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死》 一 一 一 “你准备好了吗？” “是的。” “你还想再喝一点儿水吗？” “两杯牛奶已经足够了，我很好。” “你觉得热吗？想要更换一下衣服？或者出去走走？” “我现在更舒适，再没有更舒适的时候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也许下辈子我可以出去走走。” 他看向了自己的腿。 他坐在轮椅上，身材很高，腿却很细，跟他强壮的上肢不太协调。他已经坐在这张轮椅上十年了。 “老伙计，你是个好家伙。”他摸了摸轮椅的扶手。 “外面下雪了。” “是的，下雪了，”他说，“我喜欢下雪。看上去很美。我们可以开始了。” 坐在他对面的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很遗憾你得先签个字。” “我很理解，”他直起上身，“我在过去已经签署了几万分合同，我很理解。当然了，这是你们需要的。” 他拿起笔开始签字，也许因为不耐烦，也许因为急切，他没有同以往那样精细地看每一个条款。他只是在标注了需要签字的地方落笔。他认真仔细地为自己的事业打拼了那么多年，看了成千上万的文件，签署过无数份重要的协议，现在他却卸下了所有负担，不想再为自己做那么仔细地考虑了。 毕竟他要死了。 他要做一次任性的人，让别人负责他身后的事，让别人替他做决定。 他将所有的名字签完，然后向后一靠，微微吐出了一口气。 对方收起了厚厚的文件。一个人死亡的时候并不只是一个肉体的死亡，他携带了很多东西，有无数条关系链，尤其是像乔恩这样的人。 他知道乔恩一旦死去，就像一座商业大厦的倾坯，一切都会瞬间倒塌，无数人会错愕惊讶地在世界各地对着手里的报纸发出一句：“what!” 更加悲伤的至今还一句话不说的乔恩父母会崩溃，而所有关心他的人都将在他停止呼吸的那一刻落泪。 乔恩却像是个单纯的只知道追逐糖果的孩子，看着外面的雪露出高兴向往的笑容。 ——他不想再在意那么多了。 “我准备好了，”乔恩回过头来，“开始吧。” 四周帮忙的人正在对他微笑，努力让他感到温和，但是他们的笑容很勉强。 有一个女人上前来说：“我现在要去准备东西了。”她像是上最经典的菜一般，先给他端来了一个小小的盘子，上面有一块巧克力。 “黑巧克力，你最喜欢的。” “谢谢你，珊娜。”乔恩将黑巧克力放进了嘴里。 “你的老朋友。”白发的女人将一个已经很老旧的熊布偶放到他手里。 乔恩笑了一下，怀念地看着熊：“谢谢。” “你还想喝点什么吗？”他对面的人又再度问了一次。 “不用了，我很好。”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女人还没有回来。乔恩看了一眼时间：“真快啊。” 他坐在角落里捂着额头的父亲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母亲终于走到他的身边，尽量保持微笑。“你需要一个拥抱吗？我只是想做个告别，并不是同情，也不是帮助。” 乔恩向她露出了一个少见的真心的微笑。他张开了手，抱了抱他的母亲。 他母亲费了很大力气控制自己礼貌地离开他。 方才离开的女人回来了，她的手里拿着一支针筒。 “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乔恩再一次说。 有人将乔恩体贴地推到了床边，有人将他扶到了**，有人依次亲吻他。 乔恩展现出他最完美的笑容，对所有人报以了相同的温度。 女人坐在他的床边，替他消毒，然后再一次开口：“乔恩·威廉姆斯，你确定你要今天死吗？” “我确定。” “你确定要注射这管药剂吗，注射后，你将会睡着，并且死去。” “是的，那正是我想要的。” 所有人都注视着乔恩。 女人定了一会儿，将针扎进了他的手臂，在推动之前，她再次问了一遍：“你确定吗？” “我确定。” 女人将药剂推了进去。 “你可以吃点巧克力。”她说。 “谢谢，珊娜。”乔恩又吃了一块巧克力。 “再见，乔恩。我很荣幸。” “再见，珊娜。” “再见，乔恩。” “再见，”他看着自己的父母，“再见。谢谢你们照顾我。” 房间里的每一个人依次向他告别。他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然后他感到自己越来越困，手臂像是在燃烧，每一根神经都在发热，他闭上了眼睛。 “好了，他现在睡着了。睡得很沉，”珊娜说，“没有痛苦，没有噩梦。” 二 二 刘志伟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文件。 他的英文不太好，但是旁边放了一份中文的翻译版本。有一个中国律师站在他的边上替他讲解。 纵然他英文不好，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seriously” 那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律师看了他一眼，推了推眼镜。“you know, it’s the only way to sa|ve a life…” 他的中国律师站在边上，替刘志伟翻译：“……他很小的时候就看过你的电影，很喜欢你。” 刘志伟一瞬间陷入幻觉，以为自己是个伟大的影视天王，电影享誉全球，就像那些演美国英雄的人物一样，全球都有他的影迷——可惜他不是，现实正正好相反，他只不过是个娱乐圈里沉浮了好几年勉强拼死拼活混上十八线的小演员。 他绞尽脑汁搜索了自己脑海里的所有自己参演的片子，也就三部正面出境时长超过了三分钟，演得最久的一部出场超过四次，问题是他是替身，从来没有正脸。他把自己出演的每一部他都好好地收藏在家里，差点供起来。 “……他很喜欢你演的一个角色，你同另一个角色结婚的那刻打动了他，这是他唯一的遗愿……” 刘志伟刚刚删选出他的那几部超过三分钟的片子，一听到关键词立马想起了其中的一部。那个片子本身很小众，他在里面还出演一个更加小众的角色，身份很尴尬，是个同性恋。 他跟另一个男演员结婚给了一个镜头，全程拍摄他的背影。 事实上那天本来这个角色是给另一个十八线小演员的，那小演员吃坏了肚子，导演看到场内无所事事的刘志伟，看他身高合适，直接给抓上顶了。 刘志伟捧了一束花站在教堂前面浑身不自在地拍了个背影，总共时长也就听完牧师叽里呱啦完毕，然后后续还给了他一个侧影的剪辑，因为他这个角色后来自杀了。 刘志伟当时满脑子想的是，怎么牧师还能同意两个男人结婚。 “……一旦你签署了这份条约，你就能得到他所有财产的三分之一，市值总计……”那位中国律师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走神的刘志伟。 刘志伟一个激灵，清醒了。他没听清，再问了一遍：“什么？” “你可能会挤进全球十大富豪排行榜。”那位中国律师说。 刘志伟像是在梦里，指着自己说：“你们确定没搞错？我？刘志伟？男的？长这样的？” 两个律师对视了一眼，都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下：“是的，刘志伟先生，二十七岁，中国人，出演过……没有婚配。” 每一条都对得上，刘志伟有点懵。 金发律师将厚厚的文件上一个英文签名展示给他看：“乔恩·威廉姆斯先生亲手签署了这份财产转让协议，你一旦签下你的名字，你们的婚姻便受到法律保护，而当事人的父母十分希望你签署这份协议和结婚许可，如果你同意，证婚人现在就能为你们签字。” 刘志伟还处于懵逼的状态。他看了看两个律师，再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一个证婚人，又看了看四周的装饰。他们在一个豪华餐厅里，他也是被请进来的，打从进门开始他就有点迷茫，一直在想着自己早上的闹铃什么时候响。 中国律师看他没有反应，咳嗽了一声，让刘志伟回过神来。刘志伟没发现自己从**醒来，只好睁大眼睛看那份条约。条约一眼看去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就在于这个叫做乔恩·威廉姆斯的外国人非但是个男人而且他根本不认识，最不对劲的一点是对方就要死了，而他目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和刘志伟结婚。 刘志伟觉得整件事透露着一种荒谬和诡异。 他好歹智商还在线，没有被那可怕的资产引诱，也没有一瞬间被一个男人居然要跟我结婚这个消息击碎理智，他镇定地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快死了？我的决定对他真的有影响吗？” 两名律师又对视了一眼。这时候那个证婚人忽然走到了他的面前，在他身边坐下了。那是个女人，身材丰满，留着浅棕色的大波浪，模样很美：“刘志伟先生。”她发音的时候带着外国人的怪异，“乔恩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在长期的病痛折磨下做出了这个决定，可我们作为亲人和朋友都很难接受这个决定。如果你还有一丝良心和怜悯，我请求你答应这个约定，给乔恩带来人生当中最后的一点光彩。两年之后如果他还执着于死亡，你们的婚姻也会自动走到尽头，你获得的会是一大笔财产。” “那……如、如果他不想死了呢？”刘志伟努力不让自己跟女人的目光对上，心头想说这好像道德绑架，而且他们都没问他是不是喜欢男人就冒昧来跟他商量这事儿未免有点怪，但是刘志伟又觉得这是个很公平的条约——如果一切合法的话。 女人听到这话，微微笑了：“如果他不再想死亡了，那就是最好的结局，你依旧能拿到协约中的资产，同样的，你们也会在那一年离婚，你是自由的，刘先生。” 刘志伟没有找到漏洞。他的智商要是能找到不合理的地方就不会去演什么破电影了。他皱着脸问：“……为什么是我？那位乔——乔先生难道就看过我的电影？”而且他还是个背影，哪有人看电影不看主角看路人看替身的？ “乔恩喜欢电影，也有很多喜欢的影视明星，”女人的笑容有些淡下去，“但是他们都不是适合结婚的对象。你出演过的影片，他全部都收藏了，他对你很重视。另外，我可能忘记说一点，乔恩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因此他对中国电影更加感兴趣。” 刘志伟骨子里是个挺爱国的人，听到这话，有点儿自豪地挺了挺胸，觉得肩负了某种国际使命，瞬间先前感到的诡异和荒谬都消失了。他深思熟虑了两分钟，犹豫着说：“好吧，那我要做什么吗？” 女人舒了一口气，高兴地说：“签字。乔恩会在近期被送到中国来接受治疗，根据条约，你需要在他为期三个月的治疗中每天陪伴他超过5个小时。我知道你有你的事业，因此睡眠时间也被计算在内。” 刘志伟心想他有什么事业，他的事业就是每天去各个剧组晃荡晃荡，看看哪里缺人补哪里，每天5个小时，他去病房□□都能超过8个小时。 “那……我这段时间的生活……” “生活费不用担心，你和乔恩结婚后，我会将他的一张银行卡交给你，你可以随意使用。” 刘志伟其实想问他要不要履行什么结婚内的义务之类的，一开始想想对方是个残疾人不可能，再想想他都想死了怎么可能还对他有性趣，多半只是想找个对象陪陪，对他造不成多大损失，再一听女人说的，觉得自己简直被全部安排好了，他其实就是去当个护工，工资还挺吓人。 他纠结了没几秒，点了个头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一旁的女人立马在结婚许可上签下了自己证婚人的名字——珊娜。 “好了，”那名金发的律师开始收拾所有的文件资料，“一周后你的结婚证会邮寄到你的手上，而你的丈夫——乔恩先生也会被安排进省一医院，新婚愉快，刘先生——哦不，威廉姆斯先生。” 刘志伟懵懵地同几个人都握了手，还不适应自己已经结婚了这个事实。等他拿着给他备份的文件走回家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他怎么就变成威廉姆斯先生了，就算跟丈夫姓，为什么不能是乔恩·刘？ 珊娜坐进了车里，坐在另一侧的金发律师在她上车后就问了一个同刘志伟先前问过的一样的问题：“为什么是他？” 珊娜用手指顺了一把自己的大波浪，先前的微笑全消退下去，换上了忧心。 “我了解乔恩，”珊娜在金发律师的不解下缓缓地说，“他已经受够了他的腿，根本无法听我们已经为他找到并制定最合理的治疗方案的说法。他很独立，因此他觉得能为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但是——这不是个理性的决定。”珊娜握紧了自己的双手，“他是个很负责的男人，对同他有关的一切人都很负责。他说服了他的父母，也说服了我们同意他的这个决定，但是我们谁都知道自己心里并不希望他离开。当他醒来，他可能会怒火万丈，会想要立刻自杀……但是他不能放着自己的丈夫不管。另外，我知道中国人，他们大多不像我们大部分人那样会理性地尊重别人，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的……一个中国人一定不会任由一个与自己无仇无怨的亲人自杀。” “可为什么不能是其他中国人？”金发律师又问，“乔恩真的看过他的电影？” “是的，”珊娜的眼中带上了一丝奇异的神色，“他有一部片子，在里面饰演一个残疾人，乔恩曾经收藏过那部片子——不，乔恩收藏了他的每一部片子，甚至连他做替身的影片都收藏了。” “为了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雷特，”珊娜说，“中国的影星地位很高，他们更像是一种偶像而不是一种职业，如果能有别的更出色的选择当然更好，但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只想让乔恩醒来之后愿意接受治疗，而不是看到让他想要立刻拔掉氧气管的一堆麻烦。” “刘是个来历很干净的人。”律师雷特认同了这一说法。 “也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珊娜说。 三 三 刘志伟就是个十八线小演员，在这件事之前，他过得不好不坏，有戏拍一个月给几千块钱凑活着能过，没戏拍只能吃老本，积蓄从能租个80平的房退化到只能租一个月一千不到的合租屋，成天生活在乌烟瘴气里，为了省钱能省到吃不饱。 和他一样白手起家的人不少，但是中途转行的人更多，他也不是没本事，就是从来不会筹划。他做过各种各样的替身，那一本他做替身出镜最多的电影拍完之后有人对他很感兴趣，他慌慌地怕自己走不上正道，拒绝重要的正面角色，就怕演砸了。次数一多，他的年龄也大了，就没有那么多人想要捧他了。 和刘志伟一样的有个兄弟叫裴泽，年纪同刘志伟相当，长相风格不太一样，但总的来说情况跟刘志伟很类似。他俩去年还同住在一起，天天起早贪黑去蹭剧组，近几个月忽然搬走了，说是不想干了。 刘志伟坚持了那么多年，身边也就这么一个伙伴，结果连这个伙伴都要转行，他那一瞬间茫然有，失望有，沮丧也有。更多的是恨自己铁不成钢。 他跟裴泽不同，裴泽比他小，虽然当年早早辍学，但是原来在学校成绩好，学的东西多，要正经找到一份相关的能糊口的工作容易，但是刘志伟呢，刘志伟算是科班出身，一直学的表演，除了演戏他什么都不会，可惜走这条路也不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同班同学一个个出人头地了，他却越混越惨，落到如今的地步。 要不是他没有退路，刘志伟早就想改行了。 裴泽当年问他：“一个成年人就算没上过学也总能找到份打工的工作的，送个外卖做个导购也不少钱呢，你何必非得在这儿蹉跎？” 刘志伟答不上来。被裴泽点醒之后，刘志伟发现他真的不想离开这行。 只是他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他长得不是裴泽那种时下流行的花美男的类型，也不是钢铁硬汉的肌肉男类型，他长得跟他的名字一样没有太大特色，不过也是属于娱乐圈的没有太大特色，就是比一般人颜值高，耐看，眼睛比较有神，打扮起来还算挺潮。其他也没什么特别的了。刘志伟每次镜子里看到自己都遗憾地想他没法靠脸混饭吃，实力又不行，为啥还继续呆在这行呢？每次把自己批判过一顿后，刘志伟又精神抖擞地去剧组了。 不是他不气馁，而是他真的想演戏。 连抗日神剧躺在地上做炮灰都能演得入木三分的那种。 那几个外国人找上他的那一天，正巧是刘志伟用光自己银行卡里最后一分积蓄的那一天。他揣着自己只有几毛钱的卡在街上走投无路，不知道是继续去剧组混，还是先就这么放着了，找个工资日结的活混口饭吃。 就是横店边上的餐厅打扫盘子的，也一天能挣五六十。 刘志伟街边坐着，蓝眼睛大波浪的女人就站在他面前了。影视城附近的国际友人不少，刘志伟英语不算好也还能简单交流，刚想说声“can i help you”，对方就用一口有点变音的中文开口了：“您好，您是刘志伟先生吗？” 刘志伟登时就懵了。 一直到后来走出高级餐厅，他也还是头重脚轻的，揣着文件和一张新的银行卡晃来晃去，好像在打醉拳。 回到家之后刘志伟一头就栽倒睡了个底朝天。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文件和卡还在，不是梦。 “……见鬼。”刘志伟瞪着手里的东西就发出了一声感慨。 之后的两天刘志伟都有点儿患得患失的，毕竟他一个一穷二白的从来没在一张自己能知道密码的银行卡上看到那么多钱，他不敢用。更让他患得患失的是大波浪说那个叫做乔恩的人马上就会被送到国内来治疗，到时候他就得开始履行合同了。 刘志伟很怕这是个陷阱或者是个真人秀综艺，有镜头会随时跳出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于是他绷着好几天，总算确定了这不是个真人秀。 那么问题来了，乔恩·威廉姆斯是谁？ 刘志伟反复看了合同两天，在电脑里打下了这个名字。 ——乔恩·威廉姆斯。 百科拉出的人物词条让刘志伟瞬间看傻了。 不对，肯定不是他。刘志伟想。国内都那么多重名的呢，国外就那么几个名字，重名的就更多了。 他翻遍了搜索软件，跳出来的全都是百科出的那个人，年轻的创业者，年轻的十大富豪，it业的领军人物，威廉王子的至交好友…… 开玩笑。 刘志伟嗤了一声。肯定不是这个人，说不定是个跟他一样在网上搜索都搜不出来的人——哦不对，搜出的结果太多了，就是没一个是演员刘志伟而已。 刘志伟扒拉自己的头发出神了好一会儿，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以前的经纪人胡哥，合约签到上个月，没再续。 娱乐圈每天都有人进有人出，大浪淘沙的，大咖也就那么几个，多的是他们这些小鱼。这么多的小鱼也需要管理，有的经纪人就做这个，看到有一点儿潜力的就带过来，万一红了，自己也红了，没红的继续带，合约到期没潜力就解约，反正稳赚不赔，不在质在量。 刘志伟接通就叫了一声：“胡哥。” 胡哥说：“志伟啊，你看你合约还续不续？” 解约都一个月了来跟他说续不续，刘志伟也就是笑了笑。他心里还有点儿犹豫，生怕没了这个经纪人之后他就真的连一个小配角的试镜机会都没了。但是他想想过去的十年，有了也跟没有差不多，从头到尾也就两三次正经的试镜机会，都让他给搞砸了。 刘志伟的视线面前的电脑屏幕上那个叫做乔恩·威廉姆斯的人的照片，最终说：“不续了胡哥，谢谢你照顾我这么多年。” 那头听到这话也不多说，随便嘱咐两句就挂了，刘志伟挂掉电话就像是跟自己的过去和梦想彻底挂掉了似的，一瞬间低落得很。但是老天没让他有空继续低落，他刚挂掉电话没多久，又一个电话进来了。刘志伟一看，来源显示美国，第一反应是诈骗按了，等按完了猛地反应过来，他的确可能接到美国的电话啊！ 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这一次刘志伟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小心翼翼地听话筒那头的声音：“……喂？hello？” “我是珊娜，刘先生吗？”那头传来了珊娜的声音。 “是、是，我是……”刘志伟又开始觉得不真实了。 “乔恩昨天的飞机，今天应该到达中国了，若你有空，麻烦去接他到医院，入住需要家属签字。”珊娜礼貌地说。 刘志伟还有点呆滞，被珊娜一声提醒连忙反应过来：“好的，几点到？” 珊娜报了时间地址和航班号，刘志伟连跟自己的旧业告别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就提着外套出门了。 刘志伟一辈子没去过几次机场，上一次来还是给胡哥接机。好笑的是，他一个演员还要给经纪人接机。这一次好歹还算是熟门熟路，他临行前犹豫了好一会儿要不要举个牌，想想算了，到时候给珊娜留的号码打个电话就该知道了。 大冬天的大清早，机场没有几个人，刘志伟缩在自己的羽绒服里，用围巾裹住下半张脸，只剩下两个眼睛在外面，一点形象都没有。 他要接机的航班已经落地了，但是距离他们出来怎么的还要半个小时，刘志伟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小盒烟，刚叼进嘴里，想了想还是塞了进去。 ——好歹见的是个病人。 没有多久，机场里的人多了起来，刘志伟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他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只听到对面一个中年男声用中文说：“刘先生吗？” “哎，是我，”刘志伟连忙说，“我就在出口处等着呢。” 那个中年男声随即说：“我与威廉姆斯少爷马上出来。” 刘志伟楞了一下，心里琢磨了一下“少爷”这个称呼，又估摸了一下电话那头到底是个中国人还是外国人，没估摸明白，只好等着了。 没多久，果然看到一个大部队出来了，都不用刘志伟分辨的，一张单人病床，上面躺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几个医护人员围在周围，还有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负责分散人群，最前面的是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锐利的目光向周围巡视一圈，刘志伟一瞬间就意识到他是在找自己，连忙上前道：“你好，我、我是刘志伟。” 对方阵容太强大，刘志伟有点儿底气不足。 中年男人说不好是个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头发和眼珠都是黑色的，皮肤不黄不白，轮廓很深邃，却也没到可以一眼看出欧美人种的深邃。他盯着刘志伟，刘志伟连忙反应过来，将围巾和帽子摘了下来。帽子一摘下，他的头发就乱了，他露出了一个有点儿傻有点儿尴尬的笑容说：“不好意思，天有点儿冷。” 中年男人伸出了手：“你好，我是陆易，威廉姆斯少爷的私人助理。” 刘志伟连连点头，连**的人都不敢看上一眼，握了手就转身说：“我现在去联系120的车……” “不必了，已经联系好了。”陆易说着指挥大部队向外走。刘志伟愣了一下，连忙跟上他们，之间外面已经停了一辆奔驰轻型客车，几个医护人员将病床和病**昏迷不醒的男人一起抬了上去。 刘志伟站在车下面有点儿茫然，陆易替他打开车门说：“请。” 一直到刘志伟上了车，和陆易并排坐着，陆易才开始正常地打量刘志伟。和他印象里的不同，刘志伟这个名字俗气老气，人长得却没有那么坏。他的个子不矮，虽然缩着脖子也能看出有个一米七八左右，面孔很年轻，像是刚刚走进社会的小青年。 他可能有点自卑，经常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但是他偶尔抬眼看一次能让人觉得惊艳。那双眼睛是很好看的，有点狭长，而且大双，显得很有神。 不知道是他埋着脸的缘故，还是这里的演员就是脸小，刘志伟的脸没多大，整个比例很修长，再高点就像个比例完美的九头身模特。 陆易知道他的背景，这样的条件在中国娱乐圈是中上的，理应不该默默无闻，不知道为什么会沦落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刘志伟此刻只想逃跑。他从来没被这么盯着过，好像审问犯人似的。他有些不自然地问：“陆、陆先生是中国人吗？” 车厢里的气氛松了一下，陆易开口说：“是的，不过我幼年在西雅图长大，成年后才回国，后来成为威廉姆斯少爷的助理后陆续在两国间往返。” 刘志伟也就随口一问，还怕触及什么政治**话题，没想到陆易一张嘴就把他的经历大概给吐露了个遍，让刘志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什么。 他只好礼尚往来地说：“我一直生活在国内，大学毕业就进演艺圈了……” “我知道。”陆易打断了他，让刘志伟差点咬了舌头，“你前不久拒绝了和经纪人的续约，未来三年内没有任何相关计划。” 刘志伟的脸差一点就抽起来了，他怀疑有人在自己的手机里装了窃听器。 “你不用担心，这些都是从你原来的经纪人处得知的，”陆易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未来你的私事也由我处理，了解你的一切动向是我的责任。” 刘志伟都忘记害怕了，瞪着陆易似乎要讨个说法。 “你现在是威廉姆斯少爷的丈夫，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跟我提，我会满足你所有合理不过分的需要，包括你的就业、娱乐、家庭……” 陆易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顿了一下，说：“到了。” 车果然停在了医院旁。 他将车门打开，率领着一群人进入医院，刘志伟还记得他必须得作为家属签字，于是一路跟在陆易屁股后面看着他挂号、安排病房、刷卡等一切事宜。陆易需要他签字的地方刘志伟就连忙上前，到一切都处理妥当了，时间已经到下午了。 陆易要请刘志伟去一旁的餐馆里就餐，刘志伟连忙拒绝，声称自己不饿，想先看看病人。 陆易看了他一会儿，随同刘志伟进了病房，刘志伟这才算是真正看到了他名义上的合法丈夫。 一个浅褐色头发的男人，轮廓深邃，鼻梁高挺，很明显是个外国人。他的头发有点儿长了，还有点儿干枯，杂草一样地散落在枕头上。他的脸色苍白，眉头蹙着，像是睡得很不安稳。 刘志伟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腿。被被子盖着，看不见，倒是看见了手，手臂很长，手掌很大，手背上都是输液管。 刘志伟心想这帮外国人也够折腾的，把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来回倒腾，也不怕路上就撒手归西了。想是这么想着的，他却也没说出来。他来到对方床边拉了个凳子坐下，仔细看了一会儿，扭头对陆易说：“他什么时候醒来？” 刘志伟其实是想避开对方醒来的时间，好神不知鬼不觉地凑足每天的五个钟头，谁料就在这个时候，**的人呻|吟了一声，皱着眉睁开了眼睛。 刘志伟猛地回过了头，瞪大眼睛看着对方，一眼就望进了一双眯起的碧绿色的眸子。 刘志伟又说不出话来了，他瞪着对方，看到那人抬起手揉捏自己的眉心，嗓音嘶哑地低吼：“where am i……” 刘志伟尴尬而僵硬地露出一个绝对不算温馨的笑容：“……china.” 四 四 乔恩的下属都知道乔恩的脾气不太好。他脾气最好的时候是在他腿坏之前，以及安乐死当天。 当乔恩醒来看到一个亚洲面孔的第一眼，他以为出现了幻觉。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东西，比如天堂是这个样子的，或者他已经成为了新的灵魂。 听到“china”的时候，乔恩的头脑是一片空白的，他没想通自己怎么一睁眼就跨越了半个地球。 “……为什么我在中国……”乔恩的头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语速很慢，刘志伟勉强跟上了他的话，他想了想干干地说：“……大概我觉得你还能抢救一下。” 肩负一个随时可能安乐死的国际友人的遗愿的刘志伟感到自己使命有点重大。 紧接着，茫然的乔恩就看到了陆易。 刘志伟盯着乔恩的脸，见他的面孔在空白紧接着反复色变之后，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变成了暴风雨前的平静。 乔恩反应过来了——他被耍了。 珊娜给他注射的根本不是致死的毒|药，一定是添加了某些药物的注射型安眠药。 刘志伟见他脸色不对，连忙说：“不要激动！不要慌！我国的医疗水平也很不错的！”他刚说完就反应过来自己该说英语。 乔恩深深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绿色的眼睛想要说什么，就见到陆易按下了床位的叫铃，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威廉姆斯少爷，您的情况还不太稳定，我知道您有很多话要对您的丈夫说，不过现在您需要倒时差。” 倒你妹的时差！ 乔恩差一点破口大骂，但是他更快地捕捉到了陆易话里的一个关键单词——“husband” 刘志伟干笑了两声：“你好，我是你丈夫。”他的英文说得很蹩脚，但是语句简单，所以意思明确。乔恩又大脑空白了两秒。 刘志伟心头咯噔了一下，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陆伟对刘志伟说：“威廉姆斯少爷得休息了，刘先生，明天你可以继续来照顾他。” 刘志伟反应过来，他得走了。他一点都不想向对方交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刘志伟带着沉重的眼神看了一眼乔恩，转身离开了。 乔恩在他离开之后，终于觉得能说话了，他咬牙切齿地问：“怎么回事？” 陆易的表情很自然：“就像你听到的那样，他是你的丈夫。你签下了所有的合约文件，他将分享你的财富，你的生活，当你还是决定死去的时候，也会为你送葬。你们是合法的伴侣，你想看看你的结婚证吗？” “我签了合约？！”乔恩猛地回想起了死前签署了众多文件。 “是的，全都是你的亲笔签名。”陆易的表情很自然，像是对待一个胡闹的失忆儿童。 乔恩用尽了所有的克制力才不将满腔的脏话倒出来。他给自己做好了全部的心理准备，把自己的王国像是垃圾一样随手丢弃，毕生唯一的期望就是安乐死，然后他睁眼醒来，发现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还多了一个莫名奇妙的异国丈夫。 “我不管他是谁！”乔恩咬牙切齿地怒吼，“我要安乐死！现在！马上！——就现在！” 陆易看了他好一会儿，什么话都没有说，这段长长的静默让绷着愤怒的乔恩一瞬间感到气氛怪异。陆易叹了一口气，说道：“乔恩，重新获得生命没有让你感到一丝快乐吗？” 乔恩愣住了。 他的嗓音忽然卡在了喉咙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有巨大的恐慌感和茫然感，却也不可否认的，他有一丝很细微的庆幸。庆幸到差一点想要拥抱世界。 随后更浓重的被愚弄的愤怒涌了上来。 乔恩很少有命令不被服从的时候，也很少有心愿不被实现的时候，更少有命令和心愿已经被答应执行，却没有完成的时候。 所以乔恩很愤怒——恼羞成怒。 “没有。”他硬邦邦地说。 “那么你要在异国他乡丢下你的丈夫现在就安乐死吗？”陆易问。 “没错，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乔恩说到这个就更愤怒了。 “很遗憾，乔恩，中国法律不允许安乐死，所以也没有任何设施和药物满足你的需求，你的护照已经被送到你丈夫的手上，你与他之间有一个两年的协约，在那之前，他都会帮你保管你的所有证件。由于他有义务和权利照顾你——依据协约——我想他不会允许你上飞机离开这个国度。” 陆易话说完的同时侧身避让开了一个水杯。水杯是塑料的，在门上弹了一下又掉在了地上滚了两圈。 陆易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还有什么问题吗，威廉姆斯少爷？” “滚！你这个混蛋！”乔恩怒吼。陆易转身出了门，刚走出两步，就听里面的怒吼再度响起来：“把那份协约给我留下！” 刘志伟第二天去看乔恩的时候有点怂。他扒着门框悄悄探头进去看了一眼，那个外国人正在睡觉。可能真的还是有时差的存在，早上七点了对方睡得正熟。 刘志伟蹑手蹑脚地进去，悄悄地将粥放在了床头柜上。 仔细看这个人的面孔，刘志伟不得不说一句，种族优势。凭他一个好歹也算在娱乐圈混了好几年的，一眼就能被吸引住。深邃的轮廓和浅褐色的自然的头发，还有长到吓人的浅褐色睫毛，刘志伟脑子里莫名就冒出了三个字：睫毛怪。 他叹了一口气，第二次对人生产生了怀疑。上一次是他考虑要不要继续走演艺圈的路。昨天看到对方的反应刘志伟就感到了几分不对劲，这个外国人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志伟在十八线沉浮了好几年了，人也变得圆滑事故，很知道怎么看人眼色揣度心情，对方是个什么想法，刘志伟猜了个大概。 刘志伟本来一点都不想做强迫人的事，但是想到合约上的资产，他就忍住了。他得活下去，而且还能救一个人的性命，何乐而不为呢？ 刘志伟想通这个第二天早早地就来了，决定尝试接触一下对方，也完成自己每天五个小时的义务务工服务。 他将粥一放好，就简单整理了一下病房，将不知道为什么滚落在地的塑料水杯捡了起来，轻手轻脚地放在床头柜上。放下去的时候小拇指还垫了一下，以防发出一丁点的声响。然后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的乔恩。 对方的睡姿很不规矩，腿夹着被子，脚伸出被外，约莫因为腿不好，两条腿细得不自然，随着腰胯的动作弯曲得有点怪。他两个手都甩在外面，右手上还吊着针。 他的脸色有点儿苍白，脸颊稍稍凹陷，想必过来也吃了不少苦。 刘志伟用手背碰了碰对方的脚，觉出了凉意于是一点点轻轻地抽出了对方夹在腿间的被子，将他的脚盖上了。 刘志伟小心翼翼地动作，刚刚将乔恩的左手放进被子，乔恩就皱着眉头换了个动作，刘志伟的前期工作白做，不禁有点生气。 好在乔恩没醒，眉头还舒展开了，刘志伟就又轻手轻脚地干了一遍，只剩下一只吊着水的右手还在外面。他用手背又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手指凉得吓人，也许是吊水的缘故。刘志伟思考了一会儿，翻找起东西来。 乔恩只觉得睡得很冷，一开始他也没觉得冷，身体忽然暖起来才感觉到先前的冷意。他睁开一双被眼屎糊住的眼睛时，只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坐在他的床前。他想伸手揉眼睛，才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在对方手里。被握住的地方是温热的，**出来的地方是冰凉的。对比很明显。 乔恩一动，那人就连忙把手缩回去了，乔恩顺势擦了自己的眼屎，看清了床前有点儿慌张的人。 ——哦，他老公。 乔恩面无表情地看着刘志伟。 在多数欧美人的眼里亚洲人看起来长得都一模一样，只不过乔恩有点儿不同。他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也看过不少中国电影，对辨认亚洲人的脸还是有几分能力的。 况且，能在这里握着他的手的中国人也就那么一个，他猜也能猜出来。 刘志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外国人，所以有些慌乱，不知道该说什么语言好，随后他恢复镇定，用英文自我介绍了一下：“你好，我是刘志伟。” “乔恩·威廉姆斯。”乔恩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他还在用一种挑剔的目光打量面前的中国人。个子不高——亚洲人的通病，长得年纪挺小——亚洲人的共性，英语不好——非英语系语言者的缺点。既不符合他审美，也无法和他顺利交流的物种。 哦，还不够自信。 这是乔恩最不喜欢的特征。他喜欢自信的人，对自己能力有信心的人，不喜欢东方人的的含蓄，无论是工作上还是交流上。 他喜欢的一向是性格张扬火辣的美人，从来不吃内敛这一套。 刘志伟被乔恩上上下下打量着，感觉像是被难搞的职场面试官盯住了一样，浑身的汗毛都耸立了一遍，他趁乔恩发话之前说：“你想吃点早餐吗？” “不。”乔恩很不客气。 刘志伟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伸过去取粥的手都停住了，他大着胆子研究了一会儿对方的表情，于是不置可否地说：“……哦，我还没吃，那我吃了。” 乔恩的眼角抽了一下，看到刘志伟将保温盒里的粥倒出了一小碗，就着一个塑料小勺一勺勺吃起来。 粥很香，不是普通的白粥，是瘦肉粥，上面撒着葱花，刘志伟吃起来还不是唏哩呼噜地一通喝，是一勺勺含着再咀嚼一会儿。 乔恩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中国最好的是什么？食物。 乔恩在美国想吃什么样的食物没有，只是做出来的都是美式中餐，他很少能见到这样简单却让人食指大动的食物。 刘志伟旁若无人地喝完了一碗粥，将碗洗了，放在边上，对乔恩说：“我出去找找护士，顺便买点儿东西，你要什么？” 乔恩冷淡地回了一句：“nothing.” 刘志伟便离开了。 乔恩等了很久没有见到有人回来的迹象，他伸出手向床头柜探去，摸到了保温盒，心想他就看一看这是什么，之后让陆易给他买，但是闻到味道他就忍不住了。乔恩坚持了只半秒的时间，就对着保温盒喝了一口。 粥很热，很香，乔恩一口喝完了一半。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保温盒，把两只手收回来放在肚皮上十指交叉。过了十几秒，他没忍住又捧起了保温盒。 刘志伟坐在病房外听着里面唏哩呼噜喝粥的声音叹了一口气。 怎么会有这么别扭的外国人啊？ 五 五 刘志伟在外面坐了很久，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他的手伸进上衣内袋里去掏出手机，翻开了相册。最近的图片是一张marriage certificate（结婚证）。那是一张挺大的纸，上面用花里胡哨的花边圈出了里面的文字内容。刘志伟有把所有重要证件扫描保存的习惯，他看了看那张证书，满脸愁容。 太难了，他大学里都没碰着一个外国人做朋友，转眼他就是一个外国人的丈夫了。而且对方还不待见他。 他看了看手上的腕表，估摸着时间再次走回去，只见到躺在**的乔恩已再次睡着了。他睡得不安稳，两个眉峰又是皱起来的。 刘志伟上前碰了碰他的手，又把他的手握住了。只是这一次乔恩却皱着眉头睁开了眼来。刘志伟有点儿尴尬，说：“你这只手输液，冷。” 看刘志伟连说带比划，乔恩不耐烦地把手抽回来要往被子里放，刘志伟又连忙说：“被子会压着针头……” 乔恩没有理会他，放在被子里过了几秒觉得有点儿疼，面无表情地又拿了出来。 刘志伟以为他回应自己的话，便伸手又握住了。 乔恩盯着刘志伟握住自己的手，心里有一丝很微妙的感觉。没有哪一个情人会这样对待他，在他的周围，每个人都很独立，不愿意打扰别人也不愿意冒犯别人，不会有人愿意浪费所有的时间坐在他身边只是为了替他暖手。 他有过一个护工，然而那个护工只是在他想要出门的时候替他推轮椅，想要喝水的时候替他倒水。只要他说，那个护工无有不应的。但是乔恩不喜欢那种感觉，那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残废。他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帮助。所以他辞退了那个护工。 眼前的这个中国男人，从来不问他是否需要他这么干，他直接做了，让乔恩必须接受。乔恩从来不知道体贴这个词的意义，他只觉得有一种私人空间被侵犯的感觉，但是那种感觉并没有那么让人不愉快。 刘志伟的眼睛一直盯着上方的吊瓶，因为乔恩一直盯着他，他不敢跟对方对视，就只好盯着吊瓶。眼看着快要吊完了，他松开乔恩的手说：“我去叫护士。” 乔恩面无表情地按响了床头的叫铃。 刘志伟的脚才迈开了一步，就尴尬地站在了那里。护士很快进来了，乔恩的视线被护士挡住，刘志伟松了口气，瞥见自己先前翻过的柜子，便上前打开柜子捞出两个苹果进了一旁的洗手间。 “刘志伟，不就是英文差了点儿吗，有什么好怂的？”刘志伟盯着镜子给自己打气，他飞快把苹果洗干净，拿着出去。 护士已经把吊瓶拆了，但是乔恩的手背上还有留置针。他见刘志伟拿着苹果出来，挑了挑眉心想他不会吃的。然而刘志伟没有把苹果递给乔恩，他掏出自己钥匙上的小刀，一点点削起了皮。 长这么大就没有削过苹果皮的乔恩：……这又是什么操作？ 刘志伟削完了，满意地看了看一整圈没断的皮，把苹果放乔恩手里说：“不用谢。”然后他立刻走进洗手间洗刀去了。 乔恩拒绝的话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等到刘志伟出来，乔恩已经把手里的苹果吃了三分之二，刘志伟觉得这个外国人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好相处的，于是心态轻松了一些，找护士要了份报纸坐在角落里看。 乔恩一口口吃苹果，时不时盯着刘志伟，只见到刘志伟斜靠在椅子上，全身都晒在太阳下看报，明明年纪看上去小，整体包括他的名字都像个中年人。 乔恩对任何年龄段的人都没有意见，他只是觉得对方跟他平时接触的中国人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想不通。 于是他开口问了：“你要在这里待多久？”乔恩手里有那份协约，可是昨天他实在太生气了，看了个大概就丢在了一边。 “五个钟头……”刘志伟楞了一下回答说。 乔恩的脸色好了一些，心想他一会儿睡一觉，对方就该走了。 乔恩刚刚到中国，精力不是太充足，他在那儿坐着看刘志伟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刘志伟看完了报，抬头一看，乔恩已经歪着脖子睡着了。 刘志伟将他的的枕头垫了垫，别被扭了脖子去，再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忽然感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一进病房就把手机的响铃关了，此刻一震动他知道有电话来了。 刘志伟在口袋里握住手机，悄悄地退出房门，接起了电话：“喂？” “志伟啊，我是你胡哥。” 刘志伟楞了一下，把手机拿开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胡哥。” “哎，你最近什么打算啊？有跟新的公司签约吗？”胡哥的声音听上去带了点隐隐约约的试探意味，刘志伟心里一愣，说道：“没有。” “那跟新的经纪人呢？” 刘志伟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我可能要转行了。” 胡哥那头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他笑着说：“前两天不是有人给我打电话么，问我你的情况，我还以为你找到新的好门路了呢，转行也不错，你这个年纪啊是大了点……” 刘志伟想起来了，大约之前陆易联系胡哥让他产生了警惕。胡哥这样的经纪人，最担心的一点就是自己手里溜出去的珠子混了鱼目，他没看出来，漏手了让别人捡了去。听到刘志伟不是颗珠，他就放心了。 刘志伟心里不是滋味，草草应付了两句就挂了电话，他推门进去再一看，乔恩睡得舒服，已经打起了鼾。 刘志伟心里想，他可不就是转行吗，从一个演员变成护工了。想着他又把乔恩露在外面的脚往里推了推，盖上了棉被。 脚趾触手很凉，刘志伟手伸进去摸了摸，便取了一份新的报纸过来，坐在床尾一边看报一边用手捂他的脚。他想明天得给乔恩买个热水袋，寒气都是从脚底上来的，他腿不好，对全身都有影响。 乔恩醒过来时刘志伟不在。他觉得自己的脚很暖和，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他刚想按铃，就见门开了，刘志伟拿着一个饭盒走了进来。 “我去……买了点饭……”刘志伟想了半天没想出“食堂”用英文怎么说，于是只好把手里的饭盒往前一递，“吃……午饭。” 乔恩很嫌弃那个饭盒。他看了半天才伸出手来。 刘志伟没有看他吃，他把饭盒给了乔恩就又离开了，连乔恩想要矫情一下做出勉为其难的表情都省略了。 乔恩看刘志伟许久没回来，又怕他突然回来，于是打开饭盒飞快扒饭，那架势颇有点儿狼吞虎咽。 乔恩刚把汤喝完，还没来得及抹嘴，门就开了，乔恩对着陆易的脸差一点把刚刚喝进去的汤喷出来。 陆易定定地看了一眼雕塑一样的乔恩，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乔恩：“……” 陆易再进来的时候乔恩摆着面无表情的脸靠在**，饭盒被他欲盖弥彰地推得很远。陆易盯了他好一会儿，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乔恩的脸色千变万化，愤怒地把嘴角的饭粒摘了下来。 “我来给你送这周的会议笔记，”陆易说，“你离开美国之后董事会暴发了好几次争吵。” “是你把我送到这里来的。”乔恩冷酷无情地说。 “如果我不送你来他们就得去天堂找你了。”陆易更加无理取闹地说。 乔恩冷哼着说：“我已经在那之前把所有的责任都转交给了查理，他会替我经营好‘飓风’的。” “事实证明他不行，”陆易说，“他在第三天就闹着要罢工了。” 乔恩翻了个白眼。查理是飓风的副董事，乔恩在任时，查理总是抱怨给他的任务实在太轻松了，给他的薪水也太低了。 乔恩让他签署协议的时候查理就像是突然知道自己的父王性命垂危的王子，高兴得冲到公司大楼前面乔恩的雕像下脱下裤子冲它拍屁股。 乔恩接过了陆易手里的电脑，熟练地打开了视频会议的界面。 十几个高层正在那头，可以看到他们那儿显然是深夜了。 乔恩脾气不好，脸色很坏。大家最先能想到的就是这个。而且乔恩还在病房里，他正处于白天……白天？？？ 所有人都忽然愣住了。 乔恩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看了他们一会儿：“没有需要汇报的？” 查理第一个跳了起来：“你把烂摊子丢给我你却去度假了？！” 乔恩看了一眼查理，把他看得被迫低下了头。 “没错，我在中国度假，”乔恩不耐烦地说，“短期内不可能回来，查理已经是你们的头儿了，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请教他。” 查理憋红了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视频里褐发的女人连忙说：“等等乔恩，你知道飓风不能没有你！” “没有什么是不能没有我的。”乔恩冷漠地说。 “飓风是因为你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另一边的黑人说，“乔恩，不管你想要休假多久，飓风的所有核心产品概念和创新都出自你的理念，你的头脑，你永远不能否认这一点。” “你知道一旦你辞职的消息被公开飓风的股价会有多大的动荡吗？”另一个人说，“我们可能三年都拯救不回这笔损失。” 乔恩翻了个白眼，随手抄起一旁刘志伟先前看过的报纸把屏幕挡住了，然后对一旁的陆易说：“我需要一杯水。” 陆易将水给他递了过来。乔恩一直等到对面的嚷嚷声停止才揭开了报纸。 “会议结束。”他说着一把把电脑合上。 远在地球的那一边，十几个人看着突然变黑的屏幕面面相觑。 “……太好了，他还活着。”褐发的女人说。 “我们还没失去威廉姆斯。”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查理一脸茫然：“等等，你们开视频会议只是为了证实他还活着？可他现在已经不是——” “得了吧查理，我们都很喜欢你这个吉祥物——只要乔恩还在。”强壮的黑人詹姆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夹着装模作样的文件离开了会议室。 “嘿！等等！什么意思！”查理跳了起来。 六 六 刘志伟下午回来的时候带着大包小包。 他去超市买了热水袋、厚袜子、手套、水果和鲜花，像所有探病的家属一样狼狈地闯进病房。一进门他就懵了一下。 陆易在房间里。他正站在乔恩的身边，乔恩的腿上摊着大量文件，脸色板得像雕塑一样。 刘志伟觉得这样看乔恩，对方的气势瞬间变得很强，像是刘志伟永远都接触不到的那类人。 他一进门，两人都注意到了他，只是乔恩只是瞥了一眼，陆易却转过来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乔恩眼尖地看到了刘志伟掏出的热水袋。 “热水袋，暖脚用的，”刘志伟解释说，“这样我不在，你的脚也能暖和。”他知道陆易会中文，于是说起来就自然多了。 乔恩和陆易都楞了一下。乔恩忽然想起了之前睡觉时的暖意。陆易本来没有翻译的想法，乔恩忽然在他后面搪了他一下，他连忙反应过来，替乔恩翻译。 乔恩有点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刘志伟没有多说，把所有东西都在病房里摆设开来。 把花插进花瓶里，水果放进柜子，手套和袜子都放在了床头。他有眼色，知道他们在办公事，没有上前打扰，一个人默不作声轻手轻脚地把所有东西都安置好了之后就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还放了一盘切好的水果在乔恩床头，举动轻得像是他只是随便摆了个摆件过来。 随后他就退了出去。 乔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易，似乎想要说：“中国人都这样？” 陆易没有回答他。 几个小时后，乔恩终于解决了所有的文件，将优盘和电脑一起丢给了陆易。陆易看了看表，表示他要先离开了。乔恩提醒他说：“别忘了我的东西！” 陆易推了推眼镜：“已经让人寄了，按照海运的速度——再有两个星期可能就到了吧。”“两个星期！”乔恩怒吼了一声，仰面栽进了床里。陆易头也不回地关门离开了。 乔恩正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刘志伟忽然开门进来了。 乔恩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你怎么还在这儿？” 刘志伟有点茫然：“上午只陪了三个小时……你就开始忙正事了，我想晚上还能……” 乔恩正想把他赶回去，就一眼看到了刘志伟手里的饭盒，他的喉咙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一下。 看在晚饭的份上，乔恩决定宽容大度一点，让这个家伙再陪两个小时的床。 刘志伟将饭盒交给乔恩，自己则来来回回开始忙碌。他给热水袋里灌了水，又将果盘洗了装上新的水果，然后忽然掀开了乔恩脚上的被子。 乔恩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饭碗都颠簸了一下。他瞪大眼睛说：“你干什么？” 刘志伟一头雾水：“袜子……和热水袋。” 乔恩的腿没有办法动，他眼睁睁地看着刘志伟给自己仔细地穿上了袜子，再点上那个软软的东西。热水袋不是很烫，外面包了一个绒毛外套，触感很舒服。乔恩听到刘志伟说：“能暖脚……你的脚太冷了。” 从来没有人跟乔恩说“你的脚太冷了”，没有人会主动碰乔恩的脚。乔恩也从来不关心自己是不是哪里冷哪里热，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是个残废，也下意识地想要保持独立，不希望别人对自己展现更多的超常的关心，那会使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歧视。 刘志伟说：“你还是个病人呢，要关心自己的身体。” 乔恩张了张嘴，带着陌生的神情看着刘志伟。刘志伟没能招架住他的眼神，躲闪开了他的目光，狼狈地问：“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么？我明天给你带来……” 乔恩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刘志伟。在刘志伟快要窘迫地掉头出门的时候，他说：“我记得你是个演员？” 刘志伟因为那怪异的气氛被打破而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点点头：“是的。”他忽然反应过来：“以前是的。” “给我带点儿电影来，”乔恩说，“我想看电影。” 刘志伟有一个硬盘，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电影资源。如果有一天打击盗版，刘志伟首当其冲。 只不过他看电影不是为了娱乐，是为了学习，而那么多盗版资源，说到底也是因为他没有渠道购买正版。许多正版的老旧电影已经无法再购得，新的影业市场又充满了偶像剧一样的营销模式，一旦售罄不再二次发售。刘志伟干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去电影院看完电影后搜索盗版资源，好下载下来观摩学习。每次干这件事他都脸红，如果问刘志伟有什么宏图大志，他最大的志向约莫是把小硬盘里的所有盗版电影都买来正版的影碟。 乔恩要看，刘志伟第二天就把这个小硬盘带来了。乔恩也没有说他要看什么，刘志伟很担心乔恩要看的是那些他最不喜欢的美国英雄电影——因为那些他一本都没有收藏。 乔恩这一天醒得很早，刘志伟到的时候他已经输完了液，正坐在**看报。刘志伟一进门，乔恩就放下了报纸，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刘志伟手里的馄饨。 “馄饨。”刘志伟干笑了一下，不知道用英语怎么说，就指着手上的保温杯说。 乔恩也不在意，等刘志伟按照惯例放下保温杯要出去时，他忽然说：“电影带来了么？” 刘志伟没听懂，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说：“带来了。” 乔恩没看刘志伟，一边低头研究馄饨的吃法，一边用勺子指了指一旁的柜子，“放起来。” 刘志伟茫然地打开了柜子，只看到——一台投影仪。 刘志伟可没想到有人能这么任性，想要看电影就直接找了台投影仪。 乔恩拿起一个遥控器按了什么，床位墙壁上就降下了一个幕布，乔恩指了指窗帘，刘志伟很自觉地拉起了窗帘。 “你想……看什么？”刘志伟问。 “你演的。”乔恩叼着勺子说。 刘志伟正在埋头翻找他极力想推荐的电影，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乔恩看了他一眼，尽力显得很优雅地吃了一个馄饨，“你的电影，我说得不够清楚？” 刘志伟睁大了眼睛。 ——卧槽。他长这么大，演了这么多年就没有给别人推荐过自己的电影。 刘志伟一瞬间感到茫然、惊喜、兴奋，他想起珊娜曾经对他说乔恩看过他一部关于同性恋情的片子，连忙将其翻了出来。 影片内容其实不出彩，当年刘志伟就是被拉去拍了个背影，还是顶替别人出场的，连剧本都没看过，谈不上演技也更说不上颜值——他就一个背影。 乔恩静坐着看完了片子。 “哪个是你？” 刘志伟楞了一下，倒退回去指了指影片中的背影。 “……哪个？” 刘志伟贴到投影布前指了指角落里被近景的男主几乎挡住半个身子的人影。 “……”乔恩太过震惊以至于橘子忘了剥皮就塞进了嘴里。 “你喜欢我这个角色我当时也没想到，我都不知道有人能对这个角色感触这么深……”刘志伟一提到自己的行业忽然英语就顺溜了，乔恩把橘子吐了出来瞪着刘志伟忍不住说：“谁告诉你我喜欢——” “珊娜啊。”耿直的刘志伟没有体会到乔恩语气里的否定语义。 乔恩的眼角不断抽搐，挥手怒吼：“换换换，换一个！” 刘志伟茫然地换了一个片子。 这是珊娜提到的另一个片子，他在里面饰演一个残疾人，那片子也是他难得获得报酬的一部。 乔恩直接问了：“哪里有你？” 刘志伟本来不想快进的，看到乔恩的表情还是快进了一会儿定在了一个镜头前。他坐在轮椅上，只有一个侧面，而这侧面也被刺眼的阳光照得几乎看不清晰。镜头是背光拍摄的，所以刘志伟的影子很灰暗也很模糊。 “这其实是个很励志的片子……”刘志伟小声说。 乔恩来回翻看，这个片段里的刘志伟存活了十三秒。 “我不是要刺激你，我在这个片子里是个精神支柱一样的角色，告诉人们人生应该向前看……” “最后呢？他的结局是什么？” 刘志伟楞了一下：“自杀。” 场面一时陷入了尴尬。 刘志伟干笑了两声：“你听我解释……” “换个！”乔恩的额头上爆出了青筋。 乔恩和刘志伟看了一整天的片子。 刘志伟的片子的确不少，一部部的全是电影，只不过他担任的角色很少有名字，就是有名字在电影里的镜头也没有一部超过三分钟。乔恩看完了刘志伟参演过的大半电影后，脑海里对他有了全新的认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刘志伟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连饰演躺在地上的死人他都记得自己是几分几秒出现，记得整个电影的剧情。这么长的时间下来，他一开始在跑龙套，现在还在继续跑龙套。 乔恩看到刘志伟换最后一部片的时候心里不知不觉都产生了怜悯。他刚想制止刘志伟继续播放，声音涌到嗓子口就停下了。 他看到了幕布上的几个大字：破式。 刘志伟可能放弃播放自己参演的电影了，他的情绪有点低落。 “这是……我最喜欢的电影之一。”他说道。 这是一部很有名的中国电影，有名到了连美国不少人都看过。乔恩就是其中之一，不如说，这也是乔恩最喜欢的电影之一。 这是个武侠片。 描绘了民|国时期武林中刀客剑客的衰落以及军|统的诞生，里面的主角叫周一刀，人称周郎，是目前最火的男星之一柳意的成名角色。当时这部电影播放之后柳意就获得了大陆最佳新人奖，风头一时无俩。 故事的开头就是黑夜里两名刀客的对决。其中一个正是周一刀。 月色下的两个影子每一分钟的打斗都叫人看得酣畅淋漓，心惊动魄，短短半分钟的打斗以其中壮硕男人的败落收场。败落的男人低吼道：“周一刀，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故事这才正式开始。 七 七 《破式》的导演是有名的李江。他拍过很多大片，他的风格很明显，所有的电影都有一股侠气。《破式》的切入点很小，视角也很小，然而整个江湖却很大。 军阀混战开始时，江湖上的能人都择良木而栖，唯有周一刀这个名声响彻江湖，却不愿意站边的在茫然中销声匿迹。 他在一个小镇上过自己的日子，奉系军阀的人找上了他，请他出山对付其他军阀请来的刀客与剑客。 周一刀认为这是国之大哀，民族自残，不愿加入，于是奉系军阀派出了不少人来刺杀他。 “周一刀不能成为我们的刀，就不能成为别人的刀。” 而与此同时得知此消息的各路军阀也先后派人刺杀周一刀，以防他归附奉系军阀。其中整个影片里最有名的一段文戏与武戏正在于各路英雄练手杀他的情节里。 周一刀的刀很快，他的刀法讲求破式。他被陷入一个高手包围的囚牢中，于是他说了一段话。“我现在被围困在这里，就像许多人一样，像我的国一样。你们要杀我，忘了我们从前的江湖。” 周一刀的刀快得像雷电。他破了式，在无数高手之中惨烈却坚定地过刀，他看着无数人慢慢地倒下去。 这场打戏让柳意的名声升到了旁人难以想象的地步。柳意成名之后的如今，还有人将这个片段截出来反复欣赏。 周一刀的结局是赴死。他哪个军阀也没有刺杀，刺杀了扶持张作霖的日本军官。周一刀死后，张作霖成为爱国主义者，曾经的英雄志士们脱离军阀，在抗战时期一致对外。 这部电影上映之后，影坛像是投入了一个地雷。当年的影坛国产电影疲软，又恰逢国产保护月，电影市场萎靡，《破式》的出现像是一条巨龙，把一潭死水彻底打破，造就了至今难以超越的票房。 “周郎”这个称呼长久地冠在柳意头上，谁都以为他今后走打戏的路，没想到《破式》拍完，柳意转而拍起了文戏，此后奖项不断，他也一飞冲天。 乔恩很喜欢中国的武侠片，《破式》他看了好几次，至今也未厌倦，没看一次，他都忍不住惊呼过瘾。 刘志伟也很感慨，李江的水平很高，每一帧都细细雕琢，很难看到比他更加精细的导演。 乔恩捧着水果一直到电影放完才动上一口，他意犹未尽地砸砸嘴，说道：“多放点这种类型的。” 刘志伟应了一声，看了看表说：“我该走了。” “这么早？”乔恩脱口而出，刚说完就后悔了。他迅速把惊讶的表情收起来，虎着脸说：“再见。” 刘志伟有点儿心不在焉的，他收拾了东西慢吞吞地往外走，乔恩看了他一会儿说：“你还想做演员吗？” 刘志伟楞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看乔恩，却见到乔恩别开了视线，有点儿嫌弃地说：“虽然你一直演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但是你的坚持很可贵。” 刘志伟顿了好一会儿，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打开门走了。 刘志伟的家距离医院车程十分钟，他没有坐车，一路在夜色下走路回家。晚上天气凉，他缩了缩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烟。 掏烟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段时间为了照顾乔恩，他已经很久没有拿出过烟盒了。刘志伟平时去蹭剧组的时候，天不亮就起床，晚上还去各个地方查看有没有临时过来拍夜景的剧组。睡得少压力大，抽烟本来是酒局里染上的，结果带到了日常生活中，烦闷的时候就会抽一根。 他烟瘾不大，抽的最便宜的牌子，前阵子因为没钱，想过把烟也戒了。现在倒好，他有钱了，却不怎么抽烟了。 刘志伟在晚风里就着自己的手点燃了烟。 风大，他站在桥上点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点着，只听到“咔嚓”一声，是手机相机拍照的声响。 刘志伟楞了一下抬头望去，只看到一个小姑娘双手拿着手机，放在胸前，有些羞涩地说：“不好意思，帅哥，太帅了。” 刘志伟微笑了一下。以前他就经常碰到这种事。娱乐圈银幕上的脸蛋们，看上去都寻寻常常，但那是在放大了百倍的缺陷效果下的寻常，放在常人生活中，任何一个十八线的明星都足以成为一个朋友圈里的焦点。刘志伟能蹭到戏多少也跟脸长得比常人出众有关，但是刘志伟自己一开始就不太想靠脸吃饭。 距离被经常拍照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几年，刘志伟碰到的喜欢他这种类型的小姑娘也不多了，他叼着烟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小姑娘说：“我可以再拍几张吗？” 刘志伟一怔，笑笑说：“随便拍，我不值钱。” 小姑娘于是掏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 刘志伟没有看相机的镜头，他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在镜头里看上去怎么样，反正他又不是公众人物，就像他自己说得那样——不值钱。 半分钟后，刘志伟抖了抖手头的烟，对小姑娘说：“拍够了吧？我要走了。” 那姑娘的脸在微弱的划过的车灯下红扑扑的，她略带激动地说：“拍够了、拍够了。” 刘志伟走后那姑娘挑来选去，转身就在自己的微博上朋友圈都发了一遍，还凑了个九宫格。配字是：深夜艳遇！超级无敌帅！！！照片根本拍不出万分之一的气质！！第一次在一个男人身上搞懂什么是气质这两个字！！！ 刘志伟一无所知地回家后，开始在自己的电脑里搜索精彩的武打片——乔恩想看。其实这种类型他收藏的不少，但是同《破式》一样精彩的不多，好些片子老到刘志伟都忘记了，一一翻出来津津有味地看了一遍。 刘志伟回来得晚，出租屋里照旧有许多人家发出的声响。他见怪不怪地戴上耳机，将那些片子依次翻阅，尤其是李江的。 老旧的片子里，古早的红色大字闪现在片头的时候，刘志伟才发现，他一直爱着演戏，是爱着的。从出道开始，他就爱这一行，从来没有改变过。 乔恩的话忽然在耳旁响起来：“你还想做演员吗？” 刘志伟戴着耳机，苍茫的音乐从那头传过来，电影的配乐里有萧声，有胡琴的拉响。 刘志伟抬起头，闭上眼睛，像是走在大漠里，他轻轻地开合嘴唇：想啊。 乔恩第二天早上没有看到刘志伟送早餐来。来送饭的是陆易，陆易带的是三明治，让乔恩的眼睛鼻子顿时一起皱了起来。 陆易很想把他的表情拍下来做成表情包发放给公司全体员工。那一定会成为最受欢迎的表情包。 乔恩说：“为什么是你？” “你丈夫刚刚给我打了电话，”陆易说，“他会晚一点过来，听上去像是感冒了。” 乔恩楞了一下：“感冒？” 陆易把三明治放在他手里，说：“所以今天你的早餐和中餐都由我来决定——你午餐想吃哪种披萨？” “……我不要披萨！”乔恩愤怒地说，“我要吃中餐！”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补充了一句，“是中餐，不是那个中国人做的中餐。” “……”陆易诡异地看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 他打开手机，飞快调出菜单，放在乔恩面前：“那你想吃什么？” 乔恩被海量的图片惊得眼花缭乱。 “……中餐的品种这么多的吗？”他看了三秒钟的菜单，然后神色自然地说：“每样来一份吧。” 八 八 刘志伟第三天才来到乔恩的病房。一打开门就看到乔恩正在脸色不佳地冲陆易发脾气：“我要喝粥！粥！你知道粥是什么吗？是熬得浆糊一样米饭又粒粒分明的那种！不要给我浆糊也不要给我米饭！” 陆易并没有被骂的觉悟，面无表情地说：“这也叫粥。” 刘志伟看了两眼陆易手里的八宝粥，抹了一把脸说：“good morning……我带了点儿来。” 乔恩的脸色瞬间亮了一下，看到刘志伟又立马阴沉下去。陆易耸了耸肩膀说：“好吧，你的丈夫上岗了，我就不继续留在这里了。”说着他不等刘志伟挽留就离开了病房。 刘志伟想说的话没有说出来，“哎”了一声只能留在喉咙里。他刚替乔恩把粥盛出来，就听乔恩说：“你病了？” 刘志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挠了挠头说：“那天回去吹多了冷风，感冒了吧。现在已经好了。” 乔恩看了他两眼，捧起保温碗舀粥吃。刘志伟在一旁看着心想外国人可能是大口吃肉吃惯了，喝粥都是一副恨不得一碗全装嘴里的架势。 乔恩鼓着嘴巴说：“……以后让陆易送你回去。” “哎不用不用，”刘志伟连忙说，“我家离得近，走走就到了。” 乔恩没有搭理他，他根本没把刘志伟说的听进耳朵里。 刘志伟正要打开影碟机，找几本之前没看过的电影看，乔恩就阻止道：“别放中国电影了，我听腻中文了，给我来点英文节目。《权游》吧，我还没看完呢。” 刘志伟楞了一下，好半晌反应过来，愁眉苦脸地说：“我国现在已经翻不了墙了。” 乔恩瞪着刘志伟：“你说什么？” “vpn被禁了，最新的美剧只要没有平台买了版权就看不了……” 乔恩大惊失色，一连报了几个剧的名字，最后怒吼道：“连海绵宝宝也没有吗？！” 刘志伟小心翼翼地搜了一下，连忙说：“……有！” 半个小时后，陆易走进房间，发现乔恩和他的丈夫两个人坐在一起，乔恩的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小桌板上放满了吃的，乔恩正在舀一碗绿豆羹，津津有味地和刘志伟一起盯着屏幕。 “海绵宝宝，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啊，你是秃子！”乔恩和海绵宝宝一起叫起来。两人笑得前仰后合。 陆易：“……” 瞬间收声的刘志伟和乔恩：“……” 陆易抹了一把脸，对刘志伟点点头：“刘先生，出来一下。” 刘志伟忐忑地离开乔恩的床头，跟着陆易出门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刘志伟以为陆易要质问他为啥把他们老板带回了幼稚园，话还没说完陆易先把他的话打断了：“我为你安排好了工作日程，请登入邮箱及时查看。” 刘志伟楞了一下：“工作日程？哦，我得在固定时间来这儿是吧？乔恩先生要开始做检查了吗？” 陆易轻咳了一声：“乔恩是要开始做检查了，不过你的工作日程不是关于照看乔恩的事。” 刘志伟茫然地看着陆易。 “按照计划，你每天陪乔恩五个小时就足够了，其他的时间我为你做了一个职业规划。”陆易看着刘志伟的说，“从今天起，我是你的生活助理，你的经纪人会在明天十二点到位，注意安排你的私人生活。” 刘志伟楞了好一会儿。 “等等……什么意思？什么经纪人？什么职业规划？” 陆易说：“你是个演员，你刚刚解约，所以你需要一个经纪人。” 乔恩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见人回来，海绵宝宝脸上的暂停键看得他很难受。他拍了拍门板大声说：“好了没有！” 刘志伟恍恍惚惚地进来了。乔恩看向他身后的陆易，茫然地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陆易没有理乔恩，他把正在往刘志伟的手机里输号码，输入好了之后，他将手机重新交还给刘志伟，说：“以后记得每天查看邮件，这是你的新邮箱。” 刘志伟愣着半天没回过神来。 乔恩来回看了看他们，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你对他做了什么？” 陆易简单地说：“安排工作。” 乔恩怔了一下：“他没有工作？”接着他想起来刘志伟是做演员的。 “他前不久和他的上一位经纪人解约了，”陆易说，“我为他找了一个新的经纪人……哦，对了。”陆易用手指向乔恩：“为了他的职业着想，你最好不要公开和他的关系。” 乔恩抽着脸冷哼了两声：“我为什么要公开这种关系……不，我和他有什么关系！” 陆易没有理乔恩。他回头看向刘志伟说道：“你也是。” 刘志伟愣愣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正午，刘志伟一直在家里坐立不安地捏着手机，十一点的时候一个号码通了进来，显示着陆易给他输好的名字：经纪人许庭。 刘志伟差点没把手机丢出去。 “您好，刘志伟吗？” “是、我是……” “我是许庭，一个小时后您有空吗？” “有有有……” “一个小时后我会来您家找您，确认一下地址……” 刘志伟连忙说：“哎，不用了，我们在附近的咖啡厅见个面吧。” 许庭停顿了一下，说好。电话一挂，刘志伟立马跳起来找衣服穿。他的柜子里也没几件能见人的，于是看来看去只能挑了两件最干净清爽的出了门。 刘志伟好歹也是在这个圈子里混过好些年的人了，高大上的经纪人他碰不着，所以只知人家名字，也不怎么知道人家事迹，他知道得多的反而是胡哥这样的小经纪人，只捕他们这些小鱼的，期盼有一天能捕到大鱼。 许庭这个名字刘志伟没有听过，他知道的有名的经纪人里，只有一个姓许，而且是金牌经纪人，是天王华骁的经济人，年纪也不小了。这个经纪人肯定不是出名的金牌经纪人。但无论怎么说，陆易能给他再找到一个经纪人，刘志伟还是感到万分感激。 他提前了十分钟到达咖啡店，却发现对方也已经到了。不是刘志伟认出的他，是他认出了刘志伟。 许庭站起来迎向刘志伟说：“您好，刘志伟先生吗，我是许庭。” 许庭看起来还挺年轻的，穿了一身正装，显得很严肃，和陆易有几分相似。刘志伟有些局促地说：“哎，不用说您的。我俩年纪看上去也差不多。” 许庭请他坐下，一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合同，一边说：“那我就喊你志伟了。今后我们会一起工作五年，前三年你会是我唯一带的艺人。” 刘志伟刚翻开合同就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啊？” 许庭又重复了一遍。刘志伟还没享受过有专有经纪人的感觉，登时觉得十分玄幻。 “虽然你是我带的第一个艺人，但是你要相信我有充足的经验。” 刘志伟觉得这话有点矛盾，就带了一个艺人怎么来充足的经验？ “如果你觉得合同没问题，今天就可以签完。下周工作室会为你拍一些照片，我会在近期将联系人填满你的电话号簿。”许庭说。 刘志伟觉得从他签下跟乔恩结婚的那张纸之后，一切都变得很虚幻了。 许庭用笔敲了敲桌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的，”刘志伟反应过来，“乔——我有一个——一个家人目前在住院，国内只有、只有我一个亲人，我每天得去照看他五个小时，能不能帮我考虑一下……” “没问题，”许庭说，“签字吧。” 刘志伟总觉得许庭也挺急的，好像就怕事情拖延似的。不过专有的经纪人，还有一个工作团队，已经是刘志伟本来想都不敢想的事了，有陆易保证，他没啥好担心的。刘志伟没有犹豫，签下了自己的大字。 反正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本来他的情况就已经坏到底了。 直到刘志伟签完字，许庭似乎才正眼看了一遍刘志伟。他看得挺仔细的，像是要把刘志伟面孔上所有的细节和神态都刻画到脑海里去。然后他在刘志伟抬头来看他时，说道：“明天有空吗？” “有的。”刘志伟有点儿愣神。 “带你去做个造型。” 刘志伟又楞了一下：“明天就开始拍戏了？”在刘志伟的经验里，都是拍戏之前才要做造型的。 许庭带着探究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你出道，总得有个好的开始。是你个人的造型，不是拍戏的造型。” 刘志伟恍恍惚惚前往医院时，在乔恩的门前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想着怎么感谢一下对方。结果他刚一推开门，就被里面堆满的纸箱吓了一大跳。 乔恩歪在轮椅上，看到门口的刘志伟，怒气冲冲地说：“世界末日了你才会来。” 刘志伟连忙进门帮他扶正，问道：“这些都是什么？” “我在问你去哪儿了？”乔恩根本没有回答刘志伟的话。 “我去见经纪人了。”刘志伟老实地回答。由于不知道“经纪人”这个词在英语里怎么说，他只能读出“jingjiren”这个读音。 乔恩也不想知道那人是谁，他不耐烦地说：“我的早餐和中餐还没吃。” 刘志伟连忙道：“哎，我让护士给送了啊。” 乔恩：“……那些不是中餐。” “怎么会呢，”刘志伟茫然道，“医院里也没西餐啊。” 乔恩：“……”这个人怎么这么听不懂别人的意思呢。 刘志伟起身要出门：“我去问问护士……” “等等！”乔恩立刻叫起来，“别、别去了……先帮我拆开这些箱子。” 刘志伟找到剪刀帮乔恩拆箱子。 箱子有好些被压得变形了，可以想见经历了一段很长的旅途。刘志伟心想这位乔恩先生对互联网还是很精通的，都知道用淘宝了。“网购了这么多东西啊……” “是那边寄来的。”乔恩生硬地说。 “那边？” “美国。” 刘志伟：“……有这么多重要的东西吗。” “很重要。”乔恩严肃地说。 刘志伟拆得更小心了。 当一团柔软的绒毛钻出来时，刘志伟有一瞬间的错愕。他将一个棕色的绒毛布熊拖出来，看了好一会儿，再往箱子里面看了看，又抓出了一只半个人高的羊驼。 乔恩一把将熊夺了过去，抱怨道：“我早跟他们说过不能海运。” 刘志伟：“……” 他默默地看向了堆满整个房间的鼓鼓的箱子。 九 九 半天后乔恩的整个病房里堆满了毛绒玩具。乔恩将那个棕色的熊塞进了自己的被子里，严肃正经地看着目光呆滞的刘志伟：“what” 刘志伟内心有几千条弹幕刷过来表示自己内心的魔幻。 “我有一个问题。” “问。” “你最喜欢的颜色是粉色吗？” “是陆易告诉你的吗？” 刘志伟：“……”一时之间有太多话想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恩很自然地将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打开，拍了拍自己身边说：e on，我们昨天才看了半集。” 刘志伟陪同乔恩看了一集半海绵宝宝后陆易终于出现了，他的手里搭着外套，对乔恩说：“你还有最后一个检查。” 刘志伟这才发现乔恩的两个手上都插了留置针，想必先前已经做过了几个检查。刘志伟连忙跳下来，将乔恩的轮椅推到床边试图去扶他。乔恩坐在那儿很不开心：“不能明天做吗？” “不能，”陆易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腕表，“快要到下班时间了，明天是周六，医生不上班。” 刘志伟闻言还不等乔恩抗议就把乔恩一把拽了起来，乔恩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这种强制待遇，一时之间蒙了。 刘志伟好歹也是个一米七八的大男人，乔恩虽然高大，但是腿不好，无法挣扎，刘志伟一使劲就将他拎到了轮椅上。 乔恩：“？？？” 刘志伟看了看穿着单薄一脸空白的乔恩，将他被子里的熊放到了他手里，再一抖**的毯子盖在乔恩的腿上，然后对陆易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易：“……”有点想笑但是不能笑怎么办。 陆易捂着嘴对门外的两个护士挥了挥手，快步走出了房门。两个护士立刻上前来推动轮椅将刚刚回过神来的乔恩推出了门外。 “刘志伟！！”乔恩怒吼道。 乔恩去做检查时，刘志伟悄悄问陆易：“他的腿到底是……” “乔恩十八岁的时候意外从高处坠落，双腿出了问题。”陆易和刘志伟站在透明玻璃外侧看着里面正骂骂咧咧的乔恩，“他开始只是走路不便，后来渐渐无法行走了。我们去很多地方检查过，骨头功能上没有问题，医生称是神经压迫导致的，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治愈的手段。” 刘志伟张了张嘴，感到有些惊讶。“美国也治不好？那……” 陆易回头来看了一眼刘志伟，“中国的医生临床经验更丰富。而且，我们已经找到了治愈的方法，只是乔恩不肯配合。” “为什么？”刘志伟感到不可思议。 “他不想活了。”陆易简单地说。 刘志伟猛地想起了他在这儿的理由。乔恩想要安乐死，这样一个高大英俊，喜欢海绵宝宝也喜欢毛绒玩具的男人，想要过早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刘志伟难以理解：“为什么？我的意思是……他年轻，有钱，病也能治好……” 陆易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只有贫穷和饥饿才能使人绝望，也不是只有绝望才能让人放弃生命。” 刘志伟愣愣地看向乔恩。他最初以为乔恩是受不了自己的腿才想要安乐死，但是现在他又被搞糊涂了。刘志伟觉得自己过去的生活都太简单了，他从未思考过生与死这样复杂的命题。 陆易的手机响了，他再次拍了拍刘志伟的肩到一旁去接听。 刘志伟听不到他接电话的声音，只觉得陆易看他的眼神有点怪， 陆易说：“……乔恩正在做检查，他还有些抵抗……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的方法奏效了，他现在没有马上去死的想法了。” 乔恩的检查一直做到医生下班。刘志伟看到他被护士推出来时满脸疲惫。他的手里还紧抓着棕熊毛茸茸的手。 刘志伟想要嘲笑乔恩，却笑不出来，他将保温杯递给乔恩说：“蜂蜜水，你喜欢的。” 乔恩抬头看向刘志伟，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他用力夺过保温杯，警告刘志伟说：“下次你再敢那么做——” 刘志伟又塞给了他一盒奶黄包：“你的饭前甜点。” 乔恩气消了。 刘志伟给乔恩准备完晚饭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乔恩的嘴里还含着东西，含含糊糊地问了一句：“你明天什么时候来？” 刘志伟想了想说：“做完造型吧。” 乔恩仔细看了看刘志伟——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他说：“给我打一个电话，现在。” 刘志伟连忙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给乔恩拨了一个电话。 乔恩看了看，按掉了来电，开始在手机上捣鼓什么。刘志伟凑近一看，发现他刚刚将这个陌生来电存进自己的电话簿。 乔恩眼皮也没有抬：“能被存进我手机的电话簿，你值得感到幸运了。” 刘志伟：“……”你真的知道你抱着毛绒玩具说出这么霸总的话是多诡异的景象吗？ 乔恩晃了晃手机，打开了facetime，对刘志伟说：“明天用这个跟我通话，在你做造型的时候，明白了吗？” 许庭第二天一大早就开车着等在刘志伟楼下了。刘志伟住的八十年代的筒子楼，由于是安置房只能出租，大部分住户都是租客。房屋之间的行车通道很小，两旁还堆满了杂物，许庭是怎么开进来的刘志伟都搞不清楚。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心情激动得跟第二天要春游的小朋友似的，一大早就起来把自己倒腾好了。 接到电话的同时，刘志伟飞快从楼上奔下去，一步能跨三级台阶，下楼跟滑行似的。 许庭在车里给他开了门，注视了他一会儿说：“你不用这么紧张。” 刘志伟强行平复自己的呼吸，坐进车里说：“没、没紧张……嗝。” 许庭：“……” 刘志伟：“……嗝。” 许庭：“也不用这么激动。” 刘志伟：“没……嗝。” 许庭：“……” 刘志伟想把自己吊起来打。 许庭小心翼翼开出了小区，车终于驶入了正常的车流里。许庭说：“一会儿带你认识一下你的团队，他们当中有一些是你之后会一直用的化妆师和助手，在我有意外不能及时到你身边的时候你可以找助手帮忙。” 刘志伟怕自己又打嗝，只能连忙点头。 许庭很快行驶到了一座大楼下，大楼外面没有什么显眼的名字，刘志伟至今搞不懂许庭是哪个公司的。许庭将车停在地下车库里，带着刘志伟上楼进了化妆间。 刘志伟先前一直在胡哥手底下工作，整个娱乐公司不是个大公司，总共也就出了一个有点儿名堂的演员，半火不火的，刘志伟刚签约的那段时间还偶尔去公司看看，公司为他也拍过几张照片，但是后来他自己不上进，正巧也要捧那个公司唯一的独苗，刘志伟就被压下来了，后面有工作也都是胡哥联系他，他就不怎么去公司了。 这个楼虽然外面没有显眼的招牌，里面却很大，设计得很精巧，刘志伟走上来有点儿心惊胆战，怕许庭带他走错了楼层。 许庭替他打开门：“十五层都是为你负责的员工的楼层，你拍完照可以熟悉一下环境。” 刘志伟猛地转过身，差点和许庭撞上：“我的？！” “你的。”许庭后退了一步说。 刘志伟觉得自己可能是一直在做梦，这个梦有点长，他还一直没醒。 化妆间非常大，里面已经有几个人了，看到刘志伟进门时还有点儿疑惑，看到许庭就瞬间明白了。 一个姑娘走向刘志伟说：“您是志伟哥吧？叫我小杨吧，我是您的化妆师。” 刘志伟连忙双手握住对方的手，另几个人也向刘志伟通报了名字，刘志伟只顾着说“你好”，许庭已开始发号施令：“小杨抓紧时间，他一会儿要拍好几套，趁有话题先发一点儿照片出去。” 刘志伟抓住了内容要点，扭头问：“什么话题？” 许庭掏出手机翻了翻，放在刘志伟面前。 “网上新流行了一个话题，叫‘你碰到过的艳遇’，有人把你的照片发了，点赞数很高，蹭上了热门最末条。” 这种小热门时时刻刻都在变，但是刘志伟还从来没碰到过自己上热门的情况——哪怕是自己参与的话题上热门的情况。 他震惊地看到几张照片出现在网络上，猛地意识到那几张照片正是那天晚上他在桥上抽烟时碰到的姑娘给他拍的照片。由于桥上有灯光，他的脸在昏暗中又看得分明，有一种模糊暧昧的光彩。桥上的风不小，他的头发也被吹成了凌乱不羁的模样，他用手去撩头发，手指间还夹着烟，天时地利，刘志伟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几张照片有点过分帅气了。 “卧槽……”刘志伟目瞪口呆。 许庭收回手机说：“趁热度还没下去，我已经让公关团队at了你，届时你只需要承认就可以，公关团队会将你的照片分批投放出去。” “啊？我还有公关团队？”刘志伟掐了自己一把，眼睛也眨不动了。他忽然有一种金牌团队围着一个野鸡的感觉。 许庭看了刘志伟一会儿，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正面对他，说道：“刘志伟，所有的明星都是被包装出来的，要想成为当红小生，你已经有了脸，其他的也就是钱和背景的问题。有人在捧你，而我在执行我的工作，你只需要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一切就可以，不用觉得你配不上，因为那是你应得的，而我也不关心你是怎么换来这些的。” 许庭的话像是一盆不冷不烫的水，迎头浇在刘志伟头顶上。他忽然觉得被拉回了现实。许庭说得一点也没错，这不是因为他自己的能力得来的，如果不是乔恩，他得不到这一切。但是乔恩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却只需要每天陪|床五个小时，这个现实让刘志伟依旧觉得有些魔幻。 许庭随手指挥小杨：“速度的。” 小杨立刻上前来将刘志伟坐的椅子正面对向了镜子，摊开了化妆用具。 刘志伟回过神来，连说“等等”，掏出手机打开了facetime。 “这是做什么？”小杨好奇道。刘志伟还没发话，那头出现的外国男人已经将自己的大脸塞进了镜头中央。“审核你的形象。”乔恩双手环胸，像是个大领导在等着下属做巨型决策前的presentation。 小杨稀奇地看了看镜头里的人，惊讶好奇地对刘志伟说：“志伟哥，您朋友啊？” 刘志伟尴尬地笑了笑，说：“……是。” 刘志伟自己也知道小杨为什么那么惊讶，毕竟在认识乔恩之前，他就是个从名字到性格都本土得不像话的三流演员，怎么可能会想到如今还会用英文和一个看上去就十分有气势的外国佬视频电话。 刘志伟不是崇洋媚外，只是生活变化大，太戏剧性，他可没法跟别人解释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小杨悄声问：“他听得懂中文吗？” 刘志伟说：“不懂吧……” 小杨立刻放心了，仗着乔恩听不懂中文，对刘志伟说：“你说他要是去做演员，肯定得火遍全球，这颜值也太高了。” 乔恩的眼神移向了小杨，刘志伟连忙对乔恩翻译：“她说你英俊。” 乔恩挑了挑眉毛说：“我知道我很英俊。” 十 十 刘志伟本以为乔恩也就是想要了解中国演员的生活才想要看的，然而当造型师开始给他做头发时，乔恩却在视频的那头各种挑三拣四，命令刘志伟不许染成红色的头发。 “你会像一头脑袋着火的火鸡，你的造型师可能是个审美为零的蠢货，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对付亚洲人的形象……” “告诉他不要剃掉你的鬓角！他是怎么回事！你想做一个阿富汗士兵吗……” 刘志伟身心疲惫地对自己的造型师翻译乔恩的咆哮。 “我真搞不懂你们对紫色有什么偏执的喜好，你应该自己选择一个自己最合适的最喜欢的造型，而不是让一个对你毫不了解的傻瓜把你打扮成圣诞树！” 刘志伟：“……”他也很想知道最合适他的造型是什么！ 造型师没搞明白在视频那头的人到底是谁，他对刘志伟说：“这样我很难办啊。” 刘志伟搓了一把脸：“按他说的做吧。” 三个小时后，快被折腾得归天的刘志伟结束洗剪吹成功从乔恩的facetime中逃脱，离开了造型师的魔爪。 造型师将刘志伟屁股下的椅子转了个圈，正面对着面前的镜子。他抹了一把汗，下意识地瞟向刘志伟已经黑了的手机屏幕。 “怎么样？这回总算满意了吧？” “哥，你做得真好！”一旁的小杨禁不住惊叹道。 刘志伟则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的人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他刚出道的时候还被胡哥安排着给倒腾过自己的形象，他想起自己甚至做过一段时间的新晋焦点，然而也就开始那么一段时间，他的热度不知为什么比同期的人退去得都快，渐渐的他没有了发展前景，开始跑龙套之后，能画个妆都算是剧组对他的尊重了。 这么多年看惯了自己的形象，刘志伟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半上不下，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见到这样的自己。 小杨在一旁感慨说：“志伟哥，您这张脸太适合化妆了。” 镜子里的刘志伟看上去几乎是变了一个人，却又无法脱离刘志伟原来的形象。刘志伟想起是有人说过他是个很容易造型的人，因为他是个很好的胚子。不像大部分演员那样拥有一处过分突出的特点，他的五官各处都很平均，化妆能让他立刻展现出平时所没有的气质。 乔恩没有让刘志伟大面积地染发。刘志伟的头发只是稍稍卷了卷，剪出了一点形状。有部分挑染成了铁灰。 他看上去和网上的那个姑娘拍的照片毫不相同，但是拥有一模一样的气质。不需要灯光也不需要风，他站在那儿就能让人感觉到这种强烈的存在感。 许庭得到了消息，从外面走进来，通过镜子打量了一会儿刘志伟，说道：“行，去拍照吧。” 刘志伟愣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哦……哦好……哎，不是下周才拍照吗？” 许庭言简意赅：“现在就拍。” 刘志伟只能说好。 拍照的场地同样在这一层楼。刘志伟进入摄影棚的时候就被大量专业的摄影器材给闪花了眼。要在以前，这样的场地和设备是不会给刘志伟用的。 许庭上前同脖子里挂着相机的摄影师沟通，刘志伟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站了一会儿许庭向他招手，刘志伟便也对自己打了打气：“刘志伟，你都出道十年了，别搞得跟个新人似的。” 鼓完劲他向摄影师走去，双手握住了对方伸来的手掌。 “您好，我是刘志伟。” 对方显得有些吃惊，不知道是吃惊刘志伟这个不见经传的名字还是吃惊他双手握住的慎重礼仪。 “徐飞，你好你好。”摄影师年纪很轻，干脆也放下相机和刘志伟双手握了握。刘志伟随即按照他的吩咐走向背景布。“这个……怎么摆啊？”刘志伟虽然做了十年的演员，却没什么拍硬照的经验。他的窘迫让徐飞从相机镜头后面钻了出来。 “哎，你看过之前网上那几张给你拍的照片了吗？” “看过……” “就那个感觉，来几张。” 刘志伟一头雾水，那是什么感觉。 见徐飞已经举起了相机，刘志伟只好慌忙摆了个动作，徐飞的手还没按下去，脸又从镜头后面冒出来了：“不行啊，太僵硬了。” 刘志伟又试了几个动作，徐飞都摇头说不行。 到后来徐飞干脆上前帮他凹姿势，这才勉强按了几张。 刘志伟的腰都僵硬了，才见徐飞找许庭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 “他的造型是不错的，但是怎么好像完全没有拍照经验……这几张勉强还行，但是摆得跟个不会拍照的网红似的……哎，不是网红不会拍照，是不会拍照的网红……” 两人研究了好一会儿，许庭先挑了几张，然后对徐飞说：“再来一组，多试试，不行就去外边儿拍。” 刘志伟多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里很有点过意不去。他看着许庭向他走来，正想要张嘴说声对不起，就听许庭说：“你要表现一个遥望远方的人，知道自己不佳的处境，但是坦然地面对过去和远方。” 刘志伟楞了一下。徐飞听到许庭的话撇了撇嘴，想说这都是什么形而上的东西，就惊愕看到刘志伟的气质忽然变了。 他的动作不再死板僵硬，气质变得成熟而深远。 徐飞连连比对先前照片里的人，只觉得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您这是对他施了什么咒啊……”徐飞目瞪口呆地看向许庭。 “别废话，快拍。” 徐飞连拍了好几张，嘴里啧啧称奇。 许庭在一旁交环双手低声说：“他是个很好的演员，只是没碰上好的机会。” 徐飞抬头看了一眼许庭，再通过相机看了看刘志伟，忽然明白了许庭先前对刘志伟说那番话的意思。 刘志伟是个演员，而且是个很少见的几乎没有被包装过的演员。他的演技已经经历过了打磨，然而整个人的形象在宣传上却还完全是一片空白。他没有经历过商业的催化和洗礼，因此他在这方面几乎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徐飞连拍了几十张，嘴里啧啧称奇。 “小许哥，你哪里挖来的，我看很有前途啊。” 许庭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就是年纪稍微大了点，我感觉长得很像……哎，等等，他什么时候出道的？”徐飞看着相机里的刘志伟忽然问。 许庭照旧没有回答他，只是问：“拍好了吗？” “哦……差不多。” 许庭随即说：“行，修完片了发给我，尽快。” 徐飞修完了片没有立刻丢掉手头的工作，他打开了网页开始翻找前几年的消息。 做他们这行的人都有一种敏锐的嗅觉，看到可能会火的人哪怕只是一瞥都会比别人留意更多。找了近三个小时候，揉得头发一头乱毛的徐飞终于找出了几张照片。 那赫然是十年前的刘志伟。 照片上的刘志伟带着青春的朝气，嫩得像一棵青葱。标题是：最有潜力的新星——刘志。 徐飞楞了一下，摸了摸脑勺：“他到底叫刘志还是刘志伟啊？” 刘志伟回医院的时候有点儿手足无措。路过的护士都禁不住打量他，住院部坐电梯上来时，甚至有个姑娘在他背后悄悄举起了手机相机。电梯的倒影将那姑娘的动作映出来了，刘志伟却装着没看见。 他心里后悔起码该把妆卸了，就换了个衣服还是没能逃脱被围观的下场。 刘志伟离开电梯的时候，隐约听到身后的几个姑娘在小声互相说：“好帅啊……” 刘志伟连忙捂住下半张脸逃也似的跑进了乔恩的病房。 乔恩正在**看报纸。整个病房的每个角落几乎都被堆满了毛绒玩具，这个布置刘志伟还没有适应，因此他刚一进屋就觉得有点儿伤眼。毕竟坐在那儿搂着棕熊一本正经地看报的不是个小姑娘而是个肩宽五十五的高大男人。 乔恩放下报纸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上下打量了一遍刘志伟。 刘志伟一路上已经被看得毛骨悚然，乔恩这一打量更让他感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乔恩说：“这样看也没有那么糟糕。” 刘志伟松了一口气，坐下来才发现乔恩的腿上有挂水的痕迹。不知是不是下半身的血流不太通畅的问题，乔恩的脚背被挂得一片淤青。但是乔恩的脸色没有半点变化，如果不是上面白色的贴条，刘志伟根本想不到那是挂针挂出来的。 刘志伟吓了一跳，用手去摸了摸乔恩的脚，果然是冰凉的。 乔恩猝不及防被摸了脚，一瞬间像先前一样有一种被侵犯了隐私的错觉。只是他没有像之前一样吓得叫出声，他只是抿紧了嘴唇，痛恨地看着自己的腿，像是在责怪它为什么不能自己收回来。 刘志伟从抽屉里掏出袜子和热水袋说：“下一次让护士给你垫上，太凉了。” 乔恩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问刘志伟：“你叫什么名字？” 刘志伟：“……”之前不是还叫过的吗！ “志伟·刘。”刘志伟按照美国人的习惯说。 乔恩平静地看着他问：“什么意思？”他看上去平静，脚趾却一直努力向内勾，试图逃脱刘志伟给他穿袜子的动作。 “志向远大，精神伟岸。”刘志伟也平静地说着不由分说给乔恩套上了袜子，“志伟，我爸给起的。” 乔恩说：“听不懂。” 刘志伟：“……” 乔恩说：“zeo.” “你说什么？” “我就叫你zeo。”乔恩说，“把那该死的热水袋拿开，太烫了，我不喜欢。” 十一 十一 刘志伟的微博已经很久没有经营过，许庭将他的账号密码一早就要走，看着上面的几千颗草不住摇头。就是个小网红都比他的粉丝来得多，哪里有半点当年新晋焦点的样子。 那条有关刘志伟的微博已经被他们维持了挺久的热度，下面的评论里也有不少人帮忙指路刘志伟，差不多也该是时候放出一点其他的图了。 许庭清理了一波刘志伟以前发的有的没有的东西，又清理了他关注的有的没有的营销号，然后放了一组先前拍的照片。只不过这一组照片不是由刘志伟自己的号发的，而是由徐飞的号发的。 徐飞是个网络知名摄影师，粉比刘志伟还要多个好几倍。他最新一条的微博就是先前给刘志伟拍摄的照片。 “最新合作的老鲜肉哈哈哈哈，可以说很有味道了@刘志伟。” 发送微博的时间是三个小时前，这条微博下已经堆积了几百条评论。 “woc这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好帅啊……” “刘志伟是谁啊，这名字怎么这么土[笑哭]。” “真的有点帅的……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小鲜肉，这种成熟的感觉很棒啊……” 徐飞发的几张照片都是许庭挑出来的，照片里的刘志伟其实年纪看上去并不大，但是由于徐飞的用词和不同于时下男生女相的小鲜肉的外形，他的造型显得很突出。许庭知道那不只是因为他的造型突出，更因为他的神态。 许庭一页页翻着评论，一个评论都没有错过。大部分都是赞叹的，也有少部分表示没什么帅的，其中夹杂着几个类似的回复：“十年前的过气男星还出来晒，这都咸了吧。” 许庭仔细看了看那几个人的微博，摸了摸下巴。 没有被安排工作的刘志伟在拍完的第二天全天都在乔恩身边陪乔恩做了一天的检查项目。检查项目多到数十种，几乎是将全身都检查了个遍。刘志伟不怎么懂那些医学术语，全程跟前忙后的，只顾着将乔恩的轮椅从这个检查室推到另一个检查室。 乔恩的脾气不好，耐性更不好，他坐在轮椅上瞪着前方的队伍，嘴里的气一点点从两个腮帮里漏出来。 “为什么中国人这么多？” “你得问毛|主|席。”刘志伟在一旁说。 乔恩：“……” 刘志伟知道乔恩在乎的可能不是排队，而是排队的时候周围的人都盯着乔恩。有乔恩在的唯一好处是没有人会在他的前面插队，但是乔恩自己包括刘志伟都受到了洗礼性的注目礼。 乔恩：“我想染个黑发。” 刘志伟：“……”就算你染成黑发也一样很醒目好吗。 乔恩：“你知道人类的生命都是浪费在排队上的吗。” 刘志伟：“……不知道。” 乔恩：“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坐飞机。” 刘志伟：“……等一下，坐飞机和排队有什么关系？” 乔恩：“意味着提前两个小时到机场，还要等待安检等待起飞等待降落等待离开安检。” 刘志伟：“……” 乔恩：“所以我只搭乘自己的私人飞机。” 刘志伟：“……” 乔恩：“有那样的时间我都已经成功安乐死了。” 刘志伟：“……”你还没有放弃安乐死吗！ 轮到乔恩的时候乔恩已经一遍遍放完了腮帮里的空气，用下面的牙齿咬着上嘴唇用死鱼眼瞪着检查室外医生的铭牌十分钟之久了。他的膝盖上放了一叠厚厚的报纸，而刘志伟还在艰苦卓绝地替他在一旁读报。 “jeo——jeoparo——” “jeopardize.”乔恩冷酷地纠正刘志伟的读音。 刘志伟看了乔恩一眼：“jeopardize……我觉得你自己看可能更快一点儿……” “我有读写困难。”乔恩眼睛都不眨。 刘志伟痛苦地继续读：st week lumière brother’s first film……” 医生终于在里面叫了：“球——乔——” “哎来了来了，”刘志伟连忙应道，“乔恩，乔恩·威廉姆斯。” 医生往了一眼门口，只见到刘志伟推着乔恩飞快往里走。 “家属留在外面啊，”医生刚一开口就觉得不太对，“朋友也留在外面。” 刘志伟正要出去，又给医生唤住了：“哎等等，你先把他扶到**。” 刘志伟做这事驾轻就熟，连忙上前将乔恩扶到了床边。 检查的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刘志伟再次被叫进去的时候医生说：“你把他家属叫过来，这里签个字。” 刘志伟一看，知情同意书。 他正要一字字看下去，就听医生说：“你让他的家属看，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刘志伟还没说话，一直瞥着这头的乔恩远远地喊道：“he’s my husband（他是我丈夫）。” 医生看向乔恩，刘志伟满头大汗，连忙说：“他的意思是，我是他弟弟。” “弟弟？”医生眼睛抽了抽，“你们有血缘关系吗？” 刘志伟抢在乔恩开口前就叫道：“我们有法律关系！” 医生：“……好吧，看完签字，过两天我们就开始用药了。” 刘志伟其实不太看得明白，他拍下了照片传给陆易，陆易没一会儿就回复了：“签字吧。” 刘志伟于是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乔恩被推出去的时候对刘志伟说：“‘弟弟’ is not ‘husband’（弟弟不是丈夫）……”刘志伟一把捂住了乔恩的嘴巴，回头对抬起头的医生讪笑了一下。 乔恩刚挣扎开刘志伟的手，就听将他推着远离检查室的刘志伟一边快步走一边压低声音问他：“你会中文？” 乔恩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刘志伟。 “你是刚学的吗？能听懂多少？”刘志伟锲而不舍。 乔恩没有理他，只是用英语说：“你为什么要对他撒谎？” 刘志伟难以启齿：“你知道……在中国……同性恋还是很受歧视的……” “你不是同性恋？” 刘志伟楞了一下。 “你不是同性恋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刘志伟连连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挠了好一会儿脑袋，最终才定定地说，“我是同性恋。”他和乔恩已经是婚姻的关系，周围的人也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刘志伟是第一次这样坦然而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性向。说出口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有点儿虚幻，仿佛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知道你是，”乔恩说，“不然珊娜不会让你跟我结婚。” 他自己推动轮子上的扶手往前走了。 虚幻破灭的刘志伟：“……”那你问我干吗？！ 刘志伟追上乔恩，只听他一边推动轮椅一边说：“是不是同性恋都不应该成为别人歧视你的借口。你也不用为他们的卑劣行径感到自我羞愧。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当人们看到和少数又不同的东西时感到厌恶抗拒的人永远比感到新奇接纳的人多。” 刘志伟默不作声地将双手放到轮椅的扶手上，推着乔恩向前。乔恩也松开了自己推动轮椅的手。 他们安静地向前，在医院走廊的阳光下。刘志伟忽然有一种走出梅雨季的感觉，哪怕他们并不处于雨季，太阳也没有那么炽热。但是突然的有那么一瞬间，刘志伟感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放松。 他轻轻地问：“在美国同性恋是一件很普遍的事吗？” “谈不上普遍，但是一件很寻常的事。”乔恩轻描淡写地说。 “所有的父母都会接受他们的子女可能是同性恋的事实吗？” “不能说所有，但多数会祝福他们。”乔恩又把空气塞满了腮帮，看上去像个无所事事的金鱼。 刘志伟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乔恩从走廊的玻璃倒影上看了一眼刘志伟：“zeo，你是一个正常人，就跟我，跟所有人一样，用不着为了别人不正确的看法忧郁伤心。正确与不正确，也永远不是一个人说了算、永远一成不变。” 这样颠覆观念的话刘志伟从来没有听到过，他看向乔恩，有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乔恩接着愤愤地说：“就像你们中国就不该不合法化安乐死！” 许庭在傍晚给刘志伟发了消息，让刘志伟看微博。 刘志伟正坐在乔恩的床边和他看海绵宝宝，一收到信息就打开了自己的微博。 让他绝对没有意料到的几千条at出现在了他的列表中。 乔恩把他的脑袋凑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刘志伟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破万的粉丝量，再看了看乔恩：“……我第一次知道颜值即正义是什么意思……” 乔恩：“……你能用英语解释一遍吗？” 刘志伟没有空搭理乔恩，他翻开了那条徐飞的微博，再翻开了评论，几乎百分之八十都在尖叫他的颜值。 “啊啊啊啊这个小哥哥颜值超标！” “他已经是演员了！为什么之前没有见到过啊！” “我的妈，十年前出道的，我怎么听都没听过[笑哭]？？？这么好看不该默默无闻啊！” “小哥哥……啊不大哥哥，该出来除草啦！” 刘志伟这才发现许庭将他的微博都已经清理过了，许多关于过去的一些通告的消息都已经被删除，看上去就像一个默默无名地存在了十年的幽灵艺人。 刘志伟一句话都还没能说出来，就感到手机一震，一个号码拨进了他的手机——胡哥。 十二 十二 胡哥做了刘志伟十年的经纪人。其实说是十年也不准确，第一年是另一个经纪人，叫张哥。刘志伟砸张哥手里后，张哥想着赶紧出手这个还有合约的艺人，就丢给还是新人的胡哥了。 胡哥那时候年纪轻，也以为给自己拿了个好苗子，没想到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起先努力过一阵，渐渐的就放弃了。后来有了还算不错的苗子就去培养别人了，至于刘志伟，念在旧情，也就偶尔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发点可有可无的通告。 刘志伟了解胡哥就跟胡哥了解他一样。他知道胡哥这一通电话是为了什么打来的。 刘志伟走到门外接起了电话。 “喂？” “志伟？” “哎，胡哥，是我。” “你跟了新的经纪人了？！”胡哥的话很有点儿急切紧张的意味。他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刘志伟也不好跟他说假话，于是说：“是，也是一个刚刚开始带艺人的经纪人，我是他第一个。” 胡哥似乎放松了一下，说：“谁啊，哪个公司？不是说转行了吗，怎么又……” “姓许，挺年轻的，我现在也搞不懂到底是哪个公司，去公司的时候没看到招牌……本来是要转行的，还有点留恋，有人签就签了。”刘志伟有点儿保留却又一一回复。 胡哥似乎脑子里过了一圈，慢慢地“哦”了一声。恐怕是没想起什么年轻的姓许的有名经纪人，他又松了一口气。年轻的经纪人，还是第一次带人，一个招牌都没有的公司，在胡哥眼里可能比跟着他还要差。刘志伟也就是因为他新经纪人“新官上任三把火”，给捯饬了一下，能吸引一点粉丝，但是很快就会因为接不到好的通告再次低迷。胡哥看得太多了。演艺圈里大浪淘沙的，每年都有那么多刚刚出头的小鱼被拍死在沙滩上，刘志伟十年前就没能火起来，现在也没道理火起来。 但是总归是自己手里的人溜了出去还小火了一把，胡哥心里不太开心，对刘志伟说：“你看你，有了新路子就忘记旧恩人了。” 刘志伟心头咯噔一下，说：“胡哥帮了我十年，谢谢胡哥，没有胡哥就没有今天的我。我家里……”刘志伟正想像以往一样送点东西给胡哥过去，忽然顿住了，他现在已经跟胡哥解约了，也不再需要靠那点东西让胡哥给他施舍一点儿可有可无的通告。而且……有人告诉他，他是正常人，没有必要在乎别人不正确的看法。“……我家里今天还有事，就先挂了啊胡哥。” 刘志伟说完，刚听胡哥愣愣地“哎”了一声就挂下了电话。 刘志伟刚一抬头，就看到陆易站在面前。 “陆、陆先生……” 陆易也不知道在那儿听了多久，但他脸色一点没有变化，只是对刘志伟说：“填一下这几个表格。” 刘志伟楞了一下，看到了满眼的英文。 “这是什么……？” “你的绿卡申请表格。”陆易面不改色地说，“你和乔恩已经结婚了，为了方便未来两国来去，你最好申请一下绿卡。” 刘志伟这时才忽然觉得自己可能随时处于被卖掉的风险。只是他思来想去没有想出其中的任何弊端，只能略微犹豫地说：“这……用不着吧……” “乔恩最讨厌排队。”陆易说。 刘志伟：“……”这他知道。 “没有绿卡你就是去美国在机场入关都需要等待几个小时。”陆易继续面无表情地说，“你不会想要让他在下机后还等你几个小时的。” 刘志伟一听结合先前乔恩对排队的厌恶，立刻抽走了陆易手里的表格。 陆易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按照这份范例填写，一会儿我再来收取。” “您……您去哪儿？” 陆易说：“我要给威廉姆斯少爷安排他的工作。” 刘志伟总觉得陆易在说这话时有点儿嘲讽，还用那种被压榨得狠了的下属望上级的眼神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病房。 刘志伟：“……哦……” 陆易掉头就走。 刘志伟走进病房，在乔恩的斜视下填完了表格。 乔恩：“你们中国人都这么喜欢服从别人吗？” 刘志伟抬起头说：“什么？” 乔恩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看他的海绵宝宝。 刘志伟刚填写完就忽然想到，他也用不着去美国啊，要什么绿卡？但是刘志伟没有机会再找人多问两句，陆易再次出现，飞快将刘志伟手里的表格抽走，连看都没有看就掉头转向乔恩，将乔恩面前的电脑用力合上了。 “你至少应该参加一次会议，”陆易说，“你知道过去的一周‘飓风’都乱成了一锅粥。” 乔恩抬起了眉毛，将床头柜上的一根香蕉拿了过来，慢条斯理地剥起了香蕉：“我在训练他们习惯没有我的工作环境。” “他们总有一天要明白他们不得不自己做决定，”乔恩说，“‘飓风’是一个集合了所有人思想的庞然大物，而永远不可能以一个人作为它的象征。我不是‘飓风’，‘飓风’也代表不了我。” 刘志伟插不上话，他只是在一旁默默出神。陆易没能说过乔恩，他只能将手头厚厚的资料袋丢给乔恩说：“这是查理干的，既然你选了查理，我想你也应该承担他所造成的损失。” 乔恩撇了撇嘴，扫了**的文件袋一眼，十分嫌弃地说：“陆易，今年是2017年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而你居然还在浪费纸张，浪费环境资源。” “如果我给你优盘，你只会将所有的文件一键删除。”陆易冷酷地说。 一旁的刘志伟想说，如果乔恩不想看，那一叠纸也只会被他丢进垃圾桶。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乔恩的脸像马一样拉得老长，却始终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直到陆易离开，刘志伟才不敢置信地看到乔恩用一种很抗拒的姿态仅用两个手指扯开了文件单，像是连碰一下都觉得讨厌似的。 刘志伟：“你……” 乔恩没有等刘志伟问出口就先打断他说：“请你拿出你的计算器。” 刘志伟楞了一下，拿出了手机。他以为乔恩是想要让他帮忙按计算器，核算文件袋里的东西，却没想到乔恩很快说道：“按照一张纸三克计算，十张纸是三十克，一吨木浆需要四吨树木，相当于二十棵树……所以生产一吨纸需要多少树木？” 刘志伟：“……” “二至三吨。”乔恩说，“三四棵树长了几十年，才能长大到这样大。” 刘志伟：“……”太震惊了还没有转过弯来。 “当然了，也没人会拿一整棵树造纸，”乔恩语气一松，淡淡地说，“我们只会用制作其他东西刨下来的边角料。但是就是那些边角料……也是自然资源的一部分，你知道我们杀死了多少生命吗。” “数以亿计。”乔恩说，“没有任何一个物种比人类更像一个称职该死的寄生虫了。吞食一切它们该吞食和想吞食的东西。但我们不能责怪它，因为这就是生物的本能——掠夺资源，获得生存。而人类唯一的区别是它们自作多情地意识到了这种行为的‘恶’。事实上这依旧是出于繁衍的生物本能——当种群扩展到一定数量时，出生率会降低，数量保持或下降。” 刘志伟不知道乔恩说这个是为了什么。 “所以当我们不得不保证我们的资源掠夺和自然恢复处于一个平衡状态时，人类这个大种群里，有人多消耗了资源，就代表着有人必须为之少消耗资源来平衡这种代价。”乔恩随手抖了抖那个文件袋，将里面的纸张抖了出来，“我是个自然保护主义者。但其实我只是被迫减少消耗资源的那部分群体而已，因为只有意识到的人才会成为这部分人群。” 乔恩厌恶地皱了皱鼻子，“看来很明显陆易属于那种毫无自觉的人群。” 刘志伟：“……”本来不明觉厉甚至有点感动但是突然觉得get到了乔恩其实是在diss自己的秘书逃避工作怎么办。 几个小时候刘志伟成功结束陪护工作，在陆易的护送下回到了家。刘志伟本试图劝服陆易让他不要送自己，但是自从上一次他晚归感冒之后，乔恩就吩咐了陆易让他每天接送刘志伟。陆易有时候可能比乔恩更加固执，刘志伟没能成功拒绝。 他回到自己的筒子楼里。十一点了各家各户还灯火通明。有的隔间里传出了呼噜声，也有的隔间里还在大声吵闹。 飓风，乔恩·威廉姆斯。 网页一瞬间跳出了让刘志伟眼熟的几个界面。那是他当时第一次搜乔恩的名字的时候的事儿了，那时候刘志伟还不相信和一个迷妹一样要和他结婚的乔恩会是这个人。 但是这一次，刘志伟滚了滚喉结，点开了第一个网页，无比真实而惊恐地意识到——乔恩·威廉姆斯，最年轻的十大富豪，全球知名度最广的互联网产品公司飓风的ceo，就是他的丈夫。 十三 十三 上面的乔恩看上去青春又不羁。他的头发像北欧的渔民一样养长到肩膀，卷曲的样子，和现在乔恩多少有点差距。 难怪刘志伟一开始很难相信。脸盲加上造型变化已经影响颇大，还有现在的乔恩瘦了很多。 刘志伟在网页上反复搜罗乔恩的照片，让他惊讶的是乔恩的照片很少。多数是一些小报记者偷拍到的他坐在轮椅上下飞机时的照片。刘志伟想起乔恩说他不喜欢坐飞机，要坐也是坐自己的直升机。 ……他是厌恶被拍照吗？ 刘志伟禁不住在搜索栏里多打下了几个字：十八岁，乔恩·威廉姆斯。 搜索的结果依旧很少，却要比先前看到的类型要多一些。要说十八岁的乔恩和现在的乔恩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有一双健全修长的双腿。 他看上去高大阳光而帅气，手里抱着篮球，和几个让刘志伟脸盲的外国人站在一起，笑容说不出的夺目。 类似的运动照片有很多，乔恩似乎曾经是个很喜欢运动的人。 刘志伟默默地松开了鼠标，想起了乔恩那两条干瘦苍白的腿。 乔恩到底是怎么摔伤的？为什么在他能够治好他的腿的时候，他却选择了安乐死？他甚至没有过三十五岁，为什么对一切都绝望抛弃了？ 刘志伟靠在椅子的后背上，发了很久的呆。 刘志伟在微博上的照片热度没有只持续一天就削弱下去。它整整持续了三天，刘志伟几乎有点儿感到不自在了。因为有人开始在路上偷偷对他拍照了。 只是刘志伟的知名度毕竟不高，而且可以挑着人少的时间去医院，刘志伟的生活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许庭在这期间陆续找人用营销号放了几张十年前的刘志伟出席某些活动的拍得不错的照片，想当然了，许多人惊讶怎么当年刘志伟没有火。要知道和他同期出道的，混得好的早已经在某一行成为了比较专业的艺人，只有刘志伟，明明长了一张好脸，却总归没能火起来。 “哎，我怎么记得以前这个人叫刘志啊……”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当时是有个新演员叫刘志的，因为帅我还关注过一段时间……怎么变成刘志伟了[笑哭]？” “他曾经是个演员吗？怎么都没找到过他参演的片子？” “搜索‘刘志’的话……你会发现新大陆……” “woc[图片]……参演得也太多了……但是全是跑龙套啊[笑哭]。” “哈哈哈哈哈哈哈全是跑龙套那个……” 许多人渐渐开始回忆起了刘志伟，毕竟刘志伟的这张脸，比大众长相多少超常一些，又在许多古早的电影里出现做过配角，有些年纪大的影视人相关的人就会渐渐想起来。 “我记得刘志当年因为出镜跑龙套太多也有过一个外号叫‘龙王’——龙套之王哈哈哈哈哈。” “龙王那个！你一说我想起来一点了，妈呀原来是他！” “为什么从来没有做过主演啊[笑哭]，莫名感到了时代感哈哈哈哈。” “哇！他当年还给我的青玄姐姐搭过戏！” 青玄是老一代港台明星里有名的女星，长得温婉动人，在港台片里拍过不少有名的角色。话题一扯到她，许多人开始跟风刷起了青玄，远远偏离了刘志伟的话题。 刘志伟刚刚到病房，就听到乔恩的声音说：“他们为什么叫你‘龙王’？” 乔恩正在**刷牙，电动牙刷含在嘴巴里，刷头嗡嗡地将他的腮帮子鼓起振动。刘志伟楞了一下，只见乔恩一边刷牙一边手里拿着手机。刘志伟连忙上前，果然见到乔恩正在翻动微博。 “你都有微博了！”刘志伟的嘴角一抽。 乔恩含糊又严肃地说：“在这儿又不能用facebook和instagram，你想让我玩一天的俄罗斯方块吗？” 刘志伟：“……你还玩俄罗斯方块啊……” 乔恩放下手机，吐掉了嘴里的唾沫，刘志伟连忙识相地举起漱口盆让他吐水。等他正要取出保温盒里的保温杯时，一个医生的半个身体探了进来：“今天早上的检查，必须空腹。” 乔恩的脸几乎肉眼可见地拉长下来。 刘志伟连忙用力抱紧保温杯，像捍卫□□包似的裹紧在怀里。 乔恩虎视眈眈地看了一会儿刘志伟手臂里紧抓的□□包，翻了个白眼说：“快做、快做，我有事，我很急。” 刘志伟想说今天陆易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文件，他躺在**到底急什么？ 医生是刘志伟不熟悉的医生，他对刘志伟简单交代，让刘志伟先出门去签字，他来负责将乔恩弄下床。 刘志伟刚一出门，医生就来到乔恩的面前，将一个小小的瓶子交给了乔恩。乔恩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接过将它放进了枕头底下。 刘志伟一边心想这瘦弱的医生到底能不能将看上去瘦削却十分沉重的乔恩弄进轮椅里，一边飞快签完了字，回到房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乔恩正稳当地坐在轮椅里，用一双死鱼眼盯着刘志伟。 刘志伟颇为唏嘘。这样的情况只发生在乔恩极度配合的情况下，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他来到乔恩身后替医生推动轮椅，很快离开了病房。路上的乔恩一言不发，安静得让刘志伟感到诧异。 “做完检查之后观察三个小时再吃东西，”医生说，“可以喝水。” 乔恩闻言脸拉得更长了，让医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就三个小时。” “度日如年，”乔恩说了一个成语，“三个小时等于四十六天，等于一千零九十五小时。” 刘志伟和医生：“……” 乔恩：“我会饿死。” 刘志伟：“……没事那之后就能吃……” 乔恩：“我不喜欢这种不体面的死法。” 刘志伟和医生：“……”不是，少吃一顿早餐真的不会饿死，威廉姆斯先生。 乔恩被拉入检查室后，刘志伟又忍不住继续刷手机。青玄的照片铺天盖地，连带着当年他搭戏的部分也被截了出来。 青玄是个岁月不能剥夺其光彩的大美人，已经结婚半退出了演艺圈，但是每隔几年还是有几部影片出来。她的影迷遍布大江南北，刘志伟当年也的确因为参演她的片子还被当做过一个噱头来宣传过。 但是时过境迁，现在只能当做一个笑柄了。 刘志伟不自觉地回想起了过去。 那时候他算是少有的意气风发的时候，那些跑龙套的角色还不属于他，他还没有那样歇斯底里地在剧场里各种寻找可以演的角色，哪怕是龙套。他跟青玄搭过戏，作为一个十八线外的小演员，很多人都说他的前途无量…… “‘青玄’是谁？”乔恩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刘志伟的回忆。他猛地从回忆里□□，之间乔恩一边拿着手机刷，一边被人从检查室里推出来。 刘志伟：“……”做检查的时候就不要刷手机了好吗。 “为什么他们都在说她？”乔恩头也不抬地问。 刘志伟接手过推他轮椅的任务，看着乔恩刷手机，慢慢地说：“她是港台的影星，非常出名，影迷很多。” “为什么他们会提到她？”乔恩又说。 “因为……”刘志伟忽然顿了一下，“……你看得懂中文？！” 乔恩：“……” 刘志伟：“你居然看得懂中文？！你会中文？！” 乔恩默默地关闭微博打开了连不上网的facebook。 刘志伟：“……facebook被墙了。” 乔恩停顿了一下，将手机收了起来正直地平视前方。 刘志伟来到他面前，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乔恩，用中文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不是，一直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长久的沉默——乔恩：“what are you talking（你在说什么）？” 刘志伟再次用英文说：“你一直懂中文却假装不懂——” 乔恩拿出了手机，再次翻开微博展示在刘志伟面前：“这个插件能帮你将一切中文内容翻译成英文。” 刘志伟：“……”总觉得界面好像不太一样了。 乔恩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一直待在美国为什么要学习中文？” 刘志伟：“……”好像也有点道理。 乔恩：“what are you doing now（你现在在做什么）” 刘志伟意识到他“以下犯上”，现在鼻子和乔恩的鼻子几乎就差了三根并排手指的距离。刘志伟连忙离开乔恩，回到他的背后，将乔恩推进了病房。 乔恩回到床边的途中将刘志伟放在窗口的保温杯顺了下来，抱进了怀里，自然而流畅地打开了保温杯。 “今天的早餐是什么？” “豆腐脑和煎饺。”刘志伟将乔恩连带着保温杯一起捉上床，替他翻起了小桌板。 他现在做这一切已经很熟练，哪怕乔恩的身材比他更加高大。只是他心里还是有点儿怀疑乔恩其实是懂中文的。 刘志伟装作不经意地靠近重新刷起手机的乔恩，只见乔恩的手机屏幕上不是微博也不是facebook，而是大量的早餐图片…… 十四 十四 中午之前刘志伟回了一趟筒子楼。他要给乔恩做午饭，乔恩狮子大开口，点了好几个在图片上找到的。刘志伟曾经想要去买回来，但是乔恩从来对他外面买的不买账，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挑剔精神。 刘志伟刚刚走进筒子楼，就看到有人从楼上下来——是住在他们楼下的一户人家，父母上班，女儿是个家里蹲，经常能看到她穿着睡衣走下楼去取外卖。刘志伟无所事事的时候也经常碰到她，然而这段时间他忙起来了，就没有多少见到对方的机会了。 姑娘一见到刘志伟，先是楞了一下，接着猛地用手指着刘志伟，“你”了好一会儿，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刘志伟这两天这种情况碰见多了，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往上走。 “哎，你，你是不是那个刘志伟啊！”那姑娘猛地叫起来。 刘志伟只得站住，尴尬地笑了笑：“哎，你好。” 那姑娘的脸上十二万分的不敢置信：“你、你怎么，住在这种地方啊？！” 刘志伟抬头看了看筒子楼，笑了笑说：“我怎么不能住在这种地方了。” “你们、你们明星不都应该住豪宅啊什么的——” 刘志伟“噗”地一下笑了：“我也是普通人啊。没啥不一样的。” 那姑娘被刘志伟的笑给弄的一瞬间卡机了，只听到刘志伟说了一声“走了啊，回见”，才蓦地反应过来。只见到刘志伟上楼进了门，那姑娘连忙追到门前，看了好一会儿，掏出手机给闺蜜发起了信息。 “我有新的墙头了！” “谁啊？” “刘志伟！他就住在我们小区！我们楼！！我家楼下！！！” “啥？！？！” “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以前我一直觉得帅到爆炸各种想偶遇的小哥哥，没想到就是他！！没想到真的是艺人！！！活的！！！！” “卧槽！！……” 刘志伟根本不知道门外有人在守株待兔。白天的出租屋里没有什么人，他挽起袖子用厨房做了饭，刚做完就接到了许庭来的电话。 “喂？许哥？我在做饭呢……啊？！” 刘志伟将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的手机拿正了，双眼都瞪大了。 “试、试镜？！” “没错，”许庭在电话那头说，“给你拿到了个网剧的试镜，你去试试，我看过剧本了，可以是个不错的开头……” 刘志伟放下电话后愣了好久。直到发现肉快糊了才猛地回过神来抢起锅。洗锅的时候，刘志伟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都在抖。 有多久没有通告了？有多久没有听到试镜这个词了？他有多久没有演戏了？ 刘志伟感到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呆呆地看着水池里的锅和碗，不得不反复去看手机的通话记录以确定这一切都不是一场梦。 这场梦太真实却也太美好了，如果它真的是梦，刘志伟根本不想醒来。 乔恩正坐在**看过去一周的飓风发来的报告。他很不喜欢看这个，但是陆易却盯着他不得不看。 飓风曾经是乔恩最重要的东西，但是当他安乐死的那一天，他在心里将一切都放下了，包括曾经算是他最重要的东西的飓风。 因此现在他对飓风的许多工作一点兴趣都没有，这让董事会的很多人都不能理解。于是当刘志伟带着保温盒失魂落魄地走进病房时，本来心思就不在报告上的乔恩立刻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而当他打开保温盒时，他证实了这种不对劲。 乔恩将一块糊掉的排骨用勺子捞起来，放在面前注视了很久，用一种关切的语气问道：“陆易忘记给你发薪水了吗？” 刘志伟缓慢地摇了摇头，“他把你的卡给我了。” 乔恩的忧虑更加重了：“里面的钱不够支付你的薪水吗？” 刘志伟：“够支付我薪水的几万倍。” 乔恩思考了很久没有想出还有别的什么理由能让刘志伟不做好给他的午饭。于是他只好问：“出什么事了？” 刘志伟终于抬头正眼看了一眼乔恩，缓慢地说：“我……我要演戏了。” 乔恩浑身一震：“你不会继续给我做饭了？！” 刘志伟的大脑混乱了一下：“啊？不是……会啊，我的工作不忙，不对，我现在也不确定……我想不会的……” 乔恩严肃地提醒他说：“你有责任和义务每天陪伴我五个小时！” 刘志伟清醒过来，连忙说：“是的，一点没错，我不会忘记这份工作。” 乔恩这才放下心来，说道：“你要开始工作了？这是一件好事。” “是的……”刘志伟的目光又开始涣散了，“但是我……我已经很久没有演过戏了……我都不知道……我怕……” 乔恩听着刘志伟的语无伦次，用勺子和叉子搅动虽然糊了却依旧很香的排骨，说道：“如果你害怕失败，你永远都不可能成功。” 