关上门的时候，我看到队长咬着小手指上戴着的那枚女式戒指，一向笔挺的背脊弯了下去。 我想起来了，那是队长以前瞒着丹图雅小姐去定制的戒指，准备在丹花祭上向丹图雅小姐求婚的。 丹图雅小姐会高兴地接受的吧？阿尼奥说他不止一次在角落里偷看到队长搂着满脸通红的丹图雅小姐，有次还听到队长说怀了就生下来，虽然下一秒队长就被恼羞成 怒的丹图雅小姐揍趴下了…… ——但是队长没能送出去。 那些该死的东西毁掉了一切。 丹花祭没有了，丹图雅小姐也没有了…… …… 10月15日，那些东西又来了，零零碎碎的，烦不胜烦。好在它们已经被腾蛇的力量封死在这个开辟出来的空间里。 爸爸妈妈不知道怎么样了，应该在新的地方安下家了吧？队长说，为了更好地封锁那些东西，我们所在的这个几乎倾尽了全人类一半力量制造出来的人工空间时间流 速和新世界不一样，我们这才过了几个月，他们那恐怕已经过了数十年了。 数十年啊……阿尼妲可能连孩子都长大成人了吧，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她的小哥哥…… …… 1月19日，那些东西越来越多了，能够狩猎的地方越来越少了。幸好，只要空间依然封闭，就算这里每一寸土地和空气里都充满那些东西也没关系。 …… （字迹狂乱）这一定是愚人节的玩笑吧！？队长在开玩笑吧！这不可能！ …… 队长没有开玩笑。 腾蛇被污染了。 新世界那边需要圣魂灵作为支柱镇守一方，否则那个世界就像是不设防的光脑一样，太过危险。 腾蛇自主出让了圣印，圣魂灵之间的吸引力让圣印从此地消失，去往它该去的地方。 那些东西污染了腾蛇，为了获得它影响空间的能力！ 这不是没有脑子的病原体能够想到的！ 那些东西是有智慧的，我们终于意识到这点了，可太迟了。 …… 1月31日，队长带着腾蛇远离了瞭望塔，只留下了一枚生命树叶子。 空间依然稳固，被污染的腾蛇还在队长控制之下。 …… 3月9日，生命树叶子枯萎了。 …… （此处一大堆记录难以辨认） …… 忘了今天是几号了，终于只剩下我了。 那些东西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了。 腾蛇还守在那，即使这里已经不需要它了。 污染消磨掉了它所有的神智。 我决定去往它守着的地方，如果这个空间里还能有哪里存在离开的通道的话，只可能是在腾蛇守卫的地方。 我必须去告诉大家，我们都被骗了。 我们以为那些东西的世界无意间与我们的世界重叠了一部分，于是我们封锁了这部分重叠的空间，以为这样就能够阻止它们过来。 为了封锁这部分空间，队长带着腾蛇留在了这里。 可事实上，这才是它们想要的。 完整的八大圣魂灵守护着我们的世界，为我们的世界建造起牢不可破的防护，无懈可击。 一旦八大圣魂灵缺失其一，防护就出现了破绽，它们就有机可乘了。 即使新的圣魂灵出现，重新构筑的防护只限于没有被污染的世界，长久下去，我们的空间将越来越小，直到最后退无可退！ ……不，等一下，这真的是它们第一次与我们的交锋吗？ 在我们丢失的历史中，它们，真的，是第一次出现吗？ 第 525 章 弥赛亚从这个奇异空间里出去之后, 就把这次意外事故中遇到的所有事包括录制的内容全部上传到了论坛, 这很快引起了论坛里所有剧情党的震动： 在此之前, 所有人都认为魂宠ol的历史是从千年以前开始的, 因为各处文案和九曜文科课程内容都一致显示, 在千年前的“大灾变”之前, 这个游戏世界是正统的科技类 世界, 不存在任何超能力量。 当大灾变来临，魔化生物从异空间入侵之后，全世界的动植物一起变异, 出现了“死后可能产生魂灵”的现象。之后，科学家发现了一些特殊的矿石能够将那些动植物死 后产生的疑似魂灵的电磁波（当时的科学家对那些蓝色半透明存在的称呼）长久地保存下来，并且与一些人本身的脑波产生联动, 将它从中释放出来。 这才是魂宠和魂石的由来。 圣魂灵是在之后数百年里出现的, 许多玩家都以为圣魂灵是固定不变的，八大圣魂灵随着剧情发展而陨落时, 还有人担心之后会怎么样。 但从这个奇遇副本里的剧情显示,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 这个世界就存在魂宠, 甚至圣魂灵还能更迭换代！ 后来许多人试图去复制弥赛亚的步骤，尝试进入那个特殊的奇遇空间里, 只有少数人成功了。这些玩家带来了弥赛亚因为时间限制没能够探索发现的区域里的信息, 种 种情报显示, 这个奇遇空间出现在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前！ 这和当前主流剧情完全对不上号的错乱感让剧情党们脑洞大开，种种解说各执一词, 但谁也说不服不了谁。 其中，得到最多支持者的一个观点是：这是一个建立在毁灭之上的魂灵文明，如果把它视作第二期文明的话，在它之前，还有第一期文明——也就是这个奇遇空间里 显示的过去。 在原住民都不知道的过去，他们已经和魔化生物（玩家认为日记本里的“那些东西”应该就是指魔化生物）抗争了上千年、上万年。但在魔化生物的阴谋下，如这样的奇遇副本里显示的不得不强制撤退的情况不止一次出现，又因为某些玩家目前还没有找到解释的原因，魂灵消失，依附在魂灵上的科技树不得不被废弃，人类重新寻找无 需那些超能力量的科技。 在这样过了数百年数千年，连魂灵的记载都消失了之后，魔化生物来临，魂灵再一次出现，已经完全遗忘了过去历史的人重新开始又一次的重登魂灵科技树…… “如果往坏里想，”在这个猜想下，有玩家如是写道，“或许，这并不是第二期文明，而是最后一期。 “从文案里我们可以看出来，这个奇遇空间里的人可以做到大批量穿越空间，这不是当前连对天空的探索都极为稀少的魂宠ol世界线的文明能够达到的水平。 “魔化生物的可怕性，我们可以从资料中看出来，这个奇遇空间已经退缩到了不得不全员迁徙的地步，甚至为了阻拦魔化生物而献祭了两个圣魂灵。从这里，我猜测， 他们所谓的迁徙，并不是从一块大陆到另一块大陆，而是从一个星球到另一个星球的星系内迁徙。 “也只有这种水平的迁徙，才能够产生这样时间的不同步感（顺便，对这个空间的缓速，我有个猜测，它是不是应该在某个黑洞附近？一个被黑洞影响但又不会被它‘吃 ’掉的位置，根据大家小学都学过的《相对论》，强大的引力影响了时间，同时引力也是属于土系圣魂灵的管辖范围内，符合队长说的‘影响时间和空间’）。 “如果再往前推测，假若这也依然不是魔化生物的第一次来袭，那么，上一代的人，是怎么摆脱的？” “千年前的大灾变时代，魂宠ol的文明刚刚发展到了探索太空阶段，然后就因为大灾变全数截断，不得不回归地面；奇遇空间里的文明已经可以来去星球与星球之间， 因此才能达成全员迁徙的目标。 “那么，让我们大胆想象，再往前的时代里，是否这个世界的文明还要更近一步，自由来去星系与星系之间，甚至于……能够如我们一般，探索到‘泡沫宇宙’的边界？ “但那样的过去已经尽数埋葬于黑暗之中，如今的魂宠ol是一个仅仅只能局限在地面行星上的文明。假若把第一次遭遇到魔化生物入侵的文明视作一个成熟的大人，它 险些死去，却在最后关头保留了一丝重生的希望，让自己从婴孩时重新成长，却在即将成年时，再次被魔化生物打断了成长。 “幸而它还记得自己曾经‘成年’的事，于是借用相同的手段，浴火重生，涅槃而生……一次次成长，一次次被毁灭，唯一的不同是，被毁灭的‘点’越发小了：刚开始时， 是成年后才遭遇到魔化生物；后来，就在成年前；再来，还是少年时候…… “当我们进入这个魂宠ol的世界时，这个文明不过堪堪成为‘学步的婴儿’，就遇到了那些东西。” “这个文明也已经全盘遗忘了过去，甚至不知道自己曾经遨游于星海之间，那么…… “当它被毁灭的时候，它还有再一次重生的机会吗？” # 珈蓝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把沉浸在过去记忆里的方以唯惊醒过来，她正要看是怎么了，却被捂住了眼睛。 “没事，”珈蓝已经冷静下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边有一具枯骨，有点可怕……你还是不要看的好。” 枯骨？ 方以唯拉下珈蓝的手，快步走到他说的地方，果然看到了一具枯黄的骨架。 因为颜色和周围的环境接近，珈蓝第一眼还没发现它，他首先看到的是那支在这样昏黄环境里依然不掩温润的玉髓笛，好奇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支玉髓笛是在一 具枯骨的手里——这相当于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具枯骨，换成谁都得吓一跳。 这具骨架靠着墙坐在地上，玉髓笛被它握在手里，随意地搁在腿上，就像是一个人嫌站着费力气了，于是靠着墙坐下，腿随意地收拢交叉。吹了会笛子，他感觉有些 累了，便把拿着笛子的手搁在腿上，微微低头，睡了过去…… 方以唯闭了闭眼，双手合十，对着这具枯骨磕了个头，然后小心地握住了玉髓笛的下半部分。 残留在这支笛子上的思念、或者应该说是执念顺势“流”了过来： 它被放在锦盒里，一只骨节鲜明的手把它拿了起来，凑到唇边，试着吹了吹，笑着说：“还不错！老板，多少钱？”…… 买下它的主人带着它去见了一个女孩子，吹着轻快的曲子逗弄那个笑起来似乎映亮了整个世界的女孩…… 主人似乎得罪了那个女孩，不管他怎么哄，对方就给他一个背脊…… 苦恼的主人唉声叹气的，看到扭着身体游过的长翅膀的蛇时，忽然眼睛一亮…… 女孩还是不肯看主人，缩小成只有筷子那么点大、连翅膀都收起来变成身躯上的纹路的蛇游到女孩面前，睁着无奈的豆豆眼，随着主人新编的曲调，慢吞吞地把自己 盘起来的身体朝上舒展开，跟着音乐舞动，就像是在跳舞一样…… 瞪大了眼睛的女孩一时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然后被主人抱了满怀，这次他没有再被推开…… 终于松了口气的主人用笛子捅了捅还是筷子大小的蛇：“多谢啦，回去休息吧，腾蛇。” …… 方以唯睁开了眼睛，她的面前，那具枯骨无声地化为飞沙。 最后朝着枯骨的位置拜了拜，方以唯拿着笛走到洞外，思索着久远记忆里的气息和指法，试着吹响了玉髓笛。 第 526 章 刚刚一尾巴把温熙抽到崖壁上, 正要追击的腾蛇忽而动作一停, 昂起身来, 看向某个方向。 那动作, 就好似在侧耳倾听什么。 已经做出了防御动作的温熙愣了愣, 紧接着就看到眼前这身躯巨大带着羽翼的蛇腾空而起, 直飞向某个方向。 温熙连忙跟了上去, 心里则在想，它这是要逃吗？也不对啊，刚刚明明就是这怪物压着他打, 要不是仗着自己皮厚耐揍，他这会儿八成都要趴下了…… 还是说，那个方向上, 有它在意的东西？ 很快, 温熙听到了什么声音：好像在试音一样，短促的笛音。 笛子的声音……这里怎么会有笛子的声音？难道还有别人？这条蛇的主人？在指挥它？或者…… 只是一瞬间, 温熙就想了很多种可能, 直到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御魂师的出色眼力让他第一时间看到了那个站在山洞口的人影！ 那丫头怎么在那！ 珈蓝小子怎么也在！ 怎么回事？不是让他们在远点的地方等着吗, 怎么都跑过来了！ 不，等等……那条蛇！那条蛇是朝着方丫头那边去的！ “快跑！”温熙焦急地大吼提醒, 一边想办法去吸引腾蛇的注意力, 好让它忽略掉那边两个小家伙。 但腾蛇看也不看他一眼, 那对翅膀一扇，方以唯只觉得面前狂风乍起, 平息下来时，面前已经多了一个巨大的蛇头。 离得近了，珈蓝才看清楚，腾蛇身上以棕黄为主调的鳞片上，有深黑色的纹路，蜿蜒曲折，一环套一环，贯穿它全身鳞片，只是因为它本身鳞片也偏向深色调，所以 远远的看不太清楚。 这种纹路有点眼熟啊……珈蓝先是皱眉想了想，紧接着脸色一变：这是被魔化生物力量污染了的痕迹！ 这条蛇被魔化生物污染了！ 距离太近了，压迫感也强，而且这压迫感有点奇怪，有点像圣阶但又有些不同，是因为被污染了吗……说起来这条蛇可真大啊，连眼睛都比他人要高了……珈蓝一边分 心想其他的，好把自己的注意力从那让人几乎无法动弹的压迫上移开，一边试图把方以唯拉到她身后去，却被女孩单手拦下。 那双冰冷的金色竖瞳中，倒映出拿着玉髓笛的女孩身影。 试过音，确认笛子还能用，方以唯轻轻吹响了记忆里，玉髓笛的主人用来逗弄心上人的曲子。 清亮的笛声悠悠然在这空旷的天地间响起，腾蛇静静地看着她，既没有攻击也没有收起翅膀。 这曲子不长，也就一分钟的样子。方以唯第一次吹这曲子，不熟练，中间还有些磕磕绊绊的地方，听着调子断断续续的。 没办法，她只有小时候被方宋霆按着手学过一段时间，那还是在南域的那会儿，连季北辰都还没遇到，南域也还没有出现叛乱的时候。 林松亭天赋惊人，以仅仅12岁的年龄从顾家的护卫队里抢走了她，还带着她穿过丛林。但饶是他再如何天才，当时不过12岁的林松亭也只有四环的实力，虽然不知道 他是怎么做到击败顾家以八环九环为主力的护卫队带走她的，当他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到达南域的时候，也已经是极限了。 而且，在那之前，林松亭从未照顾过一个婴儿，即使他经常在旁看着家中的下人和灵侍们照顾妹妹，但自己亲自上手还是第一次，更不要说，在外面的日子完全不比 在家中时的安全。 在丛林时还不明显，出了丛林，他怀中的孩子就发起了高烧。 在林松亭打算带着妹妹重新回到丛林去的时候，一位路过的老奶奶喊住了他。 这位好心的老人看到了他怀里的孩子通红的脸颊，养大过三个孩子的老人清楚这是婴儿发烧的迹象，把两兄妹带回了家，拿帕子用温水给小小的婴儿擦拭身体，又去 弄了碗蛋羹，试着喂给婴儿。在发现这孩子胃口好得不行，一碗蛋羹轻易下肚了之后，老人就放心了：只要精神好，还有胃口吃东西，那发烧问题不大，不需要去医院。 年轻时失去了孩子、老年时老伴也去了的老奶奶姓方，孤身一人，看兄妹两个似乎也没家人，便让这两兄妹在她家住下了，后来又带着两兄妹回了老家。 那是一个远离了大城市的小村落，方奶奶对外称这是她的孙子孙女，之后便在这安家了。 林松亭隔一段时间就会带着妹妹进丛林，出来时就带着在当地容易出手又不会引人注目的常见炼魂材料，拿去县城里卖了，换回钱财，一部分给方奶奶补贴家用，另 一部分则拿去买工具。 研琴的工具，制笛的工具，钉锤尺钩……林松亭在丛林里挑好了材料，用这些工具研磨出适合幼儿手指的笛子，贴上膜，然后把不愿意开口说话的妹妹的手指，按在炎 叶竹做成的笛子上，教她吹笛子。 炎叶竹做成的笛子有一些特殊的调子，会引来喜好吃炎叶竹的地行兔，如果吹对了，就会招来一大群长着红艳艳的皮毛、模样极为可爱的地行兔。 吹的节奏和曲调不一样，引来的地行兔种族也不一样，皮毛颜色也不一样。 那大概是妹妹唯一心甘情愿配合哥哥的行为了。 后来…… 方以唯缓缓阖上眼，不去看近在咫尺只要张开嘴就能把她吃下去的腾蛇，任由十多年前的记忆淹没自己。 后来，南域乱了。 林松亭带着妹妹从丛林里回来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不是往日里方奶奶一贯温和又无奈的笑，而是燃烧着的村庄。 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流匪血洗了整个村庄，兄妹两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杀完了所有会喘气的人，正在挨家挨户地搜刮战利品。 搜完的屋子就放把火烧了，于是火光大亮。 那位好心又温柔的老人倒在村口，狰狞的伤口几乎把她伛偻的身体劈成两截。 林松亭杀了所有的流匪，把死去的村民埋在村墓里，然后带着妹妹离开了村庄。 离开的路上，遇到了收到呼救信号赶来的军队，但那已经太迟了。 带队的长官看着村落也是一阵唏嘘，想到这村落还有两个幸存者，便问年长的那个男孩，你们叫什么名字。 林松亭看着怀里不哭不笑的妹妹，说：“方宋霆，这是我的妹妹，以唯，方以唯。” # 一曲吹罢，再从头吹起。 这次熟练多了，方以唯也想起了曾经的手感，顺畅地吹了下来。 然后循环第三次。 在第三次的起音响起时，腾蛇昂起了身躯，落下时，就变成了只有筷子那么点大的小蛇，翅膀变成了纹路贴在它的身躯上。 这小小的蛇在方以唯面前盘起身躯，然后随着她的调子，支起身来，慢慢地扭动着，像是在跳舞一样。 温熙已经走了过来，却不敢惊动方以唯，只得和珈蓝一起站在一边，看着她吹着笛子，那差点要了他命的怪物却化作了小小的蛇，跟着音乐起舞。 随即，宛若梦境再现，温熙和珈蓝震惊地看到，这荒凉无物的世界化作了长满了奇花异草的花园，容貌俊美的青年嘴角挂着醉人的笑吹奏起玉髓笛来，穿着白裙笑容 明媚的女孩依偎在他旁边，手里打着拍子，在这两人面前，筷子大的小蛇跟着笛音，翩翩起舞。 两人惊疑不定地对视了一眼：幻境？还是记忆再现？ 一曲终了，蛇舞定形。 青年将笛子从唇边移开，用它轻轻地点了点小蛇昂起的脑袋：“回去休息吧，腾蛇。” 背景骤然变幻，白裙的女孩消失了，青年看上去疲倦了许多，靠在墙边却没能站稳，最终还是滑着坐在了地上。 他将玉髓笛凑到唇边，轻轻地吹响它，已经失去了神智的腾蛇依然记得这个声音，在他面前幻化作小蛇的模样，再次翩翩起舞。 一曲终了，它定格住身体，等着那句每每会在此时响起的“回去休息吧，腾蛇”，但笛子点在了它的脑袋上，它的主人说：“以后，这里就拜托你守护了，不要让任何东 西从这里离开，腾蛇。” 玉髓笛垂了下去，腾蛇感觉到自己的印记消散了，失去神智的它已经无法理解这意味着什么。 但它还记得那最后的话，守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东西从这里离开。 笛音消失，幻境也消失了，那笑容醉人的青年和依偎在他身边的白裙女孩都消失了，面前只留下了随着笛声终了而定住身形的小蛇，和拿着笛子的方以唯。 如同那个幻境中所显现的那样，方以唯用手里的玉髓笛点了点小蛇昂起的脑袋：“多谢啦，回去休息吧，腾蛇。” 这话如同一个开关。 从两者接触的部分开始，方以唯手里的玉髓笛和面前的小蛇一道化作飞沙。 风卷走尘沙，露出被砂砾掩盖的魂石，那是一块深橙色和黑色纹路交织、布满了裂纹、仿佛随时会开裂的魂石。 方以唯摊开手，玉髓笛也已经化作了飞沙，只在她手心里留下了些许没被风卷走的砂砾。 她弯腰拾起那枚魂石，注入魂力，面前的空间立刻出现一道黑色的裂缝，她转身招呼两人：“走吧，穿过裂缝，就可以回去了——空间有自己的记忆，到时候我们过去 应该会在过来的空间附近，但是位置会有一定误差，不一定进来是哪里，出去还是哪里。” 温熙本还在思考刚才的幻境是怎么回事，听到这话，他也不再多想，三人一起走了进去。 再睁开眼时，面前已经是一片碧海蓝天。 方以唯低头看自己的掌心，那枚满是裂纹的魂石已经碎成了无数块，在阳光下，那些碎片仿佛露珠一般，蒸腾消失。 那因为主人的一句话，而滞留世间几千万年代的魂宠，终于可以去找自己的主人了。 第 527 章 方以唯和珈蓝掉下来的地方是在天堂岛附近的海域, 这俩娃刚一出空间, 一直关注着整个海域空间动向的圣克莱斯就感应到了, 当即将坐标传给霍纳·莱纳克斯塔尔。 于是, 没等方以唯伤感几秒钟, 一群突突突地开着游艇的护卫队就光速抵达现场, 把还懵逼着的两小孩弄上船送去天堂岛, 那里已经有着全套医疗抢救设施和特意抽调的 全科医生等着了。 等那一串的检查流程结束，从头昏脑涨中清醒过来的方以唯就看到了自家亲哥坐在旁边，神色平静, 看不出内心是个什么情绪来。 方以唯：…… 嗯，认真想一下的话，似乎不久之前, 自己刚刚从医院越狱出来来着……帮凶就在旁边那张病床上躺着…… 方以唯的视线在自己隔壁病床上打了个转, 还没来得及看珈蓝是清醒着还是睡着了，方宋霆转了下身下的椅子, 动作幅度不大, 但却完全阻隔了她看向旁边的视线。 方以唯：…… ……忽然想回腾蛇空间去了。 不切实际的妄想还是早点打消的好, 小姑娘睁了下眼睛, 没一会儿就闭上了，就像是她只是中途清醒了不到一秒, 然后又昏过去了一样。 这种行为一般被称作鸵鸟行为。 方宋霆没去拆穿妹妹, 他只是在旁边坐了一会儿, 很快就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声音：床上的女孩呼吸在十分钟内就变得轻缓平稳，室内监控病患生命体征的仪器上, 各项 数据也趋向平和。 综合所有数据可以得出一个简单的结论：目标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 ——浮空城坠落事件发生在半夜，之后就进了那个奇怪空间，昏迷了不到半小时就醒过来，然后忙着赶路去对付腾蛇，再接着就出来了。 以方以唯和珈蓝本身的生物钟而言，这俩可以算是通宵了一晚上，能扛过医院那一轮检查没打瞌睡已经是神经高度紧绷带来的后遗症了。 这会儿，一放松下来，一个比一个睡得快。 丽生轻轻地推开病房门，走进来就看到两个让他们疯了一样找了将近半个月的孩子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而自己的直属上司正坐在他妹妹的病床边。 没有多去想为什么以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能力没给两人准备单人间的豪华病房而是愣是放一个病房里（虽然这病房布置也是超豪华水平），丽生走到方宋霆身边，轻 声道：“弥赛亚大人已经回来了，大人，您先去休息一会吧！” ——弥赛亚大人失踪的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作为方宋霆的副官，丽生可以用自己的军队履历打包票，宋霆大人根本没有休息过！ 那种掩藏在冷峻表象下的癫狂和濒临失控，让丽生和文克不得不两人轮流跟着方宋霆，就怕他们一个没看准，宋霆大人就重现半年前的那一幕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约是知道弥赛亚大人依然安好，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所以宋霆大人并不曾像当初接到弥赛亚大人死讯时那样陷入自毁情绪中。 如果是那样的话，恐怕他们只能求助北辰大人了…… 丽生正想着，方宋霆身上的联络器就震动起来了——在它要发出提示音的前一秒，被方宋霆按住了静音键。 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联络人，异瞳青年动作顿了一秒，然后站起来，走到了阳台上，接听，只是视线依然没有从睡着了的方以唯身上移开。 请求的通讯是语音模式，没有开视频，方宋霆听着联络器里传出季北辰的声音来：“以唯失联了？” 十一天。 可以瞒下北辰十一天时间，这就是极限么……方宋霆眼神不动，只是放轻了声音回答，他不想吵到病房里的妹妹——另外一个可以无视： “没有，我有收到阿唯的消息。” 所谓“失联”指的是“失去联络”，他有固定可靠确定是阿唯的消息来源，这算不上“失联”。 那头的人显然被噎住了，停顿了两三秒才传来季北辰压着怒意的声音：“……别在这种时候给我玩文字游戏！” “我只是精准描述而已。”方宋霆平静道，“反而言之，你为什么会关心这种事？就算我不得已让你照顾了阿唯三年，你和她的关系也不足以让你用尽办法打听她的下落 。” 季北辰那边的声音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就回了过来：“上次她失踪，你做了什么你忘了？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 回避了我的问题，而且反应快过头了，是提前假想了可能的问题么……方宋霆在心里默默比较季北辰往日里与自己通讯时的语速和回复习惯，一边道：“不会了。” 他淡淡道：“下次就算再接到阿唯的死讯，我也不会去找死了。” 这次，季北辰是真的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方宋霆居然会这么回他：“你……” 他欲言又止，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来说什么。 犹豫了几秒，季北辰才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你真的想通了？” “想通什么？”方宋霆略带疑惑地问了一句，他极少用疑惑的语调和人说话，绝大多数情况下，他说出口的话几乎可以视作是既定的事实。 季北辰：“……”他就不该指望自己那弃疗已久的挚友能想起来去看病！ 不对，方宋霆他什么时候治疗过了！ 方宋霆的脑子还是很好用的，话说出口没几秒钟，他就想到了季北辰为什么这么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不该用普通人的生死来衡量阿唯的存在。” “……什么？” “简单来说，”方宋霆思考了两秒钟时间，用来组织语言，“我觉得，阿唯不会那么轻易地死去，所以我也不应该用死讯来判断她是否还和我在一个世界。” 季北辰：“……” 季北辰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智商：为什么他每个字都听懂了，但凑一起就听不懂阿霆在说什么了？ 虽然隔着只有语音的通讯器，方宋霆还是可以从沉默中料想到季北辰脸色平静不见丝毫情绪起伏、但熟悉的人才能从他轻微变化的眼神里读出他的茫然的模样。 “……算了，”方宋霆放弃解释了，“我只是决定活下去了，就算在世人认知层面上的阿唯死了，我也会继续活下去。”他透过阳台的玻璃，注视着病床上沉睡的女孩，想 到自己在霍纳·莱纳克斯塔尔那得知的那一天晚上发生的事，忍不住放轻了声音，“活着，我才能去找阿唯——她并不是死了，只是躲起来了而已。” 只要他活得够久，够长，总有一天，可以再一次找到阿唯。 季北辰：“……” 确认了，阿霆这不是弃不弃疗的问题，这是整个病情恶化还让人以为他好转了！ ……但是从结果来说，似乎，还很符合自己的期待的？ 季北辰陷入了自从遇到方家兄妹后就时常碰到的两难选择： 到底要不要拖阿霆去治疗呢？ 去治了，然后他又追着以唯死了怎么办？ 不治，这……怎么也不能说人正常啊？ # 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 # 这同样也是温熙正在思考的问题。 虽然这个世界并不存在莎翁这位伟大的文学家和艺术家，但相似的话还是有的。 他从那个奇怪空间里出来就在巨木丛林里了，心心念念家里的妻子，温熙用上化水术，半天不到的功夫就从巨木丛林回到了尼克尔城郊区。 然后在距离家门还有五百米的时候，放慢了脚步，开始思考要怎么和静静交代说好了出门一个月结果超时的问题——还不是只超时了一两天！这都快超过约定好的时 间一个月了！ 说遇到的棘手的魂兽，所以回来得迟了？ 不行不行，静静肯定会担心的！虽然自己安然回来了说明最后没有大事，但人还有后怕这情绪呢！我要是知道我离家的时候静静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回来看到她安好也 不能放心啊……这理由不行！ 说自己迷路了，不小心走错路了所以回来迟了？ ……静静会让他跪火榴壳的，绝对会。 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记忆，温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他绝对不要跪那玩意！ ……五分钟后，温熙站在家门口，一边想第一眼看到静静立刻抱上去检讨自己不认得路结果拖那么久才回来，一边按响了门铃，然后眼巴巴地等着人来开门。 ——没办法，在丛林里和那个球茎战斗的那一场，把自家钥匙给折了…… 虽然拆门进去很容易，但要真这么做的话，那就不是跪火榴壳的问题了。 那是要被赶出家门的节奏了。 至于如实交代自己差点被个球茎弄死导致被困将近两个月以至于迟到这个真相，温熙从未考虑过——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妻子自己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危险的。 就算不提静静还是个孕妇、情绪起伏不能太大、否则对身体不好，他也不会把自己遇到差点没命的危险的事告诉静静，让她为自己担心。 所以，两相权衡之下，还是自己去跪火榴壳吧…… # 温然小心地把外婆从床上扶起来，拿过枕头垫在她腰后，然后将放在床头凉得恰到好处的温水递到老人家的嘴边，扶着她慢慢地喝。 曾经和方以唯在迟雁行区有过一面之缘的奉晨老先生捧着粥，心疼又难过地劝道：“阿然，让阿娟吃点吧，这是我特意做的魂源食物——是专门面向普通人的，可以补 足普通人的身体基础。” 虽然安家为了拿温娟作为要挟温然的人质，必定会保下温娟的性命，一日三餐倒也在送。 但比起肉体上的创伤来，还是精神上的创伤更可怕：唯一的外孙忽然被下了通缉令，这精神上的打击险些让温然外婆就这么垮了。 不过温然外婆也是个心大的，见外孙没事了，还洗清了冤屈，那两个害她家阿然差点没命的安家和邢家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顿时精气神就回来了——也就把外婆救 出来、至今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温然没能回复过来，这几天是寸步不离地照顾自家外婆。 从温娟失踪开始就一直在找她的奉晨老先生听说了这事后，当天就追着到了尼克尔城，找奉戈湘南特意安排的医生问过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给温然外婆做吃的补身 体。 能够让普通人也可以无碍食用的魂源食物珍稀度不言而喻，哪怕温然心里对那个味道抗拒到底，也不得不承认，这比普通的食物更适合自己外婆恢复。 救回外婆的事比他想的还要顺利。 事实上，没等奉戈家动手，安家和邢家就倒得差不多了。 动手的没一个是能在联盟里数得上号的势力，就算是在迟雁行区，也没几个人知道，但所谓蚁多咬死象——这年头，落井下石不是一家两家的专利…… 这就导致了东域那边得知自家灵祭差点被间接害死怒气爆炸的某家族和正在往北域去的路上知道心上人差点被害死的某少爷、北域正在挨个吩咐要把安家一网打尽的 某家主、发现自家俩出门游历的小崽子也差点折里头的西域地头虎家族还没来得及对迟雁行区的安家和邢家动手，就发现，安家和邢家垮了…… 平安集团一下子陷入了资金周转困难，贷款无法接续，产品接连爆出质量安全等问题（鬼知道是不是真的）的多重困境，连一周都没坚持到就被瓜分收购；安家和邢家多个家族重要人物被爆出多次违法犯罪行为，许多都是当年被压下去的案子，这次全翻出来了，法官果断表示那是上任的锅我不清楚但这次本青天大老爷大法官是绝对 会彻查的，以此为理由将相关的所有卷宗全部解封，投入到流程中；甚至连当初安家多名子弟在校考核不合格却被降低要求录取等事情都爆出来了…… 林家amp;萧沉玉amp;顾家：…… 没能抢到为自家灵祭/心上人/外甥女报仇机会的几个就不提了，这边温然在叶清阳和奉戈兄弟的帮助下，从尼克尔城安家的老家那救出了外婆，然后回家。 按照奉戈极让家里人派来的医生的说法，先让老人在家安定几天，观察身体情况，如果能够经受得起长途客运的话，再送去中心十域的疗养所里疗养——别的不说， 天堂岛那边已经打好了招呼，只要温然把人带过去，就能立即安排入住。 温然外婆可不觉得自己需要疗养，被当玻璃一样照顾的日子她可过不来，这不，正好门铃响了，才几天就不耐烦地把外孙往外赶了的温然外婆这下可找到理由了：“有 人敲门！赶紧去看看是不是清阳那小子回来了！” ——在这短短几天里，嘴甜得抹蜜又会哄老人家、还会偷偷帮忙瞒着其他人给她放风的叶清阳当仁不让成了温然外婆心中好感最高的小辈，差点压过她亲外孙去。 温然无奈，只好麻烦奉晨老先生看着点他外婆，自己则下了楼，心想着是谁，打开了一楼门厅的大门。 然后他就看到了扒着自家花园外的铁栅门、一身风尘仆仆的男人。 # 眼看着里头的门打开，可出来开门的既不是岳母，也不是静静，而是一个年轻俊秀身姿挺拔的少年人，温熙顿觉五雷轰顶： 不、不是吧，难道他没及时回来，让静静以为他死在丛林里了，所以给他儿子找了后爹吗！？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第 528 章 不认识的人。 温然回忆了一下, 确认外面那张脸很陌生, 所以也没开门, 而是先问：“你找谁？” 温熙看着那年轻人的面孔, 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毫不留情地扯动一下, 隐隐的痛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我……” 该说什么？我找静静？会被打出去的吧…… 恰在此时, 叶清阳的声音传来：“啊, 温然出来得正好，帮我开下门……咦，这位先生, 你找谁？” 出去买东西回来的叶清阳看到站在门外的温熙，这一身风尘仆仆像是一路赶来的，心想这难道是温然家的亲戚？ 这年轻人姓温？和静静一个姓？难道是她家亲戚？对哦, 她和她妈妈两个人住, 家里只有女性在有危险，加上静静怀孕了, 找个亲戚家的男孩子来家里帮忙照顾, 多少安 全点……温熙正被绞痛的心瞬间不痛了, 选择性遗忘了自己也和温静一个姓的事。 温然拧着眉头看这人忽悲忽喜的模样, 总不至于是遇到疯子了吧……他心想着，给叶清阳开门。 温熙回过神来, 忙道：“我找静静……呃, 温静！”他没胆说自己是这家的男主人——说了绝对会被静静家的亲戚扔出门去：扔下怀孕的妻子出门什么的…… 叶清阳看向温然, 后者的眉头没有松开：“你找我母亲有什么事吗？” 温熙正想着等会见了静静怎么道歉认错，骤然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你母亲？” 他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少年，身体反应快过头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伸手抓住了温然的手掌，一捏。 温熙这动作快若闪电，温然都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扶在门上的手被那个陌生男人抓住，一股酸麻感就从掌心传来。 不等温然做出什么动作，温熙就先一步放开了手：“十六岁……”他这下已经放心了，顿时笑了起来，“少年你这种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玩啊！静静才二十一岁，哪里来的 十六岁的儿子呀——你这骨龄可骗不了人！” 他这下是确定了，静静肯定是生他的气了，不然至于找个一眼就能戳破的谎言来蒙他么！ 老婆生气了怎么办？ 当然是死皮赖脸贴上去求原谅啊！ 温熙也不再和门口这两年轻人纠缠，身形一晃，叶清阳和温然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人就不见了——“后面！”叶清阳一声提醒，自己已经先一步用【天邪鬼王】对空间 的操控力先行过去。 温熙直接晃过了那两人，正要进客厅，面前的空间却忽然扭曲起来。 他眼神一凝，向前的动作没停下，只回头看了一眼，很快锁定了目标：是那个金发红眼的小子！ 花园里，被放在一边、早上刚用来浇水、还没沥干水的软管忽然扭动起来，宛若灵蛇一般，嗖的一下缠上叶清阳，逼得他不得不后退。 这边遇袭，前面的空间扭曲也消失了——以叶清阳如今五环接近六环的实力来说，还无法做到在受到干扰的同时保持空间扭曲。 就这么一晃的功夫，哪怕温然抓紧机会冲了上去拦在温熙面前，这两人也已经进了屋子。 落在后面的叶清阳看向脚下已经没了动静的软管，刚才那个人是怎么驱动这根软管的？ 那个人的属性明显是水，应该不存在这种超能系的技能……水？ 他弯下腰，把它捡起来，看到还在滴水的管口，眼神沉了沉。 通过控水，来控制它么？ 把软管放到一边重新挂好，免得绊倒到时候出来散步的两位老人，叶清阳把门关上，走进屋子。 就这么会功夫，温然已经和那人交上手了，顾虑着这是在家里，温然没有用大面积魂技，而是单纯的肉搏——考虑到家里面积，就连肉搏都仅限于手上脚上的小范围 。 对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用魂技，纯靠手上脚上的功夫应对，但从他的动作来看，显然对方的实力不知道比他们高到哪里去了，轻而易举地就将温然掀翻在地。 但温然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对付的，温熙把他摔在地上的瞬间，他的身形骤然散开，化作一大滩水——就像温熙摔的不是人，而是一个人形水偶一样。 这些水以违反自然界规律的方向流动，在听到动静出来的温然外婆面前汇聚，重新变成温然的样子：少年人神色冷冽，单手将家人护在身后，表情已经完全严肃起来 。 温然可以用自己被追杀的那段日子做担保，眼前这个人绝对是至少八环的高阶御魂师！ 整个尼克尔城都不一定能找出一个七环御魂师来……这人是哪里来的？！ 温熙倒是眼前一亮：“这化水术用的不错啊！我第一次在西域这边看到水系天赋这么厉害的人！你是静静的亲戚？也不对啊，照你这么厉害的天赋，静静不可能不和我 说的……” 正担忧看着自己外孙的温然外婆听到这声音，愣了愣。 时间过的太久，她几乎已经快忘了这声音了…… 她拨开身体绷紧的外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上了年纪却从不服老的老人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神：“……阿熙？” 温熙总算是看到自己熟悉的人了，那种进了屋子后发现布局有小变化、连各种摆设也有不同而带来的不详预感被他压在心底，连连朝温然外婆招手：“妈我回来了！” 温然amp;叶清阳：……妈？ 两年轻人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茫然，温熙却顾不得这些，直接迎着温然外婆上去：“静静呢？这个时间是在睡午觉吗？我去看看她！” 他说着就要往一楼的卧室走——那原本是个堆放杂物的房间，因为静静怀孕了，他担心上下楼静静会不小心摔着（有他在当然不会摔，但这问题不是他要出门么？） ，便把杂物间清理出来，安上床。 反正这房间也是朝阳的，不存在潮湿阴冷环境，住着没问题。 温娟动作没年轻人利索，没拦下他，温熙一个九环御魂师本身速度就快，就这么会功夫，人已经到了房门前。 推开。 后面不是他想着的自己离家前亲手布置好的卧室，放满了杂物的房间冰冷没有人气，哪怕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看着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阴冷。 温熙脸上的表情凝滞了。 他迟疑了两秒才转过头来，问：“静静呢？” 温然的外婆——温娟慢慢地走了过去，有些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摸温熙的脸：“阿熙？真的是你吗，阿熙？” 这张脸，除了多了些风尘仆仆带来的倦色和脸颊边似乎新冒出来的胡渣子外，和她记忆里离家前的温熙一模一样！ 甚至，温熙离家之前穿着的也是这一身衣服——只是现在多了许多破烂口子。 温熙张了张口，想笑：“……当然是我，妈，还能是谁呢？” 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那种在看到岳母时被他压下去的不详预感又冒了出来。 这个时候，温娟才敢肯定，这个人，真的是她的女婿，她和女儿都以为早已死在丛林里的温熙。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阿熙啊……你怎么才回来啊！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啊！” 老人嚎嚎大哭起来：“你要早点回来，谁敢欺负我们家阿然啊！阿然差点被那些贱人害死啊！” 温熙抱着在他身上又是哭又是捶的老人，愣住了。 他的视线从温娟身上移开，看到那个黑发黑眼的年轻人正迷惑却无措地过来安慰不停嚎哭的老人，嘴里还小声说着“我没事啊外婆，别怕了我真的没事……”…… 他看向客厅，和自己离家前的布局摆设多有不同，但静静一向喜欢折腾这些，他被静静救下养伤的两个多月里，就看她乐呵呵地把客厅摆设改了三四遍…… 温熙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放在客厅的挂历上。 御魂师的眼力让他轻而易举地看清楚了上面显示的时间。 ……十六年又五个月二十一天。 那上面显示的日期，距离他离开时的日子，足有十六年又五个月二十天。 他又看到了那个黑发黑眼的年轻人，仔细看，可以从这少年脸上，找到属于他自己和静静的痕迹。 刚刚摸到的这少年的骨龄，也是十六岁多一些…… 这个少年，就是静静腹中那个他趴着听了半天也没听到胎动、还被静静笑话了好久那么小的胎儿没有胎动的孩子吗？ 温熙有些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想去摸摸这男孩的脸颊，却被后者下意识地躲过。 迎着那少年不加丝毫掩饰的漠然神色，温熙想笑，却笑不出来。 想哭，眼睛却干涩得流不出眼泪。 # 他只是出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为什么回来，就已经过了十六年了？ 第 529 章 弥赛亚见过那个不知姓名的npc三次。 第一次是在那个奇遇空间中, 初次见面时弥赛亚没有多想, 只当是普通的剧情npc而已。 这名模样有些邋遢又带着些许颓然气息的男子说他在遇到弥赛亚之前, 一直在这个空间里寻找出去的道路, 在考虑过所有的可能性之后, 他觉得那个有腾蛇守着的地方, 是唯一的出路。 “如果不信的话, 你可以去附近找找看，那里有支持我的痕迹在。”这个人如此说道，“只不过, 你要注意时间，这个空间的时间流速要比外面慢得多，如果你不抓紧时间 的话, 说不定等你出去的时候, 等在外面的你的朋友都已经逝去了……”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让人难以细思的绝望，却又似乎不愿意就这么认命。 但对玩家来说, 这段话最大的意义就是告诉玩家, 这个任务是有时间限制的, 超过时间限制了就失败了。 弥赛亚听从他的话, 看着系统面板上给出的时限三十分钟的倒计时，去了他说的东面的哨所, 然后在里面找到了那些残破的日记。 从日记的最后, 她得知, 这份日记的主人最后去了腾蛇所在的地方，试图从那里离开——假若, 他没有离开呢？ 因为某些缘故，没能够通过腾蛇的守卫，但又不甘心放弃，于是一直徘徊着寻找可能的办法，然后…… 遇到了她，无意间掉入了这个奇遇空间里的弥赛亚。 毕竟，你看，日记本的主人就曾经叹息过时间流速的不一样，怀念着外面的亲朋好友。 如果他真的是因为时间流速而被一个人遗留在这个世界里，那么他也清楚，即使自己离开了这里，到时候，外面也已经没有等着他回家的人了。 可，万一呢，万一还有人等着他呢？ ——他说话中的绝望和不甘心也就可以理解了。 魂师在没有因为各种意外终结生命的情况下，其自然寿命是很长的，如果他的魂宠是类似于龟灵一类本身就寓意长寿的动物的话，寿命更是长得可怕。 抱着这种怀疑，弥赛亚一开始是把这个npc认作了日记的主人。 他们到了腾蛇那，两人分工合作对付腾蛇，但在战斗中，弥赛亚被腾蛇一尾巴抽飞，无意间掉进了那个山洞里。 她在山洞里找到了一具骸骨，与哨所里残留的些许图案略有不同的破烂衣服让弥赛亚知道，这应该就是那名带着腾蛇离开的队长的遗骸。 出于对游戏的敏锐，队长遗骸里握着的毫无腐朽痕迹的玉髓笛看着就很可疑，所以在按照系统提示，以魂宠ol世界惯常的拜祭死去前辈的礼节行了一礼后，遗骸化飞沙 ，留下玉髓笛。 系统激发的动画cg让她知道了过去。 然后，吹响玉髓笛，给予腾蛇解脱，激发魂石，将自己和那名npc从这个奇遇空间中传送出去。 这就是第一次见面的全部。 出了奇遇空间的弥赛亚第一时间就去找灼阳，正思索着该去坑蒙拐骗哪个公会——不是，是训练他们应对007能力的灼阳疑惑地看到弥赛亚问了他坐标就飞过来，直 到看到他了，似乎才松了口气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他问。 于是，弥赛亚把自己遇到的那个奇遇空间的事告诉了灼阳，不同于关注点在于“我家欧皇会长又触发了一个奇遇啊啊啊好羡慕”的公会成员，灼阳的重点却是：“你一出来就急着来找我……”黑发金瞳的少年摩挲着下巴，代入弥赛亚一贯的思考回路，得出结论来，“……是担心那个空间的时间流速和我们这边不一样，你一出来发现我已经老 得掉牙甚至已经去世了吗？” 此言一出，众人寂静。 看着没有反驳的女孩，灼阳沉默了一会，终究是没忍住，笑了，那双兽类一样的金色竖瞳里没有兽类的残忍和冷漠，笑起来格外好看——虽然被弥赛亚吐槽过无数次 这眼睛不适合他，换个美瞳比较好，然而此人依然我行我素，认准了这易容。 他伸手用力揉着弥赛亚的头发，把后者的头发都揉成了鸟窝都愣是不放手：“你呀……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他将叹息藏入笑声中，当弥赛亚抬头时，就只看到了好友的 笑脸，“这只是游戏，别太带入现实生活啊！” 弥赛亚皱着眉头，把他的手从自己头上拿下来，反驳：“就算是游戏，我在这里，难道这不就是生活吗？” 那样认真的模样让灼阳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又伸手把她好不容易整理完的头发给揉成了被梅花喵玩过的毛线团，气得弥赛亚追杀了他好几天。 第 530 章 弥赛亚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那名npc了, 毕竟, 很多时候, 小奇遇大奇遇里的npc就像是一次性道具一样, 用完就丢, 基本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可没想到的是, 在不久之后, 一次猎杀深海魔巫行动结束、准备回城镇休整的路上，弥赛亚又遇到了那名npc。 准确地说，并不是在路上, 而是在无尽海的附近，一座没有什么人烟的荒岛上。 带着刚刚打完魔巫的战利品从海底上浮到空中，正要和自己的团员们一起走的弥赛亚眼尖地看到, 那座荒岛上有个人影, 正在钓鱼。 无尽海附近磁场特殊，哪怕是玩家也无法使用长距离的空间移动直接回到城镇, 必须在离开一定范围之后再使用相关技能, 短距离的空间移动倒不在这类限制之内。 疑惑这里怎么会有渔民的弥赛亚和天神领域的其他人说了一声, 便脱队过去了。 这里是深海魔巫的地盘, 暴风雨和电闪雷鸣永远眷顾的地方。 环境太过恶劣，这里极少出现npc, 弥赛亚唯二两次遇到npc都是船只在暴风雨中迷失了方向误入此地, 最后被困在岛屿上无法离开。 运气好的时候, 遇到这些npc的玩家就会收到送他们回到正常航线或者送他们回家的任务。 弥赛亚本以为这个npc也是类似的情况，所以想过去帮忙送对方回去, 可近了才发现，那竟然就是那名奇遇空间里的npc，依然没有名字，只是多了个渔民的身份。 不知道他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整个人完全颓然了下去，不像在奇遇空间里，哪怕绝望，却依然有着什么在支持他一样。 npc也看到了弥赛亚，勉强笑了笑：“又见面了，弥赛亚，你这是刚从无尽海底上来吗？我听说这海底有着可怕的堕落者，深海魔巫，对吗？” “是的，我们刚刚猎杀完深海魔巫，正准备回去。”弥赛亚回道，敏锐地注意到，这个npc似乎对深海魔巫有超乎寻常的关注。 她想了想，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了今天深海魔巫掉落的身世书，《命运的玩笑》，递了过去：“这是今天从深海魔巫那得到的，送给你。” npc没有推辞，接了过去，摩挲着封面一会，才道：“我不白拿你的东西。” 他教给了弥赛亚一个水系魂宠的使用技巧，等到弥赛亚学完，就发现，自己的水系亲和力和基础攻击力上升了整整百分之五十。 之后，这名npc拿着书走进了身后的小屋，那里显示是私人区域，玩家没有征得屋主同意的情况下，是无法进入的。 那一天，本该伴随着深海魔巫被暂时击退而来的平静风浪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被深海魔巫存在时更为可怕的暴风雨。 其气候环境之恶劣，让路过的玩家都以为是深海魔巫二次刷新，得到这个消息的天神领域成员赶来，却没有找到深海魔巫。 “既然魔巫没有反常刷新的话……可能是附近有什么特别厉害的水系精英怪在孕育后代？”团里有人提出这个可能性，立刻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于是大家分配好各自负 责的区域，准备去查看的时候，一名团员注意到了自家似乎在出神的会长。 “弥赛亚？” 弥赛亚回过神来，和自己团员说了一下，便离开了队伍，到了早上刚刚来过的孤岛上。 不同于她离开的模样，此时，那早上看着还好好的小屋竟然已经坍塌了一半，弥赛亚心头一急，忙过去，却没有发现那名npc的下落。 是离开了吗？ 弥赛亚把附近找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npc，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发现那坍塌了一半的小屋里，似乎有什么在闪光。 当主人不在的时候，这类npc屋子是可以进去的，更不要说它已经坍塌了，弥赛亚甚至连撬锁都不需要，直接从塌下去的墙壁那走了进去。 微微发出光亮的，是桌子上的一本书。 《命运的玩笑》，她送给那名npc的，属于深海魔巫的身世书。 它被翻开，放在桌上，却拿不起——一层薄而坚韧的冰层，将它封冻在了桌子上。 那被强大的控制里封锁的寒气没有让任何人察觉，直到弥赛亚把手指放在上面时，才感觉到了穿刺骨髓的寒意。 仔细看，有一页被撕下来了。 弥赛亚看了看被翻开的前后页，回忆了一下，那页被撕下来的应该是和魔巫被诬陷追杀有关的。 这之后，弥赛亚就没再见过这名npc了。 ——准确地说，是没再见过他本人了，第三次的时候，弥赛亚只见到了一张人物还原图。 大概是游戏时间半个月后，迟雁行区中议会忽然发布了区议会最高权限悬赏令，悬赏一名“情节极端恶劣、手段极端残忍”的凶案嫌疑人。 这张悬赏令也推送到了天神领域这。 弥赛亚看到那曾经见过两次、还教过她水系被动技能的npc的脸被绘制在了那张悬赏令上。 她去了迟雁行区，才知道这张悬赏令是怎么来的： 迟雁行区当地的一个家族，发迹于尼克尔城如今已晋升为迟雁行区新贵的安家，被灭了满门。 事发前一天，附近的居民看到有一个疯疯癫癫的乞丐跑进了安家，本以为会很快被打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之后就没了动静。 第二天，早起的环卫工人去打扫大街，看到原本红色的凝固后变成了褐色的血从安家紧闭的大门门缝底下一路流淌到了外面的长街上。 安家上下八十多口人，包括回来省亲的大小姐安蓉蓉和她的丈夫刑名在内，连只狗都没跑出来。 # 方以唯望着窗外的景色，在那个奇异的空间里只呆了两个多小时，不到三小时，外面却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月时间。 现在是一月份，联盟大部分地方都还是冬季的时候，天堂岛上却已经是一片初春景色。 隐隐的争执声从门外传来。 霍纳·莱纳克斯塔尔顶着第七军团长面无表情的冷脸和冷气，面上丝毫不怂，一脸正色：“不行，方小姐是我们家的恩人，如果没有她，我们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现在也没 办法再站在这里，所以我绝对不会同意方小姐伤还没好就出院的——论疗养，天堂岛的疗养院环境放全联盟都是一流的！” 开玩笑，这可是他未来儿媳妇——也有可能是女婿，反正没差啦就不要纠结这种小事了——他是绝对不能就这么放走人的！ 没见两小的培养起感情之前，绝对不放人！ 被霍纳先生用眼神威胁、还要面临第七军团长威名赫赫的低气压，主治医师很想晕过去。 但不能晕，晕了只能逃避一时，逃避不了一世。 “方小姐的伤，呃，最好还是不要进行长距离的移动，这对她的伤势恢复没有好处……”主治医师咽了咽，最终本着自己的职业精神，说实话，“而且就我们的观察可知，方小姐最近三个月似乎经历过多次超负荷战斗，除了海兽潮期间的伤势外，我们在她身上还发现了多处尚未痊愈的旧伤……如果不希望方小姐留下什么后遗症的话，最好 让她休养三个月，将伤势完全养好了，再行打算。” 方宋霆眉目不动：“我只是问阿唯能不能转院——阿唯的身体情况我比你们更清楚，我已经联系了北域临川城的疗养中心。” 主治医师一愣：“临川城？是临川城的温泉疗养中心吗！”他有些激动地问，北域那边的特殊疗养院水平丝毫不低于东域和天堂岛，而且那里虽然名义上是在联盟管辖 之下，实际上几乎独立在外，别说联盟了，军部的面子都不给！ ——如果能给军部面子的话，军部那几个身体急需疗养的大佬们就不需要去伊泽尔那进行疗养，而是直接去临川城的温泉疗养中心了！ 方宋霆冷淡颔首：“所以，可以开转院证明了吗？” 他只是需要一份官方认可的能够转院的证明而已，否则他把人直接带走，谁能追上？ 要不是顾家那边担心阿唯的身体还不能承受转院的劳累，所以一定要这边的医师认可了能转院，否则他连这证明都不需要。 ——临川城属于顾家的地盘，到时候如果顾家不愿意让他陪着阿唯的话，虽然不至于拦住他，但蝼蚁一样的护卫力量全扑上来，也是很烦人的…… 他是去陪阿唯的，对大开杀戒这种事没兴趣。 “呃……”主治医师脸色特别难看，里面那位病人的身体情况，要转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至少不会在路上突发病情急转直下之类的事，但这头天堂岛的最高长官还盯 着呢…… “咳，这样吧，”霍纳出来打“圆场”，“不如问问方小姐自己吧，是现在就去临川城调养呢，还是再延后一两个月……呃，一两个星期去？” ——在方宋霆面无表情的注视下，霍纳没抗住，头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诚实地把原定的“一两个月”改成了“一两个星期”。 问阿唯？ 方宋霆闭着眼睛都能知道答案： “哎呦我觉得我伤口还没长好，我需要再躺几天长好了伤口再挪动……不然伤口裂开了怎么办疼的是我又不是你们……”捂着胸口一脸“苍白”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小姑娘 如是道。 和方宋霆内心预测到的内容一字不变。 霍纳对此很满意，于是转头对方宋霆道：“看，病人自己是最知道自己情况的，让方小姐再多养几天，再考虑转院的事吧！不然万一路上舟车劳顿的，结果害的伤势恶 化，你个当哥哥的，也心疼不是？” 说着，他冒着第七军团长身上越发严重的寒气，伸出手，把人往病房外带：“行啦，你要担心她一个人无聊，没事，我把我女儿叫过来陪她了——再说了，我家珈蓝不 也在吗！不会让她养伤无聊的！” 霍纳女儿，阿吉娜·莱纳克斯塔尔。 呃…… 正装伤口疼哼哼唧唧的方以唯脸色一僵。 # 片刻后，迎着阿吉娜小姐殷勤的笑，和隔壁珈蓝的搭话，方以唯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进退两难： 去北域被方宋霆带去北域看管起来，还是留在天堂岛这个有莱纳克斯塔尔姐弟俩的地方。 # 还是那句话： 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 第 531 章 终于安抚下情绪激动的温娟, 温然扶着外婆在沙发上坐下, 温熙想要帮忙搭把手, 却被少年不着痕迹地避让开了。 扶了个空的温熙心里一阵阵发苦, 眼看着那孩子只差明言的排斥, 不敢离太近, 只得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叶清阳去倒了杯温水, 放到温然外婆手里，轻声哄着她喝几口水。 等到温然外婆的情绪终于平稳下来的时候，他才假装不解地笑着问：“温奶奶, 您认识这位大哥吗？” 温然外婆果然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哎呀叫什么哥，叫叔！温叔！”她说着立马站起来，扯着自己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满脸冰霜的外孙到温熙那, 把这两人的手一块儿拉 怀里, “这是阿然爸爸，阿熙！” 叶清阳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是温然爸爸呀！这下好了, 可有人给温然撑腰来了！” 温熙本还在难过自己错过了十几年, 不但错过了静静的人生, 还错过了孩子的成长, 猛的听到这话，联想到刚刚岳母说的话, 心头顿时咯噔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满脸漠然的温然：“没……唔！” 才说了一个字, 他就被叶清阳捂着嘴拖过去了, 金发红眼的少年在温然反抗之前，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想想以唯。” 温然正要挥开他的手顿时就停住了： 方方。 这次的事如果细算起来, 最无辜的就是方方了。 好心把传世级的魂宠给他，想办法逆转他的堕落，甚至为此受了重伤，差点没命，但因她只是被波及，就算她哥哥想出力，都没办法直接报复安家邢家乃至于那直接 出手的三人。 如今安家垮了，但是邢家还没有，那三人也依然没有，温然救回了自己的外婆，这解决已经很完美了，可午夜梦回的时候，他看到初见时夏日阳光照射下皮肤几近半 透明的少女，她笑起来宛若花开，下一秒就倒在了血泊中，身体冰冷肤色惨白。 温然想过无数次。 如果自己足够小心的话，不像任何人透露冰霜使徒的下落，那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 如果自己实力足够强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先一步发现那两人的异常，解决他们？ 如果……如果，自己像安志才那样有家族、有势力可依，那是不是安家就算想下手，也要多掂量掂量代价，那样方方是不是就不会被自己拖累了？ 在经历了这半年多的战斗之后，温然已经不再怀疑自己的天赋和能力，不会再如曾经那样自卑于可能的“废物”，他明确地知道，只要自己不死，继续努力下去，总有 一天可以成为联盟一流的高手。 那个时候，没有多少势力愿意惹上这样一个高手，因为需要付出的代价是难以想象的巨大。 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保护方方。 可在那之前呢？在他成长到那个地步之前，方方是不是就已经被他拖累了？ 温然僵着身体，任由叶清阳把他拖到一边的沙发上按下。 叶清阳的意思他明白，使用心影蛾的那个御魂师目前还在联盟羁押之中，联盟需要拷问出他背后的势力。但对温然来说，他并不关注那些，他只想知道，为什么对方 会瞄准他下手。 为什么那么多的御魂师，独独引诱他堕落？ 是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还是对方随机目标下手？ 如果是前者，这份特殊会不会还将继续引来人，到时候……方方是不是还会被自己波及？ 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父亲…… 按方方和湘南都曾经说过的，他的天赋实力说明了他只可能是代代相传强大的魂师家族的后代——他想到自己的母亲，从未见过的生父。 他是私生子，温然只能这么猜测。 如果这个人就是自己素未谋面的生父，他现在找来了，是否可以说明，他对这个私生子还有一些情谊？ 这些情谊是否能说动他，动用他的家族势力，对联盟施压，让他们尽快撬开那个御魂师的嘴，问出缘由来？ ——至于认祖归宗这种事，温然从来没想过。 看温然控制住了情绪，叶清阳才松开手，然后迎上温熙暗含担忧的眼神，他笑了笑：“唔，就是……”他看了一眼温然，“不久之前，温然被人追杀了将近半年，还差点 被逼堕落——等会儿温叔你冷静！他现在没事了你别冻房子！地板也别冻还有老人家在呢滑倒了怎么办！” 瞬间蔓延开来的冰霜宛若错觉一般，眨眼间消失。 只有温熙身上尚未散去的寒气让叶清阳和温然知道，那不是错觉。 温熙抿着唇，压下了心底骤起的暴虐情绪，维持着冷静问：“能麻烦你从头说起吗？” 叶清阳看向温然，后者没有注意到，他自己也正在下意识地抿唇——这个动作和温熙几乎一模一样。 温然移开眼，不去看那个有些邋遢的男人殷切看过来的视线：“……我手上有一只传世级魂宠的事，被安家知道了，财帛动人心，就这样。” “还有不知怎么的被个用心影蛾的御魂师盯上，引诱他到堕落——他差点就回不来了。”叶清阳不满地看了温然一眼，对他这么简单的说法没辙，只得自己补充。 ——温然考虑到的事他也想到了，如果这人真的是温然生父，要他说的话，那绝对是立马卖惨！有多惨就卖多惨！能多激发一点他可能存在的情谊就多激发一点！能 让他多心疼点温然就更好了，捞出点家传之类的才叫值！ 御魂师有传承和没传承，差距可是能大到像是两个世界！ ——叶清阳完全没有算计初见面之人的负罪感，且不说丢下温然和温然妈妈十几年不过问现在还有脸找上门来，本来他就不认识这人，论关系当然是他和温然更好些 ，不向着温然难道还向着这邋遢大叔？ 别开玩笑了，叫声叔还真以为是叔了啊！ “传世级？心影蛾？”温熙一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张开手，一股奇异的但是却让温然心生亲近的波动从他手心里散发开来。 温然正诧异，就感觉到魂海里一阵异动。 因为这次回迟雁行区，在他们临走之前，方以唯就把冰霜使徒还给了温然，让他带着用，然后理所当然收走了深海巨章——而现在，在没有他的命令的时候，一向乖 巧的冰霜使徒竟然自己出来了，一出来就高高兴兴地扑到了温熙手上。 哪怕是外行人都能看出来冰霜使徒对温熙的亲近之情。 温熙摸了摸在他手上撒娇的冰霜使徒，迎着温然皱眉的表情，他苦笑了一下：“它……”他摸了摸冰霜使徒，说出口的话带着他自己也没想到的干涩，“这是我给你准备 的魂宠。” “不可能！”温然想也不想就反驳道，“这是方方送给我的。” 方方？温熙暗暗记下这个名字，能够将传世级魂宠送人，不管从哪方面看，这个名字的主人都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传世级魂宠的珍贵度，哪怕是在顶级世家里， 都能引发一场兄弟阋墙。 “这个叫方方的人，有说这个是从哪里来的吗？”温熙问。 温然不语，叶清阳在旁边似是无意地接口：“是在尼克尔城外的丛林里。她梦见有什么一直在呼唤她，就进去看了，在那里发现了冰霜使徒。因为考虑到温然的净水体质和冰霜使徒是最佳搭配，就将冰霜使徒给了温然。”叶清阳说到这，摸着下巴回过味来了，“……是温叔你把冰霜使徒放在那的，还用了炽焰领主掩盖住冰霜使徒的一项？ ” 温熙点点头，手上轻轻地摩挲着冰霜使徒的身体，小小的蓝色精灵被他抚摸得眯上眼，一脸舒服得想睡觉的表情。 “不仅是冰霜使徒……”他轻声道，“那个用心影蛾的人，是不是叫柔铎？” 这个名字一出，温熙明显感觉到对面两个少年的呼吸变化，心里已经有了定论：“……果然是他。” 叶清阳微微皱眉，他感觉到这背后似乎并不简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熙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妈，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到家来的吗？” 温然外婆被这一提，也想到了过去：“你倒在丛林旁边，静静路过发现了你，把你拖回来的。”想到早逝的女儿还在时的记忆，温然外婆露出了一丝微笑，“要不是你自 己醒了说没事，静静都准备把你丢医院去了。” 温然沉默了一会，他小时候还想要爸爸的时候，妈妈告诉过他。 叶清阳隐隐猜到了什么：“温叔你的意思是……十多年前，打伤你的就是柔铎他们？” “嗯，五打一，我差点就被他们围灭了——不过最后还是逃出来了，他们也没讨到好，被我反手杀了两个结义兄弟。”温熙轻描淡写地略过，“我本来想等伤好了之后杀 回去的，不过……” 谁也没想到，温熙会因为爱上了一个人，选择就此隐居。 柔铎三人不死心，他们手上有只特殊的魂宠，可以感应到冰霜使徒的大致方位，距离越远越清晰，越近越模糊。如果范围缩小到大概三四个城镇大小时，就完全没有 感应了。 于是这三人在找到尼克尔城时，假装和安家邢家的家主意气相投，当了客卿，暗地里依然在寻找温熙和冰霜使徒。 至于温熙…… “冰霜使徒是我们家隔代人用的魂宠，上一个用它的是我爸爸，”温熙看看那黑发少年的脸色，把到了嘴边的“你的爷爷”咽了下去，“静静怀上你的时候，我就把冰霜使 徒藏到了附近的丛林湖泊底下，用炽焰领主掩盖住了它的异象。” 温熙看着那个撇开脸的少年，嘴里的苦涩一阵阵地蔓延到了心里。 他本来想等到静静生下孩子，孩子长大到十来岁，找个借口带孩子去丛林旁边转一圈。 在那个范围里，他的孩子可以感应到冰霜使徒释放出来的“召唤”。等到做了梦的孩子说起那个蓝色的梦时，他就可以用“有东西在召唤？行，爸爸带你一起去，我们去 一起冒险吧！说不定有宝藏呢！”的理由，带着自己的孩子进丛林。 尼克尔城外的丛林里没有危险，他可以带着自己的孩子去，就像郊游一样，陪着他探险。 然后，在探险的终端，找到那枚他提前了十多年埋下的魂石，他想象过无数次自己的孩子看到它时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少年漠然的眼神像冰凌一样，刺穿了他的梦境。 梦醒了。 他终究是错过了那一切。 第 532 章 温熙快速眨了眨眼睛, 掩去眼底的情绪。 冰霜使徒是他给温然准备的？叶清阳愣了一下, 算起时间来, 那个时候温然都没出生, 就准备好了他父亲曾经用过的魂宠……这可不像是面对不闻不问十多年的私生子的 待遇。 考虑到这, 叶清阳这才仔细打量起了温熙的模样, 之前在门外时惊鸿一瞥泛起的违和感再次上扬：明显过于复古的衣饰, 因为战斗变得破烂……乍一眼看似乎是三十多岁 ，但仔细看才发现，只是因为没有好好打理太过邋遢才显得成熟, 从眼角附近的皮肤状态判断，应该只有二十多岁…… 温然都已经十六了。 叶清阳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抱歉，温叔, 我能问一下, 既然你这么看重温然母子，那……为什么十多年都没回来看他们？” 温然外婆哭了这一场, 压在心里的悲痛顿时去了大半, 抹掉眼泪之后, 才想起来问：“阿熙, 为什么……”她看着那个青年似乎没有多少变化的容貌，对御魂师了解不多的 老人只当这是魂师不易老的体质带来的, “为什么这么多年才回来？” 温熙哑然, 他能说什么呢？ “我以为……只过了两个月……”他怔怔地说, “我在丛林里和一个魂兽战斗的时候，掉进了一个空间里, 花了将近两个月时间才找到路出来……我路上还在想怎么和静静 道歉，回来迟了……” 温然外婆懵了，两个月？阿熙说他才过了两个月？ “可……”她看看温熙，又看看自己的外孙，她女儿生下的孩子都长大了，“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啊……” 这就是造化弄人吗？ 叶清阳心里也叹息，眼看着谈话要陷入沉默了，他笑着开口，似是无意道：“原来是这样，抱歉啊温叔，我都误会你了！”少年笑得一脸真诚无辜，“一开始听温然说他 父亲在他出生之前就去了丛林再没回来，然后看到你又完好地回来了，我和温然都以为当初是你一夜风流然后回家去了，忘了温然妈妈呢！” 温熙脑子一蒙，差点跳起来，要不是这小子看样子是温然朋友，他都要动手打人了：“怎么可能！我和静静是领了结婚证的！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孩子当私生子！！！”他说着在自己身上一阵翻找，从贴身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硬壳本子，急急忙忙翻开来凑到温然面前给他看，“你看！我和静静的结婚证！我出门万一被别的小姑娘看上了 不好拒绝，就带着结婚证，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我是有主的！” 温然抿着嘴唇，看那被仔细妥帖保管起来、不带丝毫划痕的结婚证书，上面一男一女哪怕贴的证件照，依然笑得格外幸福。 他不是私生子。 拿着结婚证书的男人满脸殷切渴望，几乎可以从他脸上看出他迫切地想要证明这一切。 可…… “为什么要在妈妈怀孕的时候出门？”温然轻声开口，“而且是去丛林……为什么不在她怀孕的时候陪着她？” 温熙拿着证书的手僵住了。 他看着少年漆黑的眼眸，里面映出自己的模样，张着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好似鲶鱼一样可笑的模样。 “我……”温熙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温然安静地等着，他决定，只要温熙说出一个理由来，哪怕是“为了将来，为了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条件”这样的理由来，他都可以原谅他。 但温熙什么都没说。 到最后，这个面对五人联手都不见丝毫软弱的男人伛偻下腰，把那张结婚证贴在心口上，只能喃语：“都是我的错……” 黑发少年眼底的光消失了，他转身绕开跪在地上的男人，小心地扶着自己外婆回房间休息，没有再看温熙一眼。 眼看着温然带着他外婆回房了，叶清阳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过去把温熙扶起来到沙发上坐下：“温叔，是不是有什么不好对温然说的？” 从他回来就直奔怀孕妻子住的房间和这期间的言行，叶清阳觉得，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必要的大事的话，温叔应该不会丢下怀孕的妻子离开。 如果把那个原因说出来，温然肯定能理解并原谅他，但为什么温叔不说呢？ 温熙只摇摇头，没说话。 叶清阳没辙，看这样子是不会和他说了。 而且他记得……叶清阳回想起刚刚温然问那句话的时候，温然的外婆似乎有些难以接受地扭开了脸…… 温然的外婆是知道温叔出门的理由的，并且认可？ 而这个理由，不能告诉温然？ 金发红眼的少年一怔，忽然想起来，温然说过，他母亲是普通人。 但温然是净水体质。 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女人，怎么可能平安生下拥有净水体质的孩子？ ——而且，按照温然有时候提起过去可知，他母亲是在他十二岁以后去世的。 照理来说，温然母亲只可能在生下温然的同时就去世…… 骤然想到自己小时候二嫂怀孕时家里的动向，叶清阳难以置信地看向紧闭的房门，但不等他做出什么来，手上忽然传来一阵大力！ 温熙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之大，即使是以叶清阳的体质都隐隐感觉到了疼痛：“你猜到了？”男人几乎是从牙根里挤出声音来，“别告诉然然……拜托，别告诉然然…… 让他恨我吧，归根结底，是我的错……我不该的……” 不该什么，他没说，只是那话语中，是抹不去的痛苦和哀求。 金发红眼的少年沉默良久，才轻轻点头。 # 温熙回来之后，温然外婆的身体好了很多——温熙拿出了好多适合普通人温养身体的魂源材料给温然外婆用，还承包了家里的三餐，这让早起准备做饭结果每次起来发现温熙已经在厨房忙活了（据闲出蘑菇来的叶清阳私下考证，在温然决定提早起床时间的时候，温熙是半夜两三点起床偷偷摸摸出来做饭的，这让温然无语了好久）的 温然面无表情地看了殷勤的亲爹好一会儿，然后扭头走人。 温熙瞬间垮脸。 在那批魂源食材的温养下，温然外婆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了，叶清阳为此思考了很久，到底是魂源食材的效用呢，还是温熙做菜功力——不是他说啊， 温叔做饭比温然还好吃…… 顺便奉晨老爷子心情变得特别不美妙：都没人欣赏阿娟的手艺！哼！做菜难吃怎么了！做菜难吃也是一种天赋！你有吗！ 温然外婆的身体一好转，转去天堂岛疗养的事就被提上了计划。 “去天堂岛疗养？为什么不去临川城？那的温泉疗养中心比天堂岛好多了！”温熙一听这话，便道，“虽然大部分温泉不适合老年人，不过临川城有专门应对中老年普通 人的疗养中心，设施设备包括医师水平都比天堂岛更好。” 叶清阳按下想说话的温然：“温叔你有关系可以让温奶奶住进去吗？”他记得那边连军部的面子都不给。 温熙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可以！那家疗养中心是然然的曾爷爷他朋友开的，专门面向普通民众体质，当时然然的曾爷爷帮了很大忙，所以疗养中心有给我们家留出 的特殊渠道和房间。” “那去临川城吧，温奶奶身体要紧，不是吗？”叶清阳按着温然说道，黑发少年沉默着，没有反对。 对温然来说，家人比他自己的喜好更重要。 ——那个叫温熙的抛弃妻子了十多年的家伙不算。 迎着温熙瞬间亮起来的眼睛，温然撇开脸。 # 去北域的路上，温熙犹豫了很久，还是找了叶清阳和温然都在的时候，问了出来：“能告诉我，那个叫方方的孩子是什么来历吗？我在藏冰霜使徒的时候，刻意掩藏起了它的特殊波动，就算有感官敏锐的人察觉到丛林里有异动，也会陷入天然的幻境之中找不到它。能够直接找到冰霜使徒所在地，必须是能够感应到冰霜使徒对应我们家 族血脉散发出来的特殊波动才行。” 我们家族血脉？ 这个词让温然心里顿时就漏跳了一拍，他询问一样看向叶清阳时，发现后者也正在看他。 “……什么意思？”温然哑着声音开口。 温熙注意到了这两个孩子的交流，没说破：“我家……其实应该是几百年前某个魂师家族分裂出来的一支，那个家族的家族魂灵是龟灵。”他说着，抬起手，手心里出现了一个似虚似实的黑色龟灵，“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家的传承断了很多，现在已经不知道那另外一支在哪里了。我怀疑，你遇到的‘方方’，可能是另外一支的孩子——你说的那个叫方方的孩子，来自哪里？” 第 533 章 温然的联络请求发过来的时候, 方以唯同学正深陷于三方修罗场中。 起因是这样的： 当病房里只剩下莱纳克斯塔尔姐弟和方以唯三人时, 阿吉娜小姐拿出那天方以唯扔给她的那块手帕, 面带微笑：“方小姐, 可以解释一下这个了吗？” 珈蓝满头雾水, 方以唯…… 方以唯满头冷汗。 目前, 珈蓝已知“顾晓=方以唯=弥赛亚”, 阿吉娜已知“安妮·塔瑞特=方以唯”，方以唯知道以上两个等式可划等号。 求问：如何才能从得知“我喜欢的女孩/男孩都是某人马甲”的两姐弟手里活下来？ ——当阿吉娜和珈蓝得知“顾晓=安妮·塔瑞特=方以唯”，沉默半秒后, 阿吉娜若无其事地说：“如果不想我把你的马甲都抖出去的话——你准备什么时候接受我的求婚 ？” 方以唯：“对不起我不是……！？” 黑发绿眼的女孩瞬间小心肝都要跳起来了，她难以置信地看一脸天经地义似乎完全没有自己放了什么大雷的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大小姐：“你……你不是喜欢的顾晓吗！ 不是喜欢的男生吗！” “我们家的人都是双性恋，你不知道吗？比起我的前辈来, 能够遇到喜欢的两个人竟然是同一个人的我才是最幸运的。”阿吉娜淡定道, “女生我也不要紧啊！” “但我要紧！”方以唯简直要炸毛了。 阿吉娜略歪头打量了一秒面前好似炸毛小猫的女孩，看向旁边病床似乎被这个冲击性消息冲击得还没回过神来的弟弟：“那, 珈蓝？” 珈蓝猛地回神, 再看方以唯时, 他几乎是立刻从黑发绿眼的女孩受惊的模样上看到了当初顾晓的影子, 明明这么明显，为什么他都没发现呢…… 白发的少年一下子脸红了。 “事情很简单, 你喜欢女生的话, 我；你喜欢男生的话, 珈蓝。”阿吉娜心下扼腕自家弟弟不给力，于是自己开口总结, “选一个。”停顿了一秒，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姣好 的脸颊微微泛红，“两个都要的话……既然是珈蓝，那我退半步也行。” 珈蓝：“姐姐！？” 方以唯：“……” 不，这是什么见了鬼的十八禁话题，天还没黑呢！ 就在方以唯忍不住想按铃喊人的时候，一个让她格外眼熟的光球球翻滚着从窗外蹦跶了进来，蹦到她的被子上，在阿吉娜和珈蓝两个瞬间变色的注视下，落在了方以 唯的肩头：‘身体好点了吗？我帮你疗伤吧！’ 阿吉娜倒吸一口气，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原本坐着的床沿旁站起来后退了两步，小心唤道：“冕下！” 光球转了半个圈，就像是在调整面向一样，这才看到了病房里另外两个：‘哎呀，阿吉娜和珈蓝，你们也在呀！咦，珈蓝你也受伤了吗？’ 阿吉娜和珈蓝沉默了一会，发现圣克莱斯确实没有下文了，顿时就有点心塞：……为什么不补一句“我帮你疗伤”呢？这就是差别待遇？ 仔细想想，被差别待遇的那个人是自家心上人……嗯，长辈这关已经过了！很好，带回家不会被刁难了！ ——不愧是姐弟，思考回路无比相似。 方以唯表情很是一言难尽，她现在倒是情愿自己没有那坑爹的“读心术”了。 光球已经贴在了她脸上，温热的力量顺着脸颊向下，游走全身，给她一种泡在热水里一样暖洋洋的舒适感。 但是…… 方以唯心里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几乎是立刻抬手把贴脸上的那块光球拉下来：“你的力量……”她拧着眉头，“怎么回事？” 光球似乎还想蹦几下，但是没蹦起来，只能在方以唯的手心里团了团：‘……被发现了吗？我还想悄悄的呢。’ 珈蓝不明白方以唯在说什么，更不懂为什么圣克莱斯和方以唯这么亲近，但他的第六感让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手边直连父亲的联络器——在回来之后，霍纳把自己的 特殊联络方式给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以防再出现那种无法联络的事。 没几秒，本就在外面和方宋霆扯皮的霍纳走了进来，看到方以唯手心里的光球时，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病房内的人就看到，那个光球表面，隐隐出现了一条叶尾蛇 的虚影。 莱纳克斯塔尔家的三人顿时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冕下！”霍纳几步冲过来，想碰又不敢，满心焦急，“您……您这……” 倒是方以唯回过味来了：“是因为，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叶尾蛇一脉被清算了的缘故吗？” 正在她手心里慢吞吞地挪动的光球动作一顿。 方以唯便明白自己猜对了：“你是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家传魂灵——在圣魂灵之前，你是家传魂灵，而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由叶尾蛇和沙奈亚这两脉组成。现在，其中一 脉一旦绝嗣，对应那一脉的魂灵自然也会消失。” 这话让霍纳悚然一惊，几乎是立刻道：“我马上就去……” ‘不用啦！’圣克莱斯在方以唯的手心里又团了团，‘霍纳，不用自责，和你们没关系的。’ 叶尾蛇一脉叛变天堂岛，霍纳做出清算的决定，这并没有错。 ‘奥兰多他们……已经不认我为家传魂灵了，就算他们还活着，他们不承认，也没用——你看，他们都已经找来了新的魂宠准备作为家传魂灵传代下去了。’ 光球周围，那虚幻的叶尾蛇模样清晰了一些，看在霍纳等人眼里，心中却是更加酸涩。 ‘其实对你们来说，也是好事，霍纳。’虚幻的叶尾蛇脱离了光球，在霍纳和他的两个孩子身边游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光球外圈，却再也无法融入，‘我的另一颗心将死去 ，但圣印依然在，圣克莱斯依然还是圣克莱斯，依然还是圣魂灵。 ‘以后，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再也不需要承担因我而来的异常——一个人，两颗心。我知道的，很多族人其实暗地里也为此而痛苦，能够毫无负担地接纳这一点的人很少 。’ 虚幻的叶尾蛇似乎已经没有挪动的力气了，它慢慢地从光球上滑了下来，落在方以唯的手上，勉强昂起头来，蹭了蹭她的手：‘我本来……只是想来和你告别的。我没有撒谎呀，不管是叶尾蛇还是沙奈亚，从合体以来数百年间，它们从未统一过，只除了你——它们统一了心声，一起爱上了你。现在，一颗心将要死去，它最后的愿望就 是来见你，所以我来了。’ 方以唯沉默地看着在自己手心里的叶尾蛇，它还昂着头，注视着她。 对视了半分钟，方以唯终于确定了，原来它是真的没有意识到。 她转过头问珈蓝：“你那有空白的魂石吗？” 正在为自己家的家传魂灵即将消逝一半而默默哀泣的三人：……？？？ “要空白魂石……干嘛？”珈蓝没反应过来，但身体快过思考，已经把自己随身带着的空白魂石递了过去。 方以唯接了过去，一边单手划出引魂术，一边平静道：“叶尾蛇和沙奈亚合体之后，两块魂石合成了一块。现在因为族人的不认可，所以叶尾蛇被排斥出了魂石，这才 是它将要消亡的主因——我没见过因为族人死光了所以自己也死了的家族魂灵。” 一般来说，只要魂石不碎，魂宠基本上是不会死的。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三人：“……啊？” “所以，要阻止叶尾蛇的消逝，只要再给它找个魂石固定下来就可以了。”方以唯动作利索，那虚幻飘忽的身影已经在说话间被她固定到了魂石上，原本空白的魂石上出现了深橙色、由几笔简笔画而成的带叶子的蛇形，“而且——你们不觉得它这个将要消逝的样子就跟野外一小时内没被固定上魂石的魂灵表现一模一样吗？” 第 534 章 以为自己要死了, 于是撑着最后一点力气, 来和暗恋（或者明恋？）的人告别, 结果……发现是个乌龙。 如果换成是其他人的话, 这会儿大概已经窘迫得恨不得钻地底下了, 但对叶尾蛇来说…… 虚幻的蛇影再次出现, 只是比起刚才来已经显得凝实了许多, 它一出现便立刻缠上了方以唯的手：“哎嘿这下你可以接受我的魂石了！带我走吧带我走吧带我……唔唔！ ” 方以唯捏着叶尾蛇的蛇吻——感谢太阳王大大的多次亲身示范——放在窗台上用来装点病房的盆栽植物伸出一根细长的蔓条，快速缠上叶尾蛇的蛇吻。 绕五圈，打结。 方以唯满意地松手, 把它和那只光球一起塞到霍纳手里：“麻烦请看好你们家的家传魂灵，不要让它随便来骚扰人家女孩子——哪一只都一样，谢谢。” 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清楚地听到圣克莱斯的声音, 结果发现自家圣魂灵其实是个痴汉, 尚未从此种冲击中回过神来的霍纳呆愣着被塞了一手魂石一手魂宠，言语不能。 不、不, 仔细想想, 痴汉的是叶尾蛇, 嗯, 和我们这一脉的沙奈亚没关系！嗯，就是这样没错！ ‘欸？不是呀, 只有在面对她这件事上, 我和沙奈亚是统一的。’听到霍纳心声的叶尾蛇因为嘴部还没脱困暂时无法说话, 但它的天赋【他心通】依然还在，‘也就是说, 沙 奈亚的心情及想法都是和我一样的，就算是已经分离了的现在也一样呀！’ 霍纳：“……” 霍纳不是很想面对现实。 阿吉娜看看叶尾蛇，又看看没说话的光球圣克莱斯，再看看似乎甩手了一个大~麻烦的方以唯，摸出扇子，抵着自己的下唇沉吟：这个威胁度应该不高……没听说过魂 宠能和人在一起的…… ‘哎？有的呦！几百年前就有一个人拐走了一条红龙呢！他的半龙儿子还拐了条黄金圣龙当老婆呢！’叶尾蛇扭头看向阿吉娜，立马道，‘只要找到了创世神，求到化形果 ，我也可以变成人啊！是真真正正的人，可以一起生小宝宝的那种！’它说着忽然就有点沮丧，‘说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找到创始神的下落了呢……’ 啊，原来魂宠还能化人，不对，为什么忽然会提到这个？难道说……珈蓝和霍纳忍不住一同看向了阿吉娜，珈蓝几乎是抽搐着嘴角：“姐，你刚刚在想什么……” 阿吉娜打着扇子半遮脸，露出一双眼睛，满眼无辜：“没什么。” 叶尾蛇歪头看着阿吉娜，茫然了：‘4p是什么？为什么说有我的话可以玩更多花样？’ 方以唯：！？ 珈蓝amp;霍纳：“……阿吉娜你在想什么！？” 方以唯这次不再迟疑，直接按下床头铃表示自己要休息了，探视时间结束：比起面对这位肉食系的莱纳克斯塔尔家族大小姐，她宁可面对季北辰！ 至少面对季北辰她不用担心自己的清白！ 听到响铃的方宋霆赶来就把病房里打着探视名义进来的两位拎了出去，关上门，这房间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半晌，还在同一个病房里的珈蓝满心羞恼又不得不开口：“那、那个……你不要放心上，姐姐她……她……” 珈蓝吱语了半天，愣是没想到要怎么洗白自己姐姐。 倒是过了一会儿，另一边响起了少女有些脱力的声音：“没事，我就是有点，想不明白……”她的声音里掺入了困扰，“阿吉娜她，她说她喜欢我，我虽然不是很懂这类 感情，但至少……以前我有个朋友告诉我，这类感情是充满独占欲和唯一性的，不会有人能够接受和别人一起分享心爱的人这种事。可阿吉娜她为什么……” 为什么能那么轻易地接受本应该只有两人的感情关系里，进入第三者，甚至第四者呢？ “她是不是把好朋友的感情和这个弄混了？”方以唯只能这么理解。 “不是的。”珈蓝先是否认了她这个说法，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阿晓……我还是习惯叫你阿晓，可以这么叫你吗？” “嗯，没事的。” “阿晓，你知道，我家人总有两个真爱的事，对吧？”珈蓝慢慢地说，“感情这种事，并不是对等的。就像阿吉娜对你，她爱着你，但你并不一定会爱上她，是吧？” 方以唯没吭声，她听出珈蓝这只是说了一半。 “在我们家的历史上，也有很多这样的情况。名为莱纳克斯塔尔的人爱上了某一个人，可对方并不爱他。但身为八家之一，莱纳克斯塔尔家族有着寻常家庭甚至很多家族都没有的权势和财力。能够藐视权势钱财的真爱是稀少的，绝大多数情况下，收到来自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青睐，那些人哪怕痛苦，都会断开与原先恋人的联系，嫁入 或者入赘莱纳克斯塔尔。然后在婚后，藕断丝连。” 珈蓝看着天花板，想着小时候和姐姐一起在家族记载里看到的那些先辈们留下的手札，轻声说：“那些先辈基本上不会因为发现爱人的出轨而惩处他们——其实，我们很清楚大众对我们家的评判，也清楚我们的‘异常’：一个人，两颗真心，一个爱着男性，一个爱着女性。我们自己也无法让自己的两颗心爱上同一个人，那么，无法从我们 这得到我们的全部，于是出轨的人，我们也没有资格去惩处他们。” 他想到那些写满了心碎和痛苦的手札。 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呢？深爱的人并不爱自己这种事，不管经历的是谁，只是想一想，都要为之心痛。 只是…… “比起放手，让深爱着的人永远离开自己的生命，姐姐她和先辈们都选择让对方留在自己身边，为此，对方做什么，他们都可以接受。” 方以唯愣愣地转过头，看向在旁边床上的珈蓝：“……不会难过吗？”她虽然不懂这种感情，可就灼阳告诉过她的和当初天神领域里那些恋爱的情缘来看，有谁能够坦然 接受爱着的人并不爱自己这种事？ “会，会很难过。”白发的少年笑着看她，回答道，“可至少，他的生命里有自己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珈蓝是笑着的，可方以唯却觉得心口闷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你……” “啊，你不用担心姐姐说的话！”珈蓝突兀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不会同意的！放心吧！我——我喜欢的虽然也是你的一个假身份，但我喜欢的是安妮的特质……” 他似乎因为谈起这来有些难以启齿，忍不住扭开脸，背朝方以唯这边，少年带着点窘迫羞恼的声音快速道：“你长得比安妮漂亮多了，可如果看脸就能喜欢的话，遇到 安妮之前我见过多少美女，不早就心动了么——所以你不用担心的，姐姐那儿，我会阻止她的！” 方以唯抿了抿唇，她刚想说什么，联络器忽然发出一阵震动，看了看号码，请求联络的是叶清阳。 早在半个多月前叶清阳就和温然还有奉戈兄弟一起去了西域去救温然的外婆，这会儿请求联络是有什么事吗？ 担心是那边遇到了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方以唯按捺下本想说的话，拿起联络器，接通通讯。 黑发少年的半身虚拟投影出来，看到女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笑了一下，但很快注意到了方以唯穿着的病号服，那笑容顿时凝滞了：“方方？” 顺着温然的视线看到自己身上穿的，方以唯啊了一声，撇头：“别提了，被我哥抓住了。” 被方方哥哥抓住了所以送回医院去了么……温然这才松了口气，提起的心放下了：“方方，现在有空吗？” 这话的意思是……方以唯愣了一下，左右看看，正准备下床去盥洗室的时候，旁边珈蓝重新转过身来，指了指半封闭式的阳台，轻声道：“去那吧，关上门窗就行。这 边病房都有做隔音设置的，而且玻璃都是磨砂质，关上门窗就听不到了，也不用担心读唇术。” ——成长在莱纳克斯塔尔这种家族里，珈蓝的察言观色能力一流，从温然那句话里就听出了他是有什么需要避开旁人的话想和方以唯说，便帮忙指了方向。 方以唯便和珈蓝道了声谢，然后去了阳台上。 独自留在病房里的少年看着阳台出了会神，终归是阖上眼。 # 关上门，那边的声音就传不过来了，方以唯这才问：“怎么了？” 黑发少年迟疑了一下，才问：“方方，你家……你家祖上，曾经有过嫡系兄弟意见不合，于是一方带着家族魂宠分裂出去的事发生吗？” 第 535 章 方以唯愣了一下。 这是……温熙已经和温然见面并且告诉了他家族的历史？ 她迅速思索起来该怎么回答。 ——虽然她知道这百分百就是顾家那边的事, 但问题是, 三百年前顾家嫡系兄弟分裂导致家族圣魂灵也跟着分裂、然后哥哥带着一半玄武出走顾家至此没有下落这件事 , 是放眼整个联盟, 也没几个人知道的啊！ 满打满算, 能知道这件事的, 除了她这个规格外的, 就只有现今顾家嫡系的那几人，连嫡枝都没有资格知道。 家族圣魂灵分裂是大事，若是让人知道、尤其是让顾家的敌人知道圣魂灵玄武其实是残缺状态, 天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站在“方以唯”乃至“林梓寒”这个身份立场上，她“理应”是不知道的。 “方方？”温然看投影出来黑发绿瞳的女孩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忍不住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方以唯回过神来, 露出思索的模样来：“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哥哥从家里带走了, 最近才和家里联系上……所以你要问我家里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她侧头想了想, 打定 了主意, “这样吧, 你等我一会, 我去问问我舅舅——他应该清楚的。” 说到这，方以唯这才像是“想起来”, 问：“对了, 怎么忽然问这个？” 温然的表情顿时就变得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他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我……我刚刚知道, 你给我的冰霜使徒，是我……我家里人封印在那的，据……他说，只有流有我们家血脉的人才能够感应到——他告诉我，几百年前，祖上兄弟因为意见不合，我这一脉的祖先和他的弟弟的分裂，导致了家族魂灵的分裂，然后祖先就带着分裂出来 的那一半魂灵离开了家里。” 女孩顿时一脸“恍然大悟”：“所以，温然是在想，我可能是另外那一半的后代是吧？我明白了，我这就去问问看！你等我一会！” 说完，方以唯便先结束了这边的通讯，直接找出顾鸿博的联络号码，拨了过去。 也不知道顾家家主是不是每天都很闲，就方以唯的体感来说，好像她少有的几次拨过去询问情况，似乎都是飞快被接起来，不禁让她好奇起了自己是不是欧皇脸，每 次都挑着顾家家主闲着的时候联络。 这次也不例外，显示联络中的画面持续了不到三秒便跳转，顾家家主的半身虚拟投影便显现了出来：“小小，是不是有什么要舅舅帮忙的！尽管开口！” 方以唯从善如流，立刻便把刚刚从温然那知道的事转述给了顾鸿博，最后似是无意地加了一句：“……就是这样。舅舅，我家祖上有这种事出现吗？” 顾鸿博的脸色没有变化，只微微收缩的瞳孔透露出了他心下巨大的心情波动。 因为自家外甥女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惊，顾鸿博甚至一时之间没有意识到，按照小小的身份，她询问的“我家祖上”应该是指林家，而不是指顾家。 但顾鸿博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当小小说到冰霜使徒和嫡系兄弟相对导致家族魂灵分裂时，他几乎是立刻将这与顾家秘藏典籍中记载的事对应起来——冰霜使徒属“水” ，林家受木系圣魂灵庇佑，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林家那边的问题！ 总算是当了许多年的家主了，顾鸿博收敛情绪的能力也是一流，在最初的震惊后，他很快便“露出一副思索的样子”来：“你爹那边……”提起这来，顾鸿博下意识地露出 了些许不耐，但来得快去的也快，“应该是没有这类事情的，倒是我们家这……对了，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修明之前在迟雁行区见过的那个用毒母的男孩子？” 顾鸿博几乎是很快就把自己儿子之前说过的人对上了号：在听到儿子说面对那个男孩时，总有种特殊的感应，顾鸿博也怀疑过这会不会是自家分裂出去的那一支。 ——当年先祖分裂出去后就离开了北域，去了顾家力量不及的西域，那就难怪他们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什么下落了。 可派了人去迟雁行区调查，却发现，那个叫温然的男孩子出身一清二楚，母亲是普通人，在他十二岁那年去世（从前后调查结果来看，疑似产子后身体亏损过度，联系到温然的天赋，基本可以肯定是孕育这个孩子导致的早亡）。父亲是一个流浪御魂师，不知道什么出身，因为过去时间太久，也没几个人见过他动手，因此连专长于哪 个派系都不清楚，只知道不是当地的出身，多的就没了，调查也就不了了之。 “就是温然，舅舅你知道他？”方以唯好奇地问，她这次是真的好奇了：按照游戏里的剧情来说，顾家是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深海魔巫——温然是自家分裂出去的那一支，哪怕是玩家，也得把整个北域地图所有任务全清+深海魔巫相关剧情包括其父那一支的剧情全部看过，才能够推测出“温家父子是顾家三百年前分裂出去的那一支的后代” 这件事来。 ——论坛剧情伸手党另说。 “上次你表哥去迟雁行区找你，不是和他见了一面么，我们家对水系天赋出众的人都会多留意一下，他有和我提起过。”顾鸿博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一部分，“我当时就 想，要不是他远在西域，舅舅还真想把他招纳到北域来——北域才是最适合水系御魂师修炼的地方。” 说到这，他一脸刚刚想到了的表情，道：“小小，不如你把你那个朋友带到北域来，到时候我见他一面，问问清楚——咱家在北域还是有点势力的，水系冰系相关的魂 师家族基本都有些交情。这要是哪个家族流落在外面的一支，舅舅帮忙找找也方便，好过这远程问来问去的还问不清楚！” 方以唯装作没听出来话中玄机，高兴地应道：“好呀，我去问问他，若是赶得巧了，正好可以让他把他外婆也接去北域，好好疗养一番！” ——顾鸿博几句话间，就把“疑似分裂的家族是顾家”转变成了“北域某个水冰系相关的魂师家族魂宠疑似曾经分裂”，消弭了自己外甥女万一被人骗出口风的危机，还 顺道把人带到了北域。 一句多得——这不是错别字——不愧是能当家主的人。 这边和顾鸿博断开联系后，方以唯转手便拨通了温然的联络方式：“远着问也说不出清楚，正好我舅舅他家在北域，不如直接面对面问个明白吧——温然，你方便去北 域吗？” 这一问，得知温然准备带着他外婆一起去临川城疗养，方以唯当即和他约好了到时候见面，便挂断了通讯，回房，正好遇到方宋霆带着水笙进来给她送餐点，便把想 去临川城调养的事和方宋霆说了。 既然妹妹想走了，方宋霆这个妹奴是没有任何二话的，转头问主治医师要了出院证明——没有霍纳先生在旁，主治医师给得格外爽脆利落——然后就安排自己妹妹出 院。 相较于自己其实早已能够活蹦乱跳得上天搞事的病友，珈蓝一没有【光合作用】这等晒太阳就能加速愈合的buff傍身，二没有自家吃里扒外的圣魂灵圣克莱斯帮忙愈 合伤口，方以唯速度飞快地跳下床换掉病号服的时候，他还得老老实实地躺床上，继续修养他心口上的那个大洞。 ——嗯，不管是物理意义上的，还是心理意义上的，都是。 水笙来给方以唯收拾东西的时候——虽然住了没几天但水笙还是拿了一堆东西过来放病房里——方以唯被勒令不得帮忙，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看水笙忙活，忽然感觉 到身边的视线。 转头看过去，正看到珈蓝来不及躲避的目光。 方以唯：……啊。 被温然那通联络一打岔，她都忘了自己还有事没处理完…… “你还要住好几天呢！真可惜，我就早早解放啦！”黑发绿眼的小女孩笑眯眯道，带着点炫耀的口吻着实让人讨厌不起来。 珈蓝抿唇笑了一下：“嗯，真羡慕啊，我还得躺好几天呢！而且你走了，我一个人住这房间，估计得无聊死。” “那是，有两个人好歹还能说说话呢！”方以唯理所当然道，看珈蓝这平日里除了躺着刷刷光脑外也没什么娱乐活可干的样子，她想了想，在珈蓝的床头柜上找出便签 纸，抬手写下一串号码。 “这个是？”珈蓝一愣，心脏先于意识，鼓噪起来——那声音大得他几乎疑心正回荡在整个病房里一样。 “我的光脑联络号码，回头加一下好友，然后我们可以继续讨论炼魂上的问题啦！”方以唯写完，把它贴在珈蓝的床头，说道，“我很少遇到在炼魂上可以聊得这么开心的人。”想到什么，她贴纸的动作犹豫了一下，小声问，“你不会因为安妮的事……不乐意吧？那、那个，虽然安妮是马甲，但是我保证所有回复都是我自己想的，绝对没有 冒名顶替别人！” “不会！”珈蓝几乎是一口截断她似乎还想说什么的话语，“我知道的——我能分辨出来的！”他抬手揭下那张便签纸，手指收拢，几下便把它妥帖地收在了手心里，“我 等会就加你好友，正好上次那个问题还没验算出结果，到时候网上聊？” “好。”水笙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在叫她，于是方以唯应声接下了珈蓝的话，然后便和水笙一起离开了病房。 第 536 章 离开天堂岛前往北域, 乘坐的是顾家名下的轮渡。方以唯一上船就感觉到了从船中央缓缓释放出来的那种压迫感——针对野生魂兽的, 触碰到她时, 反而会化作一股平静的 水波, 温柔地划过她的感知。 玄武鳞。 登船之前, 水笙把一串珍贝串成的项链挂在了方以唯脖子上, 据水笙介绍说, 这是用来识别的：玄武在感知到有着顾家血脉的后代靠近自己的领域时，就会开启对血脉 后代的磨砺，具体表现为遇到许多难缠的魂兽、突发自然灾害等等。 顾家自古就有着磨砺家族子弟的习惯, 但是吧…… 1级萌新进100级丛林，站着不动都是个死。 在发现玄武不会注意到实力问题从而调节“应当分级的试炼难度”后，顾家人琢磨出了应对办法, 其中之一就是现在挂在方以唯脖子上的珍贝项链——这条项链材质和制造都是由顾家人经手, 通过特殊手段打入了某种可以让玄武识别的印记，简单来说, 这条项链被放在一个有顾家血脉的孩子身上, 其传达到玄武那的意思就是“这娃生病了 /实力不行/基础还没打好, 试炼什么的下次再说”。 据说, 还有代表“五环御魂师，弄点基础的”、“六环, 可以进阶一步了”、“这娃七环的, 差不多可以放开了”等种种意思以及各自不同试炼难度的信物…… “八环和九环呢？”方以唯好奇问。 “一般来说, 突破到八环的时候，就不需要了……”水笙委婉地表达出了不带信物的顾家人在玄武那就是“皮糙肉厚, 随便折腾”的意思。 “……” 方以唯想到了自己当初靠近自由港时，那突发的飓风和电闪雷鸣…… 说起来，那会儿，温然也在。 呃，她和小伙伴是不是一不小心给银翼公爵带来了场本不该有的灾难…… 想到因为飓风而不得不回港的渔船还有缓发的轮渡班次，方以唯的良心有那么一点点痛。 “不过等表小姐的实力到八环九环的时候，也就能够学会收敛自身气息的窍门了。那个时候，就算没有类似的信物，只要您不表达出想要接受试炼的意思，冕下是不会 特意多关注的。”怕吓到表小姐，水笙忙又道，“不然有什么急事横穿丛林横渡海洋，结果被风暴和魂兽阻拦耽搁了事，可就不好了。” 方以唯摆弄了一会项链，方宋霆就过来了。 海上风大，他抖开一件雪狐皮披风，把自己妹妹整个包起来，在方以唯想拒绝的时候，动作轻柔但不容反抗地制止了她的抗拒：“越往北越冷，你伤还没好全，气血两 亏，身体吃不消的。” ——果不其然，轮船开过了将近二分之一的路程，第二天一早，方以唯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室内的温度降低到了让她完全不想把手伸出被窝的地步。幸而前一 天晚上，方宋霆和水笙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不顾小姑娘的反对，愣是拿出了冬季用被褥，这才没让她半夜被冻醒。 水笙过来喊她起床的时候，方以唯正试图把自己缩进被窝里，以逃避方宋霆要把她抓出被窝的手。 这模样当真让人好气又好笑，如果那边在想把人连被子一起抱起来的男人不是那个异瞳的恶魔的话，水笙可能能多欣赏一会。但自幼生长在北域，无数次听说过异瞳 恶魔的预言的水笙对方宋霆抱有极大的戒心，几乎每次方宋霆靠近表小姐都会引发她的应激反应，生怕自己慢了一步让表小姐在那个异瞳恶魔手上血溅三尺。 这次也一样，见方宋霆居然来得比她还早，水笙完全不敢大意，打开了小姑娘睡前嫌太干关掉的室内暖气后，便走了过去，礼貌不失戒备地请方宋霆出去，好由她来 服饰表小姐起床：就算撇开异瞳恶魔的传说不提，一个成年男子在一个青春妙龄女孩的房间里，后者还在床上躺着，这情景怎么看到都不合适。 方宋霆看了一眼水笙，看得她背脊直冒冷汗几乎下意识地想释放出防护罩的时候，他收回了视线，走了出去。 卡特斯家族的大少爷正打着呵欠从房间里走出来，一出来就被外面的冷气激得浑身一个哆嗦，什么瞌睡都飞了。 奇怪，照理来说应该没到能让他觉得冷的地方呀……卡特斯少爷清醒过来了，然后就看到了面无表情站在甲板走道上的方宋霆。 卡特斯少爷：……好吧，原来是这位的冷气_(:3」∠)_。 “怎么了，大清早的就这么不开心？”他说着走了上去，和方宋霆站一块，注视着天水一线，朝阳升起，“你妹妹和你闹脾气了？” 他猜测道。 家里同样有个让他头疼不已的亲妹妹，卡特斯少爷第一反应就是那位弥赛亚同学又给方宋霆脸色看了：在卡特斯少爷看来，方宋霆平时还是挺好脾气的（虽然外界看 来一直都是一张冷脸但人家那是习惯成自然——by卡特斯少爷），可自从他接回他妹妹之后，三天两头的放冷气，这是在妹妹那碰了多少壁啊！ “没有。”方宋霆直接否认，“阿唯从不和我闹脾气。” 已经服侍方以唯起来梳妆完、正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水笙：……你哪里来的自信说这话？ 卡特斯少爷也是被方宋霆这理直气壮的态度给惊到了，一时竟然找不到能接的话，直到戴着面纱披着厚实的雪狐披风还在打呵欠的小姑娘走了出来，询问船开到哪里 了的时候，他才算是找到了打破冷场的机会：“到幽冥海东了，再来一两个小时就能正式进入幽冥海了。” 方以唯这才注意到，自己哥哥身边多了一个陌生人。 水笙在旁轻声为她介绍，那是卡特斯家族的大少爷，罗兰·卡特斯。 罗兰·卡特斯没有多注意水笙，他只当那是方宋霆安排给自己妹妹的侍女，而水笙作为顾鸿博为自己外甥女准备的贴身女管家，极少在外面以顾家名义行走，所以卡特 斯也不知道水笙是顾家的仆从。 他若是知道，就能顺理成章地推断出方宋霆的真实身份，继而知道第七军团长本身就算是半个北域人，那让整个北域闻风丧胆的异瞳恶魔预言一样会应验在他身上— —倘若真是那样，罗兰·卡特斯面对方宋霆，就绝不是如今这个交好的态度了。 方以唯认真回忆了一会，终于从记忆里找出了关于卡特斯这个姓氏的印象：卡特斯家族是北域一个颇有名望的魂师家族，地头蛇之一，与顾家世代交好，两家之间也 曾有过姻亲关系。倘若拿出家谱仔细盘算一番的话，说不定还能排个辈分什么的。 游戏里的卡特斯家族和其他十来个魂师家族一起，辅助顾家治理整个北域。在顾家圣魂灵出现变故之后，同其他几家一起帮忙在顾家难以处理北域诸多事物时稳定局 面，不让联盟有机可乘。 不同于东域林家独大的局面，北域的实际统治层，是由北域共同体演变而来的：由玄武还未晋升为圣魂灵时的顾家发起，卡特斯家族和柯林斯家族响应，发誓互帮互助，互为盟友，因为最初结盟地点位于冰谷，史称冰霜议会。最初的冰霜议会仅有这三家，管辖范围也仅限于三家的治理区域，后来随着不断接纳新的成员——如风雪堡 、晨曦镇等等——范围不断扩大，冰霜议会的席位也从最初的三个演变成了如今的二十七个。 这期间，原本应该是平起平坐的席位也出现了高低之分：如顾家代表人成为冰霜议会委员长，另设两名副委员长，任期五年，下设常任委员和委员，常任委员任期一 样是五年…… 虽然穿越了十几年，方以唯对此还是记得很清楚，盖因游戏时间每月一次的联盟历史会考经常会出现北域相关考题，而冰霜议会是最常出现的，因为……北域还有一个经常被考到的知识点，叫做“冰雪联盟”，实为由稷下学宫、飞霜院、华凌学省、冰湖岛、思源岛这五所地处北域、校内魂灵学专业数一数二的学校组成的北域魂灵类高校 联盟……无数玩家分不清这两者区别导致会考拿不到满分，进而没了相关成就…… 啊，说起来……方以唯在心里算了算时间，今年好像正好到了五年任期换届的时候了。 顾家那个席位是不会被动的，包括委员长的职位，但副委员长和常任委员的职位就不好说了。 现如今的两名副委员长，其中之一就是卡特斯家族的代表。 出身北域的人，应该都会对方宋霆的那双异瞳心生忌惮才对，哪怕“知道”他不是北域人，自幼养成的观念难以改变，所以都会下意识地远离他……但罗兰·卡特斯却很亲 近方宋霆，似乎有些刻意交好，难道是和冰霜议会的任期换届有关？ 很快，在之后去餐厅享用早餐的时候，罗兰·卡特斯走开时，方宋霆肯定了她的猜测。 ——不得不说的是，在和方以唯有关的事上，方宋霆本就惊人的洞察力更是超常发挥，只看方以唯望着罗兰·卡特斯发了会呆，不知怎么的，他就推测出了方以唯在好 奇罗兰·卡特斯亲近他的原因。 “卡特斯家族治下的一些城市有些兽潮可能的发生迹象，而对想要继续竞选副委员长职位的卡特斯家族来说，没能很好地应对兽潮的话就会失去民众的赞成票，这在竞选中会是一个非常大的扣分点，所以他们找上了我。”方宋霆把早晨刚刚捕捞上来、经过厨师精心料理的蓝尾圆纹鱼排分割开来，刀叉运作间，精准地切下了鱼排上最富魂源的部分，（在试图喂给妹妹却被拒绝后）把鱼肉放到了方以唯的盘子里，道，“毕竟，名义上，北域还是在联盟治下的，那么向联盟的军队请求帮助来防守兽潮，也是理 所当然。” 除去今年让知道内情的人觉得莫名其妙的军队调动外，往年驻守北域的军团一直都是第八军团长水蓝心麾下军团，而水蓝心本身也是有些政治倾向的，换做往年，卡 特斯家族根本不会考虑联系水蓝心——毕竟，她出身的家族同样有竞选副委员长的机会。 顺带一提，联盟之前倒是有尝试过向北域军队安插人手，但无一被遣了回来。这次gs一派抓准了之前方宋霆的错处，运作之下，愣是把他调去了北域，本就打着让北 域人和方宋霆互相折磨的念头，结果么…… 鬼知道方宋霆做了什么，竟然顺利和卡特斯家族搭上了线。 “当然，我也不是白帮的，要了些好处，提了点要求。”方宋霆若无其事地说，“比如，兽潮防卫战人员安排包括各级指挥都必须由我、且只有我能任命，卡特斯家族最 多拥有提名权。” 方以唯：“……” 她还有好几个例如【算无遗策】（以最高指挥官身份成功在兽潮中保卫城市一百次）、【神机妙算】（以最高指挥官身份成功在高级兽潮中保卫城市）、【决胜千里 】（将一次兽潮消弭在萌发阶段）等成就没完成，顶了天了就完成了一个【运筹帷幄】…… 罗兰·卡特斯拿着餐盘走过来，在方宋霆旁坐下，笑道：“在说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 黑发绿眼睛的小姑娘吃完最后一点食物，放下餐具，一脸认真：“你们说的什么议会的我不懂，但是兽潮对民众的危害是肉眼可见的——罗兰先生，虽然我伤还没好不 能亲自参与兽潮战斗，但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罗兰眼睛一亮：如果有创下两次兽潮指挥最低伤亡率的弥赛亚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 第 537 章 海上的航程不长, 也就三天功夫——这艘轮渡面向的是运输公司的特殊vip, 不管是服务等级还是航行速度, 都是顶级的。这要是普通的船渡, 怎么说都得走个一个星期, 换成vip特快, 三天。 等船只靠岸的时候, 方以唯已经把自己裹成了球，远远看去，就是一个毛绒绒的球。 港口那已经有人来接了, 方宋霆一般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注意一些地方，比如这种时候不能让罗兰·卡特斯察觉到他和顾家的关系，所以来接的并不是顾家人, 而是卡 特斯家族的人。 罗兰·卡特斯在之前已经和家里联系过, 告知了第七军团长妹妹的事，所以这次派来接待的人看到有个备受重视的毛团子也不意外, 帮着一行人送上专车后就先去了事先 约好的疗养中心——萨诺瓦。 至于水笙, 则是带着其他人先一步离开, 她要在方以唯到达之前把疗养期间需要居住的屋子布置好：即使在这之前已经通过联络通讯远程指挥别人进行整理布置, 最后 的验收工作还是需要她来把关的，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和方以唯一起上车, 而是自行魂宠附体后高速前进的原因。 对于实力足够的御魂师来说, 除掉体力、舒适度和疲惫问题, 他们的赶路速度在绝大多数交通工具之上…… “宋霆你在萨诺瓦那有关系？”车上，罗兰着实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问道。 萨诺瓦是顾家开设的面向魂师的温泉疗养中心，会员制+预约制，入会需要两名及以上资深会员做担保，经由审核后方可通过。相比这个条件，缴纳大额的会员费用反 而不是什么大事了。 对出身、籍贯都在北域的人来说，只要交际到两名萨诺瓦会员并让对方推荐自己入会，然后缴纳会费后就申请成功了，但方宋霆并不是北域人。萨诺瓦和北域绝大多数地方一样，在非北域人申请上会卡得极为严格，哪怕有多名资深会员做担保，也愿意缴纳超出一般会员的费用，但当萨诺瓦的审核员看到籍贯和出生地上是非北域地点 的字样时，他们的申请依然会被毫不留情地卡下来。 ——说来不怕人嘲笑，联盟派来驻守北域的议会长都拿不到萨诺瓦的会员资格。 相较之下，东域在这方面倒是给联盟留足了脸面，至少调遣去东域担任中议会相关职责的非东域人不会在这方面被卡申请资格，也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糖衣炮弹”…… “不，和我没关系。”方宋霆平静道，“那是阿唯自己的关系。” 弥赛亚？ 罗兰·卡特斯心生疑惑，要说这两人的名望，那毋庸置疑是方宋霆高得多，可就算是方宋霆也没拿到萨诺瓦的会员资格，但他妹妹却轻易得到了…… 难道是弥赛亚在【天神领域】里的关系？ 仔细想想，【天神领域】至今只暴露了那么小猫三两只，就这暴露出来的几个人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实力普遍在相对于年龄已经分外让人惊艳的五环了，这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一个能够培养出弥赛亚这种指挥能力的公会规模，所以大众包括诸多势力都认为【天神领域】真正的势力和实力强大的成员都还隐藏在幕后，尚未露面。而公会吸纳成员时，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去看对方出身哪里，倘若是【天神领域】里有谁是北域出身同时还在冰霜议会里享有一定权利的话，那要推荐一个没有什么政 治方面的倾向、清白的普通人成为萨诺瓦会员，基本上毫无难度。 等到了萨诺瓦，看到那几个往日里只有极为尊贵的客人来时才会出面的疗养师竟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罗兰·卡特斯在心里默默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同时认为那个主力 推荐弥赛亚成为会员的人的权利可能比他预想的还要高。 虽然在天堂岛已经接受了最好的治疗和调养，又有圣克莱斯和归一双重回复buff加身，但经历了三天的轮渡，中间还有那么剧烈的气温变化，哪怕在车内有足够适宜 的温度最大限度减少影响，到萨诺瓦时，方以唯也感觉到了难以压制的疲惫。 故而，到了萨诺瓦，进了疗养中心之前就已经掩不住眉眼间倦色的方以唯被水笙送到了已经整理好的房间，换了衣服后简单清理了一下便躺下睡着了。 病患睡着了，不意味着其他人也可以休息了。 疗养师忙碌开来，隐藏在房间各种装饰、乃至和房间融为一体的仪器通过各种手段开始检测床上的人的身体情况，疗养师们则在隔壁房间里看着仪器大屏幕上显示的种种数据，时而低声交换意见，时而在手边的光屏上记下几笔需要重点注意的事项。等到他们根据之前天堂岛那边医院和疗养中心同步送来的数据连同这次的体检报告一 起，综合评定出病患体质，然后再开会诊，制定最适宜的疗养方案——这个过程花了一个下午加大半个晚上。 到了最后，方案还要呈交到顾鸿博和方宋霆那，等这两人同意了，才算是通过，进入实施阶段。 这忙碌的一切虽然都和方以唯有关，但事件的中心人物却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睡到了下午被水笙轻声唤醒，吃了点易消化不容易积食的餐点后，她尚未回缓过来，只 来得及和叶清阳通讯了解了一下他们目前的进程，便很快再次睡去。 比起几乎全程都是坐着vip专座特快抵达北域的方以唯来，温然一行人的动作就慢多了。 如果仅仅只是几个御魂师要去北域的话，那倒是方便，温熙温然两父子的化水术都熟练，有水的地方就能进行空间跳跃，只要魂力撑得住、没有在水世界里迷失方向，到达北域也用不了几天功夫，叶清阳的天邪鬼王更是有着操控空间的能力——就是偶尔不受他控制——短距离空间移动换取时间节省也是方法之一。但他们这一行人里 ，并不是只有御魂师。 温然外婆是实打实的普通人，别说化水术了，就算是温熙也不敢用化水术带着她走——万一出点意外谁担得起？奉晨老爷子虽然是料理魂源食材的高手，但他本身并 不是御魂师，充其量有着魂师体质及厨师基本功带来的强健体魄，然而这些并不能帮助他缩短前往北域的时间…… 综上所述，最后温然一行人是选择乘坐地下列车，不走海路，而是从伊泽尔转道前往哥罗拉半岛，从罗迪尼亚古大陆距离北域最近的英提尔墨海峡抵达北域。哪怕路上有顾家名下的交通集团大开方便之门，提供最短换乘路线和最快的行进车列，等到温然一行人抵达临川城，和方以唯汇合时，也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了。 第 538 章 在萨诺瓦的日子, 方以唯每天除了正常三餐外, 就是听从疗养师各种泡药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顾家名下的疗养中心, 或者被玄武眷顾的北域大陆以“水”为主体包括流体的治疗手段偏多, 总之, 几天下来, 方以唯的日程就是：戴上呼吸机, 在一人多高、巨大的装满按比例配好的药水槽里睡一觉；戴好呼吸机，在一个房间那么大、还是装满了药水只是颜色不一样同时带有暗流涌动（根据疗养师的说法水流涌动可以温柔地纾解肌肉疲劳和损伤并促进深层肌体吸收药物）的大水槽里睡一觉；戴……不这个不 用带呼吸机，在后山温泉里泡一个小时促进血液循环…… 诡异的是, 明明每天都在长时间接触水，但方以唯却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出现因为泡水泡多了引发的各种类似皮肤表皮层因为吸入了大量外界的水而变得体积膨胀— —简单来说就是皱起来了等现象, 因为太过潮湿皮肤不适应导致的红疹之类的也不曾出现, 反倒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皮肤越来越好了…… 盯着自己越发显得莹白如玉的手指, 方以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不科学啊！ 跟着方以唯一道泡各种药水的归一蹭蹭方以唯的手——疗养师们认为伴生魂宠在旁一同接受治疗可以更好地提高治疗效果, 所以所有治疗项目归一全程参与, 也没人想 想一条冷血动物的蛇泡温泉是个什么感想…… 不过就方以唯感知到的情绪来看, 归一似乎还挺喜欢温泉的……可能和它的火属性有关也说不定…… “嗯？”方以唯把缩小到只有筷子那么点大的归一捧起来，放到眼前仔细端详, 发现其他几个脑袋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但黑色脑袋包括蛇身上的鳞片都越发显得温润, 宛 若极品美玉打磨而成，看着就给人一种“如果把手放上去, 会被温柔地吸附住的吧”的感觉。 但与这越发凝润的外表相反的是，归一的鳞片防御力正在大幅度上升——方以唯偷偷拿妖刀不鸣尝试着在归一掉下来的鳞片上划了划，除了换来自己被满脸无奈的归 一温柔地抽了一尾巴外，不鸣只在归一的鳞片上留下一条浅浅的划痕。 方以唯：“……” 这防护力上升得有点吓人啊……呃，难道是因为，“水”？ 黑发绿眼睛的小姑娘后知后觉地想到，难道归一的水属性天赋和温然一样，碰到水就能够回复气血？也不对啊，温然那回复气血也不会附加增加防御的天赋……呃，难 道是二合一？ 可自己又没有和归一附体，它的天赋应该到不了自己身上……咦，难道是那种能够逐步唤醒主人相同天赋的特殊魂宠？ 魂宠中有一类魂宠尤为特殊，它们能够将本身具备的天赋同步到主人身上——有点类似于“复制黏贴”，但根据主人的资质不同，“复制”到主人身上的天赋会出现或衰弱或增强的变化。方以唯知道的最出名的典例就是深海魔巫和他的冰霜使徒：【极低温假死】是冰霜使徒的天赋能力，照理来说人类是无法学会的，但冰霜使徒就是那种能够将自身天赋同步到主人身上的魂宠，所以使用冰霜使徒一段时间后，尚未堕落的深海魔巫也拥有了【极低温假死】的能力。即使失去了冰霜使徒，依然留在他身上、 已经归他所有的【极低温假死】帮助他摆脱了追杀，为他查明真相提供了最重要的线索。 ——题外话一句，深海魔巫最后一个阶段就是【极低温假死】：看血条已经没血了，boss也已经倒了，甚至材料奖励都爆出来了，但如果你要这个时候乐呵呵地上 去摸奖励，十秒钟后就“复活”的深海魔巫能一口气爆海龙冰弄死在它周围二十米范围内的所有生命。 开荒期间死在深海魔巫的【极低温假死】下的队伍数不胜数…… 看着重又盘在自己的手腕上，口衔尾巴cos自己是只颜色略显丰富的手链的归一，方以唯木然。 这天赋会不会强得有些过火了…… 不能仗着自己是传世级就这么外挂啊！ # 归一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继续把自己盘在主人手腕上睡觉。 # 在温然一行人到达之前，有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到了萨诺瓦。 难得的各种泡药水疗程告一段落，方以唯这天正缠着水笙试图说服她让自己出门玩一圈——老是泡水里她都要被泡到变鱼了！ 门外传来一阵礼貌的敲门声，水笙立刻借机脱身，借口去开门：再被表小姐这么缠下去，水笙真的不敢担保自己会不会许下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来！ 表小姐的那张脸配着她的气质，真的是太有杀伤力了…… 方以唯郁闷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能磨得水笙答应让她出门了啊！ 都来北域一个星期了，她连疗养院门都没出去过！ 根本没见识过北域风光！ ——别和她提来的时候，下港口就被拉上了车，车上不小心睡着连车窗外的景色都没怎么看，再睁开眼就看到了疗养院专属房间门牌号，昨天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这个 疗养院还带训练场！ 气鼓鼓的小姑娘看起来就像是只小豚鼠，惹得走进来的黑发青年忍不住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脸颊。 嗤—— 气被放跑了。 真跟气球一样……容貌极为漂亮、带着几分阴柔感的黑发青年忍不住想。 方以唯满脸惊讶：“表哥？” 走进来的黑发青年正是顾修明，他嗯了一声，手就从方以唯脸上移到了她头上，摸了摸小表妹的脑袋。 柔亮顺滑的头发质感宛若丝绸，让顾修明略显享受地眯了眯眼睛。 方以唯刚想抗议，注意力就被一个东西吸引了。 绿眼睛的小姑娘抬起眼，就和正挂在顾修明胸口上的一对豆豆眼对上了视线。 ……蛇？ 略略后仰了仰，方以唯才看清，那是一条漆黑如墨的蛇，身躯只有成年男子的手指那么点粗，从顾修明没有系上扣子的衬衫中探出脑袋来，一双黑如墨的眼睛静静地 看着她。 方以唯眨了眨眼睛，黑蛇也跟着眨了眨眼睛，然后伸出身躯，蹭了蹭绿眼睛女孩的脸颊后，顺势就从顾修明身上游到了方以唯脖子上。 一圈，两圈，三圈……最后叼尾巴，首尾相连，盘好。 方以唯看看旁边的等身镜里的假装自己是一条叠搭项链的黑蛇，再看看自己手腕上假装自己是手链的归一，面无表情：一个两个cos饰品上瘾了吗……这都什么毛病！ 顾修明倒是看着黑蛇这一系列动作没有丝毫异样，就连黑蛇毫不犹豫丢弃掉他转移到方以唯身上去的行为，他也没见有什么意见的：“它很喜欢你。” 绿眼睛的小姑娘木然：“我已经亲身感受到了——这是你的魂宠吗，表哥？” “不，你不知道，它很少这么喜欢谁。”顾修明摸摸小表妹的脸颊，挂在方以唯脖子上的黑蛇睁开眼，看了那只手一眼，就又闭上了。 方以唯茫然。 顾修明也不多作解释，他回想起来的路上听父亲说的这几天小小的行程，联系当初认知里小小的性格，黑发青年转而问道：“想出门？” 方以唯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那条挂在她脖子上的黑蛇项链再也不能分得她半点关注，绿眼睛的小姑娘望着自家表哥，满眼渴望，恨不得表演一个小鸡啄米：“嗯嗯！ ” “我带她出去。”顾修明和水笙说了一句，在水笙皱眉试图阻止之前，他又补了一句，“小小的朋友们快到了。” 水笙一愣。 表小姐的朋友？ 方以唯很快反应过来：“是温然他们到了？” “嗯，交通集团那边告诉我的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四十分抵达临川城地下列车南站，出站口是10号门。考虑到他们带着两名老人，父亲交代我去接应他们，顺便把温然 的外婆接到萨诺瓦这来休养——我已经派人把相应的房间和疗养师准备好了。”顾修明解释道，“要一起去吗？” 回答他的，是女孩毫不掩饰的愉快应答：“当然要！” 萨诺瓦位于临川城外郊区，作为服务于非富即贵人士的高端疗养场所，这里各类配套设施齐全，包括交通——尽管绝大多数客户都自备交通工具，萨诺瓦依然保留有 直达市区的地下列车站点，保证一路上可以经过临川城所有热门站点。 这是为了在萨诺瓦工作的疗养师和后勤工作人员方便出入而准备的。 然而，方以唯依然没有那个机会，体会叶清阳曾经提起过的“在乘坐地下列车时，透过窗子就可以看到冰雪世界一样美丽的自然风光”：出了疗养院就是专车。 ——毕竟，即使顾修明并没有在大众面前露面，绝大多数人也不知道他是顾家少家主，唯一的继承人，但小心防备着总没错，更别说这次还要接人，自备交通工具总 好过带人坐列车。 顾修明的时间卡得很好，临川城的交通情况似乎也挺不错的——也有可能是顾家的司机善于安排行程——这一路上畅通无阻，表兄妹连同两人的贴身管家一起到达南 站的10号出站口时，时间刚到下午三点半。 等了十分钟，随着列车的到站声音播报，人群向十号门走来。 嗯，人不是很多，比起约里兰卡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大约是因为北域地广人稀的缘故吧……方以唯一边想，一边寻找温然：在普遍浅色系头发的人群中，温然的黑头 发醒目多了，至少要比叶清阳的金发醒目。 “啊，温然，叶清阳！这边！”眼尖地看到一个黑脑袋，小姑娘连忙挥手，试图蹦跶——没蹦起来，被顾修明以小心身体为由按下了。 温然也看到了人，扶着外婆慢慢走了过来，到了面前，才向好友笑了起来：“方方，好久不见。”他说着站到了方方旁边。 “咦，这是方方你新收的魂宠吗？”温然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黑蛇，某种天性里的亲近让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条黑蛇。 盘在方以唯脖子上假装自己是叠搭项链的黑蛇慢吞吞地睁开眼睛，看向温然。 一秒后，它松开了原本咬着的尾巴，昂起头来，慢吞吞地松开尾巴，慢吞吞地挪到温然手指上，然后慢……不，快若闪电地一口咬住温然手指。 方以唯：=口=！？ 温然懵逼，但有人迅速反应过来了——温熙因为拿行李落在了后面，刚到就看到自己儿子被咬，立刻冲过来：“放开我儿子！” 黑蛇闻声，松开嘴，眯了眯眼。 然后这黑蛇瞬间化作黑色闪电，扑过去，直冲着温熙鼻子，一口咬下！ 因为黑蛇的速度太快了，哪怕是以温熙九环御魂师的实力，竟然也没反应过来，直到鼻梁上传来难以抑制的剧痛，懵逼的温熙才回过神来，差点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嗷！好痛！松开！” 他试图去抓黑蛇，但见黑蛇身躯在毫无借力之处的空中倏然游动，轻易避开了温熙的手。因为这个动作，它也松开了口，但不得温熙松口气，这黑蛇以比刚才更快的 速度，又一口咬了上去。 刚抢救回鼻子、脸颊又遭殃的温熙：“嗷嗷！” 一口不止，黑蛇迅速又补上好几口，要不是回过神来的方以唯揪着它尾巴把它拖回来，看它那样子，似乎还想再咬几口。 第 539 章 “表哥你的魂宠这么……喜欢和人闹着玩的吗？”揪着黑蛇的尾巴, 使劲把它往回拽的方以唯一开始想说“有攻击性”, 但看看温然皮都没破、只有一点磕红迹象的手指, 再看 看温熙面上同样没有破防、只是留有红印子的鼻梁和脸颊, 她停顿了不到半秒, 把词换成了“喜欢和人闹着玩”。 ——不管是这条黑蛇本身品阶实力低导致无法对两个御魂师破防, 还是它有意收敛了力量造成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局面,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可以用“闹着玩”来解释 。 顾修明……这位顾家大少爷的表情已经完全木掉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玄蛇居然会是这么个反应, 但仔细想想，如果当年先祖们分割圣魂灵时并没有征得玄武同意的话，那留下的蛇灵面对顾家分裂出去的那一支后代 会是这么个态度的话, 似乎……也情有可原？ 可问题是, 没有圣魂灵的准许的话，先祖他们怎么把玄武分割开来的？ 而且, 家族记载上也显示, 当时是兄弟意见相左甚至完全冲突之后, 家族内绝大多数族人选择站队, 然后在兄长决定脱离顾家的时候，本来好好的圣魂灵玄武忽然也自然 分离, 一半盘旋在了弟弟身上, 另一半则追着头也不回离开冰风堡的兄长而去…… 记载这部分文书工作的人是留下来支持弟弟的族人, 对离开的那一支应该是秉承着不赞同态度的，如果当真是顾家人做出分裂圣魂灵的举动的话, 记录的人应该直接就 会写下类似兄长强行分割一半圣魂灵并离家之类的文字才对，根本不可能会帮忙掩盖如此重大的错误！ 一时之间，顾修明陷入了混乱之中，哪怕听到了小表妹的话，也不知道该作何解答。 而就在这个时候，温熙和温然身上，竟然虚虚浮现出一个影子来。 还未等众人看清楚那两个影子是什么模样的，那微微泛光的虚影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吸引，从温熙和温然身上脱离，于中途融为一体，然后才慢慢散去光芒。 那竟然是一只大约巴掌大的黑色乌龟，此时正慢悠悠地把四肢和脑袋从龟壳里伸出来。 黑蛇眼睛一眯，方以唯只觉得手里一滑，那黑蛇迅若闪电一般，直扑向玄龟！ 但比它更快的，是玄龟的动作——这正在往外伸的四肢和脑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秒秒钟缩回龟壳里，当愤怒的玄蛇一口咬下时，那原本还有个龟(gt;^w^lt;)头的地 方，已经空余空气了…… 玄蛇恶狠狠合拢的上下牙磕了个空。 下一秒，它缠上了玄龟的龟壳，但不同于以为这是准备合体的顾修明的设想，这玄蛇仅仅只是尾巴部分像是捆绳子一样绕着龟壳捆了两圈，然后中下部腹部肌肉群发 力——愤怒的玄蛇用尾巴把玄龟抡成了风火轮。 温然：“……”发、发生了什么？ 温熙：“……”我家的家传魂宠怎么忽然出来了？这条蛇是它老对头？ 顾修明：“……”这看着不像是要合体的样子…… 方以唯：“……”还能这么来？嗯，我也有尾巴……似乎又学到一招了！ 方以唯的关注点不对。 玄蛇尾巴抡得越发圆，越发快，眼看着都要超过目力能够捕捉清楚的范围时，顾修明福至心灵，忽然开口：“这里是公共设施，塌了人员伤亡会很严重，还要赔钱！” ——我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小金库帮你填这个窟窿的！ 原本专注盯着自己尾巴——准确地说是专注盯着自己尾巴上被捆着的那个龟壳——的玄蛇抽空看了顾修明一眼，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如上未说明的话语。 也不见它有什么动作，众人只感觉周围似乎一花，然后再看清景色时，大家都已经不在那个地下列车站点里了，而是出现在了一处不知名的雪松林中。 皑皑白雪堆积在雪松上，只看那个截面，就能知道，他们脚下踩着的这雪层，至少也有二十多厘米厚实…… 方以唯把视线从雪松上收回来，一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四翼焰狮出现在她肩头。 下一秒，这只小狮子跳进了温然外婆的怀里，还呼噜呼噜在她下意识抱住它的怀抱里打了个滚，那通身的热量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把那些寒气驱散，不让它们靠近 从温暖的室内到室外、周身还带着车站内打得十足暖气的温然外婆。 在两名老人身边，肉眼难以察觉的屏障也无声无息地竖立起来，帮助阻挡寒冷空气进入，同时更好地留存热量。 似乎是觉得抡够了，玄蛇用力将尾巴往下一甩，只听一声沉闷但是让所有人都晃了晃的闷响，脚下的大地震了震。 众：“……” 一低头就看到了那个只比巴掌大一点点的窟窿出现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方以唯默默根据刚刚玄蛇的抡转速度、最后发力方向、玄龟体积等等数据下意识地计算可能 的动量，最后得出来的数字让她两眼放空：这得刨坑多深，才能把那只玄龟挖出来…… 不等方以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顾修明，玄蛇游走到那个雪地窟窿旁边，将尾巴探了进去。 没几秒，尾巴就收了回来，与进去时不同的是，此时原本空荡荡的尾巴最末端捆着只玄龟。 ——从外表来看，这龟壳上毫无划痕，看起来刚刚那一通抡+摔对它似乎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玄蛇拎着还把自己缩龟壳里的玄龟，毫不客气地把它丢在雪地上——温然发誓自己从那动作中看出了明晃晃的“嫌弃”——然后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身躯盘起来，悬空 在了龟壳上方。 安静持续了数秒。 似乎是觉得灾难已经过去了，龟壳轻轻地晃了晃。 玄蛇没有反应，只是又压了压自己昂起的上半身：方以唯认得出来，那是蛇类发力捕猎前的准备姿势，能够最大限度地爆发出速度和力量。 龟壳晃了晃又停下，外界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判断出灾难真的已经过去了的玄龟默默地把自己的脑袋小心翼翼地从龟壳里探出来。 就在龟(gt;^w^lt;)头探出三分之二的时候，玄蛇以超过在场所有人目力的速度，迅捷地探出，一口咬下！ 等动作平息，众人就看到玄龟的脑袋被玄蛇狠狠地咬住，怎么扑腾着短小的四肢都无法挣脱开来。 方以唯：=口=！？ “放开我家龟灵！我说你别仗着它残废了就欺负它啊！”这次，温熙急了，直接自己上手攻击玄蛇——当年游历北域、一边磨练自己实力一边寻找没有下落的另一半家族时，温熙曾经遇到过还保有野蛮习俗的边远地区，那里依然留有让自己的家族魂灵吞噬被他们打败灭亡的家族魂灵以快速成长，获得更加强大力量的习俗，所以当温熙看到那条明显也是魂灵的黑蛇竟然毫不犹豫地咬准了龟灵的要害时，就下意识地把它的动作和吞噬魂灵的动作联系起来，生怕自己残缺了的家族魂灵被吞，温熙手中骤然 出现一柄断刺，只听寒风呼啸，那断刺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和动作出现在了龟灵头顶，正要刺入玄蛇脑袋。 但不等顾修明阻止，那断刺在触碰到玄蛇时，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宛若冰水一样，化开。 温熙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那悄无声息地从冰变水，最后迅速落下，掉到雪地上时，又变成了冰珠子的断刺，茫然。 这条黑蛇做了什么，为什么他的魂兵忽然就转变成了水态了？ ——他的魂兵确实有从固态转水态甚至转气态的能力，但他刚才并没有使用这个变形技能啊！ 倒是本来表情还木然没能及时阻止温熙的顾修明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真的，是他们家当年离开的那一支啊…… ——玄武的特殊属性之一，就是受它庇佑的人无法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即使在龟蛇分灵的如今，这个特殊属性依然起效。 而顾修明叹气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打着“帮忙定最短时间到北域行程”的幌子从温熙那拿到他的公民身份号码的那一刻起，顾家的情报网就全力运转开来，在北域 的政务系统里调出了这个公民身份号码的全部信息，然后据此查验下去，发现温熙根本没有除了他儿子温然以外的任何血缘上的亲人…… 甚至查看他父辈死亡时间、祖辈死亡时间等等一系列上溯行为中，顾家的情报人员震惊又心悸地发现，这一支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脉单传：每次第三代诞生后最长不 超过三年，第一代就会无疾而终——对自然寿命足有一百多岁的御魂师来说，四五十岁自然死亡是一个非常不同寻常的消息。 “那不是在吞噬魂灵。”按住了温熙的手，顾修明的声音沉郁，“我们先回去，然后慢慢说。” 第 540 章 顾修明摸出联络器, 定了个位。 看了看定位显示的位置, 他恍然：“原来是到这里了……我叫人来接我们。” ——要就只有他和温家父子, 那就直接走了, 但现在这还有需要疗养的小表妹和需要照顾的两位老人, 以及一个外人叶清阳, 顾家人自家人操练起来不心疼, 但不会把无 关人士也卷入其中。 方以唯过去尝试把龟蛇分开，然而玄蛇咬得死死的，完全不松嘴。 倒是过了一会儿, 玄龟没再挣扎，温熙差点以为是自家家族魂灵挂了——虽然他并没有感觉到家族魂灵死去消失——不过仔细一看，玄龟那表情…… “它好像是, 习惯了？”方以唯不确定地说, 语气里是自己也难以置信的茫然。 温熙盯着自家已经不再反抗、似乎是躺平了任咬的玄龟，心下恨铁不成钢：就这么躺平放弃挣扎了？！ 太丢人了！ 顾修明按了个呼叫键, 和那边的谁说了几句话后, 没一会儿, 方以唯就听到了“嗷嗷嗷呜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她好奇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狗？听声音似乎不止一只？ 雪橇划过积雪的声音轻盈而美丽, 三只并肩齐行的毛绒绒拖着雪橇车快速朝这边奔跑而来，然后在主人的驾驭下, 一个急刹车滑转弯, 停在了旁边。 顾修明贴心地帮自己表妹挡去了雪橇画圈急停时飞溅起来的冰雪, 方以唯好奇地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来，发现那拉车的三只雪橇犬哈哧哈哧直吐舌头, 尾巴甩得几乎出现 了残影。 它们拉着的雪橇大的简直就像是马车，足以装下十多个人。 “上车吧，到屋子里了再说——老人家在外面吃不住这的寒气的。”顾修明说着，扶着温然外婆上了车，奉晨老爷子连忙跟上。 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这三只毛绒绒的皮毛厚实得惊人，方以唯上车的时候装作无意地在其中一只身上摸了一把，立刻被那厚实柔软的感觉征服了。 软乎乎的！热乎乎的！又厚又好摸！ “嗷呜？”感觉到自己身上好像被摸了一把的狗狗疑惑地扭头，但却什么都没发现，只好满头雾水地转回去。 及时收回禄山之爪的小姑娘严肃着脸上车，没发现叶清阳正看着她笑。 等雪橇犬拉着马车飞速奔跑起来，方以唯才好奇问：“这里是哪里？” 顾修明把吩咐人放在马车里的披风拿出来，两件给了两位老人家，剩下一件给小表妹披上，帮她系好，然后才抽出空来回答她的问题：“冰风堡。” 旁边叶清阳正撑在窗台上，透过窗玻璃看外面景色，闻言下巴险些掉下来了：“冰风堡？顾家的冰风堡？可冰风堡在北域深处啊！” ——他们之前可是在北域靠近海边的港口城市临川城啊！ 顾修明侧头想了想，道：“大约是这边它比较熟悉。” 毕竟是住了几百年的地方。 到了目的地下车，顾鸿博已经在那带着人等着了。 没看两只还缠斗在一起的魂宠（准确来说只有玄蛇在咬玄龟），众人先将温然外婆安顿好——专精于普通人疗养的医生开始给她做检查，方以唯专注于努力劝说玄蛇 放开玄龟——目前为止毫无进展。 顾家也不急，顾鸿博想得开，反正人已经找到了，也不差那么一会，先把人家急需的老人家问题安顿好再说，于是顾修明以“就算温然外婆身体好，总也要地方住的， 不如先住下再说其他，温然是小小朋友，招待是理所当然的”等等理由，安置好了温家父子。 同理叶清阳，不过叶清阳表示他和温然一同来北域一方面是帮忙路上同行照顾，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顺路——他自己本身就有事要来北域——这次巧了，直接就到冰风 堡了，一下子把他要赶的路缩短了将近三分之一。 “我有点事要去做，大概一个星期就行。”叶清阳找上温然和方以唯，说道，“一个星期之后应该就能回来了。” “要去哪里？”方以唯好奇问了一句，手上还在努力试图让玄蛇松口。 “极地冰川。”叶清阳没有卖关子，直接道。 方以唯手上的动作一顿。 极地冰川，那是鬼王自我冰封的地方。 她下意识看向叶清阳，金发红眸的少年眉眼弯弯，笑容灿烂，丝毫不见游戏里那个赤色鬼怪的狰狞模样。 自古以来，天邪鬼的诅咒从未被成功阻止过，它们的诅咒宛若因果一般，必然应验。 不知怎么的，方以唯脱口而出：“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金发少年的表情明显一愣，显然完全没有料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反应来，但他很快收敛起了那瞬间的失态，笑容盈盈：“抱歉，是一点私事，下次有机会一起去吧！我会 给你带礼物的。” # 等到这边的单子报告出炉，表明温然外婆身体没有多大碍，温然两父子才大松了一口气。 “不过接下来还是要好好调养的，大概一两个月就行了——可比表小姐容易多了。” “……医生你后面那句话很多余啊！”正忙于分开龟蛇的方以唯百忙之中抽空回了一嘴。 把温然外婆安顿下来后，温熙父子终于能够腾出空来解决依然在被欺负的自家家传魂宠的问题了。 ——方以唯抬头的时候才发现，无关的人都离开了，留在这个房间里的，只剩下了顾鸿博、顾修明父子，和温熙温然父子，以及她。 呃，这是顾家的事，自己似乎也应该回避……这么想着的方以唯正要找个借口离开，却被顾鸿博拉住了：“没事，小小留下吧，顺道听听舅舅家的事。” 由于从头到尾，玄蛇都在欺负玄龟，而且那条黑蛇看起来也完全没有什么“不完整”的地方，导致温熙温然父子根本没意识到，顾家就是温熙所说的另一支——因为手 上的家传魂宠是龟灵，温熙包括他的父亲连同温然都以为另一支也应该是龟灵才对：龟灵力量和魂体分裂成了两半，分别留在两支手里。 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寻找另一支的温熙连同他的祖上找的都是家传魂灵是龟类的家族，而顾家圣魂灵虽然极少现于人前，但依然有足够地位的人知道它真身：根据温 熙祖上某一代打听到的消息得知，顾家的圣魂灵玄武是一条黑蛇。 这就和自己家的龟灵对不上号了，于是温熙这一脉便由此划掉了顾家的可能。 正因如此，当顾鸿博说起三百年前顾家兄弟分裂、兄弟反目，身为家主的哥哥放弃在顾家的一切，带着一小部分支持他的族人离开冰风堡时，顾家圣魂灵自动分离成 两半，一半留下，另一半追着哥哥而去时，温熙父子都呆住了。 “……事情就是这样。”看那头还在死命咬玄龟的玄蛇，顾鸿博叹了口气，“玄武本体其实是龟蛇二相，但并不是两只，而是一只：它真正的样子是尾巴变成漆黑玄蛇缠 绕在身上的玄龟，看上去就像是蛇缠龟。” 温熙还在消化“自己和自己父亲找了那么多年的另一支竟然是北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顾家”这个惊人的事实，温然的第一反应却是看向了旁边假装在认真听实际却在 走神想玄武该怎么合体的方以唯：“方方，你刚刚叫的是舅舅和表哥……”他张了张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嗯？”从漫无边际的神游里回过神来，方以唯茫然，看到温然时，才像是才反应过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啊，据说我是该叫舅舅和表哥的……” “不是据说。”顾修明有点不高兴地纠正，“你本来就是我表妹。” 听到自己儿子声音回过神来的温熙下意识想道：可是，顾鸿博的妹妹只有嫁去东域的那位……不，不太可能，他听说顾欣淙嫁的是东域林家少家主，如果真的是亲表妹 的话，这孩子理当是林家大小姐，东域当之无愧的公主才对。 出行处处有人保护，哪会沦落到西域被自家儿子救下，更不要说掉进那个奇异空间里去了。 应该是与其他家族联姻的旁系的孩子，可能是比较受宠才养在了顾家嫡系眼前…… 方以唯张了张口，最后没反驳顾修明这说话，看向温然：“其实这挺好的不是么，三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呢！”她笑着拉起温然的手，“隔着那么久远的时间和地域，我 还能和你认识，真是个奇迹！” 温然抿了下唇，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嗯。” 三百年……还好。 他心下松了口气，幸好是三百年前的亲缘…… 温熙看看自己儿子，又看看那个在奇异空间里见过的女孩子，那会儿她身边还有一个被她处处保护着的男孩子。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这么不开窍的女孩，那男孩可真是辛苦了啊！ 温熙一巴掌拍自己脸上，为可以预见的将来心酸不已，同时在心里暗暗发誓，绝对不能让儿子知道他在奇异空间里说过什么！ 幸好那个时候没扯着那男孩说什么“哥教你怎么追女孩子”，不然阿然大概能一辈子不认他这个爹…… 一定是静静在天之灵保佑他！ # 虽然另一支找回来了，但是玄蛇玄龟依然没有合体，这就有点麻烦了。 不合体的话，顾鸿博这一支的遗传性精神异常、温熙这一支的短命问题，乃至于目前只有方以唯知道的北域异瞳者问题，都无法解决。 方以唯抱着还（单方面）咬在一起的龟蛇，苦恼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不合体呢……是有什么心结没有解开吗？” 正叹气的方以唯没有注意到，龟蛇二灵同时看了她一眼。 下一秒，方以唯眼前一黑。 第 541 章 无数的画面声音在眼前流淌而过, 杂乱无章, 让方以唯难以辨别那些到底是谁的声音, 是来自哪里的画面。 那似乎是快速划过的记忆片段。 忽然, 画面和声音一下子回到了正常状态, 方以唯也终于看清了那画面中显现的人。 这看起来是一个人的视野, 放在方以唯这就是第一视角, 正穿过凌乱而难以行走的覆满白雪的森林。 速度很快，比小时候被哥哥抱着在南域丛林里穿梭时还要快……根据景色倒退的速度，方以唯如此判断。 五环？六环？七环？还是更高？ 视野景色不慌乱, 偶尔还会出现并不以警戒为目的的张望，似乎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很悠闲？那么，目前这速度应该是对视野主人来说非常轻松的状态…… 七环或者以上。 隐约身后有什么东西踩在雪地上的声音传来, 这个人面前的景象倏然转变成了俯瞰, 还看到了一部分自己的身躯——从这方以唯判断出了这是一个男性——他跳了起 来，而在刚刚他站的地方, 一只巨大的雪熊正在因为扑空而愤怒咆哮, 周围树上的雪层都被那可怕的音波振动, 纷纷从树上掉了下来。 他双手在面前轻轻一划, 无形的音波就被隔离在了屏障之外。 就见十指倏然合拢，本来呈现球体包裹住周身以防音波侵蚀的防护罩竟然一下子扩大, 然后反向囊括, 立刻就将还在不断咆哮的雪熊笼罩在内！ 那咆哮声登时不见了！ 只见里面那头巨熊动作更加剧烈, 但看上去似乎像是受到了什么伤害，正拼死一搏一般。 可它表面上没有任何伤口。 不过数分钟, 雪熊痛苦而不甘地倒下，鲜红的血从它的七窍中流淌出来，染红了雪地。 ——方以唯意识到，这人制造的防护罩外侧部分并不是那种能够吸收音波的，而是能够反弹音波的！ 所以，在反向囊括将雪熊笼罩在内后，雪熊的次声波攻击完全被反弹到了它自己身上，这毫无外部伤害的次声波轻易地夺去了雪熊的生命。 滞留在空中的人也回到了地面，丝毫不在乎雪熊可能是在装死，径直将两根胳膊粗的冰锥子钉入了雪熊的眼睛。 血液被抽取出来，直接饮用——方以唯想起来了，汤琪曾经说过，在一只魂兽身上，新鲜的还未凝固的兽血是最容易被吸收的部分，但若开始凝固了，就需要通过厨 师的手段进行加工，才能够方便被吸收。 然后是熟练的剥皮，将雪熊皮没有任何破坏地完整地剥下来，简单地炮制；可食用部分切割成适宜的大小，冰冻成方形冰块，放在一起。那个人五指一张，叠放在一 起一人多高的方形冰块旋转着缩小，变成一个魔方大小，被他捡起来，收在了包裹里。 ……这是，冰系和空间系的特殊运用？ 闻所未闻的手段啊……不对，副本【冰风堡之崖】里，二号boss有一个技能就是能够将玩家角色冰冻在冰柱之中，如果没有及时打碎冰冻救出人来的话，倒计时一结 束冰柱就会缩小到拇指那么点大，被冰封在里面的玩家将因此陷入快速掉血直至血空而死的境地，哪怕全团奶妈一起奶都救不回他的血线来…… 记得那个boss的名字是……顾飞霜，顾家旁系子弟，因为天赋出众而被特许学习家族秘藏魂技武学。 方以唯怔怔地看着已经解决完这个突发情况、继续朝原先的方向而去的视野。 这个视野的主人，是某个顾家人，而且天赋卓绝到能够学习家族秘藏魂技——嫡系嫡枝？ # 这个视角的主人并不是直奔着丛林外而去的——从时不时闪现的各种植物分布和太阳位置中方以唯判断出了这一点——他绕了个圈子，突袭了这片丛林里一只利爪兽 王，又带着用利爪兽的爪子制作而成的简易道具去了相反方向上的浅滩，捞走了在浅滩上晒太阳的金扇朱贝群里最大的一只。 金扇朱贝是一种很特殊的珠蚌，当然这不是指它的实力即使到了九星，大小也不过是成人双手大小，而是指两方面：一方面是它所孕育出来的珍珠是透明的好像水晶 一样的珠子，在珠子内部还有天然形成的图案。 另一种特殊之处就是它们的两片贝壳硬度很奇怪，有的地方硬，有的地方却是一敲就碎。 无意中，人们发现将金扇朱贝浸泡到可以溶解绝大多数贝壳的液体中之后，它偏脆弱的部分都会溶解，但硬度惊人的部分却不会。 等溶解完成之后，将剩余部分从中拿出来，就会发现，剩下的部分形成了好似自带各类花纹的镂空扇骨一样的形状，它的颜色是金子一样的纯金色，这是它名字里的“ 金扇”来源。 后来，人们还发现金扇朱贝孕育出来的水晶珍珠内天然形成的纹路和同一只金扇朱贝贝壳制造出来的扇骨纹路一模一样，于是用同一只金扇朱贝的贝壳和水晶珍珠作 为吊坠制作而成的贝扇受到了上流社会里贵族名媛淑女们的追捧喜爱。 但金扇朱贝的品质是和它的实力挂钩的，想要不伤分毫地取得六品以上的金扇朱贝作为战利品，那必须是大型御魂师团队默契配合下的狩猎才有可能达成的目标。 方以唯认得出来，那只被捞走的金扇朱贝是七星魂兽。 从目前看到的画面来看，他的实力应该不会超过八环，包括他在捞朱贝的时候暴露出来的速度、力量、魂力消耗…… 但是，七环，却能这么容易就解决掉一只七星魂兽，这已经不是仅仅局限于纸面上的数据，而是更加深层的，关于“计算”的应用了。 ……这个能轻而易举地从一堆的金扇朱贝群里捞走一只七星魂兽的家伙到底多可怕！ 拿到金扇朱贝之后，他依然到处晃荡，又收集了一堆东西，在这过程中他慢慢脱离丛林，来到了荒野市郊。 画面开始变得飞快，他进入了城市，目标明确地越过重重守卫——方以唯惊讶地发现，这地方竟然是冰风堡：虽然她目前还不清楚冰风堡的构造，但游戏里冰风堡之 崖副本里的几个标志性建筑都在这个视野里闪过，给她指明了方向。 奇怪，他应该是顾家人没错啊，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地，还避开了守卫…… 刚这么想，视野主人翻过一个围墙，然后就听到一声喝问：“你还知道回来！？” 画面一颤——显然，他也吓了一跳。 原本正对着院墙的人迅速转身，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出现在画面里，只不过不知道是光线问题还是什么缘故，看不清脸。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咳咳……这不是二叔吗？在这里等侄子吗，太麻烦您啦您看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回来了吗啊有事下次说我好累啊先去休息了明天就来找您报告这 次的试炼！” 他语速飞快地说话的同时，视野画面也开始快速推进，方以唯基本可以判断出他是一边对着那个似乎是他二叔的口胡一边迅速翻墙往另一面跑，浑然不顾后面的“臭小 子你给我回来！”。 那个叫二叔的似乎也不是吃干饭的，直接就追了上来，但身法大约是没有这少年灵活，起步还慢，落在了后面，于是只能大会大声叫喊：“顾景凌你给我站住！别tm 以为你是少家主我就不敢揍你！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魂淡！跑那么快干嘛！在家用个屁的化水术！你给我住手！” ——方以唯这才意识到，忽然变得漆黑一片的视野，原来是因为化水术…… ——怎么说呢，这个顾家少年，似乎非常活泼呢…… 用化水术轻松自在地甩掉了二叔，顾景凌再次恢复到正常视野时，人竟然还在刚刚被抓包的院墙外几十米的地方，这让方以唯分外惊讶：化水术是一种能够兼具空间 跳跃能力的魂技，一般来说化水术的空间跳跃幅度非常大，越是短距离越需要强悍且精准的控制力，这种几十米距离的化水术难度远远高于几百米的化水术。 顺道一提，这也是为什么那个二叔愤怒于顾景凌在家用化水术的原因：因为，一不留神就会直接空间跳跃出地界了…… 成功甩掉十成十是在专门蹲守他的二叔之后，顾景凌一边提高警惕，悄咪咪地避开人，一边翻墙进了一个院子，悄无声息地落在青瓦白墙的窗台之下，然后伸手轻轻 地扣了扣关着的窗户。 敲完之后，他立即收回手，视线落在院子里的池塘中——方以唯可以听到，室内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正在往窗台这走来。 一注水流被他操控着从池塘中抽出，落在窗台之外，如同植物生长一样，迅速舒展升高直到窗台附近，然后凝结成剔透的冰枝。 顾景凌把用那只金扇朱贝制作而成的贝扇挂在最靠近窗台的那根冰枝上，垂挂在扇尾上的吊坠是一枚拇指大的水晶状珍珠，仔细看去可以发现，贝扇上的花纹和水晶 珍珠内的镂空花纹一模一样。 冷风吹过，水晶珍珠撞击在了冰枝上，发出清脆而奇异的响声。 已经快走到窗台的脚步声一顿，继而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那种特殊的声响，是金扇朱贝所产的水晶珍珠才能发出来的声音。 窗台被打开，顾景凌朝上看去，画面的中心变成了一个正从窗台里探出半个身体来，满脸意外惊喜模样的十来岁女孩子。 “给你带的礼物，喜欢吗？”顾景凌指了指还挂在冰枝上的贝扇，语带笑意。 那个女孩却是看也不看挂着的贝扇，直接踩着窗台跳了出来，扑到顾景凌怀里：“欢迎回来，哥哥！”她抱着顾景凌的腰，一个劲地蹭自己哥哥，“我担心死了！二叔说 你还没回来，我好担心你出事！” 说着说着她眼眶就红了，偏偏这小姑娘还努力忍着不让眼泪往下掉，模样分外可怜又可爱，把顾景凌唬得连忙把她抱起来哄： “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早点回来的！好啦，哥哥没事的，不哭啦不哭啦！”他拍拍女孩子的脑袋，“看，给你带的礼物，喜欢吗？” 他把贝扇放到女孩手里，眼看着女孩破涕为笑，这才安下心来。 # 方以唯想起来了，文案上记载着的顾家分裂的那一代，最终离开顾家的兄长名字，就是顾景凌。 第 542 章 顾景凌的记忆并不是连续的, 经常出现跳跃, 但如果是那个女孩子有关的, 就会倏然放缓了速度, 恢复到正常画面和声音来, 就像是在快进镜头时遇到了想看的内容, 于是停 下来正常播放, 等这一段完了，继续快进。 从各处记忆中方以唯得知这个时候的顾景凌刚刚19岁，女孩是他的亲妹妹, 年方十五，大名还没取，顾景凌叫她“露露”——方以唯很奇怪, 露露都已经十五了, 为什么 还没个大名。 直到某次两兄妹聊起那段日子成年的顾家子弟时，方以唯才知道缘由：对这个时候的顾家来说, 给孩子取大名是在十八岁以后的事。 只有当这个孩子成功在十八岁生日那天的“生日礼”上, 成功活下来了, 那么对顾家来说, 这个孩子才算是“站住脚”了，可以取大名, 入族谱了。 除了顾景凌和露露外, 顾家这一代嫡系还有一个孩子, 是个男孩，不过年纪差得有点大, 顾景凌19岁的时候，这个弟弟才三岁，小名“阿泽”。由于年龄差太大，顾景凌 对这个弟弟远没有对露露上心，倒是露露特别喜欢这个弟弟，见天儿地在顾景凌面前说阿泽怎么怎么样了，惹得顾景凌看那走路都不稳当的小豆丁越发不顺眼。 露露的魂师天赋不低，十七岁就突破了四环成为五环御魂师，为了庆祝妹妹晋级，顾景凌还特意去海底猎杀了一只海珊贝鱼，把海珊贝鱼身上稀有的珊瑚珠取下来做 成项链送给露露，还猎杀了一堆的海魂兽，专挑着肉质细嫩又好吃的部位，给自己妹妹做了一顿庆祝大餐。 “好好吃！” 以前因为魂力不高、不能吃很多魂源食物的露露第一次吃到这样的餐点，顿时眼睛都亮了，把顾景凌得意得尾巴差点翘天上去：“小试牛刀而已，你现在才五环，还是 有很多东西不能吃——等你十八岁了，哥哥给你做顿更好吃的！不过在那之前，你得把魂力提升到六环才行！” 女孩子咬着鱼肉，两眼放光连连点头，正要说话，意识到自己还在吃东西，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拉着自己哥哥袖子：“有些魂力模型我不懂！哥哥给我开小灶！” “当然行，哪里不懂？”顾景凌非常乐意教妹妹，干脆就拿手指沾了点净手用的水，在桌面上给露露画起了模型来。 和妹妹在一起的画面总是显得格外安静美好，但偶尔也有一些不和谐的音调。 那日，顾景凌正在花亭里教妹妹怎么用化水术把目标送走，忽然听到前厅里爆出妇人极致无望的哀嚎。 那声音就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人，绝望到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嚎哭。 露露被那声音吓了一跳，正施展到一半的化水术失败，登时血逆上行，脸色一下子苍白了几分。 顾景凌连忙帮忙理顺妹妹行岔了路的魂力，等到她脸色重又转好后，他才安抚地拍了拍露露：“你在这呆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露露摇摇头，跟着哥哥，以行动表明她也要去。 顾景凌对这个妹妹一向都是有求必应，更不要说这种小事了，摸摸她的头，便带着她去了前厅。 前厅里人不多，顾景凌一眼看出来刚刚嚎哭吓到他妹妹的人是谁——那妇人还瘫倒在地上，虽然不再哭了，眼泪却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来，花了一张精致的妆容。 可即使这鬼一眼的姿容，都能清楚地看到，这妇人脸上那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 她的手里，死死拽着一块染血的布料。 顾景凌的脚步停了下来，刚想去捂露露的眼睛，露露却已经看到了。 十七岁的女孩看着瘫坐在地板上的三叔婶，还有她手里那块染血的看不出是从哪里扯下来的布料，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哥……”她几乎是以气音在叫顾景凌，若不是顾景凌时时刻刻留意着露露，都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露露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颤着手，指着三叔婶手里那块染血的布料，求助一样地看向她的哥哥，仿佛是想从他这里得到某个否定的答案来。 顾景凌把妹妹搂进怀里，闭上眼，硬下心肠：“……嗯，三天前，阿庚去了丛林。” 怀里的身体一颤。 然后，无声的，他感觉到胸口被什么打湿了。 # 露露的训练更加刻苦了，她几乎是以一种压榨自己生命力一样的态度拼命榨取身体里的潜力。 顾景凌看在眼里，心疼却没办法说什么：露露的十八岁成人礼就要来了。 那是他无法伸手、无法帮助的地方。 熬过这一段时间，熬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他在心里不断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在这样近乎搏命的训练下，露露成功在十八岁的成人礼之前，进阶六环。 如果放到外面，几乎没有人会相信，但对顾家来说，这并非是不可能的——不说其他，顾景凌自己当初就是十八岁以七环御魂师的实力通过成人礼的。 不过这一位是顾家百年难得一遇的鬼才，一般都算规格外…… 六环，这个实力足以应对绝大多数情况了……顾景凌松了口气，笑着送自己妹妹和那一批同她同年的顾家子弟一起走入丛林之中。 等几天就好，只要等上几天，露露带着狩猎到的猎物出来，他就能再看到露露了……唔，那个时候就不该叫露露了，父亲会给露露取一个大名，不知道父亲想好了名字 没…… 顾景凌安安静静等了三天，第四天终于坐不住了，非常遵从内心地滚去了丛林——外等着。 虽然顾景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了，但就算是家主都不可以插手成人礼，更不要说少家主了。 第五天的时候，顾景凌正在和同样等着结果的顾家长老在丛林外等待着，忽然，一阵化水术的空间异动出现在了四周。 顾景凌几乎是掀了椅子站起来的：露露的魂力波动！ 他不会认错的，这是露露的化水术！ 但当化水术的光芒散去，在顾景凌怀里从水偶恢复成人样的，却是三叔公的儿子！ 他的情况非常不好，半边身体都被鲜血染红，连脸都模糊了大半——他的脸皮被什么给刮走了大半。 “医疗！”看清楚他模样的长老连忙高声喝道，等候着的医疗团队忙上来进行急救。 “露露呢！”顾景凌不敢相信，他感应到的明明是露露的魂力波……转移目标的化水术？！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已经血肉模糊的人忽然恢复了一点意识，几乎是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侧的人：“露露……救救露露！她……送我出……雪原林蛛……荒原鹰……” 他没能说出更多的话来，身上的伤势将他勉力清醒的意识再次拖入休克。 “顾景凌！成人礼不能插手！顾景凌！你给我回来！” 所有的声音都被抛在脑后，雪白得几乎要刺瞎人眼的雪域风光转为了透不出一点光来的漆黑，无从辨认方向的世界里，方以唯只听到顾景凌急促的喘息声和仿佛是要 从胸腔里跳出来的心跳声。 顾景凌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雪原林蛛荒原鹰，但那里已经是一片安静了——即使地面上还残留着大量水系和冰系魂技战斗后留下的巨大冰凌。 雪原林蛛呆在它破了一小半的蛛网上，正在细细吸吮着一个白色的茧。 荒原鹰略略远离了蛛网，正用爪子踩住半个猎物，用尖锐的啄从上面撕下一条条肉来——那肉上还带着猎物穿着的布料，都被它一同咽了下去。 只一眼，顾景凌就确定了荒原鹰脚下的并不是露露：衣料不对。 那…… 方以唯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当画面再次稳定下来时，雪原林蛛身首分离，四对长腿蜷缩在腹部，而顾景凌的面前，是那个被撕开的白茧。 茧中躺着小半个人。 之所以说是小半个人，是因为那本应该是一个完整的人形，如今却已经有大半身躯浸泡在消化液里，消失无踪，哪怕是余下部分，也失去了皮肤。暴露在消化液里的 红色肌体冒着细细的泡泡，轻轻的嗤嗤声里，剩余的小半固体变得越发的小。 若不是那只残留着还死死捏着碎得只剩下一半的贝扇的手，没有人能认出来，这是顾景凌放在心上疼爱的，最重要的妹妹，露露。 肆虐北域的寒风呼啸而过，触动那挂在残余贝扇上的扇坠，水晶珍珠撞击在白骨之上，发出清凌凌的异响。 第 543 章 顾景凌最后只带回了露露的白骨, 还有那已经碎得不成样的贝扇, 连同她生前的遗物——那些顾景凌带给她的放外面价值连城能让无数人疯癫的珍稀珠宝、首饰——一起 火化, 多少过去都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冰盒, 放入了族地。 但却不能进祠堂——因为露露没有通过成人礼。 顾景凌只拆下了贝扇下的那枚水晶珍珠, 将它捆在自己的手腕上, 然后看着稀世珍宝环绕下的白骨在幽幽蓝焰下消失。 露露生前住的院落被封了起来, 尘埃满地，雪漫大地。 不久之后，顾家家主因病去世, 顾景凌成为家主，那些少年意气，似乎就此成为往事。 年复一年, 顾景凌的幼弟阿泽慢慢长大, 露露离开时还是个不到人腰上的小豆丁也长成了翩翩少年，也迎来了自己的十八岁成人礼。 阿泽的天赋不如露露, 成人礼时刚刚稳固了五环实力——这在外界可以让所有人惊为天人的实力, 在顾家的那些天才之中, 尚且不过是中上水平。 不顾所有人反对, 顾景凌强硬插手成人礼，在阿泽被深林翼虎重伤险些丢命的时候, 救下了人。 以此为由, 顾家长辈和家主全面对峙：顾家自古以来, 一直保有这样的试炼制度——可以说，在北域, 顾家之所以能够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这份严苛到极点的试炼制度 ，否则早就倒在某片雪原之上，连尸骨都遍地无寻了！ 然而这些话到了顾景凌那，却被毫不留情地斥责回来：活下来的厉害？怎么不看看这样的试炼制度死了多少人？！ 十八岁就进丛林试炼，天赋出众的孩子十八岁时也不过五环六环，更不要说绝大多数孩子也才四环，就这么前往丛林？不死才是奇迹！ 活下来的厉害？怎么不看看那些夭折在丛林里的孩子天赋？若他们能活下来，顾家何止如今这些高手！ “我们有提前筛选过，虽然危险，但并不是四环的孩子不能应付的局面……” 顾家长辈说到一半的话，被顾景凌冷笑地打断：“那露露那场成人礼遇到的雪原林蛛和荒原狼是怎么回事？” “那只是意外……”顾家长辈的声音有些虚弱。 意外，一句意外就葬送了一个十八岁的六环御魂师，更不要说更多的没有到六环的孩子——假若让联盟知道这些密不外宣的大家族内部年轻御魂师的实力和年龄，即 使是如今的联盟，十成十都会为顾家那些夭折在丛林里的天才哭到跪地。 “就算没有试炼，在这样的兽潮频发的时代里，他们也会死在某一次的兽潮里，死在某一次的丛林探险里。”另一位顾家长辈叹了口气，道，“景凌，你钻牛角尖了。” “哈！”方以唯听到顾景凌笑了起来，嘲弄的，“自愿的、出于自己意愿进入丛林，和被家规逼入丛林，自我选择进入丛林历练，和不管何时出门都必须徒步穿越丛林， 你难道想告诉我说，这两者之间，没有区别？” 她无从看到顾景凌的表情，但从视野中那些长辈们哑然无语的模样中，方以唯知道，此刻顾景凌的表情恐怕并不如他的声音那么冷静。 顾景凌不仅要求废止成人礼试炼，更要求废除顾家那些不人道的规定如出行不使用交通工具而是以自身实力前往目的地，但顾家长辈们认为失去了这些规定，没有这 样的磨练会让顾家的实力下跌到无法统领北域的程度，因此分毫不让。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容，而后，这争执从顾景凌个人和顾家长辈之间扩展到了整个顾家。 顾景凌的弟弟，尚还在养伤的顾景泽站在了顾家长辈这一边。 这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顾景凌完全无法理解弟弟：“你差点就死在成人礼中，你居然还赞同它？！” 还没有除去绷带的顾景泽绷紧了嘴角：“哥哥你不也是十八岁就通过了成人礼吗？不仅仅是你，还有坤哥、源姐……那么多人通过了成人礼，我……” 方以唯看到那个手腕上的绷带一直缠到指尖的少年捏紧了手指：“我没有通过，是我自己的无能，但这并不代表成人礼是不能通过的……它既然存在，便有其合理性。 这几百年来，顾家的强大也证明了它的合理，所以，即使我自己差点死于其中，我依然赞同它的存在。” 顾景凌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扔下了代表顾家家主的戒指，带着那些支持他的族人，离开了冰风堡。 留存在顾家的圣魂灵感应到了兄弟决裂，不同理念的碰撞和远离，原本就是龟蛇二相、一为攻一为守的圣魂灵玄武原地盘旋数圈后，从尾部断裂脱离，玄蛇缠绕在了 顾景泽身上不离，玄龟化作一道流光，紧随顾景凌而去。 # 之后的画面急速闪现，方以唯努力跟上，发现是顾景泽看到了追着自己而来的玄龟，他没有多说，直接将分魂后显得恹恹的玄龟收入自己的魂海，然后带着追随他的 族人到了远离顾家势力的地方安置。 之后，顾景凌花了几乎一辈子的时间，让追随着他的那些族人从圣魂灵玄武的庇佑下分离出去，各自成为拥有不同家族魂灵的魂师家族。 这本来应该是经过至少九代才能肯定下来的家族魂灵，不知道顾景凌做了什么，竟然在他百年之前，就让所有追随着他的顾家族人都各自有了新的家族魂灵——按照 家族魂灵的规则，这些人从此受他们自己的家族魂灵庇佑，而不受玄武影响。 至于顾景凌自己，则在孙女出生后，便把儿子叫过来，将玄武分裂、他感应到其庇佑不全的事告诉了这个孩子，并告诉他，留在他们这一支的玄龟能够产生的完整庇 佑只能对两人起效。 这也意味着，从此顾景凌这一支后代，存世时最多有三人，绝大多数时只有两人。 原本并不会这么惨烈，但他为了让那些追随他离开顾家的族人尽快从玄武的庇佑中脱离、不受玄武影响，动用了很多玄武之力——虽然历史上并没有见过什么家族魂 灵分裂的记载，也不清楚会有什么后果，顾景凌依然直觉那后遗症应当是极为可怕的。 那些族人是相信他，才跟着他离开顾家的，那他自然应当保护好他们，所以在离开顾家之后，顾景凌就开始着手培养加速他们的家族魂灵形成。 即使有玄龟努力配合，减少了很多耗损，然而消耗过度的玄龟如今能够产生的庇佑也仅仅只能对两人起效了。 在将这些事告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没多久，顾景凌就无病而终。 顾景凌的儿子也依循着父亲的遵嘱，在他女儿的孩子出世后，告诉她爷爷的过去、他们这一支的来历，还记得幼年时代常常传来的亲人死讯的儿子不止一次对女儿说 过那不人道的规定，让幼年时的他哭都哭不出来的频繁死讯，即使是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他的女儿，也同样仇恨着那个依然执行着冰冷规定的家族。 因此，哪怕代价是不过三代人，他们依然没有想过认祖归宗。 如此口耳相传……直到某一代，诞下了一对双胞胎。 尽管作为母亲的顾家后代在自己大限之前，竭力将记忆着的过去和传承都写下来留给自己的孩子，但她终究是去得太早，双胞胎当时不过三岁，哪怕是被耳提面命记 下了不少，但正遇上天灾人祸，母亲留下的手札丢失了小半，顾家的历史却正在其中。 双胞胎记得自己这一支一代一人，存世两人，不超三人的事，却不知道了自己的祖上，竟然是那一个顾家…… 再之后，不知缘由、痛苦于自己这一支何等高的天赋都无法善终的后代们开始寻找另一支的存在，但因为那留存的家传魂灵是玄龟，他们自然而然以为另一支也是龟 形魂宠，于是一次次的寻找，却一次次的错过…… 直到有一天，连自己这一支的由来都不知道的孩子，遇到了流有另一支一半血脉的孩子…… # 方以唯从晕眩中恢复过来，发现她以为过了好久，现实却仅仅只过了一瞬——因为眼前发黑而失去平衡的身体都未曾倒下，在她恢复过来时，她已经准确地抓住了面 前的扶手，撑住了即将失去平衡的身体。 玄龟和玄蛇还（单方面）咬在一起，就仿佛刚刚它们并没有同时看过来的那一眼一样。 “方方？”温然敏锐地感知到了身侧小伙伴那一瞬间的失神，身体快过头脑，在他意识到之前，他已经扶住了方以唯的手腕，眼含担忧，“怎么了？不舒服吗……你刚刚 好像晃了一下。” 虽然方以唯认为自己没事（她觉得那百分百是玄武的锅），却拗不过温然，硬是被拉到椅子上坐下。 温然转身去给她倒水，方方哭笑不得：“我都说了我没……” 她的话音消失在了舌尖。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青年出现在了她身边，正微微弯腰看着她。 和温然一样纯正的黑发黑眼，但相貌并无多少相似之处，倒是仔细看去的话会发现，方以唯自己的眉毛和鼻梁线条和这青年有些微相似之处。 这是谁？ 方以唯疑惑了：“请问，你是？” 那青年咦了一下，目光中顿时带上了些饶有兴致的笑意：“你看得到我？” “……哈？” 方以唯茫然，视线从青年那张俊美动人的脸一路看到他环在胸前的双手，然后她看到这青年的右手手腕上戴着一条手链，样式非常简单，就是一条红绳缀着一枚水晶 珍珠，珍珠的内里纹路分外熟悉——她刚刚才在幻境中见过。 这样样式的手链…… 缓缓地眨了眨眼睛，方以唯停顿了一下：“……顾景凌？” 青年含笑点头，不忘夸赞：“真聪明，好孩子！” 他伸手想摸摸女孩的头以示鼓励，那只手却穿了过去，青年眼底的笑意一滞，很快如常，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嗯？怎么没反应？”发现绿眼睛的小女孩似乎眼睛发直，他疑惑地伸手到这女孩眼前，晃了晃，“回神了，发什么呆呀？” 闭了闭眼，再睁开，面前还是那个青年，还是那副模样，依然没有消失，那也就是说…… 方以唯深吸一口气，以自己全部的肺活量，爆出出生以来最凄厉的惨叫： “鬼啊——！！！” 第 544 章 方以唯极度怕鬼。 怕到什么程度呢？ 如果把我们的弥赛亚大神丢到灵异鬼怪类副本去, 那她绝对是除了尖叫+扒紧距离最近的人外, 毫无作为甚至还能一拖n把飞龙骑脸超优势局面带成团灭结局的“鬼之盟 友”、神级猪队友, 可以挂论坛挂到天荒地老闻名整个服务器的那种。 顺带说明一下, 她怕的是人变成的鬼, 所以当初那位拉她进《魂宠ol》这个游戏的师姐的安利就是“本游戏绝对没有鬼！”, 战战兢兢进了游戏发现确实没有鬼的弥赛亚 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嘛, 话是不能说太死的…… 在认识了灼阳后的不久，清完东域任务进了圣魂殿堂遗址，看到那个祭坛上的无名幽灵时, 当时在外面已经被迫“浪”出了名声的弥赛亚同学瞬间被吓到直接窜灼阳身上 ，尖叫声更是让所有在圣魂殿堂遗址附近做任务的玩家都以为是哪个精通音波类攻击的王兽进阶了…… 近距离接受音波冲击的灼阳连抬手捂耳朵都做不到，只能木着脸被自己亲爱的好友音波贯脑, 事后费了半天功夫都没能把那只无尾熊从身上撕下来, 还是等他拖着死扒 着他不放的弥赛亚远离了圣魂殿堂遗址之后，看不到幽灵的弥赛亚自己手脚发软掉下来了。 灼阳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还是那句话, 自己选的队友, 跪着也得宠下去。 当然, 后来的弥赛亚能够正常面对无名幽灵, 这中间付出的艰辛不言而喻——弥赛亚的师姐听说她不怕幽灵了甚至能近距离和幽灵对话后，兴冲冲赶来把小师妹带去玩 当时同样很是流行的一款灵异鬼怪类网游, 然后…… 事实证明, 弥赛亚的“不怕鬼”, 正确来说，应该是“不怕圣魂殿堂祭坛上的无名幽灵”了才对…… 反正, 从那以后，弥赛亚那位师姐再也没有试图拉自己小师妹去玩任何一个灵异鬼怪向游戏，而在灵异鬼怪类游戏论坛里，则开始流传一个“都市传闻”：传说，灵异鬼怪类副本里被放入了一只全新的boss，这只boss能够完美伪装成人类，混入玩家之中，然后在遭遇到鬼怪时，爆发出让所有人都头晕目眩反应不能的凄厉尖叫，团灭全 部……听说，还没有哪个团队能在遇到那个boss的时候成功活下来哪怕一个人…… 往事不多提，先不说被这尖叫吓得呆住了的幽灵，正在倒水的温然手一哆嗦，还以为遇到了什么袭击，刚转身都没能看清发生了什么，就感觉眼前一花，腰身一紧接 着一沉——如果不是基础功扎实，温然险些被方以唯窜上来的力量给扑倒在地…… 饶是如此，他也是倒退了一步才扶住旁边的柜子站稳，仔细一看，什么都没有发生。 哦，除了手脚并用毫无形象死命攀在他身上还在瑟瑟发抖+尖叫的方方。 “怎么了！” 被吓到的不止是温然，还有本来在隔壁屋子里商量事的大人们：温熙听到女孩的尖叫，以为是自己儿子出事了，第一个跑进来，结果进来一看，什么异常都没有。 顾修明和顾鸿博只慢了一线，也赶了过来，同样没找到人，可小小那发自内心的惊惧绝不可能是假装出来的……顾修明到温然旁边，小心地拍拍小表妹的背，试图安抚 她：“小小……” 谁料他手才放上去，方以唯整个人就是一个哆嗦，满眼惊惧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到的却不是顾修明，而是半个身体穿过顾修明、正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拍她头、满脸郁 闷的顾景凌：“嘶……我耳朵快聋了都，小家伙你冷静一点啊……欸？怎么晕了？” 温然感觉到攀附在自己身上甚至勒着他腰、险些让他喘不上气的那股力量一松，来不及想，连忙接住方以唯，仔细一看，那女孩已经晕过去了。 温然：“……” 温然犹疑地看向似乎大受打击的顾修明：方方……应该不是被顾修明吓晕过去的吧？ 这一变故出来，连一直盯着玄龟死命咬的玄蛇都松了牙，玄龟立刻趁机把脑袋缩回壳里去，然后努力滚着，从旁边一路滚到了方以唯手边——准确地说，是滚到了正 站在方以唯手边的顾景凌脚边。 在它的身躯和顾景凌的魂体接触的瞬间，在场所有人同时感觉到了异样，几乎是同步看向了那个让他们直觉异样的地方： 原本空无一人的空气里，慢慢显露出了一个人半透明的身躯，大概一米八多，穿着复古样式的衣物，即使是魂体依然可以看出来的黑发黑眼…… 看清那张脸的时候，顾鸿博和顾修明同时倒抽一口冷气：“顾景凌！” 三百多年前，带着一部分族人从顾家分裂出去的兄长，顾景凌！ 但是不对，顾景凌早该死了！ 这是…… 温熙皱眉看着这半透明的魂体：“魂魄？没听说过人死后也能产生魂体的……” 而且，就算是死后产生魂体…… 据刚刚顾鸿博告诉他的历史，顾景凌离开顾家的时候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就算他在离开顾家之后没多久就死了，那也该三十多岁了才对，可眼前这个魂体看起来最多 只有二十岁的样子…… 顾景凌弯下腰，把玄龟捧起来，让它爬上自己的肩头，然后才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怎么回事……不过根据我这些年琢磨的出来的情况，应该是因为我死前动用 了太多玄武之力‘锻造’家族魂灵的缘故吧？” “什么意思？”顾修明把昏过去的方以唯抱起来，放到一边铺着厚厚毛皮的贵妃椅上，然后才皱眉问道。 “这个说起来……你，对，就是你，”顾景凌指着温然道，“冰霜使徒在你身上是吧？拿出来。” 温然疑惑地看着他，但很快他感觉到了眼前这人和冰霜使徒上那奇异的联动，这份联动在他把冰霜使徒的魂石拿出来之后，更加明显了。 “我曾经想要让冰霜使徒成长为新的家族魂灵，庇佑我的孩子的，可惜没成功——这是后话，为了让它能够代替玄武庇佑后人，我当时借助玄武的力量，近乎拔苗助长地灌输力量和本源给它。”顾景凌点了点冰霜使徒的魂石，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这次，不仅仅是温然，就连其他人都感觉到了他和冰霜使徒之间那种不同寻常的联系，就像 是…… “然后，在输送力量和本源的过程中，似乎，我、玄武以及冰霜使徒之间，出现了奇妙的流动。” ……就像是，冰霜使徒身上，有一部分魂体是来自于顾景凌一样。 “你、你的意思是……你身上有部分力量分流，一部分进入了冰霜使徒体内，一部分进入了玄武体内，然后，作、作为魂体的完整性需求，玄武和冰霜使徒也回流了一 部分它们的魂体到你的身体里……” “对，就是这样。我活着的时候没注意到这点，死后发现自己变魂体了还满奇怪的，想了好久才想明白。”顾景凌没想到自己才开了个头，就有人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顿时说话的语调都略微上扬了些，忍不住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想看是哪个小家伙反应这么快，结果一眼看过去，发现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那张贵妃椅——但现 在贵妃椅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温熙全身心都被“人变成魂体”这件事吸引，都没注意到刚刚说话的人是谁，只顾自思考：“也就是说，你现在是类似魂灵的状态？但是魂灵也需要空白魂石才能够长久 存在啊……你死的时候身上正好有块空白魂石？” 顾景凌摇了摇头：“不，没有。我是御魂师，而且我是在家里死去的，身上自然不会带有空白魂石了。” “可你……”温熙难以理解。 “是金扇朱贝的水晶珍珠。”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方以唯轻声说道，“效果不及空白魂石，但同样有留存魂灵的能力。” “小家伙知道倒挺多的嘛！”顾景凌挑眉笑道，但等他看清楚声音传来的方向时，他不自觉沉默了数秒，才忍不住道，“……你，可以不要躲那么远吗？”他有那么可怕吗 ！ 众人听了这话，同时回头，发现距离顾景凌最远的那扇窗户的落地窗帘后，正颤颤地冒出半个头来——准确来说是一双眼睛——声音还在发抖，但追求真相的决心让方以唯勉力控制住自己尖叫的冲动，努力用理性思考顾景凌话语的意思：“虽、虽然有水晶珍珠留存你的魂体，但你终究不是真正的魂灵，所以……玄龟触碰到你，才给了 你在所有人面前显形的能力，在玄龟没有碰到你的时候……” “就只有‘特殊的眼睛’能看到我了。”顾景凌补上了方以唯没能想到的话，继而饶有兴致地打量那女孩唯一露出来的眼睛——考虑到这小家伙怕他怕得要死，他很体贴地 没有靠近，“你的眼睛很特殊啊，能看到我……你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特殊之处？”顾鸿博一愣，心想不知道小小身上有两个圣魂灵至尊家族血脉这点算不算。 “家族血脉不算。”顾景凌似乎能够看出了顾鸿博的想法，“就算是八家混血，都不一定能看到没有碰玄武的我。”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停顿了一下，才犹疑道，“除非… …觉醒了那个家族的血脉，还有那双眼睛……但是不可能吧，那家伙一大家子不早全挂了吗？” 顾景凌自言自语道。 金色的砂砾在空中蔓延，然后汇聚，金色的王者挡住了顾景凌打量方以唯的视线，面无表情： “你对我家还有后代这点有什么意见吗？” 第 545 章 顾景凌很明显地被吓了一跳, 想想不对, 顾不得刚刚那孩子还怕他怕得要死, 身影流动间, 方以唯只觉得眼前一花, 似乎看到了顾景凌就在面前, 但不等她大脑空白再次尖叫, 视线回复时，就只看到了九头蛇从太阳王的袖子里钻出来，和她打招呼：“呦, 好久不见啊！咦，又长大了点呢！” “你好……”方以唯有些呆愣地招呼回去，心里还在想刚刚的事, 难道是她眼花了？ 以极快的身法速度到黑发小女孩面前再次看清楚她的脸, 然后在她意识到之前再回到原地，顾景凌揉着下巴, 一脸不解：“不对啊, 这孩子怎么看像我都多过像你, 要说 我家血脉十个里十个信, 怎么会是你家的呢？” 顾景凌眼神真诚地在太阳王心口上狠插了一刀：虽然这小崽子确实觉醒了海德拉血脉，甚至连海德拉之瞳都苏醒了, 但看她的长相, 别说伊泽尔家族标志性的金发金眼 了, 连肤色都随的当年初代灵祭的象牙白，而不是伊戈的蜜色…… 金发金瞳的青年神色漠然, 只是眼珠子微微动了动：“哦？我记得她母亲应当是你那个蠢弟弟的后人，这就成你家的了？你们兄弟什么时候又并回去了？”分家的两兄弟 还厚颜无耻把人说成自家的？要脸吗！ 顾景凌笑容不变，只是眼神略微犀利了点：“我记得某人当年赌咒发誓自己绝对没有那种为了女人把自己嫁去别人家的傻弟弟，一回头这就把人家的后代都认成自家的 了，怎么，修炼成海德拉之后说过的话赌过的咒竟然还能吞回去的吗？”论不要脸怎么及得过你？ 被狠插了第二刀的太阳王目光冷然：“总好过倔了一辈子都不回家最后连累子孙后代的。” 顾景凌微笑：“抱走了弟弟孩子最后害这一脉亡国绝种的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从头听到尾但是一句话都插不进的其他人充当了完美的背景板，包括还躲在窗帘后头的方以唯，只不过比起目瞪口呆于自家先祖居然是这么个个性的顾家众人来，绿 眼睛的小姑娘听得是两眼发光，左眼写着“八”右眼写着“卦”，满脸都是“请继续！”——也好在几百年没见的两个老朋友the one得专心，没注意到这小家伙来…… “从头到尾就俩后代、死一个就要担心断传承的后代，有和没有有区别吗？” “惭愧惭愧，好歹有个伴啊，比不过某人孤家寡人至今。” 太阳王眼皮都不抬一下：“有妻有子人生完美的某人现在不也只剩下自己了吗？” 顾景凌表情完美：“记得某人当年连个蛋都没得下，继承人都是抢的弟弟家的孩子，还被孩子他妈拖进丛林暴揍得半个月没上朝——怎么说呢，曾经拥有总好过从未得 到过，是吧？” 安静下来了。 太阳王闭上了眼睛。 九头蛇光速冲出袖子，迅速变大将躲在窗帘后头的小崽子卷起带出屋子，实力最强的顾鸿博和温熙看到那快到只在他们的眼里留下一道残影的九头蛇时顿觉不妙，玄 蛇倏然伸长身体，将四人围在它的身躯之内，紧接着水光潋滟，连同玄蛇一起，四人顿时消失不见。 下一秒，这座院落轰然倒塌！ # 距离地面约二十多米高的地方，方以唯重新出现在了顾鸿博的视野中，她的表情看上去还有些茫然，显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从房间里到了半空中。 “嘿！崽儿，回神啦！” 耳边传来的声音让方以唯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发现是个蛇脑袋——她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正处于毫无接触点的半空中，包括这条似乎是缠着她、带着她停留在半 空中的蛇实际上也只是虚虚地在她身上缠了一圈半，蛇身和她衣服之间的距离都能塞进一只小花。 低头看去，可以看到底下尘埃飞扬，腾起的烟尘几乎掩盖了院落——或者应该说，院落废墟。 以为小崽子是在看太阳王，那蛇跟着低头，然后就开始喋喋不休起来：“哎呀不用担心啦，那两个见面就打成这样是很正常的事，放心啦，他们两个实力差不多五五开 吧，谁也讨不到便宜去——更何况现在顾景凌那状态，能不能碰到他都是个问题。” 方以唯愣愣地看蛇嘴开开合合不停，从念叨底下的院落塌了说到当年打塌了多少宫殿，在被它的碎碎念填满脑子之前，方以唯终于回过神来：“你是……太阳王的九头 蛇？” 喋喋不休的蛇脑袋一下子僵住，三秒之后才转过头来，和方以唯面对面，表情严肃——别问她为什么可以从一条蛇的脸上看出严肃这个表情来——地问：“我只是把 其他八个脑袋收起来了而已，你这就认不出我来了？老祖宗我救了你几次了，你竟然连你祖宗都不认得了？崽，老祖宗我很失望啊！” 方以唯：“……” 不等她说什么，忽然一股清流从院落中升起，哗啦啦好似豌豆苗一样朝着天空生长，很快到了方以唯这边。这清流像是沿着看不到的螺旋轨道逆向朝上奔腾一样，从 九头蛇和方以唯身体的空隙间旋转穿过，轻易将九头蛇推开后，它卷着黑头发的小女孩往地面落去。 北域晴光正好的太阳下，水流四散开来，泛起一圈七彩的晕光。 顾景凌伸手接住被水流控制着带下来的小家伙，没往警告跟着过来的九头蛇：“人家祖上可不是你，别乱认亲戚！”眼角余光瞥到绿眼睛的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他心里 一颤，心道不会还要尖叫吧，忙道，“等等你先别叫！仔细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方以唯将将要冲口而出的尖叫声一下子噎在了喉咙里，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接住她、让她在地面上站稳的人：黑发黑眼的青年，与刚刚不同的是，完全没有了那种虚幻 感——这是人！ “你……？”方以唯想说什么又顿住，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顾景凌还活着？ “不，实体化——幻术的一点小应用而已。”顾景凌见她没再被吓得晕过去，总算是松了口气，“有吃的吗？我饿了。” 方以唯懵逼：为什么话题忽然跳到吃的上了？另外你不是死了吗，死人还需要吃东西？ “实体化需要消耗魂力——当然不会对我和玄武造成伤害这点放心吧——刚我还和那家伙打了一架，力量消耗得有点大，你这有魂师吃的东西吗，给我点填肚子。”顾景凌说话的时候还在往嘴里丢冰渍糕，这是他赶在那家伙拆房子之前从屋子里的果盘里抢救下来的，应该是家里人给眼前这小家伙准备的，里面蕴含的魂源非常易于吸收 ，很适合像这个小家伙这种处于休养中的年轻御魂师。 方以唯努力消化这新奇的内容，一边从自己的随身空间里翻出魂源食物递给顾景凌，一边下意识想到了圣魂殿堂遗址里的无名幽灵：“如果是原来那个样子（说到这个 时，她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一下）出来的话……不需要消耗魂力吗？” ——没见过圣魂殿堂遗址里的无名幽灵吃东西啊！ “要的，回到水晶珍珠里能慢慢恢复——你应该知道的，金扇朱贝的水晶珍珠有缓慢吸收周围环境里游离的魂力并储存起来的能力，但是这个恢复速度相对于正常消耗 来说太慢了。”顾景凌利索地往嘴里丢高野牦牛肉干和敖牛乳，一边说道。 方以唯哦了一声，明白了：充电两小时，通话五分钟。 “这个形态消耗的魂力更大，所以需要有外来的魂源作为补充。正好幻术实体化下身体具备消化吸收能力，那么最简洁快速的办法就是吃。” 方以唯看着飞速消灭掉食物的顾景凌，在她的眼里，顾景凌实体化的身体似乎变得更加真实、显现出了更多细节来。 既然魂体还需要能量……那当初圣魂殿堂遗址里的无名幽灵是从哪里获得能量的？ 那里没有吃的，而且它几乎时时刻刻在祭坛上，从未消失过，也没有这种“充电”时间，硬要说的话，似乎只有下雨的时候才会不知去向…… 她回想起游戏里看到的画面：高而中空的穹顶下，阳光直射而入，映照得整个祭坛都沐浴在光中，宛若神迹之地一般，祭坛壁上的深绿色藤蔓更是显得越发浓翠…… 方以唯一愣： 光？ 无名幽灵的魂力来源……是光？ 不，等等，有点奇怪……如果按照顾景凌说的，他之所以会成为幽灵，是因为他的力量和玄武产生魂体力量上的纠葛（主要是玄武，冰霜使徒是可以忽略的部分），所 以身为人类、原本死去之后并不会有魂魄留存的他才以类似魂灵的状态存在了三百多年。 那，无名幽灵呢？ 她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变成幽灵的？ 纵观整个魂宠ol包括如今这个世界里，唯二两个变成幽灵的人，一个的诞生和玄武有关，那…… 联系所在地，是不是可以推论，无名幽灵的诞生，是因为生前她与苍龙产生了魂体力量的纠缠？ 那无名幽灵只可能是末代灵祭林梓寒！ 只有作为灵祭的林梓寒，才有和苍龙产生魂体力量纠缠互通的可能！ 可这么一来的话，深渊主宰又是谁？ ——站在木系力量至尊之位上的深渊主宰即使一直没有被爆出身世书来，但根据各种和深渊主宰相关的任务剧情文案，绝大多数玩家都认为，它就是堕落后的末代灵 祭，林梓寒。 # 把因为力量不足即将溃散的幻术实体化重新巩固，顾景凌把最后一口敖牛乳当水喝完，一看那小家伙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魂兮归来，想 什么呢？” 方以唯回过神来，看看已经尘埃落定的院落废墟，又看看顾景凌，迟疑道：“……太阳王呢？” 这都好半天了，还没出现……不会被活埋在里面了吧？ “你说那家伙啊？没事，回他的坑里去了。那家伙……具体的不太好解释，反正你只要知道，他一旦在主世界里动用一定程度力量，就会被法则立刻拖回去关小黑屋就行了。”顾景凌撕了条牛肉干，递给攀在他肩膀上的玄龟，这会儿没玄蛇在，那玄龟慢吞吞地探出头和四肢来，然后动作一点都不慢地伸脖子一口咬住了肉干，鹰勾一样的 嘴凶狠地撕咬着肉干吃了下去，看的顾景凌忍不住发笑，“现在发什么狠，有本事冲着玄蛇去啊！” 肉眼可见的，玄龟那凶狠的气势瞬间萎靡。 第 546 章 在距离太阳王被关小黑屋三天之后, 顾修明过来找方以唯：“父亲把那个院落重建了一次, 小小, 要不要去看看？如果不喜欢的话就让他们改。” 正在看顾鸿博给她的顾家历代炼魂大师留下的炼魂手册, 绿眼睛的小姑娘很想说我不感兴趣, 但看到黑发青年看着似乎没有多少情绪却暗藏期待的眼睛, 她艰难且不舍地合上手里这本来自顾家某一位一百多年前的炼魂大师年轻时的笔记, 看得顾修明嘴角微微勾起，不过在方以唯放好笔记本过来的时候，他又及时收敛起了过于外露的情绪 来。 顾鸿博在顾家内部的控制力是无以伦比的, 没有任何人议论那座忽然坍塌了的院落，就仿佛它依然还好好地在原地一样——但事实上，连废墟都已经被清理走了, 原来 的院落所在地被整个整理过之后, 借着太阳王留下的冻土坑洞，改造成了一个漂亮的小湖。 方以唯跟着顾修明过去的时候, 第一眼就被建在水上的九曲冰栏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是……”她惊讶地伸手摸了摸好似用水凝成冰、然后雕琢成形如天然木理纹路的树干、之后再搭建而成的栏杆, 触手之处, 虽然略带凉意, 但那仅仅是因为室外温度 低而带来的冷意，并不是方以唯料想中的冰晶的寒意。 她在自己的记忆里检索了一番, 隐约有了些猜想, 这个猜想在走在前面的顾修明从九曲栏杆上摘下一个似乎有些突兀的冰球并摘掉上面的“盖子”递给她时, 得到了映证 。 “这是雪荣木做的？”方以唯捧着顾修明递给她的“冰球”，试探着问。 雪荣木是北域特产树种之一。 这种树木是在大灾变之后才出现的, 只生长于冰天雪地之中，树身好似冰晶一样半透明，折射出光晕来。 雪荣树没有一般意义上的树叶和树干，很长时间里都被人当做是自然形成的冰棱柱和冰花冰锥，即使它们变大变多了，也被视作是天气寒冷冰雪普降带来的变化。 直到有人无意间见到了那些本该没有生命的冰棱冰锥上在开出了宛若雪花一样的尖锐冰花后消失，然后顶部出现一个小小的接近椭圆形的冰球，这与众不同的变化终 于引来了人们的注意。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摘下了长到拳头大连颜色都从最开始的冰白色变成了接近透明的冰球，切掉坚硬得像冰块一样的外层后，内里好似冰淇淋一样的果实口感和带着冰 霜一样的清甜立刻征服了所有人。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北域人才知道，原来，这竟然是一种模样能完美伪装成冰棱的树种，若非它结出的果子形状实在是有些突兀——细长的冰凌顶端顶着个球怎么 看都诡异——恐怕雪荣树还能藏更久。 因雪荣树是天气越冷长得越快越茂盛，对其他植物来说是夺走生机的严寒，于它而言却是焕发生命光彩的机遇，所以人们给它取名为“雪荣树”，意为“冰雪中的繁荣之 树”。 顺带一提，因着雪荣树的这个特性，它是冰霜议会的象征，更是北域的象征。 而雪荣树最大的特点，就是和枯藤一样，它是不会“死”的——就像枯藤被做成家具之后过一段时间能自己“生”出小家具来一样，雪荣树的树干树枝被砍下来做成建筑 物——特别是像栏杆这种没有多少除雪荣木外材料的建筑——之后，它依然“活着”。 如果在雪荣木适宜生长的环境里，比如充满了水、泥土（湖底淤泥），寒冷气候的湖中，只用雪荣木作为材料建造栏杆，就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没有不适宜自己生 长的东西，依然还活着的雪荣木在地下伸展出根系，继续活着，然后，开花，结果——也就是顾修明递给方以唯的那个“冰球”，雪荣果。 顾修明轻轻点头：“不尝尝看吗？” “我可以吃吗？”方以唯问，她最近被疗养师管得严，太冷太寒太热太烫的东西一律都不给，这个雪荣果长得这么像冰球，导致她条件反射觉得这玩意会很冷。 更何况，根据以前在附一上学的时候吃过雪荣果的同学说，雪荣果的果肉口感非常像冰淇淋，这就让方以唯下意识地把它和冰淇淋等同起来了。 ——顺带一提，雪荣果作为北域特产水果，出口到主大陆的量非常少，能够尽情享用的无一不是非富即贵，虽然方宋霆的财力（后来是季北辰和亚伦）足以让方以唯 用雪荣果当饭吃，但考虑到熊孩子自己作死的三年凄惨历史……方以唯没有尝过雪荣果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话刚出口，方以唯就反应过来了：不能吃的东西，顾修明再宠她也不会给。 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绿眼睛的小女孩眼睛登时就亮了。 顾修明跟着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然后问：“喜欢这里的建筑吗？” 这个问题难倒方以唯了。 湖上只有一座湖心亭落和通往湖心亭的九曲冰栏，怎么看都不像是顾修明说的“已经建好了”：难道是住湖心亭落？ 虽然那个湖心亭落从远处看就能感觉到面积要比一般的湖心亭大，但那也只是一座六角亭盖四面透风的亭子而已啊！ “……风景很好。”方以唯尽量用委婉的话语表达出“这个看起来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的意思来。 这次顾修明微笑的幅度更大了点，他拉着方以唯走过九曲栏杆，到了湖心亭落中，亭子中除了可以倚栏而望的栏靠和石桌石椅外，还有一个约占了两三平面积的一扇 门。 顾修明把方以唯的手按在门上，手下光芒闪现三次后，门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来。” 他拉着方以唯走了进去，进了电梯，门合上，缓缓下落。 方以唯已经看呆了。 这电梯的外围都是玻璃制的，全透明，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正在缓速朝着湖底落下。 在电梯外围，有一条环绕着电梯井而造的螺旋阶梯，同样好似水晶打造，在冰色螺旋道中，阻隔了外界湖水的同时，也将自己变作了湖底的一道风景。 “冰梯和冰阶都是通往同一个地方的，如果想慢慢看湖底风景，就走冰阶下来。冰阶上还能喂鱼，那个防水气罩只会阻拦水里的东西进来，你可以随时把手伸出去，甚至兴起了跳出去也没问题……”顾修明轻声说道，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小小现在身体不好，还是坐冰梯比较好。等你身体好了再这么玩比较好，而且在冰梯里也可以喂鱼 。” 他说着按了一下墙上一个绘制着小鱼花纹的按钮，很快方以唯看到有色彩斑斓的小鱼成群结队地从远处游来，争相抢夺刚刚投放出来的鱼食，漂亮得像在不断变化的 七彩光岚。 她忍不住伸出食指，想碰一碰那近在咫尺的橙色小鱼，但手指最后也只点在了玻璃上。 不等遗憾的情绪升起来，橙色的小鱼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朝着方以唯的手指游了过来。 然后一脑袋撞在了玻璃上。 “……噗！”没忍住，方以唯一下子笑了出来，忍不住又戳了戳那似乎晕了头，还在轻轻碰玻璃的橙色小鱼，“小笨蛋。” 说话间，冰梯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受鱼饵吸引而来的彩色鱼群依然徘徊在冰色阶梯附近，但这已经无法吸引方以唯的目光了——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湖底那铺陈开来 的宛若水晶宫一般的建筑引走了。 以冰色的雪荣木为主体，辅以无色全透明玻璃隔离湖水，而室外部分则是用可以让人随意进出只限制水生动物的防水气罩覆盖，漂亮的适应淡水环境的珊瑚礁和海葵 代替了院落里的假山和花圃，为这冰色的世界带来瑰丽的色彩。 偶尔可以看到胆小的鱼儿在珊瑚礁的洞里探出头来，又极快地缩了回去，就像是住在庭院大树上只闻其声不见其影的鸟儿一般。 同样是可以生活在淡水环境里的会发光的水母收缩着伞帽游动触手，排着队从旁边划过。 方以唯踩上冰色半透明的地板，本以为会很冷，但透过靴底都能感觉到热力自地面向上，这让水下院落内部的温度正维持在适宜人体的舒适度上。 “热量散发出去，不会影响到外面的珊瑚礁海葵还有附近的鱼群吗？”方以唯问。 “不会的，小小姐。”回答她的是先一步过来、已经将室内收拾完的水笙，她含笑等在门口，听到这话，便解释道，“建造的时候考虑到了这单，在外层加了隔热罩，在 热量向外散发的过程中就会快速递减，到最外层接触湖水的部分时，已经和湖水温度相差无几了，所以不必担心会影响到水下生态环境。” 被抢了话的顾修明抿了抿嘴，转而道：“要去你的卧室看看吗？” 得到肯定的回复，顾修明便带着她往里走去，留下水笙在门口思考自家大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宽敞明亮的卧室里装饰不多，但是每一样都经过了精心设计，最让方以唯惊讶的是放在中间的一只大蚌： 那是一个非常大的蚌，蚌壳呈现近似半圆的扇形，波浪一样的蚌壳开口处严密紧合，中间鼓起，乳白色的外壳散发着珍珠一样的光泽。 “这里为什么会有蚌，而且还是这么大一只蚌？”方以唯茫然问，“装饰吗？” 而且看这个蚌壳上的纹路，尽管经过了人工的艺术雕刻，但依然保留着原始的花纹，这让她认出来这是属于厚壳圆纹蚌的蚌壳。 看大小，这只厚壳圆纹蚌生前至少也是八星实力。 方以唯拒绝去想它是怎么变成自己房间里的装饰的。 顾修明上前，轻轻地在蚌壳边缘敲了敲，那蚌壳就缓缓张开，露出内里。 本应该存在蚌肉的地方铺上了厚实绵软的床垫，放上了枕头和被单。 ——这是床！ “在里面敲两下，它就会合上，再敲一下，就会张开。”顾修明说道，微微停顿了一下，他似乎是随口接了一句，“喜欢吗？” “喜欢！” 方以唯眼睛亮得不得了，甚至因为情绪的高涨连带着脸颊也微微泛红，这让她的容貌越发亮眼。 刚走进来的水笙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生怕自己的呼吸声都会惊扰到这样的美丽。 # “看看，看看！”九头蛇恨铁不成钢，简直想用尾巴敲自家主人脑袋，“这才是小公主的正确待遇！” 太阳王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半身打成结丢出视线范围。 第 547 章 新建成的院落在水下, 那个湖泊被顾鸿博命名为小镜湖：它的模样就似一柄小镜。 小镜湖连同水底的院落都作为她第一次来顾家的礼物, 送给了方以唯, 原本应该让她自己来取名的, 不过顾修明想到小表妹那一对用颜色命名的果子队、那只叫小花的 梅花喵、叫小贝的可拉贝尔、叫奈亚的沙奈亚……对自己表妹的取名功力有了非常深刻印象的顾修明顶着不知情的顾鸿博不赞同的目光, 强硬地要过了院落的命名权。 “这里叫‘镜渊庭’吗？”方以唯眨眨眼, 表示自己记住了, “我可以邀请温然一起住在这里吗？” 她盘算着，镜渊庭这么大，就住她一个人——最多加上顾鸿博派来照顾她的水笙和日常负责这里清洁以及院落维护等工作的人——太浪费了。 顾修明：“……” 顾修明有点郁闷。 “父亲给温然安排了其他住处。”顾修明说道, “温然他的天赋很好，心性也是上等，父亲很看好他将来的成就, 所以让他住在本家。” 大家族枝繁叶茂, 时不时就会遇到隔了n远的远方亲戚上门认亲，长久下来, 这些家族几乎都有了一套差不多的应对流程：帮忙安置住处和介绍工作, 孩子有魂师天赋可 以免费上家族族学启蒙, 根据成绩决定是否给予更多资源。住处在一开始是免费的, 等人安定下来了就会收取一定的房租费用——基本低于同等水平的市场价。 反正，家族里不养闲人——给了你落脚的地方难道还指望家族养你一辈子吗？ 现如今, 虽然玄武还没有合体, 但总算这失落了三百多年的另一脉带着一半的圣魂灵回来了, 顾鸿博本打算让温熙父子就住在顾家本家，但温熙回绝了。 达成了数代人的愿望找到了另一支——虽然这另一支来头大得有些超乎想象——温熙准备在冰风堡里安家：如果就他一个人的话, 那也就罢了，把圣魂灵带回来，最 多等到圣魂灵合体了，他就可以走了，但现在他不是一个人。 他还有他的儿子，温然。 温然现在才十六岁——马上十七岁了，正是一个御魂师的黄金成长年龄，非常重要，这阶段的御魂师学习的速度就宛如海绵吸收水分一样。几乎可以说，一个御魂师 能够达到什么程度，端看他在25岁之前的积累如何。 温熙或许可以提供给温然修炼所需的辅助材料、食物、道具，但他不能给温然最适合他的魂技：温熙这一脉的魂技和历史都丢失了不少，存世只两代人真的不是一个开玩笑的事，即使当年顾景凌作为家主遍览家中秘藏武学，可就算他把那些都传给了自己孩子，在之后的连最重要的历史都丢失了的日子里，这些武学秘技也同样失去了 很多。 到了如今，传到温熙手里，十不存一——很多还是后来的人自己钻研出来的魂技，虽然并不是要鄙视这一脉人的智慧和天赋，但一个人，最多两个人，哪怕再天才， 也难以和顾家几百年来无数族人共同努力下的积累相比。 认祖归宗之后，作为顾家的血脉，温然有权学习顾家武技和魂技，仅仅只是为了这，温熙也准备把自己那些家当从老家弄到这边来了：怎么说在冰风堡学习方便度都 好过去其他地方。 “过阵子父亲打算宣布温熙伯父和温然回归的消息——当然是瞒下圣魂灵的部分。”顾修明说，“具体时间还没定，要等长老那边算个好日子。在那之前，父亲准备亲自 教导温然顾家的魂技和武学。” 顾家专属的魂技和武学？ 被岔开了话题，方以唯立刻就把刚才提的事忘了，满脑子都是当初自己打【冰风堡之崖】的时候被里面那些个出身顾家的boss虐得死去活来的记忆。 不是她说啊，所有玩家都超级眼馋npc技能好不好！ 同样的技能，npc和boss手里是高配顶配豪华版至尊版，玩家手里的就是并夕夕买的低配阉割版…… 想学想学想学超级想学…… 方以唯满脸都写满了“想学”的渴望，看得顾修明忍不住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有顾家的血脉，也可以学——这段时间你先休养，养好了我教你。” “好呀！”方以唯一口应下，无比渴望自己现在就能被疗养师批准休养完成。 # 九头蛇看看那画面，满心都是自家小崽子要被别人拐走了，刚想说话就被塞了九张嘴的珍珠，然后就是熟悉的结绳操作。 九头蛇：“……” 我有句mmp我一定要说！ # 当天晚上，在水笙帮助下，方以唯搬到了镜渊庭住下，这以后就是她来顾家居住的地方了。 即使她不在的日子里，这里也不会有别的主人。 第一次躺在大贝壳做成的床上的感觉特别奇妙，哪怕大贝壳合上了，依然有不知道设计在哪里的通风口，将清新的空气输入贝壳内，丝毫没有因为闭上了贝壳造成的 浑浊感。 一片漆黑里，感官无比集中。 她可以感觉到，这水下特别浓郁的水源气息，就好似…… 方以唯闭上眼。 这下面……似乎有什么…… 她下意识地追着那股水源波动往下，精神力代替眼睛探查，不见光的世界里，有同样的漆黑的光……玄蛇？ 在精神的世界里，方以唯看到巨大的黑蛇在漆黑的空间里游走，比玄蛇更大的玄龟静静地趴在那里。 不同于正常状态下这两者应该在尾部相连的情况，此时的玄龟和玄蛇依然是分离的两者。 好大……方以唯目瞪口呆，可是玄武，不是才巴掌那么点大吗？ 不对，记得游戏里有文案提到过，玄武的真身体积仅次于盘亘整个东域的苍龙，只是后来因为分裂了，魂体不再完整才缩小的。 事实上，之前她看到的玄蛇和玄龟也并不是实体，而是它们的精神投影，真正的玄蛇和玄龟的躯体一直都在冰风堡下。但自从玄武分裂、玄龟追随顾景凌离开之后， 玄龟的躯体就再无反应了。 精神的分裂同样反馈在了肉体之上，身体上，原本连在一起的两者断开，至今没有接续。 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它们合体呢……方以唯收回精神力，忍不住想。 伴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方以唯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水笙过来的时候，大贝壳还合拢在一起，显然，里面的小姑娘还没醒。 根据来北域这一路上的经验，水笙丝毫没有意外：自家表小姐的赖床功力伴随着气温下降而逐步上升。 在水笙的努力下，方以唯总算是告别了温暖的被窝，梳洗完后例行去顾鸿博那吃饭，然后在顾鸿博去指点温然修炼的时候，继续看她昨天没看完的炼魂笔记。 但和前几日不同的是，这次她还没来得及拿起心心念念的炼魂笔记，周围场景倏然转换，方以唯就发现，自己人已经不在顾家书房，而是…… 看看那似乎有些眼熟的摆设和空间构造，方以唯转过身来，看到了面无表情坐在王座之上的太阳王。 还有那条被打成结塞了九张嘴巴珍珠努力说话也只能发出“呜呜”声的九头蛇。 再然后，不等方以唯说什么，面前场景再次变幻，太阳王和九头蛇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紧贴着墙壁高抵天花板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整个房间只有中间放着 几张书桌和配套的椅子，以及一张躺椅。 方以唯走到最大的那张书桌前，发现书桌上放着一张纸，拿起来一看： 第一题，简述魂技【九连环】理论及掌握要点。 方以唯：“……” 这是啥？ 【九连环】是什么？完全没听说过啊！ 再往下，所有字她都认得，但组合起来她就完全看不懂题目了。 这都什么鬼！ 不得已，方以唯先放下了那张纸，把注意力移到了那些贴墙而立的书架上。 这一看，方以唯更惊讶了：她自问阅读量不少，可这上面放着的书籍竟然没几个她知道的！ 忽然，她注意到有一本封皮上写着《伊泽尔家族秘藏武学简述·九：九连环》。 刚刚那张纸上……方以唯若有所思地拿下这本书，翻看了一会，再看书架，果然在书架上找到了其他题目里提到的那些魂技。 联系那张放在书桌上的试题，方以唯不确定地想：呃……难道是要她解答出来题目？ # 顾家书房，顾修明过来叫已经看了有一会书的表妹活动身体，但等他走入书房，却发现书房内空无一人：这几日总坐在书桌后专心看笔记写心得的女孩不知去向！ 他脸色登时一肃，几乎就要转身去叫人了，却不想肩头就被拍了一下：“没事，人没失踪。” 顾修明回头，发现刚刚拍他的人竟然是顾景凌，后者正拿起书桌上摆着的水果糕点——这是为方以唯准备的——在手上转了个圈，然后朝半空中扔去。 诡异的，那盘水果在上升过程中就像是被什么吞没了一样，消失不见了。 但顾修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空间异动，他忍不住拧紧了眉头：“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事。”顾景凌摆了摆手，继续把另外几盘水果也往空中扔，这些水果盘也步上了第一个的后尘，“就是有人看不惯咱家想挖他墙角，所以把人揪到身边去教养 了而已。” 顾修明：“……”他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太阳王阁下？” “对。”顾景凌扔完最后一盘水果，拍了拍手，“对那小家伙也有好处——她毕竟承袭了海德拉的血脉，比起我们顾家的武学来，伊泽尔的秘藏更适合她。” 第 548 章 直到顾家开始准备午餐了, 刚从训练场回来冲掉一身汗液的温然看到黑发绿眼的小女孩一脸懵逼地站在回廊门口, 满目茫然。 “方方？” 听到温然的声音, 方以唯半转过身来, 看到显然是刚从洗浴间出来、身上还带着蒸腾热气的温然, 他的皮肤带着热水熏蒸后的淡粉, 头发只擦干到了不滴水的程度, 意识 到他这是洗浴后出来。 按照之前表哥说的顾家的修炼安排……这是已经结束了上午的修炼了？ 方以唯忍不住又抬头看看天色，太阳的位置也确如她所想，已经到了快正午的时候了。 “怎么了？”温然走过来, 忍不住有些担心地问。 他其实并不清楚方以唯过去的事，但顾鸿博和顾修明父子对方以唯身体的重视，他看在眼里——该是经历过什么, 才会让顾家家主和少家主几乎隔半个小时就会忍不 住询问方方的情况？ 是担心一错眼, 方方就消失了，就如她忽如其来出现在尼克尔城外那样？还是说……曾经, 方方的身体糟糕到需要有人随时确定她的身体情况？ 温然不知道是哪一种, 但不管是哪种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没事, 稍微有点生物钟错乱而已。”方以唯回过神来, 晃了晃头，有些无奈地笑着道, “舅舅和表哥也就算了, 为什么温然你现在也这样了呀！不要总觉得一没看到 我, 我就会出事一样！” 温然没有反驳她的话，但也不见赞成, 见状，方以唯也干脆地岔开了话题：“去吃饭吧！我饿了！” ——在陵寝里看了好久的书，都对时间要失去概念了，要不是不知道打哪送过来的水果盘都吃空了，她可能现在还没出来……咦，不对，难道从里面出来的条件是吃完水果盘里的水果吗？这条件是不是太奇怪了点……不过关键是这么一来自己还能回去吗，那本论述九连环的书才看了一半……有点难啊这个魂技，居然是要求八大基础属性全具备然后通过特殊方式串联后形成的禁锢技，想要解锁的话就需要将八大基础属性全齐后以特殊的并联方式同步散发以形成所谓的“第九种”力量，因此被称之为“九连 环”……这到底是哪个脑筋打结的神人想出来的魂技啊…… 满心都是刚刚看了一半的内容，方以唯走路就有些走神，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在思考“九连环”的过程中，不自觉在转动手指，控制水火源力并行串联，搭扣互通， 从而变成环环相扣但又截然相反的…… 忽而脚下猛的一股被什么扯住的感觉，方以唯完全没有防备，正往前迈的步伐顿时被绊，整个人直往前扑去！ “方方！” 温然不假思索伸手，一下接住了险些上演平地摔的女孩，让她几乎靠在自己身上，避免了她直接脸朝下扑地上的命运。 从思考中回神发现自己差点在空无一物的平坦地面上来一发平地摔，深感丢脸丢出新高度的方以唯非常想把脸埋起来：“没……不，有事！”在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脚上依 然传来某种被束缚住的感觉后，方以唯斩钉截铁地改口。 两人一同朝方以唯的腿看去：肉眼清晰可见的，有一蓝一红两圈气流似虚似幻地袅绕在方以唯的双腿脚腕上，就像是有人朝那里喷了一卷水雾，这一道水雾在光下自 然分化出颜色来一般。 但这理应很快不见的“水雾”并没有消失，依然似虚似幻地袅绕在方以唯的脚腕上，让她的双腿无法迈开步伐——方以唯尝试着动了动，发现脚上就像是戴上了两个连 在一起的镣铐一样，根本无法分开超过五厘米。 “这是哪来的？！”在温然的帮助下，方以唯靠着栏杆旁边的飞燕靠栏坐下，在此期间，即使移动了一段距离，她脚上那两圈好似水雾飘带一样的东西依然没有消失， 这让方以唯感觉到不可思议极了。 温然试着朝这圈水雾伸出手，可那些水雾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温然的手没有碰触到任何东西，直接穿过了红蓝双色的水雾，落在方以唯用雪原高岭羊的冬生绒毛 编制成的羊绒袜上。 少年立刻以更快地速度把手缩了回去，若不是有刚刚洗浴过作为借口，他当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红起来的耳根。 方以唯完全没有注意到好友的情绪变化，依然在仔细观察自己脚腕上那两圈红蓝水雾：“不是实体么……魂技？”她努力思索刚刚走过来的路上有没有感觉到什么魂宠魂灵用魂技的波动——在实力深厚的大家族中，如顾家的冰风堡中，豢养有为家族子弟准备的魂宠，它们自由活动于本家之中，除了休息的时候会回到“育儿园”里去外，平 日里几乎都找不着影。 这方便了它们近距离接触家族子弟，能够更贴切地感受到哪些人和自己的相处更好（一般情况下这也意味着力量相性极佳）：说不住什么时候哪个偏僻角落里，某个 不受重视的家族子弟就遇到了这样的魂宠，得到认主魂宠呢！ 方以唯一开始以为自己是遇到了某个爱恶作剧的小家伙，可仔细查看了自己脚腕上的水雾痕迹之后，她又满心雾水地推翻了这个猜测：“不对啊，有火源力的气息…… 顾家放养在冰风堡里的魂宠应该都是水系冰系的才对……” 就算是双系多系，也不可能出现和水系完全相反的火系啊！ 直到闻讯赶来的顾修明把她抱起来带到屋里，等候在那的顾鸿博亲自检查之后，发现依然没弄明白那两圈红蓝双色的水雾带子是怎么回事：就好像它们根本不存在一 样，不管是用物理方式驱散，还是用魂力试图激起它们反应，那两圈双色水雾带依然如同与他们不在同一个位面一样，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可方以唯的腿确实是感觉到了某种受牵扯的“力”。 就连顾鸿博都无法子可想，顿时，顾家父子的脸色就凝重起来了。 这份凝重持续到了顺着饭菜香味准点来蹭饭的顾景凌显出身形：“怎么还不吃饭？咦，你们聚这干嘛呢？”顾景凌抄了个刚才走过来的路上从雪荣木栏杆上摘的雪荣果 ，一边咬——也亏得他牙口够好啃硬度和冰差不多的雪荣果壳都毫不费力——一边探头。 然后成功被嘴里的果肉给呛着了： “咳咳……双色锁？！” 这下果子也顾不上啃了，顾景凌随手把吃到一半的雪荣果往茶几上一搁，蹲下来就研究方以唯脚腕上那两圈水雾带，确认自己没看错之后，他抬起头来，上下打量方 以唯。 绿眼睛的小姑娘顿时眉头打结了：“……为什么要用好像看到什么新奇物种一样的眼神看我？” “不，我只是纠正了一下某个印象而已。”顾景凌语气万分复杂，“怎么就是那家伙的后人呢……明明是我家的崽啊！我家的啊！”想想这两天从顾鸿博那知道的这丫头的 身世，顾景凌心里就更难受了，这感觉就像是自家院子里长出了一株雪玫花，结果发现是领居家的一样。 好想抢回来！ “景凌大人，这是什么？”忍不住，顾鸿博问。 因为顾景凌的情况特殊，他又不耐烦算辈分，到最后，不管是顾家父子还是温熙温然他们，统一称呼“景凌大人”——反正他也当得起这个尊称。 “双色锁，伊泽尔至高秘传魂技【九连环】的初级入门版本，特点是发动时魂力波动近乎于无，结成后内外一体稳定不受普通波动干涉。基本上，除了下双色锁的人本人外，没有第二个人解的开它。”顾景凌道，“顺带一提，以上特点在此技能的进阶过程中同样保留。” 第 549 章 方以唯有点发懵。 伊泽尔至高秘传魂技入门。 至少这不可能是顾家的锅, 反过来讲, 目前已知唯一有可能用这个魂技的…… “你是不是得罪那家伙了？”顾景凌问, 不然他实在想不出来太阳王对着个才五环的小崽子——备注这崽子还是他自己家的——下【双色锁】的原因。 黑发绿眼的小家伙满脸茫然, 努力回忆：“我今天……就见了他一面, 连句话都没得说就被他扔到书房去了——那个有很多书的地方应该是书房吧？”她停顿了一下, 想 到了什么, “……难道是嫌弃我看书太慢了？” 看书慢？ 顾景凌有些奇怪：“什么书？” “是伊泽尔墓葬群里一个满是书的房间里的一本书，记载着【九连环】的相关内容。”方以唯答道，犹豫了一下, 她猜测道，“难道是觉得我看得太慢了，所以把【九连 环】的入门级魂技丢我身上, 好让我赶紧学会了然后自己解？” 按照她这半天看的书的内容来说, 【九连环】并不是只有其主人可以解的，只要有一个人同样具备八种本源魂力、能够计算出使用【九连环】的人设下的“锁密”, 那他 也可以解开这个【九连环】。 说到底, 【九连环】的特殊在于, 八种本源魂力在魂技中的占比不同, 不同的人会采用不同的占比，无法推算出对应的占比来, 也就无法复制还原出“第九种”源力, 自然 也就无法解开【九连环】了。 同样, 【双色锁】只要两种源力——从方以唯这的颜色来看这个应该是水火源力——但除了其主人，谁知道这占比是多少？ 1:9？24:76？233：767？ 谁也不知道, 就算要试，或许“密码”的些微差别就会导致“解锁”失败。 当然，若是能够完全吃透了解并掌握【九连环】这个魂技，那么在不知道“密码”的情况下，也可以另辟蹊径解开它。 可是…… 方以唯满脸纠结：“想要完全掌握【九连环】，初始条件就是掌握八大源力啊……” 她才领悟了五个领域，还差三个呢！ 顾景凌伸手敲了敲空气——他身边明明只有空气，但他随手一敲，却显得那里似乎有一个人肉眼看不到的门一样…… 不，不对！ 方以唯惊讶地看到，在顾景凌手指关节“敲”下的地方，一圈涟漪散开，宛若在水之中。 带着风化痕迹的粗糙墙面在涟漪中缓缓浮现。 “喂，别欺负小孩啊，怎么说都是你家的。”顾景凌敲着夹杂了些许深金色泽的墙面，说道，“都多大人了，还这么小气又小心……” “眼”字还没说出口，顾景凌一个敏捷的后跳，但依然慢了些许：温然清楚地看到，顾景凌顺着他动作的惯性朝前荡的黑发发梢部分，似乎被什么无形的气劲割裂，断 去了部分。 那些离开了顾景凌魂体的断发在空中落下，很快消散无踪。 而顾景凌那，原本被削去的头发又再次出现。 “哎呀呀，虽然这是实话，但是也不能说呢——你都说了他小气又小心眼啦！”把尾巴挂在太阳王脖子上的九头蛇满脸同情地说，下一秒就被太阳王掐着脖子丢回伊泽 尔墓葬群去了。 方以唯：“……” 太阳王阁下真的是从各个方面身体力行地告诉别人，他真的又小心眼又记仇这件事呢…… 顾景凌倒不在乎太阳王拿风刃招呼他，毕竟那玩意又伤不到他本体，直接就无视掉了刚才的事，示意太阳王看那小家伙脚腕上的红蓝水雾带，忍不住又补了一句：“我 知道你把这丫头揪你那去教她了，可这才教了半天……” 方以唯忍不住小声纠正：“没教我，就把我丢书房让我看书了！” 顾景凌面不改色地改口：“……才让她看了半天书，就指望她能自己解【双色锁】？虽然这孩子天赋确实挺高的，可也没高到那份上吧？” 太阳王：“……” 平白无故被扣了一口“暗中给自己后裔下绊子”黑锅的太阳王面无表情。 作为从约里兰卡到北域、一直全程盯（tou）着（kui）方以唯日常、以防哪天一没看住这唯一一个后代就狗带了，太阳王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现在在那小崽子脚腕上的 【双色锁】是怎么来的。 即使在这几百年间，太阳王见过无数天赋异禀的后裔领悟【双色锁】，但他也必须承认，这个有那疯子血统的小崽子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倘若是换个场景，太阳王不会吝啬自己的夸奖，但现在么…… 讲道理，几百年来，这也是太阳王第一次见到无知无觉自己把自己锁了、还不知道这是自己干的小崽子…… 看看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崽子，再看看已经完全认定了这是自己做的手脚的顾景凌，太阳王忍不住在心里有些恶意地想，如果现在他把真相说出来，那边的小崽子 会不会羞恼得把自己团成球呢？ 唯一一个全程和太阳王一起看明白【双色锁】是怎么来的九头蛇已经被他丢回伊泽尔墓葬群去了，不然或许真的能看到那场面也说不定。 金发金瞳的初代海德拉冷笑着开口：“不过是一个不完整的【双色锁】而已，还不能自己解？你的书都读王八身上去了吗？” 不等旁边的顾景凌因为“王八”两字暴走，太阳王伸手把方以唯拎进伊泽尔墓葬群里，没忘关上墓门，把顾景凌关在外面。 # 初代海德拉的实力深不可测，哪怕顾鸿博看到了他的动作，却依然没能做出任何反应来，直到墓门关闭消失，他们的那位祖宗气得直踹空气，顾鸿博才趁着顾景凌停 下来的时候，问：“太阳王阁下这是要……” “拎回去关上门教吧？毕竟是人家的秘传魂技，不好在外面说。”顾景凌一时找不到突破太阳王新增加的那层空间屏障的办法，只得暂时收了手，随口道，“放心吧，那 个双色锁是残缺版的，比正式的……” 顾景凌本想说“比正式的好解多了”，但转念一想，那个双色锁的残缺是体现在“没有禁锢住目标本身魂力”这一点上，但在“搭扣封锁”上堪称完美：不禁锢魂力，但同 时也对魂力毫无干涉性，这就意味着不能选择“强拆”——用瞬间大量的魂力直接冲垮结构。 某种意义上来说，比正式版的更加难解…… 等会。 顾景凌一愣。 让一个才接触了【九连环】理论不到半天的人直接上手解锁难度up的【双色锁】？ 这个进度不太对吧？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先让人吃透理论，然后从最简单的【单行线】开始解锁吗？ 发现一处异常之后再仔细想，顿觉处处都是异常，顾景凌这下越发诧异，忍不住把温然拎过来仔细询问，确定他真的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魂力波动后，这位已经是魂体 的顾家先辈百思不得其解。 温然看看刚刚方以唯消失的地方，再看看似乎在苦思什么的顾景凌，没忍住：“方方还没吃饭呢……” 顾景凌回神，想到自己年轻时候游历到伊泽尔时吃到的三餐，顿觉浑身毛骨悚然。 同样的反应出现在顾鸿博身上，他立刻叫人把热腾腾的饭菜装进饭盒打包好，然后交给已经研究出怎么进这个“加密版伊泽尔墓葬群”的顾景凌，让他带进去给自家可 怜的小外甥女。 “对了，还有这个。”顾修明把一张报名表也交给顾景凌，“瑞德拉贡举办的全国赛报名资格表，得小小自己填。” # 太阳王下的空间屏障并不难解，他本就没打算认真拦截顾景凌，所以略微费了点功夫，顾景凌就解开了空间屏障进入到了伊泽尔墓葬群里。 他能够在冰风堡内显形，是因为冰风堡下有玄武的真身，但一旦离开这个真身范围，哪怕玄龟依然在他身上，也没有人能够看到顾景凌，这也是为什么百多年来，顾 景凌眼看着自己这一脉失落了历史，却毫无办法。 没有人能看到他。 不过对于拥有【海德拉之瞳】的太阳王来说，这不是问题。 顾景凌直接找到了太阳王，方以唯并不在那，但通过太阳王面前的虚幻水镜映出的画面，他可以看到，黑发绿眼的小女孩正一脸苦大仇深地看书，时不时在旁边的空 白纸张上划写下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符号。 顾景凌把饭盒和那张报名表一起放到传送台上，眼看着它们被机械传送到方以唯那，水镜里显现出的女孩注意到新出现的饭盒和纸张，很快意识到这张报名表是怎么 回事，拿起笔就开始填写。 上面的一些内容是参赛选手本人的信息资料，这也是水笙不帮忙代填的原因。 很快填完，方以唯把纸笔都放到一边，开始吃饭。 眼看着小姑娘吃完饭又看了会书，然后不自觉开始打瞌睡的时候，顾景凌忍不住问：“那个【双色锁】，应该不是你下的吧？” 太阳王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是默认了。 顾景凌这下更纠结了，不是太阳王下的，那…… 他看着还在冥思苦想解锁的方方，难以置信，忍不住想从太阳王那寻求一个否定的答案。 金发金瞳的青年却只给了他一个看似满是恶质的笑，便从原地消失了。 顾景凌气成河豚：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太阳王那皮下得意得快上天的炫耀心思！ 可恶！我要有个看了半天至高魂技理论就能无师自通对应入门魂技的小崽子……我比他还能炫耀！ 留在这好气，但是就这么走了，好像更气……顾景凌满心纠结地在伊泽尔墓葬群里走来走去，无意间就走到了一处临水院落。 里面传出熟悉的魂力波动。 顾景凌走了进去，绕过那些用作隔离的绸布屏风，在水厅旁的软塌上看到了抱着本书睡着了的方以唯。 红蓝双色的水雾带依然缠绕在她的脚腕上，缓缓流动。 ……越看越羡慕。 顾景凌气苦地扭开视线，正看到茶几上已经填完的报名表格。 那个“方”字越看越不顺眼。 毫不犹豫的，顾景凌拿起笔，在“方”字上打了一个大大的黑x，然后笔走游龙，在被打了x的“方”字上添了个“顾”字。 这下舒坦了。 他放下笔，离开了伊泽尔墓葬群。 在他离开后没几分钟，九头蛇扭着身体游走进来，看到自家小崽子正睡得香，正要乐滋滋地走，就看到了茶几上的报名表。 还有那个被改掉的姓氏。 不假思索的，九头蛇拿尾巴卷住笔，直接一笔涂掉“顾”字，然后歪歪斜斜地在后面补上“伊泽尔”三个字。 第 550 章 睡完午觉的方以唯醒来,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卷着笔呼呼大睡的九头蛇。 以及它身下那张大半淹没在它九个脑袋淌出来的口水里的报名表。 方以唯：“……” 在不惊动还睡得香的九头蛇的前提下, 方以唯小心翼翼地把那张报名表从它身下抽出来, 正要控制火源力烘干它时, 她看到了那上面被涂改了不止一次的姓名栏。 方以唯：“……”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 然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能怎么办？ 都是祖宗！ 把报名表放到一边, 心里想着晚上出去了找水笙再要一张, 方以唯拿过她上午写到一半的理论运算，继续思考。 可能睡觉有助于增进思维活跃，赶在顾家的晚餐时间之前, 方以唯虽然依旧没能解开脚腕上的【双色锁】，但至少【双色锁】不再妨碍她行动： 晚餐时分，顾景凌看到黑头发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进来, 瞬间感觉自己被淹进了醋缸：“这就解开……咦？” 顾景凌敏锐地看到, 方以唯的脚腕上依然留有红蓝双色的水雾，但不同于中午时那好似镣铐一样的形状, 现在它变成了两个异色脚镯, 左红右蓝, 中间的连接不知所踪。 “暂时还没找到解开它的办法。”被问起来的时候, 方以唯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过下午的时候我看完了【九连环】这一系的魂技, 发现从【独行轮】到【九连环】之间, 的确存在着有迹可循的‘升级’关系, 然后就好办啦！”小姑娘双手一拍，“我把【双色锁】降级了, 让它从【双色锁】降级成了【独行轮】——独行轮是由一种源力构成，通 过反向降维，把【双色锁】的两种源力自动分离开来，形成【独行轮】，接下来只要找到解开【独行轮】的办法就好啦！” 顾景凌：……不，就算你把它说得好像分离盐水里的盐和水一样简单，我也不会被忽悠过去的！ 升级降维要这么简单的话，【九连环】怎么够得上伊泽尔至高魂技的地位！ 恍惚间，顾景凌似乎看到了太阳王恶劣又得意的模样，瞬间满心都是酸醋和怒火。 让小姑娘开开心心地去准备吃饭，顾景凌掉头就逮住了来得慢了些的温然，黑发黑眼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景凌大人……？” 顾景凌直接开门见山：“秘藏系列基础学完了吗？” 这话问得有些奇怪，顾家秘藏系列基础是重中之重，虽然不如高阶魂技武学那样浩渺而繁多，但也不是一个人能够在短短的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尽数掌握的，但温然的 回答却是：“伯父说我掌握得差不多了，明天可以开始学进阶类魂技了。” 温然口中的伯父便是顾鸿博，他的本家魂技武学是顾鸿博亲自教的，至于一向事务繁多的顾家家主怎么有时间教导人了，那就要问这几天接手了几乎全部家主工作的 顾修明了…… ——正好，温然要学秘藏魂技，你要学着接手家族事物，这是一举两得啊！by把工作全丢给自己儿子的顾鸿博。 本来打算着陪妹妹的顾修明不是很想说话。 顾景凌一下子气顺了很多：我家也有好苗子！还是个不到一周就掌握全部基础武学水系亲和力无限的好苗子！我一点都不羡慕别人家的萝卜田……不，还是好羡慕…… 想拔想拔想拔…… 叮嘱了两句注意身体后，顾景凌就放温然离开，满脑子都是怎么把太阳王后院里那根长得特别水灵的萝卜苗挪到自家院子里来——讲道理啊！这小萝卜头有一半是他 们顾家的啊！不带就这么姓海德拉去的！ 想着想着，视线就下意识地追着那只小萝卜头跑，紧接着，就看到了自家地里的萝卜苗……嗯？ 盯着那头正轻声和女孩说话、似乎自己也没察觉到自己微红耳根的少年，顾景凌缓缓地，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哎呀？ # 没有辜负顾景凌差点把自己淹进醋缸里的羡慕，方以唯第二天就满身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了人前：昨晚上睡觉前还袅绕在她脚腕上的两个异色“脚镯”已经消失不见了。 顾景凌咬着雪荣果，眼神有些放空：“……一晚上就搞定了？” “嗯嗯！【独行轮】还是挺好解的……啊，谢谢。”方以唯对接过她外套的水笙道了声谢，然后才继续道，“单属性的复杂性和复合属性没得比，其实我昨晚就差不多解出来了，原本打算着今早再验算一遍之后尝试的，结果……”她说到这，略微有些迟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镜渊庭里异常充沛的水源力的缘故，我感觉自己对水源力包括【 海澜梦境】的掌控度更上了一层楼，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直接解了水源力的【独行轮】，然后根据反属性定律顺势把另一边也解了……顺利得我都有些吃惊了。” 她歪头想了想，最后下定论：“应该是基础的缘故吧，所以才这么简单。” 顾景凌用雪荣果塞自己嘴，不然他怕自己一张嘴就是满心的酸味飘出来。 和顾景凌说了会水源力的掌控和应用，见到温然，方以唯立刻丢下了刚刚还聊得开心的先辈，愉快地去找小伙伴了：“对了，温然你的报名表交了吗？我才找水笙重填 了一张……”她说着就想到了那张毁在九头蛇的口水里的第一张报名表。 还有那上面幼稚得人没话说的笔迹。 温然想了一下，才知道好友说的是什么：“瑞德拉贡全国赛的资格报名表吗？我没拿到资格。” 刚想说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的方以唯张了张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哦……她早该想到的，温然被安家和邢家陷害，被追杀了那么久，怎么有时间去参加迟雁赛区的比赛…… “都怪安家和邢家……”方以唯难得有些阴郁地碎碎念，就算现在这两家集团破产了又怎么样？ 温然错过的那些时光，再也回不来了啊……那么温柔的少年…… 刹那间，她仿佛看到了无尽海里咆哮的风浪雷鸣，那孤寂的堕落者站在那，谁能认出来，它曾是那么温柔地笑着的少年？ # 反倒是温然看开了，反过来安慰好友：“没关系，到时候我可以去给你加油——嗯，还可以代你看时间冲突的对手比赛，帮你收集情报。”黑发的少年笑得温和，“给你 当后勤，怎么样？” 方以唯装作不经意地扭开脸，不让人看到她有些泛红的眼圈，怕自己的声音里泄露出破绽来，她嗯嗯应了两声，正巧这个时候水笙将早餐端了上来，她便顺势结束了 这个话题。 用过早餐之后，温然继续去顾鸿博那修习秘传魂技，方以唯继续被每天准点在她吃完早饭后出现的太阳王拎进墓葬群里看书，直到午饭和晚饭时间再被放出来顺带接 受疗养师的检查……如此日常重复了几天，在把伊泽尔墓葬群里的藏书看了二十分之一的时候，方以唯骤然意识到，距离叶清阳离开，已经超过一周了。 但他依然没有回来的消息。 不好的预感。 说起来，叶清阳是去做什么的？【木之烙印】的联系还在，从感应来看，他在北域的最北方……那里并没有什么人烟…… “怎么了，崽儿在想什么呢？”九头蛇把一个脑袋搁在方以唯左肩上，另一个脑袋从右肩那伸过去，探头说话，“你对着这一页已经发了有十分钟的呆了。” 这几天相处下来，九头蛇对自家小崽子的了解也是越加深入，比如她的阅读速度：能让自家小崽子停下来思考超过十分钟的无一不是伊泽尔秘藏魂技中最难以理解和 掌握的部分，但她现在正在看的这本介绍大陆风情地理特色风俗等内容的《艾瑞亚·伊泽尔的冒险笔记》绝对不在其中。 犹豫了一下，方以唯实话实说：“我有一个朋友，说好了一个星期就会回来的，但现在已经超过他说的时间了……” 【木之烙印】传递过来的感应显示，叶清阳没有丝毫回来的迹象。 他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天邪鬼王……游戏里的叶清阳堕落成天邪鬼王的地方，就在北域…… 一想到这，手里的书就再也无法继续看下去了。 干脆合上书，方以唯决定先去找修明表哥手下管北域交通集团的人查查看之前叶清阳去了哪里，却不想，九头蛇听了她这话，问：“你和他不是有【木之烙印】吗？有 【木之烙印】定位，我直接带你过去就好了！” 方以唯一呆：这都可以？ “当然可以，空间穿梭而已，小意思！”九头蛇说着直接卷上了方以唯的腰，“抓紧了！” 立刻，方以唯只觉得眼前忽然彩光弧晕闪烁，视野再清晰的时候，她已经身处于一片空茫雪原之中。 刺骨的寒意让她迅速回神，方以唯从系统空间里抓出一件雪狐皮披风给自己穿好，挡住了那像是要刮下她的肉似的寒风，感觉好了些，她这才腾出空来研究自己到了 哪里。 九头蛇在感觉到冷意的时候已经迅速把自己缩小到筷子那么大，半盘着方以唯的脖子，把自己埋在了雪狐披风的细绒毛领之中：“好、好冷……阿嚏！你要找的人跑这 么冷的地方来干嘛呢？” “这种事只能问他本人了吧？”方以唯环顾四周，陌生又熟悉的景色让她的心沉了下去。 说陌生，是因为她这辈子从未来过这里。 说熟悉，是因为她上辈子几乎把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模样都牢牢记在心里。 # 这里是极地冰川，世界boss——堕落后的天邪鬼王自我封印的地方。 第 551 章 北域绝大多数地方终年被大雪覆盖, 方以唯在突如其来的空间转换之前正身处于温暖室内, 脚上穿着的也是适合室内的软底绸花鞋, 换到室外雪地里, 用不了几秒就得被灌 一鞋子的雪水。 她直接脱下鞋子, 身形摇晃间, 腰以下就失去了双腿痕迹,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两米多长的纯黑色蛇尾。 游走间，隐约还能看到蛇尾上若隐若现的白、青、赤三色细丝状的花纹，在蛇鳞上悠然浮现, 带着梦幻般的五彩光晕，但当人去仔细寻找时，却又只能看到一片玄黑之 色。 正当方以唯环顾四周的时候, 九头蛇总算从忽如其来的寒冷中缓过劲来, 昂起头小心地——很注意地只稍稍超过毛领子一点点距离——往四周看了看：“有点奇怪啊！ ” “嗯？” “崽儿你不是给那谁下了【木之烙印】么？照理来说我应该直接把你传送到他身边才对啊！”九头蛇转了三百六十度，愣是没在这方圆十里范围内找到除了它家崽子以 外的人类, “怎么会没人？” 被这么一提醒, 方以唯顺势感应【木之烙印】的指向, 顿时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来：“……我感觉到, 叶清阳离我还有些距离。” 她说着，朝一个方向看去：那里是【木之烙印】的感应传来的方向。 “那个方向上……”方以唯拧了拧眉头。 九头蛇跟半昂起身躯, 好奇地问：“那里有什么？” 方以唯很快松开了眉头：“……没什么, 我们过去看看吧。” # 时间倒退回到一周前。 叶清阳抵达极地冰川。 天邪鬼王有一个很特殊的特性, 那就是它可以复活。 ——当然，这并不是指魂石不碎、魂灵不灭的那种意义上的复活, 而是指魂兽。 绝大多数情况下，魂兽和魂灵是两种截然不同且“单行”变化的生灵：魂兽死去后，（有几率）产生魂灵，魂灵固定在空白魂石上，从此魂石不碎，魂灵不灭——即使 被杀了，只要魂石完好无损，那么简单的比如等待一段时间，复杂的则需要寻找材料搭配特殊仪式，然后魂灵就能够再度复活，从魂石中重新凝聚身躯出现。 假若这枚魂石被魂师得到，魂灵就从自由身转为魂师的“魂宠”。 但天邪鬼王却有所不同。 它会复活，却不是指它能够在魂灵被杀后从魂石中复活这件事，而是指，经过一段时间之后，魂兽天邪鬼王就能够完整复活。 ——理论上来说，从魂兽到魂灵的这个蜕变过程是不可逆的，但天邪鬼王的“混沌”属性却让这个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何为混沌？ 没有秩序，没有法则，没有规律，任何可能都会变成不可能，任何不可能也会变成可能，这就是无序的混沌，天邪鬼王的本质。 依靠着这样特殊的本源，每隔一段时间，天邪鬼王（魂灵）就会散发出复活的脉动，在12次脉动之后，第十三次脉动中复活成为魂兽。 叶清阳到达极地冰川的时候，距离第十三次脉动只剩下两天时间了。 尽管看上去时间还很充裕，可叶清阳却没有丝毫放松：他不是第一次对付天邪鬼王，知道这家伙的“混沌”属性有多可怕，如果想着“还有两天时间可以准备”的话，说 不定今晚它就提前发起复活脉动了。 毕竟，“混沌”代表着的就是“无序”，所有的规律都会被打破。 一边戒备着，一边做各种准备工作，叶清阳几乎做好了天邪鬼王随时复活的心理准备，但直到他完成预想中的陷阱，两天过去，到了预定好的、该发起复活脉动的时 候了，天邪鬼王依然没有复活的迹象。 那能让人生生休克过去的剧痛竟像是不复存在一般，没有任何往日里此时该出现的种种预兆。 延迟了？ 叶清阳不敢大意，却也不会过分紧张：“复活”对天邪鬼王来说也不是什么很容易的事，它需要12次脉动积攒能量，然后在第13次时汇聚力量反杀宿主，从而复活。 并获得自由身。 可积攒的力量是会流失的，如果不能在一定时间内完成复活，前面12次积攒的力量就会全部流失，那就得从头来过了。 按照叶清阳的计算，最迟不超过五天，五天之内，天邪鬼王必定复活——否则它就得再等上一年。 时间一点点流逝，叶清阳在冰洞中静坐，往日里跳脱的少年眉目间只余下一片沉静。 他可以感觉到，属于天邪鬼王的力量已经完全笼罩了这一片区域，不仅仅是他栖身的这个山洞之中，还有往外的山谷内，一路蔓延到山川外的雪原边缘才慢慢停下扩 散的脚步。 这一片极地冰川，全部都在天邪鬼王的力量覆盖之下。 今天是第五天，依然没有天邪鬼王复活的预兆，叶清阳起身走出山洞。 山谷之中没有丝毫异动，但叶清阳并没有随意乱走动：天邪鬼王具备操控空间的能力，如今这极地冰川都在它的力量覆盖范围内，可以说，在这个范围之中，天邪鬼 王心念一动，就能够随时随地破碎空间，让原本有序且稳定的空间变成充满无序空间漩涡的可怖地方。 ……或许，并不需要心念一动。 叶清阳突兀地朝左一拐。 ——作为天邪鬼王的主人，叶清阳拥有它的【鬼瞳】，在【鬼瞳】的视线之中，他看到目之所及的空间中已经布满了空间裂缝，几乎到了有一个特殊外力一作用，就 会整个破碎形成空间风暴席卷一切的程度。 而他刚才那么突兀的一拐，就是在避让开一块不稳定的空间。 谁都不会想要尝试不稳定的空间的恐怖之处的，那是再怎么坚硬的身躯都无法抵挡的：物理属性上的“坚硬”、“难以破坏”等概念，对空间来说，毫无意义。 对于掌控空间者来说，祂只是将那一片空间移走而已，而因为空间被挪开，那么，处于那一片空间里的东西——任何东西——也跟着被挪开的空间一起走，不是很正 常的吗？ 天邪鬼王不惧空间风暴，它的无序混沌属性让它在其中受到的任何伤害都如同“没有受伤”一样，但叶清阳不行，他毕竟还是人。 从几乎是在勉力维持平衡、距离破碎仅一步之遥的空间处走开，叶清阳走到了雪谷之中，眉头早已因为这一路所见所闻而深深地皱在一起。 不正常。 很不正常。 即使天邪鬼王拥有对空间的掌控天赋，但这片区域内，空间的“破碎”程度太怪异了！ 已经高到异常的程度了！ 叶清阳在雪谷之中停下脚步，他面前的是一丛雪草。 极地冰川的谷底到处都是这样的小草，一丛又一丛，白色的柔软的细长的茎叶抽出，最初是又挺又直，长到最高处时因为自身的柔韧难以继续支撑这份重量而自然垂 下，哪怕草叶上覆盖了冰霜，那弧度依然优美。 但面前的这丛雪草却没能长到那能够自然下垂的高度，就因为染上了什么病痛，枯萎成了深黑焦黄的干草。 叶清阳敏锐地感觉到这丛雪草的异常。 仔细一看，这丛雪草上方的空间正处于“极度不稳定”中，略一思考，叶清阳在手上覆盖上属于天邪鬼王的力量，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指靠近那已经完全失去水分、趴 伏在雪地上的枯黄草叶——那上面还能看到或成团或成带不知道是病虫感染还是真菌感染导致的黑斑——上方。 不稳定空间所在的地方。 叶清阳的呼吸骤然放轻了。 他感觉到自己覆盖在手上的“混沌”力量正在流逝。 流逝的方向是…… 他看向那丛草叶上不稳定的空间。 维持着“即将坍塌的空间”，但同时又在不断扩大这种“即将坍塌的空间”范围的，正是他身上的天邪鬼王的“混沌”力量。 叶清阳明白过来了。 天邪鬼王之所以迟迟没有复活，不是它不想复活，而是因为—— ——它积攒下来用于复活的力量，因为它本体的虚弱，正在不自觉地被周围异动的空间吸收，用于扩大这份异动空间范围。 # 正当叶清阳思考为什么空间异动会吸收天邪鬼王力量时，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指无意识垂下，在即将碰触到草叶的时候，一缕黑气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 从草叶上脱离，径直冲着叶清阳的手指扑来！ 但在它碰触到叶清阳的皮肤之前，覆盖在手指上、属于天邪鬼王的“混沌”力量毫不留情地将它吞噬，消化，转为自己的力量。 叶清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魔气！ 这里有魔化生物出没过！ 第 552 章 魂海中, 传来天邪鬼王兴奋又不满足的波动, 那就像是一个饥饿的人面前摆了一份主食, 结果才吃了一口, 就被人拿走了。 联系它力量的外泄, 叶清阳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难道说, 天邪鬼王在猎捕那些魔气？！ 而范围—— 他难以置信地环顾整个雪谷：天邪鬼王的力量笼罩范围不仅仅是这里, 还有山谷之外，雪原边境…… ——是整个极地冰川！ 为什么会笼罩整个极地冰川？ 叶清阳只能想到一个解释：因为魔气遍布了整个极地冰川！ 这样大规模却分散的魔气只代表了一个可能，这里极有可能出现大型且稳定的通往魔化空间的空间裂缝通道！ # 时间回到现在。 虽然事出突然, 方以唯被九头蛇卷着离开冰风堡的时候穿着的还是适合室内的单薄衣服，不过在加了一件雪狐披风，又竖起了留存热量的防风罩后, 她也只是略微感觉 到些许寒意而已。 手指上的【木之烙印】清晰地牵引着方向, 不多时，方以唯就到了雪原和雪谷的交界处。 “这边的空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卷入到腾蛇的那个空间里去的缘故, 方以唯发现自己对空间的异动敏锐性更高, 这还没靠近, 只远远地看着, 她就已经感觉到了那 股不同于身边平静且稳定的空间的异动。 不好的预感。 但叶清阳还在里面…… 方以唯低头，看到自己手腕手指上戴着的镶嵌宝石的莹白金属饰品, 有天心结在, 即使空间再不稳定, 也能够在她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成功将她传送到方宋霆那去。 ——那么, 只要在找到叶清阳之前，不要触动天心结的传送限制就可以了。 抿紧了唇，方以唯拉紧披风领口，撤去防风罩——这是为了以防防风罩触动本就非常脆弱的空间——步入山谷。 “崽儿你就这么进去了？这空间看起来很怪异啊！”九头蛇缠在方以唯的脖子上继续絮絮叨叨，“我敢打赌，老祖宗我的传送会没直接掉在你要找的那小子身边而是到了 偏离相当远的地方，一定都是这里空间的问题！” “空间可能是天邪鬼王的缘故，”方以唯轻声说，她敏锐地感觉到这里似乎有什么不对，不自觉就压低了音量，“天邪鬼王具备操控空间的能力，虽然我不知道叶清阳来 这里是要做什么，但基本可以判断出是和天邪鬼王有关的事……” 既然和天邪鬼王有关，那这里会充斥天邪鬼王力量笼罩引发空间异动问题，似乎也不为奇。 “这么大范围的异动啊……”九头蛇伸出尾巴来，用尾巴尖挠了挠脑袋——因为九个脑袋实在不方便盘人小姑娘脖子上，所以现在的九头蛇是伪装的只有一个脑袋的模样，“有点像天邪鬼王死了开始重生导致的，但那样的话异动应该比这范围还大得多吧……从这方面看，倒是像天邪鬼王还活着的样子……也不对，按照活着时天邪鬼王的 力量标准，这异动密度太低了……” 方以唯听得愣愣的：极地冰川的空间异动和天邪鬼王有关这件事她知道。 世界boss的出现是有预兆的——当然，游戏服务器维护完重启的时间除外，那个时候所有世界boss都会被刷出来。 除此之外，正常的boss刷新cd是不固定的。 以天邪鬼王为例，天邪鬼王的“混沌”属性会影响它周围的空间，让空间长时间处于“无序”的波动中，从而无法使用任何空间传送乃至折叠手段。 而一旦天邪鬼王死去，它的“混沌”属性就会被大幅发散到附近空间中，让“无序”波动更加混乱，进一步封锁空间，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撕开稳定通道，是不可能做到的 。 只有当天邪鬼王为了复活，收束力量集中起来的时候，附近的空间才会开始步入稳定状态——但这也只是短暂的一段时间，因为不久之后，天邪鬼王就会复活，而复 活之后的天邪鬼王的“混沌”属性将再次影响空间，让空间重新陷入“无序”波动之中…… 所以当玩家发现，他们能够传送到极地冰川附近甚至于雪谷内的时候，就意味着天邪鬼王的复生到了一定阶段，再过不久，那个酷爱用【噩梦游乐场】调戏玩家的赤 红色鬼怪就会再次出现在冰天雪地之中。 一想到游戏里那只天邪鬼王，方以唯游动的尾巴滑得更快了些。 叶清阳……不至于忽然堕落吧！？ 不，不会的……太阳王的伴生魂宠九头蛇并不知道叶清阳的事，它的判断应该是基于“魂兽天邪鬼王”而做出来的，谁能想到有人会那么作死，宰了天邪鬼王用它的魂石 呢？ 如果是“魂兽”天邪鬼王的话，那它的力量显然是弱于堕落者天邪鬼王的——毕竟叶清阳本身的天赋也是可以用“可怕”来形容的——如果按此推算的话，叶清阳现在应 该没事…… 话虽如此，方以唯却依然无法放下心来。 越深入雪谷，空间异动就越强烈，她不得不放缓速度，小心翼翼地游走在各个频繁出现在前进路线上的空间异动间的缝隙之中。 雪谷很大，尽管站在山腰上的突起岩壁上就能够将整个雪谷内的景色尽收于眼底，倘若是堕落者的话一眼就能看到，可若是换成了人，那当真是难找得很：毕竟，堕落者动辄身高几米十几米乃至几十米，只要不眼瞎，哪怕是高度近视都能一眼看到。可人却渺小得很，随便往雪地里刨个坑——以北域的降雪量来说刨出能把人埋进去的 雪堆轻而易举——就能让人找到瞎眼。 方以唯有点抓狂。 犹豫了一下，她俯身，将手指贴在了身侧那株还很矮小、只到她腰上的雪荣树上，然后闭上眼睛。 雪荣树的树枝树干并不繁密，但这不意味着它的根系不大：就像沙漠里的植物为了汲取那珍贵的维持生命的水源，地面上只有巴掌那么点大的植物，其处于砂层下的 根系却是地上部分的几倍，甚至十几倍都有可能。 而在这能够用“繁茂”来形容的根系附近，有无数细小的植物根系。 是雪草。 遍布整个雪谷、乃至于极地冰川的雪草，在雪荣树作为媒介的情况下，成了方以唯的眼睛和耳朵。 她可以感受到雪草所能够感受到的全部：阳光、空气、水……动物踩过……风吹过……雪落下…… 方以唯倏然睁开眼睛。 “崽儿你发现什么了？”九头蛇正百无聊赖地咬自己尾巴，方以唯忽然站起来的动作差点让它掉下去，好在几百年的蛇妖（？）平衡力也不是盖的，很快就调整好重心 ，重新挂稳在方以唯脖子上。 “那边有黑色的痕迹！”方以唯快速说道，一边沿着岩壁朝雪谷滑下。 现在她对尾巴的控制力已经相当高了，用尾巴走路甚至要比她自己两条腿走路还快，哪怕路上还要躲避那些空间异动，方以唯赶到她察觉到不对的地方也用不了几分 钟。 她在一丛枯黄焦黑的雪草边停下。 “刚才，在我探查到的精神视野中，这里是淡黑色的。虽然很不明显，但在全白的背景里还是挺容易看到的。”方以唯说道，“除此之外，还有好几处……” 她说着蹲下来，摸出黑花绸鱼皮手套戴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一片草叶，放到眼前端详。 在方以唯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她的眼睛倏然转换为金色竖瞳，【海德拉之瞳】一眨不眨地紧盯草叶。 方以唯只觉得眼前就像是被抹去了水雾的镜子一样，忽然变得极为清晰，她甚至能够看到草叶中常人必须借助显微镜等设备才能够看到的画面： 是普通的雪草，枯黄是因为供水不足，所以干枯了。 干枯的原因暂时看不出来，运水茎干部分看起来没有出问题啊…… 等等，那些黑色的是什么？ 方以唯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顺应着她的需求，【海德拉之瞳】中竖起的瞳孔越发紧锁，将“清晰度”进一步拉高。 她清楚地看到，那些黑色的好似病虫灾害一样的黑斑并不存在什么感染真菌，它似乎是……没有生命的某种力量？ 方以唯疑惑极了：力量？什么力量能具现化到这种程度？ 在此之前并没有用【海德拉之瞳】见过魔气的方以唯认不出来，不代表九头蛇没认出来，伊泽尔的时代里，绝大多数的历史中，这种力量都不少见！ 九头蛇的脸都要白了——尽管从它金色的鳞片上看不出这点来——几乎立刻一尾巴抽在方以唯的手上，猝不及防下她手里拿着的镊子连同镊子尖端夹着的草叶一起被 惯性拍飞出去。 情急之下九头蛇有些没控制住力气，抽得方以唯手腕隐隐作痛，但她并不在意：虽然不知道九头蛇为什么这么做，但从它的反应里也看出来，那似乎是什么非常危险 的东西，所以方以唯立刻顺应内心，起身，远离那一丛干枯了许久的雪草，然后才有空问：“怎么了？” 九头蛇顾不上说话，卷着方以唯的脖子就要把她往谷外扯：“赶紧走！咱家就你一个小崽子，你要折在这，老祖宗我非哭死不可！赶紧的……” 倏然，不知道触动了哪里，原本勉力维持平衡的空间忽然整个崩溃！ 九头蛇大惊，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试图撕开空间隧道要把自家小崽子传送出去，但它这个动作对于此时不稳的空间来说，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原本还能勉力平静的空间立刻飞速碎裂开来，九头蛇一时不察，竟然被甩飞出去！ 糟了，咱家的小崽子！ 九头蛇还想飞回去卷住方以唯，可那空间风暴来得又急又怪异，竟然直接将它抛飞！ 待到空间恢复平静，九头蛇被空间从裂隙里抛出，直接砸在雪地上又滚了好几圈，勉强从蚊香眼状态中恢复，拿尾巴和脑袋当“手刹”钉在雪地上，这才止住了继续滚 雪球的命运。 晃了晃脑袋，九头蛇看清周围环境，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雪谷外面。 自家小崽子没出来！九头蛇大急，也顾不得那冷得它想冬眠的温度，试图再进入雪谷，却发现整个极地冰川都被天邪鬼王的力量覆盖，几乎将整个空间封锁起来了！ 这不是它能够突破的空间限制！ 咬着自己尾巴焦急地转了两圈，九头蛇不再迟疑，直接撕开空间，直扑向王座上刚刚从假寐中苏醒过来的青年：“嗷嗷嗷咱家小崽子出事了！！！” 第 555 章 空间整个扭曲混乱的时候, 方以唯完全不敢动用任何魂力, 在九头蛇被抛飞出去时, 她立刻将自己的尾巴反卷上身, 用长长的尾巴把自己的上半身保护起来。 漆黑的蛇尾上, 亮白色的荧光在鳞片边缘一闪而逝, 那是归一觉醒金系之后获得的被动：属于金系的强大防御类被动【轻金属防御】, 这会让鳞片具备强韧金属级的防 御力，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刀枪不入。 但面对这样混乱的空间，方以唯完全没有自信能够借此防御住那些空间混乱带来的流矢一样的空间碎片——物理上的“防御”对空间来说, 是完全无用的概念。 她把全身蜷缩在尾巴形成的保护之中，尽量缩小身体暴露在外的部分，时不时有什么砸到尾巴上的感觉。从感知来判断, 那似乎是被卷起的冰石雪块——【轻金属防 御】完美地防下了这些, 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 但很快，当这些过去之后, 在毫无受到攻击感觉的情况下, 剧烈的疼痛从尾部传来——还不止一处！ 蜷缩成球的尾巴因为疼痛而抽动了几下, 却又以更快的速度缠紧。 待到风波平息, 那紧紧缠绕在一起像一个球一样的蛇尾倏然散开，鲜红的血顺着这个动作泼散在雪地上, 好似朵朵红梅绽放。 方以唯顾不得查看蛇尾的伤势, 先环顾四周看自己到了哪里。 身下的还是白色的雪地, 但周围的气息却浑然不同于在极地冰川时那种满是冰雪的凛冽干净，而是充斥着漆黑气息。 金色的【海德拉之瞳】骤然紧缩：和那片草叶上一样的气息！ 九头蛇没有告诉她那是什么, 但从它的反应中，方以唯也能够猜想得到，可以让初代海德拉的半身都这么避之唯恐不及的，恐怕只有…… 魔气！ 方以唯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起来： 这空间里充斥着魔气。 ——开什么玩笑！五环就来魔化地图冒险？！这是嫌地府一日游人次太少了吗！ # 然而，再怎么抓狂，人都进来了，还能怎么办呢？ 方以唯确定暂时附近没有什么魔化生物出现，便先治疗自己的尾巴：深色的蛇尾上凭空少了好几大块鳞片连带底下的皮肉，只从伤口形状看，任是谁也无法想象，这 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器才能留下这种形状的伤口。 若不是蛇尾是深色的漆黑，加上魔化空间里的光线一向节约，使得血色并不明显，否则的话，恐怕现在血淋淋的模样就能吓得小儿夜啼。 这地方的空间稳定了许多，再动用魂力也不会引发混乱，但考虑到现在是在魔化生物的地盘，方以唯没有动用在黑暗中宛若明灯一般的光系治疗术，而是改用水疗术 小心翼翼地冲洗伤口。 无色透明的水流温柔地覆盖在暴露在外的皮肉之上，只见艳红色的血肉快速生长，闭合，一层细密的浅色鳞片覆盖其上。紧接着，其中一部分鳞片没有停下生长，而 是继续长大，颜色加深，将那层细密的浅色鳞片掩盖在其下。 不过片刻，原本的伤处全部愈合，除了那些地方的鳞片看上去颜色要比附近的鳞片浅和亮外，几乎看不出有受过伤的痕迹来。 ——归一身上有两层鳞衣，外层的专攻物防的【外鳞衣】，内层长于法防的【内鳞衣】，倘若它还能继续成长进化，到最后，两层鳞衣将会完全融合，变成物法双防 兼具的【羽蛇衣】。 但目前为止，归一身上的两层鳞衣依然处于对立的泾河分明阶段，暂时看不到交织融合的迹象。 处理完伤势之后，方以唯开始确认自己在哪里。 游戏里存在着“只有魔化生物生活的位面”的设定，在大版本更新之前，玩家偶尔会因为奇遇任务、空间裂缝、任务链等等各种原因误入其中，而此类通道基本属于一 次性产品，无法使用第二次。 在大版本更新之后，主大陆被潮水一般的魔化生物占领——这就意味着魔化生物找到了稳定的、可以大批量通过军队的通道，从而具备源源不断的后备军用以补充前 线损耗。 在收回失地的大型史诗级全服任务中，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链就是要玩家深入敌后，破坏掉魔化生物进入主位面的稳定通道：只有截断了它们的后援，让主大陆上 的魔化生物军队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联盟才能成功反攻大陆，收复失地。 在这一项任务链中，玩家第一次接触到了魔化生物生存的位面。 # 那是一个死去许久的世界。 ——节选自成就卡片[没有未来的世界] # 这里的空间要比雪谷里稳定得多，脚下依然是北域大地常见的雪地，似乎还在北域的领地上，但方以唯不这么认为。 那充斥了整个空间的魔气就告诉了她，这里绝对不是北域。 但若要说是在魔化生物的位面，也不对啊…… 方以唯去过魔化生物所在的位面——当然是游戏里——那里的土地毫无生气，漆黑一片，但并不是东域那种肥沃的撒把种子都能活的黑土地，而是没有任何植物可以 活下来的，死寂的土壤。 现在脚下（或者应该说尾巴下）的大地是和雪谷里没有多少分别的满是积雪的大地，如果挖开来的话就会发现，上层的是松软的雪层，到了中层，就是因为重力缘故 被上层的雪的重量压成的结实冰层，冰层之下，才是真正的土地：冻土地。 不是魔化生物位面，也不是在北域，那这里是哪里？ 方以唯百思不得其解，这里也没有可以让她找到更多论据的对象，她只得无声又快速地在雪地上游走，朝着更深处去。 感知告诉她，前方有什么动静。 在走了一段路之后，她感觉到空间再次变得不稳定起来，与此同时，空间里的魔气浓度似乎更高了些，这种种征兆几乎都指向不乐观的局面。 方以唯更加小心地收敛自身存在感，前方不在是平坦的雪地，而是雪地和漆黑岩地交织的奇异地面：那就像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子，手里拿着两支笔，一支白，一 只黑，面前放着一张纸，他就用手上的两支笔随意地在上面涂写满整张纸——这里的地面，就是这样无序奇怪的黑白交织的模样。 冰层和岩层相连，雪地和砂砾地面相连，完全不是自然界会出现的地面情况。 相比较这，那些突出地面好大一截的岩石雪堆就显得很正常了。 ……不对，好像也不正常。 方以唯皱眉打量了一番距离她最近的那个雪堆，忽然伸出手，快速拨掉上面的积雪。 几秒之后，她停下手。 面前的雪堆被抹掉了最上层足有四五厘米厚的雪层，下面的雪层依然松软，冰层还在更下面的地方，但是—— 方以唯看到了一簇水晶。 就在她拨开雪层的地方。 因为只是随手抹拨，这簇水晶中心还留有不少的积雪，可即使是这样粗略的处理，也足以让任何一个长眼睛的人认出来，这不是什么冰块。 奇异的能量波动从水晶上传来。 方以唯深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空间水晶，只生长于空间裂缝之中、吸收空间波动而存在的水晶。 它们的存在会干扰空间稳定性，让裂缝变得异常不稳定，但若是将它们采集下来并做处理的话，这些水晶又是最好的空间稳定介质！ # 这里既不是魔化生物位面，也不是北域，而是空间缝隙！ # 很多疑问就此解开，比如地面为什么呈现那么诡异的岩层和雪地交织的模样，因为这里是空间裂缝，十有八九还是一个一端连接着北域极地冰川雪谷、另一端连接着 魔化生物位面某地的空间裂缝，所以当空间裂缝异动时无意中吞噬掉的雪地和魔化生物位面岩层被“糅合”在了一起，变成了她现在看到的这怪异地面模样。 隐隐约约的，方以唯听到了什么声音。 她借着岩石雪堆掩藏身形，然后探出头朝前方看去。 魔化生物！ 远处略微下陷的大坑之中，浑身都缠满了黑色魔气和魔化生物特有黑纹的奇异动物正在有序地工作着：在水晶旁边的魔化生物模样有些接近甲虫，但腿脚比甲虫更长 ，上腭发达，形似鹿角，非常长且大，几乎占据里整个身体二分之一的长度。正是这样的上腭，帮助它们轻而易举地咬断那些生长在岩石雪堆上的水晶。 那是魔化巨锹甲，它们的上腭可以像咬豆腐一样把一个五环甚至六环御魂师拦腰截断。 被咬断的水晶掉在地上，魔化巨锹甲却看也不看它们一眼，继续撕咬下一簇水晶。 但这些水晶并不是无用的，一种扁平的虫子从旁边经过时，会用自己那六根细长柔韧的触角将那些脱离了岩块雪堆的水晶卷起，放到背上——它的背是形如盘子一样 中间凹陷下去、两边微微凸起的形状，下面是短而粗的四肢，稳稳地迈步，左右各三根的触角灵活地挥舞着，碰触到路边的水晶就卷起放到背上。 它的整个模样就像是一辆“底盘”很低的推车，而这也正是它的名字：魔化推甲虫，魔化生物里的低阶运输单位。 每只魔化推甲虫都有自己固定的“路线”，它会把这条路线经过的地方被采集下来的水晶全部放到背上，等到一圈走完，这些魔化推甲虫就排着整齐的队伍，爬出大坑 ，将水晶运输到方以唯目力不可及的更远处。 同时还有一样排着队伍的魔化推甲虫从远处过来，挨个进入大坑，继续捡水晶的工作。 方以唯小心翼翼地缩了回来。 魔化巨锹甲是魔化生物里的低阶采集单位，在战场上，它们充当炮灰的作用，战前则作为劳工一样的存在，推平战场上的树林岩层，方便其他军事单位构筑防御单位 。 可就算是冠以“低阶”和“非战斗单位”的标签，魔化巨锹甲和魔化推甲虫的战斗力依然不可小觑：前者不提，后者那六根触角灵活而极具韧性，为了承重，魔化推甲虫 的甲背极为坚固。而作为运输单位，它的力量之大，不言而喻，普通的五环御魂师遇到落单的魔化推甲虫，胜算不到一半。 方以唯面前的是成百上千的魔化巨锹甲和魔化推甲虫。 归一的意识传来，作为新生的魂宠，归一并没有见过这样怪异的生物。 ‘它们在采集空间水晶。’方以唯在意识里对归一解释，‘自由生长在裂缝里的空间水晶会让裂缝极为不稳定，它们想要得到稳定的空间通道的话，就必须将这个裂缝里的 空间水晶都清理干净。然后……’ 在后方进行再加工，将它们变成可以稳定空间的介质。 # 这个空间裂缝连接了魔化生物位面和北域。 不能放任不管。 方以唯借着岩层雪堆掩藏身形，小心地移动。 魔化巨锹甲和魔化推甲虫没有多少智慧，它们小得可能连指甲片大小都没有的神经节里并不存在“思考”这种功能，如果放任它们自由活动，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魔化 推甲虫试图把魔化巨锹甲捆结实了放自己的甲背上，魔化巨锹甲试图把魔化推甲虫拦腰咬断。 但面前的这两种魔化生物工作井然有序，没有任何冲突。 这就意味着，这里有“监工”——具备智慧、有思考能力的中高阶魔化生物。 那么，首先，找出“监工”在哪里。 第 554 章 “监工”很明显。 在方以唯暗中跟着那些运送空间水晶的魔化推甲虫走了一段路后, 她看到了一个典型的魔化生物营地。 魔化生物的营地是“活着”的, 它并不是正常的无生命的建筑, 而是一种特殊且稀有的甲壳类魔化动物。以生物学角度来说, 这种被魔化生物称之为“母巢”的动物身上具 备所有低阶魔化生物的基因, 因此, 只要提供足够的食物, 它就可以生产出魔化生物所有低阶单位。 包括方以唯刚刚看到的那些魔化巨锹甲和魔化推甲虫，以及现在在母巢扎根的营地里忙碌着的其他魔化生物，都是母巢生产出来的——这是它除了那身坚固耐揍的防 御外, 唯一值得称道的天赋了。 也是最可怕的天赋。 一只正当壮年的母巢在有足够食物的前提下，可以同时孕育五胎，每胎至少五百个卵。一胎中又可以根据目前的情况需求, 经由“监工”要求, 分出不同低阶单位。 好在母巢只能生活在充满魔气的环境里，战役前期的主位面并不适合它们生存, 更不适合它们孕育兵种, 所以在保卫战的最初阶段, 暂时无法让母巢在这边安家的魔化 生物依然需要通过空间通道, 将在本位面孕育的兵力输送到主位面来。 否则，以母巢的繁衍力, 哪怕繁衍出来占据大量名额的都是低阶兵种, 依然可以轻而易举地覆灭整个联盟, 根本不可能给联盟收束幸存者退守新大陆的机会。 方以唯此时看到的那个足有一个游泳池那么大的圆形孵化池里，就有深棕、棕红、淡黄三种不同颜色的卵。 这个孵化池就是由胎盘转化而来：母巢产下这一胎后, 协助生产的医疗单位将胎盘移到适合位置，然后等待它的自然固化，之后只要保持温度变化不是特别剧烈，十天 之后，胎盘中那五百个卵就会争相开始孵化。 在【海德拉之瞳】的目力加成下，方以唯清楚地看到那些已经呈现半透明的卵中初具形态的低阶魔化单位。 是魔化巨锹甲、魔化推甲虫和魔化夜游虫，其中魔化夜游虫的数目是最少的，但方以唯却因此心下一沉。 魔化夜游虫个头很小，没有丝毫攻击力，速度慢得只比五岁小孩的平均速度快一点，无护甲，是所有魔化生物中最弱的那一档，就算是普通人都能一脚踩死它，魔化 生物战争中，它们从不出现在前线。 对魔化生物来说，这是只会留守后方的中阶兵种。 即使它们弱到普通人就能对付，却依然能够位列在中阶兵种的原因，就是魔化夜游虫的能力：稳定空间！ 这一支兵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魔化生物能够持续稳定地通过空间通道来到主位面，靠的就是魔化夜游虫稳固空间通道保持其稳定性。 但它们又太过脆弱，脆弱到空间水晶引发的异动余波都能直接扫掉一大片，偏偏因为它们的特殊天赋，对母巢来说，孕育难度远在巨锹甲和推甲虫这类低阶兵种之上 。 所以，在通道尚未稳定的时候，“监工”只会在一种情况下选择让母巢孕育魔化夜游虫：在魔化巨锹甲和魔化推甲虫将空间水晶全部采集带走、铺平空间内道路之后， 母巢才会开始生产魔化夜游虫，新诞生的魔化夜游虫将会像最好的“织娘”那样，将破碎的空间裂缝“织补”好，再扩大，变成稳定的可以通过军队的空间通道。 能隐约看到卵中的魔化单位样子了……应该是孵化中段，保守估计生产后四五天了吧？ 这一胎前面肯定还有其他几胎，不知道是不是一样有夜游虫，如果有的话，应该是用来稳固魔化生物那一段的通道开口…… ——假若要打比方的话，隔在主位面和魔化生物位面之间的空间障壁就像是一座高山，魔化生物在山的这一面山谷，主位面的人类住在山的另一侧山谷。然后，空间风暴——因为地震，地层中出现了一个横贯整个山但随时会坍塌的裂缝。这条裂缝的开口，一个在北域极地冰川，另一个出口在魔化生物位面。那么，魔化生物自然可以 很容易就开始修葺那端的出入口，将容易导致“隧道”坍塌的空间水晶移走，加工，制作成可以稳固空间的介质，支撑起随时会有坍塌可能的隧道。 一路稳固，一路朝着山体深处前进，当整个山体内的巨大裂缝都被开拓稳固之后，魔化生物就完全打通了前往人类世界的通道，无需翻越高山，就能够通过这条通道 ，前往主位面。 现在还不知道这“通道”修到了哪里……方以唯默默回忆方才一路上走来看到的岩层上的空间水晶，空间水晶加工成稳固空间的介质需要几个月的时间，但这并不是可以 掉以轻心的理由。 高阶魔化生物有着不逊于人类的智慧，“储备资源”这种事同样被生活的本能刻在心灵深处。 以这个“裂缝”的规模而言，假若真的让魔化生物将它稳固完成，那这条“通道”足以成为魔化生物输送兵源的主力！ 方以唯的冷汗都下来了。 必须想办法从这里离开，回到主位面，然后通知舅舅找人封锁极地冰川的空间！ # 游戏里的北域所在大陆没有像联盟所在主大陆——罗迪尼亚古大陆——那么惨，整片罗迪尼亚古大陆都被魔化生物占领，魔气四溢几乎改变了整个大陆的生态环境。 虽然在退出罗迪尼亚古大陆时，联盟依靠空间封锁杜绝了魔化生物空间转移到新大陆的可能，毕竟，魔化生物虽然有强大的空战和陆战能力，水战方面却较为薄弱， 它们的水战兵种孕育很少，玩家猜测是因为魔化生物位面中适合水战的环境不多导致的。 因此，退守新大陆的联盟只要封锁空间，就能够防止魔化生物跨海追击，但北域却因为有和罗迪尼亚古大陆相连、距离极为接近的哥罗拉半岛，不得不直面丢失了联 盟这个大目标的魔化生物的威胁。 寒冷的天气虽然对魔化生物属性有一定的削弱，但那点削弱并不能让北域的军队战胜甚至只是防守住数量庞大的魔化生物。以五六环为主力、七八环为高手、九环作 为领军人物的御魂师们哪怕集结起来，也不是那样庞大的数量的对手。 蚁多咬死象。 最关键时刻，顾家人拿出了一样东西，【魂源水珠】。 【魂源水珠】 效果：范围内水系及水系附属魂师属性攻击加成200%，可通过与传世级水系魂宠【冰霜使徒】配合，扩大生效范围。 说明：由水系至尊玄武孕育而生，呼应着水与冰的力量，赋予同属魂师活下来的机会。 人口远不及联盟的北域依靠着【魂源水珠】和冰霜使徒的力量，生生防住了魔化生物的进攻。 当然，同样重要的一点在于，北域本土虽然同样有零星的空间裂缝出现，但并没有那种可以让一整支军队通过的大型裂缝，否则，即使有【魂源水珠】和传世级冰霜 使徒，恐怕也难以拦下魔化生物的进攻。 虽然游戏里没有这样的通道出现，但谁能担保真的不会有？ 也许游戏里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局面，只不过有人提前发现了，然后成功阻止了。 方以唯不打算将赌注放在薛定谔的“阻止极地冰川空间裂缝出现的人”身上。 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个母巢中并没有“监工的存在”，方以唯略微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潜入，偷走了存放在库房里、尚未来得及运走的一枚空间水晶。 ——如果把母巢的生育天赋划为s级的话，那么它的防御力就是a级，至于智慧乃至于思考……可能z级都找不到放它的位置…… “大概是因为一孕傻三年，天天孕天天傻，生多了就没脑子了，哪怕我们在它身上蹦迪，它也没感觉。”灼阳如此猜测道，并得到了天神领域九成以上成员的赞同。 在这个空间里留存了那么长时间，这枚空间水晶上早已缠满了魔气，如果动用幽灵飞狐的【回溯时光】技能查看的话，还能从这枚水晶上“看”到它是如何被魔化巨锹甲从水晶簇上采集下来，又是如何被魔化推甲虫捡起来，运输到母巢之中，安放在库房里的画面——这也是为什么方以唯不选择那些同样缠绕着魔气、尚未被采集下来的 空间水晶，反而要冒着被警备的魔化虫族发现的危险去母巢里拿这枚水晶的缘故。 仅仅是缠绕着魔气的空间水晶并不足以引起重视，因为可能是从魔化生物那边泄露过来的魔气感染，在这个曾经被魔化生物大举入侵、近几百年才击退魔化生物并将 空间隧道封锁起来的世界上，零星的通往魔化生物位面的裂缝一直存在，只不过因为太小了甚至不可能通过一只最弱的魔化生物，所以并不是很受重视。 扩大了的那些除外。 空间水晶无法被放置在空间装置中，方以唯用藤蔓缠好束在自己腰侧，正要离开时，一股截然不同的魔气忽然出现！ 这个感觉……糟糕，绝对是“监工”回来了！ 不同于没有多少智慧、只依靠本能行动的低阶兵种，“监工”的智慧绝不在人之下！ 那股魔气目标极为明确地冲着这边来了！ 方以唯脸色骤变，掉头就要逃走，但原本是封闭的墙壁上忽然打开一个口子，一双手伸出来，捂着她的口鼻，将她拖了进去！ 出口封闭，一切痕迹消失无踪。 感知到基地出现一个陌生气息而快速赶来的“监工”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角，是他感觉错了吗？ # 在被拖进来、入口关闭之后，捂着她的那只手就放开了，彼时还因为骤然转黑的视野变成“睁眼瞎”的方以唯没有惊声尖叫。 那只手在放开她后，落下，正覆在她的左手上。 温热的，属于人类的温度和皮肤。 【木之烙印】那种仿佛牵引着另一端的感觉，因为交叠在一起、中间毫无阻碍的手指，而变得微弱到消失。 只有一个可能会让【木之烙印】指引另一方的能力消失，那就是，另一方已经在身边了。 方以唯反手握住了那只手，手指摩挲时熟悉的感觉让她心里一定：“叶清阳。” 回应她的，是回握的手指，和少年熟悉的嗓音：“嗯，是我。” 第 555 章 这个狭小的空间太过黑暗, 方以唯闭了会眼, 才适应这里没有丝毫光线的环境。 正如她方才感觉到的那样, 这个空间非常狭小, 大约只有两三平米大, 整体呈现一个近似椭圆体的形状。 方以唯犹豫了一下, 伸出手在那呈现好似生物体内肠腔一样的壁上摸了一把, 手指触碰到的感觉就像是摸到了粗糙的石头表面一样。 “……死宫室？”方以唯喃喃自语道。 死宫室，意思就是“死去的宫室”。对于母巢来说，用于孕育卵的器官——宫室——是可以更替的, 当一个宫室因为孕育次数过多开始老化，它就会开始失去活性，等 到完全死去之后就会被母巢排出体外。 同时, 那些因为位置不够而处于未发育状态的宫室就会占据死去宫室的位置, 开始吸收养分壮大。 ——就像人体细胞的更新换代一样。 在宫室完全死去到被排出体外的这段时间里，死宫室依然是在母巢体内的, 它仍然具备着宫室“杜绝全部外界窥伺、好让受精卵安定发育”的特性, 正是这份特性让叶清 阳和方以唯躲在这里面而不被监工发现。 “嗯, 没错。”叶清阳已经松开了环在她腰上的手, 重新靠回墙壁上：“在这里，就算是那个监工也没办法察觉到‘死宫室’里的气息和声音。到这边休息一下吧, ‘死宫室’下 次开启得等好久。” 方以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是离叶清阳不远的一处空间, 地面上有一处略微突起，正好可以当做坐的地方, 比直接坐在地上要舒服一些——这突起应该是胎盘 和宫室相连的没有脱落的部分，当然，现在已经完全死去，变成了和宫室壁一样的岩石质感了。 但方以唯却只是看了那突起一眼，干脆地忽略掉它，到了叶清阳身边，伸出手，试图去摸叶清阳的脸。 她的手在半路上被叶清阳抓住，少年的声音里带上了嬉笑声：“咳咳，虽然熟归熟，但是你随便动手动脚的话我还是要喊非礼了呦！” 方以唯置若罔闻，手被抓住了也不急，几乎是略一用力，那试图阻止她的手就失了力气，没能拦住她。 温热的手指落在了冰冷的、泛着潮意的皮肤上，方以唯摸到了少年脸颊和发鬓的冷汗。 鬼瞳的视野中，黑发的女孩面无表情：“……这就是你要我离你远点的原因？你瞒着我什么了？” 想瞒过去却并没有成功，叶清阳苦笑了一下，把贴在他脸上的手轻轻拿下来——即使那份温暖让他眷恋不已：“已经没事了……刚刚熬过天邪鬼王的‘复活’，还没来得 及擦汗而已。”他咽下那句到了嘴边的“只是不想你担心而已”，重复了一遍，“已经没事了。” 在发现极地冰川雪谷里有魔化生物出没的可能之后，叶清阳立刻开始着手调查，借着天邪鬼王本身对空间的感知能力，他很快找到了开口在雪谷中的空间裂缝。 叶清阳本打算退出去找距离最近的大家族报信，却没想到空间的不稳定直接将他卷了进来，若不是天邪鬼王本身对空间的免疫力，恐怕他就要折在里头了。 之后发现了魔化生物，暂时找不到出去办法的叶清阳打着和方以唯一样的主意，潜入偷走了一枚空间水晶用作证据，正要离开的时候，却正好遇到了高阶魔化生物巡 视。 这种时候如果直接出去肯定会被高阶魔化生物逮个正着，叶清阳完全没有能够在那个远远感知就极为可怕的家伙逃走的自信，当即就找到了母巢的死宫室，躲了进去 。 也算是他运气好，正遇到了死宫室开口呼吸的时候，否则平日里紧闭的死宫室根本无法从外部用暴力手段打开。 没想到的是，母巢的宫室能够屏蔽掉内外力量流动，力量不再流失到空间裂缝里去的天邪鬼王立刻抓紧机会试图复活，叶清阳用于压制天邪鬼王的手段都留在雪谷之 中，根本没有带来，险些就被天邪鬼王翻盘。 好在之前笼罩整个极地冰川的空间异动消耗了天邪鬼王极多的力量，让它的复活困难重重，这才让叶清阳抓住喘息的机会，反制天邪鬼王。 在方以唯靠近这之前，叶清阳刚刚完全压制天邪鬼王，消耗掉它的复活力量，正抓紧时间休息以恢复体力的时候，他看到了过来的方以唯。 之后就是方以唯知道的事：同样察觉到了监工到来，不敢赌以唯成功脱逃的可能性，叶清阳强行打开了死宫室，将方以唯拖了进来。 确认了叶清阳真的只是体力消耗过大所以有些虚弱而已，方以唯勉强放下心来，拢了拢裙摆，坐到叶清阳旁边，这时方才有机会询问另一件事：“刚才不是它的自然开 启时间？” 说是死宫室，但它现在并没有完全死去——如果真的完全死去的话就该被排出母巢体外了——所以依然还有正常宫室的收缩和扩张功能，包括开放宫室口。只是比起 正在工作中的宫室来，死宫室的频率要低得多，假若遇到强制从内部打开的情况，它的机能损耗会更严重，导致本就低的开口频率更下一档。 “嗯，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它应该在两小时之后开启。”由于天邪鬼王的脉动复活，在这个死宫室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叶清阳多少也掌握了死宫室的开闭规律，“不过 现在……” 被强行打开过后，谁也不知道这个死宫室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开口。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至少两小时后它是不会开启的。 “如果再次强行开启的话，母巢那肯定会有反应——它虽然弱智了点但并不是连痛都不知道的……”叶清阳靠在宫壁上，“正好趁机休息。”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了，等待死宫室的自然开启。 方以唯也同意叶清阳的意见，她没有多说什么，应了一声，便单手环着自己屈起的双腿，把脸埋在腿间，另一只手则抓着叶清阳的手，美其名曰“太黑了，怕弄丢人” 。 叶清阳哭笑不得，只好由着她。 手掌心里传来的温度渐渐回暖了他因为体力消耗过度而冰冷的手。 这可真是……叶清阳把脸撇向另一边，试图压下脸上略微泛热的感觉，但很快，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以唯？” “嗯？”女孩没有抬头，从臂弯里发出有些沉闷的鼻音，询问怎么了。 叶清阳有些迟疑：“你……怕黑吗？” 这下方以唯有反应了，她把脸抬了起来，表情无奈：“别闹。” 她是那种会怕黑的人吗？ 叶清阳没说话。 ——不怕黑，为什么刚刚以唯的手在发抖？ # 方以唯不怕黑，但她刚才确实是在害怕。 极地冰川，叶清阳。 没有稳定的空间通道出现的北域。 天邪鬼王。 这一连串关键词串和起来指向的可能性，让她难以抑制内心的恐惧。 如果，如果没有九头蛇那超强的行动力、只听她说了就把她带来极地冰川的话，是不是…… 是不是下一次她听到叶清阳的消息、再看到他时，这金发红瞳的少年已经变成了那个赤红色的鬼怪，永久地留在极地冰川了？ 一想到那样可能发生的未来，那名为恐惧的情绪就开始在心中蔓延。 这不同于面对温然的堕落，出现在她面前的温然依然还是好好的，没有堕落迹象，所以她不害怕；深海魔巫出现在她面前时，“救回温然”的念头占据了她全部心思， 根本分不出空间来给恐惧和害怕。 但面对叶清阳，那种无法把控的不确定性，对未来命运如何的未知的恐惧，充斥了她全部的思绪。 方以唯不想看到天邪鬼王，更加不想看到天邪鬼王身世书上描述的那一幕。 哪怕身世书上并没有写明天邪鬼王是为何堕落的，但…… 方以唯垂下眼，将一切思绪掩藏在了长而密的羽睫之后。 叶清阳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忽然长出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带着笑音的模样：“好啦好啦，知道你不怕黑！” 语气里的敷衍一目了然，哄孩子一样的语调让方以唯当即就想反驳自己从来没怕过黑，结果只来得及抬头，就被叶清阳摸着脑袋笑道：“那来听我讲故事吧，睡前故事 ——听完睡觉，睡醒了我们就出去了。” 方以唯：“……” 不，你这哄小孩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后悔了，就该放他自生自灭然后每周来推他才对！ 第 556 章 从方以唯那气鼓鼓的表情, 叶清阳就能猜到, 自家小伙伴这会儿肯定在盘算着什么会让他阴沟里翻船的念头。 不过他并不以为然, 清了清嗓子：“要听嘛？不听就不讲了。” “……听。” 方以唯心道我就看你能扯出个什么来。 叶清阳轻笑了一下, 看着绿眼睛小姑娘满脸的“看你能现编个什么出来”表情, 莫名的就想看她满脸不信的模样。 ……那样荒谬的经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经历者, 只听别人说，那必定是会当做某个三流小说家的作品吧？ 金发红眸的少年沉默了一会，在方以唯想这难道是又在骗我的时候, 他开口了，少年清朗的声音好似被风扯散的浮云：“你知道我的天邪鬼王是怎么来的吗？” 方以唯一愣，这倒真不知道。 “四年前, 我到极地冰川来, 寻找天邪鬼。”叶清阳年幼时虽然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气，但多少也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他那个时候想要找的仅仅是天邪鬼。 ——他想用天邪鬼来扭曲掉自己的血统。 被天邪鬼附身的人是无法进行基因鉴定的。历史上有一个用天邪鬼的复仇者, 在他尚未大仇得报的时候, 仇家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采集了他的血样去对比当年被自己毁 掉的家族。 那个时候，复仇者已经隐姓埋名, 潜伏到了仇家手下, 距离成为他的心腹只一步之遥。 眼看着身世要败露, 却没想到仇家亲手采集的血样对比出来的结果却是不符合，复仇者将将暴露的身份就此掩埋, 之后卧薪尝胆的复仇者雷霆之击杀了仇家，为持续十 数年的血债画上了休止符。 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人们才知道，天邪鬼有着这样诡异的能力：哪怕是直系血缘，在和天邪鬼附体之后，从基因鉴定上，就再也找不到这名御魂师的家族身世了。 四年前的叶清阳恨不得放干全身的血，哪怕自幼受到的教育告诉他，天邪鬼御魂师从未有个好下场，他也不曾后悔。 他宁可死无全尸，也不想流有那么恶心的血。 所以他来到了极地冰川，找到了栖息于此的天邪鬼族群。 四环的实力面对天邪鬼，哪怕是最弱的天邪鬼，都是自找死路，但叶清阳并不担心。 和绝大多数只有到了高阶才有能够理解语言、具备智慧的魂兽魂灵不同，天邪鬼是一个哪怕是最弱的个体都能够和人类无障碍沟通的族群——或许和这个族群最大的 乐趣就是戏弄看到的所有生灵这点有莫大关系…… 按照自己的计划，叶清阳找到了一只落单的小天邪鬼，和对方订下“来玩一个游戏，失败者就要听从赢者的要求”的契约。 契约成立，在小天邪鬼提出的游戏里，叶清阳得到了胜利。 照理来说到了这一步，故事已经结束了，叶清阳拿到了他想要的天邪鬼，可以用天邪鬼扭曲自己的属性了，但事情往往不会像人想的那么顺利。 这只小天邪鬼是天邪鬼王最宠爱的孩子，发现自己最得意的孩子竟然被个人类诓骗，天邪鬼王干脆地找上门来，强行和叶清阳定下了同样的契约：再玩一次游戏，死 者成为生者的所有物。 ——是的，这一次，是生死游戏，两名参与者，必须到一方死亡，游戏才会终止。 天邪鬼王具备制造领域空间的能力，这个能力名为【噩梦游乐场】。在【噩梦游乐场】中，哪怕是创造出它的天邪鬼王，都必须服从自己定下的规则。 他们的游戏就在【噩梦游乐场】中开启。 “【噩梦游乐场】……”方以唯若有所思，“我记得这个技能……呃、好像是完全随机的？就算是使用者也不会知道这次出现的会是什么场景……” 遥想当年，单单他们天神领域记载的【噩梦游乐场】空间变化就有42种，如果加上温玉小筑和黄金海岸等其他公会记录在案的部分，刨除掉重复的，少说也有六七十 个场景。 最让玩家恨之欲死的莫过于“颠倒乐园”这个场景了，不小心踩中陷阱然后被天邪鬼王驱使着去对同性玩家亲亲抱抱什么的绝对是所有打过天邪鬼王的玩家最想删除的 黑历史…… 叶清阳点头同意了方以唯的话：“嗯，我的运气不错，【噩梦游乐场】随机到了一个地形非常复杂的马戏团，里面有非常多的道具，呈现三维立体，可以说是最适合我 逃跑的地方了。毕竟我那个时候才12岁，顶了天了也就四环实力，和九星巅峰的天邪鬼王完全没有可比性。” ——没错，当时被赶鸭子上架的叶清阳唯一的念头就是逃命。 在逃命过程中，发现就算是天邪鬼王也无法破坏掉场景内主体道具，进而想到利用各类道具，让天邪鬼王经历了空中接力、爬罗汉、走钢丝等等一系列变种马戏团游 乐节目之后，叶清阳成功把天邪鬼王坑死在了跳火圈环节。 “……我觉得吧，三流小说家都不会写这么荒谬的情节。”方以唯抽着嘴角说。 亏她还期待了好久，想着终于能知道当年年不过12岁的叶清阳到底是怎么杀死天邪鬼王的，结果现在本人居然告诉她，说天邪鬼王是被自己的技能坑死的？ 呸！ 这种情节是会被扔满场臭鸡蛋和砖头的好吗！ “很荒谬吗？”叶清阳笑得得意，“可故事是荒谬的又怎么样，只是故事而已。” ——如果不是知道这家伙的魂宠就是天邪鬼王的话，她或许真的会以为这是叶清阳现编的荒谬故事，用来逗她开心的。 方方沉默了一下，忽而笑了起来，道：“那我也来讲一个故事吧。” 叶清阳怔了怔，继而微笑：“好，我听着呢。” “嗯，背景的话……在一个帝国里，有一个孩子，出生没多久就被独自一个人留在了公园的长凳上，好心人把这个孩子送到了孤儿院，又联系了警方。但是警方也找不 到这个孩子的父母，甚至于没能在医疗系统里找到她的出生证明，于是她被孤儿院收养。”方以唯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地说。 “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有名字，有的是父母生前取的，但这个孩子没有名字。她的襁褓里除了一张伪造得一眼就能看出作假来的出生证明外没有第二样有价值的东西，所 以她的名字，是像那些同样被遗弃的孩子一样，由孤儿院院长取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方以唯停顿了一会。 叶清阳心里有些疑惑，这个故事有点奇怪……本来怀疑是以唯过去的经历编成了故事，但就这个出生也不像啊……不对，以唯的父母中有一方是顾家人，难道是大家闺 秀和穷小子私奔被家族不认可最后生下爱的结晶死去多年之后家族掌权者变更想到当年离家出走的孩子于是派人来找把以唯接了回去的故事吗？ 叶清阳的脑洞大得连接黑洞。 当然，虽然脑连黑洞，他依然一心二用，见绿眼睛的女孩似乎陷入了某种对过去的回忆忘了说话，便随口道：“没名字的孩子都要孤儿院院长取名字吗？院长每天想名 字都能想秃头吧！” 被他的声音从记忆中唤回，方以唯回过神来，听了这话，顿时笑了：“那么多的孩子，院长不会有时间一个个仔细想名字，所以孤儿院的孩子名字是轮流的：按照特定 的文字排序。 “这个孩子是在三月里被送到孤儿院的，在那个地方，三月的古称是‘弥’；她是那个月里孤儿院收到的第二个孩子，即“亚”，第二的意思；因为是女孩子，所以添了代 表女性的女字旁，变成了‘娅’。” 弥娅，这就是她的名字。 “只听发音，会觉得是很好听的名字，但它并不存在任何人的寄托和祝福，仅仅只是一个用于称呼的代号，或许还能顺势让孤儿院的员工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来孤儿院的。”方以唯慢慢说道，“每年轮流的字都不一样，12年一个轮回，年长些的员工甚至能从那些孩子的名字推断出年龄来——哪怕他们平日里从未关注过这些孩子多大了 。” 就像弥娅这个名字，孤儿院12年前有一个叫“弥亚”的男生，36年前有一个叫“弥娅”的女性，小弥娅甚至还在某一年的孤儿院庆典上看到了那两个回来参加庆典的人。 24年前也有一个叫弥娅的女性，但那个女孩子没满十岁，就因为当时一场地震死亡了。 孤儿院里有上学的名额，由帝国出资包揽学杂费，这是帝国教育部对所有孤儿院、福利院的优待之一。因为这些优待政策，弥娅才有了上学念书的机会。 然后被发现天赋惊人，一路跳级上学，带她的导师夫妻膝下无子，干脆就去孤儿院办理了领养手续，收养了弥娅。 “结束学业，进入研究所工作，到了适合的年龄就找个趣味相投或者相处不错的异性结婚……本来，她的一辈子或许就会这样平静地走到终点，但没想到的是……”说到 这里，即使方以唯的语气没有变化，叶清阳也清楚地看到，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导师手里毕业多年的师姐回来这个研究所工作，多方协助下，项目比预计的早了五年完成。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当时帝国正处于继承权风波之中，皇子争权，命令不清，经历了大半辈子的导师就干脆以“经费不足，无法继续开展后续实验”为由（事实上由于夺权，政令朝令夕改 ，项目组的巨额经费也确实一直批不下来），给整个实验小组放了大长假。 然后，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弥娅就被师姐拉进了一个游戏。 魂宠ol。 第 577 章 导师也认为弥娅需要去接触一些她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接触的东西, 比如风靡万千青年的网络游戏。 孤儿院里没有多少玩的概念, 弥娅几乎从小就没有多少娱乐意识, 加上由于自身的天赋出众, 她不算长的生命里, 几乎都被学习和实验占据。 这么下去对她的成长无益——毕竟, 哪怕再怎么天才, 这个时候的弥娅，也不过十九岁而已。 在科技可以轻易实现家庭跨星际旅行的星盟帝国中，不算贵族和皇族, 平民也拥有平均200岁的寿命，如果将自幼进行基因优化的贵族和皇族计算其中的话，这个数字 会更高——不管是从任何一个方面来看, 时年不过十九岁的弥娅的确还只是个孩子。 趁着这个机会, 导师不但没有阻止师姐这堪称“引人歧路”的举动，反而还乐呵呵地帮忙订购了全息模拟游戏舱, 作为十九岁生日礼物送给弥娅。 孩子就该去做孩子该做的事, 玩耍, 娱乐, 而不是整天把自己泡在实验室里盯着超级智脑银河之光显示的数据流——师姐如此说道，然后把正在思考她要干嘛的弥娅拎 进了游戏舱里。 然后, 弥娅就这么进了魂宠ol。 游戏id是导师帮忙取的, 被问及为什么取这个id的时候, 导师只是很意味深长地说：“因为弥娅是救世主啊。” 师姐做事一向风风火火，把小师妹扔进舱里时只来得及说了一句“我在遗落国度等你”, 就把舱门关上了，什么准备都没有的弥娅一步一步地跟着游戏舱的语音提示走下 来，最后在“选择服务器”这一栏上迟疑了。 师姐说的是“遗落国度”，但是没有哪个服务器叫“遗落国度”啊……倒是有个“黄金国度”。 可能就是这个？ 这样想着的弥娅就在服务器“黄金国度”里建号了。 ——后来，在新手村遗落国度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小师妹的号出现，师姐被提醒了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记告诉小师妹自己服务器名了…… 彼时开启了“成就列表”并被强迫症支持的弥赛亚同学由于已经完成了一部分成就，要她就这么放弃掉这个号，重新去师姐的服务器里建号，她是不干的：这个号还有 成就没做完呢！ 强迫症伤不起。 好在不同服除了不能一起玩，语音交流之类的还是可以做到的，如果碰到什么事，问一下师姐也方便，再不济还有论坛上一干随时随地在线回答问题的热心玩家呢！ 所以这个创号的小插曲并没有多少影响到弥赛亚的游戏体验。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弥赛亚的游戏生活都是独自一人的。 比如，最初进入游戏的时候，她就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那些和她差不多等级的玩家要组队一起刷一群等级低1-3级的怪：魂宠ol的经验计算是递增和递减的，杀死等级比自己高的怪得到的经验多，等级低的怪经验少，等级差为5级。意思就是，当一个人10级时，他刷5级的怪得到的经验最少，刷4级及以下就没有任何经验；刷15级的怪得 到的经验最多，超过15级的怪奖励的经验则和15级一样。 弥赛亚在查看了自己等级上下五级内附近所有野怪的行动模式之后，得出结论：按照收益最大化及面对怪物目标难度计算，综合考虑，应该刷比自己等级高3级的迅猛 鸟才对。 这类怪血条是同级中最少的，基本上两发带灼伤的火球术就能够结果一只迅猛鸟，而同等级甚至低一级的其他野怪需要三个以上火球术类技能； 飞行模式固定，掌握了它们的行动规则之后，只要算好预判时间，几乎是一发一个准——至于飞行模式，弥赛亚在旁观了一个小时迅猛鸟群的飞行之后，就基本推算 出来了。 就这样，无视了迅猛鸟的高攻、高敏，完全不知道普通玩家面对这类怪物十发技能不一定打中一发的命中率，掐着自己的魂力值和回复力，极限续航的弥赛亚只用了 半小时就刷完了三级，然后换地方去下一个地图…… 由此，最容易找到同好的“练级中偶遇继而深交”的套路，对彼时依然还是小萌新的弥赛亚来说，毫无可套路之处…… “她就一个人玩吗？”叶清阳问。 “有朋友的！”方以唯忍不住强调，“她后来有很好的朋友的！” 灼阳。 那是弥赛亚——甚至是弥娅的第一个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初见时，弥赛亚正在悬崖下采集制药用的草药，结果才采集了几株，就听到头顶风声呼呼，感觉不妙的她果断闪身进了山洞，转身就看到一团黑影重重砸在了那一丛 药草上。 “哎呦我的腰啊……”黑发金瞳的少年揉着自己的腰，在草丛里哼哼唧唧，忽然感觉好像哪里不对，一抬头，就看到个模样精致的女孩安静地在旁边看着他。 半途截杀了某倒霉公会围剿的精英小boss、由此被追杀千里最后不得不跳崖的灼阳：“……” ——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绝对不会选择这么挫的出场方式！ 灼阳砸下来的地方是弥赛亚开垦出来种药的药田，因为她发现这地方似乎特别适合某种药草生长，便有意识地移植了许多过来。最后也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在这里， 那名为“夜露花”、刷新地点极为偏僻又稀少的药草长势喜人，弥赛亚只要隔一段时间过来浇水除草，就能够收获一大批夜露花。 ——然而这一季的收成，还没收割完就被灼阳压了个全死。 爬起来数了数被自己压得魂灵都冒出来的夜露花，再想想交易行上夜露花的市价，灼阳顿时冷汗都下来了。 “……亲，肉偿可以吗？”灼阳努力用金色的竖瞳表达自己的真诚友善。 弥赛亚很可爱地歪了歪头。 纯萌新小白开始认真思考这个游戏里难道还有买人肉的玩家吗是食人族吗这太惊悚了的问题，那头，追杀灼阳的公会成员已经找了别的路绕道过来了。 灼阳抄起还在想到底是谁这么丧病居然会买人肉问题的弥赛亚，开始逃命。 禁飞行范围内摔下来居然没死！还多了一个人！一定是他同伙！一起挂追杀令！——by被截走了精英小boss的公会 于是，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一顶名为“同谋”的大帽子，就被扣在了终于弄明白这个“肉偿”是“帮你干活到赔偿完对你造成的损失”的意思的弥赛亚头 上。 # “你……不是，弥娅干嘛不把那个叫灼阳的绑了去换悬赏金，正好也能赔钱嘛！”叶清阳不假思索地说道，并坚决不承认自己内心正酸到冒泡泡。 方以唯笑了，扪心自问，如果换成是后来的她，那百分百拿灼阳换赏金去——然而当时的弥赛亚还是纯白小可爱，贴心得让满肚子鬼点子的灼阳都觉得坑她实在太良 心不安了，拿朋友甚至是拿素不相识的人换赏金这种选项，从未出现在她的头脑中。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在当时的弥娅看来，逃命还没忘带着她逃、没逃她的债的灼阳也是个正直的人，所以，拿他换赏金这种事她做不出来——要是那会 儿灼阳丢下她自己跑了，说不定她就有动力抓了他换赏金了。”方以唯回忆着遥远却不曾褪色的记忆，轻轻地笑着，道。 叶清阳抿紧嘴唇，满心都是说不出来的酸涩。 这应该不是以唯经历过的事，说不定包括那个灼阳都是她编的，但是…… 看到身侧的女孩因为回忆而亮起的眼睛，叶清阳只觉得那股酸涩从心脏一路到了胃里，胀痛得难受。 # 以此为契机，弥赛亚得到了第一个朋友。 然后，弥赛亚的魂宠ol生涯，才算是真正开始。 遇到更多的朋友，建立公会，指挥兽潮，保卫公会基地，守擂战…… 叛军，兽潮，魔化生物…… 退守新大陆，又反攻…… 她是那么喜爱着这个游戏，喜爱着这个游戏里的世界，为它欢笑，为它流泪。 # “……收复失地的那天，她终于再次见到了无名幽灵。无名幽灵头上出现了一个史诗级任务的图标，并询问她是否接受，她选择了接受。”方以唯的声音低了下去，“按 照无名幽灵的要求，她去把身上所有道具和魂石都存入仓库，回到它那里，选择接受任务。”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不记得了。”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婴儿。” 第 558 章 叶清阳：“……” 这转折来得很突然。 他隐隐约约意识到, 这个时候开始, 才是属于“方以唯”的人生…… 那, 在那之前的, 以唯讲述中那个可以穿梭在星际之间的帝国又是什么？ 叶清阳压下心里浮现的不安, 轻声问：“然后呢？” “然后啊……”方以唯的视线有些放空,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怀疑这是一个梦，只是这个梦境太过漫长，一直无法醒来……但她依然不愿意接受事实, 自我封闭，不管 外界什么声音都不理会……” “直到……她的兄长出现。” # 林松亭从小就与众不同。 这份与众不同不单单体现在他出众的天赋——不管是御魂师方面还是其他——还体现在他的个性上。 作为东域实质上的统治者，林家与其说是顶流世家, 倒不如说是东域的皇族。在这样的家族中, 那个族长之位、家主的宝座，就如同皇位一样吸引人飞蛾扑火。 在林松亭出生之前, 林家旁系人才辈出, 佼佼者甚至优秀到让长老都忍不住思考下一代的继承人是不是该从旁系过继的问题——毕竟, 这一代的家主夫人出身北域顾家, 可以说，林家在东域是什么地位, 顾家在北域就是什么地位。而这样的顾家家主会选择将顾家唯一的公主嫁到林家来, 提出的仅有的请求便是：希望将来顾欣淙诞下的孩子 中, 可以留一个健康的孩子过继回顾家。 顾家代代短命的问题在林家这种等级的大家族中并不是什么机密，所以当时的林家家主也没有多想, 询问过林杉宸的意见之后，便应允了。 面对人才辈出的年轻一辈，再看刚刚鼓起肚子不知道未来如何的家主夫人，林家一些长老的心便难以阻碍地偏向了旁系。 但这些声音，在林松亭出生后十年内，消失殆尽。 ——即使年岁相差了十年以上，当时还是孩童的林松亭却生生地压得旁系那些天才黯淡了光芒。 服侍了林家数十年的管家心里依然留有当年对大公子的印象：他并不多言，但每一句话都点在点子上；表情很少，不爱笑也从不露出难过的模样来；林杉宸让他自己 管服侍他的人，于是松涛庭中从未传出过任何不经他默许的声音…… 对林家来说，除了情绪变化不多导致连他的父亲林杉宸都不是很明白自己儿子在想什么外，这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继承人，林家未来的家主。 没有人发现林松亭的“异常”。 没有人发现，林松亭看向旁人的眼神，与看向任何一个建筑、动物、植物、人有什么不同。 ——或许有人发现了，但却以“他作为少家主，本就高高在上，那样看我们也没什么奇怪的”解释给自己听，轻而易举地放过了这唯一明显的疑点。 除了他的生母，顾欣淙。 出身同样大家族的顾欣淙曾经多期待这个孩子，后来就有多憎恨！ 异瞳者的“异常”是只出现在北域的“特例”，顾欣淙最初还能用“这里是东域，虹膜异色很普通”来说服自己，可当她看到那个小小的孩子丝毫不认同周围人为自己的同 类的目光时，她无可抑制地陷入了恐惧： 不会错的，这样视他人如同别的物种、丝毫没有人的同理心的个性，除了异瞳的恶魔外，不作他想！ 流传在北域的异瞳的恶魔，为什么会跟着她到了东域来！ 这个儿子根本就是一个恶魔，她为什么会生下这个恶魔来！ 林松亭并不在意，母亲略带惶恐的眼神他一律无视，父亲宠爱他的样子他也不放心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些和自己长得相像的人类，应该是同类吧？可为什么看过去，就像是在看另一个种族一样？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出生在了猩猩群里，明明模样都差不多，可他就感觉得到，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世间万物，在林松亭的眼中，都是灰烬一般的暗淡。 很无聊，干脆毁了这个地方吧。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的母亲传来怀孕了的消息。 林松亭忽然有了好奇心，这次，那个女人会不会生下他的同类？ 毕竟，他也是那对夫妻生下的，那么，再生下他的同类，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怀抱着这样的期待，他出现在母亲视线范围内的时间多了——林松亭并不知道自己这一举措对后者造成多大的精神打击，哪怕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他并不是去看顾欣 淙的，他关注的只有顾欣淙腹中的那个孩子。 而后，这个寄托了他极大期待的孩子出生了。 刚出生没多久，已经退休的灵祭银华就传达了冕下首次无比清晰的意识：这新诞生的婴儿，是下一代的灵祭。 连眼睛都不曾睁开的小婴儿就这样被从母亲身边抱走，住入了圣魂殿堂。 灵侍们并没有多少照顾小婴儿的经验，但他们的小灵祭却分外与众不同：从来不会哭叫，小婴儿会用大声哭泣博取周围人注意力的行为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 灵侍们觉得，真不愧是让冕下亲自指定的灵祭殿下，哪怕还这么小，便沉稳过人。 婴儿的生活非常简单，吃了睡，睡了吃，少有的清醒时候，服侍她的灵侍也不敢如对待普通小婴儿那样，逗弄她让她说话。 或许只有每周才有一次看望女儿机会的顾欣淙才会逗弄这个孩童，在她的眼里，这是她的女儿，而不是什么高高在上需要被尊崇的灵祭。 在这个被取名为林梓寒的婴孩入住圣魂殿堂后，林松亭卡着他一早发现的灵侍巡逻换班的空隙，进入了圣魂殿堂里为灵祭准备的屋子，开始每天都找她说话。 他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同类。 但婴儿从未给过他什么反应，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那个小小的婴儿躺在那，安静得仿佛她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般。 ——她把自己的心灵，封闭在重重心门之内. 不论是谁，她都不去理睬。 林松亭看着这个婴孩，心中满是疑惑：为什么不睁开眼睛呢？ 他察觉得到，妹妹其实没有任何问题，她只是不想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 为什么呢？ 是因为——你也和我一样，觉得这个世界不是我们的世界，对吧？ 你也觉得这个世界不怎么样，所以不想看是吧？ 我也这么想的。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我啊，你看看我好吗？ 但不管林松亭怎么做，婴儿都没有反应。 “你看看我好不好？”他把婴儿细软的，仿佛面团一样的手放在两指之间，轻声道。 然而这依然和以前一样，没有反应。 他忽然有些难过：“你看看我啊……” 婴儿的身体忽然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他把她的指骨捏碎了。 可即使是在这样的剧痛下，这个婴儿依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她甚至都不曾抬起眼皮来，似乎并不关心是谁弄疼了她，也不关心那个弄疼了她的人接下来还会做什 么。 等到顾欣淙过来、发现的时候，在这个女人崩溃的哭喊声里，他很难过地发现，妹妹依然没有理会他。 即使他捏碎了她的十指，折断了她的四肢。 # 在顾欣淙歇斯底里的抵制下，他没能再找到机会接近妹妹。 他想没关系，他可以慢慢等，等到妹妹可以把他看进眼里。 然后那个时候，妹妹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是她的同类。? 可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他却听到那个女人在对男人说，要带着妹妹回娘家。 ——直面了林松亭折断女儿四肢现场的顾欣淙根本无法忍受让女儿和那个恶魔在同一个家族生活，即使闻讯赶来的林杉宸封锁了所有消息，不让任何人知道少家主加 害灵祭的事，又找了由头关了林松亭的禁闭，隔离开他和林梓寒，顾欣淙依然无法接受。 “那个恶魔！他会杀了我的孩子的！” 彼时正因为关了林松亭禁闭、导致家族中流言四起、让人怀疑林家继承权有变，林杉宸又要瞒下更加骇人听闻的“灵祭受伤”事件，正忙得焦头烂额，但面对顾欣淙， 他依然只能努力劝服她：“冷静点，阿淙，那也是你的儿子！” “不！我没有那样的儿子！我只有一个孩子！那不是我生的！”顾欣淙崩溃地哭泣，“不能再让小小留在这里了……他会杀了她的！” 林杉宸最后还是妥协了，尽管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自持冷静的松亭会忽然对女儿表现出那么强的攻击性来，但他可以理解妻子近乎崩溃的举动。 他同样爱着自己的女儿，换作任何一个其他人，他都会将那个伤了女儿的人千刀万剐。 但是，做出那种事的人，是他的儿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割的哪一边都像是在他的心头上剜肉——更何况，在作为顾欣淙的丈夫、林松亭和林梓寒的父亲之前，他更是林家的家主，在处罚林松亭前，他要先考虑家主处罚少家主会给林家带来的风雨：明明少家主凡事都做到极好，却忽然被鞭罚禁闭，是否意味着少家主失了家主的支持，林家的下一任继承人的宝座，是不是 会有变动？那么，那些本来没有希望的旁系，是不是就有机会上位了？ 哪怕是普通家庭里，假若一个孩子打断了另一个孩子的腿，做父母的除了把那个孩子打一顿外，还能做什么呢？ 第 559 章 林杉宸最后决定让妻子带着女儿回娘家休息, 同时也阻隔开了儿子继续伤害女儿的可能——即使做出“送灵祭离开林家”会让他受到长老团的无数问责, 他依然决定这么做 。 ——接到妹妹被带走的消息, 林松亭第一次感觉到了愤怒这种情绪。 他从关禁闭的万木枯地消失了, 在城外追上了顾欣淙的车队。 “你想把我的妹妹带去哪里呢？”怒极反笑, 林松亭微笑着问道。 和他轻柔而带着商量语气的话语不同的是, 浮现在他身后的点点烛火夹杂着雷光, 将顾欣淙随行的保卫力量全部抹杀！ 完完全全的抹杀。 明明林杉宸为了保证顾欣淙母女安全，调拨了林家护卫队最精英的根部随行，还有顾鸿博担心妹妹特意调来的顾家护卫队, 这平均实力都是九环的御魂师，竟然在一个 年不过十三岁、仅仅只有四环实力的孩子手下走不过一轮？！ 护卫队首领被雷火之魂一击命中，倒趴在地上起不来, 可他依然努力昂起头来, 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正缓步朝着车队中央走去的孩子背影。 普通人是绝对做不到这点的！ 哪怕再天才也不可能！ 这个孩子面对的，可是全员九环的超豪华护卫队阵容啊！ 可他就那么轻易的、好似挥手一样……就将所有人全灭。 或许, 真的如夫人所说, 大公子真的是恶魔也说不定啊……出身林家的护卫队首领惨笑着, 解除了附体的魂宠森灵龙——那有着数十根藤蔓组成蛇一样的身躯、龙一样 外表的魂宠撑着身上被雷火之魂留下的创伤, 听从主人最后的命令，朝着已经从顾欣淙手里抢走婴儿的孩子冲去。 ——就算是家主, 在灵祭的重要性面前都要退避锋芒, 更何况那仅仅只是一个继承人！和灵祭的安危比起来, 根本不值一提！ 森灵龙凝聚了全部力量的最后一击，在林松亭抬手间, 被拦下。 本来，下一个动作就是捏碎森灵龙的核心，让它死去，但林松亭却停住了手。 不顾此时还处于随时会被攻击的战场上，林松亭完全无视了周围那几个还留有一口气、尚未死去的御魂师，低下头看自己怀里的婴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从来都不愿意睁开眼睛的婴儿第一次睁开了她的双眼，宛若帝王翡翠一般深邃动人的绿眸中，清晰地映出了森灵龙的影子。 不喜不悲的婴儿脸上，露出了第一个表情——像是在惊异，又像是在迷惑。 她甚至从襁褓中伸出了还缠着绷带的手，啊啊叫着，试图去触碰那只森灵龙。 ——倘若林松亭懂星盟帝国的语言的话，他就会知道，那个婴儿在用不成熟的发声器官说：“森灵龙。” 但即使他不知道星盟帝国的语言，他也看得出来妹妹的变化。 在哥哥的眼里，那个从未将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看在眼里的妹妹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某个东西的倒影。 那个东西，就是森灵龙。 不假思索，他把森灵龙直接扔掉，在妹妹因为失去了追逐的魂宠而茫然的时候，他把雷火之魂凝聚在一起，显露在妹妹面前。 如他所想，那睁得大大的翡翠色眼眸中，专注得映出了雷火之魂的影子。 他终于找到了让这个世界和妹妹沟通的桥梁了。 那就是魂宠。 得到这个情报的林松亭心情大好，没有对剩下的人下杀手，只带着他唯一的同类，他的妹妹离开了那里，离开了林家。 # 我带你去看这个世界，这里有各种各样的魂宠，红色的，绿色的，白色的，炽热的，冰冷的，圣洁的，幽暗的…… 作为交换，你的眼里也要有我的存在， 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同类啊。 # 当最后一句话落下时，沉默持续了很久。 方以唯沉浸在遥远的回忆中，尚未回过神来，直到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轻轻地握住。 叶清阳轻轻地将她的手托在手心里。 “疼吗？”他的声音轻得风吹就散。 方以唯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想逃避地抽出手——却被叶清阳捉住，力道不大，但正好让她无法把手抽出，于是她只得讪讪一笑：“这么荒谬的故事你都信啊……叶清阳 你太好骗了……吧……”未尽的语音消失在唇舌之间。 方以唯呆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叶清阳抱住了她。 少年的胸膛不算宽阔，却足以将她搂抱在怀，方以唯想抬头，却被后脑勺上那只手按着脑袋，埋在了他的衣领里。 方以唯一时挣脱不开，干脆就放弃了挣扎：反正也不是没被这样抱过，她把亚伦的腿当枕头垫都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习惯了就好。 再说了，还有方宋霆那个完全不会听她意见几乎时刻想把她抱在怀里带着走的蛇精病哥哥，导致方以唯在某种层面上对于任何类似拥抱的亲密接触都毫无感觉，完全 没有一般女孩子和异性亲密接触时的羞涩情绪——从另一方面来说，我们也可以把这称之为“不开窍”。 但很快，她感觉到了不对：紧密接触的身体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不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颤抖。 叶清阳的身体在颤抖。 “怎么了？”她迟疑了一下，伸出手，环抱住在发抖的少年背脊，“是天邪鬼王又发作了吗？” 良久，她才听到耳边少年低沉的声音：“我没事，只是，很难过，让我这样抱一会就好了……还疼吗？” 方以唯迟钝了几秒才意识到叶清阳问的是什么，他问，方宋霆给她造成的伤，现在还会疼吗？ “很早就不疼了……医生医术很好，恢复得根本看不出来有伤过呢！”她尽量用轻快地语气回答道。 叶清阳没说话。 于是，再次安静。 沉默了一会，方以唯有些闷闷地开口：“……你不觉得这故事很荒谬吗？” “是很荒谬。”叶清阳不假思索开口，“可这不能说明它不是真实的。”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方以唯短促地笑了一声：“……你见过我哥哥的，你见过他有多宠爱我的……” 那个故事里会疯狂得对一个婴儿下手的兄长，真的会是那样的方宋霆吗？ 方以唯扪心自问，假若她首先见到了方宋霆对妹妹百依百顺、事事为先的样子，后来听那个妹妹说这个故事，那她把这当做是小孩骗人博眼球瞎编的故事也说不定。 “我相信你。”叶清阳注视着面前无尽的黑暗，轻声说，“你没必要骗人。而且……你一直很害怕你哥哥。” 他想到了当初从白昼丛林里出来后，在医疗班那偷听到的谈话。 保留在她身上，十多年的骨痂线…… 还有之后看到的，方以唯那不自觉地排斥方宋霆的动作。 那个时候他以为是以唯长大了，不习惯已经成年的兄长做出那么亲密的举动来才排斥，但现在想来…… 叶清阳第一次觉得那么后悔，当初看到方宋霆为她卷起裤腿上药的时候，为什么要呆住，而不是顺从内心地冲过去，让方宋霆放开她。 他那个时候，明明看出了以唯的排斥啊…… # 你一直很害怕你哥哥。 方以唯想笑，嘴角却扯不起来。 从迟雁行区初见，考试结束分开，再到伊泽尔再见面，于天堂岛离开…… 满打满算，叶清阳和她相处了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在这其中，和方宋霆一起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 “你明明……只认识了我多久……只见过我哥哥几次啊……” 可只相处了那么短的时间的人却说，你一直在害怕你哥哥。 曾经有一个人，距离她那么近，从南域到中央区，从幼儿时到青少年，他站在比谁都要近的位置，从日出到日落，从天黑到天亮，他将方家兄妹俩的所有互动看在眼 里，记在心里，他理应比谁都要清楚那兄妹两之间的怪异。 明明，那个人才是最该发现不同的人。 但他视而不见。 亦或者，在他的眼里，错的人，永远都不会是用性命保护她的兄长。 眼眶无声地发热发烫，她努力睁大眼睛，试图阻拦那些争相奔涌而出的液体——却没有成功。 绿眼睛的女孩在少年的怀里，泣不成声。 # 许久之后，当方以唯平静下来，叶清阳静静地看了她许久，才轻声问出了他早就想问的那句话：“那你……那个孩子，现在还喜欢这个世界吗？” “不喜欢。”眼角还带着泪痕的女孩笑了起来，毫无阴霾，“她爱着这个世界。” 第 560 章 把那些从未告诉过旁人的过去说出来, 又大哭了一场, 就像是将这些年来压在心头日积月累的负面情绪全部倾倒出去了一样, 那种无形的压力消失了。 等叶清阳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后, 他发现, 除了眼眶还微微泛红和因为哭过蒙着雾气一样的雾蒙蒙的眼睛, 方以唯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刚才哭泣的痕迹了。 距离死宫室开启还有一点时间, 方以唯安静了一会，忽然道：“我还是第一次和人说起以前的事。” 叶清阳轻轻地嗯了一声，想想不对：“……没和别人说过？” 他……是第一个知道这些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以唯这些被她死死捂在心里的创口过去的人……虽然知道不应该, 但叶清阳依然有些不适时宜地感觉到了某种雀跃的情绪。 是不是意味着……他在以唯那也是特殊的呢？ 方以唯略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很明白他想说什么。 “唔……就是……”叶清阳小心地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好，尽量平静地说, “你不是有很要好的朋友吗？就是那个……在疗养院里照顾你的人, 他也不知道吗？” 他曾经暗地里嫉妒能够陪着她一起长大的那个人…… “你是说亚伦？”方以唯怔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叶清阳说的是谁, 道, “当然没有, 我没告诉过亚伦——不过亚伦好像也有点察觉到……”想到认识到现在的事, 她难得 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那个时候我哥哥已经去了西域了, 亚伦没怎么和我哥见面……但他好像……会尽量减少让我和季北辰一起相处的时间。” 是因为察觉到了季北辰对她的不喜, 所以尽量让她留在他那儿, 还是单纯认为季北辰忙于公务没有时间照顾她呢？ 方以唯不知道，但不管亚伦是出于什么心情陪伴着她的, 她都非常感谢亚伦做出的那些努力。 叶清阳应了一声，内心的小人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一样，开始雀跃得想蹦起来：连那家伙都不知道的过去！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在以唯心里的地位要比那家伙更高一 点？ “唔，那，为什么忽然愿意告诉我呢？”他努力装作随意地提起，又像是欲盖弥彰一样地补充，“毕竟，我觉得……嗯，我要是代入你的故事里，我大概会把这件事埋在 心里一辈子都不说出来……就算说给别人听，别人也会当成是小孩子的幻想吧？如果说的对象没选好，弄不好还会被笑着说想象力太丰富了呢……” “可是叶清阳你不觉得是我编的呀！”方以唯说得有些理直气壮，“说明我没看错人！” 少年轻笑了一声。 方以唯仔细想了想，道：“至于为什么忽然会告诉你……唔，我平时确实不太习惯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别人，也不太擅长和别人倾诉，亚伦也有说过我这个毛病，我前 世的导师也这么说过，说我总把事情闷在心里对身体不好……可能是因为以前的成长环境吧，我已经习惯这么做了。学会倾诉是后来的事……” 方以唯忽然一顿：“……啊，我想起来了，是灼阳。” 叶清阳：“……？？？” 不详的预感。 “总觉得你有点像我最重要的那个朋友，所以就忍不住说了……就是刚才我和你说的，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方以唯想到以前的事，声音忍不住放轻了，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微笑，“灼阳教会了我不要凡事自己一个人闷着想，告诉值得信赖的人，会得到帮助——就算他帮不了我，他还有他的朋友们，大家一起集思广益，总会有办 法的。不过绝大多数情况下，我把自己不擅长的事、苦恼的事告诉灼阳，他都能立刻告诉我该怎么应对。” 包括且不限定感情问题。 在那个时候的弥娅心里，灼阳简直比自己的导师还厉害——毕竟导师知道她被人告白了只会跑去找师娘说要做顿好吃的，都不告诉她该怎么办，只有灼阳才会明确地 告诉她，如果不喜欢就立刻拒绝掉别人，不要给别人长久相处就能够改变感情的错觉。 叶清阳：“……” 大意了！ 这个叫灼阳的才是真正可怕的对手！而且还是前世遗留下来的，简直和“死去的白月光”一个等级的噩梦——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确实是死去的白月光…… 如果不是恰好这个时候宫室口传来开启的预兆先动，叶清阳可能根本遮不住自己的满心嫉妒。 “门要开了！”方以唯压低声音提醒道，叶清阳嗯了一声，将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全部压下。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活下去，才有想那些的资格。 两人小心翼翼地收敛自身气息和魂力波动，在死宫室开启的时候，确认过外界的安全后，立刻闪身出来。 监工已经回来了，不能再多逗留在母巢中，两人沿着母巢死宫室连接孵化池的道路，试图迅速离开。 但在路过孵化池的时候，跑在前面的叶清阳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方以唯比他慢了一线，本疑惑他怎么停下了，可当她也看到叶清阳看到的画面时，黑发绿瞳的女孩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她记得自己进来的时候，这边放着三个孵化池，还留有一大堆空地，面积是孵化池的数十倍，她那个时候还奇怪为什么会留有这么大的空地，而现在…… 在他们面前，这一片空地，已经放满了孵化池，粗略估计至少也有几十个！ 不等她细想，叶清阳一把拉起她，两人迅速绕开这边的孵化池，从另一侧绕出，没有远离基地而是再次折返，绕过了巡逻和看门的魔化生物，躲到了这些魔化生物用 于储存空间水晶的空腔内（这也是母巢可脱落器官之一，多用于仓储和运输），两人才敢略微放开呼吸：在这里有空间水晶的干扰，即使是监工也难以发现他们。 方以唯的脸色非常难看：“这不是一只母巢能够在一次死宫室开口期间产下的数量！” 叶清阳的脸色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有其他母巢！ “之前那个监工忽然离开了，明明这边没有什么异动，他应该继续守着这个基地才对——监工没有大事，绝对不能轻易离开自己管辖的母巢区域！”叶清阳呼吸急促，额头能够清楚地看到冷汗，“他是去接应其他母巢的到来了！你来之前，这边的工程兵种一直在平整基地附近的地形，我当时以为是在为以后大军通过做准备，但现在看来 ……” 那是为了安置即将到来的其他母巢！ 方以唯闭目回忆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惊鸿一瞥中她大致看到了孵化池中的颜色分布，按照那些虫卵的可能数量…… 她睁开眼睛：“那批虫卵距离孵化只有两三天的样子了，从数量和这类兵种效率来看，不到一个星期，它们就能够平整完这个空间通道！” 到时候，大军于极地冰川出现，突袭北域后方，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就算她和叶清阳现在就从这里离开，赶去极地冰川最近的家族求救都需要两三天时间，然后说明这里的情况，让他们调集人员过来……在专职封锁空间的御魂师集结到 极地冰川之前，魔化生物就已经稳固完通道，可以任意通过了！ 沉默良久。 “有办法。”叶清阳轻声开口，“天邪鬼王具备掌控空间的力量，我用它把你送出去，直接送你到顾家，你马上去向你舅舅求救，让顾家集结调动人员过来封锁空间。” 省略掉赶路的时间，这么一来，至少有两三天的空余，而在顾家，在冰霜议会里，空间系的御魂师是作为战略储备存在的，到时候直接启用战略级的空间传送，加上 通知的时间，这样就能够在最多半天之内将原本在各地的封印系御魂师集中到极地冰川，赶在魔化生物稳定通道之前，封锁空间！ 但是…… “为什么不一起走？”方以唯抓着他的手，不依不饶地追问，“或者你出去，你能够穿越空间，去得比我更快。” ——她计算出来时间不够就是因为她本身目前并没有什么可以跨越长距离空间的手段，但叶清阳的天邪鬼王却可以做到这一点！ 叶清阳无奈地笑了一笑：“虽然承认这一点让我很不舒服，但事实上，我的实力确实不足以在这种情况下操控天邪鬼王把包括自己在内的两人一起传送出去，反而是只传送一个人——还得不是我自己——比较容易。”金发红瞳的少年忽而顽劣地眨了眨眼：“我守在这，等你回来救我呀！别担心，天邪鬼王操控空间的能力可以让我躲藏在 空间折叠之中，那些家伙发现不了我的。” 方以唯抿紧了嘴唇，没说话，抓在他手上的力道也没有放轻分毫，这一切都让叶清阳明白地知道，面前的女孩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却在用行动表明她的不赞同。 不赞同他的方案。 叶清阳的心忽然软了下来，他伸出手，轻轻地把女孩脸颊边那些略长一些以至于有些挡到视线余光的碎发别到耳后。 那双明亮得像是在燃烧的眼睛中，清晰地映出了他自己的模样。 “如果让魔化生物集结通过这里，后果如何你我都知道。”叶清阳轻笑着道，“你不是很喜欢这个世界吗，那就去拯救世界吧。” 第 561 章 那只手的力道渐渐消失了, 像是失却了力量。 方以唯想把天心结留给叶清阳, 却被他拒绝了。 “并不是只有我这边有危险。”叶清阳按下了她试图褪下镯子的手, “空间传送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尤其是现在我们在的这个空间裂缝里, 本身就不稳定, 这种时候定向传送的难度比平日里要大得多——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有把握能把你传送到预期的地点, 只能尽量靠拢那边——最糟糕的情况，空间传送过程中碰到空间破碎，那你就有可能 会被由此形成的空间风暴卷得连肉渣都剩不下来。你得戴着它, 如果真的遇到了最糟糕的那种情况，至少天心结能够带你从中脱身。”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听起来很白眼狼的说法是吧, 明明那么厌恶那个人, 却不得不用他给予的道具脱身，享受了好处却不愿意付出对应的义务……这种话要说出去, 绝对会被视作白眼狼的——不过, 没关系, 他们不是你, 他们怎么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没有经历过你经历的那些事的人, 永远都没资格评价你的选择。别理会那些站在道德 制高点上的人。”少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动作温柔, “现在，就先忍辱负重一下吧——为了拯救这个你爱着的世界。” 方以唯愣愣的, 她隐约感觉到了哪里不对，但不等她细想，叶清阳已经开始快速说起了这里的情况，毕竟他要比方以唯早了好几天进入这个空间裂缝，这多出来的时间 足够他将需要了解的情况都探索明白了。 可能是担心随时会有意外发生，叶清阳的语速很快，声音又轻又急，希冀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该说的情报说清楚，方以唯必须集中全部注意力听他说话，一时之间就忘 了深究方才的不对劲了。 这条空间裂缝非常大，已经有将近一半被魔化生物收拾完并稳固住——也就是靠近魔化生物位面的那一段。靠近极地冰川雪谷的那一部分，目前还处于随时会坍塌或 者破碎的不稳定状态中，即使走过去都要担心脚下的地面忽然裂开移走的情况。 “我用【噩梦游乐场】送你出去。”叶清阳说道，发现面前的女孩下意识打了个哆嗦，顿觉不解，“怎么了……冷吗？”他这才发现方以唯那身单薄的衣服——由于空间 裂缝里的温度不受外界季节影响，所以这里并不是北域常见的寒冷气候，照理来说是不会冷的才对。 不过以唯以前受过那么重的伤，体质虚也正常……叶清阳很快找到了“理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强制给她穿上：“等会出去了就冷了，感冒了怎么办！” “……我只是对【噩梦游乐场】有心理阴影而已。”方以唯努力解释，却也拗不过真正强硬起来的叶清阳，“噩梦游乐场能送人出去？” 她还真不知道能这么用。 “嗯，这个本质就是个开辟出独立空间的技能，现在我把它开辟出来的空间缩到最小，正好可以让一个人在里面呆着。”叶清阳一边说，一边压着魂力波动，开始制造【噩梦游乐场】，“内里有完全不同于外界的法则，除非是达成了事先预设好的条件它会自动碎裂将人带回现实外，否则就算是一百个九环御魂师一起出手，都没办法打破 它——无论是从外面还是从里面。” 是的，这点我很清楚……想到游戏里最初去推天邪鬼王的时候被噩梦游乐场困死了三个大团，不管是里面的人攻击【噩梦游乐场】还是外面的人攻击那层空间，都毫无卵用还被灼阳拍下了一堆黑历史的记忆，方以唯抽着嘴角，眼看着叶清阳手下的噩梦游乐场形成，将她包裹在内，然后他轻轻地在呈现球形的【噩梦游乐场】空间外一点 ，这个表面来看就像是泡泡的异空间就以极快地速度飞出了母巢，借着空间水晶的波动快速朝着出口而去。 叶清阳的身影在她的视野里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 不对，好像哪里不对…… 在天邪鬼王的能力【噩梦游乐场】的控制球中，身不由己往空间裂缝外去的方以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计划应该没问题，但是这种仿佛要将她整个心脏都压垮的巨大不详预感是哪里来的…… 再仔细想想，是不是她和叶清阳有哪方面没有考虑周全？ 从这里出去就是顾家，可以立刻求助，然后顾家召集人，传送到极地冰川，哪怕受限于不稳定的空间不能直接到雪谷中，最多也就和九头蛇一样，在雪谷外的雪原上 ，距离上来说不会差到时间不够的地步…… 不，等等！ 不稳定的空间？ 如同抓住了最亮的那颗星辰，全部的线索在她的头脑中指明了真正的方向： 在稳定空间中传送去不稳定的空间目的地，都会受到影响偏移落点，那从本身就不稳定的空间里传送出去，怎么可能落在预定好的落点？ ——叶清阳在撒谎！ 他根本不能做到将人直接传送到顾家冰风堡附近！ 方以唯难以置信地看到那个代表脱离空间裂缝的光线越来越宽阔，那是空间裂缝与现世相连的“窗口”。 从这里出去，落点会在哪里？ 冰风堡附近？白哈尔湖？还是……极地冰川？！ 她赶不回来的！ 她根本没办法在魔化生物完全稳固这条空间裂缝之前带着人赶回来！ 那叶清阳为什么要传送走她？就算躲过了现在，北域一旦沦陷，她一样会没命！只苟生那么一点多的时间又有什么用！ 刹那间，她忽然想起来叶清阳在拒绝天心结时说的话。 他说，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世界都要陷入地狱了，将死之时，谁还会在意他人怎么想？ 除非…… 还有很长的时间，北域不会沦陷，她还可以安然生活很久，那才需要担心别人的眼光。 ——可，他为什么忽然要这样对她说？ 就像是……就像是他担心自己不在了的时候，她会因为不被理解而深陷痛苦之中！ 方以唯不再迟疑，丝毫不顾虑魂力波动是否会传递出去的可能性，属于【锐金之域】的光泽覆盖在她的手上，让玉一样的光泽尽数蜕变成了金属色。 手握成拳，用力砸下！ # 她想起了游戏里天邪鬼王的诞生。 那个时候，天邪鬼王是怎么堕落的？ 身世书里没有写明他到底是为什么堕落，只说了他选择堕落，联系现在发现的这条空间裂缝，方以唯本以为是叶清阳运气不好和魔化生物撞上，于是在战斗中堕落。 可如果……其实他并没有和魔化生物产生遭遇战呢？ 天邪鬼王的身世书里说，“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选择让自己如何去死”，她本以为这是战斗到堕落的意思，可如果……这句话的意思是，他自己选择了堕落呢 ？ 为什么好好的要堕落？ 方以唯想起了天邪鬼王所在的极地冰川那不允许任何传送技能的“特殊之处”。 天邪鬼王的存在会影响空间——“混沌”属性让空间长时间处于“无序”的波动中，从而无法使用任何空间传送乃至折叠手段。 一旦天邪鬼王死去，“无序”波动更加混乱，进一步封锁空间， 只有当天邪鬼王为了复活，收束力量集中起来的时候，附近的空间才会开始步入稳定状态——但这也只是短暂的一段时间，因为不久之后，天邪鬼王就会复活，而复 活之后的天邪鬼王的“混沌”属性将再次影响空间，让空间重新陷入“无序”波动之中…… 天邪鬼王为了复活而收束力量的时间只有短短半天时间，哪怕魔化生物倾巢而出，也无法在半天时间里恢复被无数次撕扯坍塌的空间裂缝。 再加上堕落者基本上不会离开自己熟悉的堕落地点的特性—— 只要天邪鬼王在雪谷堕落，那么，那个空间裂缝就永远不可能被魔化生物所用！ # 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他可以选择让自己如何去死。 如果父亲知道的话，会为他的选择感觉到骄傲吗？ 会像往常一样对他说一句，是个好孩子吗？ 他不知道，属于人的过往消散在骤临的呼啸狂风中。 赤红色的鬼怪出现在原地，它有着恶魔一样的三角形尾巴尖，恶魔一样的爪牙，恶魔一样的犄角…… 但那狰狞的鬼怪脸上，嘴角的弧度却被拉扯到接近半圆的程度，这让原本可怖的鬼脸上满是滑稽的大笑。 就像马戏团里嬉笑的小丑一样。　　——节选自身世书《嬉笑的小丑》 第 562 章 不行, 打不开。 即使凝聚了领域的力量, 依然无法破开【噩梦游乐场】。 方以唯不得不先散去手上的力量——考虑到她之后要做的事, 现在无意义的浪费举动越少越好, 刚才是情绪上头没控制住, 现在冷静下来了, 她立刻暂且停下了砸空间 壁的举动。 【噩梦游乐场】的异空间需要通过达成它的特殊要求才能打开, 但叶清阳并没有告诉她，这次的【噩梦游乐场】设定的是什么规则。 参考游戏里的话，将近六七十种不同法则, 她没有时间一个个尝试过来。 更何况，游戏里他们判断【噩梦游乐场】法则最大的依仗是出现在里面的天邪鬼王的举动，以及里面的场景布置, 但现在叶清阳为了送她离开, 制造的【噩梦游乐场】 不过一人高，只能让她一个人呆着, 那些应该出现的场景更是一个都没有, 完全无法从这点判断这个【噩梦游乐场】的内部法则。 好好想想看……好好想想看…… 方以唯咬紧牙, 努力集中思绪, 将刚才和叶清阳分别前的每一幕都像是拉帧一样地在脑海里快速一帧帧分析过去。 叶清阳要用【噩梦游乐场】保护她离开，必须防着她半路发现真相的可能, 那么, 以防她在内部破开防护罩——即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要限制她的行动！ 【噩梦游乐场】中会对行动造成影响的有四十三种法则, 其中妨碍行动最强的十种……方以唯霍然抬头，快速环顾四周, 很快根据球体缩小后的体积倍数计算出了大致 距离，毫不犹豫抬手，往一个空荡无物处伸出手。 但就在她的手臂都尚未完全伸展开的时候，她面前的视野忽然天旋地转，整个人竟然在瞬间被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抛飞到了空间球上层——而原本整体直径一人高的 空间球上层理应是无法容纳下她的身长的，现在竟然能让她的身体背靠下紧贴在球壁上、身体甚至没有出现贴合球壁的弧形，而是如同平日里在睡觉一样的平躺着！ 是变小！方以唯的身体被变小了！ 在变小之后，原本一人高的球体对她来说，看上去就像是变大了数倍！ 第一源触发“变小”——可能性下降为六种。 骤然，周身一轻。 “失重”吗…… 方以唯敛眉，将手按在球壁上，借助反作用力将自己推向球体右偏下方，双腿化作蛇尾，猛地一尾巴抽过去！ 但在尾巴将要碰触到那空无一物处时，方以唯忽然感觉自己的蛇尾被强力扭转——那种感觉，就像是把自己正往前递去的手用力往后掰。 借着失重环境迅速调整好身体重心，绿眼睛的女孩脸上，油然而生一个微笑。 第二源，“反冲”……不对，是“无序”。 靠近第二源的所有力都会经过看似随机实则有序的方向转换。 可能性，两种。 但剩下的那两种可能的法则，如何分辨却是要通过boss天邪鬼王的行动模式来判断的……现在没有这个条件。 而且，也没有这个时间。 看了一眼最多三十秒就会抵达的空间裂缝出口，方以唯不再迟疑，蛇尾灵活游走，迅速在相较于她如今身形大了许多的空间球中快速游走！ 抵达第三源位，方以唯的蛇尾上闪过赤黑双色，她绕着似乎没有东西的空气有走一圈后，赤黑双色就像是从她的蛇尾上脱落下来一样，凝聚在她游走过的地方，形成 一个圈。 在圈内，一个形若六角宫灯的台灯，就像是从大雾中现身一样，从模糊的影子变成了清晰的实体。 在它的台灯中央，原本是火焰跳跃的地方，那迫使它显形的赤黑双色正紧紧围绕着灯芯圈走。 没有多看它一眼，方以唯迅速前往下一个方位。 第三源，定位水火双领域，以冲突而生变； 第二源，重力术搭配超能系幻境， 第一源，金系领域侵蚀，以“不变”侵蚀“变化”！ 当三个代表平衡和坚固结构的“源位”点被全部找出来并用对应手段破解开后，这个坚固得连划过的空间碎片都奈何不了它的空间球骤然解体！ 瞬间从平静的球体内部被甩飞到外面非常不稳定的空间裂缝中，方以唯一时之间甚至无法把握正在恢复到正常体型的身体，一路翻滚着从球体中飞出。 五彩的梦幻一样的光晕在蛇尾上一闪而逝，正撞向一大块空间碎片的人身蛇尾少女骤然消失！ 再出现时，她就像是穿过了那片空间碎片一样，出现在了其后。 除了脸色苍白了些，看不出来她有受到什么伤害的迹象。 险些刚出来就被片空间碎片拦腰截断的方以唯惊魂未定，但现在不是后怕的时候，她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蛇尾已经变回双腿，凝聚在脚底的超能系领域力量微乎其微 ，几乎让人忽略过去。 但就是这样范围仅仅只有赤足足底的领域力量，却生生让她突破了那一串满是空间碎片的乱流区——假若有人在这里，他会惊异地发现，那个黑发的少女就像是将面 前那些好不稳定的空间视作跳板一样，快速跑动跳跃而过。 那种感觉，就好似她此时并不是在极为危险的空间乱流区内，而是在玩女孩子小时候的游戏跳格子一样。 # 叶清阳正看着面前数不胜数的魔化生物发呆。 他的周围，属于魔化生物的魔气比其他地方更浓郁一些，也正因为如此，那个实力高出他许多的监工依然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地方竟然还藏着一只小虫子。 魔气就像是帷幕一样，将他的存在完全遮蔽起来。 但对叶清阳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那些环绕着他的魔气，正在缓缓渗入到他的身体里。 或者，更准确地说，这些因为大量魔化生物聚集而出现的魔气原本是游离在空间里的，此时却被叶清阳身上的某种东西吸引，被“捕获”。 ——天邪鬼王。 叶清阳的脸色有些苍白，天邪鬼王正在积蓄力量尝试复活。 它之前因为力量不自觉分散到各处裂缝里，甚至多到了损耗它的复活力量，导致前次复活失败。但现在，这一处的空间已经基本被夜游虫稳定下来，没有新的空间裂 缝来吞噬天邪鬼王的力量，加上如今还有对它来说堪称大补之物的魔气存在，天邪鬼王的力量正在快速复活中。 当初在迟雁行区的白昼丛林里，就是因为从那个王级魔化生物上吃到了它的魔气，天邪鬼王的脉动复活时间才会提早了大半个月，给了毫无心理准备的叶清阳意外一 击。 一想到迟雁行区里的那只王级魔化生物，天邪鬼王就有点流口水：那真的是它吃过的最好吃又纯粹的魔气了。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吃到……这样想的天邪鬼王却丝毫没有停下“捕捉”魔气的动作，甚至来不及想平时绝对会阻止它吞噬魔气的主人这次怎么毫无动静。 多吃点吧……叶清阳在心里无声地说。 现在积蓄得力量越多，到时候堕落引发的空间风暴和混沌属性的爆发就会越加强烈，甚至极有可能他一堕落，就直接撕毁空间裂缝，出现在极地冰川的雪谷之中。 但是……不能太快。 叶清阳在心里算着时间。 如果现在堕落的话，以唯才刚刚离开空间裂缝——即使他已经尽力将定位远离雪谷了，可考虑到空间的不稳定性，很有可能，以唯出去的地方依然还在极地冰川附近 。 那样的话，堕落后失去理智的他会不会伤到还未能远离雪谷的以唯呢？ 叶清阳不敢赌，也不想赌，所以他决定再多等待一会，正好也让天邪鬼王多吃一点力量。 时间还有多，他忍不住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以唯发现自己骗了他，应该会很生气吧？那是当然的吧。 【噩梦游乐场】在预定地点解体之后，她会不会没有去求援而是返回来？应该……不会吧，以唯心里有轻重的，比起个人来，北域那么多人口更重要才是…… 想着想着他就有些出神，等到他发现天邪鬼王吃食的力量已经抵达预期的时候，时间也已经过去足够久了。 应该……差不多了。 叶清阳叹了口气，放开了对天邪鬼王的钳制，任由它的力量——满是魔气的力量——污染自身，堕落。 但就在魔气将要行走全身时，他忽然感觉手腕一紧！ 一股清冽的魂力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入体内，带着近乎狂暴的愤怒，将蠢蠢欲动的天邪鬼王力量尽数碾压！ 叶清阳难以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觉，他只听到了自己像是要怒斥却虚弱的声音说：“不是让你去拯救世界了么，回来干嘛呀……” “闭嘴！”紧紧抓着他的手的女孩的眼睛比火更明亮，泪盈羽睫，衬得她的眼睛宛若在水中燃烧的火焰，“我就是在拯救我的世界！” 第 563 章 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魂力路线迅速游走叶清阳全身, 将他那将将要失控的魂力尽数归拢回正常路线。 本以为能够取得控制权的天邪鬼王不甘地在叶清阳的魂海里嘶吼, 愤怒地咆哮！ 但咆哮了不到一秒, 只听一个完全不应该出现在魂海里的女声冷声低叱：“闭嘴, 没听懂吗！” 还张着嘴的天邪鬼王嘴里顿时多了一大截粗木桩, 它难以置信地低头看还露在外面的木桩底, 再顺着木桩底上的手看向那个拿木桩塞它嘴的人——黑发绿瞳的女孩脸色 冷得宛若结冰的湖面。 是那个可恶的主人非常在乎的女孩, 她怎么会在这里？！ 天邪鬼王暂时还无法思考这个问题，它只来得及想到自己那位主人非常看重这个女孩，如果它劫持了她…… 这个念头只来得及在头脑里闪了一秒, 面前的少女骤然消失，天邪鬼王面前忽然天旋地转，整个视野被一柄闪烁着寒光的短刀占领。 黑发绿瞳的女孩毫不留情地将手里短刀插入天邪鬼王双目之间的眉心, 面无表情。 ——既然不知道听话, 那就别听话了。 这发生的只是一刹那的时间，担心自己此时堕落会伤到近在咫尺的以唯、叶清阳正全力压制天邪鬼王, 努力从堕落的边缘回来, 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魂海异动, 可当 他将意识探入时, 却只看到了天邪鬼王被撂翻在地，直接被一柄短刀直刺眉心夺去性命！ 累积了12次脉动而来的复活机会由此烟消云散。 而那个将天邪鬼王撂翻在地又一刀杀死它的人, 熟悉的黑发绿瞳, 熟悉的惊艳的脸, 熟悉的怒气……呃最后这个无视…… 叶清阳不敢相信，为什么以唯会出现在他的魂海里？！ 另外还有天邪鬼王, 虽然他现在的魂海正在他的影响下全力压制天邪鬼王，导致后者的实力发挥不出十之一二，可以唯是怎么那么精准地一刀刺入它的核心所在的？！ ——天邪鬼王的难缠之处，还在于它的核心所在位置会随着它每次使用技能的不同而在不同地方。 而且，不打中核心就无法杀死天邪鬼王！ 那个黑发少女看了他一眼，就从他的魂海里消失了。 这一切的发生快若闪电，当叶清阳从意识海里回到现实时，距离方以唯的出现才过去了一秒钟时间。 “发够呆了吗？” 冷得掉冰渣的声音让叶清阳回神了。 啊，说出来可能会被打死，但是以唯和方宋霆真的是有血缘关系啊，这冷下脸来的样子和声音简直如出一辙……叶清阳不适时宜地在心里想，脸上却没有丝毫泄露：“ 我没想到你会回来。”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我以为……就算你半路上发现了不对，也会选择去顾家求援，然后带人回来，毕竟，魔化生物是大事，关乎全联盟的……” “带人来推堕落者吗？”方以唯冷冷道，抓着叶清阳的手没有松开，直接就这么扯着他往外走。 叶清阳被她这么一扯险些失去平衡，跌跌撞撞了几下才稳住身体，跟上方以唯的步伐，他注意到就算以唯处于盛怒之下，也有意识地压低魂力波动并避让开那些魔化生物的耳目，这都让他松了口气，至少以唯还没气到失去理智，那他应该还能——叶清阳无奈地笑了：“可你应该明白的，以唯，赶回去，时间不够，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我们都没有能够一击摧毁这里所有魔化生物的实力——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 方以唯骤然止步。 叶清阳险些撞上她，好在及时站稳了。 走在前面的少女半转过身来，凛冽冷然的脸上，唇角挑起了一个不带丝毫笑意的弧度：“是谁说的，只有这唯一的办法的？” # 方以唯并不是无谋跑回来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方以唯理智得可怕：她既可以害怕着哥哥方宋霆，同时又在方宋霆怀里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就好像那个瑟瑟发抖的人和正常说话的人是分割开的 、完全不相通的两部分一样。 这次也一样。 如果她根本没有除了叶清阳堕落以外的办法应对这个空间裂缝，那她即使在中途发现了叶清阳真正的打算，真的破开了【噩梦游乐场】，却也不会回来，而是在原地 ，直到亲眼看到天邪鬼王出现…… 或许之后会去冰霜议会，说明这里的情况，或许会通知顾家，或许会通知叶府…… 但她不会跑回来。 因为她明白——过人的头脑清楚地将一切呈现在她面前包括后果——回来也帮不上忙，甚至还会死在失去理智的堕落者手里，让叶清阳的一片苦心被白白辜负。 那样一来，叶清阳在赴死之前还苦心编造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了。 但她回来了，这就说明，方以唯想到了办法。 不需要叶清阳堕落，也能够阻止魔化生物通过北域极地冰川的空间裂缝抵达主位面的办法。 # “你数过夜游虫的数量吗？” 在奔向孵化池的路上，方以唯低声问。 夜游虫的数量？虽然并不知道确切数字，但从孵化池的数量和虫卵占比来看，即将诞生的夜游虫至少也有几千只……叶清阳皱眉思索了片刻，猛的意识到了什么，霍然 看向抓着他的手腕的女孩。 “夜游虫虽然因为特殊天赋而被魔化生物划分为中阶兵种，但是它们本身的智慧、实力都只能位列低级。两位数的夜游虫还能听从位阶控制精准执行命令，但超过三位 数的夜游虫，哪怕是王级魔化生物亲临现场，也无法精准地命令每一只夜游虫该做的事。” 但修复空间这种事，必须精准。 这种情况下，高阶魔化生物将夜游虫进行了改造，让它们和绝大多数为它们所用的低阶种族一样，产生对应的变化。 那就是统领。 ——当夜游虫卵数量超过四位数时，它们中最优秀的那一只，将会蜕变成统领。 统领本身没有自我意识，但任何一个控制统领的人，都能够通过统领，对它所下辖的那些魔化夜游虫下达命令。 作为统领，这只统领夜游虫的命令是绝对的，能够接收到它信号的夜游虫都会听令。 也就是说，统领的存在，对于高阶魔化生物来说，其意义就是信号放大器：将原本只有两位数的夜游虫能够精准收听并执行的命令，放大到四位数的夜游虫都能够精 准执行的程度。 “难道你想……”叶清阳看着方以唯快速在各个孵化池附近一掠而过，似乎只看了一眼就确认里面是否有统领存在。 忽然，她在某一个孵化池旁停下，那里面正有一只夜游虫在孵化。 这名为“虫”、实际却长得像六棱水晶组成的类人形妖精的魔化生物正从卵中爬出，不待它做什么，就被方以唯一把抓住。 看到那只夜游虫的身体内部泛起红光时，叶清阳立刻意识到，这就是他们在找统领——只有统领才有能力在感觉自己生命有危险的时候，散发出红光来向外界传达自 己的求救。 这次，它的求救并没有发出——方以唯以强悍的精神力直接碾压，逼得这只夜游虫完全听命于它的控制。 这个时候，方以唯才接上了刚刚叶清阳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我要引爆这个空间裂缝。” # 空间裂缝是可以被“引爆”的。 当然这不是指的炸还是什么，而是将空间裂缝粉碎成不稳定状态，就像是隧道塌方一样。 夜游虫能够稳定空间，自然也能够摧毁空间——它们的特殊波动能够让空间水晶变成稳定空间的稳定器，也能够让空间水晶变成引发空间通道塌方的□□。 手握统领，方以唯就能够操控在这只统领的“信号发散”范围内的所有夜游虫，优先级甚至在一线夜游虫身边的“监工”之上。 也就是说，哪怕在夜游虫身边，有王级的魔化生物下了和她完全相反的命令，夜游虫也会选择优先听从来自统领的方以唯的命令：对夜游虫来说，统领的优先级高于 一切！ 只是，在空间“塌方”的时候，会立刻产生空间风暴！ “不行！”叶清阳一口否决这个提议，“那样你……那样我们都得死！” 空间风暴何其厉害，特别是这个本就特别巨大、连接了两个空间的隧道，“塌方”引起的空间风暴够他们死一百次！ “天邪鬼王有操控空间的力量。”方以唯丝毫没有犹豫，找出坚固的绳索，将自己和叶清阳捆在一起，“我控制空间塌方，你带着我跑，在‘隧道’塌方之前冲出去——有 天邪鬼王的空间天赋在，你可以感知到塌方中的‘空间隧道’里哪里才是最安全的落脚点。”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只要被碰一下，只要一下，我们两个都得死！”叶清阳觉得方以唯简直疯了。 “不会。”方以唯的语气非常冷静——自从阻止了叶清阳堕落之后，她就进入了一种异常的冷静状态——她指了指自己脖子上镶嵌了宝石的金属项圈，这是天心结的一部分，“有天心结，遇到致死性危机，它会将我和我周围一米范围空间全部传送到我哥身边。所以你要抱紧我，如果逃命路上你判断失误，我们两个都被卷进去，没能成功 冲出去，那么作为后备手段，天心结就会启动，把我们两个传送到我哥身边。” 到时候，空间裂缝已经被他们炸毁，魔化生物哪怕重整隧道都需要好久，在此期间，他们可以趁机上报给冰霜议会，借调封印系御魂师来极地冰川封锁空间。 “顺便一提，如果有危险，用我去挡——一样的道理，我有致命危险，我们能更快脱离这个‘空间隧道’，更快地抵达主世界。” 唯一的问题是…… “如果你抱着我被传送到我哥面前，你肯定会被扒一层皮。”方以唯将束缚二人的绳索拴紧，狠狠扣住，然后把手臂环在叶清阳的脖子上，粲然一笑，“所以，全力跑吧 ——最好还是别启动后备手段，对吧？” 不同于往常的或温柔或阳光，这个笑容宛若刀锋一般，硬要说和什么时候比较接近的话，叶清阳只想得到唯一一次，方以唯不小心喝到了龙葵花蜜“醉”了，在打竞技 场的时候笑起来的样子。 那个时候笑完就让海德拉跪下叫爹了。 叶清阳：“……” 有、有点方。 第 564 章 方以唯的计划说简单也简单： 她控制住统领之后, 就能够感知到统领感知范围内所有夜游虫的位置和大致空间情况——以她现在手上这只统领的资质来说, 她基本上可以感知到这一整个空间裂缝里 所有夜游虫的位置。 但统领的感知能力和“通讯”能力大小并不一致, 这两者就像是一个同心圆, 感知范围内不一定是通讯范围, 但通讯范围必定在感知范围之内。 也就是说, 方以唯可以知道魔化生物位面那一端的空间裂缝——或者应该叫空间隧道因为那一段已经被稳定下来了——的夜游虫, 但是她无法精确命令这些夜游虫做 出她想要的反应来。 她的目的是炸毁整个空间裂缝，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魔化生物完全放弃这一处：不同于塌方之后还能清理碎石、重新支撑内里空间再次挖掘的隧道，空间裂缝这种存在 一旦被摧毁, 就会完全“格式化”，再次变成稳定无缝隙的正常空间。 所以，爆炸要从魔化生物位面的那一端开始, 为此, 叶清阳和方以唯必须先靠近那一端。等引爆之后，叶清阳立刻全速朝雪谷那一端跑去, 这一路上, 方以唯顺势引爆途 径的“隧道”和裂缝, 直到两人脱离裂缝。 简单来说的话, 那就是身后的空间在塌方，前面两孩子在玩命逃。 “魔化生物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摧毁他们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隧道的。”叶清阳叹道, 感觉这个计划真是疯狂。 “我们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来入侵我们的世界呀！”方以唯笑得眉眼弯弯, 道。 叶清阳看着她半晌无语, 好一会儿才道：“……你说的没错。” 他伸手抱住方以唯的腰，等会他要全力向前跑, 无法顾及身后，这个时候，万一有流矢冲着他来，他根本做不出来或者来不及做出躲避的动作来，所以需要方以唯保护 他：不管是竖起屏障来还是用覆盖鳞片的尾巴挡住攻击，总而言之一句话，不能让叶清阳受伤。 “反正我要是伤太重，天心结也会启动。”方以唯笑眯眯道。 “……”叶清阳叹气，“我总觉得自己上贼船了。倒数了，三，二……” “一！” 金发红眸的少年带着方以唯以近乎极限的冲刺速度离开原地，与此同时，隧道里那些正在通过空间水晶稳定隧道的夜游虫齐齐一顿，下一秒，空间水晶散发出狂暴的 能量，立刻摧毁了这些近在咫尺的小东西！ 能量蔓延，整个空间都像是发生了地震一样摇晃起来！ # 极地冰川。 “这里的空间确实有问题。” 直属于冰霜议会下属的空间系大御魂师努力让自己无视掉那个军装的异瞳青年，目不斜视地向顾鸿博报告道：“笼罩整个极地冰川范围，几乎处处充斥着空间裂缝，就 好像这里被什么空间系大风暴席卷之后整个变得不稳定了一样，以雪谷为最密集处，如果真的有什么人进了雪谷，可能……” 他没能说下去，不仅仅是因为在他认知中从不喜怒形于色的顾家家主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还因为那个异瞳的军装青年骤然冷沉下来的气势。 早有听闻说新调来北域的第七军团长是异瞳……不好的征兆啊……他忍不住想道，试图用这种胡思乱想引开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的恐惧泄露出来。 ——生于北域、长于北域，他从小听着“异瞳的恶魔会毁灭血脉相连的家族”的传闻长大，在这种情况下，要让他对一个异瞳者保持有哪怕是对陌生人的疏离感，都难 以做到。 “不仅如此，我们还发现了魔气的存在！”另一名专长于感知的御魂师朵百声音急促，“从魔气的泄露地点和数量来看，极有可能……这个不稳定的空间背后有连接魔化 生物位面的裂缝！议会长，请立即下令封锁空间！否则，一旦这里的通道被打通的话，北域就全完了！” “不行！”没等顾鸿博说话，伪装成普通蛇形魂宠的九头蛇就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家小崽子还在里面没出来！不能封锁！” “生命体征探测仪没有检测到雪谷中有任何人形生命体征信号！”朵百下意识提高了音调，对于会说话的魂宠这件事只惊异了不到半秒时间，他就用“顾家的特殊魂宠吧”为理由说服了自己，“而且，按照我们检测到的雪谷内空间不稳定程度，如果真的有人在里面的话……”他咽了咽，“除非他一直在没有空间裂缝的原地呆着不动，或者能够 有什么特殊能力可以清楚看到或者感知到空间裂缝的存在，否则，他只会……” 死于被空间裂缝撕裂身体。 罗兰·卡特斯看看脸色极为难看的顾鸿博，又看看那头似乎完全不关心这边对话的方宋霆，他并不是卡特斯家族在冰霜议会里的代表，这次来完全是因为他正好在距离 极地冰川附近的家族领地里巡视检查产业，听闻军队异动，担心会有什么影响到他家产业的大事所以跟来看看。 没想到，还真是大事……不但是会影响到他家，还会影响到北域，影响到联盟。 正常情况下来说，发现有可能联通魔化生物位面的空间裂缝，那必须是第一时间封锁的。 可若是确切知晓有人掉进去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具体的联盟法律罗兰·卡特斯记不清了——毕竟那玩意在北域就是个象征而已——但他隐约记得，似乎在确认掉进去的人死亡之前，或者掉进去的人自我放弃，否则是 不能将空间封锁起来的。 因为那就相当于断其生路。 北域的法律也是差不多，除非是明确情况紧急到了再不封锁空间就会导致魔化生物大军到来，否则现在这种情况，基本上都是选择派遣人员进去救援失踪人员。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无法派人进去。 整个极地冰川占地多大，哪怕是集中到雪谷，迷失在空间裂缝里都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更不要说，一般的御魂师都没有精确感知或者“看到”空间裂缝存在的能力。 让他们这么进去救人，还不如说是送他们去死。 更何况…… “从我们目前检测到的魔气量级来看，这里那些遍布空间的细小裂缝背后……极有可能，存在一个超大裂缝，而且是直连魔化生物位面的超大裂缝！你们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朵百的脸色因为自己即将讲述的话而变得苍白，“意味着只要魔化生物发现了它，就绝对不可能放过！它们完全可以通过空间裂缝传送大军过来！是大军！不是小 猫三两只的落单魔化生物！” 他们现在无法知晓这个空间裂缝出现了多久，魔化生物是否发现了它，是否开始着手稳定并将它打造成一个稳定的通道，甚至……会不会下一秒，魔化生物就完全整理 完其后的空间裂缝，率领大军通过空间裂缝出现在他们面前？！ 朵百不知道，他只能极力劝说：“方军团长……” “阿唯还活着。”方宋霆终于开口了，直接打断了朵百的话，“在她死前，或者她出现在这里之前，我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御魂师跨过军区防线，进入到极地冰川里去。” 就像是在呼应着他的话语，雷火之魂乍现，宛若烛火一样飘浮在他身后的点点火焰像星星一样，微微闪着雷光。 而那些跟随着方宋霆的高级军官则跟着做出了战斗姿态，把朵百满心想说的话都憋了回去。 他不知道顾家是哪里得到的消息，等顾家把空间系御魂师调过来的时候，第七军团居然还早了他们一步抵达极地冰川并布置好了防线——虽然从军队驻地来说，他们 来得快是正常的，可他们是从哪里得到消息就很奇怪了，要知道北域的军队和联盟的军队并不共享情报网啊！ 就像水蓝心的第八军团，名义上归属于联盟十大军团，和方宋霆的第七军团是同僚，可事实上，水蓝心的第八军团只听命于冰霜议会的命令，乃至于顾家的命令，第 八军团的内部通讯级别上，联盟军部的级别还要低于冰霜议会——而在方宋霆的第七军团乃至于其他军团，这两者的通讯级别是同级的。 正在这时，实力最强的几人同时感觉到了异常，几乎是齐齐动身，朝雪谷奔去：就在刚才，强劲的空间波动扫过！ 空间波动的源头是雪谷！ 当以方宋霆为首的几人到达雪谷时，正好看到半空中凭空撕开一个大口子，一个快到模糊的人影从中跃出，之后那空间波动强烈到极致，横扫整个极地冰川，将所有 正处于不稳定状态中的空间尽数“格式化”，稳定！ # 被最后的空间震荡波冲击得头昏脑涨，只记得用身体挡住大部分余波，尽量减少被他护在身下的人受伤的可能，等到叶清阳从晕眩中恢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抱着 方以唯倒在极地冰川的雪谷谷底。 黑发绿瞳的女孩在他怀里紧闭眼眸，脸色有些苍白，但好在呼吸很稳定，应该只是受到余波冲击昏过去了……叶清阳顿时松了一口气，伸手抹去方以唯的脸颊和发上沾 上的那些雪团。 踩在雪地上的声音传来。 叶清阳抬头看去，正看到异瞳的清俊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手。 那只手还停留在方以唯的脸颊上。 叶清阳：“……” 第 565~566 章 第 565 章 摸人家妹子的脸被人哥哥当场抓获, 人赃并获的情况下, 该怎么做才能拯救自己的小命？ 方宋霆还未来得及说话, 就看到叶清阳当即把还昏迷着的方以唯抱起来, 一脸惊慌地直奔向后面穿着医疗兵装备的医疗班：“救命！她昏过去了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快点 救救她！” 正想去把自己妹妹从那个不晓得打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手里抢过来的方宋霆：“……” 异瞳的青年微微眯起了眼睛。 顾鸿博嗖的回神, 忙跟着上去：“对！赶紧抢救！” “别急别急！应该没大事, 你冷静一点！”医疗班班长不知道里头的神神道道, 看小伙子抱着个人直冲着他们来，粗略检查发现那个昏迷的女孩子呼吸还算平稳，应该没 有大碍后, 就先安抚他，然后便指示其他人过来抬担架，把人带去营地里做检查。 当然, 也没忘记把叶清阳也一并带过去：这小子也是从空间裂缝里出来的, 不能因为他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就以为他一点事都没有，有的时候吸纳了太多魔气反而就会造 成好似回光返照一样的现象。 魔气某种程度上, 和肾上腺素有的一拼, 只是后遗症要比肾上腺素大得多。 于是叶清阳顺理成章跟着医疗班走了。 留下的方宋霆面无表情盯着那个似乎很焦急但莫名好像在得意摇尾巴的身影, 眯起了眼睛。 “封锁空间。”冷淡地下令后, 方宋霆不再看这边雪谷和极地冰川的情况，径直朝医疗班营地走去。 习惯了自家上司遇到妹妹时万事不管的样子, 这次还能多说一个命令已经是特例了, 丽生毫不意外地接过了指挥权, 指示带来的专司空间封锁系御魂师开始着手封锁极 地冰川的空间——不知道那两个孩子离开空间裂缝之前做了什么，现在整个空间就跟从未有过空间不稳现象一样, 稳定得和正常情况差不多，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后患。 以防万一，还是再加个“大门锁”比较好。 # 方以唯是因为精神受到冲击晕过去的：她的精神力全集中在了夜游虫统领身上，通过统领驱使成千上万只夜游虫做出精准的撕裂空间动作来。而当空间撕裂时，这些 弱小得普通人都能拍死的夜游虫第一时间殒命在了空间碎裂之中，未能及时抽离精神的方以唯就相当于体会了成千上万次身体被割裂的痛楚。 即使她的身体上没有任何伤口，但精神上看不到的创伤才是导致她昏迷的主要原因。 幸而只是一开始操控不熟练没能抽回精神，之后的“爆破”中，方以唯已经能很熟练地在空间碎裂前一秒将自己的精神抽回，硬生生地顶着剧痛一路按照预先排列好的 顺序逐个“爆破”。直到两人脱离了空间，意识到安全的方以唯精神一放松，之前强压下的痛楚和疲惫同时上涌，再加上落地的冲击，她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医疗班的人将昏迷过去的女孩放到床上，专司检测的医疗兵用魂宠精准检测她的身体情况，旁边的班长则是一边给叶清阳检查身体，一边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好这个时候顾鸿博和方宋霆也一并进入了这个营地帐篷包里，包括其他几位该第一时间知道这些情况的高级军官和冰霜议会成员，叶清阳也不需要再解释第二遍， 看人齐了便把自己和方以唯在空间裂缝里做的事说了一遍。 “班长，我们在伤员手里发现了这个。”负责检测方以唯身体的医疗兵将方以唯右手里握着的残留的菱体晶状碎片扫到托盘上，递给医疗班班长，“是魔化夜游虫统领死 亡的遗骸。” 魔化夜游虫统领不但外面长得像水晶，就连它的尸体也和水晶差不多，除了会渗出一些透明的液体外，绝大多数普通人若是看到它的尸体，都会把它当做是造型奇怪 了点的水晶。 但目前在这里的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普通人。 医疗班的班长将托盘放到面前看了看，很快便肯定了自己下属的判断，他把托盘递给方宋霆，后者只看了一眼，便随手传给了别人。 不多时，众人的脸上都变得一样差了。 “的确是魔化夜游虫统领的尸体。”其中一名来自冰霜议会的成员说道，“你说你们离开之前炸了整个空间裂缝？” 叶清阳点点头：“以唯她通过统领下令夜游虫撕裂空间，在空间裂缝里做前路探查的魔化生物差不多都死在里面了，如今空间完全坍塌之后自我复原，应该不至于再有 空间裂缝出现。” “那她应该是精神上受到了创伤，如果没有在夜游虫死亡之前抽离精神，就会全盘感受到夜游虫受到的伤害——她就是因为这个才让你抱着她跑的吧？她应该无法做到控制魔化夜游虫群的同时还能全速逃跑……”医疗班班长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了，“——安灯，去拿几支精神力稳定剂来，sid-56，我记得我们带了几支a级的，都拿过来 ，给她挂上。” “是！” 有对症的精神力稳定剂挂上，没多久，顾鸿博就看到昏迷的女孩眼皮一阵颤抖。 方以唯的记忆还停留在骤然亮起的天光和刹那间看到的雪谷风景中，睁开眼后看到医疗帐篷亚麻色的布顶和挂着药剂的架子时，她迟钝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些代表 了什么意思：临时扎营用的帐篷布料，还有医疗用品……叶清阳带着她找到军营了？ “以唯？醒了么？”旁边传来的刻意放轻的声音让方以唯侧过头，看到坐在床边手上同样吊着药剂的金发少年。 方以唯的视线在叶清阳身上停留了一会，再往外看，方宋霆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她。 不远处正在低声讨论什么的人群里，顾鸿博注意到她醒了，朝这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示意她不用担心，旁边的人似乎有事在和他说话，他便重新投入到了那正在商 讨的事物中。 她哥哥也在，舅舅也在……这不是一两天就能聚集到一起的人啊…… 方以唯的头脑还没完全从精神创伤中恢复，思考这些人代表的意义有些吃力：“我……昏迷了很久吗？” 如果不是很久的话，为什么远在千里之外冰风堡的顾鸿博和应该在军区营地里的方宋霆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不久，我们才刚刚脱离空间裂缝不到两小时，你只昏迷了一个多小时而已。”叶清阳把她挂着水的手小心地塞回被子里，注意不碰到针头，“我们出来之后，就遇到了 他们……”他模糊掉了对方宋霆的称呼，“好像是你舅舅收到了你在这消失的消息，带人赶了过来。” 他说着心里略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让以唯那么冒险地去引爆空间裂缝了——虽然这一路炸起来看着似乎很爽（顺便他跑得也很“爽”），但其中危险度不 言而喻，若不是两人运气好，当真是要折在里面了。 收到消息……方以唯努力回忆可能是哪里发出的消息，忽然想到了自己卷入空间裂缝之前就失踪的九头蛇：“……啊。” “崽儿啊，你终于想起你老祖宗我了吗？”九头蛇泪眼汪汪地从旁边探出脑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就直接埋在方以唯的脖颈里，嚎嚎大哭，顺道把眼泪全擦她的衣领上 ，“崽儿啊，咱家就你一根独苗苗了，老祖宗我担心死你了！你要走了让老祖宗怎么活啊！” 方以唯：“……恕我直言，我没出生的时候你们也活了很久了。” 九头蛇：“嗝！” 叶清阳忍着笑把九头蛇从方以唯的脖颈里揪出来，不让它继续埋脑袋：“你这么冷，想冻死她吗？” “我能发热！”九头蛇不服气地说，它的身体顺着它的意思直接转变成火红色，烫的叶清阳当即撒手把它丢了出去。 本以为那小子松手自己会直接掉在自家崽子身上给她暖被子的九头蛇大叫：“臭小子你扔错方向了！” 被丽生拉着报告事情的方宋霆头也不抬，抬手一挥，直接把冲着他来的九头蛇丢到了门外。 隐去了自己身形的太阳王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实在不想承认那个蠢货是自己的半身。 他伸出手，放在方以唯的额头上。 正忍受着阵阵头痛的方以唯忽然感觉到额头一阵清凉，那从醒来开始就不间断的头痛消失了。 叶清阳看不到太阳王，但他敏锐地注意到了方以唯忽然放松的细微神情变化：“你的精神创伤只能慢慢养……再睡一会吧，这边有事我回答他们就行了。” 头痛消失之后就是无尽的困意上涌，方以唯轻轻地嗯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不多时就沉沉睡去。 第 566 章 方以唯好好地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 之前那些头痛欲裂、恶心想吐、胸闷心悸等等一系列症状全消失了, 小丫头活蹦乱跳得能再炸一回空间裂缝。 就连医疗班班长都是满心惊异：按照他们之前检测出来的数据来看, 这小家伙的精神创伤能让她失眠半个月, 结果除了中途醒了一次之外, 她居然真睡着了！ 睡着了还不止, 在她沉睡的那段时间里，仪器显示这个小女孩的精神创伤竟然在以非常惊人的速度自我愈合，等到她从深度睡眠回到浅层睡眠的时候, 精神创伤已经完 全愈合了！ 只要把她体内剩下的那点儿魔气清理干净之后，医疗班班长觉得这丫头完全可以丢出去继续撒欢了。 啊，说到魔气…… 医疗班班长开始寻思另外一个病号去哪里了的问题, 正好那边方以唯也在问：“叶清阳……就是和我一起的那个金色头发红色眼睛的男生, 他去哪里了？” “啊，他在训练场。”格外热心的医疗班小兵帮忙指明了方向不说, 还带路。 医疗班班长：……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 心里这么寻思着, 医疗班班长跟着走了上去, 正听到自家手下的小兵在一个劲地和人家女孩子搭话：“刚才我看到他想过来看你的, 但是半路上被宋霆大人叫住了。” 方以唯一愣，心道她哥喊叶清阳干嘛。 她也这么直白地问了。 “离得远, 我没听清, ”小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训练场，“啊, 就在那。” 训练场上现在正有一对御魂师在对战，方宋霆在旁边看着，等到那两人分出胜负下来了，他走了上去，顺手把叶清阳也拎了上去。 方以唯：“……总觉得，好像，有既视感？” 她走了过去，正好听到方宋霆冷淡的声音说：“指点指点你而已。以这次为例，如果你的实力更高，带阿唯出来的时候就不至于被冲击波震得晕过去栽在雪地上，甚至你能跑的更快在冲击波扫荡之前就出空间裂缝。我看过你出空间裂缝的动作，以你的反应速度和魂力操控水平，你的速度应该能够更快，但你多余的动作太多了，浪费了 时间，才让你只能呆在现在的速度区间里。”他停顿了一下，道，“所以这几天我会训练你，减少多余动作，以最少的动作做出最有效的反应来。” 作为联盟双璧，年轻一辈人人都向往的御魂师高手，方宋霆的指导简直可以说是千金难求，君不见旁边那些围观的士兵满脸都是羡慕嫉妒恨，恨不得把叶清阳拽下来 换自己上！ 但是吧……叶清阳抽了抽嘴角：“我怎么觉得，以唯她哥你是在找借口名正言顺地揍我呢……” 异瞳的青年松了松手指，似乎还是在做准备工作，但在眨眼睛，他已经到了叶清阳面前，右手并指如刀，挥下！ 叶清阳瞳孔一缩，不假思索急速后退，几乎是贴着方宋霆的指风躲开了这一击。 金色的断发在空中飘飘扬扬，落在地上。 方宋霆冷冷一笑：“你有这个自觉就好。” 语毕，再次抢攻。 金发的少年冷汗连连，躲得吃力，动作绝对不能叫好看，狼狈不堪才是真理。 “简直跟狗打滚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旁边的顾鸿博用词形容极为精准。 “但是他都躲开了……”方以唯喃喃说道。 以方宋霆现在的出手速度和动作，如果换成是自己，能躲开吗？ 方以唯没有把握，她的预判确实厉害，但是方宋霆的预判和战术能力同样出色，不是真正面对，她做不出来准确回答来。 ——不知怎么的，方宋霆的动作忽然又快了一分，惊得叶清阳毫不犹豫用上了魂宠附体，红瞳转为黑底金瞳的瞬间，他从方宋霆手下消失，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那能把 他脸揍成猪头的一击。 “怎么就躲开了！”顾鸿博懊丧地拍了下手，发现旁边的小外甥女疑惑地看过来时，他硬生生地改口，“怎、怎么能用魂宠附体呢！这是锻炼身体基础能力的训练！” 是这样啊……方以唯哦了一声，接着注意到这里作为临时扎营地点，这个训练场就是平整了块地弄出来训练用的。 以条件来说，肯定是比不上在军营里用上了各种高强度扛魂力材料的专门的训练场地，那么顾鸿博刚才的话也是很有道理的：如叶清阳这样单纯空间移动也就算了， 换成其他，哪怕是电光火石，几下下来，地面也寒碜得不成样，又得重新平整了。 不晓得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九头蛇嗤了一声，把自己变小了盘在方以唯的头发上，一半身体变幻成金属发梳穿插在她的头发里，上半身则正落在她的耳边：“崽啊，我跟 你说，千万不要相信那些个什么英雄救美的东西，不靠谱的！” 顾鸿博在旁边心道你算个什么老祖宗，这是我家的娃，嘴上则道：“对的！” 满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话题忽然跑到“英雄救美”上的方以唯似懂非懂地点头：“……哦，我知道了。” 虽然不是很懂发生了什么，但总归先应下总没错的…… 回头可以找灼阳问……啊不对，灼阳不在这。 方以唯看着训练场出神了一瞬，但很快就被忽然掉自己头上的东西给硬生生拽回了神：“哎呦！什么东西？” ——哪怕旁边左有北域第一高手顾鸿博，右有太阳王半身九头蛇，这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十厘米厚的精装书竟然能在这两位的眼皮子底下，直接拍在她脑袋上，也是 奇观了…… ……不，总觉得好像已经找到凶手了。 揉着脑袋捡起拍她脑袋上然后又摔地上、在雪地里摔出一个至少四厘米的长方形坑的精装书，方以唯在看到这本书封底上那个来自四百多年前的出版日期时，精准地 锁定了幕后真凶。 太阳王阁下，您是真的闲啊！ 方以唯把书翻到正面，正想和九头蛇说这几百年里外界魂灵研究发展飞速前进，这几百年前的知识可能有很多已经不适用或者已经被推翻了，结果就看到了封皮上那 一排大字： 《水系克星》。 下面一行原本的副标题被涂改掉，换成了一行手写的小字：如何对付北方那一家的蠢熊。 方以唯：…… 方以唯小心地用手指盖住那一行小字，偷偷看就在自己旁边的舅舅顾鸿博：不知道是因为顾修明长得像妈妈还是什么缘故，和身材偏向消瘦的顾修明不同，顾鸿博则 是非常典型的北域汉子的体征，虎背熊腰，大冬天的也只穿单衣就足以御寒，手臂上露出的肌肉虬结，如果戳一下的话硬得和冰块有的一拼。 仔细想想，顾景凌的记忆里，在顾家内行走的时候看到的人似乎也都是像舅舅这样的身材，如顾景凌和露露那样身材消瘦纤细的似乎并不多…… ……好、好像知道这个蠢熊说的是谁了。 “呃，舅舅，我要不先回去看书了……你看，有人都追着来了……”方以唯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手上那蒙住了小标题的书籍封面展示给顾鸿博看。 顾鸿博担心刚刚这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书砸自己外甥女头上没砸出个好歹来，正忙着检查小外甥女头上有没有起包——也是他关心则乱，方以唯体质弱归弱，她怎么 说都是个实打实的五环御魂师，这么一本大部头掉脑袋上，也就痛一下而已。 见她确实没有什么大事，顾鸿博想着外面这么冷，小小才来北域肯定适应不了，便很快答应，送她回到了医疗帐篷里。 封印空间需要三天时间，为了以防可能的意外——例如忽然有魔化大军打通空间过来啊、荒郊野外出现兽潮啊、神出鬼没的叛军捣乱啊等等情况——军团同样驻扎在 此，巡逻安全，辅助空间系御魂师全力封锁极地冰川空间。 当空间封锁完毕之后，整个极地冰川及其附近地区都会变成空间类魂技的“禁用”地区，同时，冰霜议会将把极地冰川作为新一轮“禁地”收纳入“禁入区域”，禁止无关 人员靠近，以防出现意外。 除此之外，还要派遣军队长期驻守在这里，防止某些反社会人格分子跑来解开空间锁。 当然，虽然看起来事情很多，但绝大多数事情都不需要方宋霆亲自去做，所以他很闲。 闲到每天都揪着叶清阳去训练场。 “……你是不是哪里得罪我哥了？” 第一天看到被揍成猪头回来让医疗兵上药的叶清阳，方以唯抱着那本大部头在旁边，看叶清阳那张好看的脸上一块好皮都找不到的样子，怜悯又疑惑地问。 叶清阳无语地看真的是在关心他而不是在装傻的女孩，不是很想说话。 方以唯见状，自认为找到答案了：“你也不知道吗？也是，我哥的神经爆点与众不同，谁知道踩爆他哪里了……小哥哥，拜托轻点，看上去好痛的！”她小小声地和旁边 正在给叶清阳上药的医疗兵说。 被喊“小哥哥”的医疗兵严肃着张脸，嗯嗯点头，另一只手却偷偷把原本拿着的无色无味的药水换成了差不多疗效但呈现紫色的药水，往叶清阳脸上涂去。 这可以保证接下来至少一个星期，叶清阳脸上哪怕消肿了都会有一大片可怖的紫色留存。 医疗班班长扭过脸，当做没看到。 # 三天之后，在叶清阳终于能够勉强在打着指点名头的方宋霆脸上保住自己的脸不被揍的时候，空间锁完成，无关人员该离开了。 接下来这里将具体交给那一支军队驻守是冰霜议会和联盟军部需要烦恼的事，至少和叶清阳及方以唯无关了。 两个一早就能离开、但为了保密这边发生的事而留在临时军营里的小家伙在得到了准许离开的许可之后，和还在忙活接下来事的顾鸿博、方宋霆说了一声之后，便离 开了。 顾鸿博派人将他们两个送去距离最近的城镇上，免得路上出意外，于是一大早，穿着厚实的裘皮披风戴着雪狐皮帽、哪怕在北域零下十几度的寒风里依然暖和得不得 了的方以唯，就和脸上消肿了但是药水颜色还没褪掉的叶清阳一起站在临时的军营门口等着顾鸿博派来的人。 九头蛇嫌外头冷，一早躲在了方以唯的帽子里，打定了主意没大事就不出来。 至于归一，把自己当项链盘在方以唯脖子上的小蛇同样把自己埋在了温暖的毛领子里，咬着尾巴圈成项圈假寐。 方以唯看看暂时还没人来的道路，又看看旁边的小伙伴的脸，扭过脸。 “……想笑就笑吧。”叶清阳没好气道。 方以唯：“……噗！” 金发红眼的少年叹气，他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大亏呢！ 顶着一脸深浅不一的紫色、好似脸上大半都是胎记，叶清阳自己第一次照镜子都被吓了一跳。 “你别恼呀，那个可是蓝荷叶萃取的药水，对消肿镇痛很有效的！”方以唯笑嘻嘻道，还伸手在叶清阳的脸上点了点，“你看，昨天还肿得跟馒头似的，今天就消肿了， 也不痛了对吧，不是很好吗？” 叶清阳抑制住自己想咬一口那只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指的冲动，翻着白眼道：“当然好，一天就能消肿镇痛，然后褪色要七天……真是太好了呢！” 方以唯笑得趴在了叶清阳身上。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犬吠声，连着扬起的雪花，一辆雪橇车在两人面前停下，赶车的大汉停稳了车就连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迟了！” “没有呀！正准时呢！”方以唯指了指军营上那全营地都能看到的挂钟，道，“还提前了五分钟呢！” “让你们等久了实在不好意思，没想到家里临时出了事……”赶车人知道自己没迟到，但让小贵客那么冷的寒风里等着——哪怕旁边就有挡风的岗亭——总归是不好的 ，所以连声道歉，打开车门让两人上车。 方以唯上了车，也不到里面坐下，而是直接坐在了靠外的坐垫上，好奇问：“出了什么事？要紧吗？” 接到了家主吩咐的人，赶车人暂时放下心来，嘴里打了个呼哨，三只皮毛极为厚实的大狗就拉着雪橇车跑了起来，旁边还有两只体型更大的雪橇犬绕着车厢随从跑， 另有两只则跑得更快，赶在了车前头。 赶车人见自家这一群护卫犬已经摆好了阵型，这才在迎面而来的风雪中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早上我准备出门的时候，发现露西的小崽子丢了一只，结果找了 半天在我的车上找到了，所以来迟了。” “露西？”方以唯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叶清阳倒是猜到了：“是大叔您家里的雪橇犬的名字吧？” “对的！”赶车人应声道，“我家露西前不久生下了一窝小崽子，实在是太闹腾了！我们家现在每天起床就要先把这群小崽子从屋子里各个角落里逮出来！不然天知道它 们会躲哪里去！” 叶清阳哦了一声，好奇问：“多大了？是准备养大了接替它们的班吗？” 他指了指那七只雪橇犬。 “两个月了，这窝我们家不留，准备到时候看情况送人或者卖给别人。”赶车人笑道，“我这一批还是壮年呢，没意外的话，至少还能服役十年，还不用考虑让它们退休 的事。狗崽子多会吃啊，再多的我家也养不起啊！” 赶车人说的意外就是类似于在路上遇到高阶魂兽之类的事：在北域，雪橇犬不但需要拉车，还要承担护卫工作，在路上若是遇到了意外出现的魂兽，雪橇犬会立刻从 车架上脱离，赶走甚至杀死魂兽。 因为北域太过辽阔，城镇分散，大城市里有类似地下列车的交通工具，但这类交通工具维护费用高，小城镇无法担负。所以在小城镇乃至村落之间通行的，依然是自 古以来古老的通行方式：雪橇犬。 就像赶车人这七只，速度最快、体型中等的两只跑在最前面，比拉车的三只还要前，这担任的是警戒工作，如果发现前方路途上有情况，它们会拉长声调示警，同时也担任驱赶较为弱小的魂兽、不让它们影响道路的工作；若是前方出现强大、但是可以战胜的魂兽，听到那两只示警犬的叫声之后，目前护卫在车厢旁的两只护卫犬会立 刻加速奔跑，迎上去，协助前方的两只赶走或者杀死魂兽；剩下的三只雪橇犬会放低速度，甚至原地等候，同时担任着警戒周围、以防有敌方绕后袭击车厢的护卫工作。 等到前方情况排除，解除警戒的犬吠声传来，它们才会再次拉着雪橇车跑起来，直到和同伴汇合，之后，继续二前三中二押后的阵型。 有的时候若是战斗太过惨烈，在职的雪橇犬在战斗中失去了肢体无法再继续担任拉车和护卫工作，主人才会开始训练下一批雪橇犬。 能够完美达成这样的警戒工作的工作犬数量不多，协同作战更是其中一大难点，所以在北域，好的雪橇犬千金难求。像赶车人家里的那一窝小狗，从露西怀孕的时候 开始就有交好的同样的赶车人家来定下——毕竟，不管是母亲露西，还是这一窝小狗的父亲，都是非常优秀的雪橇犬。 赶车人的家就在城镇上，这是距离最近的有地下列车的城镇，到了地方就可以换乘地下列车了。 叶清阳看看正小心翼翼从车上下来，并“不经意”地在狗狗毛绒绒的尾巴上撸了一把又迅速收回爪子、徒留满脸迷惑的狗狗的方以唯，装作没看到，过去和她商量：“我 要去附近的商行买点东西，你先去车站等我？” 正在回味那毛绒绒的触感的方以唯不假思索一口应下：“好呀！快点回来！” 叶清阳嗯了一声，便和赶车人一起离开了。 这个车站本身就是顾家名下的产业之一，又有顾鸿博打过招呼，车站的工作人员闻讯就赶来，把方以唯带到了专为贵宾准备的等候室里。 方以唯解开披风放在一边，顺手摸出昨天看到一半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顾鸿博给他们定的车票时间不定，属于随时可以上车离开的那种，所以也不用担心错过班次。 吃着小点心、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的方以唯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直到腿上传来被某种毛绒绒蹭的感觉。 她放下手里的书，和一只正扒着她的小腿的毛绒绒对上了眼。 接触到她的视线，这只跟个球似的毛绒绒开心地嗷呜了一声，身后的小尾巴甩得飞快。 第 567 章 这是一只看起来非常圆、非常圆、以至于它的四条小短腿都要淹没在毛团里的小奶狗——或许不能用“小”来形容…… 方以唯握住这只还散发着奶香味的狗狗的爪子, 尝试把它抱起来。 从手上传来的感觉来判断……至少二十斤。 这是一只奶狗该有的体重吗！？ 方以唯回忆了一下金毛到她那的时候, 也就两个月大, 那会儿都只有十斤重而已！ 抬头看看四周, 啊, 休息室的门开了一条缝, 这只毛绒绒大概就是从那钻进来的吧。 “嗷嗷嗷呜呜！”被抱起来的毛绒绒非常高兴, 身后的尾巴疯狂摇摆，几乎要甩出残影了。 它吐着舌头，拼命往前靠, 试图舔到方以唯的脸上去。 可惜没成功——从它身后伸出一双手，把它抱走了。 “跑得可真快呀！”叶清阳把这只毛绒绒的狗崽从方以唯手上抱走，按下它扭头试图舔他脸的脑袋, “我差点以为你溜了呢！” “嗷嗷呜！”小狗崽不知道听懂了没, 和滚圆的身体相比小的可怜好像个球的尾巴团着甩，身体用力一窜, 扑到叶清阳胸口上, 然后伸出舌头拼命舔他的脸。 方以唯正想笑, 忽然发现叶清阳脸上那只小狗崽舔过的地方, 药水残留下的紫色痕迹都消失了，再舔几下, 说好了要一周才能自然消退的药水痕迹都不见了。 “它的口水好像有特殊功效？”方以唯帮忙把毛绒绒的小奶狗抱在怀里, 看叶清阳到旁边的洗手盆边洗了把脸, 她忍不住把怀里那还在努力试图窜上来舔她——但是半路 就被归一一尾巴拍下去了——的小奶狗举起来，仔细观察这只小狗的模样。 这只小奶狗的皮毛是黑白两色, 被毛几乎全黑，只在肩胛处带有白色长条形的肩带白毛，黑色被毛一直向后延伸到尾巴上，那条还短短的小尾巴几乎全黑，除了尾巴尖 是白色的。 除此之外，它的四只爪子和肚皮上的毛都是白色的，四肢则是大部分黑色被毛蔓延到第一个腿关节处、之后就是白毛的天下。 由于出生在北域最为寒冷的冬季，这只小奶狗身上的皮毛是双层的：如果翻开它那厚实又柔软的绒毛就会发现，除了正常的长长的胎毛外，在靠近皮肤的地方，还有 一层又细又密的短绒毛覆盖其上，这就让它的体积看起来更加庞大。 嗯，虽然就算没有那层短绒毛，这只小奶狗的体积也分外庞大，是可以放在网路上被人直接喊“这是猪吗”的程度…… 正疯狂摇尾巴示好的小奶狗忽然放慢了摆尾巴的动作，有些委屈：“嗷呜？” 方以唯茫然，怎么了？ “你肯定是在心里说它坏话了。”旁边洗完脸的叶清阳回来了，把那只体重超标的毛绒绒从方以唯手上拿走，放在地上，任由它一落地就往方以唯的小腿——它现在的身高也就能够到这个高度——上扑，“它是那一窝里最聪明的，我刚刚靠近就拼命从狗窝里爬出来往我身上扑了——我猜它的嗅觉要比一般的黑熊犬更敏锐，大约就是从 气味分辨人的心情，或许还能从微妙的变化中判断出心情变化？”他看着那只忽然停下了动作的黑熊幼犬，心想果然很厉害。 他就是刚刚在心里想了一下它要再扑下去，他该怎么玩弄这小家伙而已，这么快就感知到了吗？ 毛绒绒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方以唯，迈着小短腿跑到叶清阳身边，然后就开开心心地在他腿边打滚。 叶清阳：“……真的是很聪明啊。” 方以唯不知道他在感慨什么，只当他是在夸这只小狗，嘴里嗯嗯应了两声，忍不住又伸出手去撸那只毛绒绒。 好软好暖和！ 比起那几只被她暗搓搓揩油的成年大狗子来，这只显然不过几个月大的小幼崽在皮毛的柔软和厚实度上远远优于它们。 小狗崽偷偷看了一眼叶清阳，然后就欢快地躺下任摸了。 撸够了，方以唯才想起来：“对了，这只小狗哪来的？” “唔？刚刚的那位大叔给我的。”叶清阳也伸出手摸了摸小狗，顺手把试图想舔方以唯手的狗嘴捏住。 舔他脸也就算了，看在它舔掉了那堆药水痕迹的份上他不和它计较，敢舔以唯的手，那可不是让这小家伙多跑几次操能应付过去的事了。 毛绒绒委屈地呜呜了几声，等叶清阳放开手，它倒没再去伸舌头舔人，而是改成用湿乎乎的鼻子不停地拱方以唯的手。 方以唯没注意到叶清阳手上的动作，还在想那大叔居然这么好说话：“欸？那位大叔给你了？可我听说北域本地的雪橇犬幼崽很难弄到手的呀……” 赶车人这一行当基本上都是世袭，如何训练雪橇犬也是他们的秘传，同为赶车人的话，互相交换狗崽很正常，给自家犬群注入新血液嘛！ 就像掌握了交通枢纽的公司背后都站着八家一样，在北域，赶车人这一行当的油水之丰厚，让人眼红，也不是没人试图踏入这个行业，但没有愿意引入行的前辈的话 ，只自己摸索，是极为困难的——很少有人知道，如今搭乘雪橇犬赶路的安全性远远高于古时候，也和顾家分不开关系…… 但是叶清阳并非本地人，更加不是赶车人，为什么那位大叔愿意把狗崽给他？ “能够用来训练成雪橇犬的小狗自有一番评价标准。”叶清阳伸手把小狗崽抱起来，摸摸它柔软的皮毛，手指轻轻地在小狗崽的耳边摸了摸，一个小小的空间隔离就让它暂时听不到两人的谈话了，“它很聪明，感知力非常强，能够及时察觉周围人心情的变化，如果延伸到示警上的话，大概远远的就能闻到魂兽的气味；性格跳脱，精力旺盛……但对雪橇犬这一职来说，它太过跳脱，并不好训练，以那位大叔和他交好的圈子来说，它的成绩不足以被列入正式的雪橇犬考察之中。原本他打算把这只狗崽交换给 次一级、对雪橇犬资质要求没那么严格的赶车人的，不过我给了那位大叔一些对雪橇犬来说比较重要的药材之后，他就把这只小狗送给我了。” 略过了自己给赶车人的是非常珍惜、几乎所有雪橇犬都需要的药材，如果换算成市价足以买下那一窝小狗的事，叶清阳又摸了一把小奶狗的耳朵，就把它放回地上了 。 回到地面的小奶狗趴在地上，疑惑地拿胖乎乎的爪子扒拉了几下自己的耳朵。 刚刚不知道怎么的，它听不到主人和另外一个女孩子说话的声音了，但现在又听到了……弄不懂发生了什么的小奶狗很快在温柔的爱抚里忘记了这回事，愉快地享受来 自那个女孩子的抚摸。 # 瑞德拉贡新生代御魂师大赛全国赛就要在月底开始了，全国赛是线下赛，举办地点就在中心区——毕竟，不管是瑞德拉贡集团总部，还是作为最初发起的主办方之一 的联盟中央学府，都在中心区。 算算时间，还很宽裕，方以唯也不急，和还在冰风堡的温然联系之后，说好了到时候在临川城汇合去中心区之后，就和叶清阳一起坐上了地下列车。 他们之前等候列车的晨曦镇并不是什么大城市，虽然有地下列车这一点足以让它从五成以上的北域城镇里脱颖而出，但是因为地理关系，它并没有直达临川城的列车 班次。因此，哪怕有顾家直接开后门，方以唯还是得转车。 被叶清阳取名为毛球的小狗崽已经蜷成一团，在方以唯怀里睡着了，幼崽本就偏高的体温更是烘得方以唯昏昏欲睡。 没一会儿，正在看交通枢纽图放空思绪的叶清阳忽然感觉到左肩一沉。 他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刚刚还在努力撑着眼皮子不打架的小女孩已经枕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早说了不用起那么早的……”金发红瞳的少年轻声嘀咕了一句，小心地把睡着的人转移到一边的睡床上，顺手把同样睡得呼呼的毛球移开，放在了枕头旁边，以防它压 到人。 可能瞌睡虫是会传染的，叶清阳在旁边坐了一会，也感觉有些睡意上涌，干脆闭上眼假寐的时候，忽然，车厢微微一震。 他睁开眼睛。 地下列车前进时会持续的那种有规律的震动消失了。 这列列车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列车长来敲门了。 叶清阳打开车厢门，发现除了列车长外，还有一个陌生的满脸睡意的男子。 一团黑白色毛绒绒窝在这个青年胸口，好似个破了口的芝麻汤圆。 第 568 章 “你好, 我是荆河楚。”带着个熊猫团子的陌生青年打着呵欠道, 视线仿佛不经意间略过车厢内, “我建议你把你的同伴叫起来——我不想一件事说两遍。” 荆河楚。 叶清阳听过这个名字, 也见过他：当初去自由港的路上就曾经同行过一段时间, 不过那个时候荆河楚大部分时间都穿着熊猫服, 连头套都很少摘下来, 叶清阳都快忘了他 长什么样了。 回忆起来，也只能回忆起那一身熊猫玩具服的样子…… 荆河楚，稷下学宫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是最为可怕的王牌战略师——有趣的是, 他本人并非北域人。 根据叶清阳知道的消息，荆河楚出生在东域，籍贯也是东域, 至于他是怎么被身在北域的稷下学宫圈进自己的萝卜田的……那就要问他的老师, 世筹了。 稷下学宫上一代王牌战略师名叫世筹，也是东域出身。他怎么去的稷下学宫这事不重要, 重要的是, 由于此人拉仇恨功力出色, 仇交满天下, 到哪哪里都能数出十七八个 仇人来，江湖传闻此位大佬一张脸就能当t用, 于是, 当这位脸t大佬多年后名满天下回老家探亲锦衣夜行的时候, 仇家们闻风而动组成联盟试图敲其闷棍。 本来嘛，这个复仇者联盟计算得好, 把世筹身边能利用的力量全给调开了，他世筹再怎么厉害也是一个人，没得三头六臂对付“复仇者联盟”，然而…… 唉，千年的祸害万年的鬼。 就算是复仇者联盟都没想到，他们的计划会被一个无意中路过的小孩子给破坏掉。 那一年荆河楚才12岁，但是熊猫控本质已经初露端倪。世筹回东域没带别的，就带了几只熊猫团子，准备找时间和林家地盘上的那群漏了馅的芝麻团子一起相个亲， 能揣几个胎回北域就更好了，然后，其中一只熊猫团长就走失了。 大概熊猫对熊猫控有着天生的本质上的吸引，这只熊猫团子避开了世筹的视线，避开了领事馆（世筹回东域走的领事馆途径）的保卫部守备，避开了一路上把熊猫团 子视作本地特产地域至宝的东域人民……但是硬是没躲开才十二岁还是个小孩子的荆河楚。 那会儿还没有被世筹荼毒过的荆河楚小朋友三观还是很正的，路遇疑似走丢的熊猫团子，虽然全身上下都在说“抱走抱走抱回家去”，但荆河楚小朋友依然很镇定地抱 起了熊猫团子之后，从最近听到的新闻里准确推理出这只熊猫团子的出处，然后就送去了领事馆。 当然，去领事馆的路上没少撸熊猫…… 等荆河楚小朋友到了领事馆，正好遇到了“复仇者联盟”围剿世筹，带着熊猫过来的荆河楚也被纳入了攻击范围。但是么，原本用于攻击一个人的合击临时变动成攻击 范围内目标，虽然“复仇者联盟”反应很快，但世筹本身作为战略师的眼光就尤为独到，一眼看出了其中破绽，然后捞起荆河楚带着一群熊猫逃跑了。 ——这是复仇没有成功的“复仇者联盟”的想法。 但事实上，当时为世筹指出其中的不协调处的人，是荆河楚。 世筹也是因此才发现了这个似乎昨晚上闹腾了一晚上没睡好以至于满脸倦意渴睡的小孩子有多么敏锐的观察力和发现异常的能力，在之后带着荆河楚以及熊猫团子跑 路的过程中，他同时意识到这个小家伙的脾气格外合他的胃口，于是向来都是霸权主义者的世筹在处理完“复仇者联盟”之后，就带着荆河楚上门拜访他的父母。 有稷下学宫这个招牌在，世筹非常轻易地就把荆河楚带去了北域，从此开启了稷下学宫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王牌战略师的学习之路。 顺带一提，直到多年之后荆河楚扎根北域扬名之后，云麓书院才知道某个魂淡从他们家后院的萝卜田里拔走了最甜的那一个的事…… 据说统管招生的云麓仙子气得炸了一座山。 题外话暂且不谈，叶清阳看这人的模样，第一印象油然而生：懒。 这话不说第二遍大约也是正理……叶清阳在心里想道，面上则带笑道：“好，进来说话吧——稍等一下，我去叫醒她。”然后他转身进去，轻轻地拍了拍方以唯，叫醒 了她。 睡了一会的方以唯还有些迷糊呢，揉着眼睛坐起来的时候都没清醒，等放下眼睛，看到进来后立刻挑了最舒服的位置坐好的荆河楚——备注没穿熊猫玩具服——后， 一秒清醒。 还有什么比睁眼看到自己前世游戏里的老师更为惊悚且提神醒脑的画面吗？ 没有！ 要不是还记得这会儿荆河楚跟自己不熟，可能弥赛亚同学会下意识地抱着怀里的狗狗瑟瑟发抖。 几分钟之后，完全清醒过来的方以唯和叶清阳坐在一边，荆河楚和他的熊猫七宝占据了另一边的排座，列车长则是以防两人不认识这位年轻人，低声给车上的两名旅 客作了介绍：“这位是稷下学宫的……” “啊，不用介绍，我们认识。”荆河楚摆了摆手，放弃思考“为什么她要坐到对面去，照理来说女孩子不是很喜欢七宝这样萌萌的小宠物的吗”的问题，并把这一问题的 答案归结于“大概是七宝没有以前萌了”。 七宝：“嗷嗷嗷！” 荆河楚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截嫩笋来，塞进七宝嘴里，这小家伙立刻就不叫了，然后稷下学宫的王牌战略师努力整了整身形：“既然人齐了，那我长话短说……” # “……所以你的意思是，稷下学宫二年级生在前面进行训练，然后因为一些意外，导致训练场里的‘道具’跑出来了。由于会影响到行车安全，所以让我们停下来，并且暂 时下车？”叶清阳一句话总结了情况。 “就是这样。如果愿意把护卫列车的护卫队人手借调给我们，通车时间可以更快。”荆河楚抱着吭哧吭哧啃新鲜上市的冬笋的七宝，打着呵欠道，“有问题现在可以提问 了。” 方以唯乖巧举手。 “……问吧。” “稷下学宫实战演练应该是有后备预案的吧？为什么不动用预案，而是要发展成需要借调列车护卫队人员来帮忙的程度？”方以唯问。 “有预案啊，这里的预案就是如果发生现在这种防护栏被摧毁导致‘道具’跑出来的情况的话，就启动超声波控制仪器，把它们驱赶回到防护栏内。” “那为什么不启动？”叶清阳跟着问，既然有应急预案，这种时候就该拿出来用啊！ 荆河楚叹了口气：“按照应急预案给出的方案，超声波控制仪会控制‘道具’回归正常活动范围，但是这么一来，靠近这片区域的所有通讯设备和机械化产品都会因为信 号失灵出现故障。” 方以唯哦了一声，明白了：有他们这列列车在，稷下学宫那要是直接开启应急预案，这边列车就得撞轨道了。 所以不开而是派人过来让他们先停下，转而用另外的办法让“道具”归位也正常。 ……不对，还是不正常。 “稷下学宫开启演练的时候难道没有报备安全部门吗？”方以唯难以置信（前世游戏里的）自家老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正如应急预案显示，给出的应对意料之外情况的方案会造成附近机械信号故障，那么这种演练活动就不应该放在会有列车班次经过的时间段乃至于日期里才对啊！ ——有鉴于北域的地广人稀，车流人次少，偏远站点为了降低成本，会根据车流人次调整班次，一天一班发车，某些地方甚至三天才发一班车。 荆河楚又叹了口气：“我们报备了，当时安全部门给出的回复是准许进行实践模拟演练。” “欸？” 那为什么……方以唯想到一半，反应过来了。 那边，荆河楚慢条斯理地说道：“正常情况下，这条路线的上一班列车是两天前经过的，下一班列车是后天早上七点发车，到这里大概是八点左右……这个时间差足够 我们收拾好这次的意外并恢复这里的正常信号，但是……” 荆河楚的目光落在了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的方以唯身上。 “顾家那边临时给开了通车许可。” 于是，这个正常来说应该没有列车会经过的时段，来了一辆列车，直接导致荆河楚准备的备用应急预案无法启动——是的，虽然这是一辆正常规格的列车，但是全车 上只有两名旅客，外加一只狗崽子。 剩下的都是工作人员。 名符其实的包车。 被开后门导致目前这个局面的方以唯一秒乖巧：“……对不起我错了！” 第 569 章 荆河楚一愣。 这反应……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但这个动作只是一瞬, 在被任何人察觉到之前, 他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用不着这样道歉……不是你的错。唔, 既然你这么认为的话, 能来帮个忙吗？” 方以唯不假思索点头：“可以的！” 叶清阳扭头看了一眼答应得飞快的女孩, 在内心掩面叹息：这算是以唯前世那个什么游戏的后遗症吗？听到需要帮助就直接答应了……这要是有人向她求助缺个女朋友 她该怎么办？ 心里转着尤为诡异的念头, 叶清阳面上却没有什么，微笑道：“也是我们临时加车导致的……我也来帮忙吧。” 她怀里的毛球看看自己主人，再看看抱着自己的女孩, 又看看对面那个自出生以来唯一一个感知不到情绪如何——或者应该说情绪太过平稳察觉不到波动——的青年 ，略过还在啃冬笋啃得正欢的七宝，毛绒绒嗷嗷呜呜地叫着, 似乎附和方以唯的话。 # 得到了准许之后, 方以唯和叶清阳带着毛球，跟着荆河楚回到地面之上, 身后还跟了几个列车长怕出事派来的护卫队成员。 “荆大人！”被荆河楚撇下的助理急得团团转, 看到人了这才安下心来。 刚到地面上, 方以唯先就被雪地上那七零八落东一坨墨、西一坨墨的东西吸引了。 仔细一看, 原来是熊猫滚滚群。 她就说嘛，自个儿老师出门怎么可能只带七宝那么不靠谱的一个家伙, 果然, 大部队都留在了地面上……方以唯抱着暖烘烘还散发着奶香味的毛球, 心想。 毛球这小家伙年纪还小，四条小短腿倒不是迈不动步, 只是…… 从地下回到地面上的台阶对它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不亚于万丈悬崖般难以攀爬，毛球在第一个台阶就成功卡了“底盘”…… 扑棱了半天小胖爪都没能翻越这“第一步”之后，它就转移到了方以唯的怀里。 方以唯非常乐意自己手里有个用来暖手的毛绒绒，不过等到了地面上后，叶清阳以“不能惯着它、得让它多跑跑才能好好长大”为由，把毛球从她怀里拎走，放到了雪 地上。 长了双层御寒用厚实皮毛的毛绒绒幼崽完全不惧外头的风雪，高高兴兴地在雪地上蹦跶起来了，时不时一个猛子扎进雪堆里，徒留一个深坑。 “这看着怎么有点像熊……你们这不会是洞熊的幼崽吧？”荆河楚旁观了半天，这会儿才有点不确定地说。 那只幼崽的正面看着跟熊崽子的几乎一模一样。 “不啊，就是小狗。黑熊犬的幼崽，看着像熊很正常。”叶清阳说道。 黑熊犬？ 他记得这是本地雪橇犬中的常见品种……荆河楚默不作声地看了叶清阳一眼，移开了视线。 放这只天性活泼的雪橇犬幼崽在雪地里乱拱乱扑——反正旁边还有一圈的滚滚呢，怎么也丢不了——方以唯和叶清阳跟上荆河楚的步伐，一边往目的地走去，一边听 他的助理讲述详细的事情经过。 不能指望荆河楚，这丫已经开始打呵欠了，要是这会儿不是在雪地上行走而是在哪里站定了不动，这位睡神转世可能与熊猫精转世可能不相上下的大佬大概已经站着 睡着了。 刚才在车上毕竟是简略性的介绍，能让方以唯和叶清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行，至于具体的到底意外是怎么发生的，荆河楚没细说，两人本着“可能是家丑不想外扬吧 ”的念头也没问，现在确定要帮忙了，当然得仔细了解事情经过了。 稷下学宫面向二年级生的实践考核说起来非常简单： 在眼前的这一片林地连带着后方的山谷往东的方向上，有一个小村落。 和在北域的绝大多数村落一样，这里出行靠雪橇犬拉车，村民自给自足，除了有零下二十度和暴风雪都不会影响的网络信号以及通用电器外，这里看上去就跟任何一 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一样了。 这样的村落就像星星一样散布在北域大地上，各个村落之间的交通除了靠埋在地下的通讯光缆之外，就只有三五天才会互相走动一次的雪橇犬队伍了。 相比较于罗迪尼亚古大陆来说，北域大地上，大片的平原多于丛林，更有各种结冰结得极为厚实的淡水湖，这就使得，和稀缺的人口一样，北域的兽口也不多。 但这并不代表北域没有兽潮。 相反，正因为资源短缺，北域的兽潮频率丝毫不逊色于联盟主大陆，即使总体需要对付的数量少了，可能够在这片冰天雪地里生活下去的不管是人还是兽，都足够强 悍。 所谓的质量换数量。 再加上北域和联盟大陆的天然隔离，使得北域基本处于独立状态，当地的驻地军团也只有第八军团。但相较于整片北域大陆的面积来说，第八军团的人员只能说是杯 水车薪，这其中还要分相当一部分兵力去驻守“禁入区域”——典例就是将会在下一次冰霜议会的例行会议上加入豪华禁入区域套餐的极地冰川。 因此，面对北域各地频发的兽潮，水蓝心即使有心，也是无力，抵御兽潮的工作只能交给各个大家族分管：总而言之一句话，自己地盘，自己管好，管不好就上报， 议会会调拨其他地方的力量帮你渡过难关。 至于渡过难关之后认为你们家既然管不了这么大的地那缩小点地盘也是正常的什么，就是后话了…… 军团人不够的问题，诸多家族也有，御魂师就那么点，怎么办呢？ 哪里能找到又多又厉害的御魂师呢？ 想来想去，就有人想到了北域当地的那几所学校。 这说起有能力的御魂师的聚集地，难道首选不就是学校吗！ 而且学校要对学生进行实战考察，尤其是像稷下学宫这等九曜之一，实战考察的科目数量多不胜数，正好那群小兔崽子没地方释放精力，不如拿来清扫丛林以预防兽 潮兽灾吧！ ——题外话一句，由于和东域及伊泽尔所在的威斯敏特区有接壤，所以北域的高校年年都跟东域还有威斯敏特抢生源，只是以稷下学宫为代表的北域诸多高校联盟连 带着伊泽尔，加起来也打不过云麓书院…… 于是，北域诸多家族和当地高校签署对应的条约就成了常例：当地家族为学校提供实战丛林，学校挑选实力合格的学生组队前来清扫丛林，具体利益划分则看具体情 况，大致来说，当地清扫了丛林减少了兽灾发生的可能，学校多锻炼了学生，一箭双雕。 互惠互利的好事。 而眼下这批稷下学宫的二年级生实践考核内容就是在当地的猎户向导带领下，清扫丛林内实力强劲、数量较多的本土魂兽。 也就是荆河楚口中的“道具”。 当地和稷下学宫“结对子”互帮互助好多年了，稷下学宫基本清楚当地的魂兽种群，最为容易泛滥成灾又随着数量上升给人带来越多麻烦的就是那些雪原狼。 由于当地物资不多，所以这里的雪原狼不像那些偏向北域中部地区丛林的雪原狼长得膘肥体壮，而是会让人怀疑经历了三年饥荒的瘦削狼群，实力也远不及它们那些“ 富裕”的远亲，但当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原本能顺畅清除的对象也变得难以清除了…… 量变引发质变的道理大家都懂。 加上狼群老巢一向神出鬼没无法摸清，狼群受损超过一定程度就会退走，再深入恐怕会引出丛林深处难以应对的麻烦大家伙来，所以这里的狼群从未被灭种。 稷下学宫一开始还想一劳永逸都解决了，但很快他们发现，解决完一批狼群，没多久就会有从其他地方来的狼群占领这片没有主人的丛林，想全扫清那得把整个北域 都犁一遍，就算稷下学宫实力强劲，也不是这么个头铁的干法呀！ 之后，他们也就放弃了斩草除根的想法。 反正，练兵也是好事。 多年练兵下来，不管是当地狼群还是稷下学宫，都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定期的“冲突”，谁料今年稷下学宫这边出了个不走寻常路的娃。 那位画风格外与众不同的二年级生在自己的同伴们好好地、中规中矩揍狼群兼其他魂兽的时候，伙同自己那一小队，就地取材做了一大堆烟熏火把。 然后，放了几十把大火。 听到这里方以唯猛的扭头，确认眼前的丛林依然存在，就连上面覆盖的十几厘米厚的雪层都在：“这丛林没被烧穿？！不对，他们为什么要放火？”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种事人人都知道啊！这二年级生是脑子落在鸿都门（注：稷下学宫出入大门名）里没带出来吗！？ “他们发现了一处规模格外庞大的雪晶蜂巢，从蜂巢大小判断，那不是他们这些学生能应对的水平。”助理说起这来也是一脸的惨不忍睹。 雪晶蜂这种蜂群个体实力不咋的，平均水平在一到四星之间浮动，端看族群大小。族群越大，则平均实力越高。 可就算是平均实力只有一星的雪晶蜂群，一只两只不打紧，随手就灭了，但若是遇到成千上万只雪晶蜂一起攻击……那就算是七环御魂师都得避其锋芒，更不要说这群 平均年龄18岁、平均水平也就四点五环的学生了。 正常情况下，发现规模特大的雪晶蜂群，自然是要直接报告给带队老师了，这可不是他们这些学生能解决的事。 然而，这世上就有人那么头铁，遇到这种情况不上报带队老师，而是想着这是考试必须自己解决…… 一个憨苗子带坏一整队，一小队的人最后想出办法，烟熏。 结果就捅了马蜂窝——嗯，准确来说是雪晶蜂窝。 被熏出家门的雪晶蜂席卷整个丛林，不但把狼群都撵出去了，还惊动了丛林深处极少露面的大佬：冰沼云龙。 九星冰沼云龙已经有了智慧，被小虫子打扰了睡眠，被熏了一脸烟和火都没生气，打了个喷嚏就喷灭了将将要起的森林大火，然后继续睡觉去了。 但是，龙有龙威。 只冰沼云龙醒过来动了那么几秒钟时间，龙威就遍布了整个丛林。 没被雪晶蜂撵出丛林的其他魂兽感知到这位大佬醒了，忙不迭就滚出了丛林。 一来二去，现在的丛林真可谓是“白茫茫大地，落了个干净”——这会儿进去丛林，连只虫子都找不到了。 ——丛林是干净了，可周边村庄要遭殃了呀！ 好在每次学生进去清扫丛林的时候，稷下学宫的随行保卫力量都集中在各个村庄里协助支撑防护罩，就是为了以防这类情况，所以即使那只小队闯下这么大祸，目前 来说还没有出现人员伤亡问题。 但这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不把这些该在丛林安家的家伙统统赶回丛林去，周边村庄至少要面临半年的魂兽游击队扫荡！ 第 570 章 听完助理的话, 饶是以浪上天闻名（？）的弥赛亚筒子和一向敢于作死的叶清阳都无语了好久。 “真是勇士啊……”方以唯抽着嘴角道, “他们还好吗？” 这只头铁小队现在还活着吗？ “很好, 他们做好了全套的自我保护措施, 完全没有受伤。不过……”荆河楚插话道, “那是我过来找你们之前的事了, 我来的时候听说他们老师已经直接空间传送过来了 。” 方以唯：“……” 怎、怎么有种熊孩子闯祸被叫家长的错觉？ # ——大概不是错觉。 五分钟后, 还没到稷下学宫学员营地里的时候，一行人就听到了杀猪似的的嚎叫穿彻云霄，惊得云彩都被震散了。 幸而现在旁边丛林里空无一兽, 不然单这连绵不绝的嚎叫就能激得丛林里的荒原狼出来跟他来个“大合唱”。 毛球吓得原地蹦起二……十厘米高，反应过来之后，小奶狗跑到叶清阳和方以唯前面, 把两人挡在它身后（？）, 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严阵以待，嗷嗷嗷呜呜地叫个不 停, 一脸超凶的样子。 抱着荆河楚小腿的七宝茫然地看着那只毛球, 似懂非懂地跟着嗷嗷叫了两声, 可惜两小家伙音量不足, 和那响彻云霄的惨叫比起来，这点儿声音简直是哼哼。 全副注意力都在荆河楚身上的助理甚至没发现两个小家伙的动作。 荆河楚低头, 表情有些难以描述地看了看还挂在他腿上的七宝, 又看看那头满脸写着“超凶”的毛球, 他顿了顿，弯腰把七宝抱起来, 轻轻地拍了下七宝的脑袋，小声说： “别学它，你又不是狗。” 七宝：“嗷？” 荆河楚不语，心道以后如果那个小子来找以唯的话，一定要把那只狗隔离掉。 绝对不能让那只笨狗带坏他的熊猫军团。 会一起变笨的。 毛球理都不理荆河楚，顾自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严阵以待，直到叶清阳忍着笑揪着它的尾巴把它拖回来放到身后去：“等你长大了再来保护我们吧——现在就先乖乖呆 后面。” “没错没错！”方以唯跟着点了点小毛球湿乎乎的鼻子，眼看着小家伙一开始迷惑很快就精神起来小尾巴甩得飞快，“不过量力而行也很重要！另外这个并不危险，不用 戒备。” 甩得飞快的尾巴慢了下来，毛球毛绒绒的脸上非常明显地表达出了它的困惑：不懂。 量力而行是什么？为什么又说不危险？ 它看看那边还在不断尖叫摧残它耳朵的声源，紧绷的身体依然没有放松（虽然在幼崽胖乎乎的皮毛遮盖下这一点并不十分明显）：一听这声音就知道，绝对是很厉害 的大家伙！ 叶清阳：“……现在说这个好像有点早，它还不能理解，等它再大点了再教吧？” 方以唯：“……好像是呢。” 那头两个年轻人凑一块小声说话，七宝窝在荆河楚怀里，看看那边的女孩又看看自己主人：“嗷嗷！” 荆河楚低头看了一眼七宝，走了过去，把这只不安分的熊崽子塞到方以唯怀里：“帮我抱着。” 从天而降一只滚滚在怀里的小女孩对上大熊猫幼崽黑豆似的眼睛，懵逼对懵逼：“欸？” 她家老师是个懒虫转世能躺就不会坐这事她知道，要老师抱着七宝走一路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为什么要放着他的助理不用，把七宝塞到她这里来？ ——要不是这会儿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拉系统面板的动作太诡异了，方以唯真有冲动把系统面板拉出来看看自己头衔里是不是又多了一个“稷下学宫宫主亲传”的头衔。 啊，也不对，现在老师还不是宫主呢…… 方以唯还没反应过来，毛球就先不干了：“嗷呜嗷呜！” 胖球似的毛绒绒着急地往方以唯腿上扑，扒着她的腿不放。 虽然养过金毛但是金毛从来没这反应的方以唯更茫然了：“怎么了？” “自个儿的崽不抱，去抱别人家的崽，换你是那娃，你不哭吗？”叶清阳一本正经道，“就算是一胎二胎都得一碗水端平，不能只宠一个啊——而且还是这种把小的放下 让自己跑，大的抱怀里的严重不公平对待法！” 很有道理啊……方以唯跟着点头，点到一半意识到哪里不对了：“不对啊，毛球是你的，又不是我的。” 叶清阳：“……” 正嗷呜叫惨的毛球一下噎住。 “而且七宝也不是我的。”方以唯的思路完全清晰了，把怀里正享受没回过神来的七宝放到荆河楚助理怀里，“我的金毛还在中央区呢……大概。”她有些不确定地补上。 从迟雁离开之前，方宋霆告诉她金毛被季北辰带走了，她想着自己之后要各地冒险，也确实不太适合带着金毛，方宋霆要去北域，那边的气候对金毛来说实在太过寒 冷了（毕竟它只是被方以唯取了个叫“金毛”的名，不是真的耐寒的金毛巡回犬），所以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 至少就算季北辰忙得每天半夜才回家，时不时还要出差出门两三天不回来，他也能让自己秘书给金毛准备好食物，一日三餐都有保证。 只能希望季北辰别忘了找人溜金毛，不然以金毛的折腾能力，他大概需要一天换一回家具了…… # 趴在一边的金毛打了个喷嚏。 正在和关绎心交代事情的季北辰声音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很快如常，只是之后吩咐的话语更加简洁，语速也略快了些——若是方宋霆在这里的话，很容易就会听出这些区别来，但在这里的是关绎心，虽然作为季北辰的贴身秘书她极为细心工作也出色，不过观察力和分析力显然是不能和方宋霆比的，这些极为细微的变化并没有被 她察觉。 等关绎心确认完自己要做的事走出办公室，又关上了门，季北辰才走到金毛身边，摸了摸它：“感冒了？” 现在是冬季，中央区已经降温一个多月了。 不知为何，今年的冬季格外严寒，联盟中央学府的校园里，都可以看到不少学生戴着口罩，其中还有一些身边跟着魂宠——即使是身体素质远好于普通人的魂师，这 回也中招了不少。 仔细看了看金毛，确认没有其他什么不对的，只是精神依然不太好。 季北辰摸了把它那为了应对冬季换毛长出的更长更保暖的皮毛，想了想，问：“要出门吗？” 本来懒洋洋地趴在垫子上的金毛抬了抬眼皮，朝这看了看。 季北辰：“……” 季北辰过去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两小时后自己回来。” 金毛从垫子上起身，低低地呜了几声示意自己听到了，便从打开的门缝里走了出去。 五分钟后，季北辰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边，看着白茫茫的操场上一抹金色欢腾得跟过节似的，深感刚刚自己自作多情：就这精神，生病？ 呵。 留了一分心神关注操场上的情况，季北辰拿过办公桌上的文件，正要打开看时，他看到关绎心传给他的日程表上，有关出席瑞德拉贡集团举办的新生代御魂师大赛全 国赛开幕式的一项。 这不一定需要他亲自去，所以关绎心在上面标注了一个绿色的符号，代表如有其他事情就可以将这一项移交给联盟中央学府其他行政级别够的老师。 一月底么。 季北辰拿着正打算看的文件却没有打开，正思考什么的时候，关绎心的通讯传过来：“北辰大人，行康老师想来拜访您，他现在在会客厅这里等着。” 行康先生？ “请他来我办公室。” 不多时，一名白发却精神抖擞的老者走了进来，季北辰先一步微笑着迎了上去：“行康老师，多日不见了，看来这回在南域度假还算开心？” “南域度假是开心的，揍了几个不长眼撞上来的小傻子。”行康提起这来，面上神情舒展了些，不像原先那样有些板着脸。 季北辰心里有了些底，笑着和他寒暄了几句，几下把话题转到了行康这段时间的度假上，听老爷子的旅途见闻，时不时说两句分享一下南域这十几年来的变化。 行康进来时脸上的些许阴色已经完全消失了，说到兴起处，更是满面红光，可等他看到季北辰桌上的日历时，他想到自己过来的由头，顿时脸又不自觉板了起来：“… …说太高兴了，还差点忘了正事了。北辰啊，我这回是有点事要问你。” 没让关绎心过来，季北辰亲自动手给行康泡茶，听到这话，他看向行康，以眼神示意怎么了。 “你上次和我说，过阵子想介绍个人给我，看看我愿不愿意收为弟子……” “是有这么回事。”季北辰把泡好的绿茶放到行康面前，这位老前辈就喜欢东域产的绿茶，“我也说了，等全国赛上，她会出场，到时候看过她表现，您再决定要不要收 她作为弟子——我只是引荐您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 “北辰，你很少这么开口找我，我本来也打算应下了，只要人品好，资质差没关系。”行康觉得这话有点不太好说，但还是说出口了，“可我怎么听说，你要介绍给我的弟子，是个炼魂师？而且，我前阵子和炼魂系的白芨前辈聊起的时候，他说你也在他那报了备，今年会引荐一个人给他，希望他看过之后能够收为弟子……你引荐的这两个，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第 571 章 在魂灵科技和文明尚未发展起来、初初萌芽的大灾变时期, 并不存在御魂师和炼魂师这种说法, 那个时候甚至连魂师这个名词都不存在：人们并不知道为什么有的人可以驾 驭那些魂灵, 有的人却铆足了劲都不行。 随着科学家对魂灵和人类关系的进一步研究, 人们才慢慢了解到这其中的差别。 在这之后, “魂师”这个名词才第一次出现。 最初的魂师兼具了炼魂师和御魂师的工作, 可以说, 随便拎哪个魂师出来，他必然是既会按着魂灵阵书炼魂，也能抄起魂石揍人。 那个时候, 要是有谁只会炼魂或者只会御魂，都会被大众耻笑“瘸腿”了。 这也是所有学科最初的特点：因为研究不深入，所以一人可以兼具学习很多。 但随着魂灵科的深入发展, 不但御魂科和炼魂科的内容分化越来越明显, 哪怕是在大科内部，不同流派所针对的学习和深入要点也都不一样。 这个时候, 就不再适合最初的笼统划分了。 于是从这个时期起, 御魂和炼魂正式分家, 深入研究和发展一系成为了主流, 一直持续到现在。 到了现在，甚至发展到了一个人一生只深研一个魂宠的地步。 魂灵研究也因此而更加昌盛：专精带来的好处大大高于泛泛而学。 ——顺带一提, 指挥流的没落也和这有着莫大关系。 行康会在得知自己将要收的小弟子极有可能走的上古时炼御双修之道时, 心情就不好了。 博而不精, 好高骛远者最容易犯的毛病，也是看重“专注”这一品质的行康最不喜欢的特质。 在这之前, 他本已经打算到时候看过那孩子人品没问题就收下了——北辰算是从一入学他就看着的，这孩子的性格他清楚，哪怕是天大的人情都不会让他动用自己的人脉去帮忙推荐后辈给德高望重实力深厚的前辈。即便真的掺入了人情，他的推荐对象也必须达到最低的要求，所以他本来对那个将要成为自己弟子的孩子抱持着无所谓 的态度。 反正，北辰肯定会把过关，不至于会给他推荐个实力天赋都不到他最低要求的孩子的。 为此，他甚至都没去了解那孩子什么背景，只听北辰说是他好友的妹妹，以前身体不好所以没学御魂，现在身体好了开始学才发现天赋非常高，希望他能收为弟子指 导指导，之后就继续了自己的旅行计划，跑去南域玩了一圈。 回来之后，行康去和老朋友白芨吹嘘这一趟自己大发神威样，聊着聊着就聊起了北辰要推荐的那孩子，然后行康才知道，原来两年前，北辰就在白芨那提过想推荐个 炼魂系的好苗子给他。 结果，一两年过去了，那个好苗子还是不见踪影。 虽然白芨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要多收个弟子——反正他每年都会收堆研究生，弟子对他来说就是要教的事更多点，跟在身边的时间会更长，但好处就是有时候自己的 课可以扔给弟子去上，能轻松不少，特别是他的徒弟们基本都出师了跑去其他院校当教授没人来给他代课的现在——可这个事一直记挂在心里，总归是念着。 但要他为了这么点事去找北辰吧，白芨自己都不好意思：北辰作为御魂学院院长，平日里的事物是显而易见的多，哪里是他们这些前辈的清闲可以比的。 一年前他尝试着问过一次，当时北辰表情有些难过，先道了声抱歉让他挂念这么久，才道那个孩子身体太差，可能没法活下来，这事就暂且放弃吧。 听闻是这个原因，哪怕素未谋面，白芨心里顿时也不好受了：知道有个才十来岁大的孩子将要夭折，谁能平静以对呢？ 直到几个月前，白芨在学校里遇到季北辰，发现后者神色间是平日里少有的放松，心中好奇问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当时北辰就答，您还记得我当初说的要推荐给您做 弟子的那个孩子吗？ 白芨想起来了，见北辰这模样，忍不住试探着问那孩子现在身体好了。 灰发灰眸的青年微笑点头，温柔的神色与往日没有不同，但白芨敏锐地察觉到，此时他所展露的那种温柔，并非是平日里面对学生、面对同事、面对老师们时的那种 好似礼貌一样的表情，而是更深层的……发自内心的情绪。 看来那个孩子的身体是大好了……白芨心里也为素未谋面的人高兴，随口提了句不知道那孩子的课业是不是得补了——就白芨知道的，都病得快死了，课业八成也都 停滞了甚至还极有可能后退了，不过如今身体好了，说不得就得重新捡起来。 没料想，北辰居然回答他，说那个孩子的学业一直没有放松过，如今的成绩进九曜也是绰绰有余，等她进了联盟中央学府，他就把那孩子介绍给他认识。 白芨心里这下是真的觉得惊异了：病了那么久，炼魂实力还能进九曜？这是什么样的天赋才华啊！ 白芨想问那孩子叫什么，他好去提前打听打听是谁家的小神童，谁料北辰在这方面却不肯给个名字，只说是他好友的妹妹，等进了联盟中央学府就知道了。 听到这，行康当时就是一愣： 好友的妹妹，以前身体不好，现在身体好了，有魂师资质（甭管是炼魂还是御魂）。 这怎么几个条件都和北辰要介绍给他的那个小弟子完全吻合呢？ 北辰这是有两个好友都有妹妹，妹妹还都重病，最近又都大好了，天赋还都很高可以进九曜——巧合也不是这么个巧合法吧？ 行康那会儿心里就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这……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他旁敲侧击询问白芨，然而白芨也不知道更多的内容，于是之后行康暗暗去打听北辰的好友圈里是不是真的有那两个身体不好的妹妹的友人。 季北辰的交际圈非常广，但是能让他称一声“好友”、并作为介绍人向五十年前就成名、如今联盟依然流传着他的事迹的行康和四十五年前就摘下大师级炼魂师桂冠的 白芨推荐优秀人才的人，并不多。 关系稍微疏远一点，他都会换成“发现个好苗子，想看看您愿不愿意收徒”这种说法。 打听来，打听去，倒是打听出了几个有妹妹的，然而人家妹妹活蹦乱跳得很，从小到大连个感冒都少有——哥哥天赋高得能进九曜和季北辰当朋友，多半妹妹也有魂 师资质，高低不说，魂师体质就足够抗击绝大多数常见病症。 把北辰的交际圈撸了一遍，没发现目标人物，行康这就犯难了：这小家伙难道还是从小被藏起来的？ ——并不关注网路信息，也不参与八卦，于是行康很直接地忽略掉了最近传出有妹妹的方宋霆方大团长：这丫也是从入学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要有妹妹的话， 当初那么艰难他肯定得去学校找人帮忙照顾他妹妹，甚至出任务的时候把妹妹寄养在学校专门管这一块的家属区，没道理行康会不知道。 没找到人，可怀疑却没有减少，行康在家转了两圈之后，干脆就决定过来直接问正主了。 总好过他一个人在那瞎猜。 听完行康这话，季北辰先把细瓷茶杯放在手里转了一圈，然后才道：“行康老师，您觉得，我不知道您的脾气吗？” 行康尝了口面前的绿茶，入口正合适，喝到悦心的茶水让他的眉头松开了一些，再听到季北辰这话，眉头更放松了：“你都记得我喜欢那么偏僻又不好买的烟雨茶，还 在办公室里备着，还能不知道我脾气？” 在中心区，绿茶市场里的主流是花江山绿，像烟雨茶这种，一些茶商甚至不会去采购，因为利润不够，烟雨茶又不是什么高档茶，也走不了精品路线，几处评价下来 ，烟雨茶绝大多数都只在产地及东域有售。 “这就是了。”他垂下眼帘，把手里的细瓷茶杯凑到唇边抿了一口，淡声道，“在知道您最不喜欢好高骛远者、讨厌处处能说点上来却没一个精通的年轻人的前提下，您 觉得，什么理由能让我为您引荐一个炼御双修的年轻人？” 行康一想，对啊！ 北辰这么了解他的喜好，怎么会专门往他的雷点上踩？ 所以，是他自己想岔了？ 可这相似处……不对，北辰这说法，没否认那孩子是同一个人！ 差点被拐了思路，行康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偏这个时候老朋友有通讯叫他，他也只好先按捺下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的疑惑，和季北辰说了两句之 后就离开，去赴老朋友的约了。 只是心里还记挂着这事。 北辰说全国赛就能看到了……这意思，既然都能参加瑞德拉贡那个比赛进阶全国大赛了，那天赋肯定不错……也不对啊，不是说之前还在生病没有修习御魂吗，才多久 就能到达参加新生代御魂师大赛还拿到全国大赛门票的地步？ 行康越想越觉得说不通，甚至到了老朋友那还在想这问题，茶都喝不香了，惹得老朋友——岳源都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自己一个人这么琢磨也不是个办法，行康就把自己想不通的事跟岳源说了，其他的隐下不提，就说他听说有个孩子之前身体很差，没修习过御魂，最近身体好了才修 习御魂，还拿到了瑞德拉贡那比赛的全国大赛门票。 行康还没来得及说“我怎么听着这么假呢”，就见岳源笑着拍掌：“你在南域旅游竟然也顾得上看网络，真是难得啊！” 行康：“……啊？” 他的一脸茫然被岳源误以为是不知道怎么暴露了“自己在关注网络”的事，毕竟这位老朋友一向认为网上的人智商等于五，身边即世界，听风就是雨，没有什么好关注 的——现在这等自打脸的行为，要让他们这一圈老朋友知道，得笑话他半年。 可再一看，那茫然是真的，岳源这下奇怪了：“我以为你说的是网上那个弥赛亚呢，不是她吗？” 联盟语中专指女性的“她”发音和男性“他”是不同的，行康立刻听出了区别，再一联系之前的话，他惊异了：“这个叫弥赛亚的，就是我说的情况？” “对呀！我以为你知道呢！”岳源说着就从自己的随身智脑里找出了弥赛亚相关的一系列视频和内容来，凑到行康面前给他看——考虑到行康是个御魂师，岳源就省略 下了弥赛亚作为指挥的部分，只重点找出了弥赛亚一系列的战斗视频。 行康一开始心里头还有些疑惑，看那个弥赛亚自己上传的【低分段让血系列】时还有余力点评她应对的措施和那些解除控制的方案可行性，但听着听着，岳源就发现 旁边没有声音了。 扭头一看，行康严肃着一张脸，完全忘了旁边还有他这么大个人，已经深深沉浸到了视频内容里了。 看到绿宠反杀传世级的时候，行康甚至没忍住狠拍了一下桌子：“好！” 太过专注的结果就是，行康一时忘了收劲。 九环御魂师这一拍，花梨木桌应声而碎。 外头听到动静的服务生礼貌地敲了敲门，发现包厢门一敲就开，还未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了中间那已经完全碎成了木片子的花梨木桌残骸。 抱着及时抢救下没有步上桌子后尘的茶杯茶壶，岳源果断一抬腿——手拿着东西不方便——指向对面只记得抢救下放桌子上播视频的智脑的行康：“他赔！” 行康：“……” # 老老实实给茶楼照价赔偿，又为了补偿差点被茶楼拉进黑名单的岳源于是结了当天的账的行康回到家里，直接找自己沉迷网络的小孙子，让他把网上一个叫弥赛亚的 人有关的信息都找出来。 才十二岁、智脑却玩得特别溜，都能拿联盟中央学府信息技术科特招名额的小孙子闻言，直接探头看外面：“今天太阳西边下山的吗？” 行康一巴掌呼上了小孙子的后脑勺：“编排你爷爷什么呢！” “哎呦！爷爷啊，您不是一向认为网上说话的人智商等于五，身边即世界，听风就是雨，没有什么好关注的吗？怎么今天想起来看人信息了？” “我说的是那群在论坛里和留言区瞎逼逼的！”老爷子声如洪钟，“这要找的是你爷爷我未来徒弟的！能一样吗！” 小孙子瞬间扭头：“爷爷弥赛亚是你徒弟！？我怎么都没见过她来家里！爷爷你怎么能把弥神藏起来！！！” 小孙子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粉丝身份。 “马上就能见到了！”目前还没见过自己徒弟本人、但从看完【低分段让血系列】就决定要收徒弟的行康死犟着嘴，“找不找！” “找！”小孙子抱着自己聪慧的脑袋，立刻把和弥赛亚有关的视频全找了出来——直接进人家的后援网站就行了，粉丝做了视频集合和方便自家关注正主的cut，一翻就 能看到，方便得很。 嗯，小孙子不会说这里面还有一部分是他的作品呢。 直接无视掉了只截留弥赛亚出现身影的cut，屏蔽掉所有视频的评论区，行康掠过下午已经看过的【低分段让血系列】和瑞德拉贡相关的一系列比赛视频，发现这里竟 然还有兽潮相关。 “才这么点实力就敢去兽潮……嗯，是个好孩子！”行康很满意地点开视频。 第一个就是迟雁行区兽潮视频。 怀揣着看自己未来徒弟实战优缺点的行康进去了。 看完之后的行康：……和我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再看第二个。 看完，行康沉默了好一会儿，沉默到他孙子都有点担心了：“爷爷，你还好吧？” 行康回过神来，随口几句应付掉自己小孙子，然后让他把这些个视频都传到他那里，便先离开了。 之后几天，行康魔怔了一样，天天循环看那些视频，从个人战斗相关到兽潮相关，疯了一样循环播放，异样得他的家人都担心起来了。 “……你到底给你爷爷看了什么？”没胆子进有老爷子在的放映厅，行康儿子忍不住轻声问。 “就弥赛亚相关的那些视频啊！”小孙子被拎过来，满心委屈，因为爷爷那诡异的行为之前就是在离开他那后发生的，于是这两天他被全家上下挨个问了个遍，小家伙 都要焉了，“爸爸你也看过的啊！” 行康儿子仔细一想看过的那些内容，虽然弥赛亚那个小女孩天赋确实出众，能让老爷子看上眼他不奇怪，可让老爷子这么魔怔了一样看视频就奇怪了：当年联盟双璧 入学的时候，老爷子都没失态到这份上！ 难道说…… “有新视频？”行康儿子的眼神瞬间犀利了！ 小兔崽子有新视频都不通知亲爹！皮痒了吗！ 小孙子：“……爸你想多了，天堂岛之后弥神又躲得没影了！根本没人知道她去哪里了！” 这也不是的话，那老爷子到底在想什么呢…… 行康儿子也难了，恰巧，这个时候白芨上门拜访，行康儿子总算是有理由把自己亲爹从放映厅里叫出来了。 行康魂不守舍的模样看得白芨满心疑惑：他听行康儿子说行康这两天状态不对，所以过来看看，结果到地方一看，好嘛，何止是不对啊！ 这简直是换了个人——当了几十年的朋友了，白芨从未见过行康这副不舍又难过的模样。 行康被他初恋加暗恋对象拒绝的时候都没惨成这样——顺带一提现在那妹子已经当了行康几十年老婆了。 “我看了北辰准备推荐给我当弟子的那孩子的视频……”行康慢慢地说，“她的天赋，真的是非常高。” “这不是好事吗？”白芨想不通了，“你未来徒弟这么好，你该高兴啊！怎么这么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行康慢慢地向后仰，靠在沙发上，缓缓闭上眼睛：“我只是在想，该不该收她当弟子。” 白芨怀疑自己听漏了什么：不是他听漏了什么关键信息的话，怎么行康会犹豫收不收徒弟的问题？ 他也如实地问了。 “她在御魂上的天赋之高，世所罕见，我愿意倾我所有来教会她我会的一切。但是……”行康放慢了声调，说出了他这些天魔怔了一样的原因，“但是，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教她。” 第 572 章~573章 第 572 章 白芨更茫然了。 “不是, 她天赋高, 你难道还不高兴了不成？”白芨试探着问。 “呸！你才不高兴呢！”行康翻着白眼呸了回去, 白芨不以为然, 眯着茶又想出了一个可能性：“你觉得你教不了那孩子？” “我是那么自卑的人吗！” “……那, 路数不对？”白芨凭借着自己通过炼魂对御魂的了解, 努力思考可能性。 “不, 我看那孩子走我的路子完全没问题，而且举一反三，可塑性特别强！” “……” 猜谜好玩吗？ 白芨放弃了：“直说吧, 到底怎么了？” 这下行康又沉默了，在白芨开口之前，他叹了口气, 脸上却是带着笑意的。“我还看了她指挥兽潮的视频——迟雁行区, 她接手指挥后，东面战场无一死亡；天堂岛, 北面战场三小时无伤亡记录, 中途被提升为全战场最高指挥官接手兽潮指挥工作, 战后统计数据, 伤亡率低到让人不敢相信这是兽潮……”行康笑了一下，简略讲述了一下弥赛亚在这两场战役中的指挥方案。 白芨已经忘了喝茶了。 【缓速区】这么用, 闻所未闻！ 如果能够普及……哪怕是白芨这样专精于学术研究、常年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的人都知道, 如果弥赛亚在天堂岛的方案能够推广开来, 那该是多大的贡献！ 然后，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行康迷茫的原因。“如果我收她为弟子, 那必然是会让她专注于自身对实力的修炼，可她在指挥上的天赋那么厉害，她现在才多大，如果她深入学习指挥，到时候……”行康顿了一下，才说出 来一直让他无法下定决心的原因，“到时候，面对兽潮，联盟能少死多少人？” 他可以教会弥赛亚如何战胜一人，十人，甚至百人，但他无法教会她去救千人，万人，十万人，百万人，甚至千万人的办法。 行康这些日子魔怔了一样地反复看弥赛亚的个人战斗视频，和她的指挥视频，他试图从中找出来，到底是弥赛亚的指挥天赋更高，还是她的战斗天赋更高。如果是后者，他可以毫不愧疚地让那个孩子成为自己弟子，哪怕将来有人说他教废了一个指挥苗子，他也不在乎，随便那些人怎么说：既然她的战斗天赋更高，那自然是 应该往战斗的方向走。 哪有舍近求远去学指挥的道理？ 可如果弥赛亚的指挥天赋更高于战斗…… 行康舍不得放手，但却也不得不放手。 听了这话，白芨也沉默了，好半晌，刚想问看出结果了吗，就看到了行康眼里的不舍。 他的手无意识地按在了弥赛亚指挥兽潮的视频上，似乎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就像是要把那个视频遮盖住一样。 就像是……遮住了，就能当不知道一样。 白芨知道了答案。 唉，亲手推开一个那么适合自己的好苗子，换自己也舍不得啊……白芨安慰地拍了拍好友的肩：“好苗子总归是有的，到时候收个天赋更好的！” 行康没说话，白芨也知道再提这事就是往他伤口上撒盐，干脆转移了话题，并在心里想：幸好他的未来小弟子是个炼魂师。 这种指挥和御魂的冲突不会在他徒弟身上发生，真是万幸呢(~￣￣)~ # 坐在稷下学宫营地里，喝着人家给准备的热乎乎的茶汤的方以唯并不知道远在中央区的事，她正仔细听这次稷下学宫的带队老师讲那些被惊走的魂兽的大致方向。北域冰天雪地的天气让绝大多数电器设备都陷入休眠之中，但好在，稷下学宫的科研团队也不是吃干饭的，专研于极端气候环境下的探测器将探测到的情况忠实地反馈回 到主机中，再传送到带队老师的教学智脑上。 环形空间中，最中央的部分是投放出来的立体影像——将这一带地区等比例缩小之后的3d虚拟影像。“学宫仿生系最新研发的波纹发生器可以产生类似【甜香】的效果，将范围内的魂兽吸引回到这片丛林之中。”这次实战演练的带队老师，封里老师伸手在3d模型上一划， 智脑追踪着他的动作，在虚拟模型投影里加上了他划分出来的范围，“但根据探测器反馈回来的信息，有相当一部分魂兽已经跑出了波纹发生器的效果范围。” 随着他的这话，虚拟模型投影里出现了代表出逃魂兽的红色光点，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山谷丛林之外。 “所以我需要你们把它们从区域范围外驱赶回来。” 房间角落里，一个顶着鼻青脸肿猪头样的少年疼得直抽嘶嘶冷气声，却还不忘说话：“多放几个波纹发生器，分散一下范围不就大了吗……” 封里面无表情地看了过去：“市价一亿五千万，内部友情价九千九百万，你买？” 猪头少年默默缩了回去。 封里不再看他——现在这个波纹发生器还是荆河楚友情赞助的，否则连这个都没有。 同样的角落里，方以唯看着封里再次开始讲述探测器传回来的各路消息，轻声自语道：“是封里老师啊……” 既然封里老师在，那他那只会【空间环】的光辉雨蝶应该也在——封里老师把它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叶清阳也知道封里老师——想当初白昼丛林里遇到光辉雨蝶的时候，方以唯提起会【空间环】的光辉雨蝶，唯一一个反应过来还想到了稷下学宫封里老师的就是叶清阳， 这会儿听到方以唯下意识的声音，他脑子里蹦出个念头：“利用【空间环】？”这话有点没头没脑的，但听在方以唯耳中，其中却再清楚不过了：【空间环】本质就是建立起空间通道，从一处抵达另一处，那如果利用【空间环】将波纹发生器与区域 外的空间连接起来，让波纹发生器的信号直接通过【空间环】抵达原本不能抵达的范围呢？ 那岂不是一下子就把有效范围扩大了许多？一旁本来在自伤自己英俊的脸的猪头少年听到这话，刚开始还没懂，但联系到刚才那个就算在室内也裹得严严实实雪狐皮帽加围巾捂得只露出一双深翠色眼眸、似乎非常 怕冷的女孩的话，一下子蹦起来了：在稷下学宫，封里老师有一只总和他作对的会【空间环】的光辉雨蝶并不是什么秘密。 “对啊！可以用【空间环】扩大影响范围啊！” 他的声音大得很，一下子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封里老师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猪头少年就听到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说：“不行的。” “怎么不行！”猪头少年不服气道，“【空间环】不会影响信号传送，最多衰减一下信号而已！这个完全可以通过调整【空间环】距离来改善影响范围！” “我说不行，不是因为【空间环】对波纹发生器的效果影响，”方以唯不紧不慢地说，“而是因为现在当地温度已经零下十八度了。” “零下十八度怎么了？”猪头少年不懂这个时候说这个气温是什么意思，“北域多的是地方到达这个温度，还有更冷的地方……”“气候温度低于零下五度的时候，光辉雨蝶就会陷入不可干扰的休眠期，直到环境气温回升到零上十度以上。不受人工室内温度影响——也就是说，除非能让一整个地区的温度都在零上十度，否则就算把光辉雨蝶处于休眠期中结成的茧蛹放到火炉边烤都不能叫醒它。”绿眼睛的女孩说话声音不快，因为有围巾蒙着脸，声音还略微有些发闷， 但声音内容却十分清晰，“你有办法让整个多纳基河西流域都进入到这个温度区间吗？” 猪头少年可怜巴巴地缩了回去。这让封里原本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个能如此清楚光辉雨蝶情况的女孩之后，封里拍了拍手，吸引学生注意力：“我等会给各个小队分配任务，大家注 意听从队长指挥，遇到自己不能应对的情况，酌情处理——前车之鉴在那放着，明白的吧？” 听到最后的时候，学生们都忍不住转头看了一下那个被自家老师揍成猪头的“前车之鉴”。 “行了，各自拿好联络器，准备出发。” “是！”学员鱼贯而出，顿时，原本还算满当当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叶清阳和方以唯，那个猪头少年，以及封里老师和坐在方以唯旁边的沙发上抱着七宝、脑袋正一点一点的荆河 楚。没理会还肿着张青紫交加胖了不止一圈脸的学生，封里老师伸手，想把七宝从荆河楚怀里抱出来——结果他的手还没碰到七宝的皮毛，似乎是终于撑不住了，荆河楚往旁 边一倒，就这么侧躺在了沙发上。 封里：“……” 封里摸出一根冻竹笋——这对七宝来说大约就等同于冰淇淋对人类——七宝小眼睛一亮，立刻吭哧吭哧从荆河楚怀里爬了出来。 “喂……拿吃的引诱我家七宝，小心它吃穷你啊……”这下荆河楚不能再睡了，青年打着呵欠从沙发上爬起来，声音里满是倦意，“等你家小五醒了，大概就不要你了。” “滚边去！”封里不假颜色，“对了，你还没介绍这两位呢。” 顺着封里的视线，荆河楚看到了在室内也照样裹得严严实实的方以唯以及她旁边那个金发男生。“啊，不小心卷进来的。”荆河楚揉着自己有点乱的黑发，努力压下呵欠，“本来计划里今天没有地下列车，但是顾家那边追加了一列……我担心波纹发生器会影响到车辆行 进，顺便尝试向列车护卫队请求协助，这两位是那辆列车上的乘客，女孩子叫方以唯，男的……”荆河楚停顿了一下，转头，“你叫什么来着的？” 金发少年沉默了一瞬，微笑：“叶清阳。”“哦，叶清阳。”荆河楚无所谓道，“这个是封里，这次的带队老师。照理来说有护卫队协助，不用你们再帮忙，不过如果你们嫌呆在这里比较无聊的话，拿个联络器出去和 那些小队一起行动也没问题。” 叶清阳看向方以唯，询求她的意见：按照他对以唯的了解，有这种活动机会她应该是不会放过的，不过……“帮忙的事可以等会再说，我现在有个问题。”方以唯看向荆河楚，问出了从看到封里开始就产生的疑惑，“这次实战演习带队老师是封里，荆先生您又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的呢？”稷下学宫实战演习的带队老师不一定也是御魂师，所以哪怕荆河楚本身手无缚鸡之力，完完全全的普通人身体素质，他也有可能要担任“带队老师”的职务，但既然这次的 实战演习是封里老师带队，那荆河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作为王牌战略师，荆河楚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老老实实宅在鬼谷里，或者呆在稷下学宫里头，极少出门走动。 每年跑去东域勾搭林家的大熊猫不算。 “我？我是来找我朋友的。”荆河楚又打了个呵欠，“我本来的目的地是前面的多纳市——阿虞带着学生在那里做调研——结果经过这，正好遇到兽灾。” 然后就滞留了。 在有大量魂兽跑出丛林、路上随时会面临魂兽袭击的现在，稷下学宫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荆河楚这么冒险前进的。 “反正也耽搁不了多久，等会儿也没事。”荆河楚道。 “阿虞？”方以唯一愣，“是辛虞辛老师吗？” 荆河楚打到一半的呵欠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复常：“阿虞名声这么大了吗？”“呃，我知道辛虞辛老师是因为一些比较私人的关系……如果真的说名声的，大概……大众认知上，依然是‘查无此人’状态吧？”方以唯抽了抽嘴角，道，“辛老先生救了我的 命。” 中了【木神的诅咒】后三年里，要不是有辛老救治她，她可能早就挂回复活点了。至于辛虞，他是辛老先生唯一的孙子。父母死于意外，辛虞是辛老先生一手带大的。魂师资质非常不错，照理来说应该是在中央区上学的，结果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岔 子，一转眼，辛虞就跑去参加了北域的高等院校考试，成为了稷下学宫一名社会科学生。 是的，他参加的是面向普通人及志不在魂灵科的同学的普通高等院校考试，最后进入的也是普通科，而不是九曜闻名于世的魂灵科。 ——虽然作为综合性高等院校，九曜都开设有面向普通人的各类学科，其学科实力也是全联盟一流水平，但是吧…… 有魂师资质，有实力，进九曜，特么谁是冲着普通科来的！！ 辛虞就是这么朵奇葩。论魂师资质，他要是走推荐考流程的话，妥妥的能被魂灵科录取——毕竟，根据一些知情人的说法，联盟双璧上学期间，辛虞作为稷下学宫学科交流代表前往联盟中央学 府的时候，似乎曾经和季北辰有过一些误会，当时没弄清，等弄清的时候，两人已经打了一架了。 由于误会澄清了，这场打到一半就停手的架自然不了了之，但据有幸看到的人说，在被方宋霆喊停之前，辛虞和季北辰处于势均力敌状态。 弥赛亚进入游戏的时候，辛虞已经从稷下学宫毕业多年并且留校成功，一路升为社会科教授，手下也带了批学生。 当然，对弥赛亚来说，最重要的一点是，辛虞是稷下学宫熊猫宫主的至交好友，是可以让熊猫宫主把七宝让出去撸的那种地位。 作为“稷下学宫宫主亲传”的弥赛亚，和辛虞打交道的时间仅次于自家老师。 所以，弥赛亚非常清楚辛虞的某个特质…… 方以唯的脸色有点难看，只是被围巾挡着看不到：“方便说一下辛虞老师正在带队做的调研主题是什么吗？”