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墟》 在路上——致所有的朋友们 在我选择构思一部悬疑探险小说的时候,有人说:这种类型太过小众,基本不受欢迎。 我沉默,埋头闷写。 在我用了很久写完全部总纲,并且亲手画完了所有古城的设定图之后,有人说:写作不用这么认真,你做的这些根本不重要。 我沉默,埋头闷写。 在我不断反复查验每章的文字、用词、标点、句式的时候,在我时常纠结于剧情之外的逻辑的时候,依旧不断的“有人说”。而我,依旧沉默,依旧埋头闷写。 好吧,我承认我有强迫症。按北京话来说就是“轴”! 这种情况的根源在于我的性格,当然,也少不了我酷爱文学这一重大原因。 我喜欢看书,从小就喜欢。 自打三岁起我被母亲用“笤帚疙瘩+红烧肉”这一典型的互补政策逼得开始背诵《唐诗三百首》开始,我就与“读书”结下了不解之缘。直至今日,读书已然成了我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或者说,成为了我的一种本能。 不过,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拿起笔来去写一部百万字以上的小说。也从未想过会一头撞入自己完全不了解的网络文学圈子。当然,更未想过自己的作品会得到编辑的认可,拿到了a签的合同。 看到这里,众位看官应该知道这是一篇a签感言了。没错,这就是一篇a签感言! 也许有人不觉得一个签约有什么,但是在我看来,这个事情十分重要,因为它代表着我写的是一本真正的书,而不是一堆文字堆砌起来的东西。 书,应该是知识的载体。不论任何体裁、形式,它都应该在阅读者的记忆中留下些什么。 我的记忆里至今还记得躲在暗处却向往光明的卡西莫多,时刻奋斗不愿碌碌无为的保尔?柯察金,酸腐可笑却承载着一个时代之悲哀的孔乙己,勤恳度日、内心善良的骆驼祥子…… 因为这些记忆中的鲜活人物,因为那些我曾读过的感人故事。所以,我执着于认真的写作,执着于本文开头的那些也许并不被人看好的事情。 古语云:开卷有益。 看书,就应该要得到一些什么。知识也好,人生经验也罢,种种一切都是所得。 一个作者,首先就是一个读者。我们既然愿意去读一本有内容的书,那么,当我们拿起笔,就应该去写一本有内容的书让别人去读。因此,我坚持“轴”着,并且打算继续“轴”下去。 路漫漫兮,其修远。 这本小说时至今日仅是一个开头,其后还有太多的谜题需要解开,还有太多的秘境需要探索。当然,对于我来说,就是有太多的脑细胞需要经历“死去活来”的折磨……好在,我乐此不疲。于是,我也希望我的津津乐道。 既然是一篇感言,那么最后自然少不了一番感谢。 但是众书友、众编辑、众作者们自本书创作以来的予以小作的支持,着实让在下铭感五内,时刻不敢相忘。 然在下实是无以为报,内心颇感怯怯。在下唯一能做的,除了在此聊表谢意之外,仅能将此份情感作为鞭策,力求写出好文,以报众位抬爱。 既然身在网络文学圈子,那么自然也少不了固定的“求索”。 众位看官如果觉得小作可以入眼的话,还请手下经常豁达些许。各种推荐、点评、打赏之类,请如暴风雨一般的直接砸下来吧,在下愿意挺身力抗,绝不退缩! 念念叨叨 头昏脑胀,双眼发花。微感恶心,浑身酸痛。 众友,在下此刻的这份感觉不是因为得了感冒,而是因为一夜未眠外加抽烟太多。 昨晚十点出差回来,吃饭洗澡完毕之后不是上床睡觉,而是坐下来写完要发的这一章。 这不是诉苦,其实就是和大家瞎聊。 在下一直觉得诉苦这件事儿没什么必要,干什么都辛苦,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辛苦。也许喜悦可以拿来分享,但是,辛苦这件事情还是自己留着便好。 再者说,写书这件事情也没人逼迫。既然自己选择了动笔,那就必然要承担相应的辛苦。众友花钱订阅,花钱打赏,在下自然也要认真写文,也算礼尚往来。 说说这件事儿其实是个证明,或者说,是个变相的道歉。 自从10月底我外婆去世以来,在下确实是一直更新不稳。算上刚刚发布的这一章,vip章节在下也才更新了11章,着实是让在下冷汗沁沁。 在下从没想过给一位老人办后事需要这么长时间,虽然所有事情都办妥之后倒是及时赶回写文,完成了11月底之前恢复更新的约定。不过,由于原本预定的1周休息没能成型,所以在下手里依旧没有存稿。 在下也从未想过今年年底会如此忙碌。非但家中需要处理的事情不少,各个工地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协调,过些日子可能还要有个出国任务需要完成,时间着实是万分紧张,怎么用怎么不够。 曾有人觉得在下更新不稳是因为懒惰,所以找些理由搪塞。今日说说熬夜写文这事儿其实就是想证明下这个问题。试问一个懒人会不会在清晨开车出差,深夜回家,往返一千多公里之后还熬夜写一宿文章? 在下的公司是自己的,不能偷懒,没有假期。别人上班的时候我在上班,别人休息的时候我还在上班。一旦忙碌起来,想挤点儿写文的时间确实困难,毕竟,在下不是铁打的变形金刚。 如此忙碌的年末自然让在下难以保证稳定更新,不过,在下倒是可以保证两件事。 其一是质量。 不管多忙,不论多赶,在下必然会保证文章本身的质量。如未在写完之后校验斟酌,在下宁可断更也不会发出,这个习惯老友们皆知,在此也就不赘述了。总之,在下从来不在文中注水,以后也不会有。 其二是不会太监。 其实这事儿也不用说,毕竟有合约在哪儿摆着,还有责编和出版社不停在背后鞭策。在下就算想太监,貌似现在也没这个机会了。 所以,众友,如果觉得最近更得慢了您就攒攒再看吧,在下会尽最大能力加紧写,确实忙不过来了,断一下,也请多多包涵。 判语在此鞠躬致歉+致谢。 烙印——书友长评的痕迹 自本书上传以来,迄今已有三月余。 在故事越走越远的过程中,书友也愈见增多。 他们也许只是默默地投票,也许偶尔在书评区留下话语,也许在书友群中与我畅谈情节…… 不论是哪一种,在我心中都是感激万分,时刻不敢相忘。 除了更努力地写好故事之外,我一直想用其他的方式对这些始终支持我的书友做出感谢。然,一直未得其法,颇感怯怯。 今日午时,书评区出现了一篇长达四千字的书评,让我在感动得一塌糊涂之余,亦诞生了一个想法。 遂决定将众写下的书评整理成合集,发于书页之中。以期他们的足迹可以像烙印一般永远与本书相合一处,就如,他们留在我心中的痕迹一般永不消融。 世人常将书籍喻为“精神食粮”。对于我来说,书友们写下的评价就是我的“精神食粮”。 我将文字作为种子深深种下,收获的,却是书友们沉甸甸的情谊。 有感于此,故,此合集定名为《春华秋实》。 序章 阳光下的阴影 我们有时满心善良,有时却又充满了邪恶。 我们有时满怀希望,有时却又装满了沮丧。 我们在生死之间挣扎、彷徨、困惑、迷茫。 我们是人类,一种矛盾的综合体。 我们总是觉得自己知道的很多,但事实上我们却很是无知。 我们不知道这个星球的真正起源,不知道自己的种族到底从何而来,不知道那些消失的上古文明都去了哪里,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地外文明,甚至,我们都不能确认自己有没有灵魂。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儿。很多人会觉得懵懂无知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足可以被看作是一种极为惨痛的不幸。 然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真正知道这些隐秘才是最大的不幸! 我,就是这样一个“不幸”的人。 我知道这一切,知道这些深埋在我们身边的隐秘。 由于一些难以言表的原因,我曾经度过了一段失去记忆的岁月。在追寻自己过往记忆的道路上,我虽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但却鬼使神差的探明了这些惊煞世人的秘密。 有的人可能会问:既然你知道了这么多世间的隐秘,那为什么还要说自己“不幸”呢?这不是在哗众取宠?或者是故作呻吟?这难道只是一篇故弄玄虚的文章吗? 请原谅我给您带来了这种感觉。但是,我依旧坚持使用“不幸”这个词,为我在那段岁月中所经历的一切作上注解。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想,我会选择不去了解这些隐秘,作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继续“懵懂无知”的生活。因为,“无知”代表着平静,而“知道”所带来的,却是一件件饱含着血腥味的诡异事件! 在经历了那些事件之后,我虽然知道了那些惊天的秘密,虽然找回了自己过去的记忆。但是,我却再也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辩不明什么是历史的真相,什么是岁月的谎言。甚至,今天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算是死了,还是活着! 我选择将我所经历的那些事件记录下来。基于我的某种责任,我必须让世人知道这些隐秘,知道“他们”的存在。 “他们”,不,也许我应该写作“它们”。 “它们”就在我们的身边,就在那些普通的人群之中。也许就是你的同事、邻居、朋友、甚至是……家人! “它们”是上古文明的建立者,同时也是毁灭者。是人类社会的幕后黑手,文明进程的背后推动者,也是我们的起源。 你可以称“它们”为“外来文明”,也可以叫做“同宗不同族”。但是,请切记,“它们”绝对不是人类! 这些“活化石”藏在我们身边也绝对不是为了什么好事儿,反而是在觊觎着我们的灵魂,图谋着我们的世界。 我能知道“它们”的存在,是因为一本没有名字的古里记载了这个世界的真正起源,“它们”和我们的由来以及相互关系。虽然这本书表达内容的方式显得十分严谨,很像是一本现代科学文献而非一本古书。但是由于其内容的神秘玄奥,难免让初看的人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第一次看到这本书的时候,亦是一切诡谲而恐怖的经历正式开始的起点。可惜的是,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无意之间打开了尘封的历史之门。而其后所发生的事情又是接连不断,让我实在无法抵挡。于是,我只能在命运的逼迫下,开始了无法停步地追寻。 探密林,闯谜窟,寻古城,斗鬼怪。 我和我的伙伴们为了解开那些死死纠缠着我们的秘密,踏上了满布荆棘的路途。从此便时常与危险为伴,与死神共舞。而那些在以前从未听闻过的异事、奇人,也自此纷沓而来…… 第一章 异度空间 睁开依旧有些沉重的眼皮,我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整具身躯毫无知觉,不能移动分毫。不管我如何努力地从大脑发出指令,唯一还在接受我支配的,就只有脖子这一部分。 我费力地控制着好像“生锈”一样的脖子转头四顾,一张脸便随着这个动作映入了我逐渐清晰的视线。 这是一张女人的脸,样貌绝美。 即使在我微带模糊的视线中,这种美依旧像初生的朝阳一样灿烂耀眼,让人无法忽视。好似这张脸完美的集中了所有人类女性的美丽基因。 看到我的苏醒,这张绝美的面孔上挂出了一丝微笑。虽然绽放着笑容的俏脸比鲜花还要娇艳数倍,但此时的我却没有再去关注。因为,从那双微微弯曲的明眸中,我看到了一张憔悴的男人面孔。 我知道那是我自己。可荒谬的是,我在看到这张面孔的时候却觉得无比陌生,好像我从没见过这张脸,从没认识过自己! 我……是谁??! 极度荒唐的情况让我下意识地瞪大了双眼,打算仔细看看明眸中那个“陌生的自己”,以便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然而,适得其反。 也许是我的情绪过于激动,也许是我的身体太过虚弱。“用力瞪大眼睛”这个简单的动作,并没有给我带来更加清晰的视线,而是……让我再次陷入了昏迷。 此后的许多天,我一直在昏睡和清醒之间挣扎,仿佛陷入了一个幽深的泥沼之中,沉浮不定。 每次清醒的时候,我都在不停地思考着自己是谁。可惜的是,我始终都没找到答案。我的大脑就像是中了某种病毒的电脑一样出现了“数据缺失”,完全找不到任何一条有关于自己的记忆。 我知道“电脑”,也能从身处的环境推断出自己应该在某间医院。这足以证明我不是白痴,也不是某些电影或是小说中的“穿越者”。 看看,我还知道“穿越”。我的脑子里还有不少诸如此类的现代生活信息,可惜的是,就是找不到任何有关于我自己的东西。 失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不知道。就连一直在照顾我的那个绝美女人也不知道。 那个女人姓伊,是个医生。由于我不知道她的具体姓名,所以便一直尊称她为“伊姐”。虽然她的年纪看来比我还要小上一些,不过对于救命恩人多些尊敬总是应该的。 据伊姐说,我是在海上被人救起,而后送到了这个小医院。送我过来的人在忙乱之中消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讯息,所以她也不清楚在我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也不可能知道连我自己都弄不明白的身份问题。 对于我的记忆问题,伊姐认为并不严重。可能是我受伤的时候冲击到了大脑,因而出现了短暂的失忆现象。这种情况并不少见,过段时间应该就会自动恢复。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单纯的安慰。不过,此刻的我除了等待之外,似乎也别无他法。于是也只好顺应变化,焦急而枯燥地等待着记忆和身体的恢复。 在这段十分折磨人的时间里,除了偶尔和伊姐聊聊天以外,我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看书。 书是放在床头柜上的,不知道是不是伊姐放在这里给我解闷的。这本书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古朴,皮质的封面和分不清材质的内页带着一种沉淀的沧桑味道,仿佛经历了整个历史长河一般。书的首页写着一句极具壮烈感的格言:荆棘必定铸就王冠! 不过,让人颇感无奈的是,这书的内容既不壮烈也和古意毫无关系,反而让人觉得有些荒诞戏谑,难以置信。 虽然书中除了文字描述之外,还带有大量我看不懂的数据和图谱,乍眼看来十分的严谨。但是其记叙的内容却都是一些未被证实的上古文明,或是人类起源之类的离奇传说。 由于这些内容过于虚幻,着实让人无法相信,于是我便将其当成幻想小说来读,用以打发时间。 然而,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些“离奇可笑”的内容竟然都是真的!而封印着这些隐秘的历史之门,在我翻开书页的那一刻便被我亲手打开。 那一天,终于可以下床的我推开了房门,自此便一脚踏上了满布荆棘的血腥之路…… 由于我的身体一直很虚弱,几个月以来,我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没想到,第一次看到房门外的走廊,我便不免觉得有些讶异。 视线中所有的墙壁和地面,都不是通常医院所使用的白色涂装,而是一种浅棕色的木制装饰面。木板上的很多地方都生着黑色的霉斑,还有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坑洼,看起来就像是被废弃的老式学校或者船舱那样古老而破旧。 这条走廊很长,光线很暗,每隔几米远才有一个昏黄的光源吊在高高的天花板上,散发着十分微弱的光亮。也许是这里的设施过于老旧,这些光源极不稳定,时常在忽明忽暗的闪烁不停,以至于整条狭长的走廊看起来有些诡异。 走廊的两侧分布着一些紧闭的房门。门下的缝隙中没有光亮透出,也没有什么声息。整个走廊安静异常,仿佛只有我这一个活着的生物。 我隐约看见,走廊的尽头处有着一团白光,那是这昏暗的走廊里唯一明亮的地方。 那里也许是窗口,我心想。 或许是太久没有看过外面的景色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尽头处的那团光源对我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好似有什么在不断地召唤我一般。 我扶着斑驳的木制墙面,慢慢的向着那团光亮走去。脚下的木地板有些老旧,一踩上去就会发出恼人的“吱嘎”声,为这极度安静的昏暗走廊平添了一份阴森。 “吱嘎……吱嘎……” 我忽然觉得这种声响出现了两种节奏,一种是我自己的,另外一种则是从我的背后由远及近。 停下脚步,我转身向后看去。没想到,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让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炸立了起来。因为……我身后的走廊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而那种清晰的“吱嘎”声却并未停止,依旧匀速向我靠近着!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惊恐地瞪大双眼在空旷的走廊里找寻着其他人的身影,不过却一无所获。 “吱嘎……吱嘎……” 诡异的走路声没有因为我的惊恐而停止,仍然一步步地向我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突然!一种被什么东西穿过身体的感觉瞬间席卷了我的身体,一阵透骨的冰冷霎时传遍了全身! 我的双腿开始发软,呼吸也变得困难,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靠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 剧烈的喘息从我的口中不断吐出,冰冷的汗水随着身体的颤抖汹涌而出。一阵阵闪动的黑暗正在侵袭我的视线,剥夺着我对身体的控制权。在昏倒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一团模糊的白影伴着“吱嘎”声走向远处…… 那是什么??! 再次醒来的我躺在床上不断地思考着这个问题。而伊姐则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批评着我的不小心,指责我不顾身体虚弱偏要乱跑,结果晕倒在了走廊里。 昏倒前的恐怖经历在记忆里依旧清晰,但是我却不敢把这事情讲给伊姐听,我怕吓到她。 为了躲避她机关枪似的指责,我只好用“走廊尽头是什么地方”这样的问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伊姐回答说那里是治疗室,不过不管是什么我也别想去了,短时间之内我只能老实地呆在屋里休养。 既然医生下了命令,作为病人的我也只好遵守。其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便继续在房间里翻看床头的那本书。那次诡异的经历也被我归为了“昏迷前的幻觉”,从而渐渐淡忘。 人类有个奇怪的习性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由于身体逐渐康复,我又按捺不住“出去走走”的想法了。于是在某一天,等伊姐查完房离开了一会之后,我便下了床,打算偷偷地出门溜达几步。 刚刚走到门口,那扇有些老旧的木门便伴着让人牙酸的“吱呀”声自己打开了。可恐怖的是,我看到了门锁的扭动,看到了门扇的移动,却始终没有看见是谁做了这些事情,门口、走廊都是空无一物! 刹那间,上次那种恐怖的感觉再一次席卷了全身。那种被什么东西穿过的冰冷感,让我不由自主的僵在了原地。 更为恐怖的事情接踵而来!我的耳中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分贝极高的尖叫,随后,房门便随着“哐”的一声巨响猛力关闭。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很清楚那声尖叫并非出自我的口中,猛力关上房门的自然也不是我。因为被什么“穿过”的我,当时便已浑身虚脱的瘫坐在了地上,连喘息的力气都几乎丧失,根本没有能力做出这些事情。 在这间只有我一个人的房间里,不是我做的,那么是谁做的?或者说……是“什么”做的? 正在恐惧即将把我吞噬的时候,门外再次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房门又一次被猛力推开…… 是伊姐! 我松了口气。喘息着将前后两次的恐怖经历告诉了她。没想到她的反应却很是平淡,只是微笑着将我扶回床上。不论我怎么说,她就只拿“因为身体虚弱而产生幻觉”来回答我。 眼见着不论如何都无法让她相信,我只好闭上眼睛沉默了下来。伊姐见状便安慰了我几句,再次告诫我养好身体之前不许再出房间便离开了。 我始终不相信这两次经历只是幻觉,那种被什么东西穿过的感觉十分真实。走路的地板声、耳边的尖叫声、门锁的扭动、房门的开关……种种一切都是十分清晰,岂是“幻觉”这么简单?! 其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小心翼翼地躲在门边,仔细捕捉着走廊里的声响。一旦听到走廊里出现走路的“吱嘎”声,我就会突然拉开门寻找制造声音的人。 然而,除了有一次我看到了正在走来的伊姐之外,其他的时候都是只有声音没有人! 有些时候,那走路的声响还会因为我开门的动作而暂停,仿佛有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正在静静地观察着这扇突然打开的门,以及,门后的我…… 这些见鬼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等等,见鬼……见……鬼?! 这座老旧的小医院里,有鬼??! 这个答案十分荒谬。不过,我却隐约觉得极有可能就是真相。 顿觉毛骨悚然的我,再一次郑重地将这些经历告诉了伊姐,并且提出让她和我一起离开这里。然而,她的反应依旧平淡,只是温和的笑着说我太过紧张,并且说我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转院,让我别太在意那些幻觉。 再次劝说失败的我只好每天都躲在屋子里,一边胡乱找着理由安慰着自己,一边神经质地扫视着室内的一些阴暗的角落。 莫明的恐惧像黑雾一样缠绕在我的身边,越来越浓,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开始惯性失眠,或者是睡下没多久便会惊醒,然后惊恐地搜索着房间,看看是不是多了什么东西。 心中越是恐惧,神经便会随之紧绷,而紧绷的神经会让身体的感官更加敏感。于是,每天都瑟缩在床上的我,时常能够清晰地听到走廊里那仿佛魔咒一般的“吱嘎”声。甚至,有的时候我还能听到一些轻微到辨不清内容的说话声! 心中越来越重的恐惧让我像受了惊吓的孩子一样,不敢上厕所,不敢下床,极度需求别人的陪伴。于是,每次伊姐过来的时候,我都会想尽办法拖延她停留的时间。在她离开之后,又恨不得掰着手指计算着她下次到来的时间。孤单、惊惧每时每刻在折磨着我日益脆弱的神经,而伊姐便成了我在这种日子里,唯一的精神支柱。 在又一次漫长难熬的失眠之后,我提心吊胆的下床上了趟厕所,正打算赶紧回到“安全”的床上,耳边就又听到了走廊里传来的走路声。 我刚想快点躲起来,却忽然想起这个时间过来的极可能是伊姐。急需有人陪伴的我壮着胆子,轻轻地将房门打开了一道缝隙,眯着眼睛向楼道里看去…… 还好,是伊姐! 不过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继续向我的房间走过来,而是忽然停在了走廊里,好像正在和谁说着什么?! 我见状急忙瞪大了眼睛,仔细地寻找着她的说话对象。然而,那里除了她自己之外,别无它物! 她的嘴唇正在不断地翕动,不过面对的却是空气。眉头时而轻蹙,时而放松,手臂轻轻地挥舞,仿佛正在分配什么任务,又像是在表演一出诡异的独角戏。 我使劲咬着有些打颤的牙齿,迅速而轻微的掩上了房门,躲回床上抱着被子瑟瑟发抖。不久,耳边传来了走廊里的走路声。我努力地辨认着,没错!是两种不同的节奏!一个正在远离,而另一个,正在靠近…… 门,开了。 伊姐仿若往常一般,淡然地走了进来。可此时的我却没有像往常见到她时那样欣喜若狂,更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兴奋的迎接她。而是下意识的,向床里缩了缩。手指,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被子。 可能是刚才的所见让我的脸色有些发青,也许是我紧握被子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发白。以至于刚刚进门的她感觉出了我的不自然,快步走到床边,伸出了一只肌肤雪白、指甲鲜红似血的手,探了探我的额头。 手,有些冰凉。 不知为何,她那往日里让我觉得十分悦目的绝美容颜,此刻看来却带上了一种不似人类的虚幻感。 我努力地强制自己镇定,同时尽力的装出十分疲惫的样子,空洞的应付着和她的对话。伊姐仿佛看出了我的牵强,随意的笑了笑,嘱咐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听着走廊里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我急忙跳下床,把耳朵死死地贴在门上确认情况。随后便焦急的在屋里绕起了圈子,心中不断地思考着那个让我万分震惊的疑问:她,是谁?!! 她知道!!没错,她知道这一切! 为什么我怎么劝说她都不信、不离开?为什么这么久我都没见过除她之外的任何人?这就是原因!她知道这里有鬼! 她是谁?这里的那些鬼和她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不说?为什么不让我离开?难道她要囚禁我?而这又是为了什么?这栋好似鬼屋一般的地方到底又是哪里?? 一个个疑问夹杂着恐惧在我的心里激烈地撞击着,心中最后的支柱突然间崩塌,让我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断地在房间里踱步,心中焦急而恐惧的思忖着办法。 突然!走廊尽头的那团明亮蹿到了我的大脑里! 治疗室!对了,那间治疗室! 那里也许有别人,就算没有也可能有窗子,那样我就可以逃出去。实在不行我也要找寻别的出路,不能再继续傻等着那未知的恐怖,未知的将来! 我要,逃出去!!! 心中打定了主意,消失的勇气便不知从哪跑了出来。我只觉得浑身上下瞬间就充满了力量,拉开老旧的木门便向着走廊尽头的光明跑了过去。 走廊里依旧昏暗阴森,奔跑的“吱嘎”声急促的好似催命的咒语。 这段咒语突然嘈杂了起来,另一个频率的声响猛地在身后响起! 我急忙回头看去,只见远处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白影正在加速向着我跑来。它伸着一只惨白而虚幻的手,仿佛想要把我抓住,或是……撕裂?! 猛地回过身,我强压着心中的恐惧,眼中死盯着尽头处的那团光明,不管不顾地猛冲了过去。 终于,我在那个白影拉近与我的距离之前,猛然撞开了那扇透着白光的大门,冲入了屋内。 那一瞬间,我仿佛感到冲破了什么枷锁一般,耳边甚至听到了一种轻微的铁链断裂声。 还没等我寻找继续逃跑的方法,屋内的场景便让我犹如被冰封一样瞬间僵在了原地,甚至忘却了逃跑。 我从未想过,有些事情竟然会恐怖如斯! 与此刻的所见相比,之前那些让人战栗不止的见鬼经历,简直就像孩童的玩笑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第二章 迷失都市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紧盯着屋内的画面。 这间屋子很大,天花板上的不知名光源正在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室内各处都摆着我不认识的大型器械,看起来很符合一间治疗室或者是实验室的布置。 屋子的正中摆着一张体量很大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治疗台。几个与走廊中追捕我的白影极为相似的虚影正在治疗台周边忙碌,而伊姐,就在他们中间,此刻正站在床尾指挥着什么。 他们的动作被我突然闯入的声响固定在了原地,视线无一例外的集中在了我的身上。而此刻正在门口僵立的我,却通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那治疗台上极度恐怖的一幕! 宽大的金属治疗台上仰面平躺着一个男人,不,应该说是一具男尸。 这具尸体散发着刺目的青白色,身上的许多位置都连着一些不知作用的管子。它的胸腔已经被打开,暗红色的肌肉被铜色的金属支架撑开在两边,青灰色的胸骨像篱笆门一样被翻在一侧,断口上还能看到有些发黑的骨髓。 胸腔里是空的。 治疗台周围的一些透明罐子里,不知名的液体浸泡着一些也许本该在这胸腔里的器官。一个楞在原地的白衣人手里,正拿着一副形似肝脏的器官,也不知道是刚从尸体里拿出,还是正要放回去。 尸体的头被一个铜色的金属架子支撑着,一顶镂空的金属帽子正扣在那一头黑色的短发上,由几根管子连接着旁边的机械。他的五官看来颇为俊逸,不过由于脸上那浓重而刺目的青白,这份俊逸此刻看来非但并不悦目,反而显得颇为诡异。 我仿佛中了莫明的咒语一般,直愣愣地向那治疗台走去,甚至忘记了原本心中那巨大的恐惧。 站在治疗台的旁边,我认真的看着这具正在被解剖或是修复的尸体。仔细地辨认了一会儿眼前的青白面孔,一种实在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惧,让我的身体开始了难以抑制的颤抖。 我失控地向后倒退着,却不小心被地上的线缆绊住了脚,挣扎着摔倒在地。 抬起头,面前是一面不知作用的巨大镜子,一面自从我醒来之后就从未见过的普通镜子。 宽阔的镜面里映射着这屋子里所有的景象,所有的人。只是,没有我自己!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比在一段时间里连续见鬼更加可怕?!我想,那只能是…… 在某一天你发现自己是鬼! 是的,那治疗台上躺着的尸体就是我自己。 原来一切的鬼影,鬼声都是真实存在的,不过那些是人发出的。而我,才是那只真正的鬼! 这种颠覆常识的状况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下一步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走廊中追捕我的白影跑了进来,嘴里大声的喊着什么。 突然!一阵莫名的巨大吸力不知从何处传来。我被这犹如漩涡般的力量从地上一拽而起,当即便向着尸体迅速地靠了过去! 越来越近! 那张青白的面孔在视线中不断地放大,我甚至看到了那空旷的胸腔里面,那颗诡异的,镶着木制十字的心脏! 随后,整个世界便陷入了一片犹如泥潭一般的黑暗之中。旋转着,沉寂着,越来越深…… “阿生,阿生!醒醒!” 略带焦急的呼喊撑开了我沉重的眼皮,逐渐的视线里随即出现了邢大叔那张黝黑中透着憨厚的脸。 “又做那梦了?你还好吧?” “我没事!别担心。”我轻轻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 “没事就好。起来练功吧,活动下就好了。一会吃完饭,我们去镇上把昨天打的鱼卖掉……”邢大叔一边说着,一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我伸手揉了揉微微胀痛的太阳穴,心中快速地稳定着由这个噩梦而带来的不安情绪。 没错,这只是一个噩梦。一个真实到让我分不清是否是梦境的噩梦。一个近年来始终纠缠着我的噩梦。 虽然每次做过这个噩梦之后,我都会有段短暂的头疼。虽然这个噩梦中极度真实的恐惧,时常让我醒来之后都忍不住喘息不停。但是,我依旧不想忘了它。 因为,这是我那空白的大脑中仅剩的东西。 和梦中的自己一样,我,没有过去的记忆。 我叫牧七生,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两年前,邢大叔在悬崖下的海边扛回了昏迷不醒的我。被他救醒之后,我却想不起任何有关自己的信息,甚至连最基本的名字都没有一丁点儿的印象。 我的随身物品少的可怜。只有一身碎成布条的普通休闲装,一条项链,一把短刀,以及一个随处可见的金属名片盒。 最初的那段时间,我曾经疯狂的研究着这些物品,期望能找到些有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 碎成布条的衣服很普通。没有商标,样式也随处可见,我翻来覆去的仔细查看了很多遍,却连一点儿有用的线索都没能发现。 项链是一个被深红色绳子拴住一角的青铜牌子,样式很是古朴。铜牌呈圆角正方形,正面刻着相互咬尾的两条鱼,乍看上去有点儿像道家的太极,仔细看看又觉得毫无关系。 铜牌背面是一个突起的交叉十字,上面有着许多不规则的圆形凹陷,仿佛是岁月留下的痕迹。除了这些图案,这个青铜牌上一个文字都没有,当然更没有关于我自己的任何信息了。 短刀也很普通,乌木的鞘身和刀柄上没有雕刻任何花纹和文字,只是带着一种被长久把握而形成的光亮包浆。辨不清材质的刀刃雪亮锋利,造型有些微微的弧度,刀尖不像寻常的短刀那样向上翘起,反而是向下微弯,乍看上去很像动物的爪子,不过弧度没有那么大。 这种有些不平常的造型本来给了我很大的希望。不过当过许多年兵的邢大叔却告诉我,这样的刀刃造型很多少数民族都有,甚至于一些帮会成员为了追求攻击的杀伤力,也会将普通的刀具磨成这个样子,虽不常见,但也实在算不上什么线索。 再次失望的我只好把注意力全部投入在了那个普通的名片盒上。盒子很薄,材料是随处可见的银白色铝片,没有文字,没有商标,里面的纸片早已被海水泡成了浆糊,什么信息都没留下。不过在我着魔般的疯狂研究之下,这个小盒子还是给了我巨大的惊喜! 在盒盖的内侧,我发现了几个颜色十分淡薄的黑色印记。我想尽办法去辨认这些印记到底是什么,终于弄清了“北京”和“牧”这三个字,其他便再无收获了。 虽然我不知道这小盒子里原来装的是不是我的名片,也不知道“北京”是不是我生活的地方,甚至于我都无法确定“牧”这个字到底是姓氏还是名字。但是有了这些线索,总是让茫然无措的我多了些希望,于是我便兴冲冲的暗下决定,一旦身体康复了,便马上去北京找寻身世。 然而,一件事情的发生却让我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这个决定。 那个夜晚,我第一次做起了那个诡异而真实的噩梦! 从梦中惊醒的我,神经质地跑到浴室,对着镜子仔细的观察着身上的伤疤,打算验证下梦里的情形是否真实。我的身上确实有不少伤疤,而且几乎都是邢大叔缝合包扎的。除了这些被礁石擦划的伤痕之外,我并没有找到梦中那种被开膛破肚的痕迹。但是,我在胸口却找到了十字架! 这个十字架并没有像梦中一般,镶嵌在我的心脏上。它只是一片纹身的组成部分。我的上半身有着一大片的纹身,左右胸口、双肩各自分布着一个圆环,后背成倒“品”字形分布着三个圆环。除了左胸的圆环里是十字架图案之外,每一个圆环里都刻画着不同的图形。所有的圆环都被一些剑叶般的空心花纹连接在一起,花纹中空的部分里,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我不认识的符文。整个纹身就像一件短款的敞胸马甲一般,覆盖了我的前胸、后背、以及左右上臂。 我原本并没有注意这些纹身,然而那一晚由找伤疤而引起的审视,却让我猛然清醒了过来。思考起了一个不论实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都问过无数次的问题:我……是谁?! 身无一物可以证明身份,随身带着短刀,篇幅巨大的神秘纹身,会武术,重伤昏倒在人迹罕至的南海小渔村后山悬崖下…… 这些线索的指向怎么都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吧?难道我是帮会成员?逃犯?或者是……杀手? 这一系列的疑问让我压下了尽快去北京的想法,我不知道没有任何记忆的我,一脚踏进那个未知的城市将会面对什么。 于是,我把找到的“牧”字当成了姓氏,取了一个叫“七生”的名字。在这僻静的南海小渔村,陪着我的救命恩人邢大叔平静的当起了渔民。 这座小村有个简单到怪异的名字――“七”。 我本以为这种数字类的名字在附近应该会有雷同,然而在过去的两年中,我时常会跟着邢大叔去小镇里卖鱼,周边的环境也逐渐熟识,但却并没有发现还有其他以数字为名的村子,仿佛这个小村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小村很小,加上我和邢大叔这一家,一共也就只有三十来户人家,职业基本都是渔民。这里的生活平淡而封闭,除了打渔卖鱼,几乎没什么别的活动,村里的人也几乎不会出远门,最多也就是去几十里外的小镇。据说整个村子,只有两个人曾经去过很远的地方,而邢大叔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本名叫做邢忠,早年间在新疆当兵,后来赶上了越战换防,便又跑上了南疆战场。几年的战争结束了之后,实在厌倦了硝烟中生生死死的他,放弃了部队的职务回了小村,从此便再也没有离开过。 另外一个出过远门的人,大家都称他为独眼伯,是个风水先生。以前曾在小镇上摆过算命摊,后来说是被一些外地人重金请去看什么风水,于是便离开了村子去了外面。 不久之后,瞎了一只眼睛的独眼伯回到了小村,只字不提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后,他便安静的在小村里生活,就连小镇都已很少去了。 独眼伯虽然因为少了一只眼睛,样貌显得有点狰狞,但是包括邢大叔在内的所有村民却都很尊敬他。 据邢大叔说,这位独眼伯其实不是什么“风水先生”,而是一个“男巫”。早年间他在新疆遇到怪事,就是靠着去部队前独眼伯给他的护身符逃过一劫的。后来在南疆的战场上,那些中了越鬼子蛊毒的战友,也是他凭着从独眼伯这里听到的方法尽力救助,这才从阎王爷那里抢回了不少条性命。 独眼伯在村里的地位非同一般,就连这小村唯一的全体活动――祭祀女娲娘娘,都不是由村长主持的,而是请他来进行带领。 由于我自从第一次做过那个诡异的梦之后,每隔几天就要再做一回,醒来之后还常常头痛欲裂,邢大叔便带我去见独眼伯,请他帮忙医治。 独眼伯看过我之后,只说我是魂魄受了伤,有些混淆阴阳,调了副安神的草药给我,便草草了事。不过在我们临走之前,他却要过我的短刀仔细端详了半天,交还给我的时候嘱咐我说,这刀要尽可能的随身带着,可以破邪,对我头疼的毛病也有不少好处。 对于这些神秘兮兮的东西我是不怎么相信的。但是在邢大叔的监督下,我还是捏着鼻子喝光了草药,并且从那时开始就随身带着短刀,甚至连睡觉都得将它放在枕边。 后来的一些日子,这个噩梦虽然依旧会出现,不过间隔的时间却越来越长了,而且每次惊醒之后,头也不再像裂开似的疼上很久,只是稍微刺痛一会便会消失。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是心里对这位独眼伯不免多了些尊敬。即希望他能帮我消除这个噩梦,但又有些矛盾的不敢再去求助,毕竟,这个诡异的梦境是我醒来之后,脑子里剩下的唯一东西。 邢大叔被我的困惑弄得哭笑不得,只是说我各种生活常识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一身功夫都丝毫未忘,这身世记忆早晚必会恢复的。这个梦境诡异离奇,一听就不会真正发生,就算消除了,对我的记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的话仔细想来也是颇有道理,于是我便放弃了心中的犹豫,再次登门拜访独眼伯,请他帮我消除噩梦。 没想到独眼伯却说这噩梦与我的魂魄有关,是自己生成的,并非“外邪入侵”,所以无法消除,只能靠我自己慢慢消化。 事情既然如此,我便只好无奈的接受了。好在这个噩梦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了,每次的头痛也十分轻微,于是我便不再关注它,只是把它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噩梦了事。 世事无常。我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我这种天真的想法,在后来险些让我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第三章 寻人委托 岁月如梭。 转眼间,我生活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已然将近三年了。 这里的日子虽然平静安逸,但我的心中却是一天胜似一天地焦躁了起来。 在这段漫长的时间之中,我过去的记忆一点儿都没有恢复,脑海之中依旧空如旷野。每次我努力地深想,眼前就会一阵阵的发黑。最严重的一次,我竟然还莫名其妙地昏了过去,着实让邢大叔着了一回急。 如果用一种比较容易理解的例子来说明,我的情况就像是配置极低电脑偏要运转要求极高的大型3d程序一样。一运行就会卡死。如果死命地打算继续下去,那么能够得到的唯一结果就是死机。 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的过去。 这种迷茫所带来的心理折磨,是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无法理解的。 我不知道家中是否有父母需要照顾,不知道家中是否妻儿等待我的回归,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有没有家,而它又在哪里? 我很少悲伤,也很少欢笑,更加没有思念这种情绪。 因为这些情绪除了邢大叔之外便没人分享,空白的记忆里也没有任何一个让我思念的身影。 我觉得我就像个木头做的傀儡一般,每天只是按部就班的,机械的做着所有事情。 活着,却形似死亡。 这种折磨已经让我的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心中想要找寻自己过去的欲望,好像炼钢炉中的烈火一样时刻都在焚烧着我的意志。然而最初那种对于自己身份的猜疑和恐惧却依旧存在,就好似坚硬的合金炉体一般,死死地禁锢着炉内滚烫的钢水,哪怕底下的烈火如何汹涌,它都不曾松动分毫。 我,不能这样无谓的消耗自己的生命! 这种想法驱动着我必须要去做些什么,于是我便借着每次去小镇上卖鱼的机会,在镇上那间狭小、破旧,只有四台老旧电脑的网吧里,着魔般地查询着一切有关罪犯的通缉令。 可喜的是,在这将近三年的时间里,我没有在任何一张通缉令上找到自己的照片。这种结果让那被我压在心底的“北上京城”计划,再度浮了上来。 此后,一件事情的发生,直接把这个计划变成了现实。 那是盛夏的一个下午,一个看上去已是年过知命的男人来到我和邢大叔的家。 这位男人名叫池向东,北京刑侦总队的总队长,邢大叔的老战友。 当年在新疆的时候,他们俩就在同一个连队,邢大叔是一班长,池向东是他的班副。后来在南疆的战场上,邢大叔是连长,池向东是政委。 十几年的铁血生涯,这俩位一直都是相互扶持着走过来的。据池大叔说,他这条老命就是邢大叔从死人堆里愣生生地拖回来的,这老哥俩的枪杆子交情由此可见一斑。 后来邢大叔放弃了部队的职务回了偏远的小村,池向东又在部队呆了几年之后便转业成了警察。天各一方,彼此见面的日子便也少了。屈指算算,两位老战友的上次相聚已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于是,十分想念救命恩人的池大叔便寻了假期跑来小村探望,并且打算小住一阵子与老兄弟好好叙叙旧。 也许是被邢大叔当年在部队的英勇所影响,这位池大叔十分喜欢国术,甚至有些嗜武成癖。自打知道了我也有一身不俗的功夫之后,便每天缠着我切磋。 池大叔为人豪爽豁达,十分易于交往。况且我还打算借着他的身份探听下自己的担心,于是便每日里用心的陪着他游览周边自然风景、切磋国术,顺便打探些消息。 老刑警的职业嗅觉实在是敏锐异常,没几日他便觉出了我话语中的试探有些不对,于是便叫着邢大叔给我来了个“三堂会审”。 事已至此,躲躲藏藏的也不是办法,再加上近段日子的网络查询,让我的心里多少有了些底。于是我便一狠心,当着两个长辈的面,将我心中那压抑了许久的担心吐了个痛快淋漓。 没想到这俩半百的老头听了我的话,十分没有形象的笑了个前仰后合,拍的桌子“呯呯”直响,就连房梁上的尘土都震下来不少。 直到这二位见我眼里冒火,着实出现了翻脸的迹象,这才努力地收起大笑,给我讲起了缘由。 池大叔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说道:“你这孩子忒有意思了!你以为一身纹身就是黑社会啊?带个刀子就是逃犯?还杀手?!呵呵,你看电影哪?我跟你说,全国上下现在根本就没有真正的‘黑社会’。就算是那些街头的小混混,或是某些不法份子,他们弄纹身也都是‘龙’、‘虎’、‘蝎子’等等这些,一看就张牙舞爪十分唬人的东西,哪儿有弄成你这样谁都看不懂的!” “嗯嗯,一个纹身代表不了什么,这玩意儿本来就是一种民俗。许多少数民族,甚至我们那个年代不少的战士都有,这东西往往代表着一种精神信仰。”邢大叔一边插着话,一边脱了上衣展露出了背后的墨色怒狮纹身。 “呵呵,就是。这个纹身我也有,这是当年我们连队的光荣标记”池大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接着说道:“现在很多小年轻追求流行也会弄上一个,你太多心了!虽说什么都想不起来就代表什么可能都有,但你也不用只往坏处想。” 听了这两位长辈的开解,我的心中更是坚定了不少,于是便有些犹豫的提出了“北上京城”的计划。 邢大叔听到之后微微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说道:“唉!这下又剩下我一个老头子喽。不过你这是正事,应该去!只是记得有空的话就回来看看!” “嘿!说什么哪,你过50了吗?还老头子!照你这说法我更老啦?”池大叔见他的情绪有点低落,便有些戏谑的说道。 邢大叔毕竟也是生性豁达之人,被老兄弟这插科打诨般的一闹,本来心里的些许难过也就压了下去。转而碎叨叨的向池大叔托付了起来,没完没了的交代起种种让他帮助我的事情。直至最后,实在被叨叨的有些发憷的池大叔拍着胸脯说:“反正我无儿无女,阿生我当儿子养行了吧!” 邢大叔听到这话,这才高兴的收了念叨。至此,我便又多了一位干爹。 当晚,我们爷三儿好好地喝了一场,即算是拜了干亲的仪式,也算是为我饯行。不久之后,我便随着池大叔一起北上,踏上了寻找过去的路途…… 京城每日都是车水马龙,繁华喧闹,与那南海边僻静的小村实在像是位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坐在桌边的我刚刚写好寄给邢大叔的信,不由得点了一支烟回忆起了这里生活的点滴。 时光如白驹过隙,来到京城已然四年了。 从最开始陌生的战战兢兢,到现在熟悉的如鱼得水,其中经历实在难以细表。可惜的是,我的记忆始终没有恢复,查找线索的举动也没有带来什么收获,好似找寻身世这件事变成了一个虚幻而空无的梦想。 不过,空无的梦想往往是我们真实存在的最终理由。于是,我仍在努力地追寻着。况且,以我现在的职业而言,寻人找物这些事还是极为便利的。 我是牧七生,一个私家侦探。 这个职业乍一听起来好像十分神秘,其实不然。干这个行业并没有相应的正式执照,对外的招牌只能是“某某商务咨询公司”。平时的业务也不像电影中演的那么惊险刺激,大多是一些跟拍、寻人、寻物之类的小事。 这个行业没有什么门槛,细心和耐心其实就是最基本的需求。当然,如果想要做得好,“善于与人打交道”这个技能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这个下午的宁静。自然,我也没办法再继续回忆下去。 这个尖叫的女人叫夏芊芊,是这里仅有的“两个半”工作人员其中之一,我的秘书。另外那个自然就是身兼老板、调查员、会计等等数种职务的我。剩下的那“半个人”,故事比较长,我们暂且按下不表。 夏芊芊今年24岁,是北大考古系的在校研究生,不过她学的是文博专业,对于实地考古一知半解,但是对资料分类整理却是十分在行。 这姑娘人如其名,身形略微纤瘦,容貌清秀,乍看上去还真有点古代仕女的那种芊芊弱质之感。不过,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是十分有道理的。这姑娘实际上一点都不柔弱,活动能力极强,性格还有点迷糊。于是,自打她成了我的秘书以后,这一年多来我几乎每天都是在她制造的尖叫和“叮铛”声中度过的。 刚刚绕过屏风,我的眼前便看到了促使小芊尖叫的原因。只见洞开的大门口正站着一个从头到脚一身黑,完全见不到面貌的人。 “姑娘,对不住啊!吓着你了吧,”黑衣人一边说着,一边揭起了脸上的黑纱。 这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颇为苍白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深深划痕,下巴上留着一些短促而唏嘘的花白胡子。他的身上穿着一套陈旧的黑色中山装,头上戴着一个裹着黑布的草帽,帽檐垂着黑纱。 他苍白的手中拎着一个十分破旧的老式皮包,包的底角还印着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旅游”字样。穿着黑色布鞋的脚紧紧地靠在一起,似乎有些局促。 “老大爷,您好!有什么事请进来说,”我向老人打着招呼。 “请问这是南街7号2013不?俺找人……”老人探头向室内望了望,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这个问题让我不免有些纳闷,一般来我这间公司的总是会开口询问“指南针”这个公司名字,按着门牌号码找来的这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没错,这里是南街7号2013,请问您找谁?”走到他面前,我随口问道。 “俺不知道这人叫啥名,俺就找这里的人”老人随着我的靠近往后错了错,似乎不愿与人接触,嘴里说出了这句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回答。 “哎……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您说说有什么事吧?”我指了指自己和身边的小芊。 “喔,俺想托你帮俺找个人,能行不?” “可以,我们就是专门做这些业务的,您进来说吧,”我招呼着老人进屋,同时示意小芊去倒水。 我租的这间屋子不算很大,是一栋居民楼里的顶层复式。楼上是我的居所,楼下则是用屏风分隔成了几个办公区域,正对着门口的便是一套会客用的沙发。 走到沙发旁边,我本想回头招呼下黑衣老人,没想到却见到他已经坐到了对面的沙发里。这走路的速度快得有点儿不可思议,而且,我似乎没有听到脚步声…… 摸了摸鼻子,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冲着老人问道:“老大爷,您贵姓?要找什么人?有没有带什么资料?” “免贵,姓周。俺找俺闺女,名儿叫个周晓梅,”老人费力地拉开旧皮包有些发紧的拉链,拿出一张照片,从茶几上向我推了过来。 黑白的照片微微有些泛黄,看来拍摄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照片里是一个女孩子的半身像,年纪大概在17岁左右,扎着一条简单而青春的马尾辫,穿着校服。这女孩子五官秀丽,脸庞圆润,大大的眼睛里颇具灵气。 “高中没毕业她就离开家了,俺们很久没联系了……”老人顿了顿,似乎有些事情不愿说起。“俺一直从她大姨那听她消息,最近这一年,她大姨也找不到她了。” “除了照片和名字,您还有别的线索么?” “俺只知道她原来在一间名叫‘醉东方’的地方做服务员。还有,她有个对象叫张强,原来也是俺们村地,也在那里工作……”老人一面说着一面把皮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了茶几上。 那是一捆捆的钞票,大多为旧钞,还有少数零钞,每一捆都用皮筋捆的结实整齐,看来整理的时候很是用心。 “俺就这10万块钱,本来是想给晓梅当嫁妆的……”老人微微低下了头,接着便猛然抬起,焦急地说:“这钱都给你!俺也不知道够不够,不够的话也求你帮帮俺,俺实在是没办法了!你帮帮找找俺闺女,她可能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您怎么知道的?”老人的话让我下意识产生了警觉。 “出事”这两个字可大可小,万一有刑事案件的迹象,我会建议他报警。按照行规来说,沾到刑事、政事的案件我们是绝对不碰的,当然,也碰不起。 “先生说的……咳,总之你帮俺找找,别人帮不了!”老人急于解释,但是似乎又有很多话说不出口,苍老的脸上挂满了让人心酸的焦急。 我沉吟了下,伸手拿起茶几上的两捆钱,对老人说道:“老大爷,这样吧。我尽力帮您找找,这钱就算订金。如果找到了,我们再算。如果没找到我就不收别的了。” “这哪行!都给你!都给你!先生说了,就这儿的人能帮我……”老人的态度很坚决,苍白的手又把钱往我这边推了推。 “这样,你先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笑了笑,将茶几上的便签和笔推了过去。趁他写字的功夫,我顺手拿过了放在旁边的皮包,将茶几上剩余的钱装了回去,拉上拉链放回了老人的身旁。 老人刚想说些什么,我便伸手打断了他,说道:“我去给您拿合同,别的咱们一会再说。” 说罢,我便起身走回了屏风后。等我拿了两份合同走过屏风,却发现沙发上的老人没了影子。 “小芊,那老伯呢?”我一边跑向门口向外观望,一边喊道。 “不是在那坐着呢么……唉?人呢?”夏芊芊从电脑屏幕后面探出了头,显然她对于老人的突然消失也有些茫然。 楼道里空无一人,只有不太好使的声控灯被我们的说话声点亮,吊在天花板上犯病似地忽明忽暗。 我摇着头走回了沙发边,只见一个老旧的黑色皮包端端正正的摆在茶几上。拉开拉链一看。果然!那些被仔细捆绑好的钞票正老老实实地躺在里面。 拿起旁边的便签本,我掏出手机对着纸上书写工整的号码拨了出去。电话响了很多声,直到自动挂断,对面也没人接听。 我看了看便签,除了这组看来像是河北某地固话的号码之外,便只有一个同样书写工整的名字:周家栋,此外再无他物。 看来短时间之内是找不到这位老伯了,我只好拿起了旧皮包走回了我的办公桌。将皮包放在书柜里面之后,我立马上网查起了‘醉东方’这个地方。想想那老伯脸上十分焦急的表情,我便觉得有些感同身受,不知道我的家人是不是也曾经这样焦急的找过我? 摸了摸鼻子,我连忙把这些消极的情绪赶出了脑海,认真的查起了资料,打算尽快把这案子办好,争取给那老伯一个开心的答案。 然而,此刻的我怎么都不会知道。命运的大门就在此刻悄然打开了,门后那一层层诡异而汹涌的血浪,正在向我迎面扑来! 第四章 背后有人 七月的京城正值流火盛夏。虽然今天是个阴天,然而这雨前的沉闷非但没有消去酷暑,反而让人心中多了些莫明的烦躁。 我躲在一个小胡同的岔口里,小心地打量着刚刚走过去的一个胖子,我的跟踪目标! 这个胖子名叫毕健,是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今年33岁,主要职业是医药用品小商人,副职是“混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明察暗访、重重波折,那位怪异老伯的委托终于有了些眉目。那间名叫‘醉东方’的娱乐城里,早就没了周晓梅和张强这两个人,他们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恰巧一个有些流里流气的青年男子听到了我和服务员的对话,便晃晃荡荡地走过来搭话。 从这个满身酒气,眼看就能倒地不起的家伙嘴里,我探出了一些消息:据说那位被他们称作“强子”的张强,曾经跟一位“毕老板”混的很熟,经常玩在一起。后来好像是因为女朋友被那位毕老板给弄走了,这两人便翻了脸。 而后,张强就从这间娱乐城辞了职,从此消失在了他们这个圈子里,再无消息。最近,那位毕老板好像在弄什么挺来钱的大生意,每天都挺忙,这间娱乐城也就不怎么常来了。 我顺着这条线索摸了下去,几番查证之后,终于锁定了眼前的这个胖子。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并没有在这胖子的身边发现周晓梅的身影。本着谨慎的原则,我没有直接找他询问她的下落,而是选择了在暗处继续观察。因为,我本能的觉得这个胖子有些不对劲儿。 他的生活习惯有些奇怪。除了必要的出门送货以外几乎足不出户,就连购物都很少,吃饭基本都是送到家里的外卖。这种比宅男还宅男,比很多教授都古板老实的生活方式,实在和我所查到的,那个经常出入各种娱乐场所的“混子”相去甚远,让人大跌眼镜。 这胖子如此避世的生活到底是在小心什么?周晓梅又去了哪里? 这些疑问驱动着我继续观察着他,渐渐的,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这个鲜少出门的胖子,隔几天就会固定的去一个地方送货,而且一呆就是很久。根据我作的跟踪记录表来看,他其他的顾客并没有这种待遇。为了探明这个地方是不是他‘金屋藏娇’的地点,被藏的人又是不是周晓梅,于是,今天这场深入的跟踪便发生了。 毕健经常来的这个地方叫驹子店,是一片地处偏僻的老旧住宅区。数量繁多的破旧平房杂乱无章地连成了一大片,通道狭小脏乱,错综复杂。这胖子要去的地方在这片平房区的深处,为了避免被他发现,前期我只是在胡同外观察,并没有随他深入过。直到今天跟着他进来,我才发现这样的一个地方实在不适合跟踪。 小胡同四通八达,岔口众多,让人完全无法预料目标的下一步动作。跟得近了容易被发现,距离拉得太远又很容易跟丢,着实有些恼人。 为了保证跟踪行为,我只好时不时的就缩进岔路口,拿着小镜子观察目标的行动,直到他转入岔口我再追踪过去。 好在这里的居民基本都是穷苦的外来打工者,在这样的上午都已是早早的上班去了。就算有留在家里的估计也都在休息补眠,胡同里鲜少有人走动。因此,我这看来颇为‘鬼祟’的窥视跟踪动作才不虞被人发现。 小胡同里很安静,除了轻微的蝉鸣和细微地风声之外,就只剩下那胖子在前面踏出的脚步声了。 从镜子里窥见他拐进了一个岔口,我连忙跟了过去,心里不由盘算着目的地还有多远。 行至岔口边,我刚要用镜子继续观察,却有一阵不知从哪里来的阴风忽然吹出,兜头盖脸的覆盖了我的全身。 这阵风很怪,不像平常夏日里的风那样带着一丝热气,反而极为冰冷,有些透骨。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鼻子里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气,仿佛一脚踏进了屠宰场里的大型冷库一般。 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墨色虽然比刚才浓重了些,但是暂时并无下雨的迹象。我摸摸鼻子抛掉了心中隐隐的不适感,拿出小镜子继续观察。奇怪的是,镜子里那肥胖的背影好似被罩上一层迷雾一般,模模糊糊的有些看不清楚。 我收回镜面看了看,自己的容貌清晰地出现在了镜子里。带着些疑惑的再次探出手,镜中的景象却依旧模糊。 奇怪!为什么看自己就清楚,看那胖子就模糊? 他的身后有什么? 我带着诧异慢慢地从墙边探出了头…… 一个女人?! 一个上身穿着秀有细密花纹的中式罩衫,下身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 她正静悄悄的跟在胖子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些飘逸的移动着。 她是谁?何时出现的? 心中的疑问让我不由自主的紧盯着那纤瘦高挑的背影,这视线的热度似乎让她若有所觉,肩膀微微一动便要转过身来。 我急忙收回身子,静静地靠在墙边。微微等了一会之后,我便再次拿出小镜子打算确认情况……镜子里除了那胖子清晰地背影之外,却再无他物?! 我心中一惊,仔细的看了看胖子身边的地形。他现在的位置周边并没有什么岔口!刚才那个女人去哪了?难道……进了哪个院门? 还没等我细想,只听那胖子用力地啐了一口,脚步声瞬间便急促了起来。我连忙凝神盯着镜面,只见那肥胖的背影急匆匆的往前蹿了几步,猛然回头看了过来。 我强压住心头的惊讶,稳定着自己探出的手,以防镜子的晃动出现反光被他发现。 镜面中的胖子没有发现什么,立马便更加快速地了向前跑去。突然,他再次停步,毫无征兆地回头看了看,一无所获之后便玩命似的向前跑去,没几步就拐入了尽头的岔口,没了踪影。 我急忙跟了上去,心中十分惊讶的琢磨着:这家伙难道发现我了?竟然如此警觉?不对啊,自从进了小胡同,我已经跟了他很长一段路了,他要是这么警觉应该早有反映了。况且,那家伙回头的表情十分惊恐,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他没和我照过面,就算看到我了也不会害怕啊!他……到底在怕什么? 心中虽然不断地往外蹦着疑问,我的脚下却没有丝毫迟疑,仍在控制着脚步声的情况之下,保持着最高速度向着他消失的地方赶去。 突然!一种被人仔细盯视的感觉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我急忙刹住了脚步,装作忘了什么东西的样子回过了身,然而,身后的小胡同里,却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疑惑的转头四顾,但却没有任何发现,可是那种盯视感却没有消失,依旧如影随形的纠缠在身边。 胡同里寂静异常,竟然连蝉鸣声都听不到了。微风卷动着对面墙头探出的柳枝,不断地抽打在墙面上,然而却诡异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仿佛整个胡同已经成了一块没有任何生命的禁区! 破旧的墙面上有着许多岁月留下的斑驳。此刻,那些大大小小的凹陷,仿佛变成了一张张泛着青灰色的扭曲而怪异的脸。那些褪掉了水泥露出红砖的坑洼,就像被挖出眼球的血洞,沉默而怨毒的盯视着我…… 我咽了咽口水,使劲地稳了稳有些加快的心跳。伸出手缓缓地握住了衣内的刀柄,一面小心地戒备着那可能突然出现的莫名危险,一面转身继续向岔口走去。 “啊~~~!” 恰在此时,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突然从尽头处的岔口传了出来。我见状急忙加快脚步转过了岔口,循着声音跑了过去,心中猛然泛起了极为不好的预感:那胖子出事了! 这条胡同很长,视线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尽头。分布于两侧那些院门,有些已经打开了,有人在探头张望,有人走了出来。不一会儿,尽头处的小院门口便三三两两的聚集了一些人,向着院内不断地张望着。 刚刚走近人群,我便见毕健从小院里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状若疯魔般地挥舞着满是鲜红的双手,大叫道:“救命啊!!杀人啦!!有鬼啊!!” 冲过门口的胖子,脚下被台阶一垫,当即便像肉球一般的滚了下来,仰面朝天的瘫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我急忙走了过去,摸了摸他的颈侧动脉,翻开眼皮看了看。还好,只是昏迷。 他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何恐怖的经历才能将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高壮的成年男子吓昏过去? 我将含着疑惑的视线扫向了院内。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针刺般的冰冷感便随着一个红色的身影席卷了我的身体。 又是她!! 小胡同中的红衣女人此刻正静静地站在主屋门口。她乌黑的头发散乱地披在双肩,看不清五官的脸庞十分苍白,以至于那艳红的嘴唇看起来便分外地刺目。 我站起身便要走进院子向她问话,却一不小心踢到了胖子摊在地上的腿。就在我低头再抬头的这一刹那间,主屋门口那女人的身影便消失了,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耳边隐隐传来了警笛声。 我只好打消走进院子的意图,默默地退回人群之中观察着事态发展。 不久,大批的警察便用黄白相间的警戒带围起了小院。昏倒在地上的毕健也被随后而来的急救人员抬上担架送走了。 从耳边嗡嗡的议论声中,我得知这个小院是一个被称为‘老张’的人所开的小药房,不大可能用来‘金屋藏娇’。不过从居民隐约透露的口风来看,这个小药房并不只是卖药那么简单,私底下似乎还做着些别的生意。 须臾之后,院内走出了几个抬着黑色殓尸袋的警察。殓尸袋一大一小,不知到底装着谁。 由始至终,我都没有看见那个女人被带出来,这种十分不合理的情况以及刚才那种种怪异的经历,让我的心中隐约出现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我离开了人群,一边向胡同外的车子走去,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干爹池向东的电话。在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他陈述了一遍之后,我便提出请他帮忙,能否想办法让我进现场看看。干爹犹豫了下,随后便回答我说等他收到报告先看看情况再说,过后再给我回话。 挂了电话,我坐在车上安静的抽起了烟,心中不断涌起的怪异熟悉感让我有些浑身不舒服。还有,那个奇怪的女人!她那张我没看清容貌的惨白脸庞,为什么也会十分诡异的让我出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两种不同的熟悉感到底是从何而来?我什么时候有过类似的经历?又是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一个女人? 一个个带着些许冰冷气息的疑问,不断地盘旋在我的脑海里。 看来,这个看似简单的寻人任务,极有可能给我带来一段难忘的经历……我的鼻子里似乎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腥气。是……血腥味? 第五章 招魂返形 午后两点。 被心中一团团疑云弄得心力交瘁的我回到了办公室。 刚进门,电脑后面的夏芊芊便站了起来,一面和我打着招呼,一面打算沏壶热茶,以便解解我脸上明显的疲惫。 不过,我说这丫头迷糊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她一站起身便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水杯,为了抢救文件,连忙伸手抄起文件夹的时候又不小心撞翻了笔筒,弯腰顶动了椅子。然后,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便出现了,在一阵犹若交响曲一般的响声之后,这丫头只好傻愣愣的僵在了那里,不敢再动了。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的夏芊芊,心中凝重的冰冷仿佛瞬间便被这些“叮铛”声消解了不少。 “小叮铛!你这迷迷糊糊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啊?照这情况发展下去,你怎么能嫁的出去?”我无奈地摇着头,走到她身边帮她收拾残局。 “哼!这是意外好不!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你老咒我嫁不出去,要是真嫁不出去了我就赖着你,你养我!”夏芊芊皱了皱鼻子,嘴里不服气的念叨着。 “嘿嘿!小丫头,话别乱说啊!你要真赖着我,那可是我赚了。能白捡个小美女的事情,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几回……”我放下整理好的文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就在这个档口,一把极为戏谑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过来:“呦呵~牧七爷!您这儿又调戏小蜜呐?我每回回来,都少不了这一出,敢情你俩是成心给我这光棍上眼药呢吧?” “嘿嘿~燕三爷,少见呐!我以为您老不到发工资那天是绝不会出现呢!今儿个怎么有空啦?”我回过身,冲着走来的魁梧身影笑骂道。 “嘿!说什么呐?我这儿见天儿牲口似的跑事儿,合着不是为你啊?喏~这是那工程师丢的包,弄回来了,收钱结案吧!”来人说着便递过了一个袋子,抓着衣领扇了扇风,接着说道:“这天儿忒闷,燥得慌!弟妹啊,给三哥弄口水喝,冒烟了都!” “讨厌!瞎说什么呐!”夏芊芊的脸微微红了红,瞪了他一眼,起身沏茶去了。 这个一进门就嘴里不停的家伙姓燕,名道杰,街面上有个诨号――燕三爷。也就是我这小公司里那“两个半”人中的“半个人”。 说他只算我“半个”员工,是因为这小子在我这挂职的调查员职位属于兼职,他的本职工作是个体出租车司机,也就是北京话里所谓的“的哥”。不过他自己并不承认,按他的话说,他的本职工作是“术士”,别的都是兼职。 这位燕三爷今年34岁,祖籍天津。幼年时期,父母便离了婚。母亲嫁给了一个美国人之后出了国,父亲也另娶了一房媳妇,还给他生了个弟弟。 燕道杰小时候便被继母和生母的娘家人推来推去,日子过的颇有些心酸。后来他爷爷一气之下便把他的户口落在了自己名下,带着他就回了北京的家。从此,燕道杰就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了一起。 由于从小受家庭情况的影响,燕道杰的性子便有些孤僻,对陌生人寡言少语,不愿与人交流,所以朋友自然也就不多。这样孤独的生活环境也就加重了他性格中的激烈成分,一旦遇到那些背后说他的人,便是二话不说上去便打,着实给家里惹了不少事非。直到燕老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托了一些关系把高中还没毕业的他扔到了部队,打算让他多学些规矩。 没成想当了几年兵回来,燕道杰规矩倒是规矩了不少,但是孤僻的性格里加进了军人的耿直,反而更不会与人打交道了。在多次因工作不顺而离职之后,他便瞒着家里,用祖传的道术混迹街头,玩起了行骗的把戏。 也许是命运使然,本身有些寡言的他装起‘高人’来倒是十分的到位,再加上手底下确实也有些真本事,几年下来,“燕三爷”这名号在江湖上倒还真是弄出了不少声势。 俗语说:没有不透风的墙。 燕道杰用祖传道术混迹街面的事情,最终还是被已是年过古稀的燕老爷子知道了。老人家的身体本就有些不好,年岁也确实不小了,这一气之下就病倒在了床上,缠绵病榻月余,终究还是扔下老伴撒手人寰了。 这件事情对于燕道杰的打击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自此以后,他便收了自己江湖招牌,办了一张个体出租车执照当上了“的哥”,守着奶奶老老实实地过起了日子。 四年前我初来京城,在干爹的帮助下落户在一位孤寡老太太的名下,拿到了一张写着‘牧七生’这个名字的真实身份证。看着这位孤寡老人孤苦无依的生活着实让人心酸,于是我便假戏真做的当起了她的‘外孙’,担上了照顾老人的责任,直至两年前老人含笑咽气。 这位老人与燕道杰的奶奶是几十年的邻居加好友,我与他便是通过这种渊源相识的。后来更是借着他的“道上关系”以及出租车(开出租车跟踪比较隐蔽,不易被发现)办了不少委托,而他对我这个行业也是十分感兴趣,于是他便成了我的‘半个’员工兼至交好友。 “我去!这么烫!弟妹,你要谋杀大伯哥啊?”燕道杰的嘴,在熟人面前是永远关不上闸门的,与面对陌生人的他绝对是判若两人。 “别闹了,小姑娘脸皮儿薄,一会弄急了还得我哄,你嫌我事儿少是吧?小芊,别理他!忙你的去,这家伙就这德行!”我拽了拽他,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燕道杰端着茶杯跟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我对面的椅子上,刚要开口却收了回去,神情有些凝重的打量了我半天,皱眉道:“老七,你的气色不对!出什么事了?跟哥哥说说!” “没事,有个寻人的案子不太好办,扯上刑事边了,有点烦!” “不对!你身上阴气很重,好像是撞到‘东西’了!” “停!别给我扯你那一套,下一句是不是得说‘我瞧你身带黑气,必有外邪相扰,不如让贫道我给你卜个凶吉,化了灾祸可好’?”我开着玩笑说道。 “别打岔!我跟你说正经的呢!身带黑气到还不至于,我说过你的体质很怪,可以破邪的!再说我也不是道士。说真的,你身上绝对沾了阴气,赶紧想想遇过什么事,什么人?别吊儿郎当的不当回事!” 我看他的神情着实不似作伪,心中不由得沉了沉。于是便站起身来示意他跟我上楼去说,我实在害怕有些东西会吓到夏芊芊。 上楼进屋,我关上了房门。确认楼下的夏芊芊听不到我们的对话内容之后,这才将上午的诡异经历详细的讲给了燕道杰。 他喝了口水,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问道:“老七,你确定你没看错?那女人穿的是上棕下红的‘裙裾’?” “你说呢?虽然我想不起我的大学是哪儿上的,但是我还不至于无知到把汉服当和服!” “没看错?那可就麻烦了……”燕道杰放下了茶杯,极为认真地看着我说:“老七,这委托推了吧!再跟下去容易出事!” “怎么说?”我挑了挑眉。 “你这是撞鬼了!而且还是有人故意养出来的厉鬼!” “轰隆隆!” 一道闪电伴着巨大雷声划过了天空,窗外刹然间就暗了下来,燕道杰那张很是刚毅的脸,被这闪烁的电光映的带上了几分诡异…… 撞鬼?! 这个词语犹如窗外明亮的闪电一般,瞬间便照亮了我心中尘封的角落――那个诡异而恐怖的梦! 胡同里的一幕幕画面,犹如放电影般瞬间划过了我的脑海。没错!那种冰冷感,那种无法解释的速度和动作,与我在那梦中经历的感觉何其相似。 由于近年来那梦境几乎不再出现了,渐渐淡忘的我在现场才没反应过来。 可是,这世上真的有鬼么? 在我的询问之下,燕道杰便讲起了一些我从未听过的秘闻…… 鬼,就是离开身体的灵魂。 这个概念在世界各地均是由来已久,大家对于鬼的描述也神奇的如出一辙。这种现象绝对不是所谓的“信息交流”可以解释的。 我国古人认为,灵魂是由‘魂’和‘魄’组成的,这两种东西在本质上是一致的。‘魂’承载着善念,属阳气。而‘魄’承载着恶念,属阴气。灵魂无肉体也可单独存在,但是如果肉体没了灵魂就会死去,或是变成没有思想只有行为的躯壳,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丢魂儿”。 “三魂七魄”是我们耳熟能详的一种民间说法。这种说法里的“三”和“七”原本并不是指魂魄的个数,而是比例。意思就是人类天生就带着“七成的恶,三成的善”。巧合的是,这种概念和世界各种教派所说的“人生而有罪”的概念极其相似,仿佛所有这类理论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既然出现了魂魄这个概念,那么自然就有可以和魂魄交流或是控制魂魄的人,这类人在我国的上古时代被称之为――巫。 我国有记载的最早巫师,大致出现于距今六千年左右的新石器时代后期。西周春秋等时期广泛流传的颛顼氏“绝地天通”的故事就反映了专职巫师的形成过程。 根据《周礼》记载,专职巫师因为司职的不同,可以分为“占梦”、“男巫”以及“方相士”三种。 “占梦”主要从事占卜、星象和自然的研究。“男巫”的职责主在医术、毒术等方面,也就是所谓的“蛊术师”。“方相士”则侧重于体术以及“魂术”,即武艺和驱鬼。东汉时期,古巫术由于结合了五行学说而产生演变,所谓的“术士”其实就是由“方相士”这一派转化而来,而燕道杰祖传的技艺便是属于这个派系,这也是他常常强调自己是“术士”而不是“道士”的原因,严格来说,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职业。 “招魂术”是巫术中比较有名的一种,它的存在由来已久,根据《仪礼?士丧礼》等文献记载,早在周代时期,就有一种被称之为“复”的招魂仪式。这种仪式由身穿“朝服”的巫师,手执死者生前的“爵弁服”站于屋顶挥舞喊魂。由于“爵弁服”是一种上棕下红的华丽裙裳,此类法术也被称为“衣招”。 据燕道杰所述,东汉时期的“术士”们,将“衣招”演变成了更为强大的“返形术”,除了可以招魂之外,还可“养鬼”、“畜尸”。不过汉代“返形术”的仪式方法相较之前产生了极大地变化,所用的红衣也从“爵弁服”变成了“裙裾”。这种玄异的巫术在民间具有极其深远的影响,时至今日,我国各地依旧广为流传着“厉鬼穿红衣”的传说,甚至很多影视作品之中的鬼怪也是身穿红衣的扮相。 让人脊背发凉的是,根据燕道杰的判断,今日上午我所遇到的,就是这种几近失传的技术所养出的厉鬼! 这一答案所带来的那种浓重到让人窒息的寒气,让我当即便出现了听从他的意见,推掉这个委托的想法。 然而,脑海中忽然闪过的另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却让我犹豫了起来…… 第六章 雨夜血瞳 窗外的闷雷裹着闪电喧嚣了半天,然而大雨却并未落下,好像等待着最佳捕食机会的凶兽一般,有些焦躁的收回了利爪,沉默的酝酿着暴戾。 我起身打开了灯,招呼楼下的夏芊芊弄壶热水上来,并且嘱咐她早点回家,以防被暴雨堵在路上。做完了这些事之后,那种浸透全身的冰冷感方才消解了一些。 点上一支烟,我默默地看着那位老伯留下的黑白照片。胡同里那女人苍白的脸透过飘绕的烟雾,与照片中的人似真似幻地重叠在了一起! 这,就是另一种熟悉感的由来。 我根本就没见过那个女人,但是,我看过她的照片…… 周晓梅! 胡同中那个诡异的女人,是你么?!! 我将这份疑惑讲给了一直在沉默思索的燕道杰,他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说道:“我刚才想了半天,实在没想出来现在还有哪家会这种伤天术。照你的说法儿,那个女人的面貌你并没有完全看清。就算她是你要找的人,我们也不能冒这个险!况且,她现在极有可能已经死了!你遇到的是鬼不是人啊!” 她,是鬼?!! 人类对于自己未知的东西总是先在明面上自大的给个“科学”的解释,而后却在私底下却战战兢兢地运用各种方法去敬拜,生怕这些根本解释不了的事物伤害到自己。 我现在就处于这种似信非信的犹豫之中。说信吧,我毕竟没有真的见过鬼,小胡同里的经历虽然诡异,但要存心找理由也不是解释不通。至于原来的梦境,那毕竟只是个梦而已。 但是要说不信吧,那种瞬间贯穿的冰寒感又如何解释?那种被人盯视的感觉又从何而来?要知道我至今都是每日练功不辍,身体很好,在没生病的情况下不可能出现忽冷忽热的感觉,更何况是两次?我的职业使我常常需要跟踪别人,再加上武者的知觉,对于这种被人盯视的感觉极其敏感,不会是错觉…… “老七!别琢磨了,推了吧!平常没事,我这套你不信也就罢了。现在这种情况不能开玩笑!要知道就算是以前墓里养的守墓僵尸都没有这种活鬼凶。这玩意儿是需要血祭的,要一步步吞掉许多人的魂魄才会最终成型,你遇到的这只不知道到了哪一步了,太悬了啊……” “嗯~这事我想想。放心吧,如果不行我会放手的。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不会莽撞的,”我的脑海里闪过了那个老伯脸上那种让人心酸的焦急,这画面在我心里始终盘旋不去,让我不由得总在联想我那些不知是否存在,不知身在何处的亲人。 “唉~知道你倔!拉着不走,打着倒退,比拉磨的驴还来劲!” “去!你丫才是驴呢!”我怒目瞪着他。 “得得,不跟你贫了。我回去查点儿东西,顺道儿问问最近京里是不是来了什么外来的‘门子’。你办事悠着点啊,尽量等我那儿有消息了再动。”燕道杰说罢便起身打算回去。我送到楼下,交代他顺道把小芊送回去,别一会赶上大雨不好走。 送走了他们,我便安静的泡起了功夫茶。每当我思绪有点儿乱的时候,就会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平静,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留下的习惯。 茶香刚刚溢出,一阵轻音乐便随着白色的蒸汽飘了起来。低头一看,只见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上,“干爹池向东”这几个字正在闪动…… 黄昏。 已是憋闷了整天的暴雨,就像再也按捺不住腹中饥饿的黑色凶兽一般,向着这座城市烦躁的张开了满是腥气的大口。 狂风乍起! 我压了压被风卷起的衬衫下摆,随着干爹钻过了围在小院门口的警戒线,向着有些昏暗的院内走去。 主屋的门打开着,两个值班的警员正在屋内下着棋。听到院门的响动,其中一个连忙站起身来探查情况。 “小张,没什么状况吧?”干爹对着正要往外走的警员问道。 “哟,大队,您怎么来了?”张警官显得有些意外。 “嗯,来看看情况……”干爹说着便和我走进了主屋。 屋内的环境有些凌乱。原本摆成一排的铝合金柜台被堆到了一侧,留出了方便出入的空间。倒在地上的货柜被黄线围着,本来满地四散的药品,被收拢在了旁边的纸箱里。 靠近门口的柜台上摆着棋盘,旁边放着两把椅子,坐在上面的另一位警员,见状赶忙起身递过手套和鞋套,口中答道:“没什么状况,一切正常。” 池干爹随意的应了声,挥手示意我接过鞋套穿戴,随即便招呼我转身走向了夹墙后面。 原来这间小诊所对外打着“平价药房”的招牌卖些常用药品,私底下却在主屋后面单独隔出了一间治疗室无照行医。偷偷摸摸地给附近一些打算贪图便宜或是不能也不愿去正规医院的人治治病,也就是电线杆上那些“一针灵”、“绿色人流”这类广告的发起者,俗称的“黑医院”。 当然,这间据说从上到下就只有“老张”和一条黄狗的小诊所,除了做些缝合、人流之类的小手术之外,定然是治不了什么大病的。 转过有些破损的夹墙,治疗室内明亮刺眼的灯光便透过门洞映入了眼帘。我眯了眯眼,仔细地打量起了这个血案现场。 这间无窗的房间呈长方形,大概有40平米左右,白色的木门开在一个角落。紧靠门边的是一张不大的办公桌,桌上散乱的摆放着文具和纸张,灰色坐面的办公椅靠着桌边倒在了地上。 桌椅的旁边是一组白色的铁皮药柜,紧贴墙面排放成了“l”形。最里面的角落是一个不大的卫生间,隔墙外摆着一个铁质的器具架,上面塞满着纸箱和医用器械。由于勘察工作并没有全部完成,到处张贴的黄色进程标记,使得这屋内看来颇显杂乱。 地面的白色瓷砖有些老旧,满布着划痕和污迹。房间正中放着两组警方勘察用的高瓦炽光灯,刺目的灯光将原本放着尸体的治疗床照的纤毫毕现。白色的“现场痕迹固定线”将尸体本身的形态圈画在了黑色的床面上,床尾的地面有着很大一片已经干涸的血迹。按照血迹的面积来看,这位死者几乎流光了全身的血液,死状应该极惨。地上的血迹里面用白色的细线大致的圈出了一小块范围,里面放着黄色标签,这种情况一般表示着这里散落着死者尸体的一部分,也不知道到底是身上的哪个“零件”。 由于接到电话之后过来的比较匆忙,我和池干爹在胡同里也没来得及细说案情。我除了知道尸检报告明天才能出来之外,对其他细节一无所知。这会儿又有别人在场,显然不太好开口细问,以防露了身份给干爹找麻烦。 我仔细地查看着室内,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人以避开正门的方式离开。如果死者不是那个女人,那么她必然有离开的方式,难道,她还真的是鬼不成? 几乎翻遍了整个屋子,我却没有发现任何可以供人悄然出入的地方。正在疑惑之际,地上的血迹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连忙蹲下仔细查看,发现在血迹的边缘有一个十分怪异的划痕。 这个痕迹很浅,还被血液遮盖了一大半。它并不是任何一种常用的文字,只是由一些简单的线条组成的图形,如果不注意看的话,在瓷砖上其他划痕的遮盖之下,很容易就会被忽略掉。 划痕的样式不会引起任何普通人的注意,甚至警察也不会在意。如果不是我有一个身为“术士”的好朋友,我也会当成普通划痕看待,因为,这东西看来十分像是一种符箓的组成部分。 我连忙在附近仔细的查找了起来……果然!血迹的周围又找到了两个近似的东西,其他的可能被盖在了血迹之中,也可能就只有这些。我想拍下这些东西回去给燕道杰辨认一下,于是便向干爹打了声招呼,出了小院走向停车的胡同口,打算去取相机。 闷闷的雷声已经开始轰鸣,天空中时不时闪亮的电光,使这幽深的小胡同忽明忽暗的愈发诡异。 我抬头看了看,云层中浓重的墨色正预示着暴雨也许顷刻既至。我连忙把肩带总是下滑的相机包提在了手里,快步向小院赶去,以防被突降的暴雨淋个通透。 院内的光线比刚才更暗了一些,主屋的灯光不知为何而熄灭了。心里觉得有些蹊跷,我急忙进了屋,伸手便去开灯。 老旧的灯管闪了几闪便“啪”的一声亮了起来。有些惨白的光芒让张警官歪倒在开关下面的身体,清晰地闯入了我的视线。 我连忙扔下了相机包,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好,呼吸正常,只是昏迷。 没再理会同样歪倒在柜台边的另一个警员,我赶忙冲向治疗室寻找池干爹身影。 没想到我才刚刚瞥见干爹倒在墙边的身影,一道电光便向着我的脑袋狠劈了下来! 我连忙侧身闪开,同时甩手一拳便打向了袭击者的软肋。“噗”的一声闷响,如中败革的触感让我心中不由一沉。 受了重击的袭击者仿佛毫无痛觉一般,只是一声不吭的运刀猛砍。一刀快似一刀,有若泼水一般的刀光逼得我不得不连连后退。 眼见已近门口,这持刀凶徒更加疯狂的攻击了起来,看来是打算夺门而出。 让你跑了还行?! 我定住心神,一边死死的堵着门口与之周旋,一边找寻着战机。忽然,地面散落的象棋棋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赶紧一个后错步,运劲起脚就将几枚棋子踢向了步步紧逼的袭击者,顺势抽出了腰后的短刀。 袭击者侧身闪开了带着破风声的棋子,疯狂的进攻脚步也就不由滞了滞。眼见我横刀堵在门口,他便甩了甩持刀的手腕,和我对峙了起来。 这段突然的搏斗说来话长,实际上不过是短短十几秒内发生的事儿。直到此时,我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个突袭的人。 这是一个身高中等,体形粗壮的男人。他身穿一套颇像僧人“缁衣”的短襟黑衣,斜挎着一个鼓鼓的灰黑色布包。上衣只有半袖,露出了他筋肉结扎的小臂。一把形似狗腿的砍刀被握在骨节突出的手中,雪白的刃口微微泛着寒光。和手臂一样结实粗壮的脖子上顶着一个圆圆的光头,光秃的眉骨下,一双透着阴毒的眼睛,此刻,正在紧紧地盯着我……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滚雷,窗外的电光瞬间闪亮了黑衣人手中的弯刃。面挂狞笑的他猛然蹬地,朝着门口猛扑过来,同时挥刀狂斩而下。 我见状连忙提刀上撩,划向他的手腕,脚下一记弹腿同时踹向了他的小腿。光头急忙后退闪避,可是脚下却被地上的棋子一滑,身形顿时有些失衡。 这种机会岂能放过! 我即刻抢攻而上,踹出的腿半途转向蹬地,撩至胸前的短刀直接翻刃向前,运起一记突刺急攻他的胸口。 黑衣人才刚刚稳住身形,这记迅若窗外闪电般的突刺便已到了他的胸前。躲避不及的他勉强提刀一格,但是依旧被短刃在小臂上拖出了一道血口。 “啊!” 黑衣人惨叫一声,猛地踹出几脚将我逼退,捂着小臂向后急退。随即踢过翻倒的椅子,阻止我的跟进。眼见着连击之势已被打断,我只好收住了急攻的步伐,缓缓寻机向前。 黑衣人痛苦的嘶声吸着气,受伤的小臂飘起了淡淡的白烟,双眼带着深深地怨毒,紧紧地盯着我横在胸前的短刀。 其实,我自己也十分疑惑…… 这黑衣人实在颇为抗打,最开始的搏斗中,这家伙挨了我不少拳脚重击,却像没有痛感一般,一声不吭,只是挥砍不停!怎么挨了这轻轻的一刀就大声惨叫了起来?与刚才那十分硬汉的形象相去甚远。最奇怪的是,他受伤的地方为什么还会冒烟?! 我瞟了眼手中的短刀,心中下意识的琢磨起了原因。正在此时,黑衣人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双眼瞬间变得如蝮蛇一般血红,刀交左手便猛扑过来。 我连忙收心凝神,准备再次厮杀。不料这家伙突然半途变向,直扑昏倒在柜台边的警员,挥刀便朝那警员的脖子剁去。 心中一惊,我赶忙蹂身扑上,伸刀便欲挡住下剁的弯刃。谁知这家伙十分狡诈,这杀警的一刀竟是虚招,待我赶来救援,他便迅速收刀旋身,脚下一蹬就往门口蹿去,顺手一刀划向我的胸口。 招式已然用老,我只好勉力后仰,虽然侥幸让开了刀锋,但是黑衣人却冲破了我的阻挡。 定住身形,我便转身急追。没想到黑衣人却突然抓起门边的张警官猛地向我抛来,随即回身就冲了出去。 我咬了咬牙,连忙接住飞来的张警官放在门边。这一耽搁,再追出门便只看到了消失在墙头的光亮脑袋。 “什么人?站住!” 我刚打算翻墙紧追这个狡诈的凶徒,一声清脆的呵斥便传了过来。 循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着制服的女警正从门口跑来。 急于追击的我没去理会她,转身便欲翻墙,然而那女警可能是看到有人倒在了门口,猛然开始加速冲来,甩手便砸出了身上的手铐。 我只好侧身闪开,心知恐怕是被误会了,张嘴便欲解释。哪知那女警跑到近前,扫了一眼我手里的刀,二话不说便是一声清呵,挥手猛力斩向我持刀的手。 无奈的侧身再避,我刚打算拉开距离张口说话,没想到这女警的身手十分矫健,借着手刀挥空之势紧跟而来,旋身一拳横扫,一记标准的八极滚身雷便向我兜了过来,竟连一秒钟的说话机会都没留下。 “咔嚓”一声惊雷!泼水般的暴雨瞬间砸落地面。 突降的暴雨让我心中不由一凉,唯恐暴雨掩盖了黑衣人的痕迹再难追上。 咬了咬牙,我抬腿踹向女警,打算将她逼退以摆脱纠缠。没想到这女警十分刚烈,无视这直奔小腹的一脚奋身直扑,一拳打向我的咽喉,竟是打算以伤换伤也要将我留下。 眼见如此,急欲追击的我只好反击。为了怕伤到她,我的右手藏起刀刃挡开了她的手臂,顺势旋身,左手抓住她的腰臀,借着旋身之力猛地将她甩了出去,随即赶忙借着这个机会翻上了院墙。 为了阻止她再次追来纠缠,跳下墙头之前,我扭头大吼了一句:“快救池向东!”随后便向雨中急追而去。 狂风卷着雨水,比刚才更加肆虐的在天地间翻滚着,空气中的腥气也变得愈发浓重。 为什么血案现场会突然出现一个黑衣凶徒?他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与这桩案件又有什么关系? 越来越错综复杂的案情将我的心里塞满了疑问。在这黑幕般的雨帘中,我正焦急地追寻着答案。 第七章 蛛网交错 闪着电光的天幕就像一个巨大的高压喷枪,极具冲击力的暴雨从里面呼啸喷出,狠狠地砸向地面。 恰巧的是,浑身湿透的我,此刻正觉得自己像是一部正被清洗的汽车,只能无奈地停在原地忍受着水流的冲涮。 不过我的脸上并没有安装雨刷器,所以只好频繁的用手抹着遮挡视线的雨水,在昏暗的胡同中努力地搜索着黑衣人的踪影。 没有几盏路灯的胡同,着实不是一个追踪的好地点。数目众多的岔路有若蛛网一般交错复杂,猛追一段,便让人觉得有些晕头转向。今晚的暴雨也像是黑衣人的共犯一般,时刻帮他隐蔽着踪影,阻拦着他人的追击。 在胡同中找寻了一会儿,我始终没有丝毫发现,于是便借着路灯的水泥柱翻上了一户屋顶,打算借着高度便利继续寻找。 与那女警的纠缠无非短短几十秒的光景,先一步越墙而出的黑衣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应该跑不了太远。后来的暴雨虽然十分妨碍追击,不过,我不方便追,他也一样不好逃。还有机会!这家伙没准儿就在时逃时躲,打算误导我的追击速度,一边脱离。 心中不断地琢磨着,我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借着闪亮的电光和昏黄的灯光继续搜索。 忽然,我看到远处的路灯下有团物体正在慢慢的移动。脚下一蹬,我急忙顺着屋顶跑了过去。 这是……一只土狗。 它的浑身生着黄色的毛发,此刻正坐在地上,仰着眉心生有一撮白毛的脑袋静静地看着我。见我靠近,它起身叫了几声,摇了摇微微上翘的尾巴,憨厚地冲我吐着舌头。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再理会这只普通的黄狗,转头继续搜寻。 黄狗冲我大叫了几声,扭头便往远处奔去。跑出几步回头冲我叫几声,如此反复数次,好像是要我和它玩耍,又像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此刻正在急着追凶,我自是没空理它。那黄狗见我没有过去,转身跑回了屋檐下,后腿一蹬,轻飘飘的就跳上了房。 狗能上房?! 我连忙擦了擦眼前的雨水,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在胡同里转花了眼。 没看错!那黄狗此刻正在离我不远的屋顶上蹲坐着,依旧憨厚的吐着舌头。 我低头看了看地面,心中不由惊诧不已。这屋顶离地的距离少说也在四米开外,这只狗刚才毫无借力,轻飘飘地就跳了上来,这什么狗?! 黄狗见我盯着它,冲我叫了几声,转身又“飘”了下去,继续往前跑去。 我下意识的跳下屋顶,抬腿就追了上去。追了一小段便急忙刹住了身形,心中暗骂自己没个正行,黑衣人还没找到,我追狗干什么。 刚想往回走,一个明晃晃的光头却突然出现在了我的余光里,在侧面的岔路口一闪而没! 是他! 我赶忙抽出腰后短刀就冲了上去。刚转过岔口,却看到那颗光头又闪没在了另一个岔口,我咬了咬牙,连忙继续追去。 这迷宫般的胡同实在让人恨得牙根发痒,七弯八拐的不说,两侧还经常堆着杂物。为了不把他惊走,我只好尽力的控制着脚步声,但是这样却始终无法接近到可以出手的距离。好在那颗沾了水的光头确实很像大号灯泡,在电光的映射下时不时就在前面闪上几下,这才不至追丢。 一道粗大的闪电就像没敲门便进入孩子房间的家长,忽然就猛闪了出来,狂风骤雨便和寂寞少年电脑中的文件夹一般,见状马上就没了踪影,只留下了绘着云朵的桌面。 “啪!啪!啪!” 我脚下急促的踏水声,少了风雨的遮掩,不受控制的在胡同里大响了起来。 我连忙不顾隐蔽,猛然提速就冲上去。 黑衣人的应变十分迅捷,头都不回的顺手拖倒几辆靠在墙边的自行车,接着转身便挥刀向我猛劈。叮叮当当的交了几下手,他转身便想再次逃走,我见状连忙将地上的自行车踹向他的小腿以作阻拦。 黑衣人匆忙的闪向一旁。趁着他脚下不稳的机会,我急速猛扑上去,一刀扎入了他的上臂,左手顺势抓向他的咽喉。黑衣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弃刀伸手,无视我欲抓他咽喉的动作,一把抓住了我持刀的手,猛力往外一拔,脚下猛然一记正踹便蹬上了我的小腹。 躲避不及的我只觉一股大力瞬间从小腹传来,身体当即便被踹开了几步,狼狈的蹲跪在了地上。 黑衣人趁着我在顺气的功夫拾起了掉在地上的弯刀,随即使劲掀翻了墙边的破衣柜用于阻路,转身便欲逃走。 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黄色的物体,猛地向着黑衣人扑了上来。黑衣人一惊,下意识退回到了柜子边上。我急忙抓住机会扑了上去,隔着柜子一刀划向他的脖子。 听到背后响动,黑衣人连忙向前弯腰闪避。不过,他的身体虽然避了过去,不过那个斜背着的布包却被短刀划断了肩带,“呯”的一声砸在了柜子上。随后便被我一把抢在了手里。 黑衣人转身欲抢。恰在此时,旁边的院子里传出了大声的询问声以及开门的响动。黑衣人见状愤恨地瞪了我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没几步就跑出了不远处的路口,没了踪影。 为了避免麻烦,我忍着腹痛快速向后退去,拐进了一个岔口。等我理顺了气息从旁边的胡同口追出来,心中便被眼前景色弄得一凉。 只见一片颇为茂密的树林横在了面前,微风吹拂着树叶正不断地发出“沙沙”的响声。被月光照射的影影重重、阴暗异常的密林中,哪里还有黑衣人的踪影…… 眼见追之无望,我只好拎着他遗下的布包往小院赶去。刚进那条胡同,便隐约看到小院门口已经围了不少警察和群众。我从他们隐隐约约的对话之中得知,干爹他们早已被送到了医院。心中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亦不由暗赞那个女警反应不慢,终归还是弄明白了我刻意叫出干爹全名的用意。 经过了一轮七拐八绕的电话询问,我终于弄到了具体地址赶到了医院。 这间医院很大,布局和路牌十分混乱。在楼道里按着几个护士指点的路线绕了半天,我非但没有找到干爹的病房号码,反而差点迷了路。 正当我烦闷万分的时候,不远处的一间病房里恰好走出了一位身姿高挑的女警。我见状顿时喜出望外,急忙向她走去,打算询问干爹病房的所在。 奇怪的是,这位女警仿佛和我很熟一般,刚看见我便迅速迎了上来,细碎的齐颈短发随着步伐飞舞,那张五官秀美的脸上挂着一副甜美的笑容,好像见到我十分开心的样子。 我正在疑惑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女警,刚刚近身的她却突然变了脸! 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使劲反剪向背后,充满爆发力的长腿往前一顶,当即便把我按在了墙上,口中呵斥道:“果然是冲着大队来的!本事不小,这么快就摸过来了。小周!赶紧出来上铐子!” 熟悉的呵斥声让我不由得一愣,随后哭笑不得的压下了准备反击动作,解释道:“你误会了,池向东是我干爹!” 女警闻言冷笑一声,说:“少废话!他还是我干爹呢!套什么瓷!给我老实点儿!” 就在此时,几个警察从旁边的病房跑了出来。我转头一看,其中倒是有着不少熟悉的面孔。拿着手铐的小周正有些发愣的站在那里,显然被眼前的情况弄得十分迷茫。 心里琢磨着被一个姑娘像压犯人似的锁着胳膊,在熟人面前实在是有点儿丢人。我急忙突然往后一靠,顺势转身切了下她肘弯的麻穴,当即挣脱了她的钳制。 然而,悲剧便在此时发生了! 急于挽回面子的我忽略了这位女警的火爆脾气,忘记了她那比“川椒”还要“辣”上一些的职业作风。此刻我这种极似暴力抗法的挣脱动作,无疑直接点燃了她的火药桶。 女警见我脱离了控制,当即便是一声暴喝,猛出一拳直直砸向我的脑袋。 已然意识到问题的我赶紧退开几步,有些尴尬的打算开口解释。没想到,这位女警一旦动手就是绝不含糊,挥出的拳脚如风暴一般呼啸连贯,招招不离要害,顿时便把我刚要出口的解释堵回了肚子里,仿佛小院里的一幕再次上演。 “阮队,别……” “生哥,怎么了这是……” “都给我住手!内讧啊!” 周围响起了凌乱的喊声,干爹的怒吼声也如鹤立鸡群般的夹在了里面。 听到吼声的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去,正打算抓住她拳头的手也就不由自主的缓了缓,定在了胸前。没想到,她也被乱糟糟的喊声所影响,扭头看去的同时,直奔向我脑袋的拳头下意识的往旁边一带,从我的耳边擦了过去。 于是,本来十分激烈的动作片,瞬间转化成了“奇怪的言情剧”。女警好像**一般向我直扑了过来,而我那只五指张开、顿在胸前的手掌更是直接按上了一团软腻! 最可悲的是,我的手指遵照着大脑刚才发出的“抓住拳头”指令,在碰到物体的那一瞬间,惯性地捏了下去……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那个……对不起!”我赶紧收回了手,向后退开。十分尴尬的道着歉。 “流氓!”小辣椒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了这句话,挥起巴掌就扇了过来。 我下意识的向后一错,闪了过去。紧接着我就后悔了!这种情况下的巴掌怎么能躲呢?!我第一次恨起了自己一贯引以为傲的身体反应。 “你!”小辣椒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也不知是羞是怒。她的两条长腿猛地一错,咬牙切齿地就欲再扑上来。 “阮队!自己人!误会!误会!”小周见势不妙,赶紧抢上前来拉住了她的胳膊,使劲往后拖着。 而池干爹带着怒意的吼声也在此时传了过来,“别胡闹了!让人看笑话呢?都给我进来!” 刚才的这番响动已经惊动了不少的病人和医生,有些人正在门边窥探,有些已经走了过来,现场的状况正在朝着我国民众的“优良传统”发展。 实在不想被“围观”的我没好意思再看小辣椒,赶紧跟在干爹背后灰溜溜的进了屋里。少顷,她也走了进来,关好门便坐在了椅子上,冷如寒霜的面孔中却泛着一片嫣红,显然还在压抑着犹如炸药般的羞怒。 “我还琢磨是谁打算动我这个老家伙呢,还能特意跑到凶案现场去堵我,敢情是我儿子!呵呵,小玉啊,说说吧,你这儿布置了半天抓我儿子是什么原因?”坐在床上的池干爹问道,声音里透着有些无奈的笑意。 “这家伙手持管制刀具,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案发现场。我进门的时候,他正要越墙逃跑,一看就不像好东西!我让他站住,他不理会。我抓他,他就还手拒捕!整个儿就一悍匪……刚才……”小辣椒愤愤地说。 “那个……我当时急着追凶手,”我赶紧插了句话,生怕她提起刚才那尴尬的一幕,“翻墙的时候我不是让你救干爹他们么,还特意喊的他全名,我还以为你听明白了呢……” “我明白什么?喊全名就是熟人啊?你那表现整个就一杀手,谁知道你是不是冲着大队来的……” “杀手能让你救人?你这什么思维方式!” “罪犯逃跑的时候什么托词没有?这种事儿我见的多了!喊一句救人有什么用,这种情况肯定是先抓住再说!” “停!这俩孩子!今儿个打了两架了还没够是怎么着?!阿生!你那稳当劲儿跑哪去了?大老爷们儿就不知道让让女孩子?小玉!你也是啊,怎么年岁越大这脾气还越火暴了?越活越回去了还!”干爹哭笑不得的训斥道。 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一抬头,便看到她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正烧着熊熊的火光,恶狠狠地瞪着我放在鼻子下面的手。 心中猛地一惊,我忽然想起,这手……好像就是刚才那只! 这下完了!摸鼻子的动作看起来和闻手差不多,这做派看在她眼里岂不就是一个极品色魔的表现?!这不成了当面调戏女警了?! “流氓!”小辣椒咬牙切齿的挤出了一声咒骂。 果然!这下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从上午开始就怪事连连,还有完没完了…… 想到怪事,我赶紧把这些有的没的扔到了一边儿,向池干爹讲起了血案现场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以及刚才追击的整个儿过程。 小辣椒的脾气虽然火暴了一些,不过,她的职业精神还是十分强的。此刻一听我说起了正事儿,她便压下了刚才的事情没再多说什么,安静地在旁边听着我的讲述,时不时还问了一些比较细节的问题。 等我讲述完毕,她连忙起身出门,交待外面的警察对那块区域进行搜捕排查。这一系列的安排稳当迅速,显得十分沉稳干练,与她刚才那种急躁的模样实在是判若两人。 这乱糟糟的一晚折腾到现在,离天亮也没有几个小时了。况且医生还要求干爹继续留院观察,为了方便照顾他,我便在病房里搭了张床睡了下来。 一夜无话。 次日清早,确认干爹身体无恙之后,我便和他一起回了刑侦队,打算看看尸检报告以及昨晚我抢回的布包。 由于急于拿去作分析,以支持正在进行的排查工作,小辣椒昨晚便安排人手连夜将布包送回了证物科,所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抢回的包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进了会议室,便见到阮玉和一些警员已然坐好。我连忙伸手向她打起了招呼,打算借机掰正点儿形象。没想到她只是瞪了我一眼便转过了头,完全无视我伸出的手。我见状只好不尴不尬的收了手,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以防弄不好又把她惹火。 池干爹坐好之后示意了一下,证物科的技术人员便站起身播放现场照片。宽大的电视屏幕闪了一下便亮了起来,一张尸体定位照清晰地出现在了屏幕上。 刹那间,一股刺目的艳红顿时填满了屏幕,犹如失控的重型卡车一般狠狠地撞入了我的视线! 第八章 诡异影像 “死者名叫张宝库,男,46岁,未婚。原籍河北省运城县张家沟。曾在县城做过妇产科医生,后因猥亵女病人被人揭发,从而被吊销了行医执照……” 调查员用低沉的声音读着报告。顺着他的解说,我仔细地观察着电视屏幕中的血案现场。 名为“张宝库”的死者,浑身赤裸的坐躺在一张黑色的妇科治疗床上。他的身躯有些干瘦,整体泛着刺目的青白色。两条大张的瘦腿被摆在了两侧的腿架上,细长双臂直直的伸向了赤裸的胯下,两只手摆出了一个捧着东西的动作,但是手里却空无一物。 这具尸体没有头颅,外翻着青白皮肉的脖颈断口参差不齐。青色的气管、灰白的颈椎骨都有着犬牙交错般的断茬,也不知道凶手是怎么把死者的头弄下来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过程一定极为暴虐,否则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第二张照片的拍摄重点是地面那摊面积极大的血迹,死者的头颅正在里面浸泡着。半边干瘪的脸颊被染成了刺目的暗红色,稀疏的黑色头发胡乱的粘在了额头上。他的一双眼睛使劲大睁着,几欲掉出眼眶。青灰色的眼球上布满了黑色的血丝,已经扩散的瞳孔里依旧印着极度的惊恐。 最为诡异的是,死者的嘴角是上翘的。青白色的嘴唇形成了一个让人心寒的弧度,好似正在微笑…… “地上的血液均为死者本身所有。不过,我们在放置于死者旁边的衣服上发现了另外一种血迹,dna报告还未出来,暂无结果……”调查员继续读着报告,照片也切换成了抬走尸体后的现场,与我昨晚所见的状态毫无区别。 “死者的身体全无外伤,没有任何挣扎搏斗的痕迹,生前也无性行为。其身体血液流失量高达70%,脖颈被暴力扭断,头颅被卸下后置于死者的双手之中,后因第一目击人毕健的闯入,无意间将其碰落在地。根据我们在现场发现的地面血液搓划痕迹,对比第一目击人的口供及其身上血液残留,可以确认此事无误……死者的主要致命伤为脖颈完全断裂,身体大量失血。初步判断,其死亡性质为……唉……那个……自杀!” “什么?!”池干爹闻言暴吼了一声。 除了证物科的人员之外,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傻愣愣的看着这个调查员。 “你开玩笑呢啊?脑袋都他妈在地上了,你告诉我这是自杀!你郭德纲相声听多啦?!这报告谁做的?!老子撤了他!”干爹的吼声在屋内嗡嗡作响,似乎连窗上的玻璃都被震得颤抖不止,显然被这个荒谬的答案气得不轻。 “这个报告是冯处和郑组长昨晚联手做的,我也参与了。”一位坐在角落的调查员站了起来,大声回答道。 室内嘈杂的议论声被他说出的话语瞬间熄灭,显然这位调查员所提到的两个人,在鉴定方面有着极大的权威。 “关于这个死因判定,我来解释一下……”调查员在干爹沉默地盯视下紧张地清了清嗓子,说道:“昨天我们最初的判断是他杀,但是由于始终没有找到凶器,所以无法判定凶手使用了怎样的手法弄断了死者的脖子。就在郑组长打算写报告的时候,三队的同事送来了一个灰黑色的布包。我们在布包里找到了三个小瓷瓶,以及一个微型摄像机。经过转制,我们将摄像机硬盘里的内容提取了出来,并且进行了查看……最后,冯处和郑组长根据影像的内容,暂时做出了自杀的判断!” 调查员的话让我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听来十分荒诞的死因判断竟然还和我夺回的布包有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在提到“影像内容”的时候,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仿佛是在压抑着极大地恐惧一般。 这位调查员走到了电视旁,从透明的证物袋里拿出了一张光盘放入了播放器,随手关掉了室内的灯。 满挂着厚重布帘的会议室瞬间陷入了黑暗,只剩下电视屏幕那幽幽的蓝光正在微微闪动。 一片雪花出现在了屏幕里,影像开始播放…… 突然!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了整个画面!仿佛某个恐怖片的开头一般惊悚而诡异。 会议室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发冷,而屏幕中的镜头便向被“冷气”推开了一样逐渐拉远,露出了死者张宝库那张干瘦的脸。 镜头微微的抖动着,他似乎在调整着镜头的角度。弄稳了之后他便回到了办公桌前,背对着镜头坐了下来,不知在做些什么。 从画面的拍摄角度来看,摄像机的位置应该是在洗手间墙外的铁架上。这个角度可以看清半个屋子,治疗床、屋门以及门边的办公桌都在视角范围之内。画面沉默的播放了一会儿,调查员便按动了快进,将时间向后调动了两个小时。 我看了一下右下角的记录条,上面显示着:7月8日晚23点23分。那是案件发生的三天前。 就在这个时候,恢复正常播放的画面里忽然出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 镜头中的老张突然从椅子上站起。那种速度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站起”,还不如说是“跳起”,就好像他瞬间受到了千伏电压的击打一样。紧接着,他又猛地弯下了腰,双手用力的撑在桌面上,仿佛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看不见的人,正在猛力的向下压着他! 屏幕中的老张在努力地挣扎着。两条瘦弱的胳膊撑在桌面上起起伏伏,好似正在拼命地摆脱某种控制,额头上也出现了不少汗水。 看着画面的我此刻的冷汗并不比他少,就连脊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因为,就在刚才老张被压制的那个瞬间,我看到他的后背出现了一团模糊的物体,好似淡淡的烟雾一般轻微地一闪即逝。然而这一瞬间的景象却拽出了我记忆中十分深刻的一个画面:小胡同中我在镜子里看到的,毕健背后的那团模糊! 会议室的气氛寂静异常,所有人都神情紧张的盯着屏幕。 老张在奋力挣扎了一会之后便力竭而倒,趴在了桌上一动不动,状似昏迷。40分钟之后,他醒了过来,浑身打颤的走到了镜头前。在他关掉摄像机的那一刻,我看到他眼中的血丝似乎更多了一些,瞳孔中灌满了深深地迷茫和恐惧。 调查员继续快进着影像。 在其后的两天之中,每晚23点23分,老张都会准时的来到治疗室,打开摄像机,然后回到桌边坐下干着什么。随后便会出现惊醒、挣扎等等一系列的诡异举动,仿佛像在梦游一般。 直至9日晚,老张的行为才出现了变化。在重复了挣扎的动作之后,他并没有像前两日那样过来关掉摄像机,而是发疯般的跑了出去。治疗室的白色木门被猛力摔在了墙上,而后“呯”的一声弹回、关闭。 我看着空无一人的画面,心中不住思索:老张打开摄像机的动作好像是有意识的,而后回到桌边不久就会进入一种梦游般的状态,神经质的重复着翻文件的动作。而后便会进入惊醒、挣扎、昏迷、恢复正常这一连串的动作进程,直至再次有意识的关闭摄像机。 这是录像中所记录的这三个晚上,老张重复在做的事情,甚至连开始的时间都分毫不差!这是为什么?梦游?还是精神病?那团模糊每次必定会出现,那又是什么?难道真如燕道杰所说的一般……是鬼?! “嘶~~” 会议室中的所有人突然集体发出了一声充满恐惧的吸气声,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急忙看向已被快进了五个小时的影片,只见画面中那扇没有关紧的白色木门,正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缓缓地滑开。一个人形的白色物体慢慢地从门口爬了进来。 那物体爬行的动作十分费力,好似所有关节都受了伤的蜥蜴一般,一步一顿,缓慢中带着一种无力的挣扎。它爬行了一会就停了下来,慢慢地,一顿一顿地抬起了披散着凌乱黑发的头,露出了一张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孔…… 是老张!穿着医生白色大褂的老张! 他的嘴大张着,无声地不住翕动,嘴角正在向外冒出一股股的白沫。那双布满鲜红血丝的眼睛向上翻着,整个瞳孔已经消失不见,充满眼眶的白眼球正怨毒的盯着镜头,仿佛……正在盯着镜头外的我们!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席卷了我的身体,而画面中的老张却在此时做出了更加诡异的动作。 他好似坏掉的木质傀儡一般,僵硬而机械的从地板上拉起了上身,直至跪坐于地。随后便开始缓慢的脱下沾满血迹的白大褂,露出里面干瘦的身体。他的嘴角开始上翘,慢慢展露出了最后死亡时定格的那个微笑,诡异而阴冷! 赤身裸体的他趴回地上,缓慢地向着治疗床爬去。在临近床边的地方停了一会,用指甲使劲的抓挠着地面。而后,他僵硬的爬上了治疗床,转身坐好,缓慢的将双腿分别放在了两侧的腿架上之后便沉默不动。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双眼曾有几次向下翻出了黑色的瞳孔,但很快就翻了回去,仿佛他本能的想要挣扎着清醒,但却徒劳无功。 突然!他的双手交叉,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头颅,开始用力的掰向左侧,然后转向背后……一圈又一圈……我浑身发冷的盯着屏幕,看着这诡异难解的一幕,看着一个人活生生的扭下自己的头颅! 老张的面孔扭曲着,嘴角开始流出一股股混着白沫的鲜血。在不知道扭了多少圈之后,脖子的皮肉开始撕裂,露出犬牙交错的断口。紧接着,颈侧的大动脉断裂,腔内的鲜血开始一股股的喷出,气管、食道、颈椎开始依次撕裂,直至整个头颅脱离身体。 那双手顿了顿,随后捧着仰面向上的脑袋缓缓的伸向了赤裸的胯下,最后僵住不动!仍未凝结的鲜血顺着脖子的断口一股股的往外窜出,流过赤裸而干瘪的胸口,顺着治疗床的黑色人造革床面,一滴滴地滴落在白色的地砖上,慢慢的晕开了一片血湖…… “嘀嗒!嘀嗒!” 这声音打断了整个过程的静默无声,也如巨锤一般砸在看着影像的每一个人心中,整个儿会议室鸦雀无声。 7月10日凌晨5点15分,被害人张宝库,自杀身亡! “荒谬的自杀”竟然是是真的!影像中的难以置信的一切,让屋内的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保持着压抑的静默。只有墙上的挂钟,正在发出“嘀嗒!嘀嗒!”的响声……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走廊里突然发出了“哐”的一声大响。 众人一惊,下意识的向门口看去。只见那门正在无声的滑开,一个趴在地上的白色人形物体从门口慢慢地爬了进来…… 第九章 强效催眠 当你看到自己刚刚看完的恐怖画面突然走出了屏幕,在距离自己不足三米的地方活生生的再现,你会怎样? 惊叫?突然站起撞倒椅子?大张着嘴僵在原地?还是马上拔刀准备攻击? 这些动作,在那个白色物体扒开木门、爬进屋内的那一瞬间,就在会议室里一个不落的上演了。 人形的白色物体慢慢地向前移动了一小点儿,然后便面对众人抬起了披散着长长黑发的头,露出了一张雪白的……娃娃脸?! 这张脸长的圆润可爱,仿佛小鹿一般的眼睛里微微泛着水光,洁白的牙齿正轻轻咬着粉嫩的嘴唇,“嘶嘶”的吸着冷气。随后,她揉着膝盖扶着墙壁站起了身,脸上的表情泫然欲泣,看来很是可怜。 这情景让室内的众人不由得再次僵住了身形,集体创作了一幅名为“尴尬”的画面。 “郑欣桐!你这死丫头要干什么?!” 一声愤怒的娇喝解冻了众人僵住的动作,随后,大家便尽量自然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然,那些把椅子撞倒在地上的,需要先把椅子扶起来才能继续表现的“若无其事”。这里面,也包括了发出这声娇喝的“小辣椒”阮玉。 “小玉,我……”娃娃脸有些委屈的解释道。 “好了,先别说了!”阮玉打断了她的话,帮她捡起了地上的文件夹,拉着她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 娃娃脸好像也觉出自己似乎闯了什么祸,微微低下脑袋老实地坐了下来,一声不吭。 “咳咳!”干爹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用力的咳了几声,缓了缓场面的尴尬。随后眉头一紧,神情凝重的说道:“全体注意!这个案子从现在开始列入a级特案。三队全员取消休假,全力侦破!队长阮玉直接向我汇报。下封口令!一切与本案有关的事情,严禁向任何无关人员透露,否则内部处分!” “是!” “散会!小玉、阿生,来我办公室,”池干爹起身向门口走去。看见仍旧低头坐在那儿的娃娃脸,随口说道:“小郑,你也来,有什么事过来说。” 进了办公室,我们在沙发上落座。池干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后,问道:“小郑,刚才是怎么回事?有什么情况?” “哦,是这样,衣服上的血迹dna出结果了。我们经过对比,发现这份血迹与案发现场倒在卧室内的狗尸吻合。另外,经过对狗尸的解剖检验,我们发现这只狗的肾脏不翼而飞……”娃娃脸说着便将文件夹递给了池干爹。他看了几眼便将其传给了小辣椒,随后传到了我的手上。 我看着文件夹里的照片,心脏顿时不自觉地漏跳了几拍! 照片拍摄于案发的小院内,角度十分随意,看起来拍摄的时候并未用心。画面的主角是一只全身长着黄色毛发的普通土狗,它蹲坐在屋檐下,憨厚的吐着舌头。长着一撮白色毛发的脑袋微微的侧歪着,正在好奇的看着镜头…… 小胡同中追击的一幕幕画面,瞬间划过了我的脑海。飘上屋顶的它!胡同中引我追踪的土狗!扑向黑衣人的黄影! 是……它?! 那个时候,它应该已经被装在那个小号的殓尸袋里了。我当时看到的……是什么? “奇怪,这只狗很普通,没什么特别啊。什么样的凶手会连一条土狗都不放过?还要开膛剖肚,挖掉肾脏,这有什么意义?难道是某种讯息……”阮玉微蹙着柳叶般的细眉猜测道。 “也许,这并不是一只普通的土狗……”我认真地说。 阮玉被我的神情唬得一愣,不由得拿起照片仔细的看了起来。就连池干爹都对我异常肯定的语气产生了疑惑,端着茶杯看了我一眼,开口问道:“阿生,这狗……” “咚!咚咚!”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池干爹只好暂时放下问题,用喊声示意门外的人进来。 黄色的木门无声滑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这男人的身材有些瘦小,头发花白,消瘦的脸上刻印着深深的岁月痕迹。他的面容虽然苍老而平凡,但那双不大的眼睛却是异常的锐利,仿佛出窍的刀子一样引人瞩目。 “小郑,你这丫头怎么老是冒冒失失的呢?除了干活的时候稳当,平时你就不能稳当点儿?文件没拿全就跑……”中年男人念叨着走到了沙发边,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了茶几上。 “老冯,来!坐!坐!”干爹起身对着来人招呼道,看起来对他颇为尊重。 “啊,我都忘了介绍了!这位是证物处的冯处长,这个小丫头是法医组的组长,郑欣桐,”干爹坐回了沙发上,指了指刚刚坐下的中年男子和娃娃脸,“三队长阮玉,这个不用介绍了。所谓不打不相识,你俩都打了好几架了,应该很熟了么!”这老头竟然还开起了玩笑。 “这是我的干儿子,牧七生,”干爹指着我说。“私家侦探,身手十分不错。昨晚的布包就是他从歹徒手里抢回来的。呵呵,对案情很有帮助么!我早说这小子就是个干刑警的苗子!” 上了年岁的人对自己的孩子总是看的比较重的,乐于向外人夸奖,没想到连干爹这么硬汉的人物竟然也不例外。我有些尴尬的起身伸出了手,依次和众人握手打招呼。不过阮玉对我伸出的手依旧无视,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应付了事。 小辣椒这脾气还真是……不过,那一“捏”怎么说也是我的不对……我摸了摸鼻子,灰溜溜的坐回了沙发。 这怪异的场景引得冯处长他们不住的打量着我和阮玉。尤其是娃娃脸,此刻她正端着满脸的好奇使劲儿地看来看去,如果不是有两个长辈兼上司在场,我坚信她一定会在“八卦之魂”的推动下,直接拉着阮玉问个究竟。 “呵呵,小孩子家家,一点儿误会还记上仇了?过了就算了吧……哎?这个点了啊……”干爹看了看手表,“走,咱们一起吃个饭。下午没别的事儿,咱们好好讨论讨论这个案子……” “我就不去了吧?” “不行!我这儿还等着你给我解解案情呢,你不去我找谁去……”干爹一把拉住了起身要走的冯处长。 “大队,我还想安排下队里……” “大家都去吧,这顿我请!就算给阮队长道个歉,昨晚是我太鲁莽了!”我赶忙截断阮玉的话抢着说道。心里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赶紧把我们之间的误会化解。毕竟,总是这么遭着白眼终归不是个事儿。 阮玉看了我一眼便没再多说。干爹见状拿起了手包,招呼我们走出了办公室。 离刑侦队不远的地方有条叫做筒子巷小街,街口有一家饭馆,名叫“池塘”。这家饭馆虽然不大,但是二楼却有几间可以直观湖景的雅间,环境十分舒适。 我们在雅间中坐定,各自拿着菜谱寻找着自己喜爱的菜肴。我忽然想起,这家店面的老板烹制河鲜的手艺十分高明,尤其擅做黑鱼,于是便叫住刚要出门的服务员,让她加一道老板拿手的“清蒸黑鱼”给大家尝尝鲜。 没想到池干爹却在此时伸手拦下,说冯处长不吃黑鱼,还是不要加了。我正欲取消,冯处长却表示没有关系,并示意服务员出去下单。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泡起了一壶茶,在这环境舒适的雅间里谈起了案情。 郑法医首先将死者那诡异的“自杀”状态做了一番分析,看着她那十分随意的态度,我不由暗赞这姑娘的胆识。这么恐怖血腥又超脱常理的情况,连我这个大男人都看的心颤,她倒是一点都不害怕。不过,后来我才知道,这姑娘7岁时就在用普通针线,为受伤的小动物做缝合了,实在是天生就少根“恐惧血腥”的神经,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我觉得,这个案件的凶手极有可能掌握了一种十分厉害的催眠术,所以才让死者在死前的三天内,都出现了梦游症一般的情况,这一点从死者有意识的设置了摄像机也可做出证明,因为他感觉出了自己的不对劲,所以打算录下来看看自己究竟干了什么。”郑法医用这个论调结束了自己的分析。 催眠术可以强大到让人慢慢拧掉自己的脑袋?细胞记忆在死后也能持续这么久?那团模糊又怎么解释?为什么只有老张发疯的时候有,而其他时候的画面里没有? 一大堆疑问在我的心里翻滚着,我刚打算把这些疑问说来和大家探讨一下,就听阮玉开口说道:“催眠术?强不到这种地步吧?人类应该都有自保意识的,通常情况下,中了催眠术的人连自己的银行密码都不会说,更何况是自杀?而且,张宝库在把自己脑袋完全拧下来之前就应该已经断气了,后续的动作怎么解释?” 小辣椒提出的问题几乎都是我想知道的,我见状便收回了打算出口的话,扭头看向郑法医等待着她的解释。 “牧大哥抢回的布包里除了摄像机以外,还有三个小瓷瓶。经过药物测试显示,瓷瓶中的药物是一种暂时不知具体成分的强效致幻剂。根据我们的分析,这种药剂在达到某种剂量的时候,可以造成施用目标昏迷,它可能就是导致大队他们在现场昏倒的原因。而且,我认为,这种药物极有可能就是凶手配合催眠术的一种道具,可以使受术人更加易于控制,也可以造成身体机能的暂时变异,所以死者才产生了那种超于常理的肢体动作。” “迷药……这倒是很有可能,当天我听到外屋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刚从夹墙拐出来打算看看情况,鼻子里就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接着便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干爹摸着下巴说道。 “干爹他们昏倒的原因是这种药物的可能性很大,要不然不会三个警察在我取相机的十多分钟内全部倒地,而且没有任何搏斗痕迹。但是,要说张宝库的死也是因为这个,我觉得有点牵强。就算这种药可以使他受到强力催眠术的控制而自杀,但是,就像阮队长说的一样,他断气之后的后续动作还持续了很久,这个怎么解释?”我摸了摸鼻子,问道。 “这个么,也不是不可能,人体有细胞记忆你知道吧?我上大学的时候看过一个云南的案例,有一个被害人徒手撕开了自己的肚子,将里面包括心脏在内的全部内脏取出,放在地上摆出了一个怪异的图案。其后,警方在现场的香炉里,就发现了一种残留的强效致幻剂……”郑法医喝了口茶水,解释道。 “嗯……话虽这么说,但是脑袋和心脏毕竟不同,还是牵强了点……”我不由皱了皱眉。 “那你说说你的判断!” “唉……这个……”我顿时哑口无言。 难道要我告诉他们有鬼?这也太荒谬了点!我自己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况且,大家一直都没有提到过那团模糊的事情,难道……那东西只有我才看得见? “嗯,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外国也曾出现过类似的案例,奇怪难解的案件确实数不胜数。而且,就算是一些看似普通的案子,背后可能也藏着无法理解的东西……强力催眠术么?这倒也不失为一个调查的方向,”冯处长开口说道,沧桑的语气里仿佛隐藏着许多不凡的经历。 娃娃脸闻言得意的瞟了我一眼,接着说道:“哦,对了,还有个情况要说明一下。牧大哥拿回的微型摄像机上只有两种指纹,均已确定对象。一个是属于死者张宝库的,另一个是属于第一目击人毕键的,并没有发现那个黑衣歹徒的指纹和其他痕迹。小玉,我这儿暂时没法儿提供更多的东西支持调查了。” “嗯,知道了。一会麻烦牧先生回去做个面部拼图,只能先撒网了。” “好。这案子……” 我看了眼干爹,见他微微点头示意,我便说起了我和这个案件的关系,将寻人委托的前因后果向众人清楚的讲述了一遍。当然,我隐瞒了胡同中那个诡异女人的事情,还有那只狗……我心中隐隐有着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这些事情仿佛带着某种十分致命的东西,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情况就是这样,我始终觉得这个叫毕键的胖子很有问题。而且,他曾经频繁的与死者交往接触,这中间的事情,极有可能解开张宝库死亡的秘密。所以,我认为,应该先从他这里下手!”我再次看向干爹,眼神里透出了犹如磐石一般的坚定。 “我看这样吧……”池干爹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叹气道:“这个案子阿生本身就是知情者,而且他接着要做的事情与我们的调查方向也会重叠,不如让他以编外人员的身份直接参与进来吧……” “我反对!他不是警方人员,参与重案调查不符合程序!如果需要他协助,我们自然会找他,没必要全程参与。”阮玉生硬的说。 “我必须给那位老伯一个答案!那种找不到亲人的感觉你可能不懂,但是我懂!”我盯着她,语气坚定地说道。 小辣椒认真的看了我一会,随后转开了头,没再说什么。也许是我的错觉,就在她转头的一刹那,我似乎从她的眼神里捕捉到了某种忧伤。 “呵呵,身份的事情好说。回去补个手续,阿生就以协警的身份加入专案组,”干爹插话换了下气氛,随后啜了口茶水接着说道:“嗯……那个黑衣歹徒据说格斗能力极强,而且可能还会催眠术之类的东西,比较危险。小玉,阿生就和你一起行动吧,以你俩的身手来说,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这样安全点儿。再者,阿生不太熟悉咱们这一套程序,和别的同志配合也容易出问题。就这样吧,小玉?” 阮玉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就扭头朝向窗外,静静地看着湖景。不知为何,看着她线条秀美的侧脸,我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强烈地熟悉感,此刻眼前这份落寞的神情和我思念那些“无形的”家人时何其相似…… “呵呵,没想到才这么会儿,我们就变成同事了。你得请客哦!我看刚才那黑鱼就不错,味道很鲜呢。今天我是吃不下了,改天你得再请我一顿!”娃娃脸在一旁开心的说道。 “行,没问题!下回给你换个口味,酸菜鱼知道吧?其实这道菜本来叫做‘酸菜黑鱼’,主料就是黑鱼,不过后来很多饭店都是用比较便宜的草鱼来做,味道差了很多。下回来这儿,我请你吃正宗的!大家都有份,呵呵。对了,冯处不吃黑鱼的……您是有什么忌讳么?”我向娃娃脸应承着饭局,随口问道。 “呵呵,老冯可不是一般人,他不吃黑鱼这事可大有来历,价值一个‘个人一等功’啊!老冯!赶紧给孩子们讲讲,让他们开开眼,顺便教教他们侦破的精髓。”干爹笑呵呵地插话道。 “你这个老狐狸!我这点儿破事有什么好讲的。我看啊,你让我讲故事是假,打算让你的好徒弟和干儿子多学点儿东西才是真吧!”冯处长摇了摇头,有些戏谑地说道。 “哪儿来得那么多事儿,快点讲!你不讲我讲了啊!” “哎,怕了你了!还是我说吧,让你讲都能当成神话故事听了,你还让他们学啥?” 冯处长清了清嗓子,随即便用沧桑的嗓音讲起了黑鱼的故事。 原来,我们常常当成美味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在某些时候也会把我们当成美味,吃进它们的肚子里…… 第十章 食人黑鱼 湖南省位于我国中部偏南,长江中游南岸。整体地势三面环山,北向开口形成一个马蹄形的盆地,自然风光秀丽多姿。 这里水系众多,著名的洞庭湖、湘江等皆在此地,因此,渔业养殖在这里也是十分发达。冯处长的故事就发生在一个居住于泸阳镇养鱼人的身上。 这个养鱼人名叫李正军,家住安平村的村尾,自有一个八亩的鱼塘,主要用于养殖黑鱼。 黑鱼的学名叫做乌鳢,也称为乌鱼、蛇头等等。在湖南,人们一般称之为“财鱼”。 这种鱼生性凶猛,繁殖能力强,胃口奇大,可以吃淡水中的所有鱼类,有时候连自己的幼鱼都不放过。它的牙齿锋利,体型最大可以长到几十斤。最神奇的是,这种鱼离开水也能生存三天以上,在陆地上可以像蛇一样移动。它的营养价值极高,味道鲜美,还有不错的食疗作用,就连《神农百草经》中都有它可以消炎、消水肿的记载。因此,这种鱼具有很高的市场价值,养殖者众多。 李正军是一个典型的老好人,对人和善,从不与人口角。他的妻子名叫程凤莲,是程家的大女儿,其下还有两个妹妹。二妹嫁给了县里一个机关单位黄姓干部,三妹与男友在结婚前便一起失踪了,音信全无。 事情的起因来自于李正军的二妹夫黄兴,这位黄办事跑到县里的警察局报了警,称其妻子被李正军拐走杀害。警察接警之后便去李家查看,当即搜出了黄兴妻子的一些随身物品,并在厨房中发现了大量血迹,但却没有找到尸体。 案件发生之后,安平村的村民在警方的调查过程中又说出了很多线索。有人说,程家的三女儿好像在失踪前就是来了李家。也有人说,李正军的姐姐也已经将近三年没有出现了……如此林林总总,众说纷纭。 经过警方对信息的排查过滤,最终震惊的发现,在前后几年中,竟然有6人的失踪与李正军产生了关系,案件的性质就此升级。 然而,调查人员却在此时遇到了问题。被收押的李正军始终缄默其口,一字不吐。他的妻子又神神叨叨的整天念着不知名的经文,说不出一点儿有用的信息。对于李家的搜查也没能找到尸体,甚至连一丝有用的线索都没有,调查就此陷入了胶着。 冯处长此时正在湖南出差,恰逢岂会,便被湖南警方请入了专案组。经过几天细致地现场勘察之后,冯处长同样没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他们偶然听到池塘边的树林里传来了一阵阵的犬吠。 众人连忙赶去查看,只见一只花白毛发的狗正在与一只体型硕大的黑鱼相斗。搏斗在此时已近尾声,那只大黑鱼虽然凶猛异常,但终究是敌不过陆地上的食肉动物,此刻已被花狗咬的开膛破肚,奄奄一息。 冯处长那双锐利的眼睛就在此时发现了端倪! 他连忙赶上前去轰开花狗,仔细查看起了仍在抽搐的黑鱼。随即便在黑鱼的肚子里找到了几根已被消化了一些的……手指! 胶着的案情终于出现了重大突破,池塘里的黑鱼自然也就遭了秧。它们全部被捕捞上来开膛破肚翻找尸体,最终,警方从黑鱼的肚子里一共找出734块人体骨骼,经过冯处长等人几夜的奋战之后,终于将碎骨拼回了基本形态。经过dna鉴定和颅骨复原术,死者的身份终于确定,正是干部黄兴失踪的妻子,李正军的小姨子! 李正军在看到警方拿出的复原颅骨之后,依旧一语不发。不过他却在返回看守所后,趁着守卫不备的时候突然咬舌自尽! 程凤莲知道案件被破之后,对丈夫所干的事情倒是供认不讳,但她始终没有说出发生这一切的原因。同时,她的嘴里不断地念叨着“她们是为圣教做贡献”、“她们早回了真空家乡,是福气”这类神叨叨的话语,并且保持着这种精神状态被送进了监狱,以包庇罪被判终身监禁。 冯处长在给我们讲述这个结局之后,亦说出了这个案件仍旧存在的疑点。他在拼合尸块的过程之中发现,尸体被切碎喂鱼的部分只有皮肉骨骼,所有内脏却不翼而飞。这个疑点由于李正军的死亡以及程凤莲的疯狂已经无法证实。后来,警方听一些村民说,李正军是把人杀了拿器官卖钱。还有人信誓旦旦的说,曾经看见李正军把一个鼓鼓的袋子给了一位“摩尼会”的大师兄,那包的拉链开着,里面放着一捆捆的钱…… 警方顺着线索追查这位“大师兄”,却发现此人早已消失,犹如人间蒸发一般,毫无痕迹。最终,警方只能无奈结案,在档案的句号后面加上了一个问号,永久封存! 冯处长在故事讲完之后,对我们说:“一切事情都有原因,一切案件都有目的!破案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仔细再仔细,努力地追寻那些不知道埋在哪里的线索,哪怕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将谜题全部解开……” 晚八点。 在这价值百万的“黄金档”时间里,我正驾车跑在路上,直奔毕健的住所。 下午结束案情分析之后,我随阮玉返回了刑侦队进行面部拼图,为搜捕黑衣人的行动提供对比画像。其后,我又在干爹的安排下补了手续,以一个协警的身份正式加入了专案组。办好这些事情,我便急急忙忙的赶回了公司,将现场神秘刻痕的照片交给了夏芊芊,让她联系燕道杰尽快过来确认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心里对毕健这个胖子始终存在着巨大的疑虑,况且寻找周晓梅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从他开始调查,于是便打算直接与他接触。没想到小辣椒却说我既然已算警方人员,那就要遵守相应的规则,不能擅自行动,执意与我一起行动,于是便相约一起去毕健家里探查。 停好了车,我快步朝毕健的家走去。 这是一栋快要拆除的老式住宅楼,总高六层,住户的数目不多。楼体老旧的外墙没有任何涂装,裸露的红砖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残破而荒凉。 刚刚走到楼门口,我便看见阮玉高挑的身影正靠在墙边,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双手抱胸仰头看着天空,脸上带着一种让人心疼的表情……孤独而落寞。 我不由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她,心中不断翻涌着相伴多年的迷茫感,不自觉的有些发愣。 阮玉回过了神儿,眼见我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一对柳叶般的细眉不禁微微皱了皱,开口道:“牧先生!为了合作过程之中不出问题,有些事情我先要说一下。首先,请你时刻记住,我们是警察,不是民间组织,所以任何情况之下都要以保护民众的生命财产为先。其次,作为你暂时的上司,我需要你在做出任何行动之前都要向我报告。还有,鉴于你之前的表现,不论任何情况之下,请你和我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禁止和我产生任何身体接触!就这样!” 口气强硬的说完这堆“法案”,小辣椒转身便进了楼门。我见状只好无奈地摸摸鼻子,抬步跟了上去。 这种老式住宅使用的是现在很少见到的外廊式建筑结构,楼门设在整栋建筑的侧面,进门之后就是楼梯间,紧接着便是一条长长的通道。楼中所有的户门都排列在楼道的一侧,另一侧则是一些窗子,布局很像学校的教室。 毕健的家位于走廊尽头,暗铜色的防盗门敞开着,贴在了旁边的墙上。阮玉按了按门铃,等了半天。眼见屋内没有反映,她便用手使劲的拍了几下木门,口中喊道:“毕健在家吗?我们是警察!” 如是几次,屋内依旧毫无反应。她疑惑的对着猫眼看了看,随后试探性的拧了拧门把手,伸手推了推。没想到这门却并未上锁,随着她的动作应声而开。 阮玉抬腿就想进去,我却一把按住了门框,阻止了她的动作。我的鼻子在木门打开的瞬间,似乎捕捉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先别进,这屋子有古怪,我好像闻到了血腥味……”我压低了声音说道。 “让开!你当我这特警队队长的职位是买的啊?!办假证的可没这本事!”小辣椒瞪了我一眼,推开我的手臂便进了屋。 我急忙跟了进去,伸手便想开灯。在门边的墙上摸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开关试了几下,头上的电灯却并未亮起。 室内十分黑暗,客厅的窗子拉着厚厚的布帘,一丝从中缝透出的微光投射在了沙发上。除了这丝微光,就只有我们站立的门口以及客厅一角的鱼缸有着些许光亮。 阮玉喊了几声,异常安静的屋内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鱼缸的加氧泵不断的发出“嗡嗡”的声响。 我眯了眯眼,让自己的适应黑暗,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这是一间刀把型的屋子,门边是一堵不长的轻体墙,墙边摆着鞋柜,墙面上钉着挂钩,随意的挂着几件衣服。正对着门口的是瘦长的客厅,一侧摆着一组沙发,对面是一部电视以及发着光亮的鱼缸。鱼缸的旁边是一条看不清具体情况的黝黑过廊。 忽然,鱼缸里的一阵骚动引起了我的注意,那群鱼仿佛正在争抢着什么。我凝神看了看,鱼缸里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淡绿或是淡蓝的水,此刻却异常的有些发红。 心中觉得有些蹊跷,我让过挡在前面的阮玉走了过去,透过微带弧度的玻璃,仔细的搜索着布满装饰物的缸内。 阮玉从门口走了过来,站在旁边四处观察。就在这个时候,一只体形宽扁的黑红色地图鱼,从岩石山的后面游了出来,嘴里叼着的白色物体,顿时引起了缸内鱼群的又一轮争抢。 一股艳红从被争抢的物体中飘了出来,我连忙凝神观察,那似乎是……一只残破的耳朵?! 没错!那是一只人的耳朵,一个不大的金色耳环还挂在上面,随着鱼群的争抢不断晃动着。 阮玉见状皱了皱眉,随后神情凝重的直起了身,向我示意了一下便走进了黝黑的过廊。 我跟着她的脚步走到过廊口,借着鱼缸的光亮四处搜寻着灯的开关。在过廊侧面的墙上找到之后,我便伸手尝试开灯。 “啪”的一声轻响。这条可供两人并行的过廊顿时亮了起来。阮玉停了下来,一边适应着室内亮度的变化,一边打量着前面的几个房门。 恰在此时,一把闪着寒光的刀突然从她背后的门里伸了出来,朝着她就猛劈而下! 我见状赶忙蹿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就往回拉。没想到她却误会了我的动作,非但没有过来,反而按住了我的手向前带去。我来不及解释,顺势一扑将她抱在怀里,借着惯性勉强向前移动了少许,背后当即便是一凉,接着便是一阵疼痛。 心知已然受伤,我急忙向后方猛力蹬出一脚,踹开了手持利刃的攻击者。 一股反震的力量传来,袭击者发出一声怪叫便滚了出去,带出一阵乱响。明白过来的阮玉立马挣脱了我的怀抱,回身将我挡在身后,掏出手铐握在手里作为拳撑,冲着客厅蓄势戒备。 我借着过廊昏黄的灯光向客厅看去,之间茶几已经翻倒,散落在地的杂物中扔着一把沾着血迹的菜刀。一个身材普通的短发男子正趴在地上不住的摸索,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他穿着样式简单的牛仔裤和t恤,满脸的血红色遮掩了具体的容貌。摸索了一会之后,短发男子一把抓起一团白色的物体,怪笑着塞进了嘴里,啧啧有声的大嚼了起来。完全没有理会一旁的菜刀和凝神戒备的我们,仿佛全然忘却了刚才的攻击,只是全神贯注的啃着……半只人手?! 阮玉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一脚将菜刀踢飞,顺势一拳打在了那个男子的侧脸上将其击倒。紧接着便反剪他的手臂,膝盖向他背上一跪,顿时将这个男子面朝下方压制在了地上。 短发男子疯狂地挣扎着,但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击动作。被压在身下的手努力想要伸出来,抓向掉在一旁的残破人手,嘴里“嗬嗬”作响的念叨着:“肉……我要吃肉……我要飞……” 阮玉用手铐铐住了他同侧的手腕和脚腕,随后站起了身。没想到这男子一脱离压制便在地上使劲的往前搓爬,没被铐住的手一把抓住了地上的半只残手,使劲塞回嘴里继续啃了起来。 这恶心的场景实在让人看不下去,我急忙走了过去,抄起沙发坐垫上的垫布拧成绳子,一把打掉他手里的残手,将他另一边的手脚也捆了起来。 四肢被制的男子在地上疯狂的扭动,嘴里胡乱的大声嚎叫着,口水混着血液和碎肉从他嘴里流了出来,在地上形成了一片十分让人反胃的狼藉。 阮玉见状狠狠地拧了拧柳眉,拿出手机打回刑侦队,安排后续警力增援。 我轻轻动了动胳膊,发现背后的伤口并不是很疼,伸手也没摸到多少血。感觉伤口并不妨碍行动,我随手抽出腰后的短刀,转身便走向过廊继续搜查。 过廊里面分布着四个房间,离廊口最近的就是这个男人刚才冲出来的地方。我小心地进去看了看,试了试墙边的开关,惨白的灯光当即照亮了这间厨房。屋门边上就是风道管井,与里面的墙面形成了一个死角,角落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装着调料的瓶瓶罐罐,旁边有些血迹,想来那个男子刚才就是躲在这里避过了阮玉的视线。 搜索了一圈,毫无发现的我便退了出来。对面的卫生间屋门大开,里面亮着灯,看来阮玉已经检查过了。我向着过廊深处走去,卫生间旁边的屋门也已经打开,阮玉正在里面查看着,仅剩尽头的这扇门还关着。 刚到门口,我的耳朵便捕捉到了一丝声响。那是一种怪异的呜咽声,有点像哭泣,又有些像咀嚼声。还有一种犹如蛇爬行时发出的“沙沙”声时不时也会出现。 难道……里面还有一个?! 我扭头看向阮玉,伸手指了指屋门,做了一个戒备的手势。她拎着一根从房间里找到的棒球棍,走过来靠在了墙边,冲我点了点头。 紧了紧手里的短刀,我一脚踹向房门,而后借着反震的力量迅速向后退了一步。 房门快速的向屋内滑开,不过开到一半便碰到什么东西弹了回来,屋内亦在同时响起了大声的“呜呜”声。 我伸手按住弹回的木门,顺着门缝打量着室内。这是一间卧室,空间不是很大,这个角度能看到的摆设只有一张大床以及墙边的衣柜,别无他物。我轻轻地推开门,推到一半便感觉到了阻力,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门后用力的顶着门,想要把门关上,还不断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我用脚踩着门底用力顶住屋门,一边将短刀提到胸口戒备着,一边伸手开灯。昏黄的灯光瞬间照亮了屋子,门后那股始终顶着门的力量却在这个时候缓了下来,慢慢收了回去。 戒备着侧身往屋内走去,我一只手用力的按着屋门,防止门后未知的东西踹门攻击。 突然!一双脚从门后猛地伸了出来,赤裸的脚底染满了殷红的血迹…… 第十一章 初露端倪 一双脚在地上伸出的时候可以让你看见脚底,那就意味着这个人至少应该是坐着的,危险性也就不会太高。 心知如此,我急忙蹿进了屋内,扭头向门后看去。只见一个全身被布条五花大绑的胖子正歪倒在墙边,塞着破布的嘴里使劲的发出“呜呜”声,通红的小眼睛里正不断的流着泪水,正是我们寻找的目标――毕健。 他左侧的耳朵已被割下,留下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坑,满脸血污中还粘着一片碎裂的耳骨。他的浑身只穿了一条短裤,雪白的大肚子上被暗红的色彩绘上了一副诡异的画卷,画笔就是那只被砍掉右手的秃腕。 仔细看了一圈屋内,我向阮玉打了个安全的手势,随后走向胖子割断了捆着他的床单。刚拿掉他嘴里的破布,他便用尽全身力气冲着阮玉嘶声大喊了起来:“警察同志!救命啊!二黑子疯了啊!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 刚进门的阮玉看了一眼我的后背,蹙着眉头没有说话。而后便走到毕健身边蹲了下来,扯过旁边的床单将他的断腕裹上,慢慢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片刻之后,三队的一群同事便冲了进来。屋子的门口顿时拉上了这三天之内我所见到的第二根警戒线…… 京城的夜景总是灯火辉煌。然而,这份绚烂背后的阴影中,却不知道遮掩着多少见不得光的人,或者物。 我和阮玉坐在警车里正在向她的寓所驶去。由于我拒绝去医院处理伤口,她便态度强硬的把我拽上了车,打算带我回家让与她同住的郑法医帮我处理。眼见她的脸上已有发火的趋势,我只好默默地上了车,以防我们刚刚有些缓和的关系再次僵化。 进了屋,身穿着一套“树袋熊”睡衣的娃娃脸便笑着迎了上来。阮玉向她交代了几句就去厨房泡茶,娃娃脸则是推出了一箱子估计可以进行包括解剖在内任何一种外科手术的工具,打算给我处理伤口。 闪着寒光的金属器械让我的额头不由渗出了冷汗,我伸手擦了擦,说道:“那个……用不上这么多工具吧?随便擦点药就好,我都不疼了。” “我专业的,你怕什么!我先看看,你转过去!” 你专业解剖的好不好!治个小伤就弄出一箱子器械,我能不憷么…… 我实在不好意思把心里的这段话说出来,于是只好胆颤心惊的转过了身,让她查看伤口。 “咦,收口了?怎么好的这么快?这下倒是不用缝合了,上点儿药就行。不过这口子挺长,这几天注意不要沾水啊”娃娃脸说着便开始了处理。 “小桐,你和阮队长关系很好么?一起住了很久了?”我随口问道。 “哎呀,好多年了啊。打从小玉八岁那年父母去世之后,她就一直住在我家啊,我爸爸是他的师傅,也是养父……”她一边给伤口上药,一边说道:“咦?牧大哥,你这一身纹身好奇怪啊,这种图案从来都没见过……” “小桐,别那么多话……”阮玉端着茶盘走了出来,打断了娃娃脸的“八卦”。她吐着舌头扭过了身,刚想张嘴说话,手中还没盖紧的药水瓶便碰到我的脑袋翻了过来,大半瓶的黄碘顿时披头盖面的浇了我一脸。 “小桐!你什么时候能稳当点儿!早上摔进会议室的事儿还没说你呢,你又来!”阮玉生气的数落了起来。用手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示意我赶紧去清洗。 在洗手池用水冲了半天,满脸的火辣感这才消解了下去。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后,阮玉的声音便飘了进来:“牧先生,小桐总是毛毛躁躁的,真不好意思!还有,刚才现场的事是我不对,害你受了伤,对不起!” 想了想下午讨论案情时我说她的话,又想了想她的身世,我总觉得这件事我也应该道个歉。想到此处,我急忙抓下毛巾架上的东西擦着脸上的水,开门说道:“没关系!下午那会儿说你的话,我也得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父母……” 阮玉没说话,只是目光直直地盯着我,秀美的脸庞慢慢泛起了红晕。 脸红什么?我都道歉了还要发火?不对,这神情怎么看着有些像是……害羞?! 心中觉得情况有点儿不太对劲儿,我急忙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去。 没想到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差点儿让我的心脏当即猝停。 只见一个颜色粉红,质感柔滑的“小布片”正被我紧紧地握在手里,明显是一条……内,内裤?! 我说怎么毛巾这么小,还滑溜溜的不吸水呢…… “给我!” 小辣椒的喊声打断了我的呆想。眼见着她那轻咬着粉嫩嘴唇的贝齿和眼中意味难明的目光,我急忙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的“小布片”递了过去,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她一把抢过转身就走,紧接着,一声满含羞怒的暴吼就从屋里传了出来:“郑欣桐!你个死丫头!让你洗个衣服都洗不好,为什么乱丢东西……” “啊?我洗衣服了吗?嗯……我好像搭在毛巾架上了。哎呀!我忘了洗了,那些内……” “闭嘴!”小辣椒的怒吼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我实在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也着实觉得后面的对话最好不要再听,于是赶忙抓起沙发上的衣服,随口向屋内招呼一声便慌慌张张地逃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午后。 刚刚吃完午饭的我正在享受夏芊芊泡的茶,脑中不自觉的对比起身边的这个“小叮当”和郑法医那个娃娃脸。最终,我庆幸的发现,小芊虽然也比较迷糊,但是其危险程度却要远远小于那个娃娃脸。想想那团带着幽香的“小布片”,我的额头不由冒出了冷汗……娃娃脸那个生物实在太危险了! 说曹操,他不一定会到。但是刚想到娃娃脸,她却直接打来了电话,可见这姑娘比那位枭雄还要凶猛一些。 电话的内容让我的心中一阵激动,对毕健家中的搜查终于查到了一些有用的证据,可是娃娃脸在电话里却是语焉不详,吞吞吐吐,只是让我回队里再说。我只好迅速拿好东西,和小芊打了一声招呼就急匆匆的赶往刑侦队。 刚刚走进证物科的资料室,我就发现室内的气氛有些怪异。阮玉坐在椅子上不住的握着拳头,手指的关节不断地发出“咯咯”响声,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唇,一脸愤恨。娃娃脸坐在电脑前面,脸色通红,眉头紧皱,一脸的怒气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害羞?!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昨晚的“小布片”事件还有余波? 我摸了摸鼻子,和她们打了声招呼。阮玉没说话,只是示意我看电脑,娃娃脸也顺势给我让开了位置。 屁股刚刚沾上坐垫,我就被电脑里的画面惊得差点坐在地上……因为,此刻的电脑里正在播放的是一部标准的“爱情动作片”! 和两个女警一起在刑侦队里看“爱情动作片”?这种超脱常理的情况让我完全不知所措。等等!以阮玉的性格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我赶忙扔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认真的看起了画面。 紧接着,我就发现了不对,“动作片”里的女主角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承受着那个肥胖身影的冲击……迷/奸?!这地方似乎有些眼熟啊……是张宝库的那间治疗室! 我困惑的扭头看向她们,阮玉起身按下了停止键,说道:“证物科同事昨晚解密了毕健硬盘中的加密文件,发现里面存有大量在张宝库的非法诊所里拍摄的色/情视频,也有一些妇科检查过程的偷拍。性质均为迷/奸,受害者都是张宝库的患者,年龄不等,最小的还有初中女学生……这帮畜生!” “实施迷/奸的主要是毕健,偶尔也有张宝库,”红彤彤的娃娃脸说道:“我们发现有一部分视频,已经将犯罪人的面部做了处理,并且将视频做了编辑和命名。对比我们找到的账本,可以确定,犯罪人毕健与一家色/情网站存在非法交易关系,将这些视频卖与对方用于牟利。这一情况我们已经备案,并将资料转给了信息犯罪组进行追查……” “哦,对了。牧先生,小桐对比了你昨天留下的周晓梅照片,发现其中也有她的视频。不过这个视频没有被编辑出售,而是单独放在了一个文件夹里……”阮玉在边上轻声说道。 “我要提审毕健,把事情弄清楚!而且周晓梅到底去了哪里,这家伙一定知道!”我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阮玉点了点头,当即便安排人员开了拘捕令,随后和我一起赶往毕健所在的医院。随行的警察恰巧是上回和干爹昏倒在一起的张警官,见到我的时候还冲我热情的表达了感谢,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毕健的伤不算很重,经过治疗之后现在已经可以接受审问。张警官守在了门外,我和小辣椒则是在病房内对这个家伙开始了长达数个小时的审问。 这个行为猥琐的胖子,在如山的铁证面前十分诚恳的供述了自己的罪行。据他所述,进行这种色/情视频的拍摄,是由于偶然间撞破张宝库对患者的猥亵行为而引起的。 当时的受害者是一位做完人流之后回来复查的初中女生。被麻药迷倒在治疗床上的稚嫩肉体引动了他的欲望,于是便不顾张宝库的阻拦,对这个女生实施了迷/奸。其后,尝到甜头的毕健更是变本加厉,经常来到张宝库这里,对看上的女患者进行迷/奸,并且每次都会将过程用微型摄像机录下,以此来要挟控制张宝库。 一次偶然的机会,那天在毕健家里啃食他断手的“二黑子”看到了这些视频,便煽动他将这些东西卖给非法网站赚钱。毕健拒绝了二黑子想要参与进来的要求,只是同意将卖视频的钱与他均分,用以堵住他的嘴。 “这个二黑子和你是什么关系?”阮玉敲了敲床头柜的台面,沉声问道。 “发小!我们从小玩大的!” “昨天他为什么攻击你?利益分配不均?” “不是!他疯了……我……”毕健的言语开始闪烁,声音也出现了颤抖,神情十分恐惧。 “别吞吞吐吐的!你这情况早就够重判了!老实交代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毕健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我……最近撞邪了!那天去老张那儿,我……撞鬼了!老张死的那么惨,一定是她害的!那女鬼穿红衣的,厉鬼啊!我跟你说……”他仅剩的手死死地攥着被子,有些语无伦次。 “别说没用的!我问你这个二黑子是怎么回事?”阮玉十分不耐烦的呵斥道。 “等等!”我摆了摆手示意她冷静,对着毕健问道:“你说的鬼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看到老张死了,吓得浑身发软,就想跑!一转头,我就看见一个红衣女人站在我后面……”他喘息了几声,身体开始了剧烈地颤抖,“她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愣愣地盯着我……我吓得往后躲,碰到了老张,他的脑袋掉在了地上,也是那样看着我……我……” 他的眼中充满了惊恐,胖脸上满是汗水,声音哽咽,张了半天嘴却再没说出什么,仿佛心中深深的恐惧已经扼死了他的咽喉。 我给他倒了杯水,他颤抖的手却怎么都拿不起杯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稳定了情绪,接着说道:“我跑了出来,接着就摔晕了。回到家,我本以为没事了,结果下午的时候我听见客厅的窗户“咚”的一声,我跑去一看,栅栏上不知被谁挂了一只死猫,内脏顺着玻璃往下流……”毕健顿了顿,低下了头,“我很害怕!就叫二黑子来陪我。没成想,晚上他突然疯了,把我绑起来就切我耳朵!我疼的当时就晕了。” 他往床脚缩了缩,接着说道:“后来我醒了,一睁眼就看见他蹲在地上,直不愣登地盯着我,嘴里叨叨着什么‘神仙姐姐’、‘吃肉’、‘飞上天’这些话,然后又说‘耳朵不好吃,加调料都没用’什么的,然后一刀就剁了我的手……” 我侧头看了看阮玉。她见状皱着眉站起了身,向门外的小张交代了几句。少顷,小张进来对我们说:“我查了下,那个犯人确实出现了精神问题,现在已经被送到二院了,鉴定结果过几天才能出来。” 我拿出周晓梅照片放到了毕健的眼前,不过还没等我开口询问,这家伙便发出“嗷”的一声惨叫,浑身猛地一抖就玩命的往床里搓爬。 “是她!是她!晓梅!放过我吧!啊~~” 毕健的双眼已是血红一片,极度的惊恐将他的面容扭曲的直若厉鬼。 我和阮玉赶忙将疯狂的毕健制住,叫来医生处理他再度流出鲜血的断手。经过一番混乱的折腾之后,重新裹好伤口的毕健这才稳定了情绪,断断续续说起了他与周晓梅的关系…… 周晓梅本是张强的女朋友,同他一起在“醉东方”工作,毕健就是因为张强的关系而认识了她。周晓梅的体态丰盈,容貌清秀,长相还酷似毕健的初恋女友。因此,毕健便对她起了心思。 毕健前后试探了几次,不过周晓梅却没有什么回应。碍于她是“自己哥们的女朋友”这一身份,他也不好做的太明显,只好憋在心里默默地寻摸着机会。 无巧不成书。 周晓梅因不慎怀孕而打算堕胎,毕健便向张强推荐了老张,并且借着这个机会迷/奸了她。此后的事情自然少不了金钱诱惑、视频要挟等等一系列的手段了,张强认为女友已经被占了,便拿了毕健给的十万块钱,销声匿迹。而周晓梅在男友的抛弃、视频的威胁等种种打击之下,只能无奈的和毕健呆在了一起,仿佛“破罐子破摔”一般混起了日子。 “她现在人在哪里?”我问道。 “她……她……”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阮玉在旁边训斥道。 “她……死了!”毕健低下了头,颤抖着说。 “怎么死的?说详细点!”我压下心中的震惊,沉声问道。 “晓梅她……唉……”毕健叹了口气,语气哀伤的讲了起来。 据他所说,他对周晓梅的情感是十分认真的,平时对她也很好,而周晓梅也开始慢慢地接受他了。后来周晓梅得知在老家的父亲得了肾坏死,生命垂危。毕健更是出钱出力,还通过自己的业务关系,联系医院安排了换肾手术。并且,他还按照周晓梅的要求,托关系修改了医院的记录,隐瞒了她就是肾脏提供者的事实。 周晓梅的父亲经过手术脱离了危险,修养一阵之后便回了老家,始终不知道周晓梅在背后所做的这一切。周晓梅也因为毕健的所作所为而解冻了冰封的情感,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 可惜好景不长,术后的她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甚至时常昏倒,毕健只好把她送回了医院医治。没想到几天之后,医院却通知他周晓梅病危,而等毕健赶到医院时候,没想到却只见到了她的尸体。 人死了,本就不深的情感顿时变得如纸般脆弱。毕健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便向医院谎称自己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朋友帮忙,留下了张强的联系方式以及周晓梅仍有余温的尸体,仓惶而逃…… “我对不起她……她恨我!所以她不想放过我……呜……”毕健哭了起来,颤抖的声音里有着伤感,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什么意思?说清楚!”我提高了声音呵到,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毕健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使劲的攥着拳头,说道:“她……回来了!老张那里!二黑子发疯之前!我……我……都看见了!” 我心中一寒,燕道杰说的话瞬间在耳边响起…… “你遇到的是鬼,不是人啊!” 第十二章 线索断绝 黄昏,残阳如血。 我和阮玉正沉默地驾车疾行,赶往案发现场。 刚刚让毕健在笔录上按完手印,阮玉便被三队同事打来的电话弄得脸色铁青,随后便二话不说地拉着我上了车。因为……新的受害人出现了! 钻过这几日来我所见到的第三根警戒线,一股恶臭顿时灌满了我的鼻腔,让人直欲作呕。直到我接过同事递过来的口罩戴好,那种被臭味堵住呼吸的感觉这才消解了一些。 屋内有不少证物科的人员正在进行调查取证,穿过这些白色的身影,我终于发现了这股恶臭的源头——沙发。 不,应该说是沙发上那三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怎么又是这个姿势?混蛋!”阮玉的声音里充满了硝烟的味道,挂在脸上的口罩似乎都要被她语气中的怒火所焚烧。 我皱了皱眉,压住心中强烈的反胃感,走到沙发旁边仔细观察起来。 沙发里并排坐着三具尸体,两女一男,均是浑身赤裸。它们的坐姿端端正正,死亡方式均是断头,头颅则是全部被捧在自己胯下的双手中,脸上挂着形似张宝库死亡时的那种诡异笑容。 尸体颜色青黑,腹部微涨,不断地散发着一股股浓烈的腐蚀臭味,看来死亡时间已然不短。断掉的脖颈处已经生出了不少蛆虫,此刻正拖着肥胖的白色身体在腐肉之中钻来钻去,看得人不禁头皮发麻。 全身赤裸,手捧断头,这到底代表了什么?凶手是谁?和老张的案件又有什么关系? 大堆的疑问在脑海里乱糟糟的混成了一团,我隐隐觉得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这些事件的背后搅动,将这一切弄得扑朔迷离,迷雾重重。 “阮队!生哥!” 小周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我回身向他打了个招呼,他向我点点头,接着说道:“验尸官说被害者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周,具体的时间还需要解剖之后才知道……两位女性死者的身份还在调查中,不过这个男性死者的身份现在已经基本确认。我们找到了他的身份证和‘醉东方’的工作证,他的名字叫张强……” 张强?!周晓梅的前男友? “小周……” “咩咩咩咩~咩咩~咩咩!” 一阵欢快的绵羊叫声忽然在身边响起,打断了我的话。我疑惑的扭头看向阮玉,她微带尴尬的急忙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你说什么?!”阮玉的声音充满了惊讶和愤怒。她铁青着脸,认真的听了一会之后便挂了电话,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混蛋!我应该打断他另外那只手!” “怎么了?” “毕健!那个混蛋没跟咱们说实话。证物科在他家鱼缸里打捞那半只耳朵的时候,从缸底的珊瑚砂里发现了一个防水盒,里面装着账本。上面记录了一个非法器官买卖网站的交易信息,网站组织者就是毕健!这家伙是个‘器官掮客’,专门组织别人买卖器官的!” 器官掮客?买卖人体器官……那么周晓梅的死…… 我的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透骨的冰寒,直透心肺! 我冷着脸看了一眼阮玉,扬了扬手中的车钥匙。她点了点头,和现场的同事交代了几句便和我驾车向医院赶回。 毕健!你心中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这次一定要全部掏出来! 一阵轻音乐飘来,我连忙接起手机,燕道杰凝重的声音从听筒传了出来:“老七,小芊给我传的照片我看了,那些痕迹确实是一种符箓。不过,这东西数量太少,“行线对宇”也不全,我没法判断具体的阵法和作用。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些符箓组成的阵法具有养魂作用……” “三爷!你敢说的通俗点么?”我被他的一堆术语弄得有些云山雾罩。 “哎……这样说吧,这东西的作用就是放大和吸收冤死魂魄的戾气,然后供给被养的厉鬼当食物,以增加这只鬼的凶戾之气。” “嗯,我明白了。” “还有,道上的朋友给我回了消息,现在还会我说的那种‘术’的,只有一个组织——‘源灵会’!” “啊?什么东西?” “是一个境外组织,势力范围遍布全球,不过都是以幕后的支持者身份出现,核心人员很少。世界各地的很多邪教都和他们有关,比如萨摩教、黑森巫师、摩尼教什么的,背后都有这个组织的身影。国内也有不少教派和他们有关,甚至原来的‘轮子教’据说也和他们脱不了关系。不过由于环境不同,在国内,他们比较收敛。” “这个扯得有点大吧?你确定他们和咱们这事儿有关?” “六成把握!‘源灵会’的核心人员被称为‘血徒’,名字、样貌都很难查到,一般只知道编号。但是,我得到消息说,现今唯一一个常在明面活动的‘血徒8号’是个尼泊尔人,最近来了京城!” 尼泊尔人?!黑衣人手中那把雪亮的弯刀闪过了我的脑海,‘廓儿喀’弯刀!难道是他?? “三哥,你觉得是那个黑衣人?” “嗯!我有这想法,毕竟他出现的地方和时机都太过巧合。老七!这帮家伙十分厉害,很多手艺都是你没见过的,你千万小心!我托了朋友想办法弄照片,一会儿可能就会有结果。你现在在哪儿?我弄到照片就去找你,早点儿确定也好早做准备!” “嗯,我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地址是……”说完详细地址,我们便结束了通话。本来就很混乱的思路,被燕道杰的消息搅得更乱了。 黑衣人是邪教成员?周晓梅的事和邪教又有什么关系?毕健呢?是否也和这个邪教有关?而张宝库的死…… 汽车的停顿打断了我思考,我赶忙收拾情绪下了车,和阮玉一起走向毕健被看押的地方。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情况,毕健被安排在了住院部七层的高级病房。这里平时来人不多,护士也是专组负责,没有任何闲杂人员。 推开病房外间的屋门,我们当即便是一惊。只见本该在外间值守的张警官,此刻正歪倒在沙发上人事不省。 我赶紧跑过去查看,发现昏迷的张警官颈侧有一道深深的红痕,不过呼吸却还正常,看来是被人重手打晕。 恰在此时,赶去里间查看的阮玉突然发出了一声怒喝,随后便有一些打斗声从里间传了出来。 我闻声赶忙放下张警官冲进里间。 屋内风声四起,阮玉正在和一个女护士进行搏斗。这个护士的动作十分敏捷,但是攻击方式却很生涩,看起来并不会搏击。 女护士的抗击打能力异常强横。由于先前的误会,阮玉拳脚的打击力度我是十分清楚的,可以说十分沉重。可眼前的这个护士挨了她无数的拳脚重击,面部都已是鲜血淋漓,但却依旧疯狂进攻,毫无停滞,好似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 阮玉的身上开始出现伤痕,呼吸也有些加重。我见状急忙喊了一声就扑上去将她替下,以防她出了什么闪失。 甫一接触,我顿时便感觉到阮玉刚才所承受的压力。这个护士的身体好像汽车的旧轮胎一样,接触起来沉重而生硬。无论什么样的攻击,打上去都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人类应有的正常反应。 在手臂挨了这个护士的一抓之后,我咬了咬牙,不顾她抓向胸口的手,运足力气一拳打在了她的腮侧。只听“喀嚓”一声轻响,她的脑袋当即歪向一边,身体动作也在瞬间僵住,随后便摇摇晃晃的倒退了几步,顺着墙壁软倒在了地上。 心中暗道糟糕,我连忙冲上前去探查她的情况。伸手一探,发现她的鼻下已是呼吸全无,颈侧动脉的脉搏也已经消失…… 这下麻烦了!一不小心给弄死了,这回上哪儿问口供去……她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毕健?对了!毕健! 想到刚才瞥见的胖子,我赶忙扔下心中的懊恼,回身查看已是满身鲜血的毕健。 他的情况很糟,此刻正仰躺在床上不断地抽搐。他的胸口被活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大洞,透过青白的断骨,那些正在微微蠕动的碎裂内脏都清晰可见。 “糟糕!这么重的伤,估计是救不过来了!”阮玉皱着眉头走到墙边,伸手按下了护士铃。 就在这个时候,毕健忽然猛力挣动了几下,吐着粉红色血沫的嘴不住翕动,似乎打算说些什么。 阮玉见状急忙走过去轻轻支起他的上身,让他气管中的血液向下流出,以便开口说话。 毕健咳了几下,用十分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晓梅……我没有出卖你……咳咳……我没有……死前能见到你,真好……” 说完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他的嘴里便不断地向外涌出大股鲜血,随后便眼神楞直,没了声息。 阮玉探了探他的鼻息,冲我摇了摇头,慢慢放下他的尸体站起了身。 线索……断干净了! 凶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每次都能抢在前面? 我叹了口气,脱下衬衫递给胸口已被抓破的阮玉,转身向外间走去,打算看看小张的情况。 “吱~咯咯咯!嗬嗬嗬!” 一阵怨毒的轻笑从墙边突然传来! 我扭头一看,心跳便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数倍,几欲弹出胸口! 那个我亲自确认过死亡的女护士竟然活了过来,此刻正机械的从地上爬起! 她的脑袋耷拉在一边的肩膀上,双臂好似脱臼一般在身前晃荡着,全身的动作犹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一顿一顿,透着一股即为惊悚的诡异…… 这是什么玩意儿?刚才确实没有呼吸和脉搏了啊!我亲手确认过的,不会出错……这脖子……明显还是断的,脑袋都耷拉在怎么还能起来?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全是骗子!” 就在我们被这离奇的情况弄得有些发懵的时候,女护士的一双瞳孔瞬间上翻消失,血红的白眼球顿时占据了眼眶。她恶狠狠地大喊了一句,随后猝然扑向阮玉。 阮玉见状急忙向窗边闪避,同时猛出一拳打向护士的脑袋。 “喀嚓”一声爆响,护士的脑袋被这刚猛的一拳打的折向了背后。可是这个受了致命伤的护士非但没有倒下,反而用双手死死地箍住了阮玉的身体,脚下猛然用力,抱着她就冲破玻璃飞出了窗口! 我见状大惊,当即猛扑向前,一把抓住阮玉的手腕,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正在下坠的二人。 犹如尖利犬牙般的破碎玻璃瞬间刺破了我的上臂,一阵剧烈的刺痛从伤口上传来,鲜血顺着我的胳膊流到了挂在窗外的阮玉手上。 她见状连忙用另一只手挥肘猛击身后的护士,打算减轻我手臂的负重。没想到这几下动作非但没有让那双死死箍住她的手松动分毫,反而让我搭在碎玻璃上的手臂再次下滑,伤口再次加大。 “小辣椒!别乱动!” 上臂被缓慢划开的疼痛让我的额头青筋暴跳,我咬牙死死攥住阮玉的手腕,另一只手连忙扣死窗边的暖气管以缓解下滑的速度。 阮玉闻声赶忙停止了动作,咬着嘴唇抬起了头。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女护士慢慢将折向背后的脑袋一顿一顿的收了回来,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尖声喊道:“哈哈哈,又一个骗子!你们男人只会这个!张强卖了我的身子,毕健卖了我命!女人只是泄/欲工具、赚钱工具,玩腻了就卖了!你会救人?别开玩笑了!你不撒手么?你真的不撒手么?” 她的语气从怨恨转向戏谑,仿佛玩弄猎物的猛兽一般用力摆起了双腿,带着阮玉挂在我的胳膊上摆动起来。 阮玉用手指死死地扣着外墙的装饰线,努力地阻止着身体的摆动。她的嘴唇已被咬的渗出丝丝鲜血,双眼急速的四处搜索着可以着力的地方。 我的眼前开始发黑,挂着阮玉的手臂也开始发冷,正在缓慢的失去知觉……不好!快撑不住了! 我用力咬了一口舌尖,将双脚踏在窗台下的墙面上,冲着阮玉喊道:“数三声,向上蹬墙!” “一,二,三!” 话音刚落,我便玩命地向上提起手臂,打算将阮玉拉进来。 女护士见状突然松开了死死箍在阮玉胸前的手,下滑一段之后又箍住了她的腰,借着自身下坠的力量将我们的努力付诸东流。 破碎的玻璃再次刺入我的伤口,剧烈地疼痛让我不自觉的叫出了声。 鲜血顺着我的胳膊向下流淌,犹如红线一般缠上了阮玉雪白的手臂。她的眼里泛出了水光,咬牙冲我喊道:“撒手啊!” 我用力将双脚別在暖气下面固定住,腾出手解开腰带抽了出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阮玉向上提了提,用腰带把我们的手死死捆在了一起,喘息着说:“小辣椒,喊人!在我血流光之前,一定会有人赶来!” 正在此时,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声响,倒在外屋的张警官摇摇晃晃的出现在了门口。 他扶着墙面掏出了手枪,步履蹒跚的走到我身边,一手死死地扣住了我的肩膀,一手举枪伸出了窗外。 此时的天色已经十分昏暗,他努力地冲着躲在阮玉身后的女护士瞄了半天,颤抖的手却始终无法锁定目标。 “来人啊!!救命!!” 实在无能为力的他瘫倒在地上,一面凄厉的大喊着,一面死死搂住了我的腰。 “哐!” “老七!” 随着一声焦急的呼喊,燕道杰的身影蹿进了屋内。 他眼见着情况不妙,当即抄起张警官手里的枪,扯过毕健身下的床单捆在了暖气管上,在手上缠死之后就跳了出去,将枪口顶在了女护士的头上。 “呯!呯!呯!” 三声清脆的枪响顿时冲向夜空,我的意识也在此时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第十三章 再入疑云 一股淡淡的幽香钻入了鼻子,如兰似麝,顿时唤醒了我昏沉的意识。 慢慢地睁开双眼,一片单调的白色霎时映入眼帘。 这里是……医院? 恍惚间,我似乎回到了那个噩梦中,回到了那最开始苏醒的一刻…… 心中一惊,我急忙转头四顾。一张秀美的面容当即闯入了视线…… 阮玉! 还好,不是那个神秘的伊姐…… 我松了口气,下意识动了动胳膊。上臂的伤口猛然传来了一阵刺痛,让我不由自主的轻哼了一声。 趴在床边的阮玉被这声音惊动,猛地抬起了披散着棕色发丝的脑袋茫然的看着我。几秒之后,清醒过来的她惊喜地叫道:“你醒啦!感觉怎么样?用不用叫大夫?” “不用了。我昏了多久?你没受伤吧?” “嗯,我没事!你睡的时间不长,医生说麻药要到中午才失效呢,没想到你这么早就醒了……”阮玉顿了下,眼神飘向一侧,“牧先生……那个……谢谢!” “呵呵,不用这么生疏吧。正式认识一下吧,阮队长。牧七生,叫我阿生吧!”我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她直盯盯地看了我一会儿,小巧的嘴唇随即翘起了一个美丽的弧度。伸手握住了我不合礼仪的左手,阮玉笑着说:“叫我小玉就好,谢谢你救了我,阿生!” 看着我们终于握在一起的手,我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从前的那些误会,到此刻终于是化解开了,以后可算不用再受白眼了…… 心中一高兴,我的手便下意识的加了些力道。随着握手的力度增加,我忽然觉得虎口处的触感有些异样,微微有点儿发硬。我不自觉得用拇指轻轻地摩挲了几下……这是……握枪磨砺出的茧子?左手? 阮玉的脸微微红了红,手上加力便想将手抽回。正在探索的我手中下意识一紧,阻止了她的动作。心中一面思考着她是否双手都会用枪的可能性,一面用拇指顺着她的虎口抚上了同样有些微硬的拳骨。 这姑娘好深的功夫!以这只左手的硬茧来看,她不光双手都会用枪,看来两只拳头的攻击能力应该也相差不大…… 阮玉的身体随着我的动作僵了僵,不过她却没再加力打算将玉手收回,只是略略低下了秀美的脸庞,没有做声。 时间在我摩挲的指尖下偷偷溜走。阮玉脸上的红色亦随着时间的划过而愈加鲜艳,似乎连沉默的空气中都被这份艳色渲染出了一丝粉红。 “咯吱~!” 一声轻响打断了我的沉思。阮玉闻声急忙抽回了手,有些不自然的捋了捋耳边的头发。 房门洞开,夏芊芊那颗梳着活泼马尾的脑袋从门外探了来。一看见我,她微弯的杏眼当即就眯了起来,咧开粉嫩的嘴唇,开心道:“大木头!你没事啊!吓死我了,燕老三那个白痴,早上才打电话告诉我你出事了……” 她跑进房间,一屁股坐到床上,随即伸出双手使劲夹住我的脸颊,左右晃荡着我的脑袋瞧了起来。 “小邓当~撒喽(小叮当,撒手)!”我伸出手拉开了她的胳膊,哭笑不得地说道:“我伤的是胳膊,你盯着我的脑袋看什么……” “啊?是么?”小芊吐了吐舌头,伸手就想抓过我缠着绷带的手臂查看。我见状赶忙往后缩了缩,生怕这手脚颇重的丫头给我来个“伤口迸裂”。 小芊“嘿嘿”笑了几声,说道:“我就看看嘛,怕什么!燕老三那个笨蛋,早点告诉我,我就能给你熬点鸡汤什么的给你带来了,真是……” 话音未落,燕道杰便嚷嚷着进了门,“哎嘿!说什么呐?我这儿不是怕你抓瞎么?再说老七伤的不重,大半夜的折腾你干嘛……” 他将手里的袋子往床头柜上一扔,拉把椅子坐在了床边,冲我问道:“老七,怎么样?” “没事,伤口还有点儿疼,不过没什么大碍。”我轻轻动了动胳膊,感觉手臂的疼痛感似乎比刚才又淡了不少。 “哈哈,没事就好!你这小子体质变态,我是不怎么担心的!我跟你说啊,昨天给你治伤的那个医生,刚出手术室就连呼变态,十分纳闷你那伤口为什么还没缝合就自己收了口。要不是看你和警察在一起啊,我估计这孙子都有把你解剖了研究一下的想法……话说回来,你丫不是外星人吧?” “我还‘奥特曼’呢!别闲扯了!昨天亏着你来的巧,要不然……对了!那个护士什么情况?” 屋里的气氛霎时一僵。阮玉的脸色立马由粉红转成铁青,燕道杰也收了嬉笑,表情凝重的蹙起了眉头。只有正在给我削苹果的小芊显得十分茫然,完全没弄明白刚才还在说说笑笑的众人,怎么突然就静了下来。 阮玉轻轻握了握拳,凝重的说:“燕大哥将我拉上来之后,我们赶紧处理现场情况,然后急忙跑到楼下,却发现那个护士的尸体……不见了!” 不见了?!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谁有本事把尸体弄走?难道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我们?或者……她自己跑了? 想了想那个护士怪异的身体,以及被我和阮玉打断了两次的脖子,一阵犹如针刺般的微麻感瞬间从我的尾椎蹿上了后背…… 我们遇到的,到底是什么??! 我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脑中不断思索着越来越怪异的案情。 那天阮玉说完女护士的情况之后,燕道杰也补充了几句。他十分肯定当时他开的三枪全部打在了那个女人的头上,不可能会落空。况且,当时的病房是在七层,人摔下去都快成肉饼了,怎么还能消失?最重要的是,毕健死前为什么要说见到了周晓梅?而那个女人挂在窗外的时候所说的话,为什么又会提到张强和毕健?这个陌生的女人到底是谁? 燕道杰带来的照片也让我心里十分烦躁。那个所谓的“血徒8号”正是那晚在小胡同里与我搏斗的黑衣人。虽然偷拍的照片有些模糊,但是他那光溜溜的脑袋、没有眉毛的眉骨实在太有特色,一眼就能认出。 照片中,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身穿深色长衣的人,头上带着黑色帽子,帽檐压的很低,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都没能拍下这人的容貌,只能通过下巴的胡子、喉结以及身材初步判断是个男人。 这张照片无疑证实了燕道杰的猜测,周晓梅的这件案子必定和那个邪教“源灵会”扯上了关系,其背后的复杂程度,已然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更糟糕的是,这张照片竟然又牵扯出了一桩命案。据燕道杰说,偷拍照片的人是道上一个身手灵活的“佛爷”(北京黑话,小偷)。但是不知为何,这个潜踪行窃的高手,在收完钱把照片传到燕道杰指定的邮箱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家中,浑身丝毫无伤,面色黑青,表情极其诡秘。 张宝库,毕健,周晓梅,张强,偷拍的“佛爷”……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这桩案子里逝去,死因各有不同,死状却是同样的诡谲凄惨。 到底是什么把他们联系在了一起?又是什么将他们一个个残忍杀害? 邪教?器官买卖?还是别的什么阴谋…… 开门的“吱呀”声打断了我的思考。梳着利落马尾的夏芊芊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她将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随后一边和我闲聊着,一边帮我摆好了午饭。 没多久,阮玉也推开门走了进来。见我正在吃饭,她便把文件夹放在一边,转而和小芊开心的聊了起来。 这几天来,这两个女人每天都会准时来到我的病房,谁都没有缺席过。虽然每天看着两个风格迥异的美女在身边晃来晃去着实是件赏心悦目的事儿,但我却不免担心这二位本来的工作。 询问的结果让我十分无言。小芊的答案是公司最近没业务,电话弄个呼叫转移就好。阮玉的答案则是更有意思,她说三队又不是就她自己,各有分工,她的搭档就是我,我在养伤,她自然也就没别的事情可做。 虽然两人都有十分充足的理由,但我心中很清楚,理由毕竟只是理由而已。 那天探索阮玉手上的硬茧虽是无意识的行为,不过事后我也反应了过来,当时的做法却是太过暧昧,而阮玉的默认自然也就明确了很多东西。 小芊的心思就更不用说了。这么长时间在一起生活、工作。从她每日里尽心照顾着我的饮食,到她可以红着脸默认燕三爷的打趣,不论哪一点,其实都在暗暗地表现着她的心意。 她们的心意我都知道,就连此刻二女在亲密中隐含的暗流我也十分清楚。不过,我必须装作不知道。 我是一个至今还不知道自己过去的人,所以,我也不清楚自己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这样的我确实不敢接受什么。既然大家说都没有明说,此刻最好的方式当然是顺其自然。 人生,难得糊涂…… 吃完饭,小芊拿起餐具出去清洗,阮玉则是递过文件夹和我说起了案情发展。 张强那件案子的勘察已经结束了。死因确认是利器断头,并非是像张宝库一样的“扭断”。但奇怪的是,从法医的分析报告中可以看出,死者再被断头之前并无挣扎反抗,仿佛是主动被砍一样,不论如何都甩不掉那种贯穿所有事件的诡异感。 两个女性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并已通知家属。根据调查,这两个和张强住在一起的女人应该是“私妓”,而张强则是她们的控制者,利用她们的肉体为自己牟利。在这件案子里,这两个女人基本可以断定是被无辜牵连的。 在张强的家里,警方搜出了装有周晓梅骨灰的骨灰盒,这进一步证明了周晓梅的死亡,同时也进一步加重了我们心中的疑惑。为整个儿事件添上了一个阴森黑暗的标签…… 三天之后,我在医生的反复检查下被确认完全康复,随后便顶着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的目光走出了医院。 回到公司,我刚刚听着“小叮当”制造的“混乱交响曲”喝了几口茶,燕道杰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三爷!什么情况?”我接起电话问道。 “老七,我把在张强那儿找到的符箓残痕和你上次给的照片做了拼合,大致推出了阵法。不过,这种东西我还真没见过,实在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用。而且,那晚的那个女护士也十分不对劲儿,我怎么都觉得她身上微微带着被附魂的活尸味道!我打算回趟天津找我太师伯,看看能不能把法阵解出来,顺便准备些克制活尸的物件儿……” “嗯,辛苦了!这些东西我是一窍不通,只能靠你了!这案子搞到现在,没想到竟然跑出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越来越离谱了……”我有些无奈的说道。原本对那些神秘事件半信半疑的态度,此刻正在被现实掰向“相信”的方向。 “嘿嘿!牧七爷~!这回您可知道哥哥我的重要性了吧!我还告诉你,你小子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呐!以后多跟哥哥学着点儿吧!别以为一个“科学”就能解释一切。我跟你说,上我这儿买护身符的科学家多了去了,这帮人全是属手电筒的,就知道照别人,从来瞧不见自己……” “得得得!三爷!您收了神通吧!您这嘴门一开就能讲个三天三夜,简直比紧箍咒还狠!您开恩,饶了兄弟成吧?您要真能想招儿把这案子结了,我请您一个月的铜锅涮肉……” “别介!几顿涮肉就像把我打发啦!哥我可是正职的‘术士’,这点儿出场费就对付了?美的你!这事儿先放着,等办完了再说。到时候我说去哪儿吃,咱们就得去哪儿!谁叫你丫平常老说我这些手艺神神叨叨,这回哥哥我就给你来个蝎了虎子撩门帘——露他一小手!等着瞧好吧,您呐!” “成成!你说去哪儿咱去哪儿!”我苦笑着说。 “得勒!不跟你贫了,哥哥我收拾收拾办事去了!”燕道杰顿了顿,声音中的嬉笑猛地淡了下去,认真地说:“老七!说正经的!血徒那帮家伙邪行的很,用的很多法术都已经是失传了的。你悠着点儿,最好等我弄明白了在动!” “放心吧!我还等着请你‘爆撮’呢,不会有事的!”我笑着说道。 燕道杰闻言没再多说,叹了口气就挂了电话。 人的运势说来十分奇怪,有时候话说的太满,问题可能就会随之出现。 与燕道杰通完话的第二天,我就和阮玉驾车出了京城,直奔河北成桂县的黄冈村。 没想到,这一遭行程的路途竟是直通黄泉…… 第十四章 老宅寻踪 黄冈村地处偏僻,周围群山环绕,交通十分不便。 我和阮玉勉强将汽车在颠簸的土路上开了半天,终于将汽车开到了村子的山脚,此后便再也找不到可以继续行车的路了。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将汽车停在山脚,徒步走向位于半山腰的村子。 山路崎岖难行。 我一面应付着脚下的坑洼和碎石,一面在脑中整理着有关于这个村子的信息。 那日在医院遇险之后,三队的同事经过多天排查,根据那天被打昏在值班房的女护士以及同组人员所反映的情况,盯上了一个名叫李璐的护士。 队员们顺着这条线索一查,没想到却十分意外的拎出了一条“大鱼”! 警方在李璐空无一人的家里搜出了不少账本,上面记载了多次私下的器官交易记录,毕健的名字作为中介人,频繁的出现在了这些账本上。 这些证据证实了李璐才是整个儿“器官买卖网络”的实际控制人,毕健只不过是这个“网络”中数个“中介人”的其中之一。 警方还在账本上找到了周晓梅的名字,不过其后却没有标注中介人的名字。出入金额中只记载了买方所出的金额,没有任何分成支出。这一条记录无疑让我产生了不小的疑惑,心中不由思考起毕健临死前所说的“没有出卖周晓梅”是否属实。 阮玉在收到消息之后去了现场。在柜子中摆放的照片里,她看到了那天袭击我们的女护士。与这个护士一起合照的,则是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中年男子。 经过多方核实,我们查出这个中年男子名叫黄贵平,内科专家级医师,李璐的护士组就是专门跟着他的。 警方顺线追查黄贵平,却发现此人早已失踪多日。警方多次向他的妻子问询,她却只说黄贵平和李璐那个小妖精在一起,一个多月都没回家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后来,警方将黄贵平的妻子带回了刑侦队,将案件的严重性郑重的向她做了说明。这个中年怨妇至此才算认真起来,仔细的回想着黄贵平可能的去处。在寻遍各处均未找到其人之后,黄贵平的妻子提供了最后一个她能想到的地方――他们老家的祖宅。 两年前,黄贵平曾经带着李璐去过一次。也是因为那次,村里的婆子看见了状态亲密的两人,并打电话告诉了黄贵平的妻子,她才知道丈夫在外面养了情人。 双方大吵一架之后,黄贵平便时常居住在李璐那里,甚少回家,以前的祖宅也因为村里人舌根嚼的厉害,再也没人回去过,逐渐荒废…… “汪汪!” 村口的犬吠唤醒了我的思绪。我抬头看了看四周,随即便在路边的树下见到有几个人正在打牌。 我走过去和这几人聊了几句,一来需要问问黄家老宅的具体位置,再者也想打探一些消息。 据其中一个农民老伯说,他在两天前曾经看到几个外地人上了山,也不知道是不是去黄家那个废宅子。 “老大爷,您还记得那些人的样子么?”我递给老人一支烟。 “莫看清啊!”老人点上烟吸了一口,咂了咂嘴,说:“嘿!城里的烟好啊!那天吧,俺上后山拾掇地,正在地里歇气儿的时候,就瞧见斜对面的坡子上有人往山上走。大概三、四个吧,记不得了。那几个人绕了几绕,就奔山背面了,俺没瞧见去了哪儿,也没当回事儿。你们要是不问呐,俺还想不起来哩,俺们这儿偶尔也有城里人来爬山……” “老大爷!那些人长什么样,您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您帮帮忙,好好想想,我们有个朋友失踪了,家里人挺着急的……”阮玉清了清嗓子说道。 “真记不得了啊,俺没注意看啊……哎!对了!那里面有个光头!那脑袋啊,让太阳晃得瓦亮……” 光头!难道是那个“血徒8号”?? 我和阮玉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后便与老人随意扯了几句离开了他们。 行至无人之处,阮玉急忙给队里打了电话,协调当地警力的支援。将相关事项安排妥当之后,我们商量了几句便继续向山上走去,打算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先探探情况。 山里的夜晚来的很早。 我们刚刚看到不远处有个十分破旧的院子,太阳就只剩下一道微微的弧线还留在山后,要消失不见。 掏出手电,我们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院子。先是绕着外墙转了一圈,不过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仿佛这个荒废的老宅里确实空无一人。 “吱呀呀~~” 老旧的院门没有上锁,伴着让人牙酸的声响应手而开。 我蹲下身子用手电照了照有些破损的门轴,发现除了我们刚刚推开的痕迹之外,厚厚的灰尘上还有着几条长短不一的痕迹。 看来这道门在最近确实被人打开过,只是不知道进来的人是那个“血徒8号”?黄贵平?还是……那个应该已经死亡的女护士李璐? 轻手轻脚的走进院子。我们用手遮盖着手电筒的上缘,用以防止光源的扩散给我们带来危险。 明亮的光线被手掌遮挡的有些发红,为这荒凉的老宅添上了一抹微红,仿佛染了鲜血一般诡异。 眼前的院子比我想象中小了不少,按照面积估算,这里极有可能只是这栋老宅的前院。院子的布局遵循着北方农家院的传统,正对着院门的是一排正房,左右各有一排厢房。靠着门边的墙角有个支着几根铁管的架子,几根断掉的绳头正随着微风轻轻的摆动着,好像几条倒挂的蛇,正打算从杆头爬下。 院子的土地上用青砖铺成了两条呈十字交叉的甬道,分别连接着左右厢房和正对门口的主屋。我和阮玉避开甬道,控制着脚步声首先查看起了两侧的厢房。 厢房的形制都是两进式的通间,布局相同。房门不知道被谁拆走了,只留下黑黑的门洞。窗子的玻璃基本都已碎裂,屋内空无一物,仅在地面上零星的散着一些破布。 将两侧的厢房查看了一番,一无所获的我们便向主屋走去。恰在此时,身后的院门却突然发出了一阵让人心颤的“吱呀”声,缓缓地,滑开了…… 我连忙用手电照去,却看到那犹如巨兽大嘴一般的门洞外,除了浓郁的黑色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和阮玉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的戒备着向门口走去。站在门边停了一会,我们打着手势计数,数到“三”的时候,便背后相对着同时跳了出去。 仔细搜索了半天,门外的空地上并没有什么异常。我和阮玉又看了看院子的两侧,依旧没有什么发现,于是便返回了院里,打算继续搜索主屋。 风,忽然大了起来。 林中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好似有什么猛兽正潜伏在林中微微抖动着身体,等待着攻击时刻的来临。 今晚的月光很亮,长方形的主屋在院子的地面上投下了巨大的黑影。 突然!挂在主屋门口的破门帘猛地卷起,一丝亮光霎时闪过我的眼前。 我急忙拉了一把阮玉,随后便迅速地向主屋靠了过去。 主屋里面十分空旷,没有隔墙,没有家具。除了一些细小的垃圾和厚厚的灰尘之外,房间里再无他物。 眼见屋内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我和阮玉便直接凑到了通往后院的木门前。刚才的光亮似乎就是从这里传出,不过一闪即逝,我也不敢确定。 伸手推了推,这两扇老旧的木门似乎被什么东西在里面锁住了,纹丝不动。阮玉用手电照了一圈木门,随手拽掉了门上的破碎布帘。一丝光亮忽然从破布遮挡的一道裂缝里透了出来。 我们连忙关掉手电,侧着脑袋向裂缝里面看去……刹那间,一幅充满血腥的诡谲画面顿时蹿进了眼帘! 后院的空地上与前院有着相同的青砖甬道,这条甬道此时已被掀起了一截,露出了一个浅坑。坑边按照某种不知名的规则排列着许多蜡烛,烛火被风吹的忽明忽暗,好似正在倾身朝拜。 浅坑里放着一具赤裸的女尸。身体仰面朝上,上身斜靠在坑边,青灰色的面孔正对着我们。红褐色的干涸血迹遮掩了五官,不过,从额头上那三个焦黑的小洞来看,这具女尸极可能就是那个被打下七楼却诡异消失的女护士――李璐!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当天又是谁将这具尸体从警察的眼皮底下带走?而眼前这幅极像某种“邪恶仪式”的场景又是在做什么? 我和阮玉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浓重的疑惑和惊恐。 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们可以接受犯罪现场的血腥,但是却无法抑制“未知的诡异情况”所带来的恐惧。 也许,真的是……鬼…… 咽了咽口水,我调整了一下视线的角度,打算将场景看得仔细些。没想到视线的调整竟然让我看到了坑边的另一具尸体。 不对!那具“尸体”还在抽搐,还活着?! 我推了下阮玉,示意她调整视线角度,随后赶忙将脸贴近裂缝继续观察…… 坑边的身体也是一丝不挂,身材微胖,按照体貌特征来看应该是个男人。他的手脚都已经被切断,鲜红的血液正顺着地面流进浅坑,在那具女尸身上染出了刺目的艳红,仿佛在用鲜血做着浇灌。 我借着忽明忽暗的烛光仔细打量着他的脸。他脸色由于大量失血而苍白如纸,双眼紧闭,不长的头发杂乱的搭在额头上。 这面相好像是……黄贵平?! 我皱了皱眉,脑中快速地翻查着记忆里黄贵平的相貌,仔细地和这个男人对比着。 突然! 一阵冰冷的阴风席卷了整个儿空间。浅坑周围的烛火被这阵阴风吹熄了一小半,院内的光亮瞬间暗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身穿红色裙裾的身影猝然在那个男人的面前凭空出现! 我的手中一凉,阮玉那双带着冷汗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我,微微有些发颤。 就在此时,地上的男人猛烈地挣动了几下,睁开有些浑浊的双眼,微弱的说:“放过我……看在我救过你父亲的份上……求……求你!” “呵呵呵~” 一阵女人的轻笑传来,那个红色身影随之向前动了动,似乎在仔细地打量着趴伏在脚下的男人。 “是啊!你救过我爹呢~呵呵!黄医生,谢谢你哦!可是……你也拿走了我剩下的肾啊!你把我杀了呢,呵呵呵~哈哈哈哈~”她披散的黑发随着大笑的动作猛地扬起,仿佛无数条细小的黑色一般在空中扭动不息。 “没……有……我没有!”地上的身影为了求生,大声喊了起来,“不是我!你……本来就快不行了……我……没救过来!” “哦?没救过来?真的是这样么?”红衣女人戏谑的说。 她伸出了颜色惨白的手掌,似乎想用那些血红的指甲碰触一下面前的黄贵平。不过,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在手掌碰到他之间便顿了顿,随后缓缓收了回来。 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的声音和语气有些熟悉,似乎与那个袭击我们的女护士十分相似。 还没等我细想,就听这女人继续说道:“男人果然都是骗子呢!你不知道吧,你们拿完肾之后我还没死呢,我都听到了哦~呵呵,我告诉你啊,死啊,其实很好玩的!整个儿肚子整个被切开可凉快了……对了,后来你们还不给我缝上,搬我的时候肠子都流出来了,在地上被拖了半天,又麻又痒的!呵呵呵!还有啊,冰柜里真冷啊……” 红衣女人开心地讲述着自己的死亡经历,这种匪夷所思的场景让我浑身僵硬,不自觉的紧紧握住了阮玉冰凉的手。 仍在无风自舞的黑发展露了红衣女人惨白的侧脸,虽然我依旧没有看清她的容貌,但是这片惨白却在瞬间晃亮了我的记忆。 棕红裙裾……黑发……白脸…… 是她!小胡同中的女人! 毕健背后的模糊……张宝库影像中的模糊……难道…… 恰在此时,正在嬉笑的女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慢慢地转过身,用那双没有瞳孔的血红眼睛狠狠地盯向门缝,盯向缝隙后面的我们! 这张脸……周晓梅! 第十五章 暗夜搏命 周晓梅的脸,护士李璐的声音……这个红衣女人到底是谁?! 不管她是谁,我们此时最好的选择就是逃跑,这两个女人不论哪一个都不是活人! 在那双血眼盯向我们的一瞬间,我当即便拉着阮玉向后急退。没想到,我们的脚步才刚刚启动,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猛烈的风声。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撞上我的后背,顿时把我们掼进了院子。 嗓子有些发甜,背后有点儿麻木。我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轻摇着脑袋打算摆脱大脑的昏沉。 可惜的是,还没等我完全从地上站起。微带模糊的视线中便被血红的裙摆完全占据! 心中暗道不好,我急忙躬身跪在地上,猛力挥出一拳打向眼前的红色身影。 极度诡异的事情就在此刻出现! 我的拳头竟然直接穿过了红色的身影,打在了空处! 重心失衡,我不受控制的再次摔倒在地,全身上下瞬间出现了一种冰冷的贯穿感,这感觉……似曾相识! “站住!全部不许动!” 阮玉的怒喝声从身边传了过来,半跪在地上的她掏出手枪,直直瞄向面前的红色身影。 “磔磔!一把小手枪没用的!小姑娘,你老实点儿吧,乖乖的等着给我的小鬼当点心吧!” 一阵腔调怪异的男声从门口传出,紧接着,一个顶着光亮脑袋的粗壮身影便从门外的黑暗中走了进来。 我急忙侧身滚向阮玉,手撑地面站起了身,沉声喝到:“小心!这家伙就是那个黑衣人!” 她点了点头,拉着我向后退了几步,将光头男人和那个红影同时括入了手枪的射击范围之内。 光头见状摸了摸脑袋,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便没再搭理我们,扭头对红影说道:“赶紧把那个残废吞了,七煞就凑够了。一会儿再收拾这两个,正好补补,磔磔磔!” “周晓梅!站住!再动开枪了!”阮玉一声暴喝,手中的枪指住了正欲飘向浅坑的红影。 那红影回头看了一眼,轻蔑地笑了笑,随后转身继续向前飘去。 “呯!呯!” 阮玉的枪口蹿出了闪亮的火光,然而飞出枪膛的子弹却和我刚才的拳头一样,毫无阻碍的穿过了红色身影,在不远的墙上蹦出了火花。 这还怎么打?! 诡异的情况让我心中不由一沉。身边的阮玉也被这种离奇的结果弄得有些发懵,持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恰在此时,飘至坑边的红影突然退掉了衣裙,随后便像进行某种仪式一样裸身扑进了浅坑,当即消失不见。紧接着,坑中的女尸猛然睁开双眼,带着满身的泥土和鲜血,慢慢从坑中爬了起来…… 阮玉咬了咬牙,冲着女尸连续开了几枪。92式手枪的停滞能力让那女尸不住的摇晃,最后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 还没等我们松口气,那女尸竟然又站了起来。它向前猛蹿几步抓起地上的黄贵平,一把将他的脖子撕开了一个血洞,趴在上面便大口喝起了鲜血。 黄贵平凄厉的惨叫着,没有手脚的身体激烈的抖动挣扎,不过终归没能挣脱女尸的钳制,慢慢没了声息。 在这个过程之中,阮玉又朝女尸连续开了几枪,不过依旧毫无作用。 眼见着我们的攻击没有任何效果,我当即拉起阮玉转身就朝门口猛跑。 燕道杰的感觉没错,这玩意就是活尸!这种打不死的东西不是暂时能够解决的,此时不跑,还待何时! 刚到门边,那个本就离门不远的光头一个箭步就蹿了过来,挂着满脸狞笑,抽出弯刀就朝我们兜头劈来。 阮玉抬手就欲开枪,没想到那光头的身体却在此时诡异的一扭,一条好似鞭子一样的腿,以一种十分违背物理常识的角度狠狠抽在了她的手上,手枪顿时应声而飞! “快跑!” 我急忙伸手擎住光头趁势下劈的弯刀,转身猛力将阮玉甩出了门外。 阮玉向前踉跄了几步,站定身形就回过了身,不顾我的喊声,咬着嘴唇就冲了回来。 我心中一急,赶忙寻个机会一脚踹上光头的小腹将他蹬了出去,转身迎向阮玉,拉着她便欲逃走。 就在此时,我的耳中忽然听到身后恶风猛啸,心中一紧,赶忙向前弯腰。背后徒然一凉,紧接着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袭来。 阮玉发出一声怒喝,猛地扑向我的身后。我连忙转身一看,只见她抱着正欲追击我的女尸,跌跌撞撞地再次滚回了院内。 既然跑不了,那就拼命吧!枪打不死你,剁碎了你,我就不信你还能跑?! 我心下一横,抽出短刀就扑了回去,打算先帮着阮玉干掉那具女尸。 没想到才刚进院子,手持弯刀的光头就狂笑着向我扑了过来,雪亮的刀光劈头盖脸地向我猛砍,顿时堵住了我冲向阮玉的通道。 叮叮当当的打了半天,曾经交过手的我们彼此都有点儿熟悉对方的路数,此刻的搏斗虽然十分激烈,但却始终都是兵刃相交,谁都没有受伤。照这架势看来,短时间之内,我们很难分出胜负。 阮玉那边的情况似乎有些糟糕。压抑的痛呼时不时就会传到我的耳中,听得我心急如焚,生怕她出了什么闪失。 紧了紧手中的短刀,我不要命似的向着光头猛攻了起来,以求速战速决。没想到这光头却收敛了以往的狂态,转而小心翼翼地游斗了起来,似乎在尽量避免受伤…… 难道他故意在阻拦我,想让女尸先解决阮玉?不对,他的眼睛为什么总是瞄向我的短刀? 脑中灵光一闪,我忽然回忆起我们在小诊所里的战斗。 他……怕我的刀?! 我心下一狠,故意装出体力不支的样子攻击了几下,随即卖个破绽引诱光头近身。这家伙果然上当,蹿上一步就挥刀划向我的胸口。 硬生生地扛了这一刀,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甩手一刀就捅进了他的肩膀。 一股白烟伴着焦臭从他的肩头飘起,光头顿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精神也出现了明显的恍惚。 我抓住机会直蹬他的小腹,将他踹飞了之后就向正在苦苦支撑的阮玉跑去。 她的样子十分狼狈,上身的t恤几乎已被抓烂,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血痕。她脚步已然蹒跚错乱,体力明显已经到了极限,仿佛下一秒钟就会倒地不起。 划在她身上的血痕仿佛刻在了我的心里,极度的愤怒让我额头的青筋都忍不住暴跳了起来。伴着一声怒吼,我从侧面一把扣住了女尸抓向阮玉的手,反手一刀捅进了她的脖子,刀刃狠狠的一搅就从颈侧拉了出来,随即全力一脚踹上她的胸口,将这脖子被切断一半的活尸蹬飞了出去。 女尸的脖子冒出了一股股青烟,痛苦的在地上不住翻滚,口中不断发出瘆人的惨叫。 光头男人此时已从墙边站起了身,捂着受伤的肩膀走了过来。他的眼睛开始变得血红,瞳孔缩成一道竖线,已然不似人形。 从地上捡起了弯刀,他疾步蹿到女尸旁边,一把扯下腰上的挂牌按在了她的头上。挂牌发出了一丝淡淡的红光,女尸当即停止了惨叫,趴在地上猛力抽动了几下,随即便机械地站了起来,跟在光头身后向着我们慢慢的逼近……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刚才这番搏斗我已是用尽了浑身解数,然而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却依旧活蹦乱跳,看来……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 侧头看了看阮玉,只见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沾着不少血迹污痕。身体正在不住颤抖,明显已经脱力,想来短时间之内很难恢复行动能力。 阮玉扫了一眼正在逼近的敌人,随即用额头顶了顶我的肩膀,向我露出了一个凄美的笑容,伸手便打算抓过我手里的刀。 我摇着头制止了她打算自尽的行为,将她扶到墙边靠好,轻轻抱了抱她,转身就朝着光头冲了过去。 妈的!死也得拉个垫背的!哪怕给她留下一丝逃生机会也好! 我咬着牙闷头猛冲,短刀翻刃向前,刀柄顶在胸口,心中打算着不管挨着什么,我也得把刀捅进这个光头的心脏。 光头男人似乎被我一身惨烈的气势所震慑,顿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戒备,冷着脸举起弯刀护在了胸口。 我们之间的距离,在转瞬之间便已消失无踪。雪亮的刀刃已然临近他的胸口。 突然!光头的脸上挂出了一丝狞笑,随即一把拉过身边的女尸挡在身前,脚下一动便迅速退开。 短刀闪电般地刺入了女尸的胸口,一股焦臭的青烟当即飘起。 怪异的事情发生了。被刺中的女尸即没有反击也没有后退,而是猛地抓住刀刃死死锁住,甚至还带着刀刃更深的往自己胸口刺了下去,直至没柄,仿佛她的身体已然不受控制了一般。 她费力地将断了一半的脖子向后扭去,冲着光头凄厉的喊道:“为什么?” “磔磔磔!因为你没用了!反正早晚都要拿你的魂魄充能圣牌,现在帮我锁住那把破刀更有价值。” “骗……”女尸的脑袋彻底低垂了下去,随即软倒在地,再无声息。 我努力往外抽了半天,可短刀却像长死了一般固定在她的胸口,纹丝不动。 光头见状狂笑了起来,甩甩手上的弯刀便扑过来。 我赶忙向后急退,费力的躲闪着他疯狂的进攻,和他展开了又一轮缠斗。 呼吸逐渐沉重,我的身上也多了不少伤口,流出的血液正带着体力飞速下降 突然!我的脚下一软,肩上在同时又挨了光头一刀。我忍痛扣住光头的胳膊,用沾满鲜血的手掌打向他肩上的伤口。 “啊~!” 光头惨叫了一声,急忙起脚把我踹开。他伸手捂住再次冒烟的伤口,大声叫骂道:“chikne(尼泊尔脏话)!你是什么人?” 我的胸口阵阵刺痛,呼吸都有些不畅,勉力支起上身往后错了错。突然,手下一硬,一个冰冷的物体被我压在了手里。猛然想起这是阮玉被打掉的手枪,我心中一喜,一把抓起就冲着光头扣下了扳机。 “呯!呯!呯!” 他的胸口溅起了三朵血花,然而这家伙却根本没有人类应有的反映,只是愤怒地狂叫一声,张着大嘴就扑了上来。 我向着他连续开了几枪,但是依旧毫无作用,中枪的他仅是轻微的顿了顿,紧接着就继续扑来。 雪亮的刀刃在眼前一闪,右肩一阵剧痛。光头的弯刀穿透我的肩膀,把我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这下完了!我们如果死在这里,不知道燕三哥他们能不能发现……等等!三哥说过我体质特殊,可以破邪……破邪……刚才光头伤口再次冒烟,难道是因为……我的血?! 我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拼尽最后的力气突然伸手扣住了光头的脸。不顾肩头撕裂般的剧痛,我抬起枪口顶在了自己的手背上,随即狠狠扣下了扳机! “嘭!”的一声闷响。 光头的脑袋猛然向后扬起,全身僵硬了几秒之后,便带着满脸的难以置信沉重的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我勉力扭头看向阮玉,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一个影子正在墙边挣扎着站起,心头一松,随后便陷入了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 耳边嘈杂的声音唤醒了我的意识,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刺目的光芒让我的眼前瞬间一片雪白。适应了好一会儿,我的视野才逐渐清晰。 眼中的环境依旧是那个废宅的院子。不同的是,这里此时已经不再昏暗,警用炽光灯将院子里的一切照的纤毫毕现。一群警察正在周围忙来忙去,不断地清理着现场。 我轻轻咳了咳,忽然觉得自己躺靠的地方温软柔滑有些奇怪,于是便下意识的侧头用脸颊蹭了蹭。 “别乱动!刀还插在肩膀上,你还不老实!”阮玉的声音从身后飘了过来,带着些许羞怒。 “你没事吧?那个光头干掉了?”我尴尬的笑了几声,赶紧转回了头。 “那家伙倒下没多久就变成干尸了,好像古墓里刚挖出来似的……”阮玉顿了顿,声音有些颤抖,“回头再说吧,你歇会儿,直升机一会儿就到……” 一阵强烈的疲惫感席卷了我的身体。我点了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阮玉却在这时将嘴唇凑到了我的耳边,小声说道:“阿生!这件案子可能会有特殊部门介入。你记住,如果有人问你,千万不要提那个挂牌!原因以后告诉你,记住!这是为了你好……千万不要提……挂牌!” 我强打着精神用手捏了捏她的腿,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再也抵抗不住汹涌的眩晕感,脑袋一歪就昏睡了过去…… 第十六章 双牌诡事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京城的医院里。肩上的弯刀早已被拔出,身上大小不一的伤口也已经做了处理,隐隐有些发痒。 来探视的小芊说,我已然昏睡了整整两天。阮玉的伤不重,同样也被安排在这里接受治疗。眼见一切安然无恙,仍觉十分疲惫的我便再次睡了过去。 其后的许多天,我只能安静的躺在床上修养。在这段时间里,我分别承受了干爹和燕道杰两种不同方式的狠批,在我多次保证“以后绝不再犯”之后,这才好不容易从“政委教育”和“京韵紧箍咒”中解脱了出来,一切再次恢复了安宁。 不过,有件事情让我心中隐隐有些担心。这么多天以来,同在一间医院养伤的阮玉却从来没有看过我,以我们的关系来看,这种情况十分不合常理。 想了想那天她在我耳边嘱咐的话,我只好强压着担心没有主动跑去找她,只是通过小芊他们知道了她安然无恙的正在休养便不再多问。 一日下午,一个不速之客走进了我的房间。在向我出示了一本黑色封皮的官方证件之后,他便开始事无巨细的询问起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我遵照阮玉的嘱咐隐瞒了光头那个挂牌的事情,将其他的东西全部告诉了这个人。他做好纪录之后,没再过多停留便起身告辞,行事风格很有几分军人般的简洁。 此后的日子里,这个始终没有透露姓名的人又来了四、五次,每次都是反复问着同样的问题。直到最后一次问完,他才微笑着和我握了握手,随意夸赞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从此再未出现。 没过多久,我再度在医生异常惊异的目光下接受了全身检查,伤愈出院。 刚回公司,我便十分意外的看到,久未出现的阮玉正在等我。眼见彼此平安,我们开心地轻轻抱了抱便在沙发上落座,说起了那日血战之后的情况…… 那个多次找我问询的神秘人就是阮玉当日所说的“特殊部门”人员,她在这段时间之内,也曾多次受到和我一样的调查。不过,她对这个“特殊部门”的了解也是凤毛麟角,比我这个全然无知的人,无非也就多知道这个部门的存在而已。 “你估计他们可能会对咱们隔离调查,所以才嘱咐我?”我给她倒了一杯茶,问道。 “嗯!毕竟这次的事件出现了很多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东西,我知道有这个部门存在,所以提前防备一下……”阮玉吹了吹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 “那个挂牌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要隐瞒?”我摸了摸鼻子,心中回忆着那晚的场景。 阮玉站起了身,走到门口关上了平时都是敞开的大门,随即坐回沙发上,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牌子,放在了茶几上。 “这个就是……”我的呼吸瞬间一滞,拿着小牌子的手猛然僵在了半空。 手中的牌子不大,材质看来像是青铜。整体呈正方形,四角圆润,其中一角有个小洞,拴着一根黑绳。 牌子的正面刻着两条背后相对的鱼,构图风格古朴简洁,雕刻工艺却异常精湛,甚至鱼身的每个鳞片都有着不同的起伏。牌子背面则是一个交叉突起的十字,上面有着许多不规则的圆形凹陷。除了这些图案之外,整个铜牌没有任何文字…… 这……我的项链?! 我赶忙摘下脖子上的项链,放在茶几上与这个铜牌仔细对比了起来。除了正面的图案、背面凹陷的分布以及挂绳的颜色之外,这两个牌子的大小、质地、造型、雕工、甚至构图风格都是如出一辙,很明显来自同一个地方! “那天女尸被你的刀割伤了脖子倒地不起,光头就是用这个铜牌让她又站了起来,你还记得吧?后来你将他击倒,我害怕这个牌子对他也有作用,就从他的身上摘了下来。随后,他就快速的变成了干尸……”阮玉捋了捋耳边的头发,接着说道:“后来我把你扶起来打算裹伤,由于弯刀直接穿透了你的右肩,我不敢拔,所以就只好撕开你的衣服把伤口缠死。没想到……我却看到了它!”阮玉伸手指了指我放在茶几上的项链。 “所以你就把那挂牌藏了起来,然后告诉我别说?” 阮玉点了点头,喝了口茶水,说:“我听大队讲过,你没有过去的记忆,完全不知道自己以前的身份。这个光头的行为诡谲凶狠,这一连串事情又是处处超脱常理。这两个牌子十分相似,我担心你会因为这个不知道来历的项链而卷入麻烦,所以……” “小玉,谢谢!”我诚恳的向她道谢。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不严重的话最多就是知情不报。如果严重的话,基本就等同于包庇罪,按法律量刑来说比起主犯也轻不了多少。而且她是警察,执法犯法罪加一等!由此可见,她这番帮我隐瞒的作为着实不易。 阮玉摇了摇头,笑着道:“呵呵,太客气了。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你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况且,这件东西对你追查身世总会有些帮助,没有家人的痛苦,我明白的……” 提到家人这事,我忽然想起周晓梅这件委托的收尾工作,于是赶忙叫来小芊,问她有没有联系上那个老伯。 “别提啦!一说起这事儿我就生气!最开始那个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后来好不容易打通了,却有一个女人语气很重的说了句‘他死了!’,随后就挂了电话。然后再打就全是忙音了。我没办法了,就跟小玉姐说了……” “嗯,这件事儿也是我今天过来的目的之一,”阮玉接过了话头,顺手拿起身边的文件夹递了过来,“我直接联系了当地警方,确认了你说的那个‘周家栋’确实已经在三个月前去世了……” 三个月前?! 那个老伯来公司的时候到现在也不过才两个月啊! 我心中一惊,连忙翻开文件夹认真看了起来。文件夹里有医院死亡证明和警方销户证明的复印件,还有周家栋的照片,可以确认是那天来公司委托的老伯。而两份证明中所写的死亡日期,也的的确确是三个月前的时间…… “他……怎么死的?”我压下了心中不祥的预感,沉声问道。 “嗯,是这样,”阮玉接过文件夹,说道:“由于周晓梅的双亲都已亡故,我们只能通知了她的大姨。交还骨灰的时候,我刻意和她大姨见了一面,打算顺便探探消息。” 阮玉喝口水,清了清嗓子,随即便向我讲起了她了解到的一些始末…… 周晓梅的母亲早年因意外而去世,其父周家栋因此整日酗酒消沉,周晓梅也因为这件事早早的离开了家。后来周家栋得了肾坏死,但他却因为十分轻生而不想花钱医治,以至生命垂危。周晓梅得知此事之后,虽然仍旧不愿与父亲见面,但却央求毕健帮他治病,并且偷偷的为父亲移植了一个肾脏。 手术后,周家栋逐渐康复,但是由于年龄和这几年积劳成疾的缘故,他的身体状况每日愈下。自觉时日无多,能与女儿合好也就成了他最后的愿望。于是,他便找到了唯一和女儿保持联系的妻姐,打算让她从中说和。 没想到妻姐却说已经大半年找不到周晓梅了,怎么都联系不上。周家栋知道之后十分着急,四处托人帮忙打听寻找。然而,几个月过去了,周晓梅依旧是音信全无。 一个偶然的机会,周家栋在街上遇到了一位算命先生。这人拦住他便给他算了一卦,算完之后也不收钱,只是说他的女儿可能有难,弄不好就会永不超生,如果救的早,也许还有转机等等。说完便毫不停留,转身就走。 周家栋将信将疑的回了家,越想越觉得这个人说的很准,于是赶忙上街去找,打算问个清楚。然而那个算命先生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了无踪影。 正在失望之际,他却在最初遇到那个算命先生的街边小店里得到了他留下的字条。字条上写了一个京城的地址,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店主那里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那个算命先生只是托他将这字条交给找他的人,此外再无交代。 周家栋拿着字条回家沉思了好几天,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依旧毫无消息的周晓梅,让他心急如焚、寝食难安。最终他下定决心,将他为周晓梅攒下,作为嫁妆的全部积蓄放进了他那个老旧的黑色皮包里。收拾好房子并将钥匙交与妻姐之后,周家栋不顾众人的劝阻,拖着虚弱的身体离开了家,打算上京寻找女儿。 几天之后,他倒在路边的尸体被警察送了回来。法医的鉴定结果是:过度虚弱,导致心脏衰竭而死亡。 周晓梅的大姨帮他办了后事,在他家收拾房子的时候才想起来,他那个装着所有积蓄的黑色皮包还未找到,随后便让警察帮助寻找,但却始终没什么结果。想来可能是早被路人捡走,于是便没再声张,就此作罢…… “阿生!阿生!你怎么了?”阮玉推了推我的胳膊,唤醒了正在发呆的我。 “哦,没事!刚出院,有点儿累!”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收回了紧盯着书柜里那只黑色皮包的视线。 “嗯,你这回伤的不轻,是该多休息一段时间。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身体好了我们再说工作。这个案子还不算了结,照片里那个和光头在一起的人还没找到,调查还得继续……”阮玉说着便起身告辞,嘱咐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次日清晨。 我将调查报告的复印件放在了那个老伯留下的黑皮包里,随后走到小区后面的树林挖了个小坑,将皮包放在里面浇上汽油点了火。 就算,给那老伯一个交代吧…… 我望着小坑中升起的黑烟叹了口气,转身就欲返回居所。没想到身子才刚刚转了一半儿,我便浑身僵硬地愣在了原地,背后的汗毛瞬间根根乍起! 只见不远处的树荫下,一个身穿黑色中山装、头戴黑纱草帽的身影正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 见我转身,那个身影向我深深的鞠了一躬,随即便向树林的深处走去,没几步就突然消失在了空气中,再无踪影。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自嘲的琢磨着:最近见过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这鬼么,多见一次倒也没什么。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好歹我这也算长了见识,知道了不少一直埋藏在我们身边的秘密…… 自大是人类固有的天性,我自然也不例外。此刻正信誓旦旦的以为已经知道了不少秘密的我,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所知只能算是凤毛麟角而已。 我所不知道的是,那座被历史封印的地狱之门,已被我在无意之中推开。门后那些惊天的隐秘,正犹如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般,将血红的双眼紧紧地盯在我身上。 等待着,进攻时机的来临…… 第十七章 东汉谜 十月。 天气虽然依旧炎热,但是早晚的时段已然微有凉意。 在茶杯中添了热水,我一边用微烫的杯子暖着手指,一边翻看着电脑中的文件。 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一切我所关注的事情都好像进入了休眠期的蛇类一般,深深地藏在地底,毫无痕迹。 那个曾和光头凶徒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的神秘男子至今仍未找到,因提供照片而诡异死亡的“佛爷”也让给他做尸检的郑法医陷入了迷雾。在使用多种手法检验均无作用之后,她只能无奈的在报告中写下了“未知剧毒致死”这样一个十分模糊的死因评定,草草结案。 对于挂牌的调查同样陷入了僵局。 起初,燕道杰找来了几个买卖古董的朋友,甚至还有从事“倒斗”职业的手艺人对这个挂牌进行了鉴定。鉴定的结果十分极端,一些人认为这个挂牌纯属现代工艺品,毫无价值,出处什么的自是无从考究。而另一部分人虽然也说不出挂牌的出处,但是却十分肯定这东西年头不短,是个古物。 这些线索对于我找寻身世自然是毫无作用。无奈之下,夏芊芊只好硬着头皮找到了在文物鉴定中心任职的学姐,谎称这个挂牌是自己“捡漏”买来收藏的,请她帮忙进行专业鉴定以便确定价值。 碳元素鉴定的结果显示,这个挂牌的年代超过三百万年。而且它的金属含量只占55%,其他成份是一种未知的东西,比较像是生物的钙质。 这一结果让小芊懵在了当场。为了避免尴尬,她只好和学姐开起了玩笑,说她就算学的是文博专业,也不是一点儿不懂古物鉴定。先不说三百万年前还不确定到底有没有人类的出现,就算是有,以那时的技术也不可能做出这么精细的东西。这东西看来是个假货,自己这“漏儿”铁定是没捡成了。 她的学姐对这结果也是十分疑惑,便猜测可能是造假的人在这个挂牌里添加了什么化学材料,这种材料与碳元素出现了化学反应,这才导致鉴定结果匪夷所思,这种情况以前倒也出现过。随后,她便认真的告诫起了小芊,让她不要抱着侥幸心里玩儿收藏,又说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漏儿”可捡等等。 真相自然是不能说的。小芊只好老老实实的受了半天教育。回来之后,这丫头连续三天没给我做饭,以此来惩罚让她遭受尴尬的我。 至此,我再无方法探寻这个挂牌的秘密,而与它明显出自同一个地方的项链吊牌自然也同样找不到出处。看来,短时间之内,我依旧无法得知任何有关自己过去的线索…… “咦?莫教授!您怎么上这儿来了?”屏风外传来了小芊惊奇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激烈的“叮当交响曲”。 我赶忙起身向外间走去,打算给这个冒失的丫头解解围。 转过屏风,视线中便出现了一个身着正装的身影。这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形瘦高。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向后梳着,脸上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充满智慧的眼睛此刻正满含趣味的看着有些手忙脚乱的小芊,语气慈祥的说道:“呵呵呵,小夏啊,你总是这么活泼啊!” “您好!请进来坐。小芊就是有点儿毛躁,您别见怪。”我笑呵呵的迎了上去,将中年男人请到了沙发上落座。 “请问您是?”我一边示意小芊暂时放下凌乱的“战场”先去倒水,一边开口问道。 “呵呵呵,小伙子。你就是小芊常说的牧老板吧?我是她的考古学导师,姓莫,莫现培。” “哦!莫教授,您好!您太客气了,叫我阿生就好……”我握了握中年男人伸出的手,接着问道:“您是……来找小芊的么?” “莫教授,我的论文您再宽限几天吧!最近确实太忙了,我一定加紧……”放下茶盘的小芊赶忙插话,双手合什向着中年男人恳求道。 “呵呵,论文的事儿不急。初稿你不是已经拿给我看了么,我先帮你改改。我今天不是来催你的,我是来找你家老板下委托的……” “委托?”我将茶杯斟满,放到了莫教授面前,随口问道:“您是丢了什么东西?还是想要找人?” “年轻人很有品味么,这茶不错!”莫教授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水,抿了抿嘴,接着说:“我不寻物,也不找人。呵呵呵,我这个委托要找的东西可有点儿大,我是想托你帮我寻找……一座古城!” 古城?! 老教授的话让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我只是个私家侦探,寻人找物的事儿我还拿手,找古城这样的委托还真没接过。 再者说,这老教授教的就是考古学。这类事情应该比我专业的多,怎么反倒委托到我这儿来了?看着他处处透着严谨的行为举止,不像是无聊到随便开玩笑的人啊…… 我没作声,满脸疑惑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呵呵,小伙子。我这话说的是有点儿唐突,不过,我可没和你开玩笑,”莫教授放下了茶杯,拿出一个文件夹递了过来,说道:“这件事情有点儿复杂,你先听我说个故事吧!” 他坐直了身子,推推眼镜便讲了起来…… 这位莫教授从事考古工作已然将近40年了,参与发掘的古迹无数。年过不惑之后,他便在北大任职教授,多年来着实带出了不少优秀的考古工作者。 在这些人中间,有一个名叫乔羽的学生他最为看好,两人的关系也是十分融洽,状若父子。后来乔羽因为家庭的关系去了英国定居,不过,他依旧没有放弃对古文化的喜爱,适应了新的生活环境之后,便凭借自己的真本事加入了一家实力强劲的古文明研究所。 一切的事情便是从这个研究所获得了一卷“汉代玉简”开始的。这卷玉简出自一座东汉古墓,一伙盗墓贼在几乎搭进了所有的人手之后,才将它从墓里带了出来。其后几经辗转倒卖出国,被一个英国人买入,送到了这间研究所。 这卷玉简的正面刻着排列整齐的叙事铭文,背面则是一副线条简单的山水画。整体做工精细而奢华,简内每片玉片都是质地极佳的“羊脂玉”,由金线穿起连接,收口处坠有宝石扣。套在玉简外侧的“卷箍”也是由黄金制成,镶有大量宝石,价值连城。 乔羽因为原本工作出身的关系,被研究所特地调入了新成立的项目组,参加玉简的破译工作。由于他的加入,起初的破译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玉简上将近60%的内容很快就被解读了出来。可惜好景不长,其后的文字突然变得晦涩难懂,犹如天书一般,解读工作几乎陷入了停滞。 研究所并没有因为这种困难而放弃,反而到处吸引投资、寻找人才,将一切便利条件全部投入了这个项目之中,很有一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因为,在已被解读出来的内容之中,记载了一个可以震惊世界考古界的惊天秘密!也因为留下这个秘密的人是中国历史上一位极其有名的人物――被誉为汉代仙道始祖的左慈,左元放! “左慈?他不是三国时的人么?那个汉代古墓和他又有什么关系?”我为莫教授添上了热茶,好奇的问道。 “呵呵,这个就不知道了,毕竟获得这份玉简的途径不是正道,没办法考究询问。关键的是他留在玉简之中的信息,着实让研究古文化的人不得不着迷啊!” “哦?那玉简中到底写了什么?” “玉简中记载了两个方面的内容”莫教授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其一,是说明了他那一身纵横三国时代的强大法术,均是得自于一个神秘的国度――纵目国。那里的统治者掌握着超乎想像的强大力量,几乎可以颠覆当时的世界。而这个神秘的国度仅是从一个上古文明分裂出的一个支派,可以想象,那个上古文明拥有着何其强大的力量!其二,左慈说明了那个神秘的纵目国已经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消亡,他所得到的传承只是巧合之下从其王城内找到的部分典籍而已,更多的东西依旧留在那座王城里面,等待有缘之人取得。而这份玉简就是地图,记载着那座位于蜀国未知之地的王城位置。” “蜀国?纵目?难道和‘三星堆’有什么关系?”夏芊芊坐在旁边插上了话,这些故事毕竟与她本身所学相关,兴趣自然不小。 “呵呵,何止是有关系,考古界一直在追寻的‘三星堆文明’源头,很可能就是这座神秘的古城!”莫教授推了推眼镜,眼睛里发出了兴奋的光芒,接着道:“根据后面解开的地图和密语显示,这座‘纵目王城’位置在‘三星堆遗迹’西北方的群山里,整座城市犹如仙宫一般充满了种种匪夷所思的建筑和技术。密文中还隐隐指出,这座古城的统治者是一个名叫‘蚕丛’的‘纵目人’,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建立‘三星堆’古蜀文明的王者!” “咦?这玉简后来被破解了?”我递给老教授一支烟,惊奇地问道。 他接过了烟,点上火吸了几口便接着讲了起来。 乔羽所在的项目组后来又加入了一个名叫安怀仁的中国人,是个古文字学家。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之下发现了玉简的一个隐秘,从而为破译工作带来了曙光。 这卷玉简由于来路并非正途,其后又几经转手,不知道在哪个环节之中受了损伤,以至于尾端的金线发生了断裂,几个玉片脱离了主体,被单独放置。 安教授就是在研究这些独立玉片的时候发现,每个玉片的侧面都有一些微小的凸起和凹槽,十分像是某种用于拼合的卡扣。从此,对于玉简的研究方向就从篆刻的文字及图画,转向到这些形似卡扣的凹凸痕迹上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经过一段长时间的研究,项目组的人员终于找到了某种拼合规律,于是便像玩拼图一样,将玉简拆散重拼,组成了一个全新的玉板。 这样一来,玉简背面原本毫无意义的山水图便成了一幅地图,而那些犹如天书般的文字,也在重新拼合之后变得不再晦涩难懂,解读出来便是对那座古城的种种描述。 终于解出秘密众人兴奋异常,当即便打算组织探险队赶赴中国四川,对这个神秘的古国进行探索。没想到安教授却在此时给众人泼了冷水。 他指出玉简解密后的文字里,反复强调了要进古城必须要有一个“双鱼牌”作为钥匙,否则非但进不去,可能还会迷失在深山里。 这一情况让众人原本兴奋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只好将犹如脱缰野马一般的冲动压在了心底,开始全力寻找那把所谓的钥匙。然而研究所用尽心思找了很久,那把“钥匙”却始终毫无线索。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来自中国的神秘男子突然来到了这间研究所,要求参加打算探索那支古城的探险队。研究所的高层经过磋商之后同意了他的要求,因为这个男人的手里拿着他们始终遍寻不到的钥匙――双鱼牌! “您……这是……” 我眼神一凝,瞬间提高了警觉。 虽然我并不知道莫教授所提到的“双鱼牌”到底是光头的挂牌还是我的项链,但是我本能的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况且,这两件东西现在都在我的手中,这位老教授既然能找上门来,定然是对这一情况有所了解。这件事情除了我身边的这几个人知道之外,并无外人知晓,是谁向他透露了消息?! “呵呵,小伙子。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莫教授翻开了文件夹,从靠后的页面里抽出了一张照片放到我的面前。照片里正是我从光头手里得到的挂牌! “小羽原来给我发过这个项目的部分资料,所以,当我看到小夏夹在论文里的照片,马上就认出了这就是那个‘双鱼牌’!” “啊?怎么会……”小芊惊讶地捂住了嘴,微弯的大眼睛里顿时泛起了水光。 我伸手握了下她有些发凉的手,示意她不要慌张。随即压下心中不断翻滚的疑问,对老教授说道:“不好意思!这件东西我是见过,但是现在并不在我手里。再者,按照您的说法,乔羽他们当年不是已经拿到双鱼牌了么?难道他们没去寻找那座古城?” 莫教授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便用低沉的语气讲起了后来的事情。 那个神秘的中国男子带着“双鱼牌”加入了探险队之后,所有的先决条件也就凑齐了。乔羽等人自然压抑不住心中早就翻涌不息的冲动,用最快速度组建了一支十人的探险队赶赴四川,开始追寻那神秘的纵目王都。 “那年是08年,5月9号那天小羽在小鱼洞给我发了最后一封邮件,随后就进了山。然后……那支探险队的所有人,就再也没有走出那座山!” 莫教授低下了头,语气中满含着忧伤,停了一会儿之后,他接着说道:“当时那里发生了大地震,十分混乱,到处都是要救的人,根本不可能单独派人去山里搜救他们。其后,那个研究所也曾多次派人找过,不过一直无果,结合当时的情况来看,小羽他们应该……唉!” “后来我也想过继续去寻找那座古城,但是‘玉简’和‘双鱼牌’都随着小羽他们一起消失了,只看过部分资料的我只知道大概的位置。而且,这毕竟不是国家项目,组织考古队的资金也很成问题……这几年我一直在努力,前段时间我终于联系好了一家美国的集团为我出资,可是没有那块‘双鱼牌’,我就算知道大致的位置也进不去,这计划也就只能搁置。我本以为有生之年再难完成这件事了,没想到,却在自己学生的论文里,看到了它的照片!” 他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点了点茶几上的照片。 双鱼牌?古文明? 这些平时觉得十分遥远的东西,突然间在某一天跑到了自己的面前,并且还和自己未知的过去产生了纠葛。 这种离奇的突发情况,顿时让我有些手足无措。光头的“背双鱼牌”和古文明扯上了深刻的关系,那么一直带在我身上的“太极双鱼牌”又有什么作用?和这个神秘文明又有什么关系? 乔羽那队人既然在当年全体消失,和他们在一起的“双鱼牌”又如何出现在了那个光头的手里?还有,当年突然手持“双鱼牌”加入探险队的神秘中国男子又是谁?难道…… “咳!牧先生。对于今天的冒昧打搅我感到十分抱歉,但是请你理解一个考古工作者的执着。我参与过许多古迹的发掘,但是从没有一个能让我如此着迷。如果这座古城真的是‘三星堆’文明的源头,那么这个发现将会震惊整个世界!我的年岁已经不小了,在体力还能支撑的时候能够追寻它的踪影,已经成了我今生最后的愿望。况且……小羽和我的关系非常好,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尽管他生还的可能几乎不存在,但是我还想再努力一次,最少,也能把他的尸骨带回来……” 莫教授顿了顿,抬起手指轻轻拭了拭眼角,接着说道:“这个‘双鱼牌’是一件十分神秘的东西,除了这一块之外,全世界再没出现过近似的东西。而且知道它的人十分稀少,也许它现在并不在你手里,但我想,你一定有办法将它拿到手。我的探险队虽非官方组织,但是手续什么的倒没问题。我这儿能跟着去的都是我的学生,荒山野岭的要是遇到什么事,他们也做不了什么。我通过别的途径查过你,知道你的身手很厉害,本来我也有请你来当领队的想法,所以……这是一个十分正式的委托!” 老教授说着便从上衣里拿出了一张写着巨大数额的支票,轻轻地放在茶几上向我推了过来。 心中翻滚的疑问不断地撞击着我的神经,几年来唯一一次碰触到有关自己身世的线索,让我不由踌躇了起来。 这份离奇的委托……接?还是不接? 第十八章 启程寻古 “各位游客,你们脚下的这块黄土地,便是3000多年前古蜀国的都城所在地。而现在,则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三星堆遗址。在这个遗址中,近几十年来出土了数以万计的各类文物,特别是1986年7月至9月,两个大型祭祀坑的相继发现,上千件地坑宝藏的出土,如平地春雷,震惊了全国,轰动了世界……”导游小姐清脆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一边听着她的解说,一边随着游客的队伍走进了博物馆。 距离莫教授的突然来访已然过了两周。当日我们又聊了一些细节,在我答应三日之内给他答复之后,他便告辞离去。 随后,一场激烈的内部商讨会议便展开了。 会议是从燕道杰对夏芊芊的“批斗”开始的,在我和阮玉的使劲开脱之下,燕道杰才无奈的放过了已经在抹眼泪的小芊,转而谈起了正事儿。 “光头那帮人的‘源灵会’在全世界的影响力都不小,行事又是残忍诡谲,如果老教授说的那个古城里真有比左慈掌握的法术还要强大的东西,那么被这帮家伙盯上的可能性很大!左慈啊!那是被称作‘最后一个仙人’的‘术士’啊……不过,当年那个拿着‘双鱼牌’的中国人……”燕道杰看了我一眼,随后点上一支烟默默地吸了起来,没再说下去。 “嗯,我也在考虑那个人和我的关系。按照莫教授的说法,这种挂牌全世界都没出现过近似的东西。但是,我这儿却有一个!我想,我和那个拿着挂牌参加了探险队的中国男人,应该有着很深的关联!” “这个可能性很大!”阮玉安抚好了小芊,又为大家添上了热茶,插话道:“但是,那个男人和挂牌应该随着探险队消失了啊!这个挂牌又是怎么出现的?又如何到了‘源灵会’的手里?光头拿着它跑来国内打算干什么?周晓梅的死和这事儿又有什么关系?还有……为什么那晚的女尸会因为挂牌复活?” 阮玉一连串的疑问让大家陷入了沉默,气氛凝重而阴沉。这些处处透着血腥的问号,仿佛在用它的弯钩勒着我们的脖子,几近窒息。 “嘿嘿!不愧是刑警队长!想的就是全面啊!”燕道杰戏谑的声音打破了僵局,他摸了摸刚刚剃成“毛寸”的脑袋,接着说道:“小玉办事而靠谱!可比小芊这个迷糊蛋儿强多了!我看啊……干脆你给我当弟妹得了,你和老七整个儿就是姓何的嫁给姓郑的--正合适(郑何氏)嘛!” “燕老三!你就知道欺负我!以后别想再蹭饭了!姑奶奶我要是再给你做口吃的,我就跟你姓!” 也许是刚才被燕道杰批了太久,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小芊听了燕道杰的话立马儿就翻了脸,拍着桌子大声怒吼,犹挂泪痕的俏脸顿时涨得通红。 “别介啊!我瞎说的!呵呵呵,弟妹啊~那个……” “行啦!行啦!都别闹了!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老没个正行儿!”眼见阮玉也有要发飙的趋势,我赶紧拉了一把燕道杰,口中说道:“说正事儿!这委托到底接还是不接?” 这个严峻的问题消弭了这场眼见激烈的闹剧,屋内再次陷入了安静。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阮玉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开口道:“我认为应该接!既然有线索,那就不能放过!再说,我总觉得那个还没找到的神秘人既然和光头曾经呆在一起,那么他一定知道这个挂牌的秘密,说不准也会知道那座古城的存在。不如我们就借着这个机会,试试能不能引蛇出洞!这委托接了吧,我跟你一起去!” “嗯!老七,我的意思也是接了。那个最开始拿着‘双鱼牌’的中国男人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总得找到人或者尸骨才能查。小玉说的对,‘血徒’那帮家伙极有可能被引出来。这次我也去,省的你又像上回似的遇到没见过的‘东西’就抓瞎,还差点儿弄歇菜了……”燕道杰端起茶杯喝一口,插话道。 “我也去!”小芊着急的喊了起来,“这事儿都是因我而起的,我得负责!再说你们谁都不懂考古,和莫教授他们也不熟。有我在的话,沟通起来也方便……” 我本想用跋山涉水的辛苦来阻拦小芊,不过看了看她那坚定地眼神,我顿时又把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很早我就说过,理由毕竟只是理由而已。 此刻的阮玉和小芊虽然都提出了自己的理由,又摆出了一副“非去不可”的架势。但其实我们谁都明白,她们除了自己所说的那些理由之外,打算陪我去找寻身世也是不可忽视的一个原因。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二女之间的“暗斗”在煽风点火。 阮玉的身手和侦破能力自是不用多说。小芊虽然不会什么武术,不过她的身体素质确实很好,简单的跋涉倒也难不倒她。 再者说,此番行程无非就是个古迹探索,能不能找到那座神秘的古城还得两说着。就算那些什么‘血徒’被引了出来,有了精通那些神秘事物的燕道杰在,再加上我和阮玉,就算有危险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儿,就当大家一起去远足旅行吧。 想到此处,我便点头敲定了这件事情。其后便是联系莫教授签订合约、采购装备、打点行囊等等的一番准备。 莫教授由于要去广汉的三星堆博物馆接他的几个学生,于是便提前启程去了成都。我们约定了时间,定好在准备完善之后便赶到博物馆与他们碰面,然后再统一行动。 “本组陈列以三星堆文物中最大宗、最富有研究价值的三星堆青铜雕像群为主体,以全方位立体陈列手法,来表现三星堆古蜀国“政教合一”的政治体制及社会形态……在这个庞大的青铜兵团中,有“王者之风”的青铜大立人像;有栗眉大眼、高鼻阔口的各类人头像;有呲牙咧嘴、形象诡谲的青铜兽面;还有形式各异的各型跪坐人像。其中,以这件硕大无朋的青铜‘纵目面具’最为珍贵……” 纵目?! 导游小姐口中蹦出的词语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赶忙撇下正在观看的青铜巨树,走过去认真地听起了她的讲解。 “他有一双呈柱状外凸的‘千里眼’和一对宽宽的‘顺风耳’,俨然一副威严的王者形象。有的学者认为,这尊铜像就是《华阳国志》中所记载的‘蜀王蚕丛’的神像。铜像那对圆柱状外凸的眼睛,就是在表现书中所描述的‘纵目’……” 听完了她细致的解说,我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这件巨大而怪异的青铜面具,随后便在博物馆中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心中默默地思索这个‘蜀王蚕丛’和那座神秘古城的关系。 猛一抬头,一颗巨大的青桐树正矗立在眼前,我这才想起这颗树刚才看到一半便被打断了,一些讲解并未听清。于是便寻个机会拉住了导游,请她再帮我简单的介绍一下。 “这颗青铜树是本馆的极品,被称为‘神树’。您现在看到的是原件放大3.5倍后的精美仿制品。神树由底座、树身及树上的龙组成,底座呈穹窿形。树身分为三层,每层三枝,共九枝。枝上各有一鸟,共九鸟。树干上嵌铸一条绳身马面龙,前爪匍匐于树座,身尾串连于树干,生有剑状羽翅,造型怪异,匪夷所思。全器结构合理,布局严谨,表现出炉火纯青的技艺和极高的艺术境界” 导游一边指着青桐树相应的位置,一边向我解说:“这颗神树被认为代表了古蜀先民的宇宙观念,是‘世界树’最具典型意义和代表性的伟大实物标本。有的学者认为它代表了太阳崇拜,树上的鸟代表传说中背负太阳的‘金乌’,而树本身就是所谓的‘建木’。同时,神树在古人的神话意识中,还具有通灵、通神、通天的功能,巫师藉此神树,连接天地,沟通人神……” 谢过热心帮我讲解的导游,我从旁边的材料架上拿起了几份说明彩页。才翻了几下,已经联系上莫教授的小芊就打来了电话,通知我去停车场集合。我顺手在门口的书店买了几本介绍三星堆的书籍,扔进背包里就急忙赶往停车场。 刚进停车场的大门,我便看见燕道杰他们正站在几辆整装待发的大型吉普车旁等待着。远远的看到我,他立马向我挥手示意,快步迎了上来。 “七爷!您这是哪儿转悠去了?我还以为你让哪个美女勾走了呢,这么半天都没回来!”燕道杰笑嘻嘻的揽住了我的肩膀,随后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脑袋,接着说道:“嘿嘿!这趟差出的真不错,发现新大陆了啊!原先我还真不知道,咱家还藏着两个顶级车模呐!瞧瞧,人家这百万级的好车一配,立马儿就显出来啦!” 我顺着他的指点一看,一抹艳色顿时晃亮了我的双眼。 只见一辆黑色的g55前面,正站着两道靓丽的身影。左面的是夏芊芊,身穿一套淡紫色的登山服,背着一个香槟色的双肩背包。这套衣服腰部位置设计的略微有点收紧,将小芊那纤细圆润的蜂腰衬的极为明显,上下再被饱满的酥胸和翘挺的圆臀一呼应,整体的“s”形曲线果然甚为惹眼。 她的头上依旧扎着活泼的马尾,鸭蛋形的雪白俏脸上,一双微弯的杏眼正轻轻的眯着,圆润的鼻头下面,粉嫩而小巧的嘴唇正在不停地翕动,与靠在旁边的阮玉说着什么。 阮玉的打扮相对有些素淡,只是很随意的穿了一身黑色的户外运动装。不过她的身姿高挑匀称,不穿高跟鞋估计也在一米七以上。所以,再朴素的装束也掩不住她柔顺的身形曲线,以及那双怎么都惹眼的长腿。她的脸型圆润,下巴微尖。柳叶般的秀眉下,一双凤眼正透着一股逼人的灵气。整体看来柔美中带着刚毅,颇有一番古代女将军般的飒爽英姿。 这两位各有特点的美女站在一起,便犹如梅兰齐放一般,刹然绽出了一片艳丽的风景。怪不得连平时对女人不怎么感冒的燕道杰,此刻都开始大呼小叫的连连惊叹。 我们一行四人昨晚才到成都,今日一早便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来了三星堆博物馆。这一路上我始终在琢磨着心里那成堆的疑问,也就没去注意身边二位美女的穿着打扮。这会子让他开玩笑般的一番指点,我这才认真的打量了起来,结果就被这道风景弄傻了眼,像个呆子一样愣愣的站在原地看了半天。 阮玉发现了我满含热度的盯视,咬着嘴唇瞥了我一眼。随后便趴在小芊的耳边说着什么,引起了二人的一阵轻笑,小芊还冲我吐了吐粉嫩的舌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我有些尴尬的摸着鼻子,赶忙转开视线对着正在向我走来的莫教授打起了招呼。 “呵呵,小牧啊,一路上辛苦了吧。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莫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拉着我便向车边走去。 同样款型的g55一共有三辆,车顶的货架上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装备十分齐全。看来莫教授找到的美国出资方实力不小,一个还没有具体目标的探索项目便搞出这么大声势,很有几分“财大气粗”的做派。 在莫教授的介绍下,我认识了站在第二辆车旁边的两男一女。一个叫做江威的男生首先伸出了手,热情的和我打着招呼。他的身材高大,满脸胡渣,形象十分粗犷,实在让我很难将他和一个考古学者挂上钩。 旁边那个体形偏胖的男生名叫吴浩云,生性有些冷漠,随意的和我握了一下手便站在一旁不再做声,只是那双藏在瓶底般镜片后面的小眼睛,时不时的就要往阮玉她们那边扫上几眼,行为稍稍有些鬼祟。 唯一的一个女生叫做余倩,身高普通,体形偏瘦。容貌还算端正,性格很是开朗,认识了之后便开始叽叽喳喳的拉着我问个不停,很有几分娱记的风范。 “呵呵,这位就是我们的领队吧?nicetomeetyou!”一阵微带轻佻的男声从侧面传来,紧接着,一只细腻白嫩仿若女人般的手便伸到了我的眼前。 “哦,小牧啊,这位是刘先生。sa集团的商务部经理,这次作为出资方的联络人和我们一起行动……”莫教授在旁边介绍道。 “叫我david!我不太习惯国内的称呼!”男人有些趾高气昂的说道。 我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没多搭话。随后侧头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另一个男人,向莫教授问道:“这位是?” “哦,这位是刘先生的秘书,也是联络人。” “呵呵,您好!您好!小姓杜,杜文彬!您叫我小杜就好!”我看着正在冲我点头哈腰,起码年过四十的“小杜”,着实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叫不出口,于是只好收下他递过来的名片,和他握了握手便算打了招呼。 眼见众人都已相互认识,我便和莫教授讨论起了行程。确定了行动的步骤之后,便各自上车,打算直奔作为首站的小鱼洞村。 没想到刚要出发的时候便出了点儿小插曲,为这次行动的开头添上了一笔“不痛快”。 第十九章 鬼哭裂谷 众人通过介绍已然初步相识,随即便要各自上车准备出发。 由于全部成员一共才十人,三辆g55肯定是富富有余。本着国人“贴熟”的习惯,我们四人自然是独占一车。没想到那个有些冷漠兼鬼祟的吴浩云却在出发前屁颠颠的跑了过来,不知为何非要与我们同车。 燕道杰刚才就念叨这小子贼眉鼠眼的有些看着不顺,眼见此景定然不允,横刀立马的就将他拦在了车外。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吴浩云瞥了几眼人高马大的燕道杰那份着实有些凶恶的面相,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便灰溜溜的回到了莫教授车上,没再生事。 虽然没发生什么大的冲突,不过在行动的一开头队伍中就出现了这样的小摩擦,终归有些不顺。这种情况让大家的心里多少都有点别扭,仿佛预示着前路的波折一般…… 一行人走走停停,速度不快。直到下午才到了接近鸭子河源头的小鱼洞村。由于后面的山路崎岖陡峭,汽车难以通行。我们便将一干装备转到了从老乡家雇来的驴车上,随后马不停蹄地向大山深处的李家坡赶去。 山里的秋夜十分寒冷,几近冬日。 直到晚上八点多,我们才抵达了莫教授早已联系好的常老伯家。吃过老人刻意为我们热在灶上的晚饭,灌了几大碗热汤。直到地道的川菜开始在体内发挥作用,众人身上的寒气这才消解了下去。 据莫教授说,这位常老伯是个采药人,常年呆在山上以采药为生,对山里的情况十分熟悉。乔羽他们进山的时候,常老伯就是带路的向导。后来莫教授曾来过这里打探乔羽的行踪,与常老伯便熟识了,不过由于地震过后的山体十分危险,他并没有机会进山寻找。这次好不容易凑齐了一切条件,莫教授便联系了常老伯,请他为我们再做一次向导。 想了想明早开始就要依仗这位老伯带路,我便寻了个机会与他聊起了天,一来加深下感情以便沟通,再者也想从他嘴里了解下附近的风土人情。 “你这娃儿倒是耐得住,陪我摆了半晌龙门阵也不恼,我家地娃儿要是像你就好了嗦~”常老伯磕了磕烟袋锅,念叨着往铜锅儿里塞着烟丝。 “呵呵,瞧您老说的,和您说说话也能长长见识!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么!”我笑嘻嘻的说着,顺手从兜里掏出香烟递了过去,接着问道:“您老给我讲讲咱们要去的地方呗。离这儿有多远啊?” 常老伯点上了烟,抽了一口便掐熄了。摇了摇头,随手拿起自己的烟袋锅点上抽了起来,嘴里吐着辛辣的烟雾,说道:“那个卡卡角角可远了哈,走路也要两天的嗦!娃儿!听我一句劝,不要去了哈!那地方是山神爷养小鬼的地儿,活人不能进!进去就出不来的哈!搞不好还会惹得山神爷发怒的啰!” “哦?怎么说?您老给我讲讲!” “我们采药人有句祖辈相传的话:宁丢千金藤,莫进鬼哭门!这‘鬼哭门’讲的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哈。那里是个山谷,两边儿都是峭壁,就像老天爷拿刀把山劈了个大口子似的,里边儿终年去黑去黑(四川话,音同‘敲黑’)的,瞧着就渗人。那地方进不了人的,一进去就会传出‘嗡吱,嗡吱’的鬼哭声,人就再也出不来哩!” 常老伯摇头叹了几口气,接着说道:“上次那些娃儿就是不听劝,非要进去,结果一个都莫得出来!不晓得那些娃儿在里边儿做了啥子,还引得山神爷发了怒,地龙都翻了身哈!咳!那个惨啰!我看你们这些娃儿都是城里人,那几个女娃儿更是油光水滑地。往这山沟沟里钻做个啥子?宝气地很哩!还是不要去啰!”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跟老伯说这是国家指派的考古任务,我们自己可决定不了。他摸着胡子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随便和我聊了几句便去睡了。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的“烙了半天大饼”,却是始终难以入眠。常伯讲述“鬼哭门”时那认真的表情不断地在我脑海里闪来闪去,给这还没开始的行程添上了一份犹如山风般的透骨阴冷。 那座据说会发出阵阵鬼哭的裂谷里……到底藏着什么?! 山里的清晨雾气袅袅,仿若画中仙境。 我们一行人跟着常老伯,在崎岖蜿蜒的山道上拉出了一个蚁队般的纵列,缓慢地向前移动着。 久居喧嚣都市,这山中犹如自然精灵般的秀美景色自是难得一见。众人一边背着装备行走,一边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兴奋的讨论着眼前的美景,恍如登山秋游的游客一般。 “noway!这不是我这种精英应该做的事情!我拒绝这种无理的要求!”一阵表达着不和谐内容的轻佻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我连忙回头看去,只见那个总让别人称他为david的刘先生,正在和燕道杰激烈的争辩着什么。他的表情异常愤慨,情绪激动,嘴里半中半洋的不停说着,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我走了过去,伸手拽住了脸上怒容隐现,已是打算动手的燕道杰,开口问道:“什么情况?” “嘿!领队先生,这位燕先生竟然无礼的要求我去抬装备架!mygod!这简直不可思议!我在哈佛学的是金融学!不是苦力学!怎么能干这种事?”david刘的双手激动的挥舞着,时不时还要做出美剧中常见的耸肩动作,仿佛这种好像猩猩般的肢体动作可以让他变得更加有理一般。 “刘先生!这件事……” “叫我david!” “好吧,david先生!这件事情我们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和大家说过了,由于山道比较难走,体力消耗的很快,除了女同志和老人以外,每个人都要轮流抬着装备架。你当时没有听到么?”我盯着他的双眼,语气认真的说道。 “嘿!我没想到这里面也包括我,我是联络人,不是你们的队员!我只负责看着你们把钱花在哪里,然后向总部提交报告。我是脑力劳动者,不是体力劳动者!areyouclear?”david刘再次像猩猩一样的耸了耸肩,做出了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接着说道:“ok!我不是一个粗俗的人,既然一开始大家没说清楚,也不能全怪你们。这样吧,我这份就让小杜担了吧!that`sall!” 说完之后他便没再理我,转身就向队伍的后面走去,冲着杜秘书大声喊道:“小杜!你听到了?就这么定了!回去之后我会帮你申请双倍奖金的!” 杜秘书听到他的喊声,赶忙从队伍后面跑了上来,先是冲他点头哈腰的一通感谢,随后便跑到装备架的旁边,替下了吴浩云。 燕道杰眉头一皱,抬脚就打算去找david刘。我伸手拦住了他,指了指队伍前面正在朝这边观望的莫教授,对他说道:“人家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说莫老以个人身份能找到投资十分不易,这种事情还是得过且过吧,别给老人家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后面他们要是体力扛不住,大不了咱哥俩儿多担一会也就是了,就当练功了。” “呸!装什么孙子!跟我这儿充大个儿的!这要在京城,哥哥我非花了丫挺的!”燕道杰恨恨的咒骂了几句,转身便朝队伍的前面走去。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想着这行程才刚刚开始,队伍里面就出现了十分不和谐的迹象,这后面的路,看来并不好走。 古语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不到四川走走真正的山道,是永远体会不到这句话的精确的。 越往大山的深处行去,山路就变得愈加狭窄陡峭,难于攀登。虽然雾气已被太阳蒸腾,秀丽的自然景色除去面纱露出了真容,比清晨时看来更加妖娆。但是众人早已被崎岖难行的山道夺走了大量体力,此刻也就没了欣赏讨论的兴致,只是沉默地低头赶着路。 山里的夜晚来的很早。 手表的指针刚刚划过下午四点的位置,天上的太阳便犹如偷偷早退的办公室文员一般,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为了不错过宿头,众人在常老伯的带领下,使尽全身力气一通急赶,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赶到了预定的宿营地点——采药人的山中小屋。 在小屋前的空地上扎下营地,接着便是沉默的点起篝火埋锅做饭,直到腹中的食物逐渐转化成能量,大家才恢复了说话的兴致,营地里随即热闹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余倩一脸惶急的跑来找我,说是江威双腿从饭后就开始浮肿,现在已经站不起来了。 我连忙随她赶到江威的帐篷查看情况。他的小腿肿的很粗,皮肤被绷得有些发亮,隐隐带着血丝。看来应该是超负荷运动的时间过长,从而导致毛细血管崩裂引发的水肿。情况并不严重,休息两天自然就会痊愈,不过明天的行程难免就要被耽搁。 正在我思索办法的档口,常老伯和莫教授撩开帐篷的帘子探进了头,向江威问起了情况。了解清楚之后,常老伯便钻进帐篷仔细看了看江威的腿,随即笑着说道:“莫啥子大事,上点草药明早就好啰!” 说完他便掏出随身袋子里的小刀和几片带有放射状花纹的棕红色植物干片,一边吩咐余倩去烧点热水,一边坐在垫子上用小刀将干片切成了细末。 等到热水端来,常老伯将大半的药末放在盆里,加上热水调成了血浆般的药液让江威泡脚,又将小半药粉冲水让他喝了下去。待到热水变凉,他小腿的肿胀便明显消下去不少,皮肤不再绷得发亮,血丝也少了很多。 眼见这草药的效果如此明显,我好奇的向常老伯讨了几片过来观察,随口问了几句。 “呵呵!你这娃儿蛮好学的嗦!这东西是我们进山常备的哈,名儿叫个血藤。消肿止血、驱虫、治拉肚子都好用的嗦!”常老伯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包用毛纸包裹的血藤干片放到了我的手里,让我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看到江威已然疲惫的睡了过去,我们便离开了他的帐篷,各自返回打算休息。由于我的小腹从刚才起就一直用微微胀痛的方式向我发出了“洪水警报”,为了缓解它的压力,我便打算绕到小屋背后“开闸泄洪”。 刚刚走到转角,小芊便急匆匆的从屋后转了出来,差点一头扎进我的怀里。待到看清是我,她便有些扭捏的绞起了手指,微微侧头往身后看了看,好像那里藏着什么东西一般。还未等我开口询问,她便匆忙的和我招呼一声,随即便快步走进了女生住宿小屋。 我满怀疑惑的在四周转了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想来她可能是抱着和我一样的目的来到屋后,被我突然撞见有些不好意思吧。于是便把这件小事儿抛在了一边,解决了“泄洪”问题之后便回到帐篷休息。 世事白云苍狗,殊难预料。 没想到,此刻这件被我忽略的小事儿里竟然蕴含着充满血腥的秘密。可惜的是,当我知道这件秘密的时候,那鲜血,却已然浸染满地! 第二十章 舍命狂奔 次日清早,江威的腿果然已经痊愈,可以正常行动无碍。 眼见如此,众人草草的吃了早饭之后便再次上路。前行不久,我们便进入了真正的“无人区”,手机信号早就没了踪影,行进的道路也愈加艰难。 将近中午的时候,我们终于走到了常老伯能够带到的最后一个地点,那个传说中“人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裂谷――鬼哭门! 既然到了我们此行的真正起点,众人商议了一下之后便决定停下休整,以便攒足体力开始真正的探索。常老伯稍事休息之后便起身向我们告辞,打算赶着时间原路返回,以免错过宿头。 临走之前,他将我拉到一边,用十分认真的态度再度劝我不要入谷。见我又一次苦笑摇头之后,他便叹着气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再多说。沉默了一会之后,他拿出一包他抽的烟草塞给我,嘱咐了几句,背起背篓就向来路走去,不久便转过山壁不见了踪影。 我将烟草放入了背包,压下心中愈见汹涌的不祥预感,招呼众人打点行装,准备开始进谷探索。没想到那位david刘却在此时又闹起了别扭,坚决不想入谷。 “嘿!牧领队!我说过了,我是联络人,不是你们的队员。这种看起来就十分肮脏的山谷我才不会进去,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好了,ok?”david刘又开始了犹如猩猩般的肢体表演,让我不知道到底是该生气还是该笑。 “o什么鸟k!你这假洋鬼子哪儿来的这么多屁事儿?”燕道杰拎着连发猎枪晃晃荡荡地走了过来。 前面的山路一直都是有人活动的区域,相对比较安全。再加上常老伯这个外人跟在队伍里,所以这只俗称“喷子”的猎枪就一直被燕道杰收在了背包里没有外露。 这会儿队伍里已然没了外人,前面的裂谷又是凶名在外,我便示意他把枪拿出来检查妥当,以备不时之需。 “咳!大家不要激动么!我只是不想给你们找麻烦而已,你看我这样子就知道我是脑力工作者了,万一里面需要爬上爬下的,我怕我跟不上啊!那不就成拖你们的后腿了是吧?”david刘冲着扮相凶恶的燕道杰急声解释道,语句里竟然罕见的没有夹杂任何一个英文单词。 “你少跟那儿装坐月子的绿豆蝇--抱什么屈(蛆)!我告诉你啊,你要不进去也行,给你丫扔个帐篷,你就自己个儿在这玩儿吧!我们今儿个可不一定回的来,到时候指不定出点儿什么玩意儿把你丫给祸害了,咱爷们儿可不管埋啊!” 燕道杰把猎枪抗在了肩上,一边摸着自己近似秃子的“毛寸”,一边用眼睛斜楞着david刘。这份极具“土匪范儿”的做派让小芊和阮玉不由笑出了声,他闻声赶忙回头狠瞪了这俩很不配合的丫头一眼,随后便转回身来继续扮演“土匪”。 “好了!都别闹了!”实在看不下去这场闹剧的我,赶忙出声拦过了话头,冲着david刘说道:“刘先生!我这兄弟说的虽然夸张了点儿,但是道理可没什么错。我们没有这条裂谷的具体数据,谁都不知道到底有多深,也不知道目的地有多远。现在这个情况不可能分出人手把你送回去,你要自己留在这儿,我们无法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你唯一的选择就是跟着我们继续行动!” david刘看了看有些阴黑的谷口,随后又瞟了一眼手持猎枪的燕道杰,转着眼珠子踌躇了半天,最终咬着牙冲我点了点头。 结束了这段插曲之后,众人收拾停当便走进了面前这座犹如山体巨型伤口的裂谷。 这道裂谷不宽,左右的距离估计最多可以并排站下十个人。两侧的峭壁近似垂直,离地很高。抬头看去,上面的天空仿佛变成了一条细线。果然如常老伯形容一般,很像某种巨大的力量将山体直接劈开而形成的结果。 谷内没有看到什么动物,不过植物倒是不少。两侧的峭壁上生着许多扎根于岩缝中的树木,横七竖八的向着谷内伸出,将头顶的“一线天”阻隔成了不规则的虚线,在地上投射出了不少张牙舞爪的阴影。 除了树木之外,谷壁的岩石上还生长着许多苔藓和藤类植物,越接近地面,这些植物就越茂盛,仿佛在光秃的岩壁上贴上了装饰用的绿色壁纸一般。 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依旧没有看到前面有出口。身边的景色始终一成不变,枯燥而乏味。这种枯燥让众人的疲劳更加快速的显现了出来,眼见大家都有些蔫头耷脑,我便示意原地休整一会,缓缓体力。 “啊~!有鬼呀!” 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谷内的宁静,我们连忙循声跑去,只见余倩连滚带爬的从一片茂密山藤的后面跑了出来。 她的表情极为惊恐,状态异常狼狈,甚至连裤子也只提了一半。拎着裤子的她没跑几步就摔倒在地,暴露在众人眼前的腰臀及衣裤上,浸染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 余倩看到我们,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暴露在外的下半身,跌跌撞撞的就往这边跑。她一面激烈地挥舞着沾满鲜红的手,一面大声哭喊着:“救命啊!那边有鬼!” 我向阮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照顾余倩。随即赶忙和拎着猎枪的燕道杰向着那片茂密的山藤一左一右的包抄了过去。 转过藤帘,眼前所见就让我心中一紧,立马抽出了短刀! 只见峭壁凹陷的最深处,一只沾着血迹的骨手正向着我们伸出,五指奋张,几欲抓来! 骨手上方的不远处,一个骷髅头从山藤的缝隙里探了出来,灰白的骨面上长着些许暗绿色的青苔,有些地方还沾着暗红的血液。它的嘴大张着,黑黝黝的眼洞正死死的盯着我们! 上次和阮玉一起跟一具活尸打了半天,险些丢了小命。今天竟然又碰上了一具骷髅,这结果…… 沉默的对峙了一会儿,除了骨手的指尖上不断向下滴落的血液,这具白骨始终没有其他的动作。我扭头看向端枪戒备的燕道杰,他皱着眉向我摇了摇头。我见状立马试探着向着白骨走了过去,挥出一刀斩向那只伸出的骨手。 “喀嚓”一声轻响,骨手应声而断。一股鲜血随之流出,那具白骨顿时顺势向我猛扑而来! 我心中一惊,急忙侧身抡出一脚。随着“噼啪”几声轻响,那具白骨应脚而飞,在空中断成了几节,随即四散于地。 我满怀疑惑的上前查看,接着便苦笑着叹了口气。 这具白骨非常普通,甚至连钙质都已经朽化,一碰就碎,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攻击。那些暗红的液体也不是什么血液,只是山藤破损流出汁液,味道毫无腥气,反倒与常老伯给江威调的药汁有些相似。 阮玉这时也走了过来,告诉我余倩并没有受伤,那些红色汁液只是沾在她身上而已。 我们走回余倩身边,向她询问事情的原委。她抽泣了几下,抹了抹眼泪说道:“我刚才在那儿方便,蹲着的时候就觉得后腰上有点凉,也没当回事……过了一会儿感觉后面越来越湿,我伸手一摸,就觉得手上就沾了一堆黏黏的东西,拿过来一看是满手的血!我赶忙回头,结果就看见一个骷髅伸着爪子正要抓我,那爪子上面还有血在流!我吓得赶紧跑,然后……” 我叹了口气,安抚了她几句便没再多说。余倩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虽然学的是考古,胆子比一般女孩子要大些。但是突然见到一个满身“鲜血”好似正要抓她的骷髅,出现这种反应也着实不算过分。 从装备里拿出折叠铲,我和燕道杰挖了个坑把散碎在地的白骨掩埋了。虽然刚才只是虚惊一场,但是我的心里却有些沉重,不祥的预感也愈加强烈了起来。 这具白骨的出现,似乎为常老伯讲的传说做出了最真实的注解,那些进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的人,是否都像这具白骨一样,永远……倒在了这座裂谷之中? 在继续前行的路上,这番预感很不幸的被证实了。我们不断的发现了一些白骨,有的已然散在地上,有的则是套着残衣靠在山壁,旁边还散落着生前的物品。 在查看这些白骨的过程中,我发现事情有些蹊跷。从能找到的遗物来看,这些白骨的身份应该都是普通山民,没有出现形似乔羽那支探险队的遇难者。再者,每一具白骨的腐朽程度都超乎常理,几乎一碰就碎。骨头上还带有一些小孔,也不知道是因何而形成。 这些遇难者为何要进入这座凶名在外的裂谷?乔羽他们如果没有倒在这里,又是如何逃过了可以让别人致命的危险?最关键的是……这致命的危险,到底是什么? 天色已经开始变暗,周围的景色也不再一成不变。山壁上绿色的“装饰壁纸”已然消失不见,露出了灰黑色的岩石。头顶从峭壁伸出的树木也少了很多,一些仿佛巨型葡萄一样的不知名植物代替了树木的位置,密密麻麻的坠生在岩壁的半腰。 裂谷中寂静异常,甚少出现声响。除了我们自己发出的响动之外,在这一天的跋涉之中,我甚至连鸟叫声都没有听到过。不过,打从刚才开始,一种好似什么东西裂开而发出的细微“咔嚓”声,就时不时的在谷内传出。我四处搜索了半天,也没发现这种声音的来源,只好让大家尽可能的排成纵列,以防不测。 “咦?你们看,好像前面就能走出裂谷了!”杜秘书兴奋的声音从队伍的前面传来。 我连忙转头向前,随即便模模糊糊的看见远处的“一线天”乍然开阔,似乎是一处生满青草和树木的山谷。 “哎嘿!老杜这眼睛真尖啊!这么远你都看得见!”燕道杰擦着额头的汗说道。 “呵呵!侥幸!侥幸!咱们快走几步到那儿歇歇吧,这架子太沉了,我有点儿扛不住了!” 我点了点头,招呼有些疲惫的众人加快脚步。 恰在此时,裂谷中突然刮起了一道阴风,一阵巨大的怪声猝然从我们身后传来! “嗡吱~嗡吱~”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我连忙转身看去,只见一片黑云般的东西正急速飘来。仔细一打量,一股让人窒息的恐惧顿时冲上了我的心头! 那片“黑云”竟然是由一只只排球大小的飞虫组成的!这种虫子十分像是蚊子和蜜蜂的结合体,它们长着带有黑黄条纹的肚子和细长的虫足,半透明的翅膀正在不住的扇动着,在裂谷中发出“嗡吱!嗡吱!”的巨大回响。 这种怪虫长着一对血红的复眼,眼下生着一支长长的尖锥形口器,那种看来十分锐利的造型,让我瞬间就想起了那些白骨上出现的小洞! “快跑!” 我暴吼一声,拉起身边的莫教授转身就跑。 众人被我吼声吓了一个激灵,随即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伴着尖叫声慌慌张张地蹿了出去,在这狭窄的裂谷中开始了舍命狂奔! 第二十一章 血色山谷 让人头皮发麻的“嗡吱”声紧紧追在身后,逼得众人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向前狂奔。 我们很快就冲出了裂谷,向着刚才隐约看到的山谷蹿了进去。 阮玉拉着小芊跑在前面,进了山谷四处一看,当即便拉着她一头扎进了离谷口不远的一个小湖里。 她们潜了一小会儿才探出头来观察,随后不断指点着上空,爬上岸便向我们迎了过来。 我拉着莫教授刚进谷口,顺着阮玉的指点回头一看,发现那些怪虫正在谷口外不住盘旋,乱哄哄的聚成了一堆,却始终不敢飞进来,似乎谷内有什么让它们十分惧怕的东西一样。 就在此时,眼见就要跑进谷内的吴浩云发出一声惨叫,脚下一软就倒在了地上。一片“小黑云”立马从主体里分了出来,发出“嗡”的一声就向他就扑了下去。 燕道杰见势不妙,急忙回手冲着“小黑云”开了一枪。狩猎用的散弹攻击范围很广,可是杀伤力却很有限,这一枪虽然打掉了不少怪虫,但毕竟无法全部消灭。几只飞的比较快的怪虫已经落到了吴浩云挥舞的手臂上,用细长的虫足死死地扣住了他的皮肉,将锥子般的口器狠狠的插了进去! 吴浩云当即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被叮上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与此同时,那些怪虫原本带有黑黄条纹的肚子瞬间胀大如球,两色条纹的缝隙中也多了一道道瘆人的血环。 吴浩云不断地在地上翻滚,另一只手胡乱地抓挠着,随后便一把捞住了身前不远处的余倩,将惊叫的她拖倒在地。 余倩拼命的挣扎着往前爬,被抓住的腿用力的蹬着,打算甩开吴浩云的手。但是他却死不撒手,嘴里大声喊道:“小倩,救我啊!救我!” 眼见这两个人就要被凶猛的怪虫吞噬,燕道杰咬了咬牙,端着猎枪不断地向扑下来的怪虫开火,试探着向二人靠近。 刚一出山谷,虫云中立马又分出了一群怪虫,带着呼啸的嗡鸣声向他猛扑而来。我见状赶忙冲出几步,一把拽住他就往回跑。冲到谷口的阮玉也连忙掏出手枪向靠近我们的几只怪虫不断射击。 中弹的虫子当即爆裂开来,迸出的黄色粘液飞溅到了我们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我们顾不得恶心,玩命的向前猛冲,临近谷口便是一个前扑,连滚带爬的蹿了进去。 紧追不舍的怪虫一到谷口就马上停下盘旋,简直就像十分守规的司机看见红灯一样,刹住的动作极为自然,竟连一个“闯红灯”的都没有。 我带着满身的泥土从地上爬了起来,喘息着向谷外看去。吴浩云和余倩所在的地方正聚拢着成堆的怪虫,那仿佛罩子一般的密集程度,让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这下完了!按照刚才怪虫攻击的凶猛架势来看,谷外的两个人这会儿恐怕都被吸成“人干”了! 刚站起来的燕道杰愤恨的向那堆怪虫开了一枪,引得虫群一通乱飞。从它们露出的缝隙里,我忽然看到了让我又惊又喜的一幕:那二人竟然安然无恙的趴在地上! 围在他们身边怪虫正在不住地盘旋,但奇怪的是,它们竟然只围不攻,与刚才的凶猛姿态全然不符。 我连忙一把拉住打算继续开枪的燕道杰,以免误伤。心里不住的思索着这奇怪状况的原因。 难道那两人的身上有什么东西阻止了怪虫的进攻?应该不是吴浩云,他刚才已经被攻击了。是因为余倩?她的身上有什么? 我示意燕道杰向两人头上的虫群开枪,一来减轻一下二人的压力,同时也能借着怪虫飞散的档口仔细观察一下。 枪声不断响起,为了避免呈扇形飞出的钢弹伤到二人,燕道杰尽力地控制着枪口位置,也亏得他受过部队的正统训练,在射击方面着实是一把好手,要不然这没被怪虫叮死的两人,搞不好就会被飞散的钢弹打成筛子。 借着怪虫乱飞的机会,我仔细打量着余倩。她的状态十分狼狈,此刻正趴在地上抱着脑袋瑟瑟发抖。她身后的背包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去了,身上沾满了泥土,衣服也因为刚才的挣扎出现了不少破损,暴露在外的后腰上还残留着大片先前沾到红色汁液…… 等等!山藤的汁液!驱虫! 常老伯在给江威治腿时所说的话瞬间闪过了我的脑海。 余倩先前沾到的藤汁与常老伯用的血藤在气味上十分相似,难道……这也是血藤?! 我赶忙仔细打量着谷口的岩壁,只见岩壁上果然生长了不少在裂谷中段曾见到的山藤。 这些藤枝的样子与常老伯给我描述的有很大区别。据他所说,血藤一般只有10公分左右粗细,可是这里的山藤随便一根都有我小臂般粗细,基本和小树差不多了。 难道不是一种?或者这就是常伯说的那种难得一见的“千金藤”? 有可能!没准这就是谷内那些白骨的由来,那些山民极可能是为了采集这种十分值钱的藤类而送了性命。怪虫一到谷口就会停住,身沾藤汁的余倩他们又暂时没被攻击,搞不好就是这些藤汁的作用! 情况紧急,也容不得我细想。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些分析之后,我立马抽刀砍了几根山藤,冲余倩喊了几句就把藤枝向她扔了过去。 断藤甩着汁液落在他们身边,那些怪虫果然又将包围圈扩大了一些。余倩见状急忙抓过断藤把红色的汁液往身上抹,涂了一些之后便拿着它不住的挥舞,打算驱开那些让她恐惧万分的怪虫。 怪虫见藤条挥来,马上就会散开,等藤枝划过之后便会飞回原位,看来确实十分惧怕这种东西。 眼见如此,燕道杰急忙把枪扔给了阮玉,抽出军刀和我一起砍起了山藤。我们捞着汁液相互涂抹,随后便手持断藤,小心翼翼的出了山谷,向着余倩他们靠了过去。 虫云中的怪虫看到有人出来,立马分出了一群扑下,不过却还没接近我们就刹住了闸,抖着翅膀在四周环绕。 我和燕道杰见状不由踏实了几分,赶忙挥着断藤跑到了余倩身边。用力掰开吴浩云直至昏迷都没有撒开的手,我们便向二人身上涂抹着藤汁,随后一人一个,扛起他俩就往回跑。 进了山谷,眼见怪虫确实不敢进来,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将二人放在了地上。 余倩刚一着地,立马就抱着燕道杰的腿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弄的他挣开不好,不挣开也不是,只能无奈的杵在了原地。还好阮玉和小芊赶忙上去安抚她,为他解了围。 我急忙招呼刚脱身的燕道杰拿出包里的急救物品,帮我一起处理吴浩云的伤臂。刚刚剪开衣袖,眼前的情况就让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吴浩云的整只左臂已然没了一丝血肉,松垮的皮肤下面只剩骨头,使整条手臂好像“破布袋子”一样软塌塌的搭在身侧。异常惨白的皮肤上面有着不少小洞,几只尾端带着黄色粘液的尖锥状口器透过皮肤死死地钉在臂骨上,就连刚才我撕掉衣袖的动作竟然都没把它们带下去。可见这怪虫的攻击何其凶狠,难怪我们一路走来什么动物都没有见到过! 不管这种怪虫有没有毒,在这样的情况下,吴浩云的这只胳膊肯定是保不住了。我和燕道杰商量了一下,随即便给吴浩云打了一针麻醉剂,拿出手术用具消了毒,当即便将这只已经没剩几两肉的手臂截了下来。 处理完吴浩云的伤势,我连忙组织情绪稳定了一些的众人清点装备。这番清点下来,我的心里立马就凉了半截! 除了余倩的背包不知道丢在了哪里,大家身上的背包倒还都在,可是那个需要两人抬着的装备架却因为太沉,被杜秘书和吴浩云在逃跑时扔在了原地。余倩的背包里都是个人物品,丢了也无大碍。但是那个装备架里装着不少食物和弹药,这些东西丢了我们将会很难生存下去。看来,必须得想个办法把它从恐怖的虫群里弄回来! 眼见天色已然接近全黑,一切行动只能明天再说。我赶忙带大家寻了一个远离谷口的平地,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靠着岩壁扎下了营。 听着谷外始终没有停歇的嗡鸣声,我提心吊胆的守了一夜。直到天色蒙蒙发亮,阮玉和燕道杰早早的爬起来接替了我的位置,我才钻进带着阮玉体温的睡袋,眼睛一闭,立马就昏睡了过去。 “老七!醒醒!你怎么了?!” 燕道杰的声音将我从噩梦的纠缠中拉了出来。我看了看手表,指针刚过九点的位置。那个久未做过的噩梦竟然在这个紧张的时候再次出现,这……难道是在预示着前途的艰难? 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我开口问道:“三哥,外面没什么情况吧?” “放心吧!那群虫子早上的时候就散了,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你刚才怎么了?” “没事!太累了,睡的不踏实!” 我向他要了一支烟,点上之后便默默地吸着,心里不断的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与凶猛怪虫的突然遭遇,让毫无准备的众人难免有些进退失据。寻找那个“神秘古城”本身就是一种尝试,能否找到谁都无法确定,没想到现在连退路都被怪虫阻断了,这进退两难的境地,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绝不能乱!还是先把装备架给弄回来,保证生存再说! 心中打定主意,我便和燕道杰商量着怎么弄回装备。没说几句,帐篷外便传来一片喧闹声,似乎有人正在争吵着什么,声响也愈见激烈…… 第二十二章 亡命征途 帐篷外的吵闹声愈见激烈,我和燕道杰对视了一眼,连忙出了帐篷。 抬眼观瞧,只见众人分成几拨聚集在了小湖边,不知道在争吵着什么。 我们抬脚向着湖边走了过去。才刚靠近,就听到david刘正用他那轻佻声音大声的说着:“嘿!what`swrong?我只是和这位女士聊会天而已,你怎么这么粗鲁?骂什么人啊?再说,她并没有反对!你凭什么管啊?whoyouare?” “废他妈话!她是我女朋友,你说我凭什么管?聊天?聊天用他妈的搂在一起聊?你当我瞎子啊!!”吴浩云用虚弱的声音激动地吼道。 我慢慢走到旁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众人。 吴浩云被江威搀扶着站在草地上,左肩包裹的纱布微微泛红,看来是因为过于激动导致伤口有些崩裂。他的脸色苍白,身体正在微微颤抖,被怒火烧得通红的双眼,正狠狠地瞪着身前不远处的余倩和david刘。 阮玉拉着小芊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这场争执。莫教授和杜秘书则是分别劝阻着与自己相熟的人,不过看来收效不大,把这本身性格就很是老实的二人急的满头是汗。 “吴浩云!我的事儿轮不着你管!”余倩双手抱胸,直愣愣的瞪着他,神情坦然而刻薄。 “小倩!我是你男朋友,我没资格谁有资格?怎么?我现在残废了就没有用啦?你就打算把我换了是吧?我还告诉你,就这小白脸,老子一只手也他妈能废了他!”吴浩云的胖脸瞬间涨得通红,口中叫嚷着就要往前冲。 江威见状赶忙使劲拉住他,为怕弄到他左肩的伤口,动作又不敢太大,拉拉扯扯的很是费力。 “够了!小吴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现在大家都什么情况了?怎么还能闹别扭!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啊,又不是解决不了。再说你还带着伤,你看看,伤口都出血了!赶紧处理一下咱们再说别的,你要是再有什么事,我可怎么向你父母交代啊!”莫教授一把搂住了吴浩云的腰,激动的喊着。 他那本来一丝不苟的花白头发已然有些凌乱,被汗水胡乱的黏在脸上,金丝边眼镜也因为刚才的撕扯歪在了一边,样子十分狼狈。 “嘿!mr.einarming(独臂先生)!我不喜欢打架是因为我觉得那是野蛮人才做的事儿,并不代表我可以随意被人欺负。我说了我只是和她聊聊天,搂抱也只是安慰下她受到的惊吓,而且是经过她同意的。fatty(胖子)!你要是再侮辱我的话,我不介意和你试试决斗!但是,动手之前你最好考虑清楚,我拿的可是美国护照!”david刘瞟了瞟吴浩云左肩明显在扩大的红色,用尖酸的语气大声说道。 “妈的!我……” 吴浩云听到david刘的讽刺,红着眼睛就想往前冲。余倩却在此时跨了一步挡在david刘身前,冷声道:“姓吴的!你少在这儿装男人!昨天被虫子围住的时候你这男人劲哪去了?是谁把老娘往虫子堆里拖的?咱俩从那时起就完了!你不是喜欢那个小骚货吗?这下也不用偷偷摸摸的晚上见面了,不是正好称你的意?!” “小倩!我那会儿是吓得啊,不是故意的……”吴浩云说着便哽住了嗓子,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他本来通红的脸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哭泣着说道:“你看,我胳膊都没了……就那么一会儿啊,就一会儿!我眼见着胳膊往下瘪,它们的肚子一点一点的变大,一边吸一边还拿红眼睛盯着我……我怕啊……” 这段悲伤的自白让全场瞬间静默了下来,仿佛昨晚那鬼哭般的“嗡吱”声再次回响在了耳边,气氛压抑而低沉,隐隐还带着一种难言的冰冷。 “shit!我就说不该进这该死的山谷,你们偏不信!这下好了吧!莫教授!我回去会如实向总部报告的,下次的投资你别想了……什么破领队!净往虫子窝里带……”david刘激动的抱怨了起来,仿佛这种喋喋不休的方式可以让他缓解心中的恐惧。 “呦呵!怎么着刘爷,您这是看不过眼呐?我们兄弟是不会带路,这破地儿咱也是头一回来!我瞧您挺本事的啊,美国人是吧?你们那地儿不是净产超人嘛?什么裤衩儿外穿飞天儿的,甩个破丝儿摽悠儿的,还有那个跟气球似的绿皮人儿,一吹就变大个儿的。嗯……反正挺多的!这帮人不都是穿的人模狗样的,一撕衣服就变个人儿?我看你也穿的不错,不会是跟他们一伙的吧?我还跟你说,我们哥俩正打算扎回虫堆儿里捞装备呢,要不这么着吧!改成您打头儿得了!也好让咱们兄弟见识见识您的美国本事!”燕道杰叨叨着给猎枪填着子弹,搓了下枪栓上了膛,眯着一只眼睛就冲着david刘瞄了起来。 david刘的脸瞬间就白了,一把拉过身边的杜秘书躲在他的身后,嘴里急慌慌地喊道:“你小心点!上了膛的!别瞎瞄啊!” “嗯哼?!我瞎瞄?怎么着!打枪您还想教教我?还懂上膛呐!啧啧!还真没瞧出来啊!您还真是被窝里放屁--能闻能捂(能文能武)啊!嘿嘿!兄弟我野战部队出身,这枪嘛,玩的还算凑活,就不劳您费心了!” “呵呵!燕先生!抱歉!抱歉!我们经理才从国外回来不久,对国内的环境不太熟悉。这个……有时候言辞不当,其实他没别的意思。您多包涵!多包涵!” 被当成“挡枪牌”的杜秘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有心躲开又觉得不妥,只好无奈的开口解围,冲着燕道杰就是一通点头哈腰的道歉。 燕道杰没理杜秘书,依旧举着枪瞄来瞄去,和躲在他身后的david刘玩起了虚拟“打地鼠”。看来心里是确实烦急了,存心是拿着本就看不顺眼的david刘找个乐子,泄泄火。 我见场面已然差不多了,再弄下去难免显得我们有点儿不靠谱。于是就出声揽过话头说了几句,安排江威把吴浩云扶回去处理伤口。随即没理david刘,招呼莫教授和阮玉她们寻个空地坐了下来,说出了我准备返回裂谷寻找装备的打算。 “不行!太危险了!那种怪虫谁都不了解,昨天救回余倩他们也许只是幸运,万一那种藤汁无效怎么办?以怪虫的凶猛程度来看,出去的人基本没有生还可能!”阮玉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头发,语气强硬的说道。 小芊也在旁边激烈的摆着手,张着嘴吱吱呀呀的说了半天,声音又哑又虚,断断续续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急得她死死地攥着我的手使劲摇头,眼睛里已然有了泪光。 “小芊!你这是怎么了?”我着急地问道。 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伸着手比划了半天,想说又说不出来,神情十分焦急。 “没事!别担心!”阮玉伸手抱了抱她的肩膀,安抚了一下她有些焦躁的情绪,开口说道:“昨晚她和我跳进湖里弄了个全身湿透,后来晚上又战战兢兢的没休息好,应该是着凉了。后半夜发了一会儿烧,吃了药就下去了,只是嗓子肿了,说不出话。” 我伸手探探小芊的额头,发现体温正常,看来没什么大碍。