刘志伟平时听够了鸡汤广播，看够了到处都是的鸡汤文学，从来没有感到它们有什么卵用，但是当此时此刻，这句话从乔恩的嘴里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时，刘志伟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潮澎湃。 乔恩将一块排骨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你在怕什么？在我看来要是你没有被选上，那是因为剧本不适合你。那就去寻找下一个剧本，你总能碰上一个适合你的——至少你还是个演员。” 刘志伟并没有被乔恩的话打击到，他反而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他失败了太多次了，每一次总是饰演龙套，每一次大角色都与他失之交臂，刘志伟从一开始的不甘心逐渐转为沮丧和惴惴不安，到如今，他已经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会成功了。 “至少你还是个演员。”乔恩这么说。 刘志伟感到全身都颤栗了一下。他是个演员。这是他唯一所拥有的，也是他最大的职业梦想。 “不过，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做私人厨师，说不定更好……”乔恩叼着排骨含糊地说。 十五 十五 刘志伟看上去很闲，但许庭却很忙。这几天许庭将刘志伟过去十年的事迹都了解了一遍，其实重头的也就前面两年。成为刘志伟的经纪人之前，许庭也对他做过调查，但远不如现在成为他的经济人后得到的结果多。彻底了解刘志伟过去的经历之后，许庭开始为他查找新的项目了。 刘志伟已经出道了十年，再找一些只招新人鲜肉的剧他并不占优势，但一些要求咖位的角色刘志伟又够不着，这么一来能让刘志伟真正出演的剧本少之又少，而在这能出演的剧本里，又要让他能够多人眼球的，就更少了。 许庭和刘志伟再一次约见依旧是在刘志伟家附近的咖啡厅里。只是这一次两个人都比较熟悉了，谈的事儿又多少不方便在开阔的公众场合说，刘志伟就包了个咖啡馆的小单间。 许庭把剧本的一部分摊在桌上，又将一堆优盘和一叠本子甩了出来，把刘志伟吓了一跳。 “这是剧本，”许庭一样样指给刘志伟，“这是这一次试镜已经确定的演员名单和他们各自在近期别的剧里获得的薪酬以及这个剧的薪资标准……这是一部分其他角色的试镜资料。” 第一样刘志伟也算是见过，第二样说出来又让刘志伟吓了一跳。别的演员在一个片子里的薪酬也不是不容易查，许庭查的不是某几个演员，而是所有的试镜演员！ 由于是网剧，这个名单将近有二十个人，从刚刚毕业的学生到已经沉浮几年的演员，从十八线到□□线，甚至三四线都有人来竞争。而许庭将他们所有人近期的所有剧都列了出来。 如果这还不让刘志伟感到惊讶，最令人惊愕的是第三样。 其他角色的试镜资料无论在任何剧组一般都是不公开的，许庭能拿到，只说明了一件事——他有人脉或者背景。 刘志伟再迟钝再没见识此刻也意识到这件事了——他的经纪人肯定比胡哥牛逼，而且牛逼了不止一星半点。 许庭看刘志伟出神，敲了敲桌子：“你先把剧本看一下。” 刘志伟猛地反应过来，“啊”了一声：“现在啊？” 许庭说：“你一天只需要在医院呆五个小时吧？现在看看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 刘志伟连忙摆手说“不是这个意思”，埋头飞快地扫了一遍。 看完剧本后，刘志伟立刻意识到许庭为什么会挑选这个剧本了。 这是个国内少见的悬疑单元剧，整个剧本里参演人数只有13个，甚至不需要群演，而这13个人里，炮灰角色三个，其他的角色几乎都有相当分量的比重。 整个剧的制作成本很小，由于是个只有15集的网剧，参演的人也必然不会咖位很大，但是确实是个吸睛又容易塑造角色和演员本人的剧。 所有人在剧中有各自的身份角色，但是他们有个共同点，即是他们曾经或者如今都互相是玩伴，有几个最终走到了一起，有几个和众人都脱了节。在这个单元剧里，每一集都会有人因为输掉这个被迫加入的游戏而以“死亡”的方式退出，最后只会剩下一个人。 这个人一定是主角。 但许庭为刘志伟争取的却不是这个主角，而是倒数第三个退出这个游戏的人——梁君衡。 “‘梁君衡’是个很合适你建立自己粉丝基础的角色，”许庭用手指敲打剧本说，“事业成熟，多金，高智商，而且对女一一片痴情。” 刘志伟也演过不少电影了，多少也知道一些套路，这样的男二在观众眼中确实很吃香。 “但是我选他不是因为他这些优点，而是因为他的缺点，”许庭说，“他**，自视甚高，表面尊重，心里看不起这些他曾经的同学，而且他还是个——恋发癖。” 刘志伟楞了一下，猛地又翻了一遍剧本。 剧本里其实表现得并不明显，梁君衡对他的这个不太寻常的癖好掩饰得很好，乃至刘志伟第一遍飞快地草看剧本都没有发现。 许庭说：“这是个很有特色的角色，我希望你能试一试。” 刘志伟还能说不好吗？他在胡哥手下的时候，就没有人问他：“你想不想试一试这个角色？”通常都是胡哥直接把通告甩给他，让他赶紧出发。 这一次既不是龙套也不是替身，是个很正经很合适他的角色，刘志伟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连说了十几个“好”。 许庭又指着桌上的优盘对刘志伟说：“这些是这个剧组别的角色的试镜记录，你记得回去看一眼。” 刘志伟又连忙说好。 “好了，现在谈谈薪酬的问题和你的竞争对手的问题，”许庭说，“你知道张成骞吗？”他的手指指向一个名字。 刘志伟点点头：“知道，最近新火起来的。” “火了两年了，”许庭说，“他在之前一直演的是电视剧，但是上一部却是一部电影。说明他开始向电影进发了。他的身价比剧组开价高很多，算是降贵来这个剧组，足以见他对这个剧本和这个角色有多么青睐。” 刘志伟的喉咙有点干，他喝了一口茶说：“那、那我争得过吗？” 许庭推了推眼镜说：“你对比他的最大优势是你一开始就是电影出身，在这方面他是你的晚辈，你只要发挥你最好的表现，剧组在你和他之间会更多考虑到这一点。” “可……这、这不是一个电视剧么？”刘志伟自己反倒开始担心了起来。 “剧组的班组在这里——你看到什么了？”许庭又把剧本丢给了刘志伟。 刘志伟迟疑了一会儿，仔细看了看，惊讶地张大了嘴：“这——” “没错，”许庭把剧本又抽了回去，“是电影的剧组。导演本来就是拍电影的，由于投资不过关，他将这个电影改成了网剧，但是你和张成骞，在他眼里，说不定你还能更胜一筹。” 刘志伟的心脏又加快跳动了，他盯着许庭，只见许庭又指出了一个名字：“林华，刚出道半年的新人，竞争力很强。” “他怎么演了这么多！”刘志伟看到列表上的名目瞪大了眼睛。 “脸好，粉丝多，很多剧组都邀请他，他正是出名的时候，当然是让银幕电视屏幕最好都被他占满。”许庭翻了个白眼说。 刘志伟还是第一次看到许庭做出这么情绪化的举动，不禁笑了起来。 许庭又陆续举出了几个人，他们的身价多少都比剧组开出的薪资高，许庭对刘志伟说：“我对投资方说过了，你拍这部片子，不要钱。” “啊？”刘志伟愣住了。接着他又怕许庭误会，连连点头：“我理解我理解，没关系没关系。” 许庭：“……因为这是你的第一部剧，我必须让你最大可能地被选上，明白吗？” 刘志伟小鸡啄米：“我懂我懂。” 许庭总觉得哪里不对：“……你要是生活支持不下去，我可以先帮助你……” 刘志伟：“没关系我副业挺赚钱的。” 许庭：“……你还有副业？？” 刘志伟：“放心不会干扰到我的主业的！” 许庭：“……容我问一句，你的副业是什么？” 刘志伟咯噔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保密性的问题：“……厨师？” 十六 十六 许庭和刘志伟又仔细商量了许多别的细节问题，这一商量就商量了三四个小时。 “三天后，千万别忘了，”许庭叮嘱刘志伟说，“上午先带你去做一下造型，然后下午开始试镜，不用慌，多看几遍剧本。” 刘志伟做了这么多年演员，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给他鼓劲的人。以前都是他老乡裴泽偶尔在他碰上难得的试镜机会时给他鼓鼓劲，他的前两个经纪人，对他都跟包工头对农民工似的。 刘志伟本来不是那么紧张的，给许庭说得紧张起来了。 和许庭分别之后，刘志伟就带着优盘和保温盒飞快赶向医院。他一早就将早餐托陆易给乔恩带去了，乔恩的脾气不好，刘志伟知道要是自己迟到他能念好几十分钟。 乔恩一大早做了一堆检查，憋了满肚子气等刘志伟的到来，没想到刘志伟一直到下午才来，让乔恩的腮帮子都快鼓累了。 刘志伟几乎是跑上楼的。一进门他就潦草地跟乔恩道了声好，将保温盒给乔恩小桌板上一扔，就打开了乔恩的放映专用抽屉。 乔恩一头雾水，不知道刘志伟在做什么。他的手里片刻不停地将保温盒打开，目光却一直盯着刘志伟的举动。 刘志伟飞快将投影布扯下来，将窗帘都拉上，结果刚刚打开投影仪就傻眼了。 “……我……能借用你的电脑吗？” 乔恩终于得到了刘志伟进门后的第一道正眼。他不禁抬了抬眼皮，故作矜持地沉默了一会儿，让刘志伟忐忑地给他垫好了背后的靠垫，整理好了小桌板，又将刀和叉从抽屉里捞出来整齐地摆放在保温盒的两边，才哼了一声：“密码是0106。” 刘志伟立刻将乔恩的电脑抓了下来。 乔恩用眼角瞥着刘志伟：“……你不好奇为什么是0106吗？” 刘志伟将优盘飞快插上：“我尊重别人的隐私。” 乔恩：“……一般人都是拿生日做密码的。” 刘志伟将屏幕连上了投影仪：“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乔恩：“……”who g□□e the shit to this man（妈卖批）。 投影布上很快出现了画面。 一个不大的房间，看上去有点儿像大学的阶梯教室的一部分。倾斜向上的阶梯座位有三排，几乎坐满了人。 台上的人正在表演。 刘志伟已经随着许庭研究了一下午的竞争对手，虽然这是别的角色的试镜记录，他却也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人的表演水平和此人饰演的角色是谁——袁水木。 袁水木是倒数第五个退出游戏的人。他虽然算是一个男三，但是角色分量和身为男二的梁君衡不相上下，这完全是因为这个角色的特殊性向。 袁水木是个同性恋，而且暗恋的是男主。这样一来，袁水木和梁君衡对男女主，一人暗恋一个，充分体现了男女主之所以成为男女主的魅力。 袁水木和梁君衡最大的不同在于，梁君衡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聪明非常，及时将自己和女主的危险化解，而袁水木则单纯而笨拙，通过牺牲自己的方式挽救了男主的生命，因此这个角色在剧情的后期，还时常通过男主和男女主之间的对话和回忆再度回到剧集当中，而梁君衡却是一旦消失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选择袁水木的艺人，虽然剑走偏锋，但只要处理得当，会成为一个很吸睛的卖点人物。 “这是谁？”乔恩看着银幕上的人，再看了看聚精会神的刘志伟。 “‘袁水木’。”刘志伟说，“……哦，我的意思是，这个角色是‘袁水木’，这个演员叫李……” “你为什么要看这个？”乔恩一点都不关心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刘志伟噎了一下，只好改换答案：“我马上要去试镜了，这些是别人的试镜结果……” “这是作弊吗？” 刘志伟又噎了一下：“不是，这是对别的角色的试镜……就像不同的考卷，他们考的是另一个考卷的内容。” “可你又不用考那份考卷。”乔恩正直无辜地看着刘志伟，“而且这里不止一份考卷，所以它不是示范性问卷。” 刘志伟：“……”该怎么向一个外国人解释应试教育？急，在线等。 乔恩尝了一口刘志伟的豇豆，砸吧了两下嘴，忽然说：“我得告诉陆易，让他不能学中国人那套，给你布置那么多家庭作业。你还只是个孩子。” 刘志伟：“……陆先生好像的确也是华裔。” 乔恩眨了一下眼睛：“哦，我忘了。” “……”刘志伟叹了一口气，“乔恩，这是我十年来第一次严肃的试镜，我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我必须得成长起来，你给了我一个太好的机会，我不想错失它。” 乔恩又眨了一下眼睛：“我给了你机会。”他的眼珠往上转了转，接着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 刘志伟：“……” 刘志伟没有再关注乔恩，他站起来在原地来回踱步，走了一会儿猛地回过头来将手机塞进乔恩的手里说：“拍我，拍我。” “我拒绝做自拍杆。”乔恩面无表情地说。 “不不，请你帮我录像，我想试一试，你只要支着它，尽量拍进我的上半身，拜托了！” 乔恩把身边的熊从床内侧拿到了外侧，把手机横着放在它的鼻子上。手机正好摆放在熊突出的鼻梁上，被两个眼睛夹住。 乔恩摊了摊手，示意刘志伟随便折腾。 刘志伟飞快翻动剧本，找到了其中一页。 乔恩眼中的刘志伟开始变化了。 他变得很快，变得很多，让乔恩都有点不认识了。 他变得冷漠而精明，世故又成熟。他对乔恩……面前的保温盒说：“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了。” “哪两个选择？”乔恩下意识地问，紧接着闭上嘴巴试探地看刘志伟有没有意识到他回答了对方的中文提问。接着他意识到刘志伟并没有在问他。刘志伟在问的不是他。 刘志伟焦急地在原地踱步，虽然步速很快，脸色却没有紧张的神态，他蓦地停下来，忽然说：“我有办法了。” 乔恩依旧盯着刘志伟。刘志伟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乔恩，瞪大眼睛用英文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乔恩一头雾水：“什么怎么样？” “不行，”刘志伟自言自语，“这样不行。” 乔恩的脑袋又开始如同向日葵一般随着刘志伟的走动而转动。每当刘志伟说一句台词时，乔恩都下意识地想要回应，然而次数多了之后，乔恩发现刘志伟根本不需要他的回应。 几个小时后，乔恩生气了。 他看了看墙上的钟，那里显示着下午四点，这通常是刘志伟需要回去替他做饭的时间。但是刘志伟还在原地瞎转悠。 “听着，”乔恩说，“我不介意你很专注地去做一件事，但是在做之前，你必须先去想一些更大的方面。比如说，你要参加学校的长跑比赛，你懂吗？你在长跑的时候不能只想着长跑。” 被打断的刘志伟：“……”不行了，这个外国人的话太难懂了。 “你还得想到你跑完之后还得站起来，站起来喝水，站起来拿奖杯，站起来面对所有的观众喝彩，感谢为你下注的人们，也感谢让你获胜的竞争对手们。你在这场长跑的几个小时后，同一天里，你还要飞快地进入另一个状态，那就是更为重要的你的日常生活。你明白吗？”乔恩睁大眼睛冲刘志伟缓慢地点头，手指不断在保温盒上轻轻撞击。 “——日常生活，明白吗？” 刘志伟傻了好一会儿，他仿佛陷入了沉思，只是含糊地点了点头。 乔恩不得不失望地倒回了床头。 “管他呢,”乔恩翻着白眼说，“一会儿医生进来的时候会发现谁更需要被医治的。” 十七 十七 三天后的一大早，刘志伟在房间里戴上领带，扣好袖子，在许庭的短信中飞快冲下了楼。 许庭看着西装革履的刘志伟，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不合适？”刘志伟十分谨慎地问。 “是有点儿，”许庭说，“之后换吧。” “换什么？”刘志伟十分忐忑。 “房子。”许庭说。 “啊？？？” 许庭开车平稳却快，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公司楼下。刘志伟跟着许庭快速上楼之后，许庭一边指挥别人给刘志伟拿一身新的西装来，一边对刘志伟说：“你的住处是该换换了，别的不说，我开车进来都不方便。” 刘志伟想说什么，给许庭拦住了：“你先别说你的副业什么的，我给你看好了一套房子，今天晚点时候我带你去地盘看看，合适就定下了。” 刘志伟从来不知道许庭能这么风驰电掣，一下就傻眼了：“啊？今天？可、可我……” “保密性也是一个问题，”许庭依旧没有听刘志伟的话，“那天去你家附近那个咖啡馆，就算包了个包厢，玻璃外面也一直有人看着。艺人是不适合和粉丝住得太近的。” 刘志伟又楞了一下：“啊？” “住你家楼下还是楼上的，一个穿粉红色睡衣的姑娘，在我们谈事的时候盯了你一个下午。”许庭说，“不能老这么下去，你的知名度一广，继续生活在这里生活肯定会受影响……”许庭一下子丢出了三个楼盘的册子，“这个不喜欢，还有这两个。” “不是……”刘志伟连忙打住许庭，“我、我还没准备好买房……” “房款是从你薪水里预支的，”许庭面不改色，“不用担心。” 刘志伟愣了好一会儿，一旁的化妆师小杨已经将他按下，开始准备给他化妆，助手小林飞快将一身深蓝色的西装从里间搬了出来。 刘志伟无暇去想别的了，连忙一边脱下身上廉价的西装，一边让小杨给他上妆。 时间虽然不紧张，却也不够宽裕。小杨给刘志伟一化好妆，刘志伟就飞快将那身高定西装套上了身。让他意外的是这一身西装极其合身，几乎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 “半个星期前就给你做好了，你抬抬手臂，看看合不合适。”许庭在一旁打量刘志伟。 刘志伟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经纪人的行动力。 他活动了一下关节，毫无问题，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全身镜，整理细节。 小杨站在刘志伟和镜子的中间举着手臂帮他摆弄头发，刚刚摆弄完，就挪开身体，让开刘志伟看镜子的路。 刘志伟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禁不住楞了一下。 深蓝色的条纹西装将刘志伟修长而完美的身材比例凸显了出来，他一将小杨递给他的无框眼镜戴上，一个冷漠高智商的精英立刻从镜子里跃然而出。 刘志伟演过无数不要形象的龙套，就是没有这么精致地打扮过自己，也从没想过自己的脸和形象竟然也有一天能够用上“精致”两个字。 他看了好一会儿镜子里的自己，尝试着做出一些举动，像梁君衡一样微微抬起下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和喉咙。 小杨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说：“妈呀志伟哥……呜嗷嗷嗷……” 刘志伟还没能对小杨的诡异反应做出任何回应，许庭就说：“行了，走吧，现在带你去试镜。” 小杨伸手巴巴地挽留了一下，就见刘志伟对她做了个抱歉的赔笑表情，紧接着就跟着许庭跑出去了。 试镜会虽然是在下午，许庭还是载着刘志伟早早地到了。只是刘志伟要下车的时候给许庭拦住了。 “先别下。” “怎么？”刘志伟有点儿茫然。 “我们看一会儿。” 刘志伟起先不明白许庭让他看什么，接着当第一个人从车上下来，走过面前时，他忽然反应了过来。 一个艺人也是西装革履，穿戴整齐地下来，只是因为刚下车，又是在停车场，他难免失了风度，下来之后四面看自己的衣服，整理衣着，不耐烦地对自己的经纪人吆喝。 刘志伟他们坐在车里，又没有开灯，根本看不见里面有人，对方的行为让刘志伟一下明白了许庭要让他看的东西。 ——他的对手。 对手的着装、仪态、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状态，以及对方的状态究竟如何。 纵然刘志伟进场之后依旧能够看到这一切，但现在就能看到与之不同的是，刘志伟多少还能看到这些艺人私下的性情。 那个艺人整理好之后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停车场，不见了最初的不耐烦。 紧接着又有两辆车一起到达，大约是有了别人在场的缘故，下车的艺人仪态都还挺好，只是对经纪人多少都有点颐指气使的。 他们互相寒暄了一下，离开了停车场，多少都有点儿警惕对方的意思。 第四个艺人到来时，许庭对刘志伟说：“来了。” “谁来了？” “林华。” 刘志伟的神经立刻绷起来。许庭给他重点说过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林华，最近火在头上，大的小的片子来着不拒。 来的车没有人那么高调，就是一辆奥迪。林华也没有立刻下车，他似乎在车里整理了三四分钟，才打开车门迈步下来。下来的同时，他用手扣上西装的扣子，四面看了一圈。 然后他接过助理交给他的手提箱，走向了电梯。他的嘴角上扬，看上去心情很好。 刘志伟不得不说，林华能火，多半原因来自于他的脸。 虽然他身材不够强壮，但是脸帅——这也就是时下的审美潮流——个子高，脸好，不能太强壮，要唇红齿白的。 林华离开之后，又等了三四辆车，一辆敞篷跑车开了进来。 刘志伟一眼就认出了坐在跑车上的人——张成骞。 张成骞看上去十分张扬，开的跑车都是红色的。他把车风驰电掣地停进库里，不耐烦地从车上跳了下来——注意，他连门都没有打开，直接跳了出来。 坐在他副驾驶座上的显然是他的经纪人。 刘志伟一路看了很多艺人了，多数身边都是几个助理，少数几个是经纪人，比如他，比如张成骞。 张成骞的经纪人看上去很稳重，尽管张成骞一直面色不耐烦，他的经纪人却始终像牵着缰绳一样控制着他不爆发。 刘志伟看到对方甚至替张成骞整理了领带袖口，将他打扮得一丝不苟，才放他离开跑车。 许庭说：“张成骞的经纪人是张叶，他们两个人有点亲缘关系，所以张叶看他很紧不让他轻易出事，也为他尽心规划。” 刘志伟恍然大悟：“那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许庭顺口问了一句。他以为刘志伟要说，那怪不得张叶能对张成骞这么面面俱到，却没想到刘志伟说：“怪不得他牵头老虎都跟牵小猫似的。” 许庭：“……” 两人等张成骞上去了，许庭才说：“行了，下车吧。” “不看啦？”刘志伟问。 “差不多了，”许庭说，“其他的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刘志伟遂下车，也整理了衣着，暗自紧了紧拳头，挺起腰板走进了电梯。 十八 十八 整个试镜厅就像刘志伟先前看到的那样——如同一个阶梯教室。 人们陆续走进去时，几乎每个人都受到了先到的人的一通目光洗礼。刘志伟本来就进去得晚，脸还陌生，受到了几乎所有人长时间的注视。 刘志伟也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了，面对这点人的注视，他倒不是很紧张，只是对试镜颇有几分忐忑。 许庭没有跟他进来，只是在门外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回去车里了。刘志伟找了个位置坐下，就听到一个工作人员拿着一份名单上来看人头。 刘志伟一旁的艺人看了两眼刘志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认识一下，我叫王墨，墨水的墨。” 刘志伟连忙握住他的手说：“刘志伟。” “哎，你就是刘志伟啊。”王墨惊讶地打量了他一会儿。 “你知道啊？”刘志伟颇有点儿讶异。 “前两天上热搜了嘛不是，我看到了，”王墨说，“跟你今天的形象很不一样啊。” 刘志伟也说不出王墨那个眼神究竟是在说好还是说坏，只好微笑着点点头说：“配合角色、配合角色。” 王墨欲言又止，看了刘志伟一会儿，最终还是在新来的人进入的同时闭上了嘴巴。 刘志伟也打量了一小会儿王墨。演艺圈的人多少都互相见过面，再小的鱼也可能在片场里做过配角，刘志伟当惯了小人物，对王墨这样的人也认识不少——刚刚出道，没有背景，没有名气，公司刚刚开始试着捧一捧，给几个比较好的特殊的试镜机会，能有出息就培养一下，一把往上捧，没有出息就如刘志伟，甩了去找新的苗子。 王墨比刘志伟幸运的是，他签的公司比刘志伟的好，能给他拿到这样的试镜机会。 站在前方的工作人员叫人把门关了。 刘志伟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时间刚刚好，但是在场的还有几个人没有到。这些人不是放弃了，就是迟到出局了。放弃的人有可能是有了更好的剧本，也有可能就是听说了某些要来试镜的人，知道自己上不了，就主动退出了。 刘志伟先前问许庭还看不看了，许庭说没什么好看的了，现在他意识到这话无比准确，他是入场的倒数第二人，后面的确是没有什么人了。 工作人员点完人头，另一个看上去更加正式的男人出来了，他环视了一圈在座的所有人，目光不出意外在林华和张成骞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而当他的目光转向坐席另一头时，还在另一个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刘志伟。 刘志伟的形象实在有点儿突出。坐姿挺拔，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头发不像张成骞那样往后梳，就留了个偏分发型，又古板又精致。脸部线条刚刚好，眉眼也刚刚好。 那么多西装革履的试镜人选里，他居然能跟张成骞和林华一样突出。这就很让人惊讶的了。 刘志伟闻言精神一振，许多人都禁不住坐直了身体。 “这场试镜，本来是开放的，不过导演跟我刚刚改变了主意，”褚耀华说，“接下来听到通知的，请到310房间来，单独试镜。” 王墨用胳膊肘一捅刘志伟说：“哎，什么意思啊？” 刘志伟楞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单独试镜。” “我听到了，怎么本来开放的，突然变单独了。我还想着能借鉴一下张成骞的表演方式呢。”王墨低声说。 刘志伟又楞了一下：“借鉴张成骞？” “是啊，有他和林华在，我们其他人也就是过来体验一下走个过场了。我经纪人本来听到他俩也来，都要把我这趟给取消了。”王墨说，“不过我想来看看张成骞，就过来了。” 刘志伟说：“你是他粉丝？” “嗨，什么粉丝，”王墨说，“吃同一碗饭的，他的地位还没高到能让我做他的粉丝的地步呢。”王墨瞥了一眼张成骞。只见对方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一个小小的位置能给他坐得像皇位似的。“哪个混娱乐圈的不想像他一样啊，两年从小网红走向电影，听说《晴空》也在考虑他诶。” 《晴空》是一个刚刚放出剧本选角消息的电影，一部爱情片，改编自一本时下非常火的小说，看哭了许多人。电影成本不算大，但是因为知名度广，在王墨这样的刚刚起步阶段的艺人眼里，能出演这样的电影已经是令人嫉妒得眼睛发红了。 刘志伟再看了一眼张成骞。张成骞对刚刚宣布的消息无动于衷，只是频频不耐烦地看表。 在褚耀华说完之后，他忽然举起了手，不过他还没能说话，另一个人先发话了：“可以看一下名单吗？”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发话的人身上——林华。 林华保持着微笑说：“我之后还有通告，时间安排上有点儿急，不知道我是第几位？” 褚耀华看了一眼一旁的工作人员，那个工作人员连忙上来将一个表交给褚耀华。褚耀华看了看说：“第三。” “谢谢。”林华举止得体地坐回去了。 “哎，心机啊。”王墨又低低地说了一句。他见刘志伟看他，就摊摊手解释说：“看他那吊样，好像怕谁不知道他通告多得赶不完似的。” 刘志伟知道这种感觉，过去他也羡慕过同期的人通告多，只不过现在已经放平了心态。他看一眼王墨说：“你不喜欢林华？” “太骚扰人了，”王墨说，“哪里都是他，当红的小生，我周围也没几个喜欢他的，不知道怎么的好像他很受欢迎似的，‘小论文’一篇篇的公众号上各种说他好。我就不懂了。” 刘志伟多少知道这也就是一种策略，营销的是对方的人气。有钱有背景的很多小生都是这么捧起来的。 林华发完话，张成骞也问了一句：“我第几啊？”他倒也没有被林华抢了话头的不快，语气依旧大大咧咧跟大爷似的。 褚耀华又看了一眼表：“第七”。 “啊？这么后面？”张成骞皱起了眉头，刘志伟差点以为他要耍大牌骂人了，结果他竟然也一句后话没说，只是拧开手里的饮料灌了一大口，拿剧本盖在自己脸上，往后一仰，竟然……睡觉了…… 刘志伟还没见过这么有个性的艺人。 有了两个人问序列，褚耀华干脆按着名单顺序给报了一遍名字。刘志伟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咯噔一下——他就在张成骞后面。王墨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第八，吉利。” 刘志伟笑不出来。 随着第一个人开始进去试镜，刘志伟久违地开始紧张了。他想起了自己十几年前还在学校里时即将表演考试的那种情形，心情是跟现在一模一样的。 王墨见他双手都握紧了，同情地说：“你去外面缓缓吧，还有好久呢。” 刘志伟点了点头，故作镇定地站起来，假装拿起手机要去接电话，不想让还没离开的褚耀华看到自己的紧张。 谁知他刚刚拿起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刘志伟一慌神就按下了接听键，乔恩严肃的臭脸摆在镜头后面：“你没给我打电话。”刘志伟连忙遮住了屏幕，颔首快步走向门外，什么紧张都飞不见了。 “我在试镜！”刘志伟找到个四下无人的地方才放开遮住屏幕的手冲对方低声喊道。 “你没有。”乔恩顿了一会儿说，“你在走廊外面。” 刘志伟：“……我刚刚出来！拜托！我马上就得进去了，你知道这个试镜对我多重……你在哪儿？怎么背景黑乎乎的？” “你是第几个？”乔恩老样子根本没听他的，“我说过试镜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第八个。”刘志伟泄气地说。 “那你有时间出来一趟吗？”乔恩说。 “没有，”刘志伟斩钉截铁，“今天没有，我不能跑出去给你做饭，陆易已经把你的午饭提早取走了——还有晚饭。” “你的领带不好看，”乔恩牛头不对马嘴，“出来一下，走到车库。” “可是……”刘志伟一片茫然，看了看自己的表，知道跟乔恩争辩毫无左右，于是他一咬牙跑向了电梯。 刘志伟从电梯出来之后四面张望了一圈，没有见到任何人影。他正要跟视频里的乔恩抱怨，就听到乔恩说：“左边那辆奔驰商务车。” 刘志伟：“……干什么？” 乔恩说：“进来记得敲门。” 十九 十九 刘志伟试探地敲了敲车门。 车门被突然打开，吓了刘志伟一跳。乔恩还穿着病服，就坐在车后座上，斜眼看着刘志伟。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刘志伟瞪大眼睛，连忙上车。 “陆易说这是你第一天工作。”乔恩说，“我知道新员工进入公司第一天一般都会很紧张。我通常会给他们做个演讲，让他们放轻松投入到工作中去。” 刘志伟：“……我一点都没感觉到轻松” 还更加紧张了。 乔恩看了看刘志伟的领带说：“谁给你配的，太蠢了。” 刘志伟捍卫自己的领带：“这是为了角色需要，我的角色是个精英人物，聪明、冷漠，却又深情，还有一点特殊癖好。” 乔恩的脸皱成了一团，有点难以描述。 他沉重地凝视刘志伟：“为什么陆易要让你做这么糟糕的工作。” 刘志伟：“……”你想到哪里去了。 前座的陆易：“这是一份很正常的工作，谢谢。” 乔恩一眼都没施舍给陆易。他将一旁的一个小盒子交给刘志伟：“打开。” 刘志伟莫名其妙，顺手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一条银灰色的领带。 “你的皮肤很白，墨绿色只能让你看上去更加温和，但是这——能让你看上去更加锋利。”乔恩说。 刘志伟看向陆易，只见陆易也冲他点了点头。刘志伟只好将脖子上的领带卸下来，将那根银色的领带往上套。 “怎么样？”他整理了自己的衣襟，忐忑地看向乔恩。 乔恩挑起了一边眉毛，将一根领带夹夹在恰到好处的位置。 刘志伟低头研究了一会儿：“这不像是铁的……” “白金的，”乔恩说着皱起眉毛，“谁还会用铁的？” 刘志伟：“……晚上回来我再还给你。” 乔恩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谁会需要还一个白金领带夹？” 刘志伟：“……这是一个礼物吗？” 乔恩用深切的关怀的目光看着刘志伟：“你还好吗？我只是给了你一根领带和领带夹。你给别人递一根牙签会需要别人还你吗？” 刘志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憎恨有钱人。 乔恩拍拍他的肩膀，又变出了一个盒子：“这才是礼物。” 刘志伟几乎有点惊悚了。他双手接过盒子，看了乔恩一眼，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躺着一支手表。 用不着刘志伟去猜他就能知道那支手表有多贵。 刘志伟说：“我受不起。” “你是我的员工……”乔恩的嘴卡了一下，在陆易死亡凝视的目光中改口道，“……丈夫，今天是你第一次正式的工作，你需要一份礼物。” 刘志伟连连摆手。乔恩不耐烦地说：“你知道我最痛恨中国人的是哪一点吗？送他们礼物他们永远嘴上说着不要心里乐开了花。” 刘志伟：“……” “你是我的厨师，姑且也算是我的朋友，我由衷为你找到了工作感到高兴，”乔恩的语气难得的正式诚恳，“这是你人生崭新的一天，我不想你错过其中的任何精彩部分。我给你的——只是一点小的惊喜而已。” “你今后将会经历各种各样的精彩人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像我一样给你送上惊喜和善意，你只要大胆地接受它们，慷慨地分享给他们你对你人生的爱，他们就已经收到了最好的回礼。” 刘志伟没想到一向毒舌的乔恩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而你人生最精彩的部分，永远只能由你自己创造和掌控，”乔恩碧绿色的眼睛凝视着刘志伟，“你明白吗？没有人能带给另一个人无上的荣光，只有你自己。你在做你最想做的事，成为你最想成为的人，你值得最好的礼物。” 刘志伟十分钟后离开了商务车。乔恩看着他进入建筑物的背影，微微歪过身子，问陆易：“够慷慨激昂吗？” 陆易沉默了一会儿，用中文说：“凑合。” “那是什么意思？” “你超棒的意思。”陆易面不改色。 刘志伟戴着表和新的领带回到了试镜厅。他去的时间不长，但试镜的速度似乎很快，他刚落座就听王墨说：“林华出来了。” 刘志伟楞了一下，抬头看去，林华的表情同先前差不多，只是刘志伟总觉得他仿佛不是特别高兴，微笑的嘴角上扬弧度不是那么高。 “我看没戏，”王墨低声说，“他进去的时间比前两个还短。” 刘志伟说道：“我还以为他这样的比较符合要求……” “谁知道呢，”王墨说，“这个导演之前选别的角色就挺奇怪的，不要大牌的要没名气的。我经纪人说估计是经费短缺，最多就供得起三个角色。你数数，男主、女主，还有一个，不是梁君衡就是袁水木。但是袁水木这个角色是个同性恋，考虑到名声定位和影响力，有点儿小名气又不是特大咖的很少有人去选袁水木的，所以你看竞争梁君衡的人远比竞争袁水木的多、咖位高。” 刘志伟虽然当了那么久的演员，却从来没分析过选角背后的事情，他知道个大概，却没想过这么细致的问题，于是微微睁大眼睛恍然地看着王墨。 王墨说：“我们这么多虾兵蟹将里也就两条龙，一个林华一个张成骞，林华没戏了，那估计就是张成骞没跑了。” 刘志伟虽然觉得听着不很舒服，却不得不说王墨说得没错，按照常理来，完全就是他说得那样。 林华出来之后径直往外走，一边走还在一边看表，似乎行程很满。刘志伟看着他走出门，听见里面又叫了一个人。 他摸了摸自己的领带，只觉得心脏跳得有点儿快——紧张的。 王墨见他摸领带，忽然惊讶道：“诶？你刚刚出去就是为了换一根领带？” 刘志伟有点尴尬，但也只能笑了笑。 “你怎么这么机智啊！这条好看多了！”王墨说。刘志伟见周围有人向他看过来，又是尴尬又是窘迫，却只能报以微笑。“没……刚那条弄脏了……” 王墨盯着他的领带看了一会儿，才挪开了目光。刘志伟没有浪费时间，他摊开剧本又看了好几遍，来试图记住台词，几个重要的情节都被他画了重点，就类似考试前的重点预测。许庭帮他预测了好几个可能会要求试镜的地方，刘志伟在乔恩面前反复练习过好几次了，以调整一切可调的细微之处。 没有多久，他听到了王墨的名字。 王墨起身说：“总算到我了，回见，兄弟。” “加油。”刘志伟鼓劲说。王墨笑了起来：“哪有对竞争对手加油的。我走了啊，一会儿见。” 刘志伟心想，王墨一直在将他们归为毫无竞争力的虾兵蟹将，到了上场了却还是将自己和刘志伟归为了对立面，想来其实内心也有一丝渴望吧。他这么想着，又想起了自己过去十年的龙套替身生涯，忍不住感慨了一下人生。 这么一感慨，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没见到王墨出来，却听到工作人员叫了下一个人。 刘志伟有点儿好奇和茫然了，不知道王墨去了哪里。王墨没有回来，这件事也让众人的表现开始有点不一样了。 有人开始翻动剧本，有人在厅中央来回踱步。林华都离开了，为什么王墨一个人偏偏被留了下来？ 这是不是说明导演根本不在意咖位的大小，而更注重别的什么呢？ 试镜厅里忽然涌起了一股嘈杂，直到下一个人走出试镜厅，又有一个新的人进入，王墨还是没有出来。 刘志伟也开始感到忐忑了。这种忐忑一直持续到张成骞的名字被报了出来。 张成骞从头到尾都脸盖剧本仰天睡着大觉，此刻也仿佛没有受到半点影响，起身甩下剧本就走进了房间。 刘志伟猛地意识到自己就是下一个人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打开手机找到乔恩的号码，飞快按了一连串的信息，却在写到一半就停下了。 “你在干嘛？刘志伟！”刘志伟暗骂自己，飞快按删除键，没想到按到一半竟然按下了发送键。 信息“咻”地一下飞了出去。 我操，手滑。 刘志伟想砍掉自己的手。 “下一个！刘志伟！”工作人员的叫号声让刘志伟猛地站了起来。他将手机往兜里一揣，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向了房间。 正在回去的车上的乔恩，突然罕见地受到了来到中国之后的第一条短信。 “i need you（我需要你）” 乔恩盯了那几个字母好一会儿，忧心忡忡地看着后视镜里的陆易。 陆易：“……怎么了？” “你说他要是爱上我了，违反合同不愿意离婚怎么办啊？”乔恩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 陆易透过后视镜斜了他一眼，“他需要支付一笔巨额违约金。” “他都跟我结婚了付我违约金有什么用？”乔恩十分敏锐，“就算法律协议离婚，我也有大量财产分给他，他完全足以支付这笔违约金。” 陆易：“……”怎么给他找到这个漏洞的？ “那样我怎么能爽快地安乐死。”乔恩十分忧心，对陆易的合同制定能力产生了怀疑。 陆易：“……”你已经忘了我们的目的了吗？ 乔恩深思熟虑了一分钟，对陆易说：“掉头，回去。” 二十 二十 刘志伟走进了试镜间。 房间不大，除了一排桌子只有正面对着桌子的一张椅子。 刘志伟也不敢马上坐下，只是环视了一圈。 桌子后面坐着的是导演黄琦和编剧褚耀华，还有一个投资人。这一切多亏了许庭刘志伟才知道。而除了这三个人，还有两个人也留在当场，一个是早先一直没有出来的王墨，还有一个是上一个试镜的演员张成骞。 刘志伟一进门，所有人都转向了他。 他想起王墨说，除了林华，这角色八成就落在张成骞头上了。 此刻张成骞也没有出去，反倒是林华，对黄琦说了一句“谢谢导演”，接着走向刘志伟，拍拍他的肩膀，离开了房间。 刘志伟有点儿一头雾水。 黄琦打量了一会儿刘志伟说：“刘志伟吗？这个镜头试试看。” 刘志伟接过一旁工作人员从导演那儿递过来的纸条，只扫了一眼就明白了那是哪一场。 梁君衡爱慕女主，主要体现在他对她头发的迷恋上。他的精英形象和背后的恋发癖形象差距颇大，这一幕是他偷偷藏起女主的一缕头发时生怕被人发现的紧张情节。 两个形象都要表现，还要不着痕迹地转换，像是戏中戏一样难演。 刘志伟看了两眼站在一旁斜眼看着他的张成骞，定了定神，把纸条仔细地折叠起来，插进了上衣口袋里。 从这个动作开始，他就已经不一样了。 刘志伟演过大大小小的角色，做过各种各样的替身。十年来的演技磨炼能让他知道怎么泯然众人，也能让他知道怎么瞬间在即使是黑夜的摄影环境中突出自己。 他整了整衣襟，面孔上已经一片默然，冷静而睿智。 “如果我们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全部牺牲。” 刘志伟坐在那张唯一的椅子上，双腿同肩宽打开，双手手肘压在膝盖上，十指对在一起放在嘴唇和下巴上。他的上身因为压低而让他的整个人具有一种攻击又冷静的姿态，锋利的眼神穿过镜片射向前方。他的嗓音压低了好几度，现出了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 黄琦坐在座位上，正了正身子，用一种新鲜的目光看着刘志伟。在此之前，他没听说过刘志伟。他只从投资方那儿听说过有个人可以不需要任何薪酬参演这部剧，他以为是个想要搏一搏的新人。 这样的新人不少见，只是演技或者外形或者为人处世上多少有不成熟的地方。黄琦倒没想到刘志伟是这样一个人。 演技很成熟，气质也很独特，对这个角色来说，刚刚好。 刚刚好这个词很微妙，多少导演挑选角色的时候最想要碰到的演员就是那个刚刚好，张成骞属于那个刚刚好的范围内，这个刘志伟——也属于。 “每一次我们做出决断时都必然有一个人牺牲，究竟是什么让我们必须做出决断？如果我们不做出决断又会发生什么？”刘志伟的声音很低沉，目光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缓慢地扫视，像是在观察面前在坐的并不存在的困入陷阱的老同学们。 “没有一个人想死，但是我们已经不知不觉地开始遵守这个规则，你们想过这吗？” 刘志伟眯起了眼睛。他听似乎在听众人的辩解，视线偶尔凝视一个方向，又立刻变换到另一个方向。只是他的视线每一次变换都会禁不住向左边看一眼。黄琦和褚耀华立刻意识到他的左边是女主所在的位置。 在剧情里，女主逃过一劫，头发被切断了，那截断发被她握在手里，又丢进了角落。 刘志伟的目光落在那截并不存在的断发上。他已经没有了台词。他只是引起众人的讨论，却没有给出任何结论。在女主离开的时候，他的目光追着女主的离开的方向凝视了一会儿。接着他坐起身，似乎在等待所有人离开这个房间，半分钟后，他好整以暇地站起来，依旧冷静而睿智，他来到了目光一直不时注视的地方。 他没有大幅度地转动，只是微微偏了偏头，用眼角的余光试探了四周，然后他蹲下来捡起了那截断发。 他小心地用自己那条昂贵的银领带擦了擦，然后情不自禁地抚摸了一下，又飞快地将手揣进了口袋里，面孔转向了门口的方向——谁都能看得出，有人进来了。 “我正要出去，”他很淡定地说，“来了。” “卡。”黄琦忽然说。 刘志伟也记不起别的什么更加细节的台词了，顺势也停了下来，看向了导演。 黄琦什么也没说，只是沉思了一会儿，接着他看看刘志伟，又看看张成骞，对他们说：“你们先出去吧，叫下一个进来。” 刘志伟心里多少有点儿失望。他没有被留下来，张成骞好歹也多留了一场，而王墨更是留了好几场。 他也没有将这种失望表现出来，经历了太多次了，也就有了良好的应付能力。他对导演微笑着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临走的步伐也很潇洒。刘志伟每一次离开都是很潇洒的，这也是渐渐习惯下来的。用最好的姿态离开和迎接下一次，这才让他在成千上百的跑龙套过程中一路走了下来。 张成骞几乎是同他一起走出来的，刚刚走出那个房间的门，张成骞就看向了刘志伟，忽然说了一声：“喂。” 刘志伟几乎是立马就回过身来，盯着张成骞：“你、你好。” 张成骞看了刘志伟一会儿，伸出手说：“我是张成骞。” 刘志伟没想到对方能主动跟他握手，他有些惊讶也有些受宠若惊，连忙也伸出手说：“你好，刘志伟。” “刚刚听到了，”张成骞说，“哪个公司的？” 刘志伟一时也说不上来：“呃……” 张成骞看他的态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算了。”接着迈大步伐就离开了。刘志伟愣了半晌，没想到这人的性格不仅独特还古怪。 张成骞和刘志伟刚刚离开试镜厅，好一会儿没有出来的工作人员就再一次出现，对还剩下的两人说：“可以了，今天的试镜结束了，导演说你们可以回去了。”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脸晦气地拍了拍衣服离开了 这样的情况也不少见，导演已经看够了，又或者是已经有了足够的候选，不想再看了，就直接让他们等了大半天的辛苦打了水漂。这都是正常的，谁让他们的咖位不够。 然而刘志伟却完全不知道这些。 他慢吞吞地走下楼梯，整个停车场里已经不剩下几辆车了，因此那辆奔驰商务特别显眼。 刘志伟不敢置信地绕到车后头去看了一眼车牌。没错，就是乔恩的车。 他这是等到了现在？不对车位不一样了，那他是离开了又折回来了？ 刘志伟下意识地敲了敲门，车门打开了。乔恩还是按照老样子坐着，歪着脑袋看刘志伟。 “上车，关门。” 刘志伟怕别人看到乔恩，立刻手脚麻利地跳上了车。 “你怎么还在这儿？” 乔恩说：“你让我来的。” “我没啊……”刘志伟话说到一半，猛地想起了那条编辑到一半就被他发送了的短信。“窝草！” 他连忙掏出手机一看，“i need you”三个大字差点没让刘志伟昏过去。 “不是你想得那样……”刘志伟解释说，“我本来……” “发错了？”乔恩眉头一挑。 “对对对对对！”刘志伟觉得乔恩简直英明神武。 “你本来想发给谁？”乔恩的眉头挑得更高了。 “我……”刘志伟噎了一下，“不是，我是发给你的，但是我……” 乔恩的眉头松了一些，和蔼地说：“我是一个大度又开明的人，我对朋友也一向来不会吝啬。当我的朋友们需要我的时候，我当然会及时出现在他们身边。而你，正处于重要的时刻，我理解你需要一个明智的人陪你度过难关。” 刘志伟：“……”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乔恩：“好了，你之后还有工作吗？” 刘志伟：“没……” “那就可以回去做饭了？”乔恩的眼前一亮，“陆易，let’s go.” “不是，等一下、我经纪人……” 乔恩很严肃：“你的经纪人是你的意中人吗？” 刘志伟：“当然不是。” “他连你的意中人都不是，怎么会比你的丈夫、你的家人——我，更重要呢？” 刘志伟：“……”你怎么这个时候就记起我们的关系了。 乔恩：“我永远不会让我的员工为了工作放弃自己的家庭。” 陆易：“恕我直言，飓风的员工有百分之六十都还单身没有组建新家庭——” 乔恩根本没有理陆易，他穿过刘志伟身前，给刘志伟的车门上了锁，英俊的面孔几乎贴着刘志伟视力能够聚焦的最近极限：“你下班了，该是享受私人时间的时候了。” 刚看到刘志伟正准备下车迎接就看到对方上了另一辆黑车绝尘而去的许庭：这人怎么上了别人的车……？？？ 二十一 二十一 刘志伟到底也没说出自己只是想写“i need your encouragement(我需要你的鼓励)”这句话。他本来觉得写这句话就已经够懦弱够矫情了，没想到乔恩看见的是更让他想抓狂的话。 许庭在车上就给刘志伟打了电话，听说刘志伟上的是家人的车，许庭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 ……这人家里好像还挺有钱的啊。 “你考虑过房子的问题了吗？”许庭问。 刘志伟猛地想起来，看了一眼乔恩，对着话筒说：“……还没。” “赶紧考虑一下，”许庭说，“可以的话这个星期就搬了。” “这么急？”刘志伟有点儿惊讶。 “下个星期剧组的人员就会定下来，我给你接的新活也来了，”许庭说，“一旦你开始出现在公众面前，你就不适合再住在那里了。” 刘志伟虽然知道那一点，却还不是很明白：“可是，《人格游戏》不是要等全部拍完再……” “你等一下，有个来电。”许庭在那头打断了他，刘志伟只听电话那头没了声音，于是也不挂机，放下了手机来等。 “怎么了？”乔恩一边摆弄自己的手机一边问。 “我要搬家了。”刘志伟说。 乔恩扭头看向刘志伟：“哦？” 刘志伟说：“经纪人说我不适合住在人多的地方。” 乔恩有点不置可否：“演员只是一种职业，你想住在哪里都可以。” 刘志伟觉得乔恩说得很有道理，只是许庭说得也毫无问题。 他犹豫了一小会儿，就听到话筒里再次传来了声音，于是他连忙接起来。“喂，许哥。” 许庭说：“《人格游戏》梁君衡的角色定了。” 这话像是当头一记敲钟，把刘志伟吓傻了：“什么？这么快、快？！”他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王墨、林华和张成骞，再想起张成骞最后拍他肩膀的面孔。张成骞这样信心十足，恐怕定的就是他了吧？这么短的时间里，张成骞咖位也大，演技也…… 许庭说：“是你。” 刘志伟猛地张大了嘴。 乔恩在一旁看刘志伟变脸，此刻关心地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刘志伟的脸上漫起潮红。 他几乎不敢相信。 “……我、我——我？？！”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话筒，怕听到许庭说这是开玩笑的。 “没错，你。立马定下了，下周就进组。”许庭斩钉截铁，不让刘志伟有产生任何别的想法的可能。 乔恩只看到刘志伟呆呆地抱着手机，双眼睁大，脸上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嘴角上扬着，眼睛里却漫出了泪花。乔恩经营着飓风，有条不紊地处理所有的人和事，看过各种各样的情况。在飓风度过难关，走出自己的路时，他在他原始的核心团队成员脸上也看到过类似的笑容。那就像是向死而生， 这是刘志伟沉寂十年的第一个肯定和鼓励。 乔恩定定地看着刘志伟不断对话筒那头说“谢谢”。他卑微得像是所有生活在底层的民众，像是个为了生存而不断努力的蚂蚁。乔恩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了。真挚、努力，在他这个年纪却还没有用任何东西伪装外表的人。 刘志伟的通话一结束，他就捂住了眼睛。乔恩看了他一会儿说：“来，抱抱。” 刘志伟放下手楞了一下，眼泪糊在睫毛上，看上去有点像小动物。 乔恩叹了口气，张开手臂说：e on, a big hug from big williams.(来吧，一个来自伟大威廉姆斯的大拥抱)” 接着刘志伟就被“big williams”抱住了。 “congrattions.(恭喜)”乔恩拥抱刘志伟，淡淡地微笑着说。 刘志伟也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忽然就决了堤，汹涌地往下淌。乔恩没有像任何一个中国人一样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拍了拍刘志伟的背，说：“这没什么，你值得这一切，zeo。你将来还会有更多更好的机会，会有更多更好的人看到你。来吧，大声哭出来，这是值得庆祝的事情。be a man.” 刘志伟觉得他不需要什么面子。因为乔恩不是中国人，乔恩的理念和这个社会完全不同。他就算身为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哭也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陆易一路将刘志伟送到了小区，因为刘志伟说要回家做饭。然而当颇为宽敞的商务车开始努力挤进那条拥挤脏乱危险的小道时，乔恩的脸绷不住了。 “你就住在这儿？！”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窗户外的景象。 刘志伟已经哭完了，因为理智回炉内心觉得丢脸正在维持木着脸的防御形象。“恭喜你看到了中国的贫富差距。” 乔恩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倒不是他没见识过更可怕的贫富差距，而是他不敢相信刘志伟居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别看这里这样，”刘志伟木着脸说，“其实内部的居住环境还是可以的，相比其他的老小区来说。毕竟中国人多。” 乔恩拒绝搭话。 反倒是陆易开口了：“你住几层？” “七层最里面那个房间。”刘志伟破罐破摔。 “房间？”陆回过头，“你不是一个人住？” “合租的，”刘志伟回答得一板一眼，“大概六七个人一起合租吧。” “六七个？！”乔恩忍不住了，“这么小的房子？！” “已经很大了，”刘志伟忍不住说，“……起码我的房间挺大的，连书柜都放得下。” 乔恩和陆易：“……” 陆易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工作没做到位。之前他送到这小区附近刘志伟就下车了，从来没开进来过，没想过他的居住条件这么差。 刘志伟跳下车说：“我上去一下，你们先开出去找个地方停一停吧。” 乔恩看着刘志伟飞快上楼，还在一个有缺口的楼梯上跌了一下。“……搬家。必须搬家。” 陆易：“……”刚刚你还让人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呢。 刘志伟怕耽误时间，一上楼就冲进了厨房。整个房子其实确实如刘志伟所说，挺大的，只是平分给了六七个人，就变小了。原来没有那么多人，四个房间一个客厅，最多睡五个人，和刘志伟一起打拼的裴泽住的是客厅，然而睡却是跟刘志伟一个房间的。他的床就摆在刘志伟的边上，现在那个床垫被立了起来，因为主人不在了。 裴泽离开了，却多住进来了两个人，是原来租客的对象。刘志伟晚上经常能听见各种各样的声音，家里的公共区域也经常是乱七八糟的。好在租房的这些人，都不怎么喜欢下厨。 厨房被刘志伟清理得很干净，刘志伟一进厨房就打开了冰箱，却发现原来放着的食材不见了。 “小伟啊，我男朋友今天来，就把冰箱里的一点豆腐和……”一个穿睡衣的女人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刘志伟的一瞬间就顿住了。 刘志伟回头看了一眼，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哦……没事，我看看别的吧。” “你……真是小伟吧？从来没注意过长得……”女人咬了咬下唇。 刘志伟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试镜的那一身都还没换就给乔恩半路截走了。 “小伟平时也不怎么见面，都没有联系方式……下一次我给你做饭啊，就当还菜钱……” “不用不用，谢谢了啊苗姐。”刘志伟连忙摆手，看女人掏出了手机，立刻为难起来。他的手机号确实不适合轻易给别人，但是刘志伟就没学会过怎么拒绝别人。 就在这时，门铃忽然响了。刘志伟连忙离开走向门口，顺便将女人撇下了。门一开，竟然是陆易。 “谁啊？”一个小姑娘从房门里出来了，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刘志伟，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好帅……” 陆易看着房间内部的环境皱起了眉。 太狭窄了。所有东西都堆在一起，所有人也都挤在一起。 客厅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味，一切都乱七八糟的。 不过陆易没有说出口来，他对刘志伟说：“给你拿了点东西，放你房间里去吧。” 陆易的气质和气场太不一般了，在场的两个女人都愣住了。刘志伟不知道陆易拿了什么，只能怔怔地“哦”了一声，说：“这边走。” 刘志伟的房间和外面的环境完全不一样。整洁得过分，衣橱是敞开式的，却因为没有多少件衣物而显得很干净。 刘志伟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说：“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乱。几十年的老房子了，气味多少有点……” “小伟啊，你的朋友啊？坐下喝点茶吧……”苗姐的头从门口探了进来，接着又走了进来，像是主人一样拉开刘志伟的位置，示意陆易坐下。 陆易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刘志伟尴尬地说：“谢谢苗姐，打扰你们了，一会儿我们就……” “谁啊？不是说好了不要随便带人回来住吗？一天多交六十五块……当这里是宾馆啊？”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苗姐立刻回头说：“你过来凑什么热闹？” 刘志伟知道那是苗姐的对象。苗姐算是这个合租房总管，负责收所有人的房租交给房东，她的对象经常换，今天是这个，明天是那个，现在的这个是跟她在一起最久的，也把自己当房东看。 男人一探头进来就看到了显眼的陆易，登时怒道：“你又哪里找来的！你他妈想跟他相好是不是？” 刘志伟连忙说：“不是不是，这是我朋友，我们一会儿就走了。” 陆易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打量了一圈，用英文对刘志伟说：“你去做饭吧，我来收拾。” “啊？”刘志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用英文回应了，“收拾什么？” 陆易接着说：“今天就搬出去。” 二十二 二十二 刘志伟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陆易开始动手收拾东西，他才猛地意识到陆易是来真的。 “哎、等下，我这个月的租期还没到呢……合同是一年的还有两个月……这个不要扔掉啊！……我出去了住哪儿啊？” 陆易倒是没有像乔恩那样我行我素，停下手头的动作对他说：“你马上要买房了吧，这段时间先住我那里。” 刘志伟楞了一下，连连说：“哎这怎么好意思，我也马上就搬了，不差这一个月半个月的……” 陆易看了一眼还站在门口和门里面看热闹的几人，对刘志伟说：“我跟你说几句话。” 刘志伟一怔，回头看了一眼苗姐一对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门口的小姑娘，又是赔罪又是请求地将他们请出了房间又关上了门。 “如果是你自己的住处，无论多么脏乱、多么昂贵我都不会做出这样的请求，”陆易说，“但是你意识到他们一直在侵犯你的隐私吗？” “啊？没那么严重……吧。”刘志伟看着陆易的脸把后半句话咽回去了。 “我也是中国人，我知道中国人的想法，”陆易说，“你可能觉得这没什么，但是如果你一味忍让下去，他们会在你不在的时候进入你的房间、使用你的东西、查看你的日记。” “查看日记就……” “查看日记和进入你的私人空间没有本质区别，”陆易严厉地说，“在不经他人允许的情况下动用他人的东西都是在侵犯他人的个人隐私。如果你已经或者渐渐习惯这一切，你也会成为这样的人。自由地翻看别人的书本和手机，轻易进入别人的隐私范围。” 刘志伟说不出话来。 “我对你说这些是因为你是乔恩的丈夫，”陆易说，“我不会轻易评价别人也不会轻易说教，但你是我们为乔恩选择的人，我希望你和乔恩都能互相尊重对方的文化习惯，不伤害和冒犯对方。” 刘志伟张了张嘴，挠了挠脑勺说：“我……我也不会……” 陆易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当然，你很有分寸，没有做过上述的那一切，当你和乔恩亲密到像真正的夫妇一样时，也许他不会介意你做任何事，但我希望你的心里有所衡量，无论是对乔恩还是对别人。同样的，我希望你也能有力量地拒绝别人。” 见刘志伟似乎愣住了，陆易又继续开始收拾东西：“这些仅仅是我个人的观点。另外，让你搬出去是乔恩的想法，你在这里住也确实不方便，这一点我赞同你经纪人的观点。在你成为公众人物之前，最好跟这些过度占用别人私人空间的人分开居住。” 见刘志伟又要说什么，陆易似乎知道他要说的话一样又开口说：“你已经合法拥有很多财产了，现在你需要的是更高层次的追求了。” 刘志伟搬家的事情没有瞒过左邻右舍。陆易就用了几个钟头就找人将刘志伟不大也东西不多的房间搬空了。几个搬家公司的人上上下下也就两三趟，租户都探出头来看。 那个住在另一个房间的小姑娘从窗户口看着下面的车子绝尘而去时，双手握着手机飞快地给楼下的小姐妹发短信：“他走了！他走了啊！！” “啊？！不会吧！我还在赶回家的路上呢！” “我就说肯定住不久的！而且今天来接他的人也超帅的，又成熟又高，虽然年纪有点大，但是好想站cp啊……” “哇我都没看到！” “而且我觉得那个帅大叔超有来头，他们俩说话的时候是用英语的，我根本没听懂！” “英语？” “是啊，听上去好高大上啊……我要去学英语了……” “为什么用英语啊？他是华侨吗？” “不知道……可能就是不想让我们听懂吧……好可惜啊！以后再也不能天天见到帅哥了呜呜呜呜……” “你知道他搬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那个年纪大的看上去其实蛮凶的，不给我知道……我的小伟哥呀呜呜呜……” “不过照这个情况来看，他是马上就要出道了吧？是不是有什么活了啊？” “不一定诶，之前他跟住客厅的那个裴泽一起去横店的时候我还更看好裴泽的，裴泽搬走的时候我以为他要出名了，结果现在也没看到什么消息。” “哎对了，你有小伟哥的手机号码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有啊！你不知道今天我听到那个阿姨要他号码没成功有多开心哈哈哈哈哈哈辛亏我以前找他帮忙要到了号码！” “卧槽！！你这个叛徒，快给我……” 刘志伟在午夜时终于将所有东西都搬进了陆易的家里。乔恩对他的晚饭没有吃成刘志伟做的东西耿耿于怀，得知他们在搬家也就理解了。他不太高兴地说：“今天就给你放假搬家吧，不用过来了，我能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也能一个人灌热水袋，一个人看海绵宝宝，还有一个人打点滴——哦，我还有熊陪我。” 刘志伟和陆易：“……” 时钟敲响十二点时，刘志伟总算是抹了一把汗，把最后一个箱子推进了房间。 陆易的房子距离医院不远，由于是市中心，房子倒也不算太大，但是比起刘志伟住的地方已经算是豪宅了。 陆易正想让他好好休息，就听刘志伟说：“行了，那我去一趟医院。” “现在？”陆易有点儿诧异。 刘志伟笑了笑说：“每天五个小时嘛，说好了的。虽然已经过十二点了，还是补足一下时间嘛。” 陆易几乎是有点惊诧了。 “而且乔恩不喜欢一个人入睡，我去看看他还醒着没。醒着就给他道个谢吧，”刘志伟说着带了一个泡了桂圆红枣的保温杯就出门了，临行前他回头看向陆易说：“也谢谢你，陆哥。” 医院的住院部里灯光已经变暗了。刘志伟进去时走廊里却还人数不少。有许多家人是来陪|睡的，刚刚服侍完病人，正端着水盆走来走去打水。刘志伟进去的时候有不少人冲他打了招呼。 他的面孔出现得太频繁了，经常来的人以及医生护士也都认识他了。 乔恩房间的灯光也灭了。一般灯光都是刘志伟给他关的，有时候他不在，护士就会帮忙关灯。今天的灯光想必也是护士关的。 刘志伟从门上的窗户探了探，隐约能看到**拱起的人形。他轻轻地扭开门把，悄悄走了进去。 **的人动了动。 “zeo”乔恩的声音鼻音有点儿浓重。 刘志伟轻轻地说：“你睡了吗？” “睡了。”乔恩硬邦邦地回答。 刘志伟知道这个别扭的外国人可能不开心了。 他伸手顺手一抹乔恩的脚，没有热水袋，冷冰冰的。 “不用，那个热死了。”乔恩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提前拒绝了。 刘志伟已经料到了，他也不回话，径直走进卫生间给乔恩灌了热水，垫在了脚下。只是当他将被子掀起来时，刘志伟忽然想起了陆易的话，有些小心地问：“你觉得我侵犯了你的隐私吗？” “啊？” 刘志伟在洗手间微弱的灯光照射下看着乔恩露出难以理解表情的脸，忽然笑了一下，将热水袋垫了进去。 “你现在过来就是为了给我垫热水袋？”乔恩依旧有点儿冷冰冰地说。 “桂圆红枣，”刘志伟把保温杯放到他的床头，“晚上醒了可以喝，温的。” “就这两样？” “不止。”刘志伟在乔恩的床头边蹲了下来，看着暗弱的光线里，侧躺着的乔恩轮廓分明的面孔和碧绿色的眼睛，“我过来跟你说一句话。” 乔恩似乎因为刘志伟这个动作下意识地向后仰了仰脖子，却没有拉开多少距离。 刘志伟看到他的熊被他抱在怀里，简直跟他的形象不匹配极了。 刘志伟的嘴角翘了起来，他说：“谢谢你。” 乔恩在黑暗中看着刘志伟，好一会儿没说话。 “可能对你们这些大人物来说，你们为我做的不值一提，”刘志伟轻轻地说，“但是你们救了我的梦想。谢谢。” 乔恩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他说：“你明天会过来跟我一起看海绵宝宝吗？” “换成《猩球崛起》怎么样？”刘志伟说。 “我不喜欢猩猩。” “那《美女与野兽》呢？” “动画版？” “真人版。” “嗯……我考虑考虑。” “你知道我们中国的摇篮曲是什么样的吗？” “你把我当小孩吗？” “我得等你睡着嘛。” “……那好吧，你唱吧。” “两只老虎……” “那才不是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刘志伟一直等到乔恩闭上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才停止哼唱。其实他早就忘记怎么唱摇篮曲了，他只记得前面两句话，因为他母亲每次唱了前面两句他就睡着了。 刘志伟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的躺椅上，看了乔恩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乔恩在他闭上眼睛后睁开了眼，安静地看着窗边的刘志伟。他想起了很多往事。包括曾经身无分文的自己，孤身一人打拼事业的自己，流浪街头的自己，和广场弹唱收到路人第一张二十美元钞票的自己。 没有一个是他已经成名之后的自己。 二十三 二十三 陆易的房子两室一厅两卫，配有书房厨房和走入式衣柜，可以说是刘志伟想象中能达到最高规格的居住条件了。他第二天陪完乔恩的五个小时回来之后才开始整理房间。他不多的行李里最多的东西是各式各样的老旧影碟和话剧小说等书籍，装了好一会儿才将所有的东西摆上书架。 陆易来到门边敲了敲门说：“带你参观一下。” “哦……”刘志伟放下手头的东西跟陆易走了一圈。 “厨房你可以随便用，冰箱冷藏室有四层两个柜子，你可以用下面两个和右边的柜子，冷冻室我已经隔开了，麻烦使用右边。餐具我也已经给你买了一份，连带乔恩的放在这个柜子里，右边的橱柜都是你的……” 刘志伟从来没见过这么明晰的分配方法，只听得一愣一愣的，禁不住地想起陆易先前在他的房子里对他说的关于个人隐私之类的话。 “洗手间有两个，我会使用主卧的洗手间，你使用客卫。你的房间有桌子，所以希望你不要进入我的书房和卧室，客厅共享，水电房租等费用都将对半平分，在你的卡上自动划出，你有别的什么意见和问题吗？” 刘志伟首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aa制。陆易说得太自然了，一点没有主人就应该照顾客人的样子，他把一切都说得合情合理。 “没意见。”刘志伟说。 “这一切不是因为你我中的任何一个人资金短缺，而是因为两个人的金钱观念是不同的，一早区分明确比产生矛盾又碍于礼节不便开口好。”陆易平静自然地说。 刘志伟点点头说：“挺好的，我没啥意见。”陆易能够将房子分给他一半，已经是免去了他这段时间寻找房子的麻烦了，其实他依旧还是占便宜的。 “另外，乔恩不是我，他可能会有不同的金钱观，但我希望你不要太依赖乔恩，多少应当自己学会理理财。” 刘志伟觉得这倒有点为难他，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尽量吧……哎，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大手大脚花钱的，但是让我钱生钱……我也不太会。” 陆易看了看他说：“我只是一个建议和提醒。你的财产怎么处理是你的事。” 刘志伟顿时觉得跟陆易相处可能会有点儿辛苦。陆易接着说：“没有问题我先去休息了。” 刘志伟突然说：“有一个问题。” “你说。” “……为什么给我的都是右边的啊？” “……”陆易推了一下眼镜，“我是左撇子。” 第二天一大早，许庭给他来了电话。 “啊？你搬到朋友家住了？在哪，地址给我。”许庭在那头说，“最好不要是女性朋友。” “不是不是，”刘志伟连连说着报上了地址，“我们回头结束了就去看房吧……” “行，先把今天的剧照拍了。”许庭挂完电话没多久就到了楼下，刘志伟已经换上西装，准备上车了。 许庭吸了吸鼻子说：“你怎么一股肉味？” 刘志伟：“……”早上给乔恩提前做午饭没围围裙的锅。 许庭随即转到正题：“几个演员都已经选出来了，除了拍剧照，你也认识一下剧组的成员。不过你也不能太松懈，进组后如果演员拍摄效果不佳，依旧有被换掉的可能，一直要等到第一波宣传打出，你才算这个角色定了。” 刘志伟的心紧了紧，点了点头。许庭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说：“不过通常不会换角色的。别紧张。” 刘志伟想到什么问道：“为什么剧照这么早拍摄？” 一般的剧组都不太会刚刚结束选角就拍剧照，整个行程似乎卡得很紧。 “你也知道的，这个剧是电影不成改成网剧的，”许庭说，“前期其实导演单人的投入很大，但是因为资金问题他不能持续那么搞，所以他把拍摄日程压得很紧凑，要以最短的时间完成拍摄，争取赶上年末的档期。” “档期？这不是网剧吗？”刘志伟对网剧这块有点儿茫然。 “跟电影一样，网剧也有热和不热的时候，因为学生群体多，网剧很受学生群体的影响。” 刘志伟明白过来，“哦”了一声。 许庭接着警告他说：“因为日程紧，所以导演注定不可能容忍太多ng，你自己要注意。” 刘志伟紧张了一下，终于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当时……那个他们为什么不要张成骞啊？还有我看跟我一起坐的王墨好像也留了很久。” 许庭不在场，但是他在跟投资方协商合同问题的时候也聊过关于自己的艺人试镜表现的问题和对方为什么会选择自己艺人的原因。 许庭说：“单论表现一个精英来说，张成骞比你更强。” 刘志伟心里咯噔了一下。“那为什么……” “但是这个角色不只有这一面，”许庭接着说，“梁君衡是个表里差异很大的角色，张成骞能够完美表现他的表面形象，但是梁君衡的另一面他却表现得不好。而你呢，”许庭又扫了一眼刘志伟，“比较均衡。” “这样啊……”刘志伟心里雀跃，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而且不要钱。”许庭补了一刀。 “……”刘志伟又问，“那王墨呢？” “王墨根本不是问题，”许庭说，“他只是为了看张成骞的表演留到了那么晚。” “啊？”刘志伟有点儿惊讶，接着他问，“哎，你还问了王墨啊。” “嗯，”许庭说，“我在下面看先后出来的人，听他们说王墨进去好一会儿没出来，我以为是一匹黑马，事后就问了投资方。” 刘志伟佩服地说：“太厉害了，许哥。” “没什么，一个经纪人该做的。”许庭的面孔上没什么被表扬的惊喜。 “哎，话说回来，我们这到底是什么公司啊……”刘志伟小心翼翼地问。 许庭这回是有点儿惊了，不是惊喜，而是惊诧。难道这家伙签合同也不看条款么？难怪当初跟了那个公司，跟着一个小经纪人过了十年也没有跳槽的想法。 “williams工作室，”许庭说，“合同上有。” 刘志伟懵了一下：“等一下，williams？” 许庭又斜了他一眼，“jone williams开的个人工作室，我以为你知道他。” 刘志伟：“……”何止知道，他还是我老公。 刘志伟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许庭不知道他和乔恩的关系，但是知道乔恩是他们的大老板。乔恩看上去不像对中国影视市场感兴趣的样子，那么他是专程为刘志伟开了一个工作室…… “这工作室什么时候开的啊……”刘志伟有点晕。 “挺久了，”许庭给了刘志伟一个有点儿意外的回答，“之前一直只是做些广告和视频网站开发，前年涉入了娱乐影业，开始带一些影视边缘的个体ip，有几个小的七八线演员就是williams的。但是之前资金投入都不大，所以发展得没有很强劲，但是今年加大了这一块的投入，所以你是恰逢其时。” 刘志伟的心脏又跳快了，难怪那楼那么高大，却很空旷，整整一个楼层都能给他用，因为资源垒起来了，但是还没有那么多人共享。 他这么一出神，车就到了。许庭将一张行程表交给他让他扫一眼，然后下了车。 “走吧，你的第一张剧照。我没说错吧？”许庭说。 二十四 一切开始了回溯。这个班级当年并不只有十二个人，还有一个经常被欺负的第十三个人和一个单纯却骑士般保护第十三个人的第十四人。但是这个第十四人永远只活在回忆和口述里，因此并没有参与选角的需要。 《人格游戏》的主要剧情放在日本就是深夜档。讲的是十二个曾经在同一个小学班级的学生成人后忽然收到班聚信息，因各种因素再度聚集在一起的故事。然而这个相聚并不美好。 十二个人被困在酒店的地下，开始了一种另类的生存游戏，游戏被神秘的力量掌控，每一局都将有一个人以惨烈的方式退出，最终在女主角的牺牲下，成功逃出的男主角发现了一切的真相——第十三个人。 一切开始了回溯。这个班级当年并不只有十二个人，还有一个经常被欺负的第十三个人和一个单纯却骑士般保护第十三个人的第十四人。但是这个第十四人永远只活在回忆和口述里，因此并没有参与选角的需要。 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孩子天真却残酷的本能和过往。他们本能地厌恶低智商的第十三个人，欺侮他、打骂他，形成不同的小群体先后教训他。只有第十四个人会回护他。然而第十四个人在一次意外中成了植物人，前不久家人决定断了供给营养，彻底死亡了。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和另外十二个人过错的第十三人，设计了这一场游戏，杀死了另外的十二个“凶手”。 结局当然是逃生的男主说服了反派，在搏斗中让他进入了监狱。 在整个游戏中，因为生死的存在，所有人人格中的优点与缺点都被暴露无遗，没有人能逃脱死亡带来的阴影——可以说是相当阴暗却又刺激的一部网剧了。 刘志伟看剧本的时候甚至在想——这到底是怎么过审的？ “网剧的审核没有电影那么严格，”许庭看出他的疑惑，一边走一边说，“致敬了悬疑推理宗师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无人生还》，擦了个边过了。” “跟《无人生还》的情节差异很大啊。”刘志伟禁不住说。 许庭没想到刘志伟涉猎的还挺广，挥了挥手说：“所以不是说了嘛，为了过审，加一部经典的名头就相对容易一点。不同的年代有不同的政|策规则嘛。” 刘志伟刚走进建筑物，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反派是谁？好像没听你说反派选角的消息？” “没选，”许庭说，“早就内定好了，王天皓。” 王天皓是个很有实力的中年演员，外形多少有点弱，所以不得不归为实力派。但他参与的大片也确实不计其数,可说是整个剧组里资历最高的了。这里面只有一个问题：“哎……他——年纪会不会太大了啊？” 整个剧的设定是所有人都是同班同学，所以每个人的年龄不能相差太大。刘志伟的年纪已经算是偏大的了，但是跟他的角色形象比较符合，没有人能说出什么不好的。但是王天皓已经年近四十了，也不是看脸吃饭的，多少有点过于沧桑了。 许庭皱了皱眉说：“是的，这一点我也不太搞得明白，我前阵子听说编剧手里有两个剧本，给你们看的只是一个，到底拍的是哪一个，还没有消息。” 刘志伟有点儿诧异，没有多想就进了剧组所在的一个厅。 导演黄琦和几个工作人员正在里面，除了他和摄影师，其他的演员到了七七八八。演员跟工作人员的气场明显不同，刘志伟一眼就分出了几个角色。 饰演女主江音的是前段时间因为另一部网剧而火起来的蔡雪，男主胡天明不在场，但按照许庭的消息是早就选出的赵意。而让刘志伟惊讶的是，在场还站着一个他非常眼熟的人——王墨。 “你怎么在这儿？”刘志伟惊讶地拍了一下王墨的肩膀。 王墨转过来，惊喜地拍拍刘志伟说：“原来是你啊！恭喜恭喜。” 他见刘志伟还在打量他，哈哈笑着说：“我演袁水木。我参与了两个角色的试镜。” 刘志伟禁不住说：“厉害了……可是你不是说那个角色因为是同性恋，所以对名声会……” “哎，那是对于那些咖位大的人来说的嘛。我这种十几线的，能拿到都算是中头菜了。”王墨夸张地望了一下天空。 他们没说上几句话，所有人忽然都看向了门口，只见张成骞双手插兜走了进来。情绪似乎很不好，他的经纪人一直抓着他的手肘。 “哎，怎么他也在这儿？” 王墨说：“你不知道？赵意是之前试镜暂定下来的，结果投资方散发消息太快，赵意又比较爱嘚瑟，一下子就把消息散出去了，结果前两天试镜，导演和编剧都觉得张成骞更适合演男一号。” “换人？！”刘志伟惊讶地喊出口，又连忙捂住了嘴巴。 “没错，”王墨说，“哎，我的‘暗恋’对象啊。”剧中袁水木暗恋的是男主，也就是说袁水木会有很多跟男主的对手戏。 刘志伟心想王墨这算是如愿了，他一直想看张成骞的演技，这下可好，看个够。 没有多久所有的人都到齐了，黄琦将人都召集起来，吩咐了两句话，交代了他们之后的拍戏日程就甩手给摄影组拍剧照去了。刘志伟再次在自己的银色领带上别上那根领带夹，变成了彬彬有礼的恋发癖。 一个星期之后，刘志伟正式进入了剧组。 由于《人格游戏》只有一个主要场景，其他都是各人交代身份和环境的次要景，所以导演决定先将所有人各人的背景环境交代景都先拍完。再开始拍摄主要地下场景的戏份。 拍摄刘志伟戏份的当天是个很晴朗的天气，场景采用了一个商务办公楼地点。“梁君衡”接电话的同时收到了秘书交给他的包裹。 包裹上没有寄件人。 梁君衡挂掉了电话，问道：“谁寄来的？” “小伟哥拍起这种角色来还挺有派头的嘛。”王墨坐在片场外，透过玻璃窗看里面的情形。由于是第一天拍摄，许庭也跟在刘志伟身边，现在也站在外面看戏。 单人的戏份来的其他演员就不多，只有王墨和两个配角来了。 “听说他跟张成骞都争过这个角色，结果他拿下了？”其中一个配角试图问出更多的消息。 “不太可能吧，我觉得有可能是张成骞更加适合主角，才让他演梁君衡的。”另一个人说。 王墨和许庭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你是他的经纪人吗？我叫王墨。”王墨对许庭伸出了手。 许庭同他握了握手说：“你好。” “你是他新换的经纪人吧？之前他一直没什么起色啊。”王墨因为许庭没有告诉自己他的名字而楞了一下，又很快开了新话题。 许庭看了一眼王墨再看度回头看向片场，答非所问说：“志伟是个很有天分的演员。” 王墨笑笑说：“那是的，不然也不会挤下张成骞嘛。” 场内的刘志伟开始拆开包裹。里面是一张小学班级合照的照片，还有一封班聚邀请函。 “哎，是真的挺厉害的，”王墨感慨说，“到现在为止都没ng过。怎么就没出名呢。” 许庭别过头来看向了王墨，平静而礼貌地说：“从现在开始，他会慢慢变成一个巨星的。” 王墨怔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了。对方回应得大气又不让人讨厌，这让王墨也指摘不出什么来。他不着痕迹地将一直在扭的手指放进口袋里，干笑了两声说：“这么霸气？” 许庭没有再说话。 当天晚上许庭将刘志伟接回来时，刘志伟说：“先别回家，我得去一趟医院。” 刘志伟一直没有告诉许庭住在医院的是谁，许庭起初并不在意，但是关系近了之后就有点好奇起来。“医院里的是谁啊？” 刘志伟的好心情卡壳了一下，思考了好一会儿摸着脑勺说：“我、我哥。” “你哥？你不是独生子女吗？” “我……我表哥。” 许庭从后视镜里狐疑地看了一眼刘志伟。 刘志伟觉得自己有必要严肃考虑给乔恩编个合理的亲戚身份再默写朗诵一百遍。 许庭的车停在了医院门口，刘志伟下车后跑得飞快。许庭知道是因为他在片场表现很好的缘故。刘志伟做过太多配角，连死人都演得入木三分，在各种灯光和环境里都知道如何更快适应剧中和片场环境，这是他最大的优势。但是他的缺点也将会因此而显现出来。因为演过太多小角色，当他开始演大角色，并且还和别人一同出场时，他很可能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而因为一直以来饰演小角色的缘故，只要犯错，就很有可能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 许庭看着刘志伟几乎可以说是欢快的奔跑背影，打开窗吹风的同时也解锁了手机。 不说演技，他带的这个艺人未免有点太单纯了，如果有王墨的一半小聪明，可能他都不会十年都默默无闻。 二十五 二十五 “这是最后一瓶了。”护士将挂在上方的瓶子取下来, 更换了另一个。 乔恩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眉头皱了起来。 “别担心, 这瓶很快的，”护士注意到了他明显的举动, 安慰他说，“肯定能在你弟弟来之前挂完。” 乔恩用没有挂水的手摸了摸扎针的那一只。很冰凉。如果zeo在，他会一直握着他的手，或者给他灌好一个小暖水袋。 乔恩永远不会在挂点滴之前想到去灌热水袋。 护士给乔恩调好流速之后就离开了。乔恩在她离开后加快了滴液速度。zeo今天是进入剧组后第一天演戏, 戏份不多，他都预先演练过，所以不会耗时太久。 他这么想着，又调快了流速。 白天的医院总是忙碌热闹的, 乔恩的腿不好，只有检查的时候会有护士推着他将他送去做检查，全身检查已经差不多做完，结果也陆续出来了，乔恩都没有看，全是陆易收起来的。 最初的几项检查都是刘志伟陪他做的，但是渐渐的刘志伟的工作步入了正轨，白天能来陪他做检查的次数也慢慢少了。 乔恩知道刘志伟来陪伴他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可能渐渐会变成只在乔恩入睡前后前来, 在乔恩的梦中度过五个小时, 第二天又很早离开。 然后慢慢的, 乔恩会变成他的责任和负担。 乔恩太清楚这一切了。 他伸手像是搂住哥们一样搂住了坐在一旁的熊。 他的臀部坐得很酸痛, 腰也很酸。安乐死之前他每天都不得不在别人的帮助下被动地做一些腰椎和颈椎的运动，防止腰部跟腿一样慢慢坏死。可他自醒来之后就没有做过一次。 乔恩安静地看着墙上的钟。 中国和美国太不一样了，他想。这里在任何时候都是吵吵闹闹的，外面的家属比病人还多，病人比医生还多几倍。他们很少在乎吵到别人，护士进出门也从来不敲门。 但是很少见的，这样的热闹能让他有时候停止思考，停止忧虑，停止那种让他觉得窒息的孤独。 这很讽刺。他在异国他乡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乔恩又想起了刘志伟。 刚刚见到对方的时候，那只是一个让他实在喜欢不起来的中国人。语言拙劣、自信缺失、毫无主见、容易受骗。如果不在这里，乔恩一辈子都不会跟这样的人有所交集，即使在路上擦肩而过，也不会多看对方一眼。 但是现在，在这个国度里，这个毫无远见、容易受骗的刘志伟却能自作主张地给他做饭、暖脚、做吃的、陪他看海绵宝宝。 乔恩从没想到过有人会陪他坐在**看幼稚的动画片看得哈哈大笑——自从失去双腿之后。 zeo是个很棒的中国人。 乔恩心想。他没有通过这种几乎是自暴自弃的方式结识过别的中国人，但是他必须要说zeo是个great man，他很高兴认识对方。 瓶里的药水滴完了。乔恩按响了铃，不同于先前那个护士的另一个护士走了进来，替乔恩拔掉了针头。 乔恩摸了摸自己因为吊针过多而发青的手背，看向那个护士。 那个护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 乔恩看了看标签，收进了掌心。他刚刚收下瓶子，一阵脚步随着敲门声就响了起来，刘志伟紧接着打开房门，几乎是撞了进来。 “乔恩！”刘志伟兴奋地叫起来，“我今天一次ng都没有！” “ng是什么？”乔恩随手将手掌里的瓶子丢进了床头柜抽屉。 “就是犯错……那是什么？”刘志伟看到护士在收吊瓶，又眼尖地看到乔恩丢进床头柜的瓶子。 “没什么，之后要用的药。”乔恩平淡地说。 乔恩说得太自然了，刘志伟没有怀疑什么，而且他有太多的东西要分享了。他等护士一出门，立刻拖了一张板凳来到乔恩的床边，兴奋地说：“我今天真的一次ng都没有，全是一条过，工作人员都在说我厉害……我们导演其实挺苛刻的，之前张成骞都给骂了好两次。张成骞你知道吗？比我咖位高，人高马大的，长得很帅，最近特别火……” 乔恩看着刘志伟微微出神。刘志伟说到口干后，忽然发现乔恩今天都没怎么说话，于是他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乔恩回过神来，说：“你有缕头发一直是立起来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跟天线宝宝一样。” 刘志伟：“……what？！” 趁刘志伟冲进洗手间去看自己的形象时，乔恩打开抽屉将里面的药瓶取出来，飞快撕掉了上面的标签，又丢了回去。 刘志伟走出来刚看到乔恩把抽屉合上，不禁又楞了一下。乔恩皱着眉头说：“没有水果了。” 刘志伟说：“昨天刚给你买了芒果……” “懒得剥。”乔恩翻了翻白眼。 刘志伟只得走上前去，将抽屉里的芒果取了出来。 芒果很大，刘志伟剥到最下面后递给乔恩。乔恩不喜欢动手碰它，非让刘志伟垫了好几层纸巾才去拿。 “那个张成骞，你之前好像说过？” 刘志伟听乔恩主动问起来，刚刚没说完的话又马上倒豆子一般蹦出来：“张成骞是昨天拍的，他脾气很大，但是他的经纪人很有一套，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不过因为脾气大，跟他搭戏的助手都被他压得很厉害，就被ng了几次……” 刘志伟又说了好一会儿。毕竟他每个人的单独设定场景拍摄时都去看了，第一次以这些主角同等分量的角度去看，他又有了很多全新的体会和见解。但是这些话，包括对其他演员的想法，刘志伟从前从来不敢跟别人说。胡哥不会听他的，会教训他自己还没什么起色倒去评价别人了，同期的人刘志伟更不敢说，怕对方意会他在影射他们。但面对乔恩这个跟中国社会和人际关系毫不接轨的老外，刘志伟反而放开了胆子。 “明天我去看看王墨的，他跟我差不多，资源比我好，刚出道不久就能拿到这个角色，感觉挺厉害的。” “资源跟你差不多？”乔恩终于在神游中抓住了一个自己可能有关的点。 “哎，应该差不多吧……”刘志伟想了想说。王墨才刚开始就拿了这样一个角色，已经是公司很看重他了。对比刘志伟之前的经历，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乔恩皱起眉头来：“陆易对你很吝啬了？” 刘志伟连忙摆手：“没有的事，陆哥能让我住在他家就已经很慷慨了。” “那确实是很慷慨了，”乔恩翻着白眼似乎驱赶臭气似的在鼻子前面扇了扇，“他的毛病可太多了，你可能跟他住上几天就会崩溃。” 刘志伟笑了起来：“看来你跟陆哥关系很好嘛。” “我也算是被他带大的，”乔恩淡淡地说，“他比我大不到十岁，就像我的哥哥一样，从小开始照顾我。” “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了啊。”刘志伟有些惊叹。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乔恩这么说着，嘴角却微微上翘起来，“轻微的洁癖，强迫症，总是压迫我工作，比我的母亲更加啰嗦……最过分的是，他小时候一直叫我乔恩，结果成年后来了一趟中国，再回来我就变成‘威廉姆斯少爷’了。” 刘志伟禁不住“噗”地笑了一声。“我以前还以为你是大家族的继承人什么的……” “我是啊，”乔恩抬了抬眉毛，“只不过我不像中国许多spoiled（被宠坏）的孩子那样轻松接受了而已。” 刘志伟被这个地图炮给轰得十分尴尬。“那也不是所有富二代都……” 乔恩摊了摊手说：“我十八岁之后就作为成年人被丢出去了，什么家族产业都跟我没有什么关系。而且那些都是我父亲的包袱，我一点都不想背起来。” 刘志伟听到“十八岁”时有点儿**地看向了乔恩的眼睛。陆易说乔恩十八岁的时候高空坠落，双腿从此之后出现了问题。刘志伟知道外国的孩子一向独立，父母也更容易放手，但是乔恩那时候出了事，想必他的父母并不会放下他不管。 “飓风是你在那之前创立的吗？”刘志伟小心翼翼地问。 “没错，”乔恩很轻松地说，“大概我十五六岁的时候吧，成立了一个工作室，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注册了公司。其实在那之前，有很多不方便未成年人办的事，都是陆易帮我代办的。你别看他现在这么死板，当年可是个交际花呢。” “你说谁是交际花？”说曹操曹操到，陆易半路插|进来将刘志伟吓了一跳。 “我替你用碎纸机搅碎过一筐情书。”乔恩面不改色地说，“我当时怀疑你泡上了州长的妻子，因为她一直出现在你会去的地方。” 陆易似乎有点儿恼羞成怒，冷酷无情地说：“你希望我告诉zeo你睡遍了威廉王子所有的同性恋友人的旧事吗？” 刘志伟：“……？？？”我现在知道了啊！！？ “他们是自己出现在我房间里的。” “也有你主动泡的。” “这是人格魅力的问题。” “哦，然后上完你就把他们都甩了？” “我总不能一次性跟那么多人一起约会。那可是你的强项。” “我从不跟几个女人一起约会。” “可她们都认为你已经跟她们在一起了……” “等等等等……”刘志伟强行插入了两人之间的谈话，用双手将他们拨开。陆易推了推眼镜看向他，和乔恩一起用眼神询问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结婚前，是不是应该做个婚检？” 乔恩：“……” 陆易：“……” 刘志伟：“……我觉得你过去的生活还挺丰富的。” 乔恩说：“我很健康，每年都做体检。我们的安全措施都很到位，没有人傻到不带套上床。” 刘志伟无语哽咽了一下。 “再说，”乔恩从上到下扫了一眼刘志伟，“你我也没有上床的可能。” 刘志伟莫名感觉被轻视了，一种起毛的不爽。乔恩接着看向自己的腿，慢悠悠地说：“我的腰会断的。” 话题莫名带色。 刘志伟镇定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他本来也没想过要跟乔恩上床啊！关系怎么突然变质了啊！？ “你去哪儿？” “去洗手间洗把脸，冷静冷静。” 趁刘志伟离开去洗手间的时间，陆易也结束玩闹，将一叠资料放在了乔恩面前。 乔恩厌烦地瞪了一会儿陆易。 “你应该看看查理做了什么蠢事，”陆易说，“他上周自作主张成立了一个风投小组，计划拿自己百分之四的股份去做风投。” “那是他的公司了，”乔恩说，“现在也是他的事。” “那还不是他的公司，”陆易说，“你签的合同是死后转让协议，你现在还没有死，所以飓风还是你的。” 乔恩第一万次后悔安乐死当天没有仔细看合同，误了终身大事。 “那至少也是他自己的股份，让他自由地变成穷光蛋吧，他一直在为此努力。”乔恩不咸不淡地说。 陆易叹了一口气：“飓风是你一手创建起来的。” “那我当然也能随手丢了。”乔恩冷漠地丢开了那份资料。 刘志伟回来的时候**没有任何资料，陆易和乔恩也没有在谈事。但是刘志伟能感觉到气氛有点儿凝重。 他迟疑地看看互相不搭理的两人，忽然好奇道：“陆哥，你喜欢看什么电影？” 陆易楞了一下，还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我很少看电影。” “那总有个喜欢的流派吧？”刘志伟说，“而且我觉得你对我的工作挺熟的，多少也看过点儿吧？” 陆易迟疑了一下，可疑地推了推眼镜，用手遮住了大半张脸：“我……科幻……” “不用问了，我告诉你，他喜欢看爱情片，”乔恩非常不客气地拆穿了陆易，“还尤其喜欢《泰坦尼克号》，看一次哭一次。” 陆易立刻说：“我没有。” “你有，你曾经拉着我看了十几次《乱世佳人》，直到《泰坦》虏获了你……” 刘志伟：“……”好好说着呢，怎么又斗起嘴来了？？ 乔恩和陆易斗了十分钟嘴，几乎将陆易看过的、喜欢过的电影说了个遍。刘志伟在一旁托腮看他们斗嘴。说好的很少看电影呢，都上百本了…… 护士们开始挨个房间来熄灯时，陆易才意识到他该回去了，他唤了一声还在洗手间里的刘志伟。 “哦，陆哥你先走，我再陪一会儿。” 这是合同上的条款，但是刘志伟大部分时间都陪伴超过五个小时。 陆易没有说什么早点回家休息的话，对拿着热毛巾出来的刘志伟点了点头就先行回去了。他的生活很明确，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他从来不会将它们搞混。 “说不过我要逃了吧。”乔恩瞪着陆易的背影。刘志伟顺手用毛巾糊了一把他的脸，好笑地说：“你们都三四十岁的人了，有什么好争的。” 乔恩撇了撇嘴。 刘志伟将电动牙刷也一把塞进乔恩嘴里，乔恩随手震了一会儿，对刘志伟说：“我要去洗手间。” 刘志伟替他将折叠椅打开。 乔恩从来不要别人陪他去洗手间，他称这是个人隐私问题，刘志伟一直没想通过他是怎么在双腿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帮自己解决生理问题的。 不过乔恩现在已经习惯了，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刘志伟将他推到了洗手间门口，送他进去又替他关上了门，然后他退回来，看了一会儿洗手间的门，将手伸进了乔恩的枕头底下。 他摸到了一小张被揉起来的标签。刘志伟没有展开它，只是仔细观察了一下，用手机从各个角度拍了照以防自己遗漏关键信息，接着又若无其事地放了回去。 乔恩出来时，只看到刘志伟在给他整理被他摊在**的各种玩偶。 他在刘志伟的帮助下上了床，没有多久就在暗弱下去的灯光里合上了眼睛。刘志伟看着他入睡之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病房。乔恩依旧闭着眼睛，然而他的手却移动了，伸入枕头下面，摸到了那卷纸团。然后他睁开一只眼睛，将那个纸团丢进了满是芒果皮的垃圾桶里。明天一大早就会有人收走这里的垃圾，刘志伟明天要去看王墨的戏，所以至少早上不会来。 刘志伟一回到家就立刻小跑着冲进了房间打开了电脑。这电脑还是前两天许庭看到他的旧电脑给他换的。刘志伟飞快地在搜索栏里输入：pancuronium bromide（巴夫龙）。 静脉注射……全身麻醉……执行和自杀…… ……安乐死。 刘志伟的大脑“嗡”的一下。 “还没睡？”陆易出现在门边，从刘志伟回家他就知道了，客厅的灯也为他留着。他以为刘志伟洗个澡就该睡了，但是刘志伟迟迟没有用洗手间。 陆易本想跟刘志伟说说乔恩的事，想让他和自己一起说服乔恩看管飓风，却没想到屋里的刘志伟仿佛被定住一样，几乎是惊恐地看着屏幕。 “怎么了？”陆易皱了皱眉走向刘志伟。 刘志伟猛地将电脑合上了，脑海里一团乱。 “看恐怖片？”陆易猜测道。 刘志伟很勉强地翘了翘唇角：“嗯，恐怖片。” 乔恩是怎么拿到药的？他藏起标签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发现，陆易知不知道这一切？ 刘志伟一直以为乔恩已经接受了合同，渐渐有了求生的希望，却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依旧一直在试图安乐死。 刘志伟难以想象如果有一天他回到病房，发现躺在**的乔恩已经停止了呼吸，他会怎么样。 恐惧一层一层地席上来，刘志伟的背后被猛地涌上的热浪烤的湿黏。乔恩是今天才拿到药的，就是抽屉里的那一瓶。安乐死是只需要这一种药物吗？他谋划了多久，他会今天晚上就死亡吗？ 刘志伟的头脑里一团乱麻，他想现在就冲出去，却发现手脚都在发麻。 陆易见刘志伟半天都一动不动，以为他还没有缓过来，奇怪地观察了他一会儿，就转过身挥手说：“早点睡吧。” 陆易一离开，刘志伟的手便慢慢再度僵硬地抬起来，打开了电脑，输入了“安乐死|药|物”。 除了巴夫龙，安乐死所需要的另一种药剂是硫酸妥钠，是在巴夫龙之前使用的，促使人昏迷失去知觉。但是乔恩只有自己一个人，要是他先使用了硫酸妥钠，就没有可能使用巴夫龙了…… 而不使用硫酸妥钠的后果是在巴夫龙的作用下呼吸肌的快速麻痹会带来巨大痛苦，乔恩既然选择了安乐死，就不会让自己有痛苦地死去。 刘志伟看到这里猛地松了一口气。 乔恩需要有一个人协助他安乐死……不，乔恩当时拿到药瓶的时候是当着护士的面将其丢进抽屉的，那个护士是乔恩的给药人，她很可能帮助乔恩安乐死！ 刘志伟猛地跳起来，一把拎起衣服就往外冲。房间里正要关灯的陆易听到了很响的关门下楼声，不禁起身打开了房门：“zeo?-” 刘志伟已经不见了。 夜风刮得很猛，刘志伟跑得更凶。他几乎快要把自己的肺都跑出来了。晚上能拦到的出租车很少，刘志伟跑了两个街区才拦到一辆出租车，一坐进车里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去医院！快点、快点！”刘志伟上气不接下气。 司机以为出了急事，一路猛踩油门，刘志伟到了地点甩下一张钞票没有要找钱就冲进了住院部。 这个点住院部走动的人也很少了，刘志伟一路狂奔惊动了很多人。乔恩已经熄灯而黑暗的病房近在眼前，刘志伟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打开了门！ “乔恩！” 躺在**的人仿佛被惊醒，身体都弹跳了一下。 刘志伟却因为这个弹动，狂跳的心脏瞬间“咚”地落了下来。 乔恩茫然空白又恼怒地看着门口的人影：“zeo？你在这儿干嘛？” 刘志伟身上的汗一层层涌出来，他手脚虚软地走向乔恩，膝盖一软跪在了乔恩的床前。乔恩反应了好半天，神志才回笼，看向刘志伟皱眉说：“怎么了？” 刘志伟狂喘的气息渐渐平静了下来，他裂开苍白干燥的嘴唇，微微笑了一下，说：“我……做噩梦了。” 乔恩翻了个白眼，很有被睡眠吵醒的没好气：“找陆易爸爸去，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梦到你安乐死了。”刘志伟说。乔恩瞬间沉默了。 “我梦到有人往你身体里注射东西，你很快就睡着了，而且身体变冷，变硬，无论我怎么喊你，你都没有再醒来，”刘志伟静静地说，“我把熊和海绵宝宝的图册都放在你的身上，你也没有笑，我给你换了全套的粉色的**用品，你都没有动一下。” 乔恩缓缓地说：“我不喜欢海绵宝宝的图册。” “你就像睡着了，”刘志伟的嗓音低哑，“看上去没有痛苦，但是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乔恩和刘志伟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zeo，”乔恩唤了刘志伟一声，“我说过你的未来很大，会有无数人喜欢你，支持你。” “没有你，我根本不会有什么未来。”刘志伟说。 乔恩忽然笑了一下。他说：“要big williams再给你一个big hug吗？little boy(小男孩)？” “一个可能不够，”刘志伟的话让乔恩意外地楞了一下，“如果可能，我希望big williams今后的每年，每个月，都能给我一个big hug。” 乔恩没有说话。 刘志伟的眼神在漆黑的夜里亮得惊人。他从母亲的眼里看到过，也从另一个让他难忘的人眼里看到过。刘志伟是第三个拥有这样的眼神的人。 乔恩说：“zeo，我跟你之间只有一份合同。” “两年的合同，”刘志伟说，“所以你就算每个月只给我一个拥抱，也欠我二十四个拥抱。在还完之前，你都不能逃跑。” 刘志伟说得很坚定，不容拒绝，不容商量。他不像乔恩的普通朋友一样对严肃地对乔恩说：我希望你慎重考虑；也不像乔恩的亲人一样伤心地说：不，乔恩，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认真又任性地通知乔恩，乔恩欠了他东西。那甚至不是债务，而是拥抱。 乔恩看到刘志伟向他张开了手臂：“来吧，big williams，这个月的拥抱。” 他没有等乔恩过来，就主动搂住了乔恩。他的体温很高，把乔恩搂得很暖和。 也许是黑夜的缘故，一切的亲密举动都被黑暗浑然包裹，温情像是一锅暖水，浸透了他们。 “好吧，”乔恩沉默了很久之后，穿过他的肩头看着外面的月亮，慢慢地说，“我不逃跑。” 刘志伟心中的一块巨石落了地。他松开乔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来到窗边的躺椅躺下。乔恩说：“你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刘志伟说，“把你的熊借我一下。” “不行，安迪是我的宝贝儿。” 为什么一个熊还有名字啊！“那把你的宝贝儿借我一下。” “……你要干嘛？” “试试抱着熊睡觉有多舒服。” “我拒绝。”乔恩义正言辞地说。 “为什么？” “你一身汗臭。” 刘志伟：“……”为了谁哦！ 刘志伟第二天也没有去看王墨的戏，许庭问他日程，他推说表哥今天要做手术。 “谁是你‘表哥’？”乔恩在他接电话的时候插嘴说。 刘志伟捂住话筒冲乔恩低吼：“你不是说你不会中文吗！” 乔恩望了望天花板。 “我以为你的经纪人对你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乔恩等刘志伟接完电话说。 “也没有吧，我的家庭情况他还是不了解的，”刘志伟说，“不过不用担心，我确实有个表哥。” “通常这种时候你应该给我看照片了。”乔恩等了一会儿说。 刘志伟的笑容不自然了一下：“就一张，我找找。” 他翻了一会儿手机，找出了一张照片，往乔恩面前晃了一下。 乔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定了一会儿。照片里是个跟刘志伟有六分相像的青年，显然比刘志伟年长，用一只手箍着刘志伟的脖子，对着镜头比了个大大的v。 照片的年代可能有点久远了，是刘志伟用手机翻拍的相片。 “十几年前的老照片……看不出来哪个是我吧。”刘志伟又虚虚地笑了一下。 “这个。”乔恩准确无误地指着那个被搂着的，“很好认。” 刘志伟也没在意，将手机收了回去，“很久不见了，他应该在另一个城市结婚了。” 乔恩感觉到了刘志伟并不想谈论这个，于是也没有继续接话。 刘志伟一整天都呆在病房里跟乔恩体验住院生活。坐到下午他实在受不了了，站起来问乔恩：“老坐着腰不会疼吗？” “会。”乔恩轻描淡写地说。 “你不运动一下吗？”刘志伟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乔恩这身体根本不能运动。 乔恩翻了一页陆易一早带来的海绵宝宝的画册说：“没人陪我运动。” 刘志伟：“……”怎么总有一种小朋友闹别扭的感觉。 “起来，我陪你，”刘志伟说，“不过你要教我怎么做。” 刘志伟没有做护工的经验，也没照顾过乔恩这样的“残疾人”，所以更加不知道残疾人能做的运动有哪些。 乔恩很嫌弃地说：“这里场地太小了。” 单人病房的确不会很大，不可能容纳体育器材。 刘志伟挠了挠脑勺，说：“我查查看。” 乔恩见刘志伟拿出了手机，问道：“查什么？” “你能做的运动。” 乔恩张口就说：“手部的球类运动，游泳，射击……很多都行。” 刘志伟还没搜索出来呢，听见乔恩的话立刻抬起了头：“这、这么多啊？” 乔恩颇有点儿不耐烦：“我以前很喜欢运动。”接着他哼笑了一下，不带表情地说：“不过这儿也不会允许我做那些活动。” 刘志伟突然来到乔恩面前，一把拽起乔恩说：“你今天没有检查。” 乔恩有点茫然：“……啊？” “走吧，带你去射箭，”刘志伟兴高采烈地咧开了嘴，“中国禁|枪，所以没有民间射击场，但是有射箭馆。我是老客户。” 刘志伟抖开轮椅，推着乔恩，两个人鬼鬼祟祟地一路小跑溜出了医院。离开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地方，刘志伟和乔恩都感觉到像被刑满释放一样，恨不得唱起歌来。刘志伟拦了一辆车，飞快将乔恩塞进车里，再将轮椅折叠起来放进后备箱，才坐到副驾驶座上，对司机说：“xx射箭馆，建国路上的。” 刘志伟说完就回头看了一眼乔恩。乔恩正面朝窗外看着大马路上的一切。他开了窗，不算冷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天气很好，因此他的头发颜色也显得更加浅亮。他的嘴角有点儿上扬，已不是昨晚毫无生存欲|望的那张面孔了。 谢谢小宝贝们的支持！乔恩宝宝今天也想安乐死（x） 顺手推一个基友的文~ 《折夭》 简介: 系统: “你从天之骄子坠入泥土。” “身边好友妄图将你玩弄。” “联邦陛下想要囚你为后。” “我的哥哥，你要怎么摆脱……你沦为玩物永失自由的处境？” “那只好……”冷若谪仙的少年微微弯唇，清冷疏离的眉眼浮上漫不经心的艷色，“破我人设，星际称王了。” 二十六 二十六 整个城市也就三个射箭馆, 刘志伟去了一个最近的。 他将乔恩推进去的时候, 前台的工作人员的目光几乎是立刻落到乔恩身上。一是因为他是外国人, 二是因为他是残疾人。这两点让乔恩无论到什么地方都会很显眼。刘志伟一步跨到乔恩面前，挡住了柜台人员的视线说：“两个成人的。” “多少时间？” 刘志伟回头看了一眼乔恩, 用目光征求他的意见。 “两个小时。”乔恩说。 刘志伟怀疑乔恩能不能玩那么久，但他还是回头来对工作人员说：“两小时。” 工作人员登记了刘志伟的名字，让刘志伟跟上他。 刘志伟推着乔恩进入射箭场地时，几乎所有人都朝这里看了一眼。 就算是习惯了镜头, 习惯了围观的刘志伟，都觉得这样的眼神很不舒服。这是刘志伟第一次体会到残疾人所受到的目光。 那种目光里带着看到少见的事物的排斥、好奇、厌恶和警惕。哪怕乔恩的外貌帅到让人可以忽略他的残疾，但是在容貌之后，人们立刻关注到的就是他的轮椅。 刘志伟很不喜欢那种感觉。 乔恩说：“我自己来吧。”他请刘志伟放开推他轮椅的手, 自己动手推动轮椅，在指导员的指示下走向了一个场地。 乔恩的左侧是刘志伟，右侧的陌生人用那种让刘志伟很不喜欢的眼神看了乔恩许久。 刘志伟忽然有点明白乔恩为什么不喜欢别人帮忙了。乔恩一直都是个要强的人，在那样的目光下，他更加不会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软弱受限制的一面。 他的形象一直是伟岸高大的，而不是坐在轮椅里的瘦弱的可怜虫。 刘志伟对乔恩说：“我们换个位置吧，我不喜欢靠墙。” 刘志伟的左边是墙，没有人能站在他的左边, 他若无其事地将自己和乔恩调换了位置之后, 右侧的男人也不好意思继续盯着了。 指导员将两套装备交给刘志伟和乔恩, 分别耐心地替他们扣到身上, 说了许多注意事项。当说给乔恩时, 指导员卡壳了。 这里的指导员年纪也不大，许多都是来兼职的爱好者，语言能力不强。 刘志伟顺口就告诉了乔恩那些繁琐的注意事项。说完刘志伟才在指导员的目光中忽然意识到——他本来语言能力也很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样流利了。 “这个护手太小了。”乔恩拨弄着手上被扣上的护手皱眉说。 刘志伟转头问指导员要了一个大的，自己动手给乔恩装上了。 乔恩看了半天，尽管眉毛总是皱着，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嫌弃的话。 射箭都是一波一波射，为了防止收箭人员收箭时被误伤。乔恩和刘志伟刚刚将装备套好，箭支架上弓，就听到了下一波射箭的口令。 刘志伟熟练地拉开弓，眼角的余光看到乔恩调整了轮椅的位置，也拉开了弓。刘志伟心里有些惊讶，想着乔恩这有模有样的，好像还真的挺像那么回事的。这样他就更不能比他弱了。 刘志伟眼手箭三点一线，猛地松开了手！ 箭支闪电一样飞出去，瞬间击中了金色的靶心！ 刘志伟得意地扭过头去看乔恩。乔恩似乎还在调整姿势，调整了好半天，终于在这一轮快要结束的时候，松开了手。 箭猛地蹿出去，速度很快，力道大得惊人，接着“卟”地一声，扎进了——靶外墙壁上。 刘志伟和乔恩都凝固了一般一动不动。 “噗。” “闭嘴。” 刘志伟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嘴。 乔恩又调整了半天姿势和装备。他的学习能力很快，姿势和神情都像模像样，要不是没有一箭上靶，单看架势足以让人以为他是世界射箭运动选手。 射了十支后，刘志伟实在忍不住了，点了点弓的中央说：“试试把这里和箭头还有靶心对成一条线……还有，力气不用那么大，撑不住的话弓会抖。” 乔恩的头微微偏了偏，紧接着一箭射了出去。 “good shoot！”刘志伟猛地叫了起来，挥拳比乔恩还要快了一些。那支箭颤颤巍巍地插在靶子的边缘，刚好1环。 乔恩楞了一下，怔怔地看向刘志伟。 刘志伟激动地说：“就照这个感觉，眼睛和箭头中间还是有偏差的，控制好这个偏差，手握稳，这里不要放……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谁看你了。”乔恩回过了头，闷声不吭地再次装上箭支，拉开了弓。 刘志伟茫然地看着乔恩拉开弓，这一箭和上一箭一样还在白圈上，却已经是2环了。 刘志伟又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 渐渐的乔恩的箭不再脱靶，而且越来越向靶心靠拢。他的进步实在有点惊人，让收箭的人都诧异地看了乔恩好几眼。 一个多小时之后，刘志伟看着箭靶上正中靶心的箭，愣愣地喝了一口水。 “你……不是没有射过箭吗……”刘志伟强烈怀疑最初那十几支脱靶的箭是乔恩在闹着玩。 “没有射过，”乔恩挑了挑眉毛，“我只用过枪。” 刘志伟：“……中国禁|枪。” 乔恩：“我知道。” 刘志伟：“再提醒你一遍。” 乔恩：“……” 两个钟头的时间一到，工作人员来收弓了。刘志伟颇有点儿意犹未尽，但是乔恩却很爽快地把装备都交给了工作人员。刘志伟看着他的眼神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还想去哪儿吗？” “吃饭。”乔恩理直气壮。 乔吃货对中餐有着非同一般的热情。 普通的菜式刘志伟会做的都给乔恩做过了，而且乔恩还很挑做法。虽然他什么都会尝试，但是会在尝试完后告诉刘志伟他更喜欢哪一种，并且把他不喜欢的做法形容得宛如一堆狗屎。 刘志伟思来想去，带乔恩走进了肉蟹煲。 一进餐厅，乔恩就开始不争气地咽口水了，但他还是一板一眼地说：“别是难吃的东西。” “你会喜欢的。”刘正伟好歹也给乔恩做了那么久的饭，对乔恩的口味了如指掌。 乔恩见刘志伟在点菜单上勾勾画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隔壁刚上的锅。飘来的香味几乎形成了好几个小勾子，勾住了他的鼻尖。 乔恩心想为什么在美国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东西，zeo说那是螃蟹，可是他从来不知道螃蟹能这样吃。 “里面加了罂|粟吗？”乔恩盯着菜单说。 “什么？”刘志伟以为自己听错了。 “为什么这么香？” 刘志伟：“……”这是一种怎样诡异的夸赞方式。 他们的锅一上来，乔恩的口水就遏制不住了。他控制自己的手，看了两眼正盯着他的刘志伟。 几秒钟后他问：“……怎么吃？” 刘志伟乐了，顺手给乔恩夹了两个蟹脚：“用嘴吃！” 刘志伟没再管乔恩，自己先吃了起来。乔恩一边偷偷瞟刘志伟，一边心急火燎地将掰出来的鲜嫩多汁的蟹肉塞进嘴里。然后他对刘志伟严肃地说：“zeo。” “嗯？” “如果美国有这一家店，我可能不会安乐死。” 刘志伟：“……”这么草率的吗？！ 乔恩没再废话。他的筷子已经用得很溜，都快能跟刘志伟一样当笔转了。他用一个大勺子一口气往自己的碗里舀了一大盆，还贪得无厌地把所有的豆腐都往自己的碗里夹。 刘志伟：“……塞不下了。” 乔恩立刻吃掉了两块，又夹了两块。 刘志伟干脆放慢了速度，暗搓搓地观察乔恩。从这个状态看乔恩，对方就像个毫无身体问题的正常人。他有漂亮的眼睛和头发，有轮廓分明的脸庞，有骨节突出，形状完美的手，有一个好胃口，也有一种很少有成人直白地表达出来的孩子气。 刘志伟看着对方有点儿狼狈的吃相，忍不住笑了一下。 乔恩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他，刘志伟连忙低下头装作看手机。 乔恩说：“我不喜欢你们这一辈的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约会的时候居然在看你的手机。” 刘志伟的手抖了一下，眼角抽了抽：“……约会？” “不是你理解的意思。”乔恩及时打住刘志伟发散的思维，“只是指，相约出来——约会——约……算了。” 乔恩埋头继续啃螃蟹。啃得满嘴流油。 刘志伟：“……” 一盆蟹肉煲被乔恩刮得只剩下没能塞进肚子里的汤汁，乔恩吃得肚子发撑，还是坚持着维持住自己的礼仪用纸巾抹了一把嘴后说：“打包。” 刘志伟：“……”醒醒，只剩汤了啊！ 两人走出店门时，乔恩还在不住伸展身体，试图通过运动消化胃里的食物，刘志伟在他看不见的方向翻着白眼说：“不用那么拼命，下次再带你来……” 乔恩突然回过头：“我可以三餐都吃这个吗？” 刘志伟：“……我现在去查一下这家店有没有在食物里加罂|粟。” 刘志伟本想打车回去，但是乔恩拒绝了他的提议，声称需要饭后散步，然而散步的只有刘志伟而已。但最后刘志伟还是按照乔恩说的，推着轮椅慢慢走向医院。 “中国人真的很多。”乔恩看着街头晚高峰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群说。 “嗯。”刘志伟应了一声。 “所有的中国人都像你这样吗？”乔恩又问。 “什么样？”刘志伟楞了一下，接着笑了笑，“像我这么没出息的大概也不多吧。” “会做饭，喜欢多管闲事，很**，天真得像个孩子一样……” 刘志伟面无表情：“我觉得你比较像孩子。” 乔恩没有再说话。刘志伟出于礼尚往来的想法问乔恩：“美国人都像你这样吗？” “什么样？” “高格调，喜欢讽刺别人，性经历丰富，还都会用枪。” “不是谁都用枪的，”乔恩说，“普通民众也只有一部分申请许可的人拥有枪支，另外，我用枪熟练是因为我曾经在部队服过役。” “部队？”刘志伟惊讶地看向乔恩，“你不是十八岁就……”刘志伟猛地住了口。 乔恩一点也没理会刘志伟的失误。他挑了挑眉毛说：“空军，我还曾在总统大典的时候用喷气战斗机在天上画了个鸡|巴。” 二十七 二十七 两人悄悄溜回医院时天都黑了。乔恩先进了洗手间将外套脱下来换好, 露出里面的病服, 让刘志伟拿着, 然后才若无其事地让刘志伟推着他回到了房间。 刚进房间打开灯，没有等他们松一口气, 刘志伟和乔恩就瞬间僵住了。他们没想到黑暗里居然还坐了一个人——陆易。 陆易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说：“晚上好。” 刘志伟两股战战，有一种小学干坏事被班主任抓包的既视感。 “去哪儿了？”陆易看着他俩说。 “嗯……”刘志伟正要犹豫着开口，就被乔恩打断了：“去楼下花园转了转。” “转得一身食物的味道？” 乔恩和刘志伟：“……” 乔恩及时救场：“顺便去吃了个饭。” “吃了四个小时的饭, ”陆易严谨地替他补充说，“从下午两点到现在。” 刘志伟和乔恩都变成了哑巴。 陆易盯着乔恩，指着放在小台板上完全没拆开的文件说：“你觉得拿这个怎么办？” 乔恩摸了摸鼻子，自认倒霉地上前拿起了文件袋, 用一双死鱼眼看着陆易，在他面前拆开了文件袋，拿出文件，一份份摆在他的被子上，直到整个床都被铺满。 “你满意了吗？” 陆易双手环胸没有说话。 乔恩在刘志伟的帮助下上了床，开始满脸不开心地从床头拿起其中一份文件。 陆易对刘志伟说：“跟我出来。” 刘志伟在乔恩的挤眉弄眼下对他做了个鬼脸也低着头出门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陆易带着刘志伟一直走到走廊尽头，在这里乔恩绝对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了。刘志伟乖乖认错说：“我不应该一声招呼不打就带他出去玩的, 但是我们也没危险的事, 只是去射箭和吃饭了。乔恩真的该出去走走, 总是闷在病房里他也很孤……” “吃了什么？”陆易问他。 “蟹、蟹肉煲, ”刘志伟说, “他很喜欢吃这个我觉得有时候可以让他离开医……” “那个，”陆易打断他，“有外送服务吗？” “……啊？” “如果能用一顿饭让他老老实实看文件，我会觉得这是天大的划算。”陆易一本正经地说。 刘志伟掏了掏耳朵：“你、你不在乎我随便把他带出去？” “他是自由的，”陆易说，“我为什么要禁止他外出？” 刘志伟觉得自己习以为常的思维方式一直在受到挑战。 “这里又不是监狱，他也不是犯人。倒不如说我希望他能更多地出去看看，激起他的求生欲望。”陆易的表情变得更严肃了，“而且你知道他看与不看那份文件，飓风下半年的市场将会发生多大的变化吗？那可是十几个亿美金去向的风向标。” 刘志伟又开始感到玄幻了。他不禁要回想一下乔恩满嘴流油吃蟹肉的场面才能回归现实。 “不过，你明天该去工作了，”陆易说，“你的经济人已经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 刘志伟猛地想起自己每次进乔恩病房都会下意识把手机调成静音，而他们出来时他也没有打开声音。刘志伟连忙掏出手机一看，满屏幕的未接来电。 妈耶，要完。刘志伟再一看短信，还有十几条未读短信。 “给你的经纪人打电话吧，”陆易说，“明天可以不用来，让威廉姆斯少爷多看一会儿文件。你一来他就得意忘形。”陆易说着离开了。 刘志伟没工夫去琢磨陆易的话，他连忙给许庭回拨了过去。 许庭一接起电话就道：“你在哪？还完全吗？” 刘志伟楞了一下，说：“没事我没事，之前静音忘记了……” “那就好，”许庭似乎松了一口气，“你的安全问题高于你的一切工作问题，下一次及时看信息。” 刘志伟又有点受宠若惊又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脑勺说：“没事，我还能出什么事……” “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许庭说，“每年都有艺人自杀、失踪，有因为心理因素的也有因为恶意竞争的。” 刘志伟给唬得有点儿心惊肉跳，他当了十年的艺人了，大量刚进入这个圈子又退出这个圈子的人他是见识过的，自杀失踪的他还真没见识过。刘志伟觉得许庭说得太夸张了，但对方又是好意，刘志伟便心甘情愿地认了错。“下次不会了，一定看手机。许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许庭这才说道：“导演对你第一天的戏很满意，所有角色都确定了就决定提早官宣，明天中午会发出剧照，而你明天也有戏要拍，我来跟你确定一下行程。” 刘志伟连忙说：“没问题，我都空。” 许庭跟刘志伟确定了第二天一大早去接刘志伟的计划和之后的行程后就谈到了房子的问题，刘志伟这才想起他现在还没有看那些册子。 “哎……许哥，再给我两天。”刘志伟说。 许庭说：“行，不过尽快，你也不想等你火了随时都有人看到你进出哪个小区，这样给跟你同住的人估计也会带去不小的麻烦。” 刘志伟倒没想到这一点。他就没红起来过，所以也没有很强烈的意识到他会给别人带来什么麻烦。不过许庭这样提醒他了，他也觉得不能总赖在陆易家里一直住下去，陆易说是他的生活助理，主要服务的还是乔恩，不光乔恩，还有乔恩的公司飓风。 刘志伟挂了电话之后就琢磨着回去选房子，一踏到乔恩的病房门口，就听到乔恩在里面说：“谁做的决策？我花了半年把系统升级到完全弥补覆盖这个漏洞，你们花了半个月更新了带有漏洞的‘新系统’？” 乔恩的语气冷冽而嘲讽，就像刘志伟最初见到乔恩的那样，完全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刘志伟站在门外不动了，没有推开门，只是通过门上的玻璃悄悄看着里面坐在病**开视频会议的男人。 “查理？他连python是怎么拼写的都不知道，你们让他做决策官？” “我知道！”电脑里传来一声怒吼。 “闭嘴，我当初日以继夜花了三个月让运行速度提升百分之八而你第二天就把我的主机烧了。” 乔恩潦草地拎起那些**的文件：“这些东西我一个字都不想看下去，如果你们不能补上那个漏洞，飓风未来半年会亏掉不止十几个亿。” “乔恩，乔纳森一直咬得很紧，他们的速度不比我们慢，如果我们再不出新版本，‘霸王龙’会马上领先一步……” 刘志伟站在门外听得又是一愣。飓风是it领军企业，但是霸王龙他也不陌生，是创造纳西萨斯系统的企业，用户群体庞大，有些情况下几乎和飓风是并列的。 刘志伟连忙掏出手机在搜索软件上搜起了霸王龙。 搜索结果出来得很快，刘志伟可以肯定他们口中的乔纳森就是霸王龙的头儿。 “我说过多少次，”乔恩火大地说，“不要考虑霸王龙，这只是乔纳森的策略，他们的技术还不成熟，纳西萨斯的可编辑性让他们在收尾阶段面临更多的麻烦。你们要做的就是干好自己的事，决策是决策者的事！” 乔恩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的确是他放开了决策者的这个位置。 连电脑那头也静了一下。 乔恩毫无预兆地忽然将屏幕合上了，电脑亮了一下又很快黑屏。 乔恩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刘志伟干站了一会儿，敲了敲门，小心翼翼地将头探了进去。 “你们……结束了吗？”刘志伟试探着问，“可以帮我挑挑看房子吗？” 乔恩的身体忽然坐直，手从额头一直用力抹到下巴，把一张俊脸都扯变形了。他扭头严肃地对陆易说：“把查理送到乔纳森那儿去吧。这个星期就送过去，最好今天。” 刘志伟回去之前乔恩让他把所有许庭给他的房屋的宣传册都留下，刘志伟就留下了，顺便告诉了乔恩自己第二天白天得去工作的噩耗。 乔恩倒是很爽快地随手挥了挥，似乎并不在意刘志伟来不来。 刘志伟趁他去洗手间的时候拉开抽屉看了看，抽屉里他先前见到的两瓶小小的药已经不见了。刘志伟隐约有些不安，但面对神色自然的乔恩他却也说不出口来。离开之前刘志伟替乔恩削完苹果说：“你等我拍完回来跟你分享。” 乔恩又随意地挥了挥手。 深夜陆易回来得很晚。他难得抓住了乔恩愿意工作的时间，立刻将许多工作都搞定了。他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灯还亮着。刘志伟在他开门的时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陆哥？你回来了？” 陆易问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 “看你回来得晚，就给你做了点夜宵。”刘志伟说着将一碗清淡的肉沫粥端了出来。是熬得入味的小米粥。 陆易忽然感到抓了刘志伟壮丁让他和乔恩结婚是一种浪费。 粥的味道香得让他拒绝都不太乐意了。 刘志伟看陆易坐下，也跟着坐到了他边上，盯着他看。 陆易吃了两口，不自在地问：“你有什么话快说吧。” 刘志伟松了一口气。他思来想去觉得得把乔恩的状态给最熟悉他的人陆易说说，也以防个万一。 “陆哥，乔恩床头柜里……” 陆易的手停住了。 刘志伟定了定神说：“乔恩似乎还想安乐死。” 陆易放下了勺子。 “乔恩曾经在美国的时候，床头柜里就放着一把枪。” 刘志伟吓得差点站起来。 “枪膛里只有一发子弹，”陆易说，“你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 刘志伟的心脏完全揪起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陆易。 “安乐死是他选择的最温和的自杀手段了，即使你告诉我哪一天他用削苹果的小刀刺进心脏我都不会太惊讶。”陆易垂下了眼睛，“他是一个抑郁症患者。” 刘志伟张大了嘴巴，一瞬间嗓子被卡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抑、抑郁症？可是他……”刘志伟语无伦次，“他会笑，会开玩笑，还……” “你知道许多喜剧演员，如卓别林，憨豆先生等，他们都患有抑郁症吗？” 刘志伟愣了愣，皱起了眉。 “他们在别人眼里看来是平常的、普通的、欢笑的，但是他们内心的世界你永远不知道，”陆易说，“你的任何语言都可能刺痛他们，他们的一切也可能都是假象。而他们必须辛苦地维持这种假象。” 刘志伟不敢相信。 陆易说：“这也是我把他送到这里来的其中一个原因。我们已经无计可施了，我知道换一个新的环境可能是一个很大的冒险，但是我更希望他走出旧有的桎梏，看到世界的另一面。在这里他不会看到那些让他心痛的人，也不会让他回想起过去一些事，他是全新的。我希望他能将这当做死亡后的一场新生，而这——也起作用了。” 陆易看向了刘志伟：“我很庆幸我们选对了人，zeo。” 刘志伟没有太明白陆易的意思。他怔怔地看着陆易，心头又是震惊又是烦乱。他从前就想过为什么乔恩要安乐死，一个好好活着的人，为什么要安乐死。他查过安乐死的资料，看过安乐死的无数视频，有人躺在**，让人给他注射致死的药剂，也有人自愿而愉快地服下毒|药。这一切都让他觉得荒诞而怪异。 刘志伟定定地坐在椅子上，直到陆易喝完了粥，起身走去厨房将碗放进水池刘志伟才猛地惊醒。 陆易回来按住他的肩膀说：“乔恩已在半个月前决定了自己的死亡，因此他在这里每多活的一天，都是上帝给我们的恩赐，而你让他活下来的日子，也会是他真正走向死亡之前感谢上帝的东西。” 有许多宝宝问到更新频率的问题啊，不出意外是日更，不出意外是晚上或者下午随机掉落（一般是20:00:00假使我提前存稿），有时候忙会缺更，会通知。然后文章基调还是一直暖暖的，但是也不是单纯的小甜文，多少会讨论一些东西，毕竟我是一个这么甜的甜文作者风溯君(:p) 二十八 二十八 第二天一早许庭的车就开到了楼下, 坐在车上的是刘志伟的助理小卢和化妆师小杨。小杨先探出头来跟刘志伟打了招呼：“志伟哥好呀！” “早上好。”刘志伟轻轻地打了招呼。他的异常透过声音让前面开车的许庭都觉察到了扭过了头来。 “怎么了？”许庭看着刘志伟眼睛下的青影皱起了眉。 “没事, 没睡好。”刘志伟无精打采地说着，心不在焉地上了车。他不是没睡好, 是根本没睡。陆易的话让他辗转反侧, 不能入眠。 “今天的工作量很大，你抓紧在车上休息。”许庭虽然担心，却又不想耽误行程。他看了看表，试图找出一些能跟刘志伟交谈的时间。刘志伟的心态一直很好, 许庭不是特别担忧对方的状态。 刘志伟全程路上都没有说话。清醒之后他的思路也更加明晰了，黑暗和半梦半醒只能让他的大脑一片混沌。 如果乔恩一直执着于自杀, 而陆易也知道这一切, 那么看上去唯一没有做好准备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乔恩对刘志伟随手的付出拯救了他后半个人生, 哪怕那对乔恩来说不值一提, 却对刘志伟来说有着极其重大的影响。刘志伟想不出要该怎么报答乔恩，他更想不出要怎么报答一个面向死亡而几乎别无所求的人。他辗转反侧了一整夜，一直到此刻，他才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他不需要考虑这一切。