社会科的调研主题这种事没有什么好保密的——需要保密的是调研得到的数据——所以不需要荆河楚，封里都知道：“我记得是在调查这一带的人口水平和生活水平及幸 福度指数相关的内容吧？” 啊，这可真是……方以唯下意识看向窗外，哪怕她现在什么都看不到：“我觉得辛老师所有调研主题都可以加一个‘灾后’作为前缀……” ——是的，游戏里的辛虞就有这样的走哪哪出事的灾神体质，拜其所赐，辛虞所有正常展开的课题最后都会变成“如何迅速在灾后安顿灾民并安抚民心”相关。 这个“灾”包括且不限定于天灾人祸。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到弥赛亚穿越为止，辛虞那莫名其妙的体质引发的一系列灾难导致的支线任务中，并没有任何一条和叛军有关。绝大多数都是属于人力不可违的天灾 ，少数是人祸，典例就是这次的魂兽出逃事件。 否则玩家真的要给辛虞冠上“灾神”外号了……弥赛亚曾经猜测过辛虞那疑似和季北辰不相上下的实力是否就是从一系列遇灾事件中锻炼出来的，后来被告知辛虞从小就实力出众，就是不知道成长过程中被谁撞了下腰 ，本来要奔着和季北辰同争日月的天才御魂师半道上跑去研究社会学了。顺带一提，方以唯曾经不止一次猜测过，在没有方宋霆出现的游戏世界里，如果辛虞的成长过程中没有被那至今不明原因的撞歪发展道路的话，说不定也能有对“联盟双璧 ”出现，就是其中一员从方宋霆换成了辛虞而已。 “可以麻烦连线一下辛老师吗？”方以唯问，“我有一些问题想询问一下辛老师。”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是发现了什么吗？”荆河楚一边慢吞吞地摸出联络器拨号，一边问。 “差不多。能借一下您的3d虚拟投影吗？”方以唯看向封里。 后者干脆地将智脑放在茶几上，很有绅士风度地后退一步，让开了道路。 智脑微微一亮，一束光投射出去，3d虚拟地形模型再次出现。“荆先生您告诉我说，是因为丛林里的冰沼云龙醒来了，把魂兽都吓跑了。”方以唯绕着3d模型走了一圈，嘴里慢慢道，“我们从地下列车出口到这的路上，也确实看到了丛 林里一片死寂，连只吸血螨虫都没有。” “但能够感受到龙威的，只有一定层次以上的魂兽。” 弱小如吸血螨虫，它们连“龙威”的可怕都没有概念——更加不会因为龙威而离开原地。 第 573 章荆河楚的通讯被接起来的时候, 通过投影出来的半身像和其后背景, 留下的几人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背后多纳市那标志性的圆顶尖针建筑群——曾经短暂辉煌于多纳基河西流 域的涅内瓦家族所建造的涅内瓦家族城堡。不过在涅内瓦家族覆灭于诞生家族内的异瞳者之后, 这原先居住着涅内瓦族人的建筑群中的所有私人物品都被协助处理后事的冰霜议会集中收走, 与涅内瓦族人一起下葬到 了墓地之中。现在剩下的这个建筑群则成为了当地有名的旅游景点, 名字也从曾经的涅内瓦家族城堡改成了“猩红之堡”。外界不清楚涅内瓦家族覆灭真相, 只知道这个家族是惹到了什么势力, 被给灭族了，据说，在那个血腥的红色屠杀之夜里, 连原本雪白的墙壁都被鲜血浸透，变成如今猩红 墙砖……“……而原本是深褐色的瓦片则转变成了灰黑色，那是涅内瓦家族之魂至今无处可诉说的冤屈与怨恨凝结而出的颜色。”方以唯拿着那份在晨曦镇站口候车时被发到的旅游景 点介绍, 念出上面关于猩红之堡的介绍和传闻。“不是啊, 涅内瓦家族城堡建造的时候用的就是红砖啊，他家传统审美就是红砖黑瓦, 什么时候有过白色墙壁了？而且当初议会在完成对凶手的刑判之后, 就派人对涅内瓦家族城堡进行清扫, 原本是打算出售给别人的, 但是没有人愿意接收，偏偏维护这片建筑群又是一笔大费用, 议会没办法, 才改成了把它作为旅游景点宣传的, 收入就用来支付维护费用。只是没想到大家好像对这种地方特别感兴趣，每年从联盟主大陆来这里旅游的人都络绎不绝……”条件反射进行纠错, 辛虞说完才反应过来，“是宣传部门新编的 景点介绍吗？这也编的太离谱了……”荆河楚抱着七宝看了一眼方以唯手里的景点介绍手册，见那本小册子崭新的模样，看起来似乎是第一次被翻动，心里就有了底：“感兴趣的话，正好我要去多纳市，带你一 起去好了——北域九成以上的旅游景点都对稷下学宫的教师和学员免收门票费用的。” 咦，这么好？方以唯眨了眨眼睛，游戏里怎么没这福利！ 虽然说游戏里各个景点门票也就象征性地收了几个几十金币而已——对人人身上至少带了几百万金币、土豪需要另用一套计数单位的玩家来说，这点钱基本可以无视。转念一想，魂宠ol作为风靡全帝国、服务器覆盖超过八个星域的超流行网游，其内玩家人数多得跟天上的星星有的一拼，这要真的免费的话，游戏npc就要没饭吃了：魂宠ol号称“99%真实度”，包括npc社会架构和交流，在绝大多数网游里只要系统设置刷新就能还原的建筑物群，在魂宠ol里，却是需要相对应的工作npc去每日进行维护 的——当然，同时也会衍生出发布给玩家的任务，比如帮忙打零工之类的…… 荆河楚又看了一下上面关于猩红之堡的介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问：“你怕鬼吗？” 方以唯呃了一下，努力抑制住头脑里自动冒出来的第一次见到顾景凌时的画面，艰难摇头：“……不怕！” 看来是很怕啊……荆河楚嗯了一声，抱着七宝不知道又神游到哪里去了。 辛虞作为荆河楚的好友，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又陷入自我的世界里去了，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是你有事找我吗？” 他看向快裹成毛球、只露出一双深翠色眼眸的女孩。见女孩不解地望过来，他指了指还在神游的荆河楚：“如果是阿楚找我的话，他会问完事之后再神游，但现在他一句话不说就直接神游，说明这次不是他找我。封里有我的联系方式，不需要让阿楚帮忙；布莱登是狸兵的弟子，和阿楚不熟，他要找我，通过他老师狸兵更便捷；我看来看去，这里也就是你和那个跟你一块的男生可能有事找我 了。” “……”方以唯轻轻地哦了一声，心道就算是提前了十来年，辛虞的心思还是一如既往的缜密啊。——顺带一提，辛虞口中的“布莱登”就是旁边的猪头少年，刚刚揍过他一顿的狸兵现在去村落协助村子稳定防护罩了：再怎么蠢都是自己带的崽，揍是要揍，帮忙擦屁股 也得擦…… 方以唯拿起荆河楚的联络器，调转方向，让他能够看到那个3d虚拟投影模型：“辛先生，您那里有没有这个地区过去的地壳运动之类的资料？” 社会学的调研报告涉及到很多方面，包括本地地理、气候环境等因素对居民生活影响，这类历史记载一般人接触不到，但辛虞就不一定了。辛虞仔细看了看投影模型，肯定地点头：“有，不过这个地方在过去三百年里没有发生过地震之类的情况，但是，”他用一个但是拉住了方以唯正要皱起的眉头，“我记得这 里有一座火山。” 他说着点了一下其中一个白雪覆盖的山头，乍一看和其他山头并没有什么区别。 火山？ 方以唯一愣：“活的？”“不确定，它的名字是多纳基火山，上次爆发是在二百二十年前，火山灰配合多纳基河一起给那片地区带来了肥沃的土地。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如果是春夏来这里的话，就能看到大片的田地了。”辛虞笑道，“火山爆发之后，议会有派人去查看那是否还处于活动期，但派去的人发现那边似乎被什么魂兽给占领了，还在火山上开了个防护罩一 样的技能，让所有人都无法靠近那一片地区，更不要进入其内了。因此，现在那座山是活的还是死的，没人能说准。” 方以唯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辛先生您的观点呢？”“我？”辛虞没想到这个女孩会问自己，想了想，道，“我想它应该是一座死火山了，上次喷发在二百二十年前，之后就没动静了，火山喷发没这么长的间歇期——再不济， 它现在也应该是处于休眠期里。” 方以唯脸色严肃：好的，活的，确定了。 而且八成最近三年里就得喷一次。 荆河楚抱着七宝，眼角余光瞥见女孩绿眼睛里满满的严肃，在没人看到的角度，他轻轻勾起嘴角，无声微笑。方以唯没注意到荆河楚的小动作，正在想这边丛林里的异变会不会和那座火山有一定联系：从距离来看，如果那座火山真的爆发的话，这一片丛林和平原地带都会进入受 灾区域…… 咦，等一下？ 刚刚辛虞说的是，“应该是处于休眠期里”？ 方以唯忽然抬头：“辛先生，您刚才说，应该？” 辛虞一愣。 方以唯紧紧盯着青年的半身投影：“虽然那座多纳基火山口被魂兽占领，导致议会无法派人靠近山头详细检测数据，可检测火山处于休眠期的话，并不需要抵达山顶！” 也就是说，哪怕不靠近那只魂兽所在的山顶范围，只在山脚山腰，也同样可以根据种种迹象判断火山是否处于休眠期，但是——辛虞苦笑起来，他没想到自己一个用词就能让这个女孩意识到不对：“的确，多纳基火山口被魂兽占领，我们无法上去，但还是可以根据山坡上一些深不可测的喷气孔里时 不时喷发的高温气体，判断出这座火山是处于休眠期，而非死火山。” ——辛虞用的词是“应该”，他不能完全根据这一迹象断定这处于休眠期。 因为他只是一个社会科老师，并不是专研地理方面学科的人员，所以他只能根据自己已有的知识推断，却不能肯定。 然而——方以唯看了辛虞一会，把刚刚放到旁边去的旅游手册又打开，翻了几页，确认自己的记忆没错：“这本旅游手册的印刷时间是今年1月初……也就是半个多月前，这上面写的 远观景点之一就是多纳基火山，从这来看，旅游部门依然认为这是一座死火山。” ——连一个并不精修地理方面学识的社会科老师都会怀疑多纳基火山是在休眠期…… “为什么作为当地官方机构的旅游部门会认为多纳基火山已经成为死火山了？” # 北域最常见的交通工具除了维护费用昂贵的地下列车外，就是已经延续了上千年的雪橇和雪橇犬，同样的，在稷下学宫的营地里也配有雪橇犬，用来代替步行。——正常情况下，五环御魂师的赶路速度是要略快于雪橇犬的，但是不管是方以唯还是叶清阳，都不是土生土长的北域人，对出身北域的御魂师来说习以为常的低温，方以唯却难以适应（这从她那裹成球的装束可以看出来），加上还有荆河楚这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在，最后，除了封里老师留在稷下学宫营地里，方以唯和叶清阳，再加上 荆河楚三人一同乘上了原本就准备着的雪橇，前往多纳市。 哦，还有荆河楚那一串的熊猫。 方以唯看看在车厢里滚得满地都是、她都要没地方放腿了的黑白熊，又看看车厢外哈喇着舌头拉着雪橇跑的黑白毛色狗狗：“都是黑白的，怎么待遇就差这么多呢？” “嗷呜？”被叶清阳举到方以唯面前来的毛球疑惑地叫了一声，那一身被叶清阳揉过的黑白色皮毛也有点乱。 车厢里足够暖和，方以唯脱掉了让她的手掌都弯不起来的厚实手套，把毛球抱了过来，暖手顺带摸毛。叶清阳看看试图爬到方以唯怀里去却被自家同伴扯了后腿没能爬过去的熊猫幼崽——好像是叫七宝吧——又看看在方以唯怀里眯着眼睛发出舒服的撒娇声的毛球，又想想 外面那几只雪橇犬，心下叹道：狗狗和狗狗的差距待遇也很大啊。稷下学宫准备的雪橇犬和车厢原先都是给荆河楚赶路用的，赶车人实力强，雪橇犬实力也足够，比之前方以唯乘坐的雪橇犬速度更快，在空中的太阳尚且还没有产生显著 移位的时候，一行人就到了多纳基火山脚下。雪橇犬在山脚下一处驿站停下，刚离开车厢，方以唯就皱起了眉头：这里也有风吹过，但比起之前在稷下学宫营地里时迎面而来仿佛要钻进骨子里去的寒风，这里的风吹 过时，除了暴露在外的脸颊上微微有点寒意外，身体其他部分并没有感觉到寒冷。 只这一点，方以唯就可以断定，多纳基火山脚下的温度要比营地那高好几度。“荆先生，您在这里或者驿站的会客厅那等我们吧，我和叶清阳去观察站。”方以唯转头对还没有下车的荆河楚说，正困顿的青年没有异议，他也不是很想在这么冷的天出 门，干脆就缩在车上，和自家滚滚们一起抱团取暖。 不过在睡过去之前，他从自己的手腕上卸下了个人光脑，在上面操作了几下，又按了指纹，然后朝方以唯伸出手：“把手给我。”方以唯不明所以地伸出手，刚刚判定这边的温度是她可以承受的范围，绿眼睛的女孩已经把那厚实得惊人的手套去掉了，露在外面的手指粉白纤细，被荆河楚抓住，略微 撩起衣袖。尚未满十六岁的女孩手腕要比他细得多，上面还带着一条银白色镶嵌着绿色宝石的手链，荆河楚嘟囔了一声，把那条手链一并和衣袖拉上去，然后把刚刚卸下来的个人光 脑扣在方以唯的手腕上，原本扣在第二扣的金属腕扣自动合拢到第六节，扣紧。“正在认证临时授权……”光脑屏幕上闪过这一串字符，下面一个进度条在两秒内走到顶点，屏幕上的字符就跳了跳，换成了“授权已认证，目前临时使用者：方以唯”的字样 。“行了，我给了你临时授权，开放了所有通讯权限和一部分资料权限。”荆河楚把刚才被他撩上去的衣袖拉下来，盖住光脑和裸.露在外的皮肤，松开手，“稷下学宫里能被我 放通讯录里的人都会接我的通讯，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去问他们就行——通讯录备注就是专业研究方向和人名。” 方以唯收回手，摸摸衣袖下的随身光脑，金属的外壳并没有给她带来些许冰冷的感觉，反而带着一股热量，就像是荆河楚的手尚未从她手上松开一样。 这大概要归功于这支随身光脑才从荆河楚腕上解下来。北域使用的光脑型号和联盟那不同，为了适应极端环境，这里的光脑质量要求更高——顾家倒是有给她准备，但是她被九头蛇带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上自己的光脑，后来顾鸿博急着带人增援，加上方以唯生死不明，他更没心情带上个光脑上路了。直到确认方以唯安全，顾鸿博才记起来这事，然而极地冰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地方买 ，还是方宋霆从军营里带着的物资里领了个给自己妹妹带上。 现在这支光脑被荆河楚拿走了，曰“我的你拿去用了，你的给我备用一下，等回来再换回来”。 做完这事，荆河楚挥了挥手，示意两小孩可以走了，就和熊猫抱团取暖睡觉去了——没忘关上车厢门。 “走吧。”叶清阳招呼方以唯，毛球暂且交给赶车人照顾了，两人出发往多纳基火山去。 这个驿站说起来是在多纳基火山脚下，但事实上距离火山还是有一定距离的，正常人步行需要走大约二十分钟才能到设置在多纳基山脚下的第三观察站。按照规定，多纳市市政府应该在多纳基火山山腰和山脚下设立观察站，全年都需要有人员留守，日常记载多纳基火山的情况。因此，整个多纳基火山从上往下一共有四座 观察站，山腰靠近山顶、距离那只不知名魂兽最近的地方是第一观察站，往下设第二观察站，然后南北方向的山脚下各有一个观察站，分别为第三观察站和第四观察站。 驿站距离最近的就是第三观察站，这也是方以唯和叶清阳的第一个目的地。 两人抵达观察站门口的时候，大门紧闭，方以唯试着推了推，没推动。 “里面锁上了。”方以唯得出结论，发现叶清阳眼睛还看着观察站外那一片雪地。 她有些疑惑，跟着看了过去，雪地和这几日在其他地方看到的没有什么不同，只是…… 方以唯一怔：这片雪地上，除了她和叶清阳刚刚走过来的那一串脚印，和几个显然是鸟兽留下的脚印外，并没有其他什么人类的脚印。她看看距离他们最近的、刚刚被他们踩出来的脚印：这里的雪层看上去松软，但其实并不是，最上层的雪已经变成了冰层，所以她和叶清阳踩出来的痕迹，有些并不是完 整的脚印，那就是旁边的冰层跟着崩了。刚下的雪层是松软的，就像模子模子一样忠实地显现出走过的痕迹，但当时间长了，尤其是中间气温回升又下降，那么最表层的雪就会出现肉眼难以观察的融化又凝结的 迹象，也就变成了他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模样：乍一眼看过去还是松软的雪层，但其实最外层已经变成了冰层。方以唯抬起手，从荆河楚的随身光脑上调出了本地过去七十二小时气温变化情况，很快找到了记录：“前天晚上有一次升温，昨天白天再次降温……最近三天都是晴，没有 雪天。” “这里的痕迹至少是三天之前留下的。”叶清阳说出了方以唯没有说出口的话，“至少最近三天里，没有人从这扇门里走出来。” 两人看向那扇紧锁的门。 最初意识到门锁着的时候，方以唯还能说服自己是三名观察员都上山采集数据去了，以防没人在的时候魂兽进去搞乱，所以才把门给锁上了。 但是，三天没回来，这是不可能的。正常情况下，观察站每隔一天都要和多纳市地理部门进行日常沟通交流，反馈观察站得到的信息数据，所以，即使是三名观察员都离开了观察站上山去了，三天里，至少 也要有一个人回来一趟给上级发信息。定点定时联络的用处不仅仅在于反馈数据，还用于确认观察站情况——没有这样的定点定时联络的话，建立在丛林和山脚之下的观察站什么时候被魂兽端了，上级都不知 道。如果没有在规定时间里收到定时联络，上级部门必须立刻视同“观察站出现意外情况”，首先通知附近下属机构——比如距离这里最近的那个驿站的工作人员——前往观察 站查看情况，同时调集人员组成小队，前去观察站。 按照多纳市和多纳基火山的距离，即使是乘坐雪橇犬的普通人，都可以在一天之内抵达多纳基火山山脚下。 “如果这里真的出事了的话，上级部门的调查小队应该在我们之前就到这里了……”方以唯摸着冰冷的金属大门，喃喃自语。 “到底怎么回事，进去不就知道了吗？”叶清阳随口道，手指在门锁上轻轻一点，只听几声机械转动的声音，他再一推，门就开了。 方以唯：“……”这手撬锁技能是从哪里学的！ 两人对视一眼，走了进去。观察站不大，就一个带院落的小房子，外面一圈围墙，让人看不到里面的场景。因为人员驻守需求，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又不可能天天有人来送饭菜，所以观察站里附带了生活功能：前半部分是工作区，后半部分则是三名驻守观察员生活的地方，包括了宿舍、盥洗室及厨房，以及两个仓库，一个存放工作用观察仪器，另一个存放 食物。 屋子都锁着，但有叶清阳在，锁和没锁并没有什么区别。 打开工作区的门，方以唯才跨入，身体就倏然不动了。 她低下头，看脚下的地面：地面上蒙着一层灰。 方以唯收回刚刚跨 出去的脚，那地面上就清晰地留下了一个脚印——她的脚印。 目之所及的地面上，只有方以唯刚刚走进去的那一步留下的脚印。 叶清阳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朝里看了看，嘴里则道：“按照这个积灰判断，这里至少有半年没人走动了。” 方以唯没在进去，两人直接转去了后面的生活区。 没有丝毫意外，他们在生活区里看到了同样积灰的房间，和不存在任何食物的仓库。种种迹象表明，这里至少有半年没有人生活过了。 番外：天神领域的日常 “我恨情人节这鬼玩意！” 单单从位于市中心的传送阵到城外的这一段主大街路上, 就不知道被过路各种甜甜蜜蜜的情侣们塞了多少狗粮, 天神领域副会长之一, 守秦观衣抹了把脸, 痛苦地呻.吟： “他们就没点自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自觉吗！？一个两个在街边就亲上了, 带坏小孩子怎么办！” “友情提示, 《魂宠ol》的审级是十八周岁。”同为副会长的光耀骑士（这是id名不是职业）正在看邮件, 闻声头也不抬道，“帝国法案规定孩童18周岁成年，所以本游 戏中不存在你所说的带坏小孩子问题。” “但还是影响市容市貌！”守秦观衣坚持道。 这次光耀骑士把视线从邮件页面抽离, 一抬头就看到街边两个男女亲密地拥抱在一起接吻，吻着吻着就下线了。 光耀骑士：“……” 守秦观衣：“……赌一份夜露花，那俩下线开房去了。” 光耀骑士：“……闭嘴吧禽兽！游戏里在一个区服不代表现实里在一个地方！帝国疆域有多大需要我再给你重复一遍吗？” 守秦观衣——倒过来念就是“衣冠禽兽”, 天神领域出了名的斯文败类, 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那个上梁，爱称“禽兽”。 “我更倾向于那俩是被18r系统踢下线冷静去了。”旁边插入了个声音, 黑发金瞳的少年笑眯眯地抬手和自家俩副会长打招呼, “情人节有安排吗？没安排的话我们去搞… …” 在灼阳的“事”字出口之前, 守秦观衣一脸仿佛死线临头的绝望表情, 用超大声量压下了灼阳的话：“啊我想起来了我情人节活动还没做！不行我情缘缘肯定要和我闹脾气 了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说罢，此人立即魂宠附体, 仗着天行鸟的高速能力, 掉头朝着传送阵绝尘而去。 灼阳咦了一下, 脸上带上了些疑惑：“禽兽什么时候有的情缘？我怎么不知道？光耀你知道吗？” 光耀骑士老老实实地摇头。 “算了，既然是情缘召唤, 那我们就不做会被马踢的事了。”灼阳脸上重新带上了笑容，调转目标，“光耀有情缘吗？” 光耀骑士挣扎了一下，最后屈服于自己的诚实品质：“没有……” “那就……” 从光耀骑士那发出的邮件提示音打断了他的话。 这种时候谁给他发邮件？ 光耀骑士疑惑地打开邮件，发现邮件id是个不认识的名字，叫“冰恋的哀伤”，至于内容…… 他才拆开邮件，没成想这邮件竟然是语音邮件，一拆开就自动播放语音：“嘤嘤嘤人家被分手了好难受你来陪我刷副本吧我在火岩窟门口等你我真的好难过呜呜……” 语音邮件音量不大，但不知道为什么，旁边原本都在各自做自己时的玩家竟然同时朝这边行起了注目礼。 灼阳看起来表情也有点难以描述：“这个……情人节和女孩子分手，真的是该天打雷劈啊……” “就是就是！什么玩意啊！”旁边一个不认识的玩家插嘴道。 “什么日子分手不好，情人节分手！狗屎！” “爆那渣渣id！我们fff公会免费帮忙追杀！” 忽然之间陷入了热心玩家包围的光耀骑士满头雾水，不是很明白这么条信息怎么就引发大家这般义愤填膺的情绪来了。 他的茫然被旁人理解成了不知道该不该去的踟蹰：“兄弟，虽然说趁虚而入不好，但是人家女孩子现在需要安慰，陪一天也没关系——话说你没情缘吧？” 光耀骑士摇头，当然没情缘。 “没情缘就去！都是单身怕个球！” “对，情人节啊！万一转正了呢！” “这是骑士该做的事！” 虽然对这些人说的转正什么的不理解，但光耀骑士还是很清楚目前的局面的：有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在情人节当天被人分手，难过得想找人陪，结果不知道是输错了i d还是怎么的，把信息发错了人，发到他这里来了。 认真来说，他不去也没关系，毕竟这本来就和他没关系，但是…… 一想到那个女孩左等右等都没人来，在被男朋友抛弃之后又以为自己被朋友抛弃了，光耀骑士心里就有点不好受，旁边玩家的那句“这是骑士该做的事”就像是最后一 根稻草，帮他下定了决心：“那我过去看看吧——灼阳，你这边要紧吗？不要紧的话，等我一会？” “我看起来很像是那种压榨会员私人时间的资本家吗？”灼阳看起来很无奈地捂着脸，“这一个两个都不开窍的我也很难办啊……去吧去吧，今天放你一天假，没过零点 前不用回来。我又不是只能找你。” 虽然听不懂但是这种时候说是就可以了，于是光耀骑士认真地和灼阳道别，还没忘和旁边的玩家说了声谢谢，之后便根据邮件里发来的地址，前往传送阵。 “玩的开心点！”灼阳还在他后面挥手，不知为何，笑意更深了点。 等光耀骑士的身影从众玩家眼里消失之后，这边不知怎么的，陷入了一片寂静。 好半晌，才有人说了句： “备胎啊……” 这像是一个引子，点燃了人群： “还是备胎不自知……” “我都不知道是他惨还是我惨了，人家好歹还能当备胎呢，我连当备胎的机会都没有！” “对啊！备胎有转正的机会，不是备胎连转正的机会都没有！” “可恶！想要情缘缘啊！” “情人节活动来个人，异性就行，做完就分绝不纠缠！” 魂宠ol的情人节活动是需要组队两人一起做的，虽然这帮子人嘴里喊着没情缘咋办，然而当有人真的喊人来做任务了，却没一个上前的。 喊了五分钟没反应，那人纠结地把喊话换成了：“情人节活动来个人，性别不限，做完就分绝不纠缠！” ……然而依然没有人理他。 灼阳忍着笑，拍拍这名可怜玩家的肩，留下一句祝你好运的祝福，便离开了。 嗯，看看时间，弥赛亚差不多该上线了。 # 火岩窟外，正在思考要怎么安慰人家失恋女孩子的光耀骑士低着头往前走，忽然就被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往哪走呢？” 光耀骑士疑惑抬头，发现是火岩窟外随意坐在红岩石上的守秦观衣，顿觉意外：“你怎么在这？” 不是说和情缘过节去了吗？ 守秦观衣毫不意外地翻了个白眼：“……小爷叫你过来的。” 光耀骑士脑子转了三圈，才转明白：“那个信息是你伪装id之后发给我的？声音……”他翻了翻商城出售商品列表，“变声水还是回音鸟？” “这种事情重要吗？”守秦观衣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一点尘埃——百分之九十九的真实度就这样，现实里你坐石头上会是个什么结果，游戏里也个什么结果。 正常来说，这么被耍常人肯定得生气，但是光耀骑士不是普通人。 他现在的唯一想法就是：“也就是说没有女孩子情人节被甩失恋？那就好。”青年放松了，调出系统面板准备给灼阳发信息，“我和灼阳说一声，他刚刚好像有事要找我 帮忙，现在既然没事那我过……” “去帮他的忙”还没说出口，守秦观衣受不了地一巴掌拍掉了悬浮面板：“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你叫出来？没见过你这么死板的，都把你拉出火坑了你还往里头跳！” 守秦观衣简直想撞墙：“大好的情人节，不去勾搭妹子，不去找情缘过节，陪灼阳搞事，你脑子没坏吧！？” 光耀骑士：“……熟归熟，你再cue我‘没情缘’这事，我真的要翻脸了！” 对此，守秦观衣只是冷静一问：“那你还去找灼阳么？” 光耀骑士：“……不去了。” 想想还是妹子比较重要，找妹子去。 守秦观衣正想说孺子可教也，忽然听到自己的好友上线特别提示——是他给弥赛亚定的特别提示音，顿时一蹦三尺高：“快快快，咱家会长上线了！赶紧拐了会长，然 后打活动去！” 对哦，咱家会长也是软软萌萌特别可爱漂亮的妹子！ 光耀骑士回过味来，顿时脸红了，磨磨蹭蹭拉出系统面板正要给弥赛亚发私聊，却发现，信息发不过去。 会长把私聊频道关了？ 同样发不过去信息的守秦观衣忽然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果断拉出聊天框，找到公会频道，正准备公会发言叫自家会长组队——结果拉开发现聊天框内三个大字：“禁 言中”。 守秦观衣amp;光耀骑士：！！！？？？ 与此同时，往日里总是热闹得很的公会频道冷清一片，直到弥赛亚发言： 【公会】弥赛亚：下午好！咦，怎么没人说话？ 【公会】灼阳：下午好呀弥赛亚，没人说话大概是大家都忙着过节吧？ 【公会】弥赛亚：过节？ 【公会】灼阳：你登陆的时候没看到提示吗，今天情人节，大家这会儿大概都忙着陪情缘呢！ 【公会】弥赛亚：看到了，你昨晚不是才拉我做完情人节活动么……我们公会这么多人有情缘吗？ 【公会】灼阳：多得超乎你想象。你来之前，我刚去找光耀和禽兽想拉他们去给温玉小筑和黄金海岸捣个蛋什么的，结果光耀家女神call他去陪她刷副本，禽兽去哄他 情缘了——我都不知道禽兽什么时候有的情缘！ 【公会】弥赛亚：我也不知道…… 【公会】灼阳：平时观衣上线就和我们一起去杀boss，杀完都半夜了他都直接下线了，没空陪他情缘，这次让他好好补偿他情缘，我们就不打扰他们了——什么时 候他们把情缘带回来的时候，你给他们发点红包什么的就好了。 【公会】弥赛亚：嗯，也好，不过这么一来今天要干嘛？ 【公会】灼阳：你本来打算干嘛的？ 【公会】弥赛亚：呃……再尝试推一次主宰…… 【公会】灼阳：……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瞬间，光耀骑士和守秦观衣仿佛和灼阳心有灵犀一般，感觉到了某种无言以对。 正想着怎么突破辣鸡权限狗的禁言发言，忽然一个组团邀请过来，两人一看，是精英一团的尔冬。 点接受邀请，进入，两人顿时被面前满编制五个大团的公共频道震惊到了——那翻页速度，快得简直要超过人眼极限了： 【团队同盟】剑痴：次奥灼阳这魂淡竟然禁言公会频道！！！ 【团队同盟】卿庆斗：会长的私聊频道被屏蔽了，淦！赌一个会长，绝壁是灼阳那孙子干的！ 【团队同盟】朱粥粥：麻痹事先关了会长的私聊频道，然后又全公会禁言，灼阳那孙子到底策划了多久！？ 【团队同盟】守秦观衣：我就想知道，辣鸡策划什么时候能取消同级权限覆盖这见鬼的功能——同样都是副会长，凭什么灼阳禁言之后我都不能说话了！我也是副会 长啊！ 【团队同盟】必爆必输：闭嘴吧禽兽！陪你的情缘去！ 【团队同盟】四皇归位：闭嘴吧禽兽！尔冬，把这个有情侣的恶臭家伙踹出去！ 【团队同盟】都清：我建议把禽兽踹出天神领域，这家伙影响我们的队伍纯洁性了！ 【团队同盟】守秦观衣：等等！等等！我没情缘！那个是灼阳污蔑我的！ 【团队同盟】都清：呸！你以为我们是没证据乱说话的吗？灼阳刚才把他去找你和光耀的视频都发给我们了，你丫居然背着我们偷偷找了情缘！ 守秦观衣：…… 守秦观衣想撞墙。 这边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团队同盟频道丝毫没有影响到公会频道里慢悠悠的对话： 【公会】弥赛亚：不过既然大家都忙着过节的话，那就算了，我等会去采点草药就下线吧。 【公会】灼阳：现实有事？ 【公会】弥赛亚：啊？没什么事啊，不过刚刚师兄给我信息问我晚上有没有空出去吃饭，我在想要不要去…… 这话一出，团队同盟频道的发言都停滞了一瞬，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滚动起来： 【团队同盟】都清：次奥！会长别答应！ 【团队同盟】守秦观衣：日哦哪来的敢撬我们天神领域墙角的混球！会长别去！有阴谋！ 【团队同盟】剑痴：情人节晚上约女孩出门吃饭，这里没龌龊心思我特么把我家的钻石星送会长当嫁妆！ 【团队同盟】四皇归位：……麻痹有人炫富，引起不适，尔冬，踹他！ 【系统提示】：玩家【剑痴】被团长【尔冬】踢出团队。 【系统提示】：玩家【剑痴】加入团队。 【团队同盟】剑痴：关键是这个吗！关键是现在有人想拐我们家又软又萌还天真无知的会长！ 【团队同盟】守秦观衣：必须提醒会长……靠啊！灼阳这混账还没解除禁言！！！ 不管这边是怎么火急上燎的，公会频道依然显示大大的“禁言中”，气得一干人愤而开始想其他办法。 当然，也有人依然紧紧盯着公会频道，希冀现在唯二能说话的人之一能够阻止他们天真无知的会长赴约。 而灼阳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公会】灼阳：你师兄……是你之前提起过的，你老师都想给他做介绍让他找个女朋友好安家的那个吗？ 【公会】弥赛亚：对啊。 【公会】灼阳：那就不要去了，八成是你老师想给他做介绍，他逃避相亲呢，还拉你当挡箭牌。就算不是，好好的情人节哪有叫小师妹一起出门吃饭的道理，应该留 给女朋友或者相亲对象才对。 【公会】弥赛亚：也对哦，那我去回绝掉他。 【公会】灼阳：晚上还要其他安排吗？ 【公会】弥赛亚：没了，我准备看会书就睡。 【公会】灼阳：没事的话过来帮我忙吧，刚刚路过活动区结果被个npc叫住了，然后发现出了个奇遇，要找好友列表好感度超过1000的好友一起做。我看了一下，好 感度过千的不是在各个风景胜地就是在副本，估计不是在陪情缘拍照挂机就是在副本里亲亲我我，要是找上门去，我可能会被群殴。 【公会】弥赛亚：……明白了，我没事，陪你去，坐标发我。 众人的眼睛锃的亮了：坐标！很好，拿到坐标就先飞过去揍灼阳！ 谁料想…… 【公会】灼阳：你组我，我们队聊说吧，不然公会频道就咱们两个的聊天记录，完全就暴露了全天神领域就咱们两个单身狗的事实。 【公会】灼阳：放弃公会频道假装自己也有情缘.jpg 【公会】弥赛亚：虽然不是很明白这个有什么关系……不过既然你介意的话，那我清记录吧。 【系统提示】会长【弥赛亚】清除了公会聊天记录。 团队同盟频道里已经炸成一片了： 【团队同盟】剑痴：灼阳这魂淡！！！他肯定把会长的“接受组队邀请”也关了所以才让会长邀请他！ 【团队同盟】都清：心机狗！偷偷摸摸想和会长二人世界干嘛呢！ 【团队同盟】守秦观衣：辣鸡！我也想只和会长两个人过情人节！ 守秦观衣不小心暴露了心声。 【系统提示】：玩家【守秦观衣】被团长【尔冬】踢出团队。 【系统提示】玩家【守秦观衣】申请加入团队，申请理由：难道你们不想吗！ 【系统提示】团长【尔冬】拒绝了玩家【守秦观衣】的入团申请。 【系统提示】玩家【守秦观衣】申请加入团队，申请理由：我给你们报销今天的传送券，放我进去！ 【系统提示】：团长【尔冬】通过了玩家【守秦观衣】的入团申请，玩家【守秦观衣】加入团队。 【团队同盟】守秦观衣：现在是踹我的时候吗！再内斗下去，灼阳都要把会长拐进教堂了！ 守秦观衣再次准确踩爆团队内所有人的爆点。 【团队同盟】都清：闭嘴啊禽兽！ 要不是他的入团理由还在面前提醒着他，尔冬可能已经忍不住再次踹人了。 atm机不能踹，atm不能踹，atm机不能踹……反复给自己洗脑之后，尔冬终于按下了把这丫再次踹出团队的冲动。 【团队同盟】尔冬：清算什么的回头再说，先找灼阳那【哔——】的坐标！！！ 众人心声在这一刻汇合成一句话：绝对要搅黄灼阳那魂淡的好事！ 然而…… 【团队同盟】光辉骑士：我在中央区主城活动区看到灼阳和会长了，但是一下子就消失了。 【团队同盟】剑痴：？？？主城内除了传送阵外，不能用其他空间技能的！ 【团队同盟】四皇归位：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 【团队同盟】都清：日了狗了，又他喵的奇遇空间！！！ 【团队同盟】守秦观衣：蹲守！奇遇空间进入和出去应该是同一个地方！ 【团队同盟】剑痴：主城里不能揍灼阳吧……这里还是中央区，万一惊动季北辰了，咱们都得地府一日游。 【团队同盟】朱粥粥：可以用商城里的付费道具，伪装面具，就算是同一公会都能出手，只是要小心巡逻守城官兵。至于季北辰不用担心，大家注意收敛一点就不会 惊动他。 【团队同盟】剑痴：我们能收敛，灼阳不一定会配合啊！ 【团队同盟】都清：没关系，如果他不收敛，惊动了学府，季北辰第一个揍的就是他——我会记得拍照录像留念的！丫的打鬼王拍了我们多少黑历史！ 【团队同盟】四皇归位：也行，但问题是……道具是收费的……@守秦观衣 【团队同盟】守秦观衣：…… 【团队同盟】都清：给你一个眼神，自己体会.jpg 【团队同盟】守秦观衣：……行，我报销。 众人欢呼，他们谁都不缺钱，缺的是守秦观衣吃瘪的小表情。 # 蹲守主城区半小时后，灼阳再次出现，只是不知为何，弥赛亚却失去了踪迹。 已经备好血蓝就等开揍的众人“友善”一笑，抄起家伙：“揍他！” 灼阳一秒迟疑都没有，掉头就往警务连方向跑。 然而群众的力量是广大的，在共同的目标驱使下，诸多团员纷纷发挥平日里打世界boss锻炼出来的默契和围殴能力，各自站位封锁逃逸路线，逼得灼阳不得不原地打 转躲攻击。 黑发金瞳的少年血线开始波动，迅速往下掉但又忽然上拔一截。 “他带药了！”有人高呼。 “没事！不信他能带一背包药！继续揍！” 看你药多还是我技能多——本着如此念头，主攻手们毫不吝啬地流泻自己的技能，直到忽然之间全体被骤然增加的重量束缚得动弹不得！ 【团队同盟】都清：重力术！卧槽谁放的！？老娘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本着自己的准则唯一没有参与群殴、只在旁边默默围观的光辉骑士幽幽抬头，众人心有所进，顶着越发强悍的重力术，探查自家头顶上有什么。 联盟中央学府府主兼校长、联盟第一高手正凌空站在毫无着落点的空中，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那一大群影响主城秩序的动乱分子。 众：……不、不详的预感。 # 和灼阳一同走出奇遇空间却出现在了另一所主城里，还未来得及疑惑发生了什么，弥赛亚刚刚按照灼阳说的“试试海角天涯这对装备的能力，你多弄点红药放进去，我 看看能不能拿”给他存了一堆红蓝药进【海角·天涯】，这会儿就收到了系统通知。 【系统通知】：联盟中央学府府主兼校长季北辰通知您，您的下属因在学府范围内打架斗殴，严重影响城市秩序，目前已被关入主城地牢，请在收到通知后三小时内 ，携带保释金前往联盟中央学府府主处。以下为具体人员名单……以上，祝您情人节愉快！ 弥赛亚：“……” 天神领域成立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弥赛亚是在代表自家公会挨训中度过的。 第 574 章 对着空无一物的仓储间看了一会, 两人打开旁边的另一间仓库——按照门上的标志显示, 这里存放的应该是观察站的各种观察工具。 不同于隔壁只在边角落里有几颗发芽土豆落下的食物仓库, 这间仓库里里的各类观察用仪器和工具都放得整整齐齐, 井然有序。 把第三观察站里里外外都转了一遍, 两人在门口处汇合。 “衣柜里是空的, 床上有配套的床垫, 但是没有床单和被褥，桌子上还有带着明显个人风格的杯具……”叶清阳去看过后面的员工宿舍之后，说, “东西都摆放得很……正 常，不算非常整齐，但是凌乱程度也就平时在用所以没收拾好的那种水平。不像是匆忙之间离开的样子。” 由于观察站的工作需要长期驻站还要上山采集各种数据, 加上驻站地点特别偏远, 一个观察站还日常有三人在，要真发生什么事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所以一般情况下, 上级部门会偏向于录用男性来工作, 即使要派遣女性前去, 也很少让观察站里出现男女混住的情况——因此，绝大多数观察站员工都是男性, 包括这个多纳基 火山第三观察站。 在叶清阳看来, 那几个员工住宿区包括后面的厨房区域的整洁程度, 是对男性来说的“整齐”——当然，要是遇到什么洁癖或者强迫症, 那就是“乱成一团”的评价了…… 听叶清阳说完他那边的见闻之后，方以唯同样点头，表示自己这边也是差不多情况：“从目前看到的情况来看，这不像是忽然之间员工都消失了……” 另外，上级部门一直没派人来查看也很奇怪。 “而且，工作区里的工作记录只记载到了半年前……”方以唯把刚才对着那些笔记拍下来的照片给叶清阳看，“就算是半年前，也不是规范的每日记录，而是间隔一两天 、两三天，甚至一周以上才记录一次……最后一次记录和倒数第二次记录相隔足足半个月。” 两人对视一眼，方以唯用荆河楚的随身光脑在这个观察站里里外外拍了十来张照片后，很快下了决定： “我们去其他三个站点看看。” 第三观察站的仓储室内就有平日里供给驻站观察员使用的山地车，不过对于方以唯和叶清阳这两个御魂师来说，面向普通人使用的山地车并不是很适合他们，使用山 地车上山还不如他们自己走得快——因为多纳基火山的存在，这附近的山林温度要比其他地方高许多，至少对方以唯来说，在这里，她完全不需要把自己裹成球。 略微影响行动的厚实棉衣被收了起来放进口袋兽小白的空间袋中，方以唯重新系上防风保暖的披风，轻装上阵。 第三观察站的工作区墙壁上挂有多纳基火山的平面地行图，上面还附带标注了另外三个站点的所在位置，两人看过记下位置，为了节省时间，魂宠附体后，方以唯和 叶清阳迅速分头行动，叶清阳前去第四观察站，方以唯去第二观察站，查看完情况之后在第一观察站里汇合。 第二观察站的情况和第三观察站差不多，同样大门紧闭，空无一人。 方以唯弯下腰，伸出手指在地上轻轻地按了一下，一个清晰的指印出现在了地面上。 从积灰程度来看，比第三观察站还要严重……她垂下眼帘，同样检查完了这个站点并拍照，然后才朝第一观察站去。 第四观察站距离比较远，叶清阳赶到约定好的汇合站点时，方以唯没有进去，但却把第一观察站外的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此时正将额头贴在站点旁的一株雪山松上 ，闭着眼睛，似乎是聆听什么。 叶清阳放轻了脚步，在数米外停了下来，看着方以唯缓缓睁开眼睛，松开抵着树干的手指和额头时，他才走上前去。 “刚刚是……”他迟疑地看向那棵树，北域最常见的树种之一，雪山松，不管是冻土平原还是雪山高坡，都可以看到它们的踪迹。 因为外形挺拔，无论多大的风雪都无法让它们笔挺的主干歪曲哪怕一点点，就好似风雪中不屈的英魂，因此，当年还和雪荣木争夺过北域象征的地位，只是最后还是 雪荣木的寓意更上一层，雪山松惜败敌手，屈居“特产”之位。 以唯刚刚抵着雪山松在想什么？ 那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方以唯不知道叶清阳这一闪念间想了多少，只是诚实地把自己刚刚通过将自己的精神和雪山松相连时“看”到的画面说出来：“这棵雪山松上一次看到人类在这里，是太 阳特别好的一个日子里，它的兄弟们告诉它，它们那边有人类走过。” 叶清阳：“……”这表述真神奇。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以唯你……能通过植物看到它们经历的事？” 叶清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异。 “看不到。”没想到，方以唯不假思索地否认了他的说法，“我只能知道它们告诉我的事，能够看到的都是正在发生的事。而且，不是每一株植物都能够‘记’下发生的事 的。” 就像在这附近，方以唯只找到了这株年龄最长的雪山松还“记得”过去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也知道什么是“人类”——在叶清阳来之前，方以唯在第一观察站外转了几 圈，尝试了好几株雪山松都没有得到回应，只有这一株给了她些许记忆的碎片。 如果这株雪山松被人砍倒的话，应该能够产生雪山松魂灵来……莫名的，方以唯心头闪过这样的明悟。 叶清阳看方以唯似乎在出神的模样，明白她自己其实也说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先把这份疑惑压在了心底，皱眉沉思：“太阳特别好的日子……最近这地方好像都 在下雪？” 他说着从自己的光脑里调出本地天气记录，查看了一番：“对植物来说太阳特别好的话，至少不是阴天……啊，找到了，半个月前，有一阵子阳光普照呢！” 至于人类…… “多纳基火山的旅游路线并不是直接通到这山上的，而是在对面有段距离、差不多高度的另一座山峰上，远远眺望多纳基火山喷发后形成的火山锥，照理来说，游客是 不会来这里的。”叶清阳皱眉思索着说道，“这株雪山松……的兄弟们看到的应该不是游客。” 但除了游客，又有谁会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心头才闪过这个念头，叶清阳的头脑中便浮现出了答案：“……辛虞。” 他无意识地松开了抵在下颔的手，几乎是不加思考就脱口而出：“是辛虞！” 辛虞说过，这里可能是休眠火山，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叶清阳从之前查看过的两个观察站的工作笔记里可知，观察站的数据只记录到了半年前，甚至七八个月前（这是第四观察站里的工作笔记最新一条记录显示的时间） ，辛虞不可能从官方那拿到最近半年的数据，那他又是怎么判断的？ 只有一个答案：他亲自前来，实地考察，注意到了山坡上那些深不可测的裂缝里时不时喷发出来的高温气体，于是判断出这座火山处于休眠期。 ——至于为什么认为是辛虞本人，而不是他的学生们，原因就在于方以唯和叶清阳这一路上山，并没有看到什么显著的人类活动迹象，而辛虞的学生都是普通人，他 们要是上山，登山车留下的痕迹绝不是一个星期就能被掩盖掉的。 哪怕下大雪都不行，毕竟登山车那可是能直接从没有路的丛林里开出路来的、怼天怼地怼丛林的“联盟第一铁头车”。 有登山车开过，没个四五个月让灌木丛甚至树林好好长回去，就想做到无痕，那是不可能的。 方以唯也同意叶清阳的看法，否则难以解释辛虞之前的说辞，不过他们两个现在最重要的是进入这个第一观察站。 “……我对这里有人这件事不抱希望。”方以唯叹息着说道。 叶清阳表示赞同：“同感。” 他说着就推开了第一观察站的大门。 正如他们所想的，这个第一观察站里也是尘埃满地，和之前看过的三个观察站没有多少区别，硬要说的话…… “这里的工作笔记，最新一条是十个月前的。”方以唯小心地翻开放在工作桌一脚的手写记录本，看了上面最新记录部分，说道。 “我在第四观察站那看到的最新一条记录是差不多六七个月前。”叶清阳道，“以唯，第二观察站那是什么情况？” “八个月前。第一观察站的记录是十个月前……”方以唯皱着眉头，忍了忍，只是漂亮精致的眉眼里依然少有的染上了凝结了一样的冷凝。 那不该是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 叶清阳在自己无意识抬起的手快要碰触到方以唯时，才意识到自己想做什么：想解开她锁起的眉头，不想看到她皱着眉的样子。 掩饰一般，他的手换了个方向，落在方以唯的肩头，在吸引了方以唯的注意之后，他才若无其事一样地笑道：“我们在这猜也不是个办法，不如直接问人吧。” 深翠色的眼眸看了过来，丝毫不掩饰其主人的困惑与不解。 “看。”叶清阳笑着指了指某个方向。 顺着少年修长的手指，方以唯望向一侧墙壁：在钉入墙壁上的那一排挂钩上，其中有一个挂钩上，挂着一本薄薄的工作笔记。 上书三个大字：通讯录。 # 等叶清阳把这本通讯录从墙上摘下来，打开一看才发现，这通讯录上不仅有观察站（理应存在）的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还有他们的登记住址。 “从登记住址来看，大部分都是多纳市的人……少有的几个是多纳市附近的村落村民。”对比着多纳市的地图（依然来源于荆河楚的随身光脑，方以唯发现前世这位老师 的光脑真是个宝藏，一般这种精度的地图可不好找）找到了对应的地名，方以唯道。 叶清阳看着上面的人名和联系方式，以及他们的固定住址沉吟了片刻，道：“我先联络一下这个人试试看。” 他的手指落在了一个距离多纳基火山最近的村落村民的名字上。 方以唯嗯了一声，正要用荆河楚的光脑输入联络号码，却被叶清阳按下了：“不需要用那个，这里有固定联络器。” 他说着指了指固定在桌子上、被灰烬覆盖得几乎要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联络器——这里是距离火山口最近的观察站，尽管火山口已经二百二十年没有喷发了，但通过那 些深不可测的缝隙和小孔里喷发出来的高温气体中，却夹杂了许多类似火山灰的灰烬物质，这就导致这边的尘埃积累速度要比其他地方快得多。 “那个还能用吗？”方以唯一时之间没有多想，只单纯担心这个固定联络器已经无法使用了。 叶清阳随手抓过旁边挂钩上同样满是尘埃的软布——从外观猜测这应该是原本工作人员用来擦桌子的抹布——在固定联络器上抹了几把，几下把肉眼看的到的灰烬都 用软布擦掉之后，便拿起了通讯麦克风，显示灯立刻就亮了起来。 绿色，代表通讯路线畅通无碍。 “看来还能用。”叶清阳轻松道，按掉了上面的“虚拟视频通话”功能键，让这个固定联络器只能传递声音后，便把那个距离这里最近的观察站工作人员的联系号码输了 进去。 通讯器响了两声之后，就被接了起来，一个醉醺醺的男声喂了一声，嘟囔了一句谁啊，还打了个酒嗝。 方以唯忍不住看了看天色，这还是下午呢，没到晚上呢，就醉成这样？ 虽然以前和鹫翼小队的鲁斯队长还有何步副队长相处过，知道北域大汉们对酒的深爱，但这下午就醉成连隔着联络器的声音里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困顿酒气，这也 太过了点吧！？ 叶清阳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原本清朗的少年声音，让声音模仿出偏向青年的那种低沉感：“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现在在多纳基火山第一观察站，原本 应该在这里值班的你，现在在哪里？” 通讯器那边忠实地传达了什么重物掉到地上的杂音。 过了一会，那头的联络器似乎被人小心翼翼地捡起来，然后一个少了许多酒意的声音响起：“是、是来巡视的领导吗？您、您稍等，我马上就过来！我、我……我上山去看山顶情况了，所以不在站里！外、外面又冷，就、就只能多喝酒御寒，这个……不小心喝多了……我马上就回来！您稍等！我绝对没有玩忽职守！我马上就回来！您等我、等我……”隐约传来似乎什么人撞上了什么东西痛得不行又硬生生忍下的闷哼声，“……等我一小时！我、我今天出门没开山地车！那个、领导，山路实在不好走……我 尽快赶回来！” 叶清阳脸上浮现出恶作剧成功的狡黠笑容，还对方以唯顽劣地眨了眨眼睛，嘴里却依然维持着冷肃的低气压青年一样的低沉声音：“等你一小时。” 说完，也不管那边什么反应，叶清阳就直接挂了联络器。 方以唯看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你说今天是那个人值班？可是……” 我们不知道到底今天谁值班啊…… 方以唯看向那本工作记录上写着的值班表，这张“下周值班人员表”上的时间都是十个月前了。 难道叶清阳在刚刚那短短的时间里，就推算出了今天是谁值班吗？ “当然不是，我胡扯的。”叶清阳笑眯眯道，“反正他都醉成那样了，还十个月没来驻守，就算是那些人自己，都不清楚今天是不是轮到自己当值呢！” 方以唯：“……” 说得很有道理。 另外…… “你刚刚那个说话的语气，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方以唯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耳熟很正常啊！”叶清阳理所当然道，“我模仿的你哥训我时的语气，压迫感十足，对吧？” 方以唯：“……” “毕竟被他抓去又是训又是揍的，我怎么也得学到点什么，才对得起他，你说是吧？” 好像确实很有道理，但是…… 方以唯：“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可你不学方宋霆的魂技体术，学他说话语气？ 怎、怎么说呢，叶清阳的学习能力真的是很厉害啊，只用学着方宋霆的说话语调和些许文字内容就把那边一个醉醺醺的汉子给吓得酒都醒了…… 就是，这个学习的方向，好像哪里不太对？ # 叶清阳和方以唯两人花了点功夫，把工作区里能坐的椅子清理干净，坐下来一边闲聊，一边等那个名为约里的观察站员工来。 听到外面传来吭哧吭哧的粗喘呼吸声时，两人就知道，是那个人来了。 方以唯正要站起来，却被叶清阳按住，耳边听到他说“别动”，就感觉叶清阳给她戴上了口罩，又把披风上连缀的、镶了一圈毛绒绒边的帽子给她拉起来，几乎完全遮 盖住了她的脸。 “你这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巡检的人——年纪太小啦！”叶清阳含着笑意的声音在方以唯耳边响起，不容分说地按下了她试图起身的动作，“好啦，你乖乖坐着，看 我就行。” 犹豫了一下，方以唯还是乖乖坐了回去，眼看着前门被打开。 一个长得人高马大、看起来三四十岁的男性粗喘着，一只手还按在刚刚被他用力推开的门上，胸膛剧烈地起伏，活像是拉风箱一样。 等他看到屋子里的两人时，这个脸上带着显著的雪原人特征的中年汉子愣住了：“小孩子？” 方以唯斜瞥叶清阳：还说她这张脸不像来巡检的人呢！就叶清阳自己那张娃娃脸，怎么好意思说她！ 叶清阳不着痕迹地瞥了回去，眼底还带着笑意，转向中年汉子的时候，脸上已经冰冷一片了，连红色的瞳孔都仿佛是冻结的火焰一般。 “呵。”金发红瞳的少年轻轻地嗤笑了一声，眼睛却依然冷得人发颤——中年大汉顿时抖了抖。 方以唯在旁边看得是大开眼界：这表情，这眼神，这冷笑的弧度和声音，简直是完美copy了她哥日常面对下属时的样子啊！ ——叶清阳这几天到底在她哥那经历了什么啊…… “对、对不起！”中年大汉条件反射一样地道歉——尽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我、我……”大汉眼珠子快速转了两圈，似乎想到了什么，“实在对不起， 那、那个，如果要巡查我的工作内容的话，请、请先出示有关证件！” ——虽然没有明说，但显然，中年大汉怀疑眼前这一男一女并不是他猜测中的巡视小组： 那个让他看得肝胆颤抖的男的先不提，有的人就是娃娃脸，可那个女的…… 虽然脸被遮住了，还戴着兜帽披风看不出身量细节，可就这模样，中年大汉就可以断定，这是个女孩子。 而且年纪还不大——那披风雪白还带着点粉嫩装饰，怎么看穿着它的女孩子年纪都不会很大。 金发少年——或者应该说是娃娃脸的金发青年冷呵了一声，呵得中年大汉忍不住又抖了，要不是心里那死犟着“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念头支撑着，他现在可能已经腿软 得趴下了。 但显然，人家也是很遵守规章制度的，金发青年倒没动手，就是从怀里摸出了个什么：“我不是大张旗鼓摆明了身份来的——要真摆明了，这里，哼，可就不是我看到 的样子了。” 这个哼声让大汉又抖了一下，可怜人家一米八多的汉子，抖得跟小鸡崽似的。 金发青年朝大汉摊开手：“这个徽章，可以表明我身份了吧？” 大汉定睛一看，冰霜议会徽章——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他们多纳市市长都不一定有！ 中年大汉瞬间腿软。 “现在可以交代这观察站是怎么回事了吗？” “呜呜领导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别人都不来，我、我家里也有事，我也就……就空了几天没来……在家干活啊……” 金发青年皱起了眉头：“说清楚点，哭什么哭。” 中年大汉立刻把眼泪憋了回去，苦着脸交代：因为这里距离多纳市实在是偏远，环境又艰苦，旁边就是丛林，天知道什么时候魂兽就会出来…… 所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轮值的人就从原先的每日都在，变成了两三天来看一次，呆个大半天就回去。 后来看看没情况，就变成了十天半个月看一次。 再后来……想想也没事，原本应该驻地的人就各自潇洒去了。 再不济，还有其他人呢！ ——他们没想到，“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以至于，直到今天到了这个大半年没来过的观察站时，中年大汉才知道，这里已经足足有十个月没人来了…… # 在再次抖成筛子的大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他也不是故意离岗失守的时候，方以唯悄悄走到叶清阳身后，压低声音道：“你打哪里弄来的那个徽章？” 总不至于是现编的吧？话说天邪鬼王有这造假能力吗？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叶清阳同样压低了声音，回道：“就前两天，营地里不是好几个冰霜议会高层么？我和其中几个聊了几次，然后有一个就把这徽章送给我，说 有事可以用这个徽章找他帮忙。” 方以唯：“……” 方以唯对叶帅曾经说过的关于他儿子三句话哄得人家老奶奶想拉他当亲孙子这句话，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第 576 章 至此, 真相大白：这里既不是被什么鬼给袭击了, 也不是什么魂兽袭击, 更加不是什么灵异事件, 纯粹就是…… 没人监督, 于是员工放飞自我了。 也不知道另一边理应每日接收观察站资料的上级部门那是个什么情况, 居然大半年都没来过问这边的事, 这要观察站遇到个什么天灾人祸的…… 想到这里，方以唯的脸沉了下来。 虽然有兜帽遮蔽了方以唯的表情，叶清阳依然感觉到了身侧的女孩一下子沉下去的气息。 各个观察站之间是有些走动联系的：想也知道, 这荒郊野外的，距离最近的就是几个观察站了，这要没走动才叫怪。 或许, 就是某次走动时, 山下的观察站发现山顶的第一观察站里没什么人。最初或许只是心惊胆战地观望了几天，以为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可等了许久, 发现不但上级那边没人来调查, 也没有派人来询问。之后轮休回去, 发现那个观察站的人好好地在家，顿时就知晓对方只是翘班了。一开始, 可能是愤怒于上级的不关心这一处的情况, 又或者是“凭什么我在这里辛辛苦苦工作, 他在家都能拿钱”，亦或者其他, 各种各样的理由之下，剩下的几个观察站人员也跟着学起了这种翘班行为。 到最后，发现就算一两个月、三四个月都没上班轮值，也没人来询问，这群观察站人员就彻底放飞了，半年都不过来看一下。 ——毕竟，就算是领用物资，都是观察站人员去多纳市里领用，而不是发放物资的人员带着物资来观察站。 “竟然都没有人来管你们？” 不同于刚刚那个男性的生意，这次开口说话的是被中年大汉判断为“年纪还很小”的女孩子，正如他所想，那声音清脆悦耳，一听就知道声音的主人年纪不大。 但是，此时蕴含在那份宛若黄鹂清鸣的音调中的怒气，却让大汉的脸色一下子白了许多。 “是、是的……”大汉胆怯地回答，明明这个女孩身量不高，年纪还不大，可为什么就带着一种让他难以反抗、只能乖乖听话的压迫感？ 想到那个娃娃脸青年出示的徽章，大汉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个想法：也许，这个女孩子也是冰霜议会的人？ 叶清阳没再说话，只是拉着方以唯走到了一边，放了个静音屏障，然后才开口对方以唯说：“现在情况了解差不多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上报多纳市惩处这些人，还是其他？ 少年红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显露出他未说出口的话。 “上报多纳市的事情等会再说。”方以唯摇摇头，“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多纳基火山的情况。” 两人略微交谈了几句，便定下了之后行动的方向，于是叶清阳撤去静音屏障，看向满脸恐慌之色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辞退的中年大汉：“你既然是这个观察站的工作人 员，那么，那些仪器你都会用的，对吧？”叶清阳指了指后面的库房，那里存放着多纳市为观察站准备的各种观测工具。 当然会用，不会用的话他也不会被录取啊……中年大汉迟疑地点点头。 “既然会用那就行了，带上你的工具，和我们一起上山。”方以唯不容置喙道。 上山？ 上山干嘛？ 中年大汉转了个弯才想明白这两人的意思：他们要他继续日常的工作。 以为这两位大人是要盯着他完成日常工作，中年大汉苦着脸，却不敢说这平日里是三人的共同工作他一个人做会累死，只得去了后面库房，把山地车给开出来。 之后发生的事进一步证实了大汉认为这两人出身不凡的想法：比起需要用山地车开路的他，那两人只凭身体能力就能够在积雪满地、难以行走还时不时有倒塌树木拦 路的山上行动自如——只不过是懒于走路还是怎么的，在上山之后，两人就都上了车，女性坐在后排，那名看着就让他胆寒的娃娃脸金发青年则是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尤其是当中年大汉看到前方有上百年树龄的大树倒下，他正要考虑掉转车头从另一边走的时候，那个娃娃脸的金发青年抬手间，横拦在前面的大树那长达七八米的树 干就消失了，生生地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足以让两辆山地车并排开过的空档。 居然是御魂师！ 这下中年大汉更加不敢乱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抵御北域寒冷的天气（？），北域御魂师的脾气尤为火爆（？？），一言不合就交手的大有人在，或许对他们来说 这些不过是活动身体的热身运动，但对普通人来说，那危害可真有点大了。 所以如非必要，普通人还是绕着那些火爆的御魂师走比较好。 中年大汉也是这么个想法，确认了那娃娃脸的金发青年是个御魂师，他再也不敢动什么小心思，专心开车，偶尔停下来记录一下山地车上搭载的仪器显示的数据——就像严寒情况下，地下列车的维护费用要远高于联盟主大陆一般，各类原本具备自动记录数据功能的仪器到了北域这，时不时就会因为外界的低温环境产生各种例如宕机 之类的错误，丢失数据，所以北域的观察员们已经很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就手动记录数据。 一般情况下，观察站里留一人驻守，以防上级临时有事联络，剩下两人则坐山地车上山，路上一人负责开车，另一人负责定时记录数据。现在整个观察站其他人都不 在，中年大汉可不敢让那两位“微服私访”的大人帮忙记录数据，所以只好自己开车，隔一段时间，看山路好走的地方停下来，把数据记号了，再启动车子。 一开始中年大汉还是机械性地记录仪表上显示的各类数据，但在转了半个山头之后，他的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又走过小半截山路之后，中年大汉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山地车停了下来。 坐在副驾驶上的金发青年眼神撇了过来，温度不会比旁边枝头上垂下的冰凌更高。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只一个眼神，就明明白白地表达出了“为什么停下来不走了”的疑问，和由此而来的压迫感。 中年大汉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迸出了许多冷汗，被冷风一吹，他的脸色更加苍白：“我、我……” 人不舒服？ 这个可能被叶清阳一秒否决，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以唯，刚才的数据你有记下吗？” “嗯，记下了，稍等一下。”后排的女孩声音清脆平静地回答道——她从上车之后就有意识地把各类数据跟着记下来，然后从荆河楚的随身光脑里找出了专研火山地理 方向的教授，说明情况之后将记录的数据发送过去，麻烦对方帮忙查看这些数据代表的具体问题。 光脑上响起一声代表接收到信息的声音，方以唯打开对方回发的邮件，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看完之后，她抬起头来，望向脸色白得可怕的中年大汉：“……看来你也意识到了。” 她说着站了起来，抬手之间，周围的雪层同时开始微微颤动，在极快的速度下，原本的雪层纷纷融化成水，水流在看不见的手操控下，蜿蜒流转，形成一条半封闭式 、通往山下的宽阔通道。 流动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冰，水道变成了冰道。 在中年大汉没有操控的情况下，静止不动的山地车竟然动了起来，在大汉惊恐的眼神里，整辆车好像雪橇一样开上了刚刚形成的冰道，并以快得人心脏都要跳出去的 速度沿着冰道直冲而下！ “啊啊啊啊啊！！！！！！” 中年大汉留下的那一长串无法控制的惨叫声被抛在了雪山之上。 “哇哦！这可真刺激！”完全不同于旁边惨叫连天的中年大汉，叶清阳的脸上只有兴奋，红色的眼眸里带着些许惊异，他甚至还有空点评路上的冰道，“那边的拐弯处理 得不是很好啊，以唯你控制力是不是下降了？” “是水层不够用了！”方以唯反驳道，“我的控制力没有任何问题！绝对没有！你看后面的冰道处理不是依然完美吗，如果是控制力不够的话后面的冰道会更糟糕才对， 所以就是单纯的水量不足！” 叶清阳认认真真地听完她的话，等她说完了才道：“你知道吗，有句话叫做，解释就是掩饰。” 方以唯：“……” 打死不想承认因为对环境不适应导致控制力没有平时好，方以唯还在绞尽脑汁想反驳回去的话，然而避让开了所有障碍物，一路无阻的山地车已经到了山下。 为了避免毫无缓冲的山地车飞出去，方以唯只好先放下怼叶清阳的念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而被兜帽挡住了并没能瞪出去），抬手按在山地车上——山地车下冲 的速度骤然一缓。 已经抓着方向盘在喊妈妈的中年大汉顶着满脸的泪水，懵逼地发现山地车稳稳地停下了山脚驿站前。 还忍不住抽泣了一声。 听到动静出来的驿站人员：“……” 这汉子白长那么大个了。 不过等他看到山地车后那长长的冰道和冰道初始的地点所在时，这位驿站的工作人员多少也理解了那大汉怎么一副惨白无人色的模样了。 比起自己那些年长些的同伴要活泼许多的七宝从里面滚出去，看到那长长的一路从门口延伸到山上的冰道，忍不住小眼睛发亮，嗷嗷叫着就想扑到冰道上去：超级冰 溜大滑梯！ 比在家里的那个大滑梯还要大得多！想玩想玩想玩…… 满眼都是“想玩”的七宝还没能扑到冰道上，就被从车上下来的叶清阳抓着后颈皮毛拎起来了。 “嗷……”习惯性地在被抓后颈肉的时候放松身体一动不动，只是七宝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委屈巴巴的声音，试图能萌到拎着它的人，让他把它放下来。 然而，此时拎着它的人和它的主人一样铁石心肠，完全不会因为它的嘤嘤嘤而动容。 叶清阳把七宝从冰道旁边拎开之后，方以唯才将手放在冰道上，细白的手指贴上透明冰道的同时，那仿佛能够冰冻一切的低温似乎不见了，冰化成了水，水又蒸腾成 了雾蒙蒙的空气，在洒落的阳光下折射出彩虹的炫目。 七宝张大了嘴：刚刚还在的大滑梯不见了。 把冰道处理掉以防出现意外之后，方以唯和叶清阳就带着那名终于控制住情绪、只是还在抹眼泪的中年大汉走了进去，先把七宝塞回荆河楚怀里，然后方以唯才把他 们去观察站上发现的事告诉了荆河楚，只是隐下了观察站已经有大半年没人的情况。 只不过，荆河楚何等人物，哪怕方以唯并没有说出他们在观察站里遇到的事，仅凭着蛛丝马迹，他就明了了两人在山上遇到的事情： 发现火山有即将从休眠中醒来的喷发迹象，却没有直接上报去多纳市，而是跟着理应才上山了解情况的以唯他们下来……这个哭唧唧的观察员八成是才被他们叫上山的，也就是说，之前山上没有观察员在，所以也没人意识到多纳基火山的变化——一个月？不，没那么短，也许多纳基火山观察站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有什么人驻守了……几个呼吸间就把方以唯没有说出口的部分猜了个七七八八，荆河楚摸了摸怀里七宝的皮毛，道：“既然多纳基火山可能会在近期喷发，那就去多纳市上报给灾难控制部门吧— —走吧。” “我觉得不是近期，应该是最近几小时就有可能要喷发了。”方以唯皱着眉头，说道。 荆河楚马上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之前丛林魂兽出逃事件么？” “对。”方以唯点点头，“而且我们这一路上山，也没遇到什么魂兽。” “可是，如果真的是火山喷发之前的预兆，让感知灵敏的动物提前出逃的话……”荆河楚看向旁边的驿站工作人员，“驿站这边不可能不会发现。” 已经听呆了的驿站工作人员一个激灵，回神，连声道：“没有！我这两天没有看到什么魂兽成群结队从丛林里跑出来！” 这就奇怪了……方以唯想不明白，不同于没什么人监督以至于员工都放飞了的观察站，驿站这边可一直都是人来人往，要没人的话第一时间就会被反馈到交通部门那去 ，所以驿站这边24小时轮值的工作人员说没有看到大批量的魂兽从丛林里出来，那就是真的没有发生类似的情况。 难道她猜错了？稷下学宫实战演练的丛林里，确实是因为冰沼云龙醒来的动静才把所有动物都吓得从丛林里跑出来的？ 暂时想不到头绪，方以唯暂且把这事放下：“总之，先去多纳市。” “……不，等等！” 旁边的中年大汉终于从差点失控的车上摔死的心理阴影里恢复过来，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你们根本不是什么议会派来巡检的人！” ——中年大汉之所以这么乖听话，就是因为在叶清阳的误导下，以为两人是冰霜议会直接派遣的“微服私访的钦差大臣”，加上他自己心虚很久没值班，导致工作出现 纰漏，因此，叶清阳和方以唯说什么，他才老老实实听着。 但现在，终于意识到这两人其实并不是什么官方派遣人员，中年大汉一下子怒气就上来了：这两小孩骗得他好惨！ 御魂师又怎么了！御魂师打人那也是要赔偿的！就算是御魂师，也是要遵守法律的！ 能够理直气壮地翘班大半年都不回去看一眼，中年大汉本身就是在当地有一些家族背景，即使真的被抓到了翘班也不担心会丢了饭碗，除非是类似冰霜议会直属的人 查到那才可能让他翻车，这会儿知道这两人并不是冰霜议会的人，中年大汉一想到自己一路来又是讨好两人又是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荆河楚打了呵欠：“这都能被骗……” 叶清阳心头好笑，却没有做什么动作，而是看向了身侧的方以唯——正如他所想，黑发的女孩丝毫不惧这中年大汉的谴责眼神，冷淡地伸出手，从怀里摸出一枚徽章 ：“我们确实不是冰霜议会的人，不过……” 她把那枚纯黑色泛着银色光泽、圆形龟背纹外沿蛇衔尾、中间一个变体“顾”字的徽章别在了自己的衣襟上。 “我想，我并不是在多管闲事。” 中年大汉认得出来，那并不是一般的徽章，而是顾家核心家族成员才会有的、代表其身份的族徽。 在北域，顾家的地位比冰霜议会更高。 在他瘫倒的时候，那黑发绿眸遮蔽了容貌的少女转过脸去，望向车夫：“准备出发。” # 顾晓的身份里就有他是顾家重要成员这一点，所以配套的类似族徽等表明身份的证明，一个不缺，都由水笙带去天堂岛交给方以唯——毕竟嘛，之前还是自己游历四 方，那稍微有点破绽也无碍，等“顾晓”需要以顾家代表的身份前去参加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宴会的时候，相关的证明就不能落下了。 做戏做全套嘛！ 受叶清阳启发，自动学会了“狐假虎威”这一技能的方以唯直接一路上就用这枚族徽开路，进了多纳市后就直奔市政厅找多纳市市长。 可怜多纳市市长偏居一隅，什么时候见过顾家核心人员才能够拥有的族徽，要不是小时候在家族里上课还受过辨认族徽真假的培训，他还真认不出来这族徽到底是真的还是有人作假——由于北域由顾家领衔，带着本地大家族共同治理，所以在政府的各个部门担任要务的人员基本上都是各个大家族子弟，最多因为能力和嫡庶之类的区 别导致去任职的部门和地方有差异而已。 多纳市市长也是如此，他出身于卡特斯家族旁系，距离核心嫡系嫡枝那是非常远了，或许上溯个七八代，还能找出和家族主枝是堂表的关系来，但到了他这一代，那 是名符其实的边缘旁系了。 这回被揪出这么大的纰漏，他也顾不得其他，忙不迭把灾难控制部门的主管叫来。 被急匆匆叫来的主管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训，训完了才勉强整理出自己被训的原因：理应每日进行数据上报的前线观测站已经空置了大半年了，而他 们一无所知。 主管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有旁边那出身顾家的女性盯着，多纳市市长也不能太长时间训斥对方疏于管教下属，只潦草骂了几句，就让对方赶紧重新组织起人员来，勘测多纳基火山的问题。 因为约里——也就是那名中年大汉——带来的数据过于骇人，从最新显现的记录来看，多纳基火山已经转入了活跃期，这么一来的话，没人能够担保它还安全，说不 定什么时候就炸了，所以，这次集结人员时，便直接挑选了御魂师作为主力，护送专业人员前去多纳基火山。 这是以防发生意外，可以让御魂师带着专业人员迅速撤离。 因为有御魂师协助，这一行人去的速度远远快于普通人，到了第二天早上，一宿未睡的市长办公室就拿到了那一支探测队连夜赶出的最新数据报告。 报告显示，多纳基火山已经完全从休眠状态转入了活跃期，随时都有爆发可能！ 这“随时都有爆发可能”基本等同于“它马上就要炸了”，多纳市市长大惊失色，好在还有些能力，立刻集结专家根据前线探测队传回来的信息，大致推断出这次火山爆 发直接受灾范围大小，然后根据这，将靠近多纳基火山的各类公共设施工作人员及直接受灾范围内的村落撤离。 在撤离工作完成后不到半天，多纳基火山就爆发了。 幸而前线探测队给出的数据准确，专研火山爆发的专家推算同样精准，火山喷发导致的岩浆流并没有超出他们的预计范围，总算是把直接受灾伤亡人数控制在了零。 至于火山灰带来的之后将持续长达几个月之久的阴云，那是后续灾难控制需要操心的事了。 # 站在多纳市城墙上，远远看着火山爆发那宛若天地毁灭一样的景象，方以唯的表情看起来却有些奇怪。 她总觉得……这次的事好像哪里不太对。 # 稷下学宫网络会议室。 以投影出现在会议室中央的荆河楚依然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连声音都有气无力：“……以上，为‘多纳基火山爆发事件’中方以唯全部行动。我认为她完美通过了我设置的考核：不但提前察觉到了多纳基火山爆发可能，还进一步探查出事件真相，随后又有效利用自身和环境，将事件直接上报到了多纳市市长处，省略了不必要的与中基层部门的纠缠，为预防灾害争取了足够多的时间，使后续的提前撤离及灾难救助得以完美完成，将损失降到最低。在此之间，她所表露出来的观察力、行动力、事件处理 能力，完全符合我的要求，因此，在这里，我以‘稷下学宫王牌战略师荆河楚’的名义，要求启动特殊流程，录取方以唯。” 成为他的学生。 第 578 章 站在沙发另一边的辛虞看了荆河楚一眼, 却没看出来荆河楚脸上有什么讶异的神色——方以唯醒来之后注意力全在荆河楚身上了, 愣是没注意到这边这么大个人。 毕竟是要进行坑蒙拐骗流程, 这要是一开始那孩子以为自己被“坑”进稷下学宫发飙了, 身为普通人的荆河楚根本扛不住她的任何暴走举动, 所以辛虞在这里的作用之一 就是在看到方以唯将要暴走的时候, 制止她。 现在看来这个预防措施似乎有点多余, 阿楚简直就像是住在那小孩子肚子里一样，干脆利落地就把将要暴起的猛兽安抚住了。 但辛虞心里有压不住的疑惑。 因为方以唯的那句“老师”。 九曜的入学流程基本一样，确认入学之后, 如果所持推荐卡有导师认领，那么在入学之后，直接由导师来领走自己学生。 而一些作为报酬和名额发放的推荐卡是没有直属导师一职的, 前者如方以唯从张凤河处拿到的稷下学宫推荐卡, 后者则是每年能够根据上一年度毕业生成绩而获得推荐 名额的院校为主。 方以唯过来报名稷下学宫推荐考的时候，用的是张凤河老先生给的推荐卡, 这张推荐卡是稷下学宫与第五军团之间邦交往来的代表交流物品之一, 所以拿着它来的方以 唯并没有“直属导师”。 荆河楚作为稷下学宫王牌战略师, 手上自然是有推荐卡名额的, 但是此人懒散成性，完全不愿意接手教养学生的职责, 所以每年的推荐卡名额都留到作废都没给出去— —当然, 从另一方面来说, 至今还没有能让他看得上眼的萝卜苗也是原因之一。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方以唯手上的推荐卡并不是荆河楚发的, 荆河楚也没有跟她说过任何他要收她为学生的话，这种情况下，为什么当这个孩子以为自己入学稷下学宫之后，会直接对阿楚 喊“老师”？ 辛虞可以清楚地体会到，那个绿眼睛的女孩子叫的“老师”，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因为职业是老师而喊的“老师”，而是更高一层的、是她的直属老师才喊的这个称呼： 最大的区别，如果是前者的话，以之前那个女孩子的用词习惯，她会喊“荆老师”（正如她之前喊的“荆先生”和“辛先生”）。 只有后者，才会直接喊“老师”。 荆河楚可以感觉到辛虞在看他，他也清楚好友在疑惑什么，但青年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就像是根本没听到那句“老师”一样，伸手拍了拍方以唯的头：“嗯，具体入学流程要等到九月份，到时候和新生一起入学。不过在那之前，你可以先去旁听你感兴趣的课，稷下学宫所有课程都对学员开放——这个是听课证。”他说着递给了方以唯 一张卡片。 方以唯拿到手后，直接将卡片翻到背面，好奇地点了点明天的课程。 辛虞刚还在想阿楚怎么不介绍听课证怎么用，就看到那个孩子自己一点儿弯路都不带走地摸清楚了听课证的用法。 辛虞拿着杯子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那是特殊制作的听课证，具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有什么教授授课，背面的电子显示屏上都有，选择时间、课程、教授中的任一一 项就能够搜索出来。 和普通学生能够接触到的那种纸质听课证有天壤之别。 拿着前者，所有教授都不会拒绝其主人进入教室，而后者，就要看授课教授愿不愿意有不是本门课的学生来旁听自己课程了。 这是稷下学宫只会发放给荆河楚这一脉的特殊听课证！ 哪怕方以唯从小在方宋霆身边长大，见识过联盟中央学府的听课证也不能解释她为什么能一点都不带疑惑地弄清楚听课证用法——联盟中央学府等同于稷下学宫荆河 楚的“战略战术学”专业本代传人既不是方宋霆也不是季北辰，她理应没有途径接触过类似听课证才对！ 时隔十几年又看到了这张能让她听遍稷下学宫所有npc教授讲课的听课证，方以唯的心情瞬间更上一层楼，虽然压着嘴角的弧度，眼睛却已经下意识地弯了起来：“谢 谢老师！” 荆河楚一点都不带迟疑地接受了这声甜得能滴蜜的道谢：“后餐厅给你留了晚饭，先去吃吧，博姨今天做了提子塔。” 博姨的提子塔！ 方以唯的眼睛瞬间亮了，稷下学宫的主流食谱和北域有高度重叠，她什么都能习惯，就是不能习惯在北域甜度能上天的各种甜点…… 只有这个从东域传来的甜点配方，不管是甜度还是口感，都极为吻合她的爱好，在游戏里就是她的最爱了！ ——哪怕在东域吃过“正版”，也不能抹消她对博姨的提子塔的喜爱！ 有提子塔，那绝对不能错过！ 和荆河楚道了声别，她就忙不迭蹦下沙发往后餐厅跑去。 由于荆河楚此人的吸引注意力太过成功，她从头到尾都没意识到，背后沙发旁边还有一个叫辛虞的大活人杵着…… 直到小姑娘荡着黑发的背影从走廊拐角处消失，辛虞才皱着眉头出声：“阿楚。” “嗯？”荆河楚把手撑在脸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辛虞的话，他好似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辛虞忍不住道，“别告诉我你没发现！她是直接叫你老师，没有带任何姓！” “她认为自己是稷下学宫学生了，那叫我一声老师有什么问题吗？”荆河楚的视线依然不知道停留在那里，嘴上则平静地回复道。 辛虞噎了一下，举出第二个不同寻常的点：“她根本不应该接触过那种听课证，但是拿到手就能够直接摸清楚用法——如果她在联盟中央学府接触过类似的听课证，那 搞不好她就是联盟中央学府下一代的战略战术学传人！” 虽然稷下学宫和联盟中央学府没有仇，但也没友好到能吸纳一个对方重点培养的传人：就跟荆河楚的安保级别仅次于稷下学宫宫主一样，联盟中央学府的战略战术专 业传人的安保级别仅次于府主，连校长都只能和他/她平级！ 这种人才，重中之重就是考察其对学府的忠诚，这要能让他/她改投其他八校，那联盟中央学府不如倒闭了合并去其他八校！ “季北辰不但是校长爱徒，还是御魂学院院长，说不定以唯就是在他那看到过这类听课证呢……”荆河楚打了个呵欠，眼角都沁出点眼泪来，“她要是战略战术专业传人 ，别说放她满大陆浪了，当初附一实验楼就不可能会爆炸。” 培养中的下一代传人安保级别及不上老师，但也不可能会让夜幕那种才一流的杀手组织得手。 ——从稷下学宫调查得到的报告中，荆河楚非常确定，当时夜幕的杀手已经得手了，至于之后那个孩子是怎么复活的，那就不清楚了。 不过……他放下掩在嘴边打呵欠的手，眼神晦涩。 总有弄明白的那一天。 辛虞简直要被好友气死了！ 阿楚平时那么敏锐，怎么这次脑子跟被人换了一样，对那么多的可疑点都视而不见！ 他眼看着荆河楚伸手在那台传送仪上按了一下，理应被传送去学宫档案处的纸再次出现——一个小小的障眼法，掩盖去了纸张的行踪，造成类似于“它被传送走了”的 假象。 “那提子塔的事呢？”辛虞还没有放弃，想最后再努力一把，“她才来这里几天？博姨之前从未做过提子塔，为什么她的模样看上去就非常期待，就像、就像……” 辛虞一时想不到能够形容的词，以前吃到过提子塔？不，不对，应该是更准确的…… 就像她以前就吃到过博姨做的提子塔一样……荆河楚在心里帮忙补上了辛虞没能说出来的那部分内容，面上却没有丝毫改变，拿起那张写着《入学报到书》的纸放到眼前端详，嘴里则道：“提子塔的配方是从东域传来的，她之前才去过东域，在东域吃到了，很喜欢，到了北域，又听到了这个甜点，所以认为和东域的一样好吃，很期待， 有问题吗？她本来就很喜欢美食。” 辛虞说不出话来。 他算是明白了，好友现在完全就是被“学生滤镜”给蒙蔽了眼睛！ 什么可疑点在他那都有自动解释了！ 阿楚总不至于会被蒙蔽一辈子，总会发现不对的……他只好这么安慰自己，暂时放弃了让好友清醒过来的念头，看到荆河楚拿着那张刚刚被强行按下手印的所谓《入学 报到书》，辛虞忍不住疑惑问：“为什么要让她按这个？你明知道这个完全没有任何效用。” 方以唯今年才十五岁，再过一个多月也就十六岁，联盟承认的成年是十八周岁，也就是说，方以唯现在还是未成年人。 她的所有签字、盖章、手印在没有其监护人到场的前提下，都是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应的——包括这张阿楚随手从招生办那拿来、自己手写填方以唯档案的《入学报到书》：且不说这上面只有手印没有签字，作为方以唯监护人的方宋霆也不在场，单就它的填写规范来说，必须使用稷下学宫特殊的打印机机械打印学生姓名档案等资料并 盖学宫档案处钢印，这才能算一张正规的《入学报到书》。 现在在阿楚手上的这张，别说机械打印和学宫档案处钢印了，连上面关于方以唯的学员档案都是阿楚随手乱填的：除了名字“方以唯”和性别“女”正确外，年龄那随手 填了个16，住所填了鬼谷地址，紧急联络的家庭成员关系那一栏更过分，居然填了个“弟弟：七宝”！ 太过分了！ 造假也走点心啊！ 辛虞觉得，刚才要不是阿楚动作快，真让方以唯把这张《入学报到书》抢到手，那小姑娘的脸色绝对会很精彩。 荆河楚没有直接回答，他看着手里粗制滥造的《入学报到书》，停顿了一会，才道：“你认为战略师这个专业的核心内容是什么？” 辛虞一愣，呃了一下：“……看穿局势真相？” “是骗。”荆河楚平静道，“无中生有，造谣生事，弥天大谎……放在一般人面前，会被唾骂至极，但若你无中生有的东西骗过了联盟，撒下弥天大谎，造谣让敌手信以为真将力量调集去预防根本不会发生的事。而你所在的势力知道那是假的，趁机集中力量到真正需要的地方发展，弯道超车，真正胜过敌手，让他们发现真相也无可奈何 。投下去的资金不会回来，用于实验的物资也不会重新出现——在他们被虚妄的谎言牵着鼻子走的时候，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 辛虞皱着眉头，努力思考荆河楚说的这些话跟他的问题有什么联系。 “这份《入学报到书》是骗局的开端，必须要让她亲眼看到自己在上面按了手印，后续的骗局才会起效。”荆河楚轻声说道。 骗局？什么骗局？ 明明全程都参与了，但是辛虞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一整集内容。 阿楚，看在朋友的份上，解释一句行吗？ 辛虞拼命向好友发射“求解释”光波，然而后者却没有接收到。 # ——因为只有这样，那孩子才会“认为”，自己已经是稷下学宫的学生了。 依靠这个开端，他把名为“归属：稷下学宫”的印象深深地留在了方以唯的心里。 就算她现在就在想叛逃都没关系，叛逃的前提是，她得先是稷下学宫的一员，然后才能叛逃稷下学宫。 否则，谈何叛逃？ 这就像是一只自由的小鸟被关进了笼子里，它决定要想办法逃出去，撬开笼门也好，毁掉笼子也罢，它都要逃出去。 但只有人知道，那里没有笼子。 那只是一个笼子的虚拟投影。 如果触碰的话，就会发现，该是笼子的地方，空无一物。 就像这个故事里的笼子一样，荆河楚在自由身的方以唯心里，印下了“我是稷下学宫学生”的印象。 之后，她所有关于“学院”这件事认同的、叛逆的行为，都将基于这个前提出发。 ——只有稷下学宫执行特殊流程的相关人员知道，方以唯，依然未曾入学稷下学宫。 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没有签名只有手印的《入学报到书》，荆河楚将它送入正熊熊燃烧着火焰的壁炉里，让火苗温柔地舔舐上纸张，眼看着那写着“方以唯”三个字的纸 张被火焰吞噬。 # 这是假的。 不过没关系。 八个月后，新生入学时期，他会见到真的。 在其监护人的陪同下，经由那孩子亲手签下姓名，按下手印，交给稷下学宫档案处保管的《入学报到书》。 # 等到完全烧灭，灰烬伴着上升的热气流轻轻地扬起时，荆河楚打了个呵欠，慢吞吞挪回沙发上，扯过抱枕就顺势躺下了：“好啦，以唯的反应你也看到了，阿虞你可以 回去了，没必要呆在这里保护我。” 辛虞哭笑不得，不过仔细想想，那个孩子的反应还真的是完全在阿楚的掌握之中。 虽然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眼看着已经满脸狰狞就要魂宠附体对阿楚教做人的小姑娘，在阿楚把坎伯兰学院的入学推荐卡给她之后，就瞬间被安抚 下来了呢？ 这就像是一只怒发冲冠的凶猛狂兽正要吃人，结果被一个铃铛讨好，瞬间变成乖巧任撸的小猫一样不可思议。 坎伯兰学院的入学推荐卡什么时候多了“安抚狂兽”的效果了？ 而且，那个孩子身上那么多疑点……辛虞还想再尝试让阿楚仔细想想，结果抬头一看，嗬，已经睡着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辛虞想了想，决定去后餐厅看看那小孩。 或许他能找到能够让阿楚正视的疑点呢？ 他可不信收个徒弟就能把阿楚的智商都收没了！ # 等到辛虞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消失，沙发上沉睡的人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阿虞说的那些他都看在眼里，甚至比阿虞能够观察到的更多。 在多纳基火山事件里，甚至更远一些的时候，最初在虚拟投影会议里，坐在方宋霆身边的女孩子虽然没有被投影拍进来，但他却可以通过方宋霆的反应间接推断出她 的情况。 那个时候，方以唯在看到自己的时候，和看到其他几校代表时没有任何区别：对她来说都是初见的人。 ——如果当时方以唯的情绪有所波动的话，方宋霆肯定会有所反应，但他没有，说明方以唯当时就是把他们当成陌生人看的。 之后见面时也是如此，最多就是“曾经在投影会议里见过一次”、只比生疏近一点的关系。 让荆河楚发现不对的，是他穿着熊猫玩具服和方以唯见面时，那个时候他只穿了玩具服，头套则拿在手里没有戴上，方以唯当时的表现却非常“异常”。 乍一看，她非常惊讶，常人会把这理解成“一认识的成熟的男人居然穿着个玩具服出门”的大开眼界、打开新认知的惊讶，但荆河楚却察觉到了方以唯当时惊讶下的…… 惊慌。 她很惊慌，甚至想掉头就跑——但并不是因为害怕，更像是…… 她刚刚把他和自己认识的某个人联系起来，发现这其实是同一个人，而她曾经在那个人手里吃过很大的亏。 不是敌对关系，很亲密，却害怕，可又不是发自内心的如对待方宋霆那种害怕，而是……所有反应都会被预料到，翻不出手心的无奈和抓狂反抗。 可荆河楚确认，自己之前仅有的和方以唯打交道的部分，并不足以让她建立起这种感情来。 那个时候，荆河楚就开始怀疑了。 被诓骗后立刻认为自己是稷下学宫学生，带着种好像认命一样又像是意料之中的尘埃落地，没有任何提示下就认为自己是她的老师，对特殊听课证的熟悉，对熊猫院 的熟悉，对博姨手艺的熟悉，对熊猫院熊猫的熟悉…… 但稷下学宫没有过名为方以唯的学生，自己没有收过任何学生，熊猫院没有让任何一个外人来留宿长住过，博姨的手艺仅有几人知道，熊猫们也没有表现出对她的熟 悉来…… 所有的反应，所有的熟悉，都是方以唯单方面对他、对理应只有战略师一脉的人知道的特殊听课证、对熊猫院……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一个，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事实。 荆河楚朝着头顶的灯光伸出手，仿佛想把无形的光笼络于掌心之中。 轻不可闻的声音在起居室内悄然散去，没有被任何人听到： “……来自未来，或者，重生？” 第 579 章 第二天一早, 还在被窝里的方以唯就被死死压在身上的重量给生生从美梦中叫醒了。 睁眼一看, 好嘛, 三只滚滚全隔着被子压她身上, 正睡得鼻子吹泡泡。 难怪美梦变噩梦……绿眼睛的小姑娘瘫着脸, 瞪着双死鱼眼, 一张还带着稚气的漂亮小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熊猫院室内恒温, 对于天越冷就越不愿意出被窝的人来说，是一个解除被窝封印的好地方，但方以唯并不很想起床。 今天她感兴趣的课要下午才上, 没必要早起。 现在的老师才认识没多久，就这么赖床不利于她刷印象分，毕竟现在的荆河楚还不是游戏里那个看到她打瞌睡不但不会来叫她, 反而会跟着在旁边顺势坐下一起打瞌睡 的熊猫宫主…… 但是自家老师自己都是个能一天睡23个小时恨不得住在被窝里的, 根本不会来管学生什么时候起床！ 一想到这，方以唯爬出被窝的动力又小了一分。 要不, 忍忍？反正也就三只熊猫幼崽而已, 想当初她可是能扛着成年体的七宝和饭桶那俩体型依然巍然不动睡大觉的, 现在就算数量变成了三只, 可熊猫幼崽的体重才是 成年体的几分之一啊！ 实在小case！ 想着想着，方以唯就要眯起眼睛睡了, 无意间眼角余光扫到被子上趴着的那三只幼崽, 尽管幼年体和成年体的体型差异巨大, 方以唯依然凭借着对熊猫院里每一只熊猫 的熟悉程度——都是铲屎铲出来的辨认力——认出来现在在她身上的那仨是谁。 哦，是七宝和大萌小萌啊……等等, 大萌小萌！？ 方以唯倏然睁圆了眼睛，一秒清醒，迅速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地起床，穿完衣服随手扒拉了几下头发立刻将三只熊猫从被子上拎走放到一边地板上，还特意避开了壁炉 边的羊毛地毯。 恒温室内的地板微凉，并不会对已经习惯了北域冰天雪地还长了一身超厚过冬绒毛的熊猫崽子造成任何寒冷伤害。 “zzz……嗷？”睡得正香忽然被转移地方的仨破了口的芝麻团子茫茫然醒来，其中两只确认环境还在自己熟悉的地方，立刻又倒头睡去。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两串哈喇子从这俩嘴边挂了下来，像小溪一样淌了一地。 不知道该说幸运么，俩崽子是被方以唯直接肚皮趴地放地上的，和主人一个德性的小崽子连翻身都懒得翻，就这么趴着睡了，淌下来的哈喇子顺着嘴沿直接落在实木 地板上，很快在地板上形成了四条小溪流。 去房间配套的盥洗室里做完个人清洁走出来的方以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地上流淌着的四条“小溪”，哪怕早有心理准备，这一刻，她依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大萌小萌这个睡觉流哈喇子的习惯，真的是从小保持到大啊…… 这会儿要还在床上，遭殃的就是她的被子了。 ——虽然严格来说那并不是她的被子。 起床了就不好回去睡回笼觉了，方以唯收拾完自己，然后把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的仨熊猫崽子拎起来，抱在怀里，面朝外，让它们扒着自己的手臂——这个姿态下大萌 小萌睡得没那么香了，持续不断的哈喇子总算是断了。 方以唯松了口气，幸好大萌小萌这条件反射是从小就有的，不然被淌一胳膊哈喇子，她就只能把大萌小萌当吸水抹布擦胳膊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自己犯的错 ，就该自己去承担。 # 荆河楚给她安排的卧房在二楼，方以唯沿着旋转楼梯下楼的时候还在想这仨是怎么上楼的，难道就靠那短爪子爬楼梯？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这等毅力能爬完这个旋转楼梯啊！ “早啊！”辛虞对正在下楼的女孩笑着打招呼，看到她怀里那三只熊猫幼崽，他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被他掩藏起来。 “早上好，辛……老师。”方以唯抱着三只熊猫幼崽不方便抬手打招呼，于是便笑着回应，过于惊人的美貌在尚还稚气的脸上绽放，宛若融入了曦光之中的粉白玫瑰。 辛虞恍神了两秒，并花了同等时间思考好友是不是被这孩子的容貌给迷得智商都掉光了。 四秒钟之后，他冷静地否决掉了这个想法。 阿楚眼里，绝世美女都没他家熊猫好看。 所以，这是不可能的。 方以唯对于常常有人在自己面前发呆神游这件事已经非常习惯了，所以她也没有觉得忽如其来的安静太过尴尬之类的自觉，只是在辛虞走神的时候，从楼梯上走了下 来。 等到她走到辛虞旁的时候，恰好青年回过神来：“想去哪儿？”辛虞笑着道，“阿楚他现在八成还在睡，你才来熊猫院，对这不熟悉，想去哪里，我带你过去。” 方以唯倏然止住正要往熊猫幼崽的住所“笋园”去的步伐。 对、对哦！她现在应该对熊猫院完全不熟悉才对，这一下子找准了幼崽们的住所，别说她那看着什么都不放心的老师了，就算是面前的辛虞都会起疑心的！ 幸好去笋园和去后厨房在同一个方向上……方以唯暗呼侥幸，面上则扬起了像是找到了可以帮忙的人而舒心的笑：“太好了！我刚刚睡醒发现了它们，”她把怀里那三只脑袋正在一点一点瞌睡还没完全醒的熊猫幼崽抬高了点，示意给辛虞看，“应该是老师的熊猫吧，而且这么小，大概离不开妈妈，所以我刚才正想去后厨房问问博姨，知不 知道它们的妈妈在哪里！” 这样啊，辛虞点点头，从方以唯怀里拿走了两只熊猫幼崽，帮她减轻负担：“跟我来，我带你去笋园。” “笋园？”方以唯适时地露出了一点好奇的神色。 辛虞一边带路，一边和身侧跟着的女孩说话：“阿楚这里，成年的大熊猫和幼崽是分开来住的，特别是像七宝和大萌小萌这样不需要母兽母乳喂养的熊猫幼崽。笋园就 是给这些还没成年、但也不需要母兽带在身边的熊猫幼崽准备的。”说到这，辛虞指了指自己怀里那两只，“这只是大萌，这只是小萌，你怀里那只是七宝。” “这个我认识！”方以唯把七宝举起来，笑眯眯道，“路上看到过很多次，我不会认错……嗯，大概……”信誓旦旦地说完之后，她立刻补了个不确定词，看得七宝满眼问 号： 不是说肯定能认出我的吗？为什么要加大概！ 两人说话间穿过了回廊，到了笋园——这是一大片竹林，现在正值隆冬季节，白雪压翠绿，时不时就有因身上雪层过厚、不堪重负的竹子被压弯了腰，但当弯下的枝 干上白雪顺势噗噗滑落地面，那原本已经弯弓似满月的细长杆子又再一次恢复了笔直。 雪压青松挺且直，虽然这里是竹园，但把这句话用在这也没什么问题。 穿过竹林，进了笋园，里头给熊猫崽子们修建的用于防风御寒的屋子大门紧闭。 “好像要钥匙？”方以唯秉持着自己“第一次来笋园”的人设，用一种略带好奇又克制的目光打量着四周，并很好地收起了那份时隔十多年又一次看到相同画面的怀念。 ——请给她一个小金人提名，谢谢。 “如果是平时的话，肯定是要钥匙的。”辛虞说着叹了口气，伸手一推，门就开了，“但是这仨小崽子都溜出来了，说明门一早就被它们打开了——等会我得去提醒阿楚 ，是时候了，该换锁了。” 方以唯表面懵懂有听没有懂但还装作自己已经听懂了的模样点头，内心幽幽感慨：看来，滚滚们的“越狱”这一优良传统，并不是从她入学稷下学宫之后才开始的…… 她曾经逮钻天钻地啥锁都挡不住的七宝逮到怀疑人生，并一度怀疑是稷下学宫某些npc看她不顺眼所以故意打开了熊猫院的门锁。 现在看来，弥赛亚同学有必要回去游戏里向曾经被她腹诽过的npc门道个歉——如果她还能回去的话。 熊猫院占地面积极大，除了入口处那一栋典型的北域古典主义建筑风格的熊猫宫外，附近四个山头都是熊猫院范围，笋园位于其中一个山脚下，和熊猫宫的距离处于中间。最近的是成年大熊猫们居住的篁庭，他们二人刚刚就路过篁庭，方以唯往里面看去的时候，发现就留了三四只有一下没一下啃竹子的大熊猫，心里顿时明白过来， 其他的这会儿大概都在山上吃“早餐”呢！ 剩下这三四只是懒于出门，宁可啃昨晚带回来的“过夜夜宵”。 笋园里面给熊猫幼崽们准备的屋子温度要略高于外面，两人进去的时候，七八只漏了陷的芝麻团子正满地乱爬，一个看着五十多岁的员工正在点熊头，点得是满头大 汗：“怎么还差三只……七宝不在，大萌小萌也不在……阿甲！找到没！” 屋外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没有！后院没有！” “是在找它们吗？”辛虞敲了敲敞开的门，吸引了里面的人注意力之后，才把怀里抱着的熊猫崽子放到地上，“这三只跑到冬宫里去了。” ——冬宫就是平日里荆河楚起居的地方，也就是那座矗立在熊猫院入口处的北域古典主义建筑。 在荆河楚接手熊猫院和熊猫宫之前，它们的上一任主人，世筹给熊猫宫取的名字是“冬宫”，而后面这一大片则是统称的“冬宫庭院”。 荆河楚接收之后，觉得这名字太难记了，直接大笔一挥，改成了熊猫宫和熊猫院——“朗朗上口又好记，有什么不好的！”彼时尚还年轻却已经将熊猫控本质展露无疑 的青年如此面对来自学宫的询问，并道，“老师把它们给我了，当然是随我齐名了！” 稷下学宫：……算了，你开心就好。 自己捧的天才，跪着也得继续宠下去。 话虽如此，可对于在稷下学宫度过了整个学生生涯的辛虞来说，他入学的时候，这里还叫冬宫，所以即使在后来被他那任性的好友改名之后，辛虞依然习惯性称之为 冬宫，而不是现在官方都捏着鼻子认下来的“熊猫宫”。 方以唯学着辛虞的样子，把怀里的七宝也放在了地上，但不同于落了地就眯起眼睛开始继续补交的大萌小萌，七宝落地之后直接就抱着方以唯的小腿不撒手了。 “哎呦，七宝很喜欢这位小姐呢！”刚才忙着在外面找熊猫崽子的阿甲听到动静回来了，看到一只不少回来的熊猫崽子，他也放下心了，面上跟着露出了笑容，“七宝平 时可是很少向陌生人示好的。” 方以唯回忆了一下七宝见谁都扑的个性，对阿甲这话保持怀疑态度。 她决定不接这话，视线在屋子里一转，就看到了里面那名员工脚边放着的大箩筐，她眼尖地看到里面放了大半框的竹笋：“这是给它们准备的早餐吗？” 刚才方以唯站在辛虞身后，在里面点熊猫崽子的员工没看清楚这名陌生女孩的模样，现在她因为说话，从辛虞身后探出头来，那乍现的容貌让年逾五十的九伯都忍不 住呆滞了几秒，更不要说旁边的阿甲了。 “是、是啊！平时早餐就给它们准备一竹筐的鲜竹笋，但是这几天大雪，我们人手不够，挖的鲜竹笋量还不足，所以又给做了竹面蛋糕……”阿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 什么，只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顺着阿甲指的方向，方以唯看到放在一边桌子上的竹面蛋糕，这是用鲜嫩竹子混合其他食物制作而成的，一般用作大雪之后没能及时挖掘鲜笋时给幼崽们的替补—— 换成人类的说法的话，那大概就是小蛋糕了。 至于成年大熊猫们就没这么好待遇了，都是大熊了，哪还能等着让人喂啊，自己上山吃去！ 大约是阿甲这话听得太过耳熟了，方以唯第一反应就是：鲜竹笋不够——需要帮忙——任务！ 毕竟，方以唯在成为稷下学宫熊猫宫主的亲传之后，日常任务之一就是挖鲜笋。 或者做竹面蛋糕。 “需要帮忙吗？”她适时问道。 九伯一愣，倒没想到这孩子这么热心肠，但那殷切的容貌实在太有杀伤力了，哪怕打着的念头是“这样娇娇嫩嫩的小姑娘还是帮忙喂一下小崽子就好了”，但被那模样 一晃眼，说出口的就成了真心话：“最近雪下得多，员工又放假了，没几个人能帮忙的，所以竹笋已经有点不够了……” 方以唯准确地提炼出了“任务”要点：“是要挖竹笋是吧，没问题！我能借一下这边的竹篓和锄头吗？” 她指着放在工具间里、平日里就是给这些员工用的工具问。 身体反应快过大脑，等九伯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早已应允下来，那个绿眼睛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小姑娘已经带上竹篓和小锄头，蹦蹦跳跳地上山去了。 辛虞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眼见着那孩子一身红色外衣在白雪绿影里鲜明异常，他哭笑不得地追了上去。 “……哎呦！我怎么让人小姑娘帮忙挖笋去了！”九伯终于清醒了，回想起自己刚刚做的事，顿时悔得直拍大腿。 那小姑娘看着那么娇弱，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 “阿甲！赶紧去帮忙！这边我……”九伯刚想说“这边我一个人能应付”，结果一低头，等会，怎么刚刚还齐全的小崽子又少了一只？ 仔细一点熊头。 “七宝呢！” # 不知道是不是呆的时间长了以后，习惯了北域的气候，亦或者是稷下学宫所在的地方要比冰风堡和多纳基河流域温暖许多，今天方以唯没有像之前那样裹成球，反而 是和在伊泽尔时差不多的冬装打扮。 略微偏长的细绒毛衣配打底短裙，里面是深色的打底绒裤，外套一件红色长摆绒衣，脚上则是为了应对厚度惊人的雪地换成了及膝长靴好避免雪水倒灌进鞋子里，轻 装上阵的女孩一手小锄头一手拎着竹篓上了山。 趴在竹篓里的熊猫幼崽拿小短爪蹭了蹭湿漉漉的鼻子，继续两眼亮晶晶地盯着方以唯翻开雪层，用锄头挖开冻得异常结实的冻土，然后挖出那鲜美无比的竹笋来—— 刚挖出放进竹篓里，这只小崽子就迫不及待地捞起来，掰开外面的笋衣就咬了起来。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方以唯想把这只小懒鬼连同竹篓里那些被啃剩下的辣鸡一起倒掉。 “看来你得先把这小馋鬼喂饱了才能有多余的剩下。”跟上来的辛虞无奈笑道。 方以唯：“……” 等七宝吃饱了？ 恕她直言，她没见过七宝有吃饱肚子的时候。 这丫就跟饕餮转世一样，从来不知道“肚子饱了”是个什么概念。 方以唯伸出手，闭上眼，再睁开时，原本深翠色的眼眸已经漆黑一片——这是和归一魂宠附体的征兆之一。 准确地说，是和归一魂宠附体后专司水系的表现。 方以唯也是看了伊泽尔的秘藏之后才知道，原来海德拉的附体和主流大众的附体有非常大的不同。 一般情况下，以目前联盟主流的附体流方式来说，和一只具备多系属性的魂宠附体，其主人自然就能运用魂宠会的、对应属性的技能。但这类附体有一个缺点，那就 是属性冲突。 比如魂宠具备水火双属性的时候，哪怕主人也是水火双属性天赋，因为水火双属性天性中的对立，导致他无法将这份天赋完全发挥——换句话也就是说，假若这个人的水火天赋分分别是100分的话，他将天赋转化为实力的得分可以拿到六十以上，优秀者可以得到九十分以上的成绩，但是因为水火对立，再天才的人也无法拿到完全将天 赋转换成实力的100分。 但对海德拉来说，他们的附体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和目前联盟主流相同的附体方式，也就是以前方以唯经常使用的那一种，而第二种则是只适用于伊泽尔皇室的多头 蛇御魂师的附体方式。 第二种附体方式可以在附体时选择单一属性，然后将此单一属性发挥到最大，不受其他属性影响导致力量混杂——就像方以唯现在附体归一，她选择了归一的水属性 ，因此眼睛呈现属水的黑色。 简单来说，当一名成熟的海德拉使用这种附体方式的时候，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成为单一属性的御魂师，不受任何属性对立影响——有一百分的天赋，就能够转为一百 分的实力。 “嗷？”正捧着竹笋啃得不亦乐乎的熊猫崽子疑惑地看着方以唯手心里出现的一颗小水滴。 那水滴呈现透明，就跟任何一滴水一样，看不出丝毫的区别来，但七宝的第六感却告诉它，那水滴很怪异。 方以唯朝七宝弯眸一笑，那水滴就朝着它飞了过去。 七宝虽然聪明，但从未见过这水滴，所以直到它到了眼前，都没有什么要翻身逃跑的模样——这让经历了成年七宝看她抬手就跑的方以唯心下暗叹，果然还是纯真小 崽子好对付。 那水滴飞到了七宝面前，一眨眼间，立刻扩大成了一个大泡泡，将七宝吞没其中。 七宝直到被关在泡泡里面才反应过来：“……嗷？嗷嗷！” 它伸出黑色的小尖爪，不假思索就要捅破泡泡壁，可爪子探出去，泡泡壁就跟着延伸出去，没有半分要破的迹象。 七宝：“嗷嗷！” 辛虞看得眼前一亮：“这是改良版的泡泡球？” “对，用来困住目标的。”方以唯笑眯眯道，并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对七宝专用泡泡球5.0改良版。 第 580 章 可以把成年七宝都关里面出不来的泡泡球5.0改良版自然不是现在还是幼生期的七宝能应付的东西, 不管它是仗着自己力气大强行突破还是想用自己的幻术天赋跑出来, 在 那个流淌着彩虹色光晕的泡泡球面前, 它仿佛变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大熊猫幼崽, 什么都做不到, 什么都无法改变。 七宝好委屈, 特别是它看到新挖出来的竹笋就在它面前, 一张嘴就能咬到，但愣是隔着那层泡泡壁死活吃不到嘴里的时候。 它做错了什么，早饭都不给它吃！ “……这么想之前, 先看一下刚刚被你吃完的那一堆竹笋行吗？”方以唯叹了口气，不管是一无所知的前世还是觉醒了特殊能力的今生，她一直都能非常准确地把握到这 些个小崽子的心理想法, 可能这就是铲屎官的自觉, “那些不是早饭吗？” 她指着已经被啃完了最嫩的笋肉、只剩下一堆笋衣和又老又结实的笋节的垃圾堆，说道。 就这垃圾堆, 已经是三个七宝的体积了, 可以想象得到, 刚刚七宝吃了多少个新鲜挖出来的竹笋。 七宝扭头, 装作没看到。 辛虞：…… 为什么你第一次见七宝——哦可能不是第一次但至少也是才认识七宝不久——就能这么准确地听懂它在说什么？ 想当初他花了半年多和阿楚的熊猫们相处，还是只能模模糊糊弄明白它们的意思, 就这还时不时会弄错, 招来阿楚的嫌弃。 辛虞陷入沉思：一样的熊猫语满级……这可能就是阿楚天生的徒弟？ 想了一下以后阿楚和这丫头和熊猫们扎堆, 自己在旁边……感觉自己格格不入啊！ 辛虞决定要慎重思考到底要不要答应阿楚的请求，指导这孩子御魂的问题。 不过这孩子的性子真的是很好啊, 就不说稷下学宫这一帮天之骄子了，哪怕是一般的御魂师被请求帮忙，结果帮忙内容是普通人都能做的挖笋什么的……可能都会当场 翻脸。 这大概就是御魂师的傲慢了：向往危险，挑战危险，对平凡的工作嗤之以鼻。 当然，如果是考验那就另说。 眼看着那小姑娘把七宝飘一边，就要再开始挖鲜笋，辛虞看了太阳的位置，大致判断出现在的时间。 笋园的鲜笋不急于一时，至少今天午餐之前是不会缺货的，倒是这个孩子……辛虞看她又利落地掘开雪层和冻土，挖出一枚小臂那么大的鲜笋，想到昨晚在后厨房看到 的场景，忍不住提醒她：“博姨的早餐应该快做好了。” “啊，对哦，这个时间了……”被这么一提醒，方以唯注意到了日头，想起来了。 熊猫院其实并不存在早餐供应时间，员工吃的是稷下学宫的员工食堂，熊猫院的那两个厨房，大的那个是给那一大群滚滚做类似竹面蛋糕之类的食物，小的就是专供 荆河楚——现在再加上方以唯。 但天知道荆河楚什么时候睡醒，对一个睡神转世来说，规定的三餐时间毫无卵用，不如看他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做饭，因此，博姨也已经很习惯看到人起床之后做 饭，务必掐好时间等人下楼就送上热腾腾的饭菜。 昨天方以唯在起居室沙发上困得睡过去的时候，荆河楚已经通告了全熊猫院她的存在，所以昨晚在后厨餐厅吃饭的时候，博姨就特意问过这个（不出意外就是熊猫院未来的）小主人早餐想吃什么。方以唯在把自己喜欢的和忌口的全报给博姨之后，又把自己起床之后先出门走一圈再吃早餐的习惯也一并告知——这是溜金毛溜出来的习 惯。 “我有和博姨提过我习惯运动之后再去吃饭。”方以唯算了算自己出来到现在的时间，“嗯，还能再挖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内帮九伯搞定挖笋的任务吧！” 话音刚落，方以唯就听到自己那个常年装死放bgm的系统出声了： 【系统提示：熊猫院日常小游戏·冬笋躲猫猫将在倒计时结束后开启，要求一小时内获得越多竹笋，则得分越高，奖励越高，倒计时开始，十，九……】 方以唯惊了，上回系统自主发放任务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最近这系统装死成性回回都只在事件结束之后把得到的奖励和声望笼统说一遍，压根不提她到底有没有 错过什么支线任务，像这种自主开启小游戏更是闻所未闻。 系统你最近不冬眠了吗，怎么忽然又冒出来了？ 说好的装死放bgm呢？ 【……二，一，计时开始！00:59:59】 紧迫的倒计时滴答滴答地在只有她能听到的脑海里响起，方以唯原地发了会呆，本能地对更高目标的追求让她直接将附体的归一属性从水属性切换成了更适合感知木 系生命力的木属性。 代表着新生冬笋活跃生命的光点在感知力的漆黑之中宛若星子般闪亮，但闪亮了不到半秒就全数熄灭了。 【系统提示：禁止使用任何魂技作弊。】 ……好气！ 炸毛的小女孩把袖子卷了起来，丝毫不在乎外面的阵阵寒风，抄起锄头就往山上走：以为禁了魂技她就没办法了？ 呵，苍龙塞她脑袋里的那一堆植物知识课不是用来好看的！ 以会让林家知道后哭天抢地的大材小用高大上木系知识寻找冬笋萌发的种种迹象，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在半小时内挖通了超过四十根竹鞭，跟着她的辛虞已经从一开始的“我来帮忙挖吧”到“我搭把手帮忙吧”再到现在的毫无想法只记得帮忙把挖出来的冬笋收拾起来往山下送——被系统禁用了的魂技的方以唯不能用魂技把成果往山下 送，但是毫不知情的辛虞可以。 # 四十分钟后。 昨晚想太多以至于凌晨才睡着结果一大早又不知怎么的醒过来的荆河楚打着呵欠，看着外面的晨曦微光心想自己有多久没见到这么早的太阳了。 算了，不想了，去摸一把滚滚然后吃早饭去。 日常习惯是“新的一天从揉滚滚开始没揉滚滚就不清醒”的荆河楚走出熊猫宫□□院，还没来得及决定是去撸一圈体型大得可以直接扑上去的成年大滚滚们，还是去撸小 归小但是可以揣着走的小滚滚们，就被□□院那五堆至少三人高、还带着泥土的鲜笋堆惊得忘了刚才在想什么。 稷下学宫放假结束了？ 这是还没清醒的荆河楚的第一反应：往日里熊猫院时不时就有学生过来自愿当义工，那群激情上头的臭小子甚至干出过把四个山头所有竹笋都挖出来的傻叉事——当 然事后就被各自的直属老师骂成狗了…… 挨了骂还不止，以防滚滚们没东西吃，这些闯了祸的可怜小子还得自掏腰包保证滚滚们在新竹笋长出来之前不会断粮。 可谓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劳民伤财。 沉默地看了一会，荆河楚极少见的，在撸滚滚之前就清醒了。 目光从五堆竹笋堆上挪开，荆河楚一眼看到了罪魁祸首：“你们两个，把我的竹园新笋全挖了吗？” 辛虞：……呃？ 我没挖啊！ 凭空多了一口黑锅的辛虞满心懵逼，但看看院子里那五堆竹笋，他不知怎么的，又有点心虚：这……真说起来，他也不是没责任…… 至少，他捡竹笋捡得兴起，忘记阻止了是事实…… 这方面来说，阿楚确实没有怪错人……这样想着的辛虞老老实实地和旁边满脸乖巧的方以唯一块儿低头认错：“对不起……” 最后五人高的笋堆除了留一部分给七宝它们外，剩下的都送去了稷下学宫的食堂。 就算联盟的冰鲜保存技术出色，但是，熊猫宫并没有那么大的冰鲜库装这些竹笋…… 稷下学宫那些留校学员午餐时分的惊喜暂且不提，辛虞早上还有一节课要上，本来打算着在熊猫院蹭了早餐之后就去，结果谁知道在等待早餐过程中莫名滚上山担任运输工去了，这么一来一去的时间就迟了，他随便扒拉了点东西就急匆匆地上课去了。新鲜出炉的师徒俩（伪）没有这等事，所以依然慢悠悠地享受博姨的早餐——理论上来说，荆河楚应该也要负责稷下学宫一部分关于战术战略专业方面的讲课，但是吧……有鉴于此人当年替自己老师世筹讲课时的“丰功伟绩”，稷下学宫如今已经放弃了让 他们的王牌战略师去上课的念头。 早上挖了那么多的竹笋，运动量足够大，方以唯上楼去洗了澡才下来吃饭，这会儿披着的半湿黑发还带着浴室的蒸腾热气，脸颊更是热气和运动后显现的红润粉白， 一看就是个健康的好孩子——博姨心想着，忍不住就往这孩子的盘子里又多加了两根冻土平原特产雪原猪做的肉肠，手一抖又下意识多放了个煎蛋。 被煎得油脂都冒出来的肉肠带着微微的焦香和雪原猪特有的肉香，生嫩的煎蛋晃一下还能看到内里的蛋黄流动，搭配牛乳和热粥，以及水果，就是一顿早餐。 北域因为地理气候关系，热量消耗大，因此，哪怕是早餐都带有相较于联盟主大陆而言过多的油脂蛋白和肉，就是为了在午餐之前为人体提供足够的热量——特别是 考虑到在学院里上课的大部分都是正对各类营养需求处于最为旺盛时期的少年和青年，稷下学宫的早餐丰盛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午餐和晚餐。 被自家主人通知之后就特意去食堂“取经”的博姨准备的早餐自然也不例外，包括食材都是特意采购的专供魂师的魂源食材。 依然提倡“食物就是得好吃才行”的北域厨师真的是太棒了！ 这是享受早餐中的方以唯的想法。 从小姑娘丝毫不掩饰的表情里看出她对这顿早餐非常满意，博姨很高兴自己许久不做魂源食材了依然宝刀未老：毕竟，熊猫宫上一代主人世筹就是个御魂师，时隔十 数年，终于又有了动工魂源食材的机会，博姨本人对此是喜闻乐见的。 荆河楚只是普通人，魂师能吃的东西他不能碰，所以这会儿他也就随便拿了个小馒头慢吞吞地啃，目送辛虞离开之后，他才有些懒洋洋地问：“挖了几个山头？” 方以唯差点被嘴里的牛乳呛到。 平复下呼吸，小姑娘的眼神有些哀怨：为什么这种时候忽然来秋后算账？ 但老师问了，她也不能当没听到，小丫头斯斯艾艾地比出一根手指：“……就挖了小半个山头，我只挖了超过臂长没出土的冬笋，出土的和不到臂长的新笋我都没动。” 笋出土则硬，见风则长，熊猫院的滚滚们嘴挑的很，出土的竹笋——尤其是在冬天——坚决不碰，饿死也不碰，冒个顶芽都算出土，所以方以唯一开始就没把那些露 出地面的冬笋列入目标范围。至于不挖不超过臂长的冬笋，则是为了让它们再多长长，太小了吃起来几下就没了。 熊猫院的这一大片竹林最开始就是世筹用一枚名为“紫竹节”的魂宠制造出来的竹鞭，生源于魂宠的竹林从最开始就和普通竹林不一样，不但能生长在对竹林来说异常 严寒的北域大地，长出来的紫竹个头也要比一般竹林大得多，更不要提笋了。 弥赛亚曾经怀疑过很多次，熊猫院那群成了精的熊猫之所以那么聪明，是不是和吃这些紫竹长大有关，但等她机缘巧合碰见了林家被灭后接到云麓书院去生活的那群 滚滚们后，弥赛亚同学默默否决了这个想法。 荆河楚嗯了一声：“竹鞭埋回去了吗？” “埋了，挖出笋之后就埋回去了！”方以唯答得飞快，竹鞭只要还埋在土里，就能继续生长。 荆河楚喝了口米汤，回想起早上看到的那一堆冬笋，对比了一下魂师的身体能力：“……为什么不用魂技？” 如果用魂技的话，那他早上看到的冬笋堆大概还能再大个两三倍。 这个问题难住方以唯了，她总不好说是因为被系统禁了吧？ 小丫头无辜地回望过去：“为了锻炼身体？” 荆河楚沉默了：为什么要带疑问？你自己都不确定？ # 荆河楚对于学生一向秉承放养主义，所以方以唯对于吃完早饭之后自家老师就窝在壁炉边抱着四个月大的饭桶“早眠”去了、没有一丁点儿对她的嘱咐这件事一点都不 觉得意外，摸出联络器询问了一下自己的两个小伙伴所在地。 叶清阳原本是要陪她来稷下学宫的，“一个人考试没人等不是很凄惨吗？我就来当一下你家长好了不用谢！”义正言辞说完这话的叶清阳转头就被“深渊军团来多纳市征 兵”的消息吓到抱头鼠窜——当然本人坚决不承认这点，直到现在发消息过去依然咬紧了“寻找火山喷发后才会出现的珍稀魂兽”的说辞不松口。 不过这次联络倒是有说过两天能到临川城。 温然还在冰风堡学习顾家传承，据他说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就能出发，到时候三人一起在临川城汇合前去主大陆。 稷下学宫和临川城相距不远，所以相较于另外两个需要提前一两天出发的小伙伴，方以唯完全可以当天走，因此，和叶清阳还有温然约定好了日子之后，她就断开联 络，决定把剩下这两天时间全用在听课上。 正式入学要等九月份，在这之前，她没有稷下学宫其他学员那样规定好必须上的必修课程，全凭老师安排，但看荆河楚那个样子就知道，要让这位想起来给她安排课 程，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幸而方以唯也是习惯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所以对此不但不会觉得不适应，反而如鱼得水。 和博姨说了一声午饭不回来吃后，她就出发去了稷下学宫的图书馆——文渊楼。 第 581 章 特殊听课证不但能用来旁听稷下学宫所有课程, 出入九成以上地点都畅通无阻, 这里自然也包括了文渊楼。 出来的路上没看到多少人, 方以唯一开始还有些疑惑, 但很快就意识到了, 现在还是冬祭假期间。 九曜每年放三次大长假, 7月和8月的暑期长假, 12月底到1月份的年假和冬祭假（西域地区称之为冬日假，本质是同一个节日），还有一次是四月和五月之间持续半个 月左右的春假。 现在还是稷下学宫的冬祭假期间, 校园内除了少部分因为各种原因留校没有回家的学生外，也只有为了准备春考而来的教员了：虽然昨天春考已经结束了，但相应的后 续收尾工作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了结, 因此, 今天的稷下学宫校园里的人看着虽然比不上前两日来参考时的人流，但也是近期里人气够多的时候了。 文渊楼距离熊猫院有点远, 方以唯在附近的车站上车点上了一辆校内巡游雪橇车。这也算是稷下学宫特色之一了（或者应该说是北域特色）, 春夏秋三季时校内巡游的 车辆都是公交, 但到了冬季, 魂灵科这边就全部换成了雪橇车，倒是普通科那依然是公交。 会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学院范围超大, 尤其是魂灵科, 几乎占了整个稷下学宫一半的面积。清扫全部落雪在绝大多数员工和勤工俭学人员都放假回去的冬季着实不现实, 特别是考虑到诸多魂师出门就飞、到膝盖的落雪完全不会对他们的出行造成任何麻烦的时候，校方就把仅有的保洁力量都转去了清扫普通科附近的校园通道了。 至于魂灵科这边, 就直接换雪橇车——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公交车能够在厚度超过膝盖的雪地上正常驾驶，为了学员和驾驶员的安全着想，自然还是采用北域古老 而便捷的雪橇车代替了。 她上去的时候，车上已经有个一脸瞌睡虫的二十多岁青年靠着雪橇车车厢昏昏欲睡了。 从他衣领上别着的徽章认出来这是三年级的学长，方以唯用听课证在旁边的仪器上刷卡后就放轻动作，在一边坐下。 大概是出来的时间不算早，雪橇车一路上没怎么停，平日里该有学生的站点都空无一人，于是直到文渊楼站到了，雪橇车才停了下来。 微微的震动之后，车停了下来，一路睡下来的三年级学长唔了一声，终于从梦中醒来：“到文渊楼了吗……” “对呀！”正下车的方以唯应了一声，那学长听到有人说话，听声音还是个女孩，下意识地就看了过去。 方以唯下车之后，半晌都没听到后面有下车的动静，她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半闭的车门，猜测那名学长可能不是在这下车的，就干脆地把这插曲忘之脑后，走进文渊 楼里去了。 留在车上的青年呆愣了半晌，直到感觉到车厢微微一震，又开始移动时，他蓦地回神，顿时惨嚎出声：“大叔你等等！我还没下车！” 驾车的大叔打了个呼哨，正要撒丫子跑的三只雪橇犬委屈巴巴地停了下来，后头车厢门再次打开，青年跌跌撞撞地滚了下来，一手拽着自己的书包往文渊楼里跑。 青年一边跑一边从书包里摸学生证，到了门边刷卡进去，手边的联络器响了也没去接，张望着想找应该比他早了些进来的那个女孩。 长得这么好看，如果是往期学员肯定一早全校都传遍了，但学校里并没有那个女孩子的消息，昨天才刚刚经过春考……那个女孩子肯定是刚刚过了春考被直属老师收下 提前开始熟悉校园和课程的新生！ 既然是春考，那就不可能是普通科的学生——普通科都要等六月份的统一招生考试——青年目不斜视，直接忽略掉门口几个面向普罗大众向知识的馆藏，直接往里面 的专门面向魂师、特别是炼魂系的魂渊阁走去。 不是他鄙视那些个御魂系的啊，实在是御魂系的长脑子的不多，比起看理论知识来，他们更擅长用身体记住知识：就刚刚那会儿，他就看到里面的阅览室里有七八个 学生趴在桌子上睡得是昏天黑地——御魂科阅览室日常景色之一。 真是浪费阅览室位子！ 一想到炼魂科阅览室日常抢不到的满人状态，青年就忍不住腹诽这帮子肌肉精怎么就不能把阅览室让出来给他们炼魂科呢！ 联络器一直响个不停，旁边负责管理的图书馆老师视线转了过来，青年脑袋一缩，动作下意识地就放轻了几分，忙把联络器接了起来，压低声音道：“催什么催！催魂 啊！” 那边停顿了一下，有些茫然：“不是，我都给你抢好位子了，你丫不是又睡过头坐过站了吧？” “呸！你才睡过头坐过站呢！”青年不假思索喷了回去，“我等会就到，你们先看着！” “那你快点，再不来人家该有意见了！”提前占位了结果人没来，让其他没抢到位子的学生看到了总归是不太好的——虽然因为放假缘故校园里人少了很多，但阅览室 这边的空位依然是供不应求，对比起空荡荡的御魂科阅览室，真的是会让人心生不平。 青年敷衍地应了几声，进了炼魂科就开始在书架之间寻找可能存在的学妹。 走过三个书架之后，青年成功在第四个和第五个书架之间的走道上，看到了那位让他一眼忘神的学妹。 青年瞬间躲回书架后面，感觉心脏还在砰砰跳。 不，科罗亚，别怂，你行的！ 努力地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科罗亚深吸一口气，从书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魂师的体质对五感的加成很大，哪怕是炼魂师这种从不锻炼身体的职业都能拥有对普通人来说遥不可及的“耳聪目明”，所以科罗亚一眼看到了那个黑发绿眸的女孩子 手里拿着那本期刊杂志正看着的那一页： 《博而精之：不同属性中的共同性》，作者：见酒。 熟悉的笔名让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不假思索从书架后跑出来，一把夺过那黑发女孩手里的杂志，仔细一看，他确实没看错，真的是见酒！ 再一目十行看下去，这篇论文的内容让他的眼睛越瞪越大，看完全文他已经满脸怒火了，之前想干什么全丢脑后，抓着杂志就往屋子外跑，在自主借书机那急匆匆地 一刷学生证和手里杂志的条码，确认借出成功后，他就忙不迭往外跑去。 方·莫名其妙被抢了正看到一半的期刊·以唯：？？？ 发生了什么事？ 她好好看着杂志怎么忽然就有人来抢了？ 抢的那个人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青年——就是之前同坐雪橇车上的人。 身为炼御双修的魂师，方以唯的五感敏锐度丝毫不逊色于专一修习御魂的同龄人，所以她之前也察觉到了那个青年在书架旁鬼鬼祟祟的动静。 但那会儿她以为对方是在偷窥自己，已经习惯了被人行以注目礼的女孩本着对方没有打扰到她，就没去拆穿，感觉到他缩回去一个劲深呼吸时已经做好了如果对方搭 话就直接秒拒绝的准备——此项技能来自于灼阳的指导，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唯一一个没能成功拒绝掉的人叫守秦观衣，爱称衣冠禽兽，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上梁，后来的天神领域副会长之一，成功将整个天神领域风格集体带偏直到另一名副会 长光耀骑士加入。 当然，这是题外话，暂且不谈。 言归正传，等他再探出头来，方以唯正以为对方要上来和她搭话了，结果，是来抢她的杂志的？？？ 这是什么发展？ 所、所以，其实人家一个劲地深呼吸又鬼鬼祟祟的，目标是那本杂志，而不是她？ 方以唯痛定思痛：果然还是自我意识太强烈了，不该听舅舅说什么那些跟踪她朝她搭话的都是想搭讪的，你看，这不就来了一个眼里只有杂志的么？ 虽然这辈子长得确实不错，但当初在附一的时候就没收到过告白，没道理出来大半年能一下子进化成万人迷的程度的。 自我检讨完毕，方以唯重新在书架上寻找起来，希望能够看到刚才那本杂志的同款——照理来说学校的期刊阅览室里，同一份期刊应该有两到三份同款，方便借阅才 对，不然有一个人拿去看了，其他想看的人不就要等很久了么？ 刚才那本名为《魂灵的奥秘》期刊是1月最新出的那一期，虽然在炼魂界有名的学术杂志中，这一家的知名度并不是很高，比不上权威杂志如《炼魂之道》和《魂灵图鉴》，也比不上以理论向论文为主的《魂灵解密》，但比起以上三大期刊来，《魂灵的奥秘》以其博大包容而闻名于世，只要作者能自圆其说，哪怕是再荒谬不堪的理论 论文，主编都会准予刊登。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魂灵的奥秘》的“博大包容”是被加上引号的，代表其真实意义的不堪，学校图书馆会定它多数是为了给忙于课业的学员们会心一笑的时光，但 当某一天，里面一篇本是被当做笑话看的论文竟然被一名御魂师证实为真实并且可以做到的时候，大半个炼魂界都为之震了震。 那篇论文的主人名叫都可，因为贫困终身潦倒，没能看到自己的学说被认可的那一天。那名御魂师名叫夜红岭，出身自联盟中央学府，他机缘巧合得到了都可死后被 其家人卖掉的笔记，又根据笔记上的内容找到了《魂灵的奥秘》对应的那一期期刊，融会贯通，从此名扬天下。 而在夜红岭晚年的时候，他将自己这一生的御魂经验包括配套的魂宠一起完成系统的归纳整理，上报给学府，成为受到联盟中央学府认可、得以进入秘术馆的传承。 其名，“红岭传承”。 尽管在夜红岭之后，再没有哪个御魂师能够惊才绝艳到学会这门传承并将之发扬光大，使得这项曾经深受联盟中央学府期待的传承渐渐成为秘术馆里不为学生所喜的冷门，但在不久之前，一名才四环的御魂师用脱胎自“红岭传承”精髓的“意志传承”技巧，以一组绿级魂宠打败了传世级对手之后，这项已经被冷落了许久的传承再一次进 入了学员大众的眼中。 在当年的红岭传承之后，接连又有好几篇曾经被视为“疯子的呓语”、“大醉后写下的狗屁不通”的论文被证实其理论完全正确，这下炼魂界再也不敢小瞧这好似小丑一 样的期刊杂志，尽管这杂志上依然刊登了许多在大部分炼魂师看来格外荒谬而可笑的论文，但已经没人敢打包票说这本期刊就是烧火都嫌不够旺的废纸了。 在大约八十年前，联盟上台了一名领袖，或许他在政界非常有前途，但在炼魂界，他只是一个被老师视为“没有天赋、尽早放弃炼魂为好”的失败者。当这名炼魂上的失败者上台统领大局之后，极少参与政治的炼魂学术界就遭殃了：他命人压持了《炼魂之道》和《魂灵图鉴》这两家权威期刊杂志的主编和所有人，要求所有投递到这两 家杂志社的论文都必须先送到他面前看过，他觉得可以的才能发表，他觉得不行的就直接烧毁。 那四个月里发表的《炼魂之道》和《魂灵图鉴》被学术界视为奇耻大辱，提一嘴能被全体炼魂师直接瞪回去的那种。 当忍无可忍的炼魂师联合起来，调动自己手上所有能够调动的人脉，让那名在炼魂上野心勃勃却平庸无比的联盟主席“意外心脏病发死在了演讲途中”后，那四个月里 出版的期刊被炼魂师们联手追回，全部销毁。 而在起义尚在酝酿中的四个月里，炼魂师们纷纷将手中的论文投递去了《魂灵的奥秘》，这本被那个□□者都认为可笑得不屑一顾的杂志，使得《魂灵的奥秘》期刊水平大大提升——但不知道是主编的个人嗜好还是为了掩人耳目，亦或者是为了秉持杂志风格，明明值得嘉奖刊登的好论文有许多，但每期总会有那么四五篇荒谬不堪的诡 异论文上榜…… 等到一切平复，不知道是不是那四个月里培养出来的新习惯，亦或者是重新认识了这家杂志的风格主题，越来越多的炼魂师选择将不被主流学术界看好的论文投递到 《魂灵的奥秘》杂志社，从此这家杂志社才真正摘掉了“博大包容”这个形容词外的引号，成为学术期刊界传承至今的一股泥石流。 但等方以唯把期刊阅览室的书架都找遍了也没看到第二本《魂灵的奥秘》，又不死心地跑去一旁的自助机器上查询，才发现稷下学宫订阅的三本《魂灵的奥秘》全被 借出去了。 最后一本在十分钟前被一个叫科罗亚·莱特的人借走。 还是在她眼前被夺走的……方以唯没办法，只好先放弃，选择其他的期刊杂志看了起来，只是心里还念着那篇才看了一半的《博而精之：不同属性中的共同性》。 作者叫见酒……笔名吗？以前好像没有看到过这个名字发表的论文。 想了想，方以唯把手里的期刊放回原处，摸出光脑直接上《魂灵的奥秘》官网查询见酒这个作者的论文：官网上会收录往期论文，但是最近也就能查到六个月前的期 刊论文，新发表的那些论文都需要等六个月才会收录上官网。 《魂灵的奥秘》官网上没有查找到见酒这个笔名的论文，方以唯想了想，直接改为全网搜索，这次让她找到了三篇论文，分别是刊登在《魂灵图鉴》和《炼魂之道》 上的，一篇讲述的是水系魂宠炼制特殊天赋与魂兽材料搭配的关系，另一篇讲述的是水系魂宠进阶为冰系魂宠的炼制特殊要点。 至于剩下的那一篇，则是炼魂中开启目标魂宠特殊天赋的通用性可能……奇怪？ 方以唯皱起了眉头，对应着上面显现的论文发表期刊号，在阅览室里找到了对应的往期期刊杂志，带到了一个恰好空出来的位置上仔细看了起来。 仔细通读三篇论文之后，方以唯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弄错，第三篇论文很奇怪。 从前两篇论文中可以看出，这个叫见酒的作者专精的是水冰两系的魂宠炼制，他在那两篇论文里描述的内容也确实精准，显露出他在其中的深厚造诣，但最后一篇…… 尽管论文中的多数数据来源于水系和冰系魂宠，但这篇论文要论证的是“通用性”——不局限于水系和冰系，而是可以用同一个技巧、开启任意一系魂宠的特殊天赋的“ 通用性”。 这非常奇怪，因为在见酒这个层次的炼魂师基本上已经决定了自己的专精发展方向，他就像是一名专门研究某一种动物的动物学家，基于知识库掌握的知识可以让他对其他看到的动物说出个大概来，但真正专精且了解的、可以如数家珍的只有他专研的那一种动物。但现在，这名专研一种动物的动物学家忽然说，有一种行为模式，是 所有动物都具备的——关键在于他列举出来的证据，只有那一种他专精的动物的行为模式。 虽然在他专精的那个领域里，确实表现出这等通用性来，但其他领域呢？ 他没有提到。 这在学术界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因为他的论据并不足以论证他的论文主题——这样的论文理应在第一关就被打回来才对。 但现在，这篇论文不但没被打回去，反而堂而皇之地刊登在了以严格把关闻名的《炼魂之道》上。 方以唯想了想，在光脑上查询了一下杂志社读者回寄单关于这篇论文的评价，果不其然，5.9分。 满分十分的打分制下，这个不合格的5.9分简直足以扣掉主编和责编当月全部绩效。 方以唯正要关上光脑，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5.9分？ 这篇论文的单一性和论据不足的缺点这么明显，居然……还能有5.9分这个差点就及格的分数？ 方以唯立刻点开了读者回寄单上关于这篇文的具体评价，大部分读者都直接表态主编是不是老眼昏花或者被贿赂了才让这篇论文上杂志，简直有辱杂志社的百年清誉 ——一眼看过去，这类论调站主流。 方以唯还看到，在那篇论文发表后的次月，杂志社公布的上期论文读者点评分数是2.9分。 这得是发生了什么才能把分数一直拉到5.9分啊？ 怀着这样的好奇，方以唯拉过大部分无意义的谩骂，这才看到了少数几个与众不同的评价。 那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反驳论文内容而真的跑去研究其“通用性”的读者的来信，因为论证和做实验需要时间，所以这些读者来信已经是论文发表后一两年了——这些秉 承着骂人也要有证据才能中气足、财大气粗做实验花钱都不手软的炼魂师们在经过严密的论证之后发现，这论文说的通用性…… 特喵还真的存在！？ 土豪炼魂师震惊了，忍不住就去信想询问论文主人更深入的内容，看到网站上那论文分数时，顺手就给改了，于是这次月发布时只有2.9的分数才能一路上升到如今的5 .9分。 之所以还不能及格，大部分炼魂师经费有限不能为了自己私欲动用实验经费、能为了一个看着就不对的论文浪费炼魂材料的土豪终归是少数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就算是土豪炼魂师也是专精某一系，极少出现可以跨系研究还都精通的鬼才。不同系的炼魂师往来很少，各个看其他系就跟看仇人似的，多方合作更加不用想了， 所以这些往往土豪炼魂师们只验证了自己那一系的“通用性”是否正确，考虑到也许其他系会有问题，因此谨慎地打了良好分或者及格分。 果断把那些回信论证的内容也全部下载到自己的光脑里，方以唯没忘标记一个“重点研究”，决定等下午听完课回去之后仔细研究那些在读者回信里才出现的补充论据 。 至于现在，时间不早了，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就出发去听岳涛海大师的讲课吧——这可是岳大师给自己带的研究生上的课，一般情况下听不到！ 才这么想，听课证背面发出一阵清越的通知音，方以唯疑惑地摸出听课证，翻到背面一看，斗大的通知： 临时通知：原本定于本日下午2:00-4:30，由岳涛海大师主讲的《变幻无形的水》一课临时取消，改为自习，请相关学员互相通知，安排各自行程…… 后面跟着的一串类似没课也要给自己安排好学习计划浪费时间是可耻的官方说辞以及代表通知日期的部分，方以唯直接略过不看了，她现在只觉得满头问号： 想看个杂志被人半路抢了，想听个课被半路取消了，这地方还有她的天敌姓荆名河楚的某人…… 她这是和稷下学宫八字不合吧！？ 绝对是八字不合吧！！ 不能让她好好上课的学校没有呆的价值！ 不能让她好好找资料看书的学校也没有继续留的价值！ 叛逃！ 她绝对要叛逃！！！ 第 582 章 满心委屈和怒火交织的方以唯甚至没注意到, 自己已经引起了这间阅览室里好多人的注意力：能够完全不关注外界专注看资料的终究是少数, 当然看一会儿放松一下肩颈也 是有必要的——然后这么一放松, 就看到了他们原本为好兄弟留的座位被一个小学妹占了。 虽然刚才他们一向赖床成性没有导师夺命连环call基本没办法及时起床的好兄弟已经发来信息说他临时有事不来了, 但自家占的位置就这么被别人给坐了, 抬起头来的 初流刚想说话, 就被那惊人的容颜给震得忘了刚才想说什么。 努力回过神来后, 初流立刻注意到了这位小学妹皱起的眉头。 他压低声音清了清嗓子，低声问：“是有什么没弄懂的事吗？” 忽然被搭话的方以唯一愣，转过头, 才发现说话的是就坐在她旁边的青年，看着二十岁上下，北域当地常见的浅色系头发和眼睛, 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他面前铺着四五本炼魂科常用参考书目和摊开的笔记本, 从手写的笔记本页上划拉到一半的步骤可知，这名青年正在设计一个炼魂方案——至于具体步骤和炼魂要求 暂时就看不出来了, 方以唯只能猜测这可能是他的老师给他布置的功课。 在这个绝大多数学员都回家过节去的日子里, 还留在学校的, 除了春考后刚刚被各自直属导师拎进门调♂教的准新生外, 就是诸多老师手下的苦力弟子。 方以唯直觉这位是后者。 见她不说话，初流以为自己这么忽然搭话让对方不知道怎么反应, 连忙又轻咳了两声, 有些欲盖弥彰地说：“我以前没在学校见过你, 是昨天春考完进来的准新生吧？我 看你好像在犯难——我算是你学长了，有什么困难的问我就好, 帮助后辈是应该的！” 啊，热心肠的前辈……方以唯点点头，有些腼腆地轻声说道：“没，就是……我想旁听的课临时取消了。” ——她还是不太习惯和陌生人说话，当然要是有任务除外。 嗯？学校现在放假，没什么课程啊？ 初流疑惑了，硬要说的话，现在在上的都是小班课程——专供研究生和各自直属弟子的，换个说法就是老师带着自己的研究生和弟子做实验、讲解内容，这些名义上 是“小课”，其实算是私密性比较强的“开小灶”，基本上谢绝外人旁听。 想旁听，得申请，对应课程的老师同意了才能进去听课。 从这位小学妹的说法来看，她显然是拿到了资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堂课的老师临时取消了课程。 初流的心思活络开来了：“方便告诉我是什么课吗？我帮你看看是不是真的取消了，现在是放假，人手不足，有的时候还有误通报的事呢！” 当然，真取消了也没关系，可以从中了解到小学妹感兴趣的课程，然后他可以尝试推荐其他类似课程给她！ 一来二去，这交流不就多了吗？ 我真是聪明极了！ 初流给自己点了个赞。 听初流这话，方以唯想想也对，嗯了一声就把自己想听却被取消的课程名字告诉了初流。 初流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奇怪：“岳涛海大师主讲的《变幻无形的水》？” “嗯，对的，你知道这门课吗？”方以唯问。 初流点点头，脸色还是很奇怪：“知道的，今天下午的课对吧？我朋友就是岳涛海大师手下的……你等一下，我问问他看。” 他说着摸出自己的联络器，直接拨打最上面的那个号码，那边震动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还不是视频通话而是纯语音通话：“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大爷我这出大事了 ！” 虽然说着非常张狂目中无人，但这个人的声音却是压得低低的，似乎是在躲避什么。 “出什么大事了？”初流无声地安抚有点被这声音吓到的小学妹，嘴里则道，“我给你占了位子还一早上打你十七八通联络，结果你前头才跟我说快到了，后头又说不来 了——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还在宿舍睡觉？” “呸！我要还在宿舍睡觉我至于现在躲着人接你联络吗！”那边刚扬起点声调，就又急匆匆地压了下来。 这次方以唯听出了点端倪：“他背景音里……好像有人在骂人？” 初流一愣，都忘了和那边对话，看向身侧的小学妹：这都能听到？ 方以唯以为他不信，仔细听了听还没挂断的联络，肯定地说：“在骂人，骂得可凶了！” 初流想了想，询问联络器那头的人：“科罗亚，你赖床被你老师发现了？” “你才赖床！都说了我今天准点起来的！”那边有些抓狂地说道。 初流不认同：“岳老师脾气那么好，不是你赖床被他逮了个正着，他怎么会骂人？” “你梦里的脾气好！我老师骂人贼凶！你只是没见到而已！有胆子现在过来，保证让你见识新世界！” “行啊！我正好想问一下下午课取消的事——对了，不介意我多带个人吧？” 带人？科罗亚没多想：“也行，带个外人来说不定老师看在其他人的面上能不骂得这么厉害……说起来下午课取消也和这有关系。” 和那边说完，初流挂掉通讯，把自己的笔和本子往书包里一塞，手里则拿上了那几本没看完的参考书：“走，我带你过去直接见岳老师。” “好的！谢谢学长！”方以唯眼睛一亮，立刻跟了上去：她和岳涛海老师不熟，本来想今天去听课刷刷脸，等脸熟了再要私人联系方式好随时请教问题，这会儿下午课 被取消了她还懊恼呢，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还有这种发展！ “客气了，我叫初流，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学长听着太生疏了。”初流笑眯眯道，路过自助借书机的时候给他手里那几本参考书办理了借阅手续，然后一股脑塞书包 里。 “我叫方以唯。”礼尚往来，她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对了，你恐高吗？唔，也不是很高，就是二楼或者三楼那么点高度。”初流忽然问道。 方以唯摇摇头，有些迷惑，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等到了文渊楼外，她终于明白了初流为什么问她这个：这名青年一抬手，一只扁平的、有大约四五平米那么宽的背部的深水鳐被他释放出来，细长的绳一样的尾巴在 空气里悠然自得地摆动，这只飞天鳐好似在水里一样自在，缓缓降低身躯，直到和方以唯的小腿齐平时才停住。 “不恐高就行，现在学校放假，校内班次要比平时少，现在这个时间，上一班刚走，等下一班要等好一会儿，不如用自己的交通工具来得方便。”初流解释道。 但方以唯没听到他的话，绿眼睛的女孩现在全部注意力都被这只深水鳐吸引了。 “这是深水鳐啊！”方以唯睁大了眼睛，“为什么它能在空气里存在？” 对魂宠来说，大部分情况下它们本身的出身并不会影响到活动，就比如当初温然使用的毒刺水母（简称毒母），其魂兽是只能生活在水里的，但魂宠毒刺水母却可以 在岸上存在，把空气当成海水一样游走，遇到雨天速度可以加快，如果战场在水里则速度能够达到最高。 同理深海巨章。 但深水鳐不同，这是少数几个魂兽和魂宠生活环境保持一致的种族，即只能在深水范围内活动和生活。有鉴于它们强大的负重能力及长途跋涉能力，还有大量汇聚起 来时对深海活动的其他魂兽的威慑力，北域这边有专门的海运公司使用深水鳐作为运输工具，成果喜人。 “是我研究生课题的未完成品之一。”初流一步登上去，然后回过身来伸出手，示意学妹把手放上来，深水鳐上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借力，他担心小学妹上来的时候站不 稳，“大致上就是参考了毒母之类能够在空气里生活战斗的水系魂宠，对比魂宠深水鳐后找出不足点，然后想办法补足上去。” 方以唯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扶着他的手登上了深水鳐，等两人在深水鳐背脊上最中心的地方坐下后，身下的深水鳐就开始缓缓升高，到了大约两层楼的高度后，便 开始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它的姿态就如在水中遨游时一样悠然平和，但是速度却极为惊人，方以唯可以看到下面的道路和景致以非常快的速度往后退去。 略微可以感觉到风迎面吹拂而来，但是这点风速和深水鳐的速度并不相符——方以唯眨了眨眼：“没那么简单，保持了深水鳐在水里的高速能力，这不是只参考毒母之类的水系魂宠能达到的——同时还在飞行时产生了气罩保护，保证上面的乘客或者人不会因为过快的速度受惯性影响失去平衡掉下去。如果这只深水鳐依然保持着在水下 环境中的高负荷力，不惧低温等情况的话，这简直是我能想到的最完美的形态了！” 初流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学妹居然一下子就说出了他们这个课题的最终目标，他很快反应过来，笑容里多了几分坦诚：“你说的没错，所以 才说这只是未完成品，它现在的承重力有限，只能载重大约三到四人，和课题组目标差距有点大。” 以正常的深水鳐载重力来说，它背上站得下几个人，它就能负重几个人。 “其他地方都没问题了？包括量产和成本？”方以唯诧异道。 “都没问题，就是负荷这块不太行。”初流肯定地说，末了又笑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么小的孩子就会把量产和成本都考虑进去呢！” 大部分像学妹这个年龄的炼魂系学生，一般只会想着怎么样才能炼制出目标魂宠来，至于成本……在没有涉及到商业之前，没有谁会去考虑这点。 初流自己当初也是如此，还是一路深造之后才慢慢明白过来这个道理，因此，看到年纪比他小了好几岁、面对炼魂的考量却已经不仅仅局限于炼魂本身的小学妹，初 流油然而生一种紧迫感：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厉害吗？ 但同时，也有种特别高兴的情绪在里面：学妹真是厉害！ 方以唯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摸了摸身下的深水鳐，又问了几个不涉及课题机密的问题——她对这把握得很好，不会提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例如气罩内是否恒温， 智力如何，初流也跟着一一答了。 听初流说他们老师最初的目的是想作为雪橇犬的竞品研发这个课题，因此对如今的载重量不满，还在寻找提高载重量的办法，方以唯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不换个思路 ？” “嗯？” “三到四人，如果只以这个数字作为参考，即一辆车上最多坐三到四人，你会想到什么？” 初流学着方以唯的样子，也跟着眨了眨眼睛，只是眼底一片茫然。 方以唯继续启发他：“目前深水鳐的智力可以保证经过训练后，能准确走过整个城市的固定路线和站点，即，不需要御魂师随时跟在旁边；可以听从简单口令，升高或 者降低，停下或者前进，加速或者减速……” 初流还是没想明白：“对呀，老师一开始就是准备训练之后不用御魂师跟着跑，可以适应城市内交通环境……” 方以唯放弃了：“初流学长你没女朋友吧？” 初流：“……” 当胸一刀。 好疼。 这要说这话的是科罗亚，他绝对毫不留情地反讽回去你丫不也是单身狗吗，但面对眼前漂亮得惊人的小学妹…… 算了，你长得这么好看，说什么都是对的。 初流默默捂着自己的小心肝，不是很想说话。 “而且你老师八成也单身没交过女朋友甚至没老婆吧？” 初流：“……” （正在实验室里研究如何提高载重量的初流老师忽然感觉心口一疼，仿佛有谁在死命踩他痛脚。） 学妹你是大仙吗！ 是大仙的话求算姻缘！ 方以唯叹了口气，开始挨个举例：“不需要第三者在场就能周游大范围内景点，速度急缓可由乘客自己控制……你们就没想过情侣这种不乐意身边有第三者插足游玩的 生物吗？” 如果配上适合情侣的景点，租借交通工具的情侣能排上大长队。但是那些交通工具都必须有专人驾驶，这对于只想过二人世界的情侣来说，哪怕司机存在感再低，都会影响到他们的谈情说爱；至于固定轨迹和速度及停靠低的机械化工具，虽然没有第三者司机的存在，但对情侣来说，太不自由了，看什么停哪里都是总控室控制，他们 无法自己掌控。 但深水鳐在这方面就能够完全满足他们的需求，没有第三者司机，拿个指令册子就能够自主掌控行程路线，加上课题组培养时为了交通安全着想，刻意留下的‘自主规 避危险以防相撞’等思考回路，保证了新手初哥情侣上手也不会出大问题。 想想看，坐在深水鳐的背脊上，看着下方的景观依次划过，面前的是笑靥如花的心上人——要方以唯说，这简直是作为“情侣专用浪漫游”而准备的。 当然，三口之家也没问题，现在的承重力是三到四人，但其实这个三到四人是基本线，真要过载，得塞上五个左右成年人才行。应对孩子基本还小的一家人，根本不 会有问题——这里没有考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全加在一起的“一大家人”。 初流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本来想直接反驳，结果仔细想了想，想了想，想了想…… 好像没有哪里有问题？ # 说话间，就到了目的地。 初流给自己老师发了条信息，简略告知了刚刚从才认识的学妹这得到的启发，就连忙把联络器收起来，先下了深水鳐，然后抬手让学妹扶着他的手下来，受刚才的对 话影响，他下意识地就把眼前的场景带入：如果这是一对情侣…… 虽然深水鳐很稳当，高度也不高，就膝盖那高度，一般女生都能上去，但是为了姿态好看，女生们肯定不会选择毫无优雅地爬上去，这种时候就需要男士发挥绅士风 度了，伸手扶着人家上去……哇，增进感情，妥妥的！ 要不要让深水鳐停下来的时候顺势水波式微微荡漾呢？这样女生上去不就会晃，那男士英雄救美的机会就来了！ ……不行，安全重要，万一真跌了就不好了，这个功能还是不要加了。 嗯，不管怎么样，学妹果然没说错，太适合情侣了！ 牵着漂亮学妹的小手，初流满脑子都是到时候情侣们在深水鳐上发出种种美丽的“意外”、从而情侣氛围更加浓厚的美妙场景，越发觉得学妹头脑真是厉害：“学妹你真 是厉害！我和老师都没想到过这方面！” 方以唯努力微笑：“谬赞了……那个，可以放手了吗，我想我还不至于平地摔……” 男性的体温似乎总比女性要来得高一点，方以唯觉得自己的手不算冷，可每次被人牵起手来时，都能感觉到对方火热的掌心，像冬日的太阳一样温暖自己微凉的手指 。 发现自己还牵着学妹的手，初流恍然大悟，干脆地放开了，还不忘道歉：“不好意思啊学妹，我刚刚想事情想入迷了没注意……” 方以唯笑了笑，没在意，初流一开始也没当回事，但等到走了几步路支行，他骤然回过味来：等会？我刚刚牵着学妹的手了！？ 在某方面反射弧异常长的人还未来得及陷入懊悔情绪里，两人就走到了将要进去的实验区大门前，面前的就是占地大得惊人的实验园区——稷下学宫为炼魂学院教员 准备的实验园区。 这里需要特别的准入证，好在提前和科罗亚那边说了，科罗亚又报备了他老师，所以初流带着方以唯进来时没有受到任何挑剔阻拦。 “今天的检查好像有点宽松？”走过门岗，初流还忍不住喃喃自语。 “嗯？什么意思？”方以唯好奇地问。 “除了长期出入的已经认熟的面孔，平时，第一次来这里的人，就算和老师通报了，门岗那边还是会盘问半天，问清楚了才肯放行。”初流解释道，“但是今天就随口问 了几句……” 方以唯拨弄了一下自己胸前挂着的特殊听课证，没说话。 这张听课证没有这种准入许可类的功能，但是考虑到荆河楚的个性……他事先关照学宫，让各方给她行方便的可能性非常高。 而作为“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的特殊听课证，就成了各部门辨认她本人的依据之一，当然荆河楚肯定也会把她的照片连同资料交给学宫方面，方便下面的员工认人— —虽然看不出来，但是作为王牌战略师，荆河楚手下统管了稷下学宫的情报网、安保部、粟守等多个组织和力量，网罗了整个稷下学宫全部人员信息。 这些都是历代王牌战略师下属，作为被荆河楚收为弟子的她，可以被视作下一任统领，提前认人也没什么不对。 前提是，她没叛逃——哼，别想着这么点蝇头小利就能让她改心意！ 这种辣鸡学校没什么好呆的！她肯定是会叛逃的！ 而且这次她一定会记得选只有28天的2月份叛逃，绝对不会再犯选了31天的八月份逃结果就差三天超出时限叛逃成功希望曙光就在眼前时被抓回去的错误了！！！ # 岳涛海大师专属的实验楼有一整栋大楼，初流带着方以唯过去的时候，科罗亚正苦着脸蹲门口。 初流过去直接踹了他一脚：“蹲这干嘛，要饭呢？” “滚蛋！”科罗亚抓住初流的脚直接扔了回去，惹得后者差点失去平衡，单脚跳了几下才稳住，“我这是怕啊！” “咋了？” “我老师他……”科罗亚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我刚出来的时候，我老师已经没骂街了，但是脸色平静得像无云无风时刻的大海。” “那不是很好吗？”初流茫然问，顺便在心里想自己这死党怎么忽然这么文艺了。 “你不是海边长大的吧？”科罗亚又叹了口气。 “是啊，怎么了？”初流更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一般海上一点风都没有、一点云也没有的时候，基本上就是暴风雨要来了。”方以唯在旁边幽幽补充。 依然在叹气的科罗亚闭着眼睛无力地点了点头。 初流：“……” 你丫敢说人话吗？？？ 拐弯抹角地显摆自己知识很丰富呢！！！ 第 583 章要不是旁边有小学妹在, 初流真想再踹一脚上去——但考虑到很有可能会再被抓着腿丢开, 下一次就没能这么好运站稳了, 那就得在小学妹面前出丑了, 初流按捺下自己的 蠢蠢欲动, 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我看到课表上说下午的课临时取消了, 岳老师临时有事的话也能让你来代课吧？” “话是这么说啦, 但是吧……”科罗亚正想把自己在图书馆看到的论文的事说出来，忽然看到了安安静静站在好友身后那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顿时卡壳了。 她怎么在这里——难道是跟着我来的——不对我抢了她正在看的期刊！！！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事, 科罗亚顿时涨红了脸，蹲着都不知道往哪里站了。 初流一愣，以为这丫是看到漂亮小学妹才脸红, 当即卡着他脖子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没忘小小声在旁边“威胁”：“收收你的脸，吓到小学妹小心我踹死你！” “滚蛋！” 青春期, 或者该说就算是过了青春期的男生们凑一块了总会拉拉扯扯半天没个重点, 但好在两人多少也算是有为, 闹了几句后收拾好自己, 在外面顶着冷风吹聊天实在太 傻了，科罗亚带着两人进了实验大楼, 在平日里给忙于实验的员工们休息的转角咖啡厅里落座。 初流熟门熟路地升起了面前的感应菜单, 先询问了方以唯的意见, 给她点了一杯热饮，然后给自己和科罗亚点了两杯习惯的饮料, 接着顺手从科罗亚身上摸出学生卡往 上面一放。 科罗亚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卡）已经先一步请客了。 “没事，这里是免费供应给他这种在这给老师打下手的学生的，刷他卡，不用在意!”初流干脆地说，“好了，现在可以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科罗亚搓了搓自己的脸，想了想，道：“我的老师是岳涛海，师承的是稷下学宫‘冰流水’一脉……” 方以唯一怔：“是那个以水和冰的双态变化赫赫有名的‘冰流水’一脉？岳涛海大师竟然是这一脉的传人？！” 她完全不知道！ 不管是游戏里还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接触到的信息里只显示岳涛海是稷下学宫少有的几名大师级炼魂师之一，从未有哪里提到过他竟然是传承了在整个北域都属 前列的“冰流水”一脉。 “不不不！”科罗亚连连摆手，苦笑道，“虽然我老师的确是出身于‘冰流水’一脉，但是这一脉的炼魂传人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师弟，君白越。” 这区别就类似于某个门派的掌门和长老一样。 方以唯努力搜索自己的记忆：“我好像……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奇怪，“冰流水”一脉的传人，还是岳涛海大师的师弟，怎么说都是能够被提一句的，为什么不管是游戏文案还是现在，她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呢？ 倒是旁边的初流一呆，隐约想起来了：“是不是上次咱们去冬雪亭聚餐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和你老师走一起的人？” 他那个时候模模糊糊听到岳大师喊那个人“阿越”。 “对，就是他。”科罗亚肯定道，“君师叔和老师闹翻了好久了，前阵子好不容易关系才和缓过来，那次就是他们两个隔了好几年被共同的好友拉一起聚会吃饭。” 闹翻了？ 这说辞感觉很有隐情啊！ 初流忍不住畅想起这闹翻的原因了：“你说他们闹翻好久了……是因为传人不是岳大师才闹翻的？” 流派传承大多数人情况下依然秉承着长幼次序，尤其是那些古老流派，选择第一个弟子时总是千挑万选，没有好的干脆就不收，就是因为这第一个弟子很多时候就是 下一任传人，不得不慎重。 科罗亚说那个叫君白越的人是岳大师的师弟，显然前者入门时间迟于后者，但如今“冰流水”一脉的传人却不是岳涛海大师，而是籍籍无名的君白越，这不能不让初流 多想。 “不是的！”科罗亚忙摇头，“我听我老师说过，‘冰流水’一脉是能者居之，特别是炼魂部分。当初选择传人的时候，我老师就是因为认为自己及不上君白越君师叔，所 以自愿退出的。” 既然是自愿退出，那就不存在因为没有被选为传人而闹翻的可能了——更何况，到了如今，说起岳涛海大师来，只要是和炼魂御魂沾边的人都知道这位当世少有的大 师级炼魂师的大名，可当年被认为天赋在他之上以至于得到了流派传人身份的君白越呢？查无此人。 就算当年心里有什么不平，到了如今这个局面，怎么看都不像是还能让岳大师记挂在心上的。 “以前我老师和君师叔的关系很好的，会闹翻那是因为……”科罗亚忍不住又搓了搓脸，“你们知道的吧，‘冰流水’一脉专注于水系和冰系炼魂，因为专注度的考量，从不 涉及这两系以外的内容。” 这也是魂灵文化发展到如今的一个“专业化”、“细节化”、“深入化”的特征之一，就像几百年前还能炼御双修如今却炼御分家一样，在同为炼魂的大类之下，还会通过 各方面的考量，分化出各个系别来，哪怕是同属于“水系”之下，也有侧重于回复能力，侧重于抗打击能力，侧重于力量等不同方向的区别。 “君师叔一开始也是如此，但是从前几年起，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问题，原本专注于水冰这两系研究的人，忽然……”科罗亚感觉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说了出来，“忽 然开始研究全系。” “可能只是为了从其他系中得到启发？”方以唯猜测道，一个人大半辈子都专精研究水系和冰系，结果中途改道研究全系，她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个人原先的研 究方向遇到的瓶颈，为了突破这个瓶颈，他开始涉猎其他系的炼魂，希冀找到办法。 “倘若只是这样的话就好了，我老师也不至于和他闹翻了好几年都不来往……”科罗亚叹了口气，“刚开始我老师也是像学妹你这么认为的，还特意上门去找君师叔，想 劝他慢慢来，不要急，瓶颈这玩意是个人都会遇到，结果……” 这次拜访让岳涛海震惊地发现，师弟并不是因为瓶颈或者拓宽思路才开始涉猎其他系，而是……真的想改为研究全系炼魂！ 他把“冰流水”一脉的传承都弃置不顾，着了魔一样地研究着不知所谓的全系炼魂！ ——如果举个容易理解的例子，那大约就是一个国宝级的物理学家放着自己的专业物理不管，忽然开始改为研究全部的基础学科，并表示要齐头并进一样。 哪怕是只了解一点儿关于基础学科的人，都能知道这想法有多荒谬。 “你说，我老师能忍吗？”科罗亚苦笑着说。 初流和方以唯对视了一眼，初流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岳大师没打死他师弟，脾气可真够好的啊！” 方以唯虽然没说话，但也没反对这说法：这和她的情况不一样，她现在还处于学习中，就像小学生的基础科目里都有数学语文英语，但大学的英语系专业课就极少会 安排大学语文这门课，哪怕安排了，其作用也多数是陶冶情操，而不是作为主课来考核一样。 “而且后来，我老师回头仔细一查，发现他这竟然不是心血来潮的念头，而是在他发现前就已经有所征兆了：就在他们闹翻前一年，君师叔在《炼魂之道》上发表了一 篇名字和开头都写着水系和冰系研究，但内容却说的是全系共同点的论文……” 方以唯：“……” 这个形容，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百劝无果后，两人就闹翻了……老师他其实很自责，那段时间不该沉迷于研究忘了关心君师叔，如果他能及时看到君师叔的那篇论文，说不定……，君师叔是在做实 验的时候萌发了这个想法，之后才一路……”科罗亚没说下去，但是他们也懂了后面发生了什么。 “好不容易这两年君师叔好像放弃了，在共同的友人帮助下，两人才勉强缓和了关系。”科罗亚抹了把脸，“但因为这些年的耽搁，本来早该扬名的君师叔一直籍籍无名，老师他心里也着急，又怕君师叔得不到学术界认可会走偏路被人蛊惑，就做主让君师叔来他的实验室里先协助他做课题。到时候有这样的基础在，申请成为学校教授授 课，或者引大公司投资都好。结果……” 方以唯联想到这青年看到那本期刊上落款为“见酒”的人写的论文——那篇论文她才看了一半，但也看得出来，并不是专注于水系和冰系的，而是从全系炼魂来考虑的 ，非常符合常人对《魂灵的奥秘》这本期刊一贯印象的“荒谬神奇”。 但话虽如此，就方以唯已经看到的部分，理论尽管荒谬怪异，但作者提出来的数据——特别是水系和冰系的数据——却非常符合实际，她曾经机缘巧合在系统空间里 做过差不多的实验数据记载，配合她自己的演算可知，最终的结果和见酒放在论文里的数据一样。 想到科罗亚说的他的老师把人带进了专供水系和冰系炼魂的实验室，那实验室里肯定有专门用来测试此类数据的仪器（题外话一句，这类仪器一般都是非常贵的，大 实验室和大公司才有钱买）……那个笔名见酒真名君白越的人，不会是打着接受自己师兄的帮助进了项目组，然后偷偷用项目组的仪器测试他自己的论题吧…… 科罗亚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我今天在《魂灵的奥秘》杂志上，看到了君师叔的笔名发表的论文，内容……”他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模糊了过去，“然后我发现里面关 于水系和冰系的数据需要的特殊测试仪器，在君师叔可以接触到的人里，只有老师的实验室里有，所以我忙不迭地跑回来了……” 他平时和君师叔打交道也多，对这个性格温和的人很有好感，如果这是真的……他简直不敢想自己老师会是个什么反应，他又担心是自己弄错了误会君师叔，因此一路飞奔回来实验室，想看看实验室测试仪器里的记录——如果有记录的话该怎么办？他那个时候还没想好，事实上也没能等他想好：在他操控仪器翻阅测试记录的时候，本 来应该去吃饭的老师忽然提前来了实验室，看到他在翻阅历史记录，好奇过去看了一眼。 然后就一眼看到了那明显不属于项目组需求数据的历史记录。 比起被老师误会是他偷偷使用仪器测量私人实验来更可怕的是，岳涛海大师年纪大归大，眼神一向好得和鹰类魂宠有的一拼，锐利的视线一扫，就看到了被自己学生 攥得皱巴巴放在一边的期刊。 看标题是《魂灵的奥秘》，标签显示是从文渊楼里借出来的而不是学生自己订的，他不会管学生私底下看什么，但若是把这种荒谬得可笑的期刊带到实验室里来，那 就不要怪他喷人了。 科罗亚是他近年来收得最满意的一个学生，天赋心性都合他心意，除了喜欢睡懒觉外没其他毛病，没道理明知道这是他雷点还把东西往实验室带的……尽管什么都还没 看到，岳涛海大师当时心里就是咯噔了一下。 不好的预感。 他劈手夺过弟子试图收起来的《魂灵的奥秘》，一翻目录，就看到了那个异常扎眼的笔名：见酒。 岳涛海大师当场就炸了。 顿时整个空荡荡的实验室里只能听得到他中气十足的骂人声。 好在岳涛海大师以为自己学生是看到了熟悉的笔名有所怀疑所以带着期刊过来查验，骂人声也没冲着科罗亚去——这也是之前联络里的背景音由来。 岳大师自顾自骂了半晌之后，给今天休假的君白越发了个短信说临时有事让他下午过来实验室，然后给学校那边发了信息说临时有事下午的课取消了，之后就一直抱 着手臂沉着脸在实验室里等君白越过来。 听完全部的初流半晌都没说出话来，好半天才有些纠结地扶额：“居然是这样么……” 他这也是没话找话了。 这好歹也是人家的流派内部的事，他们也不好插手，初流叹了口气，对旁边的方以唯道：“那个，学妹你看，岳大师看来今天是没办法讲课了，要不……来参观一下我 老师那的项目？我刚刚把你的意见转达给我老师，老师他很感兴趣，想见见你。” 方以唯还没回答，忽然听到了楼道口那传来脚步声，三人下意识地都看了过去，正好看到一个脸颊边胡子没刮干净、胡茬冒头、气质有些颓废的男人从中走出来。 “啊，君师叔！” 科罗亚激动地站了起来，君白越听到声音往这看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师侄，顿时一笑：“科罗亚，这么早来？” “什么早不早的啊，君师叔我……” 科罗亚还没来得及提醒君白越，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科罗亚。” 科罗亚瞬间浑身僵硬。 方以唯好奇地转过头去，发现另一个方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一个老人，年纪看起来有五六十岁了，脸色就跟科罗亚之前形容的那样，看不出喜怒来，就像是无风 无云的大海。 暴风雨前的大海。 “老、老师……”科罗亚很想哭，但理智告诉他如果被老师发现他想偷偷给君师叔报信他一定会死得更惨——他连联络器都被老师没收了以防他通风报信——所以即使 心里已经泪流成河，脸上他还愣是挤出个笑脸来，“您怎么出来了，老师？” “师兄啊，你临时找我有什么事吗？”君白越不知道是没发现异常还是怎么的，依然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地跟岳涛海大师说话。 “里面闷，我出来走走。”岳涛海大师面无表情地说，看向科罗亚，“你在这干嘛？” “呃，我……”科罗亚一时答不上来，幸好死党这种时候还是点亮了心有灵犀技能的，初流站了起来，他刚才被座椅后的绿植挡住了身影，岳涛海大师没看到他。 “啊，是我，岳大师，中午好。”初流笑着打招呼。 初流平日里也经常在岳涛海大师面前晃悠，刷足了脸熟程度，所以看到是他，岳涛海大师脸色才微微一松：“是初流啊，来找科罗亚？” “啊，这个……” 初流正想该怎么回答好，就看到同样被绿植挡住了身影的学妹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朝看到她的脸后明显一愣的岳涛海大师半躬身行了一礼：“岳大师您好，我叫方以 唯，本来预约了您下午《变幻无形的水》一课的课程旁听，但是刚才发现课程临时被取消了，担心是因为老师您自己身体不舒服，所以我拜托初流学长带我过来看看。” 岳涛海大师愣得非常明显，等方以唯说完话，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哦……你，你喜欢那门课啊？” 方以唯连连点头，绿眼睛闪闪发亮：“嗯嗯！看简介就非常感兴趣！” 岳涛海的眼神下意识地就往旁边转开：“是、是这样啊……” “可惜被取消了……”方以唯说着就叹了口气，刚刚还亮晶晶的眼睛也暗淡了几分，但这点失落也不过是几秒的事，她很快恢复过来，“不过看到大师您平安无事就好了 ，以后总归是有机会再听您的课的！” “你想听啊？没事，我下午没事，等会我就让教务重新安排课！”岳涛海大师不假思索道，直接摸出光脑给教务那发了条信息。 没一会儿，方以唯的特殊听课证那就传来了消息通知，原本被取消的课程重新恢复。 “谢谢大师！”方以唯确认完通知，再抬头时已经是满脸笑容，晃得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想眯眼。 “嗯，没事的……”岳大师吱语了几声，看看时间，试探着问，“你是新生？” “嗯！昨天刚刚通过春考，准新生！”方以唯飞快地答道。 哦，我说呢，怎么之前都没听说过……已经自动变成背景板的君白越在心里想道。 就这个脸，没道理他没听说过的。 那边，岳涛海大师已经在问人家小姑娘有没有吃饭的事了：“还没吃过午饭啊？这不行，正长身体呢！食堂不能用现金，准新生暂时还不能办卡，先让老师请你一顿就好——没事，以后有机会多听听老师讲课就好！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对纯理论的课程兴趣不大，有你这样的孩子，老师高兴着呢……哎，阿越，科罗亚，还有初流，都 没吃饭吧，一块走。” 莫名其妙忽然被叫来还不知道要做什么的君白越摸摸空荡荡的肚子，没有任何异议地跟了上去。 两小的落在后面，初流和科罗亚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由于太过死党无意间点亮了心有灵犀技能的两人开始眼神交流： 初流：学妹的美貌竟然连岳大师都不能抵挡吗！太过分了！看到学妹了居然连斥责君先生的事都忘了！还请客吃饭！我都还没请过学妹吃饭呢！ 科罗亚：屁！别侮辱我老师人格！我老师可是有白月光的！ 初流：……岳大师的白月光不是说已经嫁人好久了孩子都能娶老婆了吗？ 科罗亚：怎么，我老师一不打扰人家二不挖人墙角三不在外面宣传，就自己暗暗念着想着都不行啊！ 初流：行行行，你说行就行……但现在这到底是个什么局面啊？ # 这也是君白越想问的。 师兄给他发的那条信息措辞简单只说临时有急事让他赶紧来实验楼，可能是做贼心虚（呸），他当时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心道难道是留下的历史数据被发现了？ ——需要管理员权限才能删的测量仪器数据库不是他能进去的地方，就他所知，有密匙的也就师兄，还有师兄的得意学生科罗亚。 等他表面平常内心忐忑地到了实验楼，看到师兄那非常明显的怒气满槽就要开喷的状态，他心里顿时就有了自知之明：八成，是那篇论文被发现了。 可他这都做好了被喷准备了，师兄……师兄跑去关怀人家女孩子了？ 师兄你以前没这么没节操的啊？！ 这女孩都能当你孙女了！ 那边，并不知道自己的师弟和学生乃至于学生死党在腹诽自己什么，岳涛海大师劝着坐他旁边的女孩吃饭，仔细想想刚才这女孩的自我介绍，犹豫了一下，问：“那个 ……你，姓方啊？” 方以唯眨着眼睛，点头：“对呀！怎么了？” “哦没事……姓方啊……也、也没问题……没什么事……”岳大师自语着假装很自然地转过身去，借着身体遮挡摸出自己的光脑，一指禅神功发威，速度戳出几个字符输 入，回车。 刷刷刷，跳出来一堆信息。 岳大师垂眼一看，第一条就是某某某携妻子某某某出席某开幕式遇到恐怖袭击。 无图，无视频。 辣鸡！ 连个图都没有！ 什么辣鸡媒体！ 再往下看去，哗啦啦一堆新闻，然而他最想看到的内容却毫无踪迹。 没道理啊！ 岳大师百思不得其解。 这要离婚了没道理没消息的啊！ydfmzz96mt/6dw2w/sfom0uklu5/znb5hizl+zq42mb4frfqv46fvpn1c5olxpraksxkl/splsod57ysrhq== 第 584 章 岳大师捏着自己的光脑, 满心费解。 也许……是化名？ 想到自家白月光的家世, 再一想自家白月光嫁的人（岳大师：辣鸡！）的家世, 孩子出门求学安全度不比在家里, 肯定是要做好万全保护的, 那么, 用个化名也正常。 觉得自己找到原因了, 岳大师心情却依然好不起来，只比刚才以为自家白月光离婚再嫁了个姓方的而他沉迷实验错过了白月光单身时期时好一点。 算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默默地把这十四字真言念了三遍, 岳大师平复下心情，安慰自己，没事, 人家孩子在眼前。 抓紧时间把旁边这孩子的好感刷上去, 万一哪天老天开眼了弄死了那姓林的，那就可以借着女儿的好感登门拜访了！ 还有, 也不知道这孩子来稷下学宫求学的事有多少人知道……哪怕不知道的, 等到时候这孩子顶着这么张脸往大家面前一站, 那群当年就给他使绊子下钉子了不止十七八 次的混蛋们肯定也能认出来！这一认出来, 肯定会有人和他抢徒弟！ 那群牲口在想什么他伸脚趾都能猜到！ 不行，得先定了这孩子的老师位置！ 打定了主意, 岳大师却没直接开口, 而是连连给身边的小女孩择菜, 还不忘介绍那些个口味：“别客气，多吃点, 长身体呢！小孩子得多吃，你不是北域这边长大的吧？ 看你模样就看出来了，初到北域肯定不适应天气，多吃点东西，才好抗寒——不然天冷得可有你受的！” 那语气之温和，性子之耐，让同桌三人大开眼界。 不同于已经把这顿饭当成“断头饭”默默啃的君白越，两个小的早凑一起嘀咕起来了： ——妈呀！我从来没见过岳大师这么和蔼可亲的样子！ ——别说你了，他也从来没这么温柔地对待过我啊！ 两小的对视一眼，得出结论： 这态度，简直跟宠闺女似的——虽然岳大师他因为自家白月光的缘故单身至今没结婚更加没孩子，但如果有孩子，大概也就这水平吧？ 不说科罗亚和初流了，方以唯也是受宠若惊：在玩家群体里以“丧气”闻名的岳涛海大师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太震惊了！ 这是世界线的变动吗！ 游戏里的岳涛海大师依然是稷下学宫少有的几名大师级炼魂师之一，但不同于其他两位时不时出来刷个存在感，岳涛海大师则是从游戏时间的十年前开始就闭门谢客，也不再带项目做实验，整一隐退状态。不管是任务还是其他，玩家一般只能接触到他的亲传弟子，少有几个欧皇附体的触发了特殊任务能够见到这位大师，却发现这位 大师整个已经颓然得都要融入背景板里去了…… 没人说过十年前的岳大师竟然是这样的个性啊！ 这得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一个人性情大变成那样？ 当年因为没有触发过岳涛海个人特殊奇遇【十年生死两茫茫】的弥赛亚筒子百思不得其解，甚是心怀忐忑地吃完了这顿饭——然而事实上所谓忐忑大约只是她自己的 心理观感而已，至少就初流和科罗亚来看，小学妹和岳大师聊得可开心了！ 不过念在这孩子家里可能有类似于“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岳大师只简略地说了些，等到饭后慢悠悠地散步回去的路上，才打开了话匣子。 初流和科罗亚已经开始认定他们这位新认识的小学妹说不定是岳大师/老师年轻时候的风流债什么的，并且开始仔细排查岳大师/老师的交际圈内女性试图找出那位母 亲来，浑然忘却了不久之前还认定了的大师的品格…… 等到被通知没有课于是决定出门玩的诸多苦逼学生又接到通知说课又给安排了于是急匆匆赶回来上课，浑浑噩噩地上完了下午的课，由于讲课老师——他们亲爱的岳大师眼神锐利得一塌糊涂没一个敢走神更没敢左右张望，以至于也没人能发现，这听课教室最后一排还多了仨：已经心静如水默默等最后一根稻草落下的君白越，美其名 曰帮忙照顾小学妹的初流，以及专注听课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的方以唯。 等岳涛海大师宣布这次讲课结束，灌了一脑子纯理论的学生要么趴桌子上缓缓劲试图从自己成浆糊的脑子里理出个六七八来，要么直接一甩脑子就滚出教室清醒去了 ，一眼望过去，教室里东倒西歪，就没一个坐得稳的，连深受自家老师荼毒照理来说应该有些抗性了的科罗亚，脸色都有点恍惚。 初流同情地看着坐在前面的自己好友有些茫然的侧脸，在如今专业内容细分越来越严重的现在，岳涛海大师的这门课对初流来说不亚于听天书，所以他很是干脆地放弃了听懂的尝试，专注于和自己老师来回发送信息讨论关于深水鳐的投资问题，偶尔照看一下身边的小学妹——不过在发现坐在另一侧的君白越君先生能更好地及时解释 上面岳涛海大师讲解的内容之后，初流很有自知之明地停止了自踩痛脚的行为。 “……所以这里还是采用这个公式计算更加容易。”君白越轻声解说完一个小知识点，也不急，拿过水喝了口，就看着小女孩努力思考的模样，直到她似乎理解消化了这 个含义，才抿了口水润喉，再说下一个小知识点。 岳涛海大师的课毕竟是面向研究生以上的资深学员的，进度极快，哪怕内心想给自家白月光女儿开小灶，他也不好为了方以唯一个人就把整堂课内容都换成入门知识，所以这次的课岳涛海大师依然是照着自己的节奏来讲课，只是有些地方讲得更为细致一些。结果还没上完课，岳涛海大师正想着等会完了过去给开小灶，就发现自家师 弟已经在低声和那个绿眼睛的小丫头说什么。 从口型判断，讲的好像是他刚才说的那个点。 阿越帮忙解说那应该没问题了……深知自己师弟的基础之扎实，岳涛海大师非常放心地照着自己的教案往下讲下去了。 等岳涛海大师上完课喝口茶决定去那个孩子身边转转看看她听懂了多少，然后就有借口补课让她多来自己这边转转一来二去就熟了……然而还没等他想到“熟了”，岳涛 海大师就看到了自家师弟放低了声音讲解他刚刚课上最后一个知识点。 岳涛海：？？？ 这进度不对啊！ 师弟你不能拔苗助长囫囵吞枣一样地给她随口一说就了事啊！ 但当他靠近之后，岳涛海大师发现，那孩子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关于刚才课上的知识点，粗粗一扫，几个大类知识点一个不少，下面还有小字标注解！ 再看正认真侧耳听君白越讲解的小女孩，神色专注不说，听到一半还能先一步反应过来抢答君白越还未说出口的部分——每到这个时候，君白越就会适时收声，听她 说完，然后才就她的理解是否正确再次分析。 这很明显就是完全听懂了啊！ 岳涛海转头看看那些个还趴在桌子上整理脑子的研究生，再看看自己那个理解能力尤为出色现在已经开始整理笔记补充要点的徒弟，回头看看这边一样在写笔记的小 丫头，岳大师陷入了某种怀疑：难道他讲的内容其实很简单？ 就算有阿越帮忙在旁边详解，也没道理能让才初中级教育毕业的孩子完全听懂的啊……这里面涉及到的知识点，很多初中级教育都不会讲，要到了高等教育课程里才会 系统学习，学会了这些前置知识体系，才能听懂他的课程。 还是说东域的教学课程这么超前了，能让一个准新生都能听懂资深学员才能够格上的深入课程？ 如果东域的教学进度已经是这种水平了……那他们稷下学宫不是要被比下去了吗！？ 不行！输谁都不能输给云麓书院！ 岳涛海大师勉强压下火燎屁股一样的焦躁感，轻声细语地和方以唯说了几句，并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好让她随时有空联系自己询问后，就急匆匆地出了教室去找炼魂 学院院长了：大事不好了啊院长！云麓书院那丫的要暗搓搓搞事啊！ # “……岳大师好像有点急事？”敏锐地感觉到岳涛海大师临走前那看似安稳平静的模样下的急躁，方以唯疑惑地自言自语。 君白越也隐约察觉到了这点，但想不通是怎么了，所以他干脆地放下了，点了点方以唯面前笔记本上的一个笔记：“这个内容听懂了吗？” 被这话拉回心神，方以唯咬着笔杆子不说话。 这是没把握。 君白越轻轻拉过她手里的笔：“别咬笔，不是好习惯。”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塑封包装的牛肉干来，撕了包装代替笔杆子塞方以唯嘴里，自己则拿过那只笔，略一 思索，便笔尖畅游轻快地在旁边干净的书页上写下了内容。 被忽然拿走咬着的笔杆子，方以唯还没反应过来，牙齿下意识落下的时候，没咬到自己舌头，反而咬到了韧性十足的牛肉干。 她下意识地就磨了磨牙。 咦，好好吃！就是……好难咬！ 磨着牙根只磨下来点牛肉干渣渣，可就算这样，醇厚鲜香的味道就充斥了口腔，让她更加上劲地开始磨牙……不是，是啃牛肉干。 君白越写完转头就看到小丫头眼神放空、被牛肉干撑起的侧颊不自觉使劲的样子，心下好笑却没暴露出来，只是把笔记本书页连同笔重新推回到她面前：“试试看。” 方以唯好奇地看了起来，不属于她的笔迹清晰干净，丝毫没有某些“行草大家”炼魂师们的潦草连笔，一字一字分得清清楚楚可以拿来当小学生练字板书用。 不过她对书法方面没多少研究，任何书法在她面前只分“能看清写了啥”、“样子还挺好看”、“看不清写了啥”的区别，所以她没有在意字迹如何，只专注看内容。 唔，是根据刚才那个知识点而来的拓展练习题。 方以唯下意识地咬了咬牙，这次因为嘴里就有东西磨牙，她倒没咬笔杆子，盯着题目看了一会，她抬手在旁边的草稿纸上写下几个数字，开始尝试解算。 君白越不去打扰她，只安静地在旁边看着，即使看到她算错了也不会出声提示——他是打算着等这孩子都算完了再一一解说，但没想到，哪怕一时走入了岔路，这孩 子经常算了没几步就意识得了不对，又调转回去“分叉口”重新思考。 简直就像是直觉一样。 君白越在心里想道，但同时，他也清楚地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直觉。 不存在什么直觉。 能够那么及时地发现不对，回到问题节点进行思考，少走岔路弯路，其原因……只不过是曾经计算过无法计数的试题和实验数据，从而培养出对数据的本能敏锐，哪怕 头脑尚未意识到数据问题，潜意识却已经将这些数据和曾经千百万次的磨砺而来的无形规则对比，发现异常，于是提醒，造成好像直觉一样的假象。 才15岁，就能到达这样的地步，这个孩子过去曾经做过多少次自我训练，才培养出这样的能力来…… 是因为那位大家族出身的娘亲地位，所以从小请了教师一对一教学吗？他觉得不像。 那女魔头是会那么耐心教孩子的人吗？再说了，就那永远动手快过动脑的女魔头，生的出长脑子的孩子吗？ 君白越深表怀疑。 ——他见过那位小姐，在他还很小的时候。 他和师兄年纪差距挺大的，师兄可以说是他的半个老师。老师收他为关门弟子的时候，年纪大了，精力不比从前，没办法像当年教导师兄那样细心全面地教导他，所 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已经学成出师了的师兄一点点地帮他打下扎实的基本功。 那个时候，他还不到十岁，师兄那个时候不过二十来岁，风华正茂，而且年少成名，同龄人还在苦思怎么从稷下学宫毕业的时候，师兄已经留校教学，成了助教。 一边给自己老师代课，一边代替老师教导师弟，岳涛海年纪轻轻就把自己活成了奶爸。偏偏老师还要火上浇油，嫌这学生不够忙似的，新一季推荐考，又收了个学生 。 岳涛海得知自己又要有个学弟or学妹的时候，正在哄抱着理论书看入迷的师弟君白越吃饭，只来得及应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又忙着去劝君白越把饭吃了。 小时候的君白越可没现在的好脾气，专注沉浸于炼魂中的时候，任是你怎么吼，连个余光都不会给你，更不要说吃饭了。 岳涛海正愁着该怎么哄师弟吃饭，忽然面前人影晃过，他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丝清冽的芳香——下一秒，君白越抱着看入迷的那本书被直接抽走扔出了窗，取而代之的 是一碗温度正好的粥饭。 岳涛海低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碗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吃饭时候不许分心，影响消化。吃完饭给你。”黑发黑瞳一身劲装的少女双手环抱，语气平静。 君白越是会这么听话的孩子吗？ 当然不是。 岳涛海愁眉苦脸地捂上耳朵，果不其然，下一秒，那小煞星的嚎哭直穿脑膜。 但只响了不到半秒，就消失了。 岳涛海疑惑地放下了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师弟周围出现了一个静音罩把他笼在里面，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里头。 注意到岳涛海略带惊异的视线，那少女转过头来，莞尔一笑：“单向静音壁，他可以听到外界的声音，但是里面的声音传不出来。师兄好，我是欣淙，是老师新收的弟 子！” 那笑容比窗外正怒放的鲜桃蕊还要明艳动人，晃得年轻人呆了好一会儿，才涨红着脸回神。 正嚎哭的君白越也发现了那静音罩的特异处，意识到自己再怎么哭都没用，渐渐地就不哭了，只是为了引起自家师兄注意力，他还做出一副哭嚎样，只是没有发声而 已——隔着静音罩，谅他们也听不出端倪来。 但是…… 小孩子睁大了还挂着泪珠的眼，眼看着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言不发抽了他书还把他关静音罩里面的女魔头拉着他师兄去了隔壁房间，都没人来管他！ 就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了！！ 君白越这下是真的想哭了。 然而之前哭嚎太用力，没力气哭了，小家伙愤怒地扒饭，决定吃饱了有力气了再嚎。 现实是，当他吃完饭，静音罩就自动解开了…… 君白越气得直打嗝。 于是，君白越小朋友就这么和欣淙魔头结下了深仇大恨。 自从有了女魔头，师兄再也不疼他了，不说喂饭洗澡了，看到女魔头出现，师兄心思就全飞了，这要不是眼睛耳朵手脚还长身上，君白越小朋友怀疑它们能自动飞着 跟着女魔头跑！ 老师还火上浇油：“哎呦，简直是慈父严母啊！” 师兄不知道怎么了，不吱声，女魔头则放下正在啃的雪荣果，看了一眼正在写老师布置的作业的小家伙，果断撇开关系：“我才生不出那么傻的儿子呢！” 从小被赞天才的君白越小朋友气得把笔戳进了练习册：“实验楼里都能迷路的女人才没资格当我妈！” 女魔头一下子就被噎到了，吓得师兄忙不迭给她顺气，这还不止，竟然还瞪他：“阿越认真做作业！” 君白越小朋友顿时委屈极了，师兄都不向着他！ 他明明说的是实话！ 都住了大半年的实验楼了，那女魔头还是天天迷路到要师兄手把手拉着才找得到训练场！ 决定了，他一定要让这个女魔头好看！让她知道到底是谁蠢！ 但鉴于还是小豆丁的智商身材年龄等一系列影响，直到女魔头毕业、表露出其顾家大小姐身份并远嫁东域时，可怜的君白越小朋友依然没能从女魔头手下赢过一分一 毫…… # “君先生？”方以唯疑惑地叫了一声似乎在出神的人。 从久远的回忆里抽回心神来，君白越轻轻地嗯了一声：“写完了？” “嗯！”方以唯立刻被引开了注意力，忙不迭把自己已经写了主要步骤和结论的书页推到君白越面前。 君白越看了看，步骤正确，虽然不是最简，但对初次接触这方面知识和概念的人来说，能够想到这样另辟蹊径的解题思路，极为难得……结论也正确……嗯…… 想想记忆里自家师姐（虽然入门迟但硬生生把自己提成了师姐）面对理论课程的苦手程度，基本需要师兄帮忙考前押题才能低空飞过的理论课成绩，优秀毕业生头衔 百分之九十九的含金量来自于其恐怖的实战战绩，再对比面前这孩子…… 这真的是女魔头家的娃？ 君白越再次升起了这样的怀疑。 而且听说她丈夫理论课也不咋的也就实战能看，这俩学渣的结合还能生出个学神来？ “君先生？” 君白越及时打住了自己一系列歹竹出好笋、负负得正等放空思想，把心神拉回面前的题目上：“嗯，理论方案设计得很不错，只要再修改一下细节就好，比如这里……” 他拿起笔，一个个步骤慢慢说过来。 等说完，教室里已经没人了，外面天色也不早了。 君白越站起身来，看女孩把东西收拾好之后，牵过她的手：“我带你出去。” 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遗传到女魔头的路痴天赋，以防万一还是拉着走吧。 方以唯一愣，看面前的男人神色平静地牵着她的手走在身侧半步前，继而扬起灿烂笑容来：“谢谢老师！” 君白越轻轻地嗯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比那个女魔头好看。 第 585 章 出了实验楼大门, 君白越才想起来, 现在是学生放假期间, 除非是被老师要求, 否则大部分学生都应该已经回家过节去了。 就算是刚过了春考的学生也一样。 那也就是说, 这孩子…… 他停顿了片刻, 她有老师了啊。 只有拥有直属老师、并且被老师要求留下的学生, 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校园里。 君白越稍稍有点遗憾。 不过这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很快将之抛之脑后：“你老师住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方以唯答得爽快：“熊猫院！”怕这位好久没来稷下学宫了可能不清楚现在的熊猫院是什么, 她又补了一句，“冬宫。” 君白越瞬间停下脚步。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熊猫院？以前是冬宫的那个熊猫院？”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再次确认, 见到这孩子毫不犹豫的点头之后, 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恍惚了。 全稷下学宫都知道以前叫冬宫现在叫熊猫院的地方是谁的地盘。 可问题是…… 这孩子她是个炼魂师啊！ 荆河楚你什么毛病要收个这么天才的炼魂师当学生？！ 这是耽搁她发展啊懂不懂！ 以防是自己弄错，君白越又问：“你……是你老师那暂时没有你能住的地方, 所以让你借住在冬宫吗？” 他倒是知道稷下学宫炼魂学院一堆年纪大依然单身的教师, 专注学术对身外条件都不看重, 明明有那个财力也有那个资格买房子, 可为了科研方便，就直接住学校给分的教师公寓楼里。公寓楼里户型多样, 有给单身教师准备的单身公寓, 也有给拖家带口的教师们准备的两居室、三居室乃至于排屋小别墅, 不过能够为了专注学术而住公寓 楼的教师基本上都是讲的实用主义，大部分情况下自己一个人住就直接申请的适合单人住的户型, 没有能够给学生留客房的余地。 加上不管是炼魂科还是御魂科，男女比例都相当的失调，假若这孩子的直属老师就是这么个不注重物质条件直接住学校公寓的男性教师，那他确实没地方安置这个新 收的女学生，如果正好与荆河楚交好，让她入住到地盘大得惊人的冬宫去也正常。 “不啊，”方以唯有些疑惑地否认了这个说法，“我老师就是荆河楚啊。” 她说着，把衣服上的毛绒领子往旁边拨了拨，露出刚才被绒毛衣领挡住的特殊听课证。 特殊听课证只此一家别无分店，代代都是荆河楚那一脉的传人才能够有的，可谓是最佳的身份证明之一。 君白越这下沉默了，出了禁止使用飞行类魂宠的实验园区，他摸出一块魂石，释放出一只大得有些惊人的青羽鸟。 青羽鸟天生就能够操控气流，甚至不需要两人动弹，周身的气流涌动，将两人送到了青羽鸟宽阔的背上。 方以唯可以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被压缩到了近乎实质的地步，抵在她的后背，腰上还有被束缚住的感觉——但是低头看去，却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是青羽鸟控制气流涌动，压缩空气，在乘客周围形成透明的“空气座椅”，固定住乘客，安全又方便。 两人多高的青羽鸟扇动翅膀，小跑了几步助跑后就飞了起来，双翅展开，翱翔于天际。 下方的稷下学宫看上去变小了些，但还能够清楚地看到路上的行人。 细微的风拂过面颊，方以唯看着下方掠过的景致，默默计算了一下这只青羽鸟的飞行速度：“……好快呀，但是还这么小……四星紫级？” 她看向君白越，从后者那得到了肯定。 “只算速度看体积就能够推断出品级来？”君白越道，魂宠的品级并不是那么容易判断的事，尤其是紫级实体类魂宠，没有了最显著的“虚影化”特征，大部分炼魂师都 得实际看到魂石乃至于测量过各项数值之后才能肯定具体的品级来。 “也不是，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判断。”方以唯指了指身上的“空气座椅”，“气态防护罩的强度——也就是感觉到的风力大小，羽毛上凝结的细微气旋变化，羽毛颜色变化等等……不能得出很肯定的结论来，我也只是猜测，不过能猜对真是运气。”她笑眯眯道，“以这些特征来说，五星蓝级特殊天赋类和四星紫级甚至更高都是有可能的，我只 是运气好押对了而已。” 君白越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在方以唯转过头去看到哪里的时候，他慢慢地移开了视线。 不需要战斗表现，不需要专业的测量，只是猜测就能够把品级精度集中到那么小的范围里…… # 青羽鸟的速度非常快，说话间，它就到了熊猫院上方。 盘旋数圈后，青羽鸟缓缓落地，解开身上的束缚，用气流将两人送到地面。 高高的拱顶门打开，穿着熊猫睡衣的男人一边打呵欠，一边从中走出来。 “欢迎回来，”非常少见的，一向在熊猫院里不是躺着睡觉就是坐着打盹的荆河楚居然抱着只滚滚出门来了，虽然依然是满脸抹不去的倦意，“下午上的课，开心吗？” “嗯嗯！”绿眼睛的女孩子忙不迭地点头，啊了一声，想到送自己回来的人，正要作介绍，就听荆河楚先说话了： “你是……”荆河楚打量了一番男人，从自己的记忆里挖出关于这个人的资料，“君白越，稀客，进来坐坐吧。” 他说着就径直转身走了回去。 君白越本来只打算把人送到了地方就回去的，但这一下午的课上和刚才路上的谈话像是某种无形的绳索，拴住了他想要离开的腿。 微微叹了口气，君白越放弃了原本的打算，跟着荆河楚走进了熊猫院。 方以唯先要上楼去把带回来的笔记本之类的东西放回房间去，荆河楚像是刚想起来什么，叫住正要去二楼的女孩：“博姨说，你回来要饿的话先去她那里拿点吃的，今 天的晚餐可能会要迟点才开。” 博姨给她留了吃的！ 方以唯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地应声，几乎是连蹦带跳地上楼去了。 看着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荆河楚带着君白越到了起居室里，打了个呵欠就躺上了壁炉边的沙发：“随便坐，只要不抢它们的位置就行。” 它们？ 君白越低头，看到大大小小分布在熊熊燃烧的壁炉边的沙发上，或多或少总趴着、攀着、滚着只黑白色的熊。 ……据闻熊猫院里到处都是熊猫，诚不我欺。 以前从来没进过熊猫院的君白越默默想，避让开趴在地上羊绒毯上的露馅芝麻团，找了个没有滚滚趴着的沙发坐下：“荆先生留下我，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吗？” 他自问和荆河楚关系仅止于“知道稷下学宫有这么个人在”的程度，要说交情……那是不存在的。 荆河楚的不喜待客名声远扬稷下学宫内外，一部分原因是总有人试图来熊猫院做客撸滚滚让他烦不胜烦，另一部分原因就是此人是真的不喜欢招待客人。 嫌烦。 所以能够进他的熊猫院的人，屈指可数，除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稷下学宫宫主和少数几个辈分关系都压得荆河楚不得不妥协的大佬外，也就他认可的好友能在熊猫院 里留下了。 荆河楚抱着熊猫饭桶，一手撸饭桶的毛，满脸倦意好像下一秒就会睡过去：“也没什么……以唯她下午是在上你师兄的课吧。” 君白越并不奇怪荆河楚为何能如此清楚方以唯的行踪：不管怎么说都是稷下学宫重要程度能够和文渊楼的天一阁相提并论的王牌战略师一脉，荆河楚要是连自己学生 的行踪都不清楚——而且是连在稷下学宫范围内的行踪都没摸透，那他这个王牌战略师水分也太大了点。 “对，她……很有天分。”君白越想到自己这一下午给那个孩子讲解时的情况，又想到刚才路上才知道的这孩子的老师竟然是面前这位荆河楚，他心里就有种浓烈的遗憾和不甘卷了上来，“抱歉，我……可能以我的身份没有说这话的资格，但是……”君白越皱着眉头，小心地斟酌用词，“荆先生有没有了解过那孩子除了战术战略以外，的天 赋？” “我知道啊。”出乎君白越的意料，荆河楚承认得非常痛快，“她的魂师天赋非常高，就算成为学宫最强的那几个流派传承人都没问题。” 他竟然知道！ 没有注意到荆河楚用的是“魂师天赋”，而非“炼魂天赋”形容方以唯，君白越的眉头锁得越发紧了：“既然你知道，这样的天赋有多难得，你难道不清楚吗？” 为什么要让这孩子去学毫无关联的战术战略？ “她在战术战略上的天赋也不比她的魂师天赋低啊。”荆河楚打了个呵欠，语气平静，“能够让我看得上眼的，这么多年来，也就这一个而已。” 君白越一时语塞，想不出能够反驳的话来。 战术战略什么的他不懂，所以君白越也不知道这是荆河楚真的这么认为，还是仅仅是碍于那个孩子的家世才收的学生…… “和她出身怎么样没关系，我想要她成为我的学生，仅仅是因为她这个人本身。”像是看穿了君白越的想法，荆河楚慢吞吞地说道，“……啊，被你一打岔都忘了找你要 干嘛了。” 他揉着头发坐起来，又把一只正在吭哧吭哧往沙发上的露馅芝麻团子捞起来，放回到旁边的沙发上，一下子被抹消了全部努力的芝麻团子茫然地呆坐在沙发上，半晌 都没反应过来自己都要爬上旁边沙发了这怎么又回到原点了。 似乎是借着这个动作想起来了原本要做的事，荆河楚啊了一声，说：“想起来了……我记得你还没有收过学生。”他抬起头，看向君白越，“你要不要收她当学生，指点 她炼魂的那种。” 君白越气极反笑，这些年来他已经很少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刚才说，她是你的学生。” “是啊，我没忘。”荆河楚的语调总是那么平淡，微微有些慢，带着些好似他本人的倦意，“但是吧，”他第一次在人前皱起了眉头，露出为难的模样，“以唯的性子…… 她很喜欢炼魂，所以就算成为我的学生，九成九不会放弃她的魂师课业，与其让她这边听一点那边找一点，不如找个老师系统全面地教导她。” 君白越：“……我想，你应该去找我的师兄，不管是论名气还是论实力，师兄都能更好地指点她。” “不要。”荆河楚想也不想就否了，“要是让岳涛海当了以唯老师，他肯定会和我抢以唯的学习时间的。” 君白越：……难道我就没这个威胁性？？？ “你没你师兄那么强的主动性——啊，虽然你们师兄弟两个的主观能动性都不咋的，也就矮子里面拔高个儿而已。”荆河楚完全看穿了君白越的内心咆哮，道。 君白越：“呵呵。这话你和我师兄说去。” “他要有够强的行动力，当年就该和顾欣淙告白了。虽然不知道结果好坏，至少不用遗憾到现在。”荆河楚啧了啧，心中暗道不过就算他去告白，八成也是收到张“啊师兄你是个好人但是我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实在对不起”的好人卡的命运——从顾欣淙在稷下学宫留下的那些情报资料上来看，这是个把所有关系都归于友情向的似乎天生没 长爱情这根弦的傻白甜。 并且就目前情况来看，顾欣淙的这个优（缺）点有没有遗传给儿子不知道，但几乎完美地遗传给了女儿这点是可以肯定的。 作为亲眼目睹了当年师兄犹豫了三年都没有去告白直到人家远嫁东域都人前笑着祝福人后醉得哭成傻逼——之所以这么清楚那是因为每次把醉成狗抱着鲜桃树叫师妹 的师兄拖回床上的人都是他这可能就是他小时候作孽让师兄当奶爸的报应吧——的君白越：“……” 这一刀插好狠。 “不过其实和那关系不大。会找你，只是因为以唯挺喜欢你的而已。”荆河楚说到这，有点不开心地撇了撇嘴，刚刚看到那孩子回来时的样子就知道她下午过得有多开 心了。 更正一下，应该是很不高兴才对——明明他才是以唯的老师，结果春考后第一天，学生就跑去听别人的课了…… 君白越沉默了，过了一会才道：“……我，我现在不能教学生。” “为什么？”荆河楚问，虽然是问句，但从他嘴里出来，却像是陈述句一样。 君白越没有注意到这个差别，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现在……连自己该怎么继续往下走都不知道，怎么能教别人？”他难以形容自己现在的情况，有些纠结地抓 了抓自己的头发，最后也只能强调一样地说，“我现在不能教学生，会把她带进歧路的。” “你的不知道继续往下走，是指该不该继续你的全系研究吗？”荆河楚打了个呵欠，眼角都沁出点眼泪来，“可这跟你教以唯有什么关系呢？那孩子本来就是什么都涉猎 一点、没有定性下具体发展方向的个性啊。试图研究全系的老师，正在涉猎全系的学生，不是正好吗？” 这一次，君白越沉默得更久了。 好半天，他才低声说道：“……炼魂，并不是只要算算理论就可以的。 “要做实验，要有材料，要有场地，要有特殊的专业的仪器……这些都是一个炼魂师必须拥有的。我现在手里的实验室只能够做一些水系和冰系方向的研究而已，她跟 着我……会耽搁她的。” 君白越的声音很轻。 身为冰流水一脉的正统继承人，君白越手里本应该有北域最适合研究冰系和水系的实验室。但数年之前他转而研究全系，得知消息的老师气得大骂，并且把原本已经交给他使用的属于冰流水一脉的流派研究所收了回去，哪怕因病去世的时候依然念着这件事，将研究所交给了岳涛海，要他在君白越回归正途之前，不得把研究所交还给 他。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君白越不至于连需要水系和冰系实验数据都要偷摸着用师兄的实验室。 可我怎么觉得，非把以唯拘在某一个方向上才叫耽搁她呢……荆河楚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面上却没表示出来，只淡淡道：“实验室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忘了她背后站着 的是谁吗？” 君白越一怔。 女魔头的孩子…… 顾家，林家！ 顾家就不用说了，在北域这片地界，顾家的名字和冰霜议会是有着同等效力的。 至于林家，虽然远在北域大地，君白越也知道这个家族在东域的说一不二。 那是和顾家同为八家、综合实力都稳压其余七家的东域巨首。 出生于这两家联姻之下的孩子，假若需要什么实验室研究所的话，两家都会一早准备好了就等她入驻。 # 辛虞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君白越离开。 这个青年若有所思地目送青羽鸟离开，走到起居室中，果然看到自己的好友在那里假寐。 “说服他收下以唯当学生了？”辛虞问。 “还没。”荆河楚嘴里似乎是说着失败的话，但他的语气却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和我想的一样，虽然一直在所有人的不赞同下坚持，但因为不受正统认 可而来的自卑从未消失过。” ——事实证明，他确实是预料到了。 “不过也理所当然吧？”辛虞苦笑了一下，“那孩子的天赋那么好，会担心自己把人带入歧途浪费她天赋也很正常啊……我若不是想着能让她学点自保的能力，而是要正 正经经地把她往御魂师的路子上带，我也会犹豫。” 在荆河楚的“官方剧透”下，辛虞不但知道这孩子当初在附一就发表过论文，还是在网上大名鼎鼎的弥赛亚。 看过那些对战视频之后，辛虞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的天赋真的是好到了极致。 炼魂也好，御魂也罢，甚至于指挥团战，她什么都在行，老天爷似乎格外偏爱她，什么天赋什么好处都要给她，所以不但给了她让人嫉妒之心都升不起来的天赋，还 给了她人人艳羡的家世和惊世的容貌，简直让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人。 一个人真的能完美到这个地步吗？ “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在天赋上纠缠着这么久？”荆河楚皱着眉头说。 辛虞：“……啊？” 好友这话让他猝不及防，甚至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关注她的天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不管她是不是在浪费天赋，只要以唯开心就好。”荆河楚坐了起来，少有的没有瘫成块毯子，沉着脸，道，“只要她高兴，炼魂也好，御魂也好，她想要接触什么， 我都会为她找好老师，带她深一步的接触——就算她三分钟热度，才被带进门就放弃了都没关系。” 只要她高兴就好。 什么浪费天赋，什么没有坚持，那种东西一点都不重要。 有天赋就必须去学吗？ 有天赋就必须去从事这一行吗？ 有天赋，就可以把出于自身的意愿全部抹杀吗？ 因为没有天赋，就不用去浪费时间尝试，因为不会有成果。 因为没有天赋，就直接否决了一个可能，因为没有回报。 因为没有天赋，就算感兴趣也没什么用，因为无果。 呵，都是无稽之谈。 照这么说，人人都不如等死罢了，毕竟再怎么挣扎，不都是要死的么？ 荆河楚从12岁开始就被世筹带在身边教导，这位师长教给荆河楚最重要的东西，并不是世人常以为的谋略与战术，而是自问本心。 问其何所求，问其何所需。 喜欢的东西就该竭尽全力去追求，被嘲讽时就停下来仔细听听自己的心音，是被这些人嘲讽可怕，还是放弃这个梦想更可怕。 所有的答案都在自己的心里。 会被所有人耻笑，却依然想要实现的梦想，它对自己有多重要，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就像君白越，顶着老师和师兄的失望，也一定要去做自己想做的方向，明明决心这么坚定，心里却还在为自己坚持的方向自卑……真不懂他在想什么。 荆河楚轻哼了一声。 要不是为了给以唯找一个最适合她的炼魂老师……这种人他不会给一个眼神。 第 586 章 研究生级别的课程并不是每天都有的, 方以唯一边吃博姨给准备的爱心甜点一边翻看排课表, 翻来翻去也没找到这两天里还有什么其他的课能听的。 大概都跟着老师在做实验吧……郁闷地把听课证翻过来放一边, 方以唯重新拿出下午的笔记看了起来。 当时有君老师在旁边讲解所以听得还算轻松, 要没这个特殊小灶的话, 她虽然不至于听不懂, 但肯定是会学得很吃力, 毕竟有些内容，老师讲解和只凭自己理解还是有很 大差距的。 听懂了也不能轻松，有听没有懂和听懂之间距离很大, 听懂了和会运用了距离也很大，会运用和随心所欲地使用之间的距离更是大上天，方以唯想了想, 摸出联络器敲了敲新添加的科罗亚——中午岳涛海大师把他的联系方式给她的时候, 顺手也把自己学生的联系方式也一块给了，言曰如果他有什么事联系不上的话, 可以先问问科罗亚— —几句话后就收到了对方打包发送过来的一堆入门实践题, 道谢后便心满意足地合上了联络器, 开始翻看实践题。 实际的炼魂操作现在暂时是不用想的了, 先不说这种难度的炼魂操作她的精神力和体力能不能支持，就说题目要求的材料, 她都凑不齐…… 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要建一个炼魂实验室！ 哦不对, 实验室不能带着走, 就要个科考船吧！ 满足随时随地炼魂是需求，哪怕出门浪也不用担心没有条件炼魂！ 一说科考船又想起了珈蓝（的那艘科考船）, 方以唯捂着心口幽幽叹气，虽然科考船被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叛乱份子炸了，珈蓝也没见有什么难过的，上次还说家里已 经准备给他一艘更高端的作为他出院礼物…… 方以唯决定婉拒珈蓝带她去科考船上试用实验室的邀请，不然她怕自己到时候抑制不住满心的羡慕扒人家的科考船上不下来。 她现在看珈蓝发过来的照片眼睛都是绿的——虽然说她眼睛本来就是绿的…… 做好决定，方以唯把联络器放一边，摊开笔记本，把题目和条件抄下来后，开始抵着笔思考应该怎么着手作炼魂方案。 和平日里下笔前心中自有千秋的胸有成竹不同，这次她写得格外缓慢：根据课堂笔记，对应着需求，努力尝试在构造的条件中达标，中途还需要时不时上网查一下文献——荆河楚的熊猫宫内网络连接了整个稷下学宫的学术论文库和电子版文渊楼藏书，倒是免了她大晚上的跑文渊楼的功夫，绝大多数她需求的资料都已经转制了电子版 ，恰好这边的网络都有访问权限，方便了她参考。 停停写写了一个多小时，方以唯才勉强弄出个大致思路来，后面的具体方案和细节细化更麻烦，这还是只是第一题。 不愧是岳涛海大师给手下学生出的题目，真难啊……方以唯翻了翻后面那一个比一个让人云里雾里的题目，发自内心地感慨。 一只毛色偏灰、好像生着生着没墨了的露馅芝麻团子并一只红棕色的红豆馅滚滚努力扒拉了半天，终于攀登上了座椅背，两只滚滚终于放松地松了口气，一左一右， 同时扑到了毫无防备的女孩肩膀上：“嗷嗷！” 忽感肩膀上两团大力袭来，方以唯猝不及防，险些直接面朝书桌扑街，幸好身为御魂师的反射神经不是盖的，及时伸出手扶住书桌，她惊魂未定地捂着心口，左看看 ，芝麻馅团子嗷嗷叫，又看看，红豆馅滚滚呜呜喊。 方以唯：“……” 咦，不对，红棕色的？ 还以为是灯光造成的错觉，方以唯把两只滚滚从肩膀上拎下来放怀里，仔细看了看，真的是红棕色的熊猫。 印象里，熊猫院里在一堆黑白色里独树一帜长了身红棕色简直让人怀疑是小熊猫串种的那只…… “笃、笃、笃——！” 不轻不重的三声敲门声传来，方以唯下意识朝半开着的房门口看去，荆河楚正站在门口，一只手扣在门上敲门，另一只手上拎着只比她怀里俩小崽子加起来还大一圈 的滚滚。 那只被揪着后颈皮的滚滚在荆河楚手上非常安静乖巧，耷拉着四肢，看到她也不叫唤，小眼珠子无辜又可怜。 方以唯抽了抽嘴角。 老师很少这么拎滚滚，最多就是转移一下位置的时候会拎后颈皮，需要的距离稍微远一点他就会选择把滚滚抱在怀里送过去——七宝这是犯了什么事才会被拎着走啊 ？ “果然在这里。”荆河楚道。 方以唯后知后觉地低头看自己怀里这两个年龄显然还不足以让它们从笋园“翻山越岭”到熊猫宫里来小滚滚：“越狱出来的？” “嗯，七宝撬了保育室的门，其他几只都在睡觉，就这两小的跟着它跑出来了。”荆河楚走了进来，弯下腰仔细看了看正乖巧地趴在自己学生怀里的两只小家伙，“有受 伤吗？” 这个她倒没注意，方以唯把黑白色的那只递给荆河楚，自己则把红棕色的那只搁在腿上翻来覆去检查了一下，然后再检查黑白的，确认它们在来的路上没有被什么地 方擦碰伤，这才松了口气。 这两只是应该还在保育室里生活的，暂时还不能到处浪，所以笋园那边发现保育室丢了两只小的之后立刻通知了荆河楚，这会儿人还在外面找呢。 “没受伤，不过等下送回去的时候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外面的温度和保育室比起来实在太冷了。”她下意识地扬起笑脸，说道。 荆河楚沉默地看着她检查，看到方以唯松了口气的笑也没表示，只平静地伸出手，指了指她的肩头：“这是什么？” 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方以唯转头看自己的肩膀，发现防风防水还附带一定防护能力的薄外套肩膀部分，竟然已经被划拉出了两三个大小不一的口子。 想到了什么，方以唯扭头看另一边，发现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只不过因为这口子并不是出现在正面而是略微靠后背的，一般情况下从正面是很难发现的。 “可能是刚刚它们扑到我肩头上来的时候爪子划拉到的吧？”方以唯有些后知后觉地说。 荆河楚不说话，单手把方以唯怀里那两只熊猫崽子拿过，放到自己怀里，然后示意她跟上：“跟我来。” 方以唯摸不着头脑，疑惑地跟了上去，出了房间，左转下楼梯…… 走了一会，到了一楼左厅旁的一个房间里，扑面就是医用药水的气息。 里面有一名女性本来正坐在椅子上看书，看到荆河楚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让医生看一下。”荆河楚说着，走进屏风后面去。 方以唯没说话，正想等着医生给那两只小崽子检查完好一块儿把它们送回笋园去，却没想到，那个女医生点头说好之后，并没有跟着荆河楚去屏风后，而是……朝她走 来了？？？ 欸欸欸？ “来，把外套和衣服脱了，我看一下你肩膀。”女医生温和地笑着，安抚她，手上动作轻柔却不失强硬地把她按在座椅上，然后脱掉她的外套——虽然完全没有前因后 果，但看到这个孩子外套肩头部分被划拉开的痕迹，女医生就大致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她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副浅色镜片的眼镜戴上，然后伸手去脱女孩的衣服。 “应该没关系，好像只破了外套而已。”方以唯说，但手上还是顺从地顺着她的动作，脱去了衣服。 女医生摇摇头，没说话，只是从柜子上拿下了两罐药膏，从中取出一蓝一绿两种膏药，又加了些中和剂进去混合成一种较为稀薄的淡白色膏体，然后用一次性刷子小 心地刷在方以唯的肩头。 膏体冰凉，接触到皮肤时，方以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但很快，一股灼热得好像被炭火压在肩头的诡异灼烧感升起，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忍着点，很快就好。”女医生说道，手上毫不怜惜地将那种奇怪的淡白色膏体涂满了她两个肩膀及附近，包括锁骨和肩胛骨范围。 等到一小碗的药膏全用完了，方以唯感觉到肩头那种诡异的灼烧感才渐渐和缓下来。 她忍不住扭头看自己肩膀，却发现肩膀上她感觉到有灼烧感的地方依然是白皙粉嫩的皮肤，除了上面稀薄的白色药膏涂开后的油润迹象外，并没有什么伤口存在。 她皱眉想了想，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深翠色的瞳孔已经转为了兽一样冰冷的金色竖瞳。 在【海德拉之瞳】的视野中，原本白皙的皮肤上竟然有三四道爪子划拉过一样的红痕！ 散去【海德拉之瞳】，方以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看到的画面：“……这是什么？” “红豆和黑豆的特殊天赋，【隔山毒染】。” 说话的不是女医生，而是在屏风后面的荆河楚，青年往日里带着倦意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却有些冷沉，似乎在不高兴。 方以唯讶异，她隐约听说过这个天赋，据说拥有这个天赋的毒兽可以不经接触就将毒散布到特定目标身上，极为诡异，防不胜防。 但是熊猫院里什么时候有这天赋的滚滚了？她怎么不知道？ 方以唯把自己记忆里那一群滚滚的天赋挨个扒拉了一遍，还是没找出哪只是有【隔山毒染】天赋的——更何况，红豆黑豆？熊猫院里有叫这俩名的滚滚吗…… 看那两只的年龄，还是婴幼儿时期呢，老师也没有把成年大熊猫放归野外的习惯，那十年后游戏里的红豆和黑豆去哪里了？ 难道是送去东域了？ 一时想不到缘由，方以唯暂且放下对这的思考，等灼热感完全褪去之后，女医生戴着特殊眼镜辅助装备确认毒染效果已经全部清楚之后，才把那些残留的药膏擦去， 然后让方以唯穿好衣服。 “好了，接下来三天不要碰酒精和烟草——我想你也应该不会碰。”女医生笑着说，把两支手指头那么点大的小药瓶递给方以唯，“把它们喝了就好了。” 女医生心细，递过来之前已经帮忙开了口子，方以唯接过，没怎么犹豫就干脆地两口喝完。 难以言喻的诡异味道在嘴里弥散开来，方以唯的表情却没多少变化。 荆河楚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手里只剩下还拎着的那只七宝，另外两只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红豆和黑豆呢？”方以唯疑惑地问。 “放后面的保育箱了。”荆河楚道，停顿了一会，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女医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继续自己的医嘱：“……另外，这两天要好好休息，早睡早起。” 方以唯看了一眼医务室的挂钟，上面显示九点半。 女医生淡定地收回视线：“该休息了，不要熬夜。” 想想自己才做了个开头的方案设计，方以唯一脸乖巧：“好的！” 说着就和女医生还有荆河楚告别，回去“休息”了。 目送那孩子离开，女医生把刚才用过的医疗棉花之类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垃圾清扫干净，没忘和荆河楚说话：“那个就是荆先生您新收的学生？长得可真好看啊！ ”她忍不住赞叹道，天知道在那个孩子走进来时，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露出看呆了的呆愣样，“而且是能吃苦的性子。” 女医生想到刚才给的药水那诡异的味道，和面不改色把它们喝下去的人，忍不住笑道。 荆河楚没说话，方以唯喝药的时候他已经走出来了，同样看得很清楚。 治疗红豆黑豆天赋造成的潜伏期毒染需要的药水味道极为可怕，哪怕是以荆河楚的个性都会忍不住皱眉头，但那个孩子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它的诡异一样…… “她习惯了。”荆河楚轻声道。 情报上短短的一句“三年中医药不断”的背后，代表的东西，如今才在他眼前浮现冰山一角而已。 荆河楚的声音很轻，女医生没听清楚，荆河楚也没再说的打算，把七宝拎到竹园里，让大熊猫阿六和阿七看着它。 走出竹园，荆河楚望向熊猫宫的方向，这个地方正好能够看到方以唯住的那个房间，他可以看到拉起的窗帘后没有丝毫光亮的漆黑，那代表灯已经灭去。 从他走出熊猫宫到竹园这，也就十来分钟的样子，扣掉那孩子回到楼上的时间，剩下的时间刚好够她洗漱完上床……荆河楚垂下眼，转身去了笋园。 过了二十多分钟，荆河楚敲响了紧闭的房门。 里面传来有些黏糊的应声，就像是被人从睡梦中吵醒一样。 片刻后，穿着睡衣一脸睡意惺忪长发披散还有点凌乱的女孩子过来开门，一只手还在揉眼睛，但在看到他时，小丫头脸上的睡意顿时一清而空：“老师？” “嗯。”荆河楚应声，然后把怀里抱着的那只正睁着黑豆似的小眼睛好奇打量这个陌生女孩的大熊猫幼崽塞到一脸茫然的方以唯怀里，“它叫香香，是个女孩——给你玩 ，晚安。” 说罢，他转身就走。 留下方以唯和怀里那只大熊猫香香大眼瞪小眼。 似乎是认识她了，香香啊呜啊呜叫了两声，挥着小爪子就扒在了方以唯身上，肉眼可见地很高兴。 抱着香香不知所措的方以唯：……这是被看穿了还是真不知道？ 她抱着香香回身关上房门，琢磨着怀里这只是老师给她的陪♂睡活体布偶呢，还是老师监督她准时睡觉不得偷偷熬夜的监工。 香香：“啊呜？” 方以唯：“……算了，睡觉。” 刚才用来在被窝里继续的笔记本早在去开门之前就被她放回书桌上了，所以这会儿被窝里没有任何“作案工具”，她把大熊猫幼崽香香放在旁边，盖上被子，说了声晚 安就闭上了眼睛。 香香歪头看看已经睡下的人，吭哧吭哧爬了几步，爬到被子旁边，四肢一摊，大字型趴在了松软的被子上，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 相较于平静的熊猫宫夜晚，岳涛海大师的屋子里就没这份安详了。 科罗亚给自家准小师妹发完习题册，正想说有什么问题问他他可以解答，就听到外面一声巨响。 当场他的心肝就颤了颤。 正好这个时候小师妹（？）也下了，科罗亚关掉联络器，轻手轻脚地摸到房门边，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往外看。 他是岳涛海亲自带着教的学生，在没有出师的时候，自然是跟老师住在一起，方便教学（和被老师差遣）。 题外话一句，所以岳涛海大师很容易就能逮到他睡懒觉…… 声音并不是从外面的客厅里传出来的，客厅里也没有人，科罗亚想了想，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假装去倒水，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听到从书房里又传出沉闷的拍桌子 的声音——老师生气的时候就喜欢拍桌子。 科罗亚想了想，想起来了，下午被小师妹（？）的事给打了岔，结果原本要训斥君师叔的事就给耽搁了…… 这八成就是晚上回来了，老师又想起来了…… 站在书房面前纠结了好一会儿，科罗亚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敲门的时候，忽然房门打开了，吓得他一个哆嗦，差点跳起来。 岳涛海大师黑着脸看自己学生：“在门口干嘛呢？” 他刚才就感觉到门口好像有什么人，出来一看，果然是他这个学生。 大半夜的站门口干嘛呢？ “呃……那、那个，刚才……”科罗亚急中生智，忙道，“刚才小学妹向我请教，我把老师你当初给我用来训练的习题册发给她了，但、但是，有、有些内容可能她找不 到资料，所以我想、想来书房，那个，找了扫给她看……” 一听是这事，岳涛海大师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你等会。” 他转身进了书房，科罗亚忙跟了进去，趁着老师背对他的功夫，一探头就看到了站在书桌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是在出神的君师叔。 岳涛海大师的书房很大，占了这套房子将近三分之一的面积，里面的书架也摆得多，但放在外面的都是常用的书，那些给学生准备的参考资料什么的都是被收纳起来 放在了里面不常用的地方，所以这会儿，外边就两人在。 “君师叔，没事吧？”科罗亚小声问。 君白越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没事，你早点回去休息。” 科罗亚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敷衍了，但是这会儿岳涛海大师已经拿了东西出来，他也不好再说话，只得接过资料，老老实实地回去了。 # 晚上睡得早，早上自然而然醒得早，睡饱了自然睁开眼睛的方以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呆，想起来，昨晚旁边应该还有一个小“舍友”。 微微昂起上身一看，香香倒还趴在被子上睡得吹泡泡，只是…… 她睡着之前，香香是头朝她这边，尾巴朝床尾，和她一个方向的睡姿，不知道这个夜晚发生了什么，等方以唯醒来一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团子一样的尾巴。 在她的注视下，那团尾巴还晃了晃。 方以唯：“……” 这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梳洗完出门散步，香香也跟着出来了，扒着她肩膀，充当天然的负重工具。 走了一圈，方以唯忽然看到远处的公园长凳上有人。 而且看着还很熟悉。 走近了几步，方以唯看清楚了，还真是熟人。 “君老师，早上好！”她笑着和正坐在长椅上的人打招呼。 君白越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到身量纤细的少女和自己打招呼，她肩头趴着的那只大熊猫幼崽似乎也受其感染，抬起一只小黑爪子，挥了挥，嘴里还发出“啊呜 ”的声音。 “这是香香。”注意到君白越的视线，方以唯介绍道，末了看了看周围，有些迟疑地问，“君老师，你一大早……在这里干嘛？” 她敏锐地察觉到，君白越的肩头有些湿润，这个天气的北域夜里不会有露水，那只能是夜里下过雪，落在他身上，又被他本身的体温化去，只留下了水痕。 “……没什么。”君白越摇摇头，站了起来，正要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卡，递给方以唯，“这个是资料储蓄卡，可以打开对应的网络资料储蓄网站 ，密码是它的卡号——里面放着的是我从头整理出来的一些资料，听荆河楚说你对全系都很感兴趣，这个就送给你了，就当是礼物吧。” 他笑笑说：“虽然你大概不知情，不过当年你……家长辈，曾经和我有过一段渊源，你该是我小辈，昨天见的匆忙，没给你准备礼物，这个就当是补上的礼物吧。” 方以唯拿着那张卡，满心疑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要给她这个，看到君白越转身要走，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小跑了几步跟上去抓住他的衣袖：“君老师，你去哪里？ ” 被忽然扯住，君白越也有些诧异，按照他的观察来看，这孩子不像是会这么刨根究底的个性。 但此时攥着他衣角的那只手显然是没有要放开的打算。 “我……”君白越本想说“回家”，可他父母早就没了，从小都是老师和师兄把他带大的，后来老师因病去世，对他来说，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师兄了。 