她轻轻的笑了笑,示意我没事,随后便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断摇头,我明白她是不想让我再回裂谷。 “小牧啊!阮姑娘说的有道理,不能再冒险了!咱们这趟出来还是准备不足啊,我本以为……唉!没想到啊,这才刚开始,小吴他就……”莫教授不断地叹着气,自己带出来的学生因为意外成了断臂的残疾,这种突然的打击让他有些难以承受,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多了许多。 我点上一支烟沉默了一会,随即便向大家分析起了形式。刚才我大致看了一眼这个山谷,不算很大,一个小湖基本占了三分之二的面积,湖岸是一小片树林和草地,暂时看来,没有什么可以当作食物的东西。 我们背包中的干粮全部加在一起最多能坚持三天,可是,然后怎么办?出去找回装备是势在必行的,一来可以将食物补充到可以坚持一个月。再者也可以探探怪虫的习性,看看能不能通过它们的阻拦退出裂谷。 众人听罢分析之后沉默了许久,终归也没能再提出什么可行的意见。眼见如此,我和燕道杰便开始了准备,将浑身涂满鲜红的藤汁之后,又砍下不少山藤带在身上,以防不测。 临行之前,阮玉执意要和我们一起去,却被我用看护营地的理由生硬的压下了。她无奈的咬着牙低头沉默了半天,随后用力的抱了抱我便走向一边。在转身的一刹那,我似乎看到了她眼角的晶莹。 小芊哑着嗓子无声的哭着,满是泪水的脸已经花的形似小猫。那凄惨的神情弄得燕道杰连连哀叹,没完没了的叨叨着老天不公,说是明明两个人去玩儿命,凭什么就没有姑娘为他担心。 直到阮玉过来拉住了小芊,我这才脱出身来和大家打了个招呼,随即便和燕道杰头也不回扎进了犹若活物禁地般的“鬼哭”裂谷,踏上了生死未卜的亡命征途…… —————————————————————————————————————— 注:摽悠儿,北京老话。意指抓住绳子之类的东西悬空摆动,也叫“打摽儿”。 第二十三章 身陷囹圄 一脚跨出谷口,身边的光线便是一暗,头顶的天空顿时变成了一根细线。 我和燕道杰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段,眼见那些恐怖的怪虫并未出现,我们不由暗自松了口气,原本紧张而压抑的气氛也轻松了起来。向着还能隐约看见的谷口挥了挥手,我们连忙向昨天最开始逃跑的地点赶去。 “嘿嘿!七爷!我发现一事儿嘿!你这小脸儿现在贴上一把胡子,整个就一关二爷再世啊!瞧瞧,背后还插着一把枪旗,您这要往台上一站,我看就连‘红生’祖师王鸿寿也比不上你,绝对能震惊整个京剧界!你别干侦探了!这玩意儿不是跟“狗仔”似的追人家屁股,就是帮人花钱找包。好不容易来个正经活儿吧,又跑到深山老林里玩命来了,实在太没溜儿了!干脆改行唱京剧吧,你这都不用学,保准能火!”燕道杰扛着枪,上下打量着我说道。 我低头看了看,浑身都是山藤的红色汁液,脸上自然也少不了,红腾腾的脸估摸着还真有点像关公。 扭头看看他,这家伙自然和我一样抹了一身红,本来棱角分明、甚为刚毅的长相,被一脸的红色弄得有些搞笑,再加上背后插着一把“秃毛雀尾”似的断藤,乍眼看去十分像是印第安土著。 “三爷!别扯啦!我看你这扮相就能估摸出自己现在啥模样了!还关公呢,咱俩整个儿就是俩印第安土著,还是十七世纪那会儿没开化的那种!”我笑嘻嘻的说道。 “喀嚓~喀嚓!” 岩壁上突然的声响让我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这种昨日遇到虫云之前就曾听到过的声音,让我的心里霎时升起了强烈的不祥预感。 我赶忙抬头四处查看,没想到昨日遍寻不着的声音来源,今天却是很容易就找到了。不过,这个结果却着实让人有些头皮发麻,脚跟发凉。 只见两侧岩壁的中腰位置,那种曾经被我当成某种植物的葡萄形物体,正在伴着这种“喀嚓”声缓缓开裂。一只只恐怖的怪虫正从裂开的缝隙中向外钻爬,仿佛孵化一般。 它们身上沾满了淡黄色的粘液,这些粘液正随着虫身的动作拉扯成线状,看起来就像加了胶水的呕吐物一样恶心。那些锐利而细长的虫足正用力撑开葡萄形的外壳,帮助整个儿虫身从粘液中挣扎而出。直到虫身完全爬出之后,它们便张开印着网状花纹的两对透明翅膀快速一抖,随即带着轰鸣的“嗡吱”声飞在空中。 我和燕道杰见状连忙停在原地,迅速抽出身后的断藤小心戒备。怪虫孵化的“喀嚓”声不断的在谷内响起,想想昨天路过时看到的岩壁上那密密麻麻的“葡萄”,我心中便是一阵阵的发紧。 没过多一会儿,怪虫挥动翅膀产生的巨大轰鸣就替代了出壳时的声音响彻谷内。这种声响在两侧的岩壁上不断回传之后,经过狭窄裂谷的扭曲变形,顿时便形成了犹如一群厉鬼惨嚎一般的巨大鸣叫,着实摄人心魄! 我们紧张的站在原地,不敢稍有异动。两双眼睛不住地观察着怪虫的动向准备应变。无数的怪虫开始在身边盘旋,层层叠叠的将我们围了个结实。好在涂满全身的藤汁确实具有阻挡这种怪虫的效果,以至于它们依旧如昨晚一般只围不攻。 沉默的对峙了一小会儿,我和燕道杰对视了一眼,试探着开始向前移动。由无数怪虫组成的“罩子”也在同时启动,跟着我们的动作亦步亦趋,丝毫没有一点儿放松。 昨日与这群怪虫是突然遭遇,由于急着逃命,再加上天色昏暗,我一直没有仔细的观察过它们。现在既然暂时没有危险,我便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想法,一边戒备着向前走,一边仔细观察了起来。 凝神一看,我的心里便是一阵后悔。这玩意长的实在太恶心了!那些细腿,花纹肚子之类的昆虫特色也就不去说了。关键是这东西的复眼生的并不像普通昆虫那样内部分隔,表面光滑。而是像桑葚一样长成了一堆凸起的小水泡,颜色血红,嘟嘟串串的形成两个几近相连的椭圆,一左一右的扣在生满黑色刚毛的小脑袋上,随着在身边悬浮的动作死死地盯着你。看上一眼就让人鸡皮疙瘩乱窜,胃里禁不住阵阵反酸。 我赶忙收回视线,使劲压了压上返的酸水。燕道杰却在此时拉住了我,开口说道:“老七!这样不是办法,虫子围的太密,路都不怎么看得清,速度太慢了。万一要是中途出现什么变故,我们可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我点点头,略微思考了一下便招呼他停下脚步。往身上再次补了一些藤汁之后,我们便将一部分藤枝切成小段儿,走几步便向前扔一段,时不时还用枪轰上一下。这样一来,虫群的包围密度果然降低了很多,我们的行进速度自然也快了不少。 昨天遇到虫群的地方离山谷并不太远,没过多久,我们便看到了歪倒在地的装备架。迅速查看一番,在发现装备并无损失之后,我们心中不由安定了许多,随后丝毫不敢耽搁,急忙一前一后的抬起装备架,扭头就往山谷赶回。 走了一会儿,我的余光瞥到岩壁下面扔着余倩的红色背包。想着包里还有出发时分配给每个人的压缩口粮,虽然不多,但是紧急的时候也许能派上大用。 我拿过猎枪冲着虫群开了一枪,趁着虫群散开的空隙将背包抢了回来,忍着腥臭挎在肩上便继续赶路。 虽然虫群十分阻挡视线,但我还是隐约看见了谷口,刚要出声提醒后面的燕道杰加快速度,一个十分不妙的发现便让我瞬间警觉了起来。 虫群的包围缩小了! 数量众多的巨大怪虫在不知不觉中缩短了与我们的距离,我甚至可以看到它们那黑黄相间的肚子正在不住的伸缩,上面的黑色刚毛正随着这个动作不断的起伏!无数对恶心的红色复眼正在缓慢的向我们靠近…… 糟糕!难道藤汁失效了? 我没敢细想,马上吼了一声通知燕道杰放下装备架,随即一边让他开枪,一边扔着藤段。藤段的效果明显在降低,有的怪虫竟然用长锥形的口器将它拨开了事,不再闪避! 见事不妙,我们二话不说,撒腿就往山谷猛跑。 虫群的骚动更加明显,数只个头较大的虫子已然有些跃跃欲试的架势。我见状赶忙抽出最后的藤条猛力挥舞着,燕道杰也举枪不断开火扫清挡路的怪虫,情势愈见危机。 好在此时我们离山谷已是不远,没跑几步就已到了谷口。刚刚跨进谷内的我刚要回头拉一把燕道杰,让我目眦欲裂的一幕却在此时发生在了眼前! 只见一只怪虫已然脱离了虫群,正犹如俯冲的战斗机一般,带着尖锐的嗡鸣朝着燕道杰猛冲而下! 它体形比其他的怪虫大上不少,已然近似篮球般大小,那只黑色的尖锥状的口器少说也有三十公分长。燕道杰的前脚虽然已经跨进山谷,但是那把闪着微光的“锥子”却已经临近他的后脑! 说时迟,那时快! 我猛地甩出肩上的背包砸向怪虫,双腿奋力一蹬就把燕道杰向侧面踹了出去。还没等摔倒在地的我站起身来,失去原本目标的怪虫顿时转向,“嗡”的一声就冲着我的脑袋就扑了下来。 此时的我已是躲避不及,脑中一片空白,只能靠着最后的本能微微侧了一下头,随后便觉得一股腥风迎面扑来,那对恶心的血红复眼瞬间冲到了眼前!!! “呯!” 一声枪鸣猝然响起,一股腥臭的粘液当即喷了我满脸。我下意识的一闭眼,随即便觉得脚下一股大力传来,身体瞬间便被拖进了谷内。 “我草!吓死我了!老七,老七!你没事吧?”一双大手死死抓着我的肩膀猛力摇晃,燕道杰焦急的喊声亦随之而来。 我向他摆摆手,用力擦着糊了满脸的腥臭粘液。眼睛刚能看见,我便二话不说,起身冲到小湖边借着湖水使劲搓洗了半天,连连干呕不断。 “妈的!这虫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生化武器么?要不然叮死人,要不然用粘液糊死人,最后实在不行了,还能熏死人!”我嘴里恨恨的叨叨着,向着众人走去。 “嘿嘿!你就知足吧!要不是小玉反应快,你这小脑袋里的脑浆子估计就得给大虫子当果冻了!那个叫什么来着?对了!cici!”燕道杰笑嘻嘻地拍着我的肩膀,伸手指了指谷口外的空地。 我被他说的一阵恶心,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吃果冻类的东西。顺着他的手往谷口一看,冷汗当即打湿了我的衣服,心中不由连连庆幸。 那只大虫子的脑袋依然完整,尖锥状的口器死死的钉在地上。按照周围的黄色粘液中那个人形的空白来看,离着那把“锥子”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应该就是刚才我的脑袋所在的位置…… 生死,只隔一线! “小辣椒!谢谢!哎……那个……对不起!” 被擦肩而过的死神吓得有点心慌,我失口就叫出了自己给她起的绰号。这个绰号平时我都是只在心里默念,这会儿失态的脱口而出,难免让我有些尴尬。 “呵呵,算了,你又不是没叫过!”阮玉笑了笑,走过来用力抱了抱我。 身前的玉人还未离开,我的背后便贴上了另一具躯体。以那躯体的高度和双手抓住我手臂的力度来看,我知道那是小芊。 我没说话,只是回手拍了拍她以示安慰,这种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送命的危险境地,让我实在找不出可以让她放心的理由。 “哎嘿!你们注意点影响啊!原来就小芊一个见天儿给我上眼药,这回倒好,又多了一个!”燕道杰喊了一声,随后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不到一公分的距离,撇着嘴道:“我就纳了闷了啊!老七这长相虽说比我帅点儿吧,也就那么一点点儿而已!虽说身手比我强点儿吧,也还是就那么一点点儿而已!凭什么姑娘都瞧他顺眼啊?!” 每说一句,他便故意举起手指,用那不到一公分的距离示意这种差距的微小。眼见着他那份十分夸张的表情,身边的众人皆尽忍不住笑了起来,极度压抑的气氛顿时被他这通玩笑冲淡了不少。 阮玉和小芊闻言赶忙松开了我,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没出声。为了缓解尴尬,我急忙转移话题道:“别闲扯!我们这叫战友情,懂吗?!你这思想哪儿来的那么多颜色儿!来!来!咱俩也是战友,抱抱!” “哎呦喂~七爷!您可饶了我吧!您那一身粘汤儿能恶心死谁!别过来啊!再过来我跟你急了啊!” 燕道杰急慌慌地躲避着我的拥抱,甚至还拿莫教授当起了挡箭牌。笑闹了一会儿之后,先前大家几乎就要绷断的神经这才稍稍松了松。眼见众人的情绪都比先前好了很多,我不由暗暗向燕道杰挑了挑拇指,随后便叫过大家说起了后续计划。 “藤汁还是有用的,不过有时间限制。按照刚才我和三哥的经历来看,藤汁有效的时间不是很长。这裂谷的尾段又没有这种山藤,只靠这个冲出虫群恐怕有点儿困难……”我皱着眉头点了支烟。 “效力有限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按照刚才的情况来看,我们把装备架弄回来还是能行的。老七,一会咱哥俩再走一趟吧,这回装备架没多远了,站在谷口都能瞧见。” “这次我去吧!不能总让你们冒险!”阮玉退下了手枪弹夹,娴熟的单手填着子弹。 “还是我们去吧,”我扔掉了烟头,“毕竟有过一次经验了,熟练点儿也能减少危险。再者,你的枪法比较准,在谷口掩护也能给我们托着些底儿。” 阮玉想了想,点点头便没再多说。定下计划的众人随即行动了起来,一番准备之后,我和燕道杰再次进入了裂谷。 由于这次的距离比较近,轻车熟路的我们没费什么周折就把装备架抬了回来。趁着众人欢天喜地的整理装备的时候,我蹲在谷口用新切的断藤试验起了藤汁的有效时间。 尝试了几次,大致可以确定藤汁最多可以让怪虫在三十分钟以内不敢靠近,而且这时间还在不断的缩短。不过,奇怪的是,怪虫依旧不敢进入生满山藤的谷口。看来这种藤一旦脱离主体,效用就会快速减低,而这群怪虫可能也在逐渐适应,以至对低效断藤的抵抗力越来越强。 这一结果让我的心仿佛被塞了铅块一般直往下坠,从裂谷尾段到达生有同样山藤的中段,按照昨天的记忆来看,起码也要走上一个半小时…… 退路,已然断绝! 第二十四章 秘法索路 “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三,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这是郭璞写在《葬经》中的话,大家耳熟能详的“风水学”也是因这句话而定名,传承至今。 风水学古称相地术,也有堪舆术、青囊术等等叫法,是古人用来勘测山川地理、环境结构的一种技术。 起先的时候,这种技术仅是用来为人选定“阴宅”的,也就是挑选墓地。后来经过历代的发展,逐渐变成了一种专门观测环境的技术,用途也更为广泛。除了原本的选墓地作用之外,“风水术”也大量应用于勘测住宅、修建宫殿等诸多方面。 “阴阳五行”之说源于《易经》,也就是风水学的主要理论根基。所以,按照燕道杰所说的职业分类,他这一门来自上古传承的“术士”,对于风水学自然不会陌生。 “老七!这地儿有点儿意思啊。围山吞水、藏风纳气,整个儿就是一块风水宝地,正宗的‘水龙抬头局’啊!福泽子孙呐!”我和燕道杰再次在小山谷内转了一圈,他看着小湖靠岩壁处的小瀑布愣了一会神,无限感慨的说了这句评价。 “三爷!咱别玩了成么?现在的重点是找出路,不是看风水!再风水宝地出不去也是白扯,难道这地儿风水好,适合埋人,咱们还能直接挖个坑躺里面等死不成?”我有些焦躁的点了支烟,蹲在小湖边默默地抽了起来。 被困在这个小山谷已经将近两天了。进来的裂谷依旧被那群怪虫死死地堵着,我们做过多次实验,发现只靠那些藤汁丝毫没有原路返回的可能。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将目光投向了身处的这座山谷。可是,几十个小时下来,这座本就不大的山谷被我们刨地似的翻了个遍,但却依旧没能找到其他出路。虽然因为弄回了塞着不少食物的装备架,短时间内大家倒是不愁生存,但是这种被困死的境地却让众人的情绪越来越焦躁,甚至,开始绝望! “哎嘿!谁告诉你风水就是拿来选坟的啊?这地儿埋人?嘿嘿!那可就不是福泽子孙了,整个儿就是打算招来天怒,断子绝孙!” “三爷!兄弟我这会儿真没心思研究这个了,您有那闲工夫不如琢磨琢磨咱们怎么出去吧!你觉得攀岩……” 我摇了摇头,没说下去,因为我自己都觉得这个提议不靠谱。这座小山谷的空间基本呈锥形,底大上小,先不说我们手里没有专业的攀岩设备,就算有,以这个地形也很难爬得上去。通讯设备这类现代化的产品,早在离开山中小屋的时候就没了信号……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难道这一群人果真是要交代在这儿…… “嘿嘿!让我说你什么好!亲眼见过这么多事儿了,怎么还不长记性?到现在了,还老觉得我这一套是迷信。我告诉你啊,咱们祖辈传下来这套东西是正正经经的自然科学,你保持点儿崇敬行不行?!你当我这儿说风水是跟你闲扯呢?我这儿说的是正事儿!找的就是出路!” “怎么说?”听到‘出路’两个字,我急忙抬头问道。 燕道杰伸手点了点小湖,随后双手抱胸道:“我刚才说这地儿风水极佳,但是不适合埋人是吧?为什么知道么?因为人受不住这么大福份!这个山谷的局只是个小局,是整体连环局的一个部分。按照这架势来看,这儿的整体大局是个龙脉节点啊!这样的地儿建不了墓,只能建城,而且还是皇城!” “啊?什么意思?”他的话让我有些发愣,心中隐隐觉得摸到了一些什么,但却模模糊糊的不太具体。 “嘿嘿!意思就是,莫老头儿说那个古城在这儿,这事儿有七、八分靠谱,没准儿我们还真能找着!最关键的是,这样的地儿必然要和整局相关联,不可能是个绝谷!也就是说除了那个裂谷之外,这里必定还有出路,只是我们暂时没找到罢了。你等着,我拿‘罗经’(风水罗盘)去!” 言罢,燕道杰转身就奔着营地跑去。没多久,他便拿了纸笔和一个不大的方形木盘走了回来,同行的还有阮玉和小芊。 我和她们打了个招呼,随即要过燕道杰手里的木盘端详了起来。这个木盘只有巴掌大小,颜色紫黑,入手颇为沉重,应是上等红木制成,外围包浆厚重,看来是件古物。木盘上有两道红线,呈正十字交叉,它们的焦点处是个指南针,不过却没有刻着方向。指南针的外围则是一圈圈刻着密密麻麻小字的铜制圆盘,可以转动。 “别瞧了!这玩意儿是‘风水地师’吃饭的家伙,学问深着呢!不是你摆弄几下就能明白的。给我吧,先干正事儿,以后有功夫我再慢慢教你。” 燕道杰说罢便拿过木盘,走到湖边站定就摆弄了起来,时不时还在纸上写写画画。 须臾之后,他招呼我们过去坐下,在众人之间的空地上摆下了他在纸上画出的山谷地图。这地图上除了简笔勾勒的地形之外,还有方位标识以及一些我看不懂的注解。抛开那些颇为玄奥的文字不说,这份地图倒是将小谷的环境情势反映的淋漓尽致。 从地图上看,这座小谷大致为正圆形,正北方是一个占了三分之二面积的小湖,形状很像旅行时用的眼罩。“眼罩湖”的外凸弧线紧贴岩壁,正中是个小瀑布。除了这湖之外,谷内西南侧有着一片小树林,其他的地方均是草地,生有各种植物,正南偏东一点儿就是我们进来的裂谷口。 “三哥!这图有什么用?咳咳……能找到出路么?”小芊哑着嗓子问道。 这几日来她的嗓子已经好了一些,说话已无大碍,只是声音不能过大,不然就会咳上半天。 “这图嘛,就是这个小谷的地脉走势。刚才我说了,这里的大局是个绝对的宝地,龙脉节点啊!少见!稀奇!就连这小谷,也不一般!你看,这水是活水,自化为龙,绕川……” “燕三哥!那个……咱们说点儿重点成不?您这套东西太深奥了,我们听不懂!”阮玉将齐颈的头发用皮筋儿扎了起来,仔细看了一会儿地图说道。 “哎……这个……‘八门遁甲’你们听过没?” “嗯,这个我知道一些,考古课上学过一点儿基础,”小芊点了点头。我和阮玉则是茫然的对视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唉……怎么说你们好呢!怎么什么都不懂,不学无术啊!现在的孩子真是赶上黄鼠狼下耗子了――一窝不如一窝啊~” “燕老三!谁是耗子?”阮玉的柳叶眉一挑,蹬了他一眼。 “哎嘿?!二弟妹,你怎么也和小芊学啊……” “三爷!说重点!你有点溜儿行不?”眼见话题又要跑偏,我赶紧拦了一句。 “咳!咱们简单点儿说啊,‘八门遁甲’呢,就是风水应用的一种,属于‘奇门遁甲’的范畴,是古人利用环境布局的一种阵法。八门,指的就是‘生、死、休、惊、杜、景、开、伤’这些,各有功用,回头我再和你们细说吧。咱们进来的那个裂谷是‘死门’,在这个局里代表‘致命的武器’。这个局是流动的,各门按照一种规律在变化,这个规律我还没具体摸清。不过,按照我的推算来说,咱们的出路么,必在‘生门’这里,也就是它!”顺着他点在地图上的手指一看,众人不由一呆,因为那位置正是……湖里! “啊?出路在水底?”小芊惊讶道。 “糟糕!我们没准备潜水设备啊,这下怎么办……”阮玉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嘿嘿!你们都是属孙悟空的吧?怎么都猴急猴急的?我说完了吗?谁说在水里了?我说的……是它!”燕道杰伸手指了指小湖正中那道飞流直下的银帘。 瀑布?! 这玩意似乎没比在水底强到哪去啊!这湖虽说不是很大,但是这潭墨绿色的水看着就不浅,况且,谁知道这水里有什么,总不能游过去吧?再者说……那瀑布的水帘并不是很厚,隐隐约约的也能看见后面的山壁,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没什么特别啊…… 我凝神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小瀑布后面的岩石有什么特别。刚想开口询问,却听营地那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惹人心烦的叫骂。 “他姥姥的!这帮孙子怎么就不能消停点!见天儿得来一出,就不带烦的?”燕道杰的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 “唉!去看看吧,这两天的冲突有点儿升级了,别弄出大事儿……”阮玉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众人无奈地摇摇头,收拾好东西便向着营地走了过去。 “eon!我还怕你是怎么地?今天咱俩干脆就打一场!”刚刚靠近营地,david刘的叫嚣声就传入了耳中。 “我草!你个小白脸,老子我今天非他妈废了你!”吴浩云手里拿着折叠铲,涨红着脸叫骂道。可是,他的声音里却透着阵阵虚弱,怎么看都有些外强中干。 “小吴啊!你这是怎么了,原来你挺老实的啊!”莫教授依旧狼狈的揽着吴浩云的腰,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汗水,焦急的劝阻着。 “经理!经理!咱们走吧,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少了只胳膊情绪不好,咱们让让吧,老这么闹影响也不好啊,”杜秘书慌慌张张的拦在david刘身前,擦着额头劝道。 “都别拦了!要我说干脆让他们打吧,打死一个少一个,还能省点儿粮食。反正被困在这破谷里早晚得死,这点儿屁事儿天天闹腾,烦死个人!”江威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叼着烟不住地瞟着冲突的两人。 “江威!我草!**的胳膊肘往外拐是吧?原来我就老觉着你总帮小倩干这干那的,热心的不对劲儿,他妈的,你跟那骚货也有一腿吧!啊?” “吴浩云!你现在越来越本事了,都快成疯狗了,逮谁咬谁啊?江威原来帮我,还不是因为他是你一个宿舍的哥们?我是骚货?哼哼!我可是和你分了手的,爱找谁找谁,你管不着!你呢?我没爱说你就完了,你一直不就对夏芊芊那个小狐狸念念不忘的,当我不知道呢?那天晚上你们在小屋后面不是又偷偷的见了一面?”余倩双手插兜,冷冷的说道。眼神随着话语甩在了愣在一旁的小芊身上。 “别瞎说!咳咳!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咳……咳咳!” 小芊着急的喊了一句,紧接着就剧烈的咳了起来,脸色通红,泪水都被震的跳出了眼眶。阮玉见状赶忙走过去拍着她的后背,扶着她蹲了下来。 “余倩!你个骚娘们别他妈的胡说八道!你当人家跟你似的?她要是和我……草!没他妈一个好东西!”吴浩云恨恨的将折叠铲摔在了地上,扭头走回了自己的帐篷。 此后不久,他拖着独臂费了一下午的劲儿,把自己的帐篷从营地搬了出来,拉开一定距离靠着湖边摆下,打算离群索居。 我和众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个胖子因为断臂和情感问题的双重打击,性情变得十分激烈,几乎随时可以和任何人产生冲突,很是有些不可理喻。如今他想自己独处倒也不算坏事儿,反正这山谷不大,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便决定听之任之,没再理喻。 没想到,我这个草率的决定在第二天就给了我一个沉重的打击,而代价,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第二十五章 幽湖惊魂 结束了这场让众人都有些憋闷的闹剧,大家沉默着各自散开,营地里瞬间便冷了下来。 我找到莫教授,说了下燕道杰的发现。本打算和他商量一下后续的行动,没想到他却有些意兴索然的冲我摆了摆手,说道:“小牧啊!真对不住!我这会儿心脏有点儿不舒服。唉!老了啊。这些孩子们我也管不住了……我歇会儿,咱们下午再说吧。你是领队,有什么着急的事儿也可以自己决定,好吧?” “行吧!我们先探探路再说,您休息吧。您老注意身体啊!后面的路……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呢。” 莫教授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又摇着头不住叹着气,原本颇为精神的高瘦身形,这几日来也愈见佝偻,仿佛被莫大的压力压弯了挺直的脊梁。他没再说话,冲我摆了摆手便走回了自己的帐篷。 我叹了口气,刚要转身去找燕道杰他们继续探讨找寻出路的事情,身后便传来了小芊哑哑的呼唤。 “大木头!咳咳!我有话跟你说……你来一下吧!” 言罢,她也不等我的回答,转身便向小湖边走去。 行至湖边,她扭头看了一眼跟过来的我,接着便在岸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愣愣地盯着对面的瀑布沉默着。 片刻之后,她叹了口气,伸出修长白嫩的手划着湖水,哑着声音说道:“大木头!他们说的话你别在意,我和那个吴浩云真的没有什么!” “嗯,我没当回事儿!呵呵!”我蹲在她身边,紧紧的盯着瀑布寻找着线索。 小芊扭头看了我一眼,见我的精力全部放在瀑布上,便有些生气的用力拍了下水面,用冰冷的水花唤回了我的注意。 “我和你说正事儿呢!咳咳!你……唉!”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吴浩云以前和我是邻居,我们从小就认识,从小学到初中也一直都是同学。咳咳!后来他家搬去了外地,也就没了联系。没想到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又成了同学,不过是同系不同专业。他……那会儿就追求过我,不过我没同意,后来也就不了了之。那天在三星堆那儿,他就老想和我说什么,我没想理他,也就避过去了。可是,后来他老是寻着机会想找我,我怕你误会,在小屋那晚就约他见面,打算说个清楚。没想到,他刚见面就急急的跟我说什么宝藏……咳咳咳!” 小芊剧烈的咳了起来,我见状连忙拍着她的后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气来,接着说道:“那家伙说话稀里糊涂的,净说什么‘可以控制世界的力量’这种不着调的东西。最奇怪的是,他竟然知道那个挂牌是由我保管的,死命的让我给他看看。我没理他,跟他说了以后别老纠缠,以免弄得……误会,然后就走了,咳咳!” “嗯嗯,我知道了,我没误会。你别着急,慢点儿说,要不嗓子又该充血了。” “大木头!那个……你和小玉姐……咳!哼嗯!”小芊皱着眉清了清嗓子。“那个……唉!我……我喜欢……咳咳咳!” “哎!先别说了,我去给你拿点儿热水吧,回来再说!” 我见她咳得厉害,拍了拍她的后背便起身去营地找热水。等我端着水杯回来,就看见她跪在草地上,双手撑着岸边,探着脑袋努力地向湖水里瞧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小芊,水……” “啊~~~!咳咳咳!” 我往前走了几步,刚刚喊了她一声,她便猛地一个激灵翻坐在了地上,嘶声尖叫着,连滚带爬的向我跑了过来。 她颤抖的身躯一下扑到我怀里,伸手不住地指点着湖水,大张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三爷!小玉!” 我暴吼一声,扔掉杯子抽出了短刀,一把将小芊揽到背后,全身紧绷地盯着微荡的湖面。众人被我的吼声惊动,皆尽紧张地冲出了帐篷,燕道杰和阮玉更是拎着枪迅速冲到我身边,瞄着湖水戒备。 等了一会儿,小湖里并没有钻出什么东西,只有瀑布砸下的水波在一圈一圈的回荡。我向他们打了个眼色,拎着短刀谨慎的靠近了岸边,凝神向水下看去…… 刹那间,我的脊背便是一阵刺寒,手中的短刀亦迅速提到了胸口! 只见暗绿色的湖水中,正有数双血红的眼睛透过水波紧紧地盯着我!这些眼睛忽远忽近,忽明忽暗,犹如充满怨恨的厉鬼一般,冰冷而阴毒。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流失,众人紧张的戒备着湖水里那些不知名的怪物。然而,过了许久,那些诡异的红眼却始终没有动静。 我疑惑地弯下了腰,仔细打量着水中的红眼。随着水波的不断变化,它们依旧飘来荡去的好似活物。不过,在长时间的仔细注视下,我却发现它们的活动似乎在遵循着某种规律,与真正的生物活动略微有些区别。 我招了招手,阮玉他们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初见这些红眼,立马惊讶的举起了枪。 “别紧张!这些眼睛半天没动了,眨都不眨一下,明暗变化和活动感好像是因为湖水的变化,不像活物……”我蹲下了身子,用更加接近的距离仔细观察水底。 “我带了钢芯穿甲弹,打一枪试试?”阮玉眯着眼瞄了瞄水面,估算了一下距离。 见我点头同意,她便迅速卸下弹夹,从腰后抽出另一只弹夹换上,瞄了一下就扣动了扳机。 “呯!”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小山谷内回荡,墨绿的湖面也因为子弹的钻入荡起激烈的波纹。等水面波纹恢复了初始的频率之后,我便发现那些排列整齐的红眼之中少了一只,可这些眼睛依旧没有什么动作,湖水之中也没有任何血液飘出。 原来是虚惊一场。众人见状不由松了一口气,随意地说笑几句,发泄了一下自打进入裂谷开始就时不时跑出来的紧张感。 莫教授和我们打了个招呼便回了帐篷。david刘则是摆出一份讽刺的表情打算想说点儿什么,不过,他瞄了一眼神情不善的燕道杰,缩了缩脖子便没敢吭声,回手拉着杜秘书就往营地走去。 愣在原地的余倩见david刘离开了湖边,赶忙紧追了过去。吴浩云则是瞄了一眼她卖力扭动腰臀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冷哼一声便跑到自己的帐篷边继续“搬家”。而杵在旁边的江威看见他费力的样子便想过去帮忙,不过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了,摇着头回了自己的帐篷。 我站在湖边,静静地看着这些人所表演的“默剧”。心里却在一刻不停地分析着他们的性格,以便出现什么紧急情况的时候,可以有针对性的安排行动。 阮玉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阿生,你觉得水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会不会和燕大哥说的出路有关?” “有可能,”我走到岸边,眼睛紧紧地盯着水里那些红眼,分析道:“按照这些红眼整齐的排列状态来看,人为制造的可能性很大,也就意味着这里原本确实存在着什么文明。这样的话……三哥用秘术推测的‘出路’就极有可能真的存在……” “哎嘿!什么叫极有可能?瞧不起三爷我的手艺是怎么着?告诉你啊!我说有就一定有!这‘水龙局’在这摆着呢,自然环境可不会骗人!” “得!你说有就有,行了吧!我看你也别藏着掖着了,干脆再整点儿什么秘术直接把这出路找着得了!人家传说里的道士都能整个‘五鬼搬运’啥的,直接就飞出去了。照你说的,你们‘术士’是道士的前辈,应该更厉害才对吧?!我也不要求你带我们直接飞出去,你把这出路找着就行!”我接过小芊取来的望远镜,调着距离仔细的搜索着水帘后的岩壁。 “七爷!你开玩乐呐?你当我们都是神仙啊!要说上古时代的‘术士’嘛,那本事还真不是吹的!虽然达不到自己个儿就能‘移山填海’那么夸张,但是像什么飞檐走壁的轻功啊、武术内息啊、捉魂养鬼之类的技术可是真的有!不过,现在嘛……唉!这历史传承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毛病,秦汉时代之后,很多东西突然就消失了,而且越往后就越完蛋,好像有人不打算让这些‘法术’传下去似的!到了我们这一代么,剩下的那点儿东西就只够看看风水、驱驱小鬼儿了。纯成混饭吃的了……我跟你说啊……” “停!燕三哥!说重点!”阮玉被燕道杰不合时宜的大套言论弄得有些头疼,眼见他还没有停下的趋势,只好出言阻止。 “我……哎嘿!老七啊!你瞧瞧,你这俩没过门的媳妇儿怎么都是猴脾气啊!这要过了门还能好得了?赶明儿个一人儿给你生一猴崽子,我看你丫到时候怎么办!” “燕、老、三!”阮玉瞪着他拉了一下枪栓,威胁意味十分明显。小芊因为刚才的惊叫喊破了嗓子,这会又说不出话了,于是便趁他不备,狠狠地跺了他一脚。 “哎呦喂!打死人啦~老七!救命啊!!” “三爷!我求你了,咱说点儿正经的吧!兄弟我这儿都快急死了!” 虽然我很清楚,燕道杰此刻的“不着调”只是为了缓解大家的心情,毕竟这几十个小时以来,每个人都被时刻缠绕在身边的“死亡气息”压得透不过气来。按照燕道杰私下和我说的意思,这种氛围是极为不妙的,很有可能直接引发“炸营”从而带来危险,所以,适当调节下气氛是十分必要的。 可是,我刚才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瀑布,除了石头之外,我连一丁点儿的线索都没能发现。心中的丧气感让我实在没有心情说笑,而身边的这几个人也不比莫教授那些人,想来是用不着刻意调节情绪的。 燕道杰见我的眉头都快打成了结,当下也不再嬉闹,走过来搂着我的肩膀,说道:“七爷,放轻松!出路一定有地!而且,哥哥我肯定它就在瀑布那儿!上回那个女鬼,哥哥我没说错吧?这回也铁定错不了。飞天遁地的本事咱爷们是没有。不过,‘看风水’这事儿嘛,还是靠谱的!” “三哥!不是我不信你,可我这儿看了半天了,确实什么发现都没有啊!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就算那儿真有什么玄机,估计也得靠近过去才能找得到。刚才水里的东西你也看见了,虽说这些眼睛没动,估摸不是活物。可我怎么看都觉得这湖水有点儿邪行!你们没发现么?这湖上边有瀑布,是活水。可这里是山谷,小湖的三面都是山壁,又没有河流出去,这水都去哪了??这么怪的水里谁知道还有什么,游过去太冒险了……” “这事儿好说,我们砍树,做个筏子下水!这湖不大,咱们手中又有武器,就算有什么突发事件,我想也能应付过来……”阮玉伸手指了指西南面的小树林。 我扭头一看,只见那里的树木枝叶茂盛,但是树干都不粗,最多也就是大腿般粗细。用我们携带的求生工具砍伐的话,虽说稍微有点费力,但是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看来,我最近被这些从未经历的险情弄得着实有点儿焦躁,就连惯有的冷静都失去了不少,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信息都没发现。作为队长来说,确实是有些失职。 阮玉的提议不光为众人找到了方法,同时也给我敲响了警钟。我一面暗自警醒自己要时刻保持冷静,一面安排众人开始动手准备。 燕道杰拎着猎枪回营地转了一圈儿,随后便拎着不情不愿的david刘过来当苦力,与我们一起开始了砍伐。少顷,莫教授等人知道了情况,便各自从帐篷跑了出来。除了那位依旧在疯狂“搬家”的吴浩云,所有人都热火朝天的当起了伐木工。 “噼啪!” 有点儿潮湿的树枝在篝火里爆裂,蹦出了些许火花。我紧了紧身上的毯子,顺手往火堆里填上几根干枝。 刚刚被我替下守夜位置的燕道杰,钻进帐篷还不到三分钟就传出了呼噜声,看来确实是累得够呛。众人为了早日找到出路走出困境,在下午的伐木工作中着实没有偷懒。就连一向有些奸猾的david刘都没再溜号,撸胳膊挽袖子的干了个汗流浃背,以至于一直看他不顺眼的燕道杰都不得不扔出一句“很有农民范儿”的中肯评价。 整个营地一片静寂,除了偶尔传出的梦中呓语,就只有瀑布的水流在不住吟唱。 我调整了一下背靠的装备包,伸直了腿,缓解着刚才短暂的休息并没有完全消除的疲劳,心里不停思考着明天做好排子之后的行动。 慢慢地,我的眼皮开始发沉,瞌睡犹如魔咒一样悄然来袭,无声而猛烈。想着守卫营地的职责,我努力想要打起精神清醒过来,却没想到越是执意想要清醒,睡意却越是汹涌的扑来。 终于,我毫无知觉的昏睡了过去。在意识沉入黑暗之前,我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有别于谷内花草气味的香气…… “啊~~~!!救,救命啊~~!” 一声惨厉的惊叫顿时抽开了我的眼皮。我从地上一跃而起,不顾昏沉大脑所带来眩晕,向着惊叫发出的方向极速冲去。 随即,我便被眼前的所见冰封于当场。不只因为这画面充满了惨烈的血腥,还因为那湾在一夜之间就变得面目全非的……小湖! 第二十六章 死亡阶梯 草,本该是绿色,此刻却是一片血红! 湖,本该是水域,此刻却是巨石林立! 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是那么的奇异、血腥、超脱常理,让人只能茫然无措的木然呆立。 紧贴山壁的瀑布依旧在向下奔流,不过却从一道水帘变成了两簇飞流。将水流从中分开的,是一块从岩壁上突兀伸出的梯形巨石。 一个巨大的方形洞口神奇的出现在了那里,状若城门。梯形的巨石带着两侧的水帘横置于洞口之上,形成了一个威严的门梁。巨石正面雕刻着一副巨大的人脸面具,它的双眼呈长柱形,向前突出,额头正中镶着一块硕大的红色石头。面具两侧的耳朵异常宽大,紧闭的嘴唇即细又长,呈微笑形延伸至耳根。乍眼一看,我马上便想起了在三星堆博物馆看到的那个巨型面具。 湖水依旧墨绿,不过却从一片变成了两湾。数根长方形的巨石从水底伸出,以由低到高的排列方式从岸边一直延伸到了分流的瀑布下面,衔接于洞口之下,连成了一道通往未知的阶梯。 靠近岸边的石阶之上,吴浩云死状凄惨的尸体正躺在那里,诡异的散碎着。血水顺着石面细密的刻纹流淌到了草地上。为这神秘出现的阶梯,添上了一抹代表死亡的血色。 血水、碎肉、残破的肢体和散碎的内脏,种种一切组成了一幅犹如屠宰现场般的残忍画面。而此刻正趴在地上一边呕吐一边流泪的江威,无疑为这份残忍做出了最明确的注解。 “老七!怎么了?”反映最快的燕道杰和阮玉拎着枪跑了过来,其他人也惊恐地钻出了帐篷,紧张的向着这边聚集。 “姥姥的!这么狠?” “呕~~~~~” 惊喝、哭泣、尖叫和呕吐,种种声响杂乱无章的混在了一起。乱糟糟的场面好似被敌军攻破的城池一般,惊恐而嘈杂。 我默默的站在一侧,使劲儿压着胃里被浓烈血腥激起的酸水,仔细地打量着众人。 拎着猎枪的燕道杰站在我的身侧,戒备的举目四顾。阮玉将跪在地上猛吐酸水的小芊护在了身后,右手持枪,一双凤目如电般的扫视着周围。 浑身抖如筛糠的杜秘书正扶着弯腰干呕的david刘,死命的捂嘴低头,不敢看向这边。余倩已然瘫倒在了他们脚边,人事不省。跪在地上的莫教授神情呆滞,泪水在深刻的皱纹中汹涌奔流,大张着嘴无声的恸哭…… 裂谷的通道布满了致命的怪虫,几乎不可能再有人进来。湖中突然出现的巨石阶梯如果带来了什么,也不应该只攻击吴浩云……此刻每个人的反映都符合本身的性格和相互关系,看似都对这起惨烈的凶案毫不知情…… 吴浩云,到底因何而死? “这……好大的手笔啊!这些石头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阮玉扶着小芊走到了我身边,讶异地瞪大了一双凤目,直盯盯的看着已是面目全非的湖面。愣了一会儿之后,她松开小芊,向着吴浩云的尸体走了过去。 “阿生!来看看,这尸体有点儿奇怪……”阮玉蹲下身子看了一会儿便伸手招呼着。 我走到她旁边蹲下,仔细观察起来。尸体的“三肢”均已断裂,创口前段平滑,后段参差不齐,好似先被什么东西切开,随后再用力掰断而形成的结果。没有四肢的躯干侧躺在石面上,一道纵贯躯体的巨大伤口向两侧翻卷着青白色的皮肉,内脏滑出腔体散碎于地,有些脏器上面还有着不少……齿痕??! 正当我满心惊疑不断猜测吴浩云死因的档口,燕道杰走过来沉声说道:“先把尸体埋了吧,太血腥了。他们没经过这些,场面太刺激了,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嗯,先埋了吧。我们毕竟不是专业法医,再看下去作用也不大,”我起身走下石阶,揉了揉鼻子驱散鼻端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向着阮玉说道:“小玉,你带着小芊他们先回营地,安抚下大家的情绪。这里,我和三哥收拾吧。” 阮玉点点头,拉着小芊走到莫教授等人身边,招呼大家抬起晕倒的余倩就回了营地。 我和燕道杰跟在他们身后,从营地取了折叠铲便返了回来,随后便在西南方的树林边寻个地方埋下了吴浩云的尸块。片刻之后,情绪稳定下来的众人走到了这个简单的坟墓前,依次向枉死的吴浩云鞠躬做了告别,随后便沉默着回了营地,气氛压抑而冰冷。 我们将石阶上瘆人的血迹冲洗干净,随即便在石阶四处查看了起来。少顷,蹲在湖边的燕道杰挥着手冲我喊道:“老七!来瞧瞧!这里有古怪啊!” “怎么了?”我急忙跑了过去,顺着他的指点看向石阶。 这节阶梯的石面和其他的石阶一样,刻满了大量不知作用的细密花纹。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石阶靠近湖岸的边缘有着一排鸽子蛋大小的红色石头。这些红石以两块为一组,每组有着少许的间隔,整齐的排列着,远远看去就像一双双血红的眼睛一般…… 等等!红眼? 我连忙仔细观察。果然发现整齐的红石中有一组少了一块,按照其旁边的痕迹来看,这块缺失的红石很可能就是阮玉开枪打掉的那只水中“红眼”! “瞧这儿!别琢磨那石头了!我瞅了,那玩意儿不是红宝石,挖回去也没用,”燕道杰指了指连接各块红石的刻线,咂吧着嘴说道:“我刚才也以为是红宝石呢,刚打算挖几块回去给我奶奶换个大房子,没想到就瞧见了更厉害的……” “这些线条?没明白,不是每个石阶上都有?”我看了半天,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他指的地方和别的石阶有什么区别。 “线条?兄弟!这是法阵啊!失传了的法阵!那些石头是秘法制造的魂晶,比红宝石可要值钱多了!可惜啊!这东西和法阵融合了,一挖下来就废了。啧啧!这法阵可是上古巫阵啊!姥姥的,这玩意儿要是带出去卖给懂行的,那可值了大钱了!不过,识货的不多啊……这个嘛……不行!不管怎么说也得先记下来,我拿相机去!” 我一把拽住了转身就想跑回营地的他,着急的说:“三哥!咱有点溜儿行不?这会儿大家困在这儿正发懵呢,好不容易出了个离奇的通道,还没怎么着就不明不白的死了一个!赚钱的事儿您先放放,先活着出去再说吧!” “呃?出去着什么急!我不是跟你说了瀑布这儿一定有出路的嘛?你瞧瞧,还没找呢,它自己就跑出来了!我没说错吧!我瞧着这阵图像是‘锁魂阵’啊,那可是上古秘法!兄弟!瞧见没?配着‘魂晶’的正宗上古秘法!姥姥的!谁知道这堆石头一会儿会不会沉下去,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先拍下来再说!” 说罢,他拂开我的手就要走。我见状赶忙再次抓住他,问道:“锁什么魂?干嘛用的?” “唉!就是……那个……说了你也不懂!简单说吧,就是限制指定的‘巫法傀儡’出入的东西,相当于一个‘门禁’吧。具体是真是假我还没确定,毕竟这玩意儿我就在祖传的抄本里见过大致的绘法,不过按照这些‘魂晶’来看,这玩意儿八成是真的!” “啊?限制出入?‘巫法傀儡’又是什么东西?” “嘿!那玩意儿就是……嗯……对!你就当怪物吧,种类太多了,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明白!老七!撒手!我先拿了相机拍完再跟你细说,你急什么啊!” 燕道杰说完便抖着胳膊甩掉了我的手,随即急惶惶的朝营地跑了过去,还险些和迎面而来的莫教授撞了个满怀。 我急?看你这造型!咱俩到底谁急啊!我看着他的背影咧了咧嘴……等等!限制“怪物”出入?那么死在阶梯上的吴浩云是因为…… 我抬头看向阶梯尽头的洞口,洞穴里面犹如墓穴一般黑黝黝的看不到底,一股股满含水汽的阴风正从洞内向外猛灌,打在人身上顿时就能激起一阵冷颤。 似乎……隐藏着什么莫名的危险…… “小牧啊!咳咳!”走到身边的莫教授拍了拍我,哑着嗓子说道:“唉!真没想到小羽他们寻找的古城真的存在啊!裂谷里没看到形似他们那队人的尸骨,不知道他们当年从这里进去了没有……看看!纵目人面、神鸟纹……这……这是典型的三星堆文明啊!仅仅是这座阶梯公布出去就能震惊全国!而这门里面……也许,真的有古蜀国的起源……” 老教授的身体因为激动而不停颤抖。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用力的攥紧,随后力道一松,顶着凌乱白发的脑袋低了下去,痛苦的说:“唉!这些发现是好啊!可是,小羽他们却因为这些全都没出来……这次,小吴他也……也许,这地方不愿意被人发现吧?我们……是不是来错了?” 莫老摘掉眼镜捂住了脸,悲痛地沉默了下去。须臾之后,他戴好眼镜抬起头,认真地盯视了我一会儿,随后便仿佛下了什么莫大的决心一般,咬着牙说道:“小牧!有件事儿我得告诉你!我去找你是因为……” “莫教授!牧领队!” 恰在此时,杜秘书高声叫着向我们走了过来。莫教授被突然出现的喊声惊得一抖,随后倏然转头看去。眼见着杜秘书已然离我们不远,他便摇头叹了口气,将本要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我……没打搅你们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个……我刚才帮着江威他们整理吴浩云的帐篷,无意间发现了这个。我觉得应该给你们看看,所以就……”杜秘书先是一通点头哈腰的道歉,随后伸手递过来一张折叠的白纸。 我疑惑地接过白纸,随手打开观瞧。纸上的信息不多,只是潦草的写着一些短句,很难读出什么完整的信息。不过,这些短句的内容倒是十分奇怪,净是一些诸如“控制世界的力量”、“幽湖秘门”、“双鱼为钥”之类的莫名言语,白纸的最下方还画了一张山谷的草图。 “这确实是小吴的笔迹……咦?他怎么会……”莫老扶了扶眼镜,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杜秘书,随后就将后半截话关在了牙齿后面,没再出声。 我揉着鼻子凝视着手中的白纸,心中暗暗思索着这些短语所带来的怪异熟悉感…… 我在哪儿听过类似的话?对了!小芊! 那天小芊曾经说过,吴浩云和她在小屋后说起什么宝藏,当时就提到了“控制世界的力量”这句话。“幽湖秘门”指的应该就是现在小湖的变化。难道这种变化是吴浩云造成的?是他开动了什么机关?他是如何得知这个机关的呢?“双鱼为钥”……双鱼……双鱼牌?!对了!他曾找小芊要过……糟糕!阶梯既然已经出现了,那么双鱼牌…… 心中顿感不妙,我急忙收起白纸,向莫教授等人打个招呼就匆匆赶回营地。走进帐篷找到小芊,我连让她查看从成都起就由她保管的双鱼牌。没想到,她焦急地翻找了半天,结果却没有找到。 就在此时,燕道杰和阮玉被我们在帐篷里翻动的声响惊动,赶忙跑来询问。我将事情对他们讲了一遍,大家便一起将所有可能的地方翻了个底儿朝天,可却依旧无果。 那块双鱼牌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突然从我们身边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十七章 亡魂再现 夕阳西下。 空气中的热度逐渐被谷中的凉气所冲淡。我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冰冷,也不知道是因为空气本身的变化,还是因为我们此刻所遭遇的情况…… “那块挂牌从你在成都交给我后,咳咳!我始终把它放在随身的腰包里,昨天下午我还看过。晚上睡觉的时候,包是放在脑袋边上的呀,绝对不可能遗失!我就算再迷糊,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也不会……咳咳咳!”小芊的神情十分焦急,快速地说了几句便剧烈的咳了起来。 阮玉连忙伸手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说道:“小芊!别急!没人怪你什么。当初就是为了让你和莫老他们沟通方便才将挂牌交给你保管。既然能放到你手里,就证明大家相信你的能力。” “这事情……恐怕另有隐情……那个吴浩云……”我点上一支烟,蹙着眉头念叨着。 “大木头!咳咳咳!真的不是我给他的!你相信我!那晚他问我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说……咳咳!” “哎?你和那个胖子真的认识啊?”燕道杰惊疑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小芊,嘴里叼着的烟差点掉在了地上。小芊见状更是心急,越想说话就越是咳个不停,小脸涨的一片通红。阮玉挑了挑柳叶眉,张了张嘴却没出声,只是轻轻的抚着她的脊背,帮她缓解紧张的肌肉。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着急,”我被小芊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思考,见她误会了我的意思,不由哭笑不得的摸摸她的脑袋,解释道:“你怎么还真跟三哥说的似的,变成猴脾气了!我说另有隐情是指别的事儿,我还能不相信你么!那个吴浩云的事儿你不是早就说了么……” “等会!怎么茬儿这是?小芊和那胖子的事儿你也知道?”燕道杰掐熄了烟头,愣愣的问了一句。阮玉也把视线挪到了我的身上。 眼见他们都在等着我的答案,我便把小芊那天在湖边和我说的话向他们简述了一遍。 听完前因后果,燕道杰摸着圆圆的脑袋,笑着说:“嗨!我还以为多隐秘的事儿呢,不就是个不太熟的发小么!我说那贼眉鼠眼的胖子在广汉的时候干嘛非想上咱们的车呢,我还以为那家伙看着咱们这儿有俩美女,打算套瓷呢!呵呵,弟妹啊!这点事儿还值当瞒着啊,你说了老七也不会误会嘛,虽说现在多了小玉这么个二弟妹。但是,我兄弟我了解,这家伙对谁都好,不会亏待你这大房的么~你怕什么啊!” “燕、老、三!你又开始不着调了是吧?回去我非得把你拷进小黑屋里关几天!让你一个人冲着墙说话去,就得治治你这张嘴!” “哎?别介啊,二弟妹!您瞧这话说的,我的意思是说……” “三哥,别闹了!说正事儿!小芊不会马虎到弄丢挂牌,当然更不可能交给吴浩云。以眼下的情况来说,挂牌被盗的可能性最大!其实,挂牌的丢失倒不是最关键的,只是这种被偷的方式却让我有些后怕。我们的帐篷之间距离并不远,小芊和小玉又睡在一起,谁有本事躲过这么多人?我守夜的时候湖里还没有任何变化,这人是什么时候……” 我揉了揉有些发紧的眉心捋着思路,猛然想起昨晚自己不合常理的昏睡,还有那股细微的香气,于是便开口问道:“对了!昨天晚上你们睡觉的时候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啊?什么香气?昨个儿晚上你接了班,我钻进帐篷就睡着了。扛了一下午的木头,欠点儿没累死我!一身臭汗是真的,哪儿来的香味?后来一觉就睡到早上,要不是江威那小子杀驴似的惨叫,我还醒不过来呢!拎着枪出去的时候,我脑袋还晕着呢……” “嗯,我也没在意什么香味,可能是太累了……”阮玉说着便看向小芊,而此刻正揉着脖子的小芊也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问到什么香味。 眼见大家都没有发现香味,我不由微微皱了皱眉,疑惑道:“奇怪!昨晚我值了一会儿夜就莫名其妙的睡着了。临睡之前好像闻到了一股香味,那味道怪怪的,很淡,不像是花草香气。后来早上惊醒的时候,脑袋就是一阵眩晕,眼睛花的都看不清路……” “哎?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早上冲出去那会儿,我也是头晕目弦的,我还以为是没睡好呢!”阮玉双手抱胸,摸着下巴思索着。 “嗯!咳咳!我起来的时候也晕,后来就看到浩云……然后就吐啊吐啊的更晕了,我就没当回事儿!咳咳!” 起床时异常统一的眩晕感顿时让众人察觉到了不对,我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后便一言不发的沉思了起来。 片刻之后,我掐灭了烧到手指的烟头,顺手又点起了一支,叼在嘴里无意识的念叨着:“奇怪的香味……醒来之后眩晕……怎么觉得有点儿耳熟呢?” 突然!最初接触那件血案的种种画面跳出了记忆的档案柜,在我脑中不断地闪来闪去。 小诊所里的遭遇战……郑法医的案情分析…… 我猛然一个激灵,扭头看向阮玉。她这时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一双凤目正含着电光向我看来。对视一眼之后,我们异口同声的低声喝道:“血徒!” “啊?嘛玩意儿?哪儿呢?哪儿呢?”沉思的燕道杰被我们的喊声吓了一跳,一把抄起身边的枪,甩着脑袋就四处查看了起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看看四周。眼见其他人都在不远的营地里没有出来,于是便压低声音将我的分析说了出来。 “要是按照这情况看来,‘血徒’那帮孙子跟来的可能性很大啊。原先咱们就想着能不能引蛇出动呢,没想到还真被小玉给猜对了!这帮孙子还真知道那座神秘古城的事儿,这还没怎么着呢,就钓出来了!不过……裂谷那会儿前后都是独路,后来又被那堆虫子堵了,不可能有人跟在咱们后面。刚进山谷的时候,为了找出路,咱们又把这儿翻了个遍,也不可能有人等在前面。难道……那帮孙子在……”燕道杰扫了一眼营地的方向,有些郁闷的拍了拍脑袋。 “嗯,我也是这个猜测!阿生说莫教授找到他的时候就曾经提过双鱼牌是找到古城的重要钥匙,没有的话根本就进不了古城。按照咱们这几天的遭遇和湖里突然出现的石阶通道来看,这话十分靠谱!这条通道明显就是某个人偷了双鱼牌之后打开的,不然不会这么凑巧。门出来了,挂牌就没了,我们还同时都在几个小时之内睡的死死地,连湖里变成这样了都不知道……”阮玉掏出了手枪,退下弹夹开始检查子弹。 没错!和血徒有关的人应该就在我们这些人之中!关键是……他,是谁?! 已经死掉的吴浩云自然可以排除。不过,从那张在他帐篷里发现的纸条和他纠缠小芊的行为来看,这个胖子到很有可能偷盗双鱼牌。可是,我们在收殓他尸体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挂牌…… 到底是不是他从从小芊那里偷了双鱼牌?如果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还有谁知道小湖的秘密,知道如何打开石阶通道?吴浩云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他又是怎么死的?而那个双鱼牌此刻又在哪里……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地从脑袋里面往外蹦,着实让我有些心烦意乱。我索性将这些问题说出来和大家商讨,不过,大家讨论了半天也没能找到答案。 眼见着事情陷入了僵局,我默默思忖了一会儿,说道:“这些问题短时间之内是想不出答案了,我看……我们不如再来一次引蛇出洞!一会回到营地,我们把双鱼牌失窃的事情向大家公布,顺便要求检查,看看能不能逼得血徒露出什么蛛丝马迹……如何?” 众人商量了一下,觉得此计颇为可行,于是便检查了一下枪支之后回了营地。 血红的夕阳被山脊遮了一半,谷内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我们走到已经燃起的篝火旁,按照计划说明了情况,随即要求检查各人的行李。 “what?areyoukiddingme?”david刘闻言立马叫嚣了起来,“你们懂不懂什么叫人权?懂不懂什么叫隐私?我不会同意的!” “是啊!那个什么牌子我们都没见过,你们不说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个东西!”余倩在旁边附和道。 “小牧啊!你看看,这事儿……是不是再商量一下?他们毕竟都不知情,这个……” “呵呵!大家别急!别急!我想牧领队不是怀疑大家,咱们再商量商量!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莫教授和杜秘书眼见众人的情绪有点激动,不由站起身来拦在中间,焦急地打着圆场。 “小杜!getoff!”david刘一把拨开杜秘书,梗着脖子喊道:“我忍他们很久了!这事儿该说说了,凭什么都得听他们的?啊?狗屁的领队!我说不进谷,他们不听,结果进来就被虫子堵死了!昨天晚上说是有人守夜,结果不明不白的就死了一个!今天也是,摆着个通道愣是不下决定,不说进也不说不进,几个人离开营地躲在一边儿嘀咕了一下午,有什么需要瞒着我们的?啊?这路到底是走不走?等着你们带路,我看都他妈得死这儿!” “孙子!你丫嘴里干净点!骂谁呢?找抽是怎么着?” david刘嚣张的叫骂顿时点燃了燕道杰满肚子的憋闷。火气往上一冲,脾气本就暴烈的燕三爷便再也忍耐不住,甩了一把枪栓将猎枪上了膛,枪口直接就顶在了的david刘脑袋上。 “干嘛呀!有枪了不起呀,吓唬谁呐?你们到底是领队还是土匪啊!浩云死的时候你们都干嘛了?就会跟我们耍威风是吧?”余倩见状立马冲了过来,一把拨开了燕道杰的枪。她一边推搡着他,逼得他不住后退,一边嘴里泼妇般地叫骂着:“你打啊!你打啊!” “啪!” 一记凶狠的耳光顿时将撒泼的余倩抽倒在地,阮玉拉了一下枪栓,冷声道:“别在我这儿玩儿泼妇这一套,我见的多了!说话前最好想清楚,你别忘了是谁在虫子堆里把你背回来的!” “虫子……对啊!牧大哥,那会儿你救小倩的时候,我看见你脖子上带着一个红绳拴着的铜牌啊!是不是就是你们说丢的那个?那红绳不是还在你的脖子上吗?”江威走过来拉起了余倩,指着我的胸口说道。 我心中一紧,暗道不妙。还没等我遮掩,众人的眼光却已经集中在了领口露出的红绳上。眼见着已然躲避不过,我只好将项链掏出来展示给众人,说道:“不好意思!这块儿铜牌不是我说丢失的那块儿。那天莫老找到我之后,我觉得他说的没错,这挂牌独一无二,很有历史感,所以就托人做了个赝品当了项链。呵呵,图案不一样的!” “嗯!确实不一样,这双鱼的造型是完全相反的么,”莫教授走了过来,推着眼镜打量着我的项链,接着说道:“小牧啊!这个事儿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现在首先应该说的问题,还是那个阶梯的事情啊。不管是接着寻找古城,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我看,怎么都要通过那个阶梯吧?你看看,我们是不是商量一下……呃?” 莫教授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顿住了,指着阶梯的手指也开始颤抖。他收回手掌使劲地揉了揉眼睛,随即扶着眼镜仔细看着我的背后。 一片狂喜霎时涌上了他的脸庞,将那张苍白的脸染得通红。可是,这份红色在转瞬之间就化为了铁青,双眼中的笑意也变成了极度的恐惧! 我见状急忙回身看去,只见小湖阶梯的尽头处正静静地站立着一个身影。那是一个留着一头杂乱黑发的男人,套着一身犹如破布般的衣裳。他的体形高瘦,长长的手臂几乎垂到了小腿。腰部前弯,双腿微曲,佝偻的站姿形似猿猴。夕阳的余晖将他苍白的脸映得半红半白,颇为诡异。一双有些呆滞的大眼睛,正木然的盯着这边…… 众人惊异的看着这道突然出现的身影,尖叫的尖叫,举枪的举枪,顿时弄出了一片嘈杂。 然而,莫教授却在此时颤颤巍巍的向着那道身影走了过去,口中愣愣的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瞬间僵立原地的呓语…… “小……羽!” 第二十八章 黄泉栈道 小羽?乔羽?他是乔羽?! 我震惊的看着石阶上的身影,脚下不由自主的向前挪了几步。 乔羽不是已经死了么?难道这几年来,他一直在那洞口里面生存?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地方?是那座神秘的古城?还是别的什么?他的队友又去了哪里?他是怎么活下来的……看他的样子,境遇应该很糟,就连肢体都变了形……那手怎么变得那么长…… “老七!拦着教授!那东西有古怪!” 正当我心中翻滚着种种惊疑的时候,身后的燕道杰却突然喊了起来。我闻声急忙蹿了出去,几步追上莫教授将他拖住,随后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死死地按在了最后一级石阶的前面。 石阶上的身影向着我们走了过来,行至石阶一半的时候却又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们,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少顷,他微微躬下了腰,慢慢地向后退去,不久便消失在了那黝黑的门洞之中。 “那是小羽!我看的很清楚,他还活着!他还活着!”被我拖回营地的莫教授依旧十分激动。他用力抓着我的胳膊大喊着,手上的力道几乎可以撕裂我的衣袖。 “莫老!您冷静点儿!” “小牧啊!那真的是小羽!我没看错!你看他的样子……这孩子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呀!不行!我要去找他!!” “莫老!” 我赶忙抓住急欲跑向石阶的老教授,沉声说道:“您镇定点儿!天色已经全黑了,那个洞穴里面到底有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现在进去太危险了!不管怎么样,最快也要明早才能拔营进去!再者……如果那个人是您所说的乔羽,那他……为什么要躲我们?” “那孩子也许是……可能是……” 莫教授张着嘴愣了半晌,终归也没能给乔羽怪异的举动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他喟然长叹一声,低下头坐回篝火边沉默不语,仿佛在瞬间就老了几岁。 我走上前去安慰了他几句,随即便吩咐众人早早休息,准备明日一早便拔营入洞。突然出现的“已死之人”让大家都没了继续争执的兴趣,david刘等人没再多说,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各自散去,营地很快就陷入了一片静寂。 “三哥!你刚才说有古怪是什么意思?”我接过小芊递来的水杯,向着篝火边的燕道杰问道。 “嗯……说不太准,只是一个感觉。就是觉得那个人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好像被什么控制了……”燕道杰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脑袋,皱眉思索着。 “三哥!阿生!这事儿先放放。咱们身边还有‘炸弹’没拆呢!刚才他们的反映你们也看见了,有没有觉得谁不对劲儿?大家都说说自己的看法……”阮玉靠在背包上,将手枪拆散做着保养。 小芊拿着水杯,烤着火说:“我……没什么想法,咳咳!除了莫教授,别的人我也不熟,没看出来什么。资料管理什么的我还在行,分析人这事儿我可不行。” “姥姥的!别人我没看出怎么着,我就看那个假洋鬼子不顺眼!下回这孙子再跟我来劲,你们可别拦着啊!我非得抽丫一顿,让丫消停消停!小丫挺的,还敢跟我梗脖子?气死我了!我看干脆就把那丫的当血徒毙了得了,省得看着就烦!小玉,你们那儿叫什么来着……啊,对了!嫌疑犯拒捕,当场击毙!” “瞎说什么呐?我们警察有这么干事的嘛?”阮玉的凤眼顿时瞪了起来。 “嘿嘿!我就这就是一比喻!呵呵,我知道,你们都是王八倒立――上面有龟腚(规定)嘛!” “燕!老!三!” “三哥!行啦!david刘那家伙虽然招人讨厌,不过倒也没什么大过错,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就崩了。那我们还真成土匪了,”我向阮玉要过枪油,顺手在她手上捏了一下,示意她别和燕道杰制气。 抽出短刀用枪油擦着,我顺了一下心中的思路,说道:“这些人从最开始我就没断了观察,早上出事儿的时候,我更是仔细注意了一下每个人的表现。说实话,刚才他们的反映都基本符合自己的性格和身份,我是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小玉,你呢?” “唉!我也没什么发现。排查这种事儿需要时间,对于一堆不了解的人,短时间很难看出什么。咱们手里相关的资料太少,又不能审问,这事儿很难办啊……明天进洞会遇到什么谁都不知道,身边带着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实在太危险了。况且,刚才又跑出一个应该已经死了的乔羽,越来越乱了……” “嗨!想不出来就别想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这儿除了小芊以外,哪个不能随便撂倒三五个?就算那几个人全是血徒,咱们也未见得输!现在的关键是,咱得多警醒点儿,我总觉得这个地儿处处透着邪气。上回我和老七出去,发现那帮怪虫出来攻击之后,飞回岩壁竟然就会变成卵,也不知道平时是靠什么活着的。你们觉得这玩意儿是正常生物么?” “我对生物学不是很清楚,咳咳!”小芊喝了一口水,压了一下咳嗽,接着说道:“但是我看过很多考古记录,其中提到了不少发掘出来的古生物化石,都是奇奇怪怪的。所以,有人认为‘山海经’里提到的异兽都是真实存在的。莫教授既然说这里有上古文明,那么这些怪虫会不会就是一种古生物的遗留?” “嘿嘿!大弟妹!这句话你算是说对了!考古我是不懂,不过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山海经’里的描述确实都是真的!那些异兽在上古时代还有一个别的名字――巫术傀儡!” “三哥,你的意思是……那些虫子是有人养的?”我扔了一支烟给他,问道。 “嗯,没错!”他点上火,吸了一口说道:“观察了那东西两次,再加上研究这里的风水地势,还有那个已经出现的石阶……我想了想,那些虫子极有可能是上古巫术培养出来的,估计本来就是被用作防御外敌的。” “嗯……那些虫子的活动范围明显是被限制的。从这一点来看,人为的可能性很高。不过,按照莫教授的推测来说,那座神秘古城的历史应该超过六千年了,上古遗留的生物能生存这么久?”阮玉皱着眉说。 “这个么……还真没谱儿。上古巫法里有一门专门养虫子的传承,这个你们应该也听过,就是‘蛊术’!不过这一门东西我不是太熟,更何况那些怪虫一看就是古巫术的产物,我就更弄不明白了。唉……传承断了啊,好多东西都没了。民间传说都有很大区别,你看‘封神榜’描述的那些不都是商周时期的事儿?汉代的时候还有左慈他们,再往后呢?没了!莫名其妙的就全没了!” “咱们的历史倒是确实有断层,”小芊清了清嗓子说道:“而且不光是我国,世界各地都是这样。玛雅文化啊、古巴比伦什么的,几乎都是在差不多的时间里突然消失的。不过……现在既然出现了石阶通道,那么,那座神秘古城的存在几率就很大。尘封的历史,也许,就在那里面!”她修长的手指抬了起来,直直地指向在波光粼粼的小湖。 石阶尽头的洞穴漆黑一片,神秘而阴森。那里,到底通往何处…… 清晨。山谷内水汽萦绕,晨雾朦朦。 众人用罢早饭便动手收拾装备,准备进入石阶尽头的洞口。 刚要出发,david刘却走到了我身边,大声说道:“hi!牧领队!马上就要进那个看着就奇怪的洞了,鉴于这些天你们的表现和发生的事情。我现在以投资方联络人的身份正式通告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必须全力保证我们的安全!areyouclear?” “小丫挺的!这话说的跟‘九点一刻’似的,你丫够横的啊!还通告?姥姥!你不是说我们是土匪吗?再来劲老子崩了你丫的信不信……” 燕道杰说着就要往前冲,david刘吓得立马就躲到了杜秘书身后,口中大喊:“你有没有职业道德?你们是花钱雇用的!收了薪水总得干活吧?我让你保护怎么了?很合理啊!” “够了!”我拽住了燕道杰,沉声说道:“刘先生!道理没错也得看话怎么说,你的年岁也不小了,为人处事应该不用我教。往前走会遇到什么谁都不知道,我希望你从现在开始注意言行,因为我没心思总是处理你引起的麻烦。不过,安全的问题你可以放心。大家现在处境相同,我们不会扔下你们不管的。”说罢我便没再理他,招呼众人就走上石阶,钻进了洞口。 洞内很黑,微带潮湿。我们按照昨晚商议好的队形,由我在前面打着手电领路,阮玉和燕道杰则全部压在队尾,以防还未被揪出的“血徒”突然攻击。 这个宽阔的石洞出乎意料的短,拐过一个转弯之后,不远处就出现了透着日光的洞口。摆脱黑暗是人类固有的天性,众人看到光亮便收起了进洞时的小心翼翼,加快脚步就向洞口赶去。 眼前豁然一亮,我们从洞口鱼贯而出。举目四顾,心中顿时便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壮丽所震撼! 面前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栈道,头顶露天。两侧的山壁很高,坡度近乎垂直。在岩壁由上往下的三分之一处,有一道向内的错级。按照耳中传来的水声和隐约能够看到的山壁水痕来看,错位形成的平面上,极可能是两道不知道具体宽度的水渠,小湖中的瀑布应该就是由这两道水渠引流而来。 水渠下的山壁光滑如镜,栈道宽度也始终相同,明显是人工开凿修饰而成。按照昨日莫教授观察石阶后的推测,这里的文明至少应该有六千年以上的历史了。真不知道要强大到何种程度才能在六千年前开山建渠,完成眼前这份现在来说都很不容易的大工程?而拥有如此能力的文明究竟又是谁人建立? 众人呆立原地,傻傻的看着古人遗留的痕迹。这栈道虽然没有文字壁画之类的雕刻,但是那举目无尽的光滑岩壁反而更加震慑人心。许久之后,终于消化了心中惊诧的众人才再次上路,小芊和余倩更是拿出相机,时刻不停地记录着这栈道每一个不同角度的壮丽。 “咦?你们看!那是什么?”看着镜头的小芊忽然放下了相机,伸手指着远处的岩壁。 我顺着她的指点望去,只见那处岩壁的半腰忽然出现了许多凸起,好似在光滑的岩面上挂了什么东西。 “圆圆的,好像是罐子,可能是装水的吧?我们过去看抬手搭眉地看了一会儿,随即便带头向着那里走了过去。 没走多久,岩壁上的物体便清晰了起来。那是一种没有任何花纹的陶罐,被石面上伸出的青铜支架托着悬在半空。 说是陶罐其实不太贴切,我站在下面大概估计了一下,这种陶罐比农家用的水缸还要大些,严格来说应该称其为“瓮”。这种瓮的数量不少,两侧岩壁的半空每隔几米就有一个,不过大多已经破碎,也不知道原来是做什么用的。 “啊!” 走在身侧的小芊忽然一声惊叫,正在抬头观察两侧岩壁的我赶忙伸手一揽,将她护在身后,回手抽出短刀戒备。 定睛一看,我的心中霎时涌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原来面前的路面上布满了一层灰白,到处都是散乱的骨头。这些骨头多是残破不堪,不过仔细辨认,还是不难看出人类骨骼应有的特点。放眼向前望去,远处出现了一座形似拱门的洞口,从那洞口直到脚下,整条栈道两侧均有碎骨四散堆放。 灰白的碎骨和青黑的岩壁形成了十分刺眼的对比,狭窄的栈道因此而染上了一种阴冷的死亡味道。仿佛……传说中通往幽冥地府的黄泉之路! 第二十九章 巴蜀图语 “大木头!你看上面!” 身后的小芊拍了我一下。 我顺着她的手指向上看去,只见斜上方的碎瓮里,有半截破碎的骷髅正搭在瓮外。举目四顾,果然又在其他的碎瓮里看到了散碎的尸骨,不过数目不多,看来多数的尸骨已然因为陶瓮的破碎而散落于地,积年累月,最终形成了这条“黄泉通道”。 “这些陶瓮是棺材?怎么还是悬在半空的?”我看了看满地散碎的尸骨和头顶的陶瓮,满含疑惑地问道。 “嗯……也有可能。悬棺风俗不少地方都有,比较出名的是江西和四川。江西的在龙虎山,是将棺材放在山崖的洞穴里。四川的在宜宾珙县,方法是在崖壁上打桩架住棺材。按方法来说,眼前的这些倒是符合川地的风俗。不过,用陶瓮殓尸作为正式下葬的,历史上还真没见过。我只知道汉代的沃沮人有用陶瓮盛载枉死孩童,将其葬于自家后院的习俗……”小芊说着就举起了相机,“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 莫教授扶着金丝边眼镜抬头看了半天,随后指着一些表面看来完好的陶瓮说道:“小夏说的没错,这些陶瓮的悬挂形制的确很像蜀地的悬棺。陶瓮殓尸的正葬风俗虽然在历史上没有记载,不过,在殷商时代早期,倒是有些地方用木制圆桶作为棺材来正式下葬的。这种习俗后来传到了日本,所以幕府时代日本所用的棺材还都是大木桶的式样。蜀地文化皆传自古蜀国,而这里的文明又极可能是三星堆文化的起源。如果假设这种悬瓮是一种殡葬方式,那么后期演变成僰(音同“博”)人的山崖悬棺倒也十分可能!” “哎?这是嘛玩意?” 正在我们讨论这些陶瓮的档口,燕道杰的惊疑声突然从身后传了过来。 我回身一看,只见他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军刀拨着碎骨堆,好似发现了什么。阮玉站在他旁边持枪戒备,枪口隐隐指向碎骨,神情有些凝重。 我见状赶忙走了过去,恰巧赶上燕道杰清完碎骨,露出了骨下掩埋的东西。看到那东西的瞬间,我的头皮便是一阵发麻,短刀直接就提了起来。原因无他,只因为那趴在碎骨中的东西是……一只怪虫! 这只虫子并非将我们堵在山谷中的那种飞虫。它没有翅膀,只有分成两节的钢盔形甲壳以及一条不长的尾巴。虫子的大小超过篮球,体形扁圆,数目众多的尖利虫足从身下四散伸出,乍眼看去十分像是一种学名叫“鲎”的海洋生物。 燕道杰伸出手中的猎枪,用枪口小心地捅了捅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怪虫。眼见那虫子没有反应,他拎着军刀就想靠近。 自打经历了裂谷袭击之后,我的心中不免有些“恐虫后遗症”。此刻见燕道杰打算过去,担心出事儿的我便拉着他向后退去,冲着阮玉说道:“站远点儿打一枪,看看有什么反应再说。” 阮玉点点头,后退几步就向地上的怪虫开了一枪。那怪虫被子弹的冲击力打的翻了几个跟头,甲壳都碎开了不少,不过却仍旧一动不动。 我走近了一些仔细观瞧,只见虫壳之中空空荡荡,只有一些不知名的组织干瘪成薄片贴在了内壁上,看来这怪虫早已死去多时。 心中刚刚松了一口气,我的耳中就听到不远处的江威惊讶的大叫道:“我的妈呀!这是什么?教授!教授!你快来看啊!” 扭头一看,只见江威正站在一堆碎骨的中间,指着身前的岩壁兴奋的大喊着,另一只手激动地不住挥舞。 莫教授见状赶忙跑了过去,没想到他才刚刚站定身形,一声惊叫便脱口而出:“老天爷!这……这是象形文字!三星堆从未出土过完整的文字,只有七个似字似画的符文,没想到……这里却有如此详细的文字记载!国宝!国宝啊!!” “真的呀!单凭这个发现可就了不得了!三星堆出土的七个符文被称作“巴蜀图语”,到底是不是文字这事儿,考古界一直在争论。而且,就连这种争论都已有些历史了,我记得《蜀王本纪》的论调是:古蜀人‘不晓文字,未有礼乐’。而《华阳国志》里却说蜀人‘多斑彩文章’。历史记载都有莫大的出入,巴蜀文字这事儿早就成了千古之谜。没想到啊!这份谜题竟然在我们的手里解开了!教授,赶紧拍照拓印啊!”赶去围观的小芊用纤细的手指轻触岩壁,兴奋地说。 “啊!对!对!太高兴了,我都糊涂了!小余!小江!快拿东西拓印!”莫老连连挥手招呼,高兴的样子仿若孩童。 我走到小芊身边,认真的看着岩壁。只见青灰色的石面上出现了一处长约一米,高约八十厘米的方形凹陷。下陷的尺度不大,仅有五公分左右。凹陷的平面上以阴刻的方式雕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似字似画,古朴而神秘。 “哎?”走到身边的阮玉一声轻咦,转头看了看四周,随即将嘴唇靠近我的耳朵轻声说道:“这些符文和你身上的纹身有点像啊……” 就在此时,左侧盯着岩壁观瞧的小芊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忽然伸手揽向我的肩头,扭脸向我说道:“大木头!上回在医院看到你的纹身……” 巧合之所以被称为巧合,就是因为它发生的过程会是超脱你想想的巧妙。 小芊打算揽住我肩头的手,意外的揽住了阮玉贴在我脸边的头。忽然接近的距离,让阮玉下意识的伸手一推,恰好让打算贴在我耳边说话的小芊算错了距离。结果,我的两腮瞬间便被四片同样温热柔软的嘴唇紧紧相贴…… 三人,顿时僵立当场! “哎呦喂!七爷!晃眼!太晃眼了啊!!欠点儿没把哥哥我晃瞎喽!你弄俩媳妇儿也就罢了,要亲热你也偷摸儿的呀!怎么还大庭广众的就亲上啦!还仨人儿一块儿!太过了啊!!!” 燕道杰夸张的玩笑让两女触电般的从我身边跳开,两张一样粉红的俏脸扭转相对,相互瞥了一眼便各自无声转回,一股汹涌的暗流似乎瞬间便贯穿了站在两女中间的我。 我赶忙向后撤了一步,打算逃离这无形的风暴中心。没想到心神不宁的没顾及脚下,一根碎骨险些把我绊倒。 燕道杰一把扯住了脚步踉跄的我,大笑道:“嘿嘿!怎么着?您还玩上羞怯了不成?紧什么张呀?要玩羞怯也得是那俩弟妹啊,你这大老爷们的……” “三哥!莫老他们呢?”我擦着额头的冷汗,大声打断了他的话。两侧脸颊上飘过的不同幽香还在我的鼻端纠缠,燕三爷再继续说下去,极有可能同时引爆两颗羞愤的炸弹,我可不想陪着他一起“粉身碎骨”。 “这俩弟妹……啊?你说莫老啊!喏!那边儿刚才又发现了一幅画,都聚那儿去了。我这儿本来就是打算来叫你的,没想到就看见这么得劲的一出!七爷!明个儿我要是起了针眼你得负责瞧病啊!哎呦喂!我这眼睛晃得啊~” 燕道杰捂着眼睛作势哀嚎,表演异常逼真到位。不过他脸带坏笑,捂眼的手指缝大开,揶揄的目光透过指缝不住地瞟向满面通红的二女,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三爷!给兄弟留条命吧!这是意外!意外!”我一把搂过他的脑袋低声念叨了几句,随即大声招呼着“去看看壁画”,拉着燕道杰逃难似得远离了两团粉色风暴。 前行不远,我便见到莫教授等人正站在一幅壁画前仔细观瞧。这壁画的大小与刚才那幅文字的外框基本相等,凹陷的深度也差不多,显然出自同等规制。不过,这幅画的线条简洁明快,内容看来不像叙事,反而像是一幅……地图! “三哥!你看这玩意儿像不像地图?”我指了指画面,“看!这条弧线就是我们遇到飞虫的裂谷,然后是小湖,这里是这条栈道,后面这是……呃?这是什么?一团花?漩涡?这代表什么?” “小牧啊!刚才我们讨论过了,都觉得挺像地图的。后面这里么……我想也许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座古城!不过……很奇怪啊,没见过哪个文明会在城市通道上刻地图的啊……”莫教授拿着放大镜趴在岩壁前认真的看着。 “古文化咱是不懂,不过我看么,这里刻幅地图倒也合理!”燕道杰指了指狭长的栈道,说:“你看!这通道虽然露天,但是两侧山壁又高又滑,基本不可能攀登。通道的宽度估计也就不到五米,规格严谨,怎么看都像是一条防御工事里的兵道。这地图么,估计就是指示说明图了,我以前进过的防御工事里,主要的通道上都有这个。” “啊?防御工事里的指示地图?这标准是现代才有的吧?这玩意儿可六千多年了……不会这么先进吧?”我惊讶道。 “这我哪儿知道啊!我就是看着像。七爷,咱爷们儿可不是专门搞考古的,哪儿懂这个!我看咱俩别瞎掺和了,让人家赶紧忙吧,早点儿弄完也好继续前进。” 燕道杰说完就拉着我走到了一边,坐在背包上看着莫教授他们忙碌。不久之后,拓印拍照的工作基本接近尾声,壁画这里已然完成,大家便收拾好东西等着仍在拓印文字的余倩。等了一会儿,急于继续找寻出路的david刘便有些不耐烦,起身拉着杜秘书就向余倩走去,打算帮她收拾以求加快速度。 “哗啦!” 一声碎裂的声响猝然而出!就在david刘离余倩不到三米远的时候,他们头顶的一个陶瓮突然碎裂。一个白色的人形物体带着满身的汁液,“啪哒”一声就掉在了余倩的身后,挣扎着,慢慢爬了起来! ——————————————————————————————————————— 注:鲎(hou四声),别名马蹄蟹。海洋生物,俗称“海怪”、“海鸳鸯”,可食用,味道鲜美。 第三十章 狭路血战 不知名的人形物体摔在地上,大量的汁液顿时溅满了余倩的小腿。 她惊叫一声,下意识的回身看去,没想到那个摔在地上的物体恰在此时站起,当即就与她来了个面面相对。看清对面生物的余倩僵了几秒,紧接着便是浑身剧烈的一抖,转身就跑。 “救……呃!” “噗” 余倩凄厉的求救声和怪异的闷响声几乎在同时响起。恰在此刻,一只形似镰刀的长形肢体由她的背后刺入,带着喷涌的鲜血从胸前穿出,当即便将她那异常惊恐的神情凝在了脸上,亦将还没来得急出口的半声尖叫无情斩断。 突然降临的血腥让众人不由一呆,紧接着便是一片惊恐的慌乱。 我和燕道杰急忙向前冲出打算救人,可是,我却猛然想起我们的武器都不适合在这种情况下救人,于是赶忙冲着紧跟而来的阮玉大喊,让她解救余倩。 阮玉闻言二话不说,迅速往侧面斜跨几步拉开角度,瞄准余倩背后的身影抬手就是一枪。 “呯”的一声枪响。那白色身影靠外的肩头应声而碎,一股掺杂着大量黄色汁液的血水瞬间四散飞溅! 子弹的冲击力将它带了一个趔趄,那本来躲在余倩背后的脑袋因而露了出来。那一瞬间,正欲扑救的我们看清了这脑袋的模样,一幅异常恐怖的景象顿时将我们惊得浑身发麻,不由呆立当场! 这颗怪异的脑袋形似鸭蛋,上大下小,比例严重失调。没有一根毛发的皮肤颜色灰白,犹如死人一般。皮肤表面带着一层光滑的黏膜,使整个脑袋看上去很像一团半透明的凝胶。 它的五官平板而模糊,眼睛很大,眼球却是一团灰青色的浆糊,无法分清瞳仁和眼白。鼻子的位置是一个三角形的孔洞,下面长着一张没有牙齿的嘴。嘴唇仿佛被人粗略的用线缝过一样,随着大张的动作拉出了数条相互粘连的灰白色细线。一条好像水蛭般的舌头正从这些细线中探出,不断地蠕动着向前拉伸。 就在我们愣神儿的这几秒,那条“水蛭长舌”轻轻一抖,发出了一阵“吱吱”的叫声。紧接着,贯穿余倩身体的“镰刀手”猛力向下一划,当即就将已被刺穿的她活生生地开膛破肚! 腔内的脏器带着大量鲜血和体液瞬间向外涌出,溅在了本欲靠前拉她的david刘身上。僵在原地的david刘傻傻地抬起前伸的手,直勾勾地看了看手中还在冒着热气的肠子,随后立马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双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小玉!” 我猛然醒过了神儿,暴吼一声就向余倩冲去。阮玉应声而动,抬手就向怪物开枪。子弹将它打得不住向后错动,但它却是只伤不死,口中伸出的“水蛭长舌”亦在此时拼命地拉长前伸。 长舌盘过余倩的肩膀,前端瞬间张开,露出了一圈尖利的牙齿。向前一探,一口便咬住了那些搭在体外的内脏,撕下一块就吞了进去。紧接着,原本灰白的长舌顿时接像是沾了红墨水的海绵一样迅速变红,不断地蠕动着将血肉向着脑袋传递过去。 血液的大量流失让余倩的身体不住颤动,转瞬之间便没了声息,只是浑身的皮肤迅速变得惨白。与此同时,那怪物凝胶般的脑袋却被吸来的血肉染得通红,尖利的嘶叫也愈加响亮,仿佛原本属于余倩的生命已然迅速转移到了它的身上。 突然!那怪物镰刀形的长手猛地向前一伸,挂着余倩残破的尸体就朝瘫在地上的david刘狠插而下! 我见势不妙,急忙抓住david刘的衣领奋力往后一扯,随后顺势飞起,双脚猛力一蹬就将那怪物踹了出去。紧跟而来的燕道杰举枪就打,连开几枪便将飞在空中的怪物轰到在了地上。 眼见着怪物一时难以爬起,燕道杰一把拉起地上的david刘甩到杜秘书怀里,冲着他们大吼道:“快跑!” 杜秘书一个激灵,连拉带拽的扶着david刘抬腿就往后跑,仓惶之间,险些与从后赶来的阮玉撞个满怀。 阮玉错开身子就冲了过来,几步蹿到我身前站定,瞄准正在爬起的怪物扣动了扳机。“嘭”的一声爆响!那怪物的脑袋应声而碎,倒在地上抽动了几下便不动了。 这段惊险的打斗描述起来占时不短,然而实际上却是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间。 从头顶的陶瓮突然碎裂,到这怪物被阮玉打爆脑袋,此间过程仅是区区数分钟而已。可是,就在这一支烟也许都未燃尽的时间里,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子却在我们的眼前惨遭杀害。一条鲜活的生命,顿时成了一缕冤魂! 突遭变故的紧张、诡谲怪物的恐怖、拯救不及的懊恼,种种复杂的情绪揉杂在了一起,仿佛千斤的巨石一般狠狠压在胸口。难言的憋闷感让我们霎时相顾无语,只是沉默地不停喘息…… 少顷,缓过气来的阮玉拎着枪,谨慎的向前靠去。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倒在地上的怪物,她皱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长相似人非人的,刚才挨了这么多枪都没事,难道……又是活尸?” 燕道杰伸手拉起了我,应道:“尸是肯定的。这玩意儿尸气极重,很好认。关键是……” “吱!!!” 一声尖利而悠长的叫声突然传出,登时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那个已被打碎脑袋的尸怪猛然从地上坐了起来。血红的“水蛭长舌”从断掉的气管里猝然蹿出,划过残余的半截下巴,带着呼啸的风声便向阮玉狠狠地抽了过去! 我见状大惊,不管不顾地猛扑上前,抱着她就滚向了一边。燕道杰抬手就是一枪,散弹枪的凶猛冲击力顿时将那尸怪再次轰倒在地。 尸怪持续着悠长的尖叫,抽动几下又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即拖着没有上肢的残破身体,甩着长舌不断向我们逼近。 燕道杰和阮玉连连开枪,可那怪尸除了往外崩洒大量的黏液之外,依旧不停地向我们靠近,子弹的攻击对其竟是毫无用处! “哗啦!哗啦!” 碎裂的声响突然从我们头顶传出!还未等我们抬头观看,两只同样颜色的尸怪就带着腥臭的黏液“啪嗒”一声摔在了面前。它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甩出不断伸缩的长舌嘶声尖叫,随即挥舞着镰刀般的上肢,紧跟在那只残破的尸怪身后,向着我们就逼了过来! “不好!快退!” 我吼了一声,拉着位置靠前的阮玉向后急退。尸怪们步步紧逼,晃荡着挂满黏液的身体,缓慢而执着的不断向着我们靠近。 我们一边后退一边继续攻击,子弹精准地打向本该致命的位置,然而这攻击的战果却让我们心里越来越凉! 三只尸怪虽被打得肢体残破,但却依旧不死。更可怕的是,它们那布满黏液的身体不但让子弹的攻击力降得极低,而且还在不停地蠕动,仿佛粘胶一般快速地修补着被打残的躯体! 只是这么一会儿,最开始那只被打爆脑袋的尸怪就已然用黏液补平了残余的下巴,重新形成了一个“铁钉帽”一般的头颅。它血红的长舌从那扁平的脑袋正中甩出,抖动着发出刺耳的鸣叫。 这些尸怪极其难缠,竟比废屋遇到的活尸还要凶猛。它们那好似软体动物一般的自愈能力,实在让我们手足无措,只能后退着用子弹拖延它们的进攻。好在它们的移动速度十分缓慢,不然的话,估计我们早就步入了余倩的后尘。 “哗啦!哗啦!哗啦!” 又是几声碎裂的爆响传来。我心中一寒,赶忙四处观瞧。果然!几只同样的尸怪正在地上爬起,它们灰白的长舌仿佛感到了鲜活的血肉一般,布满利齿的口洞瞬间乍开,蠕动着指向了我们! “妈的!这么打早晚得玩儿完!三哥!有招没有?”我焦急的打量着四周,心中不住地盘算着克制尸怪的方法。 “七爷!您当我是‘豌豆射手’呐!就算是,这玩意儿也不是僵尸啊!甭琢磨了,一会子弹没了,全得抓瞎!麻利儿的开跑吧!” 就在这个档口,燕道杰的“喷子”突然就哑了火。刚刚换上弹夹的阮玉见状赶忙蹿前一步,连续几个点射将地上就要爬起的尸怪又打了回去,随后急忙冲着我们喊道:“这样跑不了!别换子弹了,我包里有两颗手雷,炸了通道再跑!” “姑奶奶!您早聊啊!”燕道杰一声发喊,将猎枪甩给我就向后跑去。没过多久,他便双手各持一颗黑色的“菠萝”冲了回来,口中大喊一声“闪开”,拔了保险就将手雷向两侧的岩壁扔去。 “轰!轰!” 两声爆响相继传来,粉尘夹着碎石劈头盖脸的将我们盖了个通透,瞬间就创造了三个“土人”。 我咳了两声,忍着耳中不住的嗡鸣,赶忙抬头查看结果。烟尘逐渐散去,露出了两侧被炸出两个大坑的岩壁。散碎的石块在我们面前堆砌了一道三人多高的石墙,岩壁错级处的水槽也被剧烈的爆炸弄出了裂口,水流正顺着石面向下奔流。 “姥姥的!离得太近了!” 燕道杰大声的说着什么,不过耳中满是嗡鸣的我只看到他的嘴在动,话里的内容却是半个字都没听清。 “啊?你说什么?”我大声的向他喊道,却换来了他一脸茫然的表情。 正在我们面面相觑的档口,阮玉带着满身的灰土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一把拽起我们的手臂就向后跑,脑袋则是不断地回看上方岩壁。 我急忙扭头看去,只见那水渠的缺口正在逐渐扩大,夹杂着碎石的水流愈见汹涌,眼见着就有了湖中瀑布一般的规模。 心中一沉,我连忙拂开她的手往前猛跑几步,捞起装着弹药的背包甩到她怀里。紧接着便蹿到墙边,扛起正刚刚站起的小芊玩命向着拱门跑去。 “哄”的一声爆响。身后,狂流决堤! 第三十一章 夺路而逃 万马奔腾! 这句用来描述奔涌水流的词语我们都不陌生。可是,直至今日,我才真正明白这句话所表达的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景。 正在狭窄栈道中玩命猛跑的我们根本就不敢回头,身后决堤的狂流果真犹如上万匹狂奔的野马一般,一时声势无匹。如若稍有犹豫,想必马上就会被淹没于奔涌而来的“雪白马蹄”之下,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好在刚才我们一直且战且退,距离莫教授等人逃离的拱门已然不远。此刻脚下加力,紧跑几步也就蹿了进去。 拱门后面依然是露天的栈道,不过距离不长,没有多远就出现了一个向右的转弯。我们顺路急转,仅仅是这稍一停顿的功夫,后背当即就被四处喷溅的水花打了个彻底湿透。这一下顿时把我们吓得亡魂皆冒,脚下不敢再有丝毫迟疑,急忙喘着粗气继续奔逃。 这条栈道七弯八拐的转角众多,跑不了几步就要顺路急转,十分消耗体力不说,还不免让人有些晕头转向。 跑了一会儿,被我像麻袋一样抗在肩上的小芊实在有些受不住颠簸,于是便使劲地捶了我几下,示意我把她放下。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的水流并不像最开始那样汹涌,于是便蹿前几步放下小芊,急喘几口气,随即拉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跑。 转过几个拐角,眼前的光线顿时一暗,我们从露天的栈道突然进入了一个阴冷的洞穴之中。众人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收住脚步慢了下来,犹豫着缓缓向前探去。 洞穴里的光线十分昏暗,从入口往内不到十米的地方便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这样的地方自然不能贸然进入,可是这身后的水流追得又紧,不进的话…… 等等!水流?好像半天没觉得身后有水声了! 身随意转,我急忙回头看去,结果却发现原本紧追于身后的狂流早已不知去向。看来水流是受于地形限制,被带有众多转弯的栈道消耗了前涌的能量,以至于无法冲到这边。 “别跑了!呼……水没过来!歇会儿……呼……”我喘着粗气,冲着阮玉他们大声喊道。 “姥……姥的!退伍……之后,呼呼……哥哥我就……没这么跑过!”燕道杰闻言停住了脚步,扶着膝盖断断续续的说:“呼……我开始佩服‘杰瑞’那耗子了……那家伙见天儿……被‘汤姆’追……还跑得动……呼呼……真牛掰!姥姥的……累死我了!” “三哥……呼呼……我看你……一点都不累,”阮玉扶在墙上的手臂明显带着轻微的颤抖,可见刚才这段狂奔着实耗去了她不少体力。 “那是!呼……你不知道他为嘛有个‘燕三爷’的称号啊?就是因为他能跑、能爬高,别人都管他叫‘新时代的燕子李三儿’,简称‘燕三爷’!呵呵!哎?耳朵能听见了?”我拍了拍耳朵,发现刚才被手雷震出的嗡鸣声早已随着汗水蒸发了,这会儿已然能够清晰地听到声响。 “哎?三哥的外号是这么来的啊!我还琢磨他明明排行老大,你怎么管他叫三哥呢……呃……了一半,就皱着眉头扶墙干呕了起来。停了好一会儿,缓过气来的她冲着我抱怨道:“大木头!你个白痴!干嘛要把我像麻袋一样扛着跑?肚子都差点让你给颠碎了!还是大头朝下的……呃……我现在又晕又想吐……笨蛋!你就不会抱着我?” “哎嘿!大弟妹,最后这句才是重点吧!嘿嘿……我没听见哈!我什么都没听见!嘿嘿嘿!你就不会抱着我……”燕道杰坏笑着直起了身,捏着兰花指学起了小芊的说话声,扮出了一副极为麻人的“媚态”。 小芊蹲在地上板着脸狠瞪了他一眼,随即便被他的惺惺作态逗得“噗哧”一乐。走过来查看栈道情况的阮玉也被他的“媚态”弄了个哭笑不得,捂着脸不断地摇头闷笑。洞内的气氛霎时一松,打从陶瓮碎裂时就紧绷至今的神经,终于被燕三爷的胡闹舒缓了下去。 “活宝三爷!咱别闹了行不?你这扮相弄得我也头晕想吐了!小芊,莫教授他们呢?”我苦笑着将猎枪塞到了燕三爷怀里,打断了他用自己一米八五的魁梧身体继续扮演“小鸟依人”的举动。 “啧啧!这还用问啊!老杜拉着那个假洋鬼子往回跑的时候,那帮孙子就没影了,”恢复成爷们儿的燕道杰咂着嘴插话道:“甭提了!人家铁定是看着咱们在前面打那尸怪,打了半天都弄不死。眼见都要玩儿完了,还能不跑?嘿!还你妈知识分子呢,我瞧着这帮孙子还没那假洋鬼子有心,起码那小子早先还想救余倩来着……” “别瞎说!莫教授人可好了,不会这么做事儿的!我们这拨儿学生都挺尊敬他的。估计是江威看着那怪物太可怕,又怎么都打不死,所以才拉着教授逃跑了吧……也不怪他……余倩,死的好惨……”小芊的脸色有些惨白,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颠簸的不适,还是……因为栈道中恐怖的血腥。 想起那种怎么都打不死的尸怪,洞内的气氛顿时一凝,紧接着便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脸色苍白的小芊起身靠了过来,双手紧抓着我的胳膊向洞外的栈道看了看,显然在担心着那种尸怪再追上来。 阮玉瞟了一眼洞口,拽下手腕上的皮筋扎起了头发,随后便退下弹夹快速补着子弹,说道:“三哥,刚才打的太突然,你的话才说了一半儿就被打断了。那些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燕道杰叼着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不太确定,就是有些模糊的感觉。那些玩意儿尸气极重,铁定是由人的尸体转化而来的。不过,要说是活尸吧,又没有附魂的感觉,反倒是有一种被什么玩意儿控制着的架势……嗯……你们还记得咱们看到的那只死虫子么?” “白骨堆里长的像个钢盔似的那只?”我皱眉盘点着所剩不多的装备,随口接道。 “嗯,就是那只。当时我就模模糊糊的有点儿感觉,不过后来被江威那个傻大个儿的叫唤给打断了,我就把这碴儿给忘了。后来碰着那群尸怪,感觉就更明显了……那虫子很像上古巫术里一种十分狠毒的蛊虫——控尸蟜!这虫子……” “啊?什么角?等会儿!蛊虫又是什么玩意儿?”燕三爷的“上古巫术讲座”才刚刚开始,就被我这个不太合格的学生出言打断了。 “蛊虫么……这个……你就理解成通过人为的方法刻意培养的变异虫类吧。这种‘控尸蟜’是其中的一种,《山海经》的‘海内北经’里说此虫‘状如人,昆仑虚北所有’。而我家祖传的古籍上说,这种虫实际上是一种蛊虫,硬甲多足,扁圆似碗。培养这玩意儿的方法比较残忍,啧啧!应该说是丧尽天良才对!弄这玩意儿呢,先得把一种特制的药剂装在一个大罐子里,然后把幼虫和活人一起放进去。这种特质药剂其实是一种麻醉剂,人泡在里面就浑身麻痹,动是动不了,但是感觉都还在。那幼虫呢,就把这人后背的血肉啃开,吃掉内脏。然后趴在尸体的背后寄生,从而控制尸体行动。古代的时候被不明情况的人见到,就以为它们长成人的样子,所以说它们‘状如人’……” “趴在背后?”阮玉将子弹上膛,锁好保险收起了枪,揉着胳膊说道:“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刚才那些尸怪的行动很奇怪。似乎不管怎么打,它们都没露过后背,好像……身体就是个盾牌一样……” “嗯,这感觉我也有。它们的攻击都是直愣愣的往前冲,确实是没露过后背。就算是被打倒也是直挺挺的站起来,的确像是始终在保护着背后……” 我摸着下巴仔细的回想着栈道里的经历,接着说道:“按照三爷的说法,那些大罐子可能就是养虫的容器?尸怪怎么都打不死……难道,我们刚才打了半天,其实根本就没打着背后的正主儿?!” 燕道杰赞许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七爷!哥哥我就是佩服你这脑子快、心眼细的性子,随便一点,立马就能明白重点!我就是觉得杀了余倩的那个尸怪行动很怪,像是被控制的样子,还有那些装满了液体的大罐子,虫尸什么的,所以就想到了这种‘控尸蟜’……话说回来,你小子的领悟力还真变态啊,我看你干脆跟我干术士得了,绝对的人才啊!” “别扯了!打从进了这山谷您都给我换了俩职业了,一会唱戏一会走江湖行骗的……有溜儿没溜儿啊。说点儿正事儿吧。按照这个猜测,我们要是再遇到尸怪,就得想办法绕到它们背后,如果真的有虫子的话,那就……” “等会儿!”身边的小芊忽然急急的插上了话,“三哥,我记得昨儿晚上你说那个乔羽也是怪怪的,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不会也是这种虫子吧?教授他们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万一他们要是遇到那个乔羽……那不是死定了?” 小芊的话让我猛然记起了昨晚出现的“亡魂”乔羽,想着不知所踪的莫教授等人,我的心里不由有些发堵。 就在这个时候,阮玉靠了过来,说出了一段让我心口更加憋闷的话:“问题不光是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乔羽,别忘了,和‘血徒’有关的人,还始终没有露出马脚呢!现在和莫教授他们分散了,未必不是好事儿,我们……要不要追?” 对了,还有“血徒”呢! 一入栈道便开始不断地出现惊人的发现,紧接着便是血腥的搏斗和舍命的奔逃。这一系列目不暇接的事件弄得我始终没时间精心细想,竟然险些忘了身边还埋着一堆谜题。 突然出现的乔羽,究竟是人是鬼?藏在队伍之中的血徒,又在觊觎着什么?双鱼挂牌仍旧不知去向,它又在哪里?还有,岩壁上的“巴蜀图语”为何又和我的纹身符文极其相似?我的过去和这些诡异的事情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 大团阴沉的疑云瞬间覆盖了我的心,带来了一阵犹如暴风雨前的阴郁。我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思,渐渐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片刻之后,身边的静寂唤回了我的意识。猛然惊醒,顿时见三张脸庞正在默默地注视着我,等待着我的决定。 “我们还是要追下去!”我坚定的说。“这山谷从进来开始就是一条路,刚才的栈道虽然有很多转弯,但是并无岔口,莫教授他们只可能在前面。不管我们是否打算与他们碰面,继续往前走下去也必然会遇到。‘血徒’的阴谋必须查清,双鱼牌也必须找回来,所以……” “得勒!哪儿来那么多的因为所以!我还科学道理呢!我们这儿早知道了,您没瞧见这东西都收拾利索了啊?嘿嘿嘿,咱们这儿不是看你发呆的挺认真,就打算顺便给你点儿‘领导光环’让你美美嘛。别跟那儿灿烂了,兄弟!走吧!”燕道杰嬉笑着搂着我的肩膀,打开手电晃向了黝黑的洞穴深处。 突然!一个矗立在墙边的怪异身影出现在了手电投射的光圈之中。那双紧盯着我们的血红双眼,霎时绷紧了众人的神经! ————————————————————————— 注:1.汤姆和杰瑞,著名动画片《猫和老鼠》的主角,以每日搞笑的疯狂追逃形象,深植于众80后记忆之中。 2.燕子李三,民国初年的侠盗,出没于当时的京城。九十年代有不少关于他的影视作品。 第三十二章 秘道鬼影 红色往往代表着警示,而在我们最近的经历之中,红眼所代表的基本都是致命的危险。 在看到这双红眼的一刹那,我们迅速地组成了一个“矢锋”阵形,将没有搏斗能力的小芊围在了中间,抄起武器就紧张地戒备了起来。 燕道杰将手电扣死在枪管上,缓缓地向前走了一段,将那静立不动的身影从头到脚的照了一遍,随后回头喊道:“姥姥的!是个雕像!好好的通道偏得摆个破雕像吓唬人,唉……这雕像还弄得怪模怪样的,这帮人不是玩儿‘大死’的吧?怎么弄的东西一点儿都不阳光呢?” 我走了过去,借着有些惨白的光芒仔细地打量着这具雕像。它的体量颇高,目测高度约在三米五左右,宽度约为一米,材质看来像是青铜。 铜像整体被雕成了裸身的人形,胸乳突出,看来是个女性。它的双腿并置站立,双手拢在胸前,手托一个扁圆的铜盘。铜盘上面本该是头颅的位置却不是人头,而是十分怪异地安放着一颗鸟头。鸟头的顶心竖着三根乍起的翎羽,其下便是一双呈圆柱形向外突出的眼睛,柱头镶有两块红色的多棱晶石,在手电的照射下时不时的就会闪过一道血红的光芒,颇像活物。双眼的中间有着一个圆形的凹洞,不知是何作用。洞的正下方则是一只乌鸦一般的长喙,尖端十分锐利。 “咦?这东西好怪啊!看起来像是灯俑,不过这种形制的没见过啊……”背后的小芊从我身后侧探出了头,看着雕像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灯俑基本都是汉代的出土文物较多,多是裸身陶俑,灯盆一般都是置于头上,形体呈蹲坐形。青铜器的灯俑十分稀少,更何况还不是人形的……这东西好怪,不知道那个铜盆里装的是什么……” “嘿!这还不简单,看看不就知道了!”燕道杰说着就把猎枪背在了身后,用手试了试雕像的稳定程度。 晃了几下,雕像纹丝不动,看来颇为沉重。燕道杰觉得可行,双脚一错便欲向上攀爬。 “哎!三哥,别费劲了,这个古迹起码六千年了,铜盆里不管装的什么这会儿也早就没了……” 小芊的话还没说完,身手高超的“新世纪燕子李三”就已经爬上去了。他的双腿盘着铜像,单手扣着鸟头,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照向铜盆内部,冲着我们喊道:“哎嘿?谁说的?这鸟人的盘子里还真有东西!是种灰了吧唧的膏儿,跟吃涮肉的酒精燃料似的。” “啊?不会吧!什么燃料能保存六千年?” “好说!哥哥给你弄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燕道杰说罢就将手电固定在了探险服肩膀的搭扣上,回手从腿侧抽出了军刀。紧接着,他扣住鸟头的手一松,腰部用力一挺,仅以双腿为支点,悬空摆成一个“一”字就将军刀探入了铜盘。随即,他的胳膊一抖,用军刀在盘内刮了一下,顺势双腿一松,几个横向旋身之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整套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着实带着几分“飞贼”的风采。 “三爷!您这身手一流啊,看来您平时总说身手不如我,纯粹是谦虚啊!我说,您那架子收了吧!这儿可不是天桥儿,我可没处儿给您找喝彩的去!”我看着落地后还在故意端着架子的燕道杰,不由向他打趣道。 “呀喝!你敢‘粉刺’我!这事儿咱俩可得说叨说叨……” “三哥!我和小芊都等着呢,您哥俩等会儿再说道吧,先让我们看看铜盘里的东西!”阮玉眼见燕三爷的“碎叨门”又要开火,赶紧拦过了话头。 她清脆悦耳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到了燕道杰右手的军刀上。大家围了一圈,将两只手电的光芒都集中在了平端的刀刃上。只见一团黏膏状物体正贴在上面,颜色灰白,隐隐透着油光,还有着一股刺鼻的怪味。 “这是什么啊?有点像腊……” 小芊说着就伸出了修长的手指,打算碰触一下油膏。没想到燕道杰却伸手拦住了她,将刀提到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皱着眉头说道:“这玩意儿……好像是尸腊啊” “啊?”小芊闻言立马收回了手指,下意识的往我身边靠了靠。 “尸腊?这东西点儿不着的吧?”阮玉要过军刀,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道:“尸腊一般是在死亡后一年左右才出现的,而且还要在比较潮湿的环境下才行。小桐和我说过,这东西其实就是脂肪酸和蛋白质分解产生的氨,形成脂肪酸氨,接着皂化,嗯……就像是一种失败的肥皂吧,不可能拿来做燃料吧?而且,这东西我见过几次,味道……有点儿不对啊?” “嗯,肯定不对!你说的那是自然形成的尸腊,这个么,是人工熬制的!”燕道杰从裤兜里掏出了防风打火机打着了火苗,拿过军刀便把刀尖凑了过去。“噼啪”一声脆响,刀上的灰白色膏体瞬间就烧了起来,放出了一团犹如磷火般的青蓝色火光,忽明忽暗的甚是诡异。 燕道杰举着军刀看了几眼,语气低沉的说道:“没想到还能瞧见这种玩意儿,这儿原来的居民够狠毒的啊,竟然拿它当灯油……这玩意儿是将人灌上水银活剥了皮,然后把人皮加上药剂放在锅里熬制出来的……这一大盘子,这要是装满了得杀多少人?” “三哥,你说他们费了半天劲儿杀人剥皮的,结果弄这东西就为了点灯?”我看了看那个直径少说也有80公分的铜盘,心底不由升起了一股刺骨的寒气。 “嘿嘿!点灯是点灯,不过……这灯可不是给活人照亮儿的!”燕道杰将剩余不多的尸腊甩到了墙边,幽幽地说:“秘制尸腊唯一的作用就是招魂!这玩意儿……是给鬼引路的!” 青蓝色的火苗在墙角摇曳着,将他的脸映上了一份瘆人的青白。小芊被他的语气和这诡谲的环境弄得有些害怕,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我的手臂。 一阵阴风兜来,墙角的蓝火晃了几下就熄灭了。恰在此时,燕道杰的双眼突然上翻,随后愣直直地跳到小芊面前,张开血盆大口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声如夜枭! “啊~”小芊一声惊叫,扭脸就扑到了我的怀里,浑身瑟瑟发抖。阮玉见状急忙跨到我身边,举枪瞄准行为怪异的燕道杰,另一手则是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燕道杰见状当即恢复了正常,笑嘻嘻的说:“嘿嘿!七爷!您得谢谢我吧!瞧瞧,立马儿又是一回左拥右抱啊,美死你小子了吧!别的咱也甭说了!一个月的‘南来顺’啊!” “燕!老!三!” 脸色煞白的二女异口同声的爆吼了一声,随即猛冲上去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不住地念叨着“我让你左拥右抱!”“我让你‘南来顺’!”“我让你装鬼!” “哎呦喂!打死人啦!七爷!你不管啊?有异性没人性是吧?七爷!七爷!!!”燕道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鬼哭狼嚎的叫道。 我摇着头走了过去,伸手拉住情绪激动的两女,说道:“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能着点儿调儿呢?有你这么吓人的么?别说她们了,我他妈都想锤你!” “哈哈哈,”燕道杰蹲在地上大笑了起来,捂着肚子道:“你们也忒胆小了!怕什么啊?这不是有我呢吗?我跟你说,抓鬼可是我们‘术士’的本职。这要是真来了一只啊~啧啧!那就跟‘杰瑞’见着‘汤姆’似的,见着我就得撒着小腿儿麻溜儿的跑!” “哼!你就吹吧!遇着那些尸怪的时候,怎么没见着你这本事?”小芊恨恨的咬着嘴唇,随即又使劲地踩了他一脚。 “哎呦喂!你属犀牛的啊?怎么这么大劲儿!脚面都快踩成鸭掌了……”活宝三爷揉揉脚面,起身说道:“那玩意儿可不是鬼啊,整个儿就一生化武器!这咱爷们儿可没遇见过啊……不过么,咱也不用怕,二弟妹那儿不是有手雷么,来个十颗八颗的,保管那帮孙子玩儿完!” “我哪儿给你弄十颗八颗去?要不是我兼着特警队的职位,你扔的那两颗都没地儿找去!我是警察,你当特种部队呐?现在是一颗都没了,要是有啊……哼哼!我就先把你炸了!让你没溜儿!” “哎?没啦?”燕道杰惊讶的张大了嘴。随即便是脸色一整,沉声说道:“那可麻烦了,刚才炸出的石堆没多高,虽然有水吧,但是那怪玩意儿估计也淹不死!咱别玩了,赶紧走!那群东西的动作就算再慢也有限啊,万一追上来了可不好弄!” 他的话让众人瞬间紧张了起来,赶忙收拾好仅剩的两个背包,由我和阮玉背在身上就向黑洞的深处走去。 洞内空气潮湿,阴风阵阵。每隔十几米远,便有一个诡异的鸟人铜像立在一旁,使这黝黑的洞穴倍显阴森。想着铜像的托盘里那充满血腥的“燃料”,众人便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只是沉默的前行。 脚下的道路崎岖不平,还始终向着左侧弯曲,让人觉得好似行走在一只巨大的蜗牛壳里一般。在这种螺旋状的通道里走上一阵,我们就觉得头晕目眩,心中阵阵恶心。眼见大家都有些不适,我便示意众人停下休息一会,缓缓精神再前进。 燕道杰靠在墙边喘着粗气,说道:“姥姥的!这什么鬼地方?呃……转的我直晕!我怎么觉着跟在原地转了无数圈似的?老七!你确定咱们动地儿了?” “三爷!这事儿别问我啊!我迷路了……呼……这要是‘鬼打墙’什么的,你应该比我熟啊!怎么问上我了!再说了,你不是说了嘛,有鬼来了见到你立马也得跑……” “啊!” 小芊的一声惊叫打断了我的话,我赶忙向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 刹那间,我的呼吸不由一滞。只见手电的光柱里猛然出现了一个佝偻着的身影! 我立马抽出了短刀,戒备着向燕道杰打了个手势。因为,这回出现的可不是什么雕像,而是……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乔羽! ———————————————————————— 注:“大死”,北京话俗称。意指“death”——死亡金属摇滚,代表人物有玛丽莲·曼森等。喜好这类音乐的人崇尚死亡风格,一切装饰都是十分灰暗,充满死气。 第三十三章 迷走玄宫 “狼眼”手电的光柱凝聚力很强,光色亮白。乔羽的皮肤在这种白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透明,表面还带着微微的水光。 阮玉将小芊护在身后,右手稳定的举枪前瞄,说道:“你们看!他的皮肤和那些尸怪有点像啊……难道……” “姥姥的!管他那么多了!是人是鬼,试试就知道了!” 燕道杰说罢便举着枪往前走了几步,口中喊道:“嘿!那个乔羽……” 话才喊了一半,那身影猛然一声嘶吼,冲着我们就冲了过来! 众人见状连忙收缩队形,握紧武器戒备。没想到乔羽只是前冲了几步,随即便忽然停了下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神情有些茫然。 愣了一会儿之后,他摇晃着脑袋不住地嘶声低吼,仿佛在和谁争执着什么一般,然后便盯着我们慢慢后退,直至转入了黑暗的转角消失不见。 阮玉挑了挑柳叶眉,说道:“奇怪!被那个什么‘控尸蟜’控制的尸怪行动都很慢啊,为什么这个乔羽跑得这么快?难道他是活人?可是……他那皮肤,还有长得过份的手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和刚才那堆尸怪有很大差距啊,他有头发,还有衣服……不过,他为什么始终不说话,见到我们就跑?昨晚教授也在啊,就算他不认识我们也该认识教授啊……这人飘飘忽忽的……三哥,你刚才点的那个什么‘引路灯’,不会是……把鬼招来了吧?”小芊被自己的猜测弄得有点紧张,不由往阮玉身边靠了靠。 我没做声,心下却在不住地思考。乔羽的怪异之处何止这些,他身上发生的事儿定然是大有蹊跷! 在湖中的神秘通道出现之前,我们根本就没有发现乔羽他们当年留下的任何痕迹,这种情况意味着当年他们根本毫无停留的就进入了通道。这里可是有六千年历史的隐秘古城!这能叫探索么?都快赶上回自己家了! 小湖中的通道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到现在我们都没弄明白。就算当年他们手中有玉简地图,也不可能一点儿探索没有就找到入口,除非……当时的队伍里有熟知这一切的人! 抛开这些不谈,单说乔羽本身。这些年来,他是怎么在这个到处充满致命危险的地方活下来的?从我们走过的路来看,这座古迹的隐密程度远超想像,根本就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堡垒。最深处到底有什么虽然还不清楚,但是估计不会出现大量的野兽或者农作物。那么,他的食物是什么?总不会是虫子吧? 再者,我曾暗自对比过吴浩云尸体上的伤口和余倩被尸怪攻击的痕迹,却发现这些痕迹有着不少的区别。余倩的伤口平滑,内脏上齿痕呈交错状。而吴浩云的伤口只是前段平滑,像是砍伤之后又大力掰断的,与那些尸怪的“镰刀手”造成的结果有很大区别。他内脏上的齿痕是撕裂状,不像尸怪的“水蛭舌”造成的,倒像是人类牙齿啃咬出来的痕迹…… 我压下了心中这些可能碰触到一部分真相的猜测,开口说道:“不管他是人是鬼,下次再遇到的话就直接把他逮住吧。只靠猜测终归弄不清真相,不如直接问来的简单!现在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莫老他们先于我们逃跑,可能比我们先进了这里。但是,这前后的时间差距并不大,为什么我们到现在都没遇到他们?以他们的脚程来看,这事儿很不合理。我觉得这座像海螺壳一样的通道里,应该有什么我们还没发现的秘密。” “嗯!这个问题我刚才就在想,是不是这通道里有什么别的路?可是,这路从头到尾都是向左的弯道,没有什么岔口啊?是我们没走到地方?还是……有隐藏的暗道?” 阮玉说着便要过了手电,仔细的查看一会儿通道的岩壁。这岩壁虽然有着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但却是异常的光滑平整,连一丝大一点的缝隙都没有,更别提有什么暗道了。 众人找了一会儿,却是毫无所获,于是只好继续踏上海螺壳般的道路。 我和燕道杰一左一右的把两女护在中间,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前进。连续的同向转弯不但可以让人失去方向感,多走一会儿,就连时间感都会丧失。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一成不变的通道终于有了变化,一道拱形的门洞出现在了通道的尽头。我赶忙加快步伐赶了过去,一只脚才刚踏过门洞,一道强烈的光芒突然就刺入了眼帘,引发了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紧接着,一股猛烈的眩晕感猝然来袭,天旋地转的感觉让我险些摔倒,急忙伸手撑住墙壁稳定身形。 片刻之后,那股猛烈的眩晕感缓了下去,我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打量四周。刹然间,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惧就像巨大的铁锤一般,带着呼啸声瞬间砸在了我的身上,将浑身僵直的我狠狠地钉在了原地。 眼前……是一条阴森的木质走廊! 这条走廊很长,光线很暗,每隔几米远才有一个昏黄的光源吊在天花板上。所有的墙壁、地面,都是一种带着木纹的浅棕色。很多的地方长着黑斑,有些地方还有着大小不一的坑洼,整体看来就像老式学校或者旧船舱那样古老破旧。 走廊的两侧分布着一些房门,不过却没有什么光亮透出,也没有什么声息,安静的仿佛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生物。它的尽头有着一团很亮的白光,那是这昏暗的走廊里唯一明亮的地方…… 这景色很熟悉?没错!这就是那噩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走廊! 大惊失色的我赶忙举头四顾,一件更为恐怖的事情却在此时发生了! 方才还走在我左右的燕道杰和阮玉、始终紧跟在我背后的小芊,全都不知在何时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整个走廊只剩下了我自己…… 诡异的突发情况让我心焦似火,我大声的叫着他们的名字,不断地扭头四处搜寻,却是始终一无所获。 “吱嘎~” 脚下传出了一声让我记忆犹新的声响,我的心跳瞬间如雷! 冷汗,布满了我的额头,犹如透明的毒蛇一般,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我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轻轻地碰触了一下身边斑驳的木质墙壁,随即便触电般地缩了回来。 是……真的! 木板的触感实实在在,破洞中一些散碎的木屑,甚至还停留在我的指尖之上。这里与我记忆中的场景丝毫不差。 这……到底是哪里?!! 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咬牙压住心中疯狂翻涌的恐惧,脚下踏着不断发出刺耳声响的老旧地板,向着通道深处走去。 “吱嘎……吱嘎……” 魔咒般的声响仿佛是一双双阴暗的鬼手,将我记忆中那些极致惊悚的画面不断地往外掏出。内心难以忘怀的恐惧感正在不停地敲打着我的神经,我似乎听到了体内神经不住绞紧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像不堪负重的绞索一般,绷断成一堆无序的碎段。 越是紧张的时候,感觉就会愈加敏感。没走几步,我便被眼角余光里扫到的一件东西惊得浑身麻木,甚至连抬起一半的腿都忘了落地! 我慢慢扭转僵直的脖子,看向右侧房门上的号码牌…… “013” 这是……噩梦里那间我住了很久的房间。 我咽了咽口水,努力地平稳了一下过快的心跳,伸出剧烈抖动的手推向了房门。 “吱呀~” 老旧的木门伴着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声响缓缓的打开了,室内的一切当即映入了眼帘。 床边的茶色木椅,铺着白色床单的老旧木床,颜色深沉的床头柜,还有……柜面上那本皮质封面的古书。 视线中的一切都与我记忆中的场景毫无区别,甚至,枕头的旁边还整齐的叠放着我曾穿过的淡黄色麻衣。 我走进屋子,坐在床上轻抚着雪白的床单。触感有些冰冷,让我的心再次强烈地颤抖了几下。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古书,随意翻了几页,皮质的封面和那不知道材质的内页,正用它们固有的古朴提醒着我,这里……就是那间我曾住过的房间! 呼吸有些急促,大脑也觉得阵阵眩晕。突然遭遇真实的梦魇,让我的思绪犹如搅拌机中的肉馅一般,黏糊糊的混成了一团。 此刻的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甚至连一个完整的问句都提不出来,只能傻傻地呆坐在那里,仿佛不久之后就会被压抑的环境挤出肺里所有的空气,直至窒息。 就在此时,走廊尽头的那团明亮突然蹿到了我的大脑里。 治疗室!对了,那间治疗室! 梦中的我曾经在哪里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一幕,那么现在…… 我猛地从床上站起,将心中糊成一团的大堆疑问统统抛在了脑后,努力稳住心神,跨出房门就向着那间治疗室走去。 走廊里依旧昏暗幽静,脚下的“吱嘎”声不断地传出,就像无数只恶魔正趴在耳边的低语,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阴郁。我迈着僵硬的步伐沉默前行,眼睛直直地盯着尽头处的大门,看着它随着距离的变化不断在眼中放大,直至全部视角已然装载不下。 木门透着白光,将周围深色的物品镀上了一层透着寒意的灰白,神秘而压抑。我没敢多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便伸出手掌用力的推向木门。 门,开了。 一团微微有些刺目的白光瞬间注满了眼帘,室内的情景清晰地呈现在了视线之中。那一瞬间,一种好似被呼啸的列车穿过身体的强烈冲击感,蛮横的灌满了我颤抖的身体。 室内的环境与记忆中的场景丝毫不差,不知名的大型器械,硕大的镜子,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治疗台……种种事物一个不落的再现于眼前。甚至,还包括那些看不清面貌的白色身影! 我剧烈的喘息着,抽出短刀护在胸口,紧张的注视着这些白色身影,完全空白的大脑中根本就想不出任何行动方案。 就在此时,人群突然从中分开,一个披散着黑色长发的女人向我走了过来。她的样貌绝美,仿若幻想中才会出现的女神,或是……女鬼! 感激,思念,猜疑,恐惧,种种激烈的情感在心中疯狂地碰撞着。那仿佛宇宙大爆炸一般的力量,瞬间便将我震得全身完全麻木,只能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她不断向我靠近…… 第三十四章 千钧一发 冷汗,从我的额头流入眼中,模糊了那个停在我身前不远处的身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慢慢地抬起左手捂住了眼睛。静了几秒之后,我猛然抹下了眼前的汗水,握紧了手中的短刀,沉声说道:“伊姐!” 她笑了,笑容绝美。 可这笑容在我的眼中却是倍显诡异,让我的心里瞬间便涌起了一阵如坠冰窖般的恶寒。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脸上始终挂着那让人胆寒的微笑。她的眼神里蕴含着一种莫名的意味,不住的在我周身游弋,仿佛屠夫正在打量着待宰的猎物。 看了一会之后,她慢慢抬起了修长而雪白的手掌隔空向我张开,脸上的微笑瞬间化为狰狞! 突然来袭的危机感让我心中不由一紧,身体猛然前弓,短刀提在身前蓄势待发。 眼见冲突将起,面前的她却是忽然浑身一僵,满是狰狞的脸上刹时充满了迷茫。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胸口,脸色忽红忽白的变换了数次,惨白的牙齿狠狠咬了一下嘴唇,虚张的手指微微弯曲,当即就要握起。 就在此时,一道长约寸许的竖直裂口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额头,慢慢的向两侧微微开裂。紧接着,那裂缝里面猛然涌出了一股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秀挺的鼻子流淌到了嘴角,为那诡异的微笑添上了一抹残忍的血色。 她僵了一会儿,随即张开嘴无声的咆哮。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眼瞬间变得血红,隔空冲我张开的手掌猛然一握! 一股巨大的力量随着她的动作猝然袭来,瞬间就把我身前的空气打碎,造成了一片短暂的真空。猛烈的吸力突然从真空处传来,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着她移动过去! 我努力想要提起短刀,可是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好像被真空所隔离,大脑发出的命令根本就无法传递下去。 完了!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正在我闭目等死之际,胸口却突然一热,紧接着,一股充满生气的力量瞬间传遍了整个上身,驱动着心脏异常强力地鼓动了起来。 我的全身猛地一阵颤抖,原本被往前拖去的势头立马停了下来。体内的力量与身前的吸力展开了拉锯般的对抗,而作为“战场”的我,则是被这两股巨力不住地来回扯动,身体更是传出犹如被撕裂般的剧痛。 突然!身前的空间爆出“嘭”的一声闷响。一股犹如手雷爆炸般的力量瞬间将我向后炸飞,随即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我的眼前猛然一黑,紧接着便飞快地闪动着仿佛电影快退一般的画面。那种画面飞速划过的混乱感让我头痛欲裂,胸口发闷的直欲吐血。忍受不住的我当即趴倒在地,手撑地面数次却是始终直不起身。 过了好一会儿,视线才恢复了正常,头晕目眩的感觉终于缓了下去。我挣扎着翻身仰倒,不住地喘着粗气,躺了许久才有力量睁开眼睛。眼前豁然一亮,一束耀眼的阳光顿时刺入了仍旧模糊的视线。我心中大惊,连忙揉揉眼睛向前看去。 眼前是一个造型怪异的房间,基本呈半圆形,好似被切掉了一半儿的月饼一般。房间的顶棚是金字塔形,四个面上均匀的分布着几个如门般大小的长方形孔洞,温暖的阳光正从洞里向下照射,将室内照的一片光明。 房间的入口开在圆弧的顶点。正对着入口的,则是一堵巨大的怪异墙壁。它的高度保守估计也在三十米以上,宽度更是横贯了整个房间。墙壁的两端各有一根高耸的石柱,墙头则横置着一条连通石柱的方形条石,组成了一个形似大门的长方形外框。一层银色的不知名物质布满了整个儿墙面,此刻正像流水一样由上至下的缓缓流动,使这墙壁看上去就像是一面不断扭曲的巨大银镜那样,不断地反射着粼粼银光。 我看着自己在“镜墙”里照出的扭曲脸庞,心中不由暗自惊诧。 怎么回事儿?这间屋子是哪里?昏暗的通道呢?伊姐呢?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不会吧!那一切的触感都十分真实,被巨力甩出来的身体还在隐隐作痛,胸口还在微微发热,怎么会是幻觉……等等!胸口发热! 猛然想起刚才那股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我小命的莫名力量,我赶忙拉开胸口的衣服低头看去。只见挂在胸口的项链挂牌已然变得通红,犹如刚从火炉中取出一般。挂牌的内部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光斑,好像会呼吸一样,忽明忽暗的不断闪烁着。我明显的感觉到,光斑每次亮起都会将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而作为传导载体的,竟然是我身上的那幅神秘纹身。此刻,纹身的花纹也诡异的从黑色变成了淡红。 匪夷所思的画面让我心中惊诧莫名,愣愣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正在我暗自纳罕不止的时候,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猛然传入了耳中。 “爷爷!我错了……我再也不骗人了!哇!” 我赶忙寻声看去,只见右前方的不远处,嘶声哭喊的燕道杰正跪在那堵怪异的“镜墙”面前,对着墙面不住的磕着头,前额已然隐见血迹。 他大声的说了几句什么,随后便猛然翻坐于地,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站在他面前用力踹了他一脚一样。摔倒的他立马翻身爬起,再次跪倒在地,额头在岩石地面上磕的“嘭嘭”作响。 突然!他浑身一僵,猛地抬头看向前方,仿佛听到了让他十分震惊的话语一般。紧接着,他凄厉的大喊了一声“爷爷!别走!”,随即连滚带爬的向那堵“镜墙”猛扑而去。 这一下当即把我吓的魂不附体,二话不说就向他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就把他拦在了“镜墙”前面。还没等我开口,燕道杰突然回身一肘打向我的脑袋,满脸狰狞的大吼道:“孙子!撒手!” 这一肘势大力沉,显然已是生死格斗的架势。眼见如此,我自是不敢怠慢。双手一松便向下蹲身,一把锁死了他的膝盖,猛力向左一扭将他摔倒在地。接着便顺势骑在了他的后背上,反剪他的右手将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燕道杰一声虎吼,左臂猛然抡向身后,竟是打算不顾右臂脱臼也要将我打下去。我赶忙腾出右手接住他的左臂,掐住他肘弯的麻穴将这只手臂也剪在了背后。 双手被制的他大声怒骂着,魁梧的身躯不住扭动,直欲挣脱钳制。努力抗争了半天,眼见无法脱身的他竟然当场大哭了起来,哑着嗓子凄厉的叫着“爷爷!别走!” 看着他失常的样子,我心中不由暗暗叫苦。我们这队人中最擅长神鬼异事的专职“术士”竟然犯了失心疯,这下可怎么救?! 正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胸口的一阵温暖霎时为我点亮了智慧之灯!既然刚才我遇险的时候能被这项链所救,没准儿他也可以! 想到此节,我赶忙用右手死死抓住他的双腕,腾出左手摘下项链,一把就把吊牌按在了他的脑袋上。 一阵刺眼的红光一闪即逝,项链吊牌瞬间涨缩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正常,就连颜色也变回了原始的青铜色。 燕道杰猛地抽动了几下,随后便趴在地上大口的喘息了起来。片刻之后,他用十分虚弱的声音说道:“老七,快下……来,我……喘不过气……了。” “三哥,你没事啦?”我赶忙从他身上翻了下来,抓着他的一只手腕戒备着问道。 “呼……呼……没事了,扶我起来……我动不了啦。” 见他已无丝毫狂态,我便放心的撒开了手,打算扶他起身。没想到他的身体软得仿佛面条一样,竟是怎么都站不起来。无奈的我只好把他拖到了就近的墙边,靠墙休息。 “三哥,怎么回事?” “我哪儿……知道,可能是……什么迷魂阵之类的东西,我……上衣兜里有太师伯给我配的……‘防瘴药’,你拿出来咱们吃了。” 燕道杰有气无力的样子让我十分担心,闻言急忙拉开他的衣兜,从中掏出了一个铁质的小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十颗散发着辛辣气味黑色的小药丸。问了他剂量,我拿出两颗药丸喂到他嘴里,并在他的示意下也拿了两颗出来打算自己服下。心想着这十颗药丸给我们四个人分倒是富富有余…… 糟了!小玉和小芊呢? 刚才自己稀里糊涂的遇险,刚缓过劲来就赶忙跑去制止燕道杰,这一系列目不暇接的事情发生的突然而连贯,以至于我这有些发懵的脑子,竟然一时没想起来还少了两个人! 心念电转之间,我赶忙回身四处搜寻二女的身影。刚回过身,眼前所见便吓得我亡魂皆冒! 只见小芊正站在那面诡异的“镜墙”前面低垂着头,双手扭捏的绞在身前,俏脸粉红,好似十分害羞的样子。她身边的不远处就是阮玉,此刻的她满脸都是泪水,嘴角却带着笑容,正像个小孩子似的一边用袖子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向着那堵摄人心魄的“镜墙”走去! 我暴吼一声向着阮玉猛冲过去,在她的手指与“镜墙”只差毫厘的时候一把抱住了她,死命将她拖了回来。 阮玉激烈的挣扎着,嘴里不断地喊着“爸爸!妈妈!”,同时使尽浑身解数玩命的向我攻击,疯狂的状态与刚才的燕道杰如出一辙! 正在我打算将阮玉按倒在地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小芊的轻笑。我赶紧扭头看去,只见她正嬉笑着向着“镜墙”走去,仿佛正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出游一般。 眼前的情势由不得我有半分犹豫,我一把将阮玉往后甩出,接着一步跨到小芊身边,拦腰抱着她就向刚刚爬起的阮玉扑了过去,随后便将两女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刹然间,我觉得自己仿佛趴在了一块正在地震的岩石上。身下的两女都在不住的剧烈挣扎,一个拳打脚踢,一个手抓嘴咬。不敢下重手的我霎时弄了个手忙脚乱,眼见就要顾此失彼。 就在这个档口,地上的两枚黑色药丸给我带来了惊喜。我赶忙抱着二女费力的曾到了药丸边,打算拿起药丸喂给她们。然而,一个十分致命的问题却在此时出现了! 我……根本腾不出手去拿! 同时制住两个女人其实比刚才擒下燕道杰要难的多,燕道杰皮糙肉厚,平时我们经常过招所以知根知底,手重一点儿也不至于受伤。可是,这两个女人可就不一样了,一来我不敢下重手,再者这二位也不是善茬儿!就在我琢磨方法的这一会儿功夫,我的肩膀便被小芊狠咬两口,渗出了血迹。软肋更是挨了阮玉两记重拳,打得我眼前直冒金星。 眼见这么下去就要玩儿完,我咬了咬牙,拖着她们蹭了几步,脖子一歪便将地上的药丸含在了嘴里,紧接着便向离得最近的小芊吻了下去。 嘴唇先是一软,接着便是一疼。我赶忙用膝盖轻顶了一下她的软肋,趁着她牙齿松开的功夫把一颗药丸推进了她嘴里。 小芊的挣扎停止了,瘫在地上喘着粗气。我见状急忙离开了她的嘴唇,用双脚压住她以防万一。随即腾出双手死死地制住了仍在挣扎的阮玉,对准她的柔唇吻了下去…… 第三十五章 血眼壁画 嘴唇是不同的触感,但疼痛却是一般的火辣。无奈的我只好故技重施,用顶软肋的方法撬开她咬住我下唇的贝齿,把药丸推了进去。 阮玉的挣扎缓缓停止,明亮的凤眼里先是一阵迷茫,而后转为惊诧,最后缓缓地闭合了起来,只剩弯翘的睫毛在微微地颤抖。 辛辣、血腥加上一丝微甜,种种滋味调成了一道怪异的鸡尾酒,被一条软滑的香舌轻轻送到了我嘴里。那一瞬间怦然心动的触感,把我的灵魂直接锁闭。以至,我顿时忘记了离开这对柔唇…… “哼!凭……什么呀!为什么……后亲的时间长啊!!不公平!” 小芊虚弱的声音让我猛然惊醒,赶忙离开阮玉的樱唇,尴尬的坐起了身。而阮玉却是咬咬嘴唇,闭着眼睛一声不吭,直接扮演起了闷声葫芦。 我抹了抹唇边的血迹,刚打算开口说点什么以化解场面的尴尬,没想到却听到几步外的墙边传来了一阵歌声。 “啃吧!啃吧!强吻终究是要受伤的啊……这就是爱的代价!咳咳!逗死我了!七爷!您这是新版的‘东成西就’啊?不过人家是上下嘴唇一起肿,你怎么只肿下边啊!哈哈哈……忒逗了这个!哎呦喂!快来扶我一下,出溜儿下去了。” 我苦笑着走了过去,把窝着脖子都还在猛笑不止的燕道杰拎了起来,重新在墙边靠好,随即走回两女身边打算把她们也抱过去。 刚刚走到边上,小芊便撅着嘴瞪着我说道:“大木头!先抱我!刚才我就亏了……” 我闻言赶紧把她抱了起来,以防这有点没心没肺的丫头说出什么“少儿不宜”的对白,弄得大家尴尬。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在将她抱到墙边的这几步路里,我的肩膀竟然再次受到了猛烈的“利齿”攻击,让我不由暗自庆幸她这会儿好在是只有嘴能动,要不然我还指不定要遭受什么。 放好小芊,我又回头抱起阮玉放到墙边,随即赶忙拿过铁盒取出药丸,分别喂她们吃下。直到我自己也服下药丸之后,我才四肢大张的平躺在了地上。一股身心俱疲的感觉霎时灌满了全身,丝毫不想再动,就连扔在小芊身上的药盒都懒得收起,只是不住的仰头喘息。 过了许久之后,燕道杰叼着烟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扔了一支给我便坐在旁边默默地吸着。我冲阮玉和小芊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围坐过来,开口说道:“大家都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吧。我是一进拱门就被一道白光晃得直晕,眼睛都睁不开,接着便发现你们不见了,然后……” 我将自己的经历向他们简述了一遍,随即便听着众人讲述他们的经历。待到大家都讲完之后,我想了一会儿,总结道:“我们发生的事情有几个共同点,第一,大家都是被一道白光晃的发晕。其次,每个人都经历了一个对自己来说极为重要的情景。还有,经历事情的时候,每个人都看不到别人,只能看见自己……嗯,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刚才应该是陷入了一种幻境,这种幻境极为真实,内容来自于我们本身最重要或是最深刻的记忆。而制造这个幻境的应该就是……它!” 众人顺着我的指点看向了那堵“镜墙”,随即各自思索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阮玉扭头看了看四周,沉声说道:“我觉得应该就是那堵怪墙有问题,毕竟这屋子里再没有其他不寻常的东西了。可问题是……刚才的经历十分真实,我妈妈摸我头的时候,那感觉……和我小时候一样。真的是幻觉吗?到底是怎么造成的?表面上那种像流动水银一样的东西又是什么?最关键的是,弄出这种幻境的目的是什么?” 她的问题让众人再次陷入了思考,可是,沉默了许久之后都没人出声说点什么,显然大家对这种诡异的情况都是一样的茫然。 “说实话,我不知道刚才的经历到底是不是幻觉,毕竟那感觉太真实了。我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不过……我清醒过来之后所见到的情况是,你们都在玩命的向着‘怪墙’靠近,我觉得那墙壁似乎是在引诱我们碰触……” “从我们离开栈道开始,一路上就没发现任何一个岔口,而莫教授他们却到现在都没碰见。我一直觉得这事儿很奇怪,刚才我看了一下手表,结果发现……”阮玉抬起手腕将表盘朝向众人,看清表盘的大家当即大惊,赶忙看向自己的手表,随后便只能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所有的手表都在按部就班的走着,可诡异的是,指针的运转方向是相反的! 阮玉清清嗓子,接着说道:“这种情况已经无法判断时间了,我们在螺旋通道里到底走了多久,谁都不知道。所以,我觉得刚才遭遇的情况应该不是让我们碰触墙壁,而是打算让我们走进去!” “嗯……也有可能!毕竟有那种像水银一样的东西挡着,谁都不知道那后面到底有什么,存在着另一个房间也不是不可能。而且,我们的清醒实际上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儿。首先是我这条来历不明的项链以一种我不理解的方式将我唤醒,然后便是三哥的‘避瘴丸’恰好可以破除大家的幻觉,这两条结合才导致我们没受控制。莫教授他们应该没有相应的东西,所以搞不好他们……” “对了,说到你的项链我才想起一件事。你刚才说那项链在发挥作用的时候是发出红光的,对吧?你觉不觉得这种情况和我们抓捕‘血徒8号’那会儿,他救起女尸的那个场景有点像?” 阮玉的话引动了我的记忆库,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晚在废宅的血战,随即发现刚才的情景与那时的遭遇确实十分相似,于是点头说道:“嗯!的确很像!不过我的项链刚才是引起了我纹身的反映,感觉像是通过那些符文来传导能量……那女尸的身上并没有类似的东西啊?” “对了!大木头!在栈道里那会儿我就想说你纹身的事儿呢,后来没说完……”小芊顿了一下,红着脸瞟了一眼阮玉,似乎是想起了这数小时之内的两次亲吻。 她清咳两下解了解尴尬,接着说道:“石壁上的‘巴蜀图语’和你纹身上的符文很像啊!教授原来不是说过,那块双鱼牌和这个遗迹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你的双鱼项链可以引动纹身,而纹身的符文又和这里的文字很像,那是不是意味着,你原来的身世也和这里有关?可惜的是那条栈道回不去了,拓印和相机也丢在那儿了,不然的话还能好好对比一下……” 提到失踪的莫教授等人和双鱼牌,我不由又想到了神秘而怪异的乔羽以及那些随时可能追上来的尸怪,于是便压下了心中愈加混乱的谜题,说道:“这些问题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我们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找寻出路离开这里,以免被那些可能会追上来的尸怪堵住。当然,莫教授他们和双鱼牌也是必须要找的。” 阮玉重新扎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说道:“要说离开这里,我们首先得干的事儿还是确定下那堵怪墙吧?嗯……那东西最好别碰,有什么好办法么?” “这还不简单!我来解决!”始终在边上沉默不语燕道杰站了起来,端起猎枪就瞄向“镜墙”打算开火。我见状赶忙拦住了他:“三哥,你要干嘛?那玩意儿后面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多大,万一要是打到莫老他们怎么办?” “姥姥个狗日的!不管那破玩意儿是什么东西,它不该拿我家老太爷开玩笑!真他娘的想轰了它!” 燕道杰恨恨的骂了几句,直勾勾地盯着那“镜墙”看了半天,随即颓然放下了枪,说道:“妈的!哥哥我不能草菅人命是吧!便宜了这狗日的!找个别的东西试探下吧。” 说罢他便走到墙边拎过装备包翻找了起来。片刻之后,燕道杰拿着一个相机电池走了回来,说:“东西基本都丢在栈道了,现在剩下的两个背包里除了衣服就是子弹和食物,实在没什么可扔的。反正相机也丢了,不如扔电池吧。” 我接过他递来的电池,看准“镜墙”正中猛力一甩就把它砸了过去。带着破风声飞在空中的电池很快就接近了墙面,随后无声无息的穿了进去,了无踪影。 我甩甩手腕,看着那连一丝水花都没有溅出的怪墙,沉声说:“看来小玉说对了,这怪墙后面确实另有空间。不过,按照咱们刚才的诡异经历来说,这墙后面还是不进为妙。我们试试看能不能另找出路。” 这项提议众人皆尽赞同,显然大家都对刚才的经历心有余悸。我们分头搜索了起来,为了避免他们再出什么意外,我将整面怪墙单独划成了一块儿,由我自己负责查看。 墙面那种好似水银的不知名物质自是不能多看,我便将注意力放在了两侧的石柱和上方的横梁之上。两根石柱形制相同,均为扇形。笔直的两边紧紧地连接着怪墙和岩壁,朝外的一面呈弧形,表面被打磨的十分光滑。除去柱头之外,石柱由十块巨石组成,每块的高度大概在三米左右,巨石之间的连接处有着一道不宽的痕迹。 两侧的石柱之间搭着由四块条石拼合而成的横梁,高度约有六十公分,深度未知。不过,想来应该不会太短,不然的话中间并无立柱支撑的横梁根本无法固定。横梁的上方有三个透着天光的凹槽,均有一人左右的宽高,眺目看去,进深貌似也不短,只是不知道具体的长度。 “咦?大家来看看这是什么?” 正在我估测那三个凹槽能否成为出路的时候,阮玉惊奇的声音忽然从洞口边传了过来。 众人赶忙聚了过去,顺着她的指点看向墙壁。这间屋子的墙壁是由一些长方形的石块组成的,颜色青灰。也许是因为屋顶有很多孔洞透风,墙面被终年的风蚀弄得有些凸凹不平,还积攒着厚厚的灰尘。 阮玉所指点的位置离洞口边线约有六十公分,离地大概一人的高度,整体呈凹陷状,凹槽的灰尘里正露着一颗血红的多棱形石头,表面有些擦痕,看来是经过她的擦拭才显露出来。 “暂时看不出是什么。不过既然有镶嵌,就不会没有图画,我们把这里清开看看。” 小芊说着便跑到了背包处,翻出栈道中清理壁画时剩下的板刷跑了回来,开始仔细地清理凹槽。 须臾之后,掩埋于历史尘埃之下的东西露出了真容。这是四幅纵向排列的壁画,没有颜色,雕刻简单。画框呈正方形,大小约有四十公分。 最上方的一幅刻画的是这间弧形的屋子。一个简笔勾勒的人形正站在那面怪墙面前,额头上刻着几根向外放射的线条,而怪墙则是从中分开的,露着一个画成螺旋状的通道。 第二幅画还是这个场景,不过画中人的额头处不再有线条,而是高举着一只手。手中握着一个牌子,牌子上面嵌着阮玉发现的红石。 第三幅画有一道纵贯的竖线,将画面分成了两个部分。左边的画里刻画着许多弯腰的人形,正在攀爬怪墙两侧的石柱,画面左上角还刻着一个栈道中的符文。右边的画里在右上角刻着另外一个符文,画面描述的是上面两幅画中怪墙分开的样子,不过没有任何人物。 最下面的这幅画是最奇怪的,画面纵向均分为三个部分,最左侧是一个线条简单的人头像,五官模糊,两只眼睛镶着两颗血红的石头,左上角刻着与第三幅画左侧一样的符文。 中间的部分还是人头像,不过是双眼和额头正中都镶着红石,左上角刻着的符文与第三幅画右侧相同。最后的部分最为简单,只刻了一个正方形,不过那方形内部的图案却是看得我心中猛颤。因为,那图案所刻画的是……两条背后相对的鱼! 第三十六章 脱出禁锢 “这里的壁画都很奇怪啊!栈道里的那幅好像地图,这里的也不像是叙事或是讲述功绩的。感觉像……嗯……” 小芊双手抱胸,摸着下巴思考了起来,完全忽略了满手的灰尘会把自己的脸涂花。看来不管在什么场合,“小叮当”终归还是舍不掉迷糊的性格。 我伸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灰尘,看着壁画说道:“这几幅画给我的感觉,十分像……嗯……示意图!” “哎?你别说,仔细看看还真的是挺像的!”阮玉靠近了一点儿,从上到下的把四幅图都看了一遍,接着说道:“不过,六千年前的示意图……总觉得有点儿怪异啊。” “嗯……我也觉得挺怪的。但是这图的排列方式以及内容的感觉,确实很像通用示意图的样子,和地铁通道里的那种指示牌的感觉差不多。栈道里的那幅图,三哥就说过很像防御工事里的标识地图。按这个道理来说,这几幅是示意图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只是,这样说来,这个古城的文明程度超前的有点儿匪夷所思……嗯……这个先放下不说,咱们先分析下这图里的意思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帮助我们离开这里的信息。” 众人点头,随即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了起来。前两幅画的意思不难理解,无非是说明了怪墙后面有通道,这一点我们刚才已经证实了。不过,疑点还是存在的。 首先,第一幅图里,人物额头的线条不知道代表了什么。其次,第二幅图里,人物手中高举的牌子是什么?为何还镶上了一块红石?怪墙展开之后,那个螺旋形的通道也很奇怪,让我不自觉的就想起了栈道里地图所画的那个螺旋。 “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呢?第一幅和第二幅图讲的都是开门方式,不过是不同的方法而已。毕竟两幅图所画的怪墙状态都是一样的,很明显在表达着打开的意思。通常情况下,古人壁画所表述的意思都会比较直白,我觉得从画面上来理解就是这样的。” 众人之中最有考古经验的小芊指着壁画的那个螺旋,接着说道:“这个螺旋形状和栈道中壁画上的那个是同一种画法,无非是大小有点儿区别。按照当时和教授他们讨论的结果来看,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那座还没找到的古城。或者说……是通往那里的通道。” 蹲在地上的阮玉用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墙面镶嵌的红石,说道:“小芊的说法有一定道理。如果按照这种思路分析的话,后两幅图是不是就是在具体说明通行方法?第三幅图的两侧都有符文,和第四幅图的前两个画面符文是对应的。不过第四幅图所画的的人像为什么都要在眼睛上镶上红石呢?” “嘿!这种分析的活儿咱爷们是不擅长,不过鉴定宝物还是比较拿手的。这石头与先前所见的都不一样,也不是魂晶,看起来倒和宝石差不多。嘿嘿,要是的话可就美了,这么大的好几颗,弄回去咱们就发了!” 燕道杰兴奋地拔出了军刀,小心翼翼的将红石撬下来一块儿。他将石头拿在手里对着阳光看了半天,随即大失所望的喊道:“嘿!什么破玩意儿啊!不是红宝石,也不是水晶。怎么瞧着都像是玻璃!这破城真穷,瞧见的宝石全是驴粪蛋子――表面光。没一个真正值钱的!” “啊?不太可能吧?世界上有记载的第一块玻璃是在五千年前制造于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嗯,也就是古巴比伦王朝的后裔国家,今天的伊拉克。当时的制造技术是热融成形,产量很低的。第一个玻璃工厂于一千五百年前建在埃及。当时出现了模型铸造,产量提高了一些。从这个时候起,玻璃才通过阿拉伯商人开始走向世界。直到公元一世纪左右,玻璃的‘吹制法’才出现,后来的玻璃才能够均匀的染色。这块红石的颜色很均匀,切割也十分平滑,如果是玻璃的话……六千年前啊……这技术是怎么来的啊?” 熟知历史的小芊对燕道杰的判断十分惊诧,要过红石对着阳光看了起来。而觉得没有挖到“值钱货”的燕三爷则是十分郁闷,蹲在一边意兴索然的抽起了烟。 我蹲下身子看着最后一幅画的人像,心中仔细地琢磨了一下之后,说道:“先抛开这东西的材质不谈,这种眼睛是红色的表述手法,是不是在描述一类实际存在的东西呢?想想看,我们其实遇到了不少红眼的东西了。通道里的雕像,裂谷中的怪虫,还有……血徒!!” 正在研究壁画的阮玉惊异的扭过头,看着我说:“嗯?你的意思是说这里的文明和血徒本身就有关系?” “对!我想这可能就是双鱼牌在他们手里的原因。而且,这些图画里的描述其实也能看出端倪。第二幅画里的人是手持一个牌子打开的通道,牌子上还镶嵌了一个红石。而最后一幅画里的最后一个图案,明显就是在表述双鱼牌。根据我们遇到‘血徒8号’时的情况,还有刚才咱们的经历来看,双鱼牌在发挥功效的时候会发出红光,这也就符合了壁画中镶嵌红石的意思。” “双鱼牌可以打开通道?可是,牌子丢了啊……现在怎么办?”小芊的情绪立马低落了下去,低着头闷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稀里糊涂的把照片夹在了论文里,牌子的事情也不会被人知道,我们也不用跑来这里冒险了。而且……我还把牌子弄丢了……我……” 眼见她的眼里已经有了泪水在打转儿,我赶紧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小叮当,这么大人了,老哭鼻子别人会笑的。这些事情不怪你,牌子的事儿就算没人知道我们也会查下去。现在的事情虽然有些乱,不过能来到这个古迹探索,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儿。至少,莫老不找来的话,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查到一个挂牌和神秘古文明的关系。牌子丢失的事儿更不能怪你了,那晚可是我守的夜,我才是责任最大的。” “可是……壁画上的意思不是牌子能开门么,我们现在怎么办?万一那群怪物追上来了,我们又跑不了,那岂不是……” “嘿嘿!大弟妹!这事儿别急,咱们手里不是还有一块牌子呢?搞不好也能开门呢!”燕道杰叼着烟,用下巴指了指我的胸口。 我苦笑了一下,“我这个项链的图案和血徒那块不一样,壁画上画的明显是那一块,估计没什么用。再说,就算有用对于咱们现在也没有任何帮助,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让这个项链发光。总不能把它扔到墙里面吧?” “说不定……有别的出路,”始终在观察壁画的阮玉抬起了头,指着第三幅画左侧的画面说:“刚才我就觉得这幅画很奇怪,这些弯着腰的人物四肢比例很不正常,看起来有点不太像人了。不过画面的内容倒是很明确,那就是爬柱子!” 我闻言摇了摇头,说:“那两根柱子我看了,总体的高度大概在三十米以上,表面十分光滑,丝毫没有能着力的地方。旁边的岩壁也和这边的不一样,基本没有被腐蚀的痕迹,滑的和镜子一样。我们手头什么工具都没有,想爬上去不太可能。要不然的话,从那些光孔可能还真的可以出去……” “老七,我刚才盯着那堵破墙看了半天,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可能是‘避瘴药’起了作用,我估计不碰那堵破墙应该不会再出问题,不然……我去柱子那里试试?” 燕道杰的爬墙功夫十分高明,徒手爬楼都不在话下,要不然圈里的人也不会拿著名飞贼的名号给他当了外号。他的提议让我颇为心动,不过为了安全考虑,我还是让他们每个人都盯视了一会“镜墙”,直到确认大家都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这才一起走到柱子边上。 他整了整衣服,卸掉了身上多余的东西。将仅剩的两捆救生绳挂在后腰,借着柱子和岩壁的夹角开始攀爬。尝试了几次,滑不留手的岩面实在无处着力。身手过硬的燕三爷累的浑身大汗,最好的一次也就将将只爬到了柱子的半腰。 “姥姥的!这什么破玩意儿,怎么和抹了油似的?材质还倍儿硬,砖缝连刀都插不进去!”燕道杰喘着粗气咒骂了几句,撒气般的拿军刀冲着手边的墙面一通猛戳,可是却只在表面上留下了几个白点而已。 无奈的众人只好另找出路,再次在这间不是很大的房间里搜索了起来。找了许久,除了石头和那堵怪异的“镜墙”之外,众人始终没能发现一点有用的线索,只好颓然的坐在墙边沉默不语,一丝绝望的气氛悄然而起。 我认真地盯着石柱看了半天,心中一种模糊的感觉忽然清晰了起来:“小玉说那些画中爬柱子的人被画的比例失调。那些人被描绘的双臂极长,佝偻着身子……其实,你们觉不觉得很像咱们遇到的尸怪?我刚才仔细的看了半天,墙面和柱子的接缝处实际上是有一些微小痕迹的。那些尸怪的力量应该很大,‘镰刀手’也极其锋利,要不然不会将一个活人从背后轻易地剖开。它们有没有可能是借助锋利的‘镰刀手’攀爬的呢?” “您的意思是那些石壁的缝子能把刀戳进去固定?我的七爷!您刚才也瞧见了,那玩意儿根本戳不动!” “不全是,岩壁上的痕迹很微小,我想那些尸怪也没能完全刺进去,他们的身体构造不同,身上还有黏液,也许不用完全扎进去也能爬。我的意思是,如果利用那些细小的痕迹,是不是会更容易把刀刺进去……” 我站起身,抽出腰后的短刀对准岩壁缝隙上的一个微小痕迹猛力一捅。 突然!一股细微的热流从我的心脏处喷涌儿出。我只觉得手臂的肌肉轻微一涨,短刀便毫无阻碍的刺入了岩壁,刃身直入一半! 柳暗花明。没想到,我们逃生的希望竟被这无意间的一刀捅了出来! 第三十八章 离奇损命 来人身形高瘦,头发花白,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一幅颇为文气的金丝边眼镜,正是那位我们遍寻不着的莫教授。 他傻傻的看着那颗巨树,浑身上下仿佛雕像一般没有丝毫动作,仿佛连呼吸都已停滞。他僵立的身影犹若门神一般堵死了供人出入的半边洞口,以至跌跌撞撞从那堵“镜墙”里冲出的杜秘书一个收脚不及,直接就撞到了他的后背上,俩人当即就成了两个滚地葫芦。 接踵而至的突发状况让大家被古城震麻的神经多少缓解了一些,回过神儿的众人赶忙围上前去扶起二人,随即便围坐在洞口边相互讲述起了失散之后的事情。 “小牧啊~真对不住!当时……哎!小江一拉我,我就跟着跑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就把你们给忘在那了……真对不住!对不住啊!小余她……她……” “莫老,过去就算了。保护你们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况且当时那种情况,逃跑是对的……余倩她……对不起!” 莫教授闻言愣愣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缓缓低下了头,肩膀开始微微颤抖。一股深沉的悲伤气息随着他不住抖动的花白头发四散于空中,犹如冰寒的铁锁一般缠绕在了众人身上,慢慢地勒紧,几近窒息! “嗨!难过归难过,活人还得活!光在这儿哭哭唧唧的,死了的也活不过来!咱们现在装备丢了一大半,再不研究出路就都得栽这儿!赶紧为活着的想想才是正经的!总不能不是哭就是扔下别人逃跑吧?” 燕三爷的话里有些夹枪带棒,显然对莫教授等人先前的逃跑行为有点耿耿于怀。不过,这话虽然有些粗糙,不太好听,但是道理总是没错。 我扫了眼那面小型“镜墙”,眼见没人再跑出来,于是开口问道:“莫老,杜秘书。江威和david刘没和你们一起?” “啊?我……不知道!那会儿……我记得就是跑,不断的跑。路……绕圈,我直发懵,就摔了一跤!嗯,后来就不知道大家都跑哪去了。然后……看见一道大镜子,进了一个拱门。啊,不对!是先进了一个拱门,然后看见一面大镜子……等会儿!好像没有镜子,嗯……对了!是一道亮光,然后我就看见一个很像我女儿的身影进了一个石门,对!对!那门跟这个差不多!” 杜秘书指了指身后残破的石门,揉着脑袋接着道:“我赶紧就追了上去,里面就是一条很长的通道,挺亮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的脑袋一只发懵,老觉得晕乎乎的,直犯困,这会儿还有点儿晕呢……再后来……就遇到莫老了,对!对!然后我们俩就一块跑,接着……嗯……就出来了。” 杜秘书的精神状态看来十分糟糕,颓然的神色里揉杂着明显的恐惧,浑身上下仿佛得了“帕金森综合症”一样,时不时的就要抖上几下。他说的话也有些颠三倒四,似乎有很多东西记不清楚,急得他紧紧地抓着莫教授的胳膊,不断地摇着向他求证。 莫教授始终没有抬头,只是摘下眼镜擦了擦脸,哽咽着说:“我……也不知道。刚开始是小江那孩子拉着我跑,后来拐了好多弯,然后就进了一个洞。我们就打着手电跑,再后来就进了一拱门,突然就有一道很晃眼光照了过来。我被晃得摔了一跤,脑袋晕的不行,就昏了过去。等我起来一看,小江那孩子不知道去哪了,面前有个石门开着,我以为他进门里,我就走了进去,再后来就和小杜说的一样了……小牧啊!找找小江他们吧……出事儿的,已经够多了……” 听完他们的讲述,我心中不由泛起了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终归也没能想具体,那种感觉好像飘在空中的肥皂泡一样,用力一抓便碎裂无踪。可是,我的职业嗅觉始终在提醒我,这份没有摸清的感觉里,似乎隐含着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 正在我冥思苦想的档口,燕三爷拎着在墙角找到的一根铜棍,站在“镜墙”边大声招呼我过去。我见状赶忙放下心中的疑虑,走过去和他一起探索起了怪墙。 燕道杰找到的铜棍不长,仅有一臂左右。为了防止这怪异的“镜墙”又搞出什么邪门儿的事儿,我拿了救生索将我们绑在一起,让他远远的站开作为我的后备,随后便用铜棍向怪墙捅了过去。 眼前布满水银般物质的墙面犹如水面一般,随着铜棍的捅入泛起了阵阵涟漪。可奇怪的是,我手中的感觉却是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捅入水中的阻力感。 我抽回铜棍看了看,上面除了青褐色的铜锈之外,一点儿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好似那些正在流动的水银一般的物质根本就不存在一样。换了几个地方又试了几次,结果依然如故。我琢磨了一下,打算加点力度打击一下这怪异的物质,看看有什么反映。于是便把铜棍绑在绳子上,拉远距离就把它狠狠甩进了怪墙。 “啊~~!” 一声惨叫猝然响起。紧接着,一个捂着脑袋的身影跌跌撞撞的从怪墙里跑了出来,踉跄几步就摔倒在地,不停地挥舞着一只沾满鲜红血迹的手。 燕道杰见状急忙端枪瞄准,谨慎的向着这个被我一棍砸出来的身影走去。正在此时,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慢慢坐了起来,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这张白脸上涂满了血液,乍眼看去端的是狰狞异常! 燕道杰手臂一抖,枪口前指就欲开枪。那身影眼见自己被枪口所指,急忙使劲儿挥舞双手,尖声大叫:“别!是我!” “姥姥的!就你这假洋鬼子幺蛾子多!逃跑都他妈得带着花样儿……” 燕三爷骂骂咧咧的向前走去,一把拎起了双腿发软瘫在地上的david刘,拖着他就走了回来。听到声响的众人此时也从门洞钻了过来,情绪稳定了一些的杜秘书更是赶忙跑到david刘身边,不住的嘘寒问暖。 一番喧闹之后,大家便随意的坐在地上,一面等着还没出现的江威,一面向david刘询问情况。 他的经历和莫教授等人差不多,无非是在让人晕头转向的螺旋通道里跑了半天,随即进入了一个拱门,被强光一照就开始发晕,然后就发现失去了其他人的踪影。随后便见到熟人的身影走进一道石门,结果迷迷糊糊的就跟着钻了进去,直到被我一棍子砸了出来。 也许是一种错觉,我发现他在说到发光通道的时候,语气有些闪烁,似乎隐瞒了什么东西没说。还没等我开口询问,身后的“怪墙”处便传出了“嘭”的一声闷响,一个物体从那“水银幕”中骨碌碌的滚了出来。 我赶忙循声看去,随即便被眼前极致惊悚的画面震得僵在了原地,差点儿忘了呼吸! 从“怪墙”里滚出的物体是一个人,或者说,它曾经是一个人! 它有着一个人类的躯干,身上还套着破碎的衣服。两条挂着布条的腿一条长在胸口,另一条却长在左肩。两只手臂一只连接于胯下,另一只则生在了脖子上。那颗本该长在脖子上的脑袋,此刻却连在了裸露的肚子上! 最为诡异的是,这个浑身结构错乱,犹如被胡乱拼凑的布娃娃一般的人,竟然是……活着的! 它的四肢正在地上不住地挣动,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我们,已经歪得不成形状的嘴,大张着不断开合,嘶吼着一些不明其意的叫声,仿佛正在向我们求救。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一些难以置信的离奇事物不断地出现在我面前。可谓魑魅魍魉,无所不包。我曾以为,现在的我已经有足够强大的神经可以承受任何怪异的突发事件,至少也能保证自己不愣神儿,在第一时间就能做出反映。然而,在这一刻,我还是僵住了,仿佛被瞬间速冻似的僵住了!不只因为这具仍旧活着的错乱身躯,更因为这副身躯的主人正是我们仍在等待的队员――江威!! “啊!!!” 身边慌乱的尖叫当即把我解冻,我赶忙跑到江威旁边打算救助。可是,他的身体情况着实太过诡异,每一处连接的地方都是严丝合缝,没有任何人工拼合的痕迹,仿佛天生就该生成这个样子一般。 我慌乱地绕着他看了半天,可是依旧感觉无从下手,只能怀着复杂的心情茫然无措的蹲在了他身边。 江威的肢体不再挣动,双眼直盯盯地看着我。眼神里面包含着太过复杂的情绪,让人难以解读。不过,我还是明显的从那双流着泪水的眼睛里读出了一种对生命的极度不舍,以及……一份深深的恐惧! 他剧烈的喘息几下,嗓子里发出了一阵犹如破风箱一般的声响。错位的手使劲地在地上抓挠着,仿佛想要握住我的手,但却始终不受控制。 我见状赶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哽住了喉咙。 “愿……望……” 他的嘴里吐出了一句微弱话语,随即停止了呼吸。瞳孔先是愣直,紧接着便逐渐开始涣散。 我愣愣地看着他逐渐僵直的怪异躯体,伸了几次手,却不知道怎样判定他的生死,只能无奈的收回,沉默的蹲在原地。燕道杰见状走了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没有说话,随即伸手拂上江威的眼睛,将他到死都没有闭上的双眼轻轻阖上。 又一条年轻的生命消散于我们的眼前,本就残缺不全的队伍再次减员。这次的死亡没有伤痕,也没有血腥,但却让众人的心里更加恐惧。即使外面的阳光依旧温暖,也始终无法消除那份始终缠绕在身边的透骨深寒! 这座处处充满致命危机的古城到底是由何人建立?而此时正受困于此的我们,究竟,又会得到一个怎样的结局…… 第三十九章 密境探索 我和燕道杰把江威扭曲的尸体抬到了房间的角落,由于装备丢失了大半,我们手头已经没有什么工具能够将他掩埋,只好捡了一些石块草草的遮挡了一下。 生命的逝去总是会让活着的人心中充满哀伤,但更多的,还是对死亡的恐惧。 这种恐惧仿佛寒冬腊月却出了一身冷汗一般,让人觉得粘腻而阴冷。尤其,在你想到自己有可能就是下一个死者的时候…… 三名队员在两天之内相继遇袭惨死,死法一个比一个诡异,死状一个胜过一个凄惨。对古城的探索虽然达到了目的,然而这铺满了血肉的探索之路,却让我们此刻的所得份外显得不值。更何况,我们找到了它,却也被它困住,如果出不去的话,这一切也就不再有什么意义。 想到此节,我赶忙招呼众人进入古城搜索,以求尽快找到出路,离开这个危险之地。没想到莫教授却在此时出了问题,好似患了脑病一般,神情呆滞,浑身瘫软,只能靠着杜秘书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立。想来是被这些接连不断的死亡事件冲击了心智,一时有些调节不开。 我看着他憔悴而苍老的面容,张了几次嘴,却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安慰。自从进入古城以来就在接连遇险,想要寻找的乔羽又行为诡谲,至今难辨真假。虽说他日思夜想的古城就在眼前,不过代价却是自己带出来的所有学生的生命。此间发生的种种遭遇对于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来说确实太过沉重,没有被逼成神经错乱其实就已经算是幸运了。 想到行为怪异的乔羽,我不免又想到了那些据说是被虫子控制的尸怪。回头看了看我们爬出的孔洞,心中不由自主的思考着那群尸怪追上来的可能性。随即,一股霎时从心底蹿起的冰寒便让我不敢再继续深想,赶忙招呼众人拿起所剩不多的装备,从阶梯走上铺满淡黄色石材的宽阔大道,开始对这座神秘古城进行探索。 孟子曾说:登东山而小鲁。我们抛开这话中的所含的胸襟抱负不提,这句话的字面其实包含着“近大远小”这个简单的物理定律。 方才在半山腰的平台之上,可以纵览全局的我们虽然震惊于这古城建筑的神奇,但毕竟没有具体的大小概念。此刻切身走入城中搜索了半天,我才发现刚才的惊异其实远远不够! 这座城市的所有建筑都是由巨大的石块砌成,每一块的大小都和一辆小型汽车相仿。虽然除了那些平顶金字塔之外,大多数的建筑都已坍塌,但是站在这些建筑的旁边,我仍旧能够感到一种威压般的雄伟之气扑面而来,让人不自觉的就生出了一种极致渺小的感觉,很是有些胆寒。 更为惊人的是,我们在查看最近的一处“立交桥”时发现,支撑路面的石柱竟然不是堆砌而成,它旁边的山壁也有着明显的开凿痕迹,显然是把原本的山石直接做成了柱子。如果古城里这十来座连接岩壁的“立交桥”都是这种结构,那就意味着这座城市是硬生生将一座大山掏空后建立的!真真让人难以置信!! 正当我站在一座坍塌的建筑之前,不住感叹的时候,不远处的小芊挥着手大声向我喊道:“大木头!来一下!帮我做个测试……” 我闻声走了过去,接过她递来的救生索,随即便在她的指挥下用绳子量起了“黄石大道”的边沿。然后又跑去“立交桥”的道路上进行同样的工作。 小芊在边上不停地记录,量了几处之后,她便拉着我跑上了最近的一处平顶金字塔搜索了半天,而后又拿出望远镜四处观瞧,不断地在随身的记录本上写写画画。 这一系列的动作弄得我一头雾水,刚刚问了一句,却被皱着眉在本子上不住写画的她挥手打断,外加甩来了一个凶狠的白眼。 我见状只好摸摸鼻子压下了疑问,静立在旁边等待。阮玉和燕道杰被我们的动作吸引,紧跟着我们跑上金字塔打算看个究竟。不过他们受到的待遇和我没什么区别,于是也只好向我学习,愣愣地戳在旁边变成了闷声葫芦。 正当我们等得有些开始烦躁,始终低头闷写的小芊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随后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结果她的脚下却被背包的肩带一绊,一个前扑就把身边的阮玉拽倒,顿时引发了一阵夹杂着惊叫的叮当乱响。 “小叮当!不管在哪儿你都能演奏‘交响曲’啊,我看你这毛毛躁躁的毛病,这辈子是改不了了……”我摇着头走了过去,将狼狈的二女从地上拉起。 “嘿嘿!大弟妹这猴儿脾气是改不了喽!‘叮叮当当’的多好啊,生活交响曲,省的你丫闷嘛!嘿嘿嘿!您家这二位啊,大房调皮,二房火爆!啧啧!你丫以后这日子可有乐子喽~~哈哈哈” “燕、老、三!” “你说谁是猴哪?!” 活宝三爷的调侃立马引爆了两颗“原子弹”,本来还在拍打尘土的二女细眉一立,脚下一错就要向着大笑不止的他冲去。 我见状赶忙一手拉住一个,急急地说道:“三爷!姑奶奶们!再闹太阳都下山了,咱都有点溜儿吧!!小叮当,你刚才闷头闷脑的弄了半天,到底在弄什么?赶紧说!再闹我发火了啊!” “啊?对!对!是这样……”小芊闻言立马不再搭理燕道杰,弯腰捡起地上的笔记本摊开在众人中间,说道:“刚才在平台上面我就觉得这个城市的布局有点眼熟,不过当时太震惊了,脑子有点发懵。后来江威又……嗯,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下来之后吧,我忽然发现中间那条‘黄石大道’的石板铺法有点奇怪,每隔不远的地方就会有一道刻意做出来的分隔线,而且那种后段被架起连接山壁的道路也是这样。” 我想了想刚才陪她丈量时的所见,点点头确认了她的话。那些道路的路面上每隔一段就有一条巴掌宽的石头线,好像现代建筑地面石材的花线一样,将路面画成了加宽“斑马线”效果。而且根据我们刚才用绳子丈量的结果来说,这些“花线”的间隔距离都是相等的。不过,这种装饰用的线条虽然在这古城里显得超前,但是这地方既然连“立交桥”都有了,这点儿花线也没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吧? 还没等我开口,活宝三爷便抢先说道:“哎呦喂!大弟妹,您这儿忙活了半天感情就弄明白了路面有石头花线?姑奶奶哎!咱们又不是施工队,管这玩意儿干嘛!这么老半天的,要是不弄这个咱们搞不好都找着出路了!” 燕道杰说罢转身就要走下金字塔,还不断地摇着脑袋摆出了一份十分无奈的样子。 小芊见状照着他屁股就踹了一脚,恨恨地说:“燕老三!刚才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看你才是猴儿呢!姑奶奶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老实儿的给我听着!我说的这事儿关系到咱们怎么找出路!” 她的话不但让燕道杰立马认真了起来,就连我和阮玉也当即提起了精神,认真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小芊扫了一眼我们,指着笔记本上画的草图说道:“我让大木头用绳子量了一下那些‘花线’,基本可以确定每条线的距离都是相等的。再加上这里本不应该出现的平顶金字塔和怪异的城市布局,我在平台上那种模糊的熟悉感突然就清楚了!嗯……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特奥蒂瓦坎古城’?” “嘛玩意儿?什么什么坎?我就知道‘杜家坎’!那地儿里宛平城不远……” “别打岔!我说的这个在墨西哥!” “哎呦喂!这可远了点,估计坐309路公交到不了吧!” 小芊瞪了一眼每天只能正经几分钟的燕三爷,没搭理他,接着说道:“我说的这座古城属于‘阿兹特克’文化,座落在墨西哥城外四十公里处的一个山谷里。这座古城整体布局呈圆形,正中间有一条长约四公里左右的大道,纵贯整个城市。由于大道的两边分布着很多祭坛和坟墓,所以被称为‘黄泉大道’。嗯……这种布局你们不觉得和这里很像?更重要的是,‘特奥蒂瓦坎’古城里,在黄泉大道的两侧有着著名‘太阳’、‘月亮’两座平顶金字塔,而我刚才跑到这上面找到了这个!” 小芊说着便伸出手指点了点我们的脚下。我低头看去,结果发现金字塔平台的地面上用不同颜色的石头铺出了一个轮状的图案,周围还有着不少放射状的线条,很容易就能看出是在表示太阳。 虽然她的讲解十分易懂,但我还是没弄明白这些东西和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关系,于是满含疑惑地问道:“小叮当,就算这里和你说的那个古城很像,可是,这和我们找寻出路有什么关系?” “嗯,是这样的。‘特奥蒂瓦坎’古城出名的原因不是因为它是一座有近三千年历史的古迹,而是因为它身怀的不解之谜。在1974年的时候,一位名叫休哈列斯顿的考古学家在那座古城里发现了一个‘标准尺寸’。随后,他以这种‘标准尺寸’为基准值对古城做了测量,结果发现了一个震惊世界的秘密。那座古城以‘黄泉大道’为中轴线,包括两座平顶金字塔在内的所有重要建筑都分布在它的两侧。让人震惊的是,这些建筑距离中轴线的距离如果折合成那种‘标准尺寸’的话,刚好代表了太阳系所有行星的轨道数据!也就是说,当时的人们已经完全掌握了现代人直到1930年才勘测完毕的数据!” “等等!你说行星轨道?这些‘立交桥’都是半环形的,如果把那些建筑当成行星,那这里看起来真的很像物理课上看过的行星图……”阮玉指着古城里那些被架起的宽路说道。 “对!我们脚下的这座古城比‘特奥蒂瓦坎’还要神奇!那些像水槽一样的架空弯道,很明显就是在表示行星轨道。而那些相连的平顶金字塔,应该就代表着太阳系的各大行星。我们脚下的是太阳,而侧面那个矮一点儿的,我刚才用望远镜看过了,平台上刻着月亮的图案。我想,那些距离相等的花线就代表着这个城市的‘标准尺寸’,虽然现在没办法丈量所有关联的金字塔,但是我相信这里的建筑完全就是一幅立体的太阳系星图!!” 我走到平台的边缘,仔细地扫视了一遍古城,心下已然认同了小芊的判断。不过,新的问题也随之出现。 刚才我和燕道杰顺着一条水槽般的架空宽路爬上了半山腰,发现那里的巨门与山壁严丝合缝,仿佛雕刻出来假门一般。用力推了推,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周围也没发现任何可以开动的机关,显然无法作为出路。 按照小芊推论的“星图”理论,如果这些“轨道”出不去,那么定然就要在那些代表“行星”的平顶金字塔上想办法。可奇怪的是,我刚才认真的数了一遍,发现平顶金字塔一共有十座,而太阳系的大型行星应该只有八个,就算加上已被剔除的冥王星也才九个……多的那个是什么? “这个我暂时也没想明白,”小芊听了我的问题,思索了一会接着说道:“多出的这个金字塔有很多可能性,我们暂时也没办法彻底探索,先放下吧。我想的出路其实是来源于教授在平台上说的话,而这些金字塔所形成的‘星图’布局,只是坚定了我的想法而已。真正的出路,应该在那里!”小芊说着便转过了身,伸手指向“黄石大道”的终结之处。 抬眼望去,一个张牙舞爪的巨大身影,瞬间充满了我的视野! 第四十章 危机再临 “建木在都广,众帝所自上下” 这是写在《淮南子?地形》中的一句话。小芊便以这句话为开头,给我们讲起了她的分析:“所谓的‘都广’就是《山海经?海内经》中所说的‘都广之野’,考古界普遍认为它指的是成都平原。而‘建木’这个概念就是传说中的神树,《淮南子》里这句话的意思是:有一棵被称为‘建木’的神树在成都平原,众神从这棵神树上下于天地之间。这其实是古人的一种‘通天’概念,代表着对宇宙的理解。神奇的是,这种‘神树通天’的传说不光我国古人有,全世界各地都有类似的传说,不过是对这棵‘通天神树’的叫法不同。通常来说,东方称之为‘扶桑木’、‘建木’,而西方则叫它‘若木’、‘世界树’等等……” 小芊的话引动了我的记忆库,让我忽然想起在三星堆博物馆参观时,女导游对那棵青铜巨树的解说,于是开口道:“小芊,我记得三星堆博物馆里有个原件放大的青桐树展品,当时的导游说那个就被认为是传说中的‘建木’。” “嗯,那导游说的没错,但是不太具体。应该说三星堆的那棵青桐树被认为可能是‘建木’或是和‘建木’有关才对,并没有被肯定。我记得有个叫罗森的英国学者在《古中国的秘密》这本书里阐述了他的理解,认为三星堆的桐树是用当时最为贵重的青铜制造的,体量还十分巨大,这无疑表现了古蜀人对它的重视。极有可能是在暗示一种人间之外的宇宙世界……” “等会儿!大弟妹,《山海经》哥哥很熟,建木啥的传说咱也知道。别说神树了,岩壁上画的那鸟儿,咱都知道那玩意儿是‘金乌’!关键是……咱这儿不是讲神话来的啊!这些东西和出路有嘛关系啊?你这古文化课都从国外讲到国内了,咋还没个重点呢!!急死我了!你敢快点儿说不?” “燕老三!你不打岔我早说完了!这些东西太复杂,不把前边的这些说了,后面的你们根本听不懂!老实儿的听着!” 小芊瞪了一眼急得猴儿蹦的燕三爷,捋捋头发接着说道:“三星堆所代表的古蜀文化最出名就是两点,第一是上古巫术祭祀,其后就是宇宙探索。尤其是后者,出土文物处处暗示着古蜀人的宇宙概念,比如太阳铜轮、神树、好像带着望远镜看天的‘纵目’铜像等等。根据我们的迄今所见,脚下的这座古城明显就是三星堆文明的起源。而且,刚才我们也分析了,这里的城市布局完全在展示着超前的宇宙概念。按照古蜀人的理解,‘建木’神树是一架联通宇宙中心的‘天梯’,而我们眼前的这课巨树明显就是古蜀文明真正的‘建木’!再看看这里的地形,所谓的通天自然就是……” 话到此处已是无需再说,众人已然彻底明白了小芊的想法。虽然这个分析过程掺杂了大量生涩的古文明知识,让大家听得多少有些头昏脑胀,但是这些具有明确出处的信息,让小芊的分析显得丝丝入扣、有理有据,使众人直接放上了百分之百的信任。 我看了看头顶已经开始偏西的太阳,当即决定放弃对其他地方的探索,直奔那棵嵌在岩壁中的巨树。众人点头同意,赶忙走下金字塔,带上莫教授等人向着“黄石大道”的尾端赶去。 行至道路尽头,我们便被眼前仿佛小山一样的巨大金字塔堵住了去路。它的宽度比可供十车并行的“黄石大道”还要宽上数倍,高度粗略估计也在百米开外,看起来比三十层高的居民楼还要高上不少。 这座金字塔的造型与前面所见的差不多,都是形似“玛雅金字塔”的平顶式样。正对着“黄石大道”的一面,有着一条长长的阶梯直通塔顶,而那棵嵌在岩壁上的巨树则被它挡在身后。 我们将莫教授等人留在阶梯边休息,四人分成两组分别向金字塔的两边探索,打算看看能不能从侧面绕到巨树面前。 金字塔的侧面与我所知的“玛雅金字塔”有很大区别,没有通向塔顶的石梯,反而像埃及的金字塔一样,是一面角度很大的斜坡。斜坡的侧边线处是一道比塔身略低的墙壁,一直连到巨树的根部。墙面是由和巨树相仿的材质垒成,仿佛巨树延伸出的根系一样,将树身和金字塔之间的空隙死死地围住,让人无法绕到金字塔的背后。 “姥姥的!不会吧?”身边的燕道杰忽然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叫喊,随即便贴近墙壁仔细看了起来。 “三哥,怎么了?有发现?” “真牛掰!这古城原来住的都是暴发户吧?这盖墙的玩意儿竟然是木化石!” “嗯?什么东西?” “就是硅化木,也叫树化玉。这玩意儿是树木在地下埋了几百万年之后形成的化石,也算是一种宝贝,前几年的时候在古玩市场上很是火过一阵子。这些年虽然不怎么火了,不过按照这堆石头的品相,随便搬一块出去也得值个十来万儿的!这古城建的太他妈牛掰了!” 燕三爷的话让我不由有点发愣,下意识扭头看向高度达到山谷岩壁三分之二的巨树。眼见着那些明显和墙面相同的材质,我当即便被心中蹿起的巨大震惊弄得有点浑身发麻。 能用这么多的树化石拼成一棵巨树,先不管这工艺的难度,就单说这价值也能列入世界之最了吧?据说当年三星堆发现的时候被称为“世界第八大奇迹”,按照我们这一路的所见来看,脚下这座极可能是三星堆文明源头的古城,才应该是真正的世界奇迹! 正当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巨树的时候,搜索完金字塔另一边的二女寻了过来。众人一碰头,发现她们那边的情况与这边一样,也是被墙壁围得严丝合缝,无法供人通行。看来想要看到巨树根部的正面,只有先从石阶上到塔顶才行,而后或许才能找到通路进入巨树。 想到此处,我赶忙压下心头的震惊,招呼众人回到金字塔的正面拾级而上。 这条石阶距离很长,坡度十分陡峭,每级阶梯的高度都有五十公分左右,攀登起来很是消耗体力。莫教授的精神始终维持在浑浑噩噩的状态,只能由杜秘书和david刘轮流背负着往上攀登。 众人走了许久,眼见着塔顶已然不远。就在此时,背负着莫老的杜秘书突然脚下一软,立马就跪在了石阶上,紧跟着便是身子一歪,险些带着老教授滚下金字塔。好在他旁边的david刘手疾,一下将他扑到,这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这一下把我吓得不轻,赶忙让他们停下休息。还没等我给杜秘书检查完伤势,先一步登上塔顶的小芊便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我心中暗道不好,抽出短刀几步就蹿上了塔顶,一把将呆立在平台边缘的小芊拉到身后。定睛一看,一幅极其诡异恐怖的画面,瞬间便闯入了我的视线。 眼前的塔顶平台是个标准的正方形,四周都有石质围栏,只在我们上来的地方以及对面相同的位置有两个缺口,各自连着长长的阶梯。平台的正中有一个向上凸起的正方形石台,台面上雕刻着许多繁复的线条和符文。这些图案上面满布着成片的黑色痕迹,以及数具造型诡异的干尸! 我紧了紧手里的短刀,向身边的阮玉和燕三爷打了个手势,随即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仔细观察。 这些干尸身上穿着破烂的户外运动装,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怪异的青灰色,紧紧的包裹着骨骼。它们全部仰躺在石台上,双臂在胸前交叉,双脚并拢向外,围成了一个辐射装的圆圈。干尸的脑袋均被砍断,整齐的在石台正中摆成了一圈,面孔各自朝向尸体。这些头颅的脸皮紧紧地裹在颅骨上,顶心生着稀疏散乱的头发,黝黑的眼洞虽然已无眼球,但是看上去却总有一种正在盯视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头皮发麻。 “俺娘啊!这都啥玩意啊!”david刘带着哭腔的喊声打断了我的思索。 我扭头看去,只见和杜秘书一起扶着莫老刚刚走上石阶的他,立马就被这堆诡异的干尸吓得软在了地上,脸色一片惨白。杜秘书的神色也是十分恐惧,显然也被吓得不轻,本就有些体力不支的身体不住地打着摆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地。 我向燕道杰喊了一声,让他去把david刘他们扶过来,以防失足滚下阶梯。阮玉则在此时拎着枪走到了我的旁边,端详了一会干尸,问道:“这东西没有脑袋,应该不会活过来吧?” “嗯,二弟妹,放心吧!这玩意儿没有尸气,应该就是普通的干尸。不过这死法有点儿稀奇啊……” 安排好杜秘书等人的燕道杰走到了石台边上,用枪管扒拉着干尸道:“这尸体的模样和颜色看着像是中毒啊,都毒死了还切脑袋干嘛?这不是多此一举嘛!啧啧!还费着劲摆成个‘太阳’造型,这是嘛意思?行为艺术啊?” “嗯……看样子像是在祭祀……不过又有点儿奇怪。”小芊从我身后探出了脑袋,看了看干尸又赶忙缩了回去。 “你们看,那边有一堆背包,”阮玉指着石台的侧面,接着说道:“虽然这些干尸怪怪的,看不出大概的死亡时间。不过看这些人的穿着,我觉得极有可能是乔羽他们那只探险队。”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一点其实刚才我就已经开始在想了,不过因为出现了一个疑点,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 观察干尸的时候,我在心里默数了一遍,干尸和头颅都是八个,可以组成八具完整的尸体。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莫教授早先和我们说起乔羽那支探险队的时候,明明说的是‘一支十人的探险队’。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就算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乔羽是活人,这人数也还少了一个! 少的那个是谁?到底又去了哪里? 正当我心下暗自纳罕的档口,david刘哆哆嗦嗦的起身向着我走来,好像要和我说些什么。 他极力扭着脑袋避免看见干尸,仿佛再看一眼自己就能被吓昏过去一样。好不容易绕过石台走到我面前,david刘深吸口气稳定下心神,说道:“牧领队……” 刚刚喊出这个称呼,他的嗓子突然就哽住了,一双眼睛猛地睁大,那动作的剧烈程度差点把眼珠从眼眶里迸射出来。紧接着,一股极度的恐惧瞬间爬上了他扭曲的脸庞,他伸出一只剧烈颤抖的手不断地指点着我的背后,哑着嗓子喊道:“余……倩!” 第四十一章 鏖战群尸 david刘的惊叫传到我的耳朵里,仿佛上亿伏的高压电打在身上一般,浑身的皮肤瞬间就蹿上了一阵微麻的寒流,甚至险些让我从地上跳了起来! 我本能的回身拉过小芊,面对阶梯举刀戒备。紧接着,便被眼前这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弄得浑身僵直,心里霎时就升起了一股几乎可以冻结灵魂的深寒。 不久前在我们眼前被尸怪开膛破肚的余倩,此刻正静静地站在平台边。她的身形有些佝偻,双臂低垂,细长的五指被白色的黏液粘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两只如刀的尖锥状物体。 一些破碎的布条散乱地挂在她近乎全裸的身体上,暴露出大片灰白色的皮肤,隐隐带着水光。胸腹处那道导致她死亡的巨大伤口已然闭合,仅剩一条两指宽的缝隙,数目众多的白色黏线正连接着两侧翻卷的皮肉,慢慢蠕动着向内收紧,使这带着伤口的身躯乍看上去像是一个胡乱缝起的破布口袋。 她的脸上毫无血色,白的几乎透明,一层流质的黏液覆盖了整张脸皮。那双被黏膜笼罩的眼睛虽然有些混沌不清,但那深含于眼中的怨毒非但没有因为这种模糊而消失,反而更加猛烈,随着她瞪视的目光狠狠砸在我身上,直透心肺! “小余!你没事儿?太好啦!!来!来!快过来!咱们一起回家……”神志不清的莫教授看到余倩,脸上立马挂出了十分开心的笑容,念叨着向她走了过去。 他的举动将我吓得亡魂皆冒,急忙抬脚追了过去。这一切的动作仿佛触动了某种开关,平台上被这诡异情况僵住的众人应声而动,有的人提枪冲上,有的人尖叫后退。 “吱~~~!!!” 余倩的嘴唇拉着黏线猛然张开,一条水蛭般的长舌蠕动着从里面探出,尖端猝然乍开的口洞不但展示了一圈锋利的牙齿,同时也传出了一声悠长而刺耳的尖叫! 莫教授虽然有些神志不清,但是毕竟不是傻子。眼见余倩出现这种非人的变化,他当即就想逃跑。不过他的心神连遭巨创,年岁也确实不小,体力早已透支的躯体在这个时候却和他唱起了反调,以至于他的膝盖一弯,一个前扑就趴在了地上,一时难以起身。 已然变成怪物的余倩哪会放过这种机会,面前鲜活的血肉顿时引动了它本能的欲望。它激烈地扭动着不太协调的身体,尖叫着就向挣扎着往前爬的教授扑了过去,那条“水蛭长舌”蠕动着向前猛甩,眼见着就拉出了将近三米的长度,布满利齿的口洞直指莫教授的后脑。 我心中大惊,脚下猛然加力前扑,提起手中短刀急速上撩,一刀砍向长舌的中段。 “噗”的一声轻响,那条长舌应声而断,离开主体的部分带着大量黄色的黏液“啪嗒”一声摔在地上,不断地翻滚蠕动。 余倩搭在胸前的半截长舌当即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一股股腥臭的黏液正从断口处不住涌出。她拉着黏线的嘴唇用力大张,举起锥子般的长手就像我猛扑而来! 我脚下一错,侧身闪过狠刺向胸口的怪手,顺势一个旋身,一脚踏上它的胸口,猝然发力就将它踹得飞出平台边缘,滚下阶梯消失不见。 没想到这怪物的体内也满含着黏液,刚才这一脚势大力沉,竟然将大量腥臭的汁液从它胸前的伤口挤出,瞬时沾满了我的腿脚。这一下意料之外的变故让我落地时收势不及,脚下一滑就摔在了地上。还没等我站起,两颗五官模糊的灰白色脑袋就从楼梯口一前一后的探了出来,紧接着,它们形似猿猴的佝偻身体就爬上了平台,竟是栈道中的那种尸怪追了上来!! 我心中一寒,身体一动就想站起。没承想沾满黏液的脚腕此刻竟然传来了一阵酸麻,突然有些不听使唤! 就在这稍一迟疑的档口,离我最近的那只尸怪五官一阵蠕动,嘴唇拉着黏线一张,灰白的“水蛭长舌”带着黏液从里面猝然蹿出,张合着布满利齿的口洞向我猛蹿而来。于此同时,它那两只镰刀形的灰白怪手,也如捕食的螳螂一般,狠狠的向我猛力刨下。 我脚下用力狠蹬地面,身体在平台上忽然后搓。两只“镰刀手”便在此时呼啸而至,“叮”的一声就剁在了石质的地面上,溅起了颗颗碎石。而那微带寒光的刃口,离我的双腿只差毫厘! 怪手的攻击虽然被我侥幸避开,然而危机却并未过去! 那条“水蛭长舌”的进攻紧跟而至,怪手的突刺才刚落空,它便已然蹿到了我的胸口! 性命危在旦夕,我丝毫不敢迟疑,拼尽自己全部的反应能力,像抓毒蛇一样一把掏住了这条阴毒的长舌,将它的利齿死死地卡在了胸前一寸之地。紧接着,我手中的短刀极速上撩,一刀就将它截断。 大量腥臭的汁液瞬间涌出,直接浸染了我的前臂,那只尸怪一声尖叫,随后便像在地上行走的长臂猿一般,用钉在地上的“镰刀手”用力一支,双脚离地就往前跳了一步。脚一落地,它的怪手就向风车一样,十分违背生物结构的从身后直接抡了起来,再次向我猛剁而下。 这一番电光火石般的交手已是让我出尽全力,时至此刻,我已然没了躲避方法,眼见就要血溅当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黝黑的枪管突然从我脸侧伸出,一声爆裂的闷响当即在耳边响起。那只尸怪被凶猛的散弹冲击力直接掀翻,胸口喷溅着大量汁液仰倒在地,挣扎了几下,随后便慢慢爬了起来。 “姥姥的!小爷我就不信弄不死你!” 燕道杰见状恨恨的骂了一句,红着眼冲了上去。他抬起枪口冲着尸怪的前胸不断猛轰,直把它打得汁液乱溅,尖叫连连,上半身眼见就要碎裂。 我拖着已经麻木的腿和正在麻木的手臂费力地站起了身,还没等我的脚步立稳,另一只尸怪扭着身体就向我扑了过来。我见状赶忙狠咬舌尖,强打精神准备与它生死相搏。就在此时,刚才去查看另一侧阶梯的阮玉终于冲到了我的身边,抬手就是一个三连点射,直接就将那尸怪的脑袋打爆。随后又是一同连射,将那挣扎的尸怪压制在了地上。 “我草!小心!” 正当我心下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燕道杰一声带着惊恐的喊声突然传入了我的耳中。我扭头一看,一道透骨的寒流直接就从脚底蹿上了头顶,让我本就不长的头发瞬间根根乍立! 只见一只拖着长尾的怪虫正从倒地的尸怪下面蹿出,摆动着数目众多的尖利虫足,飞快的向着这边爬动! 这只怪虫的体形超过篮球,分成两段的甲壳形似钢盔。甲壳的前端有个弧形的凹陷,三只血红的眼睛呈品字形分布,好似玻璃球一样嵌在凹陷的正中。 眼球的下面是一张份外狰狞的口器,两只尖锐的长颚犹如铁质的钳子一般,微微闪着寒光。“钳子”正中则是一条不断蠕动的长舌,尖端部分已然断裂,到处喷洒着汁液。 怪虫的行进速度极快,就在我侧头看到它的这一瞬间,它离阮玉的距离已然不远,闪着寒光的长颚不断开合,直指阮玉的长腿! “小玉!闪!” 我暴吼一声,猛力将手中的短刀甩向怪虫,随即拖着不太听话的小腿向她赶去。 短刀带着呼啸在空中一闪而逝,“卟”的一声刺入了怪虫的甲壳。巨大的冲力将它的身体瞬间打飞,以毫厘之差拯救了阮玉马上就要被咬上的小腿。 燕道杰此时也已冲至身前,抬手便是几枪直轰倒在地上的怪虫。那怪虫不断尖叫,甲壳被子弹打得碎裂飞溅,大量腥臭的汁液喷涌而出,翻倒在地就没了声息,只剩一些虫足仍在微微抽搐。 众人惊魂未定,口中不停地剧烈喘息。恰在此刻,那只被我们忽略了的尸怪却是已然蹿到了阮玉面前,长舌猝然甩向她的面孔。 这一幕当真是看得我心胆俱裂,虎吼一声扑上前去,一把抓住那条恶心的长舌,用尽全身力量将尸怪拖倒,随即猛扑上去压住了它的“镰刀长手”,将它俯卧向下压在了地上! “三爷!开枪!!” 我冲着燕道杰大声喊道。这尸怪的力量着实不小,猛力挣动了几下就险些把我甩下去。它身上的黏液也好想带有麻痹作用,皮肤接触到的地方已经开始发麻,像刚才的小腿和前臂一般逐渐开始不听使唤。 燕道杰一步跨到我身前,将枪管顶在尸怪背后的甲壳上猛地扣动了扳机。“嘭”的一声闷响,仿若压扁钢盔一般的甲壳当即碎裂,一股浓郁的腥臭随着飞溅的黄色黏液四散于空中,差点儿让我当场吐了出来。尸怪猛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即瘫软于地,再无声息。 我松开了手向后仰倒,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着。身上数个地方不断传出阵阵酸麻,虽然不至完全动弹不了,但多少也有些行动不便。燕道杰蹭了蹭鼻子,举枪冲着尸怪的背后又开了一枪,随后便走过来拉着我的衣领把我拖到了一边。 “老七,怎么样?伤哪了?” “没伤到,就是手脚有点儿麻,那些黏液可能有毒。” 燕道杰闻言赶忙撸开我的衣袖,小心地检查一会儿之后,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肤色没变,也没有起斑点,应该不是毒。你什么感觉?能动么?” 我坐起了身,挥着胳膊说道:“有点儿酸麻,行动没问题,就是有点儿不太听话,就像喝多了之后的感觉。嗯……好像有些减弱了,比刚才又轻了不少。” “嗯……可能是尸怪身上带的巫术秘药,我不是和你说过么,培养他们的那个罐子里装的就是这玩意儿。二弟妹,别用手拔刀,那虫子身上的黏汤儿是麻醉剂,你要碰了就得跟你爷们一个模样了!这事儿可不带玩儿情侣套的啊!” 正要拿回短刀的阮玉闻言便没敢再碰,扭头瞪了他一眼,随即冲着正要过来的小芊喊了一句。 小芊一听,立马转身又走了回去,不过一会儿就拿着三副有些破旧的手套返回,说道:“这东西真恶心!还真跟生化武器似的,碰都不能碰啊。还好刚才那堆背包上搭着几副手套……” “呯!呯!呯!” 三声突然出现的枪响打断了她的话,正是阮玉习惯的三连点射! 我急忙扭头向她看去,只见阶梯处竟然又爬上了两只尸怪,其中一只已经被她打爆脑袋滚了下去,另一只却正在张牙舞爪的向她猛扑,灰白的长舌正不断的在身前甩来甩去! 燕道杰见状赶忙提枪冲上,一枪就把那只尸怪轰飞。我连忙拿过手套戴好,挥手示意小芊躲好,随即挣扎着站起,抽回虫尸上的短刀就向他们赶去。 行至平台边缘向下一看,我的心便像猛然被塞了一个巨大的冰坨子一样,又冷又沉的直往下坠! 只见那长长的石阶之上正有数只灰白色的尸怪正在往上攀爬,早先被我踹下去的余倩也在其中,一双混沌的眼睛正在直直地盯着我们。 想想尸怪那种可以极大减低子弹攻击力的身体以及我仍旧有些酸麻的手脚,我的心中不由阵阵叫苦。虽然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燕三爷的猜测,我们也确实消灭了两只尸怪,但是这种东西不能近战,远攻也是极其费力,要想攻击到背后的虫子,着实需要一番苦战。眼下这些尸怪数目不少,只凭我们三人恐怕有点力不从心。况且,我们的装备丢失了大半,所剩的子弹已然不多,就算体力撑得住,弹药也很难扛得住。 想到此处,我心中已然定下了“避免硬拼”的基准,随即扭头看向阮玉,问道:“小玉,对面石阶那边什么情况?” “没来得急细看,只是拿望远镜粗略扫了几眼。石阶的尽头直通巨树根部,那里有座半开的石门,看来可以进去,就是不知道关不关得上。” 我跺跺脚,感觉麻痹感已经所剩不多,大可正常行动无碍,于是说道:“就算关不上也能减少直面尸怪的数量,比在这儿打起来有利的多!小玉,你带小芊他们先往巨树那边跑,我和三哥冲一轮,想办法把这些尸怪踹下去争取点时间。” 定下计划,众人立马开始执行。阮玉转身向后,组织小芊他们跑下背后的石阶。我和燕道杰则是整了整武器,紧盯着越来越近的尸怪群,随即猛地暴吼一声,向着它们直扑而去! 第四十二章 纵目人冢 “轰!轰!” 暴烈的轰鸣在耳边不住响起。我们刚刚冲到尸怪群面前,燕道杰便端着猎枪对前排的尸怪展开了攻击。 燕三爷的射击能力果然不是吹的,竟然用散弹枪打出了近似点射的效果。他极力控制着枪口的位置,尽量攻击尸怪的头部,不少凝胶般的脑袋便在这轮攻击中炸裂开来,导致这些尸怪直接倒地,挣扎着一时难以爬起。 眼前的情况让我心中不由暗自欣喜,虽然我不清楚这种东西到底是不是靠眼睛视物的,但是根据我们的经验来看,无头的尸怪相比起完整的来说总要好对付一些。 心中思量,我的脚下却丝毫没有犹豫。燕道杰的射击刚刚结束,我便冲到了倒地的尸怪面前,猛力起脚将它们踢下阶梯。 自打胸口的双鱼项链将我从幻境中唤醒,每当我发力的时候,体内总有一股微弱的热流出现,快速地涌向行动的肢体,将我的力量和反应速度增强数倍。形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我还没腾出功夫细想,不过暂时来说肯定是一件好事。这种提升不但让我打斗起来犀利了不少,就是一些以前难以做出的肢体动作,现在竟然也是信手拈来,顺畅无比,真真中描述的内功一般神奇! 我这边像足球前锋一样连连起脚抽射,燕三爷自然也没闲着。将前排尸怪基本扫倒的他根本没上子弹,顺手带上刚才小芊拿来的手套,将猎枪反握当成棍子,像打棒球一样冲着尸怪的脑袋开始了猛抡。 这石阶的坡度十分陡峭,但是每级阶梯的石面倒是很宽。我们站立于尸怪群的上方,地势上本身就占着便宜,再加上这群怪物的攻击虽然凌厉,但是移动速度着实缓慢。在我们这两个“体育健将”般的猛烈攻击之下,包括那个不知道是否还有思维的余倩在内,这群尸怪在一时间全都成了“白色肉球”,叽哩咕噜的接连滚下了阶梯。 这段搏斗的目的不在伤敌,只求拖延时间,所以我们的压力比前几次遭遇的时候轻了许多。不过,由于尸怪的数量确实不少,这一番激烈的打斗下来,依然累的我们直喘粗气,浑身大汗淋漓。 眼见着远处的尸怪又开始挣扎着往上攀爬,我和燕道杰不敢再有迟疑,转身就跑上了平台,随即蹿下对面的石阶,向着阮玉他们追去。 逃跑这事儿总是上行难,下行易。就在我们与尸怪群搏斗的这几分钟里,阮玉他们差不多都已经跑到了阶梯尾端。同样的人行走同样的长度,用时竟然差了几倍不止,除了上下方式导致的差异之外,我想逃生的本能才是造成这一情况的根本原因。因为,我模模糊糊的看到,就连神志不清的莫教授此时也不再用人背负,而是在杜秘书的搀扶下努力地跑着,如此一来这队伍的速度自然是快了不少。 没用多久,我和燕道杰便追上了他们。阮玉眼见我们没受什么损伤,淡淡一笑,随即便招呼众人向着半开的石门跑去。 这石门的门洞呈拱形,总体高度大概七米上下,宽度也有五米左右,乍眼看去,很有一股威严的气势。两扇雕满繁复花纹的门板矗立在门洞内测,一扇固定,另一扇打开了一道一人宽度的缝隙,众人正从此处鱼贯而入。 我走在队伍最后,警觉的回头看着石阶,眼见没有尸怪的身影这才回身进了石门。伸手试了试,这扇厚度约有一掌的石门看来十分厚重,但是推起来却不是很费力,也不知道当年的古人是使用怎样的工艺安装,才能让如此重量的石门开关自如。 推合了门缝,我看着石门上满布的裂纹,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刚打算回身寻找些东西把门顶住加固,一阵惊恐的抽气声便从身后突然传出,其中还夹杂着枪械上膛的声响! 我心中一紧,立马抽刀回身打算看个究竟。没想到这一动作带给我的却是一种说不出滋味的震惊,以及一份深深的恐惧。 面前是一个圆柱形的巨大空间,上部的侧壁上有着不少透着天光的孔洞,将整个大厅映照的一片光明。一个硕大的铜鼎正摆在大厅的正中心,半数的天光集中照射在它的上面,让它看起来愈加有一种可吞天下的气势。 这铜鼎造型怪异,初看形似圆锅,仔细一看又有点儿像是一个倒置的俄罗斯拱顶,与通常见到的古代铜鼎有着不小的区别。鼎的表面刻着无数线条和符文,正中心则是一个凸刻浮雕,所刻之物正是我们在小湖石门处见过的“纵目人”面具。鼎口有着一圈铜环,各自连着一根锁链,不过已然断裂,也不知道本来的作用是什么。它的下面则是一个三足铜座,每足之上都刻着一个面相凶狠的怪兽,两足朝向门口,另外一足则正对着大厅的最深处,也是阮玉等人的枪口所指之地。 那里坐着一个人,或者说,那应该是一个人。 他的身形高大异常,即使是坐着也在两米开外,仿佛西方神话中的“泰坦”巨人从书本里跑了出来一般。 他的皮肤灰白,没有一丝血色,一件残破的黑色长袍正披在这大片的灰白之上,形成了一种分外刺眼的对比。他的头上没有任何毛发,白的近似透明的脸皮上有着一层和尸怪一样的黏膜,隐隐透着水光。光秃的眉骨下面则是一双瞳孔竖立的血红眼睛,与曾经见过的“血徒8号”极其类似。 不过,这个巨人的眼睛比“血徒”更加让人心底发寒,因为他的眼睛不只一双,那光秃的额头正中竟然还生着一只竖眼!这三只怪异的血眼闪着仿若毒蛇一般的阴狠凶芒,此刻正在一眨不眨地紧紧盯视我们,仿佛打算伺机而动! 有人说:恐惧来自于未知。 此刻的我忽然觉得这句话十分正确。因为,这突然出现的类人生物所带来的惊惧,似乎比那些虫子更能让人害怕。 众人紧张的与这三眼巨人默默对峙,就连呼吸声都不敢过大,生怕一个响动就会激起冲突,以至不得不面对这个我们完全不了解的巨大生物。 压抑的等了许久,三眼巨人除了凶狠的瞪视我们之外,始终没有其他动作,甚至连眼球都没转动过。我疑惑的向燕道杰他们打了个手势,随即便拎着短刀小心翼翼的向着他靠了过去。 走近一看,这巨人的体形更加让人深感压迫。我这将近一米八的身高竟然只能平视他的胸口,更何况,他还是坐着的!可以想象,这家伙要是站起来估计得有五六米了! 看着他那和我整个身体差不多粗细的胳膊,我体内的心肝不由一阵猛颤,冷汗不自觉的就打湿了后背的衣服。 吞了吞口水,我谨慎的在这巨人面前左右晃了几步。眼见着他的眼珠依旧直瞪前方,丝毫没有动弹,这才小心翼翼地贴近了他的身边。 我用脚轻轻踹了下他的小腿,回弹力道的僵硬感让我皱起了眉,大着胆子将手探到他的鼻下,发现呼吸全无,原来只是一具保存完好,形似活人的尸体而已。 探明了正身,我心下不由松了一口气。但是,想到他那和尸怪颇为相似的皮肤,我还是小心的用刀将他从椅背支开,检查了一下他的后背。眼见没有那种形似钢盔的怪虫之后,我这才放心的向燕道杰等人招呼了一声,随即转向巨人所坐的石椅背后检查。 转过石椅,我这才刚放松了一下的心脏立马又紧了起来! 一面仅容一人出入的怪异“镜墙”静静地杵在那里,表面那种形似水银的怪异物质正形成一个漩涡不住的流动。我见状赶忙伸手扣住石椅的后背,小心的盯了一会儿“镜墙”,感觉并无异样之后这才放开手,打算靠近检查。 “姥姥的!怎么又是这玩意儿!” 正在此时,燕道杰的叫喊惊得我浑身一抖,急忙拎刀闪过椅背冲了过去。定睛一看,燕三爷正有些吊儿郎当的扛着猎枪,站在巨人面前不住地上下打量,嘴里啧啧有声的感叹着。 我扭头看了看巨人,眼见和刚才并无区别,急速的心跳这才缓了下来,开口埋怨道:“三爷!咱能不一惊一乍的不?这破城里面本来怪东西就多,我这心脏一会儿松一会儿紧的,都快成了高压泵了,再多来几次非得罢工不可!您这儿又是怎么了?喊什么啊?” “嘿嘿!七爷!涨涨缩缩的那叫有氧运动!放心吧,非但不能让你那小心脏罢工,还能增强机能呐!我是看这巨人的眼睛长的怪啊,你没觉得这长法和那咱们刚才干掉那只‘控尸蟜’有点像?” 我闻言抬起了头,盯着那呈“品”字形分布的三只血眼看了半天,发现不管是排列方式,还是那种好似玻璃球一样的质感,确实和那种怪虫的眼睛极为相似,只是大小不同而已。 想到怪虫,我便猛然想起了那两扇布满裂痕的石门。于是赶忙将这巨人的一干疑问扔在了一边,招呼燕道杰一起搜索大厅,打算找个什么东西先把门顶上再说其他。毕竟,这个巨人只是尸体,暂时并无危险,可那堆尸怪要是冲了进来问题可就大了,搞不好我们就得玩儿完。 这个大厅十分空旷,我和燕道杰绕着圈找了半天,除了正中的铜鼎和坐着怪人的石座,竟连一块大点的石块都没找到。仿佛这个宽大高挑的圆柱形大厅,就是为了放置这两样东西而单独建造的一般。当然,石座背后的小型“镜墙”不能算在此列,不过那东西对我们现在的情况也没有什么作用,不提也罢。 实在没有办法的我们只好打起了这两件物品的主意。首先试了试坐着巨人的石座,还没等燕道杰琢磨怎么把这巨人搬走,我便摇着头放弃了搬动石座的想法。原因无他,只因我在检查石座的时候,发现座底和地面的连接处竟然是一个圆角,而且没有任何缝隙。这就意味着这个巨大石座和地面是用一块石头雕出来的,根本不可能搬动。 燕道杰蹲下身子仔细瞧了一会儿,扭头又看了看地面每一块起码都有二十平米的巨大六角形石板,不由沮丧的站起了身,摸着脑袋不住叹气。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便向大厅正中的铜鼎走去。这形似大锅的铜鼎在我心里其实才是首选,一来它的四周有锁链可以借力,再者它底部的圆弧造型也能让搬动的时候更加容易。 我走到铜鼎旁边抓住锁链试了试,虽然感觉这铜鼎颇为沉重,但是仗着体内那股暖流的帮助,我还是觉得自己可以拉得动它,于是便站稳了脚步,随即一声暴喝便拉动了锁链。 布满铜锈的链条当即绷得笔直,铜鼎的底座虽是纹丝不动,但是犹如大锅一般的鼎身却是禁不住我的扯动,慢慢地开始向前滑动。 “哐当”一声巨响,铜鼎顿时翻倒在地,将地面的石板砸出了不少裂纹。 我心中一喜,赶忙拖动锁链朝着石门走去,铜鼎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在地面上磨出了数道白色的划痕,随着我的行动缓缓滑向石门。 燕道杰见状赶忙跑了过来,拖起另一根锁链和我一起把铜鼎拖到了门口。才刚停下歇了口气,他便甩着胳膊嚷嚷道:“姥姥的!七爷!咱回去别干侦探了行不?咱去参加奥运吧!我瞧您现在这把子力气要是去玩儿个铅球嘛的,别人儿那是立马都得歇菜!别说场地里那点儿距离了,您这要是乐意,直接扔到观众席上我看都跟玩儿似得!” “三爷!您又给我换职业啦?我看咱回去是别干侦探了,以您这天份,咱俩回去弄个职业中介得了,那才是一定得火!” 我看了一眼闲着没事儿就得给我换个职业的“中介三爷”,随口扔了一句“片汤话儿”就没再理他。使劲推了一把铜鼎,将它在石门上顶得死死,我心中的紧绷感这才轻松了不少。 刚想检查一下石门,身后便传来了阮玉的呼唤。回身一看,刚才跑去查看“镜墙”的阮玉和小芊正向着我走来。行至身前站定,这二女相互对视了一眼,小芊便咬咬嘴唇张开了嘴,说出了一句让我瞬间汗毛直立的话。 “大木头,我觉得那会儿咱们经历的‘幻境’,也许……是真的!” 第四十三章 时空交错 昏暗老旧的木质走廊,时隐时现的白色鬼影,不知所求的神秘伊姐,以及自己那恐怖的做鬼经历…… 这一切诡异的事件皆尽发生在那个恐怖的噩梦里,仿佛怨灵一般始终对我纠缠不休。 曾经,没有过去记忆的我以为它真的发生过,甚至还神经质的在自己身上到处找寻梦中那种被开膛破肚的痕迹。后来,我把它当成了一种不知原因的噩梦,渐渐淡忘。直到在那半圆形的房间里再次回到那个通道,惊恐万分的我差点儿以为那一切是真的,无限的恐惧险些让我失去了求生的勇气,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好在胸口的双鱼项链用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将我唤醒,这才发现那一切只是幻境而已。没想到,在我刚把这份恐惧放下没有多久的时候,同样经历过“镜墙”幻境的小芊竟然告诉我那一切可能是真的! 这说法当即便让我的心脏狠狠的抽动了几下,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攥紧了一般,不住传来阵阵带着冰冷的刺痛! “说,”心中不住肆虐的恐惧感让我的嗓音极度沙哑,已然不似人声。为了不吓到她们,我只好缩减了话里所用的词语。 “是这样,刚才我和小玉姐一起去看后面的那个‘镜墙’。我觉得那种漩涡的样子还有外框的门形十分眼熟,忽然就想起那种造型很像一些游戏里的传送门。我这一说,小玉姐也觉得很像……” “嗯,确实挺像的,”旁边的阮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一般来说,这种传送门的概念都是代表时空穿梭,所以我就和小芊讨论了几句刚才遇到的那种幻境,没想到……” 阮玉扭头看了看小芊。小芊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说道:“那会儿在‘镜墙’的时候,我看到场景是咱们公司,你说……嗯……反正就是叫我出去,我当时猛地往起一站,手边好像是碰到了印泥。我们这一说道‘幻境’还有‘时空传送’的事儿,我就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结果……” 小芊说着便把手伸到了我的眼前,雪白的手掌正在不停地颤抖。我定睛一看,额头上不由自主的就冒出了一层极度冰冷的白毛汗。只见小芊的袖口边缘正有一道淡淡红痕,仿佛染血的镰刀一般正在向我展示着狰狞的弧度! 我极力压抑着心中不住翻滚的恐惧,伸出手在那痕迹上擦了擦,随后放到鼻子下面一闻…… 心跳,霎时如雷!震得我的耳膜似乎都在隐隐生疼! 一股淡淡的油墨味道正在鼻端萦绕,这种味道每次签合同的时候都会闻到,熟悉得在日常生活中根本都不会去注意。可是,在此时此刻,在这座神秘的古城里,这种味道便像魔鬼宫殿里燃烧的迷香一般,让我的大脑禁不住涌上阵阵眩晕。 这抹并未干涸的痕迹不可能是小芊来到这里之前沾到的,而这历史超过六千年的古城里更不可能出现商用印泥!唯一能够解释这种情况的,只能是一个荒谬离奇,还透着无限恐惧的答案——先前我们经历的“幻境”,是真的! “姥姥的!不会这么邪吧?”燕道杰沾了一点儿小芊袖口的油墨,放在鼻端闻了闻,沉声说道:“鬼,我常见。不过,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干我们这行儿的有很多不能打破的规矩!除了那些本身就想玩儿命捞钱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招魂’就是我们的第一铁律!我爷爷……咽气之后我就再没见过。我以为,他走之后我做的一切已经可以让他原谅我了,没想到……” 他低下了头,一丝刻骨的哀伤从他身上飘起,似乎在一瞬间就抽走了他所有的生气,让他魁梧的身材霎时就佝偻了起来。 我看了看众人都有些惨白的脸,赶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忖一番之后,说道:“三哥!精神点儿!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刚才小芊的幻境里出现的是我,而当时我遇到的幻境却是我常做的那个噩梦,并没有和小芊遇到的场景重合。同一时间不可能出现两个我,就算当时我们看到的场景是由什么‘时空穿梭’带来的真实场景,那些人物也肯定不是真的!况且,我们还不能确定那些场景是不是真的……” 我看了看曾在幻境中触摸过木质墙壁的手指,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指甲的缝隙里仍旧存留着一些散碎的棕色木屑,那本来柔软细微的粉末颗粒,在此刻看来却像是一个个巨大的石球,压紧了我的心脏,也死死地堵住了我的咽喉! 如果,那条阴暗的走廊是真实的,那么,我梦中的那一切又是否真的发生过?伊姐是谁?那些白影又是谁?那座木质的“鬼屋”到底在哪里?而在梦中被开膛破肚的我,为何如今还活着?!我到底是谁?!! 成堆的疑问夹杂着巨大的恐惧,仿佛拆楼用的铁球一般不住抡向我的胸口,砸得我心口发闷,头晕目眩! 正在此时,身边的燕道杰却猛然拍了我一巴掌,大声嚷嚷道:“姥姥!都别想了!老七说的对,就算场景是真的,那些人也是假的!老太爷当年走的时候,虽说没开口留下什么原谅我的话,不过还是把‘金犼令’交到了我手里!这比什么话都管用!管他什么时不时空,穿不穿梭的,我还太空梭呢!老七这身子骨现在比‘奥特曼’还猛,就算跑来几只‘小怪兽’咱也能给丫办了!没嘛可怕的!” 我们这队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个脑子转的都不慢。就算是平时有点迷糊的小芊,真要动起脑子来那也不是善茬儿,要不然也不会二十五岁不到就快博士毕业了。 燕道杰的话在我们听来只能算是打气,毕竟这些事情里有太多的谜题没有解开,让众人立马就放下心结显然不太现实。不过,他拍在我肩头的手倒是打醒了我,现在这个时候确实多想无益,赶快寻路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首要任务。 常年主持刑侦工作的阮玉显然比较容易冷静,这会儿的脸色已然恢复了不少,“阿生的分析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时空交错’这件事儿的可能性很大!虽然这事儿太过超脱常理,但是我们最近遇到的超常事件也不算少了,多了这一个也不新鲜。我们必须得小心,那个‘镜墙’还是不碰为妙。我怀疑江威就是因此而死的!” “哦?你发现了什么?”我惊讶的问道。 阮玉的话霎时引动了大家的好奇,众人当即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等待她的解释。江威的死状异常离奇,死因更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由于他肢体错位这件事儿太过诡异,众人连讨论都不知道如何开头,于是也只好把疑惑埋在了心里,谁都没再提起。此时阮玉忽然提出这件事儿,显然是心中有了什么想法或是发现了什么,自然让众人本就难以压抑的疑惑再度躁动了起来。 “嗯……具体的证据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有个想法。你们有没有看过一部叫《苍蝇人》的电影?” 阮玉问完之后扫视了一圈,眼见我们都在摇头,便没在耽搁,接着说道:“是一部老片子了,科幻类的。讲的是一个科学家认为宇宙中的所有物体都是由微小的粒子组成,于是就开始研究空间传送。最开始他拿物品做实验,后来是动物,都成功了。他便打算实验人类,自己脱了衣服就进了传送仓。实验成功了,可是却发生了一个他没有想到的意外。一只苍蝇在他进入传送仓的时候一起进去了,可是他并不知道,依旧沉浸在试验成功的喜悦之中。后来,他开始逐渐变异,体内混合的‘苍蝇粒子’开始在他身上体现,慢慢的变成了一个扭曲的怪物……” “你的意思是说,这种‘镜墙’也是类似的东西?江威在里面不知道做了什么,所以被传出来的时候才是肢体错位的?可是……为什么莫教授他们没事?” 我扭头甩了一眼靠在墙边休息的众人,摸着下巴思考着。听他们讲述“镜墙”时的那种感觉又再度涌起,模模糊糊的,仿佛是就要浮出水面的气泡一般。 “啊,对了!”小芊突然蹦出的喊声打破了这个气泡,让眼见就要浮出水面的答案再度从指尖溜走。 我无奈的看着她,说道:“小叮当,你怎么和三哥学的一惊一乍的!又怎么了?” “有件事儿忘了说了,刚才我看那个三眼巨人,忽然间就想起了一个人!你们还记不记得?教授最开始来找我们的时候曾经说过,那个东汉玉简上面写着这座古城的控制者是一个叫‘蚕丛’的人,教授还猜测这个人可能就是古蜀王。我记得《华阳国志·蜀志》中对‘蚕丛’的描写是,‘有蜀侯蚕丛,其目纵,始称王’。考古界一般都认为三星堆的‘纵目人铜像’就是他的神像,并且认为那种前突的柱形眼睛就是‘纵目’的一种夸张表现。可是……我刚才看着那巨人的三眼,忽然就多了一个想法。‘纵’这个字的字意本身就有‘竖、直’的意思,所谓的‘其目纵’,会不会说的是那巨人额头的那种竖眼?而这个人,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蚕丛’?毕竟这棵极可能代表‘建木神树’的巨树在古蜀人的文明里太过重要,能够坐在这里唯一座椅上的人,必定是这个城市的王者!” “嗯……这些史实我不太懂,但是我记得三星堆博物馆的导游也说过《华阳国志》里的那句话。莫老是什么看法?” “教授他……唉!”小芊的话只说了一半,随后叹着气指点了一下david刘他们休息的地方,脸上满是担心。 我扭头看去,只见莫教授正神情呆滞的靠在墙壁上,仰着脑袋愣愣的看着天顶,显然无法再发表什么考古意见。 “大弟妹,说起‘蚕丛’这个人,我还有件事儿忘了说,”燕道杰在旁边插上了话,“早先咱们决定过来的时候,我听老七讲了个大概,当时就觉得这个怪名儿有点儿耳熟。后来回去查了一下家里的古籍,发现以前有个著名的‘男巫’部落首领也叫这个名儿。这个人据说曾经是‘蚩尤’的手下,涿鹿之战之后便没了影儿。如果按照大弟妹的说法,那个长了三只眼睛的大个儿还真可能就是他。‘男巫’这一行儿最擅长的就是傀儡术和蛊术了,人家个个都是玩儿虫子的行家!这古城里这么多虫子……” “啊?这……历史上没有记载啊!不过‘蚕丛’这个人倒还真是养虫子出身的。根据一些史书记载,这个人是华夏第一个把野蚕变为家养的,可以说是因为养蚕起的家!” “嘿!我们这一门传下来的东西都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史书能有记载才怪了!你太年轻了,小鬼!我跟你说啊……” “停!三哥,小芊,咱们全都停止讲座!”眼见这不着调的二位开始偏离话题,我连忙揽过话头。 蹲下身子检查起了铜鼎的稳固程度,说道:“这些事儿等出去了再慢慢研究吧,咱们先把门弄安全了,然后赶紧找出路……哎?” 话才说了一半,我便被眼前的发现顶住了嗓子,后半截话直接被塞回了肚子里。先前进门的时候比较仓促,也没有时间仔细观察石门,这会儿蹲下身子检查铜鼎,却好巧不巧的看到让我甚为心惊的一幕! 石门底下的地面上,有着两条淡淡的开门擦痕。虽然不太明显,但是我的职业能力还是第一时间就让我看出了这两条痕迹的不同之处。 这……应该是两次开门留下的!这意味着这个地方在不久之前就有人进来过,而我们来时石门那半开的状态,极可能就是这个进来的人留下的! “哐!哐!哐!” 正当我心中纳罕不已的时候,几声巨大的敲门声突然传了出来! 我震惊地看着石门。那些被震得簌簌下落的灰尘,仿佛从空中直接落到了我的心里一般,瞬间便积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在这座除了我们已然没有活人的古城里…… 是谁,在敲门?! 第四十四章 生死相搏 石门在不停地抖动。 砸门的“哐哐”声混杂着“吱吱”的尖叫声正透过厚重的石门传进室内,仿佛突然出现在背后的黑手一般,将我的心瞬间推落悬崖,直落九幽! “姥姥的!那堆虫子追上来了!”燕道杰一步跨到门边,看了一眼情况马上拎起装着弹药的背包,开始快速的给猎枪填装子弹。 我看着石门上那些正在不住扩大的裂痕,心中不由暗暗叫苦。本以为这厚度比手掌还要宽些的石门可以顶住尸怪的攻击,没想到这才被它们砸了一会儿,门上的裂痕眼见着就有了蔓延的趋势,看来也是撑不了多久。一旦石门被攻破,直接在室内和这些十分抗打的尸怪开战,显然对我们不利。 我紧蹙着眉头,双眼不住打量这个空旷的大厅,脑中飞快地思考着对策。忽然,顶在门上的巨大铜鼎给我提了醒,一个巧妙地歼敌方案瞬间蹿出了我的脑海。 “这石门看样子顶不了多久,不过这门毕竟厚度惊人,以那些尸怪的力量来看,我估计它们最多也就是顺着这些裂纹弄出个洞,想要全部破坏应该不太可能……” 我看了看石门上的裂痕分布,接着说道:“我估计洞不会太大,门下面有铜鼎撑着,应该不会打开,这样的话每次进来的尸怪就不会太多。一会儿我们这样,三哥,你拿好子弹,躲在铜鼎和石门之间的缝子里,我和小玉在这边做诱饵。小玉,尸怪一进来你就尽量瞄着脑袋打,节省子弹。打爆一个,我就想办法把它踹到三哥那边,然后三哥就直接攻击尸怪后背的虫子……” “哐当!” 话还没有说完,一块巴掌大的石块突然从石门上掉了下来,在门下的铜鼎中砸出了不住回响的嗡鸣。紧接着,一只裹满黏液的灰白色“镰刀手”从那孔洞里伸了出来,不停的四处乱挥。 “小芊!带着教授他们躲远点儿!三哥!小玉!行动!” 我大吼一声就冲了上去,飞身跨进铜鼎内部。看准机会提起短刀,奋力砍向那只怪手。 “噗”的一声闷响,灰白色的手臂应声而断,拖着淡黄色的汁液掉在了铜鼎里。门外的尸怪当即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断臂立马收了回去。紧接着,石门开始更加剧烈的震动起来,尸怪们的叫声透过正在不住扩大的孔洞传了进来,一时倍显刺耳! “哗啦!哗啦!” “吱~~~!” 碎石不断飞出,石门的孔洞转瞬间就已经扩大到了一人大小。一只浑身淌着黏液的尸怪从洞中钻了过来,嘶声尖叫一声,猛地甩出“水蛭长舌”向我攻来! 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霎时直扑面门,我赶忙翻身跳出铜鼎,回手抽出刀鞘当成短棍将长舌抽偏,随即一刀上撩,就将那布满利齿的口洞切了下来。 燕道杰在此时也已冲至门边,抬手就向尖叫不已的尸怪开了一枪,而后猛冲几步接近洞口,顶着尸怪连轰几下,直接将它打了出去。 尸怪飞出的黏液还未落地,另外两只便瞬间扑至洞前,甩着长舌死命往里钻。不过控制尸怪的虫子显然智商不高,这两只尸怪近乎同步的动作,却让它们一起卡在了洞里,一时挣扎不出。 我见状大喜,赶忙招呼一声便迅速向后退去。燕道杰闻声而动,枪口几乎顶在尸怪的身上连连扣动扳机,立马将这两只尸怪打得残破不堪,汁液飞溅。随后,他身形一动,一个利落的前铲就滑到了铜鼎下面,补着子弹准备开始执行我定下的计划。 砸门的声音小了很多,这种被虫子控制的尸怪基本不会思考,只会遵循猎食的本能。眼见石门上的孔洞可以爬入,它们便一窝蜂的聚在洞口玩命往里钻,以至时不时的就会有几只同时钻入的家伙卡在那里,将入口完全堵死,就算偶尔钻过来一只,它身后的孔洞也会立马又被堵上。 这种情况自然对我们极其有利,众人赶忙压住欣喜,遵照定计开始消灭尸怪。 阮玉的点射极为精准,在立定射击的情况下几乎可以枪枪命中头部。不过,由于这些尸怪体质特殊,覆在皮肉之外的黏膜着实让子弹的攻击力降得极低,就算阮玉打得准,往往也需要连开三枪才能将尸怪的头颅打爆。好在尸怪能进来的数目不多,可以从容应对的我们暂时倒是没什么压力。 阮玉每将一只尸怪爆头,我就会马上冲上去,手中短刀翻飞不停,尽量趁着尸怪头部受创的机会攻击那条最具威胁的长舌。紧接着,我便捡个机会猛力把它踹飞,而燕道杰则会趁着它刚刚爬起的时候,全力轰击那只深植在尸怪后背的虫子。 这个方案已是尽力将我们放在了适合自己的位置,虽然构想的时间有些仓促,但是暂时还没出现什么漏洞,而且看来效果还很不错。 尸怪背后的防御力和正面简直是天差地别,作为“控制中枢”的怪虫虽然生有钢盔般的甲壳,但是其效果可和真正的钢盔相去甚远。燕道杰手里的猎枪近战威力极大,怪虫的甲壳扛不住两枪就会被打碎,随即倒地死亡。而他所处位置可以毫无压力的直攻尸怪背后,以他的射击能力自然不会脱靶。所以,没用多少时间,钻进来的尸怪就被我们消灭了七八只。 在石阶阻击尸怪的时候,我虽然没有仔细清点它们的数目,但是心中多少也有估算。包括后期变异的余倩在内,这群尸怪的总数应该不会超过十五只,而眼前被我们消灭的这些,几乎已近一半。 一直以来我们对这群尸怪都是束手无策,只能被他们逼得不住逃跑。没想到在无意间找出了应对方法,竟然在短时间之内就接连消灭了不少。这番战斗虽然也危机重重,然而这硕果累累的战果却让众人欣喜不已,就连始终压在心头的恐惧也在逐渐减弱。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咪嗖拉咪嗖,拉嗖咪哆唻……” 再次干掉一只尸怪之后,活宝三爷摇着脑袋唱起了军中小调,晃荡着身子缩回了铜鼎后面填装子弹,愣是把这紧张的战斗气氛破坏得一塌糊涂。 “哗啦!哗啦!” “哐当!” 变生肘腋之间!正当我哭笑不得的打算提醒他两句的时候,一连串爆响突然从他头上的石门处发出。紧接着,两扇石门的上半截猝然断裂,瞬间就把铜鼎拍在了下面,带起了一阵轰然巨响和大片的烟尘! “三哥!” 那砸下的石板仿佛直接拍在了我的胸口,将心脏中的全部血液瞬间压向了脑袋。我的脸当即涨得通红,额头的血管差点儿爆裂。 我暴吼一声,脚下猛力一蹬就向门口冲去。就在此时,一片接连不断的尖叫霎时响起,那还未散落的粉尘中猛地蹿出了六七个浑身灰白的身影,打头的,正是我们曾经的队友——余倩!! 我心中悚然一惊,赶忙刹住脚步扭动身形,狼狈的躲避尸怪猛劈而下的“镰刀手”。阮玉手中的92式也在此时响起,枪口不住喷出火光,当即便将一只马上就要将我扑倒的尸怪打飞了出去,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这场突然降临的遭遇战当真是危机重重,虽然体内瞬间涌出的暖流让我的动作直若兔起鹘落,然而这群尸怪的攻击也是犀利异常,丝毫不留喘息。几番激烈的交手下来,我的身上便出现了数道血痕,隐隐透出阵阵酸麻。想到曾经的那种麻痹经历,我心中不由暗自凛然,赶忙猛攻几下向后急退,打算逃出被尸怪围攻的境地。 尸怪不断的嘶声尖叫,紧跟着我的脚步追击而来。阮玉的手枪连连开火,不过,由于我和尸怪的距离太近,为了避免误伤,她的攻击难免有些束手束脚,只能尽力的拖延尸怪的进攻。 虽然她一时无法创造什么有效的战果,但是这种攻击还是给我创造了机会。我逮住时机,抬手奋力直挥,当即便砍断了一根直奔面门的长舌。我不敢恋战,趁着这稍纵即逝的空档猛然蹬地向后连跳,随即转身狂奔,利用速度的差异终于拉开了和尸怪的距离。 危机虽然暂时缓解,可是通向石门的道路却被尸怪堵死。我引着尸怪到处乱蹿,慌忙之中扭头看了一眼门口。 烟尘已经散去,两扇厚重的石门碎裂成数块大小不一的碎石,胡乱的堆在一起,将铜鼎掩埋了大半,直若一个怪异的坟墓。生死未卜的燕道杰让我心焦似火,一面和尸怪周旋,一面嘶声大喊道:“三哥!三哥!!” “我没事儿!”一声十分沉闷的喊声从碎石堆中传了出来,“姥姥的!被埋住了,先别管我。” 燕道杰的喊声让我心中稍安,略一思忖,当即便引着尸怪向三眼巨人的石座跑去,口中大喊道:“小芊!带着他们去帮三哥!” 躲在墙边的小芊立马应了一声,招呼david刘等人赶忙向门口跑去。就在此时,那些追击我的尸怪忽然顿了顿,水蛭般的长舌一阵乱甩,最后直直的指向了小芊他们的方向。紧接着,打头的余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向着小芊就扑了过去。尸怪群一阵骚动,当即四散开来,开始在大厅各处乱蹿。 我心中暗骂,急忙招呼阮玉开枪牵制,脚下一动就向小芊那里赶去。dvaid刘等人眼见着变异的余倩向他们扑去,当即惨叫一声开始四散奔逃,场面一时慌乱无比。 我大声喊着小芊,让她赶紧向阮玉靠拢。脚下丝毫不停,玩命的向着门口猛冲。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堆满碎石的门口此时竟然再次蹿出了一道身影! 这身影的动作极快,微弯着腰几步就跳上了石堆。门外的夕阳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血色,使他那佝偻的身影倍显诡异。 我定睛一看,心中登时往下一沉。这突然出现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神出鬼没、人怪难辩的乔羽!!! 第四十五章 怨灵之战 乔羽站在石堆上扫视着大厅,那头杂乱的黑发下面是一双茫然而呆滞的眼睛。 突然!这双眼中的茫然消失不见,一股深深的怨毒猛然染上了双眸。他的瞳孔一缩,口中发出一声凶残的怒吼,甩起形似弯钩的双手,跳下石堆就向david刘等人冲去。 我心中一惊,赶忙拉过小芊将她甩给阮玉,猛然蹬出一脚将追来的尸怪踹飞,随即马不停蹄的向着david刘他们跑去。 人世间的事情常常不尽人意,根本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而转移。每当你忙乱心慌的时候,通常就会有新的事情在此时出现。更加可恨的是,新出现的事情往往不会让你从忙乱中解脱,反而会让你陷入更深的混乱之中。 此刻的情形就是如此。那个神情呆滞,一直傻坐在墙边的莫教授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竟在此时突然从墙边站了起来,口中念叨着莫名的话语,直愣愣地向着乔羽走去。 这一下的行动可是捅了马蜂窝。本来就在大厅中乱蹿的尸怪忽然就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离他最近的余倩更是放弃了本要追击的小芊,尖叫一声,挥舞着尖锥般的长手就向他扑了过去。 我心中暗道糟糕,david刘等人和莫教授同时遇险,又是分隔两处,当即便让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燕道杰还在石堆下面埋着,而此时的阮玉正带着小芊不住奔逃,躲避着尸怪的追击,能去救人的只剩我自己。可是,此刻的情况让我也是分身乏术,眼见就要顾此失彼。 恰在这迫在眉睫的档口,本是扑向david刘等人的乔羽却突然刹住了脚步。紧接着,他猛地发出了一声怒吼,脚下一蹬,身形忽然转向,直奔向他迎来的莫教授蹿去。 这一下变故当真是让我始料不及,赶忙提气收腿,扭身向着他的背影猛追。 乔羽的速度极快,猛蹿几步便已到了莫教授身前,竟然和早先启动的余倩赶了个不分首尾。眼见着这两个极度怪异的生物将老教授围堵,我的心当即就沉到了谷底。 年老体衰的莫教授在早先的奔逃中就差不多耗尽了体力,随后又是心神接连受创,精神已是十分恍惚,只能在墙边呆坐。此刻虽然不知为何突然站起,但是行走起来都在不住打晃的他,显然不可能具有什么躲避攻击的能力。更何况,把他当成目标的怪物还是两只,这下恐怕是要凶多吉少! 我狠咬一口舌尖,玩命的强迫自己提升速度,心下虽然明知抢救不及,但也不能让自己放弃努力。 就在此刻,一场出乎意料的变故突然发生在了眼前! 已然蹿到莫教授身前的乔羽猛地弯腰深蹲,接着便犹如受了重压的弹簧一般暴跳而起,一个虎扑就把正将怪手捅向教授的余倩按到在地,随即提起钩子似的长手,向着余倩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狠剁。 突发的诡异情况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不由自主的就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接着便猛然惊醒,赶紧前蹿两步拉过莫教授护在了身后。 地上的两只怪物正在激烈地打斗,淡黄色的黏液和青灰色的不明液体到处飞溅。不过,体形瘦小的变异余倩显然不是乔羽的对手,几番交手下来,浑身上下就被乔羽的钩形长手砍出了数道伤口,甚至连锥形怪手都被砍断了一只。而那乔羽却是不知道究竟出现了什么变异,非但丝毫不怕尸怪体液的麻痹效果,就是被余倩捅出的伤口也在那种青灰色黏液的蠕动下慢慢地愈合,与尸怪的自愈效果很有几分相似。 “吱~~~~!!!” 一声尖叫突然从余倩口中的断舌发出,悠长而刺耳。这叫声正如我们在初遇尸怪时所听到的那声一样,让我隐隐约约的觉得像是一种召唤。还没容我细想,这叫声造成的结果就显现了出来。 整个大厅里的尸怪听到这声尖叫,立马放下了自己的目标,扭动着布满黏液的身体开始向着我们聚集! 我心中大惊,急忙弯腰扛起莫教授,不顾他的挣扎和呼喊扛着他转身就跑,终是在被尸怪合围之前,有惊无险的蹿出了包围圈。 跑到阮玉等人身边,我将教授放下交给杜秘书看顾,招呼一声阮玉,就打算回头帮助乔羽。 刚转过身没跑几步,我和阮玉就被眼前所见惊摄了心神,原本急冲的脚步不自觉地就缓了下来。 一场惊天动地的怪物大战正在我们面前的不远处上演。身手异常伶俐的乔羽此时已经放弃了倒地的余倩,绕着圈子和围在他身边的尸怪展开鏖战。 他的双臂极长,前端是两个形似兽爪的巨大弯钩。我本以为这两个弯钩像余倩一样是由原本的手变异而成,可此刻看来却全然不对。那弯钩竟是从手腕处直接生出,其下依然长着五指分离的人手。乔羽就是用这双手不断地抓住尸怪用于进攻的肢体,随后便挥动手腕的弯钩向着对手猛攻不止,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彪悍之气。 尸怪的数目虽然不少,但是行动要比乔羽迟缓的多,往往刚递出攻击就会被乔羽逮住,紧接着便会遭遇一通凶狠的劈砍。它们那种犹如水蛭般的长舌正在连连甩动,不住地缠在乔羽身上死命啃咬,不过这种攻击对于不惧麻痹黏液的他来说也是形同虚设,硬抗几下就能腾出手来将其砍断。没过多久,乔羽身边的六七只尸怪全都被他弄断了长舌,只能尖叫着用“镰刀手”向他狠劈。 这场战斗看似乔羽占了上风,不过独挡群怪的他自然也不好过。他的身上已是伤痕累累,一股股青灰色的黏液正从数目众多的伤口流出,不断地蠕动着将翻卷的皮肉拉紧,缓慢的治愈着伤口。那身本就残破不堪的衣服此时已经变成了碎布条,胡乱的搭在身上,不但暴露出了大片灰白色的皮肤,同时也露出了那只趴在他后背上的怪虫。 乔羽背后的怪虫体形超过篮球,通体颜色是一种近似透明的血红。它的甲壳分成两块,整体扁圆,仿佛是一顶被压扁的钢盔。数目众多的虫足呈辐射状向四周散开,深深的刺入了乔羽后背的皮肤之中,将皮肤撑起了一条条长短不一的棱线,仿佛多长出了数根肋骨。 这些棱线的周围是一堆纠结在一起的血管,隐隐泛着黑色,在灰白的皮肤上面倍显刺目。每当乔羽做出动作的时候,怪虫那钢盔般的主体就会微微涨缩,好似一颗挂在后背的心脏一般。与此同时,那些刺入皮肤的虫足便会发出一阵轻抖,仿佛是在操控,又仿佛是在传递着什么。 “阿生,这虫子……是‘控尸蟜’么?乔羽……也是尸怪?”阮玉拎着枪往前夸了一步,有意上去帮忙,不过又有些犹豫不决。 “不知道!看着挺像,不过颜色不对啊,咱们干掉的虫子都是黑色的,这只怎么是红的?” 我皱眉看着场中愈见激烈的“怪物大战”,紧了紧手中的刀,沉声说道:“不管乔羽是不是尸怪,以他和我们碰面的表现以及刚才救教授的举动来看,他好像还有神志。就算抛开这些不提,现在他吸引着所有的尸怪也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我们上,尽力干掉尸怪!就算他也是尸怪,最后对付他一只也比对付这六七只强得多!” 言罢我便不在多说,暴喝一声就冲了上去。阮玉也是应声而动,一边向侧面包抄跑动,一边寻找机会开枪。 有了我们这两个生力军的突然加入,战场的情势立马就出现了一面倒的架势。这些被乔羽吸引了全部精力的尸怪根本没能注意自己的背后,直接就被我和阮玉捡了大便宜。几番凶猛的攻击下来,这些尸怪便接连倒地而亡,仅剩一只独臂的尸怪和变异的余倩还在和乔羽周旋。 “小羽!小羽!” “教授!!” 正当我们打算上前解决掉残余尸怪的时候,一阵嘈杂的喊声突然从身侧传了过来。 我急忙扭头看去,只见莫教授突然像疯了一般挣脱了杜秘书的搀扶,不顾小芊的呼喊阻拦,口中大叫着就向这边冲来。正在此时,乔羽身侧的余倩猝然发出一声尖叫,向着疯跑而来的莫教授就冲了过去。正在和身前尸怪拼斗的乔羽见状一声怒吼,弯钩手臂猛砍几下脱开和尸怪的纠缠,脚下一蹬,向着余倩猛扑。 “小玉!” 我大喊一声狂冲向前,阮玉则是迅速蹿向教授,一把抱着他就滚到了一边,险而又险的躲开了余倩刺出的独臂。 紧追而至的乔羽双手猛挥,一手的弯钩狠狠刺入了余倩背后的怪虫体内,另一只弯钩则当即砍断了她的脖子,一颗圆滚滚的头颅顿时伴着猛喷而出的腥臭汁液飞在了空中。 头颅还未落地,被乔羽甩开的尸怪便扑到了他的身后,镰刀般的长手一下就剁入了那只血红的虫身之中,带着大股鲜红的液体瞬间从他的胸口穿出。乔羽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抄起砍断余倩脖颈的弯钩,朝着身后就是一通乱捅。 此时的我刚刚冲到他们身边,见状赶忙提刀猛刺。接连数刀,那尸怪背后的虫壳被我刺了个千穿百孔,一股股腥臭的淡黄色黏液从破口流了出来。尸怪抽搐了几下就向前倾倒,带着挂在手臂上的乔羽,“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世事犹如风卷云动,当真是变幻无常。原本还甚为激烈的战斗,竟然在转瞬之间便戛然而止,着实让人意料不到。 我手扶膝盖微弯着腰,大张着嘴不住的喘息,眼睛直直的盯着胸口仍在剧烈起伏的乔羽。想了一想,我便拎着刀走了过去,一刀砍断了尸怪刺在他体内的手,随即连连起脚,将尸怪和无头的余倩皆尽踢飞。 “小羽!小羽!呜~~~” 莫教授在此时跑了过来,膝盖一弯就跪在了地上,扑在乔羽身上失声痛哭。 “老……师……” 躺在地上的乔羽忽然发出了声音。我心中一颤,赶忙蹲下身子检查他的伤势。莫教授也被这声呼唤惊得止住了哭泣,抬起脑袋不断地叫着乔羽的名字。 “咳!老师……好久不见,咳咳!”乔羽用虚弱的声音说起了话,双眼之中一片清明。 “小牧!快救他!快救他啊!我求你了!求求你!!!”莫教授激动的哭喊着,死命地抓住我的手臂不住摇晃。 我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正在查看乔羽伤势的阮玉,她向我微微摇了摇头,显然得出了和我相同的答案。 站在旁边的小芊看着我们的表情便明白了什么,看了眼形状凄惨的乔羽以及坐在旁边不住哭喊的莫教授,捂着嘴低声抽泣。围在旁边的david刘和杜秘书此时也沉默地低下了头,不忍再看痛不欲生的老教授。 “老师……别哭,”乔羽伸出腕上生有弯刃的手打算握住莫教授的胳膊,伸到一半又忽然顿住了,只是用小臂轻轻的碰触了一下,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几年前……就已经死了,这些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让我……走吧……咳咳,是……解脱。” “不!!!小羽!!谁来救救他啊!!哇~啊啊~!!” “老师……时间……不多,听……我说,咳咳咳!”大股艳红的血液夹杂着青灰色的液体从他的口中涌出,堵住了他的咽喉,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我见状赶忙将他扶起靠在身上。 乔羽大声地咳了几下,伸出颤抖的手摸向腰间,说道:“这里……文明……不……属于我们,让……它埋在……历史中。拿着……逃……” 他的手在腰间掏摸了几下,随即拿出一个东西便向莫教授递了过去。然而莫教授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愣愣地看着那穿透他胸口的“镰刀手”,仿佛被将要来临的失去打碎了灵魂,浑身猛颤,神情呆滞。 乔羽的手努力向前递着,逐渐消失的生命力让他的胳膊不住摇晃,为了怕他那锋利的弯钩伤到已是失了心智的老人,我赶忙托住他的手臂,接过了他手里的物品。 东西一入手,那熟悉的形状和触感便让我的心脏一阵狂跳。急忙摊开手掌低头一看,一股难以言表的震惊霎时便堵满了胸口! 一块泛着青色的方形铜牌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正是在小湖边失窃的那块双鱼挂牌! 大团的疑问瞬间冲入了我的脑海,顿时让我有些发懵。还没等我缓过神儿来,靠在身上的乔羽就说出一句让众人大惊失色的话。 “小心……虫……小心……david……他……” 第四十六章 第十个人 乔羽,停止了呼吸。那风箱似的胸口也不再起伏。 我默默地拂上了他的眼帘,将那双直盯天顶的眼睛轻轻阖上,随即把他放置于地,站起了身。 “唦~~” 刀,缓缓地被我抽出。发出了一阵充满杀气的铮鸣。 我静静地看着站在一旁的david刘,右手将短刀提到胸口,冰冷的刃锋直指他的胸口。 david刘的面色一片惨白,额头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住地往外冒着汗珠。他战战兢兢的摇着双手向后退去,大张着嘴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站住!再动开枪了!”一声冷厉的暴喝从阮玉口中跳出,她一把将小芊扯到身后,举起手中的枪瞄向david刘。 david刘被这声暴喝吓得一阵猛颤,立马停住了脚步。看了看面色冰冷的阮玉和那指向自己的黝黑枪口,他的浑身抖如筛糠,语带哭腔的大喊道:“别!别!我不动!我不动!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哼哼,你这演技可以拿奥斯卡大奖了!少跟我装蒜!” “啊!啊!我装什么蒜啊?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阮玉冷笑,“还装!哼哼,吴浩云和你的矛盾最大吧?小湖的密道出现之后为什么全营地的人都没事,只死了他一个?还有,你从‘镜墙’那儿出来的时候,说话就遮遮掩掩的,以为我没看出来呐?” “大姐!!你都在说什么啊!那胖子是先向我挑衅的啊,再说他死的那么惨,都被弄成几块了,我哪儿有那本事啊!那个什么‘镜墙’的通道里,是因为……是因为……” “因为什么?怎么不说了?!”阮玉的柳眉一竖,“就算你没本事把吴浩云碎尸,可是谁知道你能不能引动那些尸怪?余倩出事的时候你离的那么近,为什么那么巧你就躲开了?最关键的!刚才金字塔的平台上只有八具干尸,而乔羽他们当年的队伍是十个人,除了他自己,另外那个应该就是凶手吧!乔羽根本没和我们实际接触过,为什么他会叫我们小心david?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人就是杀害他们的那个‘消失者’,而且,他应该就在这里!咱们这队人里面只有你用英文名!david!不,应该叫你血徒吧!” “什么血徒啊……我真的不知道!”david刘惊恐的大喊着。 我默默的看着他,心下不住暗自思量:小玉的分析大致和我的想法相同,不过有很多地方微显牵强。我始终没有猜透到底是谁偷了双鱼牌,但是杀害吴浩云的凶手,在我心中的第一怀疑对象应该是已死的乔羽。不过逝者已矣,这番话此刻也没有必要再提。乔羽会提到david的名字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小玉在这一点上的分析倒是没什么错。可是,如果他是当年和乔羽一起进来的人,那么给他们带过路的常老伯为什么在这次见面的时候没认出来?难道…… “刘先生!”我往前夸了两步,和阮玉形成犄角之势将他夹在了中间,接着说道:“如果你想证明你不是血徒,那么就认真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你是不是早就认识常伯?你们是不是早有串通?第二,你在那堵‘镜墙’里面到底看到了什么?” “牧领队,我……”david刘吞了吞口水,看了看我和阮玉,紧张的说:“我以前从没见过常伯,这次和你们一起进山才认识他啊!而且,我和他都没说过几句话!怎么可能串通?再说,有什么需要串通的啊?!那堵怪墙的通道……不是我不想说啊!我根本就记不起来了!我当时进了拱门就被强光晃得直晕,迷迷糊糊的好像看到我爸进了一个石门。我赶紧去追,在通道里看到了一个……一个什么……就记不清了!后来的事儿我就更不知道了,一直都是迷腾腾的,直到你扔的棍子砸在我头上,我往前一摔就出来了!牧领队!你相信我!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没骗你,我没杀人,也不是什么狗屁血徒!!” david刘惶急的叫喊声在空旷的大厅中不住回响,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脑子里不住地对比着他前后两次对“镜墙”通道的描述。忽然,那个一直埋在心海之中的气泡猛地浮出了水面,当即在我的脑中炸出了轰然巨响! 他说自己一个人!没错!他是这么说的! 我终于知道听他们各自讲述“镜墙”通道的经历时,那种不自然的感觉来自于哪里了。我们这四个人虽然一直都在一起,然而在遇到那堵“镜墙”的时候却是各自经历了不同的“幻境”。江威虽然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诡异死亡,但是他也是独自从那怪墙的通道里出来的。david刘的两次描述区别不大,只是中间他说记不起来的那段上次没有提而已。最关键的是,他的这些经历也是自己一个人!这就意味着,在我们所有人的经历之中,只有莫教授和杜秘书是一起走过的通道!这是为什么? 我的大脑正在一刻不停的飞快转动,急速回忆着一直以来的种种经历。刹然间,一幅画面定格在了我的脑海之中,呈现了一个让我惊悚万分的答案! 壁画!巨型“镜墙”所在的房间中那四幅壁画! 那画中明显在描述着打开“镜墙”的方式,而那些红眼人像应该就是在表示血徒。如果是血徒走过通道的话,知道正确出入方法的他自然不会遇到什么幻境,也就可能会在通道里遇到其他人!这样的话…… 想到这份答案,我的心中不由深感毛骨悚然,急忙就想回身戒备,没想到却依旧晚了一步!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就在此时突然从背后响起,其间还夹杂着枪械上膛的声音! “呵呵呵,看着一群侦探玩儿分析可真有意思!不过,我最多只能你们打六十分!” 大厅中的气氛瞬间僵住,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正在说话的杜秘书。他那经常向人点头哈腰的脊背不再微弯,说话的语气也不再那么卑躬屈膝。他的左手挟持着神情呆滞的莫教授,一只黑色的fn57正握在他稳定的右手里,枪口直接顶在教授的太阳穴上。 “嗯哼!”杜秘书清了清嗓子,说道:“阮小姐的分析十分不错,不过嘛,有很多地方太牵强了,果然符合警察的风格!牧领队提的问题都在点儿上,反应也十分迅速,可是嘛……还是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你再快一点搞不好就能阻止我了。呵呵呵,你在怀疑常老头为什么不认识我吧?那是因为我一直喜欢戴着帽子,只是这次和你们在一起没有戴而已。我还不至于和一个老农民串通,太没品位了。好啦,回答完毕!现在嘛,各位难道不认为你们应该放下武器?” “小杜!你疯啦?!”david刘惊怒地吼道。 “呯!” fn57的枪口冒出了青烟,杜秘书面无表情的朝david刘的腿上开了一枪,随即迅速收回了手,把微热的枪口狠狠地顶回莫教授头上,语气阴沉的说道:“阮小姐,放下枪!还有牧领队,你的刀也放下,我见过你用飞刀射死‘控尸蟜’,我可不认为我比它们的甲壳还硬!david!你这白痴给我闭嘴!再叫一声我就让你的脑袋变成礼花!shit!你这混蛋干嘛和我叫同一个名字,骂你的时候总觉得像在骂自己,真他妈郁闷!咳咳!不好意思,我失礼了!各位,快点放下武器,我这儿劫持呢!可不是开玩笑!再不放下的话,夏小姐的漂亮脸蛋可能就会变成被砸烂的西瓜!当然,我手里这位老先生的待遇也会更糟!” 杜秘书说着就把枪口指向了小芊,眼神中透着阵阵阴冷。阮玉向我打了个眼色,慢慢弯腰放下了枪,轻轻的往前踢了踢。我甩了甩手腕,双眼紧紧地盯着他,沉声说道:“杜秘书,不,血徒!你怎么保证我放下武器之后,我们不会受到攻击?如果没有保证的话,我还不如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血徒是外面的白痴胡乱起的,太难听了!请叫我圣徒,谢谢!我没办法给你任何保证,你只能选择相信!如果你想试试拼命的话,我也不是很介意。不过,我的枪法不错,而且还有个现成儿的肉盾。我想,在你干掉我之前,我可以打死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你打算看着你的两个红颜知己香消玉损么?” “好吧!你赢了!”我叹了口气,松开握刀的手。短刀随着这个动作落了下去,“叮”的一声直插在地上。 “嗯嗯,非常好,我一直很欣赏你的冷静和明智!你得相信我是个绅士,不是‘普里’那种脑子里都是肌肉的莽夫!现在出来混是用脑的嘛,谁还打打杀杀的。那个白痴如果不是只知道动刀子,怎么会被你们干掉,白白浪费了一次转生机会不说,还让你们把圣牌拿到了手,给我弄出这么多麻烦!我最讨厌直接暴力打击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不过,话说回来,有的时候能打还是挺有用的,乔羽那个家伙变异之后就很能打,害得我从你们那儿拿回圣牌之后,好不容易躲着‘臭虫’跑进来却没完成任务!最混蛋的是,他还把圣牌抢走了!要不然我何必还得跑回营地跟你们演戏,直接把你们仍在小湖边饿都饿死了。妈的!这简直就是侮辱!侮辱!” “呯!呯!呯!” 杜秘书歇斯底里的尖声大叫着,双眼瞬间变得血红,抬手就向乔羽躺在地上的尸体连开数枪。他的面孔极度扭曲,嘴边还挂着口水,异常狰狞的表情中还掺杂着仿佛吃了迷/幻/药一般的疯狂。 未几,他停止射击开始剧烈喘息,血红的双眼霎时恢复了正常。他甩甩头,捋了捋散乱的头发,轻笑道:“呵呵,抱歉啊!我又失态了!嗯,我和乔羽原来是朋友,真的!呵呵,他是个挺不错的人。秋天容易上火,我刚才有点激动了。真不好意思,没吓到你们吧?哦,对了,我还得向你们道谢呢!要不是你们这么能打,帮我干掉了那堆‘臭虫’和乔羽,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把圣牌弄回来呢。嗬嗬嗬,我们这种脑力劳动者有时候还是很吃亏的啊!在这一点上,我还是挺喜欢那个白痴david的论调的,我学的是蛊术,可不是武术!怎么能干这么下贱的活儿呢?再说,那堆‘臭虫’实在是太恶心了,‘蚕丛’那个家伙品味一直就不怎么地!哼哼,要不是因为‘木城’是开头,我还真是不想来这个鬼地方,又脏又臭的,路还难找,要是没有‘好孩子乔羽’我还真找不着……” “血徒!”我冷冷地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你上辈子不是唐僧吧?怎么这么多话!你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就打算和我们一直聊天?” 杜秘书当即停住了话头,沉默地盯了我一会儿,语气森冷的说道:“给我!” “什么?” “圣牌!” 他用枪口点点我拿着双鱼牌的手,随即便瞄向阮玉,威胁意味不言而喻。我皱皱眉,无奈的将挂牌扔了过去。他将莫教授往前推了几步,用枪顶着他的后背弯腰捡起了挂牌,随即便躲在他的身后慢慢向着不远处的铜鼎底座挪了过去。 “滚开,你这个白痴!”走到底座旁边,杜秘书一脚将躺在地上的david刘踢到一边,随即骂骂咧咧地将握着挂牌的手按在了铜座上面。他直盯盯地看着我们,那双眼睛再次变得血红,竖立的瞳孔之中染着极度的疯狂,以及一份朝圣般的虔诚。 “呐叩啰……咹嗒叭卟……”一段发音怪异的莫名语言从他的口中蹿出,声音越来越大。 被他按在铜鼎底座上的挂牌随着这咒语般的叫喊开始了微微涨缩,犹如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一丝丝红光慢慢从铜牌中溢出,随着他的声音逐渐炽烈。杜秘书的语速越来越快,眼中的疯狂之色也愈加猛烈。他不断吐出的神秘语言在大厅之中突然出现了共鸣,仿佛瞬间就跳出了千百个人和他一起念读一般。这巨大的咏颂之声震得我耳膜都在隐隐生疼,大脑不由阵阵眩晕,直若被人遽然扔到了寺庙中的万人诵经现场! 就在此时,杜秘书猝然发出了一声长叫,声音悠长刺耳,音高还在不断地向上爬升,愈见尖锐。突然!直欲刺破耳膜的声音在升到最高点的时候戛然而止,整个大厅在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之中。铜鼎底座上的挂牌却在此刻爆出了一阵刺目的红光,好似在眼前突兀地诞生了一个小型太阳。那红光猛烈的闪烁几下,随即便像液体一般流到底座上。青铜色的线条和符文当即便被染上了一抹血色,好似在传导能量一般逐渐亮起。每只铜足上凸刻的怪兽头颅瞬间向上昂起,双眼登时通红如血,闪闪烁烁,倍显狰狞! “轰隆隆!” 一声响彻山谷的巨响乍然在耳边响起,脚下的地面霎时传来了一阵极度猛烈地晃动!整个大厅一时间地动山摇,四壁的灰尘也在不住地簌簌下落! 这是……地震?!! 第四十七章 命悬一线 “轰!轰!” 耳边的轰鸣还在不停地响起,可脚下的地面却忽然停止了抖动,再无声息。 “真美啊!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杜秘书微眯着眼睛仰起了头,握枪的手轻轻的在半空挥舞,做出了一副仿佛陶醉在音乐中的指挥家模样,看上去十分神经质。 我心中一动,刚想趁着这个机会反击,没想到这个异常警觉的家伙立马就将枪口指了过来,沉声说道:“牧领队!no!no!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好吗?你不知道打断别人的享受是件十分失礼的事儿吗?老实呆着!别再给我捣乱!让我好好的享受一下,这声音多美妙啊……你知道我们等了多久吗?几百万年?千万年?还是上亿年?妈的!时间久的连我都记不清了!你们这群混蛋根本就不懂这种等待的痛苦!你们不懂!!” 杜秘书疯狂地大吼了起来,抬起腿狠狠地踩在david刘中弹的伤口上,不断地用脚来回碾动。david刘当即就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豆大的汗珠不住从额头滚下,混着泪水和鼻涕在脸上糊成了一片。 “嘿!放开他!我不乱动,好吧?!”我赶忙开口大叫,同时轻轻举起双手向后退了两步,远离插在地上的短刀,向这个疯子展示我的诚意。 杜秘书猛喘了几下,血红的双眼狠狠地盯了我一会儿,随即慢慢恢复原状。他抬起踩着david刘的腿,使劲在地面上蹭着鞋底的血迹,厌恶的骂道:“混蛋!你弄脏了我的鞋子,这是古董!古董!你这个白痴!这是当年在南美洲用奴隶皮手工缝制的!‘玛雅’早就灭亡了,你给我弄坏了,我上哪儿再做去?混蛋!” 口中骂着david刘,他那正在猛蹭鞋底的腿忽然毫无征兆的再次抡了起来,照着david刘就是一通狠踹。他的神情十分冷漠,木着脸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样,精神状态看来十分有问题。 少顷,他抚平了散乱头发,说:“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你得理解我的心情,时间太久了……我们很想回去啊……几亿年了!一直都在想!呵呵呵,终于启动了,门开了啊!圣主很快就会降临,带着我们回家!!嘿嘿嘿~哈哈哈哈……” 杜秘书用持枪的右手捂住额头,突然爆发了一阵瘆人的狂笑,左手掐着莫教授的脖子一阵猛摇,将木然呆立的老人晃得直翻白眼。 阮玉见状赶忙往前急蹿,瞬间靠近了扔在地上的手枪。可是,还没等她弯腰,狂笑的杜秘书就忽然止住笑声,放下枪口顶在老教授头上,静静地看着她。阮玉无奈,只好举起手缓缓向后退去。 “你们不能老实点么?一会儿就够了,好吧?”杜秘书皱皱眉,仔细听了会儿那种不断传出的轰鸣声,随即将挂牌收进衣兜里,接着说道:“嗯,一小会儿就够了!我不太擅长正面与人冲突,不光很不绅士,还得费力气。上次为了给圣牌充能,血祭乔羽他们那队人的时候就费死劲了,最后乔羽那家伙还跑了,弄得圣牌能量不够,非但没能启动‘木城’,引发的地震还差点儿把我埋了!妈的!这个混蛋!不过,这个混蛋命还真大啊,中了我的‘乖乖’竟然还活了这么多年,这次又差点给我搞破坏……” “小……羽!”一直好像傻子一样呆立的莫教授忽然恢复了神志。 他念叨着乔羽的名字慢慢扭过头,怨毒的看着杜秘书,嘶声喊道:“是你害死了小羽?是你害死了小羽!!!你这个骗子!!” 老教授的脸瞬间涨得血红,须发皆张。他玩命的扭动着身体就要和杜秘书拼命,口中凄厉的大叫:“小牧!打死他!打死他!不要管我!我和他是一伙的!我不想活了!!啊~~!” 莫老的话让我心神巨震,精神当即便有些恍惚。脑子里飞速的划过他和我们接触的一幅幅画面,最终定格在小湖边对话的那一幕。一些始终悬而未决的谜题,在这瞬间忽然就有了答案! “呯!” 一声枪响猝然而出。杜秘书冷着脸的在教授腿上打了一枪,随手制住仍在不住挣扎却已是有气无力的老人,咬牙道:“人类果真不靠谱,天性太差了,就他妈知道背叛。是谁一看我拿来的材料就兴奋不已的?是谁自己苦熬几年帮我解密的?我逼你了吗?还不是你自己想要把这些发现公布出去好名利双收?!妈的!加入圣教有没有人强迫你?你不是自愿的?哼哼,我骗你?你找到乔羽没有?找到了吧!那我骗你什么了?我说过保证他的死活吗?你这个白痴!叛徒!老混蛋!” 杜秘书说着就用枪柄狠砸莫教授的脑袋,没有几下,鲜红的血液就从他的额头流下,将那些花白的头发黏在了满是沧桑的脸上,霎时倍显悲凉。 “住手!别打教授!” 小芊激动的哭喊着,抬腿就要冲上去。阮玉急忙拉住她的胳膊,死死将她拖在了身边。 杜秘书哼了声,缓缓收回瞬间指向小芊的枪口,阴恻恻地说:“嘿嘿,还真是姐妹情深呢,你又救了她的小命呢!你们之间信任很深啊!不过,你确定你相信的都是值得相信的人?阮小姐,人心难测啊,很多人也许你认为已经十分了解了,可实际上,你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我说的没错吧?牧领队?!不,应该叫你‘我们曾经的叛徒’!” “你说什么?” 我使劲压住心中疯狂翻滚的震惊,脚下猛地踏出了一步,怒目圆睁地吼道。 杜秘书将枪口转向我,止住了我打算靠前的脚步,“呵呵,别装了,同族!我虽然不知道你和他们在一起有什么目的,不过,我也不打算管你这个叛徒的事儿。说实在的,看到你带着的‘魂圣牌’我也很震惊呢!还真没想到现在还能见到叛族的家伙,我以为你们早就躲在哪个角落不再出来了呢!太意外了,呵呵,知道‘普里’那个光头白痴被干掉的时候我还纳闷呢,那家伙虽然没什么智商,但是,那具由圣灵特制的身体可是法器,怎么会被普通人干掉!直到看到你的项链我才明白,哼哼,原来是死在了叛徒手里!不过……这样也好,那个白痴死的倒是不冤,竟然给圣教带来了‘魂’、‘魄’双牌合一的机会!交出来吧!叛徒!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是圣牌总不会认错!” “把话说清楚!要不然的话……” “呯!” 杜秘书冷冷的看着我,用枪声打断了我的话。莫教授的另一条腿上当即溅出了血花,早已浑身脱力的他连惨叫都已无力,只能不断地哼哼着,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杜秘书拎在手上。 “时间不多了,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快点儿把圣牌给我,要不然我下一枪就打爆他的脑袋。这个老头也是叛徒,呵呵,你可能不在意。没关系,打死他之后我就慢慢干掉那两个女人!你也不在意么?你们这些叛族的家伙不都是自持正义的么?” 我看了眼正在不住哭泣的小芊,还有她身边依然用信任的目光看着我的阮玉。咬了咬牙,伸手摘下脖子上的项链向杜秘书抛了过去。 他拎着老教授向前挪了挪,站定身形盯了我们一会儿,随后突然将教授扔了过来,抓起地上的项链就向后退去。他的枪口在整串动作中始终指着我们,竟是没有留下丝毫机会,端的是老辣异常! “多谢了,同族!这可真是意外收获!”杜秘书把项链拎到眼前看了看,笑道:“呵呵呵,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告辞了!你们以为我真的喜欢和你们聊天呢?白痴!我是在等‘木城’启动而已!啊~哈哈哈……” 他的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就传出了一阵抖动,那种始终没有停歇的轰鸣声顿时出现在了脚下。 “噼啪!噼啪!” 数声犹如鞭炮般的脆响接连从地底传出,整个圆形大厅的地面竟然诡异的转了半圈,仿佛一个被拧动的巨大门锁。紧接着,铺满地面的六角形石板开始相互分离,彼此之间当即就出现了巴掌宽的缝隙。 “你这个王八蛋!害死了这么多人还想跑!把项链还回来!” 还未等我从地面的变化中回过神,小芊的怒吼就突然暴了出来。我扭头一看,只见她正从浑身是血的教授身边站起,咬着牙就要向正在后退的杜秘书扑去。 “妈的!我本来想让你们闷死在这儿活祭圣湖,看来你是想早点儿死了?!”杜秘书停下脚步,抬起手枪指向小芊就扣动了扳机。 就在小芊命悬一线的时刻,她身后的阮玉猛地前蹿,一个虎扑就将她按倒在地。枪声在同时响起,阮玉右侧的肩头当即溅出了血花。她惨叫一声,急忙抱着小芊向侧面翻滚。 杜秘书阴笑着挪动手臂,眼见就要再次开枪。我怒吼一声,全力抡出一腿将插在地上的短刀踢向他的手臂,随即脚下加力向他猛扑。 恰在此时,倒在地上的david刘忽然踹了杜秘书一脚,他的身子一歪,射向阮玉的子弹当即偏离了方向,“啪”的一声打在了地上。还没等他将枪口转向david刘,被我踢出的短刀就已射穿了他的上臂,钉在铜鼎的底座上连连抖动不止。 一股淡淡的青烟从他的伤口飘出,杜秘书一声惨叫,手中的枪顿时掉在了地上。他的双眼霎时变得血红,狠出一腿就将地上的david刘踹晕,紧接着便凄厉的大吼,“咕咔咔,呵嗦哈!” 喊声室内不住回响,倒在地上的莫教授突然开始了剧烈的颤抖,大股的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苍老的皮肤顿时染上了一片青灰。 就在此刻,停止翻滚的阮玉用左手抄起了地上的枪,瞄向杜秘书就扣动了扳机。枪响和惨叫接踵而至,他的肩头立马鲜血四溅,手中的项链也随着血花滚落在地。 “咯哈!” 他凄厉的大叫一声,面目异常狰狞,血红的双眼恶毒的狠瞪着阮玉。莫教授随着这喊声开始了更加激烈地抖动,那莫名的语言似乎在控制着某种神秘的物体,正在老教授的体内不住乱蹿,让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时不时就会出现一道三寸来长的凸痕在飞快的游动,似乎马上就要冲出体外! “我习惯戴帽子……这次没有戴而已……” “浑身青灰……莫名剧毒致死……” “我学的是蛊术……” “男巫擅长蛊术……他们可是玩虫子的专家……” “普里那个白痴……怎么会被你们干掉……” “小心……虫……” 一连串的话语突然从记忆的深谷蹿到了脑中,当即便让我心胆欲裂! 妈的!疏忽了!这家伙就是照片上那个带着帽子的人,那个‘佛爷’就是死在他手里!乔羽让我们小心“虫”的不是‘控尸蟜’,而是这家伙的蛊虫! “小玉!闪!” 我大声嘶吼,拼命的扭转身子向着阮玉跑去。就在此时,一只浑身血红的半透明肉虫突然从莫教授的胸口钻出,迅若闪电般的咬上了阮玉的左手。她一声惨叫,正要攻击杜秘书的手枪当即脱手,身子晃了几晃便倒在了地上。 “王八蛋!” 我咬牙骂道,立马翻身向着杜秘书再度扑去,打算将他擒下逼出解药。 杜秘书冲着状若疯虎的我阴阴一笑,伸出沾满血迹的手凌空对我虚张,叫道:“嘎咄……” “轰!” 一声猎枪的爆响猝然响起,飞散的钢弹将铜鼎底座打得“噼啪”乱响。紧接着,一阵瓮声瓮气的叫骂便从身侧传了过来,“姥姥的!打偏了!你他妈等小爷出来的!轰不死你丫的,我跟你姓!” 杜秘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吓了一跳,脸色惨白的就想向后逃跑。眼见他的后背已是离我不远,我赶忙鱼跃向前,一把将他扑倒在地。 他翻身就是一肘向我打来,我躲都没躲,咬牙生抗,连出数拳直攻他的胃部。他当即便像离水的鱼一样在地上不住弹动,口中连呕鲜血。我眼中一寒,接连出拳猛打他肩上的枪伤,这一番攻击更是让他痛苦万分,凄惨的叫声混着血沫不断从嘴里飞出。 突然!他猛地掏出挂牌按在胸口,双眼直直的瞪视着我,嘶声大叫道:“嘎咄嗼哈!” 那双血眼顿时放出了一阵刺目的红光,我的大脑当即便是一阵眩晕!杜秘书则是趁着这个机会猛力挣脱了我的钳制,踉踉跄跄的向着因地面转动而露出的“镜墙”跑去! 我晃了晃仍有些昏沉的头,狠咬一口舌尖向他狂追。杜秘书扭头狠瞪了我一眼,随即低声飞快的念叨着。紧接着,他的身上突然红光一闪,本是离我不远的身体竟然瞬间就到了“镜墙”的面前! 我被这奇怪现象弄得有点儿发愣,他倒是丝毫没有犹豫,当即举起发着红光的挂牌,猛地扑进了“镜墙”的漩涡。 眼前强光一闪,杜秘书和那“镜墙”突然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了光秃的“门框”和框里平整的岩壁…… 第四十八章 圣湖显现 我呆呆的看着那光秃的“门框”,满心的震惊让我不寒而栗! 这是怎么回事?机关?法术?还是未知的科技?“瞬间移动”真的存在?最后的消失又是什么原因?难道真的是什么“时空穿梭”? 强压着心中的惊疑和恐惧,我急忙跑到墙边开始不住摸索。那种不知名的物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光滑平整的岩壁更是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我用手敲了几下岩面,回音十分沉闷,听起来不像后面还有空间的样子。 杜秘书到底去哪儿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就这样突然消失?这简直比科幻电影还要离奇! 正在我心中纳罕不止的时候,小芊凄厉的喊声便传了过来:“大木头!快来救小玉姐!那东西钻进去了!” 糟糕! 我心中一阵猛颤,转身就往她们那边跑去。才刚跑了两步,脚下的地面突然毫无征兆的抖了起来,紧接着便再次开始转动,不过方向却和刚才的转动相反。 我赶忙收住脚凝神观察,可转动却在此时停了下来,大厅内的东西回到了原位,仿佛不久前被拧动的门锁又给拧了回去。 “咔!咔……” 一声声响动接连传出。地面上那些已然分离的六角形石板突然开始下沉,只有紧挨岩壁的一圈地面和固定着铜鼎底座的中心石板没有变化。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众人都是措手不及,哭喊的小芊被惊得停了抽泣,抹着眼睛茫然的看向周围,微微有些发愣。 “小芊!快去中间!” 我心急如焚,赶忙四处寻找可以接近她们的通路。她被我的喊声唤回了心神,急忙拉着阮玉往旁边一滚,直接就翻到了铜鼎底座的边上。紧接着,她趴在地上往回爬了几步,一把扯住不知死活的莫教授就往石板上拽。 就在此时,地面下落的速度忽然加快,转瞬之间就已下降了半米有余。我心中大惊,赶忙转身跑回紧挨岩壁的石板。 巨大的轰鸣仍在不住响起,我擦着冷汗回身一看,本就不慢的心跳速度霎时又翻了几倍! 下沉的地面与我所在的石板已然有了不下十米的落差,小芊他们所在的中心石板霎时变成了一根石柱,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四周则是一个巨大的深坑,俨然变成了一座孤岛! 更为恐怖的是,那些下沉的石板仍在不停地向下移动,眨眼的功夫便在我的视线中消失,只留下了一个犹若地狱入口般的黝黑大洞。 少顷,地面不再抖动,脚下的轰鸣声也消失不见,紧跟而来的则是一阵连绵不断的“哗哗”声,深不见底的大洞里忽然冲出了一阵阴风,隐隐还带着一丝潮气。 “姥姥的!这是嘛情况?” 燕道杰的声音忽然传进了耳朵里。我抬头一看,只见门口处的石堆已然被地面的两次转动晃散了架,一个浑身是灰的“土人”正从碎石堆里站起,拎着猎枪不住的打量着地面的深坑,连连惊诧不已。 刚刚逃出“五指山”的燕三爷话音刚落,中心平台的小芊便哭喊道:“大木头!小玉姐抗不住了!胳膊都黑了,还有一条红线再往上跑!怎么办啊?!” “皮肤发黑?红线上蹿?大弟妹!二弟妹让什么毒物咬了?” “不知道!我没看清楚,好像是一条红色的虫子!刚才一闪就咬在小玉姐的手上,然后就钻进肉里了!” “红虫子?钻肉?我草!是蛊虫!”燕道杰愣了一下便急惶惶的在身上翻了起来,喊道:“老七,我的‘避瘴药’呢?那玩意儿多少能压一下!” “在小芊那儿!幻境之后我就没收!”我心焦似火,在岩壁边的石板上向着燕道杰猛跑,吼道:“小芊!快找!应该还有两颗,都喂她!” “找到了!”她喊了一声,赶忙拿出药丸塞进了阮玉嘴里,“好像管用!红线不动了!手上的颜色也淡了些。” 我长出了一口闷气,没再说话,脚下紧赶几步就蹿到了燕道杰身边。还没等我开口,一股甚为冰寒的阴风猛然从黝黑的深坑里卷出,耳边的“哗哗”声当即大了起来。 我低头一看,只见深坑周围的岩壁上忽然打开了许多六角形的孔洞,密密麻麻的,使这深坑瞬间就变成了一座“蜂巢”。一道道汹涌的水流正从孔里不断地射出,溅着雪白的水花直往深坑里倾注。水面上升的极快,须臾之间便已离我们的脚下不远。 我心中暗道糟糕,连忙到处寻找控制水流的机关,可这大厅又不是现代化的水坝,空无一物的岩壁上哪里有什么控制器! 正当我焦急万分的时候,注水的“哗哗”声突然就没了声息,急速上涨的水面也不再移动,稳稳的停在了脚下半米之处,形成了一湾充盈室内的小湖! “糟啦!那道红线又往上跑啦!怎么办啊!” 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边被突然出现的小湖惊起的冷汗还未落下,小芊的呼喊便又把我的心揪了起来! “没压住?妈的!什么蛊虫这么凶?没道理啊……”身边的燕道杰急得来回踱步,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什么。 突然!他猛地停住了脚步,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袋上,大声喊道:“这虫子炼得邪气太重!药力压不住!肯定是这么回事!用血衅!快用血衅!!” “啊?血什么啊?”小芊茫然的大叫。 “嗨!就是喂她血!快点!一会儿红线冲到心脏就来不及了!” 小芊闻言咬了咬牙,回手抽出阮玉腿边的军刀就在自己的手心划了一刀,紧接着便把滚烫的鲜血喂进了阮玉嘴里。 恰在此刻,阮玉手臂上的红线忽然一涨,皮肤立马就鼓起了一道手指粗细的凸痕!那道凸痕扭动了几下,一条血红的肉虫当即就从皮肤下面钻了出来。一声短促而刺耳的杂音猛然出现在了耳边,那条肉虫瞬间便分裂成了两只,一只钻回阮玉体内,另一只则弹跳而起,直奔小芊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我的急吼才刚出口,小芊的惨叫便接踵而至。那条短了一半的肉虫,一口咬在她的手臂上,死命拱了几下就钻了进去! 这一幕当真是看得我目眦欲裂,当即怒吼一声就要跳进水里游过去。燕道杰见状赶忙把我抱住,急喊道:“老七!冷静!冷静!再邪的蛊虫也没有当即致命的,我们还有时间!你这样过去不行,谁他妈知道这水里有什么!” “三哥,怎么都得这么过去,”我急喘几下,“现在这厅里除了水就是石头,根本就找不到机关!血徒消失之前说过,让我们闷死在这里活祭圣湖,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明摆着不是好事儿。现在湖出来了,外面的轰鸣声还没停止,谁知道一会儿这里还有什么变化?这水面没多宽,我现在力量大,猛蹿几下就能游到地方,就算这水里有什么东西,估计也能躲开……” “扯他妈淡!这城里的怪玩意儿你还见得少吗?谁知道水里能出来啥玩意儿?万一你没躲开折在里面了,就剩我一个,谁都救不了!到时候全他妈得玩儿完!” 我认真的盯着他,说道:“三哥!这险必须得冒!从刚才那个疯子嚷嚷着‘时间到了’直到现在,不过也就是十来分钟的光景。这期间死了一个伤了两个,连他妈湖都跑出来了!先不说小玉她们能抗多久,刚才灌水的速度你也看见了,万一再来上一次,那就真得完蛋了!” 燕道杰沉默了下,转身跑回碎石堆快速翻动,随即拎着两捆救生索就跑了回来,“捆腰上,万一有事儿我也能把你拖回来。如果没事儿更好,他们过来这边儿也能方便点儿!” 我点点头没再多说,拿起绳子就捆在了腰上。燕道杰赶忙把绳子全部摊开,将绳尾在手上缠死便向后退了几步。 我向他打个手势,深吸了一口气,脚下奋力一蹬就跳进了水里。湖水冰凉刺骨,全身的皮肤立马紧了起来,水中隐约飘起的腥气让我不敢有丝毫停留,连忙手脚并用的向着中心的平台猛游。体内的暖流不住地向四肢涌去,使我的每一次发力都会在水中蹿出很远,没有几下便接近了平台。浑身湿透的我一个挺身就爬了上去,跑到他们身边探查情况。 david刘的胸口在不住起伏,双眼紧闭,显然还在昏迷。我看了他一眼便没再理会,急忙查看浑身是血的莫教授。 他的双眼愣直,呼吸全无,胸口被钻出的虫子咬破了一个大洞,隐约可见的心脏已是碎成了一团烂肉。眼见教授已是回天乏术,我没再耽搁,叹了口气便跑到二女身边。 阮玉的呼吸有些急促,额头全是冷汗,雪白的贝齿已经把粉嫩的柔唇咬得血肉模糊。她右肩的枪伤还在不断地往出渗血,在身下的地面上阴出了一片血迹。她的左手则是一片青灰,裸露在外的雪白手臂上,正有一道手指般粗细的红线缓慢地向着肩头延伸,此刻已然过了臂弯。 小芊的情况比她好些,不过抵抗力自然是赶不上特警出身的阮玉。此刻的她脸上毫无血色,豆大的汗珠正混着泪水不住地流向地面。她的嘴里不断发出一声声的痛呼,被咬的小臂正在逐渐转青,手臂内侧的血线已经划过了前臂的一半儿,仍在缓缓地向上爬升。 她们的情况让我心急如焚,但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喂药、喂血都已经试过了,现在这种境地,还能有什么方法…… 等等!三哥说蛊虫邪气过大……喂血……对了!在那废旧老宅干掉血徒8号的时候,好像就是我的血起了作用! 脑子里的这个念头才刚闪过,我的手便已抄起了地上的军刀,当即二话不说就在掌心狠划一刀,一把搂过阮玉就把血喂进了她嘴里。 阮玉被呛得咳了几下,随即脸色一白,浑身便开始了剧烈的颤抖。如雨般的冷汗顺着她的脸颊不住流淌,很快就打湿了我的胸口。那满是血迹的嘴大张着,一声声压抑不住的惨叫从里面直冲而出,犹如重锤一般不断砸向我的心头,直叫我肝胆欲裂。 突然的变故当即把我吓得亡魂皆冒,可是除了慌慌张张地围着她直转以外,却是全然束手无策。好在她的疼痛只是维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要不然我极有可能见到自己失忆以来的第一次眼泪! 阮玉安静了下来,躺在地上不住喘息。我急忙抓起她的手臂查看,只见那道红线已被压到手腕附近,手掌上的青灰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消退。 看来我的血真的可以破邪!这种情况虽然难以理解,不过现在看来总是好事儿。 眼见方法管用,我立马又抱过小芊按此施为。她的反映比阮玉还要激烈一些,血一入口便立马惨叫了起来,随即狠狠一口咬在我的肩头,让我陪着她一起惨叫。好在她的疼痛时间要更短一些,不然的话我的肩膀搞不好就会多个窟窿。 放下浑身瘫软的小芊,我急忙脱下上衣撕成布条,依次缠裹她们的伤口。二女的情况好了很多,除了有些脱力之外并无大碍。阮玉的枪伤也只是擦伤,子弹并未留在肌肉里,被我用布条缠好之后便止了血。我不放心的再次检查了一下她们被咬的手臂,直到确定那条红线被死死地压在了手腕处,再未移动分毫,压在心头的千斤重担这才放了下去。 我把手上的刀伤草草的包扎了一下,起身走到铜鼎底座旁边开始检查,希望能够找到什么机关。 上上下下的搜索了半天,我除了把钉在上面的短刀收回了刀鞘之外,却是一点儿多余的收获都没有。这铜制的底座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固定,以我现在这超强的膂力竟也是不能移动它分毫。底座上繁复的花纹和神秘的文字此刻仍在发着红光,那殷红的光亮忽明忽暗,好似会呼吸一般。铜足上三只怪兽的双眼因为这怪异的光芒而不断闪动,似在择人而噬,乍眼一看便让人禁不住头皮发麻。 我盯着青里透红的铜底座看了半晌,脑海中忽然就闪过了和杜秘书那场电光火石般的战斗。心中一震,我急忙盯着地面不住寻找,果然在底座的不远处找到了我那条沾满了血迹的项链。 拿起项链想了想,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杜秘书在底座这里的那番怪异举动,随即抱着试上一试的心态把项链按在了底座上。 等了一会儿,项链和底座都没有任何变化,四周的空间也没出现什么异样。看来并不是将“双鱼牌”放上去就行,也许是因为牌子不同所以不管用,亦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喊出杜秘书那堆犹如咒语般的叫喊…… 我叹了口气,收起项链停止了思考,这些问题一时半会儿铁定是找不出答案,还是先把众人运到门口再想其他。 身随意动,我转身就想招呼湖水对面的燕道杰配合我的行动。没想到扭身的动作才进行了一半,我便被一声突然出现在背后的呼唤惊得僵在了原地,冷汗登时滚滚而出! 那是……一声来自死人的召唤! 第四十九章 绝望之泽 这声呼唤当真是听得我心惊胆颤,当即二话不说前蹿两步,抽出短刀就回过了身。 体力恢复了一些的阮玉也被吓了一跳,急忙撑起上身捞起身边的手枪,迅速地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瞄了过去。 “小牧……” 同样的召唤再次响起,空洞的声音宛如来自幽冥地府。刚才已经被我确认死亡的莫教授轻轻地扭动头颅,那双瞳孔已然扩散的眼睛直勾勾地向我看了过来! “教授!” 小芊摇摇晃晃的站了身,脚步一错就要往教授那边走。我见状赶忙跨前几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阻止了她的行动,默默地盯着躺在地上的莫教授。 他的胸口没有任何起伏,胸前破洞中,那团碎肉般的心脏显然也不会再次跳动。僵直的肢体、涣散的瞳孔,无一不在标识着这应该已是一具尸体。 为何,他还能说话?! 前阵子在追查血徒造成的连环惨案时,我曾和“天才法医”小桐有过不少接触。那个神经粗大的姑娘,曾经不止一次向我念叨过“尸体会说话”这一传自冯处长的刑侦格言。没想到,在此时此刻,我竟亲眼看见了一具真正会说话的尸体! “小牧……你在吗?我……看不见……” “莫老!我在这儿!”我应了一句,小心翼翼地向着那具尸体靠了上去。 “小牧……我……对不起你!我在几年前就加入了‘源灵会’,和那个疯子更是早就认识。这次去找你们,其实是会里指派的。我没想到会死这么多人……呵呵,我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是看不透名利,看不透生死,可悲啊……孩子,我对不住你啊!我不该把你们卷进来……” “莫老,道歉的话不用说了!”我打断了他的话,谨慎地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 “别看啦……我根本没有心脏!”他顿了顿,慢慢转回僵硬的脖子仰面朝天,说道:“我举目无亲,只有一个养女和我相依为命。她父亲是我的好朋友,在一次考古过程之中神秘失踪了。她母亲因为此事生了病,不久也去世了。这孩子命不好啊,成了孤儿不说,竟然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小就得承受着时刻可能死亡的压力。我一直想把她送去国外做手术,可我这点儿工资,连手术费的零头都不够哇!前几年,她终于撑不住了,眼见就要不行的时候,姓杜的那个疯子拿着一堆资料找上了我……” 莫教授的声音十分怪异,也许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呼吸的缘故,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声带硬生生摩擦出来的震动,沙哑而压抑。这使得从他口中吐出的往事,不自觉的就带上了一丝凄凉的味道…… 当年的杜秘书找上他之后,不但用手里神秘的古文明资料引诱着将毕生都献给了考古事业的老人,而且还提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他们,可以救他的养女! 老教授答应杜秘书的要求加入了“源灵会”,开始帮助他们破译资料的秘密,寻找传说中的古城。而杜秘书则是安排救治他的养女。不过,为了控制老教授,杜秘书提出了让他献出心脏的条件。老教授想都没想就同意了,随后便被杜秘书带到了一个极其神秘的地方做了手术。他的女儿换上了他的心脏,而他自己心脏的位置,则被一条虫子所占据! “从那以后,我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还活着……后来小羽又出了事儿。那个疯子告诉我,如果可以找到古城,不但可以救回小羽,还能给我换上一颗新的心脏……” “莫老,既然您现在还活着,我们赶紧想办法出去吧,也许能找到医院治疗你的心脏……”我说着就撕起了剩下的上衣,打算给老教授裹上伤口。 “小牧,别费劲了。我……其实已经死了!”他侧头,用那双已经完全扩散的瞳孔直直地看着我,“刚才那条虫子钻出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死了。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我还有心愿未了吧……不过,我有感觉,我撑不了多久,有一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话音刚落,老教授便剧烈的抖了几下。紧接着,他小腿处的裤子便忽然瘪了下去。 我心中一惊,连忙撩起裤腿查看,只见他小腿的肌肉正在迅速地萎缩,原本并不瘦弱的腿部很快就变成了皮包骨,犹若干尸一般。 “孩子……听我说!‘源灵会’有一个极大的秘密,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东西,但是在帮他们工作的时间里,还是了解到了一些。他们要找的古文明不只一个,这里只是他们所说的‘零点’。帮小羽解开‘玉简’的不是安教授一个人,还有我……”教授的身体不断地抖动,肌肉干瘪的速度极快,转瞬之间便已到了腰际。他的声音正在逐渐变形,仿佛出了问题的录音一样,缓慢而扭曲。 “我的笔记……有……第二城……秘密,眼目……呼吸……。在……女儿手……里……救她!求……你……” 莫教授的脸颊突然干瘪塌陷,声音戛然而止。我看着眼前这具瞬间形成的干尸,心中不自觉的就涌出了一股冷彻心扉的恐惧。 小芊哭喊着扑了过来,没想到这一个简单的碰触,却让教授的干尸当即断成了几节,那颗面皮紧贴在颅骨上的脑袋,翻滚着掉进湖里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些花白的头发从空中缓缓飘落。 “教授!呜呜呜……”小芊跪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阮玉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走过来轻轻抱住了她。 我摸着她的脑袋,刚想开口安慰,脚下却突然传出了一阵“咔咔”巨响,随即便猛烈地震动。 我心中大骇,冲着对岸的燕道杰喊了几声,急忙将身上的两根绳子在铜鼎底座的两足上绑死,随后便用多出的绳子捆在他们身上作为保险带。 就在此时,脚下的石台猝然一颤,紧接着便开始缓缓上升。而三眼巨人身后的岩壁也在此时打开了许多六角形的孔洞,汹涌的水流当即就从里面喷洒而出。 我强压着心中的惊惧,急速转动着大脑寻找能快速逃离的方法。脚下的平台仍在不住上升,只是这么一会儿,我们就已比水面高出了三米有余。 忽然,我的脑中灵光一闪,这因平台上升而产生的两岸落差,不正是一条绝妙的逃生之路?! “三哥,把绳子捆在铜鼎上!快!快!” 我向对岸的燕道杰喊了一嗓子,随即赶忙用刚刚做好的保险带将昏迷的david刘挂在了绳索上。眼见着绳索将要绷直,我便猛力一推,david刘顿时就像在流水线上传递的货物一样,迅速地滑到了对岸,被燕道杰一把接在了手里。心中一喜,我急忙叫过小芊把这套动作重复了一遍,将她安全地送到了对岸。 人在忙乱的时候,思考总是容易出现漏洞,所以人们才总结出了“忙中出错”这句俗语。 此刻的情形正应了这句话,我虽然想到了利用落差快速滑到对岸的方法,但却忽略了脚下平台正在不断上升这一事实。于是,在我刚想把阮玉挂在绳索上的时候,一个致命的问题直接就砸到了我的眼前! 对岸的铜鼎,被不断拉起的绳索扯动了! 眼见着铜鼎就要被拉出碎石堆,我心中当即便是咯噔一沉,急忙冲着对岸吼道:“三哥!加重铜鼎!” 燕道杰闻声而动,拉着小芊就跳进了石堆,为他们脚下的铜鼎增加了重量。绳索还在不断收紧,已然不堪负重的发出了“吱吱”声,我不敢耽搁,立马抽出皮带搭在绳索上握紧,左手搂过阮玉就蹿出了平台,向着对面滑去。 耳边风声呼啸,我们与对岸的距离也在迅速拉近,片刻之间便已剩下了不到一半的路程。恰在此刻,我忽然感觉握着皮带的手往下一沉,随即耳中便听到“嘣”的一声轻响,身子顿时朝着水面坠了下去。 绳索,断了! 情况迫在眉睫,我的脑中一时不做他想,当即用尽全身力气把臂弯中的阮玉抛了出去,直落不远处的岸边。 “咚”的一声闷响。反推力加快了我的下坠速度,我的身体顿时就像被抛射的石块一样深深砸进了小湖中,溅出了一片惨白的水花。 冰冷的湖水猛地灌入口中,让我浑身禁不住就是一阵寒颤,嘴里同时泛起了一股如血般的腥咸。 水下的六角形出水口仍在不住地往外喷着水,狂乱的激流揉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向下拖去,直欲将我困死在无底的深渊之中。 我不敢迟疑,手脚狠力摆动往水面游去,体内的暖流迅速传向四肢,极力帮我摆脱向下的拖拽。然而,这小湖下的出水口也在逐渐增多,向下拖拽的力量亦在不断增强,虽然有暖流支撑的我不至被拉进湖底,但是一时之间也很难冲出水面。 此刻的境遇让我焦躁万分。即怕自己的气息坚持不了多久,最终难逃溺水而亡的结局。又恐岸上的众人为了救我而跳下水来,结果必是被水下这股连我都难以摆脱的力量拉入水底。那样的话,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情势越是危机,人越应该迫使自己冷静。只有冷静的心态才能让自己的大脑继续思考,没准儿就能找到脱离危险的方法。 我强压着内心烦乱的思绪,闭住气息举目四顾。湖水虽然昏暗,但由于我下落的深度不算很深,水面投下的光线还能让我勉强视物。 转头看了一圈,我便发现自己落水的地方离岸边的石壁不远,当下便没再犹豫,一面强抗着向下的拖力,一面横向移动蹭到了石壁边上。 用手扣住水流狂喷的出水口,我努力收腹弓腰,像只虾子一样把身体弯了起来,随即将双脚踏在了出水口里,使尽全力往上一蹬。 心脏突然一缩,紧接着便是猛地一涨。一股凶猛的暖流霎时传遍了全身,那些黑色的纹身瞬间转红。与此同时,脚下突然传出“咔吧”一声闷响,出水口的岩石被我踏碎了数块,我的身体随着巨大的上升力量蹿出了水面,随后便像跳缸的鲤鱼一般,带着水花摔在了岸上。 “三哥!别跳!” 带出的水花还未完全落地,眼见的一幕便让我心惊肉跳,急忙大喊一声就向旁边扑去。 燕道杰此时已然跳起在空中,虽是听到了我的呼喊,但也无法再改变身形。我心中大惊,急忙捞住他拴在腰上的绳子,暴吼一声就将他拉了回来,随即便被他两百多斤的体重拍倒在地。 “我草!吓死我了,以为你丫上不来了呢!没成想你小子一上来就把我当风筝玩儿!” “三哥……快下去……要吐了!” “啊?哦!” 燕道杰闻言看了眼身下的我,眼见我的面色通红,急忙翻到一边儿站了起来,伸手把我拉起。 还没等我站稳脚步,身后便又是一阵“咔咔”爆响。我回头一看,只见那已经高近三十米的石柱忽然停止了上升,仿佛在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扭动一般开始了转动。布满孔洞的岩壁一阵抖动,更多的“蜂巢”孔洞立时出现,脚下的水面急速升高,眨眼之间便已接近了膝盖。 “快跑!” 我一声发喊,扛起昏倒在一边的david刘就向门口冲去,带着众人蹿上了通往金字塔的阶梯。求生的本能总是能让人发挥出超越平常的力量,再次被狂流追赶的我们,此时已是无法顾及身体的疲累,只能舍尽浑身解数闷头猛跑。 一脚踏上金字塔的平台,我那始终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不过,却是一下就放入了深渊! 一股深深的绝望瞬间就抽走了我全身的力气,让我顿时瘫坐在地上,只能傻傻地看着眼前的巨变。 古城,已然成了一片泽国! 第五十章 死地求生 轰然巨响在耳边不住地回荡,两扇联通“古代立交桥”的岩壁巨门已然开启。 汹涌的水流从石门之内猛冲而出,顺着水渠状的弧形宽路灌向谷底,淹没宽阔的“黄石大道”,将硕大的山谷变成了一片汪洋。对面悬空的扇形平台此刻正在缓慢地旋转,我们进入山谷时所走的那个门洞已经转到了一侧,眼见着就要没入黝黑的山壁之中。 我失魂落魄的站起身,走到平台边缘向下看去。金字塔的下半截塔身此时已然淹没在了水下,那不断翻滚的水面正犹如数不清的软体怪物一般,在塔身土黄色的石面上不停地向上爬升,直欲将平台上的我们吞入腹中,永沉水底。 “咔吧!” 一声巨响突然从对面传来。扇形平台停止了旋转,通向谷外的门洞已经全部转入岩壁之中,一面弧形的石壁与周围的岩壁连成了一体,封死了整个山谷,也断绝了我们唯一的退路。 紧接着,山壁上的两扇巨门伴着震耳欲聋的闷响依次开启,两道澎湃的水流从门里遽然冲出,顺着架空的弧形弯道汹汹而下。谷内的积水当即一阵翻涌,水面的上升速度霎时加快! 我傻傻地看着岩壁上已经由二变四的水门,胸口被不断淤积的绝望感堵得死死,呼吸顿感异常艰难。 在没有这次经历之前,我虽然见过波涛汹涌的大海,也隐约知道那看似柔弱的水波一旦发怒,定然是人类根本无法抗拒的灾难。然而,“心中所想”和“亲眼所见”之间,却有着一道天堑般的鸿沟。此刻摆在眼前的决堤狂流,着实带着我从未想象过的恐怖。那些原本高耸的建筑废墟,此时均已沉于水下,即使仍有留在水面残喘的碎石,也会在顷刻之间就被凶猛的水流冲散,而后吞没! 更为恐怖的是,顺着弧形通道冲下的水流似乎是被那种怪异的设计增大了冲击力,其猛灌而下的力量之大,竟然连坚硬的岩石都抵抗不住。那些犹如汽车般大小的巨石曾经让我震惊不已,可这些石头在水流面前,竟是比豆腐都结实不到哪儿去。 我曾亲眼看见一块巨石被水流推着猛掼在岩壁上,当即便碎裂成了几块被紧跟而来的狂流吞噬,眨眼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石头尚且如此,如果是人的话,那结果可想而知。这情形当真是看得我骨寒毛竖,心中不断地回响起一句俗语…… “洪水猛兽啊!”阮玉仿佛和我心有灵犀一般,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我的心中所想,“原来刚才一直在响的轰鸣声是这么回事儿!