乔恩在将每一天都当做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天过，那么他也只需要将乔恩的每一天都当做他的最后一天来珍惜。 刘志伟睡前查了很多很多关于抑郁症患者的资料。他们总是害怕自己会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厌恶自己, 厌恶世界。刘志伟仿佛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陆易即使知道也依旧表现得那样淡漠。他不想让乔恩认为自己被麻烦了。刘志伟也不想自己过度的担忧成为乔恩的负担。他是一个从前跟乔恩毫无关系的人, 那么他只需要承担那个被给予的角色, 让乔恩感到哪怕一丝的快乐和放松, 乔恩就有机会在踏上那条线的时候, 重新回过头来。 刘志伟打开车窗，任由外面的风吹拂头发。他抿紧了嘴唇，神情同前一天看着车窗外的乔恩，有了一丝细微的相像。 刘志伟下车的时候，已经重新调整回了自己的状态。小杨和小卢先前都不敢说话，直到此刻小杨才开口说：“志伟哥，好点儿了吗？” “放心，我没事。”刘志伟冲他们笑了笑。 他在乔恩的身上看到了更多生和死的思考，因此看到小杨和小卢这样细微的关心时，刘志伟也有了从未有过的感触。 是不是因为随时怀着必死的心，对人的善意才会这样**呢？ 刘志伟这样想着，缓慢地下了车。 许庭直接将刘志伟送到了剧组。 大清早的剧组里工作人员已经忙开了，搭建场地的准备灯光的，到处都是吆喝声和搬动东西的声音。 刘志伟被小杨带去了化妆间，里面还没有别的演员到场。刘志伟坐到座位上时，忽然掏出手机，给乔恩拨了一个视频电话。 这通电话很久也没有人接。直到刘志伟的紧张攀升到了顶峰，乔恩睡眼惺忪的脸才突然出现在了屏幕上。 刘志伟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现在才八点！”乔恩非常不满地带着浓重的起床气冲刘志伟含糊地大吼。刘志伟看到他没有举着手机的那只手把眼睛都蒙起来了。 “我们今天开始就要拍地下剧情啦！” 乔恩听到视频那头刘志伟兴奋的声音，把手臂微微挪开，眯开一只眼睛，看着视频里的刘志伟。“我给你的领带戴了吗……”乔恩含含糊糊地说。 “带了！”刘志伟炫耀似的冲他舞动胸前的领带，“我给你看一眼外面的……” “我想睡觉……”乔恩咕哝着说。 “就一眼！”刘志伟很快把镜头转向，透过化妆间门的一道小缝，乔恩看到了外面正在工作的许多人。 刘志伟的脸又凑近出现在了镜头里：“我还没做过主演之一呢！” 乔恩说：“求你了，我就想好好睡个觉……” “八点是标准的上班时间，你该起床了！” “我们九点才是……”乔恩几乎快睡过去了。 刘志伟看到摄像头距离乔恩的脸越来越近，最后终于砸到了乔恩的鼻子上。 “shit！”乔恩被迎头痛击，倒是瞬间清醒了一下。 刘志伟说：“这就是下场。” 乔恩：“……” “昨天给你的房子挑选好了吗？” 乔恩不耐烦地揉掉了眼屎，定定地看了刘志伟好一会儿：“你是不是把我当助理了？” 刘志伟这时候四处左右回头看了两遍，小杨去拿妆箱了，小卢去跟导演助理协调工作了，整个化妆间没有别人。 刘志伟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你是我的老公啊。” 刚刚跑回化妆间要去跟刘志伟确定今天场景顺序的小卢一个刹车停在了门口，用力掏了掏耳朵。啥？他是不是听错了？ 里面有一阵没有声音。 接着另一个陌生人又说了几句含糊的英文，小卢听到刘志伟说了声“see youter”，这才犹豫地探进半个身子：“志伟哥？” 刘志伟几乎是条件反射，“唰”地一下把手机藏了起来。 “志伟哥打电话呢？”小卢本来觉得自己听错了，看到刘志伟的动作又觉得很可疑，“这么时髦，全程英文的。” “哦……我……”刘志伟卡壳了半秒，急中生智，“我跟我外教打电话呢。” “外教？” “对，外教，”刘志伟斩钉截铁，“我觉得人不能这么碌碌无为地活着，要活得老学到老，你看我未来说不定还要去国外拍电影呢，怎么说也得多会点英文对吧……” 小卢觉得很有道理，非常钦佩拥有远大志向的刘志伟，激动地说：“说得真好志伟哥，您以后的未来肯定前景远大光明！” 刘志伟：“……”这孩子怕不是傻。 乔恩举着手机看着通话被挂断瞬间刘志伟那头有些惊慌的表情，看了三秒钟，然后他把手机丢到枕头边上一手搂住熊把脸埋了进去继续睡。 半分钟后乔恩猛地甩开了熊，定定地看着那只手机。 ……搞不明白，zeo一说husband他怎么突然心脏剧烈跳了一下。 ——他是不是要死了？ 乔恩又把熊扯回来埋了一会儿。窒息之前他猛地歪过头，露出嘴巴来呼吸，一只手摸索着摸到床头柜上，将几本房屋宣传册抓了下来。 上午十点左右，所有的剧组成员终于都陆续到齐了。导演从助理那儿看了看签到名单，拿着剧本开始喊话：“开工了开工了！全都过来！” 所有十三个演员都走向了导演。 先前拍剧照的时候，有些人还有因事请假第二天来的，刘志伟其实并没有看全，而今天所有的演员都到场了，除了反派王天皓。 全部穿扮完毕的演员们气场很足，刘志伟莫名有点儿心虚，有点儿担心自己这个演惯了小角色的，会不会被压了演技。导演没有给他太多时间思考，直接就点名刘志伟：“你，志伟，先把你的戏都过了。” 刘志伟楞住了，用手指着自己。 “对，就是你。” 看着刘志伟傻住的样子，他身边的饰演女主江音的蔡雪笑着推了他一把。蔡雪的咖位也不大，但是因为那部网剧太火，把她也捧起来了，但是她本身是没什么架子的。 刘志伟连忙上前，正要说话，就听王墨说：“导演，成骞哥的戏份比较多，怎么不先让成骞哥拍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王墨，再转向了张成骞。 张成骞皱起了眉头，看向刘志伟。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你们谁ng最少谁先拍！”导演黄琦敲了敲喇叭说。 其实谁先谁后都差不多，今天的戏很多很重，大部分戏都是多人拍摄，导演让刘志伟先拍的不过是他的几个单人镜头罢了。 单人镜头刘志伟没什么好怵的，工作人员各就各位，刘志伟就上了。 “梁君衡走进了大门。这家饭店的灯光幽暗，越走越往地下，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将手机掏了出来……” 小卢在场外翻看剧本和解释，小杨在一旁轻声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志伟哥这个造型特别帅……” 小卢说：“不帅许哥干嘛做他的经纪人啊？许哥在经纪人的圈子里也不是籍籍无名的，将来志伟哥不是影帝也至少是流量担当……” 小杨眨了眨眼睛说：“许哥什么身份啊？我不知道诶。” 小卢惊讶于小杨的无知，拍了拍小杨的肩膀得意地说：“叫哥。” “哥。”小杨求知欲旺盛。 “许哥曾经是天王华骁的助理啊，是跟着当初新人华骁一步步走到天王的，只是后来他不干了，业界一般都只有金牌经纪人，没有金牌助理的，所以他在外界不是很有名。但其实许哥在天王之后还做过好几个人的助理，像影视天后姚佳丽，说唱歌星黄轩，还有……” 小杨听得睁大眼睛。 “他可真是我助理届的楷模啊！”小卢感慨地说。 刘志伟已经走进了地下的圆形空间。打开门的同时，他皱起了眉。整个房间里除了他以外，只有一个人——坐在圆桌一个座位上的女主江音。 “卡！”黄琦猛地叫道，“过了过了！” 蔡雪其实只是坐在那儿当了个道具，导演喊卡的时候她瞬间就松了口气：“志伟，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演戏的啊？戏感真好。” 刘志伟挠了挠脑勺，咧嘴笑了一下。这一笑露出了两颗比一般人突出的虎牙，先前的精英气场全无，只留下一种单纯的英俊。 刘志伟的戏过了之后，开始依次拍摄别的人或单人或组队进入这个地方的场景。 刘志伟趁机坐在边上给他们拍起了路透。路透的对象当然是乔恩。 “这都是我的同事[pic][pic][pic][pic]……” “你知道中国的短信和电话居然是有限计费的吗？” “……啊？” “你想让我月初就用完我的流量吗？” 刘志伟：“……”你有必要那么穷吗！ 乔恩紧接着也发过来了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被剪碎的好多纸片，这些花花绿绿的纸片被互相归类在一起，摊放在乔恩的小桌板上。能看到那是几个房子在册子上相关信息的对比，包括数据、表格、图片。随着这张图片发送过来的消息是：“我给你做了个数据分析。” 刘志伟：“……”有这么直观的数据分析吗？ “虽然价格面积小区环境似乎都是这套房子好一些，”乔恩说，“但是我更喜欢这套。” 刘志伟对乔恩能这么认真地给他分析户型报以了充足的感激，也因此想要听听专业的见解：“为什么？” “周围餐厅比较多。” 刘志伟：“……” 就在这时，许庭走向刘志伟说：“转发一下官博，官宣出来了。” 二十九 二十九 官博发出的同一时间, 剧组的好多人收到了消息，刘志伟是第一个转发的人。 整张海报十三个人形成了一个圈，摄像机从男主的斜上方拍摄，因此，距离近的人和距离远的人虽然都在圈上, 却自然形成了角色重要度的划分。 最中间的当然是男主张成骞，但是张成骞并不是站在最中央的, 他边上侧身站着女主, 而张成骞的身边就是刘志伟，原本应该因为角色爱慕关系站在张成骞身边的王墨却站在了女主蔡雪身后。 除了这张图, 还有一条条的单人人设图，刘志伟的顺序依旧是在蔡雪之后, 而反派的图却在一个人影上打了个问号，保留了强烈的神秘感。 刘志伟一转发, 许多先前因为那个小热搜关注刘志伟的人，仿佛随手捡东西结果发现捡到了个宝一般，都惊叫起来。 “啊啊啊啊小哥哥演戏了！” “窝草这部剧！这部剧！我盯了很久了！没想到小哥哥居然参演！而且是梁君衡！” “我的妈耶《人格游戏》！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它！” “造型帅气值爆表了啊！！秒转粉！转粉！” “看着这张脸都觉得这个土到掉渣的名字帅起来了呢！”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 刘志伟的转发没有超过十分钟, 《人格游戏》就火了。一是因为褚耀华这个编剧原本就十分有名，自己还在网络上写小说，老早在《人格游戏》被确定拍摄之前就已经先对自己的读者公布了大概的消息, 如今这部剧真的要开拍，褚耀华的读者都沸腾了；二是因为这一次的主演是张成骞。张成骞虽然算不上一流的艺人, 但是选择这个剧已算是纡尊降贵, 他的粉丝大面积空降, 直接把《人格游戏》刷上了热搜。 刘志伟这才突兀地意识到许庭到底给他选了多厉害的一个剧本。 一个即将开拍的剧本多厉害，不仅仅是剧本本身写得好，还有整个导演团队、参演人员、定位要求和时间安排。许庭给刘志伟选择了一个最适合他的剧本，就像导演选择了刘志伟这个“刚刚好”的演员一样，一切都刚刚好。 《人格游戏》上了热搜不到半个小时，刘志伟的手机炸了。 刘志伟过去十年通讯录里存了不少人，其实说起来他的人脉也很广。只是一般很少有人对一个没有未来的演员雪中送炭，更多的是喜欢锦上添花。所以当一发现刘志伟这个耳熟的名字，看到这个演员的长相，他们的回忆纷纷找了回来——原来是他啊！ 刘志伟一时之间收到那么多未接来电，登时傻了，只听许庭说：“给我看看。”刘志伟伸手就把手机交给了许庭。 许庭翻了翻，说：“你介意我把他们归个类吗？” “不介意不介意。”刘志伟连忙说。 许庭对他挥挥手说：“那你去吃饭吧，我先归类。” 已经到了中午休息时间，许庭说完这句话不久，被张成骞的ng气得差点胡子都炸开的导演一挥手说：“先吃饭！” 剧组的工作人员赶紧开始分发盒饭。 刘志伟正要去拿，就被小卢一把拦住：“志伟哥您坐着，我去给你拿。” “啊，不用，我还给许哥拿一份……” “哎，没事，我来拿，我才是助理嘛。”小卢说着把刘志伟推回椅子，风一样地跑去拿盒饭了。 刘志伟还是首次被人帮着拿盒饭，都愣了一会儿。见周围所有的艺人有的坐在场地里，有的回到了自己的保姆车里。全场跑来跑去的，也只有那些助理和工作人员。刘志伟曾经作为群演虽然没有帮助别的大咖艺人拿盒饭，却一直也是给自己拿的，现在忽然转换了角色，总觉得十分不自在。 “适应你现在的角色，”许庭一遍摆弄刘志伟的手机一边说，“不要把这个带到戏里去。” 刘志伟心里警惕了一下，知道许庭是在提醒他。 他的确有强烈的不自信感，这种不自信感在面对张成骞、蔡雪时，变得更加强烈。甚至在面对差不多都是“新人”的王墨时，刘志伟也有一种自卑意识。 小卢很快把盒饭带来了。刘志伟打开一看，盒饭虽然不算丰富但分量十足，刘志伟拆开筷子就吃了起来。 小卢给许庭也拿了一份，许庭没有马上吃，只是放在了一边，继续摆弄刘志伟的手机。 刘志伟十年来汲汲营营，认识的相关人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大大小小从导演到剧组工作者，什么人都有。 许庭认识的人也多，他将认识的不认识的分开，有用的没用的分开，再将重要度分级，分别标号，一直到他忽然收到一条新消息。 刘志伟没有给自己的消息上锁，因此许庭看到了消息的前半条：“i like this one， i can pay[image]…”许庭看到那条消息的署名是：乔三岁。 许庭：“……” 乔三岁等了好一会儿刘志伟也没回短信，他就有点儿生闷气了。可是刘志伟今天白天都不会来，陆易也在忙自己的事，他又成了孤身一人。而且更加可恨的是，他一个人无论去哪儿都没有什么乐趣，在房间里更加没有什么乐趣可言。于是乔恩干脆打开了微博，熟门熟路翻到了刘志伟的微博上。上面多了一条新的转发。乔恩点开了图片，其他所有人都没看，只看了刘志伟的。 ——穿西装还挺好看的……戴眼镜也挺好看的。 ——领带和领带夹都是我送的，真好看。 乔恩摸着下巴把刘志伟从最下面品评到了头发尖。 刘志伟压根没想到乔恩正在视奸他的微博。他将吃完的盒饭往垃圾桶里一扔，就再度翻开了剧本。不出意外下午他还是第一个拍戏，和别人对戏会不会受到压制他也说不上来，不确定就只能再多看看剧本，仔细研究一下。 刘志伟看了两分钟，许庭对刘志伟说：“好了。” 刘志伟将手机拿了回来。 分类十分清晰，“不用接”、“不用答应任何事”、“来公关的”、“低品牌广告”、“高品牌广告”、“综艺打杂”、“剧组打杂”……所有条目一目了然。 ……有点太一目了然了。 刘志伟翻了翻，还有为数不少的人被归类为“私人社交”，那应当是许庭不认识的人。乔恩自然也被归类在了里面。 刘志伟想到乔恩就点开了短信，还没看乔恩的短信，一通电话又打了进来—— 胡哥——不用接。 刘志伟心情复杂地看着“不用接”那个分类。许庭在一旁斜睨着他。 铃声锲而不舍地响了好一会儿，刘志伟最终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喂？志伟？”胡哥的声音急切地从那头传了过来。 “……哎，胡哥。” “你、你什么时候……哎，你真的演了那个戏？” “嗯，是我。”刘志伟握紧电话淡淡地说。 “哎，志伟，当初你也不说一声，胡哥都没及时跟你签约，你看你要是跟着胡哥，按照现在这个势头，胡哥马上给你捧上去……” “胡哥，我有经纪人了。” “志伟，你跟着一个什么名头都没有的小经纪人能出息吗，你跟胡哥签了，胡哥把什么资源都给你，这不手头刚接到一个综艺嘛，‘寻乐子’！听说过吧，胡哥不给天照了，你要是回来，胡哥我全都留给你！” 李天照是刘志伟离开时，胡哥正在捧的一个艺人，为人傲气得很，在胡哥那里一直看不起刘志伟。寻乐子也不过就是个低端的搞笑综艺，受众面几乎都是赋闲在家的中老年人和无业游民，因为节目播出时间是在午后。 刘志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轻笑了一下，他说：“胡哥，不是我不好，是你不够好。” 胡哥那头愣了一下：“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跟你签——” “胡哥，”刘志伟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也打了十年交情了，十年你都没能给我捧起来，现在我有前途了，也不是你的缘故。咱们以后就别联系了吧。” 那头的胡哥也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他叫起来：“哎、哎志伟……” 刘志伟顺手掐了电话。 随即他面向许庭深深鞠了个躬，说：“许哥，谢谢你。” 许庭一眨不眨地看着刘志伟。刘志伟跟着那样一个经纪人被人不闻不问了十年，始终没想过跳槽，哪怕一直到现在，他还愿意接起那个耽误了他十年的经纪人的电话——他是一个很长情的人。 许庭在他接电话的瞬间当真有些提心吊胆，差一点就想要将他的手机抢过来给对方下最后通牒了，然而刘志伟的回复却礼貌也相当干脆——所以他也并不是感情用事，缺乏理智的人。 许庭没见过任何一个像刘志伟这样的艺人，为了演戏默默无闻了十年也不愿意离开，说是懦弱好还是勇敢好呢。 许庭把刘志伟扶起来说：“我跟你签了合约，我想改一改。” 刘志伟心里一跳，以为许庭有意见了。他知道自己接了胡哥的电话，许庭可能多少有些不痛快，但是胡哥是他过去的经纪人，纵然没有怎么捧过他，却也在生活上多少给予了不少帮助。十年的小帮助积累下来，在刘志伟眼里，已经很多了。 许庭说：“我想加个条件。” 刘志伟握紧了拳头，胡哥给了他很多生活上的帮助不假，可是这一切都比不上给刘志伟雪中送炭，将他从最底下拉起来的许庭。只要许庭没有毁约，放弃刘志伟，他就会坚持跟许庭走完五年的合约期。 “五年内我会让你成为影帝。”许庭说。 这个月最后一天啦！难道你们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比如！爱我投喂我营养液~（凑不要脸） 三十 三十 下午的戏果然是刘志伟打头阵。 多人拍摄的戏份比单人拍摄的无论从技术难度上还是演员表演方面来说都困难得多。刘志伟面对着张成骞和蔡雪两个人, 心里不觉有点儿紧张。 这场戏是整个悬疑推理的开始, 胡天明、江音、梁君衡, 这三个人最先发现了不对劲，所有人都尝试过了打开进入的门, 就连力气最大的健壮男子胖熊都没能成功推开。 胡天明当时就是班长，现在也是为首的人，他找到了精英分子，目前也是整个班里混得最好的梁君衡, 还有“多管闲事”插|进来的女主江音，三个人组成了智囊团。 这场戏三人在一起从争论到试图找出解决办法，全程都是激烈的对话和碰撞。一盏巨大的摄影灯放在顶上，照得穿着很厚西装的刘志伟背后出汗。但是他始终保持着冷静睿智的神情。在摄制组走了两遍机位, 预演过一次之后，黄琦挥舞手中的喇叭说：“action!” 胡天明和江音先后来到了梁君衡身边，三人站成了三角。 “这场聚会到底是谁组织的？！”胡天明有些愤怒，盘问无果后斥道。 刘志伟在那瞬间开了一下小差。他没先想到张成骞那么性格火爆又看上去十分随意的人在戏里倒是说收就收说放就放。 “不是你吗？”江音说，“当时给我们寄来东西的人用词风格特别像你，我跟小莉都以为是你这个班长。” “我说了不是我。”胡天明低叱道，“我也收到了一个包裹，没有收件人, 没有署名, 只让我来这里参加班级聚会, 没有笔记, 只有打印出来的纸条。” 江音扭头看向梁君衡说：“君衡, 你就没有注意到这些奇怪的地方吗？你有任何想法吗？” 旋转拍摄的相机走到了江音和梁君衡之间，刘志伟一向来对摄像机很**，因此相机一来他就感觉到了，却也因此紧张地卡顿了一下，声音堵在嗓子里发出了很不自然的音色。 “卡！”黄琦猛地叫了起来。 刘志伟摸了摸鼻子，不太好意思地连声说：“抱歉、抱歉。” “怎么回事儿？摄像机跟上来了就赶紧说词儿，你也没几句话，干愣着说不出来了啊？说不出来换人！”黄琦跟别的导演也差不多，脾气该火爆的时候火爆，尽管刘志伟先前表现不错，但ng了他照骂不误。 刘志伟早年也被骂惯了，先前一直有点虚幻，被骂了一顿反而心里踏实了。原来他也没有受到什么优待，也没有在做梦，失误了导演一样会骂他。 蔡雪凑到他身边说：“黄导太严厉了，嘴特毒。” 刘志伟跑了十年的剧组，什么导演没见识过，黄琦也不算太严厉，他更加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他冲蔡雪笑了笑说：“没事儿，他这么一说我就踏实了。” 蔡雪：“……啊？” 第一场第二次重新开始，刘志伟这一次没有卡壳，他在相机转到他和蔡雪之间时顺利地开口：“我想要先核对每个人收到的包裹有什么区别。” “我们几个的都一样，还有必要对比别人的吗？”蔡雪问。 “有必要，有任何一个人收到的东西不一样都可能会成为关键的突破点。” “卡卡卡卡卡！”黄琦又叫了起来，“张成骞你干嘛呢！他俩说话你就能开小差啦？” 张成骞皱眉不耐烦地碾了碾地上的石子。 刘志伟看到有汗水从他的脖子里流下来，不禁有些诧异。这也是深秋了，哪怕头顶上的灯真的热，也不能到汗流浃背的地步。 “导演，”一旁张成骞的经纪人开口，“能不能……能不能让我们成骞喝口水。他特怕热。” 黄琦眉毛倒竖起来：“就你热？大家都热，哪儿那么娇气，继续拍！” 第三条再拍，还是卡在了张成骞那儿。 “张成骞，你怎么回事儿！” 张成骞更加不耐烦地来回小步走动，脖子里流的汗更多了。 刘志伟这时候忽然说：“导演，你看能不能放三个小灯？” 导演正要生气，就听刘志伟继续说：“中间这个灯摆上面，相机拍的时候脸孔都看不清，摆一个随相机旋转的灯光，再带三个头顶小灯会不会更好点儿？” 黄琦张了张嘴，没有立刻说出拒绝的话，他伸手对摄制组组长挥了挥手，两个人窃窃私语了一会儿，接着摄制人员就开始再次布置灯光。趁此机会张成骞拿着水瓶就往嘴里灌，一边灌一边用斜眼盯着刘志伟。 刘志伟冲他笑笑，只见先前的大灯换成了三个小的led，分别插在每两个人之间的上方。这样一来灯光热度大大减小，还有一个旋转灯光只要不被照到就感觉不到热量。 黄琦趁布置灯光的机会上前来拍了拍刘志伟的肩膀说：“经验挺多的嘛。” 刘志伟尴尬地笑了一下。怎么能不多，跑了十年龙套了。 灯光一换，张成骞没有再流汗，这场戏也没有再ng。 相机旋转着走完一圈，定在了刘志伟脸上。 “现在只有一个字——等。如果是酒店的故障，不出几个小时我们被困就会被发现，如果不是……” 江音紧张地问道：“不是怎么样？” 梁君衡的喉头也滚动了一下，灯光将他的面部阴影勾勒了出来。 “不是，那个让我们陷入这种情况的人一定会出现，”梁君衡的眼神在阴影中闪烁着极端冷静的光芒，“而且一定同这个酒店有关系。” “卡！”黄琦猛地叫了停，“很好，下一场！” 刘志伟松出了一口气。张成骞立刻跑出了相对封闭的场地去外面吹风了，蔡雪毫无架子地凑近刘志伟：“你演得真好！” 刘志伟连忙说：“不敢当不敢当。” 蔡雪看着刘志伟的笑容，眨了眨眼睛，双手背在身后说：“我请你喝饮料吧？” 刘志伟长这么大，也就在学校的时候听到过这种话，现在没想到又听到了，不禁傻了一下。 蔡雪对自己的助理挥了挥手说：“帮我和志伟哥买点儿饮料——你要喝什么？” 蔡雪虽然比刘志伟火，年纪却确实比刘志伟小，叫志伟哥没有任何不对。而且正因为她年轻，容貌还不到红紫女星那样的成熟艳丽，眨眼背手的时候有一种天然的天真可爱。 刘志伟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怎么好意思让女孩子请我……” “那志伟哥请我吧？”蔡雪一步又是向前，让刘志伟禁不住退了一步。这下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只能说：“哎……好、好吧，你要喝什么？” “奶茶吧，我喜欢抹茶味的。”蔡雪刚说完就见刘志伟点头往剧组外走，她楞了一下，在后面叫道：“你去哪儿？” “给你买奶茶！”刘志伟快步走出剧组，小卢连忙跟了上去。蔡雪从没见到过这样的艺人，一时之间也楞在了原地。 ——哪有艺人在剧组里买饮料是自己去的？ 刘志伟火烧屁股一般离开剧组，小卢在身后一路小跑着追上他，暧昧地说：“志伟哥！志伟哥！您跑啥啊！” 刘志伟含糊地说：“我、我不太擅长应付女人……” 小卢笑嘻嘻地说：“蔡雪对您有意思啊，清纯系的美少女，您没想法吗？” “啊？”刘志伟大惊失色，“她对我有意思？” 小卢楞了一下，差点笑到肚子痛：“可明显了。” 刘志伟心想我一个gay对女人有什么想法，而且我还有老公，少年你的思想很危险。 刘志伟“啪”地一下把奶茶放到小卢手里，指挥他说：“行了，送去吧，清纯系的美少女，你没想法吗？” 小卢：“……” 整个下午的拍摄进程比预期提早了半个小时结束，所有戏一结束，黄琦就爽快地大手一挥让大家原地解散。 刘志伟巴不得赶紧跑路，不光是因为医院里的乔恩，还因为在场的蔡雪。有人在那儿喊他聚餐，他说了句有约就上了许庭的车。 蔡雪看着绝尘而去的黑车，不由得嘟哝道：“这人怎么回事啊，有火在头上的美少女主动示爱他还跑了。”她说着拿起助理递给她的饮料喝了一口，刚喝了一口就连连说：“我不是要无糖的嘛，喝了一杯奶茶卡路里已经超标了，不能再喝了，给我水。” 助理小姑娘连忙换了保温杯，小声问蔡雪：“雪姐，那个刘志伟咖位又不大，看上去又没啥资源，对您还不感冒，干嘛主动去贴他啊？” 蔡雪把保温杯递还给她，拍了拍手掌，理所当然地说：“他帅啊！” 刘志伟回去的路上特地给乔恩买了蟹肉煲。许庭把他送到医院时，他正要下车，许庭说：“围巾口罩戴好。” “不冷，没事许哥。”刘志伟说。 “不是怕你冷。”许庭翻了个白眼。 见刘志伟还没反应过来，小杨在一旁说：“今天中午发了官宣又上了热搜，好多人得知道志伟哥了，医院人多，挡挡吧。” 刘志伟这才反应过来，却又觉得没多大事。自己已经卸了妆了，医院人都行色匆匆的，哪里有空看他。不过当着许庭的面，他还是把一条宽大的围巾围上，蒙住了自己一半脸。 “对了，还有，”许庭又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别跟王墨凑太近了。” 说完许庭就驱车离开了。 刘志伟目送他离开，耸了耸肩膀，一看腕表，快速跑进了医院。 乔恩在刘志伟进门之前就听出了他的脚步声，正在看报纸的乔恩迅速抓起被子，躺下盖被蒙住头，一气呵成。 刘志伟进门看到的就是半个脑袋在外面装睡的乔恩。 刘志伟：“乔恩？乔恩？” 乔恩一动不动。 刘志伟又凑近了一点：“乔恩，你睡了吗？” 乔恩还是纹丝不动。刘志伟悄悄伸手去拉乔恩蒙住脸的被子，却发现拉不动。 ……哦，生气了。 刘志伟蹲在床边上慢慢地说：“我给你买了蟹肉煲。” 乔恩眯开了一只眼睛。 “……”刘志伟又试了一次把乔恩的被子拽下来，可被子依旧被乔恩拽着。 刘志伟无奈地说：“你是我养的仓鼠吗？” 仓鼠的腮帮子鼓得更圆了。 刘志伟只好说：“抱歉我来晚了，抱歉我没有提早结束，蟹肉煲再等一会儿就要凉了，你只要起来一会儿，吃完它你可以继续埋着，怎么样？” 好半晌，僵持的乔恩才说：“你是不是从来不看短信。” 刘志伟蓦然楞了一下。接着他迅速掏出手机查看短信。果然里面躺着近十条乔恩的信息，全是替他选的房子的布局优劣和对他意见的询问。 ……原来是在生气这个。 刘志伟有点内疚了。他知错就改，立刻说：“抱歉，我一直在拍戏，没有及时回……” “你还有空转发了一条微博。”乔恩冷漠地说。 刘志伟：“……我投降，是我的错。”他看了看不再鼓着腮帮子的乔恩，试着又拽了一把被子。这回拽下来了，乔恩改抱熊了。 刘志伟利落干脆地把小桌板升起来，把蟹肉煲放在上面，又把乔恩拎了起来，认真地对他说：“谢谢你替我看房子，乔恩。不过你不用替我支付，我的经纪人已经预扣了我的工资，我有能力买下它。” 乔恩把熊放下一边拆外带包装一边说：“我应该付一半。” 刘志伟有些茫然。 “那虽然是夫妻共有财产，但是让另一半承担全部支出不是我的做法。”乔恩的目光专注在和打的结作斗争上，“公平起见挑选家具的时候我们也得一起挑选，我喜欢自己布置自己的房间。” 刘志伟：“……？？？”这不是我的房子吗？ “我要筷子。” 刘志伟下意识地递给乔恩筷子。 “我比较喜欢粉色的墙纸，你呢？” 刘志伟抹了一把脸。“你是说……你之后要跟我一起住？” 乔恩一眼都没有赏给刘志伟，用奇怪的拿筷子的方法麻利地夹起了螃蟹，理所当然地说：“你是我丈夫。” 刘志伟无声咬住了自己左手的四根手指尖。他已经崩溃地想象到了整个房子被贴上粉色墙纸的模样了。 刘志伟：我以为你喜欢粉色只是说说的。 乔恩：我乔恩·威廉姆斯从来不屑于说谎。 加更是加不动啦，字数提一点~ 三十一 三十一 乔恩给刘志伟挑选的房子地理位置在中心城区, 安全保障满级。许庭给他们的挑选项都基本满足了安全隐私这两点, 因此同一个小区里甚至有两三个艺人也住在那儿。 乔恩既然选定了房子, 刘志伟就不得不去现场看一看了。第二天的戏一结束，许庭就载着他前去转了一圈。刘志伟活生生在房子里走迷了路。 “这……有点儿太大了吧？”刘志伟有点儿懵逼。 “两百多平, 还行吧，只是带了个阁楼，”许庭说，“这个价位也挺合适的, 视野好也安静。” 刘志伟惴惴地问道：“这……总价多少？” “四百多万。”许庭随口说道。 “……”刘志伟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也还不起了。 许庭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以后你一部戏就还清了。” 刘志伟：“……”五十年以后吗？ 许庭也不跟刘志伟多说，简单介绍了一下户型，带着刘志伟转完两三遍就下了楼，刘志伟能有空来转主要是因为他今天的戏份都集中在了下午, 上午就让许庭把他给送过来了。许庭一边下楼一边说：“你到时候把喜欢的装修风格给我说一下，我找设计师给你搞几个备选方案出来你看看，要留多少自主改动的空间也可以跟我说……” “少女感的。”刘志伟木着脸说。 “啊？”许庭一步差点踏空，以为自己听错了。 “越精致越好，”刘志伟的神经已经麻痹，“墙纸要是粉色的。” 许庭：“……你——有女朋友？” 刘志伟：“……没有。”我只是有一个小公举老公。 许庭看刘志伟的眼神很复杂，十分一言难尽：“嗯……不好意思，我不是对你有偏见……你给我点时间接受一下。” 刘志伟：“……”很想解释却不能解释的感觉太糟心了。 下午的剧组只有一半人, 另一半已在上午拍完了他们的戏, 都回去休息了, 留在下午拍戏的是刘志伟、蔡雪和另外三个“同班同学”。 剧情进行到这儿, 同班的人已经被分为了两拨, 刘志伟蔡雪与张成骞王墨被分割开来，从这里开始刘志伟饰演的梁君衡开始在观众面前很明显地表现出了他的另一面。 即将要跟蔡雪对一个下午的戏，刘志伟有点儿发怵。 其实早些年的时候他也有不少主动对他示爱的女性，刘志伟应付得不算少，但是那些人跟蔡雪不是一个类型的。 蔡雪是当下网剧很火的小花，又是之后要一起演十几集剧的合作伙伴，还是他剧中的爱慕对象…… 刘志伟一个纯gay，和女性对视时间长一点儿都会头皮发麻，却要对一个对他有好感的女性怀抱隐秘恋情……好难哦。 见刘志伟在化妆间一直唉声叹气的，小杨给他一边描眉毛一边问：“怎么了志伟哥？” “志伟哥不擅长对付女孩子。”小卢从一旁凑过来小声插嘴。 小杨和小卢一起乐了。 “志伟哥难道没交过女朋友吗？怎么可能应付不了嘛！”小杨一刀插在了刘志伟膝盖上。 ……抱歉，真的没有交过女朋友。 刘志伟面无表情地想。 男朋友倒是交过不少。 他拉拉衣领，把掉下来的一丝头发抹回脑后，不再理会自己的助理和化妆师，径直走向了导演。 黄琦见他来了，立刻冲他招招手：“来，给你把今天的戏讲讲……” 蔡雪一直到黄琦给刘志伟快讲完了戏才出现。她穿得是戏服，气场却跟白莲花女主江音完全不一样，有一种天真大胆的美。她走向刘志伟，爽朗活泼地说：“志伟哥，你穿西装真帅！” “……看多了就不会觉得了。”刘志伟没给蔡雪一点面子。 “……”蔡雪僵了一下继续保持笑容说，“今天都是咱俩的戏，我要是ng了，你可多担待点儿啊。” 刘志伟说：“不光咱俩，还有仨呢。” 边上三位“同班同学”：“……”并不是很想被扯进三角恋里。 由于蔡雪迟到，黄琦又单独给蔡雪开了个小灶，令刘志伟去帮助摄制组布置灯光。刘志伟还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又成工作人员了，一旁的小卢就冲上来说：“志伟哥！导演真看重你！先前你给灯光效果提了意见，现在都要你帮忙了！” “啊？”刘志伟受宠若惊，站在那儿看摄制组布置灯光。只听摄制组组长说：“导演说了，下午张成骞不在，把大灯都给点上，志伟，你看你喜欢哪盏？” 刘志伟：“……” 半个小时后，终于所有人正式开工。 拍摄的片段是他们五人被围困在一个房间里，房间中央躺着四个棺材。消息提示是只有躺进棺材，才不会因为“意外”丧失生命。 事实上所有的所谓“游戏环节”都是为了让他们从伙伴中选出一个牺牲者。这个牺牲者多数情况下只能被迫服从，然而在这个环节里，梁君衡提议两个人睡一个棺材。 “没有任何信息说过一个棺材只能躺一个人，”梁君衡严肃地说，“所以体型最小的两个人……” “可是要是出意外怎么办！” 体型最小的两人无疑是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是蔡雪，另一个是人设胆小怕事的曾经的学习委员。 遭遇到这样的事，她已经快要崩溃了。 “要是睡进同一个棺材的人一起死了怎么办！” 所有人都被戳中了心里的忧虑，一时之间都看向梁君衡。 江音咬着牙，许久后道：“我来……我做那个‘第五人’！” “就算、就算你愿意跟别人一起……也没有人愿意跟你——”学习委员的话还没有说完，梁君衡就打断了她：“你跟我躺一个。” 江音深深地看着梁君衡，只听梁君衡说：“抓紧时间。” “卡！学习委员，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得害怕，得高兴，有人做替死鬼了你还不开心？但是你又怕得要命……再来一遍！” “学习委员”委屈地嘀咕说：“我叫韩琴琴，不是学习委员……” 不过黄琦压根儿没管她，他几乎除了男女一号和刘志伟，给每个人都起了外号。就算是刘志伟，也经常被黄琦叫成小眼镜儿——因为梁君衡戴眼镜。 再来一次，不是学习委员不行，就是胖虎不行，刘志伟充分体会到了拍摄多人戏份的难处。镜头里同时塞下五个人时，总要分清主次先后，刘志伟和蔡雪没问题了，另外三个人对自己的定位总会出现问题。 一会儿是太跳了，一会儿是太弱了，黄琦本来就是拍电影的，对这种平衡特别讲究，一个镜头反复拍了三十几遍。 刘志伟终于体会到了张成骞的感受——汗流浃背，太热了。 一个大灯就对着他照，脸上的光是很魔幻的，妆却几乎要融化了。 好不容易三个人都到位了，黄琦又喊了一声“卡”。刘志伟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那三人。 “小眼镜儿！”黄琦这一声让刘志伟惊诧地回头看向他。 “你妆花了，给补一下。我们休息五分钟，再接着来。” 其余的几人包括蔡雪都猛地松了一口气。 “黄导也真是的，一个网剧，用得着这么精益求精的嘛……”也许是太累了，蔡雪都懒得维持自己的形象了，在助理递过来的折叠小板凳上坐下，喝了一口水就抱怨。 刘志伟也没有回到化妆间去补妆，小杨就站在边上，把刘志伟拉出来就给他擦汗上粉。本来毛孔已经不透气了，再上了一层粉刘志伟只觉得难受。只是他不是吃不起苦的人，以前拍戏脸上抹泥他都不叫一声，化点妆不算什么。 “一个导演，不精益求精，怎么变成一个出色的电影导演嘛。”刘志伟把脸交给小杨，摆着那个姿势不动接话说。他参与的多是电影，因此见到的电影导演也多，大大小小的都有。刘志伟能清晰地意识到导演之间风格的不同在拍摄上会有多大差异，一个导演未来三年的成就也同样跟他们拍摄的态度和目标很有关系。 刘志伟至今最佩服的就是李江。“你知道李江李导吧？李导当年拍《天罗角》的时候，在那附近当了一年的渔民，专门为了考察最适合拍摄的日子和天气。就像朝霞晚霞一样，有些景色，有些情节，多一秒少一秒都不行。还有《破式》，为了选一个最好的雨天，他让剧组在三十个雨天里重复拍摄了三十场一样的剧情，就为了拍出最好的‘雨里的江湖’，后来才成就了‘周郎’这个角色……” “嗨，说得你都见过似的，”已经干脆放弃形象的蔡雪一边用手扇风一边说，“都是媒体吹出来的，什么一个月的渔民，什么三十个一模一样的景，差不多就得了，就算真有人这么干了，也得有人能看得出他们的良苦用心才是。现在商业片横行市场，大家也就追求个快节奏，哪里有人专门去关注一场雨下得好不好看，风吹得合不合适？” 刘志伟心想我确实见过。但是他不想跟小姑娘较真，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但是他不接话，有人接话了：“志伟说得没错。” 刘志伟和蔡雪都回过了头，刘志伟因为回得太快，差点让小杨给他把眼影画坏了。 “世界上的知名大导，只要为了拍出内心真正想要的效果，绝不吝于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黄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严肃地看着他俩。 “我们幸运的是就在这个棚子里，一切资源都能轻松拿取，那灯光就必须搞好，细节就必须做到位，演员就必须符合情境，你说是不是？”黄琦又看向了刘志伟。刘志伟还能说啥，只能点点头。 他一点头，就见所有人都用一种哀怨的目光看着他。刘志伟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接着他意识到了他这番话带来的下场。 黄琦跟打了鸡血一样，每一帧画面都力求做到尽善尽美，拍完一幕看回放还伸手招刘志伟去看。 刘志伟在所有人的目光里痛苦地走向黄导，预计自己起码要被扎上百个小人。拍戏不是只有演员在动，还有摄影组、道具组的许多成员一起在为一个场景工作，一遍不好再来一遍，辛苦的不止是演员，还有搬动器材的工作人员们。 这一场戏零零碎碎地终于拍到了梁君衡让江音先进棺材，然后自己后进去的一幕。 整个房间已经开始响动，时间来不及了。 一切的光效和震动效果都很好，刘志伟将惊慌失措地江音一把推进棺材，飞快给其他每个人都按照要求盖上了棺盖。 江音在棺材里大叫：“君衡！快来！” 梁君衡咬了咬牙，飞快跳进了棺材，刚刚带到一半的棺盖在空中被猛地十几道尖刀击碎，冰冷的刀锋就擦过梁君衡的指尖。 梁君衡飞快收回手，跪爬在江音上方和江音一同骇然盯着上空的那十几道尖刀。 四周所有的灯光都暗了下来，下一个场景里，刘志伟他们的这个棺材，必须从一侧被打开，摄像师将会从棺材内的角度拍摄他们之间的紧张气氛和梁君衡陡然升起的对江音的爱慕。 所有灯光又要重新布置，其他几人暂时休息，刘志伟在布置灯光的期间想起了乔恩，想起昨天没有回对方短信就补偿了一份蟹肉煲。今天乔恩虽然没有给他发短信，但刘志伟总觉得放乔恩一个人在病房没人陪伴没人聊天挺过意不去的。他躺进一个没人的棺材，用手机给自己来了个面带阳光微笑的自拍，还在眼角边上比了个大大的v，然后给乔恩发了过去。 不到半秒钟，乔恩飞快回了一条信息。 “为什么你比我先躺进了棺材！？这不公平！！” 关注点全歪（。 三十二 三十二 刘志伟的回复打到一半手机就被没收了。蔡雪蔫蔫地来到刘志伟身边, 说道：“要开始了。” 就算她对刘志伟再感兴趣，连续不断的重复拍摄早已让她快要丧失欣赏刘志伟颜值的心情了。 刘志伟对这点倒是乐见其成。摄制组将那块侧面的棺材板取下来，三个机位对准了棺材。蔡雪侧身躺进去，进入状态的速度明显比一开始慢得多。 刘志伟跪爬在她上方, 保持了先前最后一个镜头的姿势。 “开始了开始了，”黄琦依旧精神十足，没有半点萎靡，他就站在摄像机边上, 近距离观察他们, “action!” 刘志伟瞬间进入了状态。棺材猛烈地震动了一下，刘志伟紧张地说：“你没事吧？” “我……”蔡雪才刚张了个口, 黄琦就猛地叫了起来：“卡卡卡卡卡卡！蔡雪！你干嘛呢！” 蔡雪还有点没回过神来。她看着刘志伟, 嘟囔着说：“你把一个帅哥放我上面，谁能好好演戏啊……” 刘志伟：“……” 剧组其他人员：“……”又有点羡慕嫉妒恨又有点同情是怎么回事。 黄琦皱眉指着刘志伟说：“谈恋爱戏外去谈, 现在给我好好演戏！” 刘志伟：“……？？？”这是我的锅吗？我们没有谈恋爱啊！ 所有人员重新就位，刘志伟和蔡雪再次调整酝酿情绪。刘志伟这次刻意压抑了自己过于突出的“紧张”，皱着眉冷静地问：“你没事吧？” “卡卡——卡！小眼镜儿, 你刚刚鬼门关走了一遭，冷静过头了吧！” …… 三四遍过后，刘志伟的手掌都撑得有点儿发痛了, 他想了半天终于在与梁雪无声的对视中想明白了原因, 他忽然起身对导演说：“导演, 我有半条短信还没发完, 发完我就把这条一遍过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你说啥”的懵逼表情看着刘志伟。 刘志伟从发愣的小卢手里拿过自己的手机, 敲击键盘几秒钟就发完了剩下的半条短信，神清气爽地回到原位，对黄琦说：“发完了，导演，我们再来一次。” 正要被推进x光室的乔恩听到“滴滴”两声，一把扳住了门板，阻止后方的人要将他继续往前推。他伸手对护士说：“给我手机！” “哎……里面不能用的……” “我的手机！”乔恩一再坚持，护士只能将手机递给了他。他翻开短信，只看到刘志伟回复说：公平起见，你我谁都不能比谁先躺进棺材。 乔恩咬住了自己的上嘴唇。然后他把手机黑屏，交给护士，像是忍着笑容一般被推进了x光室。 一天的戏结束之后，刘志伟只觉得自己做平板支撑的两条手臂发酸。他正要回去，导演助理前来又叫约饭了。 刘志伟正要回绝，一旁的许庭先上前了一步，说道：“都有谁去啊？” 刘志伟楞了一下，只听导演助理说：“黄导组织的，说是几个老朋友路过这儿，听说他在拍戏，就把几个主演叫上一起吃个饭。” 许庭说道：“好的，让志伟先卸个妆，一会儿就过来，给我个地址。” 刘志伟一怔，说道：“许哥，我……” 许庭拦住他，推着他的背走回化妆室，说道：“黄琦的背景不大，但是人脉很广。” 刘志伟听他这么说，也没说急着回去了。 “他是名校出身，后来去海外进修过一段时间，风格比国内的影视超前。目前为止悬疑这个题材在国内都是属于冷门题材，因此没有多少人愿意投资，但是黄琦想要开拓我国的电影市场，决心已定要在国内拍这部片子，”许庭见刘志伟在听，知道他在自己做判断，心里多少有点欣慰，“也因为这个背景，黄琦的很多私交都是有同样眼界的人，其中不乏大导演和海外的导演。他既然邀请了你们，这是在给你们提供机会。” 刘志伟睁大了眼睛，接着又有些犹豫：“提供……什么样的机会？” 许庭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威廉姆斯工作室吗？” 刘志伟反应过来了：“你想……开拓海外的市场？” “我想我带的艺人能开拓海外市场，”许庭说，“威廉姆斯原先就是海外产业，虽然涉足的是中国影业，但是旗下的艺人和海外接壤的机会远比别的公司多，我给你挑选这个导演的剧本也多少考虑了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参加。” 刘志伟犹豫了一会儿，看着许庭正直严肃的脸，点了点头说：“你让我给家人先打个电话。” 黄导选择的餐厅就在剧组附近，这附近的好餐厅价格高得离谱，但是黄琦依旧订了一个包厢，用米其林三星的钱吃一星的饭。可以看出黄琦和他的朋友们互相都很重视、体贴对方。 刘志伟给乔恩打电话说明了情况，乔恩居然没有对他闹脾气，这让刘志伟有点儿惊讶。不管怎么说获得了乔恩的许可刘志伟行动起来就不老惦记着早点儿回去了。他卸了妆之后让小杨又给他稍稍修整了一下，搞了个看不出来的所谓裸妆，换了身衣服就前往酒店。 许多人已经到了，包括上午结束就离开，一整个下午都没见到人的张成骞。张成骞也穿得正式，跟他不羁的风格不太一样，有点风流潇洒的味道。由于剧组人员简单，刘志伟一眼扫过去就看了个大概，四个主演都到了，摄像组的两个人和道具组的两个人也来了，甚至还有两个刘志伟在片场经常见到，却从来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工作人员。 可以看得出黄琦对他的团队的每个部分都很重视。 除了剧组的人员以外，跟黄琦正在互相拥抱的几个意气风发的陌生人，想来就是黄琦的那些“老朋友”了。 黄琦的“老朋友”不多，也就三个人，本来这个人数一个大圆桌挤挤也能坐得下，但是黄琦给分成了两个桌。 刘志伟一到，他就向刘志伟招了招手，对他的三个朋友说：“来，我们的男二号。” 刘志伟有点受宠若惊，又有点恐慌，黄琦用力推了一把才把他给推上前。 “这都是我的好朋友，这个是莫桑，大美女，纽约tisch艺术学院毕业的，你知道的，那地方，最多奥斯卡奖得主都是产出自那儿的。”黄琦拍了拍一个年轻女性的肩膀，对方微笑着跟刘志伟握了手。 “这个，维克多，他是个abc，后来跟我们混的时候学会中文了，现在在好莱坞做脚本策划。”黄琦说一个，刘志伟就更惶恐一下，“这个呢，李强，名字跟你的差不多俗，跟我一个学校毕业的，多年的老朋友了，不介绍了，你肯定知道他。” 刘志伟当然知道，是新生代导演里特别受关注的一个导演，视觉效果和创意都超出同时期的人。他没想到黄琦居然跟李强认识。 李强抽出根烟来含在嘴里，一只手搭在黄琦肩膀上，似笑非笑地说：“哎，你烦不烦，来一个人吹一遍牛逼。这小伙子，就是你想选的那个啊？” 刘志伟听得有点儿糊涂，只听黄琦说：“什么小伙子，跟你年纪也差不多大了。” 李强摸了摸自己的面皮说：“哎，演员就是好啊，看不出年纪。”说着他抽出一根烟递给刘志伟：“抽吗？” 刘志伟当然不能拒绝，连忙接下了。 他们五人在这头聊天，房间里所有的人看似各聊各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这五个人身上。刘志伟似乎是他们等的最后一个人，寒暄完了黄琦就让人都坐了下来。但是这座位怎么分配，就要讲究了。 黄琦手还放在刘志伟背上，他顺势就把刘志伟推着坐到了自己旁边，一边又对张成骞招手说：“成骞啊，你也过来。” 张成骞一直很酷地站着，双手插袋，听黄琦召唤他就过去了。轮到这种时候他还挺识相的。 一直站在一旁的王墨上前来很自觉地就要坐下，就听见黄琦说：“座满了，你和蔡雪坐那头去吧。” 王墨的笑容僵了一下。他看了看座位，明明还有一个位置，怎么就座满了呢？ 黄琦对摄制组组长点点头，无视了王墨，对那三人说：“我的摄制组组长！” “哎，他都给你挖到手了！”李强不强不弱地呼叫了一声。摄制组组长笑着应承着坐下了。 剩下的人识相地都走向了另一桌，还有好些早就已经在那桌坐下了，其中包括了蔡雪。王墨落座时考虑到自己身份的问题就坐在蔡雪的边上。蔡雪给自己倒了杯饮料，抿着说：“那桌一看就是大佬的聚会，你上去凑什么热闹？” 王墨的脸色很难捉摸：“刘志伟不是一个新人嘛，而且按照角色，算是第三位才是，怎么他就坐那儿了？照理来说，要坐，也该你和成骞哥坐嘛。” 蔡雪哼笑了一声，低声说：“用不着煽动我，我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哎，你可是女主角啊，全剧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亮点。”王墨带着笑和试探说。 “得了，这跟在剧里有多大分量没关系，”蔡雪说，“你说他是新人，我看可能比你公司的台柱的拍戏经历都要多。我也不想承认，但是一对戏就能感觉到。他走位能照顾到摄像机，拍摄的时候还能考虑到灯光，别说演戏，我觉得他同时去做摄影、做编剧都可以胜任。你觉得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在演戏之外有余力去做到那些。一个可以照顾到周围所有环境因素的演员，说天才是不可能的，只有经验可以做到这个。” 王墨的笑容有些放下去了，他说：“可他演技也就那样，不是下午也ng了好几回吗。要是演技好，他还用得着不用酬劳地待在这个剧组？” “哎我说你，”蔡雪把饮料喝空，杯底敲在了桌面上，她举止豪气外貌却很清纯甚至稚嫩，挺有点儿撑不出气场的反差萌，“他就是过于谦虚了点，人家谦虚你还真当他实力不足了？不是他演技差，是我们没有那个水准！” 抓个虫 三十三 三十三 “你帮我看看, 是选这个，还是选那个好？”黄琦笑眯眯地指着刘志伟和张成骞，问一旁的三个人。 刘志伟有点儿茫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这个是男一, 这个是男二？”维克多的中文发音有点儿怪，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性格是什么样的？” “让他们自己说，”黄琦面向两人, “你们说说吧, 按照自己的理解。” 刘志伟还是一头雾水，倒是张成骞先开口了：“胡天明是个正义感和组织能力都很强的人, 班级的班长, 有领导力，但是做事冲动, 不计后果……” 刘志伟一听明白了，原来是在说自己的角色。他很认真地听张成骞对自己的角色做分析。张成骞能挤掉赵意成为男主角，那必然证明他对胡天明这个角色的理解比赵意更深。听一听他的想法倒是很有好处的。张成骞说完, 刘志伟也开口道：“梁君衡这个角色比较复杂，事业有成，很有计划性, 临危不乱。但是表面上越完美, 他的内心对江音的私念就越重。他的恋发癖被江音发现之后, 江音的拒绝和叱责让他很痛苦, 甚至起了要杀死所有知情者的念头, 但是最后他还是为了救江音牺牲了自己。其实比起一直是‘正义’方的其他人更像是一个普通的会有动摇的人类。” “说得不错，”一旁的莫桑拍了拍手掌，“我觉得两个角色都有很强的反转可能，但是按照剧情来看，要平衡这个剧，我更倾向于胡天明这个角色。” “这点我也同意，胡天明这个角色相对于梁君衡来说过于单薄了一些，对比起来梁君衡被诠释得更加完全，而且有意思的是，他们都喜欢同一个女人，但是这个女人选择了胡天明，对吗？”维克多说。 李强在一旁摸着下巴，说道：“挺有意思的，但是如果选择了胡天明，那么这个平衡又被打破了。必须同时加重梁君衡的人物深度和影响力，才能够控制这种失衡。而且对于前期的剧情，也有了新的矛盾。因为这‘第十三个人’必须是被欺侮的对象，我很难想象一个过去有着强号召力领导力的人会成为受迫害者，他更像是——” “加害者。”黄琦笑着说。 刘志伟猛地抓住了关键词：第十三个人。他隐约有了点预感，关于他们在讨论什么。许庭说过这部剧有两个剧本，只公开了一个剧本，但还有另一个剧本。他们也疑惑过饰演反派的演员在哪里，开拍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对方的踪影。看来黄琦的第二个剧本并没有完全确定下来，而且这个剧本和先前的公开剧本在人物塑造上有太大的不同之处了。 “嗯……有意思。”莫桑听到这个，也露出了一个笑容，他们仿佛达成了什么一致的意见，之间黄琦看向刘志伟和张成骞，问道：“你们怎么想？” 刘志伟还一脸懵逼，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讨论剧本还要问自己。 “我……” “我觉得胡天明更适合做反派。”一旁的张成骞倒是毫不退缩。他向后一靠，非常干脆地抢了角色，“他的正面形象太深入人心，反转的时候会有爆点。” 刘志伟还从来没跟人这么唇枪舌剑有理有据地抢过角色，顿时卡壳了。“我、我觉得从故事完整性上……” “完整性上怎么样？”莫桑托着腮追问。她的漂亮之处跟梁雪不同，外貌虽然没有那么出色，却有一种很独特的魅力。 刘志伟顿了顿，说：“如果胡天明被邀请进入这个游戏，代表他当年也是欺负过那个孩子的一员，他是班长，只要此处适当加强他的领导力的渲染，他会瞬间从正义的一方逆转向另一方。其实这个反转已经存在了。但是反之，如果他是受害者，他现在所拥有的领导力就很矛盾了，没有人会去欺侮一个一呼百应的班长。另一方面，从现实的设定，梁君衡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他的职位比目前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高，他机智冷静，判断力强，哪怕有一点不同寻常的特点，但却是个很抓人眼球的正派人物。如你们所说，他的人物形象已经很丰富了，所以我也不觉他适合做反派。” “哦？”黄琦和另外三个人都很诧异。他们没想到刘志伟反对了胡天明却也同样反对了梁君衡。 “在我看来，其实人物形象最单薄的，”刘志伟说，“是江音。” “怎么说。”李强饶有兴趣地捻灭了烟。 “她是女性，原来在班级里没有任何班干部职位，而且她在几人再度见面的一开始，是最先出现在密室里的。这点就足够埋下伏笔了，”刘志伟说，“她经常有牺牲自己的行为，在我看来这种行为太高尚了，时隔多年之后，她不可能还对原来的同学们有那么深的感情，这是个太理想化的人物了。而且我发现她的所有牺牲行为除了最后一次，几乎都在与梁君衡的共处中。她很漂亮，一开始同学们见到她都刮目相看，胡天明也对她表示了好感，只有梁君衡没有。那是不是可以说明——” “说明她不断想要获得梁君衡的好感。”维克多补充说，“这是一种报复行为。” “没错。”刘志伟说，“她一步步获得所有人的好感，最后为了胡天明而牺牲。胡天明对她的好感达到了顶峰，但是当他离开这个游戏，发现站在那儿的是‘死去’的江音，以他自诩的正义和受到爱人牺牲所带来的感动恐怕会瞬间崩塌。” 说到这里，几乎所有人都盯着刘志伟。连张成骞都有点儿意外地看着他，手里举到一半的酒杯停在空中一动不动。刘志伟猛地意识到这一点，有点儿尴尬地说：“哎……一面之词……一面之词……” 黄琦和其他几人对视了两眼，像是这个话题从来没发生过一样，笑了笑，开始互相敬酒。 刘志伟有点儿忐忑又有点摸不着后脑勺，只能对他们连连举杯。 饭后所有人都喝得头晕脑胀，李强和黄琦勾肩搭背地挥别众人，在莫桑和维克多的搀扶下离开了。其他的人等导演一走，也都陆续撤退，刘志伟离开之前，张成骞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李强搂住黄琦一样把他搂了出去。 王墨本想要找刘志伟搭个话，套套他们先前在饭桌上说了什么，却没想到张成骞拽着人就走了，让他没能找到机会。 张成骞也就搂着刘志伟一路到了门口，冷风一吹，刘志伟清醒了许多，却也感到头疼了起来。 张成骞拿出先前李强给他的烟点燃，搂着刘志伟站在大门口，吹着冷风说：“你，想不想跟我拍个电影？” 刘志伟：“……啊？？” 张成骞吐了口烟，似乎想解释又觉得很难，痛苦地斟酌了好一会儿后，干脆拍拍他肩膀说：“我找我的经纪人跟你说。” 然后他就这么放开刘志伟走了。 张成骞很显然在车里跟自己经纪人说了好一会儿，似乎还吵了一架，没一会儿他的脑袋从停在路边的车窗里探出来朝刘志伟大声说：“他不同意！”然后驾驶座上的人立刻跳下了车。 刘志伟听许庭说过张成骞的经纪人张叶跟他有亲缘关系，张叶下车的时候很明显脸上还带着小孩子吵闹要玩具的苦恼表情。 张叶走向刘志伟的同时，另一旁路边等着刘志伟的许庭见张叶出现，也下了车，走上前来。 张叶说：“不好意思，成骞给你带来麻烦了。” 刘志伟说：“哪里哪里。” “我们是在筹划拍电影，成骞看不上手头的资源，公司就决定专门为他做一部电影，但是这个投资很大，而且不可控因素很多，没有确定之前我们也不想随便给人送消息，成骞如果给你许诺了，我得说声对不起。” 刘志伟想说这没什么，他也没放在心上。话没出口，来到他们身边的许庭对刘志伟说：“你先上车吧，我跟他说两句。” 刘志伟于是冲张叶笑笑，放心交给了许庭。 许庭纯属礼节性地给张叶递了根烟，说道：“我知道你们现在是不适合找一个刚刚起步的演员合作，不过你要想好，一年之后等你们筹备完全了，可能已经请不起志伟了。” 张叶没想到许庭说话这么不客气，也楞了一下。他在片场多少也见过几次许庭，但是对方似乎总是很忙，不像他跟个保姆似的全天照顾张成骞，时不时还会跟今天一样，碰上张成骞突如其来的“无理取闹”而给他收拾烂摊子。他仔细看看许庭，试探地问：“你是……” 许庭递给了他一张名片：“许庭，以后有机会再联系。” 许庭把刘志伟送回医院时已经深夜了。刘志伟对让许庭工作到这么晚挺不好意思的，许庭只是挥了挥手说了声“应该的”就驱车离开了。 许庭自己一个人在车上就不在乎是否开车窗会让邻座人冻僵，他半开了车窗，回想起了先前听到和看到的。 这种小范围的饭局经纪人其实不好出面，一出面就搞得跟商业对话似的，很有目的性。几个演员的经纪人都没有进去，有的把人送到了就走了，有的就留在外面。许庭和张叶都是留在外面的人。 但是只有许庭是全程等候在了车里，张叶中途离开去吃饭了。 饭局开始一个小时后他看到黄琦和李强并肩走到外面来抽烟。黄琦给人打了个电话，对方应是褚耀华。他对电话那头说：“耀华，有人还真跟你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你猜是谁？哈哈哈，猜对了，刘志伟。” 李强用黄琦的电话也跟褚耀华对话了两句。黄琦又抢过电话来说：“你不来是可惜了……下次？没有下次了！” 他挂了电话后李强吸着烟说：“这个演员很有意思啊。” “嘿，他最厉害的地方就在这儿了，”黄琦说，“打眼看去跟别人差不多，演戏也就那样，但是他的特点就是能融于环境。他的对手强，他就强，他的对手弱，他就弱。他跟张成骞搭戏，和跟其他人搭戏，可完全是两个气场。” “这算什么？”李强哼笑了一声，“龙套的自我修养啊？” “是吧，”黄琦也乐，“要是跟他演的那人演技烂到极致，有他在，那镜头就怎么都看得过去了。这可是只有天分的人学不来的东西。” “一个好演员啊，应该是这样的。”李强抖了抖烟，感慨了一声，两人再次勾搭着走回了餐厅。 刘志伟走进病房时，灯已经熄了。他轻手轻脚地放下自己的外套，蹲在乔恩的床边，借着月光看了已经入睡了乔恩一会儿。乔恩的手边就是手机，看来他是玩着手机睡着了。 刘志伟正打算去洗手间洗漱一下，刚起身，就听到乔恩说：“好晚。” “我吵醒你了？”刘志伟轻声说。 “酒精的味道吵醒我了。”乔恩斜睨着他，“而且还不是好酒。” “……”这是什么关注点。 乔恩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明天要做手术。” 刘志伟一愣，紧接着紧张起来：“几点？在哪儿？什么手术？” “上午十点，”乔恩说，“我没有要你来陪我，陆易已经安排好了。” “起码签字得是我签吧？”刘志伟坚决地说，“明天我请假。你要手术，早点休息，我今晚就在这儿陪你。” 刘志伟起身去刷牙了。乔恩看着他灯光里的身影，瞥了瞥嘴，带着笑容打开了手机。 短信界面里他将刘志伟躺在棺材里的照片发给了一个叫做“莫娜”的人。那是他在飓风里的首席执行官。照片的上方是一行大字：他不可爱吗？ 对方三分钟前在百忙之中回了一条消息，语气显得很是愤怒：“你还找好了安乐死同伙？！” 乔恩挑了挑眉毛，有点儿自豪地回复了一句：“那当然。” 三十四 三十四 刘志伟第二天请假的事让许庭带给了剧组。许庭狐疑地问：“又手术？” 刘志伟尴尬地在电话里说：“是啊……他身体不太好, 近期小手术比较多，我得签字等候，先请个半天假……” 许庭在电话那头皱了皱眉，却也没劝阻, 只说：“行，我跟导演说一声。” 刘志伟挂了电话扭头就去给乔恩做准备了，乔恩做手术，刘志伟竟然觉得比自己做手术还要紧张。 陆易一大早就来了, 让刘志伟做这就做这, 做那就做那。刘志伟忙得像个蜜蜂，来回跑来跑去。 乔恩却在一边哼歌一边看海绵宝宝, 任由护士和刘志伟将他随意搬运。 “好了, 时间到了。”陆易看表的同时，护士和医生都走进了病房。乔恩说道：“我要求全程无痛, 我很怕疼，非常怕，你们……” 刘志伟将还在啰嗦的乔恩一把就抱到了一旁的医疗**。乔恩先前只被刘志伟托着腋下拎到轮椅上过, 这一次被刘志伟公主抱，说到一半的词瞬间就卡住了。 “嘿，你不能对我这么做。”乔恩大睁着眼睛看着刘志伟。 刘志伟没有理他, 将他的身体摆正, 连人带床交给了护士。 移动病床被一路推到手术室, 刘志伟和陆易跟在后面。见刘志伟紧张得双手紧握, 陆易拍拍他的背说：“放心, 乔恩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手术。” “什么……” “他曾经也有一段时间很积极地寻求治疗方法，”陆易说，“但是我们当时尝试了太多方法，最后都失败了。于是他变得很消极，几年前起开始非常厌恶手术。这是他这么久以来，首次再度接受了治疗。” 刘志伟惊愕地看着陆易：“这不还是跟第一次手术一样吗？他得多紧张啊！要是不成功怎么办？要是整个方案都不行怎么办……他难道不会更痛苦吗？” 陆易有些惊讶。很多人在意这个问题——乔恩的手术不成功怎么办，他还能站得起来吗？但是很少有人考虑到，假使不成功，乔恩的心灵会不会收到更深的创伤。 陆易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有人能保证一项治疗能百分百成功，我所希望的就是乔恩是那幸运的一部分。” 刘志伟听到陆易的话，也沉默了下来。他和陆易两人坐在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四周没有什么人。 他问陆易：“这样的手术，还有几次？整个治疗时间有多长？” 陆易说：“八次。看恢复情况而定。” 刘志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陆易按住他说：“乔恩十几年间经历了不下几十次大大小小的手术了，这也是我们最后的尝试。如果这一次也不能成功，我想乔恩和我们都不会再愿意经历下一次失望了。” 刘志伟抿住了嘴唇。他从没觉得乔恩是个残疾人，是个身体不健全的人。乔恩的自信与强大，乐观与幽默，都让他忽略了对方身体有缺陷的事实。 他想一个人的灵魂是从来不会束缚于身体的，乔恩那样执着地想要安乐死，是想要离开这个让他无法忍受的躯体吗？ 刘志伟看着自己紧握成双拳的手。他是个很俗的人，从没有想过人生的意义，想过灵魂和躯体的问题，他只知道缓慢地前进，忽视现实令人痛苦的一面。那令人痛苦的一面在十年间将刘志伟一点点打磨成如今的模样，让他变得更加圆润完美的同时也磨掉了他的棱角，让他蒙上了一层不透光的灰。 他想乔恩是跟他完全相反的人。那个人永远不会丧失自己的棱角，失去棱角的乔恩则不再是乔恩。如果他能接受有缺陷的乔恩，那么总有一天他会让所有人——包括乔恩自己——也接受有缺陷的他。 刘志伟忽然抬起头，问陆易：“乔恩以前最喜欢的运动是什么？” 乔恩离开手术室时鼻子下横着氧气管。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眼角的余光看到刘志伟时，眼球才移动了过去。 刘志伟上前问：“你还好吗？” 乔恩说：“不能再好了。”可他的表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刘志伟握着他的手说：“那可太棒了，等你这次手术恢复，我们就去跳伞。” “……”乔恩吃惊地看着刘志伟，“……what happened to you？（你出什么事了？）” “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刘志伟说，“我的签证会办得很快，陆易已经帮我们定好了机票，你总不想被这个耽误吧？”刘志伟指了指乔恩的腿。 乔恩愣愣地看着陪他走向病房的刘志伟，恍惚地问：“zeo，你到底多高？” “180……5 feet and 11 inch（五英尺十一英寸）……almost 6 feet（几乎六英尺）。”刘志伟改口了好几次。 乔恩凝视着他说：“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你变高大了许多。” 刘志伟：“……” “当然还不及我。”乔恩移开视线补了一句。 “是吗……”刘志伟皮笑肉不笑地比划了一下乔恩躺在**的高度。 乔恩怒气冲冲地说：“我站起来有六又二分之一英尺！” “那我们下一次站着比一比。”刘志伟随口说道。乔恩又楞了一下。刘志伟好像不在意刻意触及他的“伤疤”了，他表现得很自然，却让乔恩觉得很舒服。他又想起了先前被他当成玩笑的“跳伞”。 ——他说的是真的？ 刘志伟陪乔恩回到病房安顿下来之后，他看了看表，对乔恩说：“我已经为了你耽误了半天的工作了，我得走了。” 乔恩立刻叫道：“什么！你还没有到五个小时！” “事实上，到了。”刘志伟指了指墙上的钟。 “我在手术室里！这不公平！”乔恩据理力争。 “我就在手术室外，”刘志伟冲他摊了摊手，“我得工作，乔恩，我还有房贷没有还给我的经纪人呢。” 乔恩：“……陆易，你就不能让那个‘经纪人’消失吗？” 陆易靠在一旁看报，任由医护人员在乔恩的床边装上各种监护设备：“这里是中国，乔尼。” 乔恩眼巴巴地看着刘志伟拎起外套打着电话离开了病房，他叫了好几声“zeo”，只听到刘志伟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会给你带饭的！” 刘志伟到达剧组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他一到，导演助理就跑到他面前来说：“志伟哥，赶紧……” 刘志伟一愣，连忙跟着对方找到了黄琦。黄琦正坐在板凳上休息，看了两眼刘志伟，没好气地说：“昨天才把你夸了一顿，今天就皮了。” 刘志伟指着自己不知道怎么开口。 黄琦把一份厚厚的纸张随手丢给刘志伟说：“拿着，看看。” “这是……”刘志伟动手一翻，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手里的这份东西赫然是新的剧本。 他飞快将剧本翻到了最后，以验证自己的猜测，果然，最后的反派正是梁雪出演的江音！ “这是褚耀华偏爱的那个剧本，”黄琦叼着烟说，“原本投资方执意要把王天皓塞进来提提知名度，结果王天皓近期接了个厉害的片子，赶不上档期毁约了。我们商量了修改剧本，耀华他说想听听你们演员的看法。” 刘志伟愣着没说话。 黄琦说：“从今天起原来的剧本就不需要再用了，今天补拍几个镜头，明天开始按照新剧本走。你的戏份多了点，早上你经纪人已经跟我们商量过报酬的问题了，这事你也知道了吧？” 刘志伟瞪大了眼睛。他原来拍这个戏是没有报酬的，许庭早就让他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他还能同时碰上戏份增加和拥有酬劳两件好事。 见刘志伟开始翻动剧本，黄琦手头正在拍的其他几个人的戏份继续。而刘志伟没翻两页，在一旁休息的蔡雪就瞅准时机凑到了刘志伟跟前。 “志伟哥志伟哥，”蔡雪压着声音说，“昨天你们到底聊的啥？怎么我突然摇身一变成幕后反派了！” 刘志伟很不习惯一个姑娘靠得他这么近，向后仰了仰身体，差点连人带折叠椅往后翻过去，“没、没聊啥啊，就说了下对我们自己角色的定位理解什么的……” “理解能把我理解成大反派？！”蔡雪瞪着刘志伟好一会儿，眯着眼睛说，“你该不会口嫌体正直，说不喜欢我，其实一直在暗恋我吧！” “我……啊？！？” “你跟导演一桌，那么好的位置，你却给我加了戏，现在我的戏份多了两倍！可以说是这部剧的另一个主角啦！” “你本来也是女一……” “那可不一样啊，”蔡雪紧接着苦恼道，“怎么办啊，我本来经营的是天真傻白甜形象的，我的粉丝会不会流掉啊……” 刘志伟：“……” 蔡雪看似苦恼，其实心里高兴得要死，转脸就神采飞扬了。她用力握住刘志伟的手，眉开眼笑地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志伟哥。” “不行不行，我晚上有约……”乔恩刚做完手术，他还得回去给他煲汤呢。 蔡雪搂住刘志伟的胳膊：“那你请我吃饭！我付账！” 又是这招！ 刘志伟这次不上当了，他见招拆招：“行行、下次、下次……”至于下次是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蔡雪知道刘志伟晚上是真的有事了，她也不啰嗦，放开了刘志伟。但是走之前，蔡雪暧昧地看着刘志伟说：“我的戏多了，你的戏也多了，咱俩的对手戏就多了。志伟哥，我演技不好，你多照顾照顾我。” 刘志伟楞了一下，连忙去翻自己的剧本。果然，他和蔡雪的对手戏多了许多，江音通过一场场殊死的游戏获得了所有同学的信任和爱慕，却始终没有获得梁君衡充足的信任和喜爱。梁君衡知道自己的恋发癖为人所不齿，早已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情感，即使喜欢上了江音也没有表现出来，因此江音一直到梁君衡为她牺牲才确定了梁君衡喜欢她。而梁君衡的牺牲，又正是胡天明对此的嫉恨和判断失误造成的。这样一来，整个剧情的每一个人物的性格都圆润饱满了。 刘志伟不得不说褚耀华编得好。但是他总觉得他和梁雪的对手戏未免也有点儿太多了。 刘志伟这么想着的时候，正听到黄琦用喇叭怒吼道：“卡！袁水木！你干嘛呢！你是暗恋胡天明，知不知道什么叫暗恋！暗恋！” 王墨站在片场里连连点头哈腰，张成骞不耐烦地拎着领子用手给自己扇风，他的汗又流得快汗湿背后的衬衣了。 王墨作为男四，戏份也相应增加了一些，但加得并不多，而且加的地方很微妙。 袁水木这个角色本来是设定为喜欢胡天明的同性恋角色，在原来的剧情中袁水木任劳任怨，为了胡天明做了一切危险的事，但是胡天明却从来对他看不上眼。新改动的剧情里加了许多袁水木的戏份，看上去像是台词加多了，但刘志伟总觉得，袁水木从一个只会付出的人变成了一个期望得到回报而将所有给予对方的恩情都诉说出来的斤斤计较的人物。 他是个可怜的人，渴望得到回应，但是在数次求而不得之后改为陷江音与不义，可以说和梁君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志伟微妙地看了一眼场上的王墨。王墨当初本来跟他一样竞争的是梁君衡，但他并非将鸡蛋都留在了一个篮子里，他同时还参与了袁水木的选角，并且成功竞选上了。 如果剧本有两个，两个剧本里对角色的需求还有所不同，用其中一个剧本的角色需求去选角对剧组来说未免也太冒险了。褚耀华和黄琦选择角色的时候，是不是考虑了能够同时适应角色风格转换的人选呢？ 刘志伟胡乱猜测了一会儿，见王墨这场戏还有好一会儿，他问小卢要了一支笔，对照着原来的剧本开始琢磨新剧本。 一个小时以后，王墨这场戏终于完工，刘志伟听到导演叫他：“小眼镜儿！到你了！别走别走那个——那个——同性恋！下一场你和小眼镜儿的戏。” 王墨听到“同性恋”这个外号时，眉头皱了一下，他却什么都没说，甚至面带着微笑对黄琦说：“好的导演。” 张成骞过了这场戏扭头就乘凉去了，头都没回一个。刘志伟放下了剧本走向黄琦，问道：“导演，哪一场？” “就这场，”黄琦翻了翻一个上午就变得破破烂烂的新剧本，指着其中的一页说，“袁水木来找你诉苦，你把他给骂哭了这场。” 陆易：你在搜索什么？ 乔恩：……没有，跳伞装备是广告自己弹出来的。 三十五 三十五 整个场地上的灯光场景都开始重新布置, 刘志伟趁这个机会再仔细研读了两遍，跟导演确定角色的情绪想法。褚耀华从一旁的帐篷里出来说：“你有什么问题问他干嘛？得问我。” 褚耀华手里拿了两个道具，对着刘志伟比划了两下，将其中一个大的抛给道具组助手说：“这个比较合适, 他人比较高。” 褚耀华都这么说了，刘志伟只能再问了对方一遍。 “人物情绪啊？我觉得你分析得挺对的啊，”褚耀华把玩着手里的道具说，“梁君衡很冷静, 但是其实心里也挺自视甚高的, 看不起他的这帮都没他混得好的同学。而且他其实跟袁水木有点儿相似。” “相似？”刘志伟楞了一下。 “袁水木是同性恋，为人处世一直小心翼翼的, 不大气, 梁君衡也有点不能被人知道的怪癖，但是他跟袁水木不一样的是他心理强大, 所以看到袁水木过来找他哭诉就动气了。” “难怪……”刘志伟疑问的正是这里，“难怪他对胡天明搅局都没生气，偏偏对袁水木……” 刘志伟一点就通, 褚耀华很欣慰。他看了一眼一旁的王墨说：“你听懂了吗？” 王墨连忙点头，微笑却有点儿不自然。他起先觉得自己戏份增加了是好事，但是渐渐的演了几场他觉得不对劲了。袁水木这个角色本来是用来赚取同情分的, 结果反倒有点像是……丑角。 刘志伟也是同样的感觉。褚耀华走向王墨时, 他清楚地看到了王墨对这个角色不满意的表情。事实上刘志伟自己心里也不舒服。虽然他饰演的角色不同, 但是他自己本来是个同性恋, 对这角色多少有点儿感同身受。 然而一个角色的安排更应寄托于剧情本身, 它既然是合理的，刘志伟便不认为有错。褚褚耀华对王墨说：“袁水木的话其实不是说给梁君衡听的，他一是要找别人对他产生同情心好站在他这一边，二是让外面的胡天明听见。他是个聪明有心计的人，很擅长获得别人的同情心，而且多少因为曾经受到的不平等的待遇而有些愤世嫉俗。所以他在发现梁君衡对他的话无动于衷之后就更加想要说服对方，而这正是梁君衡很不欣赏的。” 刘志伟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他看到王墨也在点头，而且始终保持微笑，不由得有点儿佩服。刘志伟在无数片场待过，也看过很多心高气傲或者不能忍受被骂的演员，好多演员甚至受到点说教就转身走人了，王墨这样无论如何都能保持微笑的刘志伟还真没见过。 褚耀华给两人都讲完了，场景也搭好了。刘志伟看褚耀华离开了，黄琦也去找摄制组组长简单谈话了，他便向王墨走去，微笑着伸出手说：“一会儿要冒犯了，事先说声对不起啊。” 王墨的笑容淡淡的：“你可真是做了个大好人，把反派的重要戏份都卖给蔡雪了。” 刘志伟楞了一下，说道：“没有没有，蔡雪的角色本来褚编导就考虑过……” “但是最终选哪个却不一定，”王墨说，“蔡雪下一部剧是和韩星合作的一部剧，谁都知道她前景很好，您可真是目光长远。” 刘志伟被这个“您”搞得惊了一下，他眯起眼睛看着王墨，王墨却冲他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刘志伟伸出的手被晾在空中，好一会儿才放下。 许庭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手机响起了铃声。他背过身去接起了电话：“您好，许庭。是的，是吗……好的，很感谢您给我们志伟这个机会，我们约一个时间详谈吧……” 场景布置完毕，当天的第五场开始了。 袁水木冲到会议室里，惊慌失措地看着梁君衡：“你不阻止他们吗？！” 梁君衡没有说话。 “这可都是人命啊！”袁水木用力扯着梁君衡，“如果按照这样投票，马上会选出最不受欢迎的人，我跟他们都不熟，他们肯定会选我……” 梁君衡淡淡地冷声说：“我跟他们也不熟。” “天明不了解我……你应该了解我的啊……你这么聪明……你知道我是为了他才来的啊！” 梁君衡楞了一下，眯起眼睛看向对方。“你是同性恋？” 袁水木涨红了脸，愤怒和想要遮掩的羞愧一起涌上心头，他愤怒地吼道：“我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梁君衡静静地看着他。袁水木意识到梁君衡跟别人不一样，他不歧视他的性向。 “你……救救我吧梁君衡，你帮我想想办法，我为天明做了那么多，从小学起我就帮他抄作业，替他背黑锅，我跟他一个初中，他出去打架是我替他蒙蔽老师的，我拼了命学习就为了能选上他的学校……我……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 “我看不起你。”梁君衡淡淡地说。 黄琦原本要作“卡”的手势停了，一旁的导演助理差一点上前走进镜头里，生生刹住了车。黄琦对一旁的褚耀华掀了掀眼皮：“感觉到没有？” 褚耀华摸了摸下巴。 “你……你说什么？”袁水木不敢置信地看着梁君衡。 “我说我看不起你。”梁君衡冰冷的语气里夹杂着怒火，“你以为你是谁？要把你所有的不成功归咎到别人身上？你付出了就一定要得到回报？” “可是……可是……”袁水木眼里的震惊完全不像是演出来的，他磕磕巴巴地说，“我……可是我……” “可是现在碰到生命的关头了，你不想付出生命了？”梁君衡冷笑起来，“不想你就闭嘴，不要天天说你付出了多少，你来找我只不过是因为这个团队一定需要我。” “你……你只要说我能帮上忙……我肯定能帮上忙的……”袁水木很是慌乱，“我是你同学啊，我没有害过任何人，都是别人歧视我、欺侮我……你怎么能……” 梁君衡猛地揪起了袁水木的领子：“你弱难道就有理由了？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受到委屈？” 褚耀华定定地看着两人。他低声对黄琦说：“他到底是哪里来的502？” 黄琦“嘻嘻”笑了起来，只听褚耀华说：“绝了。谁都搭不上王墨这破戏，就他，ng都不带一次。” “王墨的情绪都给带出来了，”黄琦说，“当初选王墨就想让他本色出演，但是上场了演技还是挺尴尬的，这小子一来，你也看到了。” 褚耀华点了点头，总觉得他们赚了。“你到底跟他签了多少片酬？” “你也知道，原来是没片酬的，”黄琦说到这个就想笑，“我觉得加戏了，得对得起他这块料，就跟投资方商量给了这个数。”他比出了一个“三”。 褚耀华“呸”了他一下：“你这是拿串场配角的价买了个影帝。” 黄琦“嘿嘿嘿”笑个不停。 “不能变强，就给我及时止损！”梁君衡皮笑肉不笑地将袁水木放开，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冷冷地睥睨袁水木，“不过我看，你连止损都学不会，只知道往人身上贴。” 袁水木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出来了，控制不住地往外冒。他拼命擦眼泪，愤怒地冲梁君衡大吼：“你冷血！你卑鄙！你——” 梁君衡一下打开了门，掉线很久的胡天明就站在门外，差点跌进门内。梁君衡斜睨了他一眼，已经恢复了先前的冷静和镇定。他对胡天明说：“投票都投好了吗？” 胡天明迟疑了一下：“好了。” “你是头儿，你去宣读吧。” 黄琦及时喊道：“卡！” 全天最顺畅的一次“卡”。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畅快的气。 黄琦对王墨说：“哭戏很自然，得表扬，这场挺不错的。”然后他看向刘志伟，却只是微笑着满意地拍了拍刘志伟的肩膀。 “导演，有什么要改改的？”刘志伟十分敬业。 “哎，挺好的，本来我想把你的戏份提前都拍完的，”黄琦说，“现在我决定不了。” “啊？” “爽过之后再糟心太操蛋了……我得把你安插一下调剂调剂……”黄琦挥着手去准备下一场了。 刘志伟挠了挠脑袋，回头看王墨。只看到王墨抹掉眼泪莫名其妙地冲他露出个好像比划胜利的笑容，转头就去休息了。 蔡雪凑到刘志伟身边来一把搂住他的胳膊说：“志伟哥，买奶茶去不？” “哎，我跟王墨说两句……” “嗨，别理他，”蔡雪翻了个白眼，“他还以为自己这次一个ng都没有，跟你打了个平手呢。让他得意去吧。” 刘志伟没能拒绝成功就给蔡雪拉出去了，求救时还看到小卢偷偷摸摸冲他吐着舌头比划了个大拇指。 刘志伟想把他那张旺仔脸横向扯大。 蔡雪这段时间不止拍这个戏，她的通告比刘志伟的多，还接了一个小综艺，火度一直维持得挺好。这会儿一出剧组，刘志伟就给外面挤着的人给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 “哎，我忘了说了，今天是我的粉丝集体探班的日子，上午就来的大家都知道，”蔡雪笑眯眯地说，“不好意思，跟我‘意外’传个绯闻吧。” 乔恩正在**日常刷手机，自从被墙用不了facebook之后，他就只能刷刷微博了。而微博上他最常刷的就是刘志伟的微博，只可惜刘志伟偏偏没有什么内容好发。 就在他准备给对方打个电话提醒他晚上还得给自己带晚饭的时候，乔恩忽然刷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国民校花蔡雪惊爆恋情，挽手承认热恋# 乔恩顿了一下。 zeo是不是说过那个跟他一起演戏的女性就叫蔡雪…… 乔恩随手点了进去。本来只是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然而一打开整条消息，他就愣住了。 那是一条粉丝拍摄的视频，一个光彩照人的女孩搂着一个高个帅气的男人笑着躲闪粉丝的拍摄。乔恩一眼就看到了上面他最眼熟的那个人——刘志伟。 视频里的旁白还在无比确凿地说：“……当问到是否是男朋友时，蔡雪承认‘确实有某方面的爱慕关系’……” 乔恩瞪大眼睛反复看了三四遍视频，还两指放大再仔细鉴定了一遍。的确是zeo。 而下面的评论区跟乔恩内心疯狂涌动的想法正好完全相反： “那个男的谁啊！拐带我们家雪雪！” “女神有男朋友了……我死了……” “哎，我怎么觉得好眼熟……” “眼熟+1，总感觉见到过。” “@刘志伟是这个小哥哥啊！！！！！我的妈！！他跟我的雪雪在一起啦！” “我der妈，怎么这么帅啊，难怪雪雪跟他在一起了。” “颜狗笑cry，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惊讶，可能太帅了吧。” “谁敢牵我雪雪小手，吃我二十米长刀——哦，是雪雪挽着他的啊……” 乔恩张大了嘴，静默了两三秒，然后飞快在评论里写到：“那是我老公！！” 几秒种后，乔恩的评论下排起了长队： “不好意思，是我老公。” “我的。” “哪里来的戏精，明明是我老公……” “全部闪开，正牌夫人在此。” “正牌是小雪啊你们这群傻x” 乔恩：“……” 乔恩很生气，后果…… 下一章不要买，有几百个字被替换重复，买了我也不会给你退那几分钱，甚至可能跟你吵架。作者后台没有退钱操作，要退钱找客服。这样还买的默认你理解了，在下章评论里有怎么查看当章完整方式的说明，购买字数跟原章节字数一模一样，不存在任何骗钱嫌疑。写文那么多年第一次因为晋江操作被人说骗钱。本来还想试试下章能否改回原章节，现在不高兴换了。反正是我的文，我爱怎么操作怎么操作。 话放这儿了，再来说我骗你几分钱的，这么缺钱请不要看文，免费的精神食粮多得是，何必来招惹我。 三十六 三十六 刘志伟看到自己上热搜的时候是懵逼的。他就没想到过自己能以这种姿势上热搜。 小杨捧着手机给他看的时候, 刘志伟满脑子都是——幸好乔恩还不怎么会中文。 小卢在一旁笑得快岔气了，刘志伟头疼地跟蔡雪商量：“这是你的公关团队还是怎么的……能不能撤了啊？” 蔡雪笑眼弯弯地说：“是粉丝发的，不过公关团队也帮了点忙……怎么啦，让你上热搜还不乐意啦？” 刘志伟还没发话, 许庭就先赶上来说了：“谢谢蔡小姐，不过下次先知会我们志伟一声吧，也好做好双方的公关。” 刘志伟可能不清楚，许庭却很清楚蔡雪还了刘志伟一个人情。蔡雪因为上一部网剧带给网民的良好印象很深, 现在在网民心中还是国民校花的形象, 在比较火的时候传出这样的绯闻，其实对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 但是对目前还一文不名的刘志伟来说好处就很大了。 其实上午蔡雪的助理来主动告诉许庭蔡雪的粉丝要来探班这消息的时候, 许庭就有所预料，蔡雪可能要推刘志伟一把, 却没想到是这么直接的甚至有点儿不利于她的方式。 刘志伟的知名度不高，而且也没有什么作品的积累，那些龙套配角替身的作品都不能称之为作品。他跟蔡雪的绯闻一传出, 他的微博下活生生就在十几分钟内多了十万的粉丝，也给他们的剧组——刘志伟亲身参与的作品——带来了曝光。 “搞个小突击。” 蔡雪笑嘻嘻地给刘志伟挥了挥手，咬着奶茶的吸管就回去拍戏了, 刘志伟看着许庭有苦说不出。整个剧组的人都知道蔡雪的粉丝来探班了, 只有上午没有来的刘志伟不知道, 许庭给他分析的利弊他也懂, 事已至此也只能应声点头, 全寄希望于乔恩不刷微博……怎么可能不刷！上次还看到他在刷！ 刘志伟想了好半天，对许庭说：“我今天的戏是不是完了？把我先送回家吧？” 小杨和小卢已经习惯了刘志伟拍完戏就要早早回家的日程，只是这一次未免也太急了。 刘志伟坐到了车里，对许庭说：“许哥，下次还是……不要爆绯闻了吧，我不太喜欢这种炒作方式……” 许庭面无表情地开着车，缓缓地说道：“不炒作，不加班，迟到还早退，粉丝基础几乎为零，年纪还大，要五年内把你培养成影帝，这个任务未免也太艰巨了。” 刘志伟内心充满了愧疚和绝望。 小杨和小卢默不做声地对视了一眼，安静地看着他们俩不敢说话。 “蔡雪的助理上午的时候跟我通过气，会推你一把，只是我没想到是这种方式，”许庭说，“她胆子太大了。” 刘志伟头疼地舔了舔嘴唇。 “还喜欢你。”许庭顺手超了一辆车。 “我……是……”刘志伟说不出口了。 “放心吧，”许庭接着说，“过两天蔡雪就会发布澄清。等这部戏的热度上去，你就清白了。这种绯闻对她自己没什么好处。” 刘志伟叹了口气，说：“谢谢许哥。” 车驶入了小区。 小杨在一旁问：“这是志伟哥的家吗？” “不是，跟朋友一起住呢。”刘志伟有点不好意思。 “志伟哥怎么不住剧组呀，这样还省得天天来回跑的。”刘志伟楞了一下，犹豫着说道：“我……有个亲人在这附近住院，得天天看他的……” 刘志伟说着看向了许庭。他本来可以住在剧组安排的附近的酒店的，却为了乔恩天天让许庭来回接送。他一次也没有问过许庭住在哪里，而许庭也一次没有提过这个问题。许庭关注的所有问题都是能不能让刘志伟获得成功。 “原来是这样，”助理小卢说，“幸亏这个剧组离这儿不远，要是下次换到外地去，就不能天天跑了。” 刘志伟心中也是一怔。将来他换了地方怎么办呢？演员这个职业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在剧组中的时候只要需要拍摄就必须拍摄，以后还能这样每天抽出五个小时来看乔恩吗？纵使许庭说了保证他每天五个小时的探望时间，但是刘志伟跑了十年的龙套，怎么不知道忙起来到底是怎么样？他作为替身曾经五十几个小时没有合过眼，遑论今后出演更重要的角色。 而现在他又有了乔恩，从前能孤注一掷地重于工作，现在却不得不考虑另一方面的时间支出。演戏和生活，将来真的能做到毫不冲突吗？ 许庭这时候发话了：“志伟当初跟我签约时提的一个条件就是每天照看他亲人五小时，所以这点我会想办法保证的。” 连让刘志伟做出一个选择的机会都没有，许庭直接断了刘志伟的烦恼。 刘志伟深深地在心里感谢许庭，却不得不去烦恼另一个问题——乔恩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 他们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纯粹是一纸合同就结了婚，他究竟会不会在乎刘志伟在这一行里传的真真假假的绯闻？而即使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刘志伟也觉得这么干对不起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刘志伟出神了很久，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到了。他跳下了车，对里面的人说道：“你们等等，我给你们拿点东西。” 刘志伟中午的时候就给电炖盅定了时间，老早开始炖骨头汤了。他炖得不少，分别给许庭、小卢和小杨装了一碗拿下了楼。 “你们尝尝，给我个意见？” 小卢和小杨没料到刘志伟上个楼竟然拿来的是吃的，本来想要拒绝，听他这么说都不好意思拒绝了，于是打开了盖子。 “哇，这么香！”小杨惊讶地叫道。 小卢已经尝了一口，震惊得无以言表：“志伟哥，您真的是单身汉啊？！” 其实算不上……刘志伟心里默默地说。 许庭倒没有打开，他借口要开车，先放在了一边。小杨捅了捅小卢说：“你看看，这才是好男人的典范。志伟哥，你加了什么料？给我说说呗……” 刘志伟同他们闲聊了几分钟，在许庭的催促下挥别了三人。有了反馈，刘志伟心里也有了底。他回到楼上，小心地将剩下的骨头汤盛了出来。 陆易站在门边上，看着他说：“你厨艺挺好的。” “以前家里家务都是我做的嘛，”刘志伟笑笑说，“饭做得不好吃要被骂的。” 陆易轻微地皱了皱眉：“没怎么听你说过你父母。” 刘志伟的笑容淡了一些：“都在老家生活呢，退休了之后就开了个小店，跟我舅舅他们住一起。” “你——不用跟他们告知一下你的情况吗？”陆易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中国人的家庭观念很重，结婚这件事肯定会告诉家人。但是刘志伟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这个。 刘志伟的动作停了一下，又继续忙着装盖、清理厨具。他一边动手一边说：“没告诉他们。” 陆易还想问些更多的，但是他最终没有问出来。 刘志伟将骨头汤和饭都装好放进保温袋里，对陆易说：“走吧，我好了。”话是这么说，他人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陆易疑惑地看向他，只听刘志伟踟躇着问：“乔恩……今天情绪怎么样？” 陆易移开了目光：“不知道，我还没去看过。” 刘志伟走进乔恩的病房时总觉得气氛有点凝重。可能是因为乔恩既没有看海绵宝宝也没有看报纸杂志，更没有在玩手机，只是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盯着进入病房的刘志伟。 刘志伟默默看向了陆易，用眼神问“什么情况”。 陆易冲他耸了耸肩。 刘志伟只能充当勇者，一马当先走向乔恩：“我给你煲了汤。” 乔恩的眼珠随着刘志伟的移动而转动，姿势却维持着同一个。 刘志伟愣了一会儿，决定在展开食物攻势之前先访问一下乔恩同志的心灵。 “术后感觉怎么样？” “绝妙。” “……哪里痛吗？” “不痛不痒。” “……今天看到第几集海绵宝宝了？” “我以为我还是三岁吗？” 刘志伟：“……”之前看得津津有味的人是谁！ “你想尝尝我炖的骨头汤吗？” “我不饿。” 刘志伟：“……”事情好像大发了。 陆易默默地把门关上，蹑手蹑脚地离开了病房。 刘志伟叹了口气说：“到底怎么了？” 看到陆易离开就忍不住想要把手机掏出来质问刘志伟的乔恩听到这一问，立刻将他看了几十遍的消息放在了刘志伟眼前。“我的丈夫出轨了怎么办？”乔恩面无表情地说。 刘志伟：“……我|操。”他看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草草认的妹妹。” “请说英文。” 刘志伟叹口气说：“这不是真的。她是我的同事。” “办公室恋情？” “listen to me(你听我解释)……” “我在听。” “我在戏里暗恋她……” “你暗恋她？” “在剧本里！”刘志伟瞪着乔恩，“这是剧本！这拍的是故意的，用绯闻炒作是中国很多艺人的一种扩大知名度的方式，这不是真的……” 乔恩眯起眼睛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刘志伟：“你们居然为了出名贩卖自己的感情。” 刘志伟：“……”完蛋了，说不通。 “乔尼，这也不是我想要的，”刘志伟说，“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能对你说抱歉，我会尽量不再让这样的事发生，毕竟因为合同我已经和你结婚了。但我还没有强大到能控制已经扩散出去的消息。当我能够毫无顾虑地发澄清公告时……”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和你结婚……” “不，再那前面。” “我说抱歉……” “再前面。” “我不想要……” “不，在那前面，你叫我什么？” “乔、乔尼？”刘志伟纳闷了一下，“我、我听陆易这么叫你过，如果你不喜欢——” “我挺喜欢的，”乔恩严肃地说，“我饿了。” 刘志伟：“……？？？” 乔恩的胃口很好，将刘志伟留的三个人的饭量吃得一干二净，刘志伟等他吃完才知道他没有吃午饭。刘志伟心里怀疑可能是乔恩气得…… ——看来乔恩很不喜欢被人戴绿帽，哪怕他们只是名义夫妻，而且那还是顶假的绿帽。 乔恩等刘志伟洗完碗筷，问他：“你跟陆易定了什么时候的机票？目的地？” 刘志伟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乔恩问的是他先前许诺对方的跳伞。 他说：“五个月后的，开春的时候。我们去西班牙。” 刘志伟的话说出口的同时，他仿佛觉得乔恩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刘志伟没有出过国，他的所有计划都是陆易定的，只有时间是他定的。他以为这顶多能给乔恩带来一些期待，但当乔恩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所展现出的神采，刘志伟却从未见到过。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年轻时充满活力又意气风发的乔恩·威廉姆斯。 “在那之前，没有别的活动了吗？”乔恩眼巴巴地看着刘志伟，打断了刘志伟的恍惚。 “呃……”刘志伟卡了一下，大脑飞快地转了两圈，猛地想到了什么，“我们去潜水吧！” 蔡雪知道刘志伟晚上是真的有事了，她也不啰嗦，放开了刘志伟。但是走之前，蔡雪暧昧地看着刘志伟说：“我的戏多了，你的戏也多了，咱俩的对手戏就多了。志伟哥，我演技不好，你多照顾照顾我。” 刘志伟楞了一下，连忙去翻自己的剧本。果然，他和蔡雪的对手戏多了许多，江音通过一场场殊死的游戏获得了所有同学的信任和爱慕，却始终没有获得梁君衡充足的信任和喜爱。梁君衡知道自己的恋发癖为人所不齿，早已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情感，即使喜欢上了江音也没有表现出来，因此江音一直到梁君衡为她牺牲才确定了梁君衡喜欢她。而梁君衡的牺牲，又正是胡天明对此的嫉恨和判断失误造成的。这样一来，整个剧情的每一个人物的性格都圆润饱满了。 刘志伟不得不说褚耀华编得好。但是他总觉得他和梁雪的对手戏未免也有点儿太多了。 刘志伟这么想着的时候，正听到黄琦用喇叭怒吼道：“卡！袁水木！你干嘛呢！你是暗恋胡天明，知不知道什么叫暗恋！暗恋！” 王墨站在片场里连连点头哈腰，张成骞不耐烦地拎着领子用手给自己扇风，他的汗又流得快汗湿背后的衬衣了。 刘志伟楞了一下，连忙去翻自己的剧本。果然，他和蔡雪的对手戏多了许多，江音通过一场场殊死的游戏获得了所有同学的信任和爱慕，却始终没有获得梁君衡充足的信任和喜爱。梁君衡知道自己的恋发癖为人所不齿，早已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情感，即使喜欢上了江音也没有表现出来，因此江音一直到梁君衡为她牺牲才确定了梁君衡喜欢她。而梁君衡的牺牲，又正是胡天明对此的嫉恨和判断失误造成的。这样一来，整个剧情的每一个人物的性格都圆润饱满了。 刘志伟不得不说褚耀华编得好。但是他总觉得他和梁雪的对手戏未免也有点儿太多了。 刘志伟这么想着的时候，正听到黄琦用喇叭怒吼道：“卡！袁水木！你干嘛呢！你是暗恋胡天明，知不知道什么叫暗恋！暗恋！” 王墨站在片场里连连点头哈腰，张成骞不耐烦地拎着领子用手给自己扇风，他的汗又流得快汗湿背后的衬衣了。 刘志伟不得不说褚耀华编得好。但是他总觉得他和梁雪的对手戏未免也有点儿太多了。 是的，阉割替换了一部分。 － 我说一下，这里面没有一个人是很单纯的好人或者坏人。他们讨不讨人喜欢其实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他们对主角怎么样，但希望大家尽量不要用上帝视角去看他们，包括主角，无论是乔恩还是志伟都是有缺点的。乔恩和志伟的不同之处在于乔恩已经经历了很多，甚至到了能够决定自己死亡的阶段，所以思想更加成熟，而志伟还一直在成长中，现在也会面临各种各样他没经历过就没法解决的问题，大家欢乐地看下去就好啦~总有一天志伟会成长成一个很可靠的男人的。 然后再给大家推一个傻白甜坑以示这个作者也是我承包的（叉腰） 我的美貌无人能敌[重生] by空暝有屿 太渊微是个小倒霉，重生之前是，重生之后也是。只是重生之前他倒霉到被曾经最看重的人亲手杀死，重生之后倒霉到……嗯？一堆人叫他男神？ cp:顾时蕴x太渊微穿书攻x重生 三十七 三十七 刘志伟第二天一早到剧组的时候, 全剧组的人都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他，尤其是蔡雪下车时，那种眼神就更强烈了。 刘志伟就差没蒙住脑袋逃跑。他一把揪住小卢说：“告诉剧组的人别传闲话了，我们真的没啥。” 小卢起先还觉得把刘志伟跟蔡雪凑对儿挺有意思的, 而且刘志伟年纪老大不小了，蔡雪又是个有名气有实力还爽快的小美人，说不定就能假戏真做了，然而昨天晚上刘志伟和许庭的一席话让小卢察觉出了什么。他悄悄问刘志伟：“志伟哥……你有对象啊？” 刘志伟卡壳了一下, 含糊地说：“哎……算有吧……” 小卢大为惊讶, 连忙一个挺胸立正说：“好，保证不让嫂子受委屈！” “哎……”刘志伟没来得及解释, 小卢就已经撒脚丫子跑了。小杨在一旁说：“志伟哥有对象了也不告诉我们, 昨天我们问许哥，许哥都不知道, 说不让我们打扰你的私生活。” 刘志伟有点惭愧。但是陆易告诫过他最好不要将他和乔恩的关系告诉别人，刘志伟觉得很是为难。 他和乔恩两年之后合约到期就会离婚，这短暂的时间里对于上升期的艺人来说, 没有感情关系比有感情关系更容易获得机会。但如果不说，今后只会有更多这样的事发生。乔恩和他之间的协议虽然谁都不知道，但是在这两年内, 只要他是乔恩的丈夫, 而乔恩也介意这一点, 他就觉得不合适有类似的绯闻。 刘志伟想了好一会儿, 黄琦开始召唤他了。刘志伟甩掉脑子里的杂乱便走进了片场。 《人格游戏》虽然场景很小, 但是讲述的东西绝不仅仅止于冒险和悬疑。确定了真正的剧本之后，黄琦便加快了进度。档期是在学生潮寒假期间，因此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每一天的片刚刚拍完，稍作归类就进入了剪辑阶段，那些在片场晃悠的刘志伟先前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人，就是黄琦的御用剪辑师。 他们有时候会同摄制组合导演商量选景，这通常发生在定分镜的时候，也就是剧组开拍之前，但是由于《人格游戏》的拍摄时间紧张，黄琦有时候不得不找褚耀华去跟他们现场商量、修改分镜。 刘志伟一到，黄琦就把他叫过去了：“你十一点前都没有戏，帮忙跟他们定个分镜。” “啊？我？”刘志伟茫然地指了指自己。褚耀华已将他搂着肩膀拽了过去说：“你踩点特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刘志伟只能硬着头皮问：“哪、哪里？我没什么经验……” 褚耀华说：“就这幕，韩琴琴死的这一幕。” 韩琴琴在剧中饰演的是学习委员，小时候学习成绩很好而自视甚高，但是为人胆小而且装腔作势，长大之后高不成低不就的，在公司里一个部门当个小组长，也跟幼年的时候一样，专门喜欢向领导打小报告。 这个班里的不少人都被她得罪过，如果在平时，没有谁会回过头来用陈年往事为难一个女孩子，但是在生死的关头，她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反派江音幼年因为家里条件不好经常不吃早饭，有一次上课饿极了忍不住偷吃了一颗同桌抽屉里的糖，被学习委员当场揭穿了，从此她就开始被人唾弃为小偷，也渐渐成了被欺负的对象。 韩琴琴是最早几个死的人之一，死法是被吊起来勒死的，舌头吐在外面，身边是她带来的公文包，里面的报告文件都被她失禁流下的尿液打湿了。 “我们计划是从下面和正面各放一个灯，正面拍摄，比较有恐怖气氛，”摄制组组长说，“但是剪辑组的觉得太俗了，像惊悚片，没有讨论人性的意义。” 刘志伟看了看站在一旁已经画好死去妆容的韩琴琴，说道：“这……会不会太夸张了啊？” 褚耀华说：“怎么说？” “我觉得这个片子不能就成为一个三级片吧，如果黄导想讨论人性的脆弱，不能太渲染这方面的血腥了……也许在片尾一瞬间闪过这个镜头更能制造悬疑气氛，而且——只碎片化剪切几个细节快镜头可能冲击力更大也更神秘。” 剪辑组的人本来根本没看刘志伟，这时候却盯住了他。“你画个图？” 刘志伟捏着褚耀华递过来的笔，懵逼了一下：“我画工很烂……” “没事你画。” 几分钟后褚耀华看着纸上的鬼画符：“……emmmmm，你还是对着韩琴琴比划比划吧。” 刘志伟于是拿着手指做个长方形绕着韩琴琴比划了一通。 “碎片化的拍摄和剪辑啊，”摄制组组长看着刘志伟用手机拍的几个示意图，“我觉得可以。” “那灯光就从上面打吧，遮盖掉一些细节，”褚耀华说，“就拍剪影。” “还有手指，脚下面滴落的水珠和被弄湿的纸张。” 几人你一眼我一语，越说越兴奋，恨不得立刻把韩琴琴架到道具上去。 黄琦手头的戏拍完之后，一回头只看到那一群人有说有笑，十分忘我，可以凑一桌麻将。 黄琦叫道：“刘志伟！拍戏！” 那几个人向黄琦扭过头来，异口同声地说：“先拍学习委员！” 韩琴琴被褚耀华等人如愿以偿架上了道具。因为场景布置，整个房间都黑漆漆的，有一根威亚吊着韩琴琴，以便做出被吊死的姿态。 韩琴琴一边站在梯子上等人给她装道具，一边对下方的刘志伟说：“幸好幸好，这场拍完我的戏份就杀青了。” 韩琴琴也是个边缘化的小演员，跟刘志伟的境遇有点相似。她公司的实力不够强，而且还有许多比她有潜力的艺人，她只能蹭个没有几集戏份的小配角演一演。而且她其实特别怕这个戏的题材，当初进棺材那个戏，她就老不情愿的，真的躺进棺材的时候吓得浑身哆嗦，胆子小得堪比兔子。 这让刘志伟觉得黄琦又选对了一个演员。 ——又一个“刚刚好”的演员。 刘志伟站在梯子下面冲韩琴琴比了个大拇指，对她露出了个鼓励性的微笑。灯光是从上往下的，因此韩琴琴能看见刘志伟帅气爽朗的笑容，刘志伟却看不清她突然红了的脸。 一切准备就绪，多个机位近距离拍摄细节。 一条粗壮的绳索勒在韩琴琴脖子上，勒得血管暴起。韩琴琴的身体缓慢而轻微地在空中旋转，镜头里从她的脖子拍摄到了她吐出的猩红的舌头。 她的手发青发白，脚上一只鞋子掉了，袜子是湿润的，还在往下滴水。水滴低落在地，地下的一滩水渍洇湿了地上的工作报告。 这是第四集片尾的最后一幕。 两天后，蔡雪在自己的微博上发布了声明，“虽然@刘志伟那么帅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哦，剧中的他会更帅，期待《人格游戏》！” 蔡雪一发，先前#国民校花蔡雪惊爆恋情，挽手承认热恋#这条热搜就自动降了热度，《人格游戏》成功登上热搜。与此同时，《人格游戏》的第一支宣传片适时放出，《人格游戏》剧组全体成员的微博都炸了。 第一支宣传片是通过先前已经拍摄的精彩镜头剪辑的，整个片子的风格诡异黑暗，十二个看似毫无关系的人先后进入密室，韩琴琴的惨死，王墨的哭喊，蔡雪和刘志伟在棺材里暗中生长的情愫，胡天明宣读的死亡名单……一切都像一张大网指向黑暗中的那个看不清面孔的人影。 十二人形成的棋子被零落地摆布在棋局上，以诡异的方式依次倒下，一切都陷入黑暗。 这支宣传片放出的同时，网络上尖叫一片。 “我去！带感！” “原来雪雪指的某方面的爱慕关系是这个啊！志伟小哥哥的颜值真的可以尖叫了！” “张成骞也参演了！！这个剧组可以的！” “我的妈！这样的片子光腚总局居然通过了？？？那《死亡圣剑》是不是也该通过啦！” “妈呀！！！好想看啊！！！什么时候上映啊！春节档的那些片没有一个期待的，就指着这个啦！” “昨天补完了褚编的所有小说，我只想说……大大你快去更新啊！” 病房里的刘志伟忐忑地同乔恩一起看完了这个预告，眼睛一直瞄着乔恩的侧脸——尤其是当放到他扑在蔡雪身上，深情凝视对方的时候。 乔恩一直到屏幕变黑都没有说话。预告片结束后，乔恩点了好几下屏幕：“完了？” “完、完了……”刘志伟盯着他的表情。 乔恩扭过了头来，指着屏幕说：“什么时候上映，我超想看！” 刘志伟：“……”嗯？关注点？？他是不是想多了？ “呃……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乔恩回过了头，又重放了一遍视频。 “我和蔡雪……那个女孩子……” “我很介意。”乔恩这么说着，脸上却完全没有介意的表情，“但这是商业合作不是吗？” 刘志伟的脸皱了起来：“算——是吧……” “这是你的工作，我能理解，”乔恩毫不在意地说，“就像我必须维持自己的形象，不能有风流花边被媒体捕捉到，保证飓风的股价不跌落。这跟你有时候需要绯闻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其实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刘志伟居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最重要的是，”乔恩挑了挑眉毛，“你是个gay。” 会心一击。 “我本来可以说，我也不阻止你发展别的感情，因为你毕竟只是因为合约跟我在一起的，而两年后我们就能分道扬镳，”乔恩面无表情地合上了电脑，“但是我现在不太想这么说。要是你跟别人恋爱了，谁陪我去潜水跳伞？” 刘志伟：“……”原来他之前生气是因为这个啊！ 乔恩顺手指向床头柜：“把下面的柜子打开。” 刘志伟蹲下照做了。 “那个绿色的袋子，你和我的潜水服。” 刘志伟一抖袋子，里面果然有两套潜水服，脚蹼眼镜等配件都齐全了。 “我问过陆易你的行程，周五你休息，我已经订好了机票，”乔恩挥了挥手机上的电子机票，“哦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太阳镜？” 刘志伟抱着自己的潜水服懵逼地离开之后，乔恩拿起自己的手机飞快地回复莫娜：“他居然相信我只是介意没人陪我潜水跳伞！” 正在一堆报表中自我冷静的莫娜：“……” “我说了理解他，可他居然不理解我！” 莫娜拿起手机，用力翻了个白眼，正要打下回复，第三条短信又来了：“而且他拿着潜水服就走了，都没有跟我说‘谢谢，乔尼’。这可太没有礼貌了，我是他的丈夫，就算他不喜欢女人，可是他跟别人闹着绯闻我却得跟他说理解还送他潜水服……” 莫娜猛地把手机摔进了沙发。冷静了几秒钟后，她站起来过去捡起手机，一字一顿地打道：“我、要、辞、职！” 三十八 三十八 刘志伟走进机场的时候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们。他已经按照许庭要求的全副武装了, 脖子上围了围巾，鼻梁上架了墨镜。但当他们进入大厅时，还是迎接了一遍目光的洗礼。当然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落在乔恩身上。 乔恩长得很英俊，戴了一副酷炫满值的墨镜, 还把头发往后抹去，坐在轮椅上跟坐在董事长席上一样一副大佬的坐姿。然而和他的颜值完全相反的却是身上穿着的一身度假用的衬衫裤衩——上面印满了海绵宝宝。 刘志伟看到他穿上身的时候简直没眼看。 “已经冬天了……把外套披上好吗？”刘志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这里有暖气。”乔恩说得有理有据。 刘志伟：“……”就算有暖气也不能短袖短裤夹趾拖鞋啊！ 刘志伟周五确实是有假期，这是一早就排好的。但是自从黄琦发现了“刘志伟万金油的数种用法”之后，刘志伟到片场除了演戏之外被用到的地方越来越多。周五的早上他差点就忘记了乔恩跟他的约定, 不辞辛苦跑去了剧组帮道具组搭台子。 乔恩坐着黑色奥迪商务亲自跑到了剧组, 指使陆易将刘志伟从剧组提溜到了车上。 刘志伟看到双手环胸很不开心的乔恩时，才猛地想起自己名下有张周五的机票, 乔恩定的——为了潜水。 刘志伟坐到飞机里时还很懵逼。一早被莫名其妙购买好了全部装备, 乔恩的车一到，连人带装备、甚至来不及跟小卢打个招呼就被打包送上了飞机的他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 “我们到底去的是哪儿？”连护照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准备好的刘志伟直到上了飞机坐在头等舱里才糊涂地问。 “马来西亚。”乔恩摊开了杂志, 看了一会儿又打开了电脑。 “啊？！”刘志伟还没出过国，没想到头一次出国只是为了潜水。 刘志伟慌忙编辑短信给不断发来消息的小卢解释情况，然而发到一半飞机就开始动了。机长提醒所有人关闭手机, 刘志伟坐立不安地看着外面，再看向乔恩，只见乔恩已经仰躺着戴着墨镜进入了休眠模式。 ……突然大佬气派。 “休息一会儿吧, ”陆易在刘志伟的后方看报, “一会儿到了有你忙的。” 刘志伟不太明白陆易的意思。然而几个小时后, 他明白了。 他们降落在机场之后, 在当地直接上了另一架直升机。刘志伟一天之内体验了坐飞机、坐直升飞机、离开国境无数新体验。 “这……哪来的直升机？”就算刘志伟没出过国也知道普通民众的公共交通工具肯定不是直升机。 “我买的。”乔恩一边说着一边跟驾驶员握了握手。 刘志伟：“……”这个世界怎么又开始变得玄幻了。 陆易将一个很大的箱子推到直升机上, 对刘志伟说：“帮我一把。” 刘志伟一拉，那箱子沉得差一点把他拽下去。 “陆哥，你也背得太多了……”刘志伟龇牙咧嘴地同陆易一同使劲，将箱子搬上了直升机。 “不是我的，是乔恩的。”陆易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乔恩。 “你都装了什么？”刘志伟转头去质问乔恩。 “要去无人岛上，当然得多准备点儿东西。”乔恩理所当然地说。 “什么？”刘志伟以为自己听错了，“无人岛？？” “是啊，”乔恩的嘴角一歪，“无人岛上荒野求生三天。” 刘志伟：“……等等，等一下，荒野求生？三天？三天？！” 刘志伟猛地站了起来往直升机下跳，刚登上直升机的陆易一把扑住了刘志伟。乔恩在另一头猛拍飞行员低声吼道：“快飞！你这个蠢蛋！” 刘志伟大叫道：“三天！不行！黄导会杀掉我的！我还要拍戏！” “来不及了，”乔恩满意地坐在座位上，看着直升机渐渐升空，“zeo，生活永远比工作更重要，你迟早会明白这一点的。” “我的工作是我生活的一部分。”跳机无望的刘志伟木着脸瞪着乔恩，已经完全忘记了先前的奋。 “那么三天后你会更爱你的工作的。”乔恩耸了耸肩，完全没把刘志伟的话当一回事。 从直升机上往下望能无比清晰而近距离地看到整片整片碧绿清澈的海洋和海岛，刘志伟的注意力渐渐从先前的崩溃中转移到了下方的美景。他惊叹地趴在窗上，从上往下能看到白色的海鸟、白色的沙滩，绿色的树木和绿色的海洋。 “你是内陆长大的，”乔恩漫不经心地说道，“见过海吗？” 刘志伟恍惚了一下：“见过一次。” “哦？”乔恩没有料到。 “小时候我爸带我去的，”刘志伟趴在窗上说，“是一个海港，没有沙滩，海边都是泥。一脚踩进去可能陷进去半条小腿。” 乔恩扭头静静地看向刘志伟。 “全是灰色的，天空、海面、泥，”刘志伟慢慢地说，“泥里有洞，洞里面是海蟹，我那一次抓了很多。”回去他给炒了，那时候他的母亲生病，他炒得很香，但是那一盆炒海蟹最终因为男人和女人的争吵被女人一手打翻在地。 所有死去的海蟹用各种怪异的姿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那时候的刘志伟。 “好吃吗？”乔恩的问题忽然打断了刘志伟的回忆。 “什么？” “海蟹，”乔恩很认真地问，“好吃吗？跟肉蟹煲的蟹是一种螃蟹吗？” 刘志伟：“……不是一种，应该还是挺香的。” 乔恩开始吞口水了。他对飞行员说：“找个灰的海滩，不要沙滩，找海蟹多的。” 飞行员：“……”他怎么看得到泥里有多少海蟹！ 几十分钟后，他们终于降落在了一个海岛上。那个海岛就像乔恩说的那样，有一片海泥构成的海滩。乔恩没有任何滞留在让他们降落的那片白沙海滩上的意向，他等陆易把他们的行李搬下来了，立刻说道：“走，抓螃蟹去！” 陆易看了看刘志伟，叹口气替自己的老板擦屁股：“这里信号不太好，你可以先给你那边打个电话……”陆易说到一半才发现刘志伟根本没在听。他专注地看着乔恩推动自己的轮椅向那片泥滩前进的背影。 长长的白沙海滩上印出了两条轮印，乔恩一个人卖力地往前。 刘志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握住了轮椅后的手柄。乔恩回过头来问：“要什么工具吗？” “不用的。”刘志伟说，“大一点儿的泥洞，挖一挖，十有八九都有。” 乔恩说着更加快速地抡动胳膊：“快快、再快一点。” 刘志伟于是也加快了步伐。海水刚刚退潮，泥土里有许多冒出气泡的小洞。刘志伟指着其中一个对乔恩说：“你试试。” 乔恩丝毫没有架子地弯下腰，用手指戳了进去，没有几秒钟，立刻发出了一声惨叫：“嗷！” 刘志伟紧张地问：“怎么了！” 乔恩将手指一把拔出，上面竟然夹了两只海蟹。 刘志伟默默地递给他一根草杆：“用这个吧……” 有了草杆，乔恩的钓蟹工作便顺利了很多。他甚至放弃了轮椅直接坐在了泥地上钓蟹。黄色的海绵宝宝衬衫被沾得到处都是泥巴。那样兴奋孩子气的状态就像他第一次和刘志伟偷偷溜出去去射箭馆射箭一样。 刘志伟恍惚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第一次去海边，第一次挖海蟹，父亲第一次用心地照顾母亲。 那天他本来应该很快乐的。 “zeo!”乔恩又一次打断了刘志伟的出神，“够了吗！” “什么？” “今天的午饭和晚饭！” 刘志伟反应了好一会儿。接着他意识到了什么：“我们真的要自己做饭？！真的要在这里待三天？！” 乔恩抬着眉毛看他：“我从来不食言。” 刘志伟傻眼了。 “到底够不够？”乔恩一指被垒在一旁的钓出的小螃蟹们，却发现这么一会儿已经逃了大半。 刘志伟看了乔恩好一会儿，缓缓地说：“只有母的能吃。” “啊？！”乔恩立刻用手扒拉了一会儿那堆螃蟹。数量是不少，但是母的实在不多。 乔恩于是又坚持不懈地抓了几十分钟小螃蟹。 刘志伟和陆易不得不在一旁帮忙。即使双腿的裤脚都挽到膝盖以上，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了满身的泥泞。 此刻的乔恩一点也不像飓风里最重要的头儿，他就像一个天真的大孩子，只是在享受玩耍的乐趣。又是几十分钟后，正在努力引诱一个洞里的母螃蟹的刘志伟，忽然听到乔恩说：“zeo。” 刘志伟茫然地抬起了头。 “现在还是灰色的吗？”乔恩没头没脑地问。 “啊？” 乔恩坐在泥土上，两只手和无法动弹的双腿都满是灰泥。他定定地看着刘志伟，又问了一遍：“在你的眼里，现在这片海滩，还是灰色的吗？” 刘志伟怔怔地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维持着那个姿势。 当然不是灰色的。天空是蓝的，海水是碧绿的，乔恩身上的海绵宝宝是耀眼的黄色。所有的一切都很鲜艳，连风都是青色的。 那么鲜艳而清晰。 哎大家以后能早点看就早点看，你看万一纯洁的我又被锁了呢→_→ 另外抱歉今天实在太累了，更新字数就少了点。 三十九 三十九 “就算要做饭……锅呢？”天气好得不能再好, 放弃离开海岛的刘志伟开始正视现实问题。 “带了。”乔恩很爽快地一指放在边上的那个大到离谱的行李箱。 “……”刘志伟立刻带着一种诡异的探求精神飞快冲过去弄开了行李箱。箱子刚一打开，一个早已压抑许久的熊头猛地冒了出来。 “我去！”刘志伟吓得向后跌坐在地上。随着那个毛绒熊自动膨胀挤出行李箱，更多的东西出现在了刘志伟面前。 两口锅，各种各样的调料, 被包装死的碗筷，各种各样的沙滩换洗衣裤……所有的更换衣裤上面几乎都是海绵宝宝相关人物。 刘志伟：“……” 乔恩双手叉腰，得意地说：“怎么样，全吗？” 除了穿的和那个不知为什么会带来的熊, 几乎全是用来做饭的。 “……全。”刘志伟除了这个字其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乔恩招呼陆易将他抓到的那堆螃蟹都找东西装起来, 然后他自行爬上轮椅，来到刘志伟身边。 “捡一些木头。你知道怎么生火吗？” “当然知道。”刘志伟从行李中翻出了一个打火机, 立刻起身走向海滩后的一片稀稀拉拉的小树林, 挑挑拣拣地找了一些干燥的柴火。隔着树林，刘志伟看到乔恩又坐到了地上, 开始从行李箱里取出东西。坐着的他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甚至在过大的行李箱衬托下他简直像个拿出玩具的孩子，但是在场的三人都知道, 他盘起的过细的双腿没有任何行动能力。 刘志伟看了好一会儿，继续低下头去捡拾干柴。如果只有三天，医院也好, 工作也好, 暂时先放到一边吧。 他们在无人的荒岛上, 像是在做一个刘志伟从来没有想象到过的梦, 梦里他可以不去讨论那些让他烦恼、富有希望又充满哲理的事情。 炒海蟹完工时天色已渐渐暗淡下来。晚霞大面积地渲染了天空, 海平面从碧绿变成了壮丽的红。 刘志伟站在白沙海滩上，远远地眺望广阔的天际线。 “你在看什么？”陆易来到他身边问。 “好美。”刘志伟感慨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景色” “这个世界很大，”陆易说，“有无数壮丽的自然美景。无论是谁，用其一生都是看不完的。” 刘志伟心中一动，想要问什么，陆易却仿佛已经知道了他的问题：“乔恩没想过要看完它。” 坐在篝火边上的乔恩挥舞着手里的勺子对他们远远地叫道：“zeo！你们还在干什么？我把刀叉都准备好了！” 刘志伟和陆易先后回过了头。 乔恩就算是在荒岛流浪也不忘享受生活，体现自己的高水准高逼格。他一开始就把篝火里三根主要的柴火堆成了很完美的帐篷形状，然后在那周围铺上了三张小小的充满阿拉伯风情的坐毯。刀叉和碗盘都被整齐地放在毯子前方，一旁甚至还有一瓶红酒。 ——不知道他是来流浪的还是来度假的。 “汤的时间到了吗？”乔恩见刘志伟走近，将信将疑地搅动汤锅问。 “到了。”刘志伟一边说一边走向他。刚炒完的海蟹就放在火堆的最上方架着，洗下面挂着汤锅，没有等乔恩捞汤，刘志伟已经主动给三人碗里盛满了蟹汤。 乔恩已经快要等不及了，刘志伟刚给他分完炒海蟹，他就用手指夹起其中一只，疑惑地问：“怎么吃？” 海蟹小得像个艺术品，刘志伟炒得很仔细，没有让它们任何一个丢掉脚。 “像这样。”刘志伟很干脆地将一个小海蟹直接丢进了嘴里。被炒得酥脆的海蟹连壳带肉，一起化在了嘴里。 乔恩将信将疑地学着刘志伟将海蟹塞进嘴里，然后他对陆易说：“我觉得做饭技术是人种差异。” 陆易：“……” “我不想歧视美国人，但这可毫无办法。”乔恩摊手指向面前的两道菜，“所有的美国人都只会用两张薄饼夹住肉饼和生菜，然后一口咽下去。区别只是怎么料理那块肉饼而已。” 乔恩说着，一连抓起好几个小海蟹，一口一个，半碗没了。 “亚洲人可能比我们多一个做饭基因。” 陆易说：“在你考虑改善美国人种做饭基因前，你晚上打算睡哪儿？” 刘志伟也将目光转向了乔恩。他开始希望乔恩的巨大行李箱里甚至还能装下一个床了。 “我带了床，”乔恩眨巴着眼睛舔自己的手指，“还带了熊，单人份。” 刘志伟和陆易：“……” 一个小时后，吃饱喝足的他们看到乔恩从行李箱里取出了一个被折叠起来的气垫床。乔恩吩咐刘志伟展开它，自己躺在上面，用一个小的电动充气泵将气垫床一点点充气撑大，将乔恩慢慢地抬了起来。乔恩在上面调换了好几种姿势确保舒适，然后关闭了气泵。 真没想到乔恩真的能带个床的刘志伟：“……” 真没想到乔恩只带了单人床的陆易：“……” 刘志伟和陆易对视了一眼，一起掉头往树林里走去。乔恩喝着饮料抱着熊，好一会儿才感觉不对转过头来。“zeo？louis？” “许哥！志伟哥联系不上啊！”小卢着急地拿着手机看向许庭。今天的戏没有刘志伟，为了赶进度黄导一直拍到了夜场，快收工时，黄导一个电话打给了许庭。 “《刺客2》知道么？”黄琦在电话里说，“有个试镜机会，你带志伟去试试。” 许庭听到了心中就是一惊。《刺客2》他当然知道，下个月开始选角的影片，导演是李强。整个故事是基于《刺客1》基础上发展出的第二部，由于《刺客1》受到了非同凡响的票房成绩，《刺客2》是明年最受期待的影片之一。 按照刘志伟目前的咖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收到选角邀请的，因为《刺客》不开放海选。但是现在黄导却给了刘志伟一个推荐。 许庭感激的话说了一箩筐，然后试探地问：“可是我们志伟……目前手头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 “我这部拍完不就有了嘛。”黄琦很随意地说，“半个月内赶赶还是能赶完的。” 许庭听出了里面的言下之意，顿时又惊又喜。 黄琦的意思是，他专门为了刘志伟能赶上这个试镜，加快了进度。 许庭没想到让刘志伟跟他们去吃一顿饭能吃出个《刺客2》来，挂了电话之后立刻让小卢联系刘志伟。 然而小卢连续打了三四个电话了，没有一个是通的，最后甚至信号不在服务区了。 “志伟哥……该不会被绑架了吧？”小卢小心翼翼又惊恐万分地猜测道。 许庭皱起了眉来。 “他之前说他周五要去干什么？” “潜、潜水……”小卢说完想了想，“……他还在水里？” 许庭没有理小卢，直到发生了重要的事，他才突然发现，他对刘志伟私生活的一无所知让他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联系刘志伟的人。 他知道刘志伟过去的所有演艺工作历史，但是对他的朋友圈却很不了解。他虽然安排刘志伟的工作、住处，却没有真正成为对方的朋友。 这样哪怕刘志伟发生了危险，他也很可能找不到紧急援助的人。 在他的手机里，跟刘志伟直接相关的人只有…… 许庭看到了陆易这个名字。 就在这时，小卢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个不知名的来电，小卢正要按掉，许庭立刻说：“接电话。” 那是陆易的手机号，许庭正在看，于是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串号码。 小卢连忙接了起来。 “喂？志伟哥？！你去哪儿了！电话也不接……啊？？？”小卢发出了一声音量惊人的叫声，“马来西亚？？” 那头正在徒手扒树叶的刘志伟头疼地看了看外面四合的暮色：“我手机没有开通国际漫游，所以借朋友的先打个电话……你、你给许哥说一声，我要请两天假，双休日都请了……我不敢跟他说，你帮我……” 小卢说：“许哥他就在边上……” 接着许庭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请假？” 刘志伟浑身都哆嗦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说：“嗯……我……朋友给我准备了个惊喜，带我去了马来西亚，后天的机票，那时候才能回来……” 许庭冷酷地说：“我给你买明天凌晨的机票。” “哎——” 许庭听刘志伟在那头语无伦次地说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下一次先给我打电话。” 刘志伟在那头楞了一下。 “而且你要保证这位的电话能畅通，”许庭说，“回来之后你要给我一个紧急联系人的号码，万一下一次你出事，我能保证知道你最新的消息。” “我……”刘志伟没想到许庭担心的事实上是这个，他有些愧疚地说：“不好意思许哥……” 许庭紧接着冷酷地说：“等你回来再跟你讨论无故旷工两天的事。” 刘志伟：“……” 四十 四十 刘志伟和陆易用棕榈树叶和满地爬的藤蔓勉强弄出了两张可以铺在沙滩上当睡床的东西。当陆易开始试图将它吊到两棵树中间做成一个吊床时, 刘志伟却拖着他的“床”走向了乔恩。 乔恩一个人可搬不了那张气垫床，他坐在**一直看着刘志伟和陆易蚂蚁一样忙碌着，一罐饮料都见了底。见到刘志伟向他走来，他连忙躺回**, 装作没有看他们的样子。 刘志伟拖着棕榈树叶放到了乔恩的气垫床边，看向了做作地看风景的乔恩。 “戴着墨镜……你看得清吗？”刘志伟迟疑地问乔恩。 “咳，看得清，”乔恩说, “防止光线太刺眼。” “……”刘志伟指了指天空, “已经天黑了。” 乔恩：“……” 刘志伟刨了一会儿沙地，将沙土形成一个合适的眠床形状, 再将棕榈树叶铺上去, 靠进了这自然的沙土里。 经过一天的曝晒，沙土还是温热的, 热量透过树叶传到皮肤上，舒服得让刘志伟喟叹了一声。他将双手垫在脑后，靠在凸起的沙堆上, 仰望着天空。一整片天空先前还有一点儿红色，现在已经完全黑透了。漆黑的夜幕里是让人无法数清的大量星斗，甚至能看得见繁盛的银河。 刘志伟又一次说：“好美。” “城市里很难见到。”乔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将墨镜摘了下来, 和刘志伟一样双手垫在脑后。 “你要知道, 在这里你可以看见全部的星空, ”乔恩不轻不响地说, “再过一段时间, 猎户星座会变得很显眼，你会看见你的星座。” 刘志伟楞了一下：“我是……” “金牛座。”乔恩说，“你的粉丝分析过你跟蔡雪的星座速配。” 刘志伟：“……”你关注的都是些什么！？ “看到这些星星的时候我会觉得一切都不算什么，”乔恩说，“生命也好，梦想也好。我们的整个星球在别人的眼里也许只是一颗很小的星星。 “这个时候我会觉得，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意义是见证这个星球的存在，见证我的存在，见证我思想的存在。” “rené descartes（笛卡尔）……”刘志伟说道。 “je pense， donc je suis（我思故我在），”乔恩说道，“这是一个最让我感到虚幻又最让我感到真实的哲学命题。” “为什么？”刘志伟扭头看向了乔恩。篝火还没有熄灭，红色的火光映照着乔恩的侧脸，勾勒出深刻的轮廓。 “我证明了我的存在，”乔恩说，“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假使主观的一切都是不可信的，一切的感官都是欺骗性的，我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我真实地感到自己存在着，却又虚幻地意识到自己活在自己的构想里——或者说，几乎是自己的构想里。我获知的一切都来自我的感官，无论我多想搞明白外界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都无法确定那不是我的主观臆测。” “我不懂。”刘志伟很直白干脆地说。 乔恩撇了撇嘴，哂笑了一下。 “但是生活在虚幻里有什么不好？”刘志伟说。 乔恩的笑容顿住了。 “生命也好，梦想也好。就算这个星球只是别人的眼里的星星，你存在的意义真的只是见证你的存在吗？” 乔恩忍不住看向了刘志伟，刘志伟的目光直视天空，他的想法坦率单纯得犹如一张白纸，却又让乔恩看不懂他脑海里正在想的是怎样复杂的问题。 “为什么不能生活在虚幻里呢？”刘志伟说，“为什么你在鼓励我达成自己虚幻的梦想时，却在脱离自己的虚幻呢？” 乔恩没有说话。他有很多令人沮丧的方式回驳刘志伟，却更希望刘志伟能够说服他。 刘志伟从忽然坐了起来，来到乔恩的身边，双手撑在了他的肩膀两侧。 “对你来说，我是虚幻的吗？” 乔恩头顶的星辰被遮住了，现在在他上方的是刘志伟的脸。那是一张很认真的面孔，在乔恩的前面三十几年当中，从来没有见过的独特的面孔。 “生活在虚幻里有什么不好？”刘志伟的话开始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乔恩听到自己的心脏加快了跳动。越来越沉，越来越响。柔和的火光照射在刘志伟的脸上，温暖的微风吹在他垂下的发丝上。 乔恩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震耳欲聋。 许庭回到家已是深夜。他在工作室自己的办公室里写完了一篇很长的个人总结，也编辑好了给李强的问询邮件，定时第二天早上发送。他是个很有规划的人，很不喜欢被打乱计划。但是刘志伟总是打乱他的计划——无论是从好的方面还是从坏的方面。 而且更加奇异的是，尽管刘志伟总是打乱他的计划，许庭却不太气得起来。 在办公室自我反省了一个晚上之后，许庭决定再一次整理刘志伟的所有资料和必要的人际关系，不让刘志伟自由散漫下去。 许庭的整个房子都干净而安静，家具中规中矩，都是提前选好的同一个款式的。只有必要的家具，没有任何不必要的东西。 ——他离开得太匆忙，没有充裕的时间和资金去购买其他的装饰品。 将电脑包放下后，许庭打开了厨房，下意识地去取啤酒，手却停在了半途。 ——柜子里少了三瓶啤酒。 许庭合上了冰箱的门，脱掉了拖鞋，只穿着袜子无声无息地走向走廊。走廊的两侧总共四个房间，一个书房，一个卧室，一个卫生间，一个储物间。 书房的门半开着，但是里面没有人，卫生间的灯亮着，也照样没有人。储物间里东西放得太满，挤不下人，只有—— 许庭猛地打开了卧室大门。 