但现在…… 师兄看到那篇论文了，本以为他已经“改邪归正”的师兄这次是真的怒了，发了狠话让他滚出去，什么时候认错了才准回来。 他已经没有家可以去了。 ——君白越并不知道，此时在他面前的这个孩子拥有着不管是从时间上来说、还是从空间上来说、都极为罕见的天赋，那种古代只有祭司才能够拥有、具备倾听他人 强烈念头的能力。 哪怕君白越什么都不说，只他内心的波动间，那无处可诉的茫然和记忆就已经像流水一样，沿着不知名的空间，在方以唯的眼前静静淌过。 方以唯松开了手，君白越以为她发现自己的举动太失礼了，却不料这孩子脚步一转，就直接站到了他面前来：“君老师，您接下来有事吗？” 君白越疑惑地看着她。 “如果您没事的话……”方以唯默默计算了一遍自己的小金库，心里希望君老师不要嫌弃她的价格才好，然后开口道，“经过昨天的听课，我发现比起稷下学宫的正式学员来，我的基础实在是不怎么样……”她说着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距离正式开学还有几个月时间，君老师如果最近没有什么要忙的事的话，能不能成为我的家庭教师，教导我基础？” 第 587 章 终于掌握了顾家武学基础, 被顾修明和顾鸿博准予暂时“放假”的温然乘坐着地下列车到了临川城, 才下车, 就听到有人在叫他：“温然, 这边！” 他抬头一看, 金发红眸的少年正在不远处朝他招手, 脚边一只肥得像球的毛绒绒狗狗正飞快地摇尾巴, 吐着舌头发出兴奋的哼哧声。 温然快步上前：“叶清阳！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他记得三人约定好的时间里，叶清阳应该是最慢的才对。 “我昨天来的。”闭口不提自己发现有人追踪过来的痕迹吓得他不得不提前一天离开预定的地点，叶清阳笑得毫无阴霾, “走吧，我们去找以唯。” 想到有些日子没见的好友，温然下意识就露出了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细微笑容：“嗯。上一个站点的时候她发过来的联络说是在车站旁的咖啡厅等我们, 等到期了再过一 会儿就可以一起出发去坐轮渡了。” “这边的咖啡厅应该只有一个……”早了一步过来的叶清阳早已把这个车站摸清楚了, 这会儿熟门熟路地带路，那只跟球一样的毛绒绒在他脚边飞快地窜来窜去, 却没有 一次碰到过人腿, 和肥硕身形不符的灵活姿态让温然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 “啊, 这个是毛球, 忘了和你说了。”叶清阳说着，弯腰把毛球抱起来, 拉着它的一只爪子朝温然卷了卷, “毛球, 和温然打个招呼。” “嗷呜汪！” 毛球特别有精神地叫了一声。 “叫毛球啊？确实是个球。”温然忍不住笑着伸出手，摸了摸毛球的脑袋, 软乎乎的手感特别好。 很快就看到了咖啡厅，叶清阳和温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毛球像是闻到了什么，骤然激动起来，四肢小短腿抡得飞快，几下窜进了咖啡厅。 因为雪橇犬在北域的特殊待遇，倒也没遇到什么被拦下的事，等叶清阳和温然顺着毛球跑过的路线进去，就发现毛绒绒的小奶狗已经扒着黑发绿眼的少女小腿，身后 尾巴几乎甩成了残影，满脸都是激动。 ——倒是记得自家主人的教导，没乱叫也没激动得疯狂舔人，只不断地摇尾巴和吐舌头哈气。 “叶清阳，温然，好久不见！”方以唯一只手摸着激动的小奶狗脑袋，另一只手拦着怀里那团黑白色不要扑上去，笑着和过来的两人打招呼。 叶清阳笑眯眯地和方以唯打了招呼，然后就在旁边蹲下来，脸上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样：“球啊，你这么扒着人家小姑娘，阿爸我很难办的。” 方以唯：“……” 毛球：“……” 肉眼可见的，毛球摇尾巴的速度慢了下来。 方以唯忍不住小声说：“叶清阳你笑得好涔人……” “哪有！我这明明是和蔼可亲的笑！”叶清阳为自己叫屈，倒没再继续那么笑了，伸手把毛球抱起来，自己则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毛球就顺势趴在他腿上了。 眼看着那个同样黑白色的家伙离自家远了，先前方以唯怀里那个被抱着的小家伙才哼哼着没再往外扑。 “这个是……”温然同样第一眼看到了好友怀里的小动物，只是之前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这种生物的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这个，不是说是联盟也相当稀有的……熊 猫吗？ “啊，这个啊，”方以唯把怀里的小家伙举起来，“是小琪琪！” 黑白色芝麻团子听到自己的名字，跟着嗷呜了一声。 “……我记得，全北域好像就一个地方有熊猫。” 叶清阳顺着毛球的毛，插了一句。 他是知道方以唯去考稷下学宫的事的，但是就算真的考过了进了稷下学宫，就算考了第一名，也没有能直接拿只熊猫带着跑的——君不见稷下学宫历年来推荐考第一 名不都是形单影只（？）的么——这么说来…… 方以唯正要答话，旁边忽然横插一句：“我给的。” 荆河楚大概是终于清醒了，把脑袋从靠着的大滚滚背上抬了起来，打了个呵欠道。 方以唯顺势给做介绍，毕竟叶清阳倒是知道，但温然没见过荆河楚：“这是荆河楚，我的老师，稷下学宫的教师。” 温然和荆河楚打了招呼，后者嗯了一声，习惯性地又闭上了眼，还是方以唯在旁边说“他还没睡醒，不用管”，温然才放下心来。 他还以为自己被讨厌了。 顺势，温然就把心里的问题问出口了：“方方你准备入学稷下学宫了？” “对啊，不过正式的入学手续要等九月份办理。”方以唯应声道，内心默默补充了一句：等时机到了她就叛逃！ 哼！ 区区一所学校怎么能让弥赛亚大人止步！ 就算是上辈子就入学了的学校都不行！ 旁边的荆河楚抬了抬眼皮，无声地看了她一眼，在任何人察觉之前，他又闭上了眼，睡得安稳。 这变化小得很，除了常年和自家主人在一起的几只大熊猫可以敏锐地察觉到荆河楚到底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只是在闭目养神，本来能够分辨出这点的方以唯正忙着和好 友们分享自己这两天的收获，无暇顾忌这边，导致在场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荆河楚的这点变化。 ——对，没有人，因为熊猫不是人╮(╯▽╰)╭。 “以唯，你的甜牛奶……”带着三人点好的饮料甜品过来的君白越讶异地看着新出现的两个少年，只片刻他就反应过来了，“你等的朋友？” “嗯嗯！这个是叶清阳，他怀里的是毛球，那个是温然，他非常擅长水系！不过和老师你以前指教过的学生还不能比，他才开始接触水系和冰系半年而已。”方以唯笑 眯眯地说，“这是我的家庭教师，君白越君老师。你们如果使用魂宠有问题也可以问他，只要老师他心情好给答就行！我不介意你们蹭我好处！” 她一本正经地说，换来叶清阳拿毛球怼她脸和温然的扭头忍笑。 旁边的荆河楚哼了一声，但等方以唯看过去，却发现他似乎只是睡觉的时候在哼哼而已，于是就转开了视线。 荆河楚努力把第二声哼压在喉咙里面，心里有些不高兴：什么老师！ 明明只有他才是老师，叫那个家伙应该是君老师才对！ 一个随时可以换的家庭教师而已，凭什么和他一个称呼！ 趴在方以唯肩头的小琪琪小眼睛里满是无奈，似乎是无法直视这幼稚的场面，它无声地长叹一声，拿小爪子捂住了脸。 幼稚的人类啊。 君白越看这些个年轻的少年少女打闹，虽然没说什么，嘴角无意识带上的笑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但随即，他注意到了方以唯话中的内容：“半年？” 他讶异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忍不住又把黑发黑瞳的少年上下打量了一遍。 温然的气息收敛得很好，倘若在他没有出手的时候，很多人会把他当成是普通人——叶清阳和方以唯也是如此，但和他们两个不一样，温然的体质是极致亲近水的净 水体质，照理来说，在这种充斥着水系气息的地方，他的身体体质会让他无意识地与外界的水系气息产生交流，一点点纯粹他本身的体魄。 但现在，并没有出现这种交流现象，可在无人察觉到的肌体层面，水系气息依然在一步步地纯粹他的身体。 君白越虽然不知道温然的特殊体质，但他也知道，能够被自己这个学生用“非常擅长”来形容的，其水系天赋必定极为惊人。 那么，在北域这么一个水系和冰系御魂师的大本营地域范围内，拥有极为惊人的水系天赋，但本身魂力气息却依然吸收得极好，没有和外界无处不在的水系气息产生 沟通交流涌动，这个少年的控制力是有多强？ 那些控制力差些的水系天才刚到北域的时候，甚至不需要去不冻湖瀑布群，只在初初踏入北域大地范围的临川城时，猝不及防接收到如此庞大的水系气息，失去钳制 ，都会引发好似龙卷水一样的异样征兆来。 但眼前这个少年，却丝毫没有这类迹象出现，而且是只接触了水系和冰系半年……等等？ 君白越后知后觉地问：“你为什么才接触水系半年？” “我是在西域那边的普居区，迟雁行区长大的，”温然笑了笑，道，“那里盛行火系和土系魂宠，没有附体课程之前，我的在校成绩很好，老师争取了一只三尾红狐给我 ，但是……” “你附体很困难吧？”君白越不等温然说，便得出了结论。 “不是。”温然摇了摇头，他现在已经能以平常心面对那曾经的过去了，说话的语气平静，还带着点怀念——曾经那样有些波折但平静的学生生活，“是完全无法附体。 ” 君白越的眉头一皱，猛然间看向方以唯：“纯水？” “是净水。”方以唯笑眯眯地纠正。 君白越几乎是压抑着自己倒吸冷气的生理反应，好一会儿才和缓下呼吸：“……温然，你的控制力……真是可怕。” 他用的不是“出色”或者“厉害”，而是“可怕”。 旁边的方以唯眉眼弯弯。 她就知道，出身冰流水一脉的君老师绝对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温然体质的可怕。 拥有那么可怕的静水体质，在北域却没有引动过任何异象……温然的可怕，可从不仅仅是他的天赋而已。 # 人到齐了，自然是该准备走了。 “……我有个问题啊。”叶清阳深沉脸。 到了游轮上，直到游轮驶离港口，依然没有见到应该是来“送行”的两位老师下船，甚至连那一群滚滚都跟着上船了，乘务员过来一看，一查，嗬，一只一张船票，金 发红眸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为什么两位老师要跟着我们走？” ——冬日祭差不多快结束了，身为老师该回去上课了！跟着到处跑干嘛！影响他和小伙伴联络感情了啊！ “我陪我学生，顺道教她，有什么不对吗？”睡醒了的荆河楚理直气壮。 “我是以唯的家庭教师。”君白越以为是叶清阳误会了，还好心解释，“并不是稷下学宫的老师。以唯去哪里我都得跟着，检查她的作业——不然她开学了要是跟不上课 程，那就是我这个家庭教师的失职了。” 叶清阳的眼神很怀疑，看得君白越有点不自在地挪开了眼。 君白越的脸皮还是有点薄，撒这样的谎骗人家还是会不自在：以唯的基础哪有他说的那么差，按照他这两天接触到的来看，整个稷下学宫炼魂科一年级学生里，甚至 绝大多数二年级学生，基础功也没这个才初级教育毕业的孩子扎实稳固。 哪里用得着什么家庭教师开小灶啊！ 但一想，以唯会产生这样错误的认知，本质原因就在于她才准入学，就听了人家研究生级别的课——那课还是他师兄上的——就以为稷下学宫教育难度是这个等级， 这个……他当时没有第一时间说明，似乎也有一定的责任。 加上多少舍不得这样的好苗子，所以当日方以唯半强硬地要“聘用”他当家庭教师时，君白越虽然没有答应，但也默认着被她拉回了熊猫宫。 荆河楚的臭脸掠过不想，反正他也就敢在以唯背后露露黑脸，以唯一转身，这人跟东域某剧变脸似的，就一张瞌睡脸面世了。 叶清阳虽然看出端倪来了，但他并没有揭穿，而是顺势笑眯眯地说：“但您肯定很了解稷下学宫的入学标准吧？温然他也想考稷下呢，这段时间您能给我们指导指导吗 ？” 旁边忽然被点名的温然啊了一声，疑惑抬头。 听到这，君白越以为对方信了，心里顿时大松了一口气，但一听他这话，他想了想，道：“指导……我是炼魂师，御魂方面没有专业的御魂老师厉害，不过我认识一个 很不错的御魂师，叫卑米，正好他最近也要去联盟主大陆，到时候我可以联系他来帮忙指点你们……” 叶清阳噗嗤一下笑了：“老师你好认真！别啦，我就开个玩笑而已！”他笑着摆手，“我们没得说要占着以唯老师不放的，而且御魂方面，我和温然也算有点信心，想让 您帮忙的只是文化课方面而已。” 除了考对应的炼魂/御魂外，九曜还会有一次普通的文化课考试，不过这个一般都是放到八月份的时候，将本年度的上半年度和上一年的下半年度录取的学生集中在一 起进行考试，就算考了不及格也不会影响入学。 但是，会影响课程安排。 对御魂/炼魂科学员来说，文化课成绩太差的话，就会比其他同伴同学多出好几门普通科课程……这是学院方“两手抓两手硬”、“有实力也要有文化”策略下，强硬地给 学员安排上的，来年期末再次考试，合格甚至良好了才会在下一年取消相关课程。 没良好甚至合格？那下一年继续吧…… 大部分炼魂科学员不会有类似问题，但是御魂科么……就难说了…… 温然当初是好学生，但是吧，他的毕业院校是初级教育……中级教育还没来得及上就出门游历了，可以预见，在入学稷下学宫之后，他大概会获得一整套中级教育候补 套餐…… 至于叶清阳……方以唯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虽然这丫12岁就离家出走从此辍学，但按照她对叶清阳的了解来说，这家伙说自己学渣这事，百分百不可信。 叶府的家庭教育课进度比学校快多了。 会忽然转移话题，八成是因为刚刚君老师提到了“卑米”吧？ 没记错的话，卑米是叶帅特意为叶清阳请的御魂老师…… # “阿嚏！”正在甲板上吹海风的棕发青年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他旁边的老夫人忙不迭地抖开手里的大块围巾，想给儿子披上，“唉，都叫你多穿点衣服了，怎么还穿这么少，这不，着凉了！” “哪的事！就是打了个喷嚏！”卑米忙不迭跳开，不让自家爱操心的老母亲把披帛披他肩上——开玩笑，这明摆着中年妇女专用花色，他披上了，一世英名都没了！ 棕发青年揉了揉鼻子：“大概是有谁在念我吧？” “什么念叨你！民间迷信也能信？”老夫人满脸不赞同，硬压着儿子给披上了她的披帛围巾，“披着！不然就现在回房间穿衣服去！都什么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 一样让我这么操心啊……” 老夫人絮絮叨叨，棕发青年苦不堪言，忍不住环顾四周试图找到能够让他脱离苦海的可能人物。 忽然他的视线一顿，停留在了某处：“啊妈我看到熟人了我去打个招呼！” □□叨的老夫人还没拉住儿子，就感觉到肩上一暖，披帛又回到了她肩头，而自家儿子已经跑得没影了。 老夫人气得脸颊上的皱纹都要被鼓起的面颊扯平了。 “呦，看我看到了谁？” 方以唯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朗干净的声音，只来得及抬头，就看到一个黑影旋风一样过来，一把卡住君白越，哥俩好地勾脖子：“哎呦这不是小月亮么！好久不见 啊又跑哪里去了哥哥好久没见着你了！对了我听说你被你师兄赶出家门了，哎呦喂这么可怜啊怎么不来我家呢我肯定给你留个床的！” “……闭嘴，滚！”君白越黑着脸推开这个一见面就狂戳他痛脚的损友。 人生在世，总是会眼瞎个那么几次。 这个辣鸡损友，就是眼瞎成果之一。 想当年初见时，卑米也是满脸乖巧的好孩子，唬得君白越以为找到了好朋友，结果相处了没几天，卑米本性全暴露，这会儿，君白越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就此上了贼船，至今没能踹了这损友。 唉，黑历史啊。 卑米丝毫不介意炼魂师那弱鸡的力量，照样勾着人脖子笑嘻嘻，无意间一低头，就看到了身旁坐在观光桌椅边、刚才被遮阳打伞挡住身影的少女。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女孩仰起脸来，朝他露出一个乖巧又可爱的笑容。 卑米一秒瞬移到了五米外。 方以唯：“……？？？” 方以唯怀疑自己可能走错了世界线。 “我笑起来很吓人？”她茫然不解地问旁边的温然。 不然这人看到她怎么这么个反应？ 温然死命摇头，末了红着脸，声音有点小，却很坚定：“不会，方方很好看。”他强调一样，又说了一遍，“最好看了！” 那边卑米拍着自己乱跳的小心肝回来了，满脸惊魂未定：“我滴个乖乖吓死我了！还以为那女魔头变小了来唬我呢！哎呦小月亮，来个介绍一下呗？” 君白越无奈地摇摇头，给作介绍：“这是卑米，是……” “啊我知道！”方以唯眼睛一亮，“北极星卑米！很厉害的御魂师！” “咳咳……过奖了……”卑米努力压下自己快要翘上天的尾巴：别人说这话他不在乎，但是说这话的人长着和那女魔头几乎一样的脸，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女魔头在夸他啊 ！ 让他翘会尾巴先！ “嗯，你是？”他一本正经地问。 “啊，我叫方以唯，这是温然，”方以唯笑容灿烂地给小伙伴做介绍，“这是叶清阳……咦，叶清阳呢？” 指到本来是金发少年在的地方，那里只空余下一个座位，连人带狗都不见了。 “怪了，刚还在这里的呢！”方以唯满脸“茫然”，猝不及防肩上落下一只大手。 卑米用尽自己一生的力量，放柔声音，努力不吓到人：“小姑娘，你刚刚说，叶清阳？” 第 588 章 绿眼睛的小女孩眨眨眼：“对呀, 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天了去了！ 卑米压抑下内心的冲动咆哮, 努力挤出笑脸来：“那个, 是个金头发, 红眼睛, 特别惹人嫌的小子吗？” 方以唯继续眨巴眨巴眼睛：“头发和眼睛颜色倒没错, 但是惹人嫌……” 她像是寻求意见一样望向温然：“叶清阳……惹人嫌？” 诚实诚恳的黑发少年果断摇头：“不, 叶清阳人很好的。” 他喵还真是……卑米压下都到了牙根的脏话，顺着两个孩子的话往下说：“啊，是我说错了, 特别……小·天·使……” 卑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根里逼出音来。 叶清阳，天邪鬼王，小天使？ 方以唯打了个冷颤, 下意识抱紧了自己：“……我觉得这笑话有点冷。” ——全魂宠ol玩家都要血书抗议了好吗！ 谁他喵没被天邪鬼王坑过！ 天杀的极地冰川还有个必须完成的奖励好到再佛系的玩家都不能放过的任务, 偏偏要完成那个任务都得往雪谷走一趟，去雪谷做这任务至少有九点九成几率会发现任务 地点出现一只天邪鬼王！ 然后, 噩梦游乐场。 然后, over。 很长一段时间里, 魂宠ol玩家都以为天邪鬼王是那个任务必定遇到的任务怪, 就因为这诡异的几乎和任务绑定的刷新时间！ 但直到后来终于有团队推倒了天邪鬼王，玩家们这才发现, 那其实是世界boss。 至于他为什么每每都在有人去做任务的是出现, 结合这只世界boss的个性猜测, 他应该是……一直都在雪谷里，但是隐去了身形不让人看到, 直到有人带着任务进去， 才显露出身形，让玩家以为是自己任务路上必经的任务怪，需要从他的守护下偷走任务道具or打败他拿到道具（后一个选择无人完成过）…… 完全符合天邪鬼热衷于恶作剧的本性。 发现真相的玩家在论坛里破口大骂了一个月。 这样的天邪鬼王，你说，小天使？ 雪谷里的无数冤魂都要抗议了好吗…… 温然犹豫了，有点没底地说：“叶清阳……还是很好的……” “以唯你居然这么说我，我好心痛……”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金发少年捂着肚子，一脸被伤害了的模样。 方以唯：“……你捂的位置是肠。” “哦。”叶清阳果断换了位置，捂心口。 扒在方以唯怀里的小琪琪默默抬起小黑爪子，一个标准的捂脸动作，以实际行动表明不想看到这么幼稚的举动。 旁边的卑米猝不及防，一时竟然都没反应过来：任是他也没想到，这本该绕着他走、刚才还不知道躲哪里去的少年，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难道是没看到他？ 不对啊，清阳这孩子小时候没这么眼瞎啊！ 还是说，这些年在外面浪，营养没跟上影响了大脑和眼睛发育了？ 卑米犹自做着被叶清阳知道绝对会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猜测，但手上反应还是很快的，一把抓住叶清阳的肩膀不松手。 叶清阳像是才发现了旁边有人，转过头来：“哎呀，这不是师父吗！师父好久不见啊师父你还好吗师兄你想我了吗师……” “闭嘴！”卑米黑着脸打断了来自自家亲亲徒弟的滋哇吱。 叶清阳收口，乖巧地闭嘴了。 卑米还没发现不对，犹自怒气上涌：“你居然还知……” 卑米的话再次被人打断，甚至连抓着叶清阳肩膀的手都被人直接嫌弃拿走了： “哎呦你吼什么！这不是小清阳吗！来让奶奶看看！好久没看到你了呀奶奶真想你啊！”老夫人一脸看到心肝宝贝的样子把个头高出她许多的少年搂进怀里，“长高了好 多啊，不过也瘦了好多，你这脸都没肉啊！这是在外面吃了好多苦头吧！” 叶清阳一脸乖巧地窝在老夫人怀里：“西岚奶奶好久不见！我可想你了！” “哎呦油嘴滑舌的没一句真话！真想你西岚奶奶怎么不来看看奶奶？”嘴上说着嗔怒的话，老夫人脸上却是满满的笑容，满心欢喜的模样谁都看得出来。 卑米：“……”他亲妈怎么忽然从甲板另一边跑这来了？ 目光触及到在老夫人视野死角处对他露出狡黠笑容的少年，卑米一秒锁定罪犯：不管他怎么办到的有没有证据反正肯定是叶清阳这丫干的！ 这是卑米担当叶清阳的御魂授业老师期间得到的铭记入心底的深刻教训：反正只要是觉得有问题的事，去问叶清阳，百分百是这丫做的！ 坑爹的是，这一看就残酷暴君毫无证据毫无逻辑的怀疑思路，九成九的情况下，得出的都是正确答案…… 君白越一举打破了沦为背景板的可能下场：“你们认识？” 他诧异道。 “我不认识这种不孝徒弟！”卑米气哼哼地甩出一句话。 君白越：“……” 这是被气得智商都没了？ “好吵……”扒着大熊猫阿七闭目养神的荆河楚低低地念了一句，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在另一边倒没注意到他，他伸出手，懒懒地拍了拍身侧的方以唯，“我们回房间休息 去。” 正吃瓜吃得开心的方以唯不得不暂时放下了继续看叶清阳笑话（或者应该再加上卑米的笑话）的打算，和温然说了一声，送荆河楚回房。 等到了荆河楚的房间，方以唯正要告退离开，冷不丁荆河楚开口了：“你认识那个北极熊？” 方以唯：“……人家外号是北极星。” 熊是什么鬼啦！ 卑米虽然不能说是身量纤细但好歹也是修长身段，和熊哪里沾得上边啊！ “差不多。”荆河楚敷衍地应声，“刚才君白越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你表情有变化，他怎么了？” 明明差很多……啊？ 被发现了？ 方以唯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没想到自己只是稍微有些惊讶君老师和卑米先生认识，就被老师发现了：“没什么啦……我以前听人说过他的名字，那会儿我还没接受过系统的御魂训练，所以那个人还好心给我写了封介绍信，让我有时间去临川城的话可以凭介绍信去找卑米先生，请他指点我御魂。”她顿了一下，又道，“我本来打 算这次比赛完了之后回临川城再拜访卑米先生的，没想到居然会在船上遇到，真巧！” 能凭借一封介绍信让卑米指点一个陌生人御魂技巧——关系很好。 提起那个人的时候，以唯的音调和往日有些许不同，似乎是在压抑掩饰什么。 叶清阳，叶。 荆河楚垂下眼帘。 叶正则，吗？ 以唯喜欢他？不对，不是喜欢，是憧憬，崇拜…… “你想让他当你的御魂老师？”荆河楚轻声问。 “这个倒没想好。”方以唯实话实说，“不过本来是计划着拜访一下，而且人家的好意也不能浪费了……” 荆河楚摸着怀里的香香，安静了一会，才道：“我没有魂师天赋，不知道该怎么指点你魂师方面的课程，这都需要你自己去把握，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看你现在也没有定下来专注哪个方向发展——不管是御魂也好炼魂也罢——而且据我所知，你似乎是全系平衡体，既然没有定下往哪里发展的话，不如趁着自己还没有定性，把 所有系别的老师都接触一遍吧。” 荆河楚说出了会让任何正统御魂师都勃然大怒的、“引人入歧路”的话。 方以唯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好！” # 因为有顾家出品的特殊饰品在，这一路过海倒是没发生什么意外。 ——更正一下，是对温然和方以唯来说。 对叶清阳来说，这个意外就太多了点…… 首当其冲自然是他的授业恩师卑米：虽然在他及时拉来了卑米亲妈西岚夫人当靠山的前提下，卑米连暗中修理他都没能修理到一根毛，但是吧…… 整天被人用“等上了岸安顿好我妈你就死定了”的眼神背刺，饶是以叶清阳的强大心理素质，都有点撑不住那张笑眯眯的脸了。 第二个，则是卑米看不惯自己又被亲亲徒弟拿亲妈当挡箭牌，死活修理不了他，于是为了逞口舌之威，刻意在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抛出了话题：“知道吗？这次瑞德拉 贡家族举办的那个新生的御魂师大赛全国赛，有特殊嘉宾要来哦！” 全神贯注思考吃饭前君白越给布置的作业题、这会儿咬着根牛肉干神游天外满脑子方案的小姑娘两眼放空，正忙着哄西岚夫人的叶清阳完全不搭理，荆河楚吃一口打一个呵欠简直让人怀疑他昨晚做贼去了，君白越深知死党尿性秉承着不给你一个眼神的准则专心对付盘子里的鹰嘴豆，最后只有好好少年温然开口接话：“是什么大人物吗 ？” 终于有人接话了，卑米立刻打蛇随棍上：“联盟十大军团长，还有三大元帅，都会出席开幕式，还会全程观看比赛！” 正在和西岚夫人说话的叶清阳猛地咳嗽起来，刚刚他一口汤进嘴里，呛到了，唬得西岚夫人连连给他顺气。 “什么！？三大元帅都会出席？！”上一秒还魂飞天外的方以唯在触及到某个关键词时，灵魂火速抽身学习的海洋回归己身，无神双眼瞬间亮如接了八百瓦白炽灯泡，“ 叶帅也会来！？” 旁边荆河楚面无表情地把叉子戳进肉里，用力之大，叉子尖甚至撞在瓷盘上发出一声细微刺耳的刺啦声，只是因为有肉盖在上面，并不明显。 叶，正，则。 荆河楚默默地把叉子□□，再戳。 小琪琪和香香动作一致地看向盘子里那可怜的牛肉，再次心有灵犀一样扭开脸，低头，安安分分地啃自己的竹笋。 “当然会来！”卑米没想到还有人这么上道，直接抓住了他最想透露的某人消息提问，于是脸上的笑容不禁又大了几分：“叶元帅可是如今联盟三大元帅中唯一一个还领 着军权军队的实权元帅，他当然要出席了！” “但我听说，他和瑞德拉贡家有仇。”荆河楚平静地开口，虽然用的是“听说”，可从这个掌管着稷下学宫情报部的人嘴里说出这话来，那基本是已经证实了的现实。 叶正则和瑞德拉贡家族有仇。 卑米噎了一下，别人还好，荆河楚这人面前，瞒不过去，所以他也干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瑞德拉贡集团应该过两天就会把特殊嘉宾 的消息颁布出来。” ——我就不说实话怎么样，我就是瞒着怎么了，你自个儿猜去！ 西岚夫人并不知道里面的弯弯道道，她甚至连叶清阳的家世也不知道，一向不太关注外界本身又被儿子保护得极好的西岚夫人只知道叶清阳这孩子是自己儿子收的徒 弟，除此之外一无所知，所以这会儿对饭桌上的对话毫无兴趣，只一心给正低声咳个不停的叶清阳顺气：“哎呦，都是这船不好！晃什么晃！害得我家清阳呛到了！” 温然：“……” 夫人，游轮它很冤啊！ 温然作证，这艘游轮开得特别稳当，完全没有晃动——除非是站在甲板上看着底下的波涛，才会隐约感觉到摇晃。 被这对话提醒了某个人的存在，方以唯才想到：哦，对哦，叶清阳还在呢…… “……我没事了。”终于理顺了气，叶清阳舒了口气，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没有丝毫异样了。 想到当初深渊军团在北域招个兵都能把这家伙吓得窜出十里地的情况，方以唯决定，接下来的航程里，绝对要看紧叶清阳，不能给他跳船逃生的机会！ ——为了不和叶帅对上，这丫搞不好会跳船逃跑！ # ——这丫真的会跳船逃跑啊！ 这是方以唯堵住了正要跑的叶清阳时心里的想法。 虽然平时网上怼人总说“幽冥海又没加盖你咋不游过去呢”，但没有人会真的游过去啊！ 被逮了个正着的叶清阳脸色笑容不变，就是抱着毛球——逃跑也没忘带自家毛球应该说他还是很负责任的养了毛球就要记得照顾好它比某个把自己的金毛甩手给前同 居人的家伙好多了——想跨栏这个姿势有点怪异：“以唯你睡不着出来走走吗？” 不，事实上我睡眠一向很好……方以唯心道，但这就不用说出来了。 叶清阳只看到面前的女孩子沉默了一会，轻轻撇过脸，刘海的阴影挡住了她的表情，看不清她现在是什么情绪：“……我是不是很惹你烦，让你讨厌？” 叶清阳笑容顿时一滞：“怎么会呢，以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他怎么可能讨厌她！ 他……他喜欢都来不及呢…… 借着夜色和并不明亮的星光月光遮盖，叶清阳没有让人发现自己泛红的耳根。 黑发的女孩不说话，只低着头，手指慢慢地卷着裙边上的小毛球绳。 一圈，一圈，又一圈，细长的绒毛绳缠在她细白的手指上，让叶清阳无端觉得，被缠住的不是手指，而是他的心脏。 好一会儿，方以唯才轻声开口说话，像是怕惊扰了到什么一样：“我知道你很排斥这个比赛。” 叶清阳一愣。 “我……感觉得到，你每次听我说起这个比赛的时候，都会很快把话题拉开，你不喜欢它。” 叶清阳以为自己的情绪藏得很好的，没想到……以唯发现了么？ “但我明明发现了这一点，却还是……很自私地总在你面前说它。甚至……”方以唯抿了抿嘴唇，继续道，“我明明知道你不想接近它，却还是因为……我自己要参加全国 赛，所以，硬要你和温然都陪着我去，看我比赛。 “我明明知道你有多排斥它……” 我甚至知道你有多厌恶来自这个家族的血…… “可我还是硬生生地把你拉了过去……” 完全不顾你本身的意愿。 “仗着朋友的身份，硬是要你接受你厌恶的存在……” 仗着朋友的身份，硬是要你去面对你想逃避的人…… “这样的人，被你厌恶，也是理所当然吧？” 这样的我，被你厌恶，也是理所当然吧？ 叶清阳完全没有想到，方以唯竟然会这么想。 “不对！”他一时之间找不到话说，只语调强硬道，“不是的！我没讨厌过你！虽然我确实对这个比赛……不，我对这个比赛没有任何情绪观感，我讨厌的是……” 他真正厌恶的，其实是…… 其实不是瑞德拉贡家族，而只是两个人。 他说不出话来，只紧紧抓着方以唯的手腕，格外坚定地说：“我不会讨厌你！以唯，只有这点，你不能弄错！” 被他有些失控的抓紧了手，黑发的女孩也没有抬头，依然低着头，好一会儿才道：“你明明半途跳船都想避让开那里……”说到“跳船”的时候，她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音 ，似乎是觉得这里应该是很好笑所以要笑一下，可强装出来的笑音没有维系半秒钟就消失了，“我明明看到你有多抗拒了，还是拦下了你……甚至……” 她终于抬起头来，干燥的脸颊上没有泪水的痕迹，但叶清阳却清楚地看到，她眼底几近满盈的自我厌弃。 她明明是笑着的，眼睛里却满是自我厌弃的痛苦：“我现在依然不想放你离开。” 她想要叶清阳见到叶正则。 好好地听那个人说一说自己真正的心声。 那是本该在三年前的魂师属性测试之后就该告诉他的话语，却因为他的离家出走，而迟迟未能够传达到他的耳边。 在那个正常发展的世界里，那些话终其一生都没有被真正该被听到的人听到，只有她这个去领赏的陌生人，静静地站在轮椅后，听着那个从未被任何事情打垮过、却 在看到天邪鬼王的身世书时一下子伛偻了笔直的腰背的男人，说那些该被另一个人听到的话。 # 叶清阳长叹了一口气，闭上眼，认输了。 毛球扒在他怀里，茫然地抬头看自己的主人。 算了……他认栽了。 叶清阳松开了抓着的方以唯的手。 方以唯以为他要走，即使理智知道应该拉住他，可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 但没想到，叶清阳只是将她的手拉起来，放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在方以唯因为他这个意料之外的动作疑惑地抬头看他时，他轻轻地笑了起来：“你说的，不放我走，那 就好好抓住我。” “……别哭啊！我不是要让你哭才说这话的！” 叶清阳手忙脚乱，看到怀里的毛球，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没接对，直接把毛球按在了方以唯的脸上。 还擦了擦。 然而毛球祖先为了对抗北域风雪进化出来的细密皮毛自带防水效果。 方以唯：“……” 毛球：“嗷呜？” 毛球委屈。 它不是擦脸布啊。 叶清阳：“……咳，无视刚才的。” 他正要把毛球抱回来，却不想方以唯一手收拢手指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单手抱过毛球——这个姿态正好让毛球对着她的脸，毛球琢磨了一下刚才主人动作的意思 ，愉快地伸出舌头，嗖嗖嗖，把方以唯脸上的眼泪舔了个干净。 方以唯默默看了一眼已经乖巧地缩回她怀里的毛球，又看看单手捂脸的叶清阳，也不把毛球还给他，就这么一□□崽一手人拉着往船舱方向走。 “……把毛球给我，我来抱吧，它很重的。” “不。”方以唯想也不想否认，“这是人……不，这是狗质。” 叶清阳：“……” 第 589 章 叶清阳老老实实跟着回了船舱, 等该各回各家各回各自客房的时候, 方以唯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叶清阳不解地问。 方以唯想了想, 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出了心里话：“……我还是觉得你会半路跑。” 叶清阳：“……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信用吗？” 方以唯把毛球放到地面上, 然后对着叶清阳伸出食指, 平静地抛出第一个例子：“你去极地冰川, 说一周内肯定回来, 结果超过一周没回来。” 叶清阳：“……” 方以唯伸出中指，平静地抛出第二个例子：“空间裂缝里，你说让我去搬援军, 你会坚持到我来，结果我才走，你就准备堕落了。” 叶清阳：“……” 方以唯伸出无名指, 平静地抛出第三个例子：“多纳市, 你说要陪我去参加稷下学宫推荐考给我加油打气的，结果你半路就没影了。” 叶清阳：“……” 方以唯把竖起的三根手指伸到叶清阳面前：“现在, 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叶清阳果断低头道歉认错三连：“……对不起, 我错了, 下次不敢了。” “我对你的‘下次不敢了’秉承怀疑态度。”方以唯收回手, “所以我要看住你，睡觉也是！” 叶清阳：？？？ 睡、睡觉？！ 叶清阳的脸瞬间涨红, 耳根子都红成了一片：“以、以唯你在说什么啊！什、什么睡觉！” “你和我睡一个房间！你要敢半路开溜, 我肯定会清醒过来！”方以唯哼了一声, 扯着已经完全宕机只剩本能的人往前走。 宕机了数秒，重启理智成功的叶清阳在小恶魔叶清阳“答应答应快点跟着去”的无限怂恿声中, 努力挣扎：“以、以唯！不是……你等等，这、这样不好……” 叶清阳觉得自己简直是将要被霸道总裁拐上床正在努力挣扎抗拒却毫无卵用的可怜小白花女主……这属性是不是颠倒了？？？ 直到在房门前，方以唯停下脚步，叶清阳险些要被热气冲晕头脑，眼看着方以唯抬起手，去开…… “笃——笃——笃！” 不，等会，她在敲门？ 叶清阳回过神来，回自己房间干嘛敲门？ 被热气熏蒸的头脑努力冷静下来，叶清阳抬头看了看门牌号，想起来了，这不是以唯的房间号。 这是温然的房间门号啊！ 没一会儿，一身睡衣整洁的温然出来开门，手上还缠着冰霜使徒，显然他正在做睡前的小规模练习——看到门口的两人，温然有一瞬间的茫然：“怎么了吗，方方？” 方以唯不假思索开口：“温然，一块儿睡觉吧！” ——我一个人可能会被叶清阳抓到漏洞趁机溜走，加上温然这个就是双保险了，还有归一和冰霜使徒的双重监控，四保险，嗯，就这么决定了！ 如意算盘打得相当响的小姑娘满心都是自己的算无遗策，直到她没有听到回应，疑惑地抬头，发现黑发少年已经涨红了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方以唯：？？？ “温然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方以唯一脸茫然。 这还没完。 “我刚刚好像听到你说，一块儿睡觉？”穿着熊猫睡衣、脑袋上还戴着顶熊猫色睡帽的荆河楚出现在隔壁房门口——温然的隔壁就是荆河楚——与往日不同，此时这位 熊猫控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睡意，让叶清阳思考了半秒他是不是白天睡够了现在在失眠。 方以唯还没意识到问题，疑惑地点头：“是啊……一块儿睡觉，有问题吗？” 荆河楚盯着自己好不容易（坑蒙拐骗）到手的徒弟，发现她是真的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问题，忍不住在心里修改了之前的某个评价： 他错了。 自己这徒弟并不是继承了自家老妈的傻白甜无恋爱神经特质，这是不但继承了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地自发进化成了“看谁都是好闺蜜”技能——不是好闺蜜，怎么会邀 请别人和自己一起睡？ # “你才好闺蜜呢！！！” 五分钟后，实话实说的荆河楚换来了自家徒弟这一声简直要震响全船人的咆哮——幸好提前关了舱门，荆河楚有点庆幸地想。 以这艘轮渡的建造水准，只要门窗紧闭，隔音效果就好得哪怕里面有人在唱k外面路过的人都听不到声音。 “同房间而已！不是同床！更加不是同被窝！我还是有男女性别意识的！！！”方以唯简直是要咆哮了——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三连咆哮后，三个男人——哦，不对，应该是一个男人两个少年老老实实地跪坐面前，为自己想歪了的事认错。 “呸！”方以唯愤怒地简直想把这仨投进滚筒洗衣机里洗脑子，“辣鸡！” 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吼完之后方以唯半天没说话，嗖嗖嗖把客厅里摆放着的家具全都通过本身的折叠收纳功能收纳到了地板下面，顿时整个客厅都空了出来。 一看这情况，荆河楚第一个恢复过来：“那还一起睡吗？” 温然amp;叶清阳同时看了过去，震惊得表情和心声都同步了：他竟然这么理直气壮地问出口了！？ 大人都这么不要脸吗！ “不，只有他不要脸，别扯上我。”卑米第一个撇清关系。 迟了一步的君白越只能点头赞同卑米，表示自己也不是这样的人。 ——在温然门口的动静有点大，也不知道这个时间理应紧闭房门睡觉的人是怎么透过良好的隔音装置察觉到门外动静的，最后结果就是卑米和君白越也跟着出来了， 最后一行人集中到了荆河楚的房间里。 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他的房间最大而已。 毕竟他不仅带了他自己这个人，还带了一群的滚滚。 现在这群滚滚正呈现分布式散落在客厅和隔壁卧房的各个角落里，把自己当成是房间摆设。 荆河楚不理那头联手诽谤他的人。 “统统打地铺！”方以唯还有些余气未消，说话声音有点气哼哼的，“自己睡的地方自己铺！” 准确地从这句话里听出“赦免敕令”的意思来，原本还在道歉样的三人迅速起身，两个“路途遥远”的少年回房间拿铺盖，荆河楚则是直接进了旁边的卧房，把床上那一 床被子连同上面的滚滚一起拖了下来。 最后，六个人一块儿打地铺，整整齐齐睡地铺。 旁边围着一大圈黑白滚滚。 “我们这是重温学生时代度假气氛吗？”不知道怎么的也跟着留下了的卑米问。 同样不知道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君白越：“闭嘴，睡觉。” 他觉得自己的学生需要一个女性教导者。 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方以唯特意把自己的铺盖放在了叶清阳旁边，温然则在叶清阳另一边，两个小伙伴像夹心饼干一样把他夹在正中央，然后冰霜使徒和归一一个 守“床头”，另一个守“床头”，把叶清阳这个人圈在了正当中。 这要是围棋，就该围四杀一，提叶清阳这枚黑子了。 虽然和预料的不太一样…… 叶清阳假装睡了，过了一会，悄悄睁开眼睛，偷偷瞄身侧的女孩。 看着女孩安静闭目沉睡的侧脸，他心里的喜悦像泡泡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 明天醒来，只要转过头，就能看到以唯的脸…… 就像……叶清阳脸红了一下，只是在黑暗里，无人可见。 ……这样也不错。 ——在他美滋滋地这么想了不到两秒钟时间，叶清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五秒钟之后，他和方以唯中间的枕头空隙中，趴下了一只异常肥硕的滚滚。 又三秒后，滚滚吹起了熟睡的泡泡。 它尤为肥硕的身躯完美地阻拦住了任何想要透过它身体看向另一边的视线。 叶清阳：“……” # 另一边，荆河楚打了个呵欠，翻了个身，隔着被子戳了戳睡在他旁边的女孩。 方以唯：“……” 无奈地睁开眼睛，方以唯用眼神示意自己某方面幼稚得跟幼儿园小孩有的一拼的老师：“怎么了？” “你不担心吗？”荆河楚的声音很轻，只能够让近在咫尺的方以唯听到，“这个房间里，只有你一个女孩子，你就不怕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吗？” 方以唯迷惑地眨了下眼睛：“不怕啊，又不会发生。” 荆河楚：“……知人知面不知心。” 方以唯想了想，又看了看荆河楚，实话实说：“你打不过我。” 荆河楚：“……” “而且温然和叶清阳也打不过我——虽然我也打不过他们两个联手，但至少他们两个就算联手想强迫我，也做不到。君老师炼魂师，威胁性约等于普通人。只有卑米先 生比较麻烦，不过我有特殊办法可以脱身。” 荆河楚：“……”你的战力分析能别用在这种时候吗？ 不知道被鄙视了的战斗力的君白越已经睡着了，卑米望天。 虽然那边说话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哪怕距离更近的叶清阳和温然都听不到已经睡着了，但他毕竟是九环御魂师啊，这点距离对他来说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荆河楚为什么会忽然说那种话？ 卑米不太明白。 明知道这种假设在现在这个房间里绝对不会出现——虽然那个女孩确实非常漂亮，但很可惜他对那张脸有着终身的心理阴影，反抗不能，更何况他的性格虽然称不上 正人君子，但也不是什么小人，强迫女性这种事他是做不出来的。小月亮同样。那两个男孩子一看就是纯情小家伙，别说霸王硬上弓了，牵个手都能让那两个宕机半天…… 倒是荆河楚……卑米陷入沉思之中，怎么感觉这个房间里会霸王硬上弓这种手段几率最高的就是荆河楚了？ 他的脑袋被踹了一脚。 不是很疼，但还是有点疼的——对九环御魂师来说。 卑米懒得动，只努力把眼睛往上看。 看到一只黑绒绒的后肢，不知道做梦梦见了什么，还在时不时抽搐几下。 卑米：“……” 不愧是那个心脏的家伙养的熊猫，睡觉做个梦都能踹人踹得恰到好处！ 卑米复杂的心理活动，别人感知不到，唯一一个可能感知到的人心思在别处，没分出心神来感应这边。 把自己老师怼得没话可说后，方以唯抱着愉快的心情闭上了眼睛：终于在老师那扳回了一城……不对，最多算半城！ 还要继续努力！ 下次不但要嘴上怼过他，能力上也要怼过他！ 不过老师说的这个……唔，确实也是个问题。 虽然嘴上不服，所有可能都被她驳了回去，但荆河楚本身并没有说错，这样没有防备的行为，太危险了。 哪怕是在她实在无法挣脱的时候，也可以用天心结的自主传送功能（不知道还有没有记得这玩意还有这个功能）传送回到方宋霆身边吗，脱离险境。 但是…… 还是那句话，能够不动用方宋霆这个蛇精病大杀器，还是不动用的好。 鬼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以后，还是注意一下这方面的事吧，确实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这样了……方以唯迷迷糊糊地想道，终于抵不过梦境召唤，沦入梦境。 作为半身的归一伸出一个脑袋，轻轻地蹭了蹭她的面颊，将一缕粘连在脸颊上的发丝拨开，然后才收回脑袋，埋入盘起来的身躯之中，闭上眼开始假寐。 # 感觉到身侧的女孩子终于睡着了，荆河楚也闭上了眼睛。 虽然嘴上没服输，不过应该往心里去了……以后这方面不至于这么没神经。 尽管以她看人的准确度，不至于会遇到那种人，但凡事不能说太死，没有绝对。 这种事哪怕只是发生一次，即使是未遂，都足以让他惊惧下半生。 更何况，自身没有性别意识，被人吃了豆腐都意识不到，现在还好，若是将来某一天她忽然意识到了，年幼无知时被猥.亵……这会不会成为她的梦魇？ ——所以，必须让她意识到这点。 都怪方宋霆那家伙，还有季北辰，都不知道教一教她男女性别意识，最后竟然还要他这个当老师的来给她补课……真是废物。 无声地鄙视了一番远在天边的两人后，荆河楚也不再抵抗层层汹涌的睡意，沉沉睡去。 # 轮渡靠岸，换乘地下列车，赶在报道期截止之前，方以唯成功赶到了中央区瑞德拉贡全国大赛的比赛举办地点，将自己收到的参赛证明交给了赛场上的工作人员。 第二天就是开幕式，开幕式上除了表演和官方演讲外，就是公布全国赛的赛制——这是连他们这些参赛选手都不能提前知道的东西。 作为比赛选手，瑞德拉贡集团给他们提供了仅次于主席台的良好视野位置，这些选手同时也是场上镜头追逐的焦点。 只是一向自由惯了的众人并不在乎那些或远或近的影蜂，也无所谓自己在说的话被直播出去。 隔得近的选手们已经聊起来了，毕竟都是新生代，哪怕本来不熟的，这次大赛下来多少也听闻过对方的名字，尤其是现在全国赛，选拔的都是各地最优秀的一批青年 才俊： “为什么要把赛制瞒得这么死？” “总觉得瑞德拉贡要搞个大新闻……” “这是一天不搞事就浑身不舒服么？” “今年……啊，不对，去年他们已经搞了很多事了啊！” “说起来，弥赛亚不也拿到全国赛门票了吗？谁看到她了？” “……弥赛亚又没露过脸，她换个面具面纱我们就认不出来了，关注她在哪里这是吃饱了蛋疼？” “……有道理哦。” 问话的人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 有热闹的地方，就有冷清的地方，有几个座位附近，就特别地安静。 方以唯身边也是如此，本来旁边的人还想和她搭话，结果这个面具少女却一言不发，自讨了没趣的人摸摸鼻子，想找另一边谈话，好嘛，另一边是联盟中央学府的星 剑，众所周知的冷言寡语。 好嘛，他这是走的什么运啊，俩锯嘴葫芦都让他碰上了。 话唠的艾鲁凄苦地望向远在另一侧座位上的好兄弟博塞尔：为毛你离我那么远……想找你说个悄悄话都不行…… 另一边，博塞尔的运气也没和他的好兄弟艾鲁好上多少：他旁边倒不至于都是锯嘴葫芦，但大家都不怎么说话，气氛僵硬。 哪怕有人说话，也是坐得远远的人私底下窃窃私语。 究其原因，就是坐在他旁边的那个人。 拿眼角余光瞄了那人一眼，没想到那个人敏锐异常，立刻发现了他暗中打量的视线： “有事？” 戴着鸭舌帽的青年开口，声音清冷平静。 博塞尔果断摇头，假装自己注意力全在主席台上正在入场的人身上。 ‘安德你太冷淡了！’ ‘没错没错！和人打招呼嘛，热情一点！’ ‘硬邦邦的两个字，有事？就这么砸过去，没事都要有事了！’ 安德不理脑子里那一群趁机看他笑话的家伙，只关注正在入席的主席台，就等待会儿公布赛程赛制了。 # 通过学宫关系拿到了特殊包厢的荆河楚也在关注主席台上的人，君白越和卑米连同温然和叶清阳都在这个包厢里。 卑米正挨个介绍正在入座的人——等会的演讲之前会有正式介绍，到时候哪怕是完全不认识台上的人都能知道谁是谁，天知道他为什么热衷于这不到几分钟的差距。 “那个是第五军团团长吕奇甘，不要以为他名字里有个‘甘’字就很甜，这丫的下手可黑了！旁边那个是第六军团长……那个是深渊统帅叶正则……”卑米按着条件反射想 跑的叶清阳，挨个说下去，忽然没声了。 正听着的温然疑惑地看了过去，却发现这人的脸色就跟见了鬼一样。 要不是被叶清阳抓住，卑米这会儿可能已经破墙而出逃之夭夭了。 温然茫然，看向主席台，没什么特别的啊，除了刚刚有个蒙面的女性入座外。 咦，她入座的位置…… 瑞德拉贡的工作人员过来给这位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深邃美丽的漆黑明眸的女性面前的桌子上，放上对应的铭牌： 林家代表，顾欣淙。 啊，方方的妈妈……温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继而想到不对：顾表叔说欣淙表姑最厌恶镜头了，从不出现在镜头下，这次怎么会……？ 刚才还是卑米死按着叶清阳，这会儿风水轮流转，轮到叶清阳把卑米死死按在原地。 卑米努力挣扎：“走开啊你不想跑吗！不抓紧时间跑吗！” 女魔头啊！那女魔头不是最讨厌镜头的么！ 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叶清阳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不，我想开了。” 卑米有了不详的预感。 “要死一起死。” 卑米：……闭嘴我才不要和你一起死！ 第 590 章 震惊的并不只有卑米和君白越, 广大通过直播观看开幕式的网友们也正处于惊诧之中, 此时的直播镜头正对准主席台, 这让原本在热衷于寻找自己支持的明星选手们的吃瓜 群众们也清楚地看到了那块铭牌： 【林家代表……姓顾？】 【瑞德拉贡集团应该不会犯下打错人家名字的低级错误吧？】 【不对啊, 这开幕式十大军团长都到席了——虽然考虑到它所代表的意义也确实值得这些人出席——林家就算来的不是林家家主, 至少也该是林家长老团的人才对吧 ！现在来的人不但谁都没听说过, 连姓氏都不是林……林家在搞毛啊！？】 【我自问算是经常陪我爸看时政新闻的, 但我真的没看到过这位女士出席在上面啊……她很有名吗？】 【……那啥，虽然来的这位不姓林，在外界也没什么名, 但在林家、在东域甚至在北域地位都不低的……】 【顾……难道是北域顾家的人？怎么和林家扯上关系了？】 【说顾家和林家怎么扯上关系的，要么年纪小不知道事，要么就是完全不关心时政新闻吧……林顾两家三十年前联姻, 这事你们忘了吗？】 【……也就是说？】 【这位就是林家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据说极度厌恶镜头所以基本不出现在镜头之下的家主夫人！？】 【还是北域顾家嫡系大小姐、现在顾家家主的嫡亲妹妹！】 【？？？三十年前从北域嫁到东域的那一位？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竟然能看到她出席活动还特么是全程都有直播的活动！！！】 【我东域的, 帮忙解释一下，我们东域的情况大家心里明白, 各种活动啊什么的议会基本都是吉祥物摆着好看的, 真正做事的都是林家人, 所以林家家主地位基本等同于其他地方的上议会长（或者应该说是联x主席）, 现在不是有个说法叫‘夫人外交’么？意思就是各种政治活动里都会带家眷出席，但我们东域现在上台的那位家主……基本上没让自家夫人露过面。根据传闻是那位夫人极度厌恶镜头, 出门必带面纱除了眼睛什么都不露, 还会躲着镜头走, 所以哪怕她嫁到了东域快三十年了，依然没有一张清晰的 正面照, 能够拍到的不是背影就是侧影……】 【补充一句，出身北域顾家，九环御魂师——摄像师拍不到她正脸其实很正常。】 【所以大家不要埋汰镜头了……能这么好端端地把人拍进来而不是只拍个衣角什么的，瑞德拉贡集团这是给许了什么诺才打动了这一位啊！】 【对啊！东域斗技大会开幕式上她有出席，但是全程没进镜头！特么最多只拍到了她的手！】 【啊，你们提醒我了，最近这位出席活动的频率好像上升了好多啊……陷入沉思.jpg】 【？？？前面的你在梦里？？去年全年就出席了一个斗鸡……呸，斗技大会的开幕式，今年一月份都要过去了，就今天来了开幕式，这频率你跟我说上升了好多？？？ 】 【你知道顾欣淙最高纪录是连续十年没出现在任何公共场合过吗？】 【……】 【…………】 【…………如果是按照这个比，那频率的确是上升了好多啊……】 这一刻，网友的心声统一了： 【死宅吧，这绝对是死宅吧……】 且不论广大网友对顾欣淙产生了何等诡异的误解，在经历了官方且无趣的开幕式众多领导介绍、官方发言人发言关于大赛的积极意义精神风貌等等一系列官方说辞后 ，终于到了所有人都关注着的全国赛赛制问题。 “……在过去的这半年里，我们大会委员会收集了来自诸多观众和参赛选手的意见和建议，绝对对全国赛赛制的选择做出重大变化。”那位负责的发言人停顿了一下，勾 起了原本都要神游的人的兴趣，“全国赛分为两大块内容，第一阶段内容为‘丛林淘汰赛’！” 顾名思义，这是将所有选手投入到事先选择好的比赛场地内——在瑞德拉贡集团联合九曜为比赛特别开辟的特殊场所中，所有参赛选手除了各自使用的魂石、必要衣 物和官方准备的生存用包外，只允许带入一个代表自身身份的积分牌。 这一阶段比赛将持续五天，五天内，获得五张积分牌的选手可以到达大赛委员会驻扎的营地里，将手中的积分牌交给相关的负责人员，确认进入下一阶段赛程。 而超过时间未能获取到五张积分牌的、或者拿到了五张积分牌却没能成功抵达营地的选手，则一视同仁认作被淘汰。 第二阶段赛程为一对一擂台淘汰赛，最后决出名次。 需要注意的是，由于人数问题，第一阶段“丛林淘汰赛”的表现情况将直观反映在第二阶段的抽签上：由于人数不对等，第二阶段的第一轮和第二轮都将有免战的种子 名额，免战的种子名额由第一阶段最终成绩决定，按名次排序。 台下瞬间哗然一片。 “一个人必须淘汰五人……” “全国赛选手一共有多少人啊？” “412个，104位普居区冠军和亚军，十个中央区前十也就是100人，加上各地通过资格赛踢馆拿到名额的那些，一共412人。” “这一个阶段就一下子把选手淘汰到82人了？！” “不止。第二阶段有免战的种子名额由第一阶段成绩决定，这个成绩指什么？时间，还是，积分？” 如果是积分的话，那就意味着…… “有人会大肆收割分数吧……” 那么一来，最终通过第一阶段的“丛林淘汰赛”名额，很有可能将低于82人。 在台下议论纷纷的时候，通过直播观看比赛的网友也同样在讨论这个赛制，得出的结论和选手们相差无几： 瑞德拉贡果然在搞事！ 由于之前的全联盟预选赛是标准的擂台赛，导致绝大多数人都以为全国赛也是一样的模式，结果…… 人家确实安排了擂台赛，但在擂台赛之前，还有这种大乱斗！ 【刺激！谁提的意见！必须奖励！】 【大乱斗我喜欢！一对一哪有大乱斗好玩！】 【看热闹不嫌事大！我甚至希望大乱斗是最后阶段，擂台赛放前面！】 【没事，这么一来，实力有水分的选手基本会被拦在丛林淘汰赛里，第二阶段的擂台赛都是实打实的高手，到时候比赛更好看！】 【你们注意到了吗，第一阶段的赛制名称是‘丛林淘汰赛’……丛林啊！大乱斗场地是丛林吗！】 【说的是‘瑞德拉贡集团联合九曜为比赛特别开辟的特殊场所’……应该不至于是直接拿了某一片丛林用吧？那样万一出来个参赛选手无法抵抗的高星魂兽，这随便伤了 哪个天之骄子都能让人心疼死啊！】 【从介绍来看，应该是用现世地形混合独特幻术形成的特殊空间，可以对选手生命形成保障——也就是说，如果有哪位选手有生命危险，会被自动传送出来。毕竟是 比赛，不能闹出人命来。】 【对，这种比赛要出人命，瑞德拉贡集团不得被那些选手的家长啊学校啊给撕成片啊！】 【话是这么说啦……但是御魂师哪能不遇到危险？不然不都是温室里的花朵么？】 【没关系，就算没有来自外部的危险，相信我们的选手，有那几个恶齿鲨一样的存在，丛林淘汰赛绝对好看！】 众网友一合计，这里面可有星剑啊、费德雷兹啊、弥赛亚啊、弥赛亚啊、弥赛亚啊……虽然某位选手的名字出现了三遍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搞事！搞事！！搞事！！！】 第 591 章 丛林淘汰赛将在两天之后开始, 结束开幕式后, 众多取得了全国赛资格的参赛选手纷纷起身回去寻找自己的师长——尤其是那些来自九曜的学生。 “两天之后, 还有两天时间可以准备。”君白越拧着眉心, 他得知自己的这个学生竟然还辅修了御魂系的时候, 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尤其是, 就连御魂系, 她都做到 了能在一干联盟年青一代里过关斩将通过资格赛拿到全国赛成绩的地步…… 君白越自问也是从小被夸赞为天才长大的，但这孩子…… 君白越内心摇晃了一秒。 算了，到时候她总归会是挑一个方向发展的, 孩子还小，方向不定是正常的…… 轻易地定下了被自家师兄知道绝对会打爆他狗头的决定，君白越努力回忆刚才在大屏幕上一闪而逝的丛林画面：“从那个画面上来看, 似乎是包括了荒原、湖泊、丛林 和戈壁等等多种地形……这是全方面模拟野外交战环境吗？” “不止。” 这个声音从旁响起, 君白越诧异地看了过去：“荆先生的意见是？” 荆河楚倦极了似的闭上眼：“交战并不是只在战场上。” 这话什么意思？ 君白越正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却不料这人眼睛闭上了就和睡着了一样, 完全没有反应了。 君白越：“……” “老师的意思是, 这个丛林淘汰赛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从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包厢里的众人同时看了过去, 包括那对正在互相拖后腿的师徒。 “方方！” “以唯？回来了？”叶清阳从死拖着他亲亲师父腰不放的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和进来的方以唯打了个招呼, 后者眨了眨眼，心有灵犀地关上门。 反锁。 锁芯落下的声音里, 卑米的脸色瞬间差了一分。 两只小兔崽子！ 另外一只顶着他的终身阴影脸他不好出手, 但是腰上这只……卑米刚想把多年师徒情抛之脑后大义灭亲徒, 就听到方以唯说： “那个丛林淘汰赛，可能有点麻烦。” 卑米立刻被转移走了注意力：“怎么说？” 只看这丫头的脸, 卑米就知道她绝对和那个女魔头脱不了干系，再加上那双和女魔头完全不一样但和东域某个天天在时政新闻上出现的人一模一样的绿眸桃花眼，卑米 只要稍微关心过一点点当年女魔头的去向，就能把这丫头的来历猜个□□不离十。 林家嫡系大小姐嘛，丛林对她来说应该是主场作战才对，怎么还会有麻烦？ 方以唯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放在手边的茶几上，顺手接过看到她走过来直起身要抱抱的七宝，到沙发上坐下摸了摸七宝才说：“丛林本身对我来说，麻烦不算大，但关 键是……”她拧了拧眉，“我刚才才意识到，这次的比赛可能考验的并不是只有选手本身。” 卑米一愣，努力思索起了她这话的意思。 “……势力。”温然慢慢地开口。 “对。”方以唯点头，“我看了这次参赛选手的线上id，九曜和各大院校人员很多，他们出身于同一所学校，哪怕在校期间没有什么交情——考虑到年龄这基本上是不可 能的——就算在校期间有点仇，这种时候，只要有点脑子就知道该联手对抗其他人以渡过丛林淘汰赛，有什么仇，擂台赛见。” “也就是说，到时候进去，单人选手很有可能会面临抱团势力的攻击。”叶清阳若有所思道。 五个人打一个人，还是一个人打一个人，两者难度小学生都会算。 “你的意思是你进去会被围殴？”卑米忽然有点兴奋。 方以唯：“……” 君白越看了卑米一眼，非常肯定他是想看到（长着）女魔头（脸的方以唯）被人痛殴的画面。 那是卑米从10岁到现在都没能实现的愿望。 但这样是不对的，女魔头是女魔头，以唯是以唯，就算两个人有血缘关系，那也不该让以唯来担不属于她的仇恨……丝毫不觉得十天前自己会和卑米一个想法的君白越 完全没有戴了“师徒滤镜”的自觉，皱着眉头试图帮忙想办法：“以唯现在是准新生，我记得稷下学宫入围的人也不少，不如……” 和稷下学宫汇合吧？ “这倒不用，”方以唯拈起一个温然早上做的玫瑰糯米团子，笑盈盈道，“我不是很认得人，再说了，参赛选手里我也不是没认识的人。” 这个意思……叶清阳问：“已经想好找谁帮忙了？” “嗯！我觉得我们两个搭配应该是绝配！”方以唯笑眯眯道，一口一个玫瑰糯米团子。 甜滋滋的，特别好吃。 # 于是，两天后，丛林淘汰赛最后的准备阶段。 由于这次的全国赛全程直播，瑞德拉贡集团非常豪爽地给每一个选手都配了一只影蜂和一名远程摄像师、一名主持，摄像师负责调控镜头，主持负责解说——考虑到 能够完美解说丛林战的主持没几个，估计大部分主持都是瞎逼逼。 不过没关系，反正主持的主要用途就是和观众一起瞎逼逼，选手要是无聊也可以加入。 随身摄像，360度回旋无死角，除掉隐私部分，关注这场比赛的观众可以从官方网站的直播间里全程追着自己支持的选手看。 方以唯看不到分配给她的主持模样，只能从配发下来的耳麦里听到那名主持的声音：“您、您好，弥赛亚大人！我是负责您的主持，林琅！” 听起来很激动啊……方以唯不太懂为什么，礼貌地回了过去：“你好，我是弥赛亚，接下来请多关照。” “好、好的！没问题！” 【主持弥赛亚死忠粉吧？这激动的说话声音都打结了……】 【辣鸡考官！凭什么刷我！老子明明比这丫表现好太多了！麻痹他肯定是走后门被选上的！！】 这谁这么激动啊？ 众网友一看id，科伦。 能理解了。 联赛之声主持，出了名的弥赛亚脑残粉。 尤其是弥赛亚成名战就是他和他搭档埃非解说的，比起中立理性的埃非来，科伦的脑残粉属性在那场比赛里暴露无遗。 方以唯并不知道直播间里的弹幕大战，她想了想，和主持林琅打了个商量：“镜头可以不拍我脸吗？” 她又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戴着面具吃饭睡觉，肯定有露脸的时候，但就她目前在北域的经历来说，这张脸似乎在某些特定人士那里跟超高清蓝光无修图一样让人记 忆鲜明，属于一看到就能确认她是谁家崽儿——考虑到之前坐在主席台上的某位女士本尊，方以唯想了想，觉得不露脸也挺好的。 咱是靠才华吃饭的！ “呃，这个……”林琅虽然本心很想立刻应允，但他多少也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职业道德的，“如果只是日常选手个人隐私时间内，那没问题，但如果是战斗中被打飞面具 之类的话，恐怕……” 选手个人隐私时间是指睡觉啊、个人内务之类的时间，毕竟丛林淘汰赛会持续五天——虽然厉害的可能一天就解决战斗了——再天才，终归是人，人总是要吃喝拉撒 的。前两者还行，后两者就太过分了。 虽然有相当多重口味人士表示拍拍拍他们就想看偶像吃喝拉撒，但联盟隐私法相关条例很好地阻止了他们的渴求。 “战斗没关系，要是被打飞面具是我自己的问题，只要别在非战斗的时候拍到我的脸就行了。”方以唯道。 【弥神这么担心被拍到脸？她脸怎么了？】 【怕露脸之后掉粉？弥神你别怕！我们是冲着你才华来的，你长得再不好看都没事！我们不看脸！！！】 【对的！爹你不用担心！人家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咱们当儿子的不会嫌弃爹难看的！厉害就行！】 【没错没错小姑子你不用担心，你哥这么多年都没露脸大家伙儿都习惯了，咱们都是凭实力说话的！和那些个粉另外一个的看脸的没话说！】 【呸，说谁看脸呢！？我北辰大人长得好碍着你们了？？】 由于扯到了联盟双璧问题，弹幕滚滚如洪流，撕成一团。 等到弹幕终于从“扯个毛的联盟双璧要刷去隔壁刷！这里是我弥爹的主场！其他粉都滚啊！”的强行肃清中恢复秩序时，丛林淘汰赛已经开始了。 通过瑞德拉贡的传送手段进入到特殊秘境之中，方以唯的落点是在一片荒无人烟连根草都没有的戈壁滩上。 选手们分批传送，进入后的目的地都是随机的，这是为了以防先进入的人埋伏打压后进的——总有几个擅长陷阱偷袭的。 环顾了一遍四周，在视野范围内只找到了一棵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碰一下就掉树枝的等人高枯树，方以唯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亚伦这是吩咐了传送组特别照顾她，把她丢到完全不能仰仗木系植物的天克场所来了？ “看起来附近没有其他选手，弥赛亚大……弥赛亚选手运气不错呢！”林琅透过镜头看到选手周围的环境，说道。 嗯？方以唯讶异地问了一句：“其他地方有选手刚落地就跟人撞一块了？” 林琅：……大人您为什么这么敏锐？ 不能透露其他选手动向，林琅强行转移话题：“弥赛亚选手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没有其他选手，没有积分牌，就不能通过这场比赛。 所以很简单。 面具少女打个响指：“先找儿子。” 第 592 章 在看直播的不仅仅只有广大网友, 特邀参加开幕式的重量级嘉宾, 此时也在瑞德拉贡特别提供的放映会议厅中, 享受全方面无损真实信息放送。 可以近乎武断地说, 瑞德拉贡大赛囊括了未来十年里联盟至少七成以上的天才, 作为对天才御魂师虎视眈眈的群体之一, 各个军团派出各自的军团长参加开幕式、留下 至少副团长级别的人物关注后续, 可谓是给足了重视：万一就能挖走几个拉进军队里了呢？ 就像现在，由于第三军团由于军团长摩根·贝里奇因为半年前迟雁行区圣路易罗纳丁堡的叛乱事件至今还在取保候审，虽然依然保留着第三军团长的称谓, 但是相关的职务已经基本移交给了代理军团长。代理军团长是被临时提拔上任的，第三军团并不是他的地盘，所以只参加了开幕式之后就回去继续对付那群让他头大得要死的刺头了, 只 留下了副手代替他关注后续。 除了情况特殊的第三军团长, 其他几家军团来的都是正级团长，考虑到他们的身份实力, 看战斗时的见解百分百比他们邀请的解说主持更加专业, 所以在得到了许可之 后, 瑞德拉贡也在这个房间里安排了几位摄像师和负责引领话题以防气氛太过沉闷或者□□味太足的主持。 作为当初拿着一水的绿级魂宠都能够打败传世级魂宠的传奇性选手, 弥赛亚在诸位军方大佬眼里，关注度绝对是加粗高亮置顶外置彩虹光效级别的, 因此, 丛林淘汰赛 才刚刚开始, 几位大佬就一致要求将镜头集中在弥赛亚那边的蜂鸟镜头画面上。 黑发少女打着响指说的话，在这个音效一级好、能够完全无损传达蜂鸟所在地所有细节、保证近乎真实的浸入式体验的放映厅里, 清晰得就像是她在面前说话一样。 “这个……弥赛亚选手还是一如既往地皮啊……”主持人尴尬不失礼貌地僵笑，试图没话找话。 【我弥神有不皮的时候吗？】 【死忠粉回答：没有！】 【弥神不皮了大概世界都要毁灭了。】 【儿子？！弥神你有儿子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讲道理啊，这还用问，弥神唯一一个承认的儿子……】 主持导播非常有眼力地将镜头调到了海德拉这边。 摘了戴着的那顶鸭舌帽在手上转的少年满脸不耐：“你很烦啊，主持就主持吧老和我念叨其他人怎么怎么样了是要干嘛！这么偷传情报瑞德拉贡不会扣你奖金吗？” 【哈哈哈哈哈什么鬼啊！】 【这阅读理解能力满分啊哈哈哈哈哈！】 【咦咦？什么意思，这里的主持给选手透露其他选手情况？！这是违规！裁判！！！】 【辣鸡海德拉！果然是有后台！连瑞德拉贡找的主持都向着他！！伊泽尔那说堕落了又恢复，鬼知道伊泽尔为他付出了多少，后面的死伤都没让他上法庭，这家伙家 里背景到底多可怕！！！联盟还放着这种人出来，瑞德拉贡还不给他退赛处罚，还有没有王法！！！】 【辣鸡联盟！迟早药丸！！！】 【楼上几位是刚来的吧，你们误会了哈哈哈哈哈哈！！！！】 【一看就知道是刚刚跳转到这个直播间来的，来来来，我给你们解释一下，刚才那个主持说的是“海德拉选手接下啦准备做什么？目前已经有选手取得两分积分了，您 这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太懈怠了吧”，这种程度的通知是被允许的。】 【再之前说的是“海德拉选手平日里行事如此高调，想必这次比赛也能够让我们大开眼界吧”、“相信冠军对您来说肯定是探囊取物吧”等等之类的话……】 【……这主持和海德拉有仇？这阴阳怪气又不能让人抓到把柄的话……】 【听着就知道有仇啊！不过关我什么事！反正我看海德拉也不顺眼，主持能刺刺他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讲道理，就海德拉那破嘴破行为，他有几个没仇的？】 【大新闻！弥神刚才在直播间直言要来找儿子！】 【咦咦！可以看到耙耙打儿子了吗！忽然兴奋.jpg】 【海德拉还不知道这消息呢，期待！】 正说着，就听到负责海德拉的那个主持夸张地说：“呦呦，海德拉选手，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弥赛亚选手刚才宣布她要来找儿子！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 米尔堤：‘……麻痹这主持好他喵贱啊！’ 这会儿要是在外面的不是修，而是他的话，估计早就炸了。 ‘你炸了你也打不到人家主持。’安德淡淡道。 米尔堤憋屈：毕竟主持只是远程连线而已，并不是就跟在旁边的。 就算真的在旁边，他也不能为了人家这么几句话就揍人。 但是，好憋屈！ 其他几人也跟着议论开来了： ‘幸好修的语文成绩不好。’伊恩一脸庆幸。 ‘是啊是啊！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时候帮大忙。’兰西咬着精神海里模拟出来的水果，说道。 ‘那回头还要不要给修补语文了？’亚历克斯一脸认真地和兄弟们商量。 ‘还是补吧，虽然说考试什么的我们可以让其他人顶上拿个好成绩，但是修这么听不懂人话也不好啊！’最近强壮了一些、能出来的时间也长了、这会儿正好清醒的奥赛 尔也跟着出声了。 目前正在主持身体的修：‘……我能听到！！！’ 一群辣鸡弟弟！天天踩他这个大哥痛脚！ 身为兄长的尊严呢！ ‘你有过那玩意吗，我怎么不知道？’希曼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吐槽了一句。 修：‘……’ 日啊！他要罢工！！！ ‘别啊，你现在罢工了，我们要没过丛林淘汰赛咋办？’米尔堤差点跳起来，‘我还想擂台赛揍弥赛亚呢！’ 伊恩回头，用关爱的眼神关怀了一下自己的智障弟弟，顺手摸摸他的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继续努力。’ ‘喂！’ 只有唯一的顶着姐姐名头但一直被当妹妹看的西尔维娅没有伤修的心：‘他说弥赛亚耶！是以唯要来找我们了吗！太好了我好久没见到以唯了！修我们也赶紧去找以唯 吧！’ 唯一的女孩子高高兴兴地提议道。 希曼认真思索了一会，还是没能分辨出来到底是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弟弟给修造成的伤害更高，还是西尔维娅真心诚意的发言给修的暴击更强。 这个问题可能得问当事人才能有答案，然而当事人格已经自闭得拒不接收来自精神海内的相声组合信息了。 # 另一头，并不知道自己的发言引发了一大群好事观众盯着大地图看当爹的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儿子，方以唯辨认了一下方向。 “我记得大赛委员会的驻扎营地是在地图最中央的，是吧？”方以唯向林琅确认。 这种内容是事先就和选手说过的，如果选手想要确认这类已经公布的情报，主持是可以回答的，所以林琅很快给出了肯定回复：“是的，选手取得两枚积分牌后，将两 者重叠后开启，可以得到这个秘境的三维立体地图模型，实时显示自己和大赛委员会营地位置，方便选手规划剩余时间。” 毕竟，按照目前公布出来的情报，这个秘境占地非常辽阔，如果最后拿到了足够的积分卡，却因为距离太远赶不到营地登记，那就太让人吐血了。 说话间，林琅忽然发现弥赛亚收敛起了全身气息，虽然依然保持着原先的速度前进，但行动间的隐蔽性和气息掩盖比之前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是有情况？ 过了数分钟后，影蜂的镜头里才出现了一个表情严肃的选手，边走边停，观察四周。 一副非常谨慎的模样。 ——然而半分钟后就被借着岩层掩盖和化水术靠近的弥赛亚一击敲晕放倒。 但弥赛亚并没有拿走他的号码牌，而是在他身下催生了一些细小的藤蔓，透过衣服的掩盖限制住他的行动，然后自身再次化入阴影。 “他应该有同伴，在后面，刚才是在探路。”弥赛亚小声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行为，然后不再说话。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赶来了两名四环御魂师，看到同伴倒在地上，他们立刻过来想查看他的情况，结果才把人翻过来，就看到他胸前的号码牌。 陷阱！ 这个念头才起，那在昏迷选手身下成长了好一会儿了的藤蔓倏然伸展开身躯，藤蔓大网骤然爆发，将三人网了个结实。 细密的麻醉绒毛扫过皮肤，麻醉剂起效，原本还在挣扎的两人一下子失去了力气。 【一下子三分到手！加上自己的一分，就差一分就合格了！】 【太快了吧！这才开始了不到一小时啊！】 【可能是遇到的选手太弱鸡了……这三个都是四环，弥赛亚都五环了，四环和五环的差距真的是太大了……】 【而且还是偷袭+陷阱……】 “好像有点太简单了……”弥赛亚看起来也和广大网友一个心态，“这么下去不就很快通过了么……” 【……这话。】 【有种不祥的预感。】 像是思考完毕，戴着面具的少女愉快地拍了拍手：“决定了，就用他们三个做个陷阱吧！” 【……哈？】 # 纠结了一下，林琅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那个……弥赛亚大人。” “嗯？”正在思考的方以唯嗯了一声，以示自己在听。 “您刚才不是说，要去找海德拉吗？” 这下轮到方以唯诧异了——虽然隔着面具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从她的细节动作和语音里，大家可以清楚地听出她的惊讶：“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找、找海德拉了？” 习惯性想说“西尔他们”的方以唯打了个磕绊，幸好大伙儿以为她是太惊讶了才让语音里有不是很明显的停顿。 这下轮到林琅茫然了，他甚至以为自己失忆或者走错世界线了——低头一看弹幕，很好，要么广大网友和他一起走错世界线了，要么就是弥赛亚自己走错世界线了：“ 可是，您刚才不是说要去找儿子吗？” “啊，原来是说这个啊！”这下方以唯反应过来了。 “我没说错啊——反正打不过我的都是我儿子！” 方以唯格外理直气壮地说。 林琅amp;直播间里的众人：“……”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林琅纠结地沉默了一会，没忍住内心的诚实冲动：“……那，打不过的呢？” “这还用问，当然是爹。” 弥赛亚同学一向公平公正，从不双标。 第 593 章 “胡闹！” 在屏幕上的弥赛亚说“打不过我的都是我儿子”时, 第二军团长就忍不住斥责出口了。 “这是侮辱其他选手！太狂妄了！”第二军团长席业威黑着脸, 压抑着怒气道, “区区一个小丫头, 张口闭口的儿子……成何体统！” 这话就有人不爱听了。 “我和那个孩子见过面, 她本身不是这样的性格。”深渊军团统帅叶正则摇了摇头, 慢条斯理地说道, “那孩子本性内向腼腆，羞涩得很，场上表现成这样……”他微微侧头 思考了一下, 忽然笑了起来，“就像是只色厉内荏、大声嘶吼想把对手给吓退的小奶猫。” 这话顿时引得主持都侧目了，更不要说直播间诸多沙雕网友了： 【……那个, 叶元帅说的是谁？谁是小奶猫？谁色厉内荏？】 【联系上下文, 应该说的是……弥赛亚，吧？】 【内向……腼腆……弥赛亚？对不起我可能有点眼花, 我居然看到内向腼腆和我弥爹放一起了！】 【实话说你那不是眼花, 你那是耳聋……但确实, 我也听到了……】 【我有点怀疑人生。】 【我也……叶元帅是不是不小心见到弥神的双胞胎姐妹了？】 【大舅哥难道其实有两个妹妹还是双胞胎！？忽然兴奋.jpg】 放映厅里大部分人都没和弥赛亚真人接触过, 不好评价人家性格到底怎么样，所以也就不说话, 顾欣淙忙着端正坐姿假装认真看, 借此掩藏手里操控隐形镜头录屏拍屏幕上女孩英姿的动作, 暂时抽不出空来去参与话题。其他八校代表想想自己学生遇到过的那个弥赛亚，不是很想说话, 曾经近距离接触了n久的季北辰思索良久，依然没能 把“内向腼腆”和方以唯那丫头联系起来。 难道说阿霆还有个和以唯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 季北辰和直播间里的观众一样有点怀疑人生，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智商。 于是，怼席业威的活就是别人的了： “哎呀，有什么问题？”第五军团特聘顾问张凤河张老端着他的紫砂茶壶，不乐意了，“年轻人嘛，都这样——我记得业威你十七岁上军校那会儿，天天追着你舍友打架 ，输了是儿子，赢了是爸爸，不都一样嘛！” 当年正好担任了席业威那一届教官的张老悠悠然掀了第二军团长的老底。 席业威：“……？？？” 他有过那么二逼的年代？？？ “有！”张凤河非常肯定地说，“你和你那个舍友爹的检讨书还在我书柜抽屉里放着呢，回头我找出来给你看看？” 【哈哈哈哈张老你太狠了！！！】 【论谁都有过的二逼年代。】 【有个当过自己中二期老师的人在旁边的时候，话真的不能说太死啊……】 【没人关注第二军团长当年想当人爹结果打架打输了只能叫舍友爹的事吗？】 说话间，弥赛亚已经态度非常端正地表达了自己输了也会叫爹的诚恳公平态度，叶正则顺势道：“你看，只是很平常的青春期小孩的互赌而已，很正常。” 席业威：……那是你亲闺女吗你给她说那么多好话？？？ # 薛夏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还大亮。 “你醒啦！” 这声问候让他迅速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低头看自己别在胸口的积分牌。 还在。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正和另外两个同伴一块儿捆一起，那似乎是植物系催生的藤蔓分外柔韧，紧紧束缚着他的手腕和双腿膝盖及脚裸，让他完全不能挣脱！ 尝试了一下没能有丝毫松动的迹象，薛夏抬起头来，看到大约两三米开外露出地面的岩块上，坐着一个女孩子。 她穿着式样简洁的御魂服，脸上戴着一个面具，手脚纤长，身量纤细，带着一种尚还在发育中的稚嫩感。 无害的感觉。 想到自己和其他两位同伴身上的积分牌并没有被拿走，薛夏提起的心下意识地放松了些：“是你救了我们吗，谢……” “不啊，打晕你们的就是我。”女孩理所当然地说。 薛夏剩下的那个谢字愣是被噎在了喉咙里。 【哈哈哈哈哈哈！！！】 【可怜的孩子哈哈哈哈哈哈！！】 【一片真心错付.jpg】 【他是没看到自己和同伴被捆起来的手脚么？】 【不，他应该是从自己身上的号码牌没被拿走这点判断对方对他们无害的，所以才想要道谢哈哈哈哈哈！】 【至于身上手上被捆住，代入那个女孩的立场想一想，大概是会认为救了他们三个又怕被他们三个人联手抢号码牌，所以趁着他们昏迷的时候把人捆起来，这样万一 救起来的人心肠不咋的恩将仇报，自己也能有反应的时间。】 【按照常理来说，打晕他们的人应该早就离开了，谁会想到人家不但不走，也不拿积分牌，把人捆了还耐心等清醒……】 【等人清醒了还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弥赛亚这是要搞事啊！】 说话间，三人都清醒过来了——薛夏确认面前的女孩没有在开玩笑后，立刻用力晃自己被捆在背后的手，总算是把另外两个同伴也跟着弄醒了，清醒过来的三人满脸 警惕：“你、你想干嘛！” 面具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不要一副我要强迫良家妇男的样子好么？” 三人：“……” 总算其中一个冷静得比较快：“你打晕了我们三个，又不拿我们的积分牌，是有什么事要我们去做么？” “聪明人。”面具少女打了个响指，愉快道，“不过说错了一半，并不是有什么事要你们去做，而是……”她停顿了一下，道，“你们有没有意识到，这场丛林淘汰赛其实 是实力较为低微的选手们唯一的机会？” 【什么意思？】 【是说这场丛林淘汰赛里实力比较低的选手可以通过团队合作打败实力高强的那些选手吧？】 薛夏的观点和这条弹幕差不多，但却看到那名面具女孩摇了摇头：“并不是指这个。就算团结起来，把那些实力高强的选手淘汰掉——但不可能全部淘汰，出身九曜的 选手自然而然会抱团，那就没胜算了。最后擂台赛，侥幸通过的选手依然会被直接淘汰掉，无缘冠军。” “那你是什么意思？”薛夏想不明白了。 面具女孩没有直说，而是略微思考了一下，才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次的两阶段比赛，其实比拼的并不是只有选手的个人实力？” 薛夏：……哈？ 【？？？】 不仅仅是弥赛亚面前的三人，直播间里的诸位连同作为主持的林琅都是满头雾水：这比赛……比的难道还能是别的？ 卑米迷惑地挠挠头，转头就想问荆河楚，结果一扭头，发现荆河楚已经穿着他那身熊猫睡衣戴着个黑白睡帽抱着只滚滚缩在座位里睡着了。 失去了可以询问的对象，卑米纠结地把视线转回直播上，没有注意到睡着的人嘴角那一丝细微的笑意。 放映厅里，除了方宋霆和叶正则外，出身军旅的几位听到这话，同时露出了略微讶异的表情。 直播里，面具女孩似乎已经理清了自己的头绪，正慢慢地给三人解释说：“丛林淘汰赛结束之后，休息一天，第三天就开始擂台赛，擂台赛分两组，a组分区上午全部 比完，b组分区下午比完。然后第二天进行下一轮比赛……直到最后的八强、四强、准决赛和决赛的时候，才会一天比赛两场——但即使如此，休息时间依然不够！” 休息时间？ 薛夏和自己的两名同伴互相看了看，仔细回想赛程安排。 因为具体的第二阶段人数目前还没出来，所以具体的赛程也没公布，但是大致的比赛时间是定下的，擂台赛将持续十天，以最大限额82人晋级为标准的话，一个能够 拿到冠军的人，这十天里也要经历六场以上高强度作战，相当于休息时间只有四天。 “这恢复时间完全不够啊！”薛夏终于反应过来了。 假若前一场比赛里消耗过大，即使晋级了，下一场比赛快则第二天，慢则第三天，哪里来的时间恢复？ ——擂台赛可不是线上赛什么消耗都没有，御魂师之间的战斗又多以危险和高伤著称，想要无伤赢下一场比赛，谈何容易？ “但九曜的学生可以。”面具少女竖起一根手指，“他们有专业的医疗团队，专业的医疗魂宠和人员，以及相应的恢复药剂，即使不能让选手状态恢复到巅峰，回到七八 成的样子都可以，但来自普居区和非顶级高校的选手就不行了。” 他们没有那个条件。 【……对啊！弥赛亚没说错，就不说九曜了，中央区的附一，学生御魂师训练场所里都有个治愈蛋配着给学生们发蛋蛋补充营养，普居区最强的御魂专校都没这水平！ 】 【仔细想想，弥赛亚的分析没有错，这么一来，擂台赛能撑到最后的，靠的不单单只有选手的个人实力，还有他们背后的后勤团队实力啊！】 【我说怎么这次九曜来的人这么多，当拉拉队也不至于整一队伍啊，这又不是什么团队赛……原来是为了这个！】 【其他选手也可以这么做啊！瑞德拉贡又没禁止……】 【……上头你几岁啊？就不说专业的医疗团队了，单一个能恢复魂力兼恢复肢体伤害不造成短期恢复后遗症的治愈蛋下的蛋蛋，价格就不是普通学生能负担的！】 【我记得瑞德拉贡有安排医疗团队啊！】 【瑞德拉贡准备的医疗团队是不错，但是能和九曜那种校内就开设有王牌医疗魂师专业的学校比吗？人家专业里随手拉个人都是联盟本专业翘楚……再说了，恢复伤势 还行，回复魂力的东西多难得，就算是瑞德拉贡都不可能给准备这种东西啊！】 三人抿紧了嘴唇，他们虽然不曾抱有一路赢到最后的信心，可万一呢？ 没有人不曾幻想过，自己拿到了最后的冠军。 就算输了，好歹自己也尽力了。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们，其实左右这场比赛的胜负，并不是只在他们自己的身上，还在身后的支援团队身上。 这让这些难以获得来自母校亦或者势力支持的人动摇了：自己输了不可怕，可明明对方和自己差不多水平，却因为对方有更好的回复条件，从上一场比赛里更快地回 复过来，打败了没能回复好的自己……这就让人难以接受了。 “……你想做什么？”薛夏终于说话了。 面具少女没有说话，只是似乎很可爱地歪歪头。 # 目前还在狩猎积分牌的小羔羊们丝毫不曾意识到，暗处正有人谋划着，对着他们，露出“和善”的笑容来。 第 594 章 一晃两天过去了。 丛林淘汰赛专用秘境, 某处山洞。 这个不大的山洞里停留着五个人, 正围着篝火取暖——不知道瑞德拉贡怎么做到的, 这个秘境中不但有不同的地形情况, 还有不同的天气气候, 沙漠地带是炎热, 丛林地 带是湿冷, 到了今天甚至下起了白雪。 不多时，往山洞外看过去，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了。 气温也降低到了呵口气会看到白雾的程度, 几人很有远见地在雪还没有下大的时候便从森林和枯木丛中捡回来了一些枯枝枯草，带到山洞里，这会儿正好用上。 虽然运转魂力可以保持身体温度, 但在手边能够生火取暖的前提下, 大家自然是选择更加容易且方便的生火取暖。 “扣除我们本身持有的积分牌，这三天功夫就拿到了六枚而已……效率实在是太低了。”一个人数了数手里那小小的指甲大的积分牌, 叹了口气, 把它们重新放回用冰铁 蚕丝织就的布块里, 叠起来, 递给负责保管的同伴。 自己的积分牌必须佩带在左胸处，但抢夺来的积分牌可以藏起来——仅限于藏在身上可以碰到的地方, 找个地方挖个坑埋起来或者让魂宠带着藏起来（亦或者只是携 带）都是不被允许的, 一旦发现就会视作违规, 一次警告，警告后依然再犯就直接红牌出局。 “没办法, 第一天倒还好，后面两天遇到的人都已经被别的选手收割了一遍了。”同伴接过布袋，仔细收好，才道，“毕竟，就算自己的积分牌被抢走了，也不意味着淘 汰。” 只有当最后时限到达时，没能够抵达中央营地并且交出五块积分牌的选手，才会被视作淘汰。 在那之前，哪怕你手上所有积分牌都被抢了，依然具备参赛资格，不会被淘汰。 这名同伴并不是这个小团队中最强的，但他的魂宠却拥有着【气息掩盖】的特殊能力，专长于潜逃。假若他们一行人遇到无法应对的敌手时，其他人负责拖住对方， 这名同伴则可以趁机逃走，保住战利品。 “希望明天能够遇到几个带着积分牌的。”另一个人笑着说道，视线无意间在山洞中一转，“颜平，你没事吧？” 他发现队伍中最强的那一位正看着篝火发呆。 颜平正在沉思中，听到同伴的声音，他轻轻地嗯了一声以示自己听到了，却没多的反应。 几个同伴互相看了看。 “颜平，晚饭的烤肉好吃吗？” “嗯。” “颜平，下午的那个家伙好对付吗？” “嗯。” “颜平，你喜欢弥赛亚吗？” “嗯。” 同伴确定了：在神游。 颜平看着篝火，呆了好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嗯？” 他倏然直起身来，扭过脸，在篝火下也难以掩盖的泛红的脸颊：“你……你们刚刚说什么？” 众位同伴表情一致地迷之微笑：“不，我们什么都没说。” 颜平：“……” 不，看你们这个表情我就知道你们肯定说了什么！ 【……喂！有你们这么坑人家颜平的同伴吗！】 【我差点以为颜平喜欢我女神……吓死我了！】 【我差点以为颜平喜欢我小姑子，正愁着到底该不该把颜平让出去……】 【……前面你要点脸啊！】 【仔细看颜平的表情……妈呀难道颜平是我情敌！？不要啊我不想和我男神当情敌啊qaq】 【……前面的，我觉得你并没有资格担心这种事。】 【啊啊啊啊我现在好纠结啊！一方面想要颜平他们快点发现不对，另外一方面又想看弥赛亚会搞出什么事来……怎么办！！！】 【没事，你在这喊破天都没用，颜平他们自己没发现我们也不能说。】 【对的对的，好好看戏吧23333】 就像负责解说颜平这一支小团队的那几个主持，满心焦急想要提醒但碍于规则又不能说，现在心火都着起来了，可人家毫不知情依然慢悠悠烤火等明天找目标，他们 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颜平纠结得眉毛都拧起来了——这在平时基本上空白着表情的人脸上是很少见的——一时之间倒忘了原本在思考的事。 晚上轮流守夜，第二天起来后，众人灭掉篝火，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他们手上现在已经有了包括自己那份在内的11分，总共五个人的团队需要25分，还差14分，但游击战寻找目标又着实太慢…… “走吧，往中央营地方向去。” 颜平道。 ——不清楚其他队伍所在地，不知道下一个目标在哪里，与其到处游荡寻找目标，倒不如直接赶往最后的目的地。 至少，哪怕是拿到了足够积分的团队，都会去往那里，这么一来，只要在他们进入营地之前截杀，就可以拿到足够的积分了！ 事实上，打着和颜平这一队人差不多主意的队伍并不在少数，因此，关注着丛林淘汰赛的观众们惊讶地发现，从第三天开始，所有已经得到了或者曾经得到过第二分 的人都像是有了无言的默契一样，不约而同地朝着中央营地方向前进——不论他们手上有没有足够的积分。 而那些尚且还游离在地图各个角落里的游散选手们，在获得其他人的积分牌得到营地位置之后，也跟着朝着中央营地方向去了。 # 唐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晕眩中恢复过来。 那个抢夺走他的积分牌的选手下手很重，让他在地上整整晕了半天，这会儿才勉强恢复意识。 “还能动吗？” 他听到有人在和他说话。 奇怪，是瑞德拉贡的人来救他了？ 不可能啊，他没有按下求救按钮，本身也没有生命危险，这种情况下，哪怕对方给他叫了急救，瑞德拉贡也不会派出医疗队把人带走——像他这种完全可以靠自己的 恢复能力恢复过来的选手，多数都不会因为这么一次失败而弃权，只会等恢复过来之后再接再厉寻找翻盘机会。 那这是谁在和他说话？ 其他选手？ 勉力恢复了一点对身体的操控，他在对方小心翼翼地把他上半身撑起来、以防趴着影响呼吸的时候开口说话了：“我……”他咽了咽，让声音不至于那么嘶哑，“我的积 分牌已经被抢走了……” 所以，不用做无用功了。 正在给他翻身的那个人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别误会，我们不是要拿你的积分牌。” “哎呀，千久你说什么呢！”另外有个人也跟着笑着道，“你刚遇到我们的时候，不是和他一个反应吗？” “呸！”千久笑骂了回去，“我那会儿刚被抢，忽然又冒出一群人来，我第一反应当然就是以为你们也是来抢积分牌的！别说我了，你问问薛夏他们，被捡到的时候不也 是一个反应？” “扯我干嘛？”一个陌生的声音跟着搭腔，“你们可好，至少不是被抢了自己积分牌的人叫醒的，我们仨当初可是被敲晕了绑起来等自然醒……我还以为被救了还想感谢 呢……” 吃吃的笑声四起，听着人数就不少。 唐英满心疑惑，只听着说话和笑声，这是一个至少有十人的团体——哪个学校能凑出这么多人来？ 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汇合完成！ 那个人下手很重，他到现在也只能勉强动动嘴动动舌头，身体依然处于麻痹状态，连动弹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叫千久的人发现了这一点，扭头喊人：“有人会医疗方面的吗？他被麻痹得厉害！” 过了两三秒，有一个清越的女声从远处应和：“是吗？我来看看。” 说“是”字的时候，她的声音听起来还很远，似乎离这有段距离，等到“看”字出口的时候，唐英发现，那声音已经近在咫尺了。 这速度对御魂师来说并不是很快，但在这期间，唐英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任何高速靠近的人！ ——他虽然被麻痹了身体，但本身的探查能力并没有被麻痹啊！ “这个暂时封闭经络的手法……”那人在他身边蹲下身来，手指按在他有些红肿的后颈上，“有点像东域的闭穴手法。” 唐英只感觉到一点温凉点在自家的后颈，然后顺着肌肤纹理和脊椎往下，一股酥麻刺痒的感觉沿着那一点温凉散开，顿时，唐英就感觉背脊和蝴蝶骨的位置仿佛是被 万千蚂蚁撕咬一样的骂痒。 ——就跟蹲久了起身时，腿麻恢复过程中产生的麻痒感觉一样。 唐英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手掌，惊讶得发现自己竟然勉强可以感觉到四肢的存在，虽然还似乎隔着什么东西一样难以操控，但至少他可以勉力爬起来了。 “行了，暂时可以动了。如果能恰到好处地用力按摩他的肌肉，可以有效消除麻痹感，让他更快恢复到正常状态。” 那人松开手，退开几步，让开地方，方便唐英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 等唐英顶着全身各处传来的麻痒感站稳时，他惊讶地发现，围着这边或远或近的竟然足足有十来个人！ 围在他旁边约有七八个人，剩余几人则分散在较远的地方，看模样是在警惕，担任岗哨位置的职责，负责在有人靠近时提醒大家。 “你们……”唐英皱着眉头，发现这些人并不是来自同一所学校的，而是来自于多个不同地方的——这可以从他们的衣服穿着和使用的魂宠上推断，更不要说唐英本身 对这次比赛的选手也有一定了解，这会儿就看到几个和他同样来自于普居区其他赛区的选手。 就他所知，那几个人似乎因为在晋级赛里互不服输所以有点小纠葛，这会儿怎么会凑一起还没打起来？ # 片刻后，哪怕唐英很想保持镇静，但他依然难以自制地露出了惊容：“你们……” 太疯了吧！ “要来吗？”千久笑眯眯地问，他刚刚被薛夏他们告知计划的时候，心情和唐英差不多，所以这会儿看到别人走自己的老路时，总有种莫名的爽感——就像是自己丢的 脸这会儿都回来了一样。 唐英抿了抿嘴唇：“……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们不是在骗人？不是在骗我们集合，到时候带着大家拿到手的积分牌抛下所有人，自己晋级？” 这话一出，其他人顿时也跟着笑了，这让唐英摸不着头脑：他问了什么很奇怪的话吗？ 可真要说起来，他觉得自己这么问很正常啊！ 千久这次都没能压制住自己，笑出声了：“你这反应，和我当初一模一样——我也是这么问的。” 结果…… 千久看向队伍里站在另一侧。 唐英注意到了千久的视线，跟着看了过去，看到了那个面具女孩。 这名面具少女除了帮助唐英尽快恢复被麻痹的身体时说过一句话外，之后都没怎么出声，也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站着，向唐英解释的也是薛夏和千久，但莫名的，有 人一眼看过来的话，会觉得这支队伍里最吸引人目光的就是这个随意站着的、不管是身高还是外表都平平无奇的面具女孩。 感觉到看过来的视线，那个女孩单手在怀里一摸，摸出一个不到巴掌大的被叠起来的小布包，扔了过来。 唐英诧异地接住，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放着十多枚积分牌。 “这是我们这里所有人的积分牌——唔，你得理解，有几位在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丢了自己的积分牌了。”面具女孩说道，队伍里就有几个人下意识地摸摸鼻子，或者 扭开了脸，“如果你要加入却不放心的话，这些积分牌交给你保管。” 唐英捏着这些积分牌，心情复杂：“……不怕我带着它们跑了？” 这里面的积分牌都够三个人晋级了。 闻言，那人笑了——虽然有面具遮盖了她的表情，但唐英可以从她说话微微扬起的语调里判断出，她在笑： “我们并不是为了晋级这场比赛而聚集在一起的，你想要的话，拿去吧。那么，答案？” 唐英默默把那些积分牌放回布片中叠好，交还给那个面具少女：“我不认为你们能赢……不过，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他注意到了，这支队伍里这个面具少女话不多，但其他人说话间或者做事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留意着她的动向。 这一切都让唐英判断，这个人才是这支队伍的核心。 他虽然对这些人计划着的事并不抱有信心，也不觉得他们能成功，但他很好奇，这个女孩凭什么让他们相信，他们能成功呢？ 难道是她的实力？不对，一个人的力量并不能左右胜负……除非这个人已经是六环或者七环御魂师了，那还有可能。 但这次比赛里，并没有这个层次的选手。 面具少女收下了他交还的积分牌，听到他的问题，她答道：“弥赛亚。” 唐英：“……？？？” 少年满脸世界崩塌的表情。 “不等等！”唐英做出一个停止的动作，“我求助一下场外！” 他说着按了按自己的无线耳麦，呼叫自己的主持：“喂喂！在吗在吗！她就是弥赛亚！？没骗人？！” 唐英的主持一边在心里吐血想我不是用来做这种事的，但选手的这个问题是允许被回复的，于是负责唐英的这名主持只能看着直播间被刷屏的“弥赛亚啊啊啊啊啊啊” ，忍着吐血冲动回复：“是的，她就是弥赛亚。” 唐英立刻掐了联络，一秒都不带犹豫地扑过去抱大腿：“我加入！弥神带我装逼带我飞啊！” 薛夏和千久默契出手，一人一边拖住此人，不让他有沾到弥赛亚的衣角的任何可能：“刚才说的不认为我们能赢呢？” 哼！他们可记仇了！ “哎呀有弥神在怕什么！我弥神带着群杂牌军都能无伤过兽潮带你们飞又有何难！” 话是这样没错，但是…… 薛夏和千久互相看了看，千久微笑道：“你身上的麻痹感消除了吗？” 唐英感觉了一下：“还有点没消除。” 他现在行动没问题，但如果战斗的话，那点不自如就会暴露出来成为他的致命缺陷。 “那我们来帮忙吧。”两人说着就开始松动筋骨。 唐英：“……怎、怎么帮？” 小动物的天赋直觉让他下意识地脱离两人钳制，往后缩了缩。 “恰当的按摩肌肉可以有效帮助消除麻痹感，让你更快地恢复。”薛夏一本正经地复述刚才弥赛亚说过的话，按了按手指，“别怕，我们就帮你按摩一下，不会多做其他 事的。” 面对着围上来的阴影，唐英：“……” # 屏蔽了那边的“残酷”画面，弥赛亚默默感知着唐英的肌体活性回复力，默数了几个数字后开口：“好了。” 她一开口，那两人就停下手来，留下感觉全身酸痛但麻痹感全消的唐英。 “还有两天时间，我们要准备往中央营地去了。” 第 595 章 唐英嘶嘶抽着气, 快步跟上这支队伍的步伐, 试图挤到弥赛亚身边——然而半路上就被拦下了, 不得不挤在边缘地带, 顶着旁边人嫌弃的眼神朝面具少女的方向伸长了脖子 说话：“我们就这么十来个人, 是要群殴吗？” 他问, 心里有点担心默契度的问题：就跟兽潮里大家都特别嫌弃独行侠和散人御魂师一样, 没默契又没同队免疫伤害规则，不管是近战还是远程都存在着误伤可能性， 哪怕是治疗系御魂师都有可能一个手滑治疗错目标把敌人给奶起来呢！ 眼看着能揍死人了, 结果自家治疗师一个手滑，把人家奶起来了……人世间的绝望莫过于此。 “担心失败？”面具少女轻笑着问。 “那倒没关系，反正我都被抢走积分牌了, 哪能有比0分更低的分啊——再差能差得过现在？”唐英耸了耸肩, 道，“但是弥赛亚你的话, 实打实的该有合格名额的。” 如果按照弥赛亚现在的计划走……她不一定能够合格。 “我对晋级下一场比赛没有兴趣……虽然我这么说, 你们可能不信……”方以唯刚这么道, 就看到旁边那一群人纷纷摇头, 她顿时就无言了，“……你们这么相信我？” “你如果想晋级下一场比赛, 早就能晋级了, 何必拖着我们转悠这几天。”薛夏眼都不抬地说道。 “要说是拖垮竞争对手的话, 我们这也没人能对付得了你，别说让你不能晋级了, 消耗你实力都很难做到。”千久道。 【这发言实在是诚实得很啊……】 【看得太清楚了吧喂！】 【不过确实说得很有道理啊……以弥神的战力水平和她的战术素养，这里全部人加起来估计都不够她溜的。】 【是啊，毕竟，再难溜能有王兽难溜么╮(╯▽╰)╭】 方以唯扭过脸，沉默了一会，才干巴巴地开口：“……那你们还敢跟着我走？” 弥赛亚虽然厉害，但终归是只有一个人，可他们接下来要去做的事，可是比面对十个弥赛亚还要可怕啊！ 方以唯扪心自问，从普世观点来看，她这一手几乎是没有胜算的。 这个…… 千久摸下巴：“能和偶像并肩作战一回，是很难得的事——虽然我还没能和偶像站一块，但是可以先从和偶像妹妹站一起努力。” 【宋霆大人/大舅哥/老公快来带走这魂淡！】 薛夏在旁边毫不留情地翻白眼揭人老底：“得了吧！当初看完弥赛亚的屠神战连夜拖着我在网上疯了半个月的人是谁啊？” 还偶像妹妹呢，给自己装什么遮羞布！ 屠神战指的就是弥赛亚对费德雷兹那一战，正确来说应该是成名战，但相较于听起来似乎只代表其崛起的“成名战”，网上的粉丝和大众更愿意用“屠神战”来形容这一 场比赛：用从不曾受人重视的绿级魂宠，屠杀了被奉上了神坛的传世级魂宠，屠神之名，实至名归！ 吐槽完在网上相交甚久这次全国赛才面基的网友兼基友后，薛夏才道：“其实一开始我还是想晋级的，不过在听了弥赛亚分析之后就发现……”他短促地笑了一下，“晋 级什么的，对我们来说，只是延后了死缓日期而已。所以啊……” 他耸了耸肩，笑道：“就像弥赛亚说的，把那些我们遥不可及的目标，都狙击在这一场丛林淘汰赛里吧。” # 就在薛夏等人往某地赶的时候，另一个地方，也有人正在讨论问题：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我们遇到的四环选手人数很少？” 说话的是博塞尔，外号“海啸”的青年战斗风格就如同海啸来袭一样，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大开大合，但他本人却是心思细腻，仔细思考校对了这几天遇到的对手，发 现遇到的人数并不符合常理。 “怎么说？”带着干粮不吃、挖虫子烤成虫子干让人退避三尺、这会儿叼着根虫子干的艾鲁口齿不清地说。 他和博塞尔是好友，也是运气好，进来没多久两人就碰面了，一路走来很快就和学校方的其他人汇合，现在正在前往中央营地的路上做最后休整。 “我们这一路上，总共只遇到了三个四环选手，七个五环选手。四环选手里有一个身上没有积分牌，五环选手跑了两个。”博塞尔摊开手，他手里是那七枚积分牌。 成功逃跑的那两个五环选手是最初遇到的，那会儿他才和艾鲁碰面，那两名选手似乎也是认识的，一交手发现敌不过立刻选择退走，两人虽然实力要较那二人高，但 速度不及对方，追了一段距离后就失去了对方踪迹，不得不放弃。 之后和其他几人汇合，众人分工合作，这才没再让看上的积分牌逃走。 除了第一天遇到了那三个四环选手，后面几天他们都没有再遇到过这么好宰的肥羊了。 ——没错，对于这些名望高得多的选手来说，四环选手都是待宰肥羊。 “这有问题吗？”队伍中的另一人，显扬问道。 “当然有问题。”博塞尔的眉头皱得死死的，“四环选手不该这么少的！” 大赛委员会改过规则。 最初的时候，大赛给出的资格赛标准是非户籍地选手可以通过打败三名中心十域赛区冠军，或者两名中心十域赛区冠军及十名普居区赛区冠军来获得资格赛的入场资 格，但在实行了不到几周时间，大赛委员会就发现，这样不行。 申请对战的人太多了。 全联盟总共也就十个中心十域赛区冠军和52个普居区赛区冠军，但申请资格赛的选手却多如过江之鲫——哪怕有线上赛的资格要求在，依然有相当多的选手拥有发起 申请的资格，更不要说，还有很多选手本身是抱着“经历更多战斗、积累战斗经验”的心态，即使拿到了参赛资格，依然选择去其他赛区申请对战： 毕竟，你又没说不能申请。 于是，面对对战申请都排到明年去了的诸位冠军选手菜色的脸——当人家是永动机啊上午对战下午对战天天对战还能保持水准不降低——大赛委员会很快做出了反应 ，修改了资格赛的参赛要求： 第一，对战选择目标从原先的“仅限于冠军”扩展为“具备全国赛入场资格的选手”，这就意味着，普居区104名、中心十域100人都可作为选择对战目标； 第二，需取得“三名中心十域冠军”或“两名中心十域赛区冠军及十名普居区赛区冠军”对战胜利的要求，变更为“三场中心十域资格赛胜利”或者“两场中心十域资格赛胜 利及十场普居区资格赛胜利”。 在变更这两条规则之后，几乎要被当成试炼npc的诸位选手终于是松了口气，取而代之的则是原本并不在对战申请名额里的诸位选手：被人找上门来要求对战的感觉着 实是…… 能揍得过对方当然是好的，但绝大多数情况下，敢走这条路的选手实力都不差，作为“守备方”的选手稍一放松，那就是被揪住猛揍的下场。 这其中以普居区的参赛选手为主：柿子挑软的捏，先保证了自己的参赛资格再说积累战斗经验，所以自然都是选择先拿普居区选手开刀。 这是一个很严酷的考验，尤其是对那些被多次挑战没能获胜的选手来说：因为回回都被打败，心态崩溃无法再接受挑战的选手都存在，这条规则刚出的时候，甚至有 过参赛选手因为败北次数太多而直接弃权。 但同样，也有人越战越勇，屡败屡战，毫不气馁。 更有甚者，因为频繁且多次地和实力强于自己的选手交战，瓶颈松动，竟然比预计的要更早一步地进阶五环——这一切都导致，如今全国赛的所有参赛人数里，四环选手仅占了三分之一的数目，但这占了全部人数三分之一、可谓是最底层虾米的四环选手，却有着比其他人更为坚韧的内心：他们连那样可怕的连败都挺过来了，如今只 是被抢走积分牌，就能让他们束手就擒放弃一切，不做任何挣扎了吗？ 不可能的。 ——题外话一句，某位选手由于长久不曾关注官网，至今不知道对战目标扩大这件事，导致其选择对手时只看冠军不看其他，若不是因为名声摆在那，人人都想和屠 神战扬名的人交手，那位选手早该被“对不起，您所选择的目标选手近期对战安排已满，请选择其他参赛选手”的官方通知糊一脸了…… # “按照我的预计，这段时间里，这些四环选手应该更加活跃才对。”无独有偶，在这个以联盟中央学府在校生为主的团队中，扶先之说出了和博塞尔相差无几的话，“他 们不该这么沉寂的。” 这一路走来，他们应该遇到更多人次的失去积分牌的四环选手，直到无力再战时，才不得不放弃——扶先之想起自己在进入之前看的那些比赛选手的资料，那些能够 挺过那么多人挑战却依然没有心态崩溃弃权、而是越发努力的选手，不可能就这么沉寂的！ “也有可能是被直接打成重伤失去资格了？”阿西尔逗弄着怀里那一团火焰，随口道，火焰映射下，他原本金色的头发正呈现出一种艳红的色泽来。 “不可能。”扶先之摇了摇头，“初次对战就下重手，而且是面对比自己低一环的选手，还是在有直播的情况下，除非是性格嗜杀冷酷的选手，其他人不会这么做。” 星剑轻轻擦拭手中剑，末了手指一动，那柄剑就消失在了他的指间：“你的意见是？” 他问扶先之，言语间竟然是将对方视作了领袖，而非自己判断行事。 ——这也是出发之前全部人的共识：分开时各自判断，但若是汇合成功，这支队伍里必须有一个统一的声音。 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最强者星剑，也不是拿到炽焰领主后实力大增进阶成功的阿西尔，而是实力仅仅处于队伍中上游的扶先之。 联盟中央学府下一任战术战略专业传人。 扶先之沉默了数秒，抬手推了推眼镜：“我们改变方针。” # 无名的丛林里，面具少女扬起手。 “开始吧。” 她对那些殷切望着她的人说：“让我们……” # 阿西尔看了过来，原本顾自做着什么事的人的目光集中在了那名少年身上。 扶先之冷沉着开口，他并不知道，自己此时说出口的话，和在无名丛林里的面具少女惊人的一致： “……把这场大赛，结束在丛林淘汰赛阶段！” 第 596 章 蝴蝶扑棱着翅膀, 轻盈地停在一株不知名的植物上。 不远处宿营的人中, 有人朝这边看了一眼, 发现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蝴蝶, 便收回了视线, 继续警惕可能来自天上地下的袭击。 他们这个团队目前只积累了9分, 自身的积分牌也被夺去了一些, 距离这一阶段比赛结束还有两天时间，他们必须再拿到26分才行。 负责守夜的人打了个呵欠，揉了揉脸保持清醒, 夜间是最危险的时候，尤其是人体困乏的凌晨，是袭击最多发生的时候, 仅次于交班时的松懈——这是他们在御魂科的 相关课程上, 教授曾经讲述过的内容，他也牢记在心, 在这次的丛林淘汰赛中实践。 ——不管是从偷袭方的角度, 还是从守夜方的角度。 距离这个驻扎的小团队营地约五公里外的地方, 寂寥星子之下, 潜伏在风化岩层后的人睁开眼睛，他的眼眶中失去了眼白和眼瞳的区别, 显露出和蝴蝶一样的复眼：“七人, 一人守夜, 四环，从灵纹判断, 魂宠应该是鹿类，具体的类别暂时不清楚；两个帐篷，左边帐篷内四人，男性，浅眠状态两人，深眠状态两人，一人五环浅眠中，其他 三人四环；右边帐篷两人，女性，都是四环，浅眠状态。没有魂宠附体，但是魂宠释放出来睡在身边，从警惕性判断，没有在黑夜中有探查加成的魂宠。” 听完他的话，这队伍里蹲坐在旁边嚼着草叶的人抬起头来：“安全线？” “极限两公里，如果是诺雅的话，应该能够到一公里的距离。” 右侧一个穿着黑衣仿佛融入了岩层阴影中的女性轻轻颔首，表示自己大致了解对方的实力了。 她就是诺雅。 嚼着草叶的人吐掉了嘴里已经被嚼烂了只剩下干茎纤维的草叶：“靠近，继续探查。” 这句话落，众人纷纷动了起来，但是没有一点儿声响，明明有十来个人，可行动间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仔细听去，只能听到在这旷野里从不停歇的风声。 若不是眼睛看到他们的存在，没有人敢相信，这一支足有十来个人的队伍竟然在毫无声息的情况下，越过了三公里的距离，到达了方才所说的“两公里”极限安全线— —这意味着，再往前，哪怕他们再如何收敛气息，都会被那个正在用魂宠一刻不停地探查周围环境、认真负责的守夜人发现。 当然，对于队伍中那位使用了在暗夜里有加成掩盖气息效果魂宠的诺雅来说，她还可以前进一公里距离，但现在队长没发话，她也跟着停下来了。 没人说话，刚才负责探查的人再次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全副精神力抽离身躯，寄托在魂宠上。 这一次，他“看”——或者应该说“感知”——得更清楚：“守夜人的魂宠是风灵鹿，绿级，可以通过倾听风里的声音探查大范围内效果——我们是从下风口靠近的，无 需担心对方已经发现我们。 “五环，金源草；四环浅眠，万乐楸，四环深眠，绿蒲樱和雪玫草；女性四环分别是源木狼和水光玉。除了金源草是蓝级，其他都是绿级魂宠。” 他把这次探查到的更加详细的内容说完，睁开眼睛，眼睛依然是蝴蝶的复眼状态：“木系主力团队……但看着不像是云麓书院的选手。” 如果是云麓书院的话，综合实力没这么低。 “应该只是有些交情，所以联手了，并不是事先做好计划汇合的那种。”诺雅道。 负责探查的人点头同意她的说法，这次比赛人数足有四百多人，学院方虽然给他们准备了后勤团队和带队老师，但老师只负责协调后勤，关于比赛的情报和赛制等内 容都不会和他们商量，全部要让他们自己去思考，去独立作出决定来。 这支小团队的队长随手从旁边的荆棘丛里折下一枚荆棘，手指在上面一拂，那些扎手的刺就挨个脱落了，他把这支去了刺的荆棘茎秆咬在嘴里：“诺雅和我一起绕道上 风口，我明，你暗；远安，尤玛，你们两个听我信号围攻；霜纹和乐景堵后路，孚贝保护格纹，格纹继续监控，有问题示警。” 格纹，也就是那名负责探查的选手点了点头，左手摊开，一只泛着荧光的蝴蝶在他的手心里扇了扇翅膀，身形一阵模糊，再清晰时，原先的蝴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七只指甲盖那么点大的小蝴蝶。 它们从格纹手心里飞出，各自落在一人耳廓上，然后散去身上的荧光，不仔细看，绝不会发现那里竟然藏着一只蝴蝶。 各司其职，分散就位，但就在队长将要暴露气息突袭营地时，异变突生！ 忽然之间，守夜营地气息全数消失！ 幻术！ “是幻象！我们被骗了！队长那是陷……啊！” 一声惨叫，传音蝶从耳廓上脱落。 那代表着其主人已经被送出了有效范围——格纹被.干掉了！ # “我有个问题，弥赛亚。”唐英努力想了许久，依然没有想明白，这才问出口，“为什么你能肯定，高层次的选手都没有前去登记合格？” 别人不知道，就弥赛亚，按照薛夏的说法，她第一天就拿到了足以让她自己合格的积分，但是她却没有去中央营地，而是选择了另一条路，其他那些知名高手哪怕实 力没有像弥赛亚这么可怕，在已经过去了两三天的现在，理应也拿到了足以合格的积分才对。 弥赛亚的计谋最大的破绽就是，万一那些实力高强的选手已经提前晋级合格了，那他们就算拦下了后面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面具少女闻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想，才问： “你知道为什么在过去三天里，即使拿到了足够的积分，那些明明已经合格了的选手却没有进去营地登记，而是选择守在营地之外吗？”她停顿了一下，道，“因为他们 想要尽可能地减少对手。一对一的擂台赛上是无法有外来助力的，但在丛林淘汰赛里可以。” “在这里，你十个人群殴一个人都可以。” “而敌人越少，留到最后的属于己方阵营的人就越多，从个人角度来看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从一个势力角度来看，就大大增加了己方获得更高名次的几率。” 在唐英皱着眉头苦思、继而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睁大眼睛的表情里，弥赛亚轻轻颔首：“如果做得更极端一点，他们会将所有除了己方势力外的选手都拦截在中央驻地 之外。”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样的话…… 唐英的呼吸急促起来：“第二阶段，就是他们势力的内战！” 不管最后得到了冠军的人是谁，外人只看到了从冠亚军到前十甚至更多的人，都是同一个学校的人！ 那对并不了解第一阶段争夺战的观众来说，这个学校的强大，显然是压过了其他所有参赛选手出身的学校——否则，为什么只有这个学校能有这么多的人入围，而其 他学校没有呢？ 【卧槽！？】 【竟然是这样！！】 【我刚刚去查了一下晋级名单！和弥赛亚说得一模一样，没有一个人合格！！明明大赛的积分牌追踪显示都有好多个成团在一起的积分牌指示灯了！】 瑞德拉贡联手九曜创造的这个特殊秘境里，积分牌上是附带了追踪和显示功能的，在官网和现场观众大屏幕上都会显示出积分牌在秘境中的位置，并且会随着近在咫 尺的积分牌数量变化而跟着变化小光点。 【我刚刚去其他直播间看了一下，就跟弥赛亚说的一样，不知名的不说，九曜学生几乎都抱团了！联盟中央学府那以星剑为首带着一个九人团队在中央营地五十里外 东侧，另一边以茹妮亚为首在西侧。】 【我记得联盟中央学府入围的选手分散得厉害，这两个团队应该是两边往中央赶的时候收束在一起的。】 【其他八曜也是一样，现在除了弥赛亚手里的这支团队，其他团队都是九曜的选手！除此之外，剩下的全都是单打独斗的散人！】 【散人选手里也有实力强的吧……】 【对啊，我记得有好几个五环的呢！】 【五环确实厉害，但是九曜的五环选手不少啊！一个五环对着人家五个五环，胜负一眼就能看出来。】 【弥赛亚说得没错——我刚刚从路伊亚的直播间退出来，路伊亚遇到了柏林斯顿团队，被抢走号码牌失格退出比赛了。】 【路伊亚？我记得他才十九岁，是五环主修风系的御魂师，照理来说他逃跑应该容易的啊！怎么会失格退出比赛！】 丛林淘汰赛里，假若选手受到的攻击超过其能够承受的上限，即视作“被杀”，瑞德拉贡的保护措施会将其直接从秘境中传送出来，免除生命危险，同时失去再战资格 。选手被传送出来之后，原地只会留下他的积分牌。 如果只受到了那一次致命性攻击，那么在保护性措施之下，这名选手连个擦伤都不会有。 【柏林斯顿有一名专攻探查类魂宠的选手，六公里外就发现了路伊亚的存在，五公里的时候已经把路伊亚的身份都摸清楚了，之后三名主攻手绕后堵他退路，两人正 面发起进攻，路伊亚三回合都没撑下来就被送出场了。】 【从那名专司探查的选手发现路伊亚踪迹到路伊亚退场，全程七分钟，其中五分钟时间是柏林斯顿团队在布置阵型，一分钟赶路，半分钟收尾扫清战斗痕迹，真正交 战只有27秒——我刚刚掐着表回放的。】 【……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对九曜来说，就是要这么认真——这是战争！】 第 597 章 格纹被.干掉了, 那就意味着孚贝也出局了——没有解决掉孚贝之前, 没几个选手能够跨过孚贝的防守攻击到他要保护的人。 包括本场比赛里最强的那几位。 从发现不对到格纹示警, 仅仅不到一秒钟时间, 格纹就出局了……对方是谁, 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解决掉孚贝！？ 队长脸色骤变, 失去了传音蝶, 意味着他和同伴们失去了联络手段，就像是陷入了迷雾之中！ 对方完全可以将他们各个击破！ 原本准备偷袭的营地是对方弄出来的障眼法——幻术，哪家擅长幻术？ 天堂岛卡莱亚？不对, 他擅长的是攻击型幻术，不是这种场地型幻术。 “诺雅！”队长低声唤道，但是理应随他一同前来、在阴影中隐去身形的女性却没有回答他。 没有回应。 队长不再迟疑, 径直冲向前方——那里原本是他们要袭击的营地, 但现在幻象消失，已经恢复成了原先的丛林边缘模样。 远安和尤玛要配合他进行围攻, 势必是要靠近营地点的, 他必须尽快赶到远安和尤玛那边去！ 然而, 等到队长赶到时, 正看到尤玛身上荧光一闪，整个身形消散成满天萤火——退场！ 没有看到远安, 八成在他来之前就被迫退场了。 刚刚给尤玛致命一击的青年轻轻转了转手中剑, 剑尖挽出一个好看又危险的剑花。 看到那柄不带丝毫反光、只在剑尖绽放出一点光芒、宛若漆黑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的短剑, 队长立刻意识到了眼前这人的身份：联盟中央学府——星剑！ “靠！又比我快！”骤然，火光大亮, 一个好似燃烧着的火人忽然从旁掠出，落在草地上时，他身上的火焰收敛起来，隐没入皮肤之下，一丁点儿火花也不曾掉落在枯黄 的草地上，从侧面反映出他强大的控制力——这人不太开心地直起身来，“这不算！你距离近，我距离远！” 星剑没搭理他。 队长深吸了一口气：“阿西尔·伯恩那。” 前年入学拥有极为特殊的纯火体质、最善于火系的一年级生——现在应该是二年级生了——的阿西尔·伯恩那，传闻中他最近得到了一只极为可怕的魂宠，比原先的六 尾赤狐更强，难道就是刚才整个人都好似变成火人一样的原因？ 他眼尖地看到阿西尔的手指缝里卡着一枚积分牌——那枚积分牌与众不同，表面上竟然有一道极为清晰、根本无法忽略过去的划痕，那是…… “诺雅……”队长喃喃自语，是诺雅的那枚积分牌，尚未和他们汇合时，诺雅遇到了博特伦双的林刺楠，被后者以【辞镜花】击伤，若不是及时遁影，差点就要被直接送 出场了——积分牌上的那道划痕，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现在诺雅的积分牌在阿西尔·伯恩那手里，诺雅去了哪里……不言而喻。 整个队伍里，诺雅的实力仅次于他，更不要说，诺雅的魂宠在暗夜条件下，不管是气息掩盖还是隐蔽性甚至于攻击方面，都有极大加成，但这样的诺雅，依然在那么 短的时间里被解决了……那其他人呢？ 队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平复呼吸，只是内心的涌动却不曾停止——在他过来的这短短的不到一分钟时间里，他们这个小团队里，除了他外，竟然已经全军覆没了！ 而面对联盟中央学府新生代中最可怕的二人，星剑和阿西尔·伯恩那的联手，他毫无胜算！ 眼角余光瞥到身后黑暗里隐约传来的其他人气息，队长明白，那是联盟中央学府其他选手堵住了他的后路，以防他逃跑。 连逃跑的机会都被截断了。 毫无机会。 但哪怕头脑已经做出了明确的回复，他却不准备就这么认输：“久闻联盟中央学府星剑大名，可否一战？” ——即使明知道结果是一败涂地，能够和这样的高手交手机会，他也不会错过！ # “是星剑他们，还有阿西尔，有些隐藏起来了，看不太清楚。”将贴在树干上的手收回，林刺楠对身边的人说道，“没看到茹妮亚等人，联盟中央学府的人可能抽签运不 太好，被分成了两只或者更多队伍，目前还没完全汇合。” “和他们交手的那支队伍是谁家的？”萧卓随口问道。 林刺楠摇了摇头：“不熟，反正不是九曜的——我只认得领头的那个五环选手，他叫极北岩，使用大地系魂宠，力大无穷，其他的人没什么印象。” “极北岩？”队伍里的一个橘发少年皱着眉头想了想，才有点不太确定地说，“是来自西域漠北那边的那个？” “嗯，就是他。” “他在和谁交手？” “星剑。”林刺楠道，“我不看好他。” ——就算极北岩能够打败星剑，旁边还有个阿西尔呢，联盟中央学府可不会因为星剑败北了就眼看着把人放走，更不要说极北岩对星剑的胜算，只比他对上阿西尔·伯 恩那高那么一丁点儿。 “其他人都被送出去了？”萧卓问。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慢慢皱起了眉头。 “你也感觉到不对了是吧，阿卓？”林刺楠道，队伍里其他人跟着看了过来，不是很明白他在说什么。 “风格变了。”紧锁着眉头的萧卓开口道，“那支队伍里除了极北岩是五环，其他都只是四环，以联盟中央学府之前的风格，如非必要，除了极北岩会被送出场外，四环 选手他们反而会放人一马，只夺走积分牌，而不是全部送出场。” ——倒不如说，这是九曜的几支队伍共同的行事准则，面对五环选手时会以绝后患不给他们翻身机会，但面对四环选手，却会手下留情，网开一面，仅仅打晕抢揍积 分牌，都不会下太重的手，好似“王者的从容”一般。 但现在，联盟中央学府打破了这个默认的规则，他们把遇到的敌对选手，不分实力高低，全部送出场，这种以绝后患的手段…… 简直就像是有什么潜在的危机让他们不得不丢掉从容，一视同仁将所有危险掐灭在摇篮里一样。 但问题是，会是什么让联盟中央学府的行事有这样的变化？难道是其他学校联手了？不可能啊！九曜窝里斗得还不够狠啊，联手的话，那是敞开怀了让人咬一口心头 肉啊！ 林刺楠按着太阳穴，想不明白：“我怎么有种自己好像错过了百集剧情一样的感觉……” 萧卓沉默了一会，道：“上午遇到的那个四环选手说他遇到了茹妮亚，被夺走了积分牌。” 那个选手没有被送出场。 “现在差不多可以知道茹妮亚没有和星剑他们汇合，也就是说，变化是只这一支队伍的……”林刺楠百思不得其解，“他们遇到了什么，以至于开始赶尽杀绝了？” 橘发少年不太明白：“他们遇到什么，和我们有关系吗？”有必要这么苦恼吗？ 虽然对外看起来九曜是同气连枝，但事实上内部各个别苗头不要别得太狠啊！ 萧卓和林刺楠对视了一眼，林刺楠低头思考了片刻，再抬头时，脸色已经镇定下来了：“我们也改变方针，接下来我们遇到的选手，全部送出场。” 其他人顿时惊了。 “有必要这样？”橘发少年不敢相信。 “我们目前还不清楚联盟中央学府的变化为何，但既然能够让星剑和阿西尔都认同这个方针，你觉得那个能逼迫得他们放弃手下留情下杀手的潜在危险，是我们可以抵抗的吗？”萧卓道，“我们博特伦双至今还没汇合成功，一共二十五人入围，但我们现在这里只有十二人，比星剑他们的团队还要少一个人——如果那个危险确实存在，我 选择相信星剑他们的应对方式。”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感觉到身下的大地一震！ 地震！？ 萧卓和林刺楠对视一眼，林刺楠立刻将手贴在了身侧的树干上，闭上眼睛，以植物的感知代替自身视野，睁开“眼睛”。 震动方向是从星剑他们那边传来的！ 从根系相连的植物视野中，林刺楠“看”到星剑他们那的脚下大地忽然震动，与此同时，大量的风刃火炮从天而降，覆盖星剑和极北岩以及周边那几个联盟中央学府学 员所在的区域！ 那不是精准锁定打击，而是直接覆盖式洗地攻击！！！ 因为不需要锁定，所以除非感知到了魂力波动，乃至于看到攻击本身，否则难以察觉——就像头顶有一颗陨石从天而降，在进入感应范围之前，再强大的御魂师都不 会有什么反应。 极北岩的队友偷袭？不对，洗地式攻击这明显是连同极北岩都一并囊括了进去，而且看这覆盖面积，这不是两三个人能够弄出来的攻击，这是至少有十几人二十几人 同时发动，才能够覆盖那一片！ 这么多人——是哪个学校学员汇合成功了？！ 第 598 章 洗地式攻击扬起的尘埃高高扬起, 混着多重攻击造就的混乱波动, 阻碍了所有试图窥伺这里情况的眼睛。 直到忽然有什么从中冲出, 带出一尾烟气好似破晓之云, 染红了天际光芒。 “那是什么！”薛夏不敢置信, 那样密集的攻击里, 难道还有人能以身法躲开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恢复过来？ 如果使用的是防护罩之类的技能, 在攻击余波还未散去的现在，释放了防护罩的人应该还处于僵直状态无法动弹，而被防护罩保护起来的人暂时也无法从中脱离才对。 想要这么快做出反击, 对方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通过高超的身法技巧，躲避开了绝大多数攻击。 但这可能吗！？ 从那个身影冲出云烟时的速度和动作来看，简直可以用毫发无伤来形容——在那么密集的攻击里, 不使用防护类技能, 毫发无伤？！ 九曜盛产的是这样的怪物吗！ “不是身法。”不知道在看什么的方以唯道，“是【元素化】。” 这话让薛夏惊愕了：“开什么玩笑！元素化？那不是要七环以上的御魂师才能够做到的事吗？” 那是完全将自身转化为另一种状态的高超技巧, 不夸张地说, 能够领悟这个技巧, 就代表其完全可以通过九曜的毕业考了！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新生代御魂师大赛中？ “如果是我想的那个人的话, 那就一点都不奇怪。”方以唯毫不意外。 阿西尔本身就有那个能力，哪怕没有炽焰领主, 他领悟【元素化】的时间也不会迟于六环。 获得炽焰领主只是让他的领悟时间提前了而已。 阿西尔·伯恩那的天赋, 方以唯很清楚。 如果没有那等天赋的话, 当初仅仅只是路过尼克尔城外的丛林边缘，又怎么会那么敏锐地察觉到炽焰领主的力量？ 冰霜使徒不适合阿西尔的力量, 所以，那个时候在召唤着阿西尔的不可能是冰霜使徒。 是炽焰领主。 即使是有冰霜使徒的力量覆盖，阿西尔依然敏锐地察觉到了隐藏在其下的炽焰领主。 被冰霜使徒的力量全面覆盖、压制，几乎喘不过气来，火焰渺小到几乎要熄灭。 ——阿西尔·伯恩那与其说是感应到了强大魂宠的存在，倒不如说是被炽焰领主求救的声音吸引了。 # “转第二阶段。”戴着面具的少女道。 那高高冲出云霄的火焰落到地面，却是连一分一秒都不曾停顿，径直朝着这边冲来——阿西尔可以感觉到，攻击是来自这个方向的！ “全员准备！”方以唯的声音不大，但借着引香蝶，她把自己家的声音清楚地传递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目标地点b，三十七秒内到达！ 话音刚落，所有人早已做好准备，自身魂宠具备飞行能力的直接展开翅膀，没有飞行能力的则凭借本身的机动性迅速跟上。 ——可拉贝尔的精神渲染世界中，一个巨大的箭头飘浮在最前方，指引着这支队伍前进的方向。 “这就是当初圣路易罗纳丁堡兽潮里，东面战场里提到的精神渲染标记吗？”千久抬头看看那个大到让所有（接收了可拉贝尔精神渲染的）长眼睛的人都不会忽略的巨 大标志箭头，喃喃自语道。 “绿队前往a地，蓝队前往c地。”方以唯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直接魂宠附体跑动，而是召唤出了踏雪追风马骑了上去，她飞在最前方，可以翱翔天际的飞马将高度压得极 低，马蹄几乎是擦着地面的草叶前进。 这是为了尽可能地缩小作为指挥的自己暴露的几率——飞得高这是嫌靶子不够明显吗？ 引香蝶里传来被她委托为小队负责人的队员声音： “绿队到达目的地点。” “蓝队到达目的地点。” 方以唯睁开眼睛，她此时的视野非常异常：右边是正常的目力可及的世界，左边却是一张俯瞰图，从视角来看，是从极高的高空往下看，可以看到地形和那几个标注 在上面的巨大箭头及字母。 同时，还有一个红色的点正在迅速地朝这边突进——那是阿西尔。 “蓝队听我命令，准备拦截。”方以唯一心二用，一边指挥其他队往目的地去，一边计算阿西尔的速度，同时在精神渲染里标注出拦截区域。 “3，2，1，放！” 整个人都化作火焰、好似一团火焰变成了有手有脚的人形的阿西尔忽然似有所觉，如果他此时回头的话就会发现，铺天盖地的水系技能正朝着他而来！ 但他没有回头，不但没有回头，他甚至连急停的念头都没有，反而将速度更进一步地提高，瞬间将身影拉成了火线一样的残影！ 如果按照他现在的速度来看，覆盖式攻击的落点，恰恰就在他的身后——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人横插一手。 驾驭着踏雪追风马的面具少女倏然出现在滔天巨浪之中，那铺天盖地的水系技能就仿佛是自她身后释放出来一样！ 不管是阿西尔还是弥赛亚，单以这二人如今在新生代大赛中的名气，就足以让导播发现这边的冲突时就将主镜头调了过来，故而此时，那些只关注导播镜头的观众连 同原本就在弥赛亚和阿西尔相关直播间里的人都发现了弥赛亚这个好似传送错了坐标点位的错误定点。 “她在做什么！” 主会场里，能够通过大屏幕看到这一幕的观众惊呼起来。 “传送错坐标点位了？”放映厅里，第八军团长水蓝心拧起了眉头，外表只有二三十岁模样的女性眼神冷得好似千年的冰万年的雪，但此时，这冰雪化就的眼眸中，染 上了些许的疑惑，“不对，这样的低级错误，不像是她会犯的毛病。” 虽然对弥赛亚了解不多，但就目前这个选手展示出来的部分，水蓝心宁可相信方宋霆会笑脸迎人，也不信这会是弥赛亚忙中出错。 果不其然，就在惊呼的观众以为那铺天盖地的水系技能将要打击到她身上时，那些分明是出自不同人之手、受到不同人控制的水系技能，在半空中，像是受到了无数 只看不到的大手的操控，偏离了原先的路线，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不对，那就是重叠！ 不敢相信的人揉了揉眼睛，看到的依然是原本并不相碰的水炮和水刃乃至于水龙卷，竟然融汇在了一起！ “释放错误？” 有人忍不住道。 不同的技能，哪怕是同系的，当它们出自不同人手时，撞在一起只会互相消亡，而不会出现融合后1+1gt;2这种现象——如果能这么做的话，那水系御魂师的对战岂 不是会变成所有技能全融合了？ 更何况，哪怕当真融合了，那融合后的技能归谁控制？ 最大可能，两边都没办法驾驭壮大了不止两倍的技能威力，于是魂技失控，横扫全场…… 不同于还云里雾里不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普通观众，放映厅里的人却已经模模糊糊意识到了那是怎么回事。 “不，不对！那是……但是，怎么可能！”第一军团长褚东明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又咬在了牙根里没有吐露出声，他似乎对自己得出的结论难以置信，忍不住扭头看向自 己的同僚，却发现大家几乎都是差不多的表情——方宋霆那个死人脸除外，这丫表情从头到尾都没变过，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同调！”张凤河张老先生说出了在场褚东明想到、却没有说出口的那个词，“咱们军方最擅长的同调啊，你们都认不出来了？出去别说是我们军部出来的，我丢不起这 人！” 张凤河老先生一脸恨铁不成钢。 褚东明苦笑：“张老……我知道同调，可咱们的同调那是基于同一套的魂宠而产生的，您是炼魂师，您应该比我们在座所有人都要清楚这一点——但弥赛亚队伍里的那些人呢？三天之前他们甚至都没几个实打实见过面的！用的魂宠更是天南地北鬼知道从哪里来的，就这样的魂宠，用出同调来？同调要这么容易，我们军部还用得着每年 花费大力气炼制成套魂宠吗？” 席业威忍不住点头：“是啊，哪有这种可能！” 军部最擅长大场面大范围集团军作战，人数越多，威力越强，褚东明本人就曾经一次性引动三个集团军力量抹消了一个大城市面积——如果换成单人御魂师，这得是 九环御魂师里少数几个强攻手或者专修于高攻的发展方向才能做到的事。 所有御魂团队最羡慕的莫过于军部的制式魂宠了：只有军部成套成建制的制式魂宠，才能成功引动同调。 若是可以，他们也想要这样的魂宠，可不同于入伍时就定向培养御魂师的军队、魂宠都是由官方拨款定向定制的军部，民间御魂团队的魂宠是私人所有，它们并不归团队所有，所有的魂宠都是其主人的私人财产，其发展方向也是自我选定，而不是根据团队需求而变化。若是由团队来支付这笔定制制式魂宠的款项，除了少数仅有的几 个大团队，其他势力只能看着那价格，望而却步。 更何况，军队的同调难度高，需要的默契要求高，就算是同吃同住一同训练了两三年的队伍都不一定能够达到那要求，如今，这一群大部分只认识了不到五天的御魂 师就能用处同调来？ 这把军队为了培养默契而制定的严苛训练置于何地？ “当然可以。” 冷然平静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向来开口就点中心重点的第七军团长说：“阿唯不是已经把这个可能性展示给你们看了吗？” 第 599 章 那数不尽数的水系技能在无形的外力牵引下, 竟然在极短的时间里从原先的固定形态溃散, 在几乎要让人以为技能失败的时候, 它们被再次重组起来, 化作了一条身姿庞大 、回旋盘踞却依然像是能遮天敝地的…… 龙？！ 出现在面具少女身后的水流流转, 幻化, 头似驼, 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 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 爪似鹰, 掌似虎……明明是水流组成的身躯，却可以清晰得看到肢 体上的鳞片, 片片分明, 没有丝毫模糊迹象, 更不要说其他了。 “【水龙吟】！？” 顾欣淙几乎是脱口而出！ 叶正则下意识侧目：水龙吟？传闻里顾家绝学水龙吟？ 这位深渊统帅的眉头微敛, 垂下眼帘遮蔽去了眼中的光：那孩子怎么会和顾家绝学沾上边？ ——就像是在呼应顾欣淙说的那个词一般，那盘旋了身躯出现在面具少女身后的巨大水龙忽然昂起头来, 仰天一啸, 啸音直冲云霄, 清透好似天上人。 但那正在高速向前冲、身形几乎拉成一条火线的阿西尔却是如遭雷殛，身形骤然一滞！ 趁着这个停顿, 原本已经在他视野末端的人很快脱离了阿西尔能够看到的范围。 追不上了。 阿西尔冷静地做出判断，不再试图追赶那些人，而是直接停了下来，回首，望向那巨大得几乎可以让人忽略掉其控制者的庞大水龙。 橙红色的瞳孔中，那一簇火苗跳了跳。 下一秒，他身上的火焰无风而长，瞬息间拔高近三十丈，骤然出现在原地的赤红色火人一拳击出，与冲撞过来的水龙僵持在半空！ “那是……”褚东明僵硬，一个词到了嘴边，却半天都没能吐出来。 “……不是说，已经有百年没人通过考验了吗？”席业威的脸色比褚东明好不到哪里去。 恐怖的冲击波瞬间爆炸式传递，让空气中都出现了仿佛水一般的涟漪！ 即使是通过影蜂传递过来的镜头，理应已经失去了许多现场细节，可仅仅只是余下的画面，依然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感觉自己仿佛就在那里，被骤然荡开的冲击波 激荡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联盟中央学府秘术馆十大传承之八，【祝融】！ # 除了目不转睛盯着放映屏的顾欣淙、第八军团长水蓝心和某个已经妹奴得众所皆知的第七军团长外，其他人几乎是步调一致地同时看向了放映厅里和他们坐在一起的 那位联盟中央学府代表——唐迟唐先生。 本来这次联盟中央学府的代表应该是一贯的门面担当季北辰来的，联盟双璧同时出席某个活动更是能让关注度呈现几何式递增，不过这次季北辰因为临时有其他安排 脱不出身，只出席了开幕式，便匆匆离开，之后的联盟中央学府代表就转为了唐迟。 巧的是，唐迟正是阿西尔的直属老师。 似乎是被众人看过来的视线提醒了，唐迟才想起来什么的模样：“啊，才刚刚通过试炼没几天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已经进阶到这地步了……阿西尔这孩子天赋可当 真是厉害啊！” 他一副也才被自己学生惊异到的表情。 众人和观众的心声在这一刻重叠： 【我tm信了你的邪！】 就在众人无语于唐迟的厚颜无耻时，似乎是终于确认了什么，第七军团长方宋霆忽然开口道：“那不是水龙吟。” 顾欣淙拧了拧眉头，没说话，旁边的水蓝心却开口了：“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水蓝心出身北域，与顾家关系亲密，在她这，顾欣淙与其说是林家的家主夫人，倒不如说依旧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位顾家嫡小姐——和顾家同一立场，是早已刻入水蓝 心骨子里、根本不需要思考就会做出的本能。 即使撇除这一层关系，众所皆知，作为八家之一、侍奉着水系至尊圣魂灵的顾家，其家族弟子，哪怕是纯走实战路线的家族弟子在水系相关上发表意见，也有着让理 论学术圈都不敢轻易否认的权威性。现在，出身顾家嫡系的顾欣淙脱口而出【水龙吟】，但却被否，若否的那个人不是方宋霆，恐怕早已被唾弃得正眼都不看一眼。 “如果是真正的【水龙吟】，阿西尔·伯恩那现在就该趴下了。”方宋霆漠然道。 顾欣淙冷然地看了过去：“你倒是了解。” 这话是默认了方宋霆的判断。 “我交过手。”方宋霆平静道。 这话一出，听着这边对话的人都以为是方宋霆去北域轮值的这段时间里和顾家人有过接触，所以才了解，但只有顾欣淙和方宋霆本人知道不是这样的。 虽然有一半的顾家血脉，但因为那双眼睛，方宋霆——亦或者该说林松亭——从未被允许学习顾家秘传魂技，可这并不代表他不了解顾家秘传魂技。 这个世界上，若是有谁能够比顾家人更了解顾家秘传魂技，那唯有传承了顾家圣魂灵压制下的“怨”的化身了。 更不要说，当年为了从顾家护卫队手中带走妹妹，林松亭正面对上顾家最精锐的护卫队，出身顾家、因功劳出色而被授予了学习顾家秘传的精锐护卫队用的可都是顾 家秘传魂技啊——没有人能够比直面了这些的林松亭更了解那些看似相同实则内质截然相反的魂技差别。 “阿唯用的这个，只是借鉴了一部分【水龙吟】原理后研发的另一个……”说到这里时，方宋霆少见地迟疑了一下。 “魂技？”褚东明接上了方宋霆的话。 即使天赋不及那些天才中的天才（典例：联盟双璧），但有方宋霆刚才的提示，褚东明也看出来了：虽然乍一看之下已经做到了【元素动物化】并保持其体态稳定， 但这个技巧还很生涩，到处充斥着不成熟和处理不当的细节，远远不能用“魂技”来形容。 但它又已经有了魂技的雏形。 方宋霆想了一秒，才道：“不，应该是技巧。” ——虽然现在还不成熟，从处理手段来看，方宋霆倾向于是自己妹妹临时有了灵感才处理成这样，如果之后仔细琢磨一下，那魂技的大致框架就差不多出来了，到时 候就能用“魂技”来形容。 但前提是，这么做的人不是方以唯。 方宋霆不认为在自己妹妹手里，最后诞生的会是魂技。 方宋霆的话让在场所有了解魂技和技巧差别的人都看了过去。 这两个词，乍看似乎是差不多的意思，但其实内里天差地别。 用最简单的解释就是，魂技是有“属性”且专一的，水系魂技是水系，火系魂技是火系，先天决定的属性是不能变更的。 但技巧是没有属性的——一个技巧，只要适应性高，它可以用在所有魂技中。 褚东明和席业威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想反驳。 只是……何必呢，为了一个尚还稚嫩得不行、更有可能只是误打误撞凑巧成了形的不知道是技巧还是魂技的东西，去和嘴毒起来能把人说到恨不得从来没来过这世界的 第七军团长对上？ 敬谢不敏。 他们还想多活几年。 倒是弹幕如滚滚洪流奔腾不止，刨除掉那些已经被自家偶像光环闪得没脑子的彩虹屁，大概也只有几条勉强维持理智的评论能看： 【弥赛亚这个年纪，自己琢磨出魂技来倒可能，技巧……不太可能。】 【魂技可以靠天赋，有的天才就是这么气人，随便一琢磨就是一个新魂技，但是技巧……这个需要的经验累积要求太高了，不是天赋可以搞定的东西。】 【宋霆大人应该比谁都了解其中差异才对啊……】 【宋霆大人用的是“应该”，所以他也不确定吧？】 【不，你错了，宋霆大人虽然也会用这类形容词，但是对他来说，能够说出口的结论，哪怕加上了“八成”、“应该”、“可能”这种留有余地的词，都是会理应发生的事 ，不存在可能性。】 【可魂技和技巧的差距真的是非常大啊……褚东明大人没说错，这个怎么看都是魂技雏形。】 【这得是加了多少层滤镜才能把魂技雏形非拉升到技巧层次啊？】 关注着两边直播的观众们看看正缠斗在一起的火巨人和水龙，又看看放映厅里坐姿都不带动一下的第七军团长，再联想到网上之前扒出来的两人关系…… 【宋霆大人是不是不小心暴露了他妹控没得救的本质了……】 此条弹幕因直指众人不愿承认的事实而被联合举报删除了。 粉丝：我偶像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会是被可爱妹妹蒙蔽眼睛三观乃至思想的妹控！！！ # 撇除掉随时会被十八连环掌糊脸的粉丝言论不管，在瑞德拉贡为稷下学宫提供的宝箱里，这个包厢的实质申请者早已抱着他那一群滚滚睡得昏天黑地，占了一整面墙的巨大屏幕上再多的光影效果都没办法让他的眼睫毛动弹一下。温然和卑米及叶清阳靠的近，三人正低声讨论着方以唯是用了什么手段才把来自不同魂宠、不同人的不同 魂技拧合成一个新魂技的，这种专业性极强的话题，作为炼魂师的君白越是插不进去的。 但君白越现在也没有插话的心思。 他紧紧盯着屏幕，内心如海浪翻滚，难以平静。 同系魂技中，因同系的魂宠而来的可沟通点，在特定情况下，能够完全无损解构并再构成…… 这是他那篇发表在《魂灵的奥秘》一刊上的论文中心思想！ 他想要验证却无法验证、最后只能放上计算过程的理论！ 第 600 章 【祝融】。 它在联盟中央学府秘术馆十大传承中排到第八位, 并不是说它的威力不如前面七大传承, 而是因为【祝融】的修习要求极高, 高到联盟中央学府不得不为此降低它的排 名, 以平衡传承名次。 【祝融】最初的修习要求便是, 纯火体质（或更上一层楼）, 纯火系魂宠。 纯净体质万里挑一, 哪怕是年年英才辈出的联盟中央学府，一年也不一定会有一个纯净体质新生入学。 另一方面，纯火体质的属性纯净度及火系亲和力直接影响到这名修习者可以将【祝融】修习到何等程度。 可以非常武断地说, 【祝融】是一个完全看天赋的传承，没有天赋，你付出再多的练习都无用, 而有天赋, 你的天赋多高，它就能让你走到多高的平台。 这也是为什么【祝融】的综合实力完全不逊色于前三, 却硬生生地被下调名次到第八的原因：它太要求天赋了, 有天赋的人拿到它, 如虎添翼, 可这世界上，更多的是没 有天赋的人。 比起联盟中央学府相对来说并不苛求天赋的三大传承, 【祝融】更像是南域烨家的家传传承。 “说起来, 我倒是挺好奇的, 【祝融】和南域烨家的顶尖秘传比起来，哪个更厉害。” 控制着水龙与【祝融】缠斗, 面具女孩竟然还有余裕开口说话，只不过此时她与阿西尔的距离那么远，对方听不到，显然并不是说给阿西尔听的。 那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林琅一愣，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瑞德拉贡集团给出的那一堆规章，再斟酌了一下语句，道：“历史上倒是有比过。大概是一百五十年前，联盟中央学府有一名修习【祝融】的学生大成后上门单挑当时的烨家第一高手烨殊荣，败了——不过那个时候烨殊荣已经成名三十多年了，那名学生当时才二十五岁，还不到御魂师的黄金年龄。二百七十年前，烨家烨燐因对战当时的【祝融】传承者广亚西，烨燐因败……二百七十年前【祝融】刚刚成为联盟中央学府秘术馆镇馆十大传承之一，完善度远远不及如今；一百五十年前修习【祝融】的姬延虽然是纯火体质，但据我所知他的火系亲和度只刚刚到达了能够修习【祝融】的最低要求，所以仅仅以这两个例子来说，也不能单纯以 此判断【祝融】和烨家秘传之间的高低。” 反正，烨家肯定不会承认自家秘传比不上【祝融】，联盟中央学府更不会说自家【祝融】打不过烨家秘传。 【哇，这个主持知识面好广！这都能马上说出来！】 【对啊，主持一般只要维持气氛就行了，这种讲解专业内容的事一般都是特邀嘉宾的活……主持做的功课太全面了吧！】 【不对吧，今天之前谁也不知道阿西尔已经通过考验拿到[祝融]传承了，主持想做功课也没得做啊，这明明是平时积累出来的！】 【惭愧，虽然我从入学联盟中央学府之后就盯上了秘术馆的十大传承，[祝融]更是我的梦中情技，然而天赋不行申请不到……可就算这样，我也不知道历史上[祝融]和 烨家还有这些渊源……】 【为什么你们都想知道[祝融]和烨家秘传哪个更强，只有我想问，就没个烨家人上联盟中央学府去学[祝融]吗？】 【烨家人一般都是去的烂陀寺或者遮那坨阁，就跟林家绑定了云麓书院，再次也是博特伦双，顾家锁定稷下学宫，奉戈家就盯着柏林斯顿一样……中央区距离南域太远 了，除了那些个没名没姓的烨家人外，嫡系基本上不会离开南域范围——特别是还没学成的嫡系。】 【啊，说起烨家来……这次丛林淘汰赛，我记得也有个烨家人？】 # 【祝融】形成的火巨人几乎顶天立地，更不要说它正与那同样庞大无比的水龙相斗，仅仅只是引起的魂力波动就足以让所有感知灵敏的选手察觉到这边的异动，更不 要说它们两者的身躯都是如此庞大，哪怕是在极远的地方，也能够一眼看到。 “烨白，那个是……”班才墨望着那个火巨人的方向，有些迟疑地和他身侧的那名刚刚解决了对手、正将外放的炽热气息收敛起来的少年说话。 他的眼睛和头发是岩浆一样的赤红，像是在燃烧一般。 “是【祝融】。”烨白肯定了他没有说出口的判断，“联盟中央学府的【祝融】要求那么高……应该是阿西尔·伯恩那。” 他记得最近十年里，联盟中央学府就这一个符合这次大赛年龄的纯火体质学生。 因为阿西尔·伯恩那的特殊体质，从他入学开始，就已经有人盯着看他什么时候能够拿到【祝融】传承了，只不过【祝融】作为秘术馆的十大传承之一，先不说它的修 习条件，单就它需要的学分，就不是新生能够企及的，所以关注着这些的人基本判断阿西尔·伯恩那得到三年级或者四年级才能够攒够申请【祝融】的学分绩点，没想到…… 这才二年级，他就拿到传承了。 倒是和阿西尔·伯恩那斗个有来有回的那条水龙…… 顾修明？ 不对，顾修明年纪是符合这场大赛要求的，但是据他所知，顾修明并没有参加这次比赛——也对，北域顾家崇尚实战，这种绝对不可能出人命的安全比赛并不是他们 家的人会参加的。 可这么一来，那个用出疑似【水龙吟】这个顾家秘传的人是谁……顾家子弟那么少，能够修习【水龙吟】的也就那么几个，除了顾修明，没一个符合这次大赛要求，这 个又是打哪里冒出来的？ 好像前阵子听二伯说顾家那边好像找回了不小心失散的一支……难道是那一支的人？ 烨白权衡了一下，觉得这次比赛终归没有顾家的事要紧，便转头看向这支小队里其他人：“我去那边看看，你们继续原来的路线计划。” “我陪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太危险了，万一那边联盟中央学府的人围攻呢？”班才墨自告奋勇。 “不，你留下。”烨白拒绝了好友的加盟，“如果围攻更好，我拖住那支分队，你们趁着这个机会去对付茹妮亚他们，联盟中央学府这次入围的人太多了，若是让他们汇 合，后面的擂台赛我们就危险了。” 所以，有一个算一个，必须尽可能多地把人狙击在丛林淘汰赛环节！ 班才墨和其他人互相对视了一下，免为其难地应下了：“那你小心。” “嗯。” 说完这句话，烨白一步跨前，整个人倏然散成一团火星，风一吹，火星或飞散，或熄灭，不知道去了哪里。 # 类似的对话在各处响起，不约而同的，总有一人或两人脱队，赶来这正在对冲魂技的动荡中心——好奇【祝融】威力想要交手也好，疑惑能够和【祝融】打得有来有 回的是谁也罢，最后的结果就是，几乎九曜各个数得上名的高手都脱队赶来，其他人则继续原先的计划路线不动。 而在引起焦点的动荡中心，阿西尔终于看到了和他交手的人是谁。 “咦，居然是小唯唯！”红发红眼整个人几乎化作一团火焰的少年笑得开怀，可控制【祝融】的动作丝毫不见放缓，“居然先和小唯唯交上手了，缘分！” “对呀，好久不见！”面具少女轻笑着回道，水龙一声长吟，逼得阿西尔不得不收束了一部分火焰，这才免去了整个火焰化身被击溃的可能。 “是好久不见啦！”阿西尔抱怨着道，“你和温然跑哪里去了，我去学校报到之后又回迟雁找你们，结果你们一个赛一个的不知去向，我一个人好孤单啊！本来炽焰领主 净化完毕我想第一个带给你看的，毕竟要不是你，我也拿不到炽焰领主——结果你连个影都没了，去哪里了连个短信都不发我，太过分了！” 阿西尔全身冒出来的火焰都压不过他满心的“被丢下了”的阴郁。 【……阿西尔和弥赛亚认识？】 【明显认识啊，当初还打过团队赛呢！】 【我倒是才知道阿西尔的魂宠来历和弥赛亚有关系……我记得阿西尔那只炽焰领主是传世级来着的？这又说没有弥赛亚他拿不到……呃……阿西尔难道不觉得自己很讨 嫌吗？】 显然，阿西尔没有这个自觉：“对了对了，冰霜使徒怎么样了？你现在用的就是冰霜使徒吗？也不知道尼克尔城那地方哪里来的天地灵气独钟，居然有一水一火两大传 世级面世——真是太好了，来看看到底是谁强吧！” “冰霜使徒可不是我的，你这样，我家归一要吃醋的。”面具少女笑眯眯道，身形忽然一飘，人就离得远了，巨大的水龙倏然崩散成无数水流，绕着她，仿佛令她置身 于瀑布水流之中。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面具少女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眸由深翠转为漆黑，宛若夜幕一般，晨星闪耀。 就这么点功夫，那些注意到这边动静而赶来的各路高手几乎都到了附近，抬头一看，那正在交手的两人，一个是他们早已猜测到的阿西尔，另一个…… “那是……弥赛亚？！” 弥赛亚奇异的眼眸朝下一看，也注意到那些正赶来的人：“来得可真快啊……这下不能拖了。” “怎么，想逃吗？”阿西尔笑道，“击败一次弥赛亚可是绝大多数新生代大赛选手的愿望，你难道要逃吗？” “呵，我是那么怂的人吗！”弥赛亚哼了一声，水流骤然转动，直冲向阿西尔！ 但当阿西尔抬手令【祝融】阻挡，却发现那一击徒有其形，毫无内里攻击——被骗了！ 待到水流带来的遮蔽散去，面前已经空无一人，弥赛亚已经不知去向。 也不对，不能叫“空无一人”，至少那些被他和小唯唯缠斗引来的高手没走，并且看样子，似乎很乐意接替小唯唯和他再来一场…… 群殴。 阿西尔：“……” 次奥，为什么不通知他一起跑！ # 已经借着最后一击跑了的弥赛亚心情极好，一边给其他人下指令，一边往另一侧去，神态轻松——虽然有面具在大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见她甚至哼起了小调，就知 道她现在心情极好。 林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就这么跑了？” “当然啦！”面具少女应道。 林琅：“……刚刚还说不会怂的。” “开玩笑，再不溜就要被围攻了，我又没三头六臂能以一敌百，不逃？除非我傻！”方以唯斩钉截铁道。 第 601 章 阿西尔并没有被围殴出局。 在他被群殴到被迫出场之前, 联盟中央学府的增援到了——或许不该叫增援, 而是后援。 在阿西尔和方以唯交战的时候, 被忽如其来的区域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的联盟中央学府当时并没有自乱阵脚, 而是有条不紊地支撑起了防护罩, 扶先之事先安排着的防 御组成功保护了己方人员, 没有出现这种减员情况。 至于同样处于洗地式攻击范围内、无法享受防御组保护罩的星剑, 则是自己想办法避让过了这波攻击。 当烟尘散去，处于依然没有被取消的防护罩保护下的联盟中央学府学员看到的，就是星剑虽然略有狼狈, 但除了些许皮肉伤外并无他碍的模样。 确认没有下一波攻击到来，防御组才将防护罩撤去，原本置于防御组保护下的学员这才到星剑身边。 那只小队的队长不见了。 注意到扶先之思索的目光, 星剑道：“被送出场了。” 不是被逃走了。 极北岩的实力不及他, 他能够在突如其来的区域攻击内保护好自己仅仅只受皮肉伤，极北岩就不行了。 哪怕极北岩主修的是以力大和防御高著称的土系下属的岩系, 依然没办法在突如其来的攻击下保住自己不被送出场。 扶先之嗯了一声：“阿西尔追上去了, 我们跟上。你能一起去吗？” 突如其来的攻击中, 除了阿西尔外, 其他人没有依靠自己扛过那波恐怖攻击的自信，所以并没有跟着阿西尔追上去。 星剑干脆利落地点头：“没事, 皮外伤。” 众人出发, 也不需要寻找什么方向——【祝融】那几乎是支撑天地的高昂身躯就是最好的方向指标。 比起那些孤身行动所以不需要顾忌同伴的独行高手来, 联盟中央学府明明离得更近却来得最迟的原因，莫过于以防这追击路上会有什么安排, 加上维持随时可以反击脱 身的阵型，速度自然比不得那些本场比赛的顶尖高手。 但好在，最后还是赶上了。 有后援撑腰，以团队应对那些在今天之前最多是久闻其名不见其面的同年龄段高手，联盟中央学府可不会输——更不要说，那些人能不能好好地拧成一股绳对抗联盟 中央学府还是个问题呢。 星剑和阿西尔虽然在团队默契里不能说好，可面对那些连默契是个啥都有问题的临时组团高手群，他们两个的优势也是明显的：怎么说都是从入学开始一连串的实战 课程一块上的，分组分到一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加上平日里训练生活离得近了，多少了解同学的战斗习惯，一时之间，这两人倒是展露出了好似最佳搭档一般的风采。 也有几位想要以个人实力冲撞联盟中央学府的队伍，使其阵型四乱，从而可以浑水摸鱼挨个割韭菜，但在扶先之的居中调控之下，联盟中央学府的队伍来回变幻，却 始终没有给他们扰乱阵型的机会。 一时半会儿攻不下，又有星剑和阿西尔联手时不时掉头或骚扰或转火攻击，一时之间，这么个临时组团联手的小队乱成一团，更给了扶先之趁乱下手的机会。 粗略一扫，扶先之几乎可以确认这场丛林淘汰赛里数得上名的高手几乎都在这里了，若是将他们尽数灭在这里……不管有没有下一阶段比赛，胜利都是归属于他们联盟 中央学府的！ 一想到这里，扶先之更为谨慎冷静，决计不让这些人有机可乘，同时也死死拖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离开！ 有扶先之调配控制，联盟中央学府阵型变幻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数十息功夫，汇聚过来的那些选手已经负伤过半了：团队默契在这种时候，已经决定了胜利的倾向 。 收割掉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距离比赛结束只有一天多时间了，难说还能有这么好的机会把这群选手聚集在一起狙击，必须抓紧机会……等等？ 大脑高速运转间，扶先之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将这群高手聚集在一起？ 他们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 因为看到了阿西尔的【祝融】，联盟中央学府十大传承之八，不管是近距离观看了解还是交手，对这些人的吸引力都是莫大的。 阿西尔为什么会用出【祝融】？ 因为他遇到了弥赛亚，和弥赛亚交战，他必须拿出自己全部的实力，全力以赴，所以即使才修习【祝融】没多久，他依然选择用【祝融】迎战。 如果阿西尔不用【祝融】呢？ 这些高手是不是就不会聚集到这里来？ ……不，弥赛亚使用的那个疑似【水龙吟】的技能同样有着和【祝融】不相上下的视野冲击性，顾家秘传【水龙吟】一样是极具吸引力的对手，即使没有阿西尔，这些 人还是会聚集过来！ 弥赛亚……弥赛亚…… 和极北岩小队交手时，弥赛亚带队发起了区域攻击，那个攻击强度并不是单一哪个学校的学员可以发起的…… 少之又少的四环选手。 不符合概率的对战频率。 突如其来的区域攻击，及其强度。 仅仅只是不到一秒的时间，扶先之眼里的光却截然不同了：“……这是陷阱。” 并不是针对联盟中央学府的，是针对这批被吸引过来的高手的！ ——就在扶先之想明白这点的同时，强烈到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魂力波动骤然覆盖了这一大片区域！ #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各小队分别报告“已就位”的声音里，方以唯释放开自身波动，联动栖息在她肩头上的引香蝶。 引香蝶身上的魂力波动骤然改变。 那就像是磁场中的一点，在一片漆黑中突兀亮起。 紧接着，远处接二连三地亮起了同样的光点。 明明不在同一个地方，可光点的振动频率却是一致的。 最亮的依然是自己，自己的频率改变，远方的光点频率跟着改变。 在直播的放映厅显示屏上，另有一侧屏幕亮起，上面闪现出一大堆常人看不懂的数据流。 张凤河手里的杯盖忘了放下：“……同调了？！” 除了顾欣淙和方宋霆，其他人的视线全都从放映屏上转到了那一面数据屏上，那是影蜂吸纳到的波长通过特殊代码公式反馈回来的数据流，可以直观表现出选手此时 身上的魂力波动，对懂行的人来说，这一面数据屏上的数据流激烈变化程度和吸引眼球程度，绝不亚于两名高手交战！ 对军部高层来说，看这种数据是必修功课，所以哪怕并不是炼魂师，褚东明和席业威等人同样看懂了上面的内容。 但正是因为看懂了，他们才觉得不可思议。 网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同样在导播屏幕上看到了数据流变化，可并不是炼魂专业的人看这些，就跟看天书一样。 还是瑞德拉贡的特邀嘉宾进行了解释，他们才明白过来，原来那张数据屏上显示的数据流表明，此时弥赛亚身上的魂力波动，竟然已经和分散在其他各个地点的那些 小队的魂力波动全部达成了一致！ 这是军部的拿手好戏：同调！ “可他们用的魂宠连同种族的都没几个！”席业威几乎是脱口而出。 “而且同调的话，要求魂宠同步炼制……她总不至于是这么三天里把别人的魂宠都重新炼制了一遍吧？” “……你脑子进水了？先不说三天炼制上百个魂宠，就炼制那么多魂宠要的炼魂材料，哪里来？丛林里是可以拿到一部分，可加上前置处理，她不睡觉都做不到！” “那你说还能怎么做到的？” 眼看着几个炼魂外行御魂内行的家伙提出来的假设越来越离谱，一直没说话苦思那孩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张凤河都要看不下去的时候，方宋霆忽而开口：“……意志传 承。” 方宋霆的声音不大，却一下子吸引人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意志传承？这里为什么宋霆大人会提到意志传承？】 【对啊……和意志传承有什么关系？】 茫然的人继续茫然，可张凤河却像是被点亮了一盏明灯，骤然激动起来：“对啊！意志传承！她当初用的果子队和梅花喵也不在红岭传承要求的魂宠种类之中！她找到 了魂宠魂力波动架构里的共同点！？” 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所有的魂宠都可以被这么临时同调起来！？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张凤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强劲地跳动起来，几乎要跃出心口！ 却不想，方宋霆开口就给他泼了一脑袋冷水：“不是，那东西是不存在的。”在被怒目而视之前，方宋霆抬起手，点了点他面前的小屏幕，放映厅的大屏幕随着他的操 作，自动将屏幕焦点集中到了那只栖息在面具少女肩头的引香蝶身上。 “引香蝶群才是关键。” 随着他的话，导播将在各处的小队屏幕一起切过来，果不其然，所有人的肩头，都栖息着一只引香蝶。 大小不一，但是花纹完全一致，就像是同一只引香蝶不同大小的的复制体一样——这也是蝴蝶类魂宠的特点，同一块魂石里的蝴蝶类魂宠模样全部分毫不差，只有大 小区别。 “利用引香蝶群本身群体魂力波动的一致性，从而控制其他人的魂力波动，达成同调。”方宋霆淡淡道。 用最简单的比喻来说，如果把同调视作一个形状复杂的多变体，只有将魂力变成这个形状时，才能够引动同调的话，那么，引香蝶群就是用自身的魂力波动，拟造出 了这个多变体的模具形状，小队里所有人就不需要控制自身魂力波动，只需要将魂力直接填充到这个模具里，它就会自然而然地被模具形状限制，变成同调需要的形状。 从而，完成同调。 意志传承技巧的关键点和这也相差不远，不过因为当时用的果子队，所以不需要再使用额外的魂宠来进行‘模具再造’，只要依靠三色果群本身的‘共同点’就能够达成意 志传承要求……方宋霆若有所思：“阿唯的这个灵感，应该是从意志传承里得到的。” # 涌上的气流冲开了束发的发带，金色的发带随风扬起，那一头漆黑长发骤然飘散开来，像是受什么引动一般，飘浮在她身后。 方以唯睁开眼睛。 她的眼睛里没有了瞳孔和眼白的区别，只能看到一大片银白星河。 具备实体的岩石系远攻技能，【落石】在天空之上行成形，根据区域不同，或有火焰缠绕，或被冰霜覆盖，尔后狂风呼啸，令原本速度就异于常态覆盖了多重属性的 【落石雨】以更快的速度冲向联盟中央学府与各方高手缠斗的区域！ 不同于之前的元素攻击，这次是附带了实体的多重攻击，普一出现，就让所有人脸色大变！ “跑！”扶先之的嘶吼声像是要割裂声带，他安排的防御组可以防下这一波攻击，但是那么一来，防御组势必折损过半，这对之后的计划极为不利！ 所以在这当头，他选择不是原地防御，而是高速逃离——扶先之在眨眼间就算出了结果：以他们的速度，可以跑出最主要的攻击区！ 阵型由原先的防御为主转为速度，【风赋流】覆盖全体，让所有人的速度都快了好几分，堪堪赶在袭击落地时，冲出了正面迎接区域！ 强烈的冲击腾起大量尘埃烟雾，遮天敝地！ 后续的地动联动着冲击，让联盟中央学府小队的阵型略有不稳，但好在现在那些主要对手也都忙着躲避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自顾不暇，暂时没空往这边捅刀。 扶先之的个人实力不错，足以让他进入这次全国赛，但这是和其他没有入围的选手比起来，综合这次丛林淘汰赛选手实力，他只处于中流——毕竟主业是战术战略课 程，御魂课程是为了让他强身健体兼自保用，要求没有其他学员那么高，因此，在其他人都只能勉强稳住身形的冲击波中，他一时不察险些跌倒也是情理之中。 之所以是险些跌倒，是因为有人拉住了他。 “先之，小心。” 扶先之稳住身形，尚还没来得及说谢，瞳孔骤然紧缩。 面具少女在他面前，言笑晏晏，素白柔软的手抚在他的颈骨之后。 那双妖异宛若吸纳了星河的眼中，隐约映出他惊愕的模样。 “果然是你，先之。” # 面前的景色骤然一变，再清晰时，他已经出现在了场外区。 丛林淘汰赛里被送出场的选手会被自动传送到这里。 监控的医疗组注意到这边新增的人，但看治疗蛋，发现它没有反应，就知道那名选手没有受什么伤，于是也没人过来。 扶先之呆坐在原地半晌，才像是回过神来，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喉咙。 被扭着脖子送出场的感觉着实算不上好，从未见过的人却娴熟地叫自己的名好似他们是密友一般，但扶先之关注的并不是这些。 心脏在愤怒地跳动。 偷袭联盟中央学府，引其中能够反应过来的强者和自己交手，从而吸引其他选手注意力。 当最强的那一部分选手都被吸引过来时，自己退走，将这批人留给联盟中央学府处理。 以扶先之的大局观，绝不会把这些人白白放走，哪怕不能尽数团灭，也要撕咬下一大块肉来。 然后，在两方战至酣局时，同调引动攻击，做出要全灭所有人的模样，逼得他们为了保存实力，不得不退守他处。 行进中的阵型稳固度不及原地固守时，于是借着这个混乱的局面，单人突进，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突入联盟中央学府阵型。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那最后的一个目标…… 并不是为了团灭所有人，他被骗了！ 可恶！ 他如果能够早哪怕一秒察觉到这点，最后不是选择逃离而是原地固守，就不会出现那么大的破绽让她得手了！ 扶先之恨恨地一拳砸在身侧，咬紧了下唇。 他这辈子，从未输得这么惨过！ 弥赛亚……他记住这个人了！ #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好，同调引动团体攻击覆盖式打击也好，都只是手段的一部分而已。”不知何时醒过来的荆河楚轻声道，少有的，他露出了分外愉快的笑，“她的 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把扶先之送出场。” 只因为…… “整个丛林淘汰赛所有选手加起来，威胁度也不及一个扶先之。” 第 602 章 扶先之原地呆了没一会儿, 联盟中央学府的老师就找了过来。 “没事吧？”这位老师并不是扶先之的直属教师, 仅仅只是这次比赛的带队老师而已, 他不太清楚扶先之的个性, 看到他出来之后没怎么动, 有点担心他受打击过度, 便问 道。 扶先之摇了摇头, 低声道：“没事。” “那走吧，比赛还没结束。”带队老师伸出手，“正好趁机看看那个弥赛亚的水平, 以后对上她，好有点应对办法。” 扶先之沉默了一会，才伸手抓住老师的手, 借力从地上站了起来, 拍去身上的尘土。 沉默地看了一眼身后那个虚实结合的大型幻术体所在的方向，扶先之低声道：“我不会输给她第二次。” 他的声音太轻, 那名带队老师一时没听清：“什么？” 扶先之摇了摇头：“……没事。我们先过去。” 被扶先之提醒, 带队老师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 应声后就带着扶先之到了联盟中央学府所在的放映厅。 作为这次大赛的赞助方, 九曜各自有预留包厢，这次丛林淘汰赛就干脆拨给了学校的后勤团队使用, 恰好医疗区和放映厅包厢距离不远, 所以两人没一会儿就到了放映 厅里。 扶先之和带队老师进去的时候, 直播屏幕上尘烟滚滚，几乎要让人分辨不清是哪里了：但凭着对地形的熟悉, 扶先之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在刚才他指示团队退守的地 方。 只是不同于他退场时仅仅因那波区域打击而扬起的烟尘，现在这场面，显然是进入了乱战状态。 “怎么回事？”扶先之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坐下，询问旁边的同学。 “星剑发现了弥赛亚潜入，然后和阿西尔联手追敌，之后其他学校的学生也发现了弥赛亚，接着……”那名同学耸了耸肩，“进入乱战时代了。” # 将扶先之送出场，方以唯半秒都不曾停留，立即一个矮身侧滚离开原地。 剑刃几乎是贴着她的衣角砍下，中途转力，方以唯似有先知，腿弯发力带动身体向后，及时避开了这转而上撩的剑锋。 几缕碎发飘落，却在中途就忽而变色，由黑转绿，再仔细看，那并不是什么碎发，而是一片被割裂的绿叶。 躲过了这一串连击的面具少女就在不远处，星剑却没有再去追击——那名少女裸在外的白皙皮肤上，不知何时漫上了树木一样的纹理，很快，不仅是皮肤，连同衣物 一样出现了树皮一样的木质纹路。 仅仅是眨眼间，面具少女的模样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株扎根在此地许久、发了些许绿芽的矮树。 【弥赛亚变成树了？不对，是树变成弥赛亚了？好像也不对……】 【呃……可以肯定，是幻术，是吧？】 【中途脱身了。星剑一开始追击的是弥赛亚本人，但在中途——应该是星剑剑刃削下弥赛亚发梢之前——弥赛亚脱身了，用幻术将附近的一棵树伪装成了自己模样。 但是我看不出来她是在哪个阶段用幻术替换自身的……】 【这种运动中的幻术技巧……很难的吧？】 【超高难度。幻术本身就以精巧著称，原地静止释放——不管这个静止是相对自己来说还是相对环境来说——的难度都很高，因为你要把自己编造出来的场景无缝衔 接过度到现实环境里，一旦出现纰漏，就很容易让人察觉到是幻术从而被破除。动态释放的话，你们可以想一下这个衔接过度难度有多高。】 【是的，弥赛亚刚才那一连串动作里没有能够静止释放过度幻术的余地，只能是动态过度，我们竟然都没发现她释放幻术的时机……如果不是因为她脱身后幻术自动消 失导致‘伪装’失效，以刚才显露出来的幻术精巧度和真实度，大概她可以用这一手幻术把星剑骗到死。】 【楼上吹弥赛亚太过了吧？？星剑刚才不是已经停下追击了么，那就是他发现那是幻术而不是弥赛亚本人了，你怎么判定弥赛亚能够用幻术把星剑骗到死？】 【很简单，因为星剑停下追击是由于弥赛亚远离了幻术中心点，失去了对整个幻术的控制，导致幻术出现纰漏，于是星剑发现了，他才停下来。没有弥赛亚的远离，幻术不会出现纰漏，他发现不了——如果他有看穿幻术的能力的话，他应该在弥赛亚使用幻术脱身之前就发现了，那么，他应该能够知晓弥赛亚是从何处脱身，这么一来 ，他刚才就可以无视幻术直接追击上去。但现在，他失去了弥赛亚的踪迹，说明在幻术出现纰漏之前，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弥赛亚已经脱身了。】 【是的，而且基本不存在后期看穿幻术的问题。幻术这玩意，随着时间推移，只会被编造得越来越真实，越来越完整，一般情况下，如果初期没办法看穿幻术的话， 等到中后期，除非外力攻击施术者或者施术者本人后力不济，否则，你想要自己意识到‘这是幻境，我陷入幻术了’这件事都难……】 【不过这里也不太可能出现‘星剑被弥赛亚骗到死’的情况，毕竟旁边还有那么多联盟中央学府的学员在，哪怕星剑自己没有打破幻术出来的能力，旁边的学员帮忙干涉 一下，他也能意识到幻境，倒是弥赛亚想脱身就难了……唔，弥赛亚应该是考虑到这点，所以才选择了用幻术脱身，而不是直接将星剑送出场。】 正如这名网友分析的，的确，如果继续对战，没有外力影响下，方以唯有六七成的把握可以压过星剑，给她足够的时间的话，以星剑被她的幻术欺瞒为前提，她甚至 可以保证自己的胜率在八成以上。 但现在，并不是单打独斗的擂台赛，而是随时会有外力干涉的混战。 所以方以唯撤得格外干脆利落。 让一大群想看弥赛亚vs星剑的观众满心都是“我特么都脱裤子了你给我看这个”？ 【弥赛亚什么毛病啊！撩一下就跑？她就不能好好地捉对打吗？】 【对啊！明明旁边的学员还没发现她呢，趁着这个功夫把星剑干掉不好吗？一个心腹大患就这么去了啊！】 【只要再多几秒时间，依照星剑对幻术的负抗力，弥赛亚直接结果了星剑送他出场也不是不可能啊……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扶先之拧起了眉头：“你们为什么要开着评论区？” 正在边看比赛边和评论区交流的几位学员同时背脊一紧。 果不其然，扶先之下一句就是丝毫没有客气的斥色：“这种弱智评论看了会降智商，关掉。” 几人心头恻然，只得关闭评论区，眼神忧郁互视： ——扶先之眼里有不是弱智的评论吗？ ——应该没有吧…… ——他眼里不是啥都弱智吗？ ——我看不出来这些观点有什么问题……你们看出来了吗？ ——我要看出来了我就报考战术战略专业去了…… ——要不，问问？ 几人眼神厮杀了一回，手底下偷偷摸摸较量，最后输了的人努力给自己鼓足气，问：“刚才他们的观点……是哪里有问题吗？” 扶先之把紧盯着弥赛亚不放的目光从屏幕上挪开了半秒，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这个同学，然后似乎是觉得这个人间不值得看，于是半秒之后又死黏在弥赛亚身上了。 同学：“……”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眼神里明明没有透露出任何鄙视看不起的意味，但他就感觉自己的智商似乎根本不该在联盟中央学府一样……别问他这感觉是怎么来的。 “哪里都有问题。”目光依然紧盯着切到了弥赛亚直播间里的面具少女——现在也只有弥赛亚的专属影蜂里能拍到她的身影——扶先之漠声道，“星剑是能在两秒钟内 被解决的人吗？” 齐齐摇头。 在弥赛亚手里过两秒？ 哪怕不是星剑而是他们这些学员，都有这个自信啊！ “两秒之后阿西尔就能反应过来了，他一插手，两人包抄，弥赛亚能不被送出场都是被幸运女神特别关照了。”扶先之冷哼了一声，“她就算在这里只受轻伤，都是得不 偿失，必须全身而退，所以一击得手之后直接以幻术脱身——那个幻术并不是针对星剑的，任何人在那个时候追上去，都会被这个事先准备好的幻术糊一脸。 旁边的学员听得愣愣的：“是、是这样么……” 他们有心想问为什么不能受伤，可看扶先之那脸色，几人默默把疑问咽回了肚子里。 扶先之看出了他们的疑惑，但没有解释，只在心里道：如果在这里受伤，后面她要怎么应对那群已经被她聚集过来的九曜高手？ 如果他把这话说出来，迎接他的必然是这些人茫然不信的眼神，即使有人猜到了是弥赛亚将这些高手聚集过来，却也只会认为是弥赛亚想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对付联盟 中央学府。 但在扶先之看来，弥赛亚聚集高手的目的，根本不是联盟中央学府。 这原因非常简单——倘若是为了对付联盟中央学府，弥赛亚就不该这么快把他送出场，而是应当在他带队消耗掉那些高手至少一半实力后再出手！ 事实上，弥赛亚在一开始就解决掉了他。 扶先之只能想到一个解释： 弥赛亚想要的，是将这个层次的所有高手都拦截在下一阶段比赛之前！ 不过，这种事就不必告诉他们了，反正他们听了也不会信……扶先之心安理得地省略掉了解释，继续专注屏幕，只是在听到旁边的人小声议论猜测时，忍不住在心底嗤 笑： ——弥赛亚的战术水平要是和这些人一个层次，还能把他送出场？ 第 603 章 丢失了弥赛亚的行踪, 星剑面上不显, 心里却是有了些焦躁不安：移动转移的时候, 他没有及时赶回来, 导致扶先之被送出场。 扶先之在这次的队伍中, 实力不过中上流, 可他却是联盟中央学府本次大赛队伍的实际领导者。 不管是星剑还是阿西尔, 仅仅只是带队没问题，可这次的丛林淘汰赛看的，并不是只有个人实力而已。 说句不好听的, 现在的联盟中央学府就和没了头的苍蝇一样。 就像现在，是先避险离开这里，还是组队追击弥赛亚, 亦或者是组织人员对抗其他高校高手？ 如果先之还在, 他可以很快计算出其中的得失利弊，并立刻从中选出最适合当时情况的选项, 但星剑难以抉择：他可以单人迎击诸多高手而不惧色, 可面对这种局面, 他 无法做出最佳选择。 闭目再睁开, 星剑下了决定：他比不上先之，也无法在战斗中同步协调队伍阵型, 那么他可以做到的就只有…… “全体原地结阵, 防御为主!梅理, 你负责阵型指挥。”星剑沉声道，“阿西尔, 和我一起出击，牵制他们!” “是!” 队伍中一名少年点头应声，表明自己知道了。 红发红瞳宛若火焰的少年咧开大笑：“没问题!” 一白一红两道身影突出阵型，宛若虎入狼群，突入已经从之前的袭击中回过神来的选手中。 “星剑的这个决定……”带队老师啧了啧舌头，“如果先之你还在场上，你不会选择固守吧？” “嗯，我会转为攻击阵型，配合星剑和阿西尔的尖角攻势，进行全面反击，把那群人团灭在这里。”扶先之道。 “星剑的战术观还是有点薄弱……”带队老师有些惋惜地说。 “不，我不这么认为。”出乎带队老师意料，扶先之否定了他的话。 “在星剑的立场上，这是最正确不过的决定。”扶先之平静道，“他需要和阿西尔一起牵制其他人，没有他和阿西尔的牵制，对方团结起来，可以很轻易地将我们的队伍 团灭在这里。而他和阿西尔进行牵制任务的时候，就无法分心顾及队伍，移动中的阵型破绽太大，极容易被人突破。” 这点他非常有发言权，毕竟他就是在移动中被干掉的。要是当时是原地固守，哪怕是弥赛亚，也无法突破联盟中央学府学员结成的阵型伤到处于最安全位置的他。 “所以，与其选择难以做到最好的进攻阵型，不如队伍原地固守，有他和阿西尔的牵制，其他人也没办法集结起来对付我们的队伍。”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如果用分数来表示结果，扶先之选择进攻阵型，是因为他可以在进攻这个选项上保证“结果”分数100分，而星剑选择同样的选项，他连基础的 60分都做不到。 但如果选择“固守”，那么他就可以保证“结果”的分数在90分以上。 “但是，固守的话……”带队老师拧起来眉头，“总是防守，最后……” 带队老师没有说下去，只是面色不太好。 “长期固守不是好事，只是把团灭时间往后拖了拖而已。”扶先之说出来带队老师没有说完的话，“不过这是以局势一尘不变的情况为前提。” 带队老师看了过来，难道还有其他变量？ 扶先之轻轻颔首，默认了带队老师的眼神询问：“我不认为弥赛亚会放任这个局势发展。” 那个家伙的目标是团灭掉这一波高手，扶先之不认为她会任由这波高手就这么消耗掉联盟中央学府这一支队伍。 要问为什么的话……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这么做。”扶先之轻声道。 # 就在扶先之下了这个判断没几分钟，“变量”来了。 面具少女的身影忽而出现在了正在和星剑阿西尔交手的几名选手身后，那身影宛若鬼魅，悄然出现，出手好似青烟一般，不带丝毫烟火气息，可她身前的那名选手却 像是遇到了什么巨大打击，立刻失去平衡，出现极大的破绽。 阿西尔和星剑当即调转目标，将这名选手送出场。 代表传送的光芒亮起，选手出场，失去了他的身影阻挡，阿西尔和星剑清楚地看到了面具少女的身影。 但那身影好似幻象，倏然消失。 弥赛亚！ 紧接着，这宛若幻影一般的身姿又一次出现在了另一人身后。 “她在帮我们？”正在被围攻的阿西尔难以置信地说。 不是他不相信自己和小唯的友情，只是就从之前小唯唯毫不犹豫丢下他一个人跑路的情况来看，显然，小唯唯是赛场无友情主义者——嗯，虽然换个立场的话，阿西 尔扪心自问自己处在小唯唯那个立场上，他…… 他应该会跑得更利索。 “不，是在借我们的手除掉对手。”星剑冷声道。 那，要接受吗？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中下了决定。 他们的对手立刻发现，原本只能在他们的围攻下呈现守势的二人竟然转守为攻，连集火目标选择都变了！ 倒不是说之前他们的选择目标不对，而是这次的转火更快，更迅疾，以至于他们都要跟不上这两人的反应了。 ——毕竟，这只是临时组建起来的队伍，平日里没有配合训练，本身就有些束手束脚，之前拉开间距尽量减少同时围攻的人数，再加上有人数优势在，不至于被星剑和阿西尔突破。可一旦这两人转火速度加快，他们就难以维系之前的局面了：之前交手的人要跟上节奏，突进的新方向的人要拦截人，两边一交叉，以防误伤队友，便容 易出现破绽。 星剑和阿西尔就这么撕开了队伍。 “厉害啊！”褚东明叹道，紧跟着问，“那丫头有归属了没？” ——他们这群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关键是在弥赛亚身上，没有弥赛亚的转火作为指向，星剑和阿西尔不至于这么快从中脱身。 尽管三人之间没有说一句话，可仅仅只是行动，就显露出了统一的行动指向：弥赛亚判断薄弱点，星剑和阿西尔强攻，仅仅不到一分钟时间，原本已经转为守势的二 人就从中脱身，再次游走起来。 能够这么精准地一眼看出薄弱处，还在同调方面那么有天赋，说起来第一军团已经很久没报特殊人才了……褚东明有点蠢蠢欲动。 “别想着抢人啊，那丫头我在迟雁行区的时候就定下了。”第五军团顾问张凤河老先生果断又及时地浇了一头冷水，把褚东明那点蠢蠢欲动全浇没了。 席业威没说话，他刚才也想定人来着的，褚东明比他快了一步，不过…… 席业威看向方宋霆。 联盟十大军团之一，第七军团长。 弥赛亚是他妹妹来着的……嗯…… 褚东明也想到了这点，跟着看了过去。 张凤河面上不显，心里却有点惴惴不安：应该不至于被第七军团截走吧？听说那孩子和宋霆关系不是很好来着的…… 视线是会引导人的，没一会儿，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第七军团长身上。 方宋霆本来不打算理会的，奈何现在全在看他了，而且似乎他不表个态就不会转开眼——方宋霆面无表情（虽然他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但从那平板没起伏的声音里 就能听出他的情绪来）：“阿唯她自己有规划。” 众：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方宋霆内心冷哼：你们想有什么用，阿唯乐意去哪里就去哪里。 不过……异瞳青年沉吟了片刻。 果然还是得想个法子，让阿唯离他近点。 离得远了他心里不舒服。 等比赛结束了和叶正则聊聊看。 第 604 章 【这听起来, 似乎弥赛亚不会去第七军团？】 【刚刚张凤河老先生不是说了么, 迟雁行区的时候就定下了, 以后八成是去第五军团的。】 【宋霆大人自己都说了要看弥赛亚的意思。】 【我觉得弥赛亚应该不会去她哥哥那（根据宋霆大人成名这么多年来完全没有贴过她哥热度这点判断）】 【欸？我还想看宋霆大人和弥赛亚联手呢！兄妹联手, 肯定天下无敌！】 【做个梦北辰大人和弥赛亚联手作战（盖上我的小被叽）】 【我觉得吧, 你们先不要管弥赛亚最后会去哪里参军服役, 不如先赌她会去哪里念书来的好……】 【如果按照张凤河老先生的说法, 那弥赛亚应该会去稷下学宫吧？我记得第五军团和稷下学宫是有相当密切的人员培训计划的……】 【什么意思？】 【就是第五军团手里有相当一部分稷下学宫推荐卡，每年第五军团都会推荐自家军团里的好苗子去稷下学宫，另外, 也有向看好的人才发放稷下学宫推荐卡的习惯……其他几个军团也是一样，只是结盟对象不同而已。就我所知，第七军团和第九军团结盟的是联盟中央学府, 第五军团和第八军团是稷下学宫, 第四军团和深渊军团是云麓书 院……剩下的记不清了。】 【帮忙补充，第一军团联动的遮那坨阁, 第二军团是烂陀寺；第三军团对应的坎伯兰学院, 第六军团结对博特伦双, 第十军团盟友柏林斯顿。至于伊泽尔, 由于历史遗留原因并没有和军部下属军团对结，但伊泽尔对民间中大型精英军团和魂师团队很友好, 相较于其他八大院校, 伊泽尔在这方面‘慷慨’很多, 比如狮鹫军团就有相当一部分伊泽 尔推荐名额。当然，并不是说没有其他八校的推荐名额, 只是比起伊泽尔来，数量要少太多，大概就是其他八校分别给一两个名额，伊泽尔会给十来个这种区别。】 【历史遗留原因？什么历史遗留原因？】 【还用问？伊泽尔公国啊！伊泽尔皇家公学当年就是伊泽尔皇室出资兴办的，初始计划是面向皇室和贵族，但计划书提交到太阳王那，太阳王看完说皇室和贵族每年才有几个孩子入学，花那么多钱就为了这么几个不知道是不是废物的小鬼，我们这么有钱吗？然后大笔一挥，这学校就转变为面向公国杰出人才的全科学校，“伊泽尔皇家 公学”的全称意思其实是“伊泽尔皇室出资兴办为公国输送人才的学校”。】 【太阳王阁下……真不愧是一代雄主啊，这胸襟气魄就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原来伊泽尔是这么来的？】 【对，它的诞生和伊泽尔皇室关系太过亲密，后续也几乎是在伊泽尔皇室一路支持下拓展的。当年联盟灭掉伊泽尔公国的时候，是有想过强制关掉伊泽尔公学的，结果伊泽尔亡国的时候都没出来的伊泽尔学员和教师这次出来全力保学校，联盟那个时候正陷在东域战场上，不得不先把伊泽尔的事搁置。等东域那边和谈，准备回来对付 伊泽尔公学了，伊泽尔毕业生已经全赶回来应援母校，舆论和实力双管齐下，联盟最后不得不退步，保留伊泽尔皇家公学的名称和学校。】 【国都被灭了，还顶着这个名字不觉得耻辱吗？】 【听老师说这是末代伊泽尔王的要求，保护学校知识为优先，不允许他们参战……唉，虽然是亡国君主，但其实挺生不逢时的。】 【另外，伊泽尔这个学校虽然保下来了，但校徽没保下来，还是被改了。挺可惜的，我上纹章学的时候看过那个年代的伊泽尔校徽，伊泽尔皇室的代表魂宠九头蛇，长着九个脑袋自带羽冠和翅膀的海德拉昂首挺胸，那种不断进取向上勃发的精神简直是透过图案扑面而来，比现在这个低着头还只有一个光秃秃脑袋连羽冠都没有的蛇形 校徽好看太多了……】 【没办法啊，当初联盟往死里卡校徽，改版后的第一波设计稿全被毙了，抬头的全部不要（据说是因为代表反抗），带羽冠的也不要（据说代表想复辟皇室），九个脑袋的更加不能要（明晃晃的怀念伊泽尔皇室），连翅膀都是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因为当时审批组里有个人说翅膀意喻向往自由这是要脱离联盟掌控……幸好审批组组长 没理会，不然现在校徽上连翅膀都没的，就光秃秃一条蛇。】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好丑。】 【如果是这样的话……难怪现在伊泽尔还怀念着当年的公国……】 【再怀念也不能那么包庇海德拉那种人啊！】 【对啊！就海德拉这种人，身为公众人物还发表那么不符合联盟平等法案的言论，居然都没有受到什么惩罚，联盟这是搞什么啊！拿出你当年毙伊泽尔校徽的强硬来 啊！】 【现在的联盟要还有那个时代的强硬的话……呃……】 【帮楼上回答，早被恢复过来的九曜和八家联手攻讦拉下马了吧？】 【讲道理，现在也差不多了……东域那地方还听联盟治下吗？我记得最近百年里新政策出来都会加一句“本政策适用范围不包括东域及其下属区域”……】 【楼上你错了，明明是“不包括东域和北域及其下属区域”。】 【现在估计还得加上南域。】 【按照现在的形势来看，西域也有点岌岌可危啊……上回叛军出场不就是在西域么？天知道他们背地里在西域搞了多少事。】 【我觉得哪天奉戈家揭竿而起复制一次南域叛乱我都不会奇怪……更别说前阵子刚刚闹出西域那边家族势力迫害人家小透明御魂师，这要不是正好赶上了天堂岛海兽潮 还正好被引入的新技术影蜂拍到，那个小透明御魂师被迫害致死都没人知道吧……】 【算来算去最稳的竟然只有中央区？？？】 【阿伯提科斯家族本家就在中央区，这中央区都要乱了，那也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喂喂前面的珍惜ip啊等会没法发言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好吧……（强行转移话题）说起伊泽尔来，海德拉呢？我怎么没在伊泽尔的队伍里看到海德拉？】 【没汇合吧？签运不好就这样，联盟中央学府至今分了两个队没能成功汇合。也亏得这次比赛联盟中央学府入围的学生数量多，不然的话这会儿大概已经被其他队伍 联手打压出场了。】 【不，我全程跟着伊泽尔相关的直播间，有几次都看到了海德拉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边没汇合一起走，照样各自走各自的路……】 【……因为海德拉在校内的声望是负数吧？】 【我觉得海德拉在伊泽尔的声望估计还没弥赛亚高。】 【如果海德拉和弥赛亚同时被围，伊泽尔会救哪个？】 似乎是在呼应着这名网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广大网友雪亮的眼神立刻搜索起了伊泽尔队伍，很快就在此时的乱战区域边缘找到了似乎正在观望中的伊泽尔队伍 。 顺带还拔出萝卜带出泥地扒拉出了另外八大院校的队伍。 【九曜这是守着好视野看戏吗？怎么全集中到这里来了……】 从直播间收录到的音频来看，似乎真相并不是这样的： “联盟中央学府怎么样了？”萧卓询问道。 林刺楠单手按在地面上，集中精神，数秒之后他脸色有些难看地睁开眼：“……不行，看不到。” 博特伦双全员都看了过来：看不到？ 这是他们第一次听林刺楠说他无法探查到某个地方。 萧卓心下觉得有些不妙，他和林刺楠一向很好，比其他人更清楚林刺楠的能力限制，难道说…… 乱战中心的战斗已经剧烈到了植被无一幸存的地步了吗？ 他询问着看向林刺楠，林刺楠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否认了他的猜测。 “我看不到详细的画面，只能隐约感知到一点，他们的乱战中心点似乎在朝着丛林方向移动。”林刺楠说。 这似乎是在告诉其他人之后的行进方向，但听在知晓林刺楠能力的萧卓耳中，却是林刺楠在侧面告诉他，目标地点明明有大量植被存在，但他却无法利用！ “萧卓？”博特伦双队伍中的一位叫荆风的女队员询问着看向萧卓，他们这支队伍里统一行动的队长就是萧卓。 萧卓回过神来，略一思考就做出了决定：“刺楠，你带上积分，带队去中央营地，我留下来看情况。” 这个意料之外的决定顿时让所有人都诧异地看了过来：说是留下来看情况，就那个乱战程度，很明显，一旦被卷入，哪怕是萧卓都无法全身而退！ 最大的可能，便是萧卓在乱战中被送出场。 哪怕没有被送出场，让林刺楠带着积分牌和队伍其他人先行去中央营地报道，没给自己留下积分牌，那就算最后他侥幸没有被送出场，也无法晋级下一阶段。所以在 萧卓说出他的打算的时候，博特伦双的队员就知道，他并没有给自己留下后路。 在乱战中浑水摸鱼拿到足够的积分，这个可能性太低了，根本不予考虑。 “我觉得那边的乱战起因有古怪，所以我得留下来看情况。”萧卓的回答简洁明了，他手上情报不足，无法看清局势，但是自幼被堂兄带在身边指导，耳濡目染下，萧 卓隐约察觉到了不对。 这个理由说服了其他人，却没有说服林刺楠——他按住萧卓的肩膀，把他推进队伍里：“你去，我留下。”不等萧卓反应，他先一步截断萧卓想说的话，“我的探知能力 比你强得多，留存最后的可能性也比你高得多。第二阶段擂台赛不适合我发挥，你上更好。” 萧卓想了想，没有再坚持，叮嘱林刺楠注意安全后，便带队退走。 博特伦双擅长的潜行和林刺楠依然在原地略微泄露的马脚让其他队伍都没有发现他们的离开。 # “萧卓……”扶先之沉吟着，“我以前没注意过这个人。博特伦双那边的情报网里没多少关于他的资料，他在校成绩应该不差才对啊？” 没道理联盟中央学府的情报部会没注意到这个人。 ——在手边情报不足的情况下，还能及时察觉到这次乱战有异，并在一堆的死亡选项中准确地挑出唯一一条生路来，扶先之觉得，有这等眼光和魄力的人不该没在情 报部的重点关注名单上。 带队老师一愣，连忙摸出光脑连线情报部：他有这个权限，至于为什么不是扶先之联系…… 光脑并不在瑞德拉贡准许选手带入丛林淘汰赛的物品名单里。 所以，此时才从这阶段比赛里退场的扶先之目前手边并没有什么可以联络的工具。 数秒之后，带队老师轻声转述了情报部给出的回复：“萧卓的成绩绩点不高，大概就是中上游水平，在学校里也没有过什么突出表现，所以情报部没怎么关注。唯一比 较不同寻常的地方，就是他每年都会请假相当长的时间……” “为什么请假？”扶先之疑惑地问，九曜的假期不少，但在学校给的假期之外再请假……这是打着请假的名头去修炼了？ “呃，不是，从情报上来看，是因为萧卓身体不好，每年都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带队老师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两人看向放映屏上那个正带队往中央营地去的博特伦双队长，怎么也没办法从这个身姿矫健的少年身上看出“身体不好需要每年休养很长一段时间”的迹象来…… 思考了一下，扶先之问：“他和东域那个萧家有关系吗？” 带队老师想了想，他本身工作也和情报部有些关系，所以这类情报他也经常看到，这会儿回忆了一下，否认了：“没有这方面的迹象。萧卓进博特伦双是走的初级教育 校级名额，实打实地考上来的，如果是那个萧家的人的话，不是应该去云麓书院么？” 的确，林家和萧家核心成员如果要上学的话，云麓书院是首选……扶先之盯着屏幕上的人没说话。 他决定等比赛结束就回去整顿情报部。 ——按照九曜以平时成绩+期末成绩汇总均分计算的方式来说，长期请假缺课的前提下，绩点成绩还能处于中上游水平，其实力至少也是最顶尖的那一批学生范畴里 的，这都能被忽略过去？ 一群废物点心！ 比赛结束就去盘死他们！ 不过现在还是先关注弥赛亚要紧。 第 605 章 在扶先之被弥赛亚送下场之前, 依托着联盟中央学府队伍的团战实力, 扶先之已经将到场的选手实力削减了大半：截止他下场为止, 场上过半数选手负伤, 少数几个伤势甚 至影响到了行动。 深知自己这样无法去对付星剑和阿西尔, 这些身上带伤的选手们选择围攻联盟中央学府剩下的学员, 状态正好的其他人则是去联手对付星剑和阿西尔。 但在弥赛亚的插手之下, 原本会被拖到送出场的星剑和阿西尔反而撕开了包围圈，突出重围。 脱离了高手围攻的危险场面，星剑和阿西尔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处于防守状态下的队伍。 “他们会回援联盟中央学府吗？”林琅忍不住紧张起来。 【回援啊！不然联盟中央学府要被团灭了吧！】 【对啊, 防守到最后只是个死，更不要说那些人虽然受了伤实力比不过去围截星剑他们的人，可面对这些学府学员, 他们的实力绝对是稳占上风！】 听到耳机里的声音, 并不知道林琅是在和直播间里的观众对话，方以唯想也不想接口道：“不会的。他们两个现在要过去了, 等同于会把那群高手团也带过去, 联盟中央 学府吃不住的。他们最有可能选择的应对方式就是……” 那两人对视一眼, 无需多言, 立刻达成一致，双双掉头！ “带动那些追击的高手一起集火我。”方以唯冷静道。 就像是在映证她的话, 星剑和阿西尔二人直冲她而来！ 说话间, 星剑手中魂兵一剑斩下！ 铛——！ 星剑的瞳孔难以置信地紧缩, 在他的眼瞳中，清楚地印出弥赛亚脸上的面具。 剑锋在距离面具尚还有十来公分的地方, 被停下了。 ——弥赛亚抬起手，挡在面前。 【开什么玩笑！？肉身挡星剑的魂兵！？弥赛亚走的肉身附体流吗！！！】 【不等等！你们仔细看剑锋和弥赛亚的皮肤接触的地方！】 影蜂的镜头拉近，这时所有人才看清楚，被锋利的剑气裂开的衣服布料翻飞，露出其下皮肤，那是…… 【鳞片？！】 ——与剑锋零距离接触的，是一层硬币大小的白色鳞片，在被剑气割裂的衣襟下若隐若现，一路蔓延到了衣袖之中。 星剑的魂兵在这层鳞片上没有留下一丁点儿的划痕！ 阳光下，鳞片表面闪过淡淡的金属光泽，一闪而逝。 金系魂宠所特有的天赋：【轻金属防御】！ 【弥赛亚手腕上的鳞片是怎么回事！？】 【我只知道使用白板魂宠附体会导致附体后身体残留一部分魂宠特征，但是白板魂宠是不可能具备[轻金属防御]这种超强被动天赋的啊！】 【还有一个可能，弥赛亚在附体时没有干扰魂宠波动，从而会在身体上保留一部分魂宠特征——这里应该是这个缘故。】 【弥赛亚这次带进去好几个魂宠，现在附体中的是一只五头蛇魂宠，鳞片是蛇类魂宠本身具备的……这只五头蛇应该是拥有[轻金属防御]这个被动的金系魂宠吧。】 【也就是说，弥赛亚手臂上的那些鳞片……就是这只魂宠的鳞片？】 【这个鳞片真好看！我不愧是我弥神的鳞片！】 【……总觉得楼上这发言有点眼熟啊？】 【感觉在天堂岛相关事件里似乎看到过类似的评论留言……】 【天堂岛事件里那个觉得弥神嘴里说什么都好听的脑残粉吧……】 就在网友重点即将偏离到某个弥赛亚脑残粉身上去的时候，弥赛亚开口说话了，顿时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欸……才脱离重围就来攻击我，太过分了吧？” 女孩拉长了的声调软软绵绵的，好像在撒娇一样，听得人心里似乎有只小爪子在轻轻地挠。 痒痒的。 放映厅里，第九军团长兰斯·拉德曼下意识搓了搓胳膊：怎么忽然感觉有点冷。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身侧的方宋霆。 共事过一段时间，兰斯·拉德曼对方宋霆也算是了解，此时哪怕是隔着面具，照样看出来第七军团长心情极差。 难道是因为他妹妹差点被星剑伤到？兰斯·拉德曼依靠着自己对这位妹奴的浅薄理解猜测道。 不过本着同事情，兰斯·拉德曼还是压低声音轻而又轻地提醒了一下自己同事：“扶手要被你捏碎了，松点劲。” 方宋霆没说话，只是将放在扶手上的手收了回去，目光依然紧紧盯着屏幕上的少女。 心情非常不好。 阿唯从来没这样和他说过话。 但是……为什么？ 异瞳青年的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一闪而逝。 他见过阿唯面对她的朋友时的样子，见过阿唯看到亚伦时发自内心的喜悦，见过她和温然他们在一起时全然没有拘束的模样……对比平日里阿唯和他在一起时的模样， 那时候的阿唯鲜活得像是在暖阳下惬意舒展身躯的猫咪。 但他从不曾因为这种差别而感觉到心情不佳。 对他来说，阿唯在自己身边时，是完全放松毫无防备地躺在他怀里，还是浑身戒备竖起刺来，都毫无区别，他不会为此受到影响。 可现在…… 有生以来第一次，方宋霆感觉到了某种从未出现过的情绪。 他不知道它叫什么，但他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 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情绪。 # 星剑面色不变，手中轻剑收回，立刻又以更快地速度刺击了过去：“我们本就是敌人。” 弥赛亚准确预判出剑势，微一偏头，剑锋就沿着她脸颊边随风扬起的发梢，轻轻擦过。 白发少年手腕略一转动，剑锋半转，横劈！ 面具少女轻呼一声，小碎步后撤，险而又险地避让开了这一击：“哎呀，这是刀法吧？为什么要以刀法使剑呢？” 她似乎只是无意间提了这么一句。 星剑神色不动，眼神却沉了几分，手上更是不自觉多加了几分力，待到他察觉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无意识间已经追着弥赛亚后撤的步伐，和阿西尔拉开了距离。 他和阿西尔之前一直保持在可以相互救援的距离之内，但现在，因为他受弥赛亚话语中的意思吸引，一时之间竟然忘了阿西尔，两人本来一致的步调上出现了纰漏。 ——陷阱？！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面具少女轻笑了一声：“要缩回去等阿西尔跟上来吗？” 星剑不再出声，直接以行动代替了他的回答：宛若夜空一般、仅有剑尖一点光亮的魂兵轻而迅捷地直刺向弥赛亚面门，迫得她不得不往旁边退后才躲开这一击。 但不等她休整，下一击又跟上——速度更快！ “那孩子……”叶正则不是很了解星剑，此时有些迟疑，“那孩子是不是不小心踩到星剑的雷区了？” 和之前还算平和的出手不一样，现在星剑出手怎么看都带上了杀气。 ——如果是真正的战斗的话，这是冲着让人见血去的招式。 褚东明忍不住对深渊军团统帅投以注目礼：不小心？ “哪里是不小心啊？明明就是刻意的！”席业威说出了褚东明的心声。 “不是故意的话，那就是战术的一部分，”叶正则非常顺理成章地修改了自己的说辞，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目的应该是激怒星剑，让他失去理智，做出不正确 的决断来。” 这下其他人也忍不住看了过来——当然要排除掉目光永远都在屏幕上的方宋霆和顾欣淙——叶正则他就不觉得自己滤镜太厚了点吗？ 虽然弥赛亚那说辞确实极有可能就是为了激怒星剑，这也的确是战术的一部分，但是吧…… 在现在这个可以说是一对一的局面里，不管是出于观众的立场还是单纯观赏比赛的角度，他们——当然以这个阶段比赛的全局目光来看弥赛亚做得很对——都愿意看 到一场一对一的公平对决来，像这种话语刺激应该算是“盘外招”，对于追求竞技较量的人来说，这是非常让人不屑一顾的手段。 以叶正则欣赏极致暴力美学的个性，这样的招数并不在他的赞美范围内。 ——那丫头到底给叶正则灌了什么迷汤，让深渊统帅眼里的弥赛亚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 就在众人纷纷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py交易的时候，一声奇异的轻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咔哒。” 明明是非常轻的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但不知为何，忽然之间就吸引了各方人士的目光。 星剑同样听到了，他甚至第一时间发现了这声音来自哪里。 “咔咔哒。” 又是一声细微的轻响。 一条细缝出现在了面具上。 正想出言挑衅星剑，好让对方理智点数继续下降以利于之后计划的方以唯猛地意识到这个声音来自哪里，扬起的笑脸一滞。 ——由于这次丛林淘汰赛的随身物品要求，【伪装者之面】属于超过限制要求的防具，所以她把遮面的道具换成了普通的面具。 很自然，这个面具的承受力远远不及九级公会套部件，仅仅只是几次剑风擦过，就让它出现了破裂痕迹。 【……弥赛亚的面具，要裂了？】 【！！！？？？】 【导播！！！镜头！！！拉近！！！】 【让我看看弥神真面目！！！】 【靠弹幕别他喵挡脸！】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那片开裂后摇摇欲坠的面具掉了下来，露出了——弥赛亚猛的抬手挡脸，同时身形急速后撤，比方才躲星剑攻击时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靠没看到就被捂脸了！】 【卧槽弥赛亚你挡什么挡！把手放下！】 不等她跑了几步，只见她身形强扭，硬生生止住前冲趋势掉头右转——阿西尔不知何时从后方包抄，直接堵了弥赛亚的后路！ 红发红瞳的少年一边追一边嘴上还没忘说话：“哎呀小唯唯你跑什么跑！捂着脸你真的能看清前面的路吗？小心撞上人啊！别遮脸了嘛！” 弥赛亚的动作快得惊人，哪怕中途转向，依然没让星剑和阿西尔追上，她甚至还有余力边跑边回话：“那可不行！”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灿翠目的女孩弯了弯 双眸，“我这可是为了你们好——知道吗，要是被你们看到我的脸，那你们就得……” 阿西尔头脑中瞬间闪过以前看过的小说，下意识接口：“谁看你脸你嫁谁？” 不等听到这话的广大网友如何反应，原本正在逃的人忽然折身，以快过人目力的速度返身，瞬息间出现在阿西尔面前——近到阿西尔甚至能数清楚那双长而翘的眼睫 毛的数量。 “不，”方以唯弯眸一笑，“是要叫爸爸。” 下一秒，天旋地转！ 方以唯伸出手，素白纤细的手没入阿西尔身上的火焰之中，竟像是丝毫不惧他身上燃烧着的火焰热度，一个近身小擒拿手，以巧带力，直接将阿西尔摔飞向星剑！ 正前冲的星剑深知【祝融】火焰威力，不敢接手，只能躲开！ 阿西尔只觉得背脊剧痛传来，眼前飞旋的画面定格在了碧蓝天空上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被摔飞出去了。 他试图翻身起来，却发现四肢动弹不得！ ——在他的手脚上，缠绕着四个连锁在一起的蓝色水带，宛若雾气一般缥缈不定，却完全困住了他。 # “怎么可能！？” 放映厅，伊泽尔代表再也无法自制，脱口而出：“【独行轮】！她为什么会【独行轮】！？” ——早已失传、只有些微描述资料幸存、在伊泽尔最繁盛的年代里也只有海德拉被允许学习，伊泽尔皇室至高秘技【九连环】入门技巧，【独行轮】！ # 燃烧着火焰的手指带起细微的热度，当它移动到耳边，将一块白色面纱拉起、别在耳边时，指尖上燃烧着的火焰已经完全收敛没入了皮肤之中，细密宛若宝石的红色 鳞片随之隐没。 那只手的皮肤，细白柔嫩，略微带着点不健康的苍白，即使刚刚接触了火焰，也未能给那冰白色的指尖染上一丝一毫的红。 毫发无伤。 星剑难以置信，以至于当那只手从耳边放下时，他依然盯着弥赛亚的手指不放：她竟然没有受到丝毫的【祝融】火焰伤害？ 怎么可能！ 就算是“引火”天赋的魂宠，面对【祝融】的火焰，一样会受到“灼伤”，更不要说弥赛亚那只蛇类魂宠是非常典型的金系，理应受到更高的伤害才对！ “啊呀？”戴上白霞遮没了暴露容貌的危机，方以唯心下松了口气，眼底就带上了笑，“我家归一才不是金系的呢！” 第 606 章 “独行轮？”席业威为这个陌生的名词拧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 伊泽尔代表回过神来, 心中一乱, 面上却勉力维持了冷静, 片刻间就将原本的惊色收敛起来。 他放缓动作, 慢慢坐回原位。等他坐稳, 心里已经想好了说辞, 伊泽尔代表抬头迎上旁边略带好奇和询问的目光时，脸上和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不该在此时出现的情绪：“是伊泽尔一项记载在典籍上的魂技，和刚才弥赛亚使用出来的魂技非常像, 但是那项魂技——也就是【独行轮】已经失传很久了。”他抿了抿嘴唇，有点无奈地说道，“ 不过我并不是研究那项传承的人, 也有可能只是表现形式相似而已……回头我得问一下我们学校专门负责这方面的老师才行。” 他说着低下头来, 打开自己的光脑，似乎在联系什么人。 看样子, 即使现在还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他们伊泽尔失落的传承, 伊泽尔管理这方面的老师是无论如何都得来一趟的了。 席业威努力想了想, 还是没能从自己贫瘠的知识库里找出和方才弥赛亚使用的魂技相像或者相似的伊泽尔传承来。 他忍不住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张凤河老先生。 作为这里一堆御魂师里唯一一位炼魂专业出身的炼魂师, 第五军团返聘的顾问张凤河老先生在知识储备方面吊打十个席业威也不止。 收到席业威求助的视线，张凤河老先生却没有说话, 只是沉吟着望着自己手上的分屏——上面显示着的并不是弥赛亚和星剑交手的画面, 而是被困在原地死活都没办法 挣脱的阿西尔。 那明明看着就像是清晨尚未散去的晨雾, 飘飘渺渺，无形无质, 似乎只要手一挥，它们就会随风散去，可不管阿西尔怎么挣扎用力，它们依然缠绕在他的手腕和脚腕上 ，将他的双足和双手牢牢困在一起，完全无法挣脱。 【祝融】的火焰从阿西尔身上爆发出来，可理应是面对的天敌，早该被蒸发的水雾却依然固执地留在他的手脚上，丝毫没有被削弱的迹象。 这到底是什么？ 张凤河老先生回忆了许久，也想不到有什么能够和这画面联系上的魂技。 伊泽尔……伊泽尔有过这样强大的传承？ 按照弥赛亚如今的实力来说，她应该只是刚刚入门了这个魂技才对……才入门的魂技就能够困住有着【祝融】传承的阿西尔，这门魂技在伊泽尔的排位绝不会比【祝融 】低，可为什么他会毫无印象？ 张凤河老先生一边思索着，一边看向伊泽尔代表：他说失传了？这么强大的传承，就算失传了也应当曾经留下过很多传闻才对……为什么自己会毫无印象？ 除非……此伊泽尔，非彼伊泽尔。 张凤河老先生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大屏幕上正和星剑交手的少女：她手边没有魂兵，星剑手上却有一柄极为锋利的魂兵，所以弥赛亚以躲避为主，只有实在是避无 可避的时候，才会伸出手来阻挡——这个时候，她的手上必然是覆盖了一层细密的莹白色鳞片，在阳光下，乍一看温润好似珍珠，再一眼看过去，就泛起了金属的光泽。 那是【轻金属防御】，可以说是金系最出名也是最上等的被动天赋之一。 张凤河老先生手指轻点手中光脑，调出瑞德拉贡事先给他们的关于选手的资料，包括这阶段比赛时选手选择带入赛场的魂宠类别。 在弥赛亚的那一栏下显示，不同于其他人大部分只有一只最多再多一只代步，弥赛亚的携带魂宠一栏里，却是带入了最高限度的六只。 这也符合弥赛亚一贯给人的印象，没人对她带这么多魂宠这点提出任何疑义来：毕竟，直到如今，弥赛亚在御魂一项上给人最为深刻的印象，就是她的指挥流御魂师 身份。 尽管如今她也会使用魂宠附体走附体流，但看过她用指挥流灭杀传世级一战的人都倾向于认为弥赛亚使用附体流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对手送出场，而不是将自己 作为主要的攻击手。 可是，如果——假如说，弥赛亚最开始选择指挥流，只是为了更好地熟悉各个不同属性的魂宠，进而为她真正要进行附体培养的魂宠积累经验呢？ 有什么魂宠需要多个不同系别的魂宠经验？ 张凤河老先生的目光落在了那莹莹泛白的鳞片上。 鳞片，蛇宠，五头蛇。 多头蛇。 绝大多数多头蛇都是单系魂宠，但也有少部分是属于多系魂宠，比起其他类别的魂宠来，具备了多重复合属性的多头蛇不算罕见，属于最常为人所知的复合系魂宠之 一。 所以在看到弥赛亚没有更换魂宠却具备了【轻金属防御】和疑似【引火】这两个被动天赋，又对阿西尔用出了水系魂技时，观战的众人并没有特别意外：同时具备金 火水三系的多头蛇不常见，但也不是特别罕见。 ——就张凤河老先生所知，最近正大肆宣扬的雁行商会春季拍卖会，压轴拍品就是一条同时具备了金水火光四系天赋的紫级三星四头蛇魂宠，现在雁行商会还没有公 布这只蛇宠的起拍价，但仅仅看它目前被披露出来的具备【引火】和【轻金属防御】这两大天赋的信息来看，起拍价就不会低于五千万。 他认识的几个本身体质就是多系的御魂师正忙着托人变现财产，亦或者是收购珍贵的炼魂材料——雁行商会说了这次拍卖会上的拍品是可以用材料估价抵换的——符 合自己属性的魂宠少见又难得，哪怕四个属性不一定全合上，只要符合三个甚至只是两个都足以让他们倾家荡产去争夺这条蛇宠。 毕竟，以这条蛇宠刚炼制完就有紫级三星的潜力来看，其未来发展潜力都是深不可测的。 张凤河老先生沉吟起来。 因为方宋霆使用的雷暴炎蛇的缘故，蛇类魂宠近几年在联盟的受欢迎程度高了许多。 弥赛亚是方宋霆的妹妹，方宋霆的那条复合了雷系和火系两大系别的雷暴炎蛇的炼制者至今真身不明，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他会给方宋霆炼制双属性的蛇宠 ，那他会不会也为方宋霆的妹妹——弥赛亚炼制多重属性的魂宠？ 弥赛亚的具体身体情况他不是很了解，但从之前指挥流的情况来看，那孩子很有可能和宋霆一样，甚至可能比雷火双系属性的宋霆更上一层，具备更多的属性。 那么，想要发挥出她的这份体质优势来，炼制多重属性魂宠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可是联盟主流御魂师依然是以单系为主，像宋霆和弥赛亚这样多系体质的不多，市场决定生产，炼魂师们多数也擅长的是单系炼制，而非多系炼制。 那位在幕后为两兄妹提供魂宠的大师即使本身擅长这方面，但在真正炼制出适合目标对象的魂宠之前，也需要一些练手吧？ 张凤河老先生甚至怀疑，那条被放上了拍卖会的多头蛇说不定也和弥赛亚有些关系：蛇类魂宠多数都是单系，能有两个属性的就不多，三个更少，现在却忽然冒出一 个四属性的……会不会，雁行商会的那条蛇宠，就是那位大师的练手作？ 张凤河老先生控制着自己不向旁边方宋霆所在的位置看过去。 ——宋霆那孩子当年带着妹妹和北辰从南域来，因为叛乱，南域户籍资料全没了，他们三个人的户籍资料都是后续建立的，当时两人已经展露头角，联盟中央学府干 脆就把三人户籍都转移到了中央区。 可事实上，这三个人都应该是南域的才对。 只是在叛乱摧毁了一切之后，所有过往都被埋葬在了硝烟之下。 张凤河现在却有了新的想法：北辰且不提，宋霆和弥赛亚的出身……或许正如最开始人们猜测的那样，来自某个大家族？ 只不过并不是如今的大家族，而是早已覆灭在了一百多年前的家族。 伊泽尔。 要知道，从历史上看，最出名，也是最强的蛇类御魂师，不正是来自伊泽尔的吗？ ——脑袋再多它也是蛇，归属为蛇类很正常！ ——来自伊泽尔皇室的多头蛇御魂师，为了进阶海德拉，需要了解多个属性，于是在真正的多头蛇魂宠还没到身边的时候，先指挥其他属性的魂宠来锻炼自己掌控相 应属性的能力，这不是很正常吗？ “我记得……”张凤河老先生的声音很轻，轻得只有他身边的副官听到，“之前伊泽尔堕落事件里，出现的巨大化的多头蛇……是一只一开始只有两个头，中途变成三个 头的多头蛇魂宠吧？” 副官不明白为什么张老会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事，但既然被问到了，他自然是要给出答案的——年轻的副官回忆了一下军部那边上报的资料，轻轻点头：“是的，张老，一开始只有两个头，中途不知是何缘故，变成了三头蛇，目前军部那边倾向于那只多头蛇一开始就是三头蛇，只是在以前的战斗里被砍掉了一个脑袋，直到那个时候才重 新长出来脑袋来……虽然这个猜测并不怎么符合认知，还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 张凤河老先生没忍住，嗤笑了一声，副官不明所以，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没想到他拍了拍身边的座椅，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为什么要笑？副官不明白，却很好地把自己的疑问埋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 张凤河老先生短促地笑了那一声后就不再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回忆看过的资料： 后来出现的头是火系的，当时堕落体正好放了一个火系大范围技能——如果弥赛亚的那条多头蛇具备【引火】天赋，于是在火系环境里反而如鱼得水，吸纳了火系魂 力后恢复伤势，将失去的头颅长了出来，这就说得通了。 只是这个可能性实在是虚无缥缈一样的低。 可是…… 他望着大屏幕上少女指尖宛若轻烟的赤红色火星一闪而逝，那火星仿佛是落入了他的眼中，让他的眼睛里也带上了些许艳色光芒。 现实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世界，哪怕你认为概率再低，它发生了，那就是实际存在的。 你说不合逻辑，不合常理，可它就是这么不合逻辑、不合常理地发生了，你能拿它怎么办呢？ 没想到，老朽居然还能有看到这一幕的一天……张凤河叹着气，阖了阖眼。 他本以为这一生都不可能看到的画面，如今却真实地摆放在了他的眼前。 他记得自己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听爷爷说起过那样传奇的魂宠，那随着公国湮灭而跟着消弭了最后一丝血脉的家族…… 也许，有生之年，他还能看到爷爷曾经提到过的、代表了智慧与力量的传说中的存在也说不定呢。 在屏幕上激烈的战斗吸引人目光时，无人发现，老人的嘴唇无声地张合。 ——久违了，伊泽尔。 # 虽然论证过程全错，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却是正确的，张凤河老先生大概和这届网友一样，都是被真相之神关爱着的吧…… 第 607 章 正在和星剑对战的方以唯并不知道, 有一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马甲被扒了——是的, 虽然有归一在手, 并且事到如今归一每天都在努力长新脑袋, 本人还接受了太阳王一 系列关于多头蛇御魂师栽培教程, 但是方以唯其实并没有把自己和传说中的海德拉联系起来…… 抬手挡下星剑又一次刺击, 方以唯脚下步伐微转, 仅仅只是盱眙之间的变化，星剑眼底就闪过了一丝沉凝。 出界了。 或许在外人看来，弥赛亚只是往后退了些许距离而已, 可星剑知道，只是这么一丁点儿的距离变化，弥赛亚就已经脱出了他最为顺心的攻击范围。 即使现在依然在他的攻击范围内, 但比起之前来, 在此时的这个距离里，弥赛亚有更高的闪避开他攻击的几率和空间。 “次奥这到底是啥玩意啊！”还被【独行轮】捆着的阿西尔努力试图解开束缚, 身体扭得像只毛毛虫, 然而不管他身上的火焰气焰多高, 依然无法对手腕和脚腕上的薄雾 造成任何影响。 就这功夫, 那些原本被甩下的选手队伍也追了过来，一眼看到临时结盟的弥赛亚和星剑阿西尔的“合作破裂”, 顺道也看到了在地上挣脱不能的阿西尔——不是没人想试 图趁机干掉阿西尔把他送出场, 可【祝融】终究是联盟中央学府最强的十大传承之一, 那喷发的火焰让人根本无法靠近阿西尔。 至于用远程技能送他出去——【祝融】的元素化就干脆地让所有物法攻击无效或者弱效化了。 不能靠近，又不能对他造成有效伤害, 最先赶到的几人对视后，果断放弃了对付阿西尔的想法，转而去围攻星剑和弥赛亚。 “哎呀？”忽然被外来攻击横插一脚，弥赛亚虽然及时地成功躲避开了，说话的语气却有些幽怨，“为什么连我都攻击，不应该是和我合作把星剑先送出场吗？或者先和 星剑工作，把我送出场？” “小孩子才做选择！”突进过来的选手——方以唯认出这是坎伯兰学院的罗亚——笑眯眯道，“成年人当然是我都要！” ——能把你们两个一起送出场我为什么要做选择！ 虽然有面纱掩面，罗亚依然感觉现在的弥赛亚气鼓鼓的，就像是小仓鼠一样。 被这么一拖，后续的速度不如罗亚等人的其他人也赶了上来，方以唯往那边看了一眼，确认联盟中央学府的大部队还需要点时间才能够赶到，便当即身形一顿，星剑 的魂兵刺中，却发现她整个人化作了一滩水落下——化水术和水偶！ 那一滩水以极快的速度脱出了星剑罗亚等人的攻击范围，在不远处恢复人形，然后掉头就走：这下是真的得走了，再不走后头要来大部队群殴了！ 弥赛亚跑了，星剑反应也不慢，当即就追——不追也不行，如果他呆在原地，那可以保证的就是，罗亚等人一点都不介意先把他送出场了，再去追弥赛亚……星剑虽 然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但他同样很有信心：自己在三名以上罗亚这个等级的高手围攻下，绝对会被送出场…… 并没有帮弥赛亚引开追兵的打算，所以星剑直接是追着弥赛亚而去，等后续跟着的选手也追上去了，联盟中央学府的队伍才到，这个时候阿西尔还留在原地。 “阿西尔！”被星剑委任负责指挥小队的人呆了呆，上前把阿西尔扶起来——看到过来的是自己这边的人，阿西尔便把用于自卫的【祝融】收了起来，“这……” 他看到了阿西尔手脚上缠绕着的水雾。 没有见过的技能，他不多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对象：“弥赛亚做的？”纵观整场大赛，在知名选手里，也就弥赛亚这一个“背景不明”、“传承不明”的选手，看到什么不 常见却特别好用的技能，大胆地把锅丢她头上就是了。 “没错。”在同伴的帮助下勉强站了起来，可双手双脚依然不能自由，阿西尔努力维持身体平衡，把之前被束缚时的感觉说了一通，“……就是这样，我刚才仔细回忆了 一下，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明显的魂力波动，这个技能的魂波极有可能非常微弱，你们要注意！” 他刚才也不是光挣扎去了，一边试图给自己解绑一边回忆之前和星剑联手攻击弥赛亚时的事，太诡异了，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他依然想不出来，到底是哪个环节里让小唯唯找到空隙对他用出这个魂技的——这么强大的魂技是不可能瞬发的！必须要有一定的准备才行，可他和星剑逼迫得那么紧，她竟然还能找到空隙甚至暗中准备好 魂技对付他？ 听了阿西尔的话，其他人脸上顿时有点牙疼，负责指挥的人更是感觉舌根一阵阵地泛苦：阿西尔对魂波的敏锐性是在学校里都被公认的强大，连阿西尔都没有察觉到 的魂波，那该多隐蔽？ 他们真的能躲开吗？ “这技能应该不太好用。”回过神来的阿西尔注意到了同伴脸色不自觉的受打击的模样，开口道，“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能够用出来的话，她刚才就该把星剑丢过来和我 作伴了。” 可直到她被迫撤离为止，她都没有用出第二个诡异的水雾带来束缚人。 也许，同一时间只能存在一个是这个魂技的限制？阿西尔不禁想道，如果是这样的话…… 思索了片刻，阿西尔让其他人追上星剑他们，自己则往相反方向而去：反正有【祝融】在，基本上这场比赛里没有什么人能够在他被束缚的现在对他造成伤害的，不 如远离魂技使用者试试看，这个技能会不会随着距离变大而自动消失。 # 话分两头。 当弥赛亚和星剑等一众高手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萧卓已经带队抵达了中央营地附近——博特伦双队伍本来就在中央营地附近“狩猎”，这一方面的是为了高效获取积分牌（在知道所有合格选手都会往中央营地来的前提下，在最后的目的地附近等候是最佳的守株待兔法），另一方面就是尽可能地将非本势力方的选手“狙击”在中央营地之 外。 “情况如何？” 除了萧卓带队的这一行人，博特伦双在中央营地附近还留了一个三人组，主要负责探查靠近中央营地的人，如果是单枪匹马前来的，那就三人结阵送对方出场，如果是其他势力小队，那就侦测好大致情况后将情报传输给萧卓这一队人，好让他们之后制定“狩猎计划”。 第 608 章 和本次大赛其他选手比起来, 博特伦双最大的优势大约就是他们入围的选手中, 有着最多的魂灵侦察科专业选手, 比起其他大部分侧重于强攻的选手来, 博特伦双无疑是比 他们要长了能看得更远的“眼睛”、听得更远的“耳朵”……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扶先之看着屏幕上浮现出萧卓小队和人汇合后听取对方报告, 然后就制定了简单策略, 带队去狙击另一支属于坎伯兰学院的小队的画面, 淡漠道 ，“博特伦双的王牌专业就是魂灵侦察科。” 所谓九曜，指的是九所在魂灵科上拥有全联盟首屈一指教学质量和科研水平的魂灵类学校。但魂灵科只是一个大类, 它下面有无数的分支学科专业，九曜综合实力强大，并不意味着它们能在每一个分支学科专业上都取得第一的排名——毕竟, 就算不提那些其他科目弱势将所有资源投入到一个项目从而压过九曜取得专业排名第一的魂灵 专科学校, 哪怕是在九曜内部，同样有着竞争。 而博特伦双, 就在魂灵侦察科这一项上压过了全联盟所有开设有这项学科专业的学校（包括其他八曜）, 从这个专业出来的毕业生, 其实力之强, 甚至能一人完成正常情 况下一个侦察班合作才能做到的侦察任务——王牌专业之称，实至名归。 “任何一个层面的战斗、战役, 乃至战争, 情报永远处于第一位, 甚至比火力更为重要——你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你的火力再强, 打不中敌人又能怎么办？你的情报足够 ，哪怕本身队伍完全不能抗衡对方，你吃不下它，但是你至少可以保存自身力量。”扶先之说着，低下头看自己手里的光脑屏幕。 由于弥赛亚那边目前没有太过激烈的交战，现在导播的主视角到了萧卓这边，他可以理解导播的这个选择，不管是从收视率考虑还是从萧卓接下来将要做的事考虑， 导播的选择都很正确，但扶先之心里依然觉得，弥赛亚那边的情况不能忽视，所以他开了光脑，直接进了弥赛亚的直播间，一心二用，同时关注两边情况。 