大厅里突然出现的水潭虽然诡异,但是我总觉得它被称为‘湖’,还是勉强了些。这里……才是那个疯子嘴里的‘圣湖’吧!阿生,我们这次恐怕……” 看了看毫无出口的山谷以及脚下疯狂上涌的水面,阮玉黯然的停住了话头。她用双手使劲地揽住我的胳膊,将低垂的头靠在了我的肩上,默默不语。与此同时,我的后背忽然一暖,紧接着便是一阵轻微的颤抖。不住抽泣的小芊将俏脸紧紧地贴在了我的背上,滚烫的泪水很快就浸透了我潮湿皮肤,把我的心烫得阵阵刺痛。 “哐当!” 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巨响僵住了我向后搂去的手臂。我有些木然的转身看去,只见那尊形似大锅的铜鼎在水流的冲击下撞上了平台,停了一会儿又滑了下去,漂在水中不断地摇晃。想来是被大厅内上升的六角平台拉出了石堆,后来绳子断了,它又被不断上涨的水流冲了出来,这才漂到这里…… 等等!漂在水面?!! 我急忙挣脱二女的怀抱向后猛跑,没几步就跑到了平台后侧的石阶上。漂在水面不住摆动的铜鼎灌进了水,此刻已经开始倾斜,眼见着就要沉没下去。 我见状赶忙猛蹿几步,一把捞住搭在石阶上的锁链死命往回拖。愣在一旁的燕道杰此时也反应过来,迅速跑到我身边帮我一起把铜鼎拽上了平台。 “老七,你想拿这个当船?”燕道杰扫了一眼体形巨大的铜鼎,说道:“大小倒是盛得下我们几个,可是这玩意儿跟个大锅似的,能稳吗?” 小芊拍着铜鼎插话道:“船底一般都是弧形或者半锥形,应该可以吧!” 我挥手让他们退开,随即猛力抬起铜鼎倒出了里面的水,说道:“这里的水面波动很大,不确定能不能行。我们试试!有希望总比没有强!” 言罢我便不再多说,拉着锁链就把铜鼎推回了水里。燕道杰向我打个招呼,一个翻身就跳进了鼎内,双手死死地扣住鼎口的铜环,等待着实验的结果。 铜鼎在水里晃来晃去,时不时就要撞上两侧的墙壁和石阶,即使有我拖着锁链,这种不停地摇摆还是让鼎内很快就灌上了水,缓缓向下沉去。 眼见如此,已然被水没到腰际的燕道杰急忙翻了出来,一面帮我将铜鼎拖回平台,一面沮丧的说:“没戏了!看来今儿个咱们是铁定得栽这儿了。姥姥的!老子死不死的倒他妈没什么,可我奶奶谁管啊!妈的!早知道当年就应该弄几票狠的!起码也能给老太太多留点儿钱……” “三哥,别灰心,容我再想想!”我用力捏着他的肩头,死命压住愈加汹涌的绝望感,全力开动大脑思索着方法。 铜鼎底部的弧度过大,整体造型又形似大锅,在激荡的水面上自然不稳。如果可以增加重量的话,没准儿就能漂浮。我们几个人都上去恐怕也有点儿不够,还有什么能拿来加重? 我转着眼睛四处搜索可以加重的物品,从一片汪洋扫到光秃秃的顶面平台,而后则是那座堆着诡异干尸的中心石台…… 对了!背包!那堆干尸带来的背包! “三哥!把铜鼎上的绳子割断,每个铜环上面都绑上一根。我去拿背包过来拴上,我们拿石头装里面加重!” 我大喊着冲向中心的石台,随即拎起几个背包就往回跑。阮玉和小芊也跑过来帮忙,没几下就把所有的背包运到了铜鼎边上。燕道杰抄起军刀分割绳子,而我则跑回石台起脚猛踹,随后将大块的碎石弄回去交给小芊她们装到包里。 水流依旧汹涌,就在我们找寻逃生方法的这一小会儿功夫,飞涨的水面便已漫到了塔顶平台的边缘。整个山谷除了我们脚下的一席之地和背后的巨树,其他地方均已被水面覆盖,一湾大湖正在急速形成。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在我们手忙脚乱地准备着加重物的时候,两道刺耳的“咔吧”声便犹如催命的丧钟一般猝然在耳边响起。山壁上的巨门再次打开了两扇,两条巨蛇般的水流从门中呼啸着冲出,向着水面猛扑而下! “妈的!这些巨门是按顺序开启的!没时间了!赶紧下水!”我扫了一眼半山腰上的十来座巨门,心下不由惊恐万状。赶忙扔下再弄石块的打算,嘶吼着就向燕道杰他们扑去。 众人听到我的喊声,顾不得再把背包清空装载石头,急三火四地把剩余的背包绑在铜环上,拎起几乎被水淹没的david刘就跳进了铜鼎里。 此刻的水面波动更加剧烈,铜鼎虽然增加了不少重量,但是依旧抗不住颠簸,没有一会儿就灌进了不少水。 眼见铜鼎就要沉没,我赶忙拉着锁链跑上中间的石台,使足力气把铜鼎拉了上去。浑身湿透的众人从鼎中爬出,默默地聚到一起。 不断翻滚的水面在转瞬之间便已涌到了石台半腰,死神的脚步已然踩上了我们的胸口,那可以踏碎生命的重量,顿时将所有的语言都堵在了喉咙里,众人只能沉默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大木头!”小芊猛地扑到了我怀里,泪流满面的说:“据说被水淹死的,最后都会被泡肿。到了阴曹地府,你可不能嫌我丑!呜呜呜……” “放心吧,他要是嫌你丑,我们就一起揍他!”阮玉强笑着,双手紧紧地搂住我的手臂。 “你们卿卿我我的,我就不管了。不过,就算淹死了,咱们也不能分开啊!”燕道杰背起了david刘,用剩下的绳子把他捆在了身上,递过绳头说道:“都绑一起吧,黄泉路上也能做个伴儿!万一要是被鱼吃了,咱们这一大串也能撑死丫挺的,让丫浮都浮不起来!” “三哥!你说什么?!”一道闪电在刹那间划过了我的脑海。 “啊?我说黄泉路上做伴……” “不对!不是这个!” “嗯?那就是把鱼撑死,让它浮不起来……” 鱼……上浮……对了! 我扫了一眼铜鼎,确认了想法可行之后便急急地吼道:“鱼鳔!鱼鳔!三哥!快把david解下来,我要用绳子!我们也许还有活路!” “啊?你说嘛玩意儿?” “快解绳子!” 我冲到铜鼎边上将水倒出,随后接过绳子穿过鼎口的数个铜环,绑出了几道犹如栅栏一般的横索,随后扭头冲燕道杰喊道:“三哥,把david绑在中间的横索上,绑住他的腰就行!” “大木头!什么鱼鳔?能让我们逃出去?” “不知道,但是可以试试!都跟我过来!”我拉着绑好david的铜鼎走到石阶边,使尽浑身力气把它倒扣过来,说道:“没时间解释,都听我说!一会儿我先顺着石阶下水把铜鼎举平,小芊和小玉钻到鼎下面,拉住横索分别站在两侧。三哥,你在最后,看着水淹过铜鼎一半再钻进来,站在平台这边配合我把鼎抬起来。都明白了吧?行动!” 众人被我弄得一头雾水,脸上皆尽挂满了茫然。但是,在致命危机的压迫前,他们还是习惯性的按照我的要求动了起来,没有再提出任何疑问。 水面仍在疯狂地上涨,我猛吸一口气就潜到了水里,使劲将鼎口抗在肩上支了起来。阮玉和小芊随后而至,按照我的吩咐拉紧了横索,各自贴着鼎壁站在两侧。恰在此时,我的耳中隐约又听到了两声轰鸣,想来定然是山壁上的巨门又打开了两扇。 果不其然。我这想法儿才刚刚从脑中蹿过,本是齐腰的水面霎时就升到了脖子,差点儿淹没我的口鼻。燕道杰也在此时钻了进来,惊讶的喊道:“我草!外边儿的水都快把整个儿鼎淹了,这里的水怎么才这么高?” “别废话!大家一起使劲把鼎支起来!记住!都拉住绳子站稳,千万別倒,抗住一会儿就行!生死在此一举!” 众人没再多言,各自用力支起了铜鼎。猛烈的波动不住从身边的水里传来,把众人晃得不停颤抖。好在大家都谨记着我的话,紧咬牙关死命抗住,始终没人摔倒。 片刻之后,水中的波动小了很多,众人的站立已不再费力,而那沉重的铜鼎也因为浮力的托举减轻了重量,让已是面红耳赤的燕道杰终于缓过了劲儿。 “大家尽力拉住横索,千万别让铜鼎浮上去。三哥,你多使点儿劲往下拉,我这儿撒手出去看看。” 言罢我便撒开了手,停了一会儿,看着铜鼎稳定之后,我便二话不说钻了出去。 须臾之后,看完情况的我钻回鼎下,扛起鼎口说道:“石门已经开到十座了,浮力一会儿就会变得更大,那时候,我们应该就会被顶上去。趁着现在还拉得住,咱们赶紧扛着铜鼎往巨树走。侧面的木化石墙壁很宽,走下我们没有问题。大家闭气看路,每走十步就停下回鼎里换气。到了巨树边就都钻回来,我会尽量稳住鼎身。没开的门还有八扇,全开的话,湖水应该会直灌到山顶。就算没到,浮力也能把这鼎推到水面,我们到时候再想办法!氧气不多,从现在开始都别说话,一切听天由命吧!” 众人沉默地点了点头,随即便按着我的指挥开始了水下行走。湖水虽是冰凉刺骨,但却清澈异常,能见度极高。这种情况自然对我的计划十分有利,众人也在停下换气的时候商量了几句,把间隔换气的步数从十改到了十五,进一步提升了我们接近巨树的速度。 没用多久,我们便靠在了巨树边上。我抽出短刀刺入木化石的间隙稳住鼎身,仰头看了看头顶透着夕阳红光的水面。 刹那间,我的心中猛然泛起了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触,只觉得我们这群在水下扛着铜鼎的人,极像是一只爬行在液态琥珀中的甲虫。不知道我们最终的结局是能逃出禁锢,还是,被永远封闭在这里,像琥珀中的虫子一样成为地球的装饰品…… 第五十一章 出乎意料 日落西山。 满布天穹的点点繁星,犹如一双双闪亮的眼睛正在俯视着大地。它们不断地眨动着,似乎是在疑惑山顶那湾忽然出现的湖泊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夜风起,阴冷而萧瑟。 形如圆镜的湖面因着这股冷风荡起了微波,层层叠叠的向着湖岸扩散。 忽然,岸边的水面剧烈地抖动了起来,一连串的气泡从水下不断翻滚而出,仿若有什么东西就要从水下钻出一般。紧接着,一个形如甲壳的圆形物体冲破水面浮了上来,四个黑影从圆形物体的下面探出,拍打起层层水花。 “姥……姥的!憋……死我了!这辈子……我他妈再也不游泳了……”燕道杰恨恨地打着水面,用那些飞溅的水花发泄着胸中的郁闷。 “三哥……省点儿力气吧。赶紧把……铜鼎拖到岸上,里面氧气不多了,别把david那小子闷死在里面!” 众人没再多言,努力压榨着自己所剩不多的体力,拖着铜鼎爬上了岸,随即便四肢大张的躺在地上直喘粗气,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沉默的过了许久,终于恢复些体力的我才起身翻过铜鼎,将绑在横索上的david刘解了下来。 燕道杰颤颤巍巍的走到我身边,帮我一起把他拖出了铜鼎,嘴里念叨着:“姥姥的!这假洋鬼子还真命大!这么折腾都没死,这会儿睡的还挺香!不过……这体温太低了,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 我俯身抱起直打哆嗦的小芊,向着不远处的岩壁走去,口中说道:“把他拖到这边避风,湖水太凉了,泡了这么长时间谁都扛不住。小芊她们的情况也不太好,咱们得想办法弄堆火出来。要不然穿着这身湿衣服过一宿,都得大病一场!” “嗯!我去周围转转,看看能不能弄些点儿火的东西,最好再能找点儿吃的,我也冷的要命!” 燕道杰把david刘靠在了岩壁上,随手抽出军刀就去四处探查。我对他喊了一声小心,而后走回铜鼎边上把阮玉抱到了岩壁边,检查起了他们的伤势。 片刻之后,燕道杰拖着一大堆树枝和干草跑了回来,说道:“这湖面积不小,四周都是峭壁,我看咱们今晚是下不去了,怎么都得凑合一宿。干树枝倒是不少,不过……咱们现在连颗子弹都没剩下,这点火可是得费点劲了。嗯……咱学回猿人玩儿‘钻木取火’吧。” “三哥,不用……那么费劲。我的‘求生盒’还在,有火石……”阮玉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紧紧地搂着不停打摆子的小芊,用剩余不多的体温给小芊取暖。 我看着她们毫无血色的脸庞,心头不由泛起了一阵针刺般的疼痛,连忙跑到阮玉身边从她的裤兜里翻出了求生盒,拿出打火棒升起火来。 “嚓!嚓!” 镁块明亮的火星随着刀刃的擦划飞溅在干草上,一股青烟随即冒起。我拿过一些细枝掰碎,轻轻的搭在干草周围,火苗由小变大,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火堆。 燕道杰用军刀将干枝劈成小段,不断的向火堆里添加,助长着火势。少顷之后,一团橘色的篝火在人迹罕至的孤峰顶端亮起,赶跑了湖边压抑的黑暗,也驱走了我们心中那份深入骨髓的寒冷。 有了火,后面的事情自然简单了许多。我把铜鼎从岸边拖了过来,摆在岩壁中间将营地分成了两块。而燕道杰则是再次从周边弄回一捆干枝,将篝火分成两堆摆在铜鼎两侧,以便大家分别烘烤衣服。待到衣服干透,身体回暖,众人这才将篝火合在一处,围坐在火边聊起了天。 劫后余生的我们心头已无重担,谈话的气氛自然也就轻松了不少。不过,新的问题也在此时应运而生。话还没说多久,小芊的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弄得她面红耳赤的吐了吐舌头,很不好意思地扫视着我们。 不过,此时此刻却是没人取笑于她,就连平时最不着调的燕三爷都保持了沉默。小芊肚子发出的鸣叫就像会传染一般,瞬间便引起了众人的饥饿感,篝火边登时响起了一片腹中空旷的鸣响,仿佛这冰冷的湖边突然出现了一群青蛙。 “姥姥的!这两天就没消停过,体力耗得太快!最后那顿还是早上吃的吧?这会儿早就没影了!虽说一两顿不吃饿不死吧,不过肚子空着,总是有点儿心慌啊……对了!有这个!”燕道杰猛力拍了一把大腿,随即便从兜里掏出了两块夹在一起的树皮,兴奋的说道:“差点儿把这好东西给忘了!嘿嘿!这回咱们晚饭有着落了!来!来!大家都来几只!” 他说着便把手中的树皮摊开送了过来,我低头一看,一股酸水立马就从胃里冲上了咽喉,差点儿直接喷到燕道杰脸上。 只见那棕黑色的树皮上面,一堆白色的肉虫正拖着它们痴肥的身子在木纤维之间不住拱动。这些肉虫每一只都有小拇指大小,带着棱纹的身体一头微尖,另一头则生着一块圆形的黑点。它们浑身裹着透明的黏液,一股淡淡的腥气正随着那不停蠕动的动作不断往外飘出。 “呕!燕老三……你弄一堆蛆出来干什么?想恶心死我是吧?!”小芊探头看了一眼树皮,立马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哎嘿!不懂别瞎说啊!这玩意儿是野蚕,不是蛆!很少见的好不好!这玩意儿可是蛋白含量极高,营养丰富,对于急需体力的咱们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燕道杰说着便从树皮上拎起了一只不停扭动的肉虫放进了嘴里,猛力一咬,一股黄色的黏液顿时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搭在他的下巴上随着咀嚼的动作不住颤动。 他伸出手指掐住了嘴边仍在抖动的虫头,连着黏液一起扯下,甩在一边,随即嚼着虫子含糊不清的说道:“呣……你们别小瞧!这玩意儿的营养价值是同等重量牛肉的四倍!呣……呣……吃完这个,一星期不吃东西都没问题!你们试试吧!没那么难吃!呣……那个叫‘贝尔’的英国猴子怎么说来着……哦!是这么说:它的口感嘎嘣脆,还带点鸡肉味!呣……还真他妈有点儿鸡肉味!” “呕……燕老三,以后你别想再吃我做的饭了!天天吃你的虫子吧!连我家的餐桌你也别上!呕……”小芊被虫子在燕道杰嘴里“酱爆”的一幕恶心的俏脸煞白,赶忙跑到一边蹲在地上,连连干呕不止。 阮玉的脸色也是白的吓人,摇摇晃晃的起身走向小芊,说道:“三哥……这东西还是你自己享用吧!别说吃了,我光看着你吃就可以一个星期不用吃东西了!” “嘿!这么好的东西你们不要,纯粹浪费!”燕道杰又拎起一条虫子扔进了嘴里,而后把树皮放到我手上,说道:“老七,她们不吃咱俩吃!好东西啊!越嚼越像鸡肉……呣……” 我看了眼黏哒哒的肉虫,脸色顿时白了白,说:“亲哥!这玩意儿还是你自己来吧。最近一直在打虫子,我现在都有‘虫子恐惧症’了!别说吃了,看着我都闹腾!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心!” “嘿!那你们就只能饿着了!可别怪我啊!周围我都看了,除了零星的几颗树,嘛玩意儿都没有,不吃这个就没东西吃了。要不然的话……咱们把他卸吧了吃喽?反正扛着也挺沉的……”他指了指躺在一边的david刘,随口打趣道。 没想到他这无心的一指,却仿佛按了某种开关一般,立马就把始终昏迷不醒的david刘点醒了过来。他拖着虚弱的身体使劲往后搓着,惊恐的喊道:“大哥!我这干巴拉瘦的也没几两肉,别吃了吧!我求你了!” “哎?你小子倒是会挑时候啊,玩儿命的时候你丫昏着,这会儿逃出来了,你丫倒是醒了!”燕道杰说着便把david刘拎了过来,抽出军刀割开他的裤子,打算给他重新缠裹腿上的枪伤。 不明所以的david刘当即便被他这番举动吓了个半死,不断地哭喊着向他求饶,差点儿没尿了裤子。直到烦不胜烦的燕道杰给了他脑袋一巴掌,暴吼了一句“老实点,治伤”,david刘这才把已经跳到舌头上的心脏吞回了肚子里,默默地看着为他裹伤的燕道杰,不再言语。 少顷之后,燕道杰裹好他的伤口,拍拍手坐在了一边。david刘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挣扎着就要起身给他鞠躬,口中激动喊道:“燕大哥!谢谢你!谢谢!” 燕道杰一把将他按回地上,骂道:“姥姥的!别乱动!子弹还在里面呢,一会儿伤口又他妈崩了,你丫成心给我添乱是吧?大老爷们哭什么,弄得跟个小妞儿似的!您还是老实儿的做男人吧,就您这副尊容,要是变成姑娘还不吓死我,长的跟车祸现场似的……哎!对了!你丫说话怎么不夹着英文了?” “呵呵!刘先生好像从在栈道遇险之后就没再说过英文,看来还是母语记得比较深刻啊!”阮玉拉着小芊在篝火边坐下,眼含戏谑的不断打量着david刘。 “大哥大姐们,你们别取笑我了。以前是我不对,我给你们道歉!对不起!” david刘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尴尬的摸着脑袋,接着说道:“我也是农村出身,后来‘黑’在美国也是从刷盘子干起的,不是什么狗屁贵族。嗨!混下个身份不容易,能弄到个跨国公司的职位更不容易。我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三个妹妹,我这儿装来装去的,也是为了能站稳脚跟,期望以后能给他们谋个未来。没办法啊,那帮洋鬼子就认这个,甚至现在很多国人也认这个,不会‘装洋蒜’根本混不下去……” “嗯,社会现状就是这样。确实有些四六不懂的人,一直在坚定地认为外国的月亮更圆一些。你这也算是生活所迫,严格来说也不怪你。不过,你以后还是收敛点儿比较好。就算是‘装洋蒜’也得讲求方法,不一定非得彪扬跋扈,人情世故是门学问啊!”我拍了拍david刘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是!是!牧大哥教训的对!以前确实是我不懂事儿!啊,对了!我还没向你们道谢呢!是你们把我救出来的吧?这里是……我是怎么出来的?”david刘疑惑的看了看四周,整张脸上都写着迷茫。 燕道杰从兜里掏出了一支湿透的烟,小心翼翼地放在火边烘烤,开玩笑道:“嘿嘿!看见那个王八壳子没有?你就是从那里面爬出来的!” “燕老三!说什么呐?” “刚才那虫子怎么不把你噎死!” 燕道杰的话登时引起了二女的责难。他刚想开口解释,不过想想自己刚才的话似乎把所有人都骂了进去,于是便尴尬的摸着脑袋没再出声,老实的被二女批了一顿。 阮玉见他破天荒的没再还嘴,说了几句也就止住了话头,随即便向david刘讲起了他昏迷之后的事情。此番经历虽是在座的众人亲身所为,不过此刻听来仍是让大家倍觉心惊不已,不由连连感叹自己的幸运。 阮玉的讲述刚近尾声,小芊却在此时突然惊叫道:“对了!大木头!那会儿你说‘鱼鳔’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咱们是怎么出来的呢!” “哦,这事儿啊,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物理知识,”我看了看围成一圈的‘好奇宝宝’,只能无奈的继续解释道:“鱼鳔你们都知道吧?这东西就是鱼类能在水中悬浮的主要原因,潜水艇其实就是根据鱼鳔而来的仿生发明。我当时也是被三哥说的话引动了想法,所以才试着用铜鼎做起了简易‘潜水艇’!” “呵呵,还是你聪明,要不然咱们这次还真悬了,”阮玉笑了笑,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小芊见状皱了皱鼻子,不甘示弱的挤到我的身边,抓住我的另一只手,说道:“大木头!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做了一回‘鱼鳔’呗?所以就从水底升上来了。” “不!鱼鳔这东西其实不能控制升降,它的作用只是保持悬浮而已。鱼类在水中升降其实靠的是鱼尾和鱼鳍,就连潜水艇的升降也是靠隔水仓对水量的吞吐,”我站起身走到铜鼎边上,打算通过这一动作逃离二女之间正在酝酿的‘粉色风暴’。 拍了拍拴在铜环上的背包,我接着说道:“我最开始的想法只是让我们有个喘息机会而已,随后才发现湖水的托力极有可能把我们直接推到水面,这才有了后续的举动。我们能够逃出来,其实还是幸运的成分居多。呵呵,还好最开始就绑上了这些背包,这样才让我们在水中稳定了不少,不至于升到一半就翻掉……哎?背包!” 话还没有说完,我放在背包上的手便是一僵,猛然想起当时因为情况紧急,有几个背包并没有被清空装上石头。乔羽他们当年也是一支专业的考古队,他们所带的背包里极有可能带有保质期较长的户外食品。如果翻出来的话,正好能解掉我们此刻的燃眉之急。 想到此节,我急忙招呼众人将背包从铜鼎上卸下,依次翻找了起来。没想到,这番无意的举动不但找出了我们急需的食物,竟然还翻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我们的归途更是因为此物的出现,霎时罩上了重重迷雾! 第五十二章 附骨之蛆 这一整日紧张的奔波下来,众人的体力早就耗了个精光,再加上几乎每个人都受了大小不一的伤,血液的流失更是让这份消耗雪上加霜。 大家其实早已饿得前胸贴上了后背,只是碍于实在没有东西可吃,只能暗自强忍而已。此刻听到我的呼喊,恍然大悟的众人立马扑向铜鼎找起了食物,营地里顿时出现了一阵骚动。 我和燕道杰各自拿刀割着绳子,将所有的背包从铜鼎上拆了下来。仔细拣选了一番,我们将装满石头的七个背包扔到一边,拎着维持原样的三个背包回到了篝火旁,怀着忐忑的心情开始了细致的翻找。好在老天着实待我们不薄,起先打开的两个背包里,立马就出现了好几包还在保质期之内的压缩饼干,甚至还找出了几罐可以食用的罐头。 这一结果让众人都是眉开眼笑,开心不已。不过,燕道杰在此刻却是笑不出来,反而很是郁闷的蹲在一旁不住叹气。 他拿着包装结实的牛肉罐头,扭头看了看树皮上不住蠕动的白色肉虫,懊恼的大喊道:“姥姥!早知道有罐头吃,谁他妈有病啊吃虫子!妈的!我让你鸡肉味!我让你嘎嘣脆!” 燕道杰愤怒的冲着树皮一通暴踩,将那堆据说带有他手中罐头四倍营养的虫子踏了个稀巴烂,发泄着那些堵在食道里的郁闷。 “三哥,你把它们踩烂了干嘛!你不是说这东西比牛肉有营养吗……” “哎?这是什么?大木头,你们快来看!” 小芊的呼喊打断了我对燕道杰的打趣,众人闻声急忙聚了过去,看着她从第三个背包里拿出的东西。 那是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盒子,整体呈长方形。盒子的上盖已被打开,内层的防水密封盖也被小芊取下。一堆长条形的白色物体正整齐的放在盒子里,每一个物体上面都裹着厚厚的一层半透明胶膜。 小芊伸手取出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将半透明胶膜缓缓展开。一条通体雪白的石片顿时呈现于众人眼中,在火光的照射下不断泛出温软的柔光。 我伸手要过石片看了看,这石片是个扁长方形,厚度大概在一公分左右。整体长度约有三十厘米,宽度几近一寸,乍眼看去十分像是一把直尺。 石片的首尾两端平滑圆润,两侧则是两条布满凹凸错齿的浅槽,极像某种用于拼合的卡扣。石片面积最大的两个平面均被仔细的打磨过,触感直若女子肌肤般温软滑嫩。一些笔画复杂的篆字以古文的竖排方式整齐地镌刻在其中的一个面上,与其相对的一面则是雕画着许多不规则的线条。 “这玩意儿……”燕道杰从盒中拿出一块石片剥开封膜,握在手里仔细摩挲了一会儿,随即眉峰一挑,咧着嘴说道:“姥姥的!这回发了!好歹咱们这回算是没白跑啊!这是上好的羊脂玉啊!哈哈哈……” 羊脂白玉……刻字石片……形似卡扣的侧槽……这东西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我怎么觉得这东西很熟悉呢?”阮玉拿着一块石片不住的端详,蹙着柳眉思索。 “三哥,你说这是羊脂玉?”小芊清点着盒子内数目众多的包膜石片,猛然抬头看着我说:“大木头,你说这东西会不会是……” “玉简!”阮玉和我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小芊即将出口的话语。 言毕,我们三人互视一眼点了点头,彼此认定了这个异常统一的答案。燕道杰则是茫然的看看我们,翻看着石片道:“嘛玩意?什么剑?这玩意儿没有尖儿啊?” 小芊伸手要过他手里的石片,拿起散在一旁的胶膜仔细卷了起来,说:“不是剑!是‘玉简’!教授说过的那个‘东汉玉简’!你这什么记性!” “啊?不能吧?这玩意儿不是在那个英国研究所么?不会有人这么白痴,把这么值钱的古董带出来考古吧?太没溜儿了也……” “这还真没准儿,也许他们有什么要现场对照的呢?考古过程有时候就需要这样。不过,携带古物很麻烦的,除非是有什么特殊需求必须要带着,要不然的话都是用拓印或者照片……”小芊将所有的石片重新包裹好放回盒子,随即拎过背包继续翻找了起来。 “也许乔羽他们有什么不得不带的理由吧,毕竟莫老当初只是对咱们简述了一遍事情的始末,细节之处并不详尽。这东西出自乔羽他们的背包,外形又极像莫老描述的样子,我看八成就是那部‘东汉玉简’!” 我这方话音刚落,小芊便从背包里拎出了一个滴着水的铝皮文件夹。翻看了几页,她惋惜的说道:“这里面有湖底那座古城的地图打印稿,和栈道里那幅一样!还有破译过程的密码本……后面这是……另一座古城?!太可惜了!被水泡烂了啊!” 另一座古城?第二城? 莫教授临终前那几句扭曲的遗言瞬间在脑海里跳了出来。想到他所说的“源灵会”阴谋,还有那个拿着“双鱼牌”神秘消失的血徒杜秘书,我的心里登时有些发堵。刚才因为逃出生天的那点儿轻松劲儿,立马就被心中的重重疑云压散。 我伸出了手,打算拿过小芊手里的文件夹看看。没想到她递来文件的手伸到一半就僵在空中,随即一声惨叫,扔下文件夹捂住心口,浑身蜷成一团倒在了地上。她的脸色一片惨白,额头不停冒着冷汗,嘴里不住发出声声痛呼。 我心中大骇,急忙前跨两步将她抱起。还没等我弄明白小芊疼痛的原因,她身边的阮玉便闷哼一声捂胸倒地,雪白的贝齿狠狠咬着嘴唇,含糊不清的说道:“心好疼……手臂……有东西在动……” 手臂有东西再动?难道又是那红色的肉虫在作怪? 我一把拉起小芊的胳膊,只见那原本在手腕处的红线果然向上升了一点儿,红线的周围也略微有些发青。放下小芊,我抱起阮玉拉着胳膊一看,她手臂上的红线与小芊的情况如出一辙,显然是那种红色怪虫造成的结果。 咬了咬牙,我抽出短刀就欲划破手臂给她们喂血,以求能够减轻她们的痛苦。可检查完两女情况的燕道杰却拦住了我,沉声说道:“别割了,血衅没用的。现在这种情况是‘蛊息’,只能硬抗。时间不长,忍一会儿就过去了。” 我颓然扔下短刀,紧紧地将二女搂在了怀里。她们的惨呼声犹如数把利剑一般直刺我的心口,霎时便让我心痛如绞。胸前的娇躯因为忍痛而不断地颤抖,那剧烈的程度几乎震碎我的灵魂。千般愤恨、万种无奈一时间塞满了全身,憋得我胸如垒石,直欲举刀剖怀以解心中郁结。好在燕道杰的判断并无差池,二女的疼痛仅是持续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这才让我不至被胸中的憋闷压死。 我心疼的擦着她们脸上的汗水,轻声问道:“怎么样?好些了么?” 小芊点了点头,虚弱的闭上眼睛躺在我怀里休息。阮玉则是挣扎着坐了起来,靠在我身上喘息着道:“一点儿都不疼了,就是有些脱力。这疼痛很奇怪,突然出现,突然消失。出现的毫无征兆,消失了也没有一点痕迹,就跟没发生过似的……” “嗯!‘蛊息’就是这样。来去无踪,时间短促,发作起来疼痛难忍,”燕道杰拉起二女的手臂,认真地查看起来。 “三哥,‘蛊息’是什么玩意儿?怎么治?还有,你说的那个‘血衅’又是什么?为什么最开始能压住蛊虫,现在又没用了?” 燕道杰放下她们的手臂,摸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答道:“蛊息就是中了蛊毒的发作状态,根据所中的蛊毒不同,表现也有区别。血衅也叫衅礼,人类自身就带有很多神秘的力量,血液就是其中之一。从咱们老祖宗那儿开始,用血破邪或者祭祀的情况就很多。比如说以前的‘牲畜活祭’、‘杀人祭旗’什么的,嗯,电影里演得那种‘道士咬破手指,用血画符’也是一种。简单来说,就是一种使用血液的巫术仪式。通常都是以涂抹为主,情况比较严重的时候也可以直接喝血……” “咱们这就属于比较严重的情况了?这会儿为什么不管用了?以后怎么办?” “老七,别急!咱们这情况有点特殊,”燕道杰拍拍我的肩头,示意我不要焦躁,“按刚才的她们情况和最开始你们说的细节来看,弟妹们中的蛊虫极可能是一种早就失传的凶狠虫子――噬!按照我家的古籍记载,这种虫子形软色红,遇到危机的时候可以像蚯蚓一样分成两截,这与我们看到情形分毫不差!中了这种蛊虫,很快就会出现‘蛊息’现象,每天子、午时间各发作一次。这种情况会持续十四天,随后变成每天子、午、卯、酉四个时段发作,再往后变成八个时段,最后每个时辰都会发作,这人也就……” “三哥,这疼痛还会增加?这种虫子是从莫老体内钻出来的,为什么没看到他有什么不对……” 话没说完我便顿住了。忽然想起小湖冲突过后我去找莫教授时,他似乎说过自己“心脏有点不舒服”。那时我还以为只是所有老年人的普通心脏毛病,难道就是这个什么“蛊息”?不对啊!莫教授当时没有阮玉她们这么痛苦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下蛊的人给了他什么药压制了发作吧,毕竟蛊术在很多时候都是用来控制人的,”燕道杰拍了我一下,见我回过了神儿,便接着说道:“咱们的‘避瘴药’多少也有些作用,不过不太对症,所以效果不大。后来小芊用自己的血作‘衅礼’,肯定是引动了药力,让‘噬虫’感觉到了威胁,不然它不会分成两只。这种分裂其实是一种保命方式,不过,钻到小芊体内的那只,还是被你的血压住了,要不还会更麻烦!血徒这帮孙子,到底从哪儿弄到这些古巫术的?这些玩意儿早都失传了啊?!” “三哥,现在的关键是怎么能控制住这东西。我每天喂她们一次血能行么?” “估计不行。你的血只能暂缓发作,解不了疼,也除不了根。要不然的话,这些虫子早完蛋了,根本就不会再闹腾。我估计你的血最多也就是让本来毒发身亡的时间往后延长……” “那她们就只能等死?!”愤怒、心疼和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我胸中激荡不已,一抹血色霎时染上我的双眸。 燕道杰使劲儿揉了揉脑袋,咬着牙说道:“当然不能等死!我们尽快往家赶,回去之后我就去找太师伯他们想办法,怎么着也得救她们!不过,这几天‘蛊息’时的疼痛我是真没办法了,只能靠她们自己忍。” 我扭头看看阮玉,她靠在我的肩上勉强笑了笑,随即用额头顶了顶我,示意自己能行。趴在我腿上的小芊也在此时坐了起来,用力握着我的手,那双直视我的杏眼中透出了一股坚定。 看着眼前坚强的二女,我的心中一时百味陈杂,既有对她们的心疼,又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深深懊恼。对血徒的愤恨犹如沸腾的钢水一般,烫得我的胸口燥热异常,而那深藏于两女体内的致命威胁,又如腊月的寒冰一般堵在我的前胸,让我在这冷热交替之间不住徘徊,一时备受煎熬…… 第五十三章 雾罩归途 夜凉如水。 营地中压抑的气氛似乎比这深秋的夜晚还要冷上几分。 david刘被眼前的突发状况吓得不知所措,本有心过来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拖着伤腿尴尬的站在一边。 我叹了口气,示意燕道杰扶他去旁边休息,随即将二女抱到先前点燃篝火的地方让她们歇息,以便仍有余温的地面能为她们驱走夜风的寒气。 燕道杰安置好david刘便走了回来,随手扔给我几支烤干的香烟。他看了看脸色阴沉的我,几番欲言又止,终是摇了摇头没再说话,走到篝火边和衣睡下,准备一会儿接班守夜。 我点燃了一支香烟。过度干燥的烟丝燃起了一股浓郁的辛辣,顺着鼻腔直冲而上,引得视线一片模糊。面前那湾离奇出现的湖水因着这种模糊而倍显虚幻,仿若一个未醒的噩梦。 然而,我清楚地知道,这片湖水不是噩梦,湖底的古城亦是真实存在的。我们找到了它,却始终不知道这古城究竟是何人文明,而明显与这文明有着密切联系的杜秘书,非但没有给我答案,反而留下了更多的疑问。 血徒究竟是什么人?源灵会又是怎样的一个组织?仿若“活化石”一般他们到底来自哪里?他们到处寻找这些掩埋在历史中的文明又是什么目的? 还有……我! 为什么他会叫我“叛徒”、“同族”?过去的我究竟是什么身份?难道真的与他们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 我低头看着布满上身的神秘纹身,一种难以名状的愁思当即涌上心头,犹如冰冷的锁链一般,缠死了那颗带有莫名力量的心脏…… 翌日一早。 彻夜未眠的我叫醒了众人。简单的填了一下肚子,大家便摸索着向山下行去。 这座孤峰藏于群山重岭之间,人兽绝迹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道路可走,下山的过程因而倍显艰难,个中滋味着实一言难表。 几经波折之后,我们终于走到了山下的丛林之中。回头遥望,那座孤峰已被云雾笼罩,影影绰绰的直如一个巨大的天文望远镜一般。我将这份想法当成笑话说给了众人,希望能够打破队伍中的压抑气氛,让大家多些活力。 没想到阮玉听到我的话之后却认真地想了半天,皱着眉头说道:“我觉得你的想法未必是笑话,搞不好事实比‘天文望远镜’还要夸张!血徒一直嚷嚷着‘启动’、‘回家’什么的。总不会费了半天劲儿,就为了让那座古城被水淹没吧?别忘了,那座山是中空的!好像‘立体星图’一样的古城就在湖底,城里还有那种能造成‘时空传送’的怪异‘镜墙’。没准这东西就是什么我们不理解的空间科技呢?” “嗯,有可能,毕竟我们一直都没弄懂姓杜的那个疯子到底要干什么。上古文明的未解之谜不知凡几,出土文物中有太多连现在的科技都做不出来的物品。说不定,这座古城整体就是个不知作用的仪器!毕竟,在水流出现的时候,整个城市联动起来的效果太像机械了……” 小芊顿了顿,仔细盯着孤峰看了一会儿,指着它说道:“我还有种感觉,这东西极有可能就是三星堆文明对‘纵目’崇拜的根源!昨晚那个地图拓印你们也看了,有没有觉得整个儿看来很像是一只眼睛?如果按照这个想法推下去的话,位于地图中心的湖底古城应该就是瞳孔,而且还是一只往外突出的瞳孔!这和三星堆那种‘纵目人像’所表现的东西不是一样的吗?” 我摸了摸鼻子,仔细思忖了一番,说:“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些事儿!血徒那家伙说的‘木城’应该不是木头的木,而是眼目的‘目’!我原来一直以为他说的是‘建木之城’的意思,现在看来应该是指眼睛才对!你们还记不记得,莫老在最后曾经说过‘眼目’、‘呼吸’这两个词,而且还提到了第二城。小芊昨晚找到的文件里也有第二城的资料,虽然都被泡烂了,但是至少证明了它确实存在。如果这座古城就是眼目的话,那么‘呼吸’是不是隐指第二城呢……” “嘿!管他第几城呢?莫老头儿不是说了东西在他女儿手里么?你要想知道,回去找他女儿不就完了!那老家伙虽然不仗义,但是能给女儿换上自己心脏的人,多少也算是个慈父!他不是求我们保护他女儿么,这个忙咱得帮吧?总不能眼看着血徒那帮孙子把个可怜的小姑娘给祸害了不是?所以嘛,既然早晚得和他女儿碰面,这会儿费这脑细胞干嘛!” 燕道杰抬手搭眉望向远处,回头又扫了一眼孤峰,接着说道:“那破湖更不值得研究了,反正也不能再进去。就算它真的是个大眼珠子又能怎么地?咱们不还是从里面跑出来了?要按这说法儿,咱们不是成了‘眼中钉’了?嘿嘿嘿,别闲扯了,我隐约听到那边有水声,没准儿一会儿就能走出去了,脚下加点儿劲儿吧!” 众人点头,将心中浓雾般的重重疑问塞回了记忆的深谷,收拾心情继续赶路。前行不远,我们便钻出了密林,随即就被一条大江拦住了去路。这条大江水面宽阔,水流湍急,暗绿色的波涛始终翻涌不息。抬眼一观,便知道单靠人力不可能过得去。 正在我们面对滚流不休的江水一筹莫展之际,一艘恰巧路过的渔船成了我们的救星。众人在岸边招呼了半天,这渔船才发现岸上的我们,随即放下一个小舢板划了过来。 小舢板靠在岸边,不过上面的伙计却没有马上下船,而是在船上不住地打量着我们,犹犹豫豫的神色之中还夹杂着一丝紧张。 我低头看看自己,而后又转头扫了一眼众人。只见我们这群人个个衣服残破,身带血迹,不是“大纹身”就是“秃子”,怎么看都和好人不太沾边儿。如果不是阮玉和小芊的长相颇为秀美,我估计这船伙计可能都不会靠岸。 看着那明显是在猜疑我们身份的船伙计,我只好叫过阮玉商量对策。好在她的警官证一直收在贴身的衣兜里并未丢失,在我将心中的猜测告诉她之后,她便拿出证件上前与船伙计交涉,随便扯了一个“追捕逃犯”的理由,将我们这狼狈状态的原因搪塞过去。船伙计拿着阮玉的证件看了半天,随即便划着小舢板把我们送到了渔船上。 渔船顺水而行,速度极快。一眨眼的功夫,那座孤峰便已淹没在了群岭之中,再也辨认不出。我向船老大要了件衣服套在身上,随即便与他攀谈了起来。 从他的口中得知,我们脚下的这片江水原来就是岷江,上游的不远处便是汶川县。这一答案登时弄得我目瞪口呆,没想到从鸭子河上游进山的我们,竟然鬼使神差的徒步穿过了整个山区! 这种诡异的距离让我开始怀疑那条螺旋通道是不是也有“空间传送”功能,否则的话,还真无法解释我们自己的感觉和实际的距离怎么会有如此离奇的差距。 默默地沉思了半晌,我始终也没能想出什么合理的答案,只好暂时将这问题扔在一边,叫过众人安排后续的行程。 渔船将我们送到都江堰,阮玉利用自己的身份找上了当地的警察,并在他们的协助下与北京的干爹取得了联系。此后自然又是一番舟车劳顿,两日之后,众人这才再次踏上了成都的土地。 虽然我的心中十分担心二女体内的致命威胁,极想尽快回京寻求解救方法。不过,我仔细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在成都多留一天。david刘腿上的伤毕竟是枪伤,没有阮玉出面证明的话恐怕很难说得清楚,如果我们扔下他不管,估计他都找不到医院治伤。 阮玉等人听了我的计划之后并未反对,反而积极的联系北京那边的下属,让他们尽快准备“相关案件”的卷宗为david刘作证明。 次日一早,我们和当地警方做好了相应手续,将作完手术的david刘安排好便打算启程返京。临行之际,david刘神神秘秘的向我索要银行账号,说是有用。我以为他要弄什么“日后重谢”那一套,回绝了之后就想离开。 没想到他却一把拉住了我,扫了一眼周围,发现没有外人之后便轻声说道:“牧大哥,不是我要给你钱。其实,莫教授这次申请的资金只用了一半儿,另一半儿在我这里。我打给你们的话也无所谓,就当花了,回去也好写报告。要不然的话我也是上交,白白便宜了那些洋鬼子!我知道你不会贪图这点儿,不过……玉姐她们要治伤,也许你就需要呢?再者说,这些钱里面本来也有大家另一半劳务费,有一部分本身就是你们的……” “你小子还算是有点儿进步嘛,现在都学会知恩图报了!”燕道杰拍了拍david刘的脑袋,扭头对我说道:“老七,小刘说得没错!弟妹们治蛊毒这事儿免不了要找一些民间奇人。现在这社会,没有钱,嘛事儿你也别想办!事急从权么,该拿就拿着吧。再者说,小刘不是说了,这里面本来就有属于咱们的那份儿,你就当咱们跟股票似的升值了呗!” 我想了想,觉得他们的话也有道理,于是便没再犹豫,提笔写下自己的账号交给了david刘,随后又嘱咐了他几句,就欲告辞。 燕道杰却在此时拍了拍脑门,一把捏住david刘的肩膀说道:“对了,一直不知道你小子叫什么呢?你那‘洋鬼子名’我叫不惯。现在这一别,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了。虽说你小子毛病不少吧,不过改得还算及时,不算彻底报废!爷们儿我这儿打算交你这个朋友,总不能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吧?难道你丫不乐意?” david刘被燕道杰捏得直咧嘴,本打算拂开他的手,想了想又没敢,只好吸着凉气说道:“燕大哥,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打算和我交朋友是看得起我,我怎么会不乐意呢……嘶……那个,哥!你能轻点儿不?” 燕道杰闻言便放开了手,只是斜着眼睛看着他。david刘揉着肩膀看了看我们,脸色先是一白,接着便是一片涨红。 他低下了头,扭捏地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实在是我这个名字……哎!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说了吧……我家有六个孩子,三个小的都是女孩儿,不进族谱。我们哥儿仨都是按族谱排的名儿,水字辈。我在家里行二,我大哥叫刘金水,我弟弟叫刘铜水……我叫……那个……” “姥姥!说个名字咋这么费劲儿呢?吞吞吐吐的还真跟个娘们似的!不就是刘银……那个……呵,呵呵”燕道杰顿住话头摸了摸脑袋,面皮禁不住一阵狂抖,随后急忙咳了一声,故作沉稳的说:“david啊,你要多保重!好好养伤!我们这就先走了啊,回见您呐!” 言罢,他头也不回的走出病房,猛蹿几步就拐过了墙角。一阵激烈的爆笑之声随即传来,引得行人不住侧目观瞧,以为遇到了疯子。 我摇了摇头,向着“鸵鸟”一般的david刘打个招呼,拉起强忍笑意的二女追了出去,在此起彼伏的笑声之中踏上了返京的归途。 可惜的是,这份愉快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我们刚刚登上火车,二女体内的‘蛊息’便又到了发作时间。她们那番忍痛的惨状犹如遮天蔽日的阴云一般,霎时便让我心头一片沉闷! 此次的出行时间不长,迄今也不过是十来日光景。这点儿时间虽然不够沧海桑田,但却已足够物是人非。 出发时的十人队伍,此刻已有一半永远留在了那座古城里。我们虽然侥幸逃了出来,可二女却是身中奇毒,生命危在旦夕! 这些惨痛的代价换来了历史之门的解封,可是,那门后站着的却不是答案,而是一个又一个染满血腥的谜题。 迷雾重重,遮蔽前路。 雾中,到底还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第五十四章 鬼胎泣 山野,寂夜,月隐星匿。 凄冷的阴风在耳边卷出阵阵尖啸,时隐时现的海浪声揉杂于风啸之中,听起来仿若幽冥鬼泣,为这山野间的夜路平添了几分阴森。 微寒的露水凝结成薄雾,在浓黑的夜幕下纠缠在我们周围。手电筒的光柱因为这雾气的影响而缩短了不少射程,使得前路一片迷蒙。 “大木头,呼……还有多远?我走不动了!”小芊拉住我的胳膊停下了脚步,弯下腰肢不住地喘息。 “应该不远了,最多再走半个小时就能到‘七村’了,”我转头看看四周。虽然视线被雾气限制,看不了太远,但是凭借着我对这条小路的熟悉,我还是能大概判断出此刻身处的位置。 回身扫了一眼身侧的阮玉和燕道杰,他们脸上明显的疲惫让我当即决定停下休息,“大家都累了,咱们歇会儿攒点劲儿。待会儿猛赶一通直接进村,争取在十二点的‘蛊息’发作之前赶到‘独眼伯’家里。没准儿他就能有什么办法让你们少受点儿苦!” 阮玉闻言点了点头,卸下背包放在旁边的草地上,招呼小芊坐下休息。燕道杰则是点上一支烟直接坐在了原地,语含愤恨地说道:“姥姥的!累死小爷我了!镇子里那帮孙子真他妈操蛋!好说歹说都不愿意送咱们过来,一个个还跟见了鬼似的躲得倍儿快。老七,你不是说这边儿的人都很淳朴吗?今儿个难道全中邪了?” 我摇着头应了一声‘不知道’,随即便沉默着皱眉思索。先前在小镇的经历确实十分反常,一种深沉的不祥预感也因此涌上心头,犹如此刻的浓雾一般始终徘徊不去。 刚入小镇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样,镇里的居民见我回来,便立马聚了上来和我打着招呼。几个以前就和我很熟稔的,甚至还想拉着我回家喝上一场,仿如从前一样热情。 然而,当我向他们提出雇车回“七村”的时候,这些人却顿时变了脸色。一个个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拒绝的态度异常坚定。 我疑惑的问了半天,他们却是言辞闪烁,含含糊糊的始终没能说出个缘由。看着那一张张隐含惧意的面容,我心中疑窦顿生,于是便不厌其烦的继续追问。没想到,这些人眼见着搪塞不过,居然立马找出各种理由迅速离开,直接把我晾在了原地,行为举止着实是极为反常。 这种怪异的情况自然让我满心困惑,但由于一时之间也找不出什么解决办法,便只好无奈的带着大家走上了乡间小路,打着手电徒步赶往“七村”。 “阿生,你说的那个‘独眼伯’真的能治好我们体内的东西么?”阮玉的手轻轻搭在肩头,打断了我的沉思。见我抬头,她便用满含疲惫的声音继续说道:“最近这几个月又是打针吃药,又是贴符放血的,结果却什么用都没有。说实话,我有点儿想放弃了。也许,早点儿去下面,还能早点儿见到我爸妈……” 她低下了头,语声哽咽,原本爽利坚韧的气质里猛地污上了一层颓然。看着面前这副日渐憔悴的面容,我的心中顿时便像被数万只蚂蚁同时撕咬一般,不停地传出血淋淋的疼痛。 时光犹如涓涓流水,不管你如何努力想要将它握在手中,最终也只能收获一片空无的焦躁。距离那日返京,迄今已然过了数月。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一直在各处奔波,极力寻求救治二女的方法,可结果却始终不尽如人意。 在蛊术这种古老而诡谲的秘术面前,平日里十分管用的医学却突然失去了所有的作用。虽然我们进行了大量尝试,可不管是西医的仪器检查,还是中医的望闻问切,得出的结果竟然都是“毫无病症”,根本连她们体内的蛊虫都查不到,救治之事更是无从谈起。 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将目光放到了民间奇术之上。燕道杰带着我们四方奔走,拜访了不少奇人异士。民间的土方倒是试了不少,可却收效甚微。仅有他太师伯托人送来的一瓶药丸起了一点儿效果,但也只是减轻了一些‘蛊息’发作时的疼痛而已,对根除蛊虫依旧毫无作用。 能想的办法都已用尽,可她们手臂内侧的血线却并没有受到控制,反而好像炸弹的导火索一样,时刻不停的向上蹿升。数月以来,艳红的血线已然爬过了她们的臂弯,将欲夺性命的矛头直直指向了心脏! 二女的情况已是岌岌可危,可我却依旧束手无策,只能干瞪着眼睛看着她们的形容日益枯槁,备受煎熬的内心仿佛每日都要在滚油之中翻滚,着实痛不欲生。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来访的干爹池向东却给了我一记“当头棒喝”,顿时让我想起了南海小村中的独眼伯。于是,我急忙带着大家马不停蹄的赶向“七村”,从而才有了此番山野之中的夜间跋涉…… 看着面前毫无生气的阮玉,我心中的疼痛不由更加激烈了起来。一把紧握住她微凉的手,我急忙激励道:“小玉!不能放弃希望!‘独眼伯’很有本事,我相信他一定能想出办法!还记得我经常做的那个噩梦么?原来每次从梦里醒来,我的脑袋都疼得跟要裂开似的,这毛病就是靠着他给的药治好的。干爹不是跟咱们说了当年他们在南疆战场上破解‘蛊术’的事儿?要知道,救他那些战友的人就是我的另一个干爹邢忠,而他的本事全是从‘独眼伯’那儿学来的!况且,我记得干爹邢忠跟我说过,‘独眼伯’就是一个‘男巫’!三哥不是说‘男巫’都是蛊术的行家……” “嗯,这是肯定的!蛊术本来就是人家‘男巫’的本行,当然精通了!”燕道杰站起身插了句话。默默地续了一支烟,他微蹙着眉头接着说道:“不过,由于传承出了问题,这会儿的蛊术已经走形了,施术方法、称呼什么的都变了。现在还有蛊术的地方,也就是苗疆和东南亚。苗疆那儿,蛊术被说成只有女人能学会,所以被人称为‘草鬼婆’。东南亚就更离谱了,整个儿改名叫‘降头术’了。如果你说的那个‘独眼伯’还被人称为‘男巫’,那他一定得到的是上古传承,本事肯定不小!老七,话说你这事儿干得也够糊涂的,怎么早没想起来还认识这么一位呢?” “哎……这事儿真赖我!要不是池干爹说起这些事儿,我还真想不起村里的‘独眼伯’呢。不然的话,我们就能早点儿过来,也许现在都治好了!早知道就不该瞒着池干爹的……” 小芊见我的神情十分沮丧,于是便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臂,说:“大木头,别自责了,咱们瞒着别人也是没办法的事儿。那么多家医院都没查出问题,咱们怎么说啊。这是现代社会,小玉姐又是警察,难道跟人家说中了‘蛊术’、‘邪术’?那还不让人当成宣传迷信啊!这事儿不怪你!” 说完这番话,小芊便向我靠了过来,随后用双手紧紧地搂住我的胳膊,紧张兮兮地说:“那个……咱们赶紧走吧!这里的气氛怪怪的,我……有点儿害怕……” 小芊的轻声言语似乎感染了围绕在我们身边的风。不知不觉中,耳边风声小了很多,那种犹如鬼泣般的尖啸也不知在何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笼罩在周围的雾气愈见浓郁,湿冷的雾障在微风的搅动下无声地翻涌着。仿佛,躲藏着什么东西…… 我转头扫视了一圈儿。愈见浓郁的雾气使手电筒的光照范围变得更小,十米之外的东西竟已然很难看清。眼见如此,我赶忙招呼大家继续赶路,以防被这越来越浓的雾气耽搁了行程,困在荒山野岭。 四周厚重的水汽让我们的衣服有些潮湿,浑身上下顿时爬上了一层粘腻的阴冷,引得汗毛根根竖立。浓雾带来的憋闷感让大家皆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于是便沉默着低头前行。异常压抑的气氛让呼吸都变得有些不畅,就在我们感到胸闷难忍的时候,位于“七村”村口的那座木质牌坊便在雾里露出了身影,霎时便将胸中的抑郁销于无形。 虽然木牌坊破旧的身影在浓雾之中显得有些狰狞,看来颇像一张大开的“血盆大口”。但是,久未回来的我在看到它的那一刻还是涌起了一股激动,就连心中始终盘旋不去的不详感都因而消去了不少。 想到干爹邢忠那张黝黑而朴实的脸,一股浓厚的思念之情霎时涌上心头,不但将我的嘴角挑出了上翘的弧线,亦同时驱动着我的腿脚快速奔向村口。 一脚跨过木牌坊,刚刚挂起的笑容便瞬间僵在了脸上。一丝淡淡的危机感让我本能的顿住了脚步,随即微躬下腰身,戒备的打量着四周。 村里很静,静的异常! 微微翻涌的浓雾仿佛可以隔绝一切的罩子一样笼罩了小村,使整个儿村子一片死气沉沉。 不对劲儿! 虽说这里的居民都习惯早睡早起,但是现在这个时段总会有还没休息的村民在活动,不应该一丝响动都没有。更何况,就算大家都已睡下,村里也不该没有一丝光亮,甚至连一声犬吠都没有! 极为异常的状况让我心里那份不详的预感再次冲了上来,而且比先前还要剧烈了不少。 “阿生,这里……平时都是这样?” 阮玉蹙着柳眉端详着周围。虽然几个月以来的病痛折磨让她憔悴了许多,可她的职业本能却并未丢失,立马就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寻常。 我摇了摇头,缓缓地将短刀抽出刀鞘,沉声说道:“有点儿不对劲儿!平常没有这么安静。就算人都睡了,村里还有十多条狗呢,不可能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刚才镇子里那些人的表现就十分反常,这里一定是出什么事儿了!大家小心点儿!” 阮玉点了点头,随手拉过小芊护在身后,掏出手枪打开了保险。燕道杰则是一言不发的站到我身侧,抽出军刀拎在手里戒备。眼见众人都已提起了警觉,我便打个手势,带着大家向着村尾的干爹家走去。 那座曾经住过三年的小院在雾气中慢慢露出了身影。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两扇由木棍拼成的院门亦在我眼中不断放大。然而,和村中的其他地方一样,眼前小院里依然没有丝毫的光亮和响动。 难道……邢干爹出事了?! 心中愈发焦急,我的脚下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紧赶几步就冲到了门前,结果却见到院门被一条黝黑的铁链紧紧锁闭。 邢干爹……出远门了? 奇怪,我们一起住了那么久,也从没见他出过远门。而且,据说他已经几十年没去过小镇以外的地方了。如果去了镇上,刚才我们就应该遇到了。况且,一般我们去镇里卖鱼都是不锁门的啊…… 心中翻滚着成堆的疑问,我下意识的伸手拉了拉锁头。被雾气染得有些潮湿的灰尘当即沾满了掌心,在纠结的掌纹线条中填上了一层湿冷的污迹。 看来……邢干爹已经离开了很长时间!这……更加奇怪啊…… “啊!鬼啊~” 身边的小芊突然发出一声惊叫,随后便像一只中了箭的兔子一样跳到我怀里,伸出颤抖的手不停地指点着我的背后。 众人被她这番举动吓了一跳,立马收缩队形聚在一起,凝神向她所指的地方看去。 那是一团火光,一团极不寻常的绿色火光! 它摆动着身躯在迷雾之中轻轻地摇曳。安静,幽然,仿佛正在跳着一种来自幽冥的舞蹈。 惨绿的颜色随着这种扭曲的摆动无声染向四周,亦在瞬间深透灵魂。周围本就诡异的气氛霎时蹿出了一股阴寒的恐怖! “磷火?那边儿是坟地?”阮玉举枪瞄向那团火光,轻声问道。 “不对!自燃的磷火一般都是白蓝色,偶尔才会夹杂一些绿色。这团火光绿的太浓,应该不是磷火。况且……”我往前走了两步,仔细辨认了一下那团火光的位置,接着说道:“村子里没有墓地,这火光的位置应该是‘女娲祭坛’那边儿,平时都没有人的。今晚的一切都很不正常,大家绷着点儿神儿,我们过去看看!” 众人点头,而后便各自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小心翼翼的向着那团惨绿的火光靠了过去。 浓雾萦绕,黑暗中的一切在雾中看来都有些迷蒙。小村中零星的建筑物,更是在这种朦胧之下化身成了狰狞的黑影,仿佛一个个躲在暗处的凶兽,正在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原本白色的雾气亦因为火光的映照而镀上了一层惨绿,看来格外阴森,让人的心弦不由自主的随之绷紧…… “啊~~啊~~~!” “哇~哇~咯咯咯!” 一阵歇斯底里的惨叫突然从火光处传来,其间还夹杂着极其怪异的婴儿哭笑声,听起来怪异至极,让人倍感毛骨悚然! 怪异的声响险些将众人绷紧的心弦扫断。众人互视一眼,随后急忙脚下加力跑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没想到,一幅极度惊悚的画面便随着这一动作瞬间充满了我们的视野! 第五十五章 驱傩舞 惨绿色的火光仍在不停地摇曳,祭台周围一片阴森,仿若魔鬼的宫殿。 那座原本用于摆放祭品的石台此刻已被占满,不过,放于台上的却不是往常祭祀用的果蔬牲畜,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个人浑身一丝不挂,仰面朝天平躺在石台之上,雪白的肌肤和灰黑色的石面形成了刺目的对比。她的胸脯饱满,腹部鼓胀,显然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数条五彩布条揉成的绳子紧紧地缠在她身上,深入皮肉,将那疯狂挣动的身子死死地捆在了石台上面。她的面容极度扭曲,两颗布满血丝的白眼球完全占据了眼眶,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从泛着白沫的口中不断蹿出,其间还夹杂着些许婴儿的声音,时哭时笑,诡异非常! 孕妇脚边站着一个上身赤裸的男人。他佝偻着骨瘦如柴的身子,一双不住颤抖的手中分别握着一个铜色的圆盾以及一把尖端锐利的长矛。一个黑色的皮毛口袋套在他的头上,将他的面容遮盖了起来。口袋上本是眼睛的位置被挖出了两个小洞,露出一双满布恐惧的瞳孔。头套口鼻的位置满布着黑色的细毛,上面用金黄色的颜料绘着四只眼睛,与上方的一双人眼形成了极其怪异的排列。 燃着绿色焰光的火堆点在祭台的一头,正对着那孕妇的脑袋。火堆的一侧站着一个背对着我们的人,这个人披散着一头花白的乱发,身穿一套笼罩全身的黑袍。一根根黑色的羽毛被红绳扎成串状,像蓑衣的稻草一样披挂在黑袍之上,使那身影看来颇像一只巨大的乌鸦。一根短棍正在这人手中不断挥舞,棍头拴着的羽毛串时不时地拂过绿焰,引得那火焰不住摇摆。 “都别动!你们在干什么?!” 阮玉举枪瞄向了前方,将这诡谲的场景纳在了射击范围之中。那挥舞短棍的黑衣人闻声顿了一顿,缓慢地转过了身。一张狰狞的鬼脸顿时闯入了我们的视线,这张脸颜色鲜红,两颗长长的犬齿从紧闭的嘴唇呲出,在火光的映射下泛着金属的寒光。 “不许动!再动开枪了!”阮玉被这不知是人是鬼的怪物吓了一跳,枪口紧张的指了过去。 “阿生?你怎么回来了?” 一声亲切的呼唤从那紧闭的嘴唇传出,声音有些发闷,但听起来却是分外熟悉。我急忙伸手按下了枪口,凝神向黑衣人看去。他伸手扣住了自己的下巴,猛地将那鬼脸掀了起来,露出了一张比鬼脸还要狰狞的面孔。这张脸上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的位置则是缠着厚厚的布条,一些仿佛老树根须一般的红色疤痕,从布条下面四散而出,蜿蜒着覆盖了大半个脸庞。脸上的皮肉被这些鼓胀的疤痕撑得有些扭曲,看上去已然不似人形! “啊!” 小芊被黑衣人露出的脸吓了一跳,惊叫一声躲到了我的身后。我见状赶忙伸手拉住她,说道:“别怕!这是独出来!别那么没礼貌!” 独眼伯笑了几声,抬脚向着我们走了过来,“呵呵!没关系,我这面相确实吓人,小女娃儿害怕也正常……” “咯咯咯~~嘻嘻~~” 一串突然出现的婴儿笑声打断了他的话。独眼伯闻声脸色大变,急忙戴回鬼脸就向绿色的火堆跑去。就在此时,那石台上的孕妇突然大声惨叫起来,疯狂地摇摆着脑袋,满头散乱的黑发不住在空中飞舞。紧接着,她本就鼓胀的肚子瞬间胀大了一圈,布满青色血管的皮肤被撑的几乎透明,似乎马上就要爆开! “不好!快打盾!” 独眼伯大吼了一声,将短棍前段拴着的羽毛在绿火中点燃,回手就把带着火苗的棍头抽在了孕妇就要撑爆的肚子上。那个拿着矛和盾的男人被他吼得浑身一抖,随后战战兢兢的用矛尖敲打着盾牌,弄出了一片杂乱的金属铮鸣。 独眼伯在这些杂乱的金属声响之中舞动着身体,好似在演练一套武术,又像是在跳舞。他手中的短棍随着他的身形变换而不住挥舞,带着绿色的火焰不断抽打在孕妇的肚子上。那本来几近爆开的肚子在这番施为之下慢慢缩小,很快便恢复到我们初见的样子。皮肤上纠缠的青色血管也少了一些,似乎那肚子里的东西受到了压制。 “这是什么?中邪?”阮玉拎着手枪问道。 小芊从我身后探出脑袋看了看,语气紧张的说道:“不知道,不过那个伯伯的样子很像在跳舞啊,难道是跳大神?” “不是跳大神。这是上古巫术——傩礼!”燕道杰卸下了背包,将军刀插回刀鞘,说道:“这是最古老的驱鬼仪式,可以说是‘跳大神’的祖宗!那个孕妇应该不是中邪,看起来像是‘鬼胎’。持兵刃的那家伙估计不是专职巫师,这‘打点’太乱了,恐怕不太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孕妇的嘴里突然发出了一阵阴冷的孩童笑声,本来消下去的肚子顿时又鼓了起来。雪白的肚皮被瞬间涨起,薄得好像半透明的胶膜,一个黑影从肚皮下面猛地扑在这层皮膜上,撑出了一个向外凸出的婴儿身形。它的脑袋只有拳头大小,紧紧的顶在皮膜上死命往外挣动,诡异的五官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两只猫爪般大小的手在脑袋两侧不住地抓挠,似乎急于撕破肚皮钻到外面来。 持矛的男子被这恐怖的状况吓破了胆子,哀嚎一声瘫坐于地,抱着脑袋瑟瑟发抖。那凌乱的金属铮鸣因而停了下来,身边的浓雾瞬间向着我们聚集。突然!孕妇肚子里的怪婴将肚皮撕出了一个破洞,一只青白的小手从翻卷的皮肉里伸了出来,带着飞散的血珠狠狠抓向独眼伯。 独眼伯猝不及防,被怪婴手上尖利的指甲在胸前拖出了数道血口,当即惨叫一身跌坐于地。一击奏效,那怪婴更加疯狂的在皮膜下面挣动,眼见着就要撕开肚皮钻出。 “不好!‘走鬼’了!” 燕道杰大喊一声扑上前去,一把扯下地上男子的头套罩在怪婴手上。紧接着,他弯腰拾起铜盾和长矛,大喝一声猛力将矛尖砸在了盾面上。铜盾猛地一抖,立马发出“呛”的一声暴响。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迅速向四周散开,翻滚的雾气霎时被逼开了几步,孕妇的嘴里发出了一声婴儿的惨哭,被头套罩住的小手瞬间缩了回去。 独眼伯见状急忙从地上爬起,抄起短棍伸到火中点燃,回手猛力抽在怪婴的头上。那孕妇一声惨叫,不顾捆在身上的绳子疯狂地挣动起来。绳子瞬间绷紧,狠狠的勒入皮肤之中,一丝丝鲜血犹如艳红的小蛇一般,登时爬满了雪白的身躯。 “呛!呛呛!呛!呛呛!” 燕道杰双手分持铜盾和长矛,敲打着富有节奏的铮鸣,站在了孕妇脚边。独眼伯则是挥舞着带有绿火的短棍站到了孕妇身侧,随着燕道杰打出的节奏不断将棍头点在那鼓胀的肚子上。孕妇停止了挣扎,只是大张着嘴不断向外吐出婴啼,声音尖锐刺耳,直欲冲破耳膜。 “哆~~啰呣!” 独眼伯和燕道杰同时一声大喝,吐出了一句腔调奇怪的语言。紧接着,他们一起开始摆动身躯,跳起了一支怪异的舞蹈。这两人时而抬脚跺地,时而弯腰甩头,身形举动狂野不羁,极具原始感。他们的动作各不相同,却又隐含配合,每跳数段便会同时做出一个完全一样的动作,显然是一种配套的舞蹈。 燕道杰的敲击始终不曾停下,节奏激烈的金属铮鸣从他手中不住响起,而独眼伯的短棍也是频频甩出,不停地将绿火点在那鼓圆如球的肚子上。二人跳了一会儿,那胀鼓鼓的肚子随着他们的动作慢慢缩小,孕妇口中的尖嚎也低沉了下去,断断续续的颇显无力。 二人见状对视了一眼,同时大喝一声,一面继续舞动,一面围着石台绕起了圈子。燕道杰敲击的节奏逐渐加快,独眼伯挥出短棍的次数也愈加频繁。他们的舞姿越来越激烈,口中仿若野兽一般低吼连连,那般疯狂状态极像是电影中拼命厮杀的史前野人。一股充满野性的彪悍之气霎时充满了整个空间,身边浓郁的雾气似乎是在惧怕这种气势,悄声无息的远远退开,留出了偌大的一片空地。 “呛!呛!呛!” 燕道杰突然猛敲三下铜盾,而后便和独眼伯一起仰头长啸。紧接着,他们突然停止嘶喊,同时跺脚弯腰,独眼伯的短棍也随着这个动作狠狠地打在那孕妇已经缩回原状的肚子上。一声凄厉的婴哭从孕妇口中冲出,她的身体猛力抽动几下,随即脑袋一歪就昏了过去,场间的一切忽然静止。 “卟”的一声闷响。那孕妇大开的双腿之间一阵抖动,一个青白色的胎盘带着微红的羊水从中滑出,“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粘稠的羊水染湿了地面,破碎的胎盘四散揭开,露出了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婴儿。婴儿的体形只有小猫般大小,显然怀胎的时间不长。他浑身的肌肤毫无血色,透着死人一般的青灰。四肢缩在一起,仅有一层薄皮包着骨头,双腿的关节如猫狗般方向相反,生的很是畸形。他的脑袋异常滚圆,直如一个机械加工出来的圆球。五官形似骷髅,平板而诡异。一双几乎占了一半面孔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呼吸全无,明显已经死去。 独眼伯看了一眼死婴,随即摸了摸孕妇的颈侧,确认她只是昏迷之后,这才长出了一口闷气。他掀开鬼脸擦着脸上的汗水,冲着不住喘息的燕道杰说道:“这人总算是救回来了。小伙子,真是多谢你了!没想到竟能遇到同行帮忙,呵呵,你是‘方相’?真不容易啊,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懂得‘傩礼’!” “老前辈,您太客气了!”燕道杰站直了身子,恭敬地向独眼伯鞠了一躬,答道:“我是燕家嫡传术士,祖上的传承来自先秦‘方相’,所以知道如何操作‘傩礼’。不过,打从小时候学会这‘傩斗’开始,今天还真是第一次实际用出来,能成功实在是侥幸。” “嗯,今晚咱们确实侥幸。我也没料到这‘怨胎’这么凶,差点就失手了。” “独眼伯,”我看了看地上的死婴,插话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不是村里的吧……” “咯咯咯~” 一阵轻轻的孩童笑声忽然传出,众人悚然而惊,不约而同的将视线集中在了蜷缩于地的死婴身上。 突然!那死婴的双眼猛地睁开,一双绿油油的眸子死死盯着我们,宛如来自深渊的厉鬼! -------------------------------------------- 注: 1.傩(nuo)二声,本应读做“难”,部分古书上也写作“难”。汉代起便有人将其写错成“傩”,并读为“挪”,后沿用至今。 2.傩礼,也称驱傩、发傩。早于《周礼·占梦》中就有详细记载,是上古巫法的一种驱鬼仪式。今江西一带的“傩舞”,东北地区的“跳大神”皆由此发展而来。 第五十六章 碎怨灵 动若脱兔! 这是一个常常用来形容动作迅速的词语。在此刻,在那双厉鬼般的幽绿眸子睁开之后,我脑中唯一出现的就是这个词语,再无其他! 仅在那睁眼的一瞬间,死婴本来蜷缩成一团的身体突然拔地而起,闪了几下就蹿到早先拿着铜盾和长矛的男子身边。那个男人才刚刚从地上站起,身体还在不住发抖,脸上的神色正从极度的惊恐转向平和。没想到,这表情却永远的固定在了这一刻! 死婴速度奇快无比,让众人都是反应不及。那灰白的颜色,那怪异的反关节,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只真正的兔子一样,甚至,比兔子还要快上几分。 它猝然出现在男子面前,尖嚎一声就张开了嘴。嘴角迅速向后咧开,下颚好像鳄鱼一样几乎开成直角。一颗颗犹如钉子一般的尖齿只在惨绿色的火光之中闪了一下,随即便狠狠地刺入了那男子的脖颈之中! 鲜血,霎时四溅。 惨叫,仅有半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来得太快,直到这半声惨叫传入耳中,众人被僵住的神经才刚刚有了松动。 “呯!” 一声枪鸣响彻夜空。阮玉眼见那男子的脖子几乎被咬断,肯定是救之不及,当下不再犹豫,冲着死婴抬手就是一枪。可是,那死婴不知是什么怪物,对危险的感觉竟是极其敏锐,枪声刚响,它便咬着那男子的脖子猛力向前一蹿,挂在他的身上倒向地面,险而又险的躲过了子弹。 男人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而后就没了声息。大股的鲜血从少了一半的脖子里不住地往外涌出,迅速在地上晕开一片血池。而此时的死婴已经放弃了这个男子,张着满是血迹的大嘴,向着阮玉猛扑而去! 阮玉不断地朝着死婴开枪,可这身法极快的怪物不停的在地上进行“z”跑跳,以阮玉那精准的射击能力竟然都没能打中它一下,反而被它迅速拉近了距离。 “小玉,退!” 我大吼一声,用尽全力狠踏地面。一股热流从心脏猛地蹿出,迅速涌向脚底。地面的石板应声而碎,我的身体就像离弦之箭一般,“噌”的一声就蹿了出去。 然而,那死婴的速度着实太快,用迅若闪电来形容它都显得有些不够。阮玉又被这数月以来的病痛折磨得体力下降,反应不如以前迅速。听到我的喊声时她就想后退,可是腿脚的反应速度却是慢了半拍,仅是这微一耽搁,那死婴便已侵到了身前! 它哭嚎一声就跳了起来,张开布满尖齿的大嘴,猛地咬向她的脖子! 眼见阮玉躲避不及,我心中焦急似火,可是无论我怎么提速,也不可能在死婴将她扑倒之前赶到。 难道今日她就要香消玉损?!! “嘎咄,嗼嗦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腔调怪异的莫名语言突然从身后传出,与此同时,阮玉身侧的小芊猝然跃起,蹂身向她扑去。 极致离奇的情况突然发生在眼前,她们身边的空间竟然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没错,就是静止! 仿佛被速冻液在刹那间冻住一样的静止! 那死婴悬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幽绿的瞳孔之中凝结着一股猛烈的凶残。它满是利齿的嘴大张着,因为这猛力张开而甩出的血珠正漂浮在它的脸侧,保持着四散飞溅的形态。 阮玉身子凌空侧躺,在离地不到半米的地方静止不动。手中的枪口正甩向空中的死婴,脸上的神色一片决然。阮玉身上是飞扑过来的小芊,她的脸色煞白,双眼紧闭。两只纤细的胳膊紧紧搂在阮玉的腰上,脑后利落的马尾辫飞散于空中,根根发丝都保持着飘逸的形态凝止在原处。 空间锁定?时间静止?魔法?还是巫术? 我看着眼前好像视频截图一样的画面,大脑不由阵阵发懵,傻傻的站在那死婴下面,仰着头盯着它发愣。赶到身边的燕道杰也被眼前的情况弄得不知所措,拎着长矛杵在原地,一会儿瞧瞧悬浮在离地不远处的阮玉她们,一会儿又抬头看看飘在半空的死婴,脸上的表情一片茫然,连微张的嘴都忘了阖上。 “阿生……别犯傻!快……动手!”一声极度沙哑的呼喊从背后传来,语声干涩无比,简直就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我急忙扭头看去,只见独眼伯正伸着胳膊朝向这边,手掌凌空虚握,微成爪状的手指正在不住地颤抖。他的脸上一片惨白,不带一丝血色。那些犹如老树根须一般的疤痕却是艳红异常,仿佛活物一样在面皮上不停地蠕动,将皮肉撑得微微发亮。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不断渗出,顺着疤痕蜿蜒而下,很是一副极其吃力的样子。 难道这情况是独眼伯造成的?这究竟…… 疑问在脑中刚刚闪起,立马就被我掐灭。心中暗骂自己白痴到家,这种时候哪是想问题的时机?! “三哥,杀!” 燕道杰被我吼得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双手端起长矛向着空中奋力一刺,当即就把那死婴扎了个透心凉。与此同时,我猛地弯腰深蹲,紧接着便像刚被发射的火箭一样蹿到了空中,甩手一刀将那怪物的脖子砍断,随即翻身落地。 “这……” 将死婴刺了个对穿的燕道杰木然收回了长矛,紧盯着那死婴说不出话,只能张着嘴傻傻的站在原地发呆。死婴的脖子上出现了一圈红痕,上半身多了一个杯口般大小的透明窟窿。破碎的内脏和喷溅的血液随着我们的动作四散于空中,不过却依旧是静静的漂浮着,并未落在地上。 我皱眉看着空中的情况,心中不禁暗暗发愁。这种诡异的静止状态,让我无法做出正常的判断,就连刚才这番攻击到底有没有效用都分不清楚。忽然想起制造出这种情况的独眼伯就在身后,我猛地拍了一下脑袋,扭头问道:“独眼伯,这攻击……” 话还没有说完,眼中的独眼伯突然开始浑身颤抖,他的脸色忽红忽白的变换了数次,神情极其痛苦,使得那本就有些吓人的面孔愈加狰狞,直若鬼怪一般。紧接着,那支凌空虚张的手猝然向上抬起,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弹飞一样。独眼伯的身体随着这个动作踉跄后退,脚下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口中不住的喘着粗气,全身汗如雨下。 “嘭!” “啊!” “噗通!” 一阵杂乱的声响忽然在耳侧响起,那片静止的空间遽然活动了起来。凝在半空的阮玉和小芊发出了一声惊叫,随即便“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抱在一起滚做了一团。与此同时,那死婴怪物的头颅被体内喷出的鲜血瞬间冲起,发出了一声犹如开香槟一样的闷响。它那无头的身体在空中抽动了几下,随即便摔在地上,一动不动。大量飞溅的血液洒向地面,当即就将正要爬起的二女淋了个满身血红。 这一连串的声响仿佛触动了某种神秘的开关,原本死气沉沉的小村霎时活了过来。身边的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那些漆黑的屋子里也逐渐亮起了灯光。此起彼伏的开门声伴着犬吠不断在村中响起,小村的居民在村长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聚了过来。 浓郁而刺鼻的血腥味仍在空中不住缠绕,被啃掉一半脖子的男人大睁着无神的双眼,愣愣地盯着正在汇集的人群,脸上仍旧凝结着死亡前的恐惧和茫然。身首分离的怪婴躺在地上,幽幽的绿芒已经从那双硕大的眼睛里消失不见,只剩下代表着死亡的灰白。披头散发的孕妇在石台上不住抽搐,将那些从破洞流出的肠子带得微微颤抖,艳红的鲜血混着体液从破洞渗出,顺着微冒热气的肠子滴在地上,弄出了一阵犹如丧钟般的“滴嗒”声。 极度血腥的场面让聚过来的村民备受惊吓,一个个满脸煞白的往后直退。零星的呕吐之声和细碎的议论之语混杂成了一团,场面一时嘈杂无比。 “夭寿哦~~~大春死的好惨哩,脖子都快被啃干净了……” “可不是撒~小环那妮子在外乱搞中了邪,这下还害死了她哥。哎……明天李婶子知道了还不疯掉?!这妮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肠子都出来了……” “二婶子,你别说了行不!我又想吐了……呕……” 我皱眉听着耳边杂乱的议论,心中努力地分析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手下却是一刻不停地割断了捆着孕妇的绳子,抬手将那些流在外面的肠子塞回肚子。燕道杰脱下外衣扔给我,随即将那孕妇抬起,配合着我将孕妇肚子上的破洞缠裹严实。 村长阿土伯在此时靠了上来,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仍在抽搐的孕妇,问道:“阿生,你怎么回来了?小环这妮子还能救不?” “能救!阿土伯,您赶紧找人弄车把这姑娘送医院,别的回头再说!”我摸了摸孕妇的颈侧,招呼阮玉拿出一只随身携带的止痛针给她打了下去。 阿土伯闻言赶紧跑回了人群里,大喊着给村民安排任务。村民们乱哄哄的开始收拾现场,有的跑去备车,有的取来了棉被将孕妇裹起,七手八脚的抬下石台。不一会儿,众人便将孕妇抱上了车子,由村长带着送往医院。那个死状凄惨的男人也被草席卷了起来,抬到村里的祠堂暂时停放。怪婴的尸体则被我和燕道杰用长矛叉起,扔到火堆里烧了个干净。 忙完这一堆事情,我才走到一直坐在旁边休息的独眼伯身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打算将他扶起。没想到,他刚抬起始终低垂的头,便让我浑身一僵,直觉如坠冰窖! 他脸上唯一完好的眼睛此刻变得十分诡异,黑色的瞳孔不再是圆形,而是犹如毒蛇一般竖立,白眼球的颜色也变成了一片浓郁的血红。 这只眼睛的样子让我心中大骇,险些抽出短刀直接捅过去!在最近这一段时间里,我曾见过两个拥有这种眼睛的人,而他们与我们的关系却是不折不扣的死敌! 他们的名字叫做血徒!! 第五十七章 抑蛊毒 冷汗,顺着我的脸颊滚落于地,犹如碎冰一般四散飞溅。我紧紧盯着身前的独眼伯,缓缓伸手握住了刀柄。 “阿生,你怎么了?”独眼伯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那怪异的血眼霎时恢复了原状,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皱起眉头,谨慎的退开一步。刚要开口询问,阮玉和小芊体内的蛊虫却在此时又开始了作怪。她们惨叫一声,而后双双倒地,手捂心口不住在地上翻滚。 “蛊息?!” 独眼伯惊讶的喊了一声,急忙跑过去查看。我本有心阻止,不过,他此刻挂在脸上的焦急却引动了我过往的记忆,于是只好凭着在往日里对他积攒的信任,暂且压下了满心的疑惑,警觉地盯着他的动作,没再多说。 独眼伯仔细看了看二女的手臂,随即从兜里掏出两颗药丸给她们含在了嘴里。说来也怪,这两颗不知道由什么药物制成的黑丸刚一入口,阮玉和小芊不住扭动的身体立马就静了下来,脸上的疼苦之色也消退了不少,竟然比喝我的血还管用。 我欣喜若狂,心中对独眼伯的猜疑顿时扔在了脑后,连忙跑上前去把她们扶坐起来。独眼伯端详了一下两人的脸色,沉声说道:“阿生,别高兴的太早,蛊毒只是暂时压制而已。赶紧把她们扶到我那儿,我得好好检查一下。” 我点点头,赶忙和燕道杰搀起二女,跟着独眼伯向他的家走去。推门进屋,独眼伯点着灯,立马就让二女坐在椅子上仔细检查了起来,连那一身怪异的“乌鸦袍”都没来得及脱下。前前后后的看了半天,又问了一些有关那虫子的问题,独眼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随即便起身从里屋拿出一捆颜色草绿的香。 他将足有小拇指般粗细的香点燃,在二女带有血线的手臂上来回熏烤,说道:“阿生,你这两位朋友中的是烈性蛊,名叫‘噬’。能挺到现在着实不容易,你给她们吃过什么药么?这血线怎么才刚刚蹿到上臂?” “吃过很多,这几个月来我们一直在想办法解毒,各种方法都尝试过。不过大多数都没什么用,能有点效果的也就是我的血和这瓶药丸。”我拿出燕道杰的太师伯托人送来的药瓶递了过去。 独眼伯把药瓶接在手里,打开瓶盖闻了闻,“嗯~这是避毒丸,不过对这种蛊虫不太有用,应该压制不了,看来起作用的是……” 他顿住了话头,扫了我一眼便岔开了话题,说道:“先不管怎么压制住的吧,终归是好事儿,现在救起来也少了不少麻烦。不过,‘噬’这种虫子我除不了根,最多也只是压制……” 我大惊失色,“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急喊道:“独眼伯!您帮帮忙,想办法救救她们吧!您刚才的药不是挺管用的嘛?我求求您了……” “阿生,你这是干什么?!赶紧给我起来!”独眼伯急忙伸手把我往起拽,瞪着眼睛说道:“你的朋友我怎么会不帮忙,还用得着你跪下求我?!这种虫子我确实没办法除根啊……” “老前辈,您行行好,救救我这俩弟妹吧!要不然我这兄弟也活不下去了啊!”燕道杰闻言急红了眼,弯下腰不住的鞠着躬。阮玉和小芊也从椅子上站起了身,眼含泪水就要往下跪。 独眼伯见状生起了气,拍着桌子吼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要干什么?!老头子我是见死不救的人吗?再这样我还不管了!” 我伸手拦住了众人,起身拉住了独眼伯的手,说道:“独眼伯,您别生气。我们也是太着急了,没有别的意思。这几个月……哎!您想想办法吧……” “孩子,你别急。你们坐下,我慢慢说,”独眼伯示意二女坐回原位,用手中的香继续熏烤着她们的手臂,接着说道:“我说的压制可不是先前这样。我可以让她们体内的蛊虫进入冬眠状态,‘蛊息’也不会再发作,身体就和平时一样,不会有任何不舒服。不过,这种方法只能维持三个月。” “啊?然后怎么办?” “然后就只能再回来找我,再压制一次。可是,这毕竟不是除根的方法,就算你们花得起时间,她们体内的蛊虫也会因为吸收生气而成长,终归有一天会压不住。” “那是多久?这种虫子就没有根治的方法?”我心急如焚,双眼霎时染上了一抹血色。 独眼伯愣愣的看了我一眼,随即皱了下眉,说道:“具体是多久我也不知道,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这种虫子不是不能根除,但是方法只有唯一的一种,那就是杀掉‘母蛊’!” 听到有根除的方法,我的心中登时一阵激动,急忙问道:“您说的‘母蛊’是什么?怎么找到?” 燕道杰懊恼的揉着脑袋,插话道:“老七,‘母蛊’就是主虫,可以控制其他‘子蛊’。说白了就是弟妹她们体内虫子的妈妈。姥姥的!古籍上没写这么细,我也不知道‘噬’竟然是一种‘子母蛊’,要不然当时说死也得留下姓杜的那个王八蛋!血……” 燕道杰提到的杜秘书,让我脑中忽然闪过独眼伯刚才的血眼变化。心中一紧,我急忙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三哥!那会儿的事儿发生的太快,杜秘书逃跑的方式也是出乎意料,我们拦不下他也很正常。” “哦?你们见过下蛊的人?”独眼伯收起了已经烧到末尾的香,掏出药丸交给二女服下,接着说:“下蛊这事儿通常都是在暗中操作,基本不会被人发现。因为蛊术师一般都没什么体力,一旦被人抓住了差不多就完了。你们既然知道是谁下的蛊,那就好办多了。抓住他,逼出‘母蛊’杀掉!这是唯一的破解方法!” “嘿!哪儿找去啊!那孙子逃跑的时候是突然消失的,根本就反应不过来!要是我们有老前辈您这本事,估计早就给丫办了!” 燕道杰的话引得刚才那段诡异的“时空静止”不断在我脑中回放,我忽然觉得独眼伯当时所说的莫名语言有些耳熟,似乎和杜秘书所念过的东西在发音上有点儿类似。虽然我对独眼伯十分信任,但是他身上这些似曾相识的东西却始终让我难以释怀。 我暗自转了转心思,打算不着痕迹地试探一下,于是清咳一声,问道:“独眼伯,刚才那个孕妇是怎么回事儿?您……最后那下是怎么制住那只怪物的?我都看傻了!以前就听干爹说您厉害,但是从没想到这么厉害!” 独眼伯“呵呵”笑了几声,起身为我们沏了一壶茶,随后坐回椅子,端着茶杯说起了那个孕妇的事情…… 刚才那个受尽折磨的孕妇名叫李玉环,而那个被怪物咬死的男人则是她的亲哥哥李玉春,这二人都是位于几十里外的鱼豚村的居民。李玉环从小就不喜欢小渔村的生活,一直向往着繁华的大城市,于是,初中肄业之后,她便跟着邻村几个在外打工的姐妹离开了村子,跑去外面闯荡。 几年的时间一晃而过。走过不少城市,做过很多工作的李玉环早就没了当年的纯真,自己的人生观也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她不光行为举止在向所谓的“城里人”靠拢,就连爱情观也在向着“时尚”贴近。短短的几年之中,这位年纪还不到二十五岁的女孩子竟然就换过五、六个男朋友,打过七、八次胎! 在和最后一个男朋友分手之后,李玉环也许是觉得累了,于是便回到家里打算休息一阵。没想到,才在家里呆了不到三个月,她便发现自己又怀孕了。孩子的父亲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李玉环倒也没当回事儿,随便去镇里的医院检查了一下,买了打胎药回来便轻车熟路的喝了下去。 不过,这一次可不仅仅是疼几天,出点血那么简单了。喝下打胎药之后的李玉环当即昏了过去,嘴里不断吐出婴儿的声音,有时是啼哭,有时则是笑声。她的肚子也在几个小时之内涨得滚圆,个头直逼怀胎七八个月时的大小。李家的人被这情况吓坏了,急忙把她送到了医院。可是,b超拍出来的结果却让所有人大惊失色,甚至差点将那个操作的医生吓尿了裤子!那黑白的图像里,是一个瞪着硕大双眼的婴儿,正在对着镜头阴笑……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李玉环这诡异的病症没多久就传遍了周围的十里八乡,大大小小的医院都不敢再给她治疗,生怕惹祸上身。李家的人也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病症,于是也不再将她送去医院,而是请人来做法事,打算驱邪。 不过,这一下非但没能解决问题,反而闹出了更大的乱子。请来的法师还没念几句咒,就被突然发疯的李玉环扑倒在地,一口咬下了一只耳朵。如果不是在场的众人见势不好,赶忙将人拉开,那个法师差一点就能被李玉环活活咬死! 众人将发疯的李玉环捆了起来,没想到她却忽然眼睛翻白昏了过去。紧接着,她的嘴里不断发出婴儿的笑声,那鼓胀的肚皮上突然撑出了一张咧着大嘴的婴儿脸,冲着法师不停地点头。满脸是血的法师刚从地上站起来,眼见着这个场面,立马扭头跑出了李家,就连李玉春拿着打算赔偿给他的医药费追在后面猛喊,那个法师都没再回头。 这件事情一出,李家再也找不到方法治疗李玉环了。独眼伯就是在他们焦头烂额的时候被鱼豚村的村长请了过去,从而才发生了今晚这番诡异而血腥的争斗。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把堕胎当回事儿,可是,他们怎么不想想,打一次胎,就等于杀一个人啊!这人杀得多了,怎么会没有怨灵找上门呢?!” 独眼伯在故事的最后说了这么一句发人深省的话,当即便让屋内的众人陷入了沉默。 不过,这份沉默很快就被他的另一句话打破了。屋内的气氛霎时一凝,一个让我意料不到的情况突然出现在眼前,顿时把我拖入了重重疑云搅成的漩涡之中! 第五十八章 诡无踪 “阿生,你和阿伯我都耍上心机了?!”独眼伯甩了我一眼,面挂微笑地说道。 我心中一惊,张嘴就想解释。独眼伯却摆摆手堵住了我的话,“孩子,老头子我不会生你的气。不过,你也别拐弯抹角的试探了。你在怀疑我刚才眼睛的变化吧?我不知道你在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我得提醒你注意,再遇到这样的人你要小心。原因不能说,你也别问。我刚才看你的眼睛在激动时也会有变化,原来并不是这样,想来也是最近才出现的吧?你的秘密阿伯不会打探,我的秘密么,你也别再好奇了。好奇心太大会出事的,阿伯我就是因为当年太好奇,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这个世界的秘密太多了,少知为妙啊……”独眼伯指了指自己被布条遮盖的眼睛,脸上的神情一片沧桑。 我沉默地点点头,一时无法言语。独眼伯的话说得没错,自从上次在古城经历了那个幻境之后,每当我极度激动的时候,我的双眼就会像血徒一样变为血红。不过,和他们不同的是,我的瞳孔不会变成竖立,依然维持在圆形。这种情况让杜秘书曾说的那句“叛徒”时不时的就会在我脑中回响,对自己过去身份的猜疑让我心焦不已,时常彻夜难眠。 我曾拜托郑法医在私下里帮我做过测试,不过结果却让人更加迷惑。现代的科学仪器除了给出“体能超过常人五倍”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之外,对于我的双眼变化、身上会变色的纹身,还有体内那好似内功一般的暖流都是全无解释,根本查不出任何原因。无奈之下,我只好把这一身的秘密埋在了心底,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之外,甚至连干爹池向东都不知情。 既然我自己身上都带着无法和人解说的秘密,自然也就没有理由打探别人的隐私。独眼伯又是我的长辈,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我若再纠缠下去,难免有些说不过去。更何况,我虽见过血徒等人的眼睛变化,但也没法肯定这种变化是他们专属的,仅仅以此为由就去怀疑一个自己十分熟悉且敬重的人,怎么看来都显得有些草率。 想到此节,我只好把对独眼伯的疑虑塞回了内心深处,重重地压上一块大石,就此封闭。不过,我没想到的是,此时的这个决定才是真正的草率到家,以至于后来我知道独眼伯这身秘密的时候连连懊恼不已,直想着狠揍自己一顿。因为,他的这些隐秘竟然和我一直做的那个噩梦有着极深的关联!如果此时我就已经知道的话,那个梦中的神秘地点我就能早些找到。这样一来,其后的很多事可能就不会再发生,很多人也许就不会死…… 可惜的是,人生没有如果,自然也不能重来。我们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却每时每刻都在做着可以影响未来的举动,在无意之中改变着自己看不见的前路。当然,这些感叹都是其后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才有的。此刻的我并没有这么深的感触,也没时间去感触。因为,马上就要发生的事情将我拖入了另一个巨大的迷雾漩涡,一时难以脱身! “阿生,阿伯我真的没生气,你别太往心里去啊!”独眼伯见我一直低着头不吭声,于是安慰道。 “啊,我没事的。独眼伯,这事儿是我不对,您别生气才是真的!”我诚恳的向独眼伯道着歉,随即扫了一眼面露疲态的众人,接着说道:“时候不早了,刚才大家都紧张了半天,也该休息了。独眼伯,我们这就先回去了,您歇着吧!” “嗯,明早我就开始配药,有个三五天的,这两个小女娃体内的虫子就能压住了。哦,对了!你干爹呢?我怎么没看着他?” 我被独眼伯问得一愣,猛然想起干爹家的院门还锁着,于是问道:“独眼伯,您不知道干爹去哪儿了?我是刚才回来的时候才看到院门锁着,这才知道他出去了。” “哎?你干爹没告诉你他去哪儿了?也没去北京找你?”独眼伯皱起了眉头,“奇怪了,阿忠这小子搞什么?怎么还神神秘秘的!他都走了好几个月了,我还以为他去北京找你了呢!” 我心中一颤,不自觉的就泛起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急问道:“阿伯,干爹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和您交代什么?” “具体时间想不起来了,不过,少说也有四个来月了吧。哦,对了,你家钥匙在我这儿呢!”独眼伯拍拍脑门,起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儿便拎着一串钥匙返了回来,说道:“阿忠出门之前在我这儿吃了顿饭,其间只说要出门办点事儿,时间不一定,也没说去哪儿。我看他神色正常,也就没多问。他把家里钥匙给了我,跟我说如果他没回来之前,你就回来了,就让我把钥匙交给你……” 四个月之前?那应该是去年秋天的事儿了。那个时候我们可能正在四川的那座古城里。我记得在周晓梅的案子发生的时候,我刚刚给干爹写了一封信,按照往常我们通信的频率来看,秋天的时候我应该会收到干爹的回信,不过却一直没有。我们从古城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四处奔波,寻求救治蛊毒的方法,这件事情我就忘在了脑后。干爹应该是收到我的信之后离开的家,那他为什么没有给我回信呢?为什么没有告诉任何人要去哪里?最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交代独眼伯如果我比他先回来就把钥匙给我?难道他的出行有危险?!他预料到我始终没有收到回信的话会回来?! 我心中咯噔一下,急忙接过钥匙拜别独眼伯,带着众人就往小院赶。周围的雾气基本已经散尽,零星的灯火在小村各处闪亮,显然还有一些受了惊吓的村民没有关灯睡去。干爹的小院与独眼伯的家距离不远,没走几步也就到了地头。我拿出钥匙打开了木门,带着众人进了院子。 进屋,开灯。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室内的一切,也让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霎时涌上心头。 光阴荏苒。转眼间,我离开这里已经接近五年了。如今返回,屋中一干事物依旧,可故人却已不知所踪。想想和干爹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想想他那黝黑而真诚的脸庞,我的心中不由阵阵发苦,暗自埋怨自己不尽孝道,竟然这么久都没有回来看看…… “大木头,这里有你的名字,是你干爹留给你的么?”小芊拿着茶壶,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小包裹。 我急忙走了过去,打开那个写有我名字的包裹查看。没想到当即便被一股巨大的震惊抽在了脑门上,险些一跤跌坐在地。 包裹中是一些照片,干爹邢忠的照片。影像中那张黝黑的脸,与我记忆中的他一般无二。照片的背景很丰富,有些是自然景观,有些是城市房屋。拍摄的角度也是十分端正,画面清晰。这一切都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每张照片右下角的时间!这些拍照的日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我在这个小村生活的时候,而那时候,干爹每天都和我一起出海打渔,根本就不可能去照片中的这些地点!! 这是怎么回事?电脑修改的图片?问题是对电子产品一窍不通的干爹连打个电话都嫌麻烦,始终用写信的方式和我联系,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高深的电脑技术?难道是别人做的?可是,以干爹的脾气怎么会托人做这些东西?如果不是他的委托,谁又会闲着没事儿去合成一个老渔民的照片?最重要的是,干爹为什么要把这些照片留给我? 我怀着满心的困惑继续翻查着包裹。除了这些照片之外,这包裹里就只有一张对折的纸条和一个大信封。信封的材质很普通,正面贴着邮票写着这里的地址,收件人处则是填着干爹的名字,不过,下面却没有寄件人的地址。我看了看信封大小,心中猜测那些奇怪的照片很可能就是装在这个信封里寄来的。 这个猜想很快就被证实了。当我皱着眉头将信封翻过来的时候,当即就发现它背面用标准的宋体字打印着一个电子邮件地址以及一行简短的文字。那行文字写到:想要知道照片里的人在哪里,发邮件。 看来那些照片确实是别人给干爹寄来的,也极有可能就是促成干爹离开小村的原因。不过,干爹在发送邮件之后到底知道了什么?为什么没有把去处告诉任何人呢?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好像正在垒筑一道巨墙一般,堵得我胸口阵阵发闷。好在小芊在此时递过来一杯热茶,过喉而下的暖流让我浑身的毛孔瞬间一张,总算是排出了不少郁结之气。 我端着茶杯打开了那张对折的纸条,可没想到那上面所述的内容却让我霎时激动万分,手中一紧,当即就把茶杯捏了个粉碎! 干爹熟悉的笔迹跃然于纸上,寥寥几笔的短句却透着饱含血腥的危机:“我去找鱼!如果,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没有回来,那么,我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第五十九章 乱头绪 干爹所写的字条让我一头雾水,不过,那寥寥数句的话语里却透着明显的危机,霎时便让我的心头一阵灼痛,双眼顿时血红一片。 “阿生,怎么了?” 阮玉见我捏碎了杯子,赶忙跑过来查看。小芊更是直接抓起我的手掌看了半天,眼见没受什么伤,这才递过毛巾给我擦手。 燕道杰则是伸手拿过字条看了看,皱着眉说道:“找鱼?找什么鱼?你干爹不是走了好几个月了嘛?难道是上了远洋渔船?” “不可能!干爹自从退伍之后就不愿意再去外面,几十年都没动过了。再者说,如果他要去远洋渔船没有理由不告诉我,而且,我也没听他说过对什么‘鱼’着迷到需要离家几个月!” “嗯,应该不会是去做什么普通的事情。这语句里面有很明显的危机意味,要不然不会说‘可能再也回不来了’,”阮玉顿了顿,担心地看了我一眼,握着我的手说道:“对不起,我……只是就事儿分析,没别的意思!” 我摇头,拍了拍她的手,“没关系,你的分析并没有错,我就是觉得这话里隐含着诀别的意味才会着急。你看看这个,帮我想想有没有什么疑点。” 阮玉接过我递过去的信封看了半天,说道:“信息很少,不过,没有信息在有的时候本来就是一种信息!这个信封其实有很多疑点,你看,这封信不是公务信函,但是所有的字都是打印的,而且还没有发信地址。这明显就是问题,证明发信的人根本不想留下任何痕迹。我估计就算拿回去查指纹和邮戳也查不到什么……”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最关键的是,这信封背面的话很奇怪。为什么要写‘想要知道照片里的人在哪里,发邮件’呢?这些照片里的人难道不是干爹本人?” 我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了起来,顺便向众人讲述了照片拍摄时间的疑点。照片中的人除了穿着的衣服与干爹平时的打扮差距颇大之外,其他的特征都是一模一样! 小芊平时喜爱摄影,对电脑改图的技术十分了解。她拿过照片看了一会儿之后,也说没看出什么修改痕迹,基本能肯定就是本人的现场拍摄。这种判断无疑让那个“时间疑点”更加明显,众人当即陷入了沉思。 沉默了片刻,阮玉转着茶杯问道:“阿生,你确定这些照片的时间对不上?” “我确定,当年我在这个小村生活的时候,干爹每天都和我在一起。我们的生活就是出海打鱼,然后就是去镇里卖鱼。除此之外就是打拳练武,别的活动一概没有。而且,你看这张照片,这个地方就是三哥总爱去的‘南来顺’,北京!干爹不可能在我眼皮底下跑去那么远的地方,而我却不知道!” “那就奇怪了,难道是你干爹的兄弟?或者是和他长的很像的人?”小芊插话道。 “不可能!干爹在这个小村土生土长,如果他有兄弟的话,村子里的人不会不知道。再者说,你们看这条手上的疤痕,这是他年少时练武不慎所留下的,长得再像的人也不会连疤痕都一样吧?这明显就是他本人!”我指着照片说道。 “难道他会分身术不成?也不对啊!先不说这种传说中的秘术还有没有人会,就算他会,那他看到这些照片就不会惊讶了啊!照现在这情况来看,你干爹明显是对这些照片不知情,所以才会被引走。怪了菜了,既然被这照片引走,他为什么不说去找人,而偏要说去找‘鱼’呢?”燕道杰郁闷的揉起了脑袋,满脸的困惑让他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阮玉又拿起那个信封仔细看了看,说道:“阿生,我看咱们还是得从这个电子邮箱地址下手,小村里有什么能上网的地方么?” “没有,这个小村太偏,能通电就很不容易了。要上网的话,只能去我们来时的那个小镇。”我看了看手表,说道:“干爹对电子产品十分厌烦,我估计他一定是请小镇的网吧老板帮的忙。现在太晚了,我们明早去镇里看看。大家都休息吧,今天体力消耗太大了,这么干耗着也想不出办法。” 众人点头,随后便各自洗漱上床休息。 翌日一早,我将二女送到独眼伯的家里让他安排治疗,而后便从村里找了辆车赶去小镇,直奔那间只有四台老旧电脑的小网吧。没想到网吧的老板却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位,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外乡人。和他攀谈了几句,我才知道他接手这间网吧不过才三个月而已,显然不会知道干爹的事情,而原来的那个老板也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线索再次断绝,百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打电话回北京,将干爹的事情告诉了我的另一位干爹池向东。听说老战友无故失踪,这位脾气火爆的干爹差点掀了桌子,急忙向我问清了事情的始末,随后便挂下电话跑去安排查找。 切断了通话之后,我和燕道杰又在小镇里转了一圈,到处找熟人聊天儿,以求能打探些消息。不过,我们耗费了近乎整天的时间,除了一些家长里短之外,却是一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没得着。最后只好颓然离开,在日落之前返回了小村。 几日之后,二女体内的蛊虫在独眼伯的治疗下被完全压制。她们手臂上的血线回到了手腕处,原本每天都会发作的“蛊息”也如独眼伯说的一样消失不见,身体状况恢复了正常。由于不用再受那种难熬的“定时折磨”,她们的气色一下子好了很多,几个月来的憔悴因而一扫而空。 表面的危机虽然解除了,不过,我们的心里都清楚,那隐含的危险仍旧存在,正犹如蛰伏在暗处的毒蛇一样冲着我们虎视眈眈,让我们实在不敢放松。更何况,这边的事情还未解决,原本在小村安然生活的干爹竟然又离奇失踪,登时让我心中的压力翻着倍的往上涨,紧绷的神经根本也松不下来。 最近发生的事情着实是混乱非常,而每一件事儿都隐含着巨大的危机,不可能置之不理。我的思绪一时间千交百结,对前路一片迷惘。为了不至行差踏错,我只好叫过众人一起坐下商议,以求能够理顺思路,为后续的行动定下计划。 “阿生,我说句话你别生气,”阮玉看了看我,见我点头之后才轻声说道:“我国每年的失踪人口不知凡几,查找他们是一个十分费力的工作,而且往往都没有收获。尤其是你干爹这种情况,没有任何脑部疾病,又是主动离开,想要找到更是难上加难。既然大队那边已经知道了具体情况,我想我们不如暂时把这件事儿交给他,毕竟他能调动的资源比我们要多得多,如果他都找不到话,我们就更不可能找得到。” 我叹了口气,“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侦探这行我也干了很久了,找人的困难我很清楚。干爹留下的这点线索其实和没有也差不多,只能先这样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要解掉你们体内的蛊毒,独眼伯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大家有什么想法?” “既然唯一的解法就是找到‘母蛊’,那么我们下一步的行动肯定是追踪杜秘书了,毕竟,三哥说过,‘母蛊’只可能在下蛊之人身上。按照莫教授的临终遗言来看,杜秘书很可能会去的地方就是那座‘第二城’。不过现在的问题是,那个地方在哪里,我们又怎么知道杜秘书去没去,什么时候去?”阮玉摸着下巴思考着。 小芊往前探了探身子,双手撑着桌子说道:“想知道‘第二城’在哪儿倒不是很难,你们忘了那卷玉简在咱们手里呢?虽然已经破解出来的文件被水泡烂了,但是密码本还在。前阵子我看了下,不是很难,我想我花点时间应该可以重新破解出来……” “不用这么麻烦,我估计莫教授的女儿手里一定还有一份破解出来的文件……”想到此处,我忽然记起他临终前一直在托付我们保护她女儿,这就意味着血徒那帮人极可能会去找她拿资料!真是太糊涂了,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寻求治疗蛊毒的办法,我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心中一凉,我急忙扭头向燕道杰问道:“三哥,莫老的女儿可能有危险,几个月前我让你去找她,结果怎么样?” 燕道杰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日期,说道:“有什么危险?人家现在都不在国内!我上次去找她的时候,看到门玻璃上贴着字条,说是去国外采风,暂停授课。按照字条上的时间算,那姑娘最少还得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这答案让我不由松了口气,高悬的心这才放了下去。血徒那帮家伙虽说有着不少能量,不过想来也不会太过夸张,要不然就不用处心积虑的玩什么阴谋了。莫教授的女儿既然在国外,那么此时应该还没什么危险,不过,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她,一来防止她遭遇血徒的袭击,再者也能弄到莫教授的笔记,以便我们追踪杜秘书。 “我们得尽快回去,赶紧找到莫老的女儿。小芊,你回去就开始尝试破解玉简,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变故,或者莫老的笔记上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也能有个后手,”我摸了摸鼻子,思忖了一会儿,接着说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追踪血徒,就算我们找到了地方,可是按照上次那古城的规模来看,一旦那家伙躲起来,我们就不可能抓得到!再者说,小玉刚才提到的时间也是问题……” “老七,这事儿我倒是有个想法。古巫法里有一门叫做‘拘魂’的本事,专门用来收魂或是控魂,当然也能追踪某个特定的魂。后来的‘傀儡术’、‘降头术’都是打这儿来的。我记得我爷爷原来就认识一个真正有这本事的,如果能找到这个人帮忙的话,逮着姓杜的那孙子就容易多了!” “嗯,要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这个人在哪儿?” “不知道,我爷爷当年只给了我‘金犼令’,别的都没交代。看来我还得跑趟天津找我太师伯,他一定知道。” 想想莫教授的女儿还要过几天才能回国,我便决定和燕道杰一起去天津拜访一下他的太师伯,为本次的所求增加些诚恳度。而且,前段时间我们一直受到人家的帮助,正好也可以趁此机会道个谢。反正天津和北京紧挨着,我们回去也是必定要路过的。 众人定下计划便没再耽搁,辞别了独眼伯就向天津赶去。没想到这本来普通的拜访,却让我们一脚踏入了一个从未听闻过的世界,种种奇异的经历因此纷沓而至! 第六十章 踏江湖 国有国法,行有行规。 世界上的各种职业都有自己相应的规则,不过,有些规则摆在明处,而有些则在暗处。这些放于暗处的规则可能是因为不方便拿到台面上来说,也可能是因为这种职业本身就只能在黑暗中生存。比如说……捉鬼! “嘛玩意?干咱们这行儿还有行会?!太师伯,您逗我玩儿呢吧?咱这行儿说好听的是‘民间奇人’,说不好听的,就是一群摆弄老把式的手艺人。一百个里边能找出一个有真本事的就算不容易了,要行会干嘛?谁管得住谁啊?!”燕道杰惊讶地喊道,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瞧着坐于上首的老人。 这位老人身形颇胖,光头无发,圆滚的下巴上留着一把“山羊胡”,年纪看来已近古稀。初见老人的时候,燕道杰向我介绍说这是他爷爷的师兄,也就是他口中的“太师伯”。我当即便有点儿发懵,没弄清楚他们这是怎么排的辈份。后来听了他的解说我才知道,原来因为他的爷爷是隔辈直传给他,所以才导致了他在家族里的辈份有些混乱。 我们与太师伯相谈不久,燕道杰便向他说明了来意。他思考了一会儿,便说想要找到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倒是不难,不过燕道杰要首先扛起家族的责任才有机会见到那位“先生”。随后,这位老爷子就向我们讲起了他们这行儿的行会,以至引出了燕道杰的惊讶连连。 “小猴崽子!小点儿声!老头子我没聋都快被你弄聋了!喊什么喊?皮又痒了吧?”老爷子伸手摸了摸光头,动作和燕道杰如出一辙。 “嘿嘿!太师伯,您别火!我这不是觉得新鲜么,还真没听说过咱们这行儿有行会呢!” “你懂个屁,你知道同属‘灵通’的活计在民间有多少?佛、道、占卜、赶尸、收魂、跳大神,还有后来从外国跑过来的‘洋和尚’,多了去了!要没个行会管理大家怎么吃饭?还不打乱了套?!” “啊?大家不都是自己招揽生意么?这还用打?咱们又不是混帮派、跑江湖的。” “人,就是江湖!门派,就是帮派!小子!你以为只有拎刀打架的那些才叫江湖啊?我告诉你,就连卖盒饭的都有地盘儿之分,更何况是咱们了!”老爷子呷了口茶水,接着说道:“咱们这行儿又不能打电视广告,平常靠什么招揽生意?当然是靠外面的‘散珠’了,说白了就是口口相传打下的名声。你就没琢磨琢磨,为嘛‘京津’这块地头儿除了咱们之外别的行当很少?为嘛东北那块儿基本都是跳大神的?为嘛只有湘西才有‘走尸’?真当是什么民俗呢?扯淡!这就是地盘儿!懂吗?!” 老人所说的论调让我都听出了兴趣,于是插话道:“老爷子,您说的这个行会是近些年才建立的么?也就是和商会的性质差不多吧?” “差很多!”老人点上了水烟袋,口中吐出了微带水汽的烟雾。一个隐匿于民间的异样江湖,从空中四散的烟雾中逐渐露出了真容…… 异人堂。 这便是太师伯口中那个行会的官方名称。名字很普通,不过,它的能力可是着实不简单。据老爷子说,这个行会早在明朝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但是,那个时候管理并不严格,势力范围也没能辐射到全国,仅是作为一个“灵通”职业之间的交流平台而已。“异人堂”真正定下名字,并且成为一个严谨的组织,实际上是从建国初期开始的。而它的势力范围能够覆盖全国,以至能将所有的民间“灵通”职业囊于辖下,则是因为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那满是“红色风雨”的十年! 江湖很大,“鱼类”也就众多。有真正本领高强的“奇人”,自然也有滥竽充数,妄图他人钱财的“骗子”。可是,在那个到处吹刮着“红色风暴”的年代,一切的“牛鬼蛇神”都会被打倒、囚禁,甚至死亡。没有人会去分辨你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假招子”,但凡和这些“神鬼异事”沾上边的,难免都要受上一番折磨。于是,有很多“奇人”便在那些“骗子”的拖累下遭了毒手,“灵通江湖”登时哀鸿遍野。 为了自保,“异人堂”中的各位长老开始了强力联合,逐渐将全国所有的“灵通”职业纳于管理之中。他们一面相互帮衬着蛰伏养息,一面则着重监视着自己的地盘儿,一旦出现用神鬼之事行骗之人,他们便会暗地里将这样的人“处理掉”,以防引来大规模的巡查,导致殃及池鱼。 “哦!我明白了!这个行会不就是个全国性质的商会么!老七没说错啊?嘿嘿,还相互帮助呢,比现在的商会有人情味!”燕道杰点上了一支烟。 “哼!那是以前,现在么,别说相互帮助了,背后不给你下刀子就算对得起你!”老爷子放下了水烟袋,点着桌子说道:“有人说:没有永远的敌人。这句话你要是反过来理解,那就是:没有永远的朋友!江湖,就是这样。外患没有了,内斗么,自然也就开始了。更何况,现在是经济社会,一切都得向‘钱’看啊!” 品了品老爷子话中的血腥意味,我点点头,说道:“财锦动人心么!看来这纷争利益的内部缠斗还很激烈,估计那些所谓的管理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吧!” “不,管理还是存在的。毕竟我们这行儿比较特殊,所以谁都不敢太放肆,真要是弄得太过了,大家都会跟着倒霉。不过,零星的摩擦终归少不了。大家都是手艺人,谁手底下都有几下子,死个把人的事儿也是时有发生。哎……最近这几年咱们家的生意缩水的厉害,手下的人手也折了好几个了……”老爷子摸着光头连连叹气,脸上一片愁云惨淡。 “嘛玩意儿?折了不少人?二表哥他们难道是因为这事儿挂的?不是说‘打鬼’失了手么?”燕道杰浓眉一竖,大声问道。在看到太师伯满脸悲戚的点了点头之后,性情激烈的燕三爷立马炸了锅,吼道:“我草!哪个王八蛋干的?老子活劈了他!你们瞒着我干嘛?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告诉你有个屁用!你吼个鸟!说起来这些事儿都是因为你这猴崽子!”太师伯火了起来,光亮的脑袋都泛起了红色。他伸出手一下一下地点着燕道杰的脑门,咬着牙说道:“小猴崽子!要不是你不争气,咱们家至于好几年都没去长老会么?啊?要不是因为始终没人在长老的位置上坐着,外边儿那帮孙子能以为咱们快倒了么?啊?还告诉你!狗屁!你爷爷为什么把‘金犼令’给了你却没交代这些?你就不想想,你那会儿还他妈到处行骗呢!要是让你进了堂,那咱家才是真得玩完了!” 燕道杰被老爷子的责骂打灭了气焰,脸上的义愤立马化成了懊恼,小声的嘀咕道:“我小时候你们也没告诉我啊,我要是早知道,当年不也就不会胡闹了……” “小猴崽子!你还敢犟嘴?!你拿家传手艺骗人还有理了是吧?!老子我抽死你!”老爷子虎目一瞪,圆滚的脸皮一阵颤抖。他抬手就给了燕道杰的后脑勺一巴掌,随即抄起拐棍就要朝他抡去。 我见势不妙,急忙抢上前去拦住了老人,使劲地规劝着。燕道杰此时也老实了下来,说道:“太师伯!你别急坏了身子!我认错还不行嘛!再说,我这几年也改好了啊……” 老爷子气呼呼的坐在了椅子上,喝了几口茶水这才顺过了气,说道:“哼!要不是看你这几年还算着调,我就打算照你爷爷的吩咐收回‘金犼令’了,那还用得着跟你废话!我告诉你啊!今年的长老会你必须得去!这是你爷爷留给你的责任,也关系到咱们整个家族的命运!” “去!去!您让我下油锅我都去!对了,太师伯,是不是去了那个什么‘长老会’就能见到那个会‘拘魂’的人?” “那位‘先生’身份特殊,每年的长老会不一定会出面。不过,你以长老的身份去堂会里查,肯定能找到那位的行踪。你爷爷和此人的交情很好,你求上门去八成是不会被拒绝的。” “那就好!太师伯,那个什么长老会我都要干什么啊?和他们打一架抢地盘儿?” “放屁!那还是长老吗?不都成流氓了!”太师伯又给了燕道杰一巴掌,气哼哼的说:“你这小猴崽子怎么就不能省点心呢?记住了啊,到了会上你给我稳当着点,别老闲扯!你原来不是老爱装高人么?这回就那么装着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用干!哼哼,这几年那帮孙子虽然有点儿来劲,不过太过火的事儿他们还不敢。你往长老的位置上一坐,他们心里自然就得掂量掂量。嘿!你爷爷判断的没错啊,你现在这身‘灵压’都快超过当年的他了,那帮家伙单看这个也不敢小瞧咱们家!不过,你上次回来时‘灵压’没这么重啊?最近你小子遇着什么了?” 燕道杰“嘿嘿”傻笑了几声,随即便把在“七村”和独眼伯配合,打掉“鬼胎”的事情讲了一遍。太师伯听罢之后惊叹不已,直喊着一定要见见独眼伯这位高人,我自是连连点头,应承着有机会一定会为他们引见。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杂事儿,太师伯便邀请我们一同吃晚饭。大家刚要起身,燕道杰却在此时拍了下大腿,问道:“太师伯,刚才一直说那个‘长老会’,您还没告诉我什么时候去呐!” “哦?我没说么?七号上午啊!” 燕道杰看看手表,皱着眉说道:“那不就是明天吗?得!这饭也别吃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北京吧,回去还得收拾一通呢,别明天耽误事儿!” 由于明日之事确实紧要,太师伯也就没再多做挽留。他写了“异人堂”开会之处的详细地址交与我们,随即又着重嘱咐了燕道杰几句,这才挥手作别。我们从太师伯家里借了辆车,唤出一直和女眷聊天儿的二女,踏着夜色赶回了京城。 次日一早,我让小芊和阮玉留在家中着手破解玉简,自己则和燕道杰驾车出了门,直奔太师伯所给的地址而去。窗外的景物在晨曦之中不住变换,很多人的命运也因为我们今天的行动而出现了变化。 有些,破劫而生。有些,则是逆命而死! 第六十一章 巧相识 京城是一个时刻充满活力的城市,就像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年一般,不在乎人生的感悟和沉淀,只是想不停地发泄自己内心的躁动。它总是醒的太早,昨夜的浮尘还没来得及完全平定,就已经被晨曦中的喧嚣再次托起,只好无奈的返回空中飘浮。 车窗外飘进来的早点香气钻进了鼻腔,不断搅动着我们的辘辘饥肠。平日里就喜好美食的燕三爷自然是忍受不了这番折磨,看看时间还早,他便在路边停下了车,拉着我进了一家经营京城特色小吃的铺子果腹。 “嘿嘿!好些日子没吃着‘炒肝’了,香啊!啧啧!咱爷们儿就是大俗人一个,就是好这一口!话说回来,咱北京这小吃儿也是确实地道!就算不好美食的,闻着这么香的东西也忍不住吧?!瞧瞧,汤汁油亮酱红,看着就有食欲。肝香肠肥却不腻口,配上这热腾腾的小包子~啧啧!没治啦!”燕道杰叨叨着端起了面前的碗,呼噜噜地就掫下了半碗,顺手又夹起热腾腾的小笼包子扔进嘴里一通大嚼,吃像甚是酣畅淋漓。 我好笑的摇摇头,眼见着他面前的大碗已经见底,便抬手招呼店家又给他添上一碗。 燕三爷是个急脾气,平时做事儿就是风风火火的,这吃饭么,自然也不例外。我这边儿的食物才吃了一半儿,他却已经消灭了两大碗炒肝外加几屉小笼包,抚着肚子一脸满足的在那儿歇气。 “三哥,又没人跟你抢,你吃那么快干什么?小心得胃病!” “嘿嘿!这事儿算是部队的遗风了。新兵那会儿一吃饭就跟打仗似的,后来习惯了,也就改不了喽。你吃你的,甭管我,时候早着呢。”燕道杰点上了一支烟,润着茶水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天儿。 我低头拿起汤匙,随口说道:“三哥,按照时间来说,莫老的女儿也该回来了吧?明天我们赶紧去她家看看。地方你没忘吧?” 等了半天,对面的燕道杰却一个字都没说。我疑惑地抬起头看了看他,却发现刚才还和我聊得口沫横飞的燕三爷这会儿竟然变成了一座“雕像”。他的一双虎目睁得溜圆,眨都不眨地直盯着我的背后,脸上的表情忽喜忽忧,就连快烧到手的香烟都没理会。 我转头扫了一圈背后,发现他的视线正胶着在一位小口吃着早点的年轻女子身上。这位姑娘身穿一套白蓝相间的裙装,过肩的长发随意地扎成一束垂在身后,气质清新娴静。她的脸庞微圆,五官精致,长相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是却有一番小家碧玉的秀丽。 我回过头看了看燕道杰,他的脸上已经开始出现了呆相,双眼仍旧目不转睛地紧盯在那姑娘身上。别看他平时在我们面前总是一张开嘴就停不下,可是一旦在陌生人面前,这燕三爷基本就相当于是哑巴。要是能说个“您好、再见”之类的,那就是很给面子了。这种性子和女孩子交往自然是不行的,所以表面上每天都能变着法儿调笑我们的燕三爷,其实从小到大都没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 我微微笑了笑,心中不由暗自感叹着燕三爷的春天来了。随即揶揄地抬手挡在他愣直的双目前,打趣道:“三爷!三爷!别看了,一会儿扎眼睛里拔不出来了嘿!要不……我去帮你要个电话?” “啊?不,不是那意思。哎?要个电话也好……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燕道杰的脸竟然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红色,这神奇的表情把我震得够呛,差点儿笑翻在当场。我好不容易才压住了笑,刚想和他再开几句玩笑,没想到对面的燕道杰却忽然站了起来,嘴里喊着“姑娘,等等”就跑出了店外。 我扭头一看,只见一抹蓝白相间的裙摆已然闪过了门扉,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我急忙叫过店家结了帐,紧追着燕道杰的背影跑出店门。 前脚才刚刚落地,我就被燕三爷喊出的话惊了一个趔趄,差点儿直接摔在地上,豆大的冷汗登时覆盖了我的额头…… “姑娘!留步!你身上有凶兆!”人高马大的燕道杰一步跨到了那女子的身前,急急地说道。 “啊?您说什么?”那姑娘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微侧着脑袋紧盯着燕三爷。 “啊?那个……嗯……我说你身上有……凶兆!”燕道杰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脸上略略泛起了红色,话都说的有点儿不利索。 那女子听了他的话,本就不小的眼睛顿时又睁大了一些。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丰满圆润的前胸,撇了撇嘴,说道:“您没事儿吧!女孩儿家谁出门不穿内衣啊!” “啊?内衣?不……不是……那个胸罩!”燕道杰被女子的回答砸得有点儿发懵,摸着脑袋结结巴巴的说:“我是说……那个凶兆!就是……那个……咳!反正就是你有凶兆!懂了吧?!” 姑娘摇了摇头,斜楞了他一眼,说道:“不懂,我又不是卖内衣的,怎么知道你说哪个。” “我这是‘观气术’,能看透外表!所以能看出你有凶兆!有危险!这回懂了吧?!” “那我不穿不就得了!劳您费心了,谢谢哈!”女子谨慎的退开一步,作势就要离开,显然是把燕三爷当成了神经病。 燕道杰见状急得够呛,连忙抢上一步拦住了她,“姑娘!这不是穿不穿的问题,就算不穿你也躲不掉人生的两个大波!” 她听完燕道杰的话立马用双手抱住了胸口,往后退了两步便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心里估计已经把他从“神经病”改判成了“流氓”!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为了不让那姑娘误会得太深,我急忙上前两步向她递过了名片,解释道:“这位女士,真不好意思。我这位朋友一和女孩子说话就紧张,总是词不达意。我们是商务调查公司的,我这位朋友身怀民间绝技,可能是看您的气色有些不妥,所以才这么说的。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您别误会!” 燕道杰在一旁猛点头,急惶惶地辩解道:“嗯!对!对!我不是看你胸大就搭讪的!真的!虽然你确实挺大的,可爷们儿我不是那种人啊!” 我痛苦的捂住了脸,心里忍不住为燕三爷此刻的嘴笨大感伤心,甚至,还有些愤恨。 就在此时,燕道杰的身后忽然传出了一道稚嫩的童声,“叔叔!您这是在‘泡妞’吗?我老师可漂亮啦,呵呵,您喜欢上她了吧?我们都特别喜欢她!” 燕道杰的身子僵了僵,木然的回过了头。一个年纪大约有七、八岁的小女孩正站在他身后仰头看着他,一双天真的大眼睛里装满了笑意。 “小西瓜,别瞎说!”那姑娘一把将小女孩拉到了身边,顺手拿过她手里的红色小书包和画夹子,随后带着小女孩又退开了两步,满脸警惕的盯着燕道杰。 燕三爷的脸皮此刻鲜艳得直逼煮熟的螃蟹,他张着嘴嘎巴了半天,但却咿咿呀呀的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那番手舞足蹈的尴尬样子实在是滑稽至极! “这位女士,真对不起!我这同伴确实没别的意思,您别误会!我们这就告辞了!不过,我同伴不会胡乱做判断,最近您还是多小心些。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打名片上的电话找我们。”快速的冲那姑娘又解释了几句,我急忙拉着燕道杰往车子旁边走去,以防他留在那儿继续丢人。 燕三爷有些不情不愿,不过想来他自己也明白,这个时候已经不适合再继续纠缠下去,于是便三步一回头的跟着我往前走,嘴里大喊着:“你小心啊!真的有凶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啊……” 好不容易把他拽上了车,我搬过他仍旧扭向后面看着人家背影的身子,埋怨道:“三爷!你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就算真喜欢人家咱也换个搭讪的方法啊!‘你身上有凶兆’?神仙!你怎么想出来的?这神神叨叨的玩意儿能不让人家当成神精病吗?我看你还不如说‘姑娘,我身上这包子是你扔的么?’,这样好歹还正常点儿!” “我那不是搭讪……”燕道杰顿了顿,看看满脸都是戏谑表情的我,揉着脑袋小声说道:“至少,不完全是搭讪……那姑娘身上真的有血气,最近几天之内可能就要出事儿!嘿!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怎么就非得摊上事儿呢?!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我拍了拍颇为激动的燕三爷,说:“三哥,别激动了。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就您刚才那架势,人家也不带信的!说实在的,没报警抓咱们就算不错了……” “老七!”燕道杰忽然抓住我的脑袋一通狠揉,大喊道:“我刚反应过来,你丫刚才骂我呢啊!什么叫‘姑娘,我身上这包子是你扔的么?’肉包子打狗啊!反了你了还,小爷我揉死你!” “三哥,别闹!一会咱俩还得去‘长老会’呢!”我极力保护着自己的短发,“你把我弄得跟乞丐似的,一会儿可是丢你的脸!” “哼!暂且饶过你这孽障!”燕道杰哼哼着打着了车,满面愁容的说道:“唉!怎么能帮上她呢?看她那样子肯定是不会给咱们打电话了……” “行啦!别愁眉苦脸的!你要真想帮她也不难。回头儿咱们在这片儿打听一下,那个小女孩不是说是她的学生吗?我估计那姑娘的住处应该不会太远,这附近肯定有人认识。” 燕道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无奈的叹着气将车子开进了主路,向着“长老会”的开会地点驶去。 命运犹如风中云朵一般变幻无常,着实让人琢磨不透。此刻的我们根本没有想到,与那位姑娘的再次相见竟然就在不久之后,而且,还是在满目的血腥之中…… 第六十二章 会异人 出出入入,人鬼殊途。 生生死死,阴阳陌路。 两块厚重的黑色铁板上镌刻着十六个金色的大字,乍眼看来便是一片肃杀之气。 “嘿嘿!这对子有点儿味道!横批更地道!简直就是‘灵通’职业的写照啊!”燕道杰拍了拍我的肩膀,伸手指点着挂在门楣上的“出生入死”四字,脸上的笑容隐带杀伐之气。 我看了看面前的这副对联,又扫了一眼对联中间那扇被漆成黑色的大门。不知怎地,浑身上下忽然就蹿起了一股微带凉意的感觉。 “二位贵宾,后园我是不能进的,所以只能送到这里了,里面会有其他人接待你们,”给我们引路的服务员微微躬了下身,轻声说道。 燕道杰点点头,向他道了句谢,服务员见状微躬着身子后退了几步,而后便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三哥,和太师伯聊天儿的时候没想太深,总觉得这个‘异人堂’就算是管理着全国的‘灵通’职业,最多也就是个大一点儿的民间组织而已。不过……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啊,一会儿的会上咱们得多加点儿小心了!”我回身看了看身处的这间会所,沉声说道。 脚下的这间会所地处京城的内环地段,可谓寸土寸金。初入此地,一股浓郁的尘封之气便扑面而来,直若置身于古代徽州贵族的深院大宅。亭台楼阁层层叠立,黑瓦白墙如碳似雪,即有徽派建筑的幽静典雅,又具现代建筑的妩媚妖娆,着实别有一番风姿。 此处不仅建筑独具匠心,其占地面积也是颇为广阔。以我们刚才走过的前院来看,整体投资至少也要几个亿。更何况这后面还有个园子,虽然还没进去,但是仅以院墙的范围估算,想来也不会比前面的面积小多少。这种实力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民间组织”能够做到的了,相比起一些中型财团应该也差不了太多。 “哼哼!管他呢,咱们又不是来谈判的。太师伯不是说了,今儿个就是来震慑的!只要让那帮揣着心思的孙子们明白,燕家的骨头还是硬的就行了。不过,真要是有人来劲么,嘿嘿,咱爷们也不是吃素的!”燕道杰拍着微鼓的腰间撇了撇嘴,抬手捏着黑门上的铜环打了几下。 “吱呀~” 木门轻响一声打开了一道缝隙,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从门里探出了惨白如纸的脸。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们一番,哑着嗓子问道:“合字晦招,雪顶哪道岭上抗鼎?坉飘刺子定风铃,莫淹樘火。” “并肩子起彩轿,莫道雪顶。混头儿撑杆把舵,燕门轻舟过山岗。”燕道杰摸摸兜,掏出太师伯给的一张金卡递了过去。 这两位说的这番话是“江湖黑话”,也叫寸点、唇点、切口等等。这种同行之间的套话几乎每个江湖行业都有,不过各不相同,甚至不同地区的同种职业之间,所用的切口都是大相径庭,很是复杂。比如北方的响马山贼之流就爱用“搂草”代表打劫,而南方的则爱用“打鹧鸪”,不熟悉的彼此之间都听不懂,普通人听来更是如同天书。好在燕道杰以前就和我讲过不少他们这个行当的隐秘,所以他们这段对话我倒是基本能听得明白。 “合字”这个词在有的江湖行业里代表“贼”,不过在燕三爷他们的行当里却表示“伙计”。这个开门的白脸男子所说的话,大概意思就是:“伙计我眼睛生的不够亮,没认出来您是哪一家的前辈掌门。麻烦您告诉下名字确定身份,别起了误会”。燕道杰回答比较自谦,说的是:“兄弟太抬举了,我可不是什么前辈。我是燕家做主的,今天来贵处拜拜门儿。” 这段外行人根本就说不出来的切口一对,其实就已经算是确认了身份。那白脸男子接过金卡也只是随意的看了看,而后便把卡片递回,开大了门扉躬身请我们入内。 跨过门槛,眼前便是一亮。这个园子的面积果然符合我的猜测,整体看来不比前面的院子小上多少。不过,这里的建筑形式却与前院略有不同。虽然都是徽派风格的叠瓦重檐、雪身墨顶,但是此处却全是平房,没有多层的楼宇。而且这些房屋还被划分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小院,看上去十分别致。 白脸男子关好了门,转身从门边的小屋里叫出了一个与他打扮相同的年轻女人。他冲着这个刚出屋的女人交代了几句,而后便示意我们跟着她往里走。 后园的环境比前院要更自然一些,遍布道路两旁的树木已然开始抽出了嫩芽,为这只有黑白两色的肃然地界平添了一丝生机。 我们跟在黑衣女人身后,沉默的在青石铺就的道路上前行。没过多久,一行人便走到了后园的深处。黑衣女人在一个面积颇大的院子面前停下了脚步,指了指那扇半开的院门,向我们点了点头之后就向来路返回。 我和燕道杰对视了一眼,抬腿走上了石阶。推开半掩的木门跨入院内,一片喧闹之声顿时传入了耳中。这院子的空间不小,不过格局却十分奇怪。整个儿院子里除了进门处的这一块空地之外,竟然就只有一间房子。这间房子几乎占了院子的三分之二,它的左右两端连通着两侧的院墙,一扇扇深棕色的雕花木门并肩相靠,满布于房子的正面。 屋子前的空地上站着不少人,此刻正三三俩俩的凑成数堆,各自谈着自己的话题,场面热闹非凡。他们的打扮迥然相异,不仅有僧、有道、有俗,竟然还有穿着黑袍的牧师和袒着右肩的喇嘛。然而,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混在一起还不是最奇怪的。最为稀奇的是,他们不光能同在一处相谈甚欢,竟然还能制造出平时在外面根本不可能见到的场景。比如,眼前的这一幕…… “三哥,那两个蹲着的是和尚吧?”我愣愣的问了一句。 “嗯!”燕道杰僵硬的答道。 “他们对面坐着的,是道士吧?” “嗯!” “我没看错的话,那个道士是在给和尚算命吧?” “嗯!”燕道杰的脸皮微微有些抽搐。 “这……都是什么人啊!”我揉了揉脑门,忽然觉得有点儿头疼。 “嘿嘿!异人呗!反正不是正常人!”燕三爷撇撇嘴。 “这个评价精辟啊!看来小友也是个妙人,呵呵呵!” 一把柔和的男声忽然从身侧传来。我扭头一看,但见一个中年男人正站在身旁两步之地,面带微笑的看着我们。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每一根都整齐的贴服在头皮上向后背去,身上穿着的深灰色中式套装也是平整无皱,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严谨之气。 燕道杰向他拱拱手,张嘴刚要说话。没想到这男人却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小友别急着说,让我来猜一猜!” “这位小友身上好大的‘灵压’啊,看来应该是燕家这一代的掌门吧!”中年男人冲着燕道杰笑了笑,随后又扭头向我说道:“呵呵,这位朋友的‘灵压’竟然不比燕掌门低,实在是让我有点迷惑了。不过……我还是要猜一猜……你姓牧!家住南街7号2013,不知对否?” 我心中一惊,仔细看了看这个男人,皱眉说道:“先生好本事!不知道您是怎么推算出来的?” “呵呵,我是算命的么,推算这些自然是拿手了。不过,咱们今天是初次见面,我就向你们卖个好,泄露一点儿天机!”中年男人故作神秘的顿了顿,随后说道:“这天机就是……电脑!你们在大堂出示金卡的时候不是填了信息表么?电脑是联网的,我在这边自然就看见了,呵呵呵!”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正在冲我不断眨眼的中年男人,心中暗道:这看起来都快六十岁的男人怎么一点儿都不稳当,竟然比小孩儿还没溜儿! 刚想开口应付他几句就和燕道杰离开,没想到他却再次抬手堵住了我的话头,说道:“这些江湖行骗的小伎俩,只是拿来跟二位开个玩笑,别见怪。说点儿正事儿吧!去年夏天有个穿着中山装的老人去找过你吧?他的事儿你做的很好,我是来替他道谢的!” 我脸色一沉,心里登时返上了一股凉气。再次端详了一下面前的中年男人,压着声音问道:“您……怎么知道?” “呵呵呵,这个么,天机就不可泄露了!”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随即叹了口气,说道:“他执念太深,亏着你帮他了去了心结,不然又是一番麻烦啊……总之,你算是帮了我一个忙,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吧,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找我。” 他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笑着向我们挥了挥手,转身就向院内那间大屋走去。我刚想追上去问个清楚,没想到那间大屋的雕花木门却在此时接连打开,几个身穿黑袍的男人从屋中鱼贯而出。他们整齐的在屋前站成一排,异口同声的喊道:“静场~~!众雪顶~~入堂!” 燕道杰伸手拍拍我的肩头,冲着大屋努努嘴,随后便抬腿向前走去。我见状只好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虑,将那中年男人的名片收进兜里,紧跟着他的脚步进了屋。 屋内的空间很大,正对着那些雕花木门的是一面横贯室内的白墙,上面绘着各种传说中的鬼怪。这画面笔法细腻,颜色鲜艳,使得这些鬼怪个个活灵活现,好似随时可能跳出墙壁一般。墙壁中心则是一个被红木屏风遮挡的拱形门洞,看样子后面还另有空间。“百鬼墙壁”和雕花木门之间的地带摆满了椅子,粗略数来也有百十多把。这些椅子的正中则是一张红木框架的大理石圆桌,十把做工精美的太师椅围着桌子摆成了一圈。 我们走到圆桌边上站定,默默地环视周围。只见这些太师椅上已经坐了几人,仅有四把是空的。刚才那个中年男人正坐在其中的一把椅子上冲着我们微笑,他身边的桌面上还趴着一只正在酣睡的大花猫。 燕道杰轻咳一声,冲着已经入座的几人双手抱拳施了一礼,随即便拉开一把空椅打算入座。恰在此时,一把分不清男女的尖细声音猝然在耳边响起,阴阳怪气的说道:“这是谁家的小崽子啊~怎么这么没规矩呢?家里大人也不知道管管!真是的!这椅子是瞎坐的吗?这是长老的位子!你个毛儿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上这儿搀和什么?去去~外面站着去!” 燕道杰闻言定住了身子,浓眉一竖,一双虎目闪电般的朝着说话的那人瞪了过去。没想到,这一眼却当即瞪出了一片刀光剑影! 第六十三章 敲山石 阉人,也就是因故失去了男性第一性征的人,通常最为大家所熟知的就是皇宫里的太监。一般情况下,各种影视文学作品中对此类角色的描述都比较类似,不外乎“面色白净,下颚无须”、“语声尖锐,阴阳怪气”、“行为做作,不男不女”等等。 眼前的这位虽然身着一件长袍作道士打扮,不过其说话的腔调和肢体动作却是十分符合上面的那些描述,让我初见之时立马就联想到了太监。 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的阳气不足,气势有些羸弱。这位“出口伤人”的道人倒是很会为自己增加气场,他的身后不光跟着六、七个身穿道袍的随从,竟然还带着一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壮汉充作保镖,排场做派着实不小。 道人挥手将一干随从留在了门口,随即把双手交叠在背后,迈着方步,慢慢地踱到了圆桌旁边。他扫了一眼仍在瞪着他的燕道杰,脸色一沉,捏起兰花指点向燕三爷,尖声说道:“呦呵~!这小崽子还挺凶!瞪什么瞪?想吓死人啊?!道爷我说的话你没听着是怎么地?赶紧起开这儿,不然堂规伺候!” “哎嘿!奇了怪了啊!这还没到夏天呢啊,怎么就有苍蝇了?真他妈烦人!”燕道杰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洞,斜楞了道人一眼,拉开椅子就坐了下去。 “呦呵~!还反了你了!你说谁是苍蝇呐?!道爷我今个儿就让你知道知道堂里的规矩!”道人愤怒的拍了下桌子,脸上擦得粉因为过于激烈的动作而掉下了不少,在深色的桌沿儿上撒出了点点雪花。 “殷老仙儿,你就不能消停会儿?怎么真跟苍蝇似的?”先前那位始终笑眯眯的中年男人敲了敲桌子,阻止了正欲“发飙”的道人。他眯着眼看了看道人,微笑着道:“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就不能学会动动脑子?要是这么多层检验下来,没资格坐这位置的人还能走到桌子边上,那咱们就应该改名叫‘废人堂’了!你说是吧?燕掌门!” 道人闻言看了一眼燕道杰,随即又瞄了瞄中年男子,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气鼓鼓的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他抚着自己的细眉盯着燕道杰上上下下的看了半天,嗤笑一声,说道:“呦~!燕掌门还真是年轻有为啊!瞧这年岁不过是三十出头吧?这就是掌门啦!啧啧!燕门术士果然是年轻化啊,呵呵!不过,年轻人经验少,太大的地盘管理起来也费劲吧?!不如一会儿咱们开会的时候重新定定,我们‘道协’帮你们管管吧,提携后辈嘛,呵呵呵!” 燕道杰摸着脑袋瞧着道人,笑眯眯地说:“呵呵呵,大妈!您心眼儿真好!您是哪个庵里的啊?告诉我个地儿,赶明儿个我给您烧纸去!” “呦喝~!小崽子胡说什么!道爷我是男滴~!”道人被气的浑身直抖,指着燕道杰的兰花指都在不停地摇晃。 “哎呦喂!您是男滴~啊!”燕道杰学着道人的话,故作惊讶的探身仔细看了看他,撇撇嘴,说道:“妈爷子!真没看出来!不过,您确定分清楚了自己的性别?我看您老想着把手往别人盘子里伸,明显是连自己的手该搁哪儿都闹不明白。估计‘分辨自己性别’这事儿,对您的智商来说太难了点儿吧!” “小崽子!你!”道人满脸涨红,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向燕道杰发难。不过,他扫了一眼坐在桌边稳如泰山的几位长老,这些人脸上隐含冷嘲的笑容让他立马收住了自己的动作。道人转了转眼珠子,清咳一声又坐了回去,语含不屑地说道:“哼!小毛孩子一个,道爷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免得人家说我以大欺小!” “阴阳人!”燕道杰用手指敲着桌面,戏谑地说。 “你说什么!”道人瞪眼,眼见燕道杰立刻摆出了一副无辜的表情,只好咬着牙顺了顺气,把头侧向一边默不作声。 “阴阳人!烂屁股!”燕道杰再次挑衅。 “唉呀呀!小王八蛋!道爷我和你拼了!”道人怒目圆睁,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黄表纸制成的咒符,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在那符上一擦,“啪”的一下就把咒符向燕道杰弹了过来。 那黄色的咒符刚刚飞出道人的手掌不远,便“嘭”的一声燃烧了起来,瞬间化成一团橙色的火球,闪电一般直扑燕道杰的面门。 燕道杰面色一冷,口中轻哼一声,腰腿用力一错就从椅子上飞身而起。他一把将那团临近身前的火球抓在了手里,随手掐灭之后便是一个箭步绕过身侧的人,眨眼之间就冲到了道人身边。 一把抓住道人的衣襟,燕道杰顺手从腰后捞出阮玉的92式手枪顶在了他的脑袋上,恶狠狠地骂道:“老丫挺的!给你丫脸了是吧!觉得我燕家没人?啊?还他妈跟我玩儿‘青灯鬼画符’?小爷我就是看不惯装神弄鬼的!姥姥的!再他妈来劲老子崩了你丫挺的信吗?!” 这突如其来的冲突让桌边的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那几位长老本有心劝解,不过看了一眼燕道杰手里的枪,这些老狐狸相互对视了一眼便没再出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 “小崽子!你,你,你这不合规矩!”道人浑身抖如筛糠,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滚流而下,在那些厚厚的香粉上划出了几道沟壑。他吞了口唾沫,僵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撇了一眼燕三爷,冲着桌边的几人尖声喊道:“你们就由着他放肆?咱们堂里就算动手也得靠手艺,这动枪算是怎么档子事儿!坏规矩了啊!” “坏你姥姥!哪儿来的那么多屁话!‘枪杆子里出政权’没听过?小爷我告诉你,我燕家不光有的是人,还他妈有的是枪!你要是再他妈管不住爪子,没事儿净往我盘子里乱伸,小爷我就帮你剁了!嘿嘿嘿,协助老前辈么!您说是吧?!”燕道杰阴笑着拉了下枪栓,用枪口在道人的太阳穴上狠狠顶了几下。 面皮颇为细嫩的道人被燕道杰残暴的动作弄得生疼,惨叫一声就想还手。不过枪口冰冷的温度还是让他瞬间认清了形式,抬起的手也僵在了半空。就在此刻,一道犹如洪钟一般的喊声忽然从门口处传来:“别欺负……我师傅!” 话音未落,被道人留在门外的壮汉保镖和道士随从就从门口冲了进来,向着燕道杰猛扑。眼见这群人已有围攻之势,我急忙猛蹿几步跨到了燕道杰身前,定气凝神之后便是一声虎吼,狠狠一脚跺在了眼前的地面上。 “咔吧!咔吧!” 碎裂的声响不断从脚下传出,由大块石材铺成的地面瞬间出现了数道裂痕,从我的脚下一直延伸到那群人的脚边。正向这边冲来的道士们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停下脚步面面相觑,犹豫了半天也没敢上前。不过,那个壮汉却没被我这故意威慑的一击所影响,脚下丝毫未停,长腿随意地跨了几步就冲到了我的面前。 “小不点儿,别……挡道!”壮汉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仿佛脑子转不过来一样缓慢,听起来十分像是患了某种脑病或是天生的低能儿。不过,他的肢体动作却是一点儿都不低能。这“小”字才刚刚出口,他那“蒲扇”一般大小的手就已到了我的眼前,五指奋张,直直抓向我的胸口。 壮汉的速度让我心中暗惊,当即不敢怠慢,迅速抬手向他张开的手掌抓去。 “啪”的一声爆响,两只手掌激烈地对撞在一起,隐隐激起丝丝气浪! “哎……?小不点儿……好大劲!”壮汉憨憨的念叨了一句,抬起另外一只手揉了揉脑袋,似乎有些想不明白。随即,他轻轻地哼了一声,仿佛小孩子斗气一样撅起了嘴,猛地伸出另一只手向我抓来! 俗话说:一力降十会。自从郑法医帮我做过测试之后,由于知道自己现在的力量已是“正常人的五倍”,我的心里难免有些自大。一旦出现什么需要搏斗的情况,现在的我一般都会用最直接的方式出手,纯粹靠的是力量压制,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讲求技巧,懂得避重就轻。 这种想法虽然看来豪迈,不过实际上却很白痴。要知道世界何其广大,奇人异士不知凡几,正是应了那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这种自大的做法放在平时还行,一旦遇到与自己力量相仿的,那么可能就要吃亏!比如,眼前的这位! 这壮汉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力量竟是大的离奇。单靠我们正在僵持的这只手来估计,他一臂的力量恐怕都不止千斤,仿佛数个成年男子同时发力一般,竟然连我应付起来也是颇为吃力。 正在我为自己的莽撞暗暗叫苦的档口,这壮汉的另一只手已然临近了面门。我没来得急细想,慌忙抬手迎上。不过这次我可不敢再托大,在两手初一接触的时候便使了个手法,避过他的手指锋芒滑向侧面,一把擒住了他的手腕。 壮汉眉头一皱,眼睛瞪大好似铜铃。他的鼻孔犹如黑牛一般狂皱了几下,随即口中发出“嘿”的一声,猛地发力就向我推来。 我猝不及防,当即便被他推得后退了一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一直以来我都是每天练武不辍,就算最近因为力量大增而小有些自傲,可这身功夫却未曾因此荒废。此刻情况危急,长久不断打熬身体的效果也就显了出来。这厢的重心刚刚有点失衡,我的双腿便是瞬间交错了一下,腰背往下一压,低吼一声就将那壮汉推了回去。 壮汉的一张大脸涨得通红,口中连连呼啸。怎奈他的膂力虽是不凡,不过却终究比我略逊一筹。在我这番狠力施为之下,壮汉虽然紧绷双腿死命蹬地抵抗,然而他那壮实的身体还是抵挡不住我的巨力,被我直推着向门口滑去,甚至连鞋底都因着和地面的高速摩擦而冒出了丝丝青烟。 眼见着自己的力量能够压制壮汉,我的心中不由一松,本已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正在逐渐落回原位。就在此时,这壮汉胸口处的衣衫突然一阵蠕动,好似怀中揣了一条巨蟒一般!紧接着,一只颜色惨白的细长手臂忽然从他的衣襟之间蹿出,五指扣合成爪,闪电一般直直抓向我的面门! 刹那间,阴风乍起,浓郁的腥气直冲口鼻,万分凶险猝然降临于眼前! 第六十四章 震饿虎 九阴白骨爪。 这一武功招式的名字在我国可谓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其知名度之高甚至是不分年龄和性别的。如果你从街上随便抓来十个人问问,他们也许不知道“向我开炮”这句话是出自哪部电影,也可能弄不懂“草泥马”到底是什么动物,但是,我敢保证,他们一定知道这招武功的名字! 相传这招武功出自秘籍《九阴真经》,修炼完成之后便是“手指尖利似铁,摧敌首脑,如穿腐土”,凌厉非常。不过,这只是武侠小说中的杜撰而已,其实不足为信。现实之中的《九阴真经》本名叫做《先天真气》,乃是道教分支全真教的创始人王重阳所著,本为玄门罡气类的养气功夫,注重内修养息,自然是不可能带有什么“外门爪功”的。 我虽然因为记忆丧失而想不起自己的这身功夫来自于哪里,但是脑中对这些武功常识却是记得清清楚楚,定然是不会相信现实中真的会有“九阴白骨爪”这种招式。可是,在这只利爪迎面抓来的这一刻,我的脑中还是不自觉的冒出了这个名字,此外再无其他! 不论是这只手臂的诡异出现方式,还是它那颜色惨白、筋肉枯槁的形态。不管这手爪直接攻击的目标,还是那尖锐的指甲上隐隐闪出的似铁寒光。种种的一切都使得这只细长的手臂看来诡谲异常,仿佛真的是从九幽阴府探出的白骨鬼爪一般! 脑中虽是猜想连连,我的身体却是一刻都不敢耽搁。迎面而来的惨白“鬼爪”隐带风啸,攻击目标又是致命之处,显然没留什么情面,直接便是下了死手!这种情况让我的怒火霎时蹿上了脑门,当下不再留手,怒喝一声就将壮汉被我抓住手腕的胳膊朝那“鬼爪”猛力甩去。 “鬼爪”被侧面抽来的粗壮手臂撞得一偏,登时就远离了原本的攻击方向。它微微一顿,随即往回一收,绕过挡在面前的胳膊再次向我的脑袋攻来,不但攻击角度刁钻阴毒,出手速度更是比刚才又快了几分,很有不把我抓死誓不罢休的架势! 我心中大怒,猛地挥掌砍向壮汉另一只手的腕部麻穴。壮汉一声惨哼,与我相互扣死的五指当即松开。我趁此机会撤回最初与他僵持的手,而后双手同时绕上壮汉没来得及收回的胳膊,猛力一扭就将他的身子掰转了方向,促使那“鬼爪”的攻击再次打在了空处。 壮汉吭唧一声就想回身,已是得了先机的我哪会给他这种机会,当下脚踏“进旋步”跨到壮汉身侧,双手扣死他的胳膊猛力一抖,当即就把他壮硕的身体甩得腾了空。壮汉在空中还想反手,我见状大喝一声抡着他转了几圈,随即捡个机会就将他狠狠掼向门口。 “哗啦啦”一阵乱响,壮汉大叫着撞破了几扇雕花木门,“嘭”的一声摔在了屋前的空地上。没成想这家伙的身体仿佛是由钢铁浇铸而成的一般,如此沉重的掼摔打击竟然对他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他晃晃脑袋从地上站了起来,两手抓住那只颜色惨白的“鬼爪”塞回了胸前的衣服里,低下头冲着胸口仍在不住拱动的衣服憨憨地说:“你别……捣乱!我们……比劲儿呢!” 这“鬼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机械手臂?民间秘术?还是怪物附身?怎么那壮汉还在对它说话?难道一条胳膊还能听得懂人话不成?以刚才的情况来看,这壮汉的攻击倒是没有什么杀意,纯属正常范围的切磋。不过,那“鬼爪”的出手却是狠辣无情,典型是攻则夺命的架势。难道那“鬼爪”还有自主意识,可以不受他控制? 我紧蹙着眉头打量着面前这个拥有“三只手”的壮汉,心下不由暗自揣测这家伙到底是真的无法控制“鬼爪”还是在装傻充愣,以便在搏斗中可以突下黑手。恰在此时,那壮汉似乎是和胸前的“鬼爪”谈妥了条件,高兴的抬起头冲着我喊道:“刚才……他捣乱,不……算数!我们……再来!” 言罢,壮汉拍拍胸口就向我走了过来,憨厚的面容透出一片兴奋之色。 还来? 我看了看壮汉,扭头又扫了一眼圆桌边坐着的众人。被燕道杰制住的道人脸上挂着一抹阴狠,桌边其他的几人则是神情冷漠,就连刚才和我们搭话的中年男人也是端着盖碗慢慢的品着茶,丝毫没有想要阻止的打算。 看来,太师伯说的没错。这几年燕家因为没有主心骨坐镇,势力确实小了很多,就像一块美味的烧肉一样引人垂涎。虽然迄今为止只有那道人在挑弄是非,其他人只是冷眼旁观而已,但是如果我们没有办法镇住场面的话,我想这些人肯定不会介意把燕家的地盘瓜分干净,甚至,极可能把我们留在这里!反正这些人个个都是和鬼怪打交道的“灵通”职业,谁手底下都有不少常人所不知道的秘术。就算弄死个把人的,想来“毁尸灭迹”这事儿,对他们来说也不会太难。 想到此节,我的心中便是一寒,一把抽出了腰后的短刀,面向不断朝我靠近的壮汉凝神而立。 这憨大汉看起来纯真的有些呆傻,谁知道骨子里到底如何?俗话说:画皮难画骨,知人不知心。刚才那“鬼爪”下得可是杀手!这家伙搞不好就是那道人安排下的“炸雷”,也许本意就是打算把我们撂在这儿的。万一我要是被他刚才那段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给弄得有了疏忽,不小心着了那“鬼爪”的道儿,那我和三哥今天估计就真的走不出去了! 我眼神一冷,手中的短刀翻刃向前。心里暗想:不得已的时候就把他当场击杀。脚下一错,就欲向壮汉扑去。 “嗷呜~喵~~” 一声响亮而悠长的猫叫忽然从我身后响起,紧接着,便有一把低沉的男声说道:“你们真吵!弄得我觉都睡不踏实。小娃子们差不多点儿就行了,动刀动枪的就不太好,大家终归不能伤了和气!” 一股淡淡的冰寒之气随着这番话突然从背后传来,好像正在攀爬树木的藤蔓一样瞬间缠住了我的手脚,当即就阻止了我本欲前扑的动作。我心中一紧,立马低头看去,却发现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这诡异的情况让我微微一愣,刚想做出什么举动,那种淡淡的冰寒感却忽然消失不见,手脚的束缚感也在同时解开,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急忙提刀回身。没想到刚刚看清身后的景象,我便被眼前这幅极致离奇的画面惊得瞠目结舌! 我看见了一只猫,就是刚才在圆桌上趴着睡觉的那一只。 它,正在喝茶! 它用着与人类基本相同的坐姿坐在桌面上,一只爪子托着盖碗,另一只则是拿着杯盖儿慢慢的刮着浮在水面的茶叶,时不时的低头轻抿一口,满脸的享受神态与人类毫无区别! 我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立马定睛再看,可那场景却依然如故! 恰在此刻,那只正在喝茶的花猫见我不住的揉眼,咧了咧嘴嗤笑一声,开口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猫会说话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少见多怪!” 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眼前这古怪的场面让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反应,只好傻乎乎的僵在了原地。 “我草!好重的妖气!”燕道杰猛地喊了一声,一把将那道人死死按在桌上,随即调转枪口指向那只花猫。他脸上的神情十分凝重,但却微带讶异,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场景。 “嗬嗬嗬嗬……”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忽然从那扇红木屏风的后面传了出来,“道杰弟弟,快把枪收起来!皮长老的辈份比燕爷爷还要大上两辈,别那么没礼貌!况且,他们当年可是好朋友哦!”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体态丰盈的年轻女子正从屏风后面转出,踏着香风向我们走来。她头戴一个造型奇怪的环状彩冠,乌黑的秀发在头顶偏后的地方整齐地扎成一束,穿过彩冠披向身后。两串色泽明亮的金色小铃铛从彩冠的两边垂下,搭在那张雪白秀美的俏脸两侧,随着她犹如风中细柳一般的步伐微微轻晃,荡漾出一声声清脆的叮响。 女子曼妙玲珑的身体上穿着一件由五彩丝条组成的长袍,由于长袍的“v”字形领口开得很低,一抹饱满圆润的雪白正从领口微微露出,仿佛调皮的小兔子一样不断轻颤,霎时便染出了无边的艳色。她的手中握持着一面水盆般大小的薄皮鼓,鼓面上用金黑双色的颜料画写着一些怪异的图案和符文,看上去神秘异常。 燕道杰看了看走到桌边的女子,疑惑的问道:“帮兵?请问您是……?” “呵呵,小雅可不是‘二神儿’,人家是正宗的‘萨满’,祖上一直是为皇家服务的!这间会所就是她的产业,”一直在低头品茶的中年男子放下了盖碗,笑眯眯的说道:“小雅还是这一届的‘堂主’呢。说起来你们的渊源很深的啊,当年你爷爷和她爷爷差点儿就给你们定了娃娃亲……” “呵呵呵~”女子抿着粉嫩的樱唇笑了笑,“赵叔叔别拿这些陈年旧事开玩笑了好么,怪不好意思的!道杰弟弟也别站着了,赶紧坐下,咱们也该开会了。” 燕道杰瞄了一眼女子,又看了看仍在桌面上品茶的花猫。沉默了几秒,他咧嘴笑了笑便收起了枪,冲着那只花猫说道:“皮长老,小子给您赔不是了,您别见怪!” 大花猫放下盖碗挥了挥爪子,开口道:“没事儿,不知者不怪。再者说,你现在也是长老,咱们应该是平起平坐的嘛。老的不能以大欺小,少的嘛,也得知道尊老爱幼,大家和和气气的才好!” 大花猫说着便看了看仍被燕道杰按在桌子上的道人,随即转头盯着燕道杰,抬起爪子捋了捋嘴边的长须。燕道杰会意,嘿嘿笑着将那道人从桌上拎了起来,一把塞回椅子。他用力拍着道人瘦弱的肩膀,说道:“殷道……长啊!真对不住哈,我这人就是脾气不好,您多担待哈!” 燕道杰这句故意拉长声音的讽刺着实有些“意味深长”,桌边的众人被他逗得想笑又不太好意思,一个个憋得脸庞通红,很是辛苦。彩袍女子也被这句“荤话”弄得俏脸微红,轻啐一声,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对燕道杰说道:“赶紧坐下开会!让你那位朋友就坐在你身后吧。” 燕道杰点点头,向我打个眼色就向太师椅走去。我见状便将短刀收回刀鞘,抬脚就想跟过去。没想到,我的前脚才刚刚抬起,耳畔便听到一声“别走”的叫喊,紧接着,一只蒲扇般大小的手掌突然就伸到了我的胸前! 第六十五章 得所愿 一个巨大的黑影瞬间将我覆盖,那个胸口生有“第三只手”的壮汉突然挡在了我的面前。他“嘿嘿”大笑一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探向我的胸口! 难道这人还打算纠缠不休? 我眼神一凝,握住腰后的刀柄就欲再次抽刀。没想到这壮汉却将手掌突然停在了我胸前两尺之地,张开形成了握手状,憨憨的说道:“小不……点儿!你的劲儿……真大!我……佩服!我叫……阿呆。我们做……朋友!”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这位满脸真诚的壮汉,慢慢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眼见着我没有反应,壮汉愣愣地收回手掌摸着脑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忽然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脑袋,指着胸口说道:“他叫……阿瓜。刚才……对不起!你别……生气,我们……做朋友!” 壮汉再次向我伸出了手,脸上的神色坚定而诚恳。我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冲他笑了笑。他高兴地咧开大嘴笑了起来,不断摇着我的胳膊就想说话。没成想那道人却在此时尖着嗓子叫嚣道:“阿呆!你个不开眼的东西!做什么朋友?啊?!给我滚到外面去!!!” 壮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扭头看了看道人,张着大嘴嘎巴了半天,却始终没敢说出什么,只好叹着气走向门口,脸上的神色一片颓然。 “吃里扒外的东西!哼!”道人恨恨地咒骂一声。他用细长的丹凤眼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轻呸一声便回过了头。 燕道杰见状皱了皱眉,刚想开口,那彩衣女子却在此时轻笑几声,伸手在那面薄皮鼓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咚!” 一声巨响突然在耳边响起,直震得人心里发慌,头晕目眩。我瞪大了眼睛看向彩衣女子,心中不由暗自惊诧:这面皮鼓的整体厚度看来还不到十公分,怎么就能发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立~~堂!”那群黑袍男子随着鼓声一同喊了起来。 屋内的气氛霎时一凝,听到喊声之后的众人立即静了下来,沉默地看着大屋的中心。我见状只好压住了心里的疑惑,安静地走到燕道杰身后不远处的椅子上坐好。 堂会开始了。进程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冗长,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江湖味。不过,这会上的议题却是十分的不寻常,就算抛开那些有关“神鬼异事”的讨论不谈,整个儿会议的过程也是处处充满了隐含的杀机,尤其是在谈到利益分配的时候。 刚才那几位坐在桌边默不做声的“奇人异士”,在此刻却是变了摸样。一个个伶牙俐齿的据理力争,在利益的纠葛上寸土不让,很是一番明争暗斗。那位与我们发生冲突的道人更是牙尖嘴利,争夺不休,甚至还提出了重新分配“京、津”地区的想法。不过,他的提议并没有得到其他长老的支持,想来是我们刚才那番“敲山震虎”的作为起了效果。这些人因为燕道杰的出现而不得不重新审视燕家,就算心中本有什么龌龊的想法,此刻自然也不好在明面上表现出来。看来,太师伯交给我们的任务基本已算完成。 “唉~~!真他妈阔气啊!”燕道杰直盯盯地看着会所那座装饰精美的大门,不情不愿地打着了车,哀叹道:“大家都是抓鬼的,区别咋就这么大呢?人家都有这么大的产业了,可我们家到现在还没‘小康’呢!你说我祖上的那些位怎么就不能有点儿追求呢?闹得我也得跟着受穷!唉……不过,小雅姐的‘事业线’那么老长!有这么大的产业也不算新鲜哈!我爷爷当年怎么就没把这娃娃亲给我定了呢?要不然小爷我别说少奋斗十年了,这辈子都他妈不用奋斗了!唉~好长的‘事业线’啊~~!” 我看着靠在座椅上不住回味的燕道杰,打趣道:“三爷,您这架势是舍不得走啊?!你今儿个是情窦初开啊?怎么没事儿老盯着姑娘的胸呢?早上就让人给误会成流氓了,这会儿竟然又看上一个!还‘事业线’?刚才散会之后,你俩不是在后堂聊了半天嘛,您没趁这机会一头扎进那‘事业线’里去啊?!” “哼哼!我要是有本事扎进去,现在还用得着跟这儿感叹吗?我倒是想了!可人家不干啊!那位可是正宗的‘萨满’!水平不比我差多少!” “对了,我这心里一直疑惑着呢。那个小雅姐手里拿的是什么鼓啊?怎么轻轻地一下就能敲出那么大的动静?都快赶上打雷了!” “这个啊,说起来话可长喽,我给你简略点说吧!”燕道杰点上支烟深吸了一口,吐着烟雾讲了起来…… “萨满”一词源自通古斯语saman,也可音译成“珊蛮”、“嚓玛”等等。它是一种称谓,意指与神灵沟通的巫师,也有“智者”、“晓彻者”的意思。满族所使用的满语,就是通古斯语的一个分支,因此,“萨满”一词才在我国民间出现。 古时候,满族的主要宗教就是“萨满教”。教中的“萨满巫师”是以舞蹈形式来进行祈福、占卜、驱鬼等巫术活动的。这种舞蹈被称为“萨满舞”,也叫“跳家神”或者“跳家仙”。 在清朝结束之后,“萨满教”几近消亡。仅仅残留了少部分的“萨满舞”段落还在东北民间流传,也就是我们常能听到的“跳大神”。“跳大神”一般由两人进行,其中一个被称为“大神”,主要作为“仙、鬼”上身的载体。另一个则负责与它们沟通,被称为“二神”、“帮兵”或“帮班”。 “最开始看见小雅姐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跳大神’的呢,所以就问了一句‘帮兵’。没想到人家竟然是正宗的‘萨满’,啧啧,这传承时间可没比我们家晚多少啊!”燕道杰打开车窗散着车内的烟气,接着说道:“我原来不是和你讲过上古巫术的职业分类吗?在‘七村’那会儿我和独眼伯用的就是最古老的‘傩礼’,可以说是所有‘巫舞’的祖宗。这玩意儿只在秦朝之前才有,我们家要不是直接由‘方相’传下来的,我也不可能会。所以我那会儿听你说独眼伯是个‘男巫’才会吃惊,这个职业可是纯粹的古董了!秦朝的时候所有古巫术职业大概就断传承了,那会儿都改成‘方士’了。汉朝时期呢,基本就是我们‘术士’的天下。再往后,中原地区主要就是‘道士’了,而小雅姐她家的传承就是和‘道士’同期的‘萨满’,这传承确实不短了啊!嘿嘿!‘异人堂’果然藏龙卧虎啊!不光有我们这些古老传承的接班人,竟然还有‘妖仙’!今儿个可是开了眼喽!” “你是说‘皮长老’?”想了想那只会说话的大花猫,我心里不由泛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些惊异,也微微有点儿恐惧,“三哥,那只猫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不是说了吗!‘妖仙’啊!你以为这个世界只有人呐?‘妖、魔、鬼、怪’听过吧?这其实是四种不同的东西。‘鬼’你见过啦,今儿个咱们见到的这位‘皮长老’就是‘妖’了。” “妖?就是东北那块儿常说的什么‘狐狸精’、‘黄皮子’那种?” “嗯,类似,不过有点儿区别。‘皮长老’可是比我爷爷辈份都大的‘妖仙’!比一般的‘黄皮子’什么的要厉害多了!那些最多只能玩玩附身什么的,你没看见这位都能直接说话了啊!通常都说‘胡黄白柳灰’这五种动物最容易成妖,实际上这说法儿不太准。我们身边的猫、狗这类小动物才是最容易成妖的,毕竟它们和人类接触的最多,容易‘起灵’。有时候有人会觉得自家养了很多年的动物有灵性,跟人一样能明白很多事儿。这其实就是动物‘起灵’了,呵呵,没准儿已经成妖了,只不过普通人看不出来罢了。嗨!这类的事儿海了去了,都说出来能写了,嘛时候有闲功夫再跟你细说吧!趁着这会儿还不到中午,咱俩赶紧去找那位‘程鸣’先生。如果能说动他用‘拘魂术’帮忙,那么咱们找姓杜的那孙子就容易多了!”燕道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扔给我,随手拽过安全带扣上就打算开动汽车。 我看了看纸条上的地址,说道:“这是小雅姐给你的?这么容易就到手啦,我还以为得费点儿劲呢。” “哼哼。刚才散了会,小雅姐把我叫到后堂第一件事儿就是给我这个,说是太师伯早就交代了。我们让那胖老头儿给涮了!他根本就知道怎么找这位先生,还说什么‘不担起家族责任就弄不到地址’,胡扯!纯粹就是想把我弄来抗事儿的!” “嘿嘿!这事儿也赖不着太师伯,我估计他要不是这么逼你,以你的性子怎么会搀和这种事儿?刚才的场面你也看见了,你们燕家要是再不出来个人,以后的日子怕是会很难过……” 燕道杰听了我的话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放开准备挂挡的手点了一支烟,语气低沉的说道:“是啊!终归还是我不争气!我们燕家人少,不像他们这样都是成堆的人。要不是我们仗着是上古传承,手底下的‘活儿’比这些人强很多,这个什么‘异人堂’根本就没我们什么事儿!原来都是我爷爷一个人扛着的啊,可是……我却把老爷子……嘿!结果自己还不成事儿,一直都没管过什么,真他妈丢人啊!” 我见他的情绪有些低落,就连眼圈都开始有点儿发红,于是急忙挥着纸条叉开话题:“三哥,你以后多管着点儿就好了,别想太多了!对了,小雅姐写的这个地方倒是不远,有个三十分钟就能到。不过,我们就这么直接过去合适么?毕竟是求人家帮忙,要不要买点儿什么东西拜拜门儿啊?” 燕道杰侧过脑袋拭了下眼角,稳了稳情绪,说道:“东西就不用买了。刚才小雅姐跟我说这位‘程先生’的性情很怪,太繁复的礼节反而可能惹得他不高兴,让我们别弄那些‘表面光’的事儿,直接过去就行。他与我爷爷的关系非比寻常,只要我拿着燕家的‘金犼令’应该就没问题。” 他说着就从脖子上摘下一个用红绳拴着的东西递了过来,我接到手里一看,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霎时填满了我的身体,脸色立马变得一片铁青…… 第六十六章 绝煞地 车窗外刮起了透着春寒的冷风,头顶的天空也阴暗了下来,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雨雪。 “三哥,这是……什么?”我的脸色不比窗外的天空淡上多少,就连嘴角都有些微微抽搐。 “嗯?我们家的‘金犼令’啊!要不还能是什么?” 我看了看表情认真的燕道杰,又低头瞧了瞧掌心里的东西,心中不自觉的就泛起了一种极致的荒诞感,“三爷!这就是你们家的‘金犼令’?!那个据说单单是拿出来就能吓退普通鬼怪的‘金犼令’?!!这不就是一颗牙吗?!” “哎嘿~!牙怎么了?牙就不能是法器吗?谁规定的?嗯?” 燕道杰的话让我有点儿哑口无言,确实没有人规定牙齿不能作为法器。不过,在我的理解中,一个能被称为‘法器’的东西最起码也得有点儿基本形象吧?就算这个名叫‘金犼令’的东西不是一块儿真正的令牌,而是一颗牙齿。那至少也应该是那种尖锐的兽牙之类的东西才算说的过去吧?它……怎么能是一颗人类的牙齿呢?!! 没错!你没看错!现在躺在我手心里的这个‘法器’就是一颗人类的牙齿,而且还是一颗泛着铜金色光芒的,带有咀嚼磨损的大门牙!!! “三爷!早先你找来帮咱们鉴定‘双鱼挂牌’的那个‘摸金校尉’,他带的护身符叫‘摸金令’吧?据说是用穿山甲的爪子做的哈?他们那个制作材料虽说不怎么金贵吧,但是人家好歹也包上了黄金,刻上了符文,至少看上去像是那么回事儿啊!就连一帮土贼的护身符都能像点儿模样,您这号称‘上古传承’的术士家族,镇族之宝就是一颗大门牙?!咱们就拿这东西去求人家帮忙?”我哭笑不得地看着燕道杰,心里不由自主的灌满了一股丧气感,怎么都觉得这事儿有点儿不靠谱。 燕道杰一把从我手里拽过“大门牙”挂回了脖子上,撇着嘴说道:“切!你丫还别看不起这颗牙!你知道这是谁的牙吗?说出来吓死你!这是我家祖上‘燕赤霞’的牙!据说燕老祖‘飞升’的时候什么都没留下,就是把肉身里的全部法力灌注在了这颗牙里留给了后人。要知道我家这位老祖可是会‘御剑’的术士,严格来说比那个‘左慈’还要厉害的多,都可以称之为仙人了!你懂个溜儿啊~!这可是正宗的‘顶级法器’,专克阴魂!” “燕赤霞?就是‘倩女幽魂’里面,那个玩儿飞剑的大胡子?”我瞪大了眼睛问道。 “什么大胡子,那是电影,胡掰的!不过,那里面儿多少也借用了一些我家祖上的传奇故事。燕老祖虽说在正史上没有什么记载吧,可他在民间的名声可是不少,不比那个‘钟馗’差多少!我跟你说,那野史上……” “三爷!咱先不管什么正史野史的吧!”我揉着额头打断了他的话,焦急的说道:“咱们今天去找那位‘程先生’,可是为了让他帮忙追踪杜秘书!小玉和小芊可等着这事儿救命呐!三爷!三祖宗!人命关天啊!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啊!你确定这玩意儿保准能让人家帮忙?” 燕道杰瞄了一眼我有些铁青的脸色,拍了拍胸口,认真的说:“老七,哥哥我什么时候在正事儿上开过玩笑?这颗大门牙虽说看起来是没溜儿了点儿,不过它可确实是我们家的‘金犼令’!只要太师伯他们说的‘程先生与我爷爷关系非同一般’这句话里没有水分,那么他看到这个就一定会帮忙!放心吧!你别跟那儿瞎担心了,咱俩麻溜儿的找个地方先垫垫肚子,然后赶紧过去!见了面就什么都明白了!” 言罢,燕道杰便没再多说,打着方向盘就将车子开上了主路。 我看了看正在认真开车的燕道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也许是因为心中对二女体内蛊毒的担心,亦可能是被车窗外愈加阴暗的天色所影响。不知为何,我的心中忽然泛起了一种莫名的揪心感,仿佛在预示着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将要发生…… 午后的天气变得更糟了。 阴冷的狂风愈加猛烈地在各处肆虐,搅得天空中那些犹如浓墨一般的阴云不住翻滚,看上去隐带一丝阴沉的暴戾之气。 我和燕道杰在路口停好了车子,顶着有些透骨的冷风走进了小胡同。 这里是位于“四九城”中的一片古老民宅,建筑物基本都是标准的“北京四合院”。由于此处的大多数房屋都算是“饱经风霜”的老古董了,所以便被市政单位保留了下来,贴上了“民俗古迹”的标签以供外来的游客参观。 既然已是“京城一景”,自然就不能显得太过破旧。虽然为了保持原本的历史风貌而不能使用太多的现代材料进行修缮,但是各家各户的院墙还是被统一粉刷成了极具“京城特色”的深灰色。在达到“统一视觉”这一目的的同时,多少也是遮掩了一些被岁月烙刻上的斑驳。 我们脚踩着有些坑洼不平的青石地面慢慢走向小胡同的深处,一面默默地感受着历史沉积下的沧桑,一面四处对照着门牌号码,找寻着纸条上的地址。 “甲143号……甲145号……哎?甲144呢?”燕道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条,随后又转身瞄了一眼对面的门牌,疑惑的说:“奇了怪了……对面都是‘乙’字开头了,‘甲’字编号的门牌儿应该就是这边儿啊!143和145都有了,这144跑哪儿去了?” “三哥,会不会在那里面?”我拍拍他的肩头,指了指身侧不远处的一个小岔口。 这个岔口的宽度很窄,估计最多也就能并排走下两个人。由于这周围的墙壁都是深灰色,两侧的院墙又因为过于老旧而有些歪斜,所以,这个像“受气小媳妇”一样,被夹在两个院子之间的岔口就变得十分不显眼,不仔细看的话极容易被忽略过去。 燕道杰再次确认了一下两侧院子的门牌号码,随后便招呼我一起钻进了小岔口。 鞋底才刚刚与岔口内的青石地面接触,我的身上忽然就蹿上了一种让人十分不舒服的冷腻感。这种感觉很淡,远远算不上恐惧,最多只能被称为“别扭”。其实在平日的生活中,我们经常会在进入某个地方的时候出现这种“别扭”的感觉。比如,某些阴暗潮湿的厕所,安静无人的地下车库,或者是夜幕之中的偏僻小巷等等。这样的经历很多人都曾经有过,一般来说也就是加快速度做事儿,而后赶紧离开。实在有胆子特别小的,最多也就是拉个人陪着,定然是不至于恐惧到什么程度的。 以前的我也是如此,基本不会去在意这种细微感觉。但是,自从经历过“周晓梅”的那个案子之后,每当我再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会立马提高警觉。因为,燕三爷曾经极其认真的对我说过,这种所谓的“别扭”感觉,其实是来源于…… “好重的阴气!”燕道杰紧蹙着眉头看了看左右,沉声说出了我脑中正在回想的字句。 我刚要开口,却发现他正在眯着眼睛观察四周,左手的拇指也掐在其他四指的指节上不住变换着位置。我见状赶忙咽回了正要出口的疑问,以免打搅到他的“掐算”。 燕三爷曾在闲暇时给我讲解过所谓的“掐指一算”。按照他的说法,这种在民间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手艺其实一点儿都不神秘,只是一种人工推算的方法罢了。而那看上去就很玄乎的“掐指”,其实就是一种不用纸笔的计数方式,和我们在使用算盘时的“拨算珠”行为,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掐算”这种手法说开来既不神秘也不玄乎,但是,它确确实实称得上是一门“手艺”,而且想要熟练的掌握它还是十分的困难。因为,这种手法的基本原理是出自一本大家耳熟能详却又鲜少有人精通的书籍——《易经》。 《易经》也被人称为《周易》,最早出自于“伏羲氏”之手,是他根据《河图》推演出了“先天八卦”,从而奠定了“易”的基础。其后又有周文王姬昌根据“先天八卦”以及《洛书》进行总结概括,推演出了“后天八卦”,以至形成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易经》。 这本书可以说是中华文化的根基,对我国的道家、儒家、中医、风水、武术等等各个层面的文化都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它的内容主要是讲解“卜筮”的规律,简单来说就是对未来的事态发展进行相应的推测和规律总结。 这种推测其实并不是虚无缥缈的“预估”,而是一种极为严谨复杂的“人工编码计算”,其科学程度甚至对我们今日的生活都有极大的影响。比如,我们每天都在使用的“电脑”,其实就是以它为基础才发明出来的,最原始的“二进制”代码就是出自于《易经》中的“阴”、“阳”概念。 我虽然从燕三爷那儿了解到了有关“掐算”的原理,但是却并没有时间真正去学习这种高深的技术。所以,此刻的我仅是知道他正在进行推算而已,根本就看不明白他到底在算什么。 好在燕三爷并没有让我等得太久,没多一会儿他便停止了“掐算”,沉着脸说道:“老七,有点儿不对劲儿啊!这里的地势是个标准的‘孤阴冲煞’,这条窄道又被咱们进来的那条胡同当头截断,恰恰又形成了一个‘断龙煞’。里面这房子可是“双煞汇尾”的绝地啊!活人住这儿怎么能受得了?!!” “也许是这位‘程先生’本领高强,并不在意这些?”我摸着鼻子猜测道。 燕道杰没有说话,只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随后便紧皱着眉头就向窄道的深处走去,微躬的腰身已然带上了明显的戒备。我见状连忙抬步跟上,与他一起并肩前行,略带警觉的不断扫视着周围。 窄道的距离并不是很长,没走几步,我们便已站到了尽头处的老式木门前面。燕道杰看了看门廊左侧钉着的金属门牌,冲我点点头,随即拎起木门上的铜环拍打了几下,大声喊道:“您好!请问程先生在家吗?!” 接连喊了几声,院子里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燕道杰疑惑的看看门牌确认了一下地址,拎起铜环就想再次叫门。没成想这次的铜环才刚在木门上打了一下,方才经历了一轮大力拍打但却始终纹丝不动的木门,竟然发出了“吱嘎”一声缓缓地打开了。 可是,眼前那个有些阴暗的门洞里,却根本没有开门的人…… 第六十七章 昼惊魂 “吱嘎!吱嘎!” 微带寒意的阴风忽然从背后猛灌而来,有些老旧的木门不情不愿的被狂风摇摆着,发出了一声声刺耳的抗议。 我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面前阴暗的门洞,眯着眼睛问道:“三哥,最开始的时候,这门……应该是锁着的吧?” “嗯!我早先拍门的劲儿可不算小,要不是里面锁着,应该早就开了!” “那么,刚才是谁……开的门?” 燕道杰抿着嘴唇看了看四周,沉声说道:“这儿的阴气太重了,比起‘老坟地’都没差到哪儿去!就算有什么‘东西’也感觉不出来,咱俩提着点儿神儿吧!走,进去看看!” 我点点头,跟着他的脚步踏进了院子。 院中的建筑格局是典型的“北京四合院”式样,进门没多远的地方便是一堵由灰色方砖垒筑而成的“影壁”。墙头用同色的方砖搭成了雨檐,以横竖间隔的方式拼成了明清时期流行的式样。雨檐的下面则是一个几乎横贯整个墙面的长方形凹陷,内凹的平面上用涂料粉刷成了白色,不过上面却没有绘上什么图画,仅有因风吹日晒而形成的裂痕正在张牙舞爪。 绕过影壁墙,燕道杰站在青砖铺就的甬道上又喊了几句“程先生”,不过却依旧没有得到什么答复,整个小院里静得落针可闻。 “三哥,那边有灯光,”我拉了一下燕道杰,指了指甬道尽头的主屋,“程先生的年纪应该和你爷爷相差不大吧?估摸着最少也得八十多岁了,会不会是老人家耳背,没听到咱们的喊声?” “说不准。咱们过去瞧瞧,想来老人家也不会怪咱们不懂礼貌。” 主屋的建筑结构看起来应该是标准的“三进间”,“人”字形的屋顶铺着灰黑色的瓦片儿,中脊上面还爬着一些正在抽芽的老藤,看来甚为古朴。屋子正面的墙壁均是由灰色的方砖砌成,几个被漆成大红色的圆柱撑起了向前探出的房檐,在主屋门前形成了一条两人多宽的小过廊。绿色的门窗外框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纹,仿佛老人的脸庞一样沧桑。有些地方的漆皮已然起翘脱落,那些暴露在外的灰白色木头,似乎在用身上满布的黑斑讲述着那些早已逝去的过往。 “嘿嘿!这位程先生可是够怀旧的!这院子里的布局和装饰颜色,看起来都跟我小时候那会儿的样式差不多。瞧瞧!用废挂历做成的门帘!这玩意儿我都有十多年没见过了!”燕道杰捞起搭在正门一侧的门帘看了看,随即抬起手掌就欲拍门。 恰在此时,一阵好似戏曲中敲打的锣声,忽然从寂静无声的屋内传出。紧接着,一道听来十分空灵的女声从门缝之中钻了出来,唱道:“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又谁知祸福事顷刻分明!” 突然出现的京剧唱段词句委婉动人,腔调哀怨空幽,虽然因为只有锣声相配而显得有些怪异,可那空灵女声的娴熟唱功却是弥补了不足,使这段唱词听来别有一番韵味。 可是,不知为何,这本来甚是荡气回肠的唱段,却让我觉得浑身阵阵发紧,隐隐还有些微带潮湿的寒意,仿佛身穿薄衣站在早春的晨雾中一般。 这种不合常理的感觉让我心中暗自凛然,急忙手扶窗棂,探头向屋内看去。 首先闯入眼帘的便是一幅老妇的黑白照片,黑色的相框上方斜搭着两条黑绫,显然是一副遗照。照片的下方横着一张齐胸高的棕色条案,上面摆着一个没有雕刻名字的灵牌和两支粗大的白色蜡烛。昏黄的烛火正在轻轻地摇曳,为这本就有些阴暗的堂屋平添了几分阴森。 条案前方摆着六把红木太师椅,整齐地分作两列与条案呈垂直方向码放。一个齐腰高的棕色小木架正立在两排太师椅中间的空地上,架顶平放着一面盘形铜锣。明黄色的锣面上竖立着一个背对着窗口的人偶,高约三十公分左右,身穿靛青水袖的黑色戏服,头缠湛蓝色的丝巾,正是一副京剧“青衣”的扮相。 这堂屋内的摆设十分奇怪。除了这些颜色深暗的家具之外便再无他物,在四周的白墙衬托下显得异常萧索,看起来不像是居家待客的客厅,反倒更像是……祭奠逝者的灵堂! 我不断调整着视线的角度扫视屋内,努力地寻找着刚才那个唱戏的人,不过,却始终没有收获。 正在我暗自纳罕不止的档口,燕道杰也把脑袋凑了过来,扫了几眼屋内,说道:“这屋里怎么弄得跟‘灵堂’似的?这老太太是‘程先生’的老伴吧?感情可够深的,主屋里都摆着牌位……咦?那锣上的不是‘鬃人儿’吗?这玩意儿现在可是很少见了啊……” “呛!……呛呛!” 几声突如其来的锣响打断了他的话,那个背对着我们的彩衣人偶突然在锣面上连续不断地跳了起来。紧接着,刚才那道空灵的女声再次响起:“我只得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 人偶不停的在锣面上跳着,可是,我却一直没有看到操控它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东西怎么自己跳起来了?那唱戏的女人又在哪里? 满心疑问的我一个不留神,手掌重重地按在了面前的木门上,引得老旧的门扇不住摇晃,发出了一阵“啪啦”乱响。 空灵的女声戛然而止,那人偶当即停止了跳动。 沉默了几秒,它忽然再次动了起来!不过,这次可不是继续在锣面上弹跳,而是缓缓地将脑袋转向我们,咧开嘴,笑了!!! 这诡谲的场面看得我汗毛竖立,下意识的伸手摸向刀柄。正在此时,我突然觉得背后一凉,耳边霎时听到了一句问话:“你们……在干嘛?” 这句话的语声沙哑而压抑,分辨不出男女。更为诡异的是,这话就像是有人直接趴在耳边问出的一样,我甚至都感觉到了一股微带潮湿的吐息吹在了我的耳垂上! 我心中大骇,一把抽出短刀急速转身向后。燕道杰也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和我一样的举动,显然他也听到了那句问话。然而,让我们头皮发麻的是,身后的院子和刚才并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空空荡荡,安静异常…… 我和燕道杰对视了一眼,急忙回身看向屋内,可是那铜锣上的人偶却不知在何时悄声无息的消失了! “你们……在干嘛?” 那分不清男女的沙哑声音再次于耳边响起,我立马转身向后。没想到这一次院中不再是空无一物,而是诡异的出现了一个老妇人! 她佝偻着身子站在影壁墙前,身穿一套黑色的中式夹袄,异常宽大的裤脚直落于地,仿佛一棵生长于土地上的干枯老树。满头银亮的白发在头顶扎成了一个圆形发髻,样式十分古老。那布满深深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木然的直盯着我们。 阴沉的天色,深灰的影壁墙,黑衣银发的怪异老妇,种种灰暗的色调组成了一幅好似老照片一般的画面,看起来压抑而冰冷。 可奇怪的是,我却在这样的画面里,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我咽了咽口水,慢慢地回过了头,看向堂屋墙上挂着的黑白照片…… 冷汗,霎时布满了额头! 是她!!! “我草!好重的阴煞!”燕道杰惊吼一声。一把拽下胸前的“金犼令”,抬手就向那老妇指去。 “嗯?” 一声略带惊讶的疑问声猝然出现在了耳边。与此同时,那黑衣老妇的身体突然左右摇摆了起来,幅度虽然不大,可频率却是不低,极像刚才在铜锣上抖动的“鬃人儿”! 她轻哼一声,速度极快地向我们滑了过来,可那双并拢在一起的腿却是纹丝未动! “三哥!那东西过来啦!!”我迅速将短刀提到了胸口,紧张地说道:“你那颗‘大门牙’怎么没用啊?我就觉着它不太靠谱!!” “不能啊!这……” 燕道杰的话才刚出口,就被那老妇犹如枯枝一般的手爪打断了!她一把扣住了燕道杰拿着“金犼令”的手,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法,只是简单的抖动了几下,竟然就将他手中的“金犼令”夺了过去! 我心中大惊,提刀就向老妇捅去! “你是燕家什么人?” 老妇突然问出的话语,让我的进攻僵在了半途。而正要抬脚猛踹的燕道杰也被这话问的一愣,下意识收住了腿脚。 “你聋啊!问你话呐!‘燕九’教出来的人怎么越来越不懂事儿了!”老妇皱了皱眉,尖声斥道。 “哎?您认识我爷爷?”燕道杰愣愣地回了一句。 老妇闻言抿了抿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开口道:“你这小猴崽子都长这么大啦?!你干嘛来啦?” “啊……我们来找‘程鸣先生’,有事儿想拜托他!您知道他在哪儿吗?” “哦!有什么事儿进屋说吧!”老妇说着就推开了屋门,抬腿走了进去。 我探头看了看堂屋墙上挂着的黑白照片,随后又仔细瞧了瞧照片下面坐着的黑衣老妇,满含疑惑的问道:“三哥!这……到底是人是鬼?!” ——————————————————————————————— 注:鬃人儿,北京的一种民俗玩偶,大约起于清末。此玩偶由胶泥做头和底座,用秫秸杆做身架,外套彩色绸衣,用少许棉花填充成型,多为京剧人物扮相。鬃人儿的底座粘有一圈猪鬃,玩耍时需将其置于铜盘中,轻轻敲打铜盘,盘中的人物便会靠猪鬃的弹力轻轻舞动。配上锣点和唱词,活灵活现的鬃人儿就像在表演一出京剧,因此也被称为“盘中戏”。赵珩先生曾在《旧时风物》一书中介绍过此物,图文并茂,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找来看看。 第六十八章 活死人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这是臧克家为纪念鲁迅先生所写的诗句,用以赞颂那种可以超脱肉体的伟大精神。后来也有人借用这诗句的前半段来描述颓然的情感,体现着一种麻木的生活状态。 我一直以为,这语句不管是用来描写伟大还是述说麻木,都只是文人的一种比喻罢了。然而,今天我才知道,原来这句话的字面意义竟是真的!这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着无法分清死活的人! 最离奇的是……她,此刻正坐在我的面前! “活死人?!”燕道杰惊异地问了一句,一双瞪得溜圆的眼睛不住地在老妇人和墙上的遗像之间扫来扫去。 “小猴崽子!别贼眉鼠眼的乱看啦!你没看错,那就是我的灵位!”老妇人撇了撇因为苍老而有些内缩的嘴唇,接着说道:“你也别跟那儿瞎猜了,我不是鬼,也不是活尸!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是个活死人!怎么?没听说过?呵呵呵,你这小屁孩儿啊,还嫩着呐!” “嘿嘿!那个……前辈,小子我还真没听说过什么是‘活死人’……”燕道杰揉着脑袋,眼神尴尬的直盯着老妇人的手。 老妇人甩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将握在手里的“金犼令”扔了过来,说道:“才刚拿这么一会儿就着急啦!你们家这‘大门牙’很金贵么?还怕我不给你是怎么着?瞧瞧你那直不楞登的眼神儿!还真不愧是‘小九’的孙子啊,跟他一个德行!” 燕道杰赶紧伸手接住了“金犼令”,遮掩着笑道:“嘿嘿!老前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看您这一身……那个……阴气……呵呵,这不是怕伤着您吗!” “哼!我又不是阴魂,这玩意儿伤不着我!”老妇人捋了捋额头的银发,接着说道:“小猴崽子,‘拘魂’听过么?每个‘拘魂士’在手艺练熟之后,第一个施术对象就是自己!我们必须把自己的‘一魂三魄’拘出来灌到灵牌里供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身体可以吸纳阴气,以便和阴魂沟通……唉~!我们这样的人即不算死人,也算不上活人。所以啊,现在基本没人愿意学这门手艺喽,谁愿意不死不活的啊……” “啊?您老是‘拘魂士’?!请问……您贵姓?”燕道杰犹犹豫豫地问道。 “嘿!小猴崽子,你发癔症呐?我不姓程还能姓什么呀?!你不是点名儿道姓的来找我的嘛?你爷爷没跟你说啊?哦……对了!那个小混蛋已经死了!哼!就算没死,我估么着他在家里也不敢提我!是别人告诉你们的吧?我这儿还纳闷呢!怎么突然就跑来了俩傻小子!” 老妇人的话让我们当即有些发懵。我们一直以为“程先生”是个老头儿,没想到竟然是个老太太!不过想想也对,“先生”这个词在以前是对有身份、有地位或是有学问的人所用的尊称,也用来称呼老师,对男女都适用。民国的时候这个称谓所囊括的范围变得更广了,医生、算命师、风水师等等都有被称为“先生”的,甚至一些“灵通”职业在民间也是以这个词作为代称的,比如“阴阳先生”、“牵灵先生”等等。直到现代社会,这个词才变成了专门对男性的敬称。看来是我们自己太过想当然了,一听太师伯他们说“程鸣先生”就以为是个男人,结果才闹出了这般笑话。 “嘿嘿嘿!那个……嘿嘿嘿!”燕道杰摸着脑袋傻笑了几声,显然也已经反应了过来。他的表情十分尴尬,刚想张嘴说点什么来掩饰他这个“术士”本不应该出现的疏忽,没成想却被老妇人突然问出的话给打断了。 “月凤那丫头身体还好么?” “啊?哦!我奶奶啊!她挺好的,谢谢您挂念!”燕道杰回道。 “哼!我挂念她干什么!这小骚狐狸,还真能活啊!” 老妇人那对毫无血色的嘴唇中忽然蹦出了这么一句,当即便让我们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作答。这话听来着实不太顺耳,但是作为晚辈的燕道杰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位就是“程先生”,本身就是有求于她,此刻更是不好回话了。 燕道杰转了转眼睛就想转移话题,没想到这位程婆婆却吐出了一句更加惊人的话。 “哼!小猴崽子!眼珠子乱转什么?怎么着?我说你奶奶,你不乐意啊!我告诉你,要不是你爷爷那个小骗子当年胆儿太小,我才应该是你奶奶!!” 堂屋之中一片寂静,只有这句话的尾音还在有些空旷的室内飘荡。我只觉得自己的脑门上瞬间就布满了冷汗,似乎比刚才在院子里流的还多。好么!我说这位程婆婆怎么一开口就管燕奶奶叫“小骚狐狸”呢,刚才我还傻乎乎的暗自琢磨了半天,怎么都没能把那位胖乎乎的,面相十分慈祥的燕奶奶和这个“妖艳”的形容词挂上钩。感情太师伯他们所说的“燕爷爷和程先生关系非同一般”是这么个意思啊!可不“非同一般”吗!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记得这些事儿呢,可见当年这二女一男之间的情感纠葛有多深了! 正当我和燕三爷面面相觑的档口,对面坐着的程婆婆却忽然捂着嘴笑了,“呵呵呵!俩傻小子还挺有规矩的!这么半天了都没回老婆子我一句嘴,不错!不错!放心吧,我们当年那点儿事儿啊,早就放下喽!老婆子我就是试探试探你们!能来找我的,要办的事儿就和‘拘魂’脱不了干系。这手艺太容易损阴德,不弄明白你们的心性哪行!刚才在院子里头,你们这刀啊脚啊都收的挺快,这会儿嘛,表现的也挺好!呵呵呵,今儿个天儿凉,奶奶我去给你们弄壶热茶暖暖身子,有什么事儿一会儿慢慢说吧!” 燕道杰闻言急忙站起身子,连说“不用”,可是程婆婆的性子却是有些执拗,根本就没理他的客气,笑眯眯的就到旁边的屋子里沏茶去了。燕道杰见状只好无奈的坐了下来,冲着我一通苦笑摇头。 默默地等了半晌,也不见程婆婆回来。我和燕道杰等得有些无聊,于是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闲天儿。说到燕老爷子所欠的这份“感情债”,我们很是觉得这件事儿颠覆了他老人家那种“古板、严肃”的形象,于是便不自觉的“嘿嘿”低笑了起来。然而,这笑声中却突然多了一个女声…… 我循声望去,当即便被眼中所见惊得心跳加速,就连嘴角还未褪去的笑容都瞬间僵在了脸上! 只见那个刚才在铜盘上消失的彩衣人偶,此刻正仰着脑袋立在我们之间的茶几上,咧开大嘴“咯咯”的笑着。 它的脸颜色惨白,形状扁圆,两腮的位置抹着两块圆形的红色颜料,好像祭奠死人用的那种纸人一样诡异。一双红豆般的小眼睛虽然并不灵动,但却能让人明确的感觉到在被它盯视,看上一眼,顿觉毛骨悚然! “我草!”燕道杰滕地一下从椅子上蹿了起来,掏出“金犼令”就向那人偶打去。 人偶尖叫一声,“咕噜噜”地滚下了茶几摔在地上,翻了几下便玩命的向门口跳去。燕道杰哼了一声,抬脚就欲紧追。 “小猴崽子!你给我住手!”刚刚端着热茶走出来的程婆婆一把将茶盘扔在地上,身子一抖,“嗖”的一声就滑了过来,与刚才在院子里的奇异动作如出一辙。 燕道杰闻言愣了愣,那人偶趁此机会猛跳几下,当即钻入了程婆婆的怀里。 “你要造反呐!你那‘大门牙’打上,她还有好吗?!你打算弄死我闺女是怎么地!”程婆婆恨恨地数落了燕道杰几句,随即赶忙抚摸着人偶的脑袋,轻声说道:“小英子啊!没吓着吧?瞧你这不听话的,瞎跑什么啊!好悬没魂飞魄散了不是!” 程婆婆抱着人偶坐回了太师椅上,瞪了一眼仍旧杵在原地的燕道杰,没好气儿的说:“傻站着干嘛呐!把你那破牙收起来,老实儿的坐着去!” 燕三爷被眼前的情况弄得有点儿发懵,愣愣地坐回椅子上,疑惑地问道:“程奶奶,这个‘鬃人儿’是……” “唉~!这小英子也是个苦命的人儿啊!”程婆婆拍了拍怀中的人偶,“几年前我在河边儿遛弯的时候遇见了她的阴魂,当时魂魄已经不全了,什么都记不清了。我劝了好久她也不愿意去该去的地方,就是死定定的待在河边儿,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我一看呐,不能让她在那儿当孤魂野鬼啊,万一再吓着别人怎么办,所以就把她带回来了。打从我给她做了身子之后,她倒是能陪我聊聊天儿,跟个孩子似的。太多的东西她也不会说,就是爱唱戏,尤其喜欢那出《锁麟囊》。估摸着原先也是被情所苦,盼着能有个团圆的结局呐。可惜啊!她现在不死不活的,怕是再也没什么机会啦……” 燕道杰眼见着程婆婆的情绪有些哀伤,赶忙叉开话题道:“奶奶!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这身手可真惊人呐!刚才您双腿不动就能滑的飞快,这是什么招式啊?” “哦……你说这个啊。这可是奶奶我的独门手艺!”程婆婆笑了笑,抬起一条腿给我们看了看鞋底儿。只见那布鞋的底儿上竖立着不少黑色的毛发,好像特制的刷子一样排成了一个奇异的形状。 “这是……猪鬃?”燕道杰猜测地问道。 “呵呵呵,小猴崽子眼睛还挺尖,就是猪鬃!奶奶我就是用独门身法靠它往前滑行的!” “妈爷子!您这不是和‘鬃人儿’一样了吗?这也太本事了!” “呵呵,我本来就是做‘鬃人儿’的!唉~!这门手艺也快失传了,现在知道的都没几个了,更别提学了!”程婆婆摇着头感叹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这茶壶也摔了,我这儿暂时还真就没有多余的了,你俩小子先凑活吧!说说,今儿个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一提到此行的真正目的,燕道杰立马精神了起来,赶忙把我们所要求助的事情讲了一遍,顺道也说了说前因后果。当然,类似“血徒”这些太过隐秘的东西并没有提,只是简略的说成朋友因为破案被人害了。 程婆婆听完所有的事情之后,摸着怀里的‘鬃人儿’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倒是能帮你们做个追人的法器,虽说不会太精确吧,但是几里地之内还是会有反映的。既然你们知道想追的人要去哪里,那么到时候至少能缩小寻找的范围。不过……要追‘生魂’比较麻烦,我需要这个人身上带有‘灵气’的物件才行,比如头发指甲,皮肤血液什么的,要不然的话就做不出来。这些东西,你们有吗?” 这话问得我脸色瞬间煞白,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发堵,闷得直欲吐血,心中暗道:完了!这回是彻底完了!我们上哪儿弄杜秘书身上的物件去?!别说头发指甲了,就连个布片我也弄不着啊!要是能找得到他,我何必还要费劲儿来弄什么“拘魂”啊!! 我扭头看了看燕道杰,他的脸色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此刻正皱着眉头给“金犼令”的绳子重新打结,随后木然的将红绳挂回了脖子上。他不断地摸索着挂绳,满面的愁容显然在告诉我,他也没能想出什么对策。 我默默的盯着他的手,只觉得自己那鼓动如雷的胸口越来越凉。一股深深的绝望感仿佛化成了从地狱伸出的魔手,死死地抓住我的心脏猛力往下拖拽,直欲将我置于死地! 忽然!我盯着燕道杰的视线微微一凝,那根颜色暗红的挂绳好像救命的绳索一般,拉住了我快要坠入深渊的心脏。我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失声叫道: “对了!我们有它!” 第六十九章 夜遇险 天空中阴沉的乌云,犹如一个猥琐的壮汉。他在冷风猖狂的怂恿下,将柔弱如少女的月光揽在了自己的阴影之中,任凭那凄婉的泪水哀怨地洒落于地。 一个糟糕的夜晚,就这样降临了。 “程奶奶,外面风大雨大的,您就别出来了。我们一会把门撞上就行了!” “嗯!你们别着急,有个三五天儿的,那东西也就做出来了。今儿个天儿不好,我就不送啦。下回再来,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程婆婆说着便递来了雨伞,她怀中的人偶则是“咯咯咯”的笑了几声,伸出僵硬的胳膊冲着我们摆了摆。 “拜托您啦!我们下个星期再过来,您回吧!我们走了,”燕道杰赶忙伸手接过雨伞,恭敬地给她鞠了一躬,随后便和我一起离开了小院。 小胡同的狭窄似乎增加了风雨的焦躁,单薄的雨伞根本抵挡不住它们的肆虐。没多一会儿,我们的衣服就已经被打了个半湿。我和燕道杰索性收起了雨伞,凭借着自己良好的身体素质在胡同里狂奔了起来,径直冲向停放在路口的汽车。 “呼~现在这天气真不靠谱!这才几月份啊!不是刚刚过完年没多久嘛?!怎么就能下这么大的雨?我记得我小时候,这时节应该是下雪才对啊!嘿!估计就是那个狗屁的‘温室效应’闹得!折腾吧!早晚得把地球儿弄毁喽,再来个什么圣经上写的‘大洪水’就好玩了!”燕道杰叨叨着打开了手套箱,拿出一条毛巾扔给我,而后自己也拽出一条擦着脸上的雨水。 “三哥,别抱怨了。地球这么大的事儿咱也管不了,先管管自己的肚子吧!赶紧找个地方解决喽,然后快点儿回家,还有一堆事儿呐!现在有程奶奶帮着做‘寻灵针’了,小芊她们那边儿的破解工作和莫教授女儿的事儿就得抓紧了,早点儿弄到准确地点,咱们也能早点儿出发。” “嗯,确实得加快!这些事儿都办完了,还得找你干爹呢!”燕道杰抹了几下脑袋就把毛巾扔到了一边,随即打着车子开上了路,说道:“嘿嘿!程奶奶能帮忙真是个运气事儿啊!更有命儿的是,你丫竟然能弄到姓杜的那孙子的血,要不然咱们可就彻底完蛋了!话说回来,你丫这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啊?这么小的事儿你都想的起来!” “呵呵,你都说了是运气了!我也是猛然想起来和杜秘书那会儿对战的情况,才记起我的项链挂绳上还沾着他的血呢!也亏着那会儿往出跑得时候情况紧迫,我怕项链丢了,就直接扔到内兜的防水盒里了,要不然被湖水泡上一遍也得完蛋!看来是老天在帮咱们啊……” 我掏出摘掉了挂绳的项链,用手指缓慢地摩挲着铜牌上的斑驳。冷硬的触感从指尖直传到大脑,让我不自觉的就想起了与它十分近似的另一块铜牌。 一切的事情都是因为这两块不知来历的铜牌而起,可我却不知道会不会再因它们而止。虽然这次能够制作“寻灵针”确实是托了手中铜牌的福,可是它所带来的这点儿幸运,却远远抵不上给我带来的麻烦和困惑。比如,我过去的身份…… “老七,你别愁了!你不是说老天都在帮我们嘛?所以啊,你干爹的事儿也总会有办法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啊!对了,你上回往那个邮箱里发的邮件有回音儿吗?”燕道杰开口问道。 想来他是见我半天都没出声,便以为我因为担心干爹而情绪低落,所以打算调动一下我的思维,让我提提精神。 “暂时还没有,”我收起项链皱了皱眉,“昨晚回来之后,我又往那个邮箱里发了一份邮件。今早看了看,依旧是没什么回复。我让小玉联系郑法医了,希望‘网络技术部’那边儿能查出点儿结果……” 人生总是充满了巧合。我这边话还没有说完,刚刚提到的阮玉就打来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跃的名字,心中那股从中午开始就翻滚不休的不祥预感,忽然就激烈了起来。 “小玉,出什么事儿了吗?你和小芊都还好吧?”我略带紧张的问道。 “嗯,我们挺好。也没出什么大事……” “哦,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不过却忽然反应过来阮玉的用词,于是再次紧张的问道:“没出大事儿?那就还是有事了?” “嗯,有这么个情况。我上午的时候让队里追踪那个邮件地址,顺便也让他们查了一下海关记录。本打算盯着莫教授女儿的回国时间,结果却发现她昨天就已经回来了!” 阮玉传来的消息让我的眉头不自觉地开始皱紧。回想了一下“血徒”那帮家伙的残忍手段,心中的不祥预感顿时变得更加沉重。我低头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还不算太晚,于是便决定现在就去拜访莫教授的女儿,以防她遭遇什么危险。 我将想法和阮玉说了一声就挂了电话,随即便和燕道杰随便找了个地方填饱肚子,而后马不停蹄的向着莫教授家赶去。 时刻都在拥堵的交通本来就是其是在这种糟糕的天气里。路程才走了一半,原本还在狂泻的雨水忽然间就披上了一层白衣,突兀的从大雨转成了大雪。 这种十分“不靠谱”的变化让路况变得更加糟糕,道路的拥堵自然也就随之升级,以至于开车行路还不如步行来得迅速。直到手表的指针将11点的标识扔在了身后,我们才刚刚到达目的地,在前区的停车场停好了车。 这是一片位于北大校园后侧的住宅区,整体范围十分广阔,建筑物的类型也比较混杂,既有高层的公寓楼,也有一些盖着二层红砖小楼的独立院落。 我紧了紧仍旧有些潮湿的外套,跟着燕道杰的脚步向着住宅区后侧的独院区域走去。细碎的雪花用形态各异的姿势从空中缓缓飘落,仿佛在天地间织成了一张轻柔而粘腻的大网。视线中的一切都被这张“白网”所覆盖,任是一草一木,都不再像平日里那样地现实了,每一样都将自己的细节藏在了朦胧的白色之中,仿佛正在遮掩着什么秘密…… “哎?!” 身前的燕道杰忽然惊叫了一声,脚下登时就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湿滑的地面上。一道白影从他的双脚之间“嗖”的一声横穿而过,闪了几下就跳上墙头消失不见。那犹如闪电般的速度,似乎卷起了一丝有些熟悉的冰寒之气…… “姥姥的!这小东西真不开眼!大雪天儿的还不找个地儿老实呆着,慌跑什么!差点儿让我给踢死!”燕道杰整整大衣,随口抱怨了两句。 我望着墙头上的几个“小梅花”,轻轻皱了皱眉。心中泛起的莫名熟悉感,让我不自觉的有些发愣。可奇怪的是,我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份熟悉感到底是来自于哪里,天气?场景?冷风?还是……小动物? “老七,老七!嘛呐?怎么还愣上神了!都快12点了,人家要是睡了咱们也不好意思砸门吧?麻溜儿的,走了!”燕道杰嚷嚷着拉了我一把。 我定了定神,急忙甩掉心中那份莫名其妙的感觉,抬腿继续前行。转过不远处的路口,燕道杰便开始左顾右盼地观察着附近的地形,寻找着他上次来过的那个小楼。 “51号,嗯,就是这儿啦!”燕道杰看了看镶着玻璃的欧式铁门,抬手就想按门铃。不过,却被我拦住了。 我指了指微带划痕的锁眼,眯着眼说:“三哥,有点不对劲儿!这门锁好像被撬过……” “嗯?”燕道杰靠近门锁仔细看了看,“还真是,锁簧都没了。这痕迹……很新呐!应该是没多久的事儿,上次没看见这个。哎?这门好像也没关严!” 他说着便伸手推了下门扇,没想到面前的牙黄色院门却是应手而开,悄无声息地敞出了一个一人多宽的门洞。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不但看到了他那紧绞着的眉头,同时也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了我自己脸上的凝重。我们没有说话,只是相互打了几个手势便轻手轻脚地钻进了门洞,小心翼翼的向院中探去。 小院的面积不是很大。进门处是一小片草坪,本在抽丫的青草此刻已被积雪覆盖,满目所见尽是一片惨白。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正在这片白色之中蜿蜒向前,直通屹立在雪网中的二层小楼。 小楼的建筑风格不中不洋,红砖墙面,对脊尖顶,很像是民国时期天津地区的俄国租界建筑。一层的门窗都是顶部微尖的造型,带有突出墙体的雨檐。二层的窗体则是顶部成弧形,直嵌于墙体之内。不过,不管是哪种造型的窗门,此刻都是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透出。 我们顺着小径走到了小楼的正门。我伸手试了试,发现屋门锁着,于是便抬起双手搭在眉头上拢着光线,趴在门玻璃上向屋内看去。 入目之处是一个连着门厅的细长走廊,左侧的位置是通往二层的楼梯。走廊的两侧分布着几个紧闭的房门,只有尽头处的对开门没有关严,似乎,还透着些许光亮。 我扭着身子调整视线,打算仔细确认一下走廊尽头的情况。可是冰冷的玻璃却被我呼出的热气镀上了一层水汽,反而更加模糊了。我将手掌缩进衣袖之内,抬手便想擦拭几下。突然!一道白影突兀地跳入了模糊的视线里,猛闪几下蹿向走廊尽头,“嘭”的一声就撞了进去! “喵呜~~嗷~~~!” “啊~!” “噗!噗!噗!” 一片沉闷而激烈的乱响忽然从屋内传出,霎时就绷紧了我们的神经。扫了一眼镶嵌着小块玻璃的铁质正门,我当即放弃了踹门的打算,拉了燕道杰一把,扭身就向房子的侧面跑去。 心中浓烈的危机感让我的肌肉微微发颤,一股股暖流不住地从心脏奔流而出,使我每一步都在冷硬的地面上踏出了不小的凹坑。后院的白色积雪上浮着一片昏黄,地上的投影似乎正在上演着一出诡异的……搏斗?! 我心中一紧,猛跑几步就跨进了后院,立马转身看向那间有着落地大窗的房间。没想到眼前的所见竟然比地上的投影还要离奇,着实是看得我目瞪口呆,心惊万分! 是她!是他!还有……它?!! 第七十章 再相逢 幽白的雪花仍在不停地向下飘落,为所有的景物都添上了几分虚幻。眼前正在上演的诡异争斗,也因而显得更加离奇。 满地的鲜红成为了这出剧目的背景,而剧目的演员则是两个黑衣壮汉和一个年轻女人,还有……一只巨大的怪兽! “怪兽”的体形看起来比耕地的黄牛还要大上一圈儿,头顶和背上生着虎纹,其他地方则是长满了白色的毛发,很像是一只放大了无数倍的花猫。它此刻正弓着身子蹲踞在房间正中,用巨大身体遮挡着昏倒在沙发上的女人。数股颜色很淡的黑气缠绕在它的身边,仿佛无数条黑蛇一样扭动不息,隐隐散发着一丝熟悉的冰寒之气。 一个正在微微抽搐的黑衣壮汉俯卧在它的脚边,大股的鲜血随着肢体的颤动从他身下涓涓而出,在淡黄色的地板上不住扩散。他的双瞳灌满了惊恐,僵直地望向窗边的同伴。而他的同伴此时正在剧烈地颤抖着,双手举着一把手枪,疯狂地冲着面前的“怪兽”不停射击。 “怪兽”直盯着面前的黑衣人咧了咧嘴,呲出了比小孩手臂还要粗长的尖牙。这好似笑容一般的表情使那些黑气变得更加灵活,疯狂地扭动着挡在了它的身前,转瞬之间就将不住旋转的子弹缠裹了起来,楞生生地凝在了半空! “我草!妖气外放?!这什么玩意儿!咦?那是……大波妹?!”冲到身边的燕道杰震惊地吼了一声,焦急和怒火霎时填满了双眼。他的脚下猛地用力前蹿,刚刚站稳的身子立马再次移动,向着落地窗就冲了过去。 “哗啦”一声爆响,燕道杰直接撞破玻璃冲进了屋内。没想到他的脚下还未立稳,致命的威胁便已向他直袭而来! 那个始终对着“怪兽”射击的黑衣人被他的突然闯入吓了一跳,以至原本就被巨大恐惧压到极限的神经顿时绷断。他歇斯底里的狂叫了几声,猛地将枪口转向燕道杰就欲扣动扳机! 我大惊失色,急忙抽出短刀全力扔向黑衣人,随即急速猛扑过去。泛着寒光的短刀只在空中闪了一下,再次出现的时候便已是钉在了屋内的墙壁上,直至没柄! 黑衣人的手臂猝然爆出大团鲜血,手中的枪也“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使他的颤抖变得更加猛烈,大张的嘴里当即就吐出了凄惨的哀叫。不过,这声惨叫只来得急展露一半,状若疯虎的燕道杰便已冲到了他的面前,猛抡一拳就将那后半截叫声打回了肚子里! 黑衣人被燕道杰凶猛的拳力打得向后飞起,双脚才刚刚离地就被燕三爷抓着衣领又拽了回来,随后便遭遇了一通狂风骤雨般的猛击。燕道杰的攻击多数都是针对头部,速度奇快不说,力道也很沉重,直直砸出了一阵节奏极快的“嘭嘭”闷响。 被我射穿手臂的黑衣人起先还想反击,不过连番的惊吓和臂骨碎裂的疼痛显然已经耗光了他的体力,以至没挡几下就被燕道杰攻破了防御。接连挨了几记重拳之后,黑衣人极为干脆的翻着白眼昏了过去,竟是哼都没哼一声。 燕道杰确认了一下情况就把他扔在了地上,随后立马从腰间掏出手枪上了膛,面色凝重的转向沙发。刚刚冲入屋内的我见状急忙捡起黑衣人的手枪,略略检查了一下便站到他的身边,戒备着看向始终蹲踞在沙发前的“怪兽”。 它眯着眼睛看了看我们,咧开嘴,笑了。 虽然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评断一个兽类脸上的表情,但是,此刻这副表情所给我的感觉确实是一种笑意。只不过,这份笑意在那满是长毛的兽脸上看来份外诡异,那些交错利齿上闪烁的寒光也让我的心中不由阵阵发紧。 “啪!啪!啪!” 被黑气凝在半空的子弹接连掉落,在地板上弹跳着四散于各处。“怪兽”的嘴角咧得更大了,“笑容”也愈发诡异。 突然!那些如蛇般的黑气开始了疯狂的扭动,“怪兽”的身体好像正在充气的气球一样鼓了起来,体形瞬间就涨大了两三倍!它抬起巨大的爪子往前挪了挪,随即慢慢地拱起了后背,做出了一副准备进攻的姿势。那双幽绿的眸子始终直盯在我们身上,布满利齿的大口随即缓缓张开,露出了一个可以轻易吞下两个人的大洞! 我和燕道杰急忙退了几步拉开距离,抬手就将枪口指向了它,紧张地防备着它的进攻。正在此时,那些疯狂扭动的黑气忽然迅速聚集到了一起,纠缠着拧成一条犹如巨型蟒蛇般的黑色气带,“嗖”的一声就钻进了“怪兽”大张的口中! 此后的事情简直可以用“峰回路转”来形容。吞掉了黑气的“怪兽”根本没有对我们做出任何攻击的动作,那巨大身体猛地鼓胀了几下,随即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转瞬之间就从“巨形怪兽”缩成了一只……大花猫?! 花白的毛色、与人一般无二的神态,还有那种熟悉的冰寒之气,种种一切让我顿时回想起上午在“异人堂”的遭遇。我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向我看来的燕道杰,他眼中的猜疑明显写着和我相同的答案。 “皮……长老?!”我试探的向蹲坐于地的大花猫问道。 “喵呜~~嗯,你俩小子怎么跑这儿来了?”大花猫抬起前爪捋了捋嘴边的长须,而后便用毛茸茸的爪背抹了下额头,甩了甩并不存在的汗水,说道:“还好赶上了,彭彭好悬没出什么事儿……” “那个……皮长老,您也住这儿?”燕道杰有心去看看沙发上昏倒的女人,不过又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于是便没话找话的问了这么一句。 皮长老甩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说道:“小燕子!你这做派跟你爷爷倒是挺像,都是表面严肃的假正经!看着人家姑娘乱转什么眼珠子?想过来就过来吧,我又没拦着你。哼!有色心没色胆的小骗子!” 燕道杰的脸立马红了起来,尴尬的摸着脑袋就想解释。就在此时,沙发上的姑娘忽然“嘤咛”一声醒了过来,随后便伸手摸向颈后,脸上的神色十分痛苦。燕道杰见状再也顾不得尴尬,连忙抢上两步将那姑娘搂在了怀里,伸手就想给她检查伤势。 “啊~!!混蛋!!放开我!放开我!”燕道杰的动作激起了她激烈地反抗。那姑娘猛地睁开了双眼,凄厉的大叫着冲着他就是一顿不管不顾的拳打脚踢,可谓“抓、撕、踢、咬”无所不用其极。 燕三爷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弄得有些发懵,想要制住那姑娘又因为怕伤到她而不敢下手,想要解释却又刚好犯上了“嘴笨”的毛病,于是只好“吱吱唔唔”的在那儿僵硬的躲闪,简直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眼见着他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数道血痕,我急忙走到跟前抓住了那姑娘疯狂挥舞的手臂,大喊道:“彭姑娘!冷静!冷静!我们是警察!歹徒已经被制服了!” 她闻言楞了一下,探出脑袋看了看地上倒着的两个黑衣人。满地的鲜血对于一个年轻姑娘来说确实太过刺激,刚刚看清状况的她立马又发出了一声分贝极高的尖叫,挣脱我的手掌就缩到了沙发角落,蜷着身子瑟瑟发抖,随后便呜咽着哭了起来。 燕三爷的脸上挂满了心疼的神色,挪了挪屁股就想凑过去安抚,不过却被我伸手拦下了。我向他摇摇头,拿出手机拨打了阮玉的电话,将事情简略的和她说了一下,让她着手安排“熟悉的”队伍过来现场。 由于我在通话时故意打开了免提功能,听完所有对话过程的彭姑娘此时多少对我们有了些信任。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抽泣着问道:“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早上不是说是什么‘调查公司’吗?这会儿怎么又变成警察了?” “嗨!先别管这个了!大波……啊,不是!那个……彭姑娘,你先过来让我检查一下……那个,我的意思是想看你的脖子……不是!是想看你伤到哪儿了……” 已经进入“笨嘴”模式的燕三爷一阵手舞足蹈,极力想向彭姑娘说明他的用意。不过,他那副焦急的样子在她的心里应该是被冠上了“张牙舞爪”、“图谋不轨”等等标签。彭姑娘眼见他有往前凑的架势,立马又尖叫一声往后缩了缩,看着他的眼神完全就像一个美貌的“小萝莉”盯着要给她“检查身体”的“怪叔叔”一样惊恐。 眼前的闹剧实在让我有点儿哭笑不得,赶忙伸手拉住了心焦似火的燕三爷,说道:“彭姑娘,我的搭档没别的意思。您要是觉得不方便就先这样,一会儿会有女警过来的。不过,您最好暂时别再动了,万一真是哪儿受了伤,别再恶化了……” “啊!乖乖!快过来!”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缩在沙发角落的彭姑娘忽然冲着我的身后大叫了起来。她有心想要起身过来,不过看了看地上的鲜血和挡在身前的我们又缩了回去,只是满面焦急的不断冲着我身后招手。 我刚想扭头看看身后,没想到皮长老就大摇大摆的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它迈着标准的“猫步”跺到了沙发前面,随即“喵喵”叫了几声就跳到了彭姑娘怀里,用脑袋使劲拱着她胸前的丰挺,摆出了一副撒娇的样子。 “乖……乖?!!”燕道杰的脸皮猛地涌起了一阵激烈的抽搐。他紧紧盯着皮长老仍在蹭动不止的脑袋,一双虎目霎时燃起了两簇妒恨的火苗,咬牙切齿地咕哝道:“姥姥!这他妈还乖?!” 皮长老趴在彭姑娘的怀里甩了甩粗长的大尾巴,眯着眼睛瞄了燕三爷一眼,随即趁着彭姑娘不注意的时候向他伸出了一直毛茸茸的猫爪,而后将居中的一根爪勾直直伸了出来,轻轻抖了抖…… 神仙!这都什么人啊!哦,对了!它本来就不是人!不过就算不是人也是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前辈啊,这都“妖仙”了怎么还这么没溜儿啊!最近这是怎么了,为嘛遇到的长辈都有“返老还童”的趋势呢? 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伸手按住了因为“义愤填膺”而激动不已的燕三爷。 燕道杰咬了咬牙,恨恨地哼了一声便把头扭到了一边。想来是琢磨着既然没法说话,那就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怀抱着自己宠物的彭姑娘似乎是找到了心里的依托,此刻的情绪已是稳定了不少。她捋了下散乱的头发定了定神儿,而后战战兢兢地向地面瞄了几眼。 突然!她猛地往前探了探身子,随即脸色大变地惊叫道:“怎么是两个人?袭击我的是三个人啊!还有一个呢?!!” 第七十一章 起波澜 人类是一种感知型的动物,我们对自己熟悉的东西总是觉得容易理解,基本也不会有什么惧怕。而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东西却总是满含戒备,甚至还会心怀恐惧。 所以,在彭姑娘喊出还有“第三个人”存在的时候,整个屋子里的人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就连趴在她怀里的皮长老都立马转动起了耳朵,眯着眼睛仔细地搜寻着我们听不到的声响。 我向燕道杰示意了一声,随后从墙上拔下短刀拎在手里,小心翼翼地走出屋子,开始寻找那个不知藏身于何处的“第三个人”。 走廊很暗。室外的积雪将表面反射的微光从正门的玻璃扔进了室内,在淡黄色的地板上溅出了一片惨白。我借着身后透出的灯光仔细地将周围扫视了一圈,而后突然伸手按下墙壁上的开关。 明亮的灯光霎时照亮了整个走廊,微微有些刺眼。不过身边的一切都没有出现什么怪异的变化,我的耳中也没听到什么多余的声响。 我扭头看了看室内,趴在彭姑娘怀里的皮长老冲我撇了撇嘴,轻轻摇了摇头。我见状只好向燕道杰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留在屋里看顾彭姑娘,而后一手拎刀,一手持枪,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对整栋房子展开了搜查。 仔细地将一楼所有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我没有发现任何有人隐藏的痕迹。刚打算顺着楼梯开始检查二楼,正门的玻璃上忽然就晃出了数道刺眼的光芒,紧接着,我的耳中便听到了阮玉的叫门声。 我打开门将他们迎了进来,随后赶忙将情况快速地说了一遍。阮玉听完之后,立马分配队员在室内外的各处可能通道进行布防,而后便紧跟着我的脚步蹿上了二楼,开始了一番地毯式的搜索。 我们小心地将二楼彻底翻查了一遍,不过却依旧毫无收获。无奈之下,我和阮玉只好返回一楼的客厅,打算向彭姑娘仔细了解下情况。 由于见到了大批警察,彭姑娘的情绪此时已是完全稳定了下来,对我们的身份当然也不再怀疑。她满怀愧疚的向“花脸三爷”道了歉,随后便用有些微哑的嗓音对我们讲起了情况…… 彭姑娘的本名叫做彭翠兰。由于这个名字比较“复古”,所以她平时总是喜欢别人叫她“彭彭”。这位姑娘其实十分值得人尊敬,因为你从她那开朗阳光的外表上根本就看不出来,她从出生开始就是被死神所预订下的“新娘”! 她的心脏就像是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这也导致了她从小就无法像正常的孩子一样玩耍、生活。其后,她又先后失去了双亲,在年幼懵懂的时候就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所承受的压力根本是外人所无法理解的。 不过,本性坚强的彭姑娘并没有向命运低头,反而努力而开朗的直面着糟糕的生活。被莫教授收养之后,她更是带着感恩的心态照顾着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在很多时候都能让人忘记,她,才是真正需要被照顾的那一个。 可惜的是,她的身体状况无法支撑她想做的所有事情,甚至连最基本的上学都不能保持稳定。为了不让经常奔波在外的莫教授担心,彭姑娘主动选择辍学在家,一面自学一些有用的知识,一面勤奋地练习着自己喜欢的绘画,打算将自己生命中所有的灿烂都用手中的画笔记录下来,也好在自己离开的时候能够留下些什么。 几年前,莫教授带着她去了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地方做了手术。从麻醉中醒来的彭姑娘在第一眼看见阳光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与死神的“婚约”被神奇的解开了。看着莫教授那苍老的脸庞上挂着的欣慰热泪,本该喜悦的她却觉得有些揪心,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养父似乎为此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 虽然心中装满了疑虑,不过一向乖巧的彭姑娘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更加用心的照顾着日渐苍老的莫教授。直到几个月前,莫教授安排她出国参加一个短期绘画课程,并将一个密封的文件袋交给了她,彭姑娘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严重了。可是,不管她如何追问,莫教授都是闭口不答。只是嘱咐她,如果到明年春天他还没有回来,那么就让她将那个文件袋交给警察,同时还告诫她一定不要看文件袋里面的东西。 养父的态度让彭姑娘更加担心,不厌其烦的继续追问,可没想到一向慈爱的莫教授却破天荒的冲她发起了脾气,直接便把她所有的疑问全部堵回了肚子里。彭姑娘见养父的神态十分激烈,为了怕他气伤了身子,只好像往常一样乖巧的不再多言,揣着满心的担忧踏上了异国的土地。 不过,自从她离开国内开始,莫教授就再也没和她联系过。虽然每次莫教授出去考古都可能几个月没有音信,但是由于自己心中始终在肆虐的不详预感,彭姑娘怎么都觉得这次失去联系和往常的情况不太一样。 这种想法让她越来越焦灼,几次有心提早回国,不过又怕惹得养父生气而最终作罢。眼见着短期的课程就要结束,彭姑娘狠着心提前通过了考试,立马买了机票飞回国内,打算着就算养父生气了,也好有个理由搪塞。 没想到,才刚刚回到家中一天,满心担忧的她非但没有等到养父的回归,反而等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平静的水面霎时波澜迭起,险浪重重…… “嗯,你是说有三个黑衣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就冲进了卧室?直接用枪威胁你,索要你养父留下的东西?那你怎么跑到一楼的?这帮家伙胆子够大的啊,持械入户抢劫都不带拉电闸的!太猖狂了!”阮玉皱着柳眉轻哼了一声。 “二弟妹!你板着脸干嘛?别再把人家吓着!人家是受害者好吧?你们警察就不能温柔点么?怎么问谁都跟审犯人似的!哼哼,我怎么就没见你对老七凶呢?差别待遇啊!”燕道杰心疼地看着缩在沙发里的彭姑娘,话语中饱含着极度的不满。 “呃……不好意思啊!呵呵,办案习惯了。彭姑娘,你别害怕,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下细节,”阮玉疑惑的瞄了一眼紧盯着彭姑娘的燕三爷,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 “啊!没关系的!您不用道歉!嗯……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想大叫喊人的,不过那个黑衣人直接就朝我的脚边打了几枪,我看他们很像电影里的那种亡命杀手,所以就赶紧把东西拿给了他们,打算找个机会再逃跑……”彭姑娘指了指倒在血泊中的黑衣人,接着说道:“这个人拿到东西就打开翻看了一下,然后就想把我捆起来离开。可是旁边的那个人却不想走,念叨着‘漂亮’、‘劫个色’,然后就阴笑着想要抱住我……” “姥姥的!禽兽!” 燕三爷一听这句立马火了起来,两三步跨到那个昏倒的黑衣人身边,狠狠一脚跺在他那支被我打穿的胳膊上。大股的鲜血登时溅了满地,黑衣人慘嚎一声就醒了过来,一双小眼睛惊恐的盯着满面怒容的燕三爷,嘴里大喊着“打妹”、“亚美呆”。 “我草!还他妈是个小日本!怪不得这个操行呢!打妹?我打你姥姥!”燕道杰一把抓住黑衣人的前襟,抡起拳头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通猛锤。那黑衣人刚刚才疼醒了几分钟,结果就被暴怒的燕道杰又给打昏了过去。 “三哥!别打了!”我看着燕三爷下手越来越重,急忙抓住他的胳膊,沉声道:“留活口!这帮家伙对我们很有用!” 燕道杰哼哼着直起了身子,撕下黑衣人的衣角擦了擦手上的鲜血,撇着嘴说:“便宜这狗日的了!早知道刚才我就应该打死他!姥姥的!” 他随手扔掉了沾满鲜血的布片,转过身子面对彭姑娘,满面堆笑的说:“那个……彭姑……啊,不!彭彭!他们……没怎么着你吧?” “没有……另外的一个黑衣人把他拦下了,说是让他们赶紧走,别误了事儿。万一要是出了岔子,那个什么‘9号’怪罪下来,他们都得死……”彭姑娘被燕道杰身上刺鼻的血腥味冲得难受,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不过她看了看他那张“花脸”上的关切神色,抿着嘴唇又坐了回来,接着说道:“那个人还说那个‘9号’是个疯子,万一要是发起火来会把他们做成什么‘皮鞋’?嗯……不太懂。后来最开始那个人就把文件袋甩给了他,说是让他先回去交任务,他们自己留下来‘享受’一下。还说什么‘你们国家所有的优秀人才都是我们国家的血统,所以漂亮女人也是我们的’,挺奇怪的,没理解什么意思。阻拦的那个人听了这话就和他们争了起来,我见他们都没注意我,所以就悄悄的往门口蹭,然后找个机会就跑了出去。可是我才刚跑下楼梯,被你打昏的这个人就从二楼跳下来堵住了门,我就赶紧往这屋跑,结果才推开门就感觉脖子一疼,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大段讲述说得彭姑娘有些口感舌燥,她刚想起身给自己倒杯水,没想到却“哎呦”一声又倒了回去,捂着脖子连连痛呼。阮玉见状就欲上前给她检查伤势,不过却被我拦了下来。我指了指在一边想要过去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燕三爷,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掌。 阮玉瞄了一眼正在抓耳挠腮的燕三爷,嘴角扯出一个了然的笑容便站在了我的身边,将“大献殷勤”的机会留给了正好需要的他。可是,这位爷在我们旁边干瞪着眼睛磨蹭了半天,愣是没敢往前跨出一步,直把我和阮玉看的哭笑不得。我恨铁不成钢地踩了他一脚,拉着阮玉就走出了房间,顺手还给他们关上了门。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这扇屋门在关紧之后却发生了一件着实出乎我意料的事情。一阵凄厉的哭声在不久之后突然从门后传了出来,而脸上带着鲜红掌印的燕三爷便是伴着这阵哭声打开了房门,垂头丧气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七十二章 应劫难 皎洁的月光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救助,此刻终于有惊无险地摆脱了乌云的纠缠,在天空中露出了微带疲惫的容颜。 天地间的舞会也在此时走到了尾声,那些始终在空中飞舞的雪片都已安静地落在了地上。它们缓缓地喘息着,不断地向周围吐出了隐带春意的寒气。 我站在门口望着院中的积雪,随手掏出一支烟点上,沉声说道:“小玉,刚才没来得及跟你细说。屋里流了很多血的那个,估计是救不活了。不过,那家伙不是我们下的手……” “嗯?怎么回事儿?还有别人捷足先登?”阮玉挑了挑柳眉。 “怎么说呢……那个抢先下手的,不是人!”我摸着鼻子斟酌了一下用词,用尽量容易理解的说法将皮长老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 阮玉听完之后愣了一会儿神儿,随即揉着额头拿出了电话,苦笑着说:“猫妖?!唉……我怎么觉得打从认识你开始,我所过的生活就越来越不正常了呢?最有意思的是,我现在竟然都不觉得这种事情难以接受了,听你说完我就能相信!唉~!看来我这么多年所受的‘科学教育’算是白受了!嗯……这事儿有点儿麻烦,我还是叫小桐带队过来吧,要不然的话报告恐怕不好弄……” “喵呜~嗯,小丫头很不错么,呵呵呵!” 一把深沉的男声忽然从头顶传了下来,紧接着,皮长老就带着四散的碎雪跳到了我们面前。它抖着爪子甩掉了雪水,眼盯着拿着手机僵在原地的阮玉,笑道:“呵呵呵!我还说你这小丫头见识不凡呢,听到有‘妖怪’都没什么大反应。这会儿怎么又愣神儿啦?” “呃……那个……皮长老,您好!”阮玉尴尬的扯了下嘴角,露出了一副十分不自然的笑容。 皮长老用前爪捋了捋嘴边的长须,大笑道:“哈哈哈!小姑娘确实有胆识!不错!不错!嗯……这样的话我也不能给你添麻烦。一会儿你们把人都支走,我直接把那畜生吃了就得了,反正也没几两肉,两三口也就没了,保证什么痕迹都留不下!那间大屋也没有外人进去过,你们遮掩一下就过去了……” “皮……长老,这个不太好吧?”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三哥和我说过,像您这种‘妖仙’级别的都有禁忌,碰了血肉会比较麻烦吧?” “嗯,不算什么大事儿,最多也就是折点儿道行。这点儿玩意儿老猫我还没放在眼里!哼!谁让这帮畜生打彭彭主意的?我要是能早点儿赶回来,干脆就把这三个都吃了!还能让那个跑喽?”皮长老恨恨地蹲在地上杠了杠爪子,门口坚硬的大理石台阶上,立马就出现了数道惨白的抓痕。它抬起爪子抖掉了白色的石粉,感叹道:“彭彭是个多好的姑娘啊!心地善良的身上都有‘光’!一般也不会和谁有什么矛盾,怎么就惹上了这群不开眼的畜生呢?!” 我小心地扫了一眼周围,眼见着四周没有外人,于是便简略的将我们所经历的事情和它说了一遍。不过,一切有关于血徒的事情我都没有提及,那座奇异古城也被我隐了下去,只是说与一个擅长‘蛊术’的‘邪教组织’发生了冲突。 皮长老听完我的讲述之后抖了抖尖尖的耳朵,眯着眼睛说道:“嗯……我说彭彭怎么是个‘混阳体’呢,原来是那个小家伙把自己的心脏换给了她。怪不得我老闻着他身上有一股虫子味!看来,最近我倒是不能扮演‘流浪猫’了,总得在彭彭这儿蹲守几个月。万一那帮畜生再派人来,我来不及赶过来就麻烦了!” “呵呵,要是这样就太好了!太感谢您了!有您在这儿的话,我们就能放心出门了!等回来之后,我们再想办法给彭彭换个地方,既然答应了莫老要照顾他女儿,总得把事情做好……”皮长老的决定就像一场‘及时雨’一样,着实解决了我刚才一直在纠结的问题。我喜出望外打算和它握手以示感谢,不过这意外的惊喜显然让我忽略了它“猫妖”的身份,以至于我只能愣愣的伸着手掌,看着它那毛茸茸的白爪发起了呆。 阮玉被眼前怪异的场面逗得捂嘴直乐。皮长老也被我这“超脱种族”的礼节弄得不断摇头,抖着胡子说道:“小家伙,别伸着啦!我这爪子太小,握不上啊!呵呵呵。你也不用谢我,打从彭彭把我当成流浪猫抱进了屋子,随后又用心的给我做了一顿‘丰盛大餐’,我就被这小姑娘身上的‘光’吸引了。老猫我这也不算帮你们,这么善良的小姑娘,我总得护着她周全!” 我尴尬的收回了胳膊,说:“嗯……皮长老,我看今天的事儿您还是别管了。一会儿我们安排人手收尸,报告上就写那家伙是被我干掉的好了。您放心吧,我们有办法遮掩过去。总不能让您为了这种小事儿损失了道行!” 皮长老看我的表情不似作伪,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阮玉见状急忙给郑法医打了电话,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把事情安排了下去。恰在此时,燕三爷他们所在的那个房间里忽然传出了彭姑娘的痛哭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厮打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把我们弄得面面相觑,急忙向着房间赶了过去。刚到门口,燕道杰恰巧开门走了出来,脸上的神情一片沮丧,隐隐还透着一丝愤恨。 我疑惑的看了一眼屋内,只见彭姑娘正蜷缩在沙发上失声痛哭,腔调十分凄惨,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阮玉见状急忙跑到她身边安慰,皮长老则是狠狠地瞪了燕道杰一眼,随后便“喵喵”叫着跑到了沙发边。 我将燕道杰拽到门外,疑惑地打量了一下他左脸上鲜红的巴掌印,皱着眉问道:“三哥!你……干什么了?” 燕道杰闻言叹了口气,摇着脑袋没有回话,只是不停地在身上摸索,想来是在找烟。我掏出一支香烟递给他,自己也点上一颗陪他靠在墙边默默地抽了起来。 半支香烟燃成了灰烬,燕道杰这才幽幽的开口道:“老七,我……终于知道什么是‘两个大波’了!” “啊?!!三爷!!您不是吧?!!!”我震惊地看着燕道杰,嘴里叼着的香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嗯!是啊!所以我才挨了一巴掌啊……”燕三爷叼着香烟狠狠的吸了两口。他扭头看了看我,忽然觉得我的表情有些过度震惊了,这才恍然大悟的给了我一拳,低吼道:“你丫想什么呐!我说的不是那个‘大波’!是我用‘观气术’推测出来的‘人生大波’!!” “这能赖我嘛!您今天只要见着人家就紧盯着不放,那眼神恨不得都能把人家给吃喽!刚才又是带着巴掌印走出来,彭姑娘在里面哭……神仙!不光我一个人想歪了好吧!你没见皮长老都瞪你呢啊!”我郁闷的揉了揉鼻子。 “我……嘿嘿嘿,”燕道杰尴尬的摸着脑袋,咕哝道:“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早上一看见她,我这心就跳得厉害。刚才咱们冲到后院的时候,我看见满地的血、妖兽还有倒在沙发上的她。那会儿啊,我这脑袋里就跟有颗炸弹直接爆炸了似的,心里一阵阵抽疼,什么都没想就冲进去了……” “三爷!这不是开春了么!呵呵呵!”我笑着搂住了他的肩膀,“这个么就叫恋爱!证明您这位爷终于‘熟了’!” “放屁!小爷我‘二弟长头发’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熟了’!还用得着你教!”燕道杰撇了撇嘴,而后看着积雪又叹了口气,低声道:“彭彭是个好姑娘啊,就是这命运……太多波折了!” “嗯?对了!说说那‘两个大波’是怎么回事儿?” “早上我刚看见她吧,就是觉得被吸引了,所以就多看了两眼。结果就发现她身上隐隐透着‘血气’,恐怕最近会出事儿。我就随手算了一下,发现还是两个连续的大事儿,所以那会儿一着急就追出去了……”燕道杰顿了顿,伸手从我兜里掏出了烟,点上一支,接着说道:“那会儿我也没想到她就是莫教授的女儿啊,也没想到还没翻天儿呢,就又见着了!嘿!人生有时候还真是巧的难以理解啊……她刚才遇险这事儿就应了一个‘大波’了,我刚才还一直在琢磨另一个是什么呢。结果……另一个是我亲口告诉她的。” “莫教授的事儿……你说了?”我扭头扫了一眼趴在阮玉怀里的彭姑娘,那凄惨的痛哭声让我心里不由也泛起了一丝酸意。 “嗯!她……又成孤儿了!唉~~!说起来我这一巴掌挨得也不冤!”燕三爷的眼圈有点儿发红,也不知道是被烟熏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三哥,别愁了。你们要是真有缘分,以后你好好照顾她就行了。你不是说过么,‘应劫’不一定是坏事。有的应死了,有的,就是重生!我看彭姑娘这架势应该是后者,以后,应该会很平稳吧……” 我拍了拍燕道杰的肩头没再多言,心中忽然涌起的思绪堵得我有些发闷。平稳!这个词似乎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不知道在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到底还有什么在等着我…… 第七十三章 风雷动 “牧先生!您好!”站在门口的男人用低沉的嗓音向我打着招呼。他努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应该算是微笑的表情,伸手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次见面了!” 我和他握了下手,微皱眉头打量着眼前这位来自“特殊部门”的神秘男子,回道:“您好!嗯……我也没想到我们还会再次见面。您……找我有什么事儿么?还是为了上次那个老宅的事儿?” “方便的话我们进去说吧!”男人的说话方式一如既往的简单直接。 我点点头将他请入室内,招呼小芊沏了壶茶。这位始终没有告诉过我姓名的神秘男子,在沙发上坐下之后就一言不发的保持着沉默,笔挺的坐姿隐透着一丝犹如“钢枪”一般的冷感。直到小芊将茶盘放在了茶几上,并在我的示意下去了二楼,他才拿出一个文件袋,从茶几上推到了我的面前。 “牧先生,很抱歉再次打搅你。老宅那件事情已经进入其他方向的调查了,不需要你的配合。我这次来是因为别的事情,你先看看里面的东西,”他指了指我面前的文件袋。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手打开文件袋拿出了里面的东西。没想到才看了一眼,我的心脏便不由自主的疯狂跳动了起来,甚至就连握着这些东西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照片!! 几张我十分熟悉的照片!! 自从我们从“七村”回来之后,这些照片我每天都会翻上几遍。所以,我根本不用拿出干爹留给我的包裹进行对比,我就知道手中的这几张和干爹留下的那些照片一模一样!! 我端起茶杯慢慢地呷了几口,暗地里使劲压抑着自己的震惊。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我放下茶杯问道:“请问……这是?” 坐在对面的神秘男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双眼直直的盯着我,问道:“你认识照片里的人吗?” “认识,他是我的义父,”我摸着鼻子斟酌了一下用词,“我和他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请问,您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难道他出了什么事吗?” “对不起!你的问题已经涉及到机密,我无可奉告!”男人冷漠的拒绝了我的提问。他轻轻地敲着台面思忖了一会儿,接着问道:“你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吗?” 我摇头,“不知道,他失踪了!我也在找他,已经报警立案了。” 男人听到我的回答之后皱紧了眉头,默默地盯着我看了起来,似乎是打算通过我的神情来判断我是否说了实话。少顷之后,他再次费力地运动自己的面部肌肉,扯出了一个好似十分不擅长的微笑,说道:“那么打搅了!我先告辞了!” 言罢,他立马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而后将茶几上的照片装回文件袋,冲我点点头便向门口走去,行为动作与上次见面时一样雷厉风行。 我见状急忙起身拦住了他,急声道:“您留步!能不能告诉我,我义父出了什么事儿?我虽然不知道您是哪个单位的,但是想来用‘有关部门’来称呼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义父只是一个普通的老渔民,按理说不会有什么事儿能惊动你们吧?” 男人在听到‘有关部门’这个词的时候微微挑了挑眉,随即便好像设定好程序的‘答录机’一样,回答说:“牧先生!很抱歉!你的问题已经涉及到机密,我无可奉告!” 我沉默地紧盯着他的双眼,内心对干爹的担心已经让我有点儿控制不住情绪。一丝微带暴戾的气息缓缓从我身上散出,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而降低了几度。 神秘男人见状皱了下眉,本就挺拔的身姿当即又往上拔了拔。浑身上下顿时放出了一股好似“标枪”一样气息,丝毫不让的与我默默对峙了起来。 近乎凝滞的空气似乎让时间的脚步都缓慢了不少,仅是短短几分钟的对峙,在我们彼此的感觉中却仿佛过了许久一般。我看着面前满身正气的男人,那双透着“坚定”的眸子让我不由叹了口气,随即便侧开身子让出了通往大门的道路。 神秘男人微微点了下头,而后便迈着坚实的步伐跨过了我的身侧,径直向门口走去。推开屋门,前脚已经跨过门槛的他却忽然站定了身子,面朝着门外轻声说道:“牧先生,我今天来只是向你了解情况。照片中的那个人我也没有找到,很多情况暂时还不能确定。所以,你大可不必只往坏处想。言尽于此,告辞!” 神秘男人走出屋子带上了门,将最后的这些话关在了屋内。我凝视着紧闭的屋门,摸着鼻子暗自琢磨了起来:这位来自某个“特殊部门”的男人一向表现的十分“机械”,不论是行为动作还是说话方式,基本都像设定好的“程序”一样毫无感情。不过,他所留下的最后这段话却与往常略微有些不同,似乎,夹杂了一丝个人情感! 难道他认识干爹?!不可能吧!干爹虽说当过兵,但是退伍都有几十年了,而且他始终都没离开过“七村”,怎么会和这种“神秘部门”搭上关系?!可是……如果说毫无关系的话也有些武断,毕竟人家已经拿着照片找上门来了!一个普通老渔民的失踪能引动国家特殊部门?这种事情显然不是说一句“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就能搪塞过去的…… 干爹!邢忠!我的救命恩人! 你,到底是谁?!! 现在,你究竟又身在何处?!! 我默默地点着了一支香烟站到窗前,双眼的视线穿过萦绕的烟雾钉在了有些阴暗的天空上。 身边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复杂。心中纠结成团的谜题让我觉得胸口气闷无比,直欲将胸腔“彻底打开”晾上个两三天,也好能痛痛快快地透口气! 可惜的是,这种想法只是一种幻想罢了。这个世界上不会真的有什么办法,能让人把胸腔彻底打开晾上几天还能不死的!还真当我常做的那个噩梦里的情节能出现呢? 我自嘲的笑了笑,走回桌边掐熄了烟头。 命运似乎十分喜欢和我开玩笑。我脑中的想法还未完全消去,刚刚从二楼下来的小芊便用一句话让我的自嘲直接变成了震惊! “大木头,你……看看这个,”小芊的脸色有些惨白,微微颤抖的手递过了一个圆形的小盒子。 这是……印泥!一盒已经风干的印泥有什么好看的? 我疑惑地抬头看着小芊。她咬咬嘴唇,伸出手指点了点印泥边缘的一块痕迹。这块痕迹呈半弧形,有点儿像残缺的月牙。数道短小的线状印痕,按照固定的间隔整齐的顺着弧线排列,好像是一把弯曲的梳子。仔细看看,已经完全干涸的暗红色印泥上面,似乎还粘连着一些紫色的衣物纤维。 这难道是……小芊在古城里衣袖上沾的印泥?!!! 我猛地抬头望向小芊,满心的震惊让我对抬头的力度都有些失控,一丝刺痛顿时从颈椎传入了我的脑海。 她的脸色很白,似乎比窗外仍未消融的积雪还要白上几分。额头上的汗珠此刻正顺着那惨白的俏脸缓缓下滑,与那对毫无血色的柔唇交织出一份无声却又残酷的答案! 时空……交错!!! 古城里的“幻境”是……真的!!! 我有些神经质的将印泥再次拿到眼前仔细看了起来,希望能发现点儿什么去推翻这个难以置信的答案。然而,适得其反。越看的仔细,这个答案反而显得愈加真实。在古城里,小芊衣袖上的红痕,其实就已经在证明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极可能是真的,只是我们一直还抱着“侥幸心理”在试图躲避这个事实。可现在,那红痕与此刻的印记结合在一起,毫无疑问的组成了一个“铁证”。 “时空无时不在,无处不在,”小芊幽幽的说了一句。她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慢慢的喝了一杯热茶稳定自己的情绪,随后说道:“这句话本来是一个哲学命题,不过,后来却成为了研究“时空”的科学家常用的一句话。科学界和考古界一直都有人在研究“时空穿梭”问题,虽然一直没能拿出什么完善的理论,但是,与此有关的具体事实确有不少。比如,大家耳熟能详的“百慕大”,那里就发生过很多起‘消失’又‘再现’的事件。现在看来,我们在古城里遇到的,应该是真的!别的事儿倒是没什么,只是大木头你……” 小芊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将后面的话隐在了柔唇后面。我没出声,满心的谜团揭起了滔天的巨浪,已然堵死了我的喉咙! 是……真的!!那么……我梦中那座阴森的木质建筑到底在哪儿?又是属于谁?伊姐到底是什么人?还有……我到底算是活人还是……死人?!! 我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梦中那段完全被开膛破肚的场景让我不寒而栗,心中刹时涌起了一种无法用语言完全表述的感觉。迷茫,而恐惧…… “咔嚓嚓!” 一道犹如利剑一般的闪电突然划过了天空,微暗的室内瞬间便闪出了一片惨白的光芒。闷闷的雷声在狂风的渲染下不住在四处喧哗,震得胸腔内的心脏都在慢慢地缩紧。 风雷,始动! 第七十四章 展谜 如果一些美好的事情不约而同地发生在某一个时段之内,那么人们一定会觉得欣喜万分,不能自已。可是,当一堆糟糕的事情接二连三的集中在某个时段发生,那么人们多半会觉得烦闷异常,甚至可能会被折磨的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 比如,现在的我…… 正当我和小芊被那块印泥所带来的震惊弄得手足无措,沉默的在客厅里呆坐的时候,一大早就去处理昨天彭姑娘那件案子的阮玉和燕道杰正巧回到了公司。一进门,就把已经开始剧烈涌动的风雷,带进了空气近乎凝结的室内。 “阿生,我让小桐催了一下‘网络部’那边儿。答复传回来了,他们说那个信封上的邮件地址是假的,根本查不到任何‘在网注册’的信息,”阮玉坐下喝了口茶,立马拿出文件向我递了过来。 “不应该吧?如果是没有任何注册信息的话,我发的邮件应该被退回来才对啊,怎么会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拿着文件翻了翻,蹙着眉头问道。 “嗯,这个问题我和‘网络部’那边儿说过了。他们分析出了两种可能性,”阮玉捋了捋已经快披到肩头的碎发,接着说道:“其一,对方有手段极为高明的黑客,他或者他们用自己的技术对这个邮件地址进行了处理。其二,对方属于某些特殊部门,其权限已经超过了网警可以追查的范围。不管是这两种可能性的哪一个,我们所面临的情况都不太好……” “我明白,这两种可能性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个行为不再是个人行为了,而是一个‘组织’行为!”我摸着鼻子回想着刚才和那个‘神秘男人’的再次相会,心中的憋闷感顿时愈加强烈,“这个‘组织’既然可以躲过网警追查,看来能力也不会太小。不知道干爹为什么会和这样的‘组织’发生关联,我和池干爹沟通过这件事儿,他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刚才我和大队碰了个头,大致也说了说这件事儿和我们最近的情况。大队的意思是这件事儿所消耗的时间没有定数,最好还是由他主要跟进,让我们将精力暂时放在追查那个‘邪教组织’上,”阮玉起身坐到了我的身边,将茶几上的文件夹翻到了后页,说道:“你看看这个,这是被三哥打昏的那个家伙口述的供词。” 我点点头,拿起文件看了起来。文件并不是很长,短短几页的内容里还有着许多重复的词汇,看起来就像是在审问一个精神病患者一样。这样的情况让我不免有些疑惑,于是抬头问道:“小玉,这供词是怎么回事儿?怎么都是重复的答案?那个黑衣胖子难道得了精神病?” “嗯,这家伙在被带回去之后就始终缩在角落里哆嗦,整个儿审问过程之中一直在重复那几个词,别的什么都说不出来。看上去不是精神病也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是被三哥打的,还是被皮长老吓的。” “这些‘打妹’之类的日语应该是‘不行’、‘不要’的意思,意义不大。‘大妖怪’应该指的是变身之后的皮长老吧!后面的这个‘神龙实验’是什么意思?就数这个词出现的次数最多,看来在他心里的印象很深!一般来说,在人神志不清的时候还能记住的东西,不是对自己极为重要的,就是让自己十分惧怕的。这个名叫‘实验’的事情,想来也不是他个人的事儿。以他的打扮和行为来说,极可能是一个任务!” “老七,我觉得那孙子说的这个‘神龙实验’应该和姓杜的那小子脱不了干系。彭彭刚一回国这帮孙子就找来了,竟然比咱们还早了一步,明显是在彭彭家周围始终有人盯着!再者说,他们一来就要莫老头儿的东西,很显然知道很多事情。和莫老头儿最熟悉的‘血徒’,毫无疑问就是姓杜的了!”燕道杰摸着脑袋说道。 “嗯,三哥说的没错。彭姑娘说过,这几个人曾经提到过‘9号’还有‘做成皮鞋’。仔细想想,倒是很符合姓杜的那疯子的做派!”阮玉敲了敲桌面,接着说道:“这样的话,也就证明了他们也刚开始行动,应该和那座‘第二城’有关。只是不知道这个什么‘神龙实验’是什么,难道就是代指寻找‘第二城’的行动?” “有这个可能性!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确定姓杜的那疯子可能会去的地点。不过,现在莫老留下的文件被拿走了,只能靠‘玉简’的分析了。小芊,你那儿的分析有什么结果?” 小芊听到我的问题之后应了一声,起身从办公桌上拿过了一个文件夹,说道:“玉简我已经拼好了,就在二楼放着呢。地图和文字也做好了拓印,分析也基本完成了。不过,还有几个疑点没有解开……” 她说着就将文件夹中的地图和文字拓印取了出来,而后分别在茶几上摊开。地图很简单,简单到几乎和孩童的涂鸦差不多。图中的河流仅用几根弯弯曲曲的线条代表,而山脉则是用一些倒立的“v”字做表示。整幅图画里基本没有超过两笔的图形,只有一棵大树画的比较精细,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妈爷子!这玩意儿也叫地图?我们家门口的小孩儿画的都比这个好!画儿画的差也就算了,您倒是写几个字儿啊!这玩意儿竟然连一个字儿都没有,靠这个能找到地方那才新鲜了!”燕三爷看着地图撇了撇嘴,剑锋一般的浓眉登时就皱到了一起。 “古时候的地图都是这样。那会儿又没有卫星定位系统,全靠人工,能画成这样就不错了。您当现在呢啊,用‘谷歌地球’一搜就行?这地图要是画的精细那才假呢!再者说,别忘了这还是一个‘隐藏式’的地图!包括两座古城和用于掩饰的表面图案,这个‘玉简’总共有三种拼法。能够互不干扰的表现两幅不同的古城地图,画的太复杂了也不行啊!说实在的,做这个玉简的人简直就是天才!三种图形变化加上三种文章变化,这东西根本就是个‘神作’!”小芊给大家添上了热茶,而后便端着自己的茶杯感叹了起来。 “大弟妹,我可不管这玩意儿是不是‘神作’,我就关心怎么才能找到地方!程奶奶说过,那个‘寻灵针’最多也就能在五公里以内确定这个人的大致方向,所以,具体的地方还得靠我们自己找。瞧这‘地图’的架势,就那么几根线条,怎么找啊?这不是‘开玩喜’呢嘛!” “当然不能光靠地图了,这不是还有文字呢吗!我们把这篇‘汉赋’解读出来,再配合着地图,差不多就能找到地方了。起码我现在知道这条最粗的线指的应该是长江,这片区域应该就是湖北!”小芊指了指地图拓印的中心部分。 我拿过那篇“汉赋”拓印看了看。由于小芊在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注解,读起来倒不是很理解。不过,古文就是古文,不会像现在的文章一样把地点名词写的很清楚。就算是文章的意思可以读懂,可我却依旧不知道文章中所说的“龙息之地”到底指的是哪里。 就在我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的档口,正在翻看口供的小芊却忽然问道:“小玉姐,这个黑衣胖子说‘神龙实验’的时候是连着说的,还是断开说的?” “嗯……好像是两个词断开说的。” 小芊听到答案之后没有做声,只是转着茶杯默默地思考着。片刻之后,她猛地顿了一下杯子,惊叫道:“我知道了!他说的不是什么‘神龙实验’,应该是‘神龙’和‘十堰’!指的是神农架!” 小芊突然间扔出的答案把大家砸得有点儿发懵,众人微微愣了一会儿,心直口快的燕三爷当即便瞪大了眼睛问道:“神农架?就是野人满地跑那地儿?那孙子被我揍得‘大舌头’了?所以把‘神农’说成了‘神龙’?” “不,我想他说的应该就是‘神龙’。‘神农架’原来就叫‘神龙架’的,只不过后来为了迎合‘神农氏在这里采药’的传说才改成了‘神农架’。嗯……我把我的思路具体说下吧,”小芊从我手里拿过了‘汉赋’拓印,将它和地图放在了一起,指点着说道:“这篇汉赋中首先提及的地理名词就是‘江’,在古时候,这个字一般是用来特指‘长江’的。直到东汉末年才出现了‘长江’这个叫法,写这篇汉赋的人显然更习惯古称,这也比较符合历史上对‘左慈’这个人的描述。再看这里,整篇文章用了很大的篇幅描述‘群山’以及‘森林’,尤其重点写了‘地龙盘木’和‘龙顶神树’。‘地龙’这个说法有的时候会拿来代指‘蛇’,以此推论的话,我觉得这里描述的应该是一种植物――桫椤!” “桫椤?蛇木!!”我探头看了看那段对‘森林’的描述,说道:“以句意上来理解,倒还真的像是在描述这种植物。我记得这种树已经属于‘濒危物种’了,一般就是云南附近和神农架林区还有生长,所以你就判断是在神农架了?” 小芊点了点头,指着地图上代表长江的线条说道:“我以长江为标识点对照了一下地图,发现只有湖北地区的水系和山脉与这幅图所描述的东西差不多。更何况这篇‘汉赋’在中段的时候还提到了一个确切的地理名词……” 她将纤细的手指挪到了‘汉赋’的拓印之上,轻轻地点住了一个词――“荆楚!” ―――――――――――――――――――――――――――――――――――――――― 注: 桫椤(suoluo),别称蛇木。是现存唯一的木本蕨类植物,极其珍贵,堪称国宝。亦被众多国家列为一级保护濒危物种。在我国,其主要分布于云南西双版纳以及湖北神农架林区等地。 第七十五章 定征程 “荆楚,荆州之楚国也。” 这是《诗经?商颂》中用于解释“荆楚”一词的句子,文中所说的“楚国”也就是今天的湖北地区。所以,几千年来,“荆楚”一词就成了湖北的专属代名词。 “这段文字中写到了‘侧荆楚’,虽然点明了‘荆楚’这个词,但是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是不敢肯定它的确切位置,”小芊呷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古文中的词一般都有多解,比如‘出’这个字,在‘水落石出’一句中是‘露出’的意思,而在‘日出而林霏开’这一句中就变成了‘出来’的意思。所以,‘侧荆楚’既可以解释成‘紧挨着荆楚之地’,也可以解释成‘在荆楚区域内的边侧’,这其实就是两个不同的意思了。后来对照了地图,我才初步确定‘第二城’应该在湖北的范围内……” “嗯,我明白了。小玉带回的供词里提到了‘神龙’和‘十堰’,再结合你对照地图所得出的结果,自然就能定位到‘神农架’了。‘神农架’林区位于湖北西部边陲,紧邻着重庆巫山,正好应了这句‘侧荆楚’!而要去‘神农架’的话,最近的两个城市应该就是‘宜昌’和‘十堰’了!”我点了一支烟,皱着眉头思索起了后续的行动。 阮玉用双手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地图,说道:“如果我们按照这个定位考虑,结合阿生刚才的那个‘任务’猜测……你们觉得姓杜的那个疯子现在会不会就在‘十堰市’呢?” “我觉得不会!毕竟袭击彭姑娘的三个黑衣人中,有一个已经带着资料先走了。另外两人一个死了,一个被我们抓了。以‘杜疯子’的谨慎性格来说,等不到他们回去就一定会放弃掉他们,我估计这会儿他早就转移了,就算我们现在赶去‘十堰’也来不及。不过,这件事儿倒也不用太过担心,有一个地方他在近期一定会去!”我伸出手指点了点地图上那棵画的十分精细的大树。 “神农架!” 众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答案。这片充满着种种离奇传闻的原始丛林,自然也就随着这斩钉截铁的三个字,成为了我们此次征程的目的地! 忙碌,是时间的加速器。 转眼之间,我们便迎来了另一组“七日”的开始。整整一周的时间,在还没让人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已经跑得没了踪影,真真是应了那句“恍如隔日”。如果不是有许多已经做完的事情就摆在眼前,我还真的难以相信大家上次敲定行程的“内部会议”已经是七天之前的事情了。 燕道杰已然从程奶奶的手里取回了“寻灵针”。这东西的造型十分简单,极像那种粗制滥造的指南针,以至于初次见到的时候,我还以为它是燕三爷从“地摊儿”上买来玩儿的呢。直到他打开“寻灵针”的透明上盖,小心的将刻着“南、北”字样的底盘翻过来拿给我看,背面那些近似于“微雕”的神秘刻符才让我明白,这东西确实是程奶奶费尽心思做出来的“法器”。 追寻“杜疯子”的主要工具既然已经到手,再准备其他装备自然就简单了许多。由于上次探索古城的时候,我们因为装备的问题吃了不少亏,所以这次的准备自是多用了一些心思。 独立的“贴身”背包、压缩食品、救生索和照明设备这类东西肯定是少不了的,不过,这次我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了四份。从而让每个背包中的装备都处在“完整”的状态,以便再出现上次那种“装备丢失”的窘境时,每个人都能有独立生存的能力。 由于不知道这次会遇到什么,武器方面的选择我们还是保持了原本的配置。毕竟燕三爷用散弹枪制造的“面杀伤”配合上阮玉的手枪点射,基本就可以应付大多数的情况了,战术变化也会比较灵活。不过,由于92式警用9毫米的杀伤力偏低,阮玉便让我请池干爹帮忙,看看能不能换两支5.8毫米的军用以便增加威力。 池干爹听我说了大致的情况之后,立马大手一挥。不光批下了两支“5.8毫米”,甚至还弄来了十多颗“黑菠萝”和四套还在试验期的“特种军警套装”。 这种“套装”在表面上看来只是普通的“丛林数码迷彩服”而已,可是内里却是大有乾坤!外穿的上衣和裤子不光具有许多设计合理多用途口袋,同时还有防水功能和接近四级的防割功能,普通的刀具基本很难割破。最离谱的是,这种“套装”还配有一组微型呼吸挂件,可以支持两个小时的供氧,基本上兼具了“氧气瓶”和“防毒面具”的双重功能。 “套装”的内衣是一件黑色的长袖紧身衣,除了基本的吸汗功能之外,这种紧身衣的两个袖子和前后衣襟处分别设置了四块防水夹层。夹层里面的内衬是含有药剂的衬布,直接撕扯出来就可以用作外伤包扎,功能着实是十分强大。 这种黑色的紧身衣不光具有顶级的防护功能,同时还拥有更加强大的“杀伤力”!当然,这种“杀伤力”是只针对我自己而言…… 当阮玉和小芊换上这套衣服一起走到我面前的时候,那两具风格迥异却一样玲珑有致的娇躯,让我的心跳速度忽然间就加快了不少,甚至连体内的“暖流”都有失控的趋势,以至于我的双眼都有些微微发红。而此时恰巧进门的燕三爷更是被这幅“艳丽”的画面砸了个晕头转向,就连还没迈进屋内的后脚都忘了挪进来。 眼看着双眼紧盯二女的燕三爷,我当即就觉得自己仿佛是喝下了一瓶“56度的山西老陈醋”。虽然他的嘴里始终在念叨着“应该给彭彭弄一套穿”这句话,但是,我还是有点儿压制不住心里那份“用拳头封上他眼睛”的冲动。 好在这俩姑娘的反映着实是迅速异常。在开门声响过的5秒之内,这二位便已经穿上了迷彩外套,走到一边整理起了装备,这才及时的避免了一场“由紧身衣而引发的血案”。 回过神儿的燕三爷瞄了我一眼,随即摸着脑袋尴尬的说:“老七,今儿个天儿不错哈!外边儿这大太阳啊!我这眼都被汗熏得有点儿花……” “轰隆隆!” 窗外突然响起的春雷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一般,当即就把燕三爷的脸“抽”得通红。他愣愣地眨了眨眼,急忙把视线转到了客厅内堆着的装备上,转移话题道:“池干爹真好啊!还给我弄了这么多‘黑菠萝’,嘿嘿,这回要是再遇到什么‘尸怪’可就简单了,直接炸就行了!话说这次的装备挑的都是好东西啊,这事儿还得感谢一下david刘那小子呢,要不是他偷摸儿的把那一大笔钱给咱们弄了过来,那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呢!” 我瞪了一眼正在一边窃笑的二女,招呼着燕道杰过来坐下,说道:“嗯,有时间还真得谢谢他,这笔钱确实是帮了咱们大忙了!不过,不知道这小子跑哪去了,钱到帐的时候我就给他打过电话,可是却一直不通。打到医院又说他已经出院了,直到现在也没能联系上。” “说不定是回美国了吧,他不是说还得回去‘述职’什么的吗?”燕道杰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支烟,扫了一眼装备问道:“我看这些东西基本都齐了,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自然是越快越好,就明早吧!” “啊?这么快?”燕道杰嘴里的香烟“啪”的一声掉到了手上,烫得他一阵呲牙咧嘴。他急忙吹着手背,犹犹豫豫地说道:“那个……中午出发吧!我……明早有点儿事儿……” “嗯?什么事儿比咱们早点儿出发还重要?” “那个……我约了皮长老晨练,啊……就是晨练!我正和它学习呢,呵呵!”燕三爷的眼神有些闪烁。 “哦,见皮长老啊,那我们一块儿过去吧!我正好也想再交代一下彭姑娘的事儿,见完了咱们直接出发!” “啊?那个……我直接和它说就行了,你们在家整理装备吧,呵呵呵,我尽早回来……”燕道杰摸着脑袋说道。 我疑惑的打量了一下神态怪异的燕三爷,刚要开口询问,阮玉却在此时坐到了我身边,插话道:“三哥,您是怕我们一起过去不方便吧?见什么皮长老啊,是去看‘彭彭’才对吧!我派去暗中保护的队员每天都给我报告的,这几天您天天拿着什么包子啊、糖葫芦啊之类的‘礼物’过去,总不会是送给皮长老的吧?人家是只猫好吧!” “呃……那个,就明早一起过去吧!我还得回去安排下我奶奶,先走了哈!”燕道杰急速的扔下这句就跑出了门外,微弯的背影着实带着一种被揭破“秘密”的狼狈。 我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可是心中猛然蹿起的愧疚感却让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本该享受平稳生活和美好爱情的他,明早却又要跟着我出发,去面对那些不知生死的险途。这……是不是有些自私…… 第七十六章 入荆楚 茫茫人海之中,多数人都是缘悭一面,于是便在彼此都毫无知觉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对方的过客。只有少数人才有缘产生交集,以至成为朋友,这也是为什么有的人会说“相遇难,分别易”。 可惜的是,由于人类本身的自私天性在作祟,所以这本来得之不易的友情,却并不是每一桩都被人珍惜。“朋友”,也就因而被人为地分成了很多种。 有的朋友很轻,几乎和那些萍水相逢的“路人甲、乙、丙、丁”没有什么区别。可有的朋友却很重,重到可以毫不犹豫的与对方共赴险途,甚至,生死相托! 我和燕道杰的关系显然属于后者。所以,在我们将要再次去参加“死神舞会”的时候,我心中对他的愧疚感便更加激烈了起来,仿佛烧红的烙铁一般时刻都在蹂躏着我的神经,让我彻夜难眠…… 辗转反侧的煎熬了一夜。次日一早,我带着浓重的“熊猫眼”将装备收拾妥当装上了车,而后便与众人直奔彭姑娘的住处。 汽车穿行在已然开始熙攘的街道上,眼看着那些路人忙碌于自己枯燥却平稳的生活之中,我那份对燕道杰的愧疚便再也压抑不住。几番犹豫之后,我终是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了正在开车的他,并且提出让他放弃同行的打算。 没想到燕三爷听到我的话之后竟是毫无反应,依旧哼着小曲儿不快不慢的开着车,一句话都没接。直到他将车子停在一家早点铺子前面,这才扭过脑袋定定的看了我半晌,随后突然给了我头顶一巴掌,戏谑的说:“七爷!您昨天晚上看‘韩剧’啦?怎么都快变成小娘们儿了?大清早儿就叽叽歪歪的!有危险?我不去?嘁!要是见着点儿危险我就躲了,那咱们还叫‘铁磁器’吗?您这是瞧不起我啊还是怎么地?!” “三哥,我不是那意思……” “得!你丫给我打住!甭跟我扯那些娘们儿话!”燕道杰摆摆手打断了我的解释,拍着我的肩膀说:“咱哥俩的交情在这摆着呢,哥哥我不可能看着你一个人带着弟妹她们去冒险!所以那些废话您也就别说了!我要是有个万一呢,你就想着给我照顾好奶奶和彭彭就行,记个帐,下辈子还我!” 他说完之后就狠狠的揉了几下我的脑袋,随后便大笑着下车给彭姑娘买早点去了,打算继续进行他那带有独特风格的“俗人爱情攻势”。 我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可是这笑容之中却怎么都掩不住那丝夹裹着酸涩的感动,甚至就连眼圈都有些微微发红。这……就是所谓的“生死至交”吧! “皮长老,我们这就出发了哈。那个……您最近这段日子也别来回跑了,干脆就住在彭彭这儿得了!也省得您累着,您说是吧?”燕三爷蹲在皮长老面前小声地嘀咕着。 他今天的“爱情攻势”与往常大相径庭。也许是因为有我们在旁边看着,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亦可能是因为临行在即,所以有很多话说不出口。今天的燕三爷并没有和彭姑娘说太多的东西,只是默默地将早点递给了她,随即便找上皮长老不厌其烦的嘱咐了起来。 刚才的那段对白其实已经是他说的第五遍了,以至于一直老实地蹲在他面前伪装“听不懂人话”的皮长老,此刻也已经受不住他的啰嗦。它“喵喵”叫着偷偷扫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彭姑娘,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拽住了燕道杰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小混蛋!别在我这儿絮叨了,要走赶紧滚!你是想让别人把你当成神经病,还是打算让我暴露身份?啊?!正常人有冲着‘猫’说话说上半个小时的吗?!” “嘿嘿,那个……皮长老您别生气,我这不是担心彭彭么!那个……您多费心,可一定保护好她啊!我回来一定孝敬您!您是想吃鱼?牛肉?海鲜?还是……”燕道杰摸着脑袋继续唠叨。 “还是个屁!赶紧给我滚!!”实在忍受不了的皮长老终于爆发了。它压着嗓子在燕道杰的耳边低吼了一声,随即“喵喵”叫着用爪子在他脸上一通猛拍! “哎呀!乖乖!你在干什么!”听到这边骚动的彭姑娘赶紧跑了过来,一把将皮长老抱在怀里敲了几下脑袋。她眼含担心的看了看“花脸三爷”,说道:“燕大哥,你……没事儿吧?要不要擦点儿药?” “啊?没事儿,没事儿!呵呵呵,是我没弄好,你别怪它。那个,皮……” “咳咳!三哥!我们该出发了!”眼见着燕三爷已经开始有点儿发懵,我急忙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彭姑娘,我们队里的电话您收好了,有事儿一定要第一时间打过去。平时也要多注意一些!三哥,咱们走吧。彭姑娘有‘乖乖’陪着,不会寂寞的!” 我加重了“乖乖”的读音提醒着燕道杰,随即便向二女打了个手势,拽住他的胳膊就往外走。燕三爷见状只好放弃了继续纠缠皮长老的打算,口中大喊道:“彭彭!你可多注意安全啊!彭彭!那个……翠兰!你可等着我啊!我还回来呢啊!” 彭姑娘闻言笑了笑,冲我们挥了挥手,可是,那微弯的眼角却隐隐挂着一丝闪烁的晶莹。看来,燕三爷的“俗人爱情攻势”,多少已是有了些成效。 人生在很多时候确实像是一部小说,不论这一章的内容如何让你留恋,下一章却总会扯着你前行。所以,不管此刻的燕三爷有多么的不舍,却也只能无奈地压下心绪,与我们一同奔向位于长江中游的“荆楚之地”——湖北! 近些年来愈加发达的高速公路网络,确实是为驾车出行提供了不少便利。早上还在京城的我们,不到黄昏时分便已驶进了十堰的市区,确有一番“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感觉。 众人寻了酒店下榻,放好行李之后便拿着“寻灵针”驾车在市区转了起来。除了寻找可以果腹的餐厅以外,更重要的还是打算进行一番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到我们迫切需要逮到的猎物——杜秘书! 世事往往难以尽如人意。我们花了大半个晚上,几乎转遍了整个儿市区,可我手中的“寻灵针”却是一丝反映都没有。万般无奈之下,众人只好放弃了这种犹如“大海捞针”一般的搜索,返回酒店休息。 翌日一早,我们在早餐的餐桌上进行了一个短暂的“研讨会”,最后大家一致决定放弃在市区内进行无谓的搜索,直接进入神农架林区。 据官方的统计数据来看,神农架林区的占地面积约在3200多平方公里左右。虽然比十堰市的面积小了很多,但是那里毕竟是平均海拔都在1700米以上的山地林区,存在着大量未被开发的原始区域,与繁华熙攘的城市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我们虽是十分笃定“杜疯子”必会前往那里寻找“第二城”,但是却根本不知道那座神秘古城的具体位置。小芊破译出来的“汉赋”中也写明了“左慈”只是来过这个地方,但是却因为一些并未说明的原因而没有深入古城,所以这地图自然也就画得异常潦草。 好在他对古城所在位置的特殊植被描述的比较精细,并且反复提到了“地龙盘木”和“龙顶神树”这两个事物,多少也是为我们留下了一丝可以追寻的线索。还未出发的时候小芊便已做了大量的功课,基本上圈出了几个生长着“桫椤”的可能地点。此番到了地头,我们自然是对这几个地点展开了轮番探访,以求能够找到哪个地方具有关于“神树”的传说。耗费了一些时日,我们终于锁定了一个同时具备“桫椤”和“神树传说”这两个条件的小村——白木村。 小村的名字很怪,所处的地方更怪。 这座小村在地图上找不到标记,也不属于神农架辖下的68个行政村中的任何一个。它的位置与兴山县城的直线距离估计都在40公里之外,已是完全深入林区,根本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飞地”。 要去这样的一个地方,路途之上的辛苦自是一言难表。我们从汽车换到驴车,又从驴车变成了步行,几乎颠簸跋涉了一整天,这才踏着夜色到达了小村附近。 山里的气温总是比外面低上很多。我们因为体力消耗而不住呼出的热气,在眼前形成了一股股白雾,仿若一个个漂浮在密林之中的幽灵。 山路很静。 除了树叶被微风吹出的“沙沙”声之外,就只剩我们愈见沉重的喘息在耳边回荡。 小芊虽是跟着我经历了不少危险,但是年轻女人的天性还是让她对这种环境有些发怵,不由紧紧地向我靠了过来。 我刚想安慰她几句,耳中却隐约听到了一阵鼓声。急忙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地方正有着一片昏黄的灯光,想来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了。 众人见状急忙加快了脚步,就连本是有些紧张的小芊此刻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恐惧,紧了紧背包便向前急赶。 那片灯光越来越近,富有节奏感的鼓声也随着距离的拉近而愈加清晰。 突然!一声有些刺耳的尖叫猛地灌入了我们的耳中,紧接着,便有一种似唱似嚎的歌声飘了过来: “半夜听到丧鼓响~~喽喂!不管~是南还是北!你是南方我要去,你是北方我要行!打不起豆腐嘞~送不起情!打一夜丧鼓送人情……” 第七十七章 打丧鼓 “事实,比小说还离奇!” 当我们循着那怪异的歌声踏进小村的时候,眼前所见的景象,让我不自觉的就想起了“阿加莎”在《梅花k之谜》中所写的这句话。 小村的规模不大,看起来也就是和“七村”的面积差不多。村子的正中央有一棵躯干粗大的老树,枝叶虽不算茂盛,但身姿却还算挺拔。一根根暗红色的布条被绑在了老树向四方延伸的枝桠上,随着微风不住的飘动。仿佛一堆扭曲纠缠的血蛇,又好似招魂纳鬼的血色幡子,让人一眼看去便觉得身体发冷,十分不舒服。 树下立着几尊由青石雕刻而成的雕像。由于风雨常年的侵蚀,这些雕像的表面已是有些残破,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洼斑驳。我用手电照了照,发现这些雕像十分奇怪,竟然不是常见的任何一种佛、道神像,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怪兽”。 这种“怪兽”雕像束手而立,背靠着老树面向四方。它们的头部被雕得很大,与身体完全不成比例。面部与人相似,但却有着不少的区别,微微上翻的嘴唇里龇出了两颗长长的尖牙,乍眼看去倒是很像正在发怒的大猴子。雕像的脚前放着几个带有凹洞的条石,上面摆着一些供品,点着不少蜡烛,看来应该是平时村民用来祭祀的地方。 小芊由于所学的关系,对历史和民俗始终有着浓厚的兴趣。初见这些被村民时常祭拜的怪异雕像,她自是忍不住想要仔细研究一番。不过,这棵仿佛“招魂幡”一般的老树和树下的雕像无疑组成了一副极其诡异的画面,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倍显阴森,当即便让有些胆小的她望而却步。 更何况,我们面前还有一幕比这些更加诡谲离奇的事情正在上演! 无可否认。 哭和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表现,在大多数的时候,它们都是属于极端对立的存在。虽然会有“忍哭强笑”和“喜极而泣”这样的情况出现,但是一般却很少能见得到。 所以,当你看见一个人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咧开嘴无声大笑的时候,你会有什么感觉呢? 怪异? 没错!就是怪异! 可是,当做出这种表情的人不是一个,而是一群的时候。你,又会有什么感觉? 毛骨悚然! 我估计这种极端的情况多数人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所以,还是直接将我们此刻的感觉说出来吧! 老树的旁边用墨绿色的防雨布搭起了一个大棚,棚子的顶上绑着不少白色的布条,与旁边树上的暗红色布条一起随风飘动,仿佛是在应和着某种来自阴间的舞蹈。 棚子三面围合,面对着村口的这一面大敞着。棚内的正中停着一口没有盖上棺盖的棺材,它两侧的地面则是铺着草席,上面坐了不少人。 我粗略的数了数,坐在草席上的大概有着三、四十人的样子。这些人基本都在额头缠了白色的布条,脸上挂着那副诡异的“哭笑同体”表情,面向棺材静静地坐着。 “咚!咚咚!咚!咚咚!” 极具节奏感的鼓声再次响起,两个身披麻衣的男人从大棚一侧的椅子上站起了身。他们一人持鼓走在前面不断敲击,另一人则是跟在他身后缓缓而行,围着棚子中心的棺材绕上了圈子。 走了几圈之后,持鼓人身后的男子忽然高举双手仰头发出一声尖叫,而后便大声唱到:“哪一个,白头不老得长生?哪一个,神仙不是做古人?想昔日,神农皇帝尝百草~喽喂,中毒而亡无药医……” “这是……‘黑暗传’!”身边的小芊突然低声喊了一句,语气之中满含着惊讶。 “嗯?小芊,‘黑暗传’是什么?”我扭头问道。 “是一部民俗歌谣唱本,也被称为‘首部汉族史诗’,在考古界和文化界都有很高的地位。这部唱本几乎记载了所有我国的神话故事,描述了完整的世界起源和种族起源。但是,奇怪的是,这唱本里所记载的内容却与我们所熟知的故事有很大差别,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而且,它的艺术形式也很奇怪,所有的唱词都只适用于一种民俗唱法――‘打丧鼓’!” “这……就是‘打丧鼓’?为什么那些人都是又哭又笑的?这表情很诡异啊!怎么看起来像……邪教仪式?”阮玉轻轻皱了下柳眉。 “不知道,‘打丧鼓‘这一风俗在很多地方都有,湖北这里更是十分普遍。以前我也见过几次,里面这两个人应该是在进行’转丧‘。不过,我从没见过表情这么怪的……看起来,真的很邪啊!”小芊说着便往阮玉身边靠了靠,明显对眼前的诡异场景有些害怕。 我心中的想法与阮玉近乎相同,毕竟眼见着几十个人同时做出同一种怪异非常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太正常。我微眯着眼睛再次将大棚内的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不过却没有看出什么“被操控”的痕迹,于是只好扭头问道:“三哥,有什么发现么?” 燕道杰缓缓地摸着下巴,眼盯着棚内说道:“没看出有什么法术的痕迹,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到连灵堂该有的阴气都没有,我根本就感觉不到死人的气息!所以……我觉得很不‘正常‘!“ “呃?感觉不到死人的气息?那棺材里的是什么?”我惊异的问了一句,随即便将视线转向棺材,打算看个究竟。 恰在此时,那两个正在绕着棺材打鼓唱歌的男人突然停止了绕行,在棺材的尾端站定身子。两个宽阔的背脊并肩站在一起,顿时就将我看向棺内的视线挡了个严实。 鼓声,霎时变了腔调。 那唱歌的男人随着更加急促的鼓声发出了一声尖嚎,开口唱道:“自古一报还一报,劝人行善莫作恶!哎嗨~歌场来了几位客,孝子施礼~忙迎接!” “接”字的话音刚落,这背冲着我们的二人忽然转过了身,唱歌的男人更是伸出皮肤苍白的手指,直直地点向我们! 草席上跪坐的众人随着他的动作齐刷刷地转过身来,一张张被“哭”、“笑”两种表情所扭曲的脸庞,登时填满了我们的视线,直叫人心中一阵阵的发毛。 他们的眼神微微有些呆滞,视线异常统一的紧盯在我们身上。这些目光里各自蕴含着不尽相同的意味,有的疑惑,有的新奇。可奇怪的是,它们却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迅速地统一成了一种――敌视! 风,依旧在身边纠缠。 耳边除了能够听到树叶和“红、白飘带“被风吹动的声响之外,就只能听见我们自己的呼吸声。仿佛对面那些始终在紧盯着我们的人群,根本就不用呼吸一般。 棚内和棚外的人,诡异的保持了静止。那根指点着我们的手指不曾放下,那些紧盯着我们的眼神也不曾挪开。甚至,他们那扭曲面孔上的笑容和泪水都像标准的程序一样,始终在保持着运行! 现场的气氛极度压抑,那些目光中所饱含的排斥和戒备,让我不自觉的闻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我轻轻抿了下嘴唇,缓缓地伸手摸上了腰后的刀柄,随后用余光扫了一眼身侧的阮玉和燕道杰。 阮玉伸出左臂将小芊揽在身后,右手则是隐蔽的伸入了腰侧的衣襟之内。那里,放着她那把早已填满子弹的92式。 燕道杰则是握住了腿侧军刀的手柄,用食指轻轻弹开了锁住刀刃的卡扣。 冲突,一触即发! “劳问,你们几国那过地方来地?“ 一句听来极像河南话的方言,突然从身侧传来。紧接着,一个看来十多岁的半大小子急匆匆的跑到我们面前,喘息着说:“天都晚呢!抹丝啊!抹得乱闯哈!“ 这少年的语速极快,话中的地方口音又是极重,弄得我们好像在听天书一般。我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询问,那棚子里面却突然站出了一个大汉,冲着这边吼道:“叶娃子,你个活鬼蛋!老子教你看门,你做得抹子!” 少年被这吼声吓得打了个激灵,慌忙伸出手来就想拉住我的胳膊,急声道:“走!走!抹在这里搞!“ 我下意识闪开了他抓来的手掌。少年见状大急,伸出双手就向我推来。我刚想擒住他的手臂以便问话,身侧却突然传来了一把十分沉稳的男声,“叶娃子!抹得耍混!远来是客”,“几位!村里正在办事,不要乱闯!你们过来这边!“ 我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栋民宅之前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此刻正冲着我们不停地招手。 这男人冲我们说的话语里虽然也含着一些地方口音,但是与普通话的区别已经不是很大,总算能让我们听得懂。从他话里的意思来看,我们也许是无意间犯了人家的什么忌讳。棚子里的那些人,极可能是因为这个才会对我们敌视?可是……他们那种怪异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摸了摸鼻子,暂且压下心中的困惑,带着众人走到了那个中年男人身边,说道:“这位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是出来办案的警察,不是故意乱闯的。请问村里这是……“ “丧事!“中年人看了看阮玉出示的证件,随后抬头望了一眼暗黑的天空,皱眉道:”进屋坐吧,站在这里不方便。快子夜了,它们……就要来了!“ 第七十八章 血肉祭 语言是文字的声音表现。 但是,由于中文博大精深,同音字众多。有的时候,你耳中所听到的话语极有可能和你心中所理解的意思,产生犹如鸿沟一般的距离。 此刻的情形就是如此,当我们听到中年男人皱眉说着“它们就要来了”,谁都没有想到他说的是“它们”,而不是“他们”! 直到不久之后,我们在这个男人的房子里亲眼见到了“它们”,这个词汇才终于得到了正解。可惜的是,修正这个词汇的是“命运”这位无情的老师,他所使用的,则是一支散发着腥气的红笔! “几位警官,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出去!否则会有危险!等事情过了,我再和村长说下,给你们安排今晚住的地方,”中年男人为我们倒上了热茶,语气认真的说道。 我端起茶杯,默默地打量着这位自称姓罗的男人。他的身高不矮,体形却很瘦。那身样式老旧的粗布衣服,套在他的身上似乎都有些晃荡,很像搭在了晾衣服用的竹竿上。他微塌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同样老旧的塑料边框近视镜,黑色的镜腿已经断掉了一只,用发黄的透明胶带缠裹在镜架上,透着几分穷困的凄凉。 他的眼睛很小,那两片仿佛“厚瓶底”一般的镜片让它们显得更小。透过一圈圈看上去就让人发晕的镜圈,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疑虑、担忧,还有……恐惧! “罗老师,村子里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吗?”阮玉皱眉问道。已然融入骨子里的刑警直觉,让她当即就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 “啊?不!不!没有什么不好的事……”罗老师顿了顿,推了下眼镜,轻声说:“只是一种……民俗!对!民俗!我是怕你们这些外来人没见过,可能会误会什么……” “民俗?对了!这里的‘丧鼓’很奇怪啊!罗老师,您能给我们讲讲么?说实话,我最佩服您这种在偏远地区‘支教’的人了,太伟大了!”小芊为了探求自己感兴趣的答案,不轻不重的拍上了一记“马屁”。 “不,不,别这么叫我。我连教师证都没有,只是……教村里的孩子们认认字罢了,算不上老师,”罗老师急忙摆摆手,脸上的神情十分不好意思。他微微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窗外说道:“这里很封闭,许多民俗与外面的不同。村里平时的丧事不会搞的这么隆重,‘丧鼓’也和别的地方区别不大。不过,今天这场丧事很特殊,这通‘丧鼓’是这里所独有的,叫做‘空丧‘!” “空丧?这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我只知道‘打丧鼓‘其实就是对主丧家的一种变相帮助,为了安抚他们失去亲人的悲痛,‘丧鼓’一般都会弄得很热闹,看起来像是表演的样子。可是……这里的人表情都很怪啊!他们都是主丧家?“小芊略带犹豫地问道。 罗老师摇了摇头,语气低沉的说:“不是,棚子里的人是村子里各家的户主,他们和死去的那个人只是邻居而已。可是,他们必须要像主丧家一样‘悲痛又开心’,所以才会有这一副奇怪的表情。如果哪一家的户主没做,那么他家就会遭受诅咒!会被‘它们’……“ “咚咚咚咚!咚!咚!“ 他的话被窗外突然激烈起来的鼓声打断了。我们狐疑的对视了一眼,连忙起身聚到窗边向外看去。只见棚子里的那些村民都已从草席上站了起来,一些人拆除了棚子侧面围着的防雨布,只留下一个绑满了白布条的棚顶。另一些人则是一起合力将那没有棺盖的棺材抬起来,面朝着村口竖在了地上。 棺材里装着不少东西,有画像,有衣服。可是,却没有尸体! “空的?所谓的‘空丧’就是没人死?“我扭头看了一眼罗老师,疑惑地问道。 “不,确实有人死了!不过,他没有死在村里,而是死在了魔树里!“ “魔术?就是那个刘什么谦在春晚上变得那个?我只听说吴桥那儿全是练杂技的,难道,这个小村里都是变戏法的?变给谁看啊?!“燕道杰摸着脑袋插了句话。 “不是你说的那个‘魔术’,是‘树木’的‘树’!“罗老师推了推眼镜,用知识分子特有的执拗口气强调道。 魔树?这里不是应该有“神树“的传说么?怎么变成”魔树“了? 我疑惑的扫了一眼身边这个像“竹竿”一样的男人,摸摸鼻子斟酌了一下用词,开口道:“罗老师,我们的具体任务因为纪律的关系不能向您说明。但是,我们就是打探到这里有‘神树’传说才过来的,这是我们这件案子的重要线索!您说的‘魔树’和这事儿……有关系么?“ “这里只有魔树!鬼树!杀人树!从来没有什么‘神树’!”罗老师的语气很重,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他大口的喘息几下稳了稳情绪,说道:“不要在村子里提‘神树’这个词,不然的话,你们会遇到麻烦!这里的人……” “咚!咚!咚!咚咚咚!“ 敲鼓的人似乎故意在和我们作对一般,罗老师说了一半的话,再次被窗外突然响起的鼓声打断了! 我凝神向那座只剩棚顶的大棚看去,只见刚才那些坐在草席上的村民,此刻正整齐的在棺材前排成了一列纵队,依次向那口没有盛载尸体的棺材磕头行礼。 待到村民全部行完礼之后,几个壮汉便将一个木质的架子顶在了那口棺材的后面,让它斜着杵在地上。随后,他们抬来一个好像是捕兽器一样的东西,放在棺材与地面的空隙里,将器具上那根闪着寒光的铁刺顶在了棺材的底板上。 “嗯啊~哼哼哼!” 一头看上去将近三百斤的肥猪,被几个男人抬到了大棚里。他们七手八脚的将它塞进棺材,随后又用绳子在棺材上绕了几圈,防止它掉出来。 村民们一起向棺材里的猪行了礼,而后便各自跑回家里紧紧地关上了门,仿佛马上就要发生什么灾难一样匆忙。棚子里只剩下一个黑壮的大汉,他手持着尖刀冲着棺材里的猪念叨了几句,随即猛地在那头肥猪身上狠刺了几刀。 “嗯啊~嗯啊!哼哼!嗯啊~嗯啊!” 鲜血,顿时四溅。 那头肥猪扯着嗓子慘嚎了起来,肥硕的身子在棺材中不住的挣动,似乎要把那些束缚着它的绳子挣断! “啊!”小芊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了一跳,惊叫一声躲到了阮玉身后。 我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这仿佛“活祭”一般的场景,扭头向罗老师问道:“罗老师,这是……” 他抬起手堵住了我的问题,随后神色惶急的跑到门口将门锁好,“啪”的一下关掉了灯。 屋内霎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可诡异的是,窗外透进来的灯光似乎也在同时减弱了不少。我急忙扭头看向窗外,只见整个村子的灯光不知在何时全部熄灭了,那棚子里的壮汉也早就没了踪影,只剩老树下的那堆蜡烛还在风中摆动着微弱的火苗,似乎,随时都能熄灭…… “几位警官,你们千万别出声!一会儿看到什么都别出去!记住啊!”罗老师在黑暗中摸回了我们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微弱而飘摇的烛火透过窗子照在了他的脸上,将他那张因为害怕而有些扭曲的面孔映得份外狰狞! “罗老师……“我伸手拍住了他的肩膀。 “嘘!别再出声了!”他一把打掉了我的手,语带哭腔的说:“它们……马上就来了!“ 谁?谁马上就要来?究竟是多恐怖的东西,才能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吓得要哭? “唧~~唧唧~~“ 我的疑问很快就被解答了。不过,这份答案却让我的身子不由有些发僵。 村口,站着一群白影。 它们“唧唧“的叫着排成了整齐的列队,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慢慢跳进了村子…… “这白影……是什么?“阮玉皱着柳眉掏出了手枪。 “警官!快收起来!“罗老师见状急忙扑到她的身边,将声音压到了仿佛耳语一般的音量,焦急的说:”别惹它们!它们一会就回去了!我求求你!要不我们都得死!!!“ 话音未落,那群已然跳到棺材前的白影突然同时发出了一声长嚎。紧接着,它们便像捕食的饿狼一般扑向了棺材。 大棚内的空气瞬间沸腾!种种刺耳的尖叫混杂在一起,响彻夜空! 被困在棺材内的肥猪仅仅惨叫了几声,随后便被张牙舞爪的白影淹没。眨眼之间,就活生生的被撕扯成了一团团血肉。 那群白影顿时染上了一抹血色,它们围在到处都是腥红的棺材边,不断地撕咬、咀嚼。满地碎肉很快就被一扫而空,就连破碎的骨骼都被它们扔到嘴里吞噬…… 我的耳边,仿佛听到了那种骨骼在口中粉碎的“咔嚓“声! “啊!“ 血肉纷飞的”活祭“着实太过血腥,忍受不住的小芊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随后便急忙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缩在阮玉身后瑟瑟发抖。 可惜,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一个正在大棚外围徘徊的白影,在这声惊叫散于空中的时候便停下了脚步。它缓缓地将身子转向我们,微微停顿了一会儿,随即猛地扑了过来! “啪“的一声爆响! 那白影死死地贴在窗子的玻璃上,沾满鲜血的狰狞面孔瞬间填满了我们的视线! 这是……树下的雕像?! 第七十九章 遇白凶 夜,漆黑。 烛火,忽明忽暗。 那张和树下雕像一模一样的狰狞面孔,正紧紧地贴在窗子上。它脸上的鲜血将玻璃涂上了一层艳红的模糊,一双硕大的眼睛正透过这层模糊死盯着室内的我们,纯白,没有瞳孔! “咔嚓!” 阮玉果断的将手枪上了膛,直直地瞄向那双诡异的白眼。 “别!千万别!”罗老师见状急忙猛扑过来,双手死死抱住了阮玉持枪的手。