一个男人正趴在他的**，床下两个空了的啤酒罐肆意躺倒，**那人的手里还捏着一个。男人穿着职业性的西装，胡须从下巴上冒了出来，衣服领带乱成一团。 许庭咬紧了后槽牙，气火攻心，上前两步一把揪起**的男人的衣领低吼道：“许愿，你怎么进我家门的？” 男人艰难地眯开了一只眼睛，冲许庭打了个充满酒气的嗝。那个嗝里混着的气味绝对不只有啤酒的气味。 许庭的脸色都变了，他一把揪住对方的胳膊将其拖出来，拖进了洗手间。 男人跌跌撞撞地跟着许庭，脸色青白，在许庭将他带到马桶前的下一秒，他扒着马桶就吐了起来。 腥臭的味道让许庭快气昏过去。许庭打开排气扇，提脚就出了门，把卫生间的门一把关上，还用插在门上的钥匙连转两圈锁上了门。 里面的呕吐声依旧不断从门缝里传出来，听得许庭自己的胃里都开始翻腾。他回到自己的卧室一看，男人的包还在地上，床被揉得一团乱。 许庭盯着那个包看了一会儿，上前两步将其捡了起来，从里面抽出了一叠文件。 “竞争对手，送上门来的，不看白不看。”他咬牙切齿地将文件翻开，一目十行，飞快扫了过去。 五分钟后，许庭听到了卫生间里的敲门声：“庭庭……开开门……” 许庭太阳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猛地丢下包，快步走到卫生间前，一脚踹在了门上：“操|你妹，谁他|妈是你的庭庭！” 男人在里面软软地继续神志不清地敲门：“开门……” 许庭捏紧拳头在整个房子里走了一圈，确保对方没有进去过他别的房间，没有动过他的任何摆放整齐的东西——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书房被翻得一团乱，储物柜里的衣物被褥都扫在地上，对方穿着鞋进门的，所以满地都是初看看不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的脚印。 许庭花了一个钟头来清理整理被弄脏弄乱的房子。然后他就像卫生间里没有一个大活人一样顾自走进卧室关上门躺进了被子。熄灯之后没多久，他在一片寂静中依旧听到了那个微弱的声音：“庭庭……好冷啊……” 许庭没有动。 那个声音消失了。 许庭竖着耳朵在温暖的被子里窝了三秒钟，然后他在寂静中猛地翻身起来：“操！” 许庭的整个房子只有卧室有床。万幸他上周刚刚给自己买了个沙发。他打开卫生间的门时发现男人坐在冰凉的地砖上，头靠着洗衣机半梦半醒。许庭上下打量了一遍男人。胡子拉碴，全身酒味，头发也不知道几天没洗了，干往上面抹啫喱了，一乱头皮屑就都出来了。 许庭连碰都不想碰对方，不要说借给对方一床被子。 男人勉强地撑起眼皮，含糊地叫：“冷……” 许庭又打量了他的穿着。 最简单的西装三件套，就算西装是厚款，也挡不住寒冷。 他的房子没有装地暖，他也不喜欢开空调，坐在那地方一个晚上恐怕能直接进医院。 许庭又咬牙切齿地权衡了一会儿，才上前一把拖起男人，将他提溜到了客厅沙发上。男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就滚了下来。 许庭不想再动他，从储物柜里拿出一床备用的被子丢在对方身上，就转身去冲马桶。他一边冲一边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 凌晨两点了。 他早该睡了，却还在给一个醉鬼洗马桶。 去你妈的。 36已经解锁了，之前说要全文订阅的小伙伴可以回头订啦。就像之前说的，如果有碰到锁住的情况麻烦关注一下我的微博，会有通知的，名字就是我的笔名。 有读者群，在我的作者专栏里，滚动式的所以需要捕捉~ 四十一 尽管第二天是双休日, 刘志伟的意外不能回来也使得许庭没有其他工作，许庭的生物钟还是让他早上七点就醒了。醒来的前三分钟里，许庭用了所有的克制力回想昨晚睡前的发生的事。 尽管第二天是双休日, 刘志伟的意外不能回来也使得许庭没有其他工作，许庭的生物钟还是让他早上七点就醒了。醒来的前三分钟里，许庭用了所有的克制力回想昨晚睡前的发生的事。 然后他正常地起床穿衣，打开上锁的卧室房门, 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的那个醉鬼已经不见了，坐在那里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衣冠禽兽。对方洗了个澡，头发半湿，撸到脑后, 身上的酒气和所有污垢都瞬间消失。他穿的显然不是昨晚的衣物, 而是许庭最好的一套西装。 厨房里响起了面包烤完的“叮”的一声。 正坐在沙发上仿佛昨晚那个肮脏邋遢的酒鬼不是自己的男人交叠双腿，喝了一口手上的热咖啡, 对出现在身边正在酝酿一肚子火气的许庭说：“早啊。” “……早你妈。”许庭强忍着憋出几个字。 “说什么不好, 非得说咱妈。”许愿很自然地放下咖啡，站起来, 走进了厨房，“你这怎么连个西红柿都没有，多吃点西红柿好, 褪黑色素。” 他将烤面包从机器里取出，又将早就煎好的蛋和生菜火腿铺在上面，夹成了一个三明治, 一切为二, 顺手递了一半给许庭。 许庭顺手接了过来, 咬了一口后才冷冷地说：“你怎么进我家门的？” “你忘了这楼盘谁的了。”许愿又开始煎第二个鸡蛋, “华骁当初炒房地产的时候给我分了一整个楼, 要不是我，你能拿到这么便宜的价吗——” “闭嘴。”许庭恶狠狠地又咬了一口三明治。 许愿把第二个没有煎全熟的鸡蛋浇到了另两片面包上：“我跟物业说了声我是你哥，忘带钥匙了，就给我进来了。” 许愿比许庭高了那么两三公分，许庭的西装太合身，于是在许愿身上就穿成了韩式的短款九分。他说话的时候自然得让许庭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许庭将手里所有的吃的都塞进嘴里，说道：“把我的衣服留下，你可以走了。”他刚说完，许愿又给他塞了半块三明治，许庭又顺手接了过去，还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许愿很自然地给他递了个糖包，把锅子往水槽里一扔，叼着自己的半块三明治一边说一边往客厅走：“一会儿就走，翘班一小时。” 他站着把客厅里的咖啡喝完，对许庭一伸手：“我的包呢？” 许庭从墙角捡起他的包，随手丢给了他：“你们明年要挖掘两倍新ip？” 许愿冲他哼笑了一声：“你都开始开拓海外战场了，还不许我扩大产值了。” 许庭抿着嘴唇瞪着许愿。他就知道许愿既然翻了他的书房，肯定看过了他的许多计划。 “华骁的合约要到了吧？等华骁退休了，我看你还怎么继续拿金牌经纪人的牌子。”许庭冷漠而毫不客气地说。 “哎，你放心，我能带出一个影帝就能带出第二个，”许愿的嘴角翘了起来，“而且谁跟你说他合约到了就退休了？” 许庭的眉头一皱：“他说过……” “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许愿将喝完的马克杯也丢进了水槽，“他续约了。而且我还有了一个新培养苗子——不比你手头的那个差。” 许庭咬紧了牙，脑中开始不断回想近期有关华骁和许愿的消息。华骁是让许愿一战成名成为金牌经纪人的艺人，刚出道就一路获奖，奖杯拿到手软，最后登顶影帝。但是看似顺利的过程里有太多不为人知的艰辛，许庭全都知道。 华骁曾经说过，他和许愿的合约一到期就解约走人，因为华骁这么拼的唯一目的就是赚钱。 是什么让华骁改变了想法？ 许庭能对刘志伟夸下海口的很大原因就是，华骁这个占据影视圈大半边天的巨型影帝即将退出舞台，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无数影星都会开始争夺下一个华骁的头衔，在许庭的眼里，刘志伟有很大的潜力。但如果这个巨星不退出呢？ 许愿对着玄关的镜子抹了抹额角的头发，拎着包就走出了门，离开之前他还回过头来说：“哦对了，我的西装，你干洗完了就让他们送我家去吧。拜拜。” 许愿离开这幢楼时只听到高层上许庭从阳台上探出身子来，隔着几十米高空冲他大吼：“滚你妈的蛋！” 许愿撇了撇嘴一脚跨上了车：“都说了关咱妈什么事。” 许庭在阳台上看到许愿的黑车离开了小区，他乍一眼看过去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看时才发现黑车的右后方凹进去了一大块，整条保险杠都不见了。 许庭的心里一突，想到一个问题——许愿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为什么他的车还能在这里—— 许庭猛地举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喂？我要举报一个人酒后驾驶。嗯，叫许愿，车牌号……没错，还出了车祸。麻烦把他拘留吧，容易威胁社会安全，对，越快越好。” 然后许愿挂了电话走回洗手间，从充满雾气的洗手间地上捡起了男人的一整套被随便脱在地上的西装。 许庭气不打一处来，甩手就想丢进垃圾桶，然而扔出去之后，许庭看了那衣服好一会儿，又伸手捡了回来。他摸了衣服和裤子的所有口袋，果然在裤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名片。 李江——《破式》的导演，全球最著名的少数几位中国电影人之一。 赤道上的太阳一升起来，气温就开始上升。刘志伟早上醒来的时候乔恩还在呼呼大睡，身体却蜷成了一团。昼夜温差大，乔恩晚上就穿了t恤短裤，当然会发冷。 刘志伟躺在沙里反倒舒服得多，他起来后看到蜷缩成虾米的乔恩，下意识地想笑，却突然定定地看着乔恩的姿势想到了什么。 ——他是怎么蜷缩成虾米状的？ 乔恩的腿一动都不能动，难道他睡着了之后还能自己用手搬动双腿吗？ 刘志伟这么自我沉思了好一会儿，陆易已走向了他俩。陆易跟平时严肃的模样不太一样了，睡了一夜的吊床让他的头发微微凌乱，身上的正装也被他脱了下来。 刘志伟见陆易去翻动自己的行李箱，脑海中正在思考的问题被立刻抛下——他也去翻自己的行李箱了。 跟乔恩和陆易的行李都不一样，刘志伟的箱子里只放了少数几件完全不是夏天穿的衣服和洗漱用品。除此之外，整个箱子里堆满的都是剧本。 剧本其实也就那么厚，但是刘志伟的笔记却有好几本。它们都被整齐地垒在衣服上，每一本都用得挺旧了，放在最上面的是一本新的。 陆易早有准备，找到了合适的短袖换上之后就一边给自己涂防晒油一边走向了刘志伟，看到刘志伟满箱子的剧本和笔记时，他禁不住说：“太用功了吧？” 刘志伟挠了挠脑勺笑了笑说：“我有早上练台词的习惯，就跟有些人早上练嗓子一样的。” 陆易微微侧目。一个人没有其天分和努力，再大的机遇也不能令其长久地成功下去，而刘志伟什么都有了，就欠缺机会。 陆易问他：“你这习惯坚持了多久了？” “□□年吧，”刘志伟说，“发现火不起来，演不了好电影，我想那恐怕是我自己的问题，就开始练习了。” 陆易看着刘志伟拿着剧本站起来，刚开口说了两句话，就扭过头来对他说：“哎，陆哥，你这么看着我我不好意思。” “你演戏还怕别人看着吗？”陆易说是这么说着，人已经转了身，走向一旁还躺在**的乔恩。 乔恩还躺在**，比较可疑的是他戴着墨镜。 陆易来到乔恩的面前，试图叫醒对方，手还没碰到乔恩，就听到侧身躺着面对他的乔恩开口了：“别挡道。” 陆易：“……？？？” 乔恩压着声音说：“我在观察zeo，这是观察记录的一部分。” “……”陆易默默地移开了一点，“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像什么吗？” “什么？” “痴汉。”陆易用中文说。 “那是什么意思？” “类似stalker的意思。”陆易冷酷地说。 “我否认这一点，”乔恩义正辞严，“那不是我，我只是在确认一个哲学命题。” “什么哲学命题？”陆易的眼角抽了抽。 “他是不是我的幻想。”乔恩严肃地说，“如果他的所有行动都超出了我的预料和认知，我有理由认为他是真实的。” “……”陆易有点想骂娘。他开始怀疑让乔恩继续当飓风的头儿是不是一个合适合理的决定。 然后他和乔恩都听到了刘志伟念台词的声音。那不是诗句也不是歌唱，不悦耳，他念台词的时候也不平静，很不像他自己。 站在海滩上的刘志伟一字一句反复斟酌合理的音调断句，一直到他磕磕巴巴地找到最合适的调子。然后他变成了另一个人，用虚无的道具面对虚无的对象说虚无的台词。 尽管他说得不是诗句也不是歌唱，乔恩却看出了神。刘志伟的背后就是绚烂的朝霞，有海鸟在他身后飞跃了天际线。乔恩轻轻地摸出手机，无意识地对着刘志伟的侧影按了好几张。 我居然赶上了！！！ 四十二 四十二 一直到中午刘志伟在海平面上看到了一艘白色的小船, 他才忽然意识到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乔恩在看到船的同时拿出了潜水服，刘志伟连忙问陆易：“那船是来接我们的？” “不是，”陆易残忍地撕碎了刘志伟提早回去的幻想，“载我们到合适的水深水域方便下潜。” 船上的是两个马来西亚人, 还未靠岸就开始冲他们招手，一靠岸就训练有素地下来给他们分发氧气管。 乔恩把潜水服放在腿上，自己推着轮椅走向了椰树林，一边前进一边说：“我需要私人空间更换衣服, 你们随意。” 刘志伟和陆易对视了两眼。本来没觉得当场换衣服有什么不对, 乔恩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哪里很微妙了。 陆易咳嗽一声：“我左边。” “那我右边……”刘志伟转动身体扫描了一下方位，手脚机械地走向了一侧的椰林。潜水服是量身定做的, 有弹性因而有些紧, 刘志伟花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套到身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走回到沙滩上时, 发现乔恩和陆易都已经穿好回到那儿了。 紧身衣完全凸显出了陆易的身材，他虽然年纪很大，但是宽肩窄腰, 肌肉很匀称，一看就是常年健身房的成果。刘志伟跟他这么一比就开始自惭形秽了。他平时虽然锻炼却没有想着要锻炼出一身紧实的肌肉，看上去男性魅力多少少了一些。而坐在轮椅上的乔恩比刘志伟更缺乏肌肉。他的骨架很大, 但是由于双腿的问题, 身材很瘦。他的上身还算正常, 手臂甚至可以说强壮, 但是双腿却细得只有旁人的一半。 刘志伟无法控制地打量乔恩的身体。乔恩还没有被这样直白的目光打量过, 不禁有些不自在。 一般人都会刻意回避他的双腿，除了医生很少有人这么坦率地盯着他残缺的地方，乔恩本来很讨厌那样的刻意回避，但是轮到真的有人这么盯着他了，他却又希望刘志伟移开目光了。 刘志伟忽然说：“等你好了，要多锻炼锻炼，多吃一点。” 乔恩楞了一下。 “你这样的身材比例可太不均衡了，”刘志伟移开了目光，“一点都不像你。” 乔恩淡淡地说：“这就是我。” 刘志伟又看向了乔恩：“这不是乔恩，乔恩是完美的。” “没有人是完美的。”乔恩说。 “没错，”刘志伟说，“但你最大的不完美在于你明明可以让自己成为完美的人却逃避这么做。” 乔恩说不出话来，他第一次觉得被刘志伟说倒了。 刘志伟将潜水眼镜戴上，掂了掂放在一旁的氧气罐，问道：“这该怎么用？” 陆易对此很熟练，他麻利地将氧气罐给刘志伟背上，给他示范了如何使用。 “下去之后看我手势指挥，我跟乔恩在一起，你需要时刻在我们的视线内。当然，还有这个。” 陆易将一个红色腕带别在了刘志伟的手腕上：“如果你失去方向，就将这个安全气囊放出，它会带你上浮的同时提前升一个红色浮标，海面上的人会发现你。” 刘志伟连忙记下，反复点头，差点没写下来记在纸上。 乔恩说道：“拿一根安全绳吧。” 陆易看了看刘志伟，对船上的人吩咐了两句，对方丢了两条长长的绳索过来。 乔恩用两根安全绳将三人的腰栓在了一起。 “有危险时可以解开，也可以将队友拉到自己身边，只是以防万一。”乔恩说着率先在船员的帮助下登上了船。 陆易和刘志伟随后登了上去。 白色的小快艇很快驶离岛屿，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就这儿？”刘志伟没有丝毫经验，只能问在场的人。 “就这儿。”陆易说着，再次替刘志伟检查了氧气设备，“会游泳吗？” “会……”刘志伟刚说完一个“会”字，陆易就抓着他的肩膀带他和乔恩跳下了水。 水没过刘志伟的整个人，他刚下去就呛了一口水。 陆易将他猛地提起来，再次开口道：“用嘴呼吸，咬紧！” 刘志伟深呼吸了一口气，夹紧自己的鼻子又一猛子扎了下去。 乔恩已经在水下了。他一次下去就没有上来。刘志伟第二次下去才通过眼镜看清了对方。乔恩在水下跟在陆地上不太一样。 不如说，水下的整个世界都不一样。 陆易带着刘志伟向下沉，所有的鱼群汹涌着穿过他们身体的空隙，无视人类的存在。让刘志伟从未想象到能亲眼看见的珊瑚群就在下方，奇幻壮丽得让刘志伟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他用不太习惯的脚蹼带动身体向下潜去，却感到腰上的绳索被拽了一下。刘志伟回过神来扭头看向拽他的人，只见陆易看着他，用手指了指他的斜上方。 刘志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乔恩。 乔恩的游动姿势跟他们不一样。他的双腿一起摆动，像是一条人鱼。刘志伟知道乔恩的胯能动。乔恩的脚蹼带动的水流将周围的鱼群打散又聚合，他被鱼群环绕着，褐色的头发在海水里散开，他像个海神。 水里的乔恩能自由地移动，跟陆地上的他不一样。 刘志伟停在水下，海上的阳光透过海面折射下一道道光影。乔恩和鱼群的影子混合在一起，浮在他的上空，灵活得不像那个十几年丧失行动能力的人。无数的鱼鳞反射出银色的光芒，随着乔恩挥动手臂而成群结队地闪烁向他指挥的方向。 那是刘志伟从来没想象过的神奇景象。 刘志伟忽然从某种角度理解了乔恩。乔恩更像是个活在另一个充满幻想世界的人，他属于任何一个虚幻的世界，唯独不属于现实。 他怔怔地仰望许久，直到乔恩从上空降落下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向下带去。乔恩的力道很大，像是一条充满力量和活力的大马林鱼，他将刘志伟拖拽着猛地潜入海底深处。压强的逐渐变大让刘志伟的胸口发闷，太阳穴一阵阵地作痛。但他做不出想要离开的手势。 下面奇幻壮丽的景象越来越近，身旁的乔恩也越来越快。 他们终于沉到了底。刘志伟的手摸到了细软的海沙。他的心跳飞快，伸手一次次摸向身旁的珊瑚。 乔恩的脸上露出笑容。他将一早准备好的食物一把塞进刘志伟的手里。下一刻，刘志伟的眼前模糊成了一片。 大群的鱼将他轰然拥住，他的身体在没有乔恩的牵制作用下不由自主地向上，各种各样的鱼群擦过他的身边，无数被鱼鳞反射的彩色的光穿过他周围的海水。他被一道道银色的飓风向上抬起，就像他先前看到的乔恩一样—— 刘志伟事后很难描述那一天的体会。那种他看到了奇迹，并且自己是奇迹的一部分的感觉——一种陷入幻想的感觉。 在那种幻想里，乔恩是一条强壮自由的大鱼，他让刘志伟有了指挥海底生物的能力，那些生物之于海洋就像人类之于陆地，他们主宰着另一个世界，而刘志伟，真切真实地进入了另一个虚幻的世界。 上岸后的一整天，刘志伟都处于失重的状态当中，一直到入夜，刘志伟才渐渐从那种奇幻感里脱离出来。 乔恩从箱子里翻了出了所有的衣服，问刘志伟：“你喜欢蟹老板还是章鱼哥？” 没能带任何一套夏装的刘志伟：“……” “我比较喜欢蟹老板，这个给你。”乔恩说着将印有章鱼哥的花衬衫丢给了刘志伟。 刘志伟接住衬衫忍耐着问：“为什么喜欢蟹老板？” “好吃。”乔恩说得十分正直。 刘志伟：“……” 陆易已将篝火升好，刘志伟将傍晚时陆易用削好的木头捕到的鱼架到了篝火上，乔恩从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把吉他，红酒被摆放在三人的面前。 “你还有什么是没有装进那个行李箱的？”刘志伟狐疑地问。 一旁的陆易罕见地笑了：“我带的。这是他最小的一把吉他，他十三岁以前用的。” 乔恩怀念地摸了摸吉他，搓了搓手掌说：“我恐怕早就忘记怎么弹吉他了。” “他一定记得，”陆易对刘志伟说，“他在高中用吉他泡遍了学校所有的风云人物。” 刘志伟差点乐出了声，而清脆的旋律已经在篝火的“噼啪”声里响起。 “给我个拍子。”乔恩眼睛也没抬，一旁的陆易已默契地将一个椰子摆到了自己面前，用两根树枝有节奏地敲打了一个八拍。 when my blood runs warm with the warm red wine（当红酒温暖我的血液） i miss the life that i left behind（我怀念我过去的日子） …… well this road i’m on’s gonna turn to sand（我在去沙漠的路上） and leave me lost in a far offnd（让我留在没人找得到的地方） so let me ride the wind till i don’t look back（请让我乘风而去） forget the life that i almost had（忘记曾经触手可及的生活） if i wander till i die（我想知道我死去时） may i know who’s hand i’m in（我能知道是谁在操控我吗） …… tell my brother please not to look for me（告诉我的兄弟别来找我） i ain’t the man that i used to be（我已不再是我） but if my saviores could you let him know（但如果是我的救星来了，你能不能告诉他） i’ve gone away for to save my soul（我为了拯救自己的灵魂而远去了） …… 乔恩低沉又清爽的嗓音飘散在海岛的上空，随海风飘散。刘志伟抱着自己竖起的一条腿，看着火光里的乔恩。 他褐色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长长的阴影，深陷的眼窝将他迷人的面孔分割成轮廓分明的几部分。他的嘴角是天然上翘的，唱歌的时候会露出整齐的齿列。 刘志伟将脑袋枕靠在了膝盖上，歪着头看乔恩。 then the less that i find（最后我明白了） sellin my sul for a nickel and dime（我以十五分钱卖了自己的灵魂） 吉他再度回到了最初的旋律。乔恩忽地抬起头来，看向刘志伟，嘴角裂开了一个玩笑似的笑容：“被我迷住了吗？” “你可以去做一个歌唱巨星。”刘志伟说。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首歌吗？”乔恩的手指还在拨动吉他，旋律还在轻轻回响。“if my home i’ll never find（如果我永远找不到家），and let me live again（那让我继续活吧）。” “then find a home（那就找到一个家）。”刘志伟说。 乔恩顿住了，他定定地看着刘志伟。 “忘掉你过去的生活，忘记你的曾经，你可以忘掉你的一切。但当你找到家时也许会找到比奔跑和远离更有意义的活着的理由。”刘志伟说。 乔恩的嘴唇动了动，只看到陆易在一旁捂着额头露出了一个很复杂的微笑。 乔恩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明天你还想潜水吗？” “不了，”刘志伟将已经到火候的烤鱼从架子上取下来递到乔恩面前，“有些东西只需要一次就够了，时间和幻想会让它变成最好的模样。” “而且，”刘志伟笑了笑说，“我该回去工作了，我的经纪人可能会杀了我。我总不能一直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嘛，太没有追求了。” 深夜的星空下，三人并排躺在沙滩上。刘志伟很显然已经睡着了，他的生物钟一直很准时。他穿着印有章鱼哥的衣服，身上盖了两件外套。 乔恩的双手垫在脑后，他看着星星忽然开口说：“我是不是太没有追求了？” 躺在乔恩另一侧的陆易睁开了眼睛，同样望着星空：“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 这首歌的名字叫《the longer i run》，翻译就是直接用的wy的翻译，整首歌都很适合乔尼，感兴趣地可以去查了当bgm听~ 旅途回来了所以开始正常地更新了……不会再短小君啦 四十三 四十三 周日的下午许庭终于接到了自己失踪三天的艺人的电话。刘志伟的声音在电话里听上去很精神, 他对许庭说：“我马上去剧组！” 刘志伟三人大早上临走前还搜刮了岛屿，敲了几十个椰子，用之前的安全绳一个串一个以不知道何种方式带回了国。剧组的人正在加班加点地干活，就看到一辆车停在剧组门前, 刘志伟穿着一身章鱼哥的衬衫短裤和一脸漆黑的许庭从车上抗下了几十个椰子…… 本来打算好好说说刘志伟的黄琦下巴都掉了。 “不好意思旷工两天，这些是我带回来的特产。”刘志伟笑眯眯地给剧组几乎每个人都发了一个椰子。 “特、特产？”一早就来这边帮助协调道具组的小卢有点儿懵逼，“志伟哥你去哪儿了？” 刘志伟挠了挠脑勺，小声对他说：“马来西亚。” “你这一旷工也就三天两夜的, 都旷出国了。”黄导冷笑了两声, 大手一挥，说, “赶紧的, 换衣服，拍戏！” 说着他接过小卢递给他的椰子啜了一口。 刘志伟为小卢的机智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 接着飞快跑进了化妆间。 远远地跟车在外面的一辆黑色奔驰里，乔恩用一副望远镜透过大门看着剧组里刘志伟跑进化妆间的身影，又接着看向了其他人。 “这就是他来不及换衣服也要马上过来上班的地方？”乔恩说。 陆易坐在前方, 面无表情地说：“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什么吗？” “痴汉？” “不，”陆易冷酷无情地说，“名副其实的stalker。” 刘志伟用十分钟时间飞快上完了妆换上了衣服。几个小时的飞行完全没有影响到他, 反倒让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升华了一遍。 小杨给他化妆的时候, 禁不住说道：“志伟哥, 你这是碰到什么好事儿了, 我怎么觉得你整个人都精神了。” 刘志伟笑了笑说：“去另一个世界旅游了一趟。” “啊？”小杨还没搞明白刘志伟的意思, 许庭从外面进来了，打断他们的对话说道：“你这两天要赶进度，这是你新的排戏表。” 刘志伟茫然地接过了时间表。“这……也太满了吧？四天拍完所有的——” “导演给你的特别照顾，”许庭说，“下个月，李强的《刺客2》的试镜，你要赶去参加。” 刘志伟心里一惊，猛地站了起来：“《刺客2》？！” 刘志伟看了那么多电影，人生三分之二在干跟电影有关的事，当然知道《刺客2》是一部多高级别的电影。《刺客1》当年宣传的时候，谁都不看好这种奇幻武侠剧，结果上映之后，场场爆满，非但没有像评论家预测的那样收不回本，反倒成了当年国产保护月的一匹强劲的黑马，同期的所有国产电影都被侵吞了票房，收益惨淡。 《刺客2》就是在这种高呼声下公布的拍摄计划，几乎是原班人马，因此定档也很快，下一年暑期档。 刘志伟整个人都蒙了，问道：“《刺客2》的演员不都是原来的演员么，怎么还要试镜？” “主要角色都不变，”许庭说，“但是整个编剧改动了，从另一个人的角度讲述整个故事，所以这个讲述故事的人成了一个编外主角。不公开试镜，不海选，黄导给你的推荐票。” 刘志伟张大了嘴巴。 小杨在一旁激动得直跳脚，又怕打扰他们谈话，此刻才尖叫起来：“志伟哥！太好啦！你要演主角啦！！” “准确来讲也不算主角，《刺客2》的视角虽然是这个角色，但是讲的还是原来那些人的新故事，不过由于视角独特，全剧都跟着这个角色在走，因此借这个角色捧一个新人会是所有公司都要抢的一个项目。”许庭又给刘志伟打了一道预防针，“你的竞争对手可能会很强劲，他们都是别的导演或者投资方推荐而来的，人脉资金都不缺，决定性因素就在于演技。看你怎么把握了。” 刘志伟紧张地滚了滚喉结，点了点头：“具体时间是……” “下个月15号，拍完《人格游戏》后你有半个月时间休息，我会把你送去做一个培训。” 刘志伟楞了一下：“什么培训？” “武术培训。” “啊？” “我知道你有底子，”许庭看了他两眼说，“不过除了拳法你还得会点别的。” 许庭的时间表甚至没有给刘志伟留下坐下休息的时间，连喝水都是站在灯光下贴着两场中间的缝隙喝的。刘志伟没有叫苦，有人先受不了这种高节奏的拍摄了。王墨傍晚就以病假为由请了假。 蔡雪坐在椅子里一边用手扇风一边抱怨说：“黄导到底搞什么鬼，突然给我们这么高强度的拍摄，他当这是在给我们做集训啊。” 刘志伟心里有点愧疚，知道这是因为他的缘故。他只能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跟你没关系，你道什么歉？”蔡雪刚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扭过头来看向他：“你——” “我之后有个试镜，没有资历不太好过，导演就体贴我加快了进度。”刘志伟放低了声音，冲蔡雪笑笑说。 蔡雪“哇”了一声，用手肘捅了捅他：“我怎么这么嫉妒你啊！快说说，哪个电视剧？” “不是电视剧，”刘志伟说，“是电影。现在不方便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蔡雪看着刘志伟含笑的面容，凑到他眼前，认真地按住他的肩膀：“志伟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真的有女朋友啊？” 刘志伟被蔡雪凑近的脸吓了一跳，连忙往后拉开了距离，含糊地说：“嗯……真、真的有对象。” “没开玩笑？” “不开玩笑……” “也不是因为我追你才这么说的？” “不是……” 蔡雪沮丧地放开刘志伟说：“哎，怎么好男人都给人抢走了。” 刘志伟干笑了两声，心想：是我不喜欢女人…… 远处的黑车里，乔恩举着望远镜怒气冲冲地说：“zeo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人在他身边？” “他很帅，”陆易在前座翻着白眼，“是典型中国女人喜欢的类型。只要是个审美正常的女人，对他有好感都是寻常的。我说，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我一直请假到了今天，所以24点前我都是一个自由人。”乔恩很严肃地修正陆易的认知，继续拿着望远镜观察。 当看到刘志伟推开蔡雪时，乔恩下拉的嘴角才算稍微回复一些，他放下望远镜思索了半天，忽然对陆易说：“走吧。” 陆易反倒楞了一下：“不看了？” “我得想办法让人知道他有伴侣。” 陆易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我得提醒你，要是你和他的关系曝光，对你对他都很不利。” 乔恩不耐烦地挥挥手说：“我明白，只要没有人知道是我……” 陆易突然觉得自己给刘志伟挖了个坑，乔恩很明显一副要搞事情的样子。在乔恩的催促下，陆易不情不愿地发动了汽车，离开了剧组。 戏一直拍到了凌晨。有一幕胖虎和张成骞的戏死活过不去，刘志伟作为背景板也必须站在那儿，干站了两个小时。 拍到后来，胖虎的演员忍不住了，他说道：“黄导，咱们这戏明天再拍吧，精神都不济，成骞脸色也不好，撑不住了吧。” 刘志伟一直站在背后，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倒看不清张成骞的脸色。闻言他移动了位置，看了看灯光下的张成骞。 不像韩国一些电视剧，他们这个戏的男演员虽然都化了妆，却没有一个涂有色唇膏的，张成骞的嘴唇苍白，一看就是身体不舒服。 刘志伟过意不去，也附和道：“导演……” 黄导皱起眉头看向张成骞，又看向张成骞在一旁的助理。张成骞的经纪人今天没有来，只有助理全程照顾着。此刻那个助理战战兢兢的，听到张成骞生病了，脸色比他还白。 “你找医护人员给他量个体温。”黄琦说。 助理正要去，就听张成骞说：“不用了。” “你要是这个状态，再多拍也只是浪费时间，”黄导说话很不客气，“你先回去休息吧。” 张成骞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说道：“不用了，再来一次。” 刘志伟看了看张成骞额头上的冷汗，趁准备期间给他递了块毛巾。“擦擦吧。” 张成骞看着他手里的毛巾，好半天才接了过去。 刘志伟说：“你发烧了。” 张成骞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刘志伟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找小卢要了杯冰水。 “啊？要冰水干什么？”小卢不是很理解。大晚上的，天气已经很凉了，就算灯照得再热，也不是喝冰水的季节吧。 刘志伟说：“给我就是了。” 剧组里有冰箱，小卢翻了一会才翻出一格冰块，给刘志伟倒了水就送了过去。 刘志伟将冰水递给张成骞说：“你喝一口，含在嗓子里，开始了再咽下去，这一条能过得容易些。” 张成骞接过水，看了看刘志伟，在导演说开机之前，喝了一口水。 冰凉的水淌过火烫的舌头和喉咙，仿佛给过热的发动机浇了一盆冷水冷却了下来，先前因为发疼而沙哑的嗓音居然恢复了正常，冰凉的问题叫他有点儿混乱的大脑整个清醒了一下。 张成骞很顺利地念出了台词，表现完美。 刘志伟站在背景里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即使发着高烧，肠胃炎发作，为了能演戏，他也坚持着站在镜头里。那样的经历太多太多，他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最快让他在短时间里恢复正常，哪怕那些方法对他身体本身没有丝毫益处。张成骞是个不服输的人，他即使拼着高烧也要拍完戏，刘志伟能做的只是尽力帮助他以最快的速度拍完而已。 “卡！行了！过了，收工！”黄导总算是松出一口气，上前拍了拍张成骞的肩膀说：“赶紧回去吃药，注意保暖。” 张成骞没怎么看黄导，反倒走向刘志伟，向他点了点头。 刘志伟说：“以后可别老这么干啊，对身体不好的。”说着他就赶忙回化妆室卸妆去了。张成骞没来得及张口，看刘志伟跑得飞快，心里的话也就没有说。那一口冷水的作用已经消失，张成骞的身体更加烫了，脑子里几乎是一团浆糊。一旁的助理着急说：“成骞哥……赶紧走吧，叶哥已经到门口了。” 张成骞晃了晃脑袋，跟着助理离开了。 刘志伟第二天一大早先去医院报了个到。乔恩又回到了狭窄单调的病房，发了好一通牢骚。刘志伟安顿好乔恩的早饭之后走出住院部，还没有离开医院，就跟张成骞和张叶迎面撞上了。 “刘先生……”一个护士急匆匆从后面追着刘志伟上来，“您家属说您把这给忘了。” 刘志伟没来得及打招呼，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围巾。 张叶礼貌地问候说：“有家属住院啊？” 刘志伟干笑了一下，不自然地说：“哎，是……我表哥。” “都没听您说过，困难吗？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找我，昨天的事成骞助理都给我说了，谢谢您了。” 张叶面对刘志伟其实挺尴尬的，起初他觉得刘志伟就是个勉强被人扶了一把的烂苗子，也许本身的演技还行，但是这个岁数了已经很难火起来了。张成骞对他有很大的好感张叶是知道的，但是考虑到张成骞的未来发展，他否认了跟刘志伟合作的可能。当时他觉得自己只是帮张成骞擦了一次屁股，没想到许庭的话让他突然看不清刘志伟的未来了，这样就不太容易掂量刘志伟的分量。张叶在娱乐圈混久了，看谁的行动都很目的导向，刘志伟昨天给张成骞帮的忙，在他眼里多少有点儿卖了人情的意思，能早点还掉就早点还掉，因此他才转而问了问刘志伟家属的事。 刘志伟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只说道：“没多大事，谢谢你们。你的烧退了吗？”他看向张成骞。 “昨晚上就退了，今早再过来看看，没事就可以回去了。”张叶在张成骞开口之前就说道。 刘志伟对他们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先去剧组了，回见。” 张叶看着刘志伟离开的背影，皱起了眉。这是……不让他还人情的意思吗？ 小的人情一次两次不算什么，但是张叶知道张成骞是个很看重朋友的人，他对刘志伟的好感达到了能邀请他拍自己的戏的地步，这么累积起来，张成骞迟早会为了他吃一个大亏。 ——这事不是没发生过。 张叶回过头来告诫张成骞：“别跟还没起色的小角色浪费太多精力，以后机会多了再结识不迟，你当初吃的亏还不够吗——” 张成骞已经撇下张叶往前走了，他满脸的不耐烦，只说道：“行了行了，烦死了。” 陆易：你在干什么？ 乔恩：做个狗牌给zeo。 顺便，宝贝儿们都情人节快乐！！ 四十四 四十四 几天紧锣密鼓的赶工过去, 刘志伟终于提前了近一个月完成了他的所有戏份。剪辑组一直跟着进度终于只剩下最后几集的制作，其中缺的几乎全是王墨的戏。 王墨这四天一天都没有来。 黄琦已经找了他的经纪人好多回，但是对方似乎手头有好几个艺人，忙得很, 每回答应去联系王墨就挂了电话，一个消息都没有。 整个剧到了现在已经接近尾声，黄琦急得火烧眉毛，再换角色也不现实, 那意味着先前的所有关于王墨的戏都要返工, 而时间是黄琦目前最缺的东西。 直到第五天傍晚，王墨才姗姗来迟。 他的脸色看上去很好, 甚至高兴地给每个人分发了小礼物。 伸手不打笑脸人, 黄琦脸色不好，却只是让王墨赶紧拍戏。 王墨连声说好, 看到刘志伟刚刚杀青，他也上去恭喜了两句。“志伟旷了两天也能承受住黄导的高强度拍摄，真厉害。” 刘志伟听得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导演特意给你加快了进度, 得多喜欢你啊。”王墨用手肘顶了顶刘志伟。刘志伟笑了笑，只能说：“没有的事。导演赏识，我当然高兴, 进度是导演安排的, 我也决定不了全组人的日程嘛。” 这话刘志伟也说得不算假。导演主要提快了刘志伟的戏的进度, 因此跟刘志伟相关的演员就会辛苦一些, 而袁水木的戏份跟他多少有点脱离, 没受到多大影响。因为赶制作，黄琦一直是能加快进度就加快进度，只不过因为刘志伟，又更缩短了中间的休息时间而已。 站在一旁的小杨悄悄凑到小卢边上，对着他耳朵说：“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志伟哥会说话了。” 小卢点了点头。要是早先，刘志伟很可能还完全没听出王墨的意思呢。 王墨像是很亲密地搂住刘志伟的脖子，低声说道：“是《刺客2》吧？当初黄导那顿饭可真值啊。” 刘志伟没想到王墨能直接说出《刺客2》，他哂笑着说：“那就是一顿饭，李强导演是个很好的导演，我也希望以后能演他的片子。” 王墨眯起眼睛看了看刘志伟，还想再问什么，黄琦已在那头叫道：“人呢？赶紧的！啰嗦什么瞎啰嗦。” 王墨的脸上一点都不见懊恼的神情，冲刘志伟打个招呼就去黄导跟前了，刘志伟走进化妆室卸妆时，只见在外面不知同谁说话的许庭大步走进来，对小卢说：“你把车去准备好，卸完妆我们就出发。” “这么急？”刘志伟楞了一下。 “带你去见个人，”许庭说，“这顿饭局很难得，绝对不能错过。” 刘志伟穿戴整齐地上了车之后，许庭才说道：“你知道《刺客1》是谁拍的吗？” 刘志伟楞了一下，说道：“不是李强吗？” “李强是第二导演，第一导演是屈可，”许庭说，“但是屈可已经退居幕后，《刺客2》除了编剧外她没有参加任何有关的项目。” 许庭这么一说，刘志伟猛地想起来了。屈可是圈里少数几位女导演之一，她的风格多变，作品的跨度也很大。她没有别的导演出名的主要原因是，不知为什么，她永远都不是任何一部电影的唯一导演，也就是说，她总和别人共同拍摄影片。 “自从在《刺客1》里合作后，屈可放心将2交给李强拍摄，但是只有一个要求，所有可变角色里，只有一个，她决定自己挑选，”许庭从后视镜里看了刘志伟一眼，“对，就是这个角色‘沈飞雪’。” 刘志伟本来以为李强的肯定已经给了他一个很大的通行券，没想到还多了一个变数。他皱起眉来问道：“这顿饭……还有谁去？” 许庭用一只手从放在两个座位之间的公文包里取出一本册子，丢给刘志伟说：“你看一下演员表。” 刘志伟翻开了册子。 “定选的人都已标出，未定的角色红色字，已知的争取这个主角沈飞雪的人都黑色加粗了。” 刘志伟连翻了好几页，嘴角都开始**。黑色加粗的名字，整整三页纸。 “这人数……比海选还多了吧？！” “是啊，”许庭说道，“可见有多受欢迎……不过这么多人里面，跟李强或者屈可关系很好的推荐人也只有几个，这些人的口味比较贴合导演，推荐的人选上的概率高，所以你的对手其实范围很小。” 刘志伟皱起鼻子说：“这顿饭……该不会你说的这些‘对手’都会来吧？” 刘志伟并不很喜欢饭局，但是在这个圈子里有时候酒桌文化让他不得不遵从。许庭说：“那倒没有，这一回，是屈可专门想见你。” “专门？”刘志伟有点儿惊讶了。 “我猜测大概因为你是李强推荐的。”许庭自己也不是很明确其中的缘由，但是屈可指明找了刘志伟，刘志伟是无论如何也要去的。 车一路开到了一家格调很高，却人流量不多的饭店前。刘志伟下车时楞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许庭问道：“怎么了？” 刘志伟顿了顿，说：“没什么。屈可……是个什么样的人？” 导演普遍都不如演员有名气，观众对导演的认识来自于他们的作品，普通人不关注导演的八卦，所以有一部分导演的私生活也几乎不为人所知。但身在圈内，刘志伟知道很多导演的癖好、私事，那些花边完全不比明星少。 这个饭店不是刘志伟第一次来。 他来过三四次，只不过主角都不是他。整个城市因为有影视城，演员很多，这个饭店地理位置比较隐蔽，平时客人也不多，但是刘志伟来过的几次，却都是随同胡哥一起来的。 他在这里见过大牌的演员，一流的导演，也见过跟他一样十几线开外的没有出路的小演员，最多的是将火未火的演员和一些他都不怎么认识的衣冠款款的人。 胡哥几次带他来“碰运气”，后面刘志伟明白了就不愿意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一天成为主角。 “屈可的风评还不错，但是因为每次都跟别人联合导演，也有人说她的实力不足。她的背景比较复杂，我之前倒也没接触过，不过她年近四十了，也快要退圈了，应当不会太过刁难你。”许庭说。他看了看刘志伟的脸色，察觉出了什么，问道：“这家饭店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刘志伟冲许庭笑了笑，抬脚跨进了饭店。总归只是一家饭店，许庭这么说，刘志伟就知道他带自己来的目的不是那种目的了。 侍者接触的艺人多了，看到刘志伟也没有多说什么，做了个手势就带两人进了包间。包间的走廊七弯八扭，里面用中式庭院风格装饰得很奢华，要是没有人带领恐怕会迷路。 刘志伟进入饭店后不久，一辆集装箱大车开进了黄琦的剧组，车上的工作人员跳下车，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叫道：“刘志伟！哪位是刘志伟！？” “哎，什么意思这是？”黄琦戏拍到一半被打断，看向门口的两个保安。保安那会儿正在吃饭，谁能想到一辆集装箱大车能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往里开，把禁止通行的标志都给压轮胎下面了。 见保安也一脸茫然和惊慌失措，黄琦的助理连忙跑过去叫道：“你们干什么的？” 在场这么多艺人，虽然咖位都不大，但是粉丝量加起来也是惊人的，黄琦最怕的就是有人来生事。 保安反应得也很快，马上上前来拦在车前。 只见从车上下来的人伸手拉开了集装箱的门，叫道：“请让刘志伟先生出来收货！” 集装箱的门一开，一个巨大的，不知道由几千朵玫瑰组成的花卉板从里面自动移了出来，足足堆积起三米多高的无数玫瑰全部热烈盛开，排列组成了一串大小惊人的字： congrattion for finishing your first movie!（祝贺你的第一部电影杀青） your spouse， forever.（你永远的配偶） 一片震惊中，黄琦第一个反应过来，怒喝道：“不是电影！是电视剧！” 一旁的蔡雪：“……”导演，重点、重点。 张成骞说：“为什么是骨头的形状？狗牌吗？” 蔡雪：“……”神他妈狗牌！ 蔡雪一把揪住一旁的小助理，指着那行字问：“斯——斯——spouse那什么意思，你给我查一下！快点儿！” 小助理哭丧着脸说：“雪姐，那是配偶的意思……” 蔡雪简直震惊了。 她瞪着那块庞大的，简直闪瞎人眼的玫瑰花板不敢置信地说：“这也太嚣张了吧……” 刘志伟和许庭没有多久见到了标着008房间号的标牌，侍者在这里停下，并且替他们打开了门。 刘志伟往里面一看，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妆容精致，穿着奢华的女人。她看上去完全不到四十岁，虽然不再青春，却带有成熟女人的风韵。刘志伟上前了两步，伸出手说：“屈女士，你好。” 女人从刘志伟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就一直打量他，闻言也伸出了手来。只是她伸手不是同刘志伟握手，而是将手心朝下放在了刘志伟的手掌里。刘志伟愣了一下。 迎着屈可的目光，刘志伟只能扶起她的手，放到嘴角边贴了一下。 屈可说：“坐吧，让我一眼就喜欢的新人面孔不多。” 刘志伟看了一眼许庭，正要坐在屈可的对面，就见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说：“来，坐这儿。” 刘志伟又看了一眼许庭，还没看出他的脸色，就听屈可说：“你是他的经纪人吧，先去帮我们点几个菜，外面点。” 许庭皱起了眉来。 屈可随意地瞥了许庭一眼，又补充道：“哦，我的秘书也在外面，有关文书工作的问题，我们谈完了，你们再慢慢谈。” 许庭张开了口，想要说什么，就听刘志伟说：“许哥，您先帮忙点个菜吧。” 许庭有几分诧异地看向刘志伟，见刘志伟冲他点了点头，于是没再说什么，离开包间替他们关上了门。 他刚走出包间，就见到一个男人走向他，伸出手说：“你好，我是屈小姐的秘书梁凡。” “屈小姐”这个称呼在许庭的脑海里徘徊了一下，他立刻伸出手同对方握了握。 梁凡抬手做个“请”的手势说：“关于屈小姐和刘先生的合同，我们这边谈。” 许庭却没有立刻就走。他站在那儿，问道：“屈小姐和刘志伟之间，我想应该不存在什么合同。” 梁凡顿了一下，纠正道：“那么，就刘先生同‘沈飞雪’这个角色的合同，我们上隔壁谈谈。” 有小可爱问群名，有两个，一个是老群120195060，经常关闭通道，能加进可能是运气好（x）还有一个新的读者建的群547410394，两个群我都在，两个群都比较安（死）静（寂），感兴趣的可以进去暖场~ 四十五 四十五 “几岁了？”屈可轻轻举起了茶杯, 放到唇边抿了一口。她的举动带着老式上海女人的做派，很有韵味，但长相和身材又多少粗犷了一些。 刘志伟礼貌地说：“二十七。” “不小了啊。”屈可这么说着，将茶杯放下来, “路途不顺啊。” 刘志伟默认了。 “你也看出来了吧，”屈可慢慢地看向了刘志伟，“我有钱，有背景, 有名声——也有眼力。这就是为什么我独独找了你。” 刘志伟微微低头：“过奖。” “我能提供给你想要的东西, ”屈可说，“对你呢, 也只有几个要求。” 刘志伟没有说话。 隔壁的梁凡摊开了合同, 放在许庭面前。“第一条就是保密，”梁凡说, “我们要求对屈小姐的一切进行严格的保密，不能有任何与她相关的绯闻或者恶评在未经协商同意下出现在网络上。” “然后呢，我希望你身体健康, 私生活干净，”屈可说，“我能让你来, 你的脸已经过关了。我说过的, 能让我一眼就喜欢上的脸也不多见。” “第三条, ”梁凡对许庭说, “如果前两条都适用, 刘先生打算履行这份合同，接下来，关于刘先生在《刺客2》以及未来半年与屈小姐的合作时间里，屈小姐都将尽全力为刘先生提供最好的包装团队和技术策划。除了《刺客2》以外，基准指标是三部影片的定角，一部电视剧的男主角和两档综艺节目……” 刘志伟听着屈可十分荒唐，又十分理性的条件，一直沉默着。 屈可又抿了一口茶水，看向了刘志伟：“你觉得如何？” 刘志伟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他居然又碰上了潜规则，而且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发生在他身上，对方甚至约法三章，将一切利害关系都言明了。 ——这出乎了刘志伟的意料，却也着实比刘志伟预想得要好得多。 他面对屈可，正色道：“屈女士，我想知道，如果我不答应您，您会直接将我剔除试镜名单吗？” 屈可反倒是楞了一下。她用涂着红色指甲的指尖摩擦杯盏边沿，说道：“不会。”她的手指沿着杯盏转到一半，又说道：“不过，我要是选择了别的人，那么同样的条件也会给对方，就算你来参加试镜了，最后的人选也只会是那个人。” 刘志伟听到这里，点点头说：“我懂了。抱歉。” 屈可听到“我懂了”时，还以为刘志伟下一句就要答应。她没想到过自己会听到“抱歉”两个字。 屈可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再一次提醒道：“我的风评很好，对你未来的事业不会有任何影响，而我的背景也正是你需要的。” 刘志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屈女士，我明白。” 屈可盯着刘志伟，又说道：“这种交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肮脏。我可以比你原来的公司，原来的经纪人团队提供更强的资源支持，跟你签的其他合约没有什么不同。你有天分，我给你机会。” “我都明白，屈女士，”刘志伟低头说道，“但是抱歉，我有对象了。” 屈可挑起了眉毛，看着刘志伟。 “我的秘书可没有跟我说这些。” 梁凡看着许庭，公事公办地说：“屈小姐不会相信的。如果刘先生有女朋友，我想他会从未来和感情之间做出一个最合理的选择。就算是从感情的角度，屈小姐也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许庭说：“那么，既然屈导也说了文书工作等他们谈完再谈，我们为什么不等到他们出来呢？” 梁凡听到“屈导”这个称呼，眯起眼睛看向了许庭。 刘志伟叹了一口气，说道：“屈女士，我——”他的话说到一半，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刘志伟楞了一下，见屈可抬起手示意他随意，刘志伟便接了起来。 “志伟哥！有个东西说要送到你那儿去，我刚刚——”小卢的话说到一半，黄琦抢过了手机：“刘志伟！你女朋友也太嚣张了，把剧组当什么地方了！？再有下次——” 刘志伟听得一头雾水，紧接着，他听到了外面侍者敲门的声音：“刘先生……您……您有一个货物说今天必须要送到您面前……” 刘志伟茫然地看向屈可。屈可又挥了挥手，得到许可，刘志伟便打开了门。 隔壁的许庭和梁凡早已被外面的动静惊动，打开了门来，包括这一层周围的包间也有不少开门看热闹的。 刘志伟一打开门，整个人都懵了。 几百朵鲜红色的玫瑰猛地充斥了整个视野，门框里都被挤入了花，从门两旁缝隙能看到走廊的景象，更多的鲜花延伸开去，顶天立地的，叫人都看不全那些花组成了字母。抬着巨大花板两头的壮汉将花板放了下来，重量令地面发出了沉沉的一声。 “刘志伟先生吗？”一个较瘦的工作人员挤到刘志伟面前。 “……我、我是。”刘志伟差点不敢应。 “这是客户要求的‘surprise’，麻烦签收一下。大型鲜花服务，同城当天到达，感谢您使用本次服务，祝两位百年好合，好评返现哦。” 刘志伟：“……” 一旁来敲门的服务员：“……噗。” 刘志伟：“……不是，等等，你们别走……我怎么运回去……喂……” 许庭站在门口，回过头来时脸上带着隐约的笑容：“你看到了吧？你确定屈导能接受这样的情敌？” 回去的路上，许庭率先开口对刘志伟道了歉：“对不起，我没想到……我没考虑周全，太急于求成了。”太想让刘志伟成功，于是没有做全方面的调查，屈可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仅从表面上看，中间又隔了一层李强的赏识，许庭的确一时看不出对方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找到刘志伟的。 但是屈可能找刘志伟，却又不在意料之外。他们这些希望找一个情人的高地位者，最好进行交易的目标多半是刘志伟这样的艺人，外表出众，缺乏机会，能够为了一些他们随手可以给予的东西付出一切。这样的情人，相处起来只会想尽办法讨好他们，他们购买的也正是这样的服务。 屈可同她的秘书这样熟练，恐怕早已经对此轻车熟路，签过很多艺人了。 刘志伟有点糟心，却不是因为屈可的这件事。他摇了摇头说：“没事，许哥，比我想得文明多了。” 许庭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刘志伟：“你……以前有过？” 刘志伟抹了一把脸，点了点头。 “刚开始的时候，出道了一年不到，稍微有点火起来了，不知怎么的冷下去了，”刘志伟的脸色有些阴沉，“当时也是急于求成，胡哥又一直劝说我找一个，以后的资源就不用愁了……我走过歪路。” 许庭只是缓慢地用均衡的速度开着车，没有说话。 “挺多人把钱|色交易、权|色交易说得挺肮脏的，不过其实就是那么回事，你出资源，我出服务，算是某种等价交易吧，”刘志伟的头靠着车窗，看着窗外流动的景象，“不过刚做下决定，我就后悔了。” “为什么。”许庭问。 “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刘志伟说，“不是所有人都跟屈女士一样，会签订合同，将我当做平等的合作方来看待的。很多人卖的不止是身体和感情，还有人格尊严。” 刘志伟停顿了一下，说道：“还有另一方面是，我朋友裴泽。他有很多机会做出当时跟我一样的选择，但他都没有那么做。我确定了新角色的那天，他跟以前一样在我桌子上放了两个一块五一个的肉包，然后他去影城继续做龙套了。” 刘志伟抓了抓头发：“我觉得对不起他。对不起那些一直靠本事努力工作的人。” 许庭沉默了许久，问刘志伟：“那你现在，后悔拒绝了屈可吗？” “不后悔，”刘志伟哼笑了一下，“如果我没有对象也没有资源，我可能还会后悔一下。就一下。” 许庭也哼笑了一声。 “现在我更头痛怎么处理那玩意儿。”刘志伟用拇指指了指背后。许庭无奈地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车后的东西。 那块巨大的玫瑰花板像是一辆拖车甲板一般被拖在他们的车后，下方装了轮轴。因为太过庞大，许庭的车和这块板占据了整整两个车道，花板正面朝天放置，四面的车辆驾驶员和行人纷纷对他们投以无比强烈而集中的注目礼，穿过市中心时，场面就更壮观了，四面高楼上的人都探出了头来冲花板拍照…… “我觉得整个城的人可能都知道我杀青了，”刘志伟木着脸说，“花车巡游都不如我这么浩大的。” 许庭忽然推了推眼镜，眼珠斜向了刘志伟：“你现在该跟我说说了吧？你的这个‘配偶’。” 刘志伟一下子卡壳了。 “要不是她这么横插一脚，屈可可能还不那么容易放你走，”许庭说，“能给你做这么个大玩意儿，一掷千金啊。” 刘志伟：“……” “是圈里的人吗？” “不是……” “投资商？” “……不、不是。” 许庭眯起眼睛：“政界的？” 刘志伟又抹了一把脸：“……不是。” “她跟你感情这么好，也没见你经常跟她在一起——”许庭说着停住了，“——她在医院？” 刘志伟：“……”怎么能这样，能不能大智若愚一点？？ 许庭狐疑地看向了刘志伟：“医院里的……不是你表哥吗？” 刘志伟：“……” 谢谢祝我新年快乐的所有宝贝们！新的一年也在追文的你们最棒了（喂）！以及今天又一不留神短小了（_(:3」∠)_） 四十六 四十六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 这块板是我表哥恶作剧送我的。”刘志伟正义凛然地对许庭说。 许庭默不作声地看着刘志伟。 刘志伟：“……你信了吗？” 许庭：“……”鬼才会信吧！ 许庭的车就停在自己的小区门口，巨大的鲜花板差一点就阻塞交通，经过一个人就要往他们车屁股后面看一眼，再看一眼车里的人。 刘志伟的房子刚刚签到的手, 什么装修都还没办，先入住了一块庞大的鲜花板。 小区的保安帮忙将那块花板往上搬的时候，纷纷对刘志伟侧目。刘志伟立刻严肃地说：“不是我，谢谢。” 许庭站在楼下等候, 他看着将花板安置好走下楼来的刘志伟, 说道：“你不想告诉我，我也不强求。” 刘志伟楞了一下。 “但是以后要是出现这样的事, 我没有准备, 会很难办，”许庭严肃地说, “这一次姑且算是惊喜，我希望下一次不要是惊吓。” 刘志伟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只能揉了揉眉心。 他在心里权衡告诉许庭的利弊。 就像许庭说的，乔恩的各种“意外”今后很可能给他召来更大的麻烦，而且刘志伟永远都不能猜到乔恩下一次想要做什么。 他杀青一部电视剧乔恩就能给他满城开花车, 下一次呢？ 乔恩才不管他是不是在工作中, 他甚至能随手“绑架”刘志伟离开国境。刘志伟现在什么腕都不是, 要不是黄琦和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都没有将此事化大, 他很可能被称“没有咖位还耍大牌”。 ——只要有人想搞他。 刘志伟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沉思了好一会儿。 告诉许庭吗？ 告诉他乔恩是他法律上的丈夫，告诉他对方两年后无论是安乐死还是继续活下去都将跟刘志伟毫无关系，告诉他自己——是个同性恋。 刘志伟下意识地在心里摇了头。 他从来没有主动跟别人说过自己的性向。这就像是一个他绝对不敢揭开的疤。 告诉许庭了之后许庭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觉得他恶心？想要毁掉合约？ 他和乔恩的关系说起来跟屈可想要跟他签订的合约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许庭会对他怎么看？还会继续这样正常而毫无芥蒂地与他共事吗？ ——怎么可能呢。 刘志伟暗骂自己。 怎么可能呢。 陆易的晚餐是跟刘志伟一起吃的。 刘志伟做了三四个菜，两人安静地坐在桌子的两边。 陆易一边吃一边看了几眼刘志伟。他能想象到刘志伟暴跳如雷的样子，也能想象到刘志伟各种抱怨，却没想到刘志伟居然这么安静一言不发地给他准备了晚饭只顾吃。 “你——没事吧？”陆易停下来问道。 刘志伟从发呆中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没事。” 陆易有点儿茫然了。难道乔恩的订单没有送货上门？……还是刘志伟没有收到那个东西？ 不可能，整个网络都炸了，甚至有新闻附带了拍摄到的花板巡游的照片，估计全城的人都知道有个演员杀青了…… 陆易翻开网络都觉得头疼，别说性格算起来比较鹌鹑不愿搞大事的刘志伟…… 刘志伟停下了咀嚼，忽然说道：“陆哥……你——你对同性恋怎么看？” 陆易楞了一下，放下了筷子：“我跟乔恩一起长大，我看着他发现自己的性向，看着他和他的每一任男朋友从相处到分开。你问我怎么看……我只能说我觉得这很正常。” 刘志伟出神地说：“是嘛……” “是的，”陆易再次强调了一下，“你有选择你的爱人的权利，当然也有选择你爱人的性别的权利。” 刘志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陆哥，你知道潜规则吗？” “你是指用购买性服务这件事吗？还是指用身体成本来换取利益？”陆易说。 刘志伟双手捧着茶杯，视线穿过氤氲的雾气投向陆易面前的碗筷。 “都是……你认为这是一件正常的事吗？” “这得看职业。”陆易用很寻常的语气说，“我知道中国不允许这种职业的存在，但是从我的角度来说，如果职业是妓|女，身体本来就是他们用于交易的货品。你不妨想一想模特，他们事实上也是用自己的身体和外貌获取报酬，仅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刘志伟从来没听过这种言论，不禁楞了一下。 “但如果职业不是妓|女，”陆易说，“比如你们演员，使用这样的方式就是一种过界。” “……过界？” “是的，过界，”陆易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你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靠脸吃饭的，我没说错吧？通过外貌获得好感，进而获得人际关系，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和手段。明星吸引粉丝也很大程度上依靠外貌，但你们的职业本质上不是依靠出卖肉体获得报酬的。如果你对你的职业的定义是依靠演技成功，那么除了演技，其他所使用的成功的手段都算过界，不仅仅是你所说的‘潜规则’。你们中国人习惯的酒桌文化，网络上肆意造谣和炒作行为……其实都是过界行为。” 陆易轻描淡写地说着让刘志伟从未听过的话。 “对你的职业和同行来说，演技才是评价你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既不是名声多少也不是受欢迎程度，是你的作品的价值和有价值的作品的数量。除此之外，扩大自己名声的行为，就像是泡沫经济，一开始也许看上去很繁荣，实质上却没有真正的内容。消费你的人最终消费的是你的作品，而不是你的泡沫。” 刘志伟定定地看着陆易。 “那为什么要请许哥做我的经纪人……”许庭一开始就对刘志伟说过要对他进行“包装”，那么按照陆易的理论，这也都是“泡沫”。 “任何理论都是要因地制宜符合市场的，”陆易冲他耸了耸肩，“我找了一个更熟悉这市场的人，确定能帮你拿到属于你的机会而已。以你的实力，你总有一天会成功，但是途中会有太多坎坷，被太多‘过界’的人夺走机会。” 刘志伟来回思考陆易的话。 “当然了，还有一种‘潜规则’是我最为痛恨且无法容忍的，”陆易说，“利用自己的权利和金钱剥夺别人的梦想，阻拦别人前进的道路，这毫无道理。” 刘志伟垂下了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 陆易隐约觉察到了什么，低声问道：“zeo，你还好吗？” 刘志伟笑了一下。“嗯，没什么，谢谢陆哥，想通了很多事。” 许庭用钥匙打开了家门。他一边脱鞋一边松开自己的领带，将手提包丢在了沙发上。 回家的第一件事不是给自己做饭，而是先去查看网络上的消息。许庭已经通过手机看了许多，但他还需要通过电脑阅览各大论坛掌握最新也最全的动态。 刘志伟的这位“表哥”闹的这一出，把许庭的整个计划都打乱了。 是好是坏现在都还说不清。 许庭走进书房，刚打开灯，就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许——愿——？！” “哎，你回来了啊？”站在许庭书架前的男人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晃晃手里的啤酒，指了指桌上的另一罐啤酒，“喏，给你留了一罐。” “你怎……你怎么又进我家门的？！”许庭难以置信地说，“我已经告诫过物业不要给任何人钥匙——” “哦，我之前趁机配了一把，”许愿从兜里拿出一串钥匙，在空中晃了晃，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在许庭冲上来抓之前一把收进了兜里，“哎，哥都不给进家门了啊？” “这是、我的、房子！”许庭瞪着许愿说。 “啧，这么小气。”许愿把空啤酒罐捏扁，做出个投篮姿势，随手丢进了一旁的垃圾篓，“你那个艺人，叫刘正伟的……” “刘志伟！” “哦，都一样，那个叫刘志伟的，这两天还挺火的，”许愿随手翻看着许庭桌上的文件，还弄乱了他摆放整齐的笔架，“搞得都不是常规手段啊，挺新颖的。” 被称为手段新颖的许庭：“……” “我听说屈可想要潜他？”许愿抬了抬眼皮，表情很淡，说的话却很重量级。 屈可的风评那么好就在于她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许愿不愧是影帝的经纪人，这么私密的事情傍晚发生的，几个小时候就来许庭这儿刺探口风了。 许庭警惕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你知道那家饭店谁开的吗？” 许庭楞了一下，接着脸色变幻：“又是华骁？？” “哎，真聪明。”许愿离开书房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掏出了一罐酸奶，“怎么都是原味的，有芦荟的没？” “没有。”许庭硬邦邦地说。 “华骁什么时候又开始开饭店了？”先是房地产，又是饭店，这人到底是做演员的还是做商人的。 “你也知道，他这辈子梦想就那一个——赚大钱，”许愿翻了个白眼，“当演员来钱快，现在影帝也拿了，差不多该去实现一下人生理想了。” 许庭：“……” 许愿捞了个勺子开始舀酸奶吃，一边吃一边又晃荡到了客厅，一屁股在许庭的沙发上坐下了。 “我的西装呢？上次让你干洗的那套。” 许庭开了先前放在书房里的那罐啤酒，丢了拉环没好气地说：“扔了。” “那身不适合你，太长了，下次送你套更好的。乖，给我。” 许庭没理他，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问道：“我还没问完你话。你知道屈可要潜他，还有谁知道？” “那可多了去了，”许愿叼着勺子翻看茶几上的杂志说，“当时那一层的人估计都知道了，谁让你的艺人动静搞得那么大，想不知道都难。” 许庭皱起了眉来。屈可和她秘书做事都很小心，这一次刘志伟当面驳了她的面子，还搞得人尽皆知，会不会让屈可一气之下干脆拒绝刘志伟参与这个角色的试镜？ 许庭越想越有可能。屈可走的时候可没什么好脸色。 许愿瞟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哼笑了一声，说道：“我看你，与其担心个很看重风评所以很可能反倒没有什么动作的导演，不如去考虑考虑你那个艺人当年到底为什么会被雪藏。” “……雪藏？”许庭怔了一下。 “你觉得，就他那个模样和演技，能十年都火不起来？”许愿说。 许庭当初调查的时候当然也很疑惑这一点，但是刘志伟跟着胡哥的时候也的确多少有些小通告，许庭没有查到有谁从中作梗。刘志伟一直也是在活动着的，但是引起的反响确实不大，甚至还有不少起到反效果。 怎么看，都只是刘志伟的团队不行，运气奇差。 许愿看许庭还毫无头绪，丢了空了的酸奶罐，说：“得了，卖个人情，谁让你是我弟。” 他伏下身凑近许庭，说道：“他签的是星耀，一开始就是当做重点培养的。有人想潜他，他坏了事。” “谁？”许庭皱起了眉来，脑海中一瞬间划过了星耀的所有高层女性。 “不是星耀的人，”许愿说，“是风行的少东，徐鸿惊。” 许庭震惊了，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许愿拍拍他的肩膀，起身说：“行了，卖你太多人情了，该还我衣服了吧？” 许庭木着脸起身，从卧室的衣柜里取出了□□洗袋套好的衣服，随手丢给了许愿。许愿弯起了嘴角，拎起衣服就离开了许庭的家门。 许愿一走，许庭便猛地扑向电脑，开始搜查徐鸿惊的资料。娱乐圈几个大公司，星耀和风行都在其中，比起合作伙伴更像竞争对手。这是圈内都知道的事。刘志伟当时刚刚出道，还是个小角色，要是得罪了风行的少东，虽然星耀对风行不感冒，却也不可能为了他开战，除了雪藏没有别的可能。 让许庭想不到的是徐鸿惊那个花边新闻满天飞的花花公子，竟然喜欢男人。 “……我走过歪路。”刘志伟在车里的话忽然回响在许庭的耳边。他指的……难道就是徐鸿惊？ 可是再怎么说，要一个男人为了资源接受另一个男人，也太强人所难了，刘志伟的那段时日，恐怕很困难。 许庭用虎口托住了额头。 刘志伟现在又火起来了，许愿这么特意来跑一趟……是在提醒他有人会阻拦刘志伟的前路吗？ 许愿坐进车里时，用手摸了摸干洗后的衣服的口袋。每个口袋都干干净净，什么遗留杂物都没有——那张名片当然不翼而飞。 他笑了笑，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给许庭发短信： “我驾照忘在你书房了，有空来取。” “……”收到短信的许庭立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喂？交警大队吗？我举报有人无证驾驶……” 刘志伟收拾完碗筷就要去医院，陆易看着脸色平静的刘志伟，试探地问：“你……今天上过网吗？” 刘志伟一愣，接着仿佛被陆易提醒，连忙拿出了手机。 打开微博的一瞬间，几万条消息提示轰炸般出现在他的列表里。 #h城惊现花车巡游，疑为某演员杀青祝贺# #人格游戏刘志伟# 刘志伟：“……我|操……” 陆易看着刘志伟的表情|欲言又止。 一连三条热搜……刘志伟快哭了。 为了防止有些小伙伴不看评论或者作话，借正文说一句，如果晚更或者缺更新，我都会在评论区借楼通知哒，发现晚上八点没有更新的小宝贝麻烦移步评论区看一眼~ 爆一下字数当补更了_(:3」∠)_ 四十七 四十七 “诶诶诶？我小哥哥怎么突然上热搜了？”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谁干的哈哈哈……” “终于有人发现我志伟的好了吗[笑哭], 简直是我们粉丝的模范先锋啊！”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妈呀全世界都知道这人杀青了……话说回来这到底谁啊？？” “热搜观光团打卡。” “观光打卡+1” “我还在想晚上八九点了怎么还在塞车,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什么情况, 这人也太高调了吧，大咖都没有这么嚣张的啊。” “这也太夸张了, zeo是谁啊？为什么都在说刘志伟？” “我连刘志伟是谁都不认识[笑哭]……” “观光打卡+5……” 刘志伟的微博下活跃着数万人。他每刷新一次，就有几百条新的消息冒出来，热搜带动热搜，没有多久谁都知道那个用“zeo”这个名字巡回了整个城市的人是《人格游戏》剧组的男二号刘志伟。 刘志伟焦头烂额, 很想现在就冲进医院揪着乔恩的领子问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一边走向医院，一边给许庭打电话。电话没有多久就通了，刘志伟没等许庭说话就立刻问道：“怎么办许哥！” 许庭比刘志伟知道消息更早。接到刘志伟的电话，他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有点儿轻松地说：“所以你早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不就好了。” 刘志伟：“……” “现在根本压不下去, ”许庭说，“你的消息本来就不仅仅是消息，起码半个h城的人都亲眼看到了这回事，网络上的参与度就会很高，不比别人开一场演唱会的效果差，因为这事从前还从来没发生过……”许庭说着想起许愿说他手段新颖。 讲道理，他是想不出这么“新颖”的炒作手段的。 听到许庭的话，刘志伟又在心里掐着乔恩的脖子摇了好几遍。 “不过我们也没必要压下去。”许庭说。 “诶？”刘志伟楞了一下。 “起码《人格游戏》火了。”许庭翻着网页说。本来仅仅是一个花板, 上面也没写刘志伟的真实名字, 普通人根本不会知道zeo就是刘志伟。那花板从剧组到酒店时还在集装箱里, 没有人瞧见；华骁开的饭店保密性肯定是做到最好的, 不然屈可也不会选在那里跟刘志伟谈, 因此也不是在那个时候泄密的；回去的路上，遇到的行人和车辆虽然不少，但是刘志伟一直在车里，不太容易被人透过车窗认出来，因此散出消息的，多半是剧组的人，或者跟剧组的人有关。 刘志伟听到许庭镇定的回话，也镇静了下来。他就没怎么上过热搜，不算之前蹭的那个小的话题热搜，他上一次登上热搜距今已快十年。 他早就习惯了低调，因此一连三条热搜，直接把刘志伟给打蒙了。 “《人格游戏》越火，越有助于你之后参与《刺客2》的海选，”许庭说，“只不过你近期低调一点，你的作品还没有出来，现在瞎炒作很可能被恶意攻击。” 刘志伟明白这一点，在电话那头连连点头。 “到底谁说的啊？” 听到刘志伟在那头抓耳挠腮不胜烦恼地抱怨，许庭没想到刘志伟竟然也是早就想到了剧组。 “除了剧组谁知道那东西是送给我的啊？我又没有告诉过别人我叫‘zeo’……”刘志伟头痛道。 “等着看吧，”许庭说，“看看后面是个什么风头，就知道是谁透露的消息了。” 其实考虑到跟刘志伟的关系，蔡雪有很大的可能。她喜欢先斩后奏，做事不考虑后果也不太考虑别人在想什么，简单来说就是比较直球。她先前和刘志伟传的绯闻的确让刘志伟以蔡雪的关系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这次会不会是另一次“直球行动？” 不可能，许庭自己阻止了自己的想法。他已经告诫过蔡雪不要不经过通知就做多余的事，蔡雪已经因为前一次的绯闻，粉丝数量有所下滑了，把刘志伟跟自己绑定不是什么很好的决定。 那……难道是黄琦？ 为了《人格游戏》获得较高的期待，直接扯了刘志伟当挡箭牌，也给他留足了机会。这像是一个普通剧组会干的事，却不像是黄琦干的事。 ……那么，还有谁呢？ 许庭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同许庭通过了话后安心了不少的刘志伟好不容易才舒出一口气来。从前可没有人这样尽心竭力地帮助他，为他谋划未来。刘志伟在心里感谢了一番将许庭带给他的陆易，然后他用围巾把脸蒙得只剩个眼睛，从医院后门溜进了住院部。 纵然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由于是周末，住院部里还挺热闹。刘志伟用力抓紧围巾悄悄避开前来探望患者的人，快步走向乔恩的病房。 快要成功跨入乔恩病房的时候，一个护士忽然叫道：“刘先生，刘先生？刘志伟先生是吗？” 刘志伟猛地回过头，只觉得四面的人全部都在看他。 “病人把东西落在检查室了，麻烦取一下。” 刘志伟觉得有点儿奇怪。乔恩落下东西直接送到他的病房不就得了，怎么还非得他转交…… 刘志伟这么想着，接过了护士递过来的东西。 那是乔恩的手机。刘志伟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猛地冲向乔恩的病房。病房的灯开着，床并不整齐，就像是**的人只是暂时离开去了一趟洗手间。但是当刘志伟拉开洗手间的门时，里面也什么人都没有。 ——整个病房里都没有人。乔恩不见了。 刘志伟全身都涌起了冷汗。乔恩的腿脚不好，他一个人能去哪儿？他还吃不惯这里食堂的饭菜，一定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 刘志伟想到了什么，打开自己的手机，才突然意识到乔恩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同他发过信息…… “别这样……”刘志伟紧张得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他猛地拉开乔恩的抽屉，里面什么药水瓶都没有。刘志伟上下翻看乔恩的被褥枕头，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他颤抖着双手掏出手机，找到了陆易的号码。就在他播出的瞬间，一道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刘志伟怔了一下，手里自己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铃声是从他口袋里响起来的，刘志伟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了乔恩的那只手机。 他没想到的是，那不是一通电话，只是一条定时提醒——一条铃声长到离谱的提醒。 “我去追求梦想了：p” 刘志伟：“……” 刘志伟不管个人隐私问题了，直接划开了乔恩的手机，翻开了他的各个社交软件。但是其中大部分都被墙了，小部分存活的，几乎都是他的工作通知方式。乔恩在里面几乎不发言，而里面内容刘志伟一个字都看不懂。 铃声再度响了起来，刘志伟猛地惊醒过来，飞快翻到了备忘提醒。 9:40pm，我去追求梦想了：p 10:00pm，看灯。 10:20pm，看船。 10:40pm，射箭馆。 …… 刘志伟飞快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十一点了。他立刻往下翻去，只看到提醒备忘里写着：11:45pm，这个城市最高的建筑——万华大厦。 刘志伟来不及看后面的，拔腿就跑。 乔恩一个人是怎么去那么多地方的？他为什么突然要一次性做那么多事？为什么快要到零点之前的最后一站是万华大厦…… 刘志伟的心里产生了很不好的联想。 他仿佛看到乔恩张开双手从这个城市最高的建筑物行跳了下去。 “不行……乔恩，不行……”刘志伟一路狂奔到医院外，眼疾手快地拦了一辆车，跳了上去就喊道：“万华大厦！” 他上车之后开始给陆易拨号，但是不知为什么怎么也无法拨通。刘志伟紧张得手抖，懊恼地丢下自己的手机，用手用力抓了一把头发撸到脑后。 司机从后视镜里悄悄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家里出事了啊？” 刘志伟急得哽咽了一下：“是，不好意思，能不能开快点？” 司机一听，立刻加快了速度。目的地一到，刘志伟随手丢下一张钱就往里冲。万华大厦外的灯光昼夜不熄，即使里面的员工已经下班，外面的观光电梯却随时迎接夜晚前来参观的人。 刘志伟站在观光电梯里，透过干净的玻璃看到脚下的世界越来越小，他的高度越来越高…… “叮”。电梯终于到顶了。 刘志伟的一脚跨出电梯的同时，腿软得差点跪下。 他看到乔恩背对着他坐在天台的灯光里，距他半个人的距离就是天台的边缘。 “乔恩！”刘志伟大吼了一声。 乔恩转了过来，在他转过来的同时，天空中突然想起了一声“噼里啪啦”的低弱响声。一个圆环形的璀璨烟花绽放在黑漆漆的夜空里。 乔恩在天台的大风里微笑着，浅色的眼睛被灯光照成了琥珀色。他高高举起一只手，指着天空说：“你看见了吗？” 刘志伟根本没空去关注天空中的烟花，他一步步向乔恩靠近，试图将他猛地扯回来到安全地带。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乔恩仿佛没有察觉他的意图。 “烟花。”刘志伟回答他，上前一步就能抓住对方的胳膊。 “哎，不是啊，”乔恩无奈地说，“是欠你的东西。” 刘志伟一把抓住了乔恩，还没有将对方拉回来，就被乔恩反抓住了手。乔恩捏住他的手指，忽然将一个圆环状的东西戴到了刘志伟的无名指上。 刘志伟的大脑在那片刻之间，一片空白。 口袋里的铃声再一次响起，乔恩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那只手机，看着上面的提示哼笑了一下，将屏幕转向了刘志伟—— 00:00，my dream came（我的梦想来了）。 把手指切了，打字比较困难，这两天字数会少一点_(:3」∠)_ 四十八 四十八 刘志伟睁开眼睛后看了天花板好半晌。 ——哎, 是梦啊。 他松了一口气, 下意识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看了看无名指。接着他的动作僵住了, 双眼越瞪越大。 左手指指根套着一个铂金戒指——绝对不只是一个环。 戒指扁平而薄，极简到没有任何花纹, “……我操……”刘志伟猛地从**跳了起来。 他一片空白的大脑里昨晚的画面一点点浸润回来。 天空中不断闪烁的烟火，从乔恩脚边铺开去的大丛鲜花，整个城市繁华的夜景在最高的楼顶上吹散在大风里…… 乔恩说了什么？ 刘志伟的脑海里只有乔恩嘴唇开闭的模样和他那被灯光照耀成琥珀色剔透的眼睛。 “是欠你的东西。”乔恩说。 刘志伟的大脑嗡嗡作响。他张大了嘴巴，用力眨眼、甩头, 再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 呸，痛死了。 在那种情况下，刘志伟唯一的反应是——给了一旁的大灯一拳。 乔恩懵逼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刘志伟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张大嘴巴反复无声地大喊：我——操——我——操——我——操—— 刘志伟不敢再回想昨晚的场景, 手指上戴的戒指像是烧手一样烫得厉害，他立刻试图将其拔下来，然而摘到一半，他又顿住了。 ……烫得更厉害的是脸。 刘志伟呆呆地坐在**，一动不动。 他从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那样的场景的主人公。 他因为自己不正常的性向隐瞒压抑了那么多年，从未奢求过能和一个人长久地保持秘而不宣的关系。 他没想到过会有一天有人在全程最高的大厦顶上给他放了满天的烟火，亲手给他戴上戒指。 ——那都是他没有资格获得的东西。 “告诉我姐？你想我被骂死啊……搞什么鬼？” “你不知道我爸妈有多希望我赶紧结婚生小孩儿，我和你最多也就这个关系了……你能丢掉脸皮, 我不能。” “哎, 我们分手吧……我年纪也大了, 再不找女朋友我爸妈和周围的邻居都会说……你也老大不小了, 该回归正轨就回归正轨吧……” …… 刘志伟所交过的所有前任, 没有一个认为公开他们的关系和性取向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从交往到分开，周期会非常短，因为他们的关系无法得到认可和祝福。总是背地里进行的地下恋情总有一天会支撑不下去。 每一段感情都是无疾而终。 刘志伟跟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那就是整个社会的想法，是几乎所有年纪和相应的社会压力都逐渐增大的人，面临同样的问题的时候的想法。他没有办法去指责。 只是有时候从心底里，他会希望，如果他出生的对方同性婚姻能被祝福该有多好。如果他出生起就是一个坚定的异性恋，那该有多好。 这只是隐隐的希望而已。 即使陆易告诉他他能够选择自己爱人的性别，即使乔恩告诉他同性恋没有任何不正常，自己同别人不一样这个认知也已经跟随了他二十七年。 他是一个异类，不能够奢求任何正常人能够获得的东西。诸如爱情，诸如婚姻。 刘志伟将戒指摘了下来，定定地看了许久，脑海里深刻地不断回放乔恩捏住他的手将戒指戴到他的无名指上的画面。 乔恩对他是爱情吗？不可能吧。他只是一直受到自己的照顾，在他们的婚姻关系上，以他跳跃性的外国人的思维为他补上了一枚结婚戒指。这枚戒指就跟他们的结婚证书一样，只是合约的某种体现，不能证明任何事。 刘志伟哂笑一下，将戒指捏进掌心，接着放到了床头柜上。他起身换上前一晚就准备好的衣服，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 许庭很早就给他发来了信息，行程表已经被刘志伟记录在手机里了。他从今天开始就要去训练一段时间的武术。 他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距离出发时间只有三分钟了。许庭一向准时，刘志伟把钱包塞进口袋里就往外跑。他刚离开房间关上房门，又打开门退了回来，将床头柜上的戒指飞快戴到了手指上，冲出了房间。 “中国人都是这样的吗？”乔恩难以置信地坐在病**，对一旁来来回回走动做着刘志伟平时做的工作的陆易说，“任何人收到戒指都应该高兴才对，他却很生气地给了大灯一拳——excuse me——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不喜欢或者不满意，可以直说，不必行使暴力……” 陆易在一旁听着他的啰嗦，将香蕉取出一根塞进乔恩的手里说道：“我看这可不是他的错。” “难道是我的错吗？” “没错。”陆易的话让乔恩瞪大眼睛摊开了手。 陆易举起他的手机，打开提醒备忘：“你认为这很聪明吗？对他来说恐怕是你的死亡倒计时吧。” “什——” “你知道他有多担心你吗？”陆易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翻出了未接来电，“他在去找你的路上，给我打了十七个电话。但是我当时在浴室，没有接到其中任何一个。” “嘿，可我……” “你的前科太多了。”陆易打断他的话说，“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什么？” 乔恩张了张嘴，耸了耸肩说：“没有。” 但其实刘志伟说了，说的和陆易提到的差不多。 即使大灯的光是暖黄色的，乔恩还是看到刘志伟的眼眶红了。他似乎有太多的话要说，都没有说出口，哽在了咽喉里。他好像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揍乔恩，但最终那个拳头击中了一旁的大灯。刘志伟的低吼终于随着出拳而脱口而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他吼的时候没有看乔恩，给了那灯一拳之后转身便离开了大厦。他离去的背影很急，有点像是落荒而逃。 乔恩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在天台上的烟花下一个人愣了好半晌。 “不行，太丢脸了。”乔恩坐在病**自言自语地说。 “丢脸什么？”陆易一边捏着鼻子从床底下找出乔恩的袜子，一边问乔恩。 “陆易，你还记得我有多少个男朋友吗？” “保守估计三十五吧。”陆易不耐烦地说。 “是四十五。”乔恩严肃地纠正了陆易的话，“有过失手记录吗？” “……没有。”陆易不想干了，很想马上把刘志伟叫回来。 “没错，零失手记录！”乔恩夸张地说，“那时候我永远都想不到我居然会给别人戴戒指……而且我最想不到的是对方居然把我甩了！” “准确地说，他甩不了你。”陆易在一旁纠正他，可乔恩根本没理他，“shame on me（太可耻了）！” 陆易将乔恩换洗的衣服全部丢进了洗衣袋，警告乔恩说：“我必须得提醒你，如果你把zeo气走了，我会给你找一个年过四十的女人，替你收拾房间、清洗衣物，辅助你如厕做检查……在中国，这种人叫‘保姆’。” “嘿，我早就已经不是孩子了，我不需要保姆……” “那就不要再‘失手’了，”陆易严肃地提醒乔恩，“他是一个跟你世界观天差地别的中国人，有的经历不比你更少。在他的认知里两年后你就将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因此无论你是出于什么心态给了他戒指，在他眼里那最终都会变成玩笑。” 乔恩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他想说zeo跟他约定了往后的每年、每个月、每个星期都会有一个big hug，他想说他在十八岁之后终于再次找到了梦想，他也想说他只是很想给zeo许多对方应得的东西…… 但乔恩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那是一个跟刘志伟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唯一的区别是，戒面上刻了——mr. liu。 刘志伟坐进副驾驶座的第一时间，许庭就发现了他手指上多出来的东西。 “怎么突然戴戒指了？” 刘志伟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挡了一挡。 “啊，就是……心血**，哈哈……” 戒指戴在中指上，刘志伟用另一只手将mr. williams的字样转到了手心的方向，捏紧了拳头。 许庭没有对此多说什么，他想起了之前搜查到的资料和今早的消息转向。 zeo刘志伟耍大牌、硬蹭热搜。这条消息将先前所有对刘志伟有疑问的人都带向了新的方向。 一位匿名爆料人爆料了刘志伟无故旷工、屡次要求增加戏份加快拍摄进度、片场碾压新人等行为，最夸张过分的就是先前的花板巡游，自导自演造成全城轰动。 许庭的一根手指在方向牌上敲了敲，对刘志伟说：“消息是谁散出去的差不多知道了。” 刘志伟应声抬起了头。 他从昨晚开始就没有翻开过手机，现在才想起自己刚刚因为乔恩被挂了热搜这件事。 想到这个，再结合昨晚的心惊肉跳，刘志伟又想揍乔恩了。 许庭露出了一个冷笑：“段数太低了，不多久就能摆平，你放心吧。” 谢谢宝宝们，只是切到了无名指，没有太大问题，安心洗路。另外写感情吧，有人说剧情慢，写事业线吧，被质问感情难道不重要，有人说节奏快，有人说节奏慢……我是无法同时满足大家的，所以永远只会按照自己的节奏和风格走，不满意的见谅啦。 四十九 四十九 《人格游戏》的剧组成员都知道这部剧已经火了。黄琦等制作者几乎等不及看到剧播出的那一天。但是它火的方式却让许多人不那么舒服。 “这不是踩着志伟哥的尸体上去了嘛……”蔡雪坐在片场里, 一边喝水一边说。 刘志伟的戏份已经完了，但是蔡雪等人因为王墨拖戏份，还有两三场没有结束。 蔡雪的小助理站在一旁给她捧着保温杯说：“可是……这也把志伟哥炒起来了嘛……” “这算什么炒，”蔡雪斜睨了她一眼, “这是泼脏水。他做这事儿肯定没经过志伟哥同意。” 小助理本来下意识地想蔡雪之前做的事也没经过刘志伟的同意，话出口却是：“哎，雪姐，您知道是谁做的啊？” 蔡雪翻了个白眼：“片场碾压新人……除了王墨还有谁？” 小助理楞了一下, 看向了正在拍戏的王墨。 没有了刘志伟, 王墨的笑容更真挚了，看上去就是个很得人好感的爽朗的新人而已。不仅是对待导演, 对待他们这些辅助的工作者也很和善。 “王墨……什么时候被碾压了啊？”小助理凑近蔡雪耳旁低声求教。 “好几场, ”蔡雪说，“最开始是那场他被骂哭的, 后面也有几场，但那能怎么办？他人设就这么样啊，志伟哥只是能带戏, 把他带出了戏感，他就以为是他受了委屈。” 小助理愣愣地说：“还能这样啊？” 蔡雪从她手里拿过保温杯，打开喝了两口热饮说：“他这人啊, 怪得很。比他地位高的他恭敬, 比他资历浅的他爱护, 跟他差不多的, 他就各种看不顺眼。” “可是我听说志伟哥很久以前就出道了啊……” “志伟哥当初跟他竞争的同一个角色, 而且是最近才刚刚复出的，王墨这个有眼无珠的可能对志伟哥比对其他平辈更看不上，拉高踩低的，”蔡雪将保温杯重新交给小助理，伸个懒腰说道：“行了，最后一场拍完，我们就可以回家咯。” 蔡雪去拍戏了，小助理看着刚刚下场休息的王墨，掏出手机刷了起来，没刷多久，一条新消息霸占了小助理的首页—— 刘志伟在许庭的安排下面见了未来十几天的武术老师，训练了一天之后找回了手感。武术师傅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前练过啊？有底子。” 刘志伟笑了笑，应道：“以前做替身的时候练过，很久不用了。” “底子好，很快就能上手。明天就教你剑法。” 许庭将刘志伟载回去的时候，不经意地问道：“以前做什么替身的时候要用到你专门去学的武术？” 替身一般是在各种原演员无法亲身上阵的时候使用的。武术替身是很多演员都会用的，但是一般都是专业的武术演员，刘志伟这样的万金油，许庭还真见到不多。 “有两三个电影吧……”刘志伟低头玩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第一部的武术替身做得还可以……后面就又做了两部。” 许庭点了点头，听过也就听过了，只是路程还没到，就又顺口问了一句：“第一部是什么电影啊？” 许庭虽然对刘志伟做过调查，但是刘志伟参演的电影多，跑得龙套大大小小什么都有，后期的龙套在许庭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因此虽然他将刘志伟的几乎所有资料都了解了一遍，却也挑重点地省略了不少不重要的东西——毕竟替身和龙套都不能成就一个影帝。 刘志伟还是低头玩着戒指，淡淡地说道：“《破式》。” “哦，《破式》……”许庭突然猛地一个急刹车，回过神来扭头看向他，“《破式》？！” 许庭一瞬间脑海里回转过无数信息，不禁再度确认：“李江的《破式》？柳意主演的那部？” 还能有什么别的《破式》，许庭只是想要反复确认而已。 刘志伟哼笑了一下，低头说：“许哥不信吧，开玩笑的。没人信。” 许庭定定地看着刘志伟，张了张嘴，想起了先前《破式》的很多信息。当年这部电影上映的时候是轰动全国的，至今很多外国影院还在间歇性地播放这部经典的武侠电影。它将通过民国这个时期胶合了古代与现代、幻想和现实，柳意在其中饰演的“周郎”又一次把“武侠”与“江湖”这两个词复兴。 如果说《破式》是迄今为止成就最高的武侠电影之一也没有错。 ——万年龙套刘志伟居然参演过《破式》。 刘志伟的简历上罗列了无数小角色的替身和龙套经历，在那种情况下，参演《破式》的经历却没有被官方登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破式》的替身跟别的替身完全不一样，这是一部武戏片，武打元素不仅仅只是一个添加剂而已。李江拍摄的武打动作是另一种演技，柳意当年就是因为“雨中的对决”而成名的，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营销骗局，如果柳意有替身的消息被放出，他根本得不到今天的名声和地位。 许庭眯起了眼睛，看着刘志伟的侧脸说：“我记得当年《破式》的官方说周郎的所有武术动作都是柳意一人完成的。” “嗯，是啊……”刘志伟随口应付道，连许庭都听出了那话里的随意和失望。 “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庭盯着刘志伟严肃地问道。 刘志伟抬起了头，却没有看许庭，他只是将头扭向了别的窗外的方向，用手托住了下巴说：“我瞎说的，没什么。” 许庭按住了他的肩膀：“志伟，我不是你曾经的那位经纪人胡哥。” 刘志伟微微转过了头来，看向了许庭。 “我相信你说的，你也必须相信我。” 刘志伟的神色微微一动，沉默了好一会儿：“柳意的替身是我。他的所有武打片段的替身，都是我。” 许庭皱起了眉，汽车再度行驶起来。那么为什么……关于此事的任何记录都被抹得干干净净？假设当年刘志伟是周郎武打替身的消息被他的经纪公司发布，他可能早就成名了，如何还会默默无名十年！ 王墨结束拍摄后，跟导演说了不少感谢的话。说话时他总觉得四周的人都在看他，还拿着手机窃窃私语的。他跟助理要了杯水，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助理将他的手机递给他，小心地低声说：“微博……” 王墨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是想到他之后即将接的通告，又觉得不会出什么问题。那个角色已经是斩钉截铁的了，演了他肯定蹿红，而且谁都不会知道他走过什么捷径。 他想到这个就松了一口气，抱着轻松的心态打开了微博。然而刚刚弹出的热门消息让他猛地僵住了。 王墨剧组实力卖惨，无故缺席数天，捧高踩低试图潜规则蹭抢同剧组人员角色…… 同刘志伟先前被曝的时候几乎差不多的套路，但是爆的料却比先前大得多。 爆料人在爆料文字的同时附上了图片和gif，还以一个八卦叙事者的态度详细讲述了王墨的此番行径和先前刘志伟的新闻有什么关系。 “要说《人格游戏》剧组最近是真的戏多，刚刚爆料一个zeo刘志伟，马上就又来一个戏更多的……” 王墨脸色难看地看向助理：“这怎么回事？这个‘娱乐圈八卦王’不是很少八卦非一线明星的吗？” 助理也急得抓耳挠腮，却只能回王墨四个字：“不知道啊……” 一早上就开始爆料，一爆料把王墨最想不到的料给爆了，助理刷的时候都惊呆了。 “……他怎么会知道我跟……的关系？”王墨的声音抬高又压下去，瞪着助理，“那天就你跟我去的，没有别人，我经纪人都不知道，你跟谁说了？！” 助理快哭了：“没有啊……王哥你让我保密，我一直守口如瓶的……” 坐在车上的刘志伟无意识地刷了好一会儿微博才看到新的消息，轻轻的“啊”了一下。 “怎么了？”许庭此时很关心刘志伟的心里状态，立刻问了一句。 “王墨的消息……”刘志伟没想到许庭说很快就能解决是这么个快法，“……王墨潜规则？” 许庭知道是什么事了，他哼笑了一声说：“你还记得之前王墨旷工了四天吗？在杀青之前。” “记得……”刘志伟抬头看向了许庭。 “回来的时候我看他心情挺好，满脸春风得意的，就去打听了一下，”许庭说，“听说他拿到了什么新角色，我比较好奇。” “什么新角色？”刘志伟也好奇了起来。他没仔细看后文，知道从许庭嘴里得到消息更快。 “你的角色啊。”许庭说。 “啊？可是我俩的角色不早就定了吗？我梁君衡他袁水——”刘志伟猛地反应了过来，“沈飞雪？！” “没错。”许庭点了点头，“他也瞄上了《刺客2》，而且还跟你抱了根一样的大腿。” “我没抱大腿。”刘志伟反驳说。接着他又继续道：“他跟屈可也签了合同？” “而且肯定比你成功。”许庭说，“你拒绝了屈可，如果王墨不翻车，那个角色八成就是他的了。” 刘志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想起屈可之前对他说过：“我要是选择了别的人，那么同样的条件也会给对方，就算你来参加试镜了，最后的人选也只会是那个人。” 屈可没有说假话。 “幸好他的事被爆料了。”许庭说。 刘志伟听到这楞了一下：“许哥，这不是你做的吗？哎……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事的？” 许庭的方向盘歪了一下，他推了推眼镜，说道：“我有人脉。不过确切来说消息不是我放的，我们还惹不起屈可。” 刘志伟更奇怪了：“谁啊？” “我一个……朋友。”许庭又欲盖弥彰地推了推眼镜。 他和刘志伟惹不起，但是金牌经纪人和影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五十 五十 王墨潜规则的事开始发酵, 跟他有关系的屈可的名字险些被挂了出来。屈可先前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因此谁都没往她身上想。只有几个人在谈到王墨潜规则试图夺取的“沈飞雪”一角的决定人是屈可。但这基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娱乐圈八卦王”也只是跟以前一样话说一半就不说下去了, 屈可的名声最终还是保住了，但是王墨的“沈飞雪”却是彻底黄了。 刘志伟在病房里给乔恩洗水果的时候, 听到乔恩举着手机叫道：“谁是屈可？为什么他们对不相干的人的关心总是那么强烈？” 刘志伟楞了一下，立刻跑到乔恩身边，掰过他的手机看。“他把屈可给挂了？” “挂什么？”乔恩问。 刘志伟一目十行，看过去才发现, 这不是“娱乐圈八卦王”的杰作，是另一个经常关注娱乐圈的粉丝的账号。他剖析了一番王墨和刘志伟之间被爆料出来的纠葛，再剖析到《刺客2》所有有关选角人员的参与度和决定能力，推测出了王墨被潜规则的对象是屈可。那分析细致到连刘志伟自己都看出了神, 看了才反应过来——哎，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王墨是这么想的啊—— 啊个屁。 刘志伟立刻翻动这个账户，试图找出对方是剧组当中任何人的粉丝的证据。但是这个人仿佛是对娱乐圈的所有人事都感兴趣，粉了几千个演员，上上下下什么人物都有，甚至刘志伟和王墨，他也粉了。 乔恩叹着脑袋凑到刘志伟的手边看, 没看出什么来, 再看看刘志伟。刘志伟将他的手机往他面前一放, 蹲下来, 举着手机说：“你不是不会中文吗？” 乔恩：“……” “你不是说你有个翻译软件吗？”刘志伟挑着眉毛看乔恩, “怎么不打开？” 乔恩：“……”露馅了。 “‘屈可’这个名字，说得挺好的，特别地道，”刘志伟说，“你一直会中文吧？” 乔恩默不作声按响了护士的呼叫钮，“检查时间到了，我先去做检查了……” 刘志伟任由几个护士进来，将乔恩搬上了轮椅。 平时刘志伟不在的时候，乔恩上下床也需要护士帮扶，几个小护士对照顾乔恩这个外国大帅哥很有积极性，乔恩一按铃马上就跑过来了。 乔恩露出很有欺骗性的微笑，仓皇离开了诈骗现场。 刘志伟看着乔恩出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 他把戒指戴在了中指上，乔恩发现了，却没有说什么。刘志伟本紧张地以为乔恩会质问他这一点，但是乔恩表现得很自然。 刘志伟当然也发现了乔恩手指上的戒指。 跟他手上的款式一模一样，而且戴在无名指上。 看到那枚戒指的时候，刘志伟不可否认地生出了一丝幻想。然后他立刻把自己打醒了。 他跟乔恩只有两年的婚姻关系，这枚戒指的有效期……也就只有两年而已。 刘志伟回过了头来，盯着乔恩凌乱的病床出了神。 许庭给刘志伟安排的日程表清晰明确。刘志伟每天能有固定的时间前往医院来照看乔恩，这比起先前拍戏的时候那段经常只能在乔恩睡觉时候过来陪|睡的日子显然好了许多。但是这样的日子过去得也快，十几天的武术训练一过，《刺客2》的非公开选角的日子就到了。 试镜的前一天晚上，乔恩自拍杆举着手机听刘志伟最后一遍对台词。 “我们刺客是不需要名字的……我是唯一一个有名字的刺客。” “……你们中文的台词真是前后矛盾。”乔恩像是哥们一样搂着熊，毫不留情地在一旁吐槽，“刺客和忍者是一个东西吗？” 刘志伟已经快要习惯乔恩的发散性思维了，他没理乔恩，继续念道：“我叫沈飞雪，是第贰拾叁号刺客，在沈飞雪之前，从来都只有贰拾叁号……” “为什么第二十三号是主角，难道不是老大或者老幺……”乔恩又打断了刘志伟。 刘志伟：“……”一会儿再罚他不准吃樱桃。 “飞是飞雪的飞，雪是飞雪的雪……” “哈哈哈哈哈哈……”乔恩爆发出了一阵大笑，笑得在**打滚。 “……”刘志伟愤怒地丢下了手头的剧本，“他是最重要的串联故事的人物，最主要的还是打戏，说的台词……也不多的……”刘志伟说得没什么底气。沈飞雪虽然是结构上的主角，但是起到的却是链接融合的叙述者作用，因此整个电影里可以说他是话最多的，相当于一个兼职演员的旁白。 乔恩举起双手说：“ok，我不会再嘲笑你们的剧本了，go on.” 刘志伟狐疑地看了乔恩好两眼，再度举起了剧本。 “我的兄弟，是江湖上最快的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乔恩笑得打了个嗝，连忙捂住嘴巴含糊地说，“不好意思。” 刘志伟放弃了最后一遍演练台词，他坐下来，瞪着乔恩：“你想做什么？” 乔恩还是搂着熊，熊的两个眼睛之间驾着他的手机。他耿直地睁大眼睛说：“拍你。” “我看到了，谢谢，”刘志伟说，“你想说什么？” 乔恩眨了眨眼睛，问道：“明天试镜结束后你会休息几天对吗？” 刘志伟想了想，试探地回应道：“……是的？” “那几天都不会有工作对吗？”乔恩继续问道。 “不会，但是我必须开始练……”刘志伟说道一半，意识到什么，“你想去哪儿？” 乔恩盯着刘志伟说：“去订购家具。” 刘志伟猛地想起来，他的新房子自从交付了之后，他所有放进去过的东西只有一块庞大的鲜花巨板。至今为止连墙纸都还没有贴。刘志伟拒绝去思考他会被迫贴上粉色墙纸这个问题。 乔恩顺手从一旁拽来电脑，将屏幕转到刘志伟面前：“这里有七套备选方案，是我从所有的备选方案中挑出来的。” 刘志伟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电脑，一连划过了好几张图片。“这——是精装户型的内构吗？” “不是，”乔恩随手翻看着图片说，“我找人设计的。我们公司有个设计部门，里面不乏室内建筑和家具设计背景的设计师。” 刘志伟张大了嘴巴，没想到自己一不留神就用了飓风的顶尖设计师们。 “他们……很空吗？”刘志伟觉得自己好像欠了数量未知的人无数人情。 “挺空的，”乔恩轻描淡写又十分活泼地说，“只要熬三个夜就能出来了。” 刘志伟：“……”熬三个夜根本不叫空！ “放心吧，我支付给他们加班费，他们自愿加班工作，你用不着担心他们。”乔恩随口说着，再次将电脑屏幕凑近刘志伟：“快看看，选一个！” 刘志伟这才勉勉强强地开始翻动并认真查看。他本来就对装修之类的事一窍不懂，乔恩既然利用职位便宜给他找到了设计师，刘志伟立刻觉得轻松了许多。顶尖的设计师的每一张设计稿都很让人惊叹，刘志伟反复翻了好半天，都没能做出一个决断。 “都很好……”他感慨地说。虽然里面有不少配色非常诡异得少女……但是都在刘志伟的接受范围内。 乔恩听到刘志伟说“都很好”，皱了皱眉：“没有最喜欢的？” “呃……我对这方面不太熟……都、都挺好的……”刘志伟看到乔恩皱眉就有点儿怂。乔恩的表情忽然之间透露出了一点儿领导者的气质，让跑龙套惯了的刘志伟马上就放低了姿态。看乔恩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刘志伟以为自己优柔寡断让乔恩不高兴了。他立刻随手指着一个比较冷色调的设计图说：“就这吧，我觉得这个挺好的……” 乔恩的眉头舒展了开来，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他将电脑拽回去，重新在熊的脸上架上手机调整成拍摄模式，对刘志伟说：“你练习吧，我看几页文件。” 乔恩要做正事了，刘志伟不觉放轻了音量，复习了几遍之后他看了看表，是回家的时候了。刘志伟从熊脸上拿下自己的手机跟乔恩告辞。走出病房不需要再时刻注意另一个人的刘志伟一边看视频里自己的举动和神态，一边嘴里念叨着什么，就这样不看前路地离开了医院。 乔恩根本没有注意到刘志伟离开了，他正在电脑键盘上飞快敲打，屏幕上的界面却是飓风的工作用联系群。 “你们做了一堆垃圾，不能让客户一眼就挑出最满意的方案，不能让客户发现满足自己所有喜好的方案，那么你们所做的就都是废品。” 那头的莫娜怒气冲冲地提醒乔恩：“我们是一家it企业，不是建筑公司！” 乔恩仿佛被突然提醒了，他立刻发了一个紧紧握手的表情包，感动地说：“你说得对极了！我现在应该去成立一个建筑公司！” 所有员工：“……？？？？？？” 五十一 五十一 《刺客2》的前身是票房黑马《刺客1》。《刺客1》的出彩之处并不只有整个电影制作上的精美, 还有出演片子的大咖们。 当然在当年《刺客1》拍摄的时候，其中有一些还不像如今的名气这样大。 ——比如刘志伟曾经搭过戏的青玄。 青玄就是《刺客1》的女主角，在港台发展出了不错的成绩之后，以这部影片进入了大陆市场, 因为在影片中的形象实在太美，至今仍被为数众多的影迷奉为娱乐圈最美的女神。 青玄目前已经结婚半息影了，出来活动得少，但是每隔一段时间还是有一两部片子的产出, 只是最近两三年, 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很多媒体都报道认为她已打算淡出娱乐圈，不日即将宣布正式息影, 没料到《刺客2》在此时公布了拍摄计划。 《刺客2》的演员几乎都是原班人马, 青玄也在其中，当然还有当年还不是影帝的华骁作为剧中的一个配角出演。 可想而知, 全国的粉丝都被惊动了。 刘志伟本以为华骁到了目前的咖位，已经不会轻易再接容易获得争议的片子，而且还不是主角, 只是个《刺客1》里延续下来的配角，没想到华骁居然也在演职员名单里。 说《刺客1》是个有争议的片子是因为，当年它虽然杀成了票房黑马, 但是影评人普遍不看好这部影片, 即使票房成绩惊人, 在他们的口中, 也成了“商业电影的海市蜃楼”。 李强在里面用了太多奇幻的元素, 大量的特效和美到不真实的场景让当时的电影界无法接受，认为那纯粹是一部失败的尝试和炫技之作。 但是几年后《刺客2》拍摄计划一放出，当年对《刺客1》做出贬义态度的许多影评人，开始转变了话风。 当年的炫技在今天看来，完全是一种令人惊艳的前无古人的开拓和尝试，如果分析和归类，没有人能轻易将这部片子归为一部单纯的武侠片。它的确是一部商业片，而且是一部过于前瞻性的商业片，在当时不被看好，现在再看却只让人更加钦佩当时的导演——李强和屈可。 刘志伟知道这部片子里“沈飞雪”的竞争者会多到离谱。 明明是一个非公开的试镜，前去的人却有三位数，各种跟导演有关系、有资格，仿佛有关系、可能有资格的人或者公司都将自己的艺人排队往剧组送。虽然沈飞雪是个另类的旁白型主角，起的作用只有串联故事而已，但一旦说出去，自己出演过华骁、青玄和其他好几位大咖的戏，还是主角，这个艺人的身价立刻就飙升了——是可以一飞冲天的。 刘志伟坐着许庭的车前往试镜厅时，心里十分忐忑。 他绞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弓着背看腿上的剧本。他早就背出台词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临场就会忘记。 许庭在驾驶座上看了他两眼说道：“别紧张，选不上也没关系。” “哎，这个机会太好了，我怕一旦跟它失之交臂，我会后悔一辈子的……”刘志伟感慨又卑微地说。 “机会多的是，以后还会有，”许庭声音不大，语气却很肯定，没有半点迟疑，“别说你有实力，就算你没有实力，我也能让你红起来。” 刘志伟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想起了陆易的话。 “对你的职业和同行来说，演技才是评价你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既不是名声多少也不是受欢迎程度，是你的作品的价值和有价值的作品的数量。除此之外，扩大自己名声的行为，就像是泡沫经济，一开始也许看上去很繁荣，实质上却没有真正的内容。消费你的人最终消费的是你的作品，而不是你的泡沫。” “我不要泡沫。”刘志伟低声说。 “什么？”许庭看了刘志伟一眼，刘志伟立刻回过了神来，连忙摆手：“没什么……我是说，不红也没关系，我只是想要演戏。”他看着许庭困惑的表情，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我是很喜欢演戏的。这个比起赚钱和事业，更像是梦想吧……” 许庭回过了头去，却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瞥刘志伟。 在演艺圈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为了受到万众瞩目而选择做演员，也有一部分是钦慕银幕上的人，而试图做同样的事获得成功，这些都是常规目的和理由。刘志伟说的他是喜欢演戏而进入这行的，许庭听过，但他说不红没关系，只要能演戏就行，这话许庭从来没有听别的任何人说过。 刘志伟进入这一行的理由简单纯粹得像是一个孩子指着小火车的说自己将来要开火车一样，充满了幻想和单纯。 那就像是哪怕有一天他进入了交通系统，能够管理全国的火车站，却只是拿着帽子说：“我不想要做站长，我只想开火车。” 许庭在此之前，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刘志伟不知道许庭在想什么，他只是目视前方，嘴里继续念叨他明明已经记住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忘记的台词。许庭说到了的时候，刘志伟猛地惊醒过来，有点儿慌乱地说：“啊？到了？” “到了。”许庭说。 刘志伟和许庭一起下了车。 试镜厅被安排在一个郊区工作室里，想来也是为了避免拥堵。刘志伟和许庭到的时候不早不晚，处于中间偏早。在他们前面已经有几十辆车停在了那儿。刘志伟对这个人数感到恐慌，他目瞪口呆地说：“这些不是已经来的人对吧？” “是吧，”许庭扫过一眼，“到了大概四五十个了。” “四五十……”刘志伟震惊地差点说不出话。尽管他知道来的人数很多，许庭也告诉他有意向的有两百多人，但是真看到了那个数量，刘志伟还是倒抽冷气。 “我感觉我是一群大佬中混杂的一条咸鱼……”刘志伟默默地说。 “跟你一样的咸鱼还是挺多的，不用担心。”许庭很真诚地说。 刘志伟：“……”那不还是咸鱼吗！ 在他们下车的同时，又有几辆车陆续到了。刘志伟有点儿犯怂：“我们不用在车里等等吗？” “不能等，”许庭说，“人数不确定，能早点进去就早点进去吧。” 刘志伟闻言只能吸一口气，迈开步伐走进了试镜厅。 整个工作室的原貌如何已经不得而知，刘志伟一进去经过一个等候厅，看到的就是敞开式的试镜厅。跟别的试镜厅不一样的是，里面已经被布置成了一个巨大的绿幕空间，犹如一个庞大的方盒子，将所有灯光、工作人员和所需道具都塞了进去，简直是一个简化版的大片特效片场了。 刘志伟没想到一个试镜能搞成这样的规模，简直有点儿惊呆了。对比起来，先前《人格游戏》的试镜几乎可以说是简陋。 所有前来试镜的演员大部分面孔都很新，却也有为数不少本身已经有不少的经历和不弱的表演能力，但是进步卡在了半路上，需要一部高咖位大片来拉高自己水准的演员。 刘志伟进入等候厅，许多互相认识的人已经开始寒暄起来。刘志伟在圈里怎么也待了十年，就算是在做泥地里打滚的龙套也认过了不少演员的脸，可以说在场的演员，刘志伟有九成都认识。 只是他们不一定认识刘志伟。 刘志伟一大早就做过外形，是按照沈飞雪的角色设定来做的。沈飞雪是个刺客，属于整个刺客阵营的其中一个小角色，没有什么特别特殊的地方。他的所有外貌描写归结来说只有两个字：英气。 为了这两个字，小杨忙了三个小时。 刘志伟的外貌是不差的，但是他的帅气里多一丝憨厚和阳光，看上去更像帅气的邻家哥哥，英气还差了那么一点。 小杨给刘志伟的眉修了个新的形状，一根根拔的，刘志伟现在都还觉得眉弓痛。 在场的演员虽然都是男演员，多少都带妆修饰全力以赴地来，有几个还穿了一身类似刺客的黑色衣服，从装备上就比别人多走了一截。 刘志伟入场的时候，好几个人上上下下从角落和人群里打量他。刘志伟也穿了一身黑的，只是不是类似古装的衣服，是一身风衣，两个不高的领子竖起来，里面深灰色衬衫和黑色的裤子。配色是低调的，整体是高调的。 活生生把时装穿成了刺客的气质。 “您好，请在这里签一下到。”负责组织的工作人员拿着名单过来，对着签到表上的名字和照片翻了好一会儿。 “在这儿。”刘志伟指了指第一页里的一个头像说。 那个头像用的还是《人格游戏》里梁君衡的一张剧照，跟他今天的外形相差很大。 工作人员是个留长发的姑娘，看到刘志伟指着那个头像，顿时“啊”了一声：“你就是zeo啊！” 边上的几个演员都看了过来。 姑娘连忙放低音量说：“不好意思，我是褚耀华的书迷，可喜欢梁君衡了。你的剧照，特别帅！看到海报就粉了！” 刘志伟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他这是碰到自己的粉丝了？！ 许庭看到刘志伟懵逼的表情，在他背后捅了一下，刘志伟连忙反应过来，睁大眼睛扭头对许庭说：“哎，许哥，你看见了吗？她是不是我的粉丝，我是不是有粉丝了啊？！” 许庭：“……别这么丢人。” 姑娘“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脸都红了。她在刘志伟头像上打了个勾，对刘志伟做了个鼓励的握拳手势，就跑向了后台。从后台角落里她还能看到等候厅的刘志伟，她对另一个女工作员激动地说道：“zeo超可爱的！超可爱！怎么这么可爱啊！！” 就这会儿，又有七八人入场了。十几个工作人员在那儿维持秩序，但是随着人越来越多，不算太大的等候厅变得拥挤起来。刘志伟看到试镜厅门口，李强的头探了出来，似乎被外面的阵势吓了一跳，飞快又缩回去了。 缩回去之前他的眼神似乎扫过了刘志伟一眼。 刘志伟禁不住道：“李导为什么没有给所有人安排好不同的试镜时间？这也太挤了。” 许庭说：“是分了七个组的，但肯定有人提前来。” 前来的人的数量已经足以说明演员们对这个角色的热情，刘志伟想到这个就紧张得捏紧双手。 李强躲在试镜厅里，低声对助理说：“有没有搞错！发错时间表？现在几百个人都聚集在这里，你让我怎么试镜！” 抱歉大家替换晚了。说一下晋江审查的问题，如果一个作者被锁章节太多，其他的无论什么文章，都很容易被待高审，初次待高审时读者可以阅读，作者无法修改。因为审查越来越严格，很多很清水的章节也会被锁，所以高审的等待时间就变得越来越长。这一章也正好碰到了待高审，这是为什么我在你们凌晨的时候没能替换章节，因为那时候高审人员还没工作，算是一个意外。至于为什么延迟更新，我已经解释过了，也不是喜欢把负能量和现实生活带到作者身份中的人，所以不再解释了，这章防盗章只是为了防盗，因为无论我如何设置防盗总归是会被盗文网站带走。 大家有许多人问的防盗章节内容是我专栏里的《总有人前赴后继地爱上我》的某个世界的开始章内容，感兴趣的可以去看，已经完结，照样被锁和修改的内容可以在我微博找到，晚点会放出今天的章节，谢谢大家看我长篇大论。 五十二 五十二 整个等候厅的人越来越多, 许多人开始往外走，后面到来的人不乏咖位比较大的，有一些演员为了攀交情，也都抱团去打招呼。 刘志伟本来在门口, 渐渐被挤到了中央，人群开始疏散开一些才感到不那么窒息。 这时站在刘志伟身旁的人对刘志伟伸出手说：“你好，曾亿来，看你面生啊。” 刘志伟连忙同对方握了握手, 正要说话, 又听对方说：“刘志伟是吧？前阵子老在热搜上看到你，真人比图片帅。” 刘志伟愣了一下, 下意识地想问他是怎么把他给认出来的。 热搜虽然影响面广, 但是三天两头就会变，刘志伟的名字一两天内还能被人记住, 几天后别人能想起来的也就是《人格游戏》里的某个人。 而且刘志伟在《人格游戏》剧照上的形象和今天还相差大，这人能认出他来也挺稀奇的。 “您怎么……” “哦，刚那小姑娘不是来找你签到嘛, ”曾亿来说，“听见了，突然想起来了。别说您了, 我们出道时间差不多久, 听着怪怪的。” 刘志伟恍然大悟, 冲他笑了笑。曾亿来这个人刘志伟也知道一些, 他是一个实力派的演员, 年纪有三十好几了，最初出道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走成偶像派，毅然走向了实力派的道路，一直跟一群老演员做一些剧情片的配角。刘志伟跑龙套的时候在片场见过对方两次，距离上次在银幕上见到他，也已经有两年了。 “您……你上一部片子特别好，我看了两遍。”刘志伟恭敬地说。他跟曾亿来的出道时间其实相差不多，但是经验和作品上，曾亿来都比他多得多。刘志伟尊敬实力派的演员，多说了不少话。 “嗨，那都几年前的事了，”曾亿来笑了笑，“现在不上不下的，也没什么出息，好不容易碰上这个机会，就想来试试。结果一来么——”曾亿来回头看了一眼，“好家伙，竞争对手也太多了。” 刘志伟也忍不住笑了，曾亿来的心情他能体会，两人的感觉是一样的。 “不过能在李导手下走一回试镜，跟这么多演员一起竞争同一个角色，也是难得的机会，我这可是进了大观园了，看看，那么多平时见都见不到的演员，”曾亿来说着指向身旁的几个最受瞩目的，“我特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演这个角色的。” 刘志伟曾经在《人格游戏》试镜的时候也听到过王墨说过类似的话，但是曾亿来话里的感觉跟王墨给刘志伟的感觉完全不同，他很豁达，又期待又很有竞争力，不是王墨那种装作不想竞争却在暗自使劲的样子。 刘志伟跟曾亿来一闲聊，先前的紧张褪去了一些，心里也充满了期待。就跟曾亿来说的一样，能来这么一次，跟那么多有名的演员竞争，看他们用自己的风格阐释同一个角色，已经是一件很难得而幸运的事情了。 刘志伟往窗外望了一眼，甚至连娱记都已经到场了好几个，正在采访咖位比较大的几个站在外面的男星。刘志伟对娱记有点慌，立刻往里面走了走。 到场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外面的停车场已经停不进车辆，李强的助理终于满头是汗地出来喊话了：“所有人麻烦按照分组排列一下，依次进场！” 喊话一出来，众人都有点儿茫然。怎么还依次进场了，运动会吗？ 刘志伟立刻扭头看许庭，许庭回道：“你是第三组的。” “巧了，”曾亿来说，“我也是第三组。” 工作人员开始指挥所有人列队，站在曾亿来和刘志伟身边的另一个很潮很酷的青年说：“搞什么鬼？” 刘志伟一直到听到对方的声音，才猛地反应过来——“张成骞？！” 张成骞跟《人格游戏》里的形象也很不一样，他的一头棕色的头发染回成了黑色，画了黑色的眼影，耳朵上还戴了好几个圈，看上去有点儿黑暗摇滚。 因为妆画得太重，刘志伟完全没有认出对方。 张成骞隐约听到刘志伟在对他说话，疑惑地摘下耳机：“你好？” 刘志伟有点不确定了，反倒是曾亿来向他伸出手说：“你好，曾亿来。你俩——应该在一个剧组吧？” 张成骞看着刘志伟有点儿蒙圈的表情，缓慢而迟疑地说：“……刘志伟？” 刘志伟：“……”我靠，真的是张成骞。 张成骞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好意思，变化太大了，我没有认出来。” 刘志伟：“……”你的变化才大吧！！ 第三组的队伍已经成形，刘志伟飞快地问：“你也是第三组的？你经纪人呢？” “没告诉他，”张成骞有点儿不耐烦，看了半天手机才搞明白自己是第几组的，“我第一组，回见。”说着他就快步走向了第一个队伍。 刘志伟看着他跟在队伍末尾走进了那个巨大的绿色特效棚。等候厅的空间虽然小，试镜厅的空间却很大，一行人进入之后有工作人员将大门关上了。另外的工作人员开始给其余的人分发小纸条。先前那位“粉丝”姑娘将纸条分给刘志伟时，冲他眨了眨眼睛。许庭示意他到车里去等候刘志伟，刘志伟没有反对，待许庭离开之后，刘志伟打开了纸条。 “哎，挺有意思的啊。”一旁的曾亿来先开口了。他见刘志伟迟迟没有回应，禁不住把头探了过去：“你那写的什么？” 刘志伟一把把纸条收起来，捏紧了掌心：“你的呢？” 曾亿来挑起了一边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告诉你。” 陆易在上午十点前往了乔恩的病房。他站在病房外的时候没有立刻进去，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悄悄看了看里面的乔恩在做什么。乔恩既没有在看海绵宝宝，也没有在刷微博。他面前的小桌板上摊了一堆纸张和不知道哪里来的彩色铅笔，他正在仔细而严肃地画图。 陆易眯起眼睛，换了另一个角度去看，还没有来得及分辨出乔恩在画什么，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发出了短信铃声。 陆易连忙举起手机，只看到病房里的乔恩将手里的手机放下，探头往窗口张望了一下。 陆易连忙一转身背到墙后，他看向自己的手机，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你什么时候到？” 陆易又悄悄地探头去看了一眼病房里的乔恩。 乔恩重新埋头画线，似乎比刚才的速度更快了。 陆易回复说：“马上就到。” 短信一发出，乔恩的上半身都跳了一下，他飞快将桌板上的所有工具材料都收到一起， 纸张夹进陆易先前给他让他审阅的公司报告，笔随便揣进了身下的床垫以下……陆易听着里面的动静，直到声音平息后，他才悄悄猫腰走回前来的方向，再一次迈开脚步靠近病房，敲了敲门：“乔恩？” “咳——我在，我是说、进来。” 陆易进门的时候只看到乔恩在欲盖弥彰地挥舞手臂。他问道：“你在干什么？” “活动关节。”乔恩说，“你看不到吗？我坐太久了。” 陆易：“……”你坐的是有点久的，十几年。 陆易翻向手里的公文包说：“我把你要的东西都带过来了，你想现在就看吗？” “为什么不呢？”乔恩说着伸开双手舒张了一下肩背，向后靠去。 陆易一边将投影仪和幕布放出来，一边不经意地问：“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三……十一点，怎么了？”乔恩张着两个无辜的大眼看着他。 “……没什么。”陆易扫了一眼他眼白里的血丝，将插好了线的的投影仪放到了合适的位置，再从公文包里翻出了一本很厚的影碟集，“你按照什么顺序来？” 乔恩想了想说：“就按照时间线来吧，所有有他出镜的电影，我都想看看。” “我可以替你截取出他出场的片段，”陆易说，“数量实在太多了，我不觉得你能在短期内看完它们。” “了解一个人本来就不是能在短期内做到的事，”乔恩打了个哈欠说，“如果只是片段，他已经 给我展示过了，但那不是我现在想要的。” 陆易叹了口气，看着上百张影碟，按照时间线抽出了第一张影碟。然而他在取出影碟的时候，影片像是自己长了轱辘一样从陆易的腿上滚落下去。 “抱歉。”陆易下意识地蹲下来，正要去捡那张影碟的陆易，看到了一张没有完成，更没有被乔恩成功藏起的纸张。纸张上是刘志伟被装修成马卡龙色的室内，那是刘志伟先前选出的方案的相关配色。 五十三 五十三 刘志伟当了十年的龙套配角替身, 参演的片子大大小小数不胜数，很多甚至在网络的演职员表上都找不见，只能从影片末尾的演员表上发现他的名字。光是找这个工作，让普通人做起来就已经够难了。 好在陆易服务的乔恩拥有的是一家it企业。 乔恩还在飓风的时候, 每个月都会间隔不定时间发布一两个随机任务，就像竞赛一样，参与的员工们将这当做一个大型竞赛游戏，甚至可以在无薪条件下熬夜攻略任务。一般最快解出问题的人或者拿出最优方案的人会获得一个乔恩的礼物。 那些礼物很随意, 可能是乔恩桌子上的一个哑铃, 也可能是一块他新买的用得不顺手的键盘，甚至还可能只是一颗花生。当然了, 收到花生的程序员将花生用一条红色的丝带绑起来打个蝴蝶结, 装进一个透明的方盒子保存起来，无比自豪地摆在自己的电脑上方, 证明自己做出了如何测试进门客户的身体数据从而挑选最好的滑雪板的最优解——用vr技术动态测量用户身高和鞋码，实现全自动化选择定位并提供滑雪板租赁服务的系统。 他为赢得这颗花生自豪了一个多月。 只不过自从乔恩决定安乐死，随后又离开美国之后, 这种任务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丧失热情的程序员们连续枯燥乏味地工作了几个月后都已经到达了忍耐生活的极限。可想而知，在某一天的深夜，日常熬夜的员工们在企业内部论坛上突然发现消失很久的乔恩的账户发布了一条新的任务时, 该有多兴奋激动！ ——在全球范围内找一个演员参与过的所有电影。 他们拥有的是该演员的名字、年龄和国籍。条件是参与过的电影而不仅仅是参演过的电影。 刘志伟, 二十七岁, 中国人。 这个任务对比以前乔恩发布的简直太简单了, 瞬间炸出的几百个程序员像是一锅刚刚沸腾的开水, 纷纷出来冒泡，没有一个以最简单的思路——直接网上搜查电子版的历来演职员表单——去思考。 有人找到了刘志伟的面部影像，建立了三维模型，在所有电影里核对批量抓取；有人通过他的名字在电影的片尾演职员列表里匹配筛选；有人黑进了银行系统试图通过调查刘志伟这个人的银行收入来确定他分别在什么时间段以何种方式获得收入从而获知他参演的电影…… “zeo刘志伟”成了整个飓风最新的流行词。 终于在程序员们集体狂欢了三天后，有人视频乔恩，带着深重的黑眼圈和强烈的兴奋给出了一张名单列表。 “我建立了一个中国影业系统，收纳了互联网上公开发布的所有时长超过三十分钟的视频……” 胡子拉碴的程序员手边是堆满了烟蒂的烟灰缸，背后是到处散落捏扁的功能性饮料罐。 “我已经跟别人匹配核对过了，他们没有一个比我的名单更全！” 乔恩的电脑上很快地多出了一张表单。 “中国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防火墙也很坚固，瑞克黑了好几个他们的金融机构，结果被反追踪了……” 乔恩根本没听对方的话，只是将表格丢给了陆易，让他替自己找到那些影片的影碟。 “罗杰，罗杰，”乔恩打断他，“听我说，干得不错，我桌上有个——有个奖杯，我记得，是的，全球互联网十大企业什么什么的那个奖杯，它是你的了。” “什么？！真的吗？！”对面的程序员狂喜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被椅子绊倒直接向后翻去，又飞快爬了起来，站到椅子上朝四面大吼，“是我！是我！乔恩说我‘干得不错’，你们听见了吗？他有跟任何别人说过‘干得不错’吗？i am the hero！” 乔恩不耐烦地关上了屏幕。 陆易花了几天时间找到了所有影片，还有一些没有影碟，只有电子文件，现在他在播放的是刘志伟的第一部“电影”，他拍摄的学生作业。他还曾经在网络上售卖过这部“电影”的光盘刻录般，当时反响不错，所以陆易还能从旧货市场淘到。 影片开始播放，乔恩摆正了姿势，让陆易把灯关了。 刘志伟的脸出现在镜头前，很碎片化，像是胶卷出了问题。 陆易靠近乔恩低声说：“这部是胶片拍的，所以画质不那么清晰。” 乔恩很轻的“嗯”了一声。 画面终于稳定起来，年轻的刘志伟的面孔就在正中央。他面带微笑，用很年轻的声音说：“这部影片，献给我爱的人。” 乔恩的眉头皱了一下。 试镜厅的大门关闭之后，分发到纸条的所有人或沉默，或窃窃私语，或当场表演起来。刘志伟看着那几个开始模拟练习的演员，禁不住再摊开纸条看了一眼。 不错，纸条上的信息，就是他们要表演的内容。 刘志伟不知道别人的内容是什么，但是他的纸条上写着：醉酒舞剑的刺客。 刘志伟知道肯定有人跟他的内容差不多，因为有人已经哀嚎起来：“什么？我没有练过拳啊！” “不会吧，你的也太难了……” “这一般不都是找替身的么，哪能要求演员什么都会啊？” “不会那么不合理的，是不是让你演神态啊，气质啊之类的……” 刘志伟微微握紧了拳头。 他想起了自己最成功的一部武打片。李江是个要求很高，很让人钦佩的导演，他对武戏的要求并不仅仅是打出漂亮的拳而已。拍摄的时候，拳要打出韵律，刀要使出诗意，就连背部的形状和发力时的手背青筋，在镜头里都要保证是他想要的形状和效果。他拒绝了十几个武打替身演员，一路试镜了三个月，一直到刘志伟出现。 刘志伟从他开始试镜武打替身开始就去练拳了。李江在三个月后终于找到了一个看得过去的，当即定下了刘志伟，把他送去又学了三个月的刀。 李江对刘志伟说的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就是：“武打替身和演员本身是不可分割的，一个好的替身是情绪和技巧的结合，是比‘演员’更厉害的‘演员’。” “想什么呢？你的那么难啊。”一旁的曾亿来用手肘顶了刘志伟一下。 刘志伟回过神来，对他笑了笑说：“对我来说还行。” 试镜厅的门打开了，先前进去的演员竟不在里面，看来是通过另一个通道离开了，工作人员报道：“第二组！” 随着第二组的人鱼贯而入，剩下的人情绪开始紧张起来 胶片电影将一切都进行了模糊，刘志伟看着镜头的笑容感染力却强到脱出画面。镜头的视角似乎是他爱的人，因此刘志伟的任何互动都与镜头有关。他牵着镜头外的人的手，同镜头外的人争吵，对着镜头外的人微笑。尽管整个片子里只有刘志伟一个人作为主要出现的面孔，但是故事的完整性却依旧完美地呈现了出来。 他们相恋在一个雨天，共同学习，共同排练。他给刘志伟写诗，刘志伟给他写歌。乔恩能清晰地感受到一切——刘志伟的热恋，他的爱情，他敞开的所有真诚。 那种单纯而热烈的感情，是所有人的初恋。 片子不长，刚刚三十分钟，恰好卡进了罗杰的搜索范围。 乔恩看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是他的第一部作品，还有其他的学生作品吗？” 陆易翻了翻，说道：“没有了。”他刚说完立刻感到不对劲了，如果这一部片子反响不错甚至能刻录成光盘销售，没有道理刘志伟之后不进行任何产出。 乔恩没有说话，直接拿来手机，对地球的另一头恐怕早已经在连熬几个夜后睡成死猪的罗杰挂去了一个越洋电话。 “喂？好消息，你的奖励取消，除非你把片长时限在三十分钟内调低到三分钟。” 那头大脑混乱的罗杰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乔恩说的是什么，他立刻惊叫起来：“等等，乔恩！如果片长调低到三分钟，就已经不是‘影片’的范畴了，互联网上海量的短视频都会被纳入范围，服务器的删选工作会多到爆炸的！哦，还有和其他视频服务商的合约问题……” 乔恩直接挂掉了电话。 坐在**的罗杰怔怔地看了已经忙音的电话好一会儿，连忙跳起来冲到了电脑面前。他才不要做历史上第一个奖励被收回的人！他必须想办法在三十分钟内找到刘志伟其他的片长在三十分钟以下的所有影像资料！ 第二组的人进去的时间有点长，刘志伟开始翻看一直留在自己手里的剧本。《刺客2》讲述的故事基本上是《刺客1》的延续，《刺客1》是半架空的唐末背景里的江湖，彼时宦官专政，南衙北司，《刺客1》里的主角原思过是一名江湖上的杀手，赫赫有名，江湖上的人抓不住他，衙门更抓不住他。只有从官的孙志浩知道，原思过是他曾经的发小，两人在同一个书塾读过书，只不过一个成了进士，一个后来放弃庙堂习了武。 原思过杀人，但是唯一的一个原则就是，他不掺和朝政。孙志浩找上了原思过，向其许以重金，看在发小的面子上，原思过破了戒，前去刺杀宦官秦晓。 谁想到一场恩怨情仇就这么展开了。 秦晓被刺杀，原思过被卷入纷争，对宦官极为厌恶，在孙志浩的指示下又杀了不少同宦官勾结的人，一直杀到女主角叶晚晴时，他才停手。他不轻易杀女人和孩子，质问对方为何被宦官所护，又究竟有何目的。叶婉晴道出的事实同原思过先前所知截然相反！ 宦官纵然掌权专政，却有一派是反对当前政局的，他们身为宦官却做着卧底的工作，同原思过一样，有不少是宫中的刺客。叶婉晴是朝中反对宦官专政的重臣的女儿，如果她被杀，反宦的势力将会大大削弱。 原思过无法确定哪方是真，却又不能轻易去质问孙志浩，便挟持了叶婉晴，一步步探明真相。叶婉晴聪慧过人，又姿容昳丽，在这过程中两人互生情愫，却又因为孙志浩的关系终究有所隔阂。原思过查清一切，竟然发现孙志浩的党派是宦官拥立的废帝一党，因此要杀尽反宦的所有人，将不通朝政的原思过当枪使。 原思过在背叛的愤怒中拂袖而去，却收到了叶婉晴被杀的消息…… 《刺客1》的结局很不美好，原思过杀死了原来的兄弟孙志浩，也杀死了杀叶婉晴的宦官，然而叶婉晴的父亲已经丧失反宦的能力，原思过只是压制了宦官势力一段时间，整个朝廷再次被宦官占据了……而原思过在发泄之后用一壶酒想清了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拍拍屁股离开庙堂，发誓此生绝不再破杀戒。 《刺客2》就是在《刺客1》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道具男主沈飞雪是宦官阵营培养的一名刺客，自己却时常在思考和质疑自己所做的事，直到他碰到了原思过。 饰演原思过的是实力派演员郑大川，女主角当然是青玄，原思过还有一位江湖友人，在剧中也很是重要，那位经常打酱油的江湖友人就是现在的影帝华骁——甚至不是孙志浩。 沈飞雪是被作为刺客培养长大的，所受到的所有教育都是为了宦官的政权服务，因此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即使在到了年岁之后还一直一片纯白。原思过通过讲述自己的故事和经历之后发生的故事让沈飞雪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沈飞雪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物，而他在心灵干净的同时，却双手血腥，充满了矛盾点。 刘志伟再次看了看手里的纸条：醉酒舞剑的刺客。 沈飞雪很自律，什么情况下才会醉酒？ 刘志伟猛地想到了什么，飞快翻到了剧本的某一页。 剧本上只有一行小字—— 沈飞雪晚归，饮酒后入睡。 前面就是沈飞雪不小心偷听到原思过和江湖友人对话的场景。 他想起幼年抚养自己的人姓叶，想起自己是被送去做刺客的。他意识到了自己不仅是个刺客，还是个间谍。 乔恩：我想黑掉微博，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刘志伟：不，求你不要。 说好的周末加点字数~ 以及继续推个这篇~ 《我的美貌无人能敌[重生]》by空暝有屿 很有意思的，不看看吗~ 五十四 五十四 乔恩在珍贵的三十分钟后, 终于等到了一份新的名单，期间他自己动手搜查了刘志伟大学期间的经历。刘志伟一开始并不是表演系的，而是导演系的，他有很多未公开的小的拍摄作品, 在学校期间的成绩是全优。罗杰将新的名单发送到他的邮箱之后，乔恩很快在网络上搜到了相关视频。有几个视频已经被彻底删除了，但是这对乔恩来说不是难事。 他在电脑上捣鼓了几分钟，就黑进up主许久不用的账户, 将已经被删除的视频又从记录里导了出来。 刘志伟毕业前发布的视频总共有十一个, 其中十个都很短小，只有三分钟, 还有一个是十分钟。 陆易看到时问：“为什么是三分钟？” “一卷16mm的柯达7266胶卷总长是100英尺, 按照正常速度播放是三分钟左右。”乔恩一边敲打键盘一边快速说道。 陆易匪夷所思地看着乔恩：“……你拍过电影吗？” “我对电影很感兴趣，你知道的, ”乔恩说，“不然为什么把zeo嫁给我。” 陆易：“……” 乔恩依次开始播放那些三分钟的影片。有些是别出心裁的怪兽电影，有些是剪辑练习, 有些更像mv。里面有一些有刘志伟出镜，有一些没有，但是乔恩能感觉到, 有刘志伟出境的, 他的目光都像是在通过镜头与相机后的人对话。相机后的那个人, 一定是在第一部影片里刘志伟所爱的那个人。 一直到最后一部开始放映前, 所有的“刘志伟”都是笑着的。 最后一部电影开始了, 画面上再次出现了像第一部电影那样碎片化的刘志伟的脸。但是那张脸上没有笑容。他坐在一个狭窄的房间里，没有自然光，只有头顶的灯光。他的面孔画面出现了十秒钟，然后他伸手将一张纸盖在了镜头上。 ——片名出现了。 死。 乔恩的心脏一阵骤缩。 他猛地按了暂停，几乎是惊恐地翻看这部电影和上一部的时间间隔。这是刘志伟的毕业作品，上一部距离这部的时间有整整一年。 乔恩的浑身都是冷汗，他的脑海里不断盘旋刘志伟那张碎片化的面无表情的脸。在那一瞬间乔恩想起了这段时间很久没有想起过的熟悉的感觉。 ——孤独，无边的孤独。吞噬一切的空白和绝望。 陆易看到重重喘气的乔恩，下意识地问：“你还好吗？” 乔恩捂住了嘴，脖颈上全是突出的筋脉，他一把抓住陆易说：“带我去洗手间……我想吐……” 第二组的人还没有出来，刘志伟的手机里先收到了一条消息。发件人是张成骞。《人格游戏》剧组的演员之间都互相有联系方式，信息表格是最初导演分发的，但是刘志伟还从来没有收到过张成骞的任何消息和电话，这第一次收到的信息让他有点诧异。 张成骞： 大乱斗。 刘志伟：“……？？？？” 曾亿来此时说道：“这么多人，一次性全部进去了，如果单独试镜恐怕时间不够吧？” 刘志伟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接着他猛地反应过来——难道张成骞是指……所有的试镜人员一起表演？！ 他没能想明白，试镜厅的门再度打开了，工作人员叫道：“第三组！” 曾亿来拍了拍刘志伟说：“走！” 他本来想拍刘志伟的肩膀的，但是刘志伟比他高，于是他就转而拍了拍刘志伟的背，把刘志伟送自己前面去了。 刘志伟赶紧跟上大部队，走进了绿幕试镜厅里。 试镜厅里的工作人员很多，刘志伟一眼望去没有看到李强，曾亿来推了他一下，他才看到李强站在上方的投影间里，高高在上地看着下方。 下方的摄像机和灯光都已经就位了，空中和下面轨道上总共十几个摄像机，设备可以说很高端了。 身后的门一关上，刘志伟就听到工作人员说：“武打组的人来这里！” 刘志伟楞了一下，连忙上前。曾亿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刘志伟走向那头，想起他先前说的“对我来说还行”，忍不住“豁”了一声：“有两把刷子啊。” “抒情组的来这边！”曾亿来身边又少了一批人。 刘志伟到了武打组之后打量了这一组的人一圈。武打组的人很多，里面有刘志伟认识的，也有刘志伟不认识的。先前抱怨自己不会打拳的那个演员也在其中。所有人都是竞争对手，互相看了看，笑一笑，也就没有什么话了。 刘志伟扭头去看还在场中的曾亿来，只听到工作人员叫道：“其他人员自由表演！” 刘志伟楞了一下，只看到曾亿来无奈地看向刘志伟，冲着刘志伟举起手里的纸条，对了个口型：“其他人员。” 刘志伟差点笑出来。 武打组的其他人本来还觉得自己被分在了最难的一个组，然而听到还有个自由表演的其他人员组，顿时又开始庆幸起来。起码他们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自由表演的，毫无目标不说，所有人可能都会以自己的长处突出自己，一片混乱里哪里知道看谁？ 李强站在最高处，用一个喇叭对着下方说道：“表演时间十分钟，我说开始就开始，什么道具都在边上，自取自用，准备好了我们就开拍！” 这任性的规则简直是前所未有，闻言一帮演员立刻跟商场抢特价商品的大妈一样狂冲向了武器们。 沈飞雪是个刺客，身上当然有武器，为了能够更好地表现这个人，当然是装备越全越好。 武器道具距离武打组更近，刘志伟眼疾手快就把一把剑给取了，他一出手，旁边的人分分反应过来，连忙去抢。 哄抢场面持续了三分钟后，李强用剧本卷起的话筒敲了敲栏杆，喊道：“时间到了到了，快回去快回去！” 没有抢到的演员只能放弃回到原来的位置。 刘志伟抱着没有开刃的剑，站得离开众人远了点，怕舞起来打到别人。看他这么站，那个不会打拳的演员也连忙往外站开了，还冲刘志伟挑了挑眉毛。 ——笑话，怎么能让一个新人夺人眼球出风头。 这人不会打拳，但是也抢到了一样武器，是一把刀。刀挺大的，还厚，对方是属于花美男型的偶像型演员，举起刀没有问题，举不了太久。 刘志伟看了两眼没有说话。这是个三四线的小生，叫黄天高，参加综艺出名的，就是唱唱跳跳，没有什么作品，但是长得好看综艺感也好，所以粉丝喜欢捧着。 他跟刘志伟走的不是一个路子，刘志伟没有在意。 李强看所有人各就各位，像是裁判一样吹了个哨，叫道：“预备——开始！” “我去！”黄天高一听到“开始”，本来想好要用很装逼的方式展现武打精髓，却没想到他身边的人早就开始动了起来。而且一个个把兵器舞得虎虎生风，威风凛凛。 黄天高有点儿慌了，连忙也比划了几个架势，但是他熟悉的电视剧里经常看到的也就是一剑刺出，一刀砍出——完了。电影电视剧里出现这种招数的时候都是用高速摄像机拍摄的，一招能拉得好长，衣袖头发翩翩飞舞，很有架势。可是放到现实中，也就一瞬间的事，一刀砍出去砍到头了，就完了。黄天高切菜砍瓜似的凭空左右砍了两刀，傻眼了。 他回头一看，有几个一眼也能看出技术很菜的，好歹也是模仿着边上的人舞了两个刀花，黄天高赶紧也随着舞了一下，结果刀花没舞出来，刀掉地上了。 黄天高的节奏完全被打乱，他挨个儿扫去，只见到跟他一样站在原地没怎么动的，除了他，还有先前那个站出来抢风头的，似乎叫什么刘志伟，名字起得跟隔壁扫地大爷似的。看来也是什么都不会…… 黄天高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一只闭着眼静气的刘志伟突然睁开了眼睛。一个马步扎出，剑光一瞬间出手，先前还一动不动的刘志伟，片刻之间同锦标赛冠军一样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卧槽。”黄天高的下巴都掉了。 眼花缭乱的剑光几乎笼罩了刘志伟，花样看似繁多，每一剑刺出却又简单到极致，毫不拖泥带水。然而收剑时的动作又有几分迟滞，一拨雷霆万钧的攻击之后，他的脚步摇晃起来，眼神似清明似混沌，攻击时凌厉如惊雷，彷徨时茫然如孩童。黄天高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了……” 刘志伟的眼球移向黄天高的方向，像是找到了攻击目标，双脚混沌地一错，身体向后仰去，却是一剑直逼黄天高的咽喉！ 黄天高来不及后退，“当啷”一声，刚刚捡起的刀又掉在了地上。 刘志伟用力眨眼，摇了摇头，似乎要晃清醒自己的大脑。他摇晃着向后连退两步，望着天空，又向前两步，一屁股坐了下来，支着剑倚着黄天高睡着了。 黄天高出了一身冷汗，心脏还在胸腔里“砰砰”直跳，他一动都不敢动，看着下方倚靠着他的刘志伟，僵立了好半晌才猛地反应过来，跳脚道：“喂！你——！”他刚一叫起来，刘志伟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倒下，反倒站了起来，只听上方李强通过大喇叭喊道：“卡！卡卡卡！时间到！” 刘志伟的脸从看着李强再转过来看向黄天高，冲他温和礼貌地笑笑，拱手说：“不好意思。” 黄天高一张脸憋得通红：“……”不行，好气，肚皮要气炸了！他以为大家都是来装逼的，结果只有他是装的，别人都是真牛逼！ 乔恩从洗手间里回到病**，脸色阴沉地看着银幕。陆易一直皱着眉。他有点后悔让乔恩看这些电影了，乔恩已经离开那个状态很久了，现在他的眼神同他状况最糟糕的时候一样。 乔恩静静地盯着静止的片头，只听陆易说：“别看了。” 乔恩没有说话。许久之后，他重新按下了播放键。 因为昨天那个很可爱的作者要求我夸夸她，我就夸一下，就一下。 那篇文的人设很萌的，男主反差萌，有狗血有修仙有穿书有虐渣。喜欢任何一条的都可以去看看啦~ 小广告打完:p 五十五 五十五 年轻的刘志伟将相机捧在手里, 镜头对着自己。他盯着相机，仿佛是通过相机的镜头看里面的自己的倒影。 他向床边走去，后退着上床，依旧专注地看着镜头。 他赤脚踩在床的边沿, 蹲在那里，身体来回小幅度地摇摆，时刻在坠落与不坠落之间摇晃。 他一直是面无表情的。 乔恩的喉咙像是被掐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呼吸不上来。 这一个动作明明只有一分钟, 却因为不断机械性地重复显得极其漫长。他缓慢地摇摆，一直到身体自发地停止了摇摆。他的目光移开了。举起相机的手被他随手放下, 他抬头望着天花板, 又开始缓慢而轻微地摇摆。 胶片是黑白的，镜头里能看到他苍白的脖颈, 苍白的下巴和苍白的嘴唇。 他忽然站了起来。 整个镜头开始旋转。刘志伟又站了起来。他站在镜子前，将相机摆在左手手臂上，用一支口红涂满了嘴唇。口红沿着下嘴唇一路水画出去, 沿着他的右颊、耳朵，画到脑后，再绕回到然后再回到左颊, 因为手不顺, 线条在他的颧骨上曲折, 抹开了一小片。然后他开始在镜子上抹画。摇晃的相机里看不见清晰的图像, 一直到他画完, 画面里才呈现出他先前做的事。 镜子上布满了巨大的“x”。即使是黑白胶片，那些x也触目惊心。线条从镜子延伸到墙上，为了填补某一处的空缺，刘志伟又靠上去，加了两个x。 然后他一步步退远，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和镜子里被画满x的自己。 画面黑了。乔恩没有感到喘息的空间，反而更加压抑了。画面再一次亮起，镜头前依旧是刘志伟的面孔，但是背景却在不住变化。 他从一张小小的矮凳上站起来，开始原地转圈。镜头始终拍摄他的脸，背景旋转得越来越快。 他的面孔上的阴影来回变化，他在旋转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背景里只有他的脚步声，和提琴拉出的一道长长的、频率越来越高的蜂鸣。 无限的蜂鸣，永无止境的旋转—— 然后他猛地跌在了地上。 画面黑了。 十分钟的影片，画面和机械的声音不断地重复。即使心理健全的陆易看完也感到浓重的压抑。 他下意识地扭头去看乔恩。 乔恩的双眼大睁着，面孔就像刘志伟一样，没有一丝表情。他脖颈上的筋脉是突出的，双手交叉绞死。 眼泪沿着他的脸颊向下，泪痕转眼就干了。 刘志伟跟随第三组的其他人，陆续离开了绿幕试镜厅。整场试镜他其实都有点儿一头雾水。他们没有确切的观众，没有私人的场地，整场试镜搞得跟运动会自由体操似的，随便瞎呼啦几下就完事了。谁知道导演到底看他没有？谁知道自己的沉吟装逼在别人的映衬下是不是特别傻逼？谁知道这试镜的意义到底在哪儿？？ 所有人心里都是好几个大问号。 刘志伟出去的时候特意等了一等，等着曾亿来追上来。曾亿来也立刻上前来找刘志伟了，还没等刘志伟说话，曾亿来就说道：“我看见你耍剑了！特威风，真有两把刷子！” 刘志伟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说：“还行吧，你表演的什么？”刘志伟当时全身心投入舞剑，没有时间看别人在做什么，但他是很好奇曾亿来这个其余演员的自由表演的。 曾亿来说道：“嗨，还能有什么？挑了个最简单的场景自娱自乐了十分钟。” 曾亿来虽然谦虚了，却也没说假话。他们组本身就是群魔乱舞，那么大的场地，那么多的人，演什么的都有，与其想尽办法动作夸张地试图一鸣惊人，不如就演好自己最擅长的也最简单的场景。 “这么大的场地和背景，其实人虽然多，密集度倒也不高，”曾亿来说，“背景都是绿幕，头顶上的相机也不少，我猜回头会把所有人的个人表演批量加个背景看看，是个什么效果。” 刘志伟倒没注意到这个，闻言楞了一下，说：“有道理。” “不过人这么多，那么做工程量也太大了，恐怕也不会给我们这些小角色浪费资源，”曾亿来笑着又说了句反话，“这次纯粹就当来体验一把了。” 刘志伟其实心里很为曾亿来可惜。没有什么本事的明星是人气小生，他这样的实力派却没有多少人关心。 能够接到的剧本也大多是为了没有演技人气却高的小鲜肉做配，在那种为了主角人气流量而造的剧里充其量能做个很棒的配角。 刘志伟当过太多的配角龙套，对曾亿来很有同理心。 “如果这次选不上，曾哥接下来有通告吗？”刘志伟问。 “嗯——电影暂时手头没有吧，”曾亿来想了想，“倒是有个综艺节目，‘都是配角’，挺符合我身份的。”曾亿来笑了起来。 “恭喜曾哥。”刘志伟连忙说。《都是配角》这个综艺目前挺火的，也是为了拯救当下实力配角出头难的问题，通常邀请的都是实力很强却没有颜值或者年纪很大的配角进行演技展示性的游戏综艺。一开始收视率不高，但是渐渐的越来越火，算是许多到死做配角的演员的一个曝光性的综艺。 由于参与的演员很多其实辈分很高，因此在圈内这个节目还是挺有分量的。 曾亿来连连摆手说：“我就是去凑个热闹的，配角里的配角。” 一般这种节目都有一两个“主角”，尽管是名字叫“都是配角”，被选中的一两个咖位最大的还是整个节目的主角，其他的当然就是配角的配角。 曾亿来说完就拍拍刘志伟的肩膀说：“我看你挺有希望的，别浪费了大好的机会。有人脉啊，也得要找，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个人际关系的社会。” 刘志伟没有吭声，他有点儿奇怪为什么曾亿来会对他这么说，仿佛对他有所了解似的。 “我以前在片场见过一个演员，叫刘志，”曾亿来说，“跟你长得很像，人很单纯。” “刘志”这个名字一跳出来，刘志伟的眉心就跳了一下。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整个人情社会的大网，”曾亿来说，“太可惜了。” 曾亿来离开之前又跟刘志伟说了些类似马到成功之类的鼓励性的话。说完一个知性的女人来到了他身边，曾亿来伸手介绍说：“我太太，现在也是我的经纪人。” 刘志伟同对方打了招呼，就见两人肩并肩地离开了。他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来，刚刚关掉静音模式，许庭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结束了吗？我就在车里。”许庭说。 “马上来。”刘志伟挂了电话正要迈步离开，只听到身后有人冲他叫道：“刘——刘什么伟！” 刘志伟回过头，只看到人群攒动中黄天高的手高高举起，冲他竖起一根显眼的中指：“装逼大侠，送你！” 刘志伟：“……”这小孩儿怎么回事？ 刘志伟坐进车里的同时，正在看手机的许庭说道：“之后的日程表你看一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刘志伟正待仔细看，就听到许庭说：“对了，我近期给你接了个综艺节目。” “综艺？”刘志伟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什么。 “‘都是配角’。”许庭说，“曾亿来你知道吗？之前演谍战《红枫》出名的，他是这期的‘主角’。” 刘志伟：“……” 李强站在高高的台子上，看着录像回放。大片的人简直是群魔乱舞，一旁的助理什么都没看出来。 助理先前发错了表格，已经给李强造成了□□烦，此刻也不敢说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导演，这怎么确定选哪个啊？” 李强“啧”了一声，“武戏里选最亮眼的，文戏里选最低调的，自由表演里选最自在的。懂不懂？” “懂、懂……”助理挠了挠脑勺，茫然地看了回放的片段一眼，再看了看李强。又问道：“哪、哪不是选出三个了吗？” “干什么？这还没有试完呢。”李强瞪了助理一眼说。 “啊？还要试？”助理忍不住叫道。 “这不是废话吗，现在是分别从三个方向选了最好的，要是武戏好的文戏烂，文戏好的根本不会武戏呢？”李强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你发错了时间表，咱们用得着这么麻烦么？现在也不只是选三个，是每组选三个，总共二十一个。” 李强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来回转来转去，脸上露出了隐约的兴奋的笑容。他看中的这几个……都是演技好，咖位低，价格当然—— “哎，划算啊！”李强一拍自己的大腿叫道。 超超超短更，因为作者电脑快没电了！明天稍微长点！ 五十六 五十六 试镜总共持续了三个小时, 刘志伟回去的时候已经下午三四点，他琢磨着给许庭说：“哎，能顺我去一趟登云路吗？” 许庭楞了一下：“你要去办事？” “不是，”刘志伟说, “买点儿蟹肉煲。” 乔恩都好久没吃蟹肉煲了，前几次是刘志伟劝说他总吃一样东西不好，也容易吃腻，后面渐渐的他忙起来了, 也没时间带乔恩去吃蟹肉煲了。 许庭方向一打就变了道, 顺口问了一句：“带给病人？”他至今还没搞明白住医院的那位到底是刘志伟的表哥还是女朋友。 刘志伟顿了一下，说：“……是。”所幸许庭也没有继续追问。 刘志伟打包了蟹肉煲就赶往医院, 许庭等刘志伟下了车, 正打算回家，手机里多了几条信息。 一条是关于《都是配角》综艺的入选通知。许庭先前提刘志伟报了名, 只是进行了一个预确认，这条是正式通知，随之夹带的是一份参与这一期节目的确定的人员名单。许庭大致地扫了一眼, 按照咖位来排，“主角”有两个，一个是曾亿来, 一个是孟其新。 节目的录制时间不远, 但是播放时间却在一个半月后, 那个时间正好是《人格游戏》播放的时间, 能赶上势头。许庭一开始也就是奔着这个去的。即使刘志伟不是当期节目的主角, 为了节目具有爆点，必然也会提到他最新出演的《人格游戏》，他在节目中的戏份不会太少。 确定了一个工作行程，许庭又打开了第二条信息。 第二条信息让人又是惊喜又是意外。是李强的助理发来的信息。刘志伟从两百多个竞争者中被挑选了出来，但是同时被选出的还有其他二十个人。 这说明他们还有第二轮的竞争。 李强的《刺客2》现在风头正盛，今天的试镜前来采访的媒体快的早就把通稿发到了网络上，都说李强特立独行，非常有性格有特点，居然采取了前无古人的试镜方式，特别创新特别新颖。 ——只有许庭隐隐觉得这似乎是个失误。 尤其是看那些工作人员焦头烂额的样子…… 无论如何这对刘志伟来说都是个好消息，许庭确定了第二次试镜的时间地点，将其加入了日历记事，这才打开第三条他最不想看的消息。 发信人是许愿： 怎么谢我啊？ 许庭差一点按下通话键，对对面的人说一句“得意个屁”，按捺了好一会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自己连说了两三遍“专业、专业”。 然后他开始回信：这次谢谢你帮忙…… 他还没有回完，一通电话就打进来了，来电人——许愿。 许庭：“……”操，专业个屁。 铃声连续响了三次，许庭不接也只会无限响下去——他知道许愿干得出来。 许庭压抑着懊恼接起手机，知道对方会用怎样一种得意的神情向他炫耀。他把王墨搞倒了，刘志伟就有机会了。许庭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但是许愿会以什么姿态跟他要报偿他都能直接想象出来。 通话接通了，许愿的声音通过手机直达许庭耳膜：“怎么样？还要不要我帮一把啊？” 许愿的话语尾音都是上扬的，“没有我你能搞定屈可吗？没有华骁挡枪屈可能不怀疑你那个小艺人吗？没有……” “你有完没完？”许庭压抑怒气说。 “没完。” “……”许庭把手机随手丢到了副驾驶座上，启动了汽车。 “喂，你开车呢吧？开公放啊，别一只手开车啊……” “你不开公放都够吵了！” “明天打算怎么过啊你？” 许庭听到这句话，突然愣住了，趁着一个红灯，把手机按了公放模式。 他装作不在意地说：“什么怎么过？” “你生日啊，我都给你把假给请了，你别说你要干一天活啊。” “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用得着搞这么特殊吗？”许庭的声音放轻下来，胸口的怒气也消了。 “你是不用特殊，过生日是别人给你搞特殊的日子。”许愿说，“得了，你把时间留好了，等着我。” “不等。” “不等也得等。” “你谁啊你？” “你哥。” “……” 刘志伟一路护送四处飘香的蟹肉煲到了乔恩的病房。陆易每天会把乔恩的当天安排在前一天晚上发给刘志伟，好让刘志伟随时下班的时候能准确无误地搞明白乔恩的位置和正在做什么。乔恩今天一整个下午都没有任何事，他应当是待在病房里的。 刘志伟靠近病房，先在窗口上张望了一眼，乔恩正在小桌板上画图，不知道是画什么，而陆易也不在房间。刘志伟敲了敲门，拉开门一脸惊喜地举起手里的蟹肉煲：“surprise！” 乔恩抬起了头，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刘志伟。 “给你带了蟹肉煲，”刘志伟说，“怎么样，想它了吗？” 刘志伟来到床头，将蟹肉煲放下，却意识到乔恩并没有任何惊喜。他甚至除了看着刘志伟没有任何动静。 刘志伟楞了一下，扭过头看向乔恩。乔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乔恩一直是表情生动的，这还是刘志伟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状态。刘志伟心里打了个突，视线移到了桌板上的画上。 乔恩画了两座黑色的山，山中间是艳丽的河流，上方有一个黑色的太阳。他涂得很草率，像是无意识地画出来的。 刘志伟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意识到了什么。 “乔……” 乔恩忽然说：“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刘志伟张了张嘴。措了一下辞：“告、告诉你什么？” “你有抑郁症。”乔恩肯定地说。他的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悲伤，刘志伟却感觉到了别的。 刘志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抑郁症。”他一边将蟹肉煲的包装打开，有条理地将其一点点盛进碗里。 “我只是经历过一段情绪低谷，”他说，“谁都会有的。” 乔恩看着他没有说话。 “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不是绝望也不是痛苦，充其量是压力太大了吧，”刘志伟轻松地说，“人能够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在整个社会里生存，本来就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不是我一个人在承受那些压力。” 他将碗和筷子一起放到了乔恩的小桌板上。 “你肯定比我懂的。”刘志伟笑了笑，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不明白。”乔恩缓缓地说。他碧绿的双眼直视刘志伟的眼睛：“离开它是什么样的？” “不安、焦虑、孤独……事实上这一切都在经历过后才确切而深刻地意识到，最初回忆那段黑暗的时间成了一件很痛苦的事，变得**、脆弱，容易崩溃，”他剥弄自己的手指，“你永远不能离开它。但是后来我渐渐觉得，那是非常珍贵，非常有价值的经历。对比它，什么事都不再可怕了。” “我获得了，远比失去更多的东西——”刘志伟冲乔恩又笑了起来：“你也会体会到的。” 乔恩盯着刘志伟，只见刘志伟依旧微笑着，冲他扬了扬眉毛，示意他桌上的蟹肉煲：“你最喜欢的，不吃吗？” 乔恩别过头去看蟹肉煲，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他忽然向刘志伟伸出双手：“过来，zeo。” “怎么了？”刘志伟茫然地上前。 乔恩随着他的靠近抱住了他的腰，双手越搂越紧，几乎让刘志伟感到他的肋骨同乔恩的额头挤压得隐隐作痛。 乔恩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只是想抱抱你。” 刘志伟任由他抱了一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迟疑地问道：“你……为什么那么问？” 乔恩依旧抱着刘志伟。 “为什么突然问抑郁症？” 乔恩闷声闷气地说：“我看了你的电影。” 刘志伟茫然地回忆了好一会儿他参与过的电影。出道之后难道有什么很致郁的片子吗……没有啊。 “什么电影？”刘志伟只能再一次问。 “你的毕业作品。”乔恩闷闷地说。 刘志伟愣了好半晌，接着眼睛越瞪越大，他一把按住乔恩：“你怎么看到我的毕业作品的？！我已经全部删除了！” 乔恩被刘志伟按着肩膀推开，很不乐意地抬眼看了他一眼。 刘志伟忽然想起了乔恩it界大佬的事实。 “你……难道黑了我的账号？？？” “我真是借来恢复了一下删除记录，”乔恩说，“那部电影的授权是开放的，我只是想办法找到资源而已。” “你……” “放心，我已经再次删除了——” “我……” “抹得很干净。” “不……” “绝对不可能有另外的人有能力恢复记录。” 刘志伟做了两个吸气的预备动作，才用力按着乔恩说道：“你，黑进了我的账号，看了我已经删掉的，黑历史？！” 乔恩的眼球向上翻，左右滚动了两下，皱眉眯起眼睛问：“……黑历史是什么？单纯从电影的角度来说，我觉得它棒极了。” 刘志伟：“……” 刘志伟的心情就像十八岁的青少年回头看到自己中二时期在空间写的中二言论还发现被人全部看了一遍一样。想跳楼，脸着地的那种。 关于上章志伟的电影，有一部分我借鉴了同学作品里的几秒钟和希斯莱杰生前影像的一个片段。前者网络上应该是没有的，但是我个人实在太欣赏了所以对方digital完后我私自留了一份，后者其实不推荐大家看，因为联想到希斯莱杰的死亡会非常压抑。不过很喜欢的朋友还是可以去体会一下。以及看不懂那段电影的小伙伴不用强行看懂啦，说明你们没有相同的体会，是件很幸福的事~ 另外听说经常有我微博的粉丝关注了看不到我发的新内容，估计是新浪限流的锅，比较想看的同学可以特殊关注，就会有显示_(:3)∠)_一般多点赞或者回复也会多看到一些内容。因为发在微博很可能又被限流了，所以在这里啰嗦一句。 五十七 五十七 刚刚试完镜的刘志伟有两天的假期。刘志伟一有假期, 代表他的助理、化妆师、排班员等等的所有工作团队人员都有了休息的可能。只有经纪人是永远不太可能休息的。 只不过这一次许庭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他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的时候只听到厨房里有动静。 许庭先是茫然地愣了一会儿, 接着想起来——肯定是许愿。 在**挣扎了几分钟要不要起来，许庭终于败给了懒惰, 放弃追究许愿又私自进了他房子的事。半个钟头后，又从回笼觉里醒过来的许庭发现外面没有动静了。 许庭缓缓坐了起来，疑惑地系好睡袍，拉开了门。 “梆！”一道轻微的炸响把许庭吓得往后一跳, 许愿蹲在门口，手里举着个刚刚炸开的纸花，用嘴里嚼着的口香糖吐出了一个泡。纸花撒得许庭全身都是，许庭特别讨厌这样出其不意让他很狼狈的所谓“惊喜”, 脸都黑了。 “生日快乐。”许愿嘴里的口香糖一炸，他就开口说道。说得不是很走心，因为还在嚼口香糖。 许庭压抑着怒气说：“谁让你来了？” “你啊。” “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了！” “得了吧，”许愿站了起来，从蹲着的姿势变成了手肘支在门框上，“你生日从小到大都是我给你过的，每年再忙都起码给你煮一碗长寿面，就算你自力更生了吧, 面还是要煮的。”说着他就离开许庭的卧室, 走向了客厅：“赶紧刷牙洗脸, 面都给你煮好了。” 许庭瞪着他的背影说：“谁刚起床吃得下面？” “不吃就糊了。”许愿很不走心地说着离开了许庭的视线。 一个小时后, 许庭和许愿两人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 对着从书房搬过来的电脑打游戏，被吃得只剩汤的面碗放在一旁，连料都撩得干净。 “你也不知道买个电视机，大显屏的，这小破电脑屏幕打起来太不带劲了。” “你给我钱啊？” “你那个艺人不是势头挺好的么，还差钱？” 许庭翻了个白眼：“哪里好？他以前的事情简直是一团乱麻，我本来以为他就是个快要接近圈外的十八线，前段时间细查了他当年被雪藏的事，发现了很多奇怪的地方。” “嗨，我还以为你就是看中他那些黑料才签的他呢。”许愿一撇嘴，“原来没头没脑就签了啊？” “谁没头没脑就签了？”许庭扭头一瞪许愿，屏幕上一连好几次“-10”、“-20”，许愿加了一把劲，许庭的人物被ko了。 许庭干脆把游戏机放下了：“他的经验很丰富，年龄不上不下，别人看是劣势，其实是优势——戏路广，观众眼缘好。他脸也好，身高也合适，我找遍娱乐圈，没有像他这样的。” “你这是找对象还是找艺人呢？”许愿听着他的话忍不住说，“还脸好身高合适……你也不看看他有多少黑料，你要把他捧起来得花多少工夫。” 许庭闻言皱起了眉，看许愿又另开了一局，一把按住他的游戏操纵握柄说：“你知道他什么黑料？” 许庭为人谨慎，签刘志伟的时候当然是调查过刘志伟的。但是一个小小的十八线明星能有多大的黑料？因为不出名，所以也不会有太多黑历史，比起签一个半红不紫的人气小生其实简单许多。 ——他可以安排刘志伟未来的一切规划，完全按照他所想。 “我凭什么告诉你啊？”许愿冲他挑起了眉毛，“你我可是竞争对手啊。” 许庭：“……”气死了！ 许愿把新局开了，将许庭丢下的手柄塞回他手里说：“叫哥，叫了告诉你。” 许庭像个闭口河蚌，闷声等开局把许愿的人物锤了个半死。 许愿：“……”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 许愿又不甘心开了一局，依旧给许庭锤死了。 许庭面无表情，眼神里还有一丝嘲讽：“你小时候玩游戏，什么时候赢过我？” “……”许愿糟心地把手柄丢了。这兄弟不做了！ 刘志伟知道第二天放假，前一天久违地睡在了病房。躺在那张好久没铺开的躺椅上。护士第二天早上来查房的时候，笑着道：“哎，好久不见你在这儿睡了。” “嘘……”刘志伟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乔恩，冲护士笑了笑，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护士在他下床的时候莫名打量了他许久，刘志伟没有注意到，只是顾自洗漱完了问了护士一句：“平时来这儿的时候他都已经醒了嘛？” 护士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说：“他一般六点醒一次，七八点醒一次，再睡到十点多。” 刘志伟楞了一下：“天天都这样？” “他这病房vip嘛，我们查房次数多，”护士说，“有时候四五点他也会醒过来，会把灯打开，我们值班的护士看得见。” 刘志伟从来没注意到过。他在这里陪|睡的时候，从没发现乔恩这样。 “他夜里容易惊醒，一个人住在病房里怪孤单的，还在异国他乡的，你多陪他说说话吧。”护士说着离开了病房。 刘志伟来到乔恩的床边，蹲下来看着乔恩的睡颜。跟乔恩在一起久了，他都忘记了乔恩是个“流浪”的人了。 看着看着，刘志伟觉得不对劲了。乔恩的额头上都是汗，前额的头发湿黏在了一起，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 刘志伟轻轻推了推乔恩，低低地叫道：“乔恩，乔恩……乔尼？” 乔恩挣扎得更厉害了。他突然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近在眼前的刘志伟。 “怎么了？我在这儿，乔恩，我在这儿……” 乔恩咬紧牙关，紧紧抓着刘志伟的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zeo……” 刘志伟看着乔恩的腿，张了张嘴，想要说的话没有说出口。他拍着乔恩的背说：“做噩梦了吗？” 乔恩喘息着又闭上眼睛倒回**，好一会儿才睁开双眼，面孔上已经带上了笑容：“没事，我很好。” 刘志伟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追问他梦见了什么，只是起身说：“我给你去买点吃的，早餐想吃什么？” 乔恩看着刘志伟，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刘志伟的戒指戴在中指，和乔恩无名指上的戒指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刘志伟楞了一下，视线飘忽地看过去，只看到乔恩手指上的戒指同他的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的字迹是：mr. liu。 刘志伟慌忙将自己的手从乔恩的手掌里抽了出来。 “怎、怎么了？” 乔恩舔了舔下唇，说：“我们要不要度个蜜月？” 刘志伟反应了好一会儿，脸慢慢地从下到上，一路红到了头顶。他捂着下半张脸说：“你在说什么？” “我想跟你去旅行，”乔恩说，“离开世界的旅行，只有我们两个人。” 刘志伟猛地反应过来：“不行，我不会跟你一起自杀的。” 乔恩：“……不是自……” “别说了，我不会同意的。”刘志伟快步离开了房间，脸上还残余着会错意的恼羞成怒。 乔恩：“……”都说了不是自杀啊！ “为什么给你过生日我要帮你搞卫生？”许愿拄着拖把，满腹抱怨地看着正在清理厨房的许庭。 “因为你给我过生日。” “所以我问为什么我给你过生日就得帮你搞卫生？” “因为我过生日。” “……” 许愿在这里待了几个小时，就跟许庭斗了几个小时的嘴。刚刚把卧室的地拖完，他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许庭带着满手的泡沫过去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华骁”。 “帮我接一下！”许愿在里面说。 许庭的脸色有点儿复杂。他回到厨房，慢条斯理地将双手冲洗干净，手机铃声还没有停。许愿又叫了一声：“接一下！” 许庭来到了客厅，接起了电话。 “你去哪儿了？请假怎么连个消息都不回，我刚跟那小子商量好了，《刺客2》把他带进去，你看什么时候跟李导约个时间……” 许庭听得眼皮直跳，什么话都没说。 “谁啊？”许愿又在卧室里叫。 许庭冷笑了一声，将电话挂断了。“华骁。” “啊？”许愿立刻跑出来了，“他打我电话什么事儿？我早跟他说过我今天请假了。” 许庭没有理他，转身去厨房了，许愿也没有注意到许庭的表情，他拎起手机看了看通话记录，确实只有华骁。“打扰我给我弟过生日，拉黑了。”许愿低声嘟嘟囔囔地说。 厨房里的许庭陷入了沉思。 华骁说的“那小子”是谁？华骁是《刺客2》的演员之一，身份还是影帝，咖位大带个演员进组不是难事。但是《刺客2》目前需求的演员只有沈飞雪一角，当初华骁和许愿打击了王墨把沈飞雪这角色截胡了，他就有点儿觉得太慷慨了。现在看来，那到底是为了刘志伟，还是“那小子”呢—— 想到这里许庭冷笑了一下，回头看向客厅里的许愿，想起了对方向他邀功炫耀的嘴脸。许庭脸上的浅淡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五十八 五十八 乔恩这两天本来有一个小手术的, 但是听到刘志伟休假会陪他整整两天, 乔恩趁刘志伟去买饭的空档偷偷跑到值班护士台把他的手术推迟了。 护士说：“这个手术推迟又要等半个月啊, 后续的手术都得……” “你在说什么？你的口音我不太理解，”乔恩微笑着拍了拍台子, “你是说可以帮我安排三天后的手术是吗？好的太感谢你了上帝保佑你。”乔恩看到刘志伟出现在了拐角，一口气说完推着轮椅回到了病房。 护士：“……哎，等等先生……” 刘志伟走进房间问道：“你刚刚在护士台做什么？” 乔恩眨巴着一双眼睛看着他：“确定我今天下午是否确实没有任何输液手术和检查。” “没有？”刘志伟有点儿惊讶，他总觉得乔恩最近有一场手术要进行。 “没有。”乔恩斩钉截铁。 “那——”刘志伟看着乔恩望着他的充满希冀的目光, 抬起了眉毛说，“你想去哪儿玩？” 乔恩平时几乎不怎么离开病房。虽然陆易并不制止他，但是就像那个护士说的，乔恩一个人在异国他乡, 行动不方便，又没有熟人相陪，出门跟留在病房里一样，都没有什么意思。 乔恩不是在中国没有任何认识的人，正相反，他跟中国的企业合作得太多了，跟政府的人也有交流，可以说他能安排到这么好的病房和医疗条件, 在人情社会的中国也是走了一部分这样的关系。 只是飓风头儿这个身份, 乔恩一点都不想要。他甚至不想要“乔恩·威廉姆斯”这个名字。 所以他也不想见那些需要穿着西装革履面带虚伪笑容才能见面的人。 “你想去哪儿玩？”刘志伟的话一问出来, 乔恩的眼神就亮了。刘志伟做好了准备舍命陪君子, 就算乔恩想去游乐园, 他也奉陪了。 乔恩似乎早有准备，开口就说：“儿童公园！” 刘志伟：“……”万万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 “你去儿童公园干什么？你已经三十四岁了，不是四岁。”刘志伟提醒他。 “是你问我想去哪儿的。”乔恩执着地说。 刘志伟毫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在地图上搜索儿童公园，总算找到了个老城区里的儿童公园，旁边就是一家幼儿园。 两人在医院外打了个车，奋勇驶向儿童公园。刘志伟坐在副驾驶座上只感到司机不断通过后视镜看后座的乔恩。 就算外国人少见，司机看的次数也太多了。 刘志伟禁不住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说：“师傅，看什么呢？” 司机连忙回过神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这位朋友长得有点像今天手机报上的那个，可能是我看外国人的脸都一样……” “手机报？”刘志伟楞了一下，“什么手机报？” 后座的乔恩忽然头抬了一下，在刘志伟扭头看向他的时候，又连忙装作看风景。 司机将自己的手机屏幕展示给刘志伟说：“喏，这个，是不是长得特像？” 中国人看外国人的脸都觉得很像，就像外国人看中国人也觉得都长得一样。但是刘志伟已经跟乔恩相处了几个月，对他的脸已经非常熟悉了。 那张照片赫然就是乔恩的。 刘志伟立刻翻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手机报，果然头条就是以一种网友式的诙谐幽默的说法讲述了一条外媒报道的惊动了it界的消息——飓风的头儿罢工了。 这消息其实已经比乔恩离开美国晚了几个月，但是直到现在许多人才突然发现乔恩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消息了。 飓风是个时刻保持活力更新的企业，以往乔恩在飓风的时候，每一次新的系统更新发布，乔恩都会在自己的推特上发布一个短视频。但是几个月过去，别说系统更新，就算是先前的新品发布会，乔恩都没有出现。站在发布会上演讲的是乔恩的首席执行官莫娜。 所有人开始感到不对劲了。 手机报上的是推特里飓风员工p的图，上面是乔恩的一张工作照，下面写着“wanted|$500，000，000，000”。然后那个金额被打上了红叉，改成了“alive|$1，000，000，000，000”。 刘志伟本来对这种数字毫不**，但是拜乔恩所赐，他搜查了很多飓风的资料和飓风相关的公司的资料，这个数字是有点特殊的。前几个月乔恩在公众面前出现的最后一次，是飓风总市值突破万亿的时候。it界为飓风和乔恩而狂欢。 从那之后，乔恩就不见了。 刘志伟核对过时间，正好是乔恩打算安乐死被打包送来中国的时候。 刘志伟禁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还在装作看风景，却不时将眼球移过来偷看刘志伟一眼的乔恩。 乔恩几乎有能够震惊全球的影响力，现在他却坐在出租车后面，要求刘志伟带他去儿童公园。 ——太不现实了。 刘志伟将手机关掉，木着脸又在脑海里删除了一遍对方先前声称要与他度蜜月的画面。 儿童公园很快就到了，他们下车的时候司机也下来帮忙撑开轮椅。刘志伟付了钱就推着乔恩来到了儿童公园的一条长椅边上。 现在不是放学时间，没有孩子在这儿玩耍。有的只是几个看着手机的成年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某些设施上。 已经是冬了，地上都是枯萎的叶片，看上去很是萧条。 刘志伟说：“这儿有什么好看的，没有人也没有植物。” “我以为会有孩子在这儿玩耍。”乔恩说。 “幼儿园管得紧，怕孩子出意外，上学时间不会放出来的，”刘志伟缩起了脖子说着回头指了指身后幼儿园里的游乐设施，“喏，他们要玩，也都该在那里玩呢。” 乔恩回头看了一眼，那里面也没有什么孩子在玩耍。 “你冷吗？”刘志伟说着将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乔恩围上了。乔恩调整了围巾的位置，似乎是随口问道：“你小的时候也玩这些吗？” “小的时候？”刘志伟笑了笑，“我哪里有那么好的条件。中国发展得很快，我小的时候是没有这些的，最多在幼儿园里有些充气玩具罢了。” 乔恩似乎有些失望，他定定地看着那看不见一个孩子的幼儿园，问道：“这里会下雪吗？” 刘志伟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说道：“这个城市很少下雪，但是一二月份的时候多少也会下一点儿吧。” “今天呢？今天会下雪吗？” 刘志伟楞了一下，打开手机看了看天气。“今天是阴天……嘿，晚上可能会有雨夹雪。” “zeo，”乔恩叫了一声，“他们放学了。” 大中午的，所有只用待半天的孩子全部欢呼着出来，笑声和奶声奶气的叫声将整片阴沉的天空都点亮了。 乔恩看到穿着花花绿绿童装的幼童迈着短小的步子跑出来，扑向早就等在门外的父母。他们空荡荡的儿童公园里终于开始有孩子玩耍了。 刘志伟斜眼看着乔恩，不经意地问：“你很喜欢孩子？” “我以前并不喜欢。”乔恩说。 刘志伟琢磨了一下他这句话。他的意思是他现在喜欢了吗？ “他们是一种嘈杂的生命力，”乔恩说，“我过去很讨厌。” 刘志伟又琢磨了一会儿他复杂的用词。没等想明白，乔恩问：“你呢？” “我挺喜欢孩子的，”刘志伟在长椅上坐下，双手插进了口袋里，“很单纯，充满希望，有无数种未来的可能。”刘志伟的嘴角微微翘起，“不像我们这样已经长成了乏味的大人的成年人。他们可以轻易说出自己的梦想，我们只能把梦想藏在心里，直到它有一天终究消失。” 乔恩看着前方说：“你可以。” “什么？” “你可以轻易说出你的梦想。”乔恩说。 刘志伟失笑说：“谢谢你，梦想拯救家。” 他们坐在长椅上看了好一会儿玩耍的孩子。 “可以抽烟吗？”刘志伟说。他从来不在乔恩面前抽烟，也不会在室内抽烟。 “给我来一根。”乔恩说。 “你是病人。” “你还在病人身边抽烟。” 刘志伟默默把刚刚掏出的烟盒塞了回去。 十分钟后，乔恩说：“拿出来吧。我们一人半根。” 刘志伟又默默地掏出了烟盒，抽出了一根烟。 “陆易说你不抽烟。” “陆易还说我睡了威廉王子的所有同性友人。” “……你没睡吗？” “没有，”乔恩借用刘志伟的火机点燃了烟，“我只是睡遍了他们之中的所有帅哥。” 刘志伟：“……”并没有什么本质不同。 乔恩抽了两口就递给刘志伟，刘志伟吸的时候心情有点怪异，但他一声不吭也吸了两口又递还给了乔恩。 “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睡的？”乔恩又没话找话了。 刘志伟差点被乔恩吹出来的烟呛到。他问：“……怎么睡的？”他还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乔恩的双腿。 “不告诉你。”乔恩说。 刘志伟：“……”这兄弟烟抽不下去了。 一根烟抽完之后，乔恩说：“走吧，我想念午饭了。” 刘志伟在乔恩的指挥下，用一个下午走遍了整个城市所有的幼儿园，看了无数各种各样大同小异的孩子们。乔恩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血**，一定要看到孩子们被父母接到开始玩耍才离开。就这么闲逛到了天黑，刘志伟决定把乔恩小朋友带回医院了。 “等等，还有一个。”乔恩说。 整个城市有很多幼儿园，乔恩说的最后一个是一个中外合资的幼儿园，建筑设施和教育都很偏向西方。 刘志伟带人来到那个幼儿园门前时，有些惊叹地发现幼儿园门外的墙上都挂满了明黄色的灯，门外还装饰着一棵圣诞树，圣诞树上全是小小的被包装成礼盒模样的装饰性的方盒子。 整个幼儿园被建设得很像一间间小木屋，在灯光的映衬下很有温暖的感觉。 透过木屋的窗子能看到里面正在玩耍的孩子，孩子们在里面拍手唱歌，房间里的高空点着蜡烛，看上去很有节日的气氛。 冬天天黑得早，许多家长已经在外面等候了。有些孩子从窗子里冲父母招手。 乔恩忽然说：“今天是平安夜。” 刘志伟楞了一下，终于恍然为什么他先前总感觉到一种节日的气氛。他就连中国的许多节假日都略过，别说圣诞节！ 四周的树都被灯珠缠绕起来，乔恩看着窗户里的孩子们，低低地说了一句：“平安夜快乐。” 刘志伟看着乔恩被灯光映黄的侧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对乔恩来说，圣诞节才是他们家人相聚的日子，但是乔恩一个人在中国，住在病房里，没有任何亲人在身旁。刘志伟不知道他们对于家庭的概念究竟有多重要，也不知道家人和朋友对乔恩来说有多重要，他只知道现在的乔恩是孤独的。 孩子们从小木屋里奔跑出来，纷纷投入父母的怀抱。小手和小脚一起扑进大人的外套里。 乔恩的鼻尖凉了一下，他睁大眼睛，立刻向上空看去，却看到刘志伟忽然按住了他的肩膀，在他面前蹲下来给了他一个拥抱：“平安夜快乐，乔尼。” 细小的雪花开始下落，一片片落在乔恩的手指上，化成了水珠，也落在了刘志伟的背上。 病房里的陆易来回踱步，频繁地看表。外面开始下大雪了，乔恩那个混蛋还没有回来，今天可是平安夜。 ——他们到底去哪里了？ 陆易再度打开了自己的手机，信箱里依旧只有乔恩先前发的一条早已被阅览几十次的消息：我跟zeo出去约会了，圣诞节之前回来：p。 许庭斜靠在沙发上，脚边是一堆啤酒罐。几个小时前许愿被他赶走了，这个生日还是被他搞砸了。 九点二十一分的时候，门外响起了门铃，依旧是不应答不罢休的架势。许庭猛地惊醒过来，摇摇晃晃前去开门。门外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个蛋糕。蛋糕四面围着纸盒，上方的盖子已经被取下来了，上面插着几根蜡烛，写着：庭庭，生日快乐。 许庭仿佛一下子醒了酒，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九点二十一分，是他二十九年前出生的日期和时间。 站在逃生梯口通过玻璃看着许庭将蛋糕搬回家之后，许愿才松了一口气，揉着眉心头疼地嘀咕了一句：“这小屁孩……”接着他一把拎起电话，没好气地说：“干嘛？都是你，把我弟的生日搞砸了……什么不知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刘志伟：你想家能直说吗？ 乔恩：不能，直说不符合我的身份。 说好的为了先前缺章加点字数 不要紧张我就是揪个虫 五十九 五十九 乔恩说圣诞节前回来, 当真是距离零点差了一分钟紧赶慢赶回到了病房。两人一开门就看到陆易双手环胸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开门时还在笑着的两人一瞬间同时定格, 笑容僵在脸上。 “陆……易……”刘志伟不自然地说着，推动乔恩的轮椅向前让他勇敢面对自己的助理。 乔恩的双手不觉按在扶手上, 身体向后，头更是别到一旁，不断向后仰得双下巴都出来了。 “等等等等……”乔恩发出仿佛开汽车刹车失灵就要撞上树的声音, “我还没有做好迎接他的准备！” 陆易一把按住乔恩的轮椅扶手, 居高临下地问道：“你去哪儿了？” 乔恩还是将头拼命向后，尽量别过头去，眼睛在陆易和刘志伟之间来回转动：“zeo, 他问我们去哪儿了。” “我们……” “我在问你。”陆易盯着乔恩说, “我从七点开始等你, 现在已经零点零二分了——第二天。” “我跟zeo过了平安夜……”乔恩下意识地轻声说。 “而我跟病房过了平安夜。”陆易冷酷地说。 不敢吭声的乔恩和刘志伟：“……” 陆易叹了口气，说道：“开玩笑的, 你能跟zeo出去过平安夜我很高兴。但是你至少应该给我发你在哪里的信息。你要清楚你现在的情况。” “我很清楚。”乔恩嘀咕着说。 “你不清楚, ”陆易说，“你行动不便, 而且没有带手机。”他举起了乔恩留在病房里的手机。轻轻一按，上面十几个未接来电, 全是陆易的。 乔恩的眼神移向了别处。 连刘志伟都看出来乔恩是故意不带手机的了。 “呃……陆哥，你给我打电话……”刘志伟在一旁试图打圆场。 “我批评的是他这种行为不是你。”陆易很明确地说。 刘志伟：“……”得了，不插嘴了。 陆易连续批评教育了乔恩一分多钟才放过他。刘志伟在一旁摸着鼻子给乔恩去洗水果。乔恩背对着陆易连翻白眼。 当刘志伟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 发现乔恩正在用纸片做什么。 刘志伟看了好半天, 发现那是一棵迷你型的圣诞树。 乔恩做得认真极了, 但是手工也实在差极了。刘志伟看不下去禁不住说道：“我能帮你去买一棵……” “你不明白，”乔恩严肃地说，“从前我们每年都会去树林里砍一棵长不大的小树，亲自装扮它。小的礼物会挂在树枝上，大的放在树下……” 乔恩把纸做的迷你小树固定放在了床头柜上，“第二天醒来就是圣诞节，树上和树下会放满了礼物。” 刘志伟听乔恩啃着水果在**讲了一会儿故事，就看到他有了睡意。陆易先离开了病房，向刘志伟招了招手。 刘志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留在病房里。 陆易耸了耸肩，替他们带上了门。 刘志伟来到门边关了灯，刚把灯关上，乔恩就轻轻地说：“你能留在这儿太好了。” 刘志伟来到乔恩床边，替他掖了被角，悄悄将一样东西放在了那棵纸做的小圣诞树下。 “晚安。” 第二天刘志伟是在乔恩的大叫中被惊醒的。 乔恩一叫，刘志伟下意识地猛地翻身起来，双手在空中挥舞了一阵，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乔恩。 “我的老天！”乔恩激动地看着圣诞树下的一个小盒包装，“我真的收到礼物了！” “……”刘志伟感觉自己心脏快要衰竭了。他蒙圈地看着乔恩惊喜万分地将他前一天悄悄放在树下的糖果盒捧起来。表情动作跟雪宝看到春季开的小花一样。 刘志伟：“……”甚至有点想打人了。 “我昨晚许愿收到糖果，今天真的实现了！”乔恩不可思议地盯着糖果盒。 刘志伟对不知道哪个幼儿园刚毕业的乔恩感到不可思议。他紧接着看到乔恩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 他发誓他真的只是从某一个幼儿园的外面柜台随手顺了一包赠送糖果而已。 “我在思考圣诞老人会不会跨境派送这个问题，”乔恩严肃认真地说，“如果可以就有点太敬业了。” 刘志伟：“……”根本不用思考！不存在的！ 乔恩做完了早上的检查之后又没有了任何医疗活动，他看着刘志伟替他忙前忙后进进出出的身影，忽然说：“我不想住院了。” 刘志伟刚刚将一双新袜子给乔恩从柜子里翻出来，打算教训一下从来不喜欢穿袜子的乔恩，闻言楞了一下。 他反应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说：“可你还在治腿。” 乔恩很烦躁苦恼地皱眉，思考了好半晌，只说出两个字：“……好烦。” 刘志伟：“……” “我想回家。”乔恩说。 刘志伟的动作迟缓了下来，没有出声。他甚至开始努力回想当初的合同条款上，是否有乔恩被限制离开中国的约定。 但是刘志伟对这些条文一向不**，此刻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他慢慢地说：“你……你想回家？可是……” “我们家还没有装修好啊。”乔恩苦恼地说。 刘志伟思维一下子卡壳了。 “哎？你说回家是指……” “该去买家具了。”乔恩自说自话，兴冲冲地打开电脑，翻出自己先前画好的图：“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这个方案和先前刘志伟看到的那些非常专业的室内设计方案有很大的差距，房间依旧是马卡龙色的，但是颜色被拼接得很随意，所有的家具安排和形式都非常自由，有点儿像一个画家随手抹出的墙面效果。 “这是飓风工作间的风格，”陆易正好走进门来，开口说道，“飓风的工作间也是乔恩设计的。” 也？也？？刘志伟瞪着那张方案，又看了两眼乔恩。“……很好看。”还能怎么样！乔恩自己做的方案，他还能说不吗！ 飓风一群码代码的大老爷们在这么少女风的工作间里天天码代码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 “你不满意？”乔恩说道。 刘志伟想起他先前敷衍说都好的时候乔恩不甚满意的模样，连忙说：“哎，这个墙纸的颜色真是棒极了，清新明快带着活泼的气质，家具摆放凌乱又艺术感充足，空间布置自由而……” 乔恩满意地拍了拍电脑屏幕：“我知道你会喜欢的。” 刘志伟：“……” 乔恩兴致一来，立刻拽着刘志伟让陆易开车带着去家具市场。家具市场里全是人，刘志伟长这么大就没怎么琢磨过家具，从前都是买卖二手的家具，就算是买二手还要货比三家，研究一下哪个人卖得最便宜。 这是刘志伟第一次跑出来给自己挑选家具。 乔恩坐在轮椅上指点江山，指挥着陆易和刘志伟到处跑。 当一堆形状各异的小家具被装进购物车，刘志伟发现乔恩完全是凭心情在挑选。他挑的每一个盘子都不一样，每一张矮凳也都不一样，他走进橱柜区时甚至零零碎碎要了不少每根都对不上的筷子和大小差异很大的刀叉…… “这也是他的喜好吗？”刘志伟无语地看着打破了所有一致性协调性和对称性的家具，小声问陆易。 “emmmmmmm……”陆易发出了可疑的沉默音。 乔恩甚至打算将两个冰箱的两扇冰箱门拆成一对。 刘志伟连忙制止了他，在服务员小姐懵逼的眼神里崩溃地说：“为什么不让它们保持一对，非要不对称呢？” “那样它们就跟我们一样了。”乔恩一本正经地说，“它们本来都属于各自的冰箱，没有人想到会将他们拆下来放在一起，但是你看，它们的尺寸正好，合并得很完美，仅仅是颜色和风格的不同完全不影响它们的功能匹配，没有任何道理限制它们不在一起。” 刘志伟：“……”有一句mmp不吐不快。那两扇冰箱门，一个是电脑游戏主题的周边款，整个冰箱外形都是爆炸式，另一个是中规中矩的冷银色，没有任何脑子正常的人会想到把它们合并在一起。当然更加没有人会想到要拆两个现有冰箱组装在一起。 乔恩看来看去，摸着下巴越想越满意，问道：“所以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完美极了。” 刘志伟捂住了眼睛。 乔恩逛遍了所有大大小小的家具中心，挑选了奇形怪状的灯具，剩下的家具说什么也不肯买现有的，非得定做成他想要的诡异的模样。 刘志伟蒙着眼睛刷卡，假装没有看到乔恩买下那些产品。 逛完了家具市场，陆易在乔恩的要求下又栽着他们去了一趟刘志伟的新家。 整个房子里空空荡荡的，先前乔恩送刘志伟的那块巨大的鲜花板正好占了一整面墙，但是上面的鲜花已经全部枯萎了。 刘志伟看到那一大片枯萎的花的时候觉得有点儿对乔恩过意不去，也不知道为什么过意不去。 乔恩推动自己的轮椅来到那块鲜花板前。所有的花还保持着那些字样的排列顺序，房间很干燥，因此花朵很快丧失水分后掉落的花瓣很少，保持了原来的模样，只是枯萎变干了。 乔恩停在那块巨大的鲜花板前，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他说：“我需要油漆。” emmmmmmm其实是我码到一半睡着了……醒来已经你们第二天了…… 六十 六十 刘志伟第二天要参加《刺客2》的第二场试镜, 因此尽管心里对乔恩跃跃欲试要漆房间的事感到胆战心惊, 他却不得不离开乔恩回家一趟, 等待第二天许庭来接他。《刺客2》的第二轮试镜明显比第一轮的人少多了，刘志伟这几天没有功夫刷手机, 也就没有关注过网络上的消息。第一轮试镜没有结束报道就已经满天飞，结束之后这场别具一格的试镜在热搜上一直待到了现在，而官博也干脆将这场试镜当做竞赛一样连续更新试镜片段。 刘志伟戳进了某一个试镜片段，发现片段里在高帧率摄像机的拍摄下, 每个人的动作都清晰可见，相机明显是拉近了画面，官方甚至把绿幕背景做成了特效动画，几个有点儿腕的明星都登场了。 想当然了, 各家粉丝都开始狂欢，纷纷出现在官博下要求更多试镜片段。 而今天第二轮试镜的时间一到，他的片段也被放出来了。 原来的绿幕背景变成了夜月庭院，他静默而立又起身舞剑，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他虽然穿着很现代，但是同那个背景和那把剑毫无违和，闪烁的剑光将他全身都包裹在了里面。 这条试镜一放出, 官博下炸了。 “我靠, 好帅！” “其形也, 翩若惊鸿, 婉若游龙……别跟我说怎么用的, 我就想用、就想用！” “听说试镜时间就十分钟，我看了看整条动作这么快的情况下刚好十分钟，所以没有进行任何加速和镜头延长……大哥，我服了。” “给大佬下跪！” “卧槽我的妈呀这不是我家zeo吗！” “这居然是个演员？？？” “秒转粉。” “这人真的不考虑参加一下世界锦标赛吗……” “我志伟居然参加了《刺客2》试镜！！！我的天啦！我粉的小众明星终于有出息了！疯狂打call！” “我去，看完全身都一个激灵，明明十分钟一点都不感觉长……转粉，赶紧转粉！” …… 刘志伟的动作在一剑刺向黄天高后，评论开始出现了歪楼。 “哈哈哈哈哈哈或我天高傻了都。” “笑死我了高高懵逼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还问你怎么了，试镜中高高你敬业一点行不行啊哈哈哈哈……” 黄天高是玩综艺出名的，他的粉丝都很具有娱乐精神，转眼就截图给黄天搞迎面面对刘志伟来剑的表情p上了三个硕大的问号。评论区排队发那些表情包。 刘志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粉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他不禁反复来回看了两三次自己的主页——是真的。 一旁开车的许庭看刘志伟一直在刷手机，给他提出了几个要点：“你看一下官博放出的今天的试镜人员名单。” 刘志伟还真没想到，连忙跑去翻看。 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二十个人也在名单列表之内，所有的演员试镜片段都陆续被公开放出，除了刘志伟以外曾亿来和他先前碰到的张成骞都在列。刘志伟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只不过要同时跟这些或咖位比他大，或辈分比他高的人竞争，他多少有些压力。 “许哥，这次要求是什么你知道吗？”刘志伟心里忐忑，扭头问了许庭一句。 许庭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别紧张。” 刘志伟禁不住仔细看向许庭。许庭这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抱歉，我没在听。” 许庭开小差是很少见的事，刘志伟盯了他半天，才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许庭说：“目前我也不清楚，李导的想法跟别人很不一样，到了就知道了。” 刘志伟没想通过去两天许庭出了什么事，见他脸色淡淡的也没有太强的情绪起伏，于是也没有多问。 李强的第二场试镜安排在影视城，早有闻风而来的媒体记者和粉丝围聚在那里了。刘志伟以前去影视城都是去蹲守剧组想方设法跑龙套的，现在却是坐着车，在无数闪光灯里走进影城。 有几个记者甚至跑到刘志伟面前来，把话筒放到刘志伟面前说：“采访一下新人zeo刘志伟，对这场试镜入选有什么感受？” 刘志伟“呃”了一声，就被许庭拦住打断了：“不好意思，我们的试镜时间到了。” 许庭拽着刘志伟入场，进入了记者无法进去的地方之后才说道：“没有给你准备过应对词，先不要说话，下次给你准备了再说。” 刘志伟听许庭的，点了点头。 二十一个候选人里已经到了一半，刘志伟看到眼熟的人立刻上去打了声招呼：“曾亿来！” “志伟啊。”曾亿来看到刘志伟也很高兴，他的老婆兼经纪人就在边上，上前来四个人互相握了握手。许庭没想到刘志伟认识曾亿来，心里有疑问不过也没说话。 曾亿来跟刘志伟随口说了几句，互相留了电话号码，就开始扯入选的演员。刘志伟扯着扯着发现张成骞没有到。 曾亿来说：“有个人临时退出了，你认识的那个，张成骞。” 刘志伟有点儿惊讶，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你跟他过去一个剧组的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曾亿来说，“刚刚听登记人员的导演助理说的，似乎跟他另外一个片子撞了。” 刘志伟闻言有点可惜又有点儿庆幸，“既然选了那个片子，恐怕是个很好的片子，我们竞争对手也少了一个。” “嘿嘿，这话没错。”曾亿来笑了起来，拍了拍刘志伟的肩膀，“我看过你的试镜剪辑了，豁，那个剑耍得。说实话，我耍不来。” 刘志伟挠了挠脑袋，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雕虫小技、雕虫小技。” “那是雕虫小技，我大概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残废了，”曾亿来说，“导演要的是全方位的人才，我来了就知道选不上，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来？” 刘志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就想看看你的文戏，”曾亿来咧嘴一笑，“武戏里，没有一个是你的对手。” 刘志伟先前也看过了曾亿来的片段。曾亿来的自由表演里他演了沈飞雪怅然若失的镜头。这个感觉是很难演好的，尤其是在那么嘈杂的环境里，要演出他在飞雪里体会到整个宫廷斗争的复杂和对自己身份的怀疑和思考，还没有一句台词和特殊动作，是非常考验演技的。 刘志伟自问做不到在那种环境里演出曾亿来的感觉，但是每个人对戏的感觉不同，如果刘志伟演的武戏是纯粹的技术拼比，曾亿来的这段戏就是非常感性的无标准答案问答题了。曾亿来答得很好，也很得导演的心，由他能入选就可以看出，但是导演心里有几个答案、最好的那个答案是什么，谁也说不准。 二十个人都到齐了，时间也到了，好些人前来同刘志伟打招呼。他们对竞争对手总是留言比较多，看过刘志伟的视频的都知道他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刘志伟还是跑龙套以来首次被那么多知名的明星主动打招呼，都有点儿受宠若惊了。 李强看到所有人都到齐，终于宣布了比较常规正常的试镜方式，所有人抽签决定试镜内容。只是不同的是，当初因为武戏入选的人只有文戏的抽签筒，以文戏入选的人只有武戏相关的抽签筒。而且还有一点不同的是，抽签的人两两一对，捉对表演，因为戏里沈飞雪自我矛盾时曾数次化出自己的□□自问自答，或自相争斗，就想找出一个答案。 所以两个人演的都是沈飞雪。 刘志伟在最后几个抽签，已经没有多少选择，他随手拿了一张，上面的剧情片段让他愣了一下。 ——沈飞雪情窦初开。 青玄在《刺客1》里已经死去，但是在《刺客2》中又重现人间。当年青玄的过世死不见尸，事实上是被人救了下来，沈飞雪承担了照顾对方并□□对方的任务。青玄昳丽的容貌让沈飞雪开了情智，却下意识地感觉到这是不应该的。 所以他心里就自己跟自己打了好几次架。 跟刘志伟抽到同一个号的人正在四处张望，喊了一声：“三号，谁是三号？” 刘志伟于是也举起了手来：“我是。” 两人双目对视，脸色都微微变化。 周俊易，目前的实力派演员之一，说是实力派，其实也没有那么强的实力，而且一直在试图往偶像派走。目前也演过了几个电视剧，有一定的粉丝基础。 他最初出名也是因为一部电影走红的，参演那部电影的所有演员都有了相当程度的拔升，他就是其中之一。而周俊易参演的那部电影，就是《破式》。 刘志伟很快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冲对方礼貌的点点头。周俊易扭过头去之后反倒神色有些精彩。 他听到“刘志伟”这个名字的时候其实是没有什么感觉的，看到对方的剧照和近些时候的新闻也只是觉得对方有点眼熟而已，毕竟刘志伟被媒体称为新人。 但是今天到了现场，近距离地面对刘志伟，看到对方的举手投足，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人不是什么刚刚新兴的资源还不错的流量小生，而是当年的——刘志。 各位大宝贝们，给你们商量个事，这个月我打算每周休息一天，你们看是觉得我周几缺更好，你们没什么看文欲望啥的……不过缺更一天也是跟之前一样，前后会有章节超一下字数，因为上个月实在有点太累了所以给大家打个商量_(:3」∠)_（顺便我倾向于周四） 六十一 六十一 周俊易曾经在《破式》里演的是军阀之一的一个配角。在《破式》里从出演总时长十五分钟, 戏份对他一个当时的新人来说不少了。 刘志伟在《破式》的片场里见过他很多次, 因为但凡有柳意在的戏, 他一般都在。整部《破式》的武打篇幅很多，中间穿插不少回忆情节, 所以那一部戏刘志伟从头拍到了尾，周俊易是如何从一个演技有点生疏的小角色，在李江的指导训练下获得新的经验和体会的，刘志伟都看在眼里。 所有人都互相配对, 李强见他们都互相找到了搭档，于是按照顺序开始叫号。 所有演员都默默地看向了第一组。 第一组就是试镜武戏的。 两个都是凭文戏入选的，此刻分到了武戏的戏码，表情都有点儿尴尬。 他们的剧情是——沈飞雪领教原思过武功, 化为己用。 沈飞雪的心境有如一张白纸，学习武学很快，原思过是当年独步江湖的剑客，他的剑法从不外传，却在沈飞雪面前使了一次，于是叫沈飞雪学会了。 这一幕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说不难是因为刚刚学，难免生疏，用不着做到很好, 说不简单是因为, 就算是刚学这剑法的沈飞雪, 身体本身具有很强的功夫底子, 要表演得是个天才新学东西的模样, 就必须先演出一个天才。 而站在那里的两个人，一看就是从来没有任何底子的。 但是不战而退未免也太可惜，两人似乎想到了别的方法，在表演开始时，都开始发力了。 没有武术底子，但是可以凭借别的东西表现得犹如一个高手。其中一个用的是神态和细微的身态，另一个则是造势。都是文戏特别好的演员擅长的。 如果使用高速镜头拍摄，拉长细微的动作时间，加上鼓风机营造一下环境，他们的表现直接放在银幕上都不会有任何瑕疵。 但是在这种状态下，几乎是静立不动的两人看上去就有点儿傻了。 不过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起码刘志伟就感觉出了两个演员的功力。他们的眼神很厉害，不必开口就已经营造出了高手对决的氛围，问题是，这出戏里一个是什么都不会的沈飞雪，一个是懂了一些的沈飞雪，两者互相切磋才让真正的沈飞雪渐渐懂得剑法，那么谁演那个会的，谁演那个不会的？ 两人干站了三分钟，李强回收不耐烦道：“卡卡卡，你们干嘛呢，大眼瞪小眼啊？这是武戏！耍两下剑都不会了？” 其实不是耍两下剑不会，而是谁先动的那个人就先暴露弱点，就先输了。所以这两人才都一直耗着。 “下一组下一组！”李强糟心地挥手赶人。 两人互相瞪了对方一眼，知道没戏，只能下场。 第二组的人都是文戏，两个演员都是杂技演员出身，刘志伟都不眼熟，演文戏很是糟糕，几乎只能对个台词。于是李强这么选的缺点就暴露出来了。武戏和文戏都顶尖的人不多，就算是两样都仅算不错的也是稀有罕见，毕竟这个年代了，武打替身要多少有多少，观众吃的是演员的脸，看的是演技，把武戏当特效和技术组的事情而不是演员的事情，谁会去把武术学到精？ 而真把身手学了个七八分的人，往往是演技不拔尖的，为了找到出路才走了武打明星的路。李强这么选，很可能将最合适的人选已在上一轮刷没了。 第二组人下去的时候李强甚至打了个哈欠。但是其他演员却在心里暗喜，自问自己做得总不能比这前两组人差。 紧接着，刘志伟和周俊易上台了。 周俊易的咖位在这群人当中算是很高的了，他当年跟柳意搭过戏，参演过《破式》，后续又接了好几个电影，是当之无愧的实力派。尽管后续开始往偶像派走，导致有些电影开始质量跟不上，但追他的人依旧很多。 而刘志伟呢，虽然他咖位不大，但是之前连续不断的小热门挂在网上，都跟他有点关系，有点资源的演员都在猜测，他是否有什么背景。 周俊易其实还比刘志伟小了一岁，但是光看脸他比刘志伟看上去要年长一些。刘志伟站在那儿更像个走偶像派的。 他们的主题也被公布了，正是刘志伟之前看到在纸条上的情窦初开的沈飞雪。 刘志伟没有跟第一组那样干站着和对方较劲，他保持着微笑问周俊易：“你是前辈，你挑一个吧。” 一个是爱上青玄的沈飞雪，一个是保持理智的沈飞雪，很明显爱上青玄的情绪更激烈，更好表现。但是刘志伟已经叫了周俊易“前辈”，周俊易就不太好意思占便宜了。 在一边跟后台人员一直观看的许庭不知道刘志伟这是段位升级了还是天然黑，搞得周俊易不上不下的。 周俊易心里很难受，因为论辈分，他跟刘志伟其实是差不多时候同时开始当演员的，而且对方其实比他先出道，只是他大红起来的时候比刘志伟早。然而按照当时的水平来看，刘志伟的演技又是在他之上的，《破式》里刘志伟武戏跟他真身做过一次对手，当时的周俊易被刘志伟的气势压住了。 现在他要是把话圆回去，称刘志伟是“后辈”，让对方先挑，面对互相知根知底的刘志伟，他说不出口，但是反称刘志伟是“前辈”，对方又明明在外界眼里还是个新人，他这么做就像推锅似的，太不要脸了。 周俊易苦着脸说：“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就演保持理智的那个人格角色吧。” 乔恩面对着巨大的鲜花板，把笔刷叼在嘴里皱眉看了好半天。 他扭头问陆易：“你觉得这个颜色怎么样？” 乔恩面前的几夺干枯的花被重新涂上了鲜亮的红色，比原先更加鲜艳。 “我觉得你保持这个颜色很好。”陆易欣慰地说。 “你在说什么？”乔恩把笔刷从牙齿之间拿下来，“你的审美出了什么问题？我要用十种颜色将它们涂满！每一朵十种。” 陆易：“……”审美出问题的到底是谁？ “就用一种不行吗？”陆易还在试图纠正乔恩，阻止他的决定。 “中国有个成语叫‘十全十美’，”乔恩很严肃地用中文说出了那个成语，“我喜欢这个意思。zeo已经经历过了什么都不全不美的时候了，他值得这个词。” 刘志伟和周俊易两个同时进入了状态。其实进入状态没有任何示意性的声音或者标识，但是所有人就是知道他俩进入状态了。 刘志伟和周俊易的腰间都配了一把剑，是他们可以自行选择的道具，刘志伟开始之前就询问周俊易能否配剑。 周俊易心里是不想配的，虽然这是文戏，但是刘志伟的身手太吓人了，万一他想不开忽然耍上了，他周俊易该怎么接？ 但是大庭广众的他不能怂，只能点头大方地说“行。” 一切开始，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刘志伟猛地将腰间的剑“刷”地一下抽了出来。 周俊易吓了一大跳，差点后退一步，好险给压住了。 刘志伟将剑往地上猛地一插，没有开刃的剑尖活生生拄进了木地板里，崩开了几许碎屑。刘志伟握着剑柄，手背攥得青筋爆出。他盯着周俊易说：“……她是无辜的，你明知道！” 在这个情节里，叶婉晴被宦官扣去言行逼供她失踪的反宦父亲的下落，宦官对沈飞雪声称她暗中报信，非要让她吃点苦头不可，令沈飞雪押其前往大牢。沈飞雪于是在放开她与不放开她之间陷入了两难。 周俊易回过神来得很快，他也顺势一把握住了刘志伟抓着剑柄的手，压抑地说：“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她是公公交代要看住的人，是朝廷的要犯！” “我知道她不是！”刘志伟的双眼血红，分毫没有退让，“她同我相处日久，她爱吟诗，爱抚琴，对朝野百官亦有所通晓……哪一个江湖中人会半点武功也无，分明是个朝臣后嗣！” “公公嘱托此女诡计多端，言不可轻信。我从未涉足朝政，亦知朝廷之险恶，此女之凶恶唯恐藏匿在那画皮之下，不能被她蒙蔽。” 刘志伟猛地松开手，焦急地向后退去，在原地快步转圈全身都是焦躁无处发泄。他此刻没有一句台词，却让人看着就感觉浑身冒汗，禁不住捏紧拳头。 周俊易心里也很急。刘志伟不对台词，他就是干站着，这个冷静理智的人设也只能看着对方来回转圈，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刘志伟身上。 周俊易忍不住了，他正要开口，刘志伟忽然一把拔起了地上的剑。红着眼睛盯着周俊易。“她到底是什么人，我要自行判断。今天这刑场，她不能去！” 周俊易眉头一皱，上前一步拦在刘志伟面前，怒喝道：“你忘了你是公公抚养长大的吗！” “公公不曾教我们如此不辨是非！” “现在到底是谁不辨是非！”周俊易大喝了一声，“你喜欢她！” “当啷”一声，刘志伟手里的剑忽然掉在了地上，他张了张嘴，哑然说了一声：“我没有……”他焦躁中带着茫然无措，正像一个还未曾开过情窦的纯白的青少年。 “卡！”李强的声音一出来，两个人的气势都被生生打住。只不过刘志伟是顺势平息的，周俊易刚刚想爆发，给李强一个“卡”给憋回去了，仿佛往回吞了一个大槟榔似的。 四周一片安静，接着几个演员你看我我看你，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稀稀拉拉地鼓起了掌。 一边鼓掌，他们心里一边绝望着——这刘志伟是什么来头啊？武戏厉害，文戏……都把周俊易给带跑了。 乔恩瘫坐在轮椅上，十支画笔被随手丢在地上，他翻着白眼有气无力地说：“我觉得‘十全十美’这个主意不太好……” 一旁看书的陆易了然地抬头看了看瘫成咸鱼的乔恩。 “人生不可能是完美的，总是一大片乏味和少许痛苦中夹杂着很小一部分闪光。但是那些闪光却足以照亮整个人生。”乔恩仰面朝天望着天花板，脖子尽量往后仰而使喉管发出衰老即将死亡的人的嘶哑的嗓音。“陆易，我要喷漆，灰色的。越大罐越好。” 他从椅子上后仰着倒着看陆易，伸出求救的双手。 陆易把书拍在他坐着的地方，一边翻白眼一边离开了房间。 那就周四啦！ 六十二 六十二 后面的几组人在刘志伟和周俊易的压制下表现的都只能说还行, 有一组的文戏几乎跟他们旗鼓相当, 但是要同他们能够比拼, 有一个前提条件是武戏要比刘志伟好。 问题是，刘志伟的武戏已经是没有敌手了。 这种能互相看到对手表演的试镜一结束, 所有人都大概对花落谁家有了底，心大的已上来开始纷纷恭喜刘志伟和周俊易。 不出意外，人选会在刘志伟和周俊易之间产生。 刘志伟虽然看上去综合实力更强，但是缺点在于他是个新人, 咖位不高粉丝效益不大，没有谁会为了他专门买电影票，但是周俊易就不同了，红了十年的人, 虽然不是大红的，积累下来的粉丝数目也是惊人的，而且都是铁杆粉，出演一部电影做主角，票房和口碑肯定有不少依靠他自身的影响力。在制作电影上，电影人也不得不考虑这一点。 曾亿来来到刘志伟面前，高兴地同他一击掌，实打实地说：“牛！” 曾亿来也是试的武戏, 但是就如他说的那样, 他对武戏实在不行, 剑花是耍了两个的, 得益于他从前拍过的大量片子, 身手也还行，警匪片也拍过几部。但是他倒霉，抽中了自我打斗最激烈的一场戏，对手如果是个厉害的武打演员，他见招拆招也还能凑活，但对面是个完全不会打的走偶像派的小生，曾亿来干干地跟他对碰了几下剑，吆喝了两声自己都觉得没劲下场了。 刘志伟谦虚地笑笑挠着后脑勺，突然听到李强在那头说：“那边那个——刘志伟！” 刘志伟连忙同其他人一样看向了李强，听他的指示和吩咐。 “你把人地板都捅出了个洞，回头记得赔偿啊！” 刘志伟：“……” 在场的演员互相结交留了信息，尤其是跟刘志伟和周俊易。他们当中很多人虽然现在还不算太红，但是谁知道以后呢。整个圈子都是个人情的圈子，你推荐我一下，我捧你一下，留个联系方式说不定以后就用上了。 刘志伟把所有收来的电话号码都放进“未归类”这个组别里，等着许庭回头帮他分类。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故意留到最后的周俊易才走向刘志伟，神色复杂地看着对方，叫道：“刘志。” 刘志伟顿了一下，转过身来看向他，微笑道：“我叫刘志伟。” 周俊易觉得有点尴尬，调整了一下站姿才继续说：“刘志……伟，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最近的刘志伟？当然情势很好，《人格游戏》已经开始网宣，他还不时闹出一点跟拍片无关的大新闻，搞得热门上总有几条是他的，对一个新人来说是个很不错的开头。问题在于——刘志伟并不是个新人。 刘志伟笑了笑说：“挺好的。” “听说你跟之前的经济公司解约了？”周俊易始终觉得刘志伟这个时候火起来有点怪，试图了解他火起来的原因，“现在在哪个公司高就？” “嗯，解约了，”刘志伟只回答了他先前的问题，“合约期到了就自动解约了。” 周俊易又整理了一下语序：“现在还是打算继续做电影吗？”他其实想问问这十年来刘志伟过得怎么样，用什么办法谋生的，还想问问他的心路历程和未来计划之类的，其实就想知道他对当年那件事还在不在意。 但是刘志伟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潜在意思，周俊易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嗯，就这行继续干吧。” 周俊易的神色有点儿复杂。刘志伟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典范。同他有相同经历的人不少，但是很多人在遭遇那样的事之后只会黯然退出演艺圈，或者找一个后台的工作做，而刘志伟却一直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躺在沙滩上扑腾。 而且奇迹般的是，他这扑腾，倒仿佛扑腾出了效果，有人给他挖了个坑，填了点浅浅的水，让他能活了。 虽然这个坑还很小，但是周俊易却隐隐觉得，这个水坑日后会越变越大，大到足够刘志伟在里面自由地游弋和翻滚。 李强在那头说：“哎，说话那两个，过来一下。” 周俊易和刘志伟都楞了一下，走向李强。 李强问周俊易：“你拍这部戏要价多少？” ……拍这部戏，就算身价再高，也能往下压的。而且哪有导演这么直接跟演员问的？周俊易心里一抽抽，往低了给李强报了个数。 “你呢？”李强又问刘志伟。 刘志伟咧嘴一笑：“我可以不用钱。” 周俊易猛地看向刘志伟。见过光棍的，没见过这么光棍的。但是他周俊易能说出一样的话吗？不能啊！李强当真了怎么办，他拍一部戏怎么可能不要钱，他同意他的经纪公司能同意吗！ 李强一拍大腿，指着刘志伟：“就是你了！” 《刺客2》定角的消息当天就出了，刘志伟都傻了，周俊易在试镜现场干巴巴地冲他道喜的神情还在眼前，回过神来刘志伟都已经跟李强签了合同了。 离开试镜间后，媒体也不知道怎么得知的消息，纷纷扑上来给他一通乱照，纷纷让他细说感受和试镜过程，许庭都没能拦住。刘志伟只好非常敷衍地说：“大家都很好，大家都很出色，一不留神就被选上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问导演吧。” 视频被发到网上的时候，一直跟进关注剧组的影迷都喷了。什么叫“一不留神就被选上了”？？问题是说得太自然还有点不耐烦看上去根本没有炫耀的样子！ 原本关注刘志伟的粉丝都笑哭了。 “我志伟也太可爱了吧，‘一不留神就被选上了’……” “本来只是个半粉，突然被这句话圈成死粉了[笑哭]。” “笑死爸爸了，你们看周俊易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了先前黄天高粉丝带队，刘志伟的粉丝又截图给刘志伟受到采访而身后周俊易看着他的一幕p成了表情包，周俊易的头上被不同网友p了不同的大字：一不留神就落选了/去你妈的一不留神/我怎么就没被选上…… 刘志伟坐进许庭的车里时压根没有别人想得那么兴奋，他突然想起了乔恩一整天都在他的房子里，一大早还让陆易去买了无数油漆，现在满心都是对房子现状可怕的想象。 许庭也没有说话。他一直到刘志伟和李强签了合同，还让他检查了好几遍都没有放心，几分钟前新闻出来了他才猛地松一口气，这几天一直头顶上笼罩的阴翳都消散了。 华骁之前在电话里说要带进组的人到底是谁？刘志伟出演沈飞雪已经是板上钉钉，如果华骁要让对方出演沈飞雪，就不会让这场试镜发生并且花落刘志伟了。那么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许庭想了很多，心情却是很轻松的，只要刘志伟拿到了沈飞雪，他压根不管别人到底带了什么人进组，出演哪个角色。本来《刺客2》就是一部卖情怀的电影，影帝都参与其中，无论如何票房都有保证了，刘志伟已经被他送上了一条稳当的大船。 想到这里，他突然对先前误会了许愿感觉有点儿过意不去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许庭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许愿。 许庭的手机就放在档位边上，刘志伟一瞟就看见了。看到“许愿”两个字，刘志伟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知道有个金牌经纪人就叫许愿，但是对方是影帝的经纪人，刘志伟从来没想过许庭可能同对方有关系。刘志伟在那一瞬间脑海里转过了很多猜测和信息。许庭和许愿都姓许，他们可能是亲戚吗？许愿是个很常见的名字，很可能许庭也有个亲人就叫许愿。又或者这就是那个金牌经纪人，他们没有关系，但他们俩都是经纪人，或许互相也都认识…… 许庭也下意思地看了一眼刘志伟，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他没有连上车载蓝牙，因为许庭的自我隐私意识很强，不太习惯别人听到他同另外的人电话里的对话，但是他没有带耳机。思考再三，他还是若无其事地按下了接听和公放。 “庭庭！”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一声叫唤就从那头传出。许庭下意识地一键按了挂机。 刘志伟：“……” 电话刚接通就被挂的许愿：“……？？？” “……按错了。”许庭面无表情地看着路说。 把刘志伟送到家以后，许庭才再次拨通了许愿的电话。许愿被挂得一头雾水，却没有再打过来。许庭的电话通了之后，只听到许愿说：“人呢，怎么还没回家？” 许庭知道许愿肯定又在他家了。他今天心情好，没有跟许愿多计较，说道：“马上回来。” 许愿听到那头电话又挂了，对着手机撇了撇嘴，视线看向了放在沙发上的一个大礼盒。里面有一套西装，是许愿上一次说过给许庭购买的。 许庭成年之后就没怎么长过个儿，跟许愿差不多，对方的身高体重等身材数据许愿记自己的时候给一并记住了。本来这礼物生日的时候就要给许庭的，结果没到时间就给人轰了出来，一直放在他车的后备箱里没取出来。 许愿一个电话打给华骁之后就明白许庭心里在想什么了，他也没急着解释，就等到刘志伟拿到了沈飞雪，尘埃落定的这一天，才过来找许庭。 许庭的心情变好了，知道是自己的误会了，当然肯接电话了。 许愿坐在沙发上一边等一边吃掉了许庭放在冰箱里的冰激凌，许庭刚回家就看到了翘着二郎腿吃他库存的许愿，本来还挺好的心情突然又变坏了。 “谁让你吃我的冰激凌的？！” “没少吃，别矫情了。”许愿说着把身边的大盒子丢给了许庭。许庭连忙双手接过，打开一看，正是一套西装。 “你试试，合身不，我可是按照你三年前的身材数据买的，变胖了变瘦了穿着不合身可都不管我的事。” 许庭的脸色稍霁，问道：“华骁要带的人到底是谁？” 许愿催促他时候：“快穿上试试。” 许庭一边走向卧室，一边听跟着他过来的许愿说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嘛，我手头有个新人。” 许庭哼了声，把卧室的门一把关上了，没想到许愿早就一个脚插进来，别住了门：“哎，别压、别压，疼。” 许庭只能让人进来。许愿还在挖着冰激凌吃，一边吃一边坐在许庭的**，看许庭换衣服。 “那个新人，你不清楚，你的艺人估计清楚得很。” 许庭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抖开新的套到身上试穿。“谁？” “裴泽，”许愿说，“华骁看中的人，为了他华骁都跟我续约了。” 许庭的动作顿了一下。许愿在一旁说：“哎，你领带歪了。”他说着透过镜子用手里的勺子指点了一下许庭脖子上的领带。 上章又待高审了简直不知道什么毛病 六十三 六十三 乔恩最近的活动是——刘志伟不在的时候偷偷看他拍的电影, 刘志伟在的时候跟他看海绵宝宝或者出去玩，刘志伟可能在可能不在的时候去装修房子。 刘志伟试镜回去的当天，先给乔恩通了个电话，听说对方不在房子里而是在医院，颇有些诧异。 乔恩是个很固执的性格, 做一件事没有做完就会一直做下去, 前一天他还说第二天要花一整天把花墙涂完，难道这就已经完工了？ 刘志伟没有多想，匆匆到达医院, 只看到乔恩正在洗手间里不断清洗双手。 看到刘志伟回来了，乔恩立刻擦干了手，兴高采烈地说：“今天去陆易家吧！” 刘志伟看了一眼正在给乔恩整理到处乱丢的纸巾的陆易。 “我买了不少食材, 乔恩打完针了, 回去做吧。”陆易说。 刘志伟总觉得这两人今天莫名好说话，一头雾水地跟着两人回了陆易家。陆易的确买了很多食材，足够刘志伟给乔恩做三顿的。他难得有空下来的时间, 有心要给乔恩做一顿好吃的, 于是大显身手。 乔恩承包了刘志伟炖的一整锅骨头汤，每回陆易想要用勺子捞都给乔恩挥舞勺子仿佛挥舞榔头似的挡了回去。 尽管乔恩平时胃口就很好，但是这一天似乎格外好。 刘志伟的视线瞥向对方依旧毫无动静的双腿, 问道：“乔恩下一次手术是什么时候？我记得就在最近。” “明天，”陆易擦了擦嘴说, 他一顿饭就没捞到几个菜吃, 乔恩像个护食的野猫,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明天上午十点。” 刘志伟庆幸这个时间他正好没有任何事，于是立刻对乔恩说道：“今天要好好休息，早点上床……” 乔恩在美国就连他母亲都没跟他这么啰嗦过，起初听刘志伟的这些话是很不耐烦的，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他懒洋洋地说了一句：“yes， papa zeo（是，志伟把拔）.” 饭后刘志伟收拾了碗筷就看到陆易要送乔恩回病房了。他正要跟出去，乔恩拦住了他：“不用了，你应该去睡觉。” 刘志伟有点儿诧异。 “陆易会送我。”乔恩说着干脆地冲刘志伟摆了摆手，直接把门拉上了。 莫名有一种吃了闭门羹感觉的刘志伟：“……” 乔恩上了陆易的车之后，连连回头看楼上的刘志伟，果然看到刘志伟站在阳台上冲他们呢招手。乔恩连忙时候：“我忘记拿什么了吗？” “没有，那是在同你说再见。”陆易说着驶出了小区。 他们说是要去医院，并没有往医院走。乔恩和陆易不久就再次进入了刘志伟新家。 打开临时灯泡后，那面花墙展示在灯光下。整面花墙一半鲜红如血，一半灰白如腐朽。但是灰白的那一半，每一朵玫瑰的边沿和中心都被渐进式地涂上了金色的颜料。 两者中间的一段还没有做过任何处理，乔恩随手提起放在地上的画笔和颜料罐说：“快要完成了。” 陆易说：“你明天有手术，不适合熬夜。” 乔恩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我会很快的。” 如果是刘志伟在这儿，他会二话不说将乔恩推进车里塞回医院强制令他睡觉，但是陆易只会规劝对方，不会强制要求对方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 乔恩很快撸起袖子开始干活，陆易给他准备了一个小梯子，在画到高处时他能坐在梯子上画。 整个晚上乔恩都在不短更换画笔和颜料，一旁的陆易也为了替他移动梯子而不时起身坐下。 天蒙蒙亮时，这个屋子的灯终于熄了。 刘志伟第二天一早没有在陆易的屋里找到陆易，只看到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写的是他已经去医院了。 刘志伟一头雾水，大清早赶着公交到了医院。 乔恩正在病**睡觉，陆易靠在一旁的椅子上也闭着眼睛休息，两个人看上去都很疲惫。 刘志伟简直懵逼。他俩晚上是去做贼了吗？ 乔恩在刘志伟进门的时候没有醒，睡得很熟，倒是陆易醒了，他看上去也不太清醒，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舒展了一下身体说：“你来了啊。” 刘志伟忍不住问：“你们昨晚去干吗了？” “多聊了会儿天。”陆易说着去洗手间洗脸了。 刘志伟看乔恩睡得四仰八叉的，给他将脚塞回了被子，但在移动他的脚的时候，刘志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不同。乔恩的脚一向是冰凉的，毫无生气的，但是他这一次握着对方的脚，将其塞进被子里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却没有感到如先前那么冰凉，在他推往被子里的时候甚至还感到了一丝细微推拒的反力。 刘志伟怀疑是自己的幻觉，站在乔恩的床边看了正在打呼噜的乔恩很久。 十点的手术，九点刘志伟将熟睡的乔恩唤醒，给他随手抹了把脸塞进了轮椅。 乔恩的眼睛半睁不睁，看见动他的是刘志伟，又是放心又是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任刘志伟折腾。 他甚至进手术室的时候都是半睡着的。 刘志伟站在手术室外认真地问陆易：“你们昨晚到底干什么了？” 陆易：“……打了一晚上魔兽世界。” 刘志伟：“……”这个理由居然合情合理。 乔恩的手术一直做到了下午。医生出来后直接找陆易商量去了，刘志伟看着闭着眼睛躺着的乔恩，十分担心地问：“他昏过去了？” “只是睡着了，”一旁的男护士说，“睡了一整个手术呢，都不用打麻药。” 刘志伟：“……” 乔恩被搬回病房之后，见陆易也哈欠连天，刘志伟干脆对陆易说：“陆哥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他。” 谁料陆易平时对自我的休息能争取就争取，还争取得特别干脆，这一次却只是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表说：“一会儿他醒了我还得送你们去一个地方。” 刘志伟更觉得他们俩在谋划什么了。 乔恩终于在术后两个小时醒了，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呆愣地看着刘志伟好一会儿，音调呆板地说：“我以为我死了。” “what a wonderful dream（做你的美梦）.”刘志伟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双手环胸问道：“你一会儿还想带我去哪儿？你刚做完手术。” 乔恩眨了两下眼，猛地翻身起来，惊叫了一声：“我睡过头了？” “没有。”一旁的陆易在一旁蔫蔫地说，他又看了看表：“刚好四点，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一个小时。” 乔恩几乎跳起来，他一把抓住刘志伟说：“走！” “喂，你刚做好手术……” 刘志伟几乎是被滚下床的乔恩拽起来跑的，陆易在乔恩的催促下立刻将车开了出来，刘志伟坐在车里的时候还是懵的。 太阳开始顺着整个城市最高的建筑往下落，即将淹没在高高低低的地平线里，刘志伟到达目的地时才发现是自己的新家。新家的楼层中层偏高，从大大小小的落地窗里能看到那赤红降落的太阳。刘志伟在乔恩的带领下穿过玄关走进了客厅，客厅的三面突出外立面，两面玻璃，唯一一面不透光的墙被一块巨大的鲜花板覆盖。鲜花板一侧是鲜红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鲜红，另一侧是灰色的，所有灰色的花瓣的边缘都涂上了金色的边。形成了一种很壮观的褪色效果。 两侧的落地窗将光线遮成了一道扩散开的光线，横穿过巨型的花板，和两面的地平线交汇在了一起。 乔恩一直睁大眼睛盯着刘志伟，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刘志伟从看到那一切开始就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说实话他被震惊了。他自问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但是审美还是存在的。这一切美极了。他难以想象几千朵鲜花的工作量乔恩究竟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的。 刘志伟磕磕巴巴地说：“很……很好、很好看。” 乔恩挥舞双手欢呼了一声。 “但是这……”刘志伟有点儿羞耻，“这也太隆重了吧……”花板的确很美，但是上面的大字让刘志伟只感觉到过于夸张了。上面还是祝贺他第一次杀青的字样。 乔恩差点以为刘志伟觉得这不怎么样，听到他这么说松了一口气，往后靠到椅背上说道：“zeo，这是你的房子，往后这里面会充满你的回忆，我会将你的每一项成功都记录保存下来，当然那也可以说是我的收藏品。” 不知道是不是赤红的夕阳照射的，刘志伟的耳朵和脸色都有些红。 他捂着自己的下半张脸说：“你不必这么做……” “我在找寻我存在的意义，”乔恩笔直地看着那块花板和赤红的夕阳，“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找到了。”他指着那一束开始偏移的光。“就是那么一瞬间，然后一切都会开始变得再度乏味、无趣，一直到第二天的到来。但是只要找到那一瞬间，我知道我能再次看见它，我就会在无趣、单调和乏味中找到等待的意义。” 刘志伟沉默着，在坠落的夕阳中看那不断变化的光线，一直到所有的人影都变成了黑色。 陆易打开了一旁墙上的开关，简易灯泡发出了昏黄的光，照亮了屋子，先前壮观的景象已经消失了。 “你看，这就是无聊乏味的时候。”乔恩指着那仿佛魔力消失的花板。 刘志伟默然盯了一会儿那块花板，说道：“它依然很美，乔恩。我唯一不高兴的是你不顾身体做这些。” 乔恩假装没听见转过了头。“……我想给你个惊喜。” “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有惊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刘志伟说。 乔恩扭着头，让刘志伟看不到他的面孔，他低头玩着手指，背对刘志伟嘟哝着说：“……你会让我自满的。” 刘志伟理所当然地夸奖乔恩：“你当然可以自满，你做得很漂亮。” “不，我是指……”乔恩扭过了头来，指了指在灯光下变得很单调的花板，“我用了我最不喜欢的颜色，可现在我看这个丑东西居然都觉得好看了。” 他摸着下巴说：“我决定下一次用我最喜欢的颜色。” 乔恩说过他最喜欢的颜色是粉丝。 刘志伟想到这个，脸立刻黑了。 刘志伟：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你的健康，你就没有办法制作惊喜了，所以健康第一位你明白吗？ 乔恩：…… 刘志伟：我□□脸红什么！ 六十四 六十四 沈飞雪一角刚刚定下, 虽然许庭对他说在“都是配角”这个综艺之前他都是放假, 但却不是真的完全时间由刘志伟支配。刘志伟这个新人做成了《刺客2》的大赢家, 许庭一下子就收到了很多采访邀请，其中不乏比较棒的娱乐新闻报刊的采访。但是鉴于刘志伟目前还没有比较拿得出手的作品, 许庭将非常优秀的采访资源推后了，先接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网络采访，通知刘志伟下午去接受采访。 刘志伟前脚离开了病房，后脚乔恩就催促陆易打开了一直放置着的刘志伟的电影。 刘志伟在的时候乔恩不能看, 现在他离开了，对刘志伟的过去带有十二万分好奇的乔恩迫不及待地开始放映刘志伟毕业作品之后的下一部影片。 距离刘志伟毕业影片足足一年之久，他才开始有下一部影片。依旧是他导演的片子，但是里面没有他。 他拍摄了一个化妆的女人, 将自己面孔上的所有瑕疵都遮盖起来，盖得像一个浓妆的日本艺伎。但她却将自己的胸脯用力裹平，用厚重的衣装盖住。在盖住之前，她惊恐、焦灼，房间里的一切都似乎在将她燃烧，但当那身厚重如同秤砣的衣物盖住自己之后，她仿佛成了一个有了保护的甲虫，脸色镇定而呆板。 陆易看到电影是胶片的时候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其实并不想让乔恩看, 因为上一个片子乔恩的状况让他担忧。但是这一部短片播放完后, 乔恩并没有陷入上一次的状态中。他似乎在思考什么。 陆易于是说道：“这个片子的意义比较明显吧？” 乔恩低低地“嗯”了一声。这个片子很明显是刘志伟调整了心理状态之后的作品。他将心里的一切创伤、焦虑统统掩盖起来, 将自己的缺陷、性向, 全部遮蔽，形成了一个像是里面腐朽外面妥帖的怪物。 “她”也许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是“她”的面孔下是坑坑洼洼的脸，看不出身形的衣装下是女性崎岖的身躯，被一层又一层彻底掩藏的心理充满焦虑、不安和惊恐。 乔恩忽然抽出了一张纸，用床头填写病单的圆珠笔在上面写下了几串数字，那几串数字分别是前几部电影的发布年份和日期，还有简单的只有一两个词组的重点概括。 “你在做什么？”陆易问。 乔恩顺手又标上了一个两个数字：2017，27。 “zeo是二十七岁，我看过他的网上官方资料，出道了近十年，是2008年拍摄的，也就是说他是十八岁成为演员的。但是他又上过大学，中国正常的大学生毕业是二十二岁左右，但是这些电影的拍摄却在十年之前，”乔恩指着银幕，“他在这个片子之前还有一个毕业作品，这一切似乎很难匹配得上。” 陆易听到这个楞了一下，也突然体会出了一丝奇怪矛盾的味道。 “他的第一部作品是05年拍摄的，也就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这一部作品是08年，正好在他出道的这一年，我想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乔恩指着他写在纸上的数字说，“让瑞克去查他的大学记录。” “等一下，这不好吧……”陆易觉得应该劝阻一下。 “没关系，”乔恩挥了挥手，“瑞克是个不错的黑客，他能轻松黑进银行，黑进他们学校的教学系统不成问题。”乔恩说着完全不管现在是对方的凌晨，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去。 陆易：“……”担心的就是这个！ 大洋彼岸的那头，瑞克居然单独接到了乔恩的任务吩咐，激动得猛地从游戏里退了出来。放在一边的头戴式耳机里的队友纷纷祭出自己的国骂，顿时十几种国家的语言咒骂声在频道里不断来回闪现。 “瑞克！你想死吗！输掉这一局是输掉我所有的比特币！” “嘘，别说话，快听听他在跟谁打电话。” “还有谁？能让他这么毕恭毕敬的除了珊娜还有谁？” 瑞克猛地冲话筒怒吼了一句：“是乔恩！你们这群蠢货！” “乔恩？乔恩·威廉姆斯？！他还活着吗！”耳机里传来了一阵阵惊叫。 “他不是罢工了吗？” “他去哪儿了？” “瑞克，你从来没跟我们说过你跟他是这样的关系！为什么他会给你打电话！！” “我的老天，是乔恩·威廉姆斯？！” “他为什么深夜给你打电话！？” “全部闭嘴！你们这群傻蛋，听不见了！” 先前还在关注游戏战局的人全部停下来专注于偷听瑞克和乔恩的通话，让成功偷到金蛋的对手一头雾水地捧着蛋不知道该不该撤退。 ……怎么都没来抢，不会是陷阱吧？ ……要不打一枪试试？ “啪！”趴在草丛里的一个人中枪死亡了。可是他动都不动一下，对自己的死亡毫无反应，只是冲敌方比出一个中指符号顶在头上留作死亡讯息，继续认真专注地试图捕捉乔恩和瑞克的对话内容。 瑞克听着乔恩的话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还是zeo刘志伟？他在学校的所有学习经历和记录在案的成绩？没问题，中国的教育系统漏洞百出，我一个小时就能搞定！” “一个小时？我半个小时就能搞定。” “半个小时？我三分钟就能搞定。” “那是因为你在中国！” “等等，zeo刘志伟？我好像听过。” 频道里这句话被瞬间淹没在了海量的对话中，瑞克却抓住了。他握住手机话筒对着麦克风说：“等等joe，你认识zeo？” 被称为joe的年轻男人的声音紧接着说：“啊，我查到了，是最新出现的一个中国明星，我妹妹在追他。” “你居然有妹妹！” 频道里又开始插科打诨。 “joe，我记得你妹妹也是学表演的是吗？”有人对joe更加了解，立刻说道。所有人都对乔恩·威廉姆斯非常好奇，当然也就对乔恩·威廉姆斯的任务非常好奇。 “没错……”joe似乎扭过头去对谁说了几句话，接着他在远处大叫了一声“what”，又飞快凑近麦克风说道：“我的老天，我的妹妹是他的大学同学！” 在乔恩给瑞克通话之前，所有人都以为“zeo刘志伟”只是乔恩又心血**从网上随意搜到的某个不知名的人物丢给他们让他们做挑战任务的材料的，瑞克从没想过这可能是个有故事的、活生生的人——而且是乔恩在乎的人。 乔恩听到瑞克对他汇报这个消息的时候甚至表示自己要见见那个女孩儿，这让joe差点拽断了网线。 瑞克生怕自己没有了发挥的余地，连忙对乔恩保证自己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他交给瑞克的任务，根本不需要见什么joe的妹妹以及joe。 joe在游戏里跳起来对着瑞克的脑袋开了一枪。 敌方的所有人都懵逼地看着这一群围成一圈趴成向日葵的对手。沉寂了好一会儿后他们终于开始陆续复活，敌人立刻对他们进行了点杀活动。 每一个倒下去的人都像最开始的那个人一样在头上留了一个很不屑的中指符号，只有最后一个被点杀的人留了一句话：“傻蛋，我们在跟乔恩·威廉姆斯通话。” 然后一群向日葵花瓣集体下线了。 由于乔恩对刘志伟的异常重视，瑞克本来可以不到半小时做完的事延长了几倍。他不仅查了刘志伟大学期间的学习经历，还查了他出生以来的所有在学经历和成绩。乔恩说得很严肃，因此他也特别严肃地调查了所有细节，甚至将其列为一个项目，在墙上贴满了侦探线索般同刘志伟有关的关键人物。 乔恩正要看瑞克打包过来的资料，就听到了刘志伟回来的声音，他立刻飞快关上电脑，而陆易也轻车熟路地抽出影碟机中的光盘，换成了一盘《蜘蛛侠》。 刘志伟本来对那个采访挺紧张的，但是许庭早就给他准备好了讲稿，他在车上过了两遍就都记住了。 采访他的人也没有多刁难他，问的问题都很中规中矩，大概是对他这个人的积极性的介绍，最后顺势在后面宣传了一下《人格游戏》。《人格游戏》的火势已经很猛烈了，随着学生放假时间的接近，更多人开始关注这部网剧，刘志伟在其中饰演的梁君衡的形象目前被刘志伟的粉丝当做了固有形象，对这种戴着薄薄眼镜片的高智商恋物癖毫无抵抗能力。 许庭在车上对刘志伟说：“这是第一篇报道，我不想对你多做干涉，采访结束之后我再替你总结一个更适合你的对话套路。”所谓的更适合刘志伟的套路，那就是要给刘志伟定一个人设了。 但是在刘志伟中规中矩地回答完之后，许庭也没有再对他提起这个，只是将他送回了医院，提醒他《人格游戏》马上第二支宣传片也要出来了，届时注意转发宣传。 无论如何这都是刘志伟在沉寂多年后第一次接受的采访，他心里多少有些兴奋，但他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对被接受采访而兴奋，而是回来之后高兴地对乔恩说：“我的网剧就要播出了！” 乔恩对《人格游戏》也很期待感兴趣地问：“什么时候？” “再过半个月！”刘志伟说着注意到他们在放《蜘蛛侠》，“哎，你们在看电影啊。” 乔恩点了点头。刘志伟说着拿出了瓜子花生，递给乔恩和陆易，兴致勃勃地也坐了下来。 “这是什么？”乔恩看着瓜子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瓜子。”刘志伟对他居然不认识瓜子感到惊异。 于是三人手里的本应该是热狗爆米花，变成了……瓜子花生和热茶。 值班护士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抱着一袋瓜子啃得津津有味仿佛老大爷的外国人和两个被咸得猛喝茶的中国人。 六十五 六十五 刘志伟晚上离开病房之后, 躺在**的乔恩等了五分钟, 将熄灭的床头灯再度打开了。 他翻开电脑, 开始查看瑞克发来的信息。 瑞克的文件包足足有5个g，里面装的不仅仅是刘志伟过去在学校的成绩等文本记录, 还有大量记录在案的校园活动照片和他上传过的作品压缩包。 在乔恩翻开这些之前，瑞克已经自行翻看检查过了一遍。 此刻熬了一整个夜的他咬着笔坐在旋转电脑椅上，眼圈硕大却精神奕奕。他的电脑屏幕上有个中国人的视频影像，正在同他互相交流。 “joe, 你看到zeo拍的影片了吗？” 瑞克搜刮了对方在校的所有上传作品，但是当他炫耀式地同先前获得奖杯的罗杰对照时，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 ——罗杰在弥补他的任务时从网上找到的刘志伟的学生作品，并未登记在学校的作品栏目里。 joe提到中国的学校系统并不像美国那么发达, 大量的学生作品很可能在被教师看完后就被暂时保存起来，毕业后会被陆续删除，并不会被学校保存，于是瑞克又搜索了刘志伟大学期间的所有教师，并且黑了他们的电子邮箱以搜寻刘志伟所提交过的所有作业。 可惜的是，他们依旧没有发现那些作品。 “这不可能，”瑞克说，“我黑遍了他所有老师的邮箱, 搜过了所有历史记录, 只要他发过邮件, 或者通过任何电子方式提交过, 就不可能——” 瑞克猛地反应过来：“——除非他没有通过电子邮件的方式上交作业并且没有留下任何电子存档！” “这很有可能, ”joe说，“但问题是，他的这些作品已经被digital化了，你说过你的同事罗杰甚至找到了他的上传记录。 “是的，罗杰是通过他的用户终端找到的，那些片子都陆陆续续上传自同一个ip……”瑞克说。 “但是我们没有证据证明那个ip是他。”joe忽然说。 瑞克楞了一下。 “而且我现在还没能翻出那些被删除的作品的源文件，像是谁将它们恢复过又彻底清除了记录……” 瑞克陷入了沉思。他已经将所有资料打包发送给了乔恩，本来已经任务完成了，但是刘志伟这个人本身却比搜索这项任务更吸引他。于是结束和joe的视频通话之后，他继续黑进了刘志伟大学的教学系统…… 乔恩打开了文件，里面是大大小小的作品压缩包和一张张简单的成绩单。每个学年都有，记录了刘志伟从小到大的成绩和课程。 乔恩从第一个文件夹开始看，面孔上的表情渐渐变化。 刘志伟上学很早，比一般人早了一年，他的小学只上了五年，高中更只有两年就被提前录取了。 他从小到大的成绩单从平均优秀到极度偏科，考入大学时只有语文的成绩高得吓人，其他的成绩都是垫底。 但他的大学却将他破格录取了，原因是当时的刘志伟自己制作了一部动画和现实混合的超现实短片，获得了一个国际独立电影导演奖。 乔恩知道那个奖项，如果他在十几年前就认识刘志伟，他就会惊讶地发现新闻上报道的那个少年就是zeo。 刘志伟十五岁上了大学，如果说他之前的经历都还算正常，那么他的大学经历就十分不走常人路了。 他在导演系上了一年学，然后转到了表演专业。在他十七岁的时候正式出道了。 出道并不代表他就结束了课程，他在表演专业上了两年学，最后成功结业。 乔恩对结业不是很理解。 刘志伟上完了他专业的所有必修课程，而且得到了很好的成绩，为什么最后没有给他颁发毕业证书？ 乔恩能看出刘志伟的天赋无与伦比，为什么他过去的优秀成绩从来没有被人提及，甚至连那部独立电影导演奖的获奖作品都没有被官方收录进他的个人成就里。 ——可能国外的导演届都比国内更熟悉“zhiwei liu”这个名字。 乔恩开始从前往后点开刘志伟大学的课程作业文件夹。 他是个很认真的人，所有的课程都上传了大量的文件，却唯独没有乔恩手里的那几部“学生作业”。 他的成绩很好，大概是学了自己喜欢的东西的缘故，所有的课的成绩都很优异，就是乔恩都不能说自己过去的成绩比他更优秀。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成绩这样好的刘志伟，为什么最后连毕业证书都没有被颁发？ 乔恩皱着眉头陆续打开了刘志伟大学以前的相片。每个学习阶段的末尾照理来说他们都会有一张毕业集体照，会上传到学校的官网上。小学已经没有记录了，但是初中的还在。刘志伟站在一群孩子中间，嘴角带着笑容，看上去甚至有点傻傻的。就像乔恩当初看刘志伟同他表哥的相片一样，他也一眼就分辨出了照片里面的刘志伟。 再接下去就是高中了。刘志伟提前毕业，因此他没有毕业照，但是学校将他的证件照头像p进了集体照里，看上去很不自然，表情都是呆板的。 刘志伟的最后一张官方集体照是他结业的时候拍摄的，他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中，嘴唇抿着，看上像是想要憋出笑容，却没能成功笑出来。 那张照片里的刘志伟，面色阴郁，双眼里一片死寂。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 刘志伟回到家后日常查看邮件，里面除了许庭发给他的近期的日程表以外，还有一封邮件是李强发给他的剧本。刘志伟看到剧本时，精神抖擞了一下，连忙点开了文件。 沈飞雪这个角色一定，其他的演员都几乎同时决定了，演员列表还没有出，不过刘志伟已经能直接通过演员本身带入进剧本里想象场景。 跟大腕搭戏他不是第一次，作为主角跟那么多大腕一起搭戏，那的确是刘志伟人生的第一次。 他粗略地翻了一通剧本，整个剧本跟之前他收到的简介差不多，只是里面多了许多细节，他只挑了几个他先前研究过的情节看，看了一会儿就收起来，洗洗睡下了。 只是在躺到**时他没有立刻闭上眼睡去。他摸着手指上的戒指，将其来回转动，“mr. williams”的字样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他想起了那个满是落地窗的屋子，想起了那块巨大的鲜花板。 他有时候搞不清楚乔恩对他做的究竟是出于外国人固有的热情还是处于对“员工”的关怀，又或者是……死前想要补偿帮助过自己的人的心态。 刘志伟来回翻了几个身，最终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但是五分钟后，他还是睡不着，睁开了眼睛，打开了手机。 他在给乔恩发送信息的界面上停留了好久，始终按不出一句话，然后打开了许庭的短信界面。 [许哥，屈导是彻底退出《刺客2》了吗？] 屈可本来是决定“沈飞雪”一角的关键人物，但是自从王墨被爆出同屈可有关的消息之后，屈可就一直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像是要将这当做一个流言冷处理了。包括试镜时她也没有来，定角全是李强自己当场就拍板了。 许庭正在洗澡。 洗手间里是哗哗的水声，许愿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轻轻走进客厅，正看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正是刘志伟的消息。 许愿一把拿起手机，随手输入许庭的密码，点开了消息。 刘志伟不到半分钟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干嘛？她不退出你还想念她了？] 刘志伟：“……”许庭的风格怎么突然变了。 [就想知道她离开会对剧组有影响吗？] 刘志伟又一字字认真打了进去。 [可把你担心坏了，剧组有事李强撑着呢，拿到沈飞雪你负责瞎乐就行，管得也太多了。] 满头问号的刘志伟：“……” 许愿刚发送完消息，就听到浴室里的水流声停了，他连忙放下手机和手里的东西掉头就走，他刚一关上房门，浴室的门就打开了，许庭擦着头发出来，正要去厨房找啤酒，就看到了桌上的手机亮着光。 许庭下意识地皱起眉，警惕地来回张望，没有发现别人，只发现沙发边上多了一大个箱子，箱子里是好几盒中老年人保健品和其他小礼物。 保健品下面压了一张纸条：元旦的时候替我送给咱爸妈。 许庭擦着头发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自己不会去送啊……”说着关灯离开了客厅。 是的我又睡着了emmmmmmm……回家凌晨三点半了，码着码着决定第二天醒来再码，结果醒来下午了（跪下） 捉虫了！ 六十六 六十六 刘志伟的采访发出的当天，《人格游戏》的第二、第三个宣传片被一起放出了。 让人惊讶的是, 这两个宣传片都不是从宏观角度宣传这部电影, 而是分别从梁君衡和江音的角度宣传的。 梁君衡的宣传片犹如精英式的开挂现场, 他的语速很快，分析的下一秒他所预测的死亡和情节设置精准实现，恐惧和魔幻悬疑无法引起他的惊恐，他永远镇定睿智, 却又有着和他的睿智完全不同的痴恋头发的癖好，在独处时如同上瘾一般深深吸口袋里的那一缕头发的气味。这种人设简直——酸爽极了。 “我已经看出来了, 全剧智商担当。” “妈耶，好迷这种人设……高智商又有点变态的感觉……” “我怎么好像迷上了一个变态……” “太酸爽了哈哈哈哈哈好想看啊！！怎么还没有放假！怎么还没有上映！” 而江音的宣传片则充满了悬疑元素, 她看上去是最清纯无辜的角色, 但是她的头发让梁君衡着迷，她让所有人不由自主地信任, 她的付出让人动心, 可是紧随而至的情节画风一转，所有不可预测的事似乎都与她有关，她会消失在最可疑的时间，胡天明和别人为了她大打出手……宣传片近尾端时, 江音站在黑暗里露出了一个冷笑。 “天啦雪雪好棒！！” “这剧真的超带感了……” “为什么我觉得梁君衡和雪雪好配啊……” “好配+1，满满cp感……雪雪的身份好像不简单，梁君衡又是解谜高手……我已经把男主忘了。” 张成骞的预告片随着热度的发酵在几天后发出了, 是所有预告片的最后一个。张成骞的预告片是最传统的大片预告片模式, 以男主角作为视觉焦点简述整个故事。张成骞的粉丝群体多, 不像先前的刘志伟和蔡雪的粉丝那样声援只会小打小闹，他的预告片一出，许多粉丝已经自行出资购买了他在剧中形象的广告牌，立在了影院门口，先前说遗忘男主的人早就已经被“铅笔（骞笔）”们淹没了。 刘志伟只休息了一周不到，他就收到了黄琦的消息，《人格游戏》即将播出，播出第二天看点击量决定要不要开庆功宴。 刘志伟被这种任性的庆功宴惊呆了。 收到消息时，他正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给乔恩削苹果。乔恩看上去有点儿心不在焉的，似乎有心事，这让刘志伟对他很是担心，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留在病房里。听到刘志伟要参加庆功宴，乔恩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刘志伟一挂掉电话，他就举起双手欢呼道：“太棒了zeo!” 刘志伟准备好的满腔激动的说辞突然卡住了，像是烧得火烫的铁突然被水一浇，瞬间气化了一样。 “我……” 乔恩用力握住刘志伟的双手，上下摇晃说：“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要办多久玩得开心。” 刘志伟：“……” 乔恩这几天天天被刘志伟看着，根本没有时间仔细翻看电脑查看先前李志伟的文件，也没办法播放刘志伟以前的电影，正愁得要命，听到这个消息别提多高兴了。 刘志伟：“……如果你不想，我可以不去的，反正我不是主角……” “去！求你去！”乔恩严肃认真地捏紧他的手，一副刘志伟不去就不放开的架势。 刘志伟：“……” “这是你的第一部公开正式的作品，你必须得去享用你的成果，如果你不去我会非常头疼的。” 乔恩都这么说了，刘志伟当然只能同意。“好吧……周六就会播出，我们到时候能一起看……” 乔恩的神情明快起来，一扫先前的心事重重，又恢复成了之前的乔恩。只是刘志伟总觉得他看着自己时，目光不再像以前那样单纯简单了。 刘志伟将手里削完的苹果递给乔恩，自己去洗手了。乔恩趁机看了一眼手机。 瑞克发来了一封新的邮件，里面是当年刘志伟参加过并获得国际独立电影导演奖的获奖作品和链接。 瑞克很得意地表示自己找出了罗杰没有找到的作品，是否应该取消罗杰的奖励转而送给他，这让乔恩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罗杰搜索视频的确非常仔细，找到了许多甚至不曾署名刘志伟的片子，那么为什么当年刘志伟的获奖作品没有在那个名单里？ 瑞克还同时发送了一些别的东西，显然是罗杰先前遗漏的。 “zeo是个很厉害的人，罗杰一定是前期先入为主认为他是个中国的演员，而忽略了别的地区的资源搜索，毕竟他建立的是中国影业系统……但是我通过之前他上传学生作品的ip，在非中国地区搜查了zeo的作品，看我发现了什么？” 附带的是一大串链接名单。 刘志伟的确只有一部作品获了大奖，但是他还有许多小作品断断续续地上传到外网。