这对可以同时看十六个三倍速视频而不错过任何细节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萧卓并不知道此时导播的主视角已经到了他这里，他只是听完了三名侦察组成员的话后，冷静地发问：“也就是说，现在所有势力小队里的尖端战力，都离队了？” “是。”其中一人代表自己的同伴说道。 “肯定？”萧卓重复了一遍问话。 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情况……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萧卓的眼睛沉凝宛若深谷里的潭水。 “我用我的期末成绩担保！”同伴答得飞快，“有一个错点，我回去就重修侦察科所有课程！” 其他人顿时对他投以注目礼：王牌专业同时也意味着最高要求，博特伦双的侦察科学科课目老师手里只有最多不超过40%的及格名额，意味着每年这个专业课都有60 %的人需要重修。 明明通过了却再次选择重修所有课程……是个狼人！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们的计划也要变了。”萧卓干脆道，他们原本打算尽快合格，以免有变，但既然全部高手都被弥赛亚勾走了…… “我们去狙击其他队伍，势必保证无一遗漏。”看着同伴们一开始难以置信但很快变得若有所思的模样，萧卓的眼睛亮得可怕：弥赛亚把他们最难对付、最棘手的对手 都引走了…… “这么好的局面，不好好利用，那就太可惜了……” # 在萧卓带队布置任务的时候，联盟中央学府的人正在思考扶先之的话。 “先之你……”旁边的带队老师想了想，有些犹豫，“你很看好萧卓这队？” “嗯。”扶先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光脑位置，保证自己可以同时看到大屏幕上的画面和光脑显示的小画面，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出了让带队老师瞬间变了脸色的话，“不出 意外的话，其他学校——包括我们学校茹妮亚带队的那一支——的队伍，都会被萧卓这一只队伍灭在中央营地之外。” “不，不可能吧？！”带队老师的声音都有点发颤，“萧卓这一只队伍里没有像星剑阿西尔这个等级的高手！” “弥赛亚。”扶先之只干脆地说出了这个名字，“你以为弥赛亚是闲出屁了才勾着那么一群破局高手追她吗？” 扶先之平静地看着面前的画面，他的头脑里却已经演习到了两天之后：“看着吧，萧卓团灭掉那些队伍之前，弥赛亚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破局级选手脱离她的掌控。” ——没错，即使这画面怎么看都是弥赛亚被追得上蹿下跳不得不逃命，可在扶先之看来，分明是弥赛亚以自身为饵，勾走了所有能够让萧卓那只队伍感觉棘手的高手 。 这是调虎离山！ # 两日后。 在所有观众都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的目光中，萧卓带队奔袭，根据他们最为强势的侦查组得到的情报，或偷袭、或分割、或统合攻击，直击弱点，将一只又一只的 队伍都送出场——不是没有队伍挣扎，萧卓的计划也不是完美的，除了萧卓外，博特伦双没有足够的可以压制对付破局高手的人，照理来说那些队伍应该有一线生机。 但问题是，所有具备“劣势下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高手——扶先之口中的“破局级选手”——都被阿西尔和弥赛亚的那场战斗吸引了视线，从而脱队离开。 没有可以破局的高手，又被一开始就直击弱点，对方还有萧卓压阵，哪怕队伍中的指挥者百般挣扎，也不过是将“被送出场”的时间往后拖延了片刻而已。 看着大屏幕上显现的画面，联盟中央学府的队伍里，有人愣愣地说：“这就是情报的优先级……？”因为掌握了足够的情报，所以……就这么一一团灭了所有队伍！ 另一名女同学看看屏幕，又看看已经忽略了主屏幕画面、专心看光脑小屏的扶先之：“先之，那，除了情报呢，次级重要性属于哪一方面？” “叫我全名，别只叫名字。”扶先之脸色不好地纠正，他现在对“先之”这两个字有心理阴影，一听就想起来弥赛亚送他出场时那好似缱绻在耳边的声音，刺激得他全身 都像是被电流过激了一样。 眼看着女同学有点委屈但还是应声后，扶先之这才回答了她的问题：“是通讯。” 如果丛林淘汰赛能够让己方成员间有长距离通讯保证的话，破局级选手就可以赶回来救援同伴了，那也就不存在团灭了……其他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扶先之没看其他人似乎受到了什么启发的模样，将注意力转回了光脑上的直播间画面。 如果没通讯，又想要知道远方的情况，那就只能依靠自己的脑内演练能力推演事情发展了……但，没有足够的情报，能做到吗？ 当然能。 扶先之心里没有丝毫的疑问。 ——在萧卓带队将最后一支成队的队伍人员送出场的同时，另一边，已经溜着身后那群高手躲猫猫、偶尔“迫不得已”才交手、又“险而又险”地脱身包围圈的弥赛亚默 默计算着时间，抬起头来，看向中央营地的方向：“应该……差不多了吧？” 争取了这么多时间，对方应该已经把其他队伍收拾完了吧？ 第 609 章 “萧卓, 没事吧？” 收拾完最后一支队伍, 博特伦双小队汇拢, 队伍里负责辅助萧卓的耶晓走了过来, 看到萧卓的脸色不是很好, 忙问道——萧卓身体好像不是很好, 经常会请假回去休养, 老实说耶晓很震惊他居然没有被身体拖累成绩，还能保持如今的水平。 并不知道自己被堂哥叫回去的次数多了导致自己在博特伦双学生私下里有了个“病美人”的诡异称号，萧卓只当是同学普通的关心, 见状摇摇头：“我没事，只是……”他 的话到了舌尖，又被他卷了回去, “……没什么, 大家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和魂力, 还有最后一块硬骨头要啃。” 见萧卓自己否认了他们的猜测, 其他人虽然心里有些担忧, 考虑到这终究是比赛,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的话可以向瑞德拉贡呼救，便暂且放下心来, 四下散开寻找合适的 隐蔽点, 开始努力恢复体力和魂力。 想要恢复到全盛水平是不可能的, 但是再怎么说，恢复个一半还是可以的。 萧卓说的没错, 他们还有最后一块硬骨头要啃。 被弥赛亚带走的那一群高手。 单对单，毫无疑问，哪怕是萧卓对上他们，最多也不过是五五开的胜率。 但这并不是一对一的比赛，更加不是圈定了区域、没有任何地形可以借助的擂台赛，他们有身边默契的队友，有专精探查的同伴侦测而来的情报，有领头人的决策…… 即使是面对那些人，他们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吩咐其他队员进行简单地休整，萧卓找上了负责在此期间侦察弥赛亚一行行踪的队友——柯蓝：“情况怎么样？” 在萧卓带队狙击其他人时，他始终留出了一部分队员，专门追踪探查弥赛亚一行的动向，一方面是为了对方忽然掉头往这边来时可以做好应对的准备，另一方面则是 在这边结束之后可以第一时间根据弥赛亚一行的动向制定策略。 “没有大的异常。”柯蓝是这支三人小分队的统管，闻言低声和萧卓说道，“这两天里，弥赛亚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甩掉其他人，有几次还陷入了差点被围的危机里，联盟中央学府那一支小队现在的主事者偏向保守，不敢贸然上前，所以现在力量保存还完整——另外，阿西尔在五小时之前解开了他身上那个诡异的束缚，追上了弥赛亚的行 踪，现在……”他停顿了一下，又用自己的特殊魂技确认了一下，才道，“……已经再一次抓到了弥赛亚，交上手了。” 就像是在映证他的话一样，远方，宛若顶天立地一般的火巨人冲天而起，将半个天空都燃烧成了红色，显得另一边的蓝色天空反而蓝得不可思议…… “不对！”柯蓝脸色骤然一变，“那颜色不对！” 那种蓝色，不是正常的蓝色！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紧接着，天空变得越发蓝澈，就像宝石一般，凝固而诡异——那绝对不是正常的天空！ 紧接着，炫目的光泽从那宝石蓝中绽放，像花像雨又像是瀑布，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什么透明的圆弧一样的形状划过…… 萧卓同样也在看天空的变化，不仅仅是他，其他原本正在休整的人纷纷被这异变吸引了目光，可以说，现在最吸引人的，就是天空上的变化。 “那是什么？” “看不太出来……是魂技吗？” “好像……是鳞片？”队伍里的一名队员有点不确定地说。 鳞片？ 众人再看去，果然看起来像是什么动物身上的鳞片——那种圆弧就是鳞片的弧形，只是因为这鳞片太大，导致大家一开始没有想到那上面去。 “我们这看起来都这么大……那他们那边，看到的该是什么……” 这问题让所有人都沉默了，萧卓抿了抿嘴唇，抬手吸引大家的注意：“现在先别管它了——我们先去收拾了联盟中央学府的那一支队伍。” 众人收束心神，根据柯蓝他们探索到的情况，简单地商讨之后就立即开始移动。 联盟中央学府小队现在的位置是在丛林的另一侧，和异象发生的地方距离不远，如果那份异象和弥赛亚等人的缠斗有关，那在附近的联盟中央学府又在其中扮演了什 么角色？ 这些萧卓现在无从知晓，联盟中央学府这一次入围的选手里有一名选手专精反侦察类，之前扶先之在的时候，他们甚至根本无法拿到联盟中央学府这支小队的下落。 不知道扶先之遇到了什么，他那种人居然也会被送出场，导致如今联盟中央学府群龙无首——虽然不能用一盘散沙形容，替换上去的人（萧卓不知道是是但肯定和扶 先之不是一个档次的，最大的证据就是柯蓝已经可以在不让对方发现他们的前提下抓到联盟中央学府的行踪了）也确实有些能力，但和扶先之比起来，还是差太多了。 就在萧卓一边思考一边带队前行的时候，正如他们所想的，这边在爆发冲突。 阿西尔解开束缚之后就追了上来，只给了星剑一个眼神示意——后者在阿西尔上前的同时急速后退，速度快得最敏锐的选手都没反应过来，下一秒，【祝融】火神的 风采在人群之中绽放，没有看到阿西尔过来、或者反应慢了一拍的人直接被倏然爆发的火焰给燎了一身，若不是退得够快，估计得被直接送出场了。 饶是如此，他们伤得也不轻，后方原本呈现守势的联盟中央学府小队眼睛一亮，主使者梅理径直下令：“五原阵！” 这是攻击阵型！ 场外的直播屏前，联盟中央学府已经被送出来的选手都集中在了这里，看到这个命令，众人反应不一：几个学生纷纷面露喜色，带队老师眉头轻皱，扶先之拧了拧眉 ，长舒一口气，直接把面前光脑屏幕上投出来属于本校小队的那个直播屏取消了。 看到他这个动作，带队老师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你也觉得这个命令不对？但是不一定没有好结果，如果能够……” “没有如果。”扶先之截断了他的话，“这种时候不能转攻击阵型，这是自取灭亡——阿西尔的【祝融】就不说了，弥赛亚那个效果疑似【水龙吟】的技能，有非常明显的魂力乱流现象，这是典型的同调魂技才会出现的迹象——弥赛亚她不是一个人，她身后有一整支队伍在为她提供同调基础！梅理应该能看出这点来才对，为什么要转攻 击……” 说着说着，扶先之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试图找出梅理被蒙蔽的地方来。 是因为有星剑从旁协助么……看了一会，扶先之差不多找到了原因：星剑在最初的退后躲开了阿西尔的爆发之后，就试图再次上前，协助阿西尔，但这个时候其他选手刚刚为了躲避攻击后撤，和星剑距离较近……大约是认为火神状态下的阿西尔不好对付，先对付星剑比较好，这几人联合起来对付星剑，后方的梅理注意到了，同时发现这 些人身上基本都有被阿西尔燎出来的烧伤斑纹，这才下令队伍从防御转为攻击形态。 但是，那几人并不是无意中被推开到这边的——扶先之同时注意到了这一点，在阿西尔爆发的同时，弥赛亚手上快速掐出一个魂技，由于影蜂镜头当时只拍到了边缘 ，他看不清她用的什么魂技，但从之后那几人被冲击波影响下后撤的动作来看，弥赛亚应该是做了什么，使得他们的落点位置出现了变化。 现在，梅理为了攻击，也带着小队往那边去，星剑本身和那几人缠斗在原地……扶先之伸出手，在带队老师面前屏幕的地图上比了一下，得出结论：“现在星剑所在的 那个位置，是弥赛亚最顺手的攻击距离。” 带队老师惊了，连旁边原本安静看着的茹妮亚也震惊地看了过来：“可、可弥赛亚不是被阿西尔拖住了么……” 就算那是她最顺手的攻击距离之内，可被阿西尔缠住的她哪有闲暇去对付星剑？ 扶先之看过来的眼神似乎在怀疑她失去了记忆：“我刚才说了，弥赛亚现在用的那个技能并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成果，而是同调产生的。” 这就意味着，弥赛亚手里必定还有一支队伍！ 几乎就在扶先之说出这话的同时，水龙吟声响彻天地，那强烈的水系魂力波动以至于天空都出现异响的魂技拟兽似缓实急地脱离了天空，真正展露自己的身姿：完全 由水系元素构建而成的身躯漆黑如墨，让人难以想象在数秒之前它还宛若蓝宝石一般隐蔽在天空之上！ 在它巨大头颅的前方，悬空站立于天空之中的少女睁开了眼睛，原本翠绿的眼眸化作漆黑，整个眼眶内看不到任何眼白的存在，唯有一片漆黑，其中有点点辰光亮起 ，宛若银河。 她扬起手，手中天翼鸟化身的魂兵鸣叫，和着身后水龙的低吟，不管是阿西尔还是星剑乃至于更远的萧卓等人，几乎都是身形一顿！ 这是！？ “【镇魂怒吼】？！” 会场里，数个不同的声音不敢置信，脱口而出。 ——开什么玩笑！？天翼鸟根本没有【镇魂怒吼】这种强效控制技能！ 就算是再强大的炼魂师，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就像火系魂兽永远都不会下水一样，学不会就是学不会！ # “……不，还是有可能的。”包厢里，君白越怔怔地看着画面上的女孩，低声说，“在那个‘契合’区域里，将其他魂宠的天赋和能力‘借调’给天翼鸟……” 屏幕上，随着天翼鸟化身的魂兵挥斩而下，水龙直冲向前方！ 第 610 章 阿西尔骤惊, 下意识出手想要阻拦, 但当他接下那一击水龙时, 却发现这水龙虽然身体凝实, 但是在攻击方面……毫无实感？ 不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水龙身躯忽而崩散, 巨量的水与【祝融】火焰交融, 瞬间升腾成了水蒸气，伴着攻击产生的冲击波，倏然扩散！ 高温水蒸气过处, 冰冻与烧伤斑纹接替闪现！ “怎么可能？！”张凤河老先生满脸不可思议，“两种魂力居然没有相互抵消？反而交替存在？” 按照他们的一般经验，冰冻斑纹和烧伤斑纹不会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才对啊！ 可现在, 看画面上呈现出来的场面, 这种“不可能”被击碎了！ “……也不是不可能。”同一处会场张凤河听不到的包厢里，君白越迎着其他人（荆河楚除外, 这人已经抱着熊猫呼呼大睡了）不解的视线, 低声解释道, “就像我之前说 的, 全系中有一个‘公共区域’，在这个区域里, 什么都会发生, 包括本来绝对对立的水火源力也能够和平共处……可这一点的前提是, 烧伤斑纹的力量也归属于以唯才对……” 但【祝融】并不是方以唯的力量，为什么这两者依然能够相容？ 盯着画面看了一会, 叶清阳摸着下巴，忽然出声：“我觉得我们被骗了……那个不是【祝融】。” 他这话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就连原本在愉快地追着自己尾巴跑圈圈玩的毛球都停下了动作，仰起脑袋来看自己的主人。 叶清阳弯下腰，把毛球抱到腿上，摸摸它的狗头，然后指了指屏幕上面带轻纱的蒙面少女那双奇异的眼睛。 全然纯黑的眼中，隐隐泛出红光，似乎是被火光照耀所产生的荧光。 “那个乍一看像是泛光，但是……”卑米拉近了镜头，仔细看了看，才有点不太确定地说——主要是从影蜂镜头来看，虽然尽可能地保留了细节，但终究无法和现场亲 眼看到相比，“似乎应该是以唯她本身眼底的光亮。” 会引起这种现象的…… 想到归一那个覆盖着宛若红宝石一般美丽炫目的鳞片、脾气火爆得时不时炸火星的红色蛇脑袋，众人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借着阿西尔的技能掩盖，让人以为火源力是来自于【祝融】的，出于对立魂力抵消的考量，大部分选手都没有在意骤然散开的水蒸气（毕竟以这群御魂师的皮糙肉厚程度来看，水蒸气顶多让他们有点气闷，还不至 于会出现烫伤），结果却被实质上来自于弥赛亚的两种魂力产生的斑纹给阴了个彻底！ 卑米：“好阴险！” “那叫机智，不会说话就憋着闭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荆河楚不假思索怼了回去：他学生这么机智，哪里阴险了！ 君白越在旁边赞同地点点头。 他可亲可爱的徒弟叶清阳摸过一个哈碧尔冬枣，直接塞他嘴里，用实际行动表面了“请安静如鸡”的意思。 遭受了双重“背叛”的卑米不想说话，只是发泄一样地啃着嘴里的果子。 “维护”了自家学生的“清誉”之后，荆河楚一时没了睡意，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忽然问：“费德雷兹和海德拉呢？” 他记得这两人应该还没有被退场才对。 唯一一个没有去怼卑米的温然低头看了一下，道：“还在场上，现在的位置……”他调出了这两个人的直播间看了一会，才勉强凭借着背景里的植物模样，确定了对方位 置，“应该离方方不远。” 荆河楚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看那清亮的眼神，也不像是在培养睡意…… 这几天对荆河楚了解有些多的叶清阳和温然对视了一眼，两个年轻人就凑到一块儿去低声说话了： “看以唯老师的样子，以唯她现在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妙？”叶清阳对比了这几天荆河楚的表现，得出一个结论来：如果以唯做得很好没有什么隐患，荆河楚睡得特别轻 松自在；但如果以唯那有什么她没有注意到的危险或者其他，荆河楚就会准点醒来，直到确认她脱离危险才再次倒头睡去…… 叶清阳怀疑荆河楚身上装了什么雷达开关，或者他根本就没睡过？ 温然一开始没注意到，但在叶清阳提醒下，也留意到了这点：“和费德雷兹还有海德拉有关的危机吗……难道是他们两个联手？” “那两个有能联手的基础吗？”叶清阳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海德拉在联盟里的名声至今还没平反，费德雷兹和阶级歧视者呆一块，配合他本身的贵族身份，那是火上浇 油啊！ “基础……”温然想了想，有点不确定地说，“都被方方揍过算不算？” 这至少是有同仇敌忾的基础了…… 叶清阳：“……” 好有道理，他竟然反驳不能！ # “阿嚏！” 在外面主持身体的修打了个喷嚏。 ‘是不是有人在念叨我们？’伊恩在脑海里说，‘毕竟嘛，还有两个小时就是最后时限了，结果我们还没出现在中央营地……’ ‘不太应该啊，刚刚不是问了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去中央营地登记合格吗？’ 跟着海德拉的主播是不会这么好心地告知他们这种事的——当然如果是为了打击他（们），那说不定还会提一句。 所以这个消息的来源嘛…… 修调整了一下耳朵上那只小小的龙形盘扣耳饰的位置：“费德雷兹，你确定到现在还没一个合格的？” 相较于他，费德雷兹那边的主播和他关系显然要好得多，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打打擦边球给提示，禁不住让人怀疑是不是拉德曼家族在背后偷偷做了什么小动作。 “没有。”耳廓上匍匐着同样龙形盘扣耳饰的费德雷兹平静道，“不仅如此，现在还处于丛林淘汰赛阶段没有被退赛的人数已经远远低于最大合格数了。” 耳廓上的龙形盘扣忽然昂起头来，费德雷兹的视线微动，凝神细听，过了片刻，他的表情有些失神：“……全灭了？” “什么？”此时并不在同一处的修没听懂这没头没尾的话，忍不住问道。 “风里带来的讯息，萧卓带队全灭了其他学校队伍。” 风神翼龙能够读取风中的讯息，这是一个非常广泛但不实用的技能——因为你并不知道此时经过你身边的风之前途径了哪里……就如现在，这是过去两天里发生的事 ，但等呼啸不停的风将这些讯息带到费德雷兹这里时，从萧卓第一次团灭队伍到现在，都过去两天了。 这要是赶上紧急情况，黄花菜都凉了。 龙形盘扣里忠实地传来海德拉险些摔倒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那个萧卓那么厉害？” 费德雷兹停了下来，原地安静地想了一会，才慢慢开口：“……弥赛亚。” 修：“……”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修不知怎么的，一下屏住了呼吸，心里有某种莫名的期待：小弥…… ‘你冷静点，那不是我们妹妹。’伊恩闲闲地开口，泼冷水，‘那是爹。’ 同样有所期待的米尔堤：‘……’ 修：‘……闭嘴！’ 修说出了米尔堤的心里话。 “两天之前，风里传来的讯息，弥赛亚和阿西尔产生冲突。”费德雷兹慢慢地说，“同时，我们看到了火巨人。因为距离过远，所以我们当时没有赶过去，而是先继续了 自己原先的行动。” 顺带一提，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他和海德拉遇上了，两人简单地交手之后，发现如果真的要分出个胜负来，不管最后是谁胜利，最终绝对是得不偿失——发现这一 点后，两人决定暂且休战，反过来联手狩猎其他人。 为了维持联系，费德雷兹用风神翼龙的力量凝结出了可以传递声音信息的力量结晶——这也是修耳廓上龙形盘扣耳饰的来历。 “然后呢？”修还没听明白，倒是精神海里的安德像是想到了什么，陷入沉思。 西尔维娅迷惑地看向自己最小的弟弟，她可以听到精神海里其他八个兄弟的心声，而现在，急速闪现在安德脑海中的声音快得她都跟不上了：那就像是将正常的思绪 加了数倍速度播放，她只能听到几个零星的词汇，却怎么也无法凑成可以理解的语句。 “如果说，火巨人的出现是弥赛亚故意的呢？或者更准确地说，那场引人注目的冲突是她刻意安排的呢？”费德雷兹说道，“没有【祝融】，还有【水龙吟】，这巨大的动静，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到。离得近的，自然会好奇是谁引发了这样的动静，离得远的，心里好奇但是赶不过去，就只能先按捺不动了。前者里，如果自己水平足 够，又考虑到那样的冲突是否会妨碍到队伍晋级，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自己脱队过去查看，其他队员则继续往中央营地赶去。” ‘如此一来，选手们被分成了两大类，实力到达一定层次的被聚集到了她身边，实力不到那个层次的则往中央营地去——而这个时候，萧卓在中央营地附近，带队绞杀这些队伍。没有那些实力强大到可以以单人战力破局的选手在，以有心算无心，萧卓带队胜率高得可怕，全灭那些队伍不在话下。’安德在精神海里接上了费德雷兹的话， 和后者说得分毫不差。 “现在，风里的讯息告诉我，弥赛亚连同那些追着她的人都在缓慢且不明显地往丛林里去。”费德雷兹轻声说。 听在修的耳中，他的声音和安德的声音重合：‘她要准备对剩下的那些人动手了。’ “小……呃，弥赛亚她一个人居然带着那群选手转了两天，都没被送出场？”修下意识想说“小弥”，第一个音节吐出舌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改口，“别的不说 ，仅就魂力，弥赛亚她撑得了那么久？” 费德雷兹不语，只闭上眼，沉默倾听风中的声音。 这次不再是随意捕捉风中的声音，而是有意识地去驱使风浪翻飞，带来一阵又一阵的讯息： 脚步踩在草地上的声音，衣袂被风扬起的声音，发丝擦过风的声音…… 无处不在的风，将这一切带到他的身边。 曾经的他，即使坐拥宝山，却同庸俗世人一样，只看得到那最浅薄的部分，从未想过，风神翼龙到底有多强大——并不是单指战斗，而是更多的方面。 被弥赛亚击败后，日复一日地回看那一场战斗，月复一月地思索中，他一遍遍地想着同一个问题： 为什么弥赛亚能够击败我？ 拥有传世级魂宠，无论怎么看，实力都远远高于弥赛亚的自己，为什么会败在只有绿级魂宠能够使用的弥赛亚手中？ 因为梅花喵？因为镇魂怒吼？因为意志传承？ 不，都不是。 他一一否定了这些回答，却找不到那个正确的答案。 那么，换个角度想，如果拥有风神翼龙的是弥赛亚，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够打败这样的弥赛亚？ 他第一次走出了“御魂师”这个身份的限制，站在和弥赛亚同等的角度，思考。 然后，他想明白了。 战术，战略……用什么词都行，归根结底，因为他想得太少了，所以被弥赛亚从头到尾玩弄在手心里——是的，如今回想起来，那一场比赛，从头到尾都在弥赛亚的 掌控之中。 他像掌珠偶一般，被那葱白的手指牵引着，在少女的手心里做出她想要的动作来。 想通的那个瞬间，大门在他的眼前打开，新的世界炫目得让他即使被刺痛眼睛，也忍不住睁大了眼去看。 那是他从前不曾涉足过的领域。 当费德雷兹站在这个全新的领域，回首看自己过去本以为全力以赴、完美的比赛时，他看到了无数的致命落败点。 如果没有这一场败北，他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往日里的胜利，不过是凭借着风神翼龙带来，而非他本身实力水平足够呢？ 费德雷兹不知道，但人生没有如果，弥赛亚击败了他，让他将自己锁在住房里苦思半年，换来全新的费德雷兹·拉德曼的诞生。 而现在，是时候该让她知道了……他不会永远败在她手下！ # 倏然，费德雷兹睁开了眼睛：“有别的选手的声音。” 从风中的讯息判断，实力不过四环，绝不是那些被弥赛亚吸引的选手——这种时候，还会有这个水平的选手残留下来？ 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费德雷兹呼唤海德拉：“走！” “去哪？”修问。 费德雷兹答得干脆：“断弥赛亚的后路！” 第 611 章 方以唯还在愉快地玩弄其他选手。 ——这是叶清阳和温然等一干看出来了方以唯暗中做的小动作的人的感想, 在大众眼中, 现在的弥赛亚显然是陷入了困境：因为没有在一击之后及时脱身, 导致此时被 其他选手缠上, 无法摆脱追击, 情势比过去两天里任何一次都要危急！ 荆河楚打了个呵欠：“费德雷兹和海德拉什么时候能赶到？” “从速度来看, 应该快了。”卑米这边盯着的是费德雷兹的直播间, 影蜂拍摄下的画面中央，青年矫健的身姿在树枝横穿的丛林里若隐若现。 但是听不到风声。 没有任何他行动时的声音，就好似他只是一抹毫无实体的幽灵一般。 “是风神翼龙的力量……”温然喃喃说道。 同样有着传世级魂宠, 具备冰霜使徒的温然在充满水的环境里甚至能让自己完全从中消失，就像是融入了水环境里一样，即使在水汽不足的地方, 那些许余留下来的水 元素也会顺从他的意志, 消除他留下的痕迹。 走过的痕迹，留下的气息, 全部被水源力消弭。 ——这是温然在被邢家和安家联手追杀的那段时间里发现的。 “有风的力量, 就可以抹消掉一切痕迹么？”叶清阳摸着下巴, 若有所思。 声音, 气味，这些都可以用风的力量来消除, 如果能力再强些, 除去留下的痕迹也不是做不到…… “不止。”君白越点了点屏幕里擦过费德雷兹衣服的树叶, “他没有直接和植物接触。” 将画面暂停下来仔细看可以看到，费德雷兹和树叶之间, 还有大约半指宽的距离。 不仅仅是这一帧画面，无论将画面暂停在何时，都可以清楚地看到，费德雷兹和任何东西都没有发生直接接触——当然这不包括他的衣服——他的身体和外物之间， 永远隔着半指宽的距离。 放在其他环境里，这是一个会让人推断费德雷兹有严重洁癖的佐证，但事实上…… “风神翼龙的力量包裹着他，费德雷兹从而完全杜绝了自己的信息被传递出去的可能性。”叶清阳心头浮现出了不好的预感，“……以唯不会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吧？” 应该不会吧？ 费德雷兹身在丛林里，以唯应该会注意到他的……吧？ “不太好说。”君白越也觉得不妙，“对现在的丛林而言，费德雷兹是‘不存在’的。” 所有的信息都被风形成的护壁包裹，顺着肉眼不可见的风形成的通道释放到远方，哪怕以唯注意到了，也会当做是在另一个地方出现的人，而不是此时在丛林里的费 德雷兹。 相较于费德雷兹，另一边的海德拉却没有被几人挂念在心上： 叶清阳：“没事，那只很好对付的。” 温然：“额，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吧……海德拉实力还是很不错的，而且还是和我们医院的五环……” 君白越：“但是他的魂宠有点问题——以唯对付他，只要不掉链子，基本问题不大。” 卑米：“以那小子的拉仇恨程度，我觉得他活不到走到那丫头面前吧。” 荆河楚……荆河楚在打呵欠，昏昏欲睡。 荆河楚快睡着了=他不是很担心以唯有危险=海德拉基本没有威胁度。 叶清阳于是点点头：“看，以唯老师都赞同。” 于是这里达成一致。 但外面就众说纷纷了，可惜不管外面的讨论多激烈，都是无法传递到选手耳中的。 利用阿西尔的【祝融】掩盖阴人的手段只能用个一两次，之后大家都心生警惕，看到她的攻击过来，不管怎么样反正先撑防护罩，方以唯尝试了一次只阴到了几个反 应慢的时候，便该了策略。 她选择用大型场地技能“破局”——骤然天昏地暗，乌云滚滚，雷声低鸣，暴雨倾盆而至。 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腾起一阵阵水汽，弥漫开来。 阿西尔的【祝融】火焰顿时收了几分。 “祈雨？”唐英咦了一声，紧接着觉得不对，阿西尔的炽焰领主天赋可是【赤地千里】啊！ 照理来说应该可以顶掉【祈雨】天赋的！ 为什么这雨不但没有被阻止，反而下得越发大了？ “那不是被动天赋带来的【祈雨】，是魂技【暴雨术】。”顾欣淙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唐英被叫破自己的错误，也不尴尬：“但是【暴雨术】是主动技能，魂力消耗非常大，弥赛亚有足够的魂力支撑她维系【暴雨术】吗？” 被动和主动的差别就在这里，被动不会消耗魂力，主动却会消耗——弥赛亚为了和众多选手周旋，已经消耗了相当多体力和魂力，老实说她能撑到现在不露败相，即 使是放映厅里的人都觉得惊异，现在她不但不收敛魂力使用，反而大肆宣泄，甚至用出了极为消耗魂力的【暴雨术】…… 张凤河在旁边提醒道：“咱们军队统帅级军官魂力储备也不出色，不照样发起军团级打击吗——你忘了那三支被弥赛亚藏起来的队伍了？” 被张凤河这么一提醒，唐英这才想起来那三支队伍：实在是他们的存在感太低了，弥赛亚哪怕是给他们下达转移指令，都只是偶尔说一句“移动到xx点”，全程都不怎 么露面，做足了“背后的英雄”的里子。 说话间，在【暴雨术】中宛若如鱼得水、身法越发灵动仿佛水之精灵起舞的少女已经以极快地速度掠过了积起水的地面，足尖轻点间，人便飘忽得远离了。 “这天气对我们不利！”阿西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祝融】虽然不至于被【暴雨术】给浇得失去了斗志，但是这么强悍的不利环境……他试图调动【赤地千里】的天赋 去对抗【暴雨术】，却收效甚微。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掠到了他身边： “暂时休战，联手。” 红发红眸的少年瞳孔里仿佛有火苗在跳动，积蓄着力量寻求爆破的时机：“虽然我私心很想在擂台赛上和她一对一……不过这情况，看来不先把她踢出局，我们都会有 危险——先对付弥赛亚！” 阿西尔看了他一眼，认出这是烨白，南域烨家子弟，他没有多言，两人径直开始联手，准备破掉【暴雨术】！ “哎呀？这么快就决定联手了？”跑路过程中还有心力关注后方众人情况，方以唯很快注意到了站在一起、连同魂力波动都开始同调的两人：这是……要联手破掉她的【 暴雨术】？ 她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少女轻哼了一声，扬手，正要反击的时候，忽然，一个飘忽不定的陌生魂力波动从旁袭来！ 丛林淘汰赛以来，扶先之第一次看到那个白纱遮面的少女眼中露出没有丝毫掩饰的震惊之色！ 导播直觉这是一个高.潮镜头，果断拉近影蜂镜头。 整整一个屏幕上，满满的都是两人的影像：弥赛亚单手拦截住了海德拉手中无形无质透明的刀刃，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手心里凝结着一层水层，正是这层水层 挡下了那无形刀刃！ 缓慢流动的水层上，有一道被什么劈开了的痕迹，即使是在现在，水层流动，试图抹平它，可那痕迹依然留存，就像是……就像是那刀刃依然在那里！ “风刃？”弥赛亚的声音不大，很轻，只有近在咫尺的人（和影蜂）能听到，透过她唯一露出来眉眼可以看到，那两道墨扫一般的柳叶眉慢慢皱紧，似乎有什么让她难 以理解的情况发生了。 ——她确定现在主持身体的人是修，不管是从攻击方式还是从神态动作来看，她都能肯定这一点，但是…… 修擅长的是火系！ 但现在他用的却是风系，而且从这个风刃的力量技巧细节来看，其水平丝毫不下于修的火系水准！ 在一个念头浮现的同时，那突兀展露身姿截下弥赛亚的少年仰起头来，镜头里清清楚楚地显露出了他此时的表情——一半张扬大笑，似乎因为达成了目的而高兴到几 乎扭曲，另一半却是羞涩腼腆微微牵起嘴角的笑容。 “抓到你了，以唯/弥赛亚！” 内向纤细和张扬高昂，两个截然相反的声音同时响起，宛若二重奏一般，激得所有人耳晕目眩！ 【卧槽！？海德拉打哪里冒出来的？！】 【不我就想说这疯子几个月不见病情加重了吗！？那表情扭曲得跟鬼一样吓死我了！】 【也有可能是看到爹太激动了？】 【不是！那脸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跟精分一眼！还有那个声音！我刚刚听到了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声音！是我错觉吗！】 【呃，应该不是你错觉……我也感觉听到了二重奏似的，只不过……一个好像有点尖细，像……】 【像女孩子？】 【你说对了……海德拉这是扭转堕落之后朝着变态之路发展了吗？】 【也有可能是扭转堕落的后遗症？】 【不，说起女孩子来……你们看那个脸，像不像一个人精分了，一种情绪管一半脸的感觉？】 【很像，可是……敢问在座各位，有谁见过海德拉笑得羞涩腼腆内向吗？】 【……】 弹幕瞬间死寂。 不同于还在嗡嗡讨论中的会场，直面这一切的方以唯深吸一口气，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修……还有，西尔。” “‘答对啦！’” 同样的二重奏声音，伴着快攻上来的风水二刃，让人避无可避！ 第 612 章 莹白的鳞片像不透明的白色宝石, 鳞次栉比, 出现在纤细素白的手背上, 带着妖异奇诡的美丽。 无形无质的风刃被她的手挡下, 在泛着五彩虹光的鳞片保护下, 面纱少女的手上没有丝毫的痕迹留下。 “哇, 以唯的魂宠果然好厉害！”略尖细的雀跃声音, 从海德拉的口中吐出。 “呸！等着看吧！”同样的脸，却要低沉了许多的声音从同一张口中传出，“不就【轻金属防御】么！我就不信我破不了你的防了！” 【卧槽卧槽卧槽！？这到底咋回事啊！为什么会有两个声音？】 【腹语术？】 【不是吧……海德拉失踪了那么久是去学了腹语术？这丫有这么闲？】 【这疯子精分了？】 【精分了也不可能双声道啊！】 【难道是堕落逆转之后的后遗症？我听说当初出现在伊泽尔的堕落体有九个脑袋呢, 万一逆转堕落的时候没有完全逆转过来，给这疯子多加了一个声带什么的……】 不得不说，虽然网友们从未亲眼看到过当初的堕落画面, 可脑洞连接黑洞的人哪怕啥都不知道, 随口一说，都能准确踩中真相…… 海德拉的身体虽然不像网友们猜测的那样多了个声带组织什么的, 甚至从医学扫描上来, 他（？）现在的身体其实和任何一个男性身体没有什么两样, 但在医疗手段无 法扫描到的地方, 还是有异变发生了。 最突出的表现之一就是，当精神体本身表达出相应意愿时, 那份“意愿”会反馈在身体上, 就如同现在西尔维娅在说话, 反馈在身体上，就会用海德拉的身体说出她想说 的话——同时, 修的控制不受干扰。 这一表现也同时体现在了魂力魂技控制上：西尔维娅擅长的风系魂技控制，修擅长的火系，现在，面对压制火系的方以唯的能力，以修为主体控制的海德拉，同时接 受西尔维娅的魂力魂技控制，从而制造出了让方以唯都不得不进行格挡的风刃…… 这就像是……就像是…… “……高维投影？不，不对，还有实体，非投影，但这显然是高维投影表现啊……奇怪……”面纱少女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低声说道。 ——肉眼可以看到的只有一个海德拉的身体，但在魂技和肉眼乃至一切都无法看到的地方，是不是，其实九个精神体都有了各自的肉体？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你手中有九支一模一样的笔和一张纸，把纸放在笔下方，光源从头顶照下，纸上就会出现这一支笔的投影。然后，将其他八支笔重叠在 最底下的那一支笔上面，纸面上会出现几支笔的黑影？ 答案是，因为位置都重叠在一起，所以纸面上只会投下一支笔的影子。 现在，她面前的，就是“投下”的那个唯一的“影子”。 【高维投影？啥意思？】 【呃，不至于吧……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说，用高维投影来解释，好像反而是最适合的？】 【不可能！高维投影的话，岂不是谁都无法对海德拉造成任何伤害了！？】 【别激动啊，弥赛亚不是说了么，只是有点像而已……】 弹幕滚滚，吃瓜群众满脸懵逼，完全看不懂场上情况，只能保持吃瓜状态看那两个似乎知道什么是高维投影的id不断争论。 与此同时，弥赛亚却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一样，那双露在面纱外的深翠色眼眸讶异地睁大了些：“【半高维投影】？” 场上，海德拉的脸上忠实地展现出了他精分的本质（？）：一半脸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另一半脸却是笑弯了眉眼嘴角，满满的愉快。 “你怎么知道的？！”/“以唯好厉害！这都能猜到！” 【真是高维投影！？】 【麻痹那这比赛对海德拉来说还有个毛的用！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把他送出场！】 【这是作弊啊！】 【不等等……一个能用高维投影的选手，他真的有必要参加这种等级的比赛吗？顺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记得……[半高维投影]是每个堕落体都会的吧……】 【(⊙o⊙)……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各位聊得很火热的大神们，谁能给我们解释一下什么是[半高维投影]？】 【简单来说就是不完全的高维投影，完整的高维投影能够把肉体全部藏在高维位面，只在当前位面投下一个‘影子’，半高维投影就是只藏了一部分关键肉体在高维位面，绝大多数身体依然存在于本位面的状态——最常见的掌握这个技能的就是堕落体：堕落体只要核心不灭，它就永远不死。所以，任何一个堕落体没有刚堕落就被消灭，那么那些堕落体在被杀了之后过一段时间就会原样复活。这就是半高维投影，所有堕落体天生的本能（完全掌握需要一点时间，这也是为什么刚堕落的堕落体都会先逃命，就是为了早日掌握这个不能，将核心藏起来），将自己的核心藏在高维位面，本位面则只有肉体存在。如此一来，不慎被杀，位于高维位面的核心无损，那么过一段时 间就能够重新组合出肉体，回到这个位面来。】 宛若银河一般的星芒在弥赛亚骤然转成漆黑、没有眼珠眼白之分的眼眶中出现，她的眼中就像是容纳了宇宙一般，深邃奥妙到让人盯着都会产生微微的晕眩感。 比【洞悉之眼】更高一层，堪称瞳术最高等级的【海德拉之瞳】！ 仿佛电流过激一样的麻刺感从头皮一路下延到背脊，修虽然不明白那双眼睛的能力，依然心头乍起不详预感，当即后退！ 风呼应着他的想法，顺势而为，推动他更快地撤离，而将要追上去的方以唯则立刻感觉到了一股迎面而来的阻力！ 不大，但是无法忽视。 仅仅只是这样些许的差异下，修就及时脱出了她的第一追击范围。 “好可惜！”林琅忍不住扼腕，“差点就能解决海德拉了！” 方以唯的脸色却很沉重：“他是从哪里……” 后面的音节被她吞了，没有说出口，但谁都能听明白弥赛亚现在正在想的是什么：她想知道，海德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星剑等人已经趁机切入，迫得方以唯不得不先对付他们——被修和西尔联手拦的这一会儿功夫，原本被她拦截在“安全线”外的人都成功过来了，方以唯暂且无法脱身 ，只能先周旋。 但她的头脑中依然在思考那个问题，一心二用之下，依然不显败相，让看出弥赛亚正在走神的人都纷纷感慨这孩子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这么激烈的战斗竟然还不 能让她专心应对。 与此同时，她还没忘记自己之前的计划，借着攻击和防御间的切换和周围嘈杂声音的掩盖，方以唯趁机轻声下令：“c5，21。”——以防被耳力好的选手听到从而识破 自己的计划，她选择使用代号。 区域范围打击再次出现。 “……弥赛亚一个人怎么可能支撑得起这种等级的攻击！？”好不容易因为离得不是特别近得以全身而退躲开这波攻击，萧卓的呼吸急促：而且从她和他们交上手到现在 ，已经过去多久了？她竟然还能发起这种等级的攻击！ 如果她的实力真的是压倒性地强于他们的话，何必和他们周旋这么久？ 难道说…… 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萧卓睁大了眼，毫不犹豫提高音量，让所有人都听到自己的声音：“所有人！暂且休战！联合对付弥赛亚！” 刚有人想反驳凭什么先对付弥赛亚，你又算老几的时候，只听那个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手里有为她进行魂力支援的队伍！！找出他们！！！” 否则，在那支队伍被耗光魂力之前，这样的攻击还会不断到来！ ——意识到这件事，所有人都感觉背脊瞬间冒出冷汗！ “不错的策略呦！”面纱少女轻笑了一声，下一波攻击随之而来，“可你们确定，你们能腾出手来吗？” 土系和火系相混合形成的复合魂技焰火陨从天而降，虚实相合的攻击手段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暂且放弃最初的打算，先行躲避这一波攻击！ 方以唯面上带笑，似乎打得格外轻松，但心中却是一片凝重： 为了自保，提前引动攻击，导致刚才的那波攻击效果不如预期。 七人脱战，其中三人从丛林方向撤离，两人往东南方向，另三人退向草原方向……应该是脱队去寻找其他人； 其他人依然留在原地，没有脱团迹象，是为了拖住我？ 趁着攻击引起的烟尘造成的视线阻碍没有消散，她低声嘱托了几句移动方向，同时自己也没有停下移动的步伐。 另外，“西尔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这也是她在脑海中不断思考的问题。 她并没有只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对手身上，在周旋过程中，她还保持着与丛林的“联系”，就像是丛林成为她的眼一样——为了给自己寻找更好的周旋位置，同时也为 了在有其他选手靠近中央营地决定不管不顾直接合格的时候能够及时给自己信息，好让阻拦对方的手段更多更宽裕…… 中央营地所在的地方，是植被最茂盛的地方之一，也是她的“眼睛”分布次多的地方，最多的自然就是她附近范围。 而现在，西尔他们绕过了所有“眼睛”，突兀地出现在了她身边…… 鬓边被风扬起的发从眼角余光划过。 ……风？ 隐蔽？ ……最强的风！ 方以唯的心脏顿时漏跳一拍。 ——控制风不泄露自己的信息，西尔也能做到，那这场比赛里，控风能力还在西尔之上的费德雷兹呢？他一样能做到！甚至能做得比西尔更好！ 自己至今没有“看”到费德雷兹的下落，他去了哪里？ 风会告诉他一切，哪怕她尽可能地掩盖队伍下落。 推断对方可能的位置，可能的行动路线，最有可能下手的位置，距离那里最近的队伍……一切的一切在电光火石间从方以唯的头脑中划过，顾不得会泄露情况，她直接 大喊：“a组离开原地！” 但，为时已晚。 在她喊出这句话的同时，从引香蝶传来的声音里，她听到了不同寻常的风声呼啸而至。 # 距离丛林淘汰赛结束最后三十分钟时，费德雷兹单人突袭藏身于主要冲突地点一公里外的第一小分队，使本阶段不合格人数再次上升五人。 第 613 章 费德雷兹的眉头没有松开。 威力不对。 他自己的实力, 自己清楚, 刚刚那一击, 理应将所有人都送出场才对, 但现在…… 尘烟弥漫, 透过风的力量, 费德雷兹可以清楚地感知到, 目标只少了五人。 说明刚刚的那一击里，只有五人受到了被累积到将选手送出场的强度攻击。 这和他预计中的将这支小队所有人送出场的结果，相差太多了。 有谁插手了？ 伴着烟尘渐渐散去, 费德雷兹的眉梢轻轻一挑： 他看到那些勉力躲开攻击的人周身，正泛着稀薄的莹绿色光泽。 【那是什么？】 影蜂的镜头里，观众可以清楚地看到, 透过莹绿色光芒, 那名叫薛夏的少年脸颊上长长的正在流血的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 皮肉翻卷, 合拢, 结痂, 脱落 …… 当附着在伤口上的莹绿色光芒散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 薛夏脸上除了极淡的和周围肤色有别的粉色外, 已经看不到任何曾经受过伤的痕迹了！ 【治疗技能？】 【不对啊这支小队是水系专属小队啊！那个绿色光芒显然是木系技能！他们都是水系魂宠, 怎么用的出来？】 【既然不是他们用出来的技能，那……】 【！！快看弥赛亚！！！】 费德雷兹所在的地方和弥赛亚相距较远, 并不存在于同一个镜头里，这条弹幕提示下，观众们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和弥赛亚有关，当即手动切换了镜头，至于直接看大 屏幕的人则在机智导播将镜头切换到弥赛亚这里时，明白了这是谁做的： 丛林之中，黑发的少女站在藤蔓之上，但她和藤蔓衔接处的部分已经完全木质化了，就好像此时站在这里的不是人类，而是藤蔓聚集而成的人偶一样！ 【化木术？】 【不对，和化木术很像但这不是化木术……是远距离调控？】 【……远攻系高级御魂师考试必考科目技巧，远距离调控？】 【不但是远程攻击系御魂师必备技能，同时还是医疗魂师的必备技能，弥赛亚果然是比较擅长远程攻击，这个技巧都会！】 远距离调控是指准确攻击/治疗视距范围之外的目标，所谓视距，顾名思义，就是“视野范围内的距离”。熟练掌握这个技巧的御魂师哪怕肉眼看不到目标，只要精神力 锁定了目标，就可以从超远距离发起攻击/治疗。 由于这个技巧掌握难度相当高，一般情况下，只有专修远程攻击的御魂师才会去专门练习这个技巧。对于近战系的御魂师而言，他们的主要攻击范围就是视距之内， 所以并不需要这个技巧。 【也就是说，薛夏那边的木系治疗术是弥赛亚释放的？她什么时候锁定的薛夏小队成员！？】 【不不不，关键难道不是她这边还在交战吗！薛夏那边又不是只有一个人，她这得把自己的精神力分成多少份才能够救下这么多人啊！】 这个问题只能问当事人自己，但现在当事人显然没有时间来解释——方以唯留在丛林里的少女身姿完全化作藤蔓，然后就地散落。 “她跑了！” 有谁喊道。 想脱身？ “没那么容易！” 红发红瞳的少年轻哼一声，仿佛有火焰跳动的眼中望向丛林，但那双赤红色的眼里却没有映出任何树木的影子来。 他的眼中只有燃烧着的火焰。 没一会儿，只听他低声说了一句：“找到了。” 他的身形就倏然溃散成了火星，随风飘荡开来。 追上来的阿西尔看了那星星点点消失的火星一眼，这就是烨家秘传【星火术】？ 老师说，上一代【祝融】传人就是被【星火术】杀死的…… # 丛林之中忽然燃起了火焰！ 此时的丛林正处于冬季结束、春季新芽未发的时候，那些经历了一个冬天的枯木朽枝给予了火焰熊熊燃烧的基础，风一吹，火势汹汹而至，直卷数百米！ 三行三，左右连。 三道火弧线绕行，交织，形成三个同心圆，被围困在中央百来平米的灌木丛中，虚影渐渐脱离，那种属于深冬灌木的墨绿从它身上褪去，当火星飘摇冲袭而来时，弥 赛亚出现在原地，深翠色的瞳孔瞬间由绿转红！ 鳞片再现，但不同于之前，这次覆盖在雪白皮肤上的竟然是赤红色宛若红宝石一般的红色鳞片，每一个鳞片中都像是封印了一簇火苗，与火星相撞，冲天烈焰拔地而 起！ 放映厅中，顾欣淙霍然起身：“【星火术】！？” 她这举动突兀，但其他人没有时间关注这点，因为他们也在震惊： “那是烨白吧！？”席业威难以置信，“不是说【星火术】是只有烨家嫡系才能学的吗？烨白他资料上不是说三代以前才有本家先祖吗！东明，你对烨家了解多吧，难道 烨白他……” 伪造资料入学？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席业威的意思已经表露无疑了。 “不，烨白不是嫡系，烨家嫡系人数不多，个个有脉络可查，烨白不在其中。”作为当年平叛南域的最高统帅，第一军团长褚东明要比其他人更了解南域烨家的情况，毕竟当初能够迅速平叛成功，烨家也帮了不少忙——后续南域变成泥潭谁进谁死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关系不错，他得以知道一些事情，“不过烨白的体质要比一般的旁 系更亲和火系魂力。” 如果火系亲和力足够高，足以得到家族圣魂灵的认可，那么作为特殊提拔，允许学习【星火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顾欣淙抿紧嘴唇，慢慢坐回原位，只是眼睛依然紧紧盯着因为过大火势无法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画面。 “这算是水火对决吗？”旁边传来什么的笑言，“一水一火，不知道是水淹火，还是火烧水呢？” 水……顾欣淙下意识咬紧了牙根。 小小最近都在家里，哥哥和修明有没有教过她顾家的传承？如果教了她顾家传承，那应对【星火术】还能有几分胜算…… 顾欣淙曾经和【星火术】交过手，当时她已经掌握了顾家所有传承，实力虽然不及如今，却也是那个时候的巅峰状态，但…… 她的左手掌心里至今留着一个微微内陷进去的小疤，颜色比周围皮肤要深一些，呈现深粉色，范围不大，比石榴子还要小，但再怎么小，它也是存在的。 即使是以“水”的抹平一切伤势的能力，都没能抹去【星火术】留下的这道伤。 ——当然，顾欣淙也不是白白受的伤，她给那家伙下的【冰霜咒】足够他下半辈子都离不开他那只长羽火雀。 离了就等着变冰雕吧。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顾欣淙内心明白，【星火术】的强大，绝对不在顾家秘传魂技之下——如果小小还没学到顾家秘传魂技，那应对星火术…… 就在这时，影蜂终于捕捉到了足以靠近又不会被火焰影响到的魂力波动，并调整自身波动到这一频率，从而靠近。 等到镜头靠近，所有人才看到那两个在中央对峙的选手。 灼灼燃烧的火焰在他们相抵接触的部位燃起，却谁也没有伤到谁。 “……我看错了？”席业威难以置信，“烨白也就算了，他本身就是火属性的……可是弥赛亚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也变成了火属性？” ——肉眼可见，弥赛亚碎裂开的袖子底下，瓷白的皮肤上，赤红色的鳞片一半呈现宛若宝石一样的坚硬色泽，另一半却是直接异化成了火焰，燃烧着，吞噬着，对烨 白虎视眈眈。 火焰是不会伤害到火焰本身的，将自身一半肢体元素化成火焰躯壳的烨白同样没有受到火焰伤害，但是那种仿佛会被对方的火焰同化吞噬的危机感几乎是抵着他的背 脊，时时刻刻觊觎，令人心慌。 能驱使水和阿西尔打成平手，现在又能以火对付我……火焰中，少年的眉目越发沉静，看不出丝毫的烦躁来。 仅仅只是这两大天赋亲和力，就足以和他持平，更不要说对方还在木系上同样有所造诣…… 一道灵光闪过，烨白猛地明白过来：“你是伊泽尔遗裔！” 正皱眉以为自己身份被猜到的方以唯：“……啊？” 你说我是谁？ # 与此同时。 太阳王身边的九头蛇愉快地晃悠脑袋：“小家伙真有眼光！” 顾景凌：“呸！” 收看直播的顾家人并不知道，自家的行为和亲家林家达成了高度一致：“我呸！！！” 去你的伊泽尔！ 那是我家的！！！ 第 614 章 直播间里飘满了问号。 【？？？】 【伊泽尔？？？弥赛亚？？？这两词为什么会联系在一起？？？】 【不等等, 我试图撸一撸这个思路啊：弥赛亚目前暴露出来使用的魂技类别分别是面对阿西尔时的“水”, 救助薛夏小队时的“木”, 面对烨白时的“火”, 本次大赛她带入比赛场地、此时正处于附体状态的是一只五头蛇, 具体属性不明, 由前一条可知至少是水、火、木三属性……同时, 伊泽尔最为大众所知的两个概念，一是作为九曜之一的学校 名，但烨白说的是遗裔, 那无疑就是指一百多年前灭亡的伊泽尔皇室……】 【伊泽尔皇室的象征就是九头蛇，五头蛇再来四脑袋就是九个头了，九头蛇, 没毛病！】 【伊泽尔的九头蛇是中途长脑袋的？】 【鬼知道是不是, 反正现在烨白的思路，八成是这样……】 【对了！我想起来了！宋霆大人的魂宠也是蛇类啊！虽然只有一个脑袋但是宋霆大人本身就是雷火双属性！伊泽尔皇室不就是盛产多属性御魂师的吗！】 被这么一提醒, 众网友纷纷想起了那条只有六星实力却远超其他的雷暴炎蛇, 顿觉这正是弥赛亚是伊泽尔后裔的一大佐证——你是多属性, 你哥也是多属性, 伊泽尔也 是多属性；你用的蛇宠，你哥也是蛇宠, 伊泽尔也是蛇宠；你祖上情况不明, 你哥情况也不明, 伊泽尔后裔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对啊！还有宋霆大人和弥赛亚，人气那么高, 都不露脸！宋霆大人以前执行过机密任务，为了以防报复不露脸还正常，弥赛亚为什么不露脸？她又没什么好隐瞒的！ 一定是因为和历史上伊泽尔流传下来的皇室画像里的人很像，所以不得不遮脸！不然兄妹俩好好的为什么都不露脸！】 逻辑通顺毫无破绽，没毛病，就是你了，伊泽尔后裔！ 在方以唯还懵逼的时候，众网友已经达成一致，得出弥赛亚的全名：弥赛亚·伊泽尔。 似乎所有人中了大遗忘术，都忘了人家真名早就曝光了的事，更忘了方宋霆对外真容成迷，但是军部高层是绝对知道他长什么样的，这要真长得很有伊泽尔特点，怎 么可能一路走到联盟的权利漩涡中去…… “我不姓伊泽尔！”场上，终于反应过来的方以唯气急败坏地反驳，手上直接一挥，火焰熊熊，直冲着烨白而去。 “我没说你姓伊泽尔啊！”烨白躲过这一击，两人距离迅速拉近，从一开始的远攻转为近身缠斗，只是因为此时两人身上都有【元素化】，导致大部分人看不清肢体动 作交换，“你要姓伊泽尔，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出身烨家，对南域那些个大小魂师家族们被灭又死灰复燃的事迹极为清楚，烨白非常自然地认为方家兄妹的先祖，也就是伊泽尔遗裔们为了躲避联盟暗地里的追杀于 是改名换姓，跑到了南域，隐姓埋名，安居乐业，原本想这么平凡地生活下去，却没有想到世事无常，南域叛乱爆发…… “……我建议你去写小说。”方以唯都要眼神死了，手下力道更重。 “你是想说这个故事离奇得和小说似的？”烨白不慌不忙地接住，他们现在都是【元素化】状态，高火免能力保证了两人都不会出烧伤状态，甚至于对对方造成的伤害 也有限，之所以缠斗到现在，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拖住弥赛亚，所以烨白这会儿很有聊天的心思——虽然可能性比较小，但要是弥赛亚聊天走神被他拖住了呢？ “不，我只想说这种故事写出来只会扑街，每天只能喝西北风的那种等级。”方以唯面无表情。 ——别乱给我安身世啊！ 烨白：“……我觉得我的思路很正确啊，怎么都不会沦落到要喝西北风的程度吧？” 烨白的重点有点不对。 观众们的重点也有点不对： 【说起九头蛇海德拉来，场上不就有个叫海德拉的么，而且还是和伊泽尔有千丝万缕关系的……（默默斜眼）】 【啊，那个海德拉的魂宠是条九个脑袋的多头蛇……】 【弥神的才五个脑袋……噫，比爹多了四脑袋还打不过爹，真是废物！】 【咳咳，这么看来，其实正统九头蛇还是海德拉，弥赛亚……应该算旁系？】 【有被旁系压垮的嫡系吗？恕在下直言，东域诸多大家族里没出过这么丢人的嫡系子弟！】 【我们西域也没有！】 【南域……其他不太知道，但是烨家好像不是很分嫡系旁系，反正就我们知道的，实力强的都是嫡系嫡枝……】 【难道关键不是，其实这俩真是亲戚吗？】 【完全没这风声传出来啊……】 【我要有个阶级歧视者亲戚我也不想认（翻白眼.jpg）】 【说起来，弥赛亚在屠神战之后不就是对上了海德拉了么，那现在看来……教训自家不乖崽儿？】 【哦！难怪会说叫爹！真是爹啊！（恍然大悟）】 【闭嘴啦我弥神才生不出那么大的儿子来23333】 说曹操，曹操就到，网友们才想到当年那比赛，就看到表情越发扭曲几乎可以盖章精神分裂的海德拉追了上来，驾驭的风属性骤然大起！ 风涨火势！ 烨白的火势越发凶猛，逼得【元素化】程度要比他低不少的弥赛亚不得不后退避让锋芒，语气里更是掩不住的郁闷：“……喂！在森林里放火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啊！” “你骗我（们）骗得那么惨，现在还来说道德？” 修咬牙切齿道，声音里更是掺入了另一个带着点幽怨的重音：“我以为阿晓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虽然被修的声音掩盖了部分，但依然有耳朵特别尖的观众听到了那个重音： 【？？？有jq！】 【以我浸淫狗血修罗场三十余年资历担保，场上氛围正在逐渐修罗场化！】 方以唯感觉自己额头上开始冒冷汗了：“亚历克斯……咳咳，那个，听我解释……” 【亚历克斯？那是谁？】 “我……” “不听！”极为明显的暴躁音调直接覆盖过了亚历克斯的声音，如果这会儿米尔堤在外面的话，此时八成已经炸毛——虽然现在也差不多，顶替了亚历克斯一半控制权 的米尔堤整一炮仗，一点就炸，“自掀马甲然后就跑的人根本没有想解释的诚意！不听！” 还叫护士关他们！ 狂暴迹象你妹啊！ 真想道歉能做出这种事吗！ 一想到自己当初那么担心小弥，最后却换来这样的结果……米尔堤的眼睛都要红了——气的：“你对得起我吗！” 吃瓜群众已经疯狂吃起了这口新瓜： 【信息量好大！】 【听这话……弥赛亚甩过海德拉？？】 【而且还是披着马甲状态下甩的海德拉！（激动吃瓜.jpg）】 【次奥！假身份骗海德拉大人！弥赛亚怎么这么不要脸！！！】 【前面那个脑残粉无疑，别理——真没想到现在还有海德拉的脑残粉……】 【这位的脑残粉没少过，反正海德拉剩下的粉基本上都是脑残粉，不管海德拉做什么都会支持的那种。】 【不不不，机智的我发现事情有点不对！我给大家理一下，弥神叫海德拉“亚历克斯”，海德拉叫她“阿晓”，说明这两个人认识的时候，海德拉用的“亚历克斯”名字， 弥神是“阿晓”……这双方都披着马甲啊！】 【啊，畅想一下，各自没有透露身份的两人碰了面，结合弥赛亚也是伊泽尔后裔来看……】 【我给大家科普一下，有个名词叫做“遗传性性吸引”，意思就是以前压根没有见面过，或者曾经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生活过，血缘关系非常近的成年人在性成熟后第 一次见面，相同的遗传基因促使一个人或者双方都产生本能的性吸引，有时达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哇！】 【闭嘴惊艳.jpg】 【不伦！禁忌！凄美绝恋！】 【以为是一见如故的知己恋人，却没想到是自己妹妹/姐姐……（抹眼泪.jpg）我都有点不忍心黑海德拉了，太惨了……】 话题中心的两个人（或者应该说是十个人？）打了个哆嗦，莫名有种背脊发寒的感觉。 此时正在缠斗中心的修和方以唯并不知道，在诸多脑洞之下，广大网友已经把他们的相遇相知相爱相守又不得不痛苦分手的绝望爱情故事脑补完成了…… 就在这时，第三股火焰冲天而起，径直捆锁住了方以唯——饶是她本身就处于半【元素化】下的状态，竟然也无法同化掉这一圈火环！ 阿西尔赶到！ “仨火源，哦不对，加上我自己是四个……”方以唯的视线余光不经意扫过远处，语气还有点无奈，“四个火源力凑一块，这是准备开辟火焰山吗？” “怎么会呢！我只是想留下小唯唯呀！”阿西尔笑眯眯道，与他那轻松的话语成鲜明对比的，是【祝融】那极度霸道的火焰外放，配合退开后各守一方的修和烨白，三 人完全封锁了方以唯的退路！ 【三角恋！】 【最稳固的（修罗场）形状！】 【可怜的烨白在这场斗争中没有姓名……唉，这就是认识得迟的短板啊！】 【没关系！现在加入还不算太迟！】 “这个就有点过分了啊……”方以唯看看正好呈现三角的包围圈，眼神无奈，音调里却染上了些许笑意，“不过嘛……火还是怕水的……” 三人一愣，她手里的水属性的队伍不是已经被费德雷兹击溃了吗？ 莫名的，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忽然之间，地动山摇，不待三人反应过来，地裂！ 从开裂的地缝里，清澈的水流像喷泉一样爆发，直冲数十米高，压得【祝融】都矮了一分！ ——就像【祝融】在海上威力不及在陆地时的一半一样，充满水的水系优势环境里，所有火系技能威力十不存一！ 修脸色一变，人格切换，安德主控，本身属性也立刻从火系转为安德擅长的水系，但环境变化太快，哪怕他以最快速度切换，依然被骤然爆发的水源力压了一头—— 能够切换属性的海德拉如此，更不要提无法切换属性的阿西尔和烨白了。 这时三人才发现，此时早已不在最初交战的地点了：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脱离了大部队，更是到了这个他们并不了解的丛林外沿沙漠上…… “不觉得丛林旁边就是沙漠的地形很有趣吗？明明都看不到一点水源，”不知何时，转为人身蛇尾模样的少女卷了卷那条长长的覆盖着漆黑鳞片的蛇尾巴，带着点羞涩腼腆的声音在水流的传递下响起，“地下水，了解一下？” 第 615 章 话分两头。 在四个火灾源头周旋的同时, 费德雷兹正在寻找其他队伍。 风中传来的讯息表示, 弥赛亚曾经动用过水、风、火和土四大系别力量, 刚才他找到的队伍主水源力, 被他那一个风旋暴卷下去, 不死也残, 暂时还无法恢复过来, 所以 他一击得手之后立刻退走其他地方——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还有火、风和土三个队伍。 以那几支队伍平均四环不超过五环的实力，想要自己做出那种等级的集体攻击来, 是不可能的，必须要有弥赛亚的调控。 掩盖行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丛林淘汰赛场地范围极大, 但是对方要跟着弥赛亚行动, 配合她做出集体攻击，那势必不能太过远离弥赛亚——否则弥赛亚无法调控。 费德雷兹在丛林里暂且停了下来, 痕迹到了这里就消失了。 丛林之中没有留下的痕迹……被抹消了？ 对了, 弥赛亚对木系掌控力非常强大。 所以, 操控植物抹消了留下的痕迹么？ # 画面上的少年在丛林里暂停了动作, 似乎陷入了沉思。 “……费德雷兹他是不是很少去丛林？” 放映厅里，善于丛林作战的第二军团长席业威开口了。 第九军团长兰斯·拉德曼想了想, 道：“以他这个年龄来说, 应该不算少吧？我记得他之前基本上都是在训练场或者家族内部训练, 丛林实战科目应该是去了坎伯兰之后才 开始增加的。” 这也是大家族御魂师子弟们最常见的训练方式：五环之前统统关家里磨练，五环之后才会由长辈或者老师带去丛林进行实战。 至于小家族或者没什么传承的野生御魂师们, 那基本上就是刚开始御魂训练就同时进丛林谋生存了：不同于资源丰富可以专心提高自己的大家族，小家族们和野人御魂 师们资源不行，可修炼起来都要资源，那就只能自己硬着头皮闯丛林，寻找狩猎炼魂材料，带出来换取资源了。 显而易见的，两种不同模式下，后者的丛林折损率要高得可怕，而前者，遵循着循序渐进原理，基本上除非是自己作大死或者是遇到什么难以避免的天灾人祸or临时 出来个王兽进阶，否则折损率无限趋近于零。 ——当然，这里需要去除北域顾家。 兰斯·拉德曼说的“不算少”，指的是九曜这个年龄段御魂师们平均出入丛林次数。即使九曜招生面向全联盟，并不局限于学校和家族，但大部分学生在进入九曜之前，丛林实习经验都少得可怜——实力还不到五环就频繁出入丛林，除非经验丰富到能够对丛林内魂兽势力范围变动了如指掌，否则极大多数人都在拥有可以称之为“丰富”的 经验之前，就折损在丛林里了。 能够活下来的都是天选之子。 “怎么了？”褚东明开口问了，他注意到席业威似乎是想说什么。 “没什么，丛林实战经验不足，那他在这里犹豫很正常。”席业威所在的第二军团偏向丛林作战，身为军团长，他在丛林方面的知识吊打长于城市巷道作战的褚东明几 个来回都不止，“弥赛亚用植物掩盖掉了小队行动留下的痕迹，费德雷兹的丛林经验不足，看不出来有些植物生长分布不太符合常理。” 冷不丁，旁边有人问了一句：“你是指？” “夜明草，菱形吊兰藤，还有百折蔓。”席业威点了几个植物的名字，“现在是上午11时，夜明草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完全闭合花朵——它上午收拢花朵，到下午两点以后才会完全紧闭花朵，也就是呈现现在这个状态；菱形吊兰藤，弥赛亚应该是用它的枝蔓发达的特点扫去了小队行动留下的痕迹，包括踩断的草叶，泥地上的脚印，菱形吊兰藤在魂力催发下生长迅速，覆盖面大，可以有效遮盖掉以上两处痕迹，但菱形吊兰藤的生长过程需要大量的阳光，这一片区域树木繁茂，阳光获取不足，菱形吊兰藤无法生长成这个规模；百折蔓，特性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朝着东面生长，不管路上有多少阻碍都会覆盖过去，朝东面铺开——它的名字取自‘百折不挠’，现在百折蔓沿着千手 榕攀爬生长，借着千手榕的枝蔓直接在上空织成蔓网，把原本就属于少量落下的阳光完全遮蔽在了百折蔓网之上，它下面就是菱形吊兰藤，这是完全不正常的植物排布。” 弥赛亚是借助这三种植物的魂力催发生长遮蔽痕迹时，忘了这些特点吗……席业威抿紧嘴唇，他直觉有哪里被他忽略了。 # 费德雷兹觉得有些不妙：他的丛林实战经验不算少，但要他分辨这一处丛林植物分布是否有不合常理的地方，那就有些困难了。 风里除了植物的清香，没有其他气息。 只要他们存在，就一定会有留下的痕迹……费德雷兹这样相信着。 看了看附近地形情况，费德雷兹慢慢下降，落在一丛夜明草前。 他很熟悉这种植物，坎伯兰学院实战演习的丛林里经常可以遇到它。 他仔细看了看夜明草的花苞情况，然后四处看了看，便沿着花苞紧闭的夜明草方向而去。 夜明草花苞紧闭程度近似于下午两三点，这说明在不久之前，这里的‘阳光’持续在让夜明草以为是下午的阶段——在不久之前，这里曾经有过大面积的火系魂技释放， 加上远程调控需要的事先“蓄力”阶段，时间持续足以让夜明草产生错觉。 弥赛亚的火系小队曾经在这里长时间滞留！ “而且费德雷兹的风神翼龙能够捕捉空气里的信息，他应该可以察觉到这一处地方残留的火源力！”褚东明眼睛一亮，道。 屏幕上，隐约已经可以看到前方的人影闪动。 费德雷兹的手中已经开始蓄力风旋，却在这时，席业威听到方宋霆说：“是陷阱。夜明草是伪装的痕迹，真正的杀手锏是……” 画面上，忽然黑影连闪，费德雷兹不停反加速，试图以更快的速度通过这一处！ 风声咆哮，但撞在千手榕上，只余下沙沙声响——无数的藤蔓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活动起来，自上而下，自下而上，将身在空中的费德雷兹完全困守于天罗地网之中！ “……菱形吊兰藤和百折蔓，火源力引动菱形吊兰藤快速生长密布这一处丛林空间，百折蔓搭网上层封锁空间，受火源力影响的夜明草花苞紧闭作为‘诱饵’，驱使费德雷 兹往这个方向飞，但事实上留在这里的是木系分队——由他们同步驱动菱形吊兰藤和百折蔓抓住费德雷兹。” “可是弥赛亚之前不是找不到费德雷兹的下落吗？！”兰斯·拉德曼难以置信道，“你想说她是在水系小队遇袭之后就驱动火木两队制造这个陷阱的？” 这时间上哪里来得及！ “从时间上来说，应该来不及……”说话的是张凤河老先生，“那边刚刚遇袭的同时，火和木同步开始培植夜明草、菱形吊兰藤和百折蔓，就算算上费德雷兹过来的时间 ，依然不够，时间上不足以让菱形吊兰藤和百折蔓生长到现在这个地步，除非……” “水。” 迎着同僚们看过的视线，方宋霆目光不动，平静道：“在此之前，有【暴雨术】营造的环境铺垫，本就适合这三种植物生长，如果在它们发芽阶段辅以水源力，那么就 可以做到在这个时间段内完成这等规模的生长——刚刚阿西尔他们所在的地方爆发地下水——你们不会以为这股地下水是自然爆发的吧？” 也就是说…… “你是想说，弥赛亚那驱使地下水爆发的‘蓄力’阶段是在这里完成的？！”席业威惊疑不定。 “从时间，从地点，从完成情况来看，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方宋霆说道，“或者你看一下回放？” 放映厅里的屏幕画面是跟着导播走的，虽然大家手里都有光脑可以自选屏幕，但考虑到这里好歹是公众目光下，不好不给导播面子，所以基本上大家不会自己去开其 他直播间看其他队伍行动——导播画面大部分都在弥赛亚直播间，也是一大原因之一…… 否则某某某和某某某肯定是不介意当众用自己光脑开弥赛亚直播间的…… 大概是听到了方宋霆的声音，在他说明的同时，后台导播处分割屏幕，在右边放上了费德雷兹袭击水系分队后，弥赛亚手里几只小队动向和弥赛亚本人直播间画面， 同步时间。 可以看到，在水系分队遭受袭击，弥赛亚驱动木源力为他们疗伤的同时，火、水、木三分队集结，火水两队开始“蓄力”，木系催生三种植物，这三种植物又在因为“蓄力”产生的浓郁水源力和火源力下生长迅速，之后火系小队朝另一个方向离开，水系小队队形完整靠近丛林边缘（这个位置可以让他们控制到弥赛亚所在地区的地下水）， 木系一边用百折蔓和菱形吊兰藤抹消掉其他两队痕迹，一边退到现在伏击费德雷兹的地点…… 弥赛亚处爆发地下水，往死里阴了阿西尔三人一把的同时，费德雷兹被木系小队活捉。 种种变化，和方宋霆推测的一模一样。 “真是厉害……”张凤河满脸赞赏，但紧接着，他有些迟疑，“但是……弥赛亚是怎么断定费德雷兹一定会往这边来，而不是直接去中央营地及格？” 再往深里想，如果费德雷兹并不熟悉夜明草的特性呢？ 毕竟这个年龄段的御魂师的丛林经验并不多。 她怎么这么肯定费德雷兹会落入圈套？ # 为什么不呢？ 方宋霆想。 想要合格，拿着风神翼龙的费德雷兹早该合格了，为什么要留到现在？ 既然不选择合格而是选择留下，就可以推断出，对费德雷兹来说，有比合格更重要的事——打败弥赛亚，亦或者破坏弥赛亚的计划，铲除其他选手，归根结底，都会 让他选择追击其他人。 那么，做个陷阱抓费德雷兹不就是很正常的选择了么？ 夜明草是坎伯兰学院常年实战丛林里最常见的植物之一，费德雷兹不熟悉其他也该熟悉夜明草。 连丛林实战里必定会遇到的夜明草习性都不了解，不去关注，这样的选手，也不值得阿唯费那么大功夫设下陷阱对付。 第 616 章 茹妮亚正关注着费德雷兹, 屏幕上灰白色头发的少年正在想尽办法试图从缠绕全身的藤蔓网中脱身, 但在木系分队的努力下, 他的挣扎收效甚微。 如果是我遇到了这样的伏击……茹妮亚忍不住把自己代入其中思考, 自己是否能在队友们赶来救援之前, 仅凭自己的力量脱身呢？ 正想着, 茹妮亚忽然发现一边扶先之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值得他开心的事, 可抿紧的嘴唇又显得他有点不高兴，矛盾的表情一如他矛盾的心情一般。 “怎么了，先之？”茹妮亚疑惑地问, “你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 像二重奏一样，茹妮亚开口叫他名字的时候，扶先之的耳中却响起了弥赛亚在送他出场时那一声, 顿时感觉背脊上过了电一样诡异的刺激：“……最近别只叫我名字, ” 少年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差，“我现在对我自己的名字有阴影。” 茹妮亚茫然了一瞬, 然后在看到扶先之面前的小屏幕时, 恍然大悟：她虽然被送出来比较迟, 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但出来之后和她交好的闺蜜女同学小声告诉了她扶先之忽然不准她叫他名字的事，万分疑惑之下茹妮亚就翻看了一些扶先之在这次比赛里的视频, 重点关注他是不是被谁给打出阴影来了——果不其然, 弥赛亚将扶先之送出 场之前, 就叫了他的名字。 茹妮亚设身处地想了想，如果是自己被对手那么温柔缱绻地叫了一声之后给干脆果断地送出场……不行, 她可能近期都不想听到任何人叫自己的名字。 听到自己名字就会下意识地代入那个场景，然后怀疑下一秒有人要扭断自己脖子了。 现在看扶先之反应，显然，这心理阴影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于是茹妮亚非常善解人意地改了口：“扶先之，你刚刚想到了什么，脸色那么差？” 这次扶先之直接解释了：“弥赛亚的计划被费德雷兹破坏了很多，我很高兴。” 茹妮亚来不及问他是哪里看出来费德雷兹破坏了弥赛亚的计划——明明现在被困的是费德雷兹不是么——只抓住了他后面说的那句：“高兴？你刚才那表情看起来也 不像是高兴。” “按理来说我应该高兴。”扶先之没有回避自己刚才心情不好的事实，“但其实……我不是很高兴。” 是很不开心……他抿紧了嘴唇：“她……” 她怎么能被其他人的算计打败…… 明明是他先来的，破坏她的计划、打破她似乎万事皆在预料之中的表情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如果自己之前没有那么大意，能够足够小心谨慎，再仔细思考一点，那就算是弥赛亚，也不可能将他送出场…… 又一次，扶先之愤恨起了自己之前的疏漏大意。 第一次的败北，比他预想的更加刻骨铭心。 注视着屏幕上正在调动剩余队伍的弥赛亚，扶先之忽然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 希望弥赛亚可以补上被费德雷兹破坏的计划漏洞。 可以不败。 直到他站到她面前的那一天。 # “c、a转移至红点，d沿虚实线行动，注意清扫痕迹！” “a转蓝虚线，c继续朝红3点方向走，保持队形。” “d队到达目的地后原地休息五分钟，这里很安全——五分钟后根据绿色虚实线前往绿1点。” 压低声音，借助流动的哗啦啦的水声遮盖住自己下达命令的声音，方以唯一边给其他几支小队做出指示，一边尽力压制阿西尔等人。 情势现在对她有些不太妙。 时间不够了。 她预想中是要在这里团灭掉最后剩余的这一群高手，但是…… 费德雷兹的突袭几乎毁掉了她大半个计划！ 水系分队在她的计划中占比不算高，可其作用是无可代替的——倒不如说，几只小队，任何一支队伍的作用都是无可代替的。 现在水系分队被费德雷兹突袭，哪怕依然还留存下了不少人，可他们受到的攻击是“受伤但不至于送出场”，而不是“完全无伤”啊！ 这可以有多少人参与她接下来的计划？ 薛夏正在整队，他们也不想放弃，但现实是不会依照人的意志转移的。 方以唯觉得前景非常不妙。 她快速在头脑中思考有没有补救办法，但结论…… 没有。 她自己或许可以驱使水系力量来对付其他人，可她一个人的力量如何跟那么多人的力量相比？ 魂力不是无限的，蓄力也需要时间，体力更加不是无限的，即使有丛林和阳光为她调整、续航，可相较于需要的魂力来说，缺口太大了。 怎么办…… 方以唯无意识地咬紧了牙根，甚至没有注意到嘴角沁出了一点鲜血。 “弥赛亚，我们困住费德雷兹了！”引香蝶里，传来木系小分队队长的声音，“要把他送出场吗？还是留着？” 留着？好不容易抓到的人却不送他离场，这么强力的威胁还要留着？ 如果是几天前的他们，一定会觉得这个选择非常不可思议，可在跟着弥赛亚行动的这几天里，他们遇到了无数次明明可以将那些人分割送出场的机会，却一一放过， 只因为如果当时将某个人送出场了，就会连带着暴露自身，导致后续计划的崩盘。 现在他们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落点在眼前的计划了，更是要加上后续的可能性：留费德雷兹在场，和送他出场，哪个能够带来更高的收益？ 弥赛亚告诉了他们自己应该做的行动，如果有余暇的话会解释为什么这么做，但刚才已经紧急到了只发指令不解释的地步，他们理解弥赛亚那的情况紧急……但现在费 德雷兹的事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必须询问弥赛亚——弥赛亚心里的计划不是他们可以猜度到的。 能猜度到的人已经被送出场了。 没多久，木系小分队队长收到了来自弥赛亚的讯息，引香蝶里传来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淡然，不见丝毫方才的突兀尖锐：“送出场，注意不要让他脱身。” 木系小分队队长心里有些疑惑，但没有异议，立刻执行。 在他带队开始下手的同时，方以唯面前正在和她周旋的海德拉忽然开口：“围城打援？” 他收到了费德雷兹发给他的讯息。 阿西尔和烨白茫然看了过去，方以唯眨动了一下眼睛，很快笑了：“不愧是安德——那么，你要去救吗？” “我没有那个时间去救他。”安德的声音很冷淡，战斗中他无法腾出手来给自己戴顶鸭舌帽，这让深知他的帽子强迫症的方以唯心下好笑。 “哦？要放弃？” “不。”出乎意料，安德否认了方以唯的话，他伸手摘下耳朵上盘旋的龙形盘扣，手指一捏，复合属性代表之一的风源力立刻在他手中膨胀开来。 “费德雷兹在西南方向两公里又五百米处，沿途极大可能有火、土分队袭击，较小可能有重整后的水系分队参战，目标地点有木系分队，请注意相关事项。”说完这句 话，安德手中的风源力骤然四散！ 风的速度无与伦比，顺着风源力的传递，萧卓等被甩在后面的选手耳中同时响起了安德的声音。 “弥赛亚藏起来的那几只队伍么？”萧卓眼睛一亮，他看向星剑，其他人显然也接收到了同样的讯息，正在权衡是去收拾弥赛亚手里的队伍，还是干掉萧卓这只队伍。 弥赛亚的滑头，他们在这几天里看得一清二楚，很多次眼看着他们能把弥赛亚送出场了，可就是因为有被她藏起来的队伍支援，导致他们不得不暂且住手转攻为守， 到嘴边的熟鸭子就这么飞了——还特么飞了不止一次！ 萧卓干掉了他们所在的队伍，要论起仇恨值来，萧卓这一队人的仇恨值几乎不在弥赛亚之下——毕竟弥赛亚还只是调戏他们，除了送走了个扶先之，其他人好歹还留 在场上，可萧卓却是带队各个击破了失去了顶级高手破局的队伍。 嗯，虽然细究起来，他们的离队也有一定责任…… 权衡没有多久，他们就选择去对付弥赛亚藏起来的队伍——比起弥赛亚来，萧卓的威胁性还是要低得多。 有后手的弥赛亚比什么都可怕，这是在过去两天时间里他们得到的经验教训。 至于费德雷兹……到时候有空就送他出场好了。 反正他们是不太想在擂台赛上看到费德雷兹的。 不是谁都能拿蓝宠或者紫宠对上传世级都不带虚的。 “那么，合作愉快？”萧卓笑道。 “只是暂时而已。”梅理冷哼了一声。 萧卓不以为然，目的达到了就好，至于其他，可以忽视。 他现在比较担心的是……阿楠去哪里了。 没有在追逐弥赛亚的队伍里看到林刺楠，萧卓一开始以为是他被送出场了，可刚才接触下来发现弥赛亚似乎并不急于将这些人送出场，而是更多的只是周旋，这就让 他忍不住奇怪起了阿楠的下落。 以阿楠的实力，如果不是弥赛亚和这些人的话，应该不至于把他送出场才对啊…… 如果还在场，为什么现在还不过来和他们汇合？ # 丛林里，少年借助植物气息掩盖自身，将自己完全融入植物气息中，哪怕是弥赛亚的气息扫过时，也没有发现这里竟然还藏着一个人。 林刺楠现在很苦恼。 他这个位置很不错，不管是伏击谁都能准确得手，缺点是暴露之后估计自己也要出场了。 那么，问题来了，性价比如此之高的“一击”，该给他亲爱的出门浪上天至今不肯回家的灵祭大人呢，还是该给和他家灵祭作对还毁了她大半计划的费德雷兹呢，亦或 者看在好兄弟份上，留给劳苦功高干掉了一路对手的好基友萧卓呢？ 林刺楠无声叹气，真是逼死人的选择障碍啊…… 第 617 章 照理来说, 他不应该在这三个选项里犹豫。 他根本没有犹豫的必要才对。 灵祭是自家的, 必须护着, 好兄弟算是半个自家的, 当然要护着, 想来想去只该袭击费德雷兹一个不是？ 但是吧…… 林刺楠无声地又叹了一口气。 自家灵祭跑了多久没回家了, 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头了, 这怎么还不回家啊……这是他在家的时候听爷爷说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的事。 好好一在外威严的老大爷，把自己关书房就以泪洗面得跟失恋少女似的……第一次不小心链接到爷爷书房里那盆吊兰的意识时，林刺楠差点怀疑自个儿爷爷被谁给掉了 包。 其受刺激程度远远高于发现“什么我家灵祭丢了十几年了？？？”这件事。 当然, 由于刺激太大，他一时忘了收敛，导致爷爷也发现了他的魂力波动, 之后在“封亲孙子口”和“封亲孙子口”之间, 他的亲爷爷选择提前把他丢进了林家的根部。 虽然按照家里给他安排的成长路线，他再锻炼个几年也差不多会进入根部, 但这个提前就太特么乌龙了…… 也是那个时候, 林刺楠才知道, 原来据说是因为年纪太小一直呆在圣魂殿堂里不能出来见族人的灵祭丢了十几年了, 就连据说出门游历增长见识和实力的大公子都是自 己离家出走的…… 林刺楠那会儿感觉三观全塌了：下一任家主跑了十几年，精神领袖也丢了十几年, 咱们林家是不是该灭族了啊？？？ 一不留神脱口而出, 林刺楠当场被他亲爷爷给拍进小黑屋闭门思过去了。 关小黑屋呆了三天勉强重建起三观, 林刺楠出关当天得知自家离家出走了十来年的大公子林松亭回来了（虽然在他出关之前又走了），现名方宋霆, 联盟双璧之一，十 大军团之第七军团长…… 提问：a国和b国表面上是从属关系，但实际上两方对峙，这个时候爆出a国大将军是b国下一任国主消息，请问路人是何反应？ 林刺楠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粘起来的三观再次碎一地。 没救了，玩完吧。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被自家灵祭和少家主击碎三观多次之后，林刺楠难得地出了点反逆精神：总不回家，总不回家…… 是不是在外面吃的苦头还不够多啊？ 是不是吃苦头吃够了就会乖乖回家了？ 林刺楠认真思考起了打败弥赛亚，然后后者吃了败绩后老老实实回圣魂殿堂的可能性。 ……好像……不可能。 那种能够把自己当做诱饵引诱敌方目标、连大公子都被她骗到以至于败了团战（虽然有部分当时大公子那边的猪队友影响，但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好辩解的，当然 你要说他戴着灵祭滤镜看事不公正那他也没话说，最多半夜操控你家附近植物给你来个闹鬼传说）的个性，会是一场败北就能够让她屈服的么？ 林刺楠对此表示万分肯定：绝对不会屈服啊！这要这么轻易就屈服了，哪里配得上她让人跪下喊爹的性格！ 他家灵祭才没那么懦弱呢！ 但是有点想揍自家这个热爱到处跑十几年不着家的魂淡灵祭怎么办…… 手痒啊！ 想作死啊！ 不不不，先冷静下来，先权衡一下场上形势…… 林刺楠勉强把自己的注意力从“亲手送自家灵祭出场给她个铭记终身的深刻教训”的诱人念头上挪开，开始冷静分析场上情况： 木系分队在对付费德雷兹，虽然费德雷兹无法自由行动，但风之护壁也不是干吃饭的，五分钟内木系分队无法突破风之护壁将费德雷兹送出场； 其他几个小队……在东北方向上，这个位置……是伏击么？伏击谁？ 是伏击被灵祭溜着走的那群人吧，但怎么才能保证他们会往这方向上来？ 对了，费德雷兹！ 风声可以传递消息，费德雷兹传递出自己在此处被灵祭手里的小分队困住的消息，说不定还能一并发现路上其他分队的伏击消息，把这些消息传递过去，那些选手知 道了以后，权衡之后就该明白，先解决这几只小分队然后再去对付灵祭是最优解，如此一来…… 胜负就只看到底是灵祭安排的伏击干掉他们，还是他们收拾掉灵祭手下的那几支队伍——谁在这条线上获得胜利，谁就是最后的胜利方！ 如此看来，费德雷兹是否出场，其实并不重要，他现在无法影响这边的局势……林刺楠陷入了沉思。 换句话也就是说，伏击费德雷兹这个选项其实可以去掉了。 性价比太低了，完全不值得他用退场换他出场。 剩下的选项就是……自家灵祭，和他的好基友。 林刺楠陷入两难境地。 他深吸一口气。 要不还是……不不不，冷静冷静，千万不要被“打自家灵祭一顿”的诱人念头迷了心智，好好冷静下来思考，灵祭她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忽然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种胜负 全看双方发挥的安排。 能够不到二十岁就被列入根部候选，林刺楠的实力并不止目前暴露在台面上的程度，除此之外，能够在天才辈出的林家里不小心得知了机密要闻后不是被灭口而是被 提前列入机要人员，由此可知，林刺楠的头脑其实也不差。 从灵祭这两天的动向来看，她的目的应该是全灭了九曜选手，但现在，她的安排被费德雷兹废了大半——这个丛林淘汰赛里她能够动用的力量实在太少了，手上那几 支队伍少了哪只都不行，更不要说居然暴露出了一只队伍行迹还被重创。 那么，她现在还要继续最初的目标吗？ 那些四环选手会追随她，选择相信她，大半也是因为她的目标是“全灭九曜和类九曜选手”，这种时候如果改了最初的目标，那些人还会服从她的指令吗？ 按照他在这些天里得到的消息，灵祭手里的人应该大半都是被夺走了积分牌的选手，选择跟着她周旋这么多天时间，而不是自己去孤注一掷夺取积分牌，唯一的目的 就是实现那个目标——但现在这个目标无法实现了，他们为什么还要听灵祭的话？ 不听灵祭的安排，这边的败北是分分钟的事。 没有了这些队伍的牵制和后续退路安排，等九曜选手收拾掉他们，扭头将灵祭送出场，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那就是完完全全的败北了。 哪怕他偷袭带走三个以上选手都无法帮助灵祭扭转局势。 这世界上最容易凝聚的就是人心，一句话，一个念头，他们就会跟着你走。 可这世界上最容易涣散的也是人心，一个消息，一个举动，人心就散了，再也凝不起来。 灵祭不会想要败的，她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好好想想，这种时候要怎么做，才能重新凝聚起可能已经浮躁的队伍…… 方以唯在费德雷兹突袭后的种种安排从林刺楠头脑中一一闪过，托他的伴生魂宠的福，再加上大部分事件都发生在丛林里，林刺楠可以很轻易地获取到那几只小队的 动向，侧面推测出方以唯的安排。 不，等一下，灵祭她为什么能用“全灭九曜选手”的名头让那些选手跟着她做这种看似毫无希望的事？ 哪怕有弥赛亚的战术名声在，这件事看起来依然没有多大的成功几率啊！ 除非…… 林刺楠怔住了。 除非，不这么做，也是同样的绝望。 那倒不如跟着弥赛亚拼死一搏，或许还有一星半点的成功曙光。 ……难道说？ 灵感来得又快又急，林刺楠简直要被自己推测出来的内容惊呆了。 但不管怎么奇异，这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 相信自己分析出来的结果，林刺楠不再迟疑，从原地缓缓退开。 # “林刺楠从伏击地点转移了……为什么？”茹妮亚不解地问道，“他那个位置非常好，按照目前弥赛亚也在朝费德雷兹方向去的趋势来看，最后阶段会是多方混战，林刺 楠完全可以做到在那个位置里伏击弥赛亚乃至任何一个混战中的人。” 虽然这么做的代价是他自己的退场，可从全局来看，如果他的退场可以同时带走弥赛亚的话，那场上还留存的萧卓完全可以带领博特伦双清扫剩余选手！ 但现在，林刺楠居然从最佳的伏击地点离开了？？ 扶先之抿紧了嘴唇，过了一会，才听到他的声音：“因为他猜到了。” 猜到什么了？ 茹妮亚茫然。 # 林刺楠……这个人也要列入重点关注目标。 扶先之在心里默默记下。 他比自己还要更早一步发现“弥赛亚改了目标”这件事……比自己更快、更早地发现这件事…… 第 618 章 距离丛林淘汰赛结束还有17分钟。 不同于正期待着看最后大决战的观众, 瑞德拉贡的大赛主办方委员会已经聚在一起开了半天会了。 “这样下去没一个人合格, 擂台赛怎么办！” 从好几个选手明明拿到了足够的积分却没有去中央营地报名开始, 委员会里就有人有了不详的预感, 现在这不详预感实现了： 那些选手要为了自己学校的选手腾出足够多的名额, 所以着手狩猎其他学院的选手！ 最开始执行这个计划的是联盟中央学府的扶先之, 但实行得最彻底的是博特伦双的萧卓！ 现在场上除了被弥赛亚藏起来的那几队人, 已经没有其他散兵游勇了！　　“我早就说了应该按照亚伦少爷的提议，把擂台赛放第一阶段，从林赛放第二阶段！擂台赛删选掉实力不足的选手, 丛林赛全员混战，最后决出的胜利者才能让人心服 口服！”　　“呸！你想得倒是美，丛林赛各方都可以合作也可以敌对, 你怎么能保证最后不是全灭而一定会有一个人可以生存下来？恕我直言, 那种赛制下能够活到最后的，只会是 最擅长躲藏、最擅长避免战斗的人, 而不是直接对战的人！观众怎么可能愿意看几天的躲猫猫？！”　　正如他们所争辩的, 这也是最后敲定丛林赛变成丛林淘汰赛、放在擂台赛之前的最大原因：他们无法保证最后是否会变成“谁最会躲猫猫谁获得冠军”的结果, 那样还要 不要收视率了？　　“这比赛里有扶先之, 有萧卓，这等水平的人在, 最后怎么可能会变成乱战？你想得太简单了, 他们不集结起同伴然后以学院为势力单位发起战斗是不可能的！单对单？ 你们以为他们会那么蠢吗！”　　“你能保证扶先之和萧卓的实力可以通过擂台赛选拔？抽签是完全公正地按照光脑概率算的, 不是人为可以插手的地方！要是扶先之和萧卓先对上了，然后胜者又对上 了阿西尔或者星剑之类的选手呢？” 双方各执一词, 往来不断。 亚伦·瑞德拉贡坐在副首位置，眼帘低垂，半掩住呈现金色竖瞳模样的眼珠，对身边的声音充耳不闻。 “好了。” 首座上传来的声音让底下正争论的人立时熄了声。 那是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瑞德拉贡标志性的红发，金色的龙瞳带着冷血动物一样的压迫感，扫到哪里，哪里的人就低下头去。 他和亚伦长得有六七分相像，只是亚伦的模样线条要更为精致，他则偏向粗犷一些，是属于另一种方向上的男性魅力。 如果有熟悉瑞德拉贡掌权三代人的元老在这里，就会意识到，眼前这个上座的男人和现瑞德拉贡家主、亚伦的爷爷乌拉诺斯·瑞德拉贡尤为相像。 而他也正是乌拉诺斯·潘德拉贡的儿子，潘瑟·瑞德拉贡。 ——同时也是亚伦·瑞德拉贡的父亲。 “当时没有准备备用方案吗？”　　潘瑟·瑞德拉贡语气低沉，听起来就不是很愉快，这让底下的人互相看了看，过了一会，踩着潘瑟·瑞德拉贡即将发作的底线，才有人说话：“呃，一般来说，赛制提议方 给出的方案里会有应对各种情况的备选，我记得丛林赛的赛制……是亚伦少爷带队给出的提案。” 潘瑟·瑞德拉贡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左手侧。 红发的少年半阖眼帘，安静地坐在那里，似乎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潘瑟·瑞德拉贡是半路空降进这次新生代大赛委员会里的，对在他来之前的决议提议者并不是十分了解——他的父亲将他放逐南域数年，根本不给他插手总部集团的机 会，这次若不是他想了手段借着新生代大赛的机会回到总部，鬼知道他还要在南域呆多久。　　也因此，数年的信息断代（他深知自己父亲的手段，有他父亲在，集团里没人敢给他递消息），即使他抓住了机会，在全国赛之前得到了这次大赛首座位置，但一些 事他依然不曾知道。 比如，这个丛林赛的赛制提议者，竟然是亚伦。 潘瑟·瑞德拉贡看向亚伦，想到刚才争论的事，其他人下意识地也跟着看了过去。　　视线的集中点，似乎心思完全不在这场会议上的红发少年漠然抬眼，还带着属于少年人稚气的脸庞上是他们熟悉的没有表情：“大赛委员组对本次大赛任何情况都有最 终解释权，就算丛林淘汰赛时限结束也没有人到中央营地登记，我们持有的解释权足够临时变更最后的合格要求。” 潘瑟·瑞德拉贡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这么一来，规则朝令夕改……”　　“将丛林赛制提到擂台赛之前，就要承担这样的风险。”亚伦·瑞德拉贡丝毫不惧地对上了他父亲的视线，相似的金色竖瞳里是同样的冰冷，“我以为您在做决定的时候已 经想好了后果。” 底下的人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脖子里，当自己不存在，那些在瑞德拉贡集团权利中心的最高层呆得久的人更是忍不住暗中互相看了看。 了解潘瑟·瑞德拉贡被调去南域原因的人都想到了同一处去：这话听在耳里，话中有话啊…… 亚伦少爷之前没有动作，现在这是……要反击了吗？ 潘瑟·瑞德拉贡看了自己的儿子一会，率先转开了视线：“现在场上还有多少人没有被淘汰？”　　立刻有人查了数字后回报：“75人，其中弥赛亚选手手下平均实力只有四环的队伍占了一半人数，但现在至少有三分之一以上的积分牌是集中在博特伦双的萧卓所带的 队伍里……” 有谁牙疼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场上就剩下75人了啊……”　　旁边的人没他这么外露的动作，但脸色也不是很好：“将近半数的积分牌都集中在萧卓所带的队伍……剩下的这些选手除非现在去袭击萧卓的队伍，否则他们根本拿不 到足够的分数及格。”　　在他们最初的设想里，场上人数应该至少还有个两三百人才对，当然积分牌肯定没这么多，考虑到有人会大肆收割分数，他们甚至做好了擂台赛阶段初始人数不超过5 0人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　　因为被弥赛亚和阿西尔的战斗吸引了注意力，考虑到这场战斗会引来的其他人视线，出于积分牌利用最大化的想法，自己连保证及格的积分牌都没有拿就离队，导致 现在这些代表了本场比赛最高水平的选手里，除了博特伦双和联盟中央学府外，其他选手连及格的希望都没有了！ 要是把这些选手筛落在丛林淘汰赛阶段，下一阶段的擂台赛收视率还能看？！ “他们就没注意到马上时间要到了，该考虑合格问题了吗？”有人忍不住说道，语气里虽然没有埋怨却胜似埋怨。 “这不是真正的生死相搏。”亚伦·瑞德拉贡面无表情，“比起合格来，能持之以搏的御魂师更看重混战中与人交手的经验。”　　言下之意就是擂台赛乃至于冠亚季军前十名的奖励都不及和人交手给自己带来的提升：这样的混战，这样谁都可能下手、什么方向都会飞来攻击的乱战，是最好的锤 炼自己的场所。 擂台赛无法提供这样的经验。 那人顿时噎住了。 “还有十分钟。”亚伦看了一眼时间，转向专事起草公告的人，“准备公布备用标准。” # 林刺楠的离开悄无声息不着任何痕迹，哪怕是将感知联系在丛林里以获取其他人动向的方以唯也不曾发现他的存在： 处于伪装状态下的林刺楠之于方以唯，就像巨树下的依附而生的藤蔓一样，理所当然的存在，完全无法提起戒心来，也不会觉得它的存在突兀。 忙于在头脑中换算速度时间和方位的方以唯一边将实力下落了不止一两层的几位火系达人往丛林方向带，一边分出心神控制预先设置下的后手。 费德雷兹那边还需要五分钟才能结束……抽调几个过来吧； a队魂力波动有点强，压一分； b队还没到目的地，没事，来得及； ……　　一连串的方位速度乃至空间时间变化在她的头脑中转化为最为直观的沙盘演练图，根据她对那些人的了解演习之后可能会发生的战况——溜着人两天了，这么近距离 观察下，虽然不能说对那些选手的实力有百分百完整的认识，但至少掌握个六七成是没问题的。 再加上可能的战力膨胀系数、各个学校一二年级学生可以接触到的传承带来的意外指数，用来代入数据演练，足够了。 当羊入笼的那一刻，“笼子”开始活动了：　　已经做好了这路上会有伏击准备的选手们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乱手脚，早有心理准备之下，防护罩和屏障开得恰到好处，第一波迅疾的风系攻击只扬起了断裂 的草叶和尘土。 哪怕是实力要比这群顶尖高手低一级的联盟中央学府小队，在梅理的指挥下也保持了无损战绩。　　“弥赛亚不会以为她安排的突袭还能起效吧？”梅理冷哼了一声，只有不知道的情况下，突袭才能取得最大成果，但在被洞悉了的现在……这反而为他们指明了攻击的来 源！ 换句话也就是说，被弥赛亚妥善隐藏起来的那支风属性队伍位置，已经完全暴露了！ “梅理小心，别忘了先之是怎么被送出场的！”星剑低沉的声音传来，“这种混乱中下手是她最擅长的！” “话是这么说啦……”含着笑意的声音近在咫尺，不等脸色大变的两人做出什么反应，方以唯乘着赤红色火龙而来，却飞驰而过，“不过这次目标不是你呦！”　　——在炽热的火龙被骤然亮起的屏障拦下同时，裹挟着惊人热力到来的少女对着距离不到三十厘米的少年面孔，笑弯了那双充盈了赤红之色的双眸：“干得漂亮，辛苦 你啦——可以休息了！” 这话……不等萧卓思考出这话中隐含意义，屏障应声而碎，赤色火龙身影盘旋，将结阵的博特伦双阵型完全打散！ 失去队友志愿的萧卓判断出自己不是背后有魂力支援的弥赛亚对手，毫不犹豫动用家传魂宠的特殊天赋，试图为自己创造机会，但—— 无法影响！？　　萧卓难掩惊容，甚至因为这一次失败的技能释放导致身体出现迟缓迹象，抓住机会的方以唯近身上前，被方宋霆亲身上阵教导的近身搏斗术借力施展，不让萧卓有任 何反抗机会，就将人抡压在地。　　代表传送的光芒亮起，萧卓出局！ 第 619 章 得手！ 方以唯却不敢大意, 果断身化水偶——一柄剑从旁刺来, 直中心口, 但下一秒面纱少女就变成了一个水偶, 哗啦一声, 落地。 星剑咬牙, 化水术状态！ 除非是能够涉及到空间层次乃至于另一个层面的魂技, 否则没有人能够伤害到化水术状态下的御魂师——哪怕把他们身化的那一滩水冻结起来都无法伤害到他们。 就像【元素化】一样，这是水系御魂师最为让人棘手的状态之一。 要么能够拥有干涉到化水术的魂技，要么就只能等到化水术的时效过去,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星剑是联盟中央学府去年最受瞩目的新生，但他所擅长的是物理攻击, 像这类并不是他所长。 幸好…… “阿西尔！”星剑提高声音, 叫了一声。 火焰闻声而动。 ——幸好，这次比赛里, 联盟中央学府还有一个专攻法系的选手。 炙热的火焰散开, 温度急剧上升, 刚才被弥赛亚的赤红色焰尾扫得阵型大乱的博特伦双还没来得及重新组队, 就被杀到的阿西尔二次重创！ 代表出局的光芒接二连三地亮起，博特伦双的人数急剧下降！ 忽然, 在其中某一道光亮起的同时, 与其他人直接整个人传送出去不同, 这个人被传送出局的同时，有一个小布袋从他身上掉了下来——没有被传送走。 被选手带在身上的东西, 在其出局时，会被一起送走——除了一样东西。 只有那一样东西不会被传送离开。 积分牌。 化水术形成的水迹不知何时已经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就托起了那一个小布袋，如水莲花的绽放，将它拢在手中。 下一秒，花苞合拢，布袋不翼而飞！ 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星剑和阿西尔瞳孔骤然紧缩：化水术——带物传送？！ 这种技巧……怎么可能有人能在六环以前掌握！？ 【祝融】光焰暴涨，仿佛火神之怒，铺天盖地！ 灼热的气息让修为略低一些的人靠近这里都觉得呼吸道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实力只有四环五环水平的御魂师并没有能力将自己的身体锻炼到千锤百炼丝毫不惧高 温的地步，除非是借助了类似【元素化】之类的技巧，否则现在这个阶段的御魂师在各种元素抗性方面基本毫无建树。 阿西尔将这一片区域几乎全部化作了【祝融领域】！ 星剑早早在意识到阿西尔要做什么的时候就退出了可能的范围，这会儿虽然略微有些狼狈，但却无甚大伤。 呼啦，火焰腾空，在丛林里蔓延——刚刚经历了干燥的冬季，植物休眠，经过秋冬两季，丛林里存在大量枯萎了的枝干，此时遇到这一把火，后果显而易见！ 在不远处的费德雷兹虽然身体依然被木系束缚术连同催生的植物一起束缚，无法动弹，但他的控风能力强大，风神翼龙带来强烈的空气流动，粉碎了木系分队想要快 速将他送出场的打算。察觉到来自另一侧的火焰气息，费德雷兹眼神一闪，下一秒，狂风骤起！ 猛烈的风卷更快地推动火焰蔓延！ 风助火势！ 费德雷兹在帮他——阿西尔猛地意识到这点，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给予助力，但他现在无需多想，只要做到一件事就好了。 那就是，把弥赛亚从化水术的状态下逼出来！ 呼啸的风，狂烈的火，火海之中，丛林的绿色几乎要淹没在腾空而起的赤色之中时，忽然一抹清绿混着湛蓝交替闪现——【祝融】扭曲了空间，让方以唯不得不从化 水术中脱身。 否则她就要迷失在变动后的异次元里了。 “找到你了！”火焰中，阿西尔的面孔浮现，下一秒他的身影脱出火焰，直冲向方以唯，“看我这次不抓……” “叮叮叮————时间到，比赛结束！！！” 突如其来的声音响彻整个比赛场地，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场地内时刻运转的法术发动，依然留存在场地内的人员一个接一个地被光芒裹挟，送了出去。 “不等一……”下啊我马上就能抓到小唯唯给她来个爱的过肩摔了啊不要这种时候传送我出去啊！！！ 音还在丛林里晃荡，人已经被传了出去，只有丛林依然还在寂寞燃烧的火焰知道，那惨遭“时间到”大杀器的人内心的悲愤…… # “啊啊啊啊魂淡啊！！！！” “搞毛啊就差最后一点时间了啊！！！” “辣鸡瑞德拉贡传什么传我们有脚自己会走出来的啊！！！！” “可恶啊差一点就能逮到弥赛亚那家伙了！！！！” 传送光芒一散，爆炸式抱怨不满声顿时充斥了整个传送区域，也幸好瑞德拉贡早有准备，按照各自选手归属区域不同给划分了不同地方，不然直接丢一块……大概这会 儿就要继续刚才的战斗了。 不仅仅这里吵嚷，直播间里观看的观众也是万分不满： 【差一点就能看到大决战了！这种时候传送？？瑞德拉贡有病啊！！！！】 【次奥！强行插手比赛，什么毛病！！！】 【呃，讲道理……是时间到了……时间到了到时候所有选手都会被传送出来，这是一开始就公布的事……】 【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人去中央营地登记合格啊！这没一个合格的，下个阶段没人，那直接就丛林赛决出胜负不就好了吗？】 【对啊对啊！单对单哪有这样的大场面看！我还想看到底是弥赛亚带队打败九曜联队还是九曜联队复仇成功呢！】 【……这个要说复仇的话，应该只有坎伯兰学院吧？】 【哪有，一堆呢！比如说海德拉啊费德雷兹啊星剑啊阿西尔啊萧卓啊……哦不对，最后那个退场了不能复仇，那就萧卓的好基友林刺楠吧，我估摸着他应该很乐意帮朋 友出气打弥赛亚一顿——当然，前提是他能揍动。】 在舆论有不好苗头之前，瑞德拉贡事先安排的人就开始转移话题，总算是先控制住了话题方向，给了大赛方宣布备用规则的时间： “有鉴于第一阶段的丛林淘汰赛无一人抵达中央营地登记合格，在计算场上留存选手名额，确认场上留存选手人数已经低于最大合格数，故此，启用大赛赛制备选方案 ：本次丛林淘汰赛截止，未被淘汰出场的选手全部进入下一阶段擂台赛，稍后根据本阶段各个选手表现公布第一轮和第二轮免战名额……” 这一宣布，顿时沸反盈天！ 不能接受的有之：别的不说，被弥赛亚集合起来的那几支队伍的选手绝大多数都被抢走了积分牌，大部分时间根本没和人交战，为什么他们能够进入擂台赛？太不公 平了！ 但也有人反驳：弥赛亚能够和九曜最强的那一批选手周旋那么久，正是因为有那些人在她背后为她提供助力，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的确贡献了自己的力量，进入擂 台赛无可厚非。 正方意见：呸！抱大腿进擂台赛还有没有理！ 反方意见：这也不能叫抱大腿啊，他们也贡献了力量啊…… 双方各执一词，直到有人出来呼吁双方冷静：行啦，别忘了擂台赛，不是靠自己实力进的比赛，就算进了擂台赛，遇到种子选手，不一样会被淘汰吗？ 众人仔细一想，也对啊！ 虽然依然有不少人愤恨于自家支持的选手没能进擂台赛，乃至于连带着恨上了“金大腿”弥赛亚，导致网上弥黑人数一时激增外，事态倒还在控制之中。 之后瑞德拉贡公布了一二轮的免战选手，第一个名字就是弥赛亚，以头号种子选手免战第一轮和第二轮。 【这也是理所当然吧，在丛林淘汰赛阶段，弥赛亚的表现也确实当得起第一号种子选手的成绩。】 【呸！正面交锋没几次，躲得跟泥鳅似的人也能当一号种子选手？？？这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哇，楼上一定是键盘十环，轻轻松松周旋于以星剑阿西尔等人为代表的豪华群殴团不染片叶不惧丝毫分分钟全身而退反杀回去吧！】 【没错！这位绝对是键盘十环高手！】 【别闹啦，瑞德拉贡公布了评分标准，弥赛亚能够拿到第一名的原因是她在丛林淘汰赛阶段各个方面得分都碾压底下的第二名——这不给头号种子选手待遇说不过去 啦！】 【哪有，[战术战略]方面第二名扶先之和第三名萧卓的得分不是咬得非常紧吗？三个人之间的分数就差了零点几而已。】 【可你说的那两个人都被淘汰了……还都是被弥赛亚亲手淘汰掉的……】 【……好像确实如此。】 【实力方面，阿西尔星剑还有烨白也咬得很紧啊！看了一圈，碾压的项目是执行力，领导力和凝聚力还有好几个项……为什么丛林淘汰赛还看这个？】 【你们还没反应过来吗？和擂台赛只看武力不同，丛林淘汰赛看的是全方面的综合素质，陌生人的对方要如何说服与自己结盟，如果让对方信服自己，如何带领队伍 获得胜利……讲道理啊，我觉得丛林赛这个制度应该放在擂台赛之后！这比纯粹比武力值的擂台赛好看多了！】 【我也这么想……不过那么一来，最后名次不好判定了吧？你看现在都有一堆人吵着谁谁谁不该进擂台赛阶段……】 【也是。】 网上的议论，方以唯是看不到的。 她被传送出来之后，原地呆了一会，就去找了薛夏等人。 薛夏他们来自普居区，和中央区选手不在一个地方，也因此，方以唯找来的路上没被什么人拦住。 她过去的时候，一群年轻人正在互相说着什么话，有人眼尖看到了走进来的女孩，顿时开心招手：“弥赛……” “对不起！”脸上还蒙着面纱的女孩关上身后的门，先低头道歉。 那人的尾音被吓了回去，一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有人摸不着头脑地开口：“为什么道歉啊……你没有需要道歉的地方啊，弥赛亚！” 方以唯闭了闭深翠色的眼眸，依然低着头，没有抬起来：“说好了要团灭掉其他人，但我……我没做到……” 她失败了。 方以唯深刻明白这件事：在费德雷兹突袭水系分队的时候，她的计划就已经没有了成功可能性。 但她不能让这些跟着自己、放弃了狩猎积分牌机会的选手就这么被淘汰，所以临时转变计划，设陷，谋夺萧卓那一队收集到的积分牌——假若瑞德拉贡依然以积分牌 计算合格人数，最后从萧卓那一队里抢到的积分牌，也足够他们晋级了。 费德雷兹·拉德曼。 那个人的名字音节在舌尖上滚动，每一下都像是针刺一样，刻骨铭心。 她不该小看他的。 第 620 章 房间里的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 弥赛亚结束比赛后第一时间过来找他们, 就为了这事……道歉？ 薛夏挠了挠头：“这个……完全没有必要啊！我们选择相信你, 虽然结果不如预期, 但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嘛……谁也算不到费德雷兹会忽然冒出来啊！” “对嘛对嘛！”唐英在旁边连连点头, “而且那家伙还用风系力量完全包裹自身信息不外泄, 认真要说的话, 薛夏他们都没发现费德雷兹靠近更加没示警，才该道歉呢！” 方以唯抿紧了嘴唇，过了一会才道：“风系力量不是万能的, 我的确……的确没有想到，他的进步速度这么快……半年多前交手的时候，他喜好场地类大型魂技, 并不是 为了昭现风神翼龙的强大力量, 而是因为他无法控制好精细微小的技巧类魂技，所以他干脆就粗放到了极致, 用大型魂技扫清敌手。” 结果…… 仅仅不到六个月的时间, 他竟然就将自身的风系控制力精进到了完全能够抹消自身气息的地步——这种“抹消”并不是单单指的没有留下气味, 甚至还包括了阻断任何人 的任何探查手段。 无法查探到的人, 就是不存在的人。 唐英若有所思：“所以……弥赛亚，你最难过的, 是自己没有发现他的变化, 还是我们差点被送出场？” 方以唯迷茫地眨了下眼睛：“这不是一回事吗？” “不, 两回事。”唐英竖起手指，晃了晃, “如果你是在后悔自己没有发现费德雷兹，那你只要对自己交代就可以了——比如在之后的擂台赛里狠狠揍他一顿，挽回自己 的过错；如果是因为我们差点被送出场难过道歉……其实我们并不是很在意这事啦！” 旁边的人跟着点了点头：“能留到最后很神奇了，如果没有弥赛亚的话，按照九曜那个直接学院组队的模式，我们根本不可能像自己想的那样在后面几天里重振旗鼓狩 猎到足够的积分牌合格。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甘心，可……那确实是我们的极限了。” 他后面的声音有些低，但只低沉了不到两秒，他倏然展颜一笑：“不过，那也只是半小时前的我们的极限——未来怎么样，谁都说不定！” 现在他们无法与九曜的天之骄子们匹敌，并不意味着他们一生都无法与之匹敌对战！ 未来长着呢，会发生什么，谁说得准呢？ “所以说，弥赛亚你没必要道歉的！” “对啊！不用在意的，我们都尽力了不是吗？” “你要真过意不去想要道歉弥补我们的话……”千久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秒，“要不，你摘了面纱？” 方以唯很可爱地眨了下眼睛，满目茫然。 “道歉要有诚意啊！”千久一本正经，“连脸都不露的道歉没有诚意……嗷谁打我！” 千久抱头，愤怒转头，薛夏还没收回手，见状也不急，摆明了“就是我打的，咋滴啦”。 千久：“……”可恶！他打不过这家伙！ “别放心上，别在意，他乱说的！”几天相处下来，本来不熟的人也都熟了，唐英就是个典例，这会儿帮忙解释的样子任是谁都不会知道五天前他和千久根本不认识。 “没事。”方以唯摇摇头，停顿了一下，想了想，伸手去摘面纱，“其实只要你们别拍照传出去，就可以了……” 唐英茫然：“为什么？” “唔，可能会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我尽量不在公共场合露脸。刚才过来的时候只记得找你们道歉，忘了摘面纱，是我不对。”白霞遮的扣子有些复杂，加上当初匆忙扣 上的时候似乎和头发缠一块的，这会儿解起来有些麻烦，一拉就感觉太阳穴附近的头皮一阵疼，方以唯一边解释，一边小心地解开缠上去的头发。 在北域的那段时间让方以唯深刻了解到自己这张脸和顾欣淙有多像——别的不说，顾家多得是顾欣淙小时候的照片，要不是眼睛形状和颜色不一样，方以唯都要怀疑 自己小时候常年住北域只是自己忘了相关记忆了。 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方以唯打定了主意不能在公开场合露脸，尤其是会放送到全联盟的直播镜头下面：这张脸一露，不知道会给林家和顾家添多少麻烦——也正是如 此，之前丛林淘汰赛里被人击破面具时，她难得有些慌张地进行补救。 说话间，头发和绳扣相缠的部位终于解开了，方以唯轻轻松了一口气，摘下面纱，抬起头来，直视这些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跟着她在丛林里埋伏打转了好几天的队友们 ：“丛林赛里没有发现费德雷兹的下落是我的疏忽，这是我的错误，我不会逃避的——对不起。” 摘下面纱的少女容貌秀美绝伦，清艳不可方物，那种极具冲击性的美丽甚至让看清楚她模样的人在极短的那一刹那空白了头脑，忘了自己想说什么，想做什么。 可再美丽的容貌，也比不过那双深翠色眼眸中的光。 冷静，坚韧，抱持着信念的眸光就像是夜里的星星迷醉掉落，满溢在她的眼中，细微却常在的光芒。 那也是……在过去的五天里，指引着他们的光亮。 在可拉贝尔的视野中，变化着颜色的光点光标，不变的是同样的坚定信念。 如果有机会的话……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再一起行动的话……” 唐英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话，他连自己在说什么都没印象，只记得那少女似因为他的话微怔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 “追随就不要啦！”她很可爱地吐了吐舌头，笑容灿烂，“不过一起组队没问题哦！我一个人没办法做到的事，有大家一起帮忙就可以做到了！” # 等到一房间的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弥赛亚已经离开了。 隐隐约约记得那个漂亮得简直不像是真人的女孩和他们告别，出门前还没忘戴上面纱，只是现在依然满脑子那张脸，倒是把人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是不记得自己当时给了什么回复…… 这一屋子的人静了一会，忽然全员哀嚎起来： “日啊没人说弥神长这样啊！” “嗷我头发乱成草了妈呀我居然就这么和弥神见面了怎么这样！！！！” “可恶丛林里滚了三天了整个人都臭了弥神刚才有没有注意到听说女孩子嗅觉很灵敏的……” 其他人怒视：“闭嘴！”大家都是一样在丛林里摸打滚爬了三天的，为什么要提醒他们这件事！ 至于同样被狼狈追了三天的弥神……弥神可是时不时就元素化的，元素化后就是人体最洁净的状态，脏什么的不存在的！ 瑞德拉贡过来通知合格的工作人员刚到门口就被一屋子惨嚎的惨嚎、暴躁的暴躁、捶胸顿足痛不欲生样的人生百态给惊得呆住了：这……他们是合格了吧？ 怎么看着好像听说自己没晋级似的？ # 另一边，方以唯低着头想事情，走了一会忽然感觉哪里不对，抬头一看。 陌生的走廊。 回头看看，陌生程度不逊于前方的来路。 方以唯：呃…… 这就很尴尬了。 ——归一，你有记路吗？ 魂海传来稳定的波动，那代表她询问的对象正处于香甜的睡眠之中。 方以唯：…… 场外求助，失败。 纠结了一分钟后，方以唯摸出随身光脑，发现上面已经来了好几条信息，分别来自温然、叶清阳、君白越和卑米的，差不多都是在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没有荆河楚的，意料之中。 老师八成正睡得昏天黑地呢！ 抱着光脑纠结了好一会儿，方以唯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编辑了一条信息：你来和我汇合，记得带上毛球，我有礼物给毛球。 ——嗯，这样应该不会暴露我迷路了的事实了！ 反复看了觉得没问题，方以唯把这条信息发送给叶清阳。 至于给毛球的礼物……她决定用系统背包里系统出品的宠物狗粮当做给毛球的礼物。 擂台赛要三天之后，这三天是给选手们调整恢复状态用——她会记得明天去街上买一份礼物偷偷给毛球的！ 仔细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遗漏的了，方以唯准备找个地方呆着，等叶清阳带着毛球来找她。 嗯，外面的庭院里阳光挺好的，到庭院里去等着好了！ 搞定了眼前麻烦的女孩愉快地走了过去，刚转弯，脚步瞬间刹住。 正对峙的两人同时看了过来。 扶先之：…… 费德雷兹：…… 方以唯：0v0? 费德雷兹率先收敛起了刚才外放的魂力，那飒飒的风声骤然一停，落叶飘零。 他不再看扶先之，而是走到了方以唯面前，灰白色头发的少年神色郑重：“丛林淘汰赛里没有成功阻止你，但擂台赛不会了——弥赛亚，擂台赛见。”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方以唯：0v0?? 等会，你明明已经成功阻止我计划了啊！ 扶先之跟着走了过来，熟悉的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但了解他的方以唯却知道，此时的扶先之神情非常严肃：“不准败给费德雷……不，是不许败给任何人，直到我们下 次对决。” 在我击败你之前，不许有任何的败北！ 终于把在心里盘旋了好几天的话对弥赛亚说了，扶先之心里顿时轻松了，点了点头致意，便也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他本来就是过来和弥赛亚说这一句话的，半路上遇到费德雷兹是意外。 本来嘛，以两个人之前毫无交情的关系来说，顶了天了也不过是点个头示意，加上两校恩怨情仇的话，那就是看到当没看到，互相无视走过而已。 但不知怎么的，两个人都停下了脚步。 扶先之：就是这个人，破坏了弥赛亚的计划…… 他坚决不承认对方打败了弥赛亚——不管是从比赛结果的晋级来看，还是从费德雷兹试图打败弥赛亚的目标来看，他都没有成功，所以弥赛亚没有败！ 而费德雷兹就单纯多了，风中传来的讯息告诉他，弥赛亚在送扶先之出场的时候那轻声的低语：先之。 那么亲昵的叫法……他和弥赛亚是什么关系？ 弥赛亚的真名是方以唯，方宋霆的妹妹，就读附一，方宋霆和季北辰关系那么好，带着妹妹去联盟中央学府然后碰到了战术战略专业的传人，所以两个人认识也不奇 怪…… 所以，是青梅竹马么？ 费德雷兹抿紧了嘴唇，下意识地也停下了脚步。 有意无意的，两个人就在庭院走廊入口处都停了下来，谁也不上前一步，更加不会后退一步，只对峙着。 明明中间就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却仿佛天堑一般。 对峙得太过专注，以至于应该时刻留意风中讯息的费德雷兹都没注意到从走廊深处传来的轻轻的脚步声。 直到弥赛亚突兀地闯入，两人周围那不知为何的紧绷气氛才缓解下来。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对峙的两人都走了，徒留下一人还在原地。 留下的满头雾水的方以唯：0v0??? 没头没脑的都什么毛病？ # 光脑发出接收了新信息的震动，叶清阳拿起来一看，是来自以唯的，说是有礼物要给毛球，让他带上毛球去和她汇合。 没说自己在哪里。 要自己去和她汇合，却没说在哪里，但这不是问题——有毛球的话，可以闻到她的气味找到她。 所以，事实是……迷路了吧？ 得靠毛球的嗅觉来找她，还欲盖弥彰说有礼物给毛球……叶清阳忍住到嘴边的笑，捞起在脚边打滚玩的毛球，起身： “我出去一下，过会儿就回来。” 第 621 章 场馆很大, 根据功能不同划分不同区域, 叶清阳包括其他在场馆内看直播的观众以及特邀嘉宾所在的地方是观影区, 其他还有类似于工作区、娱乐区等地方, 并且在各个地 方都挂有直播屏幕, 方便半途出来买吃的或者接人等等各种杂七杂八事的观众可以接着看场上发生的事——当然也同时服务了在这些区域里服务的人员的需求。 方以唯所在的则是专门供给比赛期间选手们所在的区域, 因为现如今新生代大赛选手的人气问题, 这个区域和前方的综合娱乐区是隔离开的，中间还有守卫保安负责拦 截那些试图翻越过去找自己崇拜的选手的人。 好在当时弥赛亚在上报“随同亲友”一项的时候，把他们几个名字都填了上去, 也把相关的证件给了他们，这会儿叶清阳抱着毛球，出示了证件, 保安就把他放了进去。 叶清阳先到了丛林淘汰赛被传送出来的选手区域附近, 看了看这到处都是人的场面，思考了一下如果她在这里迷路, 只要她不傻就知道找人问路, 那肯定不是在这边迷 路的…… 联系她在场上最后的表现…… 叶清阳随便抓了个工作人员, 问了声普居区的选手在哪里后, 便过去找人。 人没找到，倒是看到了那一群在场上听弥赛亚指挥、跟着弥赛亚行动的选手们——这会儿可看不出在场上的严肃样, 满脸痴傻样, 还有在一个劲地哀嚎, 简直像没洗澡 就出现在女神面前似的…… 叶清阳：…… 八成把握可以确认了，以唯来过这里。 说不定还没戴面纱。 没去问那些人——就那个痴傻样也问不出什么来说不定还要被投以“情敌”视线——叶清阳把怀里毛绒绒的小奶狗放下。 “好了, 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毛球。”金发少年揉搓了一把毛球手感格外好的厚实皮毛，拍了拍它的脑袋，“走，找以唯去。” “嗷呜汪！”毛球开开心心地应了一声，湿漉漉的小鼻子动了动，似乎闻准了一个方向，小短腿撒欢似的往前跑去。 叶清阳也不着急，任由它闹腾地跑了一会，才迈开腿跟上去。 忽然，像是闻到了什么确认的气味一样，毛球猛地加速，一溜烟往前，等叶清阳跟上去的时候，就发现它穿过走廊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大厅里，正绕着一个刚从楼梯 上走下来的红发少年的腿不停打转，让对方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免得不小心踩到它。 叶清阳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他认出那个红发少年是谁了。 亚伦·瑞德拉贡。 但仅仅这么会功夫，毛球就听到了自己主人跟上来的声音，扭头冲着叶清阳这个方向叫了几声，然后就继续绕着亚伦转。 被毛球这个动作吸引，亚伦也注意到了那边走廊出来的叶清阳，金色的竖瞳里映出叶清阳的模样来，亚伦很快移开了视线，落在还在他脚下打转的毛绒绒小家伙：“你 的狗？” 亚伦微微拧起眉头，为什么围着他转？ 叶清阳回过神来，都碰面了，这种事刻意回避倒显得古怪了，他应了一声，走上前去，把毛球抱起来。 毛绒绒的小家伙被抱起来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然冲着亚伦扑腾着短小的四肢。 叶清阳只好尴尬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把毛球抱远了点，然后拎着它耳朵皮小声咬牙：“小笨蛋！让你找以唯，你找他干嘛！” 毛球委屈得直哼哼：它就是追着小姐姐的气味跑的啊！ 叶清阳很小声，但是架不住两个人离得近，御魂师的五感能力放在那里，亚伦本来已经打算走了的，听到这话，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臂弯里拿着的那件披风。 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叶清阳也跟着看了过去。 粉白色围了一圈绒毛带兜帽的披风，做工极为精致，用料也极好，收在臂弯里都有些分量，但不说其他，就那个粉白色的底色调，那就绝对不可能是亚伦·瑞德拉贡自 己的衣服。 对了，他和以唯一块儿长大来着的，所以这应该是以唯的披风，毛球也不算闻错了方向……但以唯的外衣，为什么会在他那？ 忽然想起了这点来，叶清阳心里有说不清的复杂滋味，像一锅味道诡异的汤汁在他的心底烧开了，咕咕地冒着泡，泛起复杂难辨的滋味来。 不管是无意间遗落在瑞德拉贡家的，或是曾经在瑞德拉贡家留宿所以有她的常用品，亦或者是刚刚从以唯家里拿了带过来的……叶清阳发现，不管是哪个答案，他都不 想听。 每一条答案背后，都代表着亚伦·瑞德拉贡和方以唯曾经度过的时光。 是他不曾涉足、也无法涉足的过去。 “你找唯？”红发少年率先开口了，似乎是不太认同他，亚伦的表情略有些不好，“她结束比赛了自然会去前面和你们汇合，你没必要过来找……”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 了什么，忽然停住了，下意识抬手掩住嘴唇，“……又迷路了么？” 亚伦平静没有起伏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无奈，以及……习惯了一般的理所当然。 叶清阳：…… 他什么都没说，为什么这家伙就能猜到以唯是迷路了？ 青梅竹马了不起啊！ 还有，那个“唯”是怎么回事！？还叫单字……仗着是青梅竹马就这么过分的吗(╯‵□′)╯︵┻━┻！ 虽然心里已经要把整栋大楼都掀了，但叶清阳脸上依然是不动声色的惯常笑容：“这我就不知道了，她说她有礼物，让我过来找她。” 他模糊掉了这个礼物到底是给谁的。 ——青梅竹马怎么样，她迷路了还是给我发的信息，没想着你！ 亚伦沉默了一瞬，然后目光极为精准地看向了叶清阳怀里的狗狗：“是给它的礼物吧！” 语气是不带丝毫疑问的陈述句。 ——青梅竹马长大互相了解彻底就是了不起啊！ 第616章 无责任番外之假如这是一个卡牌游戏（一） 无责任番外之假如这是一个卡牌游戏 【攻略】[个人出品]《魂师联盟之南域叛乱篇》全主线攻略+部分剧情+个人向吐槽（持续更新至抵达中央区） 大家好, 本攻略为游戏《魂师联盟》今年新出的《南域叛乱篇》攻略, 包含目前已收集到的全部主线及支线和攻略方式, 涉及较多剧情透露, 请还没有买到游戏并且不想 被剧透的同学自觉点右上角退出。 在讲解剧情和攻略之前, 我先大致总结一下《魂师联盟》这个游戏, 它是一个卡牌型角色扮演单机游戏, 玩家可以操作到手的角色卡进行游戏探索，可单角色进行探索也可将手上拥有的角色卡组队进行探索。需要注意的一点是，某些支线和一些主线是需要特定角色卡作为队长才会触发的, 如果你们跟着这个攻略走，保证前提条件都做到 了，却发现没有触发相对于的剧情, 那就需要思考一下是不是关键的人物卡不在队长位上。 而和一般游戏里的装备卡相对应的, 则是魂灵卡，不同的魂灵卡具备不同的效果, 不过本攻略里不会太多涉及到这方面, 因为《南域叛乱篇》全程都是大冒险类剧情, 几 乎没有魂灵卡相关剧情。根据游戏内容猜测, 这方面的剧情大概是下一个篇章的重头戏，所以这里先忽略。 角色卡来自于主线和支线, 一般情况下主线出ssr级角色卡, 支线出sr、r和n, 还有一个很特殊的卡，没有任何品级划分的白板卡——嗯, 我说的就是通关序章之后拿 到的方家兄妹两个卡里的妹妹方以唯（简称方妹），没有任何品级划分的白板卡，可以放上队长位也能放上队员位，但是血量只有1，擦碰就要死的那种。 根据游戏探索可知，白板卡在通过特定主线剧情之后就会解封，变成有品级划分的正常卡，但我探索完全主线，还没找到让方妹这张卡解封的剧情，合理怀疑需要等 下一个篇章出来。 废话不多说了，直接开始吧。 首先是序章，最开始就是一段cg，讲的是一伙强盗在燃烧着的村庄里被一个抱着女童的少年尽数斩杀，在他杀完所有盗匪并安葬了村庄里的尸体之后，姗姗来迟的救援队到了（不得不说警察总是最后才赶到这真是影视游戏作品里亘古不变的真理），简单的询问后我们得知游戏大致背景，南域发生叛乱，这伙盗贼是流窜到了这里，屠 杀了整个村庄，少年刚好带着他妹妹出门，逃过一劫，回来就发现家被毁了，于是愤而复仇。 救援队队长：请节哀……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方宋霆，这是我的妹妹，方以唯。 救援队队长：好吧，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需要我帮忙的话请尽管开口。 方宋霆：我要带我妹妹离开南域。 救援队队长：这很困难，叛乱发生之后，南域通往其他四大域的交通已经全部被拦截了，没有任何交通工具能够带人离开南域，包括船只——想要离开南域，只能靠自己走过去。就算你是御魂师，体质足够好，但你妹妹还这么小，她不一定能承受住旅途中的艰辛。我看你的身手相当不错，不如加入军队吧，这样你妹妹也能够有人照 顾。 这里会出现第一个分歧选项，加入军队or自己独行北上前往中央区。 ——但其实选哪个都行，因为就算你加入了军队，后面走了半章剧情之后方宋霆这丫就会脱队了，理由是军队里他得把他妹妹放到家属区，不能自己照顾，这样不放 心…… 选择自己独行的话就是一路打过去，一直打到第一个城市，这个时候玩家手里只有方宋霆这张ssr卡和方以唯这张白板卡，毋庸置疑把方宋霆放队长位，方以唯放队员 位。这一段剧情里的所有打怪内容都不需要什么攻略，无脑按技能就行了，哪个亮了按哪个，一路平推。 我得说和方宋霆配套给的那张魂灵卡“雷火之魂”是真的好用，我路上打魂兽掉了好几张同样的雷火双系魂灵卡，好奇尝试的时候给方宋霆装备上（毕竟这种游戏初始 给的魂灵卡肯定只是平均及格线而已，厉害的基本要自己去打怪或者合成的），结果嘛，虽然也顺利过了怪物关卡，但就攻击力来说，比雷火之魂差多了…… 总之这里无脑把手里有的卡放上去就行了（话是这么说啦，但我们这个时候手里也就一张方宋霆及他的配套魂灵卡雷火之魂，以及一张白板卡方以唯）。 到了第一个城市里的时候休息一晚准备出城的时候，记得保存进度不然你又要从序章开始了——这城通往下一个城市的必经之路上有个boss，方宋霆一个人是过不 去的。 别提方以唯，白板卡摸一下就死！ 第一次挑战失败之后系统会提示你前路艰险，最好找个同行之人——这意思就是该找组队的了！ 这游戏背景大家都懂的，叛乱啊，战乱啊，城里简直比城外还要乱，我操控方宋霆从村庄走到这个城市的路上也就遇到了几次魂兽战斗，结果进了城之后，走几步路 就遇到一场战斗，文案里的“多看一眼都会引来一场新的战斗”真不是开玩笑的。 建议大家尽快通过序章后先到达旅店搞定住宿，因为这个时候方妹快撑不住了，她需要休息——我就奇怪了，这里我读档打了好几次，明明进城之前全程在丛林里方 妹都一点问题都没有，进了城之后立刻就染上了虚弱buff，这城里不会是有什么疫病吧！ 把方妹放旅店之后她很快就会去掉虚弱buff，但不要想着“方妹等buff消除的时候我让方宋霆出门转一圈找队友”——因为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把方妹放旅店里，然后让方宋霆一个人出门转悠，除了打了n架提了等级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可能队友事件触发。如此转悠三天之后，方妹的虚弱buff都去完了， 依然没有任何队友支线出现，合理怀疑方宋霆是非酋:)。 然后，因为方宋霆的心情值已经掉到了个位数，我不得不把方妹卡也放进队伍里——这里提一下关于心情值的设定：这游戏角色卡有心情值设定，某些特定支线和剧 情需要对应心情值才能出现，不同的角色卡心情值不同也会影响他们发挥。 而心情值的变化主要来源于组队。 玩家需要多关注角色卡之间的关系，如果把死对头的两个人放同一个队伍里，双方心情值都会直线下降，另一方面，如果没有把必须的人物卡也放同一个队伍里，那心情值同样会下降——后者典例就是方家兄妹这两张卡，不管方妹多废柴，至少一个章节剧情里你要保持方家兄妹在同一个队伍里的剧情超过一半，否则哥哥方宋霆的心 情值会直接掉到0以下——超危状态，随时会叛逃。 是的，这个辣鸡游戏特么还有角色卡叛逃设定！ 一旦你手上没有一张角色卡，直接game over，重新来过。 我一开始想方妹这张卡这么弱，进城就虚弱，这要带着她一起在外面转，她不得又得病啊！所以我最初完全没有想过要把方妹编进队伍里，只有一滴血啊！战斗都不 能上场必须呆在场下，不然摸一下就死，她一死方宋霆就直接爆炸跟着死！ 然后这个阶段手里就这么两张角色卡的玩家就得“大侠请重新来过”了。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毕竟我是一个有故事的玩家:) 总之，被方宋霆那个位数就差要叛逃的心情值逼得不得不把方妹卡编进队伍里的我再一次让兄妹两个出门了，然后走出旅店（游戏内时间）三十分钟，一个少年过来 搭话了。 三十分钟…… 我让方宋霆在城里转了三天都没有人搭话，自主搭话只会开启新战斗，现在方宋霆带着方妹出门三十分钟，就有人自己跑上来搭话了…… 霆哥你是非酋对吧，对吧，对吧！！！ 这个少年上来组队过城外boss，我当时求之不得啊！鬼知道我在这个进度卡了多久了！ 头铁不想组队只想单人过剧情的小伙伴们，我劝你们省一省，因为下一个章节boss就在城外守着，方宋霆带着个连666都不会喊的方以唯根本过不去！必须组队，而 且队友要求还相当高！ 我让方宋霆转了全城，只找到这个最初搭话的少年符合要求（也有可能是我的方宋霆脸黑），所以最后还是组队了。 两个打手加一个不会喊666的白板小公主——请务必把方以唯编入队伍放队员位，千万别放队长位除非你想她死，以及这里把方以唯放队伍里是为了提高方宋霆的心 情值，方宋霆心情值越高，他战力越高，而截至到这章剧情为止，他提高心情值的途径只有一个：把他和方妹放一个队伍里。 以及，打通全篇章后，他提高心情值的途径依然只有一个：把他和方妹放一个队伍里。 顺带一提，南域叛乱篇方以唯这张白板卡唯一的降低心情值途径：把她和方宋霆放一个队伍里。 方宋霆满心情值的时候，方以唯心情值就是0左右危险线徘徊，掉到0以下直接自杀，然后方宋霆跟着死。 ……这两兄妹是有病吧:) no.1 辣鸡游戏毁我人生 第617章 无责任番外之假如这是一个卡牌游戏（二） 总之打掉了那个占路为王虽然只有五环但在这个小城市里也相当能打的小boss、渡过了第一个小关卡后, 我想着这下这个少年的角色卡该到手了吧？ 不, 他不来。 这位连自己叫啥都没介绍的少年表示只是搭伙上路, 所以连互通姓名什么的也省了, 因为随时会分队所以没有介绍必要, 于是他的头衔继续“无名少年”:) 多冷淡, 是吧？ 无名少年你肯定没想到, 未来你会为了方宋霆以命相搏只为了救他——回过头来看这段剧情，我还真被你骗了呢未来的联盟双璧之一:) 继续组队，到下一个城市, 期间无名少年和方宋霆战斗中因为互相救助的关系加了点羁绊值，但依然还是“萍水相逢”状态，所以依然没有互通姓名, 自然的, 无名少年 的角色卡也没入手…… 我特么不信邪了！ 只有战斗救助才会触发增加好感机制是吧？那我就练到你们两个互通姓名再去下一个城市！ 结果战斗好感加到萍水相逢满级就没了，硬是卡在下一个阶段之前。 不互通姓名。 ……你就这么傲娇吗少年？？？ 我没辙了, 只好让这俩已经练级了好几天的家伙进下一个城市。 这个城市里的主要主线攻略是拿到城主府的通行令——有通行令才能通过下一个路卡, 除非你想横穿丛林去中央区。 想选择后面这条头铁线路的小伙伴省省吧, 我以我读档一百次的成绩告诉你们, 这个时候你选择横穿丛林，无名少年百分百离队——丛林那种难度, 除非他想死才会跟 着你莽！ 然后, 第一个卡关点来了。 通行令拿不到啊！ 这辣鸡通行令的前置任务是要完成剿灭城外山匪巢穴, 只允许两人组队，我手上就霆哥、方妹和无名少年三张卡, 尝试了霆哥+方妹组合，带着孩子直接山脚下就被拦 了！ 换成霆哥+无名少年组合，把方妹放城里旅馆，出城霆哥心情就直接掉到了个位数吓得我赶紧把方妹编回队伍里！ 无名少年+方妹组合，这个组合建议大家不要尝试，霆哥分分钟爆炸——特么那是你妹妹不是你老婆吧！怎么跟你老婆和人私奔了似的！ no.3辣鸡游戏毁我人生 楼上有小可爱问是不是等级不够的问题，等级不够导致的卡关我是不会在这里提的，通行令这个关卡不是等级的问题，这里是无名少年没入队的问题。 我也是试了好几回才发现的，这里必须要无名少年和方宋霆好感到“互通姓名”然后组队才能够打爆这个山匪窝——顺带一提这两个联手威力是一加一大于十的那种。 那么，关键来了，怎么样才能让这两位互通姓名呢？ 这里就需要我们不会喊666的白板小公主出场了。 no.5辣鸡游戏毁我人生 方以唯，这张只有一点血的白板卡除了给方宋霆加心情值外还有什么用吗？ 当然有，当人生导师。 这里我给大家看一下方以唯这张卡的立绘： 【三四岁被什么人抱在怀里黑发绿瞳没有表情的女童，包子脸，极为可爱】 这游戏的卡面真的是精致到一定程度了，特别是方妹的卡，明明是什么用都没有的白板卡，精致度和完成度之高简直让人怀疑是制作组亲闺女。顺便方妹的游戏模型 精度比方宋霆和无名少年还要高一点，合理怀疑方妹是下一个篇章里的主要角色之一——不过这是题外话，暂且不谈。 其实最开始我是拒绝的，因为从游戏开场到现在，我没有在任何文案和剧情里看到过方妹开口说话，老实说在开启那个“星夜启明”的支线剧情之前，我一度以为方妹 是哑巴。 （然后我被“星夜启明”剧情打脸啪啪啪） no.18辣鸡游戏毁我人生 触发“星夜启明”剧情cg要求： 无名少年对方宋霆好感萍水相逢以上，互相救援次数大于1（这条可以去之前的丛林历战里刷，总能刷出来的），双方等级20+，以及最重要的…… 把方妹放队长位。 先别着急，我知道方妹卡只有1点血放队长位是百分百死的命，所以接下来大家要注意看攻略免得一不小心就把方妹卡给碎了——她碎等于方宋霆碎，等于游戏重读档 这点我想我不用再强调了。 首先，把方宋霆放队长位、方以唯和无名少年放队员位到城外距离山匪还有两个山头的瞭望塔，在这里休整的时候，把方宋霆从队长位上撤下来，换成方妹。 在瞭望塔这里，会触发剧情选择，踩点探索，就是让你指定一个人去探查山匪窝的情报。 我相信大部分玩家都遇到过这个选择，并且毫无例外地选择派遣无名少年去探查山匪窝，因为，如果是派遣方宋霆，他走出不到十米路心情值就直接从接近满值掉到 个位数:) 所以这里，我们选择派遣方宋霆。 嗯，在方妹处于队长位的时候，情况会有所不同，在你做出选择之后，就会触发一段剧情文案： 【“得去查看一下那边的情况。”无名少年说道，脸上带着有些无奈的笑，“你去还是我去？” 虽然是这么问的，但少年心里清楚，这其实只有一个结果。 “你去。” 果然如此——少年在心里想道，要是让方宋霆去，那他势必会带着他的妹妹，即使方宋霆再怎么厉害，年龄摆在那，带着个才三岁的孩子探查山匪窝？结果显而易见 。 虽然当初会上前主动搭话的原因就是他带着个孩子，假如两人闹掰的话那个孩子的存在就能最大限度地牵扯住方宋霆给自己制造机会，但……少年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牵扯得也太厉害了吧…… 同行的这些天里，他就没见过方宋霆把那个孩子从怀里放下来过。 这，就是亲情？ 因为是亲人，所以做到这种地步……但为什么同样是亲人，有人却选择遗弃自己的亲子呢？ 无名少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地想。 想归想，无名少年并没有把自己那复杂的心绪表露出来，他虽然经历不多，却已经习惯于将一切藏在心里从不外露。 正要应声，无名少年忽然发现，刚才那声音…… 并不是方宋霆的。 带着属于孩童的尖细的声调，却因为那种似乎缥缈不在此世的情绪而变得清越而空灵。 他讶异地看了过去。 异瞳的少年正低头看他怀里的孩子：“阿唯？” 刚才说话的人不是方宋霆，而是他的妹妹，方以唯。 无名少年非常震惊，同行的这几天里，他从未听过那个孩子发出一点声音来，不管他什么时候看过去，那个孩子都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包子脸，大大的深翠色眼睛里看 着目之所及的一切，但不管看到什么，杀戮也好血腥也罢，那双眼里，那张脸上，没有任何正面亦或者是负面的情绪出现。 就像她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一般。 只有看到魂兽和魂宠的时候，她的眼里才会有些微的光亮起，也只有那个时候，无名少年才会觉得，这个孩子她还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并不是玩偶。 黑发绿瞳的女童从方宋霆的臂弯里抽出手来，推了推方宋霆——她的手很小，因为被方宋霆精心养着，手背上还带着五个圆嘟嘟的肉涡。 没有任何杀伤力也没有任何力气的手，方宋霆却顺着她的力道，顺从地退让开了一些。 “你去。”方以唯再次开口了，“你去查探。” 方宋霆的眉头动了动，似乎是想拒绝，但他很快想到了什么，权衡了不到两秒，异瞳的少年干脆点头：“好，既然是阿唯的要求，那我肯定办到。” 他说完，低下头用嘴唇摩挲着亲了亲妹妹的额头——女童皱着眉头想避开，却没能避开，于是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等我回来。” （这里吐槽一句：方妹和霆哥的互动剧情里方妹真的有点熊孩子气质啊，方宋霆相关小游戏非常建议大家去玩一玩，本质就是霆哥给她喂饭她扭头不吃，给她喂水她 抬手推开，小游戏里就是让玩家通过预判方妹行动迹象喂水/喂饭成功，难度还挺高的。） 无名少年这下是真的惊了，方宋霆竟然能放心他和他妹妹单独呆一块儿？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方宋霆人是走的，但是留下了他的魂宠，雷火之魂。 幽幽的红色火焰如同烛光一般，在女童身边一个接一个亮起。 不等无名少年说什么，方宋霆已经消失在了丛林里。】 这个剧情文案结束之后，方宋霆去查看盗匪窝情况，魂灵卡雷火之魂虽然还在他身上但是无法动用——因为雷火之魂的魂体被他留在方以唯身边，保护她。 对了，以防万一，最好让方以唯的心情值在30以下，越低，触发几率越高，我尝试了好几次，这里不用担心她的心情值掉到0，合理怀疑会触发这个文案是因为方妹受 不了方宋霆的24小时贴身看管要求保持距离。 顺便你们猜方宋霆在探查期间心情值多少？ 没下过绿色线。 和之前一让他和他妹分开就红给你看仿佛判若两人。 策划你应该在方宋霆的资料里把“这是一个妹奴”超大字号高亮置顶的！ 由于心情值很高，加上方宋霆本身的高基础值，探查任务完成得可以说是相当轻松的。 但这里关键不是方宋霆的探查，而是留在瞭望塔的两个人。 也就是我前面提到的“星夜启明”剧情。 no.19辣鸡游戏毁我人生 第618章 无责任番外之假如这是一个卡牌游戏（完） 不好意思找视频找了半天, 甚至重新读档去打这个剧情, 结果最后才发现, 原来这个“星空启明”剧情本身就是文案类支线…… 摔！早说啊！浪费我时间找了那么久！！ 没办法, 把这部分支线剧情文案弄上来给大家, 前方超大量剧透, 请无关人员立刻回避！ 【星空启明】： 方宋霆的身影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无名少年摸摸头，还没从“那家伙竟然放下他妹妹了”这件事的冲击中回过神来，直到天色已暗, 夜幕降临。 探查这件事不是一两个小时就能够完成的，无名少年早有心理准备，这会儿摸出随身带着的干粮, 刚想吃的时候, 忽然想起来旁边这个孩子。 回忆了一下这几天里那孩子是怎么吃饭的，无名少年不出意外地意识到, 都是方宋霆喂的。 而且这个孩子不知道该说是挑食还是天性喜欢和人作对, 方宋霆喂她吃饭的时候, 她不是撇头扭开就是伸手推开。 现在方宋霆不在。 难道要我喂她吃东西？别了吧, 这种任性大小姐我可应付不来……无名少年心里头直叹气，面上却依然带着温和引人亲近的笑容：“吃点东西吧, 你哥哥还要过阵子才能 回来。” 他说着拆开了手上的自热干粮, 这种口粮价格便宜, 野外食用也方便，里面自带纯净水, 食用的时候在外沿放点水就能自热变成一份热气腾腾的餐点——虽然口感肯定 是比不过正经食物，但比起历史上的压缩饼干之类的要好得多了。 以方宋霆那事事考虑周全的性格，走前就留下了他妹妹的口粮，无名少年很容易就从中分辨出哪些是给他的，哪些是给方以唯的：那个自热粥点不用问，肯定是给方 以唯留着的。 少年几下按照步骤把热腾腾的粥点弄出来，然后看着热气腾腾的粥点开始发呆：我没喂过小孩子啊…… 说起来，两三岁的孩子，会自己吃吗？这个直接给她，她能自己吃吧？会不会撒身上？烫伤了的话倒是有烧伤药膏可以对付，不过方宋霆回来看到他妹妹要伤着了…… 呃…… 无名少年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喂她吧，不然，万一她手抖翻了碗，到时候方宋霆回来他不好交代。 但他才走近方以唯，距离坐在石头上的女童还有五六米的时候，那些安安静静飘浮在方以唯周围的赤红色火苗忽然一动。 熟悉的预兆——在过去的几天里，雷火之魂出现这个反应时，就是要发起攻击了！ 无名少年心道不好，立刻止步，并后撤了半步。 火苗重又归于平静。 无名少年：…… 好吧，这玩意连他一块防，正常。 毕竟这几天方宋霆休息的时候他都得远离个百八十米远，免得被雷火之魂这个会自动护主的魂宠条件反射攻击。 雷火之魂的动向吸引了方以唯的注意力，黑发绿眸的小女孩将视线从头顶星空移开，落在少年身上。 她不发一言，无名少年却像是领悟到了什么，道：“该吃饭了。”他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上拿着的那碗热粥，迟疑了一下，有点不确定地说，“你能让雷火之魂不攻击我吗 ？不然我没法给你喂饭。” 方以唯沉默了一下，看向护卫在她身边的雷火之魂。 不知道这两两沉默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无名少年只看到数秒之后，雷火之魂晃晃悠悠地飘开几朵火苗，正腾出一条可以让人走进去的路。 竟然真的可以……无名少年心下讶异，正要走进去，却看到方以唯从石头上下来，走了过来。 雷火之魂留在原地，没动。 走到他面前，三岁大的小女孩踮起脚，伸出双手从他手里拿过那碗热粥——对十五岁少年来说只要一只手就可以拿着的碗她得双手捧着才能拿稳——轻声说了句：“ 谢谢。”然后便回到了刚才坐着的石头上。 少年看着她拿起勺子，吹了吹，先用嘴唇小心地碰了碰，温度合适，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把带着蜜桂甜味的粥送进嘴里。 少年：“……原来你会自己吃饭啊！” 不过既然自己会吃，为什么还要哥哥喂？ 难道是……在撒娇？ 无名少年想了想之前这两兄妹的相处模式，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他本身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体会过正常的亲情，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缘由来。 算了，也就这段时间要同路，之后就分开了，没必要细究。 无名少年很快就把这点不对劲抛之脑后。 他不说话，这里就是一片沉默，夜里的瞭望塔寂静得连风声都听不到，有雷火之魂在，自然也不需要燃起篝火，更加没有柴木燃烧时的啪啪声，寂静得让无名少年想 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不想继续保持安静，无名少年尝试着找话题：“你在看什么？” 他注意到方以唯吃几口粥后就会抬头看看天上繁星，看一会，低头吃点东西，然后再抬头，重复无数遍。 无名少年问的时候，方以唯正好吃完最后一点粥，她放下勺子把碗放在身边的时候，雷火之魂飘了过来，轻而易举地把饭后垃圾变成了一点灰烬。 “看星星。”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喜欢看星星……无名少年不是很懂这些，但总算是有了点话题，便接口道：“星空啊，是很漂亮，以前没见过呢。”他跟着抬头，“我听人说，星 星可以指引迷路的人方向，可是……”他仰头看着天空上无数繁星，苦笑了一下，“在我看来，这些星星都长得一样，哪里能指引方向呀！”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方以唯说话了：“那边。” “嗯？”少年茫然地顺着女童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的星空有不一样的么……咦？ “那几颗星星，看着像勺子？”他下意识道。 “嗯，那是北斗七星。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少年条件反射按照她说的看去，发现确实如此，所以这就是星星可以指引方向的原因？ “真厉害啊！”他赞叹道，觉得才三岁的孩子能够知道这种事，的确很不简单，“你哥哥教你的？” 这次方以唯没说话。 少年不以为然，又道：“所以你是在分清方向，免得我们在丛林里迷路吗？” 他依然看着头顶的星空，并且发现，在北斗七星附近，还有一颗格外明亮的星星。 那是什么？ “不是。”出乎少年意料，女童否定了他的说法，“我在看星星的轨迹。” 深翠色的眼眸因为夜色笼罩，变成了越发深暗的绿色，些微的光亮让方以唯的眼睛看上去不像是绿色的，倒像是漆黑的，只微微透出点绿意来。 “我……在找回家的路……” 这句话的声音很轻，轻得若不是少年正专注听着，恐怕会直接忽略过去。 南域叛乱，无数人失去了自己的家。 少年叹了口气，不能苛责一个才三岁的孩子，她恐怕并不明白，她已经没有家了。 曾经那些会在吃饭的时候追着她哄着她吃饭的人都已经不在了，现在她只有相依为命的哥哥了。 少年决定转开话题，于是他顺口把刚才看到的那颗星星指给女童看：“那颗星星好亮，它叫什么？” 方以唯望向天空，很快找到了少年说的星星。 “北辰。”她道，“帝王星，北辰。” “帝王星？北辰？”少年茫然。 “在古代，北辰的意思是帝王或受尊崇的人。”方以唯说。 帝王，受尊崇的人……少年的神色中带上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某种情绪：“那样的人，就算死了，也会有人记着他们的吧？” 女童想了想，道：“受过他们恩泽的人会记得他们，如果贡献足够大，那只要人类不灭，就不会忘了他们。” 少年沉默了。 他看到过太多的死亡，那些人安静地死去，毫无姓名，没有人知道那些倒毙在街边、路上、甚至任何地方的人叫什么名字，战乱中的南域，人命轻如草芥。 他不想死得无声无息。 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来到过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任何人会在他死后想念他…… 在这一刻，他明了了心中腾起的燃烧的火焰一般翻滚的念头： 他要成为这世上最受人尊崇的人，就算在他死后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只要有人活着，就有人会记得他。 “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少年忽然出声道。 女童看了过来，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点头。 少年笑了起来：“北辰，我叫季北辰——北辰星的北辰。” 他看到那个小娃娃明显地愣住了，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天上的北辰星，好一会儿，她才有些犹疑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似乎在权衡这到底是他的真名，还是他知道那 颗星星的名字后临时编出来的名字。 “是我的真名。”少年——季北辰认真地说，“不是临时编出来骗你的。” 他望向头顶天空，像是要坚定什么一般。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他不想像那些人一样死得毫无声息，没有任何人记得——也不对，那些人若是有亲人，那肯定会记得他们，可自己没有亲人。 自己若是死了，谁都不会记得他。 北辰。 这是他的名字，是未来响彻整个联盟的名字，也会是在他百年之后依然有人记着的名字。 no.146 辣鸡游戏毁我人生 ———跳转最后一页——— 时隔五年看到我当初发的攻略贴浮起来，又看到曾经的剧情真的是百感交集啊，尤其是经历了《中央区——崛起》（又名：季北辰的追妻火葬场作死之路——崛起篇 ）、《西域篇——传奇伊始》（又名：爹是怎样炼成的）、《东域篇——秘闻始要》（又名：灵祭灵祭快回家篇）等等一系列篇章后，再看这篇攻略，我…… 季北辰你丫的到底是怎么把这么好的开局作成现在这个方妹对你负好感成【最熟悉的陌生人】的局面的！！！！ 明明连你的名字都和方妹有千丝万缕关系！ 你自己好感都到满值出成就了好吗！ 看看！ 掌心之叶（掌管着你的性命的世界树之叶，为什么也能主宰我的喜怒哀乐）——麻痹你好感都这么高了你为什么不去追方妹！！！ 眼看着方妹和她一群小伙伴好感蹭蹭蹭往上涨，到了你这，蹭蹭蹭往下跌！ 我求求你赶紧地和方妹道歉然后追人行不行啊——方妹对你好感跌成【最熟悉的陌生人】都愿意换眼睛救你命，阿爸求求你赶紧地抓住她好不好！！！ 结果那么好的机会，你他喵还不说！！！日啊你道个歉都行啊为什么还不说！！！ 反应到策划那，竟然还说什么没有支线触发弥补剧情所以此处无法触发道歉剧情，否则不符合季北辰人设！ 气死！ 删游戏退坑了！ 不管官方后续出什么都别想我为它花一毛钱！ no.8916 辣鸡游戏毁我人生 看到官方昨天刚出的结婚dlc，想问一下大家，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家季北辰追到方妹吗——我不指望出林止祥这张sp卡，我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就行了，哪怕要我 从《南域篇——叛乱伊始》从头开新存档打起都没问题！ 在线等，挺急的【乖巧.jpg】 no.9502 辣鸡游戏毁我人生 第 625 章 拯救了这边近乎让人窒息的氛围的, 是正好路过的林刺楠：“不好意思, 请问一下, 有洋榆花树和紫萝庭灌木丛的中庭花园要往哪边走？” 中庭花园指的是一个建筑物中庭附近独立开辟出来的庭院, 这么大一片建筑群里, 至少也有七八个中庭花园, 林刺楠可以通过看地图知道哪里有中庭花园, 但是……一般 的地图上是不会标志出内里植物情况的。 叶清阳和亚伦下意识地收回了对峙的态度，亚伦回忆了一下，那两种植物也算常见的庭院绿化作物, 正巧这里的几个中庭花园里只有一个同时种植了这两种植物—— 他指了一个方向：“从大厅出去沿着右边走廊走大概五百米，然后右转就能看到中庭花园了。” “好的，多谢了, 我实在是有点分不清方向。”少年人神态自然, 即使是在自嘲也显得坦荡，他似乎这才注意到了自己问路的对象, “你……是亚伦·瑞德拉贡？” 那个差点害死他家灵祭的亚伦·瑞德拉贡？ ——不管是三年多前的木神诅咒也好, 半年多前林梓茵那一家子的暗中雇佣杀手也罢, 反正源头都是亚伦·瑞德拉贡！ 把这锅扣他身上绝对没错！ 林刺楠的逻辑自洽毫无问题。 反正肯定不是好心救人的灵祭的错, 更加不是无辜被卷进亚伦·瑞德拉贡和林梓茵的感情漩涡（？）的灵祭的错！ 亚伦·瑞德拉贡忽然能感觉到有种似乎不太好的预兆窜了上来，让他有种背脊发凉感。 这是家族血脉里给予的第六感提示, 但除非是危机感强烈到了一定地步, 否则都难以确定方向——就像是一个遇到危险就会标红的水晶球, 它告诉你你现在有危险，但 哪里有危险却不是它会显示的——至少此时亚伦是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值得他的“龙性”发出足够重量级警告的危机。 亚伦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旁边叶清阳看了一眼他手上拿着的披风，把怀里抱着的毛球放到地上，然后非常理所当然地伸手：“给我好了，我正好去接以唯。” 从自己的思绪里抽出心神来的红发少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站在一起容貌相像程度可以很轻易让人得出这两人有血缘关系，可此时两人之间那微妙的气氛却让人忍不 住猜测他们两个关系是不是很不好。 旁边正要感谢然后离开的林刺楠悄悄竖起了耳朵：以唯？ 没记错的话，这是灵祭在外面的名字之一。 顺带一提，就目前林家的情报网搜集到的情报来看，除了方以唯这个名字外，灵祭还会用“顾晓（男）”、“安妮·塔瑞特（女）”等等一系列马甲名作为在外行走时报出 去的身份，身为根部精英的林刺楠当然是连夜背熟了所有马甲资料，以防哪天路遇灵祭（马甲状态）而不认识、最后擦肩而过的悲剧发生。 说起来这个金头发的就是叶清阳吧？ 心头闪现过根部情报内容，林刺楠面上温和笑容谢过了两人，手指落下时，一个细小的苍耳从他的指缝里滴溜溜地滑了下去，“巧而又巧”地掉在了正欢快地甩着尾巴 仰脑袋看自己主人的毛球身上——后者全副心神都在主人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皮毛上多了个细小的植物果实。 苍耳这种生物，在自然界里也是依托经过它的动物皮毛将自己的种子带去远方，所以，即使是最敏锐的动物魂兽，都不会介意自己身上携带着苍耳之类的果实种子。自然的，这类植物魂灵在这方面的“隐蔽性”和“合理存在性”更是要比普通植物更高，比起木系来，更偏向于幻术类的认知扭曲：即使你的眼睛看到了那颗种子挂在你的衣 服上，你的头脑也会告诉你“这种地方有这样的种子挂在衣服上是正常的”，从而忽略掉疑点。 友好地告别后，林刺楠按照亚伦给他指引的方向走了过去，心里却还在想那个问题。 不过这个亚伦·瑞德拉贡和灵祭的关系似乎很…… 灵祭好像挺喜欢他的。 林刺楠一边走一边想这个问题。 当然，不是男女恋爱上面的那种喜欢（他怀疑他家灵祭天生没长那根神经或者那根神经还处于没发芽的种子状态），而是好朋友的喜欢——嗯，不知道对他家灵祭来 说，这位是不是“闺蜜”定位呢……林刺楠想到这里，自己先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他又有点愁地叹了口气。 怎么办呢…… 如果直接打击报复的话，回头灵祭就该把他按喷泉里了——他很相信他们家那位灵祭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更何况他和灵祭也没有什么交情了。 虽然说…… 如果按照正常发展来的话，灵祭大人才应该是他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才对呢……也不是，照正常发展的话，他也没必要去打击报复亚伦·瑞德拉贡了。 ……算了，不想这个了。 林刺楠默默按下了这个念头，越想越意难平。 还是去找一下他们家的家主夫人吧。 他还是得感谢自家家主夫人的植物课是及格的，至少认识洋榆花树和紫萝庭灌木丛，免了他一个一个中庭花园找过去的麻烦。 ——一错眼就迷路的夫人，到底是谁给您的勇气不带任何侍女和暗卫就敢一个人在以前从来没去过的地方乱窜的？？？ # 礼貌地寒暄后目送这名迷路了的选手离开，亚伦这才看向叶清阳：“不必。” ——他又不是有事要忙自己不能送。 叶清阳：“……你又不知道以唯在哪里。” 他才不信对方拿着披风下来的时候知道以唯迷路了呢！ 亚伦：“……” 红发少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金发少年，刚想开口怼回去，但话到临头，他眼神微微一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在舌尖转了转，险险刹住，换了一句：“ ……那你给她送过去吧。” 说罢，他把手里的披风递给明显呆住的后者，然后往另一个厅堂出口走去。 叶清阳一时没防备，差点把披风掉地上，手忙脚乱接住之后，他很明显迷惑了一下为什么这家伙会忽然放弃掉原本的打算，但当他顺着亚伦走过去的方向看过去的时 候，金发少年的眉头立刻死死皱起。 舌尖抵在上颌牙根，叶清阳控制自己把那个将要出口的“啧”咽了回去，转了个方向保证那边的人不会看到自己的脸。 “走，我们离开这。”他把披风好好地收在臂弯，然后弯下腰，摸了摸脚边的毛绒绒小狗崽，轻声说道。 毛球绕着自家主人转了两圈后，嗷呜嗷呜叫了几声，便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和亚伦一眼就能看出父子关系的中年男人正从那边走廊走过来，因为距离缘故，他还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人，但也仅仅只是暂时的。 这是说，如果亚伦没有迎着他走上去的话。 当看到红发少年朝自己这边走来时，潘瑟·瑞德拉贡的注意力立刻就被他拉住，视线余光中看到那个远处背过身去的金发身影时也是毫不在意掠过：“亚伦，等会儿晚饭 一块吃吧，我们一家人好久没聚过了。” 少年的眉梢微微挑动了一下，这个动作不适合出现在亚伦身上，至少方以唯熟悉的亚伦·瑞德拉贡身上是不会出现这个动作的，它很不合贵族稳重优雅的礼仪要求：“一 家人？”少年的声音里没有任何客气的意味，“你是说谁？” 潘瑟·瑞德拉贡权当没看到儿子那极少出现的代表极为不满的动作：“当然是我，你，你爷爷，还有你母亲。” “我的母亲十年前就死了。”亚伦·瑞德拉贡面无表情，“你是说你前几年娶的那位继室吗？” 潘瑟·瑞德拉贡脸色一沉，却依然勉力不让自己发火：“她……就算……她是我的妻子，你当然应该叫母亲！” 少年轻轻地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嘲讽的力度却是十成十的。 “她不配。” 亚伦的声音里没有怒意，也没有什么恨意，仿佛置身事外一般的评价，听在潘瑟·瑞德拉贡耳中，却不吝于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 “你！”潘瑟·瑞德拉贡的脸立刻沉了下来，“那是你母亲！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她！”话一出口他心知不好，忙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既然你不愿意，那算了，办公室还有 点事要你去处理，你先冷静一下，把那些事处理完吧。” 正要走的少年忽然止步，冷凝着目光回首看了过来。 这话支开的意味实在太浓厚了，明显得他想忽视都没法忽视。 有什么要避让开他的事？ 迎着儿子那样的视线，男人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眼：“咳，你……你和你母……”注意到红发少年越发冰冷的视线，他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你和她关系不好，见面 了你大概也不会高兴，不如避开吧。” 避开？ 这里为什……疑惑的念头才升起了一半，就被明了。 “她刚才说要过来看我……” ——果然。 “啧！”亚伦没忍住，扭头朝方才他来的方向去。 “亚伦！”潘瑟·瑞德拉贡茫然跟上，他想着这两人见面亚伦绝对不会给好脸色，所以才想着支开他，但现在亚伦……自己往门口去了？ 他用了一秒幻想是亚伦解开了心结，然后花了一秒掐灭了自己的幻想。 当他追着亚伦到厅口时，看到早已停下脚步的红发少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亚伦那反应。 ——厅门外，烈焰玫瑰一般逼人艳丽的女性丝毫不掩惊喜地拉住了一个金发少年，不顾后者冷若冰霜的模样，满心喜悦：“小阳！” 第 626 章 另一边, 方以唯正坐在中庭花园的休息长凳上, 望着面前那一大片姹紫嫣红的美丽景色发呆。 明明是冬天, 但这一方的植物却格外生机旺盛, 数不尽的花朵纷纷绽放, 甚至都不顾忌现在是否是自己的开花时节。 瑞德拉贡的园林师真不是吃干饭的呢……看了一会漂亮得像美人在面前含羞而笑的花团锦簇, 方以唯把视线投向周围。 这里的建筑看起来都好陌生啊。 绿眼睛的小女孩陷入了沉思：她到底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要不要试试看找出路？不是有那谁说过,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转啊转的, 总能转出去的，是吧？ 而且说不定转的过程中就能遇到人问路呢！ 权衡了一下，她最后还是决定坐在这里等叶清阳找过来：不, 这绝对不是什么“迷路之后原地等大人找”的教育起效了, 是因为呆在这里的话，等叶清阳找过来可以说觉 得这里景色很漂亮所以忍不住停下来赏花——嗯, 就这么说！ 我真是机智！ 方以唯果断给自己点了个赞。 而且…… 温煦的阳光洒在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 放松精神。 无声无息的, 那些属于光的力量蜂拥而至，渗入她的身体, 融入到其中, 经过语言难以描述的过程之后, 它们化为了另一股力量，剔除了光的霸道强横, 保留了生机，缓 缓沉淀入体内。 留存在体内、尚未被前段时间的疗养祛除的暗伤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慢慢地愈合。 不知不觉间，她闭上眼，睡了过去。 直到有一只手轻轻地贴在她的额头上。 和她因为力量涌动而略微上升的体温比起来，这只手有点凉。 “……唔？”浅眠的女孩困于梦境不愿醒来却又不得不从中抽身，无意识撒娇一样带着点睡意的朦胧声调足以让所有人都想要顺着她的心意去，“谁啊……” 方以唯艰难地抬起眼皮，想看看是谁打扰她睡——啊不是，是修复疗养。 长长的羽睫抬起，露出背后还满是睡意的水眸。 然后，呆住。 面前的男性依然微笑着看她，好耐心地等她完全清醒。 方以唯闭了闭眼，再睁开，人还在。 不是幻觉。 绿眼睛的小女孩嗖的一下坐起来，紧张得声调都变了：“叶、叶帅！” “醒了吗？”叶正则收回放在女孩额头的手，他过来的时候看到这孩子就缩在长凳上，摸额头还有点烫，以为生病了，结果现在看来…… 属于男性的声音里有不明显的笑意：“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方以唯：…… 方以唯恨不得把自己挖坑埋进去。 不、不好回答啊……难道要说本来在等人的但是晒太阳晒得太舒服了结果睡着了么…… 不行，太损害她形象了！简直和说自己平时就喜欢睡觉没差别！ ——虽然她平时并不在乎自己形象但是这是男神面前绝对务必肯定一定要在乎形象！！！ 两害取其轻！ 叶正则正疑惑这孩子怎么红着脸不说话，就听到细若蚊蝇的声音：“不小心走错路了……” 叶正则：“……” 所以，迷路了？ 看着面前可怜巴巴快哭出来的小姑娘，叶正则轻咳了一声，把到了喉间的笑意压了下去：“有联系人过来接你吗？” 方以唯刚想回答，就注意到，叶正则此时是独自一个人。 往日里会跟在他身后帮忙推轮椅或者为他服务端勤务兵和副官都不在…… 她抿了抿嘴唇，下意识思考这是为什么。 方以唯的沉默让叶正则误解为太过窘迫不好意思说，他便顺势道：“我正要去厅堂那，不如一道走吧，到了那里应该可以找人问路——唔，前提是你没有让人来接你。 ” 不然人家就该白跑一趟了。 方以唯眨了眨眼。 她没和人说自己迷路了，和叶清阳说的也是让他带着毛球来找自己……嗯，毛球肯定能闻到她的气味，不会走丢的！ 也就是说，最后还是可以和叶清阳碰面的！ 想通了这点，方以唯非常果断地应声，并且自发地到叶正则身后，帮他推轮椅。 “叶帅怎么在这边？”为了不让一路上过分沉闷，方以唯下意识地开始找话题，“是来找什么人吗？” 这里是选手和工作人员才能够来的地方，一般情况下外人进不来——也只是“一般情况下”而已，像叶正则这种深渊统帅级大佬想过来，那是连打个招呼都不必的。 “嗯，”出乎意料的，方以唯只是随口猜了句，却没想到叶正则点头应声了，“我来找一个孩子。” 他望着透过杞松树的枝叶洒下的金色阳光，想到了那个孩子的头发。 那是比太阳碎片还要耀眼的颜色。 可再怎样耀眼的颜色，在那个孩子的笑容前，也失了光彩。 只是现在…… 那孩子，还会露出那样的笑容来吗？ 方以唯犹豫地接话：“是……要找这次比赛的选手吗？” 她觉得叶帅应该是来找叶清阳的，但是叶清阳没参赛，不该在这里，如果知道叶清阳来了，那应该去观众区找他才对。 “不是的，他没参赛，不是这次比赛的选手。”意料之中的，叶正则否认了她的话，“我一开始是去观众区那边找他，但是那边的人跟我说，他往这来了。” 方以唯：…… 实锤了，找的绝对是叶清阳——叶帅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叫叶清阳来接我的！ 小姑娘内心哭成球。 早知道叶帅找他，她绝对让叶清阳原地等她回去！！！ 你说多了一个和男神见面的机会？ 给男神添麻烦换来的机会谁要啊！！！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到了地方，叶正则止住了方以唯要推他进去的动作：“到这里就可以了，接下来就不同路了——你往那边走就能出去。”他指了另一个出口。 方以唯微怔了一下，乖巧地应了一声，松开手，目送他滚动轮椅进去。 进入厅堂走廊，拐过弯前，叶正则回头看了一眼厅外。 呼呼的风扬起漆黑的长发，那个绿眼睛的小女孩站在原地看着这边，目光柔软如水，像是…… 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一般。 # “小阳！”潘瑟·瑞德拉贡这下也顾不得了，他几乎压不住心头涌起的喜悦来，快步走了过去，“你在这……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我们都担心死了！” 男人的步伐飞快，几下就到了金发少年面前，潘瑟·瑞德拉贡看着这个少年与亚伦那相像的眉目，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你现在有事吗？今天先……”他想说“先回 家”，可紧接着就想起来，他并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知道几分真相。 到了嘴边的话转了转，又咽了回去，他压住心头窜动的情绪，努力放缓声调：“要不，先来……”那个音节在舌尖辗转了数圈，最后他还是换了一个词，“来叔叔家住段 日子？” 如果方以唯在这里，她大约会非常讶异，因为现在的叶清阳和平日里与她熟悉的那个眉眼发梢都带着笑意的少年截然不同：此时的叶清阳的脸上冰冷得像结了冰霜， 乍一眼看过去，和在不远处的亚伦·瑞德拉贡更为相像。 “放手。”叶清阳压住心底所有的情绪，冷凝着声音，道。 那位美人却像是完全没有在意一样——事实上她也不在意，在她和叶正则离婚之前，叶清阳面对她时就很少笑了，那个时候她就觉得，那模样总让她想起亚伦来。 那个她偶尔的偶尔才能在屏幕上看到的孩子。 她看着冷凝着面孔的孩子，透过他的模样遥想另一个孩子，仿佛这样，就能够不错失对方的成长一般。 直到她终于可以看到那个孩子之后，她才记起，自己还有一个孩子。 但在那个时候，那个孩子失踪了。 而如今，她好不容易才终于见到叶清阳，又怎么会因为这么一句话而松手呢？ “我不姓瑞德拉贡，”叶清阳面无表情地开口，“为什么要去你家？” 他下意识地在最后两个音节上压了重音，带着种说不出的嘲弄。 潘瑟面上有些尴尬，但很快又恢复自如：“也不是这么说的，不管怎么样，我好歹也是你……你表堂叔，来表堂叔家住几天也不是什么事啊！” 旁边的美丽女性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道：“来妈妈家住几天，好吗，妈妈很想你……” “但我不想你，也不想见你——你们。”叶清阳几乎要压不住自己想要冷笑的冲动，这两人，这两个人……在做出那种事之后，为什么这两个人竟然还有脸到他面前来 说这种话？！ 他的话让两人脸色顿时一白。 “谁都一样，你一样，你也一样。” 第一个你指潘瑟·瑞德拉贡，第二个你指他的第二任妻子，萝丝·瑞德拉贡。 他看了一眼一副泫然欲泣模样的女人，顿觉啼笑皆非：他和亚伦说什么了吗？ 为什么反倒是她先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叶清阳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亚伦微变的脸色。 当他听到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时，已经来不及了——他曾经那么熟悉的轮椅声。 “那我呢？你还想见我吗？”不紧不慢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让金发少年刹那间空白了表情。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声音的主人，就在他身后十米外的地方。 他想回头，却不敢回头，甚至于在头脑分清楚内心真正的情绪之前，他已经下意识地想要逃跑了。 逃到哪里去都行，只要不在这里就可以了！ 只要……只要不在他面前就可以了。 呼应着他翻滚的念头，空间开始出现细微的扭曲。 这是空间移动的预兆。 常年驻守深渊，没有人比叶正则更熟悉这个预兆：“你今天要出了这个厅堂，就别想再认我这个爹了。” 那正在扭曲的空间像是受到了什么干扰一样，倏然溃散了波动。 叶正则慢慢地摇着轮椅，特殊的木轮压过地面的声音清晰得就像是在耳边响起，让叶清阳无端地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命运之轮的话，那…… 就该是这样的声音吧？ 不可抗拒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驶来。 轮椅声在他身边停下，一只手按在他的手肘上，半强迫式地让他转过身来——那只手的力气不大，如果他想反抗的话，很容易，毕竟再怎么样，那也只是一个没有丝 毫魂师体质的普通人而已。 但在那只手按上来的时候，全身的力气都泄空了，叶清阳起不了一丝一毫的反抗心思。 就如幼年时那般。 “既然没走，那是不是说，”转过身的时候，那个人的模样印入了眼中，和记忆中没有丝毫差别的模样，连那被他折腾得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态都是一派温和的从容，“你 还是愿意叫我一声父亲的？” 金发的少年在那个瞬间崩溃了心中筑起的堤坝。 “……爹。” 那个他在这三年多时光里于梦中呼唤无数次，却一次都不敢在清醒时说出口的称呼，就那么轻飘飘地，从他的舌尖跳了出来。 第 627 章 array 第 628 章 但彼时醉心于事业的尤里乌斯从未注意到, 或者说注意到了却只当是青梅竹马带来的亲密而已：自己的儿子潘瑟和萝丝在一起时, 这两个孩子之间流动的暧昧氛围。 他隐晦地询问莉莉娅, 对潘瑟是否有好感, 病弱的女孩一向苍白的脸颊浮起红晕时, 他知道了答案。　　如法炮制, 他去问萝丝对叶正则印象如何, 性格外向的女孩子可不会像莉莉娅那样红着脸不说话，她想了想，说, 是个值得尊敬的人，毕竟以他的身份，实在是没有必 要去参军, 还是从基建开始——以叶家的势力, 叶正则明明可以有一个非常高的政治起点或者军官起点。 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崇拜。　　至于自己的儿子，他没有问, 他觉得自己看到的就足够说明问题了：他看到潘瑟为了给莉莉娅准备生日礼物而去询问萝丝, 两个孩子一起去买礼物给莉莉娅, 于是他觉 得潘瑟对莉莉娅也是一样的感情, 却忽略了潘瑟看着认真挑选项链的萝丝时那下意识笑着的模样。 于是，他开始暗暗准备, 三个孩子都很聪明, 即使他打着“给莉莉娅准备生日宴会, 给她个惊喜”的名头，也难以阻止潘瑟和萝丝越发怀疑的眼神。 没办法, 他只好告诉他们，他会在莉莉娅的生日宴会上给他们一个惊喜。　　这两个孩子似乎猜到了他要给的惊喜是什么，他看到自己从来都感情内敛的儿子忽然涨红了脸，一向开朗外向的萝丝羞红了脸颊扭开眼神的模样，心下有些挫败：他 的保密工作就这么差么？ 虽然这么想，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在莉莉娅的二十岁生日宴会上，他当众宣布潘瑟和莉莉娅的订婚，同时也宣布了和叶家联姻的消息。 来宾们如潮的贺喜声淹没了他，他没有看到自己儿子一下子慌乱的眼神，也没有看到萝丝刹那间变得苍白的面颊。 整个瑞德拉贡家族喜气洋洋，开始为婚宴做准备：不仅仅是为了大少爷的，同时也是为了两位小姐的。 期间莉莉娅忽然病危，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好在施救及时，抢救了回来。　　而及时发现莉莉娅情况不对的正是潘瑟，这让尤里乌斯更近一步确定了自己想法的正确：除了一起长大、一直照顾莉莉娅的潘瑟外，还有谁能那么细心地照看莉莉娅 ，稍有不对就能发现苗头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传来消息，叶家二少爷所在的部队遭遇魔化生物攻击，叶正则虽然死里逃生，却失去了双腿。 他叫来了萝丝，想问问她的想法，发现这才过去几日，萝丝就憔悴了许多，他以为是对方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的缘故。 任是哪个待嫁的新娘得知自己未来的丈夫忽然断了双腿，从一个健康人变成残疾人，受到的打击都不可谓不大。 他把自己打听到的叶正则的病情告诉了萝丝，问她现在是否还愿意嫁给叶正则，如果不愿意的话…… 他没再说下去。 解除婚约？瑞德拉贡已经和叶家开始了姻亲的合作，这个时候解除婚约，虽然情有可原，但叶家那的印象可就一下子差了，甚至掉过头来对付瑞德拉贡都有可能…… 他正犹豫，却听到那个孩子说：“没关系。” 像是怕他没听清，那个孩子又一次重复道：“我没关系。” 在那一天之前，他都不曾看到过，从来都如烈焰玫瑰一般灼灼逼人的艳丽，有一天，竟然也能露出宛若百合般雪白的笑容来。 尤里乌斯无法否认，自己在那个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击中，甚至没有发现萝丝笑着说没关系时，她从来明媚如阳光的红色眼眸中的死寂。 # 红发老人说到这里，慢慢没了声音。 从方以唯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陷入回忆的侧脸，透着哀愁与痛苦。 瑞德拉贡举办了两场婚礼，黄金之城露西亚之城张灯结彩，喜庆洋洋。 当女儿看的孩子变成了自己的儿媳，生活依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萝丝嫁了出去，家中少了一个孩子让他有些寂寞外。 莉莉娅的身体不适合孕育孩子，那会要了她的命的。 “不要紧。”在他忧愁这件事的时候，潘瑟平静地说，“代孕就可以了，不需要莉莉娅冒险。” 成婚后的潘瑟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许多，这让他很是欣慰，但这个提议还是不行：“取卵对莉莉娅的身体影响太大了！” 他不赞同地说道。 哪怕是健康的女性取卵，都会提前透支生命力，更不要说莉莉娅这样的身体了。 “不用莉莉娅取卵。”潘瑟说。 没有让自己插手，潘瑟一个人包办了试管婴儿和代孕的事，尤里乌斯也不在意卵子来自谁也不在意代孕是谁，儿子的能力他知道，这点小事不需要他操心。 倒不如说，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他才要思考自己这些年培养儿子是不是培养到狗身上去了。 萝丝怀孕了，偏偏叶正则的任命下来了，他需要常驻深渊，虽然叶家肯定会照顾好二少夫人的，可没有丈夫陪在身边，她一个孕妇，要是受了什么委屈，能和谁说？ 潘瑟这样说道，把萝丝接到了瑞德拉贡的一处疗养院里照顾。 之后，萝丝安然生下了一个儿子，按照叶家的字辈，取名叶清阳。 半年之后，潘瑟将养育在外面代孕生下的、已经有四五个月大的婴儿带回了家，取名亚伦。　　出生证是在之后去办理的，取的时间是亚伦到家的时间，所以要比实际时间小四五个月，他那个时候算着时间，觉得有点遗憾：两家人都是差不多时候成婚的，若是 亚伦和叶清阳差不多时候出生，那可就能当对兄弟了，虽然现在也是表兄弟——这样的念头一闪而逝，很快被他遗忘。　　亚伦有着和他父亲一样的红发和金瞳，尤里乌斯非常喜欢这个孙子，加上莉莉娅的身体不好无法照顾孩子，他干脆就把亚伦带在身边照顾，集团的事物一应交给潘瑟 处理——潘瑟也不负他所望，将偌大的集团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在他执掌期间拓展过快、以至于一些地方开始失控的集团慢慢稳固起来。 儿女都成家立业了，后继有人了，尤里乌斯觉得自己的生活无比美满。 唯一的遗憾就只有一件事，莉莉娅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了。 所有人都有了预感。 病得最厉害的时候，莉莉娅抓着他的手，哭着说对不起，他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这么说，只能理解成是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而道歉。 缠绵病榻许久的莉莉娅最终没能熬过去那个冬天。　　尚还年幼就失去了母亲的亚伦很难过，即使因为莉莉娅身体不好无法亲自教养他，可每日起床后，这孩子总会跑去和莉莉娅问好，晚上回去房间睡觉之前，也一定要 去母亲房里说一声晚安——如果那个时候莉莉娅身体还好的话。 亚伦是个坚强的孩子，红着眼眶却不轻易哭泣，他摸着孙儿红发的小脑袋，心里倒希望这孩子能大哭一场，别憋在心里才好。 那些年里，他满心都是病着的莉莉娅和照顾没有母亲的亚伦，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那么多年里，明明当年也如女儿一般的萝丝，竟然一次都不曾回来过。 更不要提带着她的孩子了。 ——当他终于回首过去时，才发现，自己的记忆里，明明有过那么多的蛛丝马迹，他却从来都视而不见。 # 时间飞逝，一转眼，距离当年那场盛大的婚礼，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尤里乌斯真切地感受到了时光的魔法，明明还是个走路都不稳的小豆丁，只眨了眨眼，就变成了俊秀挺拔的小少年了。　　12岁，是联盟法定的测试孩童魂师资格的年龄，不分贫富，所有到了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会接受一次免费的魂师体质测试。相比较于只要测出了有魂师资质就完成任务 的普居区来说，中心十域的孩子需要做的检测则更多，也更细，最后的结果能够精准到孩子适合什么类别什么属性的魂宠上。　　毋庸置疑，亚伦的龙属性是瑞德拉贡家族百年来最为纯净的资质，几乎到了让人疑心他返祖的地步——如若不是从小都没见过亚伦变成扑棱着翅膀的□□的话，尤里乌 斯当真会以为自己的孙儿返祖了当年的红龙血脉。 说起来，瑞德拉贡这个姓氏，就是爱妻如命的先祖为了妻子而取的。 而在这个时候，传来消息，叶清阳那的资质测试也出了结果：无比纯净的龙属性，相性好到能和亚伦一较高下。　　他觉得意外，却不认为有什么问题：萝丝也是瑞德拉贡家族的人，她身上同样流着来自先祖的血，即使孩子的父亲没有魂师资质只是一个普通人，但若考虑到魂师基 因对普通人基因的全面压制从而完全表现，她的孩子有纯净的龙属性并不奇怪。　　之后，叶正则提起了离婚申请，为他和萝丝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做了一个了断——联盟有破坏军婚罪，尤其是像叶正则这样一年十二个月足有十个月在驻地驻守、妻 子还不能随军的情况，只有身为军人的一方提起申诉，才会被受理。 尤里乌斯有些难过，又为萝丝终于从这段婚姻中脱身这件事而感觉到轻松。　　他其实很愧对萝丝，为了瑞德拉贡，她嫁给了一个残疾的人当妻子，过了十多年名存实亡的夫妻生活，即使叶家二少夫人的头衔再怎么闪亮贵重，一个女人需要的来 自丈夫的陪伴，她却无法拥有。 离婚手续办得有条不紊，尤里乌斯也在家让人做准备，好迎接离开多年的萝丝的归来，却没想到，在一个他完全不曾料想到的环节，萝丝和叶正则有了分歧。　　萝丝想把叶清阳带走。 第 629 章 寻常夫妻离婚, 孩子归谁那是各看情况, 有的跟着爸爸, 有的跟着妈妈。如果双方都是出身家族的魂师, 那多半看孩子的魂灵属性：亲和谁家的魂灵, 那就跟着谁家走, 除非 是那一方真的不会对孩子好, 才会考虑跟另一方生活。 叶清阳有着亲和力极高的龙属性，萝丝想要带他回瑞德拉贡家族无可厚非。叶家并非魂师家族，即使因为联姻家中也有不少魂师子弟, 在魂灵魂技方面的积累也算深厚 （这点要感谢姻亲的帮助），但尚未形成系统的家族魂灵，所以无法称之为魂师家族。 从叶清阳作为魂师的未来考虑, 回到瑞德拉贡家族、接受最适合龙属性魂师的栽培, 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但叶家是军政世家，在军部和上议会里, 叶家有着瑞德拉贡家族望尘莫及的庞大资源和人脉, 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 叶清阳将来不管是从军还是从政, 都有着无比光明的 前景——而这，是瑞德拉贡无法提供给他的。 不能说哪个选择必定要比另一个好, 只是在尤里乌斯看来, 把叶清阳留在叶家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他又不会因为叶清阳那孩子没在自己面前长大就不给他家族关于龙 属性修炼的秘籍。 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 尤里乌斯并不清楚，他当时并不在露西亚之城, 等到他赶回露西亚之城的时候，才知道了真相。 亚伦和叶清阳是双胞胎，他们的生父生母是潘瑟和萝丝。 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孩子都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血脉传承来源，之后，叶清阳离家出走，了无音讯，亚伦陷入难以自持的自我厌弃中，被尤 里乌斯带离了露西亚之城，去了中央区。 当他得知这一切的时候，他难以置信地质问自己的儿子，质问他为什么背叛莉莉娅，为什么要招惹叶家——给叶正则戴绿帽好玩吗！ “我没有！”他年轻的成熟了许多的儿子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怒容来，“我把莉莉娅当妹妹看，但我没有背叛过我的婚姻——也没有背叛萝丝！” 尤里乌斯无暇深究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他不敢想象多年前自己亲手送葬的孩子生前最后的岁月到底是如何度过的——他只顾着询问：“那亚伦和叶清阳呢？他们怎 么来的？？” 他的儿子冷着脸，咬着牙，声音像是从什么地方逼出来一样：“结婚之前，萝丝来和我道别，她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我不能接受，然后……”他闭了闭眼，冷静下 来，“……之后我们没再见过面，叶家也不是吃素的，我也不想让萝丝难堪——直到我得知她怀孕的消息。” 算一算时间，他很容易推测出萝丝怀的是谁的孩子这件事。 “虽然时间上的模糊点可以把这件事操作成那是叶正则的孩子——但叶正则不是傻子，如果他发现真相，萝丝怎么样不好说，孩子不会有活的机会。正好之后他就去了 深渊驻守，我把萝丝安置到了家族势力之下，准备等她生下孩子就抱走。” 至于叶家那边怎么交代，流产也好，死胎也罢，多得是办法——在叶家的地方不好操作，在瑞德拉贡的庄园里，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他可以把所有安排都做得完美，不让任何人查到痕迹。 可最大的破绽还是出现了。 萝丝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产检时已经发现了她怀的是双胞胎，潘瑟做好了两个孩子一起抱走的准备，他想好了所有理由和退路，为了保证正常着床和之后的存活率，试管婴儿出现双胞胎及多 胞胎是非常正常且常见的事，所以带两个孩子回去并不会让人生疑，但是—— 他想到了方方面面，没有想到萝丝的想法。 无法留下任何一个孩子的年轻母亲如同任何发现自己孩子被人觊觎的母狮一般，狂暴了。 “被叶家发现了怎么办！” 他试图劝服萝丝放弃，得到的是心爱的女人毫不留情的嗤笑： “你以为他不知道吗？” 迎着他呆愣住的视线，像泣血玫瑰一般美丽的女人似笑非笑，神情中是掩不住的怨：“我发现怀孕后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叶正则真相，如果不是他阻止，你得到消息之前 ，我就已经‘意外’流产了——叶家不至于养不了一个孩子，这是他的原话。” 她不会忘的，“你没有背叛婚姻，这就够了——只是个孩子而已，我不至于容不下一个无辜的孩子，所以，生下他吧。”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温和地顺着她的头发安抚她 ，那动作里不带任何情爱意味，仅仅是出于温柔和宽容而做出的举动，“流产对你身体不好。” 坦白时已经做好了一切破裂准备的她泪如雨下。 最后，萝丝带走了一个双胞胎中的哥哥，潘瑟抱回了弟弟。 为了以防两人可能的相似容貌产生怀疑，他将两个孩子的出生日期前后隔开了半年，造成两个孩子相差半岁的假象。这样一来，相像的容貌便可解释成“毕竟是有血缘 关系的，虽然隔得远了点”。 而现在……两个孩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怀孕的时机实在是巧，直接理解成婚后出轨都行，而对于并不知晓其中微妙、只得知自己身世真相的两个孩子来说，很显然的，就是他们的生父生母背叛了各自的婚 姻，婚内出轨，生下了他们。 尊崇着自己父亲的叶清阳难以接受自己是父亲最大的耻辱，发自内心敬爱着母亲的亚伦更不能承受这一点——如果往深里想，他的母亲身体本就不好，如果忽然知道 了这件事，催化之下影响健康，甚至因此病情恶化去世…… 想到记忆里身体不好却依然会温柔地叮嘱他生活起居的母亲，亚伦越发厌恶那个走进露西亚之城、据说是他生母的女人。 尽管焦心于养子失踪，但叶正则依然以雷霆手段封锁了这件事的传播，将两个孩子的身世真相锁在仅有的几个人中——整个叶家，除了他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叶清 阳的身世，而在潘德拉贡，知晓这一切的也唯有尤里乌斯、潘瑟和萝丝三人。 他并不是为了其他，只是为了叶清阳：不让那孩子受到伤害。 只是叶正则和萝丝离婚之后，萝丝回到瑞德拉贡时潘瑟难以自持的感情流露，加上叶正则和萝丝看似正常实质怪异的离婚事件，让外界纷纷猜测起了其实是潘瑟·瑞德 拉贡给叶正则戴了绿帽这才导致两人离婚，甚至连叶家内部都有人这么怀疑，只是探查了这些年萝丝的行踪，实在是没看到她有什么出轨机会，这才作罢…… 只是流言就这么传了出去，一些人信以为真（某方面来说也没问题），正如其他家族讨好八家一样，想要讨好叶家的人也不在少数，之后，瑞德拉贡集团在商业上的 合作就开始出现了重重隐障。 # 尤里乌斯长长地吸了口气，慢慢吐出：“亚伦厌恶萝丝，我想他需要时间接受，便把他带到了中央区，在那里，他遇到了你。” 回想起记忆里在游乐园中和她说话的小少年，绿眼睛的女孩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当然不会忘记，那个时候，出现在已经开始计划怎么自杀解脱这一切的她面前的少年，宛若救赎。 “我没想到的是，乌菲斯家族还有其他人幸存。”尤里乌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幸存下来的莉莉娅的弟弟，不知道他从何处得知了什么，一心认定就是潘瑟和萝丝害死了他的姐姐，于是为了让这两人品尝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他潜入瑞德拉贡家 族，想要用“木神的诅咒”这一无解的咒毒来咒杀亚伦。 然后，阴差阳错，咒引被来瑞德拉贡家做客的小姑娘碰到。 芳蜜酥掉落在地上的时候，一切成了定局。 第 630 章 等尤里乌斯说完, 很长时间里, 除了风呜呜地吹过的声音, 树叶摩擦的声音, 花园里没有其他动静。 方以唯没有想到, 自己会听到这样的秘闻。 虽然当年在游戏里, 关于瑞德拉贡家和叶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清阳和亚伦又是什么关系，都是玩家热衷于探讨的——闲出屁来的玩家们可以为了一句话的文案清扫长得吓死人的前置任务链，同样也可以为了一个几率掉落的身世书在龙谷和雪谷里死去活来大半个月。最后在论坛上, 玩家们综合了自己手上接触到的文案和剧情，得出 结论：亚伦和叶清阳是兄弟，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 甚至同父同母都有可能。 现在尤里乌斯只不过是证实了他们确实是兄弟这件事。 还是双胞胎。 当初大家好像也就猜错了他们两个的来历吧……方以唯想道, 当年坚持萝丝没有出轨这一论调的人，全天神领域就她一个, 连灼阳都不站她。 所有人都非常直接地认为自家会长是被男神迷惑了眼, 丝毫不听她“叶家怎么可能会留着萝丝出轨还生下疑似出轨产物的孩子, 那可是军政世家的叶家啊”的解释。 方以唯回过神来, 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尤里爷爷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呢？” 她困惑地问。 这种堪称家族丑闻的事，怎么也不该告诉她这个外人吧？ 尤里乌斯摸着她的头发, 叹了一声：“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 就是萝丝了……” 方以唯怔住了。 为什么是萝丝, 不是莉莉娅？ 怎么看，连命都丧在这场婚姻里、甚至自己弟弟还为了她报仇而死的莉莉娅, 才是最被亏欠的吧？ 除非……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她忽然想到刚才尤里乌斯提到，在结婚之前，有一次莉莉娅忽然病危，是潘瑟及时发现了并为她喊来医生……为什么会是潘瑟第一个发现她病危的事？ 唯一的解释……莉莉娅发病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所以才能第一时间送她就医。 但他为什么会在莉莉娅那？ 作为瑞德拉贡当时的少家主，潘瑟那个时候应该忙于接手瑞德拉贡集团事项同时还要操心婚礼的事才对啊！ “不会是……”她下意识抬头，有些难以置信。 看出来这孩子想到了，尤里乌斯苦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则忍不住想，连小唯这样隔着一个人讲述都能察觉到不对，为什么他当时没注意到呢：“……没错，那次莉莉娅 病危，是潘瑟去找她，告诉她他和萝丝的事，希望她能够同意放弃婚约，但潘瑟才说到一半，莉莉娅心情起伏巨大，引发病情……” 仅仅只是提了一下，莉莉娅心情激动之下就险些命丧黄泉，潘瑟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再去找她说这件事。 “后来潘瑟将亚伦抱回来的时候，也实话告诉了她亚伦的情况。” 时至今日，尤里乌斯终于懂了莉莉娅死前那止不住的道歉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知道潘瑟和萝丝相爱，却因着私心，在得知婚约的事之后没有反对，而是默认了，不仅 让潘瑟和萝丝不能在一起，还间接使得萝丝不得不嫁给一个双腿残废的人，甚至连两个孩子，刚出生不久就得和生父生母分开…… 为了当年的一念之差，她毁了萝丝的爱情，婚姻，甚至孩子。 哪怕她竭尽全力对亚伦好，依然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莉莉娅的身体本就不好，这样的事压在心里，更是进一步加剧了她的病情，最终也没能撑过那一年的冬天。 “亚伦不知道这些，不管是我还是潘瑟，萝丝，都没有告诉过他……莉莉娅已经去了那么久了……”尤里乌斯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言已经非常明显了：亚伦 那么敬重自己的养母，他们怎么能告诉他这些？ “那，告诉了我，是为了……”方以唯绞尽脑汁想难道是要自己帮忙跟亚伦说萝丝好话么——说起来她确实不怎么喜欢亚伦的父亲潘瑟，但对萝丝倒没这么大的恶感。 “不用，萝丝没想把这些事告诉亚伦，”尤里乌斯摸摸小姑娘的头发，“她听说亚伦和你……一起长大，给你准备了礼物，我只希望你能收下她的心意。” 他想起来，如果是以前的他的话，看到亚伦和小唯这么亲密，可能已经忍不住想找方宋霆去商量两个孩子未来的事了。但那三个孩子的事至今还在他眼前留存着过去 的痕迹，亚伦对萝丝和潘瑟的漠视，萝丝和潘瑟之间暗潮涌动的氛围，才刚刚找回来却还没回家的叶清阳…… 尤里乌斯叹了口气。 顺其自然吧。 总归，如果亚伦真的有心的话，不至于这么放着小唯什么也不做。 # 听了一堆瑞德拉贡家秘闻的方以唯捂着自己发胀的脑袋往回走。 尤里乌斯最后还是赶去了主大厅，他还真怕那边几个人出什么事，方以唯想着叶帅特意不让她过去，大概也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便没过去，而是顺着花园间的碎石 小路又走了段。 她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等到自家男神出来——虽然叶帅处理完那边的事之后恐怕也不一定还有心情顾及她，但她只要看到叶帅安然无恙和副官勤务兵汇合就行了。 叶正则身居高位，可他本身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次为了自己的私事连平日里随行的勤务兵和副官都支开了，这会儿要是有谁要刺杀他，那可真是易如反掌。 方以唯选择性忽略了瑞德拉贡为了这次新生代御魂师大赛做的安保工作。 “小……以唯？” 正思索着万一被叶帅发现她在后面跟着的事该找什么理由才能显得自己不那么跟踪狂的方以唯茫然抬头，黑发黑眸的女性面上戴着轻纱，遮蔽了大半张脸，但仅仅是 露在外面的那双漆黑明眸中透露出来的喜悦，就足以令人动容。 仅仅看到身姿背影、就能让人断定是位少见的美人。 而她也确实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只是自幼就不喜镜头，年少出外时大部分时候都会蒙上面纱，能够侥幸见到真容的人少之又少，可即便如此，北域第一美人的名声依 然在北方悄无声息地传开了。等后来嫁了人了，更少在公共场合露面，更不要说是在有直播的活动场合了。 方以唯眨了下眼睛：“……啊，淙夫人。”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挨个地见长辈！ 第 631 章 “小……以唯怎么在这里？”顾欣淙快步走了过来, 牵起方以唯的手, 温凉的感官让她心下微松, 问话的语调也随意了些。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牵着走的方以唯迟疑了一下, 还是没有抽回手, 任由顾欣淙握着：“……在等人。” “是在等你的朋友吗？”顾欣淙左右看了看, 这边没什么人, “还没来呐？” 方以唯嗯了一声：“淙夫人也是来找人的吗？” 她想来想去，会来这边选手区，除了找人就是找人吧？ “不, 她是来迷路的。”从一开始就因为自家夫人的风姿气质而被忽略了个彻底的林刺楠幽幽开口，“和你一样。” 猝不及防被戳穿了迷路事实的方以唯：“……” 猝不及防被揭露了迷路前情的顾欣淙：“……” 绿眼睛的小姑娘终于把注意力从风姿卓绝的淙夫人身上挪开了些许，分给了一直站在淙夫人身后一步远处的少年：“你是……” 就知道没有被记住……林刺楠内心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脸上还是平静的表情：“林刺楠。”他迟疑了一下, 最终还是把“根部成员”这句话咽了回去——现在还没有必要 告诉灵祭这件事。 ……啊，想起来了, 之前东域的时候见过。 方以唯恍然。 好像和萧卓是朋友, 多了的信息就不知道了——在弥赛亚进入游戏的那个年代里, 红叶惨案早已将林家所有人覆灭殆尽, 林刺楠自然也不例外，留给玩家的只有碑文上 的一行字, 简单地介绍了名字、性别和出生年月日。除此之外, 生前是什么职业, 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有什么朋友……一概不知。 “……你也是这次的参赛选手？”方以唯注意到了他还没有摘掉的号码牌，奇怪，她怎么不记得有遇到过他？ 就实力来说，林刺楠的水平应该不至于会让她忽略过去啊？ “因为我是好不容易才苟到最后的嘛。”仗着方以唯现在还没回看过比赛录像，林刺楠扯出一个凉飕飕的笑——又称皮笑肉不笑，心里头莫名很是后悔选择先保参赛资 格而不是把自家灵祭送出场，“小人物一个，方小姐不必记着我。” ——如果把她送出场了的话，她一定会记住自己吧。 方以唯莫名觉得背脊一凉。 # 尤里乌斯·潘德拉贡到达中庭的时候，那边的对话已经告一段落了。 叶正则的位置让他第一个看到走过来的现任潘德拉贡族长。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微微点头示意，算作打招呼之后，便不再准备留在这了。 他过来就是为了找叶清阳的，现在找到人了，自然可以走了。 金发红瞳的少年抿着嘴站在原地，叶正则驱动轮椅经过他身边时，他下意识地就扶住了轮椅的推手，跟着走了。 一如他小时候那般。 叶正则的嘴角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但他没有暴露出来。 一脸迷茫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毛球连忙迈着胖乎乎的四条小短腿，挪动圆滚滚的身体跟上主人的步伐——从后方角度来，就跟一只毛绒绒的球在蹦跳着走路 走了一段路，离开中庭之后，叶正则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很低很轻的：“爹……” “你还认我这个爹，不是么？”叶正则拉住了少年的手，和记忆里比起来，这孩子长大了很多，但他却错过了他的这份成长——想到这个，叶正则心里有些难过，“你是 我叶正则的儿子，这点谁也不能否认。想否认，口说无凭，让他拿着亲子鉴定书来。” 叶清阳怔然。 他身上有天邪鬼王，这份力量一早扭曲了他的血脉，即使是联盟最出色的遗传鉴定技术，也无法鉴定他的血脉。 他刚想说，却注意到叶正则微微翘起嘴角的模样，倏然意识到： 父亲他知道…… 他知道自己身上有天邪鬼王，知道自己的血脉被扭曲了再也无法被鉴定成功，知道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拿出实质有效的证据来证明他是瑞德拉贡的血脉——哪怕是萝丝 和潘瑟说也没用，他们拿不出来亲缘关系鉴定成果。 所以他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说，想证明叶清阳不是他的孩子？行啊，拿出实际有效的证据来！ 现在，没有人可以证明叶清阳不是他的孩子。 想通的瞬间，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模糊。 “……虽然长大了，但还是个爱哭鬼啊！”叶正则轻笑着，拍了拍少年的头，“这点倒没变。” “胡说……”叶清阳压下哽咽的声音反驳，“我什么时候是爱哭鬼了！” 从来都只有他让别人哭的份！ 清楚地从儿子脸上看出这句话来，叶正则咳了两声，心道小时候抱着结束假期要回深渊的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是谁啊，转开话题：“比赛还要持续几天，回家住吧。 ” 横竖没道理还在外面住酒店的。 叶清阳抿了下嘴唇：“……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和朋友一起来的，突然离开不好。” 他心结解了，但要这么回去叶家还是有点不自在，所以打算这几天依然住外面。 叶正则没多说，一次没成功也算是意料之内，这孩子性子多固执他是知道的： “对了，你来这边是要找人是吧？” 被打岔了一下，叶清阳想到这里人少了点，但还是有人来往的，被看到自己哭的样子可就太丢脸了，遂使劲擦了擦脸，道：“嗯，我找……以唯，她大概是迷路了。” 等他放下手，脸上除了眼眶还微微泛点红外，倒看不出其他异样来了。 还真是找那孩子啊……叶正则心头想法不断，面上却不露声色：“弥赛亚是吧？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她了，如果她没走开的话，现在应该还在花园那。” 叶清阳看向脚边的毛球，毛绒绒的兼职导航犬奶声奶气地汪呜了两声，立刻迈动自己短小的四条腿，努力在前面带路。 叶正则：“它好像有点胖……” 叶正则没见过这么肥的雪橇犬。 叶清阳想了想毛球的手感和份量：“……不，虚胖。” 只是毛厚而已。 不多时，前方传来毛球欢快的叫声，显示它已经找到人了。 但同时，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咦？雪橇犬幼崽？为什么这里会有雪橇犬幼崽？”　　花园里一步一景，错落有致，这就导致在绕过花坛之前，叶家父子都只能闻其声而不见其人，待到过了弯道，才看到毛球正在一个蒙着面纱的黑发黑眸女性逗弄下欢 快地呜呜叫。 叶清阳：“……” 每天都在担心自己一错眼毛球就被拐走了。 那名蒙面的黑发女性身边，看着年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少年也蹲下来，伸手去逗毛球：“对什么人都这么友好，会被拐走做成狗肉大餐的……啊。” 毛球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不松牙——虽然对于御魂师来说这点儿力道只是毛毛雨，但是面子上不好过。 方以唯眨眨看，看出毛球的乳牙都不能给林刺楠破防，自然也不急着让它松嘴：“毛球很聪明的呦！” “……我看出来了。”林刺楠黑着脸说，一边使劲把自己的手指从毛球嘴里□□，一边在心里回忆狗肉的一百零八种做法——嗯？狗肉没这么多种做法？没关系，他会努 力钻研出一百零八种的！ 那边叶清阳唤了一声，毛球才依依不舍地松开牙，示威一样地冲着林刺楠咧了咧满口犬牙，然后就欢快地滚回了自家主人身边。 刚到主人身边，它就被拎起来放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腿上——叶清阳还真担心林刺楠生气对毛球下手，还是放他爹怀里比较安全。 正好也可以给他爹当暖手宝。 叶正则摸着乖乖趴在他腿上、小尾巴摇成小风扇的毛绒绒，笑眯眯，不说话。 见女儿等着的人来了，顾欣淙哪怕心里再不舍，也准备离开了——她实在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所以看到那边金发红瞳的少年推着深渊军团元帅的轮椅过来，黑发蒙面的女性朝叶正则点头示意，算打了招呼，便低头最后又伸手整了整方以唯的头发，手指碰到白霞遮时，顾欣淙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摘下了它，用它作为装饰，将方以 唯的长发轻巧挽起。 方以唯疑惑地看向顾欣淙。 “没关系的。”顾欣淙意有所指，“你只要全力以赴比赛就好了，其他的不用管。” 最后整理了一下小姑娘脸颊边的碎发，顾欣淙摸摸她的脸，有些不舍地告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林刺楠本想和自家灵祭说几句话，但想了想夫人的迷路功力，他还是和方以唯打了个招呼算告别了，就快步追上了顾欣淙的脚步。 算了，回头比赛场上总归是能见面的。 # 终于找到以唯了，叶清阳心里松了口气，正准备送他爹和副官汇合之后就分开，就听到他那个老谋深算的爹开口了：“既然是朋友，正好离下阶段比赛还有几天可以休 息，你们几个不如来清阳家里住吧？” 叶清阳家里=男神家里。 方以唯：！！！ “不、不会打扰到您吗？”小姑娘努力压制自己雀跃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问。 “不会，”叶元帅藏好自己的狐狸尾巴，笑眯眯，“休假家里就我一个人也寂寞，人多热闹。来吗？” 叶清阳：骗鬼的一个人寂寞！当家里那么多人不存在啊！ 然而没等叶清阳想出什么借口来，那边小迷妹已经极为果断地应声：“来！”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复，叶正则满意看自己儿子，用眼神表示“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回家吗？ 叶清阳：“……” 第 632 章 荆河楚一觉睡醒, 起来就发现自个儿学生已经回来了, 正乐呵呵地跟温然大力安利她男神的种种辉煌成就。 不知道怎么的, 荆河楚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就算在场地里遇到叶正则了, 也没兴奋成这样的吧？ 数分钟后, 荆河楚的不祥预感应验了：小姑娘高高兴兴地要去收拾东西, “应邀”去叶家做客。 “叶帅邀请的, 说离下一阶段比赛还要几天时间，他那里平日就有准备给随行军官训练的场所，可以方便我日常练习——而且可以让他的副官还有其他人给我做培唔呜 哇……”小丫头正说得兴头上, 猝不及防伸过来两只手，把她的脸当面团一样捏得音调都变了——荆河楚面无表情地把自己学生的脸□□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 方以唯当即一蹦三米远, 捂着自己被揉得泛红的脸颊颇有些委屈：“老师你干嘛呀……” 荆河楚不语, 盯着方以唯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小姑娘心头毛毛的几乎要下意识找熊猫躲起来的时候, 他才开口：“你过来的时候没蒙脸？” 他注意到之前蒙面的那条白色霞气氤氲般的面纱此时正充当挽发的装饰, 把方以唯一头长发挽在脑后——从那个蝴蝶结的样式来看, 不是方以唯自己的手笔。 她打结不是这个风格。 不是方以唯自己梳的头发, 那只能是其他人给她梳起来的——君白越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不要说给女孩子梳头了，卑米虽然一派风流人设但据他所知这位向来只是口花 花, 两位小朋友就更不要说了, 梳头这么亲密的事要是他们两个能做到, 这会儿荆河楚就能看到一个大红脸了…… 叶正则很欣赏以唯，但梳发这种事还是太过亲密, 向来行为端正的叶元帅不会这么贸然动手…… 把场地里数得上号的人都挨个顺了一遍，再结合以唯平日里出现在公共场合时能蒙脸就蒙脸的风格，这会儿忽然就露脸了……荆河楚冷不丁问：“你遇到顾欣淙了？” 方以唯：“……” ——老师你神机妙算应该用在更广阔的范围里比如联盟下一步要怎么对付叛军这种事上，用在推断你学生遇到谁谁这种小事会不会太杀鸡用牛刀了点？ “为什么不可以？”荆河楚伸手捏了把小姑娘的脸，想了想不解气，再捏一把。 这是他的学生。 比谁都重要的学生，他不关注她，还能关注谁？ “既然是她这么做了，下次比赛的时候不带面具也没关系。”荆河楚收回手，看到方以唯再次一蹦到门口一副见势不妙就走的样子也不在意，“他们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 。” 他意有所指道。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但在明白人心里，再清楚不过：“……我还是蒙面吧，万一掉了再说。”方以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到时候不露面。 荆河楚也不强求，他手里关于顾欣淙的资料很多，但是涉及到她的容貌部分就很少了，尤其是影像资料，哪怕稷下学宫是顾欣淙少年时期求学的地方，仅有的几条影 像资料还都是证件照之类的。 由此可见她厌恶镜头到了什么地步。 可以说，除了亲眼见到顾欣淙的人（这还得是她没遮面）知道她长什么样外，所有通过二道消息接触到顾欣淙的人，都仅仅是知道“素有北域第一美人之称”、“是个极 为少见的美人”这种概念上的事。 方以唯担心的自己一露面就给林家和顾家带来巨□□烦的设想，其实并不一定会出现——这世上这么多人，万一就有谁和谁长得像了呢？ 不过么…… 蒙面也行。 战斗途中要是被揭了面纱，他不信哪个年轻人能面对那种冲击性的美貌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带任何停顿的。 荆河楚对此非常有信心。 毕竟就算是他，偶尔对着方以唯笑起来的模样也会恍神。 . “对了，君老师呢？” 说服温然也和她一起去叶清阳家里做客（叶帅说让叶清阳带他的朋友们回来！所以温然你也要一起去！难道你不是叶清阳的朋友吗！by方以唯），盘算着到时候可以 让温然也一块儿练习的时候，方以唯注意到包厢里少了个人，“去哪里了？” “看完你比赛就出去了，说要到附近走一走。”荆河楚伸手解开白霞遮的蝴蝶结，重新把它作为面纱蒙上方以唯的脸，“应该没怎么走远。” 方以唯乖顺地任由他动作，等荆河楚给她别好面纱，这才道：“那我去找他！” “方方，带上伞。”旁边温然没有多说，只是递过来一把伞，“我感觉等会儿会下雨。” 对温然在水系上的天赋强大心知肚明，所以方以唯没有任何关于“现在天气不是很好吗太阳都这么亮呢怎么会下雨呢”的疑惑，而是径直接过了伞，发现伞面图案是她 最近特别喜欢的紫色藤萝花纹样时，更是愉快地弯起了眼眸：“嗯！” # 温然对水的敏锐程度无与伦比，方以唯只出去了几分钟，头顶艳阳高照的天空不知从何处飘来雨云，遮蔽阳光。 不多时，雨丝自空而落。 撑开伞，紫藤萝花架图随着伞骨舒展而绽放开来，黑发蒙面的少女小心避让开那些下雨也浇不灭堵偶像热情的狂热粉丝，询问场馆附近的植物君白越的下落。 不得不说瑞德拉贡的场馆布置是花了心思的，连植物都找得格外有灵性，没一会儿，一株匍匐在墙角的槲寄生就细声细气地告诉她，它看到那个人类往东面老槐树那 边去了。 换成其他地方，她能得到片段式的画面就不错了。 方以唯谢过它，直起身来，朝它说的方向寻去：奇怪，这个方向的话，应该只有留给邀请的那些高层领导的通道吧…… 君老师去那里，是有什么认识的朋友，去叙旧吗？ 犹豫了一下，方以唯最后决定在出入口外不远处等，如果过阵子还没看到君老师出来，她再进去找人。 选手号码牌很好地打发走了负责的保安，她撑着伞，脑内回顾之前的战斗，寻找其中自己的不足，等她“复盘”到一半的时候，方以唯看到君白越和另一个不认识的人 走了出来。 那个人年纪有些大了，看上去六七十岁的样子，虽然白发满头但精神很好，此时正在和君白越说什么。 雨越发大了，细密的雨声隔绝了大部分声音，但凝神去听，方以唯依然可以清楚地听到那边的动静：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静下心来想想以后了，你师兄也是为了你好。” 君老师和他说了什么？ 方以唯看到疑似那人的弟子接走了他、只余下君白越一个人的时候，又等了一会，才走了过去：“君老师！” 沉默地目送前辈离开、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君白越抬起头来，就看到方以唯快步走了过来：“你……” “下雨了，老师说你出门的时候没带伞，八成这会儿要淋成落汤鸡了，我就过来找君老师你了！”小丫头笑眯眯地说道，把手里的伞撑到君白越头上，“我们回去吧！” 面纱掩不住那双比最上等的帝王翡翠还要来得浓艳动人的眼眸，在那片深翠明丽的世界里，君白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颓然的，迷茫的，不知前路在哪里。 仿佛看到了未来。 如果把这个孩子交给前辈们教导，当他们发现她沉迷于全系时，也会如对待他这样，将她打压成现在的自己这般模样吗？ 即使想一想那种可能性，君白越都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冷，连嘴唇都有些发白。 “君老师？”方以唯敏锐地察觉到了男人细微的变化，“冷吗？” 她不假思索召唤出四翼焰狮，原本只有拳头大的四翼焰狮出来之后立刻化作了一只猫大小，嗖的一下蹿上君白越的肩头。 温热的气息从脖颈开始散开，游走全身，让他仿佛是躺在冬日里燃烧的壁炉旁的摇椅上一样，浑身都暖洋洋的。 就像每一次，在这个名为方以唯的少女身边时一样，不经意间，就能够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的暖意。 就如看到自己想要验证却没有条件验证的课题被她在实战里展露出来时一样。 ……不会的，不会让那种事发生在她身上。 他已经感受到了主流学术界对他所研究的课题的不满和歧视，他不能让这些不好的东西落在这个孩子身上。 “君老师，暖和了吗？”小姑娘还一无所知，只关心地问。 “……嗯。”君白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下定了居心，“我们回去吧。” 他伸出手，握住方以唯撑着伞的手，从她手里把那柄紫藤萝的花伞拿了过来：“我来撑吧。” 然后，极其自然的，君白越站在了外沿，将一切恼人的风雨挡在了触碰不到她的地方。 # 如果说在出来之前他还有所犹豫，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该这么做，但现在他已经完全定下心来。 由他来教这个孩子。 不管别人怎么说。 ——不会有人比他更适合教这个孩子。 # 深翠的眼眸里映出男人被雨水打湿的衣角，蒙着面纱的女孩怔了一下，没有松开伞柄，反而扶正了它——在君白越疑惑的目光望过来时，她弯起了眼眸：“一起撑，不 好吗？” 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样久远，久到方以唯觉得不会得到回应时，她听到君白越轻轻地应了一声： “……好。” 第 633 章 方以唯回去之后就找上了荆河楚：“老师老师老师！” 面对又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荆河楚, 弥赛亚同学非常习以为常, 并且娴熟地用力把人晃醒：“老师！醒醒！不要睡啦！再睡就成猪了！” 荆河楚睁开眼, 看都不看近在咫尺的人, 掉个头又闭上了眼。 方以唯换了个位置再晃。 这次荆河楚醒了。 熊猫老师抬手抵着自己唯一的弟子的额头, 把人推开：“不管你想说什么, 不行。” 成年男性的身高优势在这个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荆河楚甚至还没伸直胳膊，这距离已经足够让尚未成年的弟子挥着手都碰不到他身体了。 被撑着额头还挡了视线的方以唯胡乱摸索了一番后，终于抓住了自己老师的胳膊, 使劲把他的手拽下来：“……老师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小姑娘满脸委屈。 就是猜到了你想说什么，所以才说不行的……荆河楚睁着睡眠不足的死鱼眼，不去看那张能让人做任何事只求她不要露出难过表情的盛世美颜, 有点后悔让君白越指点 她炼魂的决定。 ……不, 不怪我，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撩人这么厉害,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打个比赛都能撩得人神魂颠倒。 早知道自己学生这么会隔空撩人, 他绝对要划掉君白越的名字, 换成候选名单里另一位年过八十的前辈。 顺带一提那位候选人最终名落孙山的原因是年纪太大了, 荆河楚怕他精力跟不上应付这小顽皮。 现在再后悔也无济于事，荆河楚揉着头发坐起来：“算了, 你执意要这么做的话……也不是不行, 但是这事有点难。” 方以唯：“……老师我好像还什么都没说啊？？？” 荆河楚拍了拍自己学生的脑袋, 把她下面想说的话都拍没了，这才想了想, 道：“我记得上半年炼魂系有一个竞赛科目，第一名可以得到学校天字级炼魂实验室的使用权 ，半年，具体哪个实验室我不记得了，不过稷下学宫天字级的实验室都不差，另外还优惠提供部分稀有材料……不想要的话就不要打扰我睡觉！” 瞬间遗忘刚刚自己想说什么的方以唯非常果断：“要要要！老师你最好了！” 荆河楚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种时候才记得谁好啊…… 方以唯的想法非常简单明了：君老师需要实验室来实验验证他的理论，但好的实验室价格上天，尤其是各种对炼魂没什么用、但在科研学术方面有莫大价值的仪器， 只有大集团和有钱学校（比如炼魂专长的高等院校，以及九曜）才能够采办。 想要以个人力量建立起一个可以达到君白越要求的实验室，至少得花个二十年做原始资本积累。 方以唯本来求助荆河楚是想询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君老师重回科研学术主流，最少把冰流水一脉传人的东西拿到手——她相信以熊猫宫主的头脑，这种事简直 是手到擒来。 没想到的是，荆河楚给出的是另外一条路：稷下学宫为资质超优的炼魂系学生准备的优待政策。 没有所有权但是有使用权就足够了，半年时间虽然不够君老师把需要的实验数据都弄出来，但至少可以弄出来一部分，发表论文后有更高的话语权，用事实说明他并不是在做无用功——那个时候，如果依然没有人看好君老师的实验课题的话，那也没事，半年时间足够打下基础，到时候还可以……方以唯脑子转得极快，马上理清了各 种关系，怕错过了还立刻用荆河楚的光脑登陆稷下学宫内部网络查看报名项目。 ——这段时间别的习惯没养成，把荆河楚戴在腕上的光脑当自己的用这点倒是非常习以为常了…… 荆河楚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腕，直到她看完报名事项皱起眉头来：“可是老师，这上面说想要报名的话需要三名炼魂系教授级以上教师推荐，还有上一年度成绩要求— —前一个先不提，后一个我怎么也达不到啊！” “走后门。”荆河楚昏昏欲睡，“反正这竞赛没名额限制。” 不用担心挤掉其他学生的名额。 方以唯：……老师你说得也太理直气壮了吧？！ “不过我不会帮你说情，你得自己得到那几个教授的认可，拿到他们的推荐才行——我最多引荐你和他们认识。”