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嗓音,用几乎泣血的腔调低吼道:“一开枪我们就完了!这群东西几分钟就能撕碎一头牛!它们是瞎子,看不见!别出声!!!” 时间,在压抑的气氛中蹒跚前行。每一步,都带着极为难熬的缓慢。 白影贴在窗子上不停地挪动着,将那层鲜红色的模糊不住放大。两颗龇出唇外的尖牙,时不时就会在玻璃上擦出十分刺耳的尖响,犹若地狱传来的丧鼓! 它,停止了蹭动。慢慢地侧过脑袋将耳朵贴在了玻璃上…… 静止! 窗外的它和窗内的我们皆尽如是。 紧张的情绪虽然让每个人的心跳不断加速,可是大家都在极尽全力地压抑着自己,不敢发出任何一丝声响,哪怕连呼吸都努力地放缓。毕竟,谁都不想成为棺材里的那头猪! 片刻之后,白影缓缓地离开了玻璃,慢慢向后退去。 突然!它猛地贴回窗子上,狰狞的面孔伴着“啪”的一声爆响,在玻璃上印出了一个鲜红的拓印! 这声爆响仿佛巨锤一般猛然砸在众人心上,心脏中的血液瞬间就被压向全身,险些撑爆血管! 如果不是小芊的双手始终没有离开嘴唇,那么她一定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再次尖叫。如果不是阮玉的反应极快,一把捞住了正在瘫倒的罗老师,那么他倒地的动作一定会引发更大的响动,从而引来那群“白色凶魔”! 可惜的是,命运,没有如果! 白影再次把耳朵贴在玻璃上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计谋”并没有带来什么收获之后,便慢慢地跳回了老树边。 大棚里那场由鲜活血肉组成的“饕餮盛宴”,也在此时走到了尾声。那群披着血色的白影缓缓跳到一起,组成了与进村时差不多的队列。 “唧~~唧唧!” 打头的白影忽然仰头发出了一声长啸。队列尾端的一个白影应声跳了出来,木然的跳向棺材,直至跳入棺中! 棺材下面的器械随着它的动作启动了。闪着寒光的铁刺在机关的带动下“啪”的一声弹了起来,瞬间便将棺材的底板和棺中的白影穿在一起,组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白影群在原地默默地站了一会儿,随后便如来时一般跳离村子。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整队,出列,死亡,离开。 整个儿过程之中,它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与来时那种喧哗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喧哗,展示着它们的残暴,让人不寒而栗!寂静,却有着一份莫名的朝圣感,仿佛在遵守着某种藏于暗处的规则! 比起残暴的喧哗,这份寂静,其实,更加可怕! 晨曦透过老旧的窗棂照入室内,驱走了压抑的黑暗,却驱不走渗透在空气中的血腥。 “你们说,昨晚的那群白影会不会是一种猴子?毕竟它们那长相……”小芊抱着肩膀坐在椅子上。微微发抖的身子不知是因为清晨的微寒,还是源自话语中的“它们”。 “说不准,那些东西长得倒是挺像某种猴子,可是很多地方都很怪异。我听说‘红狒狒’、‘山魈’之类的大型灵长类动物,有的时候是会攻击人。但是,没听过这么凶的。那头猪……可是连一分钟不到就被撕碎了!况且,它们的动作很……”阮玉轻轻揉了揉额头。昨晚的血腥和疑惑将我们的心里堵得满满,整整一夜,谁都没能真正入眠。 “僵硬!”我摸着鼻子接上了她的话头,“好像‘僵尸’一样僵硬,完全没有普通灵长类动物的那种灵活感。三哥,有‘僵尸猴’这种东西么?” 燕道杰叼着香烟扫了我一眼,随后鼻孔喷着白烟,轻蔑的说:“您当这是《生化危机》呐?还‘僵尸猴’?我告诉你,真正意义上的‘僵尸’其实只有两类,一类是自然形成的,一类是秘法炼制的。但是,不管是哪一类,想要形成都需要极多的条件,可以说十分艰难!就拿普通人听得最多的‘茅山养尸术’来说吧,养出一具僵尸,需要经过‘选尸、陈尸、洗尸、入法、祭魂、通灵、锁阴’这七个步骤,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前功尽弃。就算都成功了,这具僵尸也不过只能做些基本行动,没什么大用。况且,养到这个程度至少也要十年八年的,你说有多难!‘僵尸猴’?谁疯了弄这玩意儿!养不养得成暂且单说,就这功夫就没人搭得起!” “《生化危机》?!这倒是有可能!”阮玉忽然抬起头看了看我们,“那群东西会不会是感染了什么未知病毒呢?或者是某种变异?毕竟它们已经是明显的白化了……” “这个方向的可能性太多了,搞不好咱们永远都弄不明白!”我敲了几下桌面思忖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这些东西的身份,而是另外几个疑点。这群东西的长相和树下的雕像几乎一模一样,这里的村民在拜祭它们的石像,这是为什么?以昨晚的情况来看,对那位不知名的死者所进行的祭拜却是对这群东西的‘献祭‘,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个人的死,与它们有关?可是,罗老师曾说那个人死在了’魔树‘里!那么这群东西和’魔树‘是不是有什么关联?我一直在怀疑他说的’魔树‘就是我们要找的’神树‘!还记得罗老师告诫我们在村子里不要提’神树‘这个词么?当时他的神情很激动,这是为什么?还有……那群东西最后留下一个死在了棺材里,如果我的猜想成立,村里死的人与它们有关。那么,它们的这种行为是不是可以看作是一种’还债‘?似乎在遵循着某种规则一样!这村子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成堆的疑问将众人当即砸入了沉默之中。我们的心中都很清楚,这些问题绝对不是靠分析和推理就能找到答案的。能够做出解答的,只能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可是,我们要如何才能让他们开口呢?那些人眼中的戒备和排斥还历历在目,想要知道答案,明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几位警官,你们起来了吗?”罗老师的喊声从破旧木门的裂缝中钻了进来,如针一般,刺破了屋内压抑的沉默。 我连忙起身将他迎进屋。寒暄几句之后,罗老师便说村长邀请我们赴宴,有什么需要了解的也可以直接向村长询问,让我们这就收拾好行装跟他过去。 众人急忙整理好装备,随后便跟着罗老师进入了老树边的大棚。棚子内的草席和棺材已被抬走,地面的血迹也已经冲刷干净,只是,空气中还隐隐飘荡着些许腥气。几张木制的长桌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列在棚子里面,每张桌子旁边都坐满了村民。 我粗略地看了看,发现多数都是昨晚跪坐在草席上的“各家户主”,看来这饭局依然是昨天那场“祭祀”的延续。 我们跟着罗老师干瘦的背影穿梭在人群中,原本还算热闹的场景,从我们刚刚踏入大棚起就陷入了沉默。那一双双紧盯在身上的眼睛里虽然不再有敌意,但是,目光中明显的戒备依旧像是无形的飞剑一样,时不时的就会刺到我们身上。似乎,这里的人们十分讨厌外来人。 棚子里的气氛从我们坐到村长身边开始便恢复了正常,村民们把针尖一般的目光收了回去,各自忙起了自己的吃喝。我松了一口气,连忙借着推杯换盏的机会与看来足有九十多岁的村长攀谈了起来。 几番交谈过后,我心中成堆的疑问总算是被解开了些许。那位不知名的死者果然是死于那群“白影“之手,村民们称它们为”白凶“,它们所居住的地方就在村后不远处的密林里。据说那片密林的深处有一颗巨大的”魔树“,神农架最著名的”野人“就住在那里,而那些”白凶“就是野人豢养的”看家狗“! 密林有一个满含凶险的名字――魔树岭!据说是一块”谁进谁死“的诅咒之地,甚至死在里面的人还会给家人和邻居带来厄运。那群“白凶”会遵循着死者的气味找到他的居住地,如果没有相应的“祭祀”与它们达成某种平衡,那么就要面对最糟糕的结果――屠村! 这些消息让我心中兴奋莫名。抛开那些满含血腥的传闻不谈,从村长那所谓“故老相传”的描述中,我分明听出那个“魔树岭”的自然环境与“汉赋”上的描述极其相似! 小芊偷偷打给我眼色让我更加坚信这一点,赶忙端起酒杯冲着老村长送出一堆犹如“黄河泛滥”一般的马屁,以求能探出更多的消息。老村长被我哄的“老怀大慰”,笑呵呵的让几个中年妇女为我们端上了四碗肉汤,说是可以“祛秽”。 我急忙向他道谢,随即便趁热打铁地打探起了进入“魔树岭”的道路。没想到,昨晚那个用尖刀给肥猪放血的黑壮汉子,却在此时站到了我们身边。他伸手拦住给我们端来汤碗的妇女,沉声问道:“几位!听你们的意思是打算进岭了?”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这轻微一下颔首,却出乎意料的达到了击锤打上底火一般的效果。整个大棚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随后便突然爆发了! 所有的村民都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层层叠叠的将我们围了起来。他们的脸色个个涨得通红,但是,我能确认这种红色绝对不是来自酒精,而是……愤怒! “你麻毕地!外来货抹得一个好货!” “就似!二德子刚被搞拐了,又来胡搞!” “搞死他们!” “搞死他们!” 村民们群情激奋的向我们涌了过来,有的人拎起了身边的椅子,有的则是拿起了酒瓶。他们的神色逐渐变得疯狂,充血的双眼直勾勾地死盯着我们! 包围圈,越来越小…… 第八十章 魔树岭 “呯!” 刺耳的爆响和四散的硝烟组成了一道无形的墙,立马就将暴动的村民硬生生地阻拦在了几米之外。 阮玉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将硝烟还未散尽的枪口指向了人群,语气冰冷地吼道:“干什么!想造反啊?!” 冷热兼具的枪口让多数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惊惧,但是,也有几个桀骜之辈的眼中反而显出了几分跃跃欲试。也许,他们是想要把这支极具杀伤力的武器抢到手里,从而成为这座野村中的“霸主”。也可能,是因为小芊和阮玉那夺人眼球的艳丽…… 引起这番骚动的黑壮汉子,显然就是这样的一个“混头”。我记得第一句“搞死他们”,好像就是出自他的嘴里! 我想,如果不是燕道杰顶在他头上的“喷子”让他无法移动,如果不是我架在老村长脖子上的短刀让他多少有些顾忌。那么,这个双眼中充满了暴虐和贪婪的壮汉,一定会继续煽动村民对我们群起而攻之。反正,第一个流血的肯定不是他。 “抹得耍混啊!这几国是政府地人喽!”罗老师慌慌张张地挤过人群,大张着手臂拦在了我们和村民之间。他剧烈地喘息着,单薄的身子似乎快被现场的压力砸垮。 “那又咋地!这几国货他麻毕地要进‘魔岭’!抹得又引‘白凶’来哦!” “就似!就似!抹得让他们乱搞!” “你娃帮个外货?草!外货果真养不熟!” “他麻毕地,给老子滚球!抹得连你一起揍!” 相比起黝黑的枪口,身形单薄的罗老师显然更好对付。村民们瞬间就和他划清了“界限”,开始将火力朝他倾泻。 “那也抹得胡搞啊!”罗老师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冲着被我制住的老村长喊道:“各老!您老给句话!抹得把事情搞歪哦!” “哼!狗屁!又是枪又是刀!哪里像政府地人!抹不是土匪?!各老被刀子顶个脖儿,能给个吊话!”黑壮汉子骂骂咧咧的甩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十分蛮横。 燕道杰见状笑了笑,突然踢出一脚踹在他的膝弯上,当即就把他从站立弄成了跪坐,“姥姥的!给你丫脸了是吧?还跟爷爷我玩儿上‘穷山恶水出刁民’了?!哼哼!不知道你丫变成筛子还能不能刁得起来?!” 粗壮的枪管在黑脸上使劲顶了顶,黑脸上的蛮横仿佛被扔进水里的干冰,开始迅速地消融。 罗老师被燕道杰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喊道:“几位警官,消消气,不要把事情搞大啊!大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那‘白凶’……唉……让村长说说话吧,好不好?” 我默默地扫视了一圈人群,慢慢地将短刀收回刀鞘,随后便向惊魂未定的老人道了歉。 老村长叹了口气,摆着手说:“让他们走!” “各老!万一那‘白凶’……” “老子说让他们走!” 村民们相互看了看,愣了几秒之后便沉默地让开了一条通道。我向众人打个眼色,将小芊护在中间退出大棚,戒备着向村口走去。 手持着各种“武器”的村民跟在我们的身后缓缓前行,形如押送。他们虽然碍于两只不同口径的黝黑枪口而不敢靠近,但是,那深含于眼中的怨毒,却时刻没有停止对我们的“攻击”! 这……到底是为什么?这个村子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回头看了看小村的方向,婆娑的树影已然将那些犹如“诅咒”一般的目光挡在了身后。可是,我心中的谜团却没有因为离开而消解,反而愈加困惑,让我的眉头都不自觉的打成了结。 “老七,别想了。太偏远的地儿就是这德行!早先当兵那会儿,我还见过寨子里不讲法律就讲‘族规’的呢!这年头了还有‘浸猪笼’这种私刑,弄死人都没人管……” 小芊瞪大了眼睛看着燕道杰,惊讶道:“不会这么野蛮吧?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好吧!又不是民国!法治社会啊,还‘浸猪笼’?开玩笑呢吧!” “三哥说的倒还真不是玩笑,”阮玉拍了拍小芊的肩膀,解释道:“国家太大了,很多偏远地区不光公路进不去,法律也进不去,这种事情其实一点儿都不新鲜。刚才那种情况你也看见了,说实话,我们要是稍微软一点儿,搞不好就变成树林的肥料了!” “你们说的这些事儿我虽然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但是却早就有耳闻。实际上,我担心的不是这些……”我靠在树上点了一支烟,说道:“村子里的‘秘密’应该对我们很有用,可惜的是,我们肯定是弄不到答案了。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和这些秘密息息相关的东西——‘白凶’!” “啊!对了!‘魔树岭’!大木头,你的意思是……” “嗯!那里应该就是‘汉赋’上描述的地方,我们无论如何也得进去一趟。可是,一旦踏入那片森林,那么和那群‘白凶’的遭遇,想来就是不可避免的……”我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丛林,眼前飘起的烟雾让那群“遮天蔽日”的高大身影看来十分飘渺,似乎,充满了藏于暗处的危机。 “嘿嘿,避不开就不要避了,遇到就打吧!反正咱们打的怪物也不少了,不差这一波!咱们在这儿琢磨,估计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走一步看一步吧!”燕三爷笑嘻嘻地掏出指北针看了看,“村里这群暴民也算干了点儿好事儿,好歹说了个方向,要不然咱们可就抓瞎喽!哥儿几个,走着!” 子弹上膛,钢枪上肩。 燕三爷冲我们招呼一声,口中哼着《智取威虎山》的京剧调子,扭头就朝密林走去,摆出了一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架势。 我笑着摇了摇头,心说燕三爷果然是彻底的“行动派”,思考对于他来说远远赶不上子弹来的痛快。不过,以现在这种情况来说,他的做法,其实是最简单的。 仔细地弄熄了烟头,我带着二女紧追几步赶上他的步伐,排着一贯的“矢锋”阵形一头钻入了“魔树岭”。 阴暗,潮湿,曲折。 飘着淡淡腥气的密林,仿佛某种巨兽的食道。 天上的太阳被层层叠叠的树冠掩埋了身影,仅剩一些剑刃一般的光丝穿插在树身之间。 看来锐利,实则虚幻。 微弱的光明,显然无法抑制庞大的黑暗。 林中的树种很多,于是,这些“张牙舞爪”的身影也就各具特色。黄、橙、红、绿各色树木尽收眼底,妖艳的仿佛含有剧毒的蘑菇。 一阵狂风吹过,沉睡的森林立刻从酣睡中醒来,紧接着便开始了“激烈的争吵”,似乎在争夺该由谁来狩猎我们这群“闯入者”。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它们,来了! 一群白色的身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四周,直接便将我们包围。 没有对峙,没有试探。我们甚至不知道何时进入了他们的包围圈,仿佛整个森林都是它们的帮凶。 “唧~~~!” “呯!呯!呯!” 怪异的长嚎,引动了白影的进攻。致命的冲突猝然降临在荒无人迹的密林里。它们疯狂地跳向我们,用闪着寒光的尖牙和利爪,猖狂地彰显着暴戾。 鲜血在飞溅,木屑也在飞溅。 白影的下半身虽然动作僵硬,跳跃速度不快。但是它们的上半身却十分灵活,攻击异常犀利。就算是躯干粗壮的树木,一旦被它们犹如铁钩一般的利爪刮上,当即就会揭起一大块树皮,刻上深达数寸的抓痕。如果不是手中持握着先进的枪械,我敢肯定,此刻飞溅的鲜血一定是来自我们破碎的尸体,而不是这群白色的凶魔! 突降的遭遇战打了一会儿,我们周围已是倒下了不少的白影。对于这些行进速度并不迅速的怪物来说,我们手中的枪械显然对它们有着极大的威胁,然而,这群在小村中就已经展示过“阴谋”的白影,此时再次让我们见识了它们那超乎想象的智力,以及,那种让人浑身发冷的“纪律”! 白影群在“唧唧”的叫声中改变了“阵形”,围在外圈的白影向后退了一些,在维持着包围圈不出现漏洞的情况下与我们拉开了距离。剩下的白影则是排成了几队纵列,仿佛失控的列车一样蛮横的对着我们直冲而来! 它们用前排同伴的躯体当成盾牌,顶着弹雨向我们不断逼近。一个倒下了,后一个便紧跟而上。满地的血肉虽然让它们的脚下变得湿滑,但却无法阻止它们的前进。 这种十分“铁血”的做派让我们倍感压迫,心中隐隐泛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惊惧感。我们手中的枪械显然也禁不住这种极端的消耗,就连交替换子弹的战术都险些被怪物的“冲锋”打断。如果不是阮玉及时掏出备用的“5.8毫米”顶上了空缺,那么一直严守的防线便会被攻破! “姥姥的!这么打不是办法,不知道这种东西到底有多少。它们也许耗得起,咱们的子弹可耗不起。想办法突围吧!”燕道杰迅速地换上子弹替下了阮玉,喘息着吼了一句。 我扫了一眼身边的局势,沉声道:“小玉,两只枪同时上,把三哥替下来。三哥,准备手雷,炸左边!” 众人应声而动,当即便舍弃了其他方向的威胁,转而猛攻怪物相对稀薄的左侧。燕道杰更是咬牙切齿的同时扔出了两颗手雷,轰鸣的巨响和飞溅的血肉登时灌满了身边的空间。 所有的“白凶”异常统一的在手雷爆炸的时候顿了顿,场面十分怪异。它们的动作在爆炸过后也有些变形,身体亦有点儿摇晃,仿佛受到了某种冲击…… “对了!它们的耳朵!趁现在,快跑!”罗老师的话语突然闪过了我的脑海,让我顿时就明白了形成这种怪异场面的原因。 机不可失! 我急忙暴吼一声,弯腰扛起小芊就向包围圈被炸出的缺口蹿去。阮玉和燕道杰立马反应了过来,紧跟着我的步伐向外猛跑,眨眼之间就冲出了白影的包围。 白影群开始了骚动,尖锐刺耳的“唧唧”叫声霎时响成一片。它们努力地扭动着身体打算追击,可是它们的身体却被刚才爆炸的巨响所影响,歪歪斜斜的始终不受控制,没用多久就被我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可我们却实在不敢停步。直到体能实在无法支撑狂奔的消耗,众人才在谨慎的确认了安全之后停下喘息。 休息了一会儿,体能稍微恢复一些的我们便打算再次上路,以求将危险甩得更远。没想到燕道杰刚刚拿出指北针看了一眼,立马就气急败坏的大骂了起来:“我草!这回可真要玩儿完了!咱们迷路了!” 第八十一章 龙盘木 致命的威胁未必只来源于可见的冲突,更多的时候,它其实都是在无声无息中摸到你背后,随即突然伸出黑色的大手,死死扼住你的咽喉! 此刻的我们显然就是在无意间踏中了它的埋伏,从而变成了在陷阱中挣扎的猎物。 当本该指示方向的指北针像风车一样不停地打着转,显然已是“晕头转向”的时候,“迷路”这个结果自然也就变成了无可反驳的事实。 这个事实,恰巧是十分致命的! 我们木然地在原地站了许久,怀揣着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述的心情,将各人手中的指北针依次拿出来对比。 四个价值都市白领一个月工资的专业产品,此时却如着了魔一般进入了同一种疯狂模式。它们那做工精细的磁针正像绞肉机的“轮转刀刃”一样,残忍地转个不停。仅仅用了短短的几分钟,便把我们的希望完全搅成了碎末! 绝望,在心中悄然破土! 迷路是户外探险的大忌。在所有造成死亡的探险意外中,几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是从“迷路”开始踏上“不归之途”。堪称户外探险的“第一杀手”! 很多人都认为在沙漠里迷途是最危险的,其实不然。在富有经验的探险者眼中,迷失在森林中才是危机排行榜上的冠军,尤其是发生在我们所处的这种原始森林。 茂密的树木不会出现任何标识供人辨认方向,人体自带的方向感在长相极其类似的树木包围下,很快就会产生混乱,直至失灵。遮天蔽日的树冠会将天空完全阻挡,让求生手册上所有依靠天象判断方位的手法彻底作废。阴暗的枝桠缝隙中,隐藏着无数已知或未知的危险。可能是深含剧毒的虫蛇、可能是等待猎食的猛兽,亦可能是类似于“白凶”那种辩不明物种的怪物。它们虽然外形不尽相同,但是却毫无疑问的拥有同一个职业――死神的杀手! 这些危险仅仅是组成“森林屠刀”的一部分,其他犹如断水、断食、疾病等等危机更是多不胜举。无论遇到哪一种,我们都极有可能永远留在这座仍旧保持着“浑沌”状态的森林里,与地面那些厚厚的落叶一起,在无声中腐烂、消融,直至化为林中腥气的组成因子。 在迷茫中受尽折磨,不断进行徒劳的挣扎,直至自己筋疲力尽,最后在绝望中无声死亡! 这种心灵和肉体同时遭遇致命打击的方式,实际上比任何死法都要可怕数倍。以至于队伍中最为豁达的燕道杰在此时都没了声息,那张一贯充满着戏谑的刚毅面孔,也因为过度的焦躁而显得分外阴沉。 “著名的乱磁地有很多,比如‘百慕大’、‘野人山’之类的。我一直对这些神秘的地方充满了好奇,曾经还梦想着能去探索一下。可是……今天我才知道,这种地方所带给人的绝望感,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这就是所谓的‘叶公好龙’吧!”小芊看着手中乱转的磁针叹了口气,雪白的俏脸上挂满了颓然。 阮玉握了握她的手,说道:“情况虽然很糟,但是我们不能放弃,也不能停下。别忘了,那群‘白凶’还追在屁股后面呢!” “没错,不能停下!”我收起正在“渎职”的指北针思忖了一会儿,说道:“罗老师说那群‘白凶’是瞎子,基本上是靠耳朵活动的。但是,通常五感出现缺失的,存留的感官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增强。我估计那群怪物的嗅觉应该也不弱,虽然我们拉开的距离应该超出了它们听觉可以捕捉的范围,可却未必躲得过嗅觉探测!危险依旧存在,我们绝对不能停下!” “我记得教官曾经说过,乱磁区域的范围一般都不会太大,”燕道杰狠狠地揉了几下脑袋,沉声道:“好像‘百慕大’、‘龙三角’之类的地方属于特例,我们应该没有那么倒霉。现在既然辨不清方向,不如就随便找个方向走下去,没准儿走着走着就能脱离乱磁区域了。” 无论是身后始终在追击着我们的怪物,还是那座不知藏于何处的古城。不管是为了解开二女身上的蛊毒而必须要追踪的“杜疯子”,还是单纯为了生存而离开这片森林。 走下去,无疑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选择。 我们用微笑为彼此打气,努力地缓解着几近绷断的神经。随即迅速地拿出压缩食品填饱肚子,为即将面临的长期跋涉补充体力。为了不让食物的气味成为“白凶”追踪的线索,我们将废弃的包装抛向一个方向之后,立马就从相反的方位急速撤离。 密林中稀少的光明,被双脚踏起的落叶渐渐掩埋在了身后。身边的能见度越来越低,可是,我们却无法确认具体的时间。 众人的手表不知在何时悄然加入了“疯狂指针”的行列,四组指针竟然摆出了四种差异极大的排列,显然早就失去了计时的功能,让本就迷茫的我们变得更加混乱。 空间,时间,错乱无序,仿佛破碎了整个维度。 深沉的黑暗在不久之后降临。为了不成为明显的攻击目标,我们不敢使用任何照明设备,只能用救生索将大家连在一起,借着从树叶间隙透下的微弱月光摸索着前行。 莫名的危机感仿佛布满尖刺的皮鞭,始终在我们身后挥舞不停。哪怕双脚已然逐渐开始麻木,哪怕呼吸已经渐渐变得沉重,可是,我们却依旧不敢停下脚步。 沉默的行军。 不是为了革命,而是……为了逃命! “哗沙沙!!” 泼水一般的暴雨猝然跳入密林,奏出了一阵腔调怪异的打击乐。地上厚厚的腐叶瞬间变成了泥潭,犹如无数只从地狱伸出的黑手一般,死死拖拽着我们的腿脚,寸步难行。 狂风夹裹着雨水在树木的间隙之中乱蹿,很快就把为数不多的空隙塞满了雨幕,彻底阻断了视线。 “三哥,停一下,”我拉了一下腰间的绳索,通知走在身前的燕道杰停下脚步,“雨这么大,气味和声响都会被掩埋掉,我估计那群怪物应该追不上来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大家的体力早就到了极限了,再不休息会出问题。” “姥姥的,这天儿也确实没法走了。瞧瞧,这腿跟打了石膏似的!”燕道杰使劲在身旁的树干上猛踹了几脚,大团混合着碎叶的腐泥顿时散落四处。 阮玉搀着几近虚脱的小芊靠了过来,喘息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咱们怎么扎营?这地方实在是……” “标准营地就别想了,上树吧!能凑合休息一会儿就算是好事儿!”我抹着脸上的雨水仔细打量了一圈,无奈地做出了这个决定。 野外生存经验十分丰富的燕道杰显然同意我的判断,当下二话不说就解开了腰间的绳索,小心翼翼的在附近寻找着适合做“营地”的大树。 不久之后,我们终于找到了一棵树体不高,但却十分粗壮的树木。这样的树既能避免雷击,又能提供足够的高度使我们避开地面的危险,明显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爬到树干的半腰,用绳索和砍下的枝条搭成了一个悬空的平台,随后将帐篷展平固定在头顶,组成了一个十分简陋的棚子。 众人随意的吃了几口东西就躺在了平台上,在狂风骤雨所带来的阴冷中瑟缩着昏睡过去,直至被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吵醒。 温暖的阳光驱散了暴雨残留的水雾,可是,我们心中的阴霾却并没有因为这份温暖而消褪,反而愈加深沉。 指北针的磁针仍旧没有挣脱“疯狂”的枷锁,无序的旋转仿佛制造出了一个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将我们的心撕扯着拖向深渊。 绝望,在心中疯狂生长! 命运,总是充满着转折。当上帝关上了你面前的门,那么,他一定会打开你身后的窗。关键是,你是否会选择转身。 围在一起的众人保持着压抑的沉默。我在阮玉和燕道杰眼中看到了不同程度的绝望,可是,我却在对面小芊的瞳孔里看到了背后的希望! 蓦然回首,一种深深印在我脑海中的植物,顿时充满了视线。 桫椤! 这种在“玉简汉赋”中以“地龙盘木”这一名字反复出现的植物,在我们的心里显然已经成了那座古城的代名词。不过,此刻成为“上帝之窗”的东西却不是它,而是由它而引发的联想! 单靠上古流传下来的某篇文章,就能找到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这种桥段只会出现在毫无逻辑的小说之中,可问题是,现实不是小说。 任何一种追寻,其实都是大量调查工作的积累。刑侦如是,考古亦如是。越是隐秘的,所需要的资料和辅助工具就会越多,绝对不是随便的几句“猜测”和“推理”就能解决的。 我们此番的追踪也是如此,临行之前不但进行了大量的资料考证,同时亦费劲心机的准备了很多工具。所以,在我脑中将“桫椤”作为起点,将所有的线索串连在一起的时候,一个险些被我们忽略的强大工具瞬间就闪亮了起来――寻灵针! 好似“地摊货”一般的寻灵针正静静地躺在我手里,那根沾染着“杜疯子”鲜血的指针,此刻正在轻微的上下起伏,定定地指示着一个方向。 它,终于发现了他!在我们几近绝望的时候! 第八十二章 散龙息 枯藤,老树,没有昏鸦…… 夕阳西下。断肠人不在天涯,而是近在眼前。 并且……是真的断肠! 我们顺着寻灵针的指引,在满是泥泞的森林中跌跌撞撞地跋涉了半天。直至黄昏时分,我们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了其他人的身影。 可惜,只有半个…… 这“半个人”自然不是狡诈凶残的“杜疯子”,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他斜侧着身子倚靠在大树旁边,双手死死地抓着蜿蜒在地面上的枯藤。那张极度扭曲的面孔仰向天空,大张的嘴里似乎还徘徊着临死前的嘶喊。 他的下半身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形如断矛的脊椎骨正将锋利的断茬指向森林,仿佛仍在抵抗着致命的袭击。大堆断碎的肠子从洞开的腹腔里滑出,在地上摊出了一片让人喉咙发痒的狼藉。一层分不清是什么物质的白霜附着在他的身上,将这份异常凄惨的死状凝成了一尊“雕像”,好似某个内心充满黑暗的艺术家最新创作出的作品。 阴暗,邪异,满含悲凉! “这死法……太惨了点儿吧!”阮玉拿着一根刚刚折断的树枝走到了尸体旁,皱着眉头仔细翻查了半天,沉声道:“这个人应该是在树林中遭到的袭击,当时估计已经被什么东西撕掉了下半身。他的求生意识很强,被‘腰斩’之后仍旧没有放弃逃生,所以就拉着地上的这些枯藤爬到了这里,以至弄出了地面这些拖痕。到底是什么东西下的手?这些伤口的撕裂力度很大,不像是单纯的野兽咬伤,反倒像是禽类用爪子造成的。不会有这么大的飞禽吧?难道是……” “白凶!”我摸了摸身边树木上那些深达数寸的抓痕,“这些痕迹和我们遇到‘白凶’时所见到的情况基本类似,应该就是它们进攻所留下的痕迹。况且,这片林子我们也走了将近两天了,可却一直都没遇到什么大型野兽。仔细想想也很合理,以那群怪物的智力和群攻特性来看,别的物种很难在它们的领地之中生存。所以,这个人应该就是它们下的手!” 阮玉走过来看了看树干上的痕迹,摸着下巴道:“可是……以那群怪物的凶残程度来说,这个人没有可能在它们的攻击下还能剩下一半啊!别忘了,在村子的时候,那只被塞在棺材里的猪可是不到一分钟就被完全撕碎了!它们为什么要把他留下一半呢?” “我想,可能是因为脚下的这块‘怪异区域’吧!” 我们此刻身处的地方是一块半圆形空地的边缘。空地的面积不是很大,看起来基本和半个足球场的大小差不多。空地周围的树木与森林里的其他树木有很大区别,它们的高度都很矮,大概也就是三米左右。可是,它们的躯干却十分粗壮,就算是视线中最细的一棵,树干的直径也要比装汽油的大铁桶粗上不少。 这些怪树通体雪白,张牙舞爪的枝桠上连一片树叶都没有,光秃秃的仿佛早已干枯死去。无数根同样干枯的白色藤蔓在这些树上交错纠缠,扭曲着延伸向地面。 地面的颜色同样雪白,材质却无法分辨。既有石头一样的硬度,又有瓷砖一般的光滑,隐隐还泛着一层犹如云母石一样的光泽,仿佛是一颗被砸扁的巨大珍珠。 我用短刀试了试地面的硬度,随后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白色地面与森林的交接处。发现这种怪异的地面没有任何一丝人工痕迹,应该是自然形成的一种怪异物质。它的表面虽然十分光滑,可是却带有许多仿佛波浪一样的细微棱线。以这种棱线的波动方向来看,它们的起点应该是矗立在我们正前方的那面岩壁。 岩壁的高度不高,大约在三十米左右。上半截是黝黑的岩石,下半截则是和地面一样的白色物质。它的中心位置有一个两人多高的洞穴,黑漆漆的似乎隐藏着什么不知名的危险。不过,它却是我们马上就要进入的地方。因为,我手中的寻灵针正直直的指向那里! “这里……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吧!那个‘汉赋’上所记载的‘龙息之地’!”我将寻灵针收进背包,接着说道:“这样的话,那个洞穴里面极有可能就是‘第二城’的所在地。你们还记得我们在四川遇到的那种‘大号蚊子’吗?那群怪虫只在山谷之外徘徊,绝对不会入谷。这里的‘白凶’会不会和它们一样也是‘外围守卫’呢?如果是的话,那么它们极可能因为某种我们还没发现的原因而不会踏上这片白色地面。这也就解释了那具尸体为什么还能留下一半!” “嗯……这么说来,可能性还真是很大!毕竟这两座古城有着极深的关联,沿用同一种防卫系统也是很正常的事儿……”小芊微微顿了顿,随即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皱眉道:“周边的区域有很多桫椤树,应该算是应了那句‘地龙盘木’。这里的海拔也很高,那片岩壁被称为‘龙顶’也算过得去吧?可是……‘神树’在哪呢?‘龙息’又是指什么呢?这些‘节点’还没找到答案啊……” 阮玉用树枝将那半截尸体撑了起来,仔细探查了一番背面,说:“我也有些事情没弄明白!这个人的打扮十分朴素,以后背这片保持原样的衣物来看。我估计他极有可能就是村子里那副棺材的真正主人――二德子!他的死因我们暂时放在‘白凶’身上,可是,这尸体的变异又怎么解释?你们看,尸体的背面基本毫无变化,可正面却和周围的环境一样,完全变成了白色,就跟个‘雕像’似的。这种白色的物质还有僵化的倾向,碰触起来微微有些发硬,就好像是一层薄薄的陶瓷镀层。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最关键的是,它们是从哪儿来的?!” “嘿嘿!我估计你们想要的答案都能在一个地方找到,而我们打算抓住的那个疯子应该也在那里!别琢磨了!走吧!”一直没有插话的燕道杰指了指岩壁上的洞穴,再次用他的“行动派”方式为我们后续的行动定下了基调。 洞穴很黑,也很白。 这句看似十分矛盾的形容,却的的确确是摆在我们眼前的事实。 洞穴内部墙壁上布满了那种未知的白色物质,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微微泛着莹白的光芒,使我们的身边空间仿佛是开了灯的室内一样明亮。可是,手电照射范围以外的地方却是依旧漆黑,竟连一点儿光源漫射的现象都没有出现。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明显的几近突兀,好似生死之间的距离一般丝毫不容混淆。 拱形的洞壁上同样带有那些具有明确方向性的“波浪棱线”,不过,这些凸棱在地形的限制下从直线变成了环形,使整个儿洞穴看起来极像是某种怪兽的食道!同样的曲折,同样的潮湿! 随着不断的深入,我们身边湿气正在逐渐加重,隐隐腾起了一层薄雾。脚下的地面也从平面变成了斜坡,坡度还在不断加大。湿滑和倾斜加重了前行的难度,甚至让我们出现了数次失足滑倒的情况。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我只好让大家停下改变阵形,将惯用的“矢锋”阵形变成了一列纵队,并让众人拉着救生索紧贴岩壁向前摸索。 可惜天不从人愿,刚刚调整完队形的我们还没走几步,身边的薄雾便像“沸腾的热水”一样突然开始了剧烈地涌动。还没等我们找出原因,洞穴深处就传出了一阵似哭似嚎的巨大声响,风暴,突然降临! 猛烈的狂风猝然从背后刮起,面前洞穴顿时变成了一个硕大的“吸尘器管道”。一股异常强劲的吸力猛然从黝黑的洞穴深处传来,当即便将我们身体向前吸去,脚下踉踉跄跄的几欲摔倒。 为了避免在斜坡上立足不稳,我们在刚才调整队形的时候把体重最大的燕道杰排到了队尾,让最轻的小芊走在了最前面。这种方法本是打算利用燕道杰的重量作为“配重”,以便发生滑倒事故的时候能够压住队伍。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面对“吸力”的情况,本来正确的决定在此时却显然成了一记“昏招”! 体态轻盈的小芊根本就抵抗不住凶猛的吸力,在风暴刚刚出现的时候,她便惊叫一声摔倒在地,随即迅速地顺着斜坡下滑。紧跟在她身后的阮玉见势不妙,急忙伸手捞住了她的衣领,可是,湿滑而倾斜的地面却在此时成为了狂风的帮凶,失去平衡的阮玉非但没有将小芊拉回,反而步上了她的后尘。 糟糕的连锁反应随即出现,二女加在一起的重量顿时把我拖倒在地,而身后的燕道杰更是不可能抗住我们三个人的重量,毫无意外的摔倒在了我的身后。 狂风,在耳边猖狂的呼啸。 我们紧紧握着手中的救生索在越来越陡的地面上飞速下滑,好像正在乘坐一种只有下坡的“过山车”。 突然!我的手中一轻,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直到一阵剧烈的碰撞停止了我的滑动,晕头转向的我才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最糟糕的是,我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 队伍,失散了! 第八十三章 探谜窟 人类是社会性动物。与其他人产生互动,是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像食盐一样重要。于是,我们在每一个有限而珍贵的“二十四小时”之中仓惶奔波,耗尽心血经营着那些合理或不合理,光明或隐秘的关系。在庞大的社交网络将我们像倒霉的昆虫一样死死困住的时候,天性中那份可以独自面对挑战的勇气却在无声无息中消失殆尽,也许,永远不会再出现。 归根结底,我们,害怕孤独。 有人说孤独就是渴望着爱与被爱,这个解释其实颇为“文青”,多少也有些复杂。事实上,多数处于孤独之中的人要求都很简单,只要能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可以满足。不过,我相信他们不管如何被孤独蹂躏,都一定不会希望映照着自己身影的瞳孔,比自己的脑袋还要大上一圈儿。就像……我面前的这一只! 当我心焦似火的寻找着同伴的时候,无意间扫向洞顶的手电光柱却照出了一幅极其恐怖的画面,当即便让我丝毫不敢移动,只能愣愣地仰着脑袋僵在原地。 头顶的洞壁上挂着一个半圆形的凸起,微微泛着深沉的绿色,与周围纯白的洞壁完全格格不入,仿佛是在故意彰显着自己的存在。绿色凸起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眼球,与人眼基本相同。一根根好像虫子一样的暗红色血管,相互纠缠着攀爬在有些发青的白眼球上,瞳丝清晰的淡蓝色瞳孔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我,将我脸上的惊恐映得纤毫毕现。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轻轻往旁边挪了挪。 糟糕的事情出现了,它,跟着动了! 紧张的心情让我的心跳霎时快了数倍,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当即传遍了全身,让我微微有些发抖。好在体内的暖流此刻也在飞速流转,肌肉中不断泛出的力量感让我多少有些安慰。不过,我依旧不想面对这样一只怪物。原因很简单,一只眼睛都能有这么大的东西,其身体的规模显然不是人力可抗衡的!与这种东西对抗无疑是标准的“螳臂挡车”,等同于自杀! 这是什么东西?身体又藏在哪里?“龙息之地”……刚才的那股暴风或许就是“龙息”?这只巨眼的主人难道就是……龙?! 各种传说中有关于“龙”的画面随着这个想法跳入了脑海,不断地闪来闪去。那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凶猛身姿,顿时让我不寒而栗。 我咽了咽口水,轻轻地躬下身子,将短刀抽出提在手里。 如果面前巨眼的主人真的如我的猜测一般,那么手中锋利的短刀对它来说基本和蚊子的口器没什么区别。我很清楚这一点,不过我还是得握住它。如果不这样的话,我担心自己连站在地上的力量都会失去! 缓缓地做了几次深呼吸,我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恐惧,抬起僵硬的双腿向前走了几步。 爬满血丝的青白眼球随着我的步伐缓缓移动,始终把我的身影纳在幽兰的瞳孔中心,丝毫没有一点儿偏差,仿佛,正在瞄准! 我前进,它跟着,我后退,它还跟着。 来来回回的试了几次,这只巨眼一直随着我的动作转动着眼球,不过却没有做出其他的动作,那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身体也始终没有出现。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起手电照着巨眼仔细地观察着。瞳孔中心的深蓝色圆点随着我的动作缩了缩,随后便继续保持着盯视我的状态,丝毫没有放松。 时间被我喷出的粗重喘息阻碍了脚步,我与巨眼的“对视”几乎陷入了凝滞。我不敢向它发起进攻,同样也不敢转身逃跑,只能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与它对峙。 我的脖子已经开始发酸,始终盯着目标的眼睛也有些发涩,可是,它却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样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看着我。仿佛要用它那“钢钉”一般的目光把我“钉”在这里,直至死亡。 这东西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就这样一直和它对峙下去? 对同伴的担心让我越来越焦躁,而始终没有其他动作的巨眼,多少也让我心中的警戒和恐惧不像最初那么猛烈。我分辨不出它是什么东西,当然也不想挑衅这种未知的“巨怪”。可是,不知被暴风吹到何处的队友们还生死未卜,此刻的我显然没时间再和它这么耗下去……姥姥的!拼了! 我念叨着燕道杰的口头禅狠狠咬了咬牙,随后便紧握着短刀挪动了一个方位,以始终面对它的姿势慢慢向后退去,小心翼翼地往洞穴深处挪动。 手电的光柱逐渐拉长,直盯着我的幽蓝瞳孔离我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淹没在黑暗之中。眼见着巨眼没有什么异动,我急忙转身向前猛跑了一段,随即突然关掉手电,紧贴在洞壁上潜伏了起来。 默默地等了一会儿,我的耳中没有听到任何怪异的响动,敏感的神经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危险在靠近。剧烈的心跳正在逐渐放缓,可我依旧不敢彻底放松。 我没有打开手电,只是用手摸着洞壁慢慢地向前移动。每走一段,我就会停下潜伏一会儿,然后再继续行走。如是数次之后,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异动的我这才彻底放心,打开手电快步向洞穴深处探去,焦急地寻找着失踪的队友。 路,越走越长。我的心也越来越寒。 脚下的地面虽然不再湿滑倾斜、难以行进,可两侧的洞壁上却出现了不少岔路,密密麻麻的,直若一个复杂的迷宫。 这下可糟糕了!这么复杂的地形别说找人了,弄不好连我自己都得困死在这儿,最后变成和洞壁一样颜色的腐骨! 我焦躁地举着手电四处打量,试图找出什么能够作为标记的线索解决眼前的困境。没想到我还真的发现了一些线索,不过,这些东西却让我本就发寒的心脏瞬间变成了冰坨! 莹白光滑的地面上突兀地出现了几个蓝色的包装袋,上面印满了大大小小的英文。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轻易读懂这些文字,但是这个问题显然不是现在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些文字明确指出,原本装在袋子里的东西是压缩口粮,并且,我确认这不是我们出发时所准备的东西! 不是我们的,那么,就只能是“杜疯子”的!关键问题是,以这些包装的数量来看,曾经在这里“休息用餐”的绝对不是一个人,也就是说,“杜疯子”还有帮手!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处。寻灵针虽然可以指示“杜疯子”的方位,但可惜的是,刚才那阵狂风让我像搅拌机里的肉馅一样在洞穴里翻滚不休,放于背包侧面的它早在无数次的碰撞中碎成了好几块,就连最重要的指针都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杜疯子”那群人也许还在这迷宫一般的洞窟里,这就意味着,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有和他们遭遇的可能性。现在的情况和上次在古城的时候完全相反,这次是我们在暗处,而“杜疯子”在明处。我们在他的眼中应该早已死在了湖底,不可能逃得出来。所以,一旦他见到我们没死,那就一定会二话不说的立马“赶尽杀绝”。 我不知道刚才的风暴是不是把所有人都吹散了,假设大家现在都是独自一人的话,那么情况就会变得更糟!如果是燕道杰或是阮玉单独与“杜疯子”等人遭遇那还好些,至少他们还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可是,如果是小芊……那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我的心中顿时就像“着了火”一样燥热了起来,似乎连喷出的鼻息之中都带着心血被焚烧的灰烬。我用手指使劲儿抠着岩壁上的“波浪凸棱”,用指尖传来的刺痛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地转着大脑思考脱离困境的方式。 突然!我的手指僵在了原处,随即急忙用手电照着洞壁仔细观察。 对了!“波浪凸棱”! 这些不知道因何而形成的棱线具有明确的方向性。就好像海浪不会倒卷一样,它们的重叠方式都是统一的从洞穴深处一直向外排列,与刚才那股巨大的吸力正好方向相反。 这种棱线的形成会不会与刚才那股巨大的吸力有关呢?如果我以与它们相反的方向继续深入,那么就极有可能走到那股吸力的根源之处。而我的队友们或者是“杜疯子”,也有很大的可能性就在那里等着我! 我将附近几个岔路快速地检查了一遍,确认了棱线的方向之后便顺着原本的通道继续向前摸索。虽然我不能确定自己的想法一定正确,但是,在没有更好的方法之前,按照这个思路先展开行动显然比站在原地呆想要有效得多。 由于知道了洞穴中可能存在着不少敌人,再次上路的我不由多加了几分小心。我将手电垂直照向地面,仅靠不大的光圈慢慢向前摸索,以防自己成为别人的攻击目标。 穿过几条岔路之后,我突然发现前面的洞壁上微微有些发亮。这种情况让我立马提高了警觉,当即关掉手电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对面岩壁上的光斑越来越大,亮度也越来越强,明显是强光手电照出的折射。我靠在透出光柱的岔口边,微蹲着身子抽出短刀,静静等待着那个拿着手电的人。 洞口的光亮突然增强,一个黑影伴着强光走了出来。蓄势待发的我立马猛扑过去,手中的冷刃顿时架在了雪白的脖子上! 是敌?还是友? 第八十四章 三缺一 “别动!” “别动!” 两声呵斥同时响起。一高一低,同样沉稳。 两把武器同步挟持。一刀一枪,同等冰冷。 刀,在我手,冷刃架在从岔路走出之人的脖子上。只要我的手臂轻轻一拖,对方就会血溅五步、命丧黄泉! 枪,从身侧伸出,黝黑的枪口稳稳地顶在我的脑袋上。只要持枪人的手指一勾,我的头颅当即便会四分五裂、魂归九幽! 情势,一触即发! 可是,我却在如此凶险万分的紧张时刻,像个精神病一样笑了! “小玉!是我!” 我的精神当然没有问题。强光手电的优秀聚光性虽然让拿着它的人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容貌。可是,阮玉那声带有鲜明“小辣椒”特点的呵斥我却是异常熟悉,无论如何也不会辨认不出。 “大木头!你吓死我了!” 小芊随着短刀收回的轨迹扑到了我怀里。先是狠狠地在我肩头咬了一口,随后便将脑袋轻轻靠在我的肩上陷入了沉默。她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显然对刚才的失散心有余悸。 一向沉稳的阮玉自然冷静的多,仅是用微凉的玉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关切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儿,刚才那段通道跟滑梯差不多,磕碰几下也没什么关系。你们呢?有没有伤到哪儿?” 阮玉摇了摇头,回道:“我没事儿,刚摔倒的时候就做了保护动作。倒是小芊的脑袋撞破了,不过只是皮外伤,问题不大。” 我闻言急忙把怀中的小芊拉了起来,借着手电的光芒检查她的伤势。小芊的头上包着弹力头巾,头巾下面则用医用纱布缠几圈,明显已是处理妥当。以纱布上渗出的血迹来看,伤口并不是很大,而她自己也说没有什么“眩晕、恶心”之类的反映,看来确实没有大碍。 眼见二女没事儿,解开大团心结的我自是轻松了不少。不过想想依旧不见踪影的燕道杰,我的心里难免又烦躁了起来,皱眉道:“就差三哥了,你们在路上有没有发现他的痕迹?” “没有,我能遇到小玉姐都是幸运,当时差点儿吓死我……”小芊抹了下眼角的泪水,微带哽咽地讲起了她的遭遇…… 突如其来的风暴将她抽倒之后,比“过山车”还要刺激数倍的急速下滑便接踵而来。凶猛的失速感当即让她头晕目眩,差点儿没把心脏给吐出来。想要开口大叫,强烈的风压又让她张不开嘴,于是她只能努力的侧着脑袋,无奈地等待着噩梦的结束。 滑行了一段儿之后,小芊觉得自己的身体猛地甩向左侧,手中死攥着的绳子也在此时传来了一股大力,紧接着便是一松,原本从绳子传来的“坠力”顿时没了踪影。下滑的速度瞬间加快,由于身后没了“坠压物”,体态轻盈的她顿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姿势,仿佛摇奖用的乒乓球一样开始了翻滚。 磕青了胳膊,撞破了额头。被甩得“七荤八素”的小芊好不容易停止了滑动,不过却是浑身脱力怎么都站不起来,只好保持着“扭曲”的姿势躺在原地喘息。不知过了多久,小芊总算是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这才摸索着找到了拴在手腕上的强光手电,轻轻推开了开关。 亮白的光芒照亮了身边的环境,也照出了一个巨大的怪物! 眼睛!一只比她身体还大的眼睛! 小芊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得花容失色,当即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随后手脚并用的向后猛搓,直至后背贴上侧面的岩壁。深绿色的巨眼被她引动,布满粗大血管的青白眼球顿时转了起来,淡棕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紧靠在洞壁上的她。 冰冷,机械,毫无感情。 我很早就说过,小芊虽然名叫“芊芊”,但是本性却一点儿都不柔弱。在上次与我们一起探索过古城之后,亲眼见识过食人怪虫、诡秘活尸,经历过数次生死的她,现在更是比普通人强上不少。初时的惊恐过后,被“巨眼”紧盯着的小芊多少恢复了一些冷静,至少她明白在此刻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再动,以防刺激到面前的怪物,使它过早的发起攻击。 时间就像裹了小脚的老婆婆一样,在不住颤抖的小芊身旁扭捏地蹭过。 失去同伴的迷茫,额头伤口的刺痛,以及面前紧盯自己不放的“大恐怖”,种种压力揉成一个巨大的铁块,将本就身材娇小的她死死压在了洞壁上,几欲挤成粉末。她胆颤心惊地轻轻往旁边蹭了蹭,“巨眼”的青白眼球立马就跟着她转了过去。提心吊胆的再往回蹭,淡棕色的瞳孔却依旧如影随形! 打又打不了,逃也逃不掉。 满含恐怖的巨大压力终于把她压垮了,心冷若死的小芊当即控制不住情绪,抱着膝盖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遇到情况和小芊差不多,不过没有摔得那么惨而已。失散之后,我就打着手电在洞里摸索,试探着从哪个岔路能出去。后来,我听到了一阵女人的哭声,悲悲切切,忽远忽近。我还以为又遇到女鬼了,吓得我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阮玉苦笑着摇了摇头。 “瞳孔是淡棕色?”我皱着眉头揉了揉鼻子,“和我遇到的不是一只,这里面有多少个这样的东西?它们到底是什么?” 阮玉把手枪关上保险,塞回了枪套里,沉声道:“不知道,小芊猜测可能是传说中的‘龙’!毕竟那篇‘汉赋’里一直在说‘地龙盘木’、‘龙顶神树’、‘龙息之地’,哪个都有‘龙’字。不过,我倒是觉得那东西有些僵化,总感觉有种机械感。我找到小芊之后和它对峙了很久,不过它除了紧盯着我们之外什么动作也没有,身体也始终没出现。后来我们实在抗不下去了,就大着胆子慢慢退开了……” “嗯,我也是这么逃开的,那东西确实感觉有点儿‘木’。虽然我很好奇那是什么东西,不过本意上来说,我觉得还是不知道为妙!知道了,也许就意味着必须得面对。迄今为止,我们遇到的‘东西’也不少了,哪一个都是超脱想象,也绝对不好对付。传说中的‘龙’没准儿就真的有,万一那东西就是的话……”我顿住话头甩了甩脑袋,将这个想想就恐怖的想法迅速扔出了脑海,转移话题道:“后来我就在乱七八糟的通道里到处找你们,始终没能发现什么痕迹。不过,我却发现了其他的线索,对我们来说,这又是一个大麻烦!” 我将发现“杜疯子”可能有帮手的事情告诉了她们,阮玉听完之后立马把刚刚收起的手枪又掏了出来,沉声道:“那三哥岂不是很危险?万一要是遇到‘杜疯子’他们……” “三哥手里的‘家伙’火力比较猛,也适宜群攻。况且,干爹给我们弄来的‘黑菠萝’,大部分都在他身上。以他的身手来说,就算遇上了,自保应该问题不大。不过,我担心出现别的意外,比如那些‘巨眼’要是进攻……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走,没准儿半路就能遇到他!” 计议定罢,众人便急匆匆的再次上路。为了防止危险,我们只开了一只手电,按照我之前的方式只照地面,靠着不大的光圈紧贴着洞穴侧壁而行。 斜交错乱的岔道数目极多,将布满那种怪异白色物质的洞穴弄得比迷宫还要复杂。这种情况显然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找路方法,我们只能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想法,继续沿用我发现的那种“棱线方向”作为指引,小心翼翼地往前探索。 不知走了多久,我忽然发现左侧的一个岔路口隐隐有些微光,与一路上所遇的漆黑岔口有很大区别。我急忙辨认了一下洞壁上“波浪棱线”的方向,随后带着二女拐进了那个岔口。前行不远,洞穴的尽头果然出现了一个透着光亮的洞口。众人欣喜若狂,急忙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巨石林立! 还没等洞外的阳光将我们身上的潮湿完全驱散,刚刚钻出谜窟洞穴的我们就被眼前所见惊得僵在了原地,心中不自觉的就蹦出了这个词语。 洞外的世界依旧是满目雪白,那种神秘的白色物质覆盖了眼前这座山谷中的一切,仿佛创造了一个由冰雪组成的国度。我不知道这个山谷的具体形状,也不知道它究竟有多大,一根根布满风蚀痕迹的白色石柱杂乱地矗立在山谷中,好似守卫着秘境的侍卫一般,死死地阻挡着我们满含探索的视线。它们的身躯高大而粗壮,与其说是石柱,还不如说是“柱状的小山”。也许是因为周围高耸入云的岩壁造成了视觉差,头顶的天空此刻看来份外低矮,而这些“柱状的小山”的高度却与岩壁不分轩轾,仿佛撑起了整片天空。 “这是……石林?噶斯特地貌?哪个都不太对啊……”怪异的地貌让小芊有些发懵,思考了半天也没能将脑子里的知识和眼前情景对上号。 我用短刀敲了敲身侧石柱,疑惑道:“我始终觉得这种不知名的白色物质很奇怪。在山洞里的时候,我还以为它是某种类似于钟乳石的东西。不过,现在看来明显不太对。钟乳石的形成其实就是二氧化碳和石灰石发生化学反应的结果,一定是需要地下水的。可是,以这些石柱的高度来看,显然不太可能!看起来倒像是风化,可风化又怎么会形成表面这么光滑的东西……” “先别管这些柱子了,看看那是什么!”身边的阮玉忽然压低了声音说。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不远处的白色石柱旁散落着一些颜色杂乱的包装袋,其中还混杂着不少被踩扁的罐头盒。眼前所见让我心中顿时一紧,急忙示意二女“噤声”,而后便带着她们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 我们在离那堆“垃圾”不远的石柱后面停了下来,我向她们打个手势,随后蹲在地上紧靠着柱身,小心翼翼地探头向垃圾延伸的方向看去…… 营地! “杜疯子”原来在这儿! 一把抽出了腰后的短刀,我扭头就想和二女商量进攻计划。没想到脑袋才转了一半,身后却突然传出了一声枪械上膛的轻响。紧接着,一句腔调怪异的呵斥便传入耳中: “don’tmove(别动)!” 第八十五章 龙虎斗 glock-17,使用9mm北约标准弹。弹夹下部突出不多,应该17发或19发的双排弹夹。枪管上方有防止枪口跳动的孔洞,看起来像是aro-tek公司的改装产品…… 我默默地蹲在地上,双眼紧盯着顶在阮玉后脑的冰冷武器,脑子里一边回忆着这把凶器的数据,一边思考着破解这种糟糕情况的方法。 “hei,you!putdownyourweapon!”粗厚的男声吐出了满含威胁意味的呵斥,冰冷的手枪也随之往前顶了顶。挟持阮玉的人用手抓住她的肩膀,从她身后露出了一小半身子。 我将脸上堆满了茫然,装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疑惑地看着他,打算为自己的思考拖延点儿时间,也想借此机会仔细打量下这个极可能是“杜疯子手下”的袭击者。 这个男人身体健硕,皮肤黝黑。五官面貌带有明显的黑人特点,就连发型都是多数黑人最喜欢的光头。他身穿一套深色丛林迷彩服,脚下踏着多功能军靴,手上带着黑色战术手套。一只刃长将近30公分的军刀插在他左侧大腿的刀鞘里,刀柄上方则是一条装满了物品的多用途武装带,整体打扮十分专业。 肌肤黝黑的男人微弓着身子躲在阮玉身后,极像一头正在狩猎的黑豹。那双被肤色衬托得分外明显的大眼睛,此刻正在紧紧地盯着我,淡棕色的瞳孔中流窜着嗜血、凶狠、以及……冷漠! 这是一个职业军人! 我从他的身上闻到了硝烟和鲜血混杂的气味,当然,还有一股名叫“危险”的讨厌味道! “你!武器……放下!站起来……慢慢!”黑壮男人的厚嘴唇不断地翕动,腔调怪异的生硬中文从两排异常雪白的牙齿中蹒跚而出。 他说的话虽然语序混乱、发音怪异,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中文,此刻再装听不懂显然混不过去。既然没法儿再拖延,无奈的我只好按照他的要求将短刀轻轻放在地上,随后慢慢地站起了身,沉声道: “朋友!小心点儿你手里的枪!别伤到我的同伴!你是谁?为什么要劫持我的同伴?我们好像没有什么冲突吧?我们只是普通的探险者罢了,你这样做不符合……” “举起手,让我看见!慢慢!”黑人壮汉冷冷地打断了我的喋喋不休。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情绪也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冷静地按照自己的既定目标向我发出指令,显然具有过硬的军事素养。 眼见着骚扰试探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的眉头不由紧紧地皱了起来。扫了一眼僵在身侧的小芊,她那比脚下地面还要惨白的脸色,让我心中的焦急登时又多了几分。 我没再出声,只是用目光和他身前的阮玉进行着交流。结果很糟!我从阮玉铁青的脸色和凝重的眼神中读出了否定。这个黑壮男人优秀的军事动作显然没有什么漏洞,让她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找不到。 缴械投降,再谋机会?! 别开玩笑了!“杜疯子”和我们的关系就是标准的“不共戴天”!只要碰面,必定就是你死我活的结局,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可以让我们“再谋”!如果我们现在投降,以被逮住的姿态和那个疯子见面的话,我想,那肯定不如自杀来得痛快! “举手!” 我的犹豫激怒了劫持者。他语气森冷的吼了一声,握住阮玉肩头的手猛力一握,随即顺势向下一拖。只听“咔啪”一声轻响,阮玉的左臂当即就被凶狠的黑汉子硬生生卸掉了关节,软弱无力地搭在了身侧。 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由痛呼出声,满头的冷汗被不断颤抖的身体震得簌簌下落,犹如透明的毒蛇一般,在她苍白的俏脸上猖狂肆虐。阮玉倔强的咬着嘴唇,贝齿边隐隐透出的血丝仿佛是从我的心中流出! “住手!我合作!” 敌人的冷漠和凶残让我不敢怠慢,急忙大喊一声阻止他进行下一步“威慑伤害”。可是,难道就这样束手就擒而后等死? 距离……速度……小玉……拼了!! 我紧盯着阮玉的双眼轻点了三下头,随后又扫了一眼她完好无损的右臂。紧接着,我便在黑人壮汉再次发怒之前,按照他的要求将双手张开,缓缓地举到了耳侧…… 突然!我的右腿在手臂抬到一半儿的时候猛地启动,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抽向阮玉脑袋! “啪!” “呃……” 碎裂的爆响和半声惨哼同时响起,鲜红的血液顿时喷洒四处。惨白的断骨在地面上无力的弹跳,与那抹艳红组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体内不住流转的暖流让我的攻击迅速而凶猛,狠狠抽出右腿的刚刚抬起,便已到了阮玉的脸侧。与我一起历经数次生死的她没有让我失望,早在我刚刚抬起双手的时候,她便趁着黑人汉子被我吸引注意力的机会突然倒向右侧,与我做出了一个绝妙的配合。 诡异的画面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之内上演。隐含爆炸般巨力的右脚,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庞与她一起匀速运动,直到踢上黑人汉子持枪的手。乍眼看来,仿佛是我突然出腿将她踢倒一般。 这番举动说来简单,实则凶险万分! 职业军人的战斗意识和反应速度绝非普通人可比,黑人壮汉所持握的手枪又是具有“双扳机”设计的glock-17,射击前根本不用打开保险。一旦我和阮玉在时间的配合上出现一丁点儿偏差,那么她的脑袋就一定会在瞬间四分五裂,只是不知道是被子弹打爆,还是被我踢爆罢了。 拼的是默契,赌的……却是我们的命! 显然,我们赌赢了! 所以,碎裂的自然不是阮玉的脑袋,而是黑人壮汉手中的枪。银白的枪管和黑色的手柄在空中分道扬镳,与它们一起离家出走的,还有那根始终扣在扳机上的食指。不过,职业军人的钢铁意志确实不容小觑,就算是手指被踢碎断裂的剧烈疼痛,也仅仅是让他发出了半声惨哼而已。 黑人壮汉紧咬着微带血丝的牙齿,在将后半截惨哼关在口腔里的同时,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亦迅速地向着腿边的军刀摸去,明显打算继续搏斗。 刚刚才用近乎搏命的方法解救出同伴,我自然不会允许这个危险的家伙再度持有武器。抽出的右腿在空中微微一抖,我借着离心力将身体腾空,紧接着便把双手在地上一撑,以一个只能在电影中才能见到的,极其夸张的“剪腿倒擒”动作将他的脖子锁在双腿之间。随后猛力一翻,当即就把他壮硕的身躯直接掼摔在了地上。 乘胜追击! 我趁着黑人壮汉被摔得头晕目眩的机会猛扑而上,用自己超过常人至少五倍的巨大力量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顺手抽出他腿侧的军刀架在他黝黑粗壮的脖子上,我用比刀刃还要冰冷几分的声音斥道:“不许出声!不许动!要不然我就一寸一寸地割断你的脖子!” 黑人壮汉当即停止了挣扎,两只胳膊直直的伸向前方平放于地,显然对被俘后的理智反应亦是十分熟悉。 制服这个凶暴而坚韧的家伙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这种情况让我疑窦顿生,心里暗自琢磨起了他的身份。默默地想了几秒,我皱着眉头问道:“你是雇佣兵?你的雇主是谁?队伍有多少人?” 黑人壮汉没有作声,只是咧开厚厚的嘴唇无声地笑着,两排异常雪白的牙齿隐隐透着一丝残忍的冰冷。 他那微带嘲讽的沉默,让我的怒气直接蹿到了脑门。而阮玉嘴唇上的模糊血迹,更是当即染红了我的双眼。我微笑着将军刀从黑人壮汉的脖子边抽离,随即在他惊恐的眼神中,将森冷的刀刃狠狠刺入了他的伤手!他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后便紧咬着牙关保持沉默,在我微微拖动的刀刃下剧烈颤抖。眼见他的“捱刑”能力颇强,我刚想将拖动刀刃改成旋转,以便增加他的痛苦和恐惧。 恰在此时,数声枪械上膛的响声突然出现在周围。紧接着,一声低沉的呵斥便传入耳中:“放开他!不然把你们打成蜂窝!” 声响刚刚出现,我便“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拉起黑人壮汉挡在身前。刚刚爬起来的阮玉则是把小芊护在背后,忍着左臂的疼痛掏出手枪,直直瞄向面前的敌人。 柯尔特m4a1,fn-p90,fn-fal63…… 眼前和黑人壮汉穿着相同的五个人手里,竟然端着三种不同样式的国际流行枪械,仿佛在开枪械展览一般。如果不是我从他们的身上闻到了那种融入骨髓的硝烟味,我可能真的会怀疑这是一群出来游玩儿的“战争游戏爱好者”,而他们手中的“家伙”则是一只只高仿真的“电狗”。虽然,这五个人里没有一个中国人,就连唯一的一张东方面孔也能明显看出是来自于东南亚。 “在变成蜂窝之前,我会先把手里的‘乌鸡’切断脖子!我的飞刀很准,我同伴的枪法也非常好。我可以保证,在我们去见上帝的时候,你们至少会有三个人陪同!算上这只‘乌鸡’的话就是四个!你!确定么?” 我掐住黑人壮汉的后颈将他提了起来,随后缓缓从他手上抽出了军刀。刀刃和血肉的摩擦让他不自觉的颤抖扭动,可是,不管他的扭动如何剧烈,终究也无法脱离我的掌控,只能双脚悬空的徒劳挣扎,着实很像是一只待宰的“乌鸡”。 对我发出呵斥的金发男人皱着眉头打量了我半天,显然对我能够单手举起比我“大上两圈”的黑人壮汉感到十分不解,自然也充满了戒备。 他沉默地思索了一会儿,放低枪口说道:“先把他放下!他快窒息了!我们可以谈谈,这也许是一个误会……” “头儿!不能放过他们!”金发男人身边的棕发胖子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他端着步枪缓慢地向我们靠近,口中用英文说道:“是不是误会不重要,关键是,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在这个国家是违法的!如果放了他们,万一他们引来军队,我们就完了!就算不干掉他们,最少也得把他们抓住!” “呯!” 棕发胖子的行为引动了阮玉的警戒,她二话不说就向胖子的脚前开了一枪,直接用行动表现着我们的态度。 枪声刺激了习惯硝烟的神经,刚刚将枪口放低的几人立马又将准星瞄向我们。周围的气氛顿时一紧,嗜血的疯狂开始在敌人的眼中乱蹿! 血肉横飞!也许,就在下一秒! 第八十六章 混泾渭 危急时刻,他,回来了! “呦~呵!哥儿几个这是打算劫财啊?还是劫色啊?嘿嘿!动刀动枪的容易上火,小爷我这儿有不少‘菠萝’,您几位要不要来几个‘去去火’啊?” 燕道杰用自己那带有鲜明特色的戏谑声音念叨着“京韵饶舌”,大摇大摆的从旁边的石柱后面绕了出来,快步向我们走来。他的双臂向两侧展开,两只手中各持一颗手雷。轻蔑的笑容挂在他微撇的嘴边,冰冷的“雷电”却在他眼中闪烁不停。 “哎呦喂!对不住啊!小爷我弄错了!‘菠萝’好像是上火的!我这‘菠萝’还是黑的,‘火气’更大!嘿嘿!火大就火大吧!反正这刀枪也动了,估摸你们也不怕上火!小爷给你们剥一个吃?!” 眼见燕道杰举着手雷直奔自己而来,那个棕发胖子当即就把枪口转向了他,大喝道:“hei,you!stop,orfire(你!停下,不然开火了!)!” “姥姥的!说鸟文唬我啊!老子也会!还举枪?给脸不要脸是吧!赶紧给小爷我put下枪!不然就giveyousomecolortoseesee!” 棕发胖子的举枪动作激怒了燕道杰。他用拇指扣住上衣的拉链狠力向下一拉,当即便把挂在腰上的一排手雷露了出来,而后嘴里吼着不中不洋的“燕式英文”猛冲几步,直接就把握着手雷的左手,顶在了棕发胖子的枪口上。 此番凶猛的动作顿时让对面的几个老兵紧张了起来,下意识的将枪口全部转向他,随即谨慎的向他逼近。燕道杰见状冷哼一声,抬起右手送到嘴边,用牙齿叼着拉环拉掉了手雷的保险,直直地将右手举到刚刚靠近他的一名敌人耳边。 “咔吧!” 一声轻响,瞬间冻僵了在场的所有人!其中,也包括我! 胆大妄为的燕道杰见对方没有任何停止冲突的意思,竟然直接把紧握手雷的右手松了松,拔掉拉环的手雷“握片”顿时弹了起来! 保险似解未解,手雷似爆未爆! 现今时代,各国所用的手雷主体结构都差不多。手雷与二战时期普遍使用的手榴弹,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它是双保险。“锁针拉环”是第一重,事实上拔掉这个拉环,手雷是不会爆炸的,它只是解开了“握片”的锁定而已。作为第二层保险的“握片”是一个自动弹力装置,当拉环拉掉,使用者将手雷抛出之后,失去手掌压握的“握片”就会在空中自动弹飞,从而使“击锤”引动“火帽”,“延时雷管”才会随之启动,在数秒之后引起爆炸。 以理论上来说,像燕道杰这样将拉环拔掉,而后轻轻松开手掌使“握片”弹起却不完全弹开的方式,手雷是不会爆炸的。可是,实际上却几乎没有人会这么“玩儿”!这种自动性弹片不像汽车的档位一样有“级次”,弹起多少完全没有任何提示,只能纯靠自己的感觉把握。再者说,手雷毕竟是机械流水加工所制作的产品,虽然军工有着严格的生产标准,但是每个不同的“握片”之间难免会有一些微小的差别。所以,一旦感觉或者产品本身出现一丁点儿偏差,那唯一的结果就只能是变成一堆碎肉! 能够做出燕道杰这种动作的,除了必须是军事素质极其优秀并且已经练出“弹感”的老兵之外,还必须拥有一颗完全漠视生死的疯狂之心,因为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在拿生命开玩笑!而燕道杰此时开的这个“玩笑”还很大,大到囊括了现场的所有人! “嘿嘿嘿!你们这群怂蛋玩意儿!”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燕道杰却忽然大笑了起来。他用握着“将爆手雷”的右手捅了捅敌人的脸颊,看着对方那张已被惊恐完全扭曲的面孔,说道:“端着枪你们就牛逼?人多你们就很吊?姥姥!惹怒了小爷~咱们一锅端!王八蛋!哦~对了,得说鸟文,要不你们听不懂。david那小子教过我的,哎?‘王’怎么说来着……king!对,对!就是这个!你们这群kingeightegg!!” 我不知道燕道杰所使用的“燕式英文”对方到底能不能听懂,但我可以肯定,他们至少能听得懂他的中文。 那个看来应该是头领的金发男子闻言皱了皱眉,随即将枪口低垂下来,用英文说道:“伙计们,冷静点儿。我们没有必要和这群陌生人拼个同归于尽。这些家伙身手很好,明显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战士!而且,我怀疑他们极可能认识老板!同时跑到这么隐秘的地方就很奇怪,刚才他们又提到了david的名字,不会都是巧合吧!我们现在急需人手,也许,可以利用他们……” “头儿说的没错!高个子的这个家伙,明显就是一个‘冷静的疯子’!我最不想和这种人起冲突。想办法利用吧!伙计们,我们是佣兵!钱,才是最重要的!”金发男人身边的东南亚人回了一句,而后便将枪口指向地面。 他的话语显然点中了这队人心中“最重要”的部分,除了被燕道杰迫胁住的两个人之外,其他人都缓缓地将枪口垂下指向地面,用行动向我们展示了消解冲突的意愿。 “几位伙计,我想,我们可能是出现了什么误会!大家都冷静一下,我们谈谈!”金发男人松开了端枪的双手,用流利的中文冲我们说道:“我们是雇佣兵,这次是被雇主带到这里来的。糟糕的是,我们的雇主和几个同伴出了问题,被困在里面了。我们正在想办法解救,很苦恼!所以伙计们都有点儿激动,很抱歉!你们的身手很棒,不过……既然来到这个地方想必也不是官方的人,我们……能不能合作呢?” 我看了他几眼,却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黑壮汉子放在地上交给阮玉看押,随后急忙赶到燕道杰身边。从他的嘴里拿过“锁针拉环”,我紧握着他的右手将手雷的“握片”按回了原位,而后立即将锁针插了回去,终于给这颗极度危险的手雷再次锁上了保险。 虽然这一整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让我表面上看起来很像是一个久经此类事件的“亡命徒”。可事实上,我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胸中心跳的剧烈程度却把我的胸口都震得隐隐发麻!直到我将锁针稳稳当当地插回锁孔,后背上早已“泛滥”的冷汗这才停止了“喷涌”。 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我转向金发男子说:“你们外国有‘宝藏猎人’,我们这儿也有类似的行当――盗墓贼!这就是我们的‘饭碗’!来这里的原因没必要全告诉你们,不过归根结底也只是为了钱而已。我们有句俗话,叫做‘见面儿分一半’。既然你们也在这儿,里面要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自然不会少了你们的。说实话,如果不是那只‘乌鸡’一上来就下黑手,让我的同伴受了伤,我本来是不想和你们起冲突的!‘和气生财’么!不过……干我们这行的基本都是‘半条命’的主儿!你们要是打算‘黑吃黑’的来个独吞,那么我们自然也不怕玩命!” 我这番话里故意夹杂了多种词汇,既有成语又有俗语,甚至还有不少带有北京话特色的发音。不过,这个金发老外却在我说话的时候频频点头,仅在很少几个地方微微露出一点儿茫然,显然是一个可以听懂大部分意思的“中国通”。 这种试探结果让我心里不由又多加了几分小心,板着脸接着说道:“大家合作其实是件好事儿,毕竟这里本来就不是‘人该来的地方’!说不准还有什么凶险。多个朋友,搞不好就是多条命!不过……总得先把眼前的‘梁子’解过去吧!我们伤了一个,你们也伤了一个,这事儿怎么了结,你‘划下个道儿’吧!” “sorry!伙计!我的中文虽然不错,但是,你后面说的我没听懂。是方言吗?什么是‘梁子’……”金发男人满面茫然的冲我耸了耸肩。 果然!再怎么“中国通”也是有限度的,这家伙听不懂“黑话”! 再次试探的结果让我心中暗喜,表面上却故作“恍然大悟”地解释道:“哦!那是我老家的方言。我的意思就是,现在咱们双方都有一个人受了伤,这个事情总得有个解决,你看怎么办?” 金发男子闻言点点头,随即扫了一眼黑人壮汉的伤手,转了转深蓝色的眼珠,笑道:“我们佣兵就是‘卖命的’!受点儿伤不算什么!再说,这事情确实是‘山姆’做的鲁莽了。所以,他伤得虽然重了一些,也就当作是给你们的赔礼吧!毕竟我们还要合作很久。就像你说的,多个朋友,也许就是多条命!我们很有诚意!” 言罢,他便向身边的几个人喊了几句英文。这些佣兵闻言立马将武器上了保险背回肩上,始终和燕道杰对峙的两人则是端着枪缓缓后退,拉远了距离之后才将武器收起,行为动作十分机警。 心里琢磨着某些现在无法说明的想法,我当下决定暂时与他们“合作”。此刻对方既然已经用行动做出了表率,我们自然也不好毫无表示。 我拍拍燕道杰的肩膀示意他收起手雷,随后又向阮玉打了个手势让他放掉黑人壮汉。对方见状急忙派出两人将他接了过去,迅速处理起他的伤口。那个金发男子则是笑呵呵的走到我们面前,先是用十分典型的“美式热情”介绍了自己,随后便和我们谈起了所谓的“合作”。 一场本该血肉横飞的冲突,就此消弭于无形。表面的和平降临在这座人迹罕至的石林之中,只是,不知道潜藏于暗处的黑手,会在何时将它打破。 漆黑的夜幕,笼罩着雪白的石林。 “黑白”之间的两片营地,也像这两种绝不相溶的色彩一样泾渭分明。彼此防备着,等候黎明的到来。 那一刻,“黑白”,也许不再分明。“泾渭”,也可能混淆在一起…… 第八十七章 匪所思 黝黑的天边渐渐露出一丝微光,“黑白”混淆,黎明将至! 一整夜都在换班值守的我们早早点起了一堆篝火,用温热的食物补充着短暂的休息所没有补全的体力。 默默地吃完早餐,燕道杰拎着枪将我们的营地周围仔细检查了一遍,而后坐回篝火旁,说道:“周围没什么问题,那边儿也很安静,只有一个老外在帐篷门口守夜,应该没往咱们这边儿‘放钉子’!” 阮玉闻言点了点头,说:“阿生,说说你的计划吧,那个‘合作’是怎么个意思?” “寻灵针在谜窟里被压碎了,我们已经没办法靠自己追踪‘那家伙’了。好在这里地形复杂,进出都不容易,‘那家伙’应该有很大几率还在这里,”我喝了口热水稳稳思路,接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懂英文,但是我可以确定,我能轻易听懂对面那群人的对话,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罢了。昨天他们商议的时候说,他们的雇佣者是david,而且这个‘老板’和几个队友还出了事,被困在某个地方需要解救。他们能与咱们和解,一来是认为得不偿失。再者,就是看咱们的身手不错,想利用咱们帮助解救。” “这座不知道怎么形成的石林虽然奇怪,不过并不适合躲藏。以昨晚咱们扎营时的搜索和一宿的警戒观察来看,他们的营地里始终就那几个人。我估计这一点上他们并没有撒谎,那个疯子应该是真的被困在哪儿了……”阮玉皱皱眉,伸出右手揉了揉自己的左肩。 昨天在我和那个金发老外相互应付的时候,燕道杰就已经帮她将脱臼的左臂推了回去,晚上扎好营地之后,更是喷上一些药物做了处理。不过,被暴力扭脱的关节多少还是会有些损伤,严重的话甚至可能留下后遗症。 此刻见她的面色微带痛苦,我急忙起身坐到她身边,伸手摸了摸她左肩的伤处。待到确认骨头没有什么大碍之后,这才接着说道:“这一点基本可以肯定,所以,我才决定和他们暂时合作。从我对那个金发老外的言语试探来看,这家伙是个‘中国通’,而且很‘油’,不过这倒是证明了他确实像是个老佣兵。‘david’这个名字应该是那个疯子在国外的常用名,所以当时的乔羽才会说‘david’而不是‘老杜’。这些佣兵提到的是这个名字而不是‘9号’之类的数字称呼,和那些杀手不同,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是‘源灵会’的人,极可能就是普通的雇佣兵,甚至可能连‘那家伙’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 “你想把他们当成‘鱼线’用来‘钓鱼’?”正在整理自己装备的燕道杰插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我们的目的不是杀掉那个疯子,至少暂时不是。找到他,拿到‘母蛊’才是最重要的!依此来说,这群不了解内幕,只为钱而服务的佣兵无疑是最好的‘鱼线’!其实也可以不用合作,我们可以选择打残他们,然后再逼问那个疯子的下落。不过……代价很高。你们也看见了,这群家伙都是战场老兵,昨晚我们在警戒着他们,他们同样也没有放松对我们的防备。而且他们的装备很不错,真要冲突起来结果会很糟糕。更何况,我心里还有一个‘大犹豫’……” “是他们嘴里说的那个‘麻烦’吧?”阮玉慢慢地活动左肩做着恢复运动,极力想在真正的行动开始前减低伤痛的影响。 “嗯,没错!从我们上次的经历来看,这种不知道是由什么人创造的上古文明很发达,也很危险。可以说是稍一疏忽就会丧命。那个疯子应该和这种文明有极深的关联,由他带队,再加上十分强的武器配置都能陷在里面,所谓的‘麻烦’有多危险就可想而知了。这群佣兵不是‘源灵会’的死忠,必要的时候我们也可以用利益雇佣他们,所以,留着他们很有必要!他们既然想利用咱们,咱们当然也可以反过来利用他们。不过……只为钱卖命的家伙都有些不靠谱,防备不能放松,冲突也要尽量避免!否则就会得不偿失!”我用力拍了拍燕三爷的肩膀,示意他最后的那句话就是用来提醒他这只“暴龙”的。 燕道杰嬉皮笑脸的咧了咧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玩起了手雷。楞生生地把两颗足以将众人送上天的危险玩意儿当成了“健身球”,骨碌碌的在手里转个不停。 如此“嚣张”的动作立马勾起了我对昨天那场“危机”的记忆。我当即给了他脑袋一巴掌,咬牙道:“三爷!活祖宗!你丫敢有点儿溜吗?能不能像正常人类一样少干点儿玩命的事儿?昨天那一出我还没说你呢,你又来?还当成‘健身球’了!万一刮掉了保险怎么办!难不成,这两颗又是……” “嗯?七爷!您发现什么了?快说说!”燕道杰听出了我话中的隐含意味,立马满面兴奋的追问道。 “哼!就你那点儿道道我还不知道么!虽说你丫经常没溜儿吧,但是总不会‘鲁’到没有脑仁儿!我记得你原来有个关系特好的战友是工兵吧?咱们还一起吃过饭。昨天你拔掉拉环的那颗手雷被你动过手脚了吧?是不是没有‘弹心’?现在手里这两颗应该有一个就是昨天那颗,另外那个想必也是同一种东西!祖宗啊!池干爹一共就给咱们整来十多颗,你弄一个‘哑弹’就算了,还整了俩!你要疯啊!” “我草!七爷!你丫这脑袋是‘十六核’的‘塞鼻妞儿(cpu)’吧!这你都能猜出来!”燕道杰的双眼瞬间瞪大。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半天,如同在看一个怪物,随后叹气说:“嗨!我还以为自己的表演能拿‘奥斯卡’呢!你看给那群洋鬼子吓得……呵呵!敢情还是没骗过你啊,我说你丫怎么就能那么‘eggass’的把锁针插回去了呢,跟个没事儿人儿似的,原来你丫早猜到是‘哑弹’了啊!姥姥的!欺骗我感情啊,害得我白在心里佩服了半天……” “别扯淡了!那么短的时间、那么紧张的情况,谁能想得起来?!我是事儿后才琢磨明白的,当时差点儿没他妈吓死我!你不知道我插保险的时候,心脏差点儿没跳出来啊!面儿上没事儿全是装的,要不是咱们这套衣服是防水的,我满后背的冷汗早就露馅了!我没管你要‘精神损失费’就不错了……哎,对了,‘eggass’是嘛意思?” “嘁!这都不懂,文盲!哥哥给你扫扫盲啊,‘eggass’就是‘淡定(蛋腚)’的意思!”燕三爷撇了撇嘴,满面不屑的说道。 他自创的“燕式英文”果然极其凶猛,以至于他此刻瞬间便化身为一尊“雷神”,口中吐的“惊雷”当即就把我们震得“外焦里嫩”,差点儿直接倒地。 “哎?你们这是怎么啦?”燕道杰疑惑的看了看抱在一起不住颤抖的二女,随即直盯着我说:“老七,你脸怎么了?怎么跟埋了虫子似的扭得这么厉害?你牙疼啊?” “三爷……那个……您最近怎么不说‘歇后语’,改说‘英文’了呢?‘俏皮话儿’不是你的最爱么!”我强忍着笑意问道。 “哦!彭彭看起来比较喜欢西方文化,我就想……嘿嘿!那个……咱也得‘与时俱进’是吧?那叫什么来着?对,对!自修!咱爷们儿可是很进步的!我跟你说啊,我这英文水平可不是盖的,你没瞧见昨天那群老外让我骂的都不敢还嘴吗?嘿嘿!后面‘合作’的时候,咱们可以……” “嗯咳!他们过来了!”好不容易直起身的阮玉忽然咳了一声,打断了燕道杰的话,随即用下巴指了指对面。 我扭头一看,只见金发男人正带着那个棕发胖子向我们走来,见我将视线转了过去,他便伸手冲我摆了摆,嘴里喊着典型的“美式问候”,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行动的时候说话都要小心!多余的东西千万别露!这些家伙听不懂‘切口’,必要的时候可以用‘寸点’交流。”眼见两个老外离我们已经不远,我急忙快速地交代了两句,随即便起身向他们迎去。 回到篝火边落座,这个自称“亨特”的金发男人便开门见山的和我们谈起了今天的“联合行动”,并且将他们这支队伍所遇到的情况简述了一遍。 按照他的说法,他们的“老板”也是一个中国人,而且很有本事,因为他似乎对这个地方很熟悉。在外面那片茂密的原始丛林里,他们的指南针和手表早就失去了应有的作用,可是这位“老板”却始终能找到正确的行进方向,如果不是因为遇到那些“白色的魔鬼”耽误了时间,他们其实可以更早就到达这里。在连通这里的谜窟中也是一样,这位“神奇的老板”不光能预测到那种恐怖的“飓风”,更能在看起来就让人绝望的谜洞中找到出路,丝毫不耽搁地快速带他们走到了这里,甚至在途中还能让他们从容休息。 这种情况让“亨特”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大感此桩生意接的值得。没想到这位看来“比较瘦弱”的“老板”并没有在路上给他们增加什么麻烦,反而以一个“优秀向导”的身份解决了不少问题。再者说,这位“老板”虽然不怎么说话,可是出手却极为大方,钱给的很足。只要陪他走完这一趟,结完尾款之后自己差不多就能“退休”了。这简直就是上帝赐给他的“超级好运”! 可惜,还没等“亨特”心里的兴奋达到顶点,他们的“好运”就被这里林立的石柱捅成了筛子,再也不复存在。到达这里之后,一直要求队伍快速赶路的“老板”第一次发出了“暂停休整”的命令,仿佛被四周山壁上密密麻麻的洞穴入口弄昏了头,始终找不到正确的道路一般。 全队的人都在这么想,可是“亨特”却没有。他很聪明,也善于观察。他从那位“老板”凝视着洞口的眼神中看到的是犹豫,不是迷茫。他觉得“老板”并不是找不到路,而是在犹豫要不要进去。虽然他并不知道“老板”到底在犹豫什么,不过,他的直觉却在告诉他,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幸的是,他的直觉是正确的。可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到,造成这位“老板”犹豫不决的东西,竟然是一种只生存于传说中的生物…… 第八十八章 征诡洞 神话传说之中总是不乏神秘的生物,它们或是形貌怪异,或是具有神奇的能力,种种一切都让现代人觉得匪夷所思。 这些诡秘的生物基本没有人见过,仅有一些“只言片语”的描述和记载在各处流传,间或也会有些人凭着想象绘出了图画,不过,这种图画是不是与本体相像就不敢保证了。还有一些神秘生物可以在动物园中见到,可是,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生物却总让人觉得像是“冒名顶替”的假货。比如,《山海经?海内经》中所提到的“山魈”。当你在动物园的铁笼中看到那个“红鼻子”的花脸猴子时,你一定会怀疑这个到处追着游客要食物的大猴子,到底是不是《山海经》上说的“赣巨人”。可惜,这个问题基本不可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在经历这些诡异的事件之前,我也许和你一样会有怀疑,但是肯定不会去深想。然而,此刻已是亲眼见过“妖、鬼、怪”这三种生物的我却与以前不同。虽然迄今为止我还未见过那些“著名”的传说生物,可在心里却是相信它们的存在,并且始终对它们保持着应有的“敬畏”。尤其是,面前这俩老外提到的这一种…… 亨特的队伍在这里驻扎了一天一夜之后,那位“老板”终于念叨着“没时间了”做下了继续前进的决定,并且直接点明了将要进入的洞口,果然如亨特的猜测一般,没有任何“找不到路”的迷惑。不过,他那副极为愤恨的表情看来十分奇怪,就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始终绕在他身边逼迫着他一样。这一幕给亨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他在向我们讲述的时候也反复提了两三次。 下了决定之后,“老板”便做出了相应的安排,他让亨特挑选两个身手和反映最好的人和他一起进洞,其他人则是继续留守,以备出现什么问题之后也能有人接应或是救援。 亨特是个老兵,多年的战场生涯让他的体内出现了一种可以预测危险的直觉。按他的话说,这种直觉曾经不止一次救过他的命,所以,他始终认为这是“上帝赐给他的福祉”,也是他一直在硝烟中穿梭不停,却依旧能够活到现在的“保险”。当“老板”做出这个安排并带着两个“好手”钻入洞穴的时候,亨特的直觉启动了!他的大鼻孔里仿佛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而那个迅速将“老板”三人吞入黑暗的洞穴也显得愈加阴森,就像……死神宫殿的大门。 约定的接应时间是三天。可是,才刚过了不到一天,亨特心中的不祥预感就变成了残忍的现实。浑身染血、伤口满布的棕发胖子“波度”,跌跌撞撞的从洞口跑了出来,仅是对亨特说了一句“出事儿了”便一头栽倒在地,陷入了昏迷。 直到众人将他的伤口处理完毕,被药物刺激醒的波度才将洞内发生的情况说清楚。然而,他所讲述的东西却让众人以为是在听神话故事,根本无法相信。在确定他的精神状况没有问题之后,亨特的队伍陷入了压抑的沉默,恐惧的气氛当即掌控了整个营地,直至……我们的闯入。 “嘛玩意?半兽人?!我还‘骷髅法师’呢!你个twogoods(二货)!打游戏打成脑残了吧!” 刚刚说了一句自己在洞穴中的遭遇,棕发胖子“波度”立马就被斜楞着眼睛的燕三爷损了一句。我估计他没能听懂那个“燕式英文”的“专属词汇”,但是其他的中文他应该是听懂了,并且明确把握了燕道杰想要表达的意思。这一点,从他隐隐透着愤恨的目光里就能很明显地看出来。如果不是亨特用长满细毛的大手压在了他的肩上,我想这个脾气同样火爆的胖子极可能打算和燕道杰“探讨一下身手”。 “嘿!伙计!大家都和气些好么!”亨特笑呵呵地打着圆场,“我知道波度说的东西有些难以置信,最开始的时候就连我们都觉得他的脑袋出了问题。不过,你要相信他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在他思维正常的情况下,是不会开这种玩笑的!况且,我们检查了他的伤口……这样吧,让波度仔细说说那些‘东西’的样子,你们也好有个清晰的判断。” 棕发胖子在亨特的示意下再次开始了讲述。他们在洞穴中的经历其实并不复杂,几句话就可以说得很清楚。可是,这短短的描述之中却包涵着极其恐怖的信息,以至于听完这些内容的我们当即便陷入了“集体沉默”,就连燕道杰都没有再对这个让他“看不顺眼”的胖子出言讽刺。 身材高大,长相极为似人,身上生有白毛,唇边有獠牙…… 波度透露的信息很明确,那些“怪物”的特点也十分清晰。这些老外虽然懂得一些中国文化,但是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中国人,所以才会将这种“怪物”判定成“半兽人”。可是,这些“特点”听在我们的耳朵里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这里是神农架,唯一符合这些特征的传说生物就只能是这个地方最出名的那一种――野人! 最关键的是,这个胖子所遇到的野人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魔树岭的深处有一棵巨大的魔树,那里是野人居住的地方……” “那些‘白凶’就是他们养的……看家用的喽……” “龙顶神树……” 在小村中打探到的消息和“汉赋”上所记载的信息混杂在了一起,不断地在我脑中蹿来蹿去,很快就践踏出一个极为糟糕的结果。 以我们上次在那座古城的经历来看,这种不知道由什么人建造的上古文明有着极其严密的防御措施,豢养着大量的诡秘生物。哪怕已然经过了最少六千年的风雨摧残,这些诡秘的生物依然有所存留,并且始终坚守着它们原本的守卫职责。虽然我们并不知道这种文明覆灭的原因,也一直对如此强大的文明却在历史上找不到记载持有疑虑。但是,有一件事情我们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些隐秘的古城十分不欢迎“外人”!依此判断,这个棕发胖子现在所提到的“野人”,极有可能扮演着上次古城中“尸怪”的角色,也就是我们一旦选择进入就必定要面对的“守卫”! 这个结论很糟糕,真的! 在我看来,就算和上回那些“尸怪”再打上一架,也比面对这些传说中的“野人”要好得多。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它们很“著名”,而是因为……它们有智慧!在密林中面对那些“白凶”的时候,我们已经明显体会到有智慧的怪物是多难对付,那帮家伙不光会用计谋试探,甚至还可以像军队一样拥有“纪律”。如果不是那种怪物的生理结构存在先天的“短板”,如果不是我们很幸运的遇上暴雨遮掩了气味,那么,我们到底能不能逃脱它们的魔手还很难说。 传说中的野人显然比“白凶”更加难对付。在它们那些流传甚广的传闻之中,“它们与人类的生活习惯极为相近”这一点是最为普遍的,甚至各种传闻之中还不乏它们抢走人类女子并生下孩子的事件,这群家伙的“社会性”由此可见一斑。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将要面对一群在智慧上与人类相差不大,在体力上却远超普通人的“怪物”。 前路,无比凶险! 人生其实就是一张充满了选择题的考卷。不管你愿不愿意,在很多时候,你都必须做出选择。而且,还不要指望你所面对的选项里有什么明显的好选择,通常你面对选项的都是“未知”,甚至有时还要面对“两难”。我们能做的,其实只是选择一个看起来不是那么糟糕的方向罢了。 此刻的情况也是如此。前路的凶险自是不用再提,一脚踏入那个洞穴,基本上就是“生死由命”。而二女身上的蛊毒更是不用细解,如果抓不到“杜疯子”,结果就是必死。所以,我们面临的抉择其实相当于没有选择。 前进!除此再无他路! 准备,拔营,进洞。 既然已经做下决定,已经习惯“雷厉风行”的我们自是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便开始了真正的行动。这群佣兵的军事素养很好,行动效率自然也很高。不过,在面对如此凶险的情况下,他们还能义无反顾的继续“任务”,显然不是亨特所谓的“商业信誉”可以遮盖过去的。 所以,我的心中不免又多了些许警戒…… 这次进入的洞穴很大,基本上要比我们先前走过的那些洞穴大上两三倍,看起来就算是开辆汽车进来也没什么问题。洞穴内壁的材质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那种奇怪的白色物质。而那种诡异“巨眼”也没有忘记“登台亮相”,甚至比前面的洞穴里出现的更加频繁。仅是一个上午,我们就在洞顶见到了三只。仿佛,始终在监视着我们的行动。 两队人各自贴着一侧的洞壁摸索前行,每个人手中的武器都处于高度警戒的状态。我们防备着洞内可能出现的危险,当然,也防备着彼此。 这种情况显然不适合有什么交流,压抑的沉默便因而成为了此番行进的主题,始终伴随着我们将近一天的跋涉。 直到……被一声满含惊异的怪叫打破! 第八十九章 泣幽冥 “shit!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和‘老板’进来的时候,这个洞是一直通到底的,根本没有岔路!现在为什么会多出一条路?!” 西方人对于情感的表现通常比较激烈,他们从不吝啬用喧哗的声音和夸张的肢体动作作为渲染情绪的辅助手段,尤其是在他们极为惊异的时候。 眼前正在大叫的棕发胖子“波度”无疑将西方人的这一特点展现的淋漓尽致,他那夸张的肢体动作和叫声差点儿让众人以为遇到了敌人,以至于在这叫声刚一出现的时候,洞内立马就响起了一片枪械的上膛声。 “波度!你鬼叫什么!你连‘战地守则’都忘了吗?!”棕发胖子的行为显然引起了亨特的极度不满。他皱着眉头按住了波度仍在挥舞的手臂,呵斥道:“你他/妈被那群‘半兽人’吓傻了吗?怎么连惯有的冷静都丢了!到底怎么了?给我冷静点儿说清楚!” “路!路!原来只有一条的!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也不知道哪个是原来的那一条。多了一条!这下糟了!老板……”波度指点着面前并列在一起的两个洞口,语无伦次地说。 “attention!中士波度!你他/妈的马上把你那该死的冷静给我找回来!要不然老子会让你尝尝军法……”亨特狠狠地瞪着仍旧陷于慌乱之中的波度拉了下枪栓,声色俱厉地吼道。 “嘿!朋友!大家都冷静点儿!”我伸手按住了亨特的手臂。 他的愤怒想来是因为觉得波度的表现给他们“丢了脸”,此刻的“声色俱厉”估计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我很清楚这一点,但是此时扮演一下“老好人”做个调节,明显是个不错的选择。既能给他面子让他“有台阶下”,又能稍稍缓解一下两支队伍之间的“不和谐”气氛,何乐而不为。 “兄弟!别紧张!我们现在人多,枪也多。有什么话慢慢说。”我拍了拍僵在一旁的棕发胖子。 他十分不自然地抖了下肩膀晃掉我的手,退开两步说道:“sorry,sir!我太激动了!事情是这样的……” 听完他口齿清晰的讲述,众人皆尽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之后,阮玉举着手电将两个一模一样的洞口仔细照了一遍,随后拿出手枪分别向两个洞内打了一枪。 “这两个洞里黑得不太寻常,手电的光柱只能照进去不到十米。不过,子弹打进去了,没有反弹。洞穴本身应该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不知道有多深……”阮玉顿了顿,扭头对亨特说道:“你们带‘曳光弹’了么?有的话打一下试试。” 亨特点点头,抬手向那个名叫“努提萨”的东南亚人打了个手势。那人见状立马掏出几颗绿色弹头的子弹压入弹夹,随即冲着两个洞穴各开了一枪。 “曳光弹”的弹体内含有化学发光剂,射出之后就会发出明亮的白光,可以清晰地显示弹道,所以通常都是作为指示目标或者“信号弹”使用。可是,这种指示作用在两个黝黑的洞穴里却失去了应有的效果,明亮的“光线”仅仅在洞内飞行了短短几十米就突然消失不见。那种深沉的黑暗仿佛瞬间化成了某种不知名的巨兽,一口就把曳光弹吞到了肚子里。 众人的心脏不约而同地紧了紧,谁都明白这种不合常理的情况明显预示着极度的危险。 亨特狠狠拧了拧粗壮的金色眉毛,眼盯着黝黑的洞穴,沉声道:“伙计们,把‘小瓦利’拿出来试试。” 努提萨应了一声,招呼那个名叫“邦德”的英国佣兵卸下背包,随后便蹲在一起组装起了从包里拿出的一些零件。这二人叮叮当当的弄了一会儿,两个怪模怪样的“机械”便已拼装完毕,静静地立在他们的脚边。 这种“机械”体量不大,长、宽、高都差不多在40公分左右。它的主体是个方形盒子,底部两侧装有两个三角形的履带。一个和“双筒望远镜”极为相近的扁盒子被一根活动支架连接在主体上方,此刻正随着佣兵的操控不断转动着方向。乍眼看去还真的很像“皮克斯”电影中的“机器人瓦利”,怪不得这群老外给它起了这么一个贴切的称呼。 燕道杰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正在地上来回移动的两个“机器人”,撇了撇嘴,语含不屑地说道:“我草!连‘全天候战场监视仪’都弄出来了!这帮洋鬼子还真他奶奶的奢侈啊!” 亨特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沉着脸向努提萨下着命令。眼前的“超自然现象”显然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两个佣兵听到他的命令之后往前走了几步。他们手持着形似“枪柄”的遥控器,双眼紧盯和“爱疯(iphone)”手机差不多大小的屏幕进行着操控。两个“小瓦利”当即发出了轻微的“吱吱”声快速前行,转瞬之间便已越过我们钻入了洞穴。 众人下意识地围到了两个佣兵身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手中的遥控器。夜视仪反馈回来的绿色布满了两块不大的屏幕,洞壁上满布的“波浪棱线”在这种视觉效果下显得更加诡异,惨白的颜色也变成一种仿佛肠子一样的灰绿色。我们的探查行为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变了味道,十分像是正在进行针对于某种生物的“腔体探看”,那些不停抖动的影像甚至让我出现了“洞壁正在蠕动”的感觉。 就在此刻,两个佣兵操控着遥控器的手突然同时一僵,两块屏幕上的画面亦在同时定格,首次呈现出这洞中除了“波浪洞壁”和“未知巨眼”以外的新物种。 一种植物,一种白色的植物。 两块屏幕中同时出现了这种植物,但却怪异非常! 左面的屏幕里是一朵白花,生长在带有尖刺的白色花茎之上,花茎没有叶片,光秃秃的好像被“讨厌植物的人”拔光了一般。右面的屏幕中则是一支看来极为相似的白色花茎,茎上生着向四处伸展的雪白叶片,叶似盾形,十分茂密。可是,花茎的最上方却没有花朵,就连花苞都没有,就仿佛有人用刀砍掉了花头一样突兀。 最为奇怪的是,这两株应该生于两个不同洞中的植物长的十分相像。除了一边是“有花无叶”而另一边是“有叶无花”这一怪异的区别之外,其他的细节几乎等同于“复制”。以至于分列在两块屏幕中的画面看起来极像是经过电脑处理的“分解图”。我甚至怀疑,如果将这两幅画面重合在一起,那么这两株植物极可能完美的组成一支“花叶俱全”的白色植物。 这种情况极不符合常理,可是还没等我的大脑开始思考,画面中的“怪异植物”就出现了更为不合理的变化! 它们……正在消失! 准确地说,应该是它们的一部分正在诡异的消失! 左边屏幕中的白色花朵从顶部开始逐渐失去踪影,过程缓慢但却坚定。右面屏幕中的花叶也在出现相同的变化,仿佛有许多我们看不见的幕布正在缓缓地遮盖着两侧洞中的花和叶一般。 诡谲的情景使众人忘记了防备彼此,当即聚拢在屏幕前紧盯着两株植物的变化,以求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然而,两块屏幕中却忽然腾起了一片白色的薄雾,遮挡了“花、叶”的变化,好似有一只不知藏于何处的“幕后黑手”正在阻止我们的窥探。 两个佣兵急忙操控着“机器人”移动,打算脱离雾气的范围。就在此时,两块屏幕中猛地出现了大片的雪花斑点,就像受到了极为强烈地“电磁干扰”一般。两个“手柄”侧面的红灯也在此时闪了起来,“嘀嘀”的警报声顿时回响在洞中。 突然!一张生得极似“夜叉”的青灰色面孔同时在两块屏幕中一闪而逝,两个手柄亦在此时发出了一声长鸣,随后“啪”的一声关闭了,屏幕顿时一片漆黑! 那是……野人?! 还没等我仔细回想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凶恶兽脸”,手持遥控器的两个佣兵便向亨特报告说“小瓦利”已经失去了控制。更糟糕的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小芊在此时却说出了一句十分奇怪的话,当即便让众人的紧张升级数倍。 “彼岸花!” “嗯?那是什么?”我拍了拍神情有些恍惚的小芊。 她猛地激灵了一下,随即紧紧靠在我身上,颤声道:“传说中,在通往阴间的黄泉路上有一条‘忘川河’,河的两岸生长着一种怪异的植物,名叫‘彼岸花’。这种花的‘花’和‘叶’永远不在一起,有叶就没有花,有花就没有叶。据说这种花的‘花’和‘叶’各自代表着‘生’和‘死’,但是谁都分不清哪个是‘生’,哪个是‘死’。它们会出现在‘忘川河’岸上的无数条‘迷途’之中,选对了‘生花之路’的鬼魂才能走到‘奈何桥’,奔向‘往生轮回’。如果选了‘死花之路’,那就永远找不到过河的路。只能成为一个‘孤魂野鬼’,在‘忘川河’的血黄色河水之中永世徘徊、挣扎!望着‘生路’哭泣,这就是所谓‘泣幽冥’的由来。” 小芊顿了顿,紧了紧抓着我胳膊的手,接着说道:“我不知道这个传说的真假,我只知道这种‘植物’很‘邪’!我见过一次它的照片,虽然很模糊,但是我可以确定照片上的东西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照片是原来一位师兄在西藏考古时拍的,后来……他们那队人就再也没回来……” 生和死的选择? 预示着死亡的邪异植物,由一变二的神秘洞穴。这些诡谲的现象难道是在告诉我们这两条路中,只有一条才能到达目的地,而另一条则是“万劫不复”?而充当着“勾魂使者”这一角色的,也许就是刚才那张“凶恶兽脸”的主人――野人?! 两条路,到底哪个是生,哪个是死? 貌合神离的两支队伍又该如何选择? 我抱着胸口默默地看向亨特,而他也恰巧在此时向我望来。 目光交错,犹若,刀剑相交! 第九十章 邪影现 两道隐含风雷的目光在空中僵持了一会儿,随后便悄声无息的同时挪开。 我和亨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各自招呼着自己的队员停下休息,顺便商讨下对策。两支队伍默默地走向两侧的洞壁,彼此暗自警戒着对方围坐在自己的队友身边,压低声音开始了各自的商讨。 距离,近在咫尺,却又远若天涯! “老七,这个‘一变二’的洞穴看着就邪门,又是‘死亡花’,又是‘鬼脸’的。前边儿这路到底怎么选?二选一啊,我担心对面那群洋鬼子会翻脸……”燕道杰神情凝重地说了一句,手中的“家伙”隐隐指向对面。 “防备是不能放松的。不过,我估计翻脸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我扫了一眼对面的佣兵,接着说道:“虽然他们比我们多了两个人,武器装备也不错。但是,这里的地形并不适合真正展开冲突。他们对你的评价是‘冷静的疯子’,谁都不愿意真把你逼急了直接扔‘集束手雷’,那样的话大家搞不好都得埋在洞里。要翻脸应该昨晚就翻了,别忘了,那个黑大个儿的右手被我踢碎了,手指也断了一根。这个仇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可是那个‘金毛亨特’却轻描淡写地抹过去了,可见他们急需‘人手’来利用。最关键的是,这两个洞穴到底哪个是‘生’,哪个是‘死’谁都不知道。此时翻脸可不是好选择……” “黑大个儿有伤,那个棕发胖子看来在精神上又受了些刺激,实力应该有所下降。他们那边儿的有效战斗力也就是四个人,我估计他们不会翻脸的。不过,这两个洞穴肯定是要走下去。他们既然铁了心想要利用咱们,那么,极可能要求和咱们混合分成两队啊……”阮玉将两支“5.8毫米”补好子弹,插话道。 我点了点头,“就算他们不要求,我也会提的。这两个洞穴谁都不知道通往哪里,他们不想让咱们脱离视线。我更不想让他们摆脱咱们的掌控,要不然这‘鱼线’的作用就没了。归根结底,我们的目的还是要钓出‘杜疯子’!分队是必须的,我先说下我的意见……” 我们的队伍之中我的攻击力是最强的,而小芊则是最弱。所以,在我看来,由我带着小芊为一组,阮玉和燕道杰分成一组是比较合理的,这样基本可以达到实力平衡,足以应付大部分情况。 这一提议大家皆尽同意。阮玉当即就把一支手枪塞给了小芊,而燕道杰则是打算分出一半数量的手雷给我以防万一。我想了想,最终决定只拿两颗作为后备。一来是我对这种“热兵器”并不怎么擅长,远远达不到燕道杰可以发挥出的效果。再者则是考虑到“集中”的威慑性更大一些,尤其是拿在燕三爷这位对方公认的“疯子”手里。 计议定罢,我们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装备,随后便一边补充些食物饮水,一边等着对方商讨出结果。 眼见着对方仍旧处于“激烈”状态的商讨,我皱了皱眉,轻声道:“我估计他们会把和我们起过冲突的‘乌鸡’和那个叫邦德的‘007’分到我这边,并且极可能要求三哥到他们那组去。那个‘金毛亨特’很‘油’,如果他打算好好合作的话,一定会这么安排以避免可能的摩擦。如果他没有这么安排,那么这里面就有‘猫腻’了,你们务必要多加小心。一旦对方挑衅,那就毫不留情直接往死里打,首先保全咱们自己再说其他!” 阮玉闻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而燕道杰则是嬉皮笑脸的用“健身球手雷”碰出了几声脆响,笑道:“嘿嘿!老七,你就放心吧!有哥哥我在,保准儿二弟妹一根头发都不会掉!那帮洋鬼子要是小小挑衅一下嘛,小爷我就don‘tbirdthey(不鸟他们)!要是实在太来劲嘛,嘿嘿,那我就直接turnface(翻脸)!看看咱们who怕who!” 我看着正在“大秀英文”的燕三爷咧了咧嘴,扯出了一个不知该怎么命名的表情。虽然眼前没有镜子,但我知道这表情一定很“精彩”。 苦恼地揉揉太阳穴,我使劲开动脑力思考着怎样才能委婉地建议他说“正常话”。就算恢复成满嘴的“俏皮话儿”也比现在强啊,至少那个我还听得懂,基本不用动脑子想。哪像现在这个每句都弄得跟“脑筋急转弯”似的,转得我好悬没“大脑抽筋”。 可惜的是,紧迫的命运显然没打算给我们留下什么喘息机会,更别提可以放松心情的玩笑了。燕道杰的话音刚落,对面的商讨便已结束,而那个做事效率极高的“金毛亨特”更是毫不耽搁的站起了身,拎着几部对讲机就向我们走了过来。 我们虚情假意的寒暄了几句,亨特便大大咧咧地坐在我旁边提出了他们的计划。首先提出的计划自然是不出所料的“混合分队”。在得到我丝毫没有犹豫的肯定答复之后,这个十分机警的“金毛老外”不由默默地扫了我几眼,那双蓝色的瞳孔也因为猜疑和警戒加深了不少颜色。而我则是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静静地看着他,不断地加重着那抹深蓝。 亨特清咳几声缓了缓神儿,紧接着就说出了和我的猜想一般无二的队伍分配方式。这种结果让我脸上的笑容更深,心中的警戒也愈重。 这个“金毛老外”果然是“滑不溜手”!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摆出一副“诚心合作”的做派,用一个相对平衡的方式分配队员,力求不在探索洞穴的过程中出现不必要的摩擦。然而,这份冷静、这种缜密着实可怕,不得不防! 谁是狐狸,谁是猎人,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我们显然都在极力让自己变成猎人! 相应的计划商讨完毕,亨特爽朗地笑着说:“牧队长,你们真的很棒!从对局势的分析上就能看出你们很专业,简直不亚于职业军队!中国的‘寻宝人’都是这个水准么?” “呵呵,出生入死的事情干得多了,能活下来的自然也就傻不了。对了,这个是给我们准备的么?”我随口搪塞一句,用“绵里藏针”的手法把他的试探顶了回去。而后立马将话题转到了他带来的对讲机上,堵死了他的后续试探。 亨特微微挑了挑粗壮的金眉,“恍然大悟”道:“哦!对,对!这是给你们的。这个鬼地方不知道有什么物质,所有的电磁类设备都有极强的干扰。不过,我们做过实验,只要距离不是太远,对讲设备还是勉强可以使用的,只是杂音有点儿大。” 我接过对讲机向他道了句谢,随后便将东西分给众人,一面装带着“喉震导管”,一面做着调试。眼见没什么机会再进行试探,亨特十分果断的和我们打个招呼转身就走,召集自己的队员准备出发,“审时度势”的功力着实非同一般。 各自准备停当,两队重新分配的队伍一起聚集在洞口前。我们用“猜子弹单双数”的方法定下了彼此要带队进入的洞穴,随即便和自己的“队员”交代几句准备出发。 临行前,我和亨特像两个无良的政客一般握了握手。虽然我们都没能从对方的手掌中感受到温度,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情况反而让我们彼此都觉得舒服。以至于我们的脸上同时露出了让对方不明其意的笑容。 猜疑,在此刻其实比坦诚要好得多! 洞内的景色一成不变。四周的洞壁上仍旧满布着那种惨白的、带有“波浪棱线”的、越看越觉得恶心的怪异物质。 由于小队的成员发生了变化,我们惯用的“一字”、“矢锋”等等队形便不再合适。毕竟,谁都不想身后站着自己不相信的人。 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排成了一个倒立“v”字队。由棕发胖子波度充当“尖兵”,分属两个阵营的人员各自排在一边,这样即保证了彼此的警戒,又能基本满足对前、后两个方向的防备。 我们默默地在洞中探索前行,除了两队人时不时用对讲机沟通几句以确认对方安全之外,众人再也没有任何交流,气氛一如既往的压抑而沉闷。 不断在眼中重复的“波浪洞壁”仿佛一条永无止尽的肠道,除了让人越看越恶心之外,似乎还多了一种增加沉闷的作用。耳洞里的“空气导管”也在不停地用“滋滋”声撩动着我们的神经,一股莫名的烦躁正在众人心中滋生,泛滥,几近猖獗! 突然!洞穴深处吹来了一股微带湿气的风,不猛烈,隐隐还带着一股淡香。 这股仿若夏日凉风一般的气流却让我心中猛地一紧,立马挥手让众人停了下来。 很奇怪!十分奇怪! 始终没有变化的景色和队伍中的静默似乎让我们陷入了一个误区,大家在不断升级自己心中烦躁的时候似乎忽略了我们到底走了多久。而事实上,我们应该走了很久,应该早就超过了“曳光弹”和“小瓦利”曾经探测过的距离! 可问题是……我们,一直,什么都没有发现! 没有预示着死亡的“彼岸花”,也没有形如“夜叉”的野人。除了白色的洞壁和淡到可以忽略的薄雾之外,我们的身边什么都没有! 这是为什么?我们到底走了多久?走了多远?! 就算野人还未出现,可是那种生于地上的植物不会跑啊,为什么始终没有看见?! 我紧蹙着眉头看了看前后。两边的洞穴一样黑暗,一样幽深,仿佛一样没有尽头。 顺势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洞壁……心跳,霎时如雷! 它,在动!! 我甩了甩脑袋,紧张地再次看向洞壁。 没错!它确实在动!虽然很轻微,但我可以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该死的、惨白的洞壁真的像是生物的肠道一样正在慢慢蠕动!! 眼前所见差点儿让我的心脏从喉咙跳出来!我急忙扭头向小芊喊了一句,打算让距离洞壁最近的她赶紧躲开。没想到,我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刚刚转过脑袋,我的眼前就出现了让我目眦欲裂的一幕! 一只惨白的手突然从小芊背后的洞壁中伸了出来,正在直直的朝她探去!! 第九十一章 猝失控 像石头一样坚硬,如瓷砖一般光滑…… 我虽然不知道这种满布洞壁的白色物质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通过前面路上的数次勘察,我对这种东西的物理特性还是有所了解的。可是,此刻在我眼前上演的这一幕却在彻底地颠覆物理常识。在我印象中坚硬如石的白色物质里,竟然伸出了一只手!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更为恐怖的是,就在这只手出现还不到一秒钟的时候,一个同样惨白的身影突然就显现在了小芊身后的洞壁上! 这个身影十分高大,浑身上下都布满了那种神秘的白色物质,就连犹如“波浪”一样的棱线都没有缺少,仿佛夸张的“皮肤褶皱”一般攀爬在白影各处,使它看来极像是一只人形的蠕虫! 我看不清它的面貌,或者说,这东西根本就没有面貌。它那应该是头部的“球形物体”上面没有任何器官,只有一个形似椭圆的凹坑。层层叠叠的“褶皱”仿佛正在融化的蜡烛一般向下堆积,满满地覆盖在“椭圆凹坑”的周围,让人乍眼看去便觉阵阵发冷。 诡异的白色怪物在洞壁上不住地蠕动,那个不断变换着形状的“椭圆凹坑”似乎正在咆哮,无声,但却让人倍感惊悚! 它那双不停舞动的惨白手臂急速拢向中间,仿佛要将身前的小芊死死箍入怀中,直至拖进诡谲非常的洞壁里! 眼前迅速划动的“白色轨迹”触动了我僵硬的神经。虽然这只怪物的出现还不到两秒钟,但是它那迅若闪电般的攻击,显然不会再留给我任何一丝犹豫的机会。 我怒吼一声猛冲向前,一把将仍旧满脸茫然的小芊揽在了怀里,随即趁着旋身躲避的机会一脚踹上怪物的胸口。 “滋~啊!” 一声怪异的惨叫猝然在耳边响起。洞壁上的“人形蠕虫”瞬间就没了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毫无痕迹。 还未等我立稳身形,我的耳中便听到了亨特焦急的大吼,两只队伍顿时乱成了一团! “我们遭到了攻击!注意!我们遭到了攻击!” 身边的佣兵立马端起了武器,各自朝向不同的方向谨慎地警戒着。我虽然看不到另一个洞穴中的情况,但是从耳机中传出的枪械摩擦声和粗重的喘息声来看,他们那边的情况必然同我们一样紧张。 眼前的洞壁仍旧在轻微地蠕动,身边的时间也仿佛受了它的感染一般蠕动着。 冷汗,从我的额头不断渗出。犹如缓慢的时间一般,一寸寸地划过我微微有些僵硬的脸颊,直直流向脖颈。可是,直到我的衣领开始出现轻微的潮湿感,我们的身边却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亨特!亨特!你听到我说话了吗?”由于我不太习惯以“不发出声音”的方法使用喉震耳机,所以只好尽力压低声音进行对话,以防引动那只不知藏在何处的怪物。 耳机里没有任何回答,只是传来了一片嘈杂的电流干扰声。那种始终保持着同一个频率的“滋滋”声仿佛一种特殊的催化剂,当即便让我心里的担心和烦躁发生了极其暴烈的“化学反应”,引得额头的青筋一顿猛跳。 就在我心里升起“砸掉这破耳机”这种冲动的时候,耳中嘈杂的电流声终于小了下去,而亨特沉稳的声音也终于传了过来: “牧队长!我是亨特!你们那边怎么样?” “我们刚才遇到了一只人形怪物的袭击,不过,幸运的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注意!这只怪物是突然从洞壁上浮现出来的,你们一定要小心!刚才你们那边怎么了?”我谨慎地盯着洞壁问道。 耳机中恼人的“滋滋”声使他的回答模糊不清,不过好在这次干扰的时间不长,亨特的声音很快就清晰了起来:“……洞壁,卡维里被攻击了!就在……” “抱歉,亨特。刚才干扰很强,我没听清你说什么,你能再说一遍么?” “哦,是这样。刚才走在后面压阵的‘卡维里’发现洞壁似乎在动,他就轻轻地用手推了推。没想到这该死的洞壁仿佛有吸力一样,他当即就被那堆白色物质吸了进去。还没等他挣扎出来,他就被不知名的东西攻击了胸口,力道很大,直接把他打飞了出来。不过,上帝保佑,这个棒小伙除了胸口淤青之外并没有什么大伤……” 卡维里?那个不太爱说话的乌克兰人?那家伙的块头倒是挺大,应该比较抗打……等等! 大块头……被墙吸进去……胸口受到攻击……被打飞……电磁干扰……难道…… 一连串过于巧合的线索诡异地串在一起,让我心里顿时产生了一个十分荒谬的猜想,可是……我却隐隐觉得这个猜想极有可能就是事实! 我拍了拍小芊示意她保持警戒,随即小心翼翼地走到仍在不住蠕动的洞壁前,说道:“亨特!你的小队全体注意!我现在要做一个实验,一会儿你们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不要攻击!我重复一遍,不要攻击!” “收到!” 我在耳机传来的数声回答中对着面前的洞壁慢慢伸出了手…… 冰冷,光滑,还有……一丝弹性?! 我咬了咬牙,缓缓地加重了按向墙壁的力度。 手……陷进去了! 惨白的洞壁还是那样光滑,还是那般满布着“波浪棱线”。可是,它却不再坚硬!反而好像某种带有弹力的“橡胶厚膜”一样软韧。我的手臂随着力道的不断加大而越陷越深,转瞬之间便已将整个小臂插入了洞壁。 耳机中传来的呼吸声随着我动作逐渐加重,直到那些诡异的白色物质包裹了我的手肘,一向十分沉稳的亨特却再也压不住惊异,歇斯底里的大叫道:“我的上帝!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融化了墙壁!我竟然看见了你的手!天啊!中国牧!你是魔法师吗?!!” “冷静点儿,亨特!”我缓缓收回了自己的胳膊,“我不会魔法,是这里的洞壁有问题!刚才我们应该没有遭到攻击,你、我双方都是!我们看到的‘人形蠕虫’应该就是扑倒在洞壁上的卡维里,而他胸口受到的攻击是我踹的!这件事情虽然离奇,但是,它是事实!” “我的上帝!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东西?这不科学!这桩生意真他/妈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我们不该来的……” “滋滋~嚓嚓嚓~” 一段怪异的摩擦声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耳机中,亨特碎叨叨的抱怨被这阵突如其来的怪响当场打断,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样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耳朵上,仔细地辨认着声音的来源。 “滋滋~嚓嚓嚓~” 怪异的响声仍在持续,仿佛来自深渊的魔咒一般不停蹂躏着每一个人的鼓膜。我们虽然暂时还没找到这种声响的来源,但是每一个人的心都随着它的持续而不断缩紧,因为……这响声里还掺杂着明显的呼吸声! “头儿!山……山姆,他……消失了!” 身后的邦德突然说出了一句让我头皮发麻的话。他清晰地吞咽口水声,仿佛将众人的心也一起吞了下去! 我猛地转过身子看向他,他那已经开始发青的脸色和抑制不住的颤抖显然在告诉我,这不是一个玩笑! “亨特!马上清点你的队员!” 我急吼了一句,立马将小芊拉在了身边,随即急忙举起手电四处寻找着那个“黑大个儿”的身影。可是……一无所获。 我们身边只有前后洞穴的黑暗和怪异洞壁的惨白,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那个“黑大个儿”确实消失了。没有任何声息,没有任何痕迹,就这样在我们的身边无影无踪! 这怎么可能?! 就算他自己走开也会有脚步声,如果是遇到袭击更不可能一点儿响动都没有。那是一个佣兵,就算是受了伤也是一个佣兵,不是木偶!怎么会…… “我这里全员都在!重复,我这里全员都在!牧队长,你们那里怎么了?”亨特焦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努力压了压几近冲到喉咙的焦躁,沉声道:“我们的队员山姆失踪了,没有任何声息,没有任何痕迹……” “shit!这怎么可能!”亨特激动的骂了一句,立马在通话频道中大吼道:“山姆!山姆!听到回话!你这个黑驴蛋!如果还活着就他/妈给老子说句话!” “嘿嘿……吱……” 亨特的吼声意外的收到了回答,可是,这声回答却让所有人都如坠冰窖! 诡异的笑声明显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虽然这笑声十分短促,但是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地确认这一点! 是谁?是谁在笑?或者说……是什么在笑?! 这该死的洞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原本坚硬的墙壁会变软?那个“黑大个儿”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又是怎么消失的?这个白痴为什么一点儿声响都没发出来…… 莫名的焦躁凶狠地蹂躏着我的神经,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团混乱,胸口也仿佛塞了炼钢炉一样火热。 我用尽全力压制着自己几乎要爆炸的愤怒,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就在此时,我的耳朵里忽然听到了一句英文,这句话当即让我的努力付诸东流,满腔的怒火顿时倾泻到了说话的人身上。 “cp!theycheatedus,ithinktheyhidedsomething……” (头儿!我觉得这些人有问题,我们被骗了……) 第九十二章 彼岸花 一声清脆的铮鸣猝然在洞中响起。 一抹森冷的寒光霎时在眼前闪亮。 棕发胖子在对讲机中吐露的话语,顿时引爆了我胸中早已压抑不住的烦躁,点燃了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猛烈怒火。 我脸色一冷,一把抽出短刀就扑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按倒在地。在打飞他手中枪械的同时,锋利的刀刃亦紧紧地压在了他粗壮的脖子上。 “bastard!whatyoufu/ckingsaying(混蛋!你他/妈说什么)?!”我冷冷地用英文呵斥道。 突如其来的冲突让旁边的英国佬邦德有些发懵。他愣了几秒,随即大叫着将枪口指向了我。而反应过来的小芊此时也将手枪瞄向他,虽然她那双握枪的玉手因为不习惯枪械的重量而有些摇晃,但是她眼神中的狠厉却让邦德感受到了危险。他急速地将这边的情况通过对讲机告诉了亨特,手中端着的突击步枪不断在我和小芊之间指来指去,脸上的神情紧张而凝重。 耳机中传来了一片嘈杂。枪械的摩擦声、中文和英文混杂的呵斥声激烈地冲撞在一起,两支貌合神离的队伍最终还是撕破了薄弱的脸皮,在不到三秒钟的时间里便明确了敌我。 致命的对峙突然降临,在我们本就混乱的时候。 “bastard!what,you,fu/cking,saprovokeme?en?(混蛋!你,他,妈,的,说,什,么?你想挑衅我吗?)”我狠狠瞪着被压在身下的波度,一字一顿地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手中的短刀随着冰冷的语句略略下压,一丝暗红色的血液当即就从锋利的刀刃下缓缓渗出。 波度的神情十分慌乱,双眼也有些微微发红。他曾试图用没被我制住的那只手进行反抗,但是由于无法抗衡我的巨大力量,他的数次尝试均以徒劳无功而收场。直到短刀的利刃切入皮肤,最后尝试过一次的他彻底放弃了抵抗,显然不想用自己的脖子来验证我手中短刀的锋利程度。 体内的暖流正在飞速流转,莫名的能量给我提供了可以轻易压制敌人的力量,同时也在消减着我心中汹涌的烦躁。我的大脑正在逐渐降温,心里也隐隐出现了一丝疑虑。可是,还没等我仔细琢磨,从对峙开始就一直保持着缄默的亨特终于开了口: “牧队长!你的行为很不地道!为什么要伪装你听不懂英文?现在你又袭击了我的队员,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金毛!你丫有点儿意思啊!嘛叫‘伪装听不懂’?我们说听不懂了吗?你们问了吗?少他/妈诬赖人啊!怎么着?想开打是怎么地?”燕道杰咋咋呼呼地顶了一句,随后快速地用“黑话”说道:“老七,掀锅底儿?点子扎手,节气儿不对盘儿啊!” 燕道杰的意思是在问我是不是要现在开战,又说佣兵们不是普通人,没那么好对付,眼前的地形和时机明显不太适合真正展开战斗。他的提醒让我心中的疑虑霎时明朗了起来,我猛然醒悟到为什么自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烦躁和愤怒! 虽然我们心里始终承受着追寻“杜疯子”用以救命的压力,两支队伍之间的“勾心斗角”也确实让人心烦。进入洞穴以来的迷茫和诡异经历一直在加重着这些烦躁,可是,以我本身的性格来说,棕发胖子的一句挑衅并不足以让我发怒到直接动手。 为什么会烦躁如斯?哪儿来的汹涌怒火? 我默默地看了看四周,大脑飞速的思考着这一切事件的“缘由”。 一成不变的洞壁样式……薄雾……淡淡的香气……等等! 香气?!有香气为什么没有花?那种预示着死亡,又能诡异消失的“彼岸花”呢?为什么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看见? 走了这么久……我们到底走了多久?走了多远?所有人的手表早就失去了作用,大家根本没什么有效的计时方法,只能通过身体的疲劳和饥饿程度大致估计时间,这种情况好像和上次古城里的“螺旋通道”感觉差不多啊。可是,那个通道里没有植物,也没有香气啊?香气……血徒……郑法医猜测过的“强效催眠”…… 我的大脑在瞬间进行了一系列无法用言语表述的推理,将所有看似有关或无关的线索和经历串连在一起,结果得出了一个十分匪夷所思的猜测。 我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洞壁,沉声道:“亨特!关于我懂不懂英文的问题,不是现在的重点。不管对于你的队伍还是我们,走出这个该死的迷洞才是眼前最紧要的事情!我攻击你的队员并不是我的本意,简单来说,我们可能都中计了!” “你什么意思?”亨特的话语里满含着疑虑,我甚至可以想象出他那两条粗大的金眉此刻纠结在一起的模样。 我斟酌了一下用词,说:“你听过‘强效催眠’吗?我曾听人说过,单一而重复的东西可以成为催眠术的‘视觉辅助工具’,而一些药物也可以加重催眠的效果,使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催眠状态。这里的洞壁很可疑,先不管它如何从坚硬变成柔软,单说那些‘波浪花纹’就很奇怪。你仔细看看,这些花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样式在不断重复,与先前的洞壁完全不同。还有……这些香气,我怀疑它具有致幻作用,所以……” “你想说我们全体被人催眠了?你的攻击行为也是因为这个?”亨特冷冷地打断了我的话,语含不屑地说道:“牧队长!你在把我当成小孩子么?催眠?太滑稽了!谁做的呢?藏在哪里?再说,我们是佣兵!我们是受过‘捱刑’训练的,催眠术对于我们来说……” “那你告诉我,咱们现在到底走了多久?走了多远?以波度原本的经历来说,我们现在所走的距离应该早就到达他说的‘蚂蚁洞’了,为什么我们连它的影子都没看见?为什么这个洞穴仿佛永远没有尽头?还有,为什么大家心里都在不断的烦躁?别告诉我你刚才一直都没有想打人的冲动!” 亨特被我飞快的语速和大堆的疑问砸入了沉默之中。半晌之后,他才略带沮丧的开口道:“好吧,我承认我不知道原因。不过,说是催眠也太……” “听着,亨特!我们曾经遇到过类似的事件,虽然那时的情况与现在不同,但是也有很多相似点。不要向我索要证据,猜测本来就是没有证据的行为!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我们现在和你们发生冲突根本就不是好选择,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别忘了,你们的打算本来就是利用我们以应对可能的危险,实话告诉你,我们的打算也是如此。虽然你我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信任可言,但是对于前路的凶险大家都很清楚,我们不会蠢到在这种情况下与你们发生冲突!现在的选择很简单,要么我们继续合作,直到走出去。要么,大家现在开战,然后一起死在这里!” 众人皆尽陷入了缄默,身边的空气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沉重,眼见就要压动一根根紧扣在扳机上的手指! 千钧一发之际,十分“聪明”的亨特做出了抉择,“好吧,你赢了!我们继续合作!嗯……假设我们集体中了催眠术吧!那么,现在怎么办?” “我有个想法,不过……也许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阮玉冷静的声音在对讲机中响起。她清咳一声,接着说道:“早先我和小桐讨论过关于‘强效催眠’的事情。她认为使用‘辅助药剂’的‘最隐蔽’方法就是从呼吸下手,比如‘药香’之类的东西。我们现在的情况可能也是这种,所以,我们可以用……” “呼吸器!”阮玉的想法显然再次和我达到了同步。我笑了笑,放开了始终被我压制的波度,说:“如果我的猜测正确,那么用呼吸器阻断对香气的吸入,极有可能使我们脱离催眠状态。不过,我们只有四套呼吸器,为了公平,咱们两队各出两个人使用吧。” “你们的?呵呵呵……”亨特笑了起来。 我撇了撇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样吧,从现在开始,我们四个人会同时使用呼吸器。五分钟之后,你们可以任意选择我们手中的任何两套使用,如果有毒的话,倒下的肯定是我们。这样,没问题了吧?” “老狐狸”亨特笑了笑,痛快地同意了我的提议。几分钟之后,确认呼吸器没有问题的亨特接过了阮玉的那一套设备,而我身边的邦德则是接过小芊手里的呼吸器戴到了头上。 所有人都在沉默地等待。等待着我的猜测变成现实,从而使大家不再迷茫,或者,陷入更深的疑惑之中。 不知道是因为不知名的致幻剂正在失去作用,还是单纯的氧气增加了脑细胞的活力。我的大脑正随着“气量表”指针的下滑而逐渐清醒,胸中的烦躁也在慢慢消褪。 我急忙借着大脑极度清醒的状态仔细探查着洞壁,意图能够发现些什么。可是,当我的视线顺着洞壁的波纹走到底角的时候,我的整个身体却不由得僵在了原地。 那是……彼岸花! “天呐!头儿!我看到了那种怪花!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突然就出现了!上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身边的邦德激动地叫了起来。 “我们这里也出现了那种植物,整个墙角都是,很多!不过没有花,只有白色的叶子。哦,我的上帝!它们正在消失!” 亨特的喊声当即引动了我的身体,我急忙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株“彼岸花”,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着。 白色的花朵确实正在消失,就如同我们先前在屏幕中看到的一样。那些雪白的花瓣正从尖端开始一点点地失去踪影,彷如画在纸上的铅笔画正在被慢慢地擦除。花体周围渐渐腾起了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使这种“消失”看起来显得更加虚幻。然而,这层雾气却遮挡不住一个十分诡异的事实…… 正在失去踪影的“彼岸花”,其实……并没有消失! 第九十三章 山鬼谣 明亮的手电光线照出了真相,虽然,这种真相十分离奇。 近在咫尺的“彼岸花”正在消失,然而消失的却不是花的本体,而是颜色! 它……正在变得透明!犹如水晶一样的透明!! 雪白的花瓣一点点地失去色彩,就像一个吸满了白色汁液的透明水囊正在缓缓往外挤出汁液。这些“汁液”一旦离开花体就会瞬间汽化成淡淡的白雾,随即慢慢飘散在周围。 我用带着手套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在花瓣上沾了沾,发现这种“汁液”并不完全是液态,而是一种很怪的“半液状微颗粒”。扭头看了看四周为数不少的“彼岸花”,它们那仿佛“呼吸”一般的“渐次消失”,让我心里隐隐出现了一种猜测。 “呼吸”……“龙息”……“飓风”…… 难道……洞壁上的怪异白色物质就是来源于这些“彼岸花”?! 我默默地思考着这些线索的可能关联。恰在此时,始终在旁边没有作声的小芊拉了拉我的胳膊,轻声说:“大木头,你……在看什么?我听你们说了半天‘彼岸花’,又看见你一直蹲在那儿摸索。可是……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小芊的话让我猛然意识到现在处境,急忙扔掉心中的思考,转而在对讲机中询问每个人的情况。 结果很诡异,除了我们这四个带着呼吸器的人之外,其他人看到的洞壁情况与刚才没有任何区别,那些满布在洞壁底角的“彼岸花”,在他们的视线中根本就没有出现! 我仔细思忖了一下,说道:“全体注意!现在的情况基本可以断定我们中了某种幻术,吸入香气的人对周围的环境无法进行有效的判断。我怀疑我们极可能一直都在原地踏步,这也许就是我们始终觉得‘路走不完’的原因。现在我们继续前行,应该可以走得出去。不过,由于没带呼吸器的人无法判断环境,所以你们要将自己的武器进行锁闭,任何情况之下都严禁私自攻击,以防出现误伤!亨特,你有没有意见?” “没有!伙计们,遵照牧队长的命令执行,now!” 棕发胖子波度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他摸了摸脖子愤恨地瞪了我一眼,随后关上步枪的保险走到邦德身后,不住咕哝的嘴里显然是在给我送出无数句诅咒。 我瞥了他一眼便没再搭理他,只是板着脸下了“继续前进”的命令。两个洞穴中的两队人同时启动,由带着呼吸器的人在前方带路,而无法看见“真实环境”的队员则在后面跟随。 为了防止身边的两个老外搞出什么“猫腻”,我将领路的位置交给了邦德,自己则是稍稍押后,一面监视着这两个家伙的举动,一面继续着脑中的思考。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洞壁上的白色物质确实来自于那些“彼岸花”的话,那么以那种物质的分布范围结合莫教授所说过的“呼吸”来看,我们进洞时所遭遇的飓风除了“由外吹向内部”的“吸”之外,极可能还有方向相反的“呼”!如果我们毫无防备的遭遇“反向飓风”难免又会遇到危险,这一点一定要小心。还有……洞壁的怪异变化。 本身坚硬的白色物质为什么会变软呢?那种“彼岸花”也很奇怪,怎么就会从白色变成透明……从白色……变成透明?!!! 正在思考的我无意间扫了一眼身侧的洞壁。仅是这一眼,我的双脚立马就像被沉重的锁链死死捆住一般,无法移动分毫,就连瞳孔都不自觉的紧紧缩了起来! 那是……亨特! 瞪大了双眼,大张着嘴的亨特! 我们身边的洞壁竟然像“彼岸花”一样,在不知不觉中从白色变成了透明!! “哦,上帝!我又出现幻觉了吗?中国牧!我竟然看到了另一个洞穴中的你们!!” 亨特惊异的大叫引动了所有人,大家立马聚拢在透明的洞壁周围。带着呼吸器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没带呼吸器的则是满面的茫然…… 我轻轻按了按彷如透明的胶膜一样的洞壁,皱眉道:“不是幻觉,这该死的洞壁确实变成透明了……” “后面!后面!” 亨特突然大叫起来。他不断挥舞着手臂指点着我的背后,脸上的神情十分惊恐。 我心中一紧,急忙抽刀转身。只见对面的白色洞壁上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黝黑洞穴,此刻正像自动关闭的“滑动门”一样迅速变窄。恐怖的是,这道缝隙里正站着一个面部犹如“夜叉”一样的白色身影! 野人!! 我冷哼一声,脚下用力一蹬就向正在关闭的洞穴猛扑而去。反应过来的邦德和波度则是迅速地抬起枪口指向洞口,可惜的是,那迅速关闭的“洞壁”已经使他们失去了射击角度。而等我扑至洞壁面前的时候,那个诡异的洞穴却已经消失在了洞壁上。 刚刚还在滑动的洞壁此刻已是严丝合缝,就连一丁点儿的痕迹都没留下。不管我如何仔细地寻找,都是毫无发现,甚至用脚狠踹洞壁,所反馈回来的声音都是那种沉闷的“咚咚”声,根本听不出后面有没有空间。仿佛刚才的亲眼所见就只是一个幻觉而已! 我知道这不是幻觉!刚才电光火石般的一幕虽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是却在瞬间让我明白了黑大个“山姆”的消失原因! 这个诡异的“一变二”洞穴里,极可能有着不少这类密道一般的隐秘洞穴,而那些从“彼岸花”而来的“致幻剂”也许只是为了遮掩这些密道,就像……《地道战》!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自从进入谜窟以来,数不清的洞穴和一成不变的惨白颜色就在不断地折磨着众人的神经。而这个诡异的“双洞”更是如此,“致幻”、“失踪”、“走不完的路”,每一样都让人忍不住迷乱、烦躁直至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这是……心理战!是仿佛《地道战》一样的心理战! 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那群传闻中的“山鬼”到底有多高的智力? 我将心中的分析和担心告诉了众人,死一般的寂静顿时席卷了两支队伍。语言似乎已被前途的艰险吓破了胆,死死地躲在喉咙里不敢出现。 良久之后,燕道杰沉声道:“心理战最大的作用就是‘加压’,我们想的越多,压力就越大。现在最简单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想,继续走。遇不到就拉倒,遇到就打!冷静,比什么都重要!” 现存的九个人中,有大半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专业人才,这个道理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无非是需要一种类似于“打气”一样的激励罢了。燕道杰虽然不是任何一队的队长,但是他的话却起到了相应的作用。我和亨特借着这个机会再次对众人进行了一番鼓励,随即便带着大家谨慎的继续前行。 数支“小心翼翼”的枪口不断扫动,透明胶膜一样的间隔洞壁在某种程度上为我们提供了不少便利,让我们可以像一支队伍一样帮助对方进行观察。脚下的路途在这种警戒下变得越来越短,周围的洞壁也仿佛进入了“蛰伏”一般,没再出现什么诡异的变化。当然,那群曾被人称为“山鬼”的野人也没有出现。 两个洞口在不久之后于远处现身。虽然它们在手电的照射下依旧是黝黑一片,但对于此刻的我们来说,这种黝黑却不亚于“光明”。 众人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心中的烦躁和惊惧也在随着洞口的不断接近而逐渐消减。可是,折磨人的命运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尤其喜欢在你减低防备的时候将你拽入深渊。 刚刚走出洞口的我们,当即就被“高智慧的敌人”再次揉虐了一番。此次对方所使用的不再是那种“神出鬼没”的心理增压,而是威慑! 赤裸裸的血腥威慑! “洛尔斯……”亨特喃喃地念了一句,语气之中满含着哀伤。身边的佣兵随着他的目光直愣愣地看向前方,一股隐含着忿恨的伤感气息从他们身上缓缓散出,就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而冰冷了起来。 眼前的空间是一个比足球场还要大些的拱顶洞窟,坚硬的石质地面上散乱地分布着不少大小不一的岩石。四周的洞壁终于脱离了那种千篇一律的惨白,变成了一种类似“页岩”的青灰色。密密麻麻的黝黑洞口为这份“青灰”增加了许多“无序的黑点”,让这洞窟看来极像是正在腐烂的面包,或者……蚂蚁洞! 佣兵们的目光凝住在洞壁上。当然,他们的哀伤绝对不是因为那些“霉斑”一样的洞口,而是挂在洞口之间的那具尸体! 尸体身上的作战服已是残破不堪,沾染在碎布上的大片血迹显然在讲述着死前战斗的激烈。他的头低垂着,金褐色的头发遮挡了大部分已然扭曲的面孔。像发丝一样无力的四肢软软的搭在洞壁上,几只白色的长矛穿过这四组大小不一,但却同样软弱无力的肌肉群,将已然失去生命的躯体死死钉在灰黑色的岩石上,用那些干涸在岩面上的暗红色血迹向我们发出无声且残忍的警告! “伙计们……把我们的兄弟接下来!”亨特狠狠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带着佣兵们走向尸体。 然而,他们的脚步却引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尸体周围的洞穴里突然出现了几个白色的身影。它们嚎叫着向我们猛扑而来,露在嘴唇外的利齿在手电的光线中不住闪着寒光! 山鬼,猝然降临! 第九十四章 款残红 饱含野性的嘶吼与子弹的暴鸣声对撞在一起。 宣泄仇恨的嚎叫和长矛的破空声冲突于一处。 充满血腥的战斗猝然降临在犹如‘蚂蚁洞’一般的洞窟中。没有前序,没有试探,甫一接触便已直接进入了高潮! 不论是在“战场监视仪”的屏幕中,还是在洞穴正在关闭的缝隙里,我们对这些“敌人”的样貌都只是惊鸿一瞥,并未看得太清楚。此刻的战斗虽然激烈,然而这极近的距离和数支强光手电的光柱,却使我们终于有机会仔细观察它们。 传闻中的“山鬼”果然样貌凶恶。那两颗从下嘴唇向上龇出的獠牙几乎与鼻梁平齐,使它们那与人类十分近似的面貌顿时“妖魔化”,看起来比年画中的“夜叉”还要可怕几分。它们的身高基本都在三米上下,身体更是比“健美先生”还要壮硕不少。成片的白色细毛覆盖在它们腿部和手臂的外侧,其他裸露的地方倒是和人类的皮肤没什么区别。 这群野人穿着兽皮缝制的短裤,身后则背着成捆的白色长矛。它们摇晃着剃成“莫西干发型”的脑袋大声嘶吼,手中擎着巨大的盾牌逐步向我们逼近。那些巨大的盾牌不知是由什么材质做成,竟然可以轻易地弹飞子弹。它们时不时探头飞射的白色长矛更是具有极其可怕的杀伤力,稍微小一些的岩石都抵抗不住飞矛的摧残,挨上一下立马就会被穿碎! 野人凶猛的进攻让我们无法向前突进,只能躲在较大的岩石后面不停射击。不过,刚刚看到队友尸体的愤怒让这群佣兵都打红了眼,一个个死命地扣着扳机向“仇人”宣泄着复仇的怒火。他们手中的突击步枪具有极高的射速,在这种发泄般的交叉射击之下,自然形成了有效的火力压制。野人的盾牌虽然能抵抗子弹,但是它们的身体显然没有这么变态的能力。它们的数量又只有我们的一半,自然无法抗住佣兵的凶猛攻击,只能无奈地嘶吼着,停下了逼近的脚步。 场面陷入了僵持,但是,不会太久…… “老七,这帮小子都打红眼了,完全没有计算子弹的使用量,别一会儿子弹打光了,他们再让那群‘大猴子’给灭喽!那可就和咱们的计划差老远了!咱们提前介入?”燕道杰假模假样的朝着野人开了一枪,扭头向我问道。 我瞄了一眼前方的战斗局势,思忖了一下,说道:“嗯……我本来还打算着他们能打到两败俱伤呢,看来这招‘双向借刀杀人’的‘度’很难把握啊!没想到这群老外这么容易冲动……提前就提前吧!别真让野人把他们都‘端了’,要是变成我们自己来对抗这群怪物,那咱们可就成了‘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 “阿生,这群野人看样子就知道兽性比较重。一旦咱们用手雷解决掉那些怪异的大盾,极有可能也把它们弄‘红了眼’。万一它们靠着血性傻冲猛打,再被那些佣兵的‘重火力’全给杀干净了,对于咱们来说也是个麻烦……”阮玉探头往前看了看,皱着眉说道。 “战场的情况瞬息万变,谁都不能控制。不过,我们的运气不错,关于野人的问题么,我有一个新的想法……”我用手电的光柱指了指野人搭成的“盾墙”,接着说道:“我刚才仔细观察了半天,发现这群野人不是五只,而是六只!前面那五个举着盾牌的块头都比较大,所以把咱们的视线挡得很严。可是刚才它们打算前冲的时候队列出现了错位,我恰巧从缝隙里看到有一个身材和三哥差不多的‘小野人’躲在后面。那个野人不光体型小,面貌也和那几只‘大块头’不太一样。它的脸不是白色,而是红色的!最重要的是,我发现这群野人偶尔会扭头吼几句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只‘小野人’很可能是它们的头领或之类的角色。所以,我想……” “擒贼先擒王?”燕道杰皱了皱眉。 “嗯,差不多。不管它是不是‘王’,我都打算把它控制在手里!我们和这些佣兵早晚要翻脸,什么时候找到‘杜疯子’,我们就会在什么时候开战。可是,迄今为止咱们只看到了那具佣兵的尸体,‘杜疯子’本人却是生死不知。以刚才在那个诡异洞穴里发生的事情来看,我怀疑他很可能是被野人抓走了!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我们就必须留下野人的活口!而在继续寻找的路上又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咱们,所以,我们还需要那群佣兵……”我顿了顿,探头打量了一下战况,接着说道:“我们需要佣兵和野人相互消耗,但是又不能让他们任何一方彻底死绝。这个‘度’真的很难把握,只能尽力而为了……不论如何,我们的手里终归要拿住一些‘底牌’!用‘借刀杀人’的方法减少佣兵的人数是‘底牌’,而我打算抓住那个‘野人头目’也是‘底牌’!虽然我比较讨厌这种‘背后捅刀子’的行为,不过……以现在咱们的情况来说,这种方法无疑是最合理的……” “兵不厌诈么!也没什么可耻的。再说,你也是为了我们……”阮玉紧紧握了下我的手,接着说道:“我唯一担心的是那群野人的凶残程度,你这个‘擒王’计划会不会太危险了?” 我摸了摸鼻子,沉声道:“这里的地形比较复杂,光线也很暗,很适合潜行。待会儿三哥用手雷干掉野人的盾牌,一定会把它们和佣兵之间的战斗加温到‘白热化’。我趁着这个机会摸过去,估计可以避开和野人的正面冲突,只对付一只的话问题应该不大……糟糕!佣兵的火力减弱了!不能再等,我们动手!” 激烈的枪声正在慢慢消褪。头脑冷却下来的佣兵,显然已经开始意识到弹药供给的问题。他们的“节约”自然破坏了“火力压制”,野人的“盾阵”便趁此机会再次缓缓向前推进。情势危急,也由不得我们多想,当即便按照刚才商定的计划开始了行动。 阮玉带着小芊远远躲在了后面,燕道杰则是打开被我们关掉的对讲机,和亨特沟通着使用手雷的时机。我向他们交代了几句,关掉手电潜入黑暗之中,慢慢地向野人摸了过去。 “轰!轰!” 两声暴响突然在洞窟之中响起。拱形的洞顶和“风孔”一般的洞口加重了声波的反弹,霎时便让人出现了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这群“山鬼”虽然有着不亚于人类的智力,但是它们却终归敌不过人类对杀戮的“研究”。坚实的“盾阵”当即便被现代化的杀伤性武器炸了个支离破碎,那些披附着白毛的健硕身躯顿时暴露在了烟尘和碎石之中。 刚刚低沉下去的枪声再次激烈了起来。佣兵们咬牙切齿地从岩石后面站起,大叫着向野人展开了扫射,狠狠地发泄着心中的仇恨、抑郁,以及恐惧! 充满兽性的野人没有慌乱,也没有躲避。它们怒吼着抽出了所有的飞矛,仿佛远古战场上的勇士一般迎着弹雨向前猛冲。 碎石在飞溅,鲜血也在喷洒。 步枪在咆哮,飞矛亦在怒嚎。 大片的“血色花朵”在野人惨白的身躯上不住绽放,妖艳得让人有些不忍观望。执着于自己使命的“异族战士”,正在用自己的鲜血款待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那份足可以用“英勇”来形容的气魄,不禁让我的心里隐隐出现了一种敬佩感――对于战士的敬佩! 也许……我们真的不应该来。对于它们来说,我们才是彻头彻尾的闯入者。 可是,我们要活下去。所以……没有也许! 它们,倒下了。 那一具具砸倒在地面的沉重身躯不仅仅冲起了满地的烟尘,同时也激起了我心中的一份伤感。飞散于空中的鲜血无力地洒向地面,在我的眼中留下了一片永远难以抹去的残红。 接连倒地的野人引动了始终藏在岩石背后的“小野人”,它凄厉地大叫着从藏身处跳了出来,不管不顾的疯跑向它的同族。 离它最近的一个野人挣扎着爬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量一把将它推回原处。大股的鲜血随着野人的动作汹涌而出,将它身上仅剩的“空白”填上了残忍的艳红。野人大声嚎叫着,似乎在告诫蠢蠢欲动的“小野人”不要接近战场。它努力地向前爬动,仿佛想用自己壮硕的身躯遮挡住佣兵的视线,为那个“小野人”搏出一线生机…… “摩罗塔……耶度!摩罗塔……耶度!” 在地面爬动野人突然停住了身子,转而面向我们大喊了起来。它那筋肉结扎的长臂在岩石后面掏摸了几下,紧接着便拎出了一个不断挣扎的身影。 “摩罗塔……耶度!” 野人再次嘶吼着那种明显带有语言特点的嚎叫,随即便握着那个身影的脑袋将他面向我们举了起来。 洞窟中的一切,随之静止…… 第九十五章 怜薄命 偶然与必然其实相隔并不遥远。它们就像硬币的正反面一样,虽然彼此看不见,但却总能感觉得到对方就在背后。 不断叫喊着莫名“语言”的野人拎出了一个身影,就此凝住了整个儿洞窟中的一切。 这是偶然。但在我的想法里,这个举动却是必然。只不过,我并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在刚才那两个诡异的洞穴中,我们在巧合之下破解了“催眠”机关,从而发现可以走到这里的方法,也发现了那两个洞穴中可能存在着许多“密道”。密道中一闪而逝的野人面孔,让我当时就明白了黑人佣兵“山姆”为何会诡异失踪,当然,这也是我在没有看到“杜疯子”尸体的时候,立马就有“他可能被野人俘虏了”这一想法的原因。 从野人的种种传闻来看,这种我们完全不了解的神秘生物拥有极强的社会性。而从我们迄今为止的遭遇来说,可以判定它们还拥有极高的智力。不论是它们的“穿着打扮”,“形似语言的吼叫”,还是那些“心理战阴谋”,每一样都在明确地体现着这一点。 就此来推论,智力及生活形态已然极为近人的野人,不会做“无用功”。它们费劲把“山姆”或是“杜疯子”抓回去,自然也不会只是为了填饱肚子。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用来威胁我们。所以,眼前的这一幕应该是一种必然。 虽然我还没有看清那个被野人拎着脑袋的身影到底是谁,但是就本心而言,这种极为糟糕的“被迫挟”情况我并不怎么担心。原因很简单,如果被拎出来的是黑人佣兵,那么他的死活与我们无关,甚至考虑到我们两方早晚要敌对这一点,他要是被“撕票”了,对我们来说还是好事儿。 如果是“杜疯子”的话相对来说会有点儿麻烦,我们的目的是找到“母蛊”,虽然尸体上未必不能发现,但是显然还是活人要好一些。不过,我想在这一点上,那群佣兵应该比我们还要心急。除了他们之间因雇佣关系而产生的利益纠葛之外,我在来到这里的路上忽然想明白了亨特这群佣兵坚持继续任务的原因,那就是――出路! 按照亨特的描述来看,他们直到进入“石林”的路途都是由“杜疯子”带领的。以我们经历的“谜窟”情况分析,如果不是我们运气好,发现了“波浪棱线”的规律,那么能不能走的出来还很难说。这群佣兵显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需要“活蹦乱跳”的“老板”再把他们带出去。因此,一旦出现“被迫挟”的情况,他们一定会服从,而这对于我们来说恰巧是一个机会…… “啊啊啊!” “哒哒哒!” 突然出现的疯狂嚎叫和发泄般的枪声打断了我的思考。眼前猝然发生的血腥事实仿若一只巨手一般,直接就在我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将我满心的“笃定”残忍的变成了讽刺。 我竟然猜错了,他们,开火了! “混蛋!你疯了吗?!那里有我们的人!” 暴怒的亨特嘶吼着跳了起来,狠狠一拳将处于“疯狂射击”状态的波度打倒在地,终于让那支同样在“发疯”的突击步枪闭上了嘴。可是,他晚了一步! 灼热的子弹瞬间就跨越了他们和野人之间的距离,凶狠地钻入了野人的胸膛。野人的嘶喊声仿佛被无形的“剪刀”剪断了一般,再也没有后续。本就勉力支起的上半身当即失去了力量,颓然地向后栽倒。然而,它在倒地的同时,却用自己最后的生命驱动了手臂。那只拎着“人质”的手,狠狠地,握了下去! “啪!” 我不知道这声轻响到底有没有真正出现过。我只知道在我看到那个“人质”的脑袋,像个脆弱的“蕃茄”一样被捏爆的时候,我的耳中确实出现了这声轻响。 似乎,这声轻响不止我一个人听到了。因为在那一瞬间,洞窟中的所有人,再次陷入了凝滞。 野人拎出“人质”,众人瞬间凝滞,两秒。 波度疯狂射击,众人再度凝滞,三秒。 在短短五秒钟的时间里,我们被突如其来的连续事件“打蒙”了两次,而后楞生生地看着两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逝去。 命薄,果真如纸! “兰姆图!” 躲在岩石后面的“红脸小野人”猛地跳了出来。它哭喊着扑至倒地的野人身边,疯魔般地抄起一根长矛,狠狠投向躺在地上的波度。 也许是过度的悲伤阻碍了它的发挥,也许是它还未成熟的身体力量不够。这支飞矛的飞行轨迹有些歪斜,飞行姿态有些无力,显然会在伤害到波度之前坠于地面,从而失去它原本的目标。 可是,这毕竟是一个明确的攻击行为。“小野人”的这一举动自然引起了佣兵们的反应,数只枪口当即转向瞄准,不论这支飞矛是否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压在扳机上的手指却依旧蠢蠢欲动。 要知道,杀戮,有时候是会上瘾的! 这个活口必须留! 我猛地从藏身处跳了出来,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小野人”扑去。 恰在此时,投完飞矛的“小野人”突然侧身缩进岩石后面躲了起来,只是探出了小半个脑袋和一只手朝向佣兵。一连串发音怪异的莫名语言从他口中迅速吐出,那只朝向敌人的手隐隐发出了一丝淡淡的蓝光。 飞在空中的长矛在这一刻产生了异变,雪白的矛身上突然染上了一层蓝光,几近坠落的身姿也如跳出水面的鲤鱼一般猛地弹了起来,气势汹汹的直奔波度射去! “我草!‘御物术’!快躲!”眼前的异变让燕道杰大惊失色,下意识就在对讲频道里大吼了起来。 “战场老油条”亨特的反应是极快的。燕道杰的吼声才刚刚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就一把捞住了波度的腿,猛力一拖就将他拽到了岩石后面。 包裹着蓝光的飞矛几乎是擦着波度的头皮钉在了地上,笔直的矛身因为力量的反震正在不停颤动,极像一条刚刚做出攻击的巨蛇。 “小野人”看到仇人躲开了攻击,当即便发出一声悲愤的嘶吼。刻骨的仇恨让它不再顾及可能的危险,立马从岩石后面探出了半个身子。它将双手直直地伸向前方,嘴里飞快的念起那种莫名语言。浓郁的蓝光在他双手之间不住流转,钉在地上的矛身亦开始了更加猛烈的抖动,仿佛正欲挣脱枷锁的狂蟒。 “叮!” 一声脆响忽然响起。插在地面的长矛好像被一个看不见的“野人”拔了出来一般,楞生生脱离了地面岩石的钳制,独自漂浮在空中。它的矛尖轻轻抖了抖,随即便好像搜寻猎物一样转过方向,直指刚被拖入岩石后面的波度。 “小野人”大声叫喊着,平伸的双手开始大幅颤抖,看来十分吃力。它手上的蓝光瞬间明亮了起来,而对面悬浮的长矛也随之猛颤,仿佛马上就要离弦的利箭。 攻击,顷刻便会降临! 千钧一发之际,我终于冲到了“小野人”的身边。在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扑倒在地的同时,我的左手亦猛力砍在它的颈侧动脉上。“小野人”口中的“咒语”当即被截断,而它则是翻着白眼昏了过去。刚刚向波度飞出的长矛突然静止在空中,瞬间失去力量的矛身随着蓝光的消失“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战斗,结束了。 它猝然而起,戛然而止。用时不长,但却带走了不少生命。 我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野人战士,又扫了一眼被捏爆脑袋的“人质”。从他的身材、装束以及黝黑的肌肤来看,这个人应该是黑大个儿“山姆”。两拨“敌人”都出现了减员,严格来说十分符合我最开始定下的战略目标,我们无疑成了这场战斗的最大获益人。 可是,在这一刻,站在满地血腥之中的我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生命的逝去,也许本就不该有喜乐这种情绪。这场战斗,没有胜利者…… “牧队长,你做的很好。现在,把它交给我们吧。”刚刚走到我身边的亨特不冷不热地“夸赞”了一句,挥挥手便打算让手下的佣兵接收“小野人”。 燕道杰见状冷哼了一声,二话不说就将手中的散弹枪上了膛,脚步一跨,立马挡在了佣兵面前。 “中国猴子!你们要干什么?把它交给我们!!它们刚刚杀死了我们的兄弟!!”双眼通红的波度大声嘶吼着,摆出一副十分悲愤的样子冲了上来。 我猛地踹出一脚将他蹬了回去,迎着佣兵们霎时举起的枪口,冷声道:“你们兄弟的死你要负大半责任,如果不是你打疯了,也许就不是现在的结果。” 倒地的波度迅速爬了起来,暴吼一声就欲再次冲过来,双眼之中满是疯狂神色。 亨特拦住了他,随后便招呼两个佣兵将明显犯了“战场综合症”的棕发胖子拉到一边,扭头对我说道:“虽然你说的没错,但是,这是我们的内部问题,我们自己会处理。现在,请把那个俘虏交给我们。” 我冷笑一声,摇头道:“抱歉,这个活口对于你我来说都很重要。以你方现在的状态,我很难相信你们不会伤害它。虽然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信任可言,但是,请注意!路,还没有走完!” 亨特拧着粗壮的金眉沉默了半晌,冷声道:“好吧,就由你们暂时看押。我希望你们最好别出什么错!” 言罢,他转身便走。剩余的佣兵则是跟着他的背影离开了我们身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狼藉的战场,打算将两个佣兵的尸体收殓起来。 我望着亨特的背影眯了眯眼,心中不自觉的泛起了一丝杀机。双方的冲突已然愈见激烈,看来离“黑白分明”的时刻不会太远了。 恰在此刻,刚刚给“小野人”带上手铐的阮玉拉了拉我的胳膊,用十分怪异的语气说出了一句更加怪异的话: “阿生,那个野人……不是野人。” 第九十六章 蓦惊变 出乎意料的事情总是在不停地发生,似乎已然成了这几个月的生活主题。虽然我十分厌恶这种生活状态,也时常感觉被这些极度蹂躏人的惊变压得难以喘息,但是,我实在没有“改变命运”的强大能力,于是也只能无奈地去顺应变化。 可喜的是,在被迫接受这些惊变的过程中,我的神经正在逐渐变粗,遇事的心理状态也愈加沉稳,不得不说,这应该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阮玉突然说出的话虽然奇怪,但是在起初的时候却并没有让我产生多大的惊讶。其一是因为我现在的心理承受能力确实堪称“凶猛”。再者,就是因为她的话让我产生的第一想法是:他们辨认出了某个物种。 不过,我想错了…… 转身回头。我在手电的明亮光柱下仔细地观察着我刚刚擒下的俘虏,而后,我便被巨大的惊讶砸得有点发懵。 身材体型比“野人战士”小上不少的“小野人”,此刻正倚靠在岩石上。它的双手被反剪在背后,想来已经被阮玉稳稳当当地上了手铐。那颗留着“莫西干发型”的脑袋歪向一侧,无力的脖颈和紧闭的双眼无疑在说明它还沉浸在昏迷之中。它的身体看来并无异样,可是,它的脸却出现了极为诡异的变化。那张与“野人战士”有着极大区别的“红脸”,此刻,仅剩下了半张! 带着獠牙的红色面皮从右耳处开始撕裂掀起,一直延伸到鼻子,仿佛被掀开一半的“皮门帘”一样,软塌塌的耷拉在一边。 它没有死去,脸上甚至都没有出现一丝血迹。被掀开的面皮下面也不是鲜红的肌肉和惨白的颅骨,而是……半张人脸!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蹲在“小野人”身边,皱着眉头捻起耷拉着的“半张面皮”。微微用力一扯,仍旧保持原样的另外半张“红脸”便应声而起,慢慢地脱离了留着“前卫”发型的脑袋。 “刚才给它上完手铐,我就想检查一下它的昏迷状态。往颈侧动脉一摸,发现它的脸皮揭起了一大块儿。我以为它受伤了,可是拿手电一照,却发现没有血迹,而那块儿掀起的面皮下面竟然还有皮肤!于是我就拎着面皮一撕,结果……”阮玉说着便蹲在了我身边,仔细盯着已经完全露出的“人脸”看了半天,疑惑道:“这是……人类么?” “不敢肯定。不过看来倒有八、九分相似,牙齿都一样,”我扒开“小野人”的嘴唇看了看,没有发现“獠牙”状的牙齿。随后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手中的“红色面皮”,分析道:“这块儿‘面皮’没有毛孔,手感和刚才洞穴中的‘胶膜洞壁’有点儿相似,看来像是个制作出来的面具。” 小芊拨弄着“小野人”肩头的白色长毛看了看,顺手拔下一根,说道:“这些白毛倒是真的,根部有毛囊,确实是从皮肤里长出来的。嗯……你们说这些‘野人’会不会就是人类呢?只不过是原始丛林中的‘未开化’种族而已?它们有盾牌,有长矛,穿‘皮裤’,还有这长相……对了,还会法术!” “很有可能,‘社会性’太明显了,”我摸了摸鼻子,扭头问道:“三哥,刚才那个‘蓝光飞矛’是怎么回事儿?” “传说中的仙人都会‘御剑’或是‘放法宝’听说过吧!严格来说,这种手法是‘上古巫术’中的一种,称之为‘御物’。我不知道刚才这玩意儿的喊声是不是某种咒语,但是以出现的效果来看,极可能就是已经失传的‘御物术’!它应该是‘野人’的巫师!”燕道杰盯着“小野人”不住地揉着脑袋,那双闪闪放光的眼睛里饱含着探索欲,似乎极想从它身上挖掘出“已经失传的法术”。 我看了一眼已经将洞壁上的佣兵尸体卸下的亨特等人,沉声道:“到底是不是人类等会儿再研究,咱们先把它弄到进来的那个洞穴附近。那群佣兵快收殓完了,一会儿必定还要和咱们谈这个‘俘虏’的问题。万一要是起了冲突,我们离洞穴近些也好有个退路。三哥,你带她们先过去,我去看看那些‘大块头’野人是不是也有‘面具’。” 燕道杰闻言点了点头,扛起“小野人”就和二女向来时的洞口走去,而我则是拿着手电直奔最近的一具野人尸体。 黑大个“山姆”的无头尸体已经被佣兵拖走,只剩下满地的“红白”液体和野人的尸体纠缠在一起,仿佛死亡都没能解开他们之间那份没由来的仇恨。 最后倒下的野人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双眼的瞳孔已然凝滞,但却没有扩散,直愣愣的视线似乎仍在述说着某种不甘。 我叹了口气,强压着心中对血腥的极度厌烦,蹲下身子开始检查这具“巨大”的尸体。 前前后后地看了半天,我发现这具野人的尸体并没有“小野人”那种面具。脸上的五官、獠牙,身上的皮肤、长毛,全部都是自然生长的,没有任何一丝“人工修饰”的痕迹。为了不出现偏差,我将其他几具尸体都查看了一遍,结果却与这具尸体一般无二。 难道这种形似“人类”的野人就只有一只?或者说这两种野人都有很多,是一个“混居”的部落,而这种与人类比较像的野人都是“巫师”,属于比较少数的一群?又或者,这样的野人根本就是人类? 我默默地琢磨着这些想法走到洞口边,将检查尸体的结果和我心中的猜想告诉了大家。众人听完之后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小野人”那张看来像是“三十多岁成年男子”的面孔陷入了沉思。 近几个月来的奇异经历,让我知道了很多以前闻所未闻的奇事。然而,知道的越多,我却越发觉得自己无知。每次推开一扇“门”,我所看到的总是一条长路的起点,而不是终点,仿佛就是在预示着知识永远没有尽头。许多著名的科学家都有虔诚的信仰,此刻的我多少能理解他们的心态。当你用科学研究到“相对论”的时候,所接触到的秘密极可能就是“神”的领域。那么,在这一刻,你很难没有信仰,也很难再以“万物之灵”的身份继续自傲下去。 此刻的沉默自然不是为了感悟,我们毕竟不是科学家,况且还处于危险之中。但是我们却不得不停下来思考,如何与面前这个分不清是“人类”还是“野人”的家伙沟通,不仅关系着我们能否找到“杜疯子”,也同样关系着我们将要面对什么,或者说关系着生死! 如果我的猜想成立,在这些密密麻麻的洞窟某处真的有一个“野人部落”。那么,当我们面对着不知数量的“野人战士”和“巫师”时无疑就是“九死一生”的局面,而这个“一生”的机会,显然需要从面前的这家伙身上寻找! “哗啦~” 我将水壶中的清水泼在了“小野人”脸上,打算先把这个家伙弄醒再想办法尝试沟通。冰冷的液体刺激着年轻的“人类面孔”,它的眼皮颤了颤,随即倏然睁开。 深黑色的瞳孔先是灌满了茫然,而后便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变成了警戒。它使劲扭了扭身子,在发现双臂被限制了行动之后皱了皱眉,不过却十分诡异的没再挣扎,无形中展露了一丝可怕的冷静。 我轻轻握住刀柄暗自警戒着,用“一字一顿”的标准中文沉声问道:“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是,我想知道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人类’先生?” “小野人”没有出声,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轻轻动了动脸皮。可惜的是,在我突然说出最后那句问话时,它那微微转动的瞳孔却无疑暴露了一些内容。 我紧盯着它的双眼笑了笑,接着说道:“也许我们是可以沟通的,对吧?不管你是否相信,但是我们来到这里确实是逼不得已。对于你们,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恶意。” 话音刚落,“小野人”的双眼猛地睁大。在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身体被什么莫名的东西扫了一下,感觉很淡,但我可以确认不是错觉。 我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扭头看看周围,除了燕道杰正轻蹙眉头扫视左右之外,阮玉和小芊都是毫无反应。我轻轻拍了拍燕道杰,用眼神向他示意了一下“小野人”,燕道杰仔细盯着它看了看,随后摇摇头,显然也没能看出什么端倪。 难道它刚才释放了什么法术?可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啊…… 我紧盯着双眼恢复成原状的“小野人”思忖了一下,刚打算开口,没想到却被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 “牧队长,我想,我们应该谈谈了!”脸色如铁的亨特带着一众佣兵走了过来。 他们的脸仿佛统一罩上了铁质的面具,冰冷而木然。手中的枪械握得很紧,似乎随时都能激发。整齐的脚步声中隐含着一丝金属相碰的声响,就如,亨特手中那两块儿染满鲜血的“狗牌”…… ―――――――――――――――――――――――――――――――――――――――― 狗牌,英文名:dogtag,通常为不锈钢材质,上端有小孔,可挂于脖子上作为项链,是现役美军所使用的“个人信息身份牌”。由于国际雇佣兵市场上美国人很多,所以不少雇佣兵团队也使用这种身份牌用于辨识队员身份。 第九十七章 伏杀机 沉默,往往是僵化气氛的最佳手段,当然,它也是酝酿愤怒好办法。 对我们隐有包围之势的佣兵们在沉默,我们亦如是。虽然大家都清楚,此刻我们所需要的并不是僵化的气氛或是愤怒的冲突,可是彼此之间猜疑却迫使我们谁都不愿意先行松弛。 “战场综合症”的影响显然还没有从波度身上完全褪去,这个脾气暴躁的棕发胖子首先承受不住沉默所带来的压力,虎吼一声就朝“小野人”冲去,打算将“俘虏”控制在自己手里。 可惜的是,从一开始就“看他不顺眼”的燕道杰,始终都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戒。以至于他才刚刚往前跨了两步,燕道杰立马就用顶在他脑袋上的散弹枪明确地向他展示了一个讯息――“此路不通”! 不过,这一动作自然也引起了众人的连锁反映。端枪的端枪,瞄准的瞄准,铿锵的金属碰撞声霎时在洞窟中响成一片,让人一想就厌烦的“火力对峙”因而再次降临在眼前。 “亨特!你打算用子弹进行‘商谈’么?!”我盯着他的眼睛冷声道。屡次三番出现的对峙情况已经让我产生了不小的厌烦,说话的语气中自然也就带上了不少杀意。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不然,就不用打招呼了,”亨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杀意。他皱着眉头冲佣兵们挥了挥手,接着道:“中国牧,你应该管好你的伙计,让他们不要动不动就举枪。要知道,对于我们这些经常在战壕里过‘圣诞节’的家伙来说,这样的行为等同于挑衅。” “我想这句话对你也同样适用,亲爱的异国朋友,”我拍了拍燕道杰的肩膀,示意他适当地放松下逼迫,“对于我们这些‘半条命’的人来说,动不动就想冲到我们身边一样会被看做是挑衅。朋友,管好你的兄弟,如果,你真的想谈下去……” 亨特挑了挑眉峰,轻哼一声道:“中国牧,我们不要争执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说说这个‘俘虏’吧,我对他忽然从‘怪物’变成了‘人类’感到很惊奇,你能解释一下么?” “抱歉,这个问题我解释不了。我的惊奇并不比你少,”我将手中的“红脸”面具扔给了他,“我只能肯定这是一个面具,不过,发现这件事情的过程是一个彻底的巧合。至于它是不是人类,我不确定,至少我现在还没能和它建立真正的沟通……” “我刚才看到你们已经在和它对话了,不会什么结果都没有吧?”亨特看了看手中的面具,而后抬头问道。那双深蓝色的眸子里不住闪着寒光,明显饱含着怀疑。 我扯了扯嘴角,冷声道:“你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问话,遗憾的是,在这之前,我们的‘野人’朋友什么表示都没有。当然,我也不能确认它是否听得懂我们的话。” “没关系,我想我们可以接着问。我必须确认下它是否明白我们说的语言,不然被人耍了都不知道,岂不是很傻?我可不打算再愚蠢一次!”亨特阴阳怪气地念叨着讽刺,紧走几步来到我身前,沉声道:“我想,我有这个权利!对吧?牧队长!”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冷声道;“当然!我们毕竟还是‘合作伙伴’!但是,有个必要前提我要提醒你注意!你,不能伤害它!” 亨特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他很随意的从我身边走过,双手抱胸站在“小野人”面前,居高临下地开始了询问。 问话的内容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无非也就是确认“小野人”是否能听懂我们的话,看看能不能建立基本沟通。这个“战场老油条”显然有自己一套对付“俘虏”的手法,虽然没有什么“血腥”场面出现,但是他的说话方式和“居高临下”的身姿明显是一种“加压”手法,如果对于一般的“俘虏”来说,多少也会有些效果。 可惜的是,眼前这位“俘虏”并不普通。经常和“大块头”相处的经历让它根本没把体形和自己相仿的亨特放在眼里,那张和人类一般无二的嘴自然也就不会吐露什么信息。 亨特不厌其烦的询问只得到了一个统一的答案――沉默。我说过,这是一个酝酿愤怒的好方法。不过,愤怒的却不是亨特本人,而是那个现在最为易怒的棕发胖子。 “头儿!我们别浪费时间了!这怪物虽然长得像人,但是,鬼才知道它会不会说话?我在南美的丛林里见过很多土著,他们可是标准的人类,可是还不是一样不会说话?更何况这种分不清是什么的怪物了!让我来吧,我虽然不能教会它说话,但是,我至少可以让它懂得带路!”波度一把抽出了腿侧的军刀,微红着双眼就欲向这边靠近。 “小丫挺的,又他/妈来劲是吧!”燕道杰见状虎目一瞪,甩甩胳膊就欲上前阻拦,不过,却被我伸手拉住了胳膊。 “胖子,我不得不说,你很惹人讨厌!”我冷冷地甩了一句,伸手抽出短刀猛地砍向身侧的岩石。 “叮”的一声轻响。一块头颅大小的石块被我一刀切下,骨碌碌的在地上翻滚不休。所有的佣兵都在石块离开岩体的时候僵了僵,随后异常统一的盯着岩体上平滑的切面发起了呆。 “你可以把这看作是一个警告,胖子!我已经厌烦了你的暴躁,也对你不合身份的‘违纪’感到愤怒。在这里,有资格和我讨论‘俘虏’问题的,只有你们的队长!听着,胖子!虽然我今天已经闻腻了血腥味,但是如果你继续挑战我的耐心,我依然不会介意用你的脖子试刀!”我板着脸甩了甩胳膊,顺手挽个刀花将短刀收入鞘中。 波度紧盯着我的脸恨恨地咬了咬牙,不过刚刚踏前的脚步却收了回去,显然不想和我真正发生冲突。他的眼睛有些微微发红,淡棕色的瞳孔正在不住的左右闪动,想来是在盘算着什么恶毒的诅咒。 威慑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所谓的诅咒在我看来无非就是个笑话。我冷哼一声没再搭理他,转身便想继续尝试对“小野人”的沟通。没想到我的身形还没有完全站定,始终一声未出的“小野人”却突然冲着前方眯起了眼睛,口中大喊道: “摩罗罗,多卡加!” 本来不算太大的喊声却在空旷的洞窟中引出了数声回响,声波诡异地反弹了数次,猝然就变成了一种形似“巨啸”的效果。 染着蓝光的飞矛似乎还历历在目,这声突然出现的大吼自然让我警觉了起来,顿时脚下一错便欲上前制止。 对于战场状况十分敏感的亨特,反应也是异常迅速,当即便伸出大手捂住了“小野人”的嘴,呵斥道:“怪物!别搞花样!不然开枪了!” 他的话音未落,洞窟中仍在回响的吼声却忽然低了下来,一种从未听到过的“嗡唧”声于此时突然出现,没用几秒便已轰鸣如雷,彻底掩盖了最初的吼声。 莫名其妙的情况让众人皆尽紧张起来。虽然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是将要发生什么,但是每个人都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佣兵们迅速端起枪械朝向四方,用枪上搭载的强光手电不住搜寻着可能的危险。亨特则是咒骂一声,立马扔下“小野人”赶去指挥自己的队员。 我向阮玉打了个手势,让她带着小芊躲到离洞口较近的地方以防万一,随即便向燕道杰喊了几声,让他注意警戒。刚想走近“小野人”将它移动到后方,身后的佣兵就突然大叫了起来,声音之中竟然透着显而易见的惊恐。 心中暗道不妙,我急忙转身看去。没想到眼中所见竟是恐怖如斯,差点儿惊得我自己都失声惊呼! 野人!不,是野人群! 洞窟中密密麻麻的洞口中此刻布满了白色的身影。虽然它们在不停地移动,以至我的眼中总是看到一闪而逝的白影而未见全貌,但是从那些身影的硕大体形来看,它们无疑是那种“上古勇士”一般的野人战士!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这些野人真的有一个部落! 我盯着那些不住在洞口闪动的白影吞了吞口水,异常紧张的心情让我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头皮也微微有点儿发麻。如此数量的“野人战士”显然不是我们可以应付的。别说就这几个人,这几支枪,以刚才战斗的情况来看,我估计就算来一支全火力的“加强连”也未必打得过眼前这群野人。 打,是想都不用想的。现在的关键是,我们,有没有机会逃命?! 我咬了咬牙,大声向亨特喊了几句,让他收缩队伍向我们靠拢,以便一起在对方的进攻降临前退入洞口。亨特当即应了一声,迅速指挥着队伍变换队形,以所有枪口一致对外的队列谨慎地向我们撤退过来。 眼见着这群家伙还算明智,没有在这种时候再搞出什么麻烦,我的心里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双眼紧盯着那群白色身影的行动,我头都不回的向燕道杰喊了一声,让他带着“小野人”迅速撤到洞口,可是……我却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心中一惊,我急忙回身看去,只见燕道杰正拎着散弹枪木呆呆的站在原地,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岩石一动不动。 见他没出什么意外,我已经提到喉咙的心脏这才慢慢降了回去,可是,还没等这颗像“电梯”一样上上下下心脏回到本位,下意识看向燕道杰目光焦点的我,又不得不把它提了起来! 没了!岩石边空无一物! 那个戴着手铐,瘫靠在岩石边的“小野人”竟然诡异的消失了!! ―――――――――――――――――――――――――――――――――― 注: 战场综合症,全称为:战场应激综合症。它和忧郁症一样,属于心理压力病症,也可以认为是忧郁症的一种。这种心理病症多出现于经历过实战的老兵身上,由于他们经历了“过于刺激的战斗”从而导致心里病变。常见的状态就是嗜血、易怒、蔑视生死等。有些经过调节之后可以恢复,有些则不然,极易在后期演变成其他类型的抑郁症。 第九十八章 历水火 丢失,是所有人都十分厌恶的一件事情。不论丢失的是一件物品,还是一个人,这种情况无疑都会引起极度的不满或是沮丧。 对于此刻的我们来说,沮丧之类的低落情绪根本不足以形容我们的心情,至少也应该用“心冷若死”来形容才显得贴切。毕竟,我们丢失了“小野人”这个俘虏,在此时的“被包围”情况下其实就相当于丢了“半条命”,或者是……整条! “你们在干什么?带上那个怪物撤退啊!快!”倒退至我们身边的亨特回头扫了一眼,在发现我们仍旧傻愣愣地僵在原地后,不由着急地大吼道。 可惜的是,他没能得到我们的回答,因为我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说明现在的诡异情况。 刚才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大家瞬间紧张了起来,每个人都在不自觉的朝向外围防御,确实没人注意这个“俘虏”。可问题是,这时间也太短了啊。 从“小野人”突然发出吼声到我们发现被白影包围,这中间所耗费的时间其实并不长。虽然我没有进行精确的计时,但是,以我自己的经验来估计,这段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三分钟。 三分钟的时间不够喝完一杯咖啡,不够吃完一个苹果,甚至不够抽完一支烟,如此短暂的时间又怎么能够让一个生物在眼前消失?!更何况,消失的还是一个戴着手铐的俘虏! 可糟糕的是,它确实发生了,就这样在我们身边诡异的发生了! 机关?还是法术? 如此诡异的消失只有上次在古城的探险中,“杜疯子”逃走时的一幕才可堪比拟。可是,那时至少还有个怪异的“镜墙”,而现在却什么都没有! 无法理解的情况和极度糟糕的境遇让我有些发懵,大脑飞速地思考着应对的方式,可是却怎么都理不出头绪。没有听到我们回答的亨特疑惑地回过了头,刚想开口询问,却又忽然僵住,皱着眉头打量起我和燕道杰的视线焦点。 几秒钟后,终于发现问题的他,脸色霎时一片铁青,咬牙切齿的问道:“中国牧!我们的俘虏呢?!” “我也很想知道!”我哑着嗓子回道。胸中不断冲撞的焦急和怒火,让我的嗓音比磨擦玻璃的声响还要难听。 “头儿!别相信他们!他们一定有什么阴谋!”端着步枪警戒的波度回头扫了一眼,随即语含怨恨地喊道:“中国人太狡猾了,我们不能相信。最开始的那个向导不就是这样?拿了我们的钱,还把我们带到那群‘白色恶魔’的驻地,结果一冲突他就跑得没影了!还有我们的老板,明明知道地点,一开始却不说,直到向导跑了才开始带路。太狡猾了,他们每个人都不诚实!那个‘俘虏’一定是被他们藏起来的,他们要害我们,把我们当成牺牲品!” “我草你姥姥!一直都他/妈没爱搭理你,你丫还没完没了是吧?!”波度的猜疑直接点燃了燕道杰的怒火。他当即虎吼一声,猛蹿两步就欲冲向波度。 我见状急忙抱住了他,扭头冲亨特吼道:“亨特!管好你的人!这个胖子脑袋有问题,你也想不明白?现在是他/妈闹内讧的时候吗?!就算我们有阴谋,也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藏起俘虏,然后陪着你们一起遇险吧?我们要是知道……” “头儿!我想……我知道那个俘虏在哪儿……” 一直隐有“副队长”架势的东南亚佣兵“努提萨”突然开了口。他说出的话不仅让我没说完的句子卡在了嗓子里,让亨特不自觉的长大了嘴巴,甚至还让不停挣动,一心想要打人的燕道杰僵在了原地。 简单的一句话便能够引起这番效果,当然不只因为他话里的内容。更重要的是,每个人都听出了他的语句中那份难以掩饰的恐惧! 努提萨僵硬地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而后便用手里的步枪往前指了指。步枪上搭载的强光手电微微有些颤抖,似乎将他原本像“巧克力”一般的脸色都染成了惨白。不过,这点儿微弱的抖动不够模糊我们的视野,自然也就无法掩藏眼前这份惊人的事实…… 小野人,在前面! 这句话的表达有点儿混乱,因为我此刻的大脑本来就在混乱。无可否认,这短短十几分钟之内发生的事情,是我迄今为止所经历的事件中最离奇的一件。 充满诡异的情况让我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借着锁定在它身上的数道光柱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谜”。它的两只手腕处各有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环,从形状和反光度来估测,这两个东西无疑是阮玉给它戴上的手铐。冷漠的神情在它那张与人类一般无二的脸上固化,犹如带上了另一张奇怪的面具。 是它! 虽然我们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但是种种迹象都在证明着他的它的身份,眼前的小野人的的确确是刚刚逃走的“俘虏”。 以“俘虏”的姿态诡异的消失,又在短时间内以“自由人”的姿态再次出现。既然已经逃走,又为何还要出现?如果说再次出现是因为对我们有恃无恐,那它最初又何必逃走?它,到底要干什么? 我皱着眉头观察着它的周围,本打算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没想到,我的视线才刚刚下移一点,对面的“小野人”却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我们惊异万分的举动。 它轻轻侧了下身子,从岩石后面拎出了一个由枝条编成的笼子。这个笼子近似圆形,直径大概在一米多的样子,足可以塞下一个蜷缩着的成年人。而让我们感到惊异万分的,恰恰就是这笼子里面真的塞了一个人! 这……难道是…… 我下意识的扭头看向燕道杰,正巧向我望来的他微微眯了眯眼,眸子中闪过的寒光无疑照出了一个我们最需要的答案――杜疯子,血徒! “你们……不要……动!如果……不想死!” 惊异已然达到顶峰,但却远远没有结束。对面的“小野人”仍在继续颠覆着我们的常识,考验着我们神经。 它,竟然说话了! 虽然它的声音十分干涩,语句的断续也有些别扭。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确定,这家伙说的是标标准准的中文普通话! “不要动!”仿佛是在帮助我们证明自己没有产生幻听一般,对面的“小野人”再次清晰地向我们发出了“警告”。它的另一只手随着这句话轻轻挥了挥,洞窟内始终未停的“嗡唧”声顿时增大,那些闪动的白影也出现得愈加频繁,明显在用行动向我们展示着威胁。 接连不断的震惊和迫在眉睫的危机让众人瞬间浑身紧绷,不自觉地缩小了防御圈,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一切的矛盾、猜疑,在生死面前无不显得单薄无力,自然也就无法继续存在。 “小野人”似乎对我们的紧张反应感到十分满意,以至于那张年轻的人类面孔上不自觉地扯出了一抹笑容,显得森冷而高傲。它拎着枝条编制的笼子,在笼中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中慢慢前行,一步一步地缩短着和我们之间的距离,亦在一寸一寸地对我们施加着压力。 距离在接近,压力亦在攀向巅峰。可是,这个诡异的“小野人”却在我们扛不住压力,即将开火的前一秒停下了脚步,对节奏的把握竟是犹如可以“看透人心”一般的精准。 “啪”的一声轻响,已然离我们不远的小野人将圆形笼子扔在了身前。它眯着眼睛默默地看了我们一会儿,随后轻轻将笼子往前踢了踢,开口道:“这里,禁地!进去……死!你们,带上朋……友,离开!” 它说的话比刚才流利了很多,虽然断句还有些奇怪,但是对内容的表达却是清晰无比,仿佛已经熟练了对这种“语言”的使用。正因如此,明确听懂它话里含意的我们才更感惊讶,以至于一时之间都没能有人做出回答。 带上朋友……离开?! 那些“大块头”倒地死亡的时候,这个“小野人”的悲伤和愤怒是显而易见的,现在它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手里还压着重要人质。然而此刻它竟然不用人质挟持我们,反而打算将人质归还,甚至还要放我们离开? 是我听错了,还是这家伙疯了?难道在人类身上都见不到的“以德报怨”,竟在野人身上见到了?可是孔夫子的原句其实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啊!就连“圣人”都认同的自然准则,怎么会在野人身上出现了如此伟大的“曲解”?! 犹如水火交替一般的情况变化,让我的心中不由出现了深深地怀疑。猜疑是人类固有的“劣根性”之一,我很清楚这一点,可是,此刻的情况却让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相信这种“好事儿”的理由。 “小野人”说完之后就没在出声,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我们。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它那双墨色的瞳孔似乎“会说话”,我在盯视它双眼的那一瞬间竟然产生了一种类似“心灵交流”的奇妙感觉。 可是,还没等我将这份感觉摸清楚,对面的“小野人”便伸出手指点向我们的队伍,再次开口道: “带上你们,朋……友,离开!忘记这里,永远!不过……他,要留下!” 第九十九章 见敌踪 人类拥有很多看似合理,实则不合理的天性,比如“自以为是”。 “小野人”再次说出的话语里,明确地点出了要我们“留下一个人”的意愿,这就意味着我们中的某个人可能永远无法离开这里。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很糟糕的局面。可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却异常统一地松了一口气。 这种反应其实十分奇怪,但它确实符合人类的天性。在我们看来,此刻“小野人”提出要求才应该是“合理的”行为,而刚才那种“无私的举动”虽然看似是件好事儿,但却反倒值得怀疑。人类的天性弱点在这一点上暴露无遗,我们的社会亦在这种“自以为是”的影响下变得越来越“好坏不分”。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悲哀。 不过,此时的我们没时间去思考这种“与哲学沾边儿”的问题。在短暂而诡异的“放松”之后,所有人又不得不因为眼前的局面而再度陷入紧张之中。尤其是,那个被“小野人”指点着的人……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这他/妈的是个阴谋!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棕发胖子波度大吼了一句。他那张混杂着愤怒和恐惧的面孔已然有些扭曲,一双微红的眼睛不断地扫视着周围,颇为神经质地对所有人喷洒着恶毒的怨恨。 我们没有说话,可诡异的是,波度的“战友们”竟然也没人出声。 这些佣兵一个个紧握着自己的枪械,以十分标准的战术动作朝向外围进行着警戒。他们没有人提出任何一句意见,甚至就连目光都在波度的吼声过后收了回去,只是默默地坚守着自己的职责。这份“认真”的态度似乎已经达到了忘我的境界,仿佛根本不会再受任何“外物”的干扰。 奇异的沉默笼罩在我们身边,迅速地酝酿着某种“不和谐”。波度的脸色随着沉默的持续变得越来越难看,双眼中乱蹿的疯狂也愈加激烈,连带着他的身躯都开始了轻微的抖动。 “抱歉!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队员!”亨特端着步枪走到了波度身前,用坚定的蓝眼睛紧紧地盯着对面的“小野人”。 可惜的是,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其他队员的支持。这些佣兵依旧一言不发地保持着警戒,虽然没人提出反对,但是此刻的漠视谁都明白在表达着什么意思。 亨特的眉头皱了起来,很紧。但他没有退缩,也没有挪开遮住波度的身躯。 “小野人”的笑容更加诡异,嘴角的弧度却在彰显着极度的轻蔑。它也同样没有挪开自己的手指,依旧定定地指着波度,开口道:“带上朋……友,你们走!我,只要他!” 这句话虽然简单,但在此刻来说,它的威力无疑相当于一部从天而降的“强力绞盘”。它不仅把亨特的眉头绞得更紧,已然形似麻花,更是转瞬之间就把佣兵们之间的“纽带”绞得支离破碎。 绷断的“纽带”狠狠抽在了波度身上,似乎将他打得很疼。他的身躯因而微微有些下弯,浑身上下的抖动也愈加剧烈。一声声充满着愤怒的低吼从他口中不断吐出,紧握枪械的双手亦在狠狠的收紧,仿佛要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它上面。 背叛?抛弃? 其实,也不能完全这样定义。这群佣兵此刻的漠视虽然看来凉薄,但是细想之下也未必没有理由。他们只是雇佣兵,不是正规军。接受任务奔赴战场,在本质上和外出打工也没什么区别。彼此之间与其说是“战友”,倒不如说是“同事”更加贴切,相互的情感本就未必深厚到哪儿去。 再者,我们此刻的境遇确实和这个棕发胖子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他的“战场综合症”导致最后一个野人战士死亡,此刻的情况也许就是另外一番光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可以说是引发现在局势的“罪魁祸首”,也是害死自己战友的凶手。此时遭到其他人的排挤,其实也无可厚非。最重要的,这是人性。每一个人都是自私的,这个世界上其实并没有多少人愿意为他人付出太多,更何况是步入险地了。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脚步便向波度走去。当然,我并不是去落井下石,虽然我确实很讨厌这个暴躁的胖子。此番举动完全是出于小心谨慎,在这种情况下,我十分担心这个家伙再次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以至把情况搞得更糟。 可惜,这个胖子似乎对我有着极深的成见。我的举动在他眼中无疑变成了彻底的“趁火打劫”。深感众叛亲离的波度被怒火推入了疯狂,他突然出脚踹倒了身前的亨特,嘶吼道:“fu/ckyou!要死大家一起死!” 他手中的突击步枪和他同时发出了怒吼,灼热的子弹顿时冲出枪口,带着深深的怨毒直奔对面的“小野人”飞去。“小野人”的反应快得有些诡异,早在波度刚刚起脚的时候,它的身体竟然就已经扑向一侧,仿佛产生了某种“预判”。不过,这一连串的举动毕竟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哪怕“小野人”已经提前做出了动作,可是如此短暂的时间还是让它无法完全躲开攻击,妖艳的鲜血瞬间便染满了它雪白的身躯。 心中暗道糟糕,我急忙蹿至波度身前,猛力抽出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步枪,迫使他始终死死扣住的手指离开了扳机。反应过来的一众佣兵也在此时猛扑上来,七手八脚的将他按在了地上。 我立定身形扭头一看,只见那个“小野人”已然趁着这个机会躲到了岩石后面,一句凄厉的大喊亦在此时响彻洞窟: “多卡,苏地那!” 惊变随着喊声猝然降临,洞窟中的“嗡唧”声霎时如雷,那些不住闪动的白影同时冲出了洞口,向着我们猛扑而来! 我咬了咬牙,用尽全力猛踏地面,向着不远处的岩石猛扑过去,打算在攻击降临之前把“小野人”再次擒下用以保命。没想到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情况恰在此时发生,那些跳出洞口的“硕大白影”竟然在空中分散解体,瞬间便化成了无数个会飞的“小型怪物”! 巨大的“嗡唧”声瞬间降临在我们头顶,这些“小型怪物”仅用了短短数秒就将我们团团包围,阻断了通往所有方向的通路! “我的上帝!白色的蝙蝠?!” “shit!怎么这么大?oh!见鬼!它们咬人!这群吸血鬼!” “射击!射击!fire!” 突击步枪的怒吼和众人的惊叫混杂在了一起,身边的场面霎时慌乱无比。这群白色的蝙蝠虽然体形比宠物狗小不了多少,但是它们固有的灵活性却没有因此而丧失,反而比常见的种类还要迅猛。蝙蝠的飞行线路本就以极端诡异而著称,而这群不知名的白色蝙蝠显然是同类中的佼佼者。突击步枪的射击速度绝不能说是羸弱,可是在这群家伙面前却显得有些无力,连续蹿向空中的子弹,并没有收获如同我们想象一般的战果。 更关键的是,这群蝙蝠的数量太多了! 遮天蔽日的白色飞影几乎占据了整个儿洞窟,似乎除了我们身体所占用的空间之外,其他的地方全部塞满了蝙蝠。我们的身体时刻都在受着它们凶猛地冲撞,每挨上一下,都好似挨了一记成年壮汉全力打出的拳头。它们的蹿飞速度又是极快,以至于这短短数分钟之内我们便挨了无数“重拳”,仿佛身边突然出现了数不清的拳手,正在一刻不停地向我们进攻。 暴风骤雨般的攻击确实有些难以抵挡,我们就像在怒海中搏浪的“小舢板”一样颠簸不停,似乎随时可能被“巨浪”掀翻。体形最壮的佣兵“卡维里”是第一个被“掀翻”的倒霉蛋,他的身材决定了他比别人的“被攻击面”大上不少,所受的攻击自然也就最多。大块头的倒地似乎砸出了“地震”,每一个人都开始立足不稳,没过多久便接二连三地被“蝙蝠拳手”击倒在地。 我的体能和进攻能力无疑是所有人中最强的,而国术本身也比其他格斗技更加重视“辗转腾挪”,所以,我自然比他们多抗了一会儿。不过,也仅仅是很短的一段时间罢了。随着佣兵的不断倒地,射速极高的突击步枪自然也就哑了火。燕道杰的散弹枪虽然比其他人创出了更大的战果,但是这把武器的射速却是不可忽视的硬伤。没了突击步枪的支持,燕道杰仅仅开了一枪就被蝙蝠群打倒在地,而孤立无援的我更是在全部“拳手”的进攻下撑了不到三秒。 坚硬的地面有些冰冷,让我的皮肤都不禁有些发麻。耳边不住呼啸的风声和杂乱的气流,更是让我的心比地面还要冷上几分。 完了!这回可是真的在劫难逃了!小玉她们离洞口最近,应该有机会逃出去吧…… 我听着呼啸的风声慢慢闭上了眼睛,无奈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不知为何,此刻的我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沮丧,反而隐隐出现了一种“偿还”的感觉,就像……村子里的那群白凶!也许,这就是自然法则。也许,小玉她们能在尸体上找到“母蛊”从而得救。也许…… 我默默地想着,逐渐陷入了一种超脱般的平静。耳边的风声似乎也被我的想法所感染,慢慢地归于安静,无声无息……等等!安静?! 倏然睁开双眼,我的眼中却只看到了一片黝黑,再无一丝白影。那群凶猛的白色蝙蝠竟然不知在何时悄然地消失了! 我急忙摸索着打开了手腕上的手电,迅速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没有“嗡唧”声,没有呼啸的乱流,没有白影!那群不知数量的白色蝙蝠完全消失在了视线里,就连那些密密麻麻的洞口里都没再见到一丝闪动,仿佛,它们只是一个噩梦。 一支支手电接连亮起,燕道杰和佣兵们的面孔逐一出现在明亮的光柱中。不远处的洞口里走出了两个纤细的身影,小玉的呼唤亦在同时传入了我的耳中。 感谢上帝!大家都活着!可是……这是为什么? 难以理解的劫后余生让我不自觉地念起了佣兵们的口头禅,然而,我心中的疑惑却并没有因此而消解。我打着手电不住地照向周围,以期能够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来解释这群蝙蝠为什么会放过我们。 明亮的光柱像扫描器一样划过身边的空间,却在正在爬起的亨特身旁突然陷入了僵直。光柱中照出的并不是什么线索,而是,一个正在从枝条笼子中爬出的人影! 杜疯子,血徒! 我们,终于再次见面了…… 第一百章 错光阴 幽暗的洞窟中逐渐被数支强光手电照亮,劫后余生的众人正在慢慢聚拢,彼此招呼着确认损伤情况。 我轻轻挪开了照向那个身影的手电光柱,迅速地向着不远处的燕道杰靠近。顺手关掉对讲机,我向他打了一个“关闭”的手势,随后压低声音道:“三哥,那条‘疯鱼’入线了,咱们准备收网吧!” 燕道杰闻言眯了眯眼,扭头扫向那个正在被亨特解开捆绑的身影,沉声道:“连窝端?那群家伙火力不弱,正面攻击咱们不占便宜,要不……直接炸?” “地形倒是适合,可是,威力不好控制啊。万一都炸死了,我们又没能从尸体上找到‘母蛊’,那可就麻烦了,”走到我们身边的阮玉插了句话。她不动声色的朝亨特身旁瞄了一眼,接着说道:“阿生,你确准儿那位就是那条‘疯鱼’?” “八成以上把握。他们的队员一共就那么几个,失踪的只有三个人,两个佣兵,一个雇佣者。现在那两个佣兵的尸体都出现了,笼子里爬出来的这位,只能是那个‘老板’了。这种隐秘的地方不是普通人能够进得来的,我想,没那么多无辜者给野人抓吧!应该不会错……”微微顿了顿,我抽出短刀眯着眼道:“不过,我比较同意小玉的看法。手雷的杀伤面太大,万一都炸死了无疑会增加我们寻找‘母蛊’的难度。再说,那群佣兵只是被雇佣的‘打工者’,我也不打算伤及无辜。咱们还是‘突袭擒拿’吧,直接把那条‘疯鱼’抓在手里控制住,那么这群佣兵的问题解决起来也不会太难。” “嗯,那还是咱俩上吧!速度快,隐蔽性也比较好。”燕道杰回了一句,迅速将散弹枪填上了子弹。 我点点头,分配道:“小玉带着小芊在这边儿躲好,进行火力支援。顺便观察下四周,刚才那个‘小野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那群白蝙蝠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你多注意点儿,有问题及时报警。三哥,咱们上!得手之后迅速撤离,等出了这个鬼地方再说其他。” 燕道杰应了一声,摘下两颗手雷交给阮玉以防万一,随后便扛着上了膛的散弹枪大摇大摆的向亨特走去。我将短刀反握在手中,用小臂遮住了刀刃,向阮玉打个手势便赶上燕道杰的脚步,与他一起向我们的目标靠近。 距离在不停地拉近,目标的身影亦在眼中不断放大。我微眯着眼睛,暗暗地打量着他,脑中迅速地思考着最合理的战术方案。 这个刚从笼中爬出的身影此刻正背对着我们,一面揉着自己的胳膊,一面与面前的亨特说着什么。他的身上穿着一套有点儿残破的探险服,看来在“野人部落”的俘虏生活过得并不怎么美好。留着中长发型的脑袋正在不住轻点,发丝摆动之间隐隐露出了一丝花白。 身形基本相似,发型差距不大,只是上次见到“杜疯子”时,我记得他并没有白发。不过,以他接近五十岁的年龄来说,出现白发并不新奇,也许是最近没有染黑吧…… 我默默地寻找着最佳的进攻时机,同时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杀气,以防被敏感的亨特发现些什么。可惜天不从人愿,也许是听到了我们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也许是他那份所谓“危机预感”起了作用。在我们刚刚达到最佳出手距离的时候,正在和“疯鱼”说话的亨特突然停住了对话,若有所觉地侧头望向我们。 “嘿!中国牧!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他笑着挥了挥手,随即转头对那个身影说:“老板,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中国牧,他也许是你的朋友,他们提到过david这个名字……” 背对着我们的身影闻言抖了抖,肩头一动就欲转向我们,身形动作明显反应着他内心受到的震惊。 那抖动的身躯连带着我的心也颤了一下。心知不能再等,我急忙猛踏地面,用尽全力扑向正在转身的目标。身边的燕道杰对战机的把握自然不弱,我这方前脚刚动,他便端起散弹枪同时启动,与我形成“剪刀”之势猛扑向前。 本就不远的距离在刹那间缩短。我紧盯着面前的目标伸出了手,直直抓向他的肩头。另一只手中反握的短刀也在同时甩起,直指对方的脖颈。 森冷的刀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犹如弯月般的轨迹,雪白的弧线照亮了刚刚转过来的面孔。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却在此时猝然降临。刚刚看清这张面容的我,当即便被巨大的震惊砸得愣在原地,一切攻击动作亦在瞬间陷入了凝滞! “你……你是……”我紧盯着面前的“老板”迟疑地问道。眼前的所见极为不可思议,以至于我抓向他的手都忘了收回,只能傻愣愣地僵在半空。 几乎与我同时到达的燕道杰也被这离奇的情况打了个措手不及,脚下当即便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他急忙稳了稳身子,随即猛地抬起脑袋盯着面前的身影,结结巴巴的说道:“姥……姥的!不是这么扯吧?!你……你小子……” “shit!你们要干什么!”反应过来的亨特一把将那位“老板”拉到了身后。他瞪着眼睛端起了枪,直直瞄向我的眉心。身旁的佣兵们此时也被惊动,一个个迅速端起武器,紧张地把我们包围了起来。 “亨特!放下枪!他们确实是我的朋友!”被亨特拉到身后的“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些,伙计们!他们绝对不会伤害我,我想,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他拨开亨特的身子走了过来,微笑着冲我伸出了手,说道:“生哥!好久不见!” 怎么会是他?这面容…… 我瞪大了双眼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惊讶的回道:“david?!真的是你?!” “银水……嗯咳,小刘!你小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燕道杰“噌”的一下蹿到了我们身边,伸出胳膊搂住了david刘的肩膀,咂嘴道:“啧啧!怎么还化上妆了?隐藏身份?这妆化的,水平真高啊!弄得和五十多岁的大叔差不多了,刚才哥哥我都看傻了,还以为……” “燕大哥,这……不是化的妆!”david刘摇了摇头,语气认真地说道。 什么意思?不是化妆?难道还是真的不成?! “语出惊人”的david刘再次把我砸入了僵直,以至于我刚刚收回短刀的手都忘了从刀柄上挪开。燕道杰的情况比我好不了多少,他那原本嬉笑的表情当即僵在了脸上,还没说完的话也被这句极为诡异的回答砍断了“尾巴”。 我看了看表情凝重的david刘,心中的疑惑瞬间便把我的双眉拧在了一起,不由下意识地仔细打量了起来…… 花白的头发,隐带皱纹的脸庞,微微松弛、颜色黯淡的皮肤,甚至就连参差不齐的胡渣都是黑白混合的色彩。眼前的david刘完全就是一副年过五十的中年人模样,比起几个月前的他至少老了二十岁! 不是化妆?那是什么?难道一个人可以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就衰老如斯?这是david刘对我们开的玩笑,还是……时光对他开的玩笑?! “david,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蹙眉问道。 david刘闻言看了看我,随后重重叹了口气。一种由愤恨和恐惧揉杂而成的怪异表情瞬间爬上了他的面孔,将那些细细的皱纹扭出了一丝狰狞。 他张了张嘴,但却没能说出完整的语句。仿佛那些将要说出的话语里包含着巨大的惊恐,以至于他那脆弱的咽喉一时难以将它们顺利地吐出。他抬了抬手,但却没能做出什么像样的动作。好似从灵魂深处蹿出的颤栗已然席卷了他的身体,让他的整个身躯都陷入了难以控制的抖动之中。 燕道杰见状皱了皱眉,用力搂紧了david刘的肩膀,沉声道:“david,别怕!大老爷们儿不能像个娘们儿似的。有什么事儿说出来,我们也好帮你想办法。” 友情的力量似乎顺着燕道杰的手臂传给了david刘,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渐渐控制住了抖如筛糠的躯体。微微沉默了一会儿,david刘瞥了一眼身侧的佣兵,哑着嗓子说道:“生哥,检查一下周围吧。这个地方很奇怪,好象有很多暗道。我们……一会儿再细说。” 我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抬起手电向阮玉发出了约定好的信号。david刘则是扭头对亨特说了几句,吩咐他一切行动都要服从我的指挥。 两支队伍再次聚拢在一起,端着武器小心翼翼地将整个儿洞窟搜索了一遍。可惜的是,我们并没有找到任何暗道机关,当然也没能发现早已消失的“小野人”和白蝙蝠。 想了想进来时的那个洞穴也是诡异非常,我当即便决定暂时在这里扎营休息。至少这里的地形相对开阔,错乱无序的岩石也能成为不错的掩体,就算发生什么危险也能给我们留下不少余地。不过,为了应对那群凶猛的白蝙蝠,我将营地的地点选在了靠近洞口的位置,以便实在躲避不及的时候可以直接撤离。 众人扎好了营地,随后便按部就班的开始裹伤,用餐。稍事休息之后,佣兵们便自觉地散到营地外圈进行警戒,将内圈的空间留给我们说话。 david刘喝了几口热水稳定了一下情绪,哑着嗓子讲起了这一切事情的由来。没想到,他刚刚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把我们惊得脸色大变,险些失声惊呼…… “生哥,我想,我知道江威的死因了!” 第一百零一章 冥合欢 凶猛的怪虫,残暴的尸怪,诡异的“镜墙”,扭曲的尸体。 david刘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就把我们的记忆拉回到几个月前的惊悚经历之中。一股淡淡血腥味似乎正在从脑海深处慢慢往外渗出,纠缠着飘荡在鼻端。 那座诡谲的古城神秘而恐怖,以至于我们在那儿的整个儿经历,几乎都是在舍命奔逃之中度过。太多的生命在那里逝去,太多的谜题亦在那里出现,甚至有些谜题至今还在困惑着我们,让我们不得不为此而奔波。 在这些仍未解开的谜题之中,最让我们觉得费解而惊心的,无疑是江威的离奇死亡。毕竟,他那具好像“错乱木偶”一般的身体,着实让人觉得头皮发麻。此刻david刘忽然说出已然明白了江威的死因,自然让众人心中的好奇瞬间达到了顶点。 “david,你……确定?”我眯了眯眼睛,沉声问道。 david刘点了点头,“嗯,虽然不能说百分之百确定。但是,我有很大把握。因为,除了这个之外,我实在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了。” “嗯?那就别卖关子了,赶紧say啊!”燕道杰念叨着独创的“燕式英文”,习惯性的给了david刘一巴掌。没想到,这满含玩笑之意的轻轻一下,却让本该“年轻力壮”的david刘当即摔倒在地,那具挣扎爬起的身躯明确地显露着让人难以置信的虚弱。 “三哥!你能有点儿轻重吗?!”阮玉蹙着眉头斥了燕道杰一句,随即伸手扶起david刘,问道:“小刘,你没事吧?你这身体怎么……” “咳咳!我,我没事儿,”david刘轻咳几声坐了下来,喘息道:“别怪燕大哥,他没使劲儿,是我现在的身体……唉!” “那个……小刘,i‘msorry啊!我这……”燕道杰尴尬的揉了揉脑袋,冲着david刘道起了歉。 david刘摆了摆手,“真的不怪你,燕大哥,别太在意了。我这身体的现状,老化的程度,还有刚才说到的江威死因,原因都来自一个地方!” “上次那座古城?”我摸着鼻子问道。 “嗯!确切的说,应该是古城里的那座通道。也就是你们那会儿说过的‘镜墙通道’!” “你原来不是说,想不起来在通道中发生了什么吗?” “生哥,那会儿确实想不起来,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在里面看到了一团光。后来……大概就是你们回京之后的半个月。我突然做了一个梦……”david刘的身体猛地抖了抖,似乎在压抑着莫大的恐惧。他沉默了一会儿,喝了几口热水之后才慢慢平静了下来,用沙哑的声音讲起了那个梦…… 梦中的david刘回到了那座诡异的古城,再次进入了那间半圆形的大厅。不过,这次他看到的不是满眼的白光,而是像“门帘”一样朝两侧撩起的“镜墙”,中间则是两扇半敞的石门。 仿若是上次经历的另一个版本再度上演,梦中的david刘虽然没看见什么“亲人的背影”,但是他的身体却依旧不受控制的走向石门,进入了门后的通道。在半明半暗的通道中走了许久,david刘来到了一个方形的大厅。大厅的四面墙上都有一个巨大的铜框,内部则是好像“显示器”一样的水幕。 四块“屏幕”中正在“播放”着不同的画面,然而这些画面的地点却是统一的通道,那条他刚刚走过的通道!画面中的人物各自不同,但是却都是他的队友。拿着“红色光球”的杜秘书,以及跟在他身后的莫教授。刚刚走过通道的自己,还有……江威! “你的意思是说,你根据这个梦解出了江威的死因?”我轻轻眯了眯眼睛。 这句问话其实并不是质疑。对于普通人来说,如果有人告诉你把梦境当成某种证据,那么一定会被当成神经病。但是,对于本身就怀有“诡异噩梦”的我来说,这种事情并不会被当成玩笑。甚至,我从david刘始终带着颤抖的声音中,还隐隐听出了一种感觉――后面的事情会更加糟糕! 不过,我的问话显然被david刘会错了意。我这方话音刚落,他便急急地抬头解释道:“生哥,我知道拿一个梦来说事儿看起来很不着调,可是,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听我说完!这只是个开始……” “david,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确认下,因为你的话让我想到了别的一些东西。好了,你接着说。” “嗯!是这样,那些‘显示器’中的画面是重复播放的,就像……监控录像回放一样。这种‘录像’都是从进入通道开始,直到走进那个方形大厅。不过,除了梦中的我之外,他们走到大厅的时候都会和一个白色光球说话,虽然这种‘录像’没有声音,但是我从他们的嘴部动作能看出确实是在说话。血徒的时间最短,他只是举了下手中的‘红色光球’,说了两句就带着教授离开了。江威则是和那个光球说了半天,然后,白光一闪他就消失了。” 阮玉摸着下巴挑了挑柳眉,插话道:“你是说江威突然消失?嗯……这倒是符合我们推测过的‘空间传送’。你梦到的这些画面,极可能就是你在那个通道里的真实经历。对了,小刘,你……没有遇到那个光球么?你不是说……” “小玉姐,我遇到了!”david刘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肩膀,仿佛抵挡不住来自灵魂深处的冰寒。他使劲咽了咽口水,压抑着身体的颤抖,哑声道:“就在我疑惑那个光球的时候,我的身后突然就传出了一个声音说‘你是被选者’!我回头一看,就见到画面中的那个光球正在我身后飘着。见我回过头,那个光球突然像个‘正在孵化的蛋’一样裂开了,瞬间就变成了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他伸出黑色的手指点着我,又说了一句‘你是被选者’,我当时就眼前一黑,随后就醒了。我本以为醒过来就脱离了噩梦,可是,后来我才知道,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我拍了拍显然十分恐惧的david刘,安慰道:“别怕,说清楚了我们才能想办法。这个噩梦是不是后来在连续发生?嗯……也是你来这里的原因?” “对,这个梦后来确实在按照一定的周期连续发生,内容也有些改变。除了第一次之外,我以后再做的梦都多了一些东西,就是在黑影说过那句话之后不会醒,而是像放电影一样出现很多画面,大山、密林、迷洞、一座绿色的城市……”david刘顿了顿,抬头看看周围,接着道:“当然,还有这里!不过,这些东西最开始都被我当成了奇怪的梦,我从没想过这些东西是真正存在的,也没想过自己会亲自来到这里。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david刘弯下腰抱住了膝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蜷缩成一团。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低着头慢慢地讲了起来。 诡异的噩梦始终困扰着david刘。每天从梦中醒来,他都会觉得呼吸困难,浑身无力,胸口也仿佛被巨大的石头压过一般憋闷。他让医生帮他检查过,也索要过一些安眠药。可惜的是,检查并没有什么病症结果,而那些安眠药也无法阻止梦中的那个黑影。无奈的david刘只好努力进行自我调节,尽量在醒来之后寻找一些美好的东西来调节心情。不过,由于他腿上的枪伤使他的行动颇为不便,每天呆在病房里的他,只能用窗外单调的景色进行“心理调节”,作用自然也就不大。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女护士进入了他的视线。一次偶然的机会,给david刘换药的女护士忘记了带上口罩,从而使david刘看到了她那张清纯秀气的俏脸。在那一瞬间,david刘心情豁然开朗,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用以调剂心情,这简直就是解救他的天使! david刘愣呆呆地注视自然被女护士发现了,不过她却没有露出什么反感的表情,反而给了他一个甜美的微笑。鲜花绽放般的笑容让david刘的心也像鲜花一样灿烂了起来。不过,由于男性本身的天性作祟,原本对美丽的单纯欣赏,在这一刻也不自觉的染上了一层粉色绮念。 “好漂亮的护士!脸蛋清秀,身材也好!这要是能和我……呵呵呵!好想要她啊……”david刘望着走出病房的护士发起了呆,微微放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护士服下不住扭动的翘臀。 此刻的喃喃自语其实只是一种不自觉的感叹,在这间只有他一个人的单人病房里,按照常理来说,也不可能有人会回答。然而,超脱常理的事情,却在此时发生了! “满足你的愿望!” 一声充满机械感的冰冷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david刘满脑子的“粉色画面”顿时被惊了个支离破碎。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摆着脑袋在屋中寻找那个说话的人,可是却一无所获。 难道我幻听了?!david刘用小指掏了掏耳洞,随即实验般的再次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不过,这一次他却没再听到什么回答。 自嘲的笑了笑,david刘当即便把这件小事扔到了脑后,望着天花板再次陷入了自己的“粉色幻想”。 其实,这一刻的他十分清楚,幻想仅仅是幻想罢了。几乎每一个男性都会对喜欢的女性产生“粉色幻想”,但并不是每一个幻想都能变成现实。 然而,命运的脉搏的确虚实难辨,绝对不是人类可以把握的。整个儿下午都沉浸在“粉色幻想”之中的david刘怎么都没能想到,他的幻想竟然在晚上就变成了现实! 寂静的午夜时分,那位漂亮的女护士走进david刘的病房,带着甜美的笑容爬上了他的床,不过,她却把自己的护士服留在了地上。 出乎意料的惊喜当即便把david刘砸了个“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的他已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身在现实世界,还是在不知不觉中跑进了幻想的国度。光滑的肌肤和温热的翘挺很快让他找到了答案,当然,他也更加快速地陷入了“旖旎的风浪”之中,颠簸不停…… 几番云雨过后,david刘面挂微笑的进入了梦乡。这一夜,没有诡异的古城,也没有那个让人浑身发冷的黑影。他,睡的很香。 可惜的是,噩梦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天使,正在化身成恶魔! 第一百零二章 黑魔印 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 由于没有时刻散发着温暖的阳光,屋子里的空气便不免有些微寒。在这样的天气里,人们总是不太愿意离开温热的被窝,去感受空气中的冰冷。 此刻的david刘也是如此。他是伤员,这个身份使他有足够的理由赖在床上。更何况,此时的被窝里,还有着一具散发着浓郁异性荷尔蒙的娇躯。作为一个成熟的男性,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然会找出更加足够的理由再躺上一会儿。也许,还可以做些别的什么…… 刚刚从酣睡中醒来的david刘这样想着,一丝充满“色彩”的微笑当即爬上了他的脸颊。微阖着眼睛,他慢慢地向身侧伸出了手,打算用自己的手掌再次领略一番那让他爱不释手的温软和光滑,撩拨一下让他兴奋无比的春意。可是,他却摸了一个空。 倏然睁开双眼,david刘转着脑袋到处寻找着自己的天使。可惜的是,除了枕边的几丝黑发之外,那位天使没再留下别的什么。空荡的病房里,只剩下了david刘自己。 春梦了无痕,只留青丝慰相思……相思?嗯……就是相思! 也许是那噩梦的侵扰让david刘陷入了脆弱,也许这是命中注定的安排。一向“游戏花丛”的他竟然在此刻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仅仅为了醒来时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就产生了近似于“相思”的情绪。 我也该成个家了,等她一会儿过来我就认真和她谈谈吧。 david刘默默地想着,随后便支起上身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等待着那位天使来给他换药。 秋日的风景本就有些萧瑟。在这种没有阳光的日子里,窗外光秃的树木自然也就失去了自己影子的陪伴,孤单得有些凄凉。冷风呼啸,干瘪的枝桠在风中不住摇摆,似乎想用这种无聊的重复动作来排解自己的寂寞,或者,发泄自己的抑郁。 窗外的景色单调而萧条,那种没有生命力的阴暗让他的心里不由升起了一丝烦躁。david刘皱了皱眉,轻哼一声转回了自己的视线。可是,医院病房惯有的白色非但没能调剂他的心情,反而给那些燥意披上了一层惨白,为那份凄凉的孤单添上了一丝冰冷。 这个时候,他,份外想念那位天使。 david刘抬头看了下挂钟,发现自从自己醒来,到现在也无非才过了二十分钟而已。他自嘲的笑了笑,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没想到真正陷入爱情,才发现以前的“纵意花丛”有些可笑。相思,原来竟是如此难熬…… “吱呀”一声轻响,病房的门在此时打开了。可惜,来的不是她。 david刘挂满开心笑容的面皮当即僵了僵,随后便不动声色的敛了回去。一贯在外面保持高傲的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用十分“海归”的派头对进来的陌生护士道了声早安。 问名字,探情况,填记录表…… 每日的固定流程在房间中准时上演。护士机械的问,david刘机械的回答。在这期间,他几次想要开口问询自己的天使去了哪里。可是,那份习惯性的高傲却使他怎么都开不了口,直到走出门外的护士带上房门,他的嘴里也没能吐出始终盘旋在咽喉的问句。 摇着头叹了口气,david刘只好继续让双眼往返于窗外的凄凉和室内的冰冷之间,无奈地看着寂寞一步步地把烦躁升级。 换药,查房,送午饭。查房,换药,送晚饭。 david刘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流水线”上的一部机器,毫无情感的度过了这糟糕的一天。因为,他的天使始终没有出现。 直到热腾腾的晚饭摆上了他的床头,实在忍不住相思的david刘终于打碎了自己高傲的外壳,结结巴巴的向送饭的护士问起了天使的下落。 “她,去世了!” 出乎意料的答案顿时冰冻了david刘。那一瞬间,他觉得这个护士的嘴唇根本就是一支突击步枪的枪口,那里面吐出的不是语言,而是一颗颗充满死气的子弹,当即便把他的心打了个千疮百孔,鲜血横流!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昨晚我们还在一起,还在一起!她是那么妩媚,那么热情。她的笑容是那么迷人,她的身躯是那么温软!仅仅不到一天,这个美丽的天使竟然就死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心脏病突发,早上被发现死在了值班室。唉,太可惜了……” 送饭的护士抹了抹眼角。她看了看满面悲戚、如丧考妣的david刘,不由更加哀伤的掉起了眼泪,碎碎叨叨地怀念起那位姑娘的善良。 david刘觉得自己被封在了寒冷的冰块里,浑身上下除了透骨的冰冷就只有僵硬的麻木,其他的感觉统统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似乎,随着那位天使去了天堂。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脏是否还在跳动,不知道自己鼻孔是不是还在呼吸,当然,他更不知道对面那个正在抹眼泪的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他的天使,不会再和他见面了…… 窗外的冷风更加猖獗,仿佛刚刚捕获一条鲜嫩灵魂的死神正在嚣张的大笑。被狂风卷起的细微沙尘不断在玻璃上撞击,终于唤醒了已然不知僵住多久david刘。 他茫然的看了看周围。那个抹着眼泪的女护士早已不知去向,空荡的房间里依旧空荡,唯一没变的只有孤单的自己。那扇紧闭的房门,似乎已将自己和整个世界隔离。 桌上的饭菜早已冰冷。david刘伸出僵硬的手指轻轻捅了捅那碗白米饭,随后便触电般地收回。 僵硬,冰冷,如同自己的整个儿身体。 不!我还有一个拥有温度的地方! david刘伸出颤抖的双手捂住了脸,那里,早已被温热的泪水完全占据。 还没真正绽放的爱情,竟然就已凋谢。好似只开一夜的昙花,匆匆一现便会凋零,只在心中留下一份凄美的回忆。这是为什么?!是上帝在惩罚我么?惩罚我的轻佻?惩罚我对情感的不重视?惩罚我对爱情的玩弄?我……真的错了!我想……再见到她! 浑身无力的david刘栽倒在了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默默地流着眼泪。直到干涩的双眼再也流不出泪水,满心悔恨的他依旧睁着眼睛,仿佛将头顶那片雪白的天花板当成了画布,将自己的思念当成了画笔,痴痴地描绘着那道记忆中的倩影…… “吱呀~” 门,在午夜时分突然打开。她,来了! david刘转向门口的脑袋瞬间顿住,急停的力量将颈骨都扭出了一声轻响。 怎……怎么回事儿?!她不是死了么?怎么来到这里?那个护士说过,此刻的她应该在……停尸房!! 巨大的惊恐撬开了david刘的嘴巴,可是,一股突然出现的莫名力量却堵住了他的咽喉,把他还未出口的惊叫塞回了肚子里。他的身体亦在同时被这股力量控制,就连简单的眼球转动都无法遵照他的意志,以至于他只能像个木偶一样僵在床上,呆呆地看着身披塑料长袍的她关上了房门。 一抹笑容爬上了她青白的脸庞,昨晚的甜美,在此刻看来却是份外的惊悚。她的双眼紧闭着,不过,这却不影响她那具僵硬的身体找到他的床。 她爬了上去,身无寸缕。不过,此刻留在地上的却不是昨晚那套淡粉色的护士服,而是……一件半透明的裹尸袍! 与昨晚一模一样的剧情再度上演,每一个动作,每一秒画面都与昨晚的情况一般无二,仿佛是一部电影的重复播放一般。唯一区别就是,这部电影从一男一女领衔的“激情戏”,变成了由一人一尸主演“恐怖剧”!! 此刻的david刘很害怕,很恐惧,很想昏过去。可是,本该属于他的躯体却不再接受他的控制,就连“昏倒”这个简单的指令都无法从大脑传达下去。他的身体像个被别人操控的木偶一样进行着“表演”,不管他是不是想要逃跑,他的身体却自己脱光了衣裳,抱住了浑身青白而僵硬的她。不管他是不是害怕的想要嘶吼,他的身体却自己坚挺了“欲望”,进入了冰冷而干涩的“甬道”。 在进入的那一刻,david刘很想绷断自己的脑神经,或是猝停自己的心脏。在他看来,此刻就算是死亡也没有眼前这一幕恐怖。可惜的是,不知藏于何处的控制者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一丝机会,他没有被吓昏,也没有被吓死,只能保持着大脑的清醒,被巨大的恐怖持续地惊吓着。 一次,两次,三次…… 与昨晚一样的动作体位,与昨晚一样的激情次数。david刘在仿佛没有尽头的恐怖中,重复着昨晚的一切。直到最后一次“喷发”结束,他的双眼才终于如愿以偿的陷入了黑暗。可惜,那位操控者并没有就此放过他。 它,在黑暗中出现了,伴着那个诡异的噩梦! “你是被选者,你必须完成你的使命。不然,死!”david刘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他抬起始终低垂的脑袋看了看完全陷入僵硬的我们,接着说道:“这是我在那个梦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的胸口就出现了这个!” 他拉下外衣的拉链,扯开衬衫的衣领露出了胸口,一个墨色的圆形印记顿时出现在我们眼前。 这个印记盘踞在他的左胸,位置正对心脏,仿佛在默默地彰显着自己的属性――致命! 它的结构十分复杂,除了圆形的外框是简单的线条以外,整个印记内部都填满了密密麻麻的神秘符文。这些符文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排列成一个诡异的图形,乍看上去十分像是一颗怪异的头颅,仿佛,正在大笑的魔鬼。 也许,这就是魔鬼给他打下的烙印。因为,david刘的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一百零三章 不由己 人类喜欢占有,更喜欢驱役。 自古以来,我们就在不断地驯养着各种动物以供自己驱使。我们用通红的烙铁在它们身上打上标记,以此来昭示着自己的占有。我们用凶残的皮鞭和木棍摧残它们的躯体,用以满足我们毫无休止的欲望。 在这样的过程中,我们不会考虑它们是否会痛苦,是否会恐惧。在我们眼里,它们只是“低等生物”,只配被我们奴役。然而,也许在某一天,作为“万物灵长”的我们可能也会被“别的什么”当作“低等生物”,可能也会被它们所“驱役”。这种情况虽然离奇,但却未必不会发生。而等它真正发生的时候,我们也许会和那些动物一样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无奈地在恐惧中颤栗。就像……现在的david刘! “那晚的经历实在是太恐怖了,我……唉!”david刘用双手使劲揉了揉脸,哑声道:“出现这个印记之后,我的身体似乎就多了一种类似于‘保险’的东西。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心里虽然吓得要死,可是身体却没有什么‘心跳过速’的反应。就好像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可以脱离,一旦我的情绪会伤害自己身体,那么那种‘保险’就会马上切断灵魂和身体的联系,将我的身体保护起来。不管我经历多大的惊吓都是一样,在恐惧到达某种程度的时候,就变成只发生在灵魂之中,与身体完全无关……” “等等!小刘,你的意思是……后面还有别的事儿?!”燕道杰的声音微微有些干涩,望向david刘的眼神中填满了讶异。刚刚听到这段恐怖经历,显然让他这个时常与“鬼神”打交道的专职术士都有些接受不了。此刻听到david刘的话里隐有未尽之意,心直口快的他自然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惊异。 david刘咳了两声,点头道:“确实还有,而且,还不少。在我胸口出现这个印记的那一晚,她,又来了……” 一样的午夜时分,一样的全身失控。同样的人尸交合,同样的噩梦警告。 david刘在经历了“恐怖之夜”的第二晚,身不由己的将那份恐怖再次“复习”了一遍。更糟糕的是,曾经的天使现在已经是纯粹的恶魔,随着时间的推移,存在于天使身上的温软变成了冷硬,曾经醉人的香气自然也替换成了恶心的尸臭。 红粉,骷髅,等同一物。 这句话其实只能当成一种哲学去理解,绝对无法变成现实。全世界几乎所有的男人都会很开心的去拥抱“红粉”,但是肯定没有几个人会兴高采烈的去怀抱“骷髅”,更何况是这种极致贴近的“负距离接触”了。 再次醒来的david刘几近崩溃。浑身上下沾染的浓烈尸臭让他顾不得伤口迸裂,当即猛蹿下床,发疯似的冲入厕所吐了个昏天黑地。在将能吐的东西全部吐了个干净之后,濒临虚脱的david刘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无助而凄凉。 上帝啊!放过我吧!不要让她再来了……让我的伤快点儿好吧!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瘫软在地上的david刘胡乱地想着。此时的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已经有些错乱精神让他的头脑比“浆糊”还要浑沌,只是下意识的重复着本能的需求。 “满足你的愿望!” 混乱的问题竟然诡异的得到了答案,耳边突然响起的神秘声音让david刘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它!那个该死的梦中黑影! 比烙印还要深刻的噩梦让他迅速断定了声音的来源。david刘立马从地上爬起了身,疯狂的在房间里寻找着那个黑影。然而,空荡的房间里却没有任何一个除了他自己以外的身影。 难道,那声回答并非出现在耳朵里,而是直接出现在脑中?那么…… 一阵难以忍受的奇痒忽然从腿上的伤口处传来,david刘脑海中的揣测顿时被它打断。他急忙揭开腿上的纱布看向伤口,结果却被眼前的诡异画面惊得呆立当场。 伤口正在愈合,速度飞快! 鲜红的肌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一层一层填补着被子弹打穿的窟窿。血管,皮肤,毛发,所有的东西都在转瞬之间出现,仅仅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个半个月前才受的枪伤,竟然就已彻底痊愈! david刘下意识地跺了跺脚,抖动的大腿没有传来任何一丝疼痛。用手掌猛力拍了拍,除了正常的皮肤疼感之外,伤口处没再传来什么异样的感觉。就连那块儿新生长出来的皮肤都与别处的皮肤没有区别,仿佛从未受过枪击一般。 “当时我是真的吓傻了。亲眼看着皮肉迅速长好,实在是太惊人了。不过,没过多一会儿我就冷静了下来,开始盘算着下面怎么办。这伤口虽然愈合的十分诡异,但是,它毕竟是痊愈了。这样来说总比没痊愈要好得多,至少我能离开医院,那具尸体再怎么样也不能到处追我吧!”david刘摇了摇头,叹气道:“不过,我没想到的是,我想尽办法离开医院,甚至迅速跑回美国。那具该死的尸体是躲开了,可是……这个恶魔竟然还有无数种方法折磨我!” “david,你是说你在我们回京后不到二十天就回美国了?怪不得我后来打电话却找不到你。给我们拨款是你回美国之后的事情?然后呢?又发生了什么?”我皱了皱眉,轻声问道。 “嗯,我给你们汇款是我回美国之后的事情,那时候我以为我终于逃开了,只是胸口留了个印记罢了。回去之后,我到处查资料,可是一直没有什么结果。这种神秘的符文和图案根本找不到近似的东西,就像外星文明一样奇怪。不过,这期间基本还算平静,虽然我偶尔还会做那个噩梦,但是却没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儿,这个印记也是不疼不痒的,于是我就当成多了纹身,渐渐不怎么在意了。david刘顿了顿,喝了口热水润了下嗓子,接着道:“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我就想着赶紧把你们那件事儿办了,也好回公司述职交差,所以就立马把款项汇了过去。我回去述职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儿麻烦,我的上司对我交上的财务报告有些不满,啰啰嗦嗦的审查了半天。不过,他也没能找出什么漏洞,也就是给我穿了点儿‘小鞋儿’就过去了。当时我也没当回事儿,在心里随便骂了几句完事儿。交接完了,我就踏实了。本想给你们打个电话联系下,又忽然想起来有时差,就想着明天再说。可是……第二天,就出事了……” 每个人在心存不满的时候都少不了抱怨几句,也许偶尔还会在心中狠狠的骂上一骂,或者咬牙切齿地送上恶毒的诅咒。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几乎全世界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做过这种行为,david刘自然也不能例外。 次日清早,刚刚踏入公司的david刘就被那个讨厌的上司叫到了办公室,随后便接受了长达两个小时的“批斗”,最后背着饱含辱骂的警告走出了对方的房间。 “满身狐臭的金毛大猩猩,你那个没开化的脑子是找不出漏洞的!shit!我要是能坐到你的位置上,何必还受你的骂!警告我?你去死吧!!白痴!!” david刘装作卑躬屈膝的样子退出办公室。在带上房门的那一瞬间,他紧盯着坐在办公桌后故作威武的讨厌上司送出了诅咒。由于最近几天他一直在忍受这位上司的“蹂躏”,内心积攒的怨气已是不小,所以这番诅咒自然恶毒了一些。 不过,不管再怎么恶毒,这毕竟也只是他内心的一个念头罢了。david刘无非就是想发泄下情绪,自己都没太当回事儿。可是,有人,不,应该说是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却把这个念头当回事儿了! “满足你的愿望!” 充满恐怖回忆的声音伴着关门声再次出现在耳边,一霎时便把david刘的额头挤出了满满的汗水。他愣了几秒,随即猛然回过神儿来,不顾再被警告的危险倏然推开房门…… “该死的上司”终于干了一件他“该做”的事情……他,死了! david刘呆呆地看着僵硬在椅子上的尸体。看着他的瞳孔逐渐涣散、浑沌,直至变成“臭鸡蛋”一般的模样。看着他的皮肤迅速青灰、干瘪,飞快地出现犹如“烂菜叶”一样的黑斑。看着他的毛发簌簌脱落,瞬间便从毛发浓密的“金毛猩猩”变成了将要下锅的“秃毛鸡”……这一切,仅在一瞬间! “啊~~!” 送咖啡的女秘书被屋内腐烂的尸体吓得摔倒在门口。她打碎的咖啡杯震醒了僵在门口的david刘,当然,她那刺耳的尖叫声也招来了更加刺耳的警笛声。 david刘被警察带走了。不过,在经过一周的监禁调查之后,他毫发无伤的走出了警察局。不久之后,他回到了公司却鬼使神差的坐进了经理办公室。 “愿望”,实现了。新的噩梦,亦随之开始…… 第一百零四章 转阴阳 “愿望?” 我皱着眉头轻声念叨了一句。忽然想起在上次那座神秘的古城里,江威临死之前所说的最后一个词,好像就是…… “愿望!”david刘点了点头,肯定道:“这个词就是重点!不过,确切的说,应该是‘用极为过份的方式去实现愿望’!” 人类的欲望是与生俱来的。它们的种类有很多,有些可以说是正确的根本需求,而有些则是错误的过度需求。所以,圣经上才会写着:神会因着你的信仰给予你一切,甚至,给予的,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多。但是,请不要妄求! 知道这句话的人有很多,但是,真正做到的人却并不多。毕竟,欲望这种东西是十分难以控制的。有的时候,我们可能会完全控制不住欲望,从而变成欲望的奴隶,被凄惨的驱役。而有的时候,我们可以用自己的理智战胜欲望,把它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但是,这样的举动难免要经过一个“自我搏斗”的过程。 我们虽然不知道始终纠缠在david刘身上的“神秘东西”到底是什么,可是,从他的描述中我们却可以明确的感受到,这种“东西”似乎带有一种“无孔不入”的特性。哪怕心里所想都事情仅仅是一个念头,远远没有达到“欲望”的标准,也同样可能被它抓住利用。就像……一个躲在暗处,时刻准备进行“恶作剧”的疯子。而且,它的“恶作剧”总是充满了血腥! “在那之后,我不断地做着那个噩梦,也不断的听到‘满足你的愿望’这句话。每一次听到这句话,就一定会有一件极为诡异的事情发生。比如,有一次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遛狗的女人,我只是脑子里闪过‘这狗和它的女主人一样可爱’这个念头,随后就听到了这句话。再后来,那个女人的脑袋就像一个被揉捏的‘橡皮泥’一样扭曲了半天,随后便鲜血淋漓的被‘捏’成了一个狗头,瞬间倒地死去……”david刘双手抓住自己的脑袋使劲揉了揉,懊恼道:“一个简单的念头,我就再次害死了一个人。这样的事情简直要把我逼疯!我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不敢再和任何人有联系,生怕哪个无意之间的念头又害死谁。我只是疯狂的查着资料,想要找到这个印记的秘密,从而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依旧是毫无结果。在这期间,那个噩梦还在重复,那个黑影依旧不断地在梦中警告我去‘完成使命’,也在不停地用‘恶作剧似的愿望’折磨着我。好在,由于我不再和任何人接触,这期间没再发生什么死人的情况。可是,我却慢慢发现了一个更糟的情况,最终逼得我不得不回到国内,来到了这里……” “你是说……你的身体?”我眯了眯眼,再次打量了一下他那张看起来已过五十岁的面容。 david刘应了一声,哑声道:“嗯,没错!在那段时间里,我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虚弱,也开始逐渐趋向老化。没用多久,我的头上就出现了大量白发,皮肤也开始干瘪起皱,就仿佛那种诡异的‘满足愿望’每出现一次,就会抽走我的一部分生命力一样。后来,我开始认真记录噩梦的时间,诡异事件的时间,以及自己的身体变化。结果,我发现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那种‘满足愿望’的过程确实在不停地抽取我的生命力!而且……这个印记也在这一过程中逐渐变化!” david刘指了指胸口的印记,示意我仔细看。我往前探了探头,认真地观察了一会儿。结果发现这个“墨色头颅”印记原来并不是像纹身图画那样与皮肤相平,而是像牲口身上被烫出的烙印一般微微向外凸起。更惊人的是,印记中每一道勾勒符文的线条都会随着他的呼吸轻轻移动,好似一堆活着的黑色蛆虫一般蠕动不停,盯视一会儿便让人感觉微微有些头晕目眩,隐隐还觉得有些恶心。 “它们在增长,我能感觉得到!每一次‘满足愿望’出现之后,我的身体就会老化一些,虚弱一些,而这个印记就会向外凸出一点儿。更可怕的是,我感觉这种凸起不光只是向外的,同时也在向内生长!也就是说,它在一步步地逼近我的心脏!确认了这个情况之后,我再也不敢继续拖下去了。于是只好想尽办法进行准备,然后来到了这里……”david刘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个印记,随后便触电般的缩了回来,脸上的神色被极度的愤恨和恐惧揉成了一团糟。 其后的事情虽然不少,但是并没有什么重点。比如像怎么弄到钱和雇佣亨特他们这类的事情,david刘也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就一带而过。不过,那个梦境毕竟只是梦境。虽然这种超自然的东西本身就奇异无比,但是再怎么奇异也不可能在梦中告诉david刘:“你要去湖北神农架”。所以,在找寻“完成使命”的地点这件事上,他自然也费了一番手脚。好在那个梦中出现过一个特征明显的怪异物种――野人!正是因为这种生物的与众不同,david刘才最终确定了要去的地点。当然,这也是他到达那片“白色石林”之后会产生犹豫的原因。 其实,在这些后续事件的讲述过程中,我无意间还发现了另一件谜题的答案,那就是“二德子”的死因! 根据david刘所述,当他达到湖北境内的时候,体内就出现了一种类似于“方向感”的奇异感觉,隐隐指引着他的前进方向。越是接近神农架,这种感觉就愈加强烈,也愈加清晰。不过,他毕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心里难免就有些不托底。所以,他便在那个“白木村”花重金雇佣了一个向导。 虽然这件事情他没有细说,只是说“那个该死的家伙,一遇到‘白色怪物’就扔下他们跑了”。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村里人提到的“二德子”,也就是我们在洞外看到的那半具尸体。当然,他的死肯定和“白凶”脱不了干系,但是,我想这其中也一定少不了david刘那句无意识的“该死的”所造成的影响!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而那个向导的死亡显然是在david刘等人进洞之后。所以,我并不打算将心中的猜测告诉他,以免加重他的心里压力。毕竟,连带着那个让他第一次陷入爱情的女护士在内,他已经间接害死了不少人。这种负罪感一定会陪伴他度过整个人生,并且会时不时的跳出来揉虐他一下。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活着走出这里! 压抑的沉默笼罩在众人身边。 听完david刘这几个月以来的恐怖经历,大家在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仿佛这一大堆错综复杂的谜题悄声无息地爬入了每一个人的喉咙,堵死了一切可以说出的语言。 未解的谜题固然不少,但是我们却不能说没有收获。在david刘的整个儿讲述之中虽然没有细说江威的死因,可是根据他所经历的一切来推测,当时江威那具像“错乱木偶”一样的身体,一定是那种“用极为过份的方式去实现愿望”所造成的结果。不过,这里面仍旧留有疑点未解…… 善于推理的阮玉自然也发现了问题。她皱了下柳眉,说道:“小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推测江威的死亡应该是那个光球‘满足愿望’的结果吧?按照这个方向思考,在当时那种于通道里迷路的情况下,我想江威最可能提出的愿望就是‘马上出去’。于是那个光球就延续着‘极度过份’的习惯,对他使用了‘最快的方式’――‘时空传送’!当然,这也造成了他的死亡。不过,为什么它没有让江威像你一样安全的走出去之后再进行控制呢?” “我想,原因应该是那句‘你是被选者’吧!”我拍了拍david刘的肩膀,问道:“你一直没细说,那个梦中播放的画面,让你完成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进去!”david刘回头指了指一个洞穴,接着说道:“从那里进去,里面有一座好像城堡一样的小城。小城中间有一个像‘倒扣的圆锅’一样的建筑。我的‘任务’就是进入那间屋子,站到一个祭坛上面。对了,生哥,刚才一直是我在说,我还不知道你们怎么也来了这里,嫂子们的伤治好了么?” david刘的问题让我们不由同时叹了口气,所有人情绪瞬时低了下去。我摇了摇头,简要的将我们这几个月来的遭遇跟他说了说,同时也把与亨特等人一起走到这里的过程简述了一下。 所有的事情全部沟通完,众人不由苦笑连连。没想到这阴差阳错的追踪竟是如此离奇,被我们始终当成敌人的队伍竟然不是敌人,反而还能算做是自己的伙伴。这样的情况除了让我们对这一路因“彼此猜忌”而造成的种种危险大感不值以外,自然也明确了我们现在不得不面对的,最糟糕、最致命的情况――目标,跟丢了! 既然原本追踪的敌人变成了朋友,那么,我们真正的敌人,到底又在哪里?! 第一百零五章 再出发 神秘的组织,神秘的敌人,神秘的古城,神秘的事件…… 太多的“神秘”仿佛浓郁的黑雾一般,始终缠绕在我们周围翻腾不休。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它们非但没有任何消褪的迹象,反而还时不时的增加一些“浓度”。就如,我们此刻不得不面对的糟糕境遇。 不得不说,我讨厌神秘! 自从鬼使神差的遇到那桩血案之后,这几个月以来,我们一直在不停地遇见“神秘”,也在不停地试图解开“神秘”。这种生活其实十分惹人厌烦,因为在这样的经历之中,你不得不时时刻刻紧绷着自己的神经,用以应付那些诡秘莫测的危险。不得不每分每秒都在开动大脑思考,用以寻找那些一闪而逝的线索。不得不马不停蹄的四处奔波,用于解救同伴所受的诅咒…… 最糟糕的是,这些所谓的“神秘”几乎每一件都与我自己的身世有关。没有人喜欢拥有一个连自己都解不开的“神秘身世”,我也不可能例外,所以,我讨厌神秘! 不过,不管如何厌恶自己所面临的情况,问题还是必需要解决的,由不得丝毫逃避。眼前最重要的问题必然是确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而在此之前,找到我们的目标“杜疯子”势必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前提。 血徒,你到底在哪里?! 我摸了摸胸口的吊坠,蹙着眉头努力甩掉烦乱情绪对大脑的影响。默默思忖了一会儿,我抬起头冲着david刘问道:“david,自从你们到达那片‘白色石林’之后,你们有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没有,”david刘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在那个该死的梦中看到过几段野人战斗的画面,虽然那些画面闪过的速度很快,而且还没头没尾的,让人弄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但是,它们凶猛的攻击却是在那些画面中体现的淋漓尽致,满是血腥的场景让我记忆深刻。所以,在刚刚到达那片‘白色石林’的时候,我就有点儿犹豫,始终下不定决心继续前进。后来是因为那个噩梦频繁出现,让我感觉到了一种极度的危险,就好像我再继续拖延时间的话,极可能死在这里一样。这样的感觉让我十分害怕,这才决定带着人进去。在这之前,我由于不确定那些野人会不会出现在那片‘白色石林’里,所以就让亨特他们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派人警戒周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听完david刘的话,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不过,此时的沉默却不是因为什么心情低落。那一双双眼睛中不住闪动的微光明显反映着一个事实――大家都陷入了思考。 须臾之后,阮玉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们把思路和线索串一下,我先说说我的想法。从洞口开始,我们所经历的重要地点一共有四个。那就是导致我们失散的谜窟,‘白色石林’,‘由一变二’的洞穴,然后就是这里。小刘他们一直都没见过除了我们之外的其他人,那么,根据这一点来推测就会出现两个结果。其一是‘杜疯子’还在这里,这样的话他应该是先于小刘他们进入的洞口,要不然总会被小刘他们发现些什么。别忘了,我们刚刚到达‘白色石林’的时候就和亨特他们发生了冲突,可见这群佣兵的警戒是很严谨的。另外一个可能就很糟糕,那就是‘杜疯子’已经不在这里了。那个导致我们失散的谜窟地形十分复杂,如果恰巧在我们进入谜窟失散之后,‘杜疯子’同时也在那里正在向外走,那么就会有很大的机率不被我们发现。” 我摸了摸鼻子,沉声道:“我想,第二种情况应该几率不大,我觉得‘杜疯子’应该还在这里。因为……” “城市!”始终没有出声的小芊插了句话。她捋了下耳畔垂下的发丝,轻声道:“大木头,你是想到上次我们在古城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启动’了吧?” “嗯,没错。‘杜疯子’费尽心机弄到‘第二城’的资料,肯定和他那个组织的某个行动有关。虽然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但是想来和那家伙上次提到的‘降临’、‘启动’什么的有直接关系。刚才david说,他做的梦里提示他那个洞穴深处有一座小城,我想那可能就是‘第二城’,也就是‘杜疯子’来这里的目的!”我伸手指了指david刘刚才指点过的洞穴,接着说道:“根据上次我们的经历来看,这种所谓的‘城市启动’声势很大,而我们至今还没有感觉到什么。所以,我想‘杜疯子’极有可能还没有完成他的目的。不过,小玉的分析比较中肯,我们也不能排出他已经离开的可能性,毕竟我们谁都不知道所谓的‘古城启动’是不是都像上次那样,我只是隐隐觉得,他仍旧留在这里的可能性比较大……” “老七,我也有这感觉。甚至,我还觉得那家伙离我们没有多远,”燕道杰望着远处的洞穴眯了眯眼,接着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那个疯子好像就在前面。我琢磨着,我们怎么着也得去前面看看,而且还得尽快。万一那个疯子弄出的‘古城启动’和上回一样,我们搞不好又会遇到什么危险。再者说,就算我们运气好,躲过去了。那家伙再和上次一样来个突然消失,我们可就彻底没地方找去了!” “嗯,前进是必须的。david身上那个诅咒也得去里面才能弄得明白,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得进去一趟!” “生哥……谢谢!我……”david刘感激的看了看我们,张张嘴便想继续说些什么。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堵住了他的感谢,说道:“david,说谢谢太见外了,我们不可能坐视不理。别说这些了,赶紧叫亨特他们回来,我们一起商量下后续行动,然后尽快出发!” david刘点了点头,回身招呼亨特等人围坐过来,一起商议着制定后续的行动计划。由于两支队伍都明确了彼此的身份,相互之间没了隔阂,此番的商议自然也就顺利了很多,对于任务的分配也变得有效了起来。 用时不久,我们就已基本确定完相应的计划。众人相互打了个招呼便欲各自散去,打算休息几个小时之后就再次出发。 恰在此时,david刘却忽然叫住了波度,说道:“我刚才忽然想起来,我被那群野人抓住的时候,好像看见有个身影追着你进了洞穴。我当时心都凉了,心想万一你也被它们抓住了,那可就彻底完蛋了。不过,后来一直没在野人那里见到你,我才想着你可能是逃脱了。当时情况紧急,我也只是扫到一个黑影,并不确认是不是野人。现在想想,我们自从进入这里以来,唯一一次不确定他人身份的情况就只有这一次了,你们说,那个身影会不会就是血徒?” “血徒?那是什么?是个人名吗?”波度满面茫然的看了看david刘,回道:“老板,您当时对我发出求援命令之后,我就玩命往外冲,进入洞穴之后更是连头都不敢回,直到见到队长才停下来。嗯……我始终没回过头,不知道有没有人跟在我身后,但是,我可以确定,我在奔跑的过程中也没遭遇什么攻击。” “波度带着伤冲出洞穴之后,我们马上组织人手向洞内推进了一些,用以防御可能的攻击。不过,我们什么都没发现。老板,您的意思是,这里除了我们和牧队长他们之外,还有别的队伍?”亨特皱了皱眉,疑惑的问道。 “嗯,可能有,”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过了话头,“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这里,也不确定他的具体位置,或者是队伍人数。到现在为止,这仅仅只是一个猜测。不过,这个猜测的可能性极高,所以,大家还是要提高注意。至于david那时看见的情况么,可能性很多,暂时来说不好确定。不过,我们可以确定的是,不管那个身影到底是什么,它肯定没有到达那片‘白色石林’。所以,暂时还是只能按照咱们的原定计划执行。好了,大家赶紧休息吧,攒足体力好尽快行动,时间紧迫。” 众人闻言皆尽点了点头,没再多说,随即便按照刚才定下的计划轮流休息。几个小时之后,恢复了部分体力的我们整理好装备,打着万分的小心开始了新的征途。 由于有了david刘这个“活地图”的存在,原本极为麻烦的“道路选择”问题便迎刃而解,洞窟中那些看上去就让人发懵的洞口因而变得形同虚设。我们好像“回家”一样轻车熟路,毫不犹豫的在david刘的指引下进入了其中的一个洞穴,小心翼翼地向着那座不知名的小城摸去。 然而,等我们经过了许久的跋涉,终于走出洞穴之后才发现,我们的目的地原来根本不是什么小城,而是真正的……幽冥地府! 第一百零六章 鬼三台 黝黑的无底深渊,幽绿的悬浮光点,森然的堡垒大殿…… 这些元素是我国民间传说中,用以描述“幽冥地府”的常用形容方式。虽然全国各地对“幽冥地府”的想象和描述各有不同,但是,上述的这些元素却是必定会出现在任何一种描述之中。可以说,它们就是“幽冥地府”的最基本组成元素。 类似的传说听过不少,但是,我却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这样一个拥有这些元素的地方。当然,我更加想象不到,在某一天,它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由于这幅与“传说”极致相像的景象突然出现在面前,刚刚走出洞口的我们当即便被巨大的惊愕砸懵在当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无论是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国人,还是亨特他们这群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外国人,此时此刻,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傻傻地听着自己犹如雷鸣一般的心跳! 所有人的动作都是异常统一,仿佛像是一场经过严格排练的表演。当然,我们不可能真的经过什么排练,这样的情况无疑证明了眼前这份景象那种不分种族,不分国界的震慑力! 实在是……太像了!难道……这里就是真正的“地府”?! 我用力甩了甩头,努力把那些瞬间塞满脑海的“地府传说”扔出脑袋,以免被传闻中所包含的巨大恐惧摄了心智。轻轻吞了下口水,我使劲儿压抑着激烈的情绪,驱动着自己僵直的双腿往前走了几步,打着手电认真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我们的脚下是一个半圆形的石质平台,面积不大,目测来看也就是和一个篮球场的大小相仿。这座平台悬挂在一侧的岩壁上,好似跳水用的高台一样直直的向外探出。不过,位于平台的下方却不是游泳池那种碧蓝色的水面,而是一个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头晕目眩的巨大洞穴! 我不知道这个洞穴有多深。高效强光手电可以照射五百米以上的超长光柱,在这个黝黑的深洞面前无力的犹若站在巨人面前的孩童。早已超越我们清晰视线范围的光柱根本照不到洞底,只能在自己能力的尽头无奈地被黑暗吞噬。似乎在昭示着,这个洞穴的尽头就是那片传说中的九幽鬼域! 一种好似经过扭曲的怪异“咕噜”声,时不时就会从洞穴深处的黑暗中传出。仿佛是某种不知名的怪兽正在表达着腹中的饥饿,又如地狱中用来上刑的油锅正在沸腾,让人乍一听来便觉头皮阵阵发麻,倍感鬼气森森。 深渊般的洞穴中央耸立着一棵巨大无匹的“树状物体”。它的躯干下部直通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看不见尽头。好似培育这棵“超常巨树”的土壤,就是“幽冥黄泉”中不知积攒了多少岁月的累累白骨。 “巨树”没有叶片,只有无数支伸向四面八方的硕大秃枝。它的躯干上攀满了暗青色的巨藤。这些藤蔓粗壮无比,即使其中最细的一根也要比故宫的“金丝楠支柱”粗上不少。它们犹如一条条粗大的青色巨蛇一样盘错在一起,相互纠缠着包裹了“巨树”所有的枝桠,编织成了一片好似“巨型托盘”一般的“网状平台”。 最为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像孤岛一样矗立在深洞中央的“巨型托盘”上竟然还不是空的,而是极致离奇的耸立着……一座城市!! “龙顶……神树!”小芊喃喃地念叨着“汉赋”上反复出现的词语,木然地走到了我身边。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她伸出略带抖动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双眼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城市,颤声道:“大木头,上面那座城堡难道……真的是阎王爷的大殿么?为什么会……有灯光?!” 我抬起手臂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城摇了摇头,没有作声。眼前的景象着实太过诡异,种种远超人类想象的奇异画面,让我一时之间实在找不到词语用以组成完整的句子。 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洞穴,一棵辨不清具体物种的“巨型树木”,一座建筑在“树冠”之上的小型城市…… 这些足以颠覆所有常识的景象虽然足够离奇、足够惊人,但是,当我们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儿来,才发现眼前还有着更大惊异在等着我们!那座小城里……此刻竟然亮着无数个幽绿色的、足以照亮周围岩壁的光芒! 那是……灯光?难道,这里还有什么“东西”居住?! 雪白的毛发,犀利的飞矛,远古勇士一般的嘶吼……种种关于野人的画面霎时蹿进了我的脑海,搅起了一层层满含着血腥气的巨浪。 也许……是它们! 深深吸了几口气,我努力稳了稳心中翻滚不休的情绪。举着手电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一段,仔细地打量着不远处的小城,以求能够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默默观察了一会儿,我在心中粗略估算了一下,发现这座小城的面积其实并不是很大。以那个“巨树托盘”的范围来估测,它的面积最多也就和一个村镇的大小差不多,或者说,与一些宫殿、城堡之类的建筑面积相近。不过,由于“巨树托盘”所在的位置比我们此刻站立的石质平台要高上许多,被它托起的小城与我们之间自然就出现了不小的落差。从我现在的角度看去,除了能看到一些建筑的平顶以及被“巨藤”缠绕的围墙之外,根本无法看到小城中的具体建筑布局或是生物的活动痕迹。 我们所在平台与“孤岛”般的小城中间,有一条由数股“巨藤”纠缠而成的“通道”,路面很宽,几乎连接了半圆形平台的整个儿弧线部分。三个巨大的正方形石台交错着分布在“巨藤通道”的路面上,其中两个位于一条直线之上,分别静置于我们这边平台的前方以及对面小城的门口。另外一个正方形石台则是与这两个石台错开,孤零零的偏置在近乎中线的位置上。由于小城和平台之间所存在的落差,这条“巨藤通道”看起来极像是一道坡度不大的暗青色“瀑布”,而那三个正方形平台则像是分割水流的巨大“凸岩”。 虽然这些“巨藤”的体量让我基本能够确信这条“通道”的结实程度,而平台和小城之间的落差对于我来说也不算什么问题,攀爬起来几乎不会有难度。不过,由于那些“幽绿的灯光”让我心中对这座小城里的“居住者”十分戒备,此刻的我自然不敢带着队伍贸然前进。 我向身后的众人打了个表示“警戒”的手势,随后便试探性的用手电冲着小城那座“大敞四开”的城门晃了晃。紧张地等了一会儿,洞开的城门里并没有冲出那群白色的身影,我的耳朵里也没能听到任何异样的响动,仿佛这座亮着“灯光”的小城里根本就没有活着的生物。 难道……这里只是个空城?那么,那些“灯光”又是怎么回事? 心中默默地分析着可能的情况,我谨慎地用手电光柱再次“挑衅”了几回,结果依然如故。眼见确实没有出现任何预示着危险迹象,我向其他人示意了一下,随后便提着小心向着小城靠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我眼中的景象也逐渐变得清晰。直到接近脚下平台的边缘,我才终于看清那些悬浮在半空中的“幽绿灯光”到底是什么。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在远处看来仿佛“点点灯光”一般的发光体竟然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照明设备,而是一个个犹如灯笼一样被吊在空中的巨大果实! 我无法确认它们是什么“果实”,甚至不能肯定它们到底是不是植物。只是以我此刻的所见来说,我实在是找不出比这个词汇更加贴切的形容。 这种“果实”的外形近似于球形,底部微微有些突出。它们的体量很大,目测估计,其直径少说也在一米五以上。“果实”的顶端连接着城墙上攀爬的部分“巨藤”,而这些“巨藤”则是像“路灯”的灯杆一样直立起来,将“果实”错落无序的吊在半空。一些白色的线条从“果实”与“巨藤”的连接点向下延伸,纵向贯穿整个球面,相交于“果实”的底部。幽幽的绿光从“果实”内部向外散出,使它们那种十分光滑的表面微微有些透明,整体看来十分像是放大了无数倍的“灯笼果”。当然,这也是我为什么用“果实”来形容它们的最根本原因。 这是某种变异植物?还是什么未知科技?是自然形成?还是人为制造? 脑中飞速的思考着可能的情况,我一面用手电不断照着周围寻找线索,一面打着手势通知众人聚集过来。 拉近的距离让每个人都看清了“灯光”的真相,超常的奇异现象自然引起了众人一番讶异的讨论。可惜的是,最终我们也没能讨论出什么结果。 无奈之下,大家只好保持着警戒四散搜索,尽力为后续的前进扫清障碍。没想到,搜索行动才刚刚开始,一脚踩上面前正方形石台的佣兵卡维里,立马就给我们带来了新一轮的惊异。 石台……竟然自己开始了移动! 第一百零七章 触木精 最初看到眼前这三座石台的时候,我曾猜测它们原本应该是一条石质通道的组成部分,那些“巨大的树藤”则是担负着“桥基”一样的作用承托在它们下方,从而组成了一条连通“半圆平台”和“孤岛小城”的坡路。我想可能是这座小城被废弃得太久,以至于原本完整的石质路面逐渐碎裂脱离,最后仅剩下了这三座方形石台固执地留在“巨藤”之上,彰显着曾经的辉煌。 不论我的猜测是否正确,这三座石台的结实程度应该是毋庸置疑的。毕竟,它们材质和硕大的体量,本身就是一种证据。虽然除了紧挨着平台的这座石台之外,其他的两座都与我们有着不短的距离,以至于无法看得仔细。但是仅以目测来估计,这三座石台的体量基本相差不大,任何一座的面积都不会低于三十平米。由于它们相互交错着分布在“巨藤坡道”的表面,底部深埋在巨藤之中,所以无法看清具体的厚度。不过,仅是它们露在外面的部分,目测估算也不会少于三米,乍眼看去坚固而厚重,仿佛再过几百年都不会损毁。 然而,惊变之所以让人吃惊,就是因为这种事情的发生,往往都是一个绝对出乎意料的过程。表面上看来结实无比、不可能产生丝毫移动的石台,偏偏就在此时突然发生了移动。更为夸张的是,引起它移动的原因竟然还是十分微不足道的“一脚之力”! 身材壮硕的佣兵卡维里在接到我的“搜索”命令之后,当即便开始了行动。他端着突击步枪,小心翼翼地向着自己负责的方位进行着探索。由于整个儿平台之上都没有什么比较突出的事物,这番搜索所用的时间自然也就不长。 基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之后,卡维里便把目光投向了与平台紧靠在一起的方形石台,随后抬起自己的大脚就踏了上去。 极度离奇的状况便在此时猝然降临。看起来足够结实、足够稳固的石台,竟然被这轻轻的一脚之力推离了原本的位置,仿佛是一块漂浮在水面木片一般迅速向前滑开,转瞬之间便与平台拉开了将近两米的距离。 “oh,shit!” 突如其来的变动让卡维里有些措手不及。他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惊叫,壮硕得仿若“棕熊”一般的身躯笨拙地扭动了几下,打算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可惜的是,他只是个佣兵,并不是体操运动员。随着方形石台的迅速滑动,它与平台之间的距离很快就超过了三米。而这个距离显然不是无法做出“一字马”这一动作的卡维里能够接受的。于是,他毫无意外的摔了下去! 一直以来的诡异遭遇让众人的神经始终处于紧绷状态,似乎比正在狩猎的猎豹还要警觉几分。卡维里的惊叫甫一出口,大家当即便做出了反应,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平台边。 “卡维里!”亨特惊吼着猛扑向前,打算抓住正在摔落的卡维里。不过,他伸出的大手仅仅捞住了卡维里的步枪。好在平台与“巨藤坡路”的落差并不是很大,摔在“巨藤”上的卡维里仅仅是发出了一声痛呼,随后便迅速爬了起来,看上去并没有受什么伤。 眼见队员没出什么事儿,亨特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向其他佣兵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拉住自己的双推,随后将上半身探出平台向下伸出了手,口中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我没事,别担心!”卡维里应了一句,伸手抓住亨特的胳膊开始向上攀爬,口中咬牙切齿地抱怨道:“我的神啊!看上去比汽车还要结实的大石台,怎么踩了一下就能跑出这么远!难道我被‘大力神’附体了吗?!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总会出现难以理解的情况……” 仿佛是命运正在和他开玩笑。他的话音未落,更加离奇的情况顿时就出现在了我们身边。 “咯吱吱~!” 一阵雷鸣般的巨大轰响突然在我们耳边响起,听上去十分像是某种巨大的机械正在转动已然生锈的齿轮。那些组成“坡道”的暗青色“巨藤”随着这阵响动猛然开始了滑动,仿佛一条条正在冬眠的巨蟒忽然被雷声惊醒,暴躁地扭动起了充满着力量的身躯! “警戒!” 心中暗道不妙,我急忙吼了一声猛扑上前,一把拉住愣在平台边缘的亨特和半个身子还挂在平台外的卡维里,用尽全力把他们拉了回来。反应过来的众人迅速聚集到一起,背向内部围成了一个环形,将所有枪口朝向外围警戒了起来。 轰鸣还在继续,“巨藤”的扭动也未停止。不过,除了这些事情之外,我们的身边却没在出现新的情况,也没有跳出什么危险。正在我暗自纳罕不止的时候,原本“漂离”平台之后便没再移动的方形石台再次开始了移动,而且,动的还不只是一个! 不管是我们眼前的这座石台,还是离我们有着不小距离的另外两座石台。在这一刻,它们仿佛像是被扭动的“巨藤”背负着一样,同时开始了滑动。原本位于“孤岛小城”门口的石台迅速滑向一侧,偏离了正对着我们的“中轴线”,向着原来错位在一侧的那座石台的位置滑去。而那座偏离的石台则好像是被“篡位”了一般,当即便离开了自己原本的位置,朝着我们面前滑来。与此同时,我们面前那座导致卡维里摔下平台的方形石台则是继续向前滑行,好似正在向上攀爬的“缆车”一样,直直地滑向那座“孤岛小城”。 所有石台的移动都是在同一时间开始,就像是某种带有“联动装置”的机械一样“步调整齐”。在短短的数分钟时间之内,这三座石台便相互“顶替”着交换了位置,随后稳稳地停在了自己的新位置上。耳中的轰鸣和“巨藤”的扭动亦在它们停下的时候归于平静,仿佛完成了一套不知名的“规定动作”一样。 不知为何,当我看到所有的石台交换了彼此的位置,静静地停稳之后,我的脑海中忽然就闪过了马戏团里进行“抛球表演”的小丑形象。仿佛不远处的那座“孤岛小城”里,正有着一个满面惨白的“疯狂小丑”躲在暗处,操控着这些石台的移动。 他,也许正在用染着阴毒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我们,看着我们脸上那种被巨大震惊所砸出的表情嘶声狂笑。我仿佛都能看见,他那两片血色的嘴唇所咧出的诡异弧度,以及……那些青白的牙齿上掠过的寒光! 也许,我们将要面临的,就是一个由“疯狂小丑”所导演的“死亡游戏”…… “这些石台,看起来很像是……电梯?!”阮玉拎着手枪靠到了我身边,蹙着柳眉说道。 紧跟在她身后的小芊点了点头,接话道:“嗯,确实有些相似。看着这些石台的移动,总是能让人联想到‘电梯’、‘传送带’或者是‘缆车’之类的东西。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是‘电力驱动’的吧!我总觉得应该是其他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驱动’方式。就像上次的那座古城,回去之后我想了很久,估计那座古城里的所有机关,极可能都是由‘水力’进行驱动的。这里,应该有其他的‘驱动方式’吧,比如说,那些‘巨藤’……” “我不知道这些石台到底为什么会移动,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东西应该是人为的,”我眯了眯眼睛,紧盯着“孤岛小城”的幽绿色门口,沉声道:“前面也许有‘大麻烦’正在等着我们!我总觉得身边好像飘着某种浓浓的阴谋味道。这里的东西从痕迹和灰尘的沉积程度来看,应该已被废弃了很久。如果没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在操控,这些石台应该不会自己动吧?难道,那些‘巨藤’还真的能有智慧不成?” “这个……还真说不准!”燕道杰突然蹦出了一句十分“不靠谱”的话。我扭头看了看他,只见他正端着“罗经”皱眉苦思,那只不断揉着脑袋的大手似乎要把他本就不长的头发彻底从头皮上面“驱离”。 “三哥,你这是……” 我的话才刚刚出口,便被他挥手打断。他放下手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罗盘,叹气道:“奇遇啊!上次在那个古城里能见到‘通九数’的‘水龙局’,我以为就已经是百年难得的奇遇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见到更厉害的!这里可是‘木龙冲顶’啊!不但是个极品的‘龙脉节点’,竟然还是‘脉口’!我算是知道咱们最开始遇到的那种‘风暴’是什么了!那东西就是正宗的‘地气’!” “地气?难道这些石台的‘驱动力量’是‘空气’?”小芊摸着下巴问道。 燕道杰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木龙冲顶’五行主‘木’,所谓‘褪阴死,生万物’指的就是这里了。这样的地势可以说是‘木属精怪’的‘洞天福地’了,以眼前的局势来看,我估计驱动那些石台的,极可能就是那堆‘巨藤’!它们是活的!或者说,它们……可能有智慧!” 第一百零八章 登鬼台 “三哥,你的意思是……这些‘巨藤’都是‘精怪’?!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要去对面的那座‘孤岛小城’可就有麻烦了!不知道它们有没有攻击的习性……”我皱着眉头端详着“巨藤坡道”,心中不住盘算着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 人在不同的时段对事物的看法也会不同,其前后差别之大,有时候甚至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这一点,我算是颇有体会了。如果一年之前有人对我说起什么“植物精怪”、“洞天福地”之类的话题,我一定会把这个人当成是受了某种教派荼毒的“精神病”,而且,还是已经进入“神神叨叨”状态的,几近“不可救药”那一种。 不过,在经历了那些诡异而离奇的事件、亲眼见识过“妖、鬼、怪”之后,此刻的我倒是改变了很多。在刚刚听到燕道杰的猜测之后,我的第一想法竟然不是去考虑这种事情的可信程度,而是直接开始思考要去如何应对。不得不说,这样的情况实在是一种可悲的“进步”。 “这倒是不好确定,不过,我估计这些‘巨藤’没那么大的本事,”燕道杰托着“罗经”走到了我身边,沉声道:“想成为‘精怪’不是那么容易的,要不然这个世界还不乱了套了!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是,我可以确定‘灵界’是有许多严格规则的。比如说我们常听到的‘天劫’之类的东西,其实就是对‘精怪’成型的限制。这里虽然是‘生气’充沛,算是‘木属性精怪’的‘福地’,但是,正所谓‘虚不受补’,‘福气’太大了,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看看这个,‘金针拜地’啊!姥姥的!纯粹的‘龙脉口’!一般的植物在这种地方也就是能生长的比较好,了不起了能开点儿‘灵智’。想要修成‘精怪’,在没有‘大造化’的情况下肯定没戏!” 燕道杰说着便把“罗经”递到了我眼前,指了指方盘正中的“天池”,示意我仔细观瞧。 这种“罗经”内的磁针与“指南针”之类的东西有很大不同,它的造型不是“两头尖”的梭形,而是一种近似于“羽箭”的形状。它的一端尖似剑锋,另一端则是一个带有缺口的圆环,圆环两侧各有一个“短翅”。燕道杰曾经给我讲解过,有圆环的这一端被称之为“头”,而形如针芒的那一段则被称为“尾”。 此刻我顺着他的指点低头一看,只见那根金色磁针的“头”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正在像人类“磕头”一样轻轻向下点着。每点三下,磁针就会左右摇摆两次,而后再次轻点,看起来极像是正在进行某种“朝拜”,着实匪夷所思。 难以理解的情况让我下意识的产生了探索之意,于是随手掏出已是许久未曾使用过的指南针做起了对比。两相一校,高下立判。但见指南针的磁针正像坏掉的手表指针一样胡乱地绕着圈,顺序和速度毫无规律可言,明显还在“失灵”之中。而“天池”中的金针则是按照固定的频率重复着那种形似“朝拜”动作,彰显着自己的灵性。 “老七,别比了,这金针和普通的磁针根本就是两码事儿,”燕道杰拍了拍我的肩膀,撇嘴道:“哥哥手里这只‘罗经’是祖传的,带法力的,你当是工业化的量产货呢?虽说金针也有利用磁力的时候,但是,它真正追寻的东西却是‘地气’。这也是我能在这种‘乱磁地’还能看清地势的原因。其实,这个‘龙脉口’虽然神奇,但是还不至于让我担心,我真正担心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儿……” 我看了看燕道杰紧紧纠缠在一起的双眉,心中不自觉的就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于是赶忙追问道:“三哥,怎么个意思?” “刚才说了,想成为‘精怪’并不容易,所以我并不怎么担心那些‘巨藤’,也不太担心咱们怎么过去对面那个‘孤岛小城’。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那种所谓的‘城市启动’!”燕道杰顿了顿,随后收回罗盘拎起了散弹枪,沉声道:“看清了这里的地势之后,我心里就模模糊糊的产生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仔细琢磨了一下,我发现问题还是出在地势上!上次在那个古城的时候,我说过那里是‘龙脉节点’吧?这里不仅也是,而且还是更加厉害的‘脉口’!两座古城,两个‘龙脉节点’,这种‘寻地建城’的能力几乎接近‘逆天’了!更何况,我琢磨着,这样的地方应该不仅仅只有两个,最少也应该有五个!” 语出惊人的燕道杰顿时把了解内情的我们砸了个哑口无言。众人大张着嘴僵了半晌,对古城资料最熟悉、也是最感兴趣的小芊首先压住了惊愕,急急地开口道:“三哥,你是发现什么新的线索了?” 燕道杰摇了摇头,说道:“那倒没有,我是根据‘风水地势’做的推测。上次在古城的时候我就说过,那里是一个‘通九数的水龙局’,五行属性上来说是主‘水’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那儿遇了那么多‘水’的原因。而咱们脚下的这个地方则是属‘木’。‘五行’大家都知道吧?‘水木火土金’,前面两个属性一处一城。以我们遇到的这个文明所用的‘手笔’来看,我很怀疑‘火土金’也各有一城!” “这么来推测倒也很有可能。上次在那座古城始终被那个‘建木’吸引着注意力,你说风水的时候,我一直以为那里应该是‘木’呢,甚至后来还把血徒说的‘目城’当成了‘木城’。现在看来,这里的这棵‘巨树’倒是比那个‘建木’大多了……”我看了看眼前那棵托起整座小城的‘巨树’,猜测道。 “这可不是大小的问题。上次的古城地势属‘水’,就五行相生来说,水生木,所以,那座城市里的‘建木’才是重点。也可以说,我们最后遇到的危险也是来自那里。这里是‘木’,木生火啊!我担心这里一旦出现什么‘城市启动’的情况,我们遇到的危险会比上次遇到的更糟糕!而且,你看看那座小城的地势,那玩意儿整个儿就是一个‘孤岛’!万一真有什么事儿,咱们跑都没处跑去!所以,我觉得咱们现在应该放弃在这边儿寻找线索,用最快的速度进城。万一血徒那孙子真的在里面,怎么着也要阻止他进行什么‘启动’!” 燕道杰的分析顿时把我们所面临的危险提高了数个等级,众人的神经因而更加紧绷了起来。眼见如此,我自是不敢稍有怠慢,当下便把所有人聚集到身边说明情况,随后立即开始准备进入对面的‘孤岛小城’。 越是紧急的时刻越要保持冷静,否则就难免忙中出错。已然经历过不少险境的我对此算是颇有所得,所以,此刻我心中虽然焦急似火,但却仍旧不敢莽撞的带领队伍直接登上面前好似“电梯”一般的石台。与众人商量了几句,我当下决定由我和亨特率先登上方形石台直奔小城,待确认安全之后,再让燕道杰带领余下的众人过去,以此防备万一。 诸般准备停当,我和亨特相互打了个眼色,数着点数一起跳上了紧靠在平台边缘的方形石台。双脚刚刚站定,那种“机械运转”一般的轰鸣声便再次出现在耳边,“坡道”上的“巨藤”亦于同时开始了激烈地扭动。脚下的石台微微一顿,随后便与另外的两座石台一起开始了“位置交替”运动,仿佛登山用的“缆车”一样,迅速地向着“孤岛小城”滑去。 风声在耳畔轻啸而过。石台的滑行速度虽然不慢,但是却没有什么颠簸抖动,稳定性并不比现代建筑中的“电梯”差上多少。这种情况让我心中不由再次为这个神秘的上古文明感到惊奇和敬畏,对燕道杰所推测‘危险启动’也更加担心。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石台稳稳地停靠在了小城门前探出的平台上,耳中的轰鸣和“巨藤”的扭动便像听到了某种“指令”一样,在瞬间就陷入了沉寂。我和亨特见状立马跳下石台,将小城门前仔细搜索了一番。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没有接近城门,只是站在远处用手电晃了晃,眼见没有什么危险就退了回来。 确认了这边的暂时安全,我们便按照早先商定的计划进行“反向”测试。由我在这边继续警戒,而亨特则是再次跳上石台,看看这种“上古电梯”是不是可以原路返回。 石台随着亨特踏上的双脚开始了移动,不过却与刚才的运动方向相反,就像“电影回放”一样滑回了入口处的平台。果然如我们猜测的一般,这种神秘文明所建设的城市十分高端,处处体现着让人难以置信的“智能”感。 眼见着“退路”通畅,我的心中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随手用手电信号通知队伍执行预定计划,我转过身子面向城门,在进行警戒的同时,默默地观察着我们将要进入的“绿光城市”。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那扇残破的城门背后闪过了一道身影,脸色惨白,嘴唇血红,双眼之中永远闪烁着疯狂,手持着“双鱼牌”嘶吼着莫名的咒语…… “疯狂的小丑”,你,在里面吗? 第一百零九章 幽光城 同一种事物在不同环境的衬托下,也许会给人带来截然不同的感觉。 比如,一盘热腾腾的、飘着阵阵肉香的烤鸡,被放在一张整洁而干净的餐桌上。那么,大部分人在看到这样一幅画面的时候,难免就会被引得食指大动。可是,同样是这盘烤鸡,当它被放在一张染满鲜血的手术台上时,我想大多数人都不会觉得舒服。甚至,那丝纠缠在鼻端的肉香可能还会让人感到恶心,以至于瞬间联想起某些恐怖电影中的惊悚情节。 此刻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情况也是如此。绿色,往往被人们看做是“生命”的象征,或者也可被当成是“通行”的意思。然而,当你身处在一个黝黑的巨大洞穴之中,脚踏在仿佛“悬浮”在深渊之上的“孤岛小城”里,你一定不会觉得这些占据了全部视线的绿色幽光,是在代表着“生命”或是“通行”。相反,在第一脚踏入这里的时候,我心中最先出现的感觉是……“死亡”和“阴森”。 穿过残破不堪的木制城门,我和我的队员们小心翼翼地踏入了这座“绿光小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笔直的宽阔大道,径直通向位于小城最深处的那座巨大的、好似“倒扣圆锅”一样的拱形建筑。在这条大道近乎中段的位置,有一条看起来比它略窄的道路与它垂直相交,形成了一个标准的“正十字路口”。四座看上去十分眼熟的“平顶金字塔”分别矗立在“十字路口”的四角空地之上,仿佛四个“卡扣”一般,将纵横相交的宽阔道路夹在了中间。横向道路的两个端点各自耸立着一座方身尖顶的高塔,看起来十分像是“圣彼得广场”的“方尖碑”。不过,这两座高塔的塔身目测估计都要比“方尖碑”粗壮数倍。 让人倍感惊异的是,这座“绿光小城”中的建筑物竟是出乎意料的少。虽然我们还没有开始进行具体的探索,但是由于城门的地势比城中的地面略高,此刻在我们所在的位置看来,整个小城的建筑情况不能说“尽收眼底”,但也基本相差不大。大致浏览了一圈,我发现整个小城之中除了一个巨大的拱形建筑、四座平顶金字塔和两座“方尖碑”似的高塔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一览无余的空地。与其说是一座小城,还不如说是一座广场来得贴切,空旷得让人倍感荒凉。 出乎意料的事情总是喜欢结伴而来。在概览这座小城的过程之中,我看到了许多散发着幽幽绿光的“吊灯果实”。然而,与我们在城外看到的那些“果实”不同,城中的这些“果实”并不是每一个都那么巨大,而是有着大大小小的数种规格。它们有些像“柚子”般大小,顶部吊在一种墨绿色的藤枝上四散在空地各处,仿佛城市花园中在夜晚点亮的“地灯”一样。有些则是和“篮球”的体积差不多,被粗壮一些的墨绿色的藤枝高高吊起,仿佛“路灯”一样整齐的排布在道路两侧。星星点点的幽绿色光芒布满了整座小城。乍眼看去,十分像是一片只有“绿色星光”的漆黑夜空。或者是……某座深埋于地下的“幽冥之城”。 眼看着面前这幅奇幻而阴森的“城市夜景”,我不禁想起了一部名叫《微光都市》的电影。刹那间,那部电影中的“主题台词”便像正在膨胀的“救生船”一样,瞬间填满了我的脑海! “escapeistheonlyoption!(逃出是唯一的选择)” 这……难道是一种冥冥之中的警告?! 心中出现的不祥预感让我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正欲踏向前方的脚步因而也有些犹豫,刚刚抬起的腿不禁在半空中顿了顿。不过,我知道缠绕在我们身上的“诅咒”是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只会在我们的脖子上越收越紧,直至窒息。此刻的我们,早就没了退路。前进,才是我们的唯一选择! “啪!” 腿,坚定地落了下去,在身前的石质地面上激起了一片浮尘。轻微的脆响随着这一动作传进耳中,直入脑海,仿佛突然降临的风暴一般,顿时绞碎了所有的迟疑。 “前进!”我沉声发出了命令。整个儿队伍随着我挥出的手臂开始了移动,瞬间便将恐惧和犹豫踩在了脚下。 