那个时候中国的墙还没什么存在感，他能轻松登录谷歌、youtube等网站，轻松上传视频，而后面墙立起来了，他也不再更新小视频了。他用过很多账号，有些经常用，有些不经常，也许对于别人来说分辨起来很难，但是对于程序员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毕竟他起的id都非常相似，很具有关联性。瑞克猜里面八成有很多是他用着用着忘记了账号密码，只能新申请一个的缘故。 “他是个很厉害的导演，”瑞克非常激动地在邮件里说，“我看过了他的那部获奖作品，我都哭湿了一整卷纸！” 乔恩不能直接点开作品，当刘志伟从洗手间里回来时，他立刻将手机收起来，一丝不苟专心致志地啃起了苹果。 刘志伟甩着手问道：“午饭想吃什么？” “你。” 刘志伟猛地转过头来。 “我是说——”乔恩一个大喘气，“你的排骨汤，我很想念它。” 刘志伟立刻又扭过了头去，不让乔恩看到自己脸上的窘迫。 乔恩把苹果啃到只剩下一个核，问道：“zeo，跟我说说你的童年吧。” 刘志伟楞了一下：“童年？” “你的学生时代，你们的学制，你们的专业……我很好奇中国的教育。”乔恩很自然地说。 刘志伟坐了下来，一边在手里叠乔恩的袜子，一边回想着说：“我们的义务教育是小学和初中，在我的年代有些地区小学是五年，有些是六年。我们六七岁上小学，我比别人早一岁，读的小学是五年的，然后开始上初中，有些人能凭成绩或者运气进入比较好的初中，但是我没有。高中是需要中考才能上的，全是看成绩，接着是大学……” “我在老家上的小学和初中，高中到了家乡隔壁的城市就读，因为偏科，对演艺圈这方面的比较感兴趣吧，就考了艺术类的……” 刘志伟说的同乔恩得知的资料分毫不差，但是这都太官方了，也太自然了，让正常听到这一切的人都不会有深入挖掘的欲望，可是乔恩想知道更多的。 “为什么会选择做演员，而不是别的呢？”乔恩盯着刘志伟的表情说，“比如——导演什么的？” 刘志伟的神情没有变，但是一直盯着他的乔恩却发现他的呼吸都停住了几秒。然后刘志伟说：“做导演的话，整个世界都是你的，你得掌控所有的一切，不仅仅是人物，还有光阴、故事、镜头……但是做演员却完全相反。”他将乔恩的袜子叠起再展开，“演员只需要听从指挥，揣摩人物，理解剧情，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一个很简单的人，用不着去想别的事。” “简单来说导演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是吗？”乔恩一针见血地说。 刘志伟楞了一下，抿住了嘴唇，没有说话。 乔恩想起了刘志伟曾经的学生电影。那些电影里尽管只有很少的人物，甚至有的只有一个人物，但那实在太令人惊艳了。无论是哪一部电影，充满了刘志伟的自信，对电影的掌控力度，和强大的创造力。那样的刘志伟，却已经看不到了。 刘志伟缓缓地开口说：“我以前是那么想的。” 乔恩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于是没有说话，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演到现在了，我发现演员承担的东西不比导演少，”刘志伟嘴角翘了一下，“要成为一个很好的演员，必须要知道导演心里在想什么，一旦知道了导演在想什么，就必须同时知道导演所掌握的这整个世界是什么样的。而在了解那个世界之上，演员还必须发挥出自己的想法，弥补许多导演有时候无法估计的矛盾和错误。这都是演员需要承担的。” 乔恩觉得刘志伟说得不无道理，点了点头。 “我做演员，一开始并不是出于做演员的目的而做的，”刘志伟说，“但是我现在只想做一个很好的演员。是你让我重拾信心的。” 乔恩放在自己腿上的拳头攥紧了。他对刘志伟说：“我都要哭了。” 刘志伟：“……” 乔恩向后躺倒到**，侧身用手支着脑袋说：“你知道吗，一开始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像个咬死的河蚌，看上去灰不溜秋的，跟一块石头没有什么两样，毫无让人多看一眼的欲|望。” 刘志伟抽了抽嘴角。 “但是越是接近，我越是能看到那条张开的缝隙，”乔恩非常生动地用手在空气中比划，“非常小，非常小，我通过那条缝隙发现了里面的一颗价值远远超过了世界上最珍贵的珠宝的珍珠。你知道那对我来说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吗？” “……可怕？”刘志伟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 “没错，太可怕了，因为我从前一直以为我已经看遍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而现在，上帝给我看到了一样我从来没见过的，更加璀璨，更加珍贵的东西，”乔恩支起身体来，认真严肃地说，“那就是你。” 刘志伟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你让我在弄懂你之前，没有办法安心去死了。”乔恩扯着自己的脸，摊平在了**。 有人对我的甜文一定有什么误解（。 甜到你叫乔爸爸（。快叫。 六十七 六十七 刘志伟的《人格游戏》周六晚上播出, 在此之前, 乔恩只能每天晚上见缝插针地看刘志伟在外网上的视频。 刘志伟像是要把之前和之后都不在乔恩病房的陪伴时间都补回来似的, 有事没事都留在乔恩的病房里，可把乔恩急得抓耳挠腮。 周六的晚上, 刘志伟乔恩和陆易同时聚集在病房里，蹲等《人格游戏》第一集的播出。 乔恩看过了刘志伟的大量发布在外网上的小视频，已经习惯了他作为导演的风格和掌控能力，却没有认真见过刘志伟出演一个正式角色的演员功力。陆易将银幕拉了下来, 这样乔恩就能将电脑界面投影到银幕上。刘志伟第一次看这么大的“电视”，整个人都有点儿惴惴。 在《人格游戏》之前，他其实有一段时间没有演过戏了，剧组跑龙套也跑够了, 每天挣那么一百块钱，其实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入不敷出，也没有演技的提升。说是迫于生计也好，热情消耗完了也好，他渐渐丧失了继续凌晨就离开出租屋，穿上便装去赶剧组的动力。 但自从乔恩来了之后，一切就开始不一样了。所谓的梦想, 就是在你疲惫打算放弃或者放弃了一阵的时候, 出于任意的某个细小的火花, 就会再度燃烧起来的东西。它会一直在那里闪光, 一直让你无法放弃去向它靠拢。 乔恩就是那个细小的火花, 而现在他已经茁壮成了一束盛大的火焰。 《人格游戏》的播出时间一到，整个网络都瞬间卡了一下。刘志伟没想到期待这部网剧的人有那么多，随着点击人数不断疯狂上涨，《人格游戏》的片头终于开始播放了。 片头里每个人都独立出镜一次，用最狂霸酷炫转的方式展现个人，刘志伟是第三个出场的，他的形象摆在镜头前时，面无表情地用一手的无名指推了推眼镜，带金边的ef复刻钢笔在手指之间转了个圈。 “you are so hot（你太性感了）.”乔恩一本正经地说。 刘志伟的脸一红，干咳了一声。 “如果中国的gay能像美国的gay一样大胆，你打扮成这样外出参加活动，会被扒|光的。”乔恩认真地说着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开玩笑的话。 刘志伟：“……”还是不要去美国了吧。 画面切进了每个人的私人生活部分。张成骞的外貌非常出色，一出场就是男主气质，张成骞的粉丝们自从最开始他的画面出现就已经疯狂在微博上刷截图，激动地喊着“成骞最帅”。那架势要是摆到现场，颇有点儿歌迷刷明星演唱会的规模。 而张成骞的画面一转，转向的不是蔡雪，也不是刘志伟，而是王墨。王墨饰演的袁水木性格有些唯唯诺诺的，和张成骞饰演的胡天明形成了鲜明对比，王墨也有一定的粉丝基础，但是当播放到他时，几乎没有人在微博上有所响应。他的粉丝基础本来没有张成骞的强，而在这个剧里还演了一个性格不出彩的角色，更加因为他前段时间被曝出潜规则……这一重击之下，他的粉丝锐减。弹幕上还有人刷他前不久被潜的信息。王墨的个人戏份一完，蔡雪就上来了。蔡雪的最初人设温柔阳光明快，蔡雪的粉丝也不甘示弱地在微博上截了一波图发，看架势是定要盖过张成骞的粉丝。蔡雪的男粉丝比较多，综合实力比不上女粉丝会喊，没有多久就偃旗息鼓，直到刘志伟出现。 刘志伟一出场就坐在办公室里签文件，一个有钱大佬的标签已经贴在了脸上，而他签文件的姿势和表情还特别帅，那就是特别帅的有钱大佬了。 本来因为张成骞的离开而沉寂下去的女粉忽然一个个冒了出来： “咦，这个小哥哥好好看。” “咦，这个小哥哥超好看。” “咦，这个小哥哥是谁，怎么这么好看。” “咦，动起来比开头的剧照还要帅……” “我zeo啊！！！！无限尖叫振动打call！” “咦，楼上破坏队形啊。” 刘志伟本来演的动作和情节也没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镜头里就是显得特别好看。将袖子从手腕上往上挽的时候，扣上西装的第一颗扣子的时候，把领带拉高到喉结的时候，花式签字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导演故意的，剪他的片段都非常细节，像是故意不剪他的面孔似的，观众能看到他白皙有力的手、能看到他光滑完美的下巴，能看到他金色的眼镜架，就是看不到全脸。 弹幕里呐喊成了一片：“我要看小哥哥的全脸！！！” 导演就是不剪全脸。 刘志伟走出大厦，将车炫技式地倒车入库，手一直随意地搭在摇下的车窗上。他的皮鞋踏进地下，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说出了第一句台词：“喂？我到了。” “bang！” “啪！一头埋进水盆。” “我心里的小鹿一头撞死在zeo身上了。” “苏、苏爆炸……” “苏苏苏苏苏苏苏苏苏苏——死了！” 镜头里终于剪出了刘志伟的眼睛，那是一双虹膜有点儿淡的眼睛，睫毛很长，抵着刚刚被他推上去的眼镜片，英气的眉压得很低，眼神冷淡而高高在上。 他的眼睛向镜头移了一下，仿佛同外面的观众进行了一个对视，然后转过了头去，走进了一条小道。 “帅到炸裂！！” “这颜值炸|弹……” “小哥哥别走！” “窝草别走！”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第一次为剧里的人感到着急……” “冷静点不就是个好看的小哥哥嘛，你们看简介了吗？哪里有雪雪，哪里就有我小哥哥！” “我靠，我突然就吞了这个bg cp……” “emmmmmm……这么一想也不是很亏……” “zeo这么帅，肯定能活完全剧直到ova！” “上面的醒醒，cp肯定占我骞雪啊！” “官配不萌萌别的，你们走岔路了吧。” “我预感萌官配会有一口玻璃渣……” 弹幕一直覆盖了后方的出场人物，随着角色的转换，话题也在不断转换，但就是有人持续不断地刷刚刚搜到的刘志伟的信息。 好些人看到那么多新信息，也切出去搜查刘志伟。 刘志伟的确是个再新不过的新人了，知道他的人不少，哪怕有人在弹幕里科普，也有更多人不了解或者没看见。但光这个出场式的第一集，许多刚跳进坑的颜粉就被圈死了。 第一集的信息不多，只是分别介绍了十二个人，时间条走到尽头的时候，弹幕上一片“wtf？？？”。 “这就完了？” “导演你出来。” “导演今天的鸡腿没了！” “这特么也太短了！有一个多小时嘛？没有啊！肯定没有！” 刘志伟静静地看着黑屏里还在滚动刷新的弹幕，扭头问乔恩：“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第一集也没有展示什么演技，但这是刘志伟距离那么久之后第一次被正式地搬上屏幕，他多少还是忐忑的，想知道别的观众对他的表演怎么看。 “you know what you are gorgeous.（你知道吗？你简直帅呆了。）”乔恩一字一顿地说。 刘志伟的耳朵又红了起来。 “你很喜欢夸奖别人，”刘志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这样容易让人自满。” 乔恩瞪大眼睛不理解地看着他：“我说的是实话，我看到的所有都是你优秀的地方，我发现你们许多中国人特别很爱看纠别人的缺点，无论评价什么，都能找到消极的一面。但是我只看到了你的出色。你的神态、你的举动，你的台词，我得说一切都自然极了、棒极了。我不得不相信现实中是有这样的一个人的，而这个人很可能让我愿意去泡到手。你实在太棒了，zeo！” 乔恩的话如同一大堆堆砌的糖果，一股脑儿砸下来，让刘志伟听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他连忙打住乔恩说：“别这样，其他人也很好……” “当然了，”乔恩理所当然地说，“第一个出场的男演员非常帅，身材很好，神情表现也刚刚好，他最为出色的地方是他没有过分利用自己的帅气，对比导演对你的剪辑，他的表现和剪辑显得更加具有主角的气质，这不是对你批判，你们的角色不同，处理方式当然不同……” 乔恩在刘志伟的目瞪口呆下，滔滔不绝地将每一个演员都评价了过去，甚至猜出了部分刘志伟没有告诉过他的后续剧情。刘志伟必须得说如果让乔恩去当一个影评人，他可能会是最受人喜欢的影评人。 在他想到这个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乔恩对自己的员工有多么苛刻。 在飓风，乔恩的一句敷衍的夸奖，都会变成一个员工的最高奖励之一，他算是最mean（吝啬严酷）的领导人之一了。 乔恩评价整个剧的同时，微博已经盖起了好几千层楼，刘志伟的粉丝突然暴增，各种视奸他的微博。 徐飞给他拍的照片被拼命点赞，留言都是挖到宝了的惊喜。 刘志伟还没见过自己的粉丝数字出现在自己的微博首页上，不觉目瞪口呆。 “你觉得你们导演明天会开庆功宴吗？”乔恩小心翼翼地问刘志伟。 刘志伟毫无自觉看着手机不确定地说：“应该会吧……这个爆度……已经出乎我的预料了。” “得了吧，你的预期也太低了。”乔恩随意地说，“我只希望你的这部作品能扩散得更大、更多，最好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你。” 刘志伟挥了挥手，敷衍地说：“这不可能，我只是个新人，而且我也不是主角，没有谁会关注我的。即使这部戏很火，充其量也只有年轻人在看，而且是符合这个兴趣的适龄年轻人在看，题材的限制会遏制它的发展趋势的。” 刘志伟说着就转换话题，不想让乔恩继续无脑夸奖他，他说道：“后天开始我就要工作了，有一个综艺要参加，每周都要花两天时间录，你觉得怎么样？” 刘志伟以为乔恩会露出不高兴的神色，没想到乔恩紧紧抓着他的手，坚定而感动地说：“太好了，我很想看你参加的综艺节目。” “……为什么你这么高兴？”刘志伟话憋在嘴里，不吐不快，终于说了出来。 乔恩义正言辞地说：“我的丈夫事业上有了成绩，我为什么不高兴？” 刘志伟：“……” 刘志伟当天晚上依旧在乔恩的病房陪**睡了。他躺下半个小时后，闭着眼睛的乔恩睁开了眼睛来，把头蒙进被子里，悄悄开始用手机发信息。 [给你们推荐一个悬疑烧脑剧——《人格游戏》，zeo主演的。] 正在电脑前享用即食午餐突然收到头儿正式邮件的飓风上下：“……？？？” 刘志伟困惑地看着乔恩薄薄的被子里透出的手机光，宛如一个面对谜一样的青春期孩子的家长。 为什么要避着他在被窝里偷偷看手机？乔恩是不是恋爱了……？ 再捉个虫！！！ 乔恩：说好的走向国际化。 刘志伟：……这种方式啊？？？ 这章是……突然发烧盖了三床被子垫了电热毯还浑身发冷的条件下码出来的，傻作者随时嗝屁状态，中途起来倒水腿都是软的……这个变天的时节（虽然我们时区不同不过）……大家都注意身体_(:3」∠)_ 六十八 刘志伟第二天一大早, 果然收到了黄导的电话。那头闹哄哄的, 似乎褚耀华也在。黄琦说的就是庆功宴这事, 刘志伟看着乔恩鼓励性的眼神，点点头说了声“好”。 刘志伟第二天一大早, 果然收到了黄导的电话。那头闹哄哄的, 似乎褚耀华也在。黄琦说的就是庆功宴这事, 刘志伟看着乔恩鼓励性的眼神，点点头说了声“好”。 不过经过昨晚的观察, 他突然觉得乔恩可能在瞒着他打算做什么。 刘志伟很有一探究竟的欲望，但是考虑到陆易曾经说过的隐私问题，和他们之间的合同关系，一捧冷水浇了下来, 掐断了刘志伟的所有好奇。 乔恩是可以肆无忌惮地主宰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因为他是合同制定方，也是强势的一方。刘志伟目前的所有势力和资源，其实归根结底都来自于乔恩。 乔恩可以轻易宣布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 也可以在他们俩之间通过“文化隔阂”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哪怕他们名义上结婚了，合同也没有规定过其中一方不能出轨。 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基于感情结婚的。 刘志伟准确来说，只是遵守合同的另一方而已。 刘志伟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这个守则，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陆易的家，日常给乔恩做饭、送饭，等到了傍晚，他换了一身正装就离开了房子。 乔恩收到陆易说刘志伟离开的消息，立刻从**弹起来, 飞快打开了影碟机, 在手机里对陆易说：“快点快点快点！” 没有陆易在, 乔恩无法自如地操作需要推动展开的银幕。 陆易在乔恩的催促下连忙开车到了医院, 发现乔恩已经几乎将他能做的都主动做好了, 就等陆易搬动银幕好播放。陆易对乔恩这个这种情况下还要追求能做到的最高观影效果的乔恩感到绝望。 “我要给你分享一部他最好的片子。”乔恩说着连上电脑打开了视频页面。 他这段时间陆陆续续看完了刘志伟在外网上上传的所有小视频。一个人的作品能够反应出他内心的想法，乔恩看完那么多视频之后，觉得对刘志伟这个人有了认识上的升华。 “他靠这部短片拿下了国际独立电影导演奖，”乔恩按了“开始”键，“他就像是一座冰山，露在水面上的只有一个山尖，但是水面以下，是比那个山尖庞大数百倍的山体。” 陆易坐了下来，短片开始了。 刘志伟好些天没见到许庭了，今天见到只觉得许庭似乎精神好了不少，不知是不是休息得充足了的缘故。 许庭对刘志伟打了个招呼，说道：“新年快乐。” 刘志伟楞了一下，才突然意识到元旦已经过了。他太专注于《人格游戏》的播放时间和圣诞节了，都忘记了这是公历的新年。稀奇的是，乔恩也没有对他特意祝贺过，刘志伟活生生没想起来。 “新年快乐……我都没注意到，”他笑了笑说，“难怪前几天都没有收到许哥的消息，回家见家人了吧？” 许庭点了点头：“老人身体不好，一直住在老家，新年和元旦都得回去看看。” “独生子女是有这个问题，”刘志伟说，“没有兄弟姐妹帮忙照顾，老人在家很冷清吧？” 许庭的脸色不自然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说：“我有个兄弟的。” 刘志伟怔了一下，看向许庭。 “不过从来不回家，”许庭哂笑了一下，“都是我照顾老人的。” 刘志伟的眉头蹙了起来。“哎，这也太不像话了，能回家为什么不回家？就是工作再忙，也得要休息吧。” 许庭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在一个红灯前面停了下来。 “他跟我爸关系不太好，以前是我爸不让他回家，现在是他自己习惯了不想回了。” 刘志伟很着急，连坐姿都调整得面对许庭：“为什么？有什么过不去的非得跟自己的亲人较劲？如果我有机会，我——” 刘志伟的话说到一半卡住了。 然而许庭似乎没有注意到。交通灯变绿了，许庭松开了刹车。 “他是个同性恋。”许庭说。 刘志伟的心头仿佛一盆冷水泼下，缓缓地坐回位子。 “他跟我爸妈出柜之后，就没回过家。” 刘志伟一声不吭，双手互相捏紧了手指。 许庭把广播的声音调大了一些，里面放着一首歌，《see you again》。 “damn who knew all the nes we flew（谁了解我们经历过怎样的旅程）， good things we’ve been through（谁会了解我们见证过怎样的美好） …… how could we not talk about family when family’s all that we got（当家人已是我们唯一的牵绊时，我们怎么能忘却最可贵的亲情） ……” 车内寂静得厉害，没有人说话。 刘志伟获奖的超现实影片，是现实世界和动画合成的，拍摄的是熊的一家的故事。熊不是真正的熊，里面的人也不是真正的人。所有人的头都被贴上了不同动物的脑袋，经过街道时宛如一个巨型的动物园。 熊的一家也同别的动物一样，拥有人的身体，穿着人的衣着。 只是小熊从小的时候就跟父母不一样。他长着熊的身体，穿不进人的衣服。 熊父母将他打扮成人的身体的模样，好让他同别的小孩儿一起玩耍。熊的父母对孩子非常宠爱，从来不觉得小熊有什么问题，最多认为小熊跟别人长得不太一样。然而，小熊渐渐长大，渐渐体会到了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他自卑、被排挤，他认为那一定是因为别人都穿衣服，只有他不适合穿衣服的缘故。于是他决定去找一个没有人会穿衣服的地方。他到了水里。 水下的人的确都不穿衣服，他在里面过了很愉快的一段时间，但是渐渐的他发现，他的毛发开始褪落，他的身体不适合在水下生存，那不是他的世界。 于是小熊又上了岸。他发现自己找不到可以生存的地方，于是他抬头看天空，试图学会飞翔。他到了一个很高的楼上，张开双手想要学会飞，所有人都在下方围观他。 就在那时，小熊看到下面围观的人群里，有一个家伙同他一样，不是人的身体，硬生生套上了人的衣服。 小熊兴奋极了，忘记了飞翔，跑下楼去找那个人。 小熊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快活极了。他找到了更多同他们一样的人，他学会了怎么像人一样穿衣服，他有了新的朋友，这个温暖的故事似乎就到这里结束了。但是有一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忽然从**起来，没有穿上人的衣服，用自己最原始的熊躯在整个城市空荡荡的街道上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天亮。 天亮的时候，已经长成壮年的熊看到有个跟他年轻的时候一样的小熊，没有穿人的衣服，站在高楼上，带着天真的表情张开双手一步踏进了天空。 乔恩拿起一旁的纸抽，不断擤鼻涕。 “呜呜呜呜……” 陆易：“……”本来情绪很到位，被乔恩这么一搞就没气氛了。 “你看到他有多优秀吗？”乔恩揉着自己通红的鼻子，“他那时候才十五岁，简直是个天才！” 陆易：“……” “这个故事涉及到人权和弱势群体的心理和家庭问题，在当时参选的所有影片中是呼声最高的。”乔恩正色说。 “看上去像是个童话，但是带给人的思考很多。”陆易承认这一点。整个故事最后跳下去的小熊在壮年熊的眼里长出了翅膀，在天空中飞翔，在那个片刻，故事的梦幻色彩点到了极致，可其实最后一幕，当城市所有人再度出来，壮年熊离开的时候，地上却有一个不易觉察的棕色的身体。 “他那时只有十五岁——十五岁！”乔恩强调说。 陆易知道乔恩最近在查什么，说实话他能感觉到刘志伟的天赋很高，却没有什么实感，直到他看到了这个片子。 乔恩紧接着说：“我让瑞克查了他的大学期间的作品记录，里面没有我之前所看到的任何一个片子，瑞克提到过他玩游戏的一个伙伴joe的妹妹跟zeo曾经是大学同学，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易说：“你想让我安排你跟那个女孩的会面？” “没错，”乔恩说，“zeo是个藏着大珍珠的河蚌，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他这个河蚌太难撬开了。他不愿意跟我分享他过去的生活，我能理解，但是我无法忍受有人剥夺他应当获得的荣誉。” “说人话。” “我就是好奇。” “……” 庆功宴几乎所有人都到了。剧组不大，因此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聚集在一起，包了一个酒店的一整层楼。 刘志伟到的时候，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梁君衡来咯！”蔡雪第一个叫起来，还给刘志伟迎头开了一瓶酒。 刘志伟不好意思地走进去，被黄琦拍着背迎到了座位上。 刘志伟落座的同时，看了一眼在席的各位，几个主演都到了，张成骞、蔡雪，连王墨也在席上。 王墨的脸上带着很常见的笑容，好像先前他被曝潜规则这回事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 坐在他身边的是演胖虎的演员，只顾着喝酒，一眼都没有看他。 刘志伟被黄导和蔡雪左右夹击，人还没坐下，酒已经满上了。 “人也算到齐了，”黄导举着酒杯站起来，“能开这场庆功宴，你们应该也知道咱们成绩怎么样了。” 席间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许庭坐在经纪人的那一桌，跟着鼓掌。 刘志伟被蔡雪推搡着，只听蔡雪说：“志伟哥可是个意想不到的黑马啊，我本来以为粉丝集团就成骞哥撑主场，没想到志伟哥一集就吸引了那么多粉丝！” “谁说只有成骞哥主场，你的粉丝都快把‘雪雪’刷满弹幕池了。”胖虎冲蔡雪叫道。 在众人的哄闹下，刘志伟和蔡雪一上来就被灌了酒。 蔡雪很是豪爽，说喝就喝，喝完一杯对刘志伟说：“这一杯恭喜志伟哥拿到《刺客2》的主演！” 蔡雪说完又一片欢呼声，她在欢呼声里又喝了一杯。 刘志伟拿到《刺客2》的沈飞雪的消息早已经传了开去，他的采访也在不断被转发，让公众从官方角度了解刘志伟这个人。 刘志伟应付着喝了酒，喝的时候眼角瞥到王墨，只感到对方的笑容不太自然。在这个话题下，王墨整个人在这儿都是不自然的。 不过他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只是在刘志伟喝完坐下打算吃点什么先垫垫胃的时候，起身对刘志伟敬酒说：“志伟哥，谢谢片场帮助我这么多。” 席间气氛突然冷了一下。 刘志伟很自然地笑了一下，同王墨对了杯，把酒喝下去了。 “这杯敬志伟哥成功获得沈飞雪一角。”王墨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刘志伟在蔡雪来回看他俩的目光里，也给自己倒满了一杯。 “志伟哥击败了那么多参选人，大腕不在少数，实力派也不在少数，实在是老天给的运气，祝志伟哥日后事业蒸蒸日上。”王墨又倒了第三杯酒。 这话里夹枪带棍的意思很明显，那么多大腕，那么多实力派，凭什么就刘志伟拿到了沈飞雪，只提了运气，不提实力，王墨是在暗讽他潜规则。 刘志伟仿佛没听出来，也毫不犹豫地给自己再度倒满了酒。 另一桌的许庭站起来了，端着酒杯就要向他们那一桌走去，却被一旁的张叶拦住了。 张叶对他低声说：“你去不合适。” “我是他的经纪人。”许庭说。 “现在是他学会正面应对攻击的时候，而且那王墨也只能说说酸话，你去了还会让他以为王墨就是给他敬个酒，到头来误会你，”张叶说，“让他吃一堑长一智吧。” “刘志伟是个演员，”许庭说，“他只需要负责演戏，我是他的经纪人，这些是我的事。” 许庭说着上前，只是没有等他出手，褚耀华先站起来了。褚耀华是整个《人格游戏》的编剧和策划，地位和导演相当，却比导演更好说些导演不能说的话。他说：“这杯你应该敬我，要不是我看出小刘这么个好苗子，推荐他给李导，他能有今天吗？所以不是老天给的运气，是我给的机会。只不过，他实力强，抓住了。” 刘志伟连忙说：“那我应该敬您。”其实推荐是黄导推荐的，但是黄导不好替一个演员挡枪。 褚耀华哈哈一笑：“意思意思就好，我酒量不好，三口就得晕。” 刘志伟于是跟他只对喝了一口。 褚耀华把这杯酒截了胡，其他人也没给王墨机会，争相纷纷给黄导敬酒，黄导的酒量好，喝了好几杯面不改色的，很有老酒鬼的气派。 刘志伟空着肚子灌了四杯酒，胃里难受得慌，就暂时离开了坐席。他平时不怎么喝酒，自己也不清楚酒量到底多少，只想起自己的胃是有毛病的，前段时间好吃好喝的，都没有发作过。酒精一落肚，胃就开始疼了。 刘志伟去过洗手间，在一旁空着的席上拿了两颗花生，瞥了一眼热闹的酒桌，不太想回去，就站在外面点了根烟含在了嘴里。 等胃舒服些了，他才碾灭了烟，继续回到酒桌上。 感谢那么多小可爱的关心！！已经好一点了，明天休息所以今天多更一点字数~ 以及突然发现我到现在还没宣传过我的微博和专栏……微博就是我的笔名！被锁章节都会在私信里！很有用的！专栏……看在今天是白色情人节的份上可以收藏一下我的专栏吗~?（偷偷比心） 六十九 六十九 酒席散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许庭没有喝酒, 但是桌上一直有一杯酒放在手边, 等着去救场，好在王墨只是在开头为难了一下刘志伟, 后面都很老实。 一群人互相拥抱，勾肩搭背地许诺，就连张成骞也喝多了话多了，跟旁边的蔡雪发了一堆关于自己经纪人的牢骚。 蔡雪像是照顾小弟弟一样拍着他的肩膀, 偏偏她的身材更小，看上去更年幼。 黄导出门的时候，用力拍了拍刘志伟的背，搂着他的肩膀低声对他说：“我呢, 刚用你不久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传闻。” 黄导酒喝得多，嘴里都是酒气。刘志伟的注意力却完全没有被那酒气带偏。他的心里跳了一下，脑子里有点乱。 “我当时想啊，我就这么个小剧组，也没什么人会特意来跟我们对着干，拍得火不火还不知道呢……结果，没想到, 大火了一把, ”黄琦的身体摇摇晃晃的, “我现在还不确定这是好事呢, 还是坏事……但就算那点儿传闻是真的吧, 你听我的……没有谁能真的把你藏起来，你太亮了。你太亮了……” 黄导一个踉跄，差点从台阶上掉下去。刘志伟连忙又一把扶住了他。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儿酸。 黄导说：“哎，你怎么淌猫尿啊，你看看我，一个导演老大不小了还只能拍拍网剧，投资商都找不到，我都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刘志伟抹了一把脸说：“我没哭。” “那我看错了。”黄导瞪了他一会儿，在助理的帮助下，一步跨上了车，刘志伟见他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说：“下一部我一定能拍成一个大制作的电影，你来不来啊？” 刘志伟说：“来。” 黄导“嘿”了一声，钻进了车里。 黄导离开之后，所有的演员陆续离开了。张成骞一直搂着蔡雪，滔滔不绝地说话，像把蔡雪当成了树洞一样。张叶去接他的时候，他还虎着脸带着蔡雪向后退了一步。张叶在那么多艺人和经纪人面前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光了。 蔡雪拍拍张成骞的脸，说道：“你不是有我电话嘛，看你醉成这蠢样，回去打我电话，找个你经纪人不在的时候请我吃饭，我能听你吐槽一整天。” 张叶尴尬地接过张成骞，将他塞进车里，还看到张成骞稀里糊涂地伸出手来握着手机冲蔡雪直晃。 见许庭带着还挺清醒的刘志伟也上了车，蔡雪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便同自己的小助理也上车了。 小助理八卦地凑近她说：“雪姐，你不是喜欢志伟哥吗？” “是啊，你雪姐我是一级的颜控，志伟哥刚好是我的菜。”蔡雪理所当然地说。别看她人小，酒量却是深不可测，一开始灌刘志伟两杯就面不改色的，后面陆续敬了全桌，两瓶酒落了肚也不见晃。她人活泼会说话，席间的热闹有一半是她烘托出来的，也难怪经常耍酷闷声不吭的张成骞到最后逮住她就开始吐槽张叶。 “那你怎么光顾着跟成骞哥说话……看他搂着你的架势，拍片的时候都没那么亲密……”小助理睁大眼睛看盯着蔡雪看，似乎想要看到她脸上不好意思的表情。 “哎，张成骞这人，我一开始觉得特没劲，”蔡雪说，“长得还行，架势老高的，可把他牛逼坏了。而且看他那对经纪人不耐烦的样子，我都想揍他。谁把他捧起来的？谁帮他走到今天的？没有经纪人他能走到这一步嘛！他那个脾气说得好听是个性，说得不好听就是没脑子……不过他喝醉酒就不一样了。” 蔡雪乐了一下：“特别傻，没长大似的。” 小助理小心翼翼地又问：“那志伟哥呢？” “志伟哥啊……”蔡雪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跟张成骞的感觉完全相反，刚开始我真觉得他就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长得帅、脾气好、态度好，有点小卑微的，我特喜欢这种温柔体贴的男人，但是后面嘛……我总觉得他的水有点儿深。” 小助理楞了一下：“哎？他不是新人啊？” “他跑了十年龙套了，哪里来实力派帅哥能跑十年龙套？而且什么时候火不好，偏偏这个时候火起来了——十年，一个人能经历几个十年？”蔡雪拍着自己的手背说。 “哎，难道他真的被潜啦！？”小助理忍不住叫起来。 “谁知道呢……”蔡雪嘀咕着说，“他说他有对象，而且看他避我的样子，不像是会说谎的人……我都觉得，他避开我像是为了我好似的。可能他对象就是个富婆吧……不过我要是个富婆，这么帅性格这么好的男人，我不包养才怪呢！” 刘志伟坐上许庭的车后，许庭给了他一个保温杯，里面是热的红茶。刘志伟拿来喝了两口，觉得先前被酒精刺激伤的胃都熨帖了不少。 他对许庭说：“许哥，你这经纪人做得太到位了，比谁都体贴。” “是你以前的经纪人太失职。”许庭淡淡地说。 刘志伟又喝了几口茶，低低地说：“谢谢许哥。” 许庭从后视镜里看了刘志伟一会儿没有说话。他看出刘志伟的欲言又止，他想刘志伟可能是想问他他这一回到底能不能火起来。许庭心里也对他有这个疑问。按照刘志伟的条件，就算是再坏的经纪人，只要娱乐公司有点头脑，总知道捧一个好的苗子的。刘志伟过去的经纪公司也是出过几个好的明星的，没有道理不把刘志伟捧起来。许庭想起许愿告诉他的刘志伟曾经得罪了徐鸿惊的事。 现在刘志伟已经不属于星耀了，星耀当年为了徐鸿惊雪藏他，现在手也伸不到那么远，不会有再坏的事了。 许庭安慰自己这么想着，眉头却轻轻蹙了起来。 晚上回去之后，刘志伟想到陆易应当已经入睡，于是蹑手蹑脚地进了房子，简单地洗漱，飞快进了房间。 酒精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他恍恍惚惚中并没有想起任何旧事，脑海里闪过的片段全是有关乔恩的。乔恩在射箭馆一箭射脱靶，乔恩第一次被刘志伟抱到轮椅上错愕的样子，乔恩在沙滩篝火前弹奏吉他时的歌声，乔恩在天台上烟火里将戒指套到他手指上的明亮双眼……还有圣诞节在幼儿园前的那场雪，刘志伟屋子里的那块夕阳坠落时会同地平线合二为一的巨大花墙…… 刘志伟捏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却又禁不住想起他们签订的合同。他打开手机，盯着相册里那张结婚证书扫描件，看了好一会儿。 “……乔恩·威廉姆斯与志伟·刘，于……在珊娜·维斯来的见证下，缔结神圣的婚姻……” 那个地方刘志伟根本没去过，但是他就是拥有了这张结婚证。一张虚假的结婚证。 刘志伟侧身抱住头，发出一道呻|吟，将整个人蜷缩进了被子里。 半晌后他探出头来，又按亮屏幕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 已经凌晨了，所以已经是第二天了。一月六号，这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刘志伟忘记元旦，这个日子也占了一大部分原因。 顶着两个熊猫眼的乔恩在黑暗里看刘志伟毕业后的成为演员之后的作品。他跑的龙套实在太多了，那些影碟可能足够乔恩看上几个月的。不过乔恩还是决定一本本看过去。他甚至不看上面陆易根据瑞克的信息帖的关于刘志伟在里面起的是什么作用的标签。他喜欢从里面找彩蛋一样去寻找刘志伟来获得惊喜。只是当手头播放的这本结束之后，他开始嘀嘀咕咕起来：“糟糕的导演和糟糕的编剧……” 他开始一张张翻看手头的碟：“还没有zeo拍得好呢……” 陆易在一旁打了个呵欠，疲惫地问：“你打算通宵吗？” “什么你还在？”乔恩似乎吃了一惊。 陆易：“……”他早就应该回去！ 乔恩挥了挥手说：“你可以回——等等！” 乔恩难以置信地从影碟里取出了一张碟：“为什么——zeo参与的片子里——有这部电影？” 乔恩拿出的正是他最喜欢的电影中的一部——《破式》。 陆易平时看爱情类的片子，但是《破式》对他来说也并不陌生。他先是楞了一下，接着说：“他是里面的替身，不是哪一个演员。” 刘志伟参与的片子可也太多了，无论多厉害的片子总能用不少边缘化的群众演员的，替身更加常见了，不值得一提。 陆易是这么想的，但是乔恩想得跟他完全相反。 在此之前刘志伟给他放过一次电影片段，当时的他很不耐烦，让刘志伟将几部电影里他出镜的片段播放了一遍就算完了，刘志伟对每一部片子里他出镜的片段都如数家珍，可当播放到《破式》时，刘志伟一句也没提，让乔恩以为那只是他放弃播放自己出演的电影后随意找的一部厉害的中国电影给乔恩欣赏而已。 ——但他其实出演过《破式》！ 乔恩瞪着影碟，觉察到了什么。 “你还睡觉吗？”陆易又问了一句。 “睡觉是什么？”乔恩说着将影碟放进了机器，“你知道电视剧播到一半突然到最新集还没有更新下一集的感受吗？没错，就是这种感觉。你能忍受这个时候看不了下一集吗？不能。” 陆易：“……” 乔恩：恕我直言，没有谁导演的电影比我的zeo好，比zeo导演得好的电影我的zeo都出演过（叉会儿腰） 刘志伟：…… 过度一下 七十 七十 乔恩早上没起来。因为他昨晚翻来覆去地看那部电影, 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下去。 陆易早就仰天躺在了陪护**,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刘志伟进门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两个鼾声如雷的人。 刘志伟：“……”这两人又去做贼了？ 刘志伟本来还打算给乔恩一个惊喜，一推门进来“surprise”都没能说出口, 看到两条翻肚皮的咸鱼就没话说了。 他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了。通常乔恩十点钟醒来，在**发呆十五分钟，洗漱二十分钟, 然后等着吃早餐。 刘志伟今天已经来晚了，就想要确保乔恩完全清醒，没想到不仅乔恩睡着了，陆易也睡死在那儿。 病房里投影布还展开着, 片子已经放完了，也不知道他们俩晚上看的是什么精彩的影片。 刘志伟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来到乔恩的床边蹲下，拍了拍他的脸：“乔尼？乔尼？” 乔恩呢喃了一句：“‘周郎’……” 刘志伟皱起了眉，疑惑地贴近他的面孔：“乔尼——？” 乔恩猛地弹了起来。将刘志伟往后一撞，刘志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乔恩的下巴磕在刘志伟的额头上，疼得呻|吟了一声。 刘志伟还没说什么, 乔恩定睛看到刘志伟, 先叫了起来：“zeo!” 刘志伟揉着自己的额头站起来, 忍不住说：“你们昨晚在干什么？” 乔恩叫道：“你会武功！” 刘志伟蒙了好一会儿, 心想乔恩一定是看到了网上他试镜的片段, 于是恍然大悟说：“为了演戏嘛。”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乔恩睁大眼睛瞪着他，“所有中国人都会吗？！” “不是所有吧……”刘志伟站起来之后，想到什么，连忙补救性地说，“你先别动！” 乔恩茫然地坐在那里。 刘志伟从口袋里抽出一个棒状的东西，伸手一拉。“砰”地一声，一蓬小礼花炸了开来。刘志伟补救性地说：“surprise——生日快乐！” 乔恩怔怔地呆在原地瞪着刘志伟。 场面一度尴尬。 “……嗯……有感到惊喜……吗？”刘志伟放尴尬地放下了手。 乔恩突然张开了双臂。 e on， 这是你的专属拥抱——快过来，我等不及了。” 刘志伟有些僵硬地挪过去，虚虚地环抱了一下乔恩，却被乔恩猛地搂到肺都压扁了。 “我太——感动了！”乔恩夸张地用力抱紧刘志伟，让刘志伟连连捶他的背，“你居然记得我的生日！” 刘志伟气都快没了：“……你的电脑密码是……0106……你说过一般人都拿生日做密码……” 乔恩激动地对刘志伟后方的陆易说：“陆易！你听见了吗！有人解开了我的电脑密码！我的天哪！zeo办到了！” 早就被惊醒却一点都不想理乔恩的陆易翻了个身用枕头把自己的脑袋埋了起来：“……” “你知道你干成了所有飓风成员都没有办到的事吗？”乔恩激动地说。 刘志伟：“……你先……放开……” 陆易：“……”因为所有程序员都没考虑过乔恩的密码跟普通人一样只是生日数字。 刘志伟趁乔恩的怀抱松开的一刹那，立刻挣扎了出来，脸色涨红头发凌乱，像个刚刚从人怀里挣扎出的炸毛的公猫。 “这是什么？你带给我的生日礼物吗？”乔恩眼尖地看到床头柜上的盒子。 “……是你的生日蛋糕。”刘志伟喘着气扯整齐自己的衣服，将盒子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方形的蛋糕，不是很大，上面写了花体的“happy birthday， jone”。 乔恩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噢——zeo！” 刘志伟很难面不改色地应对乔恩这种夸张的表情和感慨，对此只想逃跑。 乔恩迫不及待地将小桌板翻起来，将蛋糕放在了小桌板上。 刘志伟从袋子里抽出了两根蜡烛，一个是“3”，一个是“5”，整齐地插在了蛋糕上。 乔恩的脸色看上去有点不开心。 “怎么了……”刘志伟瞄着他的脸色心里一咯噔，“我搞错你的年纪了……？” “没有，”乔恩说，“我只是发现我比你大了七岁——现在是八岁了。” ——可你看上去只有八岁。刘志伟内心吐槽。 “你看上去很年轻。”刘志伟嘴里安慰他。 “我比你多浪费了八年，却只比你多成立了一个公司。”乔恩有点儿闷闷不乐。 刘志伟：“……”一个公司还不够吗！那是世界it顶尖公司飓风！而且你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好比的！ “而且我比你多出了八年都没能成功克服困难站起来。”乔恩盯着面前的蜡烛，他话里的意思让刘志伟忽然发不出声音，“但是你却站起来了。” 刘志伟沉默地蹲在床边，一旁用枕头蒙住头的陆易将枕头掀开了，侧身躺着背对着两人看着面前的墙壁。 “我只是运气不太好，”刘志伟忽然开口说，他的脸上带上了微笑，“每个人都有运气不好的时候，身体不佳的时候。这些其实不怪他自己，只是就结果来说，这些总被别人归结为‘失败’。” 乔恩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我们昨晚在看《破式》。” 刘志伟怔了一下。 “你知道我，以及大部分影迷最喜欢‘周郎’这个角色的是什么吗？”乔恩说。 刘志伟下意识地说：“……是什么？” “他的品行、个性、态度……其实都是基于他是个英雄之上的，而让他成为英雄的就是他的功夫。是他的功夫让他卡在了这个位置上，成就了他这个角色，广大的影迷最喜欢的也是他的功夫。”乔恩说，“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是他的武打替身？甚至连职员列表里都没有你。” 刘志伟的身体僵住了，一动都不动。 “这是一种作弊吗？”乔恩问。 刘志伟还是没有答话。 “只有有能力的正义者才被成为英雄，没有能力的正义者只能被称为好人。”乔恩说，“你做了一个无名的英雄，让一个好人成了作弊者，这是你的本意吗？” 刘志伟张了张嘴，双手握拳紧了紧。他缓缓地说：“不是。” 乔恩看着他，面孔上没有同情也没有义愤填膺，只是平静地问：“这也是你的所说的‘失败’之一吗？” 刘志伟捏紧了拳头。 e on， zeo，”乔恩说，“一切都过去了，而今天是我的生日。” 刘志伟松开双手，看向乔恩说道：“我在列表里，只是我那时的名字叫‘刘志’。” 乔恩皱起了眉毛。 “这件事很复杂。” “我喜欢听复杂的故事。”乔恩说。 刘志伟看了两眼乔恩，低头继续看自己的拳头。“《破式》的版本其实有两个……第一个上交给广电审核之后，第二个版本在第一个之上进行了部分删节，”刘志伟说，“第二个版本片头里我的名字被删除了——那个片段在删减片段当中。张哥——我的第一位经纪人问过制作人，得到的答复是‘意外删减’。” “意外？”乔恩不敢置信地说。 刘志伟没什么笑意地扯了扯嘴角说：“电影一夜间火遍了全国，柳意红了，因为喜欢他的人太多，柳意的经纪人来找我的经纪人。他答应给我更好的试镜机会，希望我的经纪人不对外宣布柳意的替身身份。” “什么？”乔恩难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 “我的名字不在影片里，所以就算我们不同意，事实上也没有办法，因为我只是个不成名的替身小角色，但柳意……已经是很火的大演员了。”刘志伟顿了一下，“我是不是忘记说了，我跟柳意曾经是一个经纪公司？” “他过去的经济公司叫做‘星耀’。”陆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听的，他对刘志伟的职业生涯更了解一些，在一旁给乔恩作补充，“十年前星耀还只是个刚起步的小公司。” 刘志伟用眼角看了一眼陆易，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时候公司咖位最高的演员就是柳意，最后也是柳意带动了整个星耀，为了塑造他，公司很多艺人都‘牺牲’过，”刘志伟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我只是运气不好，也成为了其中之一而已。而且张哥后面……也的确给了我一些好的选择，是我没有抓住机会。” “我记得《破式》在国际的几个大奖上都提名了。”陆易说道。 刘志伟低头笑了一下：“没错，所以此时更不会有人相信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演员是‘周郎’的武打替身。因为公司宣传的是柳意出演‘周郎’的所有出镜片段，而演职员列表里甚至没有‘武打替身’的字样。” 乔恩的脸上始终保持着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双手摊开放在被子上，张大嘴对陆易说：“我对你说过我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故事……你能相信你现在听到的吗？” 陆易皱着眉瞥了一眼乔恩：“好吧，你说对了。” 乔恩荒唐得发出了一道笑声。他沉默了半晌，严肃地说：“我现在愤怒极了。” 刘志伟看到乔恩的脸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耸了耸肩说：“就像你说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有了个新的开始，我早就不在乎那些了。” 乔恩憋着一口气，两个腮帮和人中又鼓得像金鱼。 刘志伟回过神来，说道：“对了，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乔恩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一丝，严肃地问：“什么生日礼物？” 刘志伟从一旁的袋子里掏出了一个盒子。 乔恩拆开一看，是一个拍立得。 刘志伟还不是很习惯别人当着自己的面拆礼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我不知道送什么好……是导购建议的。” 对刘志伟来说过于贵重的东西也许乔恩已经看得太多了，他就挑了一个意义大于价值的东西。 “是相机？”乔恩对着刘志伟随手按了一张。 刘志伟正看着乔恩的表情被拍了下来，没一会儿相机就吐出了一张黑色照片。 刘志伟：“……” “wow!”乔恩对此感到很新奇，“我还没见过这么造型这么奇特的拍立得。” “……因为你喜欢粉色的。”刘志伟木着脸说。全场就一款粉色拍立得，小猪形状，嘴里吐相片。 乔恩惊喜地看着相片渐渐现出刘志伟的形象：“太棒了！谢——谢！”他一把将小猪拍立得塞进了陆易手里，搂过刘志伟对陆易说：“给我俩来一张！” 陆易一个严肃带点雅痞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粉色小猪相机，画面要多美有多美。 刘志伟简直没眼看。 陆易冷着脸，在刘志伟绷不住笑出来的同时按下了快门，将相机和相片一并递回给了乔恩。 乔恩甩着相片，在刘志伟给他点蜡烛的同时不断拍照，没一会儿就用光了所有的相片。 当天晚上，刘志伟离开之后，乔恩依次翻看着所有的相片，嘴角不觉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给刘志伟发了一条短信： “谢谢你，zeo，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生日之一。” 放下手机的同时，乔恩打开了电脑。瑞克出现在电脑的对面。 “头儿，罗杰搜索电影的时候有一条信息链是通过中国的广电的，《破式》这部影片能出现在他的列表里，说明它一定曾经出现在那条信息链中。无论是‘刘志’还是‘刘志伟’，罗杰都搜索过，因此他的名单才会比人像对照的李都全。” 乔恩挑起了一边眉毛，用手将额发撸到脑后，手肘撑在了一旁的扶手上：“那就把《破式》的所有版本都找出来。” 瑞克吹了一声口哨，兴高采烈地把两指放在眉边行礼：“遵命，长官！” 只要是数据文件，他们都有获得的途径，更何况是可能从未加密或加密薄弱的，还经过审核的数据文件。 ——他们可是顶级的黑客。 我为黑客上彩瓦（x） 评论里有人提到语言感觉混乱的问题。 阅读没有碰到任何问题的小伙伴直接跳过以下这一大段就好。 乔恩和志伟是说英文的，陆易和刘志伟单独是说中文的，三人在一起基本上是说英文的。基本礼仪问题。最开始的时候我记得文中都有提到过。少数几处刘志伟于乔恩在场时说中文的时候我在文中也有说明，乔恩说中文的时候会特别用‘’单引号标出，比如“husband不是‘弟弟’”这种词，以及陆易说“凑活”这种很本土化的词，乔恩也紧接着问“什么意思”这样的例子，当然也有些比较好理解的地方为了流畅性我可能省略了，比如电影名有了书名号我就不加了什么的。我以为大家都明白了不过看上去有些读者会觉得混乱。 我给大家举几个例子告诉你们为啥我目前这么写。 反馈1：“作为读者来看的话，什么时候角色切换语言什么时候角色转换心态是真的捉摸不透啊，光从正文看上去确实一片混乱” 例子1： 乔恩用英语说：“……” 刘志伟用英语说：“……” 乔恩用英语说“……‘aa’……” 刘志伟在脑内用中文想：“……” 刘志伟用中文说：“……” 你们自行感受一下：） 反馈2：“的确有些地方蛮混乱的，毕竟读者不是你，不能想当然的了解文章的设定”/” 如果您真的能都换成英文我也不介意的” 例子2： 乔恩说:“ my present at this moment in this world is to witness the present of the,of my existence, of my mind (这个时候我会觉得，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意义是见证这个星球的存在，见证我的存在，见证我思想的存在).” “rené descartes（笛卡尔）……”刘志伟说道。 “je pense, donc je suis（我思故我在），”乔恩说道，“the most illusory and realistic philosophical proposition(这是一个最让我感到虚幻又最让我感到真实的哲学命题).” “why(为什么)？”刘志伟扭头看向了乔恩。篝火还没有熄灭，红色的火光映照着乔恩的侧脸，勾勒出深刻的轮廓。 “i proved myself(我证明了我的存在)，”乔恩说，“then what(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然后通篇都是乔恩和志伟的互动和对话，你们再感受一下：） 能感受到文章和语句的失衡的吧？情节也会被夺走注意力，恐怕更多读者会抗议。 所以我不掉书袋了，希望这里解释一下大家也能理解这几个人之间的语言关系。一旦切换到中文当然会写明的。 当然你们有碰到任何觉得比其他章节语言混乱难懂的章节，我也会去标注一下，可以在评论里给我提一下。不理解的人多我会考虑添加一些解释性的话。 没碰到什么理解问题的小伙伴忽略就好~ 七十一 七十一 《人格游戏》播放了四天, 热度空前。热搜上起码有三条是《人格游戏》的, 刘志伟有两天没有看《人格游戏》, 就趁着第四天自己在房间里把剧给补上了。如果和乔恩一起看，乔恩的赞叹会让他受不了的。 刘志伟喜欢看自己出演的作品, 因为那是一种反馈，也是对自己的调整。而且他喜欢翻来覆去地反复看自己的作品，能让他每一次都多看到一些不同的细节。 《人格游戏》的正式剧情开始了，所有的人都陷入了重重迷局, 每一集的弹幕量都比上一级更加丰厚。今天的这一集刚出来，弹幕就刷满了： “梁君衡小哥哥的特效出场！！” 刘志伟差点以为自己点错了视频。他退出全屏看了一眼标题和up主，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又硬着头皮打开了全屏。 影片刚开始播放的却不是片头, 直接是正式剧情，上一集的末尾蔡雪饰演的女主角江音陷入了陷阱，从一个地板陷落下去，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十道尖利带血的抓痕。而闪烁的片段就是学习委员的尸体被精心设计，吊在半空中。 片末这一集的预告就是梁君衡的营救。 这也是开场那么多尖叫的由来。而导演剪片也毫不含糊，片头都延迟了，直接将剧情放给了观众。 黑暗又猩红的房间里的一个无人敢触碰的大洞，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连男主角胡天明都站在洞边, 脸色阴晴不定。 除了女主角江音, 还有一个人也同样被拖了下去, 那就是胆小怕事的学习委员。 如果仅仅是学习委员牺牲, 其实众人不会那么犹豫，但下去的还有江音。 江音表现出的果敢已经在上一集救了一个人，被救的胖虎脸都白了，却是第一个开口的：“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但是他不敢动。一旁的胡天明猛地上前了一步，被袁水木一把拦住：“天明！” 胡天明犹豫的那么一瞬间，梁君衡忽然从角落里出来，手里拿着上一集将胖虎差点害死的绳索。 绳索上还有血迹，胖虎看到的时候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梁君衡打碎了一个厚重的酒瓶，将绳索的一头垫了些布料，卡在酒瓶缺口上，然后将酒瓶卡在一个铁栅栏之间。他牵着绳索的另一头，看着那个深深的黑洞说：“我去找她们。” 说完，他一步迈进黑洞，整个人坠落了下去！ “小哥哥！！！” “我衡！！” “我靠不要！——” 弹幕一瞬间刷满了屏幕。 延迟的片头回来了。 心脏被提到喉咙口的观众全在叫喊：“指挥部呢！空降地点在哪里！” “空降个屁，指挥部都没看完这集！” 因为梁君衡在开头的出彩，片头里梁君衡的角色出现的时候，弹幕也比其他人厚了不少。刘志伟趁机起身倒了杯水，回来的同时正片再度开始了。 一开场就是江音惊恐的脸。 她凌乱的头发汗湿在脸颊上，惊恐到发出哭声。她坐在地上，身体不断往后退。她不敢哭得太大声，脸色都憋得通红。 她的身边没有人，她无处求救，捂住嘴的双手血淋淋的。镜头终于转向了她面对的方向。 学习委员吊在半空的身体一点点从侧面转过来，转向正面—— 江音的尖叫憋到了极限，就在她几乎要失控的时候，绳索从空中降落，弹幕突然刷成了一片—— “君衡小哥哥！！！” “我的衡衡来啦！” “前方高帅特效式登场！！” 梁君衡猛地从半空坠落下来！ 导演给了一个非常细微的慢动作延时，他落下的时候衣角翻飞，一向整齐的头发也微微凌乱，比平时多出了一分微乱的不羁。他一把抓住江音，将她搂进了怀里。 “我的妈！苏爆炸！” “苏炸！！！” “江音走开！换我换我上！” 江音看到梁君衡眼泪立刻决堤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掉下来，她就……” 梁君衡微微气喘站定，凌厉的目光看向那具尸体，瞳孔微微放大。他一推江音，将绳子交给她说：“你先上去。” 江音崩溃得说不出完整的话：“你……我……一起……” “太沉了。”梁君衡沉着冷静地说着，似乎不经意地摸着江音的头发。 弹幕里很**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放开你的手！梁君衡！冲我来！” “放开我雪雪……的头发！” “头发给你！冲我来！附送一个女朋友！” “男朋友要不要……长头发那种……” “等等前面(｀Д)!!？？” “长头发男朋友那个你等等！？” 弹幕扯得越来越歪，梁君衡却执意让蔡雪先上去。他站在下方，一手插进了裤袋里，镇定冷静地看着面前的那具还在细微旋转的尸体。 学习委员和江音坠落的时间先后不差多久这么短的时间，足够凶手杀死学习委员而让坠落下来的江音正好看到眼前的一切吗？ 梁君衡看向上空，江音已经快爬到顶端了，在众人的帮助下被拖拽上去。 他后退了一步，退到阴影里上方众人绝对看不到的地方，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江音的头发。他似乎在看一样稀奇有趣的东西似的把玩那缕头发，然后将握有头发的手捂住鼻子，深深戏了一口气。 他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露出像是上瘾的迷醉神情。 弹幕里都疯了。 “痴汉的迷妹上线。” “痴汉迷妹上线+1” “我怎么这么喜欢这种变态……” “喜欢上一个变态是我的错吗？不是啊！谁让他这么好看！” “演技爆炸，一秒切换还毫无违和[捂脸]！” “演技真的好……感觉比男主更吸引我……” “我敢说梁君衡这里肯定发现点什么了，江音是不是有点问题？” “有问题+1” …… 刘志伟自己看这一幕是没什么的，但是他突然想到乔恩可能看到这一幕。顿时一种羞耻感猛地窜了上来。他猛地按了暂停，向后一倒捂住脸。 这个表情……实在是太羞耻了啊！ 刘志伟揉了好几把脸，才回头继续将剧情看完。第五集他出场的戏份其实都集中在了开头，因为在这里他落在下方后，没有立刻上去，绳子没有承受住他的重量，让他在半空掉落了下来。但是梁君衡已经发现了什么，此刻倒不觉得同一具尸体在一起会比上面的人更加危险，因为根据他的猜测，野兽可能已经回到了猎物中，上面的人才是同野兽陪伴的羊群。 整个重心重新回到上方，只有在片末的时候，梁君衡查看学习委员的尸体时，才仿佛发现了什么线索。他从学习委员的脚底撕下了一张粘在上面的湿漉漉的纸片。 这一集的话题更多了，随着《人格游戏》人气的上涨，整个微博都陷入了讨论剧情的狂欢。 江音似乎有问题，可在她们坠落的同时，另外也有一个人失踪了，而袁水木也借故小解在江音回来之后离开过众人一段时间。 褚耀华将整个剧情编导得悬疑味十足，将气氛渲染得淋漓尽致，凡是看过《人格游戏》的观众都欲罢不能，每天准点等在电脑前。哪怕一天只有一集，整个剧放送下来也就两周的时长，他们都不愿意多等几天。 话题度开始不断往上窜，让刘志伟更加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微博下面忽然多了好多奇怪的外网粉。说他们是外网粉是因为，他们的微博都关联了facebook（脸书），而且不少在刘志伟的微博下回复的内容都是英文。少数几个用的中文都很有一种山寨的味道，语序颠来倒去，只有夸张的表达方式能看出是他的粉不是机器人乱码回复。 刘志伟翻了翻，发现居然有人在twitter（推特）和facebook上都分享了《人格游戏》的连载链接，活脱脱一个追剧的狂热粉。 下面的英文回复排了几百条。 “我看到了第三集，欲罢不能！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可我想到他们刚刚更新了最新的一集我就控制不住看下去的欲望！” “‘梁君衡’实在太迷人了！就算他是个直男我也想泡他！可剧中的那个gay我却喜欢不起来。” “太刺激了！我从没想到中国居然也能播放这么刺激的电视剧，我追过其他的剧，简直是毫无营养的童话故事，不，比童话故事更可怕。” “作为一个悬疑迷，我忍不住了……编剧太可恶了！他给每个人都贴上了可疑标签，只有‘胡天明’和‘梁君衡’没有，这让我更加想要怀疑他们俩了！” “我只有一个意见，为什么一天只有一集！太难受了！我坐在办公桌前整天想着剧情，已经好几次被老板发现了！” “这剧是我们老板推荐我们看的，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商业案例呢，哈哈哈哈……” “没错，这是唯一一部我们上班可以追的剧[眨眼]！” “我太喜欢‘梁君衡’了，有人能给我推荐他的其他电影吗？” 刘志伟只觉得一头雾水。 ……这剧怎么突然在外网上火了？ ……而且为什么大家都一副他才是男主角的样子——明明是胡天明啊？！ 许庭看完今天的《人格游戏》之后，满意地关闭了这个网页。刘志伟的话题度很高，却也没有喧宾夺主，这是个很好的势头。接下去他的综艺一上线，会有更多人因为他和观众距离的拉近喜欢上他，等到《刺客2》开拍之后，他的名声会更大。 一炮而红是让许庭最喜闻乐见的方式，但是许愿曾经透露给他的消息总让许庭感到惴惴不安。 他这几天趁刘志伟放假，再次查了刘志伟刚出道的那几年。 十年前星耀和风行都还是只是小公司，这两家也算是齐头并进了。星耀当年注了巨资、花了不少资源在柳意身上，而发迹也是依靠柳意一炮而红，后续入账了不少优秀的演员，算是一个成功的商业案例，而风行是一次性栽培了不少演员，但它是同不同的公司合作共赢，发展到了如今的规模。 徐鸿惊也只有在前几年风头还比较火，现在风行已经做大了，股东也很多，不太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任由徐鸿惊胡来了…… 许庭想来想去，无论是星耀还是风行，都已经跟刘志伟没什么关系，不再像是会拦住他前路的拦路虎了。 许庭的心稍稍放下去，这么想着给许愿发了个消息：[过年回家吗？] 昨天说太多了，今天没话说（。 七十二 七十二 刘志伟年前只有一个综艺要录, 那就是“都是配角”。这个日程相对于其他艺人来说不算忙, 但是对于空闲了将近十年的刘志伟来说, 已经是满到让他惊喜的日程了。 乔恩这几天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每天等刘志伟送完饭就一副恨不得将他送走的架势, 催促刘志伟去工作，这样一来，刘志伟虽然有点儿茫然，却还是顺其自然地多出了许多时间研究《刺客2》新送来的剧本和即将开始录的“都是配角”。 他的知名度已经开始上升, 尤其是《刺客2》的定角消息一公布，多家媒体一开始挖掘刘志伟这个人，这几天许庭焦头烂额地接了不少电话，都是想要采访刘志伟的, 只是许庭都没有同意，一直到“都是配角”开录的前两天，许庭才选出了一个媒体，通知了刘志伟准备接受采访。 这个叫做“舆讯”新闻媒体跟普通的有点儿不一样，它原身是个新闻网站，娱乐这一块在大量的新媒体冲击下逐渐失去市场竞争力，但是更换了一个部门领头之后，启用了一些别出心裁的采访方式, 将采访搞成了一种新形式的娱乐, 走出了原来的竞争桎梏, 目前越做越大, 甚至要开始开综艺了。 由于对每个采访人的采访形式都不太相同, 许庭同对方达成了协议之后才收到这一次的采访内容——近距离拍摄刘志伟的一整天活动。 这其实不算一个特别新奇的采访方式，许多纪实节目都是这样的形式，不同点在于，这个拍摄采访是具有偶像性的，所以拍摄的员工会从一个特定的身份视角来拍摄被采访人，比如——女友。 刘志伟听到这个就拒绝了。 “不行……许哥，女友不太行……”刘志伟苦笑着说。他其实不是那么想走偶像派，原因之一是偶像派的粉丝有许多是女友粉，他是个gay，总觉得里面有点儿欺骗感情的嫌疑。 更何况他已经结婚了，以前还没太直观的感受，经过蔡雪那一次绯闻，他感到乔恩并不是不在意。 刘志伟心里又觉得有点儿对不起乔恩。 以这种方式培植粉丝就跟培植自己的潜在鱼塘一样，也有点儿“出轨”的嫌疑。 许庭倒是马上就理解了刘志伟。上一次他对象就很嚣张地送了他一块庞大的鲜花板宣誓主权，感觉是个挺霸道的个性，刘志伟的拒绝也在许庭的意料之中。 “那就是从妹妹的角度拍摄了，”许庭说，“这应该没问题吧？” 刘志伟点头松口气说：“没问题。” 采访拍摄的是刘志伟的一天，刘志伟当然不能跑到医院去，于是他同乔恩和陆易请了假，让许庭给自己安排了一天的生活。 拍摄的当天一大早，刘志伟还没有完全清醒，就听到门铃响了，是陆易去开的门。 拍摄组总共只有三个人，一个摄影，一个摄影兼助理，一个采访人。采访人是个年轻的女孩儿，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裙子，套着毛茸茸的白色外套，看上去的确娇俏可爱。她一进门就冲陆易双眼发亮地问好：“您好您好，我叫佳佳，您是我哥的——？” 采访人沈佳佳进入角色飞快，上门开口就把刘志伟叫哥了。 陆易有点儿茫然。 ——zeo有妹妹吗？今天不是他采访的日子吗……？ “您找zeo”陆易中文说得很地道，沈佳佳没有意识到他并不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她笑得甜美极了，伸手握住陆易的手说：“对，我来找我哥！” 陆易一头雾水地让开了门。 沈佳佳没有急着上楼，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摄影师也跟着走走了一圈，陆易看到摄像机又皱起了眉：“这是——” “是对zeo刘志伟的一日生活采访，”沈佳佳这次才解释道，“您是？” 陆易反应过来，说道：“我是他的室友，姓陆。” “您好，陆先生，这是我的名片。”沈佳佳双手递给陆易一张名片，陆易检查了两遍，塞进了上衣口袋，引着他们进入走廊。 “zeo在右手第二间，”他站在走廊口，并没有进去，“请不要进入其他房间。” 沈佳佳做的节目多了，从一进门就知道陆易是个什么类型的人，立刻规矩礼貌地比了个“ok”的手势，还顺势给陆易比了颗爱心，让陆易尴尬地扭过了头。 摄像师几乎和沈佳佳一起冲进的房间，敲门拧门把进门一气呵成。刘志伟听到敲门声就跳起来开始换衣服了，只是速度没有快过冲进门的沈佳佳。 摄像镜头里，站在床边的刘志伟正在换衣服，下身穿了一条休闲宽松的运动裤，上身的套头衫还没有完全套上，露出了一小片精瘦却不夸张的腹肌。 沈佳佳一个夸张地飞扑就搂住了刘志伟，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刘志伟的背上，大声叫了一声：“哥！——” 刘志伟差点没吓得把人甩下去。 好在他控制住了自己，将衣服一扯，带点尴尬和不好意思地说：“哎，你、你来得真早。” 他今天一整天的角色就是这位女采访人的哥哥，一旦他对自己这么说，状态一调整好，就不尴尬了。 趁沈佳佳在他的房间里走动，问东问西的时候，他从柜子里掏出两件羽绒服，把一件套在了沈佳佳的头上，笑着说：“穿这么少，外面冷，多披一件。” “不冷。”沈佳佳任性地将羽绒服拽了下来。刘志伟也没管她，径自走向洗手间洗漱，摄影师和沈佳佳立刻跟了过去，却吃了刘志伟一个闭门羹。“外面等着。” 刘志伟在洗手间里飞快洗漱完毕，期间只听到沈佳佳不断的问话声。 他随口应付着打开门来，见沈佳佳依旧站在原地，既没有去翻东西也没有随意走动，只是摄影师在小幅度地走动与四处拍摄。 他于是冲沈佳佳笑了笑说：“去哪儿？” 他刚洗漱完，脸上带着水汽，鼻尖和嘴唇都是红的，有一种嫩气的帅。沈佳佳的脸红了红，上前一把挽住他的手说：“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其实刘志伟这一天的日程都已经被许庭安排好了，现在他也只是随口问一句罢了。他穿上羽绒服，将沈佳佳甩脱的那一件拎在手里，出门的时候又趁机给沈佳佳兜头披上了。沈佳佳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五五，穿个小高跟鞋也只有一米六，刘志伟给他披衣服就跟随手将衣服挂一个矮衣架上似的。 外面的确很冷，沈佳佳穿上了没拒绝两声干脆也将衣服留在了身上。 许庭早已经在外面的车里等候，刘志伟一迈长腿上了车，让沈佳佳自己上车。沈佳佳站在车门前的时候还恍惚了一下。类似的节目她之前也做过，很多艺人为了塑造自己的形象会帮她打开车门再自己上车，可刘志伟好像根本没想到似的。紧接着沈佳佳想起来，自己是刘志伟的妹妹，是朝夕相处的亲人，又没缺胳膊少腿的，哪会特意给她拉车门？ 她翘起嘴角，自己上了车，一上车就开始对许庭问东问西。 这些都是侧面信息，通过问话达到侧面采访的效果，让观众更直观地了解刘志伟这个人，并且形成自己对刘志伟的印象。 许庭将刘志伟载到了公司。其实他们今天没有什么活动，不过许庭给刘志伟硬凑了出来。 黄导得知他今天有采访，就提前给了刘志伟后期的配音任务，配的都是最后几集还没有完全制作完的《人格游戏》。 他们在工作室面前停下的同时，沈佳佳惊讶道：“哎，哥，你原来在williams工作室啊。” “是啊，你连你哥在那儿卖身干活都不知道。”刘志伟调侃了一句，下车前提醒沈佳佳道：“衣服穿好。” 沈佳佳乖乖地“哦”了一声，把外套继续披好了，跟着许庭和刘志伟上楼。上楼的同时刘志伟给沈佳佳介绍大楼的布置，通过大楼的颜值实力圈了一波粉。 “哇，哥，你的休息室好大！” “哥，你的工作室好大！” “哥！你的录音棚好大！” “你哥哪里都大行吧。”刘志伟在一旁这么说着突然顿住，在别人诡异地看向他的时候他才猛地反应过来什么。 “咳，我去录音了……”刘志伟落荒而逃。 虽然是全天的采访，但是工作人员要休息，沈佳佳要整理没有挖掘出的点，因此刘志伟在录音的期间，沈佳佳有时候在外面冲他招手，有时候不在。每一次沈佳佳冲里面的刘志伟招手的时候，刘志伟都冲她挑挑眉毛，嘴角轻微上翘一下，看上去像是不打扰自己工作的回应方式，只是他挑眉毛的动作太帅，让沈佳佳忍不住频繁地来回打招呼。 趁摄影师休息的时候，沈佳佳坐在一旁喝水，禁不住对摄影师说：“我要是有这么个哥哥，肯定天天粘着他。” 摄影师和助手在一旁都乐了。 “刘志伟人确实挺好的，没有架子，不卑不亢的。” “算是我见过的最本色最自然的采访人了。” 沈佳佳接过助手递过来的水瓶喝了一口，说道：“不过他为什么拒绝女友视角？妹妹视角采访虽然也有亮点，但是爆点太少了。要是采访女友视角，我可就幸福死了。” “有女朋友？”助手猜测说。 “他跟个男的住在一起，房间里也就单人份的东西，怎么可能有女朋友哦。”摄影师一路都在拍摄细节，观察可能比沈佳佳还要细。 “那男朋友？”助手纯粹是开玩笑，然而他刚一说完，反射弧颇长的沈佳佳就顿住了，她瞪大眼睛说：“等一下！我记得他手上有个戒指！中指戒指是热恋的意思！” 摄影师和助理：“……” “我去！我哥有女朋友了他居然不告诉我！” 助理：“……”带入角色太深入了吧！ 沈佳佳坐不住了，跳起来就要往录音室冲，摄影师和助理连忙跟上，却见她冲到一半又停下来往 回跑。 摄影师的摄像机都开了，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他都配了好半天音了，心疼我哥，去给他买点儿喝的。”沈佳佳说着跑得没了影。 助理和摄影师：“……” 刘志伟配完了一集，本打算继续配到底，就见到沈佳佳在外面冲他挥舞手里的装袋饮料。刘志伟于是放下了耳机离开了录音室。 沈佳佳将奶茶递给他的时候，刘志伟禁不住想起了很爱喝奶茶的蔡雪。他一坐下来，沈佳佳就坐到他的左手边，装作不经意发现的模样，一把抓起他的手惊讶道：“哥你什么时候买的戒指？” 刘志伟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手往回一缩。可沈佳佳早就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指尖，他的手往回一缩，手掌就往上摊平了，露出了被他转进了掌心的那行“mr. williams”。 刘志伟心脏都跳漏了一拍，只听沈佳佳缓缓读出了那行字，接着抱怨道：“哥，你也太敬业了，还把公司名字戴手上。” 刘志伟：“……嗯……对，我特别爱我们公司。” 七十三 七十三 刘志伟配音的时候, 沈佳佳在外面四处走动, 观察他的工作环境, 刘志伟在公司是有一个单独的工作室的，那个工作室就像一个小的单人间休息室一样, 有床有家具，还有几身不会出错的更换衣物。里面的衣服跟刘志伟家里的不一样，都是设计师随时填补的。沈佳佳翻动他的衣柜，窃笑着拿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 对镜头“嘿嘿”笑了两下，蹦蹦跳跳地冲向录音棚。 刘志伟刚刚结束一段录音，看到沈佳佳冲进来手里拿着的东西就喷了。 “哥，你还穿这个啊？穿上我看看呗？” 那是之前刘志伟试镜《刺客2》的时候许庭找设计师做的几身衣服里的一套, 要是全套穿上还行，可沈佳佳拿来的就是里面的紧身网格内衬。当时就给刘志伟拒绝了，没想到给沈佳佳搜了出来。 “不穿，我不穿。”刘志伟被沈佳佳一路拽着胳膊出来，手抠在门缝上，就是不愿离开录音室。 沈佳佳被他这反应乐坏了，拔河似的将刘志伟拽出来。 刘志伟又不敢使太大劲，就这么被沈佳佳拽到了休息间, 嘴里一直在说：“不行不行……我不穿……我不穿……” 可僵持了十分钟后, 刘志伟还是妥协了。两个摄影师就在边上乐此不疲地拍了十分钟的拉锯, 等刘志伟换上衣服出来时, 他们都乐喷了。 那网格紧身内衬本来应该贴身穿的, 刘志伟把它们套在了一套t恤大裤衩外面。t恤上印着章鱼哥，和大裤衩一套。外面不伦不类地套着网状内衬，跟用一个黑色丝袜把一个金华火腿包起来的感觉一模一样。 刘志伟叉腰站在那儿，对沈佳佳说：“可以了吧？看够了吧？不够再给你转两个圈？” 沈佳佳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哥你哪儿找的海绵宝宝的t恤……” “是章鱼哥。”刘志伟纠正她，顺手拉扯衣服展示了一下身上被束成一块块的t恤图案。沈佳佳不忍直视地用手捂住嘴，看刘志伟特意在镜头前用走秀的方式展示了几轮自己的“时装”。 刘志伟的身材是很好的，因为长期锻炼身体，也练武术，身上该有的肌肉一块不少。如果他强硬拒绝了沈佳佳，双方都会很尴尬，可真要单独穿着这身出来，节目组是能做出很好的笑点，但他也就只能成为一个笑话了。他现在在里面套了章鱼哥的衬衫，制造了很棒的笑点，却也没有把他之前留给节目组的印象拉低，可以说将宠妹妹这个角色表演得很到位了。 沈佳佳又顺势问道：“这衣服到底是干什么的？” “《刺客2》当时试镜的时候的备选服装吧，”刘志伟一边脱一边说，里面有t恤，所以他脱得大大咧咧，很不走心，“但是我觉得太像夜店小王子了，就拒绝了。”他脱衣服的时候摄像师一个正面拍他和沈佳佳，另一个悄悄在拍细节。 沈佳佳笑着又问了不少有关《刺客2》试镜的事，刘志伟捡有趣的说了。说完之后只听沈佳佳说：“哇，那哥之后不是要成为大明星了！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工作等着你养我了啊？” “哎，”刘志伟顺手给了沈佳佳一个栗子，“别想着不劳而获啊，我要是倒了没钱了你可怎么办，人生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不要把别人当做你的生活支柱。” 沈佳佳“哇”了一声，“你跟我爸似的。” “你爸就你那么一个女儿，要是我也有女儿，我当然希望她独立有主见，不受他人支配咯。”刘志伟将鞋子重新穿好，拍了拍手掌，说道：“走吧，中场休息，买菜回家做饭。” 沈佳佳还没琢磨完他上一句话，听到这句就跳起来：“哇！哥还会自己做饭！我来蹭饭欢迎吗？” 刘志伟站起来一边披外套一边说：“别废话了，你是我妹，我还能不让你吃？” 说完他就径自往前走。沈佳佳在后面禁不住对助手说：“天啦他要是真是我哥有多好！” 刘志伟扭过头来叫了一句：“快来。” 助手都还来不及发表一下自己的感想，就见沈佳佳乐颠颠地跟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刘志伟向后伸的手。刘志伟抓到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说：“太冷了，把衣服穿上。”说着很自然地放开她，将一旁先前她脱下的外套再次丢在了她头上。 刘志伟的名气已经小成，背后还跟了两个摄影师，他外出去超市也就不得不全副武装了。他在许庭的车里把口罩和帽子戴上，墨镜换成了一副平光镜，以免一眼看去跟抢劫犯一样。 沈佳佳跟在他身后下了车，站在他身边很有一种想要跟周围的人都宣布他是自己的哥哥的冲动。沈佳佳做了那么多期了，这种感觉也就最开头几次看到知名的艺人的时候有过，后面渐渐的都淡了，公事公办，那些艺人在镜头里是一个样，在镜头外是另一个样，是完全的镁光灯动物。看多了沈佳佳其实也就冷眼看着他们在镜头里做作的举动不拆穿，观众会有他们自己的看法。但是刘志伟不一样，镜头是不是对着他，他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是真心将沈佳佳看做了自己的妹妹。 刘志伟逛超市的熟练程度不比家庭主妇弱，他熟门熟路找到果蔬区，拎着篮子往里面塞蔬菜，一边拿一边问沈佳佳：“想吃什么？韭菜忌口吗？” 沈佳佳也提着个菜篮子，跟他一个模样在往里面不断塞蔬菜，回话道：“没有什么忌口，你拿你爱吃的，我拿我爱吃的！” 刘志伟看了两眼沈佳佳，觉得对方似乎进入了状态，不再像先前那样虽然叫着他“哥”，多少还是有点儿官方的意思，没事就会插几句意图很明显的采访提问，于是说道：“那你自己付账。” 沈佳佳“啊？”了一声，停止了塞东西，追上他叫：“哥你都这么有钱了还不接济我一下！” 刘志伟跟沈佳佳一边斗嘴一边逛遍了超市，离开前他还顺手指了指沈佳佳手边的鲈鱼说：“哎，拿条鱼，我爱吃那个。” 沈佳佳顺手让服务员捞了条鱼，追上了去排队付钱的刘志伟。 有两个摄影师跟在身边，他们受到的关注不少，好在刘志伟选了个大中午的时间，没有多少人在这时候买菜。排队付账的时候刘志伟将沈佳佳手里的篮子取过来，一起拎到柜台付了钱，没让沈佳佳掏钱包。 刘志伟回家下厨的时候沈佳佳也没干在外面等着，进厨房帮刘志伟打下手。沈佳佳自己也会厨艺，刘志伟就让她帮忙切土豆，沈佳佳切着土豆还在偷瞄刘志伟。 刘志伟围着围裙，熟练地将油烟机打开，倒油翻炒一气呵成，动作干净利落，让经常懒得下厨的沈佳佳目瞪口呆，忽然感觉到了厨艺的美好。 “哥，你去做厨房节目吧，收视率肯定高。”沈佳佳在一旁说。 刘志伟看都没看她，将菜出锅，清洗重新上油，一手拿着铲，一手拿着鱼，将脸忽然凑到沈佳佳边上说：“我鼻子上的汗，帮我擦一下。” 他个子高，沈佳佳个子矮，他凑到沈佳佳面前得弯着腰，高颜值的近距离冲击让沈佳佳楞了一下，脸“刷”地红了，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四处找纸巾。没有找着，她也不想让刘志伟等着，就扯着自己的袖子给他擦了擦汗。 刘志伟被擦了汗就离开了沈佳佳，沈佳佳看着刘志伟煲鱼汤，看了好一会儿。 刘志伟煲上汤，一扭头见沈佳佳还愣着，提醒道：“土豆。” 沈佳佳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切土豆，连忙回过神去，谁料一刀下去就切到了手。 刘志伟反应比沈佳佳还快，立刻抓住她的手往水龙头下一冲，急得直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沈佳佳咬着嘴唇说：“没注意嘛……” 刘志伟飞快扭头去找创口贴。陆易家里的应急医疗用品很齐全，刘志伟找到创口贴给沈佳佳贴上就将她赶出了厨房，下刀飞快，一分钟不到就将所有的土豆切成了细丝。 等所有饭菜都出锅上桌，沈佳佳已经乖乖坐在桌子边好一会儿了。陆易从他们来之后就一直在房间里，直到现在才出来。 “我的妈，哥你的厨艺上天啊……”沈佳佳看着一桌的饭菜瞪大眼睛。 刘志伟将煲了一半的鱼汤装进保温盒和其他小菜一并交给陆易，在陆易出门的时候对他们解释说：“他——要上班，给他当午饭。” “太贤惠了！”沈佳佳冲刘志伟竖起拇指。 刘志伟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天天都做，习惯了。” 沈佳佳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含糊地说：“做你室友太幸福了……” 两个摄影师拍了一会儿美食，也不干了，把摄像机架在一边让它对着刘志伟和沈佳佳，自己也开始大块朵颐。 刘志伟没有他们那么好的心情，他在脑内回想许庭给他安排的之后的日程。工作和敬业已经展示过了，许庭下午给他安排了好几个娱乐性的活动，其中一个就是同张成骞的会面。张成骞听说他有这个采访，想要邀请他参与的时候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而且地点还是他定的，就在市中心的一个地下酒吧——很有张成骞的风格。 陆易带着保温盒进了乔恩的病房，正在电脑上打字的乔恩闻到鱼汤的香气就猛地坐了起来。“他今天做鱼汤啦！” 陆易放下盒子，摘下围巾帽子说：“他今天有采访，是拍摄他一天的生活，来了三四个人，做了不少菜。” 乔恩楞了一下，瞪着陆易说：“为什么他还要给他们做饭？” 陆易瞥了他一眼：“因为采访的女主持扮演的角色是他的妹妹，他们一整天都会在一起，一会儿还会一起去地下酒吧喝酒。” 乔恩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说：“可他都还没跟我一起喝过酒！” 七十四 七十四 刘志伟在傍晚七点左右前往张成骞发来的地址。为了应景他也换了个装扮, 一声黑, 连口罩都是黑的。 沈佳佳看他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冒泡, 冲刘志伟连比了三个不同的“心”：“我哥好帅！” 刘志伟的额发没有放下来，被他稍稍往后梳了梳, 露出有型的额角和被削到短寸的两鬓。他冲沈佳佳做了个很dj的手势，帅得沈佳佳又倒抽一口气。 张成骞比他们提早到达，刘志伟靠近之后在外面给他发信息时，张成骞已经在里面点了酒。两个摄影师的设备都换成了小型的摄像设备, 戴上鸭舌帽颇有点偷拍狗仔的意思。 刘志伟无语地指着那两个摄影师对沈佳佳说：“他们那样，不被赶出去就不错了吧？” 沈佳佳笑得肚子痛。 整个地下酒吧氛围很好，空间不算大，人却很多, 几乎所有男女都在随着音乐摇摆舞动。 张成骞一直注意着门口，看到刘志伟进门就冲他招了招手。不是刘志伟显眼，而是他身边的姑娘太显眼了，穿得粉粉嫩嫩的，跟这里的调调不太搭。 刘志伟有点讶然，没想到张成骞让他来的是这种地方，不过来都来了，他就走向张成骞身边, 用手肘捅了捅他：“怎么找这么闹的地方啊, 不怕这里有你的粉丝吗？” “我的粉丝认不出我。”张成骞说着冲他身边的沈佳佳眨了眨左眼。 刘志伟看到摄像师在拍张成骞, 都能想到最后出来的采访视频里张成骞的边上出现一行方框, 写着他的名字和简单的介绍。 张成骞画着比较浓的哥特妆, 就跟刘志伟试镜那天看到的一样，有点儿摇滚风，要不是以前见过一次，刘志伟可能还真认不出出来。他对张成骞介绍说：“沈佳佳，我妹妹。” 沈佳佳看到张成骞，作出看到大明星的样子，用双手捂住脸颊说：“哇！可以要签名吗！” “别了吧，回头让你哥给我要。”张成骞这么说了一句，召来了酒保点酒。尽管这里有暖气，但 是张成骞穿得也太少了，大冬天的就一件黑色带白骷髅的t恤，身上零零碎碎挂了很多金属视频。刘志伟随便点了个酒，就问：“为什么来这儿？” 沈佳佳还在看酒单，闻言说：“成骞哥以前是玩乐队的吧？” 张成骞挑了挑眉毛，“豁”了一声。“你知道得不少啊。” 沈佳佳笑了笑，又有了那种工作的感觉。她刚打算跟刘志伟和张成骞一样点一杯少量威士忌，就被刘志伟拦下，只听刘志伟对酒保说：“给她一杯亚历山大。” “凭什么你们喝烈酒我就喝鸡尾酒啊。”沈佳佳刚刚升起的那种工作的感觉又没了，忍不住抱怨起来。 “你喝醉了要负责送你的人是我。”刘志伟将胳膊搁在她的脑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沈佳佳。沈佳佳从下往上看，刘志伟好看的眉眼都被灯光照出来了，于是她只是咕哝了两声，说道：“好吧……鸡尾酒就鸡尾酒……反正颜值是正义……” 酒吧里灯光昏暗，几乎所有人都只能看清身边的人。酒精的作用下每个人都很嗨，刘志伟顺势摘下了口罩，沈佳佳只觉得他摘掉口罩的同时，整个人酒吧都被点亮了。 张成骞说：“其实我现在还偶尔会继续玩一玩。” 刘志伟不知道张成骞的过去，反正是瞎聊，就问了一句：“那你应该去做歌手啊，怎么做演员来了？” 张成骞抿了一口酒，说道：“上当受过一次骗，差点名利无收，就不搞音乐了。” 刘志伟看向了张成骞，张了张嘴还没问出口，一旁的沈佳佳倒是先好奇地开口了：“发生什么事了？” 张成骞没开口，刘志伟正要转移话题，就听他说： “我以前玩摇滚，摇滚这个圈，圈子小，里面的能人多，但是出头的少。” 张成骞说着又喝了一口酒。他的手指上戴满了金属戒指，非常视觉，“我有一个朋友，出了点小名，找上了我，想要跟我组乐队。”刘志伟看着张成骞，再看看一旁的摄影师和聚精会神的沈佳佳，意识到了什么。 他顺着张成骞的话问：“谁啊？组成了吗？” 张成骞摇了摇头：“你不认识。我当时觉得他很有天赋，我俩能闯出一片天来，我经纪人——他也很支持我们，我就把全部身家都投下去了。 “——结果血本无归。” “怎么回事？”刘志伟惊讶地问。 张成骞摇了摇头：“他自己联系了一个经纪公司，把我们一起写的曲子录进了个人专辑出道了。我不擅长保管东西，也不擅长记录，当初曲谱是我弹了录下来，他编写成稿，所有手稿都由他收藏，我官司都没法打，”张成骞将酒一饮而尽，“而且那时候我们也以为创业贷款和四处借钱，亏到倾家荡产，没有资本和经历打官司。” 刘志伟听到这个故事简直一腔血液往上涌，难受得直皱眉。 沈佳佳在一旁难以置信地叫道：“怎么这样？！” 张成骞说：“不过还好我的经纪人……后面一直掌握我的所有资源和稿件，没有再让相同的事发生，不过我也不走音乐这条路了。” 刘志伟想起张叶和张成骞的相处模式，听到这个故事才觉得有了得以解释的理由。能看得出张成骞很不擅长公关，也特别把朋友当回事，张叶用了最高的保险力度将他保护起来，不让他再重蹈覆辙。 张成骞酒喝完了，一拍桌子说：“这个酒吧的老板是我以前玩音乐时候的朋友。我借场给你唱首rap。” 刘志伟看着张成骞起身离开了，一旁的沈佳佳义愤填膺地说：“他怎么会碰到这样的事！太过分了！哥，你跟成骞哥一个剧组，他人是不是特别仗义？” 刘志伟其实在剧组里没感觉到张成骞有特别仗义的时候，只看出他不太习惯接受别人的帮助。但当时张成骞邀请他跟自己出演同一个片子时，刘志伟还是看出他本质里是一根筋的人，一旦认同了一个人，就对对方掏出所有的真心。 ——只是从表面上看不出而已。 刘志伟看到张成骞从后台走上了台，对身后的鼓手举了个手势。他的身上挂了一把电吉他，随手播出了一串音符。他的左眼带了一个黑色眼罩，头发向后竖，像个海盗。刘志伟第一次见他就觉得对方很有个性，看到眼前的这身装扮，他才突然觉得张成骞整个人和谐了，他的装束和性格，还有身上的吉他，协调在了一道。 酒吧舞池里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把他认出来，在他上场的时候下面的人都在欢呼。张成骞将前一任歌手的话筒高度往上调了调，吉他开始发出了几个单亮的音节。 “dre， just let it run(德瑞，把音乐放起来) aiyyo turn the beat up a little bit（哎哟，把节奏调高点） aiyyo this some is for anyone， fuck it（哎哟，这首歌是唱给所有人听得，别啰嗦了） just shut up and listen， aiyyo（都闭上嘴给我听着，哎哟）.” 前奏一起来，听出这首歌的人都开始疯狂尖叫。 沈佳佳也兴奋地一起跟着尖叫。“好帅好帅！” 鼓点开始敲响，不同原曲的激烈的remix将整个舞池的气氛带到高|潮。 “i don’t own you a mo-therfuck-in thing(我不欠你们什么狗屁东西) i’m not mr. n’sync， i’m not what your friends think(我不是好好先生，也不算是你朋友所想的那样) i’m not mr. friendly， i can be a prick（我不是友好先生，我会针锋相对） if you tempt me my ** is on empty(如果你再把我惹火，耗尽我的耐心) no patience is in me and if you offend me(要是你敢冒犯我，我绝不会对你有耐心)” 刘志伟若有所思地看着站在台上的张成骞。张成骞上一次试镜的时候张叶没有跟在他身边，庆功宴的时候也在不断和蔡雪吐槽张叶。张叶把张成骞保护得太好了，的确是一次错误也没有犯，但在张叶面前的张成骞跟眼前的张成骞完全不一样。 音乐跟画面不一样，有一种比画面更强的张力和强烈的情绪宣泄，刘志伟觉得拿着吉他的张成骞远远比站在片场里穿着跟“正常人”一样的装束在张叶面前听话得半点脾气也撒不出来的张成骞闪亮得多。 沈佳佳在一旁已经完全疯了，举起双手随着节奏蹦跳。刘志伟也用脚踩着地板打拍子，忽然站了起来，一把将沈佳佳拉进了舞池。 沈佳佳在惊愕中被带进舞池，只见到刘志伟随着节奏开始舞动身体，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在灯光间断性地照射下迷幻迷人得让人心脏停跳。 沈佳佳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最热烈的恋爱不外乎在最激烈的音乐和人群里和让自己大脑空白的人一起跳舞。 沈佳佳捂住了面孔，在嘈杂的环境里发出了一声呜咽：“……为什么这一期不是女朋友视角啊！！——” 整个party结束已经深夜，沈佳佳再兴奋也开始有了疲惫。刘志伟在她感到疲惫的同时就对张成骞做了个手势，将人带出了酒吧。外面冰冷的风一吹，将过热的大脑吹冷却了。刘志伟将外套给沈佳佳披上，让她先去车里等着。沈佳佳看到要走出门来的张成骞，非常自觉地扯着摄影上了车。 张成骞将短袖的袖子往肩上撸，露出了左胳膊上的一个刺青。他浑身都在冒热气，来到外面同刘志伟对了一下拳。 “之前《刺客2》试镜为什么没有来？”刘志伟问，“真的拿到了个更好的？” “我没有经过我经纪人同意试了镜，他觉得我太冒险，他给我拿的那个十拿九稳。”张成骞翻着白眼耸了耸肩。 刘志伟向他露出了十分理解同情的表情。 “谢谢。”张成骞忽然说。他其实有点儿喧宾夺主地抢了刘志伟这回采访的一部分关注。 刘志伟知道他在说什么。“瞒着你经纪人录这个会不会被你经纪人揍啊？” “……”张成骞无话可接，有点表面看不出来的心虚。 刘志伟“噗嗤”笑了一下。他用脚打拍子，身体一前一后地振动，唱起张成骞先前唱的rap里的一部分：“im liftin you 10 feet in the air（我会把你扔到10英尺的高空去），i don’t care who is there and who saw me destroy you（我不在乎你是谁，或是谁看到我在海扁你）……” 张成骞接着唱起来：“go call you awyer， file you awsuit（去，找你的律师，签你的诉讼状）.” “i’ll s|mile in the courtroom and buy a wardrobe（我会在法庭上笑着看你，再给你买套行头）.” “i’m tired of all you（我烦透了你们这些人）……” 张成骞和刘志伟同时停住了。他的脸上露出了刘志伟见到过的第一个笑容。 “我不知道当初让你血本无亏的那个人是谁，但是我觉得你值得拿回那些。”刘志伟说，“太可惜了。” 张成骞停顿了一下，说道：“他你不认识，但是你一定知道。” 刘志伟楞了一下。 “白贺。”张成骞说。 刘志伟的双眼微微睁大，没有想到。他一直在影视圈混，对于歌唱界虽然也是相关的，却没有那么深入。但是白贺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就像柳意在影视圈的地位一样，白贺在流行音乐界也是天王的角色。他一开始出道的时候凭借几首强劲的单曲横扫流行音乐榜单，一战成名后就拥有了自己的创作团队和经纪团队，唱歌还是他唱，但是音乐的创作列表却几乎都没有他的名字了。只是他的粉丝只要他唱得好，是根本不会去理会曲子谁编写的，歌词谁创作的，他们粉的是白贺，不是创作人。 刘志伟没想到白贺是踩着张成骞的尸体上来的。 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张成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的采访要录到她走吧？别耽误时间了，走吧。” 刘志伟于是咽下了喉咙里的话，上了车。上车之后他发现沈佳佳因为酒精和疲惫已经睡着了。他制止了摄影师要拍醒她的手，比了个“嘘”的手势，将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盖在了沈佳佳身上。 张成骞目送着刘志伟的车离开。他举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对面传来了蔡雪的声音。蔡雪刚刚睡着，被张成骞一通电话吵醒，在**一个枕头就对着半空扔了出去。 “你找死呀！没有要紧事打扰老娘睡美容觉是要遭天打雷劈的！”蔡雪看到张成骞的名字就一通劈头盖脸。 张成骞慢慢地说：“我决定干了。” 蔡雪楞了一下，清醒了一下，看了看手机通话信息，确定是张成骞，大脑慢慢转了过来。“哎……你、你真的决定啦？” “嗯。”张成骞说。 蔡雪在深夜黑暗的房间里，听到话筒那头传来张成骞低低的有节奏的哼唱。 “in the paper， the news everyday i am（报纸上天天都有我的新闻） radio won’t even y my jam（但是广播就是不播放我的曲子） we was young and we was dumb but we had heart（我们那时年轻又鲁莽，有一颗涉世未深的心） in the dark where we survived through the bad parts（在黑暗的世界我们挣扎着寻找出路） many dreams is what i had and plenty wishes（我曾有过许多美好的梦想和愿望） no hesitation in extermination of these snitches（而对待叛徒们我从来不会手软）.” 蔡雪抿了抿嘴唇，说道：“上吧，你是谁啊？张成骞！目前最火的流量小生之一！你有几百万的粉丝，怕什么！还有我——和那么多人站在你这边呢！” 司机将刘志伟等人一路送到了陆易家楼下。 沈佳佳还在睡觉，发出细软的鼾声，刘志伟没有让别人摇醒她。他对摄像师摇了摇手里的一支烟，示意自己出去抽根烟，摄像师点了点头，看到刘志伟站在外面寒冷的空气里点着了烟，靠着车子的后箱叼着烟看天空微弱的星星——几乎没有什么星星。 刘志伟下车没有几秒钟，摄影师就将沈佳佳摇醒了。沈佳佳醒来蒙了几秒钟，才整理完毕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她从车上下来，将身上的围巾和外套都还给了刘志伟。她的脸上还有点儿刚睡醒的潮红，表情却已经不是先前那样了。刘志伟知道她已经将角色切换了回去，那代表着今天的录制结束了。 沈佳佳同刘志伟握了手，微笑着说：“今天玩得很开心，志伟哥把我彻底圈粉了。” 刘志伟笑了笑，将拿着烟的手往后放了放：“我一直很希望有个妹妹的。” “真想做一辈子志伟哥的妹妹啊，”沈佳佳感叹了一句，接着对刘志伟鞠了个躬，“谢谢志伟哥，今天的采访结束了，希望下次还有合作的机会！” 刘志伟连忙扶住她，还帮她打开了车门。 “路上小心。” 沈佳佳上车还被撩了一下，回过头来笑眯眯地说：“我是你的妹妹粉了！” 沈佳佳的车离去之后，刘志伟没有立刻上楼。他靠着路灯看星星，脑海里回想着张成骞先前说的话，回想着张成骞的歌，还有他在台上挥洒的**的汗水。 他在那一瞬间感觉到很多相同的感受。为什么他能对张成骞说出“你值得拿回那些”，却不断告诉自己“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呢？ 黑夜里刘志伟的眼睛和他嘴唇前的烟头一样，闪烁着微弱的光。 连续更了那么多字快要吐血了（扑街）明天请假的所以字数多一点~ 歌是eminem的《whered you go》，大家自己脑补比较燃的remix吧…… 七十五 护士四面看了看，确定周围的确没有第三个人 “……”好想赶紧查完房去看节目哦！ 采访播出的时间正好是刘志伟前去参加“都是配角”的时候。刘志伟没有看到, 乔恩却在采访刚出来的时候立刻点进了视频。 “舆讯”有自己的新闻平台, 但是和其他的网络媒体平台也有相应的接洽, “舆讯娱乐”在微博上就是个粉丝量堪比影帝华骁的企业大v，它改版之后每一期采访都让粉丝们对明星私下的生活有了全方位的了解, 有槽点有暖点，点击量很高。 一般“舆讯娱乐”采访的都是时下比较有话题的小生，本来刘志伟是赶不上趟的，结果最近《人格游戏》的话题爆火, 甚至外网上都火成了片，他们就打算做一期关于它的采访，但是采访谁就成了个问题。 张成骞和蔡雪都已经是火了一阵的人物了，当初刚火起来的时候通稿就铺天盖地式的, 他们的粉丝多是多，但是随他们的了解和私生活的好奇其实已经达到了某种程度的饱和，现在采访有点捡了后手，而除了男女主，其他的人更像是凑数的，唯一话题度高，还几乎没有什么曝光的人只剩下——刘志伟。 这一期的采访一发布，许多人已经瞅中《人格游戏》的标题点进去了, 看到刘志伟的时候, 观众都感觉到了吃惊却不意外。 刘志伟在剧中的人气的确相当高, 对于剧迷来说他的重要程度和吸引力几乎和男主不相上下, 但是对于剧外的路人来说, 这就是个很新的人了。 采访之前，节目组先简单介绍了一下刘志伟的经历和成绩，将他在剧中的梁君衡形象和高帅的几个画面连续播放，然后就切进了现场采访记录。 乔恩看到陆易的房子出现在了画面里，沈佳佳敲门，开门的是刚刚起床的陆易，表情很是疑惑。 沈佳佳自称是刘志伟的妹妹时，乔恩就忍不住了：“妹妹？你们根本没有关系！” 进来查房的护士听到乔恩叫喊，禁不住瞥了一眼乔恩面前的电脑。看到标题她就心里一阵激动：我的妈耶！君衡小哥哥上舆讯了！ 护士绷着脸面不改色地做了登记，将乔恩之后要做的项目单子放到他的床头，用英语示意乔恩：“先生，下午的项目……” “太没有礼貌了！”乔恩叫了起来，把护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没有zeo的邀请她怎么能就这么进他的房间！” 护士：“……”什么，这期节目这么劲爆的吗。 “你看到了吗？”乔恩指着屏幕怒气冲冲地说，“zeo还没有换好衣服！她凭什么挂在zeo背上！他们现在又在翻开他的房间了……嘿，那是zeo的私人影碟收藏架！那些片子我都还没有看完！” 护士四面看了看，确定周围的确没有第三个人：“……”好想赶紧查完房去看节目哦！ 当刘志伟将外套披在沈菲菲身上时，乔恩还没有叫，一旁的护士突然发出了女孩子看到软萌小动物时羡慕又喜爱的声音：“呜——好暖哦！” 乔恩：“……” 护士连忙立正，在乔恩的瞪视下快步离开了病房。一离开病房她就捂着脸冲到护士台，拍着台子低声催促值班护士：“舆讯采访了均衡小哥哥！超暖的！” “什么？！”值班小护士瞪大眼睛，“现在？” “大帅哥刚在看，被我瞄到了，好想赶紧下班哦！”查房护士说着又跺起了脚。 另一个护士凑上来说：“我也要借机去看！”说着她和查房护士一起跑到了乔恩的病房外。 视频里的沈佳佳开始在williams工作室里乱转，发出感慨的声音：“哥！你的休息室好大！” “哥！你的工作室好大！” “哥！你的录音棚好大！” 在乔恩病房外的两个护士只听到乔恩板着脸发出了一声冷哼。 “yes，yes， it is（是的，没错，当然大）.” 两个护士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意思——妈耶，想翘班。 刘志伟正在录“都是配角”的第一期。他刚刚到达录制现场，所有的人都已经到得差不多。许庭之前已经将这一次的“主角”告诉了他，是曾亿来和孟其新，其他的刘志伟便没有细看。只是这会儿见到人了，刘志伟惊讶地发现，除了曾亿来，他同样还挺眼熟的人还有一个——黄天高。 黄天高穿了一件黄色的棒球服，下面一条绿色的运动裤，头顶一顶红色棒球帽。单件看起来都挺有风格，混在一起，他整个人都像个身高抽条过多的小学生——实在辣眼睛。 也不知道他经纪人是怎么答应让他穿着这一身出镜的。 黄天高看到刘志伟也瞪大了眼睛，突然就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啊——”，指着刘志伟说：“你不是……” 刘志伟冲他笑了笑：“你好啊。” 黄天高愤愤地说：“你不是要演主角了嘛！怎么还来参加这个综艺抢戏！” 抢戏的刘志伟：“……来参加的人多少都有一两部做过主演的作品吧？” 黄天高楞了一下，又发出了一声“啊”。“……那不是只有我没有！？” 刘志伟：“……”这情商是怎么进入娱乐圈的？ 曾亿来在那一头看到了刘志伟，上前来笑着冲他打招呼。一开口就是恭喜：“哎，我就知道是你入选！” 曾亿来的老婆也在现场，刘志伟夸了他们一句“模范夫妻”，就听节目导演来指挥了。 “都是配角”的参与者所有人都不是一线的大咖，却都在别的片剧中出演过大量的配角，有很多专型配角，只演某一种类型的人，演出了精髓，也有一些干脆就是四处跑片场的人，或者搞笑类艺人。 刘志伟之前积累的大量的龙套经历足以让他成为这个综艺的入选角色之一，但是以前是从来没有人关注过他，现在是他突然火起来，再不参加就要称不上符合条件的演员了。 这一期的看点很有料，来参加的大部分都是特型演员，曾亿之前演过一个民国谍战电视剧《红枫》，在里面演一位位高权重的二爷，他是靠《红枫》出名的，在《红枫》前后也都陆陆续续接演了一些相同类型的角色，因此看到他大家都爱称一声“二爷”。而孟其新恰好也是民国电视剧出彩，一直出演特务的角色，他俩是“主角”于是这一期的主题就变成了民国主题。 至于其他的演员，抽签决定角色，但事实上有特型的会相应将其往那上面靠，没有的——那真的就是随缘了。 反正刘志伟和黄天高，那肯定是随缘的。 开拍前导演还来征求过刘志伟的意见问问他有什么偏好擅长，刘志伟想了半天摇了摇头：“没事，都行，抽签试试手气。” 导演多看了刘志伟两眼，觉得这小伙子口气挺大的，不愧是刚刚入选《刺客2》主角的人。 刘志伟手上有个大致的综艺剧本，大概就是所有演员依次出场，先后分别表演一下他们的成名片段，带动一下情绪，然后公布这一期的主题，对选定的人进行抽签。随后进行一个游戏活动环节，活动环节贴合历史，做个文化科普之旅。等候幕后的演员分组演练成之后，会按照片段时间先后进行老电影的演绎。 整个节目的流程拖得不算短，为了让“主角”练好他们的片段，他们的位次肯定是在较后的，而且抽签也偏后，只是每次游戏环节和点评环节非表演的演员都会参加，所以每一期的录制都必须参加。 可以说节目组也是财大气粗了。 录制之前，刘志伟看了一眼手机。他早上出发的时候给乔恩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对方自己傍晚就会回来，可乔恩并没有回复，他总觉得有点儿不安心，想要打电话问问陆易，却又觉得陆易会认为他管得太多，最终没能打成这个电话。 他想今天录制的时间不长，一会儿休息时间他再打个电话问问。 想着刘志伟把手机塞回口袋，走向了录制间。 乔恩做检查的时候还一直板着脸，手里拿着手机盯着视频。医生拿着他的腿骨的x光片，一边看一边用手指轻点乔恩的膝盖骨。 “……你膝盖里的碎骨已经全部取出了……” “哼。”乔恩看着视频发出了一声冷笑。 医生：“……”这是在对我笑呢还是在对视频笑呢。 “保持心理健康，积极接受治疗……” “哼。”乔恩又发出了一声冷笑。 医生：“……咳。” “我能喝酒吗？”乔恩终于发出了一个反馈。 “尽量不要……”医生没有说完，乔恩又开口了：“我多久能站起来？” 医生楞了一下，接着眼睛渐渐睁大了。这个患者看上去什么治疗手段都接受了，但是每一次接受治疗的时候都很消极，完全看不到他对康复的指望。医院不是心理诊所，医生之间都互相讨论过，觉得他的心理问题远比生理的残疾问题来得大。 医生激动地吞了口唾沫一时之间什么词都说不出了：“你……一定会的！” 乔恩默默地看着视频，忽然将手机屏幕转向了医生，指着上面在快节奏的摇滚里尽情舞动身体的青年。在人群的喧闹和震耳欲聋的摇滚里，他像是将压抑在身体里的**都宣泄了出来。 “我不想只能看着他跟别人跳舞。”乔恩板着脸说。 乔恩离开之后，医生看着乔恩的病例反复摸着下巴，对一旁的护士说：“哎，小张，你说追星是不是有益于心理健康啊？” 正在偷偷看视频的小护士以为被抓包，吓得把手机往后一藏，听清医生的话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没错主任，主任说得对……” 视频在当天下午发酵了。通稿一份份发出去，一开始都是关于刘志伟的，后面渐渐开始转移了方向，张成骞在视频里的话一个字不漏地被录播，先是张成骞的粉丝炸了，然后路人开始惊愕中排队吃瓜，接着其他的媒体嗅到了大事件的味道，纷纷扑了上去，无数狗仔小队开始出动，飞快挖掘张成骞过去的事迹。 事情当有一个八卦媒体挖出张成骞早年和白贺一起玩乐队的消息时，发展成了白热化，所有的吃瓜群众手里的瓜都掉了。 ——大料啊！ 白贺是什么人？现在流行乐坛的基石之一！当年他出道的传奇专辑现在许多小学生们还在传唱，他一次演唱会必定要带一两首传奇专辑的歌，一旦唱起来，万人现场都是一起嗨唱的——结果这一切都有可能是一场欺世盗名的骗局！ 有见识的粉丝群体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兴致勃勃围观等待吃瓜，而有见识的媒体都一窝蜂涌向了张成骞和白贺。 这波大火出现得让人措手不及，料爆在刘志伟的采访视频里，那个视频分分钟被顶上热搜第一，无论是张成骞的唱功，还是刘志伟在视频里的表现，都实力圈了一波数目庞大的吃瓜路人粉。 “妈耶，从来不知道张成骞唱rap！” “给成骞疯狂打电话！！！” “帅呆了啊！！！可是我的关注点一直在歪……志伟小哥哥真的好棒啊呜呜呜呜……” “我也……世界欠我一个志伟哥！” “我的妈啊这两个人怎么这么好看，这么好看！而且这么有才华！到底是谁把我骞骞踩下去的！气炸了啊！！” “气死了，一开始看志伟小哥哥还满心冒泡泡，成骞的料一爆我只想说mmp！” “呜呜呜心疼我骞……但是让我歪个楼，我骞和志伟看上去有点配……” “等等……有点配那个别走……尤其是他俩一起唱歌的时候……摄影师干什么吃的，为什么在那么远的距离拍摄，都听不清了……” “zeo好暖啊！怎么这么暖！而且这么帅！特意给女主持点低度数的鸡尾酒……我为什么不是女主持啊嘤嘤嘤！” 白贺的名字一出来，底下的评论又开始转向了。大部分人表达了他们的惊讶。张成骞和白贺组过乐队？而且白贺还踩着张成骞上去了？怎么可能！ 白贺的粉丝开始去张成骞的微博下怒骂张成骞“碰得一手好瓷”。 “一个娱乐圈五六线的小生刚有点名头就想要来蹭我贺的热度，是不是想红想疯了？” “什么鬼，全是逻辑不通的，我贺就算真的拿了他的手稿，后面的歌不都是我贺实力唱火的吗？！” 这骂战一开始，张成骞的粉也不干了。白贺的确是流行乐坛的火爆人物不假，但是火起来也就十年不到的功夫，还没有把太多人圈成死粉，也就是说地位还不够高，资历还不够深。有人把张成骞出道的时间和白贺的出道时间做出个时间表的对比，证明张成骞说的没有逻辑问题，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白贺出道后的曲风跟传奇专辑相差很大，当年还有很多评论人认为这是他的转型，没想到是这样，啧啧啧……” “而且还是不成功的转型，直到后面他有个团队帮他写歌，他只要唱唱歌跳跳舞就行，他才继续火下来。但说实话，我粉他的唯一理由就是那张传奇专辑，一直觉得后面的歌是江郎才尽了。” 两拨粉丝打架打得热烈，白贺的公关团队也很快做出了反应，申明会对造谣者上诉，这件事就暂时到了顶峰。 而在录播间的刘志伟还完全没有看微博，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因为“张成骞”和“白贺”的带动火遍了整个娱乐圈甚至歌唱界。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休息的时间，给乔恩挂去了个电话。 电话在响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接通了。 “乔恩？这是zeo。”刘志伟小心翼翼地说。 “我知道你是谁，”乔恩硬邦邦地说，“让我吃做给别人的剩饭，跟陌生女人喝酒也不跟我喝酒，还有别的男性特别为他唱歌的——我的丈夫。” 刘志伟：“……”等等，我不是这个人设啊！ 刘志伟：强行背锅。 七十六 七十六 刘志伟节目录到一半许庭就拿着手机在后台冲他示意。正好到了休息时间, 刘志伟跟导演打了个招呼就快步走向了许庭。 许庭拿着手机严肃地说：“张成骞爆料这事, 你提前知道吗？” 刘志伟楞了一下, 接着意识到了什么，心里打了个突, 就要去找手机。 许庭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刘志伟，正是热搜头条的新闻。 “这事我刚刚跟他的经纪人通了气，他的经纪人压根不知道这回事，你跟他商量好了？”许庭反复确认。 刘志伟没想到这件事发酵这么快, 整个网络都在狂欢式地讨论张成骞和白贺的故事，尤其是随着越来越多的爆料人出现，当时那家酒吧的老板也被挖出来采访，因为那是张成骞“官方认证”的玩音乐的朋友。 老板在镜头里无奈地说了几句：“没错, 你们猜的都没错，这事摇滚圈的人都知道，放过我吧，我是夜班。” “摇滚圈的人都知道那怎么没有跳出来说？现在才开始闹事是不是安排好的？”白贺的粉丝炸得遍地开花。 许庭在刘志伟翻看手机的时候说道：“这不是小事，如果这不是你有意的，我会给张成骞发律师函，现在就做澄清。” 刘志伟抿了抿嘴唇，说道：“拍摄前我是不清楚的, 但是我没想阻止他这么做。” 许庭皱起眉看着他。 “我相信他。” “现在不是你相不相信的时候, ”许庭严肃地说, “你的根基还没站稳, 白贺的势力比你和张成骞都强, 他的团队已经很成熟了，不管真相是什么样的，张成骞要是输了，已经被认为跟他绑定的你只会比他更惨。” 料是在刘志伟的采访视频里爆出来的，所有的媒体都认为刘志伟和张成骞在背地里商量好了要爆这个料。媒体把刘志伟的“身世”也挖了个遍，连他的“龙王”外号都拽出来了。 刘志伟抿紧了嘴唇。 许庭看他的模样，也没有多说，只是揉着眉心道：“……你先不要做任何回应，让我想想办法……” “不好意思许哥。”刘志伟没有什么力量地说了一句。 许庭头疼地挥了挥手，等刘志伟回去继续录节目了，他走向角落，挂了个电话。 “喂？”那头传来许庭很熟悉的声音，“我就知道你要给我打电话了。” 许庭听到这得意洋洋的调调就牙痒痒。他说：“你知道背后是谁在推？事情发展那么快，涉及面那么广，肯定有团队在运作。张叶根本不知道张成骞要爆这个料，所以一定不是他。” 许愿吊儿郎当地说道：“你不管你的艺人，怎么管起别的艺人来了？” 许庭磨了磨牙：“这事直接牵扯到刘志伟，你说我为什么管他？！” “你们发个澄清声明不就好了，刘志伟还没怎么起来呢，要脱身，容易啊。”许愿轻描淡写地说。 许庭正要说什么，却突然觉得许愿的腔调和态度有点儿怪。他琢磨了一会儿，缓缓地说：“……该不会是你推的吧？” 许愿：“……” 许庭：“……你瞎掺和什么？！！” 许愿“啪叽”挂了电话。 许庭听着忙音差点没把手机丢出去。他用力踹了一脚扶手：“我操许愿你大爷！” 刘志伟录完节目之后跟着许庭回去，只觉得许庭一路脸色阴沉，车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害怕。刘志伟从许庭的角度想了想，他这波操作的确很容易把事情搞砸，没跟许庭知会一声是他的错。 ——只是他也没想到事情能铺得这么快啊。 刘志伟扫了好两眼许庭，犹豫了一会儿正色道：“许哥，你听我说个事。” 许庭还沉浸在许愿给他使了个绊子的心情中，被刘志伟打断，才重新调整了脸色，看向刘志伟：“你说。” 刘志伟：“……”总觉得许庭生气的好像不是他没事发的时候通知许庭这回事。 “张成骞的事……我想支持他。” 许庭对刘志伟的话毫不意外，但是他想知道刘志伟为什么这么挺张成骞。张成骞和刘志伟的交情，充其量就是在一个剧组呆过个把月，两个人平时在片场也不做太多剧情外的交流，张成骞本身就冷漠，刘志伟也更不主动。 现在出了那么大的事，事情本身是跟刘志伟没什么关系的，他作壁上观才是通常的选择，没有一个刚刚起步的艺人会选择拿自己的职业未来当赌注。 “他跟我很像。”刘志伟说。 许庭楞了一下，脑海里飞快回想刘志伟的过去。接着他卡在了某一个时段上，许庭缓缓地说：“……柳意？” 刘志伟做过柳意的替身。《破式》的所有武打戏都是刘志伟出演的，但许庭查看过，刘志伟根本没有出现在职员列表里。如果刘志伟说的是真的，他的遭遇的确同张成骞的有些相像，不同的是，刘志伟知道自己是在做替身，而张成骞却是不知情的状况下被欺骗、盗取成果的。 更加不同的是，张成骞已经是目前话题度和人气都比较高的小生，而刘志伟才刚刚出现在公众面前，许多人现在还会把他的名字当做某些娱乐圈外的人。 许庭跟刘志伟不同，不管他内心是否信任刘志伟，他都会从最现实的角度来考虑。张成骞和白贺有打胜仗的可能性，刘志伟和柳意？ ——不可能。 刘志伟看着许庭的脸色。从听到他的话起，许庭的脸色就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还皱起了眉。刘志伟心里忐忑，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我……知道这听起来不可信……但是……” “我不是不信你，”许庭说，“不管我信不信你，你现在想要公布你是《破式》替身的事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不可能的。” 刘志伟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柳意凭《破式》拿到了大陆最佳新人将，而且提名了金棕榈的最佳男主角，他的未来潜力很大，现在也有无数投资商和等他接的剧本。他的接剧风格已经逐渐开始走向文艺化，是奔着影帝的头衔去的，你不管哪方面，目前都没有办法跟他拼。”许庭理智严谨地说。 刘志伟垂下了眼睛，没有说话。 “最近刚刚得到的消息，”许庭说，“有一部中外合资片意向找他，是一部美国特效大片，如果出演，他在国内男星里的地位将会空前高，只有一个问题。” 刘志伟瞥了一眼许庭。 “那是个功夫角色，有大量武打特技，”许庭说，“投资方找到他就是看中了他当年的传奇成绩，如果他没有办法再现当年《破式》里的风采，是否要接下这个片子就需要考虑了。” 刘志伟楞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许庭。 许庭立刻又浇了一盆冷水：“别想了，以你的咖位，投资方就算去找曾亿来都不会来找你。” 刘志伟瞬间又萎蔫了下去，然而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先前那么失落。如果柳意没有接下那个片子……是不是就证明了他当年的成绩不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拿来的？是不是就证明……刘志伟自己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他所以为的自己——一个边缘化的小替身？ 许庭的车继续向医院驶去，他斜过眼时不时地打量刘志伟，只见到刘志伟没有再露出低落的神情。刘志伟看着车窗外，外面漆黑的夜色让车窗映出了他的面孔。他的面孔在光线的照射下轮廓分明，有一种惊人的英俊和帅气。 许庭不禁回想起最初见到刘志伟的时候，唯唯诺诺的，对什么都说好，甚至连自己签的工作室是哪一间都不清楚，对自己的一切都糊涂得很，只对别人的情绪好坏十分**。那是看人脸色的小人物的生存方式。 但是现在，刘志伟已经褪去了那种庸俗的世故，开始渐渐露出了一丝棱角。他的眼里终于出现了许庭在其他所有演员眼里经常能够看见的，却是刘志伟唯独缺乏的东西——自我和野心。 短小一下_(:3」∠)_ 抓下虫！ 许愿的带动里太强了，没事就把许庭写成许愿(x 七十七 七十七 刘志伟回到医院之前, 已经在车上刷了好一会儿微博了, 把自己的整个采访都看了下来。总体来说没有什么和他意想中的有太大不同, 没有恶意剪辑也没有删节精彩的片段，沈佳佳这个妹妹粉做得很到位, 这个采访火了之后，除了张成骞爆的料，另一个最大的热点就是他活生生多了十万的“妹妹粉”。 许多人根本不在乎张成骞和白贺之间的故事和纠葛，只是随意地点开了视频, 被视频吸引，被刘志伟自然的互动吸引，然后粉上了刘志伟，爬到了他的微博里关注这个看上去特别低调的艺人。他的亲民化和片头里高帅的“梁君衡”完全不同, 有一种很强的反差感，分别将各自吃两种人设的读者都圈住了。 粉刘志伟本身的人开始去看刘志伟唯一的正经片《人格游戏》，《人格游戏》的剧迷开始转而粉上了刘志伟本人。 片内毒舌精英，片外温柔哥哥——萌点被戳爆了。 刘志伟的微博底下全是对沈佳佳的羡慕嫉妒恨。虽然以前沈佳佳采访别的男星有时候也关系亲密，甚至扮演过对方的女友，却也没出现过这么大规模的嫉妒粉。沈佳佳转发这条微博的时候也点评道：“志伟哥太亲切了，是我永远的哥哥多好啊！！亲妹粉立起大旗！” 于是刘志伟的亲妹粉就开始疯狂挥舞旗帜。 “因为刘志伟去看了舆讯以前的几期采访，结果都没有感觉。” “没有感觉+1, 以前的做戏挺明显的。” “特别是看xx的……感觉神尴尬……” “感觉志伟哥超亲切了！简直是在视频里看我哥一样！” “呸！我哥只会抢我零食和游戏机！” “我大概有个假哥。” 倒不是之前的质量不好, 而是从前的采访沈佳佳多数情况都被排除在外, 整个采访记录像拍摄一个gal game一样, 沈佳佳的部分肢体代替了观众们幻想的自己, 但那其实还是跟游戏角色的远距离接触。但是刘志伟不一样，他每一次都将沈佳佳带进了镜头，他很少看镜头，眼神一直落在沈佳佳身上，因此在知道拍摄的是戏外生活，以及沈佳佳只是个跟观众一样同刘志伟毫无关系的姑娘时，所有的粉丝都感到了一种为什么不是自己的羡慕嫉妒。 刘志伟翻遍了微博，再反复琢磨了好几次乔恩的话，提着水果就上了楼。 乔恩的病房灯光果然还开着，一天内没有见到刘志伟，他就不会入睡。刘志伟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这在刘志伟的意料之中。乔恩肯定还在生气，刘志伟已经习惯了他的小心眼了。他打开门，只看到乔恩交环双手坐在**，两个腮帮充了气，就那么瞪着进门的他。 刘志伟：“……想吃水果吗？” 乔恩：“不想。” 刘志伟径自放下了水果，问道：“今天的检查怎么样？” 乔恩没有说话，只看到刘志伟打开抽屉，翻出了里面的病例和x光片查看。 他等了一会儿，果然见到刘志伟慢慢地瞪大眼睛，高兴地说：“之前的手术很成功吗！” 乔恩双手环胸，放出了嘴里的空气。 刘志伟放下病例，向乔恩张开双手：“来吧，williams，给我一个big hug！” 乔恩沉默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双手，抱住了刘志伟的腰，然后又很敷衍地放开了。 刘志伟却立刻环抱住了乔恩的肩膀，因为高度，乔恩的脑袋贴在刘志伟的胸口，刘志伟用他从未有过的力度用力抱紧乔恩，几乎要将他提起来了。他们的皮肤紧紧相贴，肌肉和肌肉、骨头和骨头之间挤压的力度拉近了他们一直维持的一种隐形的距离。刘志伟高兴地说道：“等你站起来了，我能陪你跳遍所有的舞。” 乔恩的闷声闷气地说：“等我站起来了，你就是个明星了，会有更多的人爱你追求你，用不着我陪你跳舞。” 刘志伟拥抱着乔恩怔了一下。他想起从前乔恩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我说过你的未来很大，会有无数人喜欢你，支持你。” 那是在刘志伟发现乔恩床头柜里有安乐死药的那天晚上他听到的。 但是现在，乔恩说“会有更多人爱你追求你，用不着我”。 刘志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他搂着乔恩半晌没有说话。 乔恩没有听到刘志伟的回应，有些忐忑地搂紧了刘志伟的腰。 “可是乔恩，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在我身边拯救了我的梦想的人只有你，”刘志伟忽然开口说，“你永远是我最特殊的那个人。” 乔恩看了他一会儿，脸上不再有那种纠结生气的神情了，他看到刘志伟忽然将一个口琴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这是什么？”乔恩忍不住问。 “口琴，”刘志伟说，“我们小学音乐课教过。你不是在乎有人给我唱歌吗？现在是你的机会了。” “我不会。”乔恩说。距离的拉大让乔恩感觉到了一种空虚。 “我会，”刘志伟放开乔恩，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一条腿往回收搭在脚踏上，向后捋了一把头发，“说吧，你想唱什么？” 乔恩挑着眉毛从刘志伟的长腿看到他英俊的面孔上，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哈”地一声露出一个笑容：“contact.” 刘志伟楞了一下，掏出手机搜了搜，想起了这首歌的调子。乔恩没有等他跟上，用响指打起了拍子。 “baby your touch is more than enough（宝贝你的触碰已经远远不只是）， to make me lose my mind（让我意乱情迷）.” 刘志伟将口琴对到了唇边，听到歌词的同时楞住了。 “you got me so distracted thinking of you（想你时我完全无法集中精力做其他的事） honey all the time（无时无刻不是甜言蜜语） for some then some spark from a second（由于那么一丝缘分，瞬间擦出了火花）.” 刘志伟跟不上节奏，瞪着乔恩，混乱的脑海里总觉得这歌词哪里不对。 “when we make contact boy（男孩，我们接触时） it’s a chain reaction（发生了一个连锁反应） it’s a physical chemical interaction（那是一个物理化学作用）.” 刘志伟：“……wait……（等……）” “when we make contact boy（男孩，我们接触时） feel the heat increase（空气在急剧升温） and the mind’s racing（脉搏也在急速跳动） got me weekening the knnes（让我膝盖发软） and the urge gasting（欲|望在喘息）.” 刘志伟：“……等等，我不会吹这个曲子。” 乔恩歪着头带着笑容盯着刘志伟，双眼直视他的目光， “i can kiss you right there（我可以就在那里亲吻你） we can take our time（让我们慢慢来）……” 刘志伟的耳朵一点点烧红了，乔恩的声音很低，碧绿色的眼睛直视着他，让刘志伟忍不住想要扭头。他忍不住说：“乔尼，这首歌不适合……” “不适合什么？”乔恩说，“是你要我唱的，我挺喜欢它的，这可不是性|骚扰，我们是合法夫妻。” 刘志伟：“……” 许庭送完刘志伟之后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房子，他一路上了高速，直接开到了隔壁城市，三更半夜的时候进入了一个老小区。他径直走上楼，在“301”面前停下将地毯揭开，果然在下面发现了一个备用钥匙。他用钥匙打开了门，一脚踹了进去。 房间里还算干净，许庭知道钟点工每个星期都回来打扫一次，所以总比一般的单身男人的长期久居的公寓干净些。但是房子说实在的还是太老了，从家具摆设到审美都透着一股九十年代的气息。 许庭站在门口环视了一圈四周，灯开着，人不在，桌子上有两个空啤酒罐，人肯定是去买啤酒了。 许庭满肚子都是气，到处翻找房间里的重要文件。其实他都不必太仔细地翻找，文件摊得四处都是，最重要的几个都在桌上。 许庭看了一半，房子的主人回来了，回来时身上穿着件很居家也很老的大黄鸭睡衣，那还是许庭回忆里十年前的衣服。 对方的鼻梁上带着副以前的被划花的塑料筐眼镜，隐形不戴了，头发也乱糟糟的，西装和皮鞋统统没有，看上去跟个出门买菜的中年大叔没什么两样。 许庭就那么虎视眈眈地坐在凌乱的沙发上瞪着许愿。 许愿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忽然退出去，又看了看门外的走廊和自己的房门，确定这是自己家，这才再次走进来。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许愿提着一大袋啤酒和炸鸡，稀奇地说。 许庭一动不动，只是瞪着他：“来找你算账。” 许愿没有被他唬住，将啤酒往冰箱里一放，剩下两罐放在外面，再拿出了两盒冰淇淋，连带着那两罐啤酒一起拿到客厅，放在了许庭面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的垫子上。 “我不吃。”许庭说。 “草莓味的，每次买都一不留神带上了，我又不爱吃草莓味儿的，你赶紧给我消灭了。”许愿挥挥手，又顺手把两罐啤酒都给开了。 一切准备就绪，许愿把炸鸡放在中间，捞出一块炸鸡啃着说：“行了，你说吧，我先来块鸡压压惊。” 总算到家了（死）晚点还有个今天的更新 七十八 七十八 张成骞的事情发酵得太快, 令各方都始料未及。许庭觉得事情有蹊跷, 却绝对没想过插手的人会是许愿。 许愿一个金牌经纪人, 真是吃饱了撑的，资源多了没地方放, 钱多了没处花，就知道给他兄弟瞎使绊子。 许庭恨得牙痒痒，瞪着许愿就说：“你凭什么把我和刘志伟好不容易打拼下来的一切就这么毁了！” 许愿吓得把鸡骨头吞进了喉咙里，咽了好半天才下去。 “哎, 等等，怎么就毁了？”许愿说，“现在他的采访哪个网站都是，名字可算是火透半边天啦。” 许庭敲了敲桌子：“你这是把他推上了悬崖！高是够高了, 一失足就是粉身碎骨！白贺和张成骞打仗，为什么要把刘志伟牵扯进来？” 在找到解决最合适的解决办法之前，许庭必须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许愿为什么要炒火刘志伟？他是个有名的铁公鸡，不会无故给人做好处，刘志伟跟华骁更没有交集，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更没有利益缠绕。 难道他就是为了给许庭添堵？ 当然也许还有一个原因，但是许庭不愿意去想。他一直以来是跟许愿作为兄弟档一起工作, 一起为相同的艺人工作, 他们一个是助理, 一个是经纪人, 但从许庭离开之后, 他们就成为了竞争关系。许愿当初用尽了一切办法想要阻止他，也在使了很多手段让他事业不顺，这才让他在众多资源里走投无路，最终找上了刘志伟。他不相信对方这一次是在帮他。 许愿将手里的鸡块丢下，拿起其中一块打开的啤酒。 “你查过你带的那个艺人的背景了吗？” 许庭皱起了眉：“什么意思？” “他没跟你说过什么吗？”许愿将鸡骨头随口吐到了垃圾桶里，又往许庭手里塞了一块炸鸡，“柳意的事，《破式》的事。” 许庭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他说过，但是我觉得他自己也不完全清楚当年的事情。” “嗯，不意外，”许愿嘴里有东西，说话咕咕哝哝的，“不查，谁也想不到当年柳意用替身是故意把他的名字删掉的。” 许庭也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他已经猜到了，只不过从许愿的嘴里又得到了一次肯定。 “就算是把他在演员列表里用最小的字号写了吧，这也不算什么大事，谁还不会在小的危险镜头里用一两个替身演员呢不是？”许愿说，“但是他把你那个艺人直接从《破式》除名了，这件事的性质同张成骞被白贺抢走了自己的作品的性质是一样的，尤其是在《破式》还是以武戏成名的情况下。” 许庭抿紧了嘴唇。 “不知道你有没有算过《破式》里武戏的时长和有柳意脸出场的时长，”许愿说，“我没有做过，不过有人算过……整个《破式》里，用了刘志伟作替身的戏足足五十分钟，而有柳意的脸出镜的时间四十三分钟，他的身体出镜的时间比柳意出场的时间还要长了七分钟——你觉得如果将这个事实考虑进去，这片子的主角还会是柳意吗？” 许庭的手捏得啤酒罐都凹了下去。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许庭说，“算过时长的那个人。” 许愿抹了一把嘴：“你不是都看过我的文件了嘛。还能有谁啊。” 许庭缓缓地说：“……裴泽？” 许愿说：“吃啊，怎么不吃？” “谁有心情吃？”许庭板着脸冷酷地说着，把手里的鸡腿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他跟你的艺人住在一起好几年了，两个难兄难弟，互相知道的东西不少，现在他也很希望自己的哥们能够获得他错失的东西。”许愿说，“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求着我办，我还能怎么办？” “你会拒绝，”许庭冷漠地说，“他就是你一个刚刚带起来的艺人，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怎么会就这么答应？”许愿尽管是金牌经纪人，也按照公司的要求带过几个新人，但是新人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哪里会让许愿做类似的毫无好处的赔本买卖？ 怎么会？还不是为了你。许愿心里的话没有说出来，不耐烦地说道：“他是华骁捧起来的人，我不答应华骁能答应么。你要想现在把刘志伟拉回去也行，发个澄清声明什么事儿都清了，但是他不但错失张成骞这么个资源，也浪费了一个大好的铺垫的机会。只要刘志伟掺和在这件事里，裴泽那小混蛋就在里面，华骁那大混蛋就得看着，你说张成骞和白贺打，哪个能赢？” ——还能哪个赢？一个是影视界的天王影帝，一个是歌手界的准天王，华骁拥有的资源实力和积累远远超过了跟张成骞差不多同期发迹的白贺，再加上张成骞现在的人气，三个白贺都不够打的。 许庭本以为是将刘志伟陷入了危险，没想到有这样的转机，他陷入思考，一时之间嘴里还有鸡块都定着不动了。 许愿说：“裴泽说你的艺人就是个包子，如果张成骞打了个胜仗，他可能也会鼓起勇气跟柳意宣战。他现在的确是个一百八十万线开外的小喽啰，但是搭上张成骞这条船，马上他的名气就炒起来了，借个东风他拍个几部有成绩的电影，就算有了资本。更何况他都出演《刺客2》了，你要是不借这个东风，到时候再炒他的人设就很难了。” 许庭没有说话。他默默地将手里的鸡块啃完了，抹了一把嘴说：“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许愿看他吃都着急，听到他说话，注意力立刻转移了。 “他连跟蔡雪的剧情cp都不想炒，我觉得他不会愿意利用跟兄弟朋友之间的感情来炒作自己，”许庭说，“他这次替张成骞曝光，也压根没有想到他自己，只希望张成骞能有好的结果。他不是你们用来展示炒作的工具，在打算帮他之前，你跟那个裴泽说，刘志伟的经纪人是我，不是他。” 许庭慢慢地仔细地擦干净了自己的手指，起身向门口走去，许愿在后面愣愣地叫道：“哎？不吃了啊？还很多呢！” “吃个屁。”许庭抛下一句话，关上门走了。 “下次还来不来了啊？”许愿又隔着门叫了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许愿将手里的鸡放了下来，透过狭窄的门框向外望。他靠在窗边喝啤酒，自言自语地叹了一声：“他也像个经纪人的样子了……” 刘志伟晚上离开病房的时候几乎是落荒而逃。接下去的几天他都挑了陆易前去看望的时间一起去看望乔恩。 乔恩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唯一不同的是，刘志伟能感觉到他对于复健运动的积极。他往外跑的次数多了，那就意味着刘志伟来陪房的时间多数其实是在室外。他们有时候去射箭，有时候只是在大冷天的公园里走走。 “都是配角”录到第二周时，刘志伟的日程就忙了起来，乔恩也有更多时间独处了。他终于在一周后在瑞克心急火燎地信息包围里接通了对方的视频。 “头儿！我找到了！” 乔恩的目光一亮，选择了文件接收。 刘志伟总觉得今天录节目的时候眼皮跳得慌，只归咎于前一天没睡好。节目的进度终于进行到他来抽签的环节了，也不知道是节目组故意的还是真的运气不好，他被分到一组的人是黄天高和曾亿来。 有曾亿来在，他的角色肯定要以衬托曾亿来为主，其他演员会有几个被抽中当群演，但是主要的三个角色就是他们。 果然，曾亿来一抽，抽中的就是他最擅长的那个角色“二爷”。 这样一来，刘志伟和黄天高的所有抽取角色都是那部电影《红枫》里的角色。《红枫》里的人物实在不少，人物关系之间错综复杂，刘志伟没有说过他的偏好，因此他是随机抽取的。而他的名气最近又在火头上，看上去咖位比黄天高高了那么一点，于是他成了第二个抽角色的人，第三个抽的人会基于第二个角色的基础上筛选相应的有两人对手戏的情节里的其他角色。 刘志伟抽的时候心想《红枫》是部叫好叫座的大片，不管哪个角色，能挑战一下都是个机会。而且能跟曾亿来对一次戏，这个节目就已经算是参加得很值了。 刘志伟抱着这样的心态一抽，角色出现的时候全场一片哗然。 现场的邀请观众里有很多是刘志伟新晋的亲妹粉，刘志伟出场的时候都激动极了，在那个角色名出现的时候，先前的呐喊都变成了哄笑。 刘志伟——宛澜。 宛澜是个唱戏的旦角，当初是苏秦饰演的，苏秦女扮男装又女装，在剧里饰演的宛澜这个男性，但是宛澜扮演的旦角又是女性。所以这个角色虽然被归为男性角色，观众们却都没那么觉得。 没想到刘志伟一抽就中了大奖，他一个比曾亿来还高了那么几公分的小伙子要去演一个风采不输女子的名旦，场下全都笑抽了。 黄天高站在一旁也笑得肚子疼，他本来就对刘志伟让他在试镜的时候出丑了看不顺眼，现在简直是幸灾乐祸，差点拍手跳脚说声好。 主持人马上控住了场，笑着说：“这次有好戏看了啊，天高，该你了。” 黄天高综艺做得多了，知道怎么是个度，该收就收，上去就抽了签。台下看到跳出来的角色，再度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黄天高僵在那里，真人表演“笑容渐渐消失”。 黄天高的角色不是别的抗战角色，正是个贼眉鼠眼的日本人。倒不是这片子里没有长得一表人才衣冠禽兽的日本人，而是这个角色就是个丑型角色。黄天高怎么也是浓眉大眼的，一直以自己的“帅气”自夸，现在要演个猥琐的角色，内心一片凄凉。角色一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要演的片段是什么了。 片段的名字适时从屏幕上放了出来——“宛澜艳惊四座，二爷智斗宵小。” 台上的三个人，除了二爷曾亿来，都笑不出来。 那些说这对兄弟戏份多的……他们出现的时候的都是给你信息的时候，不管你们爱不爱看我都会写，你们想要的甜甜甜的主角俩的感情线一直存在，但如果通篇都充斥腻歪的空感情，没有任何事件进展，不到五章你们就看不下去了，不到三章我就写不下去了，因为我不爱写空洞的不现实的腻乎，童话都是基于现实之上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独立而复杂的人格，不是一两句形容就能概括，必须从他们的为人处世里看出来。不爱看的跳过就是了，也不要后期问我线索在哪里，这就是我的写法。我喜欢我笔下的每一个人，不管它们是主角还是配角，正派还是反派，缺点多还是优点多。 七十九 七十九 “都是配角”是按周播出的, 一周的录播完就放一周的。有时候进度加快会提前录好下一周的, 而上一期录了两天, 艺人都有自己的时间表，先前提快的进度又再度拖了回去, 轮到刘志伟这周是又难又赶进度，下周就播出。 导演很着急，刘志伟抽中“宛澜”之后，正好中场休息, 他立刻问刘志伟和许庭要不要再抽一次更换角色。 刘志伟摇了摇头：“没事，尝试一下。” 正在一旁如丧考妣的黄天高立刻跳过来说：“换吧换吧，你一个男人演什么女人，快肯定是出丑的, 快换一个！”他的排位顺序没有刘志伟高，主要是因为他并没有什么作品。以前还有一些电视剧里的小配角，但是后面他执着于综艺之后，就再也没有上过影视作品，这次其实邀请他，虽说是个配角，但还是以逗哏登场。而刘志伟虽然过去上得了台面的作品少，但是他前阵子的《人格游戏》是真的火, 火到了外网, 可以说是另类的火遍了全球, 现在成功做了《刺客2》的男主角, 再一查, 过去的配角龙套历史密密麻麻，当然比黄天高的排位前。在黄天高之前，就代表了他做了什么选择，黄天高的选择就被拘束住了。 这期节目一开始就介绍了刘志伟过去的撑起，那密密麻麻的历史排了好几个屏幕，观众都哗然了。 刘志伟斜了黄天高一眼，说道：“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啊！黄天高憋着一股气，瞪着刘志伟半天，泄气对导演说：“导演，我再抽一次行不行？” 宛澜和二爷之间是有一段难说的感情的，说是友情，又因为宛澜的身份和扮相多出了几分暧昧，说是爱情，他们却又没有真正发展过。二爷给宛澜捧场，宛澜也给二爷做了一个地下联络人，帮了二爷不少忙。 两人之间互动的情节不少，因此黄天高的选择也不算少。 “那你再抽一次。”导演烦不胜烦，又给了黄天高一次机会。 刘志伟看他们重新布了场，给了黄天高单独一个镜头。 黄天高一抽，屏幕上显示道：宛澜侍童秋生。 宛澜的侍童在戏里是侍候宛澜的人，比宛澜更加像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子。 “……”黄天高瞪着自己的手。 导演提前在后台说道：“没机会了，要么秋生，要么日寇，你选一个。” 黄天高：“……男人挺好的……我说日寇。” 虽然他们在排戏的时候摄制组的重心在另一组出去游玩的人身上，但是还是有几个摄像师跟拍他们的排练成果。 刘志伟说明不换角色之后，连曾亿来都上前来拍着他的肩说：“有勇气啊。” 刘志伟笑了笑：“我说过我看过你的电影。《红枫》当初选角宛澜的时候就因为没能找到合适的演员最终采取了一个女性演员，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实现这个角色本来的面貌。” 曾亿来拍了拍刘志伟的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我给你几个苏秦当年琢磨出来的小技巧吧……” 宛澜是个唱戏的，这个片段里用不着刘志伟唱，只有几个镜头的身段。但就是这几个身段刘志伟也学得不容易。 节目组给他找了个师傅，但是前来教学的时间不长，许庭也不知道是怎么同对方磨的，节目以外又另开小灶给刘志伟上了不少课。 刘志伟有武术基础，上手不算太难。跟着师傅学了一周，又反复看了好几十遍《红枫》里的这个片段，总算是做好了登台的准备。 这个节目里有一个亮点就是，所有演员演出的片段，都几乎照搬原作，除了过一遍走位，没有其他的演技磨合。这样一来，笑料有了，演员的功底也都一目了然。 有个导演说过他最爱看的就是演员在镜头里过的第一遍，最新鲜，最有启发，适用到配角和龙套上尤其正确。他们不像主角一样需要反复打磨，很多情况下一遍看着不错就过了，ng次数多了导演就要换人——又不是主角，ng还多，浪费资源，不换掉留着过年？ 因此出演配角和龙套的很多演员都追求一次性无功无过过镜头。不要求演技精湛，只要能看得过去。 刘志伟演过太多这样的角色了，但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他想要好好演了。 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人生和世界，刘志伟作龙套的开头几年还对演技要求严格，后面渐渐丧失了那种要求，只是现在机会的到来，让他又捡回了以前对角色的认真。 节目录制前三个小时，刘志伟三人走了一遍过场。 舞台已经被安排成了剧情里的模样，一个高高的台子，几张圆桌，几个太师椅。曾亿来饰演的二爷身份高，会坐在其中一个太师椅上，黄天高饰演的日军将领真田也会坐在另一张太师椅上。 刘志伟在台上演过几个身段之后，就会被真田叫到台下羞辱。 黄天高看上去有些紧张，看到刘志伟的时候招呼都不打，只顾着看曾亿来。曾亿来是二爷的原型，当然是演得无论如何都得说好。而刘志伟演的宛澜看上去像个反串，追究起来也没多少人会责怪他演得不好，只有黄天高这个倒霉催的，形象不堪入目也就罢了，演得不好更加一目了然。 刘志伟走场的时候只看到黄天高已经画了一半的妆。他的脸上点了好多痣，画出了重重的眼袋，看上去已经很像一个猥琐的真田了。 刘志伟夸奖道：“你的形象太靠近电影了。”他说得是褒义，听进黄天高的耳朵里就成了贬义。黄天高的形象接近电影，那就是说他看上去贼眉鼠眼连笑起来都是猥琐的。 黄天高：“……”你的形象才猥琐，你全家都猥琐。 场一走完，刘志伟就被小杨扯去化妆了。旦角的妆发很难，小杨将刘志伟在化妆师里按了一个半个钟头，才算是勉强满意，对着镜子点了点头。 是的你没看错……就是这么短小……不是因为这章完了……是牛逼的我睡着了好几次，无意识中手指还在码字，就是码出来了很多不知所云的东西，所以都删了…… 八十 八十 这期的录制请的观众显然比之前的更加热情。每一期观众里是当期主要参与演员的粉丝的比例会稍大一些, 而这一期是曾亿来和刘志伟的, 曾亿来的粉丝都是些中年冷静粉, 也有不少年轻人，但都不是非常爱闹的类型, 却不知道为什么，反响异常热烈。 刘志伟站在后台听到声音，对着跟拍他的镜头说：“什么情况？这么热闹的吗？” 还没有出场的主持人笑嘻嘻地说：“都是你的粉丝啊！” 刘志伟有点儿傻眼。 “都是配角”每周都会播出，刘志伟最近的名字出现得频繁, 他的粉丝除了那个采访就找不到任何一个他参加过的综艺了，都嚷嚷着没有粮啃，没想到“都是配角”里正巧公布了刘志伟参与的消息。刘志伟这段时间的微博都是爆炸的，因此他没有特意去关注有关“都是配角”的消息, 忽略了他的人气正在上涨的现实。 “都是配角”上一期就放出了刘志伟即将扮演宛澜的消息，他的粉丝都沸腾了，而曾经扮演宛澜的苏秦也转发了这条，乐呵呵地表示很期待他的演出。 于是进入现场的粉丝几乎除了曾亿来的就是刘志伟的。而且刘志伟的粉丝都是常年混迹娱乐圈粉丝团的吃瓜群众，追星经验丰富，看热闹热情高涨，烘托得整个现场气氛热烈得有如演唱会。 刘志伟瞬间就怂了：“这……观众池是不是扩充了？” “没有。”主持人和摄影师都笑了。 主持人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收到信号之后就举着话筒跑着出去, 一边跑一边高喊节目的名字。 刘志伟在后面悄悄看着, 肩膀上忽然被拍打了一下。 刘志伟一回头, 是穿着一身麒麟黑袍, 气势十分惊人的曾亿来。 “哟！”曾亿来看到刘志伟转头, 就惊得双眼瞪大。上上下下打量了刘志伟好几遍。 刘志伟穿了一身艳红的旦角行头，吊了眼睛，画了浓妆，假发几缕垂下来，从背影的动作看还能看出是个男人，转过来一看，已经分辨不出了。 曾亿来一直觉得刘志伟这脸去走偶像路线绰绰有余，但是偏偏这人走的实力派路线。他脸小个子高，身材偏瘦，妆一画，袍子一穿，比当年的苏秦还有感觉。 刘志伟没有感受到曾亿来受到的冲击力，他笑着说：“曾哥。” 刘志伟一笑，面孔上犹如百花齐放，曾亿来尴尬地后退一步说：“哎不行，你这扮相不行。” 刘志伟楞了一下，担心起来：“怎么？不符合原作？” “不是，”曾亿来说，“我老婆会吃醋的。” 一旁的工作人员没来得及捂嘴，“噗”了一声。摄影师拼尽全力给了刘志伟茫然的脸一个大光圈的背景虚化特写。 主持人把场内的气氛炒到了最热，导演和工作人员依次给刘志伟和曾亿来打手势，刘志伟才忽然意识到：“黄天高呢？” “他啊？”曾亿来笑了笑，揶揄地说，“那头上场，说自己太丑了不想见人。” 刘志伟录节目的时候，乔恩打开了他的电脑。瑞克传来的包将近一百个g，将《破式》所有的删节版、未删节版、压缩版、未压缩版还有不同剪辑方式版本123全部囊括了。乔恩已经扫过了一遍。 除了最后的版本，每一个版本里都有“刘志”这两个字。而且放在片头，就在柳意的名字出现之后。而最后的版本里，为了删掉“刘志”，又让这一切显得不刻意，原本顺畅的片头被间隔一段时间就剪切一部分，有评论家当初就评论过这是不必要的剪辑。 乔恩不禁摸了摸下巴。 如果是后期剪辑师做的，那对方完全可以直接在工程文件里删除刘志伟的名字，并且将后续的名字提前，让整个片头更加顺滑。但是目前的删节版则像是在成片上进行了切片剪辑，只有片尾的剪切因为都是黑色背景和小字比较容易被忽视。 刘志伟说这是删减意外。 但这真的是删减意外吗？ 删节版一共有两个，乔恩核对了这两个版本的每一帧画面，最后的版本只删除了刘志伟的名字。 一个仅在柳意之后的名字，从排序上比柳意之后的演员都更加重要，为什么会被删减？ 瑞克给每个版本都做了对比，为了提出专业性的意见，他还找到了一个做导演的朋友来帮他分析。 十几版剪辑修改版本，前面几版剪辑顺序调整很大，是制作中的正常现象，然后渐渐的，柳意露面的镜头开始慢慢减少，艺术化的武术镜头开始拉长增多。 就算乔恩不是专业学导演的，他也能看出这其中的区别。 十年前的柳意演技还不是很精湛。他的面孔和声音都很适合这个角色，但是在时间长的镜头中有许多多余的表演动作，还有收不住势的情况，但是随着剪辑越来越碎片化，武戏和文戏的结合越来越紧密，他的缺陷都被剪掉，在观众眼里在镜头里出现最多的的确都是他，但真正出现在镜头里的时长增多的是刘志伟的身影。甚至其中有不少站立的背影镜头都是刘志伟替的。 也就是说，刘志伟逐渐占据了整部戏的重心。 演员找替身的情况不少见，但是替身戏比主演还多的，却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例子。 乔恩在**不断滑动屏幕，来回寻找不同版本的不同之处。尽管瑞克已经给他列出了一整个对比表，乔恩还是自己看了一遍。 他对柳意压根儿不认识，但是对刘志伟身体的每一部分、每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和姿态都很了解。毕竟过去的几个月里，他除了医生护士和陆易，接触的最多的就是刘志伟。 瑞克从乔恩接收了文件之后就一直在等乔恩的消息。 他睡在自己工作室的躺椅上，头上戴着蓝牙耳机，以保证一收到消息就能把他惊醒。 乔恩在三天后发来了一条新消息，瑞克听到声音就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 daddy jone（乔爸爸）：按照剪辑人员列表和摄像名单，找一找拍摄原片和花絮。 明确的目标明确的文件类型，虽然因为相隔整整十年而让整个工程量变得很大，但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拍摄《破式》的出品公司不会轻易将一部流传到现在的经典电影的花絮轻易删除，因为许多资料在之后都会成为宝贵的影像纪念。 这里面只有一个问题，不管是谁删掉了刘志伟的名字，对方是否有能力将那些花絮和原片也一并删除呢？ 瑞克刚刚问了这个问题，乔恩就回话了。 daddy jone：中国的网络上现在还流传着《破式》主角柳意的部分花絮片段，中国人把这叫做“卖情怀”。 乔恩刚发过去，看到瑞克在那头发回了消息。 crazy dj rick：ok，我明白了……也会开始学习中文的。 daddy jone：你们组有多少人？ crazy dj rick：二十五个，我们是最大的组，有五个在做vr，五个在做新产品外观，还有…… daddy jone：我知道你们起码有十五个无所事事，你可以从别的组找些别的无所事事的人，让我想想，你找三十个人和你一起做。 crazy dj rick：可是老板……我们一个项目最多才二十五个人…… daddy jone：学会分享。另外我会告诉莫娜我们需要招聘了。 瑞克看到乔恩黑下去的头像，愣了好一会儿。他们一个项目最多才二十五个人，乔恩居然要组建一个三十个人的“无所事事组”去调查这部电影。 “cool.”瑞克挑起眉毛吹了一声口哨。 乔恩合上了电脑。他双手手肘支在面前的桌板上，两手虎口将头发从前捋到了后脑勺。他闭上眼又抬起头睁开眼，看着前方沉吟了一声：“……还差证明那是他的证据——有力而明显的证据。” “都是配角”现场的音乐响了起来，是京胡拉响的声音。黑暗中的灯光打亮了台侧一角，是个台上台。有个艳红色的身影站在那里，踏步抖袖又一翻双袖，身体一翻背地下卧，正是一个卧鱼。 台下的尖叫响成了一片，台侧同样参加节目的演员好几个发出了一声“我去”。 暗光缓缓地亮起，映出了坐在茶桌边太师椅上的黑袍男人。 二爷手边一杯茶，头随着器乐缓慢地一点一晃。 他身着一身麒麟长袍，拇指上戴了个玉扳指，轻轻地磕在茶盏上。 台侧的主持人对着跟拍他的镜头拼命竖起拇指，激动地连跳了好几下。被特意请来点评的嘉宾也在一旁说：“这身段好，真的好。” “看不出来是个男演员，厉害了。” 台上的旦仰身立起，面孔微侧朝着观众，脸上带着醉意，双眉微蹙又展开，双唇之间露出了一点皓齿。他长如鸦羽般的睫毛下掩映的带着水光的眸子扫过台下，若有若无地扫过二爷。 有一瞬间，曾亿来险些捂着自己的胸口想要往后台去看一眼自己的妻子，就那一瞬间之后，花衫的目光移开了。衣袍翻飞，宛如万千蝴蝶翩翩而起。曾亿来脑中猛地出现四个大字“艳惊四座”。 这就是艳惊四座。 刘志伟没有唱词，他没有学过，这个片段里也没有，但只这一幕，他已经演到了极致，多一分则太多，少一分则太少，哪怕这时多增一道名家的唱腔，也只会破坏这场视觉盛宴。他将观众看到的，化作了另类的声音。他起落时仿佛有唱词在人的脑海里回响，就像他们眼前看到得那样惊艳。 曾亿来被惊住了，观众被惊呆了，当然坐在另一张太师椅上的黄天高更加被惊呆了。他的脑海里徘徊了好几个大字：这一定不是刘志伟！ 灯光忽然打在了黄天高的身上，整个场景的光都微微亮了一度，其他茶桌上的客串群演也能看清了。而刘志伟的在台上的“戏”已经到了尾声 黄天高被他头顶的灯光打得猛地惊醒，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词想了起来，镜头都打在他的脸上了，他才忽然说：“你下来。” 周围的群演都安静下来，紧张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他的台词出现得突兀，就算不专业的人也看出来了，但是刘志伟衔接得很顺。他的后退停了一下，嘴唇微张，眼角斜向了黄天高，眉头蹙了起来。 刘志伟进退不得，曾亿来向后一靠，镇定地开口了：“来我这儿。”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一副熟客的模样。 黄天高咯噔一下，看着曾亿来，高声道：“来我这里！” 刘志伟来回看着他俩。 “宛澜，有些人不懂这里的规矩，你同他说说。” 刘志伟款款地鞠了一躬，说：“哎，二爷。”他面朝黄天高，说道：“这位爷，宛澜是不下场、不陪茶的，爷想宛澜陪茶，看爷能点亮几盏灯了……” 黄天高猛地站起来，一拎腰间的长刀：“我这宝贝，点灯够不够？” 四周的人好些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盯着黄天高，而黄天高则得意洋洋地盯着曾亿来。 二爷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从袖口掏出了一把黑漆漆的枪，轻轻放在了桌上。 “朋友，到哪儿都得讲规矩，能用钱解决的事，何必用命呢？” 真田被镇住了，后退一步，慢慢地坐了下去。“你说，怎么点灯？” 所谓点灯就是花钱，点一盏灯，花一大笔钱。 二爷权高势大，手里生意做得大，比钱，还没输过。 宛澜来回看他俩，只听二爷说：“先来十盏罢。”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钱，轻飘飘地摆在了桌上。 有人把十盏莲灯送了上来，从宛澜的面前摆起，往二爷的方向摆，摆了十盏。宛澜接过一个引子，开始点灯。每点完一盏，就比先前更靠近二爷一步。 宛澜点灯时是很袅娜的，向前踏上一步，轻轻挽住袖子和长发，侧着身体点灯，长长的引子让他的手举得远、抬得高，身体也就倾得多。 真田紧跟着不甘示弱说：“给我点二十盏！”说着将一叠钱重重拍在了桌上。 宛澜一顿，面上毫无表情，往回挪去，依旧袅娜地给真田点了二十盏灯。 二爷没有急，等宛澜点完了，又拿出一叠钱：“五十盏。” 五十盏灯，已经排到了二爷面前，宛澜刚点起，真田就猛地站起来：“八十盏！” 真田面前的灯也排了起来，他掏出钱往桌上一拍，却始终不把手放开。二爷给了跑堂的使了个眼色，跑堂的马上上前来谄媚地笑道：“这位爷，超过五十盏的，咱们要点个数儿。” 真田的神色明显紧张了起来。 他捏紧手掌下的钞票，又摸着腰边的刀，用眼角看了看二爷桌上的枪。二爷对愣着的宛澜说：“继续点。” 宛澜于是忐忑地一盏盏点到了二爷面前。他的面孔上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忧色，步子却如还在场上的花衫一般稳而美。 跑堂的看真田死活不松手，于是又跑到了二爷面前，二爷让他麻溜点完了，对着宛澜说：“坐。” 宛澜是不坐膝盖头的，二爷说坐，他就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真田看到这，怒气冲冲地将脚边的凳子踢翻，抽出刀来说：“所有唱戏的都坐膝盖头，怎么就你不坐，你们耍我开心？” 宛澜的心都提了起来，二爷不动声色地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拍了拍说：“我花的钱，我想他怎么陪就怎么陪。您想让他坐膝盖头，不多，点三百盏灯。” 二爷说着，对一旁的侍从招招手，从对方递过来的口袋里掏出了厚厚一叠钞票，不轻不重地砸在了桌上。 他对宛澜说：“过来。” 宛澜的神情有些细微的复杂。他起身来到二爷面前，轻轻坐在了二爷的膝盖上。他始终是垂着目光的，没有一句台词。长长的睫毛垂下去形成了一小片扇形的阴影。二爷却在他即将坐下的时候一把扶住了他，搀着他的胳膊对真田说：“我想他怎么陪，就怎么陪。宛澜，站着给爷唱个新的。” 三百盏灯密密麻麻围绕了两人，不需要宛澜点灯，已有人来点上了灯，二爷把玩着桌上的枪，说：“要不，您去别的场子寻个乐？” 观众：什么二爷智斗宵小，明明是有钱就是大爷！ 补一下之前短更的字数……今天提早更新……看把你们急得…… 八十一 in peter（平平无奇的彼得） 今天播放倒数第二集，但说实话，君衡死了之后我就不想看了。 整个飓风最近都很忙。当然他们平时就很忙, 只不过最近更忙了。 crazy dj rick（疯狂dj瑞克）：忙到虚脱。 mona（愿你安息莫娜）：忙到失眠。 pure roger（纯洁的罗杰）：忙到《人格游戏》都没时间追。 crazy dj rick：是不是快大结局了！ in peter（平平无奇的彼得）：今天播放倒数第二集，但说实话，君衡死了之后我就不想看了。 pure roger：什么？君衡死了？！ wild werewolf dan（狂野狼人丹）：彼得你说过你不追剧。 in peter：这是老板的任务。 pure roger：得了吧，他连吃零食的时候都在追剧。就连zeo参与的最新的“都是配角”他也每周都在看。 mona：乔恩在胡闹，我希望你们不要跟他一起胡闹。 pure roger：他刚刚组建了一个“无所事事”组, 专门用于远程黑电影人的电脑。 crazy dj rick：他还让你多招聘一些人才。 mona：你们知道我办公桌上的照片是他的黑白照对吧？ crazy dj rick：…… pure roger：…… mona：你们也还记得我是飓风的首席执行官对吗？ in peter：我吃多了薯片，我去倒点水。 wild werewolf dan：暖气开过头了, 我去脱衣服, 希望没人进我的工作间。 mona：我想你们也都记得我们新系统的漏洞还没有补完对吗？ pure roger：没关系，查理已经被送去霸王龙了, 乔纳森的进度会比我们更慢的。 mona：这不是查理的问题！ 莫娜吼完，屏幕上的人的头像一个接一个灰了，全部进入了忙碌状态。瑞克悄悄拉到了别的群聊组, 果然大部分除了莫娜的组员都复活在了这个组。 crazy dj rick：复活！ crazy dj rick：来吧，开始分发任务。名单列表上总共三十个人，每个人领取一个目标对象。乔恩只要求原片和花絮，但是考虑到可能存在的删除情况，每个人都要对目标进行十五年内的个人调查。 pure roger：我知道zeo是个很好的演员，但是乔恩为什么这么在意他？ in peter：[图片][图片] wild werewolf dan：oh shit！这是什么？！订婚戒指？！ in peter：zeo一周前的个人采访，他戴在手上的, 主持人以为那是他的公司名称。 wild werewolf dan：谁会把公司的名字起成？！oh shit……乔恩给他建了个娱乐公司？？？！！！！ in peter：我想不是为了他建的，不过现在几乎是为他用的。 definitely-a-gay jerry（显然是个基佬杰瑞）：乔恩订婚了？！他是个gay？ crazy dj rick：hey guys（嘿, 伙计们）, 停止讨论乔恩和zeo的关系好吗？我们现在得分发任务…… definitely-a-gay jerry：jesus！要是我老早知道这个, 我早就向乔恩求婚了！ wil werewolf dan：你想跟他用什么姿势？骑乘？ definitely-a-gay jerry：你可真是太老套了。 pure roger：我知道你们gay很饥渴，但是他已经订婚了，不要再意**了好吗？嘿，jerry，你才刚刚有一个健身教练做男朋友…… crazy dj rick使用了[全群禁言]套餐。 crazy dj rick：好了，每个人拖走自己的任务方块，调查内容越详细越好，随时汇报，乔恩很急，我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任务方块上都是名字，所有方块被瞬间拖走了。瑞克领取了最后一个方块，解除了全群禁言。 wild werewolf dan：什么叫发生了什么？ in peter：zeo以前不是个演员，他拿过国际独立电影导演奖。 crazy dj rick：嘿，你怎么知道？ pure roger：我说什么来着，他是zeo的狂热粉丝 in peter：我不是。 pure roger：——假装自己不是的那种。他还自学了中文。 in peter：我没有。 pure roger：他上周心情坏透了，我觉得可能是他看到了那个采访的缘故。他知道zeo订婚了。 in peter：别瞎说。 crazy dj rick：…… definitely-a-gay jerry：……好了瑞克，把你现在有的资料都给我，让我看看把乔恩迷得神魂颠倒的zeo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刘志伟压根不知道地球背面有一堆精英码农成立了一个“无所事事”小组专门调查他的过去。他刚刚离开节目组，因为卸妆，头发根还是湿漉的。他以为自己已经离开得够晚了，没想到刚一打开节目组录制大楼的门，十几个话筒远远地对准了他。把话筒隔开的是一群刘志伟的迷妹们，这群迷妹在刘志伟出现的同时一边尖叫着“zeo”和“志伟哥”，一边转过身张开手把那些记者隔开了。 记者问的问题没有太多让人意外的，都是围绕张成骞和白贺的事情来的，刘志伟平时没有什么通告，行踪不固定，记者们抓不到，就来“都是配角”的节目组抓，刘志伟平日里也就碰到几个，这一次怎么这么多？ 几个摄像机对着刘志伟，刘志伟脸上还是潮湿的，五官微红，头发向后抹，跟台上的旦角形象反差很大，看上去又嫩又帅。这一期是他和曾亿来的主场，结果他的粉丝比曾亿来的粉丝战斗力强了好几个段，现在堵在门口的也是这帮粉丝里的几个中坚力量。 “张成骞的事去采访张成骞呀！追着我们志伟哥干什么！” “志伟哥都说了不接受采访了，怎么跟苍蝇一样啊！” “哎，说的就是你，话筒伸那么长干什么！” 刘志伟听到她们好多喊自己“哥”就明白她们是什么粉了。许庭很快上前把刘志伟栏到身后，在粉丝的帮助下快步走向停车场，刘志伟好不容易上了车，坐在车上了，想了想把导演给的一盒巧克力拆开，摇下了车窗，抓一把巧克力分了出去。 有个记者扒开粉丝将话筒凑到他的鼻子下面来问刘志伟和张成骞是什么关系，是否是一次炒作，借了张成骞的话题度成了当前最火的名字之一，以及张成骞和白贺之间到底有没有矛盾。 一堆问题把刘志伟炸得脑子疼。他看了看那个记者说：“我只有一句话，谢谢我的亲妹粉们，谢谢今天来维护我帮助我的你们。”说着他又抓了好几把巧克力交给外面的粉丝群。 迷妹们尖叫着把记者推开，一边冲刘志伟招手一边看着他的车离开，有个被刘志伟亲手交了巧克力的，激动得都快哭了，呜呜地说：“zeo真的好暖……超级暖……还帅。” 刘志伟拉上窗，回头来瘫坐在椅子上，瞪着汽车的天花板难以置信地说：“……哎？刚那是我吗？那是我的粉丝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乔恩坐在主治医师面前，手里捧着手机。 “你的血糖有点低，平时……” 乔恩：“你知道‘白贺’是谁吗？” 主任：“……啊？” “他们说‘白贺’的团队今天发了一个通稿，怀疑被造谣污蔑是为了炒红zeo。”乔恩严肃地说。 “嗯……我不太了解明星……”主任尴尬地推了推眼镜。 “太没有道理了！”乔恩拍了一下桌子，忽然切换成了中文，“简直不分‘青红皂白’！” 主任被震了一下：“……你——你中文挺好的。” “哦，不好意思，我没学多久。”乔恩随手挥了挥，又恢复成了英文，“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你的血糖……” 乔恩看了看表：“zeo该回来了，我该回去了，谢谢你医生，明天见。” 主任：“……”他回过头，问身后偷听的小护士：“他说的那个zeo到底是谁？怎么一会儿明星一会他亲属的？” 小护士连忙挺胸坐正，说道：“主、主任，他那个亲属……就是个明星。最近可火了……没人不知道的。” 主任：“我不是人吗？” 小护士：“……” 主任：“敢情你们每天抢着要去那个病房查房就是为了看明星？” 小护士嘀咕道：“没有明星看有帅哥看也好啊……不是主任，我们都是很敬业的，就业余时间追追星……嘿嘿。”小护士哂笑了一下，在主任的脸色下闭了嘴。 主任扭过了头去看病历，看了两秒钟掏出了手机，开始搜“zeo”这个关键字。“好家伙……”铺天盖地的都是刘志伟张成骞和白贺的名字，主任完全没想到这个人在网上这么火。他刚出声就捂住了嘴，怕给小护士听了去。小护士却悄悄地说：“他的《人格游戏》特别好看……” 乔恩刚回到病房，就看到了前来的刘志伟。刘志伟的面孔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但是他一路走过来，早就熟悉知道他的医护人员都有意无意地看着他。 刘志伟刚来这儿的时候还没什么名气，没人想到就这么点时间他就蹿红成了目前话题度很高的艺人之一，很多别的科室的护士闻风而来，都想看看这人什么样。 倒不是这医院没有接纳过艺人作为病人，只是刘志伟这个每天雷打不动来陪五小时，陪的还是个外国男人的例子实在有点儿少见。更稀奇的是外国男人的家属签字还全是刘志伟签的。 刘志伟看到乔恩就打了个招呼，脸上带出了个被面罩遮住的笑容。但就算被遮挡着，乔恩也能从他弯起的眼睛里看到他的笑。乔恩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他停在门口等刘志伟推他进门，刘志伟顺手带上了门，扶他上床，摘下口罩，打开手机指着日历说：“两个好消息。好消息一：下周我的综艺节目就录完啦，我年前都是休假。好消息二：马上要过年了！” 乔恩说：“中国新年？” 刘志伟的眼里全是高兴：“中国新年，而且我们的家具也都到了，我们可以搬新家了。” 乔恩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把所有的事都忘了。他高兴地说：“都到了？我的墙也漆好了？” 乔恩安排了每面墙的颜色，让陆易吩咐工人去漆墙。陆易这段时间天天坐在他们的房子里做枯燥无味的监工工作，手头的书都看完了三本。 刘志伟微笑着说：“现在只剩下一件事了，那就是等你站起来。” 乔恩愣了一下。在那一瞬间他想要下床，就那么笔直地站在刘志伟面前，吻他弯起来微笑的眼睛。那种冲动来得那么强烈，让乔恩自己都有些失措。 刘志伟问：“怎么了？” 乔恩说：“没什么，我觉得春天快来了。” “是快来了。”刘志伟又微笑了起来。 乔恩说：“你能低下头吗？” 刘志伟茫然地低头：“我的衣服脏了？” “不，我的脖子侧面有点儿疼，你能帮我看看吗？”乔恩说，“像针扎一样。” 刘志伟连忙紧张地皱起眉，凑到乔恩耳边查看他的脖子。 乔恩呼吸着刘志伟脖颈里淡淡的气息，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低低地说道：“you s|melled of wine， and sound like a king（你闻上去像酒，听上去像个国王）.” 你闻上去像酒（般令人迷醉），听上去像国王（般让人臣服）。 跟乔爸爸学情话系列（x） 月底啦宝贝们有营养液的浇灌一下我嘛～～ 八十二 八十二 “我闻上去像喝醉了吗？”刘志伟嗅着自己向后退了一步, 避开了乔恩的目光, “抱歉我录了一整天的节目……” 刘志伟手忙脚乱地给乔恩整理了桌上的东西, 眼皮也不抬地对乔恩说：“晚上你想吃什么？” 乔恩定定地看着刘志伟好一会儿，说道：“小笼包。” “我现在就给你去买。”刘志伟拎上刚刚摘下的外套和口罩就往外走。 乔恩看着刘志伟几乎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他留下的包。 ……是中国人都这么害羞，还是zeo特别害羞呢？一个单身的gay碰到了别人的示爱，会像这样落荒而逃吗？ ——zeo已经二十七岁了，不是十七岁。 刘志伟拐出医院前的街道到两条街开外的小吃店买小笼包时心脏还在怦怦直跳。他排在队伍里仗着带了口罩和帽子一直在发呆。 乔恩说了什么？那是调情吗？ 还有之前的歌…… 乔恩对他有意思？怎么可能, 他充其量只是个“护工”，他现在感觉到的一切都可能只是自己心理上的错觉。乔恩不可能对他有意思，他们的世界相差很大，连国家隔了半个地球, 乔恩有无数优秀的情人选择……可能只是爱说好听的话。 “要什么？”刘志伟不知不觉已经在队伍的最前面了，店主人带着白色口罩用大勺敲敲锅子问刘志伟。 刘志伟回过神来：“……三屉小笼包。”乔恩能吃两屉，胃口好的时候能吃三屉，再加上点儿别的，对他来说算是一顿很美味的晚餐了。 刘志伟出神地付了钱、出神地接过吃的、出神地插袋离开。 走到一半他忽然觉得忘了什么。这个时候他不太想马上回去见乔恩，于是站在大马路边上苦思冥想了十几分钟，然后他猛地睁大眼睛想了起来：“《人格游戏》大结局！” 刘志伟找到了回去的理由，一路小跑冲回了病房, 将小笼包往床头柜一放就拉开了投影。 乔恩一头雾水地看着刘志伟, 一直到他取出自己的电脑, 乔恩才猛地反应过来：“《人格游戏》！” 乔恩算是《人格游戏》的忠实剧迷, 天天准时追剧, 反倒是刘志伟有时候工作太忙会在后面补看。今天是《人格游戏》的大结局，在线人数多得惊人，刘志伟趁广告时间给乔恩布置好了小桌板和小笼包，没有跟乔恩产生一次视线接触。 乔恩一直看着刘志伟，直到《人格游戏》的片头开始播放。刘志伟虽然没有看乔恩，但是他的神情一直有些紧绷，片头开始的时候，他的注意力才全部转移到剧上。 《人格游戏》的上一集里，蔡雪为了胡天明而牺牲了，然而胡天明在悲痛中以为自己即将走出游戏，却在打开大门的那一瞬间，露出了惊恐至极的神情。 结尾的弹幕刷得厚厚一层，都看不清胡天明的面孔了。 “抓心挠肺想看下一集！” “24小时好慢啊！！” “怎么这一集这么短？！是不是还没有到时间！” “编剧你给我出来，我还想再看一百集！” 新的剧集出了，片头又是一大片的弹幕大军。 “终于等到你！” “终于等到你！” “终于来了！” “等了一百年！” “天啦看到片头想到我已经牺牲的君衡小哥哥，暴哭！！” “你一说我也想哭了！！” 梁君衡死的时候是为了江音死的。他没有被主动拖入什么陷阱，也没有被神秘人杀害。三个人在他的头脑下避开了很多危险，但江音设置了一个只有自己过不去的障碍。在这种情况下，她要么牺牲自己成为幕后的人更加自如地杀人，要么让梁君衡和胡天明当中的任何一个为自己牺牲。而由于倒数第三集里袁水木阴差阳错为了胡天明死了，胡天明受到的感触很深，江音本以为喜欢她喜欢得那样明显，还有所触动的胡天明会是主动牺牲的那一个，没想到梁君衡在他们俩“深情对视”的时候，捏紧了口袋里的头发，平静而自然地走向了陷阱。 “你们必须得活下去，”梁君衡说，“我不是一个好人，也没有什么牵挂，不用替我可惜。” 他远远地嘱咐胡天明：“记住我说的话，不要轻易打开门……”然后他看向了江音，他一言不发，但是眼神里包含了很多很深的意义。他看着江音说：“如果你爱他……” 他倒退着向危险走去。 梁君衡的死亡没有血腥的尸体也没有惊悚的场面，但是弹幕上尖叫愤怒和咒骂连成了一片。编剧褚耀华是第一个被挂的，接下来是伤害梁君衡的“狗男女”。 结果“狗男女”主角也并没有如大家想象的那样直接闯关成功离开了这个游戏，居然到倒数第二集的时候，江音也牺牲了。 这剧情让所有观众都懵逼了。 ……什么情况？难道全灭啊？虽然还剩了一个男主，但是他片尾究竟看到了啥啊？！！ 好着急啊！！！！ 大结局在所有人的关注下播放，一开始就是曾经还是孩童们的同班同学。 故事进入了回忆阶段，小演员拍的时候是在后期，刘志伟已经提前杀青离开了剧组，就没有看到小演员的拍摄过程。但是饰演幼年梁君衡的小演员跟成年的梁君衡气质很像，一副小天才的模样，衣服穿得笔挺，对什么事情都不太关心，别人玩的时候他在看书，看的还是英文小说。 弹幕都炸开了花。 “小君衡太可爱了！超级可爱！” “可爱炸了！！给我一个好不好！” 而画面放到幼年江音的时候却跟她现在的形象相差很大。她阴暗、迟钝，看上去不好看，所有人带头欺负江音的时候，梁君衡只是在一旁看了一眼就走过了，既没有参加也没有帮助，但是还有另一个观众完全不熟悉的孩子跳出来为江音打抱不平。 过去的一切解释了这十二个人为什么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去。胡天明是所有人的班长，也是带头欺负江音的人，江音在一次次受欺负又被“骑士”苏昂拯救的过程中对苏昂产生了好感，而苏昂却被胡天明等人针对，一次意外让他成了植物人。 从此江音的世界就变了。 画面回到了现在。胡天明的眼前站着的，就是浑身是血的江音。她刻意造成自己牺牲的假象，她受了很多伤，可以说是自残，但是她确实还活着。她的目的就是给胡天明希望，再给他绝望——就像当初胡天明等人对她做的一样。 胡天明惊恐地向后退去，他想起了梁君衡之前对他说的话：“不要轻易打开门……” 他轻松地打开了面前的最后一扇门，眼前站着血淋淋的要杀死他的却也是他已经爱上的江音。 “卧槽编剧……” “胸口一把箭……” “这剧情……” “我特么就知道不能稳稳地站官配……” “我我我……我君衡小哥哥死得好……早点死不用看到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 “我的妈呀，我的雪雪的演技真的好……” “其实之前就有端倪了，我一直在怀疑江音。” “怀疑江音那个，我觉得梁君衡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幕后的凶手。之前学习委员死掉的时候……” 弹幕开始疯狂讨论剧情，而江音也开始了同胡天明的搏斗。说是搏斗并不恰当，因为胡天明完全陷入江音设置的陷阱里。江音仿佛猫戏老鼠一般将胡天明逼到了角落。她的脑海里闪过了梁君衡的面孔和话语：“如果你爱他……” 江音露出了森冷的笑容，对着面前满身是血的胡天明：“我恨你。” 她一刀捅进了胡天明的心脏。 哪怕猜中了结局，观众们还是群脸蒙逼。 ……这特么，还真的全灭啊？？？而且还是反派获胜啊？？？ 0:11，大获全胜哦？？ 江音癫狂地笑着，笑到跪在了地上。然后她的脑海里开始回想起梁君衡的画面。他将她从坑里救上去的时候，珍贵地保存着她的头发的时候，还有最后主动步向死亡将生存的机会留给另外两个人的时候…… 观众都看哭了。刘志伟也没想到剪辑是这么剪的。 江音靠在了墙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意识到她的世界不全是仇恨，她杀死了一个又一个爱她的人。 她举起了手里的刀，捅进了自己的腹部—— 《人格游戏》的大结局——全灭。 所有人性的矛盾和爆发都在一个酒店的地下发生，所有感情的纠缠和矛盾都混杂在一起，恶的源头江音却也曾是一个无助的受害者，渴望得到爱，却最终杀死了自己所有的希望。 每一个人在里面都有自己的罪，他们看上去罪行不大，但是集合起来却足以摧毁一个人的人格。 整个剧放完之后，弹幕诡异地停歇了几秒钟，然后发出了连绵不断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想看第二季！” “想看第三季！” “我君衡小哥哥死得好冤啊！！” “最后江音还是喜欢上了梁君衡对吗？” “最惨的是她那个时候还没意识到吧！”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这个剧，幸亏结束了……” “虽然很吓人但是欲罢不能啊！真的好看！！国产剧没有一个是这样的！” “太好看了！！” “期待第二季！” “君衡小哥哥的下一个电影是《刺客2》！你们可以去蹲了！” “哇！《刺客2》！！” “志伟小哥哥还参加了‘都是配角’，也超棒的！” 弹幕的画风各种各样类型全部混杂起来，刘志伟看完了之后没有说话，乔恩却“啪啪啪”鼓起了掌。 他说：“太棒了！” 刘志伟有点儿窘迫，含糊地说：“谢谢。” “真的很精彩，zeo，”乔恩说，“我会把它列入我最喜欢的剧集排行第一。” 刘志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想了想转移话题说：“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搬家？” 乔恩被成功转移了话题，高兴地说：“随时！” 远在千里之外的飓风。 crazy dj rick：彼得是不是哭了？我听到哭声了。 pure roger：《人格游戏》大结局，又播放了梁君衡死亡的片段。 crazy dj rick：因为这个？？？ pure roger：别让他看见！我早跟你说过了他是zeo的狂热粉丝！ 八十三 八十三 乔迁新居通常来说是要选个黄道吉日的。但问题是将来住在里面的还有一个乔恩, 而且乔恩迫切想要搬进去, 刘志伟就也懒得找什么黄道吉日了。 挑了一个乔恩没有检查和任何治疗的周末, 刘志伟开始搬家了。 搬进陆易房子里的时候他还没有太大的感觉，但这一次搬出来的感觉和上一次却有了明显的不同。 过去的刘志伟住在那个狭窄的筒子楼里, 自己的房间就那么几平，因为没钱他什么都不舍得扔，无数小东西都堆积在一个不大的空间里，占地不大, 说不上杂乱，却只让人感到心烦意乱，不知从哪里整理起。但是那一次离开的时候，陆易就很果断地替他扔了不少东西。 ——其中包括刘志伟穿旧的t恤、拖鞋, 泛黄的杂志，外出游玩带回来的没有价值也已经积灰的小纪念品和许许多多零零碎碎的东西…… 刘志伟对它们其实没有太深的感情，如果让他自己丢他不舍得，但是陆易丢了之后，他又不觉得有任何留下它们的需要。 这一次搬家他撇除了那些仿佛灰尘一般的零碎物件，只有一些增加了数量的有价值的东西——比如书籍，比如正版影碟，比如穿搭更有型的衣物。 乔恩坐在轮椅上看着刘志伟将衣柜里的衣物一件件取出来叠放在一起。 将所有衣物取出之后, 刘志伟看着摊在**的衣服们双手叉腰舒了一口气。 “我可以帮你, 如果你有任何需要。”乔恩说。 “不用不用, ”刘志伟连忙制止了他, “我只是有点儿感慨……” “感慨什么？” 刘志伟将一个大纸箱子打开, 开始往里面装东西。 “有钱真好……我的意思是，不被没钱约束的感觉真好……” 乔恩托腮看着刘志伟：“贫穷不会约束你的思想。” 刘志伟笑了笑说：“你说的没错，但是很多时候钱是一种自我价值实现的标志物……是也是不同思考方式的基准点。” 乔恩看着低头收拾东西的刘志伟。 “你看到了现在的我，还记得曾经的我吗？”刘志伟轻描淡写地说，“你的朋友珊娜来找上我的那一天，我快要吃不起饭了。梦想、未来，一切都比不上生存，那事实上是我觉得最可怕的时候。” 乔恩看到刘志伟站起来，将自己收藏的所有影碟都整齐仔细地码进箱子里。 “生存的压力比一切都来得可怕，所有伸出援手的人在伸了太久之后，你也会不好意思再让他们帮忙的。”刘志伟说，“胆怯、恐惧、自我谴责，这些东西会把所有的勇气的对生活的热情都消磨掉，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现在会在哪里，做着什么样的工作，成为什么样的人。” “zeo，”乔恩终于说话了，“我从来没有忘记最初的你。” 刘志伟楞了一下。 “我曾经比你更加穷困潦倒，我垂头丧气地坐在街头时甚至被人丢过硬币，”乔恩耸了耸肩，“全靠有人送了我一把吉他我才成功填饱肚子。但是zeo，你知道吗，只有那种时候，梦想才显得尤为重要。你在不得不做别的事来维持生计的时候，你头脑里盘旋最多的东西是什么？——你曾经追求的梦想。” 乔恩平静地看着刘志伟。 “财富的确可以证明一些东西，但是zeo，对你来说，你早应该拥有它们了，你的贫穷只是暂时的，不如说它能带给你非常有价值、有意义的，别人无法轻易得到的经验和经历，当你回到你早该拥有的环境里，你富有的生活里，你会发现那些经历才是使你变得最独特的东西。” 刘志伟缓缓地说：“可我并不是‘回到’富有的生活……我没有……” 乔恩的嘴角弯了起来，轻轻地笑了：“zeo，你有别人所没有的对梦想执着追求的毅力，你拥有一切。你是个富豪，只不过有人对你的财富眼红所以抢劫了你，但是你天生就是一个贵族——就像我一样，永远不会变得廉价。” 乔恩摊开手，自夸时非常坦然。刘志伟忍不住笑了。他将箱子用胶带封起来，对乔恩说：“走吧，我收拾完了。” 乔恩看了看大垃圾袋里被随手丢弃的许多纸张。那些是刘志伟曾经如数家珍的跑龙套或者配角的剧本，他有好大一箱，现在几乎全部丢弃了。 “你不需要那些了吗？”乔恩问。 “不需要了，”刘志伟咧嘴一笑说，“我已经回到‘贵族’的地位了，现在我看重的是远比这些大得多的东西。” 陆易在门口等了小半个小时。他很庆幸自己是在等刘志伟收拾东西而不是继续监工。他帮刘志伟一起将打包的大箱子塞进车的后备箱时，刘志伟笑着说道：“不再麻烦陆哥了，终于结束我们的室友关系了，挺舍不得的。” 陆易板着脸说：“我很高兴继续回到独居生活。” 刘志伟：“……” 陆易：“不过我也很喜欢你做的饭。你知道的，事情总是有利有弊。” 刘志伟：“……” 陆易帮刘志伟肩上的背包也取了下来放进了车里，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了一个微笑：“很高兴能跟你做室友。” 陆易和刘志伟一起把乔恩塞进了车里，乔恩坐在车上，他们的全部行李都在车厢里，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背了自己的一整个人生在路上。 乔恩忽然说：“我们去西藏吧。” 刘志伟：“什么？” “多好的机会，”乔恩说得很认真，“我们所有东西都带在身上，我成功逃离了医院，你成功过逃离了工作，这不是一个完美的旅程吗？我还没有去过西藏呢。” 刘志伟：“等等……” 乔恩掏出手机开始敲打：“我觉得我们半个月就能回来。” “半个月太久了！不对，我们现在是搬家……” “那就两个星期。”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过年了！我们以后再考虑这件……” “好了，一周的往返机票，商务舱两人份，”乔恩满意地将手机拍在膝盖上，“陆易，xx机场，四个小时候的飞机，我们还要办理托运，最好能提前租到当地的越野。” 刘志伟：“……？？？？？？” 陆易没有对乔恩突然的拎包就走行程做出任何意外的表示，他随手改了导航，驶上了机场高速。 刘志伟猛地扑到前座椅背上，瞪大了眼睛看着高速标志，惊愕地问陆易：“来真的啊？！” 陆易冷漠地说：“我早就习惯了。” “乔恩的治疗怎么办？！我、我万一有工作呢？我们家还没搬完……” “zeo，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你在休假，我的检查随时都能做，我们也随时都能搬家，我们很自由，不要让琐事束缚住了你。”乔恩很自然地说着，掏出了自己背包里的飞机枕和墨镜。 一个小时后，刘志伟带着口罩墨镜，麻木地站在了机场里。 临近年关，机场等交通处到处都是人。乔恩被陆易推着走向安检。看到刘志伟还站着，乔恩喊道：“zeo，别磨蹭了。” 刘志伟叹了一口气，将手插进口袋里，拖着行李箱走向了乔恩。 “如果不是你拖我来这里，我可能会马上掉头离开。”刘志伟无奈地看着乔恩。 乔恩抬头看着刘志伟高兴地说：“哦，你有自主意识了，那很好。来吧，你需要放松放松。” 刘志伟接替了陆易的位置，适时地问了一句：“陆易去哪儿？” 乔恩只买了两人的票，也没有交代陆易跟着他们。 陆易掏出自己的手机在刘志伟面前晃了一下：“我得回一趟美国。这也是我的休假。” 对于陆易来说，美国才是他的家乡，刘志伟点了点头，感觉只有跟不上他们步调的自己才是奇怪的那一个。 “祝你们有个很棒的旅行。”陆易冲他们挥了挥手便离开了。刘志伟跟乔恩排进了队伍里，乔恩不断说：“不要离前面的人太近……再远一点……刚刚好。” 说着有人趁着转弯的时候插到了乔恩跟前。 刘志伟：“……某方面的基本国情。这个距离会有人认为你不想排队。” “那他们应当先问早在前面的我。”乔恩冷着脸，“所以我憎恨排队。” 即将过安检时，刘志伟看着前方纷纷脱下大衣的人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乔恩就在这时说道：“zeo，我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你是外国人，会有很多人在看你。”刘志伟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思考带着墨镜和口罩究竟能不能过安检。 “不……我觉得她们是在看你。”乔恩说。 刘志伟楞了一下，看向四周，只见到几个姑娘兴奋地看着他，却又带着疑惑不断互相窃窃私语。刘志伟想到了一种可能，忽然突然感觉到背脊冒汗。 ……他有那么多粉丝吗？她们能一下子认出他……吗？ 安检终于轮到了刘志伟和坚决不肯走残疾人通道的乔恩。乔恩很爽快地将所有东西都交给刘志伟丢到了传送带上，在机场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过了安检。刘志伟吸了一口气，飞速将眼镜口罩摘下，试图低头快速过安检。 可就在他摘下口罩和眼镜的下一刻，身后发出了一阵不轻不重的尖叫：“真的是他！是zeo!” 八十四 八十四 乔恩听到“zeo”这个名字的时候立刻回过了头, 然后他看到人群里一片**, 几乎所有人都向刘志伟看了过去。这倒不是刘志伟的人气有那么高, 只是经刘志伟的粉丝一叫，所有人都知道有明星在场, 纷纷看起了热闹。 刘志伟这一趟旅行本来就事出突然，既没有跟许庭说过也没有跟自己的助理小卢预告过，身边没有任何可以帮助他处理这件事的人。 刘志伟硬着头皮顶着众多目光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木着脸经过了安检, 又将自己的全套装备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套上了。 “天哪真人看好帅啊！！” “比照片帅好多！” “脸真的好小！我有点自惭形秽怎么办！” “我的妈我好激动啊！！！！” 刘志伟的粉丝目标一经锁定，连过安检的速度都加快了。刘志伟推着乔恩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前跑，没想到就连机场的工作人员都盯着刘志伟给他做标签，刘志伟走到哪儿, 到处都是盯着他看的人。 ——本来戴着墨镜口罩的长腿帅哥就很显眼，后面还有一串连连尖叫追着的迷妹——一看就是明星出行啊！还不赶紧追上去凑热闹！ 乔恩被刘志伟前进的速度吓到了，连连叫“wow”，他想问刘志伟为什么要跑那么快，往后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们的身后起码跟着上百人，中途还不断有人加入。 刘志伟绝望地说：“让你突然带我旅游，看到结果了吗！” 乔恩没有丝毫反省的态度, 甚至瞪大眼睛拖了一声长长的：“cool——” 刘志伟想给乔恩一棒球棍。 乔恩在刘志伟的狂奔里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说道：“我们还有两个多小时才登机, 我想我们可以在机场吃一顿……” “怎么吃！”刘志伟愤怒地说, “现在起码有一百个人跟着我们！” “这里没有一个机场餐厅能容纳一百个人同时吃饭。”乔恩将手肘放在轮椅扶手上托着腮说, “越贵的餐厅位置就越少。” 刘志伟楞了一下，一咬牙冲向了一旁一个高档西餐厅。 “几位？”侍者刚刚从里面出来，看到刘志伟推着乔恩就冲了进去，忍不住楞了一下。 “两位！”刘志伟推着乔恩心急火燎地找到一个最隐蔽的座位坐了下来。侍者正要去招呼两人，就看到紧随而至的一个庞大的人群…… 刘志伟满头是汗地看着窗外的人群被终于追上大部队的机场警察及时疏散，但仍有不少进入了餐厅，无法进入餐厅的人被为难的侍者拦在外面，餐厅里的其他人都一头雾水地向四面扫视。 乔恩兴奋地说：“你知道这像什么？” 刘志伟有点心累：“什么？” “现实版的生存游戏！”乔恩说，“太有趣了！” 刘志伟：“……” 进入餐厅的人正是一开始发现刘志伟的粉丝，她们很快锁定了刘志伟，像接近野生珍惜动物一样缓慢而小心地靠近了他。 “……zeo？” “志伟哥？” 人都到面前了，刘志伟只能露出有点尴尬生硬的笑容，“你们……你们好。” “啊啊啊！真的是！！！”面前的姑娘激动地小声尖叫起来。 刘志伟不断做将音量放低的手势，示意她们冷静。 “妈呀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碰到偶像……我要晕倒了……”另一个姑娘激动得满脸通红。 对面的乔恩用吸管吸着自己的饮料，圆睁着无辜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的刘志伟和不断变多的粉丝们。这群女孩子完全不知道刘志伟对面的那个人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更加庞大。 如果他穿上西装，将头发留长一些，有人对着他叫一句“乔恩·威廉姆斯”，他遍布全世界的粉丝意识到那是他时都会高声尖叫，飓风的所有产品的使用者都会激动地看着他。 刘志伟硬着头皮对面前的迷妹说：“不好意思……我和我朋友正在旅游，能不能留给我们一些私人空间……” 迷妹们这才看到了刘志伟对面的乔恩。乔恩甚至冲她们挥了挥手：“嗨。” 迷妹们：“……嗨……”嘤嘤嘤偶像的朋友也好好看啊！！ 刘志伟一说，他面前的姑娘才忽然反应了过来。刘志伟身边既没有经纪人也没有保镖，这一趟行程看来实在是再“私人”不过了。 两个姑娘立刻互相推搡着窃窃私语了一会儿，纷纷给刘志伟道着歉跑到了边上的座位上坐下了。 刘志伟没想到自己的粉丝这么好打发，不禁楞了一下。侍者此时将菜单送到了他们面前。 这家店里从来没有那么多客人过，侍者也是一头雾水，来上菜单时不禁打量了刘志伟和乔恩好几眼。 乔恩接过菜单，看了一会儿厌恶地说道：“为什么是西餐？” 刘志伟：“……这家店看上去最高档。” 乔恩将菜单随手放到一边，翻着白眼托着腮丧失了看菜单的兴趣。 “点你喜欢的，你不会想吃飞机上的午饭的。”刘志伟低声警告他。 乔恩想了一会儿，似乎觉得刘志伟说的有道理，用两个手指夹起了菜单歪着脑袋看斜挂在空中的菜单。看了一会儿他对等候在一旁的侍者说：“七分熟的牛排，还要一杯——一杯——一杯豆浆！” 侍者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志伟用中文又重复了一遍，给自己点了份全熟牛排。 “我还要薯条，”乔恩说，“和花生。” 刘志伟无奈地给他点上了薯条和花生。 坐在一旁的粉丝们疯狂通过手机直播自己的经历和遭遇。 刘志伟不知道，因为《人格游戏》的火爆，无数个《人格游戏》的讨论群被大大小小的画手文手组建起来，从播出开始就不断有同人作品产出。这种盛况在其他电视剧和网剧上都无法见到。 这个粉丝就在其中一个很大的群里，里面几乎都是喜欢“梁君衡”这个角色的观众。 “我看到志伟小哥哥真人了！！！！！” “窝草！” “真的假的！？” “快上照啊！！！” “志伟小哥哥真人比照看好看一百倍！真的太帅了！现在就坐在我边上吃牛排！” “坐标拿来！” “交出坐标！！” “zeo后援队队长火速赶到现场……” “我去！原来坐在zeo边上的人是你！我也在现场！！” “他没有带经纪人和保镖，就跟朋友一起出来旅游的，虽然我真的很想要合照签名，但是他刚才见到我们是逃跑的……我不想打扰他们qaq。” “逃跑……噗……” “emmmmmm，可是我真的好想要签名啊……” “求照片啊！！！” “别让现场的姐妹为难啦，志伟哥哥没有保镖，大家做他保镖呀！” “卧槽！我竟然十分羡慕！” “十万分羡慕嫉妒！” “我我我我我我要报名！” “天啦现场的姐妹们保护好志伟哥哥啊！上次他被记者围攻的时候还给我们发巧克力来的，超暖！！” “我我就想求现场直播……” “我来了我来了，志伟小哥哥跟朋友一起出来的，他朋友是个外国人，也超级帅，不好像腿不好，是坐在轮椅上的。他们一直在用英语交流，我英文不好qaq，大概就是点了点菜。” “诶？？外国人？？！” “我英语六级！但是我坐得太远了听不见！！” “强烈要求换直播主持人！” “qaq不要嫌弃我……他们的菜上了，志伟小哥哥还戴着墨镜和口罩，等会儿吃东西肯定要摘的。” “我的妈啊！！我好嫉妒啊！！我想去我好想去！！” “我也想坐在他们边上吃饭呜呜呜呜呜呜……” 刘志伟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旁的两个姑娘都忙着拼命打手机，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菜上了，刘志伟和乔恩互相帮忙将桌上的刀叉餐具等摆开。他没事同乔恩外出闲逛的时候也去吃过一两次西餐，第一次是乔恩好奇中国的厨子做西餐会是什么样的味道，第二次是刘志伟怕乔恩怀念西餐，隔了许久之后带他进了一家高档的西餐厅。 乔恩并不开心，第二天又换成了中餐。只不过两次之后刘志伟就习惯了用餐方法。 乔恩的面前摆满了食物，他却先吃起了花生，一边吃一边掏出平板刷西藏的景点，研究路线。 刘志伟并没有什么食欲，于是帮他剥花生，将剥出的花生都放在了他的盘子里。 “我想骑马，”乔恩说，“想去喜马拉雅山。” 刘志伟：“……你想怎么上山？我背你上去吗？” 乔恩看了看刘志伟的肌肉：“……还是算了。” 他们的牛排上来了。 刘志伟感觉到一旁的女孩瞬间抬头看向了他。 他还没有开口，乔恩忽然开口了，他对那两个姑娘说：“no photos（谢绝拍照）， thanks.” 乔恩对别人说话时永远是看着对方眼睛的，从来不尴尬、不生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也直视着两个女孩儿。 “这是我们的私人时间，谢谢。”乔恩说得这样认真，姑娘们连忙收起了手机，避开他碧绿的眼睛连连说“sorry”。 刘志伟看了乔恩一眼，摘掉了自己的墨镜和口罩，切起了牛排。尽管乔恩不是他的保镖也不是经纪人，但是有乔恩在身边，乔恩仿佛有能力应对和处理任何事，刘志伟先前的紧张和无措感全部消失了。 可是隔壁桌的姑娘却紧张到不敢呼吸。 zeo好帅啊！他对面的外国帅哥也好帅啊！虽然隔了一个通道……但是近距离感觉到了颜值的暴击！这还让人怎么好好呼吸嘛！ 刘志伟和乔恩在餐厅里坐了整整一个半小时，许多赶飞机的粉丝不得不离开。有人离开之前无论如何想要同刘志伟来合一张照，刘志伟隔壁桌的姑娘忽然站起来，像是门神一样谢绝了她们的请求。 反复几次之后，刘志伟放下了刀叉，允许她们在窗外合照。 几个一直没有登机的粉丝自发形成了刘志伟的“服务员”，安排粉丝排队、在落地窗外和里面的zeo合照。乔恩的一侧被一株高大的绿植遮住了，几乎拍不到他。一直到登机，刘志伟才忽然反应过来，问陪伴了他们两个钟头的姑娘：“你们是哪个航班？” “四点十分前往拉萨的……” 刘志伟楞了一下，抬头和乔恩对视了一眼。 “同一班。” 两个姑娘也愣住了，接着她们捂着嘴举起手机压抑着自己的尖叫在群里大吼：“我的天啦我跟志伟小哥哥一个航班啊啊啊啊啊啊啊！！！！！——” 恭喜你们获得同行机票两张（x） 八十五 八十五 刘志伟圈里待久了, 见过无数狂热的粉丝，就是从来想过自己的粉丝会是什么样的。他下意识地逃跑的时候更没想到最后的收场居然这样合理有序。 两个迷妹跟他同一班飞机，刘志伟没想到，但也不算坏事。他们在登机前聊了好一会儿，得知这两个女孩儿都还在上大学, 活泼的叫戴珊，冷静些的叫苗惠佳。这回也是趁寒假出来旅游的。 刘志伟跟她们聊了一会儿, 冷不防说道：“你们粉我这么个土包也不容易啊……” 戴珊立刻挺胸说道：“没有的事！看到志伟哥的人, 志伟这个名字也变得很帅了！”再说哪里土了！全身上下都很洋气！连朋友都很洋气！ 刘志伟乐了一下看到登机队伍已经排起，于是戴上了墨镜, 同她们招招手说：“很高兴认识你们，回见。” 两个女孩儿对视了一眼，眼巴巴地看着刘志伟推着乔恩通过头等舱通道越过长长的队伍先进入了登机通道。 没有迷妹们的尾随和声势颇大的经纪人和保镖, 推着轮椅全副武装的刘志伟和乔恩也只是看上去比较显眼的普通旅客而已。他们消失在通道后不久，戴珊和苗慧佳对视了一眼互相推搡着：“走走走！” 此时不升舱，更待何时！跟偶像同一班飞机还近距离聊上了天，一辈子的欧气可能都花在这里了，怎么能错失机会！ 刘志伟和乔恩在头等舱坐下不久惊讶地见到两个姑娘也上来了，就坐在他们的侧面。戴珊笑嘻嘻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我们升舱了……” 刘志伟：“……”可以追星的粉丝是真的土豪啊……他过去都没做过头等舱呢。 飞机上即将没有信号了，戴珊及时地问了一句：“我我我们可以和你合个照吗？传给后援会的小姐姐们看看……” 刘志伟楞了一下：“后援会？” “梁君衡的后援会, ”苗慧佳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解释说, “几乎就是你的后援会啦！” 刘志伟当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个后援会, 他怔怔地点了点头, 忽然想到什么，指了指坐在床边的乔恩说：“不要将我朋友照进去哦。” 戴珊和苗慧佳激动得快要跳起来，拿出自拍杆，由苗慧佳举着，尽力凑到刘志伟身边。 刘志伟挡住了身后的乔恩，也向她们靠了靠，将鼻梁上的墨镜抬起来，露出了自己的眼睛对着镜头眨了眨眼。 拍的那一瞬间正好拍到刘志伟单眨左眼的景象。 戴珊和苗慧佳二话不说，立刻将照片上传进了群里。 “作保镖的证据！！！” “卧槽！！！” “我屮艸芔茻！！” “好好看啊！！！！！！” “你们这两个叛徒！为什么你们能跟志伟哥近距离合照！”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的妈呀直接被这个wink击中了……太好看啦！” “我原地表演一个凌空旋转360°就地舔屏！” “飞机要起飞了！我先关机了！回见姐妹们！” “这两个叛徒可以舔着zeo一整路……而我们只能看他们的照片羡慕嫉妒恨……” “呜哇我也想坐在小哥哥边上呜呜呜呜……” 戴珊和苗慧佳早就已经关了群，心满意足地舔着照片和身边偶像的侧脸，感觉这一趟旅行值翻了天。 乔恩一上机就放好了飞机枕，戴上了眼罩做好了睡觉准备。刘志伟坐在外面照看他，没有睡觉的打算。乔恩就如他说的那样，如果站起来，是比刘志伟高的，因此他半躺着的时候也稍稍比刘志伟长上一些。 刘志伟给他盖好了毛毯，垫好枕头，又问他想要喝什么，一切处理完了才翻开面前的杂志看了起来。 戴珊和苗慧佳可想跟他搭话了，但是又觉得喋喋不休的会让偶像心烦，于是只能闭上嘴巴就那么时不时眼巴巴地看两眼刘志伟。 看了一会儿戴珊低声对苗慧佳说：“喂，你有没有觉得志伟小哥哥超体贴……” “特别会照顾人……”苗慧佳也说，“要是那是个女孩子，我都以为是女朋友啦！” “可能因为人家是残疾人吧，”戴珊说，“哇，好想做他女朋友啊！” “亲妹粉！坚定住你的立场！”苗慧佳用力按住她，“你会被群殴的！” 刘志伟前往拉萨的三四个小时之间，虽然在名义上的假期中却还在工作的许庭看到了网上的消息。 #xx机场突现神秘艺人，造成百人拥堵# 许庭直觉不好，点开了消息。上面模糊的画面和报道都告诉他，那个被吓得落荒而逃的艺人，就是他的艺人刘志伟。 许庭额头上的青筋差点暴出来。他再仔细看了看视频，之间刘志伟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有个褐色头发的男人，尽管看不出对方的面孔，许庭却直觉想到了什么。刘志伟每天都要去医院……难道看的就是这个人？ 许庭反复搜查这条消息相关，只见到许多粉丝发出了她们同刘志伟在机场的合照，除此之外倒没有任何其他麻烦产生。许庭看了一会儿松了一口气，心想刘志伟运气好，虽然没有提前通知他，但也没有碰上□□烦。即将过年了，他要出去旅游也是正常的。许庭这么说服了自己，开始考虑回家的事。 他拎起电话，拨通了许愿的手机。 “喂？啥事啊？”许愿接电话有点儿慢，口气有点儿不耐烦，似乎急着挂电话，“要劝我回家就算了啊，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回家……” 许庭说：“晚上九点，出来喝一杯。” 许愿楞了一下：“……哪里？” “黑pub。” 许愿听到这个名字的后有一会儿没说话，接着他缓缓地说：“什么事儿啊，要不换个吧吧。” “不用，那离你家近，”许庭说着，没有给许愿回话的机会，“一会儿见。” 黑pub是个gay吧。许愿在那儿向许庭出柜的。他很早就跟父母出柜了，却一直没有跟在外面上大学，后来又在外工作的许庭说过，而许庭的父母也不曾将这个丑闻告诉许庭。直到有一年许庭同他因为不回家的问题发了火，许愿就把他约在了那儿，向他出了柜。 许庭还记得那时候的震惊、愤怒、恶心和不敢置信。他也记得他当时说许愿是“神经病”、“变态”。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许庭对很多事的看法都变化、变淡了。 他探过家里人的口风。许愿不回去，家人就闭嘴不开口，那么多年每年过年的气氛都淡淡的，谁都知道缺了一块，却永远都只会埋在心底。 他想许愿能回去一次，一次也好。 晚上八点，许庭穿着整齐地站在镜子前准备出发。他看着镜子里衣装笔挺的自己，想起了几年前他一无所知地跟着许愿工作的时候，许愿替他系领带，帮他选衬衫的样子。 一晃眼他们已经分道扬镳了。 许庭出神地想了好一会儿，将身上整齐的着装扯了下来，随手换上了他学生时代最喜欢的灰色圆领毛衣和一条牛仔裤。 他将一件有一回生日许愿送他的黑色羽绒衣套在了身上，非常草率地出了门。 九点的黑pub人不少，许庭进去就先在吧台上点了杯啤酒。这个圈子小，来酒吧的人多少互相都认识，许庭看着面生，很多视线在往他身上瞟。 许愿没有来晚多久，许庭说九点，可其实八点半就来了，而许愿只比他晚了十分钟。 许庭看到他来，就给他也叫了一杯啤酒。 “来酒吧喝啤酒，行啊。”许愿笑了一声，坐了下来。 许庭跟他碰了个杯，正要说话，许愿先打住了他：“你先别说，我猜猜你要说啥。” 许庭便没有开口。 “你有求于我。”许愿说。 算是有求，许庭没有反驳。“还专门来这儿，肯定是个大要求。” 求他回家，也算是个大要求。许庭也没有反驳。 “你——”许愿还打算继续猜，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一把许愿的背：“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许愿回头一看，和许庭一起看到了一个穿着汗衫，纹着两条花臂的男人。长得是很好看的，打扮是很潮的，只是跟许庭不是一个世界的。 许愿拍了拍对方的胳膊笑着说：“好久不见。” 男人看了一眼许庭，说：“我说呢，终于找到一个了啊？” 许庭还在琢磨这句话，许愿就踹了男人一脚：“别瞎说，这我弟，直的。” 许庭冲男人很迅速很官方地微笑了一下。 许愿说：“他今天有个大忙要我帮，特意挑了这个地方请我喝酒，你别随便打岔，我回头跟你聊啊。” 男人嗤笑了一声，端着酒冲许庭举了举杯便离开了，远远地还跟别人冲着这头说笑。 许愿说：“开了个小差，咱们继续。”他招呼酒保又给许庭的杯子满上，想了一会儿说：“你要问柳意的事？” 许庭楞了一下。 “哎，猜中了。”许愿咧开了嘴，“柳意被邀请的那部中外合资电影的消息么，现在还真没有几个人有。” 许庭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就是从许愿那里“偷看”来的，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探听到相关的信息。如果有小道消息，早就已经被营销号都传遍了。 “看你都这么求我了，我就卖给你这个消息吧，”许愿有点儿洋洋得意，他坐正了身体，低声说，“你也知道的，要请中国的武打影星，那部电影肯定个商业大片跑不了，比较关键的是导演是李斯特。” 李斯特是专拍商业大片的，之前官方透露过李斯特即将拍摄的影片是英雄大片里的一部，有浓厚的中国元素。所有影迷都在猜测究竟是一部什么样的片子，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拍摄，以及是否会请中国的影星。 在这种情况下柳意被邀请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他被邀请了却迟迟没有发出消息，说明双方还没有达成协商一致。 “如果柳意拒绝了，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许愿说，“这资源会落在所有的中国大咖头上，你觉得整个圈子里可能最大的是谁？” 还能是谁？现在最火的影帝——华骁啊。 “华骁不会武术。”许庭说。如果能用替身，柳意为何不直接接下再使用替身呢？那样就不会落在华骁头上了。 “那么问题来了，”许愿说，“两种可能，一，柳意和对方谈判成功，他参演，使用替身，二，投资方会在中国找到另一个武术和名气都很高的艺人，但是当下，我们的娱乐圈还没有这样一个特别突出的人选。” 许庭眯起眼睛思索了一会儿，接着问道：“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定角吗？” 许愿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明年十月底的定角。” 许庭的眼睛慢慢睁大了：“二月底《刺客2》开拍，十月国庆《刺客2》全院线上映！” 许愿耸了耸肩：“这一切都建立在柳意拒绝了这个能让他一飞冲天的大好机会的基础上。” 许庭花了好几分钟来消化这个消息，然后才想起他来这里的目的。 “你刚才一直在猜，但是我说过猜对了吗？” 许愿楞了一下，接着张大嘴巴：“什么？不是这件事？” 许庭叹了口气：“有件事远比这个重要得多。” 许愿皱起眉，意识到了什么。“我说过不要提了。” 许庭说：“哥，跟我回家吧。” 许愿：妈的，赔本买卖。 许庭：你自己呱呱呱全说了。 八十六 八十六 飞机到了拉萨时已经天黑了, 机场上的灯亮得犹如星光。刘志伟拍了拍乔恩, 乔恩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我们到了？到了？” 刘志伟替他将眼罩飞机枕都收起来, 看着乔恩乱得犹如鸟窝的头发，忍不住又给他抓了两把头发。 乔恩像个刚刚睡醒的虎斑猫, 把手往前耸起肩张大嘴一边伸懒腰一边打呵欠，一个呵欠打完，刘志伟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 苗慧佳捅了捅戴珊，戴珊赶紧往那一看, 顿时被两人的互动萌得心里直叫唤。 乔恩早就在机场就用手机定好了酒店和行程，他一边打呵欠一边打开手机，指挥刘志伟：“我租了车，会有人送来, 就在机场外……我们先回酒店哈——欠……” 刘志伟也翻开了手机地图看了一会儿，等飞机停稳了，开始排序下机，他还先让了让两位姑娘。苗慧佳和戴珊连连请他们先行。 看玩笑，偶像在，还带着残疾人，怎么能不让偶像先走！ 刘志伟推着乔恩下了机，在机场门口同苗慧佳和戴珊告别。戴珊和苗慧佳眼巴巴看着他们即将离开, 心里充满了不舍。 ……好想跟偶像一起旅游哦…… 戴珊忽然想到什么, 突然跳起来冲刘志伟叫道：“志伟哥！” 这种大众名字平时听到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特别注意。 刘志伟回头来, 只见戴珊红着脸迅速向他奔来, 掏出包里的一个小本子说：“志伟哥给我签个名吧！” 这还是刘志伟第一次被要签名。 他手里下意识接过了戴珊递过来的笔，愣了好一会儿。 乔恩看了他两眼，提醒他：“zeo， zeo williams.” 刘志伟茫然中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稀里糊涂地签下了“zeo williams”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写了什么。 戴珊只觉得这个名字酷炫死了，抱着本子连说谢谢，一旁追上来的苗慧佳看到也疯狂想要刘志伟的签名。 刘志伟这一回没有犯浑，老老实实签了自己的中文大名。字迹不是很俊却也不丑，非常工整，跟那一串放飞的英文相距颇大。 戴珊和苗慧佳抱着签名，依依不舍地看着刘志伟和乔恩上了机场外送来的吉普车。刘志伟将乔恩放到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之后，没有立刻上车。他知道两个姑娘有接机的人还在路上。他站在车下冲两个姑娘招了招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说完他长腿一迈，转到驾驶座上了车。 戴珊和苗慧佳：“！！！”妈耶！偶像让她们好好学习！学习热情空前高涨！ 刘志伟上了车，乔恩看到他在车上愣了好一会儿。 “……我只是问一句，你有驾照吗？” 刘志伟回过了神来：“……当然有。”当初刚刚出道的时候他和几个新人也是一起配了车的，只不过当时的经纪人比较忙，没有空二十四小时当他们的保姆，让他们自己去考了驾照，有事就能够自己开车来回。 问题在于，刘志伟已经很久没有开过车了——因为他没有车。 “你会开车吗？”乔恩又问了一句。一般人并不会这么问，但是乔恩问到了点子上。 刘志伟：“……我猜会？” “……”乔恩看了刘志伟好一会儿，“系上安全带，踩住刹车，松开手刹，换挡，放开刹车，加油门——别忘了握住方向盘。” 刘志伟：“……我知道怎么握方向盘。” 越野颤颤巍巍地开离了路边。 戴珊感动地说：“志伟小哥哥还特意等我们走，可我们不看着他们离开怎么会走！” 许愿摇摇晃晃地回了家。 九十年代的老房子，各种地方都不好，但有新房子所没有的一种味道——年代的味道。年代这个词包含了人的回忆，经历，纪念。所有的老房子都比新房子更容易容纳不同的人的记忆。 许愿在这个房子里住了好几年了，一开始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他们一家都住在这里。后来家里有钱了，父母搬了新的房子，卖了老房子，搬去了新的城市。 再后来许愿出了柜，回到这个城市，向别人租了自己曾经住的房子——曾经是自己的现在却只能租住的家。 许庭跟他在这里住过不短的一段时间。那是他们哥俩感情最好的时候，是他们奋斗的时代。那段时间他们从什么都不懂的新手做起，带起了一个影帝，带起了许许多多的知名艺人。 只不过现在一切都达到了巅峰，他们兄弟却分开了。 许愿用门前地毯下的钥匙打开门，晃悠悠地进门，瘫在了沙发上。 他坐了一会儿，抬手拍了拍沙发。 他不是没有钱买大房子、好房子，他就是离不开这里。仅此而已。 许庭让他回家。说了好几年了，但是许愿从来没有回去过。看上去是他牛脾气硬，其实他只是不敢回去。 许庭说：“从离开家里之后，不管老家的租金对你是高是低你都住在那里，你为什么就不明白真正的家是人，不是那个房子！” 当时在黑pub里的许愿说不出话来，现在在这个房子里的许愿更加说不出话来。 他刚刚离开父母的时候生活拮据，无处可归，他可以找房租比这里低二分之一的房子，可他站在这房子前面时却一步也挪不了。后来他成了金牌经纪人了，他的同行都不信他还住在九十年代的老房子里。可他确实在这里住了很久很久，久到几乎陷在这里面，陷在仿佛自己还在家的假象里 许庭过去在这里的时候，还能称这儿是个家，然而许庭也离开之后，这里就如同一个被废弃的坟墓。 旧事物只有当故人不断回忆起并且频繁光顾的时候才会成为纪念品，否则只是废品。 许愿知道这一切。只是他不敢醒过来。 “哥，跟我回家吧。” 许庭有多久没有叫他哥了。许庭离开他的时候他用尽了一切方式挽留，威逼利诱，阻拦他的道路，许庭有一度甚至走投无路到无法支付新的房租。许愿以为他就会那么回来了，可惜许庭紧接着碰到了一个绝佳的机遇。 到现在，许庭放下了他对许愿的怨恨请求他回家，许愿也已经渐渐看开了。许庭有自己的人生，更好的的人生，他的任何决定都不能被他干涉，哪怕他是许庭的哥哥。 许愿仰天躺在了沙发上，看着黄褐色的天花板。 上面有一层陈年的油层。 而许庭的新房子，干净、整洁，最近还种了些耐旱的植物。 许愿用手抹了一把脸，掏出了自己的左手，用右手挨个儿掰左手手指。 “回家，不回家，回家，不回家，回家——行吧，回家……” “你知道你开了几个小时吗？”乔恩坐在副驾驶座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路。后面的车从不断冲他们按喇叭，然后纷纷超过他们，到现在四周没有一辆车。 “不要打扰正在集中精力开车的司机。”刘志伟满脸紧张。 乔恩说：“我们应该十点就到了，而现在已经零点半了。” 刘志伟：“我是个新手。” “驾龄十年的新手？” 刘志伟：“shut up（闭嘴）.” 乔恩：“ok，没问题。”几秒种后，乔恩再度开口：“你看得懂导航对吗？” 刘志伟：“……我当然看得懂。” 乔恩：“以防万一。” 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了乔恩定下的酒店。 刘志伟停下车后，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抱歉……”他一扭头，看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乔恩已经再度睡着了。刘志伟呼出了一口气，下车放松了一下，从后备箱取出乔恩的轮椅放在车边，先进入酒店进行登记。然而当他拿着身份证前去登记时，却得知他的身份证号已经登记了一个房间——是整个酒店最贵的一个房间。 刘志伟：“……最贵的房间是双人房，对吗？” 前台的侍者：“是的。” 刘志伟木着脸拿起钥匙离开前台，决定即使深夜进入酒店也绝不能放松警惕将口罩和墨镜摘下。 乔恩在刘志伟下车的时候醒了，他看到刘志伟再度从酒店出来，便主动打开了门。 刘志伟将乔恩从副驾驶座上扶下来，有侍者上前来帮忙。深更半夜的，酒店大堂里几乎没有人了，刘志伟除了明白这酒店很贵以外，没有获得更多的信息。 乔恩先前在车里还睡眼惺忪，越行动越是清醒，还能对这个酒店评头品足了。 当他们到达那间最贵的房间后，侍者用房卡刷开门，刘志伟推着乔恩紧跟着进去了。 “等一下……”刘志伟连忙拦住要离开的侍者，“你们前台不是说这是个双人房吗？” 侍者看了看刘志伟和乔恩：“是允许双人住的。” 刘志伟：“……这不就一张床吗！？” “标间才是两张床，”侍者毕恭毕敬地说，“我们这个房间比较特殊，是带厨房起居室的双人大圆床。” 刘志伟：“……”刘志伟还没有找出反对的措辞，乔恩已现在那头叫了起来：“zeo，我饿了，帮我做点儿吃的。” “这里没有食材。”刘志伟立刻搭了一句话。 乔恩打开了柜子，抽出了一包泡面：“这个呢？” “那是泡面，不健康，你……”刘志伟一回头，侍者已经到了门边，他又立刻对乔恩说，“你等等，我去加个房间。” “留在这儿，boy，”乔恩一边皱着眉打量泡面包装一边说，“我需要你。” 刘志伟楞了一下：“我、我早上会很早起来……” “如果我晚上想要你呢？”乔恩放下了泡面，直视着刘志伟。 刘志伟：“……”这句话怎么怪怪的。 “比如我做噩梦了，我想看星星，我的熊不见了……”刘志伟正要松一口气安抚乔恩，就听到一声大吼：“shit！”乔恩猛地瞪大眼睛，“我忘记把安迪放进行李箱了！” 刘志伟的心都提了起来，以为乔恩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紧接着的话让他松了一口气。 “我需要你，zeo，”乔恩非常严肃地说，“没有安迪我没法入睡。” 论有熊对撩汉的重要性（x） 手动防盗那个，防买正版贩卖的盗文文包。提前购买自动订阅了的也不用急，反正我替换是同一章，你们只是提前买了而已，替换了不用多花钱，而且因为字数会增多，其实是便宜买了。 替换后如果还没有看到正文的，清一下缓存，ios 的app可能会出现这个问题，用wap看或者网页看应该都没问题，清缓存也可以解决。 然后防盗章来自《总有人前赴后继地爱上我》，我专栏里有，一个脑洞奇大的快穿，已完结。 八十七 八十七 刘志伟瞪大了眼睛躺在**看着天花板。 整个房间里飘散着一股泡面的香气。乔恩吃了整整三包泡面, 刘志伟不知道他每天吃那么多不运动为什么还没有长胖。 现在这个睡前还在说吃多了直打嗝的外国男人就躺在他的边上, 脚不能动, 双手却紧紧抱着刘志伟的胸口。 乔恩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 和他的脚不同，手心是很温热的。他的手贴在刘志伟的肩上和腹部，几乎让刘志伟的血液加快流速。 刘志伟是个很正常的gay，这就跟有一个美女毫无防备地睡在一个直男身边一样, 让人心猿意马。但刘志伟很快并很习惯地收住了自己的心思。 他在床的边缘躺了很久了，这个姿势让他很僵硬，现在他必须考虑一下是不是有机会溜下床去另开个房间，或者干脆在房间的地毯上睡。 然而刘志伟刚动一下, 乔恩就睁开了眼睛。 刘志伟哂笑了一下：“你、你还没睡啊？” “你知道我跟安迪在一起多久了吗？” 刘志伟的身体僵住了，看向了乔恩。“……不知道。” 乔恩碧绿的双眼在夜色里看上去依旧晶莹剔透。 “它是我母亲八岁的时候送我的礼物。我不能行走之后，它又被我母亲从废弃的礼物盒里挖出来，放在了我的床头。” 刘志伟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那个熊竟然有这样久的年头。 “它看上去没有那么旧，对吗？”乔恩仿佛知道刘志伟在想什么，“它被修补过几百次——可能有几千次。” 刘志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一开始我很容易发火, ”乔恩说, “我用尽一切办法伤害并撕毁它。我用剪刀撕开过它的肚子, 将它扔进火堆, 将它丢进河道的淤泥里……我将我想像的施以活人身上的刑罚对付它来缓解我的痛苦和发泄的欲望。” 刘志伟皱起了眉, 侧过脑袋看向乔恩。 “很有效，但是那么做的前提是，你必须将它看做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乔恩淡淡地说，“它成了我特有的伙伴。我施虐发泄的对象，也是距离我内心最近的生命。” 刘志伟的身体侧向了乔恩，皱着眉盯着对方的眼睛。“你还好吗？” “我给它起了个名字，”乔恩说，“那是我陪伴我长大的死去的狗的名字。那是另一个故事了。如果你从出生开始就有一个玩伴，你赋予了它太强烈的感情，它也回馈给你相同的情感，当它从你的世界消失时，通常会让你的世界产生巨变——这是丧失亲人带来的悲痛和馈赠。” “但安迪和人不同的是，它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乔恩说这句话的时候，刘志伟听出一种很浓重的偏执，“只要对象是一个人，你就必须和无数人共享他。他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你也永远无法对他做出任何决策。但是面对动物和物件，‘主人’代表了一切。你能够决定它的生存状态，你能够决定是否让它变得破破烂烂还是光鲜亮丽，你甚至能决定它的‘生命’是否存在。” 刘志伟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侧过身，正面对着乔恩，按住了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 “所以安迪对我的重要性大于一切，”乔恩说，“无论是对任何事还是人。” 刘志伟紧紧按着他的手，缓缓地问道：“在安迪去世和你不能行走之间，你还依旧需要另一个安迪熊的存在吗？” 乔恩抿了抿嘴唇：“……不需要。”那时候的乔恩是个阳光的大男孩，拥有无限的前景和可能，拥有超过任何人的创造力和天赋。 “是的，所以有时候你并不需要那样的一个角色。”刘志伟捏紧他的手，“你在一遍遍回忆的时候把它的重要性一遍遍加重了，它的‘生命’的概念随着你一次次地回忆而加深，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你认同我说的吗？” 乔恩抿紧了嘴唇。 “我倒觉得，现在它不在这儿，对你来说是件好事，你觉得呢？”刘志伟又说。 乔恩舒出了一口气：“是你让它消失的。” 刘志伟楞了一下。 “我从来不会忘记带上它，只有这一次。” 刘志伟想起上次他们去马来西亚时，那头大熊也在乔恩的行李箱里。 “你知道失去控制的感觉吗？”乔恩时候，“那就是我现在的感觉。当你登上一班公共交通，却发现它并没有前往你要去的目的地，而是驶向了未知的方向。现在我就在那班车上。我最讨厌的就是恐慌和不可掌控的感觉。” 刘志伟沉默了一会儿，在黑暗中凝视着乔恩的眼睛，犹豫而缓慢地说道：“如果必要，在你彻底不需要安迪之前，在任何时候，我都可以成为你的‘生命’，你的被决策者。” “但我是一条真正的生命，”刘志伟在乔恩开口前紧张地说，“你不能对我做你对安迪做过的伤害。” 乔恩忽地笑了，他说：“那我可以抱抱你吗？” 刘志伟没有反应过来，乔恩已经收紧了手臂，将刘志伟抱进了怀里。刘志伟的身体从床的边缘被挪到了里面，乔恩将他抱得很紧，几乎让他感到窒息。温暖的体温从乔恩的胸膛传到刘志伟身上，心脏几乎只隔了两层皮肤贴在了一起。 乔恩的呼吸从刘志伟的耳侧吹过，他们的耳骨挤在一起，刘志伟忍不住要提醒乔恩自己不是个玩偶，并且快要被压扁了的时候，乔恩轻轻地说：“我可以吻你吗？” 刘志伟的大脑轰地一下—— 他怔怔地说：“……你还会吻你的泰迪熊吗？” 乔恩苦思冥想了一会儿，非常严谨地说：“有时候会。” 刘志伟猛地一把推开了乔恩：“我有点高原反应——缺氧。”他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乔恩。 “现在我就在那班车上。我最讨厌的就是恐慌和不可掌控的感觉。”乔恩的话在刘志伟的脑海里回荡了一遍，阻住了他迫使自己离开的想法。 他依旧躺在床的边沿，只是这一次背对着乔恩，身体蜷缩起来有如一个虾米。乔恩在他身后轻轻地笑了一下。接着一双手臂再度伸到刘志伟的腰间，将他向后拉进了相同的怀抱里。 刘志伟全身都在发热，他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敢动，双眼在黑暗里瞪得很大。身后的乔恩似乎很满意这个姿势，他用先前一样的力度紧抱着刘志伟，几分钟后，一点儿动静也听不见了——他睡着了。 刘志伟只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升温。他扭头将脸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张大嘴发出了一句无声的：“……mmp！” 刘志伟刚前往拉萨的当天下午，张成骞的娱乐公司发布了一个最新的视频——张成骞早年在乐队弹唱的照片，而整个队伍里还有另一个粉丝们也很眼熟的人——白贺。 本来这件事的热度就一直居高不下，最近因为时间拖得久了被新的消息夺走了一些关注，但是现在新的进展一出来，一直关注这事的粉丝大军们都沸腾了。 这张照片证实了张成骞的确曾经和白贺共事过，而且从乐器上一眼就能看出乐队里的角色分工：张成骞是吉他和主唱，白贺是贝斯。 白贺的粉丝面对这张照片的反应很不一致。有人说这照片是捏造的，有人说这可能就是他们唯一共事的一次被拍了照，其实并不曾在一个乐队过，也有人说就算是在一个乐队，白贺这个弹贝斯的才是这个乐队的灵魂人物，而张成骞只不过是个主唱。 但是有了这张照片作为支持张成骞的控诉的基础，所有人都更加倾向于相信张成骞的话。 ——如果张成骞的话是真的，那么白贺就是一个最成功的欺世盗名之徒！ 白贺的公关团队忙得跑断了腿，到处查找放出这张照片的人。在张成骞上他们确定对方没有任何证据，因为白贺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就不会给张成骞留下任何能让他官司胜诉的证据和马脚。但是白贺能清光一个硬盘，能清光所有当初去看乐队演出的人的硬盘吗？ 不少人其实曾经拍过照片，但那都是十年前的了，谁还记得当时一个街头卖唱的小乐队的成员？ 在一片浑水里，只有刘志伟的粉丝特别开心。 偶像什么都不用做就被这两个人天天挂热搜，真开心！ 而且最近偶像还在机场出没了，小姐姐们都发来合照了！ 不嫉妒，不羡慕……就是恨！！ 刚下机跑到住处的苗慧佳和戴珊迫不及待地开始向群里的小姐姐们汇报一天的行程，并发送无数张刘志伟的高颜值侧颜照。 翻着翻着，苗慧佳忽然按住其中一张照片，皱眉疑惑地说：“哎，这是不是个戒指啊？那个外国小哥哥手指上的……看上去跟zeo做采访时拍到的那个好像啊。” 这章是加更！不是理应存在的更新！ 八十八 八十八 刘志伟一整晚只睡了三个钟头。第二天他是被乔恩吵醒的。 乔恩的肚子干巴巴地叫了十分钟, 刘志伟一睁眼, 就用通过眼角的余光看到乔恩支着头盯着他看。 那么近的距离, 在窗户透进来的光里，刘志伟能清楚地看到乔恩近乎透明的碧绿虹膜, 长长的浅褐色的睫毛，和下巴上冒出头来的胡茬。 那双眼睛实在太美了，刘志伟在刚清醒的充怔中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乔恩的肚子再次发出了一声叫声。 “我饿了。”乔恩眨了眨眼说。 所有美好的暧昧的迷惘的怪异的气氛被突然打破，刘志伟连忙回过神来, 像个兔子一样跳了起来，撒腿就往床下跑。 下床时他才发现他们一晚上睡觉全睡在他的那一侧，被子被裹得犹如一个大蚕茧，刘志伟下床的时候差点被被子带倒。 乔恩似乎什么想法都没有。他躺在**连打了三个哈欠, 将枕头放在自己后面垫高自己的上身，坐在那儿像在医院里一样等刘志伟投喂。 刘志伟只觉得同一个姿势维持了一晚上，半个身体都很僵硬，于是一边在客房冰箱里找吃的，一边舒展身体，争取将之前的一切都忘记。 乔恩扭着脖子说：“我觉得我有点儿高原反应。” “严重吗？”刘志伟有点儿紧张。乔恩无论如何也是个住院的病人，也许并不适合一下子就海拔差距过大的地方来。 “嗯——跟接完吻的感觉差不多。”乔恩找了个让刘志伟把脑袋立刻埋进冰箱里的形容。 “……没有可以做早饭的东西，我们可以下去吃……酒店一定提供早餐……”刘志伟含糊地带过了先前的话题, 然后自行走向了洗手间。当他出来的时候, 已经脱下睡衣换好了出门的着装, 并且将乔恩的洗漱用品也给对方准备好了。 乔恩看了刘志伟一会儿, 在他的帮助下下了床, 被一路推到了洗手间。刘志伟刚想离开，就听到乔恩说：“你觉得我应该留一点胡子吗？” 刘志伟楞了一下，从镜子里看乔恩。乔恩的下巴上胡茬冒了出来，他的毛发经常长得很快。“亚洲人更喜欢没有胡子的男人是吗？” 刘志伟下意识地说：“的确现在走偶像路线的艺人大部分都不留胡子……亚洲女人相对来说也不太喜欢那么强壮健美的男人。” 乔恩摸了摸下巴说：“那亚洲男人呢？” 刘志伟噎了一下，涨红着脸夺门而出。 乔恩修整完毕后胡子被刮得很干净，一丝胡茬都看不见。他由刘志伟推下了楼，两人在酒店用了早餐后乔恩将手机摆在刘志伟的面前，给他看他们的行程表。 刘志伟：“……为什么这个行程表长得那么像旅游团的行程单？” “因为它就是。”乔恩理所当然地拿过刘志伟的手机，在导航里输入了布达拉宫，“我现在充满了力量，走吧。” 刘志伟以为土豪的出行方式还能有更别致的，没想到除了是自驾以外，连行程都是直接拉的网上旅游单，可以说十分接地气了。 前一天“新手”上路习惯了几个小时的刘志伟司机逐渐适应了开车，甚至允许乔恩在车厢里放歌了。乔恩看着自己的歌单问：“你有什么推荐吗？” “没有想到。”刘志伟直视前方，十分专注。 “《you belong to me》怎么样？”乔恩说。 刘志伟没有注意乔恩到底在说什么，“你想放什么就放什么，这个空间里的音乐由你主宰。” 乔恩连上了车载蓝牙，男声慵懒的嗓音传了出来。 刘志伟楞了一下：“这是……” “《怪物史莱克》的插曲。”乔恩看着前方的路和湛蓝的天空说。 “see the pyramids around the nile（观览尼罗沿岸的金字塔）， watch the sunrise from a tropic isle（注视着热带雨林的日出）， just remember darling all the while（亲爱的，请记住无论何时）， you belong to me（你属于我）.” 刘志伟悄悄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乔恩。乔恩的手放在腿上，手指玩弄着他的安全带。他喜欢看动画，他会播放这首歌一点也不意外。 他看上去很放松，这让刘志伟也禁不住放松。他不再看乔恩，不再猜测对方放这首歌是什么意思。有时候有些东西会凑成一种巧合，而人们总是能从中抓取其中让自己感觉到最好或者最坏的要素，组成在一起。然而整件事也许其实没有任何关联。 刘志伟记得他昨天晚上对乔恩说了什么，他说“在任何时候，我都可以成为你的‘生命’，你的被决策者”。 “see the market ce in old angier（观看古老的阿尔及尔集市）， send me photographs and souvenirs（送给我照片和纪念物）， just remember when a dream appears（就算梦境来临也要记住）， you belong to me（你属于我）.” 在这个瞬间，刘志伟的嘴角稍稍向上扬了一下。感情是一件很微妙的东西，是一切事物、回忆和情境的交错和聚集。在某一个瞬间他能感觉到某种暧昧的爱意，那种爱意和现实永远不同，它可能包含了无数的臆想和一厢情愿，省略了所有缺陷，可能永远也无法宣之于口。他能窃喜于那细微的一丝朦胧的感觉，但当一切回到现实，他连一句都不会提起。 ——人们把这称为，心动的瞬间。 人一生会有无数心动的瞬间，却不是每一次都能发展为爱情。 雪白的布达拉宫在车窗外移动旋转时，乔恩禁不住长长地感叹出了声：“天哪——太美了！” 刘志伟却忙着找停车场。 他们撞上了一个旅行团，必须得等到旅行大巴上的所有人都下车之后，他们才能停到车位里下 车。 刘志伟本想要在下车旅客穿过他们车前之前抢先过去，却被乔恩及时拦住了：“我喜欢这个角度，就停在这儿，替我拍几张照。” 刘志伟于是只能放下车窗替乔恩拍照。 等到游客都离开了，他们才在停车位上停下。刘志伟将乔恩的轮椅取了出来，远远地看了看布达拉宫，有些担忧地说：“不知道轮椅能不能上去。” 刘志伟在宾馆里已经做过了一些前期调查和攻略，知道上去有一道长长的登山石阶。 乔恩却完全没有担心，他自行推动轮椅向前了两三米，兴奋地取出了自己的单反相机。 “就在这儿，我想要拍照。”乔恩一转轮椅，面对刘志伟说。他的背后就是壮阔美丽的布达拉宫全景。 刘志伟向他伸手要相机。 “你和我一起拍。”乔恩说。 刘志伟楞了一下，四面看了看，有两个背包旅客也正在拍照，胸前挂着大大小小的相机。 见刘志伟看向他们，他们立刻明白了，在刘志伟开口之前就热情地说：“要我们帮忙拍照吗？” 刘志伟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哎，能麻烦吗？” “没问题！”青年拍了拍胸口，“用什么拍？” 乔恩适时地将自己的单反相机递了过去。 刘志伟连忙站到了乔恩轮椅的边上， 青年透过镜头看了看带着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刘志伟，目光移出镜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挑好了角度给他们拍了两张。 刘志伟连声说着“谢谢”，取过了相机来看。选的角度很好，构图和光影都很好。照片里的乔恩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一个很少见的阳光的笑容，而他身边的刘志伟站得笔直，背着背包，一手搭在乔恩的轮椅上，脸上遮得只剩下一条鼻梁上的缝和额头。 他们其实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但是在这张照片里一切都很和谐。刘志伟看了好一会儿，再次抬头想向对方微笑感谢时，却只见到先前站在另一边的青年忽然瞪大眼睛，试探地问刘志伟：“哎……这……这是乔恩吗？乔恩·威廉姆斯？” 乔恩听到自己的名字，头便抬了起来，还冲他们俩微笑着招了招手。 拍照的青年差点没跳起来。刘志伟张了张嘴，只看到两人风一般地冲向了乔恩。“真的吗？！飓风的乔恩·威廉姆斯？！！！” 乔恩抬起眉毛耸了耸肩。“yes（还有谁）” “卧槽！”拍照的青年直接“扑通”一下跪在了乔恩面前，“我……我……我见到真人了……” 另一个青年已经开始用不太纯熟的英文同乔恩攀谈起来。 他俩也是来自由行的大学生，都是学的计算机。他们可能毕生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进入飓风。 刘志伟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青年滔滔不绝地说了将近五分钟对乔恩的崇拜和夸赞，然后激动地表示能否同乔恩合照。 乔恩挑了挑眉毛，说道：“通常来说答案都是‘不行’，但是今天我的爱人在这儿，我的心情很好，所以答案是‘可以’。” 刘志伟本来在一旁吃瓜，突然被两个青年行以注目礼，意识到乔恩说了什么时，他第一反应是立刻冷汗涔涔地背过身检查自己脸上的遮挡物是否还完好完整地待在他的脸上。 那两个青年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偶像到底是不是个gay，他们凑近乔恩，站在他的轮椅背后，激动非常地从各种角度拍摄了自己和乔恩的合照，直到乔恩都不耐烦地说“够了够了”，他们才放过乔恩。 刘志伟低着头推着乔恩拒绝了对方尾随帮助他们并给他们拍照的好心请求，两人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两个青年。 当乔恩和刘志伟位于那条登山石阶前时，刘志伟陷入了沉默。 “我觉得让刚才那两个家伙陪我们上山是个正确的选择。”乔恩说。 刘志伟抿了抿嘴唇，叹了口气忽然将背上的背包解了下来，放在乔恩腿上：“背包交给你，你交给我。” 然后他在乔恩面前背对着对方蹲了下来。 乔恩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笑容，他将背包背到背上，向前伏到了刘志伟的背脊上。“你背得动我吗？” “你的腿瘦得像竹签，”刘志伟背着乔恩起身了，“而我天天都在运动。” 他将乔恩向上颠了颠，在旁人的侧目下开始向上了。 “有人这样背过你吗？” “没有，”乔恩说，“我很有钱。” 刘志伟忍不住笑了一下。 “也几乎我去的所有地方都有残疾人通道。” “lucky you（你真幸运）.” 乔恩其实不轻，但是刘志伟尽他所能没有表现出丝毫吃力的样子。这是刘志伟对待别人最基本的尊重——不对对方的残缺所带来的麻烦报以任何不耐烦或者嫌弃。 “上帝对人是公平的，”乔恩挑着眉毛说，“当他剥夺你一些东西的时候，会给你其他的东西作为补偿——但有时候补偿也可能是苦难。比如他剥夺了你成名的机会，但把我给了你，现在你不得不负担我上山。” “他不公平，”刘志伟说，“他给了你太多东西了。” 乔恩忍不住笑了：“我现在能感觉到一丁点他可能还是爱我的。” 刘志伟不能说太多话，他的喘息会暴露，于是他说：“给我唱一首歌吧，轮到你出力了。” 乔恩想了一会儿，低低地在刘志伟的耳边唱了起来： “i dug up a diamond（我挖到了一颗钻石）， rare and fine（珍稀又纯净）， in a deep dark mine（在幽深昏暗的矿井） ……” 长长的登山阶梯上，刘志伟背着乔恩，走在雪白的布达拉宫前。 乔恩低柔而有磁性的嗓音在空中回荡，呼吸在刘志伟的脖颈边上扫过有如麈尾。 行阶上的微风将刘志伟额头上的细汗吹走了，也打散了乔恩的歌声。 “my gem is special（我的珍宝不同寻常）， beyond all worth（胜过所有的财富）， …… bright as anyser（它熠熠生辉像斑斓的激光）， or any star in the sky（或是夜空中任意一颗星辰）， maybe once in a lifetime（也许一生只有一次）， you’ll hold one in your hand（你能把它捧在手里） …… in a worthless im（在毫无价值的探求中）， time and agin（重复着）， in the mining game（探寻珍宝的冒险） ……” 刘志伟在长长的阶梯尽头将乔恩放在了一块石块上，说道：“在这儿等着我，我去拿你的轮椅。” “等等，这里的风景很好，我们拍个照。”乔恩说着举起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机。 刘志伟只能凑了过去。乔恩说：“我想看到你的脸。” 刘志伟于是将口罩摘到下巴下，再保持提起墨镜的动作，对着相机里比了个很烂俗却特别帅的“v”。 乔恩看到他这个动作，也给比了个“v”，手指对在刘志伟的一个指尖上。 乔恩的相机一放下，侧面对着阶梯的刘志伟就看到先前给他们拍照的两个青年从下面上来了，手里拿着乔恩的轮椅。 刘志伟一秒戴上了眼镜和口罩，几乎是惊吓地看着他们手里的轮椅。 乔恩耸了耸肩说：“他们一直尾随着，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帮助。” 那两个青年立刻咧嘴露出了完美的佳洁士微笑。 “找到了找到了！”苗慧佳在酒店里翻出了采访刘志伟的那一期。她放大了图片，看着上面的“mr. williams”。 “可是志伟哥那天好像没有戴戒指呀。”戴珊反复翻看她们先前拍的照片，说道。 “也是……但是款式看上去太像了，要是当时仔细看了就好了……”苗慧佳说。 “哎，你研究这个干什么，”戴珊推了她一把，“他们是好朋友，就算戴一样的戒指也没什么啊。” “他们又不是女生，”苗慧佳翻了个白眼，盯着屏幕的双眼精光闪烁，“你不懂我们的萌点和敏锐的嗅觉……” “你们？”戴珊有点茫然，“你和谁？” “我和我……广大的小姐姐们。”苗慧佳正直无比地说。 当天晚上，有人分别在不同的时间地点上传了两张主角相同的照片。 一张是两个a大计算机学生在校网上po的，标题是“偶遇飓风核心创始人乔恩！”。照片上是他们和乔恩的合照，合照里后方还有一个带着口罩眼镜的人物。 另一张是乔恩在自己的私人社交账号上po的，正是他和刘志伟站在布达拉宫前的非常规矩的合照。心情是：“perfect vacation。” 先前无数猜测失踪的乔恩究竟去哪里的人终于明白过来飓风头儿跑出去旅游了，而且一扫先前的阴郁，开始享受旅行了。 有许多对乔恩“失踪”做出各种猜测的阴谋论者只能偃旗息鼓，飓风的股价都因为乔恩的这张照片和照片里的笑容升温了一些。 “乔恩·威廉姆斯微笑回归，是否预示即将比霸王龙先一步发布系统3.0新版本？” “乔恩·威廉姆斯前往中国或扩张中国市场。” …… 发出这张照片时完全没有想过半秒钟飓风的乔恩等上传完毕后，满意地戳开了很久没有联系的朋友珊娜的消息栏。 [亲爱的珊娜，最近好吗？我曾经因为你私自对我决定的人生大事做出的干预而对你发过很大的火，导致我们几乎不再联系了，我很抱歉。虽然我依旧不认可你对我的人生随意做出干预，但我现在必须感谢你。我最近有一些新消息，我希望你能得知。 [图片] 你给了我一个很棒的丈夫，谢谢。 祝好， 乔恩] 图片上是乔恩和刘志伟面对手机镜头比出两个“v”的合照。他们的面孔挨得很近，笑容融化在透进镜头的阳光里。 刘志伟：我小心翼翼得什么都没发，你们全给我发了。 八十九 八十九 在刘志伟还同乔恩在远离社会的地方体会民族风情和自然风光的时候, 张成骞和白贺的战争开始发酵了。 白贺在自己的微博上对张成骞发出了攻击——一个演艺圈的三线艺人忽然来凑热闹, 说自己原来是唱歌的, 而现在的歌唱天王发迹是抄袭了他的歌——这可能吗？ 从正常的角度来说，怎么看都像个笑话, 但是随着别的相关的人放出的锤越来越多，真的有人开始怀疑起了这件事。 张成骞目前的粉丝也不少了，随着《人格游戏》大爆，张成骞的粉丝又疯狂涨了几百万。他的粉丝有不少也是白贺的粉, 还处于观望的状态，但是那部分不粉白贺的，看了实锤之后都倾向于相信张成骞。 ——主要是实锤实在质量太高了。 当年的乐队也不算无名，在圈里是小有名气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沉寂到了现在才爆发。张成骞的乐队叫“death rose（死亡玫瑰）”，其实除了当事人还有很多玩乐队的同好都知道。只 是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乐队为什么解散。 death rose的主创两个人正是张成骞和白贺。 白贺当时在摇滚圈认了个脸熟，许多人都知道他贝斯玩得不错。组乐队不可缺的一个角色就是贝斯，白贺找上张成骞，处于事业上升期的张成骞对什么都来者不拒，看得很开，立刻接受了白贺。 他们找到了玩得好的鼓手，找到了键盘, 还有很多人想要入伙。他们甚至打算用一张专辑来正式打开中国的摇滚市场。 张叶当时跑前跑后为他们张罗, 找各家经纪公司谈, 而白贺也对此事非常积极, 只是没想到积极的背后是他的狼子野心。 张成骞这段时间其实什么话都没有说, 但是有他的朋友、粉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纷纷将death rose曾经的路演照片po到了网上。他们的视频早就已经被删得差不多了，但是玩这个的摇滚乐手们总是有同行演出的记录的。张成骞没说话，手里有资料的见不少人放出了照片，于是也将自己的照片放出去了。 这些照片其实都只证明了张成骞和白贺当年在一个乐队而已，并不能说明整个事件的核心要点——白贺偷走了张成骞的作品，将其冠以自己的名字并且发行了专辑。 张成骞没有证据，没有证人，他说明不了任何问题，这才是他目前沉默的原因。 此刻的张成骞因为临近年关，也没有任何通告，就坐在自己家里看电视。张叶坐在一旁另一张沙发上，严肃地看着张成骞。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张叶说，“我们熬了这么久，终于走到你今天的地步，你想把一切都付之一炬吗？！” 电视上正在播放《生存游戏》的消息，其火爆程度已经到了电视台都扼腕想买版权的地步。 张叶看他看电视，指着电视机说：“你也看见了，你现在有多火，你就是吃这碗饭的，是靠这个演戏走下来的。我知道你对当年的事情心里有疙瘩，但现在不是时候成骞，不是时候啊！等你到了华骁那样的地位，你想说什么不行？你对上白贺都不用你动手，你的粉丝都可以一人一口唾沫把他淹死了，成骞！” 张成骞向沙发后背一靠，把遥控机随手扔在了面前的茶几上，一言不发。 “现在闹到这样是白贺在造势，”张叶说，“白贺就想把事情闹大，他知道我们没有证据，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但是吃了这个亏，你的路子就算完了！” 见张成骞无动于衷，张叶急了：“成骞，你到底明不明白，再这么下去你和白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张成骞终于开口了，他站了起来，把手插进了口袋，“说得对。” “成骞？！”张叶的心里有一丝慌乱，猛地站了起来，“站住！” 张成骞站住了。他背对着张叶说：“叶哥，你不用帮我。有些战斗就算知道会输，也必须上场。更何况——谁知道会不会输。” 张叶看着张成骞离开的背影，颓然地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仰头靠在沙发上用力叹出了一口气。 而此刻的白贺，同样在头疼相同的问题。 白贺站在他的经纪公司大楼里，脸色阴郁沉闷。他下下个月本来有一场新春演唱会，正是火爆售票的时候，结果闹出了这件事。整个购票情况都变得萎靡不振。 尤其是他本来在新春演唱会上要做一个回忆合唱，演唱传奇专辑里的每一首歌，这本来是让歌迷们都激动兴奋，增加售票的事，却因为这个意外，到现在为止还有大量的票没有售完，甚至有不少试图退票、转票的。 涉及到收入的问题，经纪公司对这件事做出了非常迅速的反应，很快就做了个澄清，并且官方威胁了张成骞，私下又联系了张成骞的经纪人。 张成骞所在的公司算是个老牌大公司，处理这种事驾轻就熟，对张成骞也不到捧在手心里的地步，只是让几个人帮着张叶公关就算完事了，白贺的经纪公司则是专注于歌星的，不想官方对张成骞的经纪公司宣战，只是针对个人发了无数通稿。 他们希望张成骞能识相一点，知道自己在对付一个什么样的人，好自己回头，要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么出面澄清是自己粉丝过激了，毕竟张成骞还没有指名道姓说出是谁当年盗取了他的成果。 更有不少水军跑去张成骞微博下面向他施压，说这碰瓷碰得，直接撞天王身上了，要这样都能火，所有的十八线艺人，都干脆直接说自己曾经是华骁柳意的替身算了。可能天王都是靠他们出名的呢！ 白贺坐在沙发上，右脚不断抖动。他的经纪人站在边上，沉思着说道：“你确定他们没有证据对吧？” “没有。”白贺心烦意乱，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没有怎么打理自己。他的外形不是很出色，但是嗓子条件不错，歌也好，营销团队也不错，天时地利人和，成就了现在的乐坛天王。 说是天王其实也多是营销团队的炒作成果，有些头衔通稿发得多了，观众读者看得多了，也就以为他很出名、很厉害。但其实论起歌的优劣，有不少没他这么出名的歌手都有不下于他的评价。当然老牌的天王更加是他望尘莫及的。 “当初跟你们俩一起组乐队的不是还有两个人吗？一个乐队基础配置是四个人吧？如果吉他和主唱由张成骞兼了……” “那两个人没问题。”白贺阴沉地说，“你放心。” 经纪人不知道白贺为什么能这么说，但是既然白贺说得这样铁定，他也就没有说更多关于这方面的问题。但是他有一个问题十分困惑：“我们已经尽力将热度压下去了，但是消息总是下不去，这肯定不止是因为张成骞的粉丝量上涨的缘故。” “他们想把这事闹大，”白贺咬起了自己的指甲，猛地站了起来，“他想跟我鱼死网破。” 经纪人皱起了眉。 “当初他想跟我打官司，没有打成，也没有胜面，现在他有点儿条件了，就想跟我拼了。”白贺冷笑了一声，看上去胸有成竹，然而经纪人却注意到他在不断来回踱步。 “想想办法！”白贺走了好一会儿，见经纪人只是站在那儿，不由得大吼出了声。 经纪人被吓得哆嗦了一下，有点儿莫名其妙：“没事，他名声咖位都没有你大，赢不了。” 白贺却忽然将一旁桌上的花盆扫了下去。“我现在□□烦里！你他妈就不能做点什么？” 经纪人被吓到了，连忙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但当他关上门，他才开始回想这件事的怪异之处。当初张成骞在节目里说了那番话之后，有人跳出来说张成骞的这个朋友可能是白贺，紧接着又有许多人爆出了白贺和张成骞的合照。这一切都太巧合了。没有证据和线索，怎么就突然爆出张成骞和白贺过去是一个乐队的呢？白贺为了摘出自己欺世盗名的嫌疑，公关否认了他和张成骞的关系，这就更加将他陷入了被动，因为他和张成骞过去的确有关系。白贺在陷入声誉危机的初期就瞒不住告诉了经纪人，他的那张传奇专辑里，的确有张成骞的一份。他强调张成骞只占了很小的比例，所有的手稿和创作部分都是他完成的，他只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价值省略了很小的一个部分而已。 但是现在，经纪人开始怀疑张成骞参与的部分到底有多少。 张成骞的经纪公司很大，但是公司没有表现出他们要跟白贺这头打仗的意思，派来核对的律师也很不在乎这件事，说明张成骞那头的官方是没出多少力的。可就目前来看，跟他们对着干的阵仗可一点也不小，张成骞本人是办不到的。 ……难道张成骞还有什么厉害的朋友？ 他的朋友和资源应当都是他那个层次的，最近跟他关系近的只有——刘志伟。 可刘志伟也就是一个刚刚火起来的十八线，可能现在脱离十八线了，总归什么都还没积累下来，没有那个资本。 经纪人头疼地离开了白贺的办公室。他必须得去核实一些事。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许愿此刻正哼着歌为回家过年做准备。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回家，第一次买上了人人都能买只有他不能买的年货，别提有多开心了。 他在超市里一边挑选保健品一边喜滋滋地跟华骁通电话：“哎，你说二十一金维他好还是脑白金好？” 华骁：“……妈的你大清早给我来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然说什么？”许愿理直气壮，“大过年的，你回家不买年货啊？！” 华骁：“不买。” 许愿说：“那你带什么？” “速效救心丸。” “啊？！” “再带个男朋友。” 许愿：“……”挂电话！他妈的挂电话！欺负单身狗凑不要脸！ 许愿刚按掉了电话，就有个新的电话通了进来，他一看，上面赫然显示着：庭庭。 许愿有点儿忐忑地接了起来。 “喂？” “我看到你了，”许庭说，“你左手第二排架子后面，再左边儿一点。” 许愿远远地看到了手里提着篮子的许庭。 “……你、你来买东西啊？”许愿有点儿磕巴。 许庭说：“你买年货么？” 许愿沉默了一下，慢慢地“嗯”了一声。“总要……带点东西回家。” 许庭也沉默了一会儿。难得许愿没有气他，没有嬉皮笑脸，许庭感到这难得到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跟许愿对话。他说：“你的右手边最上面的架子上有燕窝，我每年都给妈带三盒。红的那个，她比较喜欢。” 许愿听着取下了架子上的燕窝。然后许庭又继续说：“往前走，左边那列……爸他腰椎不太好，一直想要个按摩仪……” 许庭在不远的地方同许愿相隔了十几米的距离同他打电话。许愿能在货架间看到许庭的身影。他们两兄弟就像这通电话，相隔很远，拥有各自的生活和世界，却又很近，互相的声音就在耳边。 远在千里之外的刘志伟和乔恩正在向纳木错进发。 海拔的升高让刘志伟感觉到了高反的威力。他的头在疼，呼吸也在变得急促。 “……一定是因为我昨天做了剧烈运动。”刘志伟说。 “什么运动？”乔恩坐在副驾驶座上喝从离开拉萨时打包出来的甜茶。 “背你上山！”刘志伟盯着前方说道。 “如果你觉得累了，我可以打电话叫那两个男孩儿过来。”乔恩随手挥舞了一下手机。刘志伟想起前一天用尽浑身解数拒绝那两个自由行青年尾随的要求就感到头更加疼了。 “算了吧……我需要私人空间……”刘志伟不想时刻都戴着口罩和墨镜被人行以注目礼。 乔恩这时候惊喜地叫道：“天哪！我看到它了！我看到了！快看！” 纳木错冰蓝色的湖面缓缓地展现在眼前。 “我的老天，它简直美极了！” 乔恩的激动感染了刘志伟，刘志伟也迫不及待地点了点油门。 他们到达纳木错的时间不早不晚，这虽然是个旅游旺季，但是旅行团都是一波来一波走。他们到达的时候正好几个旅行团同时拔营，离开了湖边。 刘志伟将越野在一旁停下，在乔恩不断拍门的催促声中连忙跳下车来到另一头将乔恩放出车厢。 “太美了……” 乔恩一坐到轮椅上就飞快自己往前跑。刘志伟连忙冲上去拉住他，控制他过快的速度。 这是冬天，地上还有雪，湖边有雪白的牦牛，雪白的悬挂在天空云像是同湖里的倒影镜面对称。一切都透出纯净的美。乔恩忍不住掏出了自己的相机。 “为什么……今天是拍立得？”刘志伟有点难以理解乔恩的脑回路。 “我把我有的相机都带上了，”乔恩说，“每天按照心情挑选一个。” “……”刘志伟冷漠地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行李箱这么重的原因之一。” 乔恩一把拽过刘志伟，指挥他：“到那儿去，我要准备给你拍照了。” 刘志伟忍不住说：“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拍照。” “因为这是你送我的拍立得。”乔恩把粉色小猪放在了面前。 刘志伟有点儿不忍直视：“昨天的相机不是我送的。” “我知道，”乔恩的眼睛已经放在了相机后面，一只眼睛闭了起来，“人们只有碰到无论如何都想要保留下来的东西时才觉得必须要拍照。” “可你去过很多比这里更漂亮的地方了。”刘志伟这么说着，还是快步走向了湖边，并且摘下了口罩。 乔恩在那头说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刘志伟喊道。 “我说——”乔恩放大了音量，“可是——那些地方都没有你——” 粉色小猪的嘴里吐出了相片，乔恩甩了甩，渐渐清晰的图像上，是刘志伟用手放在耳边侧向他仿佛想要听什么的举动。 但这个举动因为风吹的缘故让他将眼睛闭上了，他像是在一片静谧中听风或者水或者世界的声音。 乔恩满意地将照片塞进口袋里，对听到先前那句话还在手足无措的刘志伟喊道：“换个姿势！my super star（我的巨星）！” 许愿和各种各样的年货被堆在一起塞进许庭的车里。他坐在副驾驶座上，腿上还摆着两只鳖。 许庭默默地开着车说：“你能别抖了吗？” 许愿的腿停了下来。接着他说：“不能。”说着他的腿又抖了起来，“我紧张。” 许庭不耐烦地说：“现在又不是回家，是送你回家。”许庭想了想，“不是回爸妈家！” 许愿的腿不抖了。“那又怎么样？我都快十年没买年货了，你还不许我紧张一下了。怎么开这么慢，我都要紧张死了。” “……要不是你那破车抛锚了我还能载着你？”许庭轰了一脚油门，像是要把许愿踹出去似的又踹了一脚刹车，“华骁就不能给你配个好点的车？” “有好的，”许愿两个手插在大腿间取暖，肩膀缩起来像是很冷，但其实车里空调开得很足，“我觉得给爸妈买年货要虔诚点儿，得用咱爸以前用的那款车。” 许庭翻了个白眼，心里不断说服自己：这个混蛋好说歹说好不容易答应回家了……忍着点。 “哎……”许愿忽然叹了口气，“你说我要不要把离家出走的那套衣服穿上？营造一种当年回家了的假象。” 许庭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爸妈会不会特感动，就那么原谅我了？等下那带着那么多年货回家是不是太富裕了啊？要不卖卖惨……？” 许庭靠边刹车：“你给我下车。” 感谢给我投雷喜欢我的小伙伴们！就不一一抓出来了！首页右边有列表！一眼望去就知道谁承包了我！感谢列表上的所有小宝贝！ 趁大家追得着急的时候安利两个文，等更的时候可以瞄一眼~ 《给我一个做好人的机会》by翻云袖 商时景是个好人，是个心慈手软、遵循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好人。 然而他穿到一个心狠手辣，恶贯满盈，口蜜腹剑的人身上。 此人谈笑风生间杀人于无形。 此人心计深沉令人不寒而栗。 此人能面不改色设计了结义兄弟，算准了人性贪欲，短短时间借由他人之手，组建起一个庞然大物，又顷刻间将其摧毁。 虽手无寸铁，却将世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熟读剧本的商时景:“……” 此角色仇家满天下，自带百分百做件好事都被人脑补成惊天阴谋buff了解一下？ 《魔宗很穷》by本草石南 简介：作为落魄魔宗的宗主他只想安安静静的赚灵石，却没想到被迫‘好心’帮助了一位陌生人，最后被那人带回洞府关了起来，锁链一扣锁在**…… 九十 九十 然而没翻几页, 除了许多姑娘po的在机场偶遇刘志伟的照片以外，乔恩发现她们的话题还有一个特别火热——“刘志伟的宛澜真的好好看啊！！！！” 