荆河楚打了个呵欠，感觉清醒的大脑正在逐渐离自己远去，“报名截止时间是半个月后，半个月内你需要让主管这个竞赛项目的教师组认可你——以我对他们的了解来说，弄个考核让你通过是最有可能的，这样确认了水平， 没有上年成绩也能够报名，然后还要拿到三名教授推荐……” “瑞德拉贡比赛还要持续大半个月……”方以唯算算时间，“可以网络考核吗？” “这不行。”荆河楚否了这个可能，“不过这次瑞德拉贡比赛，竞赛项目里有几个教师作为随队老师跟着一起来比赛现场了，平时他们就管后勤，不管其他，你可以趁着 他们有空的时候讨教看看。” 方以唯：“……”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十五天里，她要一边准备比赛，一边联系教师组通过他们可能设置的考核，还要得到三名教授推荐…… 她本来想趁着比赛空隙找叶帅求指点的说……难得能住在叶府，距离偶像那么近…… ……想要三头六臂，或者分·身·术也成。 荆河楚偷偷抬了抬眼皮，看小姑娘满脸悲愤，在她看过来之前若无其事地闭上眼：“他们平时就住在稷下学宫在这里的分部，等会我带你认认路。” 方以唯点点头，盘算着时间，想着之后要怎么安排日程，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老师你到时候住哪里？” 丛林淘汰赛之前荆河楚落脚的地方是宾馆，不过那会儿是一时权宜之计，现在听说稷下学宫在这里有分部，那也就是说…… “住分部啊，稷下学宫的学员和教师证明了身份就能住进去。”荆河楚理所当然道，“安保环境有保证，还不用自己掏钱。” 他之前住宾馆是为了迁就君白越和另外那两小孩，不然以他的身份，一到中央区就该被接去稷下学宫分部了。 “你想住也行，而且教师组都住分部里，如果有什么想要请教的，上门也方便。” 是这样啊……方以唯点点头，一个念头忍不住浮出来，还怎么都挥不散： 老师是不是为了减少我追星时间，才找了个借口给我排那么满的行程？ ……应该，只是错觉吧？ 老师他没这么小心眼吧？ 第 634 章 且不管荆河楚那边又给自己唯一的学生挖了个什么坑, 时间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依然执着地按照自己的步伐前进。 叶府的人很快过来接走了温然和方以唯的行李, 领头的管家看起来年纪有些大了, 但依然精神矍铄, 指挥人有条不紊地把东西搬进提前准备好的客房里, 温然倒是想插手 帮忙, 却被管家温和地以“不能让客人动手”为由，婉拒了。 看出温然不习惯这么闲着，叶清阳揪着他就往演武场走去：“反正没事, 去演武场吧，以唯也在那里。” “方方也过来了？”温然诧异问道，“她不是去找荆先生了吗？” 温然记得自己离开酒店之前, 绿眼睛的小伙伴刚好急匆匆地打了个招呼就直奔荆先生所在的房间, 显然是有什么急事要找荆先生。 这么快就过来了？ 金发红眸的少年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她偶像在这呢, 十万火急的事她都能十分钟搞定跑来见她偶像……” 就算这偶像是他爹, 他也不高兴。 别问为什么, 问就是不高兴！ 叶清阳的声音又低, 说的又含糊，温然没有听清楚, 但等到了演武场上, 看到黑发绿眼睛的小伙伴极为少见地露出羞怯的表情, 内向又腼腆还红着脸，小声应着坐在轮椅 上的人的话时, 温然还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好少见！ 仔细想想，除了刚刚认识方方的时候，她因为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所以笑得腼腆又内向，之后就没再见过她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了……但即使是在刚认识的时 候，也没见她这么羞怯得脸红啊！！！ 能让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来……是谁？ 莫名的，温然油然而生一种危机感。 “是我爹。”叶清阳面无表情道。 温然：“……” 少年的表情显而易见地放松下来了。 “是方方崇拜的前辈是吧？”温然猜测道，“那也难怪了……” 叶清阳：“……” 不，温然你放松太早了。 说话间，那边也注意到了这过来的两名少年，叶正则停下正在和方以唯说的事，招呼两人过来：“是过来做练习吗？” 叶正则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双腿又截肢，演武场并不是适合他的地方，但他依然经常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叶清阳，他会在旁边看着小小的少年在场上从最基础的训 练开始，一点一点地挥洒汗水。 后来叶清阳离家出走了，叶正则依然保持着常来这边看看的习惯，只是他往日里目光聚集的地方已经没了那个孩子的身影。 和叶正则问好之后，温然这才说了来意：“来找方方。方方，瑞德拉贡的赛程表出了，你被分在了a区，第一场比赛在三天之后。” 因为人数并不能完全规整到一对一比赛，所以在择取若干个种子选手免战第一轮或第二轮甚至第三轮后，剩下的选手则按照一对一、胜者晋级下一场的方式进行战斗 ，择取最后的优胜者。 弥赛亚在丛林淘汰赛里的表现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亮眼，她作为种子选手直接晋级第一轮和第二轮大家都无可厚非，可怕的是这位以救世主为名的选手签运同样好到 让人怀疑是否有什么后门操作：第三轮，弥赛亚抽中了免战签。 也就是说，赛程还没开始，弥赛亚已经妥妥的进十六强了。 就实力来说，弥赛亚是准冠选手，综合实力在这次全国赛晋级圈里也是名列前茅，能压她的没几个，本身实力够那么免战晋级，嘲讽运气好的人虽然也有，不过数量 少了不少。 但这抽签结果还是让网友纷纷猜测瑞德拉贡和弥赛亚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但这种言论存在不到十分钟就被全面反扑，至于到底是来自何方的水军…… 矜矜业业为自家灵祭打call反黑引流控舆论的林家基层人员已经加班很久了。 “三天之后才能知道自己对手啊……”得知签运结果，方以唯正思考这三天的安排时，就听叶清阳否定了她的话： “不哦，没有意外的话，你第一战对手是林刺楠。” 方以唯：“……欸？” 温然跟着点头，同意了叶清阳的话：“林刺楠在遇到你之前，对手都是四环，虽然也有一定几率可以给他造成些许麻烦，但……” 他没再说下去，未尽之言却已经表露无疑： 更大的可能，是林刺楠毫发无伤。 五环和四环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不，我怀疑林刺楠不是五环。”方以唯回忆了一下之前在花园中庭里遇到林刺楠时感觉到的些微异样，“搞不好他是六环……” 如果是六环的话，那就有点危险了。 想了想，方以唯问：“那费德雷兹是在哪个区？” 嗯？ 叶清阳敏锐地注意到这是方以唯第一次提起某个同龄人的名字，在此之前他从未听她关心过这个手下败将，难道说是因为费德雷兹在之前的丛林淘汰赛里破坏了她的 计划，所以才关注起了费德雷兹？ 叶清阳若有所思，没忘回答：“d区，他抽签结果在d区，如果你们两个都是一路赢下去的话，会在准决赛的时候碰面。” 要准决赛啊……方以唯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 “还有三天可以做准备，你要去看林刺楠的比赛收集情报吗？”叶正则适时开口，拉回了方以唯的注意力。 老师那边会帮忙联系竞赛组的教师们，到时候得抽空接受他们的考核，这方面得空点时间出来；平日的日常功课不能落下，不然君老师会难过的，而且太阳王那边也布置了作业，没及时完成绝对会被他关进陵墓里出不来；只看比赛录像会遗漏掉很多现场才能够注意到的细节，还是得现场观摩，否则也太不尊重对手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想前头才在费德雷兹身上栽了个跟头，后头又跟着在林刺楠那边翻车，那简直就是人生之耻；另外和男神相处的时间当然更不能缩短，不然人生还有什么意 义…… 把自己的时间表扒拉了一遍，绿眼睛的小姑娘苦恼地拧起了眉头。 怎么事情都扎堆了呢？ 生平头一次感觉到时间不够用。 想要时间转换器，非常想要。 # 在方以唯痛苦地排时间表的时候，林刺楠也正在做准备。 对他来说，三天之后的战斗比任何一次战斗都要来得困难。 ——林家威力最大的秘藏系列魂技，都对林家嫡系嫡枝无效。 而他学的魂技里，就没几个是不带“林家秘藏”前缀的…… 静室里，少年背脊挺直，注视着面前的魂石。 轻渺渺的声音在空气中一扯就散： “好吧，让我来想想看，怎么才能给灵祭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呢……” 第 635 章 深知小伙伴对自己爹她男神的崇拜有多狂热, 叶清阳都已经做好了看到方以唯时时刻刻围着他爹打转的场景了, 没想到的是, 除了上午在演武场做日常训练时会看到羞嗒嗒 的小姑娘软绵绵地听他爹说话（和听旁边的卑米指导）外, 做完训练后绿眼睛的女孩就没影了。 去哪里了？ 当叶清阳疑惑地去问门卫安保处的时候, 才得知是出门了——难怪他找遍整个叶府都没找到人。 “不知道是谁来接的, 但是那辆车上有稷下学宫的标记。” 安保处的人这样跟他说。 那八成就是荆河楚了。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 但叶清阳已经深刻了解到了那只熊猫控的熊猫皮下有多控徒弟：他才不信那家伙真的会扔着以唯在叶府三天都不过问呢！ 金发少年至今怀疑难得的同床共枕（？）时那只横插中间的熊猫是受荆河楚指使的！ 现在是断定。 恰在这时，温然也为了找方以唯过来了，得知要找的人目前出门了, 他露出了些许苦恼的表情。 温然又是为了什么找以唯？叶清阳好奇了，也跟着问了。 温然如实以告：“修明哥那边有事找方方，但是联络过去是‘请勿打扰’, 他担心方方, 让我确认一下方方在哪里。” 一般来说方以唯的光脑是不会设置请勿打扰模式的，哪怕她在炼魂也一样, 结果这次顾修明本想就几天后的比赛的事和表妹聊聊, 联络申请过去却被回了个“请勿打扰” ——深知表妹平日习惯的顾修明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 直接转头联络温然寻找方方下落。 “应该是荆先生让以唯设置的, ”听完温然转述，叶清阳很快想到了, “就是不知道他带以唯去哪里, 居然还要谢绝接联络……” # “阿嚏！”荆河楚打了个喷嚏。 正在和荆河楚说话的人停下了原本的话题：“感冒了？”白发苍苍的老人满脸不满, “又没换衣服直接倒头睡了吧？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自己出门在外, 要照顾好自己，更 不要说你身边都不带几个人，随时随地睡觉不感冒才奇怪！” 荆河楚满脸生无可恋，看得方以唯在旁边捂嘴偷笑。 果然，老师对空维教授毫无办法：论辈分，空维教授和荆河楚的老师是一辈的，几乎可以说是看着荆河楚从十二三岁孤身自东域来的小少年成长到如今这个稷下学宫 王牌战略师的地步，多年来也没少关照他，在荆河楚的老师离开之后，空维教授是少有的几个可以制住荆河楚的人之一。 这次稷下学宫正在报名审查阶段的竞赛组也是空维教授主持的项目之一，只不过平时空维教授手上的学术项目比较多，这种类似于选拔好苗子的比赛，他基本上都是 挂个名然后丢给自己徒弟去办的——空维教授的徒弟很好地继承了师父的甩锅功力，拿到任务当天就把这事交给了自己能干的徒弟去。 现在方以唯想要“开后门”报名成功，荆河楚就直接带她来见赛事组理论上的最大大佬了： 理论上来说，只要通过了空维教授的肯定，那报个名过个审查绝对不会有问题。 在念叨着荆河楚又不好好照顾自己熬到今天才感冒真是人生奇观了半天，空维教授终于想起来平日里自己是很少见到这位不是在补眠就是在补眠路上的小辈的：“…… 对了，你来拜访我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总算是挨到正题了，荆河楚大松了一口气，把自己学生推到面前，三言两语讲清楚情况。 果不其然，一向瞧不起走后门行为的空维教授拧起了眉头，但念在说情的人是荆河楚，他没当场发作，而是叫来自己徒弟，让他先带方以唯过去，检查一下炼魂基础 和知识能力。 等小姑娘的身影从走廊上消失，空维教授这才端起茶，正要数落一下荆河楚，转头就发现达成目的的熊猫控已经靠着椅背完成十秒入睡神技释放。 空维教授：“……” 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这位小辈来拜访的空维教授认真思索起了如果没这事，这丫是不是要等过年才来拜访自己的可能性。 王牌战略师的职责重大，空维虽然知道的不多——他主攻学术对这种权衡方面的东西并不擅长——但也明白，那必定是极为重大的责任和压力。 小时候的荆河楚可没现在这么嗜睡…… 空维一边心疼小辈，一边又怨念这小辈明知道自己不喜欢给人开后门还带人来，干脆让人给荆河楚加了条毯子，就在旁边慢悠悠喝茶，一边看手下徒弟提交的报告， 一边等荆河楚睡醒：反正今天这顿批，小楚是逃不过去的！ 奈何似乎老天爷也眷顾着熊猫控，没一会儿，空维教授就收到消息，他的好友白芨来访。 空维和白芨虽然身处于不同学校，年轻时候两人还为了学术方面的分歧而好生水深火热过一阵，但年纪大了，多少也看开了点，辩论着辩论着变成好友也算是情理之 中的发展，空维看开睡得口水都要出来的熊猫控，生气地一甩袖子，去见老友了。 唉，他们这群老家伙见个面不容易啊，平时大伙儿都忙着学术，忙着炼魂，还都在不同学校，哪有空见面，难得这次借着瑞德拉贡的比赛，能聚一聚，没什么实在走 不开身的要紧事，还是都去吧。 两个都是炼魂大家的凑一块儿，哪怕一开始刻意控制着不谈学术，但聊着聊着总绕不过去这事：这头说又收了个可心意的徒弟正在好生教导，等养得差不多了就带给 你看看，那边不甘示弱答曰也有个正在相看的好苗子，等弄到手了就让两小家伙比一比，这边说那肯定是我徒弟厉害，那头不甘示弱道起步早可不一定跑得快…… 火`药`味就这么出来了。 空维教授的徒弟司晨吉考察完方以唯的水平之后，就带着小姑娘过来回报，迎面就看到两平日里仙风道骨做足了大师风范的老头子一个踩椅子一个蹬桌子，满屋子的 水火不容势头。 司晨吉：“……” 司晨吉冷静地合上门，转身对乖巧跟着的小女孩道：“老师他现在有点忙，我们等会再过来好了……” “屁！阿吉你给我滚进来！” 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依然耳聪目明，肺活量也不见丝毫降低，空维教授的爆喝足够喝醒熟睡的人。 一走廊之隔还在睡觉的熊猫控不在此例。 这位是睡神转世。 等司晨吉再次打开门，刚才见到的画面就像是幻象一样不见了，屋子里两位老人隔着张茶几，各自手里捧着杯茶，端足了品茶静心的架势，就像半分钟前从动口到动 手的人不是他们两个一样。 “有什么事吗？”空维教授抿了口茶，问道，“我刚刚不是让你去……”注意到跟在徒弟身边那个蒙着面纱的绿眼睛小女孩，空维教授想到一个可能：这么快就确定了？ 他记得自己有给阿吉打信号让他把题目出难点出偏点，这样他好名正言顺地回绝小楚的要求吧？ ——走后门之风不可涨，这是空维教授不变的初衷。 司晨吉苦笑了一下，心道老师这是出了什么难题啊……他也不做其他废话，上前小声和空维教授说刚才的测试情况，趁着那边没注意，他偷偷补了一句：“我刚刚查了 一下这孩子的入学考，炼魂满分……” 空维教授手里正撇茶沫子的茶盖顿时停住了，几乎怀疑自己耳朵。 “另外我发现，比我们稷下学宫早了些时候举行推荐考的博特伦双，那边的第一名也是满分，名字……也是方以唯。”司晨吉小声补充道。 一个满分还能说是运气，两次不同学校出的炼魂考试，不同考核点，不同的难度，不同的偏重……这还能拿满分？ 空维教授搁下手里的茶杯：“这种水平没必要过来开后门吧？” “确实没必要，”司晨吉苦笑道，“主要是……她今年九月份才正式入学，现在算是准新生，而咱们竞赛组的报名要求里有一条是要看上一学年期末和平时成绩的……” 这还没正式入学的准新生，哪里来的上年期末和平时成绩啊？ 最开始竞赛组设置这一门栏也是为了删选掉水平不到家的学生：不设个门栏，那些个去年挂课的学生都有胆子报名，这不是捣乱么？ 比赛需要的场地还不是问题，但需要的材料可都是从竞赛组资金里出的啊！ 炼魂材料什么价格大家心里都清楚，哪怕作为学校组织的项目可以从后勤那以成本价采购，可单价低了，数量上升了，总的资金就那么点，能浪费在那些个一看就是“ 重在参与”的人头上？ 学生浪费材料不心疼，他们心疼！ 空维教授：“……” 对，对哦…… 这规定还是他亲自说的。 但走后门这事不能开啊…… 空维教授开始埋头苦思怎么才能在不开后门的前提下合理地把这丫头的名字加入到审核成功的选手名单里去，那边，白芨教授看着绿眼睛的小女孩没有被面纱蒙上的 眉眼轮廓，越看越感觉似乎和某个他认识的人有几分相似：“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忽然被搭话的女孩愣了一下，很快应道：“方以唯，我在中央区长大。” 姓方，和他想到的那个某人同一个姓氏。 还是在中央区长大……白芨捧着自己玻璃脆的小心肝，问：“你是不是有个哥哥？” 面纱少女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不等白芨再问哥哥叫什么名字，她直接道：“他叫方宋霆……前辈！前辈你还好吗前辈！？” 白芨捧着瞬间心绞痛发作的小心肝，眼前一黑。 他的徒弟啊！ 第 636 章 白芨是见过方宋霆少年时模样的。 刚从南域来到中央区入学联盟中央学府的少年身量刚长开不久, 因为身体进入青春发育期, 大幅拔高但营养一时没有跟上, 显得手脚纤长, 身量单薄, 面孔尚未因荷尔蒙 影响显露出男性刚强的一面来, 尚还带着属于儿童和青少年的柔和圆润的线条。 眉目走势更是如此, 彼时的方宋霆唇红齿白面容俊美，如果化个妆换身女装甚至能骗过绝大多数人的眼睛让人以为这是位漂亮的大美女。 ——仔细想想其实也正常，亲娘是北域第一美人, 亲爹模样气度同样名列东域前茅，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儿子更容易继承到母亲的美貌。 白芨虽然不知道方宋霆出身, 但方宋霆雌雄莫辩的少年时期模样他是见过的, 第一眼看到这位蒙着面纱的少女时就感觉对方的眉眼模样和他记忆里少年时期的方宋霆有 几分相似，再一问, 和那人一个姓。 想到北辰给自己预定的“好友家身体不太好的妹妹”徒弟, 白芨的小心肝瞬间颤了。 说好的徒弟呢！？ ——由于在季北辰那听说自己的未来徒弟“天赋过人即使身体拖后腿依然以坚定的意志和毅力钻研炼魂一系”, 一向对努力且坚毅的孩子毫无抵抗力的白芨虽然从未见 过未来徒弟的面, 但内心对未来徒弟的好感已经是95分了。 满分100的那种。 又努力又有毅力的孩子谁不喜欢啊！ 于是，当猜测中的名字切切实实地从方以唯口中出现时, 白芨瞬间心痛如绞, 并且毫不意外地眼前一黑, 晕了过去。 就是晕过去了依然死死拽着已经飞远了的未来（已无）徒弟的手腕，怎么都掰不开的那种。 # 白芨这一昏, 那头正商量着的师徒俩顿时也慌了，一个赶紧的叫人——空维自己年纪也不比白芨小哪里去医疗团队是随时待命着的，另一个则立刻上前帮忙，方以唯扶住了昏迷的老人软绵绵倒下的身体，但她也没法撑太久，司晨吉过来帮忙得恰到好处，两人合力把人放到一边的躺椅上，解开脖颈处的衣扣，又开门开窗，以免影响了 空气流通，让昏着的人缺氧更严重。 等隔壁待命的医疗团队赶过来，方以唯正要退开给腾出地方，结果走了一步差点把躺椅上的人拽下来——她这才发现白芨即使昏迷过去了也没松开握着她手腕的手。 方以唯：“……” “麻烦这位小姐您在旁边坐着吧？”注意到这点的医生温声道：这爪子一看就知道不好掰开，现在当务之急是抢救白芨大师，让人松爪子的事等确认白芨大师没有生命 危险了再说。 方以唯只好乖乖地坐在一边，在不影响医疗团队的情况下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 医生粗略检查了一下，确认白芨大师身体状态平稳，刚才只是一下子气急攻心晕了过去，让他躺一会儿就好了，听到这结论，司晨吉才松了口气。、 白芨大师要在稷下学宫的地方出了事，那还得了？ 联盟中央学府能即刻打上门来。 幸好只是虚惊一场……司晨吉捂着心口想。 不，等等。 气急攻心？ 谁敢气白芨大师……呃…… 想到进门前看到的那一幕疑似幻象的画面，司晨吉下意识看向空维教授，然后在自己老师面无表情的逼视下瞬间冷汗着转开视线，看天看地看学妹就是不看空维教授 。 好在也只是气急攻心，躺了一会后，白芨自己缓过劲来，幽幽醒来。 “老家伙，不中用了啊，才吵几句话身子骨就受不住了！”空维教授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就是嘴上不饶人。 毕竟几十年的友人关系里，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时光是互怼度过的损友关系，比起安慰来，他更擅长损人。 少见的，往日里被这么一激就跳起来的人这次却露出了一副虚弱的样子来：“唉，真的是老了啊，我还是先回去吧，在你这要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他撑着身体 坐起，颤悠悠地想站起来，吓得司晨吉忙过来按下他： “白芨大师您再休息一会，我已经联系了联盟中央学府，他们马上就派人来接您了！” 白芨听了这才没挣扎站起来，坐着休息了一会，似乎才注意到自己到现在还没松手：“啊，小同学实在对不住啊！”他松开手，方以唯抽回手，没在意：昏迷时条件反 射抓住身边的东西而已，她不会计较这种小事。 联盟中央学府的人过来还要点时间，白芨见人家小姑娘细皮嫩肉的被他那么一抓，手腕上都起了一圈青紫，顿时心头有愧，拉着方以唯道歉，又要了联系方式好方便 他回头遣人送礼上门道谢。 空维茫茫然，没注意中间是经历了什么转折，反正等空维和稷下学宫那边的人通完气让人家把联盟中央学府的人放进来时，一转头，那边的话题内容不知道何时从道 歉转成了炼魂上的问答了。 方以唯正听白芨大师讲解一个冷门但重要的小知识点听得专注：可能所有大师都有这样的毛病，好为人师，看到个学炼魂的就会忍不住抽查，看看人学得怎么样了， 如果掌握得不够全面还要给详细解释解释，务必要让学生都掌握好知识了才成。 她当初在博特伦双面试的时候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并且深感大师不愧是大师，那些个什么敝帚自珍啊的情况都没在这些心胸宽广的大师们处出现过。 闭门造车不可取，互通有无才是正道啊！ 等听到人通报说联盟中央学府的人过来接白芨大师的时候，方以唯都有点依依不舍了：白芨大师讲课深入浅出实在是太对她胃口了！ 不管是打比方还是举例解说都好容易理解，由浅入深不知不觉就完全理解了自己自学的时候费好大劲都有些迷糊的知识点！ 真是太棒了！ ……君老师我没有嫌弃你讲知识点不够有趣的意思。 注意到白芨大师细微的吞咽动作，方以唯眼疾手快地奉上一杯茶，白芨没注意，顺手喝了才发现给茶的不是旁边的侍从，而是眼巴巴正听课的（已经不是）未来徒弟 。 真乖巧，实践方面的炼魂天赋怎么样还不知道，但是理解力和悟性都是一等一的，还这么乖巧会注意到老师口渴了……白芨心叹北辰果然一如既往贴心，推荐的徒弟还 真对他胃口。 刚想完就想起了这徒弟现在已经不是他后院里的了。 白芨：心痛到想再晕一次。 紧接着他想起自己昏迷前似乎隐约听到空维说开后门什么的，这水平要干什么才需要开后门啊？ 他也问了，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衣角，细声细气地回答是想参加稷下学宫的竞赛组，把前因后果一说，白芨心里也觉得这孩子真是晚了一年入学遭的罪，当然嘴 上还是得意思意思谴责一下：“参加明年的不行吗？太急躁，不好好打基础的话，未来是会吃苦头的！是想要奖品吗？”他猜测道。 方以唯嗯嗯应声，很是不好意思。 白芨转头就问这竞赛组是什么奖品，听到是天字级炼魂实验室的半年使用权和部分珍稀材料优惠价提供，顿觉稷下学宫实在是不要脸，竟如此苛待本该是他的徒弟： 不就是个顶级实验室么！想要用，老师给啊！材料什么的管够啊！ 哪个炼魂大师不是用材料堆出来的！ 名下持有至少八个豪华顶配plus版还各有不同专长的实验室，白芨大师痛心疾首： 不行，怎么能眼看着这么好的苗子被稷下学宫如此摧残，必须抢回来！ 恰在这个时候，联盟中央学府派来的人也到了，白芨面上冷静内心依依不舍地和自己未来徒弟告别，在前来的专属医疗团队扶持下保持着一个颤悠悠的身体大不如前 老人形象，慢吞吞地坐上轮椅。 这模样着实让人不放心，所以空维师徒和方以唯一直把人送到门口了才停下，然后就看到了这次带队来接人的领队。 扶先之。 因为已经出局了所以最近事情少了许多以至于这次接白芨大师的任务落到自己头上来的扶先之看着眼前这位似乎命不久矣样的炼魂大师，冷静思考昨天还看到的操着 两根拐杖追着大徒弟揍了半小时还生龙活虎的那位是谁。 思考了不到一秒，刚才想什么思路全断了——扶先之看到了方以唯。 比赛中被送出局的一幕再次浮现眼前，包括那一声似乎含着笑意的“先之”。 少年冷着脸朝空维师徒示意致谢后，转身带队离开，看都不看一眼近在咫尺的面纱少女。 第 637 章 “你和扶先之有仇？” 注意到少年根本不给身边的女孩一点儿视线余光, 司晨吉好奇问。 他是看过方以唯的档案的——在方以唯做题目的时候他顺手就从学校档案库里调出了她的档案来, 上面出身和学习历程都写得清清楚楚, 中央区出身, 附一毕业。 联盟中央学府也在中央区, 校址距离附一也就五百米, 这上下学的指不定就遇到过结了仇了？ 不然司晨吉没法解释为什么扶先之面对他和空维教授的时候还好好的态度, 对着方以唯就无视了…… “欸？不可能！我和先之怎么会有仇呢！”方以唯不假思索反驳。 虽然现在这个先之没怎么接触过，不过当初游戏里先之可是非常好的朋友，哪怕明知道那只是智能ai模拟出来的人格, 依然无法阻挡弥赛亚天天找他玩的冲动。 而彼时已经是联盟中央学府战略战术师的扶先之即使日常工作再忙，看到笑盈盈跑来的女孩时，除了叹着气让人给她看座外也不会有其他话说。 甚至某次弥赛亚锲而不舍“逼问”是不是最要好的朋友时, 最开始还避而不谈的扶先之最后硬生生被她逼得说出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就算你要叛变联盟都行” 这种话来, 唬得弥赛亚当时差点以为扶先之立场要从联盟转叛军了。 当然，随后她就被看出她在想什么的扶先之没好气地敲脑袋了…… 说真的, 挺疼的。 先之对她下手从不留情。 但现在这个先之, 好像就之前比赛的时候见过一面, 和比赛后迷路（划掉）时见的一面。 直接忽视了自己当时就把人送出场进而导致联盟中央学府后续一路崩的局势, 方以唯摸摸下巴，思索着什么时候找上门去, 再认识一次。 季北辰那边因为方宋霆的缘故开局-200好感再怎么努力刷都刷不上来, 她早就放弃了, 但先之这又没这种人力不可抗因素，这要还能打出负好感来那只能说明她和联盟 中央学府有仇！ 不共戴天的那种！ ……直接喊名字而不是连名带姓, 看来关系确实不是他想的那样……但是这么一来扶先之那边是什么态度？ 司晨吉回忆起档案上证件照也掩不住的少女风姿，八卦之心悄咪咪活跃开来：难道是感情纠纷！？ # 另一边，上了车就没了那股子虚弱劲的白芨大师唉声唉气，惹得原本还在想弥赛亚为什么会在稷下学宫驻地那边的扶先之都忍不住看了过去：“白老师，有什么烦心事 吗？” “你不懂的，小孩子一边去！”白芨大师摆摆手，继续唉声唉气。 扶先之：“……” 扶先之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继续想自己的事。 那边白芨大师叹了会气，觉得不能就自己这么郁闷，怎么也得找个源头发泄一下，顺了顺整件事的脉络，怎么看都是说要给他介绍徒弟结果一直拖到现在都没告诉他 是谁的北辰的错！ 白芨大师摸出联络器就给北辰拨了过去。 刚刚了结了突发事件的季北辰接到通讯，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白芨那边的怨气淹没了。 艰难地在白芨大师怀着心痛不满连带斥责方宋霆不好好照顾妹妹让人家一个女孩子身体不好的复杂内容中，季北辰准确地抓住了重点：“你说她是稷下学宫学生？” 不可能啊！ 联盟中央学府早就和附一打过招呼了，方以唯属于一早就内定保送进附一的。 推荐考都不需要的那种。 如果方以唯的档案被调走，没道理联盟中央学府会不知道。 想到一个可能，季北辰安抚下那边白芨大师后，立刻一个联络给方宋霆拨了过去：“以唯现在怎么在稷下学宫，之前不是商量好了让她上联盟中央学府的么？”他微微 皱着眉问。 让方以唯留在中央区是他们一开始就商议好的事，就算是方宋霆被调去北域驻守的时候，这项也没改成去稷下学宫——联盟中央学府是两人的母校，当年求学的时候教导过他们的老师也都在，更不要说还有季北辰这个御魂分院长坐镇，人脉关系网遍布中央区，护着一个小女孩绰绰有余，方以唯若是弄出什么事来，季北辰也有十足的 把握平息下去。 ——当然这是三年前尚未对方以唯改观时的季北辰想法，现如今他早把这可能性划了去：以唯要弄出什么事来，也只可能是什么太过锋芒毕露引人嫉妒罢了。 稷下学宫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方宋霆驻守北域，他驻扎的地点距离稷下学宫远着，方以唯要出什么事他根本来不及赶过去，更不要说北域那鬼天气，就方以唯 那身体，过去了不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都是祖宗保佑了。 阿霆怎么会舍得让以唯去那边吃苦？ 他也是确定了阿霆不会让以唯离开中央区，这才着手联系了未来的炼魂导师，没想到中途她又对御魂有兴趣了，季北辰虽然想过自己亲自教导——作为联盟中央学府 御魂分院长，不管是从实力上还是从教导水平上来说，他都是绰绰有余——但最后还是找了行康老师。 白芨大师和行康前辈是多年好友，行康前辈就算对以唯不能专注御魂一项颇有微词，看在白芨大师的面子上，他也会尽心教导，不会藏私。 季北辰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这临到嘴都要入学了的小家伙扑愣着还嫩生生的小翅膀，飞了。 第 638 章 一想到方以唯的身体, 季北辰的眉头锁得更深。 虽然有月精花籽改善了她因“木神的诅咒”导致的身体虚弱后遗症, 可以唯幼时在南域, 后来被他们带到中央区, 长这么大经历过最严寒的冬天也不过是零下几度而已, 和 时不时就零下几十度的北域毫无可比之处。 她怎么受得了北域的气候！ ——要不是顾虑着自己现在着实没什么立场, 季北辰一早就去把化名弥赛亚的某只直接拎回家了, 根本不会让她留在外头住酒店。 回中央区了都不回家住，这是心都玩野了吧！ 季北辰有些不是滋味地想，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资格这么想, 也没这个立场去要求方以唯——更何况，方以唯的家，是哪个？ 他知道答案的——方以唯在他那住了三年, 仅仅是为了让他方便照看来借住而已, 如果论起“家”来，她和方宋霆一起住的那座小洋房才是她的家。 “那些无所谓, 阿唯开心就好。”方宋霆平淡道, “她喜欢上什么学校就去什么学校。” 反正九曜推荐卡她都有。 ……不知道为什么, 对这个回答一点都不意外。 季北辰心平气和地想。 他早该想到阿霆那个妹奴晚期不会对以唯说任何违逆她意思的话来。 当初还会担心以唯的安全, 现在已经是“就算阿唯死了，她也不一定是真的死了, 会在某个地方活着”所以他也不会跟着找死了的究极蛇精病状态。 没救了。 自己当初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有病呢？ 季北辰把这归结于自己眼瞎。 # 虽然挚友很有病, 但季北辰不能放弃抢救他, 更加不能放弃抢救他妹，所以挂了联络之后季北辰立刻就去询问附一方以唯的档案问题。 联盟的教育制度是统一的, 有开设魂灵科的学校招考除了看六月份的联盟统一文化科考试成绩外，还有一年四次的学校考试，以春夏秋冬为名，每年九月，通过上一年 秋考、冬考和本年度的春考、夏考的考生入学，以此类推。 现在是一月份，距离九月还有近八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现在方以唯的档案还在附一，并不曾转移到其他学校。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方以唯同学的档案？当然还在啊！季院长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方以唯同学不早就定下保送联盟中央学府了么，就差今年四月份公布名单了……”附一那边负责的老 师一边和季北辰扯近乎，一边让手底下的员工带他去查看方以唯的档案。 虽然他确定方以唯的档案没有转移走、还在附一，但既然季北辰问起来了，他自然是要给个肯定答复，还要给证据的。 员工效率很高，很快找到了放着带封条和封口写着方以唯名字的档案，附一负责的老师把镜头调转给季北辰看依然好好地呆在档案室里的档案后，好奇问了一句：“是 出了什么事吗？” 亲眼看着档案依然还留存在附一，确认方以唯现在依然是属于附一的学生，季北辰心里思索着白芨大师那边提到的事，嘴上则和附一的负责老师客套了一会后，才断 开了联络。 是他想多了吗？ # 另一头，深感这孩子的天赋和基础足够参加比赛，压一年也没什么好处反而可能会放慢她的成长速度，空维教授苦思起了如何把这丫头合理塞进去的借口。 这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补考？”方以唯睁大了眼睛。 “对，我们稷下学宫给上一学年考试不及格的学生安排的补考在二月下旬——也就是放完假回去之后。竞赛赛事是在四月份开始，六月份结束，我可以先把你的名字报进去，然后等三月份补考成绩出来——成绩到了我给你规定的线，那么就准许你参加竞赛，没到的话我就把你名字划掉。”空维教授摸着下巴，道，“为了给学生们一个深 刻教训，稷下学宫的补考难度一向高于正常期末考，如果你高分通过补考，到时候大家应该也没意见。” 不同于一些学校对学生网开一面，补考时降低难度放宽要求，九曜的补考难度从来都是大于期末考的：让你平时不好好学习，不吃点苦头怎么长记性！ 真的到该毕业的时候，课业还不达标准线，那就要么拿结业证书，以后别说自己出身九曜，要么老老实实申请延迟毕业，把该合格的科目都修合格了再拿那张毕业证 。 反正，九曜是不会认那些个歪瓜裂枣连毕业要求都达不到的家伙是自家学生的。 得到解决方案的方以唯高高兴兴地回去和荆河楚说了最后商量出来的办法，然后被熊猫老师指出了其中最大的疏漏：“补考报名需要稷下学宫学生证——准确地说是学 生证编号，你现在还只是准新生，没有学生证编号。” 荆河楚打着呵欠，道：“学生证编号要等学生档案到达稷下学宫之后才会开始编辑，之后和你在稷下学宫里所有记录挂钩——所以也别想着提前预定。” “不能提前吗？”方以唯有些失望，如果就因为档案卡着…… 空维教授也尽力帮忙了…… “……也不是不可以。”荆河楚想了想，道，“你试试申请提前调档案去稷下学宫？学生自己确认就学某个学校，并且提出申请，没满十八周岁的话再加个监护人签名，然后就能调动档案了——我记得你现在的档案还在附一。” 第 639 章 方以唯陷入了沉思。 总觉得前面有个大坑正等着她跳下去是怎么回事？ “我联系我哥哥问问看他方不方便签名。”方以唯说道, 找了个非常正当的理由, 准备回房间避开自家老师的耳目仔细思考一下整件事。 毕竟她的监护人是她哥方宋霆, 迄今为止还未满十八周岁（甚至距离十六周岁还差将近半个月）, 没有方宋霆的签名同意, 她做了主, 流程上也不符合要求。 “嗯, ”荆河楚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顺手拍拍方以唯的脑袋，“不用着急, 这事等瑞德拉贡的比赛结束了再办也来得及——你先专心准备比赛。” 方以唯眨了眨眼，有点呆地应了一声：……难道，没坑？ 如果老师要坑人的话, 那肯定是希望早早地尘埃落定, 但现在却主动提出来可以延后……老师不是最讨厌夜长梦多吗？ 也不对，万一就是怕逼太急自己发现不对呢？ 方以唯陷入了否定、双重否定、三重否定……n重否定的无尽循环。 在搞爆自己的逻辑之前, 她及时刹车停了下来, 离开荆河楚的房间, 在确定没有旁人、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 才叫出了已经丢失了绝大部分存在感、上次出场都不知道是 什么时候的系统。 “按照老师之前的说法，我现在应该还不是稷下学宫的学生才对, 那为什么现在就显示我已经加入稷下学宫了？”方以唯指着自己的个人面板上那个代表稷下学宫的纹章, 询问系统。 [系统具备推演未来变化的功能, 根据玩家目前已作出的选择，结合未来变化, 可以确定玩家加入稷下学宫的未来可能性接近不可更改。] 死板的系统音这次却多了些许不一样的感觉，但方以唯没有注意到这点，她仔细想了想自己拿到的那些成就和称号，很多称号和成就并不是当时就能够看出结果来的：举个例子，成就“青天血恨”（九曜之坎伯兰学院声望仇恨）并不是在她打败了费德雷兹之后得到的，而是在她将这次战斗的视频解说、剪辑、编辑之后上传、通过审核 成功发表时得到的。 在那之前，有其他比她动作更快的人发布视频，但这个成就没有跳出来，而是在她本人的解说视频出现之后才跳出来，那会儿都没人看到视频呢，怎么就确定会坎伯 兰仇恨了？ ——系统在确认了视频发布的同时，通过演算后续变化，确定了这个视频发表之后，会让坎伯兰学院对弥赛亚的仇恨值达到“青天血恨”程度，因此，在坎伯兰都没几 个学员看到这个视频时，它就确定了这一点，并将相应声望扣除，同时颁布成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提前确认稷下学宫的阵营，也不算奇怪…… 大不了后续叛变阵营好了，转阵营难是难了点但也不是做不到，虽然这次先之好感还没到会帮忙的程度，不过她也不打算叛变去联盟中央学府（她傻了才去天天对着 季北辰的死人脸呢！），还是等后续确认了去哪个学校，然后提前去刷对应学校大佬的好感，好让他/她帮自己叛变吧！ 还没入学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叛变的人如此想道。 # 荆河楚打了个喷嚏。 不好的预感，感觉自己徒弟要搞事。 “感冒了？”空维教授紧张地问，忙不迭让侍从把防治感冒的汤药端上来，不顾荆河楚的挣扎，硬是给他灌了下去——空维教授虽然只是个炼魂师，但好歹也是魂师， 体魄强健度真不是常年死宅、身体素质只有普通人水平的荆河楚可以抗衡的。 按住熊猫控的反抗都不带多用一只手的。 被苦不堪言的汤药灌了一嗓子——虽然这玩意是自家老家特产但荆河楚从小就对它不感冒——向来怕苦的稷下学宫王牌战略师险些就这么去了。 黄泉彼岸花都在朝他招手了。 好在想到自己疑似即将搞事的徒弟，他又坚强地从黄泉边缘爬了回来。 不爬回来不行，他不在，没人制得住那丫头。 到时候八成要跑路，没他镇着，那丫头跑路成功率高达九点九。 剩下零点一的可能性是稷下学宫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她心怀感触从此对稷下学宫一心一意、生是稷下的人死是稷下的鬼——这可能白日做梦想想就好，基本不存在的 ，除非叶正则从此常驻稷下学宫。 空维教授可不知道荆河楚在想什么，他给灌了药还不放心，又把自己的医疗魂师叫过来，仔细给荆河楚做检查，确认他真的只是一时受冷热空气刺激打了个喷嚏、不 是感冒生病，这才放下心来，重提之前的话题：“你说，促进多校学术交流联系？”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这个可能性不大。”常年浸淫学术一块的空维教授拧起了眉头，没人比他更了解主流学术圈的敝帚自珍，“九曜在外人看来是一体的，但内部竞争激烈程度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学术上的研究成果更是不到发布之前谁都不会说，生怕给别的团队启迪了弯道超车赶超自家——虽然我们几个老家伙挺看不惯这样的 氛围的，但我们说话分量，还没到能够撼动那些资本的程度……” 炼魂是需要钱的，很多很多的钱，资本的力量决定了它们的排他性：一项研究，第一个完成的人可以吃肉喝汤，后面的人连个肉沫子都分不到，所以也难怪那些研究 者看旁的团队的眼神跟防狼一样。 他们这些老家伙年纪大了，名、利、权都有了，已经不太在乎那些东西，更注重于知识的传播和下一代培养，但中青年炼魂师依然处于这种竞争范围内，他们需要名 利权，而手里的成果是最好的也是最直接帮他们获取这些的途径。 空维教授无法对他们说出什么否定的话来，因为当年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不能因为自己已经坐到了高处、就向那些还在挣扎的后辈发出何不食肉糜的话语来。 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尽量撇除门户之见，给那些天赋能力和心性都出色的孩子们一些机会。 荆河楚提出的这个提议，非常让他心动，但一想到后面的阻碍，空维教授就忍不住叹气：“没可能的……” “这您不需要管，我会去联系，”荆河楚平静道，“您只要回答我，您愿不愿意就可以了。” 空维教授看着荆河楚年轻的面孔，想到这个人一路走来的种种堪称奇迹的事迹，他最终决定相信这个孩子：“我当然愿意，我的那些老朋友们也肯定愿意，这点你不用 担心。你的这个提议，如果能够成功，是可以掀起巨浪的，但……” “这样就足够了。”荆河楚截断了空维教授的话，他的目光看向远处，“其他的交给我来解决。” 上一次他说出这样的“交给我来解决”之类的话是什么时候？ 空维教授有些恍惚地想。 似乎是稷下学宫在联盟里受多方攻讦、地位摇摇欲坠的时候。 后来发生了什么？ 空维教授不是很清楚，他从来对那些政界的东西不感兴趣，也弄不清那些隐藏在看似普通的事件和通告下的真实，他只知道，在荆河楚于稷下学宫最高阁会堂里说了 这句话之后，不到三个月，曾经的危机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这次并不是稷下学宫出现危机了，王牌战略师着眼的从来都是大处，这次为什么会对炼魂学术界这种与局势没多大关系的地方产生兴趣？ 空维教授如实问了。 荆河楚沉默了一瞬，才轻声回答：“……因为我想挽留下一个人，如果真的促成了这件事，她大概就不会走了。” 那个孩子那么喜欢学术，如果能有这样无关门户、无关立场的学术交流，她会很高兴吧？ # 在荆河楚离开后，呆滞了许久的空维教授茫然望向自己的徒弟：“他……刚才说什么？” 司晨吉同样有些恍惚，但老师的话还是听到了：“他说，他想挽留下一个人，如果真的促成了这件事，她大概就不会走了……” 别说老师了，司晨吉都脑子炸糊了：他都以为荆河楚要抱着他的熊猫园孤老终生了！ ——毕竟孤老终生不仅仅是稷下学宫王牌战略师这一脉的优良传统，同时还是其他八曜战术战略专业的不二选择。 上溯数代都没见哪位首席参谋长/战略战术大师/王牌战略师……脱单成功的。 空维教授颤抖着手，摸出了自己的联络器，开始夺命狂call他的老友： 你徒弟二十多岁终于红鸾星动了你丫的还周游个屁的大陆赶紧的回来帮徒弟拉红线打助攻！！！ 第 640 章 空维教授夺命狂call世筹的事并没有影响到荆河楚。 毕竟他并不知道自己那号称去游历大陆但至今了无音讯的师尊其实还和几个老友保持着联系。 ——以世筹丢下一切职务没一句话嘱托就跑去游历大陆几年都没给荆河楚捎个口信的作风而言, 稷下学宫高层基本已经默认此人被他那满天下的仇家组成复仇者联盟 弄死在某不知名小地方了…… 有关稷下学宫上代王牌战略师相关暂且按下不表, 再回头看瑞德拉贡的全国赛：经过综合了丛林淘汰赛和抽签两方面考量的对战表已经进行到了十六强门票争夺战了, 弥赛亚同学因为签运+丛林淘汰赛实绩双重庇佑, 三轮免战直接进十六强, 让联盟大众大呼欧皇走位的同时, 也有大量弥赛亚粉/黑抗议看不到多少弥神弥爹活跃时间实在是 太对不起这在黑市被炒到天价的全国赛现场观战票了。 当然瑞德拉贡集团一如既往在表态了“我们没有暗箱操作”之后就对他们放置y了。 被放置y的弥赛亚粉：没比赛场次也就算了, 明明前几轮比赛弥神都有神出鬼没在各大赛场，为什么现场导演都不给个镜头，要不是现场弥粉通报, 我们都不知道 弥神来看比赛了！！！ 忙于集中影蜂镜头拍摄精彩的御魂对决的现场导演：……呸！你们是来看比赛的还是来看选手的！！ 有欧皇走位，自然也有非酋遭遇：因最后入选擂台赛的人数问题，少数选手需要加赛一场以保证最后决出的1/8决赛选手为16人, 而不是18人或者其他无法被4整除的 数字, 这少数几位需要加赛的非酋选手之一，就是弥赛亚明天的对手。 “方方明天的对手是林刺楠啊……” 看着刚刚决出比赛结果的擂台, 温然轻声自语了一句——小伙伴很好地践行了他之前的承诺：会在方以唯没时间看比赛的时候去代替她观看其他对手的比赛, 以获取更 多的情报。 林刺楠, 出身东域东一区, 目前在博特伦双就读御魂系，主攻木系的偏控场类御魂师, 就“姓林”、“出身东域东一区”和“木系”这三个要素放在一起, 就很轻易让人联想到 那雄踞于东域的实质掌权者：八大圣魂灵家族之一, 林家！ 木系御魂师很少有强攻类选手，尤其是林家出身的御魂师, 多偏向于控场系——当然这并不是说木系的攻击力不强，而是说相较于其他，它的控场效果更为突出罢了 ——林刺楠很好地继承了这一特点。 他经历的每一场比赛，时间都要较平均比赛用时略长，但是，一旦比赛节奏落入他的掌控之后，对手就翻盘无望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林刺楠在争夺节奏方面似乎并不是特别擅长，他的几场比赛中局胶着直到接近赛末点的时候才将节奏完全掌控，从而顺利击败对方。 如果是强攻型的御魂师对付他，在他还没来得及进行控制的时候就以高攻或者高频攻击逼得他自保，那对付起来应该不是很困难……温然把自己代入到林刺楠的对手处 境里，思索着应对办法。 以他们这些人的情况来说，奉戈湘南和奉戈极是林刺楠的天敌。 咦，仔细一想，林家和奉戈家也确实是天敌关系……温然的思路一不小心就走偏了，从两家的属性对立到现在的个人克制，随后才想到一件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奉戈极还有奉戈极的一个堂弟，好像是叫奉戈思源的人，都是参加了这次新生代大赛，但是全国赛里却没有看到他们…… 奉戈极且不说，他是之前在自己家乡的赛场上败给了堂弟奉戈思源，后来决定以取得中央区三场胜利的方式来参加全国赛，也许是因为之前跟着方方搞事太多没能及时踢完三次馆；但奉戈思源不一样，听方方说，他就是约里兰卡赛区的冠军，拥有进入全国赛的资格，为什么没有在丛林淘汰赛的名单——不管是淘汰名单还是晋级名单 甚至入场名单——里看到他呢？ 是自己弃权了吗？ 而且奉戈兄弟也没来看方方的比赛，照理说这样的赛事，那两位极其醉心于战斗的奉戈族人应该会非常迫不及待啊……温然想着想着就皱起了眉头。 他们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直到脸颊边传来冰凉的触感时，温然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在一路思索一路走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叶府，方以唯刚刚从她老师荆河楚那回来，这会儿正拿着一罐冒着寒气的乌龙茶碰他的脸。 “在想什么呢，眉头皱这么紧？”绿眼睛的女孩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哪怕嘴角不曾弯起，那晶亮的眼眸里也必然含着一分柔软的笑意，让人看着，心也跟着软了下 来。 温然刚想把自己之前在想的关于奉戈兄弟的事说出来，话到嘴边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明天就是她对战林刺楠的比赛日子了，在这种日子之前让她分心不好，便把原本想 说的话咽下，转而和方以唯一起看起了今天林刺楠的比赛录像，并补足了影蜂镜头没有拍到或者是导播切开没有拍摄的部分。 方以唯注意到了温然的欲言又止和岔开话题的动作，没有追问，只是暗自记着，两人一起看完了录像，方以唯的结论和温然差不多，只除了一点： “我记得他在东域的斗技大会上，表现好像要比这几场比赛活跃啊……”方以唯回忆起当初在东域时收集的数据情报，因为贺越的关系，她很关注萧卓那一队的情况，自 然也注意到了斗技大会上林刺楠的表现要比这几天里闪耀数倍。 难道是因为斗技大会上团队赛为主，其他队员可以配合他发挥，而现在单打独斗，所以有点力不从心？ “控场系选手在团队赛里的实力发挥确实是要远超个人单打独斗的时候，尤其是在队友有意识地为他创造发挥环境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卑米伸手摸走茶几上放着的蜜瓜块塞嘴里，吃了几块才腾出空来说道，“不过这个林刺楠么……”他用还沾着蜜瓜汁的手指点了点方以唯暂停画面上少年的手势，“这里你倒回去，大概是十分之一秒的闪回里，可以看到他有一个非常快速的手指动作——做到一半强制自己取消的动作。”迎着方以唯若有所思的表情，卑米咽下嘴里的东西，说出结论，“他看起来似乎是在尝试什么东西，所以没用他真正擅长的魂技——习惯使然让他在形势恰好的时候会下意识用出最适合的魂技，但为了正在尝试的东西，他在发现自己的潜意识动作时 强制取消了。” “是为了隐藏实力对付方方？”温然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不太像，”说话的不是卑米，而是方以唯，她摇了摇头，又把影像倒了回去，再看一遍，这次她看出了更多的东西，“感觉他在……练习？” 在强制取消了原本想要使用的魂技后再用出来的魂技，单看没问题，但对比他下意识的那个动作就会发现，前者略显生疏，还没有在千万遍的训练中刻入骨髓，让身 体都记住如何使用。 “用实战练习……不愧是控场系选手，头铁得很啊！”用叉子轻松截走卑米瞄准的最后一块蜜瓜块，叶清阳顺手把蜜瓜块塞进方以唯嘴里，道，“从这点判断，中段所谓 的‘胶着’应当只是他刻意表现出来的假象，只是为了打‘活靶子’而已。” 由于他投喂动作实在太过自然，以至于温然眼看着他动作都没想起来去阻拦，加上被投喂的主正思考问题，没多关注其他，方以唯下意识地嚼了两下，感觉到蜜瓜清 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开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投喂了。 ……谁给她塞的蜜瓜块？ 温然回来之前她一边看空维教授给她划的考试范围一边吃水果，叶帅准备的果盘被她消耗了将近一半，要不是念着再来一两个小时就要晚饭了，估计在温然回来之前 ，侍女就要来给换上新的果盘了。 所以其实她已经吃饱了……但人家的好意不能不接受。 这样想着，方以唯在把蜜瓜块咽了下去之后，疑惑的视线在抿紧嘴唇的温然和若无其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叶清阳之间来回徘徊了数次，最后落在暗中瞪叶清阳、但 在注意到她视线时又露出友好表情的卑米身上，她顿时恍然大悟：“谢谢卑米老师！” 温然：？？？ 叶清阳：？？？ 不是，方方/以唯你干嘛谢他啊？？？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视作囊中之物的最后一块蜜瓜被截走，卑米简直恨不得敲死这个逆徒：魂淡！他可是师父！有这么抢师父东西的徒弟吗！！！ 清理门户！ 他绝对要清理门户！ 正想着呢，感觉到方以唯的视线，极少迁怒他人的卑米瞬间收起了对叶清阳的怒气，做好了听方以唯求知求问的准备，却不想，等来的是一句“谢谢卑米老师”。 “不但把最后一块水果留给了自己还好心喂了，卑米老师人真好”——清楚地从小女孩的脸上看出如上话语，卑米竭尽自己全力憋住了放声大笑的冲动，板住脸，轻咳一声，只有一丝止不住的笑意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嗯，不用谢。” 第 641 章 虽然温然暗中决定等方方比赛完了再和她提奉戈兄弟的事免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她的心, 但没等他想好到时候怎么说, 已经不再纠结自己第一场对手到底有没有隐藏实力的 方以唯回味着嘴里的蜜瓜味, 先提起了这件事： “说起来, 我没在比赛名单上看到奉戈思源。” 她这阵子确实很忙, 忙着准备接下来的比赛还要准备考试（稷下学宫的考试难度她上辈子就亲身体会过, 不好好复习的话, 扑街不至于，但是分数不会好看），但这并 不妨碍她百忙之中还抽空去向大赛的工作人员打听奉戈思源的事——时间这玩意嘛, 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是有的。 和温然一样，方以唯也认为奉戈极可能是之前跟着他们浪过头了没凑齐全国赛的入场门票, 可奉戈思源不是早就拿到资格了么, 为什么没来？ 难道是看不上比赛对手水平？ ……如果是这样的话，感觉自己被看扁了。 小姑娘气呼呼地鼓起了脸颊, 像只河豚。 叶清阳伸手捏了把, 手感滑嫩柔软, 很不错。 河豚漏气了。 “叶清阳！” 方以唯怒目而视。 金发少年不紧不慢地收回手：“我今天在天元广场那看到林刺楠了, 那会儿他刚从鑫林集团的大楼里走出来。” 天元广场是这附近一个有名的商业办公区域，既有吃喝玩乐一条龙的商业街, 也有上班族社畜矜矜业业日日打卡的办公区, 林刺楠要是去赛前放松吃喝玩乐很正常, 但 他没去商业区而是去了鑫林集团大楼…… “我记得鑫林集团背后就是林家吧？”卑米不是很确定，林家手底下的集团和公司没个一千也有个几百, 能够全记下的人……肯定不少，但绝对不包括他卑米，他只是对 这个集团稍微有点印象，估摸着猜测罢了。 “对。”叶清阳肯定了自己老师的话，“鑫林集团这个体量的势力，总部大楼里肯定有私人传送阵，林刺楠应该是去本家拿了什么东西。” 联系到之前比赛中林刺楠似乎是在实战练习什么的表现，方以唯眼睛一闪。 温然和方以唯想到一块去了：“他之前比赛里的那种手生表现……” 叶清阳点点头：“如果我想的不错的话，明天比赛，他大概会拿出什么新的魂宠出来。” 而且八成是为了针对以唯的。 # 另一方面，西域，约里兰卡的星雨森林中。 “阿嚏！” 白发少年打了个喷嚏。 这动静引得走在前面的奉戈湘南看了过来：“感冒了？” “没，可能只是一时呼吸不畅。”奉戈思源揉了揉鼻子，“我没事！南哥，还有多久到地方啊？” 仔细看了看，确认奉戈思源的确没什么大问题，奉戈湘南这才收回了视线，却也没忘叮嘱了：“注意魂力流动保护，别还没到地方就被阴了。”完了才回答奉戈思源的 话，“以现在的速度，大概还需要半小时，大家提高警惕，不要掉以轻心。” “是！” 紧跟在奉戈湘南身后七八个少年少女齐声应道，从他们面孔相似的部分可以看出，这些少年少女们多数都是有血缘关系的。 奉戈思源脚下加快步伐，几下窜到了奉戈湘南身边，压低了声音，小声问：“南哥，家族这回突然召回人让我们去驻守天南山是为什么啊？”他砸了砸嘴，一脸遗憾，“ 为了这个我还临时退赛了呢，本来想着全国赛上复仇弥赛亚的……” 不知道全国赛怎么样了，之前听各地出线名单的时候，可是看到了好些个他老早就想去挑战的名字呢…… 奉戈思源越想越遗憾，但也没多少后悔的情绪。 奉戈家不会轻易发出召集令，大部分时候发召集令也仅仅是发给族中高手，对奉戈家来说，有事没事，直接顶尖高手出马，最快速度搞定一切问题。 但这次，连二十岁以下的家族御魂师都收到了召集令。 上一次涉及到二十岁以下成员的家族召集令，还是一百多年前为了抵抗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入侵。 想到这，奉戈思源回忆了一遍最近的情况，没听说过自家要跟哪个家族开战啊！ 他倒是想去和林家打打看，听说这次瑞德拉贡的全国赛有个林家出身的选手，控场溜得很，网上甚至有人赌连善于强攻的同龄奉戈家选手都不一定突破他的控场—— 看到这的奉戈思源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看，就收到了家族的召集令。 奉戈思源想着想着思路就有点飘远了，一时也忘了自己之前的问话。 直到一行人赶到了天南山，做完简单的驻扎营地工作后，奉戈湘南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道：“接下来半个月时间是关键，希望大家都打起精神来，保持警 惕心，等一下我，思源，阿昭负责营地安全，其他人休息，调整好状态，第二班换班时间是六小时后……” 他把之后的几个值守班次名字都报了一遍，所有人都记下了，等这些事情说完之后，大家各自去往自己的住所休息，奉戈湘南这才轻声对跟在他身边的思源堂弟道：“ 老祖宗那边的信号，空间有变。” 能和“空间有变”扯得上关系，还能让圣魂灵白虎发出警告…… 最有可能的选项。 魔化生物。 # 奉戈思源的脸色刷的白了。 “家族里收到老祖宗的信号后，立刻着手侦测约里兰卡范围内空间系数变化，最后侦测得出来的结果是有好几个空间变化的点，而且是能够连成面的点。” 这简单来说就是如果所有的“点”都被破碎，那么这些点连接起来的那一整条“线”上的空间都将破碎，形成一个巨大的空间通道。 “那天南山……”奉戈思源的声音都带上了点颤抖。 “是其中空间波动最弱的一点，可能性最低，其他几个点都由家族中坚力量负责。”奉戈湘南点头肯定了堂弟未尽的话语，“但如果最后连天南山都爆发了空间破碎……” “虽然大家都希望只是正常的空间波动，最好是虚惊一场，但……”他一时没说下去，只深吸了一口气，才轻声吐露下面的话语，“家主已经在准备了，如果真的是魔化 生物潮，他会立即向联盟示警。” “在联盟的援军到来之前，只能靠奉戈家撑着。” 越过天南山脉就是星雨森林，过了星雨森林后就是约里兰卡数千万民众。 他们无处可退。 第 642 章 比赛的日子很快到了。 方以唯少有的在闹铃响起之前醒了过来。 或许这里不应该说“少有的”, 因为自从她被荆河楚逮着带回去当徒弟之后, 曾经的赖床达人就开始了非常健康且规律的作息——想赖床？三只熊猫崽子围一团睁着六只 黑眼圈看你哦！ 考虑到这些年纪尚幼但破坏力已经初显端倪的未来熊猫院中流砥柱的实力, 方以唯只要不是想迎接损坏度50%以上的“卧室：残破限定.jpg”就只能乖乖早起, 带着一溜 的小崽子们去给它们准备早饭。 今天倒没熊猫崽子转着圈蹲守她起床。 方以唯从床上坐起来, 扶着还瞌睡的额头, 努力从一团浆糊的脑子里理出了个缘由：哦, 今天比赛，老师说七点的时候没看到我起床再来叫我，在那之前他会关好那群 滚滚不来打扰我休息…… ……自己都睡不醒的老师居然要来叫我起床, 这世界要毁灭了吧？ 顺了顺滑落肩头的青丝长发，方以唯把几缕略微挡视线的鬓发别到耳后，掀开被子下床。 梳洗, 换衣。 打开房门时习以为常地接住顺着房门滚进来的团子一只并拎到一边放好, 方以唯趁着还晕乎乎的黑白团子抱着脑袋寻找方向感这玩意时快步走出去——再不走快点， 那只团子就要扑上来挂腿了。 借由对（未来）熊猫崽子们的熟悉, 方以唯成功在被一大群熊猫抱腿之前抵达餐桌边, 然后被竟然能够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的熊猫玩偶吓得仅剩的一点瞌睡都全 飞了：“老师？！” 这种冬眠不觉晓的时候老师怎么会在餐厅里！ 他不是应该在客厅的懒人沙发床/卧室的任何角落/书房所有能躺的地方……等一系列场所刷新的吗！ 正盯着桌子一脸严肃的荆河楚分出些许视线朝这边看了看, 嗯了一声, 表示自己听到了，就又将目光集中到了桌子上。 什么东西这么吸引老师注意力？ 方以唯茫然地顺着荆河楚的视线看了过去, 发现他如临大敌一样盯着的是一个看外表就知道非常高档的多功能保温盒, 以方以唯对这系列的浅薄认知而言——主要经验来源于她当初身体不好的时候亚伦天天让人给她带东西的时候用过的好多个保温盒——这个保温盒八成是兼具了分类保温、多方多重温控等一系列功能, 可以说是保温盒 里的顶尖高手。 据方以唯的不完全了解，它可以持续保温12个小时以上, 并让内里的食物保持和刚刚装进去几乎毫无区别的状态，堪比时间禁止大法。 “厨房的人今天请假了吗？”方以唯想来想去，只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厨房的人今天临时请假，所以昨天晚上就把早餐做好了放保温盒里留着。 “不是，”荆河楚指了下厨房，“你的早餐在里面。”他伸手把保温盒收了起来，想了想，又道，“等你比完赛了再给你吃这个。” 他说的是被他收起来的那个保温盒里的东西。 方以唯：？？？ 直到吃完早饭，方以唯都没弄明白自家老师这又是抽的什么风。 # 林刺楠打了个呵欠，实在不忍心告诉自家正翘首盼望等着看女儿从稷下学宫驻地出来的家主夫人，就算她把专门为灵祭准备的爱心便当想尽办法送进了稷下学宫驻地 方以唯的餐桌上，她那位王牌战略师的老师只要脑子还没被熊猫团子填满，就不会让她在赛前吃来自本场对手家送的东西。 备注：便当内容物出自林家厨子之手（据说为了争取这个给灵祭做饭的机会，厨房先开了一轮决斗大会），如果是出自淙夫人之手，那荆河楚可以洗洗，准备给自家 学生买墓地了。 同时，林家也可以开始准备披麻戴孝顺便甄选下一任灵祭了。 此处不讨论苍龙是个什么反应。 毕竟上一个猝不及防享受了淙夫人亲手制作的餐点的人，坟头草都成魂宠了。 # 看看时间，差不多要到去会场的时候了，林刺楠决定先劝淙夫人回去特邀嘉宾观众席上等着：这会儿人流量大着，万一被人看到他们堵灵祭，第二天就能冒出来“林家 仗势欺人，赛前堵人影响比赛状态”等等一系列小报标题。 林家在东域可以一手遮天控制舆论，中央区可不行，看到林家惹这一身骚，议会将非常高兴并且愉快地火上浇油。 不过不能用这个理由劝服淙夫人——林刺楠相信，自己要真的这么如实回答原因的话，以淙夫人的个性，可能会毫不犹豫选择跟着灵祭一路送她进赛场，并和议会肩 并肩看林家的水深火热。 在林刺楠准备开口劝话的时候，他们等着的人走出来了。 绿眼睛的女孩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明眸，桃花眼中雾气朦胧，眼角微红，眸光流转间已然勾走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心神。 林刺楠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 他回忆了一遍林家宝库中收藏着的所有珍贵宝石，发现竟然没有哪一颗的辉光，能及得上那双眼眸中流转的光芒万千的一寸。 这可有点糟，等灵祭回去了，新年年祭的时候，灵祭的灵花花冠该用什么来装点，才能让大家的目光集中在灵祭的发饰衣冠和动作上，而不是她脸上呢？ 不露脸都能勾走这么多人注意力，等她露脸了那还得了？ ——见过好几次自己夫人真容的林刺楠对暗部传闻继承了夫人至少七成相似度的脸非常有信心，同时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去想办法把“成为灵祭贴身暗卫”的工作甩出 去。 他有预感，不把这工作甩出去，他这辈子就不用想着能找到老婆结婚了。 林刺楠陪顾欣淙站的位置挺偏的，主要是因为淙夫人非常不喜欢被人注视着，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方以唯一眼望向了这边。 林刺楠并不是很想承认母女血缘感应这种东西。 之前和大公子见面的时候也没见有这玩意啊。 只一个走神，林刺楠倏然发现自己视野中的少女消失了——有这反应的不止他一个人，这从在场大部分人忽然变得茫然的视线中可以看出来。 身后有谁轻轻拽了拽他的袖角，力度不大，就像小孩子拉着他的衣角撒娇一样轻轻晃。 林刺楠心中一动，反手就要去抓那只手，但对方反应快的惊人，他只感觉指尖擦过一片温热细腻的皮肤，手上就落空了。 身后传来小小声的恳请：“帮忙挡一下视线，谢谢！” 林刺楠微微一僵，但很快如常，朝前跨了半步——虽然没有回头看身后人的位置，但他这一挪移，却准确地完全遮盖了躲在他后面的人的身影。 至于淙夫人，在林刺楠感觉身后有人之前，那双仅露在外面的眸子就骤然亮了起来。 像是有光点亮了它。 不等方以唯说话，顾欣淙先一步开口：“没什么事，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吃早餐了吗，味道怎么样？” 方以唯被这么一打岔，倒是忘了自己之前想说什么，顺着顾欣淙的话说了下去：“吃了，很好吃！”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很是实在地说了自己的感想：“就是量有点多， 吃不消。” 和以前比起来她胃口好多了，可跟正常的这个年龄段的御魂师比起来，就有点小鸡胃了。 顾欣淙立刻决定下回让陈叔每样都少做一点但是种类更丰富些，毕竟可以少食多餐嘛！ ——尽管聊的不是一件事，但就结果来看，似乎还聊得挺好的？ 眼看时间不多了，林刺楠准备提醒淙夫人的时候，顾欣淙自己也意识到了该准备走了。 别的不说，林刺楠得先把她送到特邀嘉宾观众席上再去比赛通道前往选手休息室，要是迟到了岂不是小小没对手了吗！ 作为一个骨子里的顾家人，顾欣淙绝对不会接受因为对手迟到失去比赛资格于是自己自动晋级这种事，以小小的表现来看，她也不会接受。 这难受程度仅次于战斗中被放水！ 和好不容易见面的女儿说了几句，顾欣淙努力遮掩自己不得不离开而有些失落的心情，准备走的时候，她的视线落在方以唯的【白霞遮】上：“……等下比赛也准备蒙 面吗？会不会影响发挥？”她本来似乎想说其他，话到嘴边又换了个牵强得谁都听得出来的借口。 方以唯摸摸自己的脸：“应该不至于。” 其实白霞遮存在感超低，影响不到多少！ “其实你可以不用蒙面的，不然出现像之前丛林淘汰赛那种情况，须臾的破绽就足够对手伺机突破了。” 一直保持着良好背景板状态的林刺楠忽然插口道。 方以唯眨了眨眼。 她这张脸的麻烦有多大，在稷下学宫的这段日子就能体会得到，全国赛可是有现场直播的，这一露脸，不是摆明了她和顾家（甚至林家）有关系么？ 弥赛亚的亲哥哥是方宋霆这件事差不多就是公开的了，联系一下，岂不是八家子弟直接打入了军部高层？ 八家先不说，联盟议会和军部先要自乱马脚了。 淙夫人两回提起这事，方以唯也相信林家不会想不到其中麻烦，林刺楠作为身地位不低的林家人，向她这么明示，差不多等同于是林家和顾家在直言…… 方以唯陷入沉思：难道其实是两家看不过去她哥在外面这么浪，准备联手把他带回家去继承亿万家产了？ 第 643 章 方以唯和路上意外遇到的淙夫人告别之后, 就去了会展中心, 今天的比赛会在这里展开。 叶清阳和温然已经在选手等候室那了——他们早了一些时候出门, 到的也早。 看到走进来的蒙面少女, 叶清阳眼眸动了动。 “怎么了？”方以唯感觉到他似乎想说什么。 叶清阳看了一眼外面, 观众都已经陆陆续续就坐, 距离比赛也就半小时左右了, 他收回视线，道：“你之前不是奇怪为什么奉戈思源没来参加比赛么？我找人问了问，似 乎是他家里有事, 让他回去，所以他临时退赛了。” 方以唯愣了一下，没想到叶清阳说的是这个：“这样啊……那难怪我之前联系湘南都联系不上, 联络拨过去都是忙音, 八成是他们的家族试炼之类的事吧。” 而就她所知，白虎奉戈家的家族试炼, 十成十是会被放在丛林里的。 ——能够隔绝掉丛林干扰实现大范围无障碍通讯技术的, 只有八家中某几家可以利用自家圣魂灵的特殊天赋or属性做到, 普通的通讯器是不用想了。 不过, 至少是知道了湘南他们没来的缘故，方以唯心里的事放下了一件, 多少算是轻松点。 见状, 叶清阳干脆扯开了话题, 时间在扯淡中飞逝，马上就到了要上场的时候, 直到工作人员来敲门，方以唯从选手等候室那走出去，确认她已经走出了可以听到他们 说话声的范围时，温然才轻声开口：“你一开始想说的不是这个吧？” 他指的是奉戈思源的事。 叶清阳没有否认：“我昨天晚上收到消息，确认林刺楠换了新的魂宠。” 温然神色一动：“是什么？” “可惜，还是没能打听出来林刺楠新换的那只魂宠资料。”叶清阳有些遗憾地说，“他昨天下午在瑞德拉贡提供的练习场做训练，但练习场封闭，等他用完之后进去打扫 的人也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倒不如说，有价值的线索都被先一步毁掉了。 “只能从现场痕迹推测出是一只木系魂宠，蓝级到紫级之间，具体的不好说。就遗留的痕迹推算攻击力的话，应该不是什么强攻系的魂宠，联系他的战斗风格，还有现 场一些细碎痕迹的话，很有可能是一只藤蔓类的控场系木系魂宠。”叶清阳道，“以藤蔓类控场系魂宠的平均攻击力而言，对比现场痕迹，那只魂宠应该是长于控制。” 本来听叶清阳说没什么线索，温然以为他只打听到林刺楠换了新魂宠这件事，没想到这么说下来，叶清阳这分明是摸清楚了相当多的内容：“为什么不把这些情报告诉 方方？”温然不解，就算模糊不清，只这些内容，就足够让方方多少有个腹稿成算，不至于等开场见识到了对方的魂宠之后再做打算。 “本来想说的，可是……我感觉没那么简单。”叶清阳按了按眉心，道，“林刺楠名声不是很大，但据我所知，他的祖父一辈是林家核心人物，到了他这一代，虽然距离 嫡系嫡枝有些远，以至于他没有入学云麓书院而是去了博特伦双，可就他的天赋和实力来说，林家不应当忽略了他的分量，再加上……” 他想起那天，在那位蒙着面纱的夫人身边，他看到了林刺楠。 那位夫人是林家家主，北域顾家的大小姐，嫁到林家、如今的林家家主夫人，顾欣淙。 如果林刺楠当真如同他在外表现的那样，只是一个不太受重视的正渐渐偏离林家中心的旁系弟子，他又何德何能出现在淙夫人，这位在林家地位数一数二的人物身边 呢？ 听完叶清阳的话，温然意识到他的顾虑：“你怀疑林刺楠表现出来的这些，都是在混淆视线？” 沉默了片刻，叶清阳才开口道：“……我不想让以唯受我的判断影响，如果因为被我的话先入为主，让她做出什么错误判断，导致失利的话……” 他没再说下去，温然设身处地想想——其实不需要设身处地，他只要想起因为自己的堕落让方方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就恨不得能够逆转时间，回到过去……如此想来 ，他多少也能体会到叶清阳心中矛盾的感觉了。 “算了，我们也去观战吧！”叶清阳晃晃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丢开，先一步朝通道走去，作为选手的友人，瑞德拉贡有给他们安排特别的观战席，“走吧。” # “欢迎大家来到瑞德拉贡新生代御魂师大赛现场，即将开始的是……” 解说员的声音回荡在回形会战中心的上方，观众席上拉开了各自支持的横幅，一眼望去色彩斑斓。 为了以防选手被观众和解说还有特邀嘉宾的声音影响（主要是为了以防嘉宾解说时给予选手破局灵感这种作弊可能），四周的静音罩和观众席保护罩同时升起，截断 了解说介绍本场比赛选手双方身份的声音。 “等一下要多多指教了呀！”林刺楠笑着道，率先打招呼，“在看什么？” 他注意到方以唯似乎在朝观众席上看。 “啊，没什么，”方以唯收回视线，如实道，“我只是在好奇解说在介绍你的时候，会介绍你是博特伦双的学生呢，还是介绍你是林家的人。” 可惜静音罩升起太快，她连开头的致谢广告商片段都没听到。 林刺楠脸上的笑一滞，很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关注的点可真偏呢哈哈！” 他本来还以为大小姐是在找那位深渊军团的统帅叶正则叶元帅——毕竟暗部那从仅有的情报中分析出来的极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大小姐对那位叶元帅的仰慕之情简直 溢于言表，属于哪天大小姐报名参军主动请求驻守深渊都不奇怪的那种。 要不是身份和年龄都不合适，并且看大小姐的表现也只是纯粹的钦佩，不然的话，林刺楠都要怀疑长老团是不是已经要开始商讨怎么让叶元帅去入赘林家当大小姐夫 婿了。 “我可不觉得我关注的点很偏，”方以唯一本正经道，抬手。 哨响，比赛开始。 空无一物的手中水汽氤氲，即刻凝结成数枚寸长霜刀，黑发绿瞳的蒙面少女手指微动，霜刀倏然射出，只听呲的一声，或者说重叠在一起的数声，四五根朝她袭来的 细叶藤蔓被钉在了地面上，动弹不得！ “毕竟，这关系到你用什么魂宠，”扬起的手指间带起点点霜花，明明依然还是那个人，抬起的眉眼间却已经带上了冰雪的气息，让她扬眉而笑的模样，都有了冰霜的凌冽，“不是吗？” 第 644 章 晶莹剔透的冰花从霜刀和藤蔓相触的地方上绽开, 又以极快的速度顺着藤蔓逆向生长蔓延——林刺楠没有丝毫犹豫, 自断从他手掌中伸展出去的藤蔓, 失去了介质的冰花将 那一段青翠欲滴的蔓条封冻其内, 凝固不动, 让比赛一开始, 场上就率先出现了四尊冰雕。 日光下, 一圈折射而生的虹光顺势而生，在冰封藤蔓的尖端一闪而逝。 【好漂亮！】 【看着漂亮，杀意盎然啊……那四把霜刀是什么技能, 冻结速度也太快了吧！】 【如果把藤蔓换成人体，这个冻结速度……（冷颤）】 【顺着楼上的思路想了想……抖，太可怕了！】 【没事没事, 单冻结不怕, 没碎肢体就行，相信医疗班能把你们救回来！】 【不, 我觉得这么个冻结水平, 不碎肢体很难啊……】 【弥赛亚今天用的是冰系魂宠吗？克林刺楠的木系克得很彻底啊！】 【这个冻结速度不太寻常……有听说弥赛亚又领悟什么新领域的消息吗？我赌一个弥爹的面具她又领悟了一个水系领域！】 直播间一方为了弥赛亚新出现的冰系招式会不会冻碎肢体吵闹得不可开交, 另一方面为弥赛亚是不是又（咦为什么要用又呢）偷偷领悟了什么领域而争论不休, 还有一些墙头草左搭一句右回一句，忙得不亦乐乎, 虽然整个直播间弹幕和评论区都闹哄哄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 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网友们就能精准地瞄准自己的话题，丝毫不 受其他言论影响, 堪称一大奇迹。 这般和谐的场面分外少见，就连导播都忍不住给了几个镜头。 【楼上你当领域是大白菜啊想领悟就领悟？人家九环都没能领悟到一个领域的哭给你看啊！我跟注一个弥神的哥哥赌她领悟了两个！】 【虽然弥赛亚天赋确实很强，但也不可能跟啃大白菜一样连续领悟那么多领域啊！】 【哎呀，要对弥神有信心嘛！顺便我压弥神没领悟新领域，新招威力这么大纯粹是深度优化了原有技能结构，赌注……唔，偷只熊猫院的熊猫崽子当赌注吧！】 【偷熊猫崽子的楼上你是想被荆河楚大人拎去关小黑屋吗————顺便给个小道消息，近期稷下学宫有人目击到弥神出没于冬宫附近，弥神疑似在稷下学宫求学！】 【？？？关键是这个吗？关键是宋霆大人是你们能拿来赌的吗！？我压一个北辰大人新招是在我们北辰大人指导下领悟开发出来的——作为好朋友指点一下好朋友的 妹妹怎么了嘛！】 【？？？？】 众弹幕瞬间调转枪口，一致对外喷人：呸！我弥神天纵奇才虽然也会有老师指教，但再怎么也轮不到中央区的季北辰指点啊！离得近的宋霆大人和上面小道消息的稷 下学宫哪个不能来担任导师，非要季北辰插手？ 这就让原本在谈论直播间言论的解说员很尴尬了。 毕竟事主之一就在他旁边坐着。 ——正坐在解说台上的解说员见两名选手此时似乎正处于互相观察、谁也不肯先动手、以至于目前只能靠他逼逼来拖延解说时间的状态中，干脆就顺着导播给的这个镜头跟一旁的特邀嘉宾提起了网上目前的言论趋势，虽然半途评论区和直播间风口大转，但他金牌讲解员的称号也不是白来的，毫不疙瘩地略过了让人尴尬的内容，解说 员抛出万金油的说辞：“……从直播间的评论和弹幕来看，弥赛亚选手的支持者相当多啊，不知道北辰大人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瑞德拉贡在特邀嘉宾这一项上一向都是花了血本的，最典型的就是这次弥赛亚对战林刺楠的半决赛，他们近乎奇迹般地请来了最近半年忙到据说连联盟中央学府校长 都没办法加塞行程的联盟双璧之一，季北辰。 “以她之前在公众面前表现出来的综合实力来说，这并不为过。”年轻的御魂学院院长温和笑道，烟灰色的瞳孔里映出场上正在小心刺探对手的两人，“只是就我个人观 点而言，林刺楠的实力也不见得如他之前在丛林淘汰赛里表现的那么平庸。” ——只是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有那么一瞬，季北辰眼瞳中的影子模糊了。 青年不动声色地微微侧头，让影蜂的镜头错开了他的眼睛。 这动作细微到就像他只是略微移动了一下视线而已，哪怕是奔着季北辰的脸而来的忠实颜粉，也不过是抱怨几声这个角度看得不够清楚，没有人细想。 # 场上，经过最初的试探性攻击之后，林刺楠像是已经摸清楚需要的情报了一样，原本只是干扰一样放出来四五根的藤蔓倏然扩张到数十根——以他的右掌为中心，一 个巨大的藤蔓球出现，将他大半个身体遮挡其后！ 但失去了视野，林刺楠的动作乃至于指挥魂宠的速度都不曾有丝毫下跌：藤蔓球一出来，立刻以本身为中心扎根擂台中央，随即伸展出数不尽的细叶藤蔓，以四面八 方包围之势，将一路躲避的蒙面少女逼到了擂台边缘！ 与此同时，细叶藤蔓极易被忽略的叶片根部，只有桂花那么点大的花苞缓缓绽开。 ——弥赛亚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屏息，同时右手抬起，一股灼热的气息从她手心倏然散开，与原本在试探性攻击时留在场上的冰霜相击，冷热气流交替，瞬间形成强 烈的气流：风暴！ “厉害！林刺楠选手试图以攻击为遮挡释放迷惑性花粉，却被弥赛亚选手即刻识破，使用风系招式将花粉尽数卷走，清空可能的控制系范围！”看到精彩的战斗瞬间， 解说员的声音一下子拔高。 “不是风系招式，是借由此前留在场上的冰系招式的产物，以冷热交替产生风的自然现象来制造‘风’，”季北辰平静地说道，补上了解说员没有看出来的部分。 “欸？不是招式？”解说员一愣，“比赛才开始，释放个风系技能驱散可能的强控范围也不为过吧……” “以……弥赛亚的基础而言，她习惯将每一分力的作用都最大化，这在魂力的分配使用上体现得最为淋漓尽致：能够节省的魂力，就尽可能地节省下来，因为没有人知道，后面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季北辰回想起当年他和方宋霆从南域一路往北来的路途遭遇，说话的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真正的战斗并不是拼到眼前的敌人倒 下就能够结束的——随时随地，甚至在你还没有打到眼前的敌人时，就又会有新的敌人出现。” 哪怕如今外界将他们二人吹得如何天花乱坠，不容变更的事实就是，当年他们走过那阿鼻地狱之路时，都仅仅只是四环的少年，相较于他们遇到的那些五环、六环乃 至更高阶实力的对手来说，他们的那点魂力，宛若余烬中的薪火，微不足道。 所以，即使是在最安全的时候，他们依然习惯于将魂力节省下来，尽可能地延长他们的“续航能力”。 “可是，释放火系招式和释放风系招式，在魂力消耗上的差别，有那么大吗？”解说员适时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两者在魂力消耗上不大，但是，”季北辰没有看影蜂传递的画面，而是注视着场上正在无尽藤蔓中回旋闪避、宛若化蝶穿梭的少女，“在战术选择上，差别非常大。 ” ——正如季北辰所说的那样，当过半数的藤蔓追逐着她而来时，弥赛亚扬起的指尖，方才仅仅只是激发对流的那些许热力，以她为中心，迅速交替扩展成了一圈巨大 的鲜红色熔岩！ 与此同时，在这波热流席卷过最初的试探性攻击时留下的冰刀霜剑时，冰雪中心骤然亮起红芒！ 几乎是一眨眼间，原本的霜刀就化作了焰刀！ 无法用肉眼看到的力场遍布整个擂台，将所有的焰刀、热流、熔岩之力汇拢，形成一个新的场地类攻击技能： 【炎之狱】！ 林刺楠的脸色骤变！ 他毫不犹豫地将部分已经开始卷曲的藤蔓段抛弃，剩余的全部回防，完全将自己保护在内——但弥赛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么做：木系的天敌是火系和金系，这是任何一个刚刚触及魂宠知识的孩子都知道的常识，木系御魂师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因此，在数百年间，木系御魂师们开发出了数不尽数的招式来尽可能地拉平、消融在 这天敌克制上的弱点，其中之一就是耐火植物。 也就是林刺楠手中那枚魂宠最初受林家看重的原因：【青萝霄】，紫级，天赋：耐火！ 脚下火莲连开，蒙面少女几乎是踩着前行的火焰急速前进，在【青萝霄】完成回防之前，她手中的炎色长剑脱手飞出，直刺藤球中央，让原本正要结成藤球的【青萝 霄】刹那间凝固了动作！ “弥赛亚成功阻止了林刺楠的自卫动……等等！为什么弥赛亚在急退！？” ——比解说的声音更快的，是弥赛亚急身后退的动作，她几乎是在长剑脱手后不到半秒的时间里意识到了什么，没有丝毫立刻上前补刀的动作，而是即刻后挪！ 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正确的：就在炎色长剑击中青萝霄让其暂停动作的同时，【青萝霄】上那些原本萎靡起来的叶片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刀锋一样锐利，当【青萝霄】 炸开时，这些叶片随着巨大的动能加持，离开本体，朝四面八方炸裂开来！ 作为林家暗部常备、在隐藏身份执行任务时使用的魂宠之一，【青萝霄】，它从来都不是控场系——因为暗部不需要控场，他们需要的，所接受学习的，从来都只是 一击必杀的强大攻击力。 然而，这隐藏在控场系表现下的强攻系魂宠并没能扭转局面：当四散的叶片飞刀消失，炸裂开的尘埃落定，林刺楠躺在废墟之中，一动都不敢动。 火焰凝结而成的剑尖直抵在他的喉口，让本就被【炎之狱】重创的他连吞咽的动作都不敢做。 但没有多少人的注意力在他身上。 刺啦。 非常轻的布帛被撕裂的声音，放在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但此时，不论是影蜂的镜头也好，现场观众的注意力，各个直播间里那些为各种奇怪言论摆头的粉黑大战，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静止了下来一样。 甚至没有人意识到，自己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一片白纱布被战后的风卷着飘远。 那是在【青萝霄】近身爆发的飞叶刀下被撕裂的【白霞遮】。 虽然在最后关头躲开了极为爆裂的一击，但弥赛亚也不是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 鲜红的血从发鬓边缘流了下来，划过饱满的额头，修长的眉尾，微红的眼角，线条柔和的面颊，与近在咫尺的樱花色唇角告别，最后滴落地面。 镜头上原本密密麻麻的弹幕在某个时间点后消失不见，让整个画面都不曾被任何话语遮挡。 偌大的一个比赛场，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就像是被什么人施展了静音咒一样。 黑发绿眸的少女站在那里，背后是临近正午的阳光，脚下是灼灼燃烧宛若红莲的火焰，但一切的一切，在她扬起脸时，都成了微不足道的背景。 比太阳还要光辉夺目，比火焰还要鲜艳动人。 她站在哪里，哪里就是世界的中心。 无可更替。 第 645 章 直播间卡了。 这是从突如其来的影蜂近距离美颜暴击中回过神来的网友们发现评论弹幕都发不出去时才注意到的。 以瑞德拉贡的技术后勤, 居然还会出现直播间卡顿的现象……唯一的解释就是在那一瞬间发评论弹幕的人实在太多了, 多到远远超过了技术承受极限, 这才让整个画面都 卡住了。 当整个画面回到正常状态时, 那令人头脑都为之空白的少女面孔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焰花——燃烧着的剑尖直抵喉口, 只要以魂力遥遥控制炎色长剑的少女稍稍分那么一点神, 甚至控制力略微下降那么一点，剑尖就有可能直接刺进近在咫尺的人体要害——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林刺楠大气不敢出, 连吞咽的动作都不敢有， 只能以最小的幅度晃手，示意裁判自己投降。 场上的裁判同样呆住了, 直到林刺楠第二次晃手才反应过来, 忙吹哨举起手里的裁判旗：“林刺楠选手投降！本场胜利：弥赛亚！” 直到此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给震得头脑一片空白的人才慢慢回过神来, 直播间的画面瞬间又被各种感叹词填满, 密密麻麻得叠了好几层, 让人连一丁点儿之后的画 面都看不到： 【！！！！】 【卧槽！！！！！】 【我弥神！！！！！】 【尼玛的的没人说过弥神长这样啊！！！！！】 【啊啊啊啊为什么之前都没人去掀弥神的面具！！！这样的盛世美颜为什么要藏起来！！！！不是应该贡献出来让大家养眼吗！！！！】 【辣鸡导播把镜头调回去！！我要看弥神！！！】 在裁判宣布胜利者的同时, 弥赛亚干脆收回了剑，也不再去看对手一眼, 转身下了擂台。 她的步伐极快, 哪怕控制影蜂的摄像师本能操控镜头追逐着她, 却也在数步路之后就被甩下，眼看着黑发的少女身影消失在选手准备室的门后。 大门关上。 失去了目光追逐的人影, 那些还恍恍惚惚着的人才跟着回神。 回想起最初无聊猜测弥赛亚长相时的言论，丛林淘汰赛前弥赛亚专门叮嘱摄像头希望不拍摄她的脸，想想他们那个时候还猜想是弥神容貌特殊甚至可能因此受到过伤 害才不喜欢在公众面前露脸，众弥赛亚粉黑们顿时眼泪都下来了： 特么他们为什么这么天真地以为弥神是因为自己不好看才遮脸的！？ 直播间的弹幕早已被满血复活的观众刷满了“卧槽”“尼玛”“卧槽美女你谁！！！”等种种无意义感叹词和标点符号，甚至于连画面背景都看不清了，不知道是谁先发了 一句： 【辣鸡节目组！为什么今天才拍我弥神的脸！】 众网友瞬间回神，纷纷跟上：对哦！都是节目组的错！ 【对啊对啊！选手为什么要蒙面！不应该露脸吗！不露脸我们怎么知道这个选手是选手本人而不是被人替换了！】 【就是就是！丛林淘汰赛多好的机会，居然连脸都不肯拍！这是什么辣鸡节目组！】 【我现在怀疑赛事主办方有黑幕！弥神是多好的收视率题材，抽签环节居然就这么让她轮空了三次，三次不战晋级，这概率一点都不科学！】 【是啊！要是弥神那三场比赛都实打实的话我们早看到弥神脸……咳咳，我们能多看三回弥神英姿呢！】 【这个得讲道理，前面那几轮对手的实力和弥神差距还是挺大的，可能根本没办法揭弥神面……咳咳，能让我们欣赏到弥神战斗的英姿！】 【不管怎么样，总而言之，都是赛事主办方没有禁止蒙面的错！】 众人炮口一致，对准大赛主办方开火，把个直播间刷得密密麻麻，直到某一条弹幕骤然出现： 【这是我老婆！！！！！不接受任何反对意见！！！！（抱紧弥神.jpg）】 众正在疯狂问候导播组节目组居然到今天才放弥神脸的网友们：？？？？？ 呸！！！ 问过我意见了吗！？ 愤怒的群众点选此弹幕就要举报其内容不符合联盟核心价值观，却不想弹出来一个提示： 此弹幕已被多名网友举报，为了避免浪费平台审核资源，请勿重复举报。 看来这一届的网友反应都很快。 当然，还有更加没有节操的网友秒速反应过来： 【走开！这明明是我老婆！！！】 【尼玛的强抢民妻还有没有王法了！】 【以上言论都已举报，不谢，我只是路过的正义群众:)】 【想想如果没有这场比赛，要等弥神自己露脸那得什么猴年马月啊……林刺楠干得漂亮！！！】 【影蜂为什么不跟上去！瑞德拉贡你继续拍啊！不是有选手准备室特辑的吗！？为什么到弥神这里就给我们看个门！】 【钻通风口！影蜂我相信你可以的！】 【再不济钻门缝也行！】 眼看着这一波弹幕纷纷开始出谋划策如何“攻入”选手准备室时，“影蜂之父”、研究出了影蜂这一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直播转播跟播设备的骆单：…… 说实话，如果不是背后有瑞德拉贡集团少主盯着，他真的有冲动让影蜂跟进去……咳咳！只是有这个冲动而已！ 只是个想法！ 没有实施！ # 比起受导播调动镜头控制所见画面的网友来，现场观众，包括特邀嘉宾等席位上拥有自主选择观看镜头的观众能更加清晰地看清楚弥赛亚的模样：镜头卡了没事，直 接看外面，普通人都能拿望远镜看清楚场上没有做高速移动的选手，本身就是御魂师的人自然看得更清楚。 当【白霞遮】落地时，九曜和军部代表席位上已经有人忍不住低低抽气了。 “这小孩……长得……长得可真……”第二军团长席业威张了张口，“真”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下文来，直到少女弯腰捡起地上的白纱，转身从场上离开，他才像终于找到了 形容词一样，“可真是不得了啊！” 张凤河老先生斜了自己曾经的学生一眼，对他的语文成绩不抱任何希望：当初被压着补语文才在最后将将上了录取线，如今看来，席业威席军团长的语文真的是数十 年如一日的差！ “的确啊……” 一位军部高官跟着叹了口气，心中扼腕自己怎么早没想到，就方宋霆那张脸，他妹妹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啊……也不对，他们还真没想到方宋霆妹妹能长成那般模样— —想着想着，这位高官转头就开始找第七军团长了：“哎，方军团长，不知道令妹有没有许婆家呀？没有的话我儿子和令妹年纪差不多……” 旁边的同僚简直不可置信：“军座你儿子今年不是27了吗！？” 这哪里来的脸说年纪差不多！？ 军部高官面色不改：“男生大几岁不要紧，重点是成熟，会疼女孩子，你懂个什么啊！” 同僚冷笑一声：“说的在理，那我能不用顾忌了，我侄子如今也跟军座家孩子差不多大，多少也是九曜毕业，仪表堂堂，虽然现在还留校任教没出什么成绩，但能这么 年轻就留校任教的可没几个，将来前途一片坦荡，方团不如考虑考虑？” 军座心下恨声：“这你就不厚道了，先来后到懂不懂啊！别插嘴，方团……哎？人呢？” 他发愣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座位：奇了怪了，刚刚人明明还在旁边坐着的呢！ “走了。”比起初次见到弥赛亚真容的其他人来，最近几乎时时刻刻在家看到那个小姑娘笑得明媚动人，算是有了点抵抗力的叶正则回神得更早，这会儿顺口接话道，“ 弥赛亚近身林刺楠的时候，他就起身走了，看方向，应该是去了选手准备室那边。” 军部高官看了看叶正则，想起来叶正则家里不也有个年纪和弥赛亚差不了几岁的儿子么，现在看到这么个漂亮小姑娘，难道就没想着给他儿子牵个线什么的么……才这 么想，他忽然听到旁边的人发出一声咦，他愣了一下，跟着看向镜头： 不知何时，正对着选手准备室的大门上下一百八十度变着法子拍门的镜头里，过来了两个少年，都是十六七岁模样，一个黑发黑瞳衣袂上绣有北域顾家的家族图纹， 一个金发红眸正敲着门：“以唯？” 【？？？这俩是谁！还叫我弥神“以唯”？？？】 【次奥哪里来的野男人敢找我女神！！！】 【黑头发的那个衣服上有北域顾家家纹，应该是北域顾家的——奇怪，我记得这张脸明明是当初天堂岛海兽潮期间被我女神救下来的那个被陷害的御魂师啊，之前新 闻里还说他是从西域来一个没名气又没后台弱小可怜又无助被人差点害死的年轻御魂师，怎么转头就成顾家的人了？】 【可能当时是隐藏身份了？】 【也是，他要是当时就亮出自己顾家子弟的身份，哪个胆肥的敢暗算他？】 【日！隐藏身份接近我女神！心机boy！！！还差点害死我女神！！！辣鸡！！！】 【另外一个在天堂岛海兽潮也有出现过！还对宋霆大人喊‘以唯她哥’！当时被宋霆大人揪着后脖子从人群里拉出来，好像是要他的魂宠做什么事……】 【要他做什么？】 【不知道，到这的时候宋霆大人就直接把直播掐了，不过当时的情况是弥神她进了折叠空间，应该是要他帮忙打开折叠空间吧？】 一个是隐姓埋名接近弥神当好朋友，另一个曲线救国刷大舅哥好感救弥神…… 弹幕静了一瞬，然后齐齐羡慕嫉妒恨： 【一群心机狗！】 第 646 章 看不到直播间的温然和叶清阳自然不会知道,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 “心机狗”的大标签就被打在他们身上了——但要叶清阳自己说的话, 比起“心机狗”来, 他可能更适合“蹭 热度”这个标签呢。 毕竟家里头还有一尊可以标明了【对弥赛亚专用宝具】的大佛在。 敲了几下门, 里面隐约传来悉悉索索的走动声, 叶清阳适时停下手, 听门锁弹簧被拨动的声音传来后，面前的门被打开了，露出了小半张莹白如玉的脸, 仿佛弥漫着朦胧 雾气的深翠色眼眸，微微泛红的眼尾…… 【老婆！！！】 【楼上你收回评论让我发！】 【我觉得平台和谐词应该添加“老婆”“老公”等有可能影响他人家庭安稳的词汇。】 【楼上你说的非常有道理！】 【悬赏十万求问中央区哪位媒婆做媒成事率最高，要能抗住我大舅哥宋霆大人冷脸的那种！】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但凡吃一粒花生米, 也不至于醉成这样。】 温然和叶清阳同时微微皱了下眉头，两人没多说话, 也没大开准备室的门, 而是就着这开启的一小点门缝进去, 然后反手关门。 瞬间画面从半开的门变回全关着的门, 影蜂再次一百八十度变着角度拍准备室大门。 众网友：【……】 魂淡！ 放影（wo）蜂（men）进去啊！！！ # 诸多网上渴求舔脸的痴汉就暂且不提，叶清阳关上门, 温然已经到了方以唯身边, 小心地拨开她额角的碎发, 用水疗术形成的水球轻轻地按在她已经干涸了些许血迹的 额头。 纯粹的黑色光芒从水球中心绽放，干涸的血迹重新融入水中, 当温然将手上的水球撤去时，方以唯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了，光滑的皮肤上找不到丝毫片刻前伤口 留下的痕迹。 确认她身上没有其他伤口了，温然这才停下了释放魂技的手，眼含担忧：“方方……” “我没事……”方以唯低着头，没怎么出声，看起来似乎确实没什么大事，“他放最后一击之前，我察觉到了那枚【青萝霄】的怪异之处，所以提前后撤躲开了。” 比林刺楠预料得更早的后撤让她有了更多的躲避余裕，所以最后也仅仅只是被飞叶刀带起的气流擦伤了发鬓边缘——倘若没有那提前了不到半秒的“先知”，方以唯扪 心自问，她能避开要害就已经是大幸了。 ……不对。 回忆起最后那一击时的画面，方以唯的眼神沉了下去，直到手指被强行掰开，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茫然地看着面前满是不赞同眼神的叶清阳：“怎么……” 疑问在顺着叶清阳的视线看到自己的手心时消失了。 莹白如玉的掌心里多了四五道月牙弯一样的伤口，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指甲刺进肉里形成的，但同绝大多数爱美而留着长指甲的女性不同，方以唯的指甲一直修 剪得非常整齐圆润，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伤到皮肤。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不知何时，她已经攥紧了手，险些掐烂自己的手心。 “这可不能用‘没事’来搪塞啊！”叶清阳伸手拽过一瓶药水，直接倒在方以唯掌心。 毫无心理准备的女孩瞬间感觉到神经末梢在手掌心里炸裂：“疼疼疼！叶清阳你倒的什么东西！！！” 要不是手被叶清阳抓着，她能痛得一秒蹦上天！ 【我好像听到弥神的惨叫了！？尼玛的里面发生了什么！】 【魂淡！开门啊！你有本事欺负我老婆你有本事开门啊！！！】 【我觉得我们需要先举报掉楼上这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不是精神病哪能病得这么厉害！】 “高速愈伤药剂，价廉物美疗效显著，除了痛觉炸裂五倍外没有其他缺点——顺便我觉得这也应该算优点，”金发少年笑容完美，“非常适合用来治疗好了伤疤忘了疼不 知道珍惜自己的人的毛病。” 方以唯：qaq 旁边的温然虽然赞同叶清阳的话，但看女孩子眼泪汪汪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也是心疼，见伤口瞬息止血合拢后，立刻拿过纱布把方以唯手上残余的药剂擦拭干净，又 用水球术冲刷掉可能的残余。 这玩意的痛觉炸裂效果是接触皮肤就会产生，不限定于是否有伤口存在。 极致疼痛后的麻木从掌心传来，方以唯抽回手，下意识地揉搓了几下掌心，好像这样就能把痛觉残余的感觉全部清除一样。 被叶清阳这么一打岔，方以唯刚才的心绪也散了大半，可现在想想…… 不甘心！ 她呼啦站起来：“医疗室在哪边？” 叶清阳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意识到方以唯要干嘛：“你要去看望林刺楠？” 慰问手下败将？不对，没见过这一脸被欺负得好惨的模样去慰问手下败将的……也不是，这个好像是我欺负出来的……呃…… 看着那还带着点泪痕的泛红眼角，叶清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件事。 方以唯没注意到那边叶清阳忽然有些心虚的脸，顾自点头：“有问题不问清楚我不甘心！” 叶清阳唔了一声，看到绿眼睛的女孩似乎是又想起之前在想的事以至于不自觉咬紧下唇的模样，冷不丁道：“咬出血就给你灌一瓶高速愈伤药剂。” 方以唯：“……” 方以唯一秒放松牙根力道。 金发少年满意点头。 ——嗯，这是为了她好，不算欺负她！ 自我排解能力举世一流、不消三秒就排解掉自己的心虚，叶清阳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面具，扣在方以唯脸上：“戴个面具再出去，不然你可能会被堵走廊上。医疗 室在右手第三个转弯口……算了，”叶清阳说到一半忽然又改了主意，“温然你等会有事吗？没事的话带她过去吧，我怕她半路迷路。” 温然没想到小伙伴忽然点到他名字，迟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好。” 毫不防备就被扣了个面具，方以唯摸摸脸上的面具，从手感判断出这是当初送给叶清阳的公会套装之一【伪装者之面】，闻言也放弃了摘掉面具的想法：“嗯……不过 我认路啊，为什么要温然带路？”她困惑地问。 即使有面具遮着，依然不能盖住弥赛亚同学满头问号飞。 这也是温然的疑问，仗着方以唯正在调整面具好重新寻回视野——不得不说叶清阳那随手一扣真的是太随手了弥赛亚同学现在还眼前一片黑啥都看不到——看不清他 们的小动作，温然用眼神示意询问：方方应该能自己认路的，这边不至于迷路的吧？ 叶清阳斜眼：本来我对她的认路本领有信心的，但自从我知道她亲娘的认路能力之后，我更有信心她会迷路。 温然：…… ——交际能力超一流，温然也没防着小伙伴的意思，这就导致一道来中央区的这路上，叶清阳不知不觉就知道了很多当年北域秘闻，加上温然这段时间基本上被顾鸿 博带着指导，时不时就被隐形（？）妹控灌一耳朵“当初淙淙学这个的时候bbbal”，所以这一路的“北域秘闻”中的主要角色是谁自然也不言而喻了…… 温然这边的疑惑解了，终于调整好面具位置的弥赛亚同学的疑问还没解，叶清阳在“保全小伙伴的颜面”和“实话实说让小伙伴认清自己的认路能力”上纠结了半秒钟， 最后还是选择善意的谎言：“断尾求生知道吧？如果你被人堵住了，你可以把温然丢出去转移视线趁机逃跑！” 方以唯：“哦……啊？” # 与此同时，天南山。 紧急示警的呼哨骤然高扬，原本在营地里休息的人纷纷起身，迅速集合到发起哨音的人身边，奉戈思源两小时前才轮完值班，这会儿休息了没一会，起来还有点没精 神：“南哥，怎么……”怎么了？ 当他顺着奉戈湘南正注视着的方向望过去时，到了嘴边的话消音，取而代之的是下意识吞咽的动作。 ——就在不远的前方，高空中，嘶嘶咧咧的紫色闪电窜动不止，时不时就能看到漆黑的微光从紫色闪电中心冒出来。 “那是……”有见识不多的奉戈子弟下意识喃喃自语。 “空间裂缝。”奉戈湘南脸色沉重，“有什么东西在试图打开空间裂缝——锋，鸢草，即刻回报家族，告知天南山异变，其他人同我结阵，抵御空间变化！” “是！” 被他点名的二人立刻出列，回身冲向营地中心，那里有家族特别给出的联络仪器，可以在丛林、冰川、深渊乃至于空间不稳等多种恶劣环境下保证信号稳定，确保信 息不受周围干扰，完整且快速地传递回家族。 其他人则立刻四散开来，但若是有特殊的瞳术的人则可以看到，这些奉戈子弟虽然站得分散，各自远近不同，可隐隐约约的就有一种类似线的东西，将他们稳稳地联 系在一起，而这些“线”的中心，就是奉戈湘南。 仅次于奉戈湘南身上“线”的密度的是奉戈思源，他的位置是前者的正后方，当所有人都在各自位置站定，一种奇特的场瞬间被联系起来，将这一片的空间变化都稳稳 地压了下去！ ——能够提前感知到空间的异动，白虎本身就具备空间方面的特殊天赋，这也是奉戈家敢于以一介近战御魂师的身份，不惧任何远程攻击的缘由！ 第 647 章 当选手准备室的门再次打开, 众网友几乎是屏息而待, 然后…… 走出来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女。 【……】 【我老婆的脸呢！？谁藏起来了！！！】 【讲道理啊, 弥赛亚除了这次意外被林刺楠挑掉了面纱, 其他时候出现在公众面前不是戴面具就是蒙面纱, 她本身就习惯蒙面吧, 所以回选手准备室休息了一会之后再戴 上面具也不奇怪啊……】 【不, 弥赛亚刚刚回来路上不是捡起了被林刺楠挑掉的那片面纱么，我刚刚回放了一下录屏，看得很清楚, 那面纱材质不知道是什么，但很坚韧，虽然意外脱落, 本身 却没有多少损伤, 也就是说，如果弥赛亚真的习惯不露脸的话, 她在回来的路上就可以用那片面纱蒙面。】 【难道是想着继续偷偷溜走？我记得不管是约里兰卡还是天堂岛, 好像还没人成功堵住过赛后的弥赛亚呢……】 【已知：选手准备室就一个大门, 里面也就一个女孩子, 求问：什么心态下，弥赛亚会认为她戴了面具我们就会认不出她来？】 【而且刚才来开门的时候, 弥神也没戴面纱, 由此可知她应该没有什么强迫要蒙面的习惯。】 【所以, 综合结论是……】 【……刚才进去那两个人的提议？】 【……】 【不管是哪个的提议，最好不要让我知道是谁, 弥神的脸可是联盟的珍宝，私自藏起来的罪过可是很大的:)】 【喂喂，什么时候变联盟的珍宝了，那明明@#%￥amp;￥……】 【楼上这是脸滚键盘了还是被猫踩键盘了？】 【管他脸滚键盘还是怎么的，来个人揭了弥神的面具！】 【首先，你得实力高过弥神。】 【ojbk！我去黑市发任务了！】 【哦哦万事钱开道！楼上好样的！】 接受完治疗被要求静养于是无聊躺在病床上打开直播间看沙雕网友解闷的林刺楠：“……”你们眼里还有联盟隐私法的存在吗！？ 解闷没解成，郁闷倒是又深了一层。 林刺楠伸手切页面，拉出联络频道：“喂喂，是我，嗯这边直播间里有个扬言要去黑市发任务掀我们家灵祭面具的……” 没有任何自己让林家后勤那边调（ren）查（rou）网友是更加不把联盟隐私法放在眼里的行为的自觉，林刺楠挂断了联络，也没再切回去——再看估计郁闷的还是自己，更何况瑞德拉贡的直播间直播范围是有规定的，赛后跟拍选手不会超过二十分钟，他估摸着再来几分钟，大小姐那边的影蜂跟拍摄像师就得把镜头转开去跟拍下一轮 选手了。 门外有脚步声靠近，大概是来查看点滴药水的护士吧……林刺楠漫不经心地想道，目光还落在窗外的一株花锦木上。 脚步在门口停了下来。 一个清越好听的少女声音响了起来：“……哥？你怎么在这里？” 林刺楠目光空白了一瞬，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向门口方向：这个声音……大小姐？ 不是，大小姐怎么会来这里？ ……不不不，重点不是这个，刚刚大小姐说什么？哥？大公子？ 大公子在我门口？？ ……他的病房门没有关紧，留了一条缝隙，但即使如此，他依然什么气息都没感觉到。 回想起根部的前辈偶尔提起的有关大公子的事——毕竟大公子离开林家的时候他才几岁啊——林刺楠对这个家族传闻中“即使外出游历十数年不归，依然让嫡枝旁系不敢对继承人宝座觊觎分毫”的大公子认知又深了一分：离得这么近，气息都收敛得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明明我的气息感知训练成绩放眼整个根部里也是名列前茅的…… 可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好强！ 这就是大公子的实力？ ……哪个能去给大公子当暗卫啊？ 不是自取其辱吗！ 被这份收敛气息的能力震惊了，林刺楠迟了一秒，才意识到一件事：大公子在我门口干嘛？ 他的疑问也是方以唯的疑问，而方宋霆面对自己妹妹，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予取予求：“我猜你要来找他，所以先到这边来等着了。” 方以唯：“……” 不，这是怎么猜出来的？ 五分钟之前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来看林刺楠！ 而且…… 方宋霆所在的地方是特别为军部和九曜等势力准备主席台，240°大圆弧观景台，可以让他们清楚地欣赏到台上选手的种种细节，这个主席台唯一的问题是，它距离选 手准备室和医疗室非常远。 这两者可以说是一个东一个西，整个会展中心最长直径通过点。 更不要说从主席观景台到医疗室不能走直线，得绕过大半个会展中心，按照方宋霆一贯的步速来算…… 方以唯怀疑地看着自己哥哥：“比赛还没结束你就过来了？” “你近身林刺楠的时候我就没再看下去了。”方宋霆道。 联盟第七军团长的洞察力全联盟知名，而众所不知的是，他这份洞察力在多数情况下都被他用来观察自己妹妹——换句话也就是说，如果有《方以唯研究行为观察报 告》这一门学术的话，方宋霆的水平大概是博士后，就像现在，虽然方以唯问的只是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却把自己为什么那么早动身都解释得一清二楚： “【青萝霄】是强攻系魂宠，而非控场系，你在最后一刻意识到了这点并提前后撤，但【青萝霄】的爆发绝技若是能提前半秒就闪避成功，那它也不能被冠以‘隐杀者’ 的称号。正常而言，它会给你带来至少三处以上皮肉伤。” 方宋霆说着，伸手摘掉妹妹的面具，手指在方才还留有伤口的地方摩挲了片刻：“然而事实上，你只受到了一处擦伤——你有战后复盘的习惯，回到选手准备室之后会 回忆并进行复盘，并发现这处不对劲，进而意识到……”他的目光落在方以唯的脸上，指出了事实，“你被放水了。” 少女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以他对妹妹的了解，这并不是什么心情平和的证明，反而证明她正处于怒火之中——毕竟那十多年里，他最多见到的阿唯的模样，就是这 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了…… 自己一手养大的妹妹自己清楚，阿唯看似什么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但在某些常人会一笑了之的地方却特别较真，意识到自己被放水后，不直接怒气满槽冲过来而是慢 慢走过来都是有理智的表现了。 从比赛结束到现在这段时间，尚且不够他走到弥赛亚的选手准备室，但到医疗室倒是绰绰有余，所以方宋霆干脆就直接在医疗室这边林刺楠的病房前等着了。 “……”方以唯抿紧了嘴唇，这次倒是注意没有咬嘴唇，几秒后她抬头道，“我要和他谈一谈。” 方宋霆无所谓地点了下头：“好。”他说着，视线首次投向了温然，用眼神表达“你怎么还在这里”的驱逐意义——在此之前，他都当温然不存在一样。 让他略感奇怪的是，这个一向温柔到过分为他人着想的少年这次居然没有找借口离开，而是像根本没有看懂他的意思一样对身边打开门正要进去的少女道：“我在外面 等你。” 黑发少年抿了下唇，露出一个极为细微的笑容，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意思已经从中传递出来了：怕你迷路。 方以唯：“……” 辣鸡叶清阳，毁我清誉！！！ 总有一天要暴揍他一顿！ # 愤恨地一把甩上门，绿眼睛的小姑娘没好气地撇向病床上某位已经吃瓜许久的围观群众：“都听清楚了？” 林刺楠：“……哎？” 他很可爱地歪歪头，发出迷惑不解的声音。 林刺楠试图萌混过关。 方以唯面无表情：“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被美色迷惑的人吗？” 林刺楠：……大小姐你这话让我没法接。 另外这不叫美色。 再说了，论美色，谁比得过你自己…… 林刺楠只敢在心里小声逼逼，面上不得不调整好表情，努力应对自己（极有可能）未来的上司：“咳，这个么，说来话长……” 方以唯找了把椅子放到病床边，给自己倒好一杯水，拖过一个果盘，擦手的湿纸巾，削皮的水果刀，然后做好，用实际行动表明你可以慢慢说，我会一边喝茶一边吃 东西听你说。 林刺楠看看被自家大小姐从那五个果盘里精准挑出来味道最好的一个果盘，心下默默无语：这也是灵祭的能力吗？ 太过分了……这个果盘是他特意准备留着晚上吃的！ “我没有放水因为我学的是一击必杀技如果真的放手施为全力一搏的话会出人命的说到底我学的东西本来就不适合在擂台上用所以我只能尽量转控场要是真的在擂台上 用我真正擅长的东西的话会出人命的！”林刺楠飞快道。 这个时候，方以唯才刚刚把第一个提子从果梗上摘下来。 方以唯看看面前的果盘，再看看林刺楠，隐约把握到了什么。 她把摘下来的提子扔进嘴里，清甜的美味轻易地虏获了一向喜欢水果的女孩的心：“……那你临场换魂宠是为了什么？你之前比赛和人前用的都不是【青萝霄】。” 自己连让他动用平时里常用魂宠的资格都没有吗——方以唯一想到这就气，忍不住化悲愤为食欲，开始啃果子。 被小瞧了不止一点两点啊！ 林刺楠的目光追逐着青葱指尖再到樱花色的唇瓣，过了一秒才移开视线：“并不是这样的……”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是为了尽可能全力与您对战，才选择将魂宠换成 【青萝霄】的。” 方以唯的手一顿。 不等方以唯有什么其他反应，他继续说了下去：“您一直没有回家，可能不清楚，我们林家人的伴生魂宠虽然是最适合自己的魂宠，但有一个问题：它不能伤害林家嫡 系，更不能伤害灵祭。” “使用我自己的伴生魂宠来和您对战，在哨音响起的那一刻，我就不得不投降了，因为我的伴生魂宠是绝对不会对您动手的，它只会向您展示最彻底的臣服。” “我看过根部收集的所有和您有关的信息和情报，我知道您对战斗这件事的重视，所以我向家族申请了【青萝霄】——这是根部用来执行伪装任务时使用的魂宠，可以 最大限度减免来自血缘和冕下的影响。” 忍耐着心肺间伤口被扯动的痛，林刺楠下床，单膝跪在坐着的少女面前，将那些多年来想过的面对灵祭时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思绪尽数汇拢成一句话： “我想为您奉上我能做到最好的比赛。” 第 648 章 方以唯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最初的震惊之后, 她开始思索这是林家的常见礼仪还是对方想让她震惊到忘记吃东西。 毕竟就三分钟之前的林刺楠的表情, 方以唯完全可以相信, 他绝对和她那个便宜爷爷一样把水果当真爱。 来个大礼让她震惊到忘记吃东西, 这样就能成功保下他心爱的水果, 计划通……不对, 这是叶清阳才会有的思路。 最近和叶清阳混太近，在坑与互坑中，方以唯应对叶清阳的经验飞速增长, 以至于这会儿都有点“思维定式”了。 “那面纱呢？”她观察了一会果盘里的水果，在一块拳头大的谷地蜜瓜和一小捧岁山莓上犹豫了一下，眼角余光瞥见林刺楠微微绷紧的背脊线条, “意外, 还是故意？” 林刺楠心底苦笑着叹息了一声，深深地低下头：“……是故意的。” 方以唯想不明白, 方宋霆如今在联盟是什么地位, 林家和联盟的立场, 她是林家人的这件事一旦暴露, 到时候会造成什么样的严重后果，林家不可能不知道啊！ 为什么即使知道这点, 他们依然执着于让她在大众面前露脸？ “其实后果并没有如大小姐您想的那么严重。淙夫人未嫁时多在北域活动, 北域与联盟主大陆天然隔阂, 两边消息并不灵通，嫁入林家之后, 淙夫人也几乎没有在公共场合露过面，偶尔出席活动也是戴着面纱不露真容，加上夫人她非常不喜视线追逐乃至镜头拍摄，不管是在北域还是在东域，都没有留下多少影像情报。”林刺楠低声道，“ 几乎可以武断地说，能够从您的脸判断出您和淙夫人的血缘关系的高层人物，绝大多数都在北域。” 而北域和联盟的对立，已经是不需要再重复声明的了。 “更何况，比起林家来，剩下的那几个少有的见过淙夫人真面目的联盟人士可能更容易将您的身世和北域顾家联系起来。” 方以唯茫然。 她以为自己这脸一露，明眼人不是能一眼看出来她和淙夫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吗？ 那把她认成淙夫人女儿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林刺楠用事实说话——他摸出了方才用来解闷的智脑并进入某个网址。 他的动作非常快，病房网络也非常给力，几乎是一眨眼就进入到了新画面，但方以唯依然眼尖地看到了林刺楠试图隐藏的东西：“我好像在进入页上看到了我的名字… …” 全名好像是弥赛亚至高什么什么…… “这是您的错觉！”林刺楠非常坚定地回答道，“这只是一个非常普通且微不足道但偶尔能够反映一点大众看法的小论坛而已！” 被唬住的方以唯：“是、是吗……” “是的！”林刺楠一边认真回答，在吸引大小姐注意力的同时另一只手大爆手速，飞快划过页面上那一连串几乎要霸屏的花样表白求婚求爱求嫁求摸小手手甚至重金求 购刚才弥赛亚踩过的擂台地面他要带回家抱着睡……嗯？？？ 网络部在干嘛！？怎么还没封了这丫的号！ 一心二用，林刺楠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把那个主题帖点开，展示给方以唯看——没忘记用手挡住上方的论坛标志和名字等等一系列可能会让她顺藤摸瓜找到 这个网址的东西。 以大小姐的聪慧程度而言，他做得一点都不过分。 方以唯倒是想自己接过去看，但在林刺楠示意下，她注意到自己手上还沾着点果汁。 方以唯：…… ……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jojo——不对串戏了——方以唯开始怀疑林刺楠是放任她刚刚大肆搜刮病号果盘，就为了这会儿不让她碰到智脑，从而成功隐藏住那个 奇怪的网址。 不过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暗暗记住这个网址的花样纹饰，方以唯决定等之后有空了去查，便先顺着林刺楠给出的页面看了下去。 那是一篇发了不到半小时的帖子，从发帖时间来看，应该是在她比赛结束之后没多久发布的。 “前面都是些没意义的东西可以不用看，”林刺楠说着，直接划过了几百楼花痴尖叫还有各种角度贴弥赛亚掉落面纱后的脸的楼层，高清屏幕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张 图片，黑发绿瞳的少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容貌展露无疑，看得方以唯自己的脸都泛起了红晕——羞的。 这、这些人…… 好在，林刺楠终于把页面跳到了能够冷静一点开始讨论问题的楼层，方以唯这才能按捺着羞恼看下去： 【重金求购宋霆大人住址！我要上门提亲！！！】 方以唯：…… 底下的网友很好地帮她回了过去： 【呸！！！！】 【什么肤浅的家伙！就知道看脸，喊着弥神弥神的，你们就是馋她的身子！】 【呵，嘴里说得好听，鬼知道你们心里都已经想着和弥神怎么酱酱酿酿了呢！还比不上光明正大喊出来的我们：没错！我就是馋她身子了怎么了！】 方以唯：…… 方以唯觉得车轮子碾自己脸上了。 “大小姐别放心上，”林刺楠微笑劝道，“反正，马上他号就没了。” 方以唯：…… 方以唯沉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但是弥神的脸……啊，我太理解宋霆大人把她藏起来十几年都不暴露在人前的心情了……换成是我，我肯定藏得比宋霆大人更严实！】 【对！绝对不能让任何外人看到！谁抢我妹妹我灭谁！这么漂亮的妹妹怎么能嫁给别人当然是应该嫁给哥￥%amp;#*%】【本发言人已被封号】 【楼上你……算了，不过说起来，弥神长得那么漂亮，就算有宋霆大人护着，也挡不住那些联盟高层想让她嫁自家孩子的心吧？】 【？楼上你对我联盟双璧之一的能力有什么误解？宋霆大人还护不住妹妹？？？】 【对啊，谁想不开和手握兵权的第七军团长对着干？把宋霆大人逼到对立面去有什么好处？更不要说宋霆大人的实力了，一个师部的人都挡不住宋霆大人，这是半夜 睡觉都不安稳的节奏啊！】 【啊，现在当然没什么问题，可前些年呢？前些年宋霆大人还不是第七军团长呢，实力也没到如今这地步，地位也比不上现在，那个时候若是有人打着联姻的名义想 定下弥神，宋霆大人没办法拒绝吧？】 【这个……】 【你想说什么？】 【我是有个思路，是这样的，我刚刚去看了一下情况，之前不是有人说在稷下学宫看到弥神么？我就顺着查了查，发现从天堂岛离开之后，弥神就去了北域冰风堡。 】 【……？？？】 【北域……冰风堡？？？】 【那不是顾家本家所在吗！？我记得就算是冰霜会议成员都不一定能受邀进去！】 【艹我想起来了弥神身边不是有那个顾家子弟么！？难道宋霆大人已经把弥神许给顾家人了？！日啊还我老婆！！！！】 【靠我也想起来了！那个伪装得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普通御魂师和弥神认识，本质是顾家人的那个家伙！可恶！这就是顾家的阴谋吗！隐姓埋名假装游历相遇，一起相 处培养感情，这就是顾家家主的盘算吗……我也想要啊！！！】 方以唯：…… 你们脑洞这么大怎么不上天呢？ 【呃，这个么，我觉得楼上你的想法，可能，不是真相……你们看我ip地址就知道我是北域人了，是这样的，我刚刚和我爸一起看的直播，我爸看到弥神脸的时候脱口 而出‘淙小姐’，我很奇怪这个‘淙小姐’是谁，还以为是我爸对不起我妈呢，结果转头一看我妈也是一副怀念初恋的模样喃喃喊着‘淙小姐’……】 【……】 【…………】 【…………兄弟你家情况好像有点复杂啊？】 【嗯，我当时差点以为我家要没了，心急火燎问了半天才问清楚，原来弥神长得和二三十年前我爸妈的一个学姐有七八分相像，他们刚刚看到，还以为是那位学姐。 】 【？！闻到了八卦的味道，求扒！】 【我爸妈都是稷下学宫毕业生，他们没怎么仔细说，只说那位‘淙小姐’是北域顾家大小姐，稷下学宫优秀毕业生但是没留下一张照片，是我爸妈小时候给我讲故事提到 的那位北域第一美人——我当时一直以为因为她出身顾家才被冠以北域第一美人的称号……现实说明是我太天真了。】 【如果是和弥神有七八分相像……那有个北域第一美人的称号也没什么。】 【难道弥神是那位淙小姐的孩子？！求问淙小姐最后嫁去哪里了！！！】 【淙小姐是嫁去东域了，就是那个时候轰动一时的林顾两家联姻，但是淙小姐——哦不对现在是淙夫人了，淙夫人的两个孩子是林家如今的继承人和灵祭，灵祭对于林家的重要性大家都懂，可以说我们有生之年基本没可能看到林家灵祭的真面目，所以弥神不太可能是那位灵祭。再加上也没见有什么蛛丝马迹说明弥神和林家有什么关 系，所以这条线基本可以否了。】 【也是，一百多年前打那么热闹都没把林家灵祭从老窝里逼出来，更不要说如今太平盛世了。】 【太平盛世……楼上，叛军看你哦！】 【大家言归正传别歪话题，既然不太可能是淙夫人那边的，那……】 【回顾一下就知道了，弥神能进冰风堡，很明显，她应该是和顾家有血缘关系，所以和淙夫人长得那么像，和顾家关系那么亲密——不姓顾大约是因为母亲是顾家人吧，可能当年弥神母亲嫁给她父亲之后，一家人就搬去了南域，之后不知道方家遇到什么，让宋霆大人只能一路带着妹妹从南域杀出来。可能宋霆大人本来目的是去北域求救的，经过中央区，可能是觉得长途奔波对还是孩子的弥神身体不好（你们还记得之前附一的人说弥神身体很差的事吗），加上有联盟中央学府招揽，他这才打消了继 续北上的念头，留在了中央区，阴差阳错下，直到多年之后弥神与隐姓埋名游历的顾家子弟相遇，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 方以唯：…… 方以唯目光真诚地看向林刺楠：“逻辑完整证据链完美，请问贵方有去写狗血言情小说的想法吗？” ——这说得我都要信了啊喂！ 第 649 章 林家相当拼。 深知自家和联盟之间的复杂但绝对可以说是对立的立场, 再加上自家少家主林松亭都成了联盟十大军团长之一（暗部领导：大公子果然惊才绝艳但是这个绽放光芒的舞台有点问题啊以后怎么把他弄回来啊……）, 假如直接暴露出林家少家主和灵祭真实身份, 长点脑子的人都能知道, 化名弥赛亚参赛的灵祭绝对会遭遇到联盟议会不顾一切的 暗杀！ 这是几百年来最好的断掉林家的“根”的机会。 所以, 尽管情感上极其不舍得, 但最后, 林家商讨出来的方案，还是决定将兄妹二人的身世问题引向了北域顾家：和林家不同，北域顾家因为地理和政治理念, 与联盟有着天然的疏远，顾家也是八家之中和联盟关系最为中立的一家，不算友好但也不敌对, 同属于十大军团长之一的水蓝心就出身于依附顾家的下属家族, 联盟可以说是默认了 她走到如今的地位。 有顾家这层身份保护，不管是方以唯还是弥赛亚, 至少公众都能知道, 她背后的不仅仅有方宋霆, 还有八家之一, 可以说是最大限度地震慑宵小之辈。 ——痴汉不在此列。 【说起来，蛇类魂宠好像确实和水系有莫大关系啊……很多蛇类魂宠都是水系的, 噫, 我怎么早没想到顾家呢？】 【等等, 你们都忘了烨白说的吗？！他明明说弥神是出身伊泽尔的！】 【哎？烨白又是谁？】 【……日，你们这群金鱼记忆！丛林淘汰赛里和弥神对上的那个烨家子弟啊！当时不都讨论出来弥神和宋霆大人极有可能是隐姓埋名的伊泽尔后裔吗！】 【对哦……那弥神到底是哪家的啊？】 【弥神和宋霆大人是伊泽尔后裔也不妨碍他们和顾家有关系啊？我, 名侦探柯·斯莫尔夫·西在此郑重表述我的推理：几十年前伊泽尔后裔没落，北渡向顾家请求帮助，顾家家主念在祖上那一点交情，最终还是出手帮忙掩盖了行踪，还将家族里一个女孩子嫁给了伊泽尔后裔。夫妻二人成婚之后，为了迷惑联盟视线，又折返联盟主大陆，去了南域。在那里，他们改名换姓，度过了一段安静的时光并且孕育了两个孩子，不想叛军作乱，战争爆发，南域大乱，夫妻俩为了保护孩子们逃出来牺牲了，留下才十来 岁的宋霆大人抱着妹妹，听从父母弥留前的嘱托，决定前往北域寻求母亲娘家的帮助……】 【……楼上你确定你是名侦探，不是蓝水网言情作者？】 楼层就此歪了，众网友发挥各自想象力，为“方家父母”这段始于联姻，发于相伴，止于死亡的“爱情”故事添砖加瓦，最后盖成万丈高楼，成为新一代风靡全联盟言情 小说，引来无数少男少女为之心碎，流下数不尽的纯洁泪水，险些催生出一堆亲爹亲妈粉。 之所以没有成功让他们转职亲爹亲妈粉，在于有人没爬楼就放了张弥赛亚截图（高清不带面纱正面视角），众多还在为“方家父母”爱情故事泪流满面的网友一秒被画 中美色俘虏，再次坚定自己男友粉/女友粉的立场。 真是一件让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餐具故事。 “虽然我们不会正面承认这些，不过背地里会尽量让联盟能够追查到的信息都往这个路线上靠拢，”林刺楠小声提醒道，“所以，大小姐，您记一点——额，稍微记一点 就行了！反正就‘设定’来说，‘方家’家破人亡的时候您都还不会说话呢！” 小婴儿不清楚自己身世不是很正常的吗！ 已经背下自己十八张身份卡身世信息的方以唯看着在自己面前“新鲜出炉”的“方以唯身世背景介绍”，表情木然。 活了十五年，才发现原来“我”还有这么凄美的背景故事…… 狗血程度已经及得上烨家的那个血疯子了都…… “联盟不知道林家有伊泽尔血脉的事吗？”方以唯疑惑地问。 虽然这个几乎能够将近在咫尺的真相生生转去八百里不搭边的另一方的逻辑线非常厉害，但总有人会察觉到不对的吧？ “这个……”林刺楠面露难色，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现在病房就他和大小姐两个人，这才道，“当年初代灵祭的丈夫是入赘来着的，没留下他入赘之前的姓……” 无声无息，空气震动了一下。 就像有人狠狠地锤了一拳远处的墙壁，于是那股子震动就从空气里传递过来了一样。 “……好了，我明白了。” 方以唯示意他不用说了。 再说下去太阳王要出来揍人了。 ——并且从林刺楠的表现来看，他很有可能知道太阳王的存在。 否则不能解释他说那话之前要四处张望。 然后，林刺楠用事实证明了她的猜测：“这是银华殿下——啊，银华殿下是上一任灵祭——让我转交给您的，初代灵祭留下的手札，应该会对您有所帮助。” 他说着，从自己的储物空间——八家核心子弟身上有个空间袋之类的装备简直不能更常见了——摸出一卷看着就非常古老的手记，递给方以唯，并补充道：“据银华 殿下说，很大一部分都是初代灵祭当年游历大陆所闻所见。” 翻译一下就是老祖宗留下的八卦手册。 原本还打算拒绝的方以唯一秒改变想法，郑重收下。 她好奇顾景泽太阳王还有那个时代各种各样天才鬼才之间的八卦消息好久了！ # 用一卷手札送走了大小姐，林刺楠舒了口气，在守在门口的那两人也走了之后，与家族联络：“我已经把该说的事都和大小姐说过了，银华殿下托我转交的手札也交给 大小姐了……” 联络器那头的是大长老，林刺楠的亲爷爷，他心里疑惑了一下这孩子怎么称呼灵祭为大小姐，毕竟在她身上，灵祭的身份远远重于“林家大小姐”这一点，正常来说都 应该称呼她为“灵祭殿下”才是。 但此时他另有要事，所以这点疑惑也很快被他放过，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林刺楠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处异常：“家里出了什么事吗，爷爷？” 思考了一下，大长老没有隐瞒：“家里没什么事，不过方才家主收到了来自奉戈家的通讯。” 白虎奉戈？！ 林刺楠迷茫了：“白虎远在西域，和我们家根本没什么交情啊……” 怎么会联络到家主那？总不至于是大小姐的身份暴露了吧…… “和灵祭殿下无关。”大长老摇摇头，沉声道，“奉戈家是来示警求助的——西域天南山出现空间屏障破碎，有不明生物正在突破最后的防线，试图入侵！” 第 650 章 奉戈家远在西域, 就算发过来什么需要林家不远万里支援的求助, 也不是林刺楠能够过问的, 所以他和爷爷这一交谈也就是随口一提, 很快两人的话题就转开了。 感觉身上的伤愈合得差不多了, 林刺楠下了床, 一边松活筋骨, 一边思考接下来要怎么接近大小姐。 怎么说他都是过五关斩六将拿下大小姐暗卫之职的，暗卫不跟在主人身边那还有什么存在意义？ # 浑然不知即将有一块牛皮糖正在思考怎么贴上来的方以唯正在看比赛。 她和林刺楠的比赛结束之后，下一场就是费德雷兹对战阿西尔。 瑞德拉贡有为选手们提供的特别观战席, 但是她才刚到门口，就看到里面的人齐齐扭头，同时看过来, 那股子好像被什么人操控的傀儡一样的整齐感硬生生吓住了弥赛 亚同学正要迈进去的脚。 【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盯着选手观战席肯定会有好事的！！！弥赛亚！！！！快快快来个人把她拖进来！！！】 【噫楼上你用词好糟糕……这会让我怀疑之后选手观战席里会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事的！】 【艹管他那么多！来个人摘弥神面具！！！我弥是全世界的宝藏不能藏起来！！！】 爆炸一样刷屏的弹幕方以唯是看不到的, 但这并不妨碍她瞬间头皮发麻。 毫不犹豫的，弥赛亚同学用一种“不好意思我只是到这里看一眼有没有我要找的人在现在看完了确认这里没有我要找的人打扰了我先走了”的气势, 礼貌点头示意, 然后 试图扭头就走。 众人互相看了看, 却没一个动的。 【都没人去招呼一下弥赛亚吗？！我联盟新一代就这么专心御魂一道没一点点粉红心思吗？？？】 【不, 看模样其实都想去把弥赛亚招呼进来，奈何……】 【以前都没聊过天啊……这让他们怎么招呼？】 【对啊, 弥神行踪一向成谜, 新生代里好像有点交情的也就是个伊泽尔皇家公学的海德拉, 还有个联盟中央学府的阿西尔吧？】 然而：海德拉（西尔维娅等人）本身就和他们合不来，根本没来这里, 唯一一个似乎和弥赛亚关系不错的阿西尔正在场上，分(^.^)身乏术。 【可恶！偏偏阿西尔还在场上！如果在这里的是阿西尔，估计弥赛亚才在门口冒头就被他拖着进来了！】 【本联盟中央学府学生实名作证，以阿西尔的性格，绝对看到弥赛亚就会把她拉进来——阿西尔真的一点都不愧对他的火属性……】 【说起联盟中央学府来，这里不是还有个学府学生吗？既然阿西尔和弥赛亚有交情，那估计他也有？】 【？楼上你这等式怎么出来的？】 【已知，弥赛亚是由联盟双璧抚养长大，星剑是由联盟双璧之一的北辰大人推荐入学，四舍五入一下说不定两个人早就见面两小无猜了？】 【……】 显然，抱持有和弹幕一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那个，星剑……？”博塞尔试图让星剑去：阿西尔和弥赛亚关系挺好的，星剑和阿西尔关系也不错，那说不定星剑和弥赛亚关系也挺好？ 星剑目不转睛盯着擂台，一点余光都不分给旁的人，更不搭腔。 众多新生代毫不作为，看得群众纷纷扼腕，最后还得得靠老将出马： “你去哪？” 方以唯一转身就撞上了一堵毛绒绒又软和厚实的“墙”，几乎将她的脸带面具都埋在了里面，弥赛亚同学呜了一声，从“墙”里抬起头来：“……老师？” 趴在熊猫玩具头顶上的七宝愉快地嗷了一声，算是代替自己主人打了个招呼。 全套熊猫玩具装扮、整一个商场搞活动才会出现的巨大熊猫玩具人嗯了一声，里面传出因为回声而显得微微有点闷的声音：“这里就是选手观战席。” 方以唯在“实话说我不想呆在一群把我当珍稀动物看的人里”和“撒谎说在找西尔他们”之间犹豫了一下，道：“我在找观战席的位置，能看到全景没死角的那种位置。” 她补充道。 毕竟，费德雷兹和阿西尔这一场比赛之后，两人中的获胜者就会成为她下一场比赛的对手。 提前来调查一下对手情况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熊猫玩具不知道看没看出弥赛亚的言不由衷——说实在的要隔着一层面具一层头套看出来人家的真实情绪这也太为难人了——只轻轻地嗯了一声：“最好的观战位置 应该是全景主席台那边，你要去……”吗？ 弥赛亚果断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哎？为什么不要去？】 【因为宋霆大人回到那边了吧？对弥神来说，这不相当于在自己哥哥眼皮子底下看比赛么！对弥神这么喜欢浪的人来说，头顶有家长在的情况下，怎么能无拘无束地 放飞自我呢？】 弹幕猜得很对，这次的会展中心，弥赛亚同学绝对不会涉足的场所之首就是全景主席台： 她亲哥在那呢！ 打死也不去！ 而且淙夫人也在那里。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林梓寒这个身体的母亲，更加不可能自己送上门去了。 “哦，这样啊。那到我那去吧，”熊猫玩具平平淡淡地嗯了一声，伸出毛绒绒的玩具手，拉上门，把那些试图窥伺的目标全阻隔在门后，然后带着方以唯往自己的包厢 走，“正好可以吃点东西——早上说好的等你比赛完给你的。” 方以唯被拉着走到了稷下学宫专门开辟给荆河楚的包厢里，看到那个放在茶几上的超大豪华保温多层食盒的时候，才意识到老师说的是什么：“啊，是这个啊！” 她本来以为是自己早餐，结果老师说不是早餐……害她白期待了。 打开食盒，香味扑鼻而来，有那么一瞬间，方以唯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金光闪闪，美食动漫必备特效…… 仔细一看，原来是放在右上角金色的蛋皮烧麦。 再把几个食盒打开，里面还在冒着热气，显然这个食盒非常对得起它要上天的价格，保温能力卓尔不群。 “老师你不吃吗？” “都是魂源食物。”荆河楚一句话解释了原因。 啊，对，老师是普通人……方以唯小心拈起一个蛋皮烧麦，几乎要融在饭里的腊肉、玉米甜香混合着鸡蛋和蟹黄香味，正常来说会形成味觉对冲，但不知道厨师做了什 么处理，竟然让每一样食物的香和味都依次绽放在舌尖，融洽一体。 方以唯愣住了，咽下这一口烧麦才问道：“老师，谁做的这个？” 这种口味的神奇烧麦，她只在淙夫人的湖心小筑里吃到过——后来到了北域，想着可能是北域特产，就找了据说是北域某家非常有名的小吃店厨师询问能不能做出这 种口味的烧麦来，结果…… 她差点被愤怒的厨师打出去。 人家还以为她是来拆台的。 荆河楚昏昏欲睡：“一大早顾欣淙送过来的。” “哎？”方以唯懵了。 “说是给你准备的早餐，她怕你比赛之前吃不好。” 然而，方以唯下场比赛对手就是林家人。 荆河楚倒是一万分确定不管是林家还是顾欣淙绝对不会在送过来的吃食里动手脚，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林家里有个什么反骨的想谋害他徒弟呢？ 林杉荣的前车之鉴才过去半年呢。 就算只是拉肚子也会影响到比赛状态的啊！ 可顾欣淙的一片慈母之心又不能无视…… 荆河楚纠结了半天之后，决定让自己徒弟比赛完了再吃。 “好吃吗？” “嗯！” 第 651 章 “费德雷兹对战阿西尔, 你看好哪个？” 另一处观战席, 叶清阳正和温然、卑米、君白越等人在一起, 同样关注着这场比赛, 卑米心思一起, 便道。 看到两名选手上场, 叶清阳忽然开口道：“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温然和君老师来吗？” 被点名的温然把注意力从阿西尔身上挪开，好奇地回望了过去，顺势问出了君白越的疑惑：“什么赌？” “赌一把这场比赛谁会赢。”叶清阳摸着下巴思索着道。 毕竟就明面来看, 两个人的实力看起来很势均力敌：双方都是传世级魂宠，一个是风神翼龙，一个是炽焰领主；目前双方实力都是五环, 疑似卡在晋级六环的瓶颈上, 魂力方面的积累其实相差并不大；以战绩来说，两人在之前的资格赛乃至更前的线上赛时都是搅和得赛场波澜四起…… “最明显的差距的话, 应该是‘传承’方面吧。”君白越说道, “【祝融】是联盟中央学府秘术馆十大传承之一, 虽然排序只有第八位, 但那是它要求的天赋过高、普适性分数 太低导致的，真论练成后的威力, 丝毫不逊于秘术馆传承前三。” 至于费德雷兹…… “他手上的风神翼龙是拉德曼家族前代征战缴收的战利品, 这方面拉德曼家族瞒得很死, 至今都没什么消息表露出来这只风神翼龙在费德雷兹之前的主人是谁。”君白越 回忆着自己偶尔听到的一些秘闻，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拉德曼家族手上没有和风神翼龙配套的‘传承’。” 大众观感上总认为御魂师所使用的魂宠能够决定一切，普通（白），优秀（绿），精良（蓝），稀有（紫），传世（橙），这其中的阶层不可逾越，同等级的情况下，拿着白级魂宠的御魂师必定不是绿级魂宠的御魂师的对手——距离那堪称惊世逆转的一幕上映过去了不到半年时间，联盟目前虽然也在尝试重新认识仅仅只是优秀级的 绿级魂宠，但几百年来根深蒂固的观点并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更不要说秉持“因为是弥赛亚才能做到那种事”这种观点的人也不在少数。 甚至可以说，这个观点想法的人才是主流。 但到了九曜教师们的眼界里，魂宠不再是决定一切的东西。 有和魂宠同级甚至更加重要的东西，“传承”。 不同于一个魂宠基本只出自一个炼魂师之手，传承是一种不断增进精益求精的秘术，一代代的传人在使用着传承的同时，也会将自己的心得体会融入其中，并在适当 的时候添补进“传承”里，让自己的经验和技巧也化为这份传承的一部分。 那是一代代人的智慧的结晶。 在费德雷兹之前，使用风神翼龙的其他形态魂宠的御魂师不在少数，但能够得上以风神翼龙扬名、可以形成以风神翼龙为魂宠重心的传承标准的人……就君白越所知， 寥寥无几。 这寥寥无几的人甚至多数都是百多年前的作古之人。 据此，君白越推断这只风神翼龙应当是拉德曼家族最近几年才拿到的，或者最近几年才进阶传世级的。 拉德曼家族能够持有相应传承的可能性并不高。 “你的意思是你看好阿西尔？”卑米顺口道。 君白越想了想，点头：“他们两个人的比赛，我压阿西尔胜。” 以阿西尔在丛林淘汰赛里表现出来的对【祝融】的掌握度，君白越相信他能赢。 “徒弟弟呢？”卑米一巴掌拍在叶清阳背脊上，拍得后者险些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绝对是在趁机报私仇，另外那个“徒弟弟”有点恶心……叶清阳咬着牙维持住笑脸：“下注嘛，总该赌不一样的才好玩，既然君老师选阿西尔，那我就选费德雷兹赢吧！” “赌注呢？”卑米追问，不知道怎么他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我输了就应允一件我能力范围内的事，君老师呢？” “一样吧。”君白越没多想，直接道，快得卑米都没能拦住。 ——虽然他还不清楚自家徒弟在打什么主意，但看他叶清阳笑的模样他就知道这小子绝对挖了什么坑！ “哪有！师父父你怎么能这么不相信徒弟弟呢？”叶清阳刻意让声音甜腻数倍：论恶心人他又不是不会！ 虽然自己也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但是能看到师父铁青快吐的脸色就值了！ 温然默默挪开了两步，并不是特别想掺和进那师徒俩的互相伤害之中。 同样的话题，也在稷下学宫的包厢里展开，只是问话的人从卑米换成了荆河楚。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当老师的人的通病，总是随时随地想考一下学生。 “啊？阿西尔和费德雷兹啊……”绿眼睛的小姑娘咬着蜜渍桃花团子，想也不想道，“费德雷兹吧。” 荆河楚从脑袋上面把七宝拎下来，漫不经心道：“怎么说？” 费德雷兹的风神翼龙是风属性，所谓风涨火势，面对手持炽焰领主的阿西尔，他的赢面正常来说很低才对。 “这个么，要是换成半年前的话，那八成是阿西尔胜。”方以唯舔了舔唇，明明是清甜的蜜香味，不知怎么的，却让她感觉到了一丝苦涩，“换成现在的费德雷兹，阿西 尔就算有炽焰领主在手，也很难获胜。” “毕竟是丛林淘汰赛里整个崩掉我计划的人啊！” 更何况……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换成风火属性，也是一样。” 第 652 章 简单的互相行礼致敬环节后, 裁判扬声开始, 便立刻翻身下了擂台远离。 几乎是同时, 狂乱的风和暴虐的火焰同时爆发！ 数十米高的火焰与肉眼难以看清却能够清晰听到咆哮的风声扭曲对战, 两股完全不同的力量激战, 在擂台上形成一个几乎要高出会展中心顶棚的巨大漏斗形火焰漩涡！ 这壮观的景象让现场和网络观众一起高声呼喊起来, 因为那越发激烈的动荡而激动： 【大场面！！！】 【这才是我想看的御魂师大赛画面！！！太炫了！！！阿西尔干得漂亮！！！】 【卧槽太牛了！！！虽然看不到费德雷兹和阿西尔的身影但就这火焰高度……尼玛, 费德雷兹不会已经被烤成焦龙了吧？】 【不至于，如果真的那么惨了，裁判肯定已经发出警报并且强制插手比赛了——人家好歹也是八环御魂师啊！】 【啊？那个裁判看着才四五十居然已经八环了？】 【魂师没有意外的话, 衰老速度很慢，你看他外表才四五十，可能实际年龄已经七八十了, 年纪大了不想再在丛林里卖命了就被瑞德拉贡聘来了当裁判, 工作量不大也 有钱，不是挺划算的么！】 【七老八十了还能及时下判断？不会反应迟钝导致参赛选手出事吧！】 【……楼上你想多了, 人家再怎么年老体衰都能爆出七环御魂师十条街！八环御魂师的实力摆在那, 监管双方才五环的战斗没问题的！】 【也就是说现在费德雷兹处于下风但还有一搏之力, 所以裁判没出手？ok阿西尔冲鸭！打死那个差点让我弥神毁容的魂淡！！！】 【？？？】 【恕我茫然, 费德雷兹什么时候……打伤过弥神的脸了？】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丛林淘汰赛的时候, 费德雷兹并没有类似举动啊！】 【费德雷兹和弥神好像也就丛林淘汰赛和之前线上赛的时候有过两次对战……】 【……不会是指那次线上赛吧？】 【？？？？？？】 【以我重温弥神成神战三百九十九遍的资历担保, 绿宠逆袭传世级那一场战斗中, 费德雷兹确实有过打向弥神面部的举动，但是弥神及时避开了。唔, 有擦伤，就是沿 着发际线的血线，可是对御魂师来说这个是完全可以忽视的小伤……】 【但也算是伤在脸上？四舍五入一下也是伤了弥神的脸？凸(艹皿艹)阿西尔虐死那丫的！！！】 【我记得那是线上赛，死人了都不会影响线下来着的？】 【所以……】 【因为之前比赛里看到弥神的脸，冲击性太强……】 【……又疯了一个（叹气）。】 然而，差不多是同时，观景主席台、特别观战席、稷下学宫专属包厢……多个地方观战的人做出了同一个判断： “阿西尔被压制住了。” 方以唯的声音不大，语气轻却笃定。 “他还在挣扎，”虽然不是在同一个包厢里，卑米做出的点评却无缝接上了方以唯的思路，“但就目前来看，阿西尔做出的种种努力，还没到动摇胜负天平的地步。” “费德雷兹的进步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在观景主席台，叶正则轻声叹道，“如果是现在的他对上半年前的弥赛亚，倒也不可能让那场比赛一边倒到那种地步。” ——虽然当时没有看直播，但在约里兰卡看了弥赛亚对战奉戈思源的比赛之后，叶正则回去顺势就看了弥赛亚的成名战。 即使是和对战奉戈思源时完全不同的风格，却依然没有让他失望。 那个孩子，即使是在看似最为不利于她的环境里，都能够从容谋划出那一线胜利的希望。 “叶元帅说的也是，”席业威想了想，点头道，“如果半年前的费德雷兹有现在的大局观和战术能力，那拿着传世级魂宠风神翼龙的他应该能够赢过弥赛亚。” 话一说完，他又感觉有点滑稽：拿着传世级，应该，能赢过，弥赛亚？ 这要把最后一个名字换成任意其他同龄人的名字，他都该用绝对笃定的语气才对。 却不想，叶正则摇摇头，又补了一句：“也就是让比赛不一边倒而已，赢的应该还是弥赛亚。” 席业威：“……” 席业威想反驳，想了想，发现没有多少底气反驳。 张凤河老先生的关注点则在其他地方：“风神翼龙居然能够压制住炽焰领主和【祝融】的组合……” 秘术？ 还是其他什么？ 荆河楚打了个呵欠，他对这场比赛兴趣不大——准确来说上场的不是他徒弟他兴趣都不大，但考虑到胜出者会是下一场比赛弥赛亚的对手，疑似熊猫精转世的玩偶爱 好者漫不经心问：“你怎么看？” 方以唯想了想，道： “是气流。” “费德雷兹的风神翼龙对气流控制无人可出其右，他利用这个能力，人为操控场上气体成分，比如抽离阿西尔周围的氧气，改成冲入二氧化碳、氮气之类的……唔，我 没有用过风神翼龙，不知道具体操作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就目前情况来看，这是最有可能的事——他用隔绝助燃物的办法压制了【祝融】。” “联盟中央学府秘术馆位列前十的传承应该不至于被这么点小问题难住才对吧。”荆河楚勉强打起精神来，道。 “大成后的祝融即使是在真空环境里依然可以做到火神降临的声势，但阿西尔拿到炽焰领主还不到半年，得到【祝融】传承时间更短，这期间他还得抽出时间来攒积分 进资格赛打线下赛好进全国赛……”方以唯算算时间，很快就有了数，“阿西尔的【祝融】应该刚入门，估计还讨了传世级炽焰领主的巧，才能够做出那种程度的攻势来。” “之前丛林淘汰赛的时候不是和你的水龙打得挺热闹的吗？”荆河楚淡淡道。 绿眼睛的小姑娘闻言眨了眨眼睛，笑得分外无辜：“我没说我不是花架子啊！” ——她这段时间忙着研究太阳王给的传承了，顾家绝学？还没来得及看呢…… 荆河楚哼了一声，没再说话，直到场上焰光散去，费德雷兹获胜，他才忽然道：“有想要的东西吗？” “啊？”方以唯茫然回望，很快反应过来，“奖励吗？” “嗯，明天比赛获胜之后想要什么奖励？”荆河楚道，想了想觉得不能让小孩太飘，补了一句，“输了只能给你抱抱安慰你一下。” 方以唯：“……” 方以唯想起前世游戏里自己完成任务之后兴高采烈找老师交任务问奖励，结果自家熊猫老师想了半天，问要抱抱吗，联系现在老师这话，难道当时她任务其实是失败 了！？ ——虽然穿着熊猫玩具服的老师抱抱真的超特级软和甚至让她有种想要一个等身熊猫抱枕的冲动，但这不能抹灭这个奖励实在是太敷衍的事实！ 好在后来老师给了她鬼谷通行证，勉强算是补上了奖励吧…… “什么都能要吗？”她试探着问。 荆河楚想了想，道：“跳级不行，翘课也不行，提早参军实习更不行，其他都行。” 刚刚还在想提前拿到去军团实习通行证、或者就校方准许跳级好提早毕业、再不济就拿许可正大光明翘课干自己的事的方以唯：“……” 方以唯泄气了：“暂时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说叭……” “嗯，长期有效，你慢慢想。”荆河楚伸出戴着毛绒熊猫爪子的手，拍拍徒弟脑袋，算是鼓励，“明天我有点事，可能没法来看你比赛，到时候自己注意饮食。” 他实在是有点担心自己徒弟一不留神，没输人家实力，反而因为她自己的玻璃胃被放倒了……即使比起资料里的半年前，她如今体质算是好了很多了，但跟从小接受御 魂课程锻炼的其他同龄人比起来，体质上——包括肠胃消化上——的差距不是不到半年时间就能追上的。 对这个年龄普通的御魂师来说觉得稍微有点撑的魂源食物的分量，对方以唯来说，可能是会造成积食后果的。 毕竟前几年她肠胃工作效率低下得一塌糊涂，如今好转了，也没法一下子把效率提到最高啊…… “哎？”方以唯愣了一下，心里好奇是什么事，竟然能惊动荆河楚——毕竟老师属于自己定下的行程就不会轻易改动除非是什么非常重要的大事——却也没问怎么回事 ，只应声表示自己会的。 # 离开会展中心回到稷下学宫驻地后，荆河楚进了书房，才连通了情报组：“之前报的奉戈家有异动是怎么回事，详细说明。” 情报组长突然收到自家王牌战略师的通讯也是意外，闻言在心里回忆了一番上次联络里提到的事，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是这样的，大约半个多月前，奉戈家将外出 的族人都召集回家，当时我们以为他们是要准备祭祖，没多作注意，但大约四五天前，我们发现奉戈家召集回的人分批分队离开约里兰卡。” ——每年1月份是奉戈家习惯的祭祖时候，具体时间要看族内长老占卜，所以一开始发现奉戈族人陆续回家，他们也没多在意。 可之后这些族人分批出了约里兰卡就奇怪了：祭祖地点并不在他们要去的方向上啊！ 荆河楚看着手上传来的那些奉戈族人安营压寨大致地点——毕竟离得太近了会被发现，所以只能远远地大致确定范围——沉默了一下，问：“都是什么年纪的？” 这是在问那些分批离开的人实力。 “年满十六岁，从五环到八环都有，没有九环。”情报组长道。 荆河楚没说话。 “……您怎么看？”情报组长等了一会，问，“难道是奉戈家野心不死？” 当年联盟为了取得对西域的控制权，可是把奉戈家往死里打的，但那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一百多年的时间，足够奉戈家休养生息重新发展起来了，这个时候他们如果要趁机独立离开联盟控制，手上也应当有足够的筹码了…… 情报组长觉得，换成自己当年作为鼎盛世家的八家之一，却被联盟直接打落尘土，自己也绝不会甘心的。 卧薪尝胆一百多年，也是时候复仇了。 “不是叛乱，应该是西域那边空间有问题，但奉戈家也不确定会不会造成严重后果，所以才没通知议会扩大恐慌。”荆河楚抬了下眼皮，看这木鱼疙瘩一脸想不明白的 模样也懒得解释，心道就算奉戈家通知了，议会也不一定会听他们的警告。 不过这个就没必要告诉他了。 等自己徒弟打完比赛就让她进情报组锻炼，然后早点接过这憨货的活，不然他总有一天会被这群傻子气死——荆河楚默默记下这点，然后道：“你用稷下学宫的名义通知约里兰卡议会，奉戈家一有异动，直接开启城市防护。” 第 653 章 远在西域的奉戈家是不会知道发生在稷下学宫特殊线路里的对话的。 “还没联系上湘南他们吗？”留守在本家的奉戈家主咬牙问。 奉戈家主的大哥, 也就是奉戈湘南的父亲沉默地摇了摇头。 ——从三小时前湘南那一队发来空间异动的警报后, 他们就再也联系不上那支队伍了。 家里已经派九环高手前去支援, 但还没靠近天南山脉, 善于感知空间异动的白虎血脉就开始示警：前方空间有异！ 无法稳定空间, 不能确定这一路上会有多少障碍……这种情况下, 即使是九环高手, 也难以在短时间内赶到湘南他们所在的地方。 奉戈家主吸了一口气，压住心底各种翻腾的思绪：“议会那边有什么反应吗？” “军队有些动静，另外刚刚面向几个关键部门发布了24小时值守要求, 不知道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指点他们，还是仅仅只是以为我们奉戈家要叛乱。”奉戈家主的大哥轻 声道，“但不管他们怎么想, 约里兰卡的警戒力量已经被鼓动起来了——这是好事。” 奉戈家主轻轻地点了点头, 无声地表示赞同。 如果之后事态真的朝着他们所预想的最可怕的方向滑去的话，至少约里兰卡不是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迎上那异动空间后的可怖生物…… 两人一时无话, 直到他们忽然感觉到了什么, 同时朝门外看去。 “冕下？”奉戈家主讶异道。 猞猁样的大猫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听到奉戈家主的声音也只是摇了摇尾巴示意自己听到了, 它的目光，依然遥望着某个方向, 不曾挪开。 奉戈家主顺着它望着的方向看去, 想起来了。 那是天南山的方向。 # 天南山脉。 白虎家传阵法依然持续着, 但站在阵中各个方位上的奉戈子弟们的脸色却有些苍白。 “夷磷，曹金, 筎，黛拉，准备更替——威，暇，临音，肖，出列。”坐镇中心的奉戈湘南忽然开口。 被他点到名字的人即刻完成了人员更换。 但就在这短短的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山顶的空中，隐约有一丝丝的紫色雷光划过，奇诡，难以捉摸。 当更替完成之后，那雷光再次隐没。 奉戈思源抿了抿唇，将自己的声音拧成线，传递到堂兄耳边：“南哥，你先休息一下吧，我来替换你……” 这两日里，其他人包括他自己都时有轮替，得到了一定休息，但只有南哥一直都在阵中心的阵眼，掌控着整个阵法，一刻都不曾放松休息过。 正常来说，以南哥的实力，不眠不休五天五夜也不是什么大事，御魂师的体质足以让他们支撑得更久，但…… 空间的压力太大了。 方才那么短的轮替时间里，已经建立起一定稳定度的空间竟然又一次濒临破碎极限！ 照常理，如果对方能够在那么短的空间絮流里捕捉到破碎时机，那它们也应该可以突破空间了才对！ 现实却是，对方能够趁着他们轮替的时候给空间施压，但在轮替完成空间稳定之后，那股力量又收缩了些，仿佛是在给他们留出稳定空间的余裕一般…… 要不是两方的敌对态度，奉戈思源都要怀疑对方这是在刻意留出时间给他们休息了。 “那不是在让我们休息，”奉戈湘南用同样的方法将声音传递回了堂弟耳边，“他们是在放松我们的警惕，刺探我们的底线。” 高个子的青年抬头看着空中，目之所及蓝天白云，但在他兽化了的猫科动物一样的金色竖瞳中，这一片看似安详的天空上已经密布了空间不稳产生的絮动。 奉戈思源跟着抬首，他隐约看到了空气中的异动，只是并不是特别清晰。 忽然，同属白虎一族的两人同时眼瞳紧缩，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向某一处！ ——紫色的雷光以肉眼难以企及的速度闪过，结阵的奉戈子弟如遭雷击，除了领头的奉戈湘南和奉戈思源只是脸色一白外，其他人齐齐吐血，萎靡倒地！ 阵破！ 勉力维系的空间平衡瞬间被打破，无形的力量肆虐，空中立刻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隐约的黑暗虚空从裂缝后泄露出狰狞气息！ “思源保护好其他人！” 奉戈湘南高声道，立刻长啸一声——那啸音里带着音波与空间的力量，让正缓缓挣开的空间裂缝竟然为之一静！ 闭眼，再睁开。 宛若有一滴银液滴入眼瞳，奉戈湘南的瞳孔深处迅速蔓延出银白色，将他金色的兽形竖瞳渲染成纯粹的银白色。 很快，它就无视了空间和三维，自奉戈湘南的眼内开始，向外渲染扩散。 从发梢开始，原本的颜色褪去，覆上银白，很快，奉戈湘南一头短发尽数被银白色宛如金属一般的光泽和色彩覆盖。 这好似还不满意，银色的光彩开始不再局限于奉戈湘南自身，朝外拓展。 银光开始弥散。 下一秒，露出猫耳、猫尾，双手也跟着异化成兽爪的青年已经瞬间移动到了空间裂缝之前，与那几乎有四五个人高的空间裂缝比起来，青年的身姿渺小得不可思议， 仿佛是站在一个将要张开血盆大口的远古巨兽面前一般！ 爪尖凝聚出奇异的白色金属样光芒，形成好似贴合皮肤的套，吞吐的银白色光芒让人联想到旧式武侠小说里所谓的“剑芒”——奉戈家秘传武学·爪技·散魂爪！ 空气里留下淡淡的抓痕，但比起当初和季北辰切磋时停留在空中不动的抓痕不同，这一次，那本该静止不动的抓痕径直顺着奉戈湘南挥爪的方向，朝前以弧形路线袭 向空间裂缝！ 银白金属色的抓痕在撞上空间裂缝时倏然消散，但已经从那一声长啸中脱离控制重又准备开启的裂缝竟也为止一颤，紧接着，它居然开始缓慢闭合！ 奉戈思源看得难以置信：南哥……竟然已经将散魂爪修炼到这个地步了！？ 不，不对，单纯的散魂爪没有这样的能力，这是…… 借助了冕下的力量！ 是白虎之力！ ——奉戈湘南正在试图以白虎之力强行将正在撕裂的空间重新□□，乃至闭合！ 既然家族圣魂灵拥有着与空间相关的职能，那么，家传秘技武学里有着和空间相关的能力，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南哥合体的那只梅花喵没有任何冕下血统，它怎么承受得住冕下的白虎之力的！？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奉戈思源收束思绪，代替奉戈湘南的位置，用自己的力量庇佑被之前无形之力扫过的兄弟姐妹们，护送他们远离这一片——这里即将化身战 场！ 白虎爪光行至半空，却突兀消失了——一只从空间中探出的覆盖着层层鳞片的兽爪，捏住了白虎爪光。 无声无息，光碎。 清凌凌的光芒从那只兽爪缝隙里落下，让奉戈思源的瞳孔整个缩得只有针尖大小： 居然能够捏碎没有实质的能量型攻击！？ 比起奉戈思源来，距离更近的奉戈湘南看得更清楚：那只兽爪上没有覆盖任何疑似能量的光芒物质，是纯粹的□□力量。 除此以外，他并没有感觉到魔化生物那种毫无生机的毁灭气息——虽然这只兽爪的主人出场非常有大boss风范，但奉戈湘南依然可以感觉到，从空间裂缝后源源不 断传递过来的，属于生的气息。 那是一个和他们的世界一样充满生命气息的地方，绝对不是只有毁灭和死亡的魔化生物世界！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第 654 章 到了和费德雷兹对战的那一天。 天气很好, 在最近频繁降温的中央区也算得上是风和日丽, 蓝天白云, 方以唯起来面朝朝阳, 深吸了一口气。 微凉的, 让人头脑骤然一清的清晨。 和上次与林刺楠对战时不同, 今天她没有看到老师, 这两天老师不知道在忙什么，几乎见不着人影。 是联盟要出什么大事了吗…… 方以唯咬着夹蛋三明治，思索着。 能让她的老师忙起来的, 绝不会是什么小事。 但是最近局势平稳，并没有什么异动啊……叛军自从在自由港被一锅端了一个实验室主干人员之后几乎是销声匿迹了，往日里十天隔半个月就要出来刷存在感的已经有 一两个月没动静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最近伊泽尔大出风头——非褒义——把叛军的风头压下去了的缘故。 比赛完去问问老师吧, 如果不是什么特别机密的事, 老师一般都会告诉她的。 直觉告诉她，这里肯定有个非常重要的主线大任务链剧情（大雾）。 方以唯如是想道, 喝完最后一口敖牛乳, 擦去嘴角不小心沾上的奶渍, 摸过一边的【伪装者之面】戴在脸上。 和费德雷兹的比赛已经是八强赛了, 从现在开始，瑞德拉贡就不再限制选手使用自己的防护装备。 打个比方, 如费德雷兹·拉德曼这样出身大家族的御魂师, 手上的防护装备能够把他们从头武装到牙齿, 同级别没什么防护装的普通御魂师可能都没办法破他衣服的防— —当然，为了避免这种情况, 瑞德拉贡还是对防具做了一些针对性条款：不得使用超过自身魂力等级的防具，携带防具数量不得超过三样等等。 另外，魂兵是不被计入其内的，因为大部分防具不需要魂力支撑，但魂兵需要。 基于此，这次弥赛亚选手决定使用【伪装者之面】。 ——【白霞遮】没有防护属性所以被挑飞也就算了，我不信九级公会套装组件还能被击破打飞！ 与心情相当不错的弥赛亚选手相比，看到弥赛亚出场之后的比赛现场看台和网络评论区弹幕就是一片愁云惨淡了： 【日！为什么还不露脸！！！】 【瑞德拉贡都不要收视率了吗！要收视率就让弥神露脸啊！！！你们一个商业集团连这点脑子都没有吗！！！】 【对啊对啊！上回林刺楠挑飞弥神面纱之后收视率狂飙到80%以上的盛景你们都无视掉了吗！！！】 【啊说到这个必须夸赞一下林刺楠了，不是他的话我们怎么会知道弥神面纱面具下居然是那般模样的……我决定去给林刺楠立生祠！祈祷他一生平安！】 【别让我知道是谁通过了弥神的防具申请……】 【呃，那个啥，虽然没什么权利不过我有看到过弥神的申请理由……八强赛她第一次申请戴面具被回绝了，从这点来看我们公司的上司们还是有在为收视率努力的…… 】 【？？？】 【那又是谁同意的！？别特么告诉我是亚伦·瑞德拉贡啊！！！弥神被你一个人独占了三年还不够吗！！！青梅竹马的身份还不够吗！！！放开我联盟的珍宝啊！！！ ！】 【呃，亚伦少爷目前其实不太管这方面的，这事也没经他的手，负责这方面的是咱们集团出了名的哪方面子都不给一心以集团利益为重的老旧派高层，而弥神的那份 申请……最后其实还是原来驳回的那位同意的……因为弥神换了个理由申请。】 【什么理由？居然能让瑞德拉贡高层改主意？】 【弥神的新理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脸不被伤到。】 【……】 【…………】 【…………完、完全无法反驳啊！】 【也、也是哦……如果弥神的脸擦伤一点点，我可能都会哭死在屏幕前……】 【呜呜我的弥神的脸啊……】 【想起来林刺楠要是偏那么一丁点，弥神的脸就破相了……如果是这样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林刺楠的！！！】 趁着比赛还没开始顺手刷论坛忽然被点名的林刺楠：？？？ 你们这立场也变得太快了吧！ 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重创，林刺楠合起光屏，往鼻梁上架上一副淡茶色眼镜。 视野里刚刚从选手通道里走出来的少女身姿顿时就近得仿佛是在身边一米开外。 后勤新出的装备挺好用的，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加班加点把原本预定要今年年底才能出样机的“千里目”提前了整整11个月就出试用机的…… 也不知道后勤部的头发和肝还在不在。 林刺楠漫不经心地想着，目光下意识地就追逐着白衣飘飘的少女走上擂台：还真和情报里说的那样，只报了那个面具作为防具，衣服只是最基础的御魂师外套，没有 任何魂力激发产生特别防护的功能…… 费德雷兹之前被大小姐打败过，半年时间实力上不至于能够有质的飞跃，但他的战术能力似乎有了长足进步…… 或许不至于威胁到大小姐的胜利，但是…… 风这玩意，太过无形无质…… 要是费德雷兹手段下流专挑大小姐的衣服下手怎么办？ 林刺楠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陷入了“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我应该直接放‘暗无天日’让整个会场包括机械都陷入失明状态还是应该冲上去裹了大小姐就跑回头再找那 些人算账特别是那个叫费德雷兹的”的抉择思考。 浑然不觉自己的思考方式非常有问题已经一路滑向犯罪深渊了，林刺楠分出一点注意力给全景观战席上的淙夫人，好确认她依然还在位置上，没有走失，便将剩下的 注意力都投注到了擂台上。 比赛开始。 # 天南山脉。 终于赶到的奉戈家九环高手抵达小队驻扎营地，见虽然众人气势萎靡，但没有几个受重伤的，顿时心下松了一大口气。 他松得太早了。 “那个裂缝里的怪物出来之后，我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它就又开了一条空间裂缝，钻进去消失了……”夷磷把拳头塞在嘴里，不让自己的呜咽声泄露出来，“等我们清 醒过来才发现，南哥……不见了！” “南哥没死，但是……”奉戈思源死死抓着身下的岩石，坚固的花岗岩被他生生扣出五条指印来，“我看到南哥追了上去，跟着被空间裂缝吞没了……” 他当时想追上去，可身体却丝毫不听使唤，根本动弹不得！ 奉戈家九环高手听到这里，立刻从怀里摸出一小把细软泛黄尾部尖端带着点黑的细长毛发：“我带了你们的‘狸毛’，可以判断一下湘南被吞去了哪里！” 其中一根毛发无风自动，指向东方。 “东域？” 他皱了皱眉头。 不对。 ——是中央区。 # 没有人先动。 “怎么了？”看台上有人窃窃私语。 【敌不动我不动，战术高手过招就是这样！】 【弥神加油！】 【上一回对战费德雷兹全程主动出击，却被弥神当掌珠偶一样玩弄，这次吸取教训，先观察弥神情况！】 【但是……这两人的视线好像都不在对方身上啊？有这样的观察的吗？】 正如这位观众所说，本来被认定是互相拼气势（？）、准备后发制人的二人不知何时，都已经将视线从自己的对手身上移开，而是抬首望向头顶天空。 “你也感觉到了？”余光留意到费德雷兹的动作，弥赛亚轻声道，声音不大，却依然被影蜂的收音装置完美收声，传递到网路上。 “嗯，”费德雷兹微微颔首，“空气里有奇怪的气味……从来没见过的气息。” 来源……是擂台上空。 看台上的防护罩不知何时被直接提升到了最高等级，在全景观战席上坐着的御魂高手不知何时都站了起来，目光一致，投向擂台上空。 【怎、怎么了？】 【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 【擂台上也升起了防护罩，但和之前为了保护观众的不一样，这次的范围好小，还是双向保护，可以连同擂台上的选手一起保护。】 空间的裂开毫无声息，几乎是一眨眼间，擂台上方约百米高空，突兀出现了一条长达数十米的虚空裂缝！ 一个庞大的身影从中迅捷掠出，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龙吟！ 蝠翼，蜥身，鳞衣…… ——那是一头龙！ 真正的巨龙！ # 因为不想看到那对夫妻，所以没有出现在全景观战席上、而是在另一侧看台上的亚伦忽然按住自己的心口。 他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大肆鼓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血脉中沸腾！ 第 655 章 “糟了！方方还在擂台上！” 温然根本坐不住, 看清楚那空间裂缝里出来的生物时立刻站了起来, 要往擂台去的时候, 他余光瞥见旁边的金发少年似乎捂着心口：“叶清阳？” 叶清阳半转过身来, 放下手：“你去擂台, 我去全景观战台。”他的理由非常充分, “我爸爸在那, 他是普通人。” 温然没有起疑，这种时候叶清阳想去父亲身边理所当然，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立刻离开了这个包厢。 但他却没有想到, 此时在全景观战台上，不仅仅有叶正则这位普通人出身的深渊统帅，还有那几乎堪称是联盟最高战力层的一众高手在, 以叶正则的身份地位, 在那里 的安全程度远高于其他地方。 黑发少年冲出门去的瞬间，叶清阳挺直的背脊顿时伛偻起来, 他几乎是弓着身, 全凭借着抓靠椅背的那点支撑才没倒下去： 心脏跳动得像是要爆炸一样！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血管里横冲直撞, 连天邪鬼王的力量都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了！ 哎呀, 如果这是天邪鬼王复活期间出现，就好了, 那八成连个鬼影都复活不出来……叶清阳这种时候还不忘苦中作乐, 却也记得努力平复身体异常的同时, 思考造成这种 情况的原因。 话虽如此……简直一目了然啊。 竖起空间屏障隔离自身后，那股毫无缘由的异样就消失无踪了, 叶清阳重又站直身体，望向在会展中心上空徘徊翱翔的巨龙身影。 有听闻瑞德拉贡家族是龙的家族，祖上似乎和龙族有一定渊源……本来还以为是瑞德拉贡祖上给自己脸上贴金弄的说法，现在看来似乎还真有一定的真实性。 就是不知道是诅咒还是什么了。 自己离得远都被影响成这样了，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叶清阳抿了抿唇，目光控制不住地看向看台另一侧：那里是vip包厢所在的看台。 亚伦·瑞德拉贡在那里。 # 比赛宣告中止，裁判忙不迭让还在擂台上的两名选手下来： “你们两个！别发呆了！快离开那里！” 现在那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龙还在天空上徘徊翱翔，也不知道立场是敌是友，以防万一警惕点总归是好的。 【对对对！】 【弥神赶紧走！别留在那里！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不知道那条龙哪里来的，总之太危险了！】 【问哪里来的是没带眼睛吗？那么大的空间裂缝还开着呢！这都看不到？】 【哎，我的意思是不知道它是从哪里开的空间裂缝过来的……另外，我没见过这么大的龙魂兽！】 【确实，这个体型大的有点过分了……刚才飞得高没什么感觉，现在降下来，嚯，快有会展中心三分之一大了吧！】 正如网上观众观察到的，原本在会展中心上方的空间裂缝附近来回徘徊翱翔的巨龙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正缓缓往下回旋落下。 速度不快，好像它也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所以还在迟疑一般。 红发金瞳的少年心头浮现出某种预感。 他在用于防护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在他自身没有这方面意识的前提下，他的眼眸从正常的人类眼眸转为了金色竖瞳！ 龙瞳！ 赤红色的细密鳞片隐约浮现在眼尾，好似绚烂的眼影，给少年原本俊美的面孔多添了一份妖邪之感。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亚伦抬起头来，注视着头顶天空上徘徊的巨龙。 有种天性里的直觉告诉他，那条巨龙在找什么东西。 龙的身躯停住了。 下一秒，它的身影消失。 【不、不见了？】 【！？去哪里了！】 【不对！到下面来了！看台！】 ——不知所踪的巨龙竟在比眨眼还快的瞬间抵达了看台。 隔着一层玻璃，亚伦和那只巨龙对上了视线，他看到了金色的竖瞳。 和自己一模一样、只是大了无数倍的竖瞳。 玻璃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不给亚伦身边的保镖任何反应的时间，巨龙倏然探出爪，一把将红发少年抓住，继而扑扇翅膀，腾空而起！ 正准备听裁判指挥离开擂台的方以唯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亚伦！” 身体反应快过头脑思考，费德雷兹几乎是如急电般出手，一把抓住了要返身回去的弥赛亚：“那不是你能对付的！” ——瑞德拉贡少主身边的保镖力量都是九环起步，这样级别的安保力量，面对那条巨龙都没有任何反应就被掳走了要保护的对象，才五环的弥赛亚过去又能讨得了什 么好？ 费德雷兹拦住了弥赛亚，但潘瑟·瑞德拉贡没能拦住萝丝： 红发的女性在看到巨龙爪中的少年时，瞳孔瞬间由明媚的红眸转为赤红的竖瞳：“放开他！” 极具威慑力的咆哮声从女性口中发出，震得整个会展中心都几乎震了震，试图拉住她的潘瑟被毫不留情地甩手扔开，红发女性一跃到空中，人在半空变完成了半龙化 ，由纤纤五指转成的龙形利爪用力挥下，直接在巨龙身上撕下五道可怖血痕！ 鳞片和金色的血飞溅。 巨龙似乎也被这意外的发展惊呆了，喉咙里呜呜咽咽发出仿佛是吃痛一样的声音。 方以唯的动作一顿。 ……刚刚她听到了什么？ [次奥怎么没告诉我有抱窝母龙在！尼玛的还看什么热闹！来帮忙啊！] 不及细想自己为什么会听懂这声音代表的意义，弥赛亚霍然抬首，看向空间裂缝。 ——那不曾消失的空间裂缝里，探出了三头比最初的那条身躯还要庞大大的红色巨龙！ 第 656 章 “这是什么东西？”水蓝心挡在顾欣淙面前, 以防可能的万一——虽然她相信以淙小姐的实力不会有什么意外, 但保护淙小姐是她的本能。 “龙魂兽？不太像, 个头有点大得出奇啊……”第五军团参谋张凤河老先生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 “看起来没有什么人造痕迹, 应该不至于是哪方势力窝藏的秘密武器什么 的……” 即使没有点名, 大家也听出来张凤河老先生这话里的“哪方势力”只可能是联盟一直以来的大敌：叛军。 正常的龙魂兽根据种族不同, 个体大小都有差异，小到手掌那么大，大的站起来则有三四人高。然而, 现在出现在会展中心的第一头红色巨龙，就足有半个会展中心的 高度，更不要说随后从空间裂缝里出来的那三头了！ “不但个头大, 看它的神态动作, 灵性化得过头了。”叶正则安然坐在轮椅上，手指轻轻敲着轮椅扶手, “……它有智慧。” 作为常年在深渊里与魔化生物作战的深渊军团统帅, 叶正则对对手是否具有“智慧”这一点的判断, 放眼整个联盟都是佼佼者：这直接关系到判定遭遇的魔化生物群体是 只有本能的低级部队, 还是拥有智慧更为狡猾的高级将领。 “总而言之先疏散群众，然后找个时机把直播掐了吧, 否则大概会有什么不太好的流言——集合空间类御魂师, 准备封锁那个空间裂缝。” 会展中心附近本身就有一部分军队候命, 这毕竟是一项万众瞩目的大赛事，以防各种恐怖袭击, 军队驻扎保障安全是基本要求。只是没人想到，可能的叛军捣乱没出现 ，倒是出来了变异龙魂兽，还有那么大个空间裂缝…… 幸好为了防止敌对方的空间穿梭类能力，派驻安保工作的军队中是有一定数量的空间类御魂师的……顾欣淙在心里微微放松了些，目光依然忍不住往下寻找弥赛亚的身 影：小小……不知道小小那里安全了吗？ 当她看到戴着面具的少女被那个拉德曼家族的少年硬拉着往选手紧急通道退去、并没有在那四头巨龙附近时，她才悄然松了口气。 仅仅只是一头巨龙倒不至于怎么样，但如今这又多了三头，还是具备相当智力的疑似变异龙魂兽，从安全出发，席业威的建议非常符合联盟一贯作风，很快被采纳。 眼看那三头巨龙钻出空间裂缝，遮天敝地一般的翅膀展开，原本宽敞明亮的会展中心立时被洒下一片阴影。 “……最后出来的那头龙的尾巴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水蓝心不确定地询问其他人。 最后出来的那头龙身上不知道蒙了什么魂技，让它整个身姿都宛若被迷雾笼罩，水蓝心隐约看到它尾巴附近靠近背脊的地方似乎有什么突起，却看不清那到底是背鳍 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被费德雷兹硬拉又拽地往选手通道退去的方以唯余光中看到了什么，心中一惊，抬头时，明媚深邃的绿色眼眸已经淡去色素，眼眶中所有色彩转为一片莹白，宛若星 河。 【这眼睛……】 【又妖异又美丽……】 【可恶！看起来感觉好恐怖！但是又好好看……】 【是什么瞳术吗？】 【我隐约记得，伊泽尔皇室中有个传闻，传说中的海德拉的眼睛与万物万事皆是不同，可容日月星辰，可纳天河岁月……】 【难道这就是……】 “传说中的【海德拉之瞳】……”虽然大部分注意都放在那四条疑似来袭击的巨龙那，伊泽尔代表依然放了一份注意力在弥赛亚身上，作为九曜代表他更是把伊泽尔这边 导演给的个人定制追拍影蜂的镜头集中在了弥赛亚身上，因此，他第一时间看到了那双透过面具依然不掩妖邪诡美的眼眸。 下一秒，影蜂失去了弥赛亚的身影！ 费德雷兹只感觉手上传来的抗拒力量忽然一松，抓紧的手腕和肩膀就突兀消失，他抓了个空，就见无数冰晶组成的蝴蝶倏然散开，往天空飞去！ 【呜哇这是什么魂技！好漂亮！】 【天堂岛海兽潮的时候弥神用过的！记得当时用了这招不分敌我直接冰封整个东面战线，成功控制住了濒临失控的防护线，之后军部花了三天才解开‘冰封千里’！】 【难道又是冰封千里？那四头巨龙看着确实像是火属性的，用冰系技能迎战倒也没错……】 【不可能吧？刚才第一头巨龙掳走瑞德拉贡少主的画面没看到吗，他身边的九环御魂师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弥赛亚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五环御魂师而已，难道还能把 那几头巨龙冰封起来吗？】 【对啊，而且现在观景主席台上可是站着一大票联盟大佬，轮不到选手出手。】 冰晶蝴蝶四散飞开，晶莹剔透的翅膀和身躯在阳光下挥洒出一片彩虹色的光芒，它们的数量虽多，但是个体都非常小，最大的冰晶蝴蝶也就手掌那么点大，当它们飞 散开去的时候，在巨龙眼里，就宛若是视野死角里的灰尘一样。 难以被注意到。 原本漫不经心的方宋霆眼神一凝。 没有哪只巨龙注意到，有那么几只蝴蝶穿过了最后那只巨龙环绕周身的迷雾，落在了它尾巴附近水蓝心看到的“阴影”上。 那是一个趴在巨龙尾巴上已经失去了意识的青年，发梢皮肤都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异化成兽爪的尖锐指甲依然死死卡在巨龙尾椎的肌肉和骨缝之间，红色的血在身 下蔓开，顺着巨龙鳞片的缝隙往下流，却因为与巨龙的鳞片颜色接近而不显眼。 如果不是近在咫尺，绝对看不清这个人伤了多重。 冰晶色的蝴蝶落在了青年脸颊上，在触脚碰触到青年的皮肤时，它化作了一只近乎虚幻的手。 却有着真实的温度。 蝴蝶不知何时汇拢了过来，一只只地贴合到了那只手上，于是这只手有了实体，身躯，双腿，头颅…… 当冰晶色的蝴蝶完全消散身影后，恢复成人形模样的方以唯也确认了奉戈湘南一息尚存，只是受伤过重暂且失去了意识。她为自己的诊断结果松了口气，随即将奉戈 湘南无力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肩颈，用身体支撑起他来，同时不忘将水系治愈技能按在他胸口的外伤处：“湘南！醒醒！” 迷雾外，传来巨龙的叫声： [唔？我尾巴上是不是多了什么东西？] 方以唯只感觉自己背脊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少女的身姿再次从原地消失，崩散成一大群蝴蝶，将奉戈湘南包裹在内——不知道这些娇弱又无力的生灵有什么特殊的魔力，当它们扇动翅膀飞离巨龙的时候，奉戈 湘南的身躯也被它们一并带去了地上，落在了地上。 迷雾环绕的巨龙把自己的尾巴伸到面前来，茫然了一瞬，继而大怒：[我尾巴的鳞片是哪个混蛋扣掉的！！！] 魂淡！ 它漂亮又光滑打磨得比宝石还闪亮的坚硬鳞片啊！！！ 迷雾巨龙愤怒得从口鼻中喷出缕缕气流，金色的竖瞳毫不留情地扫视全场，最后顺着属于自己的血气的气味，落在了草地上昏迷的青年——身边的少女身上。 方宋霆跨前一步，面前用于防护的玻璃无声自碎，青年的身影从观景主席台消失。 刚刚从魂技状态中脱身的方以唯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异瞳青年不知何时挡在了她身前，抬手拦住了迷雾巨龙口中酝酿射出的能量光波。 光线被收纳，压缩，在方宋霆的手心里凝结成一颗指甲盖那么点大的光球。 然后被他轻轻一弹，宛若离弦之箭直冲向迷雾巨龙！ 巨龙庞大的身躯丝毫不影响它的灵活性，在急速闪避却依然被那看似不起眼的光球带走了脖颈边一大片鳞片后，任由金色的龙血沿着脖颈话落的迷雾巨龙眯起了竖瞳 ：[你是……‘怨’。] [居然有活到这么大都还没失去理智的‘怨’。] 第 657 章 [既然对手是‘怨’……]迷雾巨龙忽然长啸一声, [那边两个！别玩了, 过来帮我忙！我一个怎么拦得住这么大只的‘怨"！] 大只……这形容词听起来怎么感觉怪怪的？ 明知道不应该, 方以唯还是有点走神。 方宋霆放下手, 刚才用于收容压缩反弹对方攻击的力场也立即收敛起来, 在迷雾巨龙长啸的同时, 他瞳孔一闪, 后退一步弯腰抱起自己妹妹，然后一脚把地上的奉戈湘南 踹飞的同时，自己也立即离开原地。 几乎是他从原地离开的同时, 另一头有着一对金角的红色巨龙咆哮而至，一尾巴重重打击在了原先三人所在的地方。 烟尘弥漫。 【宋霆大人预判威武！！！】 【艹晚半秒就是粉碎成渣渣的节奏！！！】 【只有我注意到那个被弥赛亚救回来的人被宋霆大人一脚踹飞了吗……】 【……我也注意到了，他还活着吗？】 【这是救人还是杀人啊？】 【当然是救人啊！没宋霆大人, 那个人早被砸成肉沫子了！】 【妹妹是公主抱还小心翼翼护着不让气流带起的细小石块伤到, 别的就是……一脚踹飞.jpg】 【有据讲据，那么短的时间里救两个人, 没可能做到还能顾及其他的, 能救下人来就不错了！】 “湘南！”方以唯惊叫——她的身体反应不过来, 但视野却成功捕捉到了刚才那个瞬间方宋霆所有的动作。 “他没事, ”方宋霆轻易压制住怀里妹妹的挣扎——从小压制到大实在是太熟悉了——说道，“那是奉戈一族的‘敛息’, 可以完全消除自身气息, 但若是使用过度就会导致 自身陷入深层意识无法自主苏醒过来, 没有足够大的外力把他唤醒的话就会从‘假死’变成‘真死’。” ——就像是在映证他的话一样，被踹飞的奉戈湘南落地撞上墙壁后, 原本动也不动仿佛是死尸了一样的人忽然大声咳嗽起来，捂着腹部从地上爬起来：从动作来看， 他的伤势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也不知道该不该感慨一句奉戈湘南的身体素质强大…… “好了，阿唯乖，马上就没事了。”感觉到怀里的挣扎渐缓，方宋霆在闪避随之而来第三条巨龙的攻击过程中还不忘安抚一样拍了拍怀里妹妹的脑袋，“你先到北辰那呆 一会，哥哥收拾了这三只就过来陪你。” 他说话间，雷暴炎蛇的身影在周围半虚化浮现，与时不时浮现的磷火一样的狐光共同营造出一个近乎封闭的空间，一等方宋霆松开手，他怀里的少女立刻消失不见— —被传送出去了！ 与此同时，全景观景台上的季北辰伸出手，正好接住从空气里忽然出现的方以唯。 【！！！】 【零空间转移！联盟双璧这配合简直绝了！】 【我想和弥神换位置！！！！】 【靠联盟双璧的公主抱我好嫉妒！！！可我又好嫉妒能抱到弥神的联盟双璧……┭┮﹏┭┮】 【刚才宋霆大人和弥神说话的声音真的好温柔，还拍拍，还‘阿唯乖’，还有自称哥哥……嘤嘤嘤我粉了十年的冷面煞神是个啥崩妈不认的人设啊！！！】 【宋霆大人的冰山冷面人设早在天堂岛就崩没了……楼上你这是多久没上网了啊！】 零空间转移的副作用就是被转移主体体感极其糟糕，哪怕被作用目标是八环御魂师，这些被转移的目标都无法在完成转移后十秒内取回对身体的支配权，更不要说才 五环的弥赛亚了。 季北辰单手抱住方以唯，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拿掉她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露出的面孔依然精致绝伦美得宛若水月镜花，只是面色苍白嘴唇紧抿，眉头也都皱在一起，清润宛若深谷溪流的眼眸里满是隐忍之色。 她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像是努力想呼吸却呼吸不到足够的氧气一样。 非常难受的模样。 一直喋喋不休刷得飞快的弹幕刹那间销声匿迹，直播页面上竟难得的显出一片清净来。 咬着牙张口想说话，但身体尚未从零空间转移的副作用中恢复过来，方以唯以为自己的声音很清楚，但事实上她只做出了一点口型和微不足道的气音：“面具……” 面具？ 想戴回去？ 照顾方以唯的那三年里足够让季北辰对这个孩子的种种微表情和细节动作的了解上升到一个新的层面，就像现在，方以唯甚至只做出了个面具的口型，他就猜到她想 说什么：把面具重新给她戴上。 自己拿掉这个面具是为了能够尽量减少呼吸障碍，好让以唯的身体尽快恢复过来，以唯应该不至于看不穿这点才对……心头思绪划过万千，季北辰没说什么，只是将原 本已经推倒方以唯发边的面具重新拉下，遮盖住她的脸。 在那张脸被遮住的同时，弹幕秒速复活： 【？？？】 【我宣布对北辰大人转黑三十秒！不！一分钟！】 【顶着北辰大人十年铁粉纪念挂件头像的你说这种话真的好吗……但我支持你！】 【北辰大人！！！呼吸困难的病人怎么能戴面具？保持呼吸道通畅，拿掉所有可能会妨碍到呼吸的装饰，解开衣服领口必要时解开上衣都行！！！】 【我以柏林斯顿普通科王牌专业临床医学毕业生身份担保我楼上说得很对！】 【……楼上我怀疑你在假公济私但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如果让紧张关注自家灵祭情况的林家网络部注意到这群言论，这些人的账号八成就没了，可惜现在网络部那边的关注重点还在自家勉强算是暂时安全的灵祭身上，抽 不出空来发挥管理员之力。 季北辰不知道的是，作为九级公会套装组件之一的【伪装者之面】本身就具备了呼吸过滤功能，当公会套装数量达到一定标准的时候，甚至可以延展使用者的感知， 让使用者能够更加精准地捕捉到战场上的种种细节，从而有概率获得更大的优势。 延展使用者的感知需要拥有三件以上公会套装部件时才能开启这项功能，但并不是不能在只有一件公会套装部件的前提下做到这点，这是真实的世界，那就意味着以 前做不到的，现在反而可以做到了……方以唯闭上眼睛，将自己的魂力和精神力浸入【伪装者之面】。 无形无质无人可感知的精神立场瞬间扩散开去，小心地避让开那四头巨龙——方以唯直觉它们可以感知到这份异常——然后将她想要联络的人包裹在内。 然后，再把自己想说的话送过去: 能听到吗？ # 费德雷兹一怔。 他好像……听到了弥赛亚的声音？ 第 658 章 ‘湘南, 费德雷兹, 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和惊疑不定正左右查看的少年对视了一眼, 这次, 驭使风神翼龙的少年确定了。 那回荡在他脑海中的声音, 并不是他的臆想, 而是真实的。 ‘能听到……’他尝试着在头脑中回应那个声音, ‘你还好吗？’ 刚才他没能拉住弥赛亚，但这个角度恰好可以将场上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他看到瞬间出现挡下攻击的方宋霆, 同样也看到了弥赛亚被以零空间传送的方式带走的那 一幕，深知零空间传送副作用的少年虽然不清楚弥赛亚被传送去了哪里，但她现在全身无力无法自保是肯定的。 方以唯沉默了一下, 实在不知道这被季北辰抱怀里还得靠他身上的处境算不算好…… 反正, 对季北辰来说肯定是再糟糕不过的处境吧。 没人喜欢碰一个自己最讨厌的人——将心比心，方以唯甚至有点同情季北辰了。 想来个人解救他, 顺便解救一下自己。 可能这世界上确实存在着“心想事成”这件事, 方以唯才这么想, 就听到一个很是动听的女声开口： “北辰阁下, 还请将这孩子交给我照顾吧，”面覆白纱的女性缓步走来, 唯一露在外面的黑色眼眸里带着一种努力压制的不赞同, 话语还算委婉, “情况紧急下的权宜之计 没问题，但……还是交给女眷来照顾吧。”她尽量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把手从我女儿身上拿走啊！！！！！ 要不是现在这情况不适宜, 顾欣淙简直想上手抢人了！ 顾家能出顾欣淙这个等级的美人，一看就知道是“家学渊源”，虽然在训练时丝毫不近人情，但顾家在保护自家孩子（清白）这方面一向做到了极致：从出生起配备的同性别贴身管家，侍从侍女，非试炼出行时不是有执事在旁就是有亲眷相护，可以说是把“保护”做到了极致——顾欣淙小时候实力还不行却依然没有被偷拍下哪怕半个背 影，顾家的执事管家侍从团绝对功不可没。 当然这其中她哥的功劳也不少。 ……虽然太过保护有时候可能会导致某些孩子性向出了点小问题，不过那都是小事，问题不大。 一想到自己女儿因为从小被带走，不知道有没有受过苦吃过亏，顾欣淙在心里又给林松亭记了一笔！ 不同于已经被林家的情报部忽悠瘸了的联盟大众及上层，因为和方宋霆关系好的缘故，后者也没有特意避让着他，季北辰对于方家兄妹两人的身世其实是有一定猜测 的，现在看顾欣淙这模样，他心里的那几分猜测又重了些，正要说话时，两人眼神倏然一变！ 没有任何交流，季北辰毫不犹豫后退半步，给顾欣淙腾让出空间——顾欣淙一步跨前，右手成拳，一记冲拳直行，将原本要冲撞到这边来的红色巨龙身躯生生给停滞 在了半空！ 巨龙背脊上燃烧着的火焰，在靠近这边时，不知遇到了什么，竟渐渐消散。 ——无形的力场遍布了这一片空间，将所有敢于进入的外来魂力吞噬干净！ 【啊啊啊啊啊啊！！！！】 【这配合！！！绝了！！！】 【北辰大人的[锁魂阵]！！！】 红色巨龙并不是自主飞到这边来的，它是为了躲避半龙化的萝丝的攻击，猝不及防下被一脚踢到这里的——没想到这腹背受敌，直接就被堵了个正着。 [你们仨魂淡！我叫你们来帮忙不是让你们去和‘怨’对战的啊！]红色巨龙气得鼻子直喷火星，一闪一闪还很亮眼，[‘怨’是死是活关我们屁事！赶紧的把这只龙崽子带走才 是正事——另外到底是谁说的这任务简单的很的！？谁做的情报收集都没发现母龙在旁边吗！！！] 另一边正和方宋霆对峙的三条龙仰天怒啸，威慑力让远远的隔着屏幕的网友们都感觉背脊发凉： 【好强的压迫感……隔着屏幕都这么可怕，直面它们的宋霆大人压力该多大啊！】 【和一般的龙魂兽根本不能比，只这个体型还有压迫感绝对就是一流的堕落者级别了！】 【有没有人去帮一下宋霆大人，他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不能对付三个一流堕落者级别的对手啊！】 四条巨龙接续长啸，仿佛是在轮流展示威压： [不是我说的，情报收集也不是我做的。]迷雾巨龙甩甩尾巴，把锅推远了点，[你们谁还记得要怎么打‘怨’吗？] [说简单的好像是长老吧，情报也是他告诉我们的，但他没来——有事你回去找他算账！]金角巨龙喷了喷火星，[‘怨’这玩意诞生条件那么难，当初龙生考试都是选修题 ，谁会去背啊……] [肖莱你顶一下啦，那条母龙没完全龙化，最多被她撕个半残，养个大半年就养回来了啦——反正以后你成年了配偶战只会比这更惨烈，现在先演习一下也好的，这种经验是很宝贵的！我们这忙着对付‘怨’呢，腾不出空来帮你！]最后那条背上有金纹的红巨龙跟着道，[我记得‘怨’这玩意是属性克制能翻倍再翻倍，所以灭自己全家毫无难度 ——这帮人类到底是作了多大的死才养出这么大一只‘怨’啊！] 肖莱：[……] 红色巨龙愤而仰天长啸，一口怒焰喷出，逼得欺身上前的萝丝不得不退后躲避：虽然她也是火属性的红龙血脉，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目前能以肉身直接生扛龙炎！ 把这四条龙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的方以唯：“……” 敢情还是四条学渣龙。 废物！ 但就是这样的废物学渣龙都能直接抢走她竹马…… 身体从零空间转移的后遗症中恢复过来，方以唯推了推季北辰，后者顺势放下她：“到后面去。” 别在这里碍手碍脚是吧？ 方以唯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注意到叶正则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他身边去——弥赛亚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当做没看到，略一停顿就从观景主席台的门后离开 。 叶正则愣了愣，当即回头对跟在身边的副官兼保镖道：“你去跟上她，保护她！那孩子八成要做什么傻事！” “哎？可首长您……” “我在这里很安全，还有阿昂保护，你快去，我怕你迟了就跟丢了。”叶正则自问对那孩子了解还是很到位的，那孩子并不莽撞，必然是有什么把握才决定那么做。 副官不再多说什么，快步跟着出去，但仅仅只是迟了这么几秒，他就完全失去了方以唯的踪迹——在感知范围之内，根本无法感应到那个孩子的气息！ 回来的副官脸色很难看，他竟然被一个才五环的孩子给瞒过了感知！ # 在最初的不适应之后，奉戈湘南也掌握了在脑海里和其他二人对话的技巧，虽然他至今都不懂这是怎么做到的：‘帮忙是没问题，但是那家伙很难打的……’ 这点奉戈湘南非常有发言权。 毕竟他跟那条巨龙从天南山脉怼到空间裂缝又到中央区，甚至差点【敛息】过度从假死变真死。 ‘现在肖莱的注意力被萝丝夫人和淙夫人吸引着，分不出心神来注意其他，我们并不需要和它正面对上。’方以唯一边从影蜂的画面里掌握目前在场上的情况，一边快速往奉戈湘南和费德雷兹所在的地方跑去，为了以防这中途生变，她甚至刚离开全景主席台就将自身气息收敛起来，与这个会展中心里用于装饰的各种植物联系起来，完全 覆盖掉自身存在，‘我有个办法可以抢回亚伦，但是需要湘南和费德雷兹，你们两个人的协助。’ 费德雷兹没有犹豫，甚至没问要他做什么：“好。” “怎么做，你说吧，我帮你！”奉戈湘南不假思索，对从通道深处走出来的方以唯道。 “白虎的【敛息】天赋可以附加到别的目标身上吧？”方以唯心里虽然有几分把握，为了能够确认，还是多问了一遍：她记得当年打朱雀白虎双圣魂灵副本的时候，二号boss和五号boss都会【敛息】，一个是用于将自己实体隐藏让他们捕捉不到，另一个则是会将【敛息】附加在团内的某几个人身上，被【敛息】的团员名字就会从团 队界面和他们的视野里消失，甚至包括各种频道都看不到他们发的消息，如果在此期间受到伤害的话，奶妈奶不到他们的血量，就极有可能就此扑街。 “可以，但是被附加【敛息】的人不能够动用超过一定量的魂力，一旦超过那个界值，【敛息】就会消失。”奉戈湘南疑惑了一瞬为什么以唯这么了解【敛息】——据 他所知外界对【敛息】的认知都是这是白虎一族的天赋能力只能作用在他们自己身上而不是可以像加buff一样加给别人——但他没有多问，直接应下。 他相信自己如果问的话，以唯一定会告诉他的，所以不需要急于一时。 “如果你要抢回亚伦·瑞德拉贡的话，以我现在的实力附加在你身上的【敛息】，可以让你动用接近那头龙的魂力，但这么一来，在将亚伦带回来的时候，你就无法动用 魂力了，否则【敛息】会消失。”奉戈湘南看了看目前他们所在的位置，和那条劫持了亚伦·瑞德拉贡的红色巨龙的位置，说道。 最难的其实不是上去抢人，而是抢了人之后怎么全身而退。 “这个我想到了，所以才需要费德雷兹的帮助。”方以唯说道，看向一旁的费德雷兹，“你知道吗，风神翼龙是最强的辅助系魂宠。” 第 659 章 风神翼龙是最强的辅助系魂宠？ 费德雷兹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 受到的冲击太大, 他整个人都有点浑浑噩噩, 几乎没有理智思考, 在看到方以唯朝他伸出手时, 他茫然地把手放在了她伸出来的手心上。 闭上眼睛。 一个声音如此说道。 是弥赛亚的声音, 但这个声音不是从近在咫尺的她口中发出的, 而是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的。 费德雷兹闭上了眼睛。 在那只手的引领下, 风神翼龙的力量游走全身。 没有了视觉，其他的感知一下子活跃起来，就像是一个个不安分的孩子, 想要朝四面八方顺着风飞去——它是风神，是诞生在风中的精灵，随风而生, 随风而死, 一生 都在风中。 不可以哦，要乖乖的。 恍惚间, 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这样说, 然后那些不听话的感知就一个个安分下来了, 就像是幼稚园的孩子遇到了自己的天敌, 温柔却非常有威望的老师。 然后，费德雷兹看到了。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视觉, 像是从空中往下看, 他看到了自己闭着眼睛站在弥赛亚面前, 手放在弥赛亚伸出来的手掌心里，无形的联系在两人中建立起来, 当他在方以唯的 带领下将风神翼龙的力量完全地浸入到自身中时，他的身影在原地消散了，变成了无处不在的风。 ——上帝视角。 他从弥赛亚的思绪里读出了这个词。 可以全方位看清楚发生在周围的事，宛若全知全能的神明一样，所以称之为“上帝视角”。 他看到当自己的身形消散时，那个来自奉戈家的青年脸上惊异的表情，然后弥赛亚松开了手，对那个青年说了几句话，奉戈家的青年便将某种隐隐透出白虎模样的力 量覆盖在她的身上。 【敛息】——是刚才提到的【敛息】！ 费德雷兹莫名有种感觉，现在的弥赛亚，和他一样，已经完全从旁人的感知手段中消失了。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不动用魂力的前提下，可以维持五分钟，一旦动用魂力，视之前消耗的时间，剩余时间会成正比飞速下降。”奉戈湘南松开手，上下打量了 一会，目光最后落在方以唯穿着的鞋子上，“把袜子和鞋子脱掉，这里面混有会影响【敛息】的材料，以防万一，脱掉吧。” 方以唯依言而行，片刻后，她赤足踩在初冬方才消融了冰雪的草地上。 圆润的脚趾下意识缩了缩，冰冷的感觉让她微微吸了口气，但下一秒，她迈开了步伐，从最初试探性地走过去，到跑起来，不过几秒时间。 围攻方宋霆的三头巨龙因为目标处于地上的关系，它们飞的高度也很低，懒惰如金纹红巨龙已经直接降落在地面上，声势浩大地吼着，实质上…… [飞好累，我站一会。] 迷雾巨龙amp;金角巨龙：[……] 迷雾巨龙和金角巨龙也跟着落在了草地上。 懒是一种传染性非常强的慢性病。 【这、这是要直接近身战吗……】 【龙魂兽本身就皮糙肉厚，这三只个头变异那么大，按照魂兽学定律来看，体质至少是常见龙魂兽的几倍……宋霆大人虽然近战非常强，但面对这么三只……】 【就没人来帮一下宋霆大人吗！】 【不行，北辰大人和其他人要保护观众退场，红色的那条巨龙被林夫人和瑞德拉贡家的那位女士联手拦住了，这边三头巨龙注意力都在宋霆大人身上，对于急于安排 无辜观众撤离的官方来说，现在这个局面很好，就是宋霆大人那边……】 【压力太大了……mmp现场这些人赶紧进安全通道，然后让北辰大人他们腾出手来帮宋霆大人啊！】 为方宋霆的安危担忧的众人并不知道，三头在他们眼里宛若魔王一样的巨龙此时也是满心的mmp不知道从何下手： [这个气场……是反弹吧？] [对啊，所有属性攻击全反弹……砸个龙炎下去直接掉头扑我们自己的那种，虽然我们不会被自己的龙炎给烧着……] 但是乌漆嘛黑的也很有损形象的啊！ 它们可是连女朋友都还没找到的青年才俊，要注意形象！ [那就只能打近身战了。] [谁先上？事先说明我不要和藏歌一起上，我们两个的日常配合从来没超过四分。]金角巨龙说道。 满分一百分制。 [时三说得对。]金纹红巨龙跟着点头。 [不能一起上就一个一个来！] [为什么你不先上？] [我是纯辅助系你们不知道吗？]迷雾巨龙喷了口火星，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里也要和这仨捆绑一块，就深感龙生无望：它怎么就抽到这么几个队友了？ 长老们分队的时候就不能把老花眼擦亮点吗！ 给它分个皮糙肉厚耐打能抗攻击的队友会死啊！ 【我总觉得这三头巨龙好像是在说话？】 【我也……那种有节奏、有停顿的发声，我实在是没办法当成是无意识的或者说简单的吼叫……】 【不可能吧？小部分龙魂兽智商不低，但也没到会说话的地步……】 众观众看向正面对那三头巨龙的方宋霆。 隔着面具无法看到方宋霆有什么表情变化，但看唯一可以透过面具观察到的异瞳双眸中没有丝毫的动摇——不对，他们都听不懂那条龙说的话，没反应是正常的…… 现场唯一可以听懂这几头龙说话的方以唯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到最适合供给身体氧气的频率，然后迅速沿着巨龙的身体攀爬跳跃：踩上尾巴，沿着尾巴的中脊线往其背 上跑，到合适的高度跳到另一头上，然后再往上…… 理论上来说，除了给她附加【敛息】的奉戈湘南和与她保持精神联络（灵感来源于和海德拉的wifi互联）的费德雷兹，目前场上应该没有第三个人可以看到她才对， 但在跳跃到那头名为时三的金角巨龙身上时，方以唯敏锐地感觉到，正和叫藏歌的金纹红巨龙近身交战的自家蛇精病哥哥往她这里看了一眼…… ……不会吧？ 方宋霆很快收回了视线，在方以唯平安降落到金角巨龙身上并稳住身形后，他的动作一变，雷暴炎蛇的气场跟着转变，借助磁悬浮的原理，原本在地面上和金纹红巨 龙交战的青年僵战场转移到了空中。 ——会展中心里其他不多，埋藏在建筑物里的钢筋等金属是真的多。 见目标飞了起来，三头原本站在地面上的巨龙也跟着飞了起来，提升了高度。 ……哥哥他，意识到我要做什么了？ 方以唯怔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不管方宋霆是出于战斗局面优势倾斜考虑还是为了给她营造机会，现在都不是发呆浪费时间的时候！ 目测了一下距离，现在离那头红色巨龙还有相当的距离，并不是一次无魂力附加的跳跃可以办到的，但是…… 她跳了出去。 那里没有落脚点啊！ 一直密切关注她的费德雷兹感觉自己被吓了一跳，但现在这种状态下，他感觉自己的情感部分被整个压抑起来，理智处于压倒性的地步，这促成了他的判断。 来自弥赛亚的讯息也让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在弥赛亚力量用尽、身体开始往下落的时候，他伸出了手。 弥赛亚踩在了他的手心里，借力再一次跳起。 # 方以唯只觉得自己脚下似乎踩到了一个肉眼看不见的、由厚实的风组成的平台——是费德雷兹压缩了周围的空气，形成透明的“平台”，给予她助力。 很好，就是这样！ ——这就是方以唯想出来应对在救援亚伦之前，不能动用魂力的办法：她不能动用魂力，但是费德雷兹可以。 风神翼龙的辅助天下无双，波动小到几乎无法被察觉。 [我感觉到了辅助系的波动！]迷雾巨龙忽然道，目光准确地落在了方才费德雷兹制造的空气平台上，[这里有辅助系在搞鬼！] 当它的注意力从方宋霆身上移开时，三条龙形成的包围圈瞬间出现了破绽，抓住了这个空隙的异瞳青年毫不犹豫突围，让金角巨龙愤怒地喷火： [岚夜你在看哪里！！！] 三头巨龙被方以唯抛之脑后，借助着费德雷兹制造的空气平台，她一路成功抵达到红色巨龙肖莱身上。 被萝丝和顾欣淙压着打的肖莱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多了什么，它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怎么才能从这两头母暴龙手底下逃出去：虽然有龙族血脉的只有那条半龙化的母 龙，但是…… 另外那个人类女性下手也好狠…… 为什么啊！ 它又没去碰她的崽崽！ 人类都这么蛮不讲理的吗！ 肖莱满肚子火气却没法发作，它还得护着手里头攥着的那只还没觉醒血脉的龙崽崽，不能放手揍人，同队的另外三龙还在跟那只【怨】周旋，根本没有过来帮它的意 思，一时之间委屈得简直想哭。 注意力都在萝丝和顾欣淙身上，肖莱没有发现，方才落在它龙身上的小不点此时已经沿着它的身躯和前爪曲线，下滑到了它爪子边上。 方以唯单手抓在亚伦肩头，睁眼时海德拉之瞳再现，清楚地将脚下龙爪的鳞片薄弱点、肌肉分布、神经走向一一呈现出来。 按照魂兽学的痛觉神经分布……方以唯另一只手抽出不鸣，毫不犹豫一剑刺下！ “嗷！！！！！” 龙爪上突然传来钻心剔骨的剧痛，哪怕是红色巨龙都无法忍耐，下意识松开了爪子，方以唯趁机抓住亚伦，头也不回一剑砍向身后，阻拦住意识到了的红色巨龙的追 击，旋即，翡翠色自她脚下蔓延开来，遍布整个空间！ 木系至尊领域·翡翠梦境！ 在领域之中，主人可以任意出现在任何一个坐标点！ 没有丝毫犹豫，方以唯选择了距离红色巨龙最远的、她的翡翠梦境可以抵达的边缘！ 一眨眼，刚刚从它爪子里偷走龙崽子的人类幼崽消失了！ 红色巨龙咆哮起来，目光直接锁定了某处，任由身后萝丝一爪抓下它大片鳞片和血肉，径直扑向某处——那只人类幼崽带着龙崽子出现在那里！ “叶清阳！”没有苍龙和森林的支援，方以唯的魂力水平和正常的五环御魂师没有多大差别，这一个木系至尊领域·翡翠梦境虽然只出现了不到三秒时间，却直接抽空了 她全部的魂力，让她什么应对都做不出来。 但她选择转移到这里可不是仅仅只因为这里是距离最远的坐标点。 “你是看准了我在这里才跑过来的吗？”金发少年抱怨了一句，直接伸手抱住虚空中出现跌落的二人，属于天邪鬼王的混沌传送能力发动，带动三人离开原地，红色巨 龙发现自己再一次失去了那个人类幼崽的踪迹！ 愤怒的吼声响彻天地： [别管什么怨了！龙崽子被抢走了！考试都要不及格了你们还玩！！！] # 费德雷兹的身影在方才消失的地方再次出现，吓了奉戈湘南一大跳：“你刚刚去哪里了？” 灰眸的少年睁开眼，想了想，说：“风里。” 奉戈湘南：“？？？” 费德雷兹没有给他解惑的打算，只是抬头遥望，弥赛亚现在应该安…… 思绪被中断，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半空中： 那条从出现到如今都不曾消失的巨大裂缝里，伸出了一只比之前出现的四头巨龙都要大的龙爪！ 与之前四头巨龙都截然不同的恐怖龙威遍布天地，让奉戈湘南和费德雷兹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属于风神翼龙的直感让费德雷兹感觉到，一股极为强烈的空间波动突兀闪过！ 源头是——那只龙爪！ 就在费德雷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突然看到，那只探出的龙爪中，奇异的光辉散去，方才明明已经转移到更远地方的三人竟然被那只龙爪重又抓了回来！ 糟了！ 弥赛亚！ [考个试都能让目标给跑了，可真有你们的。]巨爪背后的声音低沉冷淡，[赶紧回来，门要关了……嗯？多了只龙崽子？] 看不清那头巨龙的模样，只看到一只巨大的金色竖瞳出现在空间裂缝里，将巨爪托到面前看了看：[虽然掺进了奇怪的气味，但确实是我们龙族的小崽子没错，正好都 来了，直接一块儿带走好了……] 金色竖瞳在叶清阳身上转了转，似乎是确认了血脉信息后就收了回去，目光重又落在被昏迷的叶清阳抱在怀里的黑发少女身上——龙威对于这三人的压迫力远远超过 在场所有人，尤其是当那只金色竖瞳出现的时候，三个人没有丝毫抵抗能力，一声不吭就昏死过去。 金色竖瞳沉默了，它认出这个人类幼崽的血脉源头了。 几百年前搬来的长着九个脑袋聒噪得要死的隔壁邻居家的。 如果伤了的话，那个护短的太阳王估计会一路追着打到家里来吧…… 还是放下吧。 它打定了主意，伸出另一只爪子，想把两只龙崽子直接拎走，但因为叶清阳抱得太紧，拨弄的时候不小心把那个人类幼崽脸上的面具给弄掉了。 伪装者之面掉落，露出了被金发少年护在怀里的少女面孔，苍白脆弱，却依然难掩那份精致。 金色竖瞳一眨不眨。 这时，四条巨龙已经回到了空间裂缝里，巨爪拦下了追击而来的萝丝，一爪拍了回去，半龙化都无法抗住这波攻击的萝丝在空中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 两只巨爪瞬间收拢缩了回去，空间裂缝随之关闭。 “我的孩子！！！” 悲怆的怒吼声中，原本还保持着基本人形的女性瞬间完全变异，化作了一头近四五十米长的红色巨龙！ 第 660 章 无穷无尽宛若七彩斑斓的奇异空间隧道里, 四头巨龙垂头丧气地跟在比他们大了不止一两倍的“长老”身后, 扑棱着翅膀飞着。 不同于表面上看起来很安静的样子, 在四条龙的私有频道里, 丧气话刷屏了： ‘完球了……期末考试全完蛋了！’ ‘都怪你们三个啊！打什么怨啊！扔着不管不就好了吗！哪只怨会来插手人类死活啊！明明人死快了它们还高兴呢！’ ‘那只怨不太一样……’藏歌虽然也觉得他们战略错误不该去搭理那只怨的, 但考虑到当时情况, 岚夜叫他们过来帮忙这个策略还是没错的, ‘你见过会救人的怨吗？那只怨 出手救人了耶！’ ‘而且它救的人好像和我们要带走的龙崽崽关系匪浅的样子……’岚夜回忆了一下，‘我后来发现的辅助系波动，似乎和那个人也有关系……’ 专精辅助的岚夜能够非常敏锐地感觉到, 当时闪现的辅助系波动中有两种截然不同却相融相合的精神波动，这说明最终形成的辅助并不是来自一个人，而是来自于两个 人的配合。 ‘后来那个人去哪里了你们知道吗？’岚夜问, 他感觉那个人的样子好像很好看……虽然有面具遮着, 但是那双眼睛是真的漂亮！ 自己的收藏里虽然也有很多祖母绿宝石，可没有一颗能像那双眼睛那么亮。 要不……回头偷偷再来一趟, 把人偷走吧？ 他会好好养的！ ‘不知道, 她从我那里抢走了龙崽崽, 然后转移到远处, 有人接应她，之后我就不知道了……’肖莱非常丧气, 毕竟最后丢龙崽崽是他这边的过失。 ‘龙崽崽最后被监考的西岚先生带回来了……’还买一送一又多了一只。 ‘西岚老师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的, 就算当时空间传送截留的时候把她也截留下来了, 等我们往回去的路上，肯定已经把那个人留在人界了。’时三对此很有信心：西岚老 师可不是那些喜欢坏规矩的龙！ 特别是几百年前突然流行去伊泽尔公国抢人家公主的时候, 西岚老师可是经常负责把那些小公主送回去的，当然知道不能随便养人类！ 飞在最前面的巨龙默默地把爪子藏了起来。 # “堕落！？”看到萝丝·瑞德拉贡异化成完整的红色巨龙时，张凤河老先生脱口而出！ “不是！是我们家传魂技！”潘瑟·瑞德拉贡终于从这变幻莫测的局势中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回神就听到这话，不假思索地反驳道，“觉醒家族血脉超过一定限度就会出 现这种变化，和堕落毫无关系！” “但是，萝丝看起来没有理智。”叶正则冷静地指出了这一点。 潘瑟·瑞德拉贡抿了抿唇，才道：“……身体强度大幅度上升，攻击力提高，躯体战斗力的提升，代价就是理智被压制，所以我们家尽可能不用这个技能，或者尽可能地 不动用超过‘那条线’的魂力。” 除非是舍命一搏。 但现在，在罪魁祸首已经离开的现在，萝丝却突然出现这种龙化现象，潘瑟·瑞德拉贡想遍了家族里的记载，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剧烈的情感变化冲击了萝丝的大脑 ，让她完全放弃了理智。 “这种状况下，血脉中的力量配合‘野性直觉’可以跨越空间追溯目标，但没有人控制的话，萝丝会……”他没有说下去，直接从观景台跳下去，到红色巨龙身边，“萝丝， 听话，先变回来，不然你……” 红色的巨龙看了他一眼，下一秒直接一尾巴拍飞试图安抚她的潘瑟·瑞德拉贡。 众人：“……” 在场众人眼看着那条完美的抛物线撞翻一大堵墙，然后从废墟里爬出来灰头土脸的潘瑟·瑞德拉贡。 巨龙不耐烦地从嘴里喷出几个火星来，显然现在脾气非常暴躁。 ——如果有龙族的小伙伴在这里，它们一定会语重心长地告诉潘瑟·瑞德拉贡：千万别靠近疑似丢了龙崽崽的母龙，这种时候，母龙是六亲不认的，谁上谁倒霉！ 看起来毫发无伤啊。 原来瑞德拉贡家里玩这么野的吗？ 林刺楠不适时宜地想。 他此时正处于会展中心观众席最高处，可以清楚地看到底下发生的事情，确认底下已经没什么事了，不会再有什么龙跑出来捣乱的时候，林刺楠准备用秘术确认灵祭 方位——方才是事出突然，他没能跟在大小姐身边所以追不上。 现在么，作为一个暗卫，如果连自己要保护的人的位置都不知道，那也太…… 洒下的阴影打断了林刺楠的思绪，他茫然抬头，脸上覆盖着面具的异瞳青年漠然注视着他。 林刺楠咽了咽：“……大公子？” ……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 这就是大公子的实力？ 难怪当初跟在大公子身边的暗卫都被早早甩开，彻底失去大公子踪迹，直到现在还在进行地狱修行，没有回到大公子身边去…… “做你的事。”方宋霆语气冷淡，“找到阿唯的下落了告诉我。” 这种秘术是根部暗卫的秘传，就算是林家嫡系都不知道，否则他就不需要用其他手段来确认妹妹的安全了。 “是。”林刺楠恭敬道，正要启用秘术的时候，底下突然又响起一阵骚动来，“……出什么事了？” 红色巨龙突然展开双翼，径直飞了起来，不顾底下的呼喊声，它头也不回地朝西方飞去。 隐约间，林刺楠感觉自己好像看到有什么人在龙背上…… 那个背影看着还很眼熟。 ……错觉吧？ 怎么看那两个人也没什么关系啊！ 没道理忽然好到能让骑上来……君不见连潘瑟·瑞德拉贡都被一尾巴拍飞了吗？ 方宋霆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没什么事，萝丝飞走了而已。” “……这个长眼睛的人都看到了！”而且看起来毫无理智的样子，就这么飞走了的话……鬼知道它会去哪里！ “反正不是一个人离开的，不用担心，有人和她一道走的。”方宋霆平静补充道，“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一个武力巅峰，一个武力同样不容小觑并且智商在线最多就是方向感不好，鉴于后者的方向感可以由前者的野性直觉弥补，方宋霆一点都不担心飞走的那俩。 林刺楠：“……” 不、不会吧…… 恰在这个时候，林刺楠的联络器响了。 “刺楠，现场出什么事了？”大长老联络他亲孙子询问情况：因为淙夫人和林杉宸的微妙关系，这次淙夫人去现场的时候，带的人都是顾家的，林家怎么也没办法从他们那得到消息，用于保卫的人员又都分布在比赛场外，方才看到了场内异象却因为防护罩的问题无法进入，直到刚才，他们又看到了一头红色巨龙咆哮着飞走，实在是按 捺不住了，这才询问此时唯一在赛场内、理应清楚全部事情的林刺楠。 至于直播？ 在最后那头连全身都没露的巨龙出现的时候，信号就全断了。 林刺楠看看现场情况，想了想各家关系，觉得不能只有我一个享受被天雷劈了的感觉：“其实没什么大事……” “哦……”大长老的心放了一半下来，自己孙子自己知道，判断能力还是很强的，他说没什么大事那就应该没什么大事。 “就是淙夫人和瑞德拉贡的萝丝夫人一起私奔了而已。” “哦……啊？！” 林家本家正在享受绝赞草原降临，反应不能，宕机预定。 第 661 章 穿越过空间隧道, 五条龙出现在距离中央区极为遥远的艾利多克山谷。 不同于出现在中央区的会展中心赛场上时, 这一次, 那位被称之为“长老”的体型最庞大的巨龙收敛了自身的威压, 并用一个奇异的流淌着五彩光辉宛若泡沫一样的防护 罩, 将五条龙一起包围起来。 这是用于龙威不外泄的魂技。 ——即使还隔得非常遥远, 但是他能够感觉到, 当时在赛场的那条半龙化的母龙正飞速朝这边赶来。 母暴龙是连长老都不想招惹的存在。 虽然这个魂技不能够完全隔离掉母龙对自己孩子的血缘感应，但可以隔离掉龙威影响。 这样可以减少对周围地区的动植物和人类的影响，不至于等到那条母龙赶来之后, 能够立刻知道这里有龙出现过。 在他们进入下一个空间隧道回到龙界之后，即使是母龙对自己孩子的感应也会受到两个空间的隔离，无法清楚感知, 当她们来到这里的时候, 在没有龙威指路的前提下 ，她们无法准确知晓龙族最后的出现地点。 在她们找到前往龙界的办法之前, 至少可以拖延很长一段时间。 “咦, 这里长了株奇星草！” 作为专精辅助系的岚夜最大的特点就是心思细腻, 反应在日常生活中就是经常会注意到其他龙注意不到的事, 比如现在他就注意到，他们一行龙落脚的这个山谷里, 居 然长出了一株奇星草。 “正好这次我们有两只龙崽崽要血脉觉醒, 族里一开始只感应到了一只, 所以只准备了一份觉醒材料，这下另外一只龙崽崽的觉醒主材料也有了！”岚夜当即伸出爪子, 小心翼翼地把那株已经成熟了的奇星草挖了出来。 西岚长老没有阻止岚夜的动作。 奇星草是让血脉力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混血龙族幼崽完全苏醒龙形的主材料之一，再添加一些辅助材料就能够保证龙崽崽在苏醒过程中不被龙族过于强盛的力量冲昏理 智导致理智混乱，是一种在龙界也相当少见的植物。 毕竟能够引发龙族血脉力量暴动的植物真的很少见。 奇星草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如果方以唯还醒着的话，她会发现，岚夜挖出来的这株奇星草，只看其外表模样的话，就跟她中了【木神的诅咒】时在她身上蔓延开来的深青色蔓纹一模一样。如若她还能够听到这些龙之间的交谈，再联系当初游戏里和赤龙王有关的传记内容的话，她就能完全明白过来，为什么官方一直宣称世界boss中的赤龙王是唯一一个非堕落b oss了。 等到岚夜将一整株奇星草都完整地挖了出来，西岚抬手打开了通往龙界的通道，并催促其他四条小龙赶紧过去。 当五条龙全部进入空间隧道之后，那条长长的空间裂缝再次消失。 而另一个空间中，已经等候多时的龙族终于迎来了回归的五条龙。 以及两只还处于人形昏迷状态中的龙崽崽。 将两只还需要照顾的小龙仔交给族中专门负责这方面的“育儿师”，西岚不着痕迹地把另外一只爪子又往里藏了藏：“我先回家一趟。” 正仔细查看两只龙族幼崽情况的金色巨龙头也不抬道：“没哪条龙趁着你出门进你家偷拿你的宝贝！用不着这么着急吧！” “我信不过。”西岚面无表情道，他可是知道族里头这些皮上天的小家伙们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行行行，赶紧去，看完再赶紧回来，我们这还要问你另外一条龙崽崽是哪里来的呢！”金色巨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小家伙身上的混沌气息把他藏得真好，我们的 占卜都没占卜到他的存在……” 要不是这次压阵的是西岚，在整个族里的感知能力都是超一流的，否则估计这只龙崽子都撞到他们眼皮子底下了，他们都不会意识到。 和其他龙说过之后，西岚立刻展开翅膀飞向自己的居所，开门之前还记得先查看一圈周围，确认自己离开前设置的各种机关陷阱都没有被触动、或者说没有被触动到 最里层的情况后，才赶紧进去，关门。 先把她藏起来，不然万一被发现了…… 西岚长老环顾自己满是各种黄金珠宝的居所，思索哪里可以用来藏手心里的宝贝。 人类的话，不能睡珠宝上，他记得以前被族里没轻重的小崽子掳来的小公主就因为这样身上伤了一大片。 很快锁定了目标，他把从很久以前伊泽尔那带回来的绣着花纹的绒被铺好，又翻出了当时一并从伊泽尔那买回来的公主裙。 唔，龙形好像很容易伤到她……不见巨龙有什么动作，巨大的飞龙消失，一个人形出现在原地，动作迅速地把昏迷的女孩身上已经破烂了不止一处（多数是被火星子烧 的）衣服脱下来，换上裙子，然后将她放到铺好的柔软被铺上。 想了想他又在旁边放了一些吃的清果和清水，再关上门，把它挂到屋内最高处。 嗯，族里大家的特点之一（或者说盲点之一）就是不会抬头看头顶上有什么，放这里真是最安全不过了。 如果在他离开的时候，人类幼崽醒了的话，可以先吃点东西。 西岚满意地点了点头。 做完这一切，他又在周围设了一圈触发警报和拘束警告，这才离开。 族内的会议不会持续太久，他很快就能赶回来的！ # 头好痛…… 方以唯挣扎着清醒过来，她还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事：极为诡异的被打断的传送，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甚至让精神难以承受，身体机能为了保护自身自发让精神陷入昏 迷…… 叶清阳，亚伦…… 勉力睁开的视野中满是重影，看不清周围，她闭了闭眼，忍耐下剧烈的头痛，才缓缓睁开。 这次重影的面积小了些，方以唯眯了眯眼，终于看清了自己头顶那一大片耀目的金色来源。 金色的，穹顶？ 但那从穹顶往下的金色的条状物是什么…… 方以唯怔了怔，努力撑起身体，环顾四周：平坦的圆形金属色地板，围绕在金属色地板外间距相等的条状金属，向上延伸直到与穹顶相连。 不会吧？ 挣扎着从躺着的铺着柔软被铺的地面爬起来，由于身体还未完全从之前的龙威影响下恢复，方以唯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手指间触碰到的柔软织物让她只分神看了一 眼，发现自己身上原本穿着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一件有着又长又漂亮裙摆的优雅长裙。 如果是平时她或许会开始奇怪是谁给她换的衣服，但此时心中那种惶恐的情绪让她顾不得这些，连站起来的时间也一并省略，直接抓着已经近在咫尺的金属条栏，往 外看去。 她所在的地方距离地面非常高，高得仅仅以目测就能判断出此时距离地面至少百来米。 底下依然是金色的，各种人类幻想极限的珠宝和黄金像是不值钱的泥土一样被堆积在一起，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山丘。 但这些都不是她关注的重点。 用力晃了晃条状的金属栏，整个所在的地方跟着晃了起来。 一个不敢置信又不得不信的事实摆在了面前。 鸟笼。 金色的鸟笼。 她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金色鸟笼里。 # 很好。 方以唯面无表情地想。 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越过方宋霆，成为她仇恨列表第一位了。 这个不知道是谁的把她关在鸟笼里的家伙成功做到了这一点。 第662章 急匆匆去长老会议上把这次的“考核”情况交代清楚，西岚满心就是被自己藏在窝里的小公主，但由于这次带回来的多了一只龙崽崽，原本能够很快就交代完毕的事情一下 子变得复杂起来了。 “红龙崽子没什么大问题，按照原定计划激活血脉就可以了。但是另外那一只……”龙族大长老摸着自己的胡子，愁上加愁，“那只好像是只金龙崽子吧？” “对啊……”龙族二长老跟着叹气。 这要是红龙崽子染上了混沌气息，其实还蛮好办的，把龙崽子丢进龙炎里烤一烤烧一烧，把杂的玩意都烧干净了就好了。 可偏偏染上混沌气息的是那只金龙崽子…… 金龙可不存在能够用龙炎炼化掉杂质气息的可能性啊！ ——在杂质被炼化之前，小金龙可能自己就先扑街了。 “唉……” 众多长老跟着一起叹气。 你说这条小龙崽，去哪里玩不好，偏偏要去招惹混沌气息，结果他们占卜都没占卜到他下落，现在找回来了还要想办法去掉这混沌气息…… 在诸多大龙一起叹气、火星四射的当口，唯一一条没有叹气的金龙就显得格外醒目了。 “西岚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龙族大长老注意到了这点，“对了，你和那条小金龙都属于黄金龙族，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虽然都属于龙族这一个大类，但其内里根据各个属性不同，他们也有不同的规划，比如善于“火”的红龙，锐于攻击的黄金龙，长于辅助和幻术的迷雾巨龙……这就跟人类中 不同的种族或者民族一样。 满脑子都是自己窝里的小公主醒了没渴了没吃东西了没万一不爱吃清果饿肚子了怎么办想上厕所了怎么办走神走到天边的西岚：“……”“岚夜他带回来了一株奇星草，但除了奇星草之外，其他的辅助材料还不全，我觉得，黄金幼龙的觉醒可以暂且押后，等找齐了材料再继续想办法。”西岚想了想，道，“这 段时间我会去多翻翻黄金龙族的族书，看看有没有法子解决那些混沌气息。” 不解决那些混沌气息的话，后续觉醒血脉的时候会出大乱子的。龙族历史悠远流长，幼崽染上混沌气息乃至于成年龙染上混沌气息的情况虽然很罕见，但并不是没有，西岚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在哪本书里看到过，印象里当时是完美解决 了的，只是需要回头去翻一下确认一下情况。当然在那之前他得先去安顿一下窝里的小公主，再补几个防护罩和防指定神术，嗯，人类都是要穿好看的衣服的，他当初好像也就觉得那件裙子好看所以收藏着，其他都 没怎么收藏，总不能让她一直裹着床单吧……西岚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缱绻蔓下的黑发，雪白的皮肤，松松裹起的床单下露出的清绿色眼眸，樱色的唇微微透着红的耳晕…… 好像也很好看。 # “嘶嘶……好痛……” 堆满黄金的房间里，叶清阳还没完全清醒，先被身下磕得一塌糊涂的痛觉给弄醒了。 他非常不适地翻了个身，试图滚离硬邦邦又不平的床面，没想到……旁边更硌人。 他爹这是把他丢碎石地上了吗？ 最近自己没怎么惹爹生气吧…… 叶清阳非常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还没弄明白自己在哪里，先被满目金光给闪得差点眼睛罢工。 一个翻身坐起来，金发少年环顾四周，只见超过百平米大的空间里，起伏不定堆积着好几座金币和珠宝——也就是闪瞎他眼的源头。 而他自己，此时正在某一座山头上。 叶清阳陷入沉思： 他从小到大都没这种爱好黄金的征兆，所以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难道是空间转移的时候被那头浑身闪着金光的黄金巨龙影响到了，以至于做噩梦都梦见了一堆黄金色？ 痛觉神经告诉他，这身下硌到他痛的金币和珠宝并不是他在做梦。 不，也有可能是幻觉什么的……叶清阳不是很想直面事实。联想一下昏迷前看到的那几头巨龙，很小的时候他还不知道真相时萝丝曾经跟他说过的瑞德拉贡家族龙的传闻，叶清阳觉得，不管现在是龙族找上门来掳走了以后龙族血 脉的后代，还是龙族过来打击报复瑞德拉贡家族，哪个可能性他都不想接受。 对了，以唯呢！ 自己昏迷前抓紧的人不见了，叶清阳心头一阵慌乱：他不担心亚伦，自己都没事，那亚伦八成也没事，但以唯呢？ 以唯可不是瑞德拉贡家的孩子，如果那些巨龙要对以唯做什么…… 顾不得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叶清阳撑起身体，寻找这个空旷屋子的出口。 # 另一间布局和叶清阳所在房间差不多的地方，亚伦迟疑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面前的红龙也跟着眨了下眼睛。 望着巨大镜子里映出来的有着蝠翼和满是鳞片身躯的红龙，瑞德拉贡家族少主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头脑乱成一锅粥。 # 等会议结束，西岚迫不及待地返回家里，进门先往出入口打一叠的禁止通行神术，确保不会有龙能进来，同时家里的小家伙也跑不出去之后，他才往卧室里走。