默默地走了一段,置身于巨大广场之中的空旷感,让我们不禁产生了一丝茫然。众人停下脚步商议了一下,随后便决定分成两队先行探索横路尽头的两座高塔,以防我们进入那座拱形建筑时出现什么意外。毕竟,谁都不知道可以“启动”这座城市的“机关”到底置身于何处。 队伍混编之后再次分离,由我和亨特各带一队朝向两座尖塔各自行去。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眼中的尖塔亦逐渐露出了真容。 震撼! 这是我走到塔前站定时的第一个想法,同时,它也是唯一的一个。 这座尖塔是由一种淡黄色的石头制成,隐隐透着一丝浅白色的肌理花纹。它的底座最低估计也有二十米见方,虽说这一宽度随着塔身的不断拔高而不停缩小,但是仅以比例来推测,塔尖的宽度应该也不会低于三米。然而,让我感到震撼的并不是这份硕大的体积,而是它的建筑方式。如此巨大的塔形建筑,我竟然没能在视线可及之处发现任何一丝接缝,仿佛整座尖塔都是由一块巨大的石头雕刻而成,实在让人不得不震惊于这个神秘文明的建筑水准,以及那份远超想象的“手笔”。 密密麻麻的神秘符文雕刻在塔身的四个坡面之上,相互交错着组成了一种类似于“渔网”状的图形,乍眼看来,仿佛是为这座尖塔披上了一件“网眼外衣”。这种符文的笔画形式与我们在上一座古城中所见到的“巴蜀图语”有些类似,不过字体的结构组成却要比上次见到的那些复杂许多,也精美了许多。 根据身边的小芊猜测,这种文字极有可能是一种专门用于祭祀的“灵文”,而上次所见的“巴蜀图语”则是这种“灵文”的简化版,基本上是作为这个神秘文明的“日常用字”来使用的。她推测的根据就是眼前这座尖塔的建筑形式本身,按照她所掌握的专业知识来看,这种没有任何出入口的“实心方尖塔”其实应该被称之为“碑”,而不是“塔”。其主要作用应该是用于“祭祀”,或者是作为某种“大型法阵”的组成部分。 小芊的性格虽说有点儿活泼,但她毕竟是出身于以“严谨古板”而著称于世的考古科。此刻听到她竟然用了十分不符身份的“法阵”一词,我的心中不免觉得有些惊奇,于是便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她听到我的问题之后却叹了口气,语带抑郁地说道:“见识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后,曾经学过的那些‘学术解释’看起来就太过‘单纯’了。总不能老是抱着那些不太完善的东西不放啊,总要‘与时俱进’的么。比如我身上的‘蛊虫’吧,科学不就解释不了么?再者说,这些符文里面,有不少我们都见过!” 小芊指了指离我们较近的几个字符,随后伸手拍了拍我的胸口。本是十分轻柔的几下掌击,打在我身上却犹如重锤一般,霎时便让我醒悟了过来。 我急忙拉开衣襟低头看向身上的纹身,随后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方碑”,果然在二者之间发现了不少一模一样符文。 “大木头,虽然我们一直都没弄明白你体内的那种‘暖流’到底是什么,不过,我觉得把它看作是一种‘能量’应该是说得过去的。我记得你说过,在你‘用尽全力’的时候,这些纹身会变红,同时,你体内的‘暖流’就会增强。按照这种情况来看,我们其实可以把‘纹身’和‘暖流’看成是一组传导能量的‘序列器’。以三哥的说法来讲,那就是‘法阵’了!”小芊顿了顿,指着面前的“方碑”接着说道:“其实,考古学用到‘法阵’这个词并不算‘跳脱’。我们国家有很多古建筑群本身就是按照一定的‘法阵’形式进行布局的,比如说‘天坛’、‘故宫’等等。只是一直没有人研究出这些‘法阵’的具体作用罢了,这个称呼也就变成了一个单纯的‘名词’。不过,在看到这些文字和你的纹身有不少相同的字符之后,再想想你所说的那种‘暖流’,我倒是觉得这两座‘方碑’极有可能就是用于‘传导’某种‘能量’的法阵组成部分,而且,很可能和那种‘城市启动’有关……” 小芊的分析让我顿时警觉了起来,当即便带着队伍将面前的尖塔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一遍。可惜的是,这座塔上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根本没有出现任何值得关注的东西。无奈之下,我们只好结束了搜索行动,按照预定的计划走向“十字路口”的中心,与亨特的队伍汇合。 刚刚靠近路口,我便见到先于我们返回的亨特等人正分散在两座“平顶金字塔”周围,小心翼翼地探察着什么。发现我们的靠近,蹲在亨特身边的燕道杰立马站了起来,面色凝重的冲我喊道:“老七,快过来看看!我们这儿有些不太妙的发现。” 第一百一十章 沉桩婴 燕道杰生性豁达,表面上喜好诙谐,爱开玩笑。骨子里却是勇敢坚定,心思慎密。虽然他在面对危险的时候都能嘻嘻哈哈的很不着调,但是真正做起事情来,却从不会有什么“不靠谱”的行为。所以,仅以他现在这份极度阴沉的脸色来看,我的心中瞬间便明白过来,他此刻口中的“不太妙”实际上应该理解成“很糟糕”! 我皱着眉头挥了挥手,示意队伍加快脚步向燕道杰他们靠近。与此同时,我借着距离迅速接近的过程不断地扫视着周围,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平顶金字塔”,以求为可能会面临的“糟糕状况”做些准备。 四座“平顶金字塔”分别矗立在“十字路口”的四角空地之上,将纵横交错的两条宽路夹在了中间,仿佛四个身材巨大的护卫一般,坚定地守卫着这座“绿光小城”的交通枢纽。它们的大小基本相同,每一座的体量都比上次那座古城之中的“平顶金字塔”略大一些,不过却要小于那座古城里最大的那一座。 这几座金字塔的形制也与上次见到的那几座有些区别,虽然都是近似于“玛雅金字塔”的“平顶”造型,但在细节上却有不少差别。上次见到的那种金字塔,其四个坡面斜度较大,而且只有中间有阶梯,其他的地方则是光滑的斜面。此处的这几座金字塔坡面斜度较小,每一面都是由横贯整面的层层阶梯组成,好似一座座“由宽变窄”的巨型楼梯。 金字塔的塔身材质是一种淡黄色的石头,从色泽和纹理上看,应该和组成“方尖碑”的石头是同一种。塔身的四个棱线被城外的那种暗青色巨藤占据。它们数根扭曲在一起,以一种形似“麻花儿”的姿态,从棱线的底角一直向上攀爬延伸,直至塔顶。每一座金字塔的四角棱线皆是如此,这些“巨藤麻花儿”在攀至塔顶之后再次纠缠在一起,仿佛用于捆绑“礼物盒子”的丝带一样,组成了一个“枯枝绽放”的平台。 四块雕刻着不同图案的球形巨石静立在“枯枝平台”之上,颜色暗红,犹如干涸的鲜血。乍眼看去,好似为这些金字塔安上了一颗颗怪异的血色头颅。许多“柚子”般大小的“绿光果实”被墨绿色的藤枝吊起,错乱无序的分布在塔身之上。数目繁多的幽绿色光点,使整座金字塔看上去十分像是搭挂着霓虹灯的“圣诞树”。可惜的是,这里的“霓虹灯”并没有那么多艳丽的色彩,只有一种让人倍感不适的幽绿。被“装饰”着的金字塔看上去也没有任何“喜庆”之感,反而让人觉得阴森异常,犹如一个飘满了“幽魂”的巨大坟墓。 “老七,看看这个。”燕道杰对走到近前的我招呼了一声,伸出手指点了点被墨绿色藤枝覆盖着的塔身底座。 我点点头,顺着他的指点向前走了两步,靠近塔身便打算仔细观瞧他们的“糟糕发现”。蹲在地上的亨特见状往旁边挪了挪,给我让出了利于观察的视角。也许是为了让我看得更加清晰,他在挪开身体的同时还将手中的手电调整了一下角度,让雪白的光柱直直照向燕道杰的所指之处。 耀眼的白光在眼中划出一道轨迹,形若闪电。而看清眼前景象的我便像是突然被闪电劈中了一般,下蹲至一半的身形因而不由自主的僵了僵。 幽绿色的火光,仿若来自地狱的婴儿哭笑,攻击凶残的诡异怪婴…… 前段时间在南海小村中所见的一幕瞬间划过我的脑海,那一幅幅比恐怖电影还要诡谲惊悚的画面,顿时便让我的眉头狠狠地拧了拧。 这……难道也是“怨胎”? 我眯了眯眼,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猝然勾起那些恐怖回忆的“东西”。 金字塔的底端被那种墨绿色的“吊灯藤”满满地覆盖着,仿佛挂上了一层厚厚的布帘。不过,此刻我眼前的这一块“布帘”却被亨特他们掀起,颤巍巍的搭在一边,暴露着原本被遮掩的秘密――那是,一具极其诡异的婴儿尸体! 这具尸体通体呈墨绿色,与搭在一旁的藤条颜色相似。它的躯体蜷缩成一团蹲立着,整身嵌在金字塔底座的凹槽上,仿佛被巨大的塔身当成石子压在了脚底。尸体的身形比例极不协调,一颗硕大的脑袋几乎占据了将近二分之一的体积。圆滚的面容上五官不全,除了一双紧闭着的巨大眼睛,就只有一张形似一条短线的小嘴,耳朵和鼻子的位置皆是黝黑的孔洞,仿佛并未发育完全。 “婴尸”身上的皮肤布满了褶皱,使它的躯体看起来极像是一棵“干枯的树木”,不过,甚为诡异的是,它脑袋上的皮肤却是紧绷光滑,没有一丝皱褶,在周围那些“吊灯果实”的映衬下隐隐泛着幽光,将残缺不全的五官染得愈加诡异。 我接过亨特的手电向前照了照,心中不自觉的将眼前的“婴尸”与曾在南海小村见过的“怨胎”做着对比。仔细盘算了一番,我发现这两种东西除了长相有点儿类似之外,其他的特征却有着不小的区别。不光颜色差距颇大,眼前的“婴尸”在体型上也比“怨胎”大上不少,实在无法确定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我将心中的猜想和疑问告诉了燕道杰,他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这就是我觉得‘不太妙’的原因,我竟然没弄明白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灵通’职业中,用于‘养婴尸’的手法并不多,比较成熟的也就是‘茅山术’中‘鬼仔’,以及藏密宗的‘灵童’。不管是哪一种,都应该有一个共通的特性。那就是养出来的‘婴尸’必定带有‘尸气’!可是,刚才david偶然发现了这个玩意儿之后,我仔细感觉了半天,这具干尸上竟然没有一丝‘尸气’,反而神奇的带着一丝‘生气’!更奇怪的是,这玩意儿有‘生气’却没有‘生机’,就像得了‘离魂症’的植物人一样,实在让我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 “这……会不会是‘沉桩婴’?”阮玉身后的小芊探出了头,略带恐惧地瞄了一眼“绿色婴尸”,接着说道:“我曾经看过一些文献,我国在‘春秋时期’,有些地方曾有过‘沉桩婴’的风俗。就是在建造重要的祭祀类建筑或者是陵墓的时候,在地基的底角埋下特制的‘婴桩’。这种东西是一个类似‘棺椁’的铜制长匣,里面衬垫着玉板,装着一具经过特殊处理的婴儿尸体。不过,这些‘沉桩婴’未必都是死的。曾经有一个春秋古墓的发掘过程就出过一件奇事,考古队从地基中挖出的‘沉桩婴’就和这具‘绿色婴尸’差不多,身体干瘪,头部却饱满。最离奇的是,那具‘沉桩婴’的心脏竟然还在跳动,直到两个小时之后才化成彻底的‘干尸’,碎裂成粉。你们说,这个是不是……” “不管它是什么,我总觉得这东西充满了‘邪气’,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我站起了身,扭头冲众人说道。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燕道杰往前走了两步,用散弹枪的枪管轻轻挑起搭在一侧的“藤帘”,沉声道:“分不清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不是最糟糕的。弄不明白它到底是死是活,也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这种玩意儿,不止一个!” 燕道杰的话让我心中不由一紧,急忙将手电的光柱照向他的枪口。从那些被他挑开的藤枝缝隙之中,我果然又看到一个颜色墨绿,形状圆滚,五官缺失的头颅。虽然这颗头颅所连接的身体还隐藏在茂密的藤枝之下,但是,我们都知道,这无疑又是一具诡异的“绿色婴尸”! “不仅这边儿有,那边儿也有!”燕道杰回身指了指分散着其他佣兵的那座金字塔,将“糟糕”继续推向深渊,“虽然我们还没检查完,但是根据现在发现的这两座金字塔来看,我估计所有金字塔底座的四个面上,每一面都嵌着不少这种玩意儿。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邪门儿!我的意思是,咱们赶紧走,直奔那个像‘圆锅’似的房子。弄完david的事儿,要是还没找着那个疯子,那就先撤出去再说别的!” 我点了点头,当下便向身边的众人下达了集合的命令,向着“十字路口”的中心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电光柱的挪移让我产生了错觉,在转身走向路口的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刚才观察的那具“绿色婴尸”似乎睁开了眼睛,绽出了一丝淡淡的红光。倏然转身,我一把抽出短刀,警戒地紧盯着“婴尸”,可是却发现那具“婴尸”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刚打算靠近一些仔细观察,我的耳中便听到燕道杰的呼唤声。扭头一看,只见众人皆尽聚集在“十字路口”的中央,只剩下我和蹲在另一座金字塔前的卡维里还没有过去。 再次扫了一眼毫无变化的“婴尸”,我当下便放弃了继续探索它的想法,转身便向队伍走去。与此同时,亨特在喊了卡维里几声,却没有见他归队之后,不由微带不快的向他走了过去,口中大声道:“卡维里!你这头笨熊!你没听到我的命令吗?放下你那该死的好奇心!我们该出发了!难道,你想试试我的拳……” “嘭”的一声轻响,被亨特拍了下肩膀的卡维里应声而倒,仰面朝天的瘫在了地上。他的胸口诡异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孔洞,仿佛突然现身在眼前的莫名怪兽,冲着我们张开了染满鲜血的大嘴!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入危境 “卡维里……” 亨特干涩地喊了一声,紧握着突击步枪的双手微微有些发抖。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仰躺在地上的战友,脸上的表情逐渐从难以置信扭曲成了愤怒。 “fu/ck!敌袭!”他大声地怒吼着。嘶哑的声音已然被饱含的伤痛捏得走了形,仿佛夜枭的哀鸣一般难听。 早在卡维里倒地的时候,众人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儿,当即便下意识的朝向他们靠近过去。而此时亨特的嘶吼声更像是猛抽在大家背后的鞭子一样,让整支队伍在瞬间的“激灵”之后,猝然全力猛冲,迅速赶到他们身边结成了“环形防御阵”。 所有人的呼吸频率都有些急促,以至于搭载在突击步枪上的强光手电也好似受了影响一般,频繁地扫向四周,紧张地寻找着那个攻击了卡维里的“敌人”。可惜的是,我们却连“敌人”的一丁点儿影子都没能看到,仿佛卡维里的遇袭,只是死神开的一个“恶意玩笑”。 “笨熊!你要坚持……”蹲在“防御圈”内的亨特抱起了卡维里的上身,一面迅速地从包内掏出救护用品打算展开急救,一面大喊着为他打着气。然而,他的话只喊到一半儿便戛然而止,紧握着纱布的手也在卡维里的胸前僵在了半空,剧烈地,不停颤抖…… 体型壮硕的乌克兰大汉已然没了呼吸。他的头颅搭在亨特的臂弯中,无力的向后仰着。无神的双眼大睁着,淡绿色的瞳仁里填满了临死前的惊异。胸前的诡异大洞“龇牙咧嘴”的大张着,布满血迹和黏液的胸腔里,已然没有任何一种内脏的存在,“空旷”的让人头皮发麻! “fu/ck!fu/ck!fu/ck!”亨特狠狠地将纱布掼在了地上,撕心裂肺地咆哮着。战友凄惨而诡谲的死状灼红了他的双眼,扭曲了他的面容。他懊恼地用大手用力揉着自己的头发,随后猛地放下尸体,抓起突击步枪就欲冲出“防御圈”,似乎打算去找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敌人”拼命! “亨特!冷静点儿!”眼见着他的行为已然带上了一丝濒临失控的疯狂,我急忙伸手夺下了他手中的枪,用力按住了他的肩膀。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他!妈的!我要把他打成筛子!!!”被我控制住行动的亨特仿佛笼中的猛兽一样怒吼着,壮硕的身体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拼命想要挣脱我的钳制。 守卫在身侧的燕道杰见状皱了皱眉,迅速回身跨前一步,狠狠抡出一拳砸在了亨特脸上,当即便将他击倒在地。燕道杰隐带愤怒地哼了一声,随即冲着倒在地上的亨特呵斥道:“姥姥的!耍什么混!你是个军人,是队长!别忘了你的职责!就算要报仇,也得先他/妈找到‘敌人’吧!这会儿你犯什么病!” 燕道杰的行为虽然“直接”了一些,不过,他的话里无疑点出了此刻的重点。一向沉稳的亨特也只是被队友接连死亡的状况刺激了神志,一时有些失控。此时被燕道杰“猛力”提醒了一番,自然也不会再继续发疯。他摇了摇头便没再挣扎,仅是坐在地上不住喘息,默默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我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随后便转向卡维里的尸体仔细观察了起来,希望能够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为寻找那个极度诡异的“凶手”提供些线索。 上上下下的翻看了半天,我发现卡维里的身上除了胸口那个突然出现的破洞之外,竟然没有其他任何遭遇攻击的痕迹。好似那个诡异的“凶手”只是随意的“突然出现”,只出了一击就将这个“大块头”直接干掉,甚至连让他发出惨叫的机会都没给留下! 这种情况其实极不合理。卡维里毕竟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雇佣兵,并且体形壮硕。在正常情况下,想要做出让他连惨叫都无法发出的攻击,那么至少要在力量上对他产生压制,攻击的位置也要有“一击致命”的效果。可是,从此刻的尸体情况来看,这样的推论却明显不成立。 卡维里胸前的破洞出现在胸骨的正中心,也是胸骨最为坚硬的地方。通常来说,对这个地方进行攻击根本无法弄出“直透胸腔”的破洞,更别说让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更何况,在亨特拍他肩膀的时候,卡维里仍旧保持着下蹲的姿势,这也就意味着他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动作便已死亡。“攻击者”的进攻速度之快,攻势之凶残,由此可见一斑。 更重要的是,在卡维里倒地之前,不论是他周围的其他佣兵,还是在另一座金字塔附近的我们,全部队员都没能听到任何一丝响动,也没能发现他遭遇了攻击。以此来看,“攻击者”的体形应该不会太大,不然一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另外,它和卡维里的距离……不会太远! 难道是…… 我将短刀抽出提在手中,保持着高度的警戒慢慢向“防御圈”外侧的金字塔走去,打算验证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测。恰在此时,正在外侧观察血液痕迹的阮玉却突然从地上蹿了起来,急速地向后退了几步,用枪指着金字塔喊道:“阿生!那个‘绿色婴尸’的嘴边有血迹!” 果然是它! 我心中一冷,急忙脚下加力向着阮玉猛扑过去。 突然!视线中的“绿色婴尸”猛地睁开了双眼,一丝红光顿时在眼前乍闪。它那张犹如“一条短线”似的小嘴也在此时咧开,发出了一阵好似“毒蛇吐信”一般的“嘶嘶”声。原本微尖的下巴随着这阵怪异的声响倏然乍开,仿佛“绽放的花朵”一样分成了“几瓣”。可惜的是,这支“花朵”并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反而带着让人倍感恶心的惊悚。那一片片墨绿色的“瓣叶”上不光生着密密麻麻的白色尖齿,还沾染着不少碎烂的血肉。不用想都知道,这些血肉必然是来自于卡维里“空旷”的胸腔之中! 对于一个突发事件的描述,往往需要占用不少的时间。然而,这种事情在发生的时候却总是迅若闪电,常常让人措手不及。 阮玉的话音刚落,我便已经开始向她猛扑,那个诡异的“绿色婴尸”也在此时睁开了血色的双眼。而当我仅仅向前冲出两步的时候,“绿色婴尸”却已然嘶叫着离开了金字塔的底座,开合着“花瓣”大嘴向我们猛扑而来。 它的运动速度足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我们之间的距离在瞬间便已缩短了大半。更为诡异的是,这具“绿色婴尸”身体在向我们猛冲而来的过程之中,竟然仍旧没有脱离“蜷缩状态”。它那双缩在一起的细腿根本就没有离开地面,整个身躯却彷如一条蟒蛇一般,扭着“z”字路线急速向我们靠近。 “开火!” 我大吼一声冲至阮玉身边,周围的佣兵则是随着我的命令迅速抬起了手中的枪械,朝着已然冲至近前的“绿色婴尸”喷吐着灼热的子弹。 墨绿色的汁液顿时飞洒四处,“嘶嘶”的叫声亦在瞬间尖厉了起来,仿佛是在彰示着残暴。眼前的情况虽然离奇得超脱常理,但是身边的这群佣兵毕竟是常年在战场游荡的老兵。在初时的惊异过后,他们便自然而然的开始调整火力点,哪怕“绿色婴尸”的移动路线如何诡异多变,也无法冲破数支“老练的突击步枪”所交织出的火力网。 尖厉的嘶叫声从激烈转为消沉,直至无声。残破的肢体碎块儿随着墨绿色的汁液四散于地,摊成一片让人作呕的湿迹。被火力网牢牢罩住的“绿色婴尸”,在转瞬之间便被子弹组成的“火鞭”撕扯成了碎块,只留下破碎的躯体在地上微微抽搐,应合着众人略带急促的喘息。 突如其来的战斗异常短促,仅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便已宣告结束。可是,我却隐隐觉得这可能只是个开始! “最糟糕的是,这种玩意儿,不止一个……” 燕道杰说过的话语猝然在心中缠绕了一圈,仿佛一个套取动物的陷阱一般,狠狠地勒住了我的心脏,让我顿时便感觉到了一种莫大的危机。 有鉴于此,我急忙扯开嗓子喊了一声,通知队伍迅速撤离金字塔附近,向着宽路尽头的“圆锅建筑”靠近。对战场十分敏感的亨特此时也振作了起来,一把扯下卡维里脖子上的“狗牌”,爬起身来便开始指挥队伍的行进。 莫名的危机感不停地抽打着众人的神经,所有人在此时都不敢有丝毫迟疑,当下便紧绷着身体迅速地向着中心宽路跑去。 然而,死神既然已经向我们伸出了魔掌,自然就不会给我们留下任何可以轻松逃离的机会。就在大家刚刚踏上中心宽路的时候,小城中始终一成不变的幽绿色彩霎时添上了一抹耀眼的血红。 所有金字塔的底座在这一刻皆尽产生了异变,那些满满覆盖着塔底的墨绿色藤枝中,猝然亮起了一双双血色的鬼眼!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战生死 首先向众位给我外婆送上祝福的书友致以真诚的谢意,判语在此鞠躬顿首! 在下于今日晚上才回到家中,由于将近三天没有睡觉,这章内容写完之后,在下实在没有精力再进行校验,如有错误之处请众评区,容后修改。无奈于正文中加入无关的文字,如果影响了您的阅读,还请见谅! ―――――――――――――――――――――――――――――――――― 纵横交错的乱藤猝然爆散于空中。 嘈杂刺耳的嘶鸣霎时在耳边响起。 就在我们刚刚踏上中心宽路的那一瞬间,金字塔底座的茂密藤枝顿时像遭遇风暴的海面一样翻涌了起来。紧接着,一个个瞪着鲜红血眼的“绿色婴尸”便猛然冲破藤枝的遮挡,张合着“花瓣大嘴”恶狠狠地向我们扑来,速度飞快! “哒哒哒!” 突击步枪的怒吼再次响彻小城的上空,一颗颗夹裹着硝烟的灼热子弹从枪口急速蹿出,凶狠地飞向猛扑而来的“绿色婴尸”,与那些“墨绿瓣叶”上的尖齿展开了激烈无比的“相互撕咬”。 突然降临的危机让众人皆尽绷紧了神经,所有人都出尽全力,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向那群怪物射击,阻止它们的靠近。战斗甫一开始,我便接过亨特扔过来的突击步枪加入火力前线,用自己并不娴熟的射击技巧为抵抗怪物们的接近增加力量。就连攻击能力薄弱小芊此时也壮起了胆子,手持着阮玉给她防身用的手枪站在燕道杰身后,按照他的指挥向冲过“火力网”却仍未死透的怪物开枪,用以断绝可能的危险。 如此危急的情势,自然让每个人都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而我们手中武器的火力又着实是十分强劲,以至于那些“绿色婴尸”虽然行动迅速,身姿诡谲,但却终归没能冲破我们的防御,反而出现了逐渐被我们压制的趋势。可惜,好景不长,更加糟糕的境遇就在此时降临! 卡维里遇袭的那座金字塔,所处的位置比较偏于“圆锅建筑”那一侧,刚刚撤离塔边返回“中心宽路”的我们,自然离这座金字塔的距离近一些。虽然我始终没弄明白这种“绿色婴尸”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它们“突然复活”对我们发动了进攻,但是,身处于四座金字塔底座中的它们,显然是在同一时间开始了活动。 距离有远近,接近我们的速度自然就有差别。刚才的战斗虽然突兀而激烈,但事实上我们只接触了从离我们最近的这座金字塔下冲出的怪物。就当我们在战局上刚刚搏出一些优势的时候,从另外三座金字塔下冲出的大股敌人,终于,逼近了我们! “shit!这种该死的玩意儿到底有多少!”亨特焦躁的吼了一句,迅速换上弹夹替下了前排的努提萨。 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有代价。此刻保持着凶猛火力的代价,自然就是弹药的快速消耗。虽然我们在短时间之内消灭了不少敌人,可是它们的数量非但没比最初遭遇的时候减少,反而越来越多。此时此刻,谁都不知道那些金字塔的底座里到底有多少个这种怪物,更不知道我们的弹药是不是能够支撑到将它们全部干掉的那一刻。 “亨特!变队形,我们……撤!”我咬了咬牙,扭头扫了一下远处的“圆锅建筑”,示意亨特组织队伍朝它的方向撤离。 此时做下的这个决定其实并不是一个好选择。在遭遇攻击时进行撤离,事实上是战场的大忌。由于每个人的体能素质不同,行进速度自然也就不同。再加上各自的攻击能力所存在的差别,进行“运动战”难免就会损失一部分火力,而且还容易引起混乱。 我们此刻所在的环境也不是一个适合“运动战”的地方。这座小城里虽然建筑不多,形似广场,表面上看起来空间很大,适合奔逃,但事实上却不尽然。那些空地上除了星星点点的“绿光果实”之外,尽是生长着茂密的不知名植物,以至于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敢在那些空地中穿行,毕竟,谁都不知道那些高达腰部的植物丛里到底有什么。这样的情况就意味着我们的撤离路线是受到严格限制的,只能沿着中央宽道进行。路线单一,敌人就容易追击,我们又没有太多的迂回空间,还要在行进中进行反击,一旦火力支撑不住,那结果就一定是从“运动战”变成“溃逃”。运气不好的话,极易被敌人彻底消灭。 “撤退”这个选择虽然不算太好,但是总比继续留在这里进行“消耗战”要强上一些。由于敌人数量的持续增加,颇感压力的众人显然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亨特在听到我的命令之后丝毫没有犹豫,当即便大吼着指令调整队形和火力分布,安排着撤离计划。 “三、二、一,go!”亨特大喊着指令。 所有人都在听到指令的同时停止了射击,始终没有停歇的激烈枪声瞬间出现了停顿,仿佛正在演奏的交响曲遇到了休止符。燕道杰则在此时排众而出,趁着火力猝然暂停的机会猛地前冲数步,狠力将两颗手雷稳稳地投扔到了“绿色婴尸”的密集之处。 随着两声爆响的接连响起,大股的绿色汁液和杂乱的碎石顿时飞溅四处。原本平整的石质路面,被威力强大的手雷炸出了两个深坑,堆积在一处的“婴尸群”霎时栽倒一片,嘶叫着与腾起的烟尘一起陷入了混乱。 机不可失! 眼见着怪物的攻击出现了停顿,众人急忙抓住机会转身猛跑,向着宽路尽头的“圆锅建筑”冲去。没想到,这群怪物竟是出乎意料的难缠。我们才刚刚向前冲出几步,它们便犹如看见了“红布”的“斗牛”一般,疯狂地穿透烟尘猛追而来,尖厉的嘶叫声顿时响彻小城上空。 不知道是我们的逃跑行为刺激了这群怪物,还是燕道杰用手雷干掉的大批怪物让它们感受到了什么叫“疼”。这群怪物在此刻追击的时候,竟然改变了一直以来的“贴地滑行”状态。它们仿佛一个个“武林高手”一样高高跃起在空中,在没有任何“辅助工具”的情况下,直直地向我们急速“飞”来,着实看得人头皮发麻! “我草!这玩意儿竟然还会飞?!”燕道杰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随即狠狠地抹了下鼻子,抬起枪口冲着空中的怪物猛轰几枪,咬牙吼道:“大爷的!会飞也没嘛了不起,小爷我当鸟打!” 他的吼声唤醒了众人僵硬的神经,大家猛地回过神儿来,迅速端起枪械朝向空中,一面进行着诡异非常的“打鸟”战斗,一面继续向着“圆锅建筑”撤退。然而,飞腾在空中的“移动靶”显然比它们在地面“滑行”的时候要难打的多,而需要保持移动的我们又无法稳定射击状态,原本凶猛而严密的“火力网”在这种状态下自然无法避免疏漏,以至于间或会有“婴尸怪物”冲破“火力网”的阻拦,靠近我们身边进行攻击,战斗情况顿时险象环生! 眼见如此,我当即放弃了远程攻击,转而手持着枪械和短刀游走在队伍周围,以期自己强劲的近战能力可以缓解危机。可惜的是,仅靠我自己的能力依旧无法将整支队伍带离险境。手雷爆炸的余威此刻已然散尽,更多的“婴尸”正在向我们猛扑,战斗压力霎时成倍往上增长。队员们的行进速度因而逐渐降低,“火力网”的疏漏也变得越来越大。虽然我的体能可以支撑来回的奔袭,但是毕竟无法面面俱到的照顾到所有方向,队员们的身上逐渐出现了伤口,突然跳出的攻击者也让队伍越来越混乱。 “崩溃”,也许就在下一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正在与“婴尸怪物”近身周旋的我,却在偶然间发现了一个隐秘,顿时便为整支队伍找到了一线生机! 狠狠地将一只怪物劈成两半儿,我刚想猛冲向另外一只刚刚“飞”进“火力网”怪物,却在转身的时候无意间用余光扫到了满地的碎藤。由于四座金字塔的底座爬满了这种墨绿色的藤蔓,这些怪物从塔底冲出的时候,难免就将大量藤条扯碎,缠绕在身体上带了过来。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之中,自然没有人会去关心一些不起眼的破碎植物。可是,我这无意间的一眼却看出了问题。这些碎藤中的某些枝条,竟然是连接在这种“婴尸”背后的! 与藤条相近的墨绿色,如蛇般的“贴地滑行”,诡异的“飞空漂移”。 难道这些“婴尸”是…… 危机的情况也由不得我细想,于是只好一边继续疲于奔命的与怪物周旋,一边用心观察着它们的运动轨迹。如此仔细一看,很快就找出了问题。那些搭挂在“婴尸”身上以及甩飞在空中的碎藤里,果然总有一些藤枝跟随着“婴尸”的移动而移动。不论怪物的移动方向如何诡异,它们却始终能够跟在身后,就像一条“尾巴”一样“不离不弃”。或者说,这种藤枝才是真正的“身体”,而那些“婴尸怪物”只是它们的“头颅”?! 我将所有的猜测迅速在脑中转了一遍,随后急忙将应对的想法告诉了大家。众人闻言,顿时收住了已然形同废止的“撤离行动”,在不断收缩队形的过程中快速商讨了几句。 一个极其冒险,但却不得不做的计划就此出炉! 第一百一十三章 闯穹窿 反冲锋! 在仅有九个人组成的小队面对数倍“怪物敌人”的时候,这样的一个战术计划可谓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等同于“玩儿命”般的疯狂。可是,这却是此刻我唯一能够想出来的办法。 越来越多的“婴尸怪物”在向我们猛扑追击,队伍的行进速度因而几近停滞,队形也愈加混乱,险象环生。我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从金字塔的底座里“新苏醒”的怪物,也不知道那些底座里到底还有多少个“没苏醒”的怪物。我只知道,在这般超高强度的战斗压力下,不论是我们的体能还是弹药,都像是放在阳光下的冰块一样快速地消耗着,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失无踪。而随之一起消失的,无疑还要加上我们所有人的生命! 无意间的一眼,我发现了墨绿色藤枝和“绿色婴尸”之间的关联,就此引发了“这种怪物的行动,可能是由那种藤枝所控制的”这一猜测。 是的,这只是一个猜测。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没谱儿”的猜测。可是,我却以这个猜测为基础,融合着“斩首战术”的基本思想,瞬间定下了“穿透敌群,直接轰炸金字塔底座”的战术。 看似疯狂,实则无奈。这不是电影,不是小说。我们没有剧本可以参照,也不像某些小说中的主角那样,可以莫名其妙的知道一切。这是危机,真实摆在眼前的致命危机!而作为普通人的我们,此刻唯一能做的,就只是舍命一搏! 位于防御圈中心的燕道杰,在众人的掩护下快速地将手雷进行“集束”处理。他将手雷以三个为一组,结结实实的捆在一起,随后挂着满脸的“无所谓”表情,将它们稳稳地提在了手中。他身边的亨特则是迅速将数个弹夹填满子弹,并以每两个弹夹为一组,颠倒着捆在一起,以便在突击的过程中可以快速替换。随后又仔细而迅捷地检查了一遍我们将要使用的枪械,那双与准星连成一线的深蓝色眼眸里,不断地闪烁着坚定的寒光。 一切准备停当,我和亨特各持两支突击步枪将燕道杰护在中间,随着两颗“开路手雷”的爆响嘶声怒吼,仿佛“出笼的猛虎”一般,冲着密密麻麻的“婴尸群”发起了反冲锋。 生死,在此一搏! “哒哒哒!哒哒哒!” 突击步枪用自己鲜红的“火舌”喷吐着愤怒和血勇。我和亨特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攻击,以求每一发子弹都能达到阻敌的效果,让我们可以在“婴尸群”中走的更远一些,活的,更久一些。 碎藤和烟尘在飘散。 绿色的汁液和灼热的弹壳在跳跃。 我们就像三个孤独而疯狂的艺术家一样,在淡黄色的石质地面上肆意喷洒着色彩,有绿色,也有红色。 金字塔在视线中不断放大,过程虽然缓慢,但却从未停歇。哪怕我们的靴底沾满的绿色汁液已然让我们的脚步微微有些踉跄,哪怕我们剧烈的喘息已然让胸口隐隐有些刺痛。但是,我们依旧在前进。只为了……活着! “轰隆隆!” 巨大的爆响终于在耳边响起,整个儿战场在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紧接着,我便看到一些正在与剩余队员进行缠斗的“绿色婴尸”突然从半空中摔了下来,仿佛一个个被竹竿从树上打落的青苹果一样,在地上弹跳几下就没了生息。 猜对了! 累累的战果让我们三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每个人的眼中都有巨大的惊喜在翻涌不休。然而,危机还远远没有过去。对金字塔底座的破坏无疑相当于触动了这群怪物的“逆鳞”,所有的“绿色婴尸”在这一刻异常统一的发出了一声嘶鸣。声音甚大,仿佛可以震碎玻璃! 伴随着这声犹如“一只巨怪”所发出的巨鸣,四座金字塔顶部的球形石头同时发出了一丝红光。我隐隐觉得,脚下的路面似乎都在此时颤了颤,仿佛地下正潜伏着某只不知名的“巨兽”,此刻正在扭动着打算挣脱枷锁。与此同时,所有的“绿色婴尸”皆尽放弃了自己原本的目标,用尽全力向着我们三人猛扑过来。无数个疯狂张合的“尖齿瓣叶”,瞬间就在我们身边形成了一片代表着死亡的“花田”。 “三哥!不管那两座了,手雷开路,炸了前面的赶紧走!” 眼见着情势急转直下,致命的危机已经使我们无法完成原定的计划。我急忙大吼一声通知燕道杰改变方案,随后便与亨特一起换了弹夹开始火力压制,为他的行动争取时间。 燕道杰闻言咬了咬牙,脸色一冷,埋头便向前猛冲。行至几乎可以与“婴尸群”近身肉搏的距离,他不顾被怪物“围死”以及被弹片打伤的危险,毅然决然的拉开了集束手雷的保险,将威力强劲的“大菠萝”狠狠掼进了怪物群,随后便用一连串的后滚翻拉开了距离。 轰然巨响在“致命的花田”中猝然蹿起,我们周围好像突然降下了一场“绿色暴雨”一样,顿时就被大量的绿色汁液淋了个通透。怪物群超常的密集姿态无疑为燕道杰的攻击提供了便利,原本极具压迫感的“茂密花田”,当即便被他的“辣手”摧残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我和亨特见状急忙向前猛扑,端着突击步枪在怪群的缺口中肆意射击,仿佛捅入伤口中的刀子一样狠狠地搅动着,努力将缺口扩得更大。被近距离爆炸弄得灰头土脸的燕道杰,此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使劲儿摇了摇有些发懵的脑袋,随后便微带踉跄的冲到我们中间,与我们一起向着前方的金字塔冲去。 片刻之后,两声巨大的爆响分别在另一座金字塔和围堵过来的怪群中响起,为我们挣脱怪物群的纠缠留出了时间。虽然原本制定的“轰炸四座金字塔底座”这一计划只完成了一半儿,但是由于被炸到的两座金字塔离我们的队伍比较近,原本迫在眉睫的危机还是缓了一缓,剩余队员们的压力因而轻了不少。不过,我们所做的“斩首”行为自然也引起了“婴尸怪群”的剧烈反应。四座金字塔顶部的球形石头开始持续放出红光,脚下的地面也猛烈地抖了几下。近处两座金字塔底残余的怪物以及远处两座塔下的怪物,同时在红光的照射下陷入了极致的疯狂,玩儿命似的向我们猛扑过来。不用想都知道,再次陷入致命的围堵中根本用不了多久。 眼见如此,我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当即猛攻几下冲出怪物群,与剩余队员汇合之后,便用尽全力向着“圆锅建筑”舍命奔逃。 成群的怪物大声嘶叫着紧追在我们身后。“老家”被破坏的愤怒,让它们墨绿色的身体都被愤怒烧得有些发红。它们有的腾空而起,迅速在空中漂移。有的贴地而行,急速向前滑动。仿佛一条条红绿相间的“巨蟒”一般,或昂首吐信,或闷头急蹿,种种攻击姿态无不体现着直透骨髓的血腥和残暴。 眼前的“圆锅建筑”正在不断地放大,身后的“巨蟒婴尸”亦在不停地接近。我们就像在赛道上狂飙的赛车一样,用尽浑身解数直直奔向“圆形的终点”。不过,我们所争夺的不是“冠军”这个头衔,而是,活下去的权利! 可是……逃到那里真的就能活下去?!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视线中的“圆锅建筑”便愈加清晰,而看清这个建筑具体细节的我,不免在心中隐隐开始担心。 不远处的建筑形状扁圆,通体由城外那种暗青色的“巨藤”搭成,外表攀满了墨绿色的藤枝,仿佛一个被扔在荒野的“破旧铁锅”一样,到处散发着发霉似的废弃感。两扇对开的高大木门面冲着我们微敞着,它们之间那道足够数人并肩通行的缝隙里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好似“阎王爷”的大殿一般阴森。先不论这片绿光之中是否还潜藏着别的危险,单以这座看来十分破旧的木质建筑本身,以及那两扇虽然高大,但却并不厚重的木门来说,我就十分担心它们能不能扛住身后那群攻击十分凶残的怪物所带来的冲击。 可惜的是,步步紧逼的致命威胁连“担心”的时间都没能留给我。不知道是这群怪物的“智力”已经高到能够看懂“我们打算进入建筑物躲避”这一意图,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在我们十分接近“圆形建筑”前的“弧形空地”时,身后的“婴尸群”突然爆出了一阵耀眼的红光,每一个“婴尸”都在这种红光的照射下猛地涨大了一圈,追击的速度更是像加了“氮气”的赛车一般猝然飙升,转瞬之间就追到了我们身后的咫尺之地! “三哥!亨特!阻敌!其他人快跑!”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众人措手不及,队伍顿时出现了一阵混乱。体能最差的david刘和小芊更是被倏然靠近的“花瓣大嘴”吓得脚下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我见状急忙大吼一声安排战术,随后几步跨到他们身边,一手拎起一个就朝近在眼前的建筑猛跑。 将二人放在门口,我刚要回身帮助燕道杰他们拒敌,却发现耳中激烈的枪声竟然消失无踪,已然跨入“弧形空地”的队员们正举着枪械与“婴尸群”对峙,小心翼翼地向我们撤退过来。最为诡异的是,那群状态疯狂的“婴尸”此刻竟是突然放弃了追击。它们好似围猎的狼群一般在“弧形空地”外焦躁地徘徊,但却没有一只跨入空地之中。就算燕道杰和亨特试探性的开枪攻击,它们也只是扭动着身躯躲避,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眼前的情况与上次在古城中的所见极其类似,我的脑中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导致这一结果的原因。不过,数秒之后我就强迫自己停止了无谓的思考,毕竟,眼前的首要任务是逃命,危机的暂时缓解对我们来说终归不是坏事。 众人小心翼翼地警戒了一会儿,眼见着那群“婴尸”依旧没有过来的架势,这才略带松弛的退入了建筑之内,掩上了微敞的木门。 转身回头,我刚想打量一下这个到处泛着绿光的房间。没想到眼前景象中包含的“熟悉感”就让我的双眼倏然大睁,一股深透骨髓的冰冷霎时涌上心头。 这些“机械”……这种布局…… 我,难道又回到了那个噩梦里?! 第一百一十四章 似而非 不知名的大型机械,硕大的金属治疗台,形似罐子的物体…… 房间内的一切似乎都与那个噩梦中的治疗室有着某种关联,不过,似是而非。*** 我紧皱着眉头压制着心中剧烈翻涌的冰冷感,抬起脚向前走了几步,仔细打量起这个充满了绿光的房间。 眼前的房间形状扁圆,整体造型与它的外观几乎完全对应。它的体量很大,内部空间没有任何实体间隔。不同的区域之间只是用地面的高低落差进行区分,满布着许多层次分明的大小平台,看起来极像是构造怪异的“音乐厅”,或者是科幻电影中的“飞船实验室”。 房间的墙壁呈暗青色,以那些巨大的棱柱和粗糙的表皮来看,组成这些“弧线墙壁”的物质应该就是那种“巨藤”,没有再加载任何人工涂装。茂密的墨绿色藤枝攀爬在“巨藤墙面”之上,垂吊着数目众多的“绿光果实”,为这间辩不明具体作用的拱顶房间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惨绿。 治疗室?还是实验室?亦或是别的什么“科研机构”? 第一眼看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其怪异的布局难免会让人联想到这类和“科学研究”相关的场所。当然,这种想法我在那个噩梦中就已然经历过了无数次,所以此刻倒也不觉得惊奇,反而因为可以进行真正地进行“实地勘察”以便寻找线索而隐隐有些兴奋。 仔细查看了半天,我确认这间房间不是我在那个噩梦里所见过的“治疗室”,但是,它们之间一定有着极为深刻的关联,或者说,应该是来自于同一种文明。无论是房间中那些不知名机械的样式,还是室内的布局方式,甚至侧面平台上那面已然破碎的巨大镜子,都在明确的证明着这一点。 这种发现让我的脸色越来越冷,心中翻滚不息的疑问不禁让我有些烦躁。同类样式的地点既然实际存在。那么,噩梦中的那间“闹鬼医院,”想来也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地点。虽然上次在古城的经历以及小芊在公司发现的印泥都在隐隐证实着这件事儿。但是那些证据毕竟没有此刻的所见来得具体。如今看来,我做的那个噩梦应该就是我在某个时刻的真实经历。 我……死过?现在呢?活着?还是……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我心中的烦躁霎时攀上了顶点。而让人烦上加烦的是,上次在古城里血徒杜疯子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也在此时猖狂地回响在脑中。 “叛徒!” 是我吗?我是……谁? 这座小城明显和血徒的那个神秘组织有着密切关联,按照他的说法,这种城市应该是他们的祖先所留下的。而此刻看到的这间房间又明显与我梦中的那间“治疗室”极为相似,如果它们出自同一个文明,如果那个噩梦中的经历是真的。那么,我和血徒之间就必然存在着某种极为深刻的联系。 我……到底是谁? 最重要的是,那个该死的血徒,此刻到底在哪里?!! 我咬牙压制着心中烦乱的想法,一面仔细观察着周围,一面全力开动脑力进行分析。 小城中的建筑物一共就那么几座,除了我们此刻所在的这间拱顶房间之外,其他的建筑物都无法进入。可是。到现在为止。我却依旧没有在这里发现血徒的踪影。他到底去了哪里?难道真的已经离开?还是…… 我眯着眼睛扫了一下正在小心探查四处的众人,脑子里瞬间便把进入谜窟以来的所有经历迅速回忆了一遍。一种自打“白色石林”起就隐在心底沉浮的感觉霎时清晰了起来,悄然浮上心头。 “就是……这里!”david刘揉了揉脸,随后指点着不远处的一座圆形平台,语声微颤地说道:“这个祭台,就是我的‘任务’!” 我闻言停止了脑中的分析。将某种猜测像“暗箭”一样藏在了心里。看了看身体正在不停颤抖的david刘,我抬步向他走去。开口道:“david,你说的任务……” “oh。shit!” 话音未落,正在一侧探查的邦德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随后脚步踉跄的退开几步,紧张地举起突击步枪瞄向前方。 他的叫声打断了我和david刘的对话,同时也让始终绷着神经的众人霎时紧张了起来,急忙警戒着快速向他聚拢过去。 “邦德,什么情况?”亨特端着枪赶到他的身边,沉声问道。 邦德咽了咽口水,紧盯着前方回道:“那个罐子里有一具干尸。见鬼!它……会动!” 我和燕道杰闻言对视了一眼,随后向众人打了个代表警戒的手势,小心翼翼地向着前面的“罐状物体”靠了过去。 此刻我们眼前有着不少这样的物体,邦德用枪指着的,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这些“罐状物体”并列排成一行,整齐的码放在墙边。它们的外形基本呈圆柱形,高度大概在四米左右,宽度接近两米。顶部和底部各有一个方形的金属墩,将整个圆柱体夹在了中间,看起来很像是放大了许多倍的哑铃。无数根粗细不一的管线连接在顶、底部的金属墩上,将这些“罐状物体”像“串连电池”一样连在了一起,散发着一种明确而怪异的“科技感”。 “罐状物体”的表面沉积着厚厚的灰尘,使人看不清它的材质。不过,我们正在靠近的这一个罐子,却在正常人头部左右的高度被抹开了一块灰尘,露出了一个不规则的“透明视窗”,想来是邦德在刚才探查时清理出来的。 我用强光手电在“透明视窗”上敲了敲,感觉这种东西不像是玻璃,反倒像是某种透明的石头,厚度看来不大。将亮白的光柱向里面照了照,我当即便看到了邦德所说的“会动干尸”。 这具干尸从形体特征上看,应该是个人类。它的身躯异常干瘪,几乎就是一具包着皮膜的骷髅。一些不知是什么作用的管线从罐子的内顶垂下,缠裹在它的身上。它的下半身则是浸泡在一些浑浊的墨绿色液体中,暂时看不出它曾经的性别。 它确实在动。不过,却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动作。它的眼睛已然深陷,始终没有睁开。露在液体之外的身体偶尔会颤动几下,形似某些昆虫类生物死亡之后的神经抽搐。虽然在动,但却感觉不到任何“生命感”,反而像个单纯的躯壳一般空洞。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是最近经常性与“神鬼异事”打交道,无形中开发了我身体中的某种潜能,或者也可能是体内多出来的那种“暖流”为我带来了新的能力。不管原因如何,我此刻的感觉倒是基本靠谱,因为在我身边观察了半天的燕道杰也和我得出了差不多的结论。 为了掌握更多的线索以避免危险,我将猜测和众人简略说了几句,随后便安排队伍检查眼前的这一整排罐子。亨特等人接到命令之后毫不迟疑的开始了行动,不过,从他们紧握着枪械的双手和几乎屏止的呼吸来看,这群佣兵此刻正处于极度的紧张之中。 想来也属正常,这群佣兵虽是见惯了生死,但是对“生死混淆”的莫名物体毕竟没有什么经验。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在一个历史超过六千年的古城里见到会动的尸体,怎么说也不可能不受到惊吓。如果不是最近几个月我经常在和这类莫名的物体打交道,我想我此刻的表现会比他们还要紧张。 紧张归紧张,探查的任务终归还是要进行下去。好在整个过程之中倒是没出什么状况,多少让众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这些罐子大部分都是空的,只有少数的几个罐子里,残留着多少不一的浑浊液体以及数具干尸。不过,这些干尸基本都已经残碎不堪,仅有两具比较完整,而仍旧能够保持“抽动”的,就只有我们最开始发现的这一具。 探查结果虽然降低了我们此刻的危险系数,不过,它却让我心中对“实验室”这一猜测更加浓烈了起来。默默地扫了扫犹如“幽冥鬼殿”一般的幽绿色房间,我的脑中不自觉地蹿出了许多“疯子科学家进行残忍的人体实验”之类画面,间或还穿插着“阎罗殿的小鬼给人上刑”的镜头。一股浓浓的冰寒之气顺着脊椎向上攀爬,仿佛一条正在择人而噬的毒蛇一样,让我浑身的肌肉顿时紧绷如铁。 人体实验……“闹鬼医院”……我…… 心中的感觉越来越糟,脑中的猜疑也愈加混乱。不过,还没等我细想,更加糟糕的情况就在我们身边猝然发生。目光正在无意识乱扫的我,忽然发现一直没有出声的david刘,此刻正缓缓走向刚才他所指点的那座圆形祭台。他的身体正在剧烈地颤抖,肢体的动作也有些僵硬,仿佛受到了某种不知名的控制一般。 眼见情况不妙,我急忙大吼着他的名字朝他扑去,打算将其拦下。没想到,我才刚刚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近日来始终表现得身体虚弱的david刘,却用极不符合现今状态的巨大力量猛地挣脱了我的手,随后狠出一脚将我踹开,转身就向那座圆形祭台狂奔而去。 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的双眼之中一片血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解梦魇 david刘的眼睛……血徒?! 不!不太对,有什么地方不合理…… david刘突如其来的举动以及酷似血徒的身体变化,恰巧与我刚刚的某些猜测产生了重合部分,以至于我在被他踹开之后不自觉地愣了几秒,脑中下意识的印证起自己先前的想法。 没想到,仅仅是这短短数秒钟的迟疑,我和david刘之间的距离竟然就被拉开了很远。从见面起便一直十分虚弱的他,此刻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他向前奔跑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甚至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类能够达到的极限。转瞬之间,他就冲到了那座圆形平台上面,面冲着我们,像个木偶一样僵硬地在圆台中心站定。 刺眼的红光在他眼中倏然爆闪了一下,整个儿拱形房间随着红光的闪动而微微震了震。紧接着,一种形似“齿轮咬合”的“喀嚓”声便从脚下传了出来,好似某种大型机械正在启动。 david刘所站立的圆形平台随着这种声响的出现开始了移动,原本完整一体的平台瞬间分裂成了四个部分,由外至内分别是三个依次减小的同心圆环,圆环的正中则是一个正方形的平台。 三个圆环各自按照不同的速度和方向开始旋转,高度也逐渐拉开了落差,很快便组成了一个好像“蛋糕”一样的圆形梯台。圆台的正中的正方形平台升得最高,上面站着好像雕像一样僵硬的david刘。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个正方形平台的外形看来十分像是那些罐状物的底座。还没等我细想,突发的事实便给了我明确的答案。 一个圆柱形的透明罩子便从正方形平台的台面上迅速升起,将僵立在平台中心的david刘罩在了里面。与此同时。一支泛着黄铜色的“机械臂”忽然从“蛋糕梯台”的后侧升起。它前端夹着一个与david刘脚下平台形制相同的方形金属块,迅速地向着圆柱形透明罩的顶端盖去。 出乎意料的变化让我刚刚抬起的打算继续前冲的脚步凝在了半空。双眼也不自觉的被面前这幅惊人的景象瞬间撑大。 这些变化的发生速度十分迅速,从david刘将我踹开直到现在最多也就是不到一分钟的光景,可那支“机械臂”在此时几乎已经移动到了透明外罩的顶端。 高效而机械的变化过程极具“科幻感”,让我当即就出现了一种仿佛在看“变形金刚”电影的感觉。不过,这些“机械”的样式十分古老,颜色也是那种灰暗的黄铜色。不像电影中的那些机器人那样拥有极具现代的亮色合金,而是带着一种怎么都抹不掉的陈旧感。况且这些机械的变化也不是在转换形态,看起来更像是在进行……捕捉! 对,就是捕捉! 这组机械此时所进行的行为,极像是某种实验中“捕捉标本”的过程。只不过它所捕捉的“标本”不是别的动物。而是活生生的人! 很明显,墙边的那些“罐子”每一个都是通过这样的过程所形成的,而此刻身在“罐子”中的david刘,在不久之后很可能就会变成刚才看到的那种“会动的干尸”。所以,不论david刘的变化是否与我心中的猜测有关。马上将他从“罐子”里弄出来,显然是此刻最要紧的事情! 想到此处,我急忙驱动身体向前猛冲,急速向着“蛋糕梯台”靠近。正当我刚刚冲上梯台最后一层的时候,那个被“机械臂”夹在前端的方型金属块恰好扣在了圆柱形透明罩的顶端,而后便快速地旋转了半圈,仿佛“锁闭”一样发出了“咔啪”一声轻响。 一片幽绿的光芒随着这声响动从顶部的金属块中洒下,径直照向依旧在罐子中僵立的david刘。他的表情随着绿光的照射瞬间变得极度狰狞,仿佛扭曲成了一种不知名的怪兽。他的身体也在此时诡异的腾空。毫无任何外部助力地悬浮在了罐子正中。 david刘身上的衣物瞬间化成了灰尘消失无踪,就连他戴在手上的手表、脖子上的项链等物也随之消失,仿佛一切“非生物”的物体都无法存在于充满绿光的罐子里。 浑身赤裸的david刘半仰着头颅,异常狰狞的面孔不住扭动,大张的嘴正在不停地开合,似乎是在嘶吼。又像是在发泄某些难以忍受的痛苦。然而,他的身体却像被看不见的绳索紧紧束缚着一般,手脚皆尽僵直地并齐。不论头部的动作如何激烈,他的身体都没有丝毫动作,除了……那个诡异的黑色印记。 它在挣动!仿佛像是一条想要钻出洞穴的毒蛇一般扭动不息,左右摇摆着从david刘的胸口上猛力前拱,转瞬之间便突出了一拳左右的距离。 突然!david刘那双血红的双眼猛地大睁,似乎快要迸裂眼角,眼中的红光亦像两团红色的火团一样猝然从眼眶里飞出。与此同时,他胸口的黑色印记猛然蹿出了胸口,在他胸前的半空中形成了一颗立体的黑色魔鬼头颅。 火团般的红光好像流星一样迅速向下飞坠,在我的视线中划出了两道镰刀般的血色弧线。眨眼之间,它们便已到了魔鬼头颅的面前,“啪”的一声嵌入了头颅那两个黝黑的眼洞里。 刺目的红光乍闪即收。双眼血红的魔鬼头颅张了张嘴,咧出了一个饱含残忍意味的笑容,随后便像被风吹散的沙堆一样,急速旋转了几下之后就消散于空中,了无踪影。 恰在此时,位于“蛋糕梯台”后侧的“机械臂”松开了原本夹着方形金属的夹子。伴随着有些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这个本来形似“蟹鳌”的夹子顿时从两根夹臂分裂成了八根,好像一只张开了所有腿脚的蜘蛛一样,瞬间攀附在了圆柱形罩子的外侧。 八根“蜘蛛腿”甫一收紧。整体看来像“哑铃”一样的罐体当即缓缓离地,被机械臂夹着挪向一侧。而眼中红光和胸口印记皆尽消失的david刘却恰在此时恢复了神志。 他的双眼先是一片茫然,随后倏然大睁,瞳孔之中灌满了惊恐。他的身体依旧悬浮在罐体正中,除了头部之外,其他的地方依然僵直,哪怕他不停地摆动着头颅,身体却像被冻住了一般丝毫未动。 david刘激烈地张合着嘴唇向我大喊,嘴角已然微微撕裂。可惜的是,这种不知道由什么材质做成的透明罐体具有极强的隔音效果,纵然david刘的嘶喊已然让他撕裂的嘴角流出了鲜血。可我却依旧无法听到他的任何一丝声音。 当然。此刻我也不需要听到什么,刻不容缓的情况自然容不得迟疑。我当即向后退了两步,随后猛冲几下便蹿上了正在升起的罐体底座。用手大致试了试罐体的硬度,我将突击步枪倒置过来,用枪托狠狠地在透明罐壁上砸猛了几下。 随着几声“哐哐”闷响。透明的罐壁上被我砸出了数个好似“雪球”一般的白点,白点周围也出现了不少细微的裂痕。虽然罐体没有彻底破碎,但是david刘的叫喊声却已然能够隐隐听到,不过却像被捂住了嘴一样含糊不清。 眼见这种方式可以奏效,我急忙加大力量继续向雪球般的白点猛砸。再次猛攻数下之后,我面前的透明罐壁已然变得满是裂痕,不过却是破而不碎,炸裂的状态极像是加了特殊镀膜的汽车风挡玻璃。 罐体的上升已然停止,侧移的速度却在此时加快。我见状只好继续猛力狂砸。以期在其他未知情况发生之前将david刘救出来。 少顷,面前的罐壁终于被我砸出了一个手掌般大小的窟窿,孔洞周围满布裂痕的雪白色碎壁也有些摇摇欲坠,眼见着就能将破洞扩到可以供人出入的大小。然而,还没等我的嘴角扯出微笑,糟糕情况便突然降临了! 也许是为了携带方便。亨特他们所选用的枪械都是短枪托或者折叠枪托的伞兵系武器。此刻我手中拿着这只fnfal63的枪托是折叠式,枪托本体就是一个空心的长三角。虽然这个空心三角十分结实,可是依旧禁不住我在短时间之内的高速凿击,以至于罐壁上破洞才刚刚出现,枪托就随着“咔”一声轻响脱离了枪体。 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没等我从枪托突然断裂的惊愕中缓过神儿来出来,快速移动的罐体便突然顿了顿,脚下的空间则是急速钻出了两支带着不少管线的机械臂,向着罐体顶、底的金属块伸去。 “生哥!快走!” 悬浮在空中的david刘凄厉地向我大喊着。从他那副极度惊恐的表情来看,他似乎知道正在靠近的机械臂有什么作用,而且这种作用应该极为糟糕,甚至可能致命! 咬了咬牙,我将突击步枪扔到身后,迅速集中精力用拳头狠狠砸向面前的碎壁。体内的暖流随着精神的高度集中开始加速运转,我的手臂在微涨之后变得更加有力,猛打几拳便将摇摇欲坠的碎壁砸出了一个大洞。 “啪咔咔” “咔啦!” 机械臂连接金属座的声响混杂在了罐壁破碎的响动之中,我的耳边顿时一片嘈杂。数股淡绿色的气体从连接了管线的顶部金属块迅速蹿下,眨眼之间便占据了罐体的上部空间。 与此同时,大量黄绿色的液体从罐底的金属块中疯狂涌出。飞速上升的液面就像一群狰狞的软体怪物一样,张牙舞爪地直奔悬浮在罐体中间的david刘扑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救濒危 “生哥!快走!走啊!!” david刘凄厉的嘶喊声仿佛震破了眼眶的洪堤,汹涌的泪水顿时奔涌而出,很快就在他那张被恐惧所扭曲的脸上肆意横流。 罐体中的气体和液体比他的泪水还要汹涌数倍,随着它们好似“上下夹击”般的迅速逼近,一种几乎无可逆转的死意迅速占领了david刘的双眸。 他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了一些毫无意义的嘶叫。似乎他所知道的信息已经让他彻底放弃了求生的想法,以至于被绝望完全堵塞的喉咙已然无法吐出什么言语。 我不清楚david刘到底掌握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信息。哪怕我已经将罐体打破,去除了阻拦在我们之间的障碍,似乎在他看来都没有什么作用。仿佛他已经判定,此刻与他近在咫尺的我却依旧没有将他救出来的能力! 这到底是为什么?david刘究竟知道些什么?又是何时知道的…… 成堆的疑问在脑海中翻滚不休。不过,此时的我没时间因为这些而犹豫。虽然david刘自己已经明显放弃了求生的念头,但是……我还没有! 身随意转。双手在两侧的碎壁上用力一撑,我迅速跳上破洞的下沿垫高身体,随后急忙伸手向悬浮在半空的david刘抓去。没想到,我的手臂才刚刚伸进罐体之内,裹在胳膊上的衣袖便在瞬间化成了灰黑色的粉末倏然消散,顿时将我的整条手臂裸露了出来。 心中大惊。我连忙将手臂急速回收。由于突然出现的情况过于离奇,以至于我收回手臂的力量过大,险些让我失去平衡摔出平台之外。 我急忙扣死罐壁稳定身形,身后亦在此时忽然出现一股支撑力量。扭头一看。只见刚刚攀上平台的邦德正用手紧握着罐壁,躬身顶着我的后背,帮我稳定着偏移的重心。 由于david刘身上发生的情况突兀而迅速,除了离他最近的我之外,原本在各处探查的队员自是无法及时救援。待到他们赶至“蛋糕梯台”的脚下,这个像哑铃一样的罐体又被机械臂拎在半空快速滑动,不停地变换着位置,让在地上追击的队员们疲于奔命。直到此刻。罐体因为需要连接那些奇怪的管线而停了下来,一直紧追不舍的队员们这才找到机会赶上,随后迅速搭起人梯爬了上来。 邦德见我站稳之后便直起了腰,向我点头示意一下就跳上破洞打算救助他的老板。 “小心!罐子里……” “啊!” 我的警示和邦德的惊叫几乎在同时响起。 眼见着他和我刚才一样因为抽手而突然失去平衡。我赶忙用膝盖顶住他的腿,同时伸手抓住他的衣领以防他摔落地面。 我本以为他和我相同,只是因为突发的离奇情况受了点儿惊吓。没想到邦德的痛哼声却一直未停,被我扶住的身体也在剧烈地颤抖。 探头一看,只见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淋漓的汗水正随着面部肌肉的剧烈颤动向下流淌,仿如小溪一般直奔他那牙关紧咬的嘴唇。无数根细小的血丝攀满了他的白眼球,强烈的痛楚和惊恐,将他的瞳孔直直地固定在身侧的手臂上。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即惊恐地发现,他的胳膊竟然出现了极其可怕的变化! 这只刚才伸入罐体的手臂上已经没了任何一丝衣物纤维。和我自己的手臂一样裸露着。不过,他的手臂上多了几道扭曲的黑线。皮肤枯皱,肌肉干瘪,已然从一条颇为健硕的臂膀变成了皮包骨的“枯枝”!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这就是david刘那份绝望的源头?也是他始终让我离开的原因?这种情况是因为那些气体还是液体?david会……糟了!david! 心念电转,我急忙扭头看向罐内。david刘亦在此时向我看来,开口喊道:“生……果(哥)……” 他的声音刚刚出口便已扭曲,仿佛坏掉的录音一样怪异而刺耳。他的嘴唇僵在张开的位置无法闭合,头颅微微扭了扭,随后便停在一个角度再也不能动弹。不管他如何用力摆动,僵硬的脖子也仅能轻微的颤动几下,就连一毫米的距离都移动不了,显然已被罐内的莫名力量进一步剥夺了身体的控制权。除了那对灌满绝望的眼球还能转动之外,此刻的david刘已是彻底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david刘扭曲的声音还在空气中徘徊,数股绳子般粗细的黑气便猝然出现在空中。它们仿佛黑色的小蛇一样,急速扭动着身躯攀上了david刘的四肢末端,随后迅速向着他的身体中部游动。 数条黑线在黑气划过之后残留在了他的皮肤上,好似这些蛇状黑气故意留下的足迹。随着“足迹”的不断延伸加长,david刘的肢体开始迅速干瘪、塌缩,很快就出现了与邦德手臂相同的情况。 抽取细胞活性?夺取生命力?墙边罐子中的干尸就是这样形成的? 奇怪,为什么抽取速度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刚才邦德伸手进去无非是一、两秒的时间,可胳膊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皮包骨”,一切诡异的变化在眨眼之间便已完成。 此刻david刘的肢体虽然出现了同样的变化,过程也十分迅速,但是,这种速度比起刚才邦德遭遇却是慢了数倍,差异之大,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这是……为什么? 最关键的问题是……我! 我的手臂也曾同样伸入过罐子,同样被莫名其妙的消去了衣物裸露在外。可是……为什么我的手臂没有出现干瘪的变化?! 我下意识抬起自己的胳膊看了看。只见赤裸的皮肤色泽红润。没有一丝褶皱。轻轻握了下拳,皮肤下的健硕肌肉随着我的动作不住涌动,仿若结实的树藤一样鼓出了数道凸棱,看来充满了活力。体内的暖流也随着我的意识在手臂中回转。为我提供着足可称之为“汹涌”的力量感…… 等等!暖流! 也许是因为它…… “咔咔……嗡……” 身边突然传出的声响打断了我的猜想。已然将所有管线连接完毕的罐体再次开始了移动。与此同时,罐中气体和液体的加载速度也随之加快,转瞬之间便已接触到了david刘的身体。 流窜在david刘身上的黑气随着它们的接近变得更加迅疾,好像受了刺激的毒蛇一样疯狂地舞动不休。他的身体在这种疯狂之下迅速干瘪,飞快的向着“干尸”状态靠拢。 大量透明的口水从david刘僵住的嘴角流出,说不出任何语言的喉咙里不断发出“嗬嗬”的响声,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那双唯一还受控制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我,瞳孔里写满了痛苦。悲伤,还有……诀别! “姥姥的!拼了!” 心中默念了一句,我扫了一眼依旧没有什么变化的手臂,随后猛地跳上碎壁下缘。再次钻入罐中抓向david刘。 罐内的温度比刚才高了很多,赤裸的手臂上顿时感觉到了一阵微微的刺痛。身上的衣物仿佛被这种热度蒸发了一般,迅速化成黑灰消失无踪,消散的速度似乎比刚才还要快了几分。 数股蛇状黑气随着我的进入突然出现在空中,扭曲着身体向我极速蹿来。不过。它们在靠近我之后便飘在空中来回游动,并没有像对david刘他们那样迫不及待地攀上我的身体,仿佛我的身上有什么东西让它们产生了犹豫,或者是惧怕? 扫了一眼在身边徘徊游弋的黑气。我咬牙将脑中的一切猜疑和恐惧死死压住,全力集中精神救援濒临死亡的david刘。 努力试了几次。我的手掌终于捞住了他的小腿,随即赶忙用力回扯。没想到。那股促使david刘悬浮在半空的莫名力量竟然还带有一定的凝滞作用,顿时便给我的救援增加了难度。 这股莫名力量仿佛将罐体内的空气凝成了看不见的“果冻”,全身都被包裹在“果冻”中的david刘移动起来很不顺畅,感觉就像在拉扯一个被水草缠在水底的人一样费力。好在这股阻力不算太大,david刘的身体随着我的大力拉扯正逐渐向我靠近,过程虽然不快,但也耗费不了几秒。 眼见着他的身体已经靠近了罐壁的破洞,我急忙站到底座上稳定重心,随后弯腰进洞继续拖拽,以求快速将他拉出罐子。 恰在此时,我忽然觉得脖子一松,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只见原本戴在脖子上的项链已经没了挂绳,失去依托的铜牌脱离了我的身体,正在向着绿色的液面快速坠落。 心中暗道不好,我急忙伸手抓向铜牌。与此同时,那些始终徘徊在身边的黑气仿佛找到了机会一样猝然而动,扭着身躯向我猛扑而来! “滋……” 就在我的手掌捞住铜牌的时候,那些黑气也攀上了我的身体,当即便顺着肢体迅速向上攀爬。手中的项链挂牌却在此时猛地爆出一阵红光,带出了一丝放电般的声响。 正欲前蹿的黑气顿时僵住,随后便顺着原路退回。不过,它们似乎有些不甘,在大部分躯体离开我的身体之后却产生了犹豫,迟迟不肯完全脱离,仿如水蛭一样挂在我的身上不停扭动。 手中的铜牌似乎被这种情况触怒,红光越来越亮,放电般的“滋滋”声也愈见增大。数股细小的红色电光在我的手掌周围不断闪现,铜牌的本体亦出现了剧烈地抖动,连带着我的整条手臂都在颤抖不止。 “滋……轰!” 突然!我的手中红光爆闪,一股巨大的莫名力量猝然从铜牌散出,瞬间化为数道手臂粗细的红色电光射向四处。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霎时冲入耳孔,巨大的罐体仿佛被锤子抡中的玻璃杯一样瞬间爆碎,身在其上的我们亦同时摔落地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皮下骨 “阿生!” “老板!” “咳咳……” 身边烟尘四起,耳中一片嘈杂。 突如其来的剧烈爆炸让众人皆尽变成了“滚地葫芦”,一时狼狈万分。好在罐体的离地距离不是很高,被甩落地面的我们因而只受了一些擦伤,并不严重。 猛烈的爆炸力量将罐体的金属底座炸飞了很远,地面众人的躲避亦是十分及时,所以没被砸伤。而那些四散飞射的玻璃残片只是让他们看起来狼狈了一些,实则并无大碍,就连流出鲜血的伤口都没有几个。 不得不,我们的运气有时确实不错。不过,这种在莫名其妙的危险中所得到的幸运,实在让人很难分清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老七,你怎么样?” 跑到身边的燕道杰伸手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紧跟而来的阮玉和小芊则是急忙扶住了我有些摇晃的身体,紧张地查看我是否受伤,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我轻轻晃了晃有些发懵的脑袋,一面打量着周围,一面哑声应道:“我没事,david和邦德……不好,快躲!” 话还没有完,诡异的情况便突然降临。 罐体整个儿破碎之后,原本在罐子底部的绿色液体自然迸溅在了地面上,阴出了一大片湿迹。而位于罐体上部的绿色气体却没有像液体一样消散,反而越聚越浓,仿佛一团被搅动的棉花一样,不停地翻滚着漂浮在罐体原本的位置。 就在众人惊魂将定的档口,这团棉花状的绿色气体突然剧烈地涌动了几下。随后猝然散出数十道绿色的气线,闪电般的直奔众人射去! 听到我的大声示警。众人急忙闪身躲避。不过,由于这些绿色气线的蹿飞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措手不及的众人实在无法躲开,结果全部被绿线射中了身体,区别只是所中的数目多少而已。 我本以为这种绿线和曾出现在罐体中的黑线同样危险,可以用莫名的方式让人变成干尸。于是,在被它们攀上身体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脏不由重重一紧,浑身上下顿时感到了一股凉气…… 不对!这股凉气不是内心臆想的形容,是……真的! 心中微感不对。我急忙低头看向被绿气攀上的手臂。随即发现这种绿气与曾见的黑气不同。它们并没有在攀上身体之后便迅速攀爬游走,而是在皮肤上微一停留就消失不见。 一丝清爽的冰凉感从绿气消失的地方渗入皮肤,而后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随着这种冰凉感的扩散,浑身上下顿时感到一阵舒爽,就像在烈日炎炎的夏日喝下了一杯清爽的冷饮一般。 昏沉的大脑霎时一清。因为掼摔而产生的眩晕感当即消失无踪。体内循环不息的暖流也仿佛受到了凉气的滋润,不但流转的速度加快了一些,就连暖流的体积都似乎壮大了不少。 “唉?怎么个意思这是?怎么忽然觉得有劲儿了?难道这些绿气儿是‘大力丸’不成?”燕道杰满含疑惑的念叨了一句,随后抬手握了握拳,瞪大眼睛不停翻看着自己的手掌。 “是啊,头脑也感觉清醒了不少,就跟吃了薄荷似的……”小芊接了句话,随后忽然指着身侧,惊讶道:“你们看。邦德手臂……” 我急忙扭头看去,只见邦德那只变成“枯枝”的胳膊正在慢慢鼓胀,干瘪的肌肉亦在逐渐向着原本的状态恢复,仿佛那些被诡异抽走的生命活力又被更加诡异的送了回来。 心中默默地回想了一下,我发现众人所中的绿气在数量上差别很大,而且。这种差异明显不是因为躲避快慢而产生的。 原本在地上的队员所中的绿气最少,每个人大概也就是中了一、两道而已。我自己中的要多些,邦德则是比我多了少许,而那几十道绿气中几乎有一半都射在了躺在地上的david刘身上。 想到此处,我赶忙扭头向david刘看去。只见他那已然干瘪的四肢正像邦德一样缓慢恢复,脸上的塌陷和皱纹也在逐渐胀平,就连我们刚见面时就已经花白的头发都黑了不少,仿佛那些曾经被黑色鬼头印记夺去的生命力都在缓缓恢复。 黑气是夺取,绿气则是返还? 邦德和david刘都在罐子里被抽走过生命力,我自己也曾受到过那些黑气的攻击,所以,此刻我们所中的绿气相对要多一些似乎也解释得通。不过,其他的队员也或多或少的中了一些绿气,他们又是在什么时候被抽取过生命力?这个在不知不觉中偷盗我们生命的陷阱到底在哪里? 前面的谜窟?诡异的双洞?还是…… 我转头看了看正在聚拢的队员,只见每个人的脸上都微微带着一丝红光,仿如饱睡刚醒一般神采奕奕。邦德和david刘的干瘪肌肉已然恢复了大半,眼见着就能完全复原。 等等!干瘪的肌肉!为什么我被黑气缠上身体的时候没有出现这种变化?原本在救援david刘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问题,后来因为铜牌出现的离奇变化,我便下意识将这个问题的答案归结到了它的身上。 可是,此刻仔细想来却有些不对,如果最开始黑气不敢接近我是因为项链铜牌,那么当铜牌掉落,黑气爬上我身体的时候为什么也没事儿?要知道邦德和david刘可是一被黑气碰到就迅速出现了肌肉干瘪的情况。难道……确实是因为体内的暖流? 这些诡异的东西到底从何而来?它们和我的身份到底有着什么关联?david刘刚才那种形似血徒的变化又是怎么回事儿?对了!血徒!这家伙到底在哪儿…… 脑中虽然飞速思考着大堆疑问,我的脚下却是一刻未停,迅速向david刘走去。 自从进入这间拱形房间以来,突发情况便在接二连三的发生,始终紧绷的神经就像紧缚在身上的铁锁一样。着实勒得人透不过气来。此刻的david刘虽然明显在复原,不过。估计短时间之内很难恢复正常的行动能力。为了防止再有什么突发事件时救援不及,我便想着赶紧将他掌握在手里。 接连不断的危机显然让众人皆尽深陷于紧张之中,而在紧张的时候与同伴聚在一起则是人类固有的天性,所以,此刻的众人亦是不约而同的向着david刘所在的地方聚集了过去。 手臂正在恢复的邦德被亨特和努提萨搀了起来,随后便向着这边走来。波度正在快步赶向david刘,随手将上衣脱下,打算给他遮挡**的下身。燕道杰和阮玉等人则是跟在我的身后不远…… 一切情况看起来都十分合理。不过,我却在无意间看到了一个人的小动作。仅是这极其微小的一个动作,却像“胡克定律”的关键受力点一样。瞬间便引起了我脑中诸多疑问的连锁反应。从而得出了某种猜测。 我急忙脚下加力,赶在所有人之前到达了david刘身边。恰在此时,躺在地上的david刘正费力转动僵硬的脖子向我看来,口中断断续续地道:“生……血……” “噗!” “啊!” 我手中的短刀与david刘的眼神同时钉在了某位队员的身上,一声短促的痛呼伴随着刀刃刺入**的声响猝然而出。瞬间僵住了正在聚拢的众人。 “牧队长!你在干什么!” 几秒钟的时间总是一闪而逝,但是,这点儿时间却已经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亨特震惊地大吼一声,而后便向我猛扑,打算阻止我的后续动作。被我刺中的那位队员则是猛挺身躯挣脱了刀刃,翻身倒在地上惨哼。手臂基本恢复的邦德愣了愣神儿,随后咬牙抬起突击步枪指向了我。不过,在他身侧搀扶的努提萨却是瞄了我一眼,随后抬手将他的枪管按了下去。 “这次。我总算是比你快了。没叫你失望吧,杜先生?嗯?亲爱的,血!徒!” 嘴角噙着冷笑,我脚下猛力一蹬,借着前蹿的力量挥刀狠刺倒在地上的那名队员。没想到,正在赶来的亨特见我下手狠辣。竟是不顾被刺伤的危险蹂身猛扑,顿时挡在了利刃之前。 我见状急忙收臂停刀。倒在脚前的亨特却借着这个机会一把抱住我的双腿,猛力将我拖倒,随即用力压住我持刀的手臂,嘶声大喊道:“牧!你疯了?!那是我们的队友!” “不!那是敌人!” 我喊了一句,手臂用力一挥将他甩到一侧,随即急忙从地上翻起追向正欲爬起逃跑的那个队员。 亨特见状连忙扭身,舍命般的再次向我抓来。不过,由于我的上半身已然没了任何衣物,顿感无处下手的他只好一把捞住我的皮带,随即咬牙挥拳,直直打向我的后脑,打算将“陷入疯狂”的我打昏。 恰在此时,本就离我不远的燕道杰已然赶至身边,见状急忙抓住亨特的拳头扭向背后,将他制住。阮玉则是掏出手枪顶在了亨特的脑袋上,阻断了他继续缠斗的念头。 “你们!牧……no!”亨特不甘的大吼着,湛蓝的双眼已然被愤怒染得有些发红。 我用刀柄敲开了他紧握着腰带的手,随后便没再理他,全力向前猛追。 与亨特的这番纠缠虽然只是短短数秒,但是,对于一个存心逃跑的人来,这点儿时间却足够蹿出很远。刚刚还在地上痛哼不止的队员,此刻已经跑出了不下十步。 眼见追之不及,我急忙向前猛扑,同时努力伸手前抓。在一把揪住对方的头发之后便狠刺一刀直奔他的大腿,打算率先破坏他的逃跑能力。没想到,极为血腥的一幕却在此时突然降临! 随着一声犹如皮革撕裂般的声响,我的手中猝然一空,紧接着便染上了大片的鲜血。身前这位队员的后背竟然被我整个儿撕裂,霎时便露出了一片红白混合的血肉!(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八章起狼烟 “滴答!滴答!” 浑圆的血珠填充着饱满的艳红,在空中不断翻滚变形,随后在石质的地面上砸出数股妖艳,敲出一声声犹如丧钟般的声响。 诡异而血腥的突发情况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在瞬间僵住,空旷的拱形房间中安静异常,仅剩下粗重的喘息声与始终未停的滴血声混合在一起,显得分外刺耳。 我木然地动了动脖子,低头看向手中拎着的一大片血肉。杂乱的棕色毛发纠缠在破碎的头皮上,被我用力握紧的手指挤压成了一种怪异的扭曲。毛发下方连接着原本应该在身体后颈的皮肤,随后便是直到腰部的整片背部皮脂。 参差不齐的断面围绕在这片皮脂的四周,一丝丝鲜血正从断面中不停渗出,顺着翻卷的外皮和碎裂的脂肪流向地面,在我的靴子上阴出一片片满含腥气的湿迹。一丝莫名的臭味夹杂在浓郁的血腥气中直冲鼻腔,让我顿感恶心难忍,急忙松开手指将手中的皮肉甩在了一边。 “啪!” 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动,被我甩落在地的大块皮脂堆积在了一起,而后随着血液的润滑逐渐摊平,看得我头皮一阵发麻。 自从莫名其妙的卷入血徒案件以来,我已然见过不少血腥场面,也没少和尸体打交道。这些尸体可以是“种类繁多”,“千礀百态”。断头的、开膛破肚的、干瘪的、腐烂的,甚至还有能再次爬起来活蹦乱跳的! 可是,不论这些血腥场面是恐怖还是恶心,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此刻的诡异。至少,在经历此时的场面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亲手将一个人的整张后背皮肤愣生生撕下。随后像抛弃一件破衣服一样扔到一边。 破衣服……不对! 心念如同闪电一般划过脑海。心中深知血徒脾性的我顿时醒过神儿来,脚下一蹬便继续向前蹿去。 可惜的是,方才因为“撕扯皮肉”而出现的迟疑虽然短促,但却足够让行事狡诈的“老朋友”做出反应。我的前脚才刚刚落地,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背影却已然转过了身体,随后便用一道十分耳熟的声音出了一句简单的话,瞬间阻止了我的全部后续行为。 “牧队长!别动!” 面前的身影直直地向我伸出一只手臂,呈半握状的拳眼中,正有半条拇指粗细的半透明肉虫在扭动不息。虫子的周身均被红色覆盖,仅在背脊的正中生着一条剑叶状的金色细线。金线的顶端则是三个呈直线排列的黑色圆点。 这份外貌在我看来十分熟悉。甚至可以是“刻骨铭心”!当然,如此深刻的记忆并不是因为我曾经见过这种虫子。严格来,此时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它的真容。 我之所以能对它的外形分外熟悉,是因为眼前这条名叫“噬”的虫子正是阮玉和小芊体内蛊虫的控制者,也就是我们此行一直在追寻的最终目标——母蛊! 自从在独眼伯那里得知彻底解决蛊虫之患的方法后。燕道杰曾翻箱倒柜的找出记载这种虫子的祖传古籍用于查证。我仔细阅读过古籍中对它的具体描述,并且将那些外貌的特征深深地印在了脑子里。所以,在第一眼看到这条虫子的时候,我便瞬间确定了它的身份。不过,考虑到血徒那份已然融入骨髓的阴险狡诈,我的心中顿时又蹿出了几分猜疑。 性命攸关,自然容不得半分差池。我咬了咬牙,不顾对方发出的威胁继续向前行去。 “牧队长!你的耳朵聋了?还是你认为我的话变得不值得重视了?” 刚刚踏出一步,眼前的身影便冷哼一声。再次向我发出了警告,那只握着虫子的拳头亦随之轻握了一下。露在拳眼外面的半条虫子顿时随着他的动作鼓胀了起来,渀佛一个正在充水的红色气球。 与此同时,我的身后顿时传出两声短促的痛呼。我急忙扭头一看,只见阮玉和小芊正分别握着自己带有血线的那只胳膊颤抖不止,豆大的汗珠正像淋漓的雨滴一样。不断席卷着她们的额头。 是真的! 眼见着验证母蛊真实性的目的已经达到,我急忙收住脚步,冷声道:“血徒!停下无谓的威胁。你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舀出点儿诚意,我们谈谈。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不谈。不过,我可以保证这一次你绝对跑不了,如果我的人受到一丁点儿伤害,我一定会在你身上翻倍舀回!” 面前的身影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随后扯了扯有些耷拉的脸皮,微笑道:“嗯,你变聪明了。好吧,我们谈谈。” 言罢,他便松开了握紧的拳头,浑身鼓胀的血色肉虫顿时恢复了原状,在他的手中微微扭动着身体。我回头扫了一眼,只见阮玉和小芊果然停止了颤抖,只是在不住地喘着粗气。 “你看,我很有诚意吧!我原来就过,我是一个绅士,不是莽夫。我最讨厌的就是暴力了!其实,我是很愿意用谈话的方式解决问题的。如果上次……” “波度……你……这是……” 从震惊中恢复的亨特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不过,由于此刻所发生的一切确实是太过超脱常理,以至于亨特吱吱唔唔地了半天,却始终没能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该些什么吧。对于一个普通人来,眼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伴突然用另一种声音出一堆不明所以的话实在是太过离奇。更何况,这位同伴刚刚才被撕掉了整个儿后背的皮肤,淋漓的鲜血至今还在他的身体上不停向下滴落,可他却像木头一样毫无知觉,极其诡异的站在那里侃侃而谈。 “**!你给我闭嘴!!” 亨特犹豫的语声还未散尽,棕发胖子波度便突然扭头冲他大吼了一句。剧烈的动作将那些松垮的面部皮肤带的一阵颤动,随后便像狂吠之后的“拳师犬”一样堆积在一起,顿时形成了数道看来异常恶心的褶皱。 波度剧烈地喘息了几下,而后便用微红的眼睛紧盯着我,抖动着更加耷拉的脸皮,恨声道:“让那个白痴给我闭嘴!自从开始扮演这个胖子以来,我不但要忍受这堆让人作呕的脂肪,还要忍受这个白痴时不时就会发出的粗鲁咆哮。fu/ck!这简直就是折磨!听着!让他马上闭嘴!我不想再听到他出任何一句话,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你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比如……” 棕发胖子示威般的握了握拳头,身后的阮玉和小芊顿时发出了一声痛呼。我见状急忙回身向燕道杰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控制住亨特的行动。 见惯战场的亨特自然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做什么。没等燕道杰动手,他便十分自觉的向我打了个代表“明白”的手势,随后沉默地紧盯着这边,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难明。 我没话,只是默默地回过身体面对波度,打算和他继续谈判。没想到,这个胖子却突然爆出了一阵狂笑,声音张狂而刺耳。我刚想出声打断,他却猝然停下了笑声,随后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猛力向下一扯,顿时便将自己的半张脸皮撕了下来! 赤红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当即将他的面孔染得一片模糊。可是,这个疯狂的胖子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这份极度诡异的举动,反而变本加厉的在身体各处大力撕扯起来,极度血腥的场面着实看得人心中发冷。 一块块碎裂的皮肉被他随手抛在地上,原本肥硕的身躯在转瞬之间便已破碎不堪。一具皮肤惨白的瘦小躯体随着碎肉的抛离逐渐暴露出来,那张沾染了不少鲜血的面孔,正是上次与我们同行的杜秘书! 不,似乎有些不对…… 我眯了眯眼,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惨白的身影,随即发现这具身体与我们上次见到的杜秘书有着很大的不同。 眼前这个身影的面目虽然与杜秘书一般无二,不过,他的头上却没有任何毛发,也没有一丝皱纹,比起上次看到的那个“中年人”要年轻了很多。 他浑身的皮肤皆无一点儿血色,苍白的犹如一张印刷用的白纸。无数个与手指指肚长短相似的黑色短线遍布在这张“白纸”之上,渀佛一堆不明其意的文字。最为奇怪的是,这个身影的整体大小也似乎比上次见到的杜秘书小了一圈。难道……上次我们见到的也是“一层皮”? 对面的身影渀佛看懂了我眼光中包含的疑问。他轻笑了一声,随手扔掉手中抓握的碎肉,开口道:“别看了,上次见面时,我也穿着‘蜕衣’。不过,那件是用我自己的皮肤制作的,很舒服。不像现在这件临时的破玩意儿,又肥又臭,憋得我浑身难受。要不是突然见到你们出现在这里,我何必遭这种罪。起来,你们还真是惹人厌恶啊!” 姥姥!你这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才他/妈/的惹人厌恶! 我动动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开口就欲话。对面的血徒却突然伸手指了指我的身侧,抢先道:“我们可以谈判,不过,先决条件是……我要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对战鼓 他……是谁? 刹那间,血徒的手指仿佛变成了一支指向标,室内的众人皆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所指点的方向。各异的神情瞬间攀上了一张张面孔,有木然,有困惑,也有恐惧。 恐惧的神情隐隐出现在亨特那队人身上。想来也算合理,对于一群普通人来说,刚刚才亲眼见到一场血肉模糊的“大变活人”表演,自然谁都不愿意落在这位恐怖而邪异的表演者手中,成为一个不知未来命运的筹码。 困惑当然书写在我们这队人的脸上。作为血徒的“老朋友”,深知其诡诈性格的我们,实在很难理解他为何会选择这样一个人来作为保障自己的人质。毕竟,这位“被选者”此刻正僵硬地躺在地上,并未恢复正常的行动能力。以现在的情况来说,将他作为人质明显是一种拖累。 惯于使用阴谋诡计去解决争端的人,通常情况下都不太善于进行正面冲突。也许是因为体质较弱,亦可能是基于太过重视自己的生命,不论如何,这种人都会极尽所能的避免给自己找“麻烦”,以防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面前的血徒明显是这类人的典型代表。我们在周晓梅的案件中追踪到了他的光头同伴,并在幸运之下干掉了那个凶残的家伙,意外拿到了对他十分重要的双鱼牌。在此之后,他其实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尝试拿回双鱼牌。毕竟,当时的我们并不知道双鱼牌到底是什么,当然更不知道暗处隐藏着怎样的敌人。懵懂无知,自然也就意味着容易对付。 可是,如此优良的下手时机却被他放过了。由于当时的他没弄清楚我们为何有能力杀掉他的同伴。基于自己的安全考虑,他便选择利用莫教授将我们引入古城山谷。妄图利用古城地形达成“拿回双鱼牌”和“杀掉知情者”这两个目的。 进入古城之后,他依然巧妙地隐藏着自己,不愿现身涉险,只是不断地利用地形和古城本身存在的怪物来谋害我们。甚至在最后的时刻,他已经用人质掌握了主动权,却仍旧打算利用古城的启动来完成“杀掉我们”的目的。此人“爱惜自己羽毛”的性子,由此可见一斑。 如此害怕“麻烦”,害怕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家伙,为何会放弃选择小芊、阮玉这样行动方便又易于掌控的人质?反而挑上了此刻全无行动能力的他――david刘! 难道……david刘身上有什么是他迫切需要的? 这件事情在我看来本身就十分的不合理。而更加不合理的是,自从血徒明确了自己的目标之后。身为被选者的david刘却始终保持着木然的表情看着这边。很有几分“宠辱不惊”的架势。 我很确定,他的这份木然绝对不是因为脸上那些肌肉还未恢复活力。从他此刻十分清明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出,他似乎早已料到血徒必定会做出这个选择。况且,刚才他几乎是和我同时判断出波度是由血徒伪装的。他是如何知道的?他到底还知道什么…… 乱如团麻的思路在脑中飞快地翻滚着,逐渐拼组成一丝清晰地脉络。我微微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条件都是谈出来的,不可能说一句就算一句。如果我现在说,我的先决条件是你先交出手里的虫子,然后我们再谈如何保证你能安全离开。我想,你也不会同意?” 略微顿了顿,我眯起双眼直盯着血徒,接着说道:“再者,作为david曾经的秘书,你应该清楚我并不是他的什么人。他也不一定会听我的指挥。虽然他现在算是我的队员,不过,在我做出任何决定之前,自然需要有一个可以说服大家的理由。你,不介意告诉我挑选他的原因?不要跟我打马虎眼,你我都清楚。他现在的情况并不是一个人质的好人选,反而应该算是拖累!” 血徒伸手抹了抹脸,随后伸出略有些尖长的舌头舔了下手上的血渍,咧嘴道:“shit!没想到,这个胖子虽然皮肉十分让人恶心,不过这血的味道倒还算可口。要是早知道的话,扒皮的时候就应该留点儿,全喂给宝贝们有些浪费了……咳咳!不好意思,我跑题了!我们……说到哪了?” 曾经和他打过交道的我,自然知道这个家伙又在用“半疯颠”的行为增加别人的心理压力,于是便没有接话,只是挂着一丝冷笑静静地看着他。 默默对峙了一会儿,自感无趣的血徒撇了撇嘴,说道:“牧队长,你现在比以前更加没有幽默感了,真没意思啊!好!作为同族,有些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一些,全告诉你也无妨。那家伙是个‘蛹’,这回懂了?” 蛹?什么意思? 我的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一丝茫然,随后便急忙敛去。不过,这丝表情还是被面前的血徒看在了眼里。他的眉头因而微微一皱,明显有些疑虑。 心中暗道不妙,我急忙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出言补救。没想到,还没等我开口,血徒便忽然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哦,对了!你是在‘元代’之后诞生的,那个时候你们这些叛徒早就离族了。按照你们‘隐者’的性格来说,这些‘转生技’必定是被彻底禁止了。你不知道什么是‘蛹’倒也正常。哼!一群缺心眼的假正经!” 元代?蒙古族的那个元代? 听这家伙的语气,好像他的出生时间比元朝还要早?对了,上次这家伙还说过自己的皮鞋是来自于玛雅王朝。我记得小芊说过,玛雅文明在公元3世纪到9世纪为繁盛期,按时间推算,也就是我国东汉时期到唐朝时期左右,确实比元朝要早。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千年老妖? 我使劲压抑着心中的惊异保持沉默,以防被血徒看出什么从而陷入被动。再者,他的话中出现了很多我听不懂的名词,与其胡乱接话导致授人以柄,还不如佯装不动声色,这样反而会显得高深莫测。 对话中的过度沉默总是容易造成冷场,从而导致话题难以继续。好在眼前的杜疯子本身就有“话痨”的习性,此刻的我虽然不发一语,但他却像好不容易找到了倾诉对象一般,兀自在那儿喋喋不休。 “你应该知道的,大战过后,族人差不多都快死绝了。你们好些,洪水一来就坐船跑得飞快,应该还剩下一些人。我们就倒霉了,有些入地逃难,至今下落不明,有多少也不知道。还在地上活动的,怎么算都没超过20个。后来还有些意外‘回原’的,剩的更少了……妈的!一说这个我就生气!要不是你们,大家也许早就回去了!你们这群该死的叛徒!!!” 一声凄厉的咆哮突然从他口中蹿出。妖艳的血色霎时填满了他的双眼,将黑色的瞳孔挤压成了一道竖立的细线,不停射出犹如蝮蛇一般冰冷。他那原本不算壮硕的惨白躯体也在瞬间涨大了不少,就连皮肤上那些黑色的短线都被撑的变了形状,仿佛将要裂开一样。 我眉头一皱,急忙将短刀提到胸口戒备。身后的众人亦在同时端起了自己的武器,清脆的上膛声顿时将室内的空气绷紧了起来。 血徒微微弓起身子,双眼直盯盯地瞪着我,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把妖艳的血色烧成两团邪火。然而,就在那两团“红色火焰”即将被点燃的时候,他却突然冷哼一声站直了身子,双眼和身体的变化也随之恢复原状。 猛烈地喘息了几下,逐渐恢复平静的血徒哑声道:“不好意思,我又激动了。我们继续……本来就没几个人了,自然不能再损失了。我们只好用‘转生技’不断转移‘魂体’以保障生存。‘蛹’就是用来承接‘魂体’的肉身。嗯……也就是传说的‘夺舍’或者‘转魂’。不过,并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做为‘蛹’的,只有血脉和灵波动达到标准的才可以,说是百万分之一的几率都算轻的!” 微微顿了顿,血徒轻摇着脑袋扯出一丝苦笑,接着说道:“我也没想到那个白痴david竟然符合标准。说实话,在这里见到他的时候,我确实觉得很不可思议。他能活着从‘目城’出来就够离奇了,竟然还能找到这儿?实在是让我想不明白!不过,当我从他身上闻到‘受印’的味道,再看看他的面貌变化就全明白了。这个白痴竟然被‘目城’的‘管灵’侦测了出来,成了备选的‘蛹’!世界真他妈的奇妙啊!” 话到此处,他的脸色忽然一冷,恨恨地道:“我本来打算利用这群傻大兵闯过这里的守卫,等办完事儿之后再带着白痴david回圣教。为了弄回缺心眼乱闯的白痴david,我还费劲把那个胖子做成‘蜕衣’,忍着那堆恶心的肥肉混进他们的队伍。没想到,刚一出去就看到你们竟然也来了。哼!你们是因为他才能活着出来的?还真是走了狗屎运啊!早知道的话,就应该直接干掉你们,也省得现在给我添麻烦!” 血徒十分不甘地的吐了一口唾沫,随后板着脸冷声道:“既然你说条件是谈出来的,那就等于是相互交易了。现在,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相应的,你也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怎么识破我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交金戈 怎么识破的? 其实,我是猜的 当然,这种猜测并非是毫无根据的“无的放矢”,而是由众多线索拼合而成的脉络。在前面众人探讨的时候,我就一直倾向于血徒并未离开此地,毕竟,当时的我们始终没有感到附近有什么形似“城市启动”的巨大异动。 后来进入这座城市,我便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上次的那座古城,在启动之后便迅速被湖水完全淹没,无法再次进入。以此来推论,如果血徒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我们就不可能进得来。既然进来了,那就证明他的事情并没有做完,人也就有很大几率还在这里。可是,我们却没有在城市中找到他的身影,哪怕这座城市的建筑物少得可怜,几乎可以用“一览无余”来形容。 自从进入这间房间以来,仍然毫无发现的我便不得不将猜疑放在了身边的众人身上。我们这四人基本可以直接排除,而亨特的那队人中,最值得怀疑的目标就是david刘和棕发胖子波度。 原因很简单。这两个人是第一次谜窟探索仅剩的生还者,只有他们具有在众人视线之外进行活动的经历。他们在进入谜窟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谁都不清楚,我们所听到的经历讲述,事实上只能算是“一面之词”。 这些经历虽然在救出david刘之后,通过两厢对证而得到了证实。但是,二人对证的过程却明确显现出,他们在david刘被抓之后各自拥有了一段完全独立行动的时间。这无疑使我的怀疑变得更深,不过,由于我一直没有发现什么有力的证据。这份怀疑也仅能停留在怀疑阶段。 其后,david刘突然陷入了危机。对他的怀疑自然随着这一过程逐渐降低。当然,在当时那种极为紧急的情况之下,我也不可能继续分析。 危机刚过,正在我一面整理着脑中的脉络,一面走向david刘之际,却恰巧看到了波度的一个小动作。 当时的他脱下了上衣,打算为僵躺在地上的david刘遮掩裸露的下身。这个行为本来十分正常,可我却注意到他在进行遮盖的时候微微躬了下身,随后轻轻抖了抖上衣,蹲在地上遮了下去。整套动作顺畅而自然。看起来似乎十分的熟练。甚至还隐隐透着一丝“卑躬屈膝”的感觉。 波度的身份是一个常年混迹在战场的雇佣兵,如此细腻的动作与他的身份极不协调,反倒是与david刘共事许久,一直承担着等同于“大保姆”这一角色的杜秘书,才可能会做出这种顺畅感。 多年的习惯很难在短时间之内根除。尤其是在面对“老雇主”的时候。那一瞬间,杜秘书的身影与波度肥胖的身躯在我眼中产生了诡异的重合。我心中对他的怀疑顿时升到了顶点。 脑中飞速回想着他身上的疑点,没想到,越想越觉得可疑。我发现除了他所具有的“独自行动”这个最大的疑点之外,从我们最开始碰面以来,他似乎一直在巧妙地挑拨着两队人之间的关系。 白色石林、诡异双洞…… 几乎在每一次的冲突中,他都在极力将矛盾激化,仿佛十分想让两队人产生交火,隐隐透着几分“借刀杀人”的意味。另外。亨特也曾数次提到他“忘了纪律”,与野人的战斗中也是他在“发疯”…… 很多人都认为,侦破应该是一个极为精彩的过程,里面应该带有大量的解密、分析、斗智。优秀的侦探应该都像“福尔摩斯”、“金田一耕助”一样,时刻绽放着智慧的光辉。 可实际上,侦破是一个甚为枯燥的过程。并且。在大多数的时候,侦破者根本得不到有力的证据,只能用一些微小的线索引发猜想,随后再用大量的排查取证来揪出事实真相。 此刻的情况也是如此。虽然这些疑点看来确实可疑,可严格来却不算精准。不过,当时的情形却已是容不得半分犹豫。在毫无选择的情况下,我只能将这些不算有力的证据当成事实来看待。而且,性命攸关的事情并没有留给我进行排查取证的时间,于是,我只能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想法抽刀便刺。事实上,我的心中始终相信…… “有时候,只有猜测便已足够”我冷冷地将心中的信条了出来。 其实,我知道他一定会问我“如何将他识破”这个问题,因为这个自恃“智力高深”的家伙肯定忍受不了被人识破的情况,必然会想方设法的了解原因。不过,我根本没打算告诉他。这是另一种攻击,针对的是――人心 扯了扯嘴角,我冷笑着继续道:“我根本没想太多,只是想捅一刀试试。如果捅错了,无非是我的一个队员受了点儿伤。对于一个佣兵来,这点儿伤也不算什么。不过,我显然没捅错。虽然你很快就用疼痛做伪装,翻身压住了受伤的胳膊。但是,你以为那丝青烟我没看见么?” 血徒的脸色随着我的话语逐渐变得阴沉,似乎连原本甚为惨白的皮肤都微微有些发灰。浓浓的怨毒迅速充满了他的瞳孔,如果将这些怨毒兑换成现实中的毒素,我估计至少可以毒死十头大象。从这份“浓度”来看,这家伙明显知道我在敷衍他。当然,这也意味着我的“攻击”产生了效果。 咬牙切齿地瞪了我一会儿,他突然在嘴边扯出了一丝阴冷地微笑,道:“邦德恢复的差不多了,那个白痴david还得有一会儿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么?其实……我也是” 语言从平静的陈诉突然转变成了嘶吼,妖艳的血色随着嘶吼声急速涌入他的双眼,将本就浓郁的怨毒染得分外血腥。他那原本瘦弱的身躯猛地胀大了一圈儿,遍布在惨白皮肤上的黑色短线霎时涨成了拇指般粗细的圆孔,看上去极像是一个人形的“蜂巢”。 “噗噗噗” 接连不断的喷气声突然响起,血徒身上的孔洞中猛地喷出了无数股黑气。一只只蝗虫般大小的红色飞虫被黑气从洞中崩出,迅速在他的身边组成了一片“红色云雾”。 “去死吧哈哈哈哈哈……” 血徒张狂地大笑着。“红色虫云”则是随着他的笑声瞬间分裂成了两个部分,较小的那一部分继续留在他的身边盘旋,较大的部分则是不断发出“嗡嗡”的声响,向着我们猛扑而来 “开火开火” “哒哒哒” 突击步枪的枪口迅速喷出了火焰,然而,飞速蹿向空中的子弹却并没有创出什么战果。从血徒体内飞出的怪虫数量众多,可单只的形体却是十分细小,根本无法瞄准。而且,这种虫子的飞行闪避能力极强,一排子弹扫过去,能打掉的也无非仅是寥寥数只,基本属于徒劳无功。让众人彻底感受到了“高射机枪打蚊子”的无奈感。 更为夸张的是,体形如此渺小的虫子却是坚硬无比,竟然仅仅凭借单独个体就能对掉一颗子弹 在发现对虫群的攻击无效之后,亨特当即调转枪口向血徒射击,打算擒贼先擒王。没想到,那群盘旋在血徒身边的虫子竟在这个时候猛地收缩了队形,密密麻麻的虫身顿时组成了一道不停旋转的“立体屏障”,仿佛一件“防弹衣”一样,将所有的子弹拦在了外面。 这些飞虫为了保护身为“母巢”的血徒,不停地用身体抵挡着我们射出的子弹。转瞬之间,它们便在血徒脚下的地面上铺上了厚厚的一层尸体。可惜的是,这种攻击虽然能够进行有效的杀伤,但却明显无法长久持续下去。毕竟,我们的子弹数量再多,也肯定不会比能够组成两片“红云”的虫子数量更多。 更何况,本性阴狠的血徒定然不会坐以待毙。在我们这边展开攻击的同时,那些向我们扑来的虫子也从未停止逼近,此刻已是近在咫尺。虽然我们至今还不清楚这些红色的飞虫到底有什么进攻能力,但是,仅是它们那种单体就能对掉一颗子弹的身体硬度就已经足够恐怖。不用想都知道,一旦让这种东西近身,结果必定是尸骨无存 难道要被虫子分尸,变成它们的食物? 一幅幅人类被虫群活活吞噬的画面瞬间在脑海中闪过,画面中那些不停蠕动的虫身,顿时让我的头皮感到一阵阵的发紧。与此同时,我的身后亦传来了队员们粗重的喘息声。从那些分外急促的频率中不难听出,此刻的众人显然处于极度的紧张之中。 恐惧的黑手已然狠狠握住了我们的心脏,不断挤压着,试图压榨出我们鲜活的生命力。 血色的虫群正在逐步紧逼,不停压缩着我们的生存空间。生死之间的距离,已然越来越短…… “啪啪啪” 数声犹如水球爆裂一般的声响猝然响起,霎时连成一片。 恰在这个命悬一线的时刻,我们的身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异变,顿时便让战场的形式变得更加复杂(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一章 血染袍 微带荧光的绿色汁液飞舞在空中,犹如一朵朵邪异的花朵猝然绽放,霎时便为愈见火热的战场注入了一份透骨的阴森。 数十个垂吊在墙面上的“绿光果实”突然毫无征兆的爆裂开来,在那些致命的敌人将我们覆盖之前,为我们送来了更深的绝望。因为,那些爆开的“果实”中,正蜷缩着一只只众人在不久之前才拼尽全力甩开的敌人――婴尸 当婴儿睁开紧闭的双眼,通常代表着一个新的生命正式降临在这个世界。然而,当墙上的这些“绿色婴儿”睁开一双双血色的邪眼,我却深知它们带来的绝对不是新生,而是……死亡 它们也是血徒的计谋之一? 一丝苦涩的微笑刻上了我的脸颊,隐隐有些刺痛。 看来,我们从头至尾都没能逃开血徒的算计。可笑的是,我还信誓旦旦的以为自己提前识破了他的伪装,自以为是地拖延着时间,打算等所有队员恢复行动能力之后便将其擒获。没想到,却等来了一个必死之局。 那群红色飞虫的数量极多,本身又具有会飞行、体型小、外壳坚硬等等数种极难应付的特性。实话,单单与它们对敌,我都不清楚众人是否能够生存到最后。此刻这些婴尸怪物的加入,无疑将原本“九死一生”的情势彻底变成了“十死无生”虽然我至今还没弄清楚它们到底是植物还是动物,但是其凶残的杀伤性却是毋庸置疑的。毕竟,卡维里已然用他的生命为我们做出了验证。 死,我不怕。 对于一个全无过去的人来,每日生活中的茫然无措本来就是一种煎体熬心的折磨。而那份始终如影随形的寂寞。更是像不停在断筋磨骨的酷刑。 生而无欢,自然死而无惧。更何况。我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活着。 自从鬼使神差的卷入血徒案件以来,一件件诡异而血腥的事件便不断地将我过去的碎片摔在眼前,虽然残破,但却着实拼凑出了一些脉络,为我对身世的追寻提供了一条道路。 可惜的是,这条道路并不平坦。不但路途本身布满了吸饱鲜血的荆棘,就连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些线索都是诡异万分。 噩梦中的邪异场景,此刻身处的这间“实验室”,血徒口中的“叛徒”、“同族”……种种的一切都在时刻加深着我那未知的过去和这些诡异事件的联系,让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什么”。人类?还是……“怪物”?胸腔中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想知道真相,但又害怕知道真相。随着这些离奇事件的逐步验证,我心中的恐惧亦在不停加重。我害怕最后得知的真相让自己难以接受,害怕得到了过去却反而让自己丧失活下去的信念。 假如果真得到一个生不如死的真相,我想。那还不如死在这条危险的追寻路途上来得痛快。至少,在这样的情况下死去,活下来的人总会去怀念身为人类的我,而不是一个“怪物”。 这种想法也许有些可笑。然而,越来越大的恐惧和愈见沉重的茫然却驱动着它不停地在我脑中闪现,犹如梦魇一般难以抹去。于是,我总是不断地以身涉险,总是努力地救助着每一个人,哪怕。这种救助可能需要舍命…… 我在拼命活着,但也许,暗暗有些自毁倾向。这种心情在接连不断的危急中本来并不清晰,可是,在此刻这个内心被绝望彻底攻陷的时侯,分外清醒的大脑却将它血淋淋的剖析了出来。狠狠掼在眼前。 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何总有勇气去面对死亡,也终于知道了在与野人对战中险些丧命的时候,心里那份怪异的解脱感到底从何而来。原来,我竟是一直在隐隐期盼着死亡的到来。 既然如此,那就……拼命吧 死之前,我怎么也要用尽自己的全部能量,为不离不弃的兄弟,为把心完全牵挂在我身上的二女搏出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嗷~” 心中的热血猛地蹿上咽喉,顿时演化成一声惨烈的嘶吼冲口而出。体内的暖流霎时被怒火烧至沸腾,将一股股汹涌的力量传递到我的全身。 脚下的石板在清脆的爆响中碎裂成块,手中的刀鞘闪电般的脱手而出,随后夹裹着风雷般的响动急速穿过虫群,瞬间便将密集的虫群挤压出了一丝缺口。我的身体亦在同时启动,用着不比刀鞘慢上多少的速度一头撞入虫群,向着血徒猛扑而去 “啪啪”的脆响不停在耳中响起,一股股剧烈的疼痛亦在不断侵袭着我的身体。飞快的前进速度顿时带给我极为凶猛的冲击力,不少红色飞虫在和我对撞的瞬间便化成血浆飞溅四处。然而,更多的飞虫却在避开与我正面冲突之后攀上了我的身体,用它们那些隐带金属寒光的口器狠狠撕咬着我的皮肉,转瞬之间便在我的身上扯开不少血洞,几近千疮百孔。 妖艳的鲜血顿时染满了我的上身,与那些已然由黑转红的神秘纹身纠缠在一起,组成了一件壮烈的战袍。血液滚烫的温度似乎点燃了纹身中的神秘力量,一丝红光倏然逐渐从花纹中隐隐透出,胸腔中的心脏亦随着红光的乍现开始了更加猛烈的鼓动。 沉重的心跳声犹如战鼓,体内的暖流便像被鼓声激励的士兵一样,更为迅速地奔涌向四肢百骸。本就迅捷的前行速度顿时再次加快,身上被上百只虫子疯狂吞噬的痛苦也减轻了不少。 近了 血徒那张皮肤惨白的面孔已然在虫群的缝隙中隐现,就连那份惊异的神情都已经清晰可辨…… 等等事情有些不对。 他的眼睛并没有看向正在逼近的我,既然如此,脸上那份极为惊异的神情自然也不是因我而起。除了正在玩命穿过虫群的我之外,此刻的房间里,还有什么会让已经掌控了全部局势的他如此讶异? 怪异的状况让我的身形不由一顿,脑袋也下意识地扭向一侧,打算顺着血徒的目光寻找能够引发他惊异的原因。 恰在此时,血徒本已变成竖线的瞳孔竟然再次缩窄了一些,一丝惊惧霎时爬上了他的面孔 “嘶嘶”“嘶嘶” 数声尖锐而怪异的叫声猝然响起,不久之前还在这种叫声中进行殊死搏斗的我,自然在瞬间就判断出了它的来源。 婴尸 思维的速度总是快得不可思议。虽然我在婴尸睁眼之后闪过了不少心念,但其实却并没有用掉多少时间。直到此刻我已然冲到了虫群屏障的中段,事实上也无非是数秒之内的行动而已。从果实中爆出的婴尸此时才刚刚扑至我们的周围,诡异的嘶叫亦是刚从那些“花瓣大嘴”中冲出。 可奇怪的是,刚刚转过脑袋的我却发现它们正是血徒视线的终点,显然就是引起他惊惧的原因。 这是为什么?血徒怎么会害怕自己召唤出来的东西? 难道……这些婴尸的出现与他无关? 虽心念总如电闪,但却无法保证在任何时候都能领先。此刻的我还没来得急细想,更为离奇的情况便突然出现在了身边。 婴尸开始攻击了 可是,进攻的目标却不是我们,而是……虫群 粗壮的墨绿色藤枝正在疯狂地舞动,仿若一条条迅猛扑击的巨蛇。绿色婴尸的进攻线路在藤枝的带动下显得诡异而灵动,几乎是以“全方位”的方式对虫群进行了包围,随后便展开蚕食。 “蚕食”在此时并不仅仅是一个形容,而是货真价实的现场情景。数十张花瓣状的大嘴正在不停伸缩开合,迅速将空中飞舞的虫子吞入“花心”。婴尸的捕食动作顺畅而自然,仿佛它们的“花瓣嘴”就是为了狩猎这种虫子而生。那些带着黏液的瓣叶每张合一次,至少都会有数十只飞虫被瞬间卷裹至腔内,随后便被数目众多的交错利齿绞成浓浆,吞入腹中。 虫群的消耗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眨眼之间,原本浓如云雾的虫群就出现了数块缺失,看起来颇为斑驳不均,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红色棉花糖”正在被一群疯狂的绿色婴儿胡乱啃食。 十分奇怪的是,这些连子弹都很难打中的飞虫,此刻却是彻底丧失了那种极为犀利的躲避能力,丝毫不知闪避。非但如此,它们竟然还像扑向烛火的灯蛾一样,顺着十分飘忽不定的飞行轨迹绕着婴尸打转,仿佛受到了某种难以抵抗的引诱。就连始终盘旋在血徒身边,承担着“守卫”职责的小片虫群也开始飞离原本坚守的“岗位”,用好似吃了迷/幻/药一样的歪斜身姿,迫不及待的向着大片虫群靠拢而去。 微带荧光的绿色婴尸悬浮在空中四处飘飞,身形诡异而飘忽,仿如一个个在深夜游荡的孤魂野鬼。急速舞动翅膀的红色飞虫不停地在它们身边盘旋,纠缠的飞行轨迹霎时拖出一道道妖异的艳红,好似勾动风尘的裙摆,又如死神夺命的血镰。 红红绿绿,星星点点。犹如穹窿一般的拱形屋顶顿时一片斑斓。 一场看来充满了迷幻色彩的“死亡舞会”突然在眼前上演。收到死亡邀请的,除了那些飞虫之外,还有……我们(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斗正酣 峰回路转。 绿色婴尸此刻的离奇举动恰如挥舞在空中的巨锤,霎时便将稳稳笼罩住我们的必死之局砸了个支离破碎,着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之所以是“所有人”,是因为就连在暗地里控制了局势的血徒也对它们的出现表现出了巨大的惊异,甚至隐隐有着一丝恐惧。而当那些环绕在他身边的飞虫突然飞向婴尸,将他瘦弱的身躯完全暴露的时候,这份恐惧便当即由暗转明,并在瞬间就攀上了顶峰。 “嗼咔咔,啰哈” 血徒大张着手掌伸向空中,毫无血色的嘴唇中猛地蹿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极度的惊恐随着吼声占据了他的面孔,灌满双眼的血色因为这份恐惧而开始蔓延,顿时便在他的眼眶上撑出了一根根纠缠的血线,看来甚为狰狞。 “嗼咔咔,啰哈”“嗼咔咔,啰哈” 眼见最初的吼声没有达到什么效果,血徒急忙更加大声的嘶吼起来,五指奋张的手亦随着愈见急促的吼声不断伸向空中,引得手臂上的肌肉都在连连抖动不止。 吼声逐渐嘶哑,愈显凄厉。伸向空中的手臂从一只变为两条,越发显得用力。就连满布在他身上的黑色孔洞之中都再次喷出了一些稀薄的黑气,妄图对虫群增加一些吸引。然而,不论血徒如何进行努力,这些原本寄居在他体内的飞虫却仍然执着的向着婴尸聚集而去,丝毫没有因为他这个“母巢”的召唤而出现任何一丝犹豫。 虫群的聚集使婴尸的捕食速度更为迅速,原本甚为庞大的虫群很快就被吞噬了大半,眼见着就会全军覆没。我和血徒之间的障碍亦随着这种变化而愈见稀薄,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消失无踪。 刀锋寒芒尽现。急欲饱饮仇敌的鲜血 这情况我明白,他自然也很清楚。 就在我凝神提气。准备虫群离开便向其猛扑的时候,这个极为惜命的家伙当即果断地放弃了召回行为。在发出一声饱含怨毒和不甘的咒骂之后,他急忙借着所剩不多的阻隔转身便跑,迅速朝着房间的深处逃离。 不往外跑,反而向内? 难道……不好 想到上次经历的古城启动,脑海中记忆犹新的恐怖画面顿时让我浑身一阵发冷。瞬间明白了这个凶残的家伙到底所欲何为,我自然不敢有丝毫迟疑,当即脚下加力向前急蹿,冲着还未完全消散的虫群就撞了进去。 数股锥心刺骨的疼痛霎时攀上身体,急速前冲的动作因而猛地一僵。受到婴尸莫名引诱的飞虫看起来颇为迷糊。就连飞行姿态都有些歪歪斜斜。我本以为闯过这样的虫群要比早先的时候容易一些。没想到,事实却是恰恰相反。 这些虫子虽然闪避能力变得极其低下,可它们的撕咬能力却是成倍的上涨。一旦攀上身体,它们便玩命的用尖锐口器展开撕咬,就如服食了过量的兴奋剂一样疯狂。哪怕将其身体打烂。仅剩的虫头却依旧能咬在皮肉上面毫不放松,只有将其完全拍碎才能彻底摆脱。 如此难缠的飞虫自然使我的前行变得困难无比,甚至有些疲于应对。新伤加上老伤,数十秒之内的两次冲击,几乎让我的上身变得体无完肤,疼得几近麻木。无奈之下,我只好迅速后撤脱离虫群,以便缓下体能。虽然那些飞虫并未追来,但血徒却趁着这个时机又逃出了几步。不禁让我心急如焚。 恰在此时,挡在面前的虫群忽然消失无踪。抬头一看,只见已然为数不多的飞虫竟然再次向中间聚集,仿佛感受到磁铁吸力的铁砂一样拢成了一团,随后便被婴尸群彻底包围。 眼前的情景虽然奇异,但此时的我却没有时间耽搁。但见身前已无障碍。我急忙奋力前冲,向着血徒猛追。 风声在耳边呼啸,血徒的背影亦在眼中迅速放大。心中估算着距离偏差不大,我当即使出一记虎扑直蹿向前,随后猛地扣住血徒的小腿将他拖倒在地。 手腕一翻,寒光乍闪。 单手制住他拼命蹬踹的双腿,我迅速提起腾出来的手臂挥刀猛刺,狠狠将冷刃捅向他的小腿。 刀尖刚刚刺入皮肤,手中压住的双腿竟然就在一阵猛烈的抖动之后猝然一空,仅剩下了一副套着残破裤子的“皮囊” “妈的” 咬牙暗骂一句,我急忙翻身跳起,继续向着正在玩命奔逃的裸身血徒追去。 方才血徒用撕扯血肉的方式扯烂了原本属于波度的外皮,极其诡异的现出了本体。由于当时的场景极为血腥,内心颇感惊异的我也就没太关注那些血肉,事实上,这家伙只是撕开了上半身的皮肉而已,下半身的“蜕衣”仍旧留在了身上。 其后发生的“言斗心算”、“放虫”、“婴尸突现”等等事件皆是用时极短,可谓目不暇接。其波折程度比起全世界最惊险的“过山车”还要突兀数倍,以至于每隔几秒就要经历一次巨大转折的心思,更加无法仔细关注他的身体。 没想到,这点儿疏忽却恰恰造成了此刻的抑郁。这个狡诈的家伙在被我扑倒之后,竟然好像急速蜕壳的虫子一样突然甩下了剩余的下半身皮肉,顿时便让我的刀刺攻击作废落空,自以为是的擒拿钳制也当即化为虚有。 “呯” “小心快躲” 正在我揣着满腔忿恨提步狂追的时候,一声枪响却忽然在身后响起。正在逃窜的血徒当即鲜血飞溅,随后脚下微一踉跄便栽倒在地,显然已经中弹。 心知定然是紧追而来的队员展开了攻击,我暗中一喜,急忙打算加力猛扑。没成想,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喜悦才刚刚浮起,阮玉的惊叫示警便紧跟着枪声蹿入耳中。还没等我分辨出危险的具体来源,一股腥臭的恶风便突然从背后卷起,随即狠狠扫向我的后脑。 顿感不妙的我急忙弯腰前扑,随后立即使出几个侧滚拉开了距离。提刀回身,乍一看清背后的进攻者,我的心中顿时便是一沉。 婴尸 方才还在扮演“救兵”这一角色的怪物,转瞬之间便再次化为仇敌,甚至,比之前还要凶恶 它们,正在变异 早先接触的婴尸均是浑身墨绿,躯体蜷缩成团。除了那张不住伸缩开合的“花瓣大嘴”之外,不论与它们的争斗何等激烈,那些缩在一起的四肢却是从未动过分毫,形同虚设。 自从发现它们与墨绿藤枝的相互关系之后,我曾暗自猜测这种怪物的婴儿外形是近似于“毒蛇花”一类的仿生物伪装,实则并无作用。可此刻看来却是大错特错 它们的四肢非但不是摆设,而且犀利非常。刚刚那个猛然扫向我后脑的物体就是婴尸挥出的利爪 没错,就是利爪。 此刻的婴尸已经不再是蜷缩成团的状态,而是仿若猛兽一般四肢着地。伸展的肢体也不再像婴儿一般短粗,而是好似长足昆虫一样细长枯槁。它们的身体颜色正在从原本的荧光墨绿转向赤红,团如圆球的头颅亦在逐渐拉长,整体看来极像是一只被剥掉全身皮毛,而后装上昆虫长腿的狼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吞噬飞虫的数量不同,从而造成了它们此刻变异的程度差别。猛扑而来的婴尸并非每个都完成了变异,它们有的已是完全四肢着地,犹如血狗一般刨地猛蹿。有的却是半绿半红,仍如早先一般悬浮在空中,不过却是多了一双细长的利爪在不停挥舞。 不论变异是否完全,明显只遵循狩猎本能的它们却是同样凶残。在空中最后一只飞虫被吞入口中之后,所有的婴尸便皆尽向下猛扑,伴着极为刺耳的嘶叫冲向下一个狩猎目标——我们,还有血徒 “哒哒哒” 突击步枪的怒吼再次拉开了一场恶战的帷幕,混乱的战场形式又一次发生转变,瞬间便陷入了更为混乱的局面。迅速靠拢在一起的众人努力看顾着自己的方位,用尽全力抵御着变异婴尸的疯狂扑击,一时难顾其他。 “嗼咔啦哔唦” 眼角红光一闪,紧接着便传来一句惨烈的嘶吼。我急忙扭头看去,只见倒在地上的血徒正举着不知从哪里掏出的双鱼牌大声嘶吼,奋力抵挡着逐步向他逼近的变异婴尸。 莫名的咒语越喊越急,双鱼牌的红光也愈加明亮。已然将他彻底包围的婴尸在红光的照射下逐渐停止了逼近,随后微微停顿了一会儿,扭头便向我们扑来。 变异婴尸刚一撤离,喘着粗气的血徒便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狂笑着,一边一瘸一拐的向着不远处的圆形短柱跑去。 虽然我并不清楚那根早先并未注意的圆柱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仅看血徒那份执着而张狂的状态,一股极为糟糕的预感便立马蹿上了心头。 必须阻止他 狠咬一口舌尖,我当即踹开面前的婴尸蹿出包围圈,随后不顾它们在背后的疯狂撕扯,在飞溅的血花中向着血徒猛扑。没想到,才刚刚冲出几步,放弃攻击血徒的变异婴尸便突然蹿到了我的面前,彻底阻断了我阻止血徒的机会。 正当我心灰意冷之际,我的身后却突然蹿出一道身影,以几乎等同于送死的方式猛地将阻路的婴尸扑倒,霎时为我打开了一条通道(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三章 讨血债 “jilin,冲过去” 从身后突然蹿出的身影大声嘶吼了一句。还未等我辨清来人是谁,这人便像慷慨赴死的勇士一样,义无反顾地将阻挡在我面前的变异婴尸扑倒在地,霎时与其翻滚出一团浓烈的血色,再也难分敌我。 不明其意的称呼让我不由有些发懵,不过,如此危机的时刻显然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眼见着面前的阻碍已然被打开了一丝缺口,我急忙猛蹬地面鱼跃前跳,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冲出了包围圈。 在地上迅速地滚动了几圈,自觉拉开距离的我赶忙起身猛跑,向着正在不断靠近圆柱的血徒追去。 枪响,怪鸣,惨叫,怒吼,种种声响在身后交织成一片愈见激烈的嘈杂。无需回头我便知道,妖艳的红色定然成为了背后这片空间此时的主题。无论这些血色到底是来自于我的队友还是那些变异婴尸,其中的纠缠必然已是难分难解。一条条生命的消失,也许,就在顷刻 风,似刀。 浑身满布伤口的我在速度飞快的前进中自然是倍感痛苦,无数个皮肉翻卷的伤口在劲风的灌压之下,不断将锥心刺骨的疼痛传向我的大脑,引得眼前阵阵发黑。然而,不管这份视线中的黑暗有多浓重,血徒那道惨白的身影却是始终清晰。不论滚烫的鲜血染红了我身后多少地面,紧握在手中的短刃却是森冷如故。 近些。再近些。只要……够我出刀 我狠咬牙关奋力前行。不停估算着出手的距离。眼见着即将到达我的有效攻击范围,蹒跚前行的血徒却突然回过身来,对我扯出一丝狞笑。紧接着,他便猛力甩动细长的臂膀,将握在手中的红色物体狠狠甩向另一个方向。 那是……糟糕 扭头扫了一眼摔落在远处的红色物体,我的心中顿时便是一凉,正在急速前行的脚步也不禁有些迟疑。 只见那条背生金线的母蛊正扭动着自己的肥硕身躯向前攀爬,似慢实快的向着平台间隙滑去,眼见着就会钻入地缝消失无踪。 怎么办? 刹那间,我的心中顿时便塞满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就好像心脏被此刻极致的两难情况扯成了两半儿,足可谓是“疼彻心扉” 两个方向,一左一右。方位南辕北辙,重要性却是毫无区别。 一边是我们此行的最终目的。牵扯着二女性命的母蛊。可以,至今所经历的一切艰险困苦皆是由它引起,难道要在历尽万难之后,再眼睁睁地看着它逃离?不用细想都知道,此刻一旦让这只虫子逃离,我们几乎再无机会将其抓获,这也就意味着二女的性命定然是再难延续。 另一边则是所有事件的罪魁祸首,浑身挂着累累血债的血徒杜疯子。虽然我不能肯定他此时的行为到底是在做什么,但是仅以这家伙一贯的疯狂凶残来推测,“启动古城”这件事情起码占着七成以上的几率。一旦让他成功。等待我们的必然是一个巨大的危机,其致命程度也绝对不会低于上次在古城的经历。 人,只有一个。 手,仅是一双。 两边的情况皆是必死之局,又都有暗含的生机。选左不行,择右不可,此刻所面临的情况竟是比单纯的生死抉择还要难上数分。势单力薄的我,到底该如何选择? “老七虫子要跑,快干掉它” 燕道杰的嘶吼突然从身后的嘈杂中传出。我扭头一看,只见他和亨特已然带着队伍冲到了包围圈的边缘。正在拼命救援刚才为我扑出一栓路的队员。数道浴血奋战的身影顿时将我的双眼染得通红,心下一狠,我当即双脚猛踏地面,疯狂地追向血徒 人生其实就是一份充满了无数道选择题的试卷。从出生到死亡,我们其实每时每刻都在做着不同的选择。有的选择很小。小到只会影响你的晚餐究竟是品尝了红酒的醇香,还是白酒的辛辣。有的选择则是很大。大到影响着你一生的经历是否平坦,甚至,影响着生命的长短。 不论你是不是情愿,在必要的时刻,犹如暴君一般的命运定然会迫使你做出选择。 此刻,我选择了血徒。 手指有长短,人情自然也有深浅。按理,极力想拯救二女的我应该选择首先处理掉母蛊,随后再带领众人想办法逃脱。可是,我却偏偏选择了血徒。 做出这个决定并非因为我的心性凉薄,打算放弃将整颗心都挂在我身上的二女,而是因为我的大脑在无法计算的短促时间之内,找出了平衡这种两难局面的办法。 抓到血徒,可以阻止充满未知恐怖的“城市启动”,为在场的所有人搏出生机。抓到血徒,可以用尽方法迫使他解开纠缠在二女身上的蛊毒,哪怕那只母蛊已经逃跑,他也必定还有其他的方法可以使用。毕竟,这家伙才是母蛊的实际控制者。 这些道理看来显而易见,好似根本就不需要有什么犹豫。可是,别忘了血徒上次那种诡异至极的“瞬间移动”,也别忘了那种完全不属于人类力量的“空间转移”。曾经见过这些的我,着实没有把握将其捕获,只能是尽力而为。一旦失败,那就意味着我们非但阻止不了“城市启动”,同样也解不了二女身上的蛊毒。 能够做出此刻这个选择的最根本原因其实是我,或者,是我的血 我的血可以压制蛊毒。如果此刻的抓捕行动失败,而我们又能逃离的话。我还能使用的唯一方法,就是用我的血去延续二女的生命,直至流光最后一滴。 既然救不了,那就干脆陪她们去死。 这是此刻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平衡方式,也是唯一一个可能会救活更多人的方法。 心念总如电转,尤其是在性命攸关的紧急时刻。脑中的思绪刚刚闪过,我的身体却已然向前蹿出了不少,瞬间便将血徒纳入了攻击范围之内。可惜的是,为了完成“抓住他”这个目的,我只能放弃一切远程攻击,拼尽全力继续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 数声惊异的呼喊在激烈的枪声中传出,随后却戛然而止。想来是正在浴血奋战的队友们看到我偏离了既定目标而有些讶异,但是随后便看到我的前进方向,从而猜出了我会做出这种行为的原因。 我没时间解释,但是,我想他们应该会理解。不论如何,如果出现最糟糕的那种情况,我一定会完成自己的承诺。 现在,还没到放弃的时候。我要……抓住他 血徒惨白的身影在视线中不断放大,他的一切动作也因为距离的迅速拉近而愈见清晰。也许是我急促冲锋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警觉,亦可能是宿敌之间的莫名感应突然产生了作用。此刻的血徒猝然回头扫了一眼,眼见着我放弃了母蛊对他穷追不舍,这个凶残的家伙在瞬间便将脸上的表情从张狂替换成了凶狠,随后不顾中弹伤腿的疼痛,踩着自己的鲜血向前猛跑。 惨白而细长的手臂直直的前伸着,红光愈加明亮的双鱼牌离短柱越来越近。相触,只差毫厘 眼见就要阻拦不及,我当下不做他想,猛力抡起手臂便将短刀射了出去,直奔他仍在尽力前伸的手臂。 雪白的刀光犹如猝然出现在冬日闪电一般,在空中一闪而逝,霎时激起了一道森冷。隐带恶臭的青烟伴着一声闷响猝然升起,为短刀的攻击画上了成功的句号。 可是,我的心中却没有一丝喜悦,反而充满了巨大的绝望感,就连一直猛力前冲的脚步也不由凝在了当场。 血徒……他……死了 不知道是因为他看到了我将要攻击的动作,还是他心中的某种执着在疯狂地驱动着他。就在闪电般的短刀即将射中他的那一刻,这个并不善于肉搏的家伙竟然鬼使神差的做出了一个鱼跃前扑,突兀的将脑袋送到了短刀的攻击线路上。 足有小臂长短的刀刃从他的左耳处射入,随后以略微上翘的角度从右耳上方钻出。由于我在抛射短刀时几乎是用尽全力,刀体上所携带的巨大力量在击穿坚硬的头骨之后仍是余力未消,不但将紧糠颅的手臂完全贯穿,甚至还将他瘦弱的身体打得凌空旋转了数圈。 愈见浓烈的青烟顺着刀柄盘旋升起,仿佛血徒满含不甘的冤魂仍在纠缠不去。淡黄色的脑浆和浓艳的鲜血交杂在了一起,慢慢在地面上染出一团腥臭的湿迹。 红光依旧明亮,手臂依然笔直。可惜的是,由于短刀的猛力带动,这只手臂的原本指向不得不产生了偏移,以至于那只惨白尖利的手掌最终也没能碰到短柱。距离,仍旧只是毫厘。 我成功的阻止了他,却也意外的杀死了他。 这份突如其来的意外,瞬间把我的心拖入了绝望的谷底。他不该死的这么轻易,也不该死在此时。虽然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我曾无数次兴起过干掉这位仇敌的念头,甚至考虑过应该用最残忍的方式进行,用以回报他带给二女的痛苦。可是,不是现在也绝对不应该是现在 已然放弃母蛊的我本就抱着抓住血徒来解决蛊毒的心思。他死了,毒……怎么解?小玉和小芊…… “啊” 二女突然发出的痛呼唤醒了我几近僵死的心神。我急忙扭头看去,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更加出人意料的一幕(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四章 除块垒 肉碎,血飞。 耀眼的赤红呈放射状绽放四处,霎时妖艳如花。 很多文学或影视作品中都曾用“似花般绽放”来形容鲜血飞溅的场面。这样的东西我见过不少,但我一直都觉得这样的形容有些过分,也从来无法理解那种所谓的“暴力美学”。 在我看来,暴力这件事情只能代表阴暗和残忍,带给人的也只有伤害和痛苦。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这样的事情都是毫无美感可言,当然更加谈不上欣赏。可是,在这一刻,我却真心觉得眼前这团爆散的鲜血很美,甚至比人世间最美丽的花朵还要娇艳数倍,靓丽万分! 因为,面前这个爆成一团血雾的物体,正是那只犹如我胸中块垒一般的……母蛊! 自从进入这座怪异的植物之城展开探索,我们就一直在经历着目不暇接的惊异事件。件件相连,桩桩不断,仿佛将数部恐怖片的惊悚镜头剪辑成了一部短片集锦,时间虽然不长,但却着实摄人心魄,让每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欲断。 直到此时,直到看到这只母蛊变成了一团碎肉,我那绷如弓弦的神经这才真真正正的缓解开来。一股极度的喜悦霎时从心谷深处猛蹿而起,犹如清凉的甘露一般直冲天灵,当即便将我已然枯僵的嘴角撞成了上翘的弧线。 血徒死了。 虽然他死的太过轻易,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如梦般的虚幻感。但是,不论如何,他那颗被短刀完全射穿的头颅确实还在冒着焦臭的青烟,而那具一动不动的身躯也明显是生机全无。城市启动的危机。就此解除。 母蛊碎了。 虽然我还没弄清楚它究竟死于谁手,但是。不管怎样,我终于亲眼看到它爆成了一团血肉。刚才那种塞满整个胸腔的“心死感”,在它爆碎的这一刻彻底消失殆尽。仿佛终于除掉了压在胸口的巨石一般,整个儿胸腔瞬间通常无比。紧扼二女性命的难题,就此无踪。 心中最为沉重的两个问题在眨眼之间便已全部解决,一切的危机霎时销于无形。不得不说,一直以来都让我深恶痛绝的惊变,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可爱了起来。而更加可爱的,无疑是那个干掉了母蛊的人。 他是谁?是……不好! 刚刚翘起一半儿的嘴角顿时僵在原处,仅仅松了一寸的神经当即再次紧绷。一团飞溅的血肉突然闯入了我正在搜寻的视线。瞬间便把我从充满喜悦的和平中拖回了满是危机的战场。 一条粗壮的断臂在视线中划出一道浓重的血线。迅速坠向地面。还没等它落地,数只变异婴尸便在瞬间将它撕成了碎块,挥洒出了更为浓郁的殷红。 刚刚完成射击的亨特还没有将双眼从爆碎的母蛊身上挪开,他那条用于射击的手臂便被猛扑而来的婴尸拖入了母蛊的后尘。更为糟糕的是,扑向他的婴尸并非只有一只。此刻几乎被完全包围的他。将要面对的结果极可能比那条断臂还要惨烈! “轰轰!” “邦德!救亨特!冲!” 燕道杰的嘶吼在剧烈的枪鸣之中突然蹿起。婴尸原本甚为严密的包围圈,被他的鲜血和枪弹楞生生砸出了波动,艰难地露出了一丝缺口。 距离缺口最近的邦德见状眯了眯眼,随后猛一咬牙,埋头便冲了出来。 向前疾冲几步拉开距离,邦德一面朝着包围亨特的婴尸不停射击,一面迅速扭动脖子转头四顾。一丝犹豫的表情猝然爬上他的面孔,随即便迅速敛去。就在这丝犹豫从他脸上消失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却突然转向与亨特完全相反的方向。随后便毫无迟疑的急速……逃跑!! “我操!王八蛋!” 邦德出乎意料的背叛行为差点儿让燕道杰气炸了肺,灌满怒火的胸腔顿时将一声怒骂轰出他的咽喉,直冲云霄。端在他手中的突击步枪也仿佛被他的愤怒所感染,几近疯狂的喷吐着子弹。然而,好不容易打开的缺口却已然彻底闭合,短时间之内恐是再难打开。 情况愈见危急的亨特已经没有了叫骂的力气。因断臂而造成的大量失血正在迅速消融他的体能。残存的气力只能让他用手枪苦苦支撑,但却明显撑不了多久。最后一丝希望在邦德转身的那一刻便开始从他眼中消退,而后便被婴尸的身影完全遮蔽,再也无法看见。 快!再快点儿! 无声的嘶吼在我心中鼓荡不休。隐含血腥的字句仿佛拼命运转的高压水泵一般,不停将体内的全部力量压向双腿,奋力驱动着我冲向亨特的脚步。 飞速交错的双脚在坚硬的地面上踩出了一道道裂痕,踏过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障碍物。可是,一往无前的它们却被身后突然传出的一句话语在瞬间缠绕紧锁,当即僵在了原地! “你还是……比我慢了点儿!哈哈……” 一道几乎可以冻僵灵魂的冷气从僵住的双腿霎时蹿上了头顶。悚然回头,一副完全超脱人类常识的画面当即撑大了我双眼,并在瞬间将它们砸成了浓烈的血色。 血徒! 这个脑袋被短刀贯穿的家伙竟然还活着?! 虽然他的头顶已然腐化到露出脑浆,但那双已经没有眼球的眼洞里却依旧喷洒着极度的张狂和猛烈的怨毒。虽然他的舌头已然碎烂到只剩半条,但那句含糊不清的话语里却依然吐露着透骨的阴狠和极致的危机。 更为骇人的是,他那只被短刀射中,此刻仅剩一丝皮肉相连的手臂竟然还能行动。眨眼之间,这只残臂便将双鱼牌和圆柱之间的距离化为了无形! “轰!” 震耳欲聋的爆响猝然响起,脚下的地面亦在同时狠狠的跳了一下。一道比圆柱略粗的红光猛地蹿上拱形屋顶,随后便像射向靶心的红色激光一样,从屋顶正中的圆形孔洞之中贯穿而过,转瞬之间就在上空无边的黑暗之中消失无踪。 “啪嗒!” 触碰过圆柱的双鱼牌摔在了地上,微微颤动几下便敛去红光,恢复了原状。血徒的头颅则是和它一起摔落地面,随即便在浓郁的青烟之中融成一团粘胶似的液体,仿佛被强酸烧熔的塑料。 整个儿房间霎时安静异常,几近针落可闻。婴尸的嘶叫,枪支的暴鸣,队友的怒吼……种种声响都在红色光柱消失的这一刹那无影无踪,仿佛眼前这份极致惊异的画面已然将我的灵魂抽离了身体,狠狠塞入一个被绝望完全充满的真空…… 不对!这是……真的安静! 我急忙转头四顾,顿时发现几秒之前还在浴血奋战的众人均已停止了战斗,而那些始终在疯狂进攻的变异婴尸则是各自在原本的位置僵了一下,随后便再次蜷缩成婴儿的状态,迅速被藤枝吊回了弧形的墙壁上。 这是怎么回事儿?血徒这次的启动…… 想到这个非人的家伙,我急忙蹿回圆柱旁边,猛力抡起一脚将他仍在冒烟的尸体远远踢飞。虽然此刻这番作为已经算是亡羊补牢,但我确实担心他那具已然没了头颅的尸体再次跳起来做些什么。 捡起脚边的短刀和双鱼牌,我再次转头将依然安静的室内扫视了一圈,心中却被茫然瞬间塞满。 被婴尸撕断一只手臂的亨特已经在燕道杰的搀扶下坐起了身,浑身浴血的努提萨则是掏出绷带帮他勒紧伤口。行动仍旧有些僵硬的david刘迈着蹒跚的脚步走到了阮玉身边,先是将她扶了起来,随后又去帮助小芊。已然逃出数米的邦德端着突击步枪傻傻地愣在了原地,一张脸上忽红忽白,变幻无常。显然已经被自己刚才的背叛行为和突如其来的战斗终结逼入了彻底的两难,颇有些进退维谷。 突然被识破的血徒,突然出现的飞虫和婴尸,突然展开的殊死搏斗,突然射向空中的红色光柱……所有的一切都在突然之中发生,亦在突然之间激烈。虽然这种突兀让人倍感重压,极力盼望着能够走出危机,但此刻突然降临的战斗终结非但没能让我轻松,反而将我推入了更深的疑惑。尤其是在我看到血徒将双鱼牌按上短柱,看到那道瞬间消失的光柱之后。 从光柱消失直到现在,已然经过了不短的时间。可是,整个儿房间里依旧安静异常,外面的广场也没有任何一丝异动。对比起上次经历的古城启动,这种情况显然有些不太对劲儿。 难道……血徒的启动没能成功? 这次他倒是没时间念出什么“咒语”便已中刀倒地,房间里也没出现上次那种“万人诵经”般的声音共鸣。上次在古城的时候,我就曾用自己的项链挂牌尝试终止城市启动,不过并未成功。当时我便猜测是因为没有相应“咒语”的原因。按这种想法来推论,此时的安静是不是代表着血徒并没有完成“启动”所需要的仪式,所以才没有任何异动?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中却总有一份挥之不去的危机感…… “不好!他要跑!老七!7点方向,天梯,全力!” 谁?谁要跑?! 燕道杰突然喊出的奇怪话语让我不禁有些发懵。不过,眼见着他满面焦急的向我猛冲而来,我的双手还是下意识的搭成了托台,并在他的脚踏上之后,用尽全力将他抛向了预定的方向。 没想到,一场前所未见的战斗便随着这一动作猝然拉开了序幕,亦在瞬间达到**! 第一百二十五章 虚实决 人有生死,物有虚实。 通常来说,虚实不同的事物本不该有所交集,应如生死一般殊途陌路。然而,大千世界确实无奇不有。总有一些人、一些事会打破原本的规则,从而进入极致离奇的超常范围,让所见之人不得不瞠目结舌。 此刻所发生的这一切,无疑就是一个超常事件的典型代表。虽然接连不断的离奇事件已然让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应对手段超越常人。但是,眼前的情景还是让我觉得神惊魄摇,亦倍感束手无策,只能愣愣地看着跳至半空的燕道杰。 他在战斗,与一个我们看不见的敌人! 在我用双手搭成“天梯”,全力将他抛到指定方位之后,腾在半空的燕道杰当即用最快的速度扯下了脖子上的项链,随后将其紧紧握在手中。 一团金铜色的光芒随着这一动作猝然从他的拳心绽出,而后便像流动的液体一般,瞬间将他的整条手臂包裹,仿佛为他套上了一件金属臂甲。 异常凝重的表情迅速占据了他的整张面孔,那条犹如金属铸就般的手臂伴着风雷之声瞬间向前挺直,驱动着毫光微闪的拳头猛力打向“空无一物”的半空。霎时掀起了一场虚实之间的对决! “嘭!” 一声沉重的闷响猛然响起。数圈肉眼可见的白色气环以燕道杰的拳面为中心,瞬间扩散四处。那处看来依旧空旷的空间诡异的激起了波纹。仿佛一片猛烈颤动的无形水面。与此同时。燕道杰的身体亦在拳头的攻击之后突然停滞在了空中,好像被悬挂在半空的雕塑一样凭空漂浮,丝毫没有下落的趋势,完全颠覆了正常的物理定律。 金铜色的光芒忽明忽暗,空间中的白色气环也在不断地收缩扩张。仿佛一虚一实的两种力量,正在进行极其激烈的较量。 无声,迅疾,但却凶险万分! “大金牙怎么了,谁说牙齿就不能是法器的……” “你懂个溜儿啊!这可是我家祖上燕赤霞留下的顶级法器,专克阴魂……” 燕道杰曾经说过的话语突然蹿出了记忆的深谷。刹那间。我猛地明白了他此时行为的真正意义! 金犼令……阴魂…… 这不光是一段虚实之间的较量,亦是一场跨越生死的对决! 燕道杰刚才冲过来的时候,口中喊的是“他要跑”。那么,眼前这只正在与他对决的阴魂。难道是……血徒?! 心中的念头如闪电一般划过,面前的战斗景象也在瞬间发生了变化。包裹着燕道杰整只手臂的金铜色光芒猝然开始消退,从他肩头的位置猛地涌向了拳头,仿佛武学传说中的“二重劲”一样,对他身前的空间再次发动了攻击。 原本在同一个平面上涨缩不停的白色气环突然向后弯曲,形成了一个仿佛球面一样的拱形。位于拱面中心的正是燕道杰的拳头。此刻,这只裹满金光的拳头已然嵌入了拱面之中,并在迅速地继续向前挺进。 拱面气环的波动随着拳头的前进而愈加激烈,仿佛一个即将被压爆的气球。一张淡青色的巨大脸孔突然显现在了拱面之后,面目狰狞地冲着燕道杰无声嘶吼。似乎正在进行愤怒的抵抗。 极致的惊讶和恐惧将这张由气体组成的面孔扭曲得更加虚无,一时难以辨认。然而,刚刚才将这张脸变成一滩腐液的我,还是在第一时间便确认了他的身份。 竟然,真的是他! 血徒,还活着! 刹那间,无数个夹裹着深寒的线索碎片在我脑中飞速拼组,顿时组成了一个让我浑身颤栗的答案——血徒刚才的死亡,竟然,依旧是一个阴谋! 在上次的那座古城里。血徒曾经提过所谓的“转生”。刚才我们用语言相互拖延时间的时候,他也曾说过“转生技”,并且隐约提到了经历过数次“转生”的事实。 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阴险的家伙明显是觉得刚才那种状况很难让他在完成目的之后还能安全逃离,于是便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工具。表演了一场极为真实的“意外死亡”。 这样一来,他既可以完成自己的既定目的启动古城。又可以用“阴魂”的状态从我们眼皮底下安然逃走。甚至,他还能在避开城市启动那种毁灭性危机的同时,将我们这些犹如“眼中钉,肉中刺”一样的敌人消灭干净。足可谓是阴险至极,毒辣异常! 社会上的身份可以是遮掩阴谋的工具,曾经的同伴可以是随意抛弃的“物品”,甚至,就连自己的肉身都可以拿来当成“表演”的道具!为了完成自己的阴谋,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这是一个何其恐怖的敌人! 如果不是燕道杰,我们此刻定然已是…… “咔啪!”“咔啪!” 数声犹如玻璃破碎一般的爆响突然响彻空中。中心已然深陷的拱形气环霎时四分五裂,仿佛碎裂的玻璃罩子一样飞散四处,瞬间消失无踪。 血徒的巨大面孔因而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燕道杰的攻击线路之上,眼见着就要被那只金光爆闪的拳头击中。 这种情况自然让血徒惊恐万状,那张本已扭曲难辨的巨脸顿时更加混沌,仿佛一团即将被风暴搅碎的青色云团。一道红光从云团的中心猛地冲出,夹裹着数股浓郁的青色气体疯狂扑向燕道杰的拳头,似乎想要垂死挣扎! 然而,包裹着拳头的金光却在此时再度前移,瞬间便在拳面的前方扭成了一只尖角般的凸起,轻而易举的将红光和青气打得粉碎! “圣教……你们……代价……” 一道极度扭曲的声音在金色尖角刺入云团的时候突然响起,顿时便将数个模糊不清的词语狠狠塞入我们的耳中。残破不全的句子似乎是消亡前的愤怒不甘,又像是一份不明其意的恶毒诅咒。 那团浑沌的青色云团,在发出这道声响之后便被燕道杰的拳头彻底贯穿,随后猛地爆成数股四处飞射的气浪,眨眼之间就在半空彻底消散,了无痕迹。 凶猛的气爆当即便将悬浮在半空的燕道杰砸回了地面。虽然他努力地后翻泄力,不过还是没能抗住气爆的巨大冲力,在翻了几下之后便被推得踉跄后退,最终一跤摔在了地上。好在他悬空的位置不是很高,方才的泄力动作也多少有着一些作用,以至于这番摔掼除了让他有些狼狈之外,看来到是并没受什么大伤。 浑身是土的燕道杰坐起身子看了看空中,随后喘息着道:“姥……姥的!差点儿……让这王八蛋跑了。亏着我们家的金犼令不是吃素的……呼……” “三哥,你怎么样?”急速冲到他身边的我赶忙将他从地上扶起。大略检查了一遍,眼见着他确实没受什么伤,我的心中这才安稳了下去,随后开口问道:“刚才那个是血徒的阴魂?你这是把他干掉了?” “嗯,这回肯定是干掉了!‘灵晶’都被我打碎了,这可是彻底的魂飞魄散,怎么都不能再复生了!这下儿可解气了,爷们这心里跟开了小窗户似的,真他妈痛快!”燕道杰哈哈大笑几声,整张脸上瞬间便被欣喜堆积出了数道笑纹。 少顷,胸怀尽释的他收了笑声,随后脸色一整,恭恭敬敬的将金犼令挂回了脖子上,开口道:“说起来,咱们这次还真是有命儿。要不是刚才金犼令突然发出示警,以我现在的功力,还真是很难发现那孙子的阴魂,当然,也不可能把他打碎。老祖留下的这东西确实给劲,不过,我这心里却怎么都觉得有点儿不对味儿……” “嗯?又有什么不对?”我心神一紧,急忙挥手示意众人迅速聚集,以防不测。 这番草木皆兵的做派不由让燕道杰再次大笑出声,随后使劲拍着我的肩头,说:“七爷!您现在这做派都快成了受惊的兔子了,和刚才那份儿玩命冲杀的模样相差也忒大了。心中的偶像啊,这么快就被毁灭了!再让爷们儿我崇拜你一会儿,咋就这么难呢?!” 微微顿了顿,燕道杰微眯着眼睛接着道:“我说的疑问是关于我们家的。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用金犼令,以前只是听说,从来也没见过这件法器真正发威是什么模样。照着刚才的感觉来看,这威力只是它极小的一部分能力罢了。我能感觉到,这颗‘小小的大门牙’里面含着十分凶猛的力量。你说,我们家既然有这么狠的法器,为嘛这么多年还是半死不活的穷样?在‘异人堂’的长老会里,应该就属我们家最次了?另外,刚刚我才琢磨明白,以我们家这种状况,为什么一直没被挤出长老会呢?我家老爷子去世的年头也不短了。瞧着上回咱们见到的那种利益争夺。按理说,应该没轮到咱们出面就被挤掉了才对!” 我看了看挂在他胸前的“大金牙”,心中忽然觉得燕道杰所说的问题确实有着不少的疑点。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细想这些事情的时机。血徒的最终阴谋虽然在巧合之下被燕道杰破解,然而,这样的状况却让我对“城市启动”的危机感变得愈加浓烈。 眼见着众人已然聚集到了身边,我急忙向大家下了迅速撤离的命令,打算带着众人尽快离开这座危机四伏的城市。 恰在此时,浑身浴血的努提萨却突然端起了手中的突击步枪,咬牙切齿地吼道: “你!还想活着出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断恩仇 “你想怎样?” “要!你!死!” 犹如冰锥一般森冷的话语从努提萨苍白的嘴唇中飞射而出,直奔突击步枪所指的方向。使用若13看網,完全无广告!铁色的枪栓也仿佛被这份冰冷所刺激,抖着身躯发出了“咔吧”一声脆响。 “哼!要我死?你,凭什么?” 被黝黑枪口指着的邦德扯出了一丝僵硬的冷笑,恶狠狠地回了一句。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突击步枪也不甘示弱地发出了上膛的轻响,与“同源而出”的“兄弟”展开了针锋相对的对峙。 同样黝黑的枪口让努提萨的双眼不自觉地眯了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那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某种东西如玻璃一般破碎的声音。 犹豫,从努提萨再次瞪圆的双眼中消失了,原本并未真正瞄准的准星也在这一刻稳稳地套住了邦德的头颅。他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战场守则。弃友私逃者,杀!” “**!去他妈的守则吧!我只是想活着!” 邦德歇斯底里的嘶吼了一句,极力想让别人或者自己相信这个听来十分中肯理由。尽管他握枪的手并没有颤抖,但是,那些攀爬在手背上的青筋却明显暴露着他的紧张,或者说,心虚。 持枪对峙的两个人在吼声的余音中同时陷入了沉默。两只曾经握杯对饮的手各自扣死了扳机,驱动着它们缓缓滑向能够毁灭对方的方向…… 枪械是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而产生的“文明”工具,这种东西毫无疑问的把杀戮变得简单了很多。扣动扳机。射出子弹,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可以随之逝去,整个儿过程也许都用不了一秒钟。 然而,眼前这两个本应习惯使用枪械杀戮的战场老兵。此刻却仿佛幼童一般虚弱无力,将这个本来十分迅速的过程演变得极其缓慢,甚至,有些艰难。 我本以为这群雇佣兵天性之中的情义早就被金钱腐蚀一空,不论是与他们初见时所听到的争论,还是与“小野人”对峙的时候这些人的“不作为”,种种情况似乎都在说明着这群人的凉薄。可是,在我看到眼前这段“艰难地对射”过程的时候。我却忽然发现了躲藏在他们体内深处的情感。扳机的每一丝滑动似乎都在破碎着一段血与火所交织出的情谊,使得两双本该坚定的手随着扳机弹簧的不断压缩不约而同地产生了颤抖,愈演愈烈。 微微叹了口气,我轻挪脚步打算上前阻止这份颇为悲凉的局面。虽然我十分厌恶邦德刚才那种背叛行为。但此时的我确实不想再看见有人倒下。 刚刚向前踏出了一步,一只沾满鲜血的手便突然从我身后伸出,随后用力按在了努提萨的肩头。 “猴子,算了。让他……走吧。” 亨特虚弱的声音从毫无血色的嘴唇中挤了出来。因为断臂而造成的大量失血让他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不过。那只按在努提萨肩头的手却没有因为这份虚弱而产生动摇。 努提萨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顶住了眼见就要摔倒的亨特。随后悲怒的大吼道:“头儿!他……” “算了,”亨特摇着头打断了努提萨的话,而后接着说道:“谁都想活着。不是么?这本来也不能算是错误。最重要的是,我们。剩下的人不多了!” 队友不断逝去的悲伤从亨特的话语中盘旋而出,仿佛鞭子一样狠狠抽在了邦德的身上。从灵魂深处蹿出的疼痛让他的身体猛烈地抽动了几下。他颓然放下了手中的枪。语声干涩地说道:“头儿,我……” “算了,大笨钟,我什么都不想听,”亨特扯出了一丝苦笑,“我不再是你的头儿了,你也不再是我的队员。从现在开始,我们再无关系,你……走吧!” 邦德闻言张了张嘴,不过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略略愣了几秒之后,他默默转身走向了门口,颓然的背影仿佛被抽掉灵魂的行尸走肉。 行至门边,邦德回头看了看我们,随后咬了咬牙,抱着突击步枪僵硬地靠在了门边的墙壁上。显然是因为担心门外那些不知名的危险而不敢独自出去,打算继续厚着脸皮跟着我们“蹭队”。 原本就憋着满身怒气的努提萨见状顿时红了眼,举枪就向邦德脚边的空地上开了一枪,口中大骂道:“混蛋,滚远点儿!别他妈的还想跟着我们占便宜!再不滚开老子就打死你……” 话音未落,他便举起突击步枪瞄了起来,明显打算继续开枪威慑。 “猴子!” 亨特大声喊了一句,伸手按下了努提萨的枪管,冲着他默默摇了摇头。努提萨见状恨恨地咬了咬牙,嘶吼道:“头儿!要不是这个混蛋扔下你不管,你的手就不会断!没处决他就已经很对得起他了,现在……” “猴子!冷静点儿!”亨特苦笑着打断了努提萨的控诉,默然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算了吧!” 这厢的争论声声刺耳,可靠在门边墙上的邦德却像是耳朵突然聋了一样充耳不闻。就连刚才努提萨在他脚边的地面上打了一枪,他也是毫无反应,摆明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如此“没脸没皮”的流氓作派登时让一向信奉忠义的燕道杰反感到了极点。他骂骂咧咧的把散弹枪上了膛,拧着眉毛就打算过去“锄奸”。 我见状赶忙伸手拽住了他,摇着头说道:“三哥,算了。他愿意跟着就跟着吧,多活一个,总比多死一个好得多。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离开这儿,我心里一直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儿。你过去背上亨特。咱们赶紧撤!” 燕道杰闻言冷哼了一声,随后便收起了枪械,走过去背起了亨特。用绳子将他在背上绑紧,燕道杰扭头看了一眼脸色已然开始发青的亨特。冷声说道:“我们团长曾经说过,一个真正的战士,思想要复杂,情感要简单。我看啊,你们美国人这思想和情感可都够简单的!” 亨特闻言苦笑了一下,没有搭话。燕道杰自然也没打算继续用语言讽刺他,刚才那几句话无非是因为实在看不过眼,随口发泄几句罢了。眼见着亨特没有搭茬儿。他便用力拽了拽仍旧举枪戳在原地的努提萨,示意他去帮助极为虚弱的david刘。 看见他们那边已经放弃了僵持开始迅速准备撤离,我便急忙跑到二女身边查看她们的手臂。始终盘踞在两只玉臂上的血线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只是皮肤还有些微微泛红。我刚想开口向她们询问具体情况。脚下却突然传出了一阵猛烈的抖动,一串犹如爆竹一般的“啪啪”声亦于同时在耳边响起。 突如其来的异变让众人皆尽僵在了原处,急忙扭头环顾四周。小芊却在此时突然指着头顶大叫道:“天!快看!” 她的声音颤抖得有些扭曲,显然是看到了什么颇为恐怖的东西。我闻言急忙抬头观看,顿时便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了一下! 我们头上的整个拱形穹顶此刻正如花朵一般“绽放”。由粗细不同的藤枝所交织而成的墙壁好像“花瓣”一样向四处张开,那些大大小小的藤枝仿佛蛇类一样扭动不息,在接连不断的“啪啪”声中迅速向地下缩回,很快便将我们所站立的地方完全暴露了出来。 “啊!!!救我!!救……” 众人正被眼前的奇异情况惊得有些木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便突然传了出来。大家急忙循声望去,只见始终靠在门边打算“蹭队”的邦德此刻已然被数只变异婴尸纠缠在了墙上。狠狠地撕咬着! 这些婴尸在石柱的红光蹿上天空的时候便停止了攻击,重新蜷缩成婴儿在胎盘中的样子回到了墙上。不过,那些像灯笼一样的外膜却没有再次出现,也没有发出什么光芒。 变异婴尸挂回墙上之后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行动,就仿佛被暂停的机器一样,而且它们所在的位置又比较高,怎么看对我们都产生不了威胁,于是众人也就没把更多的警戒放在它们身上。 然而,突然出现的“拱顶开花”却让原本“高高在上”的婴尸们回到了地面。虽然它们依旧无法离开墙壁太远,但是刚才一直靠在墙上的邦德显然在它们的攻击范围之内,于是,一场意想不到的惨剧便徒然发生了。 撕心裂肺的惨叫和飞溅的鲜血霎时绷紧了众人的战斗神经。虽然这里没有一个人喜欢邦德这个“逃兵”,但是,在性命攸关的时刻,大家还是下意识地展开了救援。 汹涌的金属狂潮将变异婴尸打得汁液翻飞,时刻不停的脚步也在不断拉近我们和邦德之间的距离。可惜的是,藤枝墙壁的缩回速度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还没等我们跑到门边,被变异婴尸死死缠在墙壁上的邦德便随着墙壁的下缩被拖进了地下,只留下了几丝微弱的惨叫。 “**!大笨钟……” 趴在燕道杰背上的亨特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随后便发泄般的朝邦德消失的洞口开了几枪。还没等枪声的余音消散,那两扇失去藤枝墙壁支撑的石门便摇摇晃晃的拍倒在了地上,发出了“哐”的一声巨响。 拍倒在地的石门震得我头皮一阵发麻,猛然想起将我们逼进拱顶房间的大群婴尸,我急忙大吼一声,招呼众人迅速收缩队形以防不测。 紧张的停滞了一会儿,被婴尸群突然围攻的糟糕情况并没有出现。不过,我的心神却并未因此而放松,反而越绷越紧,几近断裂。 因为,我们此刻的境遇比被婴尸群围攻还要糟糕数倍!(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陷死地 天翻地覆! 一场远远超出人类想象的巨变正在我们眼前上演,没有前序,没有过渡,瞬间便已激烈非常! 婴尸的嘶叫和建筑物坍塌的“咔嚓”声混合成了一股汹涌的嘈杂,犹如巨浪一般不断拍打着我们脆弱的耳膜。若看搜索,.[推荐13看網网站熬夜看书aoye]脚下的地面也好像受到了这股“巨浪”冲击,此刻正在毫无秩序的乱抖不停,虽然不像地震一样剧烈,但也足以让人立足不稳。那些由岁月沉积在石块上的尘土被这种持续不断的震颤扬撒在了空中,很快便在幽绿的广场上空形成了一片压抑的雾霾,为正在变成废墟的古城扣上了一层阴暗。 巍峨雄壮的平顶金字塔和方尖碑早就没了原本那份坚实的形象。那一块块连集束手雷都难伤分毫的巨大石块,此刻却仿佛劣质的“泡沫砖”一样脆弱易碎。那些攀爬在金字塔上的巨型藤枝此时正像拱顶建筑的墙壁一样不断向地下缩回,这些巨石便因着藤枝的抽离而碎裂,轻而易举的变成了一堆大小不一的石块,而后便带着巨响砸落于地,不断地为眼前这番“末世”一般的景象增添着摄人心魄的凄凉。 雄伟的建筑坍塌成了石堆,枝干高耸的巨藤缩回了地下,那些生长在藤枝上的绿色婴尸也被巨藤拖拽着迅速陷入地底,尽管它们的嘶叫始终没有停息,尽管它们的利爪一直在地上不断地抓挠,可这一系列巨变的过程却没有任何一丝停顿,仿佛是一段绝对不可逆转的“时间回溯”,必定要将一切都返回最初的原点…… 这是毁灭,也许,也是一种新生。 然而,不论眼前的情况到底是哪一种,我心中那份始终挥之不去的不祥预感,无疑在这一刻得到了最贴切的印证。 古城……终归还是启动了! “快跑!” 我不知道眼前这场夺魂摄魄的巨变到底把我僵住了多久。我只知道,在我的神志刚刚回到身体中的那一刹那,这两个几乎承了我全身力量的文字便已经冲口而出。 我没时间思考为何这次的古城启动会出现“延时”。也没时间琢磨为什么杜疯子没有念出那些莫名的“咒语”也能造成启动。在声嘶力竭的嘶吼了一声之后,我当即回身扣住二女的胳膊,随后便拖着她们如飞射的利箭一般猛冲而出。直直奔向古城唯一的出入口。 燕道杰和努提萨也被我的吼声唤回了心志,当下二话不说,各自背负起行动不便的亨特和david刘之后便紧跟着我的脚步蒙头狂跑,顺着颠簸不平的中央宽路向前猛蹿。 婴尸们刺耳的尖叫和石块坍塌的巨响时不时便在耳边乍响。仿佛一只只带有金属利勾的鞭子一样狠狠抽打着我们的心志,蹂虐着我们的神经。抖动不停的地面和不断砸落的巨石则变成了一个个隐形的敌人,每分每秒都在为我们的逃离增添着饱含危机的阻碍。 此番逆向的奔逃虽然没有了婴尸怪物的层层阻挠,但是却显然比先前进入时的冲锋更加费力。饱受着身、心双重折磨的我们很快便陷入了疲于应对的局面,浑身的伤痛也在快速消耗着本就不多的体力。使我们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情况越来越危急,然而刚刚才经历了连番苦战的众人此刻也确实别无他法,只能凭借着挣扎于生死之间的那一股血勇苦苦支撑。可惜的是,谁都不知道到底能撑多久…… “啊!” 一声惊叫猝然在耳边响起,我的左手顿时便觉得一空。心中暗道不好,我急忙将右手牵着的人猛力向前一甩,随后反身便向后方折回。 定睛一看,摔倒在地的果然是队伍中体能最差的小芊。更为糟糕的是。她摔倒的地方恰巧离一座正在坍塌的金字塔不远。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碎石正在不断向她的身边砸落,情况极为危险。 “小芊,快站起来!危险!” 我用力向她大喊着,同时奋力驱动双腿向她迅速靠近。 命运在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一个极其喜欢恶作剧的无赖,而且,它的“恶作剧”基本上是不管别人死活的。我这边的警告才刚刚出口。一块足有人头大小的碎石便突然从尘土组成的雾霾中显出了身形,随后便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直奔正在爬起的小芊狠狠砸落! 眼见着危机将至。我当即拼命调动着体内的暖流灌向双腿,用尽全身力量向着小芊猛冲。可惜的是。即使我此刻舍命赶回,但显然也无法抵得上碎石砸落的那份迅疾!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落后不远的燕道杰恰巧赶到了小芊身旁,见状急忙猛出一腿将小芊的身子挑向一边,从而险而又险的避开了那块砸落的碎石。 “嘭!” “呃……” 碎石落地的闷响夹裹着小芊的半声惨哼同时钻入耳中,顿时便让我心中一沉。 狠蹿几步赶到小芊身旁,我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转身向外猛跑,口中急急地问道:“小芊,伤到哪儿了?” 喊了几声却没有得到一句答复,心中倍感焦急的我急忙寻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放下小芊便打算仔细查看她的伤处。没想到,她此刻的状态却让我当即便是一愣。 她……失神了?! 瞳孔放大,神情呆滞……这份表现完全不像是受了什么重伤,反而像是突然中了“催眠术”一样木然。最为诡异的是,我似.乎在她那对放大的瞳孔之中看到了几个一闪而逝的血色符文。 还没等我仔细确认刚才的所见是不是我的错觉,小芊便猛地激灵了一下,随即恢复了神志,微带茫然的开口道:“大木头,我……” 眼见她已然恢复了正常,我急忙压下心中的疑惑询问了几句伤势,得知她并未受什么大伤之后,我赶忙招呼跑到身边的燕道杰继续向前奔逃。临行之际,我回头扫了一眼刚才扶起小芊的地方,只见那片烟尘之中隐隐透着一阵红光,似乎是一颗原本放置在金字塔顶端的红色石球。 血色的石头。血色的符文……这里面,有什么关联?幻觉?还是…… “嘛哪!发什么愣啊!赶紧跑啊!” 身边的燕道杰突然大吼了一句,顿时便将我有些分散的注意力扯了回来。虽然刚才小芊的怪异表现让我心里疑惑万分。忍不住默默推测,但是此刻的危机程度有多高,我心里定然是十分明白。推测归推测,我的脚下可是丝毫没有迟疑。始终在向前猛跑。燕道杰吼出的这句话自然不是针对我的,而是针对原本跑在前面的阮玉。 站在原地的阮玉闻言回过了身,随后抬手指了指宽路尽头的出入口,满脸死灰的说道:“跑不了了,门……没了!” “门怎么……” 燕道杰下意识的回问只蹦出了半句。随后便像突然被掐住了脖子一样戛然而止。脚下原本坚定不移的步伐也在瞬间迟疑了起来,而后渐渐变成了静止。 进入古城时所穿过的残破木门突然消失了。此刻呈现在我们眼前的不再是犬牙交错般的黝黑门洞,而是一道由巨型藤枝交织而成的墙壁。最为诡异的是,这道墙壁还在不停地“长高”! 包括城门这里的墙壁在内,古城四周的藤枝围墙此刻都在不断地“长高”。所有巨大的藤枝都在以向内包裹的趋势迅速向广场上空的中心合围,恰恰与城内的“藤枝下缩”完全相反。如果说刚才拱顶建筑的墙壁变化仿佛是“花朵绽放”,那么,眼前这些围墙的变化便像是“时光回溯”一般。恰好在演变着从“花朵”变为“花苞”的逆向过程。 毫无疑问的是。我们,被困死了! 被迫停下脚步的众人默然对视了几眼,随后便喘息着继续陷入了沉默。眼前这种远远超出我们所知的诡异变化,已然让大家彻底丧失了继续找寻出路的勇气。一股重若山岳般的绝望气息不可抑制的出现在了身边,随即狠狠压向心头! “嗯!各位不用愁眉苦脸的,未必是绝地嘛!”燕道杰将背后的亨特放了下来。喘息了几下,接着说道:“上次那么‘绝’的地界儿咱们不都闯出来了?这回应该也没问题!再者说。这里的地势和上次那个可不一样。这里五行主木,正所谓‘枯木亦可逢春’。按照‘寻风探水’的判词来说,那就是‘青木生,不绝路’!一会儿等这些藤条不动了,没准儿咱们就能找着出路……” 燕道杰的这番说辞无非是在给大家打气。亨特和努提萨并没有去过上次那座古城,也许还没什么概念。可是,这里经历过上次“古城启动”的人心里多少都有个底儿,这种“古城启动”最明显的目的就是让里面的人一个都出不去!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此刻都还活着,现在就放弃追求生路也确实言之过早。 想到此处,我急忙借着燕道杰的话头将刚刚观察到的一些东西说了出来,加劲鼓励道:“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小了,城内的藤枝也基本都缩回了地下。虽然现在还没弄清楚这种变化到底会导致什么结果,不过至少我们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这些巨藤的变化看来吓人,但其实也不过是正在形成一个更大的‘拱顶大厅’罢了,未必就没有别的出路!大家趁着这会儿赶紧缓缓劲儿,等藤枝稳定了,我们再找出路……” “上帝!是我的时间到了么?”坐在地上的亨特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话。他使劲儿甩了甩头,而后便愣愣地望着天空,喃喃道:“那些……是来接我的天使么?” 我顺着他的目光抬头一看,整个儿视线顿时便被无数对急速抖动的白色翅膀瞬间填满。 那是,天使?还是……索命的恶魔?!(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雪上霜 “吱嗡哞” 一阵轰鸣声随着大片白色的出现突然在耳边响起,由小渐大,转瞬之间便已填满耳孔,直震得大脑都在嗡嗡作响。使用若13看網,完全无广告![推荐网站熬夜看书aoye] 这种轰鸣声可以说怪异非常,即有些像因着翅膀抖动而产生的声响,又有些像是耕牛负痛时发出的叫声,听起来甚是可怖。最为奇怪的是,这阵明明是第一次听到的怪异声音,竟然让我产生了一份十分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突如其来的诡异感觉让我不禁微微一愣,大脑迅速翻找起有关于这种声音的记忆。然而,仅仅是这略一迟疑的功夫,耳中的轰鸣声竟是再次增大了不少,几乎在瞬间就已盖过了古城变化的声响。 心头一紧,我急忙抬头向那片“白色”仔细观瞧。没想到,那片刚才还离我们很远的白色物体,竟然在片刻之间便已经靠近了将近一半儿的距离,速度之快,着实让人乍舌不已。恰因如此,我也在抬头的那一瞬间看清了这种白色物体究竟是什么东西…… 白蝙蝠! 不!又有些不对……中间的那些是…… “姥姥的!那是什么玩意儿?又像猪又像牛的,这个儿头也……忒大了吧!!!哥儿几个……抄家伙吧!” 身旁的燕道杰哑着嗓子说了一句,随后便咽了咽口水,迅速给散弹枪补上子弹端了起来,身形动作之中竟是罕见的带上了一丝紧张。 其实,紧张的不只是燕道杰一个。在看清这些白色飞行物的那一刻,所有可以正常行动的队员几乎都在同一时间端起了手中的武器紧张戒备。因为,眼前这群正在向我们迅速靠近的飞行怪物确实是太过骇人! 组成这片白色的飞行物正是我们在洞穴中遇到过的那种白蝙蝠。它们的个儿头有大有小,数量多得难以估测。曾经与它们有过激烈冲突的我们十分清楚,这群“快拳手”个个“力大招狠”,十分不好对付,然而,仅凭这一点还不至于让我们紧张如斯。真正引起众人紧张的,其实是被白蝙蝠群围在中间的那几只“怪物”。 这种怪物数量不多。粗略数来也就是七、八只的样子。它们的身体生满了雪白的短毛,体型巨大,最小的一只看来也要比小牛犊大上一些。大的则是堪比河马。 怪物巨大身体的下方是一双蜷缩在一起的腿,位置略偏后侧,前部则是圆滚滚的一片,没有生长任何肢体。一对硕大的肉翼生长在身体两侧。上面没有毛发,灰白的皮膜中纠缠着一些暗红色的血管。数根黑青色的骨骼好像伞骨一样根根乍开,支撑在皮膜之中,不断驱动着肉翼上下煽动,引得空中呼啸不断。仅以它们飞行时的列队间隔来看。这对肉翼的大小最少也能完全包裹它们的身体,堪称硕大无朋。 怪物的头颅很圆,头顶的两侧长着两只直立的尖耳朵,耳内生有数道弧线形的肉褶。尖耳的中间是一对微微内弯的短角,角身呈黑棕色,微带骨棱,很像是缩短的牛角。一只略略向上翘起的圆形短鼻子占据了圆脸正中的位置,外形极似猪鼻。它的两侧生着两只不大的血红圆眼。下方则是一张呲着尖锐獠牙的大嘴。 总的来说。这种怪物的样子十分符合燕道杰的描述,像猪似牛,又带有明显的蝙蝠特征,看起来怪异而恐怖。最为关键的是,它们的体型庞大如斯却可以迅速飞行。毫无疑问,一旦这群明显冲我们而来的怪物带有敌意。那么,等待我们的。一定是一场灭顶之灾! “嘭!嘭!嘭!” 几声沉重的闷响猝然在身前的不远处响起,瞬间便激起了一片浓雾般的烟尘。一股腥臭的强风随着烟尘的乍起猛然扩散四处。使得众人身上的衣衫不禁猎猎作响,脚下亦有些踉跄不稳。蕴含着浓郁“凶险”意味的烟尘在强风的搅动下翻滚不休,直若怒海狂涛。涌动的“尘浪”中逐渐显露出数个巨大身影,顿时便将众人警戒推至巅峰! “嗯哞” 数道仿似“愤怒公牛”一般的嘶吼在烟尘中爆响而出,犹如鞭子一般,眨眼之间便将翻涌不停的尘浪抽得四分五裂,清晰地暴露出一个个直立于地的狰狞巨兽!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算稳定下心神,然而,身前不远处那几张正在大张嘶吼的“血缸大口”,却让我顿觉吸入肺中的空气冰凉刺骨,直激得浑身汗毛根根竖立如枪! 嘶吼完毕的巨兽们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尖利的獠牙,随后便闭上了巨口。一张张圆脸上顿时被这个动作扯出了数道怪异的弧线,极像是一种凶残而血腥的笑容。挂着“阴笑”的巨兽们哼了哼鼻子,而后抖了几下身体便抬起粗壮的巨足缓缓向我们走来…… “咚!咚!咚!咚!” 一步一步,似缓实快。数只巨足轮番踏地的闷响连成了一片,犹如一声声催命的战鼓。众人手中枪械的上膛声在这种沉重的脚步声面前变得几不可闻,那种微不足道的渺小感恰如我们与眼前这些巨兽的对比。 队员们举着枪械紧张的挪动着脚步,缓缓向着身旁的伙伴靠拢。一根根微微泛白的手指死死地扣在扳机上,紧张的几近僵直。 在这种转瞬之间就能丧命的时刻,冷静和克制必然是保命的第一要素。眼前这些巨兽虽然在一步步的向我们靠近,但是,它们直到此刻仍旧没有摆出明确的进攻姿态。我们与它们之间的实力对比可谓是天差地别,抢先挑起争端非但不能为我们创造有利条件,反而极有可能使我们当即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好在身边的众人皆是具有丰富经验的战士,虽然大家此时已经紧张到了极致,但终归都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指不将扳机压到根底。而队伍中唯一一个不具备战斗能力的小芊此刻已被狰狞的巨兽吓得浑身僵硬,只能靠在我的背上瑟瑟发抖。 冷静,克制,观察,寻找机会…… 我将这几个词汇翻来覆去的在心中默念,以求能够控制住自己愈见紧张的神经,寻找出能够逃生的机会。可惜的是,不论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还是眼前这几只巨兽所具有的能力都在无情的告诉我——我们能逃生的机会基本为零! 巨兽在前进,沉默,但却坚定不移。那些巨大的身躯在幽绿色的光芒下投射出狰狞的阴影。仿佛死神的黑手一般,残忍的压榨着我们的生存空间。 要……死了么? 倍感无力的我扯出了一丝苦笑,随后默默地向身边扫视了一圈。 随着那些巨大阴影的不断逼近,身边的众人皆尽微微颤抖了起来。那一张张惨白的面孔亦逐渐透出了一丝病态的血红。几乎灌满眼眸的恐惧在这份无法逃脱的压力下被逐渐挤压变形,很快便凝成了两个饱含血腥的大字——拼命! 好吧!既然一定要死,那就要死得灿烂点儿! 我咬了咬牙,一把抽出短刀架在了突击步枪的下方,随后抛掉心中的一切杂念。双眼紧紧盯着那些逐步靠近的巨兽估算着发动进攻的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心神全部集中的那一刹那,我似乎感觉到体内疾速运转的暖流与身边的空间产生了某种难以表述的联系。所有人的呼吸、血液流动,甚至是精神仿佛都在这一刻形成了一种“联网”,而我则是成为一种类似于“火控雷达”一样的“指示器”。 这种感觉几乎是一闪而逝,但我却实实在在的觉得自己在此时变成了一个战斗的引导者。不过,由于眼前的情况过于紧急,我根本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个问题。只能继续集中着所有的精力紧盯那些巨兽。在心中默数着可以开火的距离。 三步!两步!一…… “咚!” 诡异的事情在扳机即将扣动的前一秒发生了。这些始终匀速向我们靠近的巨兽忽然齐刷刷的停下了脚步,稳稳地站在了我们心里的“底线”之前! 眼前的情景不由让众人惊异的面面相觑,乍紧乍松的神经着实折磨得我们有些发懵。然而,还没等大家从这份惊异中脱离,一件更加离谱的事情便接踵而来…… “你们,放下枪!” 整齐站在我们身前的巨兽队列中突然传出了一句话。虽然这句话的发音和腔调微微有些生涩怪异。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肯定。这是一句标标准准的中文! “我草!这玩意儿会说话?!” 燕道杰惊异的念叨了一句,那双本就不小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一圈儿。险些从眼眶中跑了出来。不过,他的这份惊奇仅仅存在了一段很短的时间,那双瞬间恢复原状的眼睛便立马微眯了起来,显然是在默默盘算着什么。 我虽然不知道他的具体思路,但是大致的脉络还是不难猜出的。很明显,面对一群能够沟通的怪物总比面对完全无法交流的怪物好上很多,可以寻找的机会自然也会多出不少。不过,他的想法我却并不认同。因为,在这句腔调怪异的中文出现在耳边的那一刻,我的大脑在瞬间便拽出了与其相关记忆,找到了声音的主人。 那是…… 身前的巨兽列队几乎与我的思想同时产生了变化。队列中体形最大的那只怪物在这句中文出现之后便向前弯了弯腰,紧接着,覆盖在它后背上的浓密毛发便是一阵拱动,仿佛正在急速生长的肉瘤一般鼓起了一个白色的拱块。巨兽随着拱块的涨大低下了头颅,白色的拱块则是继续伸展,很快便在我们眼前展露出一个极似人形的躯体。 “人形物体”站在巨兽的身上略略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观察我们的举动,又像是在我们中间寻找着什么。几秒之后,这个“人形物体”微微弯了下腰,随后便用手揪着巨兽的毛发翻身跳了下来,双脚稳稳地踩在了地面上。 “噗通”一声轻响。 我的心脏随着“人形物体”的落地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仿佛那双生满白色毛发的脚踩踏的不是地面,而是我那正在剧烈起伏的胸口。 我们的境遇也在此刻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我看来,此时的我们已然被这落地的双脚直接踩入了“十死无生”的深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搏生机 果然……是它! 竟然……是它! 两种相互矛盾的感觉同时出现在了我的心中,犹如两辆突然相撞的重型货车一样,顿时便将我的胸口震得憋闷难忍。 我相信我的耳朵对那句中文的判断,也相信我的记忆不会出错,但是,在确实看到它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我却实在难以压抑自己心中的惊异,甚至更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的。 守卫……俘虏……阻拦者…… 眼前这个身上生有白色毛发的生物虽然确实能与我们沟通交流,但此刻它的出现非但没能为我们所面临的危机带来任何缓解和生机,反而相当于直接判定了我们的死刑。因为,我们的身上染满了它同族的鲜血,与它的关系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死敌! 小野人! 你……是来收割生命的吧! 一丝苦笑无声地爬上了我的脸颊,将已然僵硬的嘴角扯出了一个无奈的弧度。扫了一眼那排整整齐齐站在小野人身边的巨兽,又抬头看了看不停在空中盘旋的白蝙蝠群,我紧了紧手中的武器,随后便一言不发地缓缓前行,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整个儿队伍皆尽陷入了沉默之中。刚刚还在暗自盘算的燕道杰此时也放弃了所有的想法,只是铁青着脸,紧紧跟随着我的步伐。 距离在一步一步的拉近,众人的呼吸也在极度的压抑中渐渐变得沉重。已然踏上黄泉之路的双腿虽然略带僵硬。但却始终坚定不移。甚至隐隐带着几近疯狂的颤动。 来吧!来吧! 让我把最后一滴鲜血拼干! 在心中默默地呐喊了一句,我的脚下突然猛一用力就欲加速前冲,打算着拼尽自己的所有冲到小野人的身边。如果我能在被那些巨兽撕成碎片之前控制住他,也许,还能用鲜血搏出一丝生机…… “站住!放下枪!如果,你们还想活着!” 仿佛知道我的心中所想一般,就在我全力发动进攻的前一秒,小野人的口中再次吐出了一句腔调怪异的中文,顿时便将我的一切行动冻结在了原地。 死亡是人类最大的恐惧。不论是贫是富,是贵是贱。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在极力抗拒着死亡,有的甚至可以为其穷尽毕生的心血。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总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对死亡怀有期盼。比如,甚觉生而无味的我。 可惜的是,我可以在拼尽全部鲜血之后坦然面对死亡,但我不能让我的队员们也陷入同样的境地。他们,必须活下去!哪怕机会十分渺茫…… 心念转如闪电。耳中乍一听到小野人的喊声,我便急忙挥手示意队员暂缓攻击行动,以防错过什么机会。微微眯了眯眼,我使劲将被敌人控制着节奏的不适感压了下去,紧盯着小野人谨慎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小野人扯扯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而后微带戏谑的说道:“如果我说,我是来救你们的,你相信么?” 你当我是不明世事小孩子么?! 别说你曾经当过我们的俘虏这件事儿了,就单说我们杀了你那么多同族,这份用鲜血浸透的仇恨就是一个根本解不开的死结。来救我们?开玩笑!想把我们撕成碎片给这些巨兽当食物还差不多! 不过,这家伙的行为确实有些奇怪。我明明见到有许多巨藤已经攀爬到了周围的崖壁上,这样的情况显然证明着此刻的城市启动饱含着莫大的危机。虽然我们不知道这些巨藤在完全闭合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但小野人毕竟是这里的“守卫”,深知内情的他只要毫不作为,就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几率可以眼看着我们被困死,何乐而不为? 它……为什么要下来?而掌握着“巨兽”和“白蝙蝠群”两种优势的它。既然已经下来了,为什么不直接将我们撕成碎片?这家伙此刻的所作所为,到底有什么意义…… 表面上沉默不语,可我的心中却像有无数个人正在开讨论会议一样嘈杂混乱。数量庞大的信息急速闪过脑海,不断地组成一个个猜测。但却始终无法确定脉络。 正在这紧张非常的时刻,面前的小野人忽然再次开口道:“意义重大。不过,这不是你现在能够明白的……” 这句看似普通的话语却让我当即出了一身冷汗,险些直接抬枪轰过去。原因无他,只因为它说出这句话的时机实在是太过巧合,仿佛这个家伙刚才就在我的脑子里,成为了那场“讨论会议”的旁听者一般! 难道……它能…… 曾经在山洞中的某个经历突然蹿过脑海,顿时便让我产生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不过,还没等我将这个想法变得清晰,小野人便更加石破天惊地对我说道:“别想了,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想要的答案都会得到,不过,首先你得先活下去!” 口中说着,小野人抬脚便向我们迅速走来。然而,它的这番举动却立马引动了始终处于紧张状态的队员们,一支支突击步枪当即进入了警戒状态,所有的枪口亦毫无疑问的集中在了它的身上。 瞬间弥漫四处的危险气息让小野人身边的巨兽们顿时警觉了起来,它们一个个张开大嘴呲出足有半个人长短的獠牙,同时不断地翕动鼻翼喷吐喘息,霎时便引得阵阵腥风扑面而来,险些使紧张到极致的队员们直接开火。 不得不说,小野人对时机的把握精确得有些可怕。就在队员们被凶险的压力推到“临界点”之前,这家伙便像能够感受到所有人的情绪一样立马停下了脚步,随后挥手制止了巨兽们的示威行为,将眼见就要爆发的冲突瞬间消弭。 微微皱了皱眉头,小野人略带急促的说道:“你们别那么紧张,我没有伤害你们意思。不论你们是否相信,我,确实是来救你们的!” 这段极为不合逻辑的话语不禁让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而更加不合逻辑的是,在我听到它的说辞之后,心中竟然隐约觉得这是一句真心话!仿佛在某一个瞬间,我可以“听”到他的真诚……这种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阿生,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真的!” 他知道我的名字!!!他……怎么知道的?!! 小野人说出的话语就像是“连环炸弹”一样颗颗不断,并且个儿个儿威力惊人。此刻它忽然叫出我名字的行为让所有人都在瞬间瞪大了双眼,不禁失声惊呼。然而,它似乎仍旧觉得为我们带来的惊异不太足够,还没等我们的惊呼完全跳出口腔,它便再次用话语将它们堵了回去。 “想活命,跟我走!”小野人伸手指了指正在“长高”的古城围墙,急声说道:“这里的‘激活’分成两个阶段。现在已经进入第二阶段了。我们还有不到‘一刻’的时间可以离开,否则,就永远出不去了!” 心中一惊,我急忙顺着它的手臂抬头一看,顿时发现头顶的“天空”突然缩小了很多。更为糟糕的是,这个急速缩小的过程仍继续,并且隐隐有着再度加速的趋势! 那些巨藤的生长速度不知在何时突然增速了数倍,原本只是“生长”了一半儿的古城围墙此时已经形成了大半个“拱顶”,眼见着就要将天穹完全闭合。 “不要犹豫了!”小野人挥舞着手臂指挥那些巨兽伏下身体,口中大声喊道:“没时间解释太多,我只说一句。如果我要害你们,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所以,相信我!跟我走,马上!” 没错!他说的是事实。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正如始终盘旋在我脑中的猜测一样。对比起我们之间的关系来说,小野人此刻的行为充满了完全无法理解的矛盾,着实让我无法相信。然而,看看那些巨藤此刻的生长状态,古城的封闭时间显然仅剩短短地几分钟! 该……怎么办??!! 迅速扫了一眼正在沉默中注视着我的队员们。那一道道充满信任的目光,不禁让我心中焦急似火,几近爆炸。 不相信,结果极有可能是被困城中,再无生机。 相信,那就有很大的几率变成巨兽的食物。 左右都是死。既然如此,那不如…… 狠狠地咬了咬牙,我轻哼一声用手势示意队员们放下武器解除警戒状态,随后迅速带领他们向小野人靠了过去,口中大声问道:“我相信你,现在该怎么办?” “上‘飞镰’,它们的背上有座鞍。抓紧鞍扣,然后……听天由命!” 小野人大声喊了一句,而后便在我靠近之前迅速跳上了巨兽的后背,居高临下地甩给了我一个“了然”的笑容。 这家伙! 眼见着打算借机控制它的计划被它看破,我只好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示意队员们遵照小野人的指示向那些巨兽靠近。这种形貌怪异的巨兽在近距离看来更加恐怖,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一个人普通站在我们现在这个位置,此刻肯定已经被巨兽近在咫尺的巨型獠牙吓昏了过去。 生死攸关,自然也就没时间考虑这些。众人硬着头皮爬上了巨兽的后背,而后相互帮助着紧紧扣住了座鞍的鞍扣。 小野人见状呼啸了一声,驮负着众人的巨兽则像回应命令一样统一发出了一声嘶吼,随后巨足猛一蹬地便腾空而起,迅速向着仍在不断缩小的拱顶孔洞冲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争天命 呼啸的风声接连不断,让耳朵几近失聪。残暴的风压将身体死死地压在了座鞍上,丝毫动弹不得。 我努力驱动着眼眶上的肌肉,好不容易才将眼皮撑开了一丝缝隙,狭窄逼仄的视界中立马就被如巨蟒般扭动的藤枝瞬间填满。它们涌动纠缠,张牙舞爪。无数个幽鸀的“灯球果实”随着藤枝的涌动而颤抖不止,肆意挥洒着一片片瘆人的鸀芒。 命运多舛。就在我们飞近穹顶孔洞的时候,那些随着巨藤抖动不休“灯球果实”渀佛是接受了命令的军队一样,突然在同一时间爆碎开来,一只只嘶声尖叫的婴尸顿时在四处飞溅的鸀光汁液中露出了狰狞。始终扭动不息的巨藤也在这一刻出现了一丝停顿,随后便像准备攻击的毒蛇一般,直直地将藤枝尖端指向了我们。 “咻咻咻~” 一道道尖锐的声响突然在耳边乍响,直刺得耳膜阵阵发疼。原本向上攀爬的巨藤在这一刻皆尽停止了“生长”,猝然化身成一只只巨型飞矛,毫不犹豫地向着我们攒射而来,迅疾而猛烈! 狭窄的视界中猛然一阵模糊,所有的景象都在瞬间变得扭曲。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随着“飞镰”的躲避动作霎时传遍全身,渀佛整个儿身体在下一秒就会四分五裂。如果不是我们身下的座鞍带有特殊的固定装置,如此剧烈而突然的飞行变向定然早就把我们甩成了“流星”。 蝙蝠是依靠声波探路的动物。自带“生物雷达”的它们可以说是躲避障碍物的绝对高手。我虽然不知道身下骑乘的“飞镰”是不是蝙蝠的一种。但是从它们的体貌特征上来看,这种异兽显然和蝙蝠家族有着很深的血缘。恰因如此,此刻正向我们不停攒刺的巨藤虽然攻击迅猛,但在这种极其善于飞行闪避的生物面前,这些攻击只能算是有惊无险。 不过,此刻的我们虽然不用担心被串成“人肉串”,也不用担心被甩飞,表面上看起来性命无忧,但是由于“飞镰”急速躲避而产生的“失速状态”,事实上依旧隐含着十分致命的危险。 此时施加在我们身上的“失速状态”突然而迅疾。并且毫无规则可言。这种情况无疑会让心脏的压力大增,甚至可能引起体弱的人产生“心脏猝停”,从而送命。我们的队伍刚刚经历了连番的血战,每一个队员身上都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刚好处在体能的最低谷。这样的身体状态能够维持行动都已经是极为不易,显然无法承受此刻这份恐怕连飞行员都很难坚持的极致折磨。 心脏不断抽搐,隐带刺痛。除了“失速状态”带来的影响之外,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对队友们的担心。然而,还没等我的担心完全成型,更加糟糕的境遇便马不停蹄地降临在了我们身上! “嘶嘶嘶~~” “吱嗡~~哞~~” 嘈杂而尖锐的嘶鸣冲撞在了一起,红鸀相间的汁液霎时飞洒四处。一场发生在两种异兽之间的惨烈“空战”遽然在眼前打响,顿时搅起一阵让人窒息的腥风! 寄生在巨藤上面的婴尸们突然伸出了尖锐的利爪,趁着与我们擦身而过的机会展开了凶猛的攻击。虽然它们无法离开藤枝太远,巨藤与我们交错的时间又是极为短促。但是,由于巨藤的攻击犹如织网一般密集,这些数目众多的婴尸还是在每次短暂的接触中给身下的“飞镰”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飞镰”雪白的毛发在转瞬之间就被鲜血染红了大半,那些硕大的肉翼上也出现了不少破损,使得飞行速度下降了不少。最为恐怖的是,婴尸的利爪有数次都是紧擦着我的身体挥过,而我却由于行动受到限制,只能傻傻的祈祷自己能够躲过攻击。 果然!想逃出已经启动的古城比登天还要难。 我们难道只能像小野人说的那样……听天由命?! 沮丧,无奈,恐惧。担忧……数种或相近,或矛盾的感觉同时出现在了心中,当即揉杂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触,险些让我的思维陷入停滞。恰在此时,我的耳中隐约听到了一声轻微呼啸。紧接着便被越来越响的“吱嗡”声瞬间填满。 那是……白蝙蝠! 我不知道是不是小野人发出了某种命令,原本飞在我们身边的白蝙蝠群在那声呼啸出现之后皆尽开始了嘶叫。随后便像执行护航任务的“僚机”一样离开了我们身边,冲着接近我们的婴尸发动了攻击。 我们曾经在山洞中领受过白蝙蝠攻击,不过在那个时候,我自然没时间仔细观察这些“快拳手”的行动。没想到此时细看之下,我竟然隐隐产生了“那时侯它们是手下留情”的怪异感觉。原来……这群白蝙蝠的攻击竟然能凶猛如斯! “咚咚咚咚!” 白蝙蝠的撞击砸出了一声声擂鼓般的闷响,眨眼之间便已接连成片,渀佛古代战场的鼓阵一样激烈。婴尸的身体在被这些“白色炮弹”撞击之后,当即便会出现一个个肉眼可见的深深凹陷,足可谓是“拳拳到肉,招招透骨”。更为凶狠的是,此刻的白蝙蝠并不像在山洞中那样“撞完就跑”,而是会借着接触敌人的机会猛然展开蜷缩的身体,在用尖锐的獠牙狠狠撕下一大片血肉之后才会飞离,端的是狠辣异常! 寄生在巨藤上的婴尸因着藤枝的特性而行动迅疾,并且线路诡谲。在与它们对战的时候,这种特性着实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甚至险些因此而丧命。然而,婴尸这份迅捷在蝙蝠这种本身就以速度著称的生物面前却变得形同虚设。从而导致白蝙蝠消灭婴尸的速度竟然比我们用枪械还要快上许多。如果不是因为婴尸的数量着实庞大。此刻它们极有可能已经被白蝙蝠消灭殆尽。 身体猛然一顿,而后便从接连不断的突然翻转中恢复了正常,渀佛冲破了某种无形的枷锁。深深地喘息了几下,我急忙扭头看去,只见那些纠缠不休的巨藤已然被甩在了身后,愈见远离。 曾经让我们惊讶不已的“巨树托盘”已经消失不见,原本直通黝黑洞穴深处的“树干”分散成了无数根巨藤,奋力扭动着攀爬在了四周的岩壁上。已然彻底关闭的古城被无数根藤枝缠裹成了一个丑陋的“藤球”,稳稳地吊在半空之中。刺眼的鸀光从藤枝的缝隙中散射而出,将原本幽暗的洞穴映得份外阴森。无数只婴尸攀附在球体表面挣扎嘶叫。那些不断挥舞的手臂和不停蠕动的身体,让整个儿球体看来极像是由无数个人体揉捏而成的“肉团”,渀佛传说中的“无间地狱”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眼前。 这里,也许就是真正的幽冥地府! 不过。不论如何,我们总算是逃出…… 紧绷的心神刚刚松开了一点儿,身下的“飞镰”却突然嘶叫了一声,原本平稳的飞行速度亦在瞬间剧增。我的身体当即便被凶猛的风压再度挤按在了座鞍之上,丝毫动弹不得。 心中暗道不妙,我急忙奋力挣扎着抬起了头颅,打算看看到底是什么引动了“飞镰”的紧张。向前一看,我的心脏顿时便被剧烈的焦急烧得隐隐作疼,几欲爆裂。只见那些纠缠在岩壁上的巨藤仍然在迅速地攀爬,它们渀佛要织成一张“巨网”一样。正在用躯体霸占着四周的岩壁。糟糕的是,我们进来时的那个洞穴也在它们蚕食范围之内。不用想都知道,一旦那个洞穴被藤枝堵死,那么我们的境遇便和被困在城中没有任何区别。死神的阴影原来依旧在我们的头顶…… “噗通!!!” 一声极似心跳声的巨大声响突然从身后涌出,顿时便将我震得气血翻涌,头痛欲裂,就连心中刚刚蹿起的绝望都被这股巨大的声浪瞬间震得粉碎。 暮然回首,满眼之中霎时血红一片。原本从藤枝缝隙中散射而出的鸀光此刻突然变成了红色,那颗吊在半空不住蠕动的“肉团”因而变得通体艳红,极像是一颗硕大无比的……心脏! “噗通!”“噗通!” 犹若巨大心脏一样的古城开始富有节奏地抽动了起来。每一次涨缩都会使蕴含在内部的红光产生明显的明暗变化,渀佛正在呼吸。一声声震人心魄的巨响随着古城涨缩的节奏扩散四处,不断冲击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浪。纠缠在四周岩壁上的巨藤也在古城的“搏动”下迅速由鸀转红,好似一根根虬结粗壮的血管正在接收从心脏奔涌而来的新鲜血液。 巨藤的攀爬速度在这种变异的影响下顿时提高了数倍,数根飞速前蹿的粗大枝条转瞬之间便已钻入了洞穴之中。虽然我们身下的“飞镰”此刻也已经进入了洞口。但是眼见着周围的空间正在急速被巨藤霸占,我的心里十分清楚。这些渀佛毒蛇一样的东西必然会在我们穿过洞穴之前彻底堵死前路。 来不及了…… 我用力地扯了扯嘴角,妄图甩掉垂挂在上面的苦涩。然而,这份可以剥夺生命的重量确实太过沉重,被它死死压住的我哪怕仅想将嘴角翘起都已是无能为力。 极欲收割我们性命的死神足可谓是“手段百出”。种种人力完全无法抵抗的危机叠加在了一起,不但彻底断绝了我们的生机,甚至连再看一眼队友们的机会都能给我留下。我此刻的徒劳挣扎一定成为了死神眼中的喜剧,我甚至听到了他那残忍而猖狂的笑声从脚下那深不见底的黝黑洞穴中涌了出来,恶毒的渀佛某种巨兽的嘶吼…… 不,等等!这声音是……龙息?! 脑中刚刚闪出这两字,我的身体便被猝然出现的巨力抽得翻滚不休。眼中的一切都在急速地旋转中支离破碎,随后便被一片深沉的黑暗彻底吞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一章 在人间 我……这是在哪儿?! 轻轻晃了晃脑袋,我努力驱动双臂推撑地面,将不断发出阵阵疼痛的身体支了起来。 举目四顾,双眼之中却只能收获一片深沉的黑暗,就连我伸在眼前的手掌都无法看清。大脑昏昏沉沉,几近停滞,以至于我竟然在一时之间完全弄不清楚到底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这具好像被火车碾过一样的身体又究竟遭遇了什么。 深吸了几口气,我奋力调动着体内的暖流加速运转,试图快速消减身体的不适,让混乱的思维尽早恢复正常。然而,肢体的感觉才刚刚恢复了一点儿,浑身的肌肉却在瞬间被浓重的危机感刺激得紧绷如铁! 这里……有危险! 刺鼻的血腥味惊醒了我的嗅觉,正在逐渐恢复的灵觉也隐约感觉到了一股气流在身边转动。 温热,潮湿,富有节奏…… 似乎是……某种大型动物的呼吸! 形似呼吸的温热气流加上浓郁的血腥味,这两种元素无疑组成了一个十分明确的危险信号。虽然我的大脑依旧没能摆脱昏沉,有些分不清状况,但是本能的意识还是迅速命令身体调整了呼吸和心跳,以防陷入致命的攻击。 双手依旧有些麻木,我只能咬牙控制着它们,尽量稳定地探向腰间。好在潜伏在身边的未知生物似乎暂时并没有什么进攻的打算。直到我将微型手电和短刀小心翼翼地抽了出来。它也没有因为我的动作而改变呼吸频率,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我用反握短刀的拳头遮住手电的前端,而后轻轻按下了开关。虎口的末端亮起了微红光斑,仿佛猝然点亮的警示灯一般。仍旧不太听话的身体亦在此时被求生意志强迫着蹲起,费力地进入了警戒状态。 突然!我猛地挪开拳头,随后便像拿着“激光剑”的科幻战士一样,迅速将强光手电挥舞了一圈,双眼也在奋力捕捉被迫现身的潜伏者。 “吱嗡哞” 一声巨大的嘶吼与强光一同乍现,我的身边遽然刮起了一阵凶猛的腥风,剧烈蹿动的气流险些将体力不支的我直接掀翻在地。 我急忙调整踉跄的脚步稳定平衡。没想到。还没等我完全站稳,一具形貌极其恐怖的硕大身躯便猝然占满了视线,当即就把我的一切努力惊得支离破碎,只得“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刹那间。原本混乱的思维犹如被冰冻一般瞬间凝结。唯一还在活动的想法,就只剩下了一句话――这是地狱!我,必然是死了! 血腥和残暴几乎充满了眼前这只巨兽的身躯,想来只有最阴暗的地狱才能培育出这样的恶魔! 布满破口的肉膜翅膀,到处沾染着鲜血的身躯,丑陋无比的兽脸,半人多长的尖锐獠牙……种种极致于凶恶的形貌无一不在标识着它的身份…… 不……等等! 这巨兽是……飞镰!! 迷茫和昏沉被突如其来的惊恐吓得落荒而逃,麻木的思维在短促的惶恐之后瞬间恢复了正常。 血徒……古城启动……深陷死地…… 小野人……白蝙蝠……龙息…… 一幕幕徘徊于生死之间的记忆犹如猝然扑击的巨浪一般呼啸而来,转瞬之间便在我的脑中搅起层层惊涛。汹涌的信息直震得我头涨欲裂,不禁连连喘息。 恰在此时。数声震耳欲聋的兽鸣猛然在耳边乍响,仿佛眼前这只飞镰的嘶叫引动了某种连锁反应。昏暗的空间里忽然涌起阵阵狂风,一个个犹若“小山包”一样的物体突然产生了变化,突兀的展开成一双双硕大的肉翼,暴露出数只浑身浴血的飞镰以及几道正在它们脚下挣扎爬起的身影。 是他们! 这里不是地狱。我们,在人间! “嗡呼!” 一道凌冽的风压尖啸着擦过我的头顶,顿时抽碎了我刚刚浮起的笑容。心头一紧,我赶忙伏倒在地急滚数圈,随后就欲匍匐逃离,不料却被紧跟而来的攻击扫中了身体。登时便像“滚地葫芦”一样被抽飞了出去。 突兀的岩石止住了我的翻滚。身体甫一停下,我急忙忍着剧烈的疼痛寻找掩体,同时扭头查看情况。只见身边的那只飞镰此刻双眼血红,咆哮连连。浴血的身躯东摇西晃地乱窜不止,硕大的肉翼疯狂地挥舞不休。仿佛一个“醉酒的疯子”正在找寻目标进行殊死搏斗。不幸的是,我显然成了它的目标! 事实上。此刻的境遇根本谈不上搏斗,就连称之为“逃命”说来都有些自大。单看飞镰的飞行能力就能知道,它们那对硕大的肉翼力量巨大,挥舞速度更是迅若闪电,不然根本无法带动如此沉重的身躯快速飞行。由此可见,刚刚那下将我扫飞的攻击只能算是“轻轻地”擦了一下而已,如果被正面击中,想来最少也要断上几根骨头才算正常。 不得不说,能够躲避到现在完全是一种幸运,然而幸运不可能时刻都在我身上。更何况,此时它的攻击比起暴风骤雨还要疯狂,甚至连思考行动的时间都没能给我留下。只能依靠本能狼狈躲避的我,就像风雨中的枯叶一样脆弱,转瞬之间便会被这疯狂所吞噬…… “莫度度!努拉!” 命悬一线之际,身前的不远处突然蹿出了一声咒语般的呼喝。紧接着,一句腔调怪异的中文便钻入了我的耳中:“挪开手电!它们怕强光,你吓到它了!” 我闻言急忙将手电转向地面,而那只正在“发疯”的飞镰也在接连不断地呼喝声中停止了攻击。低吼着慢慢向后撤去。 冰冷的空气随着剧烈的呼吸灌入肺部。将犹如火山一样灼热的肺叶激出一阵刀割般的刺痛。我用肩头死死抵住身侧的岩石,拼命支撑着自己眼见就要倒地的身躯,同时目不转睛地紧盯着那只明显还在烦躁之中的飞镰,防备它再次发动进攻。 杂乱的脚步声正在逐步向我靠近,眼角的余光里亦出现了数个蹒跚的身影。显然是我的队友们看到了这边的情况,正在奋力向我赶来。然而,正在向我靠近的不仅只有这些生死与共的友人,还有一个难以琢磨的白色身影! 狠狠咬了一口舌尖,我强打精神驱动不住颤抖的双腿向前挪动,隐隐将聚集过来的队友们护在了身后。眼中的白色身影正在不断放大。那些微带焦躁的凶恶巨兽也亦步亦趋的紧跟在它的身后,挟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缓缓逼近。 须臾之间,我们身边的空间便被巨大的阴影彻底笼罩,那张夹杂在兽群之中的人类面孔亦清晰地呈现在了眼前。 小野人!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原本与我们敌对的你为何要费力将我们救出古城?而此刻的逼近又是意欲何为? 你。究竟是敌人,还是…… “是朋友!”走到身前的小野人又一次在我的心里“底线”之前停下了脚步,同时亦再一次用腔调怪异的中文说出了我的心中所想,好似正在与我的思想直接进行着对话。 小野人的话语不禁让我的眉头狠狠地抖了几下,然而,我的心中却并未太过震惊。原因无他,早在逃离古城的时候,小野人的种种离奇表现便让我猛然想起了最初将他俘虏时的某种奇异感觉,从而在心中隐隐出现了一丝猜测。不过,当时的情况过于紧急。以至于我的揣测也只能是一闪而过,并不精确。此刻这些诡异的场景再度出现在眼前,事实上反而提供了让我仔细甄别的机会,使那份想法变得更加清晰。 眼前的小野人,也许,真的可以读…… “你想的没错,我确实能够听到别人的思想!就是‘读心’,”小野人微微笑了下,随后举证般地伸手指了指燕道杰等人,继续说道。“这个大个子很勇敢,也有义气,他心里正想着和我拼命,也做好了垫后牺牲的准备。这两个姑娘的想法差不多,都在准备着在最危险的时候自己吸引飞镰的进攻。为你争取逃命的机会。金头发的大个子和光着身子的小个子思想很乱,意识有点儿模糊。最奇怪的是那个棕皮肤的小个子。他现在很兴奋,似乎把和你并肩战斗当成了一种朝拜……” 小野人的手指似乎带有一种奇异的魔力,每当它的指尖点中某个人,这个人就会像中了法术一样浑身僵硬,呼吸急促,双眼不禁瞪大得犹如铜铃。山洞中的气氛随着小野人的话语突然产生了变化,迅速从隐含血腥的紧张转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沉默,在小野人阖上嘴唇之后席卷了整个儿空间,仿佛猝然砸下的巨石一样让人窒息。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在下意识的急喘不停,脚下也不禁缓缓向后退去,似乎想要逃离这种可以直达内心深处的梦魇。 小野人见状摇了摇头,微带苦涩地说道:“别退了,没有用的,100米之内我都能读得到,你们躲不开。对不起!我的能力是被动的,虽然我自己也不想读心,可我没有办法……” “够了!不用再继续你的‘礼貌’了。直接点儿吧,告诉我你的目的!”我冰冷地打断了它的话,随后抬起手臂,将短刀锋利的刃口直直地指向了它。 小野人闻言微微沉默了一下,而后突然仰头发出了几声呼啸。腔调怪异的语言顿时在身边的空间形成了共鸣,随即便像疯狂涌动的浪涛一般扩散四处,转瞬之间就已远去消散。与此同时,它的脚步亦随着呼啸声的尾音动了起来,稳稳地,踏过了我们之间那道无形的“底线”! “我的目的,是为了他们!”小野人紧盯着我的双眼认真地说道。 话音未落,周围的岩壁便猛地亮起了无数个淡蓝色的光点,霎时便将幽暗的空间映得森冷无比。直到此时我才发现,我们现在所在的地点竟然是进入古城之前的那个“蚂蚁洞窟”,岩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孔洞之中,此刻正站着无数个白色的人形身影。 那是……野人部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化干戈 “你们,是我们的死敌!” 小野人的手指狠狠地点向了我们,尖锐的指甲犹如剑锋一般微微泛着寒光。刹那间,洞窟中的温度似乎都被这份微腥的冰冷降低了不少,隐隐有些刺骨。 默默地瞪视了我们几秒,小野人语气森冷地接着说道:“你们的突然闯入将战火烧到了我们的家园。不论我们如何威吓、驱赶,你们始终没有放弃硬闯,逼得我们不得不用鲜血履行自己的使命,最后导致了所有成年战士的陨落。看看周围,我们,只剩下了这些孩童……” 冰蓝色的光芒随着它的话语迅速将我们包围,无声,冷漠,仿若一个个索命的幽魂。 我眯着眼睛环视了一圈,发现已然将我们团团围住的野人群落果然与上次见到的那些有很大不同。眼前这些野人的毛发不是通体雪白,有些地方略微有点儿发灰,就像没有完全成熟的雏鸟一般。它们的身高普遍都在两米左右,比我们曾经对抗的那些“白毛巨人”几乎小了一半儿,身体的强壮程度看起来也要差上不少,显得颇为“羸弱”。 看来小野人并没有说谎,这些应该都是未成年的野人。不过,这些“孩童”对于我们来说一样致命。仅以它们的数量来看,一旦产生冲突,我们想必也很难活着出去! 该……怎么办…… 危机的形势让我不自觉地开始转动大脑。以求能够找出合理的战术安排。逃得性命。然而,思考才刚刚启动,便被瞬间反应过来的我迅速掐断。我险些忘了,眼前的这个家伙是可以“读心”的。不论我想什么,对方都会在同一时间知道所有的细节。如此一来,任何想法显然都不再有意义。 这种能力,真混蛋啊……难道,我们就这样等死?! 我烦躁地皱起了眉头,冷冷地瞪视着小野人。这个始终盯着我的家伙却在我的瞪视中微微扯了下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莫名的笑容。显然对我刚才的想法颇为了然。 略略沉默了几秒,小野人突然拍了拍手,冷声道:“血债血偿!这是我们一族始终遵循的规则。敌人,自然要消灭……” “喀嚓!喀嚓!” 数声枪械上膛的响声打断了它的话。蕴含在小野人话语中的浓烈血腥顿时引起了众人的警觉。大家用孱弱的身体奋力端起自己的武器,随后背靠着背紧紧的围成了一圈儿,准备与数不清的野人群落进行殊死一搏。 千钧一发之际,对面的小野人却忽然发出了一声大笑,随后轻摇着脑袋说道:“人类这种自以为是的毛病果然是舍不掉的天性。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们着什么急。阿生,别想着拼命抓住我了。你能成功的那一次是因为你在潜伏的时候竟然什么都没想,而我也确实大意了。在眼前这种我有防备的情况下,你是不可能成功的。再者说,你也没有必要这么做。我并没说打算与你们敌对。你们确实是死敌,但同时,你们也算是我们一族的恩人。” “你……什么意思?”我冷声问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小野人挥了挥手,示意一部分野人散开,随后指着野人们让出的空隙接着道:“看看那里,你还没注意到吧。” 我顺着他的手指扭头一看,只见洞窟一侧的岩壁上不知在何时出现了一个几乎占满岩壁的巨大“骷髅头”。这个“骷髅头”整体墨绿,双眼部分黝黑深陷,表面凸凹不平。仿若被残暴地撕掉了整张脸皮,露出了皮肤下面盘根错节的肌肉筋络。一阵好似呼吸一般的红光正时明时暗的在它的口部闪现,仿佛正要择人而噬,看来甚是恐怖。而更为让人惊异的是,我发现组成这个“骷髅头”的物质。竟然是险些将我们困死在古城之中的罪魁祸首——巨藤! “古城……启动……”躲在身后的阮玉吞了吞口水,小声地念了一句。 我没有做声。不过在心中却已经认同了她的猜测。以这个“骷髅头”所在的位置来看,它的口部显然就是我们进入古城的那个通道,而那道呼吸一般的红光,估计就是我在最后看到的那颗“巨型心脏”所映出的光芒。 没想到,这座古城在封闭之后竟然会出现这种奇异的景象。结合先前的所见来看,这两座古城的制造者显然掌握着远超人类想象的力量。而眼见着这样的“精密器械”接连启动,我的心中不禁产生了一种极为糟糕的预感,犹如阴暗的雾霾一样沉重。不过,这些事情并不是眼前最要紧的。此刻最为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弄清楚小野人的最终目的,古城的启动和它所说的“恩人”到底有什么关联? “诅咒!一个被解开的诅咒!”小野人凝望着那颗十分瘆人的“巨型骷髅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语声低沉地继续说道:“部族几千年的禁锢,数代人所背负的诅咒,在今天解开了。根据我们祖先传承下来的规则,当这个‘幽魔之首’出现的时候,我们的任务也就结束了。从此,我们就不用世世代代死守在这里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这就是我说你们算是我们‘恩人’的缘由,当然,也是我会把你们救出来的原因。” 小野人微微笑了笑,而后便用一种发音怪异的语言嘶吼了几声。身边的野人群在听到它的吼声之后慢慢动了起来,一部分转身回到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洞穴之中,另一部分则是将手中提着的蓝色光源堆在了一起,随后便引领着那几只“飞镰”聚集到了洞窟的一侧。 “功过相抵,仇恨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那些死去的战士们本来也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了,能够光荣的战死,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坏事。其实,你们让整个部族脱离了古老的诅咒,说起来还是功大于过的……”小野人微微顿了顿,随即转向我接着说道:“我的名字叫‘殇’,我们的部族叫做‘獴楛’。朋友,去那边坐一坐吧。我让孩子们去准备食物了,你们休息一下,过会儿我会送你们出去。” 言罢,小野人便挂着微笑独自向我走来,仿佛十分笃定我不会再做出“擒贼先擒王”之类的行动。眼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慢慢靠近,不知为何,我似乎能从他的身上“看”到一份真诚。 轻轻挑了一下眉峰,我默默的将短刀收回了鞘中,随后轻挪脚步向小野人迎去,开口道:“你好,‘殇’。我不知道现在算不算坦诚,但是面对着可以‘读心’的你,我想,还是选择相信你的话比较合理。毕竟,如果你想伤害我们,根本不用这么费力。不过,你应该知道,我的心里充满了疑问,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为我解答一下?” 小野人闻言笑了笑,转身引领着我们向“蓝色光堆”走去,口中答道:“我确实‘听’到了你的疑问,不过,并不是所有的答案我都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其他的就无能为力了。” 我点了点头,随后挥手示意众人收起武器,跟着小野人走向“蓝色光堆”。落座之后,小野人便缓缓说起了我想知道的答案。当然,早已经“读”到问题的他根本不需要我将这些问题再问一遍,而是直接开始了讲述。 据他所说,他们这些在外面被称为“野人”的生物,实际上比我们人类的历史还要久远。就如我们自称为“人类”一样,他们也有着对自己的称呼,那就是“獴楛”。 在人类社会,“野人”始终被认定成“半野兽”,可事实上,他们却拥有着十分发达的文明,只不过他们的文明发展方向与我们不同。他们的文明并非以机械科技为主,而是运用我们所不能理解的“自然能量”,从而衍生出例如“巨眼监测”、“重影双洞”、“遥控飞矛”、“植物皮肤”等等产物。 说起“植物皮肤”,我不由想起最开始从小野人脸上揭下的面具。心里略一思忖,我觉得他的体貌特征与迄今为止所见到的野人都不相同,于是便下意识的开口问道:“殇,你和他们都不太一样,你是……”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是人类,当然,我也不是獴楛,”小野人低头沉默了半晌,随后有些落寞的抬起头,说道:“你们听说过‘野人抢走人类女人’的事情么?我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不幸的人,而我,则是一个半人、半獴楛的怪物。所以,我的母亲才会给我起名叫做‘殇’,意思就是当我是一个已经死掉的孩子……” 蕴含在小野人身世中的伤感让众人对他的戒备霎时消减了许多,以至于最为胆小的小芊都不禁开口插话道:“那……你为什么还和他们在一起?” 小野人闻言摇了摇头,随后满脸苦笑的答道:“因为,人类比獴楛还可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看網. “吱”一声。 众友惠安。 最近一段时日在下确实忙得不可开交,更新时断时续,凄惨得在下都不好意思多言。好在众友早已习惯了在下这种“一三五间歇性更新,二四六没谱性断更”的情况,总算是没把在下骂个千疮百孔,甚感侥幸。 今日总算得闲,急忙跑上来“吱”一声,根本意义是为后续安排做个说明,以便众友了解。 由于工作关系,在下将于本月30日再次启程,执行新一轮的出国任务,预定返回日期为5月25日。因此,电子版的更新只能暂停一段时间了,实属无奈。不过,这次的任务是年前那一次的后续,相应会简单很多,在下尽力早些返回,以便可以尽早恢复更新。另外,在准备出行这数天之中,在下会尽力将第二季完结,便于众友在闲暇时可以返回开头,通体阅读两段相应完整的故事。 事实上,此时的更新暂停,在下比任何人都要着急。故事写到第二季的结尾,其实才是整篇故事的真正开始。因为,从第三季开始的故事中,包含着太多太多让在下想想就觉得有意思的东西。惊险的旅程、神秘的文明、曲折的情感、凶残的敌人……种种一切都是一部悬疑探险作品最最闪亮的部分。不过,可惜的是,这些精彩只能晚些时候再和大家见面了,还望海涵。 虽然工作的忙碌对在下的写作影响很大,但是,不得不说,正是因为这些年的不断出行,才让在下开了很多眼界,了解到了许多宝贵的知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见闻对于在下笔下的故事来说,怎么都算是一笔绝对珍贵的财富。在下始终认为,一个作者总该多些吸取知识的途径。不论是行万里路,还是读万卷书。每一条信息的积累,在某种意义上都是对读者的负责。闭门造车,定难写出精彩。所以,每次的奔波对于在下来说,都算是一段“痛并快乐着”的旅程。 这次出国任务之后,至少在今年9月之前在下是不会再有出国任务了。忙碌定然依旧,不过,只要不跑出太远,在下每天总能挤出些时间写书,更新自然也会相应稳定会多。如众友不弃,还望等待在下归来,揭开新一轮探险的序幕,感激不尽! 判语顿首。 第一百三十三章 炼心路 古语云:知人知面不知心。 由此看来,我们的祖先很早就已经精确地总结出了人们在彼此交往中所存在的弊端。当然,如果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理解,这句总结之中也暗暗地反映着人类的一种共有心理――窥私。 这个词语乍一看来多少显得有些猥琐,但事实上它却是每一个普通人都曾有过的心理活动。 比如说,“他/她到底在想什么呢?”这个问题经常会出现在我们的头脑中,只不过在大多数的时候,它总是一闪而逝,并不会让人太过执着。仅仅在某些特定的时期,我们才会十分纠结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例如正值火热的恋爱中,又或恰遇职场上的斗争时等等。 不可否认的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曾绞尽脑汁地去揣测过他人的心里想法,也都曾暗自发出过例如“我要是能知道他/她在想什么就好了”之类的感叹。然而,真正可以清晰地知道他人的想法,确实会是一件好事儿么?? “不,绝对不是!” “听”到我心中疑问的小野人扭头看了看我,随后苦笑着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朋友。能够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非但不是什么好事儿,反而是一种极度的折磨。或者说,这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嗯?怎么个意思?”燕三爷略带疑惑地挑挑眉,紧盯着小野人道:“这能力多方便啊!你想啊,这要是在战场上。你能明确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可对方却不知道你知道。这不就等于是‘全方位无死角的雷达’嘛!一个人就能威胁一队人啊!人家还得愣生生的受着!你说是吧!” 燕道杰完全趋于明朗化的讽刺,让小野人不禁苦笑连连。 “朋友,我对我的能力给你们带来的不快再次道歉。请相信我,这种能力确实是被动的,我自己没有办法停止它。如果可以停止的话,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小野人用十分落寞的叹气声截住了话头。 “不好意思,殇。我这位兄弟的性子……嗯,他没有恶意的。如果有什么是你不想说的。你可以不用说……”急欲探求小野人话语中“未尽之意”的我赶忙圆场道。 “我明白,我能‘听’到的,”小野人摆了摆手,“我的身世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只是,这个故事听起来可能会让你们觉得不太舒服,你们……” 一双双充满“探求”意味的眼睛。让小野人停住了无谓的问询,转而在一声叹息之后幽幽地讲了起来…… 数十年前,这里的深山中走进了一队植被勘探队伍。在经过一个月左右的停留之后,这支队伍带着无限的惊恐和疑惑,在巡山武警部队的保护下默默地离开了。不过,队伍中的一位年轻女队员却没能跟随大家回去。反而消失在了莽莽丛林之中。这位女队员就是小野人口中提到的“被野人抢走的人类女性”,它的母亲。 数年之后,小野人诞生在了我们身边那些密密麻麻的洞穴之中,被它的母亲称做“殇”,从此开始与这些“野人”一起生活。直到殇三岁左右的时候。它的母亲鬼使神差的带着它逃出了洞穴,逃出了丛林。回到了人类社会。 “天!你在人类社会生活过?你母亲怎么可能……你又为什么……”难以置信的情节让小芊忍不住失口出声,随后便意识到不妥,急忙闭上了嘴。 “我也上过学,看过电视,找过工作,甚至,还谈过恋爱……”殇看了看正因他的话语而不断瞪大双眼的我们,平静地说:“当年我的母亲逃出这里的细节我并不知道。那时候我太小了,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一些散碎的东西。直到后来我再次回到这里,我才明白以我母亲的能力是根本不可能逃出去的。当然,这份怀疑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而告诉我答案的,就是正在走向死亡的前任‘莫阁’,我的‘父亲’!” 殇微微顿了顿,接着道:“我和我的母亲是他故意放出去的,目的是试图破解诅咒。嗯……是另一个诅咒,不是眼前这个,”它指了指岩壁上那个由巨藤组成的骷髅头,“关于这件事儿,我还有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我们一会儿再说。先说说燕兄弟刚才的问题吧。我的这种能力最开始可能会让人觉得很方便,很厉害,甚至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不过,时间久了,你就会慢慢发现自己正在丢失一件最重要的东西――信任!” 生活在人类社会的殇其实和普通人在外貌上没什么区别。按照它的话来说,除了它的运动能力超常一些,背上的毛发多了一些之外,别的倒也不出奇。而这些问题,只需要一些长袖衣衫和自己的谨慎就足以解决了。当然,为它进行这些遮掩的是它的母亲,因为幼年的殇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和“野人”有什么关系。直到20岁的时候,殇开始听到别人的“心声”,一切也随之改变…… “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耳朵或者是脑袋出了什么问题,总是听到‘幻听’。哪怕这些声音有时和眼前正在发生的事儿十分对等,我也只是认为那是‘巧合’。而且,那时候我也确实每天都在头疼,每天都生活在没完没了的‘嘈杂声’中。就算在没人说话的办公室里、家里,也好像在菜市场一样,感觉头都要炸了!”颇为惨痛的经历让殇不禁皱了皱眉,微顿片刻之后,它才接着说道:“后来经过无数次的验证,我才知道自己没有生病,也不是什么‘巧合’,而是真的可以‘听’到别人在想什么。不管我想不想听,这些声音都是不管不顾地灌到我的耳朵里。同时。我的噩梦也跟着这些声音来到我身边,砸碎了我的生活……” 人性有善恶之分。所谓的谎言也因此而出现了差异。有些人是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欺骗,而有些则是为了保护他人而欺骗。比如一个样貌十分丑陋的女同事向你询问她长得如何,多数人都会在这种时候给出“挺好的”,“嗯,虽不是美女吧,但很可爱”之类的答案。这类谎言就属于“善意的”,事实上我们只是下意识的不想伤害对方而已。就此而言,如果我们生活在“完全真实”的世界之中。其实,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殇在当时的情形就是如此。当他“听”到原本勾肩搭背的“兄弟”,只是因为他“忠厚老实,好利用”才和他关系不错;“听”到原本属于自己的职位被上司的亲戚利用关系而抢走;“听”到刚刚同意和自己谈恋爱的女孩子,因为他没有升职而需要再次考虑“交往看看”这个决定的时候,它的整个世界就此崩溃! “这其实不是最糟的,”明显“听到”我们内心叹息的殇扯出了一丝苦笑。“我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母亲,同时我也从她那里得知了我的身世和满含慈爱的安慰。不过,半夜的时候,我却在自己的床上听到了母亲心中‘孽种’,‘不该回来’之类爱恨交织的哭泣……” “所以……你就回来了这里?”小芊吸了吸微微发酸的鼻子,轻声问道。 “不。那时候没有。我把所有的事儿都放在了心里,然后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生活着,直到我母亲去世。这么多年的时间,我听惯了人心,也听腻了人心。说实话。在‘太真实’的社会中生活让我觉得十分恐惧,就好像浑身抹着鲜血站在一群野兽中间。所以。我母亲去世之后,再也没有牵挂的我就将所有的东西卖掉,然后开始到处旅行,打算找个偏远的地方隐居。” 殇端过野人孩童送来的饮品分给我们,而后慢慢地啜着自己杯中的饮品,幽幽地说:“也许这就是命运吧!走着走着,我就来到了这片山林……” “然后你就回来了?这可真是神的指引……哎呦!”喝了些东西的亨特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可惜,他才刚刚开口就被断臂伤口的疼痛激得轻哼了起来。 殇见状急忙招呼周围的野人孩童取来一些植物浆糊,一边帮亨特涂抹在伤口上,一边轻笑着说:“怎么可能啊。我母亲当年是在我‘父亲’的暗中引导下迷迷糊糊跑出去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的具体位置,当然也就不可能会告诉我了。” 帮亨特处理完伤口之后,殇再次坐了下来。它扭头向一侧的野人群挥了挥手,而后对我们说道:“我说‘命运’,指的是另外一种情况。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她是正统的人类,和你们一样。不过,她是哑的,不能说话。” 一个女子随着殇的手势走到了我们面前。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由兽皮拼织而成的长裙,一张颇为秀丽的脸庞看来很是年轻,大概不到30岁。可奇怪的是,她那高高盘起的头发却和野人们的毛发一般雪白。一个装满面包状物体的篮子被她单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里则是牵着一个看来5、6岁大小的小女孩。这女子见到殇向我们介绍她,当即便向我露出了十分亲切地笑容,而后将手中的篮子放在了我们面前,示意着我们拿取。 “不用奇怪,”殇看了看略微有些疑惑的我,道:“她很年轻,她的头发原本是黑色的,只是在到了这里之后才慢慢变得雪白。我身上的毛发也是这样。其实,这里的东西几乎都是白的,除了那里……” 小野人指了指“巨藤骷髅头”,随后说道:“说起来,我能回到这里,还是因为她。我们相遇的地方就是山下不远的那个村子……” “白木村?”阮玉微眯了一下凤眼,轻声问道。随后便扭头向我看来。 “嗯,应该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村子……”小野人点了点头,接着便幽幽地讲起了当年的往事。 山下那座怪异的小村在这一刻突然掀开了厚重的遮蔽,显露出鲜为人知的秘密。 古老……血腥! 第一百三十四章 命中数 “各老!各老!不好喽!” 一个面带血迹的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冲进屋门,口中杀猪般的大喊不停。屋中正在商议事情的众人被他吓了一跳,齐齐扭头向他看去。 “莫得着慌,啥子事?讲!”坐于众人上首的老人顿了顿手中的拐棍,沉声喝道。 中年男子被喝得一激灵,急忙喘了几口粗气,哑声道:“呼……呼……那个哑女,她跑、跑喽!!” “啥子?跑喽!你们几个球咋看滴?啊?!”坐在老人身边的黑脸汉子闻言“腾”的一下蹿了起来,随后一把扯住中年男子的衣襟,大吼道:“哑女弱地很,咋能跑得了?莫不是你们几个球,色虫上了头,想搞她,这才开滴门?啊?!” “不是俺!不是俺!是二德子那龟球带滴头儿……”中年男子瞄了一眼黑脸汉子越攥越紧的拳头,赶忙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大片血迹,嘶喊道:“真滴不是俺!俺啥都没干!俺们刚开开门儿,那个瓜娃子就冲进来把哑女带走喽!你瞅瞅!你瞅瞅!这是他打滴啊!” “哪个?!哪个带走滴?!!” “就是那个刚來咱村,叫个啥子‘商’滴外来货!那娃……” “你娘了球!你四、五个打不过那外来货一个?!” “那娃手黑滴很……俺们……” “你个孬货!手黑?黑你娘了球!”黑脸汉子粗暴地咒骂了一句,举起巴掌便把中年男子扇倒在地。随后就想抬脚狠踹。 恰在此时,坐于上首的老人再次重重地顿了下拐棍。呵斥道:“吵个球!明日就要上供,莫得哑女这个祭品,你们哪个去顶?啊?!要是惹得‘白爷爷’恼了,全都死球!还吵,还不去追!!” 黑脸汉子闻言冷哼了一声,随后急忙出了屋。屋内的其他人相互看了看,而后便急慌慌地跟了出去,就连正在地上哭喊的中年男子也不例外。仿佛老人刚才那句“哪个去顶”是一句“威力强大的咒语”。 片刻之后,人迹罕至的小村里沸腾了起来。一群汉子手持着各种可以找到的“武器”嚷嚷着涌出了村子,直直追向他们那个逃跑的“祭品”。 事实上,这个带走“祭品”的人本身具有远超普通人的运动能力。如果只有他自己,那么这些村民此刻的追击必然会变成一个徒劳无功的笑话。可惜的是,他所带走的“祭品”不光是个活人,更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在先天体能的拖累之下。他们与追击者的距离便不免愈见缩短,直至可以隐约互视。 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人便是如此——越紧张,身体就越难协调控制。本就体弱的“哑女”被身后那些村民的疯狂叫喊声吓得够呛,脚下一软便摔倒在地,当即就引发了一场血战。好在这个救她的人虽然不懂什么格斗技巧,但仅靠本身的力量也能与一众村民打个旗鼓相当。甚至还能带着她杀出重围,继续奔逃。 正所谓“好虎架不住群狼”。数次冲突之后,再强的体能也已然逼近极限。可那些紧追不舍的村民非但没有放弃追击,反而因为鲜血腥气的愈见浓郁,多出了一股嗜血的疯狂。 呼吸。犹如刀割。 视线,恍惚若雾。 穷途末路的一对男女终是难抵恐惧和疲乏。踉跄摔倒在地。虽然几经挣扎,但却一时再难起身,只得默然躺在原地,闭目等死。然而,让他们没想到是,这一等,却等出了一个意外的结局…… “那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完蛋了。虽然当时我还不知道他们拜的到底是什么,但能‘听到’那群村民是打算用活人献祭的。落在他们手里,我估计被打死都能算是好事儿了,”坐在我们身边的殇“嘿嘿”笑了几声,瞬间便将我们沉浸在故事中的心神唤了回来。 “嗯,那村里的人确实没有什么法制观念,称作‘暴民’都不算过分!我们遇到他们的时候也差点儿起了冲突,”在白木村遇到的不快经历让阮玉的眉头不由微微皱了皱,不过旋即释然,转而向殇问道:“你当时那情况明显是……嗯,后来你又是怎么……” “后来……呵呵,应该算是运气吧!”殇喝了一口手中的饮品,接着道:“当时我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脑袋里面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飞,乱成了一团。可是,我躺了半天,也没见有人过来抓我。直到我勉强能站起来的时候,我发现那帮家伙竟然一直在争吵……” 草丛里的殇拖着哑女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撑着树木疑惑的望向那群争吵激烈的村民。村民中的黑脸汉子见到殇再次直起了身子,粗壮的眉毛顿时狠狠拧在了一起,双眼之中的恶毒似欲喷薄而出。 他紧盯殇身前不远处插着的木棍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猛地朝众人挥了下手,咬牙道:“莫吵吵!那龟蛋起来喽,追!” 言罢,黑脸汉子抬脚就欲前冲。然而,他抬起的前脚还没落地,粗壮的胳膊便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死死地扯住了。 “黑娃,莫得耍混!那个是‘白爷爷’的地界喽,你娃进,咱就得多上个供,你娃搞去?”拉住黑脸汉子的男人惶恐地瞥了一眼殇和他身前插着的木棍,口中急急地劝解着。 “我操!那龟球就在那还儿!莫搞回来,明日咋滴办!” “那也莫得进啊!” “莫得进?咋?你去搞个供……” 村民们的争吵再次激烈了起来,可是,不论他们相互之间的叫嚣如何凶猛,这群疯子一般的村民却始终没人跨过殇身前的那根木棍去抓他,甚至就连看向木棍的眼神中都隐隐带着恐惧。 殇晃了晃仍旧有些昏沉的脑袋。带着万分的疑惑看向那根木棍。只见那根木棍本身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是丛林中随意砍伐的树枝而已。唯一有些特殊的。就是木棍的顶端绑着一些散碎的暗红色布条正在随风乱舞,看起来十分像是他在村中见到的那颗老树。 老树……雕像……这棍子和它们有什么关联? 殇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揣测起来。然而,还没等这份想法走出几步,对面人群中的骚乱便随着一个老人的出现而迅速平息了。 “莫得再吵!各老来喽!”扶着老人的汉子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而后便垂首立在老人身边。 “各老!那龟蛋……”黑脸汉子抬手指向依树而立的殇,急急地打算说些什么,不成想才张开嘴便被那老人挥手打断。 老人顿了顿拐棍,道:“莫再多讲。俺都晓得。他们进了‘白爷爷’的地界儿,就算咱上了供。你娃几个守在这里莫得让他们出来,等得‘白爷爷’前来收供就好。” 老人环视了一圈人群,随后清清嗓子,冲着殇身后的密林大喊道:“白爷爷!俺们上供来喽!” 众村民见状,急忙跟着老人喊了起来。如此数次之后,众人便默然地转身返回。只留下那黑脸汉子带着一些人远远的守在了一边。 峰回路转的状况让殇不由有些发懵。不过,不管如何,此刻的情形终归比被疯子一样的村民抓回去要好得多。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已然恢复些体能的殇便想赶快离开。然而,身具“读心”能力的他却在那些看守者心中不断地听到诸如“撕烂烂”、“吃光光”之类词汇,当然。还少不了他们时常挂在嘴上的“白爷爷”。 这些心声中映射出的血腥让殇不免有些犹豫。不过,当时的他也确实无法可想,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扛起昏迷的哑女,在看守者们“看死人”一样的目光中默默地走向密林深处。 茂密的枝叶很快便将看守者的身影掩埋在了身后,昏暗的丛林中只剩下了昏迷的哑女以及扛着她艰难行路的殇。寂静的。让人有些心底发凉。 盘根错结的树木在光影的交错下仿佛化身成了一个个凶残的妖魔,阴森的环境让殇适才听到的那些心声显得更加血腥。就连身边的空气中似乎都已充满了刺鼻的腥气…… 突然!殇听到了一种无法理解的心声。与此同时,他亦猛地发现自己已经被一群白色的身影悄悄地包围了。 它们,来了! “白凶!”有过同样遭遇的我们不由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被打断讲述的殇闻言微侧着脑袋停顿了几秒,随后点头道:“嗯,就是你们此刻想的那种生物……” “哎?我们听到的传闻可是说,那些个‘白凶’是野人养的看门狗啊!野人不就是你们吗?怎么着?难不成你们和‘白凶’还不熟?”听到殇对“白凶”的称呼颇为疏远,燕三爷不禁疑惑的问道。 “不,那种生物并不是我们养的,它们只是这个地方自然产生的变异物种罢了,”殇摇了摇头,“据我‘父亲’说,它们原本是从别处迁徙过来的普通猴子,后来受到这里地气的影响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山下那个村子会用活人祭拜也是因为这里的地气。他们那里的人都很长寿,最少也能活到120岁,而且,他们只有在超过100岁之后才会变老。在此之前,他们都会保持着壮年时的外貌,哪怕已经80岁了,身体看上去也和40岁没有区别。” “天,怎么会有这种现象!”小芊惊异地瞪大双眼愣住了神儿,微微顿了一会儿,这才接着道:“怪不得我在村子里的时候总是觉得有点儿别扭,原来是因为始终没有见到过五、六十岁的人。竟然可以长时间保持在壮年的状态,这几乎就是‘青春永驻’了啊!也难怪他们疯狂到用活人献祭……可是,他们受地气影响而长寿,和那群‘白凶’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崇拜它们呢?还刻了很多雕像……” 殇指了指我们面前愈见丰盛的食物示意我们取用,随后回道:“事实上这里生存着很多变异的或是上古的生物。你们坐过的‘飞镰’就是一种上古动物,而那些我用来阻止你们的‘芍’和‘筠’则是两种上古的植物。哦,对了,还有刚才说到的那个用来监测的‘巨眼’,其实那东西也是一种上古的植物。” “你说的那个什么‘芍’和‘筠’就是‘双洞’中的‘水晶花’和‘软膜墙壁’吧?”燕道杰拿起一块不知是由什么动物做成的烤肉啃了一口,随手指了指身后的洞口。 殇点了点头,“嗯,这些生物大多数都很温和,也都有自己固定的生活地点。其中有很多生物还可以被我们驱使,所以不会乱跑,也不会伤人。只有那些‘白凶’是故意被放松管教而放到外围的,目的是防止有人乱闯到这里,就算是‘警卫’吧。那个村子里的人因为这里的地气而变得长寿,但他们并不知道原因,于是就认为是外面那片奇怪的白树林的关系,所以称它们‘神树’。那些‘白凶’在外貌上和我们‘獴楛’有些相似,他们分不清楚,所以就和我们被一起当成了所谓的‘神树使者’供了起来。” 殇微笑着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哑女,接着说道:“这些事情都是我后来从我妻子那里知道的。她是一个相当于被买来的外村女,可刚到村里,那个买她的人就死了,她就成了寡妇。再加上她是哑的,所以后来就被那些排外的人选来当了祭品。我救她算是一个巧合,而后来我们在树林里被‘白凶’包围,一步一步的被驱赶到了我的出生地,更是巧合中的巧合了!呵呵,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原来你是这样回到这里的,这可真是……估计是那些‘白凶’感觉到了你身上的血脉吧!”阮玉笑了笑,而后摇头叹道:“我们能追寻到这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那些关于‘神树’的传说。没想到,这些传说原来都是那些村民‘想当然’才产生的结果,估计能和玉简的记载对上号,纯粹就是巧合了……” “不,这些传说从很久之前就在这个地区流传了,基本上就是我们‘獴楛’在这里驻扎之后,算起来少说也有快五千年了。只不过后来的传说出现了一些偏差,近代的村民并不知道‘神树’到底指的是什么,所以就胡乱指认成洞外的‘白树林’了。而且,他们也不知道传说中提到的‘看守’其实并不是指‘白凶’,而是指我们——‘獴楛’!”殇的嘴角不由扯出一丝苦涩。 意外的答案让我不禁皱了皱眉,开口问道:“殇,既然你们只是‘看守’,那么,谁又是真正的‘主人’?” 殇扭头看着洞壁上仍在闪烁着红光的‘巨藤骷髅头’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叹息着道:“姬轩辕!也就是历史传说中的华夏始祖——黄帝!” 第一百三十五章 阻归程 上古,逐鹿之战。 黄帝轩辕氏率部族与蚩尤所率领的九黎部族大战于逐鹿之野,大胜。遂统一华夏民族,延续至今。因此,国人时常自称为“炎黄子孙”…… 有关于黄帝的传说和故事,可以说每一个国人都是耳熟能详的,而他的正面形象在我们心中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我实在难以相信,这些设有极度恶毒机关的古城竟然是出自他的手中,于是无法抑制的开口道: “什么?!黄帝是这里的主人?那……” 殇闻言摆了摆手,随后回道:“不是你心中想的那样子。姬轩辕是我们的‘主人’,我们的部族就是被他指派到这里驻守的。里面的那座城原本是属于九黎部的……” “又是蚩尤?难道……上次那座古城中见到的‘三眼巨人’真的是‘蚕丛’?而他真的是像三哥说的那样,是蚩尤的手下?”熟知历史的小芊使劲儿拧了拧秀眉,“不对吧……虽说在某些传说中蚩尤确实被妖魔化了,但如果他有建立这种城市的力量,又怎么会输?难道,黄帝掌握着更强大的力量?那为什么到今天一点儿传承都没有?” “姬轩辕打败了蚩尤,所以原本属于九黎部的东西就都变成了他的。九黎部虽然原来是那座城的主人,但真正的建立者却不是他们,是其他人,”殇看了看小芊,接着道:“不光是那座城市,姬轩辕和蚩尤部族所有的‘科学技术’都是这些人授予的。在我们的历史记载中。对于这些人的描述并不详细,只是知道他们来自‘九天’。自称为‘源人’……” “猿人?”阮玉的凤眼顿时瞪大了不少,显然被殇吐出的名词吓了一跳。 “不是你心中想的那个词,是‘源头’的‘源’字。嗯……按照人类的语言来翻译,应该就是这个字!”殇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随后自我肯定般的点了点头。 “九天……九天……‘九天玄女’?!天!难道‘九天玄女帮助黄帝战胜蚩尤’的传说真有其事?”小芊激动地蹿了起来,似乎想要一把拉住殇问个究竟,不过旋即意识到了不妥,吐了吐舌头便坐了回去。只是像个正在讨要食物的猫咪一般,双眼直勾勾地紧盯着殇。 殇被她看得颇感局促,急忙开口道:“我说过,我们部族对‘源人’的记载内容很少。我只知道‘源人’分成了敌对的两个部分,姬轩辕和蚩尤各自被其中一方支持着,可以说是‘源人’本身战争的延续。至于到底有没有‘九天玄女’,我就不知道了。我们的记载中也从没提过任何一个‘源人’的名字。我想……可能是出于一种避讳吧。毕竟,他们是我们的制造者……” “等等,你是说……‘制造’?”我看了看神情十分不自然的殇,不由语带小心的问道。 “唉!终归还是要说到这件事儿上。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本身也是要请你们帮忙的。”殇十分苦涩的笑了笑,随后摇着头道:“还记得我们刚才说到的诅咒吧?事实上我们部族的诅咒有两个。第一个就是‘世代坚守’,这个该死的禁锢已经被你们无意间破解了。另外一个是关于我们身体本身的。我们部族的人拥有十分漫长的生命周期,通常能活500年左右。但同时,我们的生育能力却十分低下。新生儿基本上很难成活。所以,几千年下来。我们部族的人数不断在减少,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些孩童,其实就是我们所有的族人了。” 殇看着聚在一边用餐的野人孩童,黯然道:“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彻底灭绝的。所以,历代‘莫阁’都在找寻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甚至出现了‘尝试与人类通婚’的方案。不过,这个方案由于太不人道,最终被我的‘父亲’禁止了。我的成功存活可以说是个‘神奇的意外’,但对解决部族的问题却没什么意义。我的‘父亲’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虽然他当年放走我们时用‘寻找方法’作为理由,可事实上,他却从没想过让我再回到这里。命运无常,我回来了。可是,迄今为止,我依然没有找到真正可以解决问题的方法。我想,我们这种情况应该是我们的‘制造者’一开始就设定好的,目的……也许就是为了在需要的时候,让我们慢慢地自我消亡……” “需要的时候?这……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为了战争而制造的,可以说是一种专门为了杀戮而存在的‘人造生物’。我们,只是‘工具’罢了,”殇咬了咬牙,恨声道:“我们的‘使用者’姬轩辕得到了胜利。战争没有了,我们,当然就没用了!” 被制造,被利用,再被抛弃…… 一个种族的悲哀无疑是沉重的,沉重到可以死死堵住众人的咽喉,无声黯然。 沉默良久,我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随后看了看聚在一旁用餐的野人孩童,沉声道:“殇,你刚才说需要我们帮忙。我们能做什么?” 殇闻言抬起了头,说道:“最开始见到你们的时候,我就从你的心里听到了善意,所以并不想与你们为敌。不过,那时候我也听到了你们的队伍中有一个人与你们不同。他的心中充满了恶,而且很有可能和‘源人’有什么关系……” “是波度!”一丝苦笑不由爬上嘴角。回想起曾经对峙时殇曾点名让波度留下的情节,我心中不禁倍感讽刺。事实上,当时的殇已经帮我们找出了血徒,不过却因为彼此的误解引发了其后的诸多事端。不得不说,这算是命运的捉弄了。 “嗯。就是你想的那个胖子,”殇点了点头。接着道:“救你们的时候我没有看到他。从你们的心声和种种迹象来看,‘魔首’的出现应该和他脱不了关系,而且这个人应该已经被你……”殇挥手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 见我点头,他便接着说道:“最开始我是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关于‘源人’的消息,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部族问题的方法,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是行不通了。我知道你们并不了解你们的这个敌人。但你们却去过另外一个与这里相似的地方……” “殇,那个地方不可能再去一次了,它已经沉在水底了。”我回道。 “这个我知道,”殇摆了摆手,“我并不是希望你们再去一次帮我找寻线索,而是我从这些事件里感觉到你们和‘源人’有着一些说不清的联系。确切的说……是你,阿生!” 我?也许……是吧…… 血徒口中的“叛徒”这一称呼不由再次闪过脑海。顿时让我的心中甚感苦涩。 “我始终觉得你可能会再次遇到与‘源人’相关的东西,这种感觉并不具体,但却一直很清晰。我希望的是,如果有一天你能知道些什么,那么,请回来告诉我。”殇看着微微点头的我笑了笑,而后轻叹一声,又道:“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感觉是个很模糊的东西,不一定会发生的。我只是想多给自己一点儿希望罢了。不过,不论如何。我依旧很感激你愿意接受我的请求。” 殇拿出一个手镯一般的东西放到了我手里,接着说道:“这个送给你!我们之间的相识虽然有些复杂,但终究还是成了朋友。这件东西就当作我们‘獴楛’部族和你们友情的证明!” 我低头看了看,只见这个手镯一样的东西是由两根小指般粗细的浅棕色木枝盘结而成的,隐带绿色丝络。一个好似樱桃一样的圆形木珠被固定在木环的接口处,使整个儿木环看起来很像是被放大了数倍的珍珠戒指。 殇拿起木环按了按顶端的红色木珠,盘结在一起的两根木枝顿时松开了彼此的纠缠,仿佛剪刀一样向左右张开。而当殇将木环贴上我的手腕之后,这两根木枝又再度缠绕在一起,重新组成一个完整的木环稳稳地挂在了我的手上。 “你想取下的时候就按下这颗红珠,放在边上它会自动合在一起,想带上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殇示意我自己使用一下试试,而后接着道:“它可以测出毒素。如果遇到有毒的东西,这颗木珠就会变成蓝色。要注意的是,这件东西其实是一种活着的植物,你要记得时不时让它晒到阳光,别的倒不需要特别照顾。” “殇,谢谢!为这一切……”我向他伸出了右手,诚恳的道着谢。回想起初遇时的血腥冲突,再到后来的临危救援,直至此刻与这群异类种族结成友谊。跌宕起伏的经历犹如怒海狂涛,让我的心中不由深感“命运无常”。 明显读到我心中所想的殇微笑了一下,随后握着我的手用力地摇了摇,似乎在用这份力度体现着友谊的坚固。 片刻之后,他松开手掌拍了拍我的肩头,说道:“现在是午夜左右,就算送你们出去,你们也没法走出林子。先休息一下吧,我再帮你的朋友处理下伤口,天亮我再送你们出去。” 殇挥手叫过一个野人少年交代了几句。少顷,一群野人孩童便用一些不知名的植物枝条组成了数个带有半盖的床铺,看来十分像是打开的蛋壳。身心俱疲的众人在殇的帮助下处理了伤口,随后便钻入“蛋壳”中休息。 时间在极度的疲累下总是显得很短。酸涩的双眼似乎才刚刚闭上眼,殇呼唤我们出发的声音便已经传到了耳中。众人闻声急忙钻出“蛋壳”收拾行装,在补充了一些食物之后,我们便跟着殇坐上了“飞镰”,朝着来时的路途返回。 只在危急中乘坐过一次“飞镰”的我本以为这种巨型动物只会飞行,没想到,这些“大块头”不但可以长时间在陆地上直立行走,而且行进速度竟然不比马匹慢上多少。没用多久,我们便顺着再次“合二为一”的洞穴返回了白色石林,而后在殇的带领下迅速穿过了极其复杂的谜窟洞穴,回到了白色岩壁之前。 温暖的阳光瞬间淋透了全身,脚踏着洞外地面的我不禁举头四顾,顿觉恍若隔世。 突然!我正在肆意环顾的视线猛地一凝,瞳孔亦在瞬间缩如针芒。 怪异的白色树林中影影绰绰,无数个白色的身影正如等候着猎物的野兽一般,默默地守在那里。 那是……依旧在等着我们的白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六章 落轮回 “七爷,您瞧瞧,那边儿那群白毛的家伙跳的还挺整齐,弄得跟跳‘广场舞’似的。啧啧,你别说嘿!这动作瞧着还真有点儿意思!这要是编成个套路让我奶奶传给街坊们,再整个‘神乎其神’的名儿,没准儿还能火喽!”燕道杰甩了一眼远远包围着我们的白凶撇了撇嘴,随后讽刺般的学着它们跳了几下。 距离与殇挥手作别已然过了数个小时。这群白凶在这段时间之中始终保持着松散的包围圈紧跟着我们,仿佛是在帮助我们指引方向,又像是一种变相的监视。 早在洞口的时候,殇就已经用他们的方式与白凶进行了一番交代,并且向我们保证不会再受到它们的攻击。但是,我们毕竟亲眼见识过这群白凶的嗜血天性,也曾在与它们交手的过程中感受过它们的凶狠残暴,这一路上被它们这样围着,心中无论如何也很难放下警戒。 密林中的行进因而变得压抑非常,本就休息不足的众人在这份压力下难免疲态皆露。行至此刻,众人脚下都已然隐隐有些蹒跚。 燕道杰在此时突然蹦出来的调侃不禁让始终沉默的众人微微一愣,一时难以反应。不过,数秒之后便皆尽被他这份堪称“神奇”的联想逗得哭笑不得,不由连连摇头闷笑。霎时间,压制在队伍上空的紧张气氛消减了不少,队员们本有些萎靡的精神也明显振奋了一些,足可谓是“功效显著”。 “三爷。将这个舞发扬光大的艰巨任务就交给您吧!您可得努力啊!咱京城有多少广场等着您这套‘最炫民族舞’呢,您可千万别辜负了人民的信任和期盼啊!”燕道杰挤眉弄眼的夸张模仿看得我嘴角一阵抽搐。耳中听着他极为“没溜儿”的调侃,我不禁借着话头顺势调侃起他来。 “别介啊!我不是说了嘛,这玩意儿光有动作可不成,还得有个‘神乎其神’的名儿!咱爷们是大老粗,起名儿这事儿可不成。我觉磨着,还是号称‘文武双全’的七爷,您来全权负责吧!咱爷们儿,最多给你打个下手儿。配合配合……” “三哥,以您这脑力,起个名儿还叫事儿啊。谦虚了吧!得,这事儿妹子我帮您一把。我看您这动作弄得跟‘僵尸遛弯儿’似的,这舞干脆就叫‘僵尸舞’吧!”阮玉帮着努提萨给亨特喂了口水,随后挑了挑柳眉便加入了调侃燕三爷的队伍。 “哎呦喂!二弟妹!您这蛊毒可解了是吧?三哥我这就被‘卸磨杀驴’了是吧?这还没出林子呢,立马儿就帮上您家那位了哈?” “燕老三!说什么呐!看我不……” 一场“阔别已久”的笑闹顿时在队伍之中爆发了。就像突降的春雨一般将漂浮的阴霾清洗一空,让人顿觉浑身舒爽。 我看着已然全体加入嬉闹的队员们笑了笑,心中在微感安心的同时亦不禁想起了昨晚殇与我单独谈话时,对燕道杰作出的评价…… “你有一个好兄弟!”殇看了看缩在“蛋壳”中佯装休息,但却始终眯眼看向我们的燕道杰,接着说道:“燕兄弟表面上看来有些没正行儿。可本性是十分纯良的。很多时候,他只是在用嬉笑掩盖对别人的关心,用轻松去除大家的压力。能做到这样,很不容易啊!” “是啊,三哥就是这么一个人。表面上看着有点儿‘玩儿闹’,其实。他的‘贫嘴’时刻都在帮我们减缓着压力,不断地给我们鼓着劲儿!”我微笑着向燕道杰打了个“安心”的手势,随后便跟着殇离开“蛋壳”一段距离,以免打搅到别人休息。 双脚站定,我刚想开口向殇询问将我单独叫出来的原因,他却抢先一步开口道:“你还有两个很好的爱人!那个叫小芊的女孩子看来很柔弱,内心却很刚强。而那个叫阮玉的女孩子表面上十分强硬,内里却包含着关怀他人的温柔。这两个人的性格好像冰和火一样反差很大,但相同的是,她们的心中都充满了对你的爱意……” “殇!先停一停,”我微皱着眉头打断了他的话。二女对我的情感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我暂时并不想直面这个问题。当然,我更加不想和一个刚刚建立友谊的朋友在此时探讨这些。 略微斟酌了一下用词,我向殇说道:“我想,你单独叫我出来,应该不是为了给我讲解你从我朋友那里听到的心声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抱歉!我的朋友。我没有炫耀自己能力的意思,”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微微沉默了一下,接着道:“我说这些,其实是想告诉你,人世间虽然有时候很像地狱,但有时,它也同样是天堂。也许,你的身上有着很多的不幸,但同样,你的身边也有着许多爱你的,也值得你去爱的人。地狱也好,天堂也好,不同的表象,其实只取决于你自己如何去看待!” 我木然地看着他没有作声,心中不由疑窦顿生。我记得他所承担的“莫阁”职位,事实上是相当于“族长”与“科学家”的混合体,并不是哲学家啊!此时他突然对我说的这一大堆极为感性的说辞,明显是在词不达意的“兜圈子”。 这……到底是为什么? 感受到我心中疑惑的殇再次尴尬的笑了笑,而后便轻揉着自己的脑袋沉默了下去,似乎在为如何开口而颇感为难。少顷,他脸色一整,极为认真的说:“阿生,其实……你想死!对吧?” 我沉默,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与野人部落冲突时的解脱感,与血徒征战时的自我剖析…… 一幕幕难言的画面不断从记忆深处喷薄而出。凶猛地冲击着我的心灵。 我想死?也许……是吧…… 殇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沉声道:“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这份经历到底有多惨痛。不过,这些并不重要。我只是想告诉你,活着确实比死去要艰难的多,可是,你既然有着连死都不怕的勇气,那就没有理由害怕活着。否则,你的出生还有什么意义?” 殇寻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随后凝望着营地中心的蓝色光堆。接着道:“我们所谓的‘难以继续’,其实只是一时的迷茫。事实上,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我从你的心里听到了死意,但也同样感到了强大的生气。我想,现在的你就像曾经的我一样,只是不敢面对、不敢承担那些超过了我们理解的情况。因为,你在害怕自己无法完成什么。无法给予什么。可是,你要明白,还没有努力就放弃了,其实就等于不珍惜。这种懦弱,难道是你真正希望得到的么……” “老七!嘛哪!怎么还愣上神儿了?走哇!”燕道杰咋咋呼呼的喊声猛地冲入耳中,瞬间便将我的心神从昨晚的山洞拉回到了此刻的密林。 我抬起头。微眯着眼睛看向前方。 细碎的阳光像剑芒一般穿过了层层叠叠的枝叶,在队友们的身上投射出无数点光斑。他们的身影在这一刻忽然耀眼了起来,那一道道蕴含着深刻情感的目光悄声无息地照亮了我心中的“密林”,映照出我昨晚并没有找到的答案。 是的,我虽然行走在地狱般的人间。但我的身边却有天使! 珍贵的,不仅只有过去。还有现在和未来。任何一个,都不应该放弃! 我微微笑了笑,抬脚便向着光明走去。整个儿队伍亦跟随着我的脚步继续前行。虽然我们的身边依然围绕着那些隐含危险的异兽,可我脚下的步伐却不再有丝毫的迟疑。 “哗啦!哗啦!” 密林最后一簇树叶被手掌分拨开来,不快地喧哗着。日光的强度在瞬间翻了数倍,隐隐有些刺眼。 疲惫不堪的众人跨过草丛,从密林中鱼贯而出,那些始终跟随着我们的白凶却在草丛后停下了脚步,默默呆立一会儿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我扭头看了看四周,猛然发现草丛前不远处树立着的“红布条木棍”,心中不由暗自感叹这群凶猛异兽的规则性,同时,也为这次极度凶险的旅程默默地画上了一个句号。 “生哥,燕哥。我们的出发点不在十堰那边,出发点那里还有亨特的一个兄弟留守,所以,我们就不和你们一路了,”david刘说着便走了过来,站定身形之后深深地向我们鞠了一躬,接着道:“大恩不言谢!这已经是你们第二次救我的命了。以后有什么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千万别客气,我保证随叫随到!在美国那段时间的经历虽然像噩梦一样,不过倒也给我积下了不少财富。别的我不敢说,你们如果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我想,我多少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我看了看隐隐还有白色发丝的david刘,微带担心的说道:“小刘,也不知道你这身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吃一堑,长一智。我觉得那段时间你所得到的钱,还是少用为妙。” “我知道的,放心吧,生哥。我本来就打算回去之后用那些钱做慈善事业的,就算是为那些因我而被伤害的人做些补偿,不会用那些钱胡来的。” “嗨,牧队长,我会帮你看着他的,”亨特走过来插了一句,而后指着自己的断臂道:“我的老伙计私自退休了,所以,我也只能退休了。我想这是上帝给我的指引,我打算跟着david帮帮忙,用善意祭奠那些已经在天堂的兄弟们。” 逝去的生命让我甚感黯然,只得默默地拍了拍亨特剩余的手臂,没再多言。略微沉默了一会儿,我转向一旁的努提萨,问道: “兄弟,你呢?有什么打算?” “jilin,我也不想再到处作战了。我想,我会回到我的家乡去。”努提萨双手合十向我微一躬身,十分恭敬地答道。 过度恭敬的姿态和再次听到的奇怪称呼让我不禁微微一愣,忽然想起与血徒对战时他也曾喊着这个称呼舍命帮我开路,我不由疑惑的问道:“jilin是什么意思?和怪婴战斗的时候你就这样称呼过我。还有,那时候你为什么会那样拼命?” “那是我的责任,jilin,”努提萨笑了笑,“这个词是我的家乡话,意思是‘强大的光明’。您和邦德从罐子里出来的时候衣服破损了,我看到了您的纹身,就觉得其中的一个图案十分眼熟。后来仔细一想,才发现那是我们部落传说中‘神的战士’才有资格拥有的标记。而帮助您作战是我们必尽的责任,也是一个战士的最高荣耀!” 努提萨说出的理由顿时让我一阵语塞,心中对自己那片神秘纹身的疑惑不禁再度加深。看了看再次向我合十躬身的他,我觉得他的神态不似作伪,不过一时之间也确实不知道如何接话,于是只好随意地点头应对了过去。 片刻之后,我们这些曾经同历生死的朋友便在互道珍重后挥手作别,各自朝着自己的出发地返回。 由于不想再和白木村的村民碰面,我们出发的时候便让殇指点了另一条路线。没想到,这条路线离我们寄放车辆的县城竟比白木村还要近上许多。不到午夜,我们便拖着疲惫的身躯进了县城,而后便回到来时订好的宾馆房间沉沉睡去。 次日清早。 卸下满身疲惫的我们聚在餐厅果腹,一面商议着一会儿的回京路线,一面和京城那边儿的亲友联络报备。 突然!正用笔记本电脑查收邮件的小芊猛地惊叫了一声,随后便用手指点着屏幕,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 众人被她的举动骇了一跳,急忙围到她的身边看向屏幕,随即便陷入了和她一样的震惊之中! 明亮的屏幕中展开着一封内容简单的邮件,简单到只有一句话和一张照片。然而,这两件简单的事物却在瞬间让我感到了无限的阴暗和难以抑制的怒火,甚至就连眼中的屏幕都隐隐罩上了一层淡红。 “想让他继续活着,马上带着圣牌来若羌!” 一句饱含着血腥的威胁占据了邮件的开头,它的下方则是那张让我怒火中烧的照片,因为,照片中的人正是被捆绑在椅子上的干爹刑忠! 圣牌……血徒!! 终点再次变成了起点,仿佛坠入解不开的生死轮回。滚滚黄沙的苍茫之中,究竟,潜伏着怎样的命运?! ---------------------------------------------------- 血沙滚滚,疑云遮目.驿马戈壁,闯魔都! 敬请期待<鬼墟>第三季-戈壁魔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七章疑云遮目 直到温热的鲜血浸透了我的裤脚,我才知道,针对我们的阴谋早在数月之前便已经开始了。 五月二十八日,自我们离开湖北神农架后的第十三天。 新疆若羌县罗布泊镇西南角的一家小酒馆。 这间酒馆位于一条深巷的尽头,是一栋外观看来十分不起眼的尖顶平房。除了门楣上方用木条拼成的招牌之外,酒馆的附近再无任何关于它的广告标识,仿佛酒馆的主人并不在乎生意的好坏。 酒馆的大门向西。血红色的残阳费力地挤过满是污迹的大门玻璃,将不足六十平米的大厅染出一片阴暗的深红。大厅的东侧是一个由浅黄色原木做成的吧台,造型并不规整,似乎是刻意要保留原木那份自然的粗犷。吧台后面的墙壁上架着三块儿与它材质相同的宽大隔板,上面摆满了色彩斑斓的酒瓶。数组同色系的木质桌椅围绕着吧台无序地摆放着,桌上铺着绣有民族特色花纹的毡垫儿,居中的位置摆着由玻璃杯改造成的烛台。大厅的顶部没有加装吊顶,只是简单的暴露着犹如鱼骨一般的木梁。数盏由粗麻绳吊着的蒙皮方灯自木梁上垂吊而下,用自己昏黄的光芒为那些悬挂在周围墙壁上的装饰品增添了一份古朴。 绣有骏马奔腾图案的挂毯,雕刻着维吾尔族祝福语的木雕,外来旅客诚意留下的纪念品,还有那些记录着往昔的老照片。墙壁上的一切挂件儿都在不停地散发着一种被称之为“记忆”的气味,让置身于酒馆中的人不由产生一份穿梭于塞外历史之中的奇妙感觉。我仍清晰地记得初次听到这些物件儿背后故事时的新奇感。讲故事的老人那道中气十足的爽朗笑声似乎还在耳边萦绕。可惜的是,这些注定将要变成一份哀伤的回忆。此刻的他。正躺在我脚下的血泊之中费力地喘息着。 生命,正在离他而去。 “怎么样?!”我沉着脸问道。胸中激荡的愤怒已然冲上了咽喉,将我的声音燎得异常嘶哑。 “很糟糕。估计是……”正在给老人检查伤势的阮玉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之后,接着道:“伤口很深,而且很大。下手的人手法十分凶残,在捅进去之后还做过‘转刀’动作。肺叶肯定是被穿透了,我估计里面可能更糟。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大叔他挺不到医院的。” 糟糕的结果让我的双眉狠狠地扭结在了一起。咬牙沉默了半晌,我轻轻托起老人的上半身让他靠在我的腿上,沉声唤道:“大叔!斯拉木大叔!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老人没有回应,只是用毫无聚焦的双眼愣愣地盯着我。似乎那道目光早已穿过了我的身体,穿过了屋顶,到达了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大量粉红色的泡沫从他的口中不断涌出,一种好像“破风箱”一样的“嘶嘶”声正被起伏越来越小的胸腔挤压出来。听起来份外刺耳。温热的鲜血很快便浸透了我的裤脚,顿时给我带来了一种犹如“烫伤”一样的感觉。心中的愤怒在这份滚烫的刺痛下愈渐汹涌,几欲喷薄而出。 “他……回来了!” 压抑的沉默中突然跳出了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躺在我怀中的老人猛地伸手抓住了我的衣襟,用自己仅剩的生命挤出了一句话。纠缠在他手背上的血管因为过度用力而暴突起来,似乎下一秒就会爆裂。那双原本毫无聚焦的眼睛也在瞬间瞪得滚圆,仿佛在向我传递着那些再也无法冲出咽喉的信息。然而,正在迅速流失的鲜血无情地消散了这一切。数秒之后,老人便带着满脸的哀伤陷入了永恒的沉寂之中。 夕阳落。他,死了。 “吱呀!”小酒馆的大门发出了一声扭曲的声响。似乎在为自己主人的逝去而哀嚎。 “大叔他……”推门而入的燕道杰焦急地问道,随后他便看清了大厅中的情况。阴沉着脸收住了话头,站在一边默默不语。 我用手将老人瞪圆的双眼轻轻阖上,慢慢地将他平放在地上站起了身。众人见状无声地站到了我的身后,和我一起向这位对我们如亲人一般热情的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权当告别。 小芊压抑的啜泣声从身边传来,昏暗的小酒馆中顿时灌满了悲伤,沉重的,让人窒息。 默立良久,我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聊作安慰,而后扭头向燕道杰问道:“三哥,没抓到?” “嗯,那家伙的身手十分不错,对这儿的地形似乎也很熟悉,拐了几拐就没影儿了,”微微顿了顿,燕道杰眯着眼睛接着道:“我看那家伙的身形动作里带着很深的部队感觉,估摸着可能当过兵。斯拉木大叔原来也在这附近的哨所当过兵,今天这事儿会不会和过去的什么事儿有关系?另外,刚才我追了那孙子不短的一段儿路,虽说始终没见着正脸儿,但我怎么都觉着那孙子的背影有点儿眼熟。” 我点了点头未发一言,大脑中却在迅速拼合着记忆里的散碎信息。没错!燕道杰的感觉并不是空穴来风。刚才那道惊鸿一瞥的背影确实十分眼熟,我敢肯定,我至少见过这道背影三次,而第一次看到它,恰恰就是我们到达若羌的那一天。 十三天前。五月十五日。 午后,我们一行四人乘飞机到达库尔勒市,随后急忙从干爹池向东联系好的警局借了汽车,马不停蹄地冲上国道,直奔四百多公里外的若羌县。 由于这段路程的预估耗时至少也要在六个小时左右,而先前我们因为急着赶路也有些休息不足,于是。大家在商议之后便决定换班开车,空闲的人则趁机休息。以便保持体力应变。 国道的两侧毫无景色可言。起先的部分是平坦的荒原,不过多少还有着一些绿色可见,不至于让驾车的人感到太过疲乏。可到了路程的后半段,车窗外唯一还能见到的色彩便只剩下了黄色,单调而广阔的环境让人不禁心中发闷,自然而然的便会生出一种“脚下的路永远都没有尽头”的感觉。 坐在副驾驶位的我拿起水壶呷了几口水,打算用清冽的水流冷却下心中愈见焦热的烦躁,不过效果却不如人意。视线中乏味的景色仿佛高浓度的柴油一般。不断为我心中的火焰增添着温度。那种“似乎永远走不出去”的孤绝感,难免让连续陷入困境的我生出一股“感同身受”的愤怒。 圣牌……血徒…… 几日前,我们才刚刚走出神农架的无人密林,还未等踏上返京的路途,血徒发来的电子邮件便诡异的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这种情况无疑证明了他们通过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在第一时间便得知了杜秘书的彻底死亡,并且由此推论出圣牌落在了我们手中。在看到邮件的那一刻。我的心中不由想起杜秘书的阴魂在消散之前留下的那句扭曲的嘶吼,并且因而产生了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寒感。 “圣教……你们……代价……” 他们到底是如何得知发生在隐秘谜窟中的战斗所产生的结果?杜秘书口中的“圣教”究竟拥有着多大的能力?好像光头疯子、杜秘书这样的诡谲成员又到底有多少个? 代价……邢干爹…… 自从那件凶残的案件发生之后,我的生活就仿佛陷入了一个由腥臭的血肉所组成的沼泽,身边的亲友也因而不断地陷入危险之中。阮玉,小芊,燕道杰……现在又轮到了邢干爹。涉及生死的困境桩桩相连。件件不断,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代价”?这片血腥的沼泽难道永远都走不出去?! “老七,别捏了。再捏,水壶就爆了。”正在开车的燕道杰瞥了我一眼,沉声道。 我猛地回过了神儿。低头一看。手中墨绿色的军用水壶早已变了形状,原本扁圆的壶身深深地陷下去一大块儿。漆皮剥落的铁皮上正印着我的指痕。 “别想太多。你干爹那可是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老战士了,体能和意志不会像普通人那么脆弱。再者说,那帮孙子急着要我们手里的东西,应该也不会太为难他。”燕道杰腾出一只手掏出了烟,甩手便扔到了我身上。 我拿出两支点着了火儿,而后塞了一支在他的嘴里,说道:“虽然很担心干爹,但我明白这会儿光担心也没什么用。我是在考虑见到那帮家伙之后该怎么处理。你看,咱们才刚刚干掉了杜疯子,那帮家伙立马就发来了威胁邮件。说实在的,他们这么快的反应速度,诡异的让我有点儿无所适从。” “嘿嘿,只剩下阴魂还能跑的家伙,再邪乎点儿也不新鲜。别想嘛计划了,到时候咱们来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就是了。”燕道杰随手按开了车窗,默默吸了几口烟之后,又道:“老七,打从殇那小子跟咱们说完那些事儿之后,我的心里立马儿就蹦出了一个关于‘血徒’那帮孙子的想法儿。不过,在洞里那会儿我没好意思说,也没敢深想,我怕殇那小子‘听’到了不太好。嘿!读心,这招儿还真是有点儿那个啊,你说我要是也会,那彭彭想什么……” “三哥,”我沉声叫了他一句。听到他所提到的想法是关于血徒的,正是满心焦急的我不得不将他有点儿跑偏的思维扯回来,“彭彭那事儿先放放,说说你那想法儿。” 燕道杰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想来自己也觉得刚才的“跑偏”有点儿没溜儿。深吸了几口烟,他将烟头用力地按熄在了烟灰缸里,随后便摆起了前所未有的正经表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极为认真地说道: “我认为,血徒那帮孙子是……外星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八章 似曾相识 “咳咳咳!” 燕道杰的话音刚落,汽车的后座上便传来了一阵激烈的咳嗽声。我来不及调整自己被燕道杰“刺激”出的诡异表情,只能带着满脸的怪异扭头看去。 只见原本在后座休息的阮玉已经醒了过来,此时正在捂着嘴唇不住猛咳,脸色一片潮红。见我看来,她急忙调整呼吸将咳嗽压了下去,微带尴尬的说道: “咳……抱歉。我刚睡醒,忽然间听到我们的对手是‘外星人’,一想可能要肩负‘拯救世界’的使命,我一时有点儿反应不过来,结果就被口水呛到了。” “嗯,没关系。”我端正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貌似认真的说,“每一个知道自己要和‘外星人’征战的人,最开始都不适应。小同志,你还年轻,多向三哥学习一下经验就好了……” “嗨!嗨!你们俩还真是一对儿啊!这合起伙儿来挤兑谁呢?!”燕道杰十分不满的嚷嚷了一句,随后轻哼一声,道:“我可没和你们开玩笑,哥哥我是认真的!” 我和阮玉听罢此言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脸上找到了一种被称为“哭笑不得”的表情。扭头看了看燕道杰,我发现他的神情确实不像平时一般嬉笑,于是只好压下心头汹涌的荒谬感,问道: “三哥,既然你说不是开玩笑,那总得有个理由支撑你这猜测吧?说说吧。” “嗯,这事儿还得从殇那小子说起。”燕道杰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接着道:“还记得那小子曾经说过,他们那个‘獴楛’部落其实是被人‘制造’出来的吧?这件事儿里面就有了一个概念——‘人造生物’!我原来看报纸的时候知道,咱们人类现在的科技可以做到克隆羊之类的生物,但我从来都没听说过有哪个国家能克隆人的。” “克隆人这种事儿是有国际公约的吧,应该不是技术达不到,而是被禁止了。”阮玉插话道。 燕道杰闻言点了点头,“没错,这个我也知道。毕竟谁也不愿意和自己一样的生物被‘制造’出来,看看殇他们。就能明白这种事儿有多惨痛了。不过,这个世界归根结底还是利益为先,就算有什么国际公约在,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一样会冒险。说白了,如果真的有这种制造完整生物的技术,别说像殇他们那样强大了,就算比咱们人类稍微弱一些,很多人也早就干了。可是,迄今为止都没有一点儿风声。我觉着,还是技术达不到。或者说是不成熟。另外,别忘了殇他们存在的时间,那可不是几年、几十年了,而是比咱们历史还要长的几千年!你们觉着,这种技术是人类能有的么?” 微微顿了顿,燕道杰接着说道:“这只是其一。殇还说过,制造他们的‘源人’是来自‘九天’的,对吧?按照咱们老祖宗的文化习俗,所谓的‘九天’一般都指神仙所在的地方。而‘神仙’都是远远超过普通人能力的主儿。咱们用今天的观点来看,以前传说中的神仙,是不是都是外星人呢?还有,血徒他们的组织叫‘源灵会’吧,‘源人’、‘源灵会’,明显带着联系吧!如果‘源人’可能是外星人的话,那血徒这群看着就不像是人的家伙。就不能是外星人?” “我觉得,三哥说的有道理,”刚刚睡醒的小芊揉了揉眼睛,插话道:“还记得我们去的第一个古城么?那里内城的格局和‘特奥蒂瓦坎古城’一样。是以‘标准尺寸’换算出的太阳系行星布局为基础的,可以说就是一个微缩版的星图。不过,那会儿我就说过,以那座古城的年代来说,当时的人按理说不应该具有这种观测行星距离的能力。其实,全世界像这样的未解之谜还有不少,比如出现在很多古代遗迹中的‘宇航员’壁画啊,埃及金字塔内部的‘飞机雕刻’等等。学术界一直有一个被称为‘超古代文明’的研究,而这种研究的主要理念,就是认为‘外星人’曾在远超历史记载的远古时代在咱们的星球居住过,而且还帮助我们的先祖建立过强大的文明。话说回来,殇也说过‘姬轩辕和蚩尤的科学技术都是源人给予的’,这个说法其实和学术界的猜测基本上是一样的……” 话语的余音慢慢被车外的风声掩盖了,车厢内的众人都没再说话,似乎被过于离奇的情况塞住了嗓子。 最近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始终接连不断,一直都没给我们留下什么喘息机会,自然也不可能让我们静下心来思考。然而,此刻的这番谈话却让我的大脑不禁开始回忆迄今为止所遇到的种种离奇经历,从而陷入了堪称困惑的思绪之中。 两座雄伟的古城,一栋栋不可思议的建筑;闻所未闻的异类生物,前所未见的诡异秘术。 这些颠覆常识的事物到底是淹没在历史中的人类文明,还是……真的来自外星人?!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浑身上下顿时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狠狠裹住。几千、甚至是几亿年前所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久远,如此巨大的隐秘,早已超过了我们这些普通人所能探究的极限。不得不面对这种遭遇的我们,到底,该何去何从? “小芊,你说……”我开口问道。 心中虽是甚感无力,但无论如何都已躲避不开的我便想从她那里多了解些有关于“超古代文明”的信息,不管是否有用,终归要比一无所知好一些。然而,我却没能听到她的回应。甚感疑惑的我急忙扭头看去,却见刚刚还在说话的小芊竟然靠着车窗再次睡了过去。 也许她是太累了吧,我想。不过随即我便发现情况有些不对,看起来像是睡着的小芊脸色异常潮红,额头上还分布着许多肉眼可见的汗珠,紧锁的眉头似乎也在展现着某种痛苦。 “小芊!小芊!”我大声喊了她几声。 紧闭着双眼的小芊依旧没有回应,感到情况不对的阮玉赶忙挪开堆在她们中间的行李,伸手摸了摸小芊的额头,说道:“额头很烫,好像在发烧。三哥,停车,我过去看看。” 燕道杰应了一声,随后打起“双闪”将汽车停在了路边。车一停稳,众人便迅速下车跑到小芊所在的侧面打算看看情况。没想到,刚刚拉开车门,浑身僵硬的小芊便随着车门直挺挺地倒了下来,似乎已经完全没了知觉。 阮玉见状赶紧将她接在怀里,随后看了看她的情况,急急地说:“糟糕!她烧得很厉害,身上都开始打摆子了!” “奇怪,怎么会突然发起高烧?之前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啊!”我急忙帮阮玉将小芊放回车里,扭头问道:“三哥,难道是蛊毒还有残留?” 燕道杰没有回话,只是挤过身来检查了一下小芊的手臂,随后又给她把了把脉。沉吟了一会儿之后,他皱着眉头说道: “应该不是蛊毒的问题,我没发现她有蛊毒残留的痕迹,而且,她的脉象也没什么异常,甚至,连和发烧对应的‘脉象不稳’都没出现!” “什么?”我心中一沉,“这意思就是说,她现在应该是‘正常’才对?” “嗯!所以,现在这情况很不正常……” 燕道杰的话仿佛是一根正在收紧的绳索,顿时就将众人的眉头紧紧地绞了起来。可是,还没等疑惑在我们心中泛滥,作为疑惑根源的小芊却突然说起了话来。 “哎?怎么停车了?你们在干嘛?干嘛都围着我啊?” 扭头一看,只见刚刚还在“高烧抽搐”的小芊此刻正稳稳当当的坐在后座上看着我们。她的身体不再紧绷抽动,脸色也恢复了正常,除了额头上还残留着一些汗水之外,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丁点儿不对劲的地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幻觉。 这当然不是幻觉! 小芊刚才的身体情况是我们一起确认的,总不能是我们三个人同时出现了集体幻觉吧?可是……眼前的她确实毫无异状,这情况又怎么解释? 我们三个人紧皱着眉头相顾无言,这种诡异而凝重的气氛顿时让小芊有些不知所措。她几番想要开口询问,不过终归没能问出口,只是咬着嘴唇默默地愣在一边。 憋闷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回过神儿来的我赶忙向小芊问道:“小芊,你感觉怎么样?” “啊?什么怎么样?我没事儿啊!” “你刚才昏过去了,而且还在发高烧,烧得浑身抽搐。这些你都不知道?你一点儿都没觉得难受?” “哎?我发烧了?”小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随后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上粘着的汗水,惊异的说:“这……哪儿来的汗啊?我怎么都没感觉?一点儿都没觉得难受。” “刚刚我们正在说话,说着说着你就没动静了,我回头一看才发现你不对劲儿,你还记得那会儿的情况么?”我眯了眯眼,问道。 “我记得我们在说三哥的‘外星人’猜测,后来又说到‘超古代文明’。然后……然后……” 小芊迟疑了起来,仿佛那些仅仅发生在十几分钟之前的事情却已然记不清了。随着她对那段记忆的深度挖掘,她的眉头也不禁越皱越紧。 突然,她的神情猛地凝固了一下。虽然这段凝固只是一闪而逝,旋即便恢复了正常,但我却惊异的发现,在她顿住的那一瞬间,她的双眼之中似乎闪过了几个血红色的符文。 这情况……似曾相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九章 踪影初现 心如电转,身随意动。 我急忙伸出双手托住小芊的双颊,微微用力将她略有些低垂的脑袋轻轻抬起,同时将自己的面孔迅速靠近过去,紧紧盯着她的双眸。 一秒、十秒、一分钟…… 我始终没有找到那些红色符文的痕迹。哪怕我已经将面孔靠得近乎鼻尖相触,哪怕我在这段时间之中连眼睛都没敢眨一下,但却依旧毫无所获。 时间在这种近似于凝结的动作下偷偷溜走,气氛慢慢变得尴尬起来。被我托在双手之中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热,不过,这种热度显然不是因为小芊又再度发起了高烧。 “大木头,你……” 小芊那双好似小鹿一般的眼睛眨了眨,随后略略低垂,避开了我的盯视。 我猛然回过了神儿,赶忙放开双手退后了一步,尴尬的说道:“抱歉,我没别的意思,我……” 话刚出口便戛然而止,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向她解释。难道要说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闪过的血红色符文么?她的眼睛又不是电脑显示器,这种诡异的现象要如何才能说得明白? 再者,我到现在还不确认我所看到的情况到底是不是幻觉,毕竟我始终都没能找到任何一丝证据。我甚至都不能肯定,我眼中所见的状况到底是出在小芊身上,还是出在我自己身上。不得不说,在经历了这么多远远脱离常识的离奇事件之后,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身上出现点儿不能理解的情况。其实都不能算是新奇了。 不过,算上在神农架古城的那一次,小芊的这种情况我已经是第二次看到了。再加上刚才她那段短暂而怪异的“突然高烧”,我至少可以肯定,她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能理解的状况。然而,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现在说出来。她的这种情况对我来说还处于毫无头绪的阶段,过早的说出来,只能是徒增大家的压力而已。 “嗯……我想,你可能是太累了,所以身体有点儿不舒服。别太担心。我们这段时间始终都没停过脚,这次刚从殇那里出来,立马儿又跑到新疆来了。这段时间的消耗确实强度太高了,一会儿到了地方,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抚了抚小芊的肩头,安慰道。 如此生硬的解释自然不可能让众人释怀。不过,恰恰是因为队友们的思维都很敏捷,在此刻的情况之下,我想大家反而不会再继续追问。 果不其然。 阮玉听到我的说辞之后默默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开口道: “我们还不知道血徒那帮家伙要做什么,大家都需要充足的休息。也好攒足体力应变。赶紧上路吧,若羌应该是不远了。三哥,要不你歇会儿,换我来开?” “不用了,没多少路了,我接着开吧。”燕道杰回了一句,而后便示意大家上车,自己则是绕回了司机位。 众人见状便没再多言,只是沉默着坐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怀着重重心事再次踏上了仿佛没有尽头的路途。 一个小时之后,若羌县县城。 我们按照库尔勒那边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一家酒店,在停车场停好车,众人便拉着行李走进了酒店大堂,而后由阮玉出面与服务人员接洽,确定我们预定好的房间。 我站在阮玉的身后等待着服务人员的查询结果,同时缓慢地环顾四周。尽量细致地观察着地形。 出于我的职业习惯,每当到达某个陌生地方的时候,我都会下意识的概览一下身处的环境,以便为后期的工作提供便利。而自从遇到那些诡异事件开始。我的这种观察习惯比起原来更是细致了很多。数次徘徊于生死边缘的经历教会了我一个深刻的道理:多一分对环境的把握,也许就是多出一分生机。 此刻的情况也是如此。虽然我们并没有身处于某个诡异的古城遗迹,但我们将要面对的敌人却是不折不扣的诡谲份子,甚至可能不是人类。因此,我们将要面对的危险并不会因为身在现代都市就会降低多少。况且,我并不清楚那帮家伙将会如何与我们接触。虽说直接跑到酒店进行“人质交换”的可能性极低,但那群疯子一样的家伙确实难以揣度,多些准备自然是好的。 我的双眼缓慢地扫过酒店大堂,仔细记忆着每一个通道,每一个出口,甚至是每一个如玻璃窗之类,可以被“破坏”成出口的东西所在的位置。与此同时,我的大脑则是一刻不停地进行着组合拼接,迅速在脑海中描绘出一副立体的空间图谱。 忽然,我的视线微微一凝,随后急忙从左侧挪回,直直望向刚刚扫视过的电梯间。 那里,有一道似曾相识的背影。 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虽然不是特别壮硕,但却肩张腰直,看起来十分挺拔。 方才看到那道背影的时候,他正向着前台侧面的电梯间走去,而当我感觉到熟悉从而迅速拽回视线的时候,那道背影却已经在电梯间里消失了。 我急忙放下行李走到电梯间。四处扫视了一遍,但却没能再次看到那个男人。不知道他是搭乘电梯上了楼,还是从电梯间另一侧的出口走出了酒店。 以前工作的时候,为了能让每一件委托都能迅速有效的完成,我曾刻意锻炼过自己的“不随意注意”能力,也就是加强自己的下意识记忆,以便能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中找寻到有用的线索。 此时对于这道背影的熟悉感就是来源于下意识记忆。这种情况往往意味着,这道背影的主人曾经在过去的某个时候与我进行过的接触,但不会太多,也许只是一面之缘。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我认错人了。以我现在的疲惫状态来说,我自己其实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毕竟,我一直以来的生活都和新疆这里没什么交集。 如此想着,我便放弃了继续寻找的念头,转身向大堂前台返回。一边往回走,我一边轻摇着脑袋暗自感叹,最近这几天的体力消耗和心里压力着实有些强度过高,以至自己识人辨物的判断力都有些模糊了。 然而,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下了一个重大的失误,直到那道背影与艳红的鲜血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之中,我才意识到,这个不明身份的男人与我们此行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只是,这种明悟竟是以一条鲜活生命的逝去为代价的,未免太过沉重。 “阿生,房卡办好了,走了。”站在前台处的阮玉向我招呼了一声。 我点了点头,走过去拿起行李便和大家一起上楼,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一番梳洗之后,众人聚在餐厅果腹。一面商议着可能遇到的情况,一面等待着血徒的邮件。小芊在刚刚回房的时候就已经向那个“诡秘的邮箱”发了一封信,虽然邮件的显示是“地址不存在,未能发出”,但我们都相信血徒那帮家伙一定有途径可以收到,不然的话,此番叫我们赶来新疆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小芊的笔记本电脑上果然响起了邮件提示音。 我点开一看,邮件的最上方贴着另一张干爹邢忠的照片。他依旧被捆在一张椅子上,神情微微有些萎靡,但和上一张照片的差距不大。他的身上也没出现什么明显的伤痕,看来确如燕道杰的猜测一般,并没有受到什么折磨。 与上次那张照片不同的是,这张照片的右下角清晰的显示着拍摄时间,标明了它拍摄于五分钟之前,显然是故意让我们确认人质安全的。 位于照片下方的,则是一段让我深感惊异的文字。在刚才的等待过程中,我们曾猜测过许多种血徒可能的行为,但此时这段文字的内容却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甚至让我当即产生了一种怪异的荒谬感。 内容如下―― 寻找“巴提哈尔”,这是你们的任务。 如果两周之内你们没有任何发现,那么照片中的人将会失去四肢中的某一个。如果一个月之后你们依旧没有发现,他将失去另外一段肢体。直到他的四肢完全失去,你们仍然没有任何发现的话,那么,我们会告诉你们去哪里收尸。 你们只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务,不需要再和我们联络,我们会在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注意,如果想要照片中的人活着,那就别耍花样,我们会看着你们。 看罢邮件,我阴沉着脸默默不语。巨大的困惑在我的心中翻涌不休,很快便形成了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我本以为,我手中的圣牌才是血徒所需求的东西。事实上,我已经做好了用圣牌换回干爹邢忠的打算。就算因此失去了追寻过去的机会,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并非难以接受。毕竟,我已经在神农架的密林中学会了真正的珍惜。 然而,来自血徒的这封邮件却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完全摸不透他们想法的我,顿时产生了一种深深地无力感,仿佛自己手中仅剩的一点儿筹码也已是荡然无存。 单纯的“人质交换”突然变成了莫名其妙的“找寻任务”,这种变化之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血徒,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章 寻迹觅痕 人世间的一切皆如流水,无常。 血徒发来的怪异邮件无疑再次证实了世事的多变。整整半个小时,我们四个人都没说一句话,完全被这份突变撞入了思考的缄默之中,仿佛一堆石像。表面上唯一还在活动的,便只剩下了那一双双反复审阅血徒邮件的眼睛。 “老七,”燕道杰打破了压抑的沉默。他微微探了探身子,用手指慢慢地在电脑屏幕上画了一个圈,说道:“我总觉得,从这里能闻到另一座古城的味道!” “嗯?怎么说?”我惊异地挑了挑眉。 燕道杰点了一支烟,随后喷吐着烟雾道:“因为血徒那帮家伙的关系,咱们这段儿时间接连见了两座邪门儿的古城。在神农架的时候我就说过,与这两座城类似的地方应该还有三处。不过,这个想法儿终归是用那两座古城的布局当成底子推算的,我自己也不确定。谁知道这好几千年里到底都发生过什么事儿,剩下那三座城究竟是建没建成,又是不是已经毁了,都是没谱儿的事儿。” 微微顿了顿,他用手指轻点着电脑屏幕,接着道:“可是,今儿个瞧着血徒这个动作,我心里对自己的推算却反而有了底儿。我觉着,我所推算的那三座古城,新疆这儿一定有一座!如果不是这样,那帮家伙放着只要交换就能到手的牌子不要,反而扔过来一个找寻任务就不应该。血徒那帮孙子确实挺疯,不过嘛,疯子会疯往往都是因为太聪明,肯定不是因为傻。一群‘聪明过头儿’的家伙,一定不会让一帮外人去找寻本来就很隐秘的东西,除非,这些外人本身就已经知道了一部分秘密。想想看,我们所知道的,血徒最大的隐秘是什么?古城啊!所以,我觉得这个没头没脑的找寻任务必定和另一座古城有关。甚至,极可能就是古城本身。” “三哥说的,有一定的道理。”阮玉捋了下耳边的头发,接话道:“我们见过的那两座古城明显和血徒有着很深的渊源,但他们却和我们一样需要地图来确定两座古城的具体位置。甚至就连对地图线索的破解还需要借助莫教授等人。从这一点上来看。血徒的‘源灵会’虽然有着不小的本事和势力,不过,不管他们的手法有多邪乎,但终归不是万能的。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到底有什么是他们确定自己做不到,而我们却能做到的?” “我想,可能是……”我略有些犹豫地开了口。可没想到,我嘴里的话刚露了个头儿。就被燕道杰出言打断了。 “嘿!这还不简单么!那就是运气!”他夸张地嚷嚷了一句,随后看着阮玉,道:“二弟妹,新疆这个地方有很多的采玉人。采玉这种事情需要运气,有的人一辈子采不到好的,而有的,天生就有找到极品的命儿!这种事情用科学是解释不清楚的。我觉么着,血徒看上咱们的原因也和这种运气类似,他们可能觉得咱们就和那些邪门儿的古城有缘。你想啊。连他们都得费死牛劲才能找到的古城,咱们却鬼使神差的接连进了两座。这得是多强的缘份?你说血徒那帮孙子能不看重么!” 阮玉在燕道杰夸张的表情下认真地点了点头,似乎彻底被他的理论说服了。 我无奈地看着他们笑了笑,心中不禁被暖暖的情谊紧紧包裹。我很明白,他们的这番作为无非是想在提醒我的同时又不给我造成过重的压力。