——这都是龙族的血泪教训，来自伊泽尔的公主才没有龙族童话故事里那么柔弱可欺被抢走了只能在龙窝里哭着等王子来救，绝大多数公主殿下非常擅长从身形庞大没有 特别留心的龙族眼皮子底下溜出龙窝并成功找到隔壁太阳王告状……没办法，当年伊泽尔嫡系公主哪怕是再废柴，血脉摆在那，至少一个领域是能够掌握的，万一运气好来个属性克制，搞不好得到消息来救的王子殿下（一般来说是公主的 哥哥弟弟什么的）进来之后看到的不是自家哭泣的姐姐妹妹，而是在自家姐姐妹妹脚底下呜呜的龙族…… 现在，虽然伊泽尔公国已经灭亡了一百多年了，但他卧室里那只可是正统的伊泽尔皇室血统小公主，西岚觉得自己再小心都不过分。在打开卧室门前，西岚变幻成人形——据说人类对体型太大的生物没有安全感，变成和他们差不多样子的话可以好很多——谨慎地做了个深呼吸，往自己身上看了一圈， 嗯，各种防护都做到位了。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卧室门，手上的瞬发防护随时捏在手心里，一有动静就放。 堆满了黄金和各种闪耀珠宝的卧室里静悄悄的。 西岚阖上身后的门，四处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还挂在穹顶之上的金色鸟笼。 是还没醒吗？他的身体无风自动，飞了起来，直接飞到了鸟笼边，往里看去，但金色的鸟笼中空无一物，除了他放置的水和清果还有以防人类幼崽着凉的被单外，他最心心念念的人类 幼崽早就不知去向。 “咔哒！” 西岚连忙回头，却只看到了卧室门合上的瞬间！ 糟糕，跑出去了？！ 不不不，门口有他的禁制，跑不出去的…… 想是这么想，西岚还是赶紧下来，开了卧室门出去，希望能够赶上人类幼崽跑到门口之前拦下她。 但等他出了卧室，过了一览无余的大厅的前厅，直到抵达入口处，依然没有看到那个人类幼崽的影子。 这……难道已经逃出去了？ 速度这么快？！ 不可能！ 西岚仔仔细细查看门口因为叠加了太多神术形成的“神术区”，确认没有一个神术被解开。 没有解开神术区的前提下，人类幼崽应该不至于跑出这里才对啊！龙族所在的龙界本身就是类似于太阳王的伊泽尔陵寝一样的异次元空间地带，基于“空间之中不可再叠加空间”的空间系基准法则，西岚不担心人类幼崽是用了什么空间系 的手段出去，这种情况下，他只要守住门口就能够确保那个人类幼崽还在他的屋子里。 但是……在哪里呢？ 认认真真又往门口叠了两层禁止通行神术，西岚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仔细搜索：一定还在屋子里，肯定没跑出去！ 他下的神术他自己知道，除非对方是天生的神术祭司，否则绝对不可能在不解开他的神术情况下通过门口的神术区跑出去的！ ……那个人类幼崽，应该不是天生的神术祭司吧？ 在找遍了他堆积着无数黄金财产的五十八个卧室依然没有找到人类幼崽一根头发之后，西岚终于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个人类幼崽早就跑出了他的家。 不是说，自从林家那个自我分割了魂海的天命神术祭司死去之后，人间就再没出过第二个天生的神术祭司了吗？ # 在底下的黄金巨龙一个房间挨着一个房间拼命找人的时候，在龙族视野的常规盲点——挂在穹顶上的金色鸟笼里，黑发绿眸的少女抛了抛手里的清果，打了个呵欠。 底下那头大笨龙什么时候才能确认她真的已经跑出去了可以去解开门口那一堆一看就知道不是啥好东西的术式去外面找她了啊？ ——这要换成她哥，早就意识到自己躲在哪里了。再简单不过的思维盲点题：趁着窝里没龙的时候从鸟笼里跑出来，在卧室那边弄了个小机关可以让她做到躲在卧室中黄金巨龙看不到的地方的时候做出让门关上的动静， 然后在急于出去查看的黄金巨龙离开之后，再回到这个大部分龙都不会记得抬头看一眼的鸟笼里呆着。 她甚至有余裕从鸟笼边往下欣赏那头笨龙在各个房间里窜来窜去的样子。 说实在的，挑战过方宋霆那种高难度之后，再来挑战这么个低幼难度……啧，太无聊了。无数次试图从方宋霆手心里翻出浪花来但最后都在三分钟内找到人抓回去的小姑娘非常不开心啃了一口绵软甜润的清果。 第663章 在把整个家都翻了三遍依然没能找到那只人类幼崽一根头发的黄金巨龙不得不沮丧又无可奈何地承认：逃掉了。 被逃掉了。 外面那么多龙，她能躲去哪里……尤其是那些小崽子，走路从来不看脚底下，万一不小心踩到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西岚到了门口，努力按下焦躁的心情，一个接一个地解开门口叠加太多神术而形成的神术区，将原本禁止通行的入口重新打开，飞了出去。 总算是出去了。 已经无聊得把吃完的清果核里的籽扒出来排图案玩的方以唯瞧瞧底下的动静，伸手在那一堆清果籽上一拍。 只见黑色的清果籽接续发芽，露出绿色芽苞，伸展，长大，缠绕上方以唯的手，在接续到魂力之后再舒展枝叶，开花结果。 果熟蒂落。 方以唯接住落下的清果，把它放到那堆清果里，剩下的藤蔓依然缠在她的手腕上，只是不知道怎么的，体积一下子缩小了好多，变得就跟一条绿色枝蔓形状的手链一样。 然后她翻身起来，出了鸟笼，轻飘飘落在地面上。 刚才那头大笨龙窜来窜去的时候，她记得有几个门打开后可以看到书架…… 方以唯回忆了一下，看准方向，跑到其中一个门前，用手腕上缠着的清果藤蔓推开了门。 门后是高抵穹顶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一层又一层的书籍。 小心地合上门，让它保持在和刚才没什么差别的状态，方以唯走入这间藏书室，仰头看。 书架上蒙着一层和之前在门口类似但是又有所不同的光辉。谨慎地没有去触碰，方以唯看过书脊上那些似乎是龙族文字的字符，思索片刻后，她退了出去，在将这边所有的藏书室都大致看了一遍，终于在最后一个藏书室里看到了 没有任何光辉笼罩的书架。 方以唯怀疑那层光辉大约是用来防熊孩子的，天知道是有自动报警功能还是有什么自动抓捕功能，总之不碰是对的。现在还不清楚把她抓回来的这条龙的身份怎么样，但相较于当时出现在会展中心的四条龙，这套明显要大得多的黄金巨龙在身份上肯定是要高它们一等的，所以也有可能 这些书架上蒙着的光辉是为了以防幼龙接触尚且不是它们可以接触的知识的。 不管是出于哪种目的设置的，方以唯都不打算去触碰，至于这个没有任何防护的书架么…… 她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翻开。 看不懂。 意料之中。 方以唯冷静地想。 她调出已经尘封多年连她本人都快要忘记了的系统功能：照相，开始给这本书的每一页文字拍照。 如法炮制，在听到门口传来飞翼扑闪的声音时，她已经拍完了一排书。不慌不忙地拍完最后一页，方以唯把手上位于最底层书架最后一本的书放回去，然后在这个书房里找了个不会被一下子看到的角落躲了进去：按照心理惯性，既然对方已 经认定了她跑出去了，对家里的检查就不会太过严格，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只要注意不出现在那条龙面前，不要留下自己的痕迹，就不会被发现。果然，在外面飞了一圈眼看着天黑了不得不回巢的黄金巨龙虽然还抱着万分之一的“那只人类幼崽说不定还在家里”的心态，又把几个卧室翻了一遍，但比起之前那细致到 恨不得连条缝都扒开来看看的态度，这次就要粗略多了。 方以唯猜测，目前她所处的书房，应该是那条黄金巨龙很少过来的房间，所以大体上她还是安全的。花了一整晚，将这间书房里所有书籍都翻完拍完照，天刚蒙蒙亮，方以唯打了个呵欠，在那头黄金巨龙还在某座金银珠宝山上呼呼大睡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这个龙 窝。 走出门，她对着外面辽阔的视野和底下距离大地相当远的距离沉默了一会。 半山腰啊。 这个龙窝是在半山腰的山洞里的。 方以唯极目远眺，海德拉之瞳悄然出现，让她的视野一下子清晰开阔了许多。 这是一个类似山谷的地形，围着的那一圈山腰上都有类似她身后的洞穴，深不可知，估计里面最少也藏着一头龙。 山谷中央的开阔地范围非常大，大得她会以为是平原。 方以唯想了想自己见过的那几头龙体型，还有身后这个山洞的主人的体型，觉得对巨龙来说，可能这个范围也就跟人类社区小公园差不多。 但这样的地形，没有可以遮蔽的地方…… 方以唯正沉思着，忽然感觉自己左手中指指根上有什么被牵引的感觉。 她一愣。 # 片刻后，借着方以唯之前在二人中指上留下的【木之烙印】，两人成功在那间大得离谱又满是金银珠宝晃花人眼的洞穴屋子里汇合。 方以唯默默地从系统商城里买了副茶色太阳镜，架在鼻梁上。 这无声的鄙视让叶清阳险些跪地：“好过分啊！” 有这么嫌弃的吗！“我这是在保护我的视力！叶清阳你居然不嫌晃眼！你变了！你再也不是那个天真纯洁的叶清阳了！”方以唯一脸失望，“现在的你已经是一个被金钱的铜臭味掩盖的不纯洁 的叶清阳了！” 叶清阳：“……” “我要被污染了你也别想好过！”金发少年一把抓住看出他意图试图逃跑的方以唯，将她拖进怀里，两个人迅速滚进金银山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凹槽里。 嘘——！ 叶清阳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一时之间，这里安静到只能听到呼吸声。 随后，方以唯听到了巨龙扑闪翅膀的风声。 那群大家伙又来了？——方以唯在叶清阳的手心里写道。 应该是来送早餐的，好像是还没找到和我交流的办法，所以在第一天我假装被吓到之后，他们就尽量不出现在我面前了——叶清阳在她手心里写道。 感觉就跟养刚刚领回家的猫猫一样——方以唯非常客观地评价道。为了不让小猫咪紧张，于是在屋子显眼的地方留下水和食物，自己则到另外一个房间去，直到小猫咪终于适应环境了自己走出来为止——仔细一想这不就是龙族对待叶清 阳的套路嘛！ 难怪刚才进来的时候门口都没什么守卫，合着龙族就等着叶清阳自己大着胆子走出来……方以唯回忆起刚才自己没有在这附近“看”到任何监控的经历，心道。 她相信能够瞒过【海德拉之瞳】的监控还是很少的。 如果真的有什么瞒过她眼睛的监控魂术在，这会儿龙族就该跑过来查看是不是有什么坏家伙要对他们新领养的“小猫咪”不利了。 “小猫咪”：“……” 仗着外面的动静还没停身边的少女不敢有太大动作，叶清阳泄愤地捏了捏方以唯的脸颊，后者以眼神投以愤慨。 等他们走了你就死定了——方以唯用眼神传递自己的心音。 叶清阳松开手，换捏另一边。 方以唯：“……” 除非等会天降叶帅，否则叶清阳他凉定了：）正思考等会儿要把叶清阳片几片的问题，方以唯忽然听到那边正在给“小猫咪”换水换食物打扫房间的两条龙聊起天来：“我们只打扫房间好吗？要不要找一下那只幼崽在哪 里？没看到幼崽我总觉得有点方啊！万一幼崽卡在哪个角落里出不来了呢？”“不了吧？听长老说那只幼崽很怕生的，昨天西岚长老来看他，差点把幼崽吓死，还是不要找了——反正食物和水都在吃，盥洗室里也有用过的痕迹，显然还活得很好，不 要吓到他，等他熟悉环境了我们再慢慢跟他说。” 方以唯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怕生的幼崽”对她露出一个顽劣的笑容。 方以唯：“……” 假冒伪劣产品！ 虚假广告！ 你们被蒙蔽了！ “哦，也是。”第一条龙想了想，被说服了，“另外一只幼崽怎么样了？” “不清楚，那只是赤龙族的红龙崽，在隔壁龙山上，要不等会有空我们去看看？那只应该不会被我们吓到……”毕竟他自己都和他们一样了。亚伦在隔壁龙山上——方以唯准确地提炼出这个讯息来，并从这两头龙的交谈中意识到，龙族可能是按照种族不同而聚众居住的，比如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黄金圣龙 族的聚集地，生活在这个山谷里的都属于黄金圣龙一族。 而她的竹马亚伦则是属于赤龙一族的，赤龙一族居住在隔壁的龙山上，所以亚伦也在那里。 等到那两头龙离开，方以唯迫不及待道：“亚伦在隔壁龙山上！”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顿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以唯，你能听懂他们说话？”叶清阳不敢置信道。 “你不也能？”方以唯不假思索反问道。 “我一开始听不懂，但是昨天吃的东西里有个奇怪的果子，吃完之后我就听懂了。”叶清阳道，“以唯你呢？” 方以唯刚想问为什么不能是她也吃了那个果子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从见面到现在，叶清阳似乎在尽可能地控制住她，不让她碰触到他的身体，尤其是……黑发的少女眯了眯眼，伸手去抓叶清阳的右手，后者似乎早有准备，将手往身后藏去，却不想方以唯这只是虚晃一招，吸引他注意力，另一只手同时抓向了叶清阳的左手 腕。 不等叶清阳反应，方以唯一把拉起他的袖子，少年的胳膊暴露在她面前时，清亮的绿眸中映出了她难以置信的一幕。属于人类少年的胳膊上，密密麻麻浮现出数不尽的金色鳞片。 第664章 “……这是什么？”方以唯的声音几乎成了气音。 “呃……”叶清阳思索着自己临时捏个“我看你蛇尾巴挺好看的所以也弄了下保留特征附体”能蒙混过关的可能性有多高。 黑发的少女把手放到鳞片边，细白纤弱的手指逆着鳞片生长地方向拨起它，让叶清阳感觉到微微的痒意。 仿佛像是那只手在他心上挠着他一样。 方以唯慢条斯理地说：“你如果敢用‘觉得你鳞片好看所以也尝试保留鳞片特征’来解释，我现在就把你身上所有鳞片都扒了。” 叶清阳：“……”“真的没什么……”他努力表达自己的真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气弱，“我猜那个果子可能和引动血脉力量有关，因为我吃完之后就发现自己能够听懂那些龙说的话了——当然我还是当没听懂，至于这些鳞片么……”叶清阳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故作轻松道，“大约是后遗症？或者血脉力量引动过盛导致返祖？我母亲是瑞德拉贡家族的人，我身上有一些稀释了的瑞德拉贡龙血脉，可能就是被那个果子引动激活了，才出现这样的情况……以唯你不用担心的，我感觉放着不管它过阵子就能自己消退下去了，那个 果子的激发血脉力量应该只是一时的。” 方以唯没有表态，只是沉沉地看了他一眼，道：“脱衣服。” 叶清阳：？！ 少年的脸一下子红了：“以、以唯……” “不想脱的话，你自己交代吧，还有哪里出现鳞片了。” 金发少年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好一会儿才轻声道：“真的，只有胳膊上……和，”他停顿了一下，才苦笑了一声，道，“胸口上对应心脏的位置。”无声无息，一滴眼泪从她眼中滚落，砸在叶清阳的手背上，惊得金发少年险些弹跳起来，慌乱地捧住方以唯的脸：“以、以唯……你别哭啊！别难过，我真的没事！真的，我……”他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无措地伸手抹掉她脸上像珍珠一样大滴大滴滚落的泪水，一遍遍轻声说他没事，那些鳞片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真的不用担心，过 阵子就会自己消退的，再不济还有天邪鬼王的力量作为后盾，必要时鬼王复活仪式里可以颠覆一切状态…… “我没哭！”方以唯抬手打掉叶清阳的手，胡乱抹了几下脸，红着眼睛瞪他，一双水润润的绿眸映着桃红的眼角，莫名让叶清阳想起了在绿叶丛中隐现的桃花。咬紧下唇，方以唯别过脸，不再去看身侧的金发少年，并站了起来，拉着他往门口走：“不会有事的！那些龙族话里话外都是照顾你的意思，果子……大约是天邪鬼王造成 的‘意外’影响，可能不在他们的料想之中。” 方以唯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呼吸，接着道：“他们刚才的话里提到了亚伦，说去看亚伦的话，亚伦不会被他们的样子吓到，我怀疑……” “那家伙大概是血脉返祖变成赤龙幼崽了吧！”叶清阳不假思索接道。 方以唯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们去找他吧，刚才听那两条龙的意思，他应该是在隔壁的龙山上，趁着这帮大懒龙还没起床过去，等太阳晒屁股了，出来活动的龙就多了。”这两天叶清阳也不是什 么都不做的，那些龙也没有防着他的意思，他很容易就摸清楚了这些龙的本性。 一句话，懒癌晚期。 如果不是因为有他这个“疑似幼崽”要照顾、每天得准时送三餐过来，叶清阳怀疑连同给他送饭的那两头龙，全龙族没一个能够在早上九点之前起床的。 方以唯点点头，又摇摇头。 叶清阳看不懂她的意思：“怎么了？” “我一个人去。”方以唯道。叶清阳：“……以唯你别闹，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过去，别担心，那些龙不是每时每刻盯着我的，他们只看留下的水和食物有没有被动过，由此判断我是否还在房间里，其 他的基本不会来管，所以我不需要一直在这个房间里……”“我刚才说了，那些鳞片可能是你吃下的那个果子的意外影响，按照龙族对你的态度来说，他们最开始给你提供那个果子，应该是为了能够让你可以和他们一起交流，所以 果子有引动龙族血脉部分，可以让你听懂他们的话。”方以唯轻声道：“但由于你身上的天邪鬼王的‘混沌’属性的存在，果子的能力受到了鬼王力量的影响。从结果来看，它放大了引动的血脉部分，结合和你一起被带过来的亚 伦很有可能已经完全血脉返祖成为赤龙幼崽但你却被好好放着，说明龙族也意识到了你身上天邪鬼王力量的问题，所以才没有让你和亚伦同步血脉返祖。“由此可知，他们认为在现阶段让你血脉返祖，可能不是一个好主意，所以准备押后——但那枚受天邪鬼王力量影响的果子改变了这一切，让计划出现了未知的变化，这不 在龙族的意料之中。” 叶清阳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以、以唯……”“我不知道龙族原本的打算是什么，但我相信，提前觉醒的部分血脉很有可能会带来更不好的影响。”黑发绿眸的少女在门口停下脚步，纤弱的手指却像钳子一样牢牢攥着 叶清阳的手腕不让他脱身离开，“亚伦那我会去查看，你现在必须把你身上的情况告知给龙族，让他们判断后续影响！”下一秒，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魂力波动，直接动用此时用得最为顺手的【木之牢笼】，青绿色的藤蔓自脚底升起，刚冒头时还只有小指那么点大，一眨眼它就变得比成年男性的腰肢还要粗壮，迅速攀爬上叶清阳的身躯，缠绕住他甚至举着他离开地面。紧接着细小得多的藤蔓从主藤蔓上分化出来，缠绕上叶清阳的四肢，将他的身体完全固 定，让他失去发力的可能性。 最初的主藤蔓尖端，叶片自动卷成中空的针尖状，刷的一下扎进叶清阳的背脊，用肌肉注射的方式将麻痹身躯的麻痹液体注入其体内。 叶清阳刚刚还握紧试图发力的手很快失去了力气，握紧的手也跟着松开，只几根手指依然不死心，努力抓着方以唯的手——但从模样上看，更像是努力搭在她的手指上。 别走…… 全身力气都消散了，叶清阳连发声都做不到，只能眼看着黑发绿眸的少女松开他的手，在那些被这股强烈的魂力波动吸引的龙族赶到之前，离开这个山洞。 强烈的困意袭来，眼皮撑不住地往下掉，视野渐渐变得昏暗，只能够看到那个背影朝着光远离自己而去。 可恶…… 正如方以唯所预想的那样，在强烈的魂力波动出现的时候，感应到这股力量的龙族就被震动了。 当确认魂力波动出现的方向之后，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就由远及近，几乎是在声音才在耳边响起的时候，那巨大的风和身影就出现在了洞穴门口。 幸好她离开得足够快……方以唯躲在山洞外的裂缝里，看着从远处不断赶来的巨大金色身影，尽力将自己的气息和缝隙里的苔藓融为一体。——在那头把她放鸟笼里的黄金圣龙那边方以唯就注意到了一件事，不知道是全体龙族都是这样，还是只有黄金圣龙一族是这样，反正，那个虏获了她的黄金圣龙的嗅觉 水平很是一般。 咬开清果皮厚，清果的甜香浓郁了好多，它也没注意到。当然那也有可能是因为西岚的住所里放了不止一处的清果，多重掩盖下没有注意到，但至少可以说明他们的嗅觉并不如丛林里那些五感出色的魂兽魂灵强悍——那些可都是多一滴的血腥味都能闻着味而来的——所以方以唯大胆假设，当她处于下风口，并将身影掩藏在岩石裂缝里，将气息与植物融为一体时，很大可能那些龙族就无法注意 到她。 事件如她所想的那样朝前发展。大批量的龙族赶来，很快又给几头颜色不一的巨龙让开道，里面的叶清阳也被一头龙族化身的人形带了出来，接着他们一同展翅飞向某个方向——从周围龙族的议论声里 ，她听到他们要去的地方名字是“洗龙池”。 似乎是用来清洗不小心染上不好气息的幼龙的地方。 紧接着，方以唯注意到，那几头显然赢得了周围龙族尊敬的巨龙中，有一头就是之前被她耍得团团转的西岚。 类似长老团的存在？ 方以唯若有所思。等到这些似乎是在围观看热闹的龙族都散去，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直到夜幕降临，白日里在山谷上空地上各处可见的身影纷纷回巢休息，一片万籁俱寂之中，方以唯才从 藏身之处走了出来，朝白日里那些赤龙族飞来的方向而去。不能动用太多魂力，那会惊动到其他龙，方以唯只能用最微弱的魂力分布在重要的肢体部分上，让自己的速度更快，动作更简洁有力——如果季北辰在这里，他会发现， 仅仅是从山谷到龙山上这段距离，方以唯就将他曾经在她面上展示过的魂力的细微运用吸纳收为己用，熟练得就像是已经习惯如此十数年了的他一样。 和叶清阳所在地方格局相似的洞穴之中，方以唯大气不敢出，目光不敢从与她对视的赤色龙族身上挪开。 良久，她才像是不敢置信地将那个称呼唤出口：“……亚伦？” 方以唯不敢相信那是亚伦。 ——那双眼中，没有理智存在。就如游戏里她曾见过的赤龙王一样。 第 665 章 洗龙池。 众多长老龙围着中央的人形龙族幼崽议论纷纷： “血脉觉醒程度超过了之前预料的程度了！” “好奇怪, 我们给的‘通言果’明明只是引动一部分血脉印记让幼崽能直接通晓龙族语言啊！怎么会连鳞片都冒出来了！” “是被混沌的力量扭曲后放大了吗？” “这么下去的话, 得提前给这条黄金圣龙幼崽进行洗礼了, 不然的话到时候恢复理智会更麻烦的……” “赤龙一族那边的幼崽情况怎么样了？” “很好, 虽然目前还没表现出理智来, 不过本能已经觉醒了, 理智恢复也就时间问题。” “等他恢复了可以问问看他知不知道这只幼崽的情况, 如果能弄明白混沌气息的来源，处理起来可以更容易一些。” “我也这么想，但问题是……这只幼崽他等得及那边恢复理智么？” “……” 意识起伏间隐约听到了讨论声, 叶清阳保持身体动静不变，以防被发现他已经清醒过来了，头脑则迅速转动思考起来： 他们的意思是…… 那家伙现在没有理智？ ……糟糕, 以唯！ # 赤色的红龙看过来的目光陌生至极, 就像根本不认识她。 红龙鸣叫了一声，翅膀微微一动, 方以唯只觉得眼前红影一闪, 随即一股大力袭来, 她被红龙的爪子按倒在地。 身下是磕的人生疼的金银珠宝, 但方以唯没有在意这点。 头脑第一次混乱到这种地步。 他们不是说亚伦没事吗，龙族的所谓没事就是人没事, 精神出问题都不管？ 不, 不会的, 一路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龙族都是有着基本理智的，他们不可能认为一条没有理智的龙是正常的…… 那亚伦又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 方以唯朝近在咫尺的赤龙龙首伸出手, 她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亚伦……听得到我说话吗，亚伦……” ——成为毫无理智的赤龙王，就是亚伦的宿命？ 赤色的红龙低头看被自己按在爪下的生物，很漂亮很漂亮的生物，眼睛亮亮的，会映出自己的样子，比这满山洞所有的珠宝加起来还要明亮闪耀的眼睛。 它伸出龙爪，用爪尖小心翼翼地点过方以唯的眼眶——赤色的红龙已经尽可能地放轻了动作，但锋利的爪尖依然还在眼眶下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龙爪尖端悬着一滴水。 是被它按在爪下的生物眼中悬而未落的眼泪。 明明也是亮晶晶的，但看着却让它莫名觉得非常不高兴。 门口传来翅膀被扇动的声音，几头处于青壮年的赤龙从门口飞了进来：“刚刚好像听到幼崽的动静了？睡醒了吗？” “会不会不小心把自己埋在黄金山下？我记得隔壁家的藏歌小时候就不小心被它的床给压了，要不是他妈妈感应到幼崽危机提前回去，藏歌差点就被那堆黄金压出个好 歹来了！” “藏歌那小鬼是想在黄金堆里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睡觉，不是黄金自己塌了！” “结果不都一样吗！” 几头龙相互争执着，探头进洞穴一看，赤红色的幼龙正趴在黄金堆上闭着眼睛，翅膀没有收起来，而是平放在身体两侧。 从姿势来看，很明显的一个护住身下的黄金堆的动作——如果它的体型能够再大个几倍的话，这个趴伏动作加翅膀面积，足够把洞穴里所有的黄金堆都给围拢在它翅 膀下面，不过由于它目前还小，所以翅膀遮蔽范围就只有身下那一块。 “虽然理智还没恢复，看起来本性已经开始复苏了呢……” “嗯……” “我们进去的话会被打的吧？” “……你这不废话么？” “那……还进去吗？” “门口看一圈就好了吧，进去会被那条幼龙喷火的……” 龙的领地意识都非常强，尤其是对自己认定的财产，他们在门口展翅飞翔已经可以说是在踩着里头那条幼龙的底线来回蹦跶了：没见着原本闭着眼睛睡觉的幼龙已经 睁开眼睛看过来了么？ 再靠近的话，他敢打赌，那条幼龙下一个动作就是昂起头来朝这边喷火。 虽然他们不怕被火喷——毕竟都是赤龙一族没道理会怕火——但是底下这些黄金可受不了高温喷火，到时候全融化了幼龙哭了还得他们哄…… 搞不好还要自己出钱给幼龙再堆个黄金堆当窝，想想都好惨。 反正发现幼龙被袭击的是黄金圣龙那边，他们这啥影子都没有，那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侵入者不至于直接冲着他们族的幼崽来——几条龙一合计，在门口张望了一圈 ，确认这个基本可以一览无余的龙窝窝里除了趴伏在黄金堆上的幼龙外没其他生物，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回头还得去黄金圣龙一族那了解一下情况，听说这次带回来的和他们族这条赤龙幼崽一样出现返祖血脉的黄金圣龙幼崽被袭击了耶！ 也不知道凶手是什么…… 几条龙从门口飞走，龙窝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赤龙幼崽平铺在身体边的一侧翅膀动了动。 黑发绿眸的女孩从翅膀底下探出脑袋来。 赤龙幼崽把脑袋搁在前爪上，对自己的翅膀动静不作反应，只在那个人类幼崽要掀开他的翅膀跑出去的时候，它一下盖住翅膀，把人重新扯回自己翅膀底下。 这次它换了个姿势，翅膀收起来，身体蜷成一团，脑袋跟着围起来，龙族最喜欢的团着睡姿势——虽然什么记忆都没有，但某些东西是刻在本能里的。 被整个团起来，几乎是被赤红色的鳞片给围住了的方以唯看看已经再次闭目养神疑似又要睡着了的亚伦龙崽，再摸摸就跟塔克斯一样在散发着恰到好处的热度的温暖 鳞片，她迟疑地问：“……这是要我陪你睡觉的意思吗？” 底下的黄金堆早就被赤龙幼崽的体温给温成了微热，龙族团起来的身躯和头颈之间形成一个细微的坡度，方以唯目测了一下，感觉这个位置怎么看都像是……床吗？ 还没来得及发表什么看法，就被身后突然抬起的翅膀给推得往前一个趔趄，直接摔在方才她目测躺着会很贴合身体的地方。 翅膀盖了上来，把碍眼的光线都遮蔽掉，一时之间，这里就变成了“暗室”。 方以唯：“……” 没弄错的话，现在应该差不多已经九点多了吧，平时早起早睡看到她赖床都会过来拖她起床的亚伦居然还想睡觉…… 这是一只假的亚伦崽吧！！！ 第 666 章 身侧的红色幼龙已经睡着了, 呼吸沉稳, 身下躺着的由幼龙的翅膀和身躯团成的“床”伴着它的呼吸有节奏地起伏, 好像摇篮一样, 小姑娘本来是不困的, 愣是给这么起起伏伏 地给晃得困意上头了。 啊, 不行, 现在不是打盹的时候……方以唯揉了揉额头，保持清醒。 说实在话这很困难，毕竟周围被亚伦弄得这么暗没点光刺激, 还暖烘烘的，身体下面还一起一伏好像摇篮……就算她才刚刚睡过，这会儿来个回笼觉也不是问题。 又躺了一会, 确认亚伦已经完全睡着了——好歹是青梅竹马这点小事还是可以确认的——方以唯轻手轻脚地从红色幼龙的怀里爬了出来, 在她掀开幼龙的翅膀的时候 ，红色幼龙不舒服地皱了下眉头, 似乎想要醒过来。 方以唯把手放到了红色幼龙的额头上, 轻轻地摸了摸。 似乎是受到了安抚, 这次它平静下来了。 黑发少女的眼眸沉了沉。 ——没有变呢。 亚伦陪她午睡的时候, 有的时候会做噩梦，这个时候如果摸摸他的头发, 或者轻轻顺着他的背脊安抚, 他会渐渐平静下来。 变成龙了, 这个手法似乎也依然起效。 方以唯看看自己被红色幼龙的龙爪勾住的衣角。 ——牵着她的这个习惯也没变。 # 很长一段时间里，方以唯的身体很不好, 午睡几乎都是必须的，但她不喜欢，非常不喜欢，任是谁被强迫着不得不躺在床上度过一天中至少四分之三的时光，想起身都 没有力气，想看书没一会儿就头痛欲裂，这个人的心情就不可能好。 尤其是像方以唯这样的人，连思考都不得不停止，是对方以唯来说最痛苦的事。 那个时候的方以唯对午睡极其抗拒：为什么不能让她干脆地去死呢，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即使在其他人面前，她还是乖巧的医生说什么她照做什么听话得不得了，只有独处的时候，才恨不得拔掉身上那些维系生命的管子，任由自己堕入黑暗——可笑的是 ，她连拔管子的力气都没有。 哪怕头脑里转着再多的死念，她却连抬起手拿掉呼吸罩的能力都没有。 医生安排的午休时间，她闭着眼睛，呼吸轻而浅，悠长，好像在认认真真地睡着，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睡不着。 只有当身体到达极限的时候，才会将痛苦的意识拖入到浑噩的黑暗中。 亚伦是那个时候过来的。 尤里乌斯·瑞德拉贡不想让自己的孙儿看到他处理木神的诅咒事件的凶手，于是让他去陪方以唯。 红发的小少年应下了，认认真真地陪着方以唯：她吃药，他在旁边确认药品种类和数量有没有问题；她接受治疗，他在外面一边看家庭教师给自己留的课程，一边透 过玻璃窗看着几乎淹没在白色被单里的小女孩；她想看书但拿不动书，他给她念…… 但与此同时，瑞德拉贡家族的精英教育并没有停滞，在陪着方以唯的期间，亚伦同时依然要应对繁重的家庭课业。 可即使如此，当方以唯需要午睡的时候，他也会躺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认真地陪着她一起睡觉，而不是趁着午休时间去补上没能完成的课业。 他明明并不需要午休——从小接受那样繁重的课业，亚伦从未有过午睡的习惯，对他来说，只要小憩个几分钟就足以恢复疲惫的精神。 午睡是从陪伴方以唯开始养成的习惯。 “亚伦的话，其实不午休也没问题吧，”终于有一次，将要到午休的时候，躺在床上苍白得几乎和床单同色的小女孩轻声说道，她没有力气说太大声，“你可以在这个时 候去做家庭教师布置的作业——我知道那个老师给你布置了好多作业——不需要陪我睡觉浪费时间啊。”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她一时喘不上气来，孱弱的身躯就剧烈地颤抖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红发的小少年正将外衣脱去挂在床头边的大衣架上，闻声，他放下衣服，爬到床上在方以唯身边挨着她半躺下，小心地帮她理顺气息到她终于呼吸顺畅了，才松开环 着她身体的手，握住小女孩细白瘦弱到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手，说道：“不是浪费时间，我喜欢和唯在一起的时候，任何时间都喜欢。” 他给两个人一起盖好被子：自己不需要，但是唯需要，她虚弱到有一点点寒意就会病情恶化，哪怕身边躺着有着赤龙血脉的自己，依然要小心，不能着凉。 苍白的小女孩只有那双眼睛是明亮的，清润润的，像浸了水的青梅子，清凌凌的好看，现在，她就用那双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不会跟不上课程吗？”她问，她知道瑞德拉贡家族的精英教育课程有多重，亚伦平时的课业负担已经足够累了，现在又为了迁就她的作息，生生又空出大段的休息时 间来，原本一天就能搞定的课业硬生生拖成一天半。 “那不重要。”亚伦在她身边躺下，转过头看她的脸颊，“慢一点没关系的，而且唯不用担心我，作为瑞德拉贡家族的少主，我有足够多的试错资本。” 那个时候的亚伦还不像现在那样一天到晚都没什么表情，还会笑：“唯也不用着急，等你身体好了，可以再慢慢跟进度的——唯有那个资本。” 重病的小女孩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才合上眼睛。 试错资本，孤儿出身的弥娅没有那种东西。 她不能停下思考，不能生病，不能倒下，一旦倒下，跟不上的进度不会停下来等她——年幼时恶劣的学习环境造就了弥娅自幼养成比恶狼渴求血肉还要恐怖的渴求走 在所有人之前的习惯，只有将那些和她同批的人都远远甩在身后时，她才能够稍微放松片刻。 但这放松也只是须臾的，因为在帝国的晋升通道里，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先一步完成课业、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优秀的弥娅总会在刚刚结束掉一个阶段的学习后，立刻被 判断为“足够接受下一阶段的学习”，调到不管是年龄还是学习生涯都比她年长的新组里。 重新站到了起跑线上，而这次的对手，年龄比她大，体力比她好，接受教育的时间比她长……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地循环，弥娅没有停下来休息的资格。 等到她结束学业进入科研院的时候，弥娅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且也从不认为这样的生活有什么问题。 亚伦教会了方以唯与自己和解。 那天之后，方以唯又花了好多天，才终于在中午的时候睡着。 虽然睡了没一会儿就醒了，睁开眼朦朦胧胧甚至没分清楚自己在哪里，但比起以前的清醒来，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越睡越多甚至开始撒娇赖床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随着两人年龄渐长，尤其是在亚伦进入青春期之后，这样的同床共枕就显得很不适时宜了，红发的小少年虽然依然会在青梅午睡的时候在她身边躺下，多数是合 衣躺下，接触也仅限于拉住她的手，后来甚至仅仅只是牵住她的衣角。 像之前那样如同小时候一样圈着她的模样，十六岁的亚伦很早就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了。 所以…… 方以唯轻轻地戳了戳红色幼龙：“不许装睡，亚伦，我知道你现在是清醒的——有自己意识的那种清醒。” 没反应。 她没有气馁，继续戳：“不许无视我。” 这次，过了许久，红色幼龙才睁开了眼睛。 在那双金色的龙瞳里，方以唯看到了熟悉的情绪。 是属于人的、属于亚伦的理智。 “……怎么发现的？”幼龙的声音很轻。 他才清醒过来没一会儿，唯是怎么发现的？ 黑发绿瞳的女孩笑了起来：“被本能支配的龙族可不会做出勾衣角这样的动作来。” 只会直接把人圈起来。 第 667 章 “……我不是时时刻刻都清醒着的。”沉默了片刻, 红色的幼龙低声道。 明明是少年的声音，却微微透出了些许稚气——这可能是受限于他目前的身体状态, 所产生的声带变化。 “嗯, 这个我知道。”方以唯点点头，说道，“如果亚伦从一开始就清醒的话, 就不会做出那种把我圈在怀里的举动了啊。” 有意识的亚伦才不会作出这种动作来。 亚伦：“……” 有个太了解自己的青梅, 某些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有的时候亚伦会很害羞——虽然脸都不会红一下。” “……” 红色的幼龙沉默地抬起翅膀，把自家青梅给压到翅膀底下。 这次轮到方以唯“……”了。 ——虽然对于辨识龙类面部微表情和心情这门课毫无基础, 但…… 刚才亚伦是不是又害羞了？ 不对, 看这反应, 应该说是恼羞成怒了。 打闹了一阵, 方以唯终于能把话题转回正题上了：“亚伦是什么时候恢复意识的——正经问话, 绝对不是在逗你。” 她相信刚刚跟她接触时的亚伦应该还没有恢复意识, 如果当时就恢复意识的话，才不会扑她，害她在黄金堆上磕出一背脊的淤青呢。 ……啊,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亚伦知道, 不然的话他又要自责了。 “……清醒了没一会儿。”亚伦低声说道, “我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理智。” “咦？”方以唯疑惑地看了过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能够感觉到, 马上我又要沉睡了, 到时候支配这具身体的是我的本能。”亚伦跟着解释道。 他的理智还没有恢复到能够完全地支配这具身体的程度，所以时不时就会陷入沉睡, 等到完全恢复, 即与这巨龙之身磨合完成之后, 才是正常的清醒和沉睡——到了那 个时候，他睡着的时候, 身体也不至于会被本能支配做出种种他不想做的举动来。 方以唯想了想，从红色幼龙的翅膀底下爬了出来：“那我要抓紧时间了。” “你想做什么？”亚伦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弄清楚这里是哪里，然后想办法带着你和叶清阳汇合，一起离开呀！”方以唯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叶清阳也在这里，我和他一起趁着龙族没有发现的时候 追了上来。” 红色的幼龙露出了明显的怔然的表情：“……叶清阳，他，也在这里？” 极快的，亚伦露出了明显的怒意：“他竟然让你一个人……” 从未有人来过的陌生的地方，还有那些善恶不明的龙族在……他竟然让唯一个人在这里冒险！ 他怎么能！ “不不不，”方以唯连忙解释道，“本来他要跟我一起过来找你的，但是两个人的目标太大，而且他身上有些问题，我觉得可能龙族这边会有解决的办法，所以我就毫不 犹豫地把他踹给了龙族——现在龙族应该正在想办法解决他身上的问题吧？”方以唯思索着说道。 亚伦：“……” 太过于了解自己的青梅，亚伦第一时间意识到了方以唯说的“踹”是怎么回事：很有可能，在他们潜入这里的时候，唯就把叶清阳给“出卖”给了龙族吧…… 为了让龙族解决叶清阳身上的问题，唯她绝对干的出来这种事。 尤其是考虑到他和叶清阳都有着龙族的返祖血脉，进入到这些龙族地盘来的话，一旦被发现，不但不会被伤害，反而会被以幼崽的待遇照顾，把叶清阳暴露给龙族， 对叶清阳本人来说，可以称得上是百利无一害的行为…… 但亚伦依然很生气。 叶清阳是安全了，但是唯怎么办？ 没有瑞德拉贡——准确地说是没有龙族的血脉，作为一个人类，唯走在这个龙谷里面，一旦被发现，龙族会怎么处置唯？ 亚伦不知道，他已经觉醒了的关于龙族的传承记忆里，并没有多少关于龙族对人类的看法。 “……你不能出去，外面太危险了，我不能确定那些龙族看到你之后会怎么对待你。”亚伦说道，试图把人再次拉回来。 上次能有叶清阳当诱饵引开龙族注意力，这次可没有第二只叶清阳来引开注意力了！ （此时的小金龙：阿嚏！）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方以唯躲开了他抬起试图把她拢过去的翅膀：“也还好啦，反正真的被抓到了，最多就是被当宠物给抓起来养呗！” 说到最后几个词的时候，方以唯默默地磨了磨牙根。 亚伦：“！？” 敏锐地意识到这句话暗藏的意思，亚伦的呼吸一滞！ 紧接着他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方以唯身上穿着的竟然是一件他从未见过的长裙，浅白混着清绿，长及脚裸，透着端庄大气和稳重，但若是遇到紧急情况，用事先在裙 摆旁准备好的“小技巧”，裂开原本完整的裙摆，将裙摆往腰上一侧边上一系，就是一件非常适合行动的斜边裙——就像方以唯现在做的那样。 这种独特的既适合繁多礼仪要求、又适合突如其来的战斗的样式，是非常明显的百多年前在伊泽尔皇室流行的宫廷裙样式。 ……这是唯被抓住的时候，那个把她当宠物的龙族给她换上的衣服？ 尽管没有多少证据，亚伦却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放心放心，我跑得了一次，当然能跑得了第二次啦！”方以唯说着，抬起手画了一个显得很是复杂的符号，“不过以防万一的话，嗯，我在你这里留个‘锚点’，如果真 的遇到情况不妙的话，我就能通过跳跃回到‘锚点’旁边来——这样你就能放心了吧？” ——真要遇到她连跑的机会都没有的情况的话……还有天心结打底呢！ 亚伦的目光被这个符号吸引，他从未见过这个符号，但是属于龙族的传承记忆告诉他这是所以在人类知识体系中失传的…… “空间神术？”红色的幼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唯，你怎么会这个？” 龙族的传承记忆里不是说，在神明消失之后，人类早就忘记了如何施展神术吗？ 哪怕是在神明在的时候，人类也没有多少能够施展神术的人才——放龙族里，那也都是万里挑一的龙族才能学会。 “我趁着抓了我的那只龙族不在的时候，溜进了他的书房，嗯，有好些书架都冒着奇怪的光辉，我怕碰到了会触动警报就没碰，不过也有一些书架没有覆盖任何东西， 我就把那些书架上的书都给记下。”方以唯说着，手指勾勒出了那个神术最后一笔，“这就是我从那些书里面找到的一个可以在我需要的时候，把我传送回‘锚点’的术法。” 刚才她并不是真的在睡觉，而是沉浸在系统的意识空间里，翻阅她之前在那个黄金龙族的书房里拍下的照片。 那里有太多驳杂的她看不懂的文字，而记载着这个空间神术的那一页上，却有一些她认识的标记——在林家送给她的灵祭手札上，她曾经见过一模一样的标记。 根据手札上的解释，这是初代林家灵祭所留下的记号，似乎是用于快速且浓缩地留下某些信息的符号——这些标记都能只用一两个符号就代表一大串信息。 借助这些她能够看懂的符号标记，再联系上下文连猜带蒙，方以唯才破解了这个术法的运行方式，并在失败几次后成功地在系统的意识空间里用出了这个神术——至 于这是和空间相关的神术这一点，是在意识空间里成功施展出来了以后发现就是能够传送人的，这才知道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方以唯能够这么作死而不死，经常不在线存在感几乎为零但还是很好用的系统起了很大的作用。 不然的话，如果方以唯第一时间选到的是某个毁灭性的神术的话，这会儿可能就在第一次尝试运行的时候就把自己跟山洞一块炸飞了…… “不过我不太懂为什么要冠以神术的称呼——虽然这个魂技的运行方式跟一般的魂技不太一样。”方以唯道，想到自己竹马居然能够认出来这是空间神术，那说不定也 知道这个来历，“亚伦你知道吗？” 沉默了一会儿，亚伦从自己觉醒的那部分龙族传承记忆里面找到了答案：“据说……和一般的魂技不太一样，这是需要有‘能够沟通’的祭司的才华才能够学会的术法，所以被称之为‘神术’。” 第 668 章 能够沟通？ 这是什么意思？ 方以唯跟亚伦大眼瞪小眼——毕竟龙的眼睛真不是一般的大, 尤其是亚伦现在还是龙形态。 “能够沟通，难道是指跟某种存在沟通才能够用出这种神术吗？但问题是, 我使用的时候好像并没有什么需要跟某个存在或者某些东西沟通的迹象呀！”揉了揉有点酸的 眼睛, 方以唯猜测道。 毕竟，她在系统的意识空间里面做的实验，肯定不存在这种对象。 亚伦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这一方面的传承记忆还没有完全觉醒。” 如果等他完全掌控身体的时候, 那些传承记忆应该也差不多都解除封锁了——但显然，不是现在。 方以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那, 亚伦……要不, 你继续睡？” 从那些守门的龙族的谈话中可知, 幼龙的成长方式分为使劲的睡, 和更加使劲的睡。 锻炼什么的都要等到跨入青春期才开始。 努力睡饱觉才能够让身体成长得更好——这种晋级方式也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吧！ 方以唯表示活该你们这么多年来都没找到失落在外面的龙崽崽啊！！！ 亚伦没说话, 以他对自己青梅的了解来说, 唯现在恐怕满心都想着趁着他的意识沉睡，身体只余下本能的时候，偷偷溜出去调查什么吧。 因为最近天赋加强所以时不时就能够听到别人浅层意识想法的方以唯：“……” 再说一遍, 亚伦, 你可以不用那么了解我, 谢谢。 虽然让竹马洞悉了自己的目标, 以至于溜出去的难度增大了很多, 但这并不代表做不到。 再说了，有脑子的亚伦不太好对付, 没脑子的本能龙崽崽还不好对付吗？ 更何况, 虽然她觉得觉得亚伦不是很好对付, 但她甩开亚伦自己偷偷一个人去做些亚伦绝对不会允许她做的事的次数也不少呀…… 就连季北辰都被她骗开过。 全天下能够无视掉她抛下的种种烟雾迷惑弹，完全准确地把握住她的目标的, 迄今为止，也就方宋霆一个人而已。 以后大概会加上她的老师荆河楚，但目前来说，方宋霆稳居宝座。 所以，方以唯成功地在亚伦的意识挣扎于沉睡和本能占上风的这种拉锯战过程中，偷偷离开了他的视线，避开了门口守着的龙族，潜伏出了这个山洞。 # 完全被本能占领身体的赤龙幼崽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 极目所望都是闪闪发光的黄金，极大的满足了龙族天生的嗜好，但是…… 有东西不见了。 他最重要的，最珍贵的，在他睡前还紧紧的搂在怀里的那个珍宝，被偷走了。 “嗷！！！！” 被“盗窃”走珍宝的赤龙幼崽发怒了，愤怒之下，本能的龙息喷出，黄金无法忍受的高温里，那些金灿灿的金币全部融化成了金色的“水”，原本高耸的黄金山立刻矮下 去一大截，见此，发现自己又失去了一部分财宝的赤龙幼崽喷出的火焰更大了。 听到动静的守在门口的龙族连忙跑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不知道啊，难道是饿了吗？”说这话的龙族拿起今天的早餐，试图把它送到幼龙的嘴边，结果却被一口浓烟喷了个正着，原本红灿灿的鳞片也被熏黑了：“……好像不 是肚子饿的原因啊。” 这龙息真给力，才觉醒了这么点就能喷出这么强的龙息，他都觉得热，这只小龙崽子非常有潜力啊！ 潜力不潜力的要等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把这只哭得好大声的赤龙崽子给安抚下来，用食物试图安慰却被喷了一脸火，用玩具安慰依然被喷一脸火，赤龙族的 长老都赶来了，依然安抚不下来，愁得长老的胡子都掉了几根：“这老是哭也不是办法呀，怎么才能安抚下来呀？” 族里最擅长哄小孩的育婴师都过来了，但依旧没办法让他停下哭泣的声音。 “长老，”说曹操，曹操就到，长老这边□□着呢，那位育婴师就走了过来，“我发现他哭的这么厉害，好像是他有什么珍宝不见了的缘故。” 嗯？ 长老捏着胡子的爪子不动了，锐利的龙眼直射向负责守门的几个小崽子：难道这群小崽子竟然堕落到去偷龙家小孩……不是，是小小孩子的玩具了？ 被长老眼神中的意思吓到，负责守门的青年龙们连连摇头：他们怎么可能会去偷小婴儿的玩具啊！ “小婴儿”还在大声哭泣。 最后没办法，长老只好做主，又往这个“育婴室”里面添了好一堆金币山，好不容易哄得幼崽收了声，长老的鳞片都掉了几枚。 # 嗯，应该先去找叶清阳呢，还是应该…… 并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山洞里又发生了什么，方以唯思考了不到两秒钟，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反正叶清阳就在那里跑不掉，有“木之烙印”在多少有感应，可以先查 看一下这个所谓龙的聚集地的情况。 也好为之后他们逃跑做准备——既然那只在龙族中似乎有些地位的黄金巨龙也有适合她这种人类幼崽穿的衣服，那就说明这个龙族栖息的地方肯定有和人类世界进行 交流的通道，只是目前还不知道这个通道在哪里。 她要找出这个通道来——知道往哪里逃，才可以开始策划逃亡路线。 做下了决定，方以唯趁着天色尚早，那些酷爱睡懒觉的长翅膀的大蜥蜴们还在趴在窝里呼呼大睡的时候，开始了自己的探索工作。 当太阳完全升起，陆陆续续开始有龙族出来活动的时候，已经飞了一大圈的方以唯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收起翅膀，魂宠附体解除，陷入了思考。 借着虽然没有什么存在感，但至少功能还是非常齐全的系统，方以唯成功地在这一早上的短暂时间里，就点亮了整个龙族的栖息地地图。 这个龙族的栖息地占地非常广大，用面子来说，抵得上三分之一的北域了，但绝大多数龙族都只聚集在这一片山脉之中，可以说，龙族的栖息地就是绕着这一圈的山 脉分布的。 除此之外…… 方以唯看着面前悬浮着的线条异常多、一般人看一眼都会眼花掉的系统地图，抬手在上面打标记。 山脉很长，所以其实整个龙族的栖息地分布还是挺零散的，其中黄金圣龙和赤龙一族距离很近，这也是她和叶清阳能够成功会合的原因。 其他诸如像迷雾巨龙之类的龙族则在更远一些的地方。 但……她想起了刚才自己飞在天空上看到的某些建筑。 在整个栖息地的最中央，那片山中谷地中央有一座或者说一片相当宏伟的宫殿群，风格看着有点像那种神话时代的梁柱体系，用石制的柱子和横梁组成的建筑。 那会是什么呢？从建筑的大小来看，龙族也可以走进去而不会碰到脑袋，但…… 在这么多几乎都是习惯住在山洞里的龙族里，难道会有人喜欢……哦，不对，应该是有龙会喜欢住在房子里吗？ 而且，从隐约可以窥见的那个神庙的内部结构来看，非常明显，那并不是按照巨龙的身材打造的，反而…… 更像是为了什么人形的存在而建造的……会是什么呢？ 记下今天发现的种种情况，方以唯看看天色，小心翼翼地潜伏避开那些龙族的视线，回到亚伦所在的那个山洞里面：今天就先调查到这里，明天到时候再仔细看看那 座神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咦，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好像金币堆似乎变多了……方以唯疑惑地看着那好像往上长了几公分，又似乎多了几个山头的黄金堆，在想是不是她的错觉的时候，那边 发现自己丢了一整天的宝贝终于又回来了，赤龙幼崽毫不犹豫扑腾着翅膀飞过来，一个龙扑，金币池溅起好大的“水花”。 闹动静的守门龙张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是那只抽泣了几乎一整天的幼崽，终于喜笑颜开，往金币堆里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此刻露在金币堆外的就只剩下一对小翅 膀跟一条长长的大尾巴了。 果然，育婴师说的对，小婴儿哭了就用金币山哄，一堆不够就再加一堆。 下次竞争对象的时候，可以把这个作为自己的优点之一报上去，这样自己的胜利就能更大几分了！ 我能帮忙带崽崽呢——其他笨龙做得到吗？ 自觉得到了新的“育儿”经验，守门龙满意地收回了脑袋，自然也没有看到那被赤龙幼崽藏在身底下，真正的宝贝。 第 669 章 方以唯安抚地摸了摸赤龙幼崽的头颅, 在看到自己伸出去的纤细双手上直到手背附近才渐渐隐没的红宝石一般的鳞片时，她微微吸了口气。 如果不是在赤龙幼崽扑上来之前就直接与归一附体, 让火属性的蛇鳞直接显现在皮肤上, 这会儿，她大概跟第一次毫无经验就被龙崽崽扑上来时一样，被冲力给压得背 脊又一大片青紫了吧——虽然防御力主要是面向法术方面的, 但是火属性的鳞片在面对一般的物理冲击上, 也有相当不俗的表现。 不选择金属性是因为这里是赤龙的地盘，如果使用金属性, 产生的魂力波动会与火属性截然不同引起门口那些守卫的注意力, 但若是火属性的话, 在置换时注意波动, 就 可以将自身的魂力波动混在亚伦的魂波中蒙混过关, 所以相比较之后, 虽然金属性在物防上有更优秀的表现，方以唯依然选择了与此时的亚伦一致的火属性。 门口只朝里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的守卫证明了她的应对并没有错。 赤龙幼崽的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声音，在头顶那只手的安抚下, 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这次, 不能再让她离开了——在睡意涌上来之前, 它的头脑里本能回荡着这个念头。 “我在呢……”感应到赤龙幼崽的想法, 方以唯一边安抚它——说实在的细致光滑又温暖的鳞片手感真的很不错——一边轻声说道, “就在这里，没有走呀……” 金色的瞳孔里映出少女温软笑着的模样, 赤龙幼崽沉默了一会, 蜷起翅膀和尾巴, 把她整个拢在怀里。 这动作让方以唯眨了眨眼睛：“……亚伦？” 没反应。 方以唯确认了：就是亚伦。 不是亚伦她把名字倒过来写！ “我今天去调查了附近龙谷的情况，”就算亚伦现在没出声, 非常明显的不想表露现在是他接管身体的事实，方以唯也不在意，低声说道，“在龙谷靠近平地那一块，我 看到了一大片连绵不绝的建筑，看起来似乎有种宗教氛围……龙族难道也信仰什么宗教吗？” 她微带疑惑地询问。 在游戏里，和龙族相关的剧情几乎没有——顶了天了也就赤龙王相关的那几条支线和剧情任务，但就算是在那其中，因为策划的各种埋伏笔侧面描写就没一个正面描写，简称不说人话的描述下，玩家们除了知道一点关于赤龙王是中了【木神的诅咒】离家出走的疑似堕落但官方说赤龙王没有堕落、其与天邪鬼王关系千丝万缕疑似身世极为狗血但直到弥赛亚穿越之前都没正面揭露是怎么个狗血法等等简直是家庭伦理剧内容外，对于瑞德拉贡家族这个祖上似乎是龙族后裔的家族历史了解，仅仅只有那几 句偶尔提及到的八卦里。 据说瑞德拉贡家族初代家主追求过龙族。 据说瑞德拉贡家族二代家主也追求过龙族。 ——玩家们一直以为这些都是瑞德拉贡后人给自己祖上贴金的说辞。 也就是说，截止弥赛亚穿越之前，哪怕是被打得退去新大陆的最新资料片里，《魂宠ol》这款游戏中，正面涉及到龙族这一存在的剧情，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这也导致了方以唯第一次有了“未知”的感觉：在第一次看到那随着山谷和平原的地势连绵起伏不定的神庙（这是从建筑物的风格和纹饰上判断出来的）时，她有了第 一次抬头仰望星空时的感觉。 未知的一切。 但。 ——她有一种预感，她可以在这里，找到她一直在找的那个谜题的答案。 只是在那之前……方以唯把注意力重新转到面前的赤龙幼崽身上，小声道：“我打算明天去那片建筑群附近看看——我怀疑那片建筑群里会有什么重要的情报。” 赤龙幼崽原本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目光几乎是直接落在了方以唯身上——即使龙族的外貌与人类大不相同，表情也无法一概而论，但在这个时候，面对那副理应看 不出来多少情绪的异族模样，方以唯却依然辨认出了青梅竹马的情绪。 他在反对。 这个时候就不假装自己在睡啦……方以唯在心里小小声嘀咕了一句，当然，没敢表露出来：以她对亚伦的了解来看，自己的竹马现在就很郁闷这个龙形的身体以及不受 他理智控制的本能情绪，这种时候她要再火上浇油，亚伦脾气再好都得把她扣下不让出去了。 “没关系的，”她轻声继续安抚似乎想说什么的赤龙幼崽，“你看我今天就好好地回来了，不是吗？放心，我保证，明天你醒过来的时候，我也会安然出现在你面前的， 嗯，前提是你清醒过来的时间和今天差不多。”方以唯想了想，补充道。 许久之后，在方以唯被赤龙幼崽周身温暖的气息烘得昏昏欲睡的时候，她才听到亚伦的声音： “……那不是世俗意义上作为心灵寄托存在的宗教。” 方以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困惑地看向身侧的赤龙幼崽，后者抬起蝠翼，用翅膀将她拢得更近些，才继续道：“那是创世神的神庙。” 在龙族的传承记忆里，神明是真实存在过的。 只不过—— “在很久以前，创世神就离开了这个空间，已经很久没有人或者龙族找到过那一位的踪迹了。” 方以唯愣了愣，清醒过来了。 她骤然想起一件事。 在从那个奇异的空间返回天堂岛之后，她在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地盘上住院养伤的时候，叶尾蛇曾经提到过，很久以前曾经有人在创世神那求得过化形果……根据叶尾蛇当时的说法，那个人之所以不辞辛苦找到创世神求得化形果，是为了给他拐来的那条红龙吃……听叶尾蛇说，那个人的儿子后来也拐了条黄金圣龙当老婆……嗯，这个… … 为什么现在回忆起来，这么有既视感呢？ 回想起当初太阳王第一次见到亚伦时就认定了他是那个拐了头红龙当老婆的家伙的后代，甚至还提出了相当有说服力的证据——“你这一会儿正常一会儿变龙眼的眼睛 和他那个宝贝半龙儿子一模一样”——方以唯沉默了。 ……不对。 方以唯骤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很久’是多久？”她试探着问道。 “至少一亿年吧？”亚伦不假思索道。 在他的传承记忆里，龙族是一种寿命悠久的种族，大陆普通人的人均寿命八十年、魂师自然人均寿命可以翻倍的情况下，龙族的寿命依然可以用悠久来形容，对这样 的长生种来说，“很久”是以亿为单位的。 “……可是，瑞德拉贡家族的先祖，也不过是生活在几百年前的人啊！” 瑞德拉贡家族也就几百年的历史，也就是说，直到几百年前，在瑞德拉贡的先祖所在的那个年代里，创世神依然存在，但在几百年后的今天，就什么信息线索都没留 下来了？ 而在龙族的记载中，神明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亿年之前，但…… 几百年前，就有人从创世神手里求得过化形果啊！ 骤然意识到这时间上的逻辑漏洞，一人一龙面面相觑： 这……是龙族的传承记忆有误，还是瑞德拉贡家族的家族记载有问题？ 亦或者说…… 回想起自己在天堂岛上无意间被卷入的那个奇异空间里得到的日记和经历过的事，方以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两者，都没有错？ 第 670 章 太阳王说, 几百年前有人与龙族结为夫妻，生下半龙孩子； 瑞德拉贡的家族历史记载, 几百年前为德拉贡先祖遇到了他心爱的妻子, 为了与之结合，他找到了神明，求得了化形果； 莱纳克斯塔尔家族的魂灵圣克莱斯说, 好几百年前, 曾经有人从创始神那求得过化形果； 但在龙族的传承记忆里说，神明已经失踪很久了, 上亿年的时光里都不曾有人见过神明…… 如果说, 假设是因为龙族所在的这片空间的特殊性（参考她曾经因为圣克莱斯而与珈蓝无意间进入的那个空间）, 导致时间流速与人类所生存的主空间不同, 所以生活 在这里的龙族都认为创世神已经消失踪迹上亿年了, 而在人类所在的主空间里, 数百年前还有人找到神明踪迹——那，怎么解释瑞德拉贡家族的来历？ 瑞德拉贡先祖所追寻的红龙是龙族的一员，他的半龙儿子找到的妻子黄金圣龙也同样是龙族的一员, 如果神明当真已经上亿年不曾出现在龙族面前, 那么几百年前的瑞 德拉贡先祖又是从何处求得化形果, 让他深爱的红龙化为人形, 与她结合的？ “……所以, 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么, 在龙族这边的记载中, 瑞德拉贡到底是什么时候带走了红龙和黄金圣龙, 这是最关键的一点。”把想到的疑惑点一一 陈述出来，方以唯说道。 在人类主大陆的计时为数百年前的时候, 瑞德拉贡先祖与龙族、创世神这三方产生交流的那个时间，在龙族的计算时间中是多久以前。 倘若当真是像温叔叔那样无意间进入的空间一样、时间流速与主大陆截然不同的话……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按照两边的流速来计算，大概我们在这里呆很长时间，对于我们的空间来说，也不过是过去了几个小时罢了。”方以唯安抚地摸了摸当她说时 间流速可能有差异时略微有些躁动的赤龙幼崽，收敛了眉目间的愁绪不让亚伦注意到。 她心里远没有表现出来这么乐观：如果真的只是时间流速导致的计数不同就好了…… 沉吟许久，赤龙幼崽才不情愿地开口：“……一个不知道失踪了多久的神明，有必要让你置身险地吗？” 很显然，血脉返祖让亚伦对自己的情绪掌控力下降到了非常可怕的地步，至少平时的亚伦绝对不会这么直白地表现出来阻止的念头，他只会默默地在暗地里做一些事、用他的方法来保护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变化算好还是坏……方以唯想到，嘴里则毫不犹豫道：“很有必要，那可以让我判断出很多重要的事，包括我们怎么从这里回去— —亚伦你的传承记忆里没有从龙谷里出去的办法吧？” 这戳中了亚伦的死穴：他们是昏迷的时候被带到这个地方的，迄今为止也不知道这里是他们所生活的大陆荒无人烟的某个角落里呢还是要跨过海洋才能见到的大岛屿 ，亦或者说，他们已经到了某个亚空间中…… 如果是前两者的话情况倒还乐观，总归是能够回去的，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需要找到特殊的办法突破亚空间屏障，才能够回到他们所在的主大陆上。 在关乎如何回去的问题下，亚伦总算是松了口允许她在白天探查那片神庙——虽然就算他不同意，方以唯也有的是办法瞒过只剩下本能的赤龙幼崽，但是吧…… 看看这屋子里多出来的那些黄金，再听听外面守卫偶尔聊天时透露的只言片语，方以唯并不难想象，在今天她离开之后，赤龙幼崽发现她不见时，给这里的可怜成年 龙族们带来了多么大的心理伤害…… 也不知道这些多出来的黄金是族里共同财产出的，还是门口哄孩子不利的青年龙族含泪从自己窝里掏出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能够在她回来的时候早点恢复理智，这一次，亚伦的意识下沉得很快，在方以唯尚未离开之前，主宰赤龙幼崽的就余下了本能，这让她着实猜测了 一番“亚伦不会是明着不好说但是暗搓搓希望他本能能拦下我吧”的可能性。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赤龙幼崽的表现有些奇怪，就算不使用自己探查他人想法的天赋，方以唯也看得出来赤龙幼崽并不想放开爪子的念头，只是……为什么看起来 ，它好像要做什么？ 碍于对龙族的了解有限，方以唯虽然猜到了这点，但是没能猜出准确的要做什么的意图。 而现实是，她很快就不用猜了。 在她猜测到赤龙幼崽准备做什么之前，赤龙幼崽已经付诸行动了：红色的幼龙忽然张开嘴，灼热的呼吸扑在方以唯露在外面的皮肤时只感觉到了一阵暖风，但是紧随 其后的温软湿润好像被辛医师拿着热乎乎的带着潮意的毛巾擦过皮肤的触感让她整个人瞬间僵硬：那个是……舌、舌舌舌舌……舌头！？ “等等不要舔……唔……” 只余下本能的赤龙幼崽完全不理会怀里的人类小小的挣扎，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舔！ 在死命挣扎之下，方以唯终于在被龙涎洗礼全身之前顶着龙族可怕的法抗把睡眠粉吹进了赤龙幼崽的呼吸气流里，生生把它给弄睡着了——这要再不睡，她真的要被 龙涎洗全身了。 挣扎着从赤龙幼崽的肚皮底下爬出来，因为动作力度太大甚至把小龙崽给翻了过去从原本趴着的姿势变成了仰躺着，这巨大的动静让方以唯整个人都僵了僵。 仔细听了听，门外的打呼声和心跳声连个停顿都不带有的，旁边这头被她药翻了的崽崽更是照样呼噜呼噜（五十倍超浓缩睡眠粉剂量不是开玩笑的），她这才松了口 气。 刚刚大意了。 大概是因为这是火系巨龙的血脉缘故，龙涎只在她的皮肤上停留了非常短暂的时间就蒸发消失了，除了淡淡的火焰燃烧后遗留的气息外也没有其他痕迹，在这个找不 到地方洗澡的龙谷里，这一番动作看起来倒是更像免洗清洁了…… 可恶，亚伦自己是做不出这种事的，所以提前意识下沉是为了让身体本能支配这么干吗！ 深感自己小看了竹马的“险恶用心”，方以唯咬着牙用力揪了揪沉睡的赤龙幼崽脸颊上的鳞片泄愤。 没揪动。 长太牢固了吧…… 等你醒了再算账！ 恨恨地在心里放狠话，方以唯擦擦脸颊，避让开门口守卫的龙族耳目，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在她走远了之后，趴在门口的其中一只青年龙打着呵欠，还半闭着眼睛，拿翅膀捅了捅旁边的同僚：“我好像闻到小崽崽的气息出来了……你离门口近，是不是幼崽跑 出来了你看一下呼噜呼噜……” 原本正睡得香的同僚龙勉强睁开眼睛，昂起身体往洞穴里张望了一眼，看到仰面露着肚皮躺在黄金堆山上、由于颜色缘故格外明显的红色幼龙。 那小肚皮还随着呼吸起伏，显然是睡得正香。 “没啊，还睡得好好的呢，都翻肚皮了……终于不半夜闹我们了，小崽崽长大了懂得睡觉的好处了今晚你睡门口呼噜呼噜……”同僚龙重又趴下，和旁边的龙一起幸福地 吹起了鼻涕泡。 # 趁着这个懒癌晚期种族全员沉睡梦乡的时刻，方以唯从高高的龙山崖壁上下来，花了近半小时时间赶路，才终于到了神庙建筑群附近：这在山上看着似乎离得挺近的 ，等到了下面拿腿跑的时候，才发现真特喵远啊…… 好在她如今的身体素质比之半年前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在很多基础素质上还是比不上同龄御魂师，但在归一的协助下，她还是气息一点都不乱地抵达了神 庙建筑群附近。 这里好像没有什么龙的痕迹。 敏锐地注意到附近并没有看到龙族经常出没的地带可以看到的种种痕迹，方以唯思索着，另外…… 她的目光望向近在咫尺的神庙。 ……远远看着的时候就感觉好像有点小，近了看发现，真的有点小。 当然，这并不是以她的感知为认识——从人类的角度来看，面前的神庙群非常高大宏伟。 但是，从龙族的感知来看，这一片建筑，太低矮了。 以她见过的那头把她关鸟笼里所以目前取代了方宋霆成为她仇恨列表第一位的黄金圣龙身高为例，面前这片神庙群基本和那头黄金圣龙站起来的脑袋那么高。 结合一下人类对自己感知适宜的房屋层高就知道了，一般来说，层高是身高的两倍左右时感知才会舒服，太矮的话就会有压迫感，更不要说这神庙高度是在外面看起 来和龙族身高等同，这要进去，脑袋都得卡天花板露出来。 在龙族的腹地，却不是以龙族的身高尺寸来建造的建筑群……有点意思。 方以唯若所有思，望向神庙的青绿色眼瞳在刹那间转为【海德拉之瞳】，在波动强烈到会被察觉之前，【海德拉之瞳】悄然散去。 一刹那的眼瞳转换，她已经看清楚了，这一大片建筑群上，没有笼罩任何魂术乃至于神术相关的光芒。 这说明，它真的就如肉眼所见到的，没有丝毫术法方面的防护。 难道会是机关之类的东西吗？ 方以唯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管是哪种，她都必须进去看看。 下了决定，她没有再多犹豫，便走入了神庙之中。 # 神庙内深处。 素净毫无装置，唯有头顶一束天光自没有遮挡的头顶落下，将站在下面的青年笼罩在光中。 青年的身形很瘦，穿着一件白色的只在边缘绣有一些淡淡的金纹的长袍，露出来的微带骨感的手腕上是剔透毫无杂质的水晶链，眼睛的部位蒙着白布似乎是视力不便 ，但不会有人把这个青年认成人类。 这个青年浓密的银发中露出一对银白色的卷曲的尖角——人类是不会有那样的尖角的，哪怕是魂宠附体都不可能。 他原本是拿着书卷站在天光下低声吟诵着什么的，忽然之间，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原本正在低颂的经文。 “天命神术祭司的气味……”他怔了一下，仔细分辨风里的气息，混着……赤龙的气息？ 赤龙族竟然有具备天命神术祭司能力的幼崽诞生了？ 再念不下去赞颂语，他放下手里的书卷，快步朝门外走去。 第 671 章 方以唯一个哆嗦, 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朝外看去。 没有看到什么。 奇怪，那种好像被什么给盯上了的感觉……是错觉吗？ 她注视着空无一人的大厅, 抿了抿嘴唇。 虽然对自己隐藏气息的能力有相当的自信, 依靠归一她甚至可以回到林家而不被苍龙察觉，但方以唯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 并不能用常理判断。 比如她那个蛇精病哥哥就能够在没有感知到任何她的气息下硬生生靠着完全没有依据可言毫无道理的玄而又玄的第六感准确判断出她隐藏气息躲在哪里。 根本就是把常理和常识踩在脚底下往死里碾。 ——虽然方宋霆这丫的存在本身就经常一不留神就把世人认知里的常识和常理踩脚下了…… 在原地站了一会, 没有任何其他动静，方以唯继续迈步朝前走。 如果没有被发现的话当然是最好的, 但如果被发现了…… 到现在都没有人（？）来阻止她, 或者出现在她面前, 不管对方的想法是要观望她接下来想干嘛, 还是准备让她自己撞上什么禁制, 总归她暂时还是自由的。 那就继续按照自己原来的计划走吧。 方以唯推开了面前雕有华美而精致的浮雕的大门, 门后，隐约可以看到直抵天花板的高大书架和上面数不尽数的书籍。 如果碰到了对方不想让自己接触的东西，到时候总归会来阻止的。 那么, 在对方来之前, 就尽可能地找寻自己的目标。 # 长有非人的卷曲尖角的银发青年安静地行走在高大的宫殿柱间。 明明是舒缓而优雅的步伐, 但一眨眼, 他就从走廊的一头到了另一头。 在靠近典籍室的时候, 他停了下来，微微仰头, 似乎是在侧耳倾听什么, 又像是在辨别空气里的气息。 这只幼崽能力很厉害。 他在心里如此评价。 ——刚刚只是略微靠近了一点, 立刻就被察觉到了。 这样敏锐的感知力，已经超过未经培养的天命祭司的及格线一大截了。 以防再刺激到那只幼崽, 他保持着足够远的距离，悄悄地跟在后面。 是在找什么吗……书？ “看”到幼崽的气息停留在书架边，青年微微有些讶异：……愿意看书的孩子。 很少见啊。 幸好典籍室里那些危险的书籍都被好好封印收起来了，不用担心伤到这只不知道怎么闯进来的幼崽……他才这么想，就注意到那只幼崽要往一处用神术封印的书室去， 骤然想起那边自己留下的用于自我保卫的神术，顿时心下一惊，刚要先一步解除它，却发现那只幼崽在触发神术的边缘停下脚步，抬起手。 ……欸？ 细瘦纤白的手指勾勒出一个扭曲怪异但透着奇异气息的符号，复杂的纹路浮现在仿佛玻璃层面上，然后瞬间溃散成满天星尘。 被化解了。 那一处神术封印。 而且用的最基础的神术解……银发青年隔着白布的目光“注视”着那个跟着一起散开的符号上，从来澄明如镜的心中第一次弥漫起大雾。 是谁教的它？ # 为了以防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踩进机关陷阱，同时为了隐蔽气息，方以唯将【海德拉之瞳】利用到了极致：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开启观看视野里一切事物并将它们如照相机拍照一样记忆下来，然后关闭，确认视野范围内没有隐藏的术法和机关或者解除相应的陷阱后，再继续走到前一次“视野的边缘”后停下，再次使用【海德拉之瞳 】观察…… 极其短暂的开启时间保证了她隐藏起来的气息不外泄，超强的记忆力和洞察力以及头脑确保一路走来不触及这个奇异的神殿里的种种“隐藏彩蛋”，但最重要的，还是 林刺楠带给她的那卷属于初代林家灵祭的手记。 方以唯在这个殿堂里，看到了初代灵祭记录在手记里的符号。 是初代灵祭曾经来过这里，还是说…… 心里推测着可能性，她抬手解除面前的神术封印（从其上符号和排列来看应该是封印的意思），推开了其后的大门。 但不等她仔细打量这个房间里的情况，她的中指忽然动了动——那不像是她自己的手指抽动，更像是有什么看不到的绳子系在她的手指根部，那根绳子被人拉了拉， 于是她的手指就被跟着扯动了。 # 银发青年没有留意到幼崽小爪子的小动作，他的注意力在其他地方。 “盯”的时间长了，有些一开始没有察觉到的东西也渐渐出现在了感知中。 “奇怪……好像不全是赤龙气息？”银发青年喃喃自语了一句，心下疑惑： 难道是混血幼崽？ 龙族很少有混血幼崽诞生，这并不是说各个龙族之间禁止通婚，事实上正相反，龙族各族之间往来频繁，黑龙跟白龙看对眼了，赤龙和迷雾巨龙贴贴了什么的都很常 见，诞下幼崽也很常见，但这些父母来自不同属性族群的幼崽基本上都只会呈现出一方的气息来，运气好点的爆个返祖出来也有可能，端看哪个基因更强大呈现显性。 在这点上，龙族的血脉非常强势，没有多方共处，只有以一为尊。 ——就像龙族前不久占卜到的那个留在人类世界里的返祖后裔一样，追溯血脉的话，他的祖上不仅有赤龙族，还有黄金圣龙的血脉，可那个返祖后裔就只会显露出完 全的赤龙族的气息和特征来，丝毫没有黄金圣龙气息和属性。 虽然他的后代有可能再次出现黄金圣龙一脉，但仅以他一个个体而言，是纯粹的“赤龙族”。 然而，他现在感知到的那个幼崽气息里，却是同时存在着赤龙族和另一个他陌生的龙族气息。 在他漫长的生命中，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 而且。 银发青年的眉宇间露出了些许疑惑： 整个龙族每年幼崽的洗礼都是由他亲自进行的，但他的印象里却没有这个气息的主人……难道是这几天刚刚从人类世界里带回来的那只赤龙幼崽吗？ 听说去人类世界的时候似乎遇到了什么状况外的事情，最后不但带回来了占卜里的赤龙族幼崽，还买一赠一带了一只黄金圣龙的幼崽回来，只是那只黄金圣龙的幼崽 沾染上了麻烦的混沌气息，这几天黄金圣龙一族正在想办法给幼崽清洗混沌气息。 如果再想不出来办法的话，大概没几天，那只黄金圣龙幼崽就会被送到他这里来了。 头脑中才闪过这个念头，银发青年似有所感，看向天际：黄金圣龙族地的方向，几只巨龙飞来，小心翼翼地在这片宫殿群外围落下。 落地时，那几只巨龙纷纷化作人形，只有最中间的那名中年男子模样的人形怀里还抱着一只蜷着身体、连翅膀都紧紧贴着身躯收起来的金色幼龙。 只是比起一般黄金圣龙幼崽那通体纯金（也就颜色深浅的区别）的模样来，这只幼崽的身躯鳞片上却缠绕着浓淡不一的灰暗气息，连原本好像黄金打造的鳞片都显得 暗淡了不少。 抱着它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到银发青年身边行了一礼，然后直起身来立刻连珠炮一样快速说明情况：“……就是这样，司祭冕下，我们无法确认它身上沾染上的棘手的混 沌气息来自哪里，贸然驱散的话，这孩子的身体恐怕难以支撑到仪式结束，只能拜托您想想办法了。” 这孩子就是西岚这次去人类世界的“额外收获”了……感知到身后神庙里那只小幼崽的动向，司祭心中一动，打消了原本让黄金圣龙们把这孩子送进去的念头，抬手从中 年男子手中接过了他怀里的金色幼龙：“我知道了，把他留在我这里就可以了。” # 与此同时，现世，龙谷外。 “妈妈，天上有大鸟在飞！” 听到孩子的声音，母亲下意识地顺着孩童的手指指向抬头看去，但不等她看清什么，一股裹挟碎叶尘沙的狂风袭来，逼得她不得不抬手挡住眼睛，以防被沙子刮到。 条件反射的，她眯起了眼睛，只感觉眼前一黑但又迅速恢复了光亮。 等到狂风平息，碧澈蓝天上连丝丝云彩都不曾驻留，更不要提什么大鸟了。 # 红色巨龙的身躯在天空之上一掠而过，只给底下的大地留下一道快速划过的阴影。 它划过山谷外零落的村庄，飞过丛林，最后投入到那传说有龙却从未有什么人亲眼目睹过巨龙的龙谷之中。 第 672 章 方以唯看着自己似乎被什么牵引着偶尔动一下的手指, 视线跟着望向了手指引动的方向。 归一的【木之烙印】在提醒她，叶清阳在那边。 如果方以唯可以看到神庙外的景色的话就会发现, 随着那个被黄金圣龙们尊称为“司祭冕下”的神秘青年抱着那只黄金圣龙幼崽朝神庙内里走来, 她手指被引 动的频率越发高了。 叶清阳在向她示警。 ——毕竟，按照叶清阳的性格，如果他是可以自由行动的话, 以他喜爱恶作剧看别人惊吓表情的模样的恶劣爱好, 十成十会选择隐藏自己的动向，直到忽然 出现在她身后才“哇！”地出声吓她一跳。 不知道是叶清阳靠近这边之后才通过归一的契约感知到她的存在, 还是他一早就打算这么做, 但不管是哪个原因, 现下她得想办法避开。 看看没有第二个出口的图书室, 方以唯快速利用系统功能拍下那些她还没来得及记忆下的书籍内容, 步伐轻盈而无声地从门口走了出去。 但就在她将要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 视线的余光中，一扇门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方以唯停下脚步，看看那扇门的方向, 又看看自己之前的位子。 刚刚没注意到这边有门。 很巧, 是从进门之后就一直处于她的视线死角中, 按照正常的离开路径, 也不会注意到这边有门——但她刚刚考虑到门外走廊万一有人路过的情况, 多绕了点 路，这才看到这扇门的存在。 要进去看看吗？ 她沉吟了不到半秒, 边蹲身, 将细白的手掌贴在地面, 微微张开口，吐出一小截艳红的舌尖。 极其轻微的魂力波动被掩盖在这座图书馆本身自带的神术波动之下, 体温自带的热气在舌尖上迅速飘散，感知器官中先传来了“冷”，然后才是空气中种种气 味分子和热量回馈。 手掌下的震动混杂着空气与建筑的传感。 从空气中残留的气味分子判断，近五十米范围内没有中大型生物存在，大约百多米开外的神庙外则停留着数个大型生物，除了其中两个正朝神庙方向而来， 其他几个则是去往龙谷方向。 从那两个正往神庙这边来的生物速度来看，她大概还有三分钟的时间可以去看看那扇门后是什么。 ——正常来说，现在应该优先考虑从这里离开，毕竟万一被抓住了那可就危险了，但刚刚那惊鸿一瞥，方以唯看到那扇门上有八个奇特的符号。 其中有两个符号是她曾经见过的。 她只在一个地方看到过那两个符号。 在那个她与珈蓝无意中落入、与温然的父亲温熙相遇的异空间里，那个不知名的上代圣魂灵腾蛇曾经的主人记忆里看到过。 在他与那位超能系圣魂灵之主丹图雅小姐的订婚戒指上，各自镌刻着所属圣魂灵的符号。 正是这两个符号。 # 上一代早已陨落的圣魂灵符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直觉告诉方以唯，她不能错过这个消息。 没有丝毫犹豫，她推门走了进去。 不同于外面那高的几乎和屋顶相连的书架，这个约二十多平大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光秃秃的一米见方的平台。 平台上，只放了一本翻开到了一半的书。 方以唯走了上去，低头看向书页记载的内容。 刹那间，无数的画面涌入她的头脑。 # 司祭微微停顿了一下脚步。 那孩子…… 风中的气息告诉他，神庙内已经空无一人了。 已经离开了吗？ 司祭这样想着，先去了圣池将怀里抱着的黄金圣龙幼崽放在圣池水里，让温润的清水浸没它大部□□躯，压下不断反噬它的混沌气息，又留了一个神术法阵方 便自己监控和随时来到这里，这才调转步伐去往图书馆方向。 幼崽总是爱玩爱闹的，尤其是龙族幼崽这种长大了各个似乎都是懒虫根本看不出来小时候能翻天的崽子们，这会儿也不知道把他的图书馆给折腾成什么样了 ，他得去收拾一下。 本来就虚掩着的门一碰就自动开了，司祭一眼扫到底，发现里面竟然干净整洁如初，就好像根本没有幼崽来玩闹过一样。 欸？ 别说喷火喷水乱刮风了，连书架上的书都没歪一本。 倒是能看出来那孩子有拿起过其中一些书——虽然整整齐齐地放回去了，不过书架上的书放太满了，抽出来的时候还没问题，塞回去的时候摩擦力太大，龙 崽子似乎力气还小，有点塞不动，导致书脊略微有些朝外，没有和其他书整齐对准。 这……难道他遇到了万年难得一遇的爱看书的龙崽崽品种？ 司祭觉得不可能。 他可以以自己给龙族新生儿洗礼兼教导龙族青少年上万年的资历担保，爱读书的品种的龙崽崽，一千年也不一定会出一只！ 上一只爱读书的龙崽最后还被个人类拿着堆积成山的珠宝黄金给骗走了……等等。 司祭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圣池方向。 黄金圣龙一族送来的刚刚从人间界带回来的幼崽就在那里。 想起来了，这次龙族从人间界带回来的孩子，不正是露西亚的后代吗？ 嗯，像露西亚，那难怪了。 司祭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并选择性无视了传承了露西亚血脉的应当是正被他放圣池里泡水的那只而不是赤龙族的那只——将那些幼崽因为力气不够没 能推进去的书都挨个推进去，最后在那扇门后停下了脚步。 咦？ 他看着这扇八个奇异的符号的门，若有所思。 露西亚的后代，也进过这里？ 在刚刚整理书架的过程中，他就发现了，那只幼崽对于像龙族专属的法术和少部分神术内容都很感兴趣，那些被动过的书籍几乎都是归属于这一类的——当 然也有一部分他放在外面这个图书室里的书籍类别大都归属此类的原因——但这扇门后…… 这扇门后，放着的并不是什么技术类的书籍，而是人类过去的历史。 那个早已湮灭在了历史之中、如今的人类完全不曾知晓的过去。 那孩子竟然会对历史感兴趣？真难得啊……当初露西亚虽然爱看书，但看的也都是法术类的。 ——曾经的黄金圣龙一族的公主殿下信奉“知识就是力量”并且身体力行地将这句话实践下去：经由她改良后的龙族法术没一个是好对付的，即使是一手教导 她长大的司祭都得想想才能破解掉她的法术。 更别提那些与她同龄或者略微比她年长些的龙族了。 这就导致当年露西亚成年后的求偶期就分外残酷。 对那些适配露西亚的青年龙族来说。 毕竟龙族传统就是挨完母龙的打还能好好站着没问题的才有求偶资格。 弱得连未来妻子都打不过的没资格繁衍后代。 强者为尊嘛。 ……所以当年那个半龙人类到底是怎么得到露西亚的认可的？ 司祭一边整理书架，一边又想到了这个困扰了他上千年的问题。 算了，想了那么多年都没想出答案来，不想了。 司祭放弃了，转而思考起把那孩子接到身边来的事：反正黄金圣龙的那只幼崽也送他这了，按理来说这俩应该是兄妹吧，那放一块儿养，正好两个都是被带 过来的，陌生环境里有个熟悉的亲人总比孤身一人好些。 打定了主意，司祭立刻给赤龙族的族长送去了信息。 # 清醒过来的时候，方以唯发现，那座恢弘的建筑物已经被她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神庙的，但好歹本能地避让开了那些龙族的视线，没有引动什么龙族的注意力。 黑发绿瞳的少女在山腰上停下了脚步，回首来时的方向。 日光中，处于山谷中的建筑物披上了一层炫目的光辉，错眼间，她仿佛看到了腾蛇拔地而起的身姿，却在底下渺小得不可思议的小人抬起手时，顺从地低下 头，独属于腾蛇的符号浮现在它与那个人的手相接触的地方。 她知道那是她的错觉。 她没有亲眼目睹过腾蛇认主的那一幕。 但是，那个刻画着上一代八大圣魂灵符号（在看过那本书后，方以唯确认了这件事）的房间，记录下了这一切，也将这一切展示给了她看。 像是有些累了，走不动了，少女倚靠着身后的墙壁，也顾不得这里脏不脏，滑坐在了地上。 大脑还在嗡嗡地响着。 那本具现化的历史之书记载了上一代人类文明——也就是她和珈蓝以及温熙叔叔曾经进去过的那个异空间的缔造者们——从诞生到结束的全部过程。 没有明说，但以方以唯的头脑可以很轻易地从中提炼出关键信息来： 在那个文明绝大多数岁月中，圣魂灵是没有主人的，也不曾有过迭代更替。 直到文明末期，在魔化生物来袭前数十年间，八大圣魂灵陆续认主。 紧接着，便是魔化生物的爆发。 # 正常情况下，圣魂灵是不会认主的。 但……苍龙之于她，白虎之于湘南，玄武（龟相）之于温然…… 圣克莱斯有没有认主她不是很确定，但仅她所知，八大圣魂灵就至少有三个是板上钉钉地认主了！ 比这更让人心悸的是…… 方以唯深呼吸了一口气，却感觉自己的肺像是被什么给禁锢住了一样，无法汲取到足够的氧气，让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上一代的文明中，八大圣魂灵的迭代是在封锁了魔化生物的进攻、全人类搬迁到了新的星球之后才开始更替，重铸新的结界守备的。 但现在…… 苍龙和白虎，青辰和白糖…… 迭代，已经开始了。 第 673 章 在司祭着手联络赤龙族的长老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一下之后, 正好赤龙族那边也在考虑新找回的幼崽的洗礼问题，得知司祭愿意照顾, 长老们当下忙不迭答应, 并 立刻就着手派龙把幼崽往神庙那边送去。 或许有的时候龙族有些惫懒，但在涉及到神庙方面时，它们的行动就变得极为迅速——相较于平日而言——几乎是下了决定之后, 还在睡觉的崽子就连同 那些金灿灿的“玩具们”被一起打包收拾好带上, 负责“运输”的几条巨龙张开巨大的蝠翼状翅膀，飞向龙谷腹地。 # 在原地坐了许久, 直到收拾好心情, 确保已经将不该在亚伦面前出现的情绪都收敛起来, 方以唯才支起身体, 准备返回龙谷赤龙族的地盘回去找亚伦。 算算时间, 亚伦也差不多快要睡醒了。 这样想着, 她将方才在神庙中看到的东西压在心底，慢慢地往回走。 但没等她走出多远，振动的空气流动给了她警示：有龙往这个方向飞来了！ 方以唯连忙就近找了个裂缝躲了进去, 她才刚刚藏好, 红色的巨龙就呼啸而过, 带起一阵大风, 刮得树丛都矮了几分。 那是…… 按住被风带起的长发, 方以唯望着巨龙离开的方向，眯起了眼睛：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那几只巨龙, 好像是负责照看亚伦的？ 难道说…… 心里有了不太好的猜测, 她连忙加快速度回到龙谷，等到山洞里一看, 果不其然，原本守在山洞外的看守不知去向，还趴在黄金堆里睡觉的红色幼龙也已经失 去了踪迹。 原本铺满了整个山洞房间的黄金堆也不知去向，只余下地面上被沉重的金子压过的痕迹，和没有被打扫干净落在角落里的几枚金币。 ——仔细想想，刚刚惊鸿一瞥中，似乎有一头龙明明个头比其他几头都要来得壮实，但确实飞在最后的，连扑腾翅膀的动作都显得格外沉重，似乎有什么无 形的沉重的负担压在它的身上一样…… 联想到被黄金圣龙一族送去神庙的叶清阳，方以唯不得不证实这个事实： 她青梅竹马的亚伦，八成也被送去那个神庙了。 # 方以唯的脸色沉重起来。 这意味着她得返回那个神庙去。 虽然从表面上来看，亚伦住的地方从有四五个龙族守卫的极容易被发现的单独房间转移到了只有一个生命气息的面积又特别大的神庙里，这怎么看都是给她 的藏身问题降低了难度，但方以唯直觉去了神庙之后，她想要藏身的难度会大幅上涨。 神庙里虽然只有一个生命气息，而且那个生命气息在她的感知中也不像这些龙族那样炽热强烈，似乎只是普通人一般，可…… 一个普通人等级的气息，会出现在让龙族都毕恭毕敬的宗教圣地里，并且还得到了那些龙族的承认，这件事本身就透着诡异。 比起普通人类得到了龙族认可这个可能性，方以唯更倾向于对方收敛了自身气息，使得她只能够感知到那么点强度的气息。 再考虑到这种收敛的难度和本身归一在探知上的额外天赋加成，由此推算对方要在如此难度下达成这等局面所需的实力……方以唯不是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总觉得自己要想不被发现，那得是策划保佑。 ……算了，那丫别说保佑她了，不往死里算计她都是好的。 如此想着，方以唯的身体却是分外诚实地转身往神庙方向走去：仔细想想，那个神庙里还有很多秘密是她很想知道的，别的不说，那本疑似记录了上一代人类从起源到遭遇魔化生物再到逃到新世界的过程的书是哪里来的，龙族的神庙里为什么会保留人类的历史，乃至于更深入的魔化生物到底是什么……不管是哪个 疑问，恐怕都只有在那个神庙里才能找到线索乃至答案。 所以她必须去不可。 这是剧情党的尊严问题！ ——绝对不是不能放着亚伦和叶清阳不管。 当然也是有一丢丢的一丢丢的一丢丢的这方面的担心…… 附近没有其他龙族，不需要太过掩盖气息，方以唯也放开了手，直接以化水术跳跃空间返回神庙附近。 虽然这技能的熟练度比不上温然，但好歹也是感受过顾家水系技能指导的“眷顾”（指在温然练习的时候在旁看了几眼听了几句话），再加上本身归一的全系 平衡体天赋，她的化水术在赶路方面速度甚至越过了那群巨龙，先一步抵达了目的地。 方以唯的猜测没有错，这一次，她才刚靠近神庙附近，司祭就感知到了这只龙崽崽的气息。 这次赤龙族这边动作竟然这么快？ 深知龙族的惫懒性格，司祭心中疑惑，却也是第一时间走了出来。 刚刚从化水术状态中脱离，足尖甚至才擦过缝隙中长出来的草叶、尚未接触到地面的汉白玉石，方以唯只觉得浑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明明一秒钟前还能 确定这周围除了自己外没有任何一个中大型生命体的气息，这一眨眼，那个本应该在神庙深处的气息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不假思索，她就要止住落地动作再次回归化水状态，却不想，一双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腰，生生打断了她的魂力流转。 被强制中止技能，魂力混乱了一瞬，但还没有对身体造成伤害，那股混乱的魂力就在渗进来的温润的力量引导下，回归到原本的平静。 眼睛上蒙着白布的银发青年像是抱着小孩子一样托着腰把这只送上门来的小龙崽崽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另一只手自然扶在她的背上以防后仰的 时候翻下去：“是自己过来的吗？真厉害啊！魂力也控制得很得当，做的很棒哦！” 方以唯：“……” ……怎么感觉，他这语气，像是在哄孩子，而且哄的这个孩子年纪还不超过幼稚园水平？ 方以唯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看起来真的很小：不应该啊，怎么的她现在都长到一米六多了，即使跟这个身高少说也有一米九的青年比起来确实矮小不少，但 也不该被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啊？ 还是龙族对人类小孩的年龄标准界定有问题？ ——至于挣扎这个问题，在察觉到他出现的时候方以唯就试过了，但不知道这个“人”（这点存疑毕竟那对盘角还是很明显的）的魂力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明 明对方并没有钳制住她的手脚，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用不出力来挣脱，甚至连挣扎一下让他没法抱得这么稳都做不到。 方以唯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才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的青年这一生中经手了龙族大大小小的崽子，积累了上万年的育幼经验，天赋异禀本身□□能力出众 的龙族幼崽尚且翻不出他的手掌心，更不要妄论才从虚弱中恢复了没多久的人类幼崽了。 因此，人类幼崽那小小的甚至没能闹出动静的反抗，司祭都只当是小龙崽子忽然被抱起来有些应激，连忙轻抚她的背脊安抚她：“乖孩子，我带你去找你的兄 弟玩，怎么样？你的兄弟也在哦。” 方以唯刚想开口说话，忽然像是感知到什么，抬头看向天空。 司祭慢了她一步才感觉到远处正飞来的赤龙族，顿时对怀里的孩子多添了一份惊讶：竟然比他还要更早一步感知到其他龙族的靠近，这孩子简直前途不可限 量。 不愧是天命祭司。 赤龙族的飞行速度快的惊人，方才还只是远远的小黑点，没一会儿几只巨大的龙族盘旋着落下，化作人形，其中一人抱着怀里还在睡的赤龙幼崽走上前，先 是好奇地看了一眼被司祭冕下抱在怀里的幼崽，没认出来这是哪一家的孩子。 大约是哪个天赋出众的孩子提前化形了，所以被冕下带过来神庙作进一步的洗礼吧——这点杂乱的思绪一闪而逝，他很快收敛了情绪，上前恭敬地行礼：“ 司祭冕下，我们将我族的孩子送过来了。” 他说着，将怀里还没醒的赤龙幼崽展示给司祭看。 白布蒙眼的银发青年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孩子，又“看看”那名赤龙族长老怀里那个与他怀中孩子气息如出一辙的幼崽，陷入了些许迷茫的情绪： 虽然他并不介意多养一只，但是……为什么说好的一只赤龙崽变成了两只？ 第 674 章 没有把心头的诧异表露出来, 司祭微微颔首，道：“嗯, 我明白了。”　　他朝中年龙族的怀里看了一眼, 那只还在沉睡中的赤龙幼崽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手抱起来，从中年龙族的怀里飞了出来，到了司祭身边才停下, 然后就维持 着这个高度微微浮沉。 就好像是受到了水的浮力一样。 方以唯微抿了一下唇。 亚伦不是那么没有警惕心的性格。 但他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是因为觉醒血脉消耗太大，还是因为…… “没关系, 只是第一次来神庙的幼龙需要沉睡来调整体质契合神庙附近的法阵, 等适应了他就会醒了。” 像是听到了她的念头一样, 白布蒙眼的青年温声对怀里的女孩说道, 没忘安抚地摸摸。　　神庙附近的特殊法阵是为了让龙族幼崽能够更好地成长而设立的, 概念类似于人类幼儿出生后需要打的疫苗, 它可以帮助龙族幼崽初步发掘龙族本身强大的体 质潜能，提高抗病抗冻抗元素伤害抗物理伤害等等一系列能力，用游戏术语来说就是进过神庙的龙族各个都挂了一长串的增强buff。 还都是永久性buff。 ——副作用是会让本来就嗜睡的幼崽更加嗜睡, 但就司祭仔细研究之后发现, 这个副作用, 有很大可能是刻意添加上去的。 至于目的, 大概率是制作者不想面对一群刚刚离开爸爸妈妈嚎嚎大哭的崽崽吧……　　在去掉这个副作用后第一天就被一众龙崽的哭声吵得差点耳膜穿孔之后, 第二天司祭就把这功能原样加了上去并且又多加了一通回文纹路保证此效果可以150 %的功率运转…… 只能说，有的时候, 祖宗之法不可变。　　不过为什么自己怀里这只崽崽完全没有受到嗜睡buff的影响呢……一心二用把那些龙族长老打发走, 司祭怀抱着刚刚入手的天命祭司“赤龙崽”, 控制着流落在 外刚回家的赤龙崽飘在身边，慢悠悠走回了神庙, 先把飘着的那只也丢进圣池里和那只黄金龙崽作伴一起睡觉，接着，他的注意力回到了怀里的那只上。 这个说不上是副作用的副作用，似乎完全没有在这孩子身上体现出来。 没听说过天命祭司有免疫这方面的天赋能力啊……虽然从他对自己的研究来看精神力抗性确实很高，但也没高到能扛过他改良后的神术效果的程度。 尽管对方的眼睛被白布蒙住了，但方以唯依然清楚地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过分鲜明，让她无法欺骗自己是错觉。 被发现了？ 方以唯的肢体依然保持着放松的姿态，甚至连情绪也依然平静没有紧张的征兆。 这很不对劲。 方以唯心想道。　　她自认虽然心态极好但这种场面也不至于跟被人问吃了没似的紧张不起来，特别是在她疑似潜入异族腹地还被抓了现行（虽然目前对方还把她错认成了本族 幼崽），但就危机度来说……这距离马甲被掀就差张纸了啊！ 心态再怎么好的王牌卧底都没办法在这个时候不紧张吧！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这个龙族做了什么。 ——习惯性面对幼崽释放精神暗示好安抚幼童紧张情绪的司祭觉得这孩子的难办程度有点高。 他还没见过被他精神暗示了十分钟以上还没完全平复下情绪的幼崽。 而且一般来说，天命祭司都是对任何动植物都极为友善的天性……这孩子是曾经受了多少伤害才有这么强的戒备心啊…… 联系到之前占卜中得到的“出生在人类世界曾经险些遭遇暗杀”启示和其之前生活在人类中的过往，司祭毫不犹豫地就把这口黑锅扣在了人类头上。 看看那俩在圣池里沉沉浮浮地漂着睡觉的崽，再看看怀里这只，白布蒙眼的银发青年想了想，抱着怀里的少女，一步步走下水池。　　温润的圣泉水没过他的脚踝，小腿，腰际，他单手稳固住怀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挣扎的孩子，另一只手掬起一小捧圣泉水，抬起，让圣泉水从怀里幼崽 的头顶淋下。 ——担心这只赤龙幼崽怕水，他没敢直接把它浸水里，只能先沾点水让它适应看看。 毕竟，按照他的经验来看，绝大多数火气正旺的赤龙族小崽子都讨厌于它们来说属性相克的水。 洗赤龙崽的难度基本等同于人类洗猫。 还好，虽然情绪还很紧张，但是没有表现出对水的厌恶，紧张的情绪也只是来自对他的戒备而不是泉水本身。 放下了这方面的顾虑，司祭这个时候才察觉到异常：赤龙族的气息……似乎变淡了一些？ 难道…… 司祭抬起手，用沾着圣泉水的手缓慢抹过这孩子的面孔和头发。 那股气息更淡了。 ……没弄错，这个孩子身上被某条赤龙沾染上了它的气息，以至于让自己都认错了。 他自己就是出身于感知力冠绝龙族的银龙一族，更不要说天命祭司本身天赋就专注于感知，出错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现在，这个接近零的概率，好像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 司祭忽然想叹气。　　这回找回来的幼崽，一个才化龙就能够用自身气息遮断其他生命体气息到天衣无缝连他都认错的地步，一个染了几年天邪鬼王的混沌气息还不见堕落疯狂， 剩下的那个虽然不是龙族的幼崽却是万年难出一个的天命祭司…… 即使是上一纪元的【世界】毁灭的时候，也没见有第二个天命祭司诞生，但现在…… 用圣泉水将这孩子身上的赤龙气息洗尽，司祭安抚地拍拍幼崽的背，心不在焉地想着事。 #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啊。 # 心不在焉“洗猫”的结果就是，等到赤龙气息终于全部从这孩子身上消失，司祭才发现，虽然这孩子确实不是龙崽子，但好像……也不能不算龙崽…… 这个血脉的气息，不就是他们隔壁那位搬来才几百年的邻居的吗！ 司祭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捡了一只流浪的小黑猫回家，结果洗了洗发现其实是只小白猫。 这只小白猫还是从隔壁邻居家里跑出来的。 白布蒙眼的青年微微侧头，“望”向数百公里外那座同这片龙族领地一样隐藏在异空间中的陵墓。 即使隔着重重防御，他也能够隐约感知到，那位以人身站到如今境界的人王此时的气息隐蔽而平静。 显然是还在睡，没发现自家崽子丢了。 司祭冷静地做出判断。 既然如此，等人醒了找过来的时候再说吧。 正好他这边还有两个小崽子，能给她当个玩伴。　　龙族的天命祭司顺理成章地做出了把别人家的小猫咪留下来和自家狗狗一起养的决定。 第 675 章 “有没有感觉好像进了托儿所, 还是小班的那种？” 这是叶清阳清醒过来后第三天说的话。 金色的小龙崽晃着自己的尾巴，一脸严肃。 赤红色的和他差不多大的小龙崽闭着眼睛, 不是很想搭理他。　　金色的小龙崽并不气馁, 他趴在可以正好没过身体却不会影响到他呼吸的浅浅的水池里，一条长了一排软韧背鳍的尾巴哗啦啦地左右甩动，把池水甩得哗哗作响：“每天早上准点叫起床, 早饭, 然后给一堆黄金让我们自己玩，玩到吃午饭, 接着睡午觉, 睡完午觉起来泡水池, 泡得昏昏欲睡的时候轮到吃晚饭了, 吃完继 续睡……” 虽然龙族是一个在传闻里就常年处于睡眠状态中的种族, 但是这日程表的睡觉时间也太长了。 久到他们两人的意识苏醒只有中午午睡完了泡水里时的短短一小时。 其他时间都是身体本能做主。 亚伦拒绝回忆自己被本能做主期间干了什么事。　　叶清阳：“别这样嘛, 不就是本能驱使下缠着以唯不放……”金色的小龙崽敏捷地一个闪身，躲开了劈头盖脸砸下来的龙尾巴，“还试图驱逐掉以唯身上除自己以外的气息……”叶清阳迅速张开翅膀, 由于不熟练所以飞得不是很稳但至少是歪歪斜斜地飞起来了, 躲过了被本能占领上风的愤怒赤龙崽的扑击, “结果被那个蒙 眼的托儿所老师拎开还把我们和以唯隔开来养——咕噜咕噜……” 赤龙崽在本能驱使下飞行比黄金圣龙幼崽更稳, 趁着他大意分心的时候迅速将他压进水里, 除了咕噜咕噜吐水泡扑腾短小的四肢和尾巴外无法做任何事。　　由此可见亚伦的头脑战术水平并不输叶清阳：他知道以他们两个人正常人类的生长过程很难控制住最近才慢慢熟悉起来的龙族身躯，所以干脆就将身体交给本能驱动, 刻在dna里的本能知道该如何顺畅地驱使这个身体, 无论是飞行还是扑击, 所以依然还是理智思维做主导、还没办法流畅控制身躯的叶清阳被赤龙崽 轻易地从空中扑下按在水里咕噜咕噜。 ——从这俩捉对厮杀的过程来看，他们还是很有双胞胎兄弟的默契的。 不然也不能互相预判这么准。 但这默契怎么想也不该用在内斗上啊……司祭一手一只拎起在圣水池子里打闹得附近都是水渍的龙族幼崽, 在心底叹气。 他没见过这么活泼好动还不爱睡觉的龙族幼崽。　　正常来说绝大多数龙族幼崽的幼生期就是在吃吃睡睡里度过的，扑咬搏击之类的战斗本能学习要等到青少年时期——这是在人类中长大，所以生长周期和人 类靠拢了吗？ 回忆起占卜里提到的这两只幼崽在人类中的年龄，司祭微妙地感觉自己猜到了真相。 本来还以为三小只的年纪差不多可以放一起养，现在看来这两只的年纪要比最小的那只大好多，果然隔开来才是正确的选择。　　司祭下意识就开始想这会儿那孩子在干嘛，但没想几秒就被手上不安分的龙崽子打断了思路——右手上的黄金圣龙幼崽晃悠着尾巴返身缠上他的手腕，然后 把他自己正过来，从被他拎着翅膀变成了蹲他手腕上：“以唯呢？”　　这几天下来，司祭已经听明白了这两个孩子说的人类语中的“以唯”是指那只从隔壁邻居家迷路过来被他捡到的天命祭司崽：【她有功课要做——你们也一样 。】 考虑到这两只虽然已经开始引动潜能但对龙语还不是很熟悉，司祭贴心地用心灵感应和他们对话，思维间的直接交流可以间接提高他们对龙语的熟悉度。 “你说的功课就是泡水池里睡觉吗？”黄金圣龙幼崽反问。 司祭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龙族一向天赋异禀，潜力都蕴含在他们体内，只要能够引动出来，就是未来毁天灭地的大杀器。 这方面方以唯很有发言权：不要用人类的思考回路去想光睡觉就能升级的生物。　　——这几天她眼睁睁地看着亚伦和叶清阳明明每天就是在那个池子里泡着睡觉，身上的气息却一天比一天纯粹，就连原本让她感觉到无比棘手的天邪鬼王气 息都被净化了不少。 按照目前的趋势下去，用不了半个月，历史上从未有过解脱传说的天邪鬼王的诅咒就会被清洁净化得一丝怨气都不剩。　　而从她的“眼睛”看到的内容而言，那并不是池水的功效……回忆起【海德拉之瞳】中显露出来的信息，方以唯觉得很不可思议：池水只起到了引出龙族身体 潜能的功效，真正驱逐掉天邪鬼王气息的，是叶清阳本身的力量。　　那股在【海德拉之瞳】中显露出无比璀璨的金色的好似一个沉睡的太阳的力量，仅仅只是被开启了一个“口子”泄露出来，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冲刷着根 植在他身体里数年之久的混沌力量。 但是。 感觉不太对。 方以唯努力回忆自己“看到”的画面：那股沉睡的太阳一样的力量是完整的，但正是这样的完整，让她察觉到了另一件事……　　“怎么了，是这本书里有什么没看懂的吗？”蒙眼的青年走了过来，五步外时他的身上还带着明显的水汽——这是他从圣池那边过来的证明——等到了少女 身边的时候，他身上已经是干干爽爽的一片，丝毫没有之前按下两只打闹的幼龙崽时的狼狈了。 “不，没有……”似乎在出神的少女抬头下意识回答道，当她仰头的时候才会发现，她有一双“非人”的眼睛： 原本是翡翠色眼瞳的位置，现在是一片浩渺银河般的星芒。 【海德拉之瞳】。 她眨了眨眼睛，银河般的星芒从她的眼瞳中消失，那双眼眸重又化作了帝王翡翠。　　——和只要呆在圣池水中睡觉就能“升级”的龙族幼崽类似，在之前被蒙眼的龙族青年按在那口圣池之中的时候，方以唯震惊地发现，自己原本需要主动使用 才会出现的【海德拉之瞳】在短短两天内固定成了被动，乃至于她可以自我选择是否要“伪装”它。 “我在想其他的事。”比对了这些时间里司祭的行事风格和可能的反应，方以唯决定坦然询问，“圣池可以治好叶清阳吗？” “……” 如果是任何一个龙族询问他这个问题，司祭都会给出“当然可以”的答案，但现在，他面前的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天命祭司。 隐瞒没有必要。 “不可以。”他有些干涩地开口，“那孩子缺失的灵魂……不是圣池和龙族自身的力量可以补足的。” 方以唯的心沉了下去。　　——【海德拉之瞳】没有看错，叶清阳的灵魂不是完整的。 第 676 章 很多谜团就此解开了。　　比如说明明是同胞兄弟, 亚伦每天都被本能压制得沉睡不醒，但是叶清阳却能长时间保持清醒, 本能占据上风的情况几乎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这是灵魂 不全的表现之一, 因为正常的幼年龙族本身就应该以长时间的沉睡来让身体和灵魂协调，从而得以更好地开发潜能。 但叶清阳失去了的一半灵魂让他的灵魂潜力无法被完全开发，魂魄从沉睡中醒来, 自然能长久地以清醒的意识存在。 “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方以唯脱口而出。　　司祭微愣了一下, 摇摇头，说道：“灵魂是一个整体, 撕裂后的魂魄能够保持存在的可能性本身就已经非常微弱了, 更不要说是脱离了身体溢出, 那种情况下, 除非是至高神出手, 那才有可能保存另一半的灵魂……”　　他微顿了一下, 道：“如果想要从其他人那里获取灵魂来补全他的灵魂的话，先不说两边的排异问题，仅仅只是寻找到与他波长一致的灵魂碎片, 都是一件非 常困难事情。” 就像人类中的器官移植手术一样, 匹配成功还只是开始, 最重要的是要让身体的原主接受这个外来户。　　即使是成功移植了异体器官的人此后长久的人生中也依然需要长期服用药物来压制自身的免疫反应, 以防免疫系统将移植来的器官当成异物攻击, 而当这种“ 免疫系统”作用在灵魂上的时候，这种排异反应会更加痛苦啊, 并且剧烈。　　方以唯沉默不语, 有句话叫久病成医, 更不要说她本身就天赋超群——不管是在什么方面都是如此，好像老天爷格外偏爱她一样什么好的都得分她一份—— 年少时长期卧床, 睁眼闭眼看到的听到的都是最顶尖的医学研讨和解析，在补全了基础之后，她对高端魂灵医学也有所了解，知道灵魂在其中的特殊地位。 更不要说，这个世界整个世界背景，本身就和灵魂息息相关：拥有足够强韧的灵魂，即使□□死去了，依然能够以魂灵的形式存在。　　魂宠虽然冠以“宠”字，但事实上，在学术界，目前学者们普遍将魂灵视作一种转变后的生命体，甚至还有学者提出，堕落体极有可能就是在与魂灵协同堕落的过程中吸收了魂灵的力量加强了自己的灵魂，并从中强占了原本属于魂灵的魂石以依托其存在，并在堕落完成之后依靠本能学会空间折叠将魂石藏在高维空间 里，从而让自己的□□被消灭之后还能在高维空间的魂石中重生再次回归。 那么，假设人类的灵魂能够加强到如魂灵那般的程度，则在人类死后，理应也能够诞生魂灵，从而在依附了空白魂石之后长久生存。 但截至今日，这个假设尚未得到验证，因为迄今为止都不曾有什么人类死亡后留下魂魄——不对，有两个人。 方以唯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还没有在这个世界里出现的、未来可能会在林家圣魂殿堂废墟中徘徊的无名幽灵。 而另一个人，数月前，她才刚刚见到。 是她在游戏中也不曾见闻过的存在。 三百年前的顾家家主，顾景凌。 # “什么情况下，人类死后能够留下魂灵？” 冷不防的，司祭听到那孩子这样开口问。 “这是不可能的。”司祭不假思索否决道，“除非是至高神出手，否则没有哪个人类或者龙族死后能够留下魂魄。” 至高神出手的情况下，可以留下魂魄？ 人类或者龙族？ 只有人类和龙族是特殊的？　　没有直接告知顾景凌的存在从而驳倒对方，方以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疑惑：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只有人类死后不会留下魂魄，而其他的动物植物甚至于浮游 生物，都有概率在死后转为魂灵存在？ 现在，例外多了一个，龙族。 人类和龙族，有什么与其他动植物独立而特别的存在吗？ 沟通思考的能力？不对，圣魂灵也有这样的力量，高等魂灵也有属于自己的意识甚至可以和人类沟通。 方以唯皱紧眉头，她感觉得到真相就在不远处甚至可能只隔了一层纸一样的薄膜就能够被她知晓，但她却怎么都找不到这个关键点。　　“为什么只有人类和龙族不会留下魂魄？不，应该说，”她径直朝司祭发问，观察着他的表情，调整自己的问话，“为什么只有人类和龙族是特殊的？我们， 真的是这个世界的原生存在吗？” ——在这个万事万物都可以诞生魂灵的世界里，唯独不会出现魂魄的人类和龙族，才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吧？ “当然！明明是它们……”　　司祭猛地住口，但方以唯已经听到了他脱口而出的内容，不假思索追问：“它们？能够诞生魂灵的所有种族？它们占有了我们的世界？不，全世界各地都有动 植物都有魂灵，人类不曾涉足的地方都有它们的存在，为什么说它们才是入侵者？” 等等，大灾变！　　大灾变之前，这个世界是正统的科技世界，在那个时代的时候，任何动植物都不曾出现过“死后可能产生魂灵”的现象，但在千年之前的大灾变之后，全世界 都出现了魂灵现象！ 而大灾变，即自异空间入侵的魔化生物带来的灾难！　　目前的统一论调是，魔化生物带来的某些物质影响了当时的动植物，使得它们产生了异变，从而有了魂灵的产生，而人类从中得到了启示，利用魂灵击退了 魔化生物，并由此借助魂灵的力量再次攀登出独一无二的魂灵科技树。 然而，比起和魔化生物密切接触交战的人类来，反而是动植物先一步产生异变？ 正常来说，不应该是更为靠近魔化生物——不管是因为战斗还是因为被袭击——的人类先一步产生类似异变才对吗？ 学者们对此的猜测是人类的抗性要比动植物高，毕竟人类自身就是击败了众多对手最终站在这片大陆上的霸主，但……　　上一期文明的终焉中，八大新生的圣魂灵联手建立起新空间庇佑人类生存——那个神秘的奇遇空间里的日记是这么写着的，无名的日记主人没有详写圣魂灵 是怎么庇佑人类的，但从千年前从未有人见过魂灵就能够大致猜测到，当初人类搬迁之后，新生的八大圣魂灵恐怕是牺牲了自己构建起了这个世界。 而它们的魂力与力量浸润了整个空间，让所有沐浴在空间中出生的动植物都具备了魂灵的血脉。 除了与它们一样是搬迁而来的人类。 可是，眼前这位掌管了龙族历史数万年不曾遗失过的龙族却说，入侵者，是它们。 那双比最美丽的翡翠还要深邃动人的眼睛看了过来，司祭屏住了呼吸，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地听到了这个天赋异禀头脑出众的孩子问出了那个问题：　　“……圣魂灵的诞生，和魔化生物，到底有什么关系？” 第 677 章 安静蔓延数秒。 司祭最终叹了口气, 压下所有的“她还是个孩子还不到可以知道这些的时候”的理由：“……跟我来。” #　　银发银角的青年牵着方以唯通过了满是神术光辉的走廊，方以唯只来得及认出那些浮于最表面的代表“警告”、“禁锢”、“驱逐”、“传送”的神术字符, 他们就 已经离开了这一片区域。 入目一片漆黑。 但随即, 有星星点点的光芒亮起。 方以唯闭了闭眼，再睁开，认出来那些是星辰的光芒。 “你知道, 为什么人类不再向往天空吗？”司祭忽然问道。 方以唯微微一怔, 很快回答道：“因为【禁空领域】后的区域已经混乱到连基本物理常数都变了。” 在千年前的大灾变之前，人类的科技树水平已经攀登到了可以发射卫星的程度, 甚至还有成功将载人飞船发送上天并回收的, 但在千年之后的如今……　　人类被【禁空领域】拘束在地面, 在离开地面的数百米高空中就会因为被禁锢魂灵无法呼吸到空气而窒息死亡, 这在大灾变后出现的云层能令所有电子设备失 灵, 根据旧世纪资料复原的飞机根本无法离地太远。 ——这是对普罗大众的说法。 在附一求学期间因为深受教师们喜爱、拥有比一般学生更高权限的方以唯曾经翻阅过很多普通人无法触及到的书籍, 从中，她推导得到了一个惊人的讯息： 【禁空领域】并不是最大的敌人，倒不如说, 比起“限制”, 【禁空领域】更像是在“保护”, 而原因, 就在【禁空领域】后的云层上方。　　在刚驱逐了魔化生物、暂时稳定下局面的时候, 那个时代尚未有一个统一的政权，但即便如此, 那个时代有名有姓的各个势力依然联合起来, 付出了巨大的代 价, 将一艘飞船送出了【禁空领域】，去探索——或者更准确地说, 是去验证科学家们通过数学工具演算出来的答案。 飞船成功驶离了云层，到了云层之上，然后，在飞船的前端刚刚探出云层的时候，飞船—— 解体了。 它落回了大地。 密切关注着这次升空的科学家们回收了解体碎片，从飞船、特别是刚刚探出云层的前端那连结构都变化了的残骸上，科学家们计算出来的结果被证实了： 【禁空领域】之上，云层之后，宇宙常数变了。　　这个世界，唯有地面和其上的一部分依然还维持着原有的基本物理常数，【禁空领域】像是一条分割线，将崩溃了基本物理常数的世界和这个依然还维持正 常的世界隔离开。 ——物理常数变了，受此基础存在的结构自然也变了，所以飞船的前端一脱离【禁空领域】范围，就因为自身结构变化而解体了。　　在这次尝试之后，当时的领袖们不得不放弃原先“复原大灾变之前的技术”的想法，改而开始攀爬魂灵科技树：他们发现，虽然【禁空领域】对魂灵和对电子 技术一视同仁，但在【禁空领域】之后的区域范围内，魂宠的力量有被影响到但却依然可以使用，只是使用时需要及时调整一些技能模型参数。 这些情报来自于当时搭乘在飞船上的魂师，也正是因为有魂宠技能的保护，那位在上天之前就已经写好了遗书准备好遗嘱的航天员才得以活下来。　　如果他们还想要继续仰望天空的话，那就必须将魂灵的力量也一并考虑进去——这是那个时代的先行者们最后的决定，并被他们的后继者们一直贯彻到了现 在。 如今这个时代里复原的种种灾变前的技术，尽管表面上看表现形式似乎和灾变前一样，但其内里真正的技术层次，都已经和灾变前大不相同了。 最简单直白的例子，遍布大陆地底下的交通，就是结合了灾变前的地铁技术和魂力力量的成果。 截止到目前为止，人类通过这种手段复原、或者说是结合魂灵力量改进了相当多的技术，但依然还局限在地面。 因为尚未找到可以普及的突破【禁空领域】的技术。　　——题外话一句，当初浮空岛还在的时候，每年旅游上岛名额和定居名额之所以都卡那么死，就是因为有相当多的学术名额分配给了具备这方面研究资质的 学术界。 他们都在寻找能够突破“蛋壳”、让人类脱离“摇篮”的技术。　　而现在，这个与人类所在的大陆隔绝了空间的地方的龙族青年却问她关于天空和人类的事……方以唯何等聪慧，只从这句问话里，就察觉到了异样：“正常情 况下一个完整宇宙的宇宙常数和基本物理常数是固定的，否则根本无法形成正常宇宙……”　　她当初在各种学术杂志和历史书籍里推导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也曾经想过为什么，只是那个时候她对魂灵的认知还没有到如今的地步，各方面的数据和证据 的都不足，所以以“也许是这个世界的特有现象或者是特殊的空间壁”暂时作为结论放在备忘录里准备等以后研究，但现在…… “禁空领域后，是另一个宇宙，不对，是另一个宇宙的残骸，是吗？” ——唯有不同的宇宙，才会有不同的基础物理常数和宇宙常数。 # 司祭像是叹息般又像是欣慰地抬手摸了摸这孩子的头发，然后挥了挥手。 在银龙青年的动作下，一切星辰暗淡下去。 世界化作黑暗。 然后，黑暗中，有什么萌发了。 ——是宇宙的诞生，方以唯感知到了这件事。 初生的宇宙像一个不断被吹大的泡泡，不断地朝着边缘扩展，它的内部，种种反应剧烈激荡，诞生恒星，诞生行星，诞生彗星，诞生星系…… 方以唯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很快，她发现了异常：“不是一个宇宙……而是紧密相连的两个宇宙？！” ——在那次萌发里，出现的不是一个宇宙，而是像两个紧贴在一起的泡泡一样的两个宇宙！ 它们之间，只有那一层空间壁以隔绝双方！ 而这两个宇宙中，所有的宇宙常数和基础物理系数都不一样！　　“竟然是导师提出过的仅有理论的‘双生宇宙’……”方以唯喃喃自语，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话中的“导师”，既不是附一里教导过她的教师们，也不是稷下学宫 的熊猫控，而是——　　前世将她从福利院里带走收养、一路指引教导她在学术路上前行、将自己所有的衣钵传承给她、如父亲般的存在，帝国科学院首席，哪怕是皇室继承人乱战 也不敢伤害到的帝国真正的瑰宝。 宇宙的变化还在继续。 两个紧密相贴的宇宙泡泡里，各自出现生命，发展繁盛，一切都欣欣向荣。 但很快，其中一个宇宙中，传来了死气。　　并不是生命死去——生命总会找到出路，即使被灭绝到什么都不存在了，在以亿万年计时的演化中，在合适的环境里，在“偶然”和“巧合”的撮合下，生命 总会一次次萌发。 所以，这次，是宇宙死去了。 那个世界，死去了。 骤然间，方以唯想到了一张成就卡片的内容，那是所有玩家在第一次踏上属于魔化生物的空间时，都会获得的成就卡片。 那张卡片名为[没有未来的世界]。 难道说……方以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而是安静地看了下去。 它已经死去，但与它一壁相隔的世界，依然生机勃勃，欣欣向荣。 在方以唯的眼中，那两个世界泡泡，一个依然光亮如初，另一个却已经被漆黑的死气环绕，宛若腐败的果实一般。 死亡是会传播的。 死去的世界开始进攻自己的同胞。 世界的屏障破碎，两个宇宙相撞在了一起。 那个瞬间，方以唯看到了比神术还要耀眼的光芒亮了起来。 “原本，在两个宇宙相撞的瞬间，一切都会被毁灭，但在那个瞬间，一位路过的神明出手拯救了我们。” 方以唯艰难地将视线从正在变化的宇宙模型上□□，看向身侧的银龙青年：“神明？什么定义的神明？” “能够创造宇宙、创造世界的神明。”银龙青年下了定论，只有具备这个层次的力量，才会被他们称之为神明。　　在宇宙相撞之前，还活着的那个世界里的人类已经将科技发展到了可以在星际间遨游来回的水平，但在宇宙相撞的瞬间，所有的宇宙常数和基本物理常数变 化下，几乎是刹那间摧毁了人类引以为傲的科技成果。　　“神也无法分割开两个世界，因为它们本就诞自同源，紧密不可分割，更何况这并不是祂所创造的世界，祂可以持有的权限非常有限，所以祂只能先保下生命 ，然后构建起立场，先尽可能地将那个死去世界的影响隔绝在外，让人类不至于因为一夕之间的变化而灭绝。”　　“人类感谢神明的帮助，但他们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能够一路走到太空中本就是他们这个种族的韧性和自强得到的成果，所以很快，他们开始研究那个差 点毁灭了他们家园的世界。” “然后，他们发现了魂灵的存在。” 两个世界本就同源，哪怕是神明构建起的立场中，也无法完全隔断另一个世界的影响，魂灵就是在这之下的产物。 “那是一种仅有的、可以同时吻合两个世界波长的存在。” 也就是说，不同于崩溃了的宇宙常数，魂灵既可以在这个宇宙存在，也可以在另一个死去的世界里存在。 “神明的力量可以将魂灵一并隔绝，祂询问人类，是否需要祂这么做。” 只要完全隔绝掉这唯一吻合双方世界波长的存在，那么，另一个世界就不会影响到他们了。 代价是，他们将永生被留在神明构建起的立场中，再也无法探索这个立场之外的世界。 是留在神的伊甸园里，还是前往满是苦难的大地？ “人类选择了后者。” 他们还想要遨游星海，还想要探索宇宙的边界，还想要知晓世界的真实…… 他们不想子孙后代世世代代日复一日地呆在可以一眼看到尽头的世界中。　　所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们可以掌握魂灵的力量，可以借此反攻双生宇宙的另一半，夺回他们的家园，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可能性他们会 在中途就中道崩殂，世界被摧毁，所有生命死去再无复生的可能性，他们的世界变成和它的同胞一样满是死气，他们也要这么去做。　　因为他们依然想要拥抱未来。 第 678 章 方以唯抿住唇, 好一会儿，司祭才听到她的声音： “……他们, 失败了？” 那声音沙哑得像是渴水的沙砾灌过喉咙。 “还没有失败。”司祭说。　　路过的神明不是这个双生宇宙的创造者, 祂也有自己创造的宇宙世界需要管辖，所以，依照人类自己的选择, 祂撤去了能够完全隔绝掉两个双生世界影响的立 场, 改换神术，将死亡对这个世界的蚕食拖延怠后。 做完这一切之后, 路过的神明继续往祂原本的目的地赶去。 人类开始了解自己的双生世界：那个他们尚且还没能来得及去看一眼就死去、与他们一墙之隔了数千万亿年的宇宙。 一人一龙面前变幻着的紧挨着的两个世界的宇宙星云中, 其中一个世界的外层笼上了一层薄薄的、仿佛是光晕一般的存在。　　——在神明留下的笼罩了所有人类所在星系的立体防护罩下, 他们开始研究魂灵的力量, 收复它为己所用, 在原有的科技树下开始攀爬魂灵科技树, 将魂灵的 力量与他们所拥有的机械力量结合，尝试在立体防护罩外那个所有宇宙系数都混乱了的区域里找到生存的方法…… 方以唯的眼瞳微微动了动，这听起来和如今的联盟学术界在做的事何其相似。 只不过如今的联盟还被困在地面, 而那个时代的人类最终找到了办法突破了那层宛若婴儿摇篮般的保护。 那层淡淡的、胧黄色的光芒散去。 他们直面了魔化生物大军。 对那个死去的世界来说, 魔化生物就是死去的它的世界里的死灵——对应还活着的世界里的生灵。 “第一次冲突碰撞下, 双方两败俱伤。” 司祭看着在那星云包裹中猝然绽放的光芒, 这仿佛是一刹那的光辉, 却是那个时代的人类花了七百多年造就的光亮。 “魔化生物退回自己的世界，它们是死去的生物, 唯有在那个世界里才能重生。”　　人类还没有找到能彻底隔绝掉两个宇宙的办法, 也没有找到可以将伴生世界的死的属性扭转为生的办法, 更何况，过去的七百多年里, 他们牺牲的何止几百亿 同胞。 他们也需要疗养生息。 但是神明留下的立体防护罩已经被他们破除了，所以人类用自己的办法筑建了新的防护罩。 方以唯反应极快：“……八大圣魂灵。”　　“正是。”司祭为这孩子的反应速度赞赏点头，可一想到她才多大就要直面这样的真相，他心里又有说不出的难受，“圣魂灵的身份认证来自于‘圣印’，而‘圣印 ’是当年他们结合神留下的力量凝结成的八枚蕴含有神明力量的印记。”　　人类在破除神的保护的时候，并不是莽撞地直接破除，而是有预谋地留存了它的力量：他们需要考虑退路，如果和魔化生物的战斗失败了，那他们就重新退 回“摇篮”里休养生息，等拥有足够力量了再反攻回去。 为此，这一次性的“摇篮”必须要能够重复利用。　　“只有能力和体质抵达‘及格线’的魂灵才具备吸引圣印的力量。”司祭说道，“比起在野外的魂灵，与人类共生的魂灵更容易在频繁的战斗和提升中抵达那条‘线 ’，所以大部分圣魂灵都诞生于魂师家族中。”　　这很容易理解，野外的魂灵战斗后只能靠自己休养生息，万一受了什么重伤，就得祈祷养伤的时候别有仇家找上门了，而被人类收复驱使的魂灵即使重伤到 被打散魂，但魂石还在魂师那边无恙的话，依然可以在补足了力量之后重生。 “除了木系圣魂灵。” 骤然听到这句话，正在思考为什么这至少上万年的战斗历史都没有在哪里体现的方以唯一愣。 木系除外？ 对哦，青辰在遇到自己之前是野生的魂灵，它一样拥有圣魂灵的资质，但是木系圣魂灵不是苍龙吗，苍龙也是林家的家传魂灵啊！ 咦，难道说…… 方以唯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来：“这一代是唯一的例外吗？”　　“嗯，我第一次看到木系圣魂灵在人类的魂师家族中诞生。”司祭肯定了她的猜测，“木系圣魂灵的力量与森林紧密相连，哪怕受伤也可以借助整个丛林的力 量恢复。” 最简单的【光合作用】，就可以让每一棵与它有所关联的植物和魂灵都将【光合作用】下得到的力量反哺给它。　　“而且，木系圣魂灵有着可以重塑整个星球生态的力量，就像几万年前人类刚到现在的这个星球的时候，它还是一颗没有一点生命的星球，连大气层都不存在 ，是当时的木系圣魂灵耗尽全部力量，创造出了大气层和适合人类生存的多种气体共存的空气，这才给了人类最初的避难所。” 基本上，每一代的木系圣魂灵都是独立性最强、综合实力也最强的圣魂灵。 它们不但肩负了当人类无法抵抗魔化生物时化身“方舟”带着全部人类撤离的任务，还兼备了开拓新星球的重任。　　——宇宙中的星球何其多，但要找到一颗能够适合人类正常生活而不会引起各种遗传病、体质病的星球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但在魔化生物追赶身后的情况下 ，他们哪里来的时间去找这样适宜的天然星球呢？ 所以人类只能事先挑选出质量大小距离都差不多的行星，然后借助木系圣魂灵的力量做基础改造。　　“我记得，历史上最强大的那几任木系圣魂灵，可以在三十个太阳日内完成整个星区内适宜星球的改造。”司祭回忆起过去看到的画面，说道，“不过那个时候人类力量还处于巅峰时期，所以圣魂灵也强大，等到了你们的前一代的时候，仅仅是带着你们的祖先从突袭的魔化生物大军下逃出来，就牺牲了两个圣魂灵。之后还留下了一个圣魂灵断后，抵达这个星球的时候，木系圣魂灵为了改造星球而牺牲，余下的圣魂灵在构建出新的立体防护罩隔绝掉魔化生物的追踪后，也重 归星尘了。” 方以唯想起自己和珈蓝还有温熙前辈误入的那个奇遇空间，沉默了。　　她本想问那么漫长的历史为什么丝毫没有留下的记录，但一想到人类不过短短数十年生命，随时有可能遭遇意外，就像温然他们一脉祖上那断裂了的家族历 史一样，方以唯便咽下了这个问题。 ——同在一片大陆上都有可能丢失历史，更不要说这种跨越了星际的漫长撤退了。　　司祭只说人类撤离到了新的星球，却没有说他们是以何种形式撤退出来的，以她对星际时代种族保存手段的了解来看，当年承载着逃出来的人类的木系圣魂灵所化身的方舟上或许还有人类存在，但当跨越了漫长星辰之路抵达新世界之后，在木系圣魂灵倾注全部力量改造星球、而新的家园尚未改造完成的时候，他们 脆弱的人类祖先，能生活在哪里？　　没有地方可以生活，所以当时的人类只能选择将自己的基因信息留存在“方舟”里，当外界的改造终于完成、适合他们这一种族生存之后，再将基因信息播散 出去，在这个新的行星上，以适应这个行星的方式成长，进化。 所以，知识丢失了，科技丢失了，历史丢失了…… 除了铭刻在基因中可以与魂灵交流的本能，什么都丢了。 仅仅只是想一想，方以唯就能猜到，当初的大撤离是多么的……狼狈不堪。 留存在那个奇遇空间里的人认为家人朋友成功撤退活下来了，这没有说错，但……百年的大逃亡之后，还能有谁活着呢？ 恐怕最初那个时代的人类也没有想到，本以为这是暂时性的休养生息，却没有料到，这成了他们后代一路败退下的唯一活路。 乃至于到了如今这个时代，活路，也快要变成死路了。 这才是司祭说，他们还没有失败，却也离失败不远了的原因了。 ——在这一代的圣魂灵逝去之后，连天空都不曾触及的这一代人，哪里还有力量去寻找另一颗星球，改造它，让它再次成为人类的摇篮呢？ # 讲述历史是一件很沉重的事，特别是这样寥寥数语间就覆灭了一个星际文明的历史，哪怕是司祭，也不是很愿意回顾这样的过往。 一个孩子长大成人，期间都有无数意外夭折的可能性，更不要说一个文明从咿呀学语到能够穿梭星际之间了。 “那，你们呢？”方以唯心里还有很多疑问，她挑了最一针见血的重要问题，“在这份历史中，你们又在哪里？” 从一开始，司祭讲述的就是属于人类的故事，如果龙族是和人类一样都属于那个文明的成员，为什么龙族一直隔绝在外？ 如果龙族并不属于这个宇宙，那……他们来自哪里？ 司祭没有说话，银龙青年的眼眸被白布遮挡，但顺着他面孔“看”的方向，方以唯的视线跟着落在了…… 那个死去的宇宙上。 方以唯倏然意识到，或许当年，那位路过的神明所救下的，并不是只有这个宇宙的人类。 ——正如她所想的，银龙青年的声音低沉，带着仿佛历史尘埃般的重量，落在方以唯的耳中： “我们是那个宇宙中，最后的‘生灵’。” # 当年路过的神明救下了双生宇宙中各自最后的种群，并询问他们，要选择怎样的未来： 人类选择了拥抱未来，而如今，他们的后代被留在最后的星球上，仰望天空而不得；　　龙族选择了神的伊甸园，于是他们怀抱着曾经的辉煌，固守在一眼就能够看到尽头的未来中，记录着自己渐渐消亡的过往。 第 679 章 很多谜题在方以唯面前自动散去了迷雾, 露出了谜底：　　为什么这么强大的种群却要固守在一个亚空间里而不是生活在正常世界里：亚空间依托正常空间而生，有大有小, 龙族拥有的这个一个明显是非常大的亚空 间, 但对一个种群发展来说，资源依然很匮乏——因为他们真正的世界已经死去了，这是当年神明帮忙保下的还带有生机的空间, 他们也只剩下这个了；　　为什么明明是这么强大的种群, 自从见面以来，一个个似乎都将睡觉作为人生真谛——因为要控制族群发展, 资源匮乏的空间有限, 又无法扩展到这个空间 之外去, 那就只能控制自己的族群数量, 否则一旦这个空间里塞满了龙族, 到那个时候, 即使长老们不愿意，族群也会一路衰减到灭亡。　　为什么龙族保存了关于人类上一纪文明的资料却从不出现在人类面前——那就像是一直能够保有记忆的长生种看着曾经自己的好友一路轮回转世，他无法出 手帮忙, 就只能记录下好友曾经的模样…… 等等？ 方以唯眨了下眼睛, 抬头：“龙族不能去人类的世界？”　　“可以去, 但是, 唔, 我们每个生灵身上，都带着自己归属的那个宇宙的讯息, 对于正常宇宙来说, 不管倾灌多少都没问题, 但对我们这两个已经濒临极限的宇 宙而言……”司祭抬手，两个水球出现在方以唯面前, 一个是黑色的，一个是透明的，“去的少的话，问题不大，去的多了……” 黑色水球和透明水球相依偎，方以唯可以看到有数滴黑色水滴透过中间的壁，进入到了透明水球里，因为体积小量小，透明水球看上去没有丝毫变化。 那黑色水滴并不是指跨越了空间壁去往人间的龙族，而是龙族自身携带的信息量：那种东西看不到摸不着却真实存在，不能忽视。 少量几个过去又迅速回来，赶在空间意识到之前将逸散的信息也一并带回来，那问题不大，但若是大批量的过往…… 谁都可以想象得到两个水球变成混沌的模样。 方以唯伸出手指，轻触了一下水球的边缘，柔软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递到心底：“所以，这个亚空间外面也有神明的保护在？”　　“嗯，当初那位神明离开之前，用和人类世界类似的方式‘包裹’起了我们的世界，只是比起人类那边可以破开的‘摇篮’，我们这里是‘永久的伊甸园’。”司祭微微叹气着，也伸出手，轻轻地触碰着水球，“神明创造的壁垒本身就具备改变编码的能力，所以当你们从人类世界穿梭过壁垒来到这里的时候，自身信息也在穿梭 的过程中被壁垒自动改码，无需担心不能在新的世界里生存。”　　这里是毁灭前的宇宙该有的模样，所以一切的宇宙常数都跟那个时候一模一样，自然也和如今的人类正常生活的空间有差别，但三个孩子来到这里的时候却没有出现过像当年那艘宇宙飞船一样的惨剧，方以唯就猜测应当是有类似改码的操作保护了他们的缘故——前世的帝国最顶尖的开拓船和军事基地船就具备这样 的功能，如此才能带着帝国大军一路跨越诸天世界。 司祭证实了她的猜测。 “……那，”方以唯想了想，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尽管她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抱希望，“当初你们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才让整个宇宙都‘死去’了？”　　正常的世界要死去很难，人类死去的判断方式很简单，行星的死去是看它的星核，死去的行星星核会熄灭，整个行星飞速冷却，随后行星开始解体：如果是 固态行星，它身上的岩石地幔地壳会裂开，大块大块的岩石四分五裂逸散去太空；如果是气态行星，它的身上会分散出大团的尘埃。　　有些行星周围会围绕着一圈行星环，那多数就是它们死去的卫星留下的，而行星死去之后也会变成类似的东西，只是到那个时候，就不再是行星环，而是恒 星环了——如果这些行星死去之后留下的残骸足够多到能够从恒星的大小看到它们的话。 恒星的死亡是白矮星，黑洞，超新星…… 按照方以唯的知识，宇宙的死亡正常来说应当是坍塌空间，坍塌到极点再引发诞生的“爆炸”，从中诞生出新的宇宙来。 但，这个双生宇宙的“死亡”和她所知道的内容明显不符。 还是说，迄今为止帝国只能依靠计算而无法亲自观测的宇宙死亡内部，发生的就是类似的变化？　　“正常的宇宙死亡即是新生，它会坍塌回到极点再重又爆炸诞生……但我们的世界，并不是正常死亡。”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一样，司祭轻声道，声音里是方 以唯暂且不明白的苦涩，“与其说是‘死亡’，倒不如说，是世界的报复。” 方以唯露出了没听懂的表情。　　司祭还是头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从他把这孩子带到这里开始讲述那遥远到即使在龙族内部也只有长老们知道的过去的时候，她即使会惊讶于自己 听到的话，却从未露出过没有听懂的模样来。 明明是如今人类社会里走在最前方的学术界都不一定能够消化了解的认知之外的知识，她却轻易地理解了，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我之前说了，那个时候，是有路过的神明救下了我们和你们的祖先，但因为这个双生宇宙并不是祂创造的，祂无法插手……” 不是祂创造的？ 也就是说，如果是祂创造的话，祂就可以将其恢复到正常？ 方以唯之前对于那个神明的存在只当是强大到了可以改变空间法则保护生灵的某种存在，或者祂持有了什么能够做到类似操作的东西。 毕竟在帝国，如果你有一艘编码二位数内的科考船的话，并且你也会操作它，借助科考船上搭载的各种仪器，你同样可以做到这种事。 ——虽然能做到这种事的，整个帝国里数千万亿的人口中，也就能数出个五个人吧。 等一下，如果假设那真的是最高标准意义中的“神”，那难道说…… 迎着少女像是想到了什么而变得难以置信的眼睛，司祭只觉得接下来的话更难说出口了： “是的，你没猜错，我们的世界之所以变成那个样子，是因为……” 他的声音暗哑，仿佛金属磨砂一般。 “……他们，谋杀了我们的神。” 于是，被自己如同孩子般的存在杀死的神，其死后的怨恨蔓延了整个世界，让世界也跟着祂一起死去。 那个谋杀了神的种群…… “他们变成了你们口中的魔化生物。”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方以唯想不明白。 这一次，司祭沉默得更久了，久到方以唯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她才听到了原因，那是在龙族中，也只有天命祭司一人知晓的原因： “因为，神想要将祂的权柄，交给祂的孩子。” 不是以种群为单位。　　而是，单独的一个生灵。 第 680 章 方以唯想了想, 谨慎起见询问道：“神，也是可以迭代的吗？是只要能够做到神可以做到的事, 就可以称之为神吗？” 虽然她说的有些没头没脑, 但司祭听懂了：“我们对神明的定义是，可以创造宇宙、修改宇宙的存在。” 他陷入了回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他们曾经是最受神明恩宠的种族……” 高大, 俊美, 强大，勤劳, 智慧……所有人类语言库中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他们。 从最初的单细胞到多细胞到早期动物……他们一步步进化到顶点, 来到神之座下第一席的位置, 协助神明管理他们的宇宙。 “他们也可以修改宇宙？”方以唯抓住了重点。　　司祭摇摇头, 说道：“修改宇宙乃至创造宇宙需要特别的权限, 那源自神族天生的器官——有相应的器官存在, 才能够感知到相应的信息，才能够修改相对应的宇宙结构。为了协助神明管理宇宙，他们得到了神明特意开放给他们的‘世界树’的控制权限, 尽管倾尽全族之力, 大概也就一两个人能够勉强控制这份权限, 他 们也很高兴, 这代表了神的认可。”　　方以唯大概听懂了, 这就像人类发明的键盘，是有人类的双手, 有十根长短不一左右各五个的手指才能够操纵的, 你要训练一只鸟来控制键盘, 它费尽了力气 ，估计也就只能拿嘴一个键位一个键位地啄了。 效率还比不上人。 但养着这只鸟的人肯定会非常高兴, 会开开心心地把这件事分享给所有他认识的人，让所有人知道，他的鸟儿有多聪明。 方以唯想。 那位神明，也许，也是这么想的。 这些孩子能够帮多少不是重点，重点在于……　　他们有为自己分忧的这份心，所以祂高兴地将权限分享给了自己的宠儿，甚至为了他们，降低了世界树的管理权限，好适应他们尚且进化得还不够高级的器 官，而不是过早地摧残他们。 ……哎？ 方以唯一愣。 前面也就算了，但是降低世界树权限好适应他们的种族器官…… 为什么，我会这么想？ #　　这一个小时看到的信息量实在太过巨大，方以唯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房间的，等到有印象的时候，就是她有些浑浑噩噩地被司祭牵着手走在高高 耸立的穹顶之下。 光线从穹顶上方透下来，洒落在走廊上，让她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正沿着光所组成的道路，一步步走向云端。 方以唯有些恍惚。 她似乎……曾经，走过这样的路。 云层与云层交叠，本该没有实质的光在挥手间化作透明的道路台阶，只有踩上去的时候，才会因为实质的碰撞产生一丝涟漪，让人窥见它的存在。 有谁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过那条光之道。　　方以唯抬起头，神庙上方的光并不是来自恒星的光芒，这个亚空间内空间有限，产生光源的是那位路过的神明留下的保护场，代替了恒星的存在，保护它不 受外界侵扰的同时还会产生光与热，为这个狭小的世界提供生存所需的最初源动力。 它甚至还会模拟出当年行星运动轨迹，给这个世界带来四季分明的变化。 龙族的祖先……做出决定的时候，有预想到如今的画面吗？ 预想到了的吧。 但他们依然如此选择。 为什么？ 仅仅只是不想冒进吗。 可以从数万年前一眼窥见未来的一成不变，任何一个成熟的掌权者都不该做出这样的仅仅只是“维系活着”这个事实的决定来才对。 方以唯深吸了一口气，决定等回去之后再仔细回想刚刚看到的一切画面。 哪怕是一刹那的画面里都藏有大量的信息，她需要更深入地梳理一遍。 专注于思考的结果就是时间过得飞快，方以唯感觉自己只是想了一会事而已，天就黑了。 司祭给她准备了卧室，是参照伊泽尔公国时期公主们的卧房风格装饰的，层层叠叠的帷幕温柔地包围着中间的公主床，不让外界的纷扰影响其中。　　只是除了那些华丽的装饰外，这张公主床还被重重神术包围——在其他人眼里是层叠的帷幕，但在方以唯眼里，那是叠加到了几乎要实质化的金色神术光芒 。 已经重叠到了她都看不清那些神术是干什么用的地步了啊！ 这到底叠了多少层啊！ “……这是什么？”方以唯感觉自己的脸都是木的，联想到之前那头黄金圣龙的动作，她看向司祭的眼神里带着无语： 非fa监jin人类不是你们龙族的特殊爱好吧！？　　“不是，这是为了让你睡得更安稳一点！”司祭连忙解释道，“龙族的这片亚空间是从当年那个宇宙中抢救下来最后还保有生机的区域，但它本身和你们口中的‘魔化生物’关联太深，你以前在自己的宇宙中问题不大，两边隔着晶壁，但到了这里，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神术隔绝的话，魔化生物作为‘死’的一方对‘生’的渴 求会本能驱动‘死气’寻找‘生气’。对龙族影响不大，但对天命祭司来说，这是最大的威胁。” 特别是对天命祭司来说。 如果没有神术保护，本身就有着相当多近似世界权限的能力的天命祭司会是这些“死气”最先寻找侵蚀的目标！ 之前这孩子刚到龙族的亚空间里，时间还不长所以不明显，但再放任不管的话，那些黑暗中的呢喃就会找过来。 “你睡觉的时候就没这么多神术保护！”方以唯指着刚刚路过的属于司祭的屋子说道——她看到了，里面一个神术都没有！ “我晚上还要祷告，不需要睡眠。”司祭好脾气地解释道。 龙族和人类的身体构造不太一样，睡眠对于成年的龙族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压低自身活性延长生命周期的方法。 而在幼生期的时候，睡眠则是让身体潜力能够得到更好地开发。 所以一般不清楚龙族种族习性的会觉得这个种族不管老的小的，一天到晚都在睡…… 看着扯着被子还有点气鼓鼓的小朋友，司祭心想幼崽果然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虽然有的时候也很烦——贴心地关上了门。 在门合拢的瞬间，神术阵的光芒暗了下去，室内重归黑暗。 过了一会，一圈淡淡的昏黄的光亮起，像开启了小夜灯一样。 正抱着枕头和被子下床的方以唯僵了僵，发现这神术阵除了微微发光给她照亮室内以防不小心撞上什么外就没有其他动作了，这才放松了肢体。 吓死她了，还以为是什么一发现她下床乃至于呼吸心跳有不同变化就会发出警报的玩意。 别问她为什么会有这种经验。 问季北辰去。 抱着枕头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确认外面没有情况，方以唯一溜烟跑去了走廊另一头的房间。　　在这条走廊尽头还有另一个房间，准确来说是黄金堆就的丘陵群，丘陵洼地里放着一个龙窝，龙窝里头一只金龙崽和一只赤龙崽正并肩躺着睡觉，但中间隔 着足够躺下一个人的空隙。　　——毕竟两人（？）关系还很微妙，但偏偏司祭觉得这兄弟俩既然都来自人类社会，放一起养能很好减轻面对陌生世界的孤单感，于是就把他俩的窝搁一块 了。　　也不知道龙族的幼崽窝是拿什么做的，每当亚伦和叶清阳犯困准备随便找个地方趴下的时候，那个窝就会非常神奇地飞过来，硬生生把龙崽子装里头并自动 飞到合适的地方安顿好。 挣扎了三次依然没能挣扎成功的龙崽：…… 算了，就这样吧。 但象征性的挣扎还是要继续的，所以最后就变成了一龙占一边，中间隔着足够躺下一个人的空隙。 很快，空隙也被填满了。 方以唯带着枕头和被子扑进了龙窝里。 身边骤然多了个人，俩龙崽一开始还没注意到，将睡未睡的时候是本能和理智交锋最激烈的时候，所以也会下意识忽略周围情况。 等闻到熟悉的气味，龙崽火速扭头，看清楚正在铺被子的人时，俩龙崽差点吓得蹦出去： “为什么以唯你会出现在这里！” 叶清阳一个骨碌就从仰面躺变成了死趴在窝里，把肚皮藏得严严实实，旁边的亚伦甚至还收起刚刚放松平摊着的翅膀盖住自己身体。 这有什么好遮的？　　方以唯困惑了一下这俩奇怪的反应，听到问话，她就不再纠结那点事：“嗯？因为那边的神术给我感觉奇奇怪怪的，我不想睡在神术阵里头，”方以唯拍拍枕 头，把枕头拍平了躺下，没忘盖好被子，说道，“所以来找你们啦！” 严格来说是因为在神术阵里不知道为什么一闭眼就感觉到心慌，莫名心跳跳得飞快，怎么都睡不着，所以出来找小伙伴了。 但这个就不用告诉他们了。 “需要我提醒一下你的男女大防去哪里了吗！？” 但是方以唯理直气壮：“男女大防说到底是男人跟女人，你们两个现在算人吗？” 叶清阳amp;amp;亚伦：“……” 绝杀。 亚伦跟叶清阳仔细想了想，就他们现在这模样，唯/以唯不把他们当成玩偶就不错了。 有句话叫怎么说来着？不努力就会成为女人的玩偶。 对他们来说也是如此，不赶紧想办法恢复成人形，搞不好以后他们在唯/以唯心里的地位就真的是玩偶了！　　还是陪着睡的那一种。 第 681 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看了许多关于这个宇宙最大的秘密消息的缘故, 这天晚上，在身侧两头幼龙的陪伴下陷入梦乡的方以唯, 久违地做了梦。 梦境中一片漆黑, 似乎是有谁的絮语在耳边温柔地流淌，却不知为何，带着些许悲哀。 感觉……有点熟悉。 方以唯心想, 总觉得以前似乎也梦见过类似的画面。 对了, 好像是拿到天心结的那天晚上梦到的…… 她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去听清楚那声音在说什么, 却怎么都听不清——不, 仔细说来, 她听清了, 但是听不懂。 那似乎是某一种超过她理解能力的语言。 可是, 为什么……她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总觉得, 我应该能听懂这种语言才对啊！ 没有任何人告诉过她，也没有接触过类似的语言，但方以唯莫名地知道, 自己就应该是可以听懂的才对。 她下意识地去记忆, 并分析发音规则, 却发现……这根本不是人类的声带可以发出来的声音。 龙族也不行——没有人告诉她这一点, 但是她直觉地意识到了。 谁在说话。 细微的震动之后, 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丝丝的光。 那个声音的音量一下子变大——或者说是回到了正常音量水平——就连语言也变成了她能够理解的语言： “……那么, 祝你好运。” 这句话像千斤坠一样, 重重地砸落在方以唯心里！ ——星盟帝国语！ 之前的絮语无法判断语种, 但最后这句话，是星盟帝国语！ 猛地意识到什么, 方以唯努力想要看清楚这个人的模样。 那一丝丝光亮在漆黑的世界中占据的范围越来越大。 当世界被光亮占领，方以唯终于看清了一切： 黑天绒丝绸般点缀着无数星子的夜空，偶尔会有几辆飞行器划过，快得让不懂事的孩童高呼流星。 风吹过，伴着树叶的沙沙声，落在脸上身上的树影婆娑。　　刚刚将她放在公园长椅上的人轻轻地咦了一声：“醒了？这个恢复能力，该说不愧是■■■■的■■■吗？”他似乎是自言自语一样嘀咕了一句，然后伸出手 ，抚在她的眼睛上，“不过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不要这么努力为好……好好睡一觉吧，虽说聊胜于无，至少不至于到时候连■说什么都听不懂。” 不知为何，明明大部分都是星盟帝国语，但其中有几个词语却是和刚刚的絮语类似的发音——是在星盟帝国语中找不到对应的词汇吗？ 那只拂过眼睛的手带起柔和的风，她感觉眼皮越发沉重，再难以维持清醒，沉沉睡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几乎要横到脸上来的金色翅膀：叶清阳这家伙醒着的时候斯斯艾艾跟个小姑娘一样硬是滚到了龙窝里最远的地方，等睡着了 ，这翅膀都盖她脸上来了。 旁边的亚伦更过分，不但她身上盖着的是他的翅膀，身体下面垫着的还是他的翅膀。 我的被子呢？ 方以唯艰难地从龙崽的包围圈里坐起来，四处寻找自己的被子。 虽然在左一只赤龙崽右一只黄金圣龙崽的包围下她并不冷——甚至还有龙族限定款翅膀被和翅膀垫享用——但她还是很疑惑自己的被子去哪里了。 印象里自己的睡姿应该挺不错的啊，没有乱踢被子之类的坏习惯。 不然季北辰肯定会说她。 虽然她真的觉得要一个人睡着之后还要保持淑女睡姿这种要求非常极其尤为无理取闹…… 最后在龙窝外面找到了被可怜巴巴丢掉的被子。 方以唯：“……” 这一定不是我踹掉的！ 抱着自己的被子和枕头，在两头龙崽醒过来之前，方以唯回去了自己房间把床铺收拾好顺便做完了个人清洁工作。 做完起床后的一系列事情，她犹豫了一下，去了藏书室。　　神庙的藏书室里保存着龙族几乎全部的文明记录，除了可以面向大部分龙族开放的那些（也就是第一天来时方以唯看到的），那些更高一层的记录则都是各 自一个单独房间来保存：如果走进去的话就会发现，整个巨大的房间里就只有正中央半米见方的陈列台上放着一本书。 但若是翻开这一本书，那么，所有的讯息就会在刹那间喷涌出来，充斥整个房间。 除非有特殊的神术控制，才能够将信息涌动的范围控制在接触到书页的人身上，而不是直接喷涌出来。　　——方以唯第一次进入的那个记载了人类上一纪元文明的房间时，幸而只是碰触了书页，没有去尝试翻动它，不然在翻动时没有对应神术遏制，她会在刹那 间被信息流直接淹没。 察看了一会，方以唯走进了龙族有关种族特有语言的记录室：这里网罗了龙族能够接触到的所有种族的语言库。 不仅仅是现在的，更包括数亿万年前、当那个时代隔壁宇宙的人类遨游星海时与各个其他种族接洽、交流、融合时记录下的各个种族的语言文明库。 梦境里的那种发音，那种元音节和辅音节还有…… “能够产生那种音节的器官……”方以唯小声念叨着，几乎是下意识想要重复还记着的梦境中的语言。 但是，做不到。 属于人类的声带无法发出那种声音来。　　她只能一遍遍在脑海里回忆，并且努力思考分析怎么样的器官才能够发出这种音节来——这很困难，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生物器官学相关都不是她研究的 重点。 排查掉语言库中所有可以用人类声带发声的语言种类，去除掉依靠手势神态动作来进行交流的种族语言，再加上…… “在找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方以唯手一抖，刚刚拿住的书就飞了出去——被扑腾着翅膀的黄金圣龙崽接住。 司祭看了一眼那只龙崽献殷勤地把书放到方以唯手里，伸手把叶清阳拎回来顺便揪住了也要上前的赤龙崽：“你对库石族的语言感兴趣？” 方以唯摇摇头：“我在找一种……语言。”　　她看看被司祭轻易制住跟拎小鸡一样拎着的两龙崽，默默转开眼当做自己没看到，并试图转移话题向这座神庙的主人求助，但她却没办法形容自己听到的那 种语言：还是那句话，人类的声带无法发出那种音节来。 倒是司祭端详了一会她苦恼的模样，思索了片刻，忽然道：“你是想要弄明白那种语言说了什么？” 方以唯点点头。 “那，要不要学神言？” “……欸？”　　“顾名思义，神的语言。”司祭解释道，“是一种非常神奇的可以向下兼容的语言，一般的语言你学会了一种就只能听懂这种，但神言更像是囊括了所有语言 的一种方式……唔，简单来说就是，学会了神言的话，你就可以听懂所有语言，看懂所有文字——哪怕在此之前你从来没接触过这些语言和文字。”　　司祭说道，把已经安分下来的两只龙崽放下，又伸手摸了摸方以唯的喉咙：“不过以人类的身体条件学神言会很困难……人类的声带无法发出神言需要的音节 来，就算是对龙族来说，也需要非常漫长且艰难的声带改变工作。” 真奇怪，为什么这一代的天命祭司竟然会是人类呢？　　作为一个需要聆听神之音的职位，天命祭司所需要掌握的种种能力和技巧，很多都不是人类的身体和器官可以负担的，就像神言，对于龙族来说需要耗费相 当长时间训练声带，但对人类来说，哪怕是世界上最顶尖的歌唱家也无法用自己的嗓子发出神言所需要的音节来。　　“不过既然你……嗯，用你们的话来说，魂师是吧，那你可以尝试和魂宠附体之后改变声带结构发声。”漫长的岁月里积累的知识让司祭很快想到了解决的方 法，“有些魂宠的声带进化得非常完美，经过足够的训练就可以尝试发声了。” 方以唯想想回声鸟，大致懂了：“神言是怎么样的？” 司祭笑了一下，然后张口发出几个音节来：“……这个就是神言，嗯？” 方以唯怔住了。 就是这种语音！ 她在梦中听到的絮语，就是这种语音！ 但是……刚才司祭说，神言是可以向下兼容的，那为什么……她听不懂？ 方以唯茫然了。 司祭敏锐地注意到了这孩子脸上的恍惚和迷惑：“……你知道我刚刚的神言说了什么吗？” 方以唯张口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而是看向被放下之后就窜到她身边来的幼龙。 “‘就从今天开始学，怎么样？’”两只幼龙异口同声道，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和旁边的家伙同步了，顿时一块儿闭上了嘴。 正常来说，神言应当是可以让世间万物都在接触到的第一时间都听懂的，否则也无法做到向下兼容，但是…… 方以唯和司祭面面相觑，同时想到了那个问题： 为什么她会听不懂？　　怎么会这样？！ 第 682 章 对视不到三秒, 司祭立刻逮住意识到什么掉头就想跑的小崽子往祈祷室方向去——为了逮这只，他不得不放开了另外两只龙崽, 但亚伦和叶清阳也想知道怎么回 事, 并没有趁机跑开，而是晃着小翅膀跟着一路飞了过去。 逃跑失败被扼住命运的后颈跟只小猫崽一样被提走的方以唯：“……我自己会走！” “那你刚刚跑什么？”叶清阳扑腾着翅膀飞起来，好让自己的视线跟方以唯持平。　　“唯讨厌检查。”红色的赤龙崽原本想稳重地走着, 但是龙崽的小短腿抡圆了跑也跟不上司祭的大长腿, 那头迈一步，这头得小跑三步, 他衡量了一下, 果断也 扑着还不熟练的翅膀飞了起来。 熟悉了气流之后, 两条腿还是比不上翅膀的。 还省力。 当然没熟悉之前就是菜鸡互啄了。 “我没跑！我只是走得快了点！”方以唯嘴硬, “亚伦你还不信我, 我什么时候逃过检查了？” 后者根本不为所动：“那时候你根本走不动路。” 能走得动, 他相信，在辛医师到之前，唯就能躲得谁都找不到——也不对, 季北辰还是能找到她的。 幽冥飞狐在追踪方以唯的气息方面有独到经验。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季北辰尤为细心、观察力足够强吗？ 亚伦不太喜欢这个结论。 叶清阳看看吃瘪的方以唯, 又看看一旁一张稚气龙脸满是淡定的赤龙崽, 忽然就感觉心里不是滋味： 自己不知道的关于以唯的事, 对他来说, 却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那么熟悉。 如果四年前自己没有离家出走的话，一样在中央区, 是不是自己……也会遇到以唯？ 然后, 也能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我们去祈祷室干嘛？”不想再去想不可能的事, 叶清阳转而将注意力放到了其他地方，接着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个方向, 是往祈祷室去的。　　这几日他趁着身体情况还好的时候已经上蹿下跳地把神庙大部分能查探的地方都查探了一番——郑重声明真的不是为了越狱偷溜请看他真诚的眼神——按照他的观察来看，每天早中晚三次，眼前这个长着龙角的银发青年会准时准点呆在祈祷室里，少则十分钟，长则半小时——具体时间视他们的用餐速度和午睡时 间而定。 一般他们吃完饭或者睡完午觉，司祭就会准时出现，把他和亚伦扔那个水池子里。 “我需要好好检查一下她的身体和灵魂情况。”司祭解释道。　　祈祷室里充盈了他平日里祈祷积累下来的神术力量，他可以借助这种温和的神术力量将其浸润渗透到这孩子的身体和灵魂中，从而观测到一般情况下无法观 测到的内容。　　“……是有什么不好的可能吗？”亚伦看看少女脸上并没有多少波动的模样，想想以往时候他们也不会瞒着唯她自己的病情，便直接开口问了——主要是，不 让她切实地知晓她那个身体有多破烂，她真的能硬忍着身体不适继续做她的计划…… 也不知道这种堪称恐怖的忍耐力是怎么来的。 司祭沉默了一会，道：“正常来说是不可能出现无法听懂神言这种情况的，除非……” 他没有说下去，但叶清阳和亚伦都觉得，那个“除非”后面的字眼不是他们想要听到的话。 祈祷室很快就到了。　　为了避免对检查造成影响，两只龙崽都乖乖地停在了门口没有进去，被司祭强硬要求站到祈祷台前的方以唯哀怨地看了一眼丢下她的小伙伴，叹着气按照司 祭的要求，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和思维。 司祭低声念起了神言。 在那种她无法听懂的语音响起的时候，方以唯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屋子里，有什么肉眼看不到的东西被轻轻地搅动起来。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拨动水面，她像是一块被放在小溪里的鹅卵石，水浪一波波地温柔地拍上来，没过身体，浸润到灵魂之中…… 检查原理大概是类似于x光，借助不同频次的力量探查不同频次的情况？ 察觉到一些“水浪”受到阻碍回返，然后司祭那边调整了神言后又有些“水浪”在受到另一种阻碍时回返——就像水波遇到了鹅卵石，于是涟漪散开。　　那些“阻碍”让她的心微微发紧：尽管她看不到，甚至于她下意识睁开眼睛低头看向感知到的“阻碍”所在的地方时，看到的也是光滑白皙的皮肤，没有丝毫伤 痛存在，但是…… 是想起来都会感觉到痛的地方。 方以唯陷入了沉思。　　她受过的重伤屈指可数，前世今生加起来也就那么几次，但大部分都是痛过就忘——比如御魂师战斗时受的伤——能够让她记得深刻的，也就方宋霆发神 经的那回。 但是……方以唯下意识地抬起手，按在肩胛处。 周围温柔的“水浪”涌来时，这里和身体其他地方有隐隐的痛楚传来。 并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更加刻骨铭心的，至今都不曾愈合的重创。 ……方宋霆犯病的时候，也没对她的肩膀做出什么来。 而且那会儿的骨折好了十多年了，除了在骨骼上留下骨痂线外没有丝毫后遗症，也不存在还会痛的可能。 方以唯想不明白。 另外，就是这地方的力量。 有种……奇怪的熟悉的感觉。 她想。 是因为之前接触的神术阵的力量吗？ 她可以感知到神术和这里的神力本质有着很高的重合性，但是大不相同，要比喻的话，前者是炒鸡蛋，而后者则是刚从鸡窝里拿出来的鸡蛋。 都是蛋，但显然，炒鸡蛋和生鸡蛋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长长地吐出胸腹中的气息，方以唯暂且将这些疑问收束压在心里。 到了龙族地界之后，她心里的疑问一个比一个多，但截至目前为止，最大的问题还是…… 她的视线，落在了只有她能够看到的系统图标上。 魂宠ol里，没有龙族地图。 而在她首次踏上龙族地图的时候，系统全无反应。 这不正常。 以系统平日里她到新地图都会出来刷个成就——虽然作者没提但其实系统一直没下线——的活跃程度，自从她抵达龙族地界之后，它就再没有反应了。 死机了吗？ 方以唯觉得不像。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迎着头顶天窗洒下来的光亮，方以唯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束光。 光穿过了她的手掌。 少女愣了一下，无奈地笑了笑。 # 司祭检查的结果是身体没有问题。 但是，神力反馈回来的波浪也显示，这孩子的灵魂上似乎有他暂时看不到的伤势。 让他奇怪的是，他无法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伤。 不可能啊…… 司祭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理论上来说，神力是最高层次的力量，可以向下兼容所有力量，所以借助神力，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所有事项的本质——他在祈祷室呆了数万年之久，这里充 盈了祈祷而来的神力，在如今这个宇宙中，没有哪种力量可以高过它。 但那种能够让他都无法看清楚的伤势…… 司祭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造成这种损伤的力量层次和神力齐平。 神器。 由神之力锻造，具备了弑神之力的神器。 那是可以和神力同等层次的斩神之力。 给这个孩子的灵魂留下那么重的伤势的，是神器。 为什么会这样？ 天命祭司理应是神最宠爱的孩子才对，她为什么会受到弑神之力的伤害？ 司祭想不通。 更何况神陨已有亿万年之久，神界也已经有亿万年不曾打开。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武器？　　当年弑神的魔化生物应该在成功的瞬间就被世界意识抹杀，哪怕是那个曾经最受神的宠爱、长居神之左侧、最后却对神子举起屠刀的神下第一使徒，在杀害 了神子后也当被世界排斥永不超生了才对…… 难道……魔化生物找回了当年失落的弑神器？ 司祭为这个可能性心悸不已。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叶清阳话一出口就感觉自己说了句废话，以唯竟然都听不懂正常来说谁都能听懂的神言，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我需要更加准确的视野才能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司祭思考了一会，说道。 这些事情暂时不能告诉这些孩子，不然的话他们会乱想的——尤其是那个孩子。 所以司祭决定用几天之后即将为亚伦和叶清阳举办的仪式为借口暂且回避了问题。 当然，这其实也不算是完全的借口：他确实需要更为庞大的仪式来看清楚留在这个孩子灵魂上的伤口到底是用什么造成的。 只有知道了伤口来源，他才能够知道这孩子遭遇了什么。 龙族的典籍里记录了有史以来所有的神器，哪怕是当年弑神战里，那些逆神者用的武器都有记载，他就不信这还找不到对应的神器。 “在那之前……”司祭话锋一转，“你们需要更好地疗养——当然，以唯，跟我过来，你需要学很多东西。” 话落，两只小龙崽立时被转移到了圣泉里面继续泡澡澡。 而方以唯则是跟着司祭继续去她的天命祭祀教程。 叶清阳：“……我感觉我们被排挤了！明明我们才是龙崽！为什么那个叫司祭的家伙对以唯比对我们还上心！” 他要吃醋了！ 凭什么不让他跟以唯一起上课！ 假如当年他没离家出走的话，说不定他跟以唯也是青梅竹马一起上学，一起上课的关系呢！ 凭什么现在到了龙族地盘连让他尝试一下这种生活的机会都给剥夺掉了！　　太过分了吧！ 第 683 章 可惜, 不管叶清阳怎么嚷嚷，既定现实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气鼓鼓的黄金圣龙幼崽也只能不开心地在圣泉水里扑着自己的小翅膀, 直到因为太过闹腾被他的同胞兄弟一翅膀拍进水里咕噜咕噜——备注, 理智睡觉去了 全靠本能支配身体的限定版赤龙崽。 毕竟亚伦清醒的时候情绪不会这么外露，更加不会用这么直白的动作表达自己嫌弃的心情。 他只会走远点无视一切动静权当这个池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在。 叶清阳：更生气了！　　而且，比起完全由本能支配身体以至于对这个龙形控制力更高的亚伦, 有理智掺和、认知自己为人的叶清阳对肢体的控制力尚且还不及赤龙崽, 以至于毫无防 备之下被轻易掀翻。 这导致晚上方以唯再次故技重施抱着枕头被子扑进龙窝的时候，黄金圣龙幼崽还一脸气鼓鼓的样子。 当然这股生气在看到扑进龙窝的女孩子的时候瞬间飞走, 并且其本人……不是, 本龙也吓得扑腾着翅膀试图飞走了。 “你怎么又来！”叶清阳试图用音量掩盖自己瞬间慌乱的心情。 “都说了不习惯睡神术阵里呀！”方以唯一脸莫名其妙, 所以在神术阵被撤掉之前, 跑过来不是很正常吗？ 龙窝的舒适度还挺高的。　　“虽然我们现在是龙族的样子, 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什么情况……”叶清阳试图换个角度让这个因为他们外表而完全放弃男女大防观念的家伙重新回忆起 来该有的防备心。　　讲道理啊, 就算外表变成了现在这样，可他们内里还是认知自己是人——哪怕刚刚得知自己是龙但还是能恢复成人的样子的——以唯她到底有没有她在和 青春期少年说出“一块睡”这种话的自觉啊！ 回忆起从北域往中央区的海上航行时发生的事，叶清阳得出了肯定结果。 ……不, 她根本没这自觉。　　一旁恢复了理智的亚伦想想自己往日里和青梅相处的画面, 感觉自己没那个立场提醒唯这方面认知的赤龙崽只能默默点头以支持那个他并不想承认的同胞兄 弟的说法——毕竟, 这种时候他要是开口说类似的话, 肯定会被唯用“亚伦不是经常陪我午睡的吗”给怼回来…… 到时候还要被知道了这种事的那家伙暗地里下绊子, 平添麻烦，所以衡量之后, 瑞德拉贡的少主非常顺畅地做出了不做声支持叶清阳观点的决定。 “睡着以后翅膀都要伸到我脸上来的家伙没资格这么说我。” “……” 叶清阳被一击k.o, 同时还要承担倏然转头冷飕飕看过来的赤龙崽的视线。 后者：你竟然趁我睡着的时候对唯做出这种事！ 果然不该被这家伙睡前跟斯斯艾艾小姑娘一样躲远了的举动给迷惑了！ “而且亚伦的翅膀睡起来还舒服, 当被子盖也不会冷！” 这次换成黄金圣龙幼崽用烧红了的眼神看那头赤龙崽了。 叶清阳：道貌岸然！监守自盗！呸！ 某些龙看着正经，趁人睡觉之后还指不定干了什么呢！ 没注意两条龙之间“火花四溅”的交流, 方以唯放好枕头，伸出手臂，一手一个，圈着两条突然受袭懵逼龙进龙窝：“睡觉啦！还瞪什么瞪，不困吗你们！”　　觉醒血脉后的两只龙崽虽然肢体力量比起以前上升了许多，但相应的，因为对现在身体的陌生，肢体控制力也下降了，这会儿根本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一个 挣扎就伤到女孩本就脆弱的躯体，于是方以唯成功且顺利地把龙崽子带进了龙窝。 闭眼，睡觉。 罪魁祸首安然入梦，被她当毛绒玩具带上床，啊不是，带进龙窝的两只龙崽却睡不着觉了。 一片漆黑里只能看到两双金灿灿的眼睛互瞪：绝对不能比这家伙先睡着，不然等我睡着了，鬼知道这家伙会对唯/以唯做什么呢！ 做完晚祷告的司祭路过龙窝，感应到里头那两头小龙崽太过活跃的思绪，他歪头感慨了一秒果然小崽子就是活泼，随手一个助眠神术甩进龙窝。 没一会儿，龙窝里原本轻缓绵长的呼吸声变成了三个。 嗯，睡着了。 确认了这一点的司祭施然走开。　　龙窝里头，原本各自守着一边的小龙崽睡着之后，本能就开始占据上风，闻到近在咫尺的心爱的宝物，翅膀下意识伸开，把宝贝拢进自己怀里，不忘打掉另外一只似乎是想来和自己抢宝贝的翅膀——唔，长得还不够大，还没办法把宝贝藏到身体下面遮起来，也没办法全部圈起来，只能勉强退一步，能护住多少护多 少了。　　第二天醒来的方以唯看着这回变成灿金色还带黑色酷炫“花纹”的“睡垫”和“被盖”，还有旁边同样挤得紧紧的赤龙崽，陷入了自从来到龙族族地之后就经常思 考的问题： 亚伦和叶清阳的关系……真的很糟糕吗？ # 虽然绝大多数龙族属实拖延症+懒癌晚期，但这其中肯定不包括司祭：　　在分析完叶清阳的情况并用圣泉缓解天邪鬼王的混沌气息入侵，还顺带增强了一波小崽子的体质之后，确认他已经有足够的体力接受接下来的仪式后，司祭 很快就做完了仪式准备工作。　　为了最快速度搞定一切，司祭这次选择三套阵：三重神术阵环环相扣，涤清黄金圣龙崽身上的鬼王气息，然后助力两只龙崽身体潜力开发，最后借助层层加 强的神术力量观测天命祭司崽崽的情况。 如果能顺手治好她就更好了。 不想被净化掉天邪鬼王气息的叶清阳挣扎无能：他一早就被神术阵给捆着扔进了第一重阵的阵眼。　　同样不想完全成为龙族的亚伦和他一个待遇，这会儿兄弟俩倒是莫名理解了自家青梅/以唯说不要睡神术阵的感觉：这被束缚得动弹不得的待遇谁爱要谁去要 ！ ——仅仅用于保护和隔离探查功能的神术阵凭空被添一大锅。 站在第三重阵眼上的司祭仰起头，被白布遮盖的眼瞳“看”了一眼被神术力量托起在半空中的少女，开口咏唱。 仿佛天边传来的轻吟，流淌着的河流化作洁净的音符，某种更为高层次的力量在言灵中，降临了。 受到神术影响陷入睡梦的方以唯皱了皱眉头。 什么……东西？ 她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不是用于仪式现场的祈祷室内，而是陌生的景色。 高耸的柱子，精美的穹顶，用最简洁的线条勾勒出最具美感的形态……这种风格，和神庙一致。 是到了神庙某个她没去过的地方？ 方以唯仔细看了看，很快否认了：这里看起来……比神庙更为壮阔美丽。 如果说神庙是一座做工精美的模型的话，那么，这里就是这个模型所仿建的原型。 脚底下是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平整的石头切割成的地面，似玉非玉，隐约可以映出影子来……咦？ 方以唯愣了愣，发现脚下的地面倒影出来的人……好像，不是人？　　地面映出的人影背后还有巨大却非常淡的扇形阴影，头顶两侧的位置还有两道看得不是很清楚的斜线阴影，大约人类耳朵的位置还有长条形的阴影……方以 唯试图弯腰看得更加清楚，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不对，是无法使这个身体动弹。 支配着这个身体的，不是她。 这个身体动了起来，随着“她”迈步的动作，方以唯看到了幼儿圆润的小短腿和赤白的足，但最吸引她目光的，却是“她”脚腕上的翅膀。 是的，在人类脚踝向上的足关节两侧，各有一对非常迷你的光翼。　　那形状让方以唯想到了之前地面上映出了的背后巨大却很淡的扇形阴影和头部耳朵附近的长条形阴影：如果将这种模样的光翼放大，或者略微变化一下朝向 结构，当光照射在上面投影到地上时，就会出现她之前看到的阴影结果。 但头顶两侧那两道斜线阴影是怎么回事？ 方以唯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怎么也没办法用光翼模拟出那种阴影来。 是其他形状的身体构造吗？ ……器官。 方以唯顿了顿。　　她想起了司祭之前说过的，对于普通种族来说，神言要经过艰难的训练还不一定能成功发出对应声音来——就像鸟类学习人类的语言一样——对于将这种 语言视作母语的种族来说，发出神言需要的器官，本身就是他们天生具备的。　　在方以唯思考的时候，这个身体已经一路小跑到了一个类似于高台的地方，沿着阶梯快得像是在轻跃一般，“她”很快到了阶梯最高点，一个足有七八人围抱 那么粗的、隐约可以看到类似植物肢体的……树干？ “她”伸出带着肉窝的小手——方以唯看到“她”的手腕两侧也各有一对光翼，但紧接着，这对光翼颤动了起来。 随着它的颤动，面前的树干发出了与之呼应的光。 一明一灭。 随着光灭光亮，大量的画面和信息冲入方以唯的头脑： 仿佛是站在宇宙模型的边缘探头注视着其中一块星域一般的视角，她看到数不胜数的金色舰船排列成整齐的阵容，在最前方的领航舰队指引下飞行。 似乎是感知到了这股注视，最前方的领航舰队里，有一股信息发送了过来。 明明两者之间没有配备任何联络器，也不在同一个通讯网络里，但是，她依然接收到了这条信息：　　贵安，吾神之子。 第 684 章 光翼猛地一颤, 和面前的树干枝条那种奇异的联系瞬间断开，“她”缩回手, 忙不迭地跑到了树干后面去。　　方以唯过了两秒才意识到到“她”在做什么：一只同样在手腕两侧生有迷你光翼、但要比“她”的光翼显得硬朗得多的手忽然冒出来, 跟抓猫崽子一样，把“她” 从树干后面拎出来，抱进怀里。 然后被点了一下鼻子。 “真是的, 一个不看住就给我捣蛋……给我等着, 等你长大了，搞瘫世界树的烂摊子都让你自己来收拾！” 无法形容的空灵声音用如此亲昵宠溺的语气说道。　　这是一个仿佛隐没在光中的人, 宛若他的身体本就是光源所以无法看得很清楚, 非常高大修长, 和这个人比起来, 方以唯可以非常清楚地认知到, “她”还是个 幼童的事实。 被抱起来的“她”伸手搂住了这个人, 咯咯地笑着，即使看不到表情，也可以从笑声想象得到“她”开心的模样。 那人似乎本来还想假装——方以唯从周围的情绪反馈中清楚地察觉到这一点——在生气, 但听着笑声, 他也板不住脸, 笑着叹气把“她”抱在怀里逗乐。 清亮好听的笑声回荡在这个充盈了神圣气息的地方。 方以唯看到, 这个人的耳边有着好像绥带一样的轻飘飘的东西, 被“她”不知轻重地抓住的时候，他轻嘶了一声：“乖, 别拉这个, 会疼的。” 他用温柔但不失强硬的动作, 把绥带从那只肉乎乎的还带着肉窝的小手中解放出来。 ……啊，原来那个不是装饰, 是身体的一部分吗？ 回想起自己看到的地面阴影，方以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 这个身体也有相同的部件构造。 发现这一点之后，再仔细看，特征就更多了：手腕和脚腕上的迷你光翼，背后巨大的张开的薄晶型对翅，耳朵上轻飘飘的绶带型构造，还有……　　方以唯努力将视线抬高，看到了那个人头顶两边各一个、从正前方看过去就是总体呈现“/ ”形态的环状物——如果投影到地上，就是她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的 那两条斜线阴影吧？ 基础外形有点像宗教传说里的光环，但是比那个更复杂……方以唯试图形容，却发现自己无法用已知的知识面来描述它。 是不可以用非神语言描述之物——她的头脑中，出现了这种不按常理出现的情况的相关知识。 是司祭提到过的，和神本体相关、与世界本源相连、神秘度过高时会出现的现象之一。 刚才直视“她”手上那个可以监控到宇宙内发生情况的光翼都没关系，但是那两个环状物却连描述都无法描述……这说明，这是和世界本源相关的存在。　　“嗨阿斯塔我来看你啦！趁着你家神子还小不粘人你赶紧帮我……啊不是，陪我去解决一下我家那边的麻……”从外面窜进来的人看清楚这边的情况之后，到 嘴边的话顿时就换了，“几个月不见，长这么大了？这是吃了啥啊？” 那个人迅速出现在了“她”身边，支着下巴好奇打量注意到陌生人出现而抱紧了亲近之人的“她”。　　“咦，长太快了吗？也没有吧……”被称作阿斯塔的人顿时有些担忧，他仔细看看怀里的孩子，“这才八个月，也就长了六对晶羽，‘声之羽’才冒了个头这会儿 连话都还不会说呢……” 朋友：“……咱们成年了也才二十四对晶羽。” “你都多少岁了，跟刚出生的小娃娃比什么。” “……这是我和她比的问题吗！？”　　方以唯旁听了一会，大概弄明白了所谓的“晶羽”大约就是指她方才看到的长在手腕、脚腕、耳边和背后的那种光晶组成的薄如蝉翼的翅膀，在这两个人（？ ）的概念里，这似乎是一种生长阶段的体现。　　类比成人类的话，大概就是婴儿长了几颗牙吧？方以唯心想道，不过人类的牙齿功能显然没有这些人（？）的晶羽功能繁多且重要：这似乎是他们用于控制 和感知很多东西的肢体器官。 想到刚才手腕上的晶羽振动光灭光亮时感知到的信息，方以唯若有所思。　　那边的两人拉扯了一番关于幼儿正常生长水平之后，来拜访的朋友终于艰难地正题：“所以反正现在她能跑能跳能自己吃喝玩乐了，趁着她还不怎么认人不黏 你，赶紧陪我去解决一下我家那边的麻烦，解决完你抱着你的神子到世界毁灭我都不管你！”　　阿斯塔满脸都是“你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表情：“扔下这么小的孩子在家？她搞瘫世界树了怎么办！到时候宇宙常数颠倒混乱生灵涂炭我那些好不容易能 飞出诞生星的种族灭绝一地了你来给我回溯时间吗！说出这种话你有良心吗！” “讲道理，正常神族小孩八个月大最多薅掉世界树的叶子，反正，世界树嘛，秃才是常态，还有叶子可以掉已经够奢侈了。” 话落，朋友敏捷地往旁边一闪，正好避开了世界树抽过来的枝条。　　方以唯可以感觉到世界树那边流淌过来的悲愤意识，具体的因为太复杂了分辨不清，但大体上大约就是一个秃头人士被人说“你都没几根毛了剃个光头得了” 的心情。 方以唯：…… 你们神族的日常画风就是这么个样子吗？ 方以唯刚刚被司祭培养出来的对神族滤镜碎了一地。 “但是她已经可以控制世界树的基层功能了……”说起这个来，阿斯塔一脸愁容，“你来之前我刚逮到她用世界树观测宇宙。” 朋友：啊这。 竟然还是个小天才吗。 单身至今还没养过神子的朋友感觉稍微有点棘手了，嗯，只是稍微。　　“那你把神子扔幼稚园去好了，那边好多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有一堆小伙伴可以玩，”朋友摸着下巴打量了一番这会儿熟悉了不再拘谨的神子，“嗯，按照 你家神子这个生长速度，她绝对能霸占同龄神族孩子王称号至少三万年。”　　“我也想过这个，但是……”阿斯塔摸摸怀里孩子头顶，方以唯感觉到一股非常舒适的力量涌进来，让她仿佛是晒着冬天暖洋洋的太阳睡觉一样舒服，“这孩子 和我一样，有两个神环，万一因为这个被其他孩子歧视了怎么办啊……” 他忧心忡忡地说。 神环？ 方以唯从那股舒适感中脱身，仔细看了看名为阿斯塔的神族和他友人的区别，这次注意到了：在他的友人头顶，只有一个平行于头顶的环状物。 这个就是神环？ 如果他的友人这才是正常状态的话，那阿斯塔和神子这不仅神环有两个，神环它还歪。 方以唯想了想人类幼崽在幼稚园阶段碰到掉牙的幼崽时的反应，觉得阿斯塔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　　“这有什么好歧视的，你的本源宇宙是双生宇宙，为了控制双生宇宙，神环自然是对应的两个，从你创造的双生宇宙里诞生的神子当然是和你一样的双神环，不然以后她怎么执掌你的权柄？”朋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换个单神环的神族小孩来都控制不了你的宇宙……啊对了，你家小孩取名了吗？总叫神子跟叫小孩 也没什么区别。” “还没想好呢，你说给她取什么名字好，我想了好几个你来帮我看看……” 声音渐渐远去，方以唯的思绪陷入了混沌之中。 #　　仪式进行得很成功，当光芒散去的时候，原本被捆着两只龙崽的地方出现了两个少年——涤清杂质后，以这两个孩子的资质，掌握化成人形的能力是最正常 不过了。 司祭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但现在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随手给两个变成人形但是没变出衣服来的幼崽一人一件白袍子遮身体，龙族的天命祭司皱着眉头，“看”向已经从深度睡眠中清醒、坐起来的少女，后者似乎 还没完全清醒，表情有些茫然。 即使借助了仪式，他也仅仅只是看到了那深深刻在她灵魂上的伤口。 袅绕着不详的弑神器的力量。 不止一处。 头顶，耳边，喉咙，四肢，十指，身躯……每个部位都有至少一道伤口，并且至今没有愈合。 说实话，司祭很震惊，灵魂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竟然还能行动自如，表面上也看不到丝毫的异样，这该是多强大的灵魂。 “还好吗？” 司祭温声问道。 方以唯一个机灵，回神了。 她迅速爬起来，抓住司祭的衣角：“神明的刻像！” “什么？”司祭一时没听懂。 方以唯也意识到自己太着急没说清楚：“我是说，龙族这里，有神的雕像吗？” 既然崇拜神，那，神的雕像之类的东西总该有的吧？ 这次司祭听明白了：“一般是没有神的雕像的，因为凡间的刻刀雕不出神的外貌。” 被司祭拉着上了几天天命祭司课的方以唯：“……说人话。” 司祭从善如流地换了一种表述方式：“神长得太抽象了，画不出来也雕不出来。” “……啊？” # 片刻后，方以唯看着据说是当年面见过神明、亲眼目睹过神之光辉容貌的那一代天命祭司留下的关于神的雕像小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一坨勉强可以看出来个人形、但是头顶就跟几十只章鱼揉吧揉吧扭一块还漏出好多触角一样的玩意…… 就是一般人眼里的神？　　……阿斯塔知道了会哭的吧。 第 685 章 生物对外界信息的认知是由它的生理器官决定的。 一个人如果是色盲, 那所有人在他眼里，就都是灰色头发, 也无法理解其他人说的金发、红发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天生听不到声音, 那对他来说，所有人都是静默的。 人类眼中自己的容貌和动物眼中人类的模样就因为双方器官差距而有巨大的不同。 神的容貌亦是如此。 方以唯摆弄了好一会儿那个一看就非常污染人眼睛的雕像小作，终于琢磨出一点头绪来了： 基本肢体还是没问题的, 有问题的是涉及到高神秘度的部位。 虽然比不上头顶那一坨那么醒目, 但是在这个雕像的四肢部位乃至于背部和喉颈处，都有不是很明显但确实存在的扭曲。 联系方才那不知道算不算梦境的经历听到的内容, 方以唯猜测这应该是神族的晶羽造成的。 作为可以用于直连宇宙控制系统的世界树的器官, 神族的晶羽重要性非常高, 一旦晶羽受损乃至于被破坏, 就会丧失相对应的控制权限。 至于用于控制宇宙本源、代表这个宇宙最高神秘度的神环, 干脆就连最基本的形态也无法被捕捉, 扭曲成了一堆不可名状马赛克产物。 拿着雕像小作看了好一会儿，方以唯忽然说道：“以前的天命祭司，不是只单单负责宗教传播的吧？” 司祭怔了一下, 目光也落在了那个雕像小作上：“你察觉到了啊, 我本来打算等过阵子的时候再给你讲解的……”没想到这孩子率先发现了这件事。　　天命祭司, 听起来似乎是宗教类的职位, 而这个职位需要的种种知识和技能天赋, 都会让人认为这是一个传达神之旨意、传播神的福音的类似天使的职位，而 事实上…… 理解没有错, 只是实现这些职能的方式……有一丢丢的偏移……　　你要传播福音传达神旨, 你得去你面向的教众身边, 对吧？在科技不发达的年代里，传教士们会走路、坐车去往教区, 在网络发达的年代里，他们开发出了网 络传教……　　阿斯塔的职权中有着神秘度相当高的魔法侧职能，所以他所掌权的宇宙中，自然也会出现对应的魔法侧力量，这体现在了各个种族身上，同样体现了具备聆 听神之旨意力量、范围思考读取等精神系能力的天命祭司身上。　　当时代来到了星际航行的时候，他们发现，在变幻莫测的宇宙深空中，复杂多变的情况让最优秀的雷达和探测舰都难以担当领航任务，但对接受了完整的相 关精神系能力课程的天命祭司来说，宛若浅海珊瑚礁区一般充满暗流难以琢磨的深空，所有的引力陷阱虫洞失控磁场，都如同白纸上的黑点一样清晰明了。 于是，在那个年代里，天命祭司有一个更常见且贴合实际的称呼： 领航员。 他们是引领舰队航行在深空之中的领航员，也同样是在神的指引下引导文明发展的领航员。 方以唯在那个梦境中通过世界树感知到的那股问好信息，正是那支舰队上的领航员感应到了神子的注视而发送过来的。　　只是，在世界死去之后，龙族为了维持最后的栖息地，为了让伊甸园里的资源不被采伐殆尽，族地龙族数量骤减，即使比例不变甚至还有所增高，但缩小的 族群里能够出现天命祭司的数量却明显地低落了下去。 到了司祭出生的那个年代，天命祭司已经变成了代代单传的唯一性称号。　　如今的族群只能仰望星空，他们已经不再需要领航员的存在，根本没有未来的世界里，即使是在深空中都可以看清楚一切前路的领航员也不知道能够将族群 带去哪里，这个曾经来往于星辰大海中的职业最终成了龙族里坐拥着庞大的过去的宗教祭司和历史过往的活化石。 没有人知道那些翱翔在星系中的领航员在这狭小而不变的伊甸园中逝去时，心里在想什么。 # 那个形态扭曲的雕像小作被司祭送给了方以唯——他看出来这孩子对它非常感兴趣，干脆就给了她。 反正等她继承了天命祭司的职位之后，这些东西也一样是要给她的。 早点给和晚点给没区别。　　亚伦和叶清阳同样看到了那个雕像小作，对于自家青梅某些研究员思维了解甚深的亚伦只当是唯对龙族历史传说中的神感觉到好奇，但对直面过弥赛亚同学 奇特萌点的叶清阳来说，这个讯息有点不太妙： 这玩意是不是长得有点像温然堕落之后的那东西？ 难道以唯还真的很喜欢触手？ ……等离开龙族了一定要想办法把温然隔离出去！ 叶清阳想得很美。 “咦，你们的眼角那边……”终于把注意力从神明相关上移开的方以唯很快注意到了两个少年身上的不同： 虽然已经恢复成了人类的形态，但是，不知为何，方以唯依然还有一种面对的是那两只龙崽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看到两人眼尾处的鳞片时尤为明显。 像红宝石挨个排布点缀在眼尾处的龙鳞，让亚伦往日里淡漠的神情多添了一分绚丽。 而作为原型是黄金圣龙的叶清阳，他的眼角边却是金底黑纹的细小鳞片，给他常年带笑的脸上勾勒出了几分沉淀般的庄重。 像灼阳的眼睛……方以唯失神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　　“以前他们是人类，但现在就算变成人形，他们的本质依然是龙。”司祭察觉到了方以唯的疑问，解释道，“你只是感知到了这种本质的变化——嗯，这也算 是天命祭司的本能识别能力。”　　他说着看向叶清阳，微微叹了口气：“虽然去掉了你身上天邪鬼王的诅咒，但你现在也没办法算是完全的黄金圣龙……混沌的气息已经深入到和你的血脉相缠 ，没办法排除了。” 这可能是龙族进入伊甸园以来第一条带着混沌气息的龙了。 “这倒无所谓……只是，这个鳞片，不能收起来吗？”叶清阳摸摸自己眼角的鳞片，问道。 他刚才感觉到以唯看向它时的失神，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违不可见的过往。 ……是那个叫灼阳的人吧。 “你们刚刚恢复过来，暂时还控制不住，之后会隐下去的。不过情绪太激动的话，这些细节处的鳞片也会最先浮现出来。” 是可控的，那没问题了。 “对了，明天开始你们两个要去上课了。” 看到已经非常自动自发地从神庙里翻出适合自己的衣服换好的两个少年，司祭忽然想起来，说道。 亚伦：？ 叶清阳：？ 上什么课？ 什么上课？ “……你们以为把你们带回来就为了血脉返祖吗？” 两个并不想合拍的兄弟同步点头，然后嫌恶地分开了一步。 脚还没迈出去，就被方以唯一手一个又扯回她身边了。 “难道不是吗？”为了转移被牵着手的注意力，叶清阳努力让自己忽视握着的那只柔软温凉的手，找话题说道。 他们被扯到龙族族地里来不就是因为血脉返祖，为了不变成无理性的野兽，所以龙族派人接他们回来帮助他们安稳度过血脉返祖时期吗？ 现在血脉返祖已经度过去了，他们也已经差不多能够掌握好变成龙形和人形的关键了，这不是应该送他们回去了吗？ 上什么课？龙族的自我修养吗？　　“你们一定要回人类世界去也不是不可以……”思考了片刻，计算了一番这两只幼崽回去会对两边世界产生的影响，司祭说道，“但在那之前，你们首先要熟练 ——熟练到刻进骨子里的那种——掌握人形拟态和龙族原型的两者间变化，并且在人类世界时，尽量减少完全变化成龙形的时间。”　　亚伦心道谁乐意变成龙形了——他们毕竟是被以人的身份教养长大的，对于那个龙崽形态的认同度完全赶不上对自己人类身份的认同——紧接着就听到司 祭接着说道：“毕竟你们还小，遇到求偶□□期没办法控制自己变成龙形也可以理解。” 亚伦amp;amp;叶清阳：？？？！！！ 两位龙族少年震惊到差点炸尾巴鳞片，但随即想到，求偶□□期，那、那岂不是—— “你们偷瞄我干嘛？”方以唯迷惑，随后她想明白了，“是要我到时候把你们绑起来吗？可以啊！” 她自问看懂了竹马和友人的暗示，非常贴心地提出了解决方式。 两人：“…………” 扭头，扶额，叹气。 唉。　　“这个暂且不用担心，”司祭听到方以唯的回答，跟着安抚道，“从你们的身体发育情况来看，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否则距离第一次求偶□□期至少还有个十 年，所以不用这么早担心这种事。” 毕竟龙族是一个寿命非常漫长的种族，虽然相对于整个生命周期而言，幼生期算短的了，但百八十年还是要的。 这两个孩子一开始的身体发育情况都是跟着人类周期走的，但在龙族血脉返祖成为龙族之后，就会在原本的人类年龄上开始接入龙族的生长发育周期。 也就是说，现在才十来岁的两个人，单从年龄而言，对龙族来说还是个龙蛋，但从生命观周期来说，已经算是青少年龙。 叶清阳和亚伦看看那边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司祭，再看看同样不觉得哪里有问题的女孩子，心生某种共识：　　天命祭司选拔要求之一就是脑子是用木头雕出来的吧！ 第 686 章 龙族关于自身族群最基础的知识和常识都被以特殊手段铭刻在了基因之中, 这是当年最辉煌的那一代领航员们的杰作：即便后代与族群失却了联系，铭刻在基因 中的知识依然会伴随着他的基因解放程度逐步释放, 帮助他快速深入地掌握属于自己的力量。 但即便如此, 被养在龙谷里的龙族幼崽还是要上课。 毕竟，刻在基因里的都是不知道多少万年前的基础知识，这么长时间来, 虽然环境一成不变, 但是龙族关于知识的探索并没有停下脚步…… 简单来说就是当年刻在基因里的是九九乘法表，现在你上课要学的是高等数学。 ……真是想象一下都想祈求老祖宗再来一遍把该学的刻进基因里。 毕竟这世界上没几个喜欢上课的, 老师如此, 学生也是如此。 “还要上课？上什么课？”叶清阳绷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心, “就你们这一天24小时要睡18个小时的德性, 竟然还有时间上课？” 亚伦没说话, 但是心里已经在打算盘到时候把旁边那个（并不想承认的）怨种兄弟扔出去吸引视线自己逃课找唯去。 很巧, 叶清阳也这么想。 “我可以一起去吗？”神庙里唯一的女孩子探头，可可爱爱，“我也想听龙族的课！” ……更正, 这里还真有只喜欢上课的变异崽。　　“你还要学天命祭司的课程。”司祭没有第一时间说可不可以, 而是提醒她, “虽然我给你安排的课程只有半天, 但是, 加上一般课程的话，你一天的时间都没 了, 得上满三天课才能休息两天。” 他本来想着按照人类作息习惯, 半天学习半天放她去玩应该不错, 但如果这孩子还要加上和其他龙崽一起的课程的话，她的半天放松时间就没了。 这就要等到三天之后才能第一次休息, 会不会学坏身体啊……司祭忧心忡忡地想。 方以唯：“呃……” 该说龙族日常好悠哉还是好悠哉还是好悠哉呢……非常擅长利用各种碎片时间的人不是很能理解这堪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课程表。 旁边刚刚认祖归宗（并没有）的龙族兄弟也不能理解，但既然不是只有他和他的怨种兄弟上课，那就可以接受了。 于是上课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只是…… 没上两天课，方以唯就宣布她不会去了。 “是太累了吗？”其实很高兴看到这一点的司祭掩饰住自己的心情，问。 “不，是太费时间了。”方以唯冷酷无情道，“讲课进度太慢了，他讲一节课的内容我能自学至少五节课，太浪费我时间了。” 她早该想到的！ 就龙族这漫长生命+降低能耗延长资源利用率的习性，他们的课堂内容就跟发大水一样，说是半天的课程，其中至少一半时间是在休息！ 剩下一半时间还要去掉老师引导那些幼龙进入学习状态——即肃清课堂纪律——的时间，最后的干货时间少得可怜。　　方以唯第一天还以为是为了让他们几个外来的适应，第二天发现还是老样子节奏，找了只龙崽问了一下之前的情况，顿时明白过来，当天就宣布自己要泡图 书馆里自学了。 “那你对那些课程不感兴趣吗？”叶清阳心想我才不要和那家伙一块儿上学，还在努力试图找理由把人一块儿拉去。 方以唯不假思索：“亚伦，帮我带课堂笔记！” 刚刚还在想找借口不去的亚伦：“……嗯。” 叶清阳顿时感觉嘴里有点发酸：“有事就叫亚伦啊……”都想不起来他也可以帮忙带笔记的，所以以唯心里，他们两个的亲近程度还是有差别的…… 他哼哼了两声。　　“其实，我……和叶清阳也觉得，这个进度太慢了。”红发少年看了这边一眼，慢慢说道，“我们本来就落后了许多，要短时间里补上几十年的课程，如果按照正常龙族的学习进度，恐怕要耗费很多时间。所以我在想，族学那边，要不，我和叶清阳轮流去半日，不去的时间里就留在您这里补习，如果有不懂的，问您也 是一样。” 神庙里有着全龙族留存至今的知识宝库，自然也包括族学里在教导的内容，从这方面来说，想要借着这边的书本自学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叶清阳微怔了一下，很快应和道：“是啊！我们都习惯了人类的生活作息，和那些坐下来不到十分钟就开始打瞌睡的龙崽真的合不来！”　　如果说现在龙族里唯一一条没有懒癌晚期的龙是谁，那非司祭莫属：依然还保持着深空时代领航员作息的司祭是全龙族里唯一一条生活习惯和人类接近的龙 。 白天整个儿都是清醒的不说，晚上几乎不怎么睡：领航员可以通过祈祷消除精神和身体上积累的疲劳，完全无需睡眠也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要不是这样，三小只早就联手找机会跑了。 在一般情况下，司祭很好说话，既然这几个孩子都嫌龙族那边的节奏太慢，又愿意在他身边自学，他也不介意去和族学那边说一声。 等到司祭走开的时候，两位少年不发一言，把正端详着走廊边壁画的方以唯给围了起来。 方以唯转头，如画的眉目间染上了些微疑惑：“……怎么了？”　　叶清阳没说话，带着一如往常的笑看着她，只是莫名就有了种压迫感——他自己也没注意到，由于发现亚伦察觉到了他没有察觉到的事，心情起伏下，龙族 本能的龙威泄露了出来。 亚伦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视线：“你要支开我……们去干什么。” 感觉到身边如芒在背的视线，他不情愿地加上了“们”。 在方以唯露出更疑惑的表情之前，亚伦先一步堵死了她装傻的空间：“你每次试图敷衍季北辰的时候情绪起伏会更明显。” 也就是，用力过猛演过头的意思。 ——不过一般季北辰察觉不到这点。 亚伦心想。 方以唯：“……” 啊这。 有个太过了解自己的竹马有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纠结地扯了扯头发，方以唯左右看看，把两人一起拉去了龙窝：一般在龙窝里的时候，只要他们的情绪起伏平稳一点，司祭会默认他们在休息，就不会靠近 这边。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到的，有关龙族的时间和主世界的时间不对等的问题吗？”方以唯说道。 亚伦想起来了，刚到龙族地盘的时候，唯曾经提到过，龙族眼中神明已经消失上万年了——这个神明，是指那位路过帮忙的神明。 但在几百年前，瑞德拉贡的祖先找到神明，求到化形果，从而得以和心爱的龙族结合，并生下他无比宠爱的半龙儿子。 而后，他的半龙儿子也效仿他拐带了黄金圣龙的公主。 “龙族不是自己就能变成人形吗？”叶清阳提出了疑问，“化形果有存在的必要？” 就他们现在看到的，基本上除了最开始出现在主世界那边闹事的那几头龙外，其他龙族似乎都能够变成人类模样。 那化形果这种一听就是让他们幻化成人形的东西真的有必要存在？ “很有必要。”方以唯的语气很笃定，“如果没有这道工序，单纯的化成人形与人类结合生下的后代，会被其中强势方的血脉力量冲击到几乎失去理智。”　　烨家的血疯子之所以被叫做血疯子，就是因为他那一半来自其亲生父亲——烨家圣魂灵朱雀的血脉冲击了他的理智，强大的魂灵力量完全压制了人类方的理 性，让他很长时间都处于失心疯的状态下。 如果当年瑞德拉贡的先祖没拿到化形果，现在根本不会有名为瑞德拉贡的家族。 最多会有一群力量格外强大的龙魂兽。 “我们要说的话题和化形果无关吧？”亚伦及时正回题，“难道你发现了时间问题的根源？” 方以唯摇摇头，随后又道：“还没找到，但我有一个猜想。在天命祭司的知识里有提到过一点，世界树。” 那是神明用于调控宇宙的工具。　　“你可以把我们的这个宇宙……世界看做是一个大型智能温控的培养室，而调节这个培养室内一切条件，时间，空间，温度，光照，湿度……控制着这些外在 条件的就是世界树，它保证了宇……世界的正常发展。” 考虑到两个小伙伴没有关于宇宙的概念，方以唯替换成了“世界”，只是习惯性的说辞让她需要停顿来改口。 “那么，当其中某一处的时间出现不同寻常的情况……” “很有可能是世界树的问题？”亚伦接口道。 方以唯点点头。 叶清阳点着下巴：“所以……你打算支开我们去找这个世界树？”　　“也不算支开你们，我又没打算离开龙族族地。”方以唯先堵死了小伙伴们可能的谴责点，“一般想要发现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看问题的发生地，龙族这 儿肯定有哪里是和世界树有一定联系的。再考虑到作为天命祭司的司祭可以在这里祈祷，引来神力，这说明神庙这边肯定有哪里是和世界树所在的神界有接口。” “那不就是祈祷室？”叶清阳脱口而出。 神庙里神力最充盈的地方就是祈祷室了。 在距离神界最近的地方祈祷，引来神力，顺理成章。 “我们又不是没去过祈祷室，问题是在那里，谁看到过，或者感知到过世界树的存在了？” “……” 也是呢。 “所以我想在翻翻天命祭司相关的书籍，再看看有没有更多的关于神界的消息。”方以唯说道，“相对这个来说，龙族这边的课程可以先放一放。” 原来如此。　　“虽然可以先放一放但不代表我完全放弃了，所以亚伦，嗯，还有加上叶清阳，一定要记得给我带笔记！”方以唯不放心地叮嘱，“要不是天命祭司相关的知 识需要特殊天赋才能阅读，不然你们两个帮我一起翻找的话，速度可以更快……” 她嘀嘀咕咕地不满小伙伴没这天赋害得现在只能她一个人去翻书。 “我知道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事了——回想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如果唯离开神庙范围，他和叶清阳总归能有一个人发现……亚伦点头道。 一旁的金发少年也同意了。 看看两个已经被自己说服的小伙伴，方以唯心里微松了口气。　　……算是瞒过去了吧。 第 687 章 第二天, 三小只就开始按照之前说好的日程分开行动了：由于在剪刀石头布里不幸惨遭叶清阳看破败其一程，亚伦只能自己去龙族的族学上课, 放任叶清阳和方 以唯一块儿去听天命祭司的课程。 有了独处机会的叶清阳高兴了没几分钟, 就发现天命祭司的课程相当……独特： 他就眼看着方以唯站在司祭对面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仿佛星云般闪耀的云层无中生有出现, 袅绕在两人身边。　　那其中似乎有什么人和龙的感知无法触及到的东西在快速交流, 叶清阳仅仅只是注视了没几分钟就感觉到一阵头晕恶心想吐——试图强撑的他是被司祭叫醒 的，叫醒之后才发现他才从司祭这里得知, 他是被超高强度的信息流给塞晕过去了。 没有对应的天赋强行试图接触天命祭司中与神相关的知识, 身体无法接受的时候就会在本能的自我保护下晕眩, 物理意义上切断“传输”途径。 “但我又没听到什么声音？”叶清阳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信息的传输并不单纯只有声音。”司祭侧头看向祈祷台那边, 方以唯依然还在那些七彩星尘般闪耀的云雾中, “天命祭司的知识传播途径很广, 你已经‘看’到了，但是你的头脑无法理解那些知识，所以即使‘看’到了, 依然忽略了过去, 但它们依然存在, 所以你被暴涨的信息量塞得晕过去了。不过没关系, 你想看可以继续 看, 看多了就不晕了。” 就是能不能看懂是另外一回事。 叶清阳：“……”　　还没来得及哀悼自己想的很美的两人上课独处（司祭：？）可能性的逝去，叶清阳紧接着就察觉到了另一件事：“需要特殊的, 呃, 天赋, 才能接触天命祭司 的知识？” 司祭点点头。　　叶清阳看着方以唯那边陷入了思考：特殊的天赋才能接触天命祭司的知识，而天命祭司的知识似乎有很大一部分和神有关……换句话也就是说, 特殊的天赋才 能接触到神相关的信息。 那么，世界树……也应当是如此？　　所以以唯才说要从天命祭司的信息里寻找啊……但是，司祭已经担当了上万年的天命祭司职责了，如果龙族腹地里有和世界树相关的讯息的话，他会没有察 觉到吗？ 如果连一个资深的天命祭司都无法察觉到世界树的存在乃至于与其有关的信息，那以唯……又是凭借什么，认为有可能找到世界树的？ 以她的头脑，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啊！ “……所以我猜想，以唯还瞒着我们什么事，正是这件事让她确信，或者很大程度上相信她可以找到世界树存在的相关信息。”　　夜晚，由于两人终于恢复成了人形，哪怕心大如方以唯也没办法把他们当做助眠抱枕玩偶，所以兄弟两个终于可以独占龙窝，不用担心一转头发现扑进来个 女孩子了。 借此“不得不独处”的机会，叶清阳将自己今天白天得到的情报和结论告诉了亚伦：“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她瞒着我们什么。” 亚伦阖目片刻，慢慢道：“唯在来这里之前，对龙族的了解极少，很多信息都是从我或者你那边得到的。”　　如果是包含在龙族的遗传信息里的话……两人回忆了一番，将来到这里之后告诉方以唯的龙族知识互相共享了一番，发现不管是赤龙族还是黄金圣龙族的传 承，都是些非常普遍的龙族常识，并没有什么可以和世界树这种东西牵扯上关系。 “难道是天命祭司里的相关知识吗？”叶清阳把手垫在脑后，仰头看着神庙的穹顶，下意识道，“但是如果是天命祭司里相关的知识，司祭不可能不知道啊！” 怎么说都当了那么多年的天命祭司了。 “……也许他知道，但他所掌握的知识告诉他，那是他无法碰触到的东西，”亚伦慢慢说道，“就像我们无法接触天命祭司的知识一样。” 如果是那样的话，要么以唯是在瞒骗他们什么，要么就是……以唯有确认她可以接触到世界树的把握。 ……他们不曾知道的，以唯独特的经历？ 叶清阳的心跳几乎是漏了一拍——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让旁边的人察觉到丝毫异样：如果是后者的话…… 刹那间，他想起了曾在极地冰川的空间裂缝里，那个女孩哑着声音讲述的“故事”。 会不会是以唯的经历……让她有接触更高维度的办法？ 虽然以唯讲的很少，但在那个故事背景里的帝国，似乎就是一个拥有相当高超的科技、甚至可以突破宇宙屏障、在宇宙泡中来回穿梭的文明。 会不会是这个文明里有一些独特的技法，可以让人感知到更高维度的存在？ 沉默片刻，亚伦起身。 “你去哪？”叶清阳疑惑地跟着爬起来。 “去找司祭。”亚伦言简意赅，“我们在这猜再多也没用，直接去问他世界树的事。” 叶清阳没再说，直接跟上了亚伦：他也有这个打算，只不过原本是想等亚伦睡着之后再去问的，没想到亚伦的行动力这么强。 不需要睡眠的天命祭司这会儿正在书室里翻看书籍，听到两名少年的来意，他微带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世界树？确实有这种东西，但是……” 他叹了口气：“龙族，哪怕是天命祭司，也没办法接触世界树的存在。” “什么意思？”亚伦问。 “像你们无法接触天命祭司的知识一样，龙族也没有可以控制，甚至仅仅是感知到世界树存在的器官。”司祭说道。　　世界树是神族用于控制宇宙的系统，操控它乃至于感知到它都需要特殊的器官，很遗憾，在灾变发生之前，龙族即使努力进化了亿万年，都尚未到可以接触 到那个层次信息的地步。 “听着好废啊！”叶清阳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咳，也不是……”司祭努力给自家种族找补，“哪怕是在灾变之前，能够感知到乃至于部分控制世界树功能的，也仅有那一个种族里的佼佼者——我们龙族 已经是神下第二种族的存在了！”　　考虑到对尚未成年的孩子的成长发育，司祭并没有告诉这两只幼崽关于神界动乱的信息，所以亚伦和叶清阳也仅仅只是知道很久很久以前有种族发动叛变， 导致神明死去，于是世界跟着死去，龙族在路过的其他神明帮助下获得了这一小块用以生存的栖息地。 司祭瞒下了双生宇宙以及魔化生物的来历部分，以及如今的人类世界不断轮回重来的消息。　　——告诉这些孩子也只是徒增烦恼，人类确实会在大灾难面前团结起来，但在那些漆黑的灾难真切地出现在面前之前，人类中那些所谓的政客总能为了所谓 利益把事件导向最糟糕的局面。 观测另一面宇宙的过往中，司祭看过太多类似的发展了。　　“那第一种族是谁？在哪里？”亚伦察觉到了突破口：既然龙族作为神下第二种族都无法感知世界树，而司祭又说只有一个种族的佼佼者……那毋庸置疑，能 够感知到乃至控制部分世界树功能的，就是那个神下第一种族中的某些人。 既然都能到神之座下第一的程度了，活到现在，或者后代活到现在也不奇怪，唯是不是准备从这里寻找突破口？　　“已经灭亡了。”司祭毫不留情地否决了亚伦的推测，“那个种族中的佼佼者，神下第一使徒也因为弑杀神子被世界放逐了——哪怕他还在，也会被世界树扔 出这个宇宙。” 世界树只是因为神的陨落、无人操控而不再响应罢了，又不是消失不见了。 它要是消失不见了，那整个宇宙也该毁灭了。　　在神不存在的年代里，世界树依然默默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只是由于无人控制，一些需要神族来排查、重新编码控制的错误慢慢累积起来了罢了——司祭想 到双生宇宙另一面那如今混乱的宇宙常数，心想。 他确实很想帮助另一面的人类，但他无能为力。 # 罗迪尼亚古大陆，艾利多克山谷。 “应该就是这里了——这里是我可以感知到的和大小姐最近距离的地方。” 摘了一片叶子闻了闻，又咬在牙齿里尝了尝汁液的味道，林刺楠呸的一下吐掉它：“有空间的气息，这里有空间裂缝。”　　空间裂缝会影响附近的植物生长，这会体现在植物的汁液成分里，很巧，林刺楠就是那个可以从中体会到这点细微差异的人才：“没有魔化生物的气息，基本 上可以断定这里的空间裂缝不会是通向魔化生物世界。” 作为被选为暗卫的成员，林刺楠很早就在家族的安排下接触过魔化生物相关裂缝：这是为了在遇到的时候可以更早发现，带着主上远离危险。 所以林刺楠很清楚，魔化生物那个满是死气的世界中，是不会存在生的气息的。 那些龙身上没有死气，他们不可能是和魔化生物一个世界的。 “四天前，村民看到了一头红色的巨龙飞进了山谷，应该就是瑞德拉贡的那位萝丝夫人。” 这也从侧面佐证了他没有找错地方。 但是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打开空间裂缝去往大小姐所在的地方。 一只手按在了林刺楠的肩头。 “你负责感知，我来打开裂缝。”方宋霆淡淡道。 林刺楠：？？？ 他感知是没问题，但是根据他的感知打开对应的空间裂缝……这是人可以做到的事吗？！ 哦，说这话的是他家大公子啊。 那没事了。 大公子不在“人”这范畴里。 片刻后，没有辜负林刺楠“不是人”的评价，一道空间裂缝出现在两人面前。 林刺楠可以更加清晰地感知到空间裂缝后大小姐的气息。 ……还真的打开了啊。 不愧是不是人的大公子！　　但就在他准备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大公子将手按在了空间裂缝上——在他和空间裂缝之间，出现了仿佛透明玻璃一样的存在，将大公子隔绝在了空间裂缝之 外。 林刺楠：“……大公子？” 方宋霆没有说话。 这个空间裂缝……不，应该是这个裂缝之后的世界，在拒绝他的进入。 他不是没去过魔化生物的空间裂缝——作为军部的高级军官他去的多了——但从未出现过这种被拒绝进入的情况。　　这个裂缝之后的世界，有什么特别的吗？ 第 688 章 与此同时, 神庙。 原已经进入睡眠的方以唯猛地睁开眼睛。 有什么东西，刚刚振动起来了！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仔细分辨。 紧接着, 又是一阵震动！ 被她睡前随意搁在床头的书本啪叽一下掉在了地上。 ……不对，不是刚才的震动。 方以唯皱紧了眉头：方才把她从浅眠中惊醒的，并不是这种实质的震动。 “唯？” 门口传来亚伦的声音, 方以唯看了过去, 正看到叶清阳从门边探头。　　“醒了吗？”司祭从叶清阳身后绕出来，随手一指, 外套就自动从衣架上飞起来落在了方以唯肩头, “有人在攻击龙族的防御立场, 我需要带着他们两个去看看, 你呆在神庙里, 这里是安全的。” 方以唯有些恍神, 闻言回过神来：“攻击龙族的防御立场？等等，”她做了停止的手势，“那岂不是说明有敌人？为什么要带着亚伦和叶清阳一块去看？” 哪怕需要龙对战, 也没轮到未成年龙的道理啊！ 司祭没说话, 只是沉默地“看”了一眼身前的两位少年。 方以唯怔了怔, 回忆了一番之前天命祭司中关于感知的课程, 闭上眼睛。 她的知觉跨越了空间的距离, 连接上了龙族的防御立场：作为天命祭司有这个权限，或者说有这个能力借助全龙族的术法立场感知周围情况。 随后, 她“看”到了正在攻击那淡金色近乎实体的防御立场的敌人： 一头赤红色的巨龙, 以及站在巨龙背上凝结出巨大水枪的女子。 方以唯：啊这。 懂了。 这是把崽带过去平息亲妈愤怒的。 睁开眼睛, 方以唯露出理解的眼神：“我知道了，我会呆在神庙里不乱跑的。” 又一阵振动！ 方以唯心惊, 刚想说你们快去，紧接着她就发现，方才的那阵振动，似乎除了她以外，不管是司祭还是亚伦亦或者是叶清阳，都没有察觉到！ “我们去去就来，你不要乱跑。”亚伦没忘叮嘱，方以唯看看他们，点点头，目送三人，咳，龙，离开。 ……和之前那次不同，是将她从睡梦中惊醒的振动！ 方向是……祈祷室！？ 等司祭他们离开神庙范围，方以唯直奔祈祷室。 祈祷室内空无一人。 现在是晚上，无灯的祈祷室里，只有从天穹上投下的那一束星光与月光落在祷告台上，萦绕着星尘般的微光。 冰冷，圣洁。 方以唯慢慢地走了过去。 她早就想到那个可能了。 世界树并不是不在这里。 它一直都在。 只是，没有神族的晶羽作为沟通媒介的情况下，龙族内无人可以察觉到它的存在。 但，不是没有办法。 曾经，除了神族以外，还有一个种族经历了无数年的进化，终于勉强碰触到了那条线，可以感知到世界树的存在，乃至于控制世界树的部分功能。 他们曾经是神的骄傲。 在他们背叛之前。 其过往蒙受神恩而得之名早已失落，连他们自己都不记得了，如今的他们，只有一个被恨之入骨的人类取的称呼。 魔化生物。 方以唯深吸了一口气。 在魔化生物入侵之前，这个世界并没有魂灵的存在，是魔化生物带来了它们。　　而人类与魂灵的深度结合，直至放弃自身存在，化作没有理智的堕落者——这种生物不死不灭，因为它的核心并不在当前宇宙，所以即使消灭了无数次它的 肉身，它们依然可以重生。 魔化生物曾经拥有立于神之下的力量和天赋，能够触碰到神之权限的种族却失去了不死不灭的能力。 如果单看这点还能说是弑神后世界的报复，但。 在魔化生物出现后才协同出现的魂灵力量。 堕落者显然与其实力不符的超越维度不死不灭的能力。 所以……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魂灵力量，就是魔化生物曾经位列神之下第一种族的本源力量之一，但在弑神之后，世界的报复下，这份本源力量被分离了出来，伴随 着它们入侵双生宇宙的另一面而涌入了人类世界？ 毕竟，武器本身无错，需要被惩罚的是掌控着它的人。　　甚至，有可能魂灵力量就是司祭所说的、阿斯塔为了让他们能够控制世界树而不是被反噬所特意做出的“降低世界树权限来适应他们器官”的操作，在他们反 叛弑神后，这份神之宠爱被收回、却因为神陨而无处可去、随着魔化生物进攻双生宇宙而来到了这个世界……　　而若是深入掌控这种力量，如堕落者那般进阶高维……是不是，就能够触碰到当初魔化生物曾经触碰到过的阶层，那个可以感知到世界树、控制世界树权限 的阶层？ 方以唯不知道。 她没有可以论证的手段，没有可以借助的工具。 但这是唯一说得通的、可以感知到世界树甚至控制其权限的假设。 是她唯一可以尝试的手段。 面前光亮一闪。 方以唯愣了愣：“归一？” 不知为何自动从她魂海中出来的归一将身躯缠绕在她的手腕上，那股悬空的力量牵扯着她的手，不让她伸出去。 “……归一，是想阻止我吗？” 多头蛇没有出声，它的力量很大，可以轻易将方以唯拉扯出祈祷室——但在拉扯到一半的时候，它停住了。 在它和方以唯的周身，一圈极淡的紫色光晕亮起。 那是超能系技能，念动力的标志。　　一只紫色的类人型魂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方以唯身边，紫色的纱布一样的肉膜覆盖在它的体表，形成好似长裙一样的装扮，背上三对长条形叶片组成的翅膀 ，头顶，大大的深紫色玫瑰花苞下眼睛微微亮起。 超能系魂宠，沙奈亚。　　作为全系平衡体，即使如今尚未达到自己的天赋最强，归一依然有着仅次于超能系准圣的超能系天赋，尤其是在它的主人领悟了【大梦千年】后，它的超能 系力量也一日千里，仅仅只有沙奈亚还制不住它。 这是说，只有沙奈亚的话。 出手的并不是只有奈亚一个。　　一人多高的粉白色魂宠站在了另一侧，它有着兔子似的覆盖了大量硬甲的头颅，只露出微微亮起的银蓝色眼睛，上肢略短小，下肢发达，还有一条粗壮的尾 巴拖到地上用以支撑身体。 安芳罗的最高杰作，人造合体魂宠，超能系准圣，幻。　　自从离开东域之后，幻就一直都在培养球里疗养身体调节身体平衡，情况一度严重到险些溃体的地步。直到不久之前方以唯对炼魂的理解大有长进，才终于 勉强稳定了它又一次濒临崩溃的身体，这会儿才能够出来活动。　　面对两大超能系魂宠的联手，其中一个甚至是超能系准圣，1+1amp;gt;2的威力相乘下，独木难支的归一很快被方以唯强制遣返魂石中，并让奈亚在其上添 加超能系封印，暂且扼制住归一。 微微呼出一口气，方以唯将奈亚收回去，看向幻。 幻的魂石并不在她的魂海里，她也没有去控制过幻，所以…… 这是幻自己出来的。 作为安芳罗以“无人驾驭”为主要条件之一炼制成的魂宠，幻有着极高的单独行动能力。 “快点回去！”方以唯快速说道，“你现在的身体不能……” ‘不需要了。’ 方以唯一愣。 这个声音是直接出现在她的头脑中的。 ……幻？ ‘嗯，是我。’ 以前幻从未表露出它有这种【他心通】的能力…… ‘太消耗力量，所以我一直都没有使用它。’ 那现在为什么忽然……方以唯骤然想到那个可能性，脸色白了。 粉白色的魂宠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已经不需要再节约力量了。’ 它已经感觉到自己要到极限了，所以再怎么节约力量，也无所谓了。 “不行你赶紧……”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堕落化会在魂宠死亡的同时停止，所以——你要赶在我死之前，探知到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没有去看方以唯抗拒的表情，粉白色的魂宠化作无数的微光，隐入她的身躯。 少女的眼尾和耳尖浮现出了属于魂宠的硬甲。 太阳王曾经教导过的可以让人类逆转堕落的魂力路线以逆向运行，堕落化的力量渐渐弥漫上了身躯。 仿佛幻象般的枝干树木出现在了视野之中，陌生的共振般的力量在试探着推了过来，似乎是在对接。 波长吻合，无数的讯息朝着这边潮水般涌来。 她的眼里泛起了水光。 “幻！” 回应她的，是魂宠平静而温和的心声：　　‘嗯，我在。’ 第 689 章 方以唯一个趔趄, 险些扑倒在地——之所以说是险些，是因为她挣扎前倾的力量被止住了。 身体动不了。 视野中明亮的光芒让已经有过一次类似经验的方以唯骤然意识到, 她又到了不知道该说是梦境还是世界过去的记忆里。 可以看到的手和上次没有多大区别, 带着幼态的圆润，只是比起之前的迷你来，现在手腕上的晶羽看起来要长大了一分, 也越发流光溢彩。 她又看到了神子的记忆。　　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动, 也无法从这里脱出，甚至都不能与外界沟通, 不管方以唯有多担心幻, 可现在这无能为力的情况让她只能耐下心来, 等待这段记忆结 束。 看了一会, 方以唯觉得有点奇怪： 依然还是那个奇异的似乎是神界的地方, 阿斯塔不在, 阿斯塔的友人也不在，好奇怪，在神子差点搞瘫世界树之后, 阿斯塔竟然还放心让她独自呆着？ 以之前那段记忆里阿斯塔表现出来的认真负责来看, 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就在方以唯疑惑的时候, 一双带着甲片的手伸了过来：那不像是精工雕琢的手套, 而是直接生长在肢体上的细小甲片, 鳞次栉比，随着肢体的细微动作而跟着 动起来。 这双手将神子从床上抱起来, 安抚地拍了拍她。 神子很显然也非常熟悉这个生灵, 没有丝毫抵触, 只是似乎还没睡醒，脑袋一点一点的, 偶尔会磕在抱着她的生灵肩头的细鳞甲衣上。 不过点了没两下就被这个生灵用手掌内侧柔软的部位扶住了额头。　　这个生灵有着类人的外表，身量修长，体表全身都覆盖着形式不同的鳞甲，但他的动作却是轻盈无声的，仿佛他怀里抱着的不是神子，而是什么脆弱的幼童 。 魔化生物！　　方以唯第一眼就认出来这样独特的甲片是属于那个种族的：但和游戏里她曾经交过手的高阶魔化生物相比，眼前这双手上的甲片更加细密精致，透着无懈可 击的完美，无声地诉说着其主人的强大。 而且…… 方以唯看着那白金色的甲片，略微有些失神：她见过的所有魔化生物，身上都是漆黑一片，袅绕着不详的黑雾，等阶越高的魔化生物，这种现象越严重。 在最高阶的王族魔化生物身上，漆黑几乎化为了深渊一般，让低等级的玩家看到都会中“晕眩”的debuff。 玩家一直以为这是魔化生物力量的体现，力量越强，这样的个体buff越强。 但面前的这个魔化生物，他的身上看不到丝毫的暗色，反而充盈着神圣的气息——那是和阿斯塔、和神子如出一辙的气息。 这就是魔化生物还没有弑神堕落时的样子吗？　　而且，尽管身量修长，但从那些甲片的形状和体表的一些特征来看，曾经在游戏里和无数魔化生物交过手的方以唯可以确认，这个一看就是王级的魔化生物 还没完全成年。 ……阿斯塔给神子找的未成年保姆吗？ 以第一主视角围观了这个魔化生物照顾神子的过程，方以唯有点吐槽不能。　　他并不是时时刻刻抱着神子，在神子表示自己想要玩耍的时候，他会把神子放下来让她自己玩，但若是神子表现出试图对世界树捣蛋的倾向，在晶羽振动连 接到世界树之前，那双带着细鳞甲片的手会按在晶羽上。 被阻止了两次之后，神子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那个白金色的身影跟着她，像无声的沉默的影子一般。 方以唯发现自己没有听到他发出过声音，魔化生物是可以说话的，他不会说话吗？ 这种局面，一直维系到一股污浊的气息突然出现，冲向毫无防备的神子——但在那股污浊接近神子之前，方以唯看到了一道光亮。 比太阳升起时的第一道光还要明亮。 刺破黑暗。 是刀光。　　在即使是神子的感知系统里也快得几乎要看不清的光亮停下来，那是一柄星辰般的长刀，细长的刀身不会比手指更粗，如果转个视角，薄得几乎看不到它的 存在。 那股污浊的气息被这柄刀轻易斩碎，净化。 神子似乎没反应过来，还看着刀发呆。 那人收起刀，转身看到神子的模样，犹豫了一下，放低视线，单膝点地，小心地用没有持刀的手安抚地摸了摸神子：“已经没事了。” 低沉而温柔的声音，与他冰冷的模样大相径庭。 风一样的光芒飞了进来，落地化成人形，阿斯塔急急赶来，看到一切安好没有问题才松了口气：“还好有你在，尤兰。” 尤兰低头行礼：“吾主。”然后才抬起头，目视神明。 能够目视神明…… 方以唯骤然意识到了这个人的身份。 神下第一使徒。 尤兰。 他没有姓氏，在成为神下第一使徒之后，他就抛弃掉了所有其他身份，只以神之使徒的身份存在。 就连他的名字尤兰，也是因为他所属的种族名，尤兰族。 魔化生物早已无人知晓的种族之名。 仔细查探了两人没有被方才那股污浊气息沾染上，阿斯塔才真正放松下来：“没想到竟然突破了我的防卫，难怪阿凌觉得那么棘手……”　　神子发出了一串听着无意义的声音，伸着手要阿斯塔抱，阿斯塔把她抱起来放：“这段时间我要去加固世界屏障，免得它们冲进来，如果让它们侵染了世界， 整个宇宙都完了……啊，就是刚刚尤兰你砍掉的那个东西。”　　阿斯塔安抚下有些焦躁的神子，继续说道：“尤兰，通知下界近期多关注空间异变，一旦出现就以‘灭世纪令’要求监控，千万不要靠近，那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东西！” 灭世纪令。 尤兰沉默地点点头，他知道这种等级要求所需要应对的是什么等级的灾难。 是极有可能将整个宇宙都湮灭进去的恐怖灾害。 视野中的时间流速开始加快，虽然神子依然还是那副幼年的模样，但是时不时来到她身边的尤兰越发成熟的外表诉说着时间的变化。 方以唯可以感觉到更多的东西，这是神子的成长：她的感知在进一步加强，现在即使没有连同世界树，她也能够感知到很多世界的讯息。 神子和这个孕育了她的出生的宇宙本就有着特殊的关联。　　方以唯不知道那股污浊的气息是什么，阿斯塔没有说，只是从变化来看，似乎这股污浊气息一开始进攻的是他那个叫阿凌——也就是上次来的那名神族友人 ——的宇宙，而现在，不仅仅是他的友人那，连阿斯塔的宇宙附近也出现了这股力量。　　为了保护自己创造的宇宙，阿斯塔开始加固世界屏障：这会让凡人种族对外太空的探索变得困难，压低文明的萌发成长，但为了长久的安宁，这是必须的牺 牲。 但阿斯塔的应对还是慢了一步：在他加固屏障的时候，已经有一些污浊之力入侵了这个世界。 而最先受到感染的，正是这个宇宙中最为发达、足迹遍布整个宇宙的那个种族。 尤兰族。　　更让方以唯心惊的是，这种力量并不是一瞬间爆发出来，而是潜伏在那个种族的心灵之中，借助他们的心灵网络污染整个种族——曾经应对魔化生物的时候 ，玩家最讨厌的就是中高阶魔化生物之间的心灵网络，这让落单的魔化生物可以瞬间拉响警报将自己遭遇到的事实时传输给族群。 这原本是为了方便快捷地与族人联络沟通而出现的手段，但在这里，却成了被污染的渠道。 当整个尤兰族的心灵网络都被污染、暗示被下达在每一个尤兰族人的心中时，它，爆发了。 弑神的旗帜飞扬在了神界。 当这股污浊气息的力量爆发时，尤兰正在神子的身边，刹那间涌起的漆黑气息几乎是瞬间染黑了他的鳞甲。 “尤兰！” 声之羽终于发育成熟、可以发出心之语言的神子惊叫道，还年幼的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准备动用力量去净化尤兰身上的气息。 但就在晶羽振动的同时，尤兰却看到，那原本流光溢彩宛若琉璃般美丽的晶羽上，竟染上了黑色死气！ 甚至，就连神子头顶的神环上竟然也跟着被缠上了污浊！ 孩童的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 这力量能够污染神族！ 骤然意识到这点，尤兰压下头脑中那来自无数族人暴涨的杀虐和反叛神明的意识，挥刀！ 刀光比宇宙间诞生的第一道光还要明亮，迅猛，神族的晶羽乃至神环在刀光中粉碎无形——这把刀是阿斯塔亲手锻造，融入了他的力量。 可以斩断一切有形和无形之物的力量。　　如果在阿斯塔的手上，他甚至可以斩断概念，但尤兰无法触碰到神的职权，他所能做的，只有在失去理智之前，将神子身上被侵染的污秽晶羽和神环，一并 砍去！ 而就在神环碎去的同时，尤兰感觉到，整个神界都震动了起来！ 这是…… 即使是被全族人的意识压迫侵蚀也不曾有过变动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现出了明显的情绪变化：“吾主……” 神子还活着，即使被碎去神环砍去晶羽，但至少她没有被那股污浊侵蚀，她的本源依然纯净，所以能让世界树发出这样的震动…… 世界的悲鸣在刹那间传递到整个宇宙。 生活在这个宇宙中，所有具备智慧的生灵都在同一时间知晓了那个事实：　　他们的神，陨落了。 第 690 章 能够伤到神的, 唯有神造的武器。 就像尤兰手里的刀，以及…… 当初突破生命周期晋升成为神之座下第一种族时, 阿斯塔专门为此赐予尤兰族的神造物——有着相当一部分世界树权限并搭载了神力武器的星舰。 其名, 深空王座。 心灵网络中传来被漆黑气息浸润成不详的深空王座轰碎神界坐标的画面。 作为一个以虚空坐标为锚点、与宇宙点位重叠但处于更高维度中的空间，神界的坐标一旦被从概念性上抹除，整个神界都会被流放到无人可知的深空中！ 而不同于尤兰手里那把只有在神族手中才能发挥出全力的刀, 深空王座是可以在凡人种族手中也能发挥出【概念粉碎】特性的武器星舰！　　无声的悲鸣和力量在耳边炸开, 那是世界树的反制：感应到神明陨落，神子重伤, 不详的黑色死气蔓延宇宙的世界树做出了它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所能做到的最 大的反制。 将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驱逐出它所能控制的领域！ 但已经占据上风的漆黑死气没这么容易对付, 它在宇宙中一寸寸蔓延, 甚至于开始崩坏世界树的管理系统。 银白圣洁的树身上, 黑色宛若病疮般蔓延。 正如此时的宇宙一般。　　突闻神陨时的惊容只出现了一刹那, 没有悲伤的时间，尤兰迅速挥刀，阻止世界树瞬间的驱逐概念的同时, 另一只手抱起因为受到重创倒下的神子, 试图离开 神界： 他不能让神子留在即将被流放的神界里, 那样的话, 谁也找不回神子了。 但被漆黑扭转了意志的世界树改变了做法：它固定了神界, 试图将所有的“异类”都留在原地。 没有被侵蚀完全的，都是异类。　　尤兰反手将刀插入地面, 以刀身中留存的阿斯塔的职权和力量, 筑建起反击立场：但这不能坚持很久, 他深知这一点，族人的漆黑意识沿着心灵网络一波波袭 来, 从未停歇过。 目见，耳中，乃至头脑里，充斥着让他杀掉神子的意识。 神赐的刀没有诞生意识，它不会被侵蚀，但是用刀者会。　　当他屈服于心灵网络中族人的意识的同时，反击立场会瞬间消失，那些在外侧虎视眈眈的黑色死气会在比眨眼还快的刹那间涌上，吞噬掉他曾在神前立誓以灵魂守护之人——尤兰低头看被他护在怀里的孩童，因为被斩去晶羽碎去神环，受到重创的神子还没有从那种剧烈到几乎要撕裂灵魂的疼痛中回过神来，脸上还 残留着痛楚。 但很快，尤兰意识到，那并不是神子在为自己遭遇到的重创痛苦：“他们……在哭……” 年幼的神子身体依然因为之前的重创而疼痛到发抖，但她的精神，似乎已经不在这个躯壳之中了。 明明因为被斩去晶羽，此时理应看不到、听不到、感知不到任何东西的神子，却断断续续地“听”到了生灵的哀嚎： 这个孕育了她的诞生的宇宙此时遭遇的事，借助孕育者和神子之间谁都察觉不到的联系，传输到神子的心灵之中。 连神之座下第一种族都受到了如此强烈的侵蚀，其他的种族又怎么能从这场灭世天灾中安然无恙地活下来呢？ 那一颗颗曾经满溢了生命的气息、她沿着世界树的支络好奇张望的星球，正一个接一个地沦陷于黑暗之中。 被黑暗吞噬的生灵连最后的哭叫都没能发出，就从漆黑中重又站起身来。 只是这次，它们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生灵”了。 那是浸润了与神明的力量截然相反的、“死”气孕育的死灵。 明亮，愉快，生命……所有与正向情绪截然相反的一切，漆黑，绝望，死亡……它们以“死”构筑新的循环，将生的世界拖入神所不能触及的领域。 但。 在漆黑的灾难之下。 还有，活着的，种族……　　神子垂在身侧的手，艰难地，按在了地面上冒出来的那一小截枝桠上：那是世界树的分支，生长力过于蓬勃向上的世界树有的时候会生长出边界，这个时候 遭殃的就是旁边的神灵石铺就的地板，因为世界树肆意生长出来的枝桠可以轻易地穿透神灵石。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神界的仆从就会清理一波这些枝桠：先断掉它们和主体之间的联系，等它的根部自然萎缩了，再将依然还光鲜的枝条收走。 阿斯塔会用这些枝条做成树环，给神子玩，让她熟悉世界树的性能。 此时冒出地板的这一小截世界树枝桠浑身依然泛着银白的彩色光晕——神仆切断了它和主体的联系，所以主体受到侵染时，它还能保存下来。 这一小截枝桠依然有着世界树的职能，就像阿斯塔曾经拿给她玩的树环一样。 顺着分支的支络，就像是从另一台服务器沿着网路筑建防御网，她用父神曾经教导过她的术法，保下了还未受到侵蚀的族群。　　漆黑的灾祸从地平线的尽头疯涌而来，宛若死寂的黑色潮水奔涌，躲藏在最后的栖息地里的种族绝望地看着那黑色潮水吞噬掉能量壁，又侵蚀掉城墙壁，但 就在它们将要涌上来的那一刻，明亮的洁净的圣洁光壁竖起在最后的防线前，将一切的绝望阻挡在外。 在那道光壁上，他们感受到了神的气息。 但神……已经陨落了啊……　　能够陨灭掉阿斯塔的漆黑死气不是才出生没多久的神子可以抵抗的，降落的光壁摇摇欲坠却每每都在最后关头坚持住，直到这光壁仿佛被充盈了新的能量， 显露出近乎实质化的凝实来。 幸存的生灵看到神的身影在空中一闪而逝，那是他们曾经在自己的神身边见过的、神的友人。 ——知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的神子在救下族群的同时，用世界树的力量，将求救信号发给了阿斯塔的友人。 接到信号匆匆赶来的友人看到的就是在防御立场里仅靠意志力坚持的尤兰，还有他怀里那个生气已经几近于无的小神子。　　哪怕是见多识广如友人，看到尤兰的时候也难以相信：那名凡人种族分明已经被漆黑死气侵蚀全身，连灵魂都已经被死气充盈，和他的那些族人没有丝毫分 别，但理应在被转化后就对神族挥刀相向的人，却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生生遏制住了弑神的举动，反而将神子护佑在自己的保护之下。 直到眼看着他接过气息奄奄的神子，这名似乎早已力竭的神之使徒才无声消弭了最后一次呼吸。　　身躯瓦解，被污浊完全浸染侵蚀了的漆黑灵魂从中缓缓升起，只余下了一点指尖大小的灵光：他在死前消耗了太多力量，连灵魂也被消耗得只剩下了这么一 点。　　友人赶来时阿斯塔已经陨落，神子奄奄一息几近死亡，这种情况下，这个双生宇宙对外界的排斥已经到了最大，即使是同为神族的友人也不能插手太多，所 以他只能聚拢阿斯塔陨落后最后的力量，将两个宇宙最后还活下来的种族各自安置在了防御立场中。 神不会去干涉凡人种族的成长，所以他给了那两个各自宇宙最后的火种选择，依据他们做出的选择，给出了最后的保护。 作为阿斯塔的友人，他知道很多这些凡人种族不知道的事，比如双生宇宙。 又比如，双世界树。 不像阿斯塔和神子天生具备双神环可以控制双生宇宙，被阿斯塔根植在这个宇宙中的世界树依然和它的同胞一样，只能控制一个宇宙。 所以，当初的阿斯塔为了让双生宇宙可以协同发展，他在双生宇宙中种下了两棵世界树。　　尤兰族的发展快于另一个宇宙的人类，先一步进入到阿斯塔的眼中，这个宇宙也因为种族的发展而扩大了容量，所以阿斯塔才将神界的坐标暂且固定在尤兰族所在的宇宙中——在阿斯塔原本的构想中，当两个宇宙中各自最强的种族都触碰到了那条“线”的时候，神界就可以固定在双宇宙的边界，同时与两个宇宙坐标 重叠从而稳定平衡双生宇宙的发展了。 突如其来的灾祸毁了一切。　　但好在，双世界树的好处也体现在这：另一个宇宙的世界树已经被污染了，看那污染严重程度，除非阿斯塔复活让他亲自清理，否则基本不用想着净化这件 事了，但一株被侵蚀了，另一棵世界树还没有。 通俗点讲，就是还有个没被病毒入侵的备份系统在。　　不是自己的世界，阿斯塔的友人处处受桎梏，不能做太多的事，他把神子拼命保下的那一小截世界树枝桠嫁接到没有被污染的世界树上，借此将龙族所在的 亚空间固定在了这个宇宙泡的边缘，和另一个宇宙相连的地方。　　而另一个宇宙的世界树，为了以防它遇到和它兄弟一样的事，阿斯塔将它的生命线和人族相连，只要人族还没有被那些魔化生物完全侵蚀打败占领，它就依 然还能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 人族的活动范围有多大，它的“秩序”起效范围就有多大。 做完这一切，他带着怀里几乎没有声息的神子，离开了这个双生宇宙。　　过于专注收拾剩余的烂摊子，他没有注意到，在他忙碌的期间，那个闪着漆黑灵光的灵魂光点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直到他离开了这个宇宙，被世界屏障拦截 下来、无法离开双生宇宙的灵魂光点才茫然地被留在原地。　　它在原地迷茫地呆了一会，转过身来，想去龙族的亚空间，但是亚空间外的屏障将它弹开，拒绝它的进入：这棵世界树的枝桠还记得这个死灵伤害了神子， 所以它拒绝带着这样气息的东西进入自己的世界。 魔化生物的世界里是和它一样的气息，即使隔着无数星辰它也可以感觉到，那里有它的同类在。 但是。 那里没有它想要的。 原地转了两圈后，它飞向了人族所在的宇宙。 另一棵世界树没有记录到它伤害神子的信息，所以它没有拒绝。 光点没入了人类世界，消失不见。 然后，时间的流动开始加速。　　方以唯眼看着人类一次次兴起，又被魔化生物入侵打退，一次次后退，疆土退让，文明退步，从曾经遨游星海间的距离神选一族仅有一线的高度发达文明一 路后退成只能留存在行星间，伴随着人类活动的区域越发狭小，世界树所能够管辖的范围也越来越小。　　人类一季季的文明里所有的知识、信息、历史，汹涌而来冲击着方以唯的头脑，让她觉得奇怪的是，正常来说如此巨量的信息摄入会引发极为强烈的身体不 适，但此时她却毫无不适应的感觉，甚至觉得这样的信息流似乎……有点慢？ 她甚至还有余力在这样的信息流里思考自己现在看到的这些历史都是哪里来的问题。 ……难道我现在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世界树记录下的，这两个宇宙里发生的事？ 方以唯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那，是不是等到了“我”现在的时间点的时候，我就可以从这脱离，去救幻了？　　方以唯没被那海量的信息冲击得忘记幻的存在，她甚至从那些远古的比如今发达了不止多少的魂灵文明里找到了更深奥的合体魂宠相关知识，还从里面找到 了解决合体魂宠崩溃的方法。 正如她所想，时间很快来到了她熟悉的节点：大灾变，八大圣魂灵家族崛起，群雄争霸，伊泽尔公国，诸侯覆灭，联盟建立。 某一天，东域，林家。 家主夫人生下了第二个孩子，刚出生就被圣魂灵苍龙宣布为灵祭的小女儿。 这就是小时候的……嗯？ 方以唯的思绪，在看到圣魂殿堂里发生的事时，中断： 圣魂殿堂中，少年走入放着小婴儿的厅堂里，注视着沉睡的婴儿，忽而伸出手，折断了她的手指。 骤然的疼痛让婴儿大声哭泣起来，少年神色不变，但他的眼里微弱的光却暗了下去。 附近的灵侍听到动静，匆忙赶来，看到的就是大声嚎哭不止的婴儿。 他们茫然不知为何，其中一个年长的小心翼翼地想把婴儿抱起来哄她，在她抱起婴儿时，婴儿歪曲成怪异角度的手从襁褓中挣开。 灵侍惊叫起来。 在林家因为灵祭受伤而乱成一团时，少年离开了圣魂殿堂，离开了林家。 孤身一人。 方以唯：……？　　欸？ 第 691 章 方以唯懵了一瞬, 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游戏里的剧情线！ 是没有她穿越参与时发生的事。 但是…… 她有些混乱。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到了一个和《魂宠ol》游戏高度相似背景类似的世界，但一步步出现的熟悉人名打破了这个可能性；　　然后她觉得自己也许是穿越进了游戏, 随身的系统似乎是佐证了这个看法, 但如果是游戏的话，在主程序控制下，或许小事件有可能产生差异, 比如季北辰身 边多了一个才华与他比肩的方宋霆, 比如原本孤身一人离开南域的季北辰和一对兄妹结伴上路，但, 任何一个主程序都不可能让必要事件都被蝴蝶掉！　　——当她救下亚伦, 扭转了他成为赤龙王的未来后却没有发生任何会让亚伦再次成为赤龙王的事件事, 她确认了这个事实：这个世界不是在程序控制下的游 戏；　　或者是游戏本身就是某些观测者看到了另一些时空中发生的事做出来的产品——但如果是那样的话, 对方至少得拥有操控帝国编号前十的科考船的资格, 才 能通过科考船上搭载的数学和概率观测单元, 观测到某个宇宙中发生的事，这种鬼才整个帝国都数不出五个。 更何况，如果有谁能动用编号前十的科考船的话, 她不可能不知道。 游戏……现实…… 无数的信息汇聚在头脑中, 让她因混乱产生了微微的晕眩。 眼前的信息流并不因为她的混乱而停止。 她看到林松亭离开林家后一路往南, 在南域结识了一名红发少年——她认出来那是烨家的大炼器师烨翎——两人短暂地同行之后又分开。 她看到南域叛乱的硝烟升起, 看到褚东明引动三个集团军的力量, 让南域第二大城市威海城从此成为历史名词，同时促成了联盟最大人造淡水湖的形成。 她看到林松亭走入酒馆, 酒馆角落里, 那个少年旁观良久, 思虑再三，直到林松亭离开, 也没有上去搭话。　　她看到少年孤身上路，屡遭险境挣扎在生死边缘，看到他路过一个占星摊，听到那个占星术士正向客人谄媚您有帝王北辰之姿将来定将人人称颂流芳百世， 他想他不需要流芳百世但他想要有人能够记住他，而不是不被任何人知晓地死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 她看到金发的男孩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消失在人海中。 她看到红发的小小少年毫无防备地接过舅舅递过来的糕点，木神的诅咒缠上他的手指。 她看到林松亭走遍大陆，日复一日仿佛在寻找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找到，他眼中的光日渐暗淡，但依然挣扎着不愿消失。 直到某一天，他重新回到东域的土地上，那个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地底冲出，缠绕其身。 仿佛是某种天启一般，他知道了自己要去做什么。 林家为了宣布林梓寒成为家主兼灵祭的红叶庆典上，失踪了十多年的大公子忽然出现，大开杀戒。 林家引以为傲的魂技魂宠，在青年面前，不堪一击。　　她看到林安儿为了给林梓寒争取返回圣魂殿堂的时间，被林松亭一刀劈碎半个头颅；看到分明已经被林梓寒拉进了圣魂殿堂的林梓茹松开了灵祭的手，头也不回地奔向妹妹林梓茵，最后姐妹二人相拥死在一起；看到林梓寒睁开无泪的眼眸，驱动苍龙的力量将杀到圣魂殿堂门口的林松亭逐出东域境地，但这又有什么 用呢，林家已经死得只剩下她一人了…… “你先想要复仇吗？” 那个瞬间，林梓寒听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对她如此说道。 熟悉，是因为自她有意识以来，她几乎时刻都能听到这声音；陌生，是因为她从未听到过这声音里竟然会充斥贪婪的情绪。 这是苍龙的声音。 林梓寒意识到了不对劲。 “……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她问。 “把你的身体给我！”那个声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道。　　林梓寒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好或者不好，而是沉默了两秒，才道：“失去身体的灵魂存在不了多久，如果灵魂也消亡了，我如何知晓你和我的约定到底有没有实 现？”　　那个声音思考了两秒，很快回答道：“这很简单，我把我的身体给你！但是你作为人类，驱动不了魂灵的身躯，所以这只能保住你的灵魂不散。另外，我的身 躯可以控制植物，连通所有草木的感知，有植物存在的地方，就有我的‘眼睛’——你可以透过它们来确定我有没有遵守约定。”　　这一次，林梓寒沉默了更长时间，久到苍龙以为她不会答应的时候，林梓寒开口了：“来定下约定：我把我的身体给你，你把你的身体给我让我得以继续存在 ，并且能用你的身躯控制植物，连通所有草木的感知，来见证你是否遵守约定，杀死了林松亭的身体。” “好，我答应你！” 苍龙答应了。 传承在林家中的神术契约之光落下，束缚在苍龙和林梓寒的灵魂之上。 当那个容貌清艳绝色的少女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的瞳孔散去，眼眶中，只余下一色的青。 而在“她”的面前，身躯半透明、与“她”一模一样的少女魂魄缓缓睁开眼睛。　　初次获得人的身躯时苍龙还不是很习惯，但作为圣魂灵具备的强大力量让它仿佛操控植物和魂灵那般控制着这个身躯，以本能般的木系魂技遁入草木之中， 最后在费尔萨拉大草原上找到了脱离东域境地、却依然往东去的青年。 在“她”出现的一瞬，青年停下了脚步。 无需多言，战斗即刻打响。　　林梓寒的身体是全系平衡体，但在她出生后没多久，苍龙就在她的身体上打下了标记，强行将她的全系平衡体扭曲成了（伪）青木体质：在联盟的认知里， 这是最适合木系魂技发挥的体质。 但没有人知道，这样纯净属性的身体，才能承受苍龙的附身。　　有着能够承受自己的身体，又有几百年积累下来的魂灵力量，面对虽然只成长了二十多年但却正针对它弱点的“怨”的化身，苍龙打得有些艰难，但最后还是 获得了胜利：它把林松亭逼到了力尽，几乎榨干了身体里每一分魂力。　　联盟从未有人如此压榨过自己的魂力，就像一个人割开血管也只能放出主血管里的血，哪怕血液流尽的时候，人的身体里，那些毛细血管里也依然有血液存 在，细胞中会有组织液存在。 但现在，林松亭连细胞中本不能被榨取的魂力也抽了出来。 这带来了他与雷火之魂最为深度的合体，历史上，能够合体到这个程度的，只有一种存在。 堕落体。 苍龙把林松亭逼到了堕落。　　眼看着青年的身躯在骤降的狂风中失却人的形态，化作人身蛇尾的巨大怪物，它想这下契约就完成了可以自由了，但灵魂上神术契约的光依然熠熠生辉，不 见丝毫的消退。 ‘我提出的契约内容是，杀死林松亭的身体。’附近的草木传递来林梓寒的意识，‘即使堕落了，那也是他的身体，所以，约定还没有完成。’ 它还没有自由。 想要杀死堕落体，那就需要消灭堕落体的核心，可是……　　一般的堕落体在堕落后会有一段时间迷茫，度过了这段迷茫期，它们才能从本能中知晓如何将自己的核心突破维度限制安置到高维空间去，但眼前林松亭化 身的堕落体，却在堕落的瞬间就以一种像是熟悉到曾经做过无数遍的动作将它的核心安置到了高维空间，快得哪怕是它也没能找到攻击的破绽。 除非它也一并堕落，在将核心安置到高维空间的同时找到林松亭的核心，消灭它。　　堕落与否不会影响到它之后想做的事，至于林梓寒的身体是否完好……约定里没有提这点，那就可以无视——于是，苍龙选择了堕落，并在堕落后第一时间 将核心送往高维空间。　　这个举动会让本体出现一定时间的破绽，时间长短看堕落体对于突破高维空间需要的时间而定，而就在苍龙这么集中力量突破维度、身躯出现破绽的那个瞬 间，人身蛇尾的堕落体攻了上来。 身体本能地反击，但脚下的大地忽然开裂。 堕落体掉了下去。 在它掉下去之后，那裂缝周围的草木摇曳生长，用自己的根须将挪开的土壤重又拉回来，填上这个洞窟。 失却了目标的堕落体留在原地，茫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路过的商队看到了那人身蛇尾的堕落体，惊慌地上报联盟。 在联盟确认了新的堕落体出现这件事后，这个游荡在费尔萨拉大草原上仿佛失却了魂灵一般浑浑噩噩的堕落体，被命名为，失魂蛇神。　　圣魂殿堂里的幽魂注视着虚空，她借助着草木的眼睛“看”着被她送去了深渊的堕落体：在苍龙和林松亭交战的时候，她用苍龙身体控制草木的力量，借助草 木的根须，在地下“搬运”土壤挖出一个通道，那个通道直通深渊。　　没有光亮的深渊中，苍龙的【光合作用】无法起效，能源渐渐减少，它如同一株真正的植物一般安静了下来，只有在感知到附近有生灵时，才会本能地发起 攻击。　　驻扎深渊的深渊军团发现了这个新出现的堕落体，但无论他们怎么探查，都无法找到这个堕落体到底来自于哪个天赋奇才的御魂师，看着在深渊中被所有魂 兽乃至于魔化生物自发避让、宛若无人胆敢侵犯的王的举动，军团严令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并给予它用以称呼的代号：　　深渊主宰。 第 692 章 时间的流速不以任何人的意志转移。 不论圣魂殿堂里的幽魂是否在人前现身, 还是人身蛇尾的堕落体终日游荡在草原上仿佛寻找什么又漫无目的的行为，都不能阻止时间继续前进。 艾利多克山谷中, 曾经举手投足间优雅有礼的小少爷最终成为了毫无理智的红色凶龙。 极地冰川的无垠雪原上, 少年微笑着化身巨大丑陋的赤色鬼怪，以身封印空间隧道。 无尽海永不停歇的暴风雨下，无人知晓那沉默的堕落体在想什么, 人们只能看到它那跳动着扭曲着仿佛阴影般的触手, 延伸向黑暗深处……　　方以唯注视着这个世界，看到一切发展一如她在游戏里经历的那样：魔化生物来袭, 联盟下层为了政绩为了利益为了各种理由——就没一个理由是为了联盟 的普通人——遮盖事实, 掩耳盗铃, 深渊军团战死魔化生物来袭的最前线, 无一人临阵逃脱…… 这个世界没有玩家。 没有接受任务的玩家, 叶正则将急报的任务交给了手下的王牌侦查兵, 让他们全速赶回联盟通知魔化生物来袭的消息——但是…… 哪怕是被侵蚀转化成为了魔化生物，曾经的神之座下第一种族依然保有他们纵横宇宙的智慧。 叶正则想到的事，他们也想到了。 ——在离开深渊的路上, 王级魔化生物亲自出手, 这支精英小队在路上就被拦截下, 百般挣扎努力, 却依然无法逃脱王级魔化生物的鼓掌之间。　　直到最后一人倒下, 他们满心悔恨地倒在距离光明最近的地方，却不是悔恨自己的死亡, 而是悔恨没能将消息带回联盟, 辜负了军团对他们的期望, 辜负了联 盟百姓…… 而即便他们赶回联盟，也将要来不及了：魔化生物的总攻已经开始了。　　方以唯恍然回忆起来, 自己接到叶帅的任务之后，因为已经有很多次被联盟那死板的程序坑的经验，她回去联盟的路上就先给灼阳他们发信息，让他们联合其他公会，以天神领域等公会在联盟官方那边的高信用度做担保，将近期的城防工程指挥权要了过来，提前布置好了防御和撤退路线，而她自己一路上则遭遇到 了好几重侦察路线选择，她为了节省时间降低被发现的可能性，选择了高速+隐蔽的魂宠组合…… 所以，没有被那个王级魔化生物拦截下来了么？　　双管齐下，她成功将信件带回了联盟，但此时留给联盟防御的时间也不多了，好在之前拿到城防工程指挥权的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在新增援的npc军团就 位之前，依靠常态npc军团和各大公会的力量，生生挡下了魔化生物第一波全面进攻。 这才给后面平民的撤离争取了足够多的时间。 一步先步步先，最终联盟争取到了退去前不久刚发现还没来得及开发的新大陆的时间——这是游戏内，玩家参与下发生的事。 但这个世界没有玩家。 联盟覆灭在了罗迪尼亚古大陆。　　北域所在的冈瓦那大陆成了人类最后的栖息地，但冈瓦那大陆与罗迪尼亚古大陆只隔了一个英提尔墨海，有极少部分和联盟所在的大陆相连——这在人类看 来难以逾越的天险和艰难的交通环境，对魔化生物来说，却不是什么特别为难的存在。 最后一点人类的□□消失了。 大地归于死的寂静。 世界被黑暗吞噬。 终焉已至。 # 这个世界，终究是没能等到它的救世主降临。 # 长久的寂静中，方以唯沉默地站在那里。 许久之后，她感觉到了异样，迟疑地，迈出一步。 脚下的触感……像是踩在了温玉一样的地板上。 她怔了怔，集中注意力，周围的黑暗似乎退去了一些，隐约可以看到脚下那隐隐措措的地板纹路…… 这种纹路样式……方以唯一滞，立刻快步朝前跑去！ 不会错的！ 这种纹路样式！ 是神界！ 神子和世界树所在地！　　周围依然黑暗，但她已经可以开始慢慢看清楚一点周身的情况，破碎的白玉石，高大的倒下的断成好几截的柱子，碎裂的兵器，有些硌脚——她奔去祈祷室 的时候太着急了，连鞋子都没穿，赤着脚就跑过去了。 但此时，这坚硬微疼的兵器触感反而给了她真实感。 很快，她到了记忆里曾经“看”到过的地方。 地上还散落着污浊的晶羽碎片，方以唯甚至看到了一小段神环碎片，就在不远处。 连神子的神环碎片都在这里的话……她深吸一口气，小心地避让开脚下那些晶羽和神环的碎片，走了过去。 最终，她在一抹宇宙深空般幽邃的色彩前停下了脚步。 #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红色的巨龙嘶吼着，愤怒的龙炎喷向试图靠近的龙族，在被烧得变成半黑半金龙之后，西岚非常理智地选择暂时避让失去理智的母龙。 ——他又不是没被暴怒的母龙揍过，怎么会不知道这会儿失去崽子的母龙有多可怕！ 好在，救星来了： “司祭冕下来了！” 听到这声，西岚大松一口气，就看到赤龙族的族长背上被司祭压着——很抱歉用这个形容词但那模样真的只能想到这个词了——带过来的两个少年。 咦？ 这么快就成功化形了？这两个崽的天赋高得有点吓人啊……　　深知龙族化成人形有多难，哪怕那两个孩子是以人类身份长大也不会让他们在这方面能有半点捷径可走，西岚默默地在心里评估这两个多半以后会交到他手 上来教导的孩子天赋时，一不留神被萝丝一口龙炎喷了个结实。 很好，这下是彻底转生成为黑龙了。 饶是这会儿心情着实不太美妙的叶清阳，看到那只剩下一对铜铃大的眼珠子还是金色的、剩下的几乎都和夜色融为一体的巨龙，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司祭放开了被他控制的幼龙气息，那边，野性直觉追逐下穿越空间来到此地的红色巨龙立刻看了过来。 水光汇聚在它的眼眶里。 这模样让叶清阳又笑不出来了。 他见过萝丝这个模样。 小的时候。 无数次。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母亲看着他却想哭的模样是为什么，现在他知道了。 抿了抿唇，叶清阳最终用和平日里无二的声音开口：“……她为了你都找到这来了，快过去吧。” 亚伦没动：“那是你的母亲。” 叶清阳看了亚伦一眼，发现他抿紧了嘴唇，那神态看起来有些熟悉……就像现在的他自己一样。 这无意间发现的相同点让他下意识想抿唇，却在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硬生生让自己松开肌肉。　　司祭不太懂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平时代管的那些龙崽子，一到可以回家回龙妈妈身边的时候，跑的是一个比一个快，逮都逮不住，亲妈还在十公里外的 时候就飞着小翅膀扑过去哭委屈了，怎么这俩还站原地不带动的？ 人类社会里长大的幼崽这么难懂的吗？　　很快，叶清阳和亚伦也不用互推了，感知到自己的孩子，萝丝从那失却孩子的怒火中清醒过来，巨大的红色巨龙重又化回女子模样，一把将两个孩子抱进怀 里！ 叶清阳本想躲的，但他看到了恢复人形的女子身上破开的衣服下血淋漓的伤口。 以她九环御魂师的能力，大赛上受的伤，早该愈合了，但这些伤口……看起来还很新鲜。 还在流血。 是穿越时空时被空间里的空间风暴刮到的伤。 他去过那种地方，他和以唯曾经差点就折在里面出不来了，所以他比谁都清楚那些空间风暴的可怕之处。 不知怎么的，身体，沉得动不了了。 被抱了满怀。 时隔多年再次闻到幼年时熟悉的香气，只是掺着怎么也无法忽略的血腥味，叶清阳沉默许久，最终闭上了眼睛。 小时候的他无法无天，父亲常年不在家，唯一能管住他的……就是作为母亲的萝丝。 他记得萝丝看着他有时候仿佛透过他在看别人的悲伤眼神，却忘了，更多的时候，萝丝看着的，还是他。 ——年幼的孩子只是在愤恨为什么母亲眼里看到的不永远是他，所以也执拗地决定，既然妈妈不看着他，那他也不要看着妈妈了。 感受着那压抑着哭声颤抖的身躯，叶清阳将无声的叹息藏在了心底，抬手拥住她：“我没事，我……和亚伦，都没事……妈妈。” 同样被环抱在怀里的红发少年没有开口说话，叶清阳注意到的事他也注意到了，这段在龙族的日子里他想了很多，有关他自己，有关叶清阳，有关……　　当年母亲病重认不清人时，会抓着他的手哭着忏悔说对不起萝丝原谅我我没有想到会这样，她颠来倒去地重复着这些话，似乎是把他误认成了从小就很难见 一面的萝丝阿姨，却不说到底要原谅什么。 后来知道身世后他疑惑过，为什么明明是受害者的莉莉娅会有那样几近压倒她的愧疚和悔恨，甚至摧折了她为数不多的健康。 明明该道歉的应该是那两个人才对！　　但直到如今，那两人闭口不提当年的事，不管他如何冷嘲热讽，不管是潘瑟还是萝丝，都仅仅是全盘接受，一句辩解也不说，他本以为这是他们的愧疚让他 们无力为自己辩解什么，但……　　如果开口辩解，会伤害到已逝之人在孩童心中完美的母亲形象的话，那无论是谁，都无法开口了吧？ 第 693 章 萝丝找回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但与她同来的顾欣淙环顾四周，却怎么都看不到当时一并被带走的女孩身影：“小小呢！我的小小呢！” 眼见着惊人的魂力漩涡在女子手下汇拢, 司祭连忙道：“她在神庙！我怕有危险让她呆在安全的地方！” 那汇拢的漩涡一凝。 正愁不知道怎么应对萝丝的叶清阳见状赶紧接口道：“对！顾……呃, 淙夫人，以唯她在安全的神庙里！” 顾欣淙认得这少年，他和小小是朋友, 经常和小小在一起, 闻言多少有些冷静下来：“那带我去找她！” “找我吗？” 清清亮亮的少女声音传来，司祭惊讶转头, 发现原本该被他留在神庙里的少女赤足踩着虚空现身：“以唯？” 龙族腹地是禁止空间传送的, 她是怎么……　　现状容不得司祭多想, 方以唯才刚现身, 就被顾欣淙拉到怀里好生搂着检查, 确定没有受伤, 这才终于放下心来，松开了怀抱，只是她的手依然紧紧抓着方以 唯的肩头不放。　　“反正叶清阳和亚伦也好的差不多了, 那我们也该回去了。”方以唯安抚下顾欣淙, 对司祭说, “不用担心, 天命祭司的东西我都记得差不多了, 如果有问题的话 ，我会来龙族这边的。” 银龙青年隔着白布注视着少女, 他有种感觉, 眼前的人似乎哪里变了。 但是仔细辨认, 却并没有什么变化。 叶清阳不像司祭有天命祭司的天赋能力，他只是如往常那样将注意力放在以唯身上, 然后他看到，以唯的眼角……是不是有好似甲片一样的东西？ 他凝了凝神，仔细看去，少女的眼角皮肤光滑，不见丝毫的异样。 ……光线太暗看错了？　　想想那两个孩子也已经掌握好了化形，这孩子的天命祭司课程也已经铭刻在了头脑里，只待她自己融会贯通使用，司祭点点头：“嗯，我帮你们开辟空间通道 。”正好也可以给她当个示范。　　有曾经是领航员的天命祭司开辟通道，自然不像萝丝和顾欣淙自己飞过来一样危险：司祭在通道中标明了所有危险之处，回去的路和来时比起来，平稳得像 是在城镇的人行道上行走。 但当五人刚刚穿过空间通道，抵达艾利多克山谷的时候，他们同时感应到了巨大的威胁！ 那种强烈的压迫感…… “堕落的气息！？”萝丝脸色凝重，将顾欣淙挡在身后，“这附近有人将要堕落！” “别过去！” 一旁冲出一个人拦在方以唯面前，模样略有些狼狈，方以唯看了两眼才认出来这是谁：“林刺楠？你怎么在这？” “现在不是说这个！”林刺楠将自身的掩息遮盖在大小姐身上，尤觉得不够，特别是在那个堕落体面前，“赶紧离开！不然等下谁都走不了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亚伦皱着眉头问道。　　“大公子……”林刺楠抹了把脸，“我和大公子沿着大小姐的气息一路追到这里，大公子用雷火之魂打开了直连大小姐所在地的空间裂缝，但当我们要进去的时 候……” 方宋霆被排斥了。 那个空间裂缝上似乎蒙盖了一层类似结界——或者立场——的东西，拒绝他的进入。 方宋霆自然不会就这么放弃，阿唯就在这空间裂缝后面。 所以他加大了轰击那层物质的力度。 这举动似乎惹怒了那层结界立场的所有者：林刺楠在那个瞬间感受到某种伟力般的存在降临，从头顶压下来，让他的身体不受他控制地发自内心地…… 想要诚服。 那是超脱他曾经遇到过的任何存在的东西。 即使是曾经在庆典上近距离感受到的圣魂灵苍龙冕下的威压也无法与之并论。 而这么可怕的威压，并不是冲着他而来的，他只是面临了一点旁的余波而已。 直面其真正威压的，是大公子。 那是人力不可及之地。 林刺楠无法看到大公子是如何抵抗的，他仅仅只是在这股威压下不要丧失意识、不要被那不可撼动之力驱退离开此地就几乎拼尽全力了。 等到那股力量略微退去时，他感应到了堕落的气息。 ——为了抵御这股力量，大公子与雷火之魂的结合太过彻底，引发了堕落现象。 方以唯闭了闭眼，无声地在心底叹息：……和她想的一样。 那个时候，让她借以找到世界树的存在的那两次振动，果然是他的手笔。 再睁眼，她的眼里已经没有其他情绪了：“没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让我过去。” “不能去！”顾欣淙抓着方以唯的手不放，她的神色惊恐，“那种气息……是‘异瞳者’！他会杀了你！” 顾欣淙一开始不知道，但看到林刺楠的时候，她就想到了那股堕落气息可能来自于谁。 尽管她也想不到有谁能把联盟双璧之一、公认的联盟实力前二者逼到将要堕落，但是她知道，这种时候，决不能让与其血脉相连者出现在他面前！ 会遭杀身之祸的！ “没关系，我知道的，我知道是怎么回事……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倒不如说，再不去，才会有事。”　　不知道方以唯做了什么，以顾欣淙九环御魂师的实力，竟然也被她轻松脱出，顾欣淙心下诧异，刚想再去抓，却被叶清阳挡住：“相信以唯，她有分寸—— 呃，”想想之前自己将要堕落的时候以唯乱来的模样，叶清阳思索两秒，朝少女的背影喊话，“以唯加油啊，我帮你录像，回头给你投深渊军团招生部去！” 方以唯一个趔趄，回头怒瞪！ 这特么和“我要跟叶帅告状去”有什么区别！ 叶清阳不以为然：处理得有分寸就不算告状，还能加印象分呢！ 只看金发少年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方以唯恨恨地压下冲他竖中指的冲动，转头离开。 离得近了，看得更清楚了，那边已经渐渐显露出人身蛇尾模样。 虽然这里不是费尔萨拉大草原，但那边的堕落体，却是时隔十几年再次见到的熟悉模样。 还真是……失魂蛇神啊。 久违了。 方以唯呼出一口气，她的眼角，浮现出了片片硬甲。 是和幻身上一模一样的硬甲。 在她的视野中，周围的环境骤然改变： 艾利多克山谷的景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棵几乎连接了天与地的巨木。 那巨木通体赤白，莹莹发光，任是谁看到它，都不会想到，曾经的它，仅仅只有神子的手指头那么点大。 是当年那一小截世界树的枝桠。 亿万年过去了，它也从那小小的枝桠长成了巨木。 不变的，是它依然记得当年伤害了它的小主人的气息！ “比起逆转堕落来……”少女仿佛是自语般地喃喃道，“反而是这东西比较棘手。” 但再怎么棘手都得做。 不再迟疑，方以唯将自己的魂力转变为一种特定频率的波次，小心地去接触世界树。　　在莱纳克斯塔尔家领地的时候，从超能系的圣魂灵身上，方以唯就发现了，它的魂力波次并不是固定的：它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频率波次，用以去吻合任何 它想要吻合的波频。 同样是超能系，准圣级别的幻也有这样的能力，这似乎是超能系准圣和圣级的基础能力。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当年，尤兰族得以拥有世界树的部分权限，依靠的就是魂灵的力量。　　在他们被侵蚀转化成为魔化生物之后，这股神赐的力量自然被分离出来，由于神的陨落，它也无法回归神身，于是伴着魔化生物的入侵，也流入了这个宇宙 。 很巧，这个宇宙的人类一族在魂灵力量上，有着与尤兰族不相上下的适应性。 ……既然如此，那么，借助魂灵的力量，控制世界树的部分权限，理论上，也是可行的。 更何况。 迎着世界树的威压，她微笑着开口：　　“……系统，你还准备装死到什么时候？” 第 694 章 没有回应。 但, 方以唯的视野变了。 目之所及的所有生物和物品上，都出现了标注。 ……就像当初的【洞察之眼】激活时一样。　　在【海德拉之瞳】激活之前, 方以唯会使用的洞察系能力是【洞察之眼】和【鉴定术】, 这两者结合使用可以在释放了鉴定术的物品上方浮现出只有她能够看 到的物品信息，她自己的知识储备会影响到展示出来的信息详尽程度。 举例来说，一杯带有怪异的甜腥味饮料, 如果没有相关知识储备的话, 看到的就是“一杯带有怪异的甜腥味饮料”； 假设方以唯根据其他端倪判断出这杯饮料被下了毒，可是不知道具体的毒素名称, 那么, 她看到的是“一杯被下了毒的饮料”；　　如果方以唯知晓木神的诅咒这一特殊的咒毒的存在、并且发现这杯饮料各种表现都与木神的诅咒的外露信息相符, 那么, 她看到的就是“一杯被下了木神的诅 咒的饮料”。 知识储备越深, 【洞察之眼】和【鉴定术】可以得到的信息量就越大, 这两者可以说是将主人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种种信息整合归纳之法。 但是当初的【洞察之眼】激活时，绝不会显示“世界树防御体系完整度55%，已降低至危险区间, 请尽快全面检查清扫漏洞！”这种东西…… 她连“世界树防御体系”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它已经只有55%的完整度了！ ——话说这是杀毒系统吧, 这绝对是杀毒系统吧, 这被病毒搞崩的杀毒系统简直丢尽了全天下杀毒系统的脸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方以唯似乎听到了一声委屈的啜泣声。 ……错觉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接入了世界树的缘故, 那原本铺天盖地的威压凝滞了，这给了失魂蛇神喘息的机会——或者说, 可乘之机。 糟了, 按照堕落体的结合深度和掌控力, 他现在也能看到世界树的存在，如果攻击世界树的话, 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方以唯心道不好，正要想办法引开失魂蛇神的注意力，却发现，失魂蛇神忽然停了下来。 那双深金色的兽类竖瞳里映出了她的影子。 方以唯怔了怔，想到了什么，难道说…… 她撤去原本树立在周身的念动力壁，试探着朝失魂蛇神慢慢走过去。 蛇神没有动。 直到方以唯走到它面前，它才像是从什么失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动了起来。　　但这动静也不是要发起进攻还是什么，人身蛇尾的巨大怪物松开长尾，放低了自己的上半身，弯下腰来，让那相较之下渺小得几乎会让人忽略过去的少女的 手能够触碰到自己的头。 对堕落体来说，可以一击击溃身躯的弱点之处。 细白纤弱的指尖触碰到了覆盖着蛇鳞和结晶的面颊。　　和堕落体比起来好似沙漠中的水滴般不起眼的细微魂力渗了进来，沿着特定的可以逆转堕落的路线走遍堕落体全身——那原本应该是非常快速的，但因为堕 落体巨大的身躯和它体内庞大的魂力不自觉压迫外来魂力的缘故，这点魂力走得很慢，很艰难。 然而，在最初的艰难之后，堕落体体内庞大的魂力仿佛是什么温驯的怪物一样，乖巧地跟随着那点魂力，游走全身。 光亮从堕落体的身体深处绽开。　　数十米高的巨大身躯崩散瓦解，指尖触碰到的冰冷蛇鳞和结晶的触感变成了人类温热的皮肤——方宋霆将碰触在他脸颊上的手拢于手心，接住了耗费太多力 量昏死过去的少女。 最后看了一眼方才世界树所在的位置，他抱起已经失去意识的妹妹，往萝丝等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 意识空间。 身体陷入了昏迷，但是意识并没有跟着沉睡。 【系统提示：已成功连接世界管理树形系统（残损版），进入操作界面……】 方以唯：“……” 啊这。 这一幕好熟悉啊…… 充斥着智脑出bug之后从管理员权限进后台操作界面查bug在哪里的既视感…… 神族原来各个都是程序员吗那为什么秃头的是世界树而不是阿斯塔？　　才这么想，一大片半透明的后台管理窗口瞬间在眼前弹出来，并伴随着重重叠叠的【程序未响应！】、【程序错误！】、【警告！系统报错！】以及更多的 被叠到下面看不清报错内容的弹窗。 高亮，加粗，大红，置顶。 每一个都诉说着面前的危机有多急迫。 把唯一一个蓝色边框的弹窗【提示：是否下载备份系统覆盖主系统并重启？】给挤到了几乎看不到的边缘地带…… 方以唯：“……” 方以唯在那些叠得几乎要看不清内容的红色框框里艰难地分辨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或者更准确地说，还有哪里没出问题……　　一般来说遇到这种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她应该谨慎起见询问系统那些弹窗内容都各自代表了什么，但不知为何，方以唯感觉自己好像能理解那些弹窗的 意思：　　比如最上方的那个特别大字体内容特别多的红色弹窗，上面的神文翻译过来的大意就是生物文明多样性崩溃，宜居区域崩解99%以上……换成人类可以理解 的意思大约就是生存空间不足生物族群多样性崩溃，土壤盐碱化or被污染之类的东西，方以唯猜想它大概就是指目前龙族文明面临灭亡的困境。　　之所以认为是龙族文明而不是同样面临类似困境的人类文明，判断标准很简单：这系统是那根世界树枝桠发展而来的，它只能接管龙族空间，人类文明这边 …… 大概还有棵也快死得差不多了的世界树。 什么时候人类文明没了，世界树也该嘎了。 ——一旦人类文明灭亡，这个宇宙中就再也没有第二个文明存在了，加上还有魔化生物入侵，可以直白地说就是宇宙的寂灭了。 就像她在那个残留的世界树记忆里看到的那样。 方以唯抬手把那满屏红光的操作页面推开，直接后仰躺下。 被推开的红彤彤的操作页面颤悠悠地又飘了回来，甚至还贴心地根据她躺下的姿态，调整了页面显示的角度。 更方便躺着的人看。 方以唯：“……” 这份细心能放在其他地方而不是催着她去修那个什么世界管理树形系统bug该多好。 方以唯怀疑自己闭上眼睛了它还能把自己显示在她的眼皮里面。 “好了，这里就我们两个，别装死了。”方以唯叹着气道，“出来吧统。” 【系统：……】 行吧，省略号也算是出来了。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以唯慢吞吞地抬起手指，开始挨个关掉那些个弹窗警报。 她关一个，那个屏幕就颤一颤。 没说话没实体都不妨碍它飘委屈的味出来。 关了没几个，那虚拟屏就自发飘远了，似乎是打定了不准她无视那些警告的主意。　　“我在龙族那边看到了记录在世界树上的信息，看到了世界最终……”方以唯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下去，干脆略过了这点，“……但现在这个世界还存在，我不 认为那仅仅只是世界树系统演算出来的未来。” 阿斯塔和友人的交谈中曾经提到过，神可以回溯时间。 “所以，是谁在世界灭亡之后，回溯了时间，把我送了进来？” # 无人出声的沉默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没有灭亡。】 是系统的声音。 方以唯愣了一下：“什么？” 【世界没有灭亡……因为还有最后的生灵存在。】 如果所有生灵灭亡，那即便是神，也不会去回溯时间。 ——与其付出偌大代价回溯，倒不如等待宇宙的自愈。 等到宇宙自愈完毕，生命会再次发芽。 谁都无法阻止这个循环。 只有在“还有生灵存活”的情况下，神才会不顾代价去回溯世界，去逆转那个一切覆灭的未来。 方以唯闭上了眼睛。 这个答案……和她想的，也差不多。 她睁开眼，清澄澄的眼底映出了意识空间里那株银白古树，还有银白古树的树心处，被光晕包裹在内、沉睡的粉白色魂宠。　　这个意识空间是她和幻堕落化结合后出现的，一开始只有她和幻，但在刚才系统连接上世界管理树形系统之后，这株银白古树就出现了，并自发地稳住了幻 因身体濒临崩溃而快要不成形的意识。 “是林梓寒吗？”她抬起手，贴在仿若实质的光晕上，隔着那层保护轻抚里面的魂宠。 原本因为她的心情变化而有些焦躁的魂宠重又安静下来。 人类文明被逼到北域，依靠最后的防线试图挡住魔化生物，但……他们失败了。 生命与智慧的灵光一个接一个地逝去。 如果有谁能够在这样的潮流中站到最后……恐怕只有拥有了苍龙的身躯的林梓寒的灵魂。 圣魂灵的身躯保证了即使是魔化生物也会避其锋芒，而她还有着人类的理智和智慧，这是她和草木最大的区别。 【是的，依托在苍龙身体中的林梓寒，还有……】 还有？ 方以唯骤然睁开眼睛。 除了林梓寒外，还有谁能在那种情况下存活下来？！ # 因宇宙即将终焉的信号而赶来的神的面前，是这个宇宙最后的生灵。 由苍龙的身躯提供的保护下存活的林梓寒，和——　　——在鬼王“无序混沌”的属性下逆转了生死、甚至奇迹般地在生死边缘取回了自己意识的堕落者，叶清阳。 第 695 章 方以唯沉默了很久。 叶清阳。 灼阳。 无名幽灵。 林梓寒。 魂宠ol。 她慢慢地长出了一口气。 大概能推断出当年发生了什么, 也差不多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 还是想要验证一下。 “我还能回去吗？”方以唯问, 话出口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准确, 又补充道，“回去星盟帝国。” 系统没说话，但是方以唯的面前浮现出了一个按钮。 【退出游戏】。 这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一直显示灰色不可用的按钮, 正慢慢地恢复它原有的色彩。 这一幕倒是超乎方以唯的意料：“我以为你不会放我回去。”　　系统没有出声, 但是她可以感觉到它的疑问，于是说道：“毕竟, 从你之前展示给我的那些历史和信息来看, 我就是那个被阿斯塔的友人带走的神子, 作为神 子, 拯救这个世界是我的义务, 不是吗？” 【您现在已经不是神子了。】 这次轮到方以唯疑惑了。　　【当初神凌大人将您带走的时候, 您的伤势太过严重，他的神职里没有太高的医疗职能，无法治愈您身上的伤势, 短时间内他又联系不上专业医疗职能的神族 , 为了保住您的性命, 他剥夺了您的神子血脉, 将您的位阶降为人族, 这才让您活了下来。】　　怕她无法理解，系统随之展示了正常神族神子该有的面板信息, 又给出了当时神子的身体情况信息和人族顶尖水平面板：【这是神族婴儿可以活下来的最低 水平要求。】 方以唯看着神族婴儿面板上hp那一栏后面多得数不清的零, 再看看当时神子四位数的血量, 又看看人族最强也就五位数的hp值…… 刚刚系统说，神族婴儿的这个面板是他们的最低要求, 一旦低于这个数值，就会夭折？ ……很好，人类的最强者连神族婴儿的零头都赶不上。 不愧是可以创生宇宙的神族（棒读）。　　另外她从小（指在星盟帝国时）就是个不生病的健康宝宝，原来是因为她本身基础属性就要比其他人（类）高那么多，难怪全院流感横行连院长都倒下的时候，就她还能蹦蹦跳跳吃嘛嘛香甚至帮忙照顾病患最后也没被流感病毒找上门来……就这基础面板，能让她咳嗽一声的病毒估计可以干掉星盟帝国九成九的人口 了。 能留下百分之一的人口都是基因成功突变的成果。 “当时可以说是联系不上专门可以救治神族的医生，这么多年也没联系上吗？”方以唯对开那又飘过来的红屏操作系统，漫不经心地问。 她大致可以猜到答案是什么，但还是想要验证一下。 【神族的时间和人类不太一样。】　　这个方以唯可以猜到，魔化生物害死阿斯塔占领单边宇宙之后才开始向另一个宇宙进攻，甚至把另外一个宇宙的人族给打到败亡的地步，然后才有神凌出面 救人——而神凌分明是赶来之后救了神子就开始收拾两个宇宙的烂摊子，由此可知，高维世界和低维宇宙之间有着极其明显的时间差。 【当年神凌大人将您带走后没多久，这里的世界危机就爆发了，他急匆匆赶回来……】 # 那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目睹神明的存在。　　没有什么光辉万丈的霞气，也没有什么天使圣歌，就像是任何一个被临时揪出被窝里的人一样，头上还顶着个睡帽的男人脚下还踩着双兔耳朵绒毛拖鞋，人 还没站稳，一声“卧槽”先出口： “哪个小兔崽子动了爷的代码！？” 林梓寒amp;amp;叶清阳：“……” ……怎么说吧，虽然不能叫完全坍塌了关于神的印象——毕竟之前也没有过什么对神的憧憬和仰望之类的玩意——但…… 嗯，看起来这个神很接地气。 ……也只能这么挽尊了。 好在接下来，这位神明还是靠谱的：有生灵还存在，世界树没有完全枯死，没有枯死就意味着它的系统库还在。 而系统库里，存有这个宇宙所有的信息。 包括那些死去的人的灵魂。 神明将两人连同世界树系统库一并保护了起来。 “您能救救我们的世界吗？”林梓寒哀求着问。　　“我做不到。”神明的回答很迅速，“这不是我创生的宇宙，我现在能保下你们和这些灵魂，”他示意了一下那些荧荧微光被挂在好像盆景一样的世界树枝头的 光球，“还是靠的阿斯塔以前分享给我的权限。” 神凌和阿斯塔是很好的朋友，由于某些原因神凌离开了自己的宇宙，为了给自己的友人一个栖身之所，阿斯塔给了神凌一部分权限。 按照人类的理解，大概就是家里的安保系统里加入了朋友的名字，方便他在主人家不在的时候也能过来休息。 如果想要完全拯救这个世界，要么阿斯塔复生把时间回溯到魔化生物刚出现的那会儿，从源头解决问题，要么就是靠人类自己去驱赶走魔化生物。 叶清阳意识到了神明话后的含义：如今人类已经灭亡了，但是神却说，让人类自己驱逐，也就是说…… “您能将时间回溯到魔化生物入侵联盟的时候？！” 神凌没有否认：“阿斯塔给我的权限最多可以让我回溯到二三十年前。” 二三十年前，差不多就是他们刚出生的那会儿。 叶清阳刚想说话，就听到神凌紧接着道：“但机会只有一次。” 世界树还残留有重启一次的机会。 但，也仅有这一次机会。　　如果他们选择回去，那么在重启的同时，叶清阳和林梓寒也一样会回到过去，如同其他人一样，所有的状态都返回到重启那一刻，不会保有任何关于未来的 消息——就像游戏里的回档一样。 不但时间回档，记忆也会跟着一起回档。 不会有人记得之后发生什么。 按照世界树的演算，九成九的可能性，世界依然会按照原先的路线发展。 “所以，需要一个变量。”叶清阳听懂了神明的未尽之言。 “我们需要寻找一个不在原本世界线的人，去改写未来。”林梓寒轻声道。 但是，去哪里找这个人？ 就算找到了这个人，如何确保他真的会去救世，而不是走马观花般被其他东西迷失了眼，忘却了自己的职责。　　“不用这么着急，世界树的回档也要准备一段时间，”神凌没让他们急着做选择，而是先把世界树连带所有信息库和这两个小家伙一并打包带走，“这边现在 不适合你们，先找个宇宙安顿下来再说其他。”　　神凌带着他们到了一个科技水平高度发达、甚至可以离开自己的初始宇宙泡、去探索其他宇宙的文明，这个文明因为发展中的一些原因，至今还保持着古老 的帝制，他们称呼自己的文明为，星盟帝国。　　那位分明有着强大力量的神，在这个文明里却有着人的身份，甚至伪装得极其彻底：他需要吃饭，需要住所，甚至还有一份能够交星盟帝国要求的社会保障 费用的工作……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一挥手就凝滞时间粉碎魔物带走他们和世界树，只看眼前这个叼着根芝士棒懒洋洋打代码的人，任是谁都会认为这是个不学无术还没几 斤几两的程序员。　　看到那些代码自动出现在屏幕上，而理应控制它们的某个人正打着呵欠喝掺水的甜牛奶沾芝士棒，两只手都有用但是没一只手在控制仪上，林梓寒默默地修 正了自己的想法： 不，还是会认为这个人很厉害的。 毕竟一般程序员还是做不到脱离控制仪都能打代码的。 叶清阳拿起那个刚被倒空的牛奶盒子，心情复杂：“你穷得买不起纯牛奶吗？” “你要喝纯牛奶？”神凌嘴上叼着的芝士棒指向玄关，“钱卡在那，自己拿去买就是了，不用问我。” “不，我只是奇怪你自己为什么要喝这种掺水的甜牛奶。”叶清阳放下写着“本品含乳制品30%以上”的牛奶盒子，说道。 “哦，我纯牛奶过敏，会拉肚子。” “……” 神这么废的吗！？ “过敏是免疫组织对外来物质的应答超出正常范围产生的现象之一，作为神我的免疫系统脑子有坑看纯牛奶都觉得是有害物质我有什么办法！” 叶清阳面无表情：“神的免疫系统带脑子吗？” 神凌想了想，道：“不带，我没感觉它有产生什么智慧。” “……” 他吐的是这个槽吗！？ 另外，原来神的免疫系统都能产生智慧，那产生智慧了要独立了，这个神咋办？　　……算了，不是好奇这个的时候。 第 696 章 作为宇宙最后的生灵, 又被神凌放在一起养，叶清阳和林梓寒渐渐熟悉起来。 两人没有忘记他们的任务。 “第三人啊……” 叶清阳随手抛着手里的玻璃球, 靠在窗边漫无目的地看着外面飞来飞去的小型家用飞行器。 这个叫做星盟帝国的文明疆域已经一路扩展到了整个宇宙泡范围, 可以说，在这个宇宙泡内，都是他们的疆土。 他们的人口何止千百万亿。 “想要从那么多的人里选出可以拯救我们世界的人……比大海捞针还要渺茫的感觉。” “而且必须我们自己去深入了解过人选。” 林梓寒端坐在一边的竹藤高背椅上, 说道。　　她的面前是已经下到了一半的象棋, 是她自己用木头雕出来的——叶清阳很好奇为什么作为灵祭的林梓寒竟然还会这种雕刻手艺，却被告知林家培养子弟的时候, 族学里有的是各种大众小众冷门偏门的兴趣课, 林家的嫡系嫡枝感兴趣可以一路深学, 不感兴趣也要了解个基本知识, 不然说出什么错误知识, 丢的可是整 个林家的脸。 哪怕她是灵祭, 林家也不会放松这方面的情操陶冶。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是灵祭，所以林家对她的教育更上心。 叶清阳不太想知道林家的孩子小时候要上多少课。　　“否则, 盲选个人, 哪怕是神凌大人挑选出来的人, 不管是你还是我, 都不会放心。”林梓寒拈起白象走了一步, 继续说了下去，“神凌大人说, 他是以普通人的 身份留在这个宇宙里的, 所以就算要帮我们, 在这个宇宙中，他也不会动用超过目前这个普通人身份的力量。” 这可以说是侧面堵死了直接就以神选勇士拯救世界的路子：据神凌自己说, 有的宇宙某些神会用这种办法挑选自己的神选眷属。 不过他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也不觉得用命运磨砺璞玉是什么好事亦或者坏事，比起肩负一家子的重任，他更偏好于独自一个神生活。 叶清阳撇了眼棋盘，抬手将兵移了一步，便又转头去看窗外的飞船了：“那么，我们首先要能够接触到足够多的候选者。” 林梓寒移位小兵：“候选者需要对‘了解我们的世界’这件事抱有至少基础以上的兴趣。” 了解了，才有可能产生“拯救”的念头。 才有可能为之付出。 叶清阳轻笑了一声，用炮吃掉了林梓寒的相：“然后呢？” 林梓寒对着棋盘沉思了片刻，才走了下一步：“他必须对拯救世界这件事抱有足够强烈的决心和能力。” “动机呢？” “不重要。” 不管是因为爱着这个世界，还是因为拯救世界可以拥有足够高的名望，甚至于只是为了某个人亦或者某些人小小的恋心，都可以。 动机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可以做到拯救世界这件事。 叶清阳的车直指向王：“不愧是林家内定的家主。” 思维方式如此政治化。　　“你想说什么，爱吗？有足够的余裕前提下，才能考虑感性。”林梓寒不为所动，继续自己的路线，“当活下去都成为一个艰难的选择的时候，没有人可以去 斥责他偷了店里的面包。”　　叶清阳放下最后一步棋，阖目，身体后仰着靠在了窗边：“……所以，只要他愿意为了这个世界付出，愿意拯救世界，那么，他的动机是为了万人瞩目为了流 芳百世乃至于其他，都不重要？” “我是这么认为的，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叶正心应该教过你的。”林梓寒看着棋盘将近半分钟，才放开了手里的棋子，“我输了。” “大伯是有说过类似的话，所谓论迹不论心。”叶清阳看着手上的相，想到的却是自己年幼时的亲人，“但我总觉得……心意，也很重要。” 林梓寒没再说话，只是开始收拾棋盘。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要有足够多的候选目标才行。”叶清阳跟着也把棋子收了起来，叹气，“如果没有候选人的话，说什么都没用。”　　“那就直接回溯时间，”林梓寒冷然道，帝王翡翠绿的眼睛里透出冰澈的寒意，但不是针对叶清阳的，是针对她自己的，“用尽一切手段，我都要想办法记住 未来，去拯救我的世界。” 叶清阳嗤笑了一声：“都游戏回档了你还指望记得什……” 他倏然止住了声调。 林梓寒慢了一步，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两人同时看向窗外。　　神凌居住的这套房子处于市区高层，从窗外可以看到各种大幅的海报广告，而最近正值一家大公司的力推游戏上线，各个海报位铺天盖地的都是那个游戏的 广告。 以这个帝国的人口而言，哪怕不能覆盖到绝大多数，但也能够有足够的基数。 “足够多的人选……”林梓寒慢慢说道。 “足够深入了解我们的世界，最好可以知晓未来发展好提前作出应对……”叶清阳慢慢锁起眉头，“……但是，前提是他们感兴趣。” 曝死的游戏何止千千万万。 “会的。” 叶清阳疑惑地看了过去。 “阿斯塔大人创造的宇宙中诞生的我们如此深爱着那个世界，恰恰证明了它有足够多的被爱之处——我相信，不止是只有我们才能发现这一点。” # 神凌同意了。　　他将关于他们宇宙的一切灵魂信息编码，将那些在世界树中还保留着的灵魂碎片改写成数据后投了进去，将所有曾经的世界信息和生灵，植物，动物，人类 ，无生命体……所有的一切在程序编码中成为了数据流，而这些数据流汇聚起来，成了一款支持千万玩家在线游玩的游戏。 魂宠ol。 没有人知道，风靡帝国的《魂宠ol》里，每一个npc，每一个动物，每一株植物，都是那个世界里曾经真实的存在最后留下的灵魂碎片。　　林梓寒选择成为无名幽灵，这个位置上有着东域近乎全部任务链最后的信息交点，可以很方便她借助苍龙观察玩家，必要的任务支线内容也可以让她近距离 了解玩家心性性格。 叶清阳则决定以注册玩家的身份进入，他打算从另一个角度去观察。 第一次进入游戏时，不管是林梓寒还是叶清阳，都沉默了很久很久。 眼前的一切，触碰到的物品，呼吸的空气，目之所及的一切…… 仿佛，他们还活在那个世界。 包括那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背后是真实灵魂支撑的原住民，他们所有的反应，逻辑思考，选择，偏好……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那个世界依然存在。　　“你们要不介意的话，其实把世界就这么留存在服务器里也没问题。”神凌支着下巴，在一旁说道，“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就是真实的世界——你们曾经生 活的世界，本质上，也可以看做是一个在服务器世界树中的游戏世界。” 对神明来说，这两者定义差不太多。 许久之后，叶清阳才长出了一口气：“……真是诱人的选择，我差点就动摇了。” “但若是只要生活在这一成不变的时间里就足够了的话，那为什么我们的先祖当年要选择突破您设下的‘摇篮’呢？” # 神凌基本上照搬了原世界的一切，按照他的话来说，“有现成的数据库不导自己写？我有这么勤奋吗？”，不过也有一些为了游戏做出改变的地方。 比如，这个刷怪问题…… “牲口啊牲口！”神凌抓着手里的数据报告一脸痛心疾首，“照这群牲口的杀法，兽潮它发展得起来吗！” “冷静啊神凌大人，这些玩家可都是您的孩子啊！”叶清阳一脸劝解地火上浇油：对神族来说，创生宇宙里的一切生灵都可以视作是他们的孩子，但是…… “屁！又不是我生的！”神凌嗤之以鼻，“这要是我创生的种族……” 他想了想。 “……可能魔化生物老家都会被当刷怪点。” 神凌对自家宇宙（亲生的那个）里的种族的武德充沛程度有足够的了解。 林梓寒：“……” 所以您哪里来的立场说这些玩家牲口？ 嘴里骂着别人牲口的神凌第二天就把野怪刷新速度直接拉满，此等牲口行为终于让玩家们稍稍能够体会到一丢丢人家原住民对魂兽的烦恼了。　　叶清阳笑着走过一群大骂策划不做人冰霜鸟为什么和水型兽放一块冰冻控制把他们玩得死去活来的玩家，看看自己面板上的任务，他果断关闭，决定去各个 玩家公会转一圈。 怎么说呢，近距离观察嘛，所以，当然要到最近的地方去观察生态啦！ 卧底啊挑拨离间啊什么的，属于是对候选人们的磨砺考验啦！ “……确定不是你想玩吗？”通过植物的眼睛看到叶清阳在做什么，林梓寒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没忍住道。 “哎呀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叶清阳笑弯了那双黑底金瞳，“当然是因为遇到挫折了才能更明白地显现出心性来啦！” 林梓寒决定不和他掰扯这种问题：“既然所有人的灵魂都在游戏里，那么，评判的标准显然可以不局限我们两个人。” 这算是正事，叶清阳也收敛了嬉笑的神色：“这是当然，神凌大人特意给每个人都做了好感度统计。” 虽然不可能每个人都能够接触到所有玩家，但玩家的行为会影响到原住民对他们，包括他们代表的公会的好恶感，这侧面增大了接触范围。 不过现在游戏开服还没多久，暂时也还看不出来多少，按照叶清阳和林梓寒的估算，至少要等两三年之后的玩家数据才有效。　　所以，至少还能玩个两三年再开始筛选工作，所以我这就不算摸鱼了——叶清阳如此道，转头又去一个兽潮里和其他公会内讧导致那次兽潮守城方惨败的公 会里卧底，顺手把他们卖了个干净。 当然，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　　哪怕叶清阳对魂宠理解远高于其他玩家，但是，蚁多咬死象，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在神凌幸灾乐祸的旁观中，一次性挑拨了三四家公会最后不小 心暴露的叶清阳同学不得不踏上亡命之旅，在正义的被围剿中为了活命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并砸死了一大丛极其珍贵的夜露花。 从这个密集程度来看，不像是野生的…… 想到夜露花在交易行里的价格，叶清阳的冷汗顿时下来了。 他抬起头，望进了从山洞中走出来的少女的眼睛里。 透澈得让他想起了故乡的天空——明明不是蓝色的。 他的心狂跳了起来。　　——一定是被苦主抓了个现形的缘故！ 第 697 章 叶清阳思考过自己是不是见色起意才对人家一见钟情：毕竟, 你看，什么都不了解, 只是看脸就心动, 那最直白的理由就是见色起意了吧？　　可是仔细想想，真要见色起意，明明家里有个更符合的对象在：林梓寒那种天赐般的美貌、出门扔个垃圾——是的他们三个非人分担家务就算是神也别想特 殊——差点上星际头条最后还是神凌偷偷动用神力抹消了影响, 这样的盛世美颜天天在他面前挂着, 也没见他的小心脏多跳一下啊。 ……但多跳多少下也没用，难道他还能去跟人表白从此共度一生不成？ 注视着所见都熟悉的光景, 叶清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 躁动的情绪一点点沉寂下去。 是被理智压下去的情感。 那不是如今的他可以奢求的东西。 比起个人的情感来, 他有更加重要的东西。 星盟帝国千亿级的人口, 可以把很多事情的概率稀释到渺茫的程度。 用绝望来形容都显得过于轻飘。　　不知道是不是创造世界和开发游戏有某些共同之处, 神凌大人以宇宙为模板的游戏用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风靡全帝国, 以至于连星盟帝国那么强大的 网络载体都必须开启多个服务器来容纳不断增长的玩家。 第三人，恐怕直到《魂宠ol》的剧情进行到魔化生物大举入侵，都不可能有一个绝大多数都认可的第三人出现。 确实, 《魂宠ol》吸纳了非常多的星盟帝国人加入其中, 但真正能够在这个世界站到顶点的又确实有能力靠自己在穿越后扭转未来的, 能有一个吗？　　“为什么不可能？”林梓寒听罢, 微皱着眉头, 说道，“不管是你的身份, 还是我的身份, 都可以说是联盟顶级身份卡了, 能有这样的资源背景天赋人脉，还有两 世的记忆和关于未来的情报, 如果这样还一事无成，我会怀疑我们看人的眼光。” 世界的讯息是固定的，要么真身穿越，要么就是替代某个人的身份。　　如果是原身穿越，那对选中者的要求也太高了，所以叶清阳和林梓寒都不约而同地倾向于替代身份：他们不会为联盟其他人做出让出身份的选择，但他们可 以给出他们自己的身份。 选中者可以穿入他的身体，亦或者是林梓寒的身体。　　叶家是军政世家，叶清阳作为叶家和瑞德拉贡联姻而生的孩子，生来就有三方关系背景，本身又有极高的龙魂灵天赋甚至足够返祖，按照这个路线长大，只 要在成长过程中好好经营，军、政、商，最重要的三方都有足够强大的助力。 林梓寒的身份更不要说了，东域真正的主事者林家的灵祭，内定的下一任家主，不管是哪个都代表她对整个东域的实质掌控权。 ——如果时间回溯能够让他们保有记忆的话，不管是叶清阳还是林梓寒，都有信心救下他们的世界。 “可人家与我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救我们的世界呢？”叶清阳伸出手，看着光线从指缝间穿过，照得手指边缘都变成半透明的模样。　　“你看，那些玩家在我们的世界里，不都是按照自己的步调选择怎么玩吗？帮助他人是因为有报酬，做主线是因为可以解锁更多玩法和区域声望……如果真的 穿越过去了，谁能保证他是会去拯救世界，而不是把整个世界当做一场游戏，像在游戏里那样，升级，然后找到pk或者游历四方？ “我们只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啊。” 林梓寒不再说话。 叶清阳知道，这是她默认的表现。 可就算默认了又怎么样？ 他们还是只能把希望放在那一个不知秉性脾气不知会做出什么选择的第三人身上。 如果他或者林梓寒能够在时间回溯后保住记忆……只要能够保住记忆，那就不用将希望仅仅寄托在一个局外人身上了…… 《魂宠ol》这个游戏对叶清阳来说不是放松，而是更沉重的存在，每一个玩家，都有可能成为决定他的故乡的未来的重要之人。 所以他难免的，会以最挑剔的目光看那些玩家。 为了兽潮指挥权而在兽潮里给指挥者拖后腿的人，为一点面子而倾整个公会之力去报复的人，为了更高级的魂技书而对队友痛下杀手的人……　　id为灼阳的玩家成为天神领域的副会长之前似乎寂寂无名，但若是他曾经化名过的id爆出来的话，玩家们会惊异地发现，那些曾经风云一时后来却因种种原 因沉寂下去的公会和高玩陷入低谷的原因中，都有那些id的影子。　　《魂宠ol》里的排行榜，会影响所有npc对对应玩家的看法，有些类似于现实里的知名度，那些远在乡村远离斗争源头的村民们不知道综合实力榜前三的人是谁，但知道那些都是大人物，名声可以传到他们这种小村落里的厉害的大人物，若是问这些村民的潜意识，如果是这上面的人来拯救世界的话，他们多半会 同意——这就是隐藏的好感度列表。 这些隐藏的好感度列表会影响最后的人选。 叶清阳把那些他觉得不行的人从排行榜中剔除，不管是现实有事还是被打压得没了兴趣亦或者是厌倦了，总归，离开游戏，从排行榜里消失就好。 林梓寒默认他的做法，她也确实觉得，有手段没问题，但是有些事需要有底线。　　一如往常，在化名后算计得又一个想借着游戏捞名声享受“大神”待遇的公会长对游戏心灰意冷把会长之位给了别人自己a游戏的玩家之后，叶清阳看看时间 ，差不多是弥赛亚该上线的时候了。 “你最近好像经常和一个玩家在一块？”林梓寒忽然道，“下一个目标？” “啊，那个人不是，”叶清阳打开好友列表，确认弥赛亚的所在地，随口道，“我废了她一堆夜露花，只是在给她打工还债而已。”　　就弥赛亚那个小白玩家，对她名字有印象的npc估计就新手村村长和技能学习师，根本没到上隐藏好感度列表的程度——几天相处下来，叶清阳比谁都清 楚弥赛亚的小白程度，这游戏宣传说是开放世界自由探索，她就真的自由探索了，虽然不至于连任务都不知道，但……　　“我不记得这个赵婶有任务发布权啊？”陪着弥赛亚顶着暴雨爬屋顶修房顶，修完之后，叶清阳仔细思索了一番，确认这家乃至周围几家人都没有任务发布权 ，问道，“你接到了什么任务让你给她修房顶？” “任务？什么任务？”弥赛亚正巩固好最后一块木板和底下的防水布，闻言抹了一把额头上跟瀑布一样下来的雨水，疑惑地反问。 “……没有任务？” 弥赛亚打开自己的任务列表仔细看了看，点点头：“没有啊，赵婶没给我任务。” “那你修房顶干嘛！”　　女孩很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赵婶白天和我聊天的时候说上次下雨屋顶漏了，但是小孩在外打工养家，她丈夫腿脚有病，孩子寄回来的钱都拿去给丈夫治腿了，没钱请木工补房顶……反正木头去森林里砍就是了，防水布赵婶自家就有，我刚巧会一点修房顶的手艺，帮她修一修嘛！不过没想到晚上会下这么大的雨…… 还好决定今晚修了，不然赵婶这屋子可怎么住人呀！” 她嘀咕着把手边用剩下的木板收起来，然后朝他招招手：“走啦，我们去旅店洗个热水澡喝点暖和的，安米小姐说晚上给我留了鲜鱼汤呢！” 叶清阳张了张口，想说没任务你都做你真当这世界是真实的吗。 骤起的狂风淹没了他未能说出口的话。 回了旅店，洗了热水澡下来，就看到旅店的安米小姐从后厨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鲜鱼汤，放到弥赛亚面前：“快喝，这么大的雨呢，可别感冒了！” “嗯！我有注意呢，干完活赶紧回来洗热水澡了！” 女孩笑容灿烂地回应，不忘感谢。 旅店的侍应小姐用木托盘挡住自己的脸，不让人发现她泛红的脸颊。 叶清阳：“……”　　旅店的侍应小姐也没有任务发布权，不过她作为侍应，如果愿意请某个人吃点什么，这些举动都是自由的——神凌在导入时虽然为了游戏框架做了很多限制 ，但更多的，对于这些本质是鲜活灵魂的存在，他们绝大多数举动依然还是自由的。 但叶清阳很少看到这样的联盟小人物会对玩家示好。 ——玩家的思维就决定了他们与npc们的格格不入。 “啊，灼阳！快来！”一眼看到二楼的叶清阳，弥赛亚抬手招呼，“安大厨的鲜鱼汤可是他的拿手好菜！菜单上都点不到的那种！”　　是啊，因为做鲜鱼汤的火候要求很高要把整条鱼烧到鱼脊髓里的胶质刚刚断生凝结就立刻出锅的程度才能不让鱼肉变老，所以平日里快餐式出餐的安大厨从 来不把这道菜放在菜单上。 叶清阳知道这个，还是因为他当年流浪联盟的时候无意中在这家旅店借宿过，了解一些安大厨的拿手好菜。 想到了什么，等弥赛亚结束了这一天的游戏日常下线之后，叶清阳打开了那些和弥赛亚有过接触的npc隐藏好感列表。 高得吓人。 几乎每一个和她接触的、情绪反馈正常的npc对她的好感都相当高。 ……应该不是在建号的时候抽到了林梓茵那种看到她就会想起自己最重要之人于是初始好感高的吓人的万人迷bug体质吧？　　摸摸自己的小心脏，叶清阳心想道。 第 698 章 为了确认事实如何, 下一次弥赛亚上线的时候，叶清阳带着她去了以前她从未去过的新地图。 初次见面的npc对弥赛亚的好感度在正常范围内, 就如同任何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一样。　　后续做任务时居民给加的好感也在正常范围内……叶清阳如此想道, 然后因为一些事情暂且放弥赛亚在这个地区做任务，自己则去收拾那些前段时间卧底时的 一些首尾。 等几天之后，他收拾完回来时发现, 就如之前遇到的那些人, 这里好些居民对弥赛亚的好感已经高到了能比肩那些清完整个地区任务链的玩家的程度了。 弥赛亚的任务才做了个开端。 难道是有什么他没发现的漏洞吗？ 叶清阳旁敲侧击地询问了弥赛亚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成就，刷怪, 练级。”弥赛亚很快答道, 手上利落地打包好一份鱼肉：鱼是刚从河里钓上来的, 把握好分寸力度打晕鱼后, 破腹清理, 剔骨取肉, 鱼骨加料炖 汤下主食就是一顿完美的早餐——现在一半在他肚子里一半在弥赛亚肚子里——剩下的新鲜鱼肉则包好收了起来。 可能是要等下一顿吃，毕竟萧家出品的空间设备保鲜能力超一流，不惧食物腐败。 “任务呢？” 弥赛亚说了自己的任务进度。 叶清阳陷入了沉思： 按照这任务好感速度的话,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里把好感增加到那么高的地步啊…… 所以她真的是什么天选好感max体质吗？ 正想着, 叶清阳发现弥赛亚走的方向不太对：“等会不去幽暗密林？”他注意到弥赛亚现在走的方向是回城。 “去啊, 不过要先回城一趟。”弥赛亚晃了晃手上用满是清香的蕉叶包好的鱼肉, 说道, “灼阳先去密林里等我吧，我马上来。” 叶清阳眨了下眼睛。 有人发任务给她让她带新鲜鱼肉过去？ 他仔细回顾了一遍这个区域的日常任务和支线任务, 没有找到相关印象。　　叶清阳开始担心是不是有谁看这小白萌新好欺负, 随口要她提供东西回头又挑刺以此来赖掉报酬——按照弥赛亚那个接任务从来不看任务列表进度、没他在 旁边根本分不清到底是正规有任务还是居民随口抱怨的萌新态度, 这个可能性相当之高啊！ 一想到这个，叶清阳坐不住了, 眼看着人已经走没影了，连忙跟了上去，追上的时候就看到弥赛亚把蕉叶包好的鱼肉递给镇东的妮丽。 “你想尝尝看的红鮰鱼肉，新鲜的。”她笑着道，“等你身体好点了，到时候我带你去钓鱼呀！” 少女微红着脸颊点头，直到弥赛亚朝她挥手作别，还在门口远望她的背影。 叶清阳：“……”　　叶清阳回忆了一番，记起这个叫妮丽的居民的身份背景：从小身体不好不方便出门，但家庭条件还算小康所以还能让她在家好好养病，只是长此以往除了“活 着”也没有其他什么想法。　　有一次她在书上读到附近有红鮰鱼群会在春季洄游，据说在宰杀后六小时内食用的话，鱼肉肉质极为鲜美，她很想尝尝看，但觉得自己是家里负担的妮丽不 敢将这个愿望告诉父母，在窗边对着吊兰花轻声诉说的时候被暗中恋慕她的青年听到，于是青年偷跑去森林边的河流寻找红鮰鱼群……　　妮丽身上没有任务，不过那个恋慕她的青年身上有，他会在河边遇险，被听到的玩家救下，然后玩家护送他回去，看着他把好不容易抓到的红鮰鱼送给妮丽 …… ——对此，玩家表示，我做错了什么救个npc还要吃狗粮！ 但现在看来…… 叶清阳看看那边面颊微红的少女，再看看自己私聊频道里正问他在哪里她已经到幽暗密林了的弥赛亚，陷入了“……”。 ……也不是没有玩家这么做过，毕竟开放世界游戏讲的就是不拘一格，截胡什么的问题也不大。 也就是原本按照任务青年会给玩家的报酬消失了而已…… 所以玩家们在最初尝试过发现没有报酬后，便放弃这方面的探索兴趣——打游戏为的不就是肉眼可见的回报吗！ 连回报都没有的事，能有几个人肯坚持去做？ 神使鬼差的，叶清阳打开了妮丽的好感度列表，排名第一赫然是弥赛亚。 并且看那边框泛粉的程度来看……嗯…… 叶清阳默默关闭了列表，给弥赛亚传了个“原地等我，马上到”的讯息，便往幽暗密林去了。 # 很快，这附近的玩家发现，那个经常在镇附近的河流区域遇到危险叫救命发布随机任务的青年杰克虽然依然还在河流边出现，也依然会发任务，但…… 任务内容从“护送青年杰克带着红鮰鱼回到镇上”变成了“开解陷入单恋不得回报的青年杰克”。 玩家：啊这。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 妮丽小姐，干得好！ 这种对自己实力毫无自觉还给别人添麻烦的恋爱脑青年完全不是佳婿人选！ # 几次下来，叶清阳终于弄清楚了联盟居民对弥赛亚超乎寻常的好感的原因。　　按照神凌的设定，完成联盟居民发布的任务时，居民会根据玩家的任务完成情况，随机对玩家产生或多或少的好感，就像你丢了你的猫，悬赏100元请人帮忙找到它，有人把你的猫送回来了，你按照悬赏给了他100元，如果看到猫猫没有担惊受怕毛色依然光鲜亮丽，那心情好下或许会对这个送来猫猫的人有些好感 ——任务设计的本质就是如此。　　但在神凌规定的任务之外帮助居民，就像现实里你遇到有人捡到了你丢了的钱包一样，你会对这个人心生感激，并想要感谢他，这种情况下，好感会涨得格 外快。 就像弥赛亚。　　这家伙甚至因此拿到了稷下学宫的入学推荐书——她曾经拉上他冒雨去修房顶的赵婶口中“在外打工养家”的儿子是稷下学宫刚入职的炼魂系教师，刚刚获得发放推荐卡资格，以后薪金补贴都能大幅增长的赵婶儿子回家想接父母去稷下学宫生活，告诉母亲这个好消息时得知了弥赛亚的存在，在确认对方并不是曲线刷他父母好感而是真的在真心实意地帮助父老乡亲之后，这位稷下学宫新入职的炼魂系教师又暗中考察了弥赛亚的魂师实力，确认符合要求之后便把自己的第一张 推荐卡送给了她。 旁观完整个流程的叶清阳：……神凌大人，您给的自由也太过火了点吧？ 这让那些为了九曜推荐卡背上一背包的红蓝药去挑战必要流程的玩家知道，会说弥赛亚开挂的吧！　　当然，亲身体验过九曜入学要求的叶清阳自然知道真实世界里，像弥赛亚这种的情况虽然少见但确实有发生的可能性，几乎完全复刻那个世界的魂宠ol里发 生这种事也不奇怪。 只是…… 他本以为在被神凌大人以“游戏规则”框定了活动范围的前提下，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神凌很快以实际行动告诉他，会。 ——半夜想来想去睡不着爬起来去客厅喝水，发现神凌竟然在熬夜改写游戏程序，叶清阳一口水差点呛住：这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吗！　　“我倒宁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神凌一边咬牙切齿改程序，一边道，“怎么有这种天天试探边界、可着劲想给自己学生塞私货的混蛋——他知不知道那些东 西根本不能塞给玩家啊！” 叶清阳疑惑地看了过去。　　因为有过常年幽灵的状态、所以现在复生后对睡眠需求也大幅减少的林梓寒适时地解释道：“神凌大人发现，有位联盟居民一直尝试在系统边缘的‘灰色地带’ 偷渡给他的玩家学生范畴外的情报和权利。” 叶清阳听懂了。　　正常来说，联盟居民和玩家之间有壁，举例来说，玩家即使入学九曜学到了各个学院顶级传承，但比起真正给予九曜学生的传承绝学来说，玩家手里的都是 并夕夕低配版。 能有原版十分之一的威力都是传授的老师徇私了。　　在将所有联盟居民的灵魂信息化转变为游戏世界居民的时候，神凌就已经在底层代码里写下了这些要求，确保玩家能够得到的战斗力不会超过限制——这也 是为什么联盟的御魂师可以单挑堕落者，而玩家们得组上四十几个大团才能推的原因。 这种前提下，这个试图将正版的“学生”权限塞给玩家的联盟居民的行为，就显得格外的……醒目。 “他塞什么了？”叶清阳好奇问道，从他对神凌大人的了解来看，如果不是涉及到会导致游戏战力崩坏之类的问题，神凌大人绝对不可能连夜改程序。　　“稷下学宫王牌战略师一脉对守宫人队伍的控制权，稷下学宫情报网负责人一职，‘鬼谷’所有权……”神凌数着那头试图塞的私货，面无表情，“要不是我发现 的早，这丫连稷下学宫宫主继承人的位子都要给出去了！” 至于现在？ 统统打回去！ 叶清阳拿着水杯忘了喝了：“……哪位幸运儿这天降鸿运啊？” 竟然能让荆河楚满意到完全当继承人培养不说，甚至还顶着刻写在灵魂里的“规则”试图迂回找寻漏洞把东西送出去…… 这好感度得是多高才能让那个动根手指都嫌累的熊猫玩偶宫主做这么多事啊！ 等会。 高到离谱的好感，违背常理的居民行为……莫非…… #　　第二天，叶清阳上线的时候迎面看到弥赛亚高高兴兴地朝他飞奔过来：“灼阳！我的任务奖励是一只熊猫耶！” 第 699 章 这大约就是魂宠ol主策和弥赛亚相杀的开端了, 此刻熬完夜滚去补觉的神凌并不知道，这位玩家未来还会给他带来更多的007加班体验。 不过现在也没人关心该挨千刀万剐的主策将来会不会秃头问题, 这会儿全体玩家的注意力都在弥赛亚身上。 全魂宠ol独一份的熊猫挂饰跟宠——是的, 这只熊猫在分类上归属于“挂饰”下的“跟宠”，非战斗类魂宠——让无数玩家红了眼：　　自从东域林家覆灭之后，全大陆除了“据说在密林深处偶有人见到过野生的熊猫”这种玩家从来没真正见到过的文本传说外, 唯一有熊猫的就是稷下学宫宫主 的熊猫院了。 但熊猫院的熊猫不能抓。 不但不能抓, 还不能rua。 ——每一个试图偷偷rua熊猫的玩家最后都会被小心眼又记仇的宫主大人发配去干最累的日常任务，报酬都是给的最低档。 要不是这游戏有保底, 玩家相信, 以熊猫宫主对自家熊猫的重视程度, 他们甚至有可能白做日常没的一分报酬拿还得倒贴钱！ 但现在, 这个简直把每一只熊猫都看做自己的禁♂脔的家伙竟然送了一只熊猫给他的学生！？ ……嘶！这就是成为宫主学生的好处吗！？ 一时之间, 为了熊猫前仆后继的玩家们挂在王牌战略师一脉专业课考试专用肉鸽场里的尸体叠起来可绕大陆一百零八圈。 更有人不惜花费重金去有偿咨询目前为止诸多服务器中唯一一个成功通过肉鸽场考验的弥赛亚, 试图得到通关宝鉴。　　……然后被告知代上号打关可以，老板自己上号她在线上实时给出指令也可以，但是这么一来通过考核的时候会因为“熊猫宫主根据种种迹象察觉到通过考核 的学生用了某些外援手段”而出现熊猫宫主的好感度低于及格值的现象。 而好感度在90以下的时候, 熊猫宫主给的拜师礼里就只有一张王牌战略师一脉专用听课证了…… 别说熊猫跟宠了, 连给熊猫院铲屎的机会都不给你！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 问就是天神领域里试图钻空子走捷径的人早就抱着自家会长的大腿试图当会长的小师弟/小师妹顺带rua熊猫了。 总之, 最后的结果就是全体玩家依然只能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弥赛亚带着熊猫招摇过市恨不能取而代之。　　看着周围那些玩家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的眼睛, 叶清阳看看自己的系统页面上刚刚询问林梓寒得知神凌大人逼着荆河楚“要么都不给，要么谁正常通过你考核就都给熊猫”的二选一逼出了熊猫宫主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意“只要是不借助任何外力手段通过王牌战略师考核的玩家, 他的个人好感值必须在90以上并给予同弥赛 亚相等的待遇”条件, 心想要不是有神凌大人为了游戏平衡性把关, 那些冲刺王牌战略师考核的玩家有一个算一个，荆河楚的好感能是正数都是祖坟冒青烟。 ……所以为什么独独对弥赛亚的好感这么高？　　通过神凌大人给予他和林梓寒的与联盟居民意识沟通的咨询神术, 叶清阳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弥赛亚足够聪慧，三观性格又恰巧与荆河楚相当合得 来，能够与他平等对话而不是“在跟金鱼说话”，所以好感高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叶清阳：不，单独一个不奇怪，可这人见人爱就真的有点奇怪了啊！ ……虽然看她做的那些事，那将整个游戏仿佛都当成正常世界般生活的方式，确实非常容易让人对此产生好感。 谁会不喜欢热心助人善良活泼像小太阳一样的人呢？　　这个人同时还兼具了极强的领袖气质，极高的个人战力和顶级的策略能力，上到兽潮下到找猫找狗，所有任务都能让你万分满意，还善解人意在你没注意到 的时候就先一步解决掉你的麻烦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看看那一串联盟居民列表上包括季北辰这个一向极难被讨好的人都满值的好感，再看看天神领域乃至于其他几家大公会和弥赛亚有来往的会长高层肉眼可见的对弥赛亚尤为特殊的对待方式，哪怕嘴里天天喊着“挂比guna！”但弥赛亚一天不上线比谁都急的对头公会诸人，叶清阳不得不承认，似乎真的有人天生就让人 非常容易喜欢上。 可这么下去的话…… 他们曾经试图描绘过但没人真正敢妄想拥有的救世主名号，就真的要落在她身上了。 叶清阳不想这样。 不仅仅是因为他个人的情感——要说没感情掺杂估计也没人信——更重要的是，　　“那是我们自己的世界，让一个外人来拯救我们的世界，真的好吗？”注视着游戏世界密布星子的天空，他轻声说道，他知道林梓寒能听到，“需要什么样的 报酬，才能报答素不相识之人来拯救我们的世界的功绩？” 林梓寒沉默了很久。 久到叶清阳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听到了那位林家末代灵祭的声音：“对她来说，只是一场无关生死的游戏而已。”　　穿越是以灵魂形式进行的，被选中者原先的身体依然在星盟帝国，万千宇宙不同的时间流速足以让被选中者从那个宇宙结束一切回归本体时这里的时间依然才过去一晚上，他/她只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漫长的梦，梦醒之后，除了残留的一些模糊记忆和加注于灵魂之上的功德外，什么都不会剩下——这是神凌说过的 ，所以他们才能放心地将陌生人牵扯入局。 只是这场游戏一旦失败，碎裂的是他们拯救家园的希望罢了。 #　　时间还在流逝，《魂宠ol》的游戏线以缓慢但实质的程度往前推移，各个玩家的好感度会在停服维护期间尽数显现，到了这种时候，基本就是那些普通玩家 口中的“大神”们的角逐场了。 只不过即使是在一串高好感玩家中，某个人的数据也高得出奇。 ……甚至连boss们都好感高得过分就离谱了！ “我说，她回回带队揍你们，怎么你们的好感还涨这么高，受虐狂吗你？” 游戏对外的停服维护期间，叶清阳戳着深海魔巫的触手，心想这触手到底哪里萌萌哒了为什么弥赛亚会这么觉得，郁闷地自言自语。　　前面说了，对于人选的选择是由所有联盟居民的灵魂好感决定的，而虽然堕落了但还拥有人类灵魂的堕落体们即使没了意识，依然有本能的对自己相关事物 的感知。　　也就是说，当玩家在深入了解一个堕落体生前种种事迹的时候，堕落体是能够“知道”这件事，并根据玩家在此期间的行为做出“加好感”或者“减好感”的本能 感知的。 在玩家参与群殴堕落体战斗的时候，则会根据堕落体生前的性格和三观结合其对这名玩家的基础好感，进行好感度增减。　　也就是说，一个普遍意义上的好人堕落后的堕落体对于同样是好人的玩家来杀他这件事，是会对这名玩家产生好感的：假若是还未堕落的他，为了保护其他 人，也会对堕落体动手。　　但这样的好感并不是每次都会增加，大部分情况下，堕落体战斗结束的奖励里是没有好感这件事的：知道归知道，揍的是自己这种情况下，不减好感已经算 是三观选择的成果了。 ……但弥赛亚带队揍堕落体的时候就能回回被加好感，就离谱。 深海魔巫吐出一串水泡，在叶清阳努力分辨试图听清楚他在说什么的时候一触手抽飞了这只喋喋不休的烦人苍蝇。 #　　“如果说深海魔巫是受虐狂的话，你也是。”林梓寒冷静地指出了这一点，并在叶清阳反驳之前拉出了天邪鬼王的记录列表，“不但回回战斗加好感，加的好 感还顶值。” 论受虐狂，谁比得过鬼王——好歹魔巫是大部分10点好感偶尔还加个9点好感呢。 哪像某个鬼王，回回满值10点，要不是被神凌限定了单次好感增加上限，这摆明了要冲着破顶去了。 叶清阳：“……明明其他人也没好哪里去！” 他愤愤不平：“赤龙王的好感加少了吗！魔巫的好感加少了吗！蛇神的好感……哦不对，蛇神他没好感度。”　　试图拿排比句增强气势的叶清阳举例到蛇神的时候，想起来这个堕落体不知为何，对外界毫无情绪交流，处于一种谁都摸不到它频率一般的迷之状态，所以 不管是揍它还是调查它都没有任何好感度变化，永远的零，对所有玩家乃至npc一起一视同仁。 仿佛是一个无感情的机械程序一样。　　“失魂”这词形容得还挺准确的。 第 700 章 林梓寒的表情略微有些出神。 叶清阳看的明白, 他知道林梓寒又在想林松亭的事了。 说实话，他也想不明白。 即使在被神凌捞回来的现在, 叶清阳和林梓寒依然不明白为什么林松亭对同为人类同为亲人的林家如此下手, 难道真的是所谓北域异瞳者的诅咒吗？ 如果是诅咒的话，是谁下的诅咒？ 是谁可以连绵数百年不断地对某个特征的北域御魂师下诅咒？ 那个存在，会是什么魔神一样的东西吗？ 在发现林松亭的好感度表有异的时候, 他们不是没问过神凌, 但神凌给出的回答却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怪异的答案。 和他们预想的答案毫无沾边之处。 但当他们想要进一步追问的时候，那位神明大人却闭口不谈任何关于林松亭的事了。　　叶清阳和林梓寒都认为这背后必定有什么特别的隐情, 但他们仔细查看了一切可以调查到的游戏内资料——理论上来说整个世界该有的资料现在都在这个游 戏里不存在疏漏了——却依然没弄清楚林松亭, 或者说北域的异瞳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知道当圣魂灵出现问题的时候, 出生的异瞳者会覆灭血脉相连的家族, 但是, 为什么会覆灭？　　北域的玄武在晋升圣魂灵之前, 确实因为当时流行的野蛮升级风气吞噬过败亡家族的家族魂宠，血脉里凝聚了败亡家族魂宠的怨恨还能说得过去，但苍龙可是由初代灵祭割裂一半魂海制造出来, 从诞生之初到晋升圣魂灵一直都走的和林家协同成长的路子, 根本没有吞噬过任何家族魂宠乃至魂灵的经历, 为什么林家的 血脉里会有怨？ 与其他魂师家族联姻带来的？　　就算那份“怨”瞎了眼没认出来当初到底是谁吞了自己错把林家当成复仇对象, 那也应当被苍龙镇压了才对, 为什么会诞生出林松亭这样连正常的情感都没有 的人？ ——换句话说，苍龙, 是什么时候出的问题？ 复盘过去的时候, 他们不止一次想到这个问题。 但没有答案。 林梓寒回忆所有林家关于苍龙的记载, 没有任何有问题的记录。 仿佛那个贪婪的想要她的身体的声音，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所以你看, 你们林家还有你都弄不清楚的内幕秘密在，忽然丢个人过去，你确定能做的比你更好？不会被苍龙迷惑？”叶清阳持之以恒地劝说，“万一被苍龙 给招募过去了，我们可真就哭都来不及了。” “比起一成不变可以见到的未来，我宁可赌那千分之一的变化。”林梓寒面无表情道。 “那你呢？”叶清阳问，“如果由其他人来代替你成为林梓寒，那你自己的存在呢？” 那可不是什么单纯的替代，而是真正的被其他人顶替掉自己的身份，家人，重视的亲情友情…… 真正身为林梓寒的人会被从此抹去存在的痕迹，而替代她的人，才会被认作是世人眼中的“林梓寒”。 和叶清阳不一样，叶清阳打从心底厌恶自己的出生，所以有人拿走“叶清阳”这个身份，他毫无反对意见甚至能举双手赞成，可林梓寒不一样。　　林家嫡系子弟，有着联盟顶尖的家世和容貌才华，那些龌龊的关系根本沾不到一点她的裙边，作为林家的灵祭和内定的家主，她是可以预见的将来会站在联 盟顶点的那批人中的一个。 少女的回答没有丝毫的迟疑： “世界都要死去了，我的存在，还重要吗？” “……” 许久之后，叶清阳才叹了口气： “你的眼里，有过你自己的存在吗？” 林梓寒没有回答，迎着那双略微疑惑的眼睛，叶清阳恍然意识到，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的眼睛注视着广阔的世界，注视着那些在灾难中哀嚎痛苦的灵魂，注视着饱受创伤的大地…… 唯独，忘了去看她自己。 # 毕竟，和这个世界比起来，个人，真的是太渺小了。 渺小到林梓寒一不小心，就把她自己遗忘了。 遗忘了，她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个普通人类的事实。 # 叶清阳觉得林梓寒魔怔了。 因为确认自己无法去拯救自己出生的故土，所以将这希望全数交托给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甚至为此可以否定掉自己的存在……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某次兽潮结束之后，被弥赛亚看出来有心事询问的时候，叶清阳莫名的没有搪塞过去，而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或许是在心里压了太久了，唯一可以和他坦诚相对的人都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所以才会忍不住想要对她诉说吧？　　弥赛亚没有当做他平时里天马行空般提出来的各种奇怪想法忽略，而是认真地思考了之后，才回答道：“不可能完全交给别人去拯救我重视的家乡故土的吧，人和人的思想差异这么大，三观差异也这么大，我觉得不能做的事，如果他觉得可以为了救世去做，结果最后家乡救回来了，但是我重视的一切却被当做代价放 在了牺牲的那一端怎么办？我不能担保我不会因此对这个人产生怨恨。更何况，万一人家根本没有想过要救世呢？” 鲜花，掌声，美人，权势…… 沿途总有各种各样的风景吸引着人走上岔路。　　她最后总结道：“最好还是可以制衡，或者，备用计划——能够想办法在他穿越的同时，把我自己也保留记忆送回去就好了，这样的话，如果他没有做到或 者忘记了，那我就可以去做了。” 叶清阳嗤笑起来：“能有这么容易就……” 他倏然止住了尾音。 “灼阳？” 弥赛亚疑惑地看着自己面色忽然急剧变化的友人。　　忽然爆发的想法最终归于沉寂，叶清阳长出一口气：“……没事，刚刚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他看看依然不掩担忧地注视着自己的少女，忽然弯眸一笑，“你 的东域任务线清过了吗？” 就算他这边拦着，林梓寒照样还是可以通过苍龙身躯连接的植物视角观察弥赛亚的一举一动，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把弥赛亚引到她面前去。 他不奢求弥赛亚可以改变林梓寒的想法，只是觉得…… 那个从生到死都不曾离开过圣魂殿堂、离开过林家的人，似乎从未意识到，她有多孤单这件事。 ——多少算是患难与共的朋友吧，那，力所能及地帮点忙也是应该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忽然转到这里来，弥赛亚还是摇了摇头。 “那接下来去清东域的任务吧！”少年语调欢快，“那边也有很多很好的故事哦！” 弥赛亚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建议，只是紧接着补充道：“北域的故事也很好。” “好好好，哪里都好，走吧，去军需官那边交任务了。”　　在这之后不久，弥赛亚就从稷下学宫那接到了去调查东域圣魂殿堂的大型任务链——没有多想的女孩还和叶清阳说这个游戏的安排真好，她才接了一点东域 的日常任务，稷下学宫就给她发大型任务链了。 对此，叶清阳看看停服维护期间在某个熊猫宫主那看到的关于弥赛亚日常活动情报收集分析预测的内容，保持微笑。 ……我总不能告诉你，因为你那个熊猫老师看出来你最近想去东域了，所以特意调了东域相关的任务链发给你吧？ 讲道理，荆河楚，你那价值整个联盟军方参谋部的脑子，不是用来推测人家小姑娘接下来想去哪里玩的！　　宠徒弟也不是这么个宠法的！ 第 701 章 列表中的任务一个接一个变化, 只有他们可以见到的隐藏好感列表里，越来越多地出现一个人的名字。 依照这样的趋势下去, 他们的救世主, 十之八九，就是弥赛亚。 从最初的无视到现在会偶尔告诉一些玩家不知道的、关于林家的事，林梓寒的变化清晰可见。 她已经在心里做出了选择——否则她不会把林家内部那些微妙的派系立场告诉弥赛亚好让她在将来可以有所准备：　　圣魂殿堂里的灵侍中, 梓茹是灵祭的堂姐, 她本人没有多少野心，但最重要的人是她的妹妹梓茵, 若是为了妹妹的愿望, 她或许什么都做得出来, 所以, 不涉 及到梓茵的时候可以尽情相信她；　　梓茵因为受体质影响, 性格有明显的缺陷, 人见人爱的体质让她可以轻易获得任何想要的东西都能够伸手就拿到，所以会格外在乎她拿不到的东西，但若是要她在想要的东西和梓茹之间选一个的话, 她只会选梓茹——她们的父亲很有野心但没多少能力也没什么脑子, 这辈子最杰出的贡献就是这对姐妹了, 所以只要制 衡了这对姐妹, 就不需要担心林杉荣能翻出什么浪来；　　家主的三弟林杉桦和四弟林杉桐于权势并无热衷, 更喜武道和炼魂，话虽如此, 二者能力亦是出众, 对家主和灵祭更是十足忠诚, 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可以 私下交给他们去办, 结果不会让人失望…… 叶清阳不会时时刻刻呆在弥赛亚身边，但他依然察觉到了林梓寒的变化。 叶清阳无法明述自己那时候的心情。 理智上来说，林梓寒做的没错，让弥赛亚知道的越多，对她将来的应对好处越大，但情感上…… 他也不应当阻止啊，明明弥赛亚知道的越多，未来越有可能一帆风顺，于他来说，弥赛亚不用走歧路不用被人算计不用无知无觉被人算计，这不好吗？ 这明明很好，但…… 但是什么呢？ 他无法解释自己沉重的心情是从何而来。　　不知什么时候起，天神领域的人发现，一向喜爱恶作剧惹人嫌的灼阳副会长最近不知为何，竟然什么恶作剧都没做，也没神出鬼没换个身份id去卧底挑拨其 他公会，而是……在主城茶楼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天神领域众顿觉毛骨悚然：整整两个月没搞一点事来公会内外一片风平浪静…… 这丫在憋什么大招！？ 众人私底下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把会长推过去打听情况：这要是对着外还好，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但若灼阳憋着的大事是对着自家人的……嘶…… 总之，会长，全靠你了！　　被叫过来听了一耳朵最近灼阳的行为有多反常还没来得及担心灼阳就被众人描绘的“灼阳如果不开心了准备拿人开心一下大家会多惨”画面给无语凝噎的弥赛 亚：“……灼阳也不至于拿你们来调节心情。” 虽然他一向都是我不高兴你们也别想高兴我要高兴了你们更加别想高兴……等等，这么说来，呃…… 仔细一想，大家的担心还挺有道理的。　　背负着全村人，啊不，全公会人的希望，弥赛亚推掉了扶先之那边发来的“共同商议联盟中央学府和稷下学宫未来战略合作可能性”个人奇遇事件前置，想着 最近能有什么事让灼阳这么反常，一边往最近据说灼阳常在的茶楼去。　　远远的就看到了人：少年倚坐茶楼三楼沿街方向的美人靠，单手支着下颔，目光散漫地落在街上，那双她一向觉得不是很适合灼阳的黑底金眸里似乎印出了 走在街上来来往往的川流人群，又像只是如倒影幻象般浮光而过。 他像是在看着这个世界，又像是在透过这个世界看着什么他已经无法归去的……故土。 恍惚间，弥赛亚有这种感觉。 #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叶清阳感觉到有谁轻轻地拉动他的衣角。 在条件反射将近身的人丢进本准备好的恶作剧陷阱前，他的身体本能已经先一步遏制了这种发展，反而抬手解除了附近的警备。 而做完这些的叶清阳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会用这样好像小孩子一样的举动在他发呆的时候来拉扯他的…… 只有弥赛亚会这么做。 ……原来，我已经对她熟悉到脑子还没意识到、身体就已经反应过来这种地步了吗？ 注意到自己本能解除警备的举动，他在心里苦笑，面上却依然是和往日没有丝毫不同的笑容：“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玩呀？” 啧，怎么一出口就跟个怨妇一样……骤然感觉自己这开口说话跟个正妻见到多日不来自己这的丈夫般的口吻，叶清阳心里懊恼，下意识地就想补救： “扶先之那边的奇遇任务不是正进行么？” 弥赛亚：？ 这和扶先之有什么关系？ 迎着少女不带丝毫掩饰的迷茫眼神，叶清阳：“……” 想挖个洞钻进去。 还恼上“勾引丈夫多日不来的小妾”了……得，越描越黑了。 他决定下次再看到都清看的古代宅斗小说时再也不嘲笑里头的当家主妇吃醋情节了。 ——人家哪里是凭空想象了，这分明就是纪实描写啊！　　“任务是在做，不过看先之发过来的消息，不是什么紧急的事，可以暂且放一放，”弥赛亚没听出来异样，顺从本心回答道，“公会里的大家发现你最近好安 静，担心你，让我来看看你。” “担心我？哼哼，是担心我到时候玩他们吧？”不想让她发现异常的叶清阳顺势转开了话题，一脸坏心眼地哼笑了两声，“不然怎么不自己来？” 弥赛亚沉默了两秒，诚恳发问：“你会吗？” 叶清阳：“……” 并不能昧着良心说不会。 从这点来看，天神领域的大家对灼某人的认知还是相当准确的。 叶清阳再次转移话题：“最近游戏外有点事，比较烦心而已。” “这样啊。”　　涉及到游戏外的事就不好提了，弥赛亚点点头，没有追问下去：游戏里玩得来并不意味着游戏外也要有交集，虽然天神领域里有些人早早地就线下聚会完成 面基过程了，不过她和灼阳一直都是不参与线下活动的那一类。 宇宙那么大，能相遇在一个游戏里已经足够幸运了，也没有必须现实也见面的要求，所以大家都很理解。　　“要是实在忙的话，你可以先离开游戏一段时间，担心错过活动的话就把号给我，我最近都没什么事，到时候可以帮你打活动。”弥赛亚说道，“现实更重要 。” “平时可看不出来你这个‘现实更重要’。”叶清阳想到她对游戏内诸多联盟居民的一视同仁，下意识道。 “因为灼阳不是我呀。”　　在少年侧目看过来的视线中，她微笑了一下，说道：“对我来说，两边是等同的，都是‘生活’，不管遇到的是ai控制下的联盟居民还是现实里的街坊邻居，在 我看来，都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但是，灼阳不这么想吧？虽然可能只是我个人的感觉——灼阳，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 她想了想，补充道：“是比天神领域、比我们这些一起玩的朋友们更重要的事，我想来想去，最后觉得，应该是你现实里的事。　　“比起那件事来，玩游戏倒像是你给自己的难得的放松时间——不过有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你好像很认真的样子……”弥赛亚思索着说道，很快以“八成是灼阳 的胜负心起来、上头了”自我解释过去了，“最近是那件事到关键时刻了，所以这么烦心吗？” “……” 少年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全中。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什么都能猜准……他不是一早就发现弥赛亚过人的洞察力了么，为什么好像到今天才真正意识到……她真的，把所有都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最近游戏剧情是到了大版本更新的时候，这种时候让人a游戏是有点会错过的感觉啦……不过，毕竟是有更重要的事嘛！”哎呀，还是第一次看到灼阳这个呆住的样子，不枉费她仔细观察实践灼阳教她的那些事，啊，不能让灼阳意识到，不然等他回过神来加倍返还了可不好……弥赛亚背过身去，俯瞰远方，用 这个姿态适时地留出了让他整理心情的空间。 朋友之间也是要有相处的空间和距离的。　　把他教的东西都用他身上来了……叶清阳把脸埋在臂弯里，无声地笑了起来，嘴里却道：“真的吗？明明最近联盟马上就是魔化生物大举入侵的剧情了，没我 帮忙真的不要紧吗？” “剧情方面的战斗没什么问题的，大家都做好准备了……虽然我感觉可能是无用功，”弥赛亚轻声说道，“但这不是我们什么都不做的理由。” 叶清阳没说话。 沉默了许久之后，弥赛亚听到了灼阳的声音：“那……就拜托你了。” 那声音的沉重，仿佛托付的并不是简单的一个账号，而是有什么更加沉重的东西……但不及细想，灼阳传过来的账号密码让她忽略了过去：“嗯，我会的。” 之后，整个魔化生物版本，灼阳都没有再上线过。 直到联盟反攻大陆成功的那天。 在无名幽灵那接到了任务之后，弥赛亚按照任务要求去把自己身上的背包和装备全部存储到仓库，返回圣魂殿堂的路上，遇到了久不曾见面的好友。 “灼阳！”弥赛亚眼睛一亮，几乎是小跑着过去，“你忙完了？” “嗯，告一段落了，之后的事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黑底金眸的少年微笑着道，那语气和笑容里有弥赛亚看不懂的东西，“倒是你，要去圣魂殿堂？” “嗯，无名幽灵那给我发了一个任务，我正要去做呢！”弥赛亚不假思索道，“要一起去吗？”　　“好啊，”他应声道，在感觉他是不是应得太快了而疑惑看过来的弥赛亚的眼神中，他说，“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肯定要陪着你的。” 第 702 章 灼阳答应了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叶清阳只有一半的灵魂。 所以, 那剩余的另一半灵魂……　　意识空间中，方以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缓解胸口闷涨的难受——尽管理论上意识空间里是没有呼吸的需求的, 但生理反应的本能让她这么做：“……归一， 对吗？”　　林梓寒在出生之前就被苍龙预定将成为它的容器，所以她的全系平衡体被苍龙扭曲成了（伪）青木体质, 早已被苍龙预定的人是不会有伴生魂灵的——林家人在家主夫人怀孕时却没在魂灵果树上发现对应的果实时, 也以为是两大圣魂灵家族联姻，双方魂质剧烈冲突下导致这第二个孩子倒霉地踩到了那个“同阶位魂灵 属性冲突导致无魂师资质”的巨坑。　　直到林梓寒降生之后林家人发现这孩子同样有魂师资质甚至非常出色, 苍龙传来讯息, 他们这才知晓, 原来是冕下早已预定下了这孩子, 所以魂灵果树才没有 结果。 但方以唯的孕育过程中, 林家的魂灵果树上, 对应的魂灵果一直都在同步生长发育。 灼阳，或者说，叶清阳——的那一半灵魂, 一直在保护她。 以伴生魂宠的存在。 在胎儿成长过程中她的意识尚未苏醒的时候, 抗争着苍龙的力量不让全系平衡体被扭曲……　　她出生后与苍龙在梦境意识中的一战——现在回忆起来, 那个时候, 她不是一个人在与苍龙战斗, 那些她亲手炼制的魂宠的具现化需要的力量，恐怕并不是 意识寄托在才刚出生的婴儿身躯上的她可以负担的…… 不, 恐怕还不止这些。 “我的复活……是天邪鬼王的力量, 对吧？”　　附一被杀的那一次复活, 玩家确实是有复活的机制，但这是个现实事件, 如神凌插手其中、想要送一个人穿越都需要有一个本土土著提供身体，那复活，又怎 么能无条件地实现？ 好在这个世界本身就有“复活”这种事件存在，所以，只要修改相关的起效主因，移花接木之下，还是可以实现“复活”的要求的。 只是，和穿越一样，需要有什么提供“复活”。 天邪鬼王的无条件复活，显然就是最好的素材。 # 系统没有反驳，也就是说…… 默认了她的猜测。 竟然真的是这样。 方以唯把脸埋进屈起的膝盖间，长久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意识空间里代表世界管理树形系统的银白古树下，少女蜷着身体，像婴儿还在母亲子宫内时一般。 系统没有出声，包括那个满屏红光bug弹窗的悬浮屏也安静地飘在一边，没有去打扰接收了太多消息还在消化的少女。 沉默了许久，方以唯慢慢支起身来，看了一眼依然还在沉睡状态的幻，她忽然道：“我想见林梓寒。” 她问：“我可以见她吗？” 【可以是可以……但，您是有什么想和她说的吗？】 “灼……嗯，叶清阳和林梓寒那个时候也不知道魔化生物入侵的真相吧？” 【是的，作为局限于所能触及到的情报的人类，他们并不知道这场灾难甚至引发过神陨。】 “那现在，林梓寒知道了吗？” 【她关注着您的经历。】　　所以，当方以唯在以半堕落化触及神明的权柄时，即使不像她这般可以全面接受所有信息，林梓寒也感知到了最关键的内容，她终于知晓了真正让他们的世 界灭亡的原因。　　“有很多事想和她商量，比如，我拿她的身体堕落来救幻啊，还有接下来要去做的……”方以唯轻轻地抚摸身侧在透明球体中沉睡的幻，声音放轻了几分，“就 像我以前说的，让别人来拯救自己的世界，然后对方如果付出了她不想付出的代价怎么办？特别是在现在这个时候。” 知道真正的原因之后，这拯救世界的难度已经从史诗进化到重写命运了。 系统不再提问：【正在连接通讯中……】 # 星盟帝国。 “……所以，这就是您当初瞒着我和叶清阳的，灭世的真正原因？” 从知道那亿万年前发生的事之后，林梓寒一直沉默，直到现在，才艰涩地开口。 那声音的涩哑，让她自己都惊讶。　　“也不能说是瞒着，就像父母不会告诉自己才幼儿园的孩子家里面临什么困难一样，”神凌透过时空的距离，注视着那片已经破碎荒败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神域 ，平淡道，“只是告诉你们也没用，甚至你们也无法理解那种危机真正的危险度。知道的多了，反而对你们不好。” 说这话的神凌脸上是平日里少有的漠然和平静，林梓寒怔怔地看着，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或者，神。 这是她第一次从神凌身上感受到那种无法理解对方而产生的疏离感。 她无法体会到神凌在做下种种决定的时候在想什么，正如她不明白为什么神凌会将神子送离他们的世界：“弥赛亚是神子的话，是不是……” 是不是，就是那个唯一的拯救他们的世界的可能性了？ 毕竟，你看，在那么多那么多的帝国成员中，他们挑中了与他们来自同一个宇宙的、他们的神子！ “她不是神子。”神凌打断了她的话。　　看出来她的疑惑，神凌道：“曾经她确实是神子，但在那场灾难里，她已经耗损了几乎全部的力量用来拯救剩下的生灵，残存的力量根本不能支撑神子继续活 下去。为了保住她的性命，我剥夺了她的‘神子’位阶，将她从‘神族’降格为‘人类’。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你作为林家的嫡系大小姐，你会成为林家的继承人，但是如果你变成了野外的一只普普通通连话都不会说的小鸟，就算你历经千辛万 苦回到林家，你还能继承林家吗？” 从神族的视角来看，发生在方以唯身上的变化，大体就是如此。 甚至于，若不是她取巧地借助了当年阿斯塔给神眷一族留下的“后门”，她连接触到神域这件事都做不到。　　曾经让创造了他们的世界的神明也为之陨落的灾难肆虐，而神明已陨，神子也不复存在，他们本以为只要将联盟的力量统一起来将魔化生物赶出这片大陆就 好，可现在却告诉他们，就算赶出去了，真正平静安详的只有他们的那一片大陆的空间，在这片大陆空间之外，已经尽数都是魔化生物的领域了…… 曾经那些比他们都要强大、都要优秀、遨游星海间的文明，是他们这个连大地的束缚都无法挣脱的文明需要仰望的存在都尽数覆灭其中…… 那样强大的存在…… 真的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扭转一切、拯救世界的吗？ “……那我们做的这一切，叶清阳为此付出的……都还有什么意义！？”　　被无尽的绝望击倒，那个从来都是温雅平静、连血脉至亲被杀时都不曾哭泣的少女第一次嘶哑着流泪，用那样歇斯底里的声音吼出来，像是要将心头的血都 呕出来一般。 可面对着这样的林梓寒，神凌却没有丝毫的像往日里那样被这两个孩子偶尔坏心眼捉弄时的无措。 他只是温和地看着哭得直不起身来，跪倒在地上的少女，轻声地叹息： “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们这些啊……” 就像父母保护尚不知事的孩子，不让他们接触太过残酷的事一样。 神明也会将那些不适合年轻的文明知晓的事隔绝在外。　　那样的绝望，不是人类可以承受的存在。 第 703 章 不知道哭了多久, 一只手温柔地抚上了她的面颊。 林梓寒睁开眼，泪眼朦胧中, 她隐约看到了恍若日辉天光般的容貌：“……弥娅阁下。” 她认出了那只手的主人是谁。　　——游戏里的弥赛亚调整了外貌, 但林梓寒知道弥赛亚真正的模样，那是星盟帝国的“帝国双姝”之一，以其在学界的贡献成为帝国引以为傲的珍宝, 帝国科 学院仅十一人名额的星苑首席, 弥娅阁下。 林梓寒连忙拭净眼泪，闭了闭眼又睁开, 不是错觉, 出现在她面前的, 真的是弥娅阁下。 再看周围, 不知道什么时候, 神凌大人已经离开了。 她这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多久, 连神凌大人什么时候走的都没发现……林梓寒一边收拾自己，一边懊恼地想。 或许是因为大哭了一场发泄出去了，即使现在想起来依然为遥不可及的愿望而心生绝望, 却也没有了刚刚知道时世界坍塌般的万念俱灰。　　“还是叫我方以唯吧, 我现在更熟悉这个名字了, 大概以后也会用这个名字。”弥娅——方以唯环顾四周, 熟悉的帝国风格摆设, 还有窗外那曾经熟悉的飞行 器起伏降落的场面让她略微有些感慨，“没想到可以直接以灵魂形态传递讯息, 甚至还能同步接收周围讯息……还不怎么消耗能源, 这就是神族的科技吗……” 说到后面, 她的声音轻了许多。　　“虽然感觉不太可能，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先问一下, 这附近应该不会有什么摄像头监控之类的拍到我们吧？”方以唯把巾帕递过去，补充说道，“我不太希望 在网路上看到什么‘弥娅阁下夜半幽会美人，扑朔迷离性取向终成定局’之类的新闻。” 她是无所谓，但是导师看到这消息可能会连夜要她把人带回去见见面，师母估计还会大晚上不睡地准备礼物。 林梓寒：“……” “不会的，神凌大人在附近做了信息隔断……”林梓寒干巴巴道，至于这个信息隔断的原因…… 嗯，是为了林梓寒那张脸。 没明说，但是大致能猜到原因的方以唯赞同地点点头：“挺好的，不然那些多事的媒体估计要把‘帝国双姝’的改成‘帝国三女神’之类的东西了。” 她一脸心有余悸：“你还不能对他们怎么样。”　　因为弥娅阁下不喜欢暴露在镜头下，帝国抹去了网路中所有和她容貌有关的信息，但她在学术方面的成就太高，多事的媒体就将她与帝国另一位深受皇帝宠 爱美貌绝伦的公主殿下一起并称为“帝国双姝”，并列为帝国无与伦比的瑰宝。　　那些媒体在听从背后人要求的时候只当是什么拉踩通稿，毕竟就算是他们也没有拿到过弥娅阁下的照片：无人知晓弥娅阁下有着双姝中另一位以美貌著称的“ 帝国公主”也不及的容颜——虽然就方以唯自己而言，是真的不想跟个异装癖相提并论。 想到那个异装癖还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帝就更绝望了。 同理，由于那些媒体背后有那位脑子有病的异装癖皇子撑腰，哪怕她这边咬牙切齿想去掉那称号也不可能。 那家伙似乎还挺喜欢这称号的。 鬼知道他是不是强行来实验室串门的时候被她浇消毒剂浇没了脑子。 题外话不谈，回归正题。　　看林梓寒这模样，方以唯也大概猜到她可能刚刚知道真相：“……这个时候来问你这种事确实不太好，不过你也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我再确认一 遍：只要能救下那个世界，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吗？” “先别急着说，”方以唯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我先把目前的一些情况跟你说一下，呃，虽然有点马后炮的嫌疑……” 想到自己拿人家的身体做了什么，方以唯有点心虚。 比如，她现在的半堕落状态。 林梓寒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她的时候肯定没想过堕落这回事：她是要人家去拯救世界的，这人都不是了，还怎么救世！ 不被天降正义剿灭都是好的。　　更何况，她其实一早就能够解除堕落状态，但为了救幻，她还得保持这个状态好长一段时间……所以，哪怕源头是为了触摸神族的权限，方以唯在正主面前 依然有些气弱。 “当初我将身体交给您的时候就说过，不管您怎么使用这个身份和背景乃至‘林梓寒’的一切，我都不会有半分意见。” “前提是‘只要成功拯救我们的世界’。”方以唯补充道。 林梓寒苦笑起来：“如果那个时候就知道……不管是我还是叶清阳，都不会做这种无用功。”　　当时弥赛亚将所有道具都存放仓库后去见林梓寒时，林梓寒将魂宠ol这个游戏内所有数据都是真正的灵魂信息化形成的这件事告诉了她，同样也告知了这片 大陆的终焉，在将他们所知道的所有事都说完之后，林梓寒才询问弥赛亚，是否真的愿意成为他们的救世主。 那个时候的林梓寒没有想到真相会是这样的，是这样的话，根本没有必要把弥娅阁下牵扯进来。 那不是一个人，甚至不是他们的文明程度可以扭转的未来。 方以唯沉默地看着窗外起落的飞行器，良久，忽然开口：“……如果可以呢？” 林梓寒讶异地看了过去：“您说什么？” “如果，可以拯救世界，”方以唯斟酌着开口，“但是代价是……人见人打，站到联盟的对立面去呢？ “甚至因为你作为林梓寒的存在，不单单‘林梓寒’会成为联盟的对立面，‘林家’也同样会成为联盟的敌对方。” ——虽然东域实质并不在联盟管辖之下，但撕破脸和维持表面平和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我不在乎！”林梓寒快速回答道，“只要……只要像您说的那样，能够拯救它，我不在乎！” “遗臭万年都是一种褒义评价。” “那得有人能评价才行！” 世界都毁灭了，还哪里来的人评价？ 这次，方以唯迟疑了两秒才开口：“……那，你的母亲呢，你也不在乎她会伤心吗？”　　不等林梓寒回答，她继续说了下去：“你知道的，这一世我被他从林家带走，淙夫人一直在想念她的孩子……你不想回来吗？如果我失败了，最后的和家人相 处的时光，你也不想要吗？”　　方以唯无法理解林梓寒那样付出一切都要完成目的的心情，但她觉得，如果自己和导师相处的过往被其他人替代……她难以忍受其他人以她的名字、她的存 在成为导师心里如同子女和衣钵传人般的存在。 林梓寒不会为此嫉妒，难过，痛苦吗？ 迎着那双露出茫然神色的深绿色眼睛，方以唯恍然意识到了一点： 这个人从生下来就作为灵祭存在，即使后来她被爱着她的父亲定为林家未来的家主，但在那之前，她已经被以灵祭的身份教导了十数年。 从婴孩时代开始，就被冠以灵祭的身份，而不是像其他灵祭那样，在青春期后有了基本的三观人格成型才进入圣魂殿堂。 而灵祭…… 方以唯想起那些手札里写到的话。 即使世人眼中林家的灵祭是这个古老世家最重要的存在，但在圣魂殿堂给予灵祭的手札中写明了灵祭存在的缘由： 灵祭是为了世人寻求生存而出现的。 那是林家的初代灵祭，那位人造了苍龙的家主姐姐留下的。 尚且还没有自己的人格和三观的婴孩从小接受这样的教育，她看着那些经受灾痛的人，她听着他们的哀嚎声，她想着要为了救这些人而做什么…… 却唯独忘了，看看她自己。 “你的眼里，有过你自己的存在吗？” # 林梓寒怔怔地看着眉目间有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的少女，喃语了一句。 她的声音太轻，即使是方以唯的耳目聪明程度，也没有听清楚主语，只听到了“……说过”：“什么？” 林梓寒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方以唯叹了口气，想了想，道：“那你有愿望吗？除了拯救世界之外的愿望。”她盘点着道，“就算‘林梓寒’这个身份是作为拯救世界的必要道具送我了，你怎 么办？就这么被我取代身份吗？至少我是不会这么认同的。所以，说个愿望吧？” 林梓寒沉默了。 ……叶清阳说过和您一样的话。 这是刚刚她没有再开口的那句话。 叶清阳这么说的时候，林梓寒没有在意，可现在说这话的是她…… “……我曾经想要成为您的伴生魂灵，保护您——但是被叶清阳阻止了。”好像沉寂了许久，名为林梓寒的灵魂轻声说道，像是在解释什么。 叶清阳给出的理由，她无法拒绝，而神凌也证实了叶清阳的猜测： 按照一般情况来说，既然叶清阳本身就有身体可以重生，那这个空出来的“伴生魂灵”的空位应该给林梓寒才对——如果后者愿意成为魂灵的话。 但是。 林梓寒的灵魂上有苍龙的印记。 伴生魂灵在位阶上是和它的伴生魂师等同的，当魂灵被另一个存在标记为自己的从属的时候，那么，它所对应的魂师也会成为相应的从属。 即便林梓寒愿意成为魂灵，如果是她来担当弥赛亚的伴生魂宠的话，苍龙的印记会跟着蔓延到弥赛亚身上。 那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逆转了时间也不行吗？”那个时候的林梓寒这样追问道，“整个世界都逆转到了我出生之前，那个时候我的灵魂上应当还没有苍龙的印记啊！那个时候的我 的灵魂也不行吗？”　　“你的印记并不是在你出生的时候打上去的。”神凌调动了一些世界树的力量给她看她的孕育过程中发生的事，“从灵魂开始形成，苍龙的印记就开始和你的 灵魂同步孕育成长了。” “那叶清阳呢？”林梓寒不能接受，“为什么他可以？”　　“叶清阳的出生比林梓寒早一年，他灵魂完整出生的时候，你都还不是个受精卵。”神凌敲了一下林梓寒的额头，提醒她回忆人类的生长发育知识，“更何况 ，他这次进入‘回档’的灵魂数据只有一半，另一半会在弥赛亚的灵魂进入初成胚胎时才跟着她一起进去。” 也就是说，严格来讲，叶清阳只回档了一半的灵魂以“叶清阳”的身份出生，而另一半经历了世界毁灭动荡乃至之后一切的灵魂，会和弥赛亚一同转生。　　魂宠的身躯只能承担魂宠的意识，所以那一半灵魂的知性会被无限压制，虽然会相较于其他魂宠显得更有“灵性”，但却受限于躯壳无法具备智慧和知识，也 无法拥有人类的“自我意识”和“理智”，硬要说剩下了什么的话，就只有“本能”了。 所以……　　“如果一切都和他想的没有差别的话，那么，他确实有可能在灵魂里藏匿未来的情报，并在某个时候传递给‘叶清阳’——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分裂成为伴生 魂灵的那一半灵魂可以回到‘叶清阳’的身体里，恢复理智……不过，哪那么容易……”　　后面的话林梓寒没有再听进去，她只能看着那个与她一道在灭世之灾中幸存下来的少年分裂了自己的灵魂和力量，一半随着魂宠ol游戏的反数据化信息流回 归世界树，一切重启重又出生成为叶清阳。 另一半灵魂，与那个人同行。 而什么都无法做的她，只能在旁边看着。 那个瞬间，她比任何时刻都要痛恨自己灵魂上的印记。 就算她算计成功将苍龙陷在了深渊里，灵魂上的印记，也依然存在。 #　　“……啊，你提醒我了，”方以唯露出想起了什么的表情，“归，啊不是，灼……算了，知道我在说谁就好，”换了两个称呼还是感觉不太对的方以唯放弃似的 道，“他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想到了什么，方以唯的脸色不太好：“别告诉我是想借着堕落的时候灵魂的吸引性把藏在魂宠灵魂里的信息牵引回到本体里从而恢复理智并获取到未来的情报 。” 而另一半灵魂则是因为本身有固着的身体不会跟着飘走，所以依然还是可以作为伴生魂宠存在。 林梓寒：“……”猜得一字不差，这就是朋友的互相了解吗？ 从林梓寒的脸上得到答案的方以唯：“……我一定要揍得他爬都爬不起来！” 满脸怒气的少女表情生动了许多，不知为何，让林梓寒想起了偶尔才能寻着机会来圣魂殿堂里看姐姐的林梓茵。 那个时候，小姑娘也是满脸气愤地抱紧了姐姐的臂弯，怒瞪站在一边不明所以的自己，而看到自己迷惑的表情时，林梓茵会更生气…… 那时候的自己在想什么呢？ 是，在羡慕梓茹和梓茵的姐妹关系吗？ 她没有羡慕这样的情绪，更何况有谁能让她羡慕？ ……但现在呢？　　“……您说，我的眼里没有自己的存在。”在少女看过来的目光中，在那双漂亮得惊人的桃花眼里，林梓寒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容貌绝色的少女仰望着面前自 己选出来的救世主，神色专注，“那，您能许我一个未来吗？”　　一个祥和的世界，或许没有那么完美，但大家可以平静地生活，可以让她不需要再被那些痛苦和绝望环绕，不用做出什么牺牲去拯救世界，不用背负重任， 可以心安理得地只关注自己的人生…… 她所期许的未来。 会不会太任性了？ 闭上眼，她想。 不会的。 因为她听到了回答：　　“好。” 第 704 章 方以唯苏醒过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躺在方宋霆的怀里。 青年抱着她行走在山林间，透过树叶洒下的阳光像金箔一样灿烂, 落在他的发上, 恍惚间，让她看到了神界的七色炫光。　　——神子说到底也是未成年的神族，有着一切婴幼儿的通病, 那就是会特别关注色彩格外绚烂的东西, 尤其是在圣洁纯白的神界里，阿斯塔特意为了让神子 专注（不去搞世界树）而造出来的七色炫光格外吸引神子的目光。　　哪怕后来有尤兰来了, 以防尤兰看不住神子, 阿斯塔还做过让尤兰顶着个七色炫光当人形逗猫, 啊不是, 逗神子棒这种说出去会让人不想认这是自家上帝的傻 事。 在方以唯出神的时候, 青年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呼吸的变化：“阿唯。” 他支撑在方以唯背后的手臂略微抬起, 让原本躺在他怀里的人可以坐起来。 方以唯回过神来，目光扫过周围的山林，认出这还在艾利多克山谷：“我昏了多久？” “三分十一秒。” 方宋霆的计时从来精准, 不会有任何偏差。 方以唯微微侧目。 三分十一秒。 依照她昏迷前失魂蛇神所在地和叶清阳他们的距离, 这点时间早就够方宋霆抵达叶清阳那边去了, 怎么还在艾利多克山谷旁边的山林里？ 方宋霆在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旁边停下脚步, 把方以唯放在上面, 让她坐好，自己则托起了她的右手。 少女的右手手指纤长细弱, 指甲微粉, 掌纹很淡, 手掌不大，被男人的手轻易地覆盖。 方宋霆把她的手翻过来, 露出手背。 少女的瞳孔骤然一缩，细密的鳞片在她的眼尾一闪而逝。 ——在反过来的手背上，盔甲般的尖锥型鳞片依次覆盖，从大到小共五片，银白色的仿佛盔甲一般保护着下方的手骨和肌肉。 只看那泛起的金属光泽，就可以轻易知道这盔甲鳞片自带【轻金属防御】，具备极高的物理抗性。 但这不是与魂宠合体就能获得的防御！ 这是在堕落化中向魂灵完全敞开心怀、拥抱魂灵、深入到每一个细胞的结合才能产生的深度联结！ “这应该不是可以给顾欣淙她们看到的东西吧。” 方宋霆的手掌覆盖在那五层尖锥型鳞片上，平静说道。 虽然说的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疑问。 青年等了片刻，他的阿唯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方宋霆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在他手掌下，那原本冰冷尖锐的鳞片正在消失。 很快，那抹尖锐感就不见了。 他掌心的皮肤接触到了少女细腻的手背。 唯有停留在掌心里的冰凉锐物感提醒着他，方才的并不是他的错觉。 正常进入堕落状态的御魂师从堕落状态脱离之后，身上与魂宠结合的状态会消失，魂宠会回归魂海中的魂石里，但方以唯身上并没有亮起类似的光亮。 她与那只魂宠依然处于结合状态。 ……这说明，堕落化并没有被解除。　　如果发现这点的是顾欣淙他们，恐怕此时都要疯狂了——也是想到这个可能性，方宋霆才没有快速到顾欣淙他们那边去，而是隐去两人气息，慢慢行走在山 林里，等待阿唯的苏醒。 为什么。 阿唯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 以他对阿唯的了解来看，她并没有对魂灵痴迷到自身堕落去研究堕落体的程度——更何况，要研究堕落体，完全可以让他来堕落，何必让阿唯自己冒险？ 阿唯知道不管她说出什么要求，他都会达成的。 所以，她这么做的目的…… 心头思绪万千推理不断，方宋霆脸上却依然是往日里平静的模样，他松开方以唯已经隐去了堕落痕迹的手，在她的发顶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嗯，好孩子。” 然后，他抱起低头不语的少女，在她周身笼上防护立场，这次不再刻意拖慢速度，以眨眼间就连残影都不见的速度，消失在了山林间。 #　　叶清阳略显疑惑地往西南方向看了一眼，正焦急寻找那堕落体消失后自己的孩子去向的顾欣淙以为他发现了什么，跟着看过去，就见方宋霆怀抱着她的孩子 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小……”顾欣淙刚想出声，留意到方宋霆怀里的人平稳的呼吸，顿时止住了自己的声音。 “睡着了。”方宋霆说了一句，别的就没多解释了。 众人也没有多想，以为是将方宋霆从堕落边缘拉回来耗费了太多力量所以累极睡着了，既然现在都没事了，众人就先去能落脚的地方： 方以唯需要地方休息，方宋霆刚从堕落边缘返回还需要72小时的看护时间以防堕落现象重新出现，萝丝强闯空间裂缝身上的伤也需要处理……　　艾利多克山谷并不在顾家或者林家的势力范围内，倒是瑞德拉贡在这边有相当数量的产业，所以最后由亚伦联系了瑞德拉贡，安顿好住处，并帮其他人向各 家联系，好报平安。　　虽然不待见方宋霆，看到方宋霆抱着自己女儿更是差点要心梗，但考虑到这会儿要是刺激到方宋霆，小小说不定会出事，顾欣淙还是强自按捺下不稳的情绪 ，对于方宋霆直到进了酒店套房把小小放到床上后才终于与之分开的行为不发表任何言论。 #　　被龙族带走的时候情况一片混乱，到现在这混乱依然没有平息：众目睽睽之下巨大的龙闯入会场带走人员，然后有女性当场变成巨龙追着飞走，这放平时都 能让联盟众讨论一个半月，更不要说这次被带走的人里还有最近刚在联盟里爆炸式人气上升的弥赛亚。 反倒是衬得同样被带走的瑞德拉贡家继承人和叶元帅之子没那么显眼了。 ——但那也只是对外来说，对于联盟上层，这事可真不小。 这就导致了几人回来之后都要各自联系家里去报平安。　　“……原来是这样，龙族吗？”看着通讯界面里多日不见的孩子，叶正则听他说完这段奇遇，思索了片刻后，还是觉得自家孩子的事更重要，便暂且放下关于 龙族的事，问道，“返祖对你有什么坏处吗？” 坏处？ 叶清阳头一个反应就是他们离开前司祭说的话。 叶正则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不然他怎么好像看到那个从来不知道害羞是什么的儿子脸红了一下？ ……这孩子返祖的时候身边除了弥赛亚那小姑娘外，还有个亚伦在，应该不至于会发生什么让他现在就要去备聘礼去方团长家上门的事吧？ “……应该没坏处，倒是好处，还挺多的……”叶清阳的视线下意识飘了一下，呃，那个啥期不知道算不算坏处…… 叶正则：“……”　　确定了，孩子真有事瞒着他。 第 705 章 不过, 应该不是需要他把自己儿子从此嫁（？）给弥赛亚的事。 叶正则想。 不然方团长不会留着清阳的命让他还能联系到自己。 ……但到底瞒了自己什么呢？ 这就是儿大不由爹吗？ 嗯，回头还是直接去问弥赛亚吧, 那孩子一块走的, 听清阳说这段时间也都在一起，那肯定知道。 这头给自己爹报了平安终于结束了通讯的叶清阳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感觉身后有人：“嗯？” 他疑惑回头, 差点吓飞：“以唯？！” 出现在他身后的少女, 正是理应在床上躺着睡觉的以唯。　　“呼，吓死我, 走路怎么都没声啊……”叶清阳拍拍自己的小心肝, 感觉刚刚那一下, 小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你哥还说你要睡一天才会醒, 怎么这么早 就醒了？” 这会儿离他们下榻酒店也才三四个小时而已。 以唯她哥竟然有看走眼的时候？ 叶清阳感觉哪里不太对, 以唯她哥或许可能会在其他地方出错（真的有这个可能吗？他表示怀疑），但在以唯身上，不可能吧？ 这是他承认方宋霆是个蛇精病的同时都必须承认的事：方宋霆没可能会在以唯相关的事上判断出错。 精神承受方面除外。 方以唯想想自己醒来时看到的时间, 一时陷入了沉默：……如果不是昏睡之前让系统一定要尽快叫醒她, 不然按照系统推算, 她还真会睡足一天之后才醒。 还是那句话, 方宋霆你这独步联盟的洞察力不是用在她需要睡多久才能养足精神醒来这种事上的！ ……算了, 她不是来纠结这种事的。 叹了口气把这事扔到脑后，方以唯打起精神, 看向叶清阳。 叶清阳笑容不变：“嗯, 怎么了？” 方以唯没说话。　　如果没有她横插一手, 按照灼阳……不，叶清阳给自己下的后手, 上次在极地冰川时，他就会在堕落的时候依靠被分成两半的灵魂之间的联系，获取到他藏在 归一身体里那一半灵魂中关于前世的信息，以及他从堕落中恢复神智的方法。 如此一来，即便她这边因为一些意外没能成功走上救世的道路，他也可以着手补救。　　——前世中，叶清阳的堕落是几个世界boss中最早的一个，不同于本应在数年之后堕落的温然、一年半后的红叶惨案后堕落的方宋霆等人，唯一一个依然 在原时间节点上出现堕落事件的就是叶清阳。　　事实证明，如果不考虑魔化生物真正的背景来历的话，叶清阳的这手伏笔确实有必要：谁都没有想到，在转世的时候，灵魂投胎的过程中，魔化生物气息影 响到了灵魂状态的弥娅，让她在林梓寒的身体里苏醒时，丢失了最为关键的“接到任务后无名幽灵坦诚的一切”相关的记忆。 如果没有被带去龙族地界接触到世界树，直到现在她都不一定能恢复这部分记忆。 而从转世开始，一直以魂宠的力量保护她，甚至在她复活的时候通过伴生魂宠相互间特殊的联系从而转移支付复活代价…… 叶清阳正想说什么，面前的少女忽然上前，抱住了他，这忽如其来的拥抱让他一下子把想说的话都给忘了个干净。 大脑一片空白。 ……我在做梦？ 即使他可以清楚地闻到以唯身上特殊的花香，那切实的人体的温度，身体的存在……叶清阳甚至不敢抬手抱上去，生怕是自己的妄想：“……以唯？” “嗯，”方以唯将脸埋在叶清阳的怀里，闭上眼，“……就算你会说‘不用对我说谢谢’，我还是想说……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还有，为我做的一切。 # 不对！ 叶清阳根本没有为这突然的变化开心，敏锐的直觉让他瞬间意识到了不对：“以……！？” 他不敢置信，却不得不屈从身体的本能，昏死过去。 # 方以唯收回敲在他后颈的手，扶住了倒下的人。 接下来的事，如果他还清醒着，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还是先敲晕吧。 将昏迷的人带回叶清阳自己的住处卧室，方以唯摸出一块魂石。 魂石平整的那一面上，橙色的线条描绘出一只多头蛇的模样。 现在她还维持着和幻结合的半堕落状态，魂海中无法放置其他魂宠的魂石，但还可以通过输入分离过的纯净魂力唤出魂宠。 被刻意隔离了幻的力量的纯净魂力渗入魂石中，橙色的线条亮起。 仿佛沸腾的水汽一般，幽幽的气息从中奔涌而出，在半空中汇聚成形，凝结成实体：一只盘着身体还处于沉眠中的多头蛇魂宠。 是被她取名为归一的伴生魂宠。 方以唯看着蛇宠的身躯，有些出神。 她是知道自己不太擅长取名的，或者说很不擅长，当初是怎么想到归一这个名字的？ 对了，想起来了，是“九九归一”。　　那个时候她都不知道归一的九头蛇身份，只知道它能够随着自己领悟本源能力而诞生更多的对应属性分支，八大属性对应八个脑袋，最后的一个头则要看个 体资质才能决定最终是否可以诞生。 而在这之后，还可以更上一个层，九大属性合一，即，九九归一。 她期盼着归一能够“九九归一”的那一天，所以给它取名归一。 现在想来…… 方以唯轻轻地笑了一声，闭上眼睛：“……那不就是混沌么？” 颠覆一切，又拥有一切，那就是混沌的属性。 ——所以身为混沌标志的天邪鬼王叶清阳才能够将混沌分离成原始的八大属性，成为归一。 灵魂分割会对资质造成极大的损伤，比割裂魂海的后果更严重。 所以，叶清阳的灵魂，必须还回去。　　睁开眼睛，方以唯不再迟疑，在世界树中尽阅了数万年的人类文明历史，她的头脑中留存了这个人类文明从遨游星海到如今的一切记录在世界树中的璀璨成 果。 在这个人类文明发展到最巅峰的时候，他们曾经深入研究过灵魂的存在，并也留下了不菲的成果。 正是方以唯如今要做的。 分离归一的身体和灵魂。　　——是的，这说起来很反直觉，分明魂灵是魂兽死后诞生的灵魂，被固定在魂石上从而呈现出二次进化的成果，这么说来的话，魂灵应该都只有灵魂没有身 体，但实际上，根据这个文明曾经的研究，魂灵（魂宠）也是有对应人类概念里的“身体”存在的。 那就是“魂壳”。 多头蛇的身躯线条渐渐模糊：她把自己的魂力分成极细微的“刀刃”，在宛若手术刀精准分割的动作下，“魂壳”和内里的灵魂分离了出来。　　方以唯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水，她把分离出来的“魂壳”收回到魂石里，原本属于归一的魂石上，多头蛇的线条一下子模糊成了一团橙色，仿佛是什么颜料 成团落下。 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透明的灵魂。 顾景泽是灵魂，但他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只能隐约看到他身后的景致，可面前这个……很透明，方以唯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背后的窗户和墙壁上的花纹。 这是只有一半灵魂导致的。 灵魂的五官清晰，只是闭着眼，尚未醒来——正常来说，这部分灵魂的理性永远都不会有机会醒来。 因为魂宠的“魂壳”不支持理性的清醒。 能够主宰他行动的，只有深入灵魂的，本能。 本能啊……方以唯看着眼眸紧闭的灵魂，有些怔然。 归一照顾她的记忆像月光下平静的小溪，缓缓流过。 她有点想哭，却不知怎么的，反而勾起嘴角笑了起来：“……禽兽还说骑士是男妈妈，明明灼阳你才是。” 又是给她梳头发，又是到点叫她睡觉叫她起床的……挂着伴生魂宠的职，担着妈妈的心。 想想当年天神领域票选公会最男妈妈人选，全公会就她一个人投了灼阳，看得大家目瞪口呆： “灼阳？男妈妈？” “这俩词是可以放在一起的吗？” “比起男妈妈，灼阳更适合家里调皮捣蛋带坏弟弟妹妹的老二设定吧？” “会长你被什么糊了眼啊会长！” “会长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被灼阳带坏了想看我们被五雷轰顶的样子？” “快快快，把净化技能扔会长身上！会长肯定是被灼阳暗中用魂技控制了！” “讲道理，就算真控制了，按照灼阳的性格，也只会控制会长投‘稳重哥哥’这种选项才对吧……谁会想顶着个男妈妈头衔啊！” 往事历历在目，仿佛还在昨日。 方以唯的手上，属于幻的魂甲再次浮现出来，琉璃般易碎的光笼罩了她的手。 她抬起手，泛着琉璃光彩的手按在了半透明灵魂的额头上——原本应当穿过去的手就像是触碰到了真实存在的肢体一般，被止住了去势。 方以唯向前推手，那灵魂就像是真实存在一样，被推得往后倒下。 没入了叶清阳的身体。 琉璃般的光芒从他的眉心一路蔓延到全身，仿佛是什么用琉璃色的光线沿着他的身体线条绘下了封闭的空间。 【系统提示：灵魂融合中，预计需要六分钟……】 倒计时开始，方以唯眼看着倒计时归零，从界面中看到叶清阳的灵魂完好融合后，才松开手。 琉璃色的光芒从她的手上褪去，但手背上的魂甲却没有消失。　　方以唯最后看了一眼叶清阳安静睡着的脸，没有等他醒来，转身离开。 第 706 章 走出来的方以唯看到了站在花园里的方宋霆, 在她的身影出现时，他的目光就聚焦了过来。 方以唯不觉得意外。 “阿唯？”方宋霆问, 他方才去房间里没看到人, 思索了一下就到叶清阳这边来，果然找到了阿唯。 她的半堕落化依然没解除。 叶清阳的灵魂缺损已经补上了。 所以，并不是为了叶清阳才这么做的。 那是为了什么？ 心头种种思绪不断, 方宋霆的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 只是俯身想要抱起妹妹。 方以唯按住了他的手臂，于是他的动作就停在了那里。 “我有些事要办, 你先……”方以唯停顿了一下, 道, “回林家, 帮我通知林家一件事, 嗯……聚集处于苍龙庇佑下的全族人, 地点就在林家本家。” 方宋霆没有丝毫迟疑地点头，甚至没有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时间有要求吗？” 方以唯想了想自己需要去做的事，加上路上赶路需要的时间：“没有意外的话, 我大概会在二十天内过去。” 二十天时间, 足够林家把分散在联盟各地的家族成员聚集起来。 异色瞳的青年看着面前的少女, 她的瞳孔里可以看到自己的身影, 但是…… 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她的心已经飞到了更遥远的地方。 垂下眼, 方宋霆伸手抱住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女： “好。” # 只要是你的愿望，不论是什么, 我都会为你达成。 #　　和方宋霆分开之后, 方以唯下楼, 走到酒店大堂的时候遇到了大堂经理，即使蒙着面纱, 后者依然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位自家少东家叮嘱要照顾好的贵客：“方 小姐，您这是？” “我要出门走走，不用在意。找个人，帮我把这个送去稷下学宫办事处。”方以唯说着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大堂经理。 大堂经理垂目一看，是个密码盒，在十区那边很常见，多用于公司间传递合同资料，外部附着有特殊的魂灵印记，收到的人要以对应的魂灵印记才能打开。 如果试图以暴力打开的话，里面的东西会随之被销毁。 所以一般没人用它来传递太过重要无法复制的物品。 这个密码盒上印着稷下学宫的徽章，很明显其本身就是属于稷下学宫的。 “好的，我会尽快安排人去的。”大堂经理没有多问，收下目送那身量纤弱的少女离开后，便找人将这个盒子送去了当地稷下学宫的办事处。　　稷下学宫在本地的办事处收到盒子后疑惑了一下，最近没听说有什么本部来的材料啊——负责收发的人一眼认出来，这种盒子是位于北域本部的校区才会使 用的。 外人不清楚，但是他们内部是知道的，哪怕都印着稷下学宫的徽章，不同的材质不同的纹路都会表明不同的用途和分类。 眼前这个就属于本部校区传递物品所用的密码盒，等级……看纹路，应该是三？ 不过是要发给谁的…… 他拿旁边的机器一扫徽章，程序解密，收件人和发送人都在一旁的光脑屏幕上显示了出来： 收件人，王牌战略师，荆河楚 发件人，王牌战略师传人，无。 最后那个“无”代表对方没有填自己的名字，但前面的称呼……这代表当初从本部校区领走这个盒子的人，是以王牌战略师传人的身份从后勤那边领取的！　　涉及到主管情报和战略的王牌战略师一脉的密码盒，他不敢大意，连忙按照内部程序要求，先呼叫本部，咨询收件人，是要将这个密码盒发往本部，还是直 接就地拆开查看——有些文件和情报时效性很高，等本部收到原件都不知道落后多久了，所以会在收件人的远程见证下直接开启。 没等几分钟，视频请求发了过来，他连忙打开，看到了荆河楚的脸。 震惊，这个熊猫控今天竟然没在打盹吗！？ 荆河楚懒得解释自从收到安全的回复之后一直在等他那个不省心的学生给他发详细消息解释被巨龙掳走后发生的一切，径直道：“打开。” 嘶，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纸，是睡眠不足吗……负责收发的人心里嘀咕着，手上动作不慢地按照那边的指示以对应的印记打开密码盒：“……咦？”　　“怎么了？”荆河楚心头不妙的预感越来越严重，忍不住坐直了身体，试图通过这个变化角度的动作看到屏幕那边的事——他看着面前没有角度变化的画面才 意识到自己做了无用功，有些不开心地抿了下唇，催促那边把密码盒里的东西展示给他看。 “荆先生，没有文件，里面只有……” 稷下学宫分部办事处的人把密码盒的内部展示给屏幕那端的人看： “……只有一张听课证。” 属于王牌战略师一脉的特殊听课证。 作为下一任王牌战略师传人的证明。 她把这张证明还了回来。 荆河楚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那种不妙的预感应验了。 他打开自己手腕上的光脑，不报希望却又带着些许幻想地拨通了顾欣淙的联络方式——后者很快接了起来：“荆河楚？” 昔日北域第一美人的容貌出现在视频上，微微皱眉带着疑惑：他找自己有什么事？ “方以唯还在你那边吗？”荆河楚尽管觉得这个时候那孩子恐怕早就跑得没影了，却依然这么问道。 “这当……”顾欣淙刚想说当然在，可一想到对方是荆河楚，如果仅仅只是想要确认小小在不在，直接联系小小就好，为什么要辗转联系她？　　她起身去小小的房间，却没找到人，听大堂经理说方小姐出门了，想着可能是孩子醒了出去散散心，顾欣淙犹豫了一下，让大堂经理看到人回来了立刻通知 她，才对一直保持联络没有挂断的荆河楚说道：“那孩子出门散心去了，发生了什么事？” 荆河楚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摇摇头，断开了联络。 北域到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大雪纷飞，从冬宫窗户往外，可以看到白茫茫的大地。 荆河楚看着彩绘玻璃外那纯白的世界，头脑中浮现出来的，却是数月后大地回春的模样。 他很少去期盼春天的到来，除了今年。 即使是在北域，也不是一年四季都是寒冷冬天，这里也是有绿芽萌发，万物生长生机勃勃的时节的。 寻找适合的教师教导御魂，让学宫资深的教授为炼魂竞赛多添名额，联络其他八校举办学术交流会…… 他为了那一株被他移植来稷下学宫的绿藤准备了许许多多，想让它在这片大地上生根发芽，他头一次那么期待春天的到来，期待新学期的到来。 他曾经那么期盼那株绿藤在学宫乃至联盟大放光彩的时刻。 银装素裹的世界被窗帘遮蔽。 门外的仆从走进来，看到主人在壁炉边的躺椅上阖目，炉火的红光印在他的脸上，像一个温暖的梦境。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另一边的书桌上，寻找主人留给他的文件：接下来春夏季的食材采购准备，冬宫内软装更替——因为将有新的小主人入住，所以原本只适 合荆河楚一个人的计划要改，后勤提交上来让主人审批，按照时间来说，现在应该已经审批完，该交给底下人去实施了。　　哦对了，还有冬宫的名字变更，主人终于准备把被他改成熊猫宫的这个名字改回当年世筹大人的“冬宫”，相信这个消息肯定能让学宫一众老领导老怀甚慰： 他们看熊猫宫这个名字不爽很久了！ 奈何荆河楚喜欢，这片庭院建筑也都是世筹留给宝贝徒弟的，他们再怎么不爽也没法说什么。 这次么，仆从仔细想了想，猜测大概是为了那位将要在数月后入住的未来主人——女孩子嘛，可能会更喜欢冬宫庭院这样的名字吧？ 仆从在书桌上仔细翻看了一遍，却没有找到一点关于他需要的那些文件的下落，顿觉疑惑。 他看看那边似乎正睡觉的主人，正想要不再仔细重翻一遍的时候，他眼尖地看到，壁炉边，似乎有些许边缘焦黑似乎是没烧干净的纸张碎片？ 主人焚烧了什么文件？ 担心引起火灾，仆从走了过去，仔细捡起那些散落的碎片：咦，这个纸张质地…… “不需要新规划了。”荆河楚睁开眼睛，看着壁炉的火，又像是在透过火光看着什么。 春天很快就会到来，但已经不是他期盼的时节了。 所以。 “一切照旧。”　　没有变更的必要了。 第 707 章 二十天后, 林家。 晚六点。　　收到本家消息赶来的人乌泱泱地聚集在了圣魂殿堂外的大广场上：这里本就是林家主持祭祀的场所，每年依照东域本土历法, 冬去春来的那一天, 林家总会聚 集所有人，在本家开启祭祀。 这样的祭祀一般都由灵祭和灵侍共同主持，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五谷丰登。　　这些年, 因为灵祭年幼尚且还不能主持大局，每年的祭祀都是由银华大人主持。本以为今年灵祭满十五岁了, 银华大人又年迈了, 该换灵祭主持了, 没想到去年下半年那一场家族洗涤, 据说源头是有人把手伸到了年幼的灵祭身上, 引来家主和长老会的震怒, 平白遭了无故横祸的灵祭还在休养，所以依然还是银华大人主 祭。 “但现在年已经过完了，这个时候召集大家是要干嘛呀？” 赶着最后一点时间抵达本家的人找平日里关系好的堂表兄弟低声询问, 堂表本身就住本家附近, 消息比他这种在外奔波的人要灵通得多, 总该有点内幕消息。　　他的堂表神色莫名, 这次别说在外头的人不清楚了, 他们这些在本家的人都不明白怎么忽然召集全家人了——和一般家庭认知上的“全家人”不一样，他们的 “全家人”指的可都是东域林家的人！ 不管是本家还是旁支末节, 只要还没分化出专属的家族魂灵, 依然处于圣魂灵苍龙庇佑下, 就都属于这个“全家”的范围内！ 他努力想了想，最后试着提出一个猜测：“花朝节快到了……难道是为了给灵祭庆祝生日？” 二月十二, 花朝节，古称花神节，是百花生日，这一代的灵祭正是在这一天出生的。　　只是以往可能是灵祭还没长大，不敢大肆张扬，每年这个时候也同往日那边过去了，如今灵祭已经大了，过了这个日子就满十六岁了，按照东域古时风俗， 已经可以被视作成年，承担责任了。 所以，特意召集全家人，为她隆重庆生，同时昭告大家灵祭存在？ 两人想来想去也就这一个理由，可又觉得牵强：真是如此的话，年前银华大人主祭的时候就该透露风声让大家有所准备啊！ 怎么提前了半个来月才来通知？ 没有再让他们讨论的时候，主持秩序的长老挥挥手，被事先安置在广场边缘的藤本植物沿着路灯的身躯攀爬，周身更是释放出了荧荧绿光。 见状，方才还在各自低声说话的众人各自找好位置站好，父母牵着孩子搀着老人，即便是不懂事的婴孩，也被母亲想法儿安抚下来。 不久前还零零散散的人群转瞬间就井然有序。 长老微微颔首，退到了一边。　　按照平日里的流程，这个时候应该先由家主主持前情，然后再由灵祭正式开启主祭，但让底下的人惊讶的是，当长老退到一边低头表示恭敬时，从圣魂殿堂 中缓步走出的，并不是他们的家主林杉宸，而是一抹纤细的身影。　　头戴百花花冠，身披薜荔女萝纹的浅绿罩衣，底下是白色的及地长裙，双手中悬浮着一枚莹绿色的捧珠，足有两个拳头那么大，其质地似玉非玉，似金非金 。　　那双眼波扫过，只听低低的吸气声，众人连忙低下头来：上面的人没有戴面纱，人群中不乏高阶魂师的存在，清楚看到那张脸的模样，灼灼如日，不敢直视 。 灵祭……为什么和之前在那场中央区大赛上露脸的联盟新生代高手弥赛亚一模一样？ 他们没敢继续往下想。　　也有胆大的往灵祭身后看，家主林杉宸站在灵祭身后右位，灵祭身后的左位，站的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家主夫人，而是一个陌生的二十多岁的青年，容貌俊美无俦，一红一紫的异色双瞳放在那张脸上，本该更添妖异，却生生被青年的冷然气质压下，让人一眼看过去时，只来得及注意其通身的气质，反倒是回过神来才 能意识到那醒目显著的容貌存在。 有记性好的人很快想起了这样的特征，还有能在这样的重要场合站在那个位置上的身份地位：……是大公子。 林家只有一个大公子，那就是林松亭。 大公子游历回来了？ 没有再给他们胡思乱想的时间，第一次以正式的灵祭身份出现在林家人面前的少女抬首，侧边的灵侍扬声道： “吉时良辰至！” 灵祭手中的木源宝珠顿时荣光大亮，几乎是呼应着它，周围那些原本攀爬在灯架上的藤蔓跟着舒展身躯，开枝散叶，花苞绽放。 幽幽的光从中逸散而出，取代了科技的光芒，点亮了整个广场，将这里照得纤毫毕现，好似白昼。 那些光芒宛若有形的牢笼，将整个广场都笼罩在内。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形成外罩，保护其内一切生灵。 咦，往日里的祭祀有这样的步骤吗？ 熟悉流程的人心头疑惑乍起，尚且还来不及想更多，便失却了思考能力。 ——偌大的广场中，广场上的人仿若时间静止一般，在刹那间被固定了身躯和意识。 依然还保有思考和行动能力的，唯有台上的数人。 而在那莹绿色的光罩外，比漆黑更加漆黑的浓郁，某种目不可直视的存在，在尚还保有意识的众人感知中，降临了。 漆黑，贪婪，恶意……负面的情绪迎面涌来，若不是有灵祭支撑起的保护，恐怕此时大广场上所有人都已经沦为黑暗的奴仆。 “这是……”前任灵祭银华不敢置信，她清楚地感应到了那堪称恐怖的负面意识背后熟悉的气息，“……这，怎么会这样？！”　　虽然比不上灵祭灵侍那么敏锐，但终究是与家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更何况近到如此程度，即使是不善于分辨的人也感应到了，那骤然降临在保护之外的 漆黑意识，正是他们无比熟悉的冕下的意识！ “怎么会这样！”　　哪怕已经提前好几天从归家的灵祭口中知晓了这件事，大长老依然难以置信：那扑面而来的恶意和贪婪，毫不掩饰地表明了他们平日里视作信仰的存在的真 正面目！　　“没有什么可意外的。”注视着那不可见的黑暗，方以唯神色淡漠，像是在说什么不重要的事一样，“从初代灵祭分割魂海，创造出它的那一刻，这些东西就 已经伴着那一半魂海，融合在它的意识深处了。” 半堕落状态没有解除，借助着不属于这个层次的权限，她的眼睛里，清楚地映出了那个存在的名字：　　圣魂灵·苍龙（已污染） 第 708 章 林杉宸深吸了一口气, 看向站在前方的少女。 少女的背脊单薄，身量纤细, 看着弱不禁风, 但林杉宸却想到了戈壁滩上的白杨。 挺拔，坚韧。 木源宝珠从她的手中浮起，悬浮在头顶, 为整个广场的绿源阵注入力量。 “银华大人, 接下来这边就交给您了。”方以唯朝身后的老者，前任灵祭银华点头示意她接过木源宝珠。　　这是林家刻在圣魂殿堂上用以守护的魂灵阵法, 是在圣魂殿堂建造起来的那一天就刻下的阵法, 只有历代灵祭知晓开启方式, 但在这一天之前, 几乎没有人知 道, 这个阵法, 竟然是用来在苍龙发狂时保护林家人的。 在方以唯的左侧，方宋霆摊开手，面前燃起一簇闪烁着雷光的赤焰。 隐隐的雷鸣声中, 赤色焰火中心, 笼纹剑柄从中浮现。　　修长苍劲的手握住剑柄, 随着剑柄一寸寸往上拔, 焰火剧烈跳动, 宛若一泓秋光般的剑刃在离火后敛去光华，只有刃光折去光线时, 才能隐约窥伺到它的锋锐 。 【魂兵·诸天霆霓】　　在确定少家主的伴生魂宠特性并据此计算出最适宜的魂兵材料和熔炼方案后, 以林家的人脉财力, 也花了五年才将所有材料准备妥当，以伴生魂宠雷火之魂的 魂芯焰花淬炼, 日夜不休。　　当年从南域北上中央区的时候，哪怕是最危急的关头，方宋霆也从未动用过它——那个时候的【诸天霆霓】还没有淬炼完成，每次现身，其原材料之一的霆 石特性：旋回共振都会瞬间起效，在以魂兵为中心方圆一公里内形成回形共振区，对除主人外其他所有范围内生物脆弱的身体结构造成极大的伤害。 不可防御，不可回避。 彼时不过是一介幼童的方以唯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伤害，所以方宋霆从未让它出鞘过。　　等到了中央区之后，方宋霆迎来了自己实力增长的高峰期，很快就没有多少能够让他动用武器的对手了，绝大多数时候，仅凭体术和魂技，就足以应对一切 局面。 因此，即使是季北辰，也从未见过方宋霆的魂兵。 手持【诸天霆霓】，迎着扑面而来的恶意与污浊，方宋霆脱离阵法，挥剑向前。 分明是连实体都触碰不到、从未遇到过的奇异对手，但不知为何，方宋霆有种奇怪的直觉： 他知道怎么对付这东西。 比肌肉记忆更甚—— ——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本能。 # 眼见青年步入黑暗，大长老大惊：“松亭！” 那孩子怎么能妄动！ 就算是现在实力公认联盟第一的双璧之一，面对这不知道算不算是冕下的意识体……他怎么应付的来！ 素白的手拦在了他的面前。 “没关系，他知道怎么对付这个。”方以唯道。 虽然是在和身后的人说话，但她的视线却丝毫没有从前方移开。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虽然从地理位置来说应该还是林家的圣魂殿堂，但在绿源阵外的空间，已经是在绿源阵和苍龙力量冲突下、空间自我恢复中所展开的异 空间了。 唯有被绿源阵保护起来的地方，依然归属于现实空间。 现在方宋霆离开绿源阵的保护，步入外侧空间，就相当于直接进入苍龙的意识空间。 绝对的客场作战。　　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中，雷火之魂在方宋霆周围显现，闪烁着雷光的焰花安静燃烧，只有偶尔会暴起闪烁的雷光于瞬间显现，又消失——是精神攻击，但是 被方宋霆散布下的雷火之魂挡下了。　　似乎是怒于无建功，漆黑的深空开始有了转变，黑色的源头里似乎有什么在蠕动着，然后生长，变大……最后脱离本体，比周围更深沉的形体中凝结了更多 的力量，以大长老的目力，隐约可以看到类似藤蔓龙形的边缘，难道…… “精神攻击不起效，所以它转为实体攻击，实体主攻，精神攻击为辅助，寻找破绽。”像是看穿了大长老的想法，方以唯说道。　　她的注意力依然集中在那边：这场景她很熟悉，深渊主宰血线下20%以后召唤木源力孕育精英护卫队，全范围花皇蜜毒三秒一次散布，木之牢笼随机点名出 现在十人以上目标脚下，中者必死。 联盟双璧的实力不是盖的，这才几分钟就直接把深渊主宰的范围布毒和点名即死技能都逼出来了。 ……换个角度想也可以看做玩家的角色实力有多废物。 不过和游戏里不太一样的是，在没有人员死亡的情况下，依然有大量精英护卫队出现——在游戏里的时候，精英护卫队的数量是上一阶段的死亡人数。 是因为苍龙并不是处于堕落状态，还是因为此时是在地面，某些技能限制条件消失了？ 方以唯在心里思量探索着可能性，方宋霆的身影已经没入黑暗中，但是时不时骤然闪现的雷光火花证实了他的存在。　　她不是很担心，在这场仪式之前，她就有考虑到这个可能性，把苍龙可能会有的反击手段——也就是游戏里实战和文案中提到的种种手段技能——都告知 了方宋霆，以后者的资质，在有提前的心理准备情况下，基本不可能吃亏。　　“但这对松亭来说，应该并不是什么困难的攻击吧？”虽然少家主离家很久，但只要关注过一些和联盟双璧有关的消息、了解过这两名已经隐隐有问鼎联盟第 一高手的青年实力的人就能够看得出来，哪怕是在苍龙为主场的精神空间里，少家主依然没有多少吃力的表现。　　“虽然冕下……为主场，但它的力量一直都是纯粹的木系，”林杉宸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继续用冕下称呼苍龙——苍龙对林家乃至东域的百年庇佑并不是假 的，“松亭的雷火双属性都克制冕下……” 他说到一半没了声。 一滴汗从林杉宸的额头上滑了下来。 “家主？”二长老所处的位置正好可以看清楚这一切，他略带疑惑地叫了一声，唤回了林杉宸的心神，“您怎么了？”　　林杉宸怔怔地看着绿源阵温和的绿色灵光外正与那形形色色的幻化魂兽对战的青年——雷光火花中，青年的身影若隐若现，只是快若闪电，如若不是此时还 清醒着的几乎都有九环级别的实力，不然恐怕连这点幻象身影都看不到。　　“阿淙曾经跟我说过，北域有一个传说，异瞳的恶魔会毁灭自己出生的家族，那些异瞳者都有着和自己家族相克的属性，所以她不喜欢松亭的存在……”他轻 声说道。 如果阿淙说的是事实，异瞳者确实是会毁灭自己出生的家族，但是…… 被不知何处而来的污浊污染了的苍龙，贵为圣魂灵依然会被污染，那么，在圣魂灵之下的那些护佑家族的家传魂灵…… 难道不会被污染吗？ 如果，异瞳者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家族魂灵被污染了呢？ 想要根绝污染，有两个方法。 一个是杀死家传魂灵。 另一个，是杀死所有在这个家传魂灵庇佑下的人。 没有任何一个出身魂师家族的人会眼睁睁地看着谁试图杀死自己家族的家传魂灵而不作为。　　林杉宸感觉自己的声带像是被什么扼住了一样，难以发声，但他还是艰难地吐露了自己的猜测：“……像松亭这样的孩子，是为了杀死那些被污染的家传魂灵 ，而出生的吗？” 所以那孩子从小看起来就与众不同，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与其他人也格格不入，好像根本融不进人群里去…… 是因为，他生来就背负着那样的命运吗？ 众人悚然一惊，如果家主的这个猜测是真，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年轻的灵祭身上，希冀她能给出答案：既然灵祭早早预见到了冕下被污染这件事，甚至为此将林家人提前聚集起来，事先做好了各 种准备，那…… 她是不是能给出准确的回答来？ 方以唯看了一会绿源阵外的战斗，想了想，道：“看起来还需要一点时间……也好，那就讲一讲一些很久以前的事吧。 “从什么时候讲起呢……”她思索了一会，很快找到了切入点，“就从圣魂灵的诞生说起吧。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有圣魂灵这样超脱了普通魂灵的存在？十星九曜，八家七峰……最高等级的魂灵是十星，迄今为止联盟都没有哪怕一只十星等级的魂灵，那为什么圣魂灵要被称之为圣魂灵，而不是十星魂灵呢？” 第 709 章 “是因为圣印, 只有获得圣印的魂灵才能被称之为圣魂灵。并且圣魂灵的力量太过庞大，无法被放置入魂师的魂海——如果那么做的话, 结果只有一个, 爆掉那 名魂师的魂海。十星是属于魂宠的划分，圣魂灵已经无法当做普通的魂灵看待，自然超脱其外。” 说话的是林杉桐, 林杉宸的弟弟, 排行四，擅长炼魂, 所以对于理论方面的事也要比专注御魂的三哥林杉桦了解更深入。 就像果实成熟了会从树上掉到地上一样, 对绝大多数联盟人来说司空贯见的现象依然有很多学者在研究其中原因, 圣魂灵也在其内。 但圣魂灵作为八家赖以生存的根本, 甚至其本身就是具备智慧和逻辑头脑的存在, 又怎么可能是学者一句“研究”, 它们就会顺从呢？　　更何况，撇除圣魂灵本身的想法，依靠着圣魂灵的存在、成功成为独立于其他普通魂师家族、成为有着特殊地位的“八家”的家族, 会允许别人去研究他们成 功的秘密核心吗？ 掌控核心技术、掌控“专利”, 从来不仅仅只是在技术层面, 而是在方方面面。　　因此, 即使到了今日, 知道圣印存在的也只有八家中核心成员，而八家中知晓关于圣魂灵最多知识的, 当属林家——不同于其他七家自然诞生的圣魂灵, 林家 的圣魂灵, 是当年初代灵祭一手组建的研究团队，几乎耗尽全族之力, 才让苍龙在实验室诞生的。 但也只成功了苍龙这一个圣魂灵。　　在苍龙之后，不是没有林家人想复刻初代灵祭的成功，但他们对着初代灵祭留下的海量研究资料尝试过无数次，却依然没有成功：哪怕也有天赋异禀的天才 魂师愿意撕裂自己的魂海复刻初代灵祭的操作，实验皿中依然没有诞生出可以超越甚至只是抵达苍龙资质的魂灵。 后来，他们猜测，是圣魂灵的“位阶”受到了限制：在那个位阶之上的，只有那八个魂灵。 各自代表本系至尊之位，除非有哪位陨落了，圣印重归自由，才能有谁重新获取圣印，递补上去。 这和叛军科学家的研究结论不谋而合。 “那么，第二个问题，圣印是哪里来的？” 众人一静。 哪怕是在由自己之手创生出圣魂灵苍龙的林家，也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先祖们的手札里清楚地记录了当初的事：当年苍龙位阶进阶圣级后，自发吸引来了木系圣印。 一枚小小的、流淌着深深浅浅的绿、复杂得实验室的众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刺痛眼睛的符号。 事后有人想要将圣印的模样凭印象记录下来，却发现实验室里的记录设备只拍到了模糊的白光——而他们记忆里那圣印分明流淌着鲜活的绿。 想要凭借自己的印象描画，却发现记忆里根本没有符号的整体形象，仅仅只有一些细节的弧度和勾画，但怎么都凑不出完整形态来。　　倒是有人留意到了一件事：因为参与的是魂灵相关项目，当时实验里的绝大多数都是魂师，但因天赋高低所以在魂力水平上有所不同，在魂师一项上实力越 强的人，记忆下的圣印细节就越多，而魂师实力越低的研究员，记忆的细节就越少。　　当时现场有几个专门过来见证家族项目成功一刻的掌权者，其中有两人完全没有魂师天赋，全靠谋略和头脑上位，那二人甚至当时就看不清圣印的模样，更 别说后来回忆了。　　“……或许，就和太阳一般，圣印原本就天然存在，只是我们人类却是在掌握了魂灵力量之后，才能够看到它们，而魂灵则在综合素质抵达一定要求之后，才 能够吸引来圣印。”林杉桐说出了当年林家最后得出的结论。 方以唯笑了笑，没有说对还是错，反而提起了一件看起来似乎毫不相干的事： “有件事，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过，八大圣魂灵诞生自三百年前，七峰的发现也是在三百年前。” 林杉桐一怔。 七峰？ 为什么忽然提起七峰？ # 这是所有联盟孩子上学第一天就知道的一句话： 十星九曜，八家七峰。 十星，是指魂宠/魂灵划分最高等级为十星，但迄今为止，这个十星还只是魂灵学术界计算出来的理论强度，现实中尚且没有一只魂宠/魂灵抵达这个强度。　　九曜，是以培养魂师闻名全联盟、最强大的九所高等教育综合学府，其在魂灵科相关专业上一骑绝尘，甩第十不止十条街，乃至于连非魂宠专业也同样是全 联盟顶尖水平。 八家，是指拥有圣魂灵的八个家族： 东之苍龙——林家； 西之白虎——奉戈家； 南之朱雀——烨家； 北之玄武——顾家； 中土麒麟——姬家； 超能圣克莱斯——莱纳克斯塔尔； 光之烛照——阿伯提科斯； 暗之幽荧——安达米特斯。　　七峰，是指七个属性本源地，散布在联盟各地，被视作联盟对应属性御魂师最好的历练地，只是进入七峰有最低的实力要求，只有那些天赋和实力都佼佼者 才能进去。 三百年前，大陆风起云涌，或许是时也命运，或许是刚巧到了时候，那些百年难得一出的天才鬼才就像是喷涌般爆发。 如果说一个天才的出现是恒星，那么，在三百年前，在那个时代，天空，群星闪耀。　　曾经有人去试图探究过为什么在那个时代人类忽然就开始爆发式地出现魂师：魂灵的力量从千年前就伴着大灾变出现，但真正爆炸式的前进却是从三百年前 开始的。 他们得出的结论是：七峰。 三百年前，人类发现了七峰的存在。 那七个（后来发现其实是八个）各自系别的属性本源地是对应属性的魂师最好的修炼地，有着这样仿佛外挂般的修炼地的加持，魂师们中涌现了无数天才。 或许是大量的优秀魂师的出现促使了魂灵的力量也跟着爆发，三百年前，伴着横空出世的天才魂师，八大圣魂灵到位。 然后，借助把大圣魂灵和大量优秀魂师，人类反攻魔化生物，将魔化生物从主位面驱逐回它们的魔化空间。 这一切看起来都非常合理，顺理成章。　　“可是，除了深渊这个暗属性圣地外，七峰所在地虽然都是人迹罕至之处，可到底不是与世隔绝，”方以唯叹息般，道，“为什么偏偏在三百年前，才被人发 现呢？” 在那之前的七百年间，难道就没一个人发现过？ 或者，发现的人都铁板一块、只自己独享、哪怕是带自己的亲朋好友去一起修炼的想法都没有？　　“你的意思……难道说，七峰是三百年前才出现的？”家主三弟林杉桦，九环御魂师，修炼狂，其他不记得但是关于修炼的东西一通百通，只要涉及到修炼， 反应比谁都快。 包括这个修炼地的来历。 方以唯微微点头，目光依然注视着正和方宋霆缠斗在一起的苍龙，但她的视线却已经穿过他们，飞跃去了三百年前： “三百年前，有两个结伴冒险的搭档发现了世界本源的秘密……” # 亚空间。 伊泽尔陵墓群。 无人的寂静之中，沉眠已久的太阳王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眼瞳里却没有平日里的锐利，透着柔软。 九头蛇挂在他的脖子上，平日里总要嘲讽几句的蛇首歪头打量了一番他的模样：“做梦了？” 平日里就算是刚清醒过来的时候，也不会有这么柔和的神色。 太阳王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的思绪，依然还没有从睡梦中脱离。 刚刚，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什么了？” 青年闭了闭眼，放任自己沉浸在过往的梦中。 那是三百年前的过往。 ——……【——】？奇怪的名字。 ——我要去查那些女孩被绑架的事，你跟来做什么？ ——当然是你影响到我当诱饵了！你这么大个人在，我怎么引他们出来！ ——你好烦啊，比我弟还能念……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是是是，【——】大人您大人有大量，不和小女子计较……能吃饭了吗，我饿了。 ——下次还是我来做饭吧，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就因为食物中毒这种丢脸的死法扬名立万。 ——哎呀，有这么好吃吗，你要是愿意入赘我家的话，我可以天天做饭给你吃呀！　　——……啊？真答应了？不是，你就为了口饭把自己卖了吗，你家不是挺富的吗？嗯？这不显而易见么，难道你以为你的伪装水平很厉害吗，伊泽尔本代最 出色的弟子，阿蒙瓦恩拉·伊泽尔？ 少女漫不经心挑破他的伪装的模样还在眼前，下一秒，少女一身狼狈，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像太阳。 ——还有希望！我们还有希望！只要重建以八大圣魂灵为柱的生态保护立场，就能全面压制魔化生物，将它们赶出主位面！　　——我们可以把这架【深空王座】里的本源力散布到大陆上，促进魂师成长！只要魂师的数量和质量达到要求，【深空王座】就能够运行下个程序，释放【 圣印】，促成生态保护立场的出现！ 太阳王睁开眼睛，注视着高耸的穹顶。 ……现在想起来，那竟然已经是三百年前的过往了。 他已经很久没梦到那么久远之前的事了。 甚至，连那个人微笑的模样都快要忘却了。 九头蛇有点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做了个什么样的梦啊？”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的太阳王抬手锁住了那喋喋不休的蛇首：“噩梦而已。”　　竟然梦见那家伙，不是噩梦是什么。 第 710 章 三百年前, 即使在那个风起云涌群星闪耀的时代里，也如太阳立于天空中般耀眼之人——创建了伊泽尔公国的初代王, 后世称之为太阳王。 而在伊泽尔公国创建之前, “北境的伊泽尔”这个以多头蛇为家传魂灵的魂师家族的名声，已经在大陆上流传许久了。　　没有多少人知道，年轻时候的太阳王曾经有过一次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冒险——那个时候, 他的名讳尚未如今日这般耀眼, 但作为伊泽尔本代最杰出的弟子， 他游历时也用了化名。 很巧, 另一个同样也来自于大家族的年轻魂师选择了和他一样的方式。 木子。 她这样介绍自己。 结伴冒险熟悉了以后, 他觉得, 什么木子, 这家伙应该叫疯子才对。 口无遮拦的结果就是木子歪歪头看了他三秒, 说：“你晚饭没了。” “……” 人是铁饭是钢, 一顿不吃不用慌。 “明天的也没了。” “……” 最近吃太好了有点长肉肉，他完美的八块腹肌可不能被这家伙给喂没了，一天不吃就当清肠了。 “后天可以到最近的镇上, 到时候就分……” “对不起我错了！” 年轻时候的太阳王性格远比后来跳脱, 照木子的话来说, 自恋, 自大, 目空一切，尊严比天高。 浑身上下抖不出五根手指的优点。　　毕竟是生来就几乎拥有一切的天才, 伊泽尔家族对这个嫡子几乎倾尽了全部去宠爱, 去培养, 从未有过挫折的少年意气风发，哪怕遇到第一个可以与自己五五 平手的对手时, 也不以为然：“等我的伊……伊长出新脑袋了，你就不是我对手了！” 险些忘了自己现在用的名字就是自己魂宠的名字，少年的话到嘴边弯拐急了差点咬到舌头。 被主人抢走名字又新得了“伊伊”这个名字的多头蛇不客气地叼走了主人饭碗里最后一块肉。 木子的注意力顺理成章转移到了多头蛇身上：“原来你叫伊伊呀？” 她轻轻地咬了一下“伊伊”的重音，心道每次叫名字的时候魂宠回头都比他快还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也不知道他以为自己那拙劣的伪装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她笑着伸出手，没有打扰正忙着囫囵吞肉的红脑袋，摸了摸黑色的脑袋，这动作惹来了少年的怒瞪：“不许给她摸！” 契合的魂宠就如同半身一般，换句话也就是说自己的另一部分，摸他的魂宠和摸他有什么区别！ 这女人耍流氓！ 木子：“……有的时候，我会觉得你真的好守男德。”但是一看衣服就知道这家伙一点都不守男德。 “哈？” 穿着打扮一向清凉的少年疑惑，不懂她在说什么。　　如果没有发现那处亚空间，他大概能一直这样下去，那个总时不时噎他一下的少女会站在他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带着狡黠的笑，让他下意识就会想自己是 不是又哪里得罪她了。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他们步入了那个亚空间，从此人生轨迹就拐上了另一条路。 那是宛若什么网文小说一般的际遇： 在那个亚空间里，他们遇到了一系列的考验，仿佛误入到了另一个世界，八大系别魂源组成的试炼场，一个接一个，仿佛在试探他们身体和精神的底线。 但好处也是明显，那充斥其中的纯粹魂源让二人的实力都得以飞涨，本就是天才资质，遇到这样适合的“训练场”，他们的收获远超之前。 而在他们携手打通最后一关时，涌入身体的力量全面改造他们的生命层次。　　当一切改造完成，身体深处浮现出了完全不同于以往的轻松，仿佛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的时候，伴着铭刻在遗传因子中浮现的知识，他们才终于知晓了这个 地方的真面目。 深空王座。　　这就是他们误入的这片亚空间的名字——准确来说，深空王座是以一个完整的亚空间为核心锻造而成的综合型星舰，作为当初阿斯塔赐予尤兰族的神器，它 本身就有着协助尤兰族更深入淬炼自身、让生命层次往更高层次进化的功能。 他们遇到的试炼就是其中一部分功能。 即便是在尤兰族鼎盛时期，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打通全部九大关卡、通过八大本源地考验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成功通过考验，实力得到认可，身体足够承受生命层次进阶的改造，如果依照那个时代的标准来说，他们二人当时也已成功成为了神眷者。 深空王座的一部分功能解除了锁定，向神眷者展开。 它具备读取世界树记录库的功能，从中，他们知晓了世界的起源。 双生宇宙。 神眷一族。 异度入侵。 神明陨落，神子失踪。 不甘于沉寂在摇篮里的人类一次次向摇篮外进发，与魔化生物一次次交战…… 文明退步，从曾经遨游星海的族群一路到如今连仰望星空都无法奢望的地步……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不过是知道他们的抗争不是从七百年前才开始，而是从几千亿万年前就已经在和魔化生物纠缠不休了，真正让他们绝望的是另 一件事： 深空王座作为同样出自阿斯塔之手的神之重器，本身除了连接世界树读取世界树系统的功能外，同样还能够借助世界树信息，进行【命运演算】。 ——这是一项折合已知全部信息、对未来发展进行运算从而得以“预见未来”的功能。 木子启动了【命运演算】。 他们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未来： 依照现在人类文明对于魂灵类知识的研究和开发，魔化生物将会在一百年内吞噬掉最后一片人类文明的土地。 这是深空王座上的主脑【织机】给出的答案。 不管是他还是木子，都不愿意相信。 不愿意相信，这就是他们的未来。　　他努力回忆一切，试图从中找到可能的转机——他也确实找到了：“不，不对！刚才给我们看的资料里，前代文明遇到的魔化生物并没有我们这一代的强！ 这是为什么？” ‘因为八大圣魂灵的存在。八大圣魂灵存在时可以建立起生态保护立场，给予其内人类方辅助，削弱进入其中的魔化生物力量。’ 【织机】的回答出现在他们的头脑中。　　‘但依照目前人类对魂灵力量的掌控来看，即使是用最极端的驱使魂宠吞噬战败者魂宠的方法，成长最出色的一位魂灵，也需要在三百年后才能吸引本机释放 圣印，辅助其成圣——而以目前人类文明的力量，最多还可以在魔化生物接下来的进攻中抵抗九十五年。’ 这是【织机】演算出来的结果。 “那就还有希望！”木子毫不犹豫道，“我们还有希望！只要重建以八大圣魂灵为柱的生态保护立场，就能全面压制魔化生物，将它们赶出主位面！”　　“我们可以把这架【深空王座】里的本源力散布到大陆上，促进魂师成长！只要魂师的数量和质量达到要求，【深空王座】就能够运行下个程序，释放【圣印 】，促成生态保护立场的出现！” 【织机】沉默了一秒，它在这一秒中完成了对木子这个提议的演算：‘即便八大圣魂灵全部诞生，也只能将文明灭绝的时间往后延三百年。’ “也就是说，是可行的。”他得出了结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不觉得让深空王座释放出本源力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　　【织机】：‘八大试炼场是深空王座本身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果要将其投入到大陆上，必须有可以替代其存在的同属性源力，用来骗过深空王座的自检机械 程序。’ 否则，一旦自检机械程序发现本源力缺失，将立刻启动本源力回收程序。 那是在【织机】控制范围之外的权限。 少年时代的太阳王笑了起来，按下试图说什么的木子，抢答道：“那不就是领悟八大本源力的我么！既然可行，那就这么……”　　‘但是，即使依照木子小姐的提议进行演算，以目前大陆魂师天赋资质为基底，结合吾神《濒危种族危急时刻潜力自救规则》触发几率，可在十年间诞生七大 圣魂灵。’ 这个意外让两人一愣。 “还有哪一个圣魂灵无法诞生？”他问。 ‘木系圣魂灵。’ 木子愣住了。 木系圣魂灵有什么特殊之处，导致它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诞生吗？　　‘上一代文明在全体跳离原生星系时，文明尚未发展到可自由在宇宙内进行长途旅行的地步，因此，当时他们只能借助圣魂灵的力量进行转移。时间紧迫，他 们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适宜星球落脚，所以，在远离魔化生物空间重叠区域之后，他们不得不就近寻找可以落脚的行星。’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宇宙中如此多的星球，能够诞生生命的才几个？　　前代文明的运气并没有好到可以直接发现宜居星球，但倒也没坏到极点：在极限之前，他们找到了一颗大小、距离和年龄都适宜的恒星，并在这个恒星系内 ，看到了一颗质量和距离都适中的星球。　　这颗星球应当是在恒星诞生后、周围的碎石受恒星引力吸引碰撞形成的，足够强大的引力和本身足够大的质量让它的铁合金内核在压力下产生足够的热量， 再加上星球表面几乎遍布全球大量的水，让这个星球有了生命诞生的基础。 如果依照正常的历史发展的话，大概在十亿年后，这个星球上会出现最初的生命，这些生命会在十多亿年间渐渐从最初的细胞发展出新的生物文明来。 前代文明的时间不允许他们去寻找第二颗星球了，所以他们决定，就留在这个星球上。　　这个恒星系才诞生不久，周围的环境不够稳定，时不时就会有小天体路过，被吸引着进入恒星系，哪怕有着外围的各个行星过滤，最后依然会有相当一部分 落在这个他们选定的星球上。　　为了生态环境的稳定，土系圣魂灵撕裂了这个行星多余的质量，将它的一部分砸向宇宙，使这部分星体在太空中被行星引力牵引，成为卫星，为这个行星挡 下朝它而来的宇宙天体。　　接着，除了留有保护人类生命活动的部分外，木系圣魂灵将自己剩余全部的力量融入行星之中，开始着手改造整个星球环境：木系圣魂灵的力量催生出最为 原始的单细胞生物，以有氧呼吸为基底，利用太阳光劈开水分子，捕获氢原子，释放出氧气——由此，催生出大气层。 有了大气层，才有了生命繁衍的基础。 在正常情况下，仅仅这一个步骤，就需要十亿年时光。 木系圣魂灵将这个时间缩短在了百年之中。 但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更多，更复杂的改造，哪怕是以圣阶的力量，这一场星球改造也花费了远超人类寿命的时间。 当星球改造完成之后，木系圣魂灵用最后的力量将存储在体内的人类遗传因子播撒在这片新生的大地上，枝枯叶落，化为种子。　　前代文明将全部的知识和力量都铭刻在他们的遗传因子之中，这些遗传因子在新的环境中以适应环境的方式生存下来，一路进化发掘基因中的力量，成长为 他们。　　圣魂灵消散，圣印分离，携带着圣魂灵最后力量的八大圣印重新结成隔绝立场，让这一方世界从魔化生物的探测中消失——直到这部分力量消耗殆尽，圣印 被收回深空王座之中，等待能够支撑它们的魂灵出现。 ‘……在那场星球改造中，木系圣魂灵消耗了太多本源力量，即使伴着魔化生物入侵重新获得了魂源力，短短七百年时间，也不足以补足它失却的部分。’ 依照【织机】的计算，正常情况下，它需要至少千年的时间才能重新长大，抵达圣阶。 但人类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许久的沉默之后，他听到了木子的声音： “……如果人造圣阶魂灵呢？” 他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同伴，难以想象她在刚刚那段时间里到底想了些什么，才会说出这句话来。 人造圣阶魂灵？！ 这一次，【织机】迟了两秒才给出回复：‘依照本机计算，如果是人造木系圣阶资质的魂灵，可以在二十年内抵达圣阶。’ 少女脸上的笑容尚未来得及绽放，就听到了【织机】下一句话： ‘但是，人造木系圣魂灵的诞生有无法避免的污染，这会污染到圣魂灵本身，在百年后催生出污染意志。’ 被污染的圣魂灵会怎么样，【织机】没有说下去。 “为什么会有污染？”他不明白。　　“……自然情况下，第一个圣阶力量耗尽之前，也就是除非是即将发生‘迭代’，否则基本不可能有第二个同系圣阶诞生。”一旁的木子却已经想明白了，“想要 打破这个铁律，就需要……规律之外的存在，比如不属于魂灵的……人类的参与。” “什么意思？”身体的动作快过头脑，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紧紧抓住木子的手腕。 她的手腕在抖。 她在害怕吗？　　“人类的参与，也就是说，在最后一步，需要将拥有足够高天赋和能力的人类的魂海分割，加入其中，用来打破‘壁障’。但是人类的魂灵资质是伴着魔化生物的入侵而同步出现的，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我们这一代人类的魂灵资质，其实或多或少，都有轻微的被魔化生物污染的迹象吧？人类对魔化生物有一定抗性不会有事，但是当分割后的魂海用于魂灵上时，那只诞生的魂灵身上没有可以抑制魔化生物污染的力量，所以——这就是你演算结果中人造木系圣魂灵被 污染的缘由，”但木子的声音却非常冷静，听不出丝毫异样情绪来，“我猜的对吗，【织机】？” 【织机】：‘是的。’ 完全正确。 “那么，我这就回去准……” 他高声打断了她的话：“你难道没听到它怎么说吗！即便八大圣魂灵全部诞生，也只能将文明灭绝的时间往后延三百年！” “那难道你没听到它说释放本源力要把你留在这吗！” 那是记忆里，木子第一次失却所有的礼仪，朝他大吼大叫。　　他被吼得瑟缩了一下，不知怎么的，没了底气，有点心虚：“只是留在这而已……而且也不是现在啊，按照【织机】的计算，把八大本源力完全投放到大陆上 大概需要二十五年时间，也就是说，最快，我也要二十五年之后才会需要留在这里。在那之前，我照样可以继续在大陆上呆着啊……” “然后呢？”那一瞬间的失态仿佛是他的错觉，木子又恢复成了往日娴静的模样，“神眷者的生命足够漫长，将来的日子，怎么办？” 他张了张口，想说，不是还有你吗，你不是和我一样的神眷者吗。 你，不会陪着我吗？　　“而且，他们……我的族人，你的家人，我们的朋友，大陆上其他人……他们要怎么办……就算只能延续三百年，说不定，三百年之后就能够有转机了呢…… 伊戈，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啊……” ——于是，这句话堵在了喉咙口，说不出来。 他看着那双翡翠般的眼眸里浮现的泪光，低下头，才发现，原来，在颤抖的不是木子，而是他自己。 # 即使是神眷者，割裂魂海也足够粉碎她进阶的生命层次。 能够与他站在同一个高度的人注视着云层下的人，选择走下山。 于是，山顶，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可笑的自尊心让他不想承认自己是被丢下的那个人，不想承认在他和那些他根本不认识不知道没见过的人之间，她选择了那些人而不是他，于是将自己的记忆分割，在记忆和伊泽尔的记录乃至于与他人的来往中，全部归给了“伊戈”——这个原本属于他的九头蛇魂宠、在那场游历中被他拿来用以向她介绍自己的名字 。 木子的真名是林梓双，东境林家家主的嫡长女。 在大陆游历中爱上林梓双的人，半夜翻林家那刺手的蔷薇花墙进去的人，入赘林家的，25岁后在记录中消失无踪的……都是伊戈。 而阿蒙瓦恩拉·伊泽尔则创建了伊泽尔公国，称号太阳王，普及魂师教育，开设高等魂灵课程，促进魂师成长…… 至于后宫空虚后位空悬？ 哼，这世界上有能配得上朕的女人？ 当然没有！　　既然如此，后宫空虚后位空悬不是很正常，不然到底是朕宠幸她们还是她们占朕的便宜！ 第 711 章 “……25年后, 也就是林梓双去世五年后，七峰在大陆各处稳定下来, 太阳王将王位传给了诺兰德森, 自己进入深空王座——也就是世人传说中的伊泽尔墓葬群 。”方以唯以这句话结束了三百年前的过往。　　“传说伊泽尔公国每代海德拉预感到自己死亡之前都会进入这个只有八头蛇以上魂师才有资格的亚空间，实际上不过是诺兰德森王子将自己的孩子培养成材后 ，便将王位传给他, 自己进入深空王座去陪伴他的父亲了。”她轻声叹道。 由太阳王一手带大的孩子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有多厌恶孤单。 更清楚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必须呆在那个了无生气的地方, 所以当年诺兰德森的选择也有一些为父亲分担的想法。　　母亲已经逝去不在了，若是他也丢下父亲, 就算表面上看不出来, 暗地里估计父亲会哭得眼睛都肿起来吧——无意中在父亲面前说出了自己的担忧的第二天, 诺兰德森就收获了一对熊猫眼。 在正常情况下, 魂师的寿命要比普通人长一些, 但也比不过神眷者：那是生命层次已经完全不同了的存在。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 在深空王座中走到寿命尽头的诺兰德森死后其灵魂被深空王座搭载的主脑【织机】捕获，以另一种方式留存在了深空王座中，还能够与 父亲相处。 也算是另类的永生陪伴了。 只不过人类的灵魂——哪怕是九头蛇魂师——坚韧度也没有强大到可以一直存在,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 诺兰德森都会陷入沉睡, 用以恢复灵魂损耗。　　进入深空王座的并不止诺兰德森, 在他之后凡是进阶成为九头蛇的伊泽尔魂师都仿佛是有了什么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一样, 在培养完下一代之后，便选择来到深空王座中——以至于在世人的眼中, 伊泽尔皇室的嫡系九头蛇魂师各个都有知天命的能力, 每到寿限将近, 就会去往那个只有九头蛇魂师海德拉可以进入的墓地 ，那个神秘的墓葬地也被称之为了伊泽尔墓葬群。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错。　　不知道自己成了某海德拉墓葬群的深空王座没有抗议的机会, 它的主脑中留存了伊泽尔公国迄今为止几乎全部的海德拉灵魂，只是因为时机不凑巧，这个时 间段刚好是他们休眠的时候，所以方以唯等人只遇到了太阳王。 “要是换个时间段，说不定还能在里面看到一群祖宗开会。”方以唯嘀咕了一句。 大长老：“……” 大长老想起家族札记中关于初代灵祭那个似乎一出生就遭遇不幸早夭的婴儿，隐约意识到了隔壁伊泽尔公国太阳王的诺兰德森王子是怎么来的。 当初看到这的时候就奇怪，明明初代灵祭的孕检记录和生产记录都表明胎儿茁壮成长、出生后健康有活力，怎么没两天就“不幸早夭”了…… 顺便明白了婴儿“早夭”之后第二天太阿山“地震，山火，山脉坍塌”的记录和同期隔壁太阳王半年没上朝没出外交公务是怎么回事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林杉宸把刚刚知晓的那些消息在脑子里转了几圈，消化思考完毕才开口：“所以冕……苍龙它的被污染……”　　“来自林梓双的魂海污染，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带有人类本能欲求的魂海融入了苍龙的诞生，让原本应当是单纯魂灵的苍龙有了人的特质——虽然这份属于人的特质让它成功打破了圣魂灵阶层的限制，从青辰手里夺走了木系圣魂灵之尊位，但同时……”方以唯长长地吸了口气，才道，“人的欲求也被种进了它的意识 深处。” 而魔化生物的污染，最擅长的，便是通过意识欲求污染个体。 哪怕是当年的神下第一种族，进化阶层如此之高的种族都没能逃过这份污浊的感染，更不要说苍龙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苍龙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独立于圣魂灵天性的对文明的守护，更偏向人类劣根性的…… 自私。 它想要自由。 想要自由地生长在泉水边，沐浴在阳光下，一寸寸舒展开身躯，朝着天际伸出枝叶…… 而不是被留在阴沉无光、潮湿冰冷的地下，为了抬高地层，只有身体的一小部分可以继续留存地面，沐浴光亮…… 更想要同伴，想要本能中亲近的同伴——那些隔着空间依然能够感知到的与自己有着莫名同源力量的、被隔绝在另一个时空中的同族。 它觉得那是自己的同族。 人类的魂海赋予了它一些属于人的智慧，比如，施压。 但成年人的心智坚定，能够被林家挑选出来作灵祭候选的灵侍中即便是天赋平庸者，放到外面，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天之骄子。 这样的人不是苍龙这个才萌发了个体意识的存在可以施以压力就能成功的。 既然成年人不行，那就选择孩子。　　巧之又巧，家族中诞生了一个孩子，尽管并不是最适合自己的青木体质，但却依然有着对木系无上的亲和力，只要将她的全系平衡体扭曲成青木体质，那她 的身体就是自己降临最好的凭依。 于是，尚未退任的灵祭听到了冕下的声音。 # 家主刚刚出生的女儿被冕下亲自选为灵祭。 # 木源阵亮了起来。　　这代表周围的木源力已经浓郁到了一定程度——如果不是有木源阵自动吸收木源力，以现在周围木源力的浓郁程度，已经足够塞爆在场所有人的身体，生生 将他们塞到魂力过量引发不可控堕落现象的程度了。 毕竟堕落的本质就是细胞与魂灵力量的深度结合，那么高饱和魂力自然也同样能逼迫出这种现象来。　　眼见最后一条木源阵纹也跟着亮起，方以唯抚平袖口的折扣，看向已经被方宋霆逼迫得力量开始外溢的苍龙意识：“差不多是时候了，那么，打发时间的讲古 就到此为止吧。”　　前灵祭银华隐约可以窥见一些苍龙意识和大公子的打斗，但限于感知力，无法知晓更多，此时见灵祭动身，她犹豫了一下，询问道：“您打算怎么……处理苍 龙？”　　“正常情况下，因为苍龙的诞生就伴着污染，这种污染又随着这么多年苍龙的成长，与它的躯壳紧密结合，所以按照一般手段，拔除污染的同时，苍龙估计也 ……” 就跟想要把跟毛细血管一样密的网从人体循环中□□一样，这是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做到的事。 ——仅限于，正常情况下。 “有一种手段，可以在保下苍龙的同时，净化它身上的污染。” “什么方法！？” 银华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问。 “【概念粉碎】——它可以从‘概念’上，直接粉碎掉‘污染’的存在。” 用个最直接的表现来说，【概念粉碎】能够让“苍龙（已污染）”直接被粉碎掉“（已污染）”的概念，变成“苍龙”。 林家长老团皱起了眉头，以他们的学识渊博度和见多识广程度，也没有听说过这个魂技。 “当然没有听说过，这不是魂技。”方以唯说道，“这是神的权能。” 银华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声，但其他人都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神的权能……在神已经陨落的如今，还有谁能动用神的权能？　　顺着方以唯的目光，众人看到了从那漆黑深空中隐约浮现出来的奇异曲线——他们看不清那是什么，但某种直觉告知他们，那就是灵祭曾经提到过的传说中 的伊泽尔墓葬群。 即，深空王座。 难道，解决苍龙污染的办法，在深空王座上？ # “木源阵的维持就交给你们了。” 叮嘱银华和灵侍们用木源阵保护林家人，方以唯看向木源阵外的意识深空，一步往前。 少女步入其中。 她的周身亮起了莹莹白光，像是她本身就在发光一般。 这光亮并不耀眼，宛若星光一般，不会刺伤人的眼睛。 但在黑暗中，这光亮也足够吸引人的目光，以至于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手中，还持有一柄刀。 方宋霆完全吸引了苍龙的注意力，以至于方以唯进入它的意识空间时，它都没有发现这件事。 最好的时机。 星辰般的刀身一闪而逝——出鞘半寸的刀被按回了刀鞘。 方以唯愣住，沿着那只按着她的手往上，看到了金发的王。　　“你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神之权能——哪怕这份权能不是直接加注在这个身体上也一样。”太阳王开口道，方以唯注意到，九头蛇不见了，而太阳王的眼角浮 现出了纯金的鳞片，“让我来。” 方以唯张口想说什么，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沉默了。　　“你想的没错，”似乎是知道她的想法，太阳王少见的笑了一声，带着浅薄如纱的愉快，“三百年，足够我给木子一个交代了——所以，是时候轮到我去找她 给我一个交代了。” # 即便为了延续人类的希望而创造苍龙，初代灵祭也不会就这么把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的活火山就这么丢在林家。 所以她当年就想到了净化苍龙的方法。 林梓双逝去之前，已经留下了应对苍龙污染的方法：利用深空王座【概念粉碎】特性，粉碎苍龙的污染。 但这会动用深空王座的能源。　　在本源力被分割成“七峰”留存大陆之后，如果再要动用这种神级权限的力量，深空王座会自发汲取本源力——而现在，留存在深空王座中的本源力，来自于 太阳王。 所以，不到八大圣魂灵体系崩坏文明灭亡的关头，太阳王不会动用这个特性。 ——他不惧怕死亡，甚至可以说很乐意拥抱死亡去见分离许久的恋人，但…… 这是她牺牲一切、甚至为此割舍了深爱之人而保下的世界。 他要代替她守护这一切。 不过。 现在，有比他更合适、也更好的人选出现了。　　三百年的时间足够太阳王摸清楚深空王座的操控方法，这可以在凡人种族手中也能发挥出【概念粉碎】特性的武器星舰调转了已经不知道多少岁月都不曾动 用过的神之职权模块，瞄准目标。 神之职权，启动。 # 那是一场异常盛大的星光，如烟花盛开般耀目，照亮了整个苍龙的意识空间。 也如烟花般绚烂，仿佛一场遥远而漫长的梦境。 方以唯注视着视野中的苍龙后那污染的迹象消散，当最后一缕污浊消失的同时，她将自己的意识链接上了苍龙。 然后，以苍龙意识为跳板，进入世界树的意识空间。 ——八大圣魂灵构建出完整的文明生态场，那么，依托文明而存在的世界树，自然也与圣魂灵有着单向相连。 唯一可以逆向连接的便是更高一级的权能。　　作为前神子，即便在被剥夺了神子血脉和力量的如今，借助灵魂与这个孕育了她的宇宙本源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以及取巧的半堕落化状态，方以唯成功做到 了逆向连接。 只是…… 【系统提示：已成功连接世界管理树形系统，进入操作界面……】 睁开眼，看着几乎要贴到她鼻子上来的满屏红彤彤的系统操作屏幕，方以唯：…… 龙族那个满屏程序未响应程序错误系统报错也就算了，那个本来就是以世界树枝桠为基础勉强补全的残损版操作系统，有错正常，可是…… 现在这个可是一个完整宇宙的世界树系统啊！ 为什么正常操作版本还有什么多错误？！　　阿斯塔你当初不会是下载的盗版世界树吧？！ 第 712 章 不管阿斯塔当年下载的是不是盗版的,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这玩意要怎么修。 方以唯：…… 认真的吗, 让她一个跟着自家父神学了没几百年可能才搞懂基础操作的家伙修这玩意？ 你家小孩会用电饭煲做饭不代表电饭煲坏了他就会修吧？！ 红光满屏的操作系统眼见着没动静, 颤颤地又往前飘了几公分，试图让眼前的人能在乎一下它那满身的红光。 就这会儿功夫，肉眼可见的, 它的页面上又蹦出了几个红彤彤的弹窗。 方以唯：“……” 一口气出到一半差点被噎住。 满心的复杂都被这些弹窗给弹走了啊！ 操作系统页面抖着身体硬生生把自己塞到了她的手指底下, 试图让她点一下那个已经要被挤出页面的唯一蓝框。 【提示：是否下载安全系统自检并重启主系统？】 方以唯：“……” 这算什么？ 万事不决先重启？ 哦，还要先打个升级补丁然后再重启？ 方以唯满心无语地点了一下那个已经快被挤出去的蓝色弹窗。 唉, 不是她不想严肃, 只是本来以为要打个艰难战争最后演变成了修程序bug这种事……她也不想的啊……　　【提示：开始下载安全系统, 共需下载8个文件, 开始下载1号文件……下载完毕, 开始下载2号文件……错误！2号文件丢失！是否跳过……自动跳过, 开始下 载3号文件……错误！三号文件缺损，是否跳过……自动跳过，开始下载4号文件……】　　方以唯牙疼地听着那不断的系统提示声, 默默地在心里计数：很好, 总共八个安全系统组成的源文件, 丢了一个, 缺损了仨, 还被感染了一个，就剩下三个文 件还正常……这防御体系完整度还能有55%, 阿斯塔当年熬掉了多少头发啊！ 【……不是主上写的。】系统幽幽出声, 【现在的世界管理树形系统是神凌大人临时写的。】 方以唯：“……” 哦, 原来掉头发的是神凌啊。 【神凌大人没掉头发。】 不知道为什么，听出了委屈和意难平。 “……这种事不用回答我。”方以唯面无表情。 这系统不会也是和世界树一脉相承的（秃）吧。　　叹了口气, 在意识空间里盘腿坐下，方以唯单手撑在膝盖上支着下颔，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点掉无关紧要的提示框，又看了一会儿世界树操作系统界面，她 开始寻找系统回溯功能。 【提示：因暴力操作及操作不当等原因，回溯功能已损坏，需神系职权认证号xxysd3009318ed进行认证操作，恢复初始设置。】 方以唯：…… 神凌你干的好事！ 她就说为什么当时神凌跟叶清阳和林梓寒说只能回溯一次，毕竟按照常理来说这玩意只要有权限，回溯多少次都没问题，怎么会只能用一次呢？ 敢情当初阿斯塔根本没有给他这方面的权限，那家伙完全是靠着自己对世界树操作系统的了解强行突破封锁启动了回溯功能啊！ 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强制功能只能用一次就会损毁，所以给了叶清阳和林梓寒只能回溯一次的说法。 不能回溯的话就没办法走最便捷的路子——回溯时间到三百年前八大圣魂灵刚诞生的时候重建完整立场——那就只能换个方法了……　　支在颊边的手下意识轻点面颊，她注视着面前滚动的系统界面陷入了沉思：现在这个局面……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自从知道白虎和圣克莱斯在百多年前的大战中受重创、玄武分龟蛇二相而不合、青辰尚且还是种子停留准圣阶层而林家以人造圣魂灵晋升八家、阿伯提科斯和安达米特斯争夺联盟主事权失败 从此退隐……等等一系列八家相关糟心事之后，方以唯对八大圣魂灵建立而成的生物立场是否完好就已经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现在也不过是证实了当初的猜测而已。 她在准备净化苍龙之前就已经做过多个备案，如今也就是划掉了预想中最容易实现的方案而已。 只不过情况还是比她想的要更严重一点。 方以唯的视线落在了世界树自检结果上。 丢失一个，缺损三个，感染一个……现在看起来，反而是感染的那个最好解决——也差不多已经算解决了。 但问题在于，剩下那四个，缺损的且不说，那个丢失的源文件…… 而且还要考虑到联盟这边的反应，那么一来，计划3和计划4就不能用，不过里面关于联盟反应部分的内容可以提出来再利用一下…… 综合可以得到的情报，排除掉一个个不可行方案，而且还要考虑由此延展开来的新的可能性…… 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中的神思。 方以唯忽然想到一点：“对了，「拉普拉斯妖」还在吗？” 【拉普拉斯妖为您服务。】 看来还完好。 方以唯微微松了口气，她还真怕三百年前林梓双和阿蒙瓦恩拉在做【命运演算】的时候把这功能也搞坏了。 那……嗯，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也就是原本可以让「拉普拉斯妖」帮忙做【命运演算】的工作需要她自己亲自做了。 大概就是自己口算八位数的乘除法和用计算机算的区别。 至于一个综合已知情报演算未来发展可能性的功能为什么要叫「拉普拉斯妖」……那就要问总喜欢给各种各样功能起乱七八糟名字的阿斯塔了。　　虽然阿斯塔自己解释说这是当年最有潜力的种族连母星都没能飞出去时就根据理论计算提出来的假设，他想要记住那个种族所以用那个理论的名字命名了这 个功能…… 但果然还是起名能力不行吧！ 连接世界树的同时也取回了自己神子期间的记忆、顺带回忆起了阿斯塔给自己取的名字的方以唯心想道，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取名能力和父神一脉相承。 “那么，先依照这几个先决条件进行未来三年的演算吧……”方以唯在显示出来的面板上调整好预设数据，点下开始演算的功能键。 世界树的命运演算功能开启，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按照她的预想开始进行未来三年的发展可能性预言，反而是…… 方以唯皱着眉头辨认了一下，发现这画面里显示的分明是才十岁时的自己……嗯？ 水镜一般的画面中，目送急救车载着兄长离开，眼神无光的小女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从房间翻出了手工课用的小刀。 抬手扎进自己的颈动脉。 喷泉一样涌出的鲜血在粉白的墙面上染出巨大的血花。 但往下看，倒下的身躯已经消失了。　　数天之后，边远十区，脸色微显病容的女人从森林边缘捡回来一个满身是血的小女孩，问了警务连却没有找到这个孩子的信息，等她醒来之后无论怎么询问 ，这孩子永远都只是安静坐着，不发一言。 认为是自闭哑巴所以被丢弃的孩子最后被那个救了她的好心女人带回家，打开家门，差不多年岁大的小男孩高高兴兴地迎了上来：“妈妈你回来……这是？” 他疑惑地看着被自己母亲牵着手没有表情的小女孩，漂亮得像橱窗里那些价格惊人的洋娃娃一样。 “啊，我收养了这个孩子，小然，以后这就是你的妹妹，要当个好哥哥……咦？” 女人惊讶地发现，一直没有多少表情的孩子忽然肉眼可见的瑟缩了一下，似乎对“妹妹”和“哥哥”这些词汇有极大的抗拒。 男孩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拉住小女孩的手：“那，叫我温然吧，肚子饿吗，我做了很好吃的菜……” 啪叽。 方以唯按下中断键，开始检查自己的预设哪里出问题了：“时间点有问题吧，可我明明设定的是现在开始……难道是时间锚点出问题了吗……”　　嘀嘀咕咕仔细重设了好几遍，中间经历了“婴儿时期没有被方宋霆带走在林家浪到八岁偷偷离家出走结果遇到绑架案还救了个小哥哥”、“被方宋霆带走但是南域偷跑成功掉进南域丛林被一团火球一样的红山雀捡回去养”、“中了木神诅咒后自杀复活在普居区正好砸离家出走的叶清阳头顶从此开始我和我的怨种旅伴一 道旅行的生活”等等一系列奇葩演算展开后，在耐心告罄之前方以唯终于排查掉了干扰时间项，以正常途径修好了「拉普拉斯妖」的定位功能。 再修不好，方以唯怀疑自己会直接物理维修——指直接暴揍主脑。　　阿斯塔给所有生灵和非生灵的自由度都非常高，按照他的说法就是，不管是什么都有成为独立智慧生灵的可能性，所以，作为平等爱着众生的神，不能因为 自己的喜恶抹杀这种可能性。 ——但这不是他给「拉普拉斯妖」这么高自由度连正常使用前都要预调好几遍的理由！ 一想到前头的预调花了多少资源寻找错误干扰项费了多少力气，方以唯的脸就整个都沉了下来。 感受到神子身上那毫不掩饰的低气压，「拉普拉斯妖」：…… 瑟瑟发抖.jpg 未来上司好像很不好说话……　　“好了，现在开始重新演算，再出问题……”方以唯“和蔼”地拍了拍显示过程的水镜，水镜边缘裂出一点微不可查的裂缝，“……我想你应该不会想经历一遍苍 龙的感觉的。” 苍龙的感觉——指被深空王座直接概念粉碎污染，直白感觉就类似于全身都被轰个彻底再回到人间的感觉。 不是“我好幸运”，而是“我竟然还活着我怎么没死”。 「拉普拉斯妖」：qaq 抱紧胖胖的自己开始演算。 意识空间的时间流速与外界并不同步，在这里即便过去千万年，对外界来说，也不过是一瞬。 不知道变化演算了多久，那凝滞不动的身影终于舒展开来：“……就这么办吧。”　　她伸了个懒腰，尽管意识空间没有身体的概念，但或许是当人当久了，下意识的就感觉身体僵硬：“虽然不是最完美的，但可以说是容错最高的一个方案了， 就按这个来吧。接下来就是实行了……不过在那之前，要先把我自己的身体找回来才行。” 接下来要实行的方案计划里，林梓寒的身体是无法承受计划所需的，她需要把自己还留在星盟帝国的身体送回这里来。 只有属于神子的身体，才能最为适配这份力量。 这份……　　当年神凌用从神子身上剥离出来的位阶和力量创造出来的，八大圣印的力量。 第 713 章 虽然重启之后的系统依然还有很多的红色警告弹窗, 但至少比方以唯刚进来的时候那“江山一片红”要好多了。 现在好歹能看到一点蓝色的系统正常运行的内容了。　　值得高兴的是，与其他宇宙的世界树连接沟通交换讯息的功能也在恢复正常的那部分中, 这方便了方以唯启用世界树搜索对频到星盟帝国所在宇宙, 向它发出 信息流对接要求。 短暂的对频不稳后，联络稳定了下来，那边传来了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动作还真快, 亏得你现在这副样子还能连接世界树。”　　“这不是就在神凌叔叔你的预料之中吗？”刻意用普世伦理认知中的称呼来称呼对方, 方以唯咬了咬字音，“借助了星盟宇宙的世界树演算功能预演出了未来可能性, 确认计划完备之后, 才把我送回到这个宇宙来……你应当早就知道我会在知道真相之后做什么、会用什么手段去拯救这个仅存的文明、什么时候会联系你包 括需要你帮什么忙才对吧。” 世人认知中, 神是全知全能的存在, 这个说法…… 没错。 毕竟有着时间回溯和「拉普拉斯妖」这种全能演算功能, 全知全能可以说是神最基础的能力了。 神凌：“……行了行了, 我把你的身体和林梓寒的灵魂都准备好了，你那边注意接收。”　　方以唯点点头，她这边的准备早就做完了, 就等神凌那边通过, 只是除了这件事外, 她还有另一件事要询问神凌：“……还能把尤兰从这个系统里剥除出来吗 ？” “……”非常明显的, 神凌停顿了一会, 才开口，“你应该知道, 早就不存在名为‘尤兰’的生灵了吧？” 方以唯垂眸阖目：“我知道。” 尤兰早就死去, 死去后消耗得只剩下一点的灵魂无法脱离原生的双生宇宙, 但他不想去往那个已经被魔化生物占领的宇宙，所以留在了双生宇宙的另一侧。 也就是这个宇宙中。 但宇宙接纳不属于自己的生灵, 并不是毫无代价的。　　尤兰给出的代价，便是以他神下第一人的位阶和力量补足了八大圣魂灵体系中的“自检程序”——再完美的体系也有会出问题的一天，但神凌远在星盟帝国根 本不可能隔三差五过来做检查，就像系统每隔一段时间需要整合和杀毒一样，圣魂灵体系也需要这样的“自检”。　　尤其是魂灵体系中依然存在通过吞噬败者来提升胜者力量的黑暗丛林法则，败者的怨恨依然留存在胜者的力量中，当胜者无法压制的时候，就是全面反噬的 时候。 正常情况下，镇守本域的圣魂灵可以压制域下所有败者的怨恨绝望，但若是圣魂灵出现问题…… 怨，就会出现。 尤兰要确保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他将自己属于神之眷属的阶位和力量都融入其中，与怨同行，当怨的力量强大到足以抢夺这个魂灵家族的新生儿身体时，尤兰的力量就会同步在其中复苏。　　就像免疫系统会发动细胞因子风暴来杀死宿主防止传染病在种群中流行一样，这股力量会确保，在怨的力量反噬圣魂灵之前，先一步消灭所有与之相连的血 脉。 ——在北域人的眼中，便是出生了异瞳者的家族终有一日被家族所属的异瞳者覆灭所有血脉。 “但就本质来说，那不是尤兰，”神凌的声音冷静到冷酷，“那只是尤兰遗存的执念。” 尤兰真正的灵魂早已在与魔化生物和被污染的世界树对抗中消耗殆尽，最后支撑着他直到神凌到来接过神子的，只是他遗存的一点执念灵光。　　“我还不至于废物到连这一点都分不清的地步。”方以唯仰头注视着意识空间纯白的外边缘，“但现在的问题是，尤兰的力量里浸溢了他的执念，而他的执念… …已经严重影响到其宿主的正常人格了。” 她听林杉宸说起过小时候的林松亭，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的林松亭。　　比起歇斯底里拒绝林松亭的顾欣淙，林杉宸看得更清楚：他的儿子性格只是冷淡了些，待人接物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哪怕是有时候漠视他人的存在……说 实在的，出生在林家这种罗马本地终点家庭里，高傲并不是什么不能原谅的坏毛病。 毕竟，你看，他对待他的教习老师和学傅说的话，并没有不听。 所有林家让他学的东西，他都在学，并用的很好。 在林杉宸看来，唯一的异常，就是林松亭忽然对林梓寒出手那件事——那是唯一的异常。 即使是在被发现之后，被林杉宸关进禁闭地，林松亭也没有反抗。 他沉默地接受了所有的处罚。 出生北域顾家的顾欣淙读过家中所有和异瞳者有关的情报，没有任何一例情报显示，在没有被驱逐的情况下，异瞳者会离开所属家族。 ——这和圣魂灵体系的自检系统一致，怎么会有守卫离开自己要处理的区域呢？ 而尤兰的执念是守卫神子，神子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他不会离开神子，换句话也就是说，他不会自发带走神子，除非神子自己先离开。 但是。 “他带着我离开了林家。”方以唯说道，“这不在自检系统的逻辑范围内，也不是只剩下执念的部分可以转的过来弯的逻辑思考。” 唯一的解释是…… “林松亭，或者说方宋霆的人格在对抗尤兰的执念。” 可凡人的精神力终究无法与神眷者对抗。 但他找到了漏洞。 只要在神子身边就可以了。 于是，他带着婴儿离开了林家。 方以唯想起曾经在世界树系统中看到的，一周目中发生的事。 倘若完全是被尤兰的力量侵蚀的人，是不会自发离开家族的。 但林松亭却选择了离开…… 他甚至远远地避开了林家所在地。 以一介刚出生的婴儿的精神力与神眷者的力量对抗，甚至拉扯了二十多年，直到回归东域时被苍龙意识唤醒尤兰的执念…… 方以唯仰起头，看着纯白的意识空间，闭了闭眼：……如果苍龙和玄武没有出事，如果他是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出生的话…… 他分明是会成为一个很出色的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精神走在悬空的钢索上，稍不留神掉下去，便是毁灭。 曾经陪伴神子的金白色身影早就在万载光阴之前就逝去。 留下的，不过是执念罢了。 伤人，又伤己。　　“我会收拢所有圣印力量，重塑世界树系统并驱逐魔化生物，所以，已经……”合拢双手，方以唯睁开眼，用平静的语气宣告自己的想法，“……不需要尤兰的 力量了。” 如果尤兰还在，也不会原谅无故重伤了神子的自身。 # 深空王座带来的光短暂地夺去了人的视野，但这并不包括身经百战之人。 方宋霆敛去了周身的力量。 他感知到那充满恶意的意识空间正在消散。 紧接着，他察觉到了身后的气息，转过身来。 少女正站在他的身后，手中持着一柄他也从未见过的刀。 刀身纤长，宛若夜幕星辰的一角被锻造成了刀身，深邃而悠远。 散发着他从未感知过的气息。 不是阿唯的魂兵……这气息，不是魂兵。 但这不重要。 方宋霆看向少女的双眸。 他第一次在妹妹的明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存在。 ——从很久以前开始，阿唯就开始无视了他，哪怕看着他，和他说话，与他交流，但她的心里，并没有他的位置。 他和树木，花草，路过的风，飞过的鸟之流并没有什么区别——倒不如说比那些还不如，毕竟阿唯还会对着它们笑，但却不会对着他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一直知道这一点，只是不在乎而已。 但现在，方宋霆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存在。 某种启示般的明悟出现在他的头脑中，让他知道： 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什么决定？ 方宋霆不知道。 但他知道，不管阿唯做出了什么决定，他都会同意。 不管是什么决定。 哪怕是，将那柄刀对准他的头颅——就像现在这样——他都会同意。　　没有闭上眼睛，方宋霆看着方以唯挥刀，冰凉的感觉从头顶一路蔓延到全身，直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每一个组成方宋霆这个概念的最基础单位中，他依 然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少女。 恍惚间，他好像在那个人身上看到了另一个模糊的影子。 从少女的身体上脱离了。 那是……阿唯。 他意识到这一点，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抓住那个影子。 但已经到了极限的身体无法动弹，意识在沉沦。 “……没关系……从今往后，你自由了。”　　意识沉沦的前一刻，他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第 714 章 再醒来的时候, 方宋霆第一次感受到了安宁的存在。 那自他有意识以来，一直充斥在脑海中挣扎着试图突破什么封锁倾泻出来的毁灭念头, 第一次, 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年从床上起身，没有去理会发现他醒来去通知其他人的长老和医生，看向自己的手掌。 手掌没有丝毫的变化, 仿佛那种被杀灭了全身每一个细胞的记忆是虚构的一样。 但他知道那不是假的。 可昏迷前看到的……方宋霆霍然抬头：“阿唯呢？” 大长老下意识看向外面, 人群自动分开，气质清冷的少女走了进来。 下一秒, 诸天霆霓抵上了少女白皙的颈部。 “松亭！？”大长老惊声叫道, 却不敢有大动作, 生怕松亭手不稳就伤到灵祭。 方宋霆的手臂稳如泰山：“阿唯呢？” 少女看也不看抵着自己要害的长剑：“她走了。” 方宋霆皱起了眉头, 第一次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来——明显到即使是不了解他的人, 也能够清楚他现在的不耐。 一旁的林杉宸隐约猜到了什么：“……那, 你是？” 少女微笑起来，恍若天光乍泄：“我是，林梓寒。” “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您, 父亲。” # 那一天, 被通知参加祭祀的林家人从莫名的沉沦中清醒过来时, 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晚霞满天。 他们被按照预先的流程安排着吃饭, 休息，但往日里会在这些流程里露面的家主和长老团们却没有出现。 他们在家族最核心的机密会议室里开了整整三天的会。 三天之后, 才回归的大公子和第一次在林家露面的新灵祭、家主和长老们从中走出来, 对这三天里到底讨论了什么, 闭口不谈。 漆黑的未来跨越了时空的距离，流向了本不知晓之人的头脑。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但沉寂之下, 有暗流涌动。 # 第七军团。 丽生看着回来的军团长，总觉得自家往日里蛇精……啊不，精神稍微有那么亿点点不稳定的老大，现在似乎……精神状况出奇好？ 方宋霆抬眼扫了他一眼。 丽生当即站军姿：“到！” “出去。” “是！” 丽生麻溜地滚了。 只是在退出军团长办公室前，他的眼角余光扫过墙面，上面投射出了方宋霆的身影，有那个瞬间，丽生似乎看到了盘旋的蛇影…… 嗯？ 难道是老大的妹妹把雷暴炎蛇重新炼制好了，现在雷暴炎蛇又回到老大手里了？ 丽生微带不解地合上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方宋霆看着自己的手，明亮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投射在一旁的墙壁上，倏然间，那只手的影子变化成了柔韧的触手，但灯芯刺啦了一声，当影子再 次稳定下来时，沐浴着灯光的，依然是人类的手掌。 看了一会，方宋霆收拢手掌，眺望远方。 苍龙的问题解决了，圣印也已经回归，但仅有一个圣印并不足以支持她想做的事…… 八大圣印，按照林梓寒的说法，本就是属于她的力量，那么，收回自己的力量也是理所当然。 接下来她的目标，应当是其他七家。 没有谁会让出自己的家族根本，开出再多的条件也不可能。 所以…… 轻轻地敲着办公桌面，方宋霆的低声自语在室内安静回荡： “第一个目标，是姬家，还是阿伯提科斯，亦或者是……” 叛军。 # 不知名的山头。 “这张脸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啊，不过这么长，是不是该剪了……” 对着山泉水理顺了泛着绸缎般光泽的长发，方以唯嘀咕了一句，把头发撩到身后。 身侧的藤蔓爬上了她的耳边，将几缕跑出来的长发挽到脑后，然后断开与主体的连接，泛过一道金属光泽，那藤蔓就固定成了轻金属蔓枝发簪。 方以唯：“……幻，不要学苍龙。” 更加不要学灼阳！ 这会养废她的——她现在已经不会编头发了！ 超能系准圣目不斜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摆明了我行我素。 方以唯叹了口气。　　在换回自己原本的身体之后，她把幻从林梓寒的身体中分离出来，并借助收回的木之圣印力量稳固了幻的身体，把它从濒临身体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作 为把扦插当做日常的木系权能，稳固身体，哪怕是不是本系的魂灵身体，对收回了木系圣印的方以唯来说，也是一般操作。 原本考虑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方以唯是打算让幻离开的，毕竟如今它身体隐患也已经完全解除了，可以自由去做想做的事了。 但看起来，幻有自己的想法。 眼看幻直接回到了魂石里，方以唯暂且放下继续劝幻的想法，却没想，这边没动静了，另一边又有反应了。 ‘其实您没有必要这么做。’ “嗯？”方以唯在山头找了块合适的大石头充当座椅坐下，看向星子密布的天空。　　‘您早已不是神子了，死去的宇宙比比皆是，并不缺少这一个；即便是现在，您身上的重伤依然存在，可以支撑人类活下去的身体并不能支撑神子存活……倘 若收回八大圣印，恢复神子身份的瞬间，您的伤……这对您来说，没有任何奖励亦或者是好处。’ 系统没有再说下去，但它知道，听的人知道它想说什么。　　方以唯看着天空，恍惚间想起了自己曾经沿着世界树的枝桠，窥探宇宙的时光：“你知道的吧，曾经，这个宇宙中的文明之火，比我现在看到的星星还要多。 ” 阿斯塔治下的宇宙，群星闪耀，文明之火遍及宇宙的各个地方。 那般繁盛。 而如今，星子凋零，只余这一朵微弱的烛火。 “有一个理由，就是想要这朵焰花不要就这么熄灭吧。” 星光渐隐，月落启明。 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黑暗吞噬。 黎明前的黑暗，降临了。 风渐起，扬起少女的长发。 有一个理由是这样，那么…… ‘还有其他理由？’ “这个么……其实当初玩游戏的时候就有个遗憾：我想做叛变系列成就很久了。”她轻笑着说道。 脑海中，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才出现：‘……只是这样？’ “什么叫‘只是这样’！？你知道这话对一个成就党来说伤害有多大吗！” ‘……’ 脑海里的声音没有再回话。 天边渐渐亮起一丝光。 【系统提示：检测到玩家阵营变更，叛变联盟系列成就开启，现开始成就更新……】 迎着那初生太阳的光，她伸出手，张开五指，仿佛要握住那一束光。 【……成就更新完毕，请玩家注意。】 那光芒越发明亮，纤细的手指被照得仿佛半透明要融于光中。 她微笑了起来：“那么……” 【成就·叛变联盟：您的功绩无人知晓，您的辉煌湮灭黑暗之中，即便如此，依然需要有谁为世界带来希望。】 “去迎接新世界吧。” 【祝君，武运方昌。】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