道理很简单。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血徒之所以看重我们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他们口中的叛徒。 自从血徒杜秘书第一次将“叛徒”这个词加冠在我身上,我的心中便隐隐有些相信他的说辞,甚至曾在一时之间将他当作了追寻过去的突破口。毕竟。我的身上有着太多用常理无法解释的东西,比如那块儿一直戴在身上的“圣牌”。比如图腾般的神秘纹身,比如,与血徒近似的血眼…… 林林总总的一切似乎通过杜秘书的嘴凝结成了真实的过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由“叛徒”这个词语所衍生出来的“过去”都在凶残地折磨着我,甚至让我隐约出现了“放弃一切”的想法,直到,我遇见了殇。 我从这位异类朋友的口中,听到了一段远远脱离以往认知的历史。虽然这段历史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当时身在獴楛部落,眼见着数百“野人”的我却着实找不到不去相信的理由。 在明确了这一点之后,我不禁结合自己已经知道的信息,做出了一系列推测:假设“源灵会”与殇所提到的“源人”有关,那么,杜秘书口中的“叛徒”应该不是特指我一个人,而是指一个群族,也就是与他们对立的那一部分“源人”。根据种种迹象来看,血徒的“源灵会”应该属于蚩尤背后的那部分“源人”,那么,被指为“叛徒”的我其实应该是与黄帝背后的“源人”有关,而并非我原本想的那样,自己曾经是一个与血徒一样凶残的邪教成员。 这些推测虽然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也没办法给我一个完整的过去,但是,它确实让我的心里舒服了许多,对曾经过往的抵触情绪也降低了不少。此时看到血徒的怪异邮件,我的心中不禁再次整理起支撑推测的线索。由于心态的不同,再次思考的过程不免细致了很多。恍惚间,我似乎抓住了一些脉络。 不过,还没等我顺着这些脉络深入下去,始终没有出声的小芊却突然开了口,语出惊人地说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尽早出发。” “出发?去哪里?”阮玉惊奇地问道。 “去展开调查的真正地点。”小芊将另一台电脑的屏幕转了过来,指点着屏幕上显示的地图,接着道:“若羌县夹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和库姆塔格沙漠之间,古丝绸之路就是从这里穿过的。这里的周边分布着很多的遗迹,好像楼兰古城啊、米兰古城啊,小河墓群啊等等。可以说,这里是古西域文明十分集中的一个地方,而且,那些广阔的沙漠无人区里还不知道埋藏着多少秘密。以这种情况来说,这个地方倒是挺适合隐藏那种‘诡秘古城’。不过,这里的范围太大了,如果就这样盲目的调查下去,血徒给我们的时间肯定不够。所以,刚才我就直接进入大学的资源库检索了一下‘巴提哈尔’,想要缩小一下范围……” 小芊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用手轻轻揉了揉脖子,似乎有些不舒服。我见状赶忙递了一杯水给她,顺口问道:“结果呢?” 小芊接过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而后微蹙着眉头道:“可以说没有结果。我查遍了学校的资源库,但始终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信息。要知道,我们学校的考古学资源库基本上不比中科院的差多少,如果在这里找不到,那别的地方也不可能找到了。这很不合理,血徒的邮件里只有这四个字是有关于调查的线索,如果这个线索根本无法追查,那他们何必还要给出来?” “嗯,那帮孙子既然想要利用我们,就没道理弄个没用的线索出来。大弟妹,是不是你的搜索方法不对呀?”燕道杰插话道。 小芊瞪了他一眼,摇头道:“不会的,我试了很多种检索方式,结果都一样。别忘了我的专业,资料整理这种事儿我很在行,方法不会有问题的。再者说,西域古文明这一块儿,是我准备以后读博士时专攻的方向,所以重点学习过,可以说十分熟悉。可是,在这件事儿上依旧没什么帮助……” 小芊停下来陷入了沉思,眉头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皱越紧。她的苦恼顿时感染了所有人,大家不约而同地再次陷入了压抑的沉默之中。 少顷之后,我猛然想起小芊最开始的话题,于是倍感疑惑的问道:“小芊,你刚才不是说,我们应该去展开调查的真正地点么?那……现在到底在困惑什么?” “哦,我说那句话并不是因为我找到了相关的线索,而是从别的方向得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只能算是个猜想。”小芊动了动鼠标,将屏幕上的地图换成了另外一幅图谱,接着道:“因为怎么都找不到线索,我就想着换个思路试试,于是就试着拆解‘巴提哈尔’这个词的来源。对比了一下新疆这里的语言体系,我发现这个词的发音与维语近似,但又不太一样,似乎和一种已经失传的语言有一定的联系。” “你就是以这种关联为基础,而后做了推测吧?”阮玉道。 “嗯,考古学就是这样。每一件事情往往都有很多种推测,哪一种能找到更多的证据,哪一种就会被定论。当然,当后期有新的证据出现的时候,以前的定论也可能被完全推翻。所以,我才说我的想法只能算是个猜想。” 小芊一边说着,一边将屏幕上的图谱放大了一下,随后指着其中的某一点,继续说道:“这种失传的语言叫做罗布语,而我由此推论出来的地点就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充满了各种怪异传闻的‘东方百慕大’——罗布泊!” 小芊吐出的话语在空气中激起了一股气流,这股气流在不久之后便演化成了一道飓风,掀起了漫天的狂沙,血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一章 剥茧抽丝 罗布泊,古代时期曾有盐泽、楼兰海等等别称,元代之后便统一使用蒙古语音译过来的名字――罗布淖尔,后期演化成了“罗布泊”这个名称。 古时的罗布泊是塔里木盆地的积水中心,曾经有包括塔里木河、孔雀河、米兰河在内的数条主流大河注入湖中。虽是盐水湖,但湖的周边河流清澈,树木成荫,着实是一片生命的绿洲。恰因如此,世界闻名的东西方文化纽带――丝绸之路,便是由此穿过,从而衍生出了数个灿烂一时的古西域文明。 沧海桑田,变幻难测。 自从公元330年的丰水时期之后,罗布泊的水量就开始了逐年下降,湖体范围也在不断缩小,虽然偶尔也有水量回增的时期,但终是无力回天。直至1970年前后,罗布泊彻底干涸,从此便成了一片毫无生命迹象的戈壁死地,飞鸟难渡。 近些年来,罗布泊依旧盛名不减。可是,它此时的出名却不仅仅是因为那些珍贵的古代文明遗迹,更为突出的原因,反而是来自于那个坐落于此的核试验场以及种种“诡秘稀奇”的传闻。 这些离奇的传闻到底能怪异到什么程度,我想,单单品味一下燕道杰此刻的表情就能略知一二了。 “咳咳,大弟妹。那个……您刚才说的可是‘丧尸’?就是那个《生化危机》里到处乱跑,见人就咬的玩意儿?”燕道杰轻轻咳了几声,同时借着这番掩饰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扭曲的面部肌肉,以防那涂了一脸的“不信”激怒了小芊这个讲述者。 可惜的是,不知道是他“整理”的速度太慢,还是小芊讲述的内容太过“戏剧化”,导致了他对面部肌肉的控制不力。总的来说,他此时的掩饰行为非但没有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反而让人觉得充满了故意的讽刺意味。以至于小芊的眉头当即就紧蹙了起来。 “哼!我知道您听着别扭,不过,这可不是我瞎编出来的。这上面写的就是‘丧尸’这个词。”小芊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顺手将电脑屏幕转向了燕道杰,示意他自己看。 “呵呵,那个……不必了吧……”燕道杰尴尬的摆了摆手,想来是打算推脱掉“自己看”这一行为。用来彰显对小芊的信任。不过,屏幕上那些“稀奇古怪”的文字,确实对他这位“民间奇人”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结果。他的推脱最终还是半路夭折,只好腆着脸儿,紧盯起了屏幕。 小芊狠狠瞪了一眼正看得津津有味的燕三爷,皱着鼻子轻哼了一声便也没再发作,转而向我们解释道:“说实话,从资料库里看到这么不严谨的词汇,我也觉得奇怪。按道理来说。我们学校的专业资料库不应该出现这种好像玩笑一样的东西。可事实是。它确实在这里。虽然这段记述只是某个考古日志的附记,也标明了‘未考证’字样,但它没被系统屏蔽掉。本身就显得有些奇怪了。我想,我们要找寻的东西想来也不是什么寻常的事物,所以就尽可能将怪异的信息收集起来了。” “嗯,迄今为止,我们所遇到的事情里有太多超乎想象的东西。说起来,其实哪件都比这个没谱儿得多。大胆猜想,再小心求证吧!”我向小芊展露出一个充满肯定的微笑。 “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暂时只能这样找寻线索,”阮玉皱着眉头插了句话。随后接过燕道杰浏览完的电脑快速扫了一遍,问道:“小芊,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发现么?” 小芊闻言叹了口气,而后拿过电脑操作了几下,指着屏幕说:“资料库里能称为‘怪异’的东西不多,我只能顺着这个思路扩大搜索范围,结果在网上找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传闻……” 她将整理好的资料用缩略图排列成了图表,接着道:“上面这些是罗布泊的怪异事件记录,包括一些地理和水文的离奇之处,不过主要以离奇的失踪事件为主。这些失踪事件的相关者包括科考队伍、旅行者、探险者、甚至是路过的飞机,涉及面又广又杂,完全没有定性。不过,这些资料都是官方的记录,可信性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它们都有着一个统一的特征,那就是和世界上其他的‘神秘之地’一样――任何事件都是至今无解。” 燕道杰在小芊展示这些资料的时候忽然轻咦了一声,而后便拿过小芊手里的鼠标自己翻看了起来,一双剑眉不由迅速绞在了一起。 小芊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随后便十分颓然的看着我们,说道:“这些事件里面没有任何与‘巴提哈尔’有关的线索,除了能证明罗布泊这个地方确实很奇怪之外,对我们几乎没有什么用。” “那些排在下面的材料又是什么呢?”阮玉问。 小芊闻言再次叹了口气,脸上的颓然之色也变得更重了。略略沉默了一会儿,她有气无力地说道:“下面那些是有关罗布泊的民间传闻,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有再次提到丧尸的,有说伊波拉病毒的,有说罗布泊神秘部族的,有说平行宇宙的,还有说双鱼玉佩的等等。简单来说,这些传闻基本上就是为了迎合罗布泊这个怪异地点而讹传出来的东西。世界上各个神秘地点都是一样的,永远都少不了这种假信息。不过,传闻虽然不可信,但终归会有个最开始的源头。以我们的经历来看,这种传闻的源头未必没有隐含着的秘密,比如,我们那些‘野人’朋友。我本来是想着能不能从这些传闻中找到些东西,可惜,这些传闻基本上一看就知道是胡扯的。发出这些消息的人很多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逻辑思维更是乱的一塌糊涂,就算当成小说看都经不起推敲……唉!” 小芊的叹息声仿佛带有极强的感染性,众人不约而同的暗叹了一口气,随后便陷入了苦闷的沉默之中。 自从收到血徒的邮件以来,我们已经在极度的抑郁和彷徨之中度过了将近四十八个小时。在小芊提出对调查地点的分析之后,大家本想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去罗布泊进行实地访查。可惜,天公不做美。刚刚离开若羌县城不到二十公里的我们就被一阵凶猛的沙尘暴堵了回来,于是只能无奈的憋在酒店里查询资料,期望能找到些线索。然而,我们的收获除了荒诞的坊间闲话之外,就只剩下了越积越浓的苦闷。 血徒给出的十四天限期已然消耗了四十多个小时,可我们依旧是毫无头绪。巨大的压力仿佛猛烈火油一般在我胸中肆虐不止,直欲引爆心里那颗满含着愤怒的炸弹。 嘿!就算引爆了又如何,我们甚至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急忙默默地运转起体内的暖流,调整着愈见汹涌的焦躁。 以前出现棘手事情的时候,我总是喜欢沏一杯热茶慢慢啜饮,以此来平复心中的燥意,让自己静下心来思考。自从体内多了这股至今没能弄清楚的暖流之后,我却找到了一种更加实用的方法。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运转体内的暖流来消解心中烦躁要比喝杯热茶更加管用,冷静的速度也要迅速许多,于是便将这种新方法当成了自我冷静的常例方法使用。 说来也怪,一直在我身边的那块双鱼牌好似与体内的暖流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带着双鱼牌运转暖流的话,运转的速度就会有一些微小的增快,反之则会略略减慢……等等!双鱼?! 脑海中仿佛突然蹿出了一道粗壮的闪电,霎时光耀四处。 我猛地抬头看向小芊,急声问道:“小芊,你刚刚说的那些传闻中,是不是有个什么‘双鱼佩’?” “哦,是有个什么‘双鱼玉佩’之类的传闻。不过,没什么价值。那明显就是个杜撰出来的小说故事。信息的最初发布点是个闲话论坛,后来被转到很多论坛上,弄得神乎其神,好像真有其事的样子,可仔细一推敲就漏洞百出,和娱乐八卦没什么区别。”小芊随手将相关的信息展示在屏幕上,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 阮玉接过电脑快速浏览了一遍,叹气道:“确实禁不起推敲,当成小说都有些欠妥了。唉!现在的信息传递太快了,多数传递的人图的也不过是被人吹捧几句的开心,不久就忘了,根本不会仔细分辨真假的。像这种信息,完全就是……唉?!不会吧!” 转头看向我的阮玉猛地顿住了话头,随后便微张着檀口愣在了原地。被惊叹声引动的小芊和燕道杰不禁顺着阮玉的目光向我看来,紧接着便陷入了与她一般无二的状态之中。 这种好似“瞬间冷冻”一般的效果,自然不是因为我做出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举动。事实上,我此刻做出的动作十分平常――只是微微拉开了领口的衣襟而已。 不过,这个普通的动作却让挂在胸口处的两块铜牌露出了身形――那是血徒口中的“圣牌”,虽然雕刻着不同的图案,但主题却都是“双鱼”的圣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二章 疑窦丛生 “不……不对啊!” 小芊猛地从呆滞中醒过了神儿。她迅速转身操作了几下电脑,而后指着屏幕说道:“就算不去计较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双鱼玉佩”这种东西实际上也是不存在的啊!” “哎!对啊!”阮玉闻言懊恼地揉了揉额头,苦笑道:“刚才一直都在谈论这个话题,结果突然回头就看到了‘双鱼’挂牌,一时间就懵住了,还以为那个传言和咱们扯上了什么关系呢。最近这些天确实有些神经过敏了。” 燕道杰看着二女挑了挑眉,双眼之中填满了问号。小芊见状赶忙将电脑屏幕上的信息放大了一下,解释道:“这个关于‘双鱼玉佩’的传闻,最早出现在一个惊悚故事的论坛上。这个故事大致的意思是说,有一队考古人员在罗布泊这里发现了一块玉佩,随后就经历了许多诡异的事件,死了一些人。几经周折之后,考古队的幸存者把这块玉佩交给了国家科研机构。科学家在研究中发现,这块看似普通的玉佩竟然具有神奇的生物复制能力,可以将活着的生物完整复制出来。” 小芊切换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的内容,接着道:“故事中的科学家们用一条活鱼做实验,结果复制出了一条一摸一样的鱼。后来他们又对这两条鱼进行了注毒试验,最终发现玉佩的复制能力事实上是将这条活鱼在不同时间中的形态投射在了同一个时间段之中,虽然看起来确实出现了两条活生生的鱼。但本质上却并不是真正的复制,只能算是一种未知的时间现象。由于试验是由‘两条’活鱼完成的。所以,这块玉佩就被称作‘双鱼玉佩’。” 小芊将原有的内容隐去,随后把自己的分析图谱展示在了屏幕上,继续说道:“这个故事乍一看来似乎挺神奇,但事实上却几乎到处是漏洞。不论从考古队的任务上还是人员的配置、装备后勤上都是杜撰的,一看就知道写故事的人根本就没有实地考古的相关知识。不过,故事本身虽然荒唐,但它却着实能利用人们的猎奇心理引起众人的兴趣。罗布泊近年来正在大力发展旅游业。一些商人就抓着这个故事当成‘广告’开始大肆宣传,想用更多神秘感吸引游客,结果,这个故事就越传越邪乎了。很多网站上甚至还出现了一些雕刻成两条鱼样式的玉佩照片,并且刻意宣传成所谓的‘双鱼玉佩’,可实际上,这个故事中根本就没提到过玉佩的样子。都是用来炒作的噱头罢了……” 燕道杰眼中的微光随着小芊的解说慢慢淡了下去。嘴角也渐渐垂成了无聊的弧度,显然已经对这段信息失去了兴趣。 互联网是个神奇的地方。在这里,我们几乎可以找到人类所有欲望留下的痕迹,无论这些欲望是正当的,还是龌龊的。以讹传讹的谣言在这里就像苍蝇一样随处可见,当然。这些谣言对于真正想找寻信息的人来说,也确实像苍蝇一样惹人厌烦。 小芊找到的这条信息明显是苍蝇群中的一员,队友们的表情因而再次向着沉闷陷落。可是,我此刻的表情却恰恰与他们相反,甚至嘴角微笑的弧度还在不断地增大。 “阿生。你这是……”阮玉轻声道。 毫无疑问,我这份极为“不合时宜”的表情再度引起了大家的疑虑。 眼见着众人眼中的疑问越积越多。我连忙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并不是对那个一看就知道不靠谱儿的传闻感兴趣,当然,我也知道这种信息肯定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不过,它倒确实是给我提了个醒儿,那就是――旅游!” 我轻轻摸了摸鼻子,接着道:“这个杜撰出来的传闻之所以被大肆宣扬,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这里旅游事业的发展需求。小芊说的没错,很多商人为了吸引游客一定会想尽办法增加景点的神秘感。照这个道理来看,这个故事肯定不是唯一的一个。这里的周边有许多古代遗址,自然就少不了相应的传说,在游客所带来的金钱的刺激下,这些传说不免会添油加醋的变得更加神秘,同时也会极尽所能的宣扬出去……” “我明白了!”阮玉眯了眯眼睛,说道:“你的意思是,在这些或许是无中生有,或许是被夸张放大的传闻中,很可能就隐藏着真正对我们有用的信息。” 我点了点头,“没错。这种方法虽然不精确,但确实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够缩小范围的方法。湖里捞针虽然一样希望渺茫,但在概率上来说,总是要比大海捞针强上许多。” “这样说来,我们其实还能增加一个找寻条件。”小芊转向电脑,一边操作,一边插话道:“最近我一直在研究这两块‘圣牌’。你们也知道,在最开始从那个光头血徒手里得到牌子的时候我也查询过,不过并没有什么结果。所以,这一次我就想打破思维的限制,在查询的时候去掉了材质和形态要求,结果……嗯,可以说‘很惊悚’!” 小芊怪异的用词当即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大家不约而同的围到她的身边看向电脑屏幕,随后便瞠目结舌地愣在了当场。 “墨西哥、埃及、伊拉克、印度、缅甸、中国……这么多国家都有这两种图案?”阮玉抿了抿嘴唇。 “很‘惊悚’吧!虽然图画的风格和图案的组成有一些区别,但是,‘双鱼头尾追寻’或是‘双鱼背对弯曲’这两种主题概念却十分明显。事实上,还有更加惊悚的!”小芊将显示的内容切换了一下,接着道:“墨西哥平原上曾经有玛雅文明,埃及曾有古埃及文明。现在的伊拉克就是古时候的亚述,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中心,曾经有过辉煌一时的巴比伦文明。印度平原上孕育过古印度文明,而咱们中国自然就不用说了。所有这些拥有双鱼图案的地方全部都是上古文明的发源地,更神奇的是,它们都有象形文字,都有金字塔!” “不对吧,咱们中国可没有金字……”燕道杰话没说完就苦笑着摇了摇头,默默地将“塔”字吞回了肚子里,想来是想起了我们不久前在四川广汉以及湖北神农架的神奇见闻。 “除了咱们看见的那些,其实还有别的,”小芊明显知道燕道杰在想什么,“事实上,我们的国家曾经发现过很多形似金字塔的古迹。比如位于西安城外的类金字塔遗迹,云南玉溪的‘湖底金字塔’建筑,还有许多位于地上或者地下,形态或为正置或为倒置的金字塔形陵墓建筑。这些遗迹的建立时间很多都早于埃及金字塔,不过,由于它们的形态和境外的那些略有区别,而且我们国家的文化底蕴不一样,所以它们在我国的考古界并不太受重视。当然,在世界上也就没有埃及金字塔出名。” 小芊顿了顿,随后转过身子面对着我们,认真地说:“虽然我现在没办法在学术上证明这些古文明之间的关系,但我绝对相信这些共通点不仅仅是巧合。我十分怀疑,咱们所见过的那个神秘文明与这些古文明之间的关系极为密切!当然,与那个神秘息息相关的血徒一定也脱不了关系。所以,我觉得如果用调查传闻的方法来缩小范围的话,除了血徒所提供的‘巴提哈尔’这个关键词之外,我们不如加上‘双鱼’这个条件,也许会得到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听完小芊的话,众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脸上笼罩的阴云似乎也淡了不少。为了避免几天后收到邢干爹的某部分肢体,大家急忙按照现今的思路展开了工作。 小芊马上开始了新的查询工作,细致地整理起周边景区的信息。阮玉则是根据小芊提供信息制定着访查的线路和计划。燕道杰在明确阮玉的计划之后便开始清点物品、安排需要的装备。 只有我,依旧坐在原处保持着沉默。 表面的沉默只是为了掩盖胸中的激烈。这份情绪的核心自然是因为邢干爹的事情,但促使它激化的,却是我刚刚出现一些的疑虑。 一贯拒绝沉默的燕道杰从刚才开始就没怎么出声,只是在重要的讨论节点上用表情表达着自己的想法。虽然他此刻正在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装备,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我却看到他在等待阮玉计划的空闲中仔细研读着电脑上的某份文件,紧锁的眉头隐隐透露着一份不寻常。 那份文件,似乎……是关于罗布泊失踪人员的信息。 向来沉着的阮玉此刻却显得有些焦躁。虽然她仍旧依照着自己的习惯复核着行进计划,但我却看到她出现了几次在工作中十分罕见的走神儿,似乎是在思酌着什么。 那双微眯的凤眼中,暗暗闪烁着一些光芒。我不知道那代表了什么,但却隐隐觉得有些危险。 从来都是活泼好动的小芊忽然变得沉稳了起来。坐在电脑前的她依然在整合着资料,只是侧重点已经从周边景区的信息转化成了古代语言。我不知道她的查询是否是为了“巴提哈尔”那个诡异的词汇,但我却在某个瞬间再次从屏幕的反射中看到了她双眼中一闪而逝的红色。 也许,是我看错了吧。 再次扫了一眼各自忙碌的队友,我默默地点了一支烟。 火头忽明忽暗,淡灰色的烟雾慢慢在眼前扩散漂浮。它们缓缓地扭曲着,渐渐形成了一团复杂而繁乱的曲线。 队友们的身影,忽然有些看不清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四十三章 扑朔迷离 黄昏。 墨色逐渐浸染着天空,浮在黄沙上的艳红色慢慢变得深沉,仿佛新鲜的血液正在干涸。 我们在黑暗彻底降临之前离开了营盘古城,再一次背负着沉重的失望,黯然地奔向下一个地点。 风声在车外盘旋,眼中的荒漠保持着沉默。一些古老的断壁残垣默默地挺立在黄沙之中,默默地在风沙的侵蚀下挣扎,也许,在下一刻就会随着天边仅剩的残光默默地消失。 就如,我们心中的期盼。 楼兰古城、米兰遗址、小河墓群…… 在将近一周的时间里,我们将焦急和彷徨狠狠压在了心底,像一群年轻而好奇的游客一般,不断地在周边的景区之中奔波。我们的车辙和脚印几乎撒遍了那些著名或是非著名的景点。然而,不管我们如何访查挖掘,迄今为止我们还是没能得到任何一条有价值的线索。 体能、意志、信心。这些始终在支撑着我们的东西,在时间的推移下渐渐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较量之中。它们仿佛在不停地攀比一样,咬牙切齿的提升着自己的消耗速度。这种感觉在最近的这一两天尤其严重,我们的身体似乎每一小时都要比前一个小时付出更多的消耗,我们的信心仿佛每一秒钟都要比前一秒钟萎缩上不少。 所剩的地点越来越少,希望越来越渺茫。从灵魂深处钻出的疲惫紧紧缠绕着每个人的身躯,进而灌满了车内的每一寸空间。如铅一般的空气让车厢内憋闷无比。即使开了窗,胸口的重压感依然没有任何缓解。仿佛置身于一个逼仄的牢笼。 “透口气吧!” 燕道杰叹了口气,随后便将车子驶下了公路,停在了沙地里。 众人在无声之中下了车,各自在车子的周围寻了个地方坐下休息,默然地看着天边正在消失的微光。 少顷,燕道杰点了一支烟,在喷吐的烟雾中轻声道: “老七,我似乎知道了一些什么。关于彭彭的。” 我点了点头,没有作声,安静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自从踏上新疆的土地开始,每一个人的身上似乎都多了一些东西。虽然在最近的几天中,我的心里始终盘旋着一些疑虑,但我却从没开口询问过。以我们之间那种用生死锻轧出的情感为根基,我坚信。队友们会在他们觉得适当的时候解开我的疑虑。 “最开始说来这边的时候,我就和彭彭通了电话,后来的几天也有一些联络。”燕道杰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最开始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就是感觉她的情绪有些低落,而且还一直在提醒我注意安全什么的。我没当回事儿。以为她只是因为我没按时回去就有点儿不高兴。因为这个,我心里还偷着乐了半天。嘿嘿!可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在后来的通话中,她的情绪越来越怪异,说话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简直有些神经质了。那几天,我觉得自己的脑袋懵得不行。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燕道杰说道此处,我忽然想起了在赶往若羌县城的路上,我们说到殇的“读心术”时他那份怪异的感叹。想来,那个时候正是他完全陷入迷惑的时刻吧。 “后来,我和她说要去罗布泊。没想到,她的怪异情绪突然就达到了顶点。”燕道杰苦笑着摇了摇头,“她一点儿预兆都没有的大哭了起来,十分歇斯底里,嘴里还不断念叨着‘这是命么’之类的话。不管我怎么叫她,她都不再回答,只是不停的哭叫,然后就挂了电话。我赶紧打过去,可是却始终没人接听,直到今天都是这样。” 随手将烟头扔在地上,他接着道:“我很担心,所以就通过小雅姐那边儿联系了皮长老。皮长老说,彭彭这几天一直很低沉,不上课,也不接任何电话,只是抱着一本旧日记看来看去,随后就会念叨着我的名字还有‘这是命么’这句话哭上半天。皮长老偷着看了看那本日记,发现那是彭彭她妈妈写的。除了一些生活中的小事儿之外,主要写着一些关于她父亲的事儿。虽然那本日记里提到过不少次罗布泊这个地方,但我还是没弄明白这和彭彭奇怪的状况有什么关系,也搞不懂和我有什么关系。直到,小芊说到罗布泊的神秘失踪事件……” “哎?失踪事件?”小芊看了看燕道杰,而后便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失踪……彭彭的父亲……彭……啊!?难道彭彭的父亲是彭教授?!” 燕道杰看着满面惊讶的我们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虽说我没什么证据确认这件事儿,但是按照彭彭的状态来看,我觉摸着这极可能就是事实。发现这件事儿之后,我就开始重点查找相关的东西。结果,我发现彭彭父亲的失踪似乎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貌似……他和核武扯上了一点儿关联。” “核武器?”我挑了挑眉。 燕道杰揉了揉脑袋,说道:“有点儿扯吧?我也这么觉得。按照查到的资料来看,彭彭的父亲应该是生物或者农业方面的专家。就算说成勘探方面的学者或者是考古学者都不算太离谱儿,但怎么着也不应该和核武器扯上关系啊!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赶忙又联系了皮长老。据他说,那本日记里没说到这些内容,但似乎又有些模糊的词语和这件事儿有关。信息越来越乱了,我的脑袋里就和浆糊一样。所以,我就想着来实地看一看……”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石碑,道:“那块石碑上写着‘军事禁区’,石碑后面的地方就是我国最早的核爆试验场――中华民族崛起的地方!” 我顺着他的手指向前看去。眼中所见却是一片彻底的荒芜,死寂得让人倍感矛盾。一种足以毁灭全人类的致命武力却成为了一个国家在世界立足的基石。这份讽刺即显得无奈。又着实充满着悲哀。也许,人类文明的前进方向,早在我们毫无知觉的时候便已经误入歧途了。 “嘿!舒服多了!”燕道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点儿破事儿在我心里堵了好几天了,弄得跟心脏‘消化不良’似的,这叫一个难受。这会儿和你们唠叨一下,总算是舒坦了!” 他点了一支烟,随后伸手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搂着我的肩膀说:“老七,瞅瞅前面,你瞧见什么了?” “沙漠。”我不明所以。 “对,沙漠。”燕道杰叼着烟卷咧了咧嘴,“我总想着,来到这个地方也许能给我解开些疑惑,或许还能发现点儿什么。可是。到了这儿我才明白,这些想法纯属自我安慰。想解开一个秘密,首先就得做好永远解不开的准备,要不然,秘密也就不叫秘密了。我觉摸着,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回报。但是,不努力就肯定没有回报!你说呢?” 我扭头看了看他,瞬间便从那对黝黑的瞳孔里看到了许多。 抖了抖肩膀,我甩开他的手臂伸展了一下胳膊,随后一把拽下他嘴边的烟卷叼在了自己嘴里。朗声道:“三爷,哲学家这个角色不适合你。就算努力也没啥回报的,咱还是别扯了吧。” “对,对,三哥这造型比较适合扮演流氓。”小芊吐了吐舌头。 她的话音刚落,阮玉就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接着道:“嗯,同意。就算是偶尔说几句貌似带着哲学范儿的话,充其量也就是个有文化的流氓!” “哎!哎!你们又活了是吧?我还告诉你们,我不光有文化,我还会武术呢!” “那还是流氓!”二女异口同声,随后娇笑一片。 “对,这事儿彭彭也说过,有事实例证的。”我在燕道杰挑眉反驳之前掺和了一句,随后将燃尽的烟头扔在了沙子里,说道:“同志们,出发吧。咱们再去试试那些未必有回报的努力。” 言罢,我向燕道杰示意了一下就向驾驶位走去,众人见状也就没再多言,只是带着轻松了些许的情绪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车之前,我看到小芊凝望着远方的石碑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不过,她只是略略愣了几秒就转身进了车厢,我也就没再多问。 天边的微光已经彻底消失了,世界进入了被黑暗统治的时段。我驾着车在公路上沉默飞驰,直奔我们计划中的最后探访地点――罗布村。一个据说聚居着最后一群罗布人的村落。 根据小芊的猜测,血徒所提供的线索词语“巴提哈尔”很可能源自早已消失在历史尘埃中的罗布语。于是,阮玉在制订计划的时候就把和这种语言关联最深的两个地方放在了开始和结尾,打算以此来调和我们在探访过程中的心理状态。 我们在最初的地点罗布泊镇没能得到任何收获,不知道罗布村这个最后的地点是否会有些转机。随着探查过程中的一次次失望,我的心中除了焦急和担忧之外,一种日益壮大的疑惑也在时刻折磨着我。 血徒到底想要什么? 我本以为,他们之所以给我们设定了“限时探寻”的方式是基于一份信心。或许,他们手中掌握者一些我们所不知道信息,所以他们十分笃定我们可以不太费力的找到某些线索,并且能够做到一些他们无法做到的事情,从而给他们创造某种利益。 这本是顺理成的猜想,可事实却南辕北辙。根据我们这些天来所得到的探查结果来看,我们找寻线索的情况非但极为费力,甚至可以说是希望渺茫。如果这种情况在血徒的意料之中,那么他们所给出的“限时”就变成了彻底的玩笑。如果这种情况一样使他们感到意外,那么他们最开始的安排就变得异常奇怪。 总而言之,不论我们现今的处境演变成什么结果,血徒这种做法的理由都显得扑朔迷离。 目的,到底是什么?! 脑中的疑问与不远处的灯火一同放大,很快便笼罩了视野中的一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四十四章 突如其来 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阴影,而阴影覆盖的区域往往是最适合隐藏秘密的地方,哪怕它无限接近光明。 我们在靠近那片灯火的时候将车子开下了主路,顺着分支的小路继续前行,随后就被一片堵满视野的土堆弄得一懵。 这些土堆数量众多,错落无序。原本直通村落的小路延伸到土堆的前方就忽然隐去了身影,乍眼看去,仿佛突然从地上拱起的土堆将小路彻底掩埋。土堆的规模有大有小,几乎每一个土堆的尖顶上都覆盖着一些胡乱伸向各处的枝条,许多的枝条上面还捆绑着碎布,仿佛一群不知名的怪兽在阴暗中随风舞动,张牙舞爪。 小芊说,这些土堆叫做“麻扎”,在维语中的意思就是坟墓。 事实上,将这些土堆称之为麻扎并不算准确。按照小芊的说法,麻扎这个词原本指的是“圣人的坟墓”这个意思,并不会用于普通人的坟墓。而且,在早些时候,麻扎的周围基本都会建有清真寺,以便信徒聚会礼拜,从而也形成了一套独特的“麻扎文化”。 时代在变,人心自然也在变。麻扎这一词汇的含义在近些年变得不是这么明确了,几乎所有维族地区的坟墓都会这样被称呼,当然,这种叫法基本上都是在那些没有深刻了解当地文化的旅人之间流传。 “这片麻扎离村落的距离很不合适,密度也很qiguài,看起来不太像是按照传统风俗形成的墓群,反而更像是为了凸显某些文化元素的蓄意‘作品’……”向我们简述完“麻扎文化”的小芊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不无担忧。“清真寺、馕坑、过街楼……我现在觉得,我们可能很快就会看到这些东西。这里。也许和其他那些开放的维族村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小芊的担心让车内的空气因而再度变重了许多。一路走来,我们在周边的这些景点中见识了太多的文化缺失。这些地方的外貌虽然改变不大,并没有夸张到完全脱离维族地区的风格,但它们内里的性格却已经与沙漠固有的天性出现了不小的差别,就像一群不再重视传统的叛逆青年yiyàng让人惋惜。 也许,在这些逐渐脱离自己本身的意义。慢慢变成以展示为主的地方仍旧保留着一些深刻传统,但可惜的是,除了那些明显得仿佛“标签”yiyàng的风俗,只能走马观花的我们很难挖掘出那些深刻的部分。事实上,我只是期望能够摸到一点儿与众不同的传闻,也许就能因此而追寻出什么。不过,这份期望迄今为止都没能见到一丁点儿光亮。前面的村落虽然灯火通明,但对于我们来说,却极可能又是一片黑暗。 我摸了摸鼻子。将心中的烦躁用力压了下去。车子在我的操控下再度开了起来,顺着那条仿佛被坟墓淹没的小路继续前行。 为了避开那些错落无序的大小麻扎,原本笔直的小路被设计成了七扭八歪蛇形道。车子顺着这些转弯绕过一座又一座阴暗的坟堆,距离十分接近,近到就连那些捆绑在枝条上的碎布都能隐约看清颜色。或许,这条路的设计初衷除了对死者的尊敬之外也不免带有一些导向成分,就像在大型商场中找寻出口,那就不得不去经过那些你根本不感兴趣的店铺yiyàng。 倘若在白日里。这种距离并不会产生什么不适,甚至会让许多真正的旅人兴奋不已。连连感叹风格迥异的异地文化。不过,在漆黑的夜晚中穿行于这片阴暗的坟地里,显然就没有那么舒服了。那些麻扎虽然不会大如小丘,但它们的阴影里却足以藏下很多东西。 比如,一个人! 后视镜中突然闪出的黑影让我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急踩刹车扭头望去。可惜的是。我的眼睛却再也没能捕捉到什么。 “老七!怎么了?”燕道杰急问一句,伸手按着腰边枪械转头四顾。 后座的阮玉也在同一时间做出了警戒动作,不过她没有发问,只是在遍寻无果之后疑惑的看了看我。 “没什么,可能是蹿过了一只什么动物。”我眯了眯眼。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驾车前行。 我们会看着你们的! 血徒在邮件中写着的话语不断在我脑中盘旋。刚才那个黑影是他们的人?还是我的错觉? 不论如何,我心中隐隐觉得一直以来的僵局会在前面的村落被打破。那里,一定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数分钟之后,车子驶进了村落。 我们在路人的指点下寻了一家旅店,办好了入住手续,又将行李放置好,随后就按照最开始的计划出门探访,顺便解决晚饭。 因为我国的国土面积庞大,我们此刻所在的地点事实上与北京是有两个小时时差的。为了生活方便,全国统一以北京时间为标准,不过,民众的生活作息却因而有了很大的差异。新疆这里的生活作息时间普遍比北京晚上两个小时,虽然我的手表显示此刻已是深夜,但脚下的这块地方却正是晚间最热闹的时候。 为了避开沙漠气候的酷热侵袭,此时街市上的人远要比日间多上许多,可以打探消息的范围自然也要大上不少。于是,我们一出旅店便直直扎向此地最繁华的街区。 刚刚踏上街口,一阵烤肉的香气便夹在嘈杂的叫卖声中飘了过来,当即就让饥肠辘辘的我们深感腹中空虚,只好就近寻了个铺子果腹。令人意外的是,这间铺子里除了维族同胞那些日常烧烤之外,竟然还有不少诸如“红柳烤鱼”之类的典型罗布人食品。 这一发现顿时让我们对此地的民俗保持度提高了不少信心,小芊更是在简单吃了几口东西之后马上展开了工作打着北大考古系的旗号开始了问询。可惜的是,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毫不耽搁的离开这家小铺子,像我们最近一直在做的yiyàng,在逛街的过程之中慢慢地探寻线索。 脚下这座罗布人村寨的名声没有尉犁县的那个响亮,不过,因为它距离罗布人的发源地最近,所以往来的游客倒也不少。因此,这条街市上虽然算不上摩肩接踵,但至少也算得上熙熙攘攘。 维族刺绣小帽、手工羊毛毯、木雕、弯刀……我们顺着人群慢慢向前移动,逐一游逛着每一间店铺,同时借着翻看这些手工艺品的机会与店主攀谈,不着痕迹地打探着消息。这个村寨确实与其他的地方有些区别,我们除了能见到一些普通的维族工艺品之外,间或还能看到一些带有罗布人特色的物件。不过,有关于那种失落的罗布语却始终没有什么收获。 村寨的街市本就不长,没走多久便渐渐到了尽头。作为主力探寻者的小芊神色愈见黯然,众人的心情也不免沉重了起来。 难道又没有结果?!这里已经是我们计划中的最后一个地点了,如果依旧一无所获,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一股极致的烦躁涌向心头,让我顿时失去了进入下一间店铺的兴趣。我向队友们挥手示意了一下,随后寻了个稍微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点上一支烟默默地思索。 香烟燃了一半儿,灰白色的烟雾在眼前纠缠不休,看起来让人颇感烦乱。我皱着眉头将烟卷从嘴边取下,下意识地将脑袋转向一边,紧接着,我的视线便猛地一凝。 不远处的人群里有一个看来略感熟悉的背影正在远去,数秒之后,我猛然想起这个背影似乎正是前些天我在若羌县酒店中见到的那一个。 是……他?! 时隔多日之后再次见到这个背影,依旧感到熟悉,这种情况顿时让我意识到很不寻常。更重要的是,进入村寨之前的那种预感就在这一刻突然强烈了起来,仿佛某种大事即将来临! 我急忙扔下香烟,抬腿就欲向那个背影追去。恰在此时,我的身侧却忽然传出了小芊的惊叫。 “哎?这是……哪儿来的啊?”正在向我走来的小芊惊讶的站在了原地,一手抱着背包,一手拿着一张折叠好的纸条,显然刚从自己的背包上发现了这件东西。 走在她身前的阮玉和燕道杰闻言迅速靠了过去。眼见她没遇到什么危险,我急忙转身打算继续追寻那道可疑的背影。然而,仅仅在这数秒钟的耽搁之后,那道背影竟然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瞬间蒸发了yiyàng毫无痕迹。 狠狠拧了拧眉,我无奈的转身走向队友。甫一靠近,我便发现他们身边的气氛有些不对,众人的眉头似乎拧得比我还要紧上许多。 “什么情况?”我问。 众人没有回话,只是神情凝重地看着我,而拿着那张纸条的阮玉更是在第一时间将它递了过来。我疑惑地接过纸条展开一看,当即就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了头顶,就像突然灌下一大杯烈酒一般。 只见那张纸条上写着: 巴提哈尔 罗布泊镇,阿达西酒馆 斯拉木.吐尔洪 预感变成了现实。一个极其重大的事件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突兀地发生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迷雾渐浓 逆反心理是人类最qiguài的天性之一,它总是能毫无征兆的从心灵深处猛蹿而出,有时候,连我们自己都会被它弄得不知所措。 就如此刻。 在我将这张纸条上的每一个字都印入脑中之后,我的心里瞬间产生了一股颇为奇异感觉兴奋。没错,不是恐惧,不是焦急,而是兴奋。甚至,可以说是热血沸腾。 数月以来,一些极其诡异的事件不断在的我身边上演。我一直将这些事件看作是极为抑郁的愁苦,甚恐避之不及,但曾几何时,我却在看到这张纸条的那一刻,一反常态的出现了跃跃欲试感觉,就像要去面对某种挑战。 这种感觉让回过神儿的我有些发懵,完全弄不懂自己的心态到底因为什么而产生了变化。是因为接连不断的困境到达了极致,所以“物极必反”?还是……我的天性中本身就饱含着冒险因子? “走吧,我们回旅店。”阮玉扯了下我。 我停下思索点了点头,带着大家快步朝旅店走去。人来人往的街面上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而这张只有十六个字的纸条虽然看起来简单,可事实上却隐藏着不少疑点,的确需要众人坐下来仔细分析一下。 这座村寨本就不大,没走多久,我们入住的那间旅店就出现在了视线之内。一路走来,我虽然没有再次拿出那张纸条观看,但却始终没有停止思考隐藏在那十六个字背后的讯息,从而慢慢地在脑海里梳理出了一些信息: “巴提哈尔”这个关键词出现在了纸条的最顶端,这意味着放置这张纸条的人十分清楚我们的目的。可是,虽然我们一直在四处探寻,但却从未将这个词语拿出来询问。始终在用一些比较侧面的方法进行探访。也就是说,在我们所知的范围之内应该只有血徒和我们自己知道这个关键词,而这恰恰就是最大的疑点。 以血徒一贯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们不可能随意向外人泄密,显然我们也没有。而从这个纸条的内容来看,我几乎可以确定这张纸条不是血徒给我们的。理由很简单。他们既然只给出“巴提哈尔”这个关键词让我们去查找,自然意味着他们的手中也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了,不然的话,他们不会给出这种绕圈子的任务。其次,就算他们基于某种神经病的目的耍弄了我们十几天,那么今天他们也可以通过一直以来的邮件方式将纸条上的信息告诉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冒险和我们jiēchu。最重要的是,从纸条上第二、三行所显示的信息来看,这个放置纸条的人对这个秘密的了解已经具体到了某个地点的某个人。如果血徒对信息的掌握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他们显然没有理由再来利用我们了。 种种的一切都将答案指向了一个极其诡异的方向,那就是,在我们和血徒之外,还有另一股势力知道这些隐秘,并且已经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了。更重要的是,从这张纸条来看,这股未知的势力明显是在帮我们! “邪门儿了啊!这能是谁呢?”燕道杰烦躁的揉着脑袋。眉头紧锁。 刚刚回到旅店的房间,我赶紧将心中的猜想向大家说了一遍。众人在沉默中思索了半天。不过却始终不得要领。显然,我们谁都无法理解这个突然出现的“第三方”到底来自哪里。 “想不出来就先放放吧。”小芊叹了口气,“这种问题的可能性太多了。我记得三哥说过,血徒的‘源灵会’在整个儿世界都有不小的势力,那么存在的时间也就不会短了。这样来说,即使出现一些与他们敌对的势力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儿。至于这股势力怎么知道我们。又为什么要提供这些信息给我们等等这些问题,我估计我们不管怎么想不可能摸到一点边儿。就像血徒最开始盯上我们yiyàng,彼此掌握的信息不对等,我们当然是云山雾罩的。” “嗯,确实是这个道理。所以。我更在意的其实是这些信息本身的意义。”阮玉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纸条,凤眼微眯。 “本身的意义?”小芊将纸条拿到自己面前凝视了一会儿,疑惑道:“第一行的词就不用说了,第二行这两个词明显是个地点,最后这一行的词应该是个人名,很常见的维族男名。‘本身的意义’指的是?” “我想,小玉的意思指的是‘本体间接证据’。这是他们刑警用的分析法,我以前常听池干爹念叨。”我指着纸条接着道:“简单来说,‘本体间接证据’和所谓的‘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消息’是同一个意思。看看这个纸条上的地点,罗布泊镇是我们最开始探查的地点,细致程度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当时的我们却是一无所获。而今天,这张纸条上的信息把事件的重点再次指回这个地方,这就意味着我们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探查方向的错误。那就是,有关于‘巴提哈尔’这个词的隐秘不是可以从民间传说中找到痕迹的那种秘密,而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那种秘密。就此来说,给予我们这份信息的那个‘第三方’虽然现在看来是帮了我们,但他们却不一定是朋友。” “没错,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儿。”阮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疼,“从今天开始,我们可能要警戒着两股势力的敌人了。” “也许是三股敌人,”燕道杰点了支烟,皱眉道:“别忘了,那个叫‘斯拉木’的人可是这份秘密的保守者,你们觉得他会怎样对待我们这些想要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呢?” 燕道杰的话顿时让众人相顾无言,沉重的空气中只剩那些灰白色的烟雾依旧保持着轻盈,在向上攀升的过程中纠缠出一片繁乱。 次日清晨。 我们迅速打点了一下行装,踩着仍未退却的夜幕驱车冲上了公路,再次奔向荒漠深处的罗布泊镇。虽然我们刚刚出发的罗布人村寨与罗布泊镇在名字上有些相似,可实际上,这二者的距离却着实不近,几乎与我们最开始从若羌县城开过去差不了多少,不论心中如何焦急,这几个小时的车程总是免不了的。 心中颇为烦躁,我下意识的将视线转向了车外,恰巧见到阴沉的天幕边缘出现了一丝微光。大漠的日出与别处的日出yiyàng壮丽,但却总让人觉得隐含着一股惨烈的气息。太阳升起的过程十分缓慢,就像一个深陷敌阵的勇士正在奋力摆脱敌人的纠缠,残酷而艰难。它一点儿一点儿地从地平线后面爬上来,随即猛地甩脱黑暗蹿上天空,深红色的光芒随着这股力量遽然洒向四处,仿佛飞溅的血水yiyàng淋漓。 脑中刚刚闪过的感触不禁让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嘲笑自己过于紧张,竟然连普通日出都能看出血腥的挣扎。可是,不论我如何调整呼吸,平复心绪,内心深处那份隐约的预感仍然挥之不去,与昨晚进入罗布人村寨之前的那份预感如出一辙。 难道……今天依然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几个小时之后,我们的车子驶入了罗布泊镇。 既然已是第二次来到这里,我们自然有些轻车熟路。在上次住过的那家旅店迅速办好了入住手续,我们几人急忙回到房间放好行李,随后便聚在一起商讨着后续的行动计划。 “我觉摸着,咱们应该等到半夜再行动。”燕道杰往前探了探身子,“这份消息来路不明,我心里总觉得有些悬。与其去面对莫名其妙的危险,我想,咱们还不如来个直捣黄龙!一会儿咱们先去探探地形,等半夜的时候直接闯进去。人拿绳子一捆,枪往脑袋上一顶,虽说不一定能让那人有什么说什么,但至少主动权在咱们手里,而且危险最低。” 阮玉闻言皱了皱眉,说道:“我觉得这方法不太好。万一对方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属于某股隐藏的势力,只是一个恰巧知道这些事情的普通人,那么后期就没办法收场了,难道还能杀人灭口不成?再者说,如果对方确实是咱们想的那样,那么他的手中就极可能具有相应的反抗能力。我们贸然闯进去,没准儿就会陷入十分糟糕的处境。” “我看,不如我们下午先去一趟,尝试着jiēchu一下。”我点了支烟,插话道:“一来我们能探探周围的地形,甚至对这个地点的室内环境也能有一定的了解。再者,我们也好摸一摸这个人的底,以便心里有个谱儿。虽说这种方法有些冒险,但灵活性也会高一些。先演一出戏,试试能不能套出些什么。如果实在不行,我们晚上再执行三哥的计划。” 众人随后又商讨了一会儿,不过却始终没能想出更好的方法,于是便决定参照我的计划执行。稍事准备了一番,我们踩着夕阳走出了旅店,一路打听着向那间酒馆靠近。 不久之后,我们在镇子的西南角找到了那间酒馆。随着“吱呀”一声轻响,我伸手推开了酒馆的大门。(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逐步逼近 凉爽的空气,古朴的家具,还有悠扬的乐曲,那对老旧的大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我缓步走入酒馆,慢慢地环视着这处不足六十平米的空间。酒馆的墙壁上可谓琳琅满目,各种挂饰物件各自占据着自己的位置,从饱含着历史的老照片到花纹繁复的精美木雕不一而足。数盏由粗麻绳吊着的蒙皮方灯从房顶的木梁上垂吊而下,用自己昏黄的光芒渲染着那些原木家具的古拙。悠扬的乐曲在耳边缠绵,委婉的调子似乎来自弹拨尔,又似乎出自热瓦甫…… “亚克西木!” 原木吧台背后传出了一道热情的男声,一位看来六十多岁的老人从色彩斑斓的酒瓶中抬起了头。这位老者身穿月白色的维族衬衫,头戴墨绿色的维族小皮帽。不论是衬衫领口的海蓝色纹饰,还是小皮帽上的金色花纹皆是做工精细,看上去十分讲究。 “呵呵,远来的朋友们,别客气,坐,坐。”老人爽朗的笑着,随手拿起一块毛巾擦了擦台的小门走了出来。他的口中说着微带口音的汉语,显然是从我们的穿着打扮中判断出了我们的身份。 我向老人笑着点了点头,招呼众人选了张桌子坐下。 “年轻的朋友们,在胡大的花园中游览可是个体力活,累了吧?稍等一下,我先给你们拿些饮料。”老人俏皮的冲我们眨了眨眼,随后从吧台上拿了水瓶和杯子走了过来。 逐一为我们倒了水。老人随手将菜单递给我,说道:“朋友们。我这间小酒馆可没什么人手,所以不像大餐馆那样有各式各样的菜,只能提供一些特色的小菜。不过,我这里可有我自酿的好酒,保准你们喝了之后忘不掉!” 我笑了笑,接过菜单和老人攀谈了起来。他始终热情的给我们介绍着酒馆的特色饮食,谈吐幽默,笑声爽朗。似乎他那具已是花甲之年的身躯里装着的却是一个年轻的灵魂。 在我顺应着他的推荐点了一些饮食之后,老人说了句稍等便转身进了吧台后面的小门,而我们则是默不作声的继续观察着小酒馆。 这间小酒馆的位置偏僻,店外也没有什么广告,所以客人不多。除了我们这桌之外,店中只有靠窗边的一桌坐着一对青年男女。从他们衣着打扮来看,应该是出来游玩的游客。 片刻之后。老人将我们点的饮食如数送了过来,并且热情的赠送了一盘水果。那对年青男女此时恰好打算离开,在老人为我们上完餐饮之后,他们便招呼他过去结了账,随后拎着硕大的背包走出了店门。 眼见着店内清净了下来,我当即招呼老人过来坐坐。假意称赞他的自酿美酒,要求与他对饮几杯。老人爽快的答应了,似乎十分乐于结交朋友。他顺手从吧台上多拿了一瓶酒走了过来,拉过一把椅子便坐下来和我们饮酒攀谈。 “大叔,能请您帮个忙么?”估摸着时机成熟。我趁着劝酒的间隙开口问道。 “年轻的朋友,胡大的子民全都乐于助人。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要帮得上。我一定会帮。”老人放下杯子笑了笑。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浅酌了一口杯中的酒,接着道:“我们这次来这边儿,其实不光是旅游,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儿要办。我们受一个长辈所托,要找一个人问些事情,这间酒馆就是那个长辈告诉我们的。” “哦?你们要找谁?”老人一边将自己的酒杯斟满,一边问道。 “斯拉木,这间酒馆的斯拉木。” “哈哈哈哈!” 老人闻言大笑了起来,他伸出粗壮的手臂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是俏皮的指了指自己,说道:“我的孩子,你的那位长辈难道没告诉你我这个老头子的长相么?我就是斯拉木啊!” 果然――我心中暗忖。表面上却装出一份十分惊讶的样子,说道: “您就是斯拉木大叔啊!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斯拉木摆了摆手,笑道:“开热克,开热克。我的孩子,说说你要问我什么事儿吧?让我来猜猜到底是哪个老家伙还这么顽皮,哈哈哈!” “巴提哈尔。” 斯拉木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几滴酒液顺着他的手背滴到了桌子上,颜色殷红。他很快调整了一下自己僵硬的笑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将酒杯送到了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孩子,你刚才说什么?”斯拉木放下酒杯,佯装没有听清。不过,他那原本平和的目光却在瞬间尖锐了起来。 “巴提哈尔,”我坦然迎上了那对剑芒,“我的那位长辈只告诉了我这个词,别的什么都没说。详细的情况他让我问您。当然,这也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斯拉木听完我的话之后垂下了眼帘,将那道剑芒一般的目光收了回去。他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为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酒,一口喝干,随后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夜色早已统治了外面的世界,小酒馆中的空气似乎也被某种黑暗的物质所感染,在悄然间变的沉重而阴冷。屋内的所有人都在缄口不言,仿佛在共同编织着紧张。斯拉木手中的酒杯不断地由满变空,速度越来越快,殷红色的酒液不停从杯口飞溅流淌,犹若鲜血纷飞。 也许是过于压抑的气氛较紧了众人的神经,又或许是那些飞溅的酒汁暗示了血腥。燕道杰和阮玉在对视一眼之后分别将手伸向了腰间,慢慢握紧了冰冷的枪械。 “啪!” 一声脆响在耳边乍起。斯拉木将手中的空杯用力顿在了桌上,转而拿起手边的半瓶残酒仰头猛灌。 “唉!亲爱的老朋友,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啊。愿胡大指点你的迷茫,减轻你的痛苦。”喝空了瓶中酒,斯拉木靠在椅背上叹息不已。那双凝视着屋顶的眸子中充满了痛惜和怀念,仿佛正在凝望着某位挚友。 少顷,他将视线从屋顶挪到了我的身上,开口道:“我的孩子,请你告诉我,你和我的这位老朋友是什么关系?” “严格来说,我们的关系不远不近。”我暗自斟酌了一下,道:“这位长辈和我的一位亲戚是很好的朋友。这回来到这里,其实是我的亲戚和这位长辈一起托付的,说是为了帮这位长辈解开多年的心结。您知道,人年岁大了,心中存着那些放不下的东西总是异常难受的。” 这段说辞看起来有着不少内容,其实没有任何带有实际意义的东西,就和我最开始和斯拉木说的话一样,属于借话套话,顺坡下驴。这种说话方式一般都是一些跑江湖的人常用的技巧,比如算命先生一类。如果将这种技巧练得纯熟,就会让与你对话的人觉得你和他说的是“同一件事儿”,或者你“什么都知道”,从而惊为天人。很显然,这类江湖行骗的手段自然是燕道杰这位道上的“三爷”早年教给我的,以前我都是用来调查些琐事,此番倒是第一次用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 “嘿!这老小子招数还不少,都学会找帮手了。可惜啊,找什么帮手还不是一样的结果。”斯拉木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的孩子,难为你们了。那老家伙自己非得像个老牛一样较着劲,结果却让你们奔波。”他说着站起了身,一边向吧台走去,一边说道:“我去弄壶茶吧,你们要听的故事可长着哩。” 见他走远,我们四人不由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染满了浓重的困惑。 这是……怎么回事儿?按照斯拉木的口风来看,竟是打算片刻之后开始就向我们讲述那个秘密。这秘密竟然可以得来的如此轻易?在进入这家小酒馆之前,我们曾把从“一无所获”直到“当场冲突”的所有可能性统统设想了一遍,唯独没想过可以这么容易就达到目的。 难道,我们找错人了? 我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从一进这家小酒馆开始,我就没有停止观察。从店中的服务过程以及饮食的准备时间来看,这间小酒馆里此刻应该只有斯拉木一个人。更何况,从斯拉木最欣然承认身份的表现来看,应该不会是其他什么人冒充的。 如果,我们此时见到的这个人确实是纸条上写的那位斯拉木。那么,另一个可能性就是,他将要讲述的“秘密”并不是我们一直在追寻的那一个。而这一点,只能等我们听完他的讲述之后才能做出判断了。 “孩子们,尝尝我自制的红茶吧,保准口味独特。”斯拉木端着茶盘走了回来。 我见状连忙起身接过茶盘,随后像一个标准的后辈一样为他和众人斟满了热茶。斯拉木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紧接着就从口袋中拿出香烟点了起来。 香烟的火头忽明忽暗,他苍劲的声音合着烟雾缓缓从口中吐出,慢慢勾出了尘封的历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九四九 一九四九年,一月。 对于全国大多数人来说,真正的春天很快就要来临了,而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的人生却依旧停留在残酷的严冬。也许,在他们以后的生命中也永远不会再有春天了。 打从去年春天开始,全国解放的大潮就从北方喷涌而出,逐步席卷着祖国壮丽的山河,激起了一朵又一朵喜悦的浪花。沈阳、保定、秦皇岛、山海关、唐山……这股汹涌的巨浪正以势不可挡之姿迅速逼近天津,城内听到风声的民众虽然不敢堂而皇之的大肆庆祝,但暗地里却涌动着一股股的喜气。不过,这一切在李天尧眼中完全没有任何喜悦可言,在他的立场上来看,这根本就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作为军统天津站的站长,李天尧心中十分清楚,一旦这股解放大潮席卷到天津,那么等待他的必定不是什么美好的结局。而就眼下的形势来看,这股红色的浪潮根本不可能阻挡,唯一的问题无非就是早到还是晚到而已。虽然他最近一直在对人心惶惶的属下百般安抚,但事实上他心里明白得很,自己这个天津站站长怕是历史上的最后一任了。 一月十日。 李天尧扫了一眼日历,随后烦躁的点起烟卷狠狠地抽着。最近这几天,他的心里几乎每时每刻都不得安宁,仿佛揣着一锅滚油yiyàng火烧火燎。他深深的感觉到,马上就会有一件大事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在此时的环境来看,这件“大事”到底会是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不行!不能再等了! 李天尧将香烟狠狠按在了满是烟蒂的烟灰缸里,随后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对着话筒说道:“喂!接线室吗?我是站长。给我接行动处。” 稍稍等了一会儿,他接着说道:“行动处吗?你是小赵吧,你们周处长在不在?好,你去找他,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就这样!” 放下电话,李天尧站起来在办公室内绕起了圈子。手中的香烟抽出来又塞回去,反复不停。不一会儿,他终于停下步子坐在沙发上抽起了烟,可还没等这只香烟抽上一半儿,他就按熄了香烟,再次在屋子里踱了起来,仿佛正有一万只蚂蚁在他的身上爬来爬去,弄得他坐立难安。 “咚!咚咚!” 一阵富有节奏的敲门声从背后传来,李天尧闻声急忙坐回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略略沉了几秒。他清了清嗓子,冲着门口沉声道: “谁啊?” “站长,是我。”门外传来了一道沙哑的男声。 “哦,小周啊,进来吧。”李天尧伸手将鬓角的头发向后捋了捋。 深灰色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身材略有些矮小的男子走进了屋内。这个男子体型消瘦,身穿一件黑色的呢子风衣,头戴黑色的礼帽。脚下踏着擦得铮亮的黑色皮鞋,手上带着质地柔软的黑色羊皮手套。就连风衣领口露出的衬衫领子都是黑色的,仿佛一个从黑暗中爬出来的幽灵。 男子向李天尧点了点头,回身关上了房门。他摘下头上的礼帽,一边脱着手套,一边向沙发走了过来。黑色的风衣套在单薄的身子上略显宽大,随着他的步子摆来摆去。仿佛挂在饭馆儿门前的幌子yiyàng,看上去有些滑稽。如果换做常人这样穿着,遇到的人难免要偷偷发笑,不过,这种情况出现在这个男子身上。一般人就笑不出来了。原因很简单,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去嘲笑一个面色苍白,双眼冰冷,看上去就十分阴狠的人给自己惹麻烦。 “站长,您找我?”黑衣男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小周啊,你跟着我多久了?”李天尧点上了一支烟,“你觉得,我待你如何啊?” 被称作小周的黑衣男子闻言挑了挑眉,沉声道:“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如果不是您,我早就成了黄浦江里的一只水鬼了!” 微微顿了顿,他略有些迟疑的问道:“站长,是不是……属下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些?” “别多心,不是你的事儿。”李天尧摆了摆手,随后伸手从茶几上拿起了一卷文案递给黑衣男子,“看看吧,上峰传下来的密令。” 黑衣男子伸手接过卷宗,卷宗封面上鲜红的“绝密”二字让他不由眯了眯眼。不过,他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看了起来。这份卷宗并不是很厚,页数自然也不太多。没用多久,黑衣男子就彻底将内容看了一遍。不过,看完卷宗的他却并没有将卷宗放下,反而皱着眉头再次从头看了起来。直到第二次将整个儿卷宗看完,黑衣男子这才将它放在了茶几上,沉默的思忖着什么。 “小周啊,有什么想法儿?”李天尧再次抽出一支香烟点上,似乎并不在意室内的烟气已经浓得有若薄雾。 “站长,这条作为根基的消息……确定属实么?”黑衣男子轻轻点了点卷宗的首页。 “周凌风少校!端正你的态度,这份密令是委员长亲自批示过,并且严令立即执行的。你在怀疑党国么?”李天尧板着脸训斥了几句。略微静默了一会儿,他缓了缓神情,接着道:“凌风啊,我知道这份讯息看起来有点儿匪夷所思,不过,我可以保证它的真实性。为了弄到这份消息,已经有三个人为党国捐躯了,而他们都是我曾经的学生。” “我明白了。”周凌风点了点头,随后脸色一正,说道:“就算这份消息属实,但是,能不能得到结果谁都说不准。说心里话,我个人认为希望十分渺茫。我不明白,我们有飞机,有大炮,有士兵。为什么不用这些实质的东西去夺取胜利,反而要将希望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事儿上呢?” “这些东西你有。别人也有啊!” “他们的装备没有我们精良,我们的装备可是最先进的美式装备。更何况,我们将领的能力……” “可人家有民心啊!”李天尧打断了周凌风的话。他重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要变天了,有些事儿,人力难为啊!” 周凌风沉默了。天津城内最近的暗流涌动他心知肚明。前些天,他还亲手将几个到处散发传单的家伙抓进了行动处的牢房,着着实实地狠揍了一顿。 李天尧看着沉默的周凌风摇了摇头,起身坐到了他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凌风啊,也不要太丧气。天津虽然是肯定保不住了,不过,我们至少还能退守江南,再不济也能和他们谈个划江而治。别小瞧这份卷宗提到的消息。你要知道,就连美国人对这份消息也是极度关注的,只不过我们一直守得很严,一点儿风声都没透出去。你别忘了,美国人是怎么把日本弄投降的!” “您是说……”周凌风惊讶的抬头看了看李天尧。 “现在,你知道这个任务有多重要了吧!”李天尧点了点头,指点着茶几上的卷宗,接着道:“如果我们能掌握这种力量。别说退守江南了,就算退到海外又能如何?早晚还是能反攻回来!凌风啊。自从当年我带你回来,就一直把你当作亲生儿子看待。这份任务虽然有着一定的危险,看起来希望也不是很大,不过,一旦成功,你就是党国的英雄!值得一拼啊!” 李天尧站起身来。背着双手走到了窗边。沉默地观望了一会儿窗外阴沉的天空,他语声凝重的说道:“我和你师母年纪都不小了,这一生也没什么别的盼头,只盼着你能出人头地,也就老怀大尉了。虽然我也舍不得。可这几乎是唯一的机会了,如果党国的军队……哎!你明白的,那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与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啊!” “老师,我明白了。我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必定为党国鞠躬尽瘁!”周凌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神异常坚定。 李天尧回过了身,冲着周凌风微一颔首,说道:“这件事情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那份卷宗你再看一看,内容背下来之后马上烧掉。你准备一下,尽快离开天津。我担心,再过几天就出不去了。” “不用了,内容我已经记在脑子里了。”周凌风将卷宗拿起来扔到了壁炉里,扭头说道:“老师,这里的情况越来越危险了,您和师母怎么办?” “今晚我先把你师母送出去,我自然要坚守在这里,在你安全离开周边的红区之前,必须有人做你的后盾。”李天尧说着走到书桌旁,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小包裹交到了周凌风手里,“凌风,行动经费一会儿去财务支取,我和他们已经打过招呼了。这些金条你自己收好,新疆距离遥远,这一路上又是阻碍重重,带着这些以备不时之需吧。” 周凌风将小包裹收起,略微迟疑了一下,沉声道:“老师,其实您没必要留下,不如和师母一起走吧。就算天津失守,咱们的联络线一时之间还不会断,我只要能搭上一些站点就行。” “不用说了,”李天尧强硬地挥了挥手,“现在人心惶惶,你知道还有哪个真正忠于党国?我不放心,在你到达安全区之前,我必须亲自坚守!别忘了,我也是党国的军人!” 周凌风默默地注视了李天尧一会儿,随后坚定地抬起手臂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老师,您保重!” 言罢,周凌风将自己苍白的面孔再次隐藏于礼帽的阴影之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 新疆那里的东西,真的能救已经烂到骨头的党国么? 李天尧望着深灰色的屋门叹了口气,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电话。与此同时,屋外的楼道中的一个隐秘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走下楼梯的周凌风。(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穷途末路 《数九歌》有云:“一九二九难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 对于北方的民众来说,一年中最冷的日子就是三九到四九这十几天了。这时节不但天寒地冻以致滴水成冰,还可能大雪纷飞弄得封山阻路。如果没有特别必要的事情要做,一般人在这些天里都会尽量躲在家里“猫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更别提启程远行了。东三省有俗语说“三九四九,棒打不走”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周凌风此刻明显是“反传统”的代表人物,他不仅没有躲在天津的小洋楼里享受温暖,而且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了宁夏银川。当然,所谓的“神不知,鬼不觉”是他自己的想法,但此刻就连他自己都已经不这么想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银川这里应该有一个联络站与他联系,更应该有一架随时待命的飞机将他直接送往新疆迪化(今天的乌鲁木齐)。可是,他到达这里已经快两天了,却始终没能等到早该出现的联络。 天津已经失守了。 这是周凌风前几天从收音机里听到消息。这个消息虽然让他的心里有些发寒,也有些担忧,但却远远到不了丧失信心的程度。他坚信党国用心经营的联络线不会那么容易就被瓦解,自己执行的又是委员长亲自批示的“绝密任务”,这相当于自己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拥有极高的权限,所有的部门都应该为自己提供便利。更何况,那股红色的狂潮暂时还没有冲击到脚下的城市。 不过,这里还能坚持多久呢? 周凌风被心里突然蹿出的念头吓了一跳,他赶忙狠狠甩了几下脑袋,将这个极为恐怖的念头甩出体外。 略略静默了一会儿平复下思绪。周凌风抬手看了看手表,随后抓起外套走出了房间。他首先走到街角,在假装翻看小摊物品的时候,隐蔽的瞥了一眼巷口的墙壁。那里有他用暗语刻下的联络符号,不过,此时的符号周围除了多出几个孩童的涂鸦之外。并没有出现他一直在等待的回应。 微微皱了皱眉,周凌风掏出口袋中的眼镜带了起来,扭身向邮务所走去。进了略显清冷的大厅,他首先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下周围情况,随后信步走向窗口。短短几步的路程里,一个原本面相阴狠的男人就在一幅黑框眼镜的帮助下产生了奇异的转变,瞬间化身成一个颇带书卷气的男子,仿佛刚从学堂里走出的教书先生。由此可见,周凌风作为特务的“功夫”着实不可小觑。 可惜的是。不论他的“变化功力”有多么深厚,这份能力也做不到无中生有。从窗口后面的工作人员那里,周凌风依旧没有收到自己期盼的回复电文。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用密文写就了一封电报,向另外一个联络站发了出去,而后就黯然离开了邮务所。 回到临时的住所,周凌风将外套甩在了椅子上,随后狠狠地将自己掼在了床上。一时间顿感疲惫万分。数日之前,一种十分糟糕的预感就开始在他心中盘旋不休。搅得他心神不宁。最近这两天情况更是像猛烈的催化剂yiyàng,转瞬之间就把那份预感壮大了数倍,仿佛已将胸口堵得满满当当。 已经是第三天了,难道…… 周凌风甩了甩头,将脑袋埋在枕头里静默了半晌,随后起身点了一支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面心中最糟糕的猜想。 机密极有可能已经泄露了。原本设定的所有联络暗码都不管用了,联络站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被完全拔起,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被出卖了! 妈的! 周凌风狠狠地在床铺上捶了一拳,苍白的面皮上瞬间涌上一股血红。不过。长久以来的“职业磨砺”让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再次点燃一支香烟之后,他在屋子里踱着步子思考起了对策。 还没到绝路!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动用“那条线”了。这条线是我自己暗中培养的,没有任何人知道。虽说这条线的能力没那么大,不过,我的手上可有委员长的手令,应该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周凌风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那张贴身携带的手令在毛衣下返回了微硬的质感。一丝微笑爬上了他的脸庞,将嘴角扯成了阴冷的弧度。 不管在哪个站点出了问题,不论是什么人将自己卖给了敌人,周凌风都坚信自己可以逃出生天。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那是无数个潜伏在敌人内部的日日夜夜所沉淀出的信心,是自己那双就算带着皮手套都能隐隐散发出血腥味的手所掌握的力量。 事实证明,周凌风的信心并非空穴来风。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后,他当即离开了临时的居所寻了另外一个地方落脚。随后,他急忙通过那条只有自己知道的暗线联系到了军方,在怀中那份手令的帮助下弄到了一架可以将他送到迪化的飞机。 次日下午,周凌风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在驻军的手里敲诈出一些必要的补给和一辆吉普车之后,他毫不迟疑的一头扎进了广博的大漠,正式脱离了缠绕自己数天的阴霾。 在这本应该大肆庆祝的时候,周凌风的笑容却被一个惊悚的发现憋回了肚子里。他感到自己的背后出现了眼睛,而且,还不止一双! 敌人,现身了!以一种他完全不能理解的方式。 事已至此,恐惧之类的东西自然没什么用。周凌风深知在和同行的对决中,先手就等于是生命。好在他发现的不算太晚,依旧有机会去应对。 绕路兜圈子,变装换身份,弃车换骆驼,甚至还用金条买了替身。数天之中,周凌风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与紧追在身后的敌人周旋,同时缓慢的向着自己的任务目标靠近。而当他十分接近目的地的时候。他明确感觉到自己身后的那些“眼睛”,已经被甩得没了踪影。 这一发现让周凌风暗自欣喜不已,不过他却丝毫不敢放松。俗语说: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这句话反之亦然。始终在“最前线”进行战斗的周凌风可不像坐在办公室里的那群上官yiyàng自大,他十分清楚敌方的那群同行们到底有着怎样的本领,甚至在心里隐隐对他们有种恐惧感。就连自己这次“绝密任务”都能给凿出漏洞的家伙,难道还不够恐怖么? 虽然暂时抢到了一些先机。甩开了那些“眼睛”。不过本着内心深处对于敌人的敬畏,周凌风还是小心谨慎的再次换了几次驻地和装束。在仔细观察之后,确定已无隐患的他这才重新买了几只骆驼,雇了一个当地的向导直奔位于沙漠深处的目的地。 几日后的深夜,周凌风在向导的带领下找到了那份卷宗上指示的地点。甫一到达,他立马就把向导捆了起来,并且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对向导展开了极为血腥的严刑逼供,直到向导按照他的要求完整画出了出入这里的路线图方才作罢。 对照着自己一路走来的记忆,周凌风开始反复确认手中这张线路图的准确性。并在时隔一天之后,再次逼迫那名向导画了一张。两相对比之下,完全确认无误。周凌风这才解开了捆绑着向导的绳索,随后用一颗子弹将这个可怜的维族朋友送去见他始终念叨着的胡大。 将向导的尸体随意扔到了一个沙坑里,周凌风真正的任务才算正式开始。从这一刻起,他开始不断地探索周围那些风化严重的岩石洞穴,努力寻找着那份卷宗上提到的“神秘遗迹”。虽然,在他的心里并不太相信那个所谓的遗迹之中真的会有“能够控制世界的力量”。 两日之后。周凌风再次两手空空的从一个洞穴中钻出,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自己的营地。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在帐篷里迎接他的不光只有自己急需的清水,还有一只黑洞洞的枪口! “你总算回来了,等你很久了。”持枪的蒙面人仿佛老朋友yiyàng打着招呼,不过周凌风却一点儿都没感觉到亲切。 “好汉饶命!饶命啊!”周凌风故作惊恐的连连后退,“你要什么尽管拿走。留只骆驼给我就行。” “别动!再动开枪了!” “我不动,我……” “行了,别演戏了,周处长!”蒙面人眯了眯眼。 “什么周处长?我是来挖墓找金子的。”即使被点破了身份,周凌风的神情依旧毫无破绽。 “周凌风。陆军少校,军统天津站行动处处长,代号‘鲨’!”蒙面人缓缓向前踏了一步,显得胸有成竹。 “我真的是来找金子的,不信你看……” 周凌风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继续着自己的表演。口中搪塞的话语还未说完,他突然伸脚踢翻了帐篷口放着的皮包,将故意放在最上层的金条洒了出来。 火红的太阳正在头顶肆虐,突然散落一地的金条霎时绽放出一片耀眼的光芒。持枪的黑衣人显然没能料到这种变化,顿时被刺目的金光晃得偏了下头,而这一瞬间,恰恰正是周凌风等待的机会。 周凌风见状虎吼一声,猛地俯身前冲,一把就将蒙面人扑倒在地。正在悔恨不已的蒙面人自然不甘示弱,狠狠抡起拳头打向他的脑袋。霎时间,二人拳来腿往犹若狂风,膝撞肘击彷如暴雨,当即就在滚烫的沙地上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呯”的一声枪响,周凌风猛地弹到了一边,肩头顿时血流如注。他咬了咬牙,不顾肩膀上火辣辣的疼痛扭身狠出一脚,当即就将蒙面人手中的枪踢飞了出去。眼见蒙面人回身拾枪,周凌风急忙连滚带爬的站起了身,撒腿就向不远处的岩洞群猛跑而去。 蒙面人见状暗骂一声,当即抬腿急追。怎奈刚刚捡枪的动作着实耽搁了一些时间,不免就被狡诈的周凌风甩开了一些距离,一时难以接近。 二人在岩洞群中你追我逃的跑了半天,彼此之间的距离既没有变长也没有缩短,不得不说,这周凌风着实有着一份好运气。 事实上,这种诡异的情况完全是拜此处的特殊地形所赐。二人脚下的这个岩洞群是个典型的雅丹地貌,四处都是被风沙摧残出的碎石孔洞,仿佛一个破碎的巨型蜂巢。这些岩洞的规模有大有小,有的封闭带顶,有的敞开露天,不但通道七扭八歪的彷如迷宫,就连光照都是忽明忽暗的变化不休。如果不是这些恼人的东西不断阻挡着蒙面人的脚步,已经受伤的周凌风早就无处可逃了。不过,再好的运气也总有用完的时候。紧追不舍的蒙面人终是寻了一个机会举起了手枪,随后咬牙扣下了扳机。 “呯!” 一声爆响在岩洞中四处乱蹿,回荡不休。可那飞出的子弹却并没有带出一丝血花,反而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在蒙面人瞄准射击的那一瞬间,跑在前面的周凌风却突然矮下了身子,好巧不巧的躲过了身后射来的子弹。 这小子竟然这么邪门儿,不但背后长眼,竟然还能躲子弹?! 蒙面人暗自惊诧不已,就连脚下急追的步伐都迟疑了起来。不过,转瞬之间他就将这些念头扔出了体外,加紧步伐奔向并没有趁机拉开距离的周凌风。 走近一看,原来周凌风根本不是躲开了他的子弹,只是在他开枪的时候恰好陷入了一个地洞里,此刻仍在缓缓的下沉。 糟了!是流沙坑! 眼前的情况让蒙面人心中一紧,想起组织上交给自己的任务,蒙面人赶忙扔下手枪扑了过去,死死抓住周凌风的胳膊,打算将他拉出沙坑。 先前那番jiliè的缠斗追击将二人的衣物弄得满是污损,蒙面人用来遮挡面目的黑布自然早就不知去向了。方才追逃的时候周凌风没时间回头观瞧,此刻蒙面人突然扑过来救他,周凌风顿时就被这张无比熟悉的面容惊得瞪大了双眼。 “小……赵!” 已然堆积到胸口的沙子将周凌风的声音挤得份外微弱。他想说些什么,不过肺里残存的空气却无法再将声音顶出咽喉。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看见小赵的嘴唇正在不停地开合,不过耳朵里除了巨大的轰鸣声之外却什么都没听见。 终于,周凌风感到手中一轻,身子一沉,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生死挣扎 斯拉木停止了讲述,转而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慢喝了起来,仿佛自己所要讲述的故事已经随着周凌风这个人的死亡到达了终结。 这个故事听上去确实走到了结局,可是,我的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对,仿佛故事中仍旧隐含着一些未尽之意。更何况,斯拉木讲述的故事中提到了“能够控制世界的力量”这一句话,顿时就让我想起了惨死在四川群山中的吴浩云以及一直以来的诡谲经历。虽然故事中暂时还没有提到任何有关于“巴提哈尔”的线索,但这句隐隐和那个“神秘古文明”有所关联的话却让我不得不重视。 心中如此想着,我抬头瞥了一眼斯拉木。眼见他仍旧捧着茶杯独自思量,并没有继续讲述的意思,我急忙隐蔽的向小芊打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开口试探一下。小芊的面相比较稚嫩,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上许多,所以,一旦她用心装扮起“天真无邪”来,效果往往都很不错,这一招在我们最近这段时间的探访中简直是屡试不爽。 “斯拉木大叔,”小芊用清脆的嗓音唤了一声,“您的故事……这就讲完啦?” 小芊的表情极其“到位”,即把浓浓的失望之情表现了出来,表达的方式又是十分委婉,仿佛一个极度期盼着故事的少女一样,不会让对方觉得不舒服。 斯拉木见状不禁大笑出声,说道:“哈哈,我的孩子,你倒是好奇。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你听着就不怕么?” “这有什么好怕的,”小芊俏皮的嘟了嘟嘴。“大叔,人家可是学考古的啊,干尸我都亲手整理过呢!” “哦?这胆量可不小啊!” “嘻嘻,可不是。我从小就喜欢听故事,什么故事都喜欢。胆子呢,也比较大。就算是那些鬼鬼怪怪的传说我也不怕,就是对那些古老的事情特别感兴趣。所以,长大之后我就跑去学考古了,原本就是想着能自己发掘出更多的故事。”小芊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继续问道:“大叔,您刚才的故事真的讲完啦?那个叫周凌风的特务就这么死了?” “哈哈哈哈!”斯拉木大笑了几声,“我是年岁大了,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有些累。所以歇歇气。这个故事啊,长着哩!那个周凌风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你马上就知道了。不过,你可别害怕啊,这后面的故事可邪乎着哩!” 斯拉木眯了眯眼,再次开始了讲述。 周凌风到底是死了没有? 这个问题,就连他自己一时都没能弄明白。自从双眼彻底陷入了黑暗之后,周凌风就进入了一种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的状态。说清醒吧。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就连动动眼皮都不行。说昏迷吧。他又觉得自己能够感觉到一些事情,不过又模模糊糊的,并不具体。 时间对于周凌风来说早已经失去了意义,很快,就连空间的意义也不存在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会儿在往下沉,一会儿又变成了上升。完全不知道身在何处。有的时候似乎像摔跟头一样猛地碰撞一下,不过,仔细感觉一下又似乎觉得没有。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嘴里、鼻子里塞满了沙子,胸口像被大锤砸扁了一样憋闷,根本就不能呼吸。可是。过了一会儿之后又觉得自己还再喘气,甚至还被沙子呛得干咳。总之,周凌风觉得自己的感觉彻底陷入了混乱,就连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都分不清了。直到,他再次睁开了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幽暗的血红。这片红色好像天空一样悬挂在周凌风的上方,让仰面躺着的他一睁眼就看了个通透。周凌风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脑袋转向一侧,即便如此,他的双眼之中依旧是一片血色。 狠狠眨了眨眼睛,情况没有任何改变。想要用手揉一揉,却发现除了脖子之外,自己的全身上下均是一片麻木,一时半会儿根本控制不了行动。无奈之下,周凌风只好老老实实的转动脑袋四处打量了起来。 缓缓扫视了一圈,周凌风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过,胸腔里的心脏也随之结了冰。他发现眼中那片始终挥之不去的血红,根本不是因为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而是这里的环境原本就是如此。 眼下他所在的这个地方似乎是个岩洞,洞顶很高,高得让人觉得就算比起天空也矮不了多少。洞穴的范围十分广阔,广阔到根本看不到边际,就像一片宽广的陆地。周凌风之所以觉得自己身在一个岩洞,那还是因为他身边的不远处就是一片岩壁,否则,他一定会觉得自己躺在了荒野。岩洞的内部完全笼罩在一片血红之中,也许是光,也许是别的什么,反正周凌风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恰巧看到自己脸侧的岩石地面是黑色的,那他依旧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巨大的空间,陌生的环境,怪异的血红色,甚至还有稍远一些的地方散落着的人类尸骨。这些东西样样都很奇怪,不过,如果将它们单独摘选出来却不会让周凌风觉得恐惧。真正让他感觉到无比心寒的是,在他将眼中所见的这一切完整拼合在脑海里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这种景象自己竟然十分熟悉。或许应该说,每一个人对这番景象都很熟悉,只不过没人亲眼见过。因为,这样的地方一般会被称之为地狱! 我……这是死了吧?! 刚刚睁开双眼的时候,周凌风曾经对自己能够再次活过来感到万分欣喜。不过,此刻的他却对自己刚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想想看,不管是那些经书上的典故,还是坊间老人们口中的传奇,哪个说到地狱的时候不是描述恶人在那里受尽痛苦?自己现在之所以还有感觉,肯定是因为那些神佛要让自己尝尝地狱的滋味。如果不是这样,那为什么自己除了脖子全身都不能动? 所以说,我应该是死了! 周凌风下意识的点了下头,对自己所做出的判断表示肯定。不过,他随即就感到有些滑稽,又有些悲凉。想着自己这个素来以才智和凶狠著称的军统特务,此时竟然像个傻子一样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个笑话。事实上,对于“下地狱”这件事儿周凌风并没有什么抵触,早在他习惯看着一个人死在手里的时候,他心里就想的很清楚。如果死后的世界真的有天堂和地狱,那么自己这个背着累廓债的家伙,肯定是爬不上天堂的梯子的。 反正都已经死了,地狱又能怎样! 想着自己曾经的血性和狠辣,周凌风顿时觉得坦然了。他开始再次转动脖子,用充满蔑视的目光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以此来彰显自己对恐惧的不屑。与此同时,他的脑子里也在不断地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比如,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动不了?一会儿是不是会有小鬼来拖自己?远处那些尸骨是不是就是小鬼?没准儿,他们有的就是被自己送下来的等等。 其实,周凌风并没有像他自己认为的那么坦然。此刻他那些怪异的想法无非是在给自己打气,就像一个十分害怕打针的孩子在脑中不断讥讽护士那肥胖的身材一样。这种人类惯用的排解方式本来也无可厚非,可周凌风仅仅用了一会儿就感觉到了无比的后悔。因为,他的那些想法突然变成了现实。 远处的骷髅,动了! 就在周凌风戏谑的琢磨着那些尸骨是不是自己送下来的那一刻,远处的一堆骨头就像打算起身回答他一样动了一下,动作虽然不大,但在这种无比静谧的环境中,周凌风绝对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他吞了吞口水,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那堆骨头。只见那堆骨头在刚才微微动了一下之后再次动了起来,就像一个刚刚睡醒的人一样支起了上半身,甚至,那颗苍白的头骨还向周凌风这边转了一下。 这一刹那,周凌风觉得自己所有的血液在瞬间就全部灌回了心脏,浑身上下顿时感到一阵极度的空旷和冰冷。而下一秒,他又觉得那些回到心脏的血液像火山喷发一样爆射了出来,眨眼之间就已灌满了全身。这股火热的力量让周凌风猛地蹿了起来,就像被扔在油锅上的活虾。随即,他就被肩头突然传来的火辣痛感弄得双腿一软,“嘭”的一声再次摔倒在地。 疼……我还能动?我还活着! 生死的定义在极短的时间内又一次被推翻了,周凌风不由愣在了当场,甚至忘记了那个将自己吓得跳起的“活骷髅”。不过,生存的本能在转瞬之间就回到了他的体内,他急忙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忍着疼痛向侧面走去,想着先在刚才看到的岩壁那里找到依托再另作打算。 方才躺在地上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麻木,此刻走动了起来,周凌风这才发现疼痛的不仅仅只有肩膀,而是全身都疼,仿佛被火车碾过一样。从自己躺着的地方到那片岩壁其实并不远,粗略算来也就是数十步的距离。不过,这短短的路程却让周凌风走得份外痛苦,双腿的每一次摆动都仿佛是一次重生。 好不容易走到了岩壁边上,周凌风急忙靠了上去,随后咬牙扯动着几近虚脱的身体转了过来,直面着那个“活骷髅”所在的方向。随即,他就被眼前的所见惊呆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死地求生 没……没了?!! 周凌风使劲儿揉了揉眼睛,马上向那个方向再次看去,可双眼所反馈回来的信息依旧没有改变――那个刚刚让他惊恐不已的“活骷髅”,消失了! 周凌风十分确信,自己刚刚的所见绝对不是幻觉。他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情报人员,是亲身经历过残酷血腥的军人。在他的身上,除了拥有可怖的伤口和远超常人的忍耐力之外,还有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必须掌握的技能――超强的记忆。 虽然那些分散成堆的白骨离他不算很近,虽然刚刚躺在地上的时候他还弄不明白自己的生死,但是,已经融入骨髓的本能却让他下意识的记住了那些白骨的排列状态。此时两相对比下来,周凌风确认那些白骨少了一些,而缺失的部分恰恰就是刚才活动的那些。 周凌风狠咬了一下嘴唇,随即迅速扭动着脑袋四处查看,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紧张。他突然明白了这种发现意味着什么,如果那堆活动的白骨离开了原本的位置,那么,它就极可能出现在自己身边! 左边,没有!右边,没有! 短时间内快速甩动脑袋,让身体虚弱的周凌风十分难受。他觉得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大脑嗡嗡作响,胸口憋闷欲呕,就连靠在岩壁上的躯体都很难保持站立的姿势,正在顺着粗糙的石壁向下滑动,引起一阵阵刺痛。 周凌风狠狠闭了下眼,双手死命扣在岩壁上阻止着自己的下滑。不过,他的身体确实极为虚弱,就算他已经把吃奶的力气都拿了出来。甚至累的汗出如浆,浑身颤抖,可却仍旧无法阻止自己瘫倒在地。 万幸,那东西没出现――这是瘫坐在岩壁边的周凌风唯一感到庆幸的事情。他呼呼地喘着粗气,不断吞咽着口水缓解咽喉的灼痛。虽然,他的口水并没有多少。 既然自己还活着,那就要继续活下去! 周凌风咬牙念叨着,慢慢地将身体从岩壁上扯了下来,直起腰肢检查着自己的身体情况。不知道算不算幸运,他发现肩膀上的那处枪伤并不严重。那颗该死的子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并没有完成原本的任务。非但弹头变形不怎么严重,就连进入皮肉的距离都不算太深,竟然还能让他在满目的红光下看见它的“尾巴”。 心中一横,周凌风伸出两根手指狠狠插入了肩头的伤口,随后伴着扭曲的惨哼在血肉中掏摸了一会儿,“噗”的一声将弹头抠了出来。再次靠在岩壁山喘息了半晌。恢复一些体力的他撕下一条衣服将肩头裹了起来,好在他的衣服现在就和擦地用的拖把差不多,这个动作倒是没让他花费多少力气。 身上刮刮蹭蹭的伤口还有不少,不过都不算严重,在这种缺医少药的情况之下,周凌风自然也没法再去细致的处理它们,只是将一些较大的伤口随意裹了裹。处理完这些。他开始默默思考了起来。眼下最严重的问题显然是食物和饮水,如果没有这些东西,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那些白骨中的一员了。 周凌风再次瞥了一眼远处零星散落的白骨堆,随后撑着岩壁慢慢站了起来,打定主意离开这里。不管是为了避开那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活骷髅”,还是找寻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食物,甚至是弄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以致逃出生天,离开此处显然都是第一前提。 本着一个情报人员的小心谨慎,周凌风并没有在站起来的第一时间举步走动。而是仔仔细细的再次观察了一下周边环境,随后才开始扶着墙壁慢慢走动了起来。随着脑中的地形图逐渐清晰,他不可抑止的思考起一个先前一直被忽略的重要问题――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身处的岩洞空旷广博,除了岩石就是岩石,根本没有其他的东西。而附近也丝毫没有发现有什么类似于通道的地方。难道自己还能是凭空出现的不成?又或者,我观察的还不够仔细,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我没发现? 周凌风一边默默地思考着,一边仔细的观察着周围,几乎一寸一寸的审视着那些看起来千篇一律的岩石。忽然,他猛地想起自己似乎一直都忽略了一个地方――头顶。而在他猛然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一股从灵魂深处蹿起的恐惧顿时席卷了他的全身,虚弱的身躯不禁再次瘫软在地。 离他头顶不远的岩壁上,正有一具苍白的骷髅趴在那里。那向下低垂的骷髅头似乎正在用黑幽幽的眼洞紧紧地盯着他! 周凌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原本就无比干涩的咽喉此刻愈加剧烈的燥热了起来,就像被人硬生生地塞入了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条。这份灼痛顺着食道猛蹿而下,很快就将胸腔里的肺叶点燃了,肺泡里仅存的空气在这种剧烈的火热之下迅速消耗,眼见着就要消失殆尽。 “啪!” 一声脆响突然在周凌风脚边响起。声音不大,但听在他的耳朵里却犹如惊雷。他那近乎瞪出眼眶的双眼死死盯着猝然掉在腿边的骷髅头,身心俱寒的看着那两排参差不齐的牙齿缓缓张开。他想后退,可麻木的双腿却纹丝不动。他想大叫,可灼痛不已的咽喉却发不出声音。就在这生死难渡的时刻,他的耳朵里却忽然听到了一种有些熟悉的声音。 “吱吱……吱吱!” 伴随着轻微的响声,一个略微有些尖长的动物头颅突然从骷髅头的嘴里钻了出来,随后耸动着猩红的鼻尖左盼右顾,似乎有些茫然。 老鼠! 周凌风木然地看着身前这只动物,窒息的感觉遽然从体内消失了。下一秒,他突然陷入了一种极致疯狂的状态,用从未出现过的灵活猛地蹿了起来,随后瞪着血红的双眼抡起了拳头,玩命儿一样狠狠砸向骷髅头。一下又一下,直到白骨和血肉混成了一滩烂泥,直到刺耳的尖叫声呜咽消亡,周凌风兀自疯狂地挥舞着拳头,肆无忌惮的宣泄着积压了许久的恐惧。 终于,筋疲力竭的周凌风瘫软在了腥臭的地面上。他剧烈地喘息着,默默感受着浑身的酸麻以及手上的疼痛。咽喉愈加激烈的灼痛刺醒了他的神经,切实的生存危机驱散了某名的恐惧。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探向脸侧,在那团血肉烂泥之中慢慢摸索了起来,随即就将寻到的肉块塞进了嘴里。 老鼠身上的生肉腥臭无比,口腔里浓郁的味道让周凌风额头青筋暴跳,几欲狂呕。不过,他深知自己此刻急需这些血肉,于是便强迫自己像吃牛扒一样细细的咀嚼着这些恶心的肉块,慢慢地将它们咽下喉咙。咽喉的灼痛在鲜血的滋润下缓解了许多,空虚的胃部也在微微鼓胀之后活动了起来,缓缓将能量传递到四肢百骸。 周凌风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比刚才灵活了许多。虽然一只老鼠所能提供的能量并不多,不过总算是让他恢复了一些体力。因为缺氧而昏沉的大脑逐渐清醒了起来,周凌风缓步靠近岩壁,细致的观察着那具骷髅出现的地方。 早先的时候,周凌风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头顶上。原因很简单,洞顶太高了,高得就像天空一样遥远。充斥在整个儿空间的红色又是那样阴暗,让人无法将所有的东西都看得真切。即便如此,他依旧十分确认,在自己刚才扫视周围的时候,岩壁上并没有那具骷髅。虽然自己只是粗略扫了一眼上方,但骷髅那惨白的颜色这种环境下极其明显,自己不可能看不到。 仔细查看了半晌,周凌风发现这面崖壁上竟然有着不少的孔洞。这些孔洞的尺寸有大有小,形状也不尽相同,不过却全部散发着统一的暗红色,与周边的环境完全融为了一体。即使站在岩壁下仔细观察,这些孔洞也很难被发现,如果不是此刻的岩壁上有那具苍白的骷髅当作参照物,周凌风十分确信自己依旧发现不了。 看着半搭在洞口的白骨以及从它身下微微泄出的黄沙,周凌风顿时明白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想来那个流沙坑的下方必定连接着一些奇怪的通道,而自己就是这样被沙子送到了这个诡异的地方。 虽然对来到这里的过程有了一些猜想,但周凌风却根本不知道岩壁上的哪个洞口是自己飞出来的地方。事实上,就算知道具体是哪个洞口也没有用,鬼知道连接那个流沙坑的通道是不是还能回得去。 想到了鬼,周凌风顿时打了一个寒颤。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活骷髅”在盘旋,也许此刻正躲在暗处默默地盯着自己。虽然刚才那只被吃下肚子的老鼠暂时消减了一些恐惧,但清醒过来的周凌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活骷髅”与岩壁上的这具完全不同。因为,没有哪只老鼠能让一具骷髅像起床一样缓缓支起上身,也没有哪只老鼠能让半具骷髅在转瞬之间消失。 从骨髓深处散出的冰冷坚定了迅速离开的念头。周凌风咬了咬牙,强忍着肩头的疼痛攀上了岩壁,向着那个搭着半具骷髅的孔洞爬了过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绝地探索 老鼠是一种生存力极强的动物,它们几乎什么都吃,再恶劣的环境都能适应,而且繁殖能力超强。所以有人说:就算是地球毁灭了,老鼠恐怕依旧能够生存。 事实也许并没有这么夸张。不管怎么说,老鼠也是一种生物。就算它们什么都吃,至少也不能缺少食物来源。就算它们在哪里都能生存,基本上昼伏夜出,但偶尔也会需要阳光。周凌风很清楚这些,所以,他觉得与其在那些不知通往何处的孔洞里乱闯,还不如直接钻进这条爬出过老鼠的洞穴。这样的话,他也许就能找到爬出地面的通道,或者能够找到让自己活下去的食物。就算情况糟糕到这些都没有,那他至少还有再次遇到一只老鼠,然后将它吃进肚子里的机会。 想到此处,周凌风急忙将那具半搭在洞口的骷髅拽了出来,随后一头扎进了洞里向前爬去。 停停走走的爬了许久,周凌风不禁暗自感叹自己想的太容易了。人类毕竟不是老鼠,这一路爬过来,他看到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岔路洞穴,每一条都可能通向地面,也可能潜藏着食物,但那些洞穴对于老鼠来说基本上就是康庄大道,可作为人类的他却是连肩膀都钻不进去。事已至此,再多想别的自然也没什么用。更何况,周凌风自己也清楚,岩壁上那些孔洞对于他来说全部都是未知,不论钻进哪个其实都是一样的,无非就是拼一拼运气罢了。眼下,他除了硬着头皮继续向前爬之外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好在他的运气向来都还不错,又爬了一会之后,周凌风的眼前出现了三个足以让人通行的岔路。人就是这么奇怪。方才无路可走的时候心中不免犯难,此时有三条路可以选择,周凌风却觉得比刚才还难了。左思右想的琢磨了半晌,他也没能决定好到底走哪一个。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就闷头钻进了感觉最热的那一个洞穴。心中想着。反正沙漠的气温高,这洞穴里的热风没准儿就是来自地表的。 这条洞穴的结构十分奇怪,不但没有了那些老鼠能够通行的孔洞,就连行进方向都是忽上忽下的变个不停。没多一会儿,周凌风就被这种怪异的洞穴走向弄得失去了方向感,完全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向上还是在向下。好在这个时候洞穴的结构再次出现了变化。终于能够不用再趴在地上爬行的喜悦顿时将疑惑挤出了体外。 周凌风起身跺了跺脚,随后坐在地上慢慢揉搓着份外疼痛膝盖和手臂,顺便恢复一下体力。等到他觉得浑身的酸痛缓解了一些便急忙站了起来,扶着岩壁慢慢向着前方走去。腹中的饥饿感再次汹涌了起来,咽喉的灼痛也愈发严重。显然,刚才那只体型硕大的老鼠已经在长时间的攀爬中被消化一空。自己的身体急需一些食物来补充养分,哪怕仍旧是腥臭的老鼠肉也行。 岩洞的顶部越来越高,已经可以完全直起腰身正常行走了。身边的空气也愈见炙热,几乎接近了正午时沙漠中的温度。这种变化让周凌风多了几分信心,脚下的步伐也轻快了些许。前行不久,他发现周围的红色忽然明亮了起来,前方的不远处似乎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个出口。他毫不迟疑的加快了步伐。迅速向那个闪着红光的出口靠了过去。 行至洞口,周凌风扶着洞壁探出了头,一阵灼人的热风顿时扑面而来,险些将他再次掼回洞里。微微定了定神儿,他再次举头向外看去,随即便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愣,仿佛一座雕像一样杵在了原地。 只见不远处的地方血红一片,一条由岩浆组成的河流正在缓缓流淌,间或还会爆出一些亮红色的气泡,仿佛恶魔正在炖煮的汤汁。熔岩河流紧贴着一侧的岩壁。似乎是从一个巨大孔洞之中流出来的。河的另一侧则是一片宽广的岩石平原,一些大小不一的尖锥状岩石无序的散布在四处,好似一根根血色的长枪。 周凌风望着眼前的景象吞了吞口水,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所在的岩洞恰好在岩石平原的最外沿,如果在熔岩流出来的那片岩壁上。没准儿自己早就被烤成人干了。重重叹了一口气,他扭头就想钻回洞里,打算先顺着原路走回岔口,再去另外两条岔路试试。 身子转了一半儿,周凌风却猛地顿住了,随后急忙转回身体,聚精会神的向前方看去。 那是……路?! 没错,就是路! 周凌风狠狠咬了咬嘴唇,用刺骨的疼痛提醒自己没有做梦。虽然那条“路”离自己的距离不算太近,有些看不太清楚,但从那种蜿蜒的形态以及有别于其他地方的平整度来看,那确实是一条经过人工修饰的道路。 刹那间,周凌风猛地想起了那份印着“绝密”字样的卷宗。一个巨大的声音不住在心中回响: “难道,这里就是那个‘神秘遗迹’?” 周凌风伸出双手狠狠搓了搓脸,努力平复着声如擂鼓的心跳。那条道路不仅预示着自己摸到了那个“绝密任务”的大门,甚至,还有极有可能为自己提供一条逃出生天的坦途。不论如何,这份发现都不能让他不兴奋。 冷静!冷静!黎明前最黑暗,成功前最容易失败。 默默念叨了几遍自己的格言,周凌风慢慢蹲下身子观察起了地形。他此刻所在的岩洞与地面之间还有一些距离,不算很大,粗略看来也就是三层楼左右的高度。从现在的角度看去,整个儿岩石平原虽不能说一览无余,但自己到那条道路之间的一切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周凌风仔仔细细的将周围查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也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稍微放了点儿心,他开始细致的观察那条道路的走向。从自己所在的位置看去,那条道路基本与自己平行。位于左手边的那一段道路渐渐蜿蜒向上,似乎通往灼热的熔岩之河,而位于右手边的那段却是笔直前行,似乎通往另一侧岩壁。 看清了道路的走向,周凌风的心里有了些底。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岩壁,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地面爬了下去。三层楼的高度对于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来说几乎不算什么,没用多久,周凌风就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地上。略微停了一会儿听了听动静,没什么发现的他便开始向那条道路靠了过去。 走到近前,周凌风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了。脚下这块地方不光比周围的岩石地面平整许多,明显能够看出人工打磨的痕迹,甚至这块区域和别处交界的边缘还有一条微微凸起的边线,与城里街道的“马路牙子”十分相似。 周凌风凝神思考了一下,随后转向右手方向,顺着道路向前走去。他没有直接走在那条道路上面,而是紧贴着它在岩石地上行走。毕竟,一条可能通往“神秘遗迹”的道路上不知道会有着什么未知的东西,更何况,这条道路还是修在一个与地狱十分相似的地方。 片刻之后,周凌风隐约看见前方的岩壁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拱门。身侧的黑岩通道则是继续的向前延伸,直直通向那道拱门的深处。他加快了脚步,心中的警觉也下意识的提了起来。 拱门很大,就算与天津卫的城门楼子比起来,怕是也差不了太多――走到拱门近前的周凌风如此想着。随即停下了脚步,仔细看了起来。 这道拱门看起来是用整块的岩石雕凿出来的,门柱上还雕刻着许多怪异的文字,既有些像中文,又有些像阿拉伯人的蝌蚪文,反正周凌风是一个都不认识。除了这些怪异的文字之外,拱门四周再没有任何东西了,就连原本应该安装门扇的地方都没有任何痕迹和残骸,仿佛这道拱门从最开始建设的时候就没打算关闭过。 这一发现让周凌风稍稍放松了一些。那份卷宗上对“神秘遗迹”的描述语焉不详,始终没能提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除了说道“拥有能够控制世界的力量”这种虚无缥缈的话之外,就连这个遗迹到底是皇宫还是陵墓都说不清楚。在开始执行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就暗自琢磨过,如果是皇宫或是别的什么倒还好些,若是陵墓的话那就要麻烦许多。在他的想法里,陵墓里面肯定少不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机关陷阱,稍有不慎就可能会送命,比起别的地方来说自然危险了不少。 因为没有发现安装大门的痕迹,周凌风判断这里肯定不是陵墓。任何一个陵墓都会想尽办法封闭严实,绝对不会连个大门都没有。就此来说,危险也许就没那么大了。 周凌风定了定神,站在拱门边上小心翼翼的向门里探头看去。眼中所见是一条笔直的通道,一眼看不到尽头。通道的地面是脚下这条道路的延伸,材质没有什么区别,两侧和顶部则是顺着拱门的形状继续伸展,仿佛就是在岩石上直接开凿的,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 默默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周凌风没能看出什么危险。眯了眯眼,他抬腿就向通道深处走了过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奇异之地 通道很长,长得远远超出了周凌风的想象。虽然此时的他早已经被满目红光的特殊环境弄得丧失了时间观念,但他仍旧觉得这段路所耗用的时间长得不可思议,甚至让他产生一种“似乎永远走不完”的错觉。好在,他的好运气仍旧没有离开。在自己彻底虚脱之前,他总算是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通道的尽头还是通道,只不过从一条变成了两条,从笔直向前变成了横向交叉。木然站在丁字路口,周凌风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方才隐约看到尽头时的欣喜已经被一股深深的绝望彻底替代了。他的双腿开始不停地颤抖,这是肌肉极度疲劳的表现。他的肺部不断传出撒裂般的疼痛,这是体能逼近极限的象征。 也许……再也走不出去了吧。 周凌风慢慢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彻底放弃,打算让自己就这样瘫倒在地。可是,转瞬之间他又猛地睁开了双眼。在刚刚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他的耳朵里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声音。 努力压了压自己好像破风箱一样的呼吸,周凌风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耳朵上,闭上眼睛仔细的倾听着。 “沙沙……沙沙……” 好像……是什么东西正在爬动的声响。方向是……右边! 双眼猛地睁开,周凌风急忙扭头寻找起可以躲避的地方。不论发出声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都不希望自己在第一时间就彻底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中。在这个充满了诡异事物的地方,任何一丝松懈都极可能引发糟糕的结果,甚至,可能丧命。 这个想法固然没错,但执行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这条在岩石中直接开凿出来的通道可以说“干净无比”,整个儿通道除了遍布四处的岩石之外,连根用于支撑的柱子都没有,更别提可以躲藏的地方了。周凌风左盼右顾的找了半天。始终没能找出什么对策,而那道声响却越来越近了,近到不用闭上眼睛仔细辨认都能清楚的听到。无奈之下,他只好在右侧的岩壁上寻了一个相对大些的凹陷将身体嵌了进去,使劲儿压抑着自己的呼吸等待着那道声音的靠近。 “沙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响,那东西的距离越来越近。周凌风用双手死死扣住身侧的岩壁固定身体,转过脑袋紧紧盯着通道的岔口。 “沙沙……” 来了! 周凌风暗道一声。急忙瞪大了双眼。紧接着,他就觉得一股电流似的东西猛地从尾骨直蹿上头顶,瞬间就把头皮上的每一根头发激得立了起来,竟似比他经受过的“电椅”还要猛烈上许多。 只见岔口处的地面上慢慢地探出了一个骷髅头,那惨白的颜色似乎比正午的阳光还要刺眼。随后,一副完整的胸骨缓缓滑了出来。仿佛梳子一般的骨头上还挂着一些深色的东西,也不知道是破碎的衣物还是风干的血肉。 脊柱、骨盆、股骨、髌骨…… 周凌风惊恐万分的看着一具骷髅从右侧的岔路缓缓爬入视线,紧张的几乎连呼吸都已经停止。他没有精力去思考这具完全趴在地面上的骷髅究竟是怎么用骨头爬行的,也没有胆量去仔细分辨眼前这具骷髅是不是自己在岩洞里看见的那个。他只希望,这噩梦一样的场面能够快些过去。 “沙沙……沙沙……” 魔咒一般的声响始终没有停息。地面上的骷髅缓缓的爬过了整个儿岔口。 眼见着那具骷髅马上就要进入左侧的通道了,周凌风不由暗自庆幸起来,可是。意想不到的变化却在这一刻突然出现了。 那具骷髅,竟然停了下来! 惊悚的事情远不止如此,周凌风那双充血的双眼中清楚的看到,停在原地的骷髅竟然慢慢将头颅转向了通道这一侧,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 难道……它发现了?!! 周凌风急忙闭上了眼睛,只留下一丝缝隙偷偷地观察着骷髅的举动。他的双手死命扣住两侧的岩石,竭尽全力让自己的身体与岩壁融为一体。心中不断地祈祷着骷髅头上那对黝黑的眼洞并没有真正的视觉功能。 也许是数十秒,也许是几分钟,这不重要。对于周凌风来说,从这具骷髅扭过头骨的那一刻起,就算只是短短地一秒钟也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几欲绷断的神经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沙沙……沙沙……” 终于,骷髅再次爬动了起来。慢慢进入了左侧的通道。眼看着那片苍白消失在了视线里,周凌风依旧不敢移动分毫,只是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仔细分辨着耳中传来的声音。直到他确认那种爬行声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已经难以分辨的时候,这才猛地吐出了一口长气,顺着岩壁滑坐在了地上。 剧烈的喘息了半天,周凌风擦了擦满是汗水的额头站了起来,随后毫不迟疑的转进了右侧的通道,扶着墙壁向前走去。无论是此时的身体状况,还是内心想要活下去的信念都不允许他顺着通道走回去了。而他又不愿意等在原地,时刻担心着那个诡异的骷髅再从左侧的岔路爬回来。所以,此时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了右侧这条岔路,不论前方到底有着什么。 视线越来越模糊,每走一步,浑身上下就会传出一阵针刺一般的疼痛,让周凌风只能像个百岁的老人一样走走停停。即便如此,他也觉得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昏倒在地。 突然,他的身形猛地一顿,疲惫不堪的身躯狠狠撞在了一扇大门上,随后就像个滚地葫芦一样摔了进去。 周凌风趴在地上愣了半天,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进入了一个新的空间。不过,他此时的体能已经彻底到了极限,就连撑起上半身都已经很难做到。他只能像个虫子一样在地上拱来拱去,用尽最后一点儿力量将房门关了起来,随后就脑袋一沉,彻底昏了过去。 “哗哗哗!” 一阵流水的声响传进了耳中。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周凌风使劲驱动着自己的意识,努力将不知道飘荡在哪里的灵魂扯了回来。他费力地睁开双眼,扭动着脑袋茫然四顾。 那是……水池! 周凌风猛地瞪大了双眼,求生的本能瞬间灌满了整个儿身躯。 不得不说,这是一股神奇的力量,即使他此刻的身躯就像个生锈的机器一样糟糕。这股力量依然能够让僵硬的四肢行动起来,驱动着整个儿身躯向着水池靠近。爬行,拱动,或者还有打滚儿。周凌风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水池边上的,当然,他也不在意这些。他现在唯一关注的事情就是尽快将脑袋伸到那一池清澈见底的水里。 “咳咳咳!” 灌了一肚子水的周凌风趴在水池边上剧烈的咳了起来,险些将体内的内脏从咽喉喷出来。刚才一头扎入水池的动作太过激烈,差一点儿就弄了一出“自己将自己淹死”的惨剧。不过,即使过程再糟糕都没什么关系,毕竟,他总算是活了过来。 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完全清醒过来的周凌风开始打量眼前的这个地方。 这里的空间很大。他觉得似乎比天津站的机关办公楼还要大上一些,只是没有分成那么多层。头上的顶棚大概有四层楼那么高,总体是个尖锥形,就和法国人的教堂顶部的样子差不多。一种亮白色的光芒从整个儿尖顶上均匀洒下,很亮,但却不刺眼。周凌风不知道这种光芒是怎么形成的,就像他弄不懂外面那种遍布四处的红光是怎么来的一样。不过,他也没打算深究这个问题。在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太多的好奇心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转头向右,周凌风看到了自己进来的大门。这对大门的质地有些奇怪,不是木头也不是金属,摸起来又不像石头,也不知道到底是一种什么材质。他很快放弃了猜测,只是小心地确认了一下大门的结实程度,随后拖过门边的一块石板将大门顶住。防止那个“活骷髅”爬进来。 做完这些,周凌风抬腿就向水池侧面的那片红土地走去。事实上,他右手边的那面墙上也有一些看来有些奇怪的东西,不过。这些东西却被他暂时忽略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红土地上的事物显然要更有吸引力一些。不但因为那里生长着一颗颗枝干挺拔的树木,更重要的是,这些树上似乎还结着一些果实。 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周凌风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那些悬挂在枝头的东西果然是一些果子,而且看起来个头还不小。他急忙加快步子走到了树下,伸手就摘了一个果子下来。仔细一看,手中的果子外形十分像是新疆的奶葡萄,不过大小要大上许多,几乎和雪梨差不多了。果子的外表以白色为主,微微带着一点儿绿色。果皮光滑圆润,捏起来微微有些柔软。将果子放到鼻端一闻,一丝香甜顿时灌满了鼻腔。 饥肠辘辘的周凌风再也经受不住,双手捧起果子就是狠狠一口。没想到这捏起来只是略微柔软的果子内里竟是装满了汁水,他这猛然一口咬下去,非但没能吃到果肉,反而被突然爆开的果子喷了一脸的果汁。 周凌风愣了愣,捧起手中残存的果皮吸了一口汁水。一股浓浓的香甜顿时顺着食道直蹿而下,转瞬之间就传遍了四肢百骸,让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瞬间兴奋了起来。他二话不说,立马回身摘了一个果子送到嘴边,不过,因为有了刚才的教训,这回他只是轻轻在果皮上咬了一个小口,随后就像用酒囊饮酒一样慢慢嘬了起来。 拳头大的果子没用多久就被周凌风吸了个干净,他打了个饱嗝,不禁暗自惊诧。心想着这果子看起来不怎么大,怎么这才吃了一个就觉得肚子里满满当当了?难道是我自己饿得太厉害了,以至于过度萎缩的胃装不了太多东西? 摇了摇头,周凌风决定放弃这些没有意义的猜想。反正自己现在已经解决了最基本的生存问题,那么仅剩的重要问题就是怎么出去了。想到此处,他急忙起身的探索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五十三章 镜中之花 早已经丧失了方向感的周凌风自然分不清东南西北,于是只好以那对非金非石的大门当作起点。站在大门的位置来看,整间屋子基本上是个长方形。门的左手边就是刚刚他喝水的水池,规模不是很大,估计能够装下五、六个人洗澡。水池最内侧的角落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出水口,源源不绝的清澈水流正从那里缓缓流出,看起来再过上一百年都不会干涸。 连接着水池的就是那片种着树木的红土地。红土地的范围不小,几乎占了整个儿屋子的三分之二,只留下门口这里有一些方形石板铺就的空场。整片红土地上就只种植了一种树木,每一颗树上都结满了累累的果实。除了这些隐隐散发着香甜气味的树木之外,整个儿红土地就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顶棚,水池,红土地。周凌风仔仔细细的探索了一圈,终究也没能发现什么类似于出口的地方。看来,自己进来的大门应该就是唯一的出入口了。又或者,右侧墙面上的那些东西有什么古怪? 周凌风走到了大门右侧的墙壁前,眯着眼睛观察起来。这面墙壁上挂着一排好像穿衣镜一样的东西,整体呈椭圆形,大概有一人多高。这种物体的表面布满了灰尘,稍稍有些前凸,弧度看起来很像镶嵌在首饰上的宝石。向前走了几步,周凌风抬起手臂擦了擦灰尘,结果却发现这种东西的镜面虽然是也淡淡的银色,但却有些透明。趴在镜面上向里面一看,他赫然看到玻璃里面的空间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上许多,大小足足能装下两个人,就像是一个嵌入墙壁里的柜子。 这层镜子难道是个门? 周凌风不禁暗自琢磨了起来。心想着如果这层玻璃能够打开,那这一排好像柜子一样的东西就未必都是装东西用的,搞不好就有什么暗道之类的玩意儿。想到此处,他赶忙一个一个地的查看了起来。 七、八……还有五个。 默记了一下数目,始终没什么发现的周凌风抬腿向第九个“柜子”走去。行至近前。他抬起胳膊抹了抹灰尘,探头就向里面看去。紧接着,他浑身猛地一颤,顿时僵在了原地。 周凌风看到了一个人,或者说,那可能是一个人。 淡银色的玻璃后面是一个浅绿色的空间,大小与前面那八个“柜子”没什么区别。这片空间里亮度要比其他那些亮得多。也许有什么东西正在释放着淡淡的绿光,他不知道,他此刻的视线已经被空间正中的那个“人”牢牢地吸住了,再也顾及不了其他。 这是一个女孩儿,看起来有六、七岁大,浑身赤裸。她的头发乌黑亮丽。修剪整齐,柔顺的发丝顺着脸颊两侧自然下垂,仿佛两条墨笔勾勒的线条一样写意。两条“墨线”当中是一张圆润的俏脸,五官精致。虽然那双睫毛浓密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但这张脸依旧能让人感觉出一份隽秀。女孩儿的身材略微有些纤瘦,肌肤白嫩,隐隐带着些许光泽。就像是一块出自和田的极品白玉。 玉雕?还是……仙女? 周凌风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似乎难以压抑心中的激动。他不自觉的将手向前伸去,仿佛想要穿过玻璃,亲手摸一摸那一片白腻,亲身感受一下那一份温润。 突地,他如触电一般将手缩了回来,脚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浑身汗如雨下。 我这是怎么了?中邪了么? 周凌风剧烈的喘息着。心中惊骇莫名。刚才那一瞬间的情绪极为奇怪,他的心里几乎无法抑制的涌出了一股浓浓的爱意,着魔一般想要去碰触玻璃后面的女孩,甚至想要将她从“柜子”抱出,搂在怀里宠溺。可事实上,他到现在都没能分清那个女孩到底是雕塑?是尸体?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周凌风伸手擦了擦额头,不敢再向那个女孩儿看去。心中忽然蹿起以前和弟兄们喝酒的时候听到的一个传闻。 据一个老家在东北的弟兄说。他们那里有一种十分奇怪的习俗。若是有大户人家的独生子在没成年之前夭折了,那就要在下葬的时候顺便给死人娶了亲,以便这孩子在阴间能有个安生的日子,而这家人也就不会绝后。 周凌风听到这个说法大笑了起来。调侃说不就是个冥婚的事儿吗?你小子还整的神神秘秘的,好像就你们家那里有似的。要知道,这种事情大江南北可多了去了。 那位弟兄听了这话也不着恼,只是闷闷的喝了一杯酒,随后十分认真的说,冥婚是不稀罕,可俺们那嘎达和别处可不大一样,这冥婚的新娘子可是“现做”的! 周凌风一愣,开口就想问问这“现做的”是什么意思。还没等他张嘴,那弟兄就接着说,这新娘子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一般就选那六、七岁的。被买了回去之后就给净身梳洗,随后就灌下一碗水银毒死。死了之后再继续往肚子里灌水银,直到灌满了,就这么光着和死人放在一起下葬,这冥婚就算是办妥了。不过,死人没几年就剩下骨头了,这“新娘子”可还是那样儿。有的时候有人在大雪地里见着过光着身子的小姑娘,心里怎么都忍不住喜爱,就想抱在怀里带回家。听老人说,这就是那“新娘子”嫌丈夫就剩了骨头,所以爬出坟来打算找个人儿改嫁的。 当时的周凌风听完之后笑骂了半天,说你小子整个儿就是想编个故事糊弄那些姐儿的,随后喝了几杯酒就把这事儿忘在了脑后。方才突然出现了那种着魔一般的感觉,他的脑子里猛然间就想起了那位弟兄说到的“新娘子”,猛地一惊之下这才回过了神儿,赶紧把马上就要碰到玻璃的手缩了回来。 难道……那女孩儿是个处理过的尸体?就和那种“新娘子”一样? 周凌风默默地想着,随后又猛地摇了摇头。作为一个专业的情报人员,他深知隐藏秘密的地方总是少不了一些防护措施。这个诡异的女孩儿没准儿就是一种特殊的雕像,就是可以把人催眠的那一种。它的目的就是让人触发什么机关然后陷入麻烦,从而保护马上就要被发现的秘密。而放有这种设施的地方显然不会太简单,搞不好就会有通往别处的暗门。再者说,通过一直以来的观察,周凌风虽然不知道这个奇异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建筑,但却能肯定这里不是个陵墓。既然不是陵墓,那么用来举行冥婚的“新娘子”自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何况,那位弟兄虽然说的邪乎,可却从没亲眼见过什么“新娘子”,只是从老人口中听说的。自己总不能因为一个神神叨叨的故事就被吓破了胆,把一个明摆在眼前的机会错了过去。 心中打定了主意,周凌风狠狠搓了搓脸就再次向那个“柜子”靠了过去。低头走到近前,他小心翼翼地把玻璃上的灰尘再次擦了擦,随后就从重新扩大出来的地方向里面看去。 他控制着视线略过了站在中间的女孩儿,仔细打量着女孩脚下的地面。不过,除了石头之外,他什么都没能发现。无奈之下,他只好略微抬高了一些视线,同时变换着角度查看女孩儿身后的墙壁。视线越抬越高,很快就到达了女孩儿的胸口,可收获却是始终没有。周凌风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如果到了脖子的高度还没有任何发现,那就马上停下观察另寻他法。他始终觉得问题出在那个女孩儿的脸上,只要不看她的脸,自己就不会陷入那种莫名其妙的状态。这一点,从刚才这段时间的查看之中已经可以证明了。 突然!周凌风的呼吸一滞,随后猛地将脑袋向前探去,瞪大了眼睛紧盯着女孩儿的胸口。 他看见,那个女孩儿的胸口竟然在轻微的颤动,好像呼吸一样有起有伏。虽然这个动作的幅度微小到不易察觉,虽然每次颤动之间的间隔时间长得不可思议,但他可以百分之一百的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是个活人! 周凌风猛吞了一口口水,情不自禁的将双手按在了玻璃上胡乱摸索,脑中下意识的琢磨着怎么能把这个“玻璃门”打开。恰在此时,他的手掌突然感觉到一阵刺痛,掌心的下方竟然冒出了一阵青烟,就像将手掌按在了一块儿烧红的铁板上一样。 周凌风骇了一跳,急忙猛力将手掌往回抽。没想到,过于突然的情况让他使错了力,脚下一绊,重心一偏,竟然踉踉跄跄的摔在地上。 还没等他起身,极度诡异的情况便接踵而来。只见那块儿淡银色玻璃就像被什么东西烫化了一样,一边冒着淡淡的青烟,一边以他刚才触摸的地方为起点开始迅速消失,转瞬之间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个站立在玻璃后面的女孩儿则是在这一刻猛地睁开了双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五十四章 物是人非 一种莫名的东西在遽然相对的两双眼睛之间流转,极其诡异的静谧笼罩了整个儿空间。呼吸或急促,或绵长。或有,或无。 “爸爸!” 银铃一般清脆的呼唤从女孩儿嘴里吐出,周凌风仿佛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响。 “爸爸!” 女孩儿再次唤了一声,随后晃了晃身子,似乎有些站不住了。 “呃……啊?!” 大脑有些转不过弯儿的周凌风张了张嘴,无意识的吐出了几个不明其意的音节,坐在地上愣呆呆的看着女孩儿。 眼见着自己的呼唤只换来了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女孩生气的瞪了周凌风一眼,说道:“爸爸,快来帮帮我。我的腿僵住了,动不了。” 周凌风嗯了一声,用十分缓慢的动作从地上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的大脑却在用比身体快上百倍的速度高速运转着,努力分析着此刻的离奇情况。 从眼前这个女孩儿嘴里吐出的是字正腔圆的,口音略微偏向北方,与她的样貌特征基本一致。从她说话时的吐气动作来看,胸口的起伏和神情动作完全正常,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表面上看来,这女孩儿应该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似乎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重要的是,自从刚才那个“玻璃门”突然消失了之后,自己已经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女孩儿的面孔,但是,那种着魔一般强烈爱意却没再出现,仿佛之前那份无比激烈的感觉完全是自己的幻想。 周凌风谨慎的看了女孩儿一眼,心中再次仔细的感觉着。在确认自己确实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反应之后,他大着胆子向女孩儿靠了过去,打算用自己的双手亲自验证一下。 温热,柔滑。这是周凌风接触到女孩儿的那一刹那,脑子里最先跳出的讯息。 她确实是个活人。 周凌风稍稍松了口气。伸手将体态轻盈的女孩儿揽入怀中,仿佛精心的保护着一件儿贵重的瓷器一样慢慢将她抱了出来,心中暗自思量着这个女孩的来历。 早在周凌风从这个空旷的房间醒来的时候,他的心中就情不自禁的出现了一个想法――这里,恐怕不是什么古代的遗迹。想想看,这里并没有出现什么明确的痕迹标识着年代和功用,除了遍布四处的石头之外。这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可是,这里有镜子,玻璃制作的镜子!在他所知的一切历史之中,怕是没有哪个古代王朝能有精度如此之高的镜子吧。或许,这里是一个地下暗堡。那群该死的小日本不是在东三省的地下挖了不少暗堡用来做实验么?没准儿,这里也是一个类似的地方。 想到此处。周凌风不禁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孩,眼中隐隐透露出一股爱怜。虽说这个女孩儿出现的十分诡异,但在这种猜想的前提下,解释起来倒也很容易说得通了。 她,很可能就是个可怜的试验品。 ***小日本!这么小的孩子…… 周凌风咬牙暗骂了起来,抱着女孩儿的双手不禁紧了紧。 女孩儿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嘟嘴道:“爸爸。你轻点儿!弄疼我了。” 周凌风闻言急忙松了松手,结果却险些将女孩儿扔在了地上。好一通手忙脚乱之后,他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将女孩儿稳稳放在了地上。 脱下自己那件破拖布一样的上衣垫在了女孩儿的身下,周凌风略一斟酌,柔声问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女孩儿蹙着秀眉迟疑了起来,口中断断续续的说道:“九……九……” 看来是想不起来了――周凌风心中暗忖。眼见着女孩儿的眉头越皱越紧,已近泫然欲泣。他不禁心生爱怜,于是急忙开口道:“想不起来就算了,今后,我就叫你九儿吧!” 女孩儿抬头看了看他,慢慢绽出一片如花般的笑颜,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就这样,两个素昧平生的人认识了彼此。开始在这个充满了谜题的地方生活了起来。 他叫她“九儿”,她叫他“爸爸”。 许久之后,这个房间之中的一切并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改变,改变的。只有生活在这里的两个人。 之所以用“许久之后”这个词来描述,是因为周凌风确实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里生活了多久。这里没有太阳,自然也就分不出昼夜。这里没有冷暖的变化,显然也就不知道时节。门边那一池清澈的净水始终那样涓涓流淌,不增不减。红土地上的树木依旧那样苍翠,果实仍然那样繁多。虽然他觉得自己和九儿已经吃了不少的果子,但不管怎么看,他都没能看出这些果实有什么减少的趋势,仿佛这个房间中的一切都是永恒不变的。 物仍是,人却非。 周凌风的胡子已经满满当当的盖住了脖子,头上原本不长的短发也已经搭上了肩头。随便扯了一根布条将散乱的发丝扎起,他觉得自己在镜中映射出的影像,就像刚刚剪了辫子的清朝遗老一般可笑。虽然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他依旧没去处理这些生长茂盛的毛发。一来没能找到什么称手的工具,再者,周凌风也想通过这些毛发大略估算一下时间。虽然这种方法不可能得到精确的结果,但也聊胜于无。 怕是得有几个月了吧!又或许,已经过了年? 周凌风看着被镜子扭曲的容貌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看正在红土地里摘果子的九儿。最近这段时间,他觉得日子越来越难熬了。虽然那扇被他用石条顶住的大门从来没有发出什么响动,确确实实的将那个“活骷髅”挡在了外面,但是,他也同样没能找到其他的出口离开这里。除了头上的顶棚高得爬不上去,周凌风几乎翻遍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下池潜水,树下刨土,几乎无所不用其极。抱出九儿的那个“柜子”更是他翻查的重点,前前后后的不知被他翻了多少遍,不过,除了石头,他什么都没能发现。而除了九儿所在的那个“柜子”之外,其他的那些他一概打不开,不论用什么方法。 像坐牢一样被困在房间里很长时间,这件事儿本来已经够糟糕了,可更糟糕的事情竟然还有,而且还在日益变得严重。这件事情的源头就是――九儿。 自从被周凌风抱出了“柜子”,没过多久,九儿就恢复了双腿的行动力,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从这一刻开始,这间封闭的房间里就充满了九儿那道好像银铃一样的笑声,间或还夹杂着周凌风沙哑的浅笑。脱离了孤独这种巨大恐惧的周凌风不由安定了下来,甚至也曾想过,若是出不去了,那就这样活下去或许也还不错。不过,快乐和安定没用多久就被极致的惊骇取代了。原因很简单,九儿正在成长,不过,她长得太快了!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好吧,或许已经过了一年。周凌风无法确定这段时间到底有多久,但他至少能够确定,这段时间不可能长到让一个六、七岁大的女孩子发育成十五、六岁的样子。就算是每天给她吃美国人说的那种“化肥”也不可能这么快啊!更何况,他记得那个洋和尚说过,那种能够让生物快速生长的“化肥”是用来种菜的。 莫不是那些玻璃“柜子”原本就有着什么特殊的助长功能?又或者,九儿曾经被那些不是人的小日本打过什么奇怪的药品?东北那边的小日本不是常干这种没人性的事儿么! 周凌风为九儿的特殊生长状况找了一个个“合理”的解释,总算是说服了自己。在他的内心深处,对九儿的情感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沉淀,深刻得直入骨髓。这种情感十分复杂,既有亲子之间的疼爱,又夹杂着男女之间的眷恋。周凌风分不清楚,当然,他也不去在意这些。他唯一在意的就只有一件事而已,那就是――决不让九儿离开自己! 在这样的情感驱使下,周凌风越发觉得这里的日子难熬了。九儿的身形体态已经出落得凹凸有致,这样一具充满着诱惑的躯体每天在面前衣不遮体的跑来跑去,不禁让周凌风觉得比上刑还要痛苦。更重要的是,他不愿意让九儿这个花季少女就这样呆在这里,直至他们都变成一把丑恶的枯骨。 我要出去!我要带着九儿出去! 周凌风冲着镜子呲了呲牙,心中暗暗坚定着这个想法,随即转身就向九儿走去。前段时间,他曾经和九儿谈过这个问题,不过九儿的反应却有点儿奇怪,似乎对外面的世界有些恐惧。虽然她始终没说出什么具体的东西,但周凌风却隐隐觉得,九儿似乎知道一些这里的秘密,甚至可能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 今天,他无论如何都要知道九儿不愿意说出口的秘密。如果能够离开这里,哪怕需要再次打开那扇大门去面对那个“活骷髅”,他也坚信自己绝对不会退缩。 距离,愈来愈近。 周凌风望着九儿的笑脸张开了嘴。 第一百五十五章 恍如隔世 “九儿,”周凌风轻声唤道。“过来这里,我有些事儿和你说。” “哦,”九儿应了一声,随后捧着果子走了过来,说:“爸爸,你饿了吗?我刚刚摘了两个闻起来最香的果子。” 说着,她就将手中较大的那个果子递了过来。 周凌风本想拒绝,心中想着直接说说正事儿。不过,眼见着九儿那期盼的眼神,他还是忍不下心,只好默默接过吃了起来。 迅速将手中的果子吸得只剩一层果皮,周凌风脸色一整,冲着九儿说道: “九儿,听我说。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啊?去哪儿?”九儿惊讶的抬起了头。 “去外面,去有很多好玩儿东西的地方。” “外面?”九儿皱了皱眉,“我不要!” 周凌风见状叹了口气,开始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比如什么这里空间小,没阳光,只能像牲畜一样永远吃一种东西之类,总之就是这里怎么怎么不好。随后又讲起外面的太阳多明媚,动物植物多好玩,食物又多又美味之类,总之就是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何好。 无数新奇的描述不由引起了九儿的兴趣,一双妙目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周凌风。眼见着自己的努力出现了成效,他不禁趁热打铁的说道: “外面的世界精彩着呢,我会带着你见识很多好玩儿的东西。九儿,你不用害怕。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会一直保护你!” “我……”九儿的神情有些迟疑。 “九儿,你到底在怕什么?告诉我,我们想办法解决。” “我……”九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好像没有什么。” “那就这么定了!”周凌风拍了下大腿,“九儿,你知道出去的路么?” 九儿沉默的望了他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周凌风见状大喜,一把将九儿从地上拉了起来,兴奋地说:“快!快!咱们赶紧准备一下,马上就出发!通道在哪里?” 九儿看着兴奋无比的周凌风静默不语,良久之后才重重点了下头,随后抬手指了指房间一侧的大门。 周凌风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不过随即就被他努力平复了下去。他暗暗咬了咬牙。吩咐九儿去多摘一些果子以备路上食用,自己则是绕着屋子寻找起了能够当作武器的东西。 前前后后的绕了几圈,周凌风连一块能够砸死人的石头都没找到。扭头看了看那块儿顶着大门的石条,他心中暗自估摸了一下,断定自己肯定没有将石条论起来打斗的膂力。无奈之下,他只好跑到那些果树的边上寻摸了起来。最后使出吃奶的力气折下了一根小臂粗细的树干权当棍棒使用。 扯下一条还算完好的裤腿扎成口袋,周凌风将九儿摘下的果子装了进去,而后便将口袋背在了背上。暗自估摸了一下数量,他觉得袋子里这些果子怕是足够了,走出这里想来应该用不上太久。一切准备妥当,周凌风拉着九儿走到了门边。深深呼吸了几下定了定神,他挪开石条就将大门打开了。 门外很静。静的落针可闻。那种怪异的红光依旧散布在四处,让人觉得像是走进了冲印照片的暗房。周凌风站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随后紧了紧手中的木棍。在轻声问了九儿一句之后,他点了点头,打着一万分的小心拉着九儿向前走去。 与他的紧张完全相反,走在通道中的九儿却显得十分平静,就像在自己家的花园中漫步一样自然。虽然周凌风始终没向九儿提起过那具“活骷髅”,但他此时的紧张和畏惧却是十分明显。可九儿依旧像没有看到一样毫不在意,似乎十分笃定这里没有能够伤害她的东西。 二人顺着通道缓缓前行,很快就到达了周凌风进来时的丁字路口。在九儿的指点下,他们迅速穿过这个岔口,直直向着前面走去。这样一来,周凌风更加紧张了。他清楚的记得,当时那具“活骷髅”就是向着这边爬走的。鬼知道它是不是还在这里面的某个地方。 老人常说:口中留德,忌讳的话少说。时常将“鬼知道”这种话挂在嘴边,没准儿哪天它们就会来找你聊聊,虽然。它们不一定知道你想要问的事情。此时的情况便是如此,就在周凌风心里刚刚念叨完的时候,他的耳中立马就听到那种让他心惊胆颤的爬行声。 “沙沙,沙沙沙沙……” 周凌风心中一紧,扭头就想扯着九儿躲起来。可是,他随即就想起了这条通道的情况,顿时放弃了“寻找能够躲下两个人的凹陷”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更何况,此时听到的爬行声与上次听到的有很大不同,明显在节奏上要快上许多。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耳中的声响就已经靠得十分接近了,就算现在有地方躲估计也来不及。 倏然回身,周凌风一把将九儿扯到了背后,随后双手紧握着木棍摆好了姿势,等待着那道声响的靠近。 “沙沙沙!” 来了! 一团惨白的颜色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猛地出现,而后伴着急促的“沙沙”声迅速靠近了过来,转瞬之间就已到达了周凌风身前不足三米的地方。 周凌风大吼一声,举起木棍就欲挥下,打算在那具“活骷髅”靠近脚边的时候狠狠敲碎它的头骨。可是,这具骷髅却没能让他如愿,它竟然在他打算全力挥下木棍的时候停了下来,随后还一反常态的往后退了几米。 仿佛全力挥出一拳却打在了空处,半举着木棍的周凌风不禁感到胸口一阵憋闷。而那具骷髅怪异的行为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一时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恰在此时,一件让他惊骇万分的事情突然发生了。原本被他扯到身后的九儿竟然悄声无息的走到了他的面前,抬腿就欲走向那具骷髅。 “九儿!” 周凌风目呲欲裂,急忙大吼一声冲上前去。没想到九儿非但对他的叫喊充耳未闻,反而加速向前蹿了几步,随后狠狠一脚踢在了骷髅的头骨上。 “滚回去!” 九儿向着趴在地上的骷髅怒斥了一声,抬手指了指通道的深处。她此刻的表情与往常那种温婉乖巧完全不同,非但满脸严肃得彷如雕像,甚至还隐隐透出一种冰冷的威严,就像……一个重权在身的女王。 周凌风愣愣的看了看九儿,随后扭动生了锈一般的脖子看向那具骷髅,呆呆地看着它用比来时还要快上数倍的速度退了回去。 “爸爸,我们走吧。” 九儿回头看了看周凌风,微微一笑。这笑容就像瞬间化解寒冬的春风一样温暖,原本的温婉乖巧顿时回到了她的身上。 周凌风咽了咽口水,没有动。九儿见状使劲儿皱了皱鼻子,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拖着他就向前走去。周凌风浑浑噩噩的跟着她的步伐走了起来,脑子里不断思考着刚才那惊人的一幕,甚至还在行走的过程之中不停地扫视着周围,似乎想要找到那具骷髅隐藏的地方,将那堆骨头拖出来问个清楚。 忽然,一道刺眼的光芒在眼前闪了起来。周凌风悚然抬头,这才发现他和九儿已经停在了通道的尽头,而他们的头顶上正有一个圆形的洞口正在挥洒着耀眼的光芒。 那是……阳光?是阳光! 周凌风瞬间兴奋了起来,急忙拖着九儿跑上了面前的石梯。可是,蹬上最后一阶石梯之后他就傻了眼,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根本不是想象中的外界,而是一个巨大的、布满了大小孔洞的石窟。石窟的上方有着一个圆形的开口,炙热的阳光正从那里挥洒而下,顽皮的纠缠在他的身边,仿佛正在嘲笑他的莽撞。 九儿看着愣在原地的周凌风开心的笑了起来,随后微微摇了摇头,扯着他就向身侧的一个孔洞钻了进去。二人在洞穴之中忽左忽右的走了半天,九儿指着斜上方的一个孔洞眨了眨眼,示意周凌风将她送上去。周凌风点头将她抱了起来,在将她送入洞穴之后便猛地一跳,攀住洞口自己钻了进去。 在洞穴里上上下下的爬了一会儿,周凌风顿时感觉到一股干燥的热风不断从前面吹来,隐隐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前面的九儿便突地向前一蹿,在失去踪影的同时暴露出了一个圆形的洞口。周凌风见状急忙快爬几步,探头就向洞外钻出。 甫一钻出洞口,一阵灼人的热风便扑面而来。风里夹杂的细沙毫不留情的抽打在他的脸上,顿时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再世为人的刺痛。他抬了抬头,看见挂在天空的太阳正在肆无忌惮的挥洒着自己刺目的炙芒,让人无法直视。将头低了低,只见身下不远处的沙地上正站着微笑的九儿,一双美目正紧紧地盯着他。 这一刻,周凌风终于确信,自己回到了人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五十六章 荒漠狂鲨 将双脚在滚烫的沙子上狠狠跺了跺,周凌风忽然觉得初来沙漠时的不停咒骂有些可笑。这丝灼痛是多么惬意,多么真实,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轻轻吁了口气,周凌风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果子和九儿分着吃了,顺便点了点果子的数量,随后又用布条将九儿和自己的脚裹了起来,为后期的长途跋涉做好准备。做完这些之后,他抬头看了看太阳,大致估算了一下方位便拉起九儿的手向着西侧走去。 他决定将洞穴的一切全部忘掉。不管是熔岩河,还是那具“活骷髅”,甚至是九儿那一刻让他份外陌生的表现也都如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活着,而九儿还在他的身边。 攀上一个高度不矮的沙丘,周凌风用手搭在眉前遮挡着刺目的阳光,仔细观察着周边的地形。他们爬出来的那个洞口位于一块风化严重的岩石半腰,而这块岩石则是周围众多石块的其中之一,是这片雅丹地貌的最基本组成部分。按照他的观察,这片雅丹石窟的颜色有些发白,规模也十分广博,与自己最开始探索的那个地方有些相似,很可能也是白龙堆的某段残脉。 略略思索了一下,周凌风觉得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离原先的营地不会太远,虽然陷入流沙坑之后自己就处于一种莫名奇妙的状态,但想来再神奇的大自然也不可能把自己送出好几百里。如果能找到当时用心记下的标识物,那么基本上就能回到营地去。只要到了那里,凭借那份印在脑子里的线路图,自己就能想办法回到人类社会。 心中打定了主意,周凌风再次确认了一下方位,而后拉着九儿走下沙丘,顺着姿态千奇百怪的石头向着北方行去。没走多久,他就在一块岩石的下面找到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当即便决定暂时在这里露营。等待太阳下山之后再开始真正的跋涉。 夜幕在几个小时之后统治了整个儿天空,周凌风带着九儿离开了临时的营地,踩着月光向记忆中的方向前进。沙漠中的昼夜温差极大,中午的沙地可以烫熟鸡蛋,而午夜时分,这里的温度又能将它冻得冰如寒铁。衣不遮体的周凌风和九儿很快就扛不住寒冷,只能停下前行的步伐。临时寻了一个避风的地方瑟缩在一起,颤抖着等待黎明的来临。 二人就这样在清晨和日落之后赶上一段路,其他的时间则是不断寻找着避风的临时营地。口袋中的果子越来越少,周凌风只好让九儿每天吃一个,而自己则是两天才吃上一个。在口袋中的果子还剩下最后两个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自己记忆中的那块儿怪石。兴奋无比的他当即就拉起九儿疯跑了起来,直直奔向原本营地所在的地方。 那几只骆驼早就不知去向了,原本的帐篷也被埋在了沙子里。周凌风将帆布掀了起来,发现背包之类的东西已经被拿走了,想来是当时与他激战的小赵带走的。估计小赵还想在那些物品里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不过,他注定只能找到失望。帐篷里还有一些干硬的食物和几件衣服。估计是小赵查看之后觉得没用,这才顺手扔在一边的。不过,这些东西对于周凌风来说倒是有着不少作用。他挑拣了几件衣服交给九儿,嘱咐她换上,随后就走到营地侧面的一块儿岩石边上蹲了下来,拿起从帐篷里找到的铲子挖了起来。 具有多年情报战斗经验的周凌风可谓老奸巨猾,他当然不会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早在干掉那个向导之后,他就将一部分金条和弹药埋在了这里。甚至还埋下了一些食物和饮水。 没用多久,周凌风就将自己埋藏的东西挖了出来,心中不禁暗自感叹在沙漠中埋藏东西的便利。枪械弹药没什么问题,金条自然也是安然无恙。那些食物肯定是不能吃了,装在密封壶中的饮水倒还剩下一些,不过也只有两三口的量。好在,他们还有两个从岩洞带出来的果子。对于周凌风来说。只要找到了枪,那么后面的一切事情就都好办了。 周凌风和九儿将最后的两个果子拿出来一个吃掉,随后就在重新支起来的帐篷里躺下了。等到晚上的时候,周凌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随后就带着九儿再次踏上了路途。他的目的地是离这里最近的一条商路,按照那个向导的说法,那里总是有一些贩卖茶叶的商人经过的。 两天之后,他们来到了那条商路附近。周凌风捱着饥饿等到了午夜,终于见到一支由十来峰骆驼组成的驼队从远处行来,心中不禁大叹自己的好运气。他急忙让九儿像早先他教过的那样躺在地上,自己则是装出无力的样子瘫坐在她的旁边,等待着那支驼队靠近。 沙漠中的旅人总是要比别处善良许多。每一个亲自在沙海中浮沉过,亲眼见识过狂风暴沙的人都会多出一份对大自然的敬畏,自然也会对同样弱小的同类心生怜悯,不论他是否有着虔诚的信仰。可惜的是,人类天性中的罪恶是自然无法洗去的。有些人会在磨砺之后顿悟生命中的纯粹,而有些,则会在困苦之后挖掘出灵魂背后的丑恶。 周凌风显然属于后者。前些日子的困苦磨难非但没能让他的凶厉之气有所消减,反而让他更加狠辣了起来。眼下,他就对开枪打死那三个打算帮助他的旅人这件事儿基本表示满意,甚至因为自己的演技有所提高而有些高兴。唯一让他有些不快的,就只有担心过度的血腥会吓到九儿这一点。不过,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在整个儿充满血腥的过程之中,九儿只是对突然响起的枪声略微有些吃惊,对那些倒在沙地上的尸体倒是没什么反应。似乎在她的眼中,除了周凌风以外的生物都可以忽视,不论他们是死是活。 这份冷漠让周凌风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欣喜。当然,此刻最让他欣喜的事情并不是这件,而是他们终于有了一支完全可以将他们送到民众聚居地的驼队。在将驼队带着的食物填入自己和九儿肚子之后,周凌风还烧了壶热水,品尝了一下骆驼身上背着的茶叶。直到身心彻底满足,他这才将九儿抱上了骆驼,驱赶着驼队晃晃悠悠的向着最近的聚居点儿前进。 三天之后,周凌风和九儿到达了一个小镇。在第一时间打探了一些消息之后,他惊恐的发现,现在距离他最初进入沙漠的时候竟然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八个月。更加让他深感恐惧的是,如今他脚下的这片土地已经属于一个全新的中国,而他所效忠的党派早已逃离了这片大陆,跑到了海峡对岸的岛上苟残延喘。 这一发现不禁让周凌风木然了许久,脑子里不禁思忖起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父母早亡的他几岁就已沦落街头,如今自然也是无家可归。将自己从街边捡回的李天尧虽然待自己也算不薄,但归根结底也是打算多一个能够贴心卖命的手下,自己这些年为他出生入死的也算还了养育之情。更何况,虽然自己在大漠九死一生,但那个所谓的“绝密任务”却是连个边儿都没摸着,且不说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能不能带着九儿跑到海峡对岸去,就算跑过去了,李天尧那里怕是也没给自己留着安居的地方。 思来想去的琢磨了半天,周凌风愣是没找到可去之地。虽然这个世界广阔无垠,但对于他来说也无非是个球形的荒漠,哪里都没什么区别。 命运的转折永远充满着戏剧性。就在周凌风这厢茫然无措的时候,街头的转角处却突然蹿出了几个手拿刀棍的汉子,吵吵嚷嚷的冲着他们冲了过来。虽然听不懂这些人到底在叫嚷着什么,但从他们的神情动作上来看,周凌风顿时感到自己杀人抢骆驼的事情怕是露了馅儿,苦主搞不好已经从骆驼的印记上认出了自己家的东西,这才带着人来找他算账。 周凌风暗骂了一声晦气,立马抱起九儿蹿上了骆驼。心中暗暗估算距离,他佯装不明所以地呆在原地,等待对方接近的时候却突然掏出手枪就是一通乱射,随后趁着对方人仰马翻的机会赶紧冲出了包围,带着半数的驼队扬长而去。 这个小镇的人本就不多,手里也没有多少枪械。周凌风从逃出包围那一刻起便已是海阔天空,身后就连一个追兵都没有出现。有惊无险的躲过了一劫,他的心里却活络了起来。心想着反正自己现在也是无处可去,还不如趁着天下初定的襁褓时期,就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大漠里落草为寇。等到手头的油水足够了,自己就带着九儿寻个门路跑出国去,没准儿还能去那个洋和尚夸赞不停的美国看看花花世界。 一支由十来峰骆驼组成的小驼队,就这样莫名奇妙的变成了命运的扳道工。它不但引发了两场导致数人毙命的惨案,而且间接给一个穷途末路的军统特务点出了一个新的方向,造就了一个为祸一方数年的恶匪头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五十七章 命中注定 匪号――狂鲨。 这是周凌风在决定当土匪那一刻起为自己起的名字。他认为过去的自己已经死在那个诡异的岩洞中了,也许,那具“活骷髅”就是某位神佛给自己的提示,而这份提示也确实让他感悟深刻。因此,他决定从现在开始与过去的自己挥手告别,除了留下一个“鲨”字聊作纪念以外,其他的东西一概埋藏,包括,自己以前的名字。 在以自己的过去作为祭旗之后,周凌风带着九儿就此开始了土匪生涯。他自认为自己可以对九儿以外的任何人做到心狠手辣,也相信曾经的经历所带给自己的心计足够老奸巨猾。所以,在他的眼里看来,做土匪这种“没本钱”的职业简直就是信手拈来。可惜的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世界必然是公平的,只不过,很多时候我们看不清公平真正的标准。就拿周凌风此刻的情况来说,他只看到了做土匪这一行当明面上的“没本钱”,殊不知没有金钱上的投入,往往意味着需要投入特殊的智慧,技术,人脉,甚至是运气。 周凌风确实做到了自己认为的心狠手辣,也确实将他从情报战斗中学会的计谋运用得淋漓尽致,而这些条件无可厚非的让他将杀人越货这种事情做得得心应手。可是,做土匪和做特务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特务的目的是极尽所能的获得自己想要的讯息或是结果,可以说是一个做事儿“不计后果”的职业。但土匪却不同,这一行必须在每次行动之前就考虑好后果。杀人抢劫这件事儿,其实只是一个开始。 当然,所谓的“考虑好后果”并不是说土匪杀完人还得管埋,而是指其他方面的一些事情。比如,抢劫之后首先要面对的问题就是抢到的货物,这些东西留在自己手里是没什么用的,如果不把它们卖出去换成钱。那么就不可能有枪械弹药以及食物的补充。 周凌风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在每次抢劫之后他都要想尽办法把手里的货物卖出去。之所以说是“想尽办法”,是因为很多东西都有行业内部的审辩方法,外行人在短时间之内很难了解,自然在和买主谈价的时候就说不清楚。更糟糕的是,像骆驼或者是装货物的包装外皮这些东西,上面还可能有原本主人的一些标记。而这些标记,极可能是被周围商家所熟悉的,于是拿去卖的时候人家就不会收。事实上,只有很少的地方会收这些来路不明的货物,价钱还压得极低。而周凌风在这里又是人生地不熟,短时间之内根本找不到“黑市”出货。所以在最初期的时候,他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 俗语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关于货物出手的问题慢慢在金钱的攻势下缓解了,而随之接踵而来的问题就变成了人手问题。只靠周凌风自己带着九儿,其实很难进行什么大宗抢劫,只能盯着十数峰骆驼以下的小驼队下手。这样一来,想要达到他想象中足够收手的“油水”,怕是得用上一辈子的时间了。于是。周凌风便开始“招兵买马”,慢慢壮大自己的队伍。 人多了,矛盾就多。争权的,偷懒的,贪污的,奉承的,甚至还有吃里扒外的。这些问题虽然时常让他感到焦头烂额,但以他在军统序列中向上攀爬的经验作为底子。解决起来倒也不算太过麻烦,无非也就是将“恩威并施”那一套运用得更激烈一些罢了。内部刚刚稳定一些,能够影像周凌风生存的最大危机就粉墨登场了。它的数量不固定,时常在变化之中,所以只能给出一个很笼统名字――外敌。 虽然一个新的国家已经建立了,可足足持续了近百年的混乱不是短时间之内就能够彻底消失的,尤其是在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很显然。在这种地方将抢劫别人的财富做为生存手段的人并不只有周凌风这一伙人。这些人不但队伍有大有小,势力范围也各自不同,不过他们在老百姓的嘴里却有一种统一的称呼――沙盗。 严格来说,周凌风这只沙盗队伍其实只能算是这里的后辈。这里任何一支沙盗队伍在这里坑害老百姓的时间都要比他长得多。资格老,自然就要摆上一些谱儿“教育”一下后辈。不管别人如何看待这些事情,至少这些“老字号”的沙盗们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于是乎,自从周凌风的沙盗团小有了一些气候,这些大大小小的沙盗团伙就开始络绎不绝的找上门来。有打算谈合伙的,有打算重新划分一下地盘儿的,甚至还有想要将他收编的。 最初的时候周凌风还耐着性子和他们周旋,不过时间久了不免就有些厌烦。按照他的想法,自己想要当个土匪就是图意那种毫无束缚的痛快,如果继续这种勾心斗角、磨磨叽叽的日子,那还不如跑到海峡对面的岛上继续攀爬呢。于是,他开始用十分冷硬的态度处理这些事情,但凡不是来投靠的,不管什么老不老资格的家伙一概不给面子。说白了就是你抢你的,我抢的我的,大家各凭本事吃饭。 井水不犯河水这种想法挺好,可事实上却很难真正实现,尤其是在这种蔑视社会正当规则的团体中。周凌风的做法很快就惹恼了一部分人,意料之内的冲突也开始频繁发生。当然,也有另外一部分与他的势力范围没有冲突的团伙打算置身事外,可随着他的团伙不断壮大,这些人也不免开始蠢蠢欲动。毕竟,习惯不劳而获的人,总有一种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红眼病”。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股势力在周凌风毫无知觉的时候悄悄盯上了他。随着大陆全境的彻底解放,数十年来饱受着战乱折磨的民众们看到了真正的曙光,对幸福安定的生活也越来越期盼。在这样的思想主导下,全国各处不断开始建立守备民团,用以在军力不及的时候维护各地的治安和稳定,同时也着力消除那些依旧反对民众集体意识的毒瘤。在这样一种环境下,周凌风这种杀人越货的沙盗必定是最明显的目标。而一个外来者却在本地肆无忌惮的犯案为祸,甚至比一些本地的沙盗还要彪扬跋扈,也必然比别的团伙更加引人注意。不管是其他沙盗团伙的背后黑手也罢,还是一些他不知道的暗箱操作在起着作用,总之,周凌风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变成所有势力都想除掉的人物,典型的众矢之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有点儿反应不及,反抗起来也就有些力不从心。眼见着自己的队伍不断在伏击之中被动的耗损,以致所有的下属都开始人人自危,几近分崩离析。周凌风顿时感到自己大势已去,没准儿就是没几日好活了。终于,在一场惨痛的伏击战之后,周凌风带着仅剩的几个忠心属下逃回了老窝,随后就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喝酒买醉,等待着最终时刻的来临。可没过多久,周凌风紧闭的房门就被人打开了。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此刻唯一放心不下的那一位――已经看起来二十多岁的九儿。 眼见着婷婷玉立的九儿微笑着走到自己身边,周凌风不禁悲从中来,顿时破天荒的伏案大哭了起来,口中不住的念叨着:九儿,我对住不住你,以后保护不了你了。 狂嚎了几声之后,他抹了一把脸蹿了起来,翻出自己为防万一准备的一些金子和一把手枪交给九儿,随后就拉着她跑到屋里的密道前,嘱咐九儿趁着端他们老窝的人还没到,赶紧溜出去自寻活路。不过,他的一切举动都在下一秒被九儿突如其来的行动彻底消散了――九儿突然扑到了他怀里深深地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口,随后趴在他怀里说了一句,我不走。 仅仅这一句话,三个字,对周凌风来说却不亚于火山爆发前的地震。他对九儿所有的情感在这一瞬间喷涌而出,再也难以抑制,于是只能二话不说的抱起了九儿,直直走向身侧的床铺。一股足以燃烧整儿沙漠的热情随即灌满了整个儿房间。从这一刻起,他叫她“九儿”,而她,则叫他“夫君”。 几个小时之后,酒精的力量从周凌风身上褪去,他起身看了看身侧仍在熟睡的九儿,心中不禁感到一股深深的悔恨。他悔恨的自然不是他和九儿之间的关系从亲人变成了爱人,在九儿短时间之内就成长到了二十多岁的样子,并且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继续快速变老的时候,他的心中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毕竟,他们之间的情感早就与彼此的生命融合在了一起。真正让他悔恨的是,这一天本可以早些到来,何必要等到自己穷途末路的时候才来面对这一切。而且,如果不是自己执拗着非要“油水”足够跑去国外生活,自己和九儿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村子隐姓埋名的好好活着了。 事到如今,再想这些也没什么用,此刻最重要的无非是怎么带着九儿寻到一条活路。况且,外面那几个到最后还跟着自己的弟兄也不能扔下不管,不管怎么说也得带他们脱离险境才行。此刻,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就在周凌风绞尽脑汁苦思脱身之计的时候,他身侧熟睡的九儿却出乎他意料的醒了过来,随后坐起身来紧紧地望着他。更让他深感意外的是,九儿随即说出了一句十分奇怪的话: “从现在起,该我保护你了。很快,我会让你拥有掌控沙漠的力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五十八章 逆天求存 “掌控……沙漠的力量?” 周凌风看着九儿愣住了神儿,不仅因为九儿此刻的神情与他记忆中那唯一的一次冷漠威严完全重合,更因为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不禁就想起了早些年前自己执行的那个“神秘任务”。 自己就是因为那个任务来到了沙漠,也是因为那个任务才遇到了九儿,关于那件任务的一切至今都还记忆犹新。记得那份卷宗上曾经反复提到了“掌握世界的力量”这句话,而九儿此刻说的虽然和这句话不尽相同,但又似乎有着很深的关联。难道,那件自己认为早已烟消云散的任务,其实直到今天还没有结束? 错综复杂的想法突然出现在周凌风的脑海里,随后就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鬼怪一样四处乱蹿了起来,真真就是一片群魔乱舞。这些想法让他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阴冷的东西纠缠在了自己的身上,而更加让他不寒而立的是,自从九儿说出这句话开始,他的心里就没有升起过一丝怀疑的念头,仿佛满脸威严的九儿所说出的任何一句话都是不可违背的。 算了……九儿,毕竟还是九儿。 周凌风心道。随后看着九儿叹了口气。 过了不久,收拾妥当的周凌风和九儿走出了屋子。在向仅剩的几个属下安排了一下之后,他们二人急忙离开了自己的老窝,趁着夜色直奔九儿所说的地点。周凌风本以为九儿会带他回到他们最初相遇的那个神秘之地,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这个方向就是通向那里的。可等到他们到了地方,他才知道自己只猜对了一半儿。在钻进岩石上那个七扭八歪的洞穴之后,他们并没有顺着石头阶梯向下走去,而是钻进了另外一个洞穴向着别的地方进发。 不久之后,周凌风跟着九儿钻出了洞穴。呈现在他眼前的不是他想象中的某条通往未知的通道,也不是某个光怪陆离的岩洞,而是一片沙漠。一片四周都被高大的岩石紧紧包裹着的沙漠。 周凌风望着眼前的景象愣了愣神儿,随后张嘴就想向九儿询问。可他的口中才刚刚吐出了一个音节,九儿就伸手打断了他,示意他呆在原地,自己则是向前走去。走了一段之后,九儿停下步子站在了原地,而后闭上眼睛张嘴唱了起来。或许是唱吧。周凌风分不清九儿到底在干什么,只能从九儿嘴里吐出的怪异腔调推测她是在唱。当然,他也完全听不懂这些音节所代表的意义,虽然他觉得这些音节应该是一种语言,但他却保证自己从没听到过这种语言,甚至。他还觉得这种语言的发音十分奇怪,应该与那些洋人所说的外语也有很大的区别。简直……不太像是人类所用的东西。 突然,九儿的声音猛地尖锐了起来,整个儿沙漠山谷也似乎在应和着她,隐隐发出了一阵嗡鸣。九儿的声音越来越高,随后猝然在某一点上戛然而止,那双紧闭的双眼也在这一刻遽然张开。 周凌风咽了咽口水。惊骇万分的看着九儿在睁开双眼的那一刻突然腾空而起,随后就那样毫无借力的漂浮在离地一人多高的半空之中。她的眼中慢慢聚集起了一丝红光,逐渐将整个儿眼球完全染成了血色。更为惊人的是,就在九儿的双眼全部变红的时候,她头上那头整齐的黑发也随之产生了变化。几簇发丝忽然无风自动的从她的肩头飘了起来,一边向她的头顶前方飘移,一边彼此纠缠,很快就在她的前额上方形成了两只长长的细角。就像通讯兵用的电台天线一样颤颤巍巍。 周凌风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会想起“电台天线”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或许,自己已经被眼前的异象吓疯了吧――他不禁这样想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这番异象并不是真正能让人疯狂的景象,下一秒那一幕才是! 一阵猛烈的抖动突然从周凌风脚下传来,顿时就把呆愣愣的他晃倒在地。紧接着,一种巨大的“沙沙”声从沙子下面不断传出。似乎有什么体型庞大的东西正从沙子下面向上爬出。声响愈见增大,频率越来越快。瘫坐在地上的他惊骇的看着九儿脚下的沙子开始像“开了锅”一样翻涌不休,迅速拱起了一个硕大无朋的沙丘。而九儿则在此时缓缓向他飘了过来,落在地上之后便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周凌风愣愣得望着九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眼中的血色逐渐褪去,慢慢恢复了原样。虽然九儿刚才的表现让他惊恐不已,但他的内心深处依然舍不得与她分开。直到此时看见九儿恢复了原貌,满心惶恐的他这才慢慢踏实下来,甚至在一时之间忘记了身前不远处刚刚发生的异象。 “看,那是属于我们的!”九儿望着周凌风笑了笑,伸手指了指那座突然拔地而起的沙丘。 周凌风闻言扭过头去,顿时发现那座沙丘竟然依旧在变化着。沙丘的高度正在逐渐变矮,位于顶部的沙子此时正顺着四周的斜坡迅速向下流淌,没用多久就暴露出一个巨大的,两头微尖的银色扁圆形物体。 这是什么? 周凌风望着面前这个散发着幽冷银光的奇怪物体瞪大了眼睛,木呆呆的脑子转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有心想问,可舌头却像是打了结一样不听使唤,张嘴咦啊了半晌却连一句囫囵话都没说出来。 恰在此时,眼前那个已经完全从沙子中显露出来的物体开始产生了变化。伴随着一阵铮鸣的脆响,扁圆形的银色物体突然从中间裂开了一道横向的缝隙,上下两个部分以这道缝隙为起点开始逐渐脱离,慢慢露出了一人多高的距离。紧接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猝然响彻四处,仿佛一阵厉鬼的嘶嚎一样让人心惊胆颤。而银色物体的上半部分则是随着这阵声响逐渐分离成了数个三角状的小块,随后慢慢竖立了起来。 这是……帆船?!! 周凌风使劲儿揉了揉眼睛,随后急忙再次向前看去。 没错,那就是一艘船。一艘银色的,立着六片淡银色竖帆的船! “巴提哈尔。”九儿在周凌风身边轻声道。 “什么?”周凌风扭头问道。他的嗓音干涩无比。犹如一对破铁片儿剐蹭出来的声响。 “巴提哈尔,”九儿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沙子上的银色的帆船,“我们的沙漠之舟。有了它,你就能掌控整个儿沙漠。从现在开始……” 斯拉木咳了几声停止了讲述,伸手端起茶杯喝了起来,另一只手则是不停地抚着咽喉。似乎过长时间的讲述已经让他的喉咙十分不适。 我们四人满面惊骇的互视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巴提哈尔”这个关键词终于在斯拉木的故事中出现了,事实证明,那张神秘的纸条上所提供的线索并没有错,而我们也确实没有找错人。不过,此刻所听到的信息却是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甚至让大家在一时之间都有些茫然无措。 我们曾经设想过数种“巴提哈尔”这个词所代表的可能意义,其中不乏诸如地点、人名、甚至是某个神秘古城的名字之类的想法。不过,根据一直以来的经历以及对血徒的有限了解,大家还是更倾向于与地名或者城市相关的方向,从来没有人将这个词联系到某种物件身上,更没有人想到它竟然会是一艘船的名字。 沙漠中的帆船,这种东西与血徒之间的关联似乎有些浅薄。至少暂时与我们所了解的血徒看起来关系不大。血徒寻找一艘出现在“绝水之地”的帆船能有什么作用?是这艘船上本来就隐含着他们需要的东西?还是这艘船具有某种他们需要的功能? 我抬头看了看斯拉木,开口欲言。没想到小芊却在此时向我打了一个眼色,抢先道: “大叔,您的故事真是太精彩了!我都听得有些傻了!您这是渴了吧,我给您沏些热茶吧。” “呵呵,咳咳咳……哎!这人老了,就有些不中用喽。多说些话就觉得气不够用,年轻的时候哪有这么些毛病!”斯拉木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就欲去吧台哪里烧水,口中推辞道:“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你们坐着,我去烧些热水。” “大叔,还是我来吧!”小芊抢先端起了茶盘,脆声道:“听了这么精彩的故事,我们总得做些回报啊。给您沏杯热茶算什么呀!嘻嘻,我可得把您老伺候开心喽,要不然一会儿可就没故事听了!您说是吧?” 小芊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随后端起茶盘就去吧台那里烧水了。阮玉见状急忙不失时机地将桌上的一些残羹冷饭装在另一个托盘中拿到了吧台。随后等了一会儿小芊便和她一起回来为众人换上了热茶。 喝了几口热茶,阮玉满含好奇的开口道:“大叔,您刚才说的故事确实很神奇。不过,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一艘船在沙漠这种没有水的地方有什么用。那个周凌风就算是得到了这艘船,也不能让他解决眼前的困境啊!那个九儿说的‘掌控沙漠’到底是怎么个掌控法儿?难道这艘船还能在沙漠里用不成?” “呵呵呵,孩子,你恰好猜对了!”斯拉木捋了捋胡子,“你们知道海盗吧?这个周凌风小时候流浪在黄浦江边,孤苦无依的他总会在周末去一间教堂领取些救济穷苦孩童的吃食。每到这个时候他就无比开心,不仅因为能够填饱肚子,还因为那里的神父会在发完吃食之后给孩子们讲些故事。他最喜欢听的就是欧洲那些海盗的故事,也时常幻想自己也能当个纵横大洋的海盗头子。呵呵,他没想到,这个儿时的幼稚梦想竟然某一天在沙漠里实现了,只不过,他纵横的不是大洋,而是沙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五十九章 沙海搏涛 “啊?沙漠里的海盗?!那艘船还真的能在沙漠里开起来啊?”小芊惊讶道。 “呵呵,何止是开起来那么简单,”斯拉木忽然兴奋了起来,手舞足蹈地说道:“那艘铁甲船不但能在沙子上飞快的航行,还能将所有的风帆都折叠起来,变成一个梭子样的东西‘嗖’的一声钻到沙子里,眨眼之间就能跑的没影儿!” “姥姥的,潜水艇啊?!不对,这玩意儿应该叫‘潜沙艇’了吧!”一直默不作声的燕道杰此时也忍不住惊讶,插了句话之后就不断摇着脑袋啧啧称奇。 斯拉木摇了摇头,“这船到底叫什么就不知道了,大家都管它叫‘巴提哈尔’。” “大叔,这船既然这么神奇,那个周凌风肯定回去接了那几个手下逃跑了吧?先逃过一劫,再图谋东山再起嘛!”小芊用故作江湖的语气猜测道。 “没有,他回去找那些坑了他的沙盗们算账了,”斯拉木喝了口茶水,“他和九儿驾着‘巴提哈尔’回到老窝的时候,几股沙盗联合起来的队伍正在洗劫他的老窝,而那几个留守的弟兄还在反抗,不过已经被打死了几个,仅仅剩下两三个人还活着了。这一下可把他气的双眼喷火,当场就用新得到的力量和那些沙盗打了起来,最后将那些沙盗打得四处逃窜才算作罢。” “这……就只有周凌风和九儿两个人就能做到这样?难道那艘船上还有什么厉害的武器?”我惊讶的问道。同时心中不禁猜测这艘满载武器的船没准儿就是血徒的目标。 “没有,”斯拉木摇了摇头,“据我父亲说,那艘船就是能在沙子上和沙子里航行而已,从来没有展露过什么武器。周凌风当天能够将那些沙盗打得哭爹喊娘,甚至到后来能将所有反对他的沙盗消灭干净,能将民兵联合部队打得屡战屡败,以致称霸沙漠。完全靠得是与那艘船一同出现的百十来个身穿黑袍的武士……” 我惊讶的看着斯拉木,忍不住开口打断道:“等等。您刚才是说您的父亲?您的父亲难道是……” 斯拉木大笑了几声,似乎知道我正在想什么一样摆了摆手,说:“别瞎猜,我的父亲可不是周凌风。我父亲就是那三个活下来的沙盗之一,可以说是周凌风的副手,也就是团伙里的‘二当家’。哈哈哈,要不是我小时候他天天抱着我讲他‘大哥’的神奇故事。我上哪儿能知道这些去!” 原来如此――我心中暗忖。心下不免对斯拉木所讲故事的真实度多了几分信任。随即,我就对他刚刚说到的那群突然出现的“黑袍武士”怀疑了起来。以仅仅百十来个人就能将数股沙盗联合起来的队伍打得分崩离析,甚至后期还能让周凌风近乎无敌于沙漠,这些“黑袍武士”难道是超人不成?而他们,或许又和行事诡异的血徒有着什么联系? “一百多个人能有这么大本事?这帮家伙简直不是人了吧?”燕道杰明显和我想到了一处,不由讶异的开口问道。 斯拉木闻言看了看燕道杰。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沉默了几秒,他语声略有些干涩的说道:“听我父亲说,那些‘黑袍武士’很可能真的不是人。那些人平时只待在船上,除了打仗的时候以外几乎不会下来走动。而那艘船除了周凌风和九儿之外,其他人是根本不许靠近的,所以,没人知道那些‘黑袍武士’到底在船上干什么。当然也没人知道他们脱下那身只露出眼睛的黑袍之后是什么样子。不过,我父亲还是在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之后发现了一些问题。” 斯拉木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水之后,接着道:“首先,他发现那些‘黑袍武士’的人数基本不会减少。不管战斗有多激烈,面对的敌人有多少,那些‘黑袍武士’从船上下来多少人,回去的时候就会上去多少人。仿佛根本打不死一样。这种事情在混乱的战场上根本没人会去注意,而这些‘黑袍武士’只负责与敌人战斗,其后的抢东西、打扫战场之类的事情一概不管,一旦敌人露出溃败的架势,他们就会被九儿召回到船上去,所以一直没人发现。我父亲也是在偶然之间看到一个被机枪扫倒的家伙又爬起来接着拿刀砍人,这才吓了一跳。慢慢注意起他们来。” “另外,”斯拉木轻咳了几下清了清嗓子,语气之中多了几分凝重,“我父亲发现他们从来不用枪械。最多也只是用刀剑棍棒之类的东西对敌。打斗起来也十分原始,他甚至觉得那些刀剑也只是摆设,因为那些‘黑袍武士’更多的时候都是随便砍上几下,随后就会舍弃武器用自己的身体去打斗。最惊人的是,我父亲发现,那些‘黑袍武士’有时候会……吃人!” “吃人?”小芊惊讶的捂住了嘴,略有些害怕的说道:“这些‘黑袍武士’不会是……僵尸吧?!” 斯拉木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父亲曾经问过周凌风,不过,周凌风却没有回答他,只是让他一定不要靠近那些‘黑袍武士’,说是为了他好。据我父亲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大哥露出过害怕的神色,可那一次,他却在周凌风说起“黑袍武士”的时候,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彻底的恐惧。” 屋子里的众人皆尽沉默了起来,似乎在慢慢消化这段对话带来的阴冷感。过了一会儿之后,斯拉木才继续说道:“这种奇怪的事情注定是瞒不了多久的,很快,很多人都发现了这群‘黑袍武士’的奇怪,这里面有我父亲他们的手下,有被抢劫的民众,也有被打败的敌人。越来越多的传闻也开始流传,有人说九儿是个巫师,那些‘黑袍武士’是她招出来的恶鬼。也有人说,其实周凌风已经在早先那次被沙盗包围的时候就被打死了,不过去了阴间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又被送了回来,还带了一队阴兵出来。总之,当时的传闻乱七八糟的有很多,说法也各有不同,每个讲起这些传闻的人都把自己的说法说的信誓旦旦,好像亲眼见过一样。不管怎么说,周凌风他们这一支沙盗确实是有了名声了。据我父亲说,那会儿他们去哪个村镇抢劫,只要那船一露面,对方立马喊着‘阴兵来啦’放弃抵抗,还主动将一些牛羊财物供奉出来,根本不用费一丁点儿力气。据说后期还有正规部队来围剿过他们,不过那些部队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老窝在哪儿。那时候,周凌风每次都带着那些‘阴兵’去迎敌,打一阵子,感觉差不多了就马上坐船逃跑。结果,那些部队打又打不了,追又追不上,最后也被愣生生给拖垮了。在那段时间里,周凌风简直就是这里的沙漠之王!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反抗他。” “大叔,您刚才说的意思是那个周凌风确实‘掌控’了沙漠,不过只有一段时间是吧?”阮玉插话道。“后来呢?他被别人打败了?是大量的正规军么?” “不是。在那个时段来说,来再多的军队其实都没用,因为根本就不能阻止他逃跑,又不能找到他的老巢直接围剿,他总是有机会再回来的。”斯拉木扭头看了看窗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不过马上他就放弃了这个动作,苦笑着说道:“打败周凌风的是一支人数不多的部落,大概也就是一百多人样子。他们和那些‘阴兵’一样,也是穿着只露眼睛的长袍。不过,他们的袍子是红色的,而且他们使用枪械,也会说话,说一种奇怪的语言,也说维语,不像那些‘阴兵’一样从不开口。” 斯拉木刚才怪异的举动引起了我的警觉,我不动声色的假装回身找烟,趁机快速搜寻了一下窗外,不过却没什么发现。无奈之下,我只好向对面的燕道杰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多注意窗外的动静,随后抽出一支烟递给斯拉木,问道: “大叔,您说的那支队伍人数也不多啊?他们是怎么打败周凌风的?” 斯拉木点上烟深吸了一口,沉声道:“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具体是用了什么方法打败周凌风的,这件事情一直是个谜。据我父亲说,那支红袍部落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他们的老巢,随后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发动了突袭,一下子就将沙盗团打散了。当时,这支红袍人有一部分突然出现在了周凌风和九儿所在的内围,而后又用了不知名的方法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打败了那艘船上的‘阴兵’。当我父亲他们听到混乱的时候外面又冲进了另外一部分红袍人,等他们和这队人马打得人仰马翻的时候,里面的那些红袍人却打开内门冲了出来,用维语大声叫着‘周凌风死了’。我父亲他们回头一看,发现那艘船已经不见了踪影,地上却躺着不少‘阴兵’,那些破碎的袍子下面暴露出来的竟然是一具具骷髅。到这时候,他们觉得地上躺着的肯定就是那些‘阴兵’了,它们既然都倒下了,那周凌风估计也是活不成了,于是就放弃了抵抗,投降了。” 斯拉木顿了顿,随后用有些追忆似的口吻接着说:“听我父亲讲这些故事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大概也就是六、七岁的样子吧。那会儿我虽然很喜欢听这个故事,但心里却是有些不相信的。没想到,不久之后我就和这些事儿扯上了关系。我估计,这件事儿恐怕连我父亲都没能想到吧!虽然,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六十章 无人生还 斯拉木的全名叫做斯拉木吐尔洪,按照维吾尔族姓名的书写规则,他父亲的名字就是吐尔洪,在维语里的意思是“生存下来”。 事实上,斯拉木的父亲确实生存了下来。自从周凌风的沙盗团伙被那支神秘的“红袍部落”打败之后,吐尔洪就回到了自己的老家,用分到的钱开了一家小酒馆,老老实实的过起了日子。 每次想到这些分到手里的钱,吐尔洪就觉得十分困惑。当时那些“红袍人”虽然将沙盗团的老窝端了,但却神奇的没有对他们这些残余的沙盗赶尽杀绝,甚至连一丁点儿的伤害行为都没有。对一群在周边恶名颇盛的盗匪来说,这份举动简直就是天大的仁慈了。而更加让他们没想到是,这些“红袍”竟然还从自己的战利品,也就是沙盗团原本积累的钱财中拿出了一些分给了这些俘虏,随后竟然就简简单单的把他们放了,让他们拿着钱各自回家谋生。 直到骑着分给自己的骆驼走出好远,吐尔洪这才从犹如梦幻一般的事实中醒了过来。看了看骆驼上背着的真金白银,吐尔洪心里不禁想着,还从没听说过有把贼窝端了却不杀人还给贼分钱的事儿,这些身穿红袍的怪人玩命流血的到底图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吐尔洪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于是也就只好默默埋在了心里,成为了他最困惑的三件事情之一。至于其他两件让他始终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件是大哥周凌风和九儿到底哪儿去了,另一件则是他们为什么会输。 那日那些“红袍”攻占了沙盗的老窝,虽然他们从内围冲出来的时候喊着“周凌风死了”,但事实上,沙盗们却始终都没见到周凌风和九儿的尸体。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人和尸首都没见着,这些沙盗们就难免心存侥幸,觉得大哥周凌风没准儿是带着九儿逃跑了。不过。由于周凌风在得到那艘船之后基本就没再招过人手,除了他们这些老弟兄之外,平时就只靠着那些“黑袍武士”。沙盗们眼见着内围的地上躺着成片的“黑袍武士”,心中自觉对“红袍”们毫无反抗能力,也就老老实实的投了降。虽然如此,但沙盗们的心里未准儿没有“等大哥回来东山再起”之类的想法。可惜的是,周凌风却从那以后彻底消失了。九儿和那艘船也再没有出现过。 可能真的是死了吧。 时隔多年之后,吐尔洪不禁这样想着。他深知周凌风的性子是典型的“睚眦必报”,如果还活着,那周凌风就一定会回来报仇,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见消息,想来周凌风是真的在那一日就死在了那些“红袍”的手里。不过。这个事实却恰恰引发了吐尔洪心中最大的疑惑――他们为什么会输? 周凌风很少会真的相信别人,不过,一旦他信任某个人,那也就不再会去怀疑。吐尔洪无疑是周凌风极少会信任的人之一,如若不然,他也就不会知道周凌风那些过去的往事。吐尔洪之所以会怀疑“他们为什么会被红袍部落打败”这个问题,并不是因为他太过迷信周凌风和那艘怪船的力量。而是因为周凌风在某晚与他喝酒时曾经对他说过的一段话。 “烤肉的!”周凌风眯着眼睛冲着吐尔洪说道。每次他和吐尔洪喝酒,喝到高兴的时候就会这样叫他。 “跟你说个事儿,”周凌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抬眼望着天空。“如果有哪一天,我们的‘老家’被人找到包围了,那你记住,一旦有机会你就立马逃跑。不管身后发生什么都别回头,哪怕你觉得身后又出现了一个太阳也不能回头看。只管跑,跑得越远越好!” “头头,这是为什么?”吐尔洪惊讶的放下了酒杯,瞪眼道:“有敌人,我们就要打散他们啊!” 周凌风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拍着他的肩膀道:“烤肉的!你这脑袋瓜子有时候就是犯拧啊!你也不想想,咱们这‘老家’就只有你和老三知道路。别的兄弟都不知道怎么回来。如果敌人找到这里了,那就证明这群人有可能会打败咱们。” “咱们有那船,还有……” “那船也不是万能的,说到底也就是个工具。顶不了命的!”周凌风摆了摆手,接着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船上那些……咳!不说也罢。你就知道他们也不是万能的就行了。” 吐尔洪闻言沉默了下来,闷闷的喝了一口酒,哑声道:“我要是跑了,那头头你怎么办?” “我?呵呵呵……”周凌风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半晌之后才他才停下笑声,哑声道:“我会带他们去见识一下地狱!” 言罢,他伸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小盒子放在了桌上,说:“这件东西就是能打开地狱的钥匙。” 吐尔洪看着桌上的小盒子愣了愣,伸手就想拿过来看看。没想到周凌风却猛地出手打开了他的胳膊,瞪眼道:“你不想活了!这东西不能随便碰,一旦盒子开了,哪怕只有一丁点儿,咱们就都得完蛋!” “这么邪?”吐尔洪看了看周凌风,扭头又看了看桌上那个毫不起眼的小盒子。 “这东西……咳!说了你也不懂。”周凌风将小盒子收进了怀里,似乎有些后悔地说道:“这件事儿你就放在自己心里烂掉就行了,别和任何人说。不过,刚才我说的话你可要记住,一旦出现我说的那种情况,有多远就跑多远!如果,你能找到九儿的话,那就带着她跑,然后帮我照顾好她。” “头头,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九儿夫人。”吐尔洪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仿佛立下了一个誓言。周凌风见状使劲儿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将杯中酒仰头喝尽。 这天晚上的事情吐尔洪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他总觉得周凌风似乎还有什么没说出来,不过想着头头的身上一向秘密众多,吐尔洪也就没再深想,只是心里暗暗多加了一些小心。正因为有了这一番对话。在那日“红袍人”突然攻进“老家”的时候,吐尔洪才在看清情况之后第一时间选择了投降,随后就打算找寻机会带着九儿逃跑。不过,他没想到那些“红袍”没过多久就把他放了,而周凌风所说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吐尔洪绝对相信周凌风那晚跟他说的事情不是在开玩笑,也相信周凌风既然说那个小盒子十分厉害,那么那个小盒子就一定很厉害。一来周凌风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的性子。二来看看那艘怪船就知道,周凌风确实掌握着一种神神秘秘的力量。虽然吐尔洪并不是很清楚那个小盒子能干什么,也不知道周凌风所说的“见识地狱”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觉得就算周凌风手里的小盒子不能将敌人打败,也至少有能力和敌人同归于尽,绝对不会这样什么动静都没有。于是。吐尔洪觉得周凌风十有八九是带着九儿跑掉了,所以就安心开了个酒馆等着他回来,可没想到许多年过去了却依旧渺无音信。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吐尔洪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也曾有数次冲动想要回当年的“老家”看一看,挖掘出那些被埋藏的真相。不过,稳定平安的生活和幸福的家庭却成为了天枰另一侧的砝码。让他的心中始终摇摆不定,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再次踏上险途。这种折磨让他有些心力憔悴,只能通过酒精和时常给自己的儿子讲讲当年的故事这些手段来排解,直到,他们找上了他…… “那是几个军人,很厉害的军人。”斯拉木点了一支烟,缓缓的说。“虽然那个时候我还小,并不知道这些概念。但我还是能从那几个人的身上感觉到一种冷硬和锋利,就像是切肉用的钢刀一样。直到多年之后,我才明白这种刀锋一样的气质是优秀军人的标准特质,可那时候我却只觉得害怕,只能躲在妈妈身后偷偷地看着这些人。” 微微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这些人里倒是有一个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很和气,戴着一幅眼镜。很像学校里的老师。他给了我一些糖果,在那个年代,我们这里这些东西并不多,我当时就高兴的接过来跑掉了。也没再管他们和我父亲说了什么。不过,晚上的时候,我就看见我的父亲自己在喝着闷酒,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也没打算再给我讲那些故事。我回到里屋,看到妈妈坐在那里偷偷的哭,我拿手里的糖果哄她,她却抱着我哭得更厉害了。那时候,我心里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了,但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第二天早上,我的父亲就和那几个人离开了家。” “是……因为曾经的事情被抓走了?”小芊犹犹豫豫的问道。 “要是那样就好了,至少我父亲还能多活很多年。”斯拉木苦笑着摇了摇头,“当时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只是听我母亲零零散散的说过一些东西,不过也不具体。后来我自己琢磨了一下,那时候好像是那几个人要求我父亲带他们去一个地方,具体是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猜应该是我父亲他们那个沙盗团伙当年的老窝。这是我从那个戴眼镜的人身上猜的,我看到他回来的时候拿着一个银色的金属小盒子,就想着那是不是我父亲说过的那一个。可惜,这个猜测永远只能是猜测了,那几个人和我父亲从那天开始就彻底消失了,一个人都没回来。” “您刚才不是说看到那个戴眼镜的人回来了吗?怎么又说他们一个都没回来?”阮玉疑惑的问道。 斯拉木沉默地吸着烟没有回答,直到整支吸完,他才将烟蒂狠狠按熄在烟灰缸里,沉声道:“那些人确实一个都没回来,包括我父亲。至于回来的那一个,我不知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算不算是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冰寒之夜 沙漠的夜晚十分冰冷,与它在白昼时的火热反差极大,以致初次体会到这种突兀的人往往会觉得难以置信。不过,生长于斯的斯拉木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反差,甚至从未觉得夜晚的冰冷有多难受,直到,那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夜晚悄然降临。 那一天是吐尔洪离开他们后的第二十天。斯拉木之所以清楚能将日子记得这样精确,是因为从他父亲离开的那一天起,他就每天用小石子在窗前摆上一个记号,然后跑到附近的小清真寺里学着那些大人的样子祷告,祈求自己的父亲能够早些回来,这样自己的母亲也就不用每晚都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泣了。 那天,他像这些天一直在做的那样在清真寺里做完祷告,随后也无心再和小伙伴们玩耍,便径直回了家。由于父亲吐尔洪不在,所以他家的小酒馆最近总是很早就关门,而母亲总是要在这个时候独自打扫店铺,还要准备第二天所要用的一些东西。斯拉木很想帮帮她,让她不那么辛苦,或许她也就不会那么难过。 回到家中吃完母亲准备好的晚饭之后,斯拉木拿起扫把就想帮母亲打扫。恰在此时,本已锁闭的店门外面却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声响,似乎是在敲门,但又像是什么动物正在用爪子刨挠。斯拉木觉得很奇怪,拎着扫把就向门边走了过去,正在后面厨房收拾的母亲也听到了这阵响动,从厨房敞开的门里探头向这边看来。 走到门边,斯拉木打开插销,伸手就将屋门拉开。霎时间,一股极致的冰冷猛地扑面而来,顿时就将毫无防备的他激得浑身猛颤,腿弯一软就跪坐在了地上。 这股凶猛的阴冷并非来自夜晚的寒气,而是来自门前地面上趴着的那个人,或许。那是应该是个人。 斯拉木并不确认,他只是从那个物体身上残破的衣物来判断,觉得这应该是个人。可是,除了这些破碎的布片之外,趴在地上的这个生物已经完全没有一个人类的应该有的模样了。这个生物的四肢还在,不过已经扭曲成了十分奇怪的样子,极像是一只被踩扁了的蜥蜴。它头上的毛发几乎已经掉光了。头皮和浑身其他地方暴露出的皮肤一样,到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就像他在书上看到的癞蛤蟆一样恶心。不!应该说比癞蛤蟆还要恶心数倍,至少癞蛤蟆身上只是布满了肉疙瘩,不会再有其他的东西。可这些水泡有的已经破开,形成了皮肉翻卷的黑红色伤口。有的却还鼓鼓囊囊的饱胀发白,似乎随时可能爆破开来,迸出四处飞溅的黄白脓汁。 斯拉木不知道这个东西是怎么来到自己家门前的,他觉得以这东西的样子应该是动不了的,动一下就很可能会死,或者,这东西已经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叫不出声。从刚才看到这东西的时候他就想哭,想大叫,想闭上眼睛不去看。可事实上他却一滴眼泪都没流出来,一丝声响都没能发出来,更可怕的是,自己的眼睛非但没闭上,而且还从头到脚将这个东西看了一遍。 斯拉木的母亲此时已经冲到了他的身边,手中端着家里收藏的步枪。刚刚她看到儿子突然间坐倒在了地上。顿时就觉得他可能遇到了什么危险,所以立马拿了枪就跑了出来。不过,她端枪的双手此时正在抖个不停,似乎快要拿捏不住手里的武器。她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门前地面上的那团东西,想要叫斯拉木躲进屋里的喊声只叫出了半句就戛然而止,后半句却怎么都发不出声响。 “开……开门……” 地上的生物突然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呼喊,语声干涩而沙哑。就像打磨破铁片时发出的声响一样难听。与此同时,他的头颅十分费劲的抬了起来,奋力将自己的面孔扭向这一对仿佛雕像一样的母子。 胡大在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斯拉木的心中狂吼了一句,喉咙深处顿时涌出了一阵怪异的响声。随后“哇”的一声就将肚子里还没消化的食物呕了出来。恐惧的泪水也在这一刻奔流而出,转瞬之间就越过了他的脸庞,冲刷着他嘴边的食物残屑迅速向下流淌。 斯拉木呕吐出的食物残渣溅满了门前狭小的地面,甚至还有一小部分直接飞溅到了那张费力扬起的面孔上。不过,这张面孔的主人却没有伸手去擦拭这些充满浓郁气味的呕吐物。也许是他扭曲的上肢已经无法做出这个动作,又或许是他根本没有感觉到这些飞溅在脸上的东西,毕竟,他的脸上基本已经没有了可以提供感觉的皮肤。 这张脸上的大部分皮肉已经溃烂脱落,早已不知道掉在了哪里,也许在他来时的路上,也许在他破碎的衣服上,也许,就在斯拉木母子的脚边。他的一只眼睛也已经随着那些消失的皮肉逃离了这张脸,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眼孔与没有鼻子的鼻洞相互呼应,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黑红色的筋膜。怪异的是,这张近乎失去了所有皮肉的脸上却用细线死死绑着一个本该比皮肉更早丢失的东西――眼镜。斯拉木记得它,但却不敢确认眼前这张骷髅一样的面孔就是它原本和蔼的主人。 “联……系……组织……联系……” 布满筋肉残丝的颌骨上下开合,暴露在外的青白色气管不断颤动,缓缓挤出了一丝微弱的声响。趴伏在地的“人”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同时将两只几乎扭断的胳膊向前伸出,慢慢向斯拉木母子靠近。斯拉木看到,他的两只手上分别用绳子紧紧地绑着两件东西,左手上捆着的是一个银色的金属小盒子,而右手中则是一个巴掌大的铁牌,上面似乎用几种不同的文字刻着一些什么。 斯拉木没有看清小铁牌上的文字,因为他那终于从恐惧中挣脱出来的母亲已经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再看这种恐怖的场面。她一把将斯拉木从地上拽了起来,随后将他抱到屋里的椅子上,扭头就跑到门外,将屋门紧紧关了起来。 没多一会儿,斯拉木的母亲推开门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二话不说的拽起他直接上了二楼。将斯拉木带劲屋里之后,他的母亲神情异常凝重的嘱咐他不要出去,然后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出了数件厚衣服,发了疯一样一件件的往自己身上套。她的神情之中充满了惶恐和迷惑,但斯拉木觉得她似乎又有一些他看不懂的坚定。在将所有的衣服都套在身上之后,体型大了数圈的母亲又郑重的嘱咐了斯拉木几句,随后就紧紧关上屋门跑去了外面。 从呕吐的虚弱中缓过来的斯拉木不禁担心了起来。他想出去看看,又觉得母亲的嘱咐不能不听,于是只好趴在窗口向外面看去。阴暗的夜色让视野中的一切都有些朦胧,斯拉木模模糊糊的看到,他的母亲似乎是找来了一块破门板将那个戴眼镜的人拖了上去,随后又用绳子费力的将门板拉到了院子角落的柴棚。斯拉木死死抓着窗沿看着母亲不断地在屋子和柴棚之间跑来跑去。不停地将一些东西拿到柴棚里去,似乎是在救助那个恐怖的人。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忽然跳出了一种十分难受的感觉,也破天荒的觉得夜晚异常寒冷。 第二日一早,斯拉木的母亲为他准备好了食物,随后就将他锁在了二楼的屋子里,急匆匆的离开了家。下午的时候。他的母亲回来了,同时跟来的还有一大车军人。这些军人刚一到地方就立马跳下了车,而后端着钢枪四散而开,转瞬之间就将斯拉木家的小酒馆围了起来,好像铁桶一般严实。紧接着,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人急惶惶的跑进院子钻进了柴棚里,不过没多一会儿其中的一个就以更快的速度冲了回来,跑到门边和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说着什么。才几句话。那个军官立马转身就向门外跑去,身形动作显得无比惶急。军官一边大吼着什么,一边钻进了车里,那些围在房子外面的军人在听到军官的喊声之后迅速散出了好远,斯拉木还看到有一部分人从队伍里分了出来,跑到周边的屋子里将邻居们带出来,远远的领到了别处。 又过了几个小时。另一批军人开着好几辆车来到了他的家,车队里有一辆斯拉木从没见过的铁甲车,样子就像一个方形的铁皮罐头。这辆车里下来了几个穿着十分怪异的人,他们的衣服就像一个个绿色的橡胶雨衣。不过却有衣袖和裤腿,而且还是连身的,一丁点儿皮肤都不露。他们的头上也带着材料差不多的帽子,眼睛的地方是两块像眼镜一样的透明玻璃,嘴部的位置则是一个圆形的扁片,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洞。 这些人进了斯拉木家的院子,立马将那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换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和斯拉木的母亲一起进了屋子,来到了二楼的房间,其中一个人在他母亲的示意下抱起了斯拉木,而后就带着他们坐进了那个罐头一样的车里,开到了一个很大军营。从那天开始,斯拉木就在这座军营里长大。他和母亲住在一间分配给他们的楼房里,和军人们一起吃饭,上部队的子弟学校,成年之后就顺理成章的入了伍。 斯拉木一直弄不懂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也不会有人告诉他。就连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在那天之后没多久就死了的事情,还是斯拉木在很多年后无意间听母亲提起才知道的。不过,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和知识的不停增多,斯拉木虽然无法将具体的事情弄得一清二楚,但在心里却隐隐对事情的原委有了一番自己的想象,至少,长大的他知道了那天那些人所穿的,那种密不透风的衣服有一个十分专业的名字――防护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六十二章 绝密任务 “防护服?难道是……某种生化病毒?”阮玉皱了眉,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也许……比病毒还要严重得多。”斯拉木慢悠悠的允了一口茶,接着道,“这件事情是我长大之后查询资料才知道的,就在那件事儿发生之后的那一年,罗布泊这里就另外建起了一个大型试验场,建成之后马上就投入了使用。同年十月,一件震惊国际的大事就在那座试验场发生了。那一年是1964年。” “1964年十月的大事儿……姥姥的!是原子弹!”燕道杰惊讶的喊了一声,随后迅速扭头望向斯拉木,问道:“大叔,您的意思是,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带回来的金属小盒子,也就是您父亲曾经说在周凌风手里的那个,而且,这个小盒子和我国能够成功拥有核武器密切相关?” 斯拉木端起茶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根据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做出的猜测,不可能断言真假。不过,我自己觉得可能性很大。” 确实如此――我心中暗道。仔细想想,周凌风当年的那个“神秘任务”本身就带着深刻的疑点。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被称为“能够掌控世界的力量”?又是什么东西可以让他效忠的党派有绝对的信心反攻全境?如果,答案是核武器或者是与核武器相关的东西,那么这个答案看起来就十分合理。 另外,我始终想不透血徒到底要在这里找什么,原本我们猜测他们要找的是另一座古城,可在莫名奇妙的得到斯拉木这条线索之后,这个猜测就变得模糊了起来。如果将与核能量相关的东西与血徒的目的联系起来,那么他们的行为似乎就能有所解释了。甚至,我心中还有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那个银色的金属小盒子,是不是来自于那个一直与我们纠缠不休的“神秘文明”呢? 这很可能! 很多原本一直陷在迷雾中的事情,通过斯拉木的故事渐渐明朗了起来。但是。还有另外一些事情依旧在迷雾中徘徊,甚至,我还隐隐觉得这些事情正在向雾中更深的地方缓缓移动。比如,到底是谁给了我们那张纸条? 那张突然出现的纸条虽然来的奇怪,但手法却不是很高深。简单来说,在那样的密集的人流之中,一个身手利索的普通窃贼都可以很轻易的将纸条放在小芊的身上。正是因为这样。当时的我们才没有在发现纸条之后再在周围徒劳的寻找。我的心里虽然十分看重这个突然出现的“第三方”,但却并没有将他们提升到与血徒一样的高度。毕竟,像血徒这样诡谲的人和组织,整个世界应该都不会太多,我们应该没那么“好运气”又遇到一个。可是,在听完斯拉木的故事之后。这种定位就显得过于草率了。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着吸引怪异人物的“好运气”,也不得将这个神秘的“第三方”抬高到与血徒平行的位置,甚至,还可能要更高一些。 这样一来,现在的情况就变得十分尴尬了。最初我们与斯拉木接触时的那番说辞只是一种江湖话术,目的也仅仅是为了套出一些讯息。我没想到斯拉木会如此轻易的相信我们,也没想到从他嘴里得到的信息会如此“庞大”。也如此重要。既然那个“第三方”已经引起了我的高度警觉,那么,我就必须趁着现在这个机会从斯拉木的嘴里尽可能的了解他们,以备不时之需。要怎么开口才能不让他起疑心呢? 另外,虽然刚才听到的这一切已经可以算极致的匪夷所思了,但除了让我们了解到“巴提哈尔”是一艘神奇的沙漠之船以外,我并不知道下一步要如何进行。总不能给血徒回信说“我们已经查明,‘巴提哈尔’是一艘船的名字”吧?如果这样的话。我觉得我很可能在第二天一早就收到干爹刑忠的某一段肢体,可能是手,也可能是别的什么,这取决于血徒认为自己有多愤怒。 很显然,我不可能这么做,而血徒如此大费周章也不可能只要这个答案。我必须尽可能的了解到更多的东西,不管是为了干爹的安全。还是为了能在后期与血徒的对垒中多一些筹码,我都必须这么做。可是,斯拉木到底还了解多少呢? 脑中飞快的思考了一下,我决定以那个“第三方”作为突破口。而现在最合理的方式。无非是继续用先前的话题接续下去,继续我们一直表现出来的直接和坦诚。这样虽然有些冒险,但却可以防止行为的前后失调,引起斯拉木的怀疑。 “大叔,”我为他点了支烟,诚恳的说,“说实话,虽然刚刚听您讲了这么多,但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我的意思不是说对您讲的事情觉得无法相信,虽然这些事情确实不可思议,但在那位长辈委托我们过来的时候,就说过要我们做好颠覆原本世界观的准备,所以,我对您讲的事情还是相信的。可是,我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您刚才讲的那些事情之中,似乎没有任何与我那位长辈直接相关的东西。” 说完这番话,我的心中不禁有些忐忑。由于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嘴里的“那位长辈”到底姓氏名谁,这番相对有些肯定的话就极可能出现漏洞。阮玉在我说完这段话之后也情不自禁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分明在说“太冒险了”。 我苦笑着微一颔首。我知道,我在用今晚的一切努力进行着一场赌博,孤注一掷。如果斯拉木此时出现任何一个对于“那位长辈”的疑问,我估计都很难答得上来,顿时就会满盘皆输。 不过,幸运的是,我赌赢了! “他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们,估计是怕你们根本不相信,所以只好先让你们到这里再知道这些吧。这老家伙还是那么心思缜密啊!”斯拉木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所说的这件事再后来就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了,仿佛有什么势力将它彻底掩埋了。我曾经回过老家打探,不过得到消息却是当年那里发生了一场大瘟疫。这说法也许是为了掩盖那些军人的出现和我们被带走的事儿吧。” 他顿了顿,接着道:“后来只有两件事儿让我觉得似乎与当年的那件事情有些关联。第一件事情是八零年的时候,有一个姓彭的学者来找过我的母亲,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我觉得应该与当年的事情有关。我隐约听到他说是‘韩教授的同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好像就是姓韩。不过这个姓彭的学者只来了一次,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几年之后,我母亲就去世了,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人来找过我问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巴图尔的事儿了。哦,对了,这是我给你的那位长辈起的维族名字,我总这么叫他。这个名字在维语里的意思是‘勇士’,我觉得对他很合适,哈哈哈!” “我会把您对他的称赞转告给他的!” 我像个恭敬的晚辈一样笑了笑。心里却不禁在大松了一口气之后兴奋了起来,简直可以用“欢天喜地”来形容。我得到了一个名字,虽然不是本名,但至少也是与那个“第三方”有关的线索。 “哈哈哈,这倒不用了,他肯定不太在意这些。”斯拉木捋了下胡子,“对了,他肯定没告诉你我们之间的关系吧。以他那种不声不响的性子,这些琐事估计是不会说的。” 见我点了点头,斯拉木接着说道:“果然还是这个性子!呵呵。我们是战友,他曾经是我的班长,也在沙尘暴里救过我的命。不过,后来我接到一个长期驻守任务,就被调离了原本的部队,所以就有好多年没见过了。后来,他有一次趁着假期的时候来找我喝酒,喝得很凶,明显就是心中有什么苦恼的事情。我问他,他却说不能说,只说接到了一个保密级别很高的任务,结果却莫名奇妙的失败了。最关键的是,他回来之后连续好久都在做同一个梦。” 斯拉木喝了口茶水,接着道:“听到是保密任务,我就知道他肯定是不能说的。但是,他的样子明显是已经憋苦到了头儿,要不然,以他的性子是不会这样跑来找我喝闷酒的。我想了想,就跟他说,任务不能说,可那个梦不是任务啊!这个和我说说吧,说了你也能痛快些。他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所以就大概讲了讲他一直做的那个梦。其实,那个梦他也说不清楚,只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片段,听的我也云山雾罩的。不过,有一件事他倒是记得清楚,那就是在他的梦里有一群人好像一直在阻止他去做什么,那些人看不清面貌,只是从头到脚都套着一件红色的袍子。” “啊?难道是打败周凌风的那支红袍部落?”小芊惊讶的说道。 斯拉木点了点头,“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很吃惊。其实,我被调走之后执行的那个驻守任务也和这支部落有关。我本以为一辈子不可能和别人分享这个秘密了,没想到却有一个好兄弟和我遇到了类似的事情。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胡大对我的考验,我只知道我终于能和别人说说那些憋在心里很多年的话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六十三章 红袍部落 “啊?您是说,你被调走之后去执行的任务就和那些红袍人有关?”阮玉的表情十分惊讶,而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也和她的表情相差不多。显然,我们都没想到斯拉木所讲的故事竟然还有后续,而且他还亲身参与到了新的故事之中。 “七一九工地,这是我当时的驻地。”斯拉木缓缓吐出了这句话。 坐在我对面的燕道杰闻言不禁看了看他,说道:“这个名字应该是个机密代码,年限……”他的言外之意是指“保密年限”,意在询问斯拉木是不是可以说给我们听。 斯拉木闻言笑了笑,说:“小伙子也是个军人吧。呵呵,放心吧!虽然这个名字确实是个机密代码,不过有关这里的事情却没有指定保密年限,当然,知道它的人也根本不会往外说。再说,你们已经是知情人了,甚至比一般的知情人知道的还多,所以就不用顾及这些了。” 言罢,斯拉木就向我们说起了他在这个“七一九工地”时所发生的事情。 这个名为“七一九工地”的地方位于罗布泊戈壁和库母塔格沙漠交界处,属于完全的无人区。虽说名字叫“工地”,但事实上这里却没有任何工程,除了一个小小的哨所之外,这里就再没有别的设施了。哨所里常年驻守着三个战士,他们除了每月一次的轮休之外,在每一轮驻守任务的期间是不会被替换的,而每一次的驻守年限则是长达二十年。这里的一切补给都由上级部队直接配送,每月会有补给队往来一次。除此之外,这里与外界几乎完全没有联系。驻守在这里的战士只有唯一的一个任务,那就是时刻观察“工地”附近的一个雅丹岩群,监视着在那里生活的人有没有异动。 “人?那里可以说是‘生命禁区’了吧?不可能有人能在那里生活下去的啊!”小芊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难道,生活在那里的人就是那些红袍怪人?” “伊利亚斯,”斯拉木点了点头,“这是他们部族的名字。这个词在维语中的意思是‘真主的力量’。” “我的天!真的是他们啊!”小芊讶异道,旋即使劲儿拧了拧眉,疑惑地说:“就算他们很厉害。可再怎么说也有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吧?大漠深处的无人区连最耐旱的植物都生长不了,整整一个部落的人是怎么生活的啊?就算他们是靠‘光合作用’活着的‘植物人’也不行吧!” 斯拉木不由被小芊奇怪的比喻逗得哈哈大笑,摇头道:“哈哈哈,你这孩子的想象力还真丰富!那群红袍人虽然有些奇怪,但其实他们和普通人没太大区别的。进行光合作用的不是他们,而是真正的植物。虽然我没进去过,但我知道,他们的岩石群里面有个绿洲。” “绿洲?这就难怪了!不过,在完全的死地深处竟然有个绿洲。单单这一点就足以算是个奇迹了!”小芊不禁惊叹了起来,双眼之中充满了对那片奇异土地的憧憬。 “是啊,那就是一个神迹,是胡大对忠诚勇士的奖赏。”斯拉木感叹道。 “大叔,按您的语气来看,您是和他们接触过了?”我问。 “可以算是,也可以算不是。”斯拉木叹了口气,下意识的向窗外瞥了一眼。“其实,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自己每天观察的对象就是父亲所讲故事里的‘红袍部落’。他们平时并不穿那身红袍。只是穿着普通的服装,除了年轻的女孩子之外,也没有人刻意遮挡自己的面容,看起来就像一个遵循古老教条的原始部落,我的战友们平时就是叫他们‘沙漠遗民’的。我能发现他们的身份其实完全是一个偶然。我们哨所的任务就是监视他们的日常生活,如果发现他们有什么异动。那就要马上向上级汇报。其实,我在那里呆了好几年,除了那些守在岩石群入口的卫兵以外,我根本没见着他们有什么人出来过,更别提什么异动了。可那一天。我发现他们的卫兵突然增多了……” 那一天的天气很像往常一样热,太阳像往常一样刺眼,沙子也像往常一样无聊的随风飘飞。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和往常不同的地方,可是,斯拉木却在自己的望远镜里发现了一些不寻常。 没错!卫兵增多了。 平时守在岩石群入口的卫兵只有两个,也许再往深处的通道里还有几个暗卫,斯拉木不知道,他只知道此时他在望远镜中看到的卫兵多达六个,数量足足是以往的三倍!这种情况很明显的意味着一些重要的事情将要发生。 要上报么?不,再等等,再观察一下看看――斯拉木这样想着。他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望远镜的目镜,期望自己能从那些卫兵的行为上看出一些什么,可惜的是,观察了半天他也没能发现什么端倪。恰在此时,岩石群的入口处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紧接着,一只驼队和一支由纯黑色马匹组成的马队就从岩石群中走了出来,迅速在岩石群前面的沙地上列队整理,明显马上就要出发去什么地方。 看到这种情况,斯拉木知道不能再等了,必须要将自己看到的情况马上向上级汇报。他放下望远镜扭头就想返回哨所,可没走几步他就停了下来,在原地愣了数秒之后便迅速转身,用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冲回了观察点,举起望远镜再次向岩石群看了过去。 二、三、四……果然!全部都是! 望远镜中的世界有些摇晃,斯拉木的视野不禁被一片模糊的红色迅速填满。他想停止这种模糊,仔细看看那支身穿着红色长袍的队伍。可是,他却怎么都控制不住双臂的颤抖。 是他们吗?哒哒(维吾尔族对父亲的称呼)说得那支神秘队伍? 从头到脚的红袍,彪悍肃杀的气度,奇异的隐居,神秘的驻地,官方的监视…… “没错!肯定是他们!整个儿沙漠估计再也找不出像他们一样奇怪的人了!”斯拉木沉声说道。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仿佛回到了那天的监视点,“当时我的脑子里就只有这句话在回响,嗡嗡的,到后来,我自己都不知道到自己底在想什么了。我怎么都没想到,我父亲讲的那支神秘部落竟然就这样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而且,我还已经足足监视了他们好几年了。直到对面的队伍开始出发了,我才被那些响动惊醒了过来,猛地想起自己还有任务,于是赶紧跑回哨所让战友向上级汇报,就像一个刚入伍的新兵蛋子一样愣呼呼的,呵呵呵。” “发现他们之后,您就找机会和他们接触了?”我点了支烟,问道。 “没有,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们接触。”斯拉木摇了摇头,“那天向上级汇报完之后,我又跑回监视点继续监视着新的情况。两天之后,他们出去的队伍就回来了,从外表上看,他们没有什么让我感觉到特别的地方,没有受伤的,也没有少人,感觉不像出去干什么危险的事儿。而且,这两天之中什么都没有发生,上级单位接到汇报之后没向我们这里加派人手,也没有下什么特别的命令,只是让我们继续原先的任务就行。” 斯拉木顿了顿,接着道:“虽然我对父亲的失踪一直耿耿于怀,但我其实还是挺迷茫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排解这个问题。就算我发现了这支红袍部落也是一样,我不知道怎么和他们接触,也不知道我要找他们要问什么。问我父亲当沙盗时的老窝?问他们一直在保守着什么秘密?”斯拉木摇了摇头,“这不现实,他们肯定不会说。就算他们说了,我也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说到底,我当时对我父亲的事情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之中,既想知道真相,又有些害怕知道真相。其实,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心中早就明白父亲已经不在了。我怕的并不是再次确认他的死讯,而是别的东西,是一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是一种简单却纯粹的恐惧。我不知道这种恐惧来自哪里,也许,是那个金属小盒子?也许,是别的什么……” 斯拉木沉默了,神情惘然,似有所思。半晌之后,他才悠悠地开口道:“我想,我需要一个理由,需要一个让我面对心中莫名恐惧的理由。而这个理由不久之后我就找到了,帮我找到理由的人就是巴图尔。” “那晚听完他的话,我脱口就说出了‘伊利亚斯’的名字,并且给他讲了我父亲的那些故事,”斯拉木拿起茶壶将茶杯缓缓倒满,似乎在将自己的记忆倾泻出来,“他听了之后十分惊讶,就连酒都好像一下子醒了。除了他必须守密的任务核心部分,他马上将能说的东西一股脑的都说了,随后就开始和我探讨了起来。我们商量了很久,最后,我们决定去找他们,去找伊利亚斯。”(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磨刀霍霍 虽然斯拉木他们做下了决定,但实行起来却没那么简单。首先,他们都是在役的军人,必须要遵守相应的纪律,不可能有太多的空闲时间跑来跑去。另外,斯拉木还需要想办法说通哨所中的战友,在不犯错误的前提下为自己接触红袍部落创造条件。 斯拉木准备了许久,也经历了很多波折,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于是马上就带着巴图尔去和红袍部落接触。可惜的是,他们得到的结果却十分糟糕。 “那一次,我们连岩石群都没能靠近。”斯拉木露出了一丝苦笑,“他们的卫兵十分警觉,我们刚刚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他们就已经防备了起来。等到靠近了一些,他们就有一个人直接走了过来,向我们大喊‘不要靠近’,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想编个理由接近,他却拿出枪来戒备了起来。无奈之下,我们只好说明来意,不过他依旧不同意,只让我们离开。后来岩石群里又出来了一队人,全部拿着枪械,我们一看就觉得事情不妙,只好在发生冲突之前离开了。” “全部拿着枪械?”燕道杰皱了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说:“看来,他们不是完全独立生存的啊,和官方有很明显的关系。” 斯拉木点了点头,“嗯,我们当时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可不是四分五裂的战乱年代了,在和平时代仍旧能够自主保有武器的民间队伍明显就很不简单。而且,我们在那里还有一个哨所,只监视,但却没有限制。我想,他们这支部落必定是有着什么特殊的原因才能得到这种默认般的许可。” 顿了顿,斯拉木接着道:“除了与他们和平接触,我们不可能有其他的办法,所以也只能再找机会尝试。不过,试了几次还是同样的结果。那些卫兵就像石头一样冷硬,除了阻止之外连多余的话都不说,更别提什么回旋余地了。后来有一次,我实在没办法了就和他们说我父亲的事情,他们照样不理,直到我说到‘巴提哈尔’的时候那些卫兵才有了反应。他们其中一个靠近了我们一些,张嘴就冲我说出了一堆叽里咕噜的话。可我却一句都没有听懂。他见我听不懂就摇了摇头,示意我们在这里等会儿就回到了岩石群里,似乎去报告了。” “哦?事情有转机了?”我问。 “没有,”斯拉木摇了摇头,“那个卫兵回来之后依旧让我们离开,还说族长已经说了。让我们以后不要再来,他们永远不可能让我们进去,也不会告诉我们任何事情。我们只好离开了,不过,随后我们就想了一个十分冒险的计划……” 斯拉木自认对那片岩群周边的地形十分了解,而一片雅丹地貌的岩石群是极可能还有其他出入口的。于是,他们就准备趁着夜晚偷偷的溜过去。看看是不是能有机会溜进里面去。至于溜进去之后怎么办,斯拉木他们还没想好,只是冲动的想要打破这种阻拦他们了解真相的壁垒。可惜的是,他们很快就认识到这个壁垒也许永远打破不了。 “他们开枪了,”斯拉木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也许他们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基本不出来,而是有一些时常在周边的巡逻队。我们被发现的时候,其实离他们的岩群还有不短的距离。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出我们的,但我觉得他们一定是认出来了,所以才开了枪。子弹打在了我们躲藏的一块岩石上,一连三枪,一枪比一枪近,显然是一个明确的警告。我们没有办法。只好老老实实的离开了。” 斯拉木点上一支烟,接着道:“后来我们一直没有停止想办法,不过始终也没能达成目的。巴图尔跟我说,他的那个梦没有以前频繁了。不过每隔一段时间也会出现。更奇怪的是,他的那个梦似乎在随着时间产生变化,慢慢多出了一些以前没有的东西,比如一些奇怪的生物,还有‘巴提哈尔’这个词,他还向我十分细致的问了我父亲讲到这艘船时的细节。我觉得他对这件事情越来越看重了,而且也觉得有些话他并没有和我说实话,我估计是因为那个任务的原因,所以也就没再刨根问底。没过多久,巴图尔就被调离了新疆,此后的很多年我们都没再见过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懦弱的人。”斯拉木突然转了话题。我惊讶的看了看他,他却冲我坦然的笑了笑,说道:“这是事实,胡大教育我要真诚的面对自己。我对探寻我父亲失踪的秘密这件事,其实并没有我自己想的那么坚决。在伊利亚斯那里受到阻碍之后,我反而觉得有些轻松,心中那份莫名的恐惧也淡了一些。后来巴图尔走了,我就觉得自己更没有办法继续追寻了,于是就很安心的用这个理由把这些秘密埋在了心里。” 斯拉木将手中的眼按熄在了烟灰缸里,接着道:“我有一个漂亮的妻子,还有一个儿子,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我曾经想过,如果我去探寻我父亲的事情,那是不是会和我父亲一样一去不回呢?那么,许多年之后,是不是我的儿子也会像我一样,再次去寻找他的父亲?而我的妻子是不是也会像我的母亲当年那样,一直到死去都没有停止过伤心?所以,我觉得我应该放下了。” 众人沉默地看着面前这个坦诚的老人,目光之中丝毫没有夹杂任何鄙视的情感。每个人的人生之中都有许多不同的责任,到底选择哪一个背负起来,其实都不需要讨论对错。 “可惜,到后来,我觉得我又放不下了。”斯拉木自嘲的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的“反复无常”十分懊恼,“我的孩子长大了,妻子也在多年前离开了我,回到了胡大的怀抱之中。原本的幸福被替换成了平静,我觉得我应该就这样慢慢的活着,直到去见胡大他老人家。可是,多年前被压在心里的那些事情却又时不时的跳出来,让我的心总是找不到平静。恰巧在这个时候,巴图尔回来了。他人老了,可是心还没有。他还想再去找寻那些秘密,所以要我再带他去一次伊利亚斯所在的地方。我同意了,所以就叫上儿子和他一起去了。” 斯拉木当年带上自己的儿子一起同行,我觉得他似乎有着安排后事的意思。至少,他也能让自己的儿子知道一些东西。不过,他并没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解开心结,因为刚刚到达离伊利亚斯部落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巴图尔就态度强硬的让他们回去,打算自己去找那些红袍怪人。巴图尔的理由很简单,他是孑然一身,不论如何都没有任何拖累,可斯拉木还有儿子,不应该再去冒险。结果,巴图尔走了,而斯拉木则被儿子强拉了回来。 “所以,我是个懦弱的人。我知道,我始终都没有勇气去面对心里的恐惧。从那天开始我就彻底放弃了,我觉得我这样的人是没资格去了解那些真相的,只有像巴图尔那样勇敢的人才有这样的资格。”斯拉木叹了口气,又道:“后来,巴图尔回来了。他没说什么,只是说告诉我一声他回来了,然后就离开了。我觉得他似乎找到了什么,但又没有真正达到目的。所以,我想他一定放不下这件事,终归有一天还会回来找我。这不,我等来了你们。” 斯拉木看了看我,认真的说:“我的身体不行了,没办法再带你们进沙漠,但我的儿子可以,他可以带你们找到伊利亚斯部落。孩子,答应我,不论巴图尔托付给你们什么,你们都要量力而行。我这一辈子都纠缠在这些事情当中,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的心里却一直没有少了恐惧。这种恐惧让我始终没能碰到这些事情的真相,这让我觉得懦弱,觉得悲愤,但是,也许这才是胡大赐给我的礼物,让我远离了危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孩子。”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斯拉木见状笑了笑,说:“也许你们就是胡大他老人家挑选出的勇士,拥有着知道真相的资格。我的话也不一定对,我只是希望你们多小心些。” 言罢,斯拉木和我们说去给他的儿子打个电话,随后就站起身来走进了后面的屋子。没多一会儿,斯拉木就端着一个装了些小菜的托盘走了回来,对我们说他的儿子要明天才能回来,我们要等一等了。又说刚才一直在聊天,想来我们早先吃的那点儿东西也早就消化没了,打算再给我们弄些吃的。 阮玉和小芊闻言急忙站了起来打算帮忙,斯拉木连连推脱,不过最后也没拗过两个姑娘的坚持,只好带她们一起去厨房准备。很快,新的酒菜就端了上来,斯拉木坐下和我们慢慢地喝着,随便聊着一些话题,有时也会站起身来指着墙上的某个挂件讲讲相应的趣事。他的爽朗和豁达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虽然,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六十五章 黑色漩涡 时近午夜,我们与斯拉木道了别,约定好第二天的见面时间之后便离开了小酒馆,向着投宿的旅店返回。 一路之上各人都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消化着今天得到的这些讯息,又似乎是在思考着一些其他的东西。路程本就不远,没用多久我们就回到了旅店。在走进前厅的时候,我看到身前的阮玉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紧盯着一侧,于是急忙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不过却什么都没看到。我疑惑的问她怎么了,她想了想,摇头说没什么,随后就继续向房间走去。我见状也就没再多问,向二女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和燕道杰回了我们的房间。 刚一进门,我顿时浑身一紧,心中猛地蹿起了一种十分“不对劲儿”的感觉。紧跟在身后的燕道杰见状马上做出了警戒动作,不过随后就略略放松了下来。这里的住宿条件并不是很好,房间也不大,基本上一览无余,既然没发现什么明确的危险,他的戒备自然放下了不少。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进屋搜寻了一圈儿,随后皱着眉头对正在仔细观察四处的我说:“老七,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啊,不过又没看出来哪里不对。” 我点了点头,沉声道:“嗯,这房间好像有人进来过。” 燕道杰闻言一惊,急忙将床边的行李箱拎出来打开,仔仔细细的检查了起来。原因无他,只因为那个箱子里放着我们的一部分枪械和弹药,自然要第一时间确认一下,以免这些东西流出去酿成大祸。毕竟,我们并不知道进来的是什么人。 少顷,燕道杰合上箱子松了口气,向我摇头示意没什么情况。而我这边此时也已经确认完另外一个箱子,发现行李之中并没有少什么,但却有一些被翻动过的痕迹。这些痕迹十分微小。微小到让我顿时产生了一种“专业”的感觉,这种感觉明确地告诉我一个讯息――进过我们房间的人来路不简单! “笃笃笃!” 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我和燕道杰对视了一眼,随后就站起身了走向房门,而燕道杰则是向屋子的侧面挪了挪,站在一个开门时无法被马上看到的地方警戒了起来。我走到门前向猫眼中看了看,发现门外站着的是阮玉之后就向燕道杰打了个手势,伸手将门打开了。 “怎么了?”我问。 “有点儿问题。”阮玉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我们的房间有人进去过了。” “走,去看看。”我挑了挑眉。 言罢,我回身向燕道杰打了个招呼,而后跟着阮玉回到了她们的房间。在房间中仔细搜索了一遍,我同样没能找到闯入者留下的明确痕迹。又看了看二女的行李。我发现被翻动的痕迹与我们那边一样,微小的近乎难以察觉,如果不是阮玉的职业习惯让她拥有远超常人的观察力,想来也发现不了。 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呢? 我下意识的摸着鼻子琢磨了起来。首先,普通窃贼这个可能性直接就可以排除了。两个房间都没有丢失任何东西,一般的小偷不会什么都不拿,也不会有这种“专业”的手法。其次。血徒这一边也可以排除,他们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情。难道是那个作为“第三方”的巴图尔?有这个可能性,但并不是很大,因为我想不出来如果是他的话会想要在我们这里找什么。或者,是他觉得我们这里有什么是他需要的?会是什么呢?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和众人说了说,可大家依旧没能讨论出什么结果。虽然我们从斯拉木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巴图尔的事情,但对于他的了解依旧处于贫乏阶段。我们仅仅是用手头有限的线索分析。猜测巴图尔就是给我纸条的“第三方”,可这一切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甚至,我们都不能确定“巴图尔”这个名字现在到底是代表着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原因很简单,能够探知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并在适当的时候送上了一张写着线索的纸条,这显然不是独自一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了。到底是不是他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太多的问号在脑子纠缠。让我们怎么都摸不到头绪。无奈之下,众人只能先把这件事暂且放下,转而研究起血徒那边该怎么应对。虽然血徒在上次的邮件里说“在看着我们”,让我们无需联络。但我必然想知道干爹刑忠此时的状况,而且也想试探一下血徒。众人商议了一番,随后决定向那个“不存在”的邮箱发一封邮件,内容如下: 我们已经探明相应地点,随时可以出发。现需确认我方人员安全,否则一切行动暂停。 邮件发送完毕之后依旧因为“地址不存在”而被退回,但我知道血徒一定收得到,现在就要看他们是否愿意回复了。 过了一会儿,收件箱传来了提示音,我们赶紧打开来看,结果发现这封邮件里只有一张干爹刑忠的照片,此外没有任何只言片语。看了看照片的拍摄时间,是几分钟之前,这让我放心了不少,至少照片中的干爹并没有缺少哪一段肢体,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看起来暂时还算安全。不过,我的眉头随即就拧在了一起,这封没有任何一个文字的邮件,事实上却“写”着不少讯息。 血徒的回复意味着某种程度上的妥协,因为上一封邮件之中曾明确的写着“无需联络”。不过,这种妥协同时也反映着急迫和坚决,证明血徒这件需要利用我们去做的事情十分重要,重要到可以让这帮疯狂而凶残的家伙适当做出妥协的程度。另外,我发现血徒手里掌握的信息似乎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少,我的邮件故意写的有些模糊,并没说明具体要去做什么,但血徒的回复却代表着默认,这种情况无疑意味着他们知道一些更深的东西。 血徒到底要利用我们做什么呢?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试图找到答案,久久不能入眠。 次日下午。 虽然距离和斯拉木约定的时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可内心的焦急却让我们有些按捺不住,于是决定提前到小酒馆去等着斯拉木的儿子回来。 进了小巷没走多远。我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对,眯眼看了看远处小酒馆敞开的大门,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了起来。我急忙加快脚步向前走去,没走几步,我忽然看到小酒馆的右后侧猛地蹿出一道身影,那道身影微微顿了顿,似乎扭头向我们这边瞥了一眼。随后就迅速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心中暗道不妙,我急忙跑向小酒馆。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我的鼻子里顿时闻到了一股越来越浓的腥气。紧跟在身后的燕道杰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向我打了一声招呼之后立马加速拐向一侧,向着刚才那道明显十分可疑的身影追了过去。 一脚踏入酒馆,浓郁的腥气登时扑面而来。微一低头。满目的猩红和奄奄一息的斯拉木当即占满了我的视线。 “小玉!”我喊了一声,随后抽出腰后的短刀冲进屋内搜索起来,阮玉则是迅速跑到斯拉木的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前前后后的搜索了一圈儿,我没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也没有见到其他人,不管是站着的还是躺着的都没有。看来,斯拉木的儿子还没有回来。我不知道这到底应该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烦躁地将短刀收起,我急忙回到小酒馆的大厅。蹲在地上的阮玉摇着头,对斯拉木伤势的做出了最糟糕的判断。她没说错,几分钟之后,斯拉木就在说出了一句奇怪的遗言之后死在了我的怀里。 他回来了。 “他”是谁?是燕道杰没能追到的那道身影?还是另有其人? 杀人,可以有很多种理由,有的时候甚至可以毫无理由。但对于斯拉木的死来说,我认为必定有理由。而且最可能的理由就是――灭口。 斯拉木是个生活简单的人,不论是他长达二十年的驻守任务,还是他退役后形同隐居的生活,这些生活状况都决定着他不可能有复杂的人际关系,自然也就不会有太多的恩怨情仇。即使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情况,我认为也不是导致他在这个时候被刺身亡的原因。哪有这么巧的寻仇者早不来晚不来,却偏偏要在我们与他接触后第二天立马跑来寻仇?这场谋杀分明就是针对我们而来。是打算阻止我们知道什么的灭口行为。 为什么要灭口?又是谁要灭这个口? 血徒?应该不可能。就算血徒通过监视我们的行动知道了斯拉木这条线索,他们也没有任何必要杀掉他,这样的行为除了会给他们想要利用我们去做的事情增加风险之外,不会有任何好处。他们应该不会这么蠢。 巴图尔?应该也不可能。虽然谁都不知道现在的巴图尔到底变成了什么人,或是加入了什么组织。可仅仅以他和斯拉木多年的交情来说,他就不应该会狠毒到这种地步。我想,他的目的恐怕和血徒差不多,也是打算利用我们去做些什么。既然如此,他根本没有杀掉斯拉木的理由。 到底是谁杀了斯拉木?刚才那道让我觉得十分熟悉,又似乎一直在跟踪我们的身影究竟是谁?他就是凶手,亦或另有目的? 谜题!谜题!还是谜题! 斯拉木的死仿佛打开了一个奇异的囚笼,瞬间就将那堆早已困居在此的黑色问号释放了出来。这些问号甫一冲出就肆无忌惮的到处冲撞,用它们残暴的弯钩搭扣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随后狠狠地将我拽了下去,直至深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六十六章 风暴来临 五月份是罗布泊的多风季节,沙尘暴在这个时段里是这里的常客,时常突然来访。这位客人的热情已然近乎暴躁,每次造访似乎都是一次寻仇,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拥在怀里狠狠揉碎。狂风一起,顿时黄沙飞扬,遮天蔽地。天与地在瞬间就模糊了彼此,毫无分隔,让人觉得仿佛回到了蒙初的浑沌之中,只是不知道迎来的究竟是消亡还是重生。 数日以来,我们已经遇到了许多次沙尘暴,从简单时的目不视物,到严重时的被黄沙彻底掩埋,我们都已经亲身体会了一番,让我们心中对大自然的敬畏不由再次加深了许多。我们的帐篷时常被风沙吹垮,很多个夜晚都不得不压在帐篷下面过夜,在早上的时候再从沙子下面钻出来,就像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 万幸的是,我们始终没有真正走进坟墓。虽然经历过数次犹如活埋一样的情况,但最终还是得以重见天日,而这一切,我认为应该归功于我们优秀的向导。他的名字叫做阿尔斯兰斯拉木,斯拉木大叔的儿子。 阿尔斯兰在维语中的意思是“狮子”,而这位维族小伙子也确实人如其名,长得壮硕如狮。虽然因为他的身高略微有些矮小,从而使结实的身材看起来有些扁宽,但这并不影响他那些虬结的肌肉展露出的男子气概。事实上,称它为“小伙子”有些不大合适,按照我们彼此交流时得到的信息来看,他的年龄只是略比我小上一岁而已,当然,前提是我那张身份证上的年龄确实与我的真实年龄相符。 阿尔斯兰的性格很奇怪,有时他像斯拉木大叔一样爽朗,但更多的时候却有些沉默寡言,显得难以接近。我相信,他的原本性格应该和斯拉木大叔如出一辙。此时的怪异想来是因为刚刚丧父的压抑造成的影响。不过,我心中觉得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在影响着他,虽然我此时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却隐隐感到有些危险。这种感觉,其实从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悄然滋生。 六日前,罗布泊镇。 在将斯拉木瞪直的双眼轻轻合上之后,我们恭恭敬敬的向这位老人的遗体深深地鞠了一躬。权作告别。小芊不禁轻声哭了起来,她十分喜欢和蔼而爽朗的斯拉木大叔,突然来袭的噩耗自然让她有些压抑不住。事实上,我们每一个人都很悲伤,虽然我们迄今为止都无法断定斯拉木大叔对我们来说到底是敌是友,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对这位老人的喜爱。也不会影响我们对他突然被刺身亡而产生的愤怒。 沉默的空间里缓缓回荡着一丝委婉的乐声,那是吧台里的录音机所发出的声响。小芊的抽泣声与这丝乐声交杂在了一起,似乎变成了乐声中的低吟浅唱。地上的鲜血仿佛被这些声响诸如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霎时间变得艳红,有些刺目。 沉默了许久,我们商议了几句之后便由阮玉拨打了报警电话,通知当地警方这里发生的事情。随后。我们又随警方回到警局做了笔录,折折腾腾的弄到了午夜。我本想尽快与斯拉木的儿子见面,不过想着他此刻需要忍着极度的悲伤处理一大堆后事,想来也不会有任何见我们的心情和时间,于是便摇头作罢,只是让已经知道我们身份的警察告诉他我们的临时住处就离开警局回了旅店。 次日下午,正在房间中谈论后续计划的我们迎来了一位访客。这位访客不是别人,正是此时应该还在处理斯拉木后事的阿尔斯兰。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来见我们。更没想到他来见我们的目的是问问我们的计划安排,如果没问题的话,他明天下午就可以带我们出发。 我向他问起斯拉木大叔的后事,他说已经昨晚就已经由一位和斯拉木十分熟悉的阿訇(伊斯兰教教职名称)安排做了净礼,今天一早就已经完成殡礼下葬了。我对如此迅速的葬礼感到十分讶异,不过为了不表现出不合时宜的怀疑,我只好十分惋惜的对他说可惜没得到通知。不能去为斯拉木大叔行礼送行。阿尔斯兰表示没关系,说后续的时候还有“月头”之类的纪念日,到时候定会通知我云云。随后他再次询问我们计划,在我们点头同意之后就说回去准备。而后便告辞离开了,对此番出行似乎比我们还要急切。 阿尔斯兰离开之后,我不禁念叨了几句对这种迅速葬礼的怀疑。小芊听到之后解释说,维族穆斯林基本都讲究“速葬”,通常来说葬礼都不会超过三天,所以斯拉木的葬礼虽说显得仓促了些,但也并不是太夸张,也许只是受限于家庭状况而已。小芊的解释确实让我明白了不同的地域风俗,但我的心中却并未释然。不知为何,从第一眼见到阿尔斯兰开始,我就觉得他的身上似乎带着某种说不清楚的气息,让我的心里微微产生了警觉。 “阿生哥!” 身前的不远处传来了一句低沉的呼唤,顿时将我从思考中拽了出来。我抬头看去,只见阿尔斯兰正在向我招手,神情似乎有些急迫,于是急忙应了一声之后就从车底爬出向他走去。 中午时分的罗布泊就是一个天然的火炉,温度高得仿佛可以在瞬间就将皮肤烤的炸裂。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在中午的时候停下任何活动,钻到车子下面躲避像子弹一样灼热的阳光,等到下午温度稍稍降低一些的时候在继续上路。此刻阿尔斯兰不顾炎热站在太阳底下,显然是出现了什么让他十分在意的情况。 “怎么了?兄弟。”我走到近前问道。 “看,那片云,”阿尔斯兰指了指头顶的天空,神情紧张的说,“我们有麻烦了,是沙暴。” “嗯,那现在怎么办?”我应到,语气并没有太多的焦急。毕竟,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情况了。不过,阿尔斯兰的表情却并不轻松,甚至隐隐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恐惧。这份表情让我顿时觉得事情也许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于是急忙开口追问道:“兄弟,情况很糟糕么?” “很糟糕,十分糟糕!”阿尔斯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哑声道:“我估计可能是很少见的‘黑风暴’,这是胡大惩罚罪人的利剑!没有人能在‘黑风暴’里活命的!” “怎么办?”我凝重的问,回身向车子那边挥了挥手,示意队友们赶紧过来。 “逃跑!马上!”阿尔斯兰焦急的喊了一声,随后就招呼我向车子跑去。 阮玉等人才刚刚从车子下面钻出来,猛地见到我们急慌慌的跑了回来,不禁有些发愣。我简单的向他们解释了几句,随后就按照原本的分队招呼大家迅速上了各自的车子。阿尔斯兰驾车载着燕道杰和小芊在前引路,我和阮玉则是开着另一辆车紧紧跟着他们,两辆车终于打破了近日来每小时不到十公里的龟速,好像两匹风马一样颠簸着向不知名的方向跑去。 现在我所驾驶的这辆车子并不是我们从库尔勒借调的那一辆,而是阿尔斯兰向朋友借来的。他说我们的车子在戈壁外围还行,深入的话估计够呛。尤其是我们要去的地方需要穿过罗布泊,虽说不是原来的湖心地带而只是外围,但一样要走十分难走的盐壳地。那里的盐壳十分厚,差不多要有三十公分以上,而且十分坚硬,用十字镐猛刨都不一定刨得动。 我当时觉得他说的有些夸张,不过本着“相信专业”的态度,我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换了车。后来我发现,阿尔斯兰确实是个极为优秀的沙漠向导,听取他的意见永远是好处大于坏处的。刚到罗布泊的时候我就用自己的短刀试了一下,发现他所说的硬度一点儿都不夸张,甚至对于盐壳的厚度他可能还说得保守了些,我个人觉得起码得有五十公分的样子了。 自从进入罗布泊以来,阿尔斯兰就一直要求我们将车速降低,大概每小时七八公里的样子就行。燕道杰对此表示十分不满,调侃说,这车的起步待速就十公里,你让我保持七八公里我可没那技术。阿尔斯兰听完之后也不生气,只是指着雪白的地面说,我就是个比喻,意思就是尽量慢慢往前开,开快了的话会颠的人受不了。 我低头看了看,发现脚下的盐壳确实到处是坑坑洼洼的,估计连摆下一个双人沙发的平整地面都找不到,于是就给燕道杰打了个圆场把争执扯了过去,随后老老实实的按照阿尔斯兰的要求慢行。后来阿尔斯兰跟我说,怕颠簸其实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怕磨坏轮胎,这种盐壳地面摩擦力十分大,速度一块就等于是在高温砂纸上打磨轮胎,用不了多久就会坏掉的。 对于这一点我当时并没有发表意见,不过,此时我却深以为然。就在我们疯狂地行驶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突然听到车子的右后方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我就觉得车身猛地向后侧歪了下去。还没等“不好”这个词在我心中转完一圈儿,更糟糕的状况就已经接踵而来。 车窗外的天空猛地黑了下来,‘黑风暴’在此时猝然来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六十七章 险象环生 我曾经以为,“黑风暴”这个名称除了描述沙尘暴的凶猛之外,多少也带着一些宗教式的警示夸张,以此来告诫人们保持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可是,当我亲眼见到“黑风暴”降临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这个名字并没有任何夸张,描述的就是这种凶猛沙暴的颜色――黑,如墨般的浓黑! 前一秒还是烈日当空,下一秒却已经暗如深夜,天黑的速度竟然比夏天的雷雨来临还要快上许多。漫天的黄沙在眨眼之间就将阳光彻底隔离,仿佛一个突然降临的暴君一样统治了整个儿世界。它们只有在车窗附近的时候才是黄色,一旦离开一段距离,立马就会融入狂暴的风沙之中,嘶吼着演化成墨色壁障的一份子,好似一种充满死亡的变异。 前所未见的灾难让我不禁有些混乱,脑子里一边回想着燕道杰他们的车子几秒钟之前所在的位置,一边迅速思考着对策。恰在此时,我的耳中却忽然听到了阮玉发出的惊叫。 “怎……” 想问的话才刚刚开头,我顿时感觉到整个儿身子猛地向左侧一歪,随后就是一阵剧烈的颤动以及幅度越来越大的上下起伏。 糟糕,要翻车! 强烈的危机感让我的大脑马上恢复了清醒,在意识到将要发生危险的那一刻,我急忙用最快的速度扯开自己和阮玉的安全带,随后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按到在座椅上合身扑了上去,死死将她护在了身子底下。 天旋地转的感觉在下一秒如约而临,我和阮玉就像是被扔在摇奖机中的乒乓球一样,在狭小的车厢里左冲右突,上蹿下跳,愣生生地被摇了一个天昏地暗。一切的动作在此时都毫无用处,所有的感觉全部混成了一团。我们只能死死的抱住对方,极尽全力将身体蜷缩起来,苦苦等待着翻滚的结束。 万幸的是,这种苦难并没有持续多久。没多一会儿,车身就不再翻滚,随后在重重地掼摔了一下之后停了下来。我咬牙从侧身竖立的车厢中撑起身子,用力拍了拍怀中的阮玉。她睁开眼睛茫然的眨了半天。随后才回过神儿来向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我松了口气,心中不禁暗叫侥幸。要不是我们上午就已经行进到了罗布泊盐壳地面的边缘,那么此番翻滚下来就不是摔在沙堆里,而是直接掼在坚硬的盐壳上了,那样的话。我们现在少不了要多出几处骨折。 刚才的这番经历虽然惊险,但在另一个方向上来说却是一种幸运。经过一番摔掼之后,我的脑子反而清醒了很多,我猛地想起刚才我们正打算从一个沙丘向下行驶,似乎是准备冲向不远处的一片雅丹岩群。阿尔斯兰和燕道杰他们的车子在我们前面,先一步向下开去,我们车子正是开到下坡边缘的时候遇到了爆胎。随后就被突然降临的狂暴风沙掀了下来,顺着斜坡一路翻滚到底。这样一来,我们现在其实比阿尔斯兰他们早一步下了沙丘,已经在他们的前路上了。刚才爆胎时我还在苦恼怎么在这种凶残的狂风中和他们汇合,我估计如果直接走出车外,保不齐就会被狂暴的风沙吹得东倒西歪,不辨方向,最后迷失在犹如黑夜一般的环境里。现在这个问题明显要轻松许多。我们只要等着他们下来就行了。所以说,灾难有时候也是一种机会。 当然,我们此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的傻等着阿尔斯兰他们。现在的情况虽然比刚才安全一些,但也只是很少的一点儿罢了,并不能保证我们能像预想的一样与他们汇合。我们首先要想办法明确自己的位置,让阿尔斯兰他们能在如此糟糕的能见度下发现我们,其次还要想办法在走出车外的时候保证自己不被风沙卷走。虽然沙丘下面的风力感觉比上面小上一些。不过危险程度并没有少上多少。我们所驾驶的这种像“皮卡”一样的半箱货车自重不小,保守估计也在两吨五以上,加上阿尔斯兰他们为了日常使用方便而进行的改装,以及我们装的满满当当的储备。我估计全车的重量应该已经接近四吨了。可是,我们此时依旧感觉的车身在不住的晃动,虽然幅度不大,但足以证明外面风沙的力量。 心中略一思量,我让阮玉在后座上尽量收集一些我们能用到的东西,尤其要找到绳子。而我则是爬到前座上尝试着打开车灯,为阿尔斯兰他们创建一个明显的目标。我在扭曲的车厢里钻了半天,终于将脑袋和一直胳膊伸到了操作台前,拧了拧钥匙,发现车子已经像我猜测的一样打不着火了,不过仪表盘上的指示灯还亮着,估计电路并没有损坏的太严重。我使劲伸长胳膊摸索着车灯开关,找到之后便急忙打开。万幸!风挡玻璃前顿时亮起了一片光芒,虽然没有往常那样明亮,但在这种黑夜一般的环境里还是十分明显的,只要阿尔斯兰他们能开到附近,那么就应该能够看到。 身下的阮玉此时向我喊了一句什么,不过外面的风声太大,我根本就听不清楚。她见我没有反应,只好伸手拍拍我的腿示意我向侧面挪一挪,随后拿着绳子挤了上来。 “外面好像有亮光。”阮玉趴在我耳边喊道。 我点了点头,喊道:“我开了车灯。”随后用下巴往前指了指风挡玻璃,示意她朝前看。 她扭头看了一眼,随后摇了摇头,趴回我耳边喊:“不是那边,是后面,我在底下从车后窗看到的。” 我一听,心中立马高兴起来,心想着那道光亮定然是阿尔斯兰他们的车子发出的,既然阮玉能看到他们,那么他们必定也能看到我们这边的车灯光亮,没准儿现在已经开到我们旁边了。 事不宜迟,我急忙要过阮玉手中的绳子,先是在她的腰上缠绕了几圈打了个结实的绳结,随后又快速将绳子倒顺,用另一头在自己的腰上系紧。做完这些,我向阮玉喊了几声告诉她呆在车里,我自己则是出去看看,随后就小心翼翼地扳开了头顶上的车门把手。 缓缓将车门推开一道缝隙,一股巨大的力量就猛地灌注在车门上,险些将车门直接掀开。好在我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在开门的时候就已经留好力气做了防备,这才让车门不至被狂风抽飞。慢慢地将车门打开,我脚下蹬着错位的座椅爬了上来。刚一露头,一股凶猛的风沙就直接掼在了我的脸上,感觉有点儿窒息,就像突然被人在鼻子打了一拳一样。还好眼睛上的风镜将脆弱的双眼保护了起来,让我能在这种糟糕的环境下照常观察四处,不然的话,就算钻出车来也没什么用了。我不禁暗自佩服起阿尔斯兰的丰富经验,若不是他让我们务必随时将风镜和遮挡口鼻的面巾挂在脖子上,我们此刻的境遇显然会凄惨数倍。 心中正想着这位“曹操”,我的双眼就已经捕捉到了他的身影,不禁暗叹,古人诚不欺我。阿尔斯兰显然也已经看到了我,急忙用力按起了汽车的喇叭,我闻声赶紧向他挥挥手,示意我已经发现了他们。他们的车子晃晃悠悠的朝我们开了过来,我看到车厢里有一道身影正在向后移动,想来是燕道杰正在爬向加了顶盖的货箱准备接应我们。我见状连忙缩回车里向阮玉说了下情况,随后再次爬出车门蹲在一边,等将阮玉拉出来之后就和她一起跳到了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车子遮挡的缘故,我发现此刻的风沙似乎小了很多。源于自然的东西就是这样充满变化,刚才风沙疯狂的几乎可以掀翻车辆,此刻却又能让人踉踉跄跄的行走了。不过,以阿尔斯兰刚才的凝重来看,我不认为这种能让他决定马上逃跑的“黑风暴”就只有这点儿能耐,所以还是尽快找到躲避之地为好。 燕道杰他们的车子此时已经停在了我们旁边,为了防止我们那辆竖立的车子倒下来发生危险,他们停车的位置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不过也就是数十步的样子。然而,这点儿在平时完全不起眼的距离,在此刻却像是延长了无数倍一样遥远。我和阮玉相互拉扯着,像两只大猩猩一样深弯着腰,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在狂风中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动,时不时还会因为脚下沙子的突然流动而摔倒在地,仿佛永远都走不完这点儿距离。 好不容易磨蹭到了车边,等得焦急万分的燕道杰急忙将货箱的上板打开,探出身子来打算接应我们上车。我迅速缓了缓神儿,抱起阮玉将她向上举起,燕道杰则是同时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拖,当即就将她拉进了车厢。 我松了口气,刚想伸手扣住箱板爬上去,没想到脚下却突然一软,随后就猛地陷入了一种我从未经历过的,甚至是从未想象过的状态――我,飞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六十八章 岩洞异响 有些文人常用“断线的风筝”来比喻某种哀怨的自由,我不知道风筝是不是真的享受这种自由,但我知道我肯定不会享受。因为,我此刻正像一只风筝一样被狂风卷飞在天空上,如果我腰上的绳子断了,那么等待着我的结局应该不是自由,而是――死亡。 数秒钟之前,我突然感觉到脚下一软,紧接着就觉得身体腾空而起。燕道杰和阮玉的惊叫声越来越远,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车子顺着斜坡迅速下滑,眨眼之间就和我拉开了很远的距离,就像被激流推进的小舟一样迅捷。 滑沙!这座沙丘塌了――悬在半空的我不禁这样想着,随后就下意识的做好了承受一会儿落地时冲击的准备。然而,我却始终没有落下。 我的后背上突然出现了一阵犹如被鞭挞一样的刺痛,火辣辣的,我想回头,但身体却在此时突然旋转了起来,就像一只被狂风打得转向的风筝。疯狂的旋转让我的大脑不禁一通眩晕,胸口憋闷欲吐,身体就像被无数根细绳捆住了一样难以动弹,仅仅是用双手抓住腰间的绳子这一动作就几乎消耗了我的一大半体力。好不容易将双手扣在了绳子上,我的腰间却猛地传来了一股大力,险些将我的身体勒成两截。我急忙忍着刺痛猛力收腹,尝试着用双腿夹住腰间的绳子,不过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数秒之后,让人晕头转向的旋转减弱了下来,不过我的身体却依旧没有下落的趋势,以一种让我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在空中左摇右摆的漂浮着。我奋力扭着脑袋向下看去,发现阿尔斯兰的车子似乎正在踩足了油门儿向前猛跑,想来从腰间绳子上传来的拉力就是由此而来。我看不见身后,但能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漩涡般的力量正在向后拉扯我的身体,这前后两股力量似乎在这一刻达到了某种奇异的平衡,而作为两股力量中点的我就这样被“凝固”在了空中。 突然。我觉得腰间的拉力一松,身体猛地向下坠去。我急忙将身体蜷缩起来准备承受冲击,心里却十分诡异的出现了“松了口气”的感觉。我想我没疯,不过应该快了。虽然对从高处摔下来这种事感到期盼,多少显得有些不正常,但如果你试过像风筝一样被“放飞”在天上的感觉,你一定会理解我此刻急迫希望“掉下去”的心情。 随着一声沉闷的爆响。我的身体终于接触到了实体。不知道是因为我这具拥有暖流之后的身体确实强壮的离谱,还是因为我刚才在天生“飞”的距离并不是很高,总之,这下掼摔虽然把我摔得七荤八素,浑身麻木,但还不至于让我彻底失去行动能力。至少。我还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辨认出来自己躺着的地方应该是车子的顶棚。我奋力抽出腰后的短刀,随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刀刃刺入了身下的铁板里固定住身体。刚想回口气看看现在的情况,我就感觉到身下的铁板猛地震了一下之后腾空而起,还没等我将极致的抱怨大骂出口,一股巨大的冲力便已临身,我顿时觉得两眼一黑,而后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当我的意识再次回到身体里的时候。我的耳中就听到了燕道杰的声音,似乎是在大骂着什么。听着他中气十足的声音,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在和勾魂的小鬼争执买路的费用,于是顿时做出了让自己欣喜不已的判断――我们还活着。 努力了半天,我才将仿佛黏在一起的眼皮睁开。身体微微一动,一阵揉杂着酸、木、麻、痛的怪异感觉顿时席卷全身,让我不禁呻吟出声。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对劲儿?”阮玉的面孔猛地从上方出现在了视线里,双眼之中灌满了焦急。 我盯着她看了半天。僵硬的舌头才恢复了正常的功能,开口道:“还好,就是浑身酸疼,好像被锤子把全身砸了一遍。” “大木头,你怎么样?”话音刚落,小芊的脸就出现在了视线里,双眼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 我动了动手臂,觉得酸疼和僵硬似乎比刚才消减了不少,于是伸手拍了拍她,说:“别哭。我没事儿。” 小芊点了点头,眼泪却流了下来,我见状只好赶紧转移话题,问道:“三哥在哪儿?我刚才似乎听到他在骂人?” “嗯,不止骂人,再早一会儿的时候还打算开枪打人呢,”阮玉沉下了脸,恨声道:“说实话,我也想开枪。” “嗯?什么情况?”我问。 阮玉张口欲答,听到这边响动的燕道杰却正巧跑了过来,急问道:“老七,你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伸出手来示意他将我拉起来。燕道杰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我则借力坐了起来,动了动上半身,觉得身体在飞速流动的暖流滋润下正在迅速恢复,于是就告诉他没什么事儿,估计一会儿就能恢复正常了。 燕道杰闻言松了口气,随后咬牙道:“姥姥的,亏着你没事儿,要不然我肯定让那个王八蛋陪葬!” 我见他的神情十分愤怒,于是急忙问他怎么了。燕道杰当即骂骂咧咧的给我讲了起来,我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在刚才那场风暴中,燕道杰将阮玉拉进车厢之后回身就想接着拉我,结果突然发生了滑沙现象,整个儿车子顺着沙流就向下迅速滑去。燕道杰抬心中一急,一把就抓住了阮玉身上的绳子,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办法,他们身下的车子却在此时忽然加速向前蹿了出去。突如其来的晃动让他摔在了厢板上,等他爬起来抬头再看,就看到我被绳子扯着飘在了空中,身后则是一条通天彻地的风柱。燕道杰见状吓得直冒冷汗,一边和阮玉紧紧扯住绳子想把我拉回来,一边冲着驾驶室大喊,让阿尔斯兰把车停下来。可阿尔斯兰却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狠踩着油门,似乎已经完全不顾我的死活只想逃命。燕道杰喊了半天都没有用,气的胸口几乎就要爆炸,不过他却丝毫办法都没有。就在此时。驾驶室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枪响,车子立马就停了下来。数秒之后,我“嘭”的一声摔在了车顶上,紧接着,整部车子就被紧跟而来的风柱抽了起来,无比幸运的甩进了一个岩洞里。 “妈的,那小子见死不救。老子崩了他的心都有。”燕道杰依旧愤恨不平。 “三哥,也不能这么说,”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跟他们讲起了我在做“风筝”的那数分钟之内感觉到微妙平衡。 燕道杰听完之后不以为然,觉得如果不是车子玩命儿似的往前跑,没准我就飞不了那么高。也不会在空中停顿那么长时间,甚至掉下来的时候也可能是在沙地里而不是铁皮上。我无法判断他说的对不对,事实上,在遇到这种恐怖的沙暴之后,我们的一切经历和结果都包含着太多根本无法估量的巧合,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哪个举动就是正确的,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最终能够存活下来。我觉得只能归功于幸运,所以也不应该一味的指责谁的行为不对。 再者说,阿尔斯兰和我们的关系与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系不一样,我们之间是由无数生死经历锻轧出的感情,随时都可以为对方付出生命。可他不同,他只是一个向导,从和我们认识到现在也不过短短数天而已。在分秒就能致命的情况之下,他顾着自己逃命的行为其实并没有错。严格来说。我们也没什么权利指责他。更何况,前面的路途中他其实帮了我们不少忙,而后面的路上我们必定还有借助他的地方。因为一场谁都无法控制的意外就彻底决裂显然并不明智。 燕道杰听了我的话之后没有作声,不过脸上的愤怒却消解了不少,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调节。我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再多说什么。扭头看了看小芊,我对她在那种情况下能举枪开火不禁倍感讶异。忍不住就问了几句。小芊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吐了吐舌头,说自己当时也是急疯了,又因为怕翻车也不敢去抢方向盘,只能咬牙把阮玉给她的手枪掏了出来。打算学着燕道杰的惯用方式顶着阿尔斯兰的脑袋威胁他。可是,没想到车子在风暴里摇晃的太厉害,她拿着枪的手刚伸到阿尔斯兰的脑袋边上就摆到了一边,心里一紧张,手底下就是一紧,结果就在他的脑袋边上开了火,一枪将车窗打了个粉碎,吓得阿尔斯兰一脚刹车就把车停住了。 我听完之后不禁冷汗直流,心里大叹阿尔斯兰那小子的命可真大,随后又下意识的琢磨起让小芊这种“忙叨”的女人拿枪是不是有些太危险了,没准儿什么时候自己都可能挨上一枪。或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小芊瞪着我的眼神渐渐有些发怒的趋势。我见状连忙借口活动身体让她们扶我起来,总算是将尴尬揭了过去。慢慢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就离开了她们的搀扶自己走了走,随后站定身子观察起了四周的环境。 我们此刻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岩洞,面积不是很大,粗略看来也就是五、六十平米的样子,洞顶的高度大概在六米左右,略微有些发尖,整体看来很像是一个窝窝头。岩洞的一侧有一道瘦高的裂缝,宽度大概能让一辆小汽车出入。我从裂缝向外面岩洞看去,没有看到我们的汽车,不过却见到外面的地面上点着一堆篝火,看来这辆车上的装备基本没什么损失,心中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侧耳听了听外面呼啸的风声,感觉不是很大,但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岩石阻隔的原因。看来那恐怖的“黑风暴”仍旧没有停下,我们只能暂时躲在这里了。心中想着应该和阿尔斯兰缓和一下关系,我扭头向阮玉问他去了哪里。恰在此时,一声清脆的爆响突然传到了我的耳朵里,虽然声音不大,但却让我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阮玉的反应也同我如出一辙。下一秒钟,我们不约而同的吐出了一句话: “枪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危机临近 话音未落,坐在侧面的燕道杰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显然他也已经听到了这种让我们异常敏感的声音。 是谁? 我一面向洞外跑去,一面心中暗自琢磨了起来。我们四个人全部都在岩洞里,外面剩下的就只有阿尔斯兰了,难道是他偷了枪?可被他攻击的又是人是物?又或者是他被别人攻击?可能性太多了,不管怎么说也要先找他。 出了岩洞,我们几人迅速拿出武器散开,各自选择一个方向贴着岩壁慢慢前进,仔细搜索着可疑的地方。外面的这个岩洞比刚才那个要大得多,周围的岩壁上有着不少大大小小的孔洞,地形十分复杂。我们仔细查找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事物,也没找到阿尔斯兰。大家商议了几句,打算扩大一下搜索范围,于是就从行李中拿出手电分发了一下。刚准备出发,右侧一个较大的岩洞里却突然传出了一阵脚步声。众人闻声急忙散到洞口周围,拎着各自的武器做好了准备。 我仔细听了听,脚步声听来只有一道,时快时慢,略微有些沉重,不过却没有刻意掩饰的感觉。它的行进方向没有犹豫,也没有改变,几乎是笔直地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越来越近。 不大一会儿,洞口处就出现了一个身影。这道身影甫一露面,阮玉和燕道杰就在第一时间行动了起来。燕道杰一把扯住了来人的衣襟,手中的枪当即顶在了他的脑袋上。阮玉则是在这个时候蹲下了身子,借着这个人的身体作为掩护,举枪向他身后的洞穴警戒了起来。 “燕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阿尔斯兰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手中的手电也不禁微微的晃动着,在地上投射出一片模糊的光晕。 燕道杰借着火光仔细看了看他,没有出声。直到阮玉从地上站起来,打出了一个安全的手势,燕道杰这才把枪从阿尔斯兰的脑袋上挪开。沉声问道: “你去哪了?” “我去车里拿毯子了啊,”阿尔斯兰动了一下夹着毯子的胳膊作为示意,“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我们听到了一些怪声,以为有什么野兽。”我插话道。 刚才小芊已经通过手势告诉我,经过她的清点,确认我们现有的枪支弹药并没有任何缺少。这样一来。阿尔斯兰偷枪的嫌疑就被排除了。虽然他也可能自己私藏了枪械,但我想几率并不是很大,毕竟,这类武器在我们的社会没那么容易就能获得。 由于突然被燕道杰用枪顶住脑袋,阿尔斯兰不禁有些发懵,我说完话之后过了几秒。他才猛的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我,于是赶忙向前走了几步,急切道:“阿生哥,你醒啦!你……没事吧?” 他此刻的表情十分奇怪,既有些急切,又有些尴尬,暗地里还夹杂着一丝微微的惶恐。显然。他对先前在“黑风暴”中将我抛弃的事情还在耿耿于怀,所以有些羞于面对我。况且,刚刚又发生了被我们用武器挟持的事情,估计他在那一瞬间难免会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情,而燕道杰他们则是要让他偿命。 “我没事,兄弟。”我亲切的说道,随后主动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哥把事情跟我说了。我认为不怪你,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这种事情大家谁都没有办法,过去了就算了。大家现在都活得好好的,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儿。” “阿生哥,我……对不起!” 阿尔斯兰诚恳的道着歉,弯下腰就要向我鞠躬,不过被我拦住了。我向他笑了笑。示意我确实没把先前的事情放在心上,随后伸手拉着他坐到了篝火边,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风停了么?” “没有。还是那么凶,”阿尔斯兰摇了摇头,“昏天黑地的,也不知道胡大他老人家为什么发这么大的怒。” “咱们的车子怎么样了?” “还行,就是侧面撞瘪了一些。我打火试了试,能开,应该不耽误用,我这车挺皮实的。等风停了大家把它推出去就行了。” “哦,那咱们的东西怎么样?损失大么?” “不太大。咱们的货厢有顶子,基本没丢什么。我看了,油和水这些重要的东西都没事儿,就是带的干粮少了一包,不过问题不大。”阿尔斯兰顿了顿,不无担忧的说:“不过,另外那辆车估计是找不回来了。这样的话,咱们的备用油量就不多了,后面的路上可不能再出差错,要不然的话可能就不够回去的了。希望胡大他老人家保佑咱们。” 我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刚才我问的那几个问题之间没有停歇,还故意逐渐增加了提问的速度,基本没给他留下什么思考的时间。他回答时的表情很自然,所说的事情也确实是一个老练的向导首先应该关注的东西,与他以往的表现十分符合。看来,他刚才说去车子那边拿毯子的说辞应该不是借口。 “哦,对了,阿生哥,这个给你。”阿尔斯兰将手里拿着的毯子递了过来,“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怕你冷,所以……” 我接过毯子笑了笑,向他道了谢,随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对了,兄弟,你刚才在车子那边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没有?” “奇怪的声响?”阿尔斯兰皱了皱眉,“那边到处都是怪声啊,风进入这种地方就会一直发出怪响的,就像鬼哭狼嚎似的,所以我们都会管这样的地方叫‘雅丹’,汉语俗称叫‘魔鬼城’。” 我知道这种地方确实会出现风声形成的“怪声”,这种特殊地形的特点,前些天在各处调查的时候小芊就已经介绍过了。此刻这样问他,事实上也只是再次验证下他刚才的行踪而已。我估计车子所在的地方要比我们待的地方靠外许多,那里的风啸声应该更大一些,刚才的枪响声音并不是很大,如果阿尔斯兰确实在车子那里,那么他很可能听不见。即使听见了,作为一个普通人也应该不会对细微的枪声有太大的反应,基本上会很自然的与风声所发出的怪啸声混为一谈。阿尔斯兰此刻的表现十分合理,看起来,刚才那道枪声跟他应该没有关系。而这样一来,问题就变得严重了。 我们所走的线路并不是寻常的探险旅行线路,而是鲜少有人会走的古老商道,现在基本上就是彻底的无人区。在这样的一条线路上碰到与我们毫无干系的人,我想,这种几率比买彩票中头奖的几率还要低。是血徒?还是那个“神秘的第三方”?亦或是其他什么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但却已经将我们当成目标的人?不论如何,他们动了枪,这就意味着他们遇到了危险。很显然,在外面仍旧有风暴肆虐的情况下,被困在这里的我们也极可能被这种危险所波及。 所以,我决定主动出击。 “兄弟,”我抬头看了一眼阿尔斯兰,“咱们现在躲避的这个地方,你熟悉么?” 阿尔斯兰摇了摇头,说:“不熟悉,其实,这条线路我都没走过几次。我只是知道这边有一片雅丹,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样子。那会儿发现黑风暴就要来了,我吓得不行,也想不出什么地方能躲,所以就想这来这边试试。” “嗯,这里大概有多大?”我问。 “具体的我可不知道,不过看起来不小。”阿尔斯兰歪头想了想,接着说,“我们维语管这样地方叫‘雅丹’,但并不是所有的都这么叫,还有一个说法叫‘迈塞’。这样的地貌有大有小,‘雅丹’指的是比较小的,而‘迈塞’指的就是比较大的。我觉得,咱们现在待的这个地方规模应该算‘迈塞’了。” 听完他的话,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站了起来,随后叫过燕道杰和阮玉商量了几句。随后,我们决定让阮玉和小芊带着阿尔斯兰守着营地,而我和燕道杰则是凭着刚才听到枪声时的感觉朝那个方向搜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主意既定,我们也就没再耽搁,马上准备了武器装备就欲出发。阿尔斯兰知道我们想要出去查看之后立马紧张了起来,说外面的黑风暴还没停,胡大他老人家发怒的时候最好不要胡乱行动,免得犯了忌讳被一并惩罚了。我们要是一不小心跑到了石群外面的黑风暴里,那肯定就回不来了。再说,这片岩石群到处是孔洞和裂缝,地形十分复杂,就算没有跑到外面去,我们在这里乱闯也容易迷路,搞不好就困在哪里再也转不出来。 他说的问题我也考虑过。不过,我不知道这阵黑风暴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刚刚弄出枪声的敌人到底有多少。如果就这样呆在原地,搞不好一会儿就会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可是,阿尔斯兰说的那些问题也确实让我十分头疼,该怎么办呢? “呯!” 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档口,枪声突然再次从远处传了过来。这声枪响听起来比刚才清晰了许多,似乎,正在向我们靠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七十章 暗中搜索 逐步临近的危机感让我们不约而同的僵了一下,随后急忙扭头寻找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少顷,燕道杰紧盯着右侧的岩壁,说:“三点钟方向,距离判断不出来,不过方向应该没错。” 阮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说:“那边儿能进人的洞只有一个,虽然不确定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不过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去看看。” “嗯,就按照刚才商议的分队吧。”我说。转身拿起刚才准备好的背包,我又道:“道路标记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就按照咱们的老规矩执行吧。这次行动的时间预定为一个小时,如果我们到时间还没回来,你们就留下标记换个地方等着。现在,对下表。” 队友们闻言点了点头,聚在一起将各自的手表调校统一。阿尔斯兰茫然无措的看着我们,几次开口欲言,不过却始终没能说出什么,最后只好不断的摇头叹气,显得十分愁苦。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担心,兄弟。我们只是去看看情况,一会儿就回来了,不会触犯胡大他老人家的。” “唉!圣意凡人不应揣度。”阿尔斯兰念叨了一句箴言,随后就默默地坐回篝火边不再言语。 我见状也没再多言,只是向阮玉打了个眼色,示意她多注意阿尔斯兰的举动,而后就和燕道杰拎着装备钻进了岩壁上的洞穴。 手电的光芒在这种不规则的洞穴中照不了太远,时常会被突然出现的转折遮挡住,让人总有一种走两步就会撞到石头上的感觉。耳畔的风声因为地形的改变而不断地变化着,声音忽大忽小,时而尖利,时而低沉,就像一群纠缠不休的魔鬼在耳边不停地低语、叫嚣,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走在前面的燕道杰忽然低声咒骂了一句,不无愤恨地往突然出现的岩壁上踹了一脚。发泄着愈见烦躁的情绪。踹完之后,他重重叹了口气,而后摇着脑袋蹲下了身子,用刀子在岩壁距离地面三十公分的地方划出了一个小小的长三角。这是我们四人之间商议好的标记,长三角表示探索的人前进的方向,以最长的那个尖角为指向。如果画着的是交叉的两条线,则表示“此路不通”。除此之外。还有圆圈、方形、波浪线等等符号,各自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我见燕道杰在刻画符号,于是就跨过他的身侧,打算先一步转过岔口看看。刚刚走了两步,一股阴风就“呼”的一声扑面而来,随后尖啸着消失在岩石山。我不禁一愣。紧接着就立马绷紧了身体,而蹲在地上的燕道杰也在同时“噌”的一下蹿了起来,拎着武器跑到了我身边,低声道:“是血腥味!” 我点了点头,用手势和他交流了几句。而后用握着短刀的手将手电筒的光芒遮了起来,默默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之后,我突然前蹿两步跨过岩壁。同时将遮住手电筒的手挪开,用刺目的光柱迅速在岩石之间晃动起来,搜索着异常的情况。 突然,我的视线一凝,身体也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反应,迅速缩回了刚刚所在的岔口之中。我看到了一支手枪,枪口正斜斜地指向我。 我用手势将发现的情况告诉了燕道杰,又与他交流了一下定好计划。而后就向刚才一样突兀的蹿了出去,猛力向侧面跑去。燕道杰则是根据我们的计划紧跟而出,蹲在地上将手里的枪瞄向那个枪口所在的地方,寻找着射击的时机。不过,我们周围却什么都没发生。 我停了下来,挥手让燕道杰保持警戒,自己则是小心翼翼地向着那个枪口靠了过去。走近一看。我发现握着手枪的人躲避在一块儿齐腰高的岩石后面,持枪的手臂斜搭在岩石上向外伸出,似乎是在警戒。不过,他的双腿已经直挺挺地在地上伸了出来。脑袋也无力的低垂着,胸口前方有着一大片暗色的湿迹,没有起伏,看来已经没了呼吸。 我向燕道杰发出一个安全的信号,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起了这具尸体。死者是个男性,年纪不大,估计在二十三、四岁左右。黑色短发,黑色瞳孔,从五官上来看很可能是个汉族人。他的身上穿着一套灰黑色的户外探险装,质地很好,但没有品牌,无法判断来源。他的口袋中只有一包香烟和几条巧克力,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了。香烟是在周边城市买的本地品牌,无法体现这个人日常的生活状况或者是地点,那几条巧克力也是一样,属于随处可见的东西,毫无特点。总之,这个人身上丝毫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线索,显得十分“专业”。由此来判断,他可能从事着某种特殊的职业,需要时刻注意这些细节,比如雇佣军之类。又或者,他在死后被别人搜过身,处理了所有的线索。 “有硝烟味,最近用过。”一直在检查死者手枪的燕道杰闻了闻的枪口,说道。他将弹夹插回枪里,拉动枪栓试了一下,随后将上了保险的手枪收了起来,又道:“枪身没有编号,但邪门儿的是,编号的位置也没有打磨,不像是黑市上弄来的东西,反倒像是单独组装的。” “也许是为了隐藏身份特别配发的吧。”我将自己的检查结果和他说了说。 燕道杰点了点头,说:“挺可能的!我刚才摸了摸,这家伙的手指头上有茧子,是个老手。” 我闻言拿起死者的手看了看,发现确实有长期握枪形成的老茧,看来死者从事的职业很不一般。另外,我发现他的手指已经开始有些僵硬,按照我从郑法医那里学来的技巧来判断,尸僵发展到上肢小关节的时候,那么死者最少也已经死亡五个小时以上了。 “三哥,我们进来这片雅丹有多久了?”我扭头问道。 燕道杰闻言看了看手表,说:“大概四个小时左右吧,怎么了?” “这个人在我们进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死了。”我说。 燕道杰闻言皱了皱眉,说:“这家伙比咱们提前到达这里,那就很可能和咱们没什么关系。这就奇怪了,阿尔斯兰不是说咱们走的这条线路基本没人会走了么?难道是个巧合?” “也不一定,”我摸了摸鼻子,“他可能用‘迂回跟踪’的方法,所以跑到了我们的前面。” 所谓的“迂回跟踪”是一种十分专业的跟踪手法,这种手法的特点就是跟踪者会预判目标的行进方向,而后抛弃“跟在后面”的传统方式,提前跑到目标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以此来减少被目标发现的几率。不过,这种手法想要独立完成是很困难的,毕竟,预判这种事情有着极高的失败率,如果判断错误的话,那跟踪就一定会失败。所以,这种手法一般情况下都会由一个小组来执行,一部分人沿用传统的方式跟在目标后面,为预判提供支持,也有一定性的“保险”作用。另一部分人则是根据预判跑到目标的前进方向上,等目标出现之后就替换原本那一队人继续跟踪,让目标无法发现任何一个“熟悉”的事物跟着自己。 就此来说,我觉得眼前这个死者应该还有队友,而且很可能还在这里。另外,刚刚我们将附近都查看了一下,却没有发现这个人的背包。这里是袅无人烟的沙漠,不是人来人往的城市,在这里行进而没有背包是不可能的。他的背包如果不是被凶手带走了,那就会在他的队友手中。更重要的是,我们刚才听到的两声枪响肯定不会是这个死人弄出来的,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他的队友和杀了他的凶手正在搏杀。不管最后的胜利者是谁,我们都有绝对的必要将他抓到。 计议既定,我们就没再耽搁时间,马上钻进死者身后的岩洞向深处走去。临行之前,我忍不住回头再次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仔细的琢磨了一下心里那份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纠缠不去的奇怪感觉,不过依旧是分辨不清,于是只好摇头作罢。 我和燕道杰一边在岩壁上做着记号,一边向无边的黑暗中前进。由于刚刚发现了一具尸体,我们的警觉度不由又提高了几分,行进时的探查也更加仔细了起来。走了一会儿,我们来到了一个岔口,眼看着面前的四条岔路,我们心中不禁犯了难。这次探查一共就只有我和燕道杰两个人,就算是此刻分队各走一条岔路,那依旧还剩下两条岔路没法查看。再者说,我此时并不太想分队行进,敌人的数目不明,位置不清,一个人势单力薄的闯进去极易发生危险,甚至会让整队人陷入被动。 商讨了几句,我们决定还是两人一起行动,如果到了和阮玉他们的约定时间还没有结果,那就先返回去再作打算。随后,我们拿着手电从最左侧的洞穴开始照起,打算先看看每个洞穴的大致情况,再选择一条深入。 手电的光柱在土黄色的岩石上不断晃动,闪耀出一片模糊的光影。就在我们查看到第三个洞穴的时候,明亮的光柱中突然出现了一片与众不同的鲜艳,血红。 于此同时,两个倒在地上的身影也在这片鲜艳的衬托下,在我们的视线之中清晰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准备行动 我和燕道杰对视了一眼,拎着武器就向洞穴里面走了过去。仔细检查了一下周围,我们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于是,燕道杰就站在一侧保持着警戒,而我则是蹲下身子开始查看倒在地上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动不动,暂时没能看出有什么生命迹象,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他们的身体上下重叠在一起,倒在下面的那个人几乎被上面的人彻底遮住了,除了双脚和双腿的一部分之外,上半身完全看不见。他们身体周边的痕迹十分凌乱,地面的沙子上,侧面的岩壁上,到处都有血迹和擦痕,看来这两个人应该是经过了一场十分激烈的扭打之后才双双倒地。 难道是同归于尽? 我心中暗忖。伸手抓住上面那个人的腰部用力将他翻到了一侧。摸了摸他的颈侧,我没有感觉到脉搏,又试了试他的鼻端,也没有发现呼吸。这个人已经死了,不过他的身体还是温热的,胸前的伤口也还在流血,显然不久前才刚刚失去生命。我又伸手检查了一下另外一个人,发现也是呼吸全无,看来我那个“同归于尽”的猜测基本上属实。 我将注意力放到原本在上面的那具尸体上,首先检查起他来。这是一个成年男人,年龄大概三十多岁。他的身高不矮,目测在一米八五左右。体型壮硕,从我刚才搬动他时的感觉来看,估计比燕道杰还要重上一些。这个男人留着一头的短发,发色微微发黄。他的五官相对较大,看不出明显的种族特征,面貌有些凶恶。那双依旧瞪得滚圆的眼睛尤其凶狠,似乎到临死之前的那一刻还想将身下的对手置于死地。不过,他显然没能想到,他的对手也同样具有将他杀死的能力。 这个男人的身上穿着一套棕黄色系的沙漠迷彩服,质地轻薄的衣服被他的肌肉撑得鼓鼓的。似乎力量再大些就会被撑破。我看了看衣服的后领,发现有商标水牌,应该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成衣产品,不是出自军工。衣服的口袋中有不少东西,口香糖,香烟。打火机,一沓钞票,还有一个不锈钢的小酒壶,不过,这些东西都是随处可以买到的普通产品,完全没有任何能够指明身份的线索。 我摇了摇头。起身捡起侧面地上的手枪扔给燕道杰,示意他查看一下,随后换个地方蹲了下来,开始查看另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的体型比起刚才那具要小上很多,身高也就是一米六五左右,体型也显得纤细单薄,难怪会在搏斗中被完全压制在下面。尸体的四肢修长。腰细臀宽,胸前微微鼓胀,从体型上来看应该是个女人。她的身上穿着一套淡黄色的衣服,头上缠着头巾,脸上覆着黑色的面纱。我用手摸了摸,衣服的质地轻软,有些像麻。样式简洁大方,做工却有些粗糙,很像是沙漠民族手工自制的服装。 从正面来看,这个仰面朝天的女人没戴着什么武器。那支手枪应该是刚才那个男人的东西。不过,我发现女人的右手腕上有一个皮革制作的护臂,上面沾染着大量的血迹。她的胸前也有一条质地差不多的皮带斜向挎着,似乎背后背着什么东西。我挪了挪位置,伸手将她的手臂拿了起来。仔细一看。结果惊奇的发现这只护臂竟然内藏玄机,是一个制作巧妙的弹簧臂刀。我将臂刀取下试了试,发现刀刃弹出的时候迅疾而流畅,力量极大。刀刃的质地也十分坚硬,刃口锋利,想来那个彪形大汉胸口的致命伤就是由这件东西造成的。 我将发现告诉了燕道杰,顺手将臂刀递给他,随后解开女人胸前的皮带,拎起她的身子将她背后的小皮囊抽了出来。刚想将她的身子放到一边,我却感到手中忽然一轻,女人的尸体随着一声衣料的撕裂声摔在了地上,顿时激起了一片沙尘。我低头看了看,发现刚刚自己扯住的地方恰好是她肩部的一处伤口,想来是那里的衣服破损了,所以受不住力,于是也就没再理会,转而研究起手中的小皮囊。 伸手解开小皮囊的搭扣,我刚想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查看一下,站在我身侧的燕道杰却突然蹲了下来,伸手就将那个女人的面纱一把扯下。他试了试女人的鼻息,倏地扭头惊声道:“老七,这女人还活着。” “嗯?”我惊异的挑了挑眉,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摸了摸女人的颈侧,结果发现刚刚毫无反应的皮肤此刻却有一丝轻微的震动,虽然不明显,但却确实存在。 眼见如此,我急忙将女人的身体放平,仔细检查起她的伤势。她的左侧锁骨下方有一处明显的枪伤,伤口的位置略微偏下,刚才大略一看,我以为是子弹打中了心脏,而她则是因此毙命。此刻撕开衣服仔细一看,我才发现这处枪伤竟然是一个罕见的贯通伤,左侧背后的位置还有一个对应的创口。这个创口略微上斜,想来是枪口在搏斗中偏离了位置,导致本该打碎心脏的子弹从肩后蹿出。由于没了面纱的遮挡,这个女人的脖子自然就露了出来。我发现她脖子两侧的皮肤上分别有着一些青紫色的压痕,颜色很深,估计是那个男人控制她时用手狠掐住她的脖子,从而造成了她的窒息假死。 检查完伤口,我用身上带的绷带将她胸前的枪伤包裹了起来,随后决定马上返回我们的营地。一来我们预定的是搜索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回去晚了怕阮玉他们担心。再者,这个女人的伤势也需要马上处理一下,以免她因为失血过多而真的死掉。我们出来的时候只是拿了一些简单的应急物品,治疗这种伤势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还是要尽快返回营地才能解决。不管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见死不救也不是我们能做出来的事情。更何况,她对于我们来说必然是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 我和燕道杰商议了几句分了下工,而后就快速行动起来。燕道杰将装备扔给了我,伸手将地上的女人抱了起来。而我则是将周围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将可能有用的东西塞到背包里,随后就打着手电走在前面引路。 由于回程不需要太过谨慎的探索,通道中又有我们自己做下的标记,走起来自然顺当许多,所以没用多久我们就回到了临时营地。阮玉他们见我们带回来一个女人不禁十分惊讶,想来也是,我们自己都没想到出去这么一会儿就能有所斩获,不但带回了一个活着的线索,而且还是个女人。在这种几乎是生命禁区的地方行动,不管是跟踪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总归还是派个男性来执行任务要更加合适,用一个女人来执行任务就显得很不寻常。不过,这一点也恰恰证明这个女人必有过人之处,把她救过来就显得更加重要了。 阮玉看了看那个女人的伤势,而后就和小芊一起去车子那里拿来了药品和相关用具,将那个女人抬到我早先躺着的小岩洞里处理起了伤口。我和燕道杰先是去车子所在的地方看了看的情况,眼见着黑风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于是就搬回了一些东西,打算在此过夜。 坐回篝火边上,我们一边等待着阮玉她们完成工作,一边检查起我从岩洞带回来的那些东西。燕道杰说那个壮硕男人的手枪保养得很好,但从撞针的磨损程度上还是能看出经常被使用的痕迹,应该是个老手的东西。不过,这把枪的款型不是咱们国家的制式武器,来源不好判断。又说那个女人的臂刀设计十分精巧,但做工却一般,看起来应该是手工自制的,一样无法判断来源。总的来说,他从武器上没能找到任何可以让我们确认对方身份的线索。 我这边的情况其实也差不多,那个女人的背包里虽然有不少东西,但基本上都是一些在沙漠中行动的必需品,没什么特殊的。更何况,这些东西里还有很多都是手工制品,连个品牌都没有,根本就无法断定来源。看来,我们的“信息困境”还得持续下去,不管我们自己有多迫切,也只能等到那个女人醒过来才有可能打破僵局。想到此处,我就和燕道杰说想去看看阮玉她们处理的如何了,随后就想起身,没想到始终坐在一旁不言不语的阿尔斯兰却忽然积极了起来,自告奋勇的说他去看看情况就行,让我多坐着休息一会儿云云。而后自顾自的站起来就向那个小岩洞走去。 如此怪异的行为自然引起了我们的警觉,燕道杰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抬腿就想跟过去,不过却被我伸手拦了下来,告诉他暂且不去理会,静观其变。反正阮玉她们也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出不了什么大事儿。燕道杰闻言也没有反对,坐回篝火边紧紧地盯着那边的洞口以防万一,而我则是坐在一旁默默思忖了起来。不知为何,就在阿尔斯兰刚刚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心中对他那份奇怪的感觉猝然清晰了起来,似乎隐隐抓到了一些什么。 我想,我该行动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深入谜题 狂风的尖啸在凹凸不平的岩石之间不住盘旋,忽远忽近,如泣如诉。凄厉的回声在岩洞中纠缠不休,即便已是在睡梦中的人似乎都能感觉到风中的透骨阴寒,不禁瑟缩起了身子。 营地中心的篝火暗了下来,纤细的火苗在阵阵阴风的压迫下不停地摇摆着,忽快忽慢,仿佛垂死的挣扎。恍惚之中,一个身影慢慢站起了身子,在嶙峋的岩壁上投下一抹扭曲的暗影,看来份外狰狞。沉默良久,身影借着微弱的火光冷然扫视着睡在地面上的几个人,缓缓抽出了藏于腰间的尖刀。 森冷的刀锋在火光之中时隐时现,渐渐映出了一丝妖艳的微红。细碎的脚步声在凄厉的风啸之中忽轻忽重,逐渐与风声水乳交融,再也难分彼此。 身影在移动,血腥在靠近。 近了!近了!近了! 呼吸愈见沉重,握刀的手不禁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突地,那持刀的手臂猛然扬起,随后挟着一股劲风迅速挥下,尖锐的刃口仿佛毒蛇的尖牙一样闪烁着贪婪的冷芒,直直奔向不远处的细嫩脖颈。 下一秒,鲜血必会飞溅。这一秒,我伸出了手。 “你要干什么!”我死死扣住了持刀的手臂,将锐利的刀锋卡在了脖颈之前。 “我,我……啊啊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持刀人愣了几秒,随后就像入了魔一样疯狂地大叫了起来,使尽全身力气挣扎了起来,玩命想把尖刀继续向下按去。 膝撞、脚踢、头顶。甚至还想用牙咬,持刀人的疯狂让我不禁紧紧地皱起了眉。为了不出现意外,我只好猛地用力打在他的臂弯,在夺下刀子的同时一把将他甩了出去。 “阿尔斯兰!你小子疯了么!”我将再次扑过来的阿尔斯兰一脚踹了回去。吼道。 沉重的力道让阿尔斯兰一时难以起身,他试了几下,始终没能成功。即便如此,他依旧一声不吭的继续尝试着站起来,实在觉得不行了,就红着眼睛手脚并用的向前爬行。似乎怀揣着一股“以命换命”的执着。可惜的是,他的疯狂依旧没能成功。我的队友们此时已经赶了过来,眼见如此,燕道杰立马扑上前去,几招简单但却有效的擒敌招式一用,阿尔斯兰顿时就被牢牢按在了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阿尔斯兰不认命的挣动了几下,随后就绝望的大哭了起来,嘴里拼命的嘶吼着:“让我杀了她,求求你们了!哒哒(维语中对父亲的称呼)!哒哒!” 斯拉木?难道。他的死…… 阿尔斯兰的喊声让我不禁微微一愣,扭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女人。自从在岩洞中发现她以来,由于时间和环境的限制,我始终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女人的长相。此刻因为阿尔斯兰的事情,我不由下意识的认真观察了起来。严格来说,这个女人长得很漂亮。她的五官带有典型的维族特色。鸭蛋脸,高鼻梁,眼窝深陷。虽然她的眼睛紧闭着,但从轮廓上不难看出这是一双形状漂亮的大眼睛。她的皮肤微微发棕,有些像牛奶巧克力的颜色。虽然这种颜色并不太适合大多数国人的审美,可我却不得承认,也只有这种肤色才能和她五官相得益彰,展现出一种风韵独特的异域之美。 她,和斯拉木一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不禁暗自揣测了起来。大脑中不断地思考着这个女人和纠缠在我们身边的那几股神秘力量有什么关联,是来自其中的某一个?还是新多出来的一个? “咳咳。阿生哥!”趴在地上的阿尔斯兰喊了起来,“求求你,放开我吧!让我杀了这魔鬼!要不然哒哒死不瞑目啊!” “你冷静点儿!”我走近了他,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是这个女人杀了斯拉木大叔?你怎么能确定?” “我不确定是不是她,但我能确定是他们干的!他们是魔鬼!” “你说的‘他们’。指的是谁?”我眯了眯眼。 阿尔斯兰仰头看了看我,咬牙道:“伊利亚斯!” 那只神秘的红袍部落,我们此行的目标?我心中讶然,脑中顿时一片混乱。虽然我们最近一直在混乱之中挣扎,但我保证,此刻绝对是迄今为止最混乱的时刻。我不禁再次回头看了看那个女人,心里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神秘部落的人为什么又和斯拉木的死扯上了关系,而她为什么又会出现在我们身边?难道…… 我想了想,冲着阿尔斯兰说道:“兄弟,你听着。我们很敬重你的父亲,对他的死,我们十分伤心,也十分愤怒。别忘了,我是眼看着他在我怀中断气的,我想,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幕。”顿了顿,我又道:“我向你保证,如果找到了杀害斯拉木大叔的凶手,我们一定让你手刃仇人,甚至如果你的能力不及,我们还会帮你。但是,现在不行。你必须先把你知道事情说出来,告诉我们你为什么确定是他们下的手。” 阿尔斯兰喘息着看了我一会儿,用力点了点头,对我说他想从地上起来。我向燕道杰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放开了,随后紧紧盯着阿尔斯兰的举动,以防他搞出什么“突然袭击”的戏码。阿尔斯兰很老实,在起身的过程中并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连视线都没向那个女人那边转过一次。 揉了揉自己的胳膊,阿尔斯兰坐在了地上,开口说:“其实,我并不认识这个女人。但是,我见过他们别的人,不同的人,就在我们身边,时刻都在!” “你是说,伊利亚斯一直在监视着你们?”我问。心中不禁想起那天斯拉木两次瞟向窗外的怪异行为,两相对照之下,我不禁暗自相信了他的说法。想来斯拉木是知道这群监视者的,只不过他对我们选择了隐瞒。至于这么做的原因,我想,我很快就能从阿尔斯兰的嘴里听到。 我见阿尔斯兰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几年前吧,就是我和哒哒去了他们驻地那次之后。” “和巴图尔去的那次?” “是,那次哒哒受了伤,我们差点儿回不来。” “嗯?怎么回事儿?”我心中大讶。不禁暗中揣测起斯拉木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东西没说。虽然我一直感觉斯拉木还有很多秘密,但由于我们已经得到了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信息,所以我就没再过度探寻。再者说,手中讯息极度匮乏的我们也没有继续探寻的条件。 “哒哒没告诉你们吧,我猜他也不会说的。”阿尔斯兰叹了口气,“那时候我们到了距离那群魔鬼不远的地方,哒哒的朋友,也就是巴图尔,突然说让我们回去,他要自己去找那群魔鬼。哒哒不同意,就和他争执了起来,不过那个人很固执,依旧坚持不让我们去,说了几句之后就自己离开了。哒哒很生气,想要去追他,不过让我拦下了。我本来就不想让他来,出了这样的事儿,我倒是高兴,心想正好借着机会把他拉回去。” 阿尔斯兰讲到此处都和斯拉木告诉我们的版本没什么区别,不过,他紧接着讲出的事情就是斯拉木没对我们提起过的了。 “我没想到哒哒会那么固执,这和他以往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就像中魔鬼的诅咒一样。”阿尔斯兰沉下了脸,“不管我怎么劝他,他都不听,还从我发了脾气。我没有办法,只好顺着他的意收拾东西上路,打算去追那个巴图尔。” 阿尔斯兰说到这里停住了,他看了看我,随后说道:“阿生哥,我说实话你也别生气。我不知道你们和那个巴图尔是什么关系,但我就是这个性格,所以我还是要说。我不喜欢巴图尔,从第一眼见到他,我就觉得他带给我的感觉很难受。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觉得别扭。再加上他偏要哒哒带他进沙漠的事情,我就更讨厌他了,其实,一开始哒哒让我给你们带路我是不愿意的,不过,后来我改变了主意。”他瞟了一眼躺在我身后的那女人。 我明白他的意思,事实上,这就是我从见到他时就感觉别扭的原因。他的身上压抑着反感,压抑着刻骨的仇恨和复仇的怒火,他想利用我们找到伊利亚斯给他的父亲报仇,而这一切在他这个并不善于隐藏想法的人身上就显得十分突兀,也由此引发了我的感应。不过,新近丧父的事情成了他最好的保护伞,我的猜疑因此被干扰,直到他见到那个女人,他身上泄露出的杀意才让我彻底警觉了起来,随即制订了这个阻拦他的计划。 “不过,”阿尔斯兰接着说道:“后来我倒是挺喜欢你们,所以现在才会和你们说这些。就是因为‘黑风暴’,虽然燕大哥对我喊打喊杀,就连小芊姑娘都冲我开了枪,把我吓的不行,但我还是很喜欢你们。你们勇敢,感情深厚,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都没有抛弃自己的朋友。而你醒过来之后也没有怪我,豁达的让我自己都羞愧。我想,也许哒哒说得没错,你们可能真的是胡大他老人家挑选的勇士。所以,就连黑风暴都不能伤害我们。我要再次为自己的懦弱向你道歉,阿生哥,对不起,当时我确实吓傻了。” 我伸手按住阿尔斯兰的肩膀,阻止他打算起身鞠躬的动作。冲他笑了笑,我说:“那件事情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咱们接着说,你们再次上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阿尔斯兰闻言叹了口气,咬牙道:“哒哒中枪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诡异转变 这显然是一个十分惊人的答案,岩洞中的众人顿时扭头看向阿尔斯兰。始终抱着胳膊在一侧监视他的燕道杰不禁放下了手臂,脱口问道:“是谁?谁开的枪?” “我不知道。”阿尔斯兰摇了摇头,“那时我们靠近了一片雅丹,我似乎远远看到巴图尔进去了,于是就和哒哒向那边赶过去。没想到,才刚刚靠近哒哒就被打中了。子弹打在了他的大腿上,他哼了一声就倒下了,一头摔下了骆驼。他身上很快就流出来一大片鲜血,染湿了他的衣服,染红了周围的沙子。我当时吓坏了,以为哒哒被打死了,就像疯了一样向他冲过去。哒哒见我过来就冲我大喊,让我快跑,别被打中。我怎么能扔下他跑呢,所以就不听他的,跑过去抱住他就往岩石边上拖。还好,打了哒哒的人没再开枪。” 顿了顿,阿尔斯兰接着说道:“我们在一块岩石后面躲了半天,我看没事了,就赶紧给哒哒裹伤,跟他说赶紧回去吧,再不回去命都没了。我听哒哒讲过一些那群恶魔的事情,我觉得就是他们开枪打的我们,他们既然当年可以开枪打在石头上警告哒哒,现在见他不听话又去找他们,当然就会直接开枪打他,如果我们继续往前的话,搞不好还会杀了我们。不过,哒哒似乎不太同意我的说法,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同意和我回去。我觉得他好像心里还有什么事儿没说,不过我也没管,只要能安全带他回家我就高兴,别的事情都不重要。” “从那以后你们就被伊利亚斯盯上了?”我问。 “还要再晚一些,”阿尔斯兰拉下了脸,“是巴图尔回来之后。我和哒哒回到家里之后,大概过了十几天,他就回来了。没说什么。就是和我们见了个面,然后就急匆匆的走了。可是,他走后没多久那群恶魔就来了,就像追着他的屁股一样。我觉得就是他把他们引来的,要不然那些恶魔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我们的住处。” “他们做了什么?威胁?还是别的什么?”阮玉问道。 “我想应该是威胁吧,具体的我不知道,他们只和哒哒谈了谈,哒哒没让我听。”阿尔斯兰顿了顿。随后有些愤恨的说:“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是找上门了。我担心那群恶魔伤害哒哒,就劝他搬家离开这里,可他不听我的,还说那些人不是恶魔,是真主的战士。胡大在上,随便开枪打人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奉行真主的旨意。我气坏了,我觉得那群恶魔一定给哒哒下了什么魔咒,不然怎么会让人为开枪打自己的家伙辩护。我和哒哒大吵了一架。不过他依旧固执。后来又吵过几次,他也不听,我没有办法,只好每天都带着刀子,想着如果有个万一的时候就和那些恶魔拼命。从那天开始,我时不时就会在我家周围看到他们,有的时候,他们还会进来喝酒,而哒哒每次还会陪他们。胡大在上,哒哒一定被他们下了魔咒!” 阿尔斯兰的话解开了我心中不少的疑惑。斯拉木在那天讲述时许多不合理的言行也因此合理了起来。比如。当时在说到伊利亚斯的驻地时,斯拉木曾经说“虽然没进去过,但却知道岩石群里面有个绿洲”,又说“那就是一个神迹,是胡大对忠诚勇士的奖赏”。这些事情按理说他不可能知道,可如果他像阿尔斯兰说的那样和伊利亚斯得人有过不少的接触,那么他能知道这些事情就不那么奇怪了。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有些重要,有些不重要。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我心中最关注的其实是斯拉木最后给我们的忠告。既然斯拉木对伊利亚斯部落的了解比他告诉我们的要多上许多,那么,他的忠告就不再是一个信奉平安教条的老人给出的劝慰了,而他口中始终在重复的“莫名恐惧”显然也并非空穴来风。 “那些和你们接触过的人你都认识么?如果是你没见过的人,你怎么辨认他们?”阮玉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女人,“比如。这个女人。”显然,她的职业习惯让她敏锐的抓住了另一个重点。 “我其实只能记住他们其中一个的长相。其他的都很模糊。每次他们来的时候,哒哒都会让我出去上货,不让我和他们接触。不过,我偶然发现了他们的特殊标记。”阿尔斯兰伸手指了指右侧的额头,接着道:“刺青。他们每个人这里都有刺青,具体是什么图案我不太清楚,好像是一些字符。不过我可以确定,他们每个人都有。那个女人额头上是有的,燕大哥抱她回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虽然被头巾挡住了,只露了一点儿黑色,但我相信除了那群恶魔之外,不会有在额头刺青的人这么巧被我们遇到,还是在这种地方。一定是他们,来害我们的!” 阿尔斯兰说着就激动了起来,猛地抬起头就想站起身来,不过却被我一把按了回去。他瞪着我直喘粗气,显得愤愤不平,但却没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看来,刚才他说将我们当成真正的朋友这句话倒是并非作伪。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开口道:“兄弟,你要冷静,不能因为冲动就去谋害一条生命。这样的话,胡大他老人家想必也不会原谅你。我们总要先证明她的身份不是么?万一你看错了呢?” 言罢,我起身就想去查看那个女人的额头,打算确认一下头巾下面是不是真有阿尔斯兰所说的刺青。没想到我才刚刚站起来,身侧的小芊却突然开口道:“不用看了,我刚才帮小玉姐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动过她的头巾,那个女人的右侧额头上确实有个刺青,圆形的,大小和一块钱的硬币差不多。图案么……嗯,反正肯定是有。” 我疑惑的看了看小芊,总觉得她此刻的这番话有些别扭,似乎隐含着什么东西没说出来。不过,本着我们之间的信任,我没在这个时候再追问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坐了回去,对阿尔斯兰说道: “好吧,那个女人的额头有刺青,我们暂且承认她确实属于伊利亚斯部落。但是,我们依旧没法证明是她,或者是她的族人杀了斯拉木大叔,不是么?” “不,就是他们干的!我知道的!”阿尔斯兰激动的吼道,“他们要保守所谓的秘密,所以不想让任何人找到他们。他们曾经开枪打了哒哒,让他的腿留下了毛病,只要太累了就会疼的死去活来,根本不能远行。现在,你们来了,他们看到了,觉得哒哒出卖了他们的秘密,所以他们就杀了哒哒!哒哒从不和别人结仇,周围的人都很尊敬他,就连来店里的旅客都喜欢他,还给我们留下不少纪念品。没有人会发疯想杀了他,只有他们!一定是他们!就是这群恶魔!” 我伸手用力按住怒目圆睁的阿尔斯兰,防止他突然暴起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大声对他喊道:“兄弟,冷静!当年的枪击你并没有看到是谁开的枪,只是怀疑是伊利亚斯的人,不是么?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我们根本没有见到凶手。我们看到斯拉木大叔的时候,酒馆里就只有他自己。你依旧是在怀疑他们,不是么?我们不能只因为怀疑就杀人!” “不!这不是怀疑!就是他们干的!”阿尔斯兰歇斯底里的狂吼,“他们根本不是人,是恶魔!就是他们杀了哒哒!” “不是……我们!” 一道微弱的声响突然从我身后传来,整个儿岩洞瞬间陷入了沉寂。众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集中在了我身后的地面上,看着那个刚刚醒来的女人费力地支起了上半身。 “不是我们干的!”女人的声音很虚弱,但语气却十分坚决,“斯拉木大叔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刀刃只会朝向敌人,不会朝向朋友!” “你……”我张口欲言。 “哈哈哈!朋友?!”阿尔斯兰突然狂笑了起来,“魔鬼怎么会和人做朋友,你们的心里只想着恶毒的欺骗,你们的嘴里只有虚伪的谎言。看看吧!看看这只魔鬼!” 言罢,阿尔斯兰突然向前伸出了手。我本以为他手里还藏着什么武器,抬手就想阻止,可定睛一看才发现他手里拿的只是一支手电筒,抬了一半儿的手就不禁顿了顿。仅是这不到一秒钟的迟疑,阿尔斯兰就已经把手电打开了,刺目的强光顿时像锐利的飞箭一般刺穿了空间,直直照在了那个女人的脸上。 “啊!” 突如其来的一幕不禁让小芊惊叫出声,阮玉和燕道杰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的做出了戒备的动作。心知不对,我急忙扭头看去,结果顿时被眼中的所见骇了一跳,不由猛地瞪大了双眼。 我看到,那个美丽的女人变成了一只活鬼! 第一百七十四章 血腥拼 眼前惊人的一幕让我不禁想起了小说中描述的照妖镜,仿佛这件传说中的法宝真的存在,而且还伪装成一支手电筒的样子被阿尔斯兰拿在了手中,在眨眼之间就将一个美丽的女人照出活鬼一样的原形。 事实上,强光下的女人并没有产生太多让人惊恐的变化。她的皮肤没有溃烂脱落,血肉没有忽然融化变得只剩白骨,微翘的嘴唇中那两排整齐的牙齿也没有变成尖锐的獠牙。她身上唯一产生变化的地方,其实只有那双原本明亮秀丽的眼睛。而仅仅是这一处变化,就让她的容貌瞬间从美丽变成了惊悚。 她的瞳孔消失了。 两只布满血丝的青白色眼球霸占了眼眶,显得硕大而刺目。深陷的眼窝此刻已经没有了原本层次分明的美感,眉骨造成的阴影在这对白眼球的映衬下显得异常阴暗,就像遮挡凶残的黑幕。本身秀丽的脸庞和雕塑般棱角分明的五官也失去了原本的色彩,由于那对白眼球的颜色太过激烈,太过显眼,她的整张面孔似乎都因此而萎缩了,显得干瘪枯槁,好似布满了浓厚的阴冷,鬼气森森。 不,等等。也许…… 我往前探了探头,更加细致的打量起她的面容。无数次离奇的经历早已将我的神经锻造的坚韧如钢,这份面容虽然初时让我深感惊异,但没过多久就很难对我造成什么影响了,尤其是在我有了新发现的时候。事实上,她双眼中的瞳孔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缩的极小,仿佛针尖一般。如果不是她在转动着眼睛扫视我们,我想我也很难发现那一对细小的黑点儿。 “能拿开么?这样很不舒服。”女人开口道。她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完全没有一个“显形女鬼”的惶恐或是凶恶。而且,虽然她口中说着“很不舒服”,但却没有伸手遮挡刺目的强光。仿佛这种不适并不比一个不吸烟的人闻到烟味的不舒服严重上多少。 “看!看!魔鬼显形了!”阿尔斯兰兴奋地大吼着,“这下你们相信了吧!他们根本就不是人,是一群恶魔!” “我们不是魔鬼!我们是……啊!”女人沉声大呵,过于激烈的动作引起了胸前伤口的疼痛,以至于她的呵斥不得不被惨哼声所替代。 “先关掉吧,兄弟。”我伸手拿过阿尔斯兰手中的手电筒,“我想听听她说什么,如果我们可以确认是他们杀害了斯拉木大叔,那我保证不再阻拦你。不过,在此之前。你也不能有任何攻击行为,否则,我们就会采取强制措施了。” “我……哼!”阿尔斯兰愤恨的哼了一声,咬牙道:“魔鬼会承认自己是凶手吗?我告诉你。就是他们干的!他们在白天出现在我们身边的时候总是带着深色的风镜,我是在偶然中才发现了他们这个秘密。每一个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这就是一群魔鬼!是他们杀了哒哒!” “我说过了,不是我们。”女人按着胸前的伤口喘息着。她的双眼在离开手电的照射之后马上就恢复了原样,刚才颇似活鬼的面容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最初那份充满异域风韵的俊俏。略微缓了了几秒。她又道:“我不知道是谁杀了我们的朋友,但是,我看到了凶手!” “谁?是谁?到底是哪个畜生?”石破天惊的话语顿时让阿尔斯兰激动了起来,如果不是我死死地按住了他。他一定会冲到那个女人的身边,掐住她的脖子疯狂逼问。 “我说了,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我不认识他。”女人沉稳的说。 “你见过他的样貌?”我眯了眯眼,“能描述一下么?” “可以,”女人点了点头,随后又皱起眉头,说:“不过。我不确定我看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个女人说的话有些不清不楚。不禁让众人听得一头雾水。这样的情况让本就对她心存恶感的阿尔斯兰顿时怒不可泄,大吼道:“骗子!这是魔鬼的谎言!根本就是她杀了哒哒,她在骗我们!” 我用力拍了下阿尔斯兰让他停止了恼人的叫嚣。转而对那个女人说道:“我叫牧七生,我们是斯拉木大叔的朋友。我们对他的被害十分关注,发誓一定要抓到凶手。你能仔细说说当天的情况吗?” 女人冷静的点了点头,说:“我见过你们,只不过你们没见过我。”我挑了挑眉,忍住好奇没有插话,而后就听她接着说道:“那天我本想去看看斯拉木大叔,不过,刚刚到附近的时候就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我的鼻子十分灵敏,我分辨得出那是斯拉木大叔的气味。我觉得可能出事了,所以就马上往那边赶,然后我就看到一个人从大叔的酒馆里蹿了出来,马上开始逃跑。你们这个时候也在往这边跑,然后,我就看到他去追那个人了,不过,他没追上。”她伸手指了指站在旁边的燕道杰。 “哦?那时你在哪里?”燕道杰皱眉道。 “我在房顶上,”女人似乎是看出了燕道杰神情中的猜疑,扯了扯嘴角道:“我是‘纳鲁塔’,你发现不了我很正常。”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人跟丢了,但你没有。你继续追着那个男人?” 她点了点头,“对。我继续跟着他,一直跟到旅店。我不知道那里是他的落脚点,还是别的什么,所以就没离开,始终在旅店外面守着。过了大概两个小时吧,那个男人出来了,我看到了他的脸,但又不确定是不是我先前跟着的那个人了。” 女人指了自己的鼻子,又道:“我说过,我的鼻子很灵敏,比普通人灵敏的多。我是就靠气味追踪,离得很远,一般很难被人发现,所以最开始那会儿我也没有看见那个男人的脸。等他从旅店出来的时候,我看到的他的脸,但他的味道又有点儿不对。”女人皱了皱眉,疑惑道:“衣服和体型都差不多,气味有些不一样,但又好像区别不大。我有点儿不敢确认,但是,我知道就算这个人不是我最开始跟着的那个,他们也一定有关系。所以我就继续追着他,一直追到了这里。”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我问。 “很年轻,大概二十多岁,”女人顿了顿,叹气道:“你们知道也没有用,他死了。” 我闻言挑了挑眉,将我们发现的第一具尸体的穿着样貌大致说了说。女人听完后点头说,“就是他,”又道:“我看着他进了这里,与他见面的还有两个人,装束和他差不多。其中有一个女人,另外一个男人和这个人的味道很像很像,我怀疑那个人就是我最开始跟着的那个。他们进了这里,我等了一会儿,就想跟进来。不过,这时候突然起了风暴,还是最可怕的黑风暴!我赶紧找地方躲,等我安全了,再继续找寻他们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他的尸体。” “尸体的状态是什么样的?”我问。 女人略一回想就流利的将自己所看到的样子描述了一遍,我和脑中的记忆对比了一下,发现基本没有什么差别,于是就示意她继续说。 “发现尸体之后我就更小心了,几乎是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前摸索。没多久,我听到了枪声,赶过去一看,结果发现和死了的那个人在一起的一男一女正在和另一群人搏斗,大概有五、六个人。他们边打边跑,一会儿就没影儿了。我等了一会儿才偷偷的跟过去,不过,还没等我发现他们的踪迹,石头后面却突然冲出一个男人,二话不说就要掏枪杀我。我和他打了起来,胸口挨了一枪,后来就昏过去了。” 女人讲完之后就闭上了嘴,皱着眉头默默地喘息着。我向阮玉打个了眼色,让她去看看女人的伤势,又向这个女人问了几个问题,随后就默不做声的思考了起来。 鲜血,尸体,谜题。 血腥的拼图随着这个女人的讲述渐渐丰满了起来,虽然依旧残缺不全,但却着实解开了我心中的一些疑惑,也让我掌握了不少信息。至少,我现在知道暗中跟着我们的队伍有两支,而且他们之间还存在着冲突,明显不是一路。另外,根据这个女人所说的旅店名字来推测,我怀疑前一天偷偷进入我们房间的人应该就是那个两男一女的三人组。正因为没有从我们那里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他们才在同一间旅店开了房间,以便就近监视我们的行动。从这一点上来看,这队人马和血徒应该没有关系。 他们是巴图尔的同伙吗?另外那一群人是不是血徒的人呢?最开始出现在小酒馆的那个男人是谁?我对他的熟悉感到底又是从何而来? 揭开的谜题下面并不是最终的答案,而是下一道谜题的问卷。我觉得似乎正在打开一个不知道有多少层的盒子,打开一个,里面又是一个,反反复复,似乎永远都开不完。更重要的是,我忽然发现,谜题并不是只来自于未知的敌人,竟然也会来自身边的队友。 第一百七十五章 谜之风暴 火辣的阳光挥洒在沙地上,仿佛将每一粒沙子都烤了个通透,摸上去有些烫手。恐怖的黑风暴已经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岩洞外的沙漠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干燥,灼热,偶尔吹拂着满含沙粒的微风。似乎没有任何改变,又似乎完全换了模样。 我们驾着车子行驶在连绵不断的沙丘之间,向着伊利亚斯部落的驻地缓缓前进。行进的队列中少了一辆汽车,却多了两头骆驼。除了骆驼,队伍中还多出了一个向导。这个向导不仅能像阿尔斯兰一样带我们找到伊利亚斯的驻地,更重要的是,她还能带我们走进那片几乎完全封闭的岩群。她的名字叫卡纳古丽――那天我们救回来的那个伊利亚斯族人。 除了名字之外,卡纳古丽还和我们说了不少东西,包括带我们进入他们部落的约定。这一切的起因并不是因为她是一个无法保守秘密的人,或是因为受到了我们的迫挟。严格来说,即使我们以她的性命为要挟让她带我们进入那个神秘的部落,我估计她也不会有丝毫退缩,宁死也不会顺从。这一点,在她那双可以因为光照强度而变化的眼睛中十分明显。那是一种信仰的光芒,可以超越一切的信仰。不过,如此严密的壁垒却被小芊突然说出的一句话打破了。那天晚上,小芊的举动惊呆了岩洞中的所有人,其中也包括她自己。 “吉利亚克,多克。” 小芊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莫名的语言,顿时就让始终低头沉默的卡纳古丽猛地抬起了头,满脸震惊的看着她。虽然此刻的岩洞中并没有强光,但她那对漆黑的瞳孔依旧在瞬间缩小了不少。仿佛看到了一个比自己更像怪物的女人。 事实上,我们的震惊非但不比她少,反而还要更多一些。当时,我们和卡纳古丽的谈判陷入了僵局。虽然她十分感谢我们救了她,但她却依旧拒绝回答任何有关于伊利亚斯部落的问题。不管我们如何劝解,如何套话。甚至在后期转化为威胁,她却始终都是摇头拒绝,态度十分决绝。到后来,她更是低下脑袋闭口不言,用彻底的沉默来抗争这一切,摆明了一幅“死不开口”的架势。我并没有想到僵局会这么快就被打破。更没有想到打破僵局的是始终没有说话的小芊,而且还是用一种我完全不能理解的方式。 “你……”卡纳古丽盯着小芊愣了半晌。终于费力地张开了嘴。不过,她只吐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就没再继续,只是僵硬的动了动嘴唇,似乎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吉利亚克,多克。”小芊再次重复了一遍那个古怪的语句,接着道:“意思是‘圣族的奴仆’。对么?你的刺青。”她伸手指了指额头。 “你……怎么知道的?”卡纳古丽咽了咽口水,语声异常干涩。 “我读的,你的额头上写的很清楚。不是么。” “读?你说读?!”卡纳古丽激动的坐了起来,大力扯动伤口的疼痛让她惨哼了一声,可她已经完全顾及不上这些,只是像“连珠炮”一样地问道:“你能看得懂‘圣语’?你是谁?你怎么能知道这些?从哪里?” “我也想知道答案。”小芊喃喃地念了一句,嘴角不禁扯出了一丝苦笑,问道:“这些文字叫什么?圣语?” 卡纳古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小芊接着问道:“听你话里的意思,看懂这些文字好像很难。你们的族人难道也看不懂么?” “确实很难。”卡纳古丽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半晌之后,她才接着道:“事实上,我们的族人已经没有人能够完全读懂‘圣语’了,就算是‘卡斯洛’也只能读懂一部分。” “卡斯洛?是个人名么?” “不是,是称呼,意思是‘首领’。他是我们中最有智慧的人。”卡纳古丽叹了口气,“这是我们的族语,是从‘圣语’中分离出来的语言,也是我们平时每天都在使用的语言。可是,即使是这样也对我们掌握‘圣语’没什么帮助,我们现在依然对‘圣语’了解的极少。这对我们非常重要,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圣语’的吗?” 小芊摇了摇头,诚恳的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原因。” “那你能告诉我,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些什么字吗?”卡纳古丽指了指自己的刺青。 “很多,”小芊想了想,蹲下身子在地上画了几个奇怪的符文,随后一一解释起每个符文的含义。 卡纳古丽极其认真地听着小芊的解释,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地上的符文,时而迷惑不解,时而惊喜的猛力点头。待到小芊将所写的那些符文全部解释完,卡纳古丽紧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而后咬了咬牙,仿佛下定某种极重要的决定一般,说: “我有个请求,你能跟我回族里吗?” 这份邀请对于我们来说可谓求之不得,如果是在数分钟之前得到邀请,我们所有人都会忍不住欢呼雀跃。可是,在此刻这样诡异的情况之下,却没有人能够笑得出来了。 我看着小芊,用眼神征求她的意见。她点了点头,神情十分坚定。我见状只好向卡纳古丽表示同意,简单的说了几句嘱咐她好好休息养伤,而后就带着众人退出了岩洞。 来到外面的岩洞,我没有回到篝火边上,而是拉着小芊走到了一侧,轻声问她刚才她那些奇怪的举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小芊闻言苦涩的笑了笑,说:“我知道我吓到你们了,其实,我也吓到我自己了。我看见那个刺青的时候就知道那是一种文字,心里也明白它们的意思,就像看中文一样。可我知道,我自己在此之前根本就没见过这种文字,就连相似的东西都没有。我不明白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是怎么发生的,这些东西就像做梦一样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子里。我很害怕。” 我叹了口气,伸手将浑身颤抖的小芊拥在了怀里,紧紧地抱住。小芊将额头顶在我的肩膀上抽泣了起来,声音压抑,让人能明显感觉到从她的骨子里逸散出来的恐惧和压力。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小芊在我的轻抚下慢慢平静了下来。微微喘息了一会儿,她从我的怀中离开,抬起头擦了擦眼泪,说:“我想,那个神秘的伊利亚斯部落一定能给我答案,即使他们没有,我们应该也能从他们那里找到线索。事实上,我的脑袋里还有些其他的东西,很散碎,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把它们串联起来,也不知道怎么表述。给我些时间,我会尽力把这些东西想清楚。这些东西不光对我很重要,对我们,尤其是对你,更重要!” 我惊异的看着她,不明所以。小芊却在此时解开了我的衣扣,而后轻轻拉开衣襟,用手指轻抚着我胸口右侧的纹身图案,说:“这个圆环中的符号是‘耶萨多’,意思是‘万物的基础’、‘神圣的创造力’。你明白么,这种所谓的‘圣语’和你有着极大的关联!” 我低头看了看胸口,惊讶得无以复加。小芊缓缓将手指拿开,叹气道:“可惜,我现在只能辨认出这一个符号,其他的那些就完全没有概念了。而且,我虽然知道这个符号的意思,但却不知道它的意思应该怎样串接或者是使用。就像新学了一种外语,明白一个词语是一个东西的名称,但却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具体是什么,又是什么样子。我想,我们只能在伊利亚斯那里找到答案。” 我点了点头,没有作声。原本就充满着神秘色彩的目的地,因为这些突然出现的问题而显得更加神秘了。不论基于任何一种理由,我们都必须尽快与他们接触,而且,还要尽可能的与他们建立友好关系。虽然我们救了卡纳古丽,但在这些事情上,她又能为我们提供多少帮助?到底该如何去做呢? 另外,小芊现在的情况和她不久前那次诡异的高烧到底有什么关联?而那次高烧的起因,是不是又和我们在神农架的那次经历有关呢?我曾经在她发高烧的时候看到过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些血色的符文,当时我觉得这种状况有些似曾相识,后来仔细一想,我才回想起小芊在逃离神农架的时候,曾经因为意外接触过那种原本立在金字塔顶端的圆形石头,而那个时候似乎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不过,当时情况十分紧急,这种异象也是一闪而逝,我以为是我自己看错了,而后急着逃命也就没有在意。难道,我当时看到的不是错觉?这些符文就是那种圆石头在作怪?那些石头到底是什么东西,对小芊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而这一切对我们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 冰冷的夜风在无数个谜题的灌注下显得愈加刺骨,我极度厌恶这些纠缠不休的谜题,但又无法挣脱,只能无奈的在它们的蹂躏下辗转反侧,烦躁的等待着天明。 明天,风暴也许会过去,也许,会变得更加猛烈。 第一百七十六章 伊利亚斯 “先停一停。”坐在身侧的卡纳古丽探头看了看车窗外,说道:“我们快到了,让那个姓燕的骑着我的骆驼到车前面去,走慢一点儿,让卫兵看清楚,别引起误会。” 我点了点头,停下车子等着燕道杰和阿尔斯兰靠近,待他们走到车边,我就把卡纳古丽的话和他们交代了一遍,而后就跟在他们的骆驼后面慢慢向远处的岩群靠近。 看了一眼在骆驼上摇摇晃晃的燕道杰,又扭头看了看身侧的卡纳古丽,我的心中不禁再次琢磨了起来。自从那晚卡纳古丽醒过来之后,她对燕道杰的态度就十分奇怪,让所有人都纳闷不已。卡纳古丽非但一句话都不和他说,在和我们提起他的时候也会用“姓燕的”这种称呼,仿佛十分讨厌燕道杰。可是,当我们找到她的骆驼准备出发的时候,她又主动发表意见说让燕道杰骑她的骆驼,而后又冷着脸不闻不问,只是偷偷地观察着燕道杰,看他怎么向阿尔斯兰学习驾驭这种从没使用过的交通工具,仿佛是一个正在监考的考官。 这样的情况让我们一头雾水,不过为了能和伊利亚斯部落搞好关系,我们还是压着困惑没再多说,让燕道杰尽可能的顺着她的意思行动,尽量不要与她发生冲突。我曾在私底下问过燕道杰,不过他也搞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情绪,按他的话来说就是“话都没说几句,上哪儿惹着她去?估摸这小丫头片子是出门儿忘了吃药了。”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发现除了我们一起将卡纳古丽救回来的那段时间以外。燕道杰根本就没和她单独有过什么接触,确实是像他说的那样“话都没说上几句”。事实上,在岩洞中是燕道杰发现卡纳古丽还有呼吸的,也是他亲手将她从岩洞中抱回营地的。不管怎么说。燕道杰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就算卡纳古丽的脾气怪异,不懂道谢,但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吧?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忽然,我猛地想起卡纳古丽出现这样的情绪好像是那天问过我们一些事情之后。那时候说的是救她时的情况,她也问了一些问题,问完之后好像就变成这样了。她问了什么?对了!面纱,是面纱! 我扭头看了看卡纳古丽,发现自从那天她醒来之后好像确实没再带过面纱。我曾听说过。一些信奉古老教条的国家对女人的面纱十分注重,几乎等同于她们的贞洁。难道是因为这件事儿?扯下她面纱的燕道杰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触犯了她的某些忌讳?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不禁为燕道杰大叹冤枉。但愿这件事情不会影响到卡纳古丽对我们的一些看法,以致对我们和伊利亚斯部落的接触造成影响。 心中正想着,我的耳中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呼啸声。我急忙抬头看去,只见远处的沙地上猛地翻腾起一片烟尘,一队骑兵正像离铉的利箭一样向我们迅速冲来,隐隐带起一股肃杀之气。 卡纳古丽见状急忙让我停车,随后急慌慌的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跑到燕道杰他们前面挥手大叫了起来。那队骑兵听到卡纳古丽的叫声之后回喊了几句。我隐约看到,打头的那个人似乎是回身发出了什么指令,而他身后的那队人再听到指令之后则是收起了手中的……枪?! 难道刚才卡纳古丽不下去阻拦的话,这些家伙就会直接开枪?这是凶戾的无法无天?还是另有原因? 我皱了皱眉,嘱咐阮玉和小芊呆在车上保持警戒,随后就推开车门下了车,走到燕道杰边上以防万一。那队骑兵在靠近之后缓下了速度,慢慢停在了不远处。卡纳古丽则是迎了上去,与领头的那个人不断地说着什么。声音不小。语气急促,似乎有些争执。 阿尔斯兰在看到这队骑兵的时候不禁紧紧地扯住了手中的缰绳。勒得他身下的骆驼不满地哼哼了几声。不过,他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那晚在听完卡纳古丽的讲述之后,虽然他依旧对这支纠缠在他身边数年的部落毫无好感。但也明白自己的怀疑并没有证据来证明,无端端的举起屠刀我们也不会同意。于是,他只能暂时按下复仇的念头继续跟着我们打探,看看到底是这群“恶魔”害了他的父亲,还是像卡纳古丽所说的那样另有凶手。 阿尔斯兰的性子十分耿直,换句话来说,就是有些顽固不化。在早年间他发现了这群围着他父亲的人“不是人”之后,心中的恐惧和对父亲的担忧就始终在折磨着他,以至于他曾经像发了疯一样拼命锻炼自己,把一个本来有些瘦小的小伙子,在短短地几年之内就练成了一个单手就能拎起一个成年人的壮汉。然而,斯拉木的突然被害让这一切都变的毫无意义了。阿尔斯兰没能像自己想的那样保护好自己的父亲,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杀害了他。惨痛的事实让他痛苦无比,而作为最大怀疑对象的伊利亚斯更是彻底被固定了“恶魔”的形象,几乎无法被改变。 事实上,这些事情是阿尔斯兰在我们离开那片雅丹之后才告诉我的。他承认自己在听完卡纳古丽的话之后根本就没有相信,那时的沉默也无非是不想引起我们的注意,打算另寻机会再进行自己的“复仇计划”。不过,他也慢慢发现我们也在暗中注意着他,所以一直也没能找到机会下手。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才让他重新开始思考自己的“审判”到底对不对,有多大的可能会变成一宗“冤案”。 那天,我们在卡纳古丽的指引下再次向那些混乱的岩洞深处进发,目的是去寻找她在躲避黑风暴时藏起的骆驼,当然,我也有心想找找那两支在暗中跟着我们的队伍,看看能不能摸到摸到他们的“尾巴”。我们在岩洞中搜索了大半天,骆驼找到了,人也找到了。不过,骆驼是活的,人却是死的。 尸体不是一具,而是三具。它们分别扑倒在一片露天的岩群之中,位置相对,一侧有两具,另一侧只有一具。那两具尸体都是男性,体型普通,都很结实。其中一个被子弹打爆了脑袋,斜跨跨的瘫倒在凸起的岩石上,他身边的石头和沙子上染满了混杂在一起的黑黄色物质,闻起来腥臭无比,让人直欲作呕。不用想都知道,那是脑浆被高温烘烤之后形成的“极致”味道。我使劲儿压抑着喉咙不停的上涌感,仔仔细细的将他的尸体翻查了一遍,依旧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燕道杰检查的另一具尸体也是一样,除了武器和弹药之外,尸体的口袋中只有一些普通的随身用品。不过,这两具尸体的穿着和我们早先发现的那个彪形大汉近似,也是那种市面上可以买到的沙漠迷彩服。他们的武器也差不多,都是非制式的外来货。看起来,这几个人应该是属于一支团队。 倒在另一侧的是一个女人,年纪不大,大概不到三十岁。样貌普通,属于那种即使在某个地方见过,回头也不一定想得起来的人。在她的身上我们也没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燕道杰却说看这个女人有些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哪里见过,无奈之下也只好暂时放在一边。 这三具尸体的发现无疑为卡纳古丽所说的话做了证明,阿尔斯兰也因此暂时放弃了他的复仇计划。在和我开诚布公的说了一些之后,他主动选择在出发时骑着骆驼跟在车后。一来想向我们证明他自己的承诺,免得我们总是用怀疑的眼光盯着他。再者,我估计他也很难在短时间之内放下对伊利亚斯族人的成见,不愿意和卡纳古丽同坐在一个狭小的车厢里。不管怎样,阿尔斯兰的做法让我放心了不少,也能减少一些精神上的疲劳。毕竟,时刻防备着暗中的敌人已经够累了,能够不用再去分心监视自己的队伍总归是一件好事。 “阿生。” 卡纳古丽唤了一声,缓步向我走了过来。我赶忙放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思考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我们可以进去么?” “暂时不行,”卡纳古丽摇了摇头,皱眉道:“这几天族里出了事情,雅扎克说已经进入中级警戒状态了,不可能让陌生人进入我们的驻地。” “哦?出什么事了?” “据说是有人入侵了我们的警戒范围,有两个在外围巡查的卫兵被杀了。”卡纳古丽沉下了脸,“从我出生到现在都没发生过这种事情,最近这是怎么了?先是斯拉木大叔被杀害,紧接着又有人入侵,怎么这么多情况!” 顿了顿,她又道:“暂时是不可能带你们进去了。不过,我和雅扎克说好了,你们可以在驻地的外面扎营。‘圣语’的事情他没有权利知道,我不能和他说。我会先返回驻地向卡斯洛报告,等他做出决定,我再通知你们。你们先等一等吧。” 我无奈的点点头,心中不禁蹿起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第一百七十七章 神迹岩谷 大漠的夜色静谧而清冷,就像落寞者的坟墓。 我们在伊利亚斯的岩群外侧扎下了营地,在一队卫兵的严密监视下等待着卡纳古丽,一眨眼就已经从中午等到了深夜。银色的圆月爬上了天空,皎洁的月光均匀的挥洒在沙地上,为起伏的沙丘镀上了一层银白,犹如连绵不绝的雪山。就连偶尔被微风卷起的沙尘也一样被银白色的微光缠绕包裹,仿佛漫天飞舞的细雪,让人不得不产生自己正置身于塞外雪原的错觉。 篝火在岩石群巨大的阴影下劈啪作响,仿佛已经受不住那阴影沉重的压力,就连“骨头”都被压得几近断裂。我拨了拨火堆,随手扔进几根干枝。扭头看了看投下巨大阴影的岩石群,心中不禁暗叹这片雅丹的雄伟。其实,称它为雅丹有些不合适,因为这片岩群的高度至少也有二十多米,比起一般六、七米的雅丹要高出许多。不过,它的范围不是很大,远远到不了“迈塞”的程度。或许,称它为沙漠岩谷更合适些?我不由回忆起斯拉木曾经讲述过的那个沙漠山谷,心中下意识的想着,那故事中的“巴提哈尔”会不会在下一秒突然从沙海之中猛蹿而出? “阿生。” 远处传来的呼唤声打断了我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扭头看去,只见岩群的阴影中出现了几道身影,正在快步向我们走来,打头的那个人正是卡纳古丽。 我起身迎上前去。问道:“卡纳古丽,你们首领……” 卡纳古丽摆手打断了我的话,瞥了一眼身侧,说:“这是雅扎克,警戒队的队长。” “你好,我是牧七生。”我向站在她身侧的男人伸出了手。打算和他握手。不过这个男人却没有伸手回应。而是抬手搭在额头,向我略微躬了下身。 这也许是他们的礼节吧――我心想。由于不知道如何回应,我只好收回手向他点了点头以作示意。扭头看向卡纳古丽,我刚想开口,不料却被她抢先道:“从现在开始,就由雅扎克负责你们的安全和住宿安排。你们收拾一下,马上跟他进去吧。” 我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卡纳古丽连续抢话的举动明显是想让我少说话,我不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不过我并不想在此时去探究这个问题。按照她此刻表达的意思来看,我们现在就可以进入他们的驻地了,这比我们预想的时间要早得多,终归是件好事儿。不过,我估计就算进去了也不会太轻松。雅扎克这个“保护者”应该会寸步不离的“保护”着我们。以防我们做出什么多余的举动。 “明天早上我会去找你们,然后带你们去见首领。” 卡纳古丽补了一句话,而后就向我们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我见状也没再多言,只是通知队友们收拾一下,随后就跟着雅扎克走进了岩群的入口。 黑暗。死寂。 进入岩群之后,我心中最先升起的感觉就是这两个词。除了月亮洒下的银光之外。整个儿岩谷之内没有一点儿灯火,也没有一丝声响,仿佛这个硕大的岩群中根本没有人居住。 也许这里的人习惯日落而息?又或许,他们躲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我心中暗想。不过,没过多久我就发现自己的猜想和事实有着极远的距离。 “小心脚下,”身前的雅扎克停下了脚步,回身道:“前面要走上一段石阶,你们尽量靠着左边,扶着岩壁走,别掉下去了。” “为嘛不点灯?警戒?宵禁?”燕道杰扭头看了看四周,问道。 “我们不用灯。”雅扎克冷硬的回了一句,转身就向前走。 我和燕道杰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只能分别走在队伍的头尾照顾着队友,默不作声地跟着雅扎克继续向前走去。 前行不远,我们就登上了紧贴着岩壁开凿的石阶。石阶的尺寸很大,估计可以并排走下三、四个人。踏步的表面很宽,处理的也很粗糙,走起来并不危险。我们贴着岩壁逐级而上,随着所处位置的逐渐提高,眼中的视野也渐渐宽广了起来。阴暗的岩谷在月光的照射下慢慢明亮了一些,虽然依旧是朦朦胧胧的看不太清楚,但至少已经能看出基本的轮廓了。 眼前的这座岩谷基本呈椭圆形,四周是一圈儿暗赭色的岩壁,中心则是一片巨大的空地。空地上十分空旷,除了泛着银色的沙子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与我想象中的“植被成荫”完全不同。四周的岩壁上倒是有着不少东西,不过不是我猜测的那种岩洞,而是一些好像房子一样凸起。黑暗中看不清这些房子的具体模样,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层层叠叠,纵横交错,看起来可以居住下不少人。 这些房子一样的建筑之间有很多回廊和阶梯相连,上面时不时就有一些人影在走动。这些身影多数都穿着沙漠地区常见的宽松白袍,或是空手,或是拎着一些武器一样的物品。虽然他们在黑暗的夜晚中行走在陡峭的岩壁上,但我却没见到有人使用照明工具,确实像雅扎克说的一样“不用灯”。这些人在行动之间基本不会发出声响,就连脚步声都是十分轻微,几不可闻。仿佛那一个个身披白袍的身影根本就不是活人,而是一群刚刚从阴曹地府跑出来的幽魂正在山壁上游荡。乍眼看去,让人不禁心底发寒。 “到了。”身前的雅扎克突然停住了身子,沉声道。伸手推开了岩壁上的一道木门。 我定睛一看,发现他所站的位置是一个范围不大的平台,左侧的岩壁上有一道对开的木门,右侧则是由铁链绕成的围栏。再往前的地方是一道继续向上的石阶,石阶前站着两个卫兵,显然是禁止通过的。 “走吧。”雅扎克催促了一句,伸手指了指门内。 我点了点头,带着众人走了进去。门内是一条石制的通道,由于没有光,看不出来到底有多长,我只能借着门口的月光看到通道的两侧各有一道木门,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雅扎克等所有人都进来之后也跟了进来,伸手打开右侧的木门,说:“你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房间有三个,你们自己随意使用。”他指了指对面的门,示意那里也是一个房间。而后又指着通道深处说,“那里是厕所,有水,可以洗漱也可以直接喝,很干净。有什么需要就和门口的卫兵说,没事的话,请不要随便走动,我们都休息的早。” 言罢,雅扎克就向我们点点头,转身就向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回头说道:“对了,你们可以用自己的手电照路,不过不要向外面乱照,也别对着卫兵。就这样吧。” 木门在雅扎克身后紧紧地关上了,虽然没有听到有什么锁闭声,不过,门上的窗口却马上被两道身影覆盖,想来是那两个卫兵已经站到了门前。 这到底是算监视?还是算软禁? 我摇头苦笑了下。看来这支神秘部落的排外性十分强,几乎和彻底封闭差不多。如果不是小芊莫名其妙的和那种所谓的“圣语”扯上了关系,那我们就算是想尽办法也很难进得来,此刻的这番境遇说起来还真是幸运。 真的是幸运吗?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再次猜测起血徒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怎么会笃定我们就能和这群奇怪的人打好交道?难道……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小芊的诡异状况?或者,这种状况本来就是他们安排好的计谋? 不,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就没有必要抓住干爹刑忠来威胁了,直接编个神乎其神的理由用小芊来威胁就好,反正我们也分辨不出真假。更何况,小芊在上次逃跑时会接触到那颗圆形石头完全就是个意外,不可能是设定好的计策。如果血徒连这种事情都能预测和安排,那么他们几乎就是无所不能了,也就根本就不需要利用我们去做什么了。这样来说,唯一可能让他们笃定的条件就只能是我了。看来,他们确实像我想的那样知道我身上这些纹身的意义。不过,这幅纹身对伊利亚斯部落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暗自琢磨起明天应该怎样和伊利亚斯的首领接触才能达到我们的目的,以致久久不能入眠。翻来覆去的想了一整夜,直到天色微亮的时候我才打了个盹,不过没过多久就被卡纳古丽叫醒了。众人急忙收拾了一下,而后就跟着她离开了我们的暂居之地,打算去见他们首领。 刚刚走出大门,我就被眼前的奇景惊得一愣,前行的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我不知道斯拉木究竟有没有亲眼见过这座岩谷,但我确信他所说的“真主赐予的神迹”这句话丝毫没有夸张。 这座岩谷就是一个神迹,一个活生生摆在眼前的神迹! 第一百七十八章 隐秘身份 我知道,同一件事物在黑夜和白昼之中往往能够展现出不同的面貌,但我从未想过,这种不同的差距能够如此之大,简直就是天翻地覆! 昨晚在夜色中所看到的岩谷此刻完全变了模样,如果不是刚刚推开的木门以及脚下的石阶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我一定会以为自己在睡梦中被人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我确认自己没有记错,月色下的空地上只有沙子,除此之外就连一块大一点儿的岩石都没有。然而,晨曦中的空地却是彻底换成了另外一番景象。沙子虽然还在,但却不再是这里的主角。真正的主角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我昨晚遍寻不着的事物――一片绿洲! 这是一片真正的绿洲。各种树木接连成片,郁郁葱葱;低矮的灌木丛苍翠茂密,蜿蜒成群。成片的草坪覆盖在地面之上,鲜绿悦目,间或还有一些野花点缀其中,色彩绚烂,芳香怡神。绿洲正中心的位置镶嵌着一湾深潭,水色碧绿清澈,犹如宝石一般。一片淡淡的水雾漂浮在水面之上,朦胧飘渺,仿若人间仙境。 我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前行几步走到了石台的边缘,扶着铁链仔细打量起这座岩谷。除了岩谷中心突然跑出来的绿洲之外,岩谷的其他部分倒是没什么改变。围在四周的岩壁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阳光的渲染下从暗赭色变成了绛棕色。岩壁上那些房子一样的凸起也不像在月光下那样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而是可以看清具体的样子了。这些房子多数都是由深褐色岩石垒成,高低错落,凸凹不齐,不论是房子的大小还是式样都不尽相同,仿佛是一个个自然形成的空心岩石,而并非人工制造的一般。 仔细观察了一下这片建筑,我发现几乎每一栋房子的下方都有数量不等的石头支撑。从而让这些房子能够在不同的高度稳稳当当的固定在岩壁上。这些石头没有固定的形态,样式十分自然。它们有的呈立柱状,从地面直冲而起,有的则好像横梁一样从岩壁上伸展而出,仿佛巨大的手臂一样稳稳地托着半空中的房屋。还有部分房屋的下方没有明显的石柱,而是直接落在下面的房顶上面。以岩壁和下方的屋子作为支撑。整片房屋就这样密密麻麻的贴服在四周的岩壁上,虽然看上去混乱无序。但由于和岩壁的结合十分自然,所以又不会让人产生杂乱不堪的感觉。总的来说,这些建筑看起来和喀什的“高台民居”有些相似,但结构上却又要复杂上许多。 浏览过这些“空中楼阁”之后,我再次将视线锁定在了那片神奇的绿洲上,双眼努力地四处搜寻,期望能够找到这片奇景形成的原因。片刻之后,我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我发现空地的四周多出了一些长三角形的石板,好像风帆一样斜斜的矗立在岩壁前方。这些石板的颜色和周围的岩壁基本相同。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如果不是它们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毫光,我必然会将它们和普通的岩石混为一谈。 我盯着它们仔细看了半晌,发现它们底部都有一种好像横轴一样的部件和地面连接,似乎可以像翻板那样上下移动。我在脑子里大概推测了一下,结果惊奇的发现。如果将所有的石板全部放到的话,它们就会拼合成一个盖子一样的东西,将那片绿洲完全覆盖起来。 难道……这就是昨晚我没能看见这片绿洲的原因?这片绿洲在晚上的时候就会被石板覆盖起来变成一片沙地,而早上的时候又会显露出来?老天,这是什么技术?!难道真的是“神的力量”所造成的?伊利亚斯到底是一个怎样的部落? 我不禁咽了咽口水,心中下意识的琢磨起自己想了一夜的对策是否合适。面对这样一个掌握着未知技术的隐秘部族,我那些想法到底还能不能奏效呢? “走吧。卡斯洛在等我们。”卡纳古丽大声说了一句,顿时将我们有些呆愣的神志唤了回来。她看了看我们,嘴角微微有些上挑,似乎很享受看到我们这群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的样子。不过,她却没打算解释,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马上转过了身子,向着石阶走了过去。 我轻轻叹了口气,打了个手势让众人跟上,而后就追着卡纳古丽的脚步登上了石阶。虽然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有无数个问题想问,但大家的心里也十分清楚,此时就算是问出来,卡纳古丽也不会给我们什么答案。与其如此,还不如压下疑惑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顺着石阶向上走了一段,我们就从一个平台上跨入了回廊,开始在不同的回廊之间穿行,慢慢地从入口左侧的岩壁上走到了正对着入口的那一面岩壁。我探头看了看,这段岩壁上的房屋分布比其他地方要松散很多,每间房子的大小也要比其他的房子大上一些。岩壁正中间的位置有一栋体量十分巨大的房子,大概有十多层的样子,从地面上一直延续到岩壁的上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嵌在岩石中的城堡。 卡纳古丽带着我们走到了这栋房子中间部分的一个入口,在向门口的卫兵说了几句话之后,她转身向我们摆了摆手,示意我们跟她进去。走进大门,我的眼前不禁豁然一亮。没想到这房子的内部竟然如此之大,光照也如此充足。我转头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身处的位置应该是一间大厅,只是不知道具体的功用是什么。这间大厅粗略估计也有三百平米左右,大致呈长方形。它的宽度大概在十米上下,但进深却很长。以这栋房子在外面看起来的样子来估算,建设它的人至少在岩壁中开凿了不下二十米的深度,无论如何都是一项极耗人力的大工程,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资源贫瘠的沙漠中完成这一切的。 大厅的顶部不算太高,大概在四、五米的样子,基本都是由岩石组成。顶面的装饰不多,只是有几个层次的错级,好像还涂着一些不同颜色的油漆,不过已经有了许多脱落的地方,斑斑驳驳的。大厅的入口处除了大门之外,两侧各有一排宽大的窗子,明亮的阳光就是从这些窗子里蹿了进来,将整个儿厅内都照的异常明亮。离入口处不远的地方有一道木质的楼梯,位置紧贴着右侧的墙壁,看起来可以在内部上下整栋建筑。楼梯侧面是一排浅黄色的木门,大概有四、五道。卡纳古丽此时正站在第一道门前向我们招手,示意我们赶快过去。 我没敢耽搁,急忙放下粗略的浏览向前走去,跟着她进入了那扇木门。门内是一个五十平左右的房间,基本呈正方形。除了入口处的这一面墙壁之外,屋子的其他三面墙都被硕大的书架完全遮蔽,一丝空隙都没留下。这些书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多数都是深色的牛皮封面,布满了细密的划痕,看起来十分古旧。 书墙围绕的空地上摆着一张很大的方桌,桌子上堆着不少书籍和一些造型古怪的金属物件。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正坐在桌子旁边摆弄着那些金属物件儿,低着头,看不清具体的面貌。听见推门声,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我们笑了笑,随后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打量着我们。 这位老人大概有六十五岁左右,肤色黝黑,下巴上留着一缕银色长须,脸上丘壑纵横。考虑到沙漠地区的风沙对人的面貌改变较大,我估计他的实际年龄应该要比表面上小上一些。老人穿着一身墨黑色的长袍,领口的位置有一圈符文一样的花纹。他的脸上带着一副铜色边框的眼镜,透明的镜片后面是一双小而明亮的眼睛,此刻正闪着一丝智慧的毫光。 “远道而来的客人,你们好。”老人收起审视的目光缓缓站起了身,抬手示意我们坐到桌子对面的椅子上,接着道:“我叫喀特.默罕默德.卡隆多克,是这里首领,很高兴见到你们。你们可以叫我喀特。” “喀特首领,您好。我是牧七生。我们不请而来,很抱歉,打搅您了。”我向老人微微躬了躬身子,随后一一介绍了身后的队友。 老人向我们颔首为礼,而后再次邀请我们入座,同时吩咐卡纳古丽叫人送上饮品。等到众人落座,侍者进来为各人添满茶水之后,老人这才让卡纳古丽关好房门,慢悠悠地开口道:“请问,你们中的哪一位是那位能够读懂‘圣语’的神奇姑娘?” 语声虽慢,可他的视线却不停地在阮玉和小芊身上转来转去,隐隐透着一丝急切。 “老先生您好,是我。”小芊向老人点了点头,急不可耐的向前探了探身子,张嘴就想向老人询问关于“圣语”的事情。 没想到刚刚隐带急切的老人此刻却忽然缓了下来。他笑着向小芊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后再说,而后忽然转过头来对我说道:“那么,这位牧先生应该就是教授这位姑娘‘圣语’的老师了吧!我说的对么?尊敬的‘圣族巡查’!” 第一百七十九章 圣痕之谜 “您说什么?”我愣了愣,疑惑地问道。我没有想到,我们的对话从一开始就进入了一个我从未设想过的方向,不由有些不知所措。 “呵呵呵,”喀特笑了笑,轻摇着头道:“来自圣族的使者,老头子我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还不至于老糊涂。这个世界上现在还能掌握‘圣语’的人没有多少,说是凤毛麟角都算是虚高了。这个小姑娘不会无缘无故就接触到这些的,她的身边一定有和圣族有关的人,这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更何况,对于您的身份,我多少也有些了解。” “哦?您所说的了解,具体是指什么?”我挑了挑眉。 “这是一个考验么?”喀特沉下了脸,显得有些不高兴。他没再多说,只是向卡纳古丽摆了摆手。 卡纳古丽见状点了点头,开口道:“尊敬的圣族巡查,我知道您的身上有‘圣痕’,这是我听您和小芊姑娘亲口说的。我很抱歉,我不是要故意偷听的。但是,我的耳朵比一般人要灵敏的多,虽然你们当时是在岩洞外面说的话,声音也很小,但我还是听的十分清楚。” 圣痕?是指我的那幅纹身么? 我皱了皱,没有作声,脑袋里却在飞速的思考着怎么应对这种状况。卡纳古丽见我没有说话,张了张嘴就想继续证明自己,不过,喀特却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再多说,开口道: “圣族的使者既然来到我们这里,就不会对我们一无所知。小卡卡(指卡纳古丽),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以为那些对话真的是你恰巧听到的么?那是圣族使者故意让你听见的而已,呵呵呵。” 略微顿了顿,他将视线转移到我的身上,又道:“太久了。确实太久了!圣族已经在我们的视线中消失的太久了,怕是有数千年了吧?我们之间的纽带也许并不清晰了,但请您不要怀疑我们的忠诚。” 喀特伸手将桌上的一个铜制圆盘拿了起来,轻轻放到我的面前,接着道:“就当是些许的的不敬吧!我权当您在考验我,所以私自做了证明。请您看看答案吧!”他伸手指了指铜盘。 我疑惑的低下头,仔细看着桌面上的铜盘。这个铜盘比巴掌略大。直径大概在二十五公分左右,正圆形,全身铜制,看起来颇为沉重。铜盘的边缘略微上翘,镌刻这一圈儿不明其意的符文,十分繁复。它的中心部分有三个呈“品”字形排列的圆环,环心稍稍下沉,各自漂浮着一个箭头形状的指针。这三根指针此刻正指着不同的方向,我扭头看了看。发现下方并排的那两根分别指着阮玉和小芊的方向,而上方那个圆环中的指针则是直直的指着我。 “喀特首领,这是什么意思?”我摇了摇头,不明所以。 喀特闻言狠狠地皱起了眉,十分不悦的说道:“圣族的使者!您这是什么意思?‘息针’明摆着的探测结果也要装作看不懂么?难道我们就这样不值得您信任?要知道,数千年来。我们一族从未忘记过圣族交给我们的责任。我们忍受寂寞,孤独的隐居在大漠深处。我们时刻警觉,每一刻都在坚守着自己岗位。一代又一代,多少族人为了责任付出了自己的青春和和生命,而此刻换来的,却是连身份都不愿意的承认的不信任吗!” 喀特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松懈的眼皮费力的遮挡着瞳孔中隐藏的怒火。他缓缓将颤抖的手收到了桌下。紧抿着嘴唇不再言语。我想,如果不是出于他骨子里对“圣族使者”的绝对敬重,这个体形健壮的老人现在一定想站起身来狠狠挥出拳头将我打倒在地。从他的话语和表情之中,不难看出他正在极力忍着“被当成孩子耍”这样的羞辱。 遗憾的是,我没办法消解他的怒气。我并没有骗他,而是确实一无所知。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慢慢解开衣扣,拉开衣襟将胸口的纹身展露了出来,诚恳的说道:“喀特首领,我很抱歉。我并没有任何欺骗你们的意思,更谈不上什么考验你们,我确实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请问,您所说的‘圣痕’是指这个纹身么?” 喀特被我的行为弄得一怔。他仔细盯着我看了半晌,而后又细致地看了看我的纹身,轻轻点了点头。沉默地思忖一会儿,他抬起头,困惑的说:“您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息针’的意思?” 我默然点了点头,神情诚恳而坚定。喀特再次看了我半天,而后叹气道:“好吧,我相信您,我从您的眼睛里看到了真诚。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请您不要用敬语称呼我了,听起来挺别扭的,毕竟您才是年长者。”我笑了笑,缓和了一下尴尬的气氛,又道:“我也很想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做梦都想!可惜的是,这个问题已经纠缠我很多年了,可我至今都没能弄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您先跟我说说这个‘息针’是怎么回事儿吧!” 喀特点了点头,说:“这个‘息针’其实就是一个探测装置,专门用来侦测圣族血脉的。它是古老的防卫设施之一,目的是为了防止有人冒充圣族的人员来欺骗我们,利用我们的力量。” “就像防伪检测?”我问。 “对,只不过它是针对人的。”喀特指了指铜盘内的三只指针,说道:“你看,下面这两根指针指着这两位姑娘,这意味着她们的身上有着圣族血脉的气息,不过并不强,可能是混血后代。上面这根指针只会对纯血圣族有反应,想要得到我们的帮助,或是命令我们,那么必须先要让这根指针动起来才行。而现在,它正指着你。” 喀特将铜盘拿了起来,在桌上几个不同的方位摆放了几次,可那三根指针却始终直直地指向我们三个人,丝毫没有变化,就像被强力磁石吸引的磁针一样稳定。 “你看,结果十分稳定。”喀特将铜盘放下,又道:“自从小卡卡向我报告发现了一个能读懂‘圣语’的人开始,我的心里就止不住猜测,是不是消失了许久的圣族又出现了呢?我不厌其烦的向她问了所有细节,反复许多遍。从而越来越确信小卡卡口中的那个‘牧先生’极可能就是圣族之人,要知道,除了纯粹的圣族血脉之外,没有人可以拥有‘耶萨多’这个圣痕,就算是在圣族之内,这种圣痕也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拥有它的人必定身份不凡。所以,我将‘息针’取了出来,打算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属实。毕竟,我们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圣族的人,不得不小心。而结果,你们已经看到了。” “请问,我身上的这些‘圣痕’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急切的问道,尽量控制着身体不要颤抖的太厉害。可惜的是,过于激动的情绪显然极难控制,就连我自己都能听得出刚刚问出的这句话抖得像坐在疯马上一样。 “很抱歉,我不知道。”喀特摇了摇头,叹气道:“我们只是圣族的奴仆,不可能知道所有伟大的秘密。更何况,我们现在已经基本丧失了解读‘圣语’的能力,我所能辨认出来的‘圣语’符文不超过二十个,可能还没有这个小姑娘知道的多,这也是我急于见到你们的原因。”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知道圣族的‘圣痕’和我们的刺青不一样。‘圣痕’不是由特殊的技法纹刺出来的,而是天生的,就像胎记一样,是自然生长在皮肤上的。我刚才看了看,你的这片‘圣痕’是真的,没有任何纹刺的痕迹。” 我失望的叹了口气,低头想了想,我抬头对喀特说:“能麻烦您在帮我辨认一下别的图案么?就算辨认不出来也没关系,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 喀特点了点头。我见状急忙将上衣脱去,让他能够清楚的看到纹身的全貌。喀特推了推眼镜,绕过桌子走到了我的身边,仔仔细细的地看了起来,几乎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半晌之后,他才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说:“很抱歉,我的能力不足,我只能认出你背后右上方的那个符文。那是‘杜克玛呵’,意思是‘智慧’、‘创造的原点’。” “这个呢?这个毕竟比较常见,是不是容易辨认一些?”我指了指左胸的十字架图案。 “没错,这个符号确实比较常见。但在‘圣语’中它所代表意思必定很复杂,与我们一般能知道的那些意义不同。”喀特推了推眼镜,又道:“要知道,‘圣语’是一门十分复杂的语言,或者说是一门科学。它的每一个字符不仅拥有正常文字的读音、字义,可以用作记录或是表达思想。同时,每一个符文还相当于一个公式,或者是方程式,它们记录着各种不同的宇宙奥秘。而根据不同的排列方式,这些符文又能成为一种能量载体,进行能量传递。就像……电路板上的电子元件那样,可以传递电流,也可以达成很多复杂的功能。” 顿了顿,喀特盯着我问道:“牧先生,我有个冒昧的请求,您能给我讲讲发生在您身上的事儿吗?我相信一切都有因果,您的经历之中也许就包含着这一切的缘由。” 我点了点头,决定对他坦诚相待。 第一百八十章 意料之外 天色随着故事的进程越来越深,很快就已经接近了黄昏。 屋子中的众人始终没有离开这间房间一步,就连午餐都是由侍者送进来简单解决的。每一个人都兴趣盎然,每一人都全神贯注,每一个人都随着我们那些跌宕起伏的经历变换着神情,时而紧张,时而放松,时而疑惑不解,时而恍然大悟。 突如其来的血腥案件,谜一样的组织“源灵会”,残暴诡谲的血徒,各有目的的考古队,我们在四川的深山中舍命狂奔;科学无法解释的奇毒,隐藏在民间的异人,不知不觉卷入谜团的雇佣兵,密林深处的非人种族,我们在神农架的密林中生死一线。 一件件,一桩桩,无数个血腥而诡秘的事件串连在一起,让每一个听到这些经历的人都忍不住摒住了呼吸,生怕一丝过重的喘息都会让自己跌入重重迷雾之中,难以自拔。就连身为经历者和讲述者的我们都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不禁被那些记忆中的事件扯动着心弦,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声沉重的叹息。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数月以来,我们一直挣扎在迷雾之中,徘徊在生死边缘。可除了我们自己这一队人之外,我们却无法向任何一个人倾述这些事情。一来,如此诡异的事情即使我们说了,人家未必相信。再者,这些事情中有太多的秘密也不适合被无关的人知道。 不可否认的是,喀特是一个绝好倾诉对象。他不但属于一个与这些秘密关联深刻的神秘种族,更掌握着一些我们急需要知道信息。不论是对我们此行的目的而言。还是对我们一直想挖掘的,我的身世之谜来说。与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都有极大的好处。更何况,我们也十分需要一次情绪的宣泄来释放压力。 虽然屋子里还有与大多数事件都没什么关系的阿尔斯兰,但情到极处也就顾及不了那么多了。我们身上长久以来的重压委实太重,一旦开口倾泄便很难再收得住,只能像泄洪的水坝一样一吐为快。好在阿尔斯兰也不算毫不知情,即使多知道一些东西也不会产生太糟糕的影响。而我的讲述虽然尽可能的详细。但多多少少还是隐下一些极为核心的东西没说。毕竟,我不能真的将所有的底牌一次性全部翻出来。并非因为不信,而是我谨慎的天性使然。 喀特听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就低头沉默着,似乎在分析我们所说这些话有几分可信。许久之后,他抬起头吩咐卡纳古丽去取一些照明用的东西,而后对我说道:“牧先生,我相信你所说的这些话。也大概明白了你们现在的处境。我想,我们可以相互帮助到彼此。只是不知道具体能帮到多少。我们需要仔细研究一下,需要更加深刻的谈一些东西。这样吧,我们先去用餐,回头再继续探讨。”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能和伊利亚斯部落达成现在这份关系是我喜闻乐见的,虽然整个儿接触过程与我预想的完全不同,但这并不影响我对这份结果的信息和满意。 片刻之后,卡纳古丽拿着一些煤油灯一样的东西走了进来。喀特见状便邀请我们去楼下用餐。并且主动站起身来,亲自在前面为我们引路。一路之上,喀特零零散散的向我们介绍着这栋巨大的建筑,讲述着发生在这里的一些重要事件。期间。他不止一次向我表示今天的招待有些怠慢,请我们原谅。虽然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过去和身份,但他却十分肯定我一定来自“圣族”,并且身份特殊。按他的说法,他们应该在第一时间为我们举办一场最高规格的宴会以示尊敬,可此刻却只能以便餐来招待,确实有些不成体统。 我和他说不必为此事挂怀,他却不敢苟同,固执的说传统的礼节是不能打破的,让我今日暂且原谅,明天定然要通知全族仔细准备云云。我见状也不便再做推辞,以免引起他的不快,于是只好点头致谢,说了一番客气话。 在他们的餐厅用过晚餐,我们一行人再次返回喀特的房间谈话。甫一入座,我便将话题放到了我和小芊都十分关心的“圣语”上。喀特显然比我们还要看重这个问题,谈了没几句,他就拿来纸笔请小芊将知道的符文画下来,随后就像个学生一样,谦逊的向小芊请教那些他不认识的符文代表着什么意思。 小芊和他来来回回的探讨了半天,待到所有的符文讲完,喀特这才坐回到自己椅子上,叹气道:“唉!‘圣语’果然深奥难解,小芊姑娘现在虽然知道了不少符文,但却不知道它们真正的意义和用法,不能算真正的掌握啊!” 顿了顿,他又道:“牧先生,您说你怀疑小芊姑娘出现这种情况原因,是因为你们上次在神农架的经历?那些圆形的石头?您能具体给描述一下那些石头的细节么?” 我点了点头,将上次在神农架的神秘古城看到的那种圆形石头仔细描述了一遍,并且将我们逃走时的情况以及小芊刚到若羌时的“奇怪高烧”再次讲了一遍,事无巨细。 喀特听完之后站起了身,慢慢在屋子里踱着步子思考了起来。半晌之后,他走到一个书架前找寻了一会儿,随后抽出一本古书翻查了半天,这才开口道:“应该是这个!” 他捧着古书走回桌边,将书放在我们面前指着内页的文字道:“看这里,这里描述着圣族的一种用于储存信息的工具,名叫‘贤者之石’。”看了看我们茫然的表情,他猛然想起我们看不懂这些用他们的族语写成的书籍,于是拍着额头叹道:“哎!老了!有时候难免犯糊涂啊!” 自嘲的笑了笑,喀特拿着古书坐回椅子上,说:“我来解释一下吧,这种名叫‘贤者之石’的东西和你们描述的圆形石头样子差不多,作用就是储存信息,可以向内存入,也可以随意读取,就像现代社会的电脑一样。不过,操控它需要身具圣族‘源血’,或者是拥有圣族给与的‘识别器’,不然的话就和普通的石头没什么区别。它的存入和读取方式不是物理方式,而是直接以思想的方式传递,意思就是直接把脑子里想的东西放进去,或者是读出来的东西直接出现在脑子里。” “哎?这不是和我情况一样?那些字符就是突然出现在我的大脑中的。”小芊道。 “对,所以我才觉得你们遇到的就是这件东西。”喀特点了点头,“不过,奇怪的是,根据祖先留下的记录来看,这种工具在启动的时候会变成一个红色的光球,球面上会出现很多信息让打算使用的人选择。虽然这里的描述并不具体,弄不明白后面到底还要如何操作。但就单单说这种最基本的启动状态你们也没有遇到啊。” “嗯,确实没出现这种现象。”我皱眉想了想,又道:“不过,也可能是我们没有注意到。当时的情况十分紧急,小芊摔倒接触到那块圆石头的时间很短,接着马上就被我拉起来了。我当时只看到她的神情有些发呆,眼睛里有血色的符文一闪而逝,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赶紧拉着她逃命,根本没时间注意别的。” 喀特合上了书,说道:“你说的情况也有可能。听了你们所说的事情,我觉得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这件东西了。我是这么想的,”他扶了扶眼镜,分析道:“这两位姑娘之所以会有圣族的‘源血’气息,我估计可能来自于你,应该是她们早先中毒的时候你给她们喂了许多次血液造成的。而小芊姑娘正是因为这种血脉,所以在接触到‘贤者之石’的时候无意间启动了信息的传输,所以导致了今天这种情况。虽然我也不知道这种所谓的‘传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我想肯定和当时的想法脱不了关系。你还记得当时想过什么吗?”喀特看向小芊。 “想过什么?逃命吧……当时也想不了别的了,”小芊皱了皱眉,随后忽然双眼一亮,惊声道:“对了!在那之前我们在古城的方尖碑上看到了许多符文,我当时发现那些符文有很多和大木头的纹身花纹很像,也和他一起猜想过很多东西。后来我的脑子里一直在想那些符文到底是什么,没准儿逃跑的时候潜意识里也在想呢。” “这就对了!”喀特拍了下手,“我的猜想应该没错,你在方尖碑上看到的那些符文想必也是‘圣语’,你时时刻刻在想着那些符文,想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所以,在你无意间启动了‘贤者之石’的时候,你的这些想法就成了一种‘命令’。它自然就把相关的东西传输给你了。不过,因为你接触它的时间很短,所以传输的东西也许并不完全,或者还引起了一些不适的反应,比如你后来会发高烧等等。情况应该就是这样,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弄明白你到底收到了多少信息。” 喀特说着就从椅子上站起了身,走到一个书架前翻找了起来。不大一会儿,他双手捧着一个尺寸不大的木盒子走了回来,将盒子放在我们面前。 “看看这个,这本书能帮助你确认对‘圣语’的了解到底有多少。”喀特伸手打开了盒子。 在看到盒子中那本古书的那一瞬间,我不禁猛地愣住了神儿,额头上瞬间布满了一层冷汗。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尘封之殇 难道……是它?! 我咽了咽口水,脑中不禁想起了那本在噩梦中一直放在我床头的,被我翻过无数遍的古书。一样的大小,一样的形制,一样古旧的牛皮封面。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眼前的古书都像极了梦中的那一本。 我努力压抑着双手的颤抖,迅速将古书从木盒子里取出,迫不及待的翻开来看。 没错,一样的质感! 不明材质的内页让我双手颤抖有些压抑不住,就连正在和小芊说话的喀特都已经发现了我的奇怪,禁不住将视线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我没精力再去遮掩这些,头也不抬的继续向后翻去,只是想尽快看看书里面的内容是不是和我梦里的一样。 隔页、扉页、第一页…… 这……不是?! 我怔了怔,急忙加快速度向后翻去,直到将整本书都大致翻了一遍这才作罢。 确实不是! 扉页上没有那句箴言,而后面每一页上的内容都不是我看过的。严格来说,页面上的字我一个都不认识,就算见过几个也辩认不清。因为,这本古书整本都是用那种“圣语”书写的,这个房间里现在没人能够读懂。 我松了口气,心中的紧张感顿时缓解不少。随即,我的心里又升起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似乎对这本古书不是我梦中的那一本感到有些失望。这种又是期盼,又是害怕的感觉着实十分难受,就像被人吊在半空中一样不上不下,感觉无处着力。 “牧先生,你怎么了?”喀特扔下和小芊的对话向我走了过来。他看了看我手中的古书。又太抬头看了我一眼,疑惑道:“这书有什么不对?” “不,没有。”我摇了摇头,“我以为这本书能像字典一样解释每一个符文的意思呢。呵呵,我忘了,就算是这样我也看不懂,我太着急了。” 在今天整整一天的讲述中,我把发生在我们身上的大多数事情都告诉了喀特,隐瞒的东西并不多。不过。我的那个噩梦就是隐瞒部分的其中之一。毕竟,这件事情太过私人,而且我至今无法证明它的真假,说出来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其实,你说的没错。”喀特说道,顺手从我手中接过了古书。他看着我笑了笑,睿智的双眼明显已经看穿了我的搪塞。不过。他并没有打算继续深究,而是将话题转向了手中的古书,接着道:“这本书的作用基本上就相当于字典,只不过它的使用方法与我们常规意义上的字典不太一样,而且需要首先学会一些重要的‘圣语’符文作为基础才能使用。根据我刚才和小芊姑娘的探讨结果,我觉得她现在已经具备了使用它的基本条件,所以才将它拿了出来。” “哦?也就是说小芊很快就能掌握更多的‘圣语’符文了?”我惊喜道。 “这可说不好。”喀特摇了摇头,“我说过,‘圣语’是一门十分复杂的科学。想要真正掌握它十分困难。不光需要努力,也需要天分和运气。事实上,上一代的‘托斯洛’,也就是我的父亲,也仅仅是掌握了一部分而已。” “托斯洛?不是叫卡斯洛么?”我以为老人说错了,不禁脱口问道。 “不,‘托斯洛’的意思是‘语者’。与‘卡斯洛’是两个不同的词。代表着不同职位。”喀特顿了顿,又道:“事实上,首领这个职位只管理族务,负责一些日常的事情。语者这个职位才是我们族人的核心,他负责研究‘圣语’含义和应用,指引我们的前进方向。当然,这个人会从研究中获得难以想象的收益,他会称为我们中最有智慧,最有力量的人。可惜的是,我们今天已经没有能够承担这个职位的人了。” 喀特摇着头重重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小芊姑娘已经有能力展开最基本的研究了,可以肯定的是,她在后期会掌握更多的‘圣语’符文。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进程的快慢,但我会尽全力帮助她加快研究的速度,争取让她更快的掌握更多的符文。毕竟,这件事儿不管对我们。还是对你们都一样重要。”喀特停了停,扭头对卡纳古丽说道:“从今天开始,小芊姑娘交给你负责,你需要把她当作‘预备语者’来对待。她可以随意使用这间资料室,也可以使用我的实验室。总之,尽可能地提供一切便利给她。” 卡纳古丽闻言点了点头,随后用右手扶住额头的刺青,微微躬身向小芊施了一礼,表示遵从喀特的吩咐。 对于伊利亚斯部落还有“实验室”这种设施,我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异。早在我们长达一天的彼此畅谈之中,我已经从喀特的一些介绍中了解到,这支隐匿在大漠深处的部族其实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封闭。 他们的一部分武器和生活物资的供给是来自于官方的,虽然喀特没有向我具体说明,但我明白这样的情况一定和他口中的“守护任务”直接相关。他们会时不时的派人去社会上学习新的知识,掌握现代的科学技术。虽然他们整个儿部族也不过才四百多人,但这些人当中却有七成以上都有硕士以上学历,有些甚至还有博士学位。只不过,他们的毕业证书上都是假身份罢了,当然,这些证书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用。就此来说,他们的驻地有着一个“实验室”,其实也不算什么太奇怪的事情。 除此之外,他们还掌握着一些由“圣族”留下的遗产――一种与主流科学完全不同的“科学技术”,比如岩谷中心的那片神奇绿洲。对于这片绿洲,喀特还没时间向我具体解释。虽然我对此十分好奇,但此刻来说,我最关心的问题反而不是它,甚至不是小芊既定符文研究,而是喀特刚刚说的,“我们已经没有人能够承担这个职位”这句话。我隐隐觉得,这句话和我们此行的目的密切相关。 “喀特大叔,”我调整了对他的称呼,诚恳的问道:“您刚才说你们现在没有人能够承担‘语者’这个职位了,这是为什么?而且,卡纳古丽从见到我们开始似乎就十分着紧有关于‘圣语’的事情。难道,除了传承和研究的作用之外,‘圣语’还有其他的作用?” “是的,而且是至关紧要的作用。这正是我下面想和你们商讨的事情。”喀特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吩咐侍者为我们重新换了茶水,而后整了整脸色,认真的说:“让我们从头开始吧,我先和你们说说我们这一族和圣族的具体关系。” 他讲述的语速虽然不快,但内容却很是简练,没用多久就将数千年的历史言简意骇的叙述了一遍。根据他的讲述,我大致总结了一下,内容如下: 伊利亚斯这支部落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大概九千多年前。按照我们所熟知的历史而言,那个时代我国还没有任何可以考证的历史,但在喀特的嘴里,那个时代却是一个繁荣不下今日的时代。他在讲述那个时代的时候,用了不少诸如“车马如织”、“城市广博”之类的辞藻来体现那个时代的繁华,不过,这番景象显然不是他能亲眼所见的,仅是从部族的古籍中了解到的只言片语展开的想想而已,着实作不得准。 按照他的说法,在那个时代,他们的部族就已经是圣族的从属部族之一了。后来圣族产生了分裂,分成了两支几乎不共戴天的群族,随后便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争。圣族分裂的具体原因他们的祖先并没有写清楚,只是简单的记叙成“善恶之分”,此外再无只言片语。此后的记叙也没有用“善”、“恶”这两个字来代替两族,而是使用了“阳”、“阴”二字。他们的部族跟随了“阳”字一族,从此以后就将“圣族”这一称呼变成了对“阳”字这一族的专属,跟着他们征战四方。待到代表阴、阳两族的蚩尤和轩辕黄帝进行了一场最终对决之后,天下的纷争才就此收歇,而那两支神秘的部族也从此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鲜少出现。 事实上,当听到“阴”、“阳”两支圣族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对喀特所讲的历史信了八成。毕竟,这番话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而当我听到黄帝姬轩辕和蚩尤的大战之时,心中仅有的一点儿疑虑也消失不见了。不久之前,我们还听野人“殇”谈论过这段秘史,可以说是耳熟能详了。 简而言之,喀特所讲的这段历史着实给我提供了不少信息,再综合前一阵子得到的材料略一推敲,我心中对“阳源人”和“阴源人”这两支神秘的种族可谓有了一些了解,心中对此番的行动也略略有了一些想法。 稍一思忖,我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了来自血徒的那只铜牌,轻轻放在了桌上。喀特起先并没有在意,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而后就等着我开口说些什么。不过,数秒之后他就猛地瞪大了眼睛,一对缩得极小的瞳孔不禁死死钉在了铜牌之上,想要伸手去拿,又有些不敢下手,犹犹豫豫的十分难受。 我向他示意了一下,喀特见状一把就将铜牌抄到了手里,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半天。片刻之后,他又拿出一个烟斗形状的铜制器械,小心翼翼地将铜牌放了进去。待到看见“烟斗”的斗部发出红光之后,喀特这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摊在了椅子上,语含悲切地说: “是圣牌,真正的圣牌!如果你们早出现几十年,我的父亲就不会死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拒敌之计 “您的父亲……”我轻声问了句。 “唉!我的父亲死在了一次保卫战里。”喀特重重的叹了口气,沉声道:“那是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少年,并没有跟父亲一起去参加战斗,所以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我叔叔后来告诉我的。他是上一代的首领,而我父亲则是上一代的语者。” 喀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慢慢的掀开记忆中的伤疤,“那一年,大漠乱了。”他摇了摇头,又道:“其实,那些年里到处都是战火纷飞,哪里都乱。不过,乱也有乱的规则。大漠这里,虽然沙盗泛滥,搅得民不聊生,但在某种程度上还有一定的底线。我说的‘大漠乱了’,指的就是有个人打破了这种底线。” “周凌风?”我问。 “对,狂鲨。”喀特点了点头,“这家伙确实人如其名,完全就是一条疯狂地鲨鱼。他闻腥就动,见人就咬,没有任何规则,也没有任何底线,肆无忌惮。按道理来说,这样的一个人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而后被其他人消灭。不过,在他的身上却出现了意外。他确实很快成了众人围攻的目标,也差一点儿就被彻底湮灭了。不过,就在他穷途末路的时候,他却得到了一种新的力量,结果非但没有被消灭,反而在一时之间成了沙漠之王。” “巴提哈尔!”我道。 “没错,这是那股力量的一份子,但不是最重要的核心。”喀特顿了顿,接着道:“所谓的‘巴提哈尔’只是圣族遗留的一种工具,虽然狂鲨有了它之后就可以来无踪,去无影的纵横沙漠,但这种情况并不会让我们太过担心。真正让我们忧心忡忡。以至于决定出战的,是因为这艘船连带的东西。” 喀特伸手指了指桌面上的古书,说:“这里面记载着很多的秘密。包括巴提哈尔,也包括我们这一族数千年来始终在坚守的任务。由于我对‘圣语’的掌握不够。我暂时无法读懂这些隐秘,了解的不够具体。我只知道,巴提哈尔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可以将驱动它的人带到一个地方。那里拥有圣族留下的遗产,也有圣族留下的力量。这股力量可以让这个世界飞速发展,也可以在短时间内毁灭一切。而我们一族的任务就是守护这股力量。不让任何心存恶念的人碰触到它。” “掌控世界的力量?”我不禁喃喃自语。“到底指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喀特苦笑着连连摇头,似乎对自己这个首领的“不称职”感到异常懊恼。“我的父亲原本是掌握这一切秘密的人,就连我的叔叔也只是知道一部分而已。按照既定的规则,当时已经开始学习‘圣语’的我应该在不久之后称为‘预备语者’。那时候我就可以从父亲那里知道这一切。可惜,还没等到那个时候,我的父亲就在征讨狂鲨的保卫战中牺牲了。事实上,按照当时的情况,消灭周凌风对于我们来说其实并不困难。这种结果可以说完全出乎意料。而造成这种意外的,是因为我们没有料到狂鲨身边竟然有一个来自‘阴族’的妖女。” “九儿?”我惊异的问道。早些时候听斯拉木讲述的时候,我虽然觉得那个那个叫九儿的女人来历不简单,但没想到她才是周凌风最核心的力量。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和血徒同出一脉。 喀特微一颔首。道:“根据我们后来查证的信息来看,那个妖女应该是叫这个名字。据我叔叔说,由于突然出现了这个意外,本来是手到擒来的战斗瞬间就变成了生死之战,而最终的结果可以说是两败俱伤。狂鲨周凌风当场倒毙,我的叔叔为此付出了一双腿。阴族妖女被我的父亲封印固化,而代价却是我父亲的生命。” “战果凄惨。更可恨的是,遗害还有不少。”喀特抿了抿嘴唇,沉声道:“以任务来说,那次行动是极其失败的。付出生命是我们的荣耀,可是没有完成任务却是耻辱。我的叔叔在回来之后就主动卸任了首领,将这个位置交给了我,自己则是辅助我,等我长大。那次任务遗留下了很多隐患,由此也造成了我们这一族近几十年的困境。” 他顿了顿,又道:“首先,语者的突然死亡导致‘圣语’的传承断了,我们的许多技术因此无法使用,力量被削弱了一大半儿。其次,阴族妖女只是被封印,不是被消灭。如果出现什么意外,那么她还会复活过来。对我们来说,这必定是个心腹大患。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我们不得不举族迁徙,来到现在这个地方就近监视。另外,巴提哈尔只是沉在了原地,不能被我们利用,也不能回到游弋状态。这样的话,一旦有人获得了圣族遗留的相应工具,那就有可能在一定的范围内发现它。这无疑让我们的守护任务变得更加危险。更重要的是,没有‘圣语’的传承,我们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解决这些问题,只能被动的期盼着别出现什么糟糕的情况。这很无能,是我们无法忍受的耻辱。” “我本以为,需要到下一代才能解决这个问题了。没想到,你们来了。”喀特眯了眯眼,眼中微光一闪而逝,“小芊姑娘为我们重新掌握‘圣语’带来了希望。而你,来自圣族的使者,你更是给我们带来了可以一次性解决这些隐患的契机。” 喀特伸手将铜牌拿了起来,兴奋地说:“这真正的圣牌啊!它是圣族没分裂之前的王权代表,世上仅有两块,没想到我竟然能够亲眼见到其中之一,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幸运啊!”他轻轻抚摸了一会儿铜牌,而后恋恋不舍的将它递给了我,又道:“圣牌是带有强大力量的圣物,不过,不是圣族特殊指定的人根本使用不了。它比圣语要强大的多,有了它,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慢慢地喝了几口茶水,待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喀特才认真地开口道:“我有一个计划,既可以想办法安全救出你的义父,又可以消灭阴族妖女这个隐患。” 喀特的计划其实很简单,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个计划简而言之就是四个字――引蛇出洞。 喀特的意思是派人带我去巴提哈尔的沉没之地,也就是周凌风当年的沙盗老巢。在找到被封印的九儿之后,就由我使用圣牌将她彻底消灭,以绝后患。我们的任务带有目的性,同时也是一个诱饵。在任务进行的过程之中,喀特会派另外一队人马在暗中跟着我们,寻找必定会追着我们的血徒。一旦揪住血徒的“尾巴”,那我们这两队人就可以来个前后夹击,想办法救出我的干爹邢忠,甚至,我们还可以尝试着消灭血徒这群阴魂不散的家伙。 这个计划虽然有些简单,但事实上却是现今来说最管用的方法。我相信血徒那帮人一定跟在我们身边伺机而动,伊利亚斯部落前两天被杀的外围卫兵搞不好就是他们下的手,不过,他们却没有能力再度深入进来。以现在得到的信息来看,我估计血徒的目的就是利用我们找到巴提哈尔的沉没之地,从而利用那艘神奇的沙漠之舟到达那个传说中的地方。这样的话,一旦我们离开伊利亚斯前往沙盗的老窝,那么他们一定会寻找机会带着干爹现身,或威胁,或冲突,总之,他们会不择手段的达成目的。 这种情况是我们无法掌控的,毕竟,我们没有掌握血徒行踪的能力。如果没有任何外力的帮助,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必定处于被动,只能按照血徒的要求行事,就像一直以来的境遇一样。不过,现在我们有了伊利亚斯这支“外力”,而我们和伊利亚斯的关系是血徒无法探知的。这样一来,虽然表上的情况没有任何改变,但私底下我们却能从被动变为主动。只要将现身的血徒限制在我们掌控的范围之内,那么后续的事情就对我们有利的多了。血徒这帮家伙虽然拥有不少诡异的能力,甚至可能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还不是万能的。在早先的经历之中,我已经亲手杀掉了两个,虽然过程凶险无比,但结果却是既定的。我相信,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再解决掉他们中的某一个应该不会太难。 事实上,我一直就想利用伊利亚斯的力量为救出干爹增加一些筹码。不过,我没想到我们的接触从一开始就偏离的原本想象中的方向,于是只好把心里的想法扔到了一边,打算看看情况再见机行事。好在这种偏离虽然不可预测,但却没有指向糟糕的一面,反而指向了更好的一面。我们和伊利亚斯之间竟然出现了彼此各有所需的局面,而且,这种需求对于两方来说还都是不可或缺的。这样的情况在我们之间迅速搭起了一座沟通的桥梁,让我们成为了坚实的盟友,虽然不至于彻底推心置腹,但至少可以将背后交托给对方。对我们来说,这种境遇无疑是十分幸运的,而对于伊利亚斯来说也无非如是。 计划,基本可行。但是,想要顺利执行这个计划,我们却有一个必要的前提需要解决。 第一百八十三章 对垒之行 我该如何利用圣牌消灭那个被称为妖女的九儿呢? 这是执行这一切计划的前提,也是我此刻心中最大的困惑。这个疑惑我有,但我想,喀特却不一定有。至少,他在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有任何犹豫。也许在他看来,一个出身“圣族”,又手持着“圣牌”的人,就算始终弄不懂自己的身份,也不至于连最基本的能力都没有。可事实是,我确实没有这种能力。 我虽然和这块圣牌打了很长时间的交道了,甚至手里还有另外一块儿喀特所不知道的圣牌,但我却根本不知道怎么使用它们。我曾经尝试过不止一次,不过始终都没有结果。最开始那次是在四川的深山中,我想学着血徒的样子用自己的圣牌停止古城的启动,可却毫无作用。如果不是我们运气好,那次我们就应该被突然涌出的湖水所淹没,永远沉在湖底了。 从那之后,我曾经着重研究过手里的圣牌,甚至在认识程婆婆之后,还向这位对神秘力量十分了解的老前辈请教过。不过,一切的努力都毫无结果。我除了知道这种铜牌名叫圣牌之外,其他一无所知,时至今日依旧如此。不管这块圣牌之中蕴含着多大的能量,如果我没办法使用它,那么用它消灭九儿就成了一纸空谈。这种情况显然是喀特无法接受的,这样一来他也就不可能再派出伊利亚斯的族人帮助我了,那么所有的计划都会搁浅。 怎么办呢?该如何开口? 思来想去,我最终还是决定诚恳的说明这个问题。看看能不能和喀特商讨出什么解决方法。喀特听完我的问题之后显得十分惊讶,看来,他对我们那些经历的信任度多少还有些保留。直到我此刻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他才彻底相信我对自己的身份到底有多迷惑。毕竟,没有人会蠢到在这种关键问题上装傻。 喀特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慢慢在屋子里踱起了步子。许久之后,他才坐回到椅子上,说:“这个问题确实很严重,但并不是不能解决。我们可以试试,只不过不知道结果如何。” 他起身拿来了一本书,摊开来放在我的面前,道:“这是一组‘回归’咒文,是当年我父亲唯一留下的完整咒文,也是将阴族妖女封印的咒文。事实上,这组咒文是可以将阴族妖女彻底消灭的。但不知道是因为我父亲的能力不够。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当年并没有达成这个结果,只是将那个妖女封印了起来。” 微微顿了顿,他又道:“你是纯血圣族,只要你能正确读出咒文。我想你应该就能驱动体内的力量。而且。你的手中还有圣牌,当你体内的力量开始运行的时候,圣牌应该会自动进行辅助。不过,因为没有明确的指令驱动圣牌,所以,我估计你需要将圣牌放置在打算施咒的物体上,这样圣牌才会起作用。” “您的意思是说,首先我要读出正确的咒文,另外,我在读出咒文的时候需要将圣牌放在相应的目标上。这样就可以了?”我总结道。心中不禁回忆起血徒使用圣牌时的情况。两相对比之下,我发现喀特说的方法很可能成功。 “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最重要的前提是,你得能正确读出这组咒文。”喀特扶了扶眼镜,“看的话你肯定是看不懂了,理解也不大可能。我想,我们来试试你只学会读音行不行。‘圣语’毕竟是圣族的根本,对于你们来说,也许不用像普通人那样费力就能起作用。”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和喀特学起了这组咒文的读音。他说的没错,“圣语”确实是一种十分复杂的语言,就连看似简单的读音都无比难学。事实上,这组咒文的音节并不多,总的来说也就是十多个的样子,可这些为数不多的音节却需要使用超出音节数量几倍的发音方式来读。喉音、鼻音、共鸣、错声……每一个音节其实都是数种发音方法综合出来的声响,我简直怀疑这种声音不可能是人类的声带能够发出来的。 我们用了数个小时的时间反复尝试,从初一入夜一直试到了午夜时分。期间众人绞尽脑汁,或正,或奇,使用方法无数,可结果却不如人意,我甚至连一个正确的音节都读不出来。心力憔悴的众人已经打算放弃了,就连始终坚定的喀特都已经紧皱着眉头思考了起来,打算另寻他法。就在这个时候,打算最后尝试一遍的我却鬼使神差的读对了一个音节。紧接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改变就突然降临在这个房间里。 “嗡”的一声。房间里猝然出现了一声共鸣般的声响,让所有人都不禁一愣。与此同时,我体内的暖流忽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流转了起来,似乎在遵循着某一个特定的线路。我的大脑顿时一清,一些朦朦胧胧的血色字符慢慢在脑海里浮现。我不知道它们代表着什么意思,但却觉得异常熟悉,似乎可以很容易的读出它们。 我顺着这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张开了嘴,下意识的将这些字符读了出来。原本极其复杂的发音方法仿佛突然变得简单了,几乎不用费力就能的完成,水到渠成。我知道它们并没有变得简单,而是我的身体适应了这种方式,或者应该说是我的身体回忆起了这种方式。 没错!这是身体的记忆,就像是基因链里不可或缺的一段,从诞生之初就已经存在的一部分。 随着我不断将字符读出,房间中慢慢出现了一阵共鸣音,就像有无数个我正在同时发声。这种现象我曾经在血徒启动第一座古城的时候见过,那时我只觉得惊恐,而此刻我却感到一种伟大。 这种伟大感并不是针对我自己的。而是对于整个儿空间,或者可以说是对于整个宇宙。在共鸣出现的时候,我的眼中隐约可以看到,原本毫无一物的空气中渐渐亮起了一些红色的光点,就像漂浮在半空的雪花。这些光点慢慢向着我的身体移动。有些直接透入皮肤消失不见,带给我一丝十分舒适的温暖感。而另外一些则是汇聚到了我的右手,紧紧包裹着躺在我手心中的那块圣牌。 最后一个音节读完,我的手中红光绽放,就像握着一团灼热的火焰。我相信自己的手中握着一团能量,我无法解释这一切,也没办法将这团能量的性质描述出来。但我十分清楚,这确实是一团带有实质力量的能量。这一刻,我相信喀特说的没错,这不是骗人的巫术。而是一种我们现在还无法掌握的科学! “创神在上!我从没见过这么强大的力量!”喀特呆呆地盯着我的手,半晌之后,他突然挥舞着手臂大笑了起来,一改惯有的沉稳。“这下肯定没问题了!一定可以消灭那个阴族妖女!父亲!叔叔!你们可以瞑目了!我们不会再有耻辱!”喀特哽咽了,低下头来默默擦了擦眼角。 “那个……卡特大叔。我这……怎么办?”我尴尬的抬了抬手臂。本来。我并不想打搅一个情绪有些激动的老人。不过我等了一会儿,见他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也只好主动开口了。 喀特闻言茫然的看了看我,随后便意识到我问的是自己手中这团能量,于是表情怪异的说道:“能量是你自己引动的,完全受你控制。你可以让它消散,也可以选择吸收,只要用思维控制就行了。” 我按他说的试了起来,没过多久,手中的红光果然慢慢消失了。与此同时。我感到一丝暖流透过皮肤进入了体内,和那道本身存在的暖流迅速融为了一体。这种神奇的体验不禁让我再次想起了国人传说中的内功,难道,现今科学无法证明的内力其实就是这种现象的一种表现? 这很可能!至少现代科学无法证明中医的筋络,但我们的针灸和推拿却实实在在的可以出现功效。现代科学本身就带有一定的局限性,这一点其实大多数科学家都明白,只不过主流的公众信息中并不会刻意提及罢了。我隐隐觉得,这些来自圣族的“科学技术”很可能就是被历史掩埋的一种科学,一种不亚于现代科学体系,甚至比现在科学还要高深的科学。 血徒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找回这些失落的技术么?这就是“掌控世界的力量”? 我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慢慢压在了心底。迷雾似乎已经成了我身边的固有“天气”,不论如何也不会彻底消散。此刻猜想这些意义不大,还是现将眼前的问题解决比较实际。 想到此处,我急忙和喀特探讨起了行动细节。比如由谁来为我们领路,后队由谁带领,应该配置多少人,我们之间如何联络等等。这些事情都不难确定,也没出现什么争议。不过,在确定我们这队人应该由谁去的时候,我们自己反倒是出现了不同的意见。 我的想法是,只有我和燕道杰去就可以了,阮玉和小芊则是留在伊利亚斯的驻地等着我们。理由很简单,我不想让二女总是跟着我去冒险,前些日子是逼不得已,所以只能让她们同行。可此次却可以选择,我自然不愿意让她们再度踏入不必要的危险之中。更何况,我们这次行动有了伊利亚斯这群强援,不管是对付人数不会太多血徒,还是对付那个已经被封印的九儿,危险性都不会太大。最主要的目的只是平安救出干爹邢忠而已,二女着实是没有跟着的必要。 阮玉和小芊对此并不满意,或许是因为习惯,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她们并不想在我们去冒险的时候自己却在这里等着。我们讨论了很久,但彼此的意见却始终无法达成一致。眼看着问题就要陷入僵局,我却忽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可以劝阻她们的好办法。 我对小芊说,我们这次行动危险性并不大,时间也不会太长。你们在这里等着其实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用做,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这件事情不光重要,还得抓紧时间,你们越快出现成果,对我们就越有好处。 二女见我说的郑重,不由好奇了起来,连忙追问我到底是什么事情。我的回答倒是很简单,只有一句话――研究“圣语”! 她们闻言不禁一怔,不过,数秒之后,这冰雪聪明的两人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事实上,这件事也不难理解。我们即使抛开伊利亚斯的事情不谈,研究“圣语”这件事儿也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它极可能直接牵扯到我的身世之谜。就此来说,小芊自然是越快得出成果越好。而身在既没有安全隐患,又有大量参考资料的伊利亚斯驻地,显然比和我们一起去冒险要更有助益。既然如此,阮玉自然也要留下陪她。毕竟,将小芊孤身一人放在一个我们都不太熟悉的地方不太合适,她们在一起也可以相互有个照应。 道理显而易见,二女也不是胡搅蛮缠的性子,所以听完这句话之后便也不再争执,同意了我将她们留在这里的方案。不过,这厢风雨刚停,被我们无意间忽略的阿尔斯兰却有张开了口,强烈要求要和我们一起前往。 他的理由简单而坚定。那就是,他的父亲斯拉木致死都没解开的心结就是他爷爷失踪,如果没有机会也就罢了,此刻既然有了机会,那他无论如何也要去看一眼,不管有没有结果,至少他在坟前也能对斯拉木有个交代。 纠缠着阿尔斯兰祖孙三代的谜题确实是一个不容反驳的理由,至少,我想不出该如何拒绝他。另外,以我对他的了解,我觉得就算我们拒绝了他,他也会偷偷跟在我们后面跑过去,搞不好就会遇上血徒。与其让他孤身涉险,那还不如跟着我们更安全一些。再者说,阿尔斯兰是个很好的沙漠向导,万一出现什么不可掌控的事情,他也能对我们有所帮助,可以算是各取所需。 我点头同意了阿尔斯兰的要求,至此,我们的出击计划就彻底敲定了下来。次日下午,我们准备妥当之后便挥别了阮玉和小芊,向着大漠深处的目的地进发。我此时并不知道,我因为不愿二女跟我涉险而将她们留下的举动竟是如此重要,重要到可以将险境化为坦途,甚至还能将我们从死亡的边缘拯救回来。而这一切事情的主导者,则是一个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人――小芊。 第一百八十四章 泣血之空——夏芊芊篇1 芊芊,意思是柔美而娴静的女子。我想,我的父母在给我起这个名字时候肯定是这么想的。可惜的是,我小时候却总以为这个词的意思是“生命力旺盛的青草”。这样的误解来自于我那位糟糕的小学语文老师,当然,这也和我的姓氏有很大关系。我姓夏,夏芊芊——夏天的草坪,旺盛而有活力。听起来好像十分合适,不是么?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误解,我的性格和我父母最初的期望完全背道而驰。我不柔美,也不娴静,瘦小的身体里好像塞满了永远都用不完的活力,只要不动就会憋得难受,就像闷在水里换不了气一样。从我七、八岁的时候开始,我就是周边的孩子王,每天都会带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跑来跑去,四处捣蛋。我会爬树掏鸟窝,会下水抓青蛙,可以和男孩子打架,也可以拿着小棍子去揍吓唬我的大狗。总之,小时候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能够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像别的女孩子一样玩一会儿长相傻傻的布娃娃。直到,我遇见了张阿姨。 张阿姨名叫张瑾,是我的历史老师,也是我的邻居。她样貌柔美,性格娴静,十分符合我父母对女儿的想象。于是,自从她成了我的邻居之后,我的母亲每天都要念叨很多遍“学学你们张老师,那样才是女孩子啊”之类的话,就像是一个没完没了的魔咒。我很不服气,我想知道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了不起。于是,我敲开了她家的门,而影响我一生的改变,也就从这扇门打开的那一刻开始了。 张老师喜欢历史。也喜欢古文,尤其喜欢那些读起来哀哀怨怨的词句。比如什么“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之类的句子。说实话,我一直认为她应该去教语文而不是历史,这样的话也许我就不会对我的名字误解那么久了,而她也可以每天都沉浸在那些喜爱的文句之中。这样多好。我和她说过这件事儿,不过张老师却说比起古文来说,她其实更喜欢历史,古文只是喜欢历史的附带产物罢了。 平心而论,张老师确实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老师。她不像其他的老师那样时刻板着脸,动不动就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架势叫你“好好学习”,不管在什么场合。好像除了这种说教之外,他们就不会聊天了。我很奇怪,难道这些人回到家里也是这样对自己的孩子说话的吗?如果是的话。那他们的孩子可真倒霉。如果不是的话,那他们在外面为什么非要这样呢?不论如何,张老师不会这样。她不光很少对我说教,反而还会在我去找她的时候给我讲故事,讲那些她喜欢的历史故事。 我不喜欢那些酸酸的词句,但是。我却十分喜欢她的故事。从她第一次给我讲故事开始,我就喜欢上了那些许多年前发生时事情。从那天起,我的爱好完全变了样。我不再每天在外面疯跑。而是一有时间就去张老师家听故事。慢慢地,我还在她的指导下开始看书,自己去找寻自己感兴趣的故事。 历史事件,民间传奇,帝王将相,贩夫走卒……我对时间留下的脚印越来越感兴趣,简直就是一发而不可收拾。我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拿来看书了,把所有的兴趣全部放在了古人身上。这种情况直接导致了两个结果,一个是我确实表面上变得柔美娴静了,这让我的父母觉得高兴。另一个是我在大学的时候就选择学了考古。这让他们觉得头疼。 不论如何,我的父母觉得我的性格符合他们的期望最重要,学什么倒是不太重要。反正我的家境还算殷实。也不指望我能学个什么征战商场的学科来发家致富。就这样,我继续徜徉在书海之中,继续和那些古人打交道,不管是看似丰满的平面画像,还是只剩皮包骨的干尸。 这样的生活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其实是残酷的,每天都在和书本打交道,自然也就没时间去谈恋爱。这件事情又开始让我的父母头疼万分,不过除了时不时的唠叨之外,他们倒是没做出什么过度的举动,至少没给我胡乱安排相亲。其实,我的身边倒是有一些追求者的,不过都被我拒绝了。这些人里面不乏条件不错的人,甚至还有小时候就跟在我身后跑来跑去的邻居吴小胖。长大后的他更胖了,当然,这不是我拒绝他的原因。真正拒绝他和其他人的原因是,我对这些人怎么都提不起兴趣,不管他们是不是别人眼中的白马王子。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自嘲的想过“我的爱情需要去历史中挖掘”这种可笑的理由。不过,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理由一点儿都不可笑。 某年某月的某个时候,我因为某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而决定去找个工作。也许是在书海中游了太久,担心自己和社会脱节;也许是因为想要自食其力,为自己赚些零花钱;也许,只是因为想要去工作。谁知道呢,女孩子就是这样,很多想法有时候连自己都弄不清楚。 后来我发现,命运其实比想法更加莫测,因为你的想法事实上只是命运的一部分而已。我的想法才刚刚出现没多久,一个和我十分熟识的学姐就向我说起了自己的工作,说是自己要回老家,只能辞职,但她的老板人挺不错,就这样把工作扔下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听到这些话,我就跟她说自己正好想找个工作,能不能代替她去上班呢?学姐听到之后十分高兴,马上就拿起电话和她的老板联系,随后就告诉我明天就可以去公司看看。 可能是因为在书堆里埋得太久了,我多少变得有些迷糊。不是因为反应不过来,而是因为我习惯了在脑子里同时想好几件事情,结果反映在行为上就有些顾此失彼。直到我到了学姐公司的时候,我才知道她的工作是一间商务咨询公司的秘书。这么重要的问题我之前竟然忘了问,可见我能迷糊到什么程度了。 秘书这个工作让我心里多少有些打鼓,毕竟,在现在的社会里,这个词对于女性来说似乎变成了情人的代名词。也不知道是社会变得太快了,还是人们对词意的理解改变了。虽然如此,但是本着对学姐人品的信任。我还是决定先工作几天看看,如果有问题的话就马上辞职。就这样,我遇见了他。 牧七生,这是一个带有乡土气息的名字,总让人联想到海边的小渔村。事实上,他就是来自南海边的一个小渔村的。不过那里不是他真正的家,他的家到底在哪里,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是一个没有过去记忆的人,很奇怪吧。我最开始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我原本只在影视剧中见过失忆的角色,从来没在现实生活中遇见过。所以,最开始的时候都是带着极度好奇的眼光偷偷看他的,就像在看一个稀有动物。 他确实很稀有,至少在现在这个社会上来说算得上是个稀有男人。他沉默寡言,但待人却不冷漠;做起事儿来雷厉风行。但却不会让人觉得有压力。在他的身上我可以看见男人的坦荡和担当,也能看见原本应该属于女人的细腻和柔和。总之,他是一个十分有吸引力的男人。对于很多女性来说都如是。这一点,从那些女顾客看他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来——那几乎就是想把他吞进去的黑洞。 不过,这家伙有一点十分不好。他几乎不会笑的,浑身上下总是透着一股子隐隐的忧郁。可是,我知道这不是他在故作气质,我能感觉得到,这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悲伤。每当他独自看着窗外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变得强烈,仿佛他脚下站着的地方不是繁华都市中的高楼大厦,而是一片生命绝迹的荒漠。而每到这种时候。我的心里就会觉得十分难受,就像针扎一样。所以,我总是会在这种时刻故意弄出一些响动去打破他的沉默。就算让他苦笑着说我两句,叫我“小叮当”,我觉得也比看着他在那里落寞强得多。 好吧,我承认。我恋爱了,对象是他。 爱情的路其实很窄,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也是狭路相逢。勇敢的人总要在适当的时候说出自己的心绪,用自己的爱意去俘虏心上人,否则的话,就很可能被别人捷足先登。我不勇敢,所以我没说。但我也不太担心被别人横刀夺爱,因为这家伙的情感就像榆木疙瘩一样顽固,很难有人能够走进他的视线,想要走进他的心里显然更难。 我不敢说,可是,我敢行动。我给他做饭,为他洗衣服,帮他处理数据,还帮他打扫房间。我所做的一切早就超过了秘书的本职工作,进入了女朋友的范围。我相信这一切他都会看得到,他那颗聪明的脑袋也会想明白这是为什么。我等着他说,可是,他却始终不说。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其实并不糟糕,对于这种没有责任的人根本不必挂心,直接离开就好。爱上一个不知道家在哪里的人才是真的糟糕,因为他的迷茫会让他想回应又不敢回应,想接受又不敢接受,只能像只小松鼠一样躲来躲去。犹豫的样子引人发笑,更让人心生怜惜。 好吧,我等着,不过也不会永远等下去。如果再过个一年半载他还不开口,那本姑娘就不得不拿出当年和大狼狗搏斗的勇气,好好敲一敲这块儿“大木头”了!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的话,我们的生活就会这样继续下去,直到他开口,或者我逼他开口。可惜的是,意外偏偏就出现了。 我的情敌突然间闯入了我们的生活。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我和我的情敌竟然成了朋友,还是生死与共的姐妹。而此刻,她正在我身边。 第一百八十五章 泣血之空——夏芊芊篇2 “小玉姐,你休息会儿吧。”我放下书回头看了看她,“从昨天到现在你都没怎么睡过,这样不行,你睡会儿吧,没事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我想这里还不至于那么糟糕。” 阮玉冲我笑了笑,向我表示她没关系,让我继续忙自己的就好。我劝了她半天,她都不听。最后没办法了,我只好拿出她交给我的手枪放在了书桌上,示意我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疲累到极点的她这才握着枪躺在了床上,不过还是不放心地向我嘱咐了半天才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这就是我的情敌,一个让任何人都恨不起来的人。 几个月之前,她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的生活之中,起因是因为一个奇怪的老伯委托的寻人任务。那个老伯最开始是我接待的,我当时只是觉得靠近他身边的时候有些皮肤发凉,并没有太过在意。没想到,他带来的寻人委托里竟然隐藏着那么多的秘密,不但给我带来了一个情敌,还让我们陷入了至今都没能拨开的迷雾中。 我第一次见到阮玉的时候是在病房里,那时候大木头受了伤,躺在床上,而她则是坐在边上陪着。我进房间的时候看到她的脸有点儿红,似乎有些不太自然,不过大木头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估计也没发生什么太大的事情。后来,我听燕三哥说大木头救了阮玉一命,胳膊也是因此而受的伤。我想,当时她应该是在道谢吧,被我突然撞见可能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 其后的几天里。她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大木头的病房里,好像除了陪着大木头之外就没事儿可做了。警察不是要保护民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吗?怎么会这么有空?我认定这是一个借口,一定是!她想干嘛?难道,她对大木头……我警觉了起来,不得不警觉。仔细一观察,我就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端倪。 她看着大木头的眼神和那些女顾客不太一样,不是那种想要吃了他的激烈。而是一种暗暗地,但却绵长的波纹,就像清澈的山泉一样连绵不绝。这很可怕,比那些女顾客更可怕。我虽然没在看着大木头的时候照过镜子,但是我知道,我看着他的时候,眼神里的东西一定和阮玉的差别不大。 我开始每天同样出现在病房里,也开始慢慢地和阮玉接触。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熟知历史的我怎么能不懂这个道理。几天下来,我发现很难对阮玉兴起恨来。她表面上冷若冰霜,但熟悉了之后就会发现,其实她是一个十分温柔而细心的人,很会关心人,就像一个温婉的大姐姐。而且。由于她的职业关系,她还有着一般的女孩子所没有勇气和极强的正义感,英气勃勃。让同为女孩子的我都不禁暗暗欣赏。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我不能用小女人的手段撒泼胡闹,再说,这种方法我也不会。我只能平静的和她竞争,盼望着他们跟进的那个案子能早些结束,这样的话,每天都和大木头在一起的我多少会有些优势。上帝,原谅我的小心眼儿吧。 命运就像是一颗橙子,你能看见外表,也能闻到味道。但是,只要不吃进嘴里,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它到底是甜的。还是酸的。那件案子确实像我期盼的一样,很快就结束了。可是,我们的生活也从此变得天翻地覆。 由于我的迷糊和失误,我的考古学导师莫教授发现了大木头带着的铜牌,从而引发了后续的一系列事件。哦,对了,关于这件事儿我们曾经在事后分析过,大家一致认为这是血徒的一个阴谋,并不是真的因为我的失误。莫教授当时也承认过,他来找我们是受到了血徒的指派,所以,他在我的论文中发现的那张照片极可能是他自己放进去的,反正我也不可能想得起来。 总而言之,我们因此卷入了一场考古活动。阮玉认为这件事情和上次的案件有关,所以一定要跟去。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件案子肯定不是她执意要跟去的最大理由,想要帮助大木头追寻身份,以及和他在一起增进感情才是重点。当然,我也一样,所以我必须跟去。 就这样,我们和莫教授一行人走入了四川的深山之中。我没想到会在队伍中遇到吴小胖和他的女朋友余倩,也没想到他会变得那么奇怪,不断地和我说什么“掌握世界的力量”。当然,我更没想到他们都会死在那里。 在那里,我们就像走入了一场真实的恐怖电影。我们遇到了像篮球一样大小的吸血飞虫,看到了布满白骨的黄泉之路;我们从活着的尸体群中杀出重围,在奇异的古城里舍命狂奔。吴浩云,余倩,江威,莫教授……一个个不久前还和我们说话聊天,一起吃饭的人突然间变成了尸体,永远留在了那群深山里。而我们虽然九死一生的逃了出来,但我和阮玉却是身中奇毒,性命危在旦夕。 从那之后,我们跟着大木头四处奔波,努力寻找着解救的方法。我们去了东北的深山老林,又回到了大木头被救起的南海小渔村。村里的独眼伯帮我们压制了蛊毒的反应,省去了大木头每天用自己的鲜血喂我们的痛苦。后来,燕三哥通过家族的力量找到了一群民间奇人,我们在他们的帮助下掌握了一些可以追踪到血徒的方法,而我也破解了从古城中带出来的玉简,锁定了那个疯子的去向。 我们再次整装出发,一头钻进了神农架的密林。在那里,我们见到了风俗奇怪的村民,也遭遇了样貌可怖的白凶。我们和一群来路不明的雇佣兵斗智斗勇,亦分亦合。与密林深处的野人部落对战拼斗,直至最后化敌为友。最终,我们解决了血徒,化解了蛊毒,安然无恙的逃离了古城,仿佛终于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中了。可我知道,这不可能,因为我们都变了。 大木头在变化,虽然这种变化非他所愿。他的过去变得更加神秘了,身上的谜团也越来越多。他的项链挂牌,他的整幅纹身,他那远超常人的力量……每一样都是个谜题,每一样又都涉及到了隐秘的上古文明,就像从历史的尘埃中爬出来的老古董。我的爱情原来还真的需要在历史中挖掘了,不过,我此时并不觉得这件事情好笑。 燕三哥变了,虽然还是那样没个正形儿,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上多了很多男人的担当。阮玉姐变了,变得更加坚强也更加温柔,对敌人更凶,对我们则是更好。最重要的是,我也变了。 也许,我的天性中本来就有许多的冒险因子。从最开始见到那些诡异事件时的恐惧瑟缩,到后来的习以为常,甚至有些跃跃欲试,这中间的转变过程非但一点儿都不艰难,似乎还有些顺理成章。小时候的胆大和无畏,在这些谜题的驱动下慢慢地回到我身上,或者应该说,它们只是从我的身体里醒了过来。 我开始向小玉姐学习如何射击,向大木头学习怎么徒手搏斗,向燕三哥学习如何翻越障碍,也学习如何躲藏起来保护自己,不给大家添麻烦。我在努力让自己变成队伍中重要的一份子,而不是一个拖累。因为,我对我们见过的那些,绝对可以震惊世界的神秘古文明充满了探索的兴趣。更因为,现在的我就连离开大木头一分钟都会觉得浑身难受,坐立不安,只想每时每刻都和他在一起。哪怕,他的身边还有同样亦步亦趋的小玉姐。 人的情感是复杂的,而最复杂的情感必然是爱情。能成魔,也能成疯;能毁灭,也能拯救。这,都是爱情。而我们之间的爱情远远要比这些复杂得多,也难解的多。无数次生死与共的经历,无数次颠覆常识的境遇。这些东西在我、小玉姐和大木头之间穿起了一条无比坚韧的纽带,是情,是血,也是命。 我和小玉姐没办法再去竞争,也没办法再去争风吃醋。我们不是忙着逃命,就是忙着拼命。等自己安全了,唯一还剩下的情感就是庆幸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都还活着,庆幸我们还在一起。所以,我们在无声中达成了共识――此时只要在一起就好。 有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很显然,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我们刚刚从神农架的密林中走出来,还没等回到京城,新的情况就马不停蹄的跑到了我们身边,让我们不得不直接启程进入了大漠。 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我觉得我们越来越接近这一切的源头了,大木头的身世之谜也似乎越来越明朗。离奇的是,我在这个过程中莫名其妙的学会了那个神秘文明的核心语言――圣语。虽然我对这种神奇的语言还是一知半解,但我依旧十分开心。毫无疑问,随着我对这种语言的逐渐掌握,我就可帮到他更多,甚至可以帮他揭开身世之谜,解开他的心结。而事实上,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还能救他的命。 这一切,都是从那场雨开始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泣血之空——夏芊芊篇3 沙漠里会下雨吗? 当然会。 只不过,这种现象十分少见,可以算是沙漠地带的一份奇景。如果那天我看到的只是普通的雨,那么,我想我会开心,但不会担心;会感到惊奇,但不会感到惊恐。可惜,那不是普通的雨。 那天是大木头他们离开伊利亚斯驻地的第二天。小玉姐在睡了一觉之后精神了不少,不过我看她脸色不好,所以就叫她和我一起去岩谷中心那片绿洲转一转,顺便透口气。事实上,我早就想去那片神奇的土地看看了,只不过我怕小玉姐担心,所以一直没有行动而已。她的担心其实并不为过,我们毕竟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而大木头他们也不在我们身边。虽然我们现在和伊利亚斯部落是绝对的盟友,但两个女孩子总是要多防备一些的。 小玉姐听了我的话之后就同意了,我们走出屋子叫上了住在对门的卡纳古丽,一是想让她带路,再者,我也想向她问一些问题,解一解心中的疑惑。 卡纳古丽带我们走出了岩壁上的屋子,向着岩谷中心的绿洲走去。她一边向我们介绍着周边的事物,一边不失时机的向我询问圣语学习的进度,神情微微有些急迫,显然对这件事情十分着紧。其实,在这件事上我比她要着急得多。不过,圣语确实是一门十分复杂的语言,不是那么快能够出现结果的。虽然我的脑子里有很多感觉十分熟悉的符文,也能把每一个符文的意思说出来。甚至是读出来。但我却始终没办法把它们串连在一起,也无法组成一些带有深刻含义或者是力量的东西,比如,大木头那晚读出咒文后引发的现象。我很清楚。这是一门科学,不是骗人的巫术。 研究历史也是一门科学。很多人都以为研究历史或者是考古就是把过去发生的事情整理一下,然后公布出来让大家都知道就行了。这种看法不算错,但不完全,或者可以说,这样的工作只是研究历史的一小部分作用而已。小时候我是因为喜欢听故事,所以喜欢上了历史。可长大之后继续在这份事业中拼搏,原因就不那么简单了。随着多年的学习和工作经历,我渐渐发现,对于历史的研究其实是人类最重要的科学事业之一。因为。我们在时间的长河中丢失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不知是大众认知的一些风俗习惯。更多的其实是可以直接影响当今人类发展的科学技术,重要的让人难以想象。所以,我们只有通过对过去的不断追寻才有可能把这些丢失的知识找回来。也有可能为了今天的人类社会做出贡献。 学术界有一种说法叫做“信息过滤”,它的意思就是指向大众公布的信息事实上只是一些主流的、容易被理解的信息,并不是全部,或者说,只是冰山一角。比如说,我们都知道达尔文的《进化论》是通常用来解释人类起源的依据,但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进化论》始终是一个没有完善的研究,而它对人类起源的解释也十分牵强,至今都无法证明。达尔文自己也承认这个问题。并且一生都在致力于这个研究,可惜,一直到他去世也没能研究明白,其后的科学家也是一样,直到今天。所以,一直被大众所了解的人类起源其实并不对,或者说不完全对。可这种事情普通人却不知道,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样的例子其实还有很多。比如说,我们在初中就学习过牛顿的三大定律,并且一直认为这就是恒古不变的科学道理。但其实很少人知道,第二定律,也就是《动量定理》,其实在《相对论》中是不成立的。又比如,我们的地理课上说地球的结构由内到外依次是地核、地幔、地壳。可事实上,这只是科学家的一种猜想,从来都没被证明过。人类到现在为止的最深钻探记录都没有超过十六公里,其实,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地下到底有什么。 这些就是所谓的“信息过滤”,但它不是为了隐瞒,也不是一个阴谋。简单来说,大众不知道这些是因为他们没有参与研究,就算研究者告诉他们,他们也听不懂,反而还会影响正常的生活。也就是说,民众自己首先就是第一个“过滤者”,他们自发的屏蔽掉了那些他们觉得对自己没用的信息。另外,很多研究都是正在进行时,没有具体的结论之前,谁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它,就算想说也无从开口,于是也就自然而然的选择闭口不言,因而称为了第二位“过滤者”。 由于这种社会现象的存在,我们实际的科学研究和普通民众所知道的东西其实是有很大差别的,这种差别有时候甚至可以大到完全颠覆认知的程度。比如,你一定不会相信,我们的现今最新颖、最先进的科学技术中,有很多其实在历史中早就已经出现过了,甚至以残留下来的一些事物来看,当时的理解远远要高于现在。现代科学有很多发现其实都是“再次发现”而已,我们只是去再次明白我们的祖先曾经掌握过的东西,而且,我们还没有祖先掌握的多。 莫名其妙?难以置信? 相信我,这是真的。事实上,现在世界上的前沿科学研究都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接受了考古学的加入,甚至在很多学科上还颇为倚重。 “我们要从历史的尘埃中找回属于我们的真正文明。” 这是莫教授在上课时经常对我们说的话。我原本以为所谓的“真正文明”是指文化,可后来我才知道他真正的意思是指科学。在见到那两座奇异古城的时候我就相信了这一切,而今天。在了解了伊利亚斯的神奇绿洲之后,我更加坚信这一点――这是一种我们丢失了的科学。 听了卡纳古丽的介绍,我们才明白,原来喀特大叔所说的“举族搬家”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然后在这里建起居住的房屋,最后再把这片绿洲开过来。 没错,就是开过来,就像开车一样。 按照卡纳古丽的说法,这片绿洲是可以整体移动的,就像一个大型汽车,或者是轮船。不过它的运行方法却和我们今天的机械工业产物不太一样,它靠的不是汽油,而是另外一种能量。卡纳古丽并不清楚这些,她只知道。竖立在绿洲周围的那些三角形石板就是用来吸收这种能量的。那些石板吸收的能量可以保证这片绿洲中的植物正常生长。也可以在非常时刻驱动这片绿洲移动。 听了这些讲解。我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喀特大叔会对周凌风的“巴提哈尔”不怎么惊奇。想想看,一个熟知这些工具,并且还在使用着类似工具的种族怎么还会觉得神奇呢?另外。我想他们在岩壁上建筑房屋的方法应该也另有神奇的技术,要不然是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形成这种规模的。这些事情其实正是我想向卡纳古丽询问的东西,因为我在研究那本“圣语典籍”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巴提哈尔”其实并不是只有一个。 我在那本典籍中找到了代表“巴提哈尔”的符文,书中对这个字符的解释是“梭鱼”――这是它真正的名字。按照上面的记载,这种工具只是一种运载船,用于运送货物和人,就像是江上的摆渡船一样。只不过,这种“摆渡船”所使用的地方不是水里。而是一个我看不懂的名词所代表的地方,我想那个词的意思应该是指沙地。书上说这种船有两种规格,大小不同,大的叫“巴提哈尔”,小的则是叫做“巴提多尔”。无论是哪一种,它们都是给“圣族的奴仆”所使用的。我想,伊利亚斯一定曾经拥有过这种东西。或者,他们现在还有。 想想看,斯拉木大叔曾经说过,“巴提哈尔”可以带着周凌风来去无踪,当时谁都拿他没有办法。可是,当年那群“红袍部落”却用“谁都不知道的方法”找到了他的老巢。而喀特大叔的讲述也已经明确证实了,现在的伊利亚斯确实就是当年那支消灭周凌风的“红袍部落”。那么,当年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找到了周凌风呢? 我想,典籍中所写的东西应该就是答案。伊利亚斯应该掌握着某些好像这片神奇绿洲一样的“遗失科学”,其中极有可能包含着另外一艘“巴提哈尔”。而我现在需要去的事情,就是想办法去证实这一切。我隐隐觉得,这件事情对我们十分重要,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到底重要在哪里。 我将心中的想法拆开打散,重新组成不同的问题向卡纳古丽请教了起来。可惜,我没能的得到想要的答案。她对自己的部落是否拥有其他的“巴提哈尔”这件事一无所知,我认真的分析过她的神情,觉得她应该说的是实话。我想,这件事情很可能只有族里的高层才知道,比如喀特大叔。这就意味着,这种事情已经是伊利亚斯部落的核心秘密了。这样一来,我又要怎么向他询问呢? “哎?阴天了?”小玉姐忽然惊讶的往前走了几步,避开树冠的遮挡抬头看向天空。 我放下心里的疑问走到了小玉姐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向天上看去。只见刚才还是晴朗无云的天空此时却忽然暗了下来,一些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云朵紧紧地堆积在一起,看起来又厚又重,颜色漆黑,好像是在酝酿着一场暴雨。 “沙漠里下暴雨?这也太少见了吧。”小玉姐皱了皱眉,脸色微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啊,确实很少见的,”卡纳古丽走过来插了句话,随后抬头看了看天色,说:“我长这么大其实都没见过几回,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每次下雨的时间都很短,大概也就几分钟,下完了之后雨水也很快就被蒸发了,要是每当场看见,你都看不出来下过雨的。今天这云好黑啊,从来都没见过这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豆大的雨点就突然掉了下来,把我们弄了个措手不及。大家没办法,只好赶紧跑回树底下躲雨,反正沙漠中的雨基本不会有雷电跟着,也不怕在树底下有什么危险。 没跑几步,我就猛地停了下来。我觉得鼻子里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腥气,眼睛里看到也是一片血红的颜色。我有些害怕,伸出不停发抖的手轻轻抹了一把脸,接着拿到眼前一看…… 天啊!真的是血!天上下的不是雨,是殷虹的鲜血! 天空,在流血! 小玉姐和卡纳古丽这会儿也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天空,脸上的表情异常惊恐。我的耳朵里也听到了一些隐隐约约的喊声,一个个模糊的白影开始迅速出现在崖壁上的回廊中,显然伊利亚斯部落的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个恐怖的现象。 一分钟?或者,只是几十秒?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被天降鲜血的事情吓出来的僵硬感还没有消失,天上那片厚重的阴云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刺眼的阳光马上就填满了视线,就像利箭一样,让我不得不扭动僵硬的脖子低下头来。 这是一个噩梦吗? 不,肯定不是!我的鼻子里现在还能闻到浓郁的腥气,身上还在不断往下滴落淡粉色的血水。我看了看小玉姐和卡纳古丽,她们的情况也和我差不多,就像刚刚从屠宰场的清洗池里被捞出来一样。身前不远处的水潭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清澈了,原本碧绿的水面上此刻正漂浮着一层淡红色的水雾,那是被灼热的阳光蒸发出的雨水,或者是血水。围绕在周围的树木上也有一道道粉红色的水流在向下流淌,就像一条条颜色怪异的小蛇一样,让人看着就觉得害怕。整座岩谷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可怖的血腥气氛之中,如果现在地上正堆着无数具尸体,那么,这里就是一座彻底的血肉屠场。可是,这里没有尸体。 地上没有,现在晴朗无云的天上自然也没有。没有尸体,那么这些血雨又是从哪儿来的呢?难道,那些散发着腥气的红色雨水不是鲜血,而是一种我们没见过的物质?这场吓人的血雨,其实只是一种未解的自然现象?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即使这是一种诡异的自然现象,那它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生。更不会如此巧合的被我们,在这个时候,在此地撞见。我极力压抑着浑身的颤抖向小玉姐走去,因为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和我一样的担心。 我想,大木头极有可能出事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泣血之空——夏芊芊篇4 乌鸦嘴!乌鸦嘴! 我不禁暗暗地责骂自己。想什么不好,为什么偏要想大木头出事了呢?可是,我心里那份越来越重的揪心感到底是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我看到了一场恐怖的沙漠血雨吗?不,我知道不是这么简单。我没这么胆小,而且,如果只是因为这场血雨的话,小玉姐的神情也不会这么紧张。很明显,她也感觉到了什么,而且,我相信她的感觉应该和我一样,这就是我们之间那条“无形的纽带”所带来的作用。 感觉。 没错,仅仅是一种感觉,一种十分不祥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在我心中越来越强,让我觉得身体越来越冷。有人说,女人的第六感是一种十分神奇的东西,有时候准确的可怕。我和小玉姐都是女人,这种所谓的第六感我们肯定也有。还有人说,相爱的人之间会有一种神秘的感应,在对方出现危险的时候,另一方就会莫名其妙的有所察觉。我和小玉姐都爱着大木头,这一点毫无疑问,所以出现这种感应的先决条件我们也都具备。 还需要别的理由吗?如果需要的话,我想我能马上找出一大堆。事实上,就算我一个理由都找不出来,我也一样会选择相信它,相信这种感觉。因为,我不愿意去冒失去大木头的风险,哪怕一丁点儿也不愿意。 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走到小玉姐身边和她交流了几句,随后就决定马上让卡纳古丽带我们去找喀特大叔。出了这么奇怪的事儿。卡纳古丽正好也要去喀特大叔那里汇报下情况,所以在听到我们的请求之后,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立马转身带着我们就向岩壁上的主楼走去。 我们急匆匆的在石阶之上攀爬。急匆匆的在回廊之间穿梭,和一些同样急匆匆的擦肩而过,或是同向而行。所有人都显得有些紧张,这样的气氛让我心中的那份揪心感变得更加严重了,就连胸口都隐隐有些刺痛。当然,这份感觉的加重不止因为周围的紧张气氛,更因为我在路上和小玉姐简短的交流中已经确认了,她心中的不详感觉果然和我一样。 不久之后,我和小玉姐跟在卡纳古丽的身后进入了主楼,随后毫不耽搁的直接走进了喀特大叔的资料室。就连门都忘了敲。刚推开门。我们就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没想到喀特大叔的屋子里竟然有这么多人,老老少少的少说也有二十多个。 喀特大叔见我们突然闯了进来不禁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因为我们没有礼貌的推门就进。还是因为我们现在糟糕的样子。刚才见到那场恐怖的血雨之后,我们直接就往这里跑,自然也没时间换什么衣服。那场血雨虽然下的时间不长,但是雨量却不小,而且还带有浓重的血腥味。我们虽然不至于被淋了个彻底通透,但样子也难免狼狈不堪,尤其是对三个女孩子来说。 挥了挥手,喀特大叔向卡纳古丽说了些什么,让她带我们先到旁边的屋子里等一等,想来也是觉得让三个衣物半湿的女孩子呆在这里有些不成体统。当然。我们此刻也不想呆在这里,于是就和卡纳古丽推开旁边的屋门走了进去。 没多一会儿,喀特大叔推门走了进来,沉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儿了么?” “嗯,我们有急事找您。”我说。 “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了,说吧”喀特大叔点了点头,又道:“如果是刚才那场怪雨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 “这件事只是其中之一,”我抹了抹脸上的水,“重要的是,我们希望您能派一支队伍送我们去找阿生,要全副武装的队伍。” 这是我和小玉姐在路上商量好的说法,直接说,毫不回避,争取用最短的时间就能出发。因为我们不知道大木头他们去的地方离这里具体有多远,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处在什么危险之中,每一秒钟也许都是至关紧要的。 “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要这样?”喀特大叔疑惑不解的皱了皱眉。 我没有耽搁,用最简单的语言把自己和小玉姐的不祥预感向他说了一遍,同时也把担心大木头那里出了事情的猜测告诉了他。喀特大叔听完之后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皱着眉头琢磨了起来。片刻之后,他十分认真的问:“你是说这是你们两个人的感觉,仅仅就是感觉?” 我点了点头,神情十分认真。 喀特大叔见状叹了口气,说:“我的孩子,我很抱歉,现在不能给你安排队伍。” 我听他这么说,心中十分着急,张嘴就想说话。喀特大叔却摆了摆手制止了我,说道:“我的孩子,你别着急,先听我说。”微微一顿,他马上说到:“如果是平时的话,你们这种要求虽然突兀,但我也会尽量满足你们的。可是,现在可不行。刚才那场怪异的血雨你们也看见了,我在这里呆了几十年了,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我心里也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不过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所以,我刚才已经派出了数队人马向周边搜索,看看到底有什么事情发生。另外,我还要留下一些人守在这里,以保证整个儿部落的安全。所以,我现在人手不够。你们的事情只能先等一等,等那些搜索队回来,我再给你们安排。” “不行!这绝对不行!”我焦急地站了起来,不顾礼貌的直接抓住了喀特大叔的胳膊,急声道:“大叔,我求求您了。我的心里越来越慌,越来越疼。我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大木头他们一定是出事儿了。而且是大事儿。咱们不能耽搁啊,耽搁了可能就救不了他们了!” “可是,这只是你的感觉啊,我的孩子。” “不。不只是我自己啊。”我抢言道:“小玉姐也是一样的感觉啊,如果没事的话,怎么可能我们两个人都会有一样的感觉?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寻常了吧!” 小玉姐急忙走了过来,极为认真地说:“喀特大叔,您知道我的职业。我的职业要求我时刻都要保证冷静,也不可能单凭感觉就去行动。但是,我现在完全同意小芊的想法。因为我心里的这份感觉十分具体,也十分强烈,让我觉得这几乎就是一个证据了。我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而且。就像小芊说的一样。我们俩同时出现这种一模一样的感觉本身就不寻常了。所以。我也郑重的请求您,请您帮帮我们。” 喀特大叔听完我们的话之后没有出声,扶了扶眼镜就默默思考了起来。好半天都没动一下,似乎就连眼睛都没眨。我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反正我觉得每一秒都难熬的不行,于是就急慌慌的开口道:“大叔,求求您了。您就帮帮我们吧!我们……” “不可能啊……”喀特摇了摇头。 我见状顿时生了气,板着脸说:“好!既然您实在不愿意帮我们,那您就给我们一张地图吧,反正我们自己的车还在,我们自己去。另外,你也让人把给我那本书收回去吧。什么圣不圣语的。本姑娘没兴趣再管了!地图给我们,我会把这两天研究出来的符文告诉你们,咱们两清了!走,我们现在就走。” 我哼了一声甩开了喀特的胳膊,拉上小玉姐就往外走。喀特大叔见状怔了怔,随后哭笑不得的说:“哎?你这丫头脾气还挺大,我还真没看出来。呵呵,别急,孩子,我说‘不可能’不是说不帮你们。” 我回过身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出声,等着他的下文。我想好了,如果他再推脱的话,那我就真的和小玉姐自己去,绝不耽误。反正我手里握着他们十分看重的圣语,就算只有几个符文,对他们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我不信连张地图都换不出来。 “你这小丫头啊,有点儿意思。”喀特见我还在板着脸,不由摇着头道:“我刚才说‘不可能’是觉得困惑,因为,我似乎明白了你们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 “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小玉姐的表情十分惊讶。其实,我也和她一样惊讶,只不过我在使劲儿忍着,努力扮演好我和小玉姐商量好的“黑脸”。 “我想,可能是因为你们的血。”喀特大叔根本就没太在意我的表情,只是十分认真的解释道:“你们都曾因为中毒而被阿生喂过血,这没错吧。阿生是一个纯血圣族,他的血液本身就会含有一些神奇的力量,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一定会有。别的不说,你们的身上现在也有圣族血脉的气息就是证明,‘息针’的探测结果是不会有错的。我想,阿生的血极可能已经融入了你们的身体之中,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们和他之间就出现了一条由血脉连成的纽带,看不见,但可能具有十分神奇的作用,所以你们才会出现这种好像‘心灵感应’一样的现象。” “无形的纽带”其实只是我自己的一种感觉,我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我没想到喀特大叔也会说出类似的东西,而且比我的感觉要具体的多,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叔,那您觉得这种感觉的准确度有多少?” “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种情况,所以才觉得‘不可能’。”喀特大叔摇了摇头,随后脸色一正,认真道:“不过,我宁愿选择相信你们的这种感觉是对的。圣族有太多神奇之处,我们不能以凡人的眼光妄加猜测。再者说,这附近也确实没有什么奇异的地方了,某个地方突然出现异状的可能性不是很大。这场血雨也来的太过巧合,为什么偏偏赶在阿生他们出去之后才出现?按照时间来算,他们昨晚就应该已经到达目的地了,我觉得,你们的感觉极可能就是对的。” “大叔,那您答应帮我们啦?太谢谢您了!”我激动的拉住了他的胳膊。 “呵呵,你这小丫头,变脸比变天还快。”喀特大叔笑了笑,紧接着就脸色一沉,说道:“如果是阿生他们出事了,那就一定是大事,搞不好就会牵扯到所有人。我决定,只派少数人去周边搜索,将大部分人马集中起来去找阿生,我亲自带队!” 喀特大叔说完之后就向卡纳古丽交代了几句,让她赶紧去吧正在准备出发的队伍截住,叫那些领队回来他的房间重新布置任务。随后,他又交代我们赶紧回去换衣服收拾一下,准备一会儿就出发。 我和小玉姐急忙应了,跟着喀特大叔出了屋子,而后就急匆匆的赶回房间收拾准备。等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准备妥当之后,走出房间一看,绿洲前面的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 这些人个个身穿深红色的长袍,手中牵着黑色的马匹,身上背挎着寒光闪闪的武器。他们的头上带着与长袍相连的兜帽,肩上搭着带有金色符文的面巾,神情肃然,眼神坚定,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好像钢刀一样的森冷和坚利,仿佛他们随时都可以用自己的身体去冲破刀山火海,让人忍不住跟着热血沸腾起来。 喀特大叔此刻正站在队伍的前面讲话,见到我们出来,他赶忙向我们招招手,叫我们过去,而后又像队伍说了几句就挥手示意他们上马。所有的红袍战士都在看到他的示意后翻身跨上了自己的黑马,随后统一抽下肩上的面巾高高举过了头顶,在念了一句他们的族语之后将面巾戴在了脸上,神情虔诚而坚定,仿佛立下了某种誓言。做完这些之后,他们一起发出了一声呼啸,紧接着就调转了马头,像风一样冲出了岩谷。我们见状急忙和喀特大叔登上了卡纳古丽准备好的汽车,紧跟着马队踏起的烟尘冲了出去,向着大木头他们所在的地点极速前进。 大木头,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你们都要坚持住!我们来了,很快就到。你一定要坚持!坚持!坚持!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月下暗影 坚持!坚持!坚持! 我不断地在心中大声默念着,努力激励着自己已经疲惫不堪的心神。冥冥之中,我似乎听到了有另一道声音正在和我一起呼喊,情深意切,听起来十分耳熟。 小芊?是你吗? 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想,我一定是太紧张了,也太累了,竟然连幻听都出现了。小芊和小玉此时应该在伊利亚斯的驻地安安全全的研究圣语呢,我怎么可能听到她的声音。 还好,她们是安全的。我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将她们留下的决定,否则的话,她们此刻必然也会陷在这片死亡的泥沼之中,搞不好此时就已经和我天人永隔了。当然,我也要感谢她们的理解和顺从,如果她们死咬着银牙执意要跟来的话,我未必能真的狠下心来将她们扔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所以,我要感谢她们,如果,我还能活着见到她们的话。 坚持!再坚持! 可惜的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老七,起来,我们该换地方了。” 耳中传来了燕道杰的低声呼唤。我猛地睁开了眼,看着他点了点头,随后二话不说的站了起来,拎起装备就和他钻入了侧面的岩洞,向着黑暗中迅速走去。那里,还有几个身影在等着我们,个个带伤,形容疲惫。 我是牧七生,我正在逃亡。 这种糟糕的境遇是从十多个小时前开始的,那时候。我遇见了血徒。 昨天下午,我、燕道杰以及阿尔斯兰从伊利亚斯的驻地启程出发,在一个名叫坎多罗的“纳鲁塔”带领下,骑着骆驼直奔“巴提哈尔”的沉没之地。也就是周凌风当年的沙盗老巢。 “纳鲁塔”是伊利亚斯部落的族语,意思是“鹰眼”。这是一种代表着荣誉的封号,只有完成了他们全套的侦察者考核,而且完成过一个指定任务的人才能获得。据坎多罗说,在整个儿伊利亚斯部落之中,拥有这个称号的人都不超过十个,可见这个称号有多难获得。事实上,坎多罗是我们见到的第二位拥有“纳鲁塔”称号的人,第一个就是那位对燕道杰极不友好的姑娘――卡纳古丽。 由于有着早先的那些不愉快经验,燕道杰在听到坎多罗的解释后就有些不屑一顾。不过。他倒是没对这位性格爽朗的小伙子自出言不逊。只是用比较柔和的方式向他讨教了一番格斗体术。结果略胜一筹。在这之后,他又借着拉近了不少的关系让坎多罗给我们展示一下他的特技,打算看看这所谓“纳鲁塔”到底有什么过人的本领。没想到。结果可让我们大开了眼界。 坎多罗的身上着实有着不小的本事,他的眼睛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不惧强光,更可以在黑暗的环境中照常视物,清晰度基本和在光亮的地方没有什么区别,就像猫科动物一样。这样说来,我忽然觉得他的那种瞳孔变化果然和猫科动物十分相似,都是在遇到强光的时候瞳孔缩小,而光线阴暗的时候则是瞳孔放大。只不过,猫科动物的瞳孔是竖立的,而他的瞳孔却始终是圆的。早先在卡纳古丽身上看到这种变化的时候。我只是感觉到惊异,没有多想。此刻再次看到坎多罗的表演,我这才好奇了起来,赶忙向他问起这种能力的来源。 坎多罗说这种眼睛的变化是他们这一族天生的能力,每个人都是这样,只不过在夜视的清晰度上有些差别。能力弱一些的可以在有月亮的夜晚看东西,基本和白天一样,能力强一些的则可以在更黑的地方正常视物,比如完全没有月光的黑夜,或者是山洞里等等。而拥有“纳鲁塔”这个称号的人,肯定是属于能力强的这一类。 除了可以微光夜视的眼睛之外,坎多罗的鼻子和耳朵也是异常灵敏。按照他给我们随意做的表演来看,我觉得他的嗅觉和听觉不一定赶得上猎犬,但差距应该也不是很大。最神奇的是,坎多罗还能在沙子底下保持呼吸,而且时间还不短。按照他的说法,他在沙子里能够潜伏一个小时,在水里还能更长些。这些我们没有验证,只看他在沙子里挖个坑儿把自己的脑袋埋了进去,半个小时之后又自己利利索索的扒开沙子抬起了头,我们就觉得他说的潜伏时间恐怕还谦虚了不少。 眼见着这些神奇的本领,我忍不住多问了坎多罗几句,心想要是这些好像特异功能一样的本事也是他们天生的,那伊利亚斯这一族可就真够可怕的了。还好,坎多罗说除了眼睛是天生的之外,其他的本事都是要靠自己锻炼的,族里掌握这些技巧的人并不多,全部都能掌握的,也就是那几个“纳鲁塔”罢了。 我问他所谓的锻炼是怎么个练法,他说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照着族里祖传的一套功法锻炼而已。这套功法有些像道家的养气功夫,又有些像印度的瑜伽功,总之是一套很复杂的东西,而目的则是尝试着控制体内一股像“气流”一样的东西。 听到这里,我不禁双眼一亮,顿时想起了自己体内的那股暖流。不知道我身体的暖流算不算也是一种“气流”呢?是不是也能像坎多罗一样,用他们那种功法进行控制,从而达成某种神奇的效果? 我向坎多罗问了问他的功法,他倒是没有避讳,开诚布公的向我讲了起来。不过,这套功法确实复杂,动作和口诀的数目也着实不少,说了半天,我们才刚刚讲完了第一组动作而已。我见天色不早,而且还要赶路,也就只好先把这件事情放下,打算留待返回伊利亚斯部落之后再向他们好好的学一学。 沙漠中的行路规则和别的地方正好相反。这里的白天太热,就算站着不动都能被太阳烤的脱水,更别提跋涉前行了。所以,沙漠中最好的行路方式就是,在白昼里找个能够遮挡强烈阳光的地方老老实实地躲着,等到晚上温度降下来之后再启程行进。我们离开伊利亚斯驻地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本来也是抱着晚上赶路想法。早先的时候不紧不慢地走了一会儿,我们就寻了个地方用餐休息,等着沙子上依旧灼人的高温降下去再上路前行。经过了刚才这番切磋谈论,时间倒是消磨的正好,此时正是赶路的最好时段。 收拾妥当之后,我们就骑上骆驼上了路,加快速度向着目的地赶去。夜晚的沙漠看起来比白天更加迷幻,一座座沙丘连结成片,在月光的照射下形成了一片起伏不断的暗色广原,一望无边。时而让人觉得好像是在大海上航行,时而又会觉得仿佛是在群山之中穿梭。这份“山海同卷”的奇异感觉再和漆黑的夜幕交结在一起,很容易就会让人丧失原本的方向感,不用多久就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在我的眼中看来,四周的沙丘好像每一个都长得差不多,不管往哪个方向走似乎都没什么什么区别。我很好奇,像阿尔斯兰和坎多罗这种向导到底是靠什么辨认路途的。难道只是靠天上的日月星辰?我觉得应该不是那么简单。 阿尔斯兰向我解释说,沙漠里最重要的就是水,如果没有水,谁都别想从沙漠里走出去。所以,沙漠中的所谓道路其实就是由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绿洲或者是水系连结起来的。从古至今的每一条沙漠商道都是遵循着这个规则,从来没有人能够摈弃这个规则,随意在沙漠中乱穿而不出事儿的。当然,除了这些绿洲和水系之外,沙漠中的植物和岩石也是辨识道路的重要标识。或许是一棵胡杨,或许是一团梭梭,又或许是一块被风沙打磨得怪莫怪样的岩石,这些东西在普通人眼中也许毫不稀奇,但在阿尔斯兰这种人眼里就是指引,就是路标,可以指示他们通往下一个绿洲或者是休息地的方向。这些事物在加上天空中的日月星辰,一条无形但却有迹的道路也就形成了。 阿尔斯兰一边向我讲解,一边指点着一些可以当作标识的东西让我看,教我如何在脑子里绘制埋在沙子里的线路图。坎多罗也在边上时不时的插上几句话,告诉我一些他们部族特殊的标识方法,让我对辨识沙海中的道路不由多了几分心得。我们三个人在这边说得愉快,燕道杰却在自己的骆驼上保持着沉默。打从离开我们的临时休息地开始,他其实就没怎么说话,只是坐在骆驼上默默地想着什么,似乎心事重重。我本来想问,不过因为有其他人在也不好开口,于是只好暂时压了下来。没想到,这会儿我们讨论着在沙漠中认路的事情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他一改先前的沉默,将骆驼靠过来就和坎多罗聊了起来。 我侧着耳朵听了几句,发现这家伙根本不是对怎么认路感兴趣,而是借着这个话题向坎多罗打听起了卡纳古丽的事情。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对先前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不过听着听着我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了,这燕三爷怎么还打探起人家有没有结婚,有没有男朋友的事情来了?您这到底是要为哪般啊? 我急忙满含惊异地扭过头,打算看看他的表情找一找蛛丝马迹。没想到,我的脑袋才转了一半儿就猛地定住了,视线当即就被远处的一座沙丘吸引了过去。 月光下,那座沙丘上正站着几道幽暗的身影。 第一百八十九章 敌踪乍现 那是谁?! 是血徒?还是…… 我急忙冲燕道杰他们喊了一声,让坎多罗用他的夜视眼看看那边的山丘。坎多罗闻言急忙扭头看了过去,甚至还驱赶着骆驼往前跑了几步。不过,此时我眼中的那几道人影已经从沙丘上消失了,也不知道坎多罗看清了没有。 不大一会儿,他回到我们身边,说:“没看清楚容貌,距离太远了。不过,我倒是隐约能看见他们的衣服,好像是沙漠涂装的迷彩服。” 沙漠迷彩服?那么,这些人就应该和袭击卡纳古丽的那个壮汉是一伙的了? 包括那个壮汉在内,我们曾经在躲避黑风暴的那个岩群里发现过三具打扮类似的尸体,而按照卡纳古丽当时所看到情况来推测,我们一致认为,这队人马是最可能属于血徒那一边的。这样来说,我们的“引蛇出洞”计划看来是奏效了。 “看清楚他们有几个人了么?”我眯了眯眼,问道。 “四个。”坎多罗应道,“不过,我不知道沙丘后面还有没有了,刚才站在沙丘上面的就四个。” 我记得卡纳古丽说过,当时在岩群里见到的那支装束差不多的队伍大概有五、六个人,后来我们发现了三具尸体,按理来说应该就剩下两三个人了。不过,卡纳古丽也未必看到了他们全部的人,出现一些偏差也很正常。但我估计这个偏差不会很大,这队人现在最多也不会超过六个。应该在我们推测的范围之内。 “坎多罗,你能联系到咱们的后队么?”我问。 坎多罗摇了摇头,说:“不行,我们在执行这种任务的时候。都是后队追前队。为了保证前队这个‘诱饵’更真实,一般都是没有联系的。”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知道他们大概在哪儿,按照规则,他们离我们的距离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 “那后队是靠什么确认咱们的方位的?只靠道路么?万一我们要是遇到什么情况改变方向了呢?”燕道杰问道。 这一点其实我也很好奇,出发前我曾问过作为后队队长的雅扎克。不过,那家伙的性格有些古板,当时只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告诉我不用担心,他们肯定会追上我们。然后就板着一张“扑克脸”闭口不言。仿佛怕我打探什么秘密似的。 “哦。这个不用担心。”坎多罗拍了拍挂在骆驼身上的包裹,“这里面有一种我们特制的粉末,可以散发出一股独特的味道。后队里面也有一个‘纳鲁塔’。他会用他的鼻子确认我们在那里的。而且,一旦他们接近了咱们,我也会知道的。”坎多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这种方法虽然听起来挺神奇,但难免有些粗糙,不确定的变量也会比较多啊――我心中暗道。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方式倒是确实能把诱饵的功效发挥到最大,只是作为诱饵的队伍危险性难免大了些。 我点了点头,没在这个话题上再多说什么。敌人既然已经露了痕迹,我们自然也就小心了起来,当下也不再耽搁。急忙向着目的地赶去。 周凌风的沙盗老巢距离伊利亚斯的驻地其实并不是很远。按照坎多罗的话来说,这点儿路程骑骆驼的话也花不了一天的时间,要是骑马或者是开车急赶,那么用半天也就够了。事实上,选择骑着骆驼出来是我和喀特大叔商量好的计策,我们毕竟不知道血徒那帮人到底在哪里监视着我们,也不知道他们需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追上我们。骑着骆驼出来的话可以把这段路程的时间拉长一些,这样自然也便于把“蛇”引出来。当然,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适当加快速度,比如现在。 没骑过骆驼的人可能不知道,这种动物其实也可以跑得很快,并不是普通人印象中的那样,只会慢悠悠地在沙子里走。骆驼通常的奔跑速度大概在每小时四十公里的样子,比马匹要慢上一些。不过,它的最高时速可以达到每小时六、七十公里左右,和马匹最高时速的差距就不是很大了。只不过,除了在赛骆驼的赛场之外,一般来说没人会这么使用它们。在沙漠中,骆驼一般都要比马匹跑得快。马的脚掌是硬的,支撑性比较强,再加上人类加装的马蹄铁,它们便可以在硬质地面上跑得很快。骆驼和马不同,它们的脚掌是软的,很宽大,在沙地中与沙子的接触面要比马蹄大得多,下陷程度也要低很多,所以速度自然比马匹要快得多了。 不过,我们此刻所走的路线并不是完全沙化的沙漠,而是地面裸露着大量岩石的戈壁沙漠。这种沙漠的地面相较起普通沙漠来说要硬得多,并不太适合骆驼奔跑。所以,为了保护骆驼的脚不受伤,我们此刻的加速并没有太过夸张,只是比平时快了一些而已。即便如此,我们在午夜时分还是看到了一片幽暗的雅丹岩群。而在看到这片岩群的时候,坎多罗就告诉我们说,目的地到了。 我们降下了骆驼的速度,慢慢向着岩群靠了过去。岩群的规模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从外表上来看,这片岩群和这附近到处都是的普通雅丹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很难想象这里就是一群曾经称霸周边沙漠的沙盗所聚居的地方。当然,更加令人难以想象的是,这些岩石的背后还尘封着一艘来自神秘文明的沙漠之舟。 走到了岩群的旁边,我本想直接进去看看地形,以便心里有个底。不过,坎多罗却说还是先扎营休息比较好。一是可以等一等后队靠近我们,再者,这里面的地形十分复杂,深夜里也看不太清楚,容易出问题。想想也对,他有可以夜视的眼睛,我们可没有。而且,万一在里面就和血徒那帮人遇上了,那我们原本打算前后夹击的计划可就没用了,这样一来,手里有干爹作为人质的血徒就比我们有优势了,算起来有些得不偿失。 既然如此,我们只好按照坎多罗的指点找到了一处避风的地方,靠着岩石扎下了营地。点起了一堆篝火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我急忙向坎多罗问起了岩群里面的地形,想着能了解一点儿就是一点儿。坎多罗说,这个岩群的里面有两片空地,靠外的那个小一些,里面的那个则要大一些。这里的出入口很多,通道十分复杂。不过,这些出入口都是联通着那个小一些的空地,较大那个空地只能通过小空地才能通往外面。 我问坎多罗对岩群里面有多熟悉,他则回答说只是知道一些基本的通道,算不上太熟悉。他们部落每年都会派人过来巡查一次,他跟着来过,不过次数不多,所以了解也有限。但是因为原来带队巡查这里的那个“纳鲁塔”现在不在族里,所以这次也只有派他过来引路了。 想了想阿尔斯兰失踪的爷爷,我就又问他有没有在里面发现过闯入者,或者是尸体之类的事情。坎多罗则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打从他们这一族守卫着这里开始,这里除了他们之外就没再出现过人。 这个答案让我十分意外,身边的阿尔斯兰自然也是,只不过他碍着自己的身份有些不好开口,只能频频向我打着眼色让我追问。我再次向坎多罗问了一遍,他仔细想了想,答案依旧如故。而且还跟我强调说自己肯定没记错,因为这个巡查任务从今年开始就要由他带队执行,所以他先前就已经看过历年的巡查记录以作了解,他确定那些记录里面没有任何一条提到过有人闯入的事情。 阿尔斯兰闻言皱了皱眉,不过也没再做出任何表现,只是低着头默默思索了起来。我心中对这件事情也是倍感困惑,按照斯拉木大叔的讲述来看,当年他的父亲应该就是带着那群人回到了这里才对,毕竟,他说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回去时手里拿着的金属小盒子,应该就是曾经属于周凌风的那一个。不过,这些想法毕竟也只是斯拉木大叔的猜测,他其实也没亲眼见过周凌风的金属小盒子,也许猜的并不对。可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当年他的父亲又是带着那群人去了哪里呢? 我想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头绪,于是便决定暂时先放放。我们身边的谜题太多了,解都解不完。现在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才是首要任务,这些事情留待以后再琢磨吧。 为了防止血徒那帮人趁着夜色突袭,我们只好分成了两组,轮流着守夜和休息。折腾了几个小时,直到阴暗的天空已经发亮了,我们的身边也没发生什么。既然如此,我们自然也不能傻等着,于是就打算先进入岩群看看地形。就在这个时候,坎多罗告诉我他闻到了他们部落的标记味道,证明后队已经到了我们的周围。 我点了点头,刚想和他商量一下后续的行动,半空中却突然暴出了一团烟火。 第一百九十章 以物易人 血徒! 在看到这团烟火的时候,我的心里当即就蹿出了这个想法。虽然这团烟火只是普通的信号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我还是觉得这就是血徒向我们发出的邀请。 为了谨慎起见,我向身边的坎多罗征求了一下意见,问他会不会是后队的人出现了什么状况,所以发出了信号。坎多罗闻言摇了摇头,十分肯定的说不可能是后队的人发出的信号,他们的部族没有这种规则。 听到这个答案,我顿时将最后一丝疑虑扔出了脑海,当即就叫众人马上整理装备,向着信号发出的地方出发。坎多罗判断了一下方位,说信号发出的地方在我们东北侧,离我们不远,应该就在岩石群的外围,估计血徒那群人和我们一样,昨晚也是贴着岩壁扎的营。 定向了方位之后,众人急忙拎着武器顺着岩壁向前摸索,迅速而小心地向着信号发出的方向靠近。没走多久,我们的视线中就出现了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大家见状赶忙加快了脚步。走近一看,那些身影果然是几个身穿沙漠迷彩服的人,人群中还有一个被捆绑在椅子上的中年人,此刻正耷拉着脑袋坐在那里。 干爹!是干爹! 一股急火随着那道身影蹿入了我的眼中,我脚下一错,当即就不管不顾地向前蹿了过去。可是,还没等我跑上几步,一声枪响就猛地扎进了我的耳朵里。与此同时,我面前的沙地上也突然炸出了一片沙尘。 我咬牙刹住了脚步,慢慢举起了双手,对方用子弹送上的警告无疑让我冷静了下来。我看了一眼那些举枪的人。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待到对方向我举枪示意的时候就顺从的停了下来,朗声道: “几位朋友应该是血徒派来的人吧,说说条件吧,要我做什么?” 嘴中说着,我的双眼也在一刻不停的打量着对方。这群人一共只有五个,队形站得比较分散。有三个人成“品”字形围在绑着干爹的椅子后面,距离岩壁较远。另外两个则是站在他们的斜后方,距离岩壁稍微近些。他们的身上穿着式样统一的沙漠迷彩服,与我们曾经找到的那三具尸体的穿着基本一致。想来应该就是一路人马。这些人的身形高矮不一。胖瘦各异。不过却都十分结实。每一双筋肉虬结的手中都紧握着武器,全部是突击步枪,款型各有区别。但看起来保养都很完善,显然经常被使用。 这几个人听到我的话之后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们,视乎在确认我们的身份。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防沙面巾,看不到表情,但从那一双双充满狠厉之色的眼睛中不难看出,这几个人应该都是习惯了杀人放火的老手。 “怎么?还没想好?那先让我确认下人质的安全吧。”我见他们没有回话,急忙抢了一句,接着就向干爹喊了起来,“干爹!干爹!我是阿生。你能听见么?” 喊了半天,邢干爹都没有反应,虽然我能看到他的胸口正在不停地起伏,显然性命无虞,但心中也不免焦躁了起来。不过,在对方那几支虎视眈眈的突击步枪面前我也没法儿做什么,只能继续用力大喊。 又喊了几声,邢干爹总算是有了反应,让我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他先是轻轻地动了动脑袋,随后才慢慢抬起头向我这边看来,仿佛费了半天劲儿才判断清楚声音的来源。看清是我之后,他下意识的挣了挣身子,动作看上去十分无力。没动几下他就停止了挣扎,喘了几下之后就微微动了动嘴,似乎是在向我说着什么。可惜的是,他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见,他的声音太小,几乎刚刚离开咽喉就被身边的微风吹散了。 很明显,邢干爹此刻的状态十分糟糕。他的双眼有些浑浊,就像罩上了一层白膜一样。原本硬朗的面容也十分憔悴,肤色灰黯,嘴唇干裂,就连脸上那些原先并不明显的皱纹都仿佛深了很多,看上去足足老了十岁。以他的状态来看,我估计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对方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也肯没给过他足量的食物和饮水。总的来说,他的身体看起来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估计现在就算给他解开绳子,他自己也很难站得起来。 这种情况其实我们也早有预计,心里也有些准备。那种让人质活蹦乱跳的情况只有在影视剧中才会出现,现实中任何一场有预谋的绑架都不会有这种情况,除非实施绑架的人脑子有问题。话虽如此,我此刻看到他这副样子依然有些接受不了,胸腔里就像有一团怒雷正在翻滚,激得额头的青筋一阵狂跳。好在干爹除了身体极度虚弱之外,身上倒是没有血迹,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这让我放心了不少,但同时也把对眼前这帮人的警觉度提升了一个档次。不施加任何暴力,只用睡眠和饮食来消弱人质的体能,这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习惯使用的方式。这就意味着眼前这些人的战斗技能不低,而我们则需要更加小心地应对。 “牧七生,别再向前了,你希望这个老家伙少点儿什么吗?” 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顿时制止了我借着喊话的时机偷偷向前移动的举动。我侧头一看,只见离岩壁较近的那两个人中,有一个向前走了几步,举起手中的枪向着干爹那边晃了晃。 我摆了摆手,说道:“干爹说话的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我只是想听清楚些而已,没别的意思。” “哦?是吗?那要不要我让他大叫一声给你听听?”他将手中的枪直直指向了干爹的腿。 “嘿!兄弟,悠着点儿,别走火了。”我沉下了脸,又道:“都别闲扯了,大家都是明白人,直接说条件吧。” “好,”那人点了点头收回了枪,说:“你把圣牌交出来,我就放人。” 我皱了皱眉,板着脸说道:“说具体点儿,怎么交换。” “这还用问,当然是你放下圣牌,后退,我拿到之后再放人了。” “这不可能!”我挥手拒绝,“你当我是小孩子么?要是你拿完牌子不放人,我找谁去?等着,我们商量一下。” 言罢,我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向着燕道杰他们靠了过去,直接就把这群人晾在了原地。 我在拖延时间,也是在试探。拖延时间是因为我需要从坎多罗那里得到确认。刚刚我们在离开驻地的时候,坎多罗就已经在岩壁上划下了标记,如果后队的人就在附近,那他们看到之后就会按照计划开始包围这里。我需要知道后队的进度才能决定此时该怎么应对。还好,还没等我走到近前,坎多罗就向我打出了一个隐蔽的手势,意思是后面的队伍已经就绪,想来他已经用他们特殊的方式收到了信息。 我松口气,走到他们身边装模做样的商量了起来。这是一种试探,从我刚才突然转身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一般来说,手里把持着人质的人都会比较有自信,认为自己更有优势。当然,这也取决于他们要交换的东西是什么。如果这件东西对他们来说十分重要,那么,不管他们怎么掩饰,在行为之中也总会留下一些可以回旋的余地,不会将被威胁方彻底逼入死角,弄得鱼死网破。 此刻的这群人显然就是这种情况,我刚才不容商量的转身就走,其实就已经打破了他们的主导地位。如果他们认为自己依旧应该在主导地位,或者丧心病狂,那他们一定不会容忍我的“自主”行为,也必定会当场作出反应。可是,他们保持了沉默。燕道杰看到的情况是,我转身之后那个和我说话的人当场愣了一下,抬手就想举枪,不过手刚动又放了回去,随后就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直盯盯看着我而已。这种情况无疑反映着,对于他们来说,此刻拿到圣牌这件事而远远要比干爹这个人质重要得多,而这恰恰符合了我的猜想,让我可以安心地执行早就拟定好的后续计划。 我们此刻的“商讨”只是一个假模假样的伪装,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按照计划来说,只要试探出了对方的想法,那么我就应该在随便扯上几句之后返身回去,继续和他们谈判。可没想到阿尔斯兰却在我正要转身的时候张开了嘴,犹犹豫豫地说道: “阿生哥,你的干爹……” “怎么了?”我回头看了看干爹,急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他……也许……”阿尔斯兰看着干爹那边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又摇了摇头,说道:“不,没什么。” 我见他有些欲言又止,心中不禁疑惑了起来,张嘴就想继续追问。不过燕道杰此时却出声提醒我说,对方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别再耽搁,以免多生事端。无奈之下,我只好暂时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返身向着蒙面人走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魔岩蜃楼 “我们有个方案,你听听吧。” 走到近前,我向蒙面人喊了一句。由于放心不下阿尔斯兰刚刚弄出来的疑虑,我急忙趁着说话的时机仔细看了看干爹,可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不知道那小子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快说!”蒙面人听到我的话之后挑了挑手中的枪,语气十分不善,显然被我刚才将他晾在那里的行为激起了一些火气。 “同时交换,没有第二个选择。”我见状急忙将其他的事情抛开,按着计划说道:“我将牌子扔出一个距离,你们则离开我干爹同样的距离。我们同时靠近自己的目标,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后大家再同时离开,交易完成。哦,不对,你们的距离要稍微远一些,我还需要弄开绳子,而你们只要捡起来就可以了,这要求可以理解吧。” 蒙面人闻言想了想,说道:“方案可以,不过,方向要由我来指定,我可不想再给那个老家伙搬椅子。” 我点了点头。蒙面人见状看了看四周,随后指着自己的左手边,说:“就那边吧,位置离大家都差不多。” 扭头看了看,我发现那里并没有什么不合理得异状,于是点头说道:“可以,这样的话,你们就向岩壁那边后退吧。”暗自估算了一下干爹和岩壁之间的距离,我又道:“大概五十步吧,那我向这边扔出六十步,合理吧?” 蒙面人回头看了看岩壁。而后向我点了点头。我见状从口袋中掏出了属于血徒的那块儿圣牌,举起来让他可以看清楚。蒙面人仔细看了看,而后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金属制的小盒子指向了我这边,打开盒盖看了起来。不大一会儿。他扣上盖子将小盒子收了起来,向我点头表示东西没有问题。 我默默叹了口气,心道这帮家伙果然有方法验证圣牌的真假,还好我没冒险弄个假的来糊弄,要不然指不定又会出现什么波折。 抬了抬手臂,我示意他们开始后退,自己则打算将手中的牌子向预定的地点扔去。恰在此时,那个蒙面人却突然张开了嘴,威胁道: “牧七生,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扔的很准。千万别跟我耍滑头。如果你扔得远了。我可没心情给那个老家伙换位置。那样的话我就只能让他少点儿什么来找平衡了。” 我哼了一声,没搭理他,瞄好方位之后就猛地一扬手。“嗖”的一声就把圣牌扔了出去。 连着挂绳的圣牌像子弹一样在空中闪出了一道黑影,随后就准准的砸在了预定位置的岩石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蒙面人见状挑了挑眉,似乎对我如此痛快的举动有些意外。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侧了侧头,示意他们该后退了。 事实上,我从来就没打算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跟他们继续磨牙,只要他们同意了这种“以人易物”的交换,那就意味着我们的估测基本成立,这样一来。后续的计划也就可以继续执行了。 我们的计划其实很简单,说白了也就是猎人最基本的陷阱技巧而已。这个计划的重点就是通过交换将人质换回来,在这个过程里,即使让他们拿到圣牌也无所谓。只要人质安全的回到我们身边,那么后面想怎么做就变成我们说的算了。因为,眼前这帮蒙着面的家伙并不知道我们还有一支后队,当然也不知道那二十个全副武装的伊利亚斯战士此刻已经在周围潜伏好了,随时可以行动。要知道,伊利亚斯部落当年也只是派出了一支百十多个人的队伍就端掉周凌风老窝,他们战士的能力由此可见一斑。而我们身后那支队伍的人数已经是当年的五分之一了,我想,就凭眼前这五个家伙,在那群战士的包围下怕是插翅也难飞。 蒙面人看见我的示意之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估算着自己和圣牌之间的距离。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围在干爹身后的那几个人后退。 那几个人在接到命令之后就开始了后退,端着枪慢慢地退到了岩壁的边上。我仔细估算了一下,觉得和我预料的距离差不多,于是就向蒙面人点头示意了一下。蒙面人见状向身后打了个手势,那几个靠着岩壁的人立马将自己武器锁定了不同的目标,将我们所有人都囊括在了攻击范围之内。我身后的燕道杰他们也同时用武器锁定了他们,一股肃杀的气氛顿时笼罩了周围。 一道微风划过,地上沙尘微扬。我和蒙面人同时抬腿跨了出去。 交换,开始了。 我盯着他,他瞄着我,各自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极致的警惕。我们脚下的步子也像新兵在训练列队一样,基本上每走上一步就要停一停,以此来确定对方没有耍花样。 时间似乎已经等不及我们的缓慢,自顾自的飞快流逝着。我和那个蒙面人对此却毫不在意,依旧维持着这种欧洲宫廷舞一样的步伐,慢慢地向着自己的目标靠近。身后的燕道杰他们也很紧张,我虽然没回头看,但多少也能估计出来。表面上来看,对方的人数要比我们多上一个,在这种交换的过程里自然要占着一些便宜。另外,我们要换回来的是人,而对方要拿的则是物。一颗子弹可以让邢干爹当场毙命,但却肯定打不坏那块儿带有神秘力量的铜牌,所以,他们的紧张也是无可厚非的。 不过,不管是紧张也好,还是警惕也罢。这些情绪终归无法阻止距离的逐渐缩减,虽然缩减的过程是一点儿一点儿的在变化,但此时也已经差不多过了一半儿了。随着距离的接近,邢干爹憔悴的面容在视线中也越来越清晰了。由于需要时刻紧盯着那个蒙面人,我始终都不敢仔细看看他,只能偶尔迅速的扫上一眼,就算此刻也是一样。 等等!有些不对劲儿! 我迅速将正要挪走的视线转了回来,紧紧地盯着邢干爹。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我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邢干爹。椅子?衣服?眼神?还是……头发! 是头发!刚才刮过了一阵风,可为什么干爹的头发却纹丝未动?! 心中一紧,我的双腿下意识的加上了力,猛地向前冲了过去。与此同时,我的身后也传来了燕道杰等人的怒喝,显然那个蒙面人也在这个时候和我做出了一样的举动。 电光火石一样的变化就这样突兀的降临了,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引发了这一切。站在岩壁前方的那四个蒙面人突然向前蹿了两步,手指一动就狠狠压下了扳机,枪口毫无例外的全部指向了邢干爹。 我见状大惊失色,不管不顾的向着邢干爹猛扑了过去。身后的燕道杰他们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冲着那些蒙面人扣动了扳机。刹然间,尖戾的枪声响彻四处,直冲云霄。刺鼻的硝烟味迅速蹿进了鼻腔,激得人禁不住微微头疼。然而,除了这些之外,我们却什么成果都没能得到。所有的一切都在刚才那一刻莫名其妙的彻底落空了,不论是我的扑击,还是燕道杰他们的攻击皆不例外。 我的身体从邢干爹的身体中一穿而过,狠狠地摔落在了地上,而他的身影却依旧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双眼定定地看着我刚才站着的地方。燕道杰他们打出的子弹在空中拽出了声声尖啸,而后就凶狠地穿透了那四个蒙面人的身体。可是,他们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身上也没有溅出一丝鲜血。他们的双手依旧紧紧地握着武器,维持着向干爹扣动扳机的动作,只不过,那些看来森冷无比的枪口中却没有吐出任何一颗子弹。 这是做梦?还是……幻象? 糟糕!圣牌! 我强迫自己从呆愣中撤回心神,扭头向那个已经捡起圣牌的蒙面人看去。而燕道杰在此时也回过了神儿,当即调转枪口向着那个蒙面人扣动了扳机。 蒙面人似乎早有所觉,在燕道杰的子弹咬上他之前就已经做出了向侧面翻滚的动作,以毫厘之差避过了燕道杰射出的第一波子弹。紧接着,他头也不回的向着我们这边扫射了几枪,随后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猛跑几步,带着仿佛要撞石自杀一样的狠厉,冲着身前不远处的岩壁猛撞了过去。 没有瘆人的惨叫,也没有飞溅的鲜血。那个蒙面人就像传说中那些可以穿墙入户的茅山道士一样,就那样无声无息的钻入了石壁之中,眨眼之间就从我们眼前诡异的消失了,一丝痕迹都没有。正要继续射击的燕道杰见状怔了怔,随后就反应了过来,马上向着那片岩壁冲了过去。与此同时,和他想到一处的我也从地上蹿了起来,抬腿就要向那边冲去。 刚刚往前蹿了一步,我的脚下就突然发出了一声脆响,似乎是我在无意间踢到了什么东西。可还没等我低头去看,我们眼前就出现了一幕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变化。 第一百九十二章 暗中追敌 消失了。 就在刚刚那一刻,眼前的许多东西都消失了。 近在咫尺的干爹邢忠,站在岩壁前的持枪蒙面人,椅子,沙地,甚至是周围的一部分岩壁。这些原本毫无异状的东西在一瞬间就毫无征兆的消失了,就像是一场惊天动地的魔术,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我咽了咽口水,默默地低下了头,双眼紧紧盯着脚边那个突然出现的金属小盒子。刚才消失的东西很多,但突然出现的东西却只有这一个。很显然,这一切和它必定有着极深的关联。 脚边的盒子是个六面相等的立方体造型,体积不大,大概只有成年男人的手掌大小。它的颜色呈铜黄色,略带一些黑斑,表面上蚀刻着一些繁复的纹样和符文,看起来有些像是“圣语”,仔细一看又有些似是而非。也许是因为刚才被我踢了一脚的原因,盒子现在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这个立方体,另一部分则是一个正方形的扁铜片,看起来应该是盒盖儿。 我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它,随后又抽出短刀捅了捅,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将盒子拿在手中端详了起来。盒子的顶部有一块缺失的部分,大小和独立的那片扁铜片基本一致。我向里面看了看,发现它的内部并不是中空的,而是放着一块只比盒子的内径略微小上一点儿的水晶,将整个儿盒子填的满满当当。水晶十分剔透。透过它,盒子内壁和盒子底上的划痕都能看得很清楚。水晶的中心位置有一个比一元硬币略微大上一些的贝壳,整体呈纯白色,壳纹的凹陷部分里似乎还有一些金色的鳞片状物质。太小了,我看不太清楚。 我将脑袋凑近盒子,打算仔细看看贝壳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恰在此时,那个白色的贝壳却突然爆裂开来,形成了一团金白色的烟雾。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脑袋挪开,不过随即又发现并没有发生什么危险,便急忙又靠近了过去。 视线刚刚挪回到那块水晶上,我就被突如其来的景象惊得一愣。只见水晶中间原本是贝壳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正是被捆在椅子上的干爹邢忠。这个“小人”虽小。但却极为精致。仔细看来。无论是衣着还是发丝均是像模像样,就连胸口都在不停的起起伏伏,好像活的一样。 我正惊诧不已。那椅子上的小人却忽然站了起来,身上的绳子也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了地上,仿佛根本就没有捆紧。下一秒,这个小人突然扭曲了起来,随后又再次爆裂成了一团烟雾。 由于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这次就没再躲避,双眼紧紧地盯着盒子里面。只见那团烟雾在水晶里扭了几下,而后就向着中心聚拢了起来,迅速变成了一匹正在低头吃草的微型骏马,吃了几口之后还甩着脑袋做出了一个“打响鼻”的动作。不过,我却没有听到声响。 也许是数十秒,或许是几分钟。我不知道。我被这块儿水晶的变化完全扯住了心神,几乎忽略了身边的一切,直到燕道杰走到了我的身边才回过神儿来。就在刚才那短短地一段时间之内,水晶中的景象先后出现了数次变化,有汽车,有沙丘,有岩石,有植被,甚至还有街市和房屋。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代表着什么,但我却觉得其中的一些东西似乎有些似曾相识,心中也隐隐蹿起了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似乎抓到了一些什么,但似乎又很虚无。 “老七,那边的岩壁上有个洞口,刚才那孙子应该就是从哪里跑了。”燕道杰咬了咬牙,脸色沉如浓墨,显然对刚才的失策愤恨不已。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手中的小盒子交给了他,同时跟他简要的说了说我刚才看到的状况。燕道杰闻言皱了皱眉,仔细朝小盒子里看了一会儿,随后又将那块儿独立的扁铜片朝着小盒子缺失的地方放了回去。 燕道杰手刚刚接近小盒子,那片扁铜片就“啪”的一声自动回到了盒子上,就像被磁铁吸附过去的铁片一样。紧接着,我们的周围忽然光影一闪,身边景色顿时又恢复成了最开始我们看到的样子。只不过,那把椅子上现在已是空无一物,岩壁的前面也没有了那四个端着突击步枪的蒙面人。 “阿生哥,我……们……” 正在向我们走来的坎多罗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动了动嘴唇,可却没再吐出任何一丝声响。站在他旁边的雅扎克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一双本就不小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了,漆黑的瞳孔也在瞬间缩小了一倍。 “喀啪”一声轻响,燕道杰将那个扁铜片从小盒子上揭了下来。与此同时,我们身边的景色又在瞬间回到了刚才的样子,仿佛这个小盒子就是一个来自未来的高科技仪器,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身边的环境。 不,它不是来自未来的。我想,它应该来自过去。 “阿生哥,我们的人到齐了。”坎多罗迅速从惊异中回过了神儿。他瞄了一眼燕道杰手中的小盒子,说道:“刚才,就是因为这东西?” “现在还不确定。”我摇了摇头,接过燕道杰递过来的小盒子收进了背包,又道:“先不管它,刚才那个洞口你认识么?知道那个蒙面人朝哪边跑了吗?” “我说不太准,这里的出入口太多了。”坎多罗皱了皱眉,“不过,里面的通道都有归属性,到最后都会集中在三条主路上,我们只要顺着摸到主路基本就能追上。再不济,我们追到外围空地他们也跑不了。我想他们一定是向着‘巴提哈尔’去了,要去那里。一定要经过外面那个小空地的。” 坎多罗说的没错,血徒那帮人既然拿到了圣牌,那唯一的目的也就是“巴提哈尔”了。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此刻也没再耽搁。招集起队伍就向那个蒙面人逃跑的岩洞追了下去。 一进洞口,眼前顿时便是一暗。坎多罗他们基本都可以在这种环境下看清道路,可我们不行。不过,为了让追击更加有效,我们还是忍着没有使用手电,只是在伊利亚斯战士的带动下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即使偶尔有些磕磕碰碰也咬着牙忽略了。 在岩洞中七弯八绕的追了一会儿,打头的坎多罗突然停了下来,向我们打出了发现情况的手势。我当然没看见,可我身边的雅扎克是看得见的。见状当即就伸手把我拽住了。趴在我耳边压低地将情况说了说。原来坎多罗的鼻子闻到了一股不属于我们这些人的气味。就在前面不远。而根据他的记忆,那里应该就是这片洞窟的主干道之一。想来,那个刚刚从我们眼皮底下“穿岩”逃脱的蒙面人就是这股气味的来源了。而且看起来他还没能和他的同伙们汇合。 听到这个情况,我不禁暗暗松了一口。心中暗道,带着坎多罗他们追击果然是异常舒畅,就跟带着一群受过专业训练的猎犬差不多。这种想法虽然对他们有些不敬,但确实是我此刻能想出来的最贴切的形容。 雅扎克轻声问我下一步怎么办,我想了想,下意识的就想打头过去擒敌,随后又发觉不对,我们在这种环境下基本是和瞎子没有区别的,于是只好决定让雅扎克他们带人去处理。 雅扎克闻言嗯了一声。扭头就带着人迅速向前摸了过去。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十分坚定,隐隐还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显然也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虽然他没说,但我知道这种让敌人在眼皮底下溜走的事情,对于他们这些精锐的战士来说绝对是一种耻辱,必然是憋着满心的怒火打算将这份耻辱洗刷干净。所以,我此刻的安排可以说是正和他意。 雅扎克的气息很快就在周围消失了,我几乎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只能从周围的呼吸声中判断,他们大概过去了六、七个人,显然是打算用强势力量保证万无一失。不大一会儿,前方突然传出了一阵枪响,很激烈,但却十分短促,就像春天的旱雷一样干脆。枪响过后,前方顿时传来了一声尖细的呼啸,身边的坎多罗告诉我说,这是代表雅扎克他们已经得手了。 我们向着尖啸响起的地方迅速靠了过去,没走多远,我就看到前方有一丝手电筒发出光亮,几个人影正围成一圈儿站在那里,端着武器向着四周警戒。雅扎克此刻正蹲在警戒圈的正中,他身边的地上则躺着一个身穿沙漠迷彩服的人。 这个人的面巾已经被雅扎克扯掉了,露出来的面孔十分年轻,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他的双眼瞪得溜圆,直盯盯的望着洞顶,不过那对略微有些发棕的瞳孔已经愣直,就像躺在砧板上的死鱼。他的身体上有着不少血迹,将本是土黄色的衣服染得殷红,身子底下也有着一大片血迹,此刻仍在不断地向着周围扩散,眼见着已是活不成了。 我走进人群蹲下了身子,雅扎克见状将手电筒递给了我,随后摇了摇头,向我示意这个人已经死了。我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这个人的颈侧,发现已经确实没有了脉搏之后,便毫不耽搁的搜起了身来。仔仔细细的找了半天,我惊异的发现他的身上并没有那块儿圣牌,我又认真的看了看他的眉眼,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刚才和我交易的那一个。 以我们刚才的追击速度来看,这个人不可能在被我们追上之前就和他的队伍汇合过了。而且,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现在就不可能是独自一人了。既然如此,那块儿圣牌又跑到哪儿去了?难道还能突然间飞了不成? 我百思不得其解,双手也下意识的继续翻着尸体。忽然,我猛地想起这个人在交易时用来验证圣牌的小盒子,随后立马加快了翻找速度。 果然!那个小盒子也消失了。难道…… 我的脑海里不禁回忆起血徒杜秘书第一次从我们眼前逃走的那一幕,一股极为糟糕的感觉随着“时空传送”这四个字不断在脑中回响,顿时让我感到一阵心烦意乱。更加糟糕的是,仿佛是在回应我心中那份不详的预感一般,我们的脚下在此刻突然传出一阵震动。 第一百九十三章 血雨腥风 糟糕! 我猛地从地上一蹿而起,一把扯过坎多罗就大吼了起来,让他马上带我们去“巴提哈尔”的沉没之地。坎多罗被我吼得一愣,不过刚刚出现的诡异震动显然也让他意识到了不对,此刻微微一怔之后顿时反应了过来,当下二话不说,扭头就向前猛跑。雅扎克见状尖啸了一声,带着伊利亚斯的战士就追了上去。如此分秒必争的时刻,我们自然也顾不得隐蔽不隐蔽了,马上掏出手电跟着他们向前跑去,火急火燎的在岩洞中狂奔了起来。 这段路程其实并不是很长,但是却极为难走。虽说我们脚下的这条路已经是坎多罗所说的三条“主干道”之一了,但事实上也就是比其他的岩洞宽上一些而已,并不是一条笔直的大道。岩洞中依旧布满了无数个或急或缓的转弯,地势的走向也是忽上忽下的变换不停,就像是一条在山地上逃命的蛇一样。 我们在岩洞中忽左忽右的疾跑猛赶,顾不得捋顺呼吸,也顾不得擦一把已经流进眼睛里的汗水,几乎是出尽全力。然而,在我们蹿出岩洞的那一刻,我们便已明确的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一声闷响在我们踩上小空地的同时突然从岩壁后响起,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沙浪就从岩壁后面一冲而起,就像有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在那里突然爆炸。紧接着,一股血色的物质就从那些飞扬在空中的沙尘里穿了出来,带着震耳欲聋的“嗡嗡”声刺向天空。眨眼之间就已经消失不见。 我咬了咬牙,冲着被异象惊住的众人大吼了一声,随后向着通往岩壁后方的大门冲了过去。众人被我的吼声唤回了心智,见我已经跑向大门。当下也急忙跟了过来。 跑到门前,我猛地飞起一脚踹向大门。由木头拼成的门扉自然扛不住这股大力,顿时就在碎裂声中解了体,将门后的一切展现在了我们眼前。 那是……九儿?! 我猛地刹住了脚步,双眼一眨不眨地直盯向半空,紧紧锁定住那个正在半空中漂浮着的白色身影。 大门的后面是一片被岩壁围绕的沙谷,面积看起来比伊利亚斯的驻地还要大上一些。周围的岩石是赭红色的,在这样的颜色衬托下,半空中的那道白色身影自然更加显眼,根本不容忽视。 是九儿! 我虽然只从斯拉木的口中听过她的故事。并没有亲眼见过她。甚至对她的容貌都不了解。但是。在看到这道白色身影的那一刻,我还是瞬间就肯定了她的身份。原因无他,只因为她那双与血徒十分相似的。好像蝮蛇一样的血红色眼睛。 九儿的身体稳稳当当地在半空中悬浮着,位置很高,就像脚下正踩着一根足有十几米高的隐形柱子。她的双手向两侧微微张开,随后斜举向上,似乎是在进行某种祷告。她的头颅微扬,头顶的黑发已经随风散开,一部分披散在她的身后,仿佛是一把展开的黑色扇子,另一部分则是纠缠成了两股,在她的前额扭成了两支斜斜向上的细角。一丝丝妖艳的红光不断从她的眼中倾泻而出。随后就像细蛇一样缓慢地在她身边游荡,随着她的呼吸不断涨缩起伏,看起来异常妖异。 我们的闯入对悬浮在半空的九儿丝毫没有影响,她甚至都没有低头看上一眼,只是兀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仿佛我们这群人对她来说只是几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你才是蚂蚁! 我心中暗骂了一句,一股突如其来的愤怒猛地蹿上了心头,我的双眼顿时血红一片。这股愤怒十分激烈,充满了烦躁和厌恶,就像是一种生物见到了天生就反感的死对头一样。惯有的冷静在这一刻突然逃离了我的身体,我一把夺过身边一位战士的突击步枪,随后想都不想,抬手就瞄准半空中的九儿扣下了扳机。 “突突突!” 三颗灼热的子弹从枪口争先恐后的冲了出来,带着尖啸恶狠狠的扑向了那道纤细的身影。然而,还没等它们咬上九儿的身体,游荡在她身边的那些红光就突然动了起来,迅若闪电,韧似缅刚。眨眼之间就将那三颗子弹紧紧地卷了起来,稳稳停在了她的身前。紧接着,这些裹着子弹的红光扭了几扭,那些子弹就突然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搅成了碎粉,还是被那些诡异的红光吸收了。 攻击虽然没能奏效,但九儿还是被我的行为激起了反应。她低头看了我们一眼,随后就猛地高举双手,向着天空大喊了几句,语声尖利,几乎不似人声。 我根本没听清她喊了什么,可心中却猛地蹿起了一股十分糟糕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意识到了一种危险,就像有人在背后拔出了刀子,正在用散发着寒光的刀尖凶猛地向我刺来。极致的危险感让我的身体在第一时间动了起来,我大吼了一声“开火!!”,随后就瞄准九儿狠狠地扣下了扳机。身边的众人在听到我的吼声之后顿时醒过了神儿,当下不管不顾的端起枪,向着她全力倾泻着子弹。 刺耳的枪声瞬间响成了一片,就像是某种凶兽的嘶吼。二十多支突击步枪集中起来的火力无疑是十分恐怖的,哪怕是一块坚固的岩石,在这种凶猛的撕咬下也会瞬间分崩离析。我不相信九儿仅凭那些游丝般的红光就能抗住这种攻击,如果她真的可以做到这种事情,那么当年的伊利亚斯部落就不可能打败周凌风,也不可能将她封印。 没想到,我的猜测只猜对了一半儿。 九儿确实没有仅用那些红光就抗住子弹攒射的能力,但我们却忘记了那艘与她密切相关的“巴提哈尔”,忽略了那座始终矗立在她脚下的沙丘! 就在我们向九儿全力开火的那一瞬间,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她却突然收起了围绕在身边的红光,随后就像一颗坠落的流星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下急坠,“呯”的一声砸进了脚下不远处的沙丘。原本直奔向她的子弹顿时失去了目标,只能带着郁愤的嘶喊蹿入了天空,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而做为一群老练的战士,我们自然不会对这种情况毫无反应。几乎是下意识的,所有人的枪口都在九儿下坠的时候随着那道轨迹向下挪动,顿时就将钢铁组成的雨幕洒向了那座沙丘。 突然,一阵“沙沙”声在枪声中猛地蹿了出来,声音越来越大,转瞬之间就已经将激烈的枪声完全掩盖了下去。眼前的沙丘忽然涌动了起来,仿佛地震一样剧烈。成片的黄沙顿时从沙丘的顶部倾泄而下,气势一时无匹,好似冲破堤坝的怒江洪水,又像风暴肆虐的狂暴海面。 一时间,黄沙激扬,烟尘成片,视线中的一切顿时模糊了起来。数秒之后,一束耀眼的银光突然从模糊中绽放而出,就像利箭一样狠狠刺入了我的视线。紧接着,我就看到一道巨大影子开始从沙尘中显现出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巴提……哈尔! 我下意识的念叨着,一双眼睛就像钉子一样,死死地盯在了这艘刚刚从传说中跑到眼前的神奇之舟上面。这艘船与斯拉木所描述的模样几乎没有区别。它通体银白,周身闪耀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头尾尖锐,犹如刀锋,底部滚圆,好似弯月。六片三角形的银色竖帆分成了两列,整齐地耸立在船体的两侧,让它看上去即像是一艘中世纪的帆船,又像是某部科幻电影中才会出现的事物,充满了过去和未来混杂出来的矛盾感。唯一与斯拉木的故事有所不同的是,此刻在它那尖锐的船头上站在九儿身边的不是周凌风,而是四个身穿沙漠迷彩服的蒙面人。 这些人里到底有几个血徒?被他们掳走的邢干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在船上?我们要怎么进攻?如何才能冲上船去? 我的脑中填满了焦急的问号,顿时乱成了一团。恰在此时,一道猛烈的狂风突然扑面而来,九儿那种不似人声的叫喊声顿时随着风声钻入了我的耳中。 我听不懂她所用的词句,但我却明明白白的看清了天空的变化。就在她发出喊声的同时,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片片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黑云猛地在视线中显现出来,紧接着就层层叠叠的堆积在了一起,色浓似墨,仿佛是在酝酿着一场暴雨。 沙漠中的暴雨? 我倍感惊诧。然而,还没等我的惊异爬上脸孔,豆大的雨点儿就猛地砸落了下来,雨势凶猛,其间还夹杂着浓郁的腥气。转瞬之间,我的视线就被一片浓重的血色彻底覆盖了。这片血红来自于天空,来自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我惊恐的发现,那一颗颗飞速下落的水滴根本不是想象中的雨水,而是一滴滴饱含腥臭的鲜血。 天空,在流血! 第一百九十四章 阴兵重临 “老七!老七!你怎么了?”燕道杰的手猛地拍在了肩头,顿时就将那片填满了回忆的血色打散了。 “我没事儿,别担心。”我回过了神儿,应道。 “太累了吧?”燕道杰皱了皱眉,接着道:“一直都是你在当前锋的,体力消耗太大了。那群怪物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完,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出路。你这样可不行,一会儿找个安全点儿地方,你再休息会吧,可别倒在半路上了。” 我向他摆了摆手,示意我没事儿,随后就使劲儿摇了摇头,将脑海里那些带着浓重腥气的回忆甩了个干净,抬脚就向前走去。 从那场恐怖的血雨到现在,事实上也只是经过了几个小时而已。可是,我却觉得这几个小时过得极度漫长,漫长到就连回想起那时的一些画面都像回忆久远的过去一样,隐隐带着一种浓郁的尘封感。只是,我身上的那股浓重血腥味倒是显得异常新鲜,也不知道是那场血雨残留下的痕迹,还是在岩洞中新近染上的。 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之中,我们这支原本拥有二十四个人,其中还有二十三个是战场老手的精锐小队竟然被敌人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岩洞中四处奔逃,犹如一群丧家之犬。即使是这样,我们依然没能逃脱厄运。一个个战士先后倒在了奔逃的路上,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眼前逝去,随后。变成了敌人的一份子。 就在刚才,就在燕道杰将我叫醒之后。我们在离开那个临时休息地点的时候遭遇了又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就像这几小时之中不断经历的那样。我们仅剩的七个人之中再次减少了一个,是雅扎克。已经失去了一只眼睛的他就在那里倒下了。我们都知道,再过一会儿他还会再次站起来,只不过,那时的他就会变成我们的敌人,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这恐怖的一切都是从那场血雨开始的。我们谁都没有想到,那些砸落在沙子里的血红色雨滴竟然是一颗颗种子――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培养出无限恐惧的种子。在那里,我们再一次遇见了历史。那些在斯拉木的故事中曾经帮助周凌风称霸沙漠的“阴兵”,就在那场血雨之后,就在我们的眼前,复活了。 事实上。那场血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就是短短的几分钟而已。我们的惊愕还在脸上没有退去。那些满布在天空的黑云就突然消失了,与它们出现时一样突兀。如果不是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正在不停地刺激着我们的鼻腔,如果不是那些粘腻的血水还在我们身上流淌。那么,我们一定会认为整队人都在同时做了一个恐怖的噩梦。可惜的是,那场雨不是噩梦。而当时的我们也不知道,真正的噩梦其实才刚刚拉开序幕。 迄今为止,我已经见识过了不少惊悚的场面,也见过很多具可以活动的尸体。但是,我可以保证,我在血雨停止之后见到的那份场景是我至今见过的最恐怖的一幕,同时那也是活尸最多的一次。 一百具?还是两百具? 我没数过。 事实上,当时我们在眨眼之间就陷入了一群白骨的包围之中。密密麻麻的,就像是突然被人扔到了一个万人墓葬大坑之中,根本也不可能数得清楚。更可怖的是,那些骷髅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在我们眼皮底下的那片沙地中自己爬出来的。 血雨过后,脚下那片被洗刷过的沙地顿时变成了一片赤红。不过,它很快就恢复成了原本的颜色,就像一块儿海绵一样将那些血色汁液迅速吸收了进去。紧接着,广博的沙面之上就鼓起了无数个小小的沙丘。这些小沙丘初时只有拳头大小,毫不起眼,乍一看来就和沙地上的普通隆起没什么区别。可是,它们的顶端却好像正在“沸腾”一样不停地翻滚着,成片的沙子随着这种涌动不断地从顶部下滑,用极为惊人的速度扩大着沙丘的面积。眨眼之间,这些沙丘就已经“长”到了一人多高,顿时在我们身边形成了一片“沙丘林”,就像一片突然形成的坟场。 诡异的景象当即就让众人紧张了起来。训练有素的伊利亚斯战士马上围成了一个圆圈,端着武器指向了周围。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一座沙丘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手臂,向着我们张牙舞爪的抓握了几下手指。这只手臂颜色惨白,没有血肉,只有枯骨。我不知道这样的骨骼是怎样连接在一起的,那只手臂也没给我留下仔细观察的时间。下一秒,手臂的主人就从沙丘里爬了出来,随即张开枯槁的下颚骨就冲我们嘶吼了起来,无声,但却让人脊背发凉。 那是一具骷髅,一具十分彻底的骷髅。除了白得刺目的骨头之外,它的身上什么都没有。在爬出沙堆之后,它当即毫不迟疑的向着我们猛扑了过来,大张着嘴,速度极快,仿佛无限渴望着我们身上的血肉。伊利亚斯的战士们见状立马扣下了扳机,向着飞速扑来的骷髅洒出了一片弹雨。凶狠的子弹很快就将这具骷髅撕扯成了碎片,惨白的枯骨顿时散落四处。 那些落在沙地上的碎骨仿佛是一个邪异的召唤,它们刚刚接触到沙子,我们身边的那些沙丘中就接连爬出了无数具骷髅。这些骷髅甫一出现,就与刚才那具骷髅一样凶猛的扑向我们,没有丝毫的迟疑,只有一股浓浓的怨恨之气,仿佛它们此刻的样貌是由我们造成的一般。 战斗就这样突兀的展开了,钢铁和白骨对撞的声响顿时响彻四处,听起来异常刺耳。刺鼻的硝烟混着白骨的粉末飘荡在空中。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怪味儿。我们没时间去顾及这些,每一个人都紧握着自己的武器,向着那些疯狂扑向我们的怪物射击着。伊利亚斯的战士们毕竟与正常的部队不同,他们本身就出自一个神秘的种族。对于这些怪物的承受能力远远要比普通人强得多。初时的惊异过后,他们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攻击的方式也迅速变得有效。先打腿骨,再打头骨。每一个战士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发现了这种最实用的方法,随即就开始用它迅速消灭着这些张牙舞爪的骷髅。 虽然包围着我们的骷髅着实不少,但是我们的火力却也是不弱,攻击的方法也十分有效。所以,没用多久,训练有素的战士们就把这些骷髅打成了碎骨,零零散散的撒了一地。除了还有几个在地上不停爬动的半截儿骷髅之外。我们的身边已经没有其他能够活动的东西了。危机基本上算是解除了。 众人见状不由松了口气。可是,还没等这口气彻底喘完,让人惊异万分的异变就已经接踵而至――巴提哈尔。动了。 随着一阵“沙沙”的响声,原本停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银色帆船突然微微上浮了一下,而后就在离开地面几十公分的地方悬浮了起来。紧接着,它的整个儿船身突然在原地开始了转动,犹如刀尖一样的船头迅速指向了一侧的岩壁。“嗡”的一声巨响,银色的帆船猛地爆出了一团银光,随后就向利箭一样蹿了出去,飞快地在沙子上滑行起来,激起了一层层巨大的沙尘。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一怔,不过转瞬之间就已经反应了过来。抬腿就向着帆船猛追。而那艘银色的帆船则在此时再次加快了速度,向着不远处的岩石猛冲而去,仿佛打算冲破岩壁一般。这座沙谷虽然不小,但也没大到像外面的沙漠一样,这艘银色帆船的速度又是极快,本就不是很长距离眨眼之间就已经消失干净,眼见着就要撞上岩壁。 这是要干什么?我心中不禁暗自纳罕了起来。就算这艘奇异的帆船看起来十分结实,但我依旧觉得,如果它以这种速度直接撞上岩壁的话,那也免不了一个当场支离破碎的结局。就在此时,马上就要与岩壁对撞的银色帆船突然扬起了船头,随后就像跳出水面的鱼一样蹿上了半空。紧接着,银色的帆船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十分漂亮的弧线,向着沙地一头猛扎了下来,动作迅若闪电。就在刀尖一样的船头接触到沙子那一刻,那六片竖立在船身上的竖帆就在一阵“啪啪”声中迅速下翻,严丝合缝的与船体闭合在了一起,好似鱼身上的背鳍一般。而整艘帆船也在这一刻化身成了一个梭子一样的东西,“嗖”的一声钻入了沙子中消失不见,仿佛飞鱼入水那样流畅迅捷。 敌人,逃跑了…… 狂奔的众人慢慢收住了脚步,瞪着眼睛看着帆船消失的地方发起了愣,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凶残的命运并没有让我们等上太久,还没等我们的惊异和茫然从脸上散去,周围的沙地上就突然响起了一片“沙沙”声,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停的滑动一样。 我扭头一看,一股冷气顿时从脚底蹿上了头顶,浑身的汗毛也禁不住根根竖立了起来。只见那些刚刚被大家打散的白骨此刻正在沙子上自动滑行着,速度飞快。它们仿佛遵循着某种无形的指令一样,彼此都在向着距离最近的骨头迅速靠近,转瞬之间就聚成了无数个白骨堆。紧接着,这些堆在一起的骨头就开始自发的拼接在一起,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拼成了数具完整的骨骼,仿佛每一根骨头都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无数具重新拼接起来的骷髅就从沙地上爬了起来,仿佛从未被我们打散一般。下一秒,这些骷髅就像刚才那样毫不迟疑的向我们猛扑而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夺魂丧钟 战斗,再次打响。 身边的战士们极力压抑着难言的惊恐,奋力向着这些再次复活的骷髅扣动着扳机。钢铁组成的弹幕就像狂暴的飓风一样向着骷髅群席卷而去,迅速将这些骷髅成片的扫倒。白骨破碎的声音不断地在耳边响起,激烈而清脆,就像某种腔调怪异的胜利号角。然而,这一次却没有人觉得这种声音听起来畅快了。 不久之后,沙谷中的骷髅群再次变成了散落满地的白骨,可此时的众人却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反而比在战斗中还要紧张一些。每一个人都在担心刚才的复活事件再次上演,对于我们这群人来说,怪异的敌人其实并不可怕,但是,怎么都打不死的敌人就必定是可怕的了。所以,在将所有的骷髅全部打散之后,我们几乎是毫无耽搁的开始向沙谷外面撤退,就连最基本的商量都没进行。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没能逃过厄运的纠缠。就在大家撤退到岩谷大门的时候,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就又一次在耳边响了起来。 众人闻声急忙加快了速度跑向大门,就连头都没回。谁都知道这种声响代表着我们的担心变成了现实,那些白骨必然又开始了聚集拼凑,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再度爬起身来扑向我们。它们到底是如何复活的已经不重要了,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显然只有一件,那就是抢出路来离开这里! 可惜的是,我们的想法没能如愿。撤退的步伐刚刚跨过大门就不得不停止了。谁都没能想到,原来那些诡异的骷髅并不只有我们见到的那些,竟然连外围的小空地上也有着不少。于是,又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就这样无奈的开始了。 子弹。硝烟,碎骨,黄沙…… 我们就像陷入了一种固定的模式之中,只能不停向着一波又一波的骷髅机械的射击着。身边的骷髅群碎了又重组,爬起来又碎掉,周而复始,仿佛是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循环。没完没了的战斗让战士们的呼吸渐渐开始急促起来,枪口的抖动也越来越大。巨大的压力仿佛一团无形的铅云一样死死压在我们的身边,似乎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 还能……坚持多久? 弹药在不断地减少,众人的体力也在不停的消耗。更为糟糕的是。我渐渐发现。那些骷髅被打碎之后的复活速度也在逐步增加。一次快过一次,仿佛已经适应了战斗的节奏。此消彼长之下,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陷入弹尽粮绝的局面。而这些死死纠缠着我们的骷髅,显然不会因为我们不再反抗就会停下进攻,那么,我们想必很快就会变成一堆新鲜的碎肉。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急忙喊了一声让身边的战士补上我的位置,随后迅速退到防线后面将雅扎克叫到了身边。简单的三言两语之后,我就把心中所想事情和他说了个清楚。雅扎克听完之后不禁重重叹了口气,说: “这件事儿我也想了好一会儿了,可是,我一直都没想出怎么解决。我们的手头现在只有枪。没有炸弹之类的范围性杀伤武器,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开出可以直接撤出去的路线。现在也只能这样慢慢地往前挪。我想,只要我们能挺到岩洞通道那里,也许就能突围出去。” “不一定,”我摇了摇头,不无担心地说:“我本以为刚才那个妖女是逃跑了,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人家搞不好是安排好了这些伏兵,干脆就没把我们这些人当回事儿。在人家心里,说不定我们已经被判定成死人了。这样来说,我估计那些岩洞通道里也极可能被安排了这些怪物,或者还有别的什么。” 雅扎克闻言一惊,不过很快就意识到我的担心不无道理,转而万份愁苦的说道:“这……唉!那现在该怎么办?” “肉搏!”我咬了咬牙,将心里的打算说了出来,“我们不知道后面的路上还有没有更多的怪物了,只能尽可能的保存弹药以防万一。趁着这里的地势比较开阔,打起来还有能些回转的空间,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放弃用枪,用贴身肉搏的方式杀出一条路来。” 雅扎克略略沉默了几秒,随后就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双眼之中不禁染上了一层决绝的血色。 我们这段对话描述起来字数不少,但事实上也无非只用了一、两分钟而已。仅是过了这短短的一点儿时间,等我再回头看向战场的时候,就发现刚才被打散的骷髅已经又有几具在重新拼合之后爬了起来,这群怪物的复原速度明显又加快了不少。情况危急的程度已是不容耽搁,雅扎克见状立马将突击步枪背在了背上,而后一把抽出身后的弯刀高举过头顶,扯开嗓子就冲身边的战士们大喊了起来。 伊利亚斯的战士们闻声立即变换了阵形,除了少数几个顶在前面继续用子弹维持着防线之外,其他人全部收起了手中的枪械,随后立马将腰间的弯刀抽了出来,紧紧地握在了手中。雪亮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烁出一片耀眼的冷芒,一股肃杀之气顿时在我们的身边扩散开来。刚才的茫然和恐惧当即就被沸腾的血气冲了个支离破碎,既然已经到了不得不拼命的时候,生死自然要置之度外。 我抽出短刀大喝了一声,脚下用力一蹬就蹿了出去,仿佛刀尖一样直直地捅入了骷髅群中。伊利亚斯的战士们也在同一时间纵声尖啸了起来,紧跟着我的脚步发起了冲锋,挥舞着弯刀与密密麻麻的骷髅展开了肉搏。一时间,刀刃砍骨的脆响与壮烈的喊杀声揉杂在了一起,直冲云霄。殷红的鲜血和惨白的碎骨在半空中纠缠飞舞,好似一场生与死的诡异舞会。 这场战斗比早先的任何一场都要激烈得多。毫无回旋余地的短兵相接虽然危险重重,但对于我们打算突围的目的来说,这种方式却比刚才那种远程攻击要有效一些。没用多久,我们就已经在骷髅群中趟开了一条血路,迅速向着岩洞靠近了过去。就在此时,后队中的一位战士因为体力不支突然摔倒在地,眨眼之间就被数具骷髅包围了起来。他附近的几位战友见状急忙赶去救援,不过为时已晚,等他们将那些骷髅全部打碎之后,那位战士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没了呼吸。 第一位烈士出现了。虽然我们对这种情况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战友逝去的时候还是不免悲痛得揪心。然而,战场上的情况危机万分,不论我们如何伤心,此刻也不能停下脚步。甚至,我们连那位战士的尸体都没办法抢回来埋葬。 众人将悲痛化为了愤怒,随后就用手中的利刃将怒火释放到那些恶心的怪物身上。队伍的突击速度因而加快了不少,岩洞的入口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大家都在倾尽全力向着洞口突围,谁都没能意识到我们已经犯下了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直到队伍距离洞口咫尺之遥的时候,身后突然蹿出的喊声才将这个恐怖的事实狠狠地掼在了众人眼前。 那喊声异常凄厉,扭曲的腔调中透露着巨大的惊恐。我急忙扭头看去,只见队伍末尾的一位战士正拿着弯刀愣呆呆地杵在原地,浑身像筛糠一样颤抖不停。他的双眼直盯盯地凝望着不远处的骷髅群,就连已经逼近身边的骷髅都已经顾不得了,仿佛那里正有着什么东西突然抽去了他的灵魂。 我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一股透骨的湿冷感顿时席卷了全身,就像在三九天里被人突然扔到了冰水池中一样。我的视线中出现了一道刚刚从沙子里爬起来的身影,那不是骷髅,而是一具正在向骷髅转化的尸体。那是,我们刚刚逝去的战友! 数分钟之前,我们眼见着他倒地身亡。没想到,此刻我又亲眼看着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个人了,甚至都不能算是一具完整的尸体,只能算是一团白骨和血肉的堆积物。他身上的衣服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就连皮肤都已经所剩不多,仅有一些破碎的皮瓣还耷拉在身上。他的肌肉正在诡异的向下流淌着,仿佛已经全部融化成了血水。这些艳红色的液体一旦接触到沙子就马上化成了无数股细小的血流蹿向周围,就像血色的小蛇一样迅速攀上周围那些惨白色的骷髅。而那些骷髅则在被这些液体沾染之后快速变成了红色,原本干枯的白骨上竟然隐隐出现了一层肉膜一样的东西,好似就要血肉再生一样。 那位战士身上的血肉飞快的流失着,越来越少,而周边的血色骷髅则是越来越多。短短地十几秒之后,原本一片惨白的骷髅群中就出现了几十具颜色艳红的骷髅,我们原本的战友则成了其中之一,再也分辨不出。 突然,这些刚刚形成的血红色骷髅猛地向我们扑了过来,速度奇快,竟是比原来的速度增加了数倍有余。那位呆愣在原地的战士眨眼之间就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声声惨叫不断从血色的骷髅群中传出,凄厉无比,仿佛扭曲的丧钟。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举步维艰 数秒之后,惨叫声戛然而止,一场更为惨烈的战斗也也在这一刻猝然降临。 赤红色的骷髅比起普通的白色骷髅要厉害许多,它们不仅速度奇快,攻击也更加凶狠。最重要是的,它们那种血色骨头的抵抗能力更是比普通的白骨要强上数倍,战士们往往要砍上许多刀才能将其砍断,打散一具血色骷髅的时间远远要比对付普通的骷髅长得多。 战斗的难度徒然增加了数倍,我们突围的速度不得不因此慢了下来。此消彼长之下,数目众多的普通骷髅又在复原之后扑了上来,转瞬之间就将我们围了个严严实实。虽然我们此刻与洞口距离比起刚才又近了不少,几乎举步可达,但想要到达那里却需要冲破厚重了数倍的阻碍,自然就变成了举步维艰。更何况,刚才那种诡异的转变让原本的战友变成了敌人,由此而来的悲愤和恐惧更是在时刻折磨着我们的意志。第一个阵亡的战士已经成为了血色骷髅中的一份子,根本分辨不出了,战士们的每一次挥刀都仿佛是砍在了战友的尸体上,这种恶心的感觉不禁让大家的攻击变得更加费力,体力的流失也更加迅速。 情势急转而下,我们的突围变得步步艰难,寸寸喋血。更为糟糕的是,第二个牺牲的战士在几分钟之后就步入了前一位战士的后尘,他身上新鲜的血肉变成了激化出又一群血色骷髅的养料,而他自己也成了这一群骷髅中的一份子。凶狠的血色骷髅突然增加了一倍。众人的压力顿时成倍的上涨,仿佛下一秒就会分崩离析。 “开枪!” 眼见着队伍就要支持不住,我急忙大吼一声下达了命令,随后猛起一脚踹飞了眼前血色骷髅。拎过身上的步枪就率先开了火。 愤怒的枪声顿时响成了一片,犹如战士们灵魂的嘶吼。包围着我们的骷髅群开始成片的倒下,就像被飓风撕碎的麦田。不论是普通的白色骷髅,还是那种变异的血色骷髅,在钢铁组成的弹幕前都免不了变成碎骨的结局。好似铁桶一般的包围圈登时一松,已经被压抑到了极限的我们总算是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不过,危机并没有过去。我们惊恐的发现,那种血色骷髅的复原速度竟是快得不可思议。它们刚刚被打散就会立即开始重组,几乎是眨眼之间就会复原一大半儿,用不了几次呼吸的时间就能从地上蹿起来再次扑向我们。 这样的情况让众人惊骇不已。只能集中火力将那些蹿起来的血色骷髅再次打散。随后丝毫不停地对那些开始重组的红色骨头继续攻击。骷髅群的复原虽然在持续的攻击下暂时得到了抑制。但这样一来,我们的弹药消耗却在成倍的向上翻增,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告罄。而那时我们的下场也就不言而喻了。 我心知不能再等下去了,心中一横就欲开口喊出命令。没想到,后队的雅扎克却早一步做出了决断,冲我凄厉的大喊道:“牧先生,带他们突围。我来殿后!” 言罢,他毫不迟疑的转身停了下来,大吼着莫名的词语与另外几个战士疯狂的扫射了起来,摆明了一副打算慷慨就义的架势。刹那间,风暴般的弹幕就将我们周围的骷髅扫到了一大片,包围圈顿时出现了一丝缺口。时机稍纵即逝。自然容不得耽搁。我咬了咬牙,一声不吭的直直冲向了缺口,拳打脚踢,刀砍枪扫,用尽全力将缺口不断地扩大着。燕道杰带着剩下的战士迅速冲了过来,一边帮助我继续扩大缺口,一边大喊着让战士们赶紧进入洞穴。终于,我们在付出了四条生命的沉重代价之后冲出了骷髅群的包围,一头扎进了岩洞之中。 在岩洞里忽左忽右的跑了半天,身后的“沙沙”声这才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疲累不堪的众人本想一鼓作气的直接撤出去,但刚才的连续战斗确实太过消耗体力,几乎人人带伤的队伍实在是跑不动了。同时,我也担心洞内或是出口还有敌人的埋伏,如果真的有,那我们以这样的状态跑过去无疑是等同于送死。于是,我们只好在坎多罗的带领下拐入了一条不显眼的岔路,随后又死咬着牙根往前蹭了一段路,这才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来休息,打算先恢复些体力再说其他。 略微休息了一会儿,我站起身来清点了一下队伍,结果越看心里越凉。整个儿队伍现在人人带伤,情势有轻有重。轻的是浑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血染衣袍;重的则是肢体受到重挫,几乎无法行动。伤势最重的人有两个,都是留下阻敌殿后的那队人里的。一个是被燕道杰扯回来的战士,他的右臂被那些骷髅的尖牙利爪撕了个稀烂,整根臂骨几乎完全暴露了出来。手臂上原本厚重的肌肉大部分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碎肉还粘挂在骨头上,就像是肉铺里那些被屠夫剔下了血肉的猪腿骨。另一个则是被我从骷髅堆里刨出来的雅扎克,他的整张脸皮被骷髅撕去了偌大的一块儿,几乎只剩下了半边。暴露出的头骨上血肉模糊,还有着不少道深深的爪痕,就像被无数把锋利的小刀胡乱刻划过一样。原本位于这半边脸上的一只眼睛也已经丢失了,只剩下一个深红色的眼洞兀自大张着,空洞得让人头皮发麻。 伤员们的伤势十分糟糕,如果不及时救治,就算不被那些骷髅怪物撕碎,想来也挺不了多久。更糟糕的是,我们的弹药也已经所剩不多了,大家将手头的子弹集中起来重新分了一下,每个人分到手里的也到不了一个基数。一旦再有一次类似于刚才那样激烈的战斗,那这点儿弹药转瞬之间就会被消耗一空。 人员和装备的情况已经够糟了,可我们的厄运并没有就此结束。就在大家将个人的伤势草草处理了一下,正打算商量以下后续计划的时候,那种犹如魔咒一般的“沙沙”声就再次传进了我们的耳中,距离越来越近。众人闻声急忙从地上蹿了起来,也顾不得再商议什么计划,只能在坎多罗的带领下继续在岩洞中穿行,以求能够躲开那些骷髅怪物的追击。 我们在岩洞中走走停停,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身边的动静,想办法避开那些骷髅,一边极力向着可以离开的洞口靠近。可惜的是,我的担心在到达第一个出口的时候变成了现实。我们才刚刚摸到出口的附近,一群红白交杂的骷髅就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眼前,向着我们猛扑了过来,数目众多,仿佛刚才见过的所有骷髅全都集中在了这里。 岩洞中的地形狭窄逼仄,几乎毫无回旋的余地。甫一接战,众人便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竟似比起之前最惨烈那场突围战也差不了多少。没用多久,两位伤势不轻的战士就因体力不支被骷髅拖入了包围中,转瞬之间就已毙命,就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来。 众人见状急忙加强火力和骷髅群拉开了距离,随后拼命后撤,好不容易才再次将那群凶狠的怪物甩脱开来,逃回了岩洞之中。不过,代价却是三个战士的生命。短短的一次接战,我们就付出了五人损命的沉重代价,弹药的损失也是十分严重。这种情况让所有人都有些胆寒,无奈之下,我们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在洞穴中摸索,就像一群仓惶逃窜的老鼠。 逃亡就这样开始了。我们不断地尝试着向一个又一个的出口靠近,但却一次又一次的被骷髅群堵了回来。不停地遭遇,不停地战斗。子弹越来越少,战士们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随着时间的推移,伤势愈见严重的战士接连倒下,可那群骷髅却将这些逝去的战友当成了养料,不断地壮大着自己。在雅扎克倒下的那场战斗中,我甚至看到有十多个骷髅的身上已经长出了厚厚血肉,就像一群被扒掉了皮肤,只剩下肌肉的血人。在那一刻,我猛地想起了斯拉木故事中,那些围绕在周凌风和九儿身边的“黑袍武士”。 阴兵! 直到此时,我才确定了自己心中那份模模糊糊的猜测,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连可以驱使它们的周凌风都禁不住对它们心生恐惧。然而,即使我明白了这些,对我们的境遇却是丝毫没有帮助。我心里很清楚,现在仅剩下六个人,几乎是弹尽粮绝的我们基本上是逃不出去了,现在所做的一切其实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不过,我不想放弃,虽然我还没能找出逃出生天的办法,但我仍旧不想放弃。 到底,该怎么办? 我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问着自己,反复谋划着不同的方案,又不断地将其否定,直到高速运转的大脑传来了阵阵胀痛也毫无结果。恰在此时,我的身后突然传出了一声呼唤。 第一百九十七章 赤色黄昏 “阿生哥。” 呼唤声十分虚弱,期间还夹着不少的杂音,显然声音主人的状态极为糟糕。 我扭头看去,只见坎多罗正在阿尔斯兰的搀扶下慢慢向我靠近,脚步踉跄,仿佛随时可能摔倒。他的脸色在手电筒的光芒下显得异常惨白,近若死尸。腹部包裹着的绷带也是殷红一片,散发着一股子浓郁血腥味。那里有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是在上上次的战斗中为了救回阿尔斯兰而受的伤。等我从骷髅群中把他拖回来的时候,他的肠子从那个大洞中跑出了一大截,几乎垂到了地上,我和燕道杰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帮他塞了回去,也不知道刚刚那场战斗有没有让他的肠子再次流出来。 想到此处,我急忙迎了过去查看起他的伤口,眼见着并没有变得更严重才松了口气,转而向他问起自我感觉的状况如何。坎多罗向我扯出了一丝勉强的微笑,摇了摇头,说道:“阿生哥,别担心,我想我还能挺上几个小时,嘿嘿嘿。” 轻微的笑声引起了伤口的疼痛,弄得他好一阵呲牙咧嘴,额头不禁冷汗直冒。阿尔斯兰见状急忙扶着他坐下,喘息了半晌,总算恢复了一些的坎多罗这才有气无力的说道:“阿生哥,我找你是有话说,很重要。” 见我点了点头,他又道:“我一直在回忆自己看过的巡查记录,刚刚在恍恍惚惚的时候,我忽然间想起来最早的一、两份记录里似乎提到过一个很小很小的空地。不过后来就再没有关于它的记录了。” “哦?”我挑了挑眉,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这种情况其实也不算太大的问题,这里的风沙很凶,也许那片空地原来是存在的。不过可能正赶上岩石被风沙摧残的一定程度,塌了,埋了,所以也就没了。”坎多罗喘息了几下,接着道:“不过,我想那里可能是个希望。虽然后面的巡查记录里不再提它,意味着那里已经没有通路了。不过,好几十年过去了,说不定那些岩石又会有什么变化了,只要有一丝小小的空间。我们可能就能钻出去。另外。那里既然原先被叫做空地。那么肯定是露天的,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我们也可能有机会把信号弹打出去。也许……” 坎多罗说到这里顿住了,随后苦笑着连连摇头。想来他心里也明白,我们就算把信号弹打了出去,估计也坚持不到伊利亚斯部落的人赶来救援了。他们的信号弹是特制的,除了正常的烟火作用之外,还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这种气味可以在空气中保持很长时间,也能传播得很远,按照坎多罗的说法,传播到他们的驻地是没有问题的。这种气味可以被他们的人辨识,也能被他们养着的猎鹰发现。其实,只要气味能够传播到他们的警戒圈附近,他们的族人就能发现了。不过,这里距离他们最近的警戒站点也有几个小时的路程,等到他们的人收到这种气味信号,而后再组织人马赶到这里,我估计除了给我们收尸之外也做不了别的了。 事实上,没能在第一时间把信号弹打出去是我们犯下的最大错误。不过,犯下这种错误,严格来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儿。最开始遇到骷髅群的时候,我们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陷入了包围之中,那时候人人都在想着突围,谁也没考虑应该打出信号弹等待救援,况且,当时的那种情况我们也等不了。后来好不容易突破了骷髅群的包围冲入岩洞,大家自然想着从岩洞的出口冲杀出去。毕竟,这里的出口为数不少,虽然我也曾担心过出口那里有埋伏,但怎么也想不到每一个出口都有,而且每一处都难以突破。等到我们意识到需要救援的时候,队伍已经被打了个半残,而返回小沙谷的通道也被骷髅群死死地堵住了。我们尝试着冲击了几次,可是都没能成功,反而还损失了不少人手。无奈之下,我们也只好继续在岩洞里逃窜残喘了。 “阿生哥,我们……”坎多罗抬头看了看我。 “我们试试!”我点了点头,坚定地说:“再小的机会也要试,就算我们最后只剩下了一个人,不管是谁,在没有彻底闭上眼睛之前也不能放弃希望。” 坎多罗闻言重重地嗯了一声,而后就在阿尔斯兰的帮助下站了起来。我将燕道杰叫了过来,用最简单的语言将情况说了一遍,接着就向仅剩的几个人分配着任务。包括坎多罗在内,伊利亚斯部落的战士只剩下了三个人,不过,这三个人里面却有两个拥有“纳鲁塔”称号的人。也多亏是这样,我们这支仅剩几人的小队才能在骷髅群的围追堵截下生存下来,毕竟,人员少虽然造成了火力不够,不能硬拼,但逃跑起来倒也更加灵活,说来也算是一种幸运。 简单的将各人的职责确定了一下,我们就在坎多罗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上了路,向着他记忆中的那块儿小空地前进。对于这个地点,坎多罗的记忆并不深刻,只是大略知道方向,具体的道路则需要在行进中摸索。另外,我们在途中还要随时躲避骷髅群的追击,走一走就要停一停,有时甚至还必须绕开一段路来躲避敌人,等安全了之后再绕回来继续前行。如此一来,我们的前进速度自然不快,消耗了几个小时也不过只走了一大半路程。幸运的是,我们在这段路程之中始终是有惊无险,并没有和骷髅群发生正面冲突,可以说是战斗开始以来最平静的几个小时了。 我看了看手表,发现指针已经指向了代表着黄昏的数字上。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黑了,如果那时候我们还没能找到那片小空地的话。情势将对我们极为不利,几乎就等于是宣判了我们的死刑。毕竟,谁都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能活到明天早上。 我急赶两步追上了坎多罗,将心中的担心简单的和他说了说。没想到坎多罗闻言却笑了起来。对我说正要告诉我一个重大的好消息。原来,刚刚他们两个“纳鲁塔”凑在一起确认了一下,发现前面的道路上几乎闻不到骷髅群的那种恶心气味了,这意味着那堆恶心的怪物极可能不知道这边的通道,我们与那片小空地之间的通道几乎毫无危险,前进的速度自然可以马上加快,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目的地。 我闻言不禁大喜,不过心中也难免有些担心。在反复和他们确认过之后,我还是决定只将速度适当的提升,不要急功近利。以免出现再次被包围情况。毕竟。按照坎多罗的记忆。那片小空地已经离得不远了,而现在距离太阳彻底消失还有几个小时,时间应该来得及。我们还是少冒些险比较稳妥。 计议定罢,我们急忙加快了速度向前赶去。没走多久,坎多罗就挥手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仔细感觉着周围。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既有欣喜,又有困惑。我见状十分不解,于是就向他询问了起来。 坎多罗回答说,那片小空地应该就在前面不远,拐过这条通道估计就能看见阳光,当然。前提是那里没有塌得太厉害。不过,他又说自己似乎闻到了那群骷髅身上的味道,可仔细一辨认又觉得不对,而另一位“纳鲁塔”也和他的感觉一样,这让他们不得不小心了起来。 我想了想,随后咬牙决定忽略掉这些,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看看。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稍微有些冒险也要试一试。尽快找到希望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无比重要,我们还能坚持多久,其实就取决于此。 众人脚下加力,没走多远就转过了脚下的通道。刚刚踏过转弯,我就看到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丝光亮。那光亮净白耀眼,明显就是太阳散发出来的光芒。刹那间,一股极致的喜悦顿时蹿上心头,就像迷失在茫茫大海上的游船看到了灯塔一样。我急忙加快步伐,带着喜悦满脸的众人向着光芒跑了过去。可惜的是,我们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等我们赶到了洞口,眼前的所见就让众人顿时体会到了一种夹杂在地狱和天堂之间的极致感觉。 岩洞的外面确实是一片空地,很小,估计也就是比一个篮球场的面积稍微大些。空地的一侧有一堆胡乱磊积着的岩石,看起来像是坍塌之后的出口,与坎多罗的猜测基本相符。这些乱石的个头很大,不过彼此之间却有着一些空隙,隐隐能看到外面的沙地。我没能仔细观察那些空隙,但估计是可以找到能供我们钻出去的空间的。说实话,这是我们自从遭遇骷髅群以来,第一次距离逃出这里的希望这么近,近到几乎垂手可得。 可是,天堂的门口却是地狱,游荡着恶魔的地狱。与这块儿小空地同时进入我们视线的,是一群数量众多的骷髅,数都数不清。这群骷髅以那种变异的血色骷髅为主,白色的普通骷髅比较少。它们仿佛是在找寻着什么东西一样,在这片空地上慢悠悠地走来走去,有的甚至还在周围的岩壁上攀爬,几乎将整块儿空地塞了个满满当当,也将我们的出路彻底堵死。 最初看见这群骷髅的时候,我们几乎是下意识的端起了武器,准备迎接战斗。可奇怪的是,这群骷髅却是一反常态,竟然对出现在洞口的我们毫无反应。众人紧张地警戒了半天,可是这群骷髅却依旧自顾自的游荡着,就连走到我们附近的骷髅都像没发现我们一样,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速度从我们眼前慢悠悠的走了过去,仿佛眼前的这群骷髅与我们曾经遇到过的那些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诡异的状况让众人皆尽有些不知所措,犹犹豫豫地不知道是进是退。不过,放在手边的机会毕竟充满着致命诱惑力,那位伊利亚斯的普通战士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于是也不管什么危不危险,猛地蹿出岩洞就像天空打出了信号弹。 “呯”的一声脆响,一团幽蓝色的烟火拖着白烟蹿上了天空。与此同时,所有在空地上游荡的骷髅就像见到了鲜血的鲨鱼一样向着他猛扑了过来,仿佛他从岩洞中走出就是一个攻击的讯号一样。众人见状急忙扑了出去,舍尽浑身解数与骷髅群拼杀了起来。不过,我们不敢恋战,极力将身边的骷髅打散之后就急忙返身后撤,打算钻入岩洞中逃命。奇怪的事情就在此时发生了。我们刚跑进岩洞,那些原本凶狠扑击的骷髅就突然停了下来,好像失去了目标一样茫然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而后就慢悠悠的继续游荡了起来,仿佛进入岩洞的我们从它们的感知中消失了一样。 众人对此大惑不解,不过也没去深究。在巨大的喜悦面前,形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我们无疑是极为幸运的,眼前的状况可以说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生机。信号弹已经发出去了,而那些骷髅也不会跑进洞来,只要我们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那就有极大的机会等到伊利亚斯部落的救援。只要,身后的洞穴里没有追兵。 “沙沙,沙沙沙……” 笑容刚刚爬上脸庞就僵硬了起来,一丝细微的响动忽然从洞穴的深处传进了耳中,越来越大,明显在向我们靠近。这声音无比熟悉,熟悉到让众人咬牙切齿,却又深感恐惧。此刻它的出现,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将我们从天堂拖入地狱的绳索。众人无声地看了看彼此,随后重重的拥抱了一下,拎起武器就向洞外的空地冲了过去。 这一秒,我们决定拼命。 下一秒,我的眼中就被刺眼的红色彻底填满。有空地上的骷髅,也许,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是黄昏的夕阳?还是…… 第一百九十八章 逃出生天 红袍!是红袍! 极致的喜悦感猛地冲上了头顶,让我的大脑不由一阵眩晕。脚下的步伐因而有些微微踉跄,动作稍有迟疑的身体也被凶残的骷髅抓出了几道血口。我急忙定了定神儿,狠狠挥出一拳将已经咬上肩头的血色头骨打了个粉碎,而后大声将自己看见的东西喊了出来,告诉正在拼命的众人别那么着急慷慨赴死。 队友们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的喊声就被成片的尖啸声淹没了。紧接着,一阵“轰隆”巨响就在小空地的边缘响了起来,那堆堵住出口的巨石随着响声轰然坍塌,激起了一片呛人的烟尘。一道道朦胧的红色身影顿时从烟尘中显现出来,越来越清晰,而那种尖啸声也在这一刻徒然大增。无数道犹如弯月一般的冷芒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出猩红的光芒,仿佛正欲将敌人撕碎的利齿。我知道,那是伊利亚斯部落的弯刀! 下一秒钟,战场的形式彻底改变。被爆炸声吸引的骷髅群调转了攻击方向,好像嗜血的狼群一样疯狂地冲向堆满了碎石的出口。与此同时,那道出口中猛地涌出了一群身穿红袍的战士。他们挥舞着弯刀纵声尖啸,挟着无比凶狠的气势与骷髅群对撞在了一起,犹如怒江洪潮。 一霎时,杀声震天,尘扬血飞。红的,白的,银的,黄的,数种色彩在视线中疯狂的冲撞在了一起,迅速揉杂成了一团扭曲颜色,好似一幅印象派的画作。疯狂,但却带着无限的生机。 “大木头!” 一声情深意切的呼唤猛然蹿入耳中。我抬起头,只见一队红袍战士正像利箭一样迅速穿过骷髅群,向着我们猛冲而来。人群之中有两道纤细的身影,正是满面焦急的小芊和阮玉。 我叹了口气,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见到了别来已久的亲人。事实上。没有记忆的我一直不知道与亲人相见的感觉应该是什么样子,可在这一刻,我却坚信心中的这份柔软必定就是。可惜的是,身边的情势如此危机,此刻显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心中的感触才刚刚出现,就被我狠狠压了下去,转而更加猛烈地攻击了起来。带着身边的众人向着那支红袍队伍迎去。 没用多久,我们就与这群战士汇合在了一起。我没时间向二女多说什么,只是快速告诉她们不用担心,随后就大声喊着命令,打算带领着队伍向外突围。新来的战士们根本不知道这群骷髅的恐怖,此刻还沉浸在将敌人击败的兴奋之中。我的命令让他们大惑不解。执行起来也不是那么积极。好在我身边的坎多罗及时反映了过来,大声用族语将我的命令重复了一遍,这才让这群战士按照指令迅速行动了起来。不过,他所付出的代价却是腹部的伤口再次崩裂,几乎奄奄一息。 经过一阵凶狠的拼杀,我们总算是突破了骷髅群,从堆积着碎石的出口冲了出去。虽然终于逃出生天。但在我的心中,危机却并没有过去,反而更加严重了。我发现,随着我们的队伍渐渐收缩撤出,小空地上的骷髅顿时出现了一种向外冲出的趋势,不再像最初那样,只要我们离开空地它们就会恢复到游荡的状态,仿佛刚才将岩石炸开的做法打破了它们的某种禁锢。另外。刚才我们在突围的时候,原本逃出来的岩洞中就钻出了另一群骷髅,小空地上的骷髅数目一是倍增,几乎完全被骨头填满,甚至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 如果让这群凶残的骷髅怪物跑了出来,那后果定然是不堪设想。我们也许跑的掉,可对于这些不用食物和饮水的来说。沙漠的威力几乎等同于不存在,根本无法阻止它们在沙漠中各处游荡。一旦它们攻击了人类,有了血肉补充之后必然又会壮大,要是这样下去。那不久之后罗布泊这里就会出现一大群血淋淋的活尸怪物,搞不好就会弄的生灵涂炭,那我们的罪过的就大了。 想到此处,我向小芊问起伊利亚斯的带队人是谁。小芊一边含着眼泪帮我包裹着伤口,一边回答说是喀特大叔,一会儿处理完伤口就带我去找他。我心里焦急万分,自然是等不及伤口处理完,当即站起身来就欲去找喀特大叔。恰在此时,我的视线中正有一队人马向我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为首之人正是喀特大叔。 一见面,我急忙将自己担心的事情和他说了,并且用最简单的语言将我们的遭遇大致说了说。喀特大叔听完之后沉下了脸,满面愁苦的说: “这下可糟糕了,没想到妖女竟然能被解开封印,而且还能把阴兵复活过来。要知道,当年我们可是……嗐!不管怎么说,我们绝对不能让这群怪物跑出来。” 言罢,喀特大叔急忙叫过几个伊利亚斯的队长,迅速向他们下达了任务。这些人领命之后急忙跑了出去,随后带着数支小队上马狂奔,贴着岩壁就向远处跑去。我问喀特大叔具体是怎么安排的。他回答说,打算先让这些人用手头为数不多的炸弹把其他的出入口炸塌,而后集中全力堵在这里,拼命守着这个缺口。 我闻言皱了皱眉。心中暗叹,这消耗战我们可和这堆打不死的骷髅拼不起,弄到最后搞不好搭上伊利亚斯的所有人也堵不住它们。想要真正解决问题,归根结底还是要想办法阻止那堆骷髅复原才行。想了想,我向喀特大叔问起他们当年对付这群阴兵的方法。没想到,喀特大叔却回答说不知道,而后叹着气道: “说起来也够丢人的,但我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付这群怪物,甚至连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事实上,当年的那场战斗打得十分诡异。我们的战士刚刚接触到那些阴兵的时候,也是因为它们这种打不死的特性而遭受了极大的损失。而且,根据我叔叔的描述来看,当年的阴兵虽然数量没有现在多,但每一个可都要强上不少。应该比你描述的那种‘没皮人’还要强些,因为那些阴兵有很多都是有着大部分皮肤的。” 微微顿了顿,他又道:“当时我们大概派出了两百人左右,一部分在外围,另一部分直接潜入。可是,潜入的那群人几乎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折损了大半,如果不是那群阴兵突然倒地,我想他们可能一个都回不来。” “突然倒地?原因呢?”我焦急的问道。 喀特大叔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叔叔和幸存下来的战士也不知道。我估计造成阴兵倒地死亡的原因很可能就在哪个阴族妖女身上。因为我的父亲舍命将她封印了,所以那些阴兵才死掉了。不过,这是我们在事后做出的猜测,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我想,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就是我的父亲,要不然他也不会异常决绝的献出自己的生命,就连个最基本的交代都没留下。我从父亲的做法上看到了危险,巨大危险!而这一切全部来自于那个阴族的妖女,所以,这些年来我才想尽办法打算彻底将她消灭。可没想到,最后还是……唉!” 阴族妖女……九儿。 看来想要结束这一切,必定要从她的身上下手。更何况,干爹邢忠如今还在他们手里,无论如何我们也必须要找到她。可是,那艘诡异的银色帆船确实来无影,去无踪,也难怪当年那么多人都对周凌风咬牙切齿,但却始终束手无策。如今,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得到它? 我向喀特大叔询问了起来。毕竟,在当年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的时候,正是伊利亚斯部落找到了周凌风的老巢,最后将他消灭。我想,他们一定有什么有效的方式。 喀特大叔闻言皱眉思索了半天,几欲开口,但又未能吐出只言片语,最后只能万分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没别的办法了,我现在对这件事儿也是无能为力。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倾尽全族的力量在这里拼命死守,就算只剩下一个人也绝不能后退。最后……如果实在不行了,我们就派人联系政府,向驻军求援吧。希望他们能在我们全部牺牲之后赶过来,也希望他们能什么有用的办法消灭这群怪物。不过,这样一来,有些东西……唉!” 喀特大叔的面容十分愁苦,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他所说出的话语里也有很多让我迷惑不解的地方,仿佛有数个难言的秘密纠缠在一起,混乱不堪。我皱了皱眉,将其他的东西统统扔到了一遍,死盯着他们当年找到周凌风的方法追问了起来。我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很多无奈,也听到了一丝机会,心中认定他不是真的没有方法追上那艘沙舟,而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管那是什么,我都要将它挖出来! 虽然我在不停地连续追问,但喀特大叔仍旧不发一言,神情之中没有反感,也没有恼怒,只是越来越颓然。战士们的鲜血在流淌,吼声已然嘶哑,但喀特大叔仿佛对这一切视而不见。我隐隐觉得,他似乎已经确定了一种必死的念头,打算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伊利亚斯族人全部顶在这里,不死不休。即便如此,他依旧不开口,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他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 我叹了口气,刚想放弃追问另寻他法,没想到身边的小芊却在此时突然插了句话,顿时就让喀特大叔的脸色遽然一变。(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再踏征途 “喀特大叔,你们拥有另外一艘‘巴提哈尔’吧!又或者是‘巴提多尔’?”小芊极为肯定的说。 喀特大叔闻言猛地抬起了头,神色一凝,不过随即就叹了口气,点头说道:“圣典在你手里,你知道这些也不稀奇。没错,我们确实拥有一艘‘巴提多尔’!” “巴提多尔?”我疑惑的皱了皱眉,问道:“那是什么?和‘巴提哈尔’有什么关系?” 喀特大叔没有说话,小芊见状就向我解释说,“巴提多尔”就是小型的“巴提哈尔”,外形近似,只不过小了很多,承载人数大概在十五个左右。 听了她的解释,我不禁倍感惊诧,没想到这种可以在沙漠中行进的船竟然不只一艘。我原来曾经怀疑过,伊利亚斯部落可能拥有着某种可以追踪“巴提哈尔”仪器,在见到喀特大叔的“息针”之后更是坚定了这份猜想。但我从没来没有朝着“他们也有一艘沙漠之舟”这个方向猜测过,毕竟,如果伊利亚斯部落也有近似的东西,那么外露的信息就不会一丁点儿都没有。而此刻更加奇怪的是,喀特大叔刚才为什么要隐藏这件事情呢? “这件事情是我们一族的高级机密,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外露。”听了我的询问,喀特回答道。“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很多,我就不一一向你们说明了。事实上,就连我们族内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没有几个。多年前剿灭狂鲨的那次战斗,我们虽然出动了‘巴提多尔’,但只有我的父亲和叔叔带着少数的几个人乘坐了它,目的只是为了追踪周凌风的‘巴提哈尔’而已。其后突袭的时候,我们就根本没有人再使用过它,所以,就连族里的战士都不知道。” 微微顿了顿,他又道:“现在就算我告诉你们也没有用。我们的‘巴提多尔’其实已经相当于不存在了,所以我才会说自己无能为力。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为什么?”我问。 “唉!归根结底,还是圣语的问题。”喀特摇了摇头,说:“这个世界上的每一种东西都需要能量,也许种类不同,但绝对不可或缺。圣族留下的科学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要高于我们今天的科学,但也一样逃不出这个规则。多年前的那场战斗中,我们的‘巴提多尔’能量耗尽了。而唯一掌握着圣语。可以为它充能的父亲又在那场战斗中牺牲了。从那以后,我们的‘巴提多尔’就只能沉没在原地,就连运回族里都没办法做到。所以,我们虽然有它,但在重新掌握圣语之前,其实也和没有一样。” “沉没在原地?”我喃喃地念叨了一句。视线不禁转向了身侧的岩群。按照喀特大叔话里的意思,他们的那艘‘巴提多尔’极可能就在这里了。 “没错,它就在这里。”喀特大叔看穿了我的想法,“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它就在你的眼前。”他伸手指了指正在激战的小空地。 我闻言一怔,心中不禁暗自琢磨起来。不知道刚才那些骷髅的怪异行为与这艘“巴提多尔”有没有关系。不过,我很快就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转而向喀特大叔问道:“所谓的‘充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您觉得小芊能不能做到呢?” “不可能的。”喀特看了看小芊,摇头道:“小丫头接触圣语的时间太短了,掌握不了这些。如果她知道该怎么做,那么以她的性子现在就不会问我了。” 略一停顿,喀特接着道:“所谓‘充能’其实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条件,只要能够操作‘巴提多尔’就可以。我不知道它到底使用的是什么能量。但我知道这种能量来自于自然,就和我们的绿洲一样。不管是‘巴提哈尔’还是‘巴提多尔’,它们的‘帆’就是能量吸收器。只要将它们启动,它们就可以自动吸收能量了。可惜的是,我们现在没人能够做到这件事儿。” 言罢,喀特大叔直起身子看了看战场,随后神情凝重的对我说道:“阿生。你们走吧。我会让小卡卡带你们回去。圣典就送给小丫头了,希望有一天她能完全掌握它。另外,我想把小卡卡交托给你们,希望你们帮我照顾她。就算给我们这一族留下一点儿血脉。你们回去之后让小卡卡带好我房间里的小箱子跟你们走,那里面有足够她使用一辈子的财富,不会给你们添太多的麻烦。如果有一天,小丫头完全掌握了圣语,那我希望你们能传授给小卡卡,就当解了我这个老头子的心结。” “大叔,您这是……” 我张口欲言,喀特大叔却摆了摆手打断了我,说道:“死守住这些东西是我们一族的责任,今天就算全部死在这里,我们也要完成它,绝不能让这些怪物跑出去。孩子们,你们走吧。”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利用族里绿洲的能量……” “不行的。”喀特叹了口气,说:“我虽然能够勉强操控绿洲,但我知道,绿洲和‘巴提多尔’的能量性质完全不同,根本不可能转化的。如果圣牌还在的话,那也许……” “等等,您说什么?圣牌?”我急问道。 “对,圣牌。”喀特看了看我,“圣牌是圣族的神器,对圣族的一切物品都有相应的控制力。如果圣牌还在的话,那么无疑可以驱动‘巴提多尔’。不过,刚才坎多罗已经告诉我了,你们的计划失败了,圣牌已经被敌人抢……” 话还没有说完,喀特的就大张着嘴愣在了当场,双眼直盯盯的看着我手中的铜牌。半晌之后,他猛地蹿到了我的身前,无比惊讶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圣牌不是被抢走了吗?” “这是另外一块儿。”我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诚恳地致歉道:“实在对不起,喀特大叔。我没告诉您我身上有两块儿圣牌。我无心隐瞒,只是这块儿圣牌是一直带在我身上的,与我的身世……” “第二块儿?你说第二块儿?”喀特根本没有在意我的致歉,只是双眼死死地盯着圣牌,仿佛要用眼睛把这块铜牌吃下去一样。 我见状赶忙把圣牌递了过去,喀特一把抢在了手里,随后就仔仔细细的查看了起来,随后他就将铜牌紧紧地握在手中,闭上眼睛念起了莫名的句子,好像是在感应着什么一样。 “唉!是真的!”好一会儿之后,喀特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而后从上到下将我仔细打量了一遍,摇着头无限感慨道:“阿生,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圣族仅有的两块儿圣物竟然全部在你手里,这……这……唉!”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我不禁苦笑。随即急忙扯回话题,问道:“大叔,有这块儿圣牌可以么?我们能不能驱动‘巴提多尔’?” “一定没问题!”喀特脸上的颓然和死意顿时一扫而空,兴奋地说道:“只要将它召唤出来,直接用圣牌就能启动,暂时可以不用充能都行。” “那现在应该怎么做?” “我做不了,只能你来做。除了纯血圣族,没有人可以操控圣牌的。” “我?这……应该……”我茫然道。 喀特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头,说:“别急,我教你怎么做,就和上次教你的咒文一样。你经历过一次了,这次应该更容易一些。” 事关无数条生命,我自然不敢耽搁,当即就硬着头皮向喀特大叔学起了召唤咒文。幸运的是,这次的学习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容易了许多,没用多久我就能将咒文完整的读出来了,而手中的圣牌也在我完成咒文之后出现了反应,隐隐发出了红光。 众人见状不由大喜,喀特大叔急忙将那几个小队长叫了过来,安排他们在我进行召唤的时候如何躲避,等“巴提多尔”离开小空地之后又如何堵住那个缺口,将骷髅群封在里面等等事宜。一番准备之后,众人各自就位,而我则开始再次念动咒文,同时在心里认真的感应着。 咒文全部读完,我的手中顿时爆出了一团耀眼的红光,与此同时,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艘只有两个竖帆的银色小船。我急忙按照喀特大叔所说的步骤,集中精神将命令在脑中回想。下一秒,我们的脚下猛地传来了一阵震动,一片密集的“沙沙”响声也随之而来。紧接着,一道银色的影子猝然从小空地的沙地中探出了头,随后猛地一蹿就从岩壁的空洞中钻了出来,稳稳地停在了我们身前。 这艘小船看起来比“巴提哈尔”小了许多,体量大概只比普通的游艇略微大些。船上的三角形竖帆也不像那艘大船一样有六只,而是只有两只,个头也小了不少。除了这些之外,小船的其他地方倒是和九儿那艘银色帆船差不多。 我试了试高度,而后猛地一跃就蹿上了船头。喀特大叔也在族人帮助下翻了上来,迅速指点我如何用圣牌将小船驱动起来。我们正说着,刚刚派出去炸毁通道的小队就陆陆续续的返了回来。眼见如此,喀特大叔急忙翻下船去向族人分布任务,而后就急匆匆的带着几个人上了船,打算和我们一起去追击。情况危机也容不得迟疑,我见状赶忙将队友招呼上来,随即就按照喀特大叔的指示尝试着启动。随着“嗡”的一声轻响,船身猛地爆出了一团银光,而后就在微微一晃之后漂浮了起来,新的征途就此展开。(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潜沙捉影 过去和未来到底哪一个更加神秘? 这个问题其实并没有标准答案,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未来的神秘感显然要更多一些鬼神无双。理由很简单,很多人都认为过去对于我们来说多少还有迹可循,比如历史文献,比如出土文物之类。可是,未来却是充满了无限的未知,谁都不知道将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这样的想法并不算错,只能说不太完全。在很多科学家的眼里,未来其实也和过去一样有迹可循。他们相信事物的发展必然会遵循着莫种规律,科技的进步也必定会以现今的科学技术为基础。相较而言,过去的事物反而更加神秘一些,埋没在时间尘埃之中的东西太多太多,多到我们根本不知道到底有些什么,也不知道那些东西究竟能有多惊人。很多研究历史的人对这种论调深信不疑,比如小芊。我不知道这种想法对不对,但过去对我而言一直是神秘的。因为,我的记忆中没有过去。 自从踏上“巴提多尔”以来,过去的神秘感在我心中就变得更加深刻了。在前一阵子的奇异经历中,我曾经见到过很多来自过去的,让人难以置信的事物,就像那两座古城,或者是伊利亚斯部落的绿洲。这些事物虽然神异无比,让人心生震撼,但它们都太大了,大到让人震惊得有些麻木,很难再体会到别的感觉。可“巴提多尔”却不同,它很小。当你进入它内部的时候,所有奇奇怪怪的物件儿就围绕在你的身边,触手可及。你可以用皮肤去感受它们触感,也可以用眼睛仔细观察它们的结构,这些感觉都很细微,但却有着很强的持续性,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对这些来自过去的神秘文明心生敬畏,直透骨髓。 事实上。喀特大叔虽然能够指导我用圣牌将“巴提多尔”驱动起来,但除了这些之外,他对这艘神奇沙舟的了解却是凤毛麟角。好在身边还有小芊,她虽然没能完全掌握圣语,但脑子的符文和相应的释义却比喀特大叔多出了不少。于是。在他们二人的联合研究之下。我们逐渐明白了应该怎样去追踪九儿的那艘“巴提哈尔”,也对自己身处的这艘小船有了更多的了解。 这艘小船的内部空间没有分隔,只有一个舱室。船舱尾部的墙壁上有一个五十公分左右的方形凹槽。就像一个深度不大的壁龛。凹槽内竖向分成了两个格子,我们进来的时候都是空的。左边的那一个略微大些,底部有一个八棱锥形的凹陷,似乎是用来放置什么东西的。右侧的格子底部倒是没有凹陷,只有一个刻着符文的铜色小圆盘。我的那块儿圣牌就放在圆盘的正中,此刻正在缓慢地释放着红光。按照小芊对方形凹槽上方所刻的符文解读,我们认为这个凹槽应该就是为这艘小船提供能量的地方,相当于汽车的发动机,只不过不知道它的运行方式。 带有凹槽的墙壁墙前面有着数排座椅。金属质地,造型奇特。座椅的中间和两侧各有一条不窄的通道,将它们划分成两块儿区域,看起来十分整齐。我用手试了试,发现座椅都是固定在船舱的地面上,十分稳固。坐上去感觉了一下。结果惊奇的发现,这种座椅虽然看起来十分坚硬,但坐上去却是软的,并且丝毫没有冰冷的感觉,就像是做工精细的沙发一样。十分神奇。 座椅的前方有一块儿不太大空地,空地再往前的地方则是相当于船头的位置,排列着不少大大小小的仪器。这些仪器高低错落,排列得十分规整,整体形状大致呈“u”形,乍眼看去很像大型飞机的驾驶舱。只不过,这里的物件多数都是青铜色,造型和装饰也极为复古,即便看来很像是驾驶舱,那也是一个怪异的“青铜驾驶舱”,让人不由产生一种“时空交错”般的矛盾感。 “u”形的中空部分有四把座椅,造型和材质与后舱的那些座椅差不多,不过这几把椅子是底部固定,椅面却可以转动的类型。小芊此刻正坐在其中的一把椅子上,双眼紧盯着面前的一块儿“玻璃屏幕”。其实,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东西到底是什么,只是因为它看起来很像是电脑屏幕,于是也只能这样称呼它。这块儿“屏幕”呈长方形,尺寸不小。如果折合成我们生活中常用的屏幕尺寸,我估计它最小也有六十寸左右。屏幕上此刻正显示着一副色彩斑斓的图画。作为图画主题的,则是一团纵横交错的红色线条,有粗有细,或曲或直,看起来很像是一团干枯的树枝,又像是血管组成的网络。 自从这艘小船启动之后,喀特大叔唯一做的一件他明确知道含义的事情,就是伸手按下屏幕边上的一个按钮。按照他的说法,那个按钮所代表的意思是“归队”,只要按下它,那么小船就会自动追上九儿的“巴提哈尔”,他的父亲当年就是这么做的。 按钮按下之后,我们头顶的竖帆就反扣了下来,紧接着,小船就以飞快的速度行进了起来都市全能系统。与此同时,这块原本漆黑的屏幕瞬间亮了起来,展现出了这幅色彩艳丽的图画。众人围着图画分析了半天,一致认为这应该是一幅近似于“定位追踪”所使用的地图,就像军方的雷达。虽然大家谁都看不懂图画上的线条和标识都代表着什么,但我们却都觉得图画上那一大一小的白色光点应该分别代表着“巴提哈尔”和我们自己,因为整幅图画中只有这两个光点在不停地移动,十分符合我们现在情况。 确认了我们正在追踪的路上之后,众人便各自散开来执行着自己的任务。小芊和喀特大叔负责研究这艘小船的操控,看看能不能找到更有用的东西。当然,对于喀特大叔来说,这件事情也是他极为关注的,不让他研究都不行。阮玉和卡纳古丽负责为身上有伤的人员处理伤口,包扎妥当。燕道杰则和一位伊利亚斯的队长清点着装备,为后续的行动做着准备。而剩下的人员则是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攒好体力用以备战。不过。此刻所有人都没有按照计划执行自己的任务,而是散落在船舱四处仰头看着顶棚。每个人都是全神贯注,基本上忘记了眨眼,也顾不得脖子的酸痛,仿佛顶棚上有什么让人欲罢不能的事物。 碎石。黄沙。建筑物的断壁残垣,仓惶逃走的沙中生物…… 一件件我们见过,或是没见过;在想象之中。或是意料之外的事物在银光的照射下不断呈现在我们眼前,就像是一个奇异的梦境。谁都没有想到,这艘“巴提多尔”的竖帆在闭合之后竟然会从银色转化成透明,而且,即使我们此时已经潜入了沙子里飞速行进,这两块儿透明的顶棚却依然能够让我们看清外面的景色,着实神奇无比。 初见这份奇景的时候,每一人都不禁瞠目结舌,只能像个雕像一样木呆呆的仰头看着顶棚。久久无法言语。直到过了许久之后,早已见惯古物残楼的小芊这才第一个回过神儿来,随后就在感叹了半晌之后返回了自己的任务岗位,继续研究起了圣语。其他人对于这些东西的抵抗力显然没有她大,不过初时的惊异已经过去,大家此刻也不再那么呆楞了。只是轻松的观察着那些平日中埋藏在沙子底下的事物,三三两两的讨论着能够看到这种奇景的原因。 对于这件事儿,我自己也做了一个猜想。根据眼前的景象和我曾经见过的“巴提哈尔”来推测,我觉得包裹在船体外侧的那团银光,应该是一种类似于科幻电影中的“能量罩”之类的东西。我不知道它的具体大小有多大。但肯定要比船体大出很多,船体应该是悬浮在它的正中心的。这种“能量罩”的作用不外乎“保护船体”以及“开路”这两种,也许还有别的,我暂时还不知道。船体实际上就是在它的保护下才能在沙子里穿行,这样才能解释如此高速所产生的摩擦力为何不会伤害船体,也不会产生高热。不论如何,这种来自于远古时代的科技确实异常惊人,不是我们短时间之内就能了解的。现在,我只希望小芊能够尽快掌握圣语,也许只有通过那些玄奥的符文,我们才能对这些事物真正有所了解。当然,我的身世也极可能包含在其中。 广博沙海中所埋藏的事物必定有很多,但我们此时不可能一一见到。事实上,除了最初时偶尔能看到一些东西外,后期的顶棚上基本只能看到沙子而已。众人逐渐对这些东西失去了兴趣,转而回到自己岗位上做着自己的事情,或准备,或休息。由于刚才出发时份外仓促,我一直都没来得及清点下队伍的人数,也没有进行相应的人员了解。除了卡纳古丽之外,我根本不知道其他那些伊利亚斯的族人姓氏名谁,甚至连他们覆盖在面巾下的脸孔都没见着。作为一位队长来说,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十分失职的,也必定会造成行动中的危险。趁着此时还有时间,我急忙清点起了队伍的人数,打算马上将大家聚集起来进行一番了解。 我们四个人自然都在,阿尔斯兰这小子也跟了上来,这样一来就是五个了。喀特大叔、卡纳古丽,还有六个伊利亚斯的战士。整支队伍不多不少,刚好凑成了一个十分神秘的数字――十三。 我扯了扯嘴角,心中不禁念叨了起来。恰在此时,我扫视众人的视线却突然一凝,紧紧地被一道背影吸引住了。下一秒,我抽出短刀猛蹿几步冲到了那道背影身后,一把将森冷的刀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沉声问道: “你,是谁?!” 第二百零一章 迷踪之刃——蓝五篇 1 我是蓝五。 蓝色的蓝,数字五。 这不是我的名字,只是我的代号。但我却始终把它当成名字来用,反正我也没有自己的名字。 我是一个弃儿。两岁那年,我的父母把我带到了一个从没有去过的小城里。我不知道那里离家到底多远,只知道我跟着他们坐了很久的火车。到了那里之后,他们把我放在一个派出所的门口,说是让我等着,他们去办些事情,一会儿就来接我。我信了,但错了。从他们转身离开直到现在,这三十三年之中我再也没看见过他们,哪怕一眼都没有。 健健康康的男孩子也会被扔掉? 有些人可能会觉得奇怪,但这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可奇怪的。只要觉得自己养不起了,不管男女都一样会被抛弃,要不然的话孤儿院里就应该只有女孩子了。 我不恨他们,我是说把我扔掉的父母,我只可怜他们。可怜他们的愚昧,他们的无知。既然明知道自己的生活状况并不稳定,家境也并不富裕,那为什么还要生出这么多孩子呢?我是第几个?我不记得了,反正不是第五个就是第六个吧。要这么多孩子干什么?用来测试自己的狠心程度么?可笑,可悲,可怜。 社会上不断地有人讽刺我们的计划生育政策,经常摆出一副自己不是国人的样子说这种国策如何如何,国外某国又如何如何。其实,这些人里真正了解国外社会的又有几个?真正在他们赞口不绝的国家里生活过的又有几个?我认为。应该很少。如果他们真的像自己所说的那样了解的话,那他们就应该知道。真正应该讽刺的不是计划生育这种政策,而是那些在这样的制度下还在玩了命不停超生的民众。 这是无知,这是愚昧。完完全全是自己的事情,与社会或者任何其他人都没有关系。社会是由民众组成的,如果民众愚昧了,社会自然进步不了。你不能在自己愚昧着的同时要求社会让你变得不无知,哪个社会都没有这种能力,可以做到这种事情的只有你自己。 教给我这个道理的。是我的养父之一,一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军人。自从被我那无良的父母抛弃之后,我就被派出所的警察抱了回去。我在很多个民警的家里住过,也住过他们的宿舍。我不记得那段时间到底有多长了,模糊的记忆里只记得是很久很久。我还知道他们那时正在全力帮我寻找父母,不过最终也没能找到。 后来,我被送到了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那里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小孩儿,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我们在那里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生活,就像一个人数众多的大家庭。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个大院子其实不是孤儿院,而是一个国家机构的育英基地。 十岁左右的时候,我们接受了一轮测试。测试的内容很多,包括已经掌握的知识,自我学习的能力。体能,心理素质等等。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评审我们的性格,看我们是不是适合将要承担的工作。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份工作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那些测试成绩不合格的,或者是有回到家庭中生活意向的人都留在了那里,而我们这些合格的人则是被送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在一片深山之中,我们一到那里就被分成了很多组,各自用颜色代表。我在蓝色组,编号五,从那以后,这个名称就成了我的名字。虽然在多年之后,我们从这片深山走出去的时候,每个人都可以为自己起个真正的名字,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沿用自己的编号,我当然也是一样。 新的生活地点虽然在深山里,但条件却并不差。只是,我们要学习的东西变得更多了,要求也更加严格。我们每一组人都有好几个养父母,有身体强壮的军人,也有带着眼镜的科学家。他们负责教授我们知识和技巧,上到天文地理,下到生活百科,除此之外还有格斗术、枪械、机械操控,甚至是化妆、跟踪等等,种类繁多,五花八门。当然,除了是我们的老师之外,他们也照顾我们的生活,闲暇时也会带着我们玩耍,和我们谈心,就像真正的父母一样。所以,我们始终不愿意称他们为“教官”,而是一直在用父母称呼。 在这些养父母中,我最敬重的一个人就是那个教我人生道理的军人。他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心思却十分细腻,人也特别和善。是他教会了我很多道理,让我能够正确的认知世界,看待社会。也是他消除了我被抛弃的怨念,以及对生身父母的痛恨,让我没有向着心里最阴暗的角落前行,而是走向了光明。多年之后,当我和同伴们走出那座大山,以全新的身份成为了“研究部”中一份子的时候。他则成从我们的养父变成了我的上司,代号老丁。 是的,我成了一名特事部门的军人,也就是大众认知中的“特工”。只不过,我所承担的职责和一般的特工不太一样,我在“研究部”工作,这个部门隶属于国安机构,对外的称呼是“有关部门”。 你没看错,就是“有关部门”。这不是一个讽刺,而是对我所从事的工作最真实的写照。不管是哪里出现了从没见过的奇怪生物,还是某某地方见到了飞碟,甚至谁家的猫会说话了都是一样。几乎一切奇奇怪怪的、超过一般常识的事情都和我们部门有关,所以我们才叫“有关部门”。我们会在收到通知的第一时间赶到事发地点,以“有关部门”的身份进行调查,努力去验证事情的真假。如果是假的,那自然交给当地的公安机构处理。如果是真的,那我们就要继续追查下去,尝试着找出事件的真相。 很多影视作品或者是小说中都有这样的组织存在,毫无例外的是,这些作品里都给这样的组织起了个十分威风的名字,而且还把它描述的份外神秘,仿佛每一个隶属于这种组织的人本身就是外星人一样。事实上,我们的部门就叫研究所,名字一点儿都不威风。而且,我们也不神秘。或者说,让人认为成神秘并不是我们的本意。只是,在一般的情况下,我们并不会主动表明身份。就算明确了身份,我们通常也不会向当事人详细说明情况,而是用“对不起,您所提出问题已经涉及到国家机密,我无可奉告。”这类的句子回绝。 这样做是确实有需要的。我们的工作很危险,也很诡异。多数时候,我们所遇到的东西都是超出正常科学体系之外的事物,很难用普通人知识范畴中能理解的语言解释清楚。比如,“编号三五五的射线可以对线粒体内旋结构产生改变,使其向塔式半旋状态演变。”这样的说明一般人听得懂吗?可这就是事实,没有其他的方式可以描述。甚至,在有些时候,我们发现的事实连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明,让我们怎么向大众公布呢? 这是我们经常保持沉默的原因之一,其他的原因还有不少,其中比较重要的一条就是,“防止出现谣言,破坏百姓生活安定”。我们的祖先就曾说过“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之类的警句,谣言的危害性从这些话里就能看得出来。不论最开始散布谣言的人是无心之过,还是故意为之,一旦谣言形成,那就一定会对民众的生活造成影响,甚至还会产生严重的伤害。前段时间,身为一个产盐大国的我们不是还因为谣言而产生过抢盐狂潮吗?我们所见过的事物可远远要比食盐诡异的多,万一要是被好事者不明所以的乱传一通,那造成的后果也绝对不是损失一些金钱那么简单了。 为了所有人的安全,我们必须保持沉默――这是老丁常说的话。 普通人永远不会想象出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对他人造成什么影响,也不会明白“对自己的言行负责”这句话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现今的社会很浮躁,人们对自己的言行也就更加不在意了,甚至经常十分自我的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跟别人没有关系。事实上,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孤单存在的,不论这个人有多孤独。命运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每一个人都囊括其中。我们的每一个行为其实都和其他人密不可分,一个善举,一个恶行,哪怕再微小,都一定会影响到别人。一个随手的搀扶就可能让一位老人避免因为摔倒而损命,而一颗没有掐熄的烟头也极可能让一座房子烧毁。这种例子举不胜举,只不过,很多时候,人们并不知道自己造成的影响罢了。 这些话也是老丁对我说的。可我没有想到,在某一天,我会亲自将这些话验证一遍。 那一天,老丁失踪了。 老丁的失踪引发了很多问题,也引出了很多人。这些人里有一个让我份外关注,因为,他已经是第二次进入我的视线了。 牧七生,这是他的名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二百零二章 迷踪之刃——蓝五篇 2 我第一次见到牧七生是在去年夏天。 那时候,我们收到了一条线报,说是在京城发生了一起连环凶杀案。案件现在已经告破,但被击毙的凶手却出现了十分奇怪的状况,希望我们去看一看。 我当天正好轮值,接到线报之后就马上出发了。凶手被击毙的地点在河北省成桂县黄冈村,位置离京城倒不是很远,但却在山沟儿里,路不太好走。等我到达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当地的刑警封闭了起来,而击毙凶手的那两位警员也因为伤势严重必须马上救治,所以被直升机送到了医院,此刻已经离开了现场。 没有当事人的描述,很多东西都会不清楚,一定会影响判断。听到这种情况,我有些失望。不过,那具尸体还在现场,无奈之下,我只能先看凶手的尸体,过后再去找那两个警员谈话了。 刚一掀开裹尸布,我就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具尸体竟然是一具干尸,就和刚从古墓里挖出来的一样。如果不是我在尸体的周围找到了明确的搏斗和击杀痕迹,我实在难以相信这东西是不到二个小时前刚刚被杀死的。 既然我用了“这东西”这样的词汇,那就意味我的心里已经判定了这件事情的真实度。于是,我马上联系部里的相关人员,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把干尸运回去研究。我自己则是问清了那两个警员的去向,随后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京城。打算通过那两位当事人的描述了解下具体情况。 两位警员一男一女,女的是京城刑警队一位特勤队长。名叫阮玉。男的则是一个协助调查的辅警,名叫牧七生。了解了基本情况之后,我首先让人对他们实施了隔离,随后才分别在病房里和他们见了面。 那位叫阮玉的女队长倒是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如果硬要说出奇的话,那就是作为一个女刑警来说,她长得太漂亮了一些。不过,从她锐利的眼神和满身绷带的伤势来看。我倒是坚信她的能力没有一丝水分。 本来,我对那个男辅警没太在意,以为他只是因为协助调查,所以恰逢其会而已。可当我走进病房看到他的时候,我顿时就知道我的想法错了,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我之所以会出现这种认知,并不是因为这个名叫牧七生的男人长相有多凶恶。相反,他长得十分俊朗,只是眼神太过锐利了些,有些像刀子。这种认知其实并没有原因,只是一种感觉,一种经历过无数次诡异事件。无数次生死拼搏之后形成的直觉。我相信这种直觉的准确度,因为它救过我的命,很多次。 牧七生,我记住了这个名字,也记住了他的样貌。 其后的几天之中。我不断地与他和阮玉接触,不断地对照着他们两个人供词。查证着有没有出入或者是缺失。通过他们的供词,整个儿案件的原貌慢慢地在我的脑中还原了出来。同时,我也查证了很多证据,比如那卷十分血腥的“拧脖子自杀”录像带,又比如案发现场的照片等等。我渐渐发现,这件案子十分不简单。凶手虽然已经被击毙了,但案件中还有很多的疑点没有解开,也有很多诡异的地方需要查证。另外,我了解到击毙那个凶手的人就是牧七生,这件事儿进一步证实了我对他的判断――这小子果然不简单。 不过,能力强并不能证明他有什么问题。他和阮玉除了亲身经历了这场案件之外,对于其他的东西也并不清楚,对解开这场奇异事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所以,我在最后询问他们一次之后就将他们从调查范围中挪了出去,也再没有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我本以为,我们以后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很多当事人都是这样,一旦被我从调查范围中排除出去,那么事件再有任何后续发展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了,我自然也不会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过,我没想到,不久之后我就再次见到了牧七生。原因却不是因为上次的案件,而是因为他和老丁的失踪扯上了关系。 事实上,我是在老丁失踪很久之后才发现这件事情的,而且还是因为一次偶然。我们的工作性质很特殊,作为行动组的调查人员,我们每次出去调查的时间都不固定,短的时候可能就一两天,长的时候有可能就是几个月,也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不过,老丁是调查组的最高领导,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出任务的,主要是在基地负责行政事务。就算有什么情况是他必须到场的,他也一定会留下相关的交代,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很久。 可这一次,他却偏偏消失了很久。那时我刚刚执行完一个任务回到基地,正打算向他报告些事情,结果却发现他没在基地里。不过,当时我并没有在意,我以为他只是有事情出去了,过几天就会回来,其他人一定知道他在哪里。糟糕的事情就是这么发生的,行动组的每一人几乎都是和我一样的想法,每一个人都觉得其他人肯定知道他去了哪里,而且,我们各个组员之间见面的时间并不多,就算偶尔遇到了,自然也不会刻意去提及这件事情。于是,老丁失踪的事情就这样被所有人忽略了,等我发现了情况不对劲儿再回头追溯的时候,才发现他竟然已经失踪几个月了。 最先发现不对劲儿的人是蓝灵。她是我的小妹,是和我同一期,同一组,从深山基地里出来的。平时在行动组中,也是我们的关系最亲近,因为我们当年那一组的七个人,到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其他人全部牺牲在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件之中。 蓝灵的性格极为细腻,直觉也特别敏锐,这也是她能够从那么多次危险中活下来的原因。那天,我刚刚回到基地她就找上了我,神色凝重的告诉我,她发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儿。我见她的神情十分紧张,于是就赶紧带她回到了自己房间,问她怎么回事儿。 蓝灵没说话,只是拿出了一个档案袋交给我。我打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叠照片和一张纸。这些照片的拍摄时间各不相同,地点也不太一样,但所有的照片中的人物都是同一个人――老丁。 这些照片让我有点儿奇怪,我至今已经认识老丁二十多年了,我很了解他,他平时是很少照相的,甚至应该说是有些反感拍照,怎么会突然弄出来这一大堆照片呢?不过,这件事儿虽说有点儿反常,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至于让蓝灵的神情这么紧张啊。难道,重要的事情在那张纸上? 我赶紧放下照片,将那张纸拿在手里仔细看了起来。纸上的内容很少,除了一个名字和几条极少的信息之外就没别的东西了,总共都到不了一百个字。 邢忠?这是谁?老丁在调查的人么? 我盯着纸上的名字皱起了眉,而蓝灵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说:“五哥,老丁失踪了。” “啊?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老丁,失踪了!”蓝灵一字一顿的说。 “失踪?”我放下纸认真的看着她,“你是说谁都找不到他了?” 蓝灵点了点头,说:“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整个儿行动组的人我都问遍了,你是最后一个。” 微微顿了顿,她又道:“而且,我也查证过了。他没有出任何任务,也没有留下任何交代,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有多久了?” “差不多有三个多月了。”蓝灵掐了掐眉心,阴沉着脸道:“我有一种十分糟糕的预感,我觉得老丁可能是出事儿了。我在发现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行踪之后,就私自进了他的房间,结果在他书桌最隐秘的格子里发现了这个。”她伸手指了指档案袋。 “你是说,他的失踪和这些东西有关?难道他去进行某个调查了?”我将那叠照片和那张纸再次拿了起来。 “我不知道。”蓝灵摇了摇了头,“但我知道这不是最奇怪的事情。最奇怪的事情是这个。” 她伸手将另外一个档案袋递给了我,我急忙接过来打开了袋子,发现里面只有一叠纸,似乎是某种文件。抽出来一看,结果文件上的第一行字就让我不禁眼神一凝。 邢忠。 又是这个名字。 我拿起那叠纸草草的浏览了一遍,发现这份档案是一份人事记录,来自军队。档案中详细记述了这个名叫邢忠的男人从军的记录,从入伍开始直到退役,包括军衔、任职、功绩等等一系列信息,很详细。档案的最后一页上还有一张放大黑白照片,应该是这个人当年入伍时拍摄的,面容十分年轻。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的眉头不由狠狠地跳了几下。这张黑白照片虽然因为年代久远和放大等等原因而有些模糊,但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原因无他,只因为照片中这个面相刚毅的年轻人,与我记忆中的,二十多年前的老丁极为相似,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同一个人。 第二百零三章 迷踪之刃——蓝五篇 3 难道,老丁的本名就叫做邢忠? 我暗自揣测着。 由于我们部门的工作极其诡异,也极其危险,而且还经常需要隐藏身份,所以,我们并不知道老丁的本名和出身来历,就算我们和他认识了二十多年也是一样,这是纪律。 蓝灵交给我的第二个资料袋里所装的档案,显然是她在发现老丁藏起来的那张纸之后自己进行的调查,内容要比老丁那张纸上详细很多。我本有些奇怪,如果档案中记载的人就是老丁本人的话,那他为什么要藏起一张简单记录自己的纸呢?难道他还需要调查自己不成?可等我详细的阅读起蓝灵拿给我的档案,我顿时就发现了问题,而且还是很严重的问题。 履历的时间对不上。 根据档案中的记录来看,这个名叫邢忠的人入伍之初曾在新疆当过几年兵。我隐隐约约记得,老丁似乎也提过他曾经在新疆呆过一段时间,不过,这份记忆并不清晰,我不能肯定。再往后看,档案里的记录就出现了问题,上面写着这个邢忠后来从新疆调走,直接换防去了南疆,并且在南疆的战场上立了不少功,直到最后退伍。档案上在这段时间里的记录十分详细,战斗、功绩、职位、所属单位配置等等一应俱全,看起来十分真实。可是,最大的问题也就出在了这里,在这段时间里,老丁正和我们一起在深山基地里生活,每天都在我们身边。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南疆战场。 这个叫邢忠的人不是老丁!可是,他又是谁?为什么和老丁长得这么相似? 其实。人和人长得相似这种事情并不稀奇。双胞胎自然不用说了。在有血缘的亲属中,长相十分相似的也不在少数。甚至,在有的时候,两个完全没有任何血缘或者生活关系的人也可以长得惊人的相似,就像上帝开的一个玩笑一样。只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罢了。 不论如何,如果仅仅是发现一个和年轻时的老丁长相十分相似的人,我不会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当然,蓝灵也不会在查到这件事儿之后这么紧张。这里面真正有问题的是,老丁是首先发现这件事情的人,而且,他现在失踪了。这样的情况无疑意味着,这个名叫邢忠,和老丁年轻时的长相极为相似的人大有问题。而老丁的失踪也一定和他有着很深的关联。 这个人,到底是谁?! 我盯着手中的档案狠狠地拧了拧眉。 “五哥,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至少在户籍记录上是这样。”蓝灵开口道。微微顿了顿,她又道:“我已经查证了相关单位的户籍记录,知道这个人的现在住址。不过,我不知道他的人是不是真的生活在那里。” 话说到这里,蓝灵的意思也就很明显了。她发现这件事情之后显然已经做了不少工作,而一直在等我回来,无非也就是希望我来下个决定。 我点了点头。对她说道:“我们去看看。” 下了决定之后,我和蓝灵马上开始了准备。我们首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工作顺序。挑拣了两条并不重要的任务做了基本记录,随后就迅速离开了基地。我们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因为我们不知道老丁的失踪到底意味着什么,在没有调查出蛛丝马迹之前,还是将它压住的好。反正行动组的人还没有发现,那就继续让他们蒙在鼓里好了。 经过几天的舟车劳顿,我和蓝灵到达了南海边的一个小渔村。小村的名字有点儿奇怪――七,就这一个字,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由来。不过,相比起祖国广博土地上各种稀奇古怪的地名,这里的名字算是正常的了。我曾经去过一个湖北的城市,那里有一条街的名字叫“侏儒街”,可我从街头一直走到了街尾,非但一个侏儒都没看见,反而还看到了不少比我还要高壮的汉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何而得名。 七村的规模很小,粗略看来也就是三十来户人家,百十来口人。这样的小村对于调查员来说是最头疼的,先不论这里的村民是不是排外,就单单想走进村子而不引人注意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其他的事情自然可想而知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和蓝灵只好先返回离这里最近的小镇上,打算先从那里收集些讯息再说其他。 几天之后,我们随着七村的一位村民返回了小村,明面上打着的旗号是“艺术家采风”,想要去民风淳朴的小村看看。能够从这位村民这里打开缺口,完全是拜这几天接连买了他几十斤鱼所赐。且不说我和蓝灵现在看见鱼就想吐,单从小旅馆后厨的服务员看我们的眼神里就能知道,这种行为的代价有多惨痛――那眼神就和在看一对神经病没什么区别。 不论如何,我们总算是用正当的理由进了村子。在通过几天的游逛之后,我们和村民多少混熟了一些。相应的,我们也从他们的口中打探出了一些十分有用的消息。 这些消息里最重要的只有两条,一好一坏。坏消息是,我们的目标邢忠确实是常年居住在这里的,不过,他现在出了远门没有在家,据说已经有几个月了。见不到人,我们的心理就没什么底。可我们也不方便把手头的照片拿出来让村民辨认,于是只好小心地旁侧敲击,希望能从别的地方见到邢忠的照片。可惜的是,我们始终没能如愿。据村民说,邢忠这个人基本上是不照相的,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就连人口普查的时候,他也是拿了当年的老照片交到村公所顶事的。 这样一来,我们的调查只能算是完成了一半儿。不过,我们也得到了一条好消息。我们从村民的口中得知,数年之前,邢忠曾经在后崖的海边救起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小伙子,而后就把这个无家可归的小伙子收为了义子,一起在小村中生活。但是,这个小伙子现在也不在村里,几年前他去了京城,从那以后就没回来过。 牧七生――这是邢忠那位义子的名字。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了一对刀锋一样的眼睛。是他!我的直觉帮我锁定了目标。 得到这些信息之后,我和蓝灵当即就离开了小村。我想,那些村民很快就会忘记那个长着“大胡子”的艺术家和他的“男弟子”曾经去过村子,也不会记得他们问过些什么。我们用最快的的速度赶回了京城,随后就调用内部资源调查起了牧七生。虽然我的直觉已经确定了他就是我上次见过的那个男人,但我不能莽撞,必须要通过信息确认一下才能行动。没想到,这一查却查出了问题。我发现牧七生现在的合法身份是在别人的帮助下获得的,除了隐隐能够掌握他极可能就是邢忠的那个义子之外,他的过去完全是一片空白。 我必须确认他和邢忠的关系。于是,我决定主动去找他。 某一日,我按照信息中得到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家,可结果却扑了个空。无奈之下,我只能在周边寻了地方监视了起来,等待着他的返回。许多天之后,牧七生一行人风尘仆仆的回到了住处。他的身边跟着那个女队长阮玉,还有另外的一男一女。通过手头的资料,我知道那个女人是他的秘书夏芊芊,而那个男人则是他的好朋友燕道杰。 我找了一个机会直接登门,一见面就把手头的那叠照片交给他看,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结果,他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却又出乎意料之外。 牧七生将照片中的老丁认成了自己的义父,也就是那个叫邢忠的男人。这一点我已经想到了,毕竟,我和蓝灵在第一次看到邢忠年轻时的照片时,也把他当成了老丁,可见这两个人有多相像了。不过,我没想到他在看到照片之后的反应那么大,为了马上得到邢忠的消息,他竟然差点儿和我打起来。直到这时我才从他的口中得知,这个名叫邢忠的男人竟然也失踪了,而且也已经好几个月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两个面貌相似的人,在差不多时间里同时失踪了?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关联? 我有点儿发懵,甚至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我从牧七生的神情和动作中看得出来,他所说的事情绝对不是作假,那个邢忠应该是确实失踪了。我带着满心的疑惑从他的住处离开,下楼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阮玉和燕道杰回来,不过我及时避开了,应该没有被他们看到。 回到蹲点儿的地方,我和蓝灵商量了很久,不过始终没能找到头绪。最后,我们决定继续盯着牧七生。并不是因为我不相信他的话,而是因为他是和邢忠关联最深的人,如果邢忠有什么消息,那他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想要找到邢忠,那此刻唯一的办法就是盯着他。 我继续在蹲点儿的位置监视着,蓝灵则是回了基地。我们需要了解下情况,看看部里有没有老丁消息。如果依旧没有的话,那蓝灵就要做一些工作,让我们的调查行为显得合理。 没用多久,牧七生一行人就再次出发了。我很奇怪,一个私家侦探不是应该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工作么?怎么出差这么频繁?我压下疑虑跟了下去,没想到,在跟到湖北神农架的时候,我却跟丢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迷踪之刃——蓝五篇 4 牧七生他们消失了,消失在了神农架的密林里。 我没想到这帮人会钻进无人区的密林里,也没想到他们一钻进去之后就很多天没出来。还好,他们的汽车寄存在了旅店,严格来说,我也不算彻底失去了他们踪迹,只要他们还出得来,那就一定会再次回到我的视线里。 神农架的无人区原始状况保持完好,谁都不知道密林的深处到底有什么。在没有明确的目标的情况下,我根本就不敢乱闯,否则的话极可能没追到牧七生他们,自己反而还陷在里面出不来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要深入密林,但心里却觉得这种行动有些熟悉,就像我们部里的这些人在做调查一样。我隐隐觉得,牧七生这群人似乎是在追寻什么十分隐秘的事物,很可能就和我曾经遇到过的,那些诡谲神秘的东西一样。 他们追寻的东西是不是和邢忠的失踪有关呢?还是说,和上次那件案子有关?那件案子我查了很长时间,但却没找到其他的线索,于是只能放在档案里暂时封存了。难道牧七生他们知道一些别的东西?要不然的话,那个名叫阮玉的女队长为什么总是跟着他一起行动呢? 我在心中不断地做着猜测,焦急地等待着他们再次出现在视线中。十几天之后,牧七生那一行人总算是回来了。不过,他们的状态看起来却不太好,很疲惫,神情之中也带着一种悻然之色。似乎进入密林的行动并不太顺利,也很可能遭遇过什么危险。按照他们的状态来看。我本以为他们会直接回京城休整,没想到,这帮家伙竟然像不知疲累的机器人一样再次上了路,马不停蹄的直直奔向了新疆。 刚刚从原始密林中出来,扭头又跑向了人迹罕至的沙漠。牧七生的行为显然反常的离谱,让我更加坚信了自己早先的想法。他们一定是在寻找什么!而且一定是极为隐秘的事物,很有可能就是某种超出一般常识之外的东西。要不然的话,他们为什么总要往鲜有人踪。又危险重重的无人区跑呢? 我决定增加人手。我已经出现了一次跟丢的情况,而且,牧七生他们的行动方式很诡异,下一个地点保不齐又是什么渺无人迹的地方,如果依旧只有我一个人的话,那就极可能再次跟丢,或者被他们发现。 我赶紧联系了蓝灵。在将情况告诉她之后。我就让她帮我查出牧七生他们可能的落脚点,安排相应行程。同时,我还让她带上黄风马上启程,赶到新疆和我汇合。 黄风是比我小了两个批次的后辈。自从他加入“研究所”以来,他就一直在跟着我出任务,是我除了蓝灵之外最信任的人。老丁失踪的事情很诡异。而作为唯一线索的牧七生现在也是行为奇怪,我暂时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事情,所以只好叫这两个最信任的人过来了。三个人,应该足以应付了,我想。安排好这些之后。我急忙搭上飞机奔向新疆。蓝灵给我安排的行程应该会比牧七生他们早一些到达相应地点,这正是我希望的。这次跟踪,我打算离他们近一些。 在我到达酒店之后,没过多久,牧七生他们就到了,和我们预计的时间差不多。我在门厅附近等着他们,想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一些什么,结果却差点儿露了马脚被他们发现。我心里对牧七生的评价一直很高,但我没想到这小子的敏锐程度竟然达到了这种地步,简直就和野生动物差不多。仅仅是因为我的一个背影,这小子竟然就似有所觉的盯着看了半天,随后还马上追了过来,如果不是我反应快的话,恐怕当场就会被他抓住。一旦见了面,那后续的跟踪行动可就麻烦了。 不论如何,那次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躲过去了,但我心里却马上警觉了起来,深刻意识到与牧七生见过数面的我已经不适合离他太近了。等蓝灵他们到了之后,我马上把后续的跟踪任务交给了他们,而且还着重交代他们保持比标准更远的距离行事。这样一安排,我们的跟踪果然顺利多了,始终没有出现什么状况。 其后的许多天里,我们跟着他们开始了神经病一样的旅行。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实在不理解牧七生到底要干什么。楼兰古城、米兰遗址、小河墓群,还有许多别的景点,这队人在数天之内几乎走遍了周围所有知名的旅游景点,行进速度比最低级的旅行团还要仓促,仿佛在进行一场快速浏览景点的竞赛一样。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我心里疑惑丛生,完全摸不到头脑。要说他们是在找东西吧,这变换地点的速度也太快了些,不太像是寻找的样子。难道说,他们发现了有人在跟踪,所以把地点频繁的换来换去,打算故布疑阵? 想到这些,我不由更加小心了起来,甚至在很多时候都会分成几个波次,运用着很多不同的方式跟踪。但是,在仔细观察了几天之后,我又觉得他们在不停奔向各处的时候神态都很焦急,不像是发现了有人跟踪的痕迹,反而像是急着得到什么线索。这样来看,又有些像是在找东西了,让人完全无法理解。 想不明,猜不透。无奈之下,我只好放弃了猜测牧七生的行为,揣着满肚子的疑惑继续跟着他们。情势在他们到达罗布人村的时候出现了变化。那天晚上,负责近距离监视的黄风发现,牧七生等人似乎是在街市上收到了一份传信,好像是一张纸条,而放置纸条的人这是一个当地人打扮的小伙子,年岁不大。收到通知的蓝灵马上去追那个小伙子,不过随即发现那个人只是当地一个游手好闲的小地痞,显然是被人收买利用,没什么太大的价值。 牧七生等人的行为在收到纸条之后马上出现了变化,他们不再仓促而盲目跑向各个地点,而是好像得到了明确的目标一样,在第二天清晨就直直奔向了已经去过一次的罗布泊镇。我不知道纸条上的内容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收到这份信息的事情是在他们计划之中的举动,还是一个意外。根据黄风当时的观察来看,纸条是放在夏芊芊的背包上的,仅凭这些无法判断这是一次接头交易,还是别人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所做出的举动。 因为这件事,我开始怀疑牧七生等人的身边还有另外一群人,只不过,我不知道这群人和牧七生是什么关系。他们的突然出现无疑把情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让我越来越看不清楚。 我决定冒一次险。 为了方便侦查,我们在追着牧七生等人到达罗布泊镇之后就跟他们住进了同一家旅店。傍晚的时候,我趁着牧七生等人出门的时机潜入了他们的房间,仔仔细细地将他们的行李翻查了一遍,打算找到些线索。结果,我除了发现他们竟然带着仿佛要去战场一样的大量枪械弹药之外,别的信息倒是一点儿都没找到。我小心翼翼地把一切事物复原,正打算离开房间,却意外的发现牧七生的枕边压着一张折叠的纸条。我本以为他们不会把重要的东西放的这么明显,可当我打开纸条一看,我才知道我想错了。 纸条上只有不到二十个字,分成了三行。第一行是个某明奇妙的词。第二行是一个镇子里的地址,一间酒馆。第三行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这难道就是他们在罗布人村落收到的信息?这代表着什么意义? 我将纸条放回了原位,带着疑惑离开了他们的房间。等到晚上蓝灵和黄风回来之后,我才从他们的口中得知,牧七生等人离开旅店之后就是去了那家小酒馆,而且一直待到了深夜才返回。 很明显,那家小酒馆里有牧七生需要的东西。而他所需要的,自然也是我想知道的。既然是酒馆,那就要开门迎客,就算进去打探一下也不会引人注意。所以,在第二天的时候,我让黄风留在酒店盯着牧七生他们的行动,我和蓝灵则是直奔小酒馆,打算探探消息。 到了酒馆附近,我将蓝灵留在路口负责监视,自己则是进去打探。刚刚走进那条直通酒馆的小巷,我就模模糊糊地看到酒馆那边似乎是走出了一个人,闪了几闪就拐进岔路消失不见了。刚开始,我并没有在意,想着可能就是一个普通的酒客而已。不过,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我的鼻子里面似乎隐隐闻到了一些血腥味。 我急忙加快了脚步走向酒馆,刚一推开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就迎面扑了过来,而一个倒在血泊中的老人也在同时闯进了视线。我赶忙跑了过去打算救人,可走近一看,却发现这个人基本上是救不了了。他的致命伤在胸口上,位置略微偏左,直指心脏。虽然老人现在还没有咽气,但已经处在了恍惚状态,基本上对我视而不见,对我的呼唤声也没有反应,想来是挺不了多久了。 眼见如此,我就没有再施加什么救治,以免让他多受痛苦,只是认真的观察起了他胸前的伤口,想要找出一些线索。没想到,这仔细一看顿时就让我脊背发凉,脑海里也在瞬间蹿出了一个名字――老丁!(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迷踪之刃——蓝五篇 5 每一个人都有习惯。吃什么样的东西,喝什么样的饮料,睡觉的时候使用什么样的姿势等等,这些都是习惯。而对于一个身具格斗术的人来说,身形动作,攻击角度之类的事情也有习惯,在使用冷兵器的时候尤其明显。我在面前这个老人的伤口上发现的就是一种习惯,一种属于老丁的习惯。 我的格斗术有大半都是出自老丁的教授,在长达十年的学习过程之中,我对他的每一个格斗动作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九星天辰诀最新章节。老丁用刀有一个习惯――转拖。意思就是在将刀子刺入敌人体内之后有一个转动刀刃的动作,而后再拖刀外拔。 事实上,这个动作是很多上过战场的老兵身上都有的习惯动作,因为刺入之后的转拖可以给敌人造成更大伤害,便于快速解决战斗。不过,一般人的这个动作是顺时针转动,而后拖刀拔出。在正握匕首的情况下,这种方式比较顺手。可老丁的动作不一样,第一,他是习惯反手握刀的,所以在刺入之后的转刀动作是逆时针的方向。第二,他在拖刀拔出的时候会下意识的下压刀柄,从而使刀身上挑,拔出来的时候就会在皮肤上留出一道向上倾斜的创口。 这些动作留下的痕迹都很细微,就算是法医进行解剖尸检,也无非只能记录下伤口的性状,判断下凶器,不可能直接定位凶手。可我不一样,我对老丁太熟悉了。这种独特手法形成的伤口,在我眼中看来简直就和标签一样。更何况,我一直认为牧七生是侦查老丁失踪事件的重要线索,而在我追着他的行踪来到这个小酒馆之后,又见到了这样的一个伤口,我的心里必定会直接想到老丁。虽然我不能百分之一百的肯定刺杀这个老人的就是老丁,但至少也有七成以上的把握。 把握越大,我越迷惑。老丁是个正义感极强,为人十分正直的军人。是行动组的最高领导。是一个为了保护民众,从而几十年来一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勇士。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杀害一位老人?一位身处偏远地区小酒馆中的老人? 是不是他?到底是不是老丁? 我死死盯着那道伤口,心中不禁犹豫了起来,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我慢慢伸出了手,刚想翻开老人的衣服再看看伤口,耳中却突然听到了一道十分细微尖啸。 那是蓝灵用特制的哨子吹出来的声音,是我们之间的信号,它意味着蓝灵那里发现了情况,我必须马上离开。 事不宜迟,我只能愤恨的咬了咬牙。放弃了继续观察伤口,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侧窗翻了出去。双脚一落地。我急忙向一侧的岔路快步走去,同时扭头看向直通酒馆的小巷。 是牧七生他们。 糟糕!被发现了! 才看了一眼,我就发现牧七生他们突然跑了起来,直直冲向了这边。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了不对,但现在的情况明显是把我当成了怀疑对象。我赶紧拐进小巷迅速离开,没多久,我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来追我的。心知不妙,我急忙加快速度在小巷子里跑了起来。幸运的是,昨晚定了计划之后,我就把蓝灵他们画下的地形图死死印在了脑子里,这会儿可派上了大用场。仗着对地形的熟悉,我一会儿转左,一会儿拐右,在好一通上窜下跳之后,总算是将身后追着的人甩掉了。 甩掉了追兵。我不禁大松了一口气。不过,我依旧不敢大意。为了不出问题,我没有马上去和蓝灵汇合,而是在绕了一大圈之后回了旅店,随后就把蹲守在旅店的黄风派出去找蓝灵。等到蓝灵回来,我才知道小酒馆里被杀的那个老人就是斯拉木.吐尔洪,那张纸条上所写的人。 这一下,我的疑惑更多了。脑子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猜测,但是却没有一条能够整理出脉络的。不过,我十分肯定一件事儿,那就是,只要死盯住牧七生,那就一定能找到老丁。只要找到了他,那么一切谜题也就有了答案。 两日后,牧七生等人再次上路出发了。他们在一个矮壮的维族青年带领下,驾着汽车直直奔向了沙漠。我知道那个维族青年叫阿尔斯兰,是斯拉木的儿子,我看到他为斯拉木办了后事。不过,我不知道他要带着牧七生他们去哪里,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蓝灵执行过不少次沙漠任务,罗布泊这里也来过很多次。她根据阿尔斯兰上路的方向做出了猜测,认为他们应该会沿着一条已经废弃的商路前进。我想了想,决定按照蓝灵的预判赶到牧七生他们的前面,以防他们发现。沙漠不像山区密林,那里遮挡很少,视野辽阔,如果不变换一下方式的话,我们的跟踪很容易就会被发现挤过幸福之门全文阅读。我让黄风先在牧七生他们的身后跟上一段,以此来确定蓝灵的预判是不是正确。而我自己和蓝灵则是提前出发,绕着另外一条路向着牧七生他们的前进方向上赶去。 事实证明,蓝灵的预判十分准确。我们通过这种前后交替的方式跟了他们几天,始终都把他们控制在了视界之中,可以说十分成功。不过,那天下午,我们却突然遇到了变故。 由于之前一直都是黄风在后,我们在前。所以,按照计划,那天我们应该和他进行一次换位。汇合交换的地点定在了前行路上的一片岩群里,信息已经留在上一个暂休点了,等黄风看到之后就会马上赶过来。 我和蓝灵在那片岩群等着黄风的时候,她突然有些心神不宁,对我说自己出现了一种十分糟糕的预感,怕是要出事儿。我对她的直觉还是十分信任的,于是赶紧问她是哪个方向的感觉,是人?还是事儿?可她却说不知道,感觉哪边都有,说不清楚。 就在这个时候,从后面赶上来的黄风到达了岩群,我们才刚刚见面,原本晴朗的天空却突然一暗,紧接着就刮起了极其可怕的风暴。蓝灵一见这风暴就变了脸色,赶紧拉着我们往岩群更深的地方躲去。对我们说,这种风暴就是沙民口中的“黑风暴”,十分恐怖,只要挨上边儿,基本就是没有活路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昏天黑地的洞外,心里对蓝灵的话深以为然。我想,刚才她那种不祥的预感困怕就是因为这场风暴吧。可惜的是,不久之后我才知道,这恐怖的沙暴仅仅是一部分而已。 黄风死了。 死在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突袭之中。 当时,我们正在向着岩洞的深处前行,打算找个地方扎下营地,等待风暴结束。我心里不禁担心起了牧七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躲过这场恐怖的沙暴,如果他们死在了风暴中,那手头的线索可就彻底断干净了。正想着,我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的黄风大叫了一声,我和蓝灵马上掏出武器回过身,结果就看到黄风被一个体型壮硕的汉子一刀捅入了心口,眼见着是活不成了。 突袭就在那一瞬间猝然降临。几个身穿沙漠迷彩服的男人突然从暗处冲了出来,手持刀枪,二话不说就向我们展开了攻击,完全是一副生死搏命的架势。我和蓝灵马上还击,不过事出突然,对方的人手又比我们多上不少,所以很快就落了下风。 我们一边打,一边跑,急慌慌的在岩洞中乱窜了起来。不久之后,蓝灵也在搏斗中牺牲了。孤身一人的我只能继续逃窜,直到不慎摔下一个岩洞昏了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离那场莫名其妙的突袭已经过去了很久。我不敢胡乱移动,也不敢打开手电,只能在黑暗中草草地处理了一下伤势。黄风和蓝灵的牺牲让我悲痛万分,而随着悲痛席卷而来的,还有一种几乎将我憋闷到窒息的疑惑。 那些身穿沙漠迷彩服的人一上来就是毫不留情的攻击,明显是要置我们于死地。思来想去,我觉得唯一促使他们这么做原因,只能是我们在无意中挡了他们的路。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显然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当成了“螳螂”,从而成了“黄雀”的目标。那么,作为“蝉”的人,就只能是牧七生他们了。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牧七生到底为什么会被他们盯上? 我拼命转动大脑,可直到想得头昏脑胀也没能理出头绪,最后只能在疲惫的折磨下陷入了昏睡之中。半睡半醒之间,我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了一丝声响。我马上清醒了过来,但没敢动,只是潜伏在原地默默地听着。 是牧七生! 他们也来到这里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到的,有没有遇到那群穿着沙漠迷彩服的人呢? 牧七生他们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我又等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异状之后才从洞里爬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向着声音消失的方向摸了过去。 第二百零六章 迷踪之刃——蓝五篇 6 不久之后,我在岩群的外围发现了牧七生他们的营地。我不敢离得太近,只能爬上岩壁远远的观察着。我发现他们的队伍里多了一个我没见过的女人,皮肤有些黝黑,似乎受了伤。 没过多久,牧七生等人就启程上路了。直到这时我才知道,那恐怖的风暴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止了。他们的队伍里多了两头骆驼,阿尔斯兰和燕道杰骑着它们,剩下的人则是开车走在了前面,似乎领路的人已经不是阿尔斯兰了。 难道是那个新出现的女人?她是谁? 心中的谜题又增多了。 我不敢耽搁,急忙跑到我们藏匿汽车的地方。万幸的是,我们的车子还在,伪装也没有被碰过的痕迹。我赶紧上了车,启动起来就继续追了下去。虽然我心里十分担心再度遭到那群“迷彩服”的攻击,但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着牧七生的队伍。 几天之后,我追着他们的脚步到达了一片岩群附近。这一路上,我没有再次遭到那群“迷彩服”的攻击,甚至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着。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里,但心中却隐隐觉得一定会再次遇到他们。牧七生他们在到达岩群之后就在外面扎下了营地,晚上的时候进了岩群,而后就呆在里面没出来。 我没办法靠近,那片岩群周围始终有人在巡视,入口处也有人站岗守卫,似乎是一个聚居地。虽然在沙漠中出现一个聚居地不免有些稀奇,但我却没太惊讶牛二哥的暖味生活全文阅读。在我这些年的非常经历中。我曾见过几处隐匿在绝密之地的村寨,我知道祖国广阔的土地上应该还有着不少这样的地方,所以多少有些免疫力。我只在意牧七生等人什么时候能出来,如果这里就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那我就只能暂时返回,而后再另寻他法了。 还好,两天之后的傍晚。牧七生从岩群中出来了,似乎是要启程去什么地方。他的身边跟着燕道杰和阿尔斯兰,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年轻男人,看起来像是向导。我没见到那两个女孩子,估计是留在了岩群里。 我见他们骑上骆驼起程了。于是就想等上一会儿拉开距离,而后就继续跟踪。可当我正要出发的时候,我却见到另一队人马从岩群中跑了出来,向着牧七生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打算把牧七生追回来?还是要尾随他们?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事情就变得奇怪了。难道这些隐居在岩群中的人和牧七生他们貌合神离?还是说另有别的情况? 我的太阳穴有些疼痛,好像有数根小针正在攒刺一样。自从认识牧七生这个人以来,我似乎就和解不开的谜打上了交道。那件到现在还没有任何进展的案子自是不必说了。到了新疆之后,更是像一脚踩入了由无数个谜团发酵成的泥潭一样,每走一步都无比费力。虽然我从事的工作就是探寻不为人知的隐秘,但说实话。这十几年来,我从来都没有像最近这段时间这么头疼过。 牧七生到底是什么人? 最近这段时间,我每天脑子里想的最多的问题就是这个,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就像是一个死揪着一件事情不放的傻子一样。可是,为了找到老丁。就算真的变成傻子我也得继续追下去。两天之后,我开始无比庆幸自己决定,因为,我见到了老丁。 不,不,也许不是老丁,而是那个叫邢忠的男人。我不知道。那个人给我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这一次,我真的不敢肯定了。 我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他被绑在了椅子上,身边站着几个身穿沙漠迷彩服的人。我不知道那几个人是不是攻击我的那几个,他们用防沙巾蒙着面,看不到具体的容貌。不过,从感觉上来说,我觉得应该就是他们。 牧七生在和他们谈条件,应该是为了交换那个我无法确定是不是老丁的人。这一点显而易见,只看他和那些“迷彩服”好像“对局”一样的状态就能猜得出来。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这是一个为了抓住那群“迷彩服”所设的局。 当然,这种想法是我不久之后才有的,事实上,当时我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时候,我正跟在那队跟着牧七生的队伍后面,看到烟火的时候,这支队伍突然就开始加速前行。我急忙跟了上去,随后就看到他们变成了一种包围似的队形散开了,小心翼翼地向着一片规模极大的岩群围了过去。 我不敢离得太近,只能在远距离用望远镜观察。不久之后,我就在望远镜的目镜里看到了牧七生,当然还有那些“迷彩服”。而这个时候,那队跟着牧七生的队伍则是慢慢摸到了他们周围,以一种十分隐蔽的方式将他们围了起来,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标到底是牧七生?是那些身穿迷彩服的人?还是二者皆有。 其后发生的事情,我至今都没能找出贴切的词语来形容。我曾经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但事实证明,我的眼睛并没有什么问题,的确是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 我看到了海市蜃楼。 不是沙漠中的那种奇景,而是由人为操控的幻象,一种真实到根本无法看出来的幻象。一眨眼的功夫,眼中的一切就都变了。那个我不知道是不是老丁的人消失了,好几个“迷彩服”消失了,椅子消失了,甚至连一部分岩壁都消失了。 在这些事物消失的之前,牧七生正在和一个“迷彩服”进行交换。交换的事物是被绑在椅子上人,以及被牧七生扔出去的一块儿小铜牌。牧七生和那个“迷彩服”同时向着自己的目标靠近,彼此十分防备。几乎是一步一顿。可等他们走到路程一半儿的时候,两个人却莫名奇妙的突然加了速,分别向着自己目标冲刺了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由什么引起的西凉铁骑。紧接着,牧七生就从那个“老丁”的身体中穿了过去,猛地摔在了地上。而那个“迷彩服”则是在躲过燕道杰的射击后蹿进了岩壁里没了踪影,好像会穿墙术一样。牧七生起身要追。随后,那些事物就突然消失了。 在看到这种离奇景象的时候我就愣住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直到牧七生他们的试验让眼前的景色再次出现了变化,我才明白过来这些事物都是幻象。而造出这些幻象的,就是那个被牧七生从地上捡起来的小盒子。与此同时,我也见到了牧七生和那支包围着他们的队伍汇合,顿时就想明白了他们的计划。看来牧七生早就知道那群“迷彩服”的存在了,一直想逮到他们救回“老丁”,所以才分成两队设了局。可惜的是。他却中了对方设下的幻象圈套。 有些事情我明白了,可这些明白却带来了更多的不明白。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到底是老丁还是邢忠?他为何会落到那些“迷彩服”的手里?牧七生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来沙漠的目的是不是为了这件事儿?牧七生扔出的铜牌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些“迷彩服”为何如此看重?那种真实幻象到底是什么技术?又是来自哪里…… 我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的跳着疼了起来,比起之前还要严重一些。脑子里有一大堆问题不停地撞来撞去。左冲右突,仿佛下一秒就会撞裂我的头骨。 就在这个时候,牧七生他们整理好装备就钻进了岩群,明显是去追击拿走铜牌的“迷彩服”了。这一下。我又为难了起来,实在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跟踪下去。这片岩群的范围不小,一看就知道里面的通道必定是错综复杂。我一个人钻进去追一队人,最后的结局想必不是被发现就是跟丢,基本上不会再有别的结果了。 踌躇了半天,我还是咬牙跟了进去。没办法,我已经见到了“老丁”的幻象。不管他是真的老丁还是那个邢忠,对我来说都十分重要。而且,那个“老丁”想必就在些制造出幻象的“迷彩服”手中,也许,就在这片岩群的某个地方。 一头钻进洞穴,我当即就傻了眼。我没想到这片岩群的地形不但复杂,而且还和其他的雅丹有很大区别,根本没有那种露天的孔洞,完全是漆黑一片。这下可麻烦了,如果我打开手电照明,那就会变得像灯塔一样明显了,还跟什么踪。可不用照明的话,我就和瞎子没什么区别,一样跟不下去。心下一横,我还是打开手电往里探了进去,心中想着要是被发现了就干脆摊牌好了,总比失去了所有的线索强一些。 在岩洞中东拐西晃的走了一会儿,我还是没能发现附近有什么光亮,心中正在想着是不是跟丢了,结果就听到了一阵隐约的枪声,很短促,但很激烈。我赶紧向着出现枪声的方向摸了过去,可没走多远,脚下就突然出现了一阵剧烈的抖动,仿佛地震一样。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瞬间蹿上了心头,让我的脊背一阵发寒,就像被一把冰刀从尾椎一直划到了头顶。我二话不说扭头就跑,迅速向着来时的方向返回。这种极致的感觉在这十多年中曾经出现过几次,每一次都代表着九死一生的危机。我想,这一次应该也不列外,而且恐怕还会更严重一些。 这份感觉在不久之后就得到了验证。就在我接近岩洞入口的时候,一股猛烈的风突然迎面吹来,顿时带来的一阵十分刺鼻的血腥气。紧接着,洞内的沙地上突然就“长”出了无数个一人多高的沙丘,而更恐怖的是,那些沙丘里竟然爬出来一群活蹦乱跳的骷髅! 邪异的状况看得我头皮发麻,当即拔出枪来就开了火,同时抬腿就往洞口跑。这些骷髅架子看起来恐怖,但其实并不怎么禁打,身形动作也不是很快。没用多久,我就把不少骷髅打成了碎骨。向着出口突进了不少的距离。眼见着出口已经不远,我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可就在此时,我却惊恐的发现那些被我打碎的骷髅竟然自我复原了,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就再次向我扑了过来。 心知不妙,我赶紧加快速度向着出口突围,可这些骷髅却是不依不饶的穷追不舍,而且不管怎么打都会复原。根本就没办法消灭。眼见着就要被骷髅堆掩埋,我狠了狠心,也顾不得会不会炸伤自己,掏出一颗手雷就扔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周围的骷髅被炸醉了一大片官行天梯全文阅读。我自己也被巨大的冲击波卷飞出去,狠狠掼在了岩壁上,摔得内脏都差点儿直接从嘴里喷出来。常言道:福祸相依。这一下爆炸虽然把我自己炸的七荤八素,但炸弹却能把骷髅粉碎得更彻底一些,所以它们的复原速度也变慢了不少。最重要的是,那股冲击波将我卷向了出洞的方向。透着阳光的洞口近在咫尺! 我急忙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拼尽浑身的力气继续举枪射击,在打碎几个骷髅之后。总算是跌跌撞撞的冲出了洞口。 阳光一晃,我顿时就是一阵眩晕,险些直接倒在地上。不过,这个时候我可不敢掉以轻心。只能死咬着牙关继续逃窜,用最快的速度远离岩群。说来也怪,那些在岩洞中不依不饶的骷髅却并没有追出来,只是追到洞口就停下了,随后愣了一会儿就转身缩回了洞内,仿佛洞口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限制着它们一样。 我见状不由大叹侥幸,脚下一软。顿时就摊在了地上,好半天都没能站起来。等我缓过气来之后,我赶紧又回到了岩洞边上,打着手电仔细观察起了那些骷髅,打算研究一下这种怪物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其后的几个小时,我一直在顺着岩壁摸索,不断地找寻着其他的出入口。可惜的是,但凡是我找到的洞口里都有不少骷髅,无一例外。而这些骷髅也越来越难对付,复原的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岩洞里还出现了一种好像被扒掉了浑身皮肤,只剩下肌肉的人形怪物,不但血淋淋的看着恶心,而且即凶残又耐打,险些就把我再次拖进包围里。 我越来越担心牧七生,在这样的怪物围攻下,他们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而且,我发现那群怪物已经隐隐有着打算冲出岩洞的趋势,一旦让他们跑出来,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正在我犹豫着是不是先离开这里回去调动驻军的时候,远处的沙地里却出现了一片烟尘。我急忙拿起望远镜向那边看去,结果却惊讶的发现烟尘中竟是一队身穿红色衣袍的战士,似乎是正在赶向这里。而更加让我惊讶的是,我在那队人马中竟然看到了阮玉和夏芊芊,想来这队人马应该是出自那个岩谷驻地了。 他们是来救援的?怎么得到的消息? 我暗自纳罕了起来。可还没等我想上几秒,那队人马就已经冲到岩群附近。我赶紧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以防被他们发现,而后就在暗处偷偷的观察着。那队人马到达岩群之后就开始绕着岩群搜索,似乎是在找寻牧七生他们留下的痕迹。就在这个时候,侧面的天空上突然蹿出了一团烟火,好像是某种信号弹,那队人马看到之后马上集合了起来,疯了一样向着那边赶了过去。 难道是牧七生?他们还活着? 我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不过不敢离得太近。没走多远,我就听到了一阵激烈的枪声。紧接着,数只红袍小队就顺着岩壁巡查了起来,一旦找到入口就会将想要冲出来的怪物打回去,随后就用炸弹将洞口炸塌,战况十分激烈。 战场必定是混乱的,尤其是如此激烈的战场。我寻了个机会,偷偷地将一个战士的尸体拖到了暗处,随后扒下他的衣袍套在了身上。无比幸运的是,这些红袍战士全部都带着一种绣满了金色符文的面巾,除了眼睛之外,整张脸什么都不露。不管这种装束代表着什么意义,对于我来说,这简直就是为藏匿身份量身定制的。 靠着这身奇怪的打扮,我成功的混入了红袍人的队伍之中,而后又成功的混到了牧七生附近。他果然还活着,虽然满身是伤,看来经历了一场苦战,但他的双眼依旧像刀子一样锐利。而且,他的身边竟然多出了一条怪莫怪样的银色帆船,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 我没时间惊讶,因为牧七生他们正要上船离开,好像是要去追什么“巴提哈尔”。我曾经在那张纸条上看到过这个词,但始终都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决定混进上船的队伍跟上去。这很冒险,而且早晚会被发现,但我必须这么做。不过,我没想到才上船没多久我就被他识破了,而且,还是因为他看到了我的背影。 在牧七生的短刀从身后架上我脖子的那一刻,我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 “我是蓝五。”我说。随后慢慢地举起了双手。 第二百零七章 拨云见雾 “我是蓝五。”他说。随后慢慢地举起了双手。 蓝五? 我皱了皱眉。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让我觉得十分耳熟。似乎是…… “牧先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背对着我的身影接着说道。“我没有恶意。我可以转身么?” 我哼了一声,慢慢地将刀刃从他的脖子上挪开。阮玉和燕道杰此时已经蹿到了我的两侧,手中握着武器,与我组成了一个弧形的包围圈。伊利亚斯部落的那些人则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有卡纳古丽耸了耸鼻子,而后就眉头一紧,张嘴欲言。不过,还没等她的声音从嘴唇中吐出来,眼前的男人就已经转过了身,一把将自己的面巾拽了下来。 果然,是他! 我心中暗道。刚刚听到他说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基本锁定了他的身份。毕竟,我们已经见过两次面了,听了声音还认不出来就奇怪了。只是我一时间实在想不透,这个身为国家秘密机构成员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一直跟踪着我们。不过,此刻最让我觉得疑惑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阮玉的反应。 在这个男人拽下面巾的那一刻,站在我身边的她猛地一挑眉,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竟然真的是你!” 男人被她的话弄得一愣,没有回话。阮玉则是继续说道:“你一直在跟着我们吧?还和我们住过相同的旅店,两次。” 男人闻言扯出了一丝苦笑,摇头道:“我本以为只有牧先生的嗅觉敏锐得不似常人,没想到阮队长也是一样的厉害。看来,我这跟踪实在是太失败了。” “过奖了,如果我真的那么厉害。那就不会想了这么长时间还不敢肯定了。”阮玉轻哼了一声,又道:“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阮玉的这些话一出口,我顿时明白了前些天她有些不对劲儿的原因。想来她也和我一样看到过这个男人的背影,心里觉得熟悉。去年的时候,这个男人曾经连续很多天出现在我和阮玉各自的病房里进行调查,她觉得熟悉也不奇怪。不过。这种熟悉感显然不能让她肯定这个人的身份,所以她才没有直接告诉我,只是在心里继续猜测。不过,这种猜测在我眼中看来自然就像是有什么心事了。 “咳!”男人清了清嗓子,说:“正式介绍一下,我是……” 男人的话刚说了一半儿,身侧不远处的卡纳古丽突然开口道:“是他!就是这种味道!他就是那个凶手!” 突如其来的指证让所有人都懵住了,包括那个男人在内。大家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向卡纳古丽。数秒之后,阿尔斯兰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当下双眼一红,抽出刀子虎吼一声就向那个男人扑了过去。好在此时我也明白了卡纳古丽的意思,赶紧一把抱住了阿尔斯兰。 “兄弟!冷静点儿!”我冲他喊道。 阿尔斯兰仿佛没听见一样,依旧红着眼睛剧烈的挣扎着,口中不停地大吼,“杀!让我杀了他!我要报仇!” “兄弟!我们在船上,他跑不了!”我用力掐了一下阿尔斯兰的手臂穴位,伸手卸下了他的刀子。又道:“如果确定了他就是杀害斯拉木大叔的凶手,那一定交给你处置。不过。现在先让我问他些事情,这很重要。” 阿尔斯兰没有做声,不过倒也不再挣扎。自从被坎多罗救了一命之后,他倒是成熟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莽撞了。至少,他现在能听得进去别人说什么。 “斯拉木?杀害?”男人狠狠皱了皱眉。而后板着脸向卡纳古丽问道:“你说我杀了斯拉木?你是谁?为什么要陷害我?” “我可没有陷害你,”卡纳古丽撇了撇嘴,“我可是亲眼看见你从斯拉木大叔小酒馆里急慌慌地跑出来的,就是在大叔被杀害的那一天。你别不承认,你从小酒馆出来之后。姓燕的还追了你半天,不过他比较笨,追丢了。但是,我可没跟丢,我是一直跟着你回到旅店的。” 男人听了卡纳古丽的话之后不禁惊讶地挑了挑了眉,说道:“你跟着我回到旅店?旅店名字是什么?” 卡纳古丽哼了一声,毫不犹豫的说了一个名字出来。男人闻言更加惊讶了,忍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卡纳古丽,而后摇头道:“你应该身怀某种特殊的技能吧?好本事!我一直都没有发现身后有‘尾巴’,还以为挺干净呢。” 微微顿了顿,他又道:“我确实去过斯拉木的小酒馆,也确实被燕道杰在小巷里追过,在甩脱他之后,我也的确回到了你说的那家旅店。这些你说的都没错,不过,有一件事儿你说错了。我没有杀斯拉木,我到小酒馆的时候,他已经被人在胸口刺了一刀,躺在地上的血泊中了。” “狡辩!”卡纳古丽瞪起了眼,厉声道:“我看到你从小酒馆出来的时候,周围只有你和斯拉木大叔的气味,没有别的陌生味道了,不是你干的还能是谁?” “哦?”男人眯了眯眼,说:“你看见我拿刀子捅他了?用的哪只手?什么刀?” 卡纳古丽闻言怔了怔,张嘴就想说话,不过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 男人等了一会儿,冷静的说:“你没亲眼看见我杀害了斯拉木,只凭我在那个时候从他的小酒馆出来就把我指为凶手,未免也太武断了一些吧!我估计你根本没见到斯拉木当时的样子,甚至可能都没见过我的样貌。要不然的话,你应该比牧先生更早认出我。你们的面巾只能遮挡口鼻,可不是整张脸都遮住。” 卡纳古丽被男人的话气得怒目圆睁,眼中的视线仿佛利剑一样狠狠刺向男人,恨不得把他扎得千疮百孔。不过,她除了瞪着男人之外倒也没再说些什么。那个男人的猜测基本接近事实,这些我们都已经从卡纳古丽那里知道了。她这会儿再强加些什么也没有意义,于是也只能保持沉默。 阿尔斯兰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臂,示意我将他放开。我松开了手,阿尔斯兰向我点了下头,而后就站到了我身边,双眼紧盯着那个男人沉默不语。 男人对阿尔斯兰的目光似有所觉。顿时扭头向他看去。略微沉默了一下,男人开口道:“阿尔斯兰兄弟,我知道你是谁,我在暗中看到了你给斯拉木举行葬礼。我承认我有嫌疑,毕竟,我是现在在场的所有人中第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可是,我确实没有杀害你的父亲。我没有动机,不是么?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人刺伤了胸口。我曾经尝试过救他。可伤口太深了,我无能为力,实在对不起。” 男人向阿尔斯兰微微躬了躬身子表示歉意,而后接着道:“我没办法为自己洗清嫌疑,因为我并没有看到凶手是谁,也没有发现什么痕迹或者是线索。所以,你可以继续怀疑我,直到我们找到真正的凶手为止。但是。我再次重申一遍,我没有杀害你的父亲斯拉木。自从进入新疆以来。我除了和那些身穿沙漠迷彩服的人发生过冲突之外,没有再向任何人举过枪,甚至连攻击行为都没做过。就连我身上现在所穿的衣服都是刚才从尸体上扒下来的,并不是通过攻击抢夺的。你们可以不信,但我没有必要骗你们。如果要欺骗的话,有些话我根本就不会说了。” 他没有撒谎。至少在主要的事情上没有――我心中暗忖。就现在来说,我基本相信这个男人所说的话。首先,他有明确的官方身份。他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去杀害斯拉木。就如他所说的一样,他没有动机。至少表面上没有。另外,他承认被我们追击的时候很坦然,对在现场没有发现凶手的事情也是直言不讳。要知道,如果他心中有鬼的话,大可以编造一个莫须有的人物出来扰乱我们的视听。这样做虽然不至于彻底洗脱他的嫌疑,但至少能够减低一部分。可是,他没有这么做,这就意味着他认为没必要进行欺骗,很符合他一直以来给我留下的耿直印象。除此之外,他还坦然说出了自己与那群身穿沙漠迷彩服的人所发生的冲突。事实上,他并不知道我们已经从卡纳古丽那里知道了这件事儿,完全可以隐瞒不说。而他此刻主动说了出来,无疑又一次证明了他的坦诚。 我相信他的坦诚。可恰因如此,我们身边的谜题却变得更加难解了。 “你到底是谁?跟着我们究竟有什么目的?”我冷声问道。 “我叫蓝五,蓝色的蓝,数字五。编号,甲戍洞幺幺拐三五。”男人从身上掏出一本黑色封皮的证件递给了我,接着道:“我在‘研究所’工作,隶属国家安全局。” 我接过证件看了一眼,证件上面的照片、名字、编号都和男人说的一样。上次在病房中看到这本证件的时候,我只看到了照片和安全局字样的钢印,其他的信息被他手挡住了,并没有让我看。 “我之所以跟着你们,是为了做一个调查,”蓝五看了看周围,指着椅子说,“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们能坐下说么?在这里,你们也不用怕我逃跑,我们可以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 我点了点头,收起短刀坐在了椅子上。蓝五随即坐到了我的对面,完全没有在意燕道杰的枪口依旧指着他,显得十分坦然。坐定之后,他略略沉默了几秒就开始了讲述。不过,我没想到的是,我从他口中听到的第一个词竟然会是……邢忠。 第二百零八章 犹大之环 干爹的名字仿佛变成了一个水闸开关,自从蓝五说出这个名字之后,大量的信息就像洪水一样就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顿时就将我们卷进了惊涛骇浪之中。 从最初的旅店监视,到跟着我们奔走于各个景点;从偷偷进入我们的房间看到纸条,到抢在我们前面进入小酒馆发现斯拉木被害;从在岩群中与那群身穿迷彩的人发生激战,到追着我们进入沙盗的老窝遇见骷髅群…… 蓝五将自己所见到的一切向我们讲述了一遍,语言虽然简单精炼,但内容却让我们倍感震惊。我一直觉得我们在新疆所遇到的事情就像是在进行拼图,最开始的一块儿来自于斯拉木,其后就是卡纳古丽以及伊利亚斯部落,今天,蓝五所述的经历定然也是拼图的一块儿,而且还是极为重要的一块儿。 许多我左思右想都不得要领的事情,随着他的话语豁然开朗,但同时却也让某些谜题变得更加难解了。比如,我们曾经认为蓝五这支“三人组”的队伍是属于那个巴图鲁的人,我们拿到的字条应该就是由他们传送过来的。但现在看来,这个猜测明显出现了偏差。理由很简单。首先,蓝五主动说出了“进入我们房间看到字条”这件事儿,这意味着他是从我们手里才间接知道了斯拉木大叔这个人。其后,知道了斯拉木大叔的他比我们更早到达了大叔被害的现场。从这一点上来看,他所说的话应该不是扯谎。不然的话,他完全没有必要把自己放在一个带有重大嫌疑的位置。 这样来看。蓝五这支队伍除了和我们有关以外,与其他任何一方都没有关系,就连和属于血徒的“迷彩服”们发生激战,也仅仅是恰逢其会而已。难解的谜题便是由此而来,传给我们斯拉木这条线索的人不是他们,那到底是谁?是巴图鲁吗?如果是的话,那这个迄今为止都没有露面的人到底又有着什么目的?而如今又隐藏在何处? 另外,蓝五虽然将大部分的事情告诉了我们。显得十分坦诚,但我却很清楚他必然还是隐瞒了一些东西。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在讲述过程中做了假。他说的东西基本都是真的,这一点只要和我们的经历对照一下就能很清楚了。他所隐瞒的,是一些层次更深的东西。比如,他所谓的调查为什么和干爹邢忠扯上了关系? 在听完他的讲述之后,我曾向他问过这个问题。不过,他没能给我答案。虽然他没有像上次那样用“对不起,您的问题已经涉及到国家机密,我无可奉告”这样的句子回答我,但一个苦笑再加上一句“我们有纪律”,事实上和那句话的效果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听起来没那么冷硬罢了。 蓝五在拒绝了我的问题之后显得十分尴尬,接连向我说了数声“对不起”,随后就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之后他才抬起头看了看我,紧接着就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向我询问能不能交换些信息给他。神情显得比刚才还要尴尬。其实,刚才他在讲述的时候。我就听出来他对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心中也存着不少疑惑,向我问询一些信息倒也正常。不过,由于他在最后拒绝了我提出的问题,而现在又要向我索要信息,自然显得比刚才还要尴尬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没太在意这些。蓝五的手里明显还有不少我想要的信息,所以交换一下倒也没什么不可。只不过,我们彼此都清楚,谁都不可能全盘托出就是了。 见我点头,蓝五赶紧将一些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我有选择的回答了一部分,其他的则以“自己无权说明”这个理由搪塞了,同时向他指了指正在命令所有人都把面巾摘下来的喀特大叔。 蓝五回头看了一眼喀特大叔,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自从他明确身份以来,喀特大叔的脸色就十分不好看,那些纵横交错的皱纹中填塞着的戒备和厌烦,就连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得出来。在眼下的这种环境下,孤身一人的蓝五肯定是没有什么能力要求喀特大叔配合调查的。人家自然是愿意说就说,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如果傻乎乎的摆出一副官威来追问不休,一旦把人家惹火了,搞不好就会被人家直接扔在沙子底下,连掩埋都省了。毕竟,能在沙子里行驶的船整个儿世界怕是也没有几艘,拥有这种船的部族,不管怎么想都不会好惹。 蓝五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即就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打算,转而和我继续探讨了起来。对此我当然乐见其成,当即借着机会继续打探消息。经过一番交谈,我对蓝五所任职的“研究所”大致有了一些了解。我多少有些惊讶,没想到这种看起来只会存在于小说中的秘密组织竟然在现实里还真的存在。与此同时,我的心里也不禁升起了一丝敬意。蓝五的讲述虽然平静,甚至在说到他的“三人组”中另外两位同事牺牲的时候,他也是简单的一笔带过,但我却从他的双眼深处看到了刻骨悲伤,心中不由对这些永远都不会有墓碑的无名英雄们感到惋惜。 这番交谈让我对这个冷硬的军人多了一些了解,我们之间的关系自然也亲近了不少。不过,他毕竟是伪装上船的“不速之客”,除了我之外没什么人愿意理他。伊利亚斯部落的人虽然不一定认为他是杀了人才抢得衣服,但也肯定不会完全相信他。喀特大叔对他的反感和排斥定然也有这部分原因,但我觉得应该很少,他的神情中明显隐藏着一些更深的东西。阿尔斯兰暂时必定还把他看做是杀父的嫌疑人,没冲上来报仇已经算是不错了。而阮玉等人显然是在担心以后回京的时候应该怎么办,此刻当然也不想和他有什么交流。 眼见着众人都对他有着不小的排斥,无奈之下,我只好继续坐在那里和他说着话。不论是陪同也好,还是监视也罢,我总不能把他自己扔在那里不闻不问。就在此时,已经回到“大屏幕”前面的小芊突然大声呼唤起我来,语声听来有些急促。我见状急忙扔下蓝五跑了过去,顺着小芊的指引看向了“大屏幕”。 屏幕上的画面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原本完整的画面竖向分成了两个部分。左边的部分和原来那幅图差不多,而右边的图画看起来应该是左面那幅图的放大版。我先看了看右边的那幅图,发现被放大的重点应该是干树枝一样的红线团中心偏上的位置。这堆红线中间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圆环,形状微扁。圆环的线路上有一个绿色的光点,正在缓慢的顺着环线移动,而我们所认定成“巴提哈尔”的白色光点此刻正和那个绿色光点紧紧地靠在一起。 难道说,九儿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我心中暗想,随即赶忙把视线挪到左侧的画面上,打算看看我们此刻所在的位置。左侧的画面其实也在不断地变化,只是过程比较缓慢,如果不是一直盯着的话看不太出来。不过,此刻由于有了右侧的画面进行对比,仔细一看的话,这种变化倒是比较明显了。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画面的底部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黑色的,可随着代表着我们的光点不断移动,这些黑色的部分现在已经少了很多,相应的,那些像干树枝一样的红线则是在画面的上方多出了一些。值得注意的是,代表着我们的光点现在已经接近了那些红线,很快就会接触到其中某一条线的末端。看来,我们马上就能知道那些红线到底代表着什么了。 这份想法才刚刚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小芊面前的“控制台”上就亮起了一盏蓝色的小灯,一阵“嘀嘀嘀”的蜂鸣声也随之传出。下一秒,整个儿船身猛地往下一沉,出现了一瞬间电梯下坠般的失重感。紧接着,我们周围的景象遽然一变。身边原本清冷的银色光芒突然变成了浓重的红色,十分耀眼。与此同时,船身也发生了变化,除了脚下的船底依旧保持着原样之外,船体的侧面竟然在瞬间变成了透明的材质,就和原本的顶棚一样。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一愣,不由面面相觑。而当我们将视线投射到透明的船壁之外的时候,更加惊人的景象就像狂暴的飓风一样瞬间席卷了整个儿船舱,顿时将所有人都凝固在了原地,呆若木鸡。 那是……岩浆! 我终于知道了那些红线所代表的东西,但这份答案却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从变得透明的船壁向外望去,我们周围完全是一片赤红,只是看上一眼,就能让人感觉到极致的灼热。一条弯弯曲曲的熔岩之河正在脚下缓缓地向前的流淌,橘红色的岩浆浪花时不时拍打在船身上,推动着我们向前行去。我不知道这条熔岩之河到底通向哪里,也许,那是凡尔纳的地心;也许,那里是但丁的地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二百零九章 地狱魔都 从我,是进入悲惨之城的道路; 从我,是进入永恒之痛苦的道路; 从我,是走进永劫之人群的道路。 正义感动了我的“至高的造物主”; “神圣的权力”,“至尊的智慧”,以及“本初的爱”把我造成。 在我之前,没有创造的东西,只有永恒的事物; 而我永存; 你们走进这里的,把一切希望捐弃吧! ――《神曲.地狱之门》 在看见熔岩之河的那一瞬间,我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回响起了但丁的诗句。一种冰冷的绝望感从船壁外的艳红中猛扑而来,直透骨髓。 也许,这里真的是地狱迷魂引。 看看那些不停涌动的熔岩,疯狂翻腾的身姿就像是被煮沸的鲜血,黏稠而灼热。河面上每一个气泡的爆裂似乎都在释放着来自灵魂的惨叫;周围那些赤黑色的岩壁狰狞嶙峋,仿佛是一具具被扭曲的肉体,凄惨而痛苦。岩壁上的每一丝突起似乎都纠缠着被审判的罪恶。 本该灼热无比的熔岩却没能让我感受到一丝热气,反而觉得越来越冰冷。事实上,船舱内的温度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虽然此刻我们正在熔岩之中行驶,但和最开始的时候几乎没有区别,不冷不热。我知道,那种直透骨髓的冰冷感来自于我的内心,来自于眼前的这番地狱般的景象。但即便如此,我依旧无法甩脱这份感觉,只能无奈的任由它攀爬在身体上,仿佛一条冰冷而粘腻的毒蛇。 赤红色的熔岩之河翻涌不休,那种妖异的红色似乎为脚下的银色小船提供了某种莫名的力量,促使小船行进的速度遽然加快了不少。 两倍?还是三倍?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自从小船接触到熔岩以来,我们的速度就在不断地加快。屏幕上那个代表着我们的光点正沿着纠缠的红线飞速向前移动,直直奔向那个红色的圆环。船外的景象在不停地变化。有时候,我们在熔岩河的河面破浪飞驰。从透明的顶棚和船壁向外看去,可以看到赤黑色的岩壁正在飞速后退。连成一片暗色的光影;有时候,灼热的岩浆会灌满整个儿洞穴,不留一丝空隙。脚下的小船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就会一头扎入熔岩之中,随后在灼红色的岩浆包裹下急速潜行,就像畅游在水中的银鱼一样自然,让人忍不住震惊。 小船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待到后来,船壁外面的景象完全变成了模糊的线条。再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了。我们正在迅速接近目标,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压抑的气氛因而迅速在船舱中扩散,每个人都保持着沉默做着自己的事情。对于那个即将抵达地点的恐惧,仿佛毒气一样在狭小的空间中肆虐,让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铁青。 “大木头,”不久之后,小芊扭过头来唤了我一声。随后吞了吞口水,指着屏幕说道:“我们……进入那个圆环了。” 我急忙跑到她的身边看向屏幕,只见代表着我们的小光点已经在红色的环线上开始了移动,迅速追向那个正在缓慢移动的绿色光点。我见状赶忙扭过头去看向船头前方,船舱中的众人此刻也聚集到了我的身边。不约而同的紧盯着透明的船头,等待着那个绿色光点所代表的事物出现在视线中。 数秒之后,船舱中猝然响起了一片吸气声,犹如毒蛇吐信一样的嘶响瞬间就让周围空气冰冷如冬。心跳好似擂鼓,沉重的闷响不停地震动着耳膜,大脑之中顿时一片混乱,分不清这种声响到底是来自于自己的体内,还是来自别人。 “……那城池的塔楼一座座十分清楚,他们是那样红如赤铁,仿佛才从烈火中烘出。” 情不自禁,我的心中再次回响起了但丁的诗句。诗句中那座充满了灵魂哀嚎的迪斯城在脑海中渐渐清晰,慢慢地和眼前的所见重合在一起。 是的,那里有一座城市。 一座漂浮在熔岩河上的城市。 我们此刻所在的熔岩河十分壮阔,河面比先前所经历的任何一条都要宽广许多。粗略看来,河面的最窄处也有四公里上下,与其说是熔岩河流,毋宁说这是一条由赤色岩浆所组成的大江。这里的岩洞也异常宽大,洞顶很高,仿佛一片暗红色的天空。一根根巨大而尖锐的岩石从顶部倒垂而下,尖端直指江面,在忽明忽暗的红光中显露着狰狞。 尖锐的岩石犹如染血的兽牙,沉重的熔岩好似猩红的长舌。这两种事物在暗红色的光线中发酵成了一副奇异而惊悚的画面,就像等待吞噬生灵的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而那城市此刻正漂浮在这张“大嘴”的中心,顺着岩浆缓缓向前移动,仿佛正要去往恶魔的咽喉。 我伸手抹了抹已经流入眼睛的冷汗,而后急忙将视线再度锁定在前方,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城市官网争锋最新章节。这座城市整体呈椭圆形,两头微尖,大小看起来和上次在神农架见到的小城差不多。小城的底部是一个拱形的底座,颜色赤红,就像一个被熔岩烧透了的盘子。与“盘子”的上沿紧密相连的是一个透明的拱形圆顶,像个罩子一样严丝合缝的扣在了“盘子”上。拱形圆顶的表面上攀爬着一些红色的线条,有粗有细,盘绕交错,好似扭曲在一起的血管。 透过那些“血管”的间隙,一些高高低低的建筑若隐若现。不过,小城底座的边缘很高,粗略估计也有小船整体高度的数十倍。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以及地势的变低,那些建筑只是在视线中闪了几闪就被底座的边缘挡住了,只有小城中部的一座高塔状建筑在视线中停留了一会儿,但很快也消失不见了。 “嘀嘀嘀,嘀嘀嘀。” 小芊面前的操作台突然发出了一阵蜂鸣声。我扭头看去,只见屏幕上那个代表着我们的光点已经与绿色的光点贴在了一起,紧紧地挨着代表“巴提哈尔”白色光点。我再次扫了一眼船头,但却依旧没有找到那艘银色的帆船。看起来,九儿他们的船已经进入了眼前的小城之中,可我们应该如何进去呢? 我下意识的皱起了眉,但没想到的是,这个问题并没有给我造成困惑。数秒之后,我们的小船就已经行驶到了距离小城的底座不足千米的位置。就在这个时候,漂浮在熔岩上的小城突然扭转了一个角度,迅速将两个尖端的其中之一转向了我们。紧接着,这个尖端的下部猛地分成了三个部分,分别向着左右两边和下方移动张开,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宽阔的入口。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脚下的小船便突然爆出了一团银光,而船身也在轻微的震动下猛地离开了岩浆表面,保持着悬浮的姿态径直蹿进了小城的入口之中。 身边的光线遽然一暗,原本透明的船壁和顶棚瞬间恢复成了银色,那块儿显示着图案的屏幕也“啪”的一声关闭了。随后,周围的光亮又迅速增强了起来,银色的顶棚瞬间分裂成了两块儿,在各自向左右滑动了一段距离之后便快速竖立了起来,恢复成了最开始我们登上小船时的样子。六片高大的银色竖帆随之出现在了视线之中,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而我们的小船则是在靠近竖帆之后停止了前进,缓缓地贴在了一个平台边上。 “这个……就是‘巴提哈尔’?”身边的蓝五咽了咽口水,问道。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随后手扶着船舷向外看去。 我们此刻所在的空间是一个巨大的扇形房间,仿佛一个无比空旷的体育场一样。房间的顶部呈拱弧型,由几道同样形状的粗壮筋柱支撑着,蜿蜒向下,直接地面,好似一个倒扣的贝壳。一些散发着淡黄色光芒的光源均匀分布在筋柱上,将整个儿房间照的分外明亮。不过,那些光源所在的位置太高了,实在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顺着拱形的屋顶向下看去,扇形房间的弧线顶点位置,就是我们刚刚进来的入口。那三个各自分开的门扇此刻正在迅速闭合,眨眼之间就严丝合缝的扣在了一起,组成了一道完整的弧形墙壁。墙壁的对面是一片巨大的空地,空地上耸立着一些仿佛枝桠一样的分叉平台。这些平台的高度大概在两层楼左右,彼此连接相通,最后归结于一个宽阔的长方形平台之上。我们的小船现在就停靠在一个分支平台的边缘,旁边的那个分支平台则是停靠着九儿他们那艘“巴提哈尔”。神奇的是,不论是我们的小船还是相邻的“巴提哈尔”,此刻都没有落在地面上,而是紧紧地贴着台壁继续悬浮在半空,仿佛是被磁铁吸附着的铁钉一样。 迅速将房间扫视了一圈,我发现这个扇形房间的布局看起来很像是一个码头,只不过房间的地面没有水,而是由一种散发着淡银色的光泽金属平板铺成的。我大概数了数,可以停泊船只的分支平台大概有二十个左右。不过,现在这些平台都是空的,只有我们的小船和相邻的“巴提哈尔”停靠在这里。 我将视线再次挪到了身侧的银色帆船上,而后就向身后的众人下达了准备动身的命令。 我决定,先去那艘船上看一看。 第二百一十章 门扉之外 “巴提哈尔”应该是空的,我想。 九儿他们既然已经进入了这里,那么,不论这里是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他们都没有理由继续呆在船上。这一点显而易见。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决定上船去看一看,以防万一。 众人对我的想法没有异议,在收到命令之后就迅速开始了收拾准备,就连蓝五都默不作声的收拾了起来,似乎已经自发地将自己当成了我们的一名普通队员。我看了看他,没有说话。虽然其他人对他十分排斥,但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明显是又一座诡异的古城,谁都不知道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危险。所以,不论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何,现在我也不能把他扔在这里。 数分钟之后,已经准备妥当的众人在舱壁边上的阶梯处集合了起来。由于小船此时正像被磁铁吸住的铁钉一样紧贴在平台边上,舱内的阶梯和分支平台因而形成了一个巧妙的连贯,就像一道完整的阶梯一样。所以,众人没费什么劲儿就顺着阶梯攀上了平台。我抬脚跺了跺地面,发现银色的地面十分结实。从脚掌返回的感觉来看,似乎是某种实心的金属制成的,让人忍不住感叹这个“港口”的工程之浩大。 众人小心翼翼地在平台上走了一段,很快就到达了我们隔壁的分支平台。抬眼望去,我发现九儿那艘“巴提哈尔”与平台的连接处和我们那边的高度一样,似乎这种平台会根据船体的大小自动调节吸附位置,让高度不同的船都能处于同一个平面之上,便于人员出入,看起来十分先进。 顺着这些台阶逐级而下,数秒之后就顺利的进入了这艘神秘的“巴提哈尔”。我们进入的地方是一个大厅,面积大概是我们那艘小船的四倍左右。船头的位置也是一个“青铜驾驶舱”。不过设备要比小船多上不少,那种大屏幕也有三块儿之多。船舱中后部的位置是一排排的座椅,样式和小船没有区别。我大概数了数。这里的座椅差不多有一百多个的样子,被通道分隔成了四块区域。每一个区域都相当于我们那艘小船的座椅总和。举目扫视了一圈,我发现这艘船的结构布局和我们的小船基本没什么区别,只是大了一些罢了,心中那种一直萦绕不去的神秘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隐隐升起了一份失望。 “巴提哈尔”的船舱基本上一览无余,除了我们自己,这里没有什么活动生物。众人端着武器在船舱中转了转。也没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最后只能无奈的回到平台上,聚在一起默默无语。 我知道,所有人现在都处于一种奇异的矛盾之中。犹豫不决。我们既盼望着在“巴提哈尔”上一无所获,心中又隐隐地期盼着能够遇到九儿他们,将所有的事情在这个港口终结。促使我们产生这种心理的源头显而易见,就是脚下的这座古城。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不论基于什么理由,但身上都必定具有极强的冒险因子。大家想必都有穿过这个港口,走进古城里面去看一看的想法。可是,这座潜藏在大地深处的古城确实太过诡异,单单是它漂浮在熔岩之上的身姿便已经足够夺人心魄了。就连我们四个之前见过另外两座古城的人都禁不住心底发寒,更别提其他人了。所以。众人现在对这座古城可以说是“又爱又恨”,既想探索下它的神秘,又不禁对这份神秘心生畏惧,着实矛盾不已。 面面相觑的站了一会儿,我轻咳一声,而后将喀特大叔和蓝五拉到了一边。干爹是必须要救回来的,所以不论如何,我们四个人都是必定要进城去寻找敌人的。不过,喀特大叔和蓝五却不一定有这种需求,我需要和他们商量一下。如果他们选择在这里等待的话,那我倒是可以将阮玉和小芊留在这里,以免遇到危险。 我将自己的想法和他们说了说。没想到,这两个人听了之后皆尽摇了摇头,随后都表示打算和我一起进去。蓝五的理由是必需要调查那些“迷彩服”,如果能将他们抓住带回去当然更好。喀特大叔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坚持要进去。从他时不时瞟向蓝五的眼神来看,他想必是因为有蓝五在场,所以有些话不愿意说出口。 既然两人都有坚持,我自然也不会劝阻。小城中的事情诡秘难测,谁都不知道究竟能遇到些什么,多一些人在身边安全性肯定也会高上一些。计议定罢,我们便回到队伍之中分配了任务,而后就沿着分支平台迅速向前走去。 所有的分支平台最后都会连通在房间尽头的长方形平台上巫师大人,这爱有点血全文阅读。这座平台正对着我们进来时的入口,它的后侧则是一堵青铜色的墙壁,上面布满了线条,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东西。等我们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些线条与我们之前所见的任何一种装饰花纹都不一样。它既不是符文,也不是充满古意的花纹,而是一种转折颇带棱角的平线,数目众多,密密麻麻,使整面墙壁看起来十分像是一块儿巨大的电路板。 就在这面电路板一样的墙壁正中,一座足有三层楼高的对开大门巍然耸立,气势夺人。大门的门洞呈长方形,门框向外突出,厚度大概在五十公分左右。门框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空心圆点,与墙壁上的线条相互连通,不知道是单纯的装饰,还是具有什么未知的作用。门框的内侧是一对长方形门扇,上面什么都没有,几乎就是两块儿光滑的青铜色平板。相比起线条众多的墙壁和门框,这两扇门扇倒是简单的有些突兀,所以即使是在远处也能一眼看见。 走到门边,我没有急着推门,而是站在平台上再次将整个儿房间扫视了一遍。在发现确实没有其他好像出口的地方之后,这才向众人打了一个准备的手势,随后将手掌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门扇上。 门扇的触感十分坚硬,一丝冰冷透过掌心迅速向手臂上攀爬,让我的神经不由一紧。微一用力,眼前的门扇便顺势向内滑开,无声且顺畅。众人见状顿时紧张了起来,手中端着的武器毫无例外的指向了门外。下一秒钟,所有人都在倒吸了一口冷气之后僵在了原地。不过,这种僵硬并非来自于什么危险,而是来自于眼前所见的景象所带来的震撼。 怔了半晌,我猛地回过神儿来,情不自禁的向前跨了几步。身侧的燕道杰等人也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和我一样的反应,仿佛收到了某种莫名的召唤一样。跨过大门,我停下脚步站在了原地,默默地盯着前方看了起来,心中的惊异几欲破体而出。 我心中十分清楚,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其他人的惊骇只是来源于初见眼前这座城市的震惊,就像我们见到第一座古城时一样。不过,我们四人和他们不同,由于已经见识过两座诡秘的古城了,我们多少已经有了一些抵抗力。如果仅仅是一座奇异的城市,我想,我们还不至于因为震惊而僵硬的像个雕像。真正让我们感到无比惊诧的是,眼前这座小城竟然与不久前在神农架看到的那座极其相似。 我们脚下踩着的是一个长方形的平台,平台前端的中心有一道宽大的阶梯,级数不多,大概也就是四十阶左右。阶梯的尽头连接着一条宽敞的大路,一直向前延伸,直通一个顶部呈拱圆形的建筑。在这条大路近乎中心的位置,有一条比它略窄的横路与它垂直相交,形成了一个十字路口。路口的四个角上各自耸立着一座平顶金字塔,而那条横路的两端尽头则是分别矗立着两座高耸的方尖碑。 这种布局与上次见到的那座小城几乎一模一样,在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再次回到了神农架的密林深处,禁不住冷汗直流。不过,等我冷静下来仔细一看,顿时就发现了眼前这座小城的不同之处。 最显眼的,大路尽头的那座拱顶建筑确实与上次看到的那个十分相似。不过,这座建筑的中后部却耸立着一座螺旋形的高塔,塔基与拱顶建筑连接在一起,就像在倒扣的圆形锅底上接上了一只跳羚的尖角。另外,这座小城的道路也与上次那座不同,与阶梯相连的宽路并不是用砖石之类的东西铺成的,而是一种泛着铜色的物质,似乎是某种金属。路面上还有一块块扇形的分隔,就像是由无数片巨大的鱼鳞拼成的一样。与大路相交的那条横路更是奇怪。从平台这里看去,那条路上有着不少暗色的阴影,好像竖立着什么东西,不过由于距离太远了,所以看不太清楚。 除了这些之外,小城的广场也和上次的古城有很大不同。这里没有那种幽绿色的“灯笼果实”,而是竖立着一些密密麻麻的不明物质,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块巨大的针板。那四座平顶金字塔的顶部没有红色的圆形石头,而是竖立着四根小圆柱。这些小圆柱此刻正在散发微微的红光,时不时的还会发射出一道红色的光线,将四座金字塔和那两座方尖碑的顶部连接起来。 看到这些光线,我的心脏忍不住狠狠地抽紧了。脑海里顿时蹿出一道让我心惊胆战的话语――古城,启动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圣语壁画 不,等等,似乎有些不对。 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再次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平台的边缘向下看去。 但凡由人力所建设的建筑都有一个共性,只要长时间无人使用,那就必然会变得破败萧条,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样。我们曾经见过的那两座古城就是如此,初见的时候充满了尘埃的味道,显得万份寂寥花好田园。而当血徒将它们启动之后,那两座城市所表现出来的“情绪”足可以用“激动”二字来形容,就像在长久的蛰伏之后被突然唤醒的猛兽一样。 那种激烈的记忆让我印象深刻,甚至有些心惊胆颤。不过,脚下的这座古城却没有带给我这种感觉,让我不禁有些疑惑。这并不是说眼前的古城充满生机,事实上,它也一样到处布满了灰尘,也一样没有生人的气息。但它给我的感觉却不激烈,仿佛并不是刚刚被唤醒,而是已经醒来了很久。 难道……这座古城早就已经“启动”了? 我皱了皱眉,暗自思索起来。 早在我们离开神农架的时候,我们四人就曾经讨论过有关于那两座古城的问题,重点自然放在了所谓的“启动”和“封闭”之上。虽然直到最后我们也没能找出原因,但大家却不约而同的做出了一个猜测,那就是,这种古城在“启动”之后其实并不是完全“封闭”的,而是依旧可以出入。 想想看,四川深山中的那座古城虽然沉没在了湖底,但只要拥有相应的设备。那么再次潜入湖中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当然,想要在那里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不容易了。我一直觉得那座古城的重要核心就是涌出湖水的大殿,而它所沉没的地方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也不知道我们现今的科技能不能下潜到那里。 神农架的古城其实也是一样,虽然出入口最后被那些诡异的藤枝封闭了,但也未必不能再次破开。不过,再次进入它的危险程度比起最开始来说,应该只会多。不会少。在被飓风抽昏之前,我隐隐记得,那座古城在化为一个巨大“树藤心脏”之后,似乎正在被藤枝向下拉扯,向着那个无底深渊的深处移动着。所以,谁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在那个无底的深渊中再次找到它。 总而言之,我们一致认为那种所谓的“封闭”所代表的并不是彻底的绝境。只是。对于我们现今的人类科技来说,再次接近“启动”后的它们肯定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虽然始终弄不明白血徒找寻这种古城的最终目的,但我相信他们如此大费周章,肯定不是为了找到它们之后,再让它们变得无法接近。这样的举动完全没有必要,那些古城的位置每一个都是极其隐秘,城中又是充满了各种凶残诡谲的事物。即使不用这种“启动”,我想它们也根本不会被世人所知。所以,我一直觉得血徒的最终目的更加深远,也一直怀疑那些古城可以再次进入,只不过,需要相应的“工具”而已。 想到此处,我不由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门内。静立在港口中的那两艘神秘帆船正在缓缓释放着淡银色的光芒,慢慢地和脑海中翻滚不休的“工具”两个字重合在了一起。 没错!那就是“工具”! 我不知道脚下的这座古城距离地面到底有多远,但我知道这种距离肯定不短,这一点。单从我们潜入沙子之后的行进时间就能大概推算出来。另外,古城外面的熔岩河流也是一个证明,离地表太近的地方显然很难出现这么大规模的熔岩河。这样一来,所谓的“绝地”自然就有了,而将我们运送到这里的银色帆船必然就是“工具”。这不是恰恰符合了我们的猜想么? 此外,我刚才盯着那些时不时就会出现的红色光线看了半天,发现它们出现的频率十分固定,就像是莫种既定的程序一样。这座古城显然已经在这种状态下运作很久了。而这种情况无疑从另一个方面验证了我们的猜测――古城的“启动”时间必定过去很久了。 是谁?又是在什么时候将这座古城“启动”的呢?血徒他们进入到这里又是什么目的呢? 我狠狠拧了拧眉,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恐惧和兴奋交织的复杂情感。早在我们诞生那个猜测之后,我就一直认为,“启动”之后的古城才应该是它“真面貌”。而这样的地方极有可能找到某些线索,让我们能够触摸到血徒的最终目的。先前的时候我们自然没有再次进入机会,而此刻,这个机会却突然降临在了眼前。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我将心中的激动压了下去,随后就向身边的众人发出了命令,打算走下阶梯一探究竟重生炮灰大翻身。 就在此时,我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小芊的呼唤,“大木头,等等。我发现了一些东西。” 我急忙扭头看去,发现小芊正站在大门右侧的墙壁前,紧盯着墙上的某个地方看着什么。 这面墙壁与脚下的平台长度相等,高度大概在十米左右,整体呈长方形。墙壁的颜色是铜色的,表面与门内的那一面完全不同,基本上没有什么线条花纹,只有一些赤黑色的凹凸斑痕。乍眼看来,墙壁上并没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事物。 我快步走到小芊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墙壁。只见离地一人多高的位置有着一个雕刻出来的方框,尺寸不大,大概也就是四十公分见方的样子。方框中似乎还有一些内容,不过斑斑驳驳的看不太清楚。这幅雕刻的刻痕不是很深,颜色也和周围的墙壁没有什么区别,不仔细看得话很难发现。刚才众人甫一打开大门就被眼前的小城惊得有些木然,谁都没时间顾及身后的墙壁。此刻虽然缓过了神儿,但也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身后,眼见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便忽略了过去。除了小芊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发现这个位置有什么蹊跷。 小芊盯着那个方框看了一会儿,随后就从背包里掏出了一直毛刷,顺手把背包塞给了我。虽然我们的出行和考古工作没什么关系,但小芊还是始终沿袭着自己的职业习惯,总是随身带着几件小型的考古工具。 随着灰尘的不住下落,小芊的眼睛不由越瞪越大。别说是她,就连我也从那些逐渐清晰起来的刻痕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是……圣语?”站在小芊另一侧的喀特大叔眯了眯眼,忍不住将脑袋向前凑了凑。 小芊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用手中的毛刷清理着灰尘,同时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些刻痕。没用多久,方框上的灰尘就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但是,随着灰尘的逐渐消失,我对初时的判断反倒犹豫了起来,始终不敢肯定方框内部刻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喀特大叔也是一样。虽然他刚刚情不自禁地说了自己的判断,但此刻却是满脸的困惑。就连他脸上那些纵横的皱纹仿佛都感受到了他心中的困恼,此时已经聚拢在一起,就像一张被狠狠蹂躏过得草纸一样。 方框中的刻痕十分模糊,乍眼看来很像是圣语的符文,但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像,似乎只是一些残缺不全的凹凸而已。其实,这个方框里面以前必定是刻着东西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大家都能判断得出来。但是,这些刻痕到底是不是圣语,具体又是什么内容,仅以眼前这些痕迹就很难辨认了,至少我们不行。不过,小芊似乎是把握住了一些什么。虽然她始终没有说话,但从她时而舒展,时而紧蹙的眉头中就能看得出来――她想必是知道了一些东西,或者说,至少也有一定的猜测。 “小芊,这些痕迹……”我轻声问道。 “是圣语。”小芊的语气十分笃定。不过,她紧接着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太确定内容,似乎是……又像……” 迟疑了半天,小芊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懊恼的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扭头冲我说道:“大木头,你还记得我们在四川见到的‘巴蜀图语’么?” 巴蜀图语? 那幅在纵目人城中见到的壁画?我记得当时莫教授他们还做了拓印,打算带回去研究。不过,后来那些尸怪突然出现,余倩当场惨死,拓片在众人慌乱的奔逃之中也就遗失了。说起来,那还是我们第一次接触到“圣语”这类符文吧。 见我点了点头,小芊接着道:“我也记不太清楚最初见到的那些符文具体是什么样子了,但隐隐约约有些印象。我觉得,所谓的‘巴蜀图语’和喀特大叔他们的族语有些相似,应该都是从圣语演化出来的,而这些刻痕很可能也是这类东西。另外,我觉得……这些刻痕的作用应该在那里……” 小芊转过了身子,双眼紧紧盯着耸立在阶梯尽头的古城,神情惘然,似有所思。 第二百一十二章 鱼鳞大道 众人围在壁画前面研究了半天,不过却始终没能找出什么头绪,于是只好暂时将它放在一边,顺着阶梯向下走去。 与平台相连的阶梯确实不长,没用多久,我的靴子就踩上了宽阔的路面。我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脚下的路面。路面上铺着的物质大致呈扇形,最宽处差不多有一米左右。颜色微微发白,隐带银光。质感非金非木,摸起来有些冰冷,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物质。这些片状物的表面上有一些凸起的棱线,棱线以扇形的根部为,呈辐射状向外延伸,看起来很像是扇子的扇骨。我抬头向前看了看,发现平铺在路面上的扇形物质排列得十分整齐,每一块儿都紧密相连,尖端对齐。不同的行列之间又是位置相错,将所有剩余的空间填补完整,丝毫没有缝隙,着实和细密排布的鱼鳞十分相似。放眼望去,整条大道就像是一条趴伏在地面上的银色巨蟒一样。 就在我查看路面的时候,在路旁探查的燕道杰忽然喊了一声,叫我过去。我闻声急忙跑了过去,顺着他的指引看向路旁的广场。说是广场,但其实并不空旷,只是没有建筑物而已。平整的地面上竖立着一些半人多高的片状物体,密密麻麻的,好像灌木丛一般。刚才在平台上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此刻走近一看,方才看明白这些物体竟然也是那种鱼鳞状的扇形板。 这些竖立的扇形板和铺在路面上的那些样式相同,不过体积要大上许多,最宽处差不多接近两米。所有的扇形板都是弧线部分与地面接触,尖端部分向上,直直地竖立在地面上。我用手试了试,发现这些竖板十分结实。即使用力去推也是纹丝不动,好像铸死在了地上一样。另外,这些扇形板的尖端和直线部分都是极为锐利,就像刀刃一样微微泛着寒光,可以轻易划开用于试验的头巾。整个儿广场上的扇形板排列整齐,行列之间的角度又有所不同。几乎堵死了所有的空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立体的刀山一样,明显是为了阻止人通过而设立的障碍。 众人在顺着“刀山”的边缘向前走了一段,果然没能找到可以容人通过的间隙,于是只好回到“鱼鳞大道”上继续前行。平顶金字塔的身影越来越大,很快就占满了视线。由于上次那座古城里的鬼婴着实让我“刻骨铭心”,所以,还没等靠近金字塔,整支队伍就在我的命令下进入了最高等级的戒备。每一个人都将手中的武器握得紧紧地。不过,这一次的戒备却是有些谨小慎微了。待到我们靠近到一定的距离,我就发现眼前的金字塔与上次见到的那几座完全不同。 首先是质地。上次见到的那几座平顶金字塔是由无数块巨大的石头垒成的,表面十分粗燥。可眼前这些金字塔却不是,它们的表面上虽然积满了灰尘,也有着一些斑驳的坑洼,但总体来说却很平整,看起来像是由某种奇怪的金属拼接而成的。其次就是规模。眼前这几座金字塔虽然造型与上次见到的那些十分相似。但走到近处就能感觉出来,这几座金字塔比上次的那几座要小上一些。最重要的是。这几座金字塔的底座上没有那种排列整齐的鬼婴,而是与其他地方相同的平板,明面上看来倒是没发现有什么危险。 即便如此,众人依旧不敢掉以轻心,还是保持着警戒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结果刚刚走到十字路口,我们就意外的发现。除了直接向前之外竟然无路可走了。原因无他,只因为与鱼鳞大道相交的那条横路上竟是和边上的广场一样,密密麻麻的竖立着无数片尖端朝上的扇形板,微微泛着寒光,就像是刀板一样。先前在平台上我就看到这条路上布满了暗色的阴影。似乎有着什么东西,但却没能想到竟是这种物质。我用脚试了试,发现这些竖板和广场上那些一样结实,也一样锋利,轻而易举地就将鞋底的橡胶削下去一块儿,显然无法强行踩过去。 就在此时,散在周围的队员们皆尽在几座金字塔前有了发现,呼唤声此起彼伏。我闻声赶忙站了起来,向着最近的一座金字塔跑了过去。行至塔边,我便见到小芊和喀特大叔正在塔基前讨论着什么,时不时的指点着一处墙面。而燕道杰和阮玉则是在塔基中部的位置查看,间或还在墙面上摸索一番,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三哥,什么情况?”我一边快步靠近,一边问道。 燕道杰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后指着墙壁说道:“这里有一道好像是门一样的东西,不过,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能够开启的物件儿。” 我顺着他的指引看向墙壁,发现墙面上果然有一个“口”字形的框线,很细微,乍眼一看来很像是平板之间的缝隙。不过,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道框线比起那些缝隙要宽上一些,面积也要更大,倒是很像一扇隐形的大门。 “这玩意儿是小芊发现的,她似乎很肯定就是大门,”燕道杰指了指旁边的小芊,又道:“可能是因为墙上的那些东西吧。” 我随意应了一声,扭头就向小芊那里走了过去。走到她的身边,我便看到她和喀特大叔面前的墙壁上有着一个雕刻出来的方框,大小和我们在平台上看到的那个差不多。方框表面的灰尘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刻在框内的事物因而展现了出来。那是一些符文,刻痕十分清晰,一看就知道和圣语符文有着某种关联。 我向小芊问了问情况,她指点着方框,回答说:“这里的符文很清楚,我对比了一下刚才在平台看到的那幅雕刻,觉得这些东西应该是某种可以操作的控制器。就像……嗯……门禁密码盘之类的东西吧。” “哦?你能看懂这些符文?”我惊讶的问道。 小芊摇了摇头,说:“看不懂。不过,这里面有些符文的写法和我脑子的东西有些相似,所以我就顺着这个思路猜测了一下。” “那么,这东西怎么操作呢?” “这个啊,我和喀特大叔刚刚商量过,如果以他们族内的某些东西为参照,那么,这种东西应该是可以直接按动操作的,就像这样……” 小芊说着就动了起来,伸出手指在那些符文上轻轻按了几下。神奇的事情顿时出现在了我们眼前,那些被她的手指触碰到的符文竟然依次亮起了红光,就像小型的霓虹灯广告一样。众人惊奇不已,赶忙围到小芊身边屏息观瞧。不过,我们等了半天,身边却什么都没发生,那些亮起的符文也在数秒之后恢复了原样。 小芊见状皱了皱眉,再次伸出手指按动了另外几个符文,显然是打算换一种排列方式尝试一下。可惜的是,这次尝试的结果和刚才并没有什么区别。小芊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扭头和喀特大叔商量了几句,而后又尝试了几次。不过,结果依旧如此。方框中的符文除了被按动的时候会发出红光之外,其他的变化一概没有,仿佛它们的作用仅限于此。 我虽然听不懂他们所讨论的符文,但心中却隐隐觉得小芊的猜测十分接近正确答案。于是,我赶忙叫过刚才搜索其他那几座金字塔的队员,向他们询问起那边是不是也发现了和这里一样的东西。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我便扭头对小芊说: “小芊,那边的金字塔上也有一样的东西,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去另外几座试试?也许你的猜测并没有错,但锁不同,钥匙自然也不同,可能你所想的‘密码’并不适合这里。” 小芊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就跟着我走向了另外一座金字塔。其后的数分钟之内,我们不断的在另外几座金字塔上进行尝试,不过却始终没能得到什么结果。直到行进到最后一座金字塔的时候,事情才突然出现了转机。 “喀喀喀!” 就在小芊按完一组符文之后,一阵清脆的响声就突然在耳边响起。众人闻声不由一愣,而后急忙看向发出声响的地方。只见我们身侧不远处的横路上忽然发生了变化,那些原本像刀子一样竖立的扇形板片猛地扭转了原本的角度,而后就在清脆的响声中翻倒平铺,严严实实的盖在了地面上。一时间,耳中的脆响接连不断,好似倾盆暴雨。视线中银芒频闪,犹如雨中雷电。一排排扇形板逐次翻倒,以迅捷而整齐的姿态直直地传递向远方,就像是一道汹涌翻滚的银色波浪一般,看起来煞是惊人。 数秒之后,一条崭新的银色大道在烟尘中露出了身形,仿佛一条刚刚从雾中现身的银色巨蟒。远处的方尖碑则是在大道的尽头闪耀着妖异的红光,似乎正在向我们发出邀请。(未完待续。。) ∷更新快∷∷纯文字∷ 第二百一十三章 穹顶迷宫 众人不禁对望了一眼,而后就默不作声地端起了武器,小心翼翼地向着方尖碑走去。 这条银色的通道并不是很长,没用多久,我们就已经走到了方尖碑的下方。搜索迅速展开,但并没有持续多久。方尖碑周围的地方本就不大,完整绕上一圈儿也用不了多久。我们的人手又不算少,所以很快就将能够探查的地方彻底搜索了一遍。 当然,如此之快的搜索速度也证明了我们的一无所获。在整个儿搜索过程之中,除了方尖碑上时不时闪过的红色符文让众人惊奇了一会儿之外,方尖碑的周围根本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人注意的东西。对于这种结果,我其实并没有觉得意外。事实上,从刚才这条鱼鳞通道形成时所激起的大量烟尘上就能看得出来,这条通道在我们靠近之前并没有出现过什么变化,这自然意味着血徒他们来过这边几率十分微小。 不过,没有线索有时候就是最大的线索。方才小芊无意间开启了这条通道之后,我曾回头看过与这条通道相对的那条路,也就是横向大道的另外一半儿。我发现那条通道与这一边的通道完全不同,并没有因为小芊的举动而产生变化。那些竖立在通道上的扇形板片纹丝未动,依旧散发着好似刀锋一样的冷芒。由此看来,这座古城的每一条通道,甚至是每一栋建筑都可能拥有完整的独立性,如果没有相应的“开启密码”进行操作。那么就会保持在“无法进入”的状态。这样来说,血徒他们的行踪也就显而易见了。毕竟。在我们进入这里的时候,唯一一条可以容人行走的道路只通向一个地方――那座竖立着螺旋高塔的拱顶建筑。 既然有了目标,众人也就不再耽搁。在结束对方尖塔的搜索之后,我们就迅速返回了十字路口。小芊在回到路口之后稍稍停了一会儿,继续在最后一座平顶金字塔上尝试了刚才没有试过的符文组合,不过却没能再次引发什么反应。眼见如此,众人便毫不迟疑的向前走去,直奔位于通道尽头的拱顶建筑。 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通道尽头的圆顶也越来越大。望着那座逐渐填满视线的“锅底建筑”,我心中不禁将它和上次见到的那一座做起了对比。对比的结果与那些平顶金字塔正好相反,即使忽视掉矗立在拱顶后侧的螺旋塔,眼前的拱顶建筑看起来也要比上次的那座大上不少,不论是高度还是占地范围皆尽如是。 行至门前,我便看到大门右侧的墙壁上有着一个雕刻出来的方框,方框里面刻满了大大小小的符文。与我们在金字塔上看到的那些方框没什么区别。眼见如此,我的心中顿时一紧,下意识的担心起来。心想着万一这扇大门也需要相应的“开启密码”来操作,那我们想要进去可就要看运气了。一旦运气不好,那结果…… 想到此处,我急忙让小芊过去查看方框。而我自己则是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探查起了大门。没想到,小芊那边才刚刚跑到方框前方,我这边的探查竟然就已经出了结果。原来这扇看起来紧密严实的大门根本就没有上锁,我只是轻轻地用手推了一下,门扇就在无声无息之中向内滑开了。眨眼之间就露出了一个硕大的门洞。 暗红色的光芒从门洞中洒了出来,银色的地面上顿时血红一片。仿佛染上了鲜血。众人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激得神经一紧,森冷的枪口毫无例外地指向了门内,不过,我们的眼前什么都没发生。我向门内看了看,只见门后是一条笔直的通道,一直延伸至很远。尽头处模模糊糊,看不清有什么东西。通道的宽度不窄,大概可以让五、六个人并肩前行。顶部呈拱形,高度足有五米左右,空间十分充足。 我挥了挥手,随后拎着武器走进了门内。身后的众人见状也跟了进来,端着武器慢慢地向前摸索。暗红色的光芒始终伴随在左右,我抬头看了看,发现通道的拱顶上镶嵌着一排拳头大小的红色圆珠,想来通道里的光芒就是由它们散发出来的,只是不知道这种圆珠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心翼翼地的走了一段,我们没能发现什么线索,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就在我思考着血徒那群人可能去向的时候,身侧的喀特大叔却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咦,而后就面向墙壁停下了脚步。我循声望去,只见通道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幅壁画,喀特大叔正皱着眉头仔细地观看着壁画,似乎有所发现。 我向着墙壁走了几步,将视线锁定在壁画上观察了起来。这幅壁画整体呈长方形,长度不超过三米,高度大概在两米左右。壁画上的内容十分简单,除了作为装饰的长方形边框之外,就只有两个相对站立的人物。画中人都是男性,头戴造型怪异的头盔,上身赤裸,腰间围着好似“甲裙”一样的东西。他们各自手持兵器,舞臂抬腿,似乎正在进行格斗,又或者是在表演某种祈福式的舞蹈。 我伸手摸了摸,发现壁画的材质应该是某种岩石,质地坚硬,触感微微有些冰冷。整个儿画面的颜色略发土黄,画面中的人物身上没有任何色彩,看起来有些死板。不过,这幅壁画的雕刻工艺倒是十分精细,不单人物的大小比例与真人一般无二,就连手上的指甲、头盔下的发丝等等细节都是十分写实。而且,这幅壁画运用的是极为夸张的浮雕手法,画中的两个人物都是向外突出的,尺寸足有三十多公分的样子。与其说是雕刻的壁画,毋宁说是嵌在墙壁上的半个雕塑。 看了半天,我都没能从壁画中看出个所以然。于是只好开口向喀特大叔问道:“喀特大叔,这壁画有什么不对?” “嗯?不。没有。没有什么不对。”喀特大叔被我问得一愣,匆忙的回了一句,而后又看了几眼壁画,说道:“我是觉得这壁画上的人物装束有些眼熟,你看,他们带的那种头盔。这种头盔我似乎在哪本古籍中见过,总觉得很像是我们部族的祖先在上古时期使用的东西。” “也许就是吧。”小芊走过来看了看壁画,说道:“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毕竟你们的部族和所谓的圣族关系密切,这幅壁画说不定就是在展现那时的某个场景。” 喀特大叔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而后就在再次扫了一眼壁画之后扭头离开了。我见状挥手招呼了一声,带着众人继续向前走去。没走多远,我们就在对面的墙壁上发现了另一幅壁画。画面的样式和内容与刚才的那幅相差不多,只是画中的两个人物有所区别。不光是面貌。这幅画中的人物不再是上身赤裸,而是披上了好似“胸甲”一样的服饰,手中的武器也从单纯的棍棒变成了刀剑。而且,那长刀的样式与喀特大叔他们所使用的长柄弯刀略有几分相似。 不过,我们毕竟不是来这里考古的,不论这些壁画中的内容是否涉及到喀特大叔他们的部族历史。对于此刻的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所以,众人在看到这幅壁画的时候也只是略一驻足便继续前行,就连喀特大叔都没有太过刻意的去观察它。 脚下的通道很长,我们走了半天,也只是隐约看见尽头处的出口而已。粗略估计也就是刚刚走完了通道的一半儿。一路行来,我们没能在通道中发现什么血徒留下的线索。但那种只有两个人物的壁画倒是看到了不少。这些壁画的形制基本相同,只是画中人物的形态和装束略有区别。它们基本上是交错着刻在通道的两侧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着一幅,迄今为止,我们少说也见过十来幅了,仿佛这条通道就是专门为了展示这些壁画而建的一样。 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些壁画。可是,随着看到的画面越来越多,我便不由自主的对它们多了一些注意。这一注意,我顿时就觉得有些奇怪,感觉那些乍看起来十分死板的壁画越来越鲜活,有的时候甚至会觉得走过它们之后,它们就在身后盯着自己的后背一样。不过,这种感觉显然是一种错觉。我曾经试过在走过壁画的时候突然回头,可却没能发现壁画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变化,于是只好自嘲的笑了笑,摇头作罢。 我们在这种时刻被人监视着的感觉中继续前行,半晌之后,队伍终于走到了通道的尽头。刚刚走出通道,我的眉心顿时就是一紧,心中不禁暗道麻烦。 与通道相连的地方是一处圆形的广场,广场上竖立着无数道四、五米高的墙面,将整个儿广场分成了无数块儿大大小小的区域,就像欧洲庄园中的“灌木迷宫”一样。抬头看去,圆形广场的上方是一个高度极高的圆锥形空间,内部的墙壁上盘旋着数道呈螺旋状的回廊,将锥形空间分成了许多层。每一层的回廊上还连接着许多向着空间中心伸出的断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久失修而产生了损毁。 很明显,我们此刻所在的地点已经是那座螺旋高塔的内部了,但我着实没想到这座螺旋塔竟然是中空的。眼前的圆形迷宫显然就是塔基的部分,而按照眼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如果想要对螺旋塔的各层进行搜索,那么必然要首先通过这片迷宫。幸运的是,我们所在的通道出口是一块儿高于墙头的平台,那些短墙的位置此刻就像平面图一样展现在我们眼前,虽然这幅迷宫图看起来复杂无比,但我想只要花些时间,还是不难从中找到出路的。 可惜的是,还没等我将心中的想法付诸行动,我们就不得不用最快的速度一头扎进复杂的迷宫之中。因为,一群意想不到的敌人突然在身后的通道中现出了身形,当即毫不迟疑的向我们展开了进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妖塔遇袭 没有鲜血,只有半声惨叫。 凶残的袭击就这样突兀的降临在了我们背后,让所有人都反应不及。而当众人被那半声惨叫惊得浑身发紧,猝然转身的时候,却又当即被眼前的所见慑住了心神,只能像个雕像一样呆立在原地。 事实上,我们的眼前确实出现了一座雕像,这不是一种比喻,而是确有其事淑女当嫁。这座雕像的出现即诡异,又凶残,让人禁不住脊背发凉,心惊胆颤。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座雕像就是那个刚刚发出了半声惨叫的人――一位伊利亚斯部落的战士。 雕像的形成过程并不是突然结束的,虽然它迅即无比,但依旧是肉眼可见的。每一个人都清楚的看见了整个儿过程,先是肩膀,接着是胸口,而后蔓延到头颅和四肢,直至最后化为一座土黄色的石雕。这种情况无疑解释了惨叫只有半声的原因,同时增加了众人心中的恐惧。 我们遇到了袭击! 所有人都在惊恐的呆愣之后明白了这一点,但那些仓惶举起的枪口却不知道应该指向何处。我们找不到敌人。除了眼前这座刚刚由活人转化成的雕像以外,我们身后的通道里什么都没有。 我必须为眼前的诡异现象找到一个解释,不光为我自己,更是为了身边的所有人。不然的话,我们的队伍一定会在惊慌中分崩离析。可讽刺的是,在这种紧张的时刻,我的脑子里首先跳出来的答案,竟然是希腊神话中的妖女美杜莎。 妖女? 也许是时刻盘旋在脑中的九儿和亲眼所见的石化现象揉杂在了一起,以至于我下意识地将她和那个传说中的蛇发妖女扯在了一起。不过,我很清楚,这并不是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的周围根本就没有任何能与蛇发扯上关系的东西。视线中的通道和我们进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根本没有任何活物,只有一成不变的土黄色事物。地面、墙壁、雕像、壁画…… 等等!壁画!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紧紧地将视线钉在了壁画上。暗红色的光芒让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无比昏暗,刚刚呈现在眼前的恐怖变化又让人禁不住震惊,所以,一时之间,我竟然没有发现雕像侧边的壁画上出现了变化。 壁画里,伸出了一只手。 没错,那就是一只手。颜色土黄,与周围的空间近乎融为一体,在暗红色的光芒下极不显眼。这只手的手掌隐在雕像的背后,肘部往上的部分则是悬停在半空中。直至连接到壁画中人物的肩头。 那就是罪魁祸首! 我心中万分笃定这一点,于是马山举起步枪向着壁画扣动了扳机。灼热的子弹带着赤红色的焰光飞出了枪口。而那个画中人的眼睛也在这一刻猛地睁开了,绽放出与焰光一般无二的赤红。 “哒哒哒!哒哒哒!” 激烈的枪声猝然在周围响起,犹如一场突然降临的狂风暴雨。茫然无措的众人在我的带动下向着那幅壁画倾泄起了子弹,虽然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么做的原因。不过,壁画的变化很快就让他们明白了过来,射击的节奏也从发泄恐惧般的凌乱变得逐渐稳定。可惜的是,我们的攻击却是收效甚微。 壁画中的人物并没有因为子弹的噬咬而停下活动。反而越动越激烈,动作也越来越灵活。不只是那个将手臂放在雕像背后的人物,就连画面中与他相对的那个人物,也在数秒之后开始动了起来,仿佛我们的子弹将他们唤醒了一般。岩石碎裂的脆响不停响起,有些是我们的子弹造成的,但更多的却是来源于那幅壁画本身。大小不一的碎石不断地从壁画上坠落四处,激起一片片烟尘。壁画中的人物在烟尘中疯狂的扭动着肢体,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充满了暴戾的挣扎。 突然。一声闷响在耳边乍响,壁画中的一个人物猛地挣脱了岩壁的束缚,随着飞溅的碎石从墙壁上蹿了下来。紧接着,在画中与他相对的那个人物也从岩壁上挣脱了出来,“嘭”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在这一刻,原本激烈的枪声仿佛被那两声闷响震碎了一样,先是一番凌乱,而后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这两个从壁画中蹿出的石人惊得四肢僵硬,不禁木然呆立在当场元帅逍遥。 事实上,称他们为“石人”并不正确,或者说,只有一半儿是正确的。这两个“石人”的身躯十分怪异。如果把它们的鼻子和肚脐用一道线连起来,并且以此为中心线,那么它们身体恰好被整齐的划分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部分。原本朝向壁画外侧的那一部分是石头,而原来嵌在墙壁中的部分则是半具骷髅,就像那种用于展示骨骼和肌肉的医用人体模型一样。只不过,它们所展示的是骨骼和石头。 由于在原本的画面中这两个人物是面对站立的,所以,它们蹿出壁画之后怪异身躯也是对应相反的,就像镜像一样。我不知道它们现在是石头的那部分身躯原来有没有血肉,从那些灰白色骨头的缝隙中,我只能看见一些块状的黑色物质,分不清是不是血肉或是内脏。不过,这些黑色的物质倒是让我明白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它们的石头身躯只是一层外壳,虽然看来至少有四、五公分的厚度,但如果火力强劲,那就未必不能打碎。 “哗啦!” 一声爆响突然响起,破碎的石块儿猛地飞溅四处。恐怖的是,与这些石块儿一起飞出的不光只有烟尘,还有猩红的鲜血和碎肉。谁都没有想到,那两个从壁画中蹿出来的石头怪物并没有把我们当成第一个攻击目标,而是凶猛的抡起了拳头,首先把那座伊利亚斯战士的雕塑砸了个粉碎。 赤红的血肉紧紧地粘附在石片儿上坠落在地,破碎的雕塑躯体中迅速流出了大量的鲜血和内脏,隐隐蒸腾着一丝热气,看起来残忍、血腥,又充满了妖异。刺鼻的腥臭气息瞬间钻入了我们的鼻腔,在挑动眉头的同时也激起了众人的血气。被恐惧震慑住的身体在这番刺激下顿时脱离了僵硬,激烈的枪声再次在穹顶之下爆响起来。 毫无疑问,复仇的子弹总是更加凶狠。况且,对于和骷髅作战,我们这群人多少也算得上是经验丰富了。于是,从攻击开始的那一刻起,几乎所有的子弹都毫无例外地奔向了那两个壁画石怪的骨头架子。那两副好似镜像一般对立的骨架根本无法抵御钢铁组成的洪流,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被撕了个粉碎,纷纷扬扬的散落在四处。 “嘭!”“嘭!” 两声闷响接连响起,激烈的枪声也随之收歇,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隐含着复仇快意的喘息声。不论那两个壁画石怪的样子有多诡异,它们的形态毕竟还是双腿站立的人形。所以,在众人的子弹将那些白骨撕碎之后,只剩下一半儿身子的怪物也只能轰然倒地。不管它们那种能够把活人变成雕像的能力有多残忍,倒在地上的怪物也只能徒劳的挥舞着手臂,发出无声的嘶吼,仿佛被拔光了牙齿的老虎。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锁定在了地上,紧张地观察着仍在挣扎的石怪。由于先前在沙盗老巢的经历实在让人难忘,再次面对骷髅的时候,大家都在担心那种“复原”的情形会在眼前重演。幸运的是,眼前的壁画石怪显然和沙盗老窝中的骷髅没什么关系。虽然它们依旧在地上张牙舞爪的挣扎,让人不禁头皮发麻,但那些被打碎的骨头却没有任何将要“复原”的苗头。 众人见状不由松了口气。在简单的商量了几句之后,大家便再次端起枪械,向着仍在地上扭动的石怪发动了进攻。一时间,金属与岩石碰撞的脆响响彻四处,犹如一首嘈杂的打击乐;耀眼的火花和破碎的岩石不停飞溅,好似一场怪异的烟火。厚实的岩石外壳着实坚固无比,凭着我们手中如此强劲的火力,竟然也不能在短时间之内将这两只壁画石怪彻底消灭。不过,再坚硬的石头也抗不住子弹的集中攒射。随着石壳的不断碎裂,石怪们的挣扎正在慢慢衰竭,只要将攻击持续下去,那它们必定无法逃脱破碎消亡的命运。 可惜,天不从人愿。就在我们极力打击地上这两只石怪的时候,眼前的通道里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阵脚步声十分怪异,时而沉重如擂鼓,时而又轻静似无声。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脚步声正在向我们迅速靠近。 我急忙抬头望向通道,随即就被一种好似万针攒刺一般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全身。只见暗红色的光芒中正有无数道诡异的身影向着我们迅速逼近,仿佛一支来自地狱的军队。我心中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可以活动的壁画石怪果然不止眼前这两具! 第二百一十五章 迷宫血战 “后撤!” 我大声嘶吼。眼前的情况已经不容我们把脚下的石怪彻底消灭,只能将马上就要到手的胜利果实丢弃在原地。我们必须在大队的壁画石怪冲上来之前拉开距离,如若不然,整支队伍必定会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众人闻声当即展开了行动,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平台下方撤退下去。看着那两具仍旧在地上挣扎的石怪,众人难免觉得心有不甘,伊利亚斯部落的战士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不过,极度危险的战况并没有给我们留下太多的怨恨时间。我们才刚刚撤下阶梯,平台的边缘处就出现了一道身影。这道身影的左半边身子是石头雕像,而右半边身子则是灰白色的骷髅,正是另外一具壁画石怪! 刹那间,枪声大作,骨碎石飞。伊利亚斯的战士们大声嘶吼着扣死了扳机,将填满胸口的怒火狠狠撩向刚刚出现的壁画石怪。可惜的是,那具石怪并没有对这份怒火或是子弹产生任何惧怕,依旧不管不顾的向着我们猛冲而来。虽然它的腿骨并没有支撑到让它靠近我们就已经折断,但它的倒地却并没有让危机有所消减。它身后的同族们在这个时候已经赶到了平台边缘,紧接着就追随着它的脚步蹿下了阶梯,凶狠地扑向我们。 一场艰苦的战斗就此展开。白骨的易碎和岩石的坚硬组成了一种极为诡异的组合,看似容易消灭。实则极为难打。这些石怪在移动的过程之中并不是呆愣愣的向前直冲,而是会不断地调节自己的身形。尽量让带有岩石外壳的那一半儿身躯面向我们。虽然它们的动作有些缓慢,但这种防御倾向却是显而易见,让我不禁诞生了一个震心夺魄的想法――它们,会思考! 说实话,我实在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没有人会愿意去面对一群懂得思考的怪物,不管它们的思考能够达到什么程度,这种情况都意味着极度的危险。但是,眼前这些怪物越来越明显的防御动作。却在不断地将天平压向相信的那一边,让我忍不住有些脊背发凉。更为糟糕的是,一个极其邪异的变化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降临了,毫无疑问的成为了压垮天平的最终砝码。 平台上的石怪复原了! 这种变化与我们不久之前所见过的骷髅复原完全不同,甚至,这种变化都不应该被称作“复原”,应该被称为“拼合”。 我实在难以想象。这种极度邪异的情况竟然会出现在眼前,可它就是发生了,并且毫无征兆。就在我们极力抵抗这群壁画石怪的时候,我忽然看到平台上再次出现了几具石怪。最初的时候我并没有太过惊讶,可转瞬之间我就感到了不对,急忙将刚刚挪开的视线再次挪了回去。仔细一看。我的心中顿时就是一紧。平台上的石怪并不多,只有两具而已。可是,这两具石怪却与我们眼前的石怪完全不同。它们的手中竟然不是空的,而是分别拎着被我们弃在平台上的石怪残骸。那两片残骸与刚才一样,依旧在不停地挣扎着。 这是要干什么? 我心中大惑不解。但同时又隐隐有些揪心,就像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正在悄然接近一样。下一秒钟。平台上的石怪就将这份恐怖带到了我的眼前。 它们将各自手中拎着的石怪分别竖在了地上,紧接着就用力将两片正好相反的残片对拼在了一起。那两片残片在相互接触的那一刹那突然停止了挣扎,就像彻底死亡了一样。不过,头颅上的双眼在数秒之后就闪出了一片极为耀眼的红光,原本属于两具不同石怪的身躯当即就以完整的姿态再次活动了起来,仿佛它们原本就是一体的一样。 我不知道如何解释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我只知道,一个巨大的危机已经降临在了我们眼前。果不其然,那具重新“拼合”的石怪在离开那两具石怪的“扶持”之后马上就从阶梯上冲了下来,瞪着赤红的双眼狠狠地扑向我们的队伍。 也许是同样质地的双腿更加利于行动,这具完全包裹着石头外壳的石怪比其他的石怪速度更快,当然也更耐打。我们的子弹打在只能从它的身上剥掉一部分石头壳子,可却无法在短时间之内阻止它的靠近,即使大部分的火力都已经集中在他的身上也是一样。它的突然出现无疑将不利的情势快速压下我们,队伍的防线顿时变得岌岌可危。 数秒之后,我们的防线已经被压迫到了极点,即便众人拼尽全力,却依然无力回天。终于,一声凄厉的惨叫在队伍中突然蹿出,随即戛然而止。又一位伊利亚斯的战士在壁画石怪手中迅速化为了石像雕塑,而后就被猛扑而来的石怪群砸成了碎块儿。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彻底乱了套,整个儿队伍顿时像那座雕塑一样四分五裂,彻底变成了一盘散沙。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再将队伍整合起来,只能尽量带着身边的人迅速逃离那群石怪的攻击。复杂的迷宫在此时自然变成了唯一的一个选择,虽然,我根本不想在没将它弄清楚之前就莽撞的进入。 幸运的是,我们的队伍虽然四分五裂,但各个部分至少还有基本的自保能力。队伍中最需要保护的小芊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身边,在防线崩溃的时候,她自然被我一把拽进了迷宫通道。而在我们进入通道之前,我分明看到阮玉和燕道杰扯着卡纳古丽蹿进了另外一条通道,这种情况当然也让我少了一些担忧。 脚下的迷宫十分复杂。不只针对于我们,对于那些壁画石怪也是一样。自从进入迷宫以来,战斗的激烈程度顿时消减了不少,很快就从惨烈的正面冲突转化成了诡异的追逃战。鉴于我们和敌人之间的速度差异,不得不说,这种情况对于我们来说却是算是一种幸运。 不过,这样的战斗也同样是一场严峻的考验。所有的迷宫通道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未知的,谁都不知道下一个岔路究竟通向哪里,也不知道那条路到底是死路还是活路。当然,我们也不知道在转角之后是不是站着一道身影,而那道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身影到底是队友还是敌人,就更是无从得知了。 枪声、怒吼、惨叫……杂乱的声响时不时蹿入耳中,就像一副迅速收紧绞盘一样不断地将神经绞紧。愤怒、恐惧、担忧……复杂的情感时刻在心中盘旋,好似一盘不停转动的石磨一般慢慢地磨砺着意志。 加诸在身心之上的双重折磨迅速消耗着我们的体能,呼吸越来越急促,好像破旧的风箱。脚步越来越沉重,犹如踩入了沼泽。错综复杂的通道似乎永远都找不到出口,一丝绝望的冰冷悄然攀上了肩头,正在缓缓地探向咽喉。 “咔嚓!” 一声脆响突然从脚下响起,我下意识的提起了手中的武器,可视线之中却没能找到敌人。就在此时,脚下的石板猛地发出了一阵震动,接着就猝然向上一涌,迅速升高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小芊重心一偏,顿时就在惊叫声中摔倒在地,随即滑向石板的边缘。我见状急忙扑了过去,一手用短刀猛地刺入石板的缝隙,另一只手则是紧紧扣住了她的胳膊。石板在这番举动之下剧烈地摇晃了起来,就像一艘漂浮在激流之中的小舟,似乎随时可能倾覆。可是,它的上升动作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速度反而越来越快,眨眼之间就已经超过了通道的墙面。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自然不敢乱动,只能紧紧地拉住小芊趴在原地。半晌之后,石板终于停止了摇晃,慢慢恢复了平衡,但它的上升依旧没有停止,也不知道到底要奔向何处。又过了一会儿,身下的石板终于在“咔嚓”一声轻响之后停了下来,我轻轻扭动身子试了试,发现石板的平衡十分稳定,这才用力将小芊拉回身边,随后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站了起来。 探头向下一看,我顿时一阵心惊。脚下的石板竟然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上升了一段极高的距离,此刻离地面至少也有着不下二十米的落差。扭头看了看周围,我发现石板已经上升到了第三层回廊的位置。此刻与石板连接在一起的,正是一段向着中心空间探出的断桥。最神奇的是,我没有看到石板下面有任何用于支撑的东西,而从刚才那几秒钟的感觉来看,脚下的这块儿石板很可能就是这样独立向上漂浮的,就像是一部没有轿厢的顶棚和四壁,也没有钢缆和滑轮的诡异电梯。 突如其来的变化虽然难以理解,但我们却因为这种突变逃离了那座绝望的迷宫。这种情况不禁让我兴奋了起来。我急忙拉起小芊跨上了身侧的断桥,在确认安全之后马上蹲下身子仔细地查看起了石板。如果我们能够找出石板上升的原因,没准儿就能用同样的方法救出仍旧陷在迷宫中的队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断桥浮石 上上下下的查看了半天,可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不论我是手摸脚踩,还是刀划拳砸,甚至就连眼睛都差点儿从眼眶中瞪出来,可就是没能发现一丁点儿蛛丝马迹。这块儿石板上既没有雕刻着花线符文,也没有镶嵌着宝石异物,当然更没有装设着机关扳手。不论是石板的材质触感,还是质地的坚硬程度都和普通的石头没有任何区别,完全摸不清到底为什么能够上升。 难道,启动它的关键不在石板上,而是在它附近的地面上? 我下意识的探头向下看了看,结果发现那种暗色的光源竟然带有十分恼人的遮掩性。原本在通道的平台上还能大致看清迷宫的布局,可此刻所在的位置虽然比平台还要高,但却由于距离过远,竟然连迷宫的整体布局都看不清楚了,更别提那些隐藏在短墙阴影之下的地面了。 我懊恼的揉了揉眉心,转而向小芊询问起石板上升之前的事情,期望着能够在我们的行动中找到一些线索。可惜的是,方才我们的状态十分糟糕,不仅精神极度紧张,身体的也是异常疲劳,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太多的细节。这会儿突然打算回想一番,可除了战斗和逃跑之外竟然什么都没回想起来。 所有的尝试几乎全部钻进了死胡同,即使再怎么左冲右突,心焦似火,也无法找到出路,就和我们刚刚在迷宫中的遭遇一般无二。然而,就在我打算放弃研究石板。转而在回廊上寻找出路的时候,身边的小芊却突然指着石板瞪大了双眼。大叫道:“颜色!是颜色!” 我闻言不禁一怔,下意识的问道:“什么颜色?” “石板的颜色啊!” “这颜色……没什么区别啊……”我仔细看了看石板,发现它的颜色和我们脚下的断桥并没有什么不同。随后又扭头看了看回廊的地面,不过也没能找出二者什么色彩上的差异。 “不是和这里,是和下边的地面。”小芊揉了揉眉心,接着道:“刚刚进入那个迷宫的时候,我在观察布局的时候也仔细看了一下短墙和地面。我记得那里的设计十分迷惑人,不管是墙面还是地面都是同一种颜色。就是那种有些发红的土黄色,几乎一点儿差异都没有。可是,你看这块儿石板。它的颜色和这里的地面比较相似,虽然也是黄色,但却有些发白,比起迷宫中的地面要浅的多。” 我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苦思了起来。对于小芊所说颜色差异我并没有什么不信之处。她的职业习惯对她影响很深。尤其是在观察古建筑物方面,对细节的把握几乎已经成了她的一种本能,所以,她的话基本上就是事实。不过,我不敢确定这种差异到底是不是区分这种可以上升的石板和普通地面的标准。就算这个标准没错,但在迷宫那种昏暗的红光之下。如此细小的颜色差异又是否能够看得出来?另外,即使能够明确的找到这种石板,但仅仅是踩上它就能让它上升么?还是需要别的什么条件?这一切显然都是未知,而这种未知却可以影响队友们的生死。 思忖了半天,我依旧没能找出这些问题的答案。可脚下的枪声和叫喊声却一直没有停息。不断地提醒我情况的紧迫。我甚至听到了几声手雷爆炸的声响,这种剧烈的响动无疑让我更加心焦。我知道不能再犹豫下去了。不管我们的猜测对不对,我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将它告诉队友,剩下的事情就只能看运气了。 想到此处,我赶忙趴在断桥的边缘,用尽全身力气将我们的发现用最简单的语言大吼了出来,并且反反复复的重复了许多遍,直到声音嘶哑得难以为继方才作罢。我不知道队友们有没有听到我的吼声,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在壁画石怪的围堵下找到这种石板,当然更不知道这种石板是不是每一块儿都有用。不论我们如何焦急,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等待。 时间的脚步不停地从我身上踩过,越来越重,几乎将我的内脏跺得稀烂。脚下的枪声依旧时不时的响起,每一声都仿佛利剑一样穿透我的耳膜,直直刺向我的大脑,激得额头的青筋阵阵抽搐。身边的小芊慢慢靠在了我的身上,身体越来越冷,脸色越来越白,小巧的嘴唇上也多出了一抹血色,看起来份外凄美。我们不敢说话,不敢猜测,生怕一开口就会吐出我们惧怕的噩耗。 等待,忍耐,等待,忍耐…… 我不断地在心中默念着,努力压抑着汹涌的悲伤。然而,这种压抑却越来越难,最后那一丝防线也已经几近崩溃。 我腾的一下蹿了起来,回手拉起了小芊。我决定不再等下去,而是在回廊上找寻能够通往下面的道路,杀回迷宫去拯救队友,哪怕…… “呼!” 一道剧烈的风声猝然在身后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脚下蹿了上来。我急忙回身看去,只见一片巨大黑影迅速飞过我们的身边,直直奔向上空。数秒之后,那片黑影在一声脆响之后停了下来,稳稳当当的与一座断桥连接在了一起。 是石板!有人成功了,是谁? 我赶忙向着头顶的石板大喊了起来,虽然我的声音已经嘶哑难辨,但我想这仅仅两层的距离应该能够听到。 石板上很快就出现了回应,与此同时,三道模糊地身影也在视线中清晰了起来。 “是小玉姐!还有三哥和卡纳古丽!”小芊高兴的叫了起来,忍不住向他们挥舞起了手臂,眼角也溢出了激动的泪水。 我伸手抹了抹她的眼角,咧开嘴大笑了几声,不过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倒像是在干嚎。 小芊见状不禁破涕为笑,刚刚打算开口说些什么,但却突然哽住了,一双大眼睛也在瞬间瞪得溜圆。与此同时,我的耳朵也听到了两道接连而来的风声,心中顿时大喜,赶忙转身看去,果然见到两道巨大的阴影从脚下蹿了上来。 这两道阴影的速度不尽相同,一道略快,带出的风声也更大一些。而另一道则是稍慢,风声也相对较小。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决定着这种石板的上升,但这种速度的差异却明显决定着它们上升的位置有所不同。果不其然,两块儿石板都在数秒之后稳稳地停了下来,速度较快的那块儿超过了我们所在的位置,甚至比燕道杰他们还要高上许多层。而速度较慢的那块儿石板则是停在了我们脚下的那一层,位置恰好与我们相对。 单单是一层距离并不影响视线的清晰度,脚下的那块儿石板刚一停稳,我就看到了三道身披红袍的身影,正是喀特大叔和一个伊利亚斯的战士,还有穿着同样红袍的蓝五。不过,远远超过我们所在位置的那块儿石板可就麻烦了,小芊和另外一块儿石板上的燕道杰喊了半天,这才隐隐约约的从那块儿石板上听到一些回应,似乎是阿尔斯兰和另外一个伊利亚斯的战士。 算上我们自己的这块儿石板在内,这种漂浮的石板已经升起来了四块儿。我默默地算了一下,队伍中现在脱离迷宫的人数正好是十个人。刚才在迷宫中已经有两位伊利亚斯的战士牺牲了,这样算来,现在仍然没有逃出迷宫的队员就只剩下了一个。 我坐在了地上,仔细用耳朵倾听着脚下的声响。不过,我等了半天,不但那种呼啸的风声没再出现,甚至连一丁点儿的响动都没听到,仿佛那座迷宫里已经空无一人。 难道…… 极度的寂静顿时让我产生了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还没等我深想。斜下方的喀特大叔就冲我喊了起来,告诉我他们的一位战士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牺牲了,显然他已经从刚刚的喊话沟通中计算出了人数,也知道我正在等待着什么。 我叹了口气,心中猛地蹿起了一阵烦躁。一条条生命的逝去让我的胸口极度憋闷,就像揣了一颗正在膨胀的炸弹一样。对于造成这一切的血徒我自然是痛恨万分,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不过,此刻最重要的问题是现将队伍合在一处,不论是追寻血徒也好,还是消灭妖女也罢,显然是集合众人的力量比较稳妥。 我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周围,顿时发现这种延伸至半空的断桥肯定是无法相交的,看来,想要汇合在一处就只能从回廊上想办法了。向下自然是不可能的,虽然我并不清楚这种回廊和那座迷宫之间的结构,但谁都不能保证那群石怪不会上来,显然太过冒险。这样一来,我们唯一的选择就只能是向上行进了。 我们现在情况十分原始,通信只能靠吼。可惜的是,我的嗓子现在只能小声说话,喊不出声,于是只好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小芊,而后让她向着队员们喊话。众人用这种原始的方式简单交流了几句,最终将汇合的地点订在了回廊的最顶层。简单的休整了一番,我们就同时出发了,分别开始了对回廊的探索。(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暗室敌影 在正式开始探索之前,我再次站在断桥上仔细将螺旋尖塔查看了一遍,以期能够将地形深深地印在脑子里。 这座尖塔的高度十分惊人。我大概数了数,回廊的层数大致在十五层左右,再往上可能还有,但在我现在的位置就有些看不清了。我脚下的回廊是从下往上数的第三层,与最下层迷宫的距离估计有二十多米。按照这种比例来算,整座尖塔的高度至少也在百米之上了,即使比起现代都市的高层建筑也是毫不逊色。 塔内的空间是中部挑空的设计,从底部一直挑高到塔顶。内壁上盘旋着一圈圈的回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海螺。而那些悬挑在半空,直直延伸至中部空间的断桥,则是这个“大海螺”的内部分隔骨骼了。 我一直觉得,这些断桥不应该只是因为年久失修而断裂的残骸。这里的建筑物十分结实,所用的材料不是金属就是石头,而且都是我们从没见过的种类。这一路行来,我们所见到的建筑物虽然布满了灰尘,看上去十分老旧。但只要擦去浮灰就能发现,它们的本体依旧坚固,只有很少的磨损斑驳,只需要仔细清理一番就能光洁如新。 其他的建筑物尚且如此,作为整座古城中心建筑的尖塔显然没有理由用料更差。既是这样,为何偏偏是这些连接回廊的桥体全部断开了呢?我想,这些断桥应该有着更重要的作用。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与整座尖塔的结构有关呢?还是与那些让我们脱离迷宫的悬浮石板有关? 想起那些石板。我的心中顿时觉得有些苦闷。自从莫名其妙的被石板带出了迷宫,我始终认为这种石板的性质应该和现代社会的电梯差不多。应该具有停在任意一层的功能,当然也可以直接通向顶层。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队伍汇合可就简单多了。不过,刚才我绞尽脑汁地研究了半天,可最终也没能弄明白那种石板究竟应该怎么控制,甚至连一丁点儿和普通石板的不同之处都没能找到,最终也只好无奈地放弃了。 “大木头,咱们该出发了。”身后的小芊忽然唤了我一声。 我从沉思中回过了神儿。随意的“嗯”了一声以作回应。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那些断桥上已经没有了队友们的身影,于是就转身走回了回廊,带着小芊开始了探索。 回廊的空间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我本以为这种中空内廊式的尖塔不会有太多的空间,按照通常来说,这种式样的尖塔每层的回廊基本上就是作为通道来使用,实用面积不会太大。只有塔顶和塔底才会有一些重要的实用空间。可这一探查我才发现,脚下的这座尖塔与通常的那种完全不同,不但回廊的本体十分宽阔,足够四、五人并肩行走,回廊的内壁上竟然还安装着许多道房门,显然还设置了不少的房间。与其说是高塔,还不如说是一座高塔形的楼宇更加贴切。 我和小芊顺着回廊向前行去,没走多久,我们就不禁皱起了眉,心中顿时被疑惑灌得满满当当。原因无他。只因为脚下的回廊设计的十分奇怪,虽然路面宽阔。但却并不平整,忽高忽低的就像起伏的波浪一样,仿佛是为了不让人走得顺当而故意设计的一样,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初衷。 我们像爬山一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着,没用多久就顺着回廊走了一圈儿,可直到绕回最初的出发点,我们也没能发现通往其他层的通道。这种情况让我和小芊大惑不解,实在想不通这种设计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以前在这里生活的人是只靠那种悬浮石板上下各个楼层的? 我摇了摇头,当即否定了这种猜想。迄今为止,这种神秘的古城我们已经见过三座了。不论是哪一座,其中的城市设计都十分高明,甚至应用着我们到今天都无法实施的“科技”。以此来说,这种未知的文明显然十分高级,而如此高级的文明自然不会设计出这种完全没有后备设施的建筑。 或许,连接其他层的通道并不在明面上? 我扭头看了看那些安装在回廊内壁上的房门,随后拉起小芊就向最近的一道门走了过去。刚才探查的时候,我们对这些房门只是草草的看了一眼,并未仔细查看。一方面是因为我们一直把搜索的重点放在了通行楼梯上,所以没有顾及其他。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危险。毕竟,在不知道门内有什么东西的情况下,乱开门的举动极可能让人丧命。不过,此时的情况明显不同,连通着其他楼层的通道极有可能就在某扇房门之后,即使冒险也不得不试一试了。 没走几步,我们就来到了房门前面。甫一站定,我便迅速抽出短刀握在手中,而后向小芊打了个眼色就伸手推向房门。房门纹丝未动,似乎是上了锁。我见状只好先用手臂清理起了灰尘,以便能够仔细查看。 一番清理之后,眼前的房门便露出了真容。房门的尺寸不是很大,高度在两米五左右,宽度近一米。门扇的材质应该是某种金属,颜色略发棕红,质地坚硬,触感冰冷。门扇呈平板状,没有任何装饰花纹,也没有透气窗之类的东西,甚至连开、关门时所用的把手都没有,只是在门扇的中心位置有一个二十公分见方的小方框。 一见这个方框,我和小芊顿时一阵欣喜,不过马上又犯起了愁。欣喜是因为这个方框虽然尺寸小上一些,但一看就知道和我们先前见到的那些方框是同一种东西,说起来我们也算是熟悉。当然,也正是因为熟悉,我们才会犯愁。这种好像“密码锁”一样的东西十分难解,谁都不知道在鱼鳞通道那里的侥幸成功还能不能再次上演。 小芊拿出手电照了照方框,发现框子里面果然刻满了细小的符文,不过刻痕很浅,光线太暗的话不容易看见。既然有符文,小芊自是毫不迟疑的伸出手指按向符文,打算先尝试一番再说其他。不过,这次的尝试才刚刚开始就宣告了失败。小方框中的符文虽然被小芊触动,但却没有任何反应,并没有像大方框中的符文一样发出红色的光芒。 小芊不甘心的连续试了几个符文,可结果依旧是毫无反应。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放弃了这道房门,抬脚向着下一道房门走去。既然知道了这种方框所在的位置,我们自然不用再将整扇门都清理干净,只需要拂开中间位置的积尘就行了。随意的用手抹了抹,第二个小方框果然出现在了我们眼前,而小芊也马上开始了试验。不过,试验的结果却很糟糕。这个方框的情况和前一个一样,不论小芊怎么碰触都是没有丝毫反应。 其后的一段时间之内,我们不断地在一道又一道房门上尝试,可收获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每一道房门都是紧紧地锁闭着,即使我用尽全力去推动也是毫无作用。小芊的尝试也全部都已失败告终,那些雕刻在门上的小方框没有一个出现过反应,仿佛这种小方框只是一个普通的装饰雕刻而已,根本就不具备什么神奇的功能。 虽然每一次尝试都是毫无结果,但我们依旧没有放弃,仍然按着顺序尝试着一道又一道房门。说来也属无奈,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我们除了这种机械的尝试之外也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半晌之后,我们已经走过了回廊的一大半,眼见着就要再次返回出发点。还没有检查过的房门也所剩不多,粗略数来不过是四、五道而已。我和小芊机械的走到一扇房门之前,机械的抹去房门中部的灰尘。随后,小芊机械的触碰符文,眼见没有反应,我便机械的走上前去用力推一推,打算感觉到毫无作用之后就向下一道房门走去。可是,这一次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我的手掌刚一用力,顿时就感觉到了不对。从掌心反馈回来的感觉不像之前那样坚实,而是在微微一顿之后猝然变得空无,毫不受力。我马上意识到了问题,迅速收回力道,可惜为时已晚。面前的房门就在最初那道推力的驱动下,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迅速展露出一个宽阔的门洞。 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禁让我心中一紧。为了防止有什么危险,我赶忙拉着小芊蹿向门边,让开了正对着门洞的位置。安静的在门侧等了一会儿,眼见确实没什么异状,我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望向门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暗红色的光芒,不明亮,但足够让我看清环境。被红光照亮的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大致呈长方形,空间不是很大,最多不超过七十平米。房间里十分空旷,没有任何家具摆设,也没有什么怪异的机械设备,只是在内角的位置设立着一道楼梯,似乎连通着其他楼层。 在看到楼梯的那一刻,我不由大喜过望,当即就拉着小芊走进了门内。就在此时,眼角余光中突然闪出了一道黑影,紧接着,一道雪亮的银光就像毒蛇一样直直地蹿向我的咽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冷刃搏杀 透骨的森冷顿时将汗毛激得根根竖起,我当下毫不迟疑,猛地扬起短刀狠狠刺向银光的尾端。 短刀的冷刃只是一闪,当即就贴近了银光的尾部,速度竟是比先一步启动的银光还要快上几分。如果这道银光仍旧保持原来的轨迹,那我可以保证,它在碰到我的脖子之前必定会被短刀刺个对穿。 “叮!” 一声脆响乍然而出。银光被我逼得无奈,只能在半路改刺为削,当即就与我的短刀碰撞在了一起。不过,刀刃甫一接触,那道银光立马就被弹到了一边。 这种机会自然不能放过。我见状急忙甩臂斜削,同时左腿向前一弹,狠狠踢向身前。短刀在暗红色的光晕中扯出了一道银芒,犹如雷雨中的闪电。攻守之势在瞬间就调转了过来,那道银光被逼得仓促回撤,无奈地再次与我的短刀碰撞在了一起,而后又一次被弹开。不过,这个银光的持有者显然不是庸才,对战局的把握也十分敏锐。眼见着自己的偷袭宣告失败,而我的反击也是异常猛烈,他顿时放弃了抢攻,借着被我弹开的力量迅速后撤了几步,巧妙地躲开了我踹出的那一腿,而后就站在不远处喘息调整,打算伺机而动。 这段搏斗说来话长,但事实上无非是数秒之内发生的事情,彼此之间往来的动作也没有超过一手之数。直到敌人被我逼退,身侧的小芊方才反应了过来,赶忙向后撤了几步,迅速躲在了我的身后。不得不说,这数月之中的惊险经历确实让小芊改变了不少。现在的她在遇到险情的时候非但能够压制住无谓的尖叫,而且还能够做出一些适当的行动,着实能让我省下不少担心。 眼见小芊退到了安全之处。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我暗自松了口气,随后抬眼打量起正在不远处游走的袭击者。此人的身高不矮,至少也在一米九开外。他的体型壮硕宽阔,好似一座小山。肌肉鼓胀结实,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地颤动,似要裂衣而出,暴力特征十分明显。他的头上包裹着一条暗棕色的头巾。头巾边缘处露出的碎发略发金色。从发色和体型上来看,应该是个男性白种人。一条与头巾色泽相似的防沙面巾紧紧地围在他的脸上,遮住了大部分面容,只露出了一对淡金色的眉毛和一双黑色的眼睛。黑色眸子此时正在不停地转来转去。闪烁着异常阴鸷的光芒。那把握在他手中的匕首随着手臂的摆动不断变幻着位置,森冷的银光时不时映射在棕黄色的沙漠迷彩服上,好似野兽露出的利齿。 迷彩服。 他们总算是出现了――我心中暗道,嘴角不禁慢慢地扯出了一丝微笑。随即,我的眼神便是一凝,脚下一跺就向着蒙面人猛扑了过去。 仅仅几步的距离眨眼即逝,短刀的刃口在空中扯出了一道银芒,冷锋直指蒙面人持刀的手臂。突如其来的扑击让蒙面人措手不及,赶忙仓促地扭身躲避。打算让过刀锋。可惜的是。蒙面人的手臂虽然勉强避开了刀刃,但胸前却是空门大开,顿时就被我中途变招的肘击狠狠击中。 “嘭”的一声闷响,蒙面人当即向后飞退,脚步踉跄。凌乱不堪。我见状急忙抢上一步,再次挥刀直刺他的手臂。蒙面人低喝一声,迅速错动脚步挪向一侧,同时抡起长腿便向我狠狠抽来。眼见这记鞭腿抽向我的腰侧,我扯了扯嘴角,没有躲闪,只是收回持刀的左臂挡在身侧,同时抬起右腿踢出了一记正踹。 “嘭!”“嘭!” 两声闷响接连响起,蒙面人和我顿时被彼此的攻击打中,不过结果却完全不同。蒙面人的重腿狠狠抽在了我的左半身,可我只是晃了晃,感觉左臂微微有些发麻而已。但那个被我踹中肚子的蒙面人可没这么轻松,不但被我踹得飞出了数米,在摔倒之后还“哇”的一声吐了起来,也不知道呕出的是鲜血还是其他的什么。 对于这种结果,我并没有感到意外。自从体内多了那股神奇的暖流之后,我的力量就暴增了数倍,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抗衡的。这个蒙面人虽然生得粗壮结实,但从刚才交手的感觉来看,他的力量根本比不上我在异人堂遇到的那个呆小子。那时那个呆小子都抗不过我的巨力,眼前这个不如他的蒙面人当然也不可能与我抗衡。 事实上,从刚才发动攻击开始,我就一直有所保留,并没有使尽全力。不论是短刀攻击的目标,还是拳脚所施放出的力度都是如此。我并不想在搏斗中将这个蒙面人击杀。相比起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活着的他对我来说作用更大。 原因很简单。迄今为止,我始终没有机会探明这群“迷彩服”的具体情况,脑子里早已经被无数个问题塞得满满当当。比如,血徒的具体身份是什么,数量又有多少;又比如,他们来这里的根本目的是什么,干爹邢忠现在的情况以及此刻所在的位置等等。既然这个蒙面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那么,这些问题的答案当然要着落在他的身上。我没有能力让死人开口说话,所以,我得想办法让他活着。 想法总是比事实美好的多。我这边因为打算生擒这个“舌头”而手下留情,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可对方却并不领情。呕了几口之后,蒙面人就用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后踉踉跄跄的退后了几步。我以为他要逃跑,于是急忙向前冲去。蒙面人见状大吼一声,一把扯下了自己面巾,而后张开大嘴,迅速将一个刚刚从身上掏出来的东西吞下了去。 那东西刚一入口,蒙面人的面孔上顿时就蹿上一道黑气,刚刚显露出来的白色皮肤也剧烈的扭曲了起来,仿佛皮肤下面潜伏着无数条不停蹿动的小蛇一样,看起来痛苦无比。 这……难道是要服毒自尽?! 我心中一沉,赶忙再次加速,眨眼之间就冲到了蒙面人的身前。双脚甫一站定,我立即伸出右手抓向他的咽喉,打算先将他擒住再说其他。没想到,这蒙面人虽然已经脸黑如墨,状似中毒,但却依旧没有失去反抗意识。此刻见我展臂向他抓去,他当即嘶吼一声,抬起腿来就狠狠踹向我的胸口。 刹然间,一道呼啸的恶风扑面而来。我心知不对,赶忙将手臂收了回来护在胸口,同时压下重心站定脚步。即便如此,我还是没能抵住这记正踹。下一秒,一股超乎寻常的力量就像失控的卡车一样凶猛地撞在了我的手臂上,当即就将我的身体撞飞开来。 我急忙调整重心稳定身子,可直到滑出数米之外,我才将踉跄的脚步稳了下来,险险避过了摔倒在地的狼狈。 诡异的状况不禁让我惊诧万分,实在想不明白这股巨大的怪力到底从何而来。难道说,这种情况就是所谓的“临危爆发”?由于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所以就被逼出了平时潜藏在体内的能力? 我不由胡乱猜测了起来,双眼一眨不眨的盯向了对手。已经露出面貌的蒙面人虽然一腿建功,但却并没有乘胜追击,似乎刚才那一记凶狠的正踹仅仅是为了把我逼开。 他叉开双腿站在原地,腰部深深前弯,两只手臂死死地撑在膝头。他的双眼暴突向前,仿佛就要掉出眼眶。一道道粗大的血管攀爬在青色的白眼球上,就像无数条血蛇一样纠缠在一起,将他的双目染得一片赤红,状若厉鬼。剧烈的喘息让他的胸口不停地涨缩,起伏极大,好似剧烈鼓动的风箱。莫名的痛苦让他的身体颤抖连连,犹如筛糠,似乎下一秒就会支撑不住,从而倒地不起。 我皱了皱眉,心中不禁暗自叹息。看来那种刚刚被他吞下的毒药性质十分猛烈,以他现在的状态来看,怕是难逃转瞬倒毙的命运了,而我那个活捉“舌头”的计划恐怕也要搁浅。 心中这般想着,我的防备姿势便不免有些松懈,就连横在身前的短刀都慢慢放了下来。恰在此时,对面那个蒙面人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大吼,声音极为凄厉,犹如夜枭临死前的哀嚎。紧接着,他那具原本就壮硕无比身躯猛然涨大了一圈儿,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站立起来的野牛。那身紧紧包裹在他身上的迷彩服顿时受不住这种超负荷的膨胀,当即就在一阵布锦撕裂的声响中变成了一条条碎布。 “啪”的一声爆响。数秒之前还似乎徘徊在死亡边缘的蒙面人猛地跺了一下地面,而后就用远超常人的速度向我猛扑而来。 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当即打响,两道身影顿时地冲撞在了一起。刹那间,拳来腿往犹若狂风,嘶吼怒喝仿如雷鸣,腥风血雨眨眼之间就席卷了整个儿房间。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再探回廊 战斗越打越激烈,我也越来越心惊。 此时的蒙面人不光身躯变得粗壮庞大,那片原本笼罩在他脸上的青黑色竟然也迅速蔓延到了全身,将那些暴突鼓胀的筋肉镀上了一层墨黑,让他看起来更加像是一头野牛。而且,还是一头完全陷入了疯狂之中的野牛。 不论我是拳打脚踢,还是挥刀削刺,蒙面人竟然都是不闪不避,完全用黑壮的身体硬抗着所有的攻击。他的身体似乎已经没有了痛觉,尽管此时已是血流如注,但却依旧不管不顾,只是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向我挥拳猛锤。他的攻击已经没有了任何章法,根本就是在本能的驱使下横冲直撞。最为奇怪的是,他的视线仿佛被某种莫名的力量锁定在了我的脑袋上,几乎每一拳都是直奔那里,仿佛我的脑袋就是斗牛士扯在手中的那块儿红布一般,完全就是他一切疯狂的根源。 在如此疯狂的攻击之下,我自然不敢再留手,当即就把活捉之类的想法扔到了一边儿,使出全力和这个疯子厮杀了起来。虽然这家伙那种好似中了邪一般的进攻凶狠无比,那具野牛般的身躯也十分耐打。但是,我的全力进攻依旧不是这个完全被本能所控制的疯子所能抵抗的,一旦我放开手脚,他的疯狂自然也就持续不了多久。 几十秒钟之后,我们的身体突然停滞了下来,就像被卡住的电影胶片一样突兀。蒙面人的颈侧猛地冲出了一股艳红,伴着细微的“哧哧”声蹿向半空,随即就像被暴雨打碎的花瓣一样洒落四处,在地上溅出一片片斑驳。 “嘭”的一声闷响,蒙面人那具青黑而庞大的身躯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而后就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缩小。眨眼之间就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不过,他身上那种淡墨般的青黑色却没有消退,与身下越来越浓的赤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轻轻甩了一下短刀,将游荡在刀刃上的鲜血甩脱,随后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揣着满肚子的苦闷走向一动不动的蒙面人。 他的双目依旧赤红。不过那对向外暴突眼球已经凝滞不动,瞳孔也慢慢扩散开来。最后那一刀狠狠划开了他的咽喉,在瞬间就夺去了他的生命,彻底终结了他的疯狂。当然,也将我再次扔回了谜题搅成的漩涡。 “舌头”已经没法说话了,那些堵在心里的疑惑自然无人来解。我只能尝试着在他的尸体上找寻线索和答案,不过,根据之前的遭遇来看,对这件事儿我并没抱着太大的希望。结果不出所料。虽然我上上下下的翻了半天,但除了一些武器和简单的随身物品之外,我在他的身上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些身穿沙漠迷彩服的家伙就像是一群死士一样,疯狂、冷漠,对人对己都如是,完全不会留下任何能够让人追查的东西。 “大木头,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小芊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尽量将视线避开那具几乎断头的尸体。浓郁的血腥味将她的俏脸激得惨白如纸。 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随后拉起小芊快步向着房间角落的楼梯走去。我心里的焦急愈发激烈了起来。刚才对尸体的翻找并没有找到那种让蒙面人产生变异的物品,就连一件儿疑似的物品都没有。这种情况无疑印证了我的猜测――那种东西应该是他们最终搏命时才会使用物品,每个人的身上应该都只有一个。 这个答案极为糟糕。登上九儿那艘“巴提哈尔”的蒙面人有四个人,去掉刚刚被我击毙的这一个,还剩下三个。谁都不知道他们之中到底有几个血徒,也不知道有几个这样的死士。当然更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处。既然这个蒙面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么其他人当然也可以对我的队友们发动突然袭击。我实在无法想象,当我的队友们遇到这种好像疯狂野牛似的敌人时会怎么样。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拥有能够完全压制住这种“疯牛”的力量…… 我和小芊迅速走到了楼梯口。我抬头向上看了看,发现站在现在的位置只能看到二十几步阶梯,再往上的地方隐藏在一片暗红之中,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具体有多长。更加让我惊异万分的是,我发现脚下所踩的地方竟然是一片坚实的地面,根本就没有通往下层的楼梯。 通往下层的楼梯竟然不在这里,那在到底何处?难道在我们没有检查过得那几道房门里?如此怪异的设计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地方原来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出乎意料的状况让我心里塞满了疑惑,不过,此时也没时间多想。我赶忙停止了猜疑,带着小芊谨慎的走上了阶梯。我们的行进速度十分缓慢,几乎是一步一顿。敌人的诡异让我不得不小心。在进入刚才那个房间的时候,我根本就没在空无一物的房间里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可那个疯牛一样的家伙还是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事实上,直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他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心里自然有些没底。 不管速度有多缓慢,路途终归还是会走完。就在我心中默数到八十的时候,我的靴底便离开了最后一踏阶梯,稳稳地踩在了地面上。这一路上,我们并没有再次遇到什么危险。这种情况多少让我有些烦闷。我当然不是战斗狂,只是在我的想法中,我更希望那群诡异的“迷彩服”只找上我。这样的话,我的队友们自然就会安全许多。可惜的是,事情的发展并不会遵照我的意志。 我摇了摇头,迅速将多余想法扔出体外,转头打量起眼前的房间。这间房间和下面那间一样,也是空无一物,不过空间倒是比下面那一间略大一些,所以看起来显得更加空旷。我站在楼梯口仔仔细细的将房间查看了一遍,在确定没什么可疑之后才让小芊上来,而后拉着她走向门口。 刚才在下面那间房间的时候,我们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楼梯,以至于我并没有仔细检查过那扇房门的背面,只是觉得紧贴着墙壁的房门后面不可能有什么危险就走进了屋子。此刻从室内看到这扇房门,我才发现房门的内侧与外侧不同,不但没有那种“密码锁”一样的方框,而且还多了一个疑似把手的东西。 这件东西固定在房门的中部偏左,颜色乌黑,质地坚硬。它的造型十分奇怪,主体是一个竖立的圆柱形,大概有三十公分左右,柱身的上部有五条短小的金色金属条与它垂直相交。这些金属条排列整齐,每一根都可以左右移动,看起来十分像是用来调节什么东西的开关。 我伸手抓住柱身往怀中拉了拉,可房门却是纹丝不动。想到那些金属条是可以移动的,我便将它们当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密码试了起来。好在这种或左或右的移动方式比较单一,并没有太多的组合,我这厢尝试起来倒也没什么压力。试了十几种,我就十分幸运的听到门扇发出了一声轻响,想来是蒙对了。握住把手稍一用力,房门果然应手而开。 我将那种金属条的组合方式认真地记在了脑子里,以备后面还有用得着的地方,随后就拉起小芊打算走出房间。走到门边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忽然跳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房门的背面既然有了些新发现,那正面呢? 刚才在探查那些房门的时候,我们由于已经知道了那种小方框的具体位置,所以,除了第一道门仔细清理过一遍之外,其他的房门都是草草的抹了一下小方框部位的积灰而已,并没有看清房门的全貌。这间设有楼梯的房间既然没有上锁,那是不是意味着所有功能相同的房间都是这种情况?那么,为了在正常使用的情况下易于分辨,这种房间的房门上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标记呢? 以这个神秘古城的文明程度来看,这很可能! 我马上停下脚步,快速清理起房门上的厚重灰尘。片刻之后,我果然在小方框的上方发现了一个圆形的雕刻。这个圆形雕刻尺寸不大,直径不超过七公分。雕刻最外圈的圆形边框很宽厚,大概有两公分左右。边框的内部刻着一个微微向外突出的等边三角形,三角形的其中一个角垂直向下,角内刻着一些繁复的花纹,另外两个角则是各自指向左右,角内没有任何雕刻。 这个图形十分简单易懂。看看那个雕刻繁复的三角形尖角,再结合房间内楼梯的方向,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它所代表的意义就是“下行楼梯”。 我兴奋的挑了挑嘴角,随后拉起小芊走进了这一层的回廊,开始逐步查看墙壁上的房门。当然,我们这次探查的重点放在了这种刚刚发现的标记之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尖顶危情 不久之后,我们果然在一扇房门上发现了一个与那个标记十分相似的雕刻。二者无论是图形大小还是图案布局都基本相同,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三角形尖角内的花纹。 在看到刚才那个标记的时候,我曾以为这种带有繁复花纹的尖角相当于指示方向的箭头,可如果按照这个推论来看的话,眼前这个雕刻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这个雕刻的三角形有一个尖角直指上方,另外两个尖角各自指向左右,与刚才那个标记正好相反。奇怪的是,它的每一个尖角上都有雕刻着花纹,并没有空置的地方。这代表什么?难道是指这个房间可以通往上方和左右?又或者,我刚才的猜测并不正确? 我皱了皱眉,伸手在房门上用力推了推,打算先看看室内的情况再说其他。可是,不管我如何用力,手下的房门却是纹丝不动,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应手而开。这一下我更疑惑了,心想着自己怕是找错了地方,所以标记才那么奇怪,于是就想放弃这里再去别的房门试一试。 我们刚刚打算离开,小芊却忽然停住了脚步,随后突发奇想的对我说,打算再试试那个小方框管不管用。我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没抱着太大希望。毕竟,我们在下层的时候几乎试遍了所有的房门,可却始终没能得到什么结果,在这里出现新发现的可能性其实并不是很大。不过,这数月以来的经历让我们所有人都多出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提醒自己,尽可能的不去忽视任何一种可能性。因为,真正的机会往往隐藏在人们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是一个好习惯,我始终这么认为。现在,我无疑更加确信了这一点。原因是,房门上小方框在小芊的手指下出现了反应,随着她的触动。方框中的符文竟然马上亮起了淡淡的红光。 出乎意料的情况让我们不禁一怔,随后马上兴奋了起来,小芊更是迫不及待的开始了尝试,一遍又一遍的按动着符文组合。不过,随着实验次数的不断增多,我们最初的兴奋渐渐被失望所取代。虽然方框中的符文能够出现反应,但这并不意味着小芊能够蒙对这道门所需要的“开启密码”。这一点我们心知肚明。只是刚刚突然有所发现而带来的兴奋感将它掩盖了下去,可惜的是,现在也很难在继续掩盖下去了。 终于,小芊摇着头叹了口气,随后停止了手指的动作。从她紧紧绞在一起的柳眉以及紧绷的俏脸上,不难看出她已经陷入了完全无计可施的境地。我没有说话。只是苦笑着抚了抚她的肩头以示安慰,随后就抬脚向下一个房门走去,打算继续这种让人无比烦躁的探索。 小芊没有动,双眼紧盯着那些细小的符文思索着什么。我刚想唤她一声,没想到她却忽然动了起来,再次伸出手指快速的在小方框中按下了一组符文。更加让人惊奇的是,她的这次举动竟然引发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小方框中的红色光芒忽然明亮了起来。那几个被小芊触碰过的符文并没有像刚才那样恢复原状,而是在红色的光晕中神奇的滑动了起来,眨眼之间就从方框各处集中到了方框的中心,整齐的排列成了一行。紧接着,一道红线突然从这行符文的中心浮现出来,而后就向着左右两侧急速延伸,瞬间就连通到了门框边缘,仿佛将房门拦腰截断了一样。“哗”的一声轻响。整扇房门以中心的红线为基准分成了上、下两个部分,而后各自向相反的方向滑动起来,转瞬之间就已经完全开启,暴露出一个宽阔的门洞。 小芊被突然开启的房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撤了一步,而我在此时也退回了她的身边,见状赶忙扯住了她的胳膊。拉着她迅速闪到了门口侧边。默默地等了一会儿,开启的房门没有出现什么变化,门内也冲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我见没什么危险,于是便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向着门内看去。 视线刚刚越过门洞,眼中的所见就让我不禁一愣。门内的空间十分狭小,小得难以置信。我暗自估计了一下,这个大致呈长方形的房间恐怕连两平方米都不到。它的左右宽度最多就是一米左右,进深稍微长些,但是也不会超过两米。房间的高度也是异常矮小,大概也就是两米二左右,看起来十分压抑。我想,与其说这是一个房间,还不如说是一个大一些的壁柜更加贴切。 如此狭小的空间自然是一眼就能览尽。房间的内壁呈淡黄色,表面十分平整,看起来像是某种岩石。顶棚和地面的颜色比墙壁要淡上许多,基本接近白色。这两处地方都在散发着淡白色的光芒,白光的亮度虽然不是很强,但却足够将整个儿空间照亮。我仔细的看了半天,可始终没能发现光源在哪里,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惊奇,不过倒也没有太过在意。而除了这两处略微有些奇怪的地方之外,这间空无一物的房间里就再也找不出什么可以吸引人注意的东西了。 我蹲下身子,伸手按了按房间的地面,结果发现这种会发光的物质十分坚硬,摸起来有些冰冷,触感倒是和石头相差不多。想到石头,我忽然想起了那种可以悬浮上升的石板。顺着这个想法再次观察了一下地面,我发现如果忽略掉那种淡淡的白光,那么地面的材质看起来就和那种石板十分相似了。 难道,这块儿地面也能像那些石板一样悬浮上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间狭小的房间岂不是像极了一部电梯?! 这个想法猛地从脑海中蹿了出来,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更让我难以理解的是,我竟然决定顺着这个即荒诞又怪异的想法尝试一下。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接连不断的诡异遭遇逼出了妄想症。 我拉着小芊走进了狭小的房间,然而,除了顶棚和地面的白光微微闪了几下之外,我们的身边却什么都没发生。眼见如此,我不禁自嘲的苦笑了一下。随后就打算退出房间。就在此时,房间内的白光再次闪了几下,那道分成两部分的房门也毫无征兆的闭合了起来。紧接着,整个儿房间就以极快的速度向上升起。所以迹象都在表达着一个讯息――我那荒诞的猜想竟然是正确的。 奇异的状况让我和小芊不由瞪大了双眼,相顾无言。不过,数秒之后我们就恢复了过来,平静地等待着房间停止移动。太多的诡异遭遇无疑将我们的神经锻造得极其坚韧。一部来自上古文明的“电梯”虽然神奇,但比起先前所见的那些事物来说并不算什么,远远到不了让我们过度惊奇的程度。事实上,我现在关心的问题并不是它的运作方式,而是它最终会停在哪里。如果它能将我们带到更高的楼层上,那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儿。 没用多久。答案就呈现在了我们眼前。 随着房间中的白光再次闪烁了几下,始终未停的上升感终于停了下来,面前的房门也迅速分离打开。一个环形回廊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中,它的样式与我们曾经见过的那些没什么区别,不过面积却要小上许多。最重要的是,这个回廊的顶部不再是上挑的空间,而是一片暗金色的石壁。 难道。我们到了顶层?! 我急忙拉着小芊跑出房门,冲到回廊边向下看去。 没错!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塔顶,视线中那片广博而空旷的锥形空间无疑是最好的证明。 我顿时欣喜不已,赶忙举目四顾,心里期盼着能够看到某个队友的身影。数秒之后,我的期盼变成了现实。不过,这份现实却让我的欣喜瞬间变成悲伤和愤怒。因为,我看到的是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身穿红袍。面朝下趴伏在右侧回廊的地面上。虽然我在看到他的一时间就冲到了他的身边,不过,对于这个早已死去多时的人来说,再快的速度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是一位伊利亚斯部落的战士,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知道他的样貌。他的身上有几处刀伤,伤口很深。看起来是在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搏斗之后才遭了敌人的毒手。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牺牲的,但他的尸体却让我马上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脑子里也顿时跳出了一个名字――阿尔斯兰! 眼前这位牺牲的伊利亚斯战士不是和喀特大叔他们在一起的那个人,由于喀特大叔的那队人当时就在我和小芊的下一层。可以看清他们容貌的我自然可以确认这一点。那么,他必定是那个和阿尔斯兰一起逃出迷宫的人,既然他在这里遭了毒手,那阿尔斯兰…… 还没等这个想法在脑子里转上一圈儿,我的耳中就听到了一阵隐隐约约声响,似乎是什么人正在打斗。我急忙站起身来快速扫视周围,极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随即就看到对面回廊的一扇房门咧开着一道巴掌宽的缝隙,而声音似乎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我马上向小芊打了个手势,扭头就向那扇房门跑了过去。来到门前,我猛地飞起一脚踹向门扇,同时借着反冲力后撤了一步,俯下身子做好了下一步进攻的准备。 门扇带着呼啸的风声遽然洞开,掩盖在门后的一切霎时展露在了眼前。首先闯入视线的是一具粗壮的身躯,体形看起来很像是我正在寻找的阿尔斯兰。这具身躯趴伏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内的身影。黑袍人单手持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另一只手中则是掐举着一个不断挣扎的人。让我惊恐万分的是,那个不断挣扎的人正是我的干爹邢忠。(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黑袍魔影 突然间,寒光乍现。 黑袍人猛地提起了手中的利刃,向着干爹邢忠的胸口狠狠刺了下去,森冷的刀锋直指干爹的心脏。 这一幕看得我目眦欲裂,当下不做二想,暴吼一声就将手中的短刀猛力甩向黑袍人的手臂,同时脚下一跺,用尽全身的力量猛扑了过去。 短刀像闪电一样在空中暴闪而逝,随即狠狠地钉在了黑袍人的手臂上,当即就将他的刀刃带得一偏。可惜的是,如此迅速的攻击依旧没能彻底化解他的刺杀,锐利的刀锋还是在干爹的身上带出了一股艳红无比的鲜血。 那股鲜艳当即染红了我的双眼,刹那间,我的脑中一片空白,耳中嗡嗡作响,仿佛有一颗核弹刚刚在我的脑袋里爆裂开来。所有的思维在这一刻完全陷入了停滞,唯一还在活动的,就只剩下了一个鲜红的大字――杀! 我的身体瞬间出现在了黑袍人身边,左手攒握成拳,好像炮弹一样轰向他的脑袋,而右手则是握住短刀的刀柄,猛力一拽就将刀刃从他的手臂上拔了出来。紧接着,我的左拳就在黑袍人的头骨上砸出了一声爆响,好似平地惊雷。他的脑袋猛地一歪,脖子被巨大的力量瞬间拉长,仿佛马上就要绷断。与此同时,握在我右手中的冷刃便像飓风一样扫过了他的脖子,当即就将已经到达了临界点的皮肉彻底斩断。 “嘭!”“嘭!” 两声闷响接连响起,战斗戛然而止。黑袍人的身体拖着干爹倒在了地上,顿时激起了大片烟尘。而他那颗离开了脖颈的脑袋,则是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之后砸在了不远处的墙面上,随即滚落于地。 干爹! 我猛地回过了神儿,赶忙扑到了干爹邢忠的身边,蹲下身子查看他的伤势。瘫倒在地上的干爹双眼紧闭,面色惨白,胸前的衣襟上沾染着大片的血迹。就连脖子都已完全变得血红。我心急如焚,急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他的鼻息虽然有些轻微,但还能够感觉得到。我松了口气,赶紧撕开他的衣襟检查伤口。只见他的胸口上有一道极长的裂口,从左胸一直延伸至右侧的锁骨,只要再向上偏移一点儿就会割破咽喉,着实凶险无比。 “大木头。怎么样?”小芊见敌人已经身首异处,心知没了危险,于是急忙跑到了我的身边。 “还好,伤口虽然不浅,但是应该没有性命之忧。”我快速应了一句,一边用手指用力按压止血。一边示意小芊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品。 小芊见状也不敢耽搁,马上卸下背包掏出急救药品,随后就跪在我的身侧帮手。这道伤口的深度着实不浅,从翻卷的皮肉中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骨骼了。大量的鲜血正从筋肉的断面中不断涌出,很快就将我的双手染得血红一片。好在我们在离开伊利亚斯部落之前进行过一番休整,身上所带的药品倒是比较充足。我和小芊前前后后的忙活了半天,这种堪称汹涌的出血状况总算是得到了抑制。 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将后续的包扎工作交给了小芊,随后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向着那具趴卧在不远处的矮壮身躯跑了过去。将那具身躯翻过来一看,果然是阿尔斯兰。他的状况十分糟糕,双眼虽然瞪得溜圆,但是瞳孔已经愣直,明显处于意志丧失的状态。他那宽厚的胸膛上至少有着四、五处刀伤,胸前的衣服已经彻底被鲜血染了个通透。重要的是。这些伤口明显都是刺击留下的伤痕,表面看来虽然不大,但必定已经伤及内腑,处理起来十分棘手。 我扭头大喊了几声,小芊闻声赶忙放下干爹跑了过来,帮着我对阿尔斯兰展开了抢救。可是,我才刚刚撕开他的衣襟。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他的伤口,他的呼吸就遽然衰弱了下去,眼见着随时可能停止。 我见状心中大急,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抓起两支强心剂就给他打了下去。两支效用极强的药剂注射完,阿尔斯兰的呼吸顿时增强了起来。然而,这种状况仅仅持续了数秒,随后就急转直下,再次恢复成气若游丝的状态。我心急如焚,但也别无他法,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向他的伤口上填塞着药品,疯狂地尽着最后一丝努力。 恰在此时,阿尔斯兰的双眼突然恢复了神采,呼吸也瞬间急促了起来。他猛地伸出手臂抓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是用力塞到了我的怀中,开口道:“巴……” 仅仅吐出了一个音节,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与其同时停止的,还有他的呼吸。 “兄弟!挺住!” 我红着眼睛大声嘶吼,再次抓起一支强心针给他打了下去,可是,他那僵直的瞳孔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直愣愣地盯着顶棚,似乎那里有着什么让他极为不甘的事物。眼见药剂没有作用,我像疯了一样用力捶打着他的胸口,希望能让那颗凝滞的心脏再次跳动起来。可惜的是,再重的捶击也无法唤回他那已经离开身体的灵魂,只能将他的躯壳震得砰砰作响。 “大木头……”小芊用力抱住了我,无声饮泣,不住颤抖的身躯顿时抽走了我所有的力量。 我颓然放下手臂,低下头默默无语,死死咬着的牙齿带得额头的血管暴跳不已,仿佛马上就会崩裂开来。 半晌之后,小芊渐渐止住了哭泣,抹了抹眼睛便收拾起手边的物品。我叹了口气,伸手阖上了阿尔斯兰的双眼,随后站起身来,打算继续去给干爹处理伤口。 “当啷!” 刚一起身,我的脚下就忽然传出了一声脆响。低头一看,只见一个淡黄色的圆形物体正在脚边晃动,似乎是刚从我的怀中掉出来的。我弯腰将它拾了起来,结果发现只是一颗普通黄铜的衣扣,于是便没太在意,随手扔在一边就欲转身前行。 就在此时,蹲在我身边的小芊却突然用力抓住了我的腿,用颤抖的声音说:“大木头。尸……尸体,没了!” 我闻言微微一怔,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阿尔斯兰,不过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急忙转身看向干爹邢忠所在的地方。 果然,小芊说的是他! 干爹身前的地面上此刻只剩下了一件摊在地上的黑袍,而那具本应在黑袍下的无头尸体却诡异的消失了。 我赶忙拎着短刀跑了过去。先是伸手试了试干爹的鼻息,见他仍旧处于昏迷之中,并没有什么异常,便招呼小芊过来照顾他,随后蹲下身子查看起那件黑袍。 这一看,我的心中顿时就是一紧。头皮也禁不住微微发麻。黑袍下的尸体消失得十分彻底,完全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仿佛这件黑袍的下面从来就没有过尸体一样。不过,这种情况虽然诡谲邪异,但还不至于让我觉得头皮发麻。真正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是,我发现这件黑袍的脖颈部分虽然明显带有被利刃切割过的痕迹,但却没有任何一丝沾染过血液的痕迹。好似我刚才的那一刀只是斩断了黑袍和空气一般。 刚刚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个没有实体的幽灵不成? 不,不对。刚才我将短刀投射出去的时候明明射中了黑袍人的手臂,虽然他的手臂也被这件连体黑袍遮挡,并没有被我看见,但我将短刀抽出来的时侯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另外,其后回刀砍断他脖子的时候我也没发现问题,刀刃反馈回来的切割阻力不像是没有实体的感觉。既然如此,眼前的这一切又如何解释呢? 我狠狠拧了拧眉。心中大惑不解。忽然间,我猛地想起了那颗被砍飞的头颅,于是急忙将视线转向了墙边的地面。只见那块儿原本是黑袍兜帽部分的黑布此刻仍在墙边的地面上,黑布下鼓鼓囊囊,形状滚圆,明显就是那颗刚才被我斩掉的头颅。 眼见那颗头颅还在,我赶忙快步走了过去。抬手就将黑布掀了起来。可没想到,覆盖在黑布下的东西却着实出乎意料,巨大的惊异顿时就将我的双眼撑得滚圆,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也在瞬间蹿上了心头。 这是……头发?! 一颗头颅上有头发没什么稀奇。但是,一颗只有头发的头颅就让人不得不惊诧莫名了。事实上,眼前这个东西根本不能称之为头颅。它没有五官,没有皮肤,没有骨头,没有任何一个属于头颅应该有的事物,当然,除了头发之外。或者说,它只有头发,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是一个完全由头发组成的黑色圆球。 我愣了一会儿,随即狠狠地将心中的惊异压了下去,用短刀翻动着眼前这个“头发球”仔细观察了起来。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这个黑乎乎的东西就是我刚才砍下来的那个“脑袋”。因为,这个基本呈圆形的东西下方有一节由无数根头发纠缠而成的圆柱体,圆柱体的底部是一个略微有些偏斜的断面,切口十分整齐,一看就知道是我的短刀所造成的结果。另外,我发现组成这个球状物的头发十分坚韧,好似专门制作的特殊纤维一样,虽然以我的力度可以将它空手扯断,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却十分困难,哪怕它只是一根纤细的发丝。同时,这种头发的长度也长得不可思议。再用刀将整个儿圆球剖开之后,我从圆球中扯出了数根头发进行对比,结果发现,这些头发的长度最短的也已经超过了一米,而且两端全部都是整齐的切断面。这意味着,组成这个圆球的头发事实上只是一段超长头发的其中一部分而已。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眼前的事实却在明确的告诉我,刚刚那个敌人的躯体极可能就是由剩余部分的头发组成的。 它,到底去了哪里? 我站起身来,举目四顾。(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异空诡石 眼前的这个房间十分怪异,我指的是一切。 这么说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刚刚发生的那件诡异事件所造成的心里影响,而是事实,由双眼反馈回来的视觉信息所组成的事实。这个房间无论是空间形状,还是室内布局;不管是装饰材质,还是色调光源,几乎没有一处不让人觉得古怪难解,就像是一杯由辣椒汁、酱油、牛奶以及醋精调和而成的咖啡。 用这种怪异的饮料当成例子来说明其实并不贴切,事实上,我所看到的东西远远要比这样的一杯足够怪异的饮料还要怪异许多,也要抽象许多。就拿这间房间的空间形状来说。好吧,这是一错误。我不应该尝试去说明它,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用怎样的语言才能把它表述清楚。我怀疑人类的语言根本就不可能将这样空间结构阐述清楚,因为它的组成部分虽然仍在我们所知的几何图形范围之内,但这些形状彼此结合的方式却不是我们平时能够见到的,甚至是能够想象到的方式。我唯一能够想出来的形容词就是“扭曲的和谐”。 没错,这里的空间结构虽然奇怪,但却有一种天然的和谐感。我不理解这种感觉的来源,但却能够明明白白的感受到它,就像我不明白德沃夏克的交响乐所用的配器原理,但一样能够感受到曲目的悦耳一样。 这是另外一种文明。 它,曾经存在于我们的地球上,并且在我们的文明之前。又或许,今天他们依旧还在……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脑子里被许多一闪而过的画面塞得满满当当,有地点,也有人。四川的深山,神农架的密林;三眼巨人的坟冢阴殿,闪烁着绿光的幽冥古城;光头血徒、莫教授、江威、david刘、野人殇、血徒杜秘书……种种的一切都和这个文明密切相关。不过,时至今日,我对它的了解依旧停留在朦胧阶段。虽然我们已经见识过了三座古城,虽然我们深入过野人部落,虽然我们已经开始掌握了一部分圣语……还有很多“虽然”,不过“但是”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未知。大量的未知。 我被脑子里突然蹿出的未知谜题砸得发起了呆,不过。没用多久就自我解脱了出来。最近这段时间,我已经习惯了在茫然中找寻规则,也习惯了在迷乱中摸索方向。对于我们来说,在这座古城中最重要的方向就是活着找到干爹,然后再活着把他带回去。现在,这个目的至少已经完成了一半儿。 我扭头看了看干爹。他仍旧处于昏迷之中,小芊在照顾他。除了将他刚才没有包扎好的伤口继续包好之外,小芊还将干爹的身子拖拽到了一个距离不远的平台边上,让他的上身有了一个可以倚靠的地方,利于止血。不得不说。现在的小芊着实让我刮目相看。说起来,我们能从沙盗老窝里最终逃脱,也是因为她说动了喀特大叔赶来救援才能成功的。 我向她走了过去,打算帮她将干爹的身子再往上抬一抬。可还没走上两步,我的步伐却突然急促了起来。随即演变成了猛跑,眨眼之间便跨过了本就不长的距离,蹿到了小芊身边。她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马上放下干爹握紧了手枪,可是却不知道应该瞄向哪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太在意她的举动,我的视线已经被一件东西牢牢地吸引住了,暂时无法顾及其他。它就在那个被干爹倚靠着的平台上。这个平台大致是一个等边三角形,不过没有角,应该是角的部分被整整齐齐的切掉了,所以,严格来说它应该是个不太规则的六边形。平台的高度不到一米,每一条边线的长度大致在两米上下。台面平整,约莫有十公分厚。台面下方是与台面一个形状一致的台座,每一面都与地面垂直相交,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矮小的柱子。 平台上面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个个造型诡异,不知功用。我看到的那一件东西就在这些奇怪事物的包围中,静静地立在平台的正中心,仿佛与这些个性张扬的怪东西格格不入。事实上,这件东西的造型确实是平台上最普通的一个。它只是一个圆球,一个看起来很像石头,微微散发着红光的圆球。 这座螺旋高塔中到处都有红色的光芒,这个圆球在这样的环境中并不显眼。况且,它的尺寸不是很大,直径看起来也就是四十公分左右。本体的材质又和平台的质地基本相同,实在很难引起人的注意。如果不是我十分偶然地在它的表面上看到了几个一闪而逝的符文,那它一定会在这个处处充满着怪异的房间中继续埋没着,或者,是隐藏着。 闪过符文的石质圆球。 对于这样的一个东西,我唯一能够想到的事物就是“贤者之石”。虽然,眼前这个石质圆球并不像我们曾经见过的那种那么大。 自从看到这座古城的布局以来,我一直在期盼着能够再次见到那种所谓的“贤者之石”。那样的话,我们不但可以验证小芊的大脑中突然出现的符文是不是来自于这种东西,而且还能在确认答案之后从中得到更多的东西。不管那是什么,对于我们来说必定都是十分重要的信息。可惜的是,耸立在鱼鳞大道周边的平顶金字塔上并没有我们曾经见过的那种圆石球,而且,我也没在其他的地方发现什么形似的东西,于是也只能无奈地将这个期盼压在了心底。没想到,就在我快要把它忘记的时候,我竟然在这个平台上发现了一个疑似的东西。可以想象,我在看到它的那一刻有多激动。 “大木头,你怎么了?”小芊握着手枪紧张的蹲了一会儿,见我只是站在平台前直愣愣地盯着台面,并没有其他动作,于是便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没事,我在看这个东西。”我指了指台面中心的石头圆球,皱眉问道:“你看,这东西像不像你曾经碰到过的‘贤者之石’?我刚刚似乎看到它的表面闪过了几个符文。” 小芊闻言神情一紧,急忙扭头看向平台上的石质圆球。片刻之后,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确定。上次看到那些石球的时候,它们在金字塔的顶上,看不清楚。在逃跑的时候碰到它们,我自己都不知道,所以……”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却焦急了起来。其实,我们现在有一个十分简单的验证方法。按照喀特大叔的说法,只要是带有圣族血脉的人碰触这种事物,那么就会引起相应的反应。这件事情我和小芊都可以做到,所以,只要我们中的某个人碰触一下面前这个石质圆球,马上就能知道它到底是不是“贤者之石”了。 话虽如此,但我却并不想这么做,至少现在不想。这种神秘的古城里到处充满着我们无法理解的事物,胡乱碰触不了解的东西着实太过危险,谁都不知道会引发什么结果,也不知道这种结果是不是我们可以承受的。而且,除了已经牺牲的阿尔斯兰这队人之外,我现在还没有见到其他的队友。就算决定冒险验证一下,最起码也要将队伍凑齐。这样的话,即使出现了什么状况,大家聚在一起也总要比分散在各处好得多。 我皱了皱眉,决定暂时放弃对这件东西的研究,转而向着进来时的入口走去,打算看看能不能见到队伍的其他成员。小芊见我向门口走去,自然也将这个石质圆球的事情放在了一边,蹲下身子就想继续为干爹邢忠处理伤口。不过,她才刚刚蹲下,却又马上跳了起来,仿佛被针刺到了一样。紧接着,她用最快的速度举起了手枪,直直瞄向平台边缘的角落,口中大喊道: “大木头,那里有东西!” 我闻声急忙回身蹿了过去,定睛一瞧,果然看见平台的底角处有一道细小的黑影一闪而逝,迅速隐没在了平台的边缘。我抬腿向前急追。刚刚绕过平台,我便见到地面上有一条扁平而细长的黑影正在向前滑动,速度奇快,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样,转瞬之间就已经移动到了墙壁边缘,随即在墙壁的底角消失不见。 这是……一道门?! 我盯着黑影刚刚消失的地方皱起了眉,心中疑惑不定。由于这个房间的空间布局十分怪异,所以,不论是顶棚、地面还是墙壁,这里到处都充满了用奇异方式交错的几何图形。我根本就无法从这样的一面墙壁上看出有什么门形的痕迹,就算我在那道黑影刚刚消失的地方发现了一道缝隙也是一样。这道缝隙太小了,也许都不到一毫米。以这样的一种尺度,我很难想象出有什么细长的条形生物可以由此通过,除非它长得和发丝一样纤细。 等等!头发?! 我刚刚才摆弄过一大团头发。我知道,那团头发只是很长一段头发的一部分而已。它曾团聚成一个人形的躯体,身披黑袍,手持利刃,先是残忍的刺杀了阿尔斯兰,而后又向干爹行凶。这很诡异,很离奇,难以置信。但这是真的。我亲手斩断了这个“黑袍发人”的头颅,被切下来的那一部分此刻还在墙边的地面上。那么,我刚刚一直遍寻不着的剩余部分呢?它是不是可以钻过这道不足一毫米的缝隙? 我的视线顺着缝隙不住延伸,几乎是一寸一寸的审视着眼前这面怪异的墙壁,努力寻找着某种可以被当成门来看待的痕迹。 就在此时,门,开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妖花再现 面前这道突然开启的门怪异非常。严格来说,除了连通两个不同的空间这一最基本的功能之外,它和通常意义上的“门”几乎毫无关系。不管是它的形制样式,还是开启的方式皆尽如此。 这道“门”是由七片扭曲的三角形叶片组成的,每一片叶片的大小都和一个成年男人所占的面积差不多大。这些叶片的排列方式十分奇异,它们不是横纵排列,也不是相互交错,而是以“门”的正中心为起点,彼此呈螺旋形咬合在一起,接合处十分严密,闭合的时候完全看不出哪里是接口。 基于这种奇怪的组成,这道“门”的开启方式自然也正常不了。它的那些叶片在开启时并不是向着某个固定方向展开的,而是一边像螺旋桨一样顺时针旋转着,一边迅速缩入墙内,看起来就像是突然开始运转的搅拌机刀刃一样。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样的开启方式也带有一种诡异的美感,很像是某种猝然绽放妖异之花。 不过,待到这扇“门”完全开启之后,我才发现真正的妖异之花根本不是它,而是静立在它后面的她。 九儿! 我下意识的往前跨了一步,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房间。九儿就在这个房间的正中站立着,无声无息,仿佛是一尊没有呼吸的雕像。她的五官小巧精致,每一丝线条的勾勒都恰到好处。皮肤净白如雪,隐带光泽,仿佛一块儿净白无暇的美玉。一头黑如浓墨的秀发从她的头顶自然垂下,长度直达脚边,好似山水画中飞流直下的瀑布。浓密的发丝隐带流光,鲜活无比,就像衬托着鲜花的绿叶一样,让她的身躯不断地散发着一种妖异的秀美。她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我,仿佛一秒钟都不愿意失去我的踪影。墨黑色的瞳孔中异光流转。似乎在诉说着无数细腻的情感。秀长的睫毛每一次扇动都会为这双眸子添上一抹细腻的水光,如哀似泣,看起来楚楚动人。 她很美。 第一次看到漂浮在半空中的她时我就知道,而此时的距离远远要比那个时候要近得多,细看之下,这种美不禁变得更加耀眼,就像放置在聚光灯下的稀世珍奇一般。我想。任何一个人见到她都会生出一种我见犹怜的爱惜之情。这种情感来自心底,悄然无声,但却激烈无比。眨眼之间就会将心神紧紧摄住,让人情难自已,恨不得马上冲到她的身边将她拥在怀中。 我抬起脚向前走去,唇角挂着一抹微笑。不过。我并不是想去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而是想要去解决我们的心头大患。这一点,从我慢慢抽出的冷刃中就能看得出来。 九儿确实很美,美的艳异如妖,美的摄魂夺魄。我能够看到这种美,也能够感受到由这种美所引发的一切情感。但是,这些感觉对于我来说却很单薄。就像站在美术馆中看着一幅仅仅用于展示的、由打印机打印出来的赝品油画一样。而那些好似着魔一般的激烈情感,则是写在这幅“赝品油画”旁边的蹩脚注解。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仿佛人格分裂一样的感觉。一方面可以明确感知到九儿的美,同时也因为这种美而冲动不已,对她心生爱怜。可另一方面又能够冷静的看待这一切变化,不但不为所动,甚至还隐隐有着一丝厌恶。事实上,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冷静的那一面从一开始就要远远大于冲动的那一面。所以我才选择了短刀而不是拥抱。而且,我知道这是对的。 也许,我们是天生的敌人。 我为自己突然诞生的这个想法感到惊讶,九儿显然也是如此。在我将短刀那好似狼牙一般的利刃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刻,她的脸色似乎被森寒的银光抹掉了血色,当即就从温软的净白变成了枯槁的惨白。那双如泣如诉的眸子里也不再盘旋着细腻的情感,而是被极度的讶异瞬间灌满。 下一秒。墨黑色的瞳孔化为了妖艳的赤红。搏杀,猝然降临。 九儿那头瀑布般的长发突然无风自动,当即就从柔顺的披散变成了张扬的绽放。眨眼之间,无数根纠缠在一起的发丝就在她的身后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扇形发团。好似眼镜蛇猛然张开的颈部。紧接着,组成发团的头发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遽然增长,瞬间就将长度扩张了十数倍,几乎将空间开阔的房间占据了一半儿。一团巨大阴影随即凶猛地向我压来,无数根墨黑色的发丝在半空中扭曲纠缠,蜿蜒翻飞,仿佛数不清的黑色毒蛇正在疯狂的展开进攻。 不久之前,在我们遇到那群以石化作为进攻手段的壁画石怪时,我曾经讽刺般的想起了希腊神话中的妖女美杜莎。不过,当时的我显然犯了一个错误,真正能够应和那个神话人物身份的不应该是那群石头组成的怪物,应该是眼前妖艳的女人才对,这才是正宗的“蛇发妖女”。 我握紧了手中的短刀,面对着漫天狂舞的黑色妖发眯起了眼睛,做好了“披荆斩棘”的准备。可是,马上我就发现自己再次犯了一个太过“想当然”的错误。没有人规定像蛇一样前进的东西就一定要像蛇一样进攻,所以,我所遭到的攻击并不是像我想象中的那样犹如群蛇扑咬,而是一种极致简单,也极为超乎想象的方式――冲拳! 我被一只由无数根头发组成的拳头狠狠打了一拳。虽然这只拳头的攻击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只是让我那只用于格挡的手臂微微有些疼痛而已。但是,它所带给我的震惊却是极其巨大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无疑是另一种攻击。这种攻击所创造的效果就是让我的注意力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而这一瞬间却让我的眼前多出了一个体形壮硕的敌人。 变化从那只对我做出攻击的拳头开始。无数根飞舞在半空中的黑发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纠缠凝集,迅速拼结成了一个墨黑色的人形怪物,仿佛那只拳头就是一个种子,而这个迅速凝结成的黑发怪物则是从这颗种子里急速生成的果实。 人形怪物的凝结还未彻底完成,第二次重拳攻击便已经冲到了我的眼前,几乎与第一次的攻击毫无间隔。更加惊人的是,我发现我用于格挡的手臂还没有和这只拳头产生接触,视线中就再次出现了两个向我急速攻来的黑影。 这东西到底有几只手?! 我心中大感不妙,马上将格挡的招式急变收回,同时脚下一错,迅速向着后方撤出几步拉开了距离。 定睛一看,我的心中顿时就是一紧。只见刚才还在漫天狂舞的黑发已经全部从半空中消失了,或者说,它们干脆从那种虽然张狂但却不具备实际意义的形式转化成了一种更加实用的形式――一个长着两个脑袋,舞动着四只胳膊和四条腿的人形怪物。 我很难理解这个四条腿各自为政的家伙是如何能够快速行动的,当然,它也没给我留下琢磨这个问题的时间。刚刚拉开的那一点儿距离,在那四条腿的胡乱踩动下瞬间便消失了。四只硕大的拳头分别指向了我身上的不同位置,随后就带着凛冽的风声恶狠狠地砸了过来。一场极为艰苦的搏杀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我可以保证,与这个头发凝结成的怪物所进行的搏斗,是我迄今为止所经历过的最糟糕的战斗。最开始的时候,我完全无所适从,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可以同时发动进攻的四只臂膀和四条腿。毕竟,我们通常意义上的格斗技巧是针对正常人类的身体结构所设计的,而一个正常人类所拥有的手脚数量只是眼前这个家伙的一半儿。好在我的身体能力远超常人,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还不至于被这个怪物完全压制,最多也就是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片刻之后,我总算是对这种诡异的攻击方式有了些了解,进而开始了反击。可没想到,我才刚刚夺回了一些主动权,这只好像章鱼一样的“八爪”的怪物竟然再次出现了变化,瞬间转换的攻击方式顿时就将我的努力打回了原形。 它分裂了,就像单细胞生物裂变一样分裂了。 仅是一眨眼功夫,组成这头怪物的头发就彻底分成了两个完全独立的部分,一个双头八肢的怪物顿时变成了两个与正常人体结构一样的人形怪物。恐怖的是,在这个分裂变化的过程中,它们的攻击却没有一丝停顿,依旧像狂风骤雨一样在我身边疯狂肆虐,甚至愈演愈烈。 原本的“八肢”攻击虽然诡异难测,但由于躯干的位置是不变的,所以在攻击方向上多少还是有迹可循。可此刻敌人突然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平均分开的“八肢”顿时有了更大的变化空间,当即就让我好一阵手忙脚乱,险些难以脱身。更为糟糕的是,我发现,这个忽然由一变二的怪物竟然还多出了一种从未出现过的能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蛇发逞威 它们的肢体开始变得伸缩自如,就像橡皮糖一样充满了弹性。原本的攻击形式因为这种变化而变得更加诡异,也更加难以抵御。举个例子来说,我眼见着怪物的拳头打向胸口,于是急忙伸手格开,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怪物被格开的手臂就不会再对我造成威胁了,因为手臂的长度本身就会变成一种限制。可是,眼前的这两个怪物的肢体却可以打破这种长度的限制。它们的胳膊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拉长,随后就像鞭子一样甩出一个弧度,夹着凌厉的风声凶猛地继续打在我的身上,完全将我的格挡视若无物。 一时间,我的身体就像漂泊在风暴中的小船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承受无数次重击。虽然我的体能比起普通人来说要强上数倍,但归根结底还是血肉之躯,会流血、会受伤、会死亡,不可能无限制的承受下去。而且,这些怪物虽然是由头发组成的,但它们身体的坚硬程度却不比钢铁差上多少。它们每一击所打出的力道也是十分沉重,挨上一下,基本上就和被一只大铁锤砸上一下没什么区别。 没用多久,我的身上就出现了不少伤痕,体能的消耗也在逐渐加剧。我的呼吸频率开始急促,就像疯狂鼓动的风箱一样。我的四肢开始麻木,每一次行动都需要巨大毅力去带动,而且随时可能不听使唤。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选择后退,只能咬牙硬挺。极尽所能的把战场死死拖在这个房间。这个房间的外面直通着小芊所在的那一间屋子,那里不止有她,还有陷入昏迷的干爹邢忠,一旦这两只怪物冲到了那间屋子里,那么后果肯定是我无法承受的。 我强迫自己在痛苦中冷静下来。努力让发懵的大脑恢复清醒的思考能力。我需要改变自己所陷入的困境,需要找到克制这两只怪物的方法——我在心中不断地对自己大吼。 事实上,我一直没有停止寻找它们的弱点。我用短刀攻击那些在人体上足以致命的部位,心脏、咽喉、肺叶……结果毫无作用。这种结果并没有让我觉得意外。我心里很清楚,这两个家伙虽然一直保持着人形状态,但它们的本质却只是一团头发,自然不会有那些对于它们来说毫无用处的内脏器官。这种尝试实际上只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想,不过结果却并不理想。 随即。我开始尝试着将它们的肢体切断,尤其关注脖子。我在外面那间屋子里曾经砍掉过一个由头发组成的脑袋,从而救出了干爹。虽然那个黑袍人的躯体部分后来消失了,让我没法肯定他那具罩在黑袍下的身躯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我始终认为,他和眼前这种怪物应该是一样的东西。如果这个想法没有错误,那么。自然意味着它们的脑袋一定有着什么关系到它们行动的东西,切断它想必会有极大的价值。至少也应该能得到像那个黑袍人一样结果。 可惜的是,我的这种想法一直没能实现。眼前的这两个怪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它们不停地用拉长肢体的进攻方式控制距离,而且还将自己的脑袋向背后移动,让我即便拉近了距离也很难攻击得到。无奈之下,我只好将目标转移到了它们的肢体上,打算用“剥洋葱”的方式一点儿一点儿的削弱它们。不过,这个想法也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这两只怪物的身体硬度很高,基本上和钢铁差不多。除此之外。它们的身体还具有钢铁所没有的韧性,切割起来极其费力。不过,这些特性对于我的力量和手中的短刀来说并不算太大的问题,远远到不了困难的程度。真正让我头痛万分的,是这种怪物的诡异组成方式。每当我用利刃切断某段肢体的时候,它们身上那种由头发组成的“肌肉”就会开始迅速移动,眨眼之间就会改变排列方式。而这种排列方式的改变则会让“斩断”在变成“剖开”,顿时将我的攻击完全化解。只有在很少的时候,我的攻击才能彻底将它们的某部分肢体彻底切断,让掉在地上的部分变成一团一动不动的碎发。不过,这种时候实在是太少了,少到对眼前的战局几乎没有影响。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有一个方法可以既简单又彻底的解决这些怪物,那就是直接攻击九儿。虽然我弄不清楚这些怪物究竟是如何活动的,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某种独立的生命体,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们必定是受到九儿的控制和支配的,只要九儿被消灭,那么这些怪物自然就会不攻自灭。 这个方法显而易见,所以,我知道,九儿当然也知道。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况下,想要完成它简直比登天还难。事实上,自从踏进这个房间开始,我离入口的距离就没能超过二十步,而我和九儿之间的距离却是这个数字的数倍之多。那两只头发怪物就像附骨之蛆一样甩都甩不脱,根本就不会给我留下靠近九儿机会。想要打破眼前的困局,我需要一股“外力”的帮助。 “呯!” 一声枪响突然在身后响起,眼前那两只正在疯狂攻击的怪物猛地一滞,虽然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但已经足够我拉开距离再次调整攻势了。我心中一喜,心知自己等待的“外力”总算是出现了,想必是某队失散的队友已经赶到了这里。是谁?阮玉和三哥他们?还是喀特大叔和蓝五那队人?不管是谁,只要他们向九儿展开攻击,那就会有极大的几率将眼前这两只怪物逼得回撤。这样一来,我就有机会突破它们向九儿进攻了。 想到此处,我急忙凝神屏气,一边继续与眼前的怪物搏斗,一边等待着队友们的进攻所创造的时机。可是,我等了半天,别说密集的突击步枪声了,就连单一的枪响都没听到。 这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还有其他的敌人? 这个猜测不禁让我心中一紧,当即不管不顾的猛攻了击下,随后拉开距离就向门口跑去。刚一回身,我就看到了小芊的身影。她的身体靠在门边,双手紧握着手枪,显然刚才的那次射击正是出自她的手里,而不是像我猜测的那样来自某队失散的队友。糟糕的是,她确实像我猜测的那样遭到了袭击。阻止她再次射击的,是一簇死死缠在她手腕上的头发。 小芊正在和那簇头发角力,不过明显处于下风。虽然她极力向后扯动,甚至将整个儿身子的重量都坠了上去,但是依旧抵不住那簇头发的拉力,此刻不但已经被扯得离开了门边,而且还在不住地向前滑动。 我冲了过去,急速挥起一刀将那簇头发斩断。突然失去拉扯力量的小芊顿时被自己后坠的力量带偏了中心,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不过,她马上爬了起来,端起手枪就向远处的九儿扣动了扳机,这一下不光让那簇头发的再次进攻顿了一顿,甚至还让那两只紧追而来的怪物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心知机不可失,我当即狠出一脚将一只怪物踹飞了出去,随后急忙借着这个机会向前猛冲,眨眼之间就穿过了两只怪物的封锁,向着九儿冲去。 事实上,我此刻的举动极其冒险。如果我不能在短时间之内展开针对九儿的有效攻击,那么最容易得到的结果就是被那两只怪物前后夹击,变成腹背受敌。而且,站在门口射击的小芊此时也是孤立无援,她不是一个战士,也没有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所以,她并没有在极端情况下把握战机的能力。说实话,仅是她刚刚自发的对九儿实施攻击这件事儿,在我看来就已经足够惊讶了。我只希望她能够平安无事,并不指望她像个战士一样拼命。但是,她现在却极有可能受到致命的攻击,也许那簇头发会缠上她细嫩的脖子,也许那个被我甩在背后的怪物会冲过去砸碎她的骨头。如果我不能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攻击到九儿,那么我可能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结果可想而知。 生死,在此一搏! 我用尽全部的力量向前猛冲,双眼死死地盯着九儿那张苍白的面孔。我们之间的距离在眨眼之间就已经缩短了三分之一,可惜的是,剩下的那三分之二却似乎永远无法跨越了。因为,我们之间出现了一个难以越过的阻碍——一个由头发组成的人形怪物。 这个新出现的怪物并不是被我踢开的那一个,也不是被我甩在身后的那一个。它从九儿的身后跳出来,好像拦路猛虎一样落在了我的面前。它的身上包裹着浓密的黑色长发,发丝相互纠缠凝结,形成一缕缕好似肌肉一般的纤维条,看起来厚重而又充满弹性。黑色的纤维条基本按照人体肌肉的排列方式分布,不过,不知道是因为九儿的妖发已经所剩不多,还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这些黑色的纤维条并没有将这个怪物完全覆盖,彼此之间倒是有着不少的空隙。惊人的是,这些空隙之中并不是空无一物,而是暴露着一些呈黄褐色的枯槁皮肤,有些地方还露着惨白的骨头,看上去很像是一具干尸。 第二百二十五章 激斗游魂 周凌风?! 在看到这些残肤枯骨的那一刻,我的脑子里莫名奇妙的跳出了这个名字。 我对此感到震惊,更加感到疑惑不解。 事实上,我只是从斯拉木的故事中听到过对这个人大略描述,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具体容貌。当然,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用。没有人能够在面对一具干尸的时候还能从它的样貌上辨识身份,我自然也不例外。我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在看到这具被头发包裹的干尸时想到这个名字,这种想法的出现完全不符合任何逻辑,甚至就连被称为直觉都显得有些勉强。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个怪异的想法?是因为它在危急时刻跳出来保护九儿的举动?还是因为九儿脸上那道一闪而逝的奇怪神情? 我不知道。而且,我也没时间再去思考。 就在我因为那个奇异的名字而产生呆滞的那一瞬间,这具被头发包裹着的干尸就已经毫不迟疑的向我冲了过来。它的头颅微微扬起,口部大张,干瘪的下颚正在不住地开合,似在无声咆哮。双臂大展,犹如上了玄的弓弩。五指奋张,仿若扑击猎物的兽爪。那两排色泽惨白的牙齿微微泛着寒光,虽然并不尖利,但还是让我在第一时间想起了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惨烈的搏杀在瞬间展开。这只怪物不仅样貌和身体组成与先前的那两只不同,就连攻击的方式也和它们有着很大差别。那两只怪物的攻击主要是以肢体的锤砸为主,击打的力量很大。但很少会造成破裂性的伤口。可眼前的这只怪物却不一样,它的攻击完全没有定式,拳打脚踢、手抓膝撞,甚至有的时候还会用那两排惨白的牙齿撕咬,根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端的是疯狂无比。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我就被这只怪物拖入了风暴般的攻击之中,完全无法顾及其他。更糟糕的是。那两只被我甩在身后的怪物此时也已经扑了过来,当即就与这只怪物组成了一个铁桶一般的包围圈,死死地将我围在了里面。 我没时间惊讶,甚至来不及恐惧,疯狂地攻击就已经彻底把我淹没。我只能用尽全力去格挡、去躲避、去搏杀,仿佛笼中困兽一样疯狂地撕咬着周围的一切。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我只知道自己必须扛下去。每多一秒,小芊就可能多出一丝生存的机会。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那簇刚才攻击过她的头发已经融进了我周围这几只怪物之中。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激烈的枪声突然在身后响起,怪物们的攻击猛然一顿,随后就呼的一声从我身边退开,向着九儿所在的方向撤了过去。 “老七。你怎么样?”燕道杰一把架住了我正在瘫倒的身子,大声吼道。他的身边站着阮玉和卡纳古丽,二女手中端着的突击步枪正在向外喷吐着耀眼的火光。 我摇了摇头,撑着他的肩膀稳住了身子,随后急忙扭头看向身后。握着手枪的小芊此时正在向我们跑来,神情虽然惶急,但身上却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看来刚刚并没有遭到什么攻击。 我见状松了口气,急忙站直身子快速调息,以期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恢复过来。队友们既然已经赶到。以我们现在的火力想必足以对那些怪物进行压制,一旦找到机会,我就必须在第一时间用喀特大叔教给我的那个咒文对九儿进行攻击。这样的机会不会多,而且必定是稍纵即逝,所以,我必须尽快恢复状态。 燕道杰他们已经开始了对九儿的攻击。一时间,枪声大作,硝烟刺鼻。包裹着焰光的子弹朝着九儿倾泄而去。在空中拽出一道道耀眼的火线,仿佛一场极致疯狂的陨石雨。可惜的是,我们的攻击虽然激烈无比,但却并没有创造出什么战果。 妖异的九儿自然不会束手待毙。早在那几只怪物从我身边撤离的时候,它们就在九儿的控制下产生了变化。除了那只包裹着干尸的怪物依旧保持着人形之外,另外那两只完全由头发组成的怪物在瞬间就破碎开来,再次化为了一片密密麻麻、张牙舞爪的发束。紧接着,这些发束就在九儿的面前组成了一道黑色的屏障,当即就把九儿和那具干尸遮挡在了后面,而我们的子弹自然也被它们拦截了下来。 众人打了半天,但却始终没能攻破这片头发组成的壁障。那些发束纠缠得十分紧密,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一丝空隙。而且,它们始终在不停地扭动游弋,速度极快,就像无数条堆积在一起的黑蛇一样。子弹刚一接触到它们马上就会被带偏,再强的穿透力也会被瞬间消解。我们的射击除了在壁障前面扔下了无数个弹头之外,便再也没能创造出其他的成果。 眼见如此,众人自然不会再继续浪费子弹,于是便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射击。就在此时,那面黑色的壁障就像早已预料到我们的行为一样突然停止了扭动,随即就在一阵呼啸声中猛地伸展向四处,仿佛一朵遽然绽放的黑色曼陀罗。“妖花”的正中站立着默然不语的九儿,好似娇嫩无比的花蕊。她那双淡红色的眼眸正在直直地盯着我们,神情泫然欲泣,端的是我见犹怜。 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我的心中猝然蹿起了一种爱怜和厌恶交织的感觉,就和踏入这个房间时的那种感觉一模一样。我心中大感不妙,扭头一看,发现身边的队友们果然陷入了一种极为糟糕的状态之中。 他们手中的枪械已经抬了起来,显然对突然出现的变化做出了反应。不过,那些枪口中却没有吐出任何一颗子弹,仿佛瞬间就被某种莫名的东西卡住了扳机。他们的双眼直愣愣看向九儿,不论男女都是神情痴迷,肢体僵硬,似乎已经被眼前的妖艳彻底摄住了魂魄,再也顾及不了其他。 糟糕!这个妖女必然具有某种能够迷惑精神的能力――我心中暗道。赶忙大喊着队友们的名字,使劲儿摇晃他们的身体,期望他们能够挣脱精神上的束缚。可惜的是,不管我如何吼叫都是毫无作用,他们的神情依旧呆滞痴迷,丝毫没有恢复神智的迹象。 我束手无策,但又不想坐以待毙,于是心下一横,扭头就向九儿再次扑了过去。九儿见我向她猛扑,顿时双眼一红,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嘶叫,而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干尸怪物则是在叫声中迅速蹿了过来,当即和我厮杀在了一起。 交了几下手,我忽然察觉到眼前这个怪物有些不对劲儿。虽然他的攻击依旧疯狂残暴,但进攻的速度却比刚才下降了不少,似乎有些力不从心。 难道,现在的九儿已经到了她的能力极限? 想到此处,我急忙寻了个机会向九儿那边快速扫了一眼。只见她的脸色确实比刚才苍白了不少,甚至开始有些透明,就连皮肤下的血管都隐约能够看到。她双眼中的红光也有些不稳定,虽然并不明显,但还是能看出一些细微的明暗变化。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同时对这么多人展开精神压制对她来说并不轻松,更何况,她还要控制着干尸怪物对付我这个不受精神影响的人。这种情况无疑让她的压力变得更大,消耗也会变得更快,而对于我来说,这必然是一个好消息。 我定了定神儿,不再试图快速突破眼前这个怪物的阻拦,而是全神贯注的和它搏斗了起来。我打算就这样耗下去。虽然我不知道九儿的能力是由什么东西支撑的,但我相信,只要是能量,就总有消耗干净的时候。不管是体能也好,还是精神能量也罢,终归都不会超出这个最基本的准则。不然的话,九儿就不会显露出明显的异常状态了。 一旦她出现后力不济的情况,燕道杰他们就可能会挣脱开精神束缚,而和我搏斗的这个怪物也可能出现破绽。不管是哪一个,对于我们来说无疑都是机会。更何况,喀特大叔的那队人至今还没出现。虽然我不确定他们能够完好无损的赶到这里,但这依旧是一块儿游移不定的筹码,只要他们那队人中有人到了这里,那就必定会成为压跨九儿的最后一棵稻草。所以,我现在只需要咬牙扛下去,谁扛得住,谁就能拿到最后的胜利。 时间像蜗牛一样一点儿一点儿的向前蹭动,每一秒钟都仿佛有一整天那样漫长。我的伤口在逐渐增多,体力却在逐渐减少。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我的肌肉开始不住颤抖,我的整个儿身躯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随时可能掉下万劫不复的深渊。我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扛过九儿这个妖物。虽然我能感觉到与我搏斗的怪物攻势渐缓,这意味着九儿的能量正在不停地消耗,但是,我实在不能肯定,当机会出现的时候我还能不能站在地上。过度的消耗让我的大脑一阵阵眩晕,我很想就这样简单的倒在地上,不过,我却依旧没有倒下。我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我,但我却莫名其妙的坚信着自己的坚持终归会有所回报。 数秒之后,我看到一个圆圆的黑影迅速掠过了我的头顶,直直地飞向九儿。 第二百二十六章 无尽黑暗 “卧倒!” 一声大吼突然钻入了耳中。僵硬的大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但身体却自然而然的做出了反应。我扑倒在地,随即就被一股凶猛的气浪狠狠砸中,险些将所有的内脏从嘴中喷吐出来。与此同时,一道巨大的爆炸声突然从耳孔刺入了脑中,顿时就将我的大脑搅得一片混乱,好似浆糊一般。眼前不禁金星乱蹿,好一阵天旋地转。 片刻之后,我艰难的从地上抬起头,茫然地举目四顾。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处飞扬的残碎黑发,它们用异常惊恐的身姿飘落于地,纷乱而匆忙,仿佛突然降下的黑色暴雪。“黑雪”笼罩的地面上歪七扭八的瘫倒着许多人,燕道杰、阮玉、小芊、卡纳古丽,还有……九儿! 她似乎受了伤,脸色半青半红,极为难看。原本浓密而又奇长无比的黑发也少了很大的一片,看起来就像是刚刚遭遇了风暴的残花。很显然,缺少的那一部分已经化身成了那片纷扬的黑雪。 我扭动着僵硬的脖子看向身后,微微有些模糊的视线中顿时出现了几道身影。站在入口旁边的是喀特大叔,他的血色袍子上有多处破损,还有一些阴湿的痕迹,看来受了些伤。他的双手搀扶着一个身穿同样红袍的中年人,那是一个伊利亚斯部落的战士。这个人的脸色十分苍白,身体微弯,似乎极为虚弱。他的左臂包裹着厚重的绷带。肘部以下的部分已经消失不见,大片的鲜血将断口处的绷带染得血红,不知道到底遭遇了什么。他们的身前是另外一个红袍人,这个人此时正端着枪向我跑来。那是蓝五,对,是他。他一边向我猛冲。一边大声叫喊着什么。可惜的是。我的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听不太清,只能模模糊糊的听到“心”、“怪物”这两个词。 心?怪物? 我猛地醒过了神儿。恢复清醒的大脑马上高速运转起来,瞬间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整理了一遍。很显然,喀特大叔他们在我已经进入恍惚状态、马上就要倒地之前赶到了。他们扔出了一颗手雷,目标是九儿,而九儿也在遭到攻击时做出了相应的防御。不过。她的那些妖发虽然可以靠着急速的蹿动抵消子弹的冲力,但却对手雷这种强力爆破型的武器束手无策,于是,她受伤了。 她的倒地自然对那具受她控制的干尸怪物造成了影响,虽然我不知道这只怪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它显然也在刚才失去了行动能力。所以,几乎已经体能尽失。又被手雷的冲击波砸得晕头转向的我才没有遭受到攻击。不过。我刚才已经看到九儿正在恢复,相应的,那具干尸怪物想必也已经可以行动了。离它最近的就是我,蓝五的喊声必定是个预警。 小心怪物! 这是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迅速向侧面翻滚了起来。同一时间,一只包覆着黑发的拳头便像铁锤一样狠狠砸在了我刚才所在的地方,当即就将地面砸得碎石飞溅。 思想的速度绝对是超乎想象的。虽然我刚刚将所有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但这点儿时间在现实中几乎不可计量,并没有耽搁我的躲避行为。相反的。由于脑中对整件事情有了一个清晰地认识,知道后援已经到达的我顿时信心大增,体内也突然多出了一股力量。 我“噌”的一下从地上蹿了起来,定睛一看,只见那个刚刚扑了个空的干尸怪物此刻正在扭身,显然是打算再次向我发动进攻。我见状毫不迟疑,脚下猛一蹬地就冲了过去。服役近身,我便借着冲刺的力量猛地踢出一记膝撞,狠狠顶向怪物正在扭转的腰部。怪物的重心被我撞得一偏,脚下一阵踉跄,胸前顿时空门大开。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九儿受伤的原因,它此刻不但没有方才那般惊人的迅捷,显得有些迟钝,就连覆盖在它身上的那些“黑发肌肉”也蠕动得异常缓慢,彼此之间出现了不少手掌宽的缝隙。匆匆一瞥,我顿时从那些空隙中看到了暴露出来的干尸脖子,于是猛地一个前冲扑入怪物的怀中,随后手起刀落,肩膀狠力一甩就将刀刃抹过了那片干肤枯骨。 银亮的冷芒一闪即逝,一颗圆滚滚的头颅当即冲天飞起。包裹在头颅外面的黑发在半空中散落开来,无力地缠绕在干瘪的头颅四周,似乎想要将它拉起,但最后却只能与它一同坠地。 “嘭!” 坠落的头颅在坚硬的地面上砸出了一声闷响,声音不大,但不知为何,我却听得甚为心慌,仿佛这声响是某只恶魔正在接近的脚步声一样。下一秒,一声极为刺耳的嘶叫猝然乍响而出,仿佛闪电一般瞬间穿入所有人的耳中,直震得人心惊肉跳,血涌气浮。刚刚站起身来的燕道杰等人本来就有些重心不稳,此刻突然被这声嘶叫一激,脚下顿时便是一阵踉跄,险些再次摔回地面。没等他们调整好脚步,这声嘶叫的主人就已经展开了攻击。而攻击的目标则是……所有人! 九儿发狂了。 这是我在看到眼前这番场景时惟一的想法。 刚刚还在地上挣扎着爬起的九儿此刻突然悬浮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凝滞在离地一米左右的半空中。一团忽明忽暗的红色光晕将她的全身笼罩在内,范围不大,仅比她的身躯轮廓大出一点儿,与我曾经在沙盗老巢见到的那次相差甚远。她的双眼赤红如血,不仅瞳孔如此,就连白眼球也已经被鲜血彻底灌满。她的面容不再净白明亮,而是黯淡发青,面部的肌肉也在不停地颤动扭曲。在红光的映照下显得份外狰狞,直如厉鬼。 所有的一切都在明确地昭示着痛苦和勉强,此刻的九儿明显正在使用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力量。她要拼命,这一点显而易见。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激起了她的疯狂,是因为刚才那颗手雷所造成的伤害?还是因为……我刚刚砍掉的那颗头颅?! 我没时间深想。就在我扭头看到这番场景的那一刹那,九儿的攻击就已经冲到了我的眼前。速度奇快。让人不禁乍舌。更让人心惊不已的是,九儿的攻击竟然是无差别的全方位覆盖,在场的所有人全部被囊括在了攻击范围之中,无一例外,端的是疯狂无比。 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九儿那头妖异的长发便再次暴长了数倍,几乎布满了整个儿房间。这些头发此时并没有像方才那样凝结成人形展开进攻。而是彼此纠缠结集,迅速绞成了一股股粗壮无比的发束。九儿在这一刻仿佛化身成了一头拥有无数只触手的“章鱼魔怪”。她疯狂地舞动着那些墨黑色的粗壮“触手”,驱使着它们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向着众人舔卷而来。 燕道杰等人刚刚承受了九儿的精神魅惑和手雷的气浪冲击,此刻虽然已经勉强站起身来,但是,他们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还沉浸在迷茫之中,难免有些反应迟钝。猝不及防之下。顿时就被九儿释放出的“疯狂触手”缠了个结实。 蓝五和喀特大叔这队人是数分钟之前才闯入战场的。虽然他们并没有受到九儿的精神魅惑,但相应的,他们对九儿的攻击方式也缺少了解。所以,此时他们突然遭遇到前所未见的漫天“触手”,不免就有些惊慌失措,虽然极力反抗。但还是没能抵御住那些发束的诡异攻击,眨眼之间便陷入了与燕道杰他们同样的境地。 被粗壮的发束缠住的众人都在极力挣扎。但这些“触手”不但数量众多,而且力量极大,不管如何用力都是难以挣脱,即便偶尔挣开一束,马上又会被更多的发束纠缠上来,反而越陷越深。一番争斗下来,队友们渐渐被那些发束完全限制了行动,身体也被高举在半空之中。更加让人绝望的是,这些“触手”在控制住众人之后便开始了另一番攻击――绞杀――不只针对脖子,而是针对全身各处的绞杀,就像是一条蟒蛇在捕食的时候所做的事情一样。 我心急如焚,但却无计可施。整个儿房间里,现在除了九儿之外就只有我没有被那些触手一样的发束完全缠住。不过,我知道这种情况也不会持续太久。我没时间去救援我的队友们,只能一边祈祷着他们的闭气能力能够让窒息晚一些降临在他们身上,一边拼了命的向九儿靠近。 九儿已经在我的视线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满目黝黑的妖异发束,就像突然间钻入了一丛浓密的海藻之中。我只能凭着直觉向着九儿所在的方向挪动,全力抵抗着那些黑色发束的攻击。它们张牙舞爪,扭动不息,每时每刻都在用坚韧的发丝在我身上攀爬纠缠,妄图彻底毁灭我的行动能力。我用刀砍、用手撕、用牙咬,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可我的活动空间却变得越来越小,肢体的动作也在它们的牵扯下变得越来越困难,每向前迈出一步,都像是跨越一座高峰那样艰难。 我气喘如牛,我抖如筛糠;我举步维艰,我满心绝望。我不曾真正体会过死亡,但如果我现在正在向它走去,那我可以保证,我此刻所经历的这一切,绝对是人类所能经历的最痛苦的死亡方式。体力、希望、生命……所有的东西都在逐渐从我身上逃逸,速度极快,但又能让人清晰地感觉到每一份消失,每一丝蹂躏,细致得让人发狂。时至此刻,惟一还在我身上坚持不变的,就只剩下了缠绕在右手上的那一团红光。 就在刚才,我念动了喀特大叔教给我的那组符文,十分成功的在右手中聚起了一团能量。可是,它无法被当成一个希望,只能算作是一份执念,而如果我不能接触到九儿的本体,那么这团能量就连执念都算不上了。喀特大叔曾经说过,对于我这个对圣语一窍不通的人来说,如果打算使用这组符文,那就必须要借助圣牌的力量,而借助圣牌力量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它直接接触到目标。 事实上,自从进入这个房间看到九儿开始,我就一直在努力向她靠近,试图完成这个目标。可惜的是,我却始终没能成功。虽然九儿从未变动过自己的位置,但她通过控制那些妖发所组成的壁垒却是极其坚固,根本无法突破。此刻的情况更是如此,我的身体现在已经有大半陷入了发束的缠裹之中,别说突破出去展开攻击了,就连自己的性命都是危在旦夕。 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死死缠在胸口的发束正在拼命的收紧,肺叶中的空气基本已经被它们挤空了,严重缺氧的大脑根本运转不起来。我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眼前的事物却越来越模糊。我用唯一还能活动的右手疯狂地撕扯着发束,但更多的黑发却用比我还要疯狂数倍的姿态凶狠地绞缠上来。窒息,已经摸上了我的咽喉。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 我看到了黑暗,无边。 突然,一道耀眼的光芒闪了出来,也许是在心里,也许是在更深的地方。马上就要沉入黑暗的意识被它死死地勾在了悬崖边上,而后迅速上升起来。我猛地嘶吼一声,随后就用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速度撕扯着缠在身上的发束。转瞬之间,我的上半身就从纠缠的黑发中解脱了出来。我急忙抡起臂膀,趁着其他的发束还没有缠上来的那一瞬间,用尽浑身的力量将手中的短刀扔了出去,目标直指黑发后面的九儿。 我不知道短刀能不能穿过发束的重重阻隔射中九儿,也不知道刚刚被我缠在刀柄上的圣牌会不会在半空中脱落,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出这样一个方法,也许,这个方法根本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冥冥之中的某种力量塞在我脑子里的。这种力量通常被我们称之为奇迹。 下一秒,我遇见了它。 第二百二十七章 惊得失物 一道红光破空而出,仿佛闪电一样向前直直飞去。在那一瞬间,整个儿时空似乎陷入了一种十分奇异的状态,开始变得黏稠了起来。 一切都在瞬间开始,也在瞬间结束。但在我的眼中,身边的每一丝变化却都清晰无比,仿佛一幅幅接连不断的静态画面。 我看到短刀从我的手中脱离,捆在刀柄上的圣牌被前冲的力量甩向后方,好像尾巴一样拖在短刀的身后。原本缠绕在我右手上的红色光芒随着短刀飞射而出,在刀身的周围形成了一圈螺旋状的光带。短刀笔直的前行,所过之处的黑色发束皆尽被这圈红色光带绞得粉碎,好似一个急速形成的漩涡。我感到我的感官顺着红光延伸了出去,飞蹿在半空中的短刀似乎变成了我的一部分。我无法控制它,但却可以通过它去触碰、去听、去看。我感受到了空气的阻力和摩擦,仿佛自己正用极快的速度飞翔在空中。我感觉到了发丝的坚硬和弹韧,好像自己正在用身体将它们扯碎。随后,我看到了九儿。 她的身影在不断放大。全身、上半身、面部、额头、鲜血。 时间突然停止了。周围的空气不再流动,半空中的队友们不再挣扎,纠缠在身上的发丝也不再绞动。 下一秒,奇迹降临。 “啪”的一声脆响,几乎撑满了整个儿房间的黑色发束遽然崩塌,瞬间碎裂成了一片黑色的粉末。被发束缠举在半空中的众人当即掉了下来,在此起彼伏的痛哼声中摔在了地上。远处。还有一具躯体摔倒在地,无声。 那是九儿。 她的额头上插着我投射出的短刀,双眼楞直,浑身僵硬。她直挺挺地倒向后方。直至摔倒在地都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响。那些奇长无比的黑发从她身上断裂粉碎,仿佛祭奠一般缓缓飘落在她的身体上。随后,这些黑色的粉末开始腐蚀她的衣服,而九儿的身躯也在这一刻开始急速缩小,等众人接连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一尊只有二十公分大小的白色石像,静静地躺在一片黑色的粉末之中。 战斗就这样结束了,突兀的让人有些无所适从。每个人都在呆楞了半晌之后才恢复了基本的行动能力,不过依旧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便各自保持着沉默。 我抬腿向着化成石像的九儿走去,打算拿回短刀和圣牌,顺便看看那尊雕像的情况。不过,距离雕像最近的阮玉此时已经走到了雕像旁边,她低头看了看,而后就像打算将短刀抽出一样握住了刀柄。就在她握住短刀的那一瞬间,九儿的雕像却突然碎裂开来,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堆白色的碎片。 我急忙走过去蹲下身子,刚打算仔细看看那些碎片,没想到。围绕在碎片周边的黑色粉末却突然动了起来,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风卷动一样,快速散向四处。我吓了一跳,一把拉着阮玉就向后退开,结果发现活动的粉末并不是只有我们眼前的这一块儿,而是整个儿屋子的黑色粉末都活动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化当即引起了众人的恐慌,大家迅速端起武器瞄向四周,可却什么都没发现。紧张的警戒了一会儿,我们的身边依旧没出现什么危险的事物。只是那些黑色的粉末在移动到墙角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我松了口气。不过依旧不想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多待,于是就向队友们喊了几声。随后拉起阮玉就想撤出这间屋子。刚一回身,我便不禁一愣。我发现阮玉的神情十分奇怪,不仅精神看来有些恍惚呆愣。眼角竟然还有着一丝泪痕。 我轻轻晃了晃她,呼唤着她的名字。阮玉闻声猛地回过了神儿,随后就茫然无措的看了看周围,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很疑惑,于是便向她询问情况。可阮玉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具体的东西,只是轻摇着脑袋说了句“没事”,而后就不再言语。我认真地看了看她,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危险的异常,想着此地着实不宜久留,于是便将疑惑暂时压了下去,拉着她向出口走去。 跨过那道怪异的房门来到外面的房间,我首先跑到了干爹身边查看他的情况。干爹还在昏迷之中,不过胸前那道包扎好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呼吸也平稳了下来,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我见状便不再耽搁,伸手将干爹抱了起来,随后就想带着众人撤离这间屋子。 恰在此时,小芊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伸手指着身侧的六边形的平台,说道:“大木头,我想试试这个。” 我知道她指的是那个疑似“贤者之石”的圆石球,可其他人并不明白她的意思,不由面带疑惑的看向她。我见状便将我和小芊的发现向众人简单的叙述了一遍,同时也借着机会和大家讨论了几句,商量下到底要不要进行这个尝试。 众人的意见十分统一,都觉得应该试一试,不过理由倒是各不相同。喀特大叔对圣语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眼见着有这个能让小芊进一步了解圣语的机会,自然是不愿意放过。阮玉和燕道杰则是觉得能够储存大量信息的“贤者之石”极有可能包含着这座古城的秘密,如果眼前这个石质圆球就是这种东西的话,那对于我们逃出这里必然大有帮助。毕竟,这座螺旋高塔的底层还有一群壁画石怪正在游荡,而我们迄今为止还没能找到克制它们的方法,进行这个尝试很可能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 这些理由中确实包含着不少我们无法抗拒的元素,所以,进行这个尝试就变得势在必行了。不过,我们在执行的人选上却意外的出现了分歧。在场的所有人中,可以进行这个尝试的只有阮玉、小芊和我。我本认为这件多少带有一定危险性的事情应该由我来做,可没想到却遭到了众人的一致反对。 燕道杰等人认为,我是领队,而且是队伍中最强的战斗力,万一这颗石质圆球并不能对我们逃出这里起到帮助,而我又出了什么状况的话,那么对于我们后续的行动必定有着极大影响,所以不应该由我来尝试。喀特大叔除了认可这个想法之外,还提出了另外一个意见。那就是,小芊对圣语的了解要远远高于我,由她来进行这个尝试所能达到的效果极可能比我去尝试要更加有效。很显然,喀特大叔提出的意见具有决定性的作用,执行的人选也就此确定了下来。 众人迅速围在平台旁边做好了准备,除了防备可能出现的敌人,也要准备着万一出现什么状况,就要在第一时间切断小芊和石质圆球的接触。根据上次我们所遇到的情况看来,只要停止这种接触,那么小芊就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危险。当然,这也是我能同意由她来进行尝试的最根本理由。如果我觉得这种行动会有生命危险的话,那么我必定不会同意任何人去执行它。 小芊站在平台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就伸出手掌轻轻地按在了圆石球上。刹然间,一道红光猛地从圆石球顶端蹿了出来,随后就像滑动的小蛇一样迅速绕着石球盘旋向下,最后消失在了石球的底部。红光划过的地方马上亮了起来,圆石球的表面上迅速出现了一层赤色的光膜。紧接着,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银色符文便在光膜上浮现了出来。它们好似水中的游鱼一般不停地在球形光膜上滑动,色泽时浓时淡,体积忽大忽小,看起来份外神奇。 奇异的变化让围在平台边的众人皆尽出现了一丝喜色,这个圆石球所展现出的状态十分符合喀特大叔在古籍上看到过的描述,想来必定是那种“贤者之石”无疑。只有小芊的神色没有因为这份奇异的现象而出现变化,反而显得有些木然。她的双眼直盯盯地注视着圆石球表面,似乎已经和它产生了某种联系。我担心地看了看她,发现她的神情之中并没有什么代表着危险的信号,于是便略略放下心来,安静地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我们并没有等上多久,或者说,等待的时间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短得多,甚至让人觉得有些猝不及防。也许是五秒钟,也许还要更短。似乎我的视线还没来得及从小芊的脸上移开,她的神情就突然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而那个闪着符文的圆石球也在这一刻猝然敛去了所有的光芒,变成了一个黑乎乎的石球。 “啪嗒!” 一声轻响突然从台面上传出,顿时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急忙将视线转了过去,随即就被眼中的所见惊得愣在了当场。 那是……圣牌! 被血徒抢走的那块儿圣牌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眼前,顿时就将我扯进了巨大的困惑之中。然而,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块儿失而复得的圣牌所带来的不仅仅是困惑那么简单。深透骨髓的恐惧正跟随着困惑的脚步悄然向我靠近。 第二百二十八章 心霾如毒 引擎的轰鸣声在耳中盘旋不休,为本就郁结的心情平添了几分阴霾。我拉起遮光板看向窗外,视线之中只有一片朦胧的雪白,漫无边际,似乎掩藏着无数个谜团。大漠早已远去,可我心中的风沙却仍未停息,反而愈演愈烈。 六月二十一日,我们离开“熔岩之城”后的第三天。 飘浮在高空中某一点上的飞机座舱里。 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将回到阔别已久的京城。其实一个多月的时间并不算太长,远远到不了“阔别已久”的程度。不过,对于在这数十天内始终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我来说,这点儿时间却似乎已经足够久远,不禁让我生出了一股物是人非的感触。 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方向迥异,好坏不一。引起这些变化的原因有很多,或因为人,或源于物。不过,这些因素中最重要的一个却必定是那块儿失而复得的阴族圣牌。此刻,它正在蓝五的手中。 下午五点——我低头看了看手表。 三日之前的这个时候,正是我们从地下深处的“熔岩之城”逃出,再次回到沙海之中的时候。如此巧合的时间顿时将我刚刚压下去的思绪再次勾动起来,如丝如缕的记忆不禁随着跳动的秒针慢慢清晰,渐渐纠缠…… 事实上,当日我们离开“熔岩之城”的过程顺利得超乎想象,可以说与“逃出”这个词完全沾不上边儿。而这种结果自然要归功于那颗圆滚滚的“贤者之石”,以及和它进行接触的小芊。 小芊从那颗圆滚滚的石头中得到了许多信息。可惜的是,由于接触的时间只有短短的数秒。所以,她所得到的信息都十分散碎,有很多东西都不是一时之间能够理解透彻的,只能留待日后慢慢消化。幸运的是。她至少从这些信息中弄清了如何让那些壁画石怪停止警戒和攻击行为,这一点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显然是至关紧要的。 得到信息的众人当即离开了那间诡异的房间,随后就在小芊的指引下找到了一部类似于“电梯”的东西,搭着它迅速回到了塔底迷宫。到达迷宫之后。我们马上开始了搜索,极力寻找着小芊所说的那间“控制室”,以求能够迅速解决那群四处游荡的壁画石怪,打开回程的通路。 不久之后,我们在迷宫的深处找到了那个房间,其后的事情自然因而变得顺畅了起来。我们再次回到了迷宫里面,战战兢兢的从那些僵立在原地的石怪面前走过,顺着鱼鳞大道返回了最初进入时的港口。随后,我们搭乘“巴提多尔”离开了那座古城。在赤红的熔岩里飞速穿行。于不久之后再次出现在沙盗老窝旁的沙海之中。 日暮时分的沙洲份外冷清。我们浮出沙面时的响动声势浩大,自然惊动了正在扎营休整的伊利亚斯战士,视线中很快便被密密麻麻的红袍填满。看到他们。众人始终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去。看来我们的猜测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偏差,九儿的覆灭果然让那群活蹦乱跳的骷髅怪物随之灭亡。总算是避免了一场足以祸及一方的大乱。 细问之下,我们方才知道,那些骷髅怪物覆灭时的景象倒是与九儿消亡时的情况颇有几分相似。那些骷髅怪物是在某一个时刻突然倒地的,随后,四散于地的枯骨周围就出现了一层黑色的粉末状物体,就像一层黑灰。时过不久,这层黑灰便突然开始了移动,迅速在沙地上扩散开来,可还没等伊利亚斯的战士们作出反应,这些黑色的物质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 听到伊利亚斯战士的描述,我心里对九儿的真正身份不禁有了一些猜想。小芊从“贤者之石”得到的信息中提到了一种作为古城守卫的生物,名叫“嘞提”。如果勉强翻译成我们可以理解的语言,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髓蚁”。这种生物是由“圣族”创造出来的一个类人种族,专门用于战争,这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殇的“獴楛”部落。不过,这个种族和殇他们不太一样,他们的数量受到严格限制,所以并不会太多。而且,这个种族的成员全部是女性,无法自我繁殖。一旦失去圣族的控制和养育,那么这个种族终归会在族人耗尽之后消亡。我想,这也许同样为了限制他们的数量而故意设置的枷锁。 很显然,这样一支需要着重限制数量的种族必定具有十分强大的能力。可惜的是,小芊所得到的信息并不完全,在他们的能力这一块儿,她只知道一些有关于“精神影响”的只言片语,其他一无所知。不过,这点儿东西已经足够我做出猜测了。 我认为九儿应该来自于这个种族。按照蚂蚁的生存方式来说,她应该就是所谓的“蚁后”,而那些控制着骷髅怪物,或是组成九儿妖发的黑色粉末应该就是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蚂蚁”。它们是九儿的臣民,也是她的武器。 说起来,我们在见到她的时候所产生的那种奇异爱怜应该是她精神能力的一部分。就此来说,当年周凌风将她带出来,是不是也是因为受到了她的迷惑呢?如果是的话,那么九儿对他的“情感”事实上只是一种生存需要而已,并不是真正的情感。这样想来,为她献出生命的周凌风就不免有些可怜。不过,如果最后还在九儿身边的那具干尸就是周凌风的话,我倒是觉得九儿对他的情感未必真的是完全虚假。谁知道呢。归根结底,这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太阳下山之后,我们便和伊利亚斯部落的战士们一起启程,趁着夜色返回了他们的驻地沙谷进行休整。第二天的时候,干爹醒了过来。不过,他的苏醒并没有给我带来预期中的喜悦,反而让我陷入了一种极致的困惑之中。 干爹虽然醒了,但状态却十分奇怪。这种奇怪并不是来源于他的身体。他身上的伤势恢复得很好,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的奇怪状态是在精神层面的,确切的说,他出现了一种类似于自闭症一样的状态。从他醒来开始,他唯一说出的话就是在看到我的时候唤了一声我的名字,随后就再也没有吐出一个字。不论我如何尝试着和他沟通,他都是沉默不语,只是愣呆呆地目视前方,似乎沉浸在一个我完全不能理解的世界之中。 这样的状况让我心急如焚,不过,对于精神层面的问题我自然是无能为力,只能极尽所能的尝试着和他沟通,哪怕根本毫无作用。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导致了干爹的异常状况,于是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地思考着最近所发生的事情。毫无疑问,我第一个想到的必然是血徒。而当这两个字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我却猛然间发现,自己似乎一直忽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血徒去哪了? 事实上,这个问题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我心里。但是,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没有像这次这样带给我如此强烈的冲击,也没有像这次这样让我感觉到深深地恐惧。 在返程回伊利亚斯部落的路上,我们曾经简单的交流过彼此在螺旋塔中的经历。通过众人的讲述我才知道,我当时十分担心的事情终归还是发生了,所有的队伍在塔中全部受到了“迷彩服”的袭击,只不过所遇到的敌人数量有所不同。 喀特大叔那队人遇到了一个。不过,仅仅是这一个人就导致了那名伊利亚斯的战士失去了一条手臂,还差点儿要了喀特大叔的命,如果不是蓝五当时舍命相救,喀特大叔估计就要凶多吉少了。燕道杰那一队人比喀特大叔他们还要倒霉,他们在探索楼梯的时候遇到了两个“迷彩服”的夹击。不过,正所谓福祸相依,他们遇到的人数虽然比我们这两队人多,但敌人却没有服用那种能够导致变异的东西。所以,突袭战虽是打的辛苦,但三个优秀的战士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消灭了敌人。 当时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并没有深想,当然,那时的身体状况也无法提供思考的能量。此刻冷静下来仔细一想,我顿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按照众人的经历来看,与九儿出现在船头上的四个“迷彩服”都被我们消灭了,这意味着血徒从头到尾就没在我们面前出现过,甚至直到最后我们离开了古城也是一样。干爹被我们救回来了,九儿被我们消灭了。这样看来,这个始终没有露面的血徒,所怀的目的未免太奇怪了些。另外,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圣牌。作为一切事端的源头,这件东西对于血徒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可是,这个从未露面的血徒却将它留在了那个房间里,从而被我们再次得回。这种几乎不可能发生的情况到底是为什么? 想到此处,我开始感觉到一股浓重的恐惧从骨髓中慢慢渗了出来,让我不寒而栗。我想停止大脑的推理,但思绪却怎么都停不下来。那个放有圣牌的房间里都有谁?九儿的妖发所组成的黑袍人、阿尔斯兰,还有……干爹邢忠。 我猛地抬起头,视线中那张熟悉的面孔忽然变得有些陌生。 一片墨色的阴霾悄然在我的心中肆虐开来,如毒。 ——————————————————————————————— 前尘惘惘,祸起萧墙。寻弋妖潭,揭重楼。 敬请关注《鬼墟》第四季——妖潭重楼。 不好意思叫做假条的假条 . 熟悉我的朋友们一看到这种单章假条,估计马上就会咬牙切齿的大吼:老判这家伙又要很长时间不更新了! 恭喜!亲爱的朋友们,你们猜对了!那个……呃……那谁谁,你手里的板砖能放下不?嘿嘿嘿…… 好了,不开玩笑了。下面请允许在下诚恳的说明一下情况。其实在下时常断更的情况,想来众友也已经习惯了,不过心中难免有些忿忿,也难免有些疑惑。相关的事情在下说明过数次,不过始终没有接触到事情的核心,今天在下就尽可能明确的将核心问题说明一下,以平众友心中忿恨。 简而言之,在下经常断更的核心原因就是对自己的生活状态估计不足。最开始打算写这本书的时候,在下的生活和工作虽然繁忙,但是多少有些按部就班的架势,于是在下傻乎乎的认为这种状态至少会持续两年,这样的话足够在下按照计划完成这部作品。 可惜的是,人算终究不及天算。在下没想到随之而来的变化竟然是接连不断,繁忙的层次逐步升级,直至达到在下完全无法掌控业余时间的地步,甚至可以说,在下现在根本没有“业余时间”这个概念了。基于这种状态,从《鬼墟》第三季开始,几乎所有的文字都是在一些挤出来的散碎时间中一点儿一点儿写出来的。在下本来也可以拼凑出多少就发多少,但这样一来质量就没法保证,于是在下宁可断更了。 第三季的内容是在写完之后,又用了一段时间整理完成后才由家人代为发布的。在这一季内容发布的时候,在下其实一直在忙乱之中不可自拔,于是也一直没拿出时间认认真真的请个假,在此,在下向一直没能看到假条的众友诚恳致歉。 第四季的内容在下一直在写,不过依旧是时间散碎,步调没谱。为了保证众友最终看到的文字是有谱的,在下只好选择继续断更,等全部写完,完全整理完之后再行发布。于是,在下只能说:抱歉!请众友等等。 基本的情况就是如此。在下并非专职作家,无论从能力上,还是时间上都很业余,还望众友见谅。不过,众友可以放心的是,《鬼墟》这部作品不会半途而废。哪怕更新不稳,但终归会写完,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们请多些耐心吧。 由于字数的限制,咱们就聊到这里吧。众友若有什么话想说的可于书评区留言。在下会尽力、尽快的将第四季的故事完成,以便让众友早些看到。 祝众友万事顺心。 判语敬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