乔恩有点儿纳闷：宛澜又是谁？ 乔恩咬着舌头开始皱眉搜宛澜。 这两个字挺难写的, 乔恩对着图片写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被转发了十几万次的视频。 “都是配角本期惊艳亮相——二爷宛澜强劲对手戏！” 下面的评论全是： “啊啊啊啊啊我的妈呀我的宛澜太美了！！” “zeo小哥哥美到炸裂！！红衣效果简直美到惨绝人寰一样！” “woc我不信这是刘志伟！！” “我的妈呀哪位太太产粮啊，求你们产粮！二爷和宛澜的！我吃！都吃！” 乔恩的眼睛一大一小，点开了视频。 都是配角刘志伟那一期的火度超过了其他期，就连孟其新的那一期火度也比不上刘志伟参与的这一期。他一出场, 现场就发出了一阵尖叫。但是背景音乐很响，盖过了尖叫，刘志伟的面孔也慢慢转到了观众的方向。镜头在此时拉近了，近距离的拍摄下, 他的红妆、吊眼，都一清二楚。那双眼睛里欲说还休，盈盈一波秋水，被酡红的醉态笼罩，被长长的眼睫笼罩。 刘志伟在台上的一举一动，都极尽缱绻与袅娜，又带着几分男子才有的英气，动作之间又是温柔又是潇洒。 当黄天高饰演的真田头顶的灯被突然打亮时, 他显然是怔了一会儿, 但是这个充怔在刘志伟先前的镜头下没有显得不恰当。直到二爷出现同他抢人, 黄天高的不足之处才凸显了出来。而他的不足也让刘志伟和曾亿来的的表演显得更加臻于化境。 二爷的出场也是极富韵味的。镜头先是在他打着节拍的扳指上拍摄, 再渐渐拍到二爷的面孔, 拍到他嗓子里跟着哼的不响的荒腔走板的曲调。 全是那个年代的韵味。 然后宛澜开始点灯了。点灯点得犹如一副图。镜头无论怎么摆，看到的姿态都曼妙如同衔烛的白鹤。 每点一盏灯，宛澜就靠近二爷一步，二爷的眼瞳里，印出的都是烛光和点燃烛光的身影。 这出戏原本饰演宛澜的苏秦都转发了，转发内容是：“妙极了！比我演得好！” 苏秦的微博下尽管粉丝多是为她维护，却也有不少表示他们演的是两个不同的宛澜，各有各的味道。而没有看过这部戏的路人，却在网友发出的对比视频下纷纷留言：“说真的还是刘志伟演得入味，本来这角色就是个男人吧？刘志伟比较符合设定，而且他演得带感……” “苏秦的美则美矣，没有那种韵味，难怪别人都说最懂男人的还是男人[笑哭]。” “看完这个戏被彻底圈粉……刘志伟的演技真的好，戏路真的广……之前看《人格游戏》没觉得怎么样，他可能正好人设凑对了，结果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的戏……” “只能说太可怕了……真的可怕，我一个男人看了想上……” “楼上你站住！” “楼上上过来！” “zeo坐二爷大腿的时候我都特么想尖叫了！！居然没坐下去！！！” “这对cp我吃得不要不要的……” 视频整个分为了两段，前一段是严肃的表演片段，后面一段是嘉宾的点评和回顾耍宝时间。 嘉宾毫不客气地点评了黄天高就是个来凑数的，一看就是要被炮灰的标准反派，黄天高那一幕刚亮灯时的呆愣表情被重点重播，旁边还被后期p上了几个大字：啥？轮到我了？ 台下的观众笑成了一片。 然后一个女嘉宾又不怀好意地问曾亿来对刘志伟这个角色的感觉怎么样。 曾亿来捂着心口说：“好、真的好……但是我怕我回去会被我老婆家暴。”说着他在台上直接跪了下来，“谁给我个键盘？” 画面转播了一下后台他老婆双手环胸挑眉看着这一切的动作。 嘉宾们都笑惨了，评论区也笑成了一片。 “曾亿来哈哈哈哈哈……旺盛的求生欲！” “求生欲十分强烈了哈哈哈哈哈……” “曾亿来居然有老婆了！而且好漂亮！” “曾亿来老婆漂亮+1，本来还在yy二爷跟宛澜的，现在没法yy了。” 嘉宾又不遗余力地夸赞了刘志伟。曾亿来本来演的就是他的本色角色，嘉宾夸起来就是像当年影评那么一套，但是夸刘志伟就是另一种思路了。他才刚刚红起来，有太多可以夸、可以惊喜的点，节目组本来为了效果都准备好了另一个思路，那就是刘志伟扮演旦角要是演得不好可以走搞笑思路，但是没想到效果好得出人意料，嘉宾们的尬夸剧本和搞笑剧本都没用上，只能凭先前的印象不断原创夸赞给刘志伟往头上怼。 这一期节目之后，“宛澜”这个名字也火了，许多粉丝通过节目截图出了刘志伟一颦一笑的瞬间，也有不少人求官方放出这段戏的高清视频用以收藏。 当年《红枫》的火度延续到了这里，刘志伟和曾亿来又一次双双增加了不少粉丝。 曾亿来转发这条微博的时候写的是：我到底是转还是不转好[跪下]。 他的粉丝全在哈哈哈哈哈哈。 “今晚跪键盘吧。” “跪薯片吧。” “一点创意都没有，跪榴莲啊。” …… 刘志伟从洗手间里擦着头发出来时，只看到乔恩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刘志伟楞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自己——没啥问题啊，睡衣穿得好好的，上下分开带条纹的直男睡衣，扣子全扣着，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啊？ 刘志伟回头指了指浴室：“你——嗯——你要洗澡吗？” 乔恩就坐在床边缘，他拍了拍身边说：“到我这儿来。” 刘志伟一头雾水地走向乔恩：“怎么了？” 他正要坐下，乔恩忽然伸手一拦他的腰，刘志伟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乔恩腿上。他吓得差一点就要跳起来，被乔恩按住了。 “你……你干什么？”刘志伟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加速搏击了，“你的腿……” 乔恩按着刘志伟的腿，手掌的温度透过睡裤传到他的皮肤，他从后搂住刘志伟的腰，将他紧紧搂在了怀里。 刘志伟此刻倒担心起把乔恩给坐坏了，他紧张地说：“你怎么了？” 乔恩闷闷地说：“你是我的安迪。” 刘志伟顿了一下：“你想念你的熊了吗？” 乔恩没有说话。他觉得他已经不怎么想念他的熊了，他只是习惯那种占有的感觉。 乔恩闷在刘志伟的背上想了好一会儿，觉得那种感觉可能叫——嫉妒。 刘志伟拍了拍乔恩放在他肚子上的手，只觉得怀抱很温暖。乔恩比他高，不止身高，还有体温。人的拥抱是很温暖的，刘志伟很少有这样同人亲密的时候，他留恋了一会儿，说服自己离开乔恩。 “你该洗澡了。”刘志伟说。 乔恩这一次松开了刘志伟，他看向了自己的腿。刘志伟将他扶起来提到轮椅里，将他推进了浴室。 “你确定你可以的对吗？” 乔恩用浴室从来不需要人陪伴，但刘志伟每一次都会例行问一次。 乔恩这一次没有马上回答。刘志伟楞了一下，把正要关上的门又打开了。 乔恩看了他一眼说：“我可以。” 刘志伟听到浴室里有水声了，他才放下心来，翻开了自己的手机。他虽然屏蔽了陌生人at，但为了获取最近的消息还是会隔一段时间刷一刷感受一下娱乐圈动态，毕竟这是他的本职工作。 “都是配角”的效益让他又涨了大量的粉丝，可是粉丝数量在刘志伟的眼里其实只是一串数字。 他更在乎的不是粉丝数量多与少，而是他的作品是否有价值，是否在某方面足够出色。 《人格游戏》完结后的那么久，他没事还会继续翻看有自己的镜头，每一段时间都希望从里面看到不一样的自己。 刘志伟已经有两三天没有登录微博了，因此他一上线就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白贺和张成骞的消息挂在头条，热度惊人，整个娱乐圈都在讨论他们。 因为今天傍晚，张成骞发布了一个视频，是当年death rose路演的一个片段。视频拍得很模糊，但是背景音乐还算清晰。那首曲子就是传奇专辑当中的一首。视频里的张成骞说道：“这首歌，献给支持我们前进的朋友们。” 张成骞发布微博的时候，在上面标注视频的拍摄日期——就在白贺发行专辑出道前四个月。 所有的吃瓜群众都沸腾了。 白贺当年发行专辑时声称这个专辑完全是他自己一人创作的，花了很大心血，不眠不休了三个月制作出了这张专辑。 ——但明明早在他声称的时间之前，已经有了乐队的demo，而且是张成骞主唱。 就连看消息的刘志伟，都感觉到心情澎湃和目瞪口呆。 张成骞是怎么拿到那样的视频证据的？如果他有，为什么之前没有放出来？ 从视频里能看到这是个很小众的聚会，在场的人除了death rose乐队不超过二十个，他们似乎包了一个很小的酒吧，在里面进行了一个小派对。 吃瓜路人纷纷对今年度年末最大反转进行了观瞻。 “真没想到这种一眼看过去就像碰瓷的事居然可能是真的。” “我的瓜都掉了。” “瓜掉了……” “简直精彩……我都想揍白贺他丫的了。” 白贺的粉丝也炸了，纷纷表示就算当年就做出来了，但是主唱是张成骞，那当然是他唱，不代表创造是张成骞创作的啊！ 没有证据证明那些是张成骞创作出的作品，区区一个视频根本没有可信度！谁知道视频到底是什么时候拍摄的，画面都很不清晰，说不定是张成骞在白贺之后录的另一个歌呢！ 这些声音也不无道理，但是群众们这个瓜已经捧上了，热度就散不下去，刘志伟翻看了好多分析帝的讨论，禁不住内心惊叹。 网友的力量十分强大，他们将先前发布的所有实锤都汇合在了一起，从头到尾分析这件事的真实性，最终得出了目前最关键的结论——张成骞和白贺过去一定在一起从事过，但是张成骞目前欠缺一样东西，那就是证明他是创作者的证据。 刘志伟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本来支持张成骞受到了许庭的反对，依言闭口不谈任何关于张成骞的消息，但是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他不敢相信又极力想要相信的事情发生了——如果张成骞真的成功了呢？ 如果他真的将白贺曾经对他做过的事成功公之于众了，是不是代表着……刘志伟，也能有天告诉所有人，他出演过《破式》，他是柳意的武打替身，周郎的灵魂。 乔恩走出浴室的时候看到刘志伟呆呆地坐在床前，手里拿着手机。乔恩看了一会儿刘志伟，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于是说道：“你在看什么？” 刘志伟回过了神来，心头有点儿乱。“没什么……我……我在想《破式》……我想能不能……” 刘志伟将关于《破式》的一切都告诉给了乔恩，现在的乔恩对于他来说，像是另一个世界，一个被打开的心里话盒子。 乔恩没有表示出意外，他的脸色很平静。他推动轮椅走向小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他一边加冰块一边说：“你的一切成就最后都只会属于你。” “可是……”刘志伟话发出了一个开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乔恩也没有说话。他不像往常一样更多地安慰刘志伟，也没有表示出自己对他的可惜。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瞥了一眼，有个叫做“无所事事”的工作组正在群里频繁地讨论。 乔恩收起了手机插回浴衣口袋，回头对刘志伟说：“我想睡觉了，明天我们去骑马。” 许愿对着日历划了掉了回家前的倒数第四个勾。 然后他收起了喜滋滋的脸色，坐在公司的办公桌上翘着二郎腿对门外的人说：“进来。” 有一个憔悴的男人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啊，都大过年的了，还让你特地来一趟，”许愿官方地笑了笑，指着面前的客座沙发，“坐，请坐。” 一旁的秘书将茶水倒给了两人，站在了许愿身边。许愿一副金牌经纪人的大架势，和善地看着对方。 男人坐了下来，将两手放在膝盖上。 许愿瞥了一眼他的手，手指修长，带着厚茧。和他一起坐下来的还有一台装在包里的吉他。 “喝茶，”许愿说，“好茶。你喜欢龙井，专门给你买的。” 对方看了许愿一眼，用双手捧起了茶杯。 “说说呗。”许愿看上去很温和，但是带着一种隐约的高高在上的架势，让人不敢对他说假话。 男人的手捏了捏拳头。他缓缓地说：“你也看到了，我弹吉他的。” “嗯。”许愿的眼角偷偷瞟了一眼表。 “我曾经想进death rose，被拒了，被白贺，”对方说，他看了一眼许愿，忽然忐忑地问，“合同呢？” 许愿笑了笑，对一旁的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就将一份合同放到了男人面前。 “合同就在这里，你可以慢慢看，不急，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带的艺人都是什么人，不会在乎你给我们带来的负面影响和蝇头小利。你的消息比你的人有价值得多。” 男人带着紧张忐忑，又有一丝失望看了一眼许庭，再翻开了合同，仔仔细细地看了过去。里面包括了他能收到的报酬和保密声明。 最后他在末尾落下了签名。 “行嘞，兄弟，”许愿看过签名，将自己的名字也签上了，“打开话匣子吧。” 签完了合同对方的底气似乎足了很多。语句也更加顺畅了。 “当年张成骞想要租乐队，他们已经有四个人了，但其实张成骞身兼吉他和主唱，负担比较大，也有意召一个副吉他手。我就去了，”男人说，“当时是白贺负责招人的，白贺负责处理所有事物上的事，我以为我弟弟就是队里的键盘手，我进队会更容易，但是没想到白贺拒绝我特别干脆。我当时不服他，不觉得他能代表整个队伍的意见，就去找了张成骞，张成骞果然只是提出了招人这个要求，实际落实一切都交给白贺办了，招了几个月的人，就拒了几个月的人，很多人背地里都说张成骞的要求太高，狂得很。但是我跟他说上话之后又觉得他是个很重兄弟情义很好交朋友的人。” “嗯。”许愿回应了一声，又瞟了一眼表。他的手边放了个录音笔，一早就放着了。 “就在我给张成骞试了个音，他答应我入队之后，白贺找到我威胁我退队，”男人说，“他说他不许再多一个人来搅局，瓜分他们的成果。” “你弟弟是键盘手？”许愿提醒他要点。 “嗯，”男人点了点头，“我在队伍里呆了半个月，我弟弟劝我退出，说白贺不好惹，口蜜腹剑的，天天在张成骞身边说队里其他人的坏话。加上队里发生了点儿矛盾，我弟和鼓手闹矛盾，队伍里不和谐，没有多久就闹到全队无法再一起组合的地步，最后就散了。我被我弟劝了之后很早就退出了，后来看他们一个好好的队伍闹到那个地步，心里也很可惜，我料到里面有白贺很多问题，但是我没想到白贺居然会那么做。” 许愿听到了重点，坐正了身子，终于开始专注地看向对方。 男人说：“张成骞写手稿的时候是当着我的面写的，我和队里其他人都知道那些歌都是他的，但是他交给白贺保管。白贺拿着他的东西用队伍里的资源背地里给自己某路，找了经纪公司给自己出了唱片，一炮而红。” 许愿将手支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下巴：“队伍里的其他人呢？为什么没有给张成骞作证？” 男人捏紧了拳头：“我弟死了。” 许愿的眼睛睁大了一瞬。一旁的秘书都吃惊得张大了嘴。 “我弟那时候恰好车祸，抢救了一个晚上没抢救过来，”男人的嘴唇有点儿白，双拳捏得死紧，“鼓手说家里有事，不玩摇滚了，但当时是张成骞危急关头，我也想帮忙，追问他为什么不帮张成骞，他告诉我他在我弟的车祸现场看到了白贺。” 男人苦笑了一声，“可同时死亡的肇事司机不是他，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指使的……谁会跟一个疯子，跟自己的命过不去。如果我继续帮张成骞，我总有一天也会被弄死。” 许愿摸了摸下巴，说道：“你知道你说的那个鼓手，之前也坐在这里过吗？” 男人楞了一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是看到了白贺，但是白贺没干那件事，”许愿说，“白贺只给他一个许诺，让他告诉你他看到白贺在场，好警告你封住你的口，因为白贺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会因为害怕而不敢透露半点口风。而白贺当年发行的唱片获益，则给他了十分之一。” 男人张大了嘴，因为震惊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十分之一是多少吗？”许愿说，“够他当年离开摇滚圈开个商铺带着一家老小住新房子里取个老婆过安稳日子了。” “他……他……那他为什么会告诉你……”男人彻底混乱了。 “简单啊，”许愿向后靠进了老板椅里，两手垫在了脑后，“当年的钱花完了，他眼红呗，白贺能用钱封住他的嘴，我也能用钱撬开他的嘴。能花钱的事儿都不叫事儿。”只不过张成骞花不起那个钱，也没有意识到鼓手是一条可以用的线索，更缺乏一点儿看人的眼力见。 许愿最后一次看了一眼表，说：“你现在还怕白贺报复吗？” 男人犹豫着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给咱们刚才的话都录了音，合同里写着，”许愿远距离点了点合同，“你要还想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可以继续联系我，价格老样子，由我们估，不亏待你，你同意再签合同。” 许愿坐直了身体，看向男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是个商人，不做亏本买卖，这个录音会到张成骞手里，到时候如果他要跟白贺打官司，需要你作证的时候你不能怂，否则就是违反合同。相信我，白贺不敢做的事情，我们这么大一个集团，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是难事。” 男人吓得向后坐了坐。许愿又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对秘书示意，秘书于是将人送出了办公室。她关上门后，对许愿说：“许哥，我们不做违法的事。” 许愿挥了挥手：“哎，那不是吓唬人嘛，就许白贺吓唬他，不许我吓唬他啦？” 秘书又说：“您说不做亏本买卖，这可全是掏的您的钱，给别人牟的利……” 许愿咯噔一下：“你话怎么这么多？老实跟你讲，中间关系错综复杂，十分繁复，反正这事对我弟的艺人有利，那就对我弟有利，对我弟有利，那就是对我有利。听明白了吗？” 秘书：“……” “行了，我弟在等我买纪念品，我走了！”许愿说着停止一直在抖的腿，提起包就往外冲。 抓个虫 九十一 九十一 乔恩在西藏体验了他所有想要体验的东西。包括骑马、看珠峰、穿藏袍。他还不顾刘志伟的劝阻买了一把藏刀, 在刘志伟指出这可能就是中国义乌小商品市场里生产的时候, 他毫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我才不管它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在这里, 和你一起旅行中，在这个地方买到了它, 那么它就是意义非凡的。真假根本毫无价值，就像钞票其实不过也就是一张纸而已。” 刘志伟愣了好一会儿：“……你开心就好。” 小市民还没有这种视金钱为粪土的觉悟。毕竟他刘志伟是一路穷过来的。 刘志伟心酸地抱了抱自己的钱包。 回去前的最后一天，乔恩表示还想骑一次马。前一次刘志伟以乔恩腿不好为由，全程让一个牧民牵着马走了几个小时, 乔恩的脸拉得老长。可刘志伟十分坚持，牧民看乔恩是个残疾人，也不愿意让他自己跑，两人不管乔恩生闷气, 带他像遛狗一样遛了一圈。 “这一次你必须让我骑的马跑起来，”乔恩说，“我得在马的上面，不要小瞧我。” 刘志伟头疼地说：“你的下肢不能动，很难固定身体，万一拉伤了肌肉或者松脱了脚踏会是非常危险的事。” 乔恩说：“那就你帮我固定身体。” “就算我帮你固定也……”刘志伟话说到一半，突然脑回路神奇地跟乔恩的合上了。他缓慢地说：“你是说……” “你坐在我的后面，我们可以选一匹大一点儿的马。”乔恩说。 刘志伟的脑海里忽然跑过了一连串《还珠格格》你是风儿我是沙的画面。他惊悚地猛地把脑子里的一团浆糊摇掉, 坚定地说：“不行, 我不干。太——太危险了。” 纵然刘志伟坚持表示不干, 但是到了最后他还是坐在了马背上。马的确又大又雄壮, 这回的牧民是个高大壮硕的男人, 鞍子也大。他憨厚地笑着给他们铺好了鞍子，在刘志伟不断叨叨“我不上去”的时候将他一把就甩上去了。 “不用怕！没啥好怕的！”牧民的嗓门很大，把刘志伟的叨叨震没了。他以为刘志伟是害怕上马。 刘志伟木着脸看着正前方，感到乔恩紧接着被甩了上来。他们身体不得不贴在一起，无论他多想要拉开距离都没有用。牧民给刘志伟扣紧了脚踏，拍了拍他的腿，说：“抓稳咯！” 乔恩立刻搂住了刘志伟的腰。 牧民一脚跨上了另一匹马，一夹马肚子：“哟！” 刘志伟很轻地夹了一下马肚子。 马缓慢地挪动脚步向前走去，还不时低头吃草。 乔恩猛地拍了一巴掌马屁股。马立刻小跑起来，刘志伟抓着缰绳叫起来：“喂喂喂等等等……” 乔恩一把抓过了他手里的缰绳。他的双手直接覆盖在刘志伟的手上，稳稳地抓住了缰绳和刘志伟。 牧民看到他们终于跑起来了，黑红的脸上咧开个笑容，放慢速度等他们上来，突然猛地给了刘志伟的大马屁股一鞭！ “喂！等……慢啊——”刘志伟猛地叫起来，大马吃鞭，撒开蹄子飞快往前狂奔。 刘志伟的心脏都跳到胸口了，耳朵里先是牧民的大笑声，紧接着慢慢换成了乔恩欢快的笑声。 刘志伟听到笑声时，紧张和惊恐都推后断档了。他从来没见过乔恩这样大笑，这样放开身心的全身舒展的大笑。 他们的身体在空中起伏，互相碰撞和摩擦，那时刻的乔恩像是双腿能动了一般，随着马的奔驰而运动。 整个空旷的天地都是他们的，刘志伟渐渐放松，不再紧攥缰绳。他甚至冲天空挥舞了一下拳头大叫了一声。风从他们的发丝、脖颈之间飞速穿过，就这样跑下去，仿佛可以跑到世界的尽头。 可就在跑了十几分钟后，刘志伟忽然感觉到乔恩贴在了他身上，胸口紧贴着他的背脊，双手环紧了他的腰。 刘志伟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地问：“不舒服吗？” 乔恩的下巴埋进了刘志伟的肩窝里，这个过于亲密的动作让刘志伟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在远处赶羊的牧民。 他又低声问了一句：“没事吧？”顺便微拉缰绳让马的速度慢了下来。 乔恩覆盖在他手上的手也抓紧了。捏得刘志伟几乎有点儿疼。 乔恩说：“……别动。” 刘志伟皱起了眉：“胃疼？” “别动。”乔恩用更大的音量说了一次。 刘志伟不敢动了。他听着身后不平稳又极力压抑的气息，突然从他男人的直觉意识到了什么—— 刘志伟的脸猛地升温了。 ——我|操，就不该听乔恩的。骑你妹的双人马！ 尴尬沉默了许久之后，刘志伟说：“我们……慢、慢、地回去好吗 ？” 乔恩在刘志伟的肩窝里点了点头。 刘志伟僵硬缓慢地掉头，尽力忽略身后的存在感。 乔恩在他的耳边低低地说：“你感觉到了吗？” 刘志伟瞪着一眨不眨的眼睛直视前方，咬着牙从嗓子里发出声音：“乔恩……你这是性|骚扰……” 乔恩居然还“吭”地笑出了声。 哪怕知道这是正常生理现象，刘志伟到达原点的时候脸还是烧得煮熟了一般。一旁放羊的牧民奇怪地回来了。这两个人一开始还说要骑一整个下午的，怎么这会儿就不骑了？ “你们不骑啦？钱我不退的啊！”牧民捂住自己的口袋，警惕地看着他们。 刘志伟含混地说：“你留着吧，他不舒服，我们要先回去了。”说着刘志伟自己先心急火燎地下了马。 牧民听他们不要回钱，马上又乐滋滋的了，他本来要去帮忙，刘志伟却抢先把乔恩从上面弄了下来，放在轮椅里，还给盖上了一件外套。 乔恩乖得不像话，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只手撑着脸，嘴角忍着一抹笑盯着来来回回的刘志伟看。 刘志伟没有心情跟乔恩继续玩了，他们回到车里就赶回了酒店，一路上刘志伟都紧抿着嘴唇。 乔恩早已经缓了过来，他在汽车颠簸的时候没话找话，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过年？” 刘志伟被这么一提醒，才猛地想了起来：“啊！明天就年三十了！” 刘志伟紧接着跟乔恩解释：“大年三十，农历里第二天就是新年。我们今晚过年二九。” 中国的春节各地多多少少都有耳闻，就算在海外，华侨春节时也会聚在一起庆祝。乔恩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有亲身体会过春节对中国人有多重要。 但是单看刘志伟现在的兴头，乔恩就莫名对明天充满了期待。 “你们的‘年三十’通常怎么过？”乔恩问。 “能够回家的多是跟家人一起过的，”刘志伟的脸上扬起了一丝微笑，“也有外面工作回不了家的就跟朋友同事一起过。中国人多，每年过年都是一场人类大迁徙，从工作的地方回家，再等假期结束从家赶向工作的城市。” “那你呢？你是哪一种？”乔恩问。 刘志伟张了张嘴，忽然陷入了沉默。 乔恩看向了刘志伟，眯起了眼睛：“你不用回家吗？” 刘志伟有些僵硬地笑了笑：“不回家。” “为什么？”乔恩又问。 刘志伟脸上僵硬的笑也维持不住了。 “……别问了，乔尼。” 刘志伟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乔恩也就不再问下去了。他看着刘志伟的侧脸，托着腮说：“可你今年注定要回家了。” 刘志伟茫然地看向乔恩，眼里还闪过了一丝条件反射的紧张：“什么？” “你和我，我们有了新家了，我们明天早上就能到家，”乔恩扭过了头，脸上没有丝毫沉重，“所以你今年有家人陪你一起过年了。你今年有家了。” 刘志伟楞在了那儿，乔恩拍了拍他的方向盘：“绿灯了。” 刘志伟手忙脚乱地开起了车。 “你今年有家了。”这句话让刘志伟有点儿恍惚。他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有点儿荒唐，有点不切实际，但是又带着一种怪异的充满希望的感觉。 他在安静的车厢里放出了广播来听，以掩盖现实世界的寂静。 当他们晚上将行李都收拾完，提前装上车，准备睡离开西藏前的最后一觉时，刘志伟躺在**，透过窗帘看着外面的星光，脑海里混沌地想了很多事。 他们已经不在最初的那个酒店了，但还是大床房，因为乔恩没有巨型的可以抱的东西就睡不着。 刘志伟躺在床的边沿，而乔恩这一回居然没有搂住他，自己抱着一个抱枕在一旁扭动身体。 刘志伟在安静中忽然开口了：“乔尼。” 乔恩不动了，看向了刘志伟，上身也侧了过去。 “我有点儿想家了。” 一双手臂从刘志伟的身后伸过来，穿过他的脖子下方，将他搂了过去。他什么也没说，就那么安静地搂着刘志伟，好一会儿，刘志伟听到了他传来均匀的熟睡的呼吸声。 许庭一大早就开车到了许愿家门口。小区太破，以至于许庭的车都险些开不进来。 许庭踢踢踏踏着一地的纸箱走进许愿楼的时候，许愿正好提着大包小包下楼来。 “开你的车还是我的车啊？” “你的，”许庭说，“你的车大。” 许愿说：“那还得先去我公司一趟，这儿没法停车，都停公司里呢。” 许庭说着“这么麻烦”，还是接过了许愿手里的东西把自己的车塞了个满满当当，开到了许愿公司去找车。 许愿指挥许庭进了车库，然后说道：“你想要开哪辆？” 许庭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你还有好几个车了？” “哎，随便买了几辆……”许愿摸了摸鼻子。 许庭知道许愿是个车迷，以前没钱的时候都凑钱买了个车，还是在公司配了个车的情况下，现在他钱赚得多了，恐怕又买了一两辆自己喜欢的。 许庭于是问：“哪几辆你的？挑个最大的呗。” 许愿说：“……左边那一排。” 许庭：“那排哪几辆……”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许愿接话，顿时猛地转过去来回看许愿和左手边的车，“……一排？一整排？！” 许愿的视线挪了开去：“……你随便挑。” “我靠，败家子……”许庭目瞪口呆地下了车，一边腹诽许愿一边挑了一辆丰田r**4。 “那还不是你没钱嘛……”许愿趁机嘲讽了许庭一句。 “我没钱是谁造成的？”许庭白了他一眼。 两人将东西换车时，许愿说道：“一会儿你开回家吧？” “为什么？”许庭看也不看许愿，随口问。 “我不是得卖惨嘛……就说是你的车、你的车……” 许庭一脚踹在了许愿腿上：“滚蛋！” 许庭上车之前，看了一眼手机。刘志伟几个小时前给他发了小时称自己旅行结束要回来了，许庭本来打算自己前去接机，但这一回跟以往不一样，许愿那么久终于答应回家了，他不能让别的意外延迟或者错过这件事。于是许庭让助理小卢带几个人去接机了，希望刘志伟这一次回来不像离开时那样狼狈。 当然他还抽空问了一句：你跟谁一起旅游？ 刘志伟回：表哥。 “哎，还走不走了，再不走我都要紧张得尿裤子了。”许愿在一旁说。 许庭收起了手机，不再考虑刘志伟的事，驶上的回家的高速。 小卢一大清早就带着十个保镖在出口处等着接机。这个时候还坐飞机来这个城市的人比离开的人少得多，然而一到中午赶着最后一班飞机回来过年的人数开始增多了。 刘志伟和乔恩正好蹭上了这一班，他们出来的时候小卢的脖子都快伸成了长颈鹿。 “哎！志伟哥！”小卢一叫，刘志伟就抬起了头。他的这个名字实在太大众、太具有普适性了，随便在哪里叫都不会让人一下子就察觉到来人是谁。 小卢认出了刘志伟，可紧接着他看着刘志伟推着的外国人陷入了迷茫。 ……许哥好像说志伟哥是跟表哥一起旅游的啊？ ……这……品种好像不一样啊。 揪虫！ 九十二 九十二 “志伟哥！”小卢在这头一叫, 刘志伟就应声向他那望去。许庭在他们上飞机之前告诉刘志伟他回家过年不能来接机, 但是安排了小卢过来。刘志伟知道年三十大家都盼望着回家, 这个时候小卢还能带着一帮保镖过来，实在是太爱岗敬业了。 他们出来其实没有费多大的劲, 刘志伟没把口罩眼镜摘下来，尽管很多人在机场里偷偷看他，却没有造成上一次那样大的轰动。只不过乔恩实在有点儿显眼，刘志伟在考虑着要不下次把乔恩戴个头套套住算了—— 哎, 哪来的下次。 刘志伟心里否定了再次被乔恩抓出去玩的想法，走向了小卢。 “这位是——”小卢来回打量刘志伟和乔恩。 乔恩伸出手用蹩脚的中文说：“你好，我是zeo的……” “表哥！”刘志伟抢着说。 小卢和他身后的保镖面面相觑。 刘志伟咯噔一下，说道：“就……我妈的妹妹……嫁了个外国的男人……嗯……然后……” 小卢露出了吃瓜又吃惊的表情。 乔恩默默地看着刘志伟扯淡。 小卢对刘志伟的世家有了尊敬的猜测, 小心翼翼地说：“怎么称呼啊？” 刘志伟在乔恩开口之前抢先说：“他叫——威廉姆斯小明。对，按照中国人的习惯姓在前名在后，威廉姆斯小明。” 乔恩：“……” 小卢：“……” 保镖们：“……” 刘志伟：“他中文不太好，我们上路吧？” 乔恩对刘志伟的扯淡学有了新的认识。 小卢已经准备好了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机场，反倒引起了更多人围观。本来群众们只是觉得这两个人比较显眼而已，现在一看这架势就是明星出行，干嘛？拍照啊！ 只不过有几个保镖的拦截, 人们最多只能拍到刘志伟的头顶, 就见到他们马上上了停在外面的大车。 刘志伟上了车跟跑完一个长跑似的满头是汗, 小卢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座上问：“志伟哥, 现在去哪儿啊？” 刘志伟本来想说“医院”, 话到口边转个弯，说：“回家。新家。” 小卢一路上问刘志伟去了哪里，同他汇报了最近网上的动态。刘志伟跑去西藏了，这个消息已经被他的粉丝通过合照传播了出来。 “志伟哥你不知道你现在多红，”小卢说，“张成骞他们的事情热度不下去，就有越多的人看你的采访视频，就越多的人粉上你，然后你又很亲民，你的粉丝都自发组成了一个后援会叫‘zeo的保镖团体’。” 刘志伟一脸懵逼，接过了小卢的手机看。 这个后援会的人不多，里面的成员大部分都是当时在机场现场见到刘志伟的人。为首的两个姑娘的微博刘志伟戳进去一看就认出，那正是苗慧佳和戴珊。 小卢打开群聊让刘志伟翻了翻，大部分都是关于刘志伟的资源，而且消息速度很惊人，比如他刚刚离开了机场，就有人突然冒出来激动兴奋地说：“zeo好像回来了！” “详细情况呢！？” “把话筒递给情报员！” “我在机场看见他了！一开始还有点怀疑，但是看到他身边还带了个坐轮椅的外国人就确认了！” 刘志伟现在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给乔恩套个头套。 “拍了个很模糊的照片，zeo跑太快了，可以拿长跑冠军[捂脸]……” 一张图被放了上来，上面是刘志伟模糊的脑袋和周围一帮保镖。 “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了……上一次也是……zeo看到粉丝就跑……” “但是真的接近了还是很平易近人的，特别棒！” “感觉像捕捉大型珍稀动物一样哈哈哈哈……” “明明是宠物大精灵啊！” 刘志伟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抬头对小卢说：“你也在这个群里啊。” “那必须啊！”小卢说，“随时替志伟哥掌握后援会粉丝动态，贴身保镖的名号非我莫属！”小卢扭头给刘志伟竖起大拇指还吐了一下舌头。 刘志伟：“……”不是，你一个直男做这个动作有点恶心你知道吗。 小卢将他们送到了刘志伟给的新地址，下车的时候小卢问：“志伟哥，以后都住这儿了是吗？” 刘志伟楞了一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几秒钟后他点点头说：“嗯，以后回家都回这儿。” 刘志伟之前没有多少时间来房子看进度，最后的成品如何刘志伟也没有看到，但是乔恩却一直进行着监督工作。刘志伟进门的时候，看着四面的陈设张大了嘴巴有一会儿没能说话。 小卢等人帮他们提着行李跟在他们身后进入了房子，顿时发出了惊叹声。 “太酷了！” 整个房子虽然漆成了很少女的颜色，但颜色拼接十分有序，房间的吊顶也不知如何改成了各种斜坡，爆炸式的灯和形状怪异的餐桌等陈设居然组合得异常和谐。 那块被涂色的花板成了整个客厅的焦点，刘志伟觉得有点儿羞耻，可小卢早已经发出了赞叹：“志伟哥，这装修太棒了！哪里找的装修公司啊？！” “乔恩，”乔恩在一旁说，“乔恩装修公司。”他双手环胸挑着眉毛看小卢等人在房间里转悠。 当看到那个定制的毫不对称的冰箱门时，小卢震惊地说：“太——酷了！这是‘绝地竞赛’的主题冰箱吧！” “绝地竞赛”就是这半个冰箱门的游戏主题，也是乔恩的员工们最热衷的游戏。 乔恩点了点头，移向客厅中间。房子里放着几个行李箱和纸箱没有打开，都是陆易在他们试图搬家的那一天运来的。 “哪里买的！我也想要！”小卢的眼睛都闪烁起了星光。 “xx商城有整个的，是合作商品，但是他们不拆卖，”乔恩一边说一边找剪刀将放置在客厅空地上的几个纸箱拆了开来，“所以我找人定做了一个。” 小卢废了很大力气用自己很破的英语强行理解了一下：“不拆卖？是指不能单买吗？” “是指不让我拆开两个冰箱组合在一起。”乔恩轻描淡写地说。 小卢：“……”我是不是英语太烂了，怎么好像听他说把两个冰箱拆了？ 刘志伟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已经走进了房间。房间很大，可功能上只有一个主卧一个书房和一个储藏室，刘志伟一直到走到卧室才突然意识到：等等！他当时挑房子是按照单身公寓的标准来挑的，而乔恩既然一早就说要同他一起住，为什么也顺着挑选了一个卧室的户型？！ 刘志伟难以置信地站在卧室门口思考了好一会儿，一个提着他行李的保镖打断了他的思考：“刘先生，行李箱放这行吗？” “啊？哎，行……”刘志伟回过神来，很想快步跑出去质问乔恩，却又不敢在人这么多的时候提出这个问题。他于是憋着这个质疑走进卧室打量整个房间。 卧室同客厅不一样，装修得倒十分温和沉稳，墙上挂着刘志伟的照片，有些是他最近的剧照，有些是徐飞之前给他拍摄的艺术照，也有用小相框有序排列在墙上的路人给他拍的照片。刘志伟沿着墙一路走过去，一直到看到他十年前刚出道的照片。 刘志伟怔怔地向前，伸手摸了摸照片里青葱岁月的他。 ……十年了。 刘志伟又顺着先前的照片看向门口。乔恩就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保镖看到两个主人都进来了，立刻不做声地退了出去。 刘志伟缓缓地说：“你怎么会有我十年前的照片？” “随意搜一下就有了，”乔恩说，“那个时候你好像还有挺多粉丝的。” 只不过后来渐渐都散了。 刘志伟说：“你怎么老是这样。” 乔恩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刘志伟：“我——” 刘志伟捏住了自己的鼻子：“我觉得我又要哭了。” 乔恩：“……” “明明你才是孩子，为什么老把我搞得像个不到十岁的哭包……”刘志伟转过身背对乔恩闷闷地说。 乔恩缓慢地推动自己的轮椅来到了刘志伟身边。 “你是不是太自我了？” 乔恩的话一下把刘志伟的眼泪憋了回去，“这墙上可不止有你的照片。” 刘志伟纳闷地回过头，只见乔恩将一面装饰性移门移到另一边，立刻出现了乔恩的照片。乔恩的照片也是从最近期到十年前，甚至有他还是婴儿时的照片。 “看见了吗？我也有。”乔恩得意地看着刘志伟，这让刘志伟先前的情绪都瞬间消失了。 “你知道你还缺填多少照片了吗？从你婴儿开始到这里，”乔恩指了指那张十年前的照片，“我都没有。我希望你老实一点自己交出来。” 刘志伟忍不住笑了一声。 墙上的两条照片线像是两个人生轨迹，毫不相同也毫无交集，但是他们就是相撞在了一条水平线上。 乔恩指着中间的大片空白说：“不过最重要的是这一部分。这里一张都不能少。” 小卢站在客厅里，感慨地张望着整个客厅，慢慢地后退坐在了客厅中央看上去十分坚固的纸箱上。然而屁股刚一坐下，已经被乔恩剪开一半封口的纸箱猛地崩开，小卢一屁股陷了进去，一个巨大的熊头从他身边冒了出来。 “卧槽！”小卢吓得连滚带爬跳起来，不留神踹倒了好几个半开的箱子。 刘志伟听到声音立刻冲出来叫道：“怎么了？！” 小卢震惊地坐在那儿，看着面前十几个逃脱纸箱牢笼巨型毛绒玩具。“志、志伟哥……” 刘志伟深吸一口气：“你听我解释。” 给修仙党们的福利 九十三 九十三 无数的行李没有拆开, 刘志伟等小卢等人离开之后, 将那些罪魁祸首——毛绒玩具塞回了箱子。就当他塞回的同时, 刘志伟扭头问乔恩：“为什么只有一个卧室？” 乔恩眨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瞥向一旁的纸箱：“你已经将安迪收进了箱子。” 刘志伟楞了一下, 看了一眼勉强再度坐进纸箱的熊，“所以我需要一个代替的东西。如果你注定要跟我睡在一起为什么需要两个卧室？” 事实上乔恩替刘志伟选房子的时候还没有想到他会住进去，也没有想到他会想要同对方住一个房间。但是事情总是发展得比计划更快。乔恩选完房子之后，他意识到他想要跟刘志伟有一个共同的家, 当他和刘志伟有了一个共同的家之后，他发现他可以摆脱跟了他将近三十年的安迪，可以和另一个人一起睡了。 本来书房是乔恩为自己设计的地盘，里面有沙发床, 有电脑全套设备，有各种各样满足他一个前程序员需求的东西，可现在他却并不想窝进那个空间里。他曾经是个必须保留私人空间的人，但是现在他觉得共享空间的感觉并不坏。 刘志伟想要反驳，但是思来想去没找到反驳的理由，卡壳了。 乔恩补充道：“而且我几乎都住在医院。” 刘志伟心里一想也是，乔恩几乎都住院，没有回家的机会, 这个房子对他来说也只是客房而已。这么一想刘志伟心里轻松了一些, 说道：“……好吧。” 难得的年三十, 两人在房间里将所有的行李拆开, 分别安置到应该安置的地方。乔恩的东西不多, 几乎都是玩偶，全按照乔恩说的给刘志伟塞进了书房，而刘志伟的东西虽然已经精简，大大小小还是有不少。当他将衣物装进卧室再离开出来时，发现乔恩正在将一个装满厨具的箱子拆开。 “这是什么时候……”刘志伟没想起自己买过全套厨具。 “我买的，”乔恩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怎么能没有厨具——你觉得全吗？” 刘志伟：“……”别说了，我已经看透你了。 刘志伟将所有的厨具都摆进厨房，他打开了冰箱看了一圈——果然空空荡荡。 “我出去买点儿食物。” “我也去。” “你待在这儿。”刘志伟无情回绝了乔恩，“我一个本来不显眼，但是加上你就很显眼了。” 乔恩的脸顿时拉得老长。 刘志伟安抚道：“我会很快回来的。”说着他不等乔恩阻拦就飞快冲出了房子。 乔恩对着刘志伟离开后关上的房门看了几秒钟，转身翻出手机，一遍翻一遍滚动轮椅走进了书房。他将台式电脑打开，打开了工作群，找到了无所事事组。 当乔恩一个人对着电脑工作的时候，表情是很冷漠的，他打开了视频，用一张冷酷的面孔对着那头的人。 瑞克是第一个出现在屏幕里的人，屏幕一开他就在那儿了，紧接着是不同的小视频画面方块不断挤进来，在看到乔恩的同时，所有人都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试图向乔恩汇报他们的成果，然而乔恩被吵得头疼，只想关掉电脑。 “闭嘴。”乔恩一句话，对面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巴，整齐划一地用手指在嘴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瑞克。”乔恩指明了其中的小领导。 瑞克立刻打开了声音：“乔恩，我们查过了，三十个人现在完全查遍的有十五个人。我们从他们的云端等数据库查到了他们曾经上传过的文件信息，目前查遍的十五个人只有五个人保存有关于《破式》的部分影像资料，而且多数是移动端，我们整理了有zeo出镜的部分，都在drive里了。” 乔恩打开了drive，看到了里面一个文件夹。 “另外，彼得也查到了一些可能跟zeo有关的信息……”瑞克有些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彼得，想了想说，“还是让他来汇报吧。” 彼得一直比较沉默，他被所有人从屏幕里盯着之后，开口说道：“我调查的是主制片人‘孙硕鹏’，四十七岁，已婚，有一个男孩儿。他有很大的人际关系网，”彼得顿了顿，“我怀疑他就是删掉zeo名字的人。” 乔恩的眼睛眯了起来，放在桌上的手，立起食指点了点桌面。“证据呢？” “我现在还没有完全调查完他，”彼得说，“但是能够确认的是，他的手里有两个版本的《破式》，分别是删去zeo名字的和未删去的。而且这两个文件都在同一个文件夹里，我现在全天远程监视他的电脑，希望他有移动设备接入，就能够搜查他更多的移动设备里的文件。” 瑞克此时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时间已经相隔了那么久，你目前监视他的电脑可能并没有用……” 乔恩没有对他们的话做出任何评价，只是问道：“导演‘李江’呢？” “李江可能不是主要关系人，”丹说，“我黑了他的资料裤，他几乎只保存电影的所有最后版本，有些电影有两个版本，但是《破式》只有一个，是未做过任何删节的版本。他简直精简到家了。” “任何导演都不希望自己完成的电影被进行任何程度的删节的，”瑞克耸了耸肩说，“我们猜测他可能跟这件事没有太大关系，即使有关系，也不是主谋。” 乔恩摸着下嘴唇，沉默着思考这件事。接着他对彼得说道：“继续盯着‘孙硕鹏’，我想知道他跟zeo在这部戏以前有没有别的关系。” “那我呢？”丹紧接着说道。 “我还没汇报呢……”其他的程序员纷纷叫起来，乔恩却在这时候“嘘”了一声，侧耳仔细听着什么。 门口响起了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乔恩低声叫道：“会议结束！不许上线！不许远程开我这台电脑！不许黑进zeo的设备，完毕！” 那头的三十几个人愣了一秒，面前乔恩的屏幕就黑了。 所有程序员在自己的屏幕前面面相觑。 第一次见到乔恩这么着急的样子……他是听见了什么？ “乔恩上次在facebook发了他和zoe旅游的照片。”彼得先在语音空间里说话了。只不过他说话的情绪非常沮丧，简直有点儿心如死灰的味道。 “他还换了ip……”丹慢慢地说，“但是他的熊还在他的身后。” “说明他换了住处。”瑞克说。 “oh shit！”杰瑞猛地叫了起来，“他跟zeo同居了！？” 彼得说：“别说了，我想静静。” 乔恩一关闭电脑屏幕就用他最快的速度挪向门口。刘志伟看到乔恩出来时颇有些意外：“你去干什么了？怎么一头冷汗。” 乔恩摸了一把额头说：“家里的暖气开高了。” 刘志伟愣了一会儿，狐疑地说：“乔恩，我们的暖气刚刚开，现在室内是四摄氏度。” 乔恩：“……” 刘志伟没再理会乔恩，拎起手里的袋子说：“我买了很多材料，今天晚上你可能会吃到撑破肚皮。” 许庭快要开车到家前，小卢给他打来了电话。许庭知道那恐怕是已经接完了刘志伟的机并且保证他们安全了。许愿在副驾驶座上帮他调出了公放，许愿“喂”了一声。 “许哥，已经把志伟哥接回家了。” “那我就放心了，”许庭说着顺口问道，“见到他表哥了吗？” “见到了！是个外国人啊！”小卢在那头稀奇地说。 许庭皱起了眉：“你确定是他的表哥？” “哎！志伟哥妈妈的姐妹嫁给一个外国人的儿子！”小卢说，“叫威廉姆斯小明！” 许庭：“……” 许愿：“……”许愿的腿本来在抖，突然“噗”地一声没忍住，腿都不抖了。“对不起对不起……”许愿捂住自己的嘴开始靠着车窗抖肩。 小卢在那头奇怪地说：“许哥，你跟谁一块儿呢？” 许庭回过了神来：“哦，没事，我跟我哥回老家。” 小卢楞了一下，立刻惊叫起来：“许愿！金牌经纪人许愿！” 许庭的背景小卢早就知道，做助理的很多知道许庭，更知道许愿，但是小卢从来没见过许庭和许愿在一起。小卢隐约察觉出他们可能感情不太好。 许愿在一旁正要开口，就听许庭说道：“他现在怕得腿都在抖，没空跟你说话，挂了啊。” “我没抖……”许愿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腿。 许庭挂了电话，斜睨了许愿一眼，许愿见此又把自己的两个手环胸藏在腋下，结果腿又抖了起来。 许愿：“……” 许庭：“还有半个小时，要不带你先去撒个尿？” 许愿：“我真的不紧张，一点都不紧张……那啥，之后还有服务区吗？” 许庭找到了一丝被许愿长时间欺压终于报复回来的快感。他看着许愿面无表情地漫声说：“哎，我看看啊——哎哟不好意思，刚错过一个，之后都没了，咱们到家再尿吧，啊？” 许愿：“……”算你狠！ 拼了老命更新了……妈耶别人上个金榜这么容易，我怎么就去了半条命_(:3」∠)_ 九十四 九十四 刘志伟的厨艺好, 买了多少食材就整了多少菜, 半点没有之前节省的模样。乔恩早就已经在餐桌前准备好了, 帮忙摆出了盘子刀叉和筷子。 刘志伟说：“等一等吧，还有好一会儿呢。” 乔恩正想问为什么这一次刘志伟要做那么多吃的, 就听到外面传来了烟花爆竹的声响。 乔恩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中国不是禁枪吗？！” “是炮仗。”刘志伟望了一眼外面说，“尽管城市里已经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但是还有是有人悄悄放的。” 乔恩睁大眼睛吹了一声口哨：“酷——” 刘志伟趁锅里煮着东西，把电视打开了, 随便调到了一个播放往年春晚的频道，将声音也调大了。 乔恩问：“这是什么？” “每年的必备节目，这是以前的回顾，我们的年夜饭能一直吃到凌晨, 所以菜会源源不断地上，以前这是每年唯一奢侈的时候，现在已经淡化了，”刘志伟说，“这个节目是中央台办的，中国人过年的时候一般都会看。” 乔恩盯着屏幕一时被上面的节目吸引住了。现在播放的是一个武术表演节目，配上气势磅礴的音乐，能让人心潮澎湃。 刘志伟看了一眼就回去盯锅了, 乔恩在那头不断喝彩：“天哪！太厉害了！” 刘志伟将油烟机开小了一档, 听着外面电视的声音和乔恩不断的喝彩声微微出了神。 这十年间他过的年各种各样, 就是没有一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 过去他跟裴泽住在一起, 过年的时候裴泽多数也会回家。他走之后出租房里的人几乎也都回了老家, 偶尔会有几年有一两个人继续住在那个出租屋。但他们过年跟刘志伟是没有关系的。 刘志伟通常就躺在自己的那个小小的房间里，给自己煮一碗面，半躺在**打开电视看春晚。 房间里是冷的，所以他会用一张毛毯盖住自己，一边看一边用手机给他认识的大大小小的可能根本记不住他的那些娱乐圈的人发拜年短信。每一条都得绞尽脑汁，小心翼翼，不能群发，力求对方能在新的一年想起自己这个颇有用处的龙套。 他都不知道这样过过多少个年了。甚至有几年，他看到过年就会产生条件反射的厌恶感。 这一年有点儿特殊。 他在濒临丧失梦想的关头遇到了乔恩，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结了婚，还在几个月内红了，买了新的房子，有了新的人际网，一切都好像光明亮堂，所有的晦涩都被一扫而空。 他无数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是现在，他站在油烟弥漫的厨房里，听着外面的炮仗和电视机里传出的声音，他有了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这一切都不是梦。 他今年跟一个叫做乔恩·威廉姆斯的外国男人结婚了，他们有了新的房子，他有了新的名字叫做zeo，他拍了一部自己出演男二号的作品，有了口碑，也有了自己的粉丝。 他的丈夫喜欢让他叫自己“乔尼”，对方是个残疾人，也许能站起来，也许一辈子也站不起来。对方曾经是个希望安乐死的抑郁症患者，可他同样只是个普通人，现在他坐在他们的客厅里，看着中国的春晚，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电视节目里的中文，频频发出惊叹声。 他们只有两个人，但是刘志伟已经不再有每次过年感到的那种内心的荒芜感。 这所有的一切对乔恩是新的，对刘志伟也是崭新的。 ——这是一个他一生里过过的最好的新年。 刘志伟将到了火候的菜盖上盖，关了火闷着，从自己买回来的物什里掏出了一叠红纸，对乔恩说：“‘入乡随俗’，贴窗花和对联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许庭和许愿将车停在了家门前的车位里。熄了火之后他俩没有立刻下车，还在车里坐了一会儿。 许庭说：“怎么样？走吗？” 许愿仿佛觉得很冷似的，将两个手插在两腿间捂着，耸着肩膀说：“我在考虑……” “考虑什么？”许庭知道这次回家对许愿来说很难，许愿好几年没有回家了，东西每次都靠许庭送，爸爸生病住院许愿都没去，只托许庭送保健品。结果第二天爸爸的病房就换了，单人病房，用的还是许庭的名义。许庭有一次看望的时候，站在病房里冲下面望去，看到许愿就站在楼下跟主治医生说话，说了没两句看到上方的许庭就落荒而逃了。 他怕许庭把他拽上去见老爸。 许庭知道不能把许愿逼得太急，于是他还有耐心地这么问了一句。 许愿缓缓地说：“……我在考虑回家是马上冲进厕所还是先招呼爸妈。” 许庭：“……” 许愿忧心忡忡地说：“你说我要是给他俩看见了被立马轰出来怎么办？这周围有公共厕所吗？” 许庭把车门锁开了：“下车。” 许愿不情不愿地下了车，跟许庭一起将车里大包小包的年货都卸下了车。 许庭先上门去按门铃了，许愿磨磨唧唧地跟在他背后。 门很快开了。中年女人打开了门，见到许庭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接着视线移到了在后方站着的许愿身上。 天色已经黑了，房子里的灯光投射出来，能将门外的许庭照亮，却在许愿脚前划出了一条阴阳分界线。 许愿像是条被抛弃的小狗，落魄地站在外面，不知道是上前好还是不上前好。 “妈。”许庭叫了一声。 中年女人从怔楞中回过神来，嘴角上翘，说：“愿愿回来啦。” 许愿踯躅着叫了一声：“……妈。” 兄弟俩的母亲半蹲了下来，像是招呼小孩子一样，对台阶下的许愿说：“快过来，妈好长时间没见着了。” 许愿肩挑手提地上前，半只脚脚踏进了光亮的地方，低着头说道：“妈……我都一米八了。” 母亲站起来上前两步，将许愿一把搂进怀里，许愿整个人于是同许庭一样，进入了光亮中。母亲的表情语气都是寻常的，但是双臂却搂得越来越紧。 许愿强行瞪大眼睛，用力憋回眼底的湿气。 “哎……高了，壮了，”许母说着松开了他，用双手摸他的脸颊，“也憔悴了。” 许愿抿着嘴唇，嘴角微微上翘。拘谨得根本不像许庭平时见到的他。 “进来吧，别杵外边儿了。”许母将两个大男孩儿往里面推，许庭一边走一边问：“爸呢？” “楼上书房呢，刚叫他。” 许愿咯噔一下，猛地卸下手里的东西，几大步冲向了洗手间。谁料他刚一打开洗手间的门，就见到楼梯上的中年男人下来了，许愿同对方打了个照面，一声“爸”堵在喉咙里，许愿像是见了老虎的猫，猛地冲进洗手间，将门在他爸面前“嘭”地一下关上了。 他爸：“……” 许庭：“……”他决定以后把爸的头像贴自己门上。 许愿在厕所里一边解决生理问题一边哆嗦着考虑自己如果龟缩在洗手间一晚上的可行性。可是许庭根本就不给他机会，在外面“咚咚咚”敲门。 “你尿频尿不尽啊？怎么还没好？” “你才肾衰！”许愿在里面吼了一句，让他出来却又不敢。他洗了手，在镜子前面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许庭还想继续敲门，手里的手机却响了。他打眼一看，是刘志伟来的电话。 这个点应是吃晚饭的时间了，许庭大概能想到刘志伟特意电话拜年的用意，他接起电话就走到了僻静的角落。 “许哥，”刘志伟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到家了吗？” 许庭微笑了起来：“到了，正准备吃饭呢，你们呢？” 刘志伟那头有电视机的声音，还有一串的英文。许庭听不清，猜测那是刘志伟的“表哥”。 “吃上了，”刘志伟笑了一下，“也没什么事，就是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谢谢许哥这几个月来的照顾。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说谢谢。” 许庭微笑着说：“这是我的工作，公司给我发钱，你用不着谢我。” 两人互相说了一会儿对工作上的勉励，刘志伟忽然说道：“许哥……的兄弟今年回去了吗？” 许庭楞了一下。他曾经在车里同刘志伟说过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刘志伟这时候还问了起来。 许庭看了一眼洗手间的门，眼神缓和，说：“回家了。” 刘志伟的声音似乎有些激动：“真的回家了？你爸妈他们呢？他们还相处得来吗？” 许庭不知道刘志伟为什么这么关心许愿回家的问题，想了一会儿始终没搞明白许愿和刘志伟有什么接触，于是就将这当做了对自己家庭的关心，低声说道：“我妈没什么，她看到我哥回去还挺开心的，毕竟好几年不见了。但是我爸现在——”许庭看了看餐桌上板着脸看报的男人，“我觉得有点悬。不过他没当场翻脸，已经进步很多了。” 刘志伟惊喜激动得只能拉出一声长长的：“真的啊——” 许庭对刘志伟这么关心他的家庭也感到体贴，随后又闲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许愿正悄悄打开洗手间的门，东张西望的，像做间谍似的贴在墙后。 许庭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拽出来，拖到了餐桌前。 许愿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贴墙站着。 许父将手里的报纸重重往桌上一放，冷哼了一声，正要说什么，许母将一碗汤从厨房里端出来，重重地摆在了许父面前。 男人张了张嘴，最终说道：“你也晓得回来。” 开场不是轰人也不是说许愿性向的事儿，这已经是惊喜头奖了。 许庭推了许愿一把，把他按到餐桌边上坐下，说道：“爸你没看见他，他是经常能看见你的。” 许母一边解围裙一边说：“是吗！” “爸生病的时候他天天在对面楼拿望远镜望，病房也是他给换的。你们知道我没钱。”许庭说到后面一句又给许愿翻了个白眼。 “我没拿望远镜……”许愿下意识地反驳，又被许庭在下面一把踩了脚。 “以前年货也都是他买的，之前怕被爸骂我也没敢说……但是这一回也都是他买的。” “要他带年货干什么？带个姑娘才——”许父刚气势汹汹地张嘴，许庭和许母一起喝到：“爸！” “他爸！” 许爸不吭声了。 许庭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许愿，说：“爸，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个改不了，是天生的。” 许爸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许愿，许母给许愿发了筷子，一家人就开始吃年夜饭了。 许家风格是纪律严明的，哪怕是年夜饭也没有吃得太晚，饭后许庭将许愿拽进许愿的房间，说：“看见没，所有东西都在，他们都没动。” 许愿缓慢地上前，摸了摸书桌。 “妈每天都来清扫一遍你我的卧室，哪怕我们离开这儿了，”许庭揣着双手说，“你出柜之后他们没继续跟亲戚来往，每年都只有我们三个人过。” 许愿一声不吭地站在房间中央。 许庭看了他一会儿，退出了房间，给他关上了门：“你自己想想吧，别当个懦夫。” 刘志伟结束和许庭的通话之后在那儿怔怔地思考了很久，直到乔恩召唤他。乔恩正在学习如何用手机摇一摇，摇了半天什么都没摇出来。 刘志伟给他面前放了个红包说：“给你的。” “这是什么？”乔恩打开了红包，“新年礼物吗？” “压岁钱，”刘志伟说，“是钱，但更是一种礼物。” 乔恩立刻说：“可我没有准备。” “你已经送我够多东西了，”刘志伟微笑了起来，“太多了。” 乔恩想了想，打开了手机。刘志伟紧接着听到自己的手机发出了钱袋的声音。 “我刚刚学会，这也可以当做压岁钱吧？” 刘志伟的电子银行里平白多了十万。 刘志伟：“……” 他还想说什么，手机便陆续被一大群的短信信息轰炸了，先先后后不少人向他发来信息，这在以往是从未发生过的。有许多人都是刘志伟手机栏目里的“不用回”类，还有许多是《人格游戏》节目组的，刘志伟看到张成骞的消息，立刻就打开了。 张成骞和白贺的事发生之后，张成骞就一直没有同刘志伟联系，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给刘志伟消息。 消息也很简单，除了常规拜年，也只有“谢谢”两个字。 刘志伟正斟酌着回复，就见张成骞又发过来了一条：“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 刘志伟楞了一下。张成骞是什么意思……难道……刘志伟联系了先前发生过的事，渐渐有了猜测。难道张成骞掌握了白贺盗取他成果的什么关键性证据？！ 刘志伟急得坐立不安，可无论他再怎么发消息，张成骞都不再回复了。 整个中国新年的倒计时刚过，张成骞就用大号发布了一条微博，里面有一部分截取的录音。 不管是在网上刷春晚的、刷祝福的，还是随便逛逛，凡是关注着张成骞白贺的事件的人，全都把下巴惊掉了—— 新年第一个瓜——真大！ 而此刻在等待回复中放弃的刘志伟，同乔恩一起看着数到0的倒计时，互相向对方炸开了一捧礼花。 “新年快乐，zeo!”乔恩用中文说道。 “新年快乐，”刘志伟看着乔恩用英语说， 乔恩眨了一下眼睛，视线移向下方，只看到刘志伟的手指上戴着那枚戒指，的一面被翻了出来。 哎上一次金榜留个念就够了反正马上会掉的_(:3)∠)_小众冷门作者有这个觉悟……鞠躬感谢所有给我投雷的爸爸们！ 今天本来是休息日，不过我周五也就你们周六要去参加一个舞会，有可能更不上，所以先补个更新，之后周五要是能更上也会继续更。 九十五 新年第一个瓜, 料爆得很大。那是一个音频, 里面第一句话就是 “白贺找到我威胁我退队。” 新年第一个瓜, 料爆得很大。那是一个音频, 里面第一句话就是：“白贺找到我威胁我退队。” 点开音频的人都惊了。这么直球的爆料还是第一次见, 张成骞一改之前的遮遮掩掩不说细节，这次一上来就是一剂猛料。 “……张成骞写手稿的时候是当着我的面写的, 我和队里其他人都知道那些歌都是他的，但是他交给白贺保管。白贺拿着他的东西用队伍里的资源背地里给自己谋路，找了经纪公司给自己出了唱片，一炮而红……” 音频的最后才说：“我叫王宇, 曾经进入过death rose做过一段时间的副吉他手。” 这个音频曝出之后，整个娱乐圈都震动了。张成骞爆料爆得很是时候，白贺的新春演唱会就在临开之际，这势必对他的售票情况造成影响。其次张成骞没有让什么娱乐爆料号爆, 直接自己真人上场pk，相当于是直接同白贺正式宣战了。他一个没有登顶的演员，能这样直接宣战，圈内的人觉得，如果他不是蠢，那么手里就是有实打实的把柄。 但是这样暴露也着实有点儿太快了，张成骞的料一曝出来，白贺的粉丝就有许多开始反扑, 表示张成骞和录音者是串通好的, 谁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 谁知道张成骞有没有买通对方, 更甚者谁都可以说自己是王宇, 而王宇到底有没有在death rose里合作过也没有人证实。 这些质问普通粉丝是问不出的，很明显是白贺的公关团队开始运转了。 可无数纯吃瓜群众都开始渐渐有了倾向性——张成骞现在曝出这个无异于以卵击石，可他不惜毁掉自己也要揭露真相，恐怕他说的是真的！ 而且张成骞发这个音频的时候，上面写的是：“法院见。” 态度十分强硬，形象十分猛汉，观众缘蹭蹭蹭上涨，许多人跑去挺了张成骞。 对那些抨击张成骞根本不会音乐只是炒作的人，张成骞紧接着又发了一个视频，是一个吉他指弹。 他穿着套头衫，将兜帽戴在脑袋上，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耳骨上戴了三个耳环。他的耳洞曾经被他的粉丝有过诸多猜测，现在大家才仿佛体会到了什么。 那三个金属耳环像代表他是个乐手的象征，他此刻拿着吉他，随性地弹奏着目前最火的音乐，像个十足的乐手。 “我以前就觉得成骞摇滚范超足的，现在知道原因了……” “只有我觉得他玩音乐的时候比他演戏帅多了吗……看到他弹吉他我都想尖叫！”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我觉得他演戏只是一般，因为颜值和性格粉上的，现在知道他以前是玩音乐的，瞬间觉得气质特别契合！” “别的不说……吉他玩得真是666，绝对可以组乐队直接出道……” 张成骞就发了这两个视频，整个网上关于新春的消息都淡化了不少，年轻人全顾着吃瓜了，连吐槽春晚都忘记了。 乔恩的作息已被医院规划得规律，睡得很早，熬到凌晨他就一连打了三个哈欠。刘志伟将乔恩送到卧室之后，一边收拾一片狼藉，一片翻开了手机。本来他只想随便看看有没有张成骞的消息，结果……全世界都是张成骞的消息。 刘志伟吃惊得手里的瓜都掉了。 张成骞的确是找出了证据，但是证据是怎么来的，张成骞为什么选择直接公开了，刘志伟都不清楚不了解。他震惊地坐在沙发上刷了好一会儿，直到房间里的乔恩开始呼唤他：“zeo” 刘志伟连忙走进了房间。 “你知道我睡不着。”乔恩平躺在**看着刘志伟。 刘志伟楞了一下，抿着嘴唇说：“我去洗个澡……” 他本来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心想乔恩也许太快就会睡着了，可惜没有。 乔恩盯着刘志伟说：“我的怀抱很空。我会一直等下去。” 刘志伟不自在地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睡衣，走向浴室都有些左脚绊右脚。乔恩看着他落在床脚的手机，忽然起身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翻看，正如他猜测的那样看到了张成骞的消息。 “你是不是有点太关注他了……”乔恩的嘴又缓缓地鼓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亮着灯有水声响起的浴室。他能理解刘志伟为什么这样关注对方，但是乔恩觉得不痛快。 他想着，给无所事事小组发了一条消息：“有个人叫‘张成骞’，他对zeo很重要，我希望你们里谁能让他变得对zeo不再那么重要。” 整个无所事事小组本已经因为他们的日常工作和最近的搜查工作而精疲力竭，乔恩一出现，随之而来的又是新的任务。 杰瑞直接发送了一个倒下的表情. definitely-a-gay jerry：我不在，请不要呼叫我。 办公桌后的丹对杰瑞挤眉弄眼说道：“展示你是否足够爱乔恩的时刻到了。” 杰瑞立刻说道：“如果他要跟我做|爱三天我绝对不会有一丁点疲惫。” 瑞克揉了揉眉心扭头对后方说：“嘿，伙计们，你们谁有空吗？” “没有人——”杰瑞刚刚说完，屏幕上就出现了一行字。 in peter：我能做。 “现在我对他真的很崇敬，”杰瑞看着屏幕上的字说，“zeo应该为他颁发一块奖牌。” in peter：“张成骞”曾经是乐队death rose的主唱，他的作品被中国乐坛目前火在当头的“白贺”盗走，跟zeo的遭遇很像。death rose当初的乐队的键盘手死于车祸，能够证明那些作品是他创作的人只有鼓手和最近刚刚曝光音频的副吉他手“王宇”，已经有人提取了他们两人的证据，这不是一件难事。 “wow，wow——hold on（等等），”杰瑞看着屏幕上的字迹，“这是一个吉他手？谁有他的照片？” 彼得紧接着发了张成骞刚刚发送在微博上的吉他弹唱的视频链接。 definitely-a-gay jerry：you know what i’m in（你知道吗，我加入了）. wild werewolf dan：好吧，我也加入。 in peter：就现在来说，他有充足的证据可以获胜，而且只要能够鉴定字迹，证明那是他的手稿不是难事。 definityly-a-gay jerry：住口彼得，调查这样火辣的家伙交给我，你盯着乔恩的未婚夫就够了。 彼得沉默了一会儿，发来了一个连环暴击的表情。 杰瑞面前的电脑突然黑屏了。他猛地跳了起来：“彼得！” 乔恩看了一会儿就下了线，他知道那帮家伙可能会将张成骞的一切也翻个底朝天。张成骞的情况并不如刘志伟复杂，而且现在胜算很大，很容易将白贺拉下来。尽管这在别人眼中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但是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件小事。 杰瑞在那头终于将被黑了的电脑重新启动，给彼得发去了一个中指表情的同时，开始咬嘴唇调查张成骞。对比刘志伟，张成骞的一切都比较透明简单，而且这件事发生的时间也没有那么久远。杰瑞随意看了一会儿就了解了大概。 他看着张成骞的照片挑着眉毛自言自语：“除非那个肥胖到不值得称为鼓手的鼓手和胆小如鼠的副吉他手一起死亡，这场官司你赢定了，小甜心。” 刘志伟在浴室里冲了好一会儿，脑张成骞和许庭兄弟的事一直在反复交错着在他脑中来回穿梭，等他走出浴室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他湿漉漉地来到床边时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没有吹。仿佛标准尸体般平躺在床双手放在肚子上交叉的乔恩看着他说：“你想要我帮你把头发弄干吗？” 刘志伟瞬间吓了一跳。 卧室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在这样暧昧的灯光和暧昧的气氛下，刘志伟觉得一时之间有点儿虚幻。 他不动声色地离远了一些，指了指洗手间，含糊地说道：“我——我回去自己吹——” 乔恩拍了拍自己身边，说：“过来。” 刘志伟说：“……我还是湿的。” “没关系，”乔恩说，“我不在乎。” “……”刘志伟将毛巾盖在了头上，坐到了床边。乔恩支起了自己的身体，将大手放到了刘志伟的头上。 刘志伟的脸小，乔恩一巴掌直接隔着毛巾把他的脸给蒙住了。然后乔恩像撸猫似的用毛巾隔着他的脑袋一通乱呼噜。 刘志伟通红着脸挣脱乔恩的手时整个脑袋的头发都炸得乱七八糟，先前的暧昧气氛一扫而空，乔恩指着他的脑袋忍不住笑出声，这让刘志伟一把将毛巾丢到了他的脸上。 乔恩猛地弹起来，将半湿的毛巾又盖在了刘志伟的脑袋上。刘志伟几乎是一瞬间被定住了身一般，一动不动。 乔恩不知道刘志伟为什么一动不动，他看着被毛巾蒙住的刘志伟，慢慢地抬起手捧住了他的脸，隔着毛巾，乔恩的嘴唇渐渐凑近刘志伟的面孔。 他的呼吸几乎就喷在刘志伟的鼻尖上，心跳声充斥了整个世界。昏黄的灯光将一切尖锐对的轮廓都模糊成暖黄的影子。 刘志伟忽然不敢置信地小心翼翼地说：“……乔恩，你是怎么跳起来的？” 乔恩的动作定住了。 刘志伟说：“你以前连臀部都挪不了……但是你刚才弹跳起来了。” 乔恩微微松开了刘志伟。刘志伟猛地一把抓下了头上的毛巾，瞪大眼睛看着他：“……再来一次……乔恩……再试一次！” 乔恩一把翻开被子看向自己的腿，两人同时盯着他的腿。乔恩不确定地说：“……有变化吗？” 刘志伟瞪大了眼睛。乔恩穿了一条海绵宝宝的内裤，那两条过于纤细的腿毫无生机地摆在**。但是在那片刻之间，刘志伟切切实实地看到了乔恩腿侧的肌肉缓慢地收紧，大腿稍稍上抬了几毫米。 刘志伟抬头瞪着乔恩，大脑里除了此事没有了别的任何其他念头。 “乔恩……你动了……” 乔恩怔了好半晌，接着慢慢地说：“那——我还要继续住院吗？” 那天晚上谁也没睡着。 乔恩不知道刘志伟在想什么，他对自己的想法已经将整个大脑淹没了。他从十八岁出了意外之后双腿渐渐不能正常运作，一直到站不起来。他试过无数种治疗方式，也曾绝望抑郁。他甚至打算安乐死结束自己没有希望和价值的生命—— 可有一种奇迹，是在人类放弃一切希望的时候才会产生的。 乔恩是为数不多的看到那种奇迹的人，他觉得上帝可能将他的一切希望都放在了zeo身上，然后将zeo推到了他的面前。 乔恩躺在**，看着闭着眼睛的刘志伟，手缓缓地划过他的脸颊。他低声对上帝说：“……你给我的太多了……” 刘志伟没有睁开眼睛。他怕自己陷进乔恩绿色的旋涡里。他知道自己的感情就像是一道悬崖，一旦坠落下去就是失控，很可能粉身碎骨。他知道。 可现在他又一次颤颤巍巍地向一个新的悬崖攀了上去，他快要到悬崖的顶端了，再往前一大步，就是那条坚实地面和虚无空气的分界线。 他已经能听到脚下碎石滚落悬崖的声音。 刘志伟，不行的。他对自己说。 张成骞的消息像是滚雪球一般滚大了。张成骞在发出微博之前已经起诉白贺，白贺在张成骞的两条微博发出的第二天收到了起诉状的副本。 白贺知道张成骞是来真的了。而且可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张成骞手里还有什么。在这种信息隔绝下无论是白贺的公关团队还是白贺本人都紧张急切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法院的传票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到，必须想办法让网上话题度一面倒……”白贺的经纪人吩咐下面的人。 白贺坐在沙发上，捏紧了双手，牙齿紧咬。 经纪人看着白贺安抚道：“不用担心，现在网民和舆论的力量很庞大，网民容易糊弄，只要我们公关做得到位……” 白贺猛地站了起来：“舆论又怎么样？要是他手里有证据呢？！除非那两个人都死了才能保证不说！” 经纪人皱了皱眉，心里一跳，问白贺：“他们手里有什么证据？” 白贺没有说话，阴沉着脸来回在房间踱步，似乎根本没有听进经纪人的问话。 “那些手稿当真是你完成的？”经纪人又严肃地问了一遍。 白贺赤红着眼睛站起来，冷冷看了经纪人一眼，摔门而出。 经纪人头疼地站在那儿，思考了来龙去脉，渐渐感觉到了什么。他扭头对自己在一旁噤若寒蝉的助理说：“……你现在下去通知一下，我们策略改了……”可到底怎么改，他却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之前都是咬死了白贺是原作者，现在一改口风，只会越来越糟。 见经纪人捂住了额头，他的助理战战兢兢地问：“改、改成啥样啊？” 经纪人猛地踹了一脚门，火大地说：“你他妈还没看出来？那些稿子都是张成骞的，肯定不是白贺写的！”要是白贺肯合作，他们此时可以同张成骞的公司协商达成协议，通过这一次炒作将他们曾经是旧友的关系炒上去，对互相的名气都有好处，可是白贺根本没有表示出一丝合作意向，而张成骞更没有。 双更更不起了，给你们安利个好玩的东西吧：p 点我的名字，进我的专栏，有个文叫做《快穿游戏》。 如其名，一个游戏，每一章都提供选项，按照规定时间内（如次日00:00:00前）投票最多的选项按选项进入下一个情节，类似gal game。剧情掌握在你们手里，节奏掌握在我的手里，结局掌握在你我手里。赤不赤鸡？有不有趣？（一点都不） 人多才能玩起来，所以目前预收，可以收藏。 首章部分试阅： 苟雪睁开眼睛的时候是懵逼的。一本大书躺在他的脚下，无数电路在他周围穿梭，他赤着脚踩在书本上，踩的赫然是几个大字：……现在，你进入了游戏。 苟雪的腿有点儿抖，脚跟有点儿软，用力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背。呸，真疼。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 苟雪那天打开了网页，找到了时下最流行的快穿类文，随意点开了一个没什么名堂的小作者写的文，文名叫做《完美配角的百种he姿势》，作者的名字也挺怪的，叫什么风溯君，文案也是瞎几把写，而且还只有一个章节。苟雪鬼使神差，随手点了进去。 然后不管这事怎么发生的，反正他就在这里了。 …… ——他到底在哪呢？ 苟雪向四面环视三周半，突然一道亮光出现在面前，没把苟雪吓得往后一滚。只见面前两个银色的巨大按键，仿佛全息投影一般树在那儿，上面还有几行解释性的文字： 【游戏角色设定-chap1】 1、 性向 a.男 b.女 c.其他 ……等等，其他是什么。 苟雪的手穿过了散发银光的屏幕，目瞪口呆地发现这个东西压根儿就没有给他选择的方式——亏他考虑了好半天呢。 苟雪没有等到答案，紧接着第二道光芒又出现了，并列在先前的选择旁边： ……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上方的三个选择题突然陆续亮起了灯光，仿佛有一只大手，依次将按键按了下去…… 紧接着，第四个选项出现了： 2、 游戏背景 a. 现代狗血宅斗大戏 b.最燃修仙道途 c.暴力监狱美学 d.史诗星际战争 e.激萌变装游戏 苟雪：“？？？？” 所有选项你们来选：p 九十六 九十六 乔恩一大早就被刘志伟跳起来弄醒了。他本来就没怎么睡着, 天蒙蒙亮才陷入浅眠, 没想到刚开始做梦刘志伟就一把将他从**拎起来套上毛衣塞进轮椅, 上上下下裹了好几层羽绒服羽绒毯，装进了一早就被叫来的小卢的车里。 小卢这个年没有回家, 自愿加班，很早就给刘志伟说过有事就叫他。陆易回了美国，刘志伟就立马让小卢上岗了。 小卢本来一个人过年也挺冷清的，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刘志伟叫去布置了任务——送人到医院。 小卢一大早起来干劲十足, 见到刘志伟和睡眼惺忪的乔恩就打了个招呼：“志伟哥好！小明哥好！” 乔恩懵逼地看着小卢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叫威廉姆斯小明。 小卢等刘志伟上了车，立刻八卦道：“志伟哥！你看到昨晚上张成骞发的微博了吗？！” 刘志伟当然看了，而且还为此辗转反侧了一晚上。 小卢说：“现在所有人都在讨论他俩, 哥你的话题度就在他们下面，很利于《刺客2》宣传啊！” 刘志伟倒没有想到《刺客2》，小卢一说才“咯噔”一下想了起来。二月底《刺客2》就要开拍，按照这个架势，他的名字会随着张成骞和白贺的事继续火个两三个月， 《刺客2》的开机仪式和宣传会在开拍前半个月到一个星期之间办完，因此刘志伟的这波名气恐怕是要一直火到新的一年的年中。 小卢当然是喜闻乐见。 听刘志伟没有反应，小卢又转回了话题说：“就张成骞现在这个形势, 他的官司很可能打赢啊！要是打赢了, 你说他以后是不是就歌唱颜艺双栖发展了？” 刘志伟也没有想到那么远, 不做声地思考了一会儿。 医院很快就到了, 刘志伟没有空去想张成骞的问题, 推着乔恩就下了车。小卢本想帮着上去照看，被刘志伟婉拒了。 “没事，之后我能行。我一会儿能自己回家。”刘志伟说。 小卢挠着后脑勺，看着他俩进去的背影形象，难道那位表哥不回家了？ 乔恩听出了刘志伟话里的意思，试探警告道：“你知道我在医院里的玩偶都搬回家了吗？” “我看到那几个大箱子了。” “你也看到了我所有的衣物都已经放在家里了对吗？” “是的，比我的还多。” 乔恩没想出刘志伟还有什么能让他继续留在医院里的办法，于是安心等着刘志伟将他风风火火地推进了医院。 乔恩先前离开医院去西藏本是事出突然的，但是陆易紧接着替他同医院进行了沟通，现在他和刘志伟回来，好久没有见到刘志伟和乔恩的护士们都惊喜得驻足观望。 刘志伟去机场上热搜的时候她们一眼就认出来了，要不是出于职业素养，现在恐怕已经尖叫着冲上去要签名了。 ——明明天天见到志伟哥，就是没要上签名，那跟他一架航班的两个迷妹就一起飞了一趟而已，居然又是合照又是签名……羡慕成青蛙！ 乔恩本来是没有预约和回来的预告的，但是刘志伟一大早给医生打电话的时候主任医师竟然在岗，这让刘志伟大为感动和惊诧——大过年的，太敬业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乔恩能动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楼层。同他治疗相关的医生护士都惊掉了下巴，激动得争相挤去主任的诊室。乔恩一脸茫然地被安排了许多检查，看那个数量，恐怕要一直做到晚上。 “我饿了，”乔恩看到那些项目就头大，“我想先吃点儿东西……” 刘志伟取出了一早就做好的便当。 乔恩没能成功找到理由让刘志伟带他出去吃饭，扁着嘴去做检查了。刘志伟在等待的期间又刷了一会儿微博。 整个微博的风向同前一晚他刷的时候有了明显的不同。 如果说一开始两家粉丝还是针锋相对，现在就开始有一群中间人开始说中间话开始发展出另一个让两家粉丝都能接受的剧情了。 这个新剧情里张成骞和白贺的新人设关系是互相黑的好兄弟，从前是一起在一个乐队的，但是后来两人有了不同的发展，但是现在没事还会互相嘲讽，只不过这次闹大了。顺便他们还找出了以前张成骞对白贺冷嘲热讽的微博作为两人互黑的证据。 当然话题有了一定程度的偏转，但两家的死粉都炸了。互黑就算了，好兄弟的证据呢？没事不要乱和稀泥，张成骞黑白贺的微博有目共睹，我们的白贺什么时候黑过他？ 张成骞的粉丝更加冷笑：哦，你们找不出合适的证据推翻我们的证据，现在转而操这种人设了？没门！ 刘志伟在娱乐圈也混得挺久了，知道艺人炒作有多种多样的方式，却没想到还能这么玩。他看了一会儿微博，就接到了许庭的电话。 许庭打这个电话的时候也很心累。 过年好不容易把许愿带回家了，又要调解爷俩的矛盾，又要陪父母，还要关注网上的消息。张成骞一点都不体谅过年忙碌的人，大年初一就开始搞事，和他有直接的关系的刘志伟不知道被at了几千次。 但现在谁都知道直接找刘志伟是不行的了，得找他的经纪人许庭，所以许庭的电话就被打爆了。 什么来路的都有，最多的是新闻记者想要套消息的，其次是想要买刘志伟热度的，还有好几个是来找上门投资商和小电影公司。 一般这些资源都是很不可靠的，结果许庭还当真挑出了一意料之外的。 “有一部小成本的电影，”许庭回头望了一眼正在跟许爸静坐对峙的许愿，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觉得不错，你在《刺客2》拍完之后有一段空档期，可以接一下。” 本来这种剧本许庭之前是不会考虑的，但是“都是配角”里刘志伟的表现和网上出现的大规模的声援让许庭发掘出了刘志伟的另一条戏路。 “什么电影？”刘志伟听到有戏可以拍，一时也兴奋起来。 “《变装》，”许庭说，“讲一个变性人的故事，我看过了剧本，有可能冲奖。” 一个冲奖的剧本居然会在这时候混在别的蹭热门的电话里给许庭打来，当时许庭都是懵逼的。他接完电话后很庆幸自己没有挂掉任何一个电话。 “对方就是看中了你之前在‘都是配角’里的表现，”许庭说，“而且你现在价位不高，等到《刺客2》拍完之后再联系，你的身价就不一样了。现在的唯一问题是你想不想接。” 变性人是个比较**的话题。整个社会的lgbt群体里当前其实只有gay群体大众接触得更多更熟悉，对其他的并不了解，尤其起是最后的“t”。les（女同性恋者）的存在感薄弱，bi（双性恋者）多数会因为社会压力选择异性作为恋人，旁人也认为他们的社会压力更小，而t则是相对于其他的来说数目更少见的一类人。他们的生理性别和心里性别不同，无论生理性别是男是女，是否已经变性，都被称作transgender（变性者）。 一般国内演员是很难接受这个题材的，尤其是很注重自己形象的大众演员，在外形上对演员的选择也很有限，在票房上可能更加拿不到堪比大片的收入，在各种条件的组合下，类似题材的电影在国内几乎是不可见的。 按照许庭看来，刘志伟是迟早要走向国际的，因此这类能够冲奖的、话题**的电影完全能够被纳入他的择片范围，唯一的问题就是刘志伟能否接受。 “我接。”刘志伟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开口确定了，干脆得让许庭都有些意外。 “你……要不先看一看剧本再考虑考虑？”许庭见刘志伟这么干脆，他自己反倒犹豫起来了。 “谢谢许哥，剧本会看的，但这个片子不必看剧本我也会接的。我……我想为小众群体拍点儿片子。” 许庭愣了一会儿，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在客厅里还在同许爸大眼瞪小眼的许愿，一时只能说：“……谢谢……挺好的，我是说……” 他定了定神，说道：“行，那我现在就跟对方约时间签合同了，剧本今晚发到你的邮箱，注意查收。” 刘志伟应了一声，同许庭互相问了好，才挂了电话。挂完了他才忽然意识到——哎，他本来想问问许庭知不知道张成骞相关的消息的……给忘了。 许庭挂了电话，走向餐桌，对那俩还在斗眼架的爷俩说：“快吃饭了，别瞪了，哥你上楼，我有话问你。” 许愿本来是不想瞪的，结果他一坐在桌子边上，他爸就拿着报纸过来坐下了，一坐下也不看报，就那么瞪着许愿。 许愿手机刷不下去了，为了不输气势，也开始瞪他爸。 许庭这么一说，许愿正要起身，许爸就突然急了：“慢着！” 看兄弟俩看着自己，许爸有点儿色厉内荏：“……我有话对你说。” 许愿：“……”敢情刚那么久就在酝酿谈话。 许庭把许愿放开了，站那儿等着许爸说话。 许愿见状又缓缓坐了回去。 许爸把手里一直攥着的报纸放下，还用手欲盖弥彰地把攥皱的地方抚平。他也没看许愿，就盯着那报纸，一边抹一边说：“你们哥俩，小时候我带你的时间最长。庭庭出生后我我工作忙，都让你们妈一个人带，我对庭庭过意不去，总想着补偿，看上去是挺偏心的。 “你小时候爱打架，爱胡闹，跟我一个样。你说我偏心，其实小时候数我陪你的时间最长。你从出生开始，奶粉是我泡的，半夜里嚎是我抱的，家里给你弄坏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给你背锅。后来庭庭出生了，乖得不像话，你妈宝贝得……都是给你比照出来的。” 许愿和许庭互相瞥了一眼，一个站一个坐，都低着头没吭声。 “你们兄弟俩，你像我，庭庭更像你们妈。我看你就跟看我自己似的，所以你一犯错，我就想给你纠正过来，不想让你吃我吃过的苦，走我走过的歪路。” “我没走过歪路……”许愿嘀咕着，让许庭给踹了一脚。 许爸说：“所以刚知道你是——你是——” “同性恋，又叫gay，音译过来是给。”许愿快速给他接了话，被许庭又踹了一脚。 许爸差点想抽他。他吸了口气稳住说：“所以知道你是同性恋之后我一时接受不了。你要谅解我。” 许愿说道：“那你也要谅解我被打了之后不愿意回家的心情。” 许爸没说话。 许愿说：“从小到大你大大小小揍了我多少回了，我都没抱怨过你。庭庭你们一次都舍不得揍，我只要一犯错，你就揍我，我现在回想起来都气，没少给他找麻烦。当初他期末考试我收卷子的时候都给他把名字换成了我的，就想拿个第一看看你和妈会不会表扬我，结果你们居然怀疑我抄袭……” 许庭瞪着许愿：“原来是你——” “但是我离家出走之后你知道我多想回这个家吗？”许愿说，“我每天晚上都想，每年过年都想。” 许庭和许爸都说不出话，安静地看着许愿。 “我知道你什么人，我一回来我就输了。”许愿说，“因为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太把我当成你了。” “我……”许爸迟疑地发出了一声。 “我现在还住在咱们的老家里，”许愿说，“我睡你们的房间里。每天晚上都想起小时候你总把我夹在你和妈中间睡，因为庭庭睡觉安分，不会踢被子，我睡觉能睡得整个卧室满地爬。” “我把那里当家，只是那里面你们当中的一个都没有。”许愿面无表情地说。 一直站在厨房门背后悄悄听着的许母忍不住了，走出来把许愿搂住了，使劲摸他的脑袋。许愿的情绪被搞没了，连说：“妈……发型、发型……” 许母说：“你爸已经原谅你了，你也原谅你爸行么？他那没坛酒你走之后几年没拿出来喝过，昨晚上特意拿出来偷偷喝了几口。” “我没……”许爸下意识地反驳。 许母说：“你给我们一点接受的时间，我们也只是想你一辈子过得幸福快乐。” 许愿本来想说都这么多年了，接受时间还不够久么，但是脑袋在许母怀里，他不想说了。 许庭反倒冷酷地开口了：“他到现在还没对象。” 许爸和许妈都楞了一下。 “他怕他找了对象，你们真的一辈子都不要他了。”许庭说。 “谁说的……”许愿低低地反驳了一句，把脸埋进了他妈怀里，不让人看见他的眼睛，“我只是要求高而已……” “你们想让他幸福快乐，他却连对象都不能找。”许庭说，“他人是走了，却还被你们捆着。” 咦，看评论原来已经有人用过类似的方式写啦，没关系我们写的是耽美，肯定不一样哒。不要急现在还没有开始更新呢，等安乐死完结了再开！ 再给你们推荐个很萌的文吧： 《我，熊猫，超凶！》by蚊子抱着白菜 伊舟一朝穿越，成了只眼都睁不开的妖兽。 母兽身死，他被司恒捡去。 从此便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喝超级难喝的奶，吃啃不动的竹子，还要满足饲主的恶趣味，比如戴绿帽子招摇过市。 这些都算了，最让他不能忍的是，饲主还喜欢打击他，天天嫌他胖。 胖怎么了？谁害的？之前嫌瘦的不是你吗！ 饲主笑而不语，把头上的熊饼撕下来亲了口。凶的耀丝熊猫受x恶趣味不讲理护犊子攻 《我的美貌无人能敌[重生]》by空暝有屿 太渊微是个小倒霉，重生之前是，重生之后也是。只是重生之前他倒霉到被曾经最看重的人亲手杀死，重生之后倒霉到……嗯？一堆人叫他男神？顾时蕴穿进了一本标着耽美·高x的文里面，被里面那个特别特别惨的炮灰捡回去了。 那个炮灰就成了他的师尊。 他的师尊有点小倒霉，好端端站着都会摔倒的那种。 但是他可好看了，每天都有一大堆脑残粉来求采补。 师尊都是一鞭子把人抽走的。被抽走的人还一脸美滋滋。 他总觉得这是他以后的样子。 — 炮灰一:传闻渊微真人性情诡异无常，一身修为皆是采补而来…… 脑残粉一:什么？！竟有此事？！我原先竟不曾知晓！ 炮灰一:没错！x兄，若不是与你是好友，我也不敢妄自…… 脑残粉一:快些告诉我怎样才能被渊微真人采补！！！ 炮灰一:？？？ 顾时蕴:师尊只能“采补”我一个:) 不要怕！我就是抓个虫！ 九十七 九十七 许愿跌跌撞撞被许庭拽上楼后, 还跟个木头人一样眼神表情都一样。 许庭说：“你老实交代, 我每次体育课考试运动鞋被动手脚每次考前复习笔记不见中考吃坏东西拉肚子高考拿了坏的笔……是不是都是你干的？！钱包不见你却多了双球鞋本来我能当经纪人公司让我当助理说我心理承受能力差——不对这他妈就是你干的！” 许愿有点儿虚, 跟他爸说完话魂都不见了：“哎……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 许庭把憋了一肚子的气咽回去，冷静了一下说道：“行了, 我好话都给你说尽了，爸能说声让你每年回趟家你也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许愿此刻回了魂，用力拍了拍许庭的肩膀：“兄弟，可靠。” 许庭只希望他以后不要再给自己使绊子。 “你想跟我说什么来着？”许愿心情现在前所未有的好, 想起了许庭之前让他跟他上楼的事。 “张成骞的事情你插手了吧？”许庭说，“他今天公布了的两个视频你看了吗？” 许愿一门心思在对付家长上，压根儿没有看微博，但是本来这一切就跟他有很大关系, 许庭一说他就明白了。 “哎，这么心急啊。”许愿这话一出口，许庭就知道他就是给对方送证据的人了。 “你怎么拿到的证据？”许庭问。 “用钱拿的。”许愿说。 许庭：“……” “张成骞现在有证人，翻盘不是难事，他的话题度会带动你的艺人的热度，你的艺人恐怕是想不火也不行了。”许愿轻描淡写地说。 许庭眯起眼睛想了一阵，不相信许愿绕着一个大圈居然只是为了捧火刘志伟。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许庭说。 “哎，我能有什么目的, ”许愿特阳光特单纯地说, “我就希望坚持正义, 世界和平。” 许庭：“……” 乔恩在医院做检查检查到了晚上。刘志伟期间来回跑了几趟给他带饭, 乔恩看到自己的病房就生理性的厌恶。 他又一次向刘志伟确定说：“你肯定今晚不会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刘志伟说：“不会的。” 没等乔恩高兴, 刘志伟就说道：“我也在这儿陪你。” 乔恩高兴不起来。 “明天一大早有个检查，我不想让你折腾多跑……”最关键的是刘志伟没有车，也不好意思频繁麻烦小卢让他做司机，虽然对方某方面的功能就是做这个的，但是刘志伟还没有这种使唤别人的觉悟。而打车更有点儿随机性。听完刘志伟的解释，乔恩立刻给陆易发了条跨国消息： 他需要一辆车。 远在美国没有被闹钟吵醒被乔恩的短信声吵醒的陆易拿起手机看了看，用一只手臂蒙着眼睛把手机又面朝下扣在了床头柜上：“……screw you（你妹）.” 躺在他身边的女人被动静惊醒，从他背后伸手将他赤|裸而肌肉完美的胸膛搂住了：“又是你的老板吗？” “a jerk（不，一个混蛋）。” 陆易把脸蒙了一会儿，撇下不断抚摸他的女人起身打了个电话，两根手指不断揉捏睛明穴：“……要一辆车……型号颜色……我想想……迈巴赫——不行，奔驰e级suv吧，深蓝色，对……不是给我，这个地址……” 陆易说了一串中文地址，他身后的女人没有听懂，但是她知道这个亚裔男人一定在中国有自己的产业，而且非常忙碌。她轻轻抚摸陆易胳膊上的肌肉问道：“你是设计师吗？” “不是，”陆易既然醒来也就不再躺着了，他起身将贵重的手表戴上，接着一件件穿衣服，“只是最近在搞一个设计公司。” 女人支起了自己的上半身，撑着脑袋看他的背影：“什么样的设计公司？” “一个和互联网结合的新概念建筑室内设计公司。”陆易说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听上去很酷。” “一点都不，”陆易说，“尤其是当你的合伙人的灵感是完全来自于他的伴侣的时候。” 乔恩在医院住了三天。刘志伟才知道乔恩把熊搬回家是件多么心机的事。没有安迪他就睡不了觉，相当于他只能在家睡或者让刘志伟在医院陪着他。但是他们尝试过了两个人躺在单人病**的效果——非常不理想。 刘志伟和乔恩身材都不小，乔恩不能移动，刘志伟就只能侧着睡，一晚上下来难受得全身酸痛。 第二个晚上刘志伟睡了一半悄悄下床，拿被子给乔恩拱了个人形，结果被乔恩发现了，给了他好一阵脸色。 带三个晚上刘志伟提议把熊再拿回来，乔恩面临无表情地说自己居然拥有房子却回不了家。刘志伟窒息地感觉到他没办法反驳乔恩。房子装修是乔恩干的，钱有一半是乔恩花的，乔恩还是他名义上的丈夫，的确没有什么理由不让他回家。 其实刘志伟本来也做好了两个人一起住的准备，却愣是没想到房间里只有一个卧室。 刘志伟放弃了，想着把乔恩带回家，让乔恩抱着熊睡，他就睡书房或者客厅。两个地方都不小，家里也有暖气，冻不着。 而且他总觉得这段时间频繁进出医院总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不知是不是被认出了却不敢确定的关系。 “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乔恩冷着脸说，“我不喜欢二十四小时生活在监视的环境里。” 刘志伟愣了一下，心想乔恩恐怕只是不习惯早上还没醒的时候就被护士来查房。 想到这里刘志伟说：“最后一个晚上，明天晚上回家。” 乔恩的脸色缓和下来，自己给自己剥了个芒果。 当天晚上，刘志伟又一次因为拥挤而醒了过来。他下床想要上一趟洗手间，眼角却瞥见门上玻璃外闪过了一道影子。 他上前打开了门，向外面张望，走廊里静悄悄的，空空荡荡，只有两头末端的出口标志发出绿莹莹的光。 凌晨的vip住院部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可能是有人跟他一样起夜。 刘志伟这么想着，关上门回到了病房。 第二天刘志伟告诉乔恩今晚带他回家。 乔恩住了四天医院对这里的一切都厌恶得很，听到刘志伟这么说差点没能跳起来。 “不过每天还是要来这里让护士帮忙复健，”刘志伟说，“医生说了你的治疗不能停下。” 乔恩暗地里骂了好几次他的主治医生。 就在刘志伟打算将乔恩带回家的当天下午，有人通知他的车到了，让他去取车，刘志伟的第一反应是诈骗电话，随手给挂了，一直到对方打来第三次，他才明白有人给他买了辆车，还是奔驰的suv。 刘志伟第一反应就是质问乔恩：“你给我买了车？！” “不是我，”乔恩正在吃一根香蕉，“是陆易，他联系你的公司给你配了车。” “我的公司……不就是你开的吗？” 乔恩楞了一下：“哎，你说得没错。现在也是你的了。” 刘志伟：“……？？？？？” 乔恩啃着香蕉随意地说：“我安乐死的时候签了很多协议，包括我在飓风的股份都成为了婚后夫妻共有财产的一部分，他们认为那样我就不会愿意安乐死，认为我不会放手将飓风交给一个外行来继承——你签合同的时候没有看到吗？” 刘志伟哽咽了一下。他签合同的时候连跟自己结婚的人是谁都不认识，能稀里糊涂签下那种合同的人怎么会仔细看里面的条款。 刘志伟干涩地说：“你怎么……会签这种协议……” “所以我说过那都不是我订的协议，”乔恩看着刘志伟说，“我一生只有一次没有仔细看完合同全部条款就签了字，而就这么一次意外把我的后半生都改变了。” 刘志伟回顾了自己过去的人生，发现那一次协议，恐怕也是他签得最草率、最不靠谱的一份。那时候他已经走投无路，能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都好，没有意识到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安乐死的那一天放弃了对我自己的一切控制权，我想将一切都交给别人来完成，只有那一次我让上帝替我做了选择，”乔恩的嘴里还鼓鼓囊囊的，但是他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含糊，“他把你放到了我面前。” 刘志伟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呐呐道：“晚上……你想吃什么？” 他的话题转移得很明显，也有一丝细微的讨好意味，乔恩没有介意，也没有更进一步，顺着他的话叫道：“海鲜大餐！”他的眼睛都在发亮，“海鲜宴！” 刘志伟不知道乔恩最近又浏览了哪个美食网站。不过这个不难办，刘志伟载着乔恩回家之后就驱车前往海鲜市场。 可就在他买完打算回家的时候，小卢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过来：“志伟哥！你现在在哪？！” 刘志伟楞了一下，刚回答出一个“在家”，就听小卢说：“不要出门！我现在就带人过去！” 刘志伟皱起眉，快步走向车，问道：“怎么回事？” 小卢快速说：“两个小时前有人砍伤了给张成骞作证的人逃逸，两个都快不行了，报警的那个说那人下一个就来找你！我们怀疑那是白贺的人！” 刘志伟瞪大眼睛，一步跨上车，尽力冷静下来，“怎么回事？” 小卢又急又虚。“你之前去西藏的时候跟别人拍过照片，a大的论坛上po了有你和大表哥的照片，前段时间陆续有人讨论你们的关系，都被张成骞他们的热度盖过去了……但是这两天白贺的公关开始转移方向，要泼你的脏水，那些照片就顶上热搜，你都没有上网吗？” 刘志伟这几天的确没有上网，乔恩的腿能动了的事情让在假期里的他忘记了几乎所有事。 他天天在医院里陪乔恩做各种检查，空余的时候就陪乔恩尝试着舒展躯体，刺激他的腿部肌肉和神经，每一天都过得很忙碌也充满希望。 此刻他终于打开了手机，一边发动汽车飞快扫了一眼微博。 他没想到就这么几天的功夫，网上就风云变化，到处都是他和乔恩的照片。虽然他在照片里蒙着口罩戴着眼镜，但是结合先前他在机场别人拍到的装扮，还带着一个坐轮椅外国人的消息来看，许多人立刻信了乔恩背后的人就是他。 更有甚者许多人直接翻到了乔恩的facebook，找到了那张乔恩同他站在一起合照的照片——虽然上面的刘志伟也是全副武装的。 评论是个什么风头可想而知，都是声称他是借乔恩上位的水军，还有很多刚刚成为刘志伟粉丝的吃瓜粉，一时之间也惊了。 这……还能跨国借上位的啊？ 而把刘志伟这么一黑，话题也顺势就歪了过来，对张成骞也造成了不少负面影响。刘志伟经常带乔恩进出医院的消息也不知道被谁曝出，有人认出了那是什么医院。 “……许哥一早给我打的电话，他正在往市里赶，志伟哥你在家就千万不要出门，我怕那个疯子去医院蹲你！” 刘志伟已开始快速驱车赶向家：“可是医院人那么多……” “他能把那两个证人一找一个准，肯定事先做过调查。”小卢焦急地说。刘志伟能听到他在那头按喇叭。 刘志伟蓦地就想起了前一天晚上半夜起夜的事。他的心头猛地一紧。 医院走廊的灯是声控加光控的，晚上才会亮，人活动多的时候一直开着，只有深夜才会因为没有人声自动关闭。 但是刘志伟开门的时候，走廊的灯是亮着的。而且只亮了他病房周围的区域，远处却是暗的。 对方在他的门前站了多久？最后又躲在了哪里？ 刘志伟一细想，鼻尖就开始冒汗。 对方知道乔恩的病房，是否有可能知道他的家庭住址呢？小区虽然是陌生车辆免进，行人却能进出无碍，现在危险的……可能不是他—— 刘志伟想到这，只对小卢说了一声“回见”，立刻挂了电话给乔恩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 “乔恩！”刘志伟立刻叫了一声。 “鸡买到了吗？”乔恩忽然说，“我不喜欢乌鸡。” 刘志伟愣了一下。乔恩说的是中文。而且他们今天吃的是海鲜宴，乔恩没有提过半点“鸡”的要求。 刘志伟缓慢地说：“……我刚买好。” “好的，路上小心，”乔恩说，“你本来可以不用去那么远的地方买的，门口就有超市，现在你还得花半个小时在路上。” 刘志伟抿紧了嘴唇。乔恩说话的时候语调很平，不带丝毫感情。他说路上有半个小时，但是刘志伟开车过去事实上只需要五分钟。 “你没带钥匙吧，一会儿记得敲门。” 刘志伟的嘴唇抿得更紧了。他一直带着钥匙，而且乔恩更喜欢门铃，因为他将门铃的声音设置成了圣诞老人的声音。 他特意叮嘱过刘志伟有机会按门铃一定不要吝啬。 刘志伟说道：“还有要买的吗？” “没有了，”乔恩说，“路上小心。”他又这么说了一遍。 刘志伟挂了电话之后，快速给小卢拨去了电话。 小卢接到刘志伟的通话立刻说：“志伟哥！我们快到了！” 刘志伟说：“等等！” 小卢怔了一怔，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他——小明有事。” 小卢慌了：“怎么回事！” “你们不要马上上楼，一个一个上去，我家在十七层，从地下车库走，不会有人能从楼上看到你们，”刘志伟的声音都在抖，“我五分钟内赶到，会从地面上走，我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有人在我家，乔……小明很危险。” 小卢的心里猛地一紧，飞快说：“明白了！” 刘志伟放下电话，手还在颤抖，他一把用自己的左手按住在颤的右手，狠狠捏了一下，然后举起手机按下了“110”。 他不能马上回去，凶手很可能就在楼上看着下方，甚至可能是看着他驱车离开的。他要等二十多分钟，等警察和小卢他们都确定到了该在的位置。 刘志伟压住自己嗓音里的颤抖，哑声说：“喂……我叫刘志伟，这里是……有人在我家……他可能已经刺伤过两个人了……对……现在在我家……我的家人在里面……” 刘志伟将他所有能从乔恩口里得到的信息都说了一遍，然后挂了电话，将手机甩在副驾驶座上，用力捏紧了方向盘。 对方是冲着他来的。乔恩刚刚恢复了治愈腿伤的希望，他不能有一丁点差池！ 作者今天没话说。 九十八 九十八 等候的时间总是分外漫长。在等待的时候刘志伟不得不尽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来控制自己过速而让他晕眩的心跳。他能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脸色惨白, 嘴唇也褪去了血色。他的手软, 矿泉水瓶盖都没能打开, 于是他只能拿起手机胡乱地刷了一圈。 网上对刘志伟和乔恩的照片态度很微妙。 虽然水军一直在刷关于刘志伟借乔恩上位的消息，但是乔恩的知名度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在中国, 他的面孔不如他的名字有名，见到他人的时候别人可能一眼认不出来，但是说到“乔恩·威廉姆斯”，谁都知道他是飓风的头儿。 一旦人的地位太崇高, 距离太大，吃瓜群众们就开始不再那么容易相信了。 ——刘志伟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怎么可能和远在千里之外的乔恩认识？就算乔恩近期似乎来了中国，但是……他不是搞it的吗？搞it也流行潜规则？？ 刘志伟反复看了照片, 网上他和乔恩的照片只有两张，一张是当初那两个青年拍的，他在整张照片的角落里，全副武装，侧着脸玩手机，而另一张是乔恩facebook主页上的照片，也是他，当然也是全副武装。 刘志伟唯一露脸的照片只有他和粉丝在机场的合照, 而且照片里面没有乔恩。当然还有当时很多现场的吃瓜群众在跟风拍照, 但是拍出来的照片都很模糊, 只能看到有人坐着轮椅, 到底是谁都没有实锤, 只有微博群众的口述。 如果对象不是乔恩而是另一个圈内中国人，可能这个锤就要落实了，但偏偏对象是乔恩。 本来群众们就不太信乔恩能跟刘志伟有关系，现在也没有照片实锤，这个话题能火全是靠了水军。而真正从那两张照片能够确定刘志伟是跟乔恩·威廉姆斯一起旅行的人，只有当初同刘志伟他们一个航班的那两个姑娘。 只是以她们为首的粉丝团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吭声。刚刚发现刘志伟和乔恩的关系的姑娘们还处于震惊中，只在群里小规模地发了一发信息，紧接着一个id就冒了出来。 志伟哥的专属小弟卢英俊：大家千万不要网上暴露志伟哥的行踪和私人社交关系！！有人正在狙击所有支持张成骞案子的艺人和证人，刚刚收到消息张成骞原来乐队的两个证人被捅了！下一个就是志伟哥！！ 这像造谣一样的信息刚出来的时候谁也没当真，还有人嘲讽“卢英俊”造谣要把他开除粉丝群，紧接着一个小时后网上就爆出了新闻，张成骞的案子最近是热门，所以事情一发生，爆料后传播也快，两个人进医院的事马上就传遍了全网。 粉丝群的成员都傻眼了。 “我的妈！快删掉之前和志伟哥的合照！我记得之前有人说志伟哥在xx医院，千万别说！！” “我的天哪本来还很自豪想告诉别人志伟哥跟乔恩·威廉姆斯是好朋友，现在感觉要是一说就是害了志伟哥，大家千万不要在外面开口！” “woc幸亏我之前没说我们跟志伟哥是哪一架航班，我现在编个别的目的地还行不行？！” “还好我没有手贱把偷拍乔恩的照片给发了！！[跪地]” …… 此刻刚刚赶进城的许庭紧绷着脸，频繁问副驾驶座上的许愿：“现在怎么样了？” 一般新闻也不会爆料那么快，但心脏的许愿在找到那两个证人的时候就安排了小报记者悄悄跟在那两人身边。本来只想着可能逮住白贺的人去找那两人谈判商量，可以顺势作为证据提交，没想到的确有人去找了鼓手和副吉他手，却不是去商量的，而是去捅人的。 这波死作得太大，一个民事案件直接上升到了刑事案件。 “……现在还没有很明确的证据证明他们两个人是同行的。他的粉丝控制得好。”许愿面无表情地说。他平时的表情很多，现在一板着脸，就有点儿可怕。 “张成骞自己呢？”许庭说到张成骞就生气，当时将刘志伟牵扯进去的时候就没有同他们经纪人通过气。刘志伟是个人际关系不太通的人，只执着于演戏，第一次听许庭说不要再回复之后就乖乖没有再发声，可张成骞行动很猛，之后的每一步走得都很强硬，形象是竖起来了，可一下就激起了对手的反抗，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功不可没”。 他也是半个直球选手，拿到了证据就没想到自己可能牵连别的人，要不是许愿安排了记者在那两个人身边，可能那两人死了再到刘志伟涉险都没有人发现。 “刚刚跟张叶通过了消息，把他保护起来了。”许愿说。 许庭用力砸了一下方向盘。 “现在他们也只能这样，”许愿比他更加冷静，“我们已经报过警了，你助理刚给了消息，他们已经在刘志伟家门口蹲着了，就等刘志伟去开门。” “警察呢？” “还没到。” 许庭看了一眼表。刘志伟先前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许多信息，还有五分钟就要到半个小时，刘志伟现在恐怕已经蠢蠢欲动了。 他是个重感情的人，能理智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我现在就一个问题，”许愿皱起了眉，“白贺的公关团队都已经开始有了新的公关方案，将风头转移到刘志伟身上，为什么白贺还要冒险伤害证人？如果说他头脑一热就干了，这事有可能。可要是我就等风头转向了，再悄悄找个别的理由让证人消失。距离传票下来还有时间，他何必这么着急？” 许庭瞥了一眼许愿，深深皱起了眉。 许愿说：“他的最终目的不过是防止自己身败名裂，这个节骨眼上，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所有矛头都对向他了，他还能逃得掉吗？” 许庭没能找出相应的线索，眉头越皱越紧。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许愿看着前方。他的问题让许庭又看了他一眼。 “说的什么。” “关于刘志伟为什么十年都没能火起来。”许愿说。 “你是说……”许庭慢慢睁大了眼睛。 “我只是怀疑，”许愿说，“没有目标，没有确凿证据，暂时只有小道消息的怀疑。” 就像许庭说的那样，刘志伟已经等不住了。他拎起电话给小卢发了一条短信“我去了”，就开车进了小区。 下车的时候他手里还提着大大小小的东西。 他站在电梯前，对自己说：“你是个刚回家的人，手里有海鲜还有一只鸡，一切都跟平时一模一样。” 然后他抬脚进了电梯，手没有抖，呼吸没有急，连脸色都稀松平常。 只是他按楼层的时候，先后按了十五楼十六楼十七楼和二十楼。 十五和十六楼打开的时候，刘志伟看到了电梯外站的好几个保镖。他像是没有看见一样按关了电梯，一直到十七楼。 十七楼的门开了，外面没有人，但是一旁的逃生通道里有人正靠在门背后，悄悄拉开了门。旁边就是墙，因此从他房子门上的猫眼看出来，无法看到逃生通道里的景象。 刘志伟来到了门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猫眼，开始搜寻自己身上的钥匙。 在他找钥匙的时候，他身后陆续有人猫着腰沿着墙壁躲到了门边的死角。 刘志伟等所有人都埋伏好了，才按响了门铃。 圣诞老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刘志伟同时叫道：“小明！快帮我开门！” 乔恩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我来了，鸡买了吗？” “买了。”刘志伟说。 乔恩的声音很远，不像在门前，因此当门锁从里面发出打开的“咔哒”声时，刘志伟的手放到背后，做了个手势。 门是向外开的，刘志伟自然地后退了一步，就在他后退的同时，一只手猛地从门内伸出来抓着他的领子将他一把拽了进去！ 门口的保镖反应很快，有一个拿膝盖卡住被猛地关上的门，发出了一声痛呼。接着门被几个保镖强行拉开，小卢一眼就看到刘志伟被抓着向里冲去，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用刀抵着他的腰，将他们和门口的保镖拉远了距离。 刘志伟被控制之后门口的小卢和保镖都不敢动弹，他们环视整个屋子，看到了被捆在轮椅上的乔恩。 乔恩冷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也看着被挟持的刘志伟。刀就在刘志伟的侧后腰，他动作幅度稍大一些都可能会被捅穿。 “放下刀，有话好说……”小卢紧张得直咽口水，盯着那人眼睛一眨都不眨。 那人看到闯入的人并不紧张。他甚至看了看四周，还带着刘志伟走向窗边往楼下看了一眼。 警察已经到了，警车都排在下面，许多人涌过来围观。 刘志伟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抓住刘志伟的男人身材很壮，身高比刘志伟稍稍矮了半个手指。他将刘志伟的脖子向后一抻，将他的耳朵按在自己嘴边低声说：“换个行当干不好么？非得做演员？” 刘志伟的脑子里“嗡”地一下：“你说什么？” “你要是老实拍戏，没打别的心思，我也不会在这里。” 刘志伟的心跳跳到了极致，就开始渐渐降低了速度，变成了沉而重的一下又一下。 “我本来也不想上升到国际案件，谁让你找的靠山好。”男人说着带着刘志伟靠近了乔恩。 警察陆续上来了，一上来就将小卢带来的保镖拦到了后方。 面对着全副武装的警察，男人的脸上也不见丝毫慌乱。 “你说大名鼎鼎的乔恩要是在这儿被捅伤了他还会不会继续留在这儿？” 刘志伟的心脏跳漏一拍。 警察几次规劝，男人都无动于衷。他将刘志伟挡在身前，一步步慢慢地挪向乔恩，刘志伟能感觉到，本来顶在他后腰的刀口在向乔恩的方向倾斜。 冷静、冷静！刘志伟强忍着心跳过速带来的晕眩。 乔恩也坐在那儿，他也看到了刀，但是他没有任何表情。他至始至终都很冷静，冷静地看着刘志伟被挟持，冷静地看着绑匪移动向无法动弹的他。 刘志伟扭头看向乔恩，脸上充满了惊恐和绝望。乔恩没见过那样的刘志伟。他忽然开口了：“zeo， you can（你能行）.” 绑匪没有听懂。他显然楞了一下。这当然成了一个信号，绑匪认为他在传达什么指示，立刻递出了手里的长刀。刘志伟来不及考虑更多的，就在绑匪的刀口移开的一瞬间，刘志伟的手肘猛地向后一递，一肘子窝进对方下肋。绑匪的刀在空中画了个弧度，凶险地拉过了乔恩的肩侧。乔恩用尽全力连人带椅向一侧摔倒在地，避开了那一刀！ 刘志伟瞬间猛一踩绑匪的脚面，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扭，刀瞬间掉落在地。刘志伟向后踏了一步，一手拉住对方的手腕，背身猛地一摔，他人高力量大，对方纵使很沉，却也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突然拎起，凌空一抡就拍在了地上，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刘志伟反手一个擒拿将对方囫囵翻了个身面朝下压在了地上—— 这一串特技表演似的擒拿结束后被拦在警察身后的小卢半天没反应过来。 就连刘志伟自己也都没反应过来。 保镖队伍里的一位同志愣愣地放下不知不觉连拍了好几张照的手机。 警察下一秒回过了神，猛地扑上前来将因为刘志伟手劲松开而再度暴起的绑匪使劲按压在地。刘志伟连退了两步，才腿软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zeo，我还在地上。”乔恩刚说完，就有人一窝蜂地去将他扶了起来，松开了绳索。刘志伟连忙站起来，看着乔恩一脸“我是谁我在哪”。 乔恩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看着地上被铐起来的男人。男人挣扎了一会儿站起来，还冲刘志伟露出了一个冷笑。 刘志伟向后退了一步。 男人冷笑着说：“你当心点。” 刘志伟脸色僵硬，看着他被警察带走。他没搞懂为什么这人能这样有恃无恐，为什么他威胁自己不够还要伤害乔恩。 现场一团乱，有两个警察上前来希望他们走一趟做笔录，乔恩揉了揉眉心说：“今天我还能吃上海鲜大餐吗？” 乔恩这样一说，刘志伟才猛地从虚幻的危险里回到了现实。买回来的海鲜就落在门口的地板上，被进门的人在危急中踩得一塌糊涂。 刘志伟叹了口气，在乔恩的面前蹲了下来：“你把我紧张死了。” 乔恩看着刘志伟：“为了什么？” 刘志伟在想起了乔恩先前冷静的面孔，喉咙有点儿堵：“你不害怕吗？要是我没学过擒拿……”刘志伟第一次感到自己之前学的武术在戏外也有了用武之地。他虽然为了拍戏学过武术，却从来没在实战中用过，尤其是这种只会让人头脑空白危急时刻。 乔恩忽然微笑了一下：“我是随时面对死亡的人，你觉得我害怕吗？” 刘志伟有点儿难过。 “不过有一会儿我有点儿害怕，”乔恩说，“他拿刀顶着你的时候。我很怕他失手伤害了你。” 刘志伟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后腰。然后他说：“我没事，只是衣服被划破了。”过了一会儿他说：“对不起，乔恩。”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乔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没有任何错。” 刘志伟沉默了一会儿，犹豫着说：“……你……会考虑离开吗？” 乔恩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你在开玩笑吗？就因为这个？” 刘志伟看了一眼等待他们的民警。 “你跟我在一起会有危险……” “得了吧，zeo，”乔恩说，“中国是我目前住过的最安全的国家，警力充足，救护车便宜，还禁枪。我在巴黎一天能遭到三次抢劫。” 刘志伟：“……” 旁边心情复杂的民警：“……” “而且我认为我在美国的保镖不如你的身手好，”乔恩居然十分认真地说，“太酷了！” 刘志伟：“……” 没有起到什么用的民警和保镖：“……” “所以做完笔录我们还能回来吃上海鲜吗？”乔恩又十分认真地问。 “我……”刘志伟刚想回答，小卢忽然冲上来说：“志伟哥，你流血了！” 所有人都被小卢的喊声吓了一跳，刘志伟心里一紧张，没等捂就被乔恩一把拽了过去，拉开了染血的手掌。 乔恩的脸“刷”地冷了下来，面孔像刀刻般冷硬。 “叫救护车，急救箱在客厅沙发下。” 小卢立刻冲过去拿急救箱。 “没事……只是小伤……”刘志伟软弱地说了一句，立刻被小卢的话打断了：“好深！” 刘志伟：“……”只是开个口，没那么严重。 救护车还是如愿被乔恩叫来了，民警也没有让人去警局，最后在医院做了笔录。几个警察听乔恩天花乱坠的英语听得头昏脑涨，还录了音以防记错。 其实刘志伟的伤给救护车上的急救医生包扎一下就算完了，刘志伟躲得及时，没有伤到内脏，只是看上去长长的一道有点儿吓人。 乔恩却坚持到医院来住一晚上，怕刘志伟晚上搞砸了刚包好的伤处能够得到及时的处理。小卢等人这一回都坚持留在医院守着他们，于是他们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了一长排。 刘志伟苦笑着坐在医院的病**说：“这次可不是我不想带你回家。” 乔恩坐在他面前的轮椅里，看着刘志伟说：“你知道我打开门的时候发现外面是个持刀的陌生人时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吗？” 刘志伟下意识地问：“是什么？” “幸好你不在家。” 刘志伟楞了一下，不自然地别开了脸。 “你知道他挟持我们的时候我的想法是什么吗？” “……什么？” “你知道我总是想到最坏的，”乔恩说，“我在想我死前也没吻过你。” 刘志伟的脸部肌肉都僵硬了。乔恩忽然伸手关掉了床头的开关。整个病房里一片漆黑，走廊通过门口的玻璃透进来的光勾勒出了他们的影子。 乔恩的面孔向刘志伟靠得越来越近，刘志伟几乎屏住了呼吸。他能感觉到乔恩温热的气息在他的鼻尖和嘴唇上轻抚。然而乔恩定住了。他在黑暗里看了刘志伟一会儿，将嘴唇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乔恩：中国人真厉害。 陆易：为什么？ 乔恩：连zeo这样的中国人都会功夫，太酷了！ 刘志伟：……你对我有什么误解？？ 法系作者，每晚八点，不见不散[doge] 关于防盗，app好像是经常有点问题的，如果缓存清过还没有用，可以用网页看，似乎网页没有问题。 九十九 九十九 许庭和许愿到达的时候刘志伟和乔恩已经被送去了医院。他们从留下来整理现场的小卢和两个保镖那里得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保镖还将手里的照片交给了许庭。 保镖当中一般会有一个人做现场记录, 为了现场取证, 那个保镖将所有的记录先前给警方备份了一份，现在又给了许庭。 小卢说：“志伟哥……其实还挺厉害的。” 许庭和许愿：“……” 照片里那个吓得要死却花式擒拿的人一定不是刘志伟。 许愿见许庭松了一口气, 他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说道：“人已经去医院了，你让他们过去看护着吧。” 小卢张嘴说：“哎……其实小明……我是说志伟哥他‘表哥’有人看护……” 刘志伟刚刚被送到医院之后，那头跟着他走的保镖就给小卢来了电话, 说外国人先生叫来了几个人，把他们的活抢走了。 许庭皱起了眉，回想起微博上的那些照片，开始头疼了起来。 别人可能光凭身材还认不出刘志伟, 但是跟刘志伟怎么也相处了小半年了，他的太阳眼镜许庭都认识。那要不是刘志伟许庭能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也幸好刘志伟的那帮见过他真人和乔恩在一起的粉丝没有走漏风声，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许庭怎么也没想到刘志伟口中的“表哥”是大半个地球都知道的乔恩·威廉姆斯——他们公司的股东兼老板。 许庭的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三四种公关方法，最终被许愿掐断，许愿说道：“先别想这个，走，跟张叶要个说法。” 许庭看了一眼许愿，虽然知道对方心脏, 没想到能这么脏, 于是点了点头让小卢依旧去医院看着刘志伟, 随时联系, 自己则同许愿上了车, 去找张成骞的经纪人张叶。 小卢赶到医院时，几个高个外国人正站在病房门口互相交流。他们看上去都高大健壮，有说有笑的，对乔恩和刘志伟身上发生的事并不十分担心。 小卢刚出现在他们面前，对方就冲他一个个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小卢说：“呃……哈罗？” “我们能说中文，”其中一个说，“你好，我们是乔恩的助手。” “兼保镖。”另一个补充说。 “谢谢你们保护了乔恩。” 小卢莫名有点儿受宠若惊，接着猛地反应过来，他受宠若惊干什么？！现在知道了小明不是别人，是个世界知名人士，小卢更加后怕了。他有点儿生气地质问道：“你们为什么没在现场？”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乔恩不喜欢我们跟在他身边。”其中一个说。 “没有人会一直跟在他身边。他会发火的。” “而且这里是中国，挺安全的，”另一个人说，“我们一般帮陆易处理一些事，陆易离开之后我们也很忙。” “可是他这一次差点受伤！”小卢说，“还有志伟哥——” 几人对视了一眼。 “绑匪没有想过要伤害乔恩，”他们当中的一个金发男人在小卢的怔楞里说，“如果他的目标是伤害乔恩，不会等到zeo回来才动手。乔恩的价值比zeo大得多。如果他的目标不是这个，对付一个残疾人将他绑起来已经足够了。而且他也没有一开始就伤害zeo，或者利用zeo逃跑，所以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威胁恐吓zeo而已。出于顾虑，更加不会在所有人都在场的情况下伤害乔恩。说实话，这是我见过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最像‘炒作’的绑架。” “我们的雇主要求我们不要打扰他的私人生活，”另一个人说，“我们通常只有在雇主主动给我们发信息的时候赶来。乔恩的手机上有我们的紧急呼叫方式，目前为止，他让我们干的只有送他们来医院而已。” 小卢简直被震惊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反驳不出来。 “那、那万一他在没法儿联系你们的时候碰到危险呢……” “我们的合同上包括了雇主让我们离开期间遇险可免责的条款，”高大的金发男人说，“也包括了一旦我们得知遇险情况必须立刻行动的款项。” “没有谁能保证不出意外，这是正常的。”对方拍了拍小卢的肩膀，似乎是宽慰他，“如果有必 要，乔恩下一次会让我们留在他的身边的频率更频繁。”小卢：“……” “上帝保佑，现在他们很安全。”金发男人说着往病房里面望了望，“我想zeo需要一点儿平复的时间。” 小卢同刘志伟交流过后便在门外坐下了。事情发生就已是傍晚，折腾到现在都凌晨了。 住院部闹过一阵之后也渐渐没有了动静，小卢带着几个保镖在外面守着。现在他很不信任这帮外国保镖——谁知道现在大表哥有没有说过需要他们，太不靠谱了！ 与此同时，深夜造访张叶和张成骞房子的许庭许愿正坐在房子的客厅里严肃地看着对面的人。 张叶十分紧张，他没想到许庭这个事业刚起步的经纪人是许愿的弟弟。他入行时间不长，跟张成骞一起入的，没有兄弟俩在圈子里的时间久，关注点也一直局限在张成骞身上，简单来说是小有谋略，远见不足。 让他更紧张的这一次发生的事。 刘志伟因为张成骞陷入了威胁到他人身安全的危险里！ 他很庆幸张成骞已经被他关在了这个房子里，里里外外都是保镖，但是现在面对着许家两个兄弟，他的背后冷汗直冒。 也许刘志伟和许庭还不算什么，许愿就惹不起了。许愿带过的大牌艺人很多，手里都是资源，可以说是业界标杆，他现在跟着许庭一起过来了，脸色还挺不好，这让张叶心里怂了。他开始回想自己以前有没有对许庭说过什么失礼的话、张成骞有没有在片场欺负过刘志伟、他们两个后续还同刘志伟有什么交集…… 想到刘志伟最近蹭蹭上涨的人气和《刺客2》的消息还有近期水军，张叶心里突然醍醐灌顶。难怪当时那场酒局出来时许庭对他说：“我知道你们现在是不适合找一个刚刚起步的演员合作，不过你要想好，一年之后等你们筹备完全了，可能已经请不起志伟了。” ——他背后是金牌经纪人，一年后，不，一个月后张叶他们就请不起了。 就在这种情况下，张成骞还连累了支持他的刘志伟，张叶现在只想把人揪下来用鞋拔子一顿抽。 “张成骞招惹的白贺，白贺却来找我们志伟，你知道我们这一次损失多大吗？”许庭办公事的时候便很严肃，脸色冷得能掉冰渣子。 张叶低头鞠了个躬：“对不起。” 这已经是很低的姿态了，但事情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许愿敲了敲桌子说：“白贺放出的虚假消息已经遍布整个网络了，刘志伟才刚刚起步，你们就给了他这么一个打击。我别的不说，消息哪儿来，哪儿去。” “哎……您说。”张叶痛苦地皱着眉头看着比自己年轻的许愿。 “三个小时内刘志伟今天遭遇到的事要被曝光，把凶手指向白贺，”许愿面无表情地说，“不管到底是不是白贺，刘志伟之前的所有事必须立马洗清。” “应该的、应该的……”张叶连连说道。 “安排张成骞明天晚上去看刘志伟，”许愿继续说，“这次热点的中心必须在刘志伟身上，而不是张成骞身上，也不能指向他跟那个人的关系。” 张叶其实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石锤，刘志伟到底是不是跟乔恩·威廉姆斯一起，但许庭和许愿都没有提及这个话题。 张叶只能说：“成骞暂时也不适合被过度曝光了……” “艺人么，多少得有点儿黑料不是……”许愿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摊开了一直夹在腋下的文件夹，“现在咱们来谈谈赔偿的问题。” 张叶傻眼了：“啊？”刚才谈的是什么？不是赔偿吗！ 许愿白了他一眼说：“怎么，让你放放水军就完了？算盘打得挺好啊，刘志伟可是替张成骞挨了一刀呢——看见没，从这儿到这儿，这么大一个口子，现在还在医院病房里躺着。” 张叶脸色都白了，连忙抱歉着说“没有”。 许庭在一旁看着许愿扯淡，对方软弱地同他讨价还价，两个钟头后许愿终于心满意足地在合同上签下大名，对面的张叶满脸菜色。 “别忘了，明天就让张成骞去看刘志伟。”许愿说着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将文件夹继续夹在腋下，刚夹上，意识到什么，突然又把合同插|进了许庭腋下。 许庭：“……” 两人离开张叶的房子坐进车后，许庭开始翻看许愿和对方先前签署的文件。 “你在打什么主意？”许庭总觉得对方今天做的事有点儿多余。是保护了刘志伟不假，还有点儿踩几脚张成骞的意思。 尤其是他让张成骞第二天去看人。刘志伟受伤的消息会在三个小时内发出，第二天一大早大家都会知道无辜的刘志伟是被疯子白贺伤害的，进而联想到张成骞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他偏偏一点事都没有，心疼躺枪刘志伟的粉丝怕是要刷爆张成骞的微博。 许愿的嘴角翘了起来，笑了笑说：“我想给张成骞换个经纪人。” 许庭的眼睛慢慢睁大：“——你说什么？！” “先等这只股降降温。冰点买进，一年血赚。”许愿笑嘻嘻地比了个手势，“稍微降降温——就那么一点。” 许庭的嘴大张着，好半晌才说：“……许愿，你真无耻。” 许愿的一丁点降温，可能意味着张成骞也被全网攻击一次，而张叶可能被公司逼到无法继续做张成骞的经纪人而辞职。 “他快解约了，我就是当个不爱浪费的的清洁工而已，”许愿说，“而且我特别喜欢变废为宝。” 困到要死……这章比较短小，该写的还没写完，可能假设也想或许明天会有二更。 一百 一百 这一个晚上注定不太平。凌晨的时候张成骞的两个证人被砍伤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而下一个是刘志伟的消息也被不断传播。从有人在某小区发现警车到现在, 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刘志伟的消息。 他的粉丝群里疯狂at当初放出消息的“志伟哥的专属小弟卢英俊”, 可对方一直没有出来冒泡，直到凌晨一点半, “卢英俊”上线了，发了一句话： “志伟哥没事！超帅！” “我的妈啊你他妈急死我了！！” “天哪我终于可以去睡了！” “所以现在进度到底怎么样？那人到底有没有去找志伟哥？！” …… “卢英俊”又连续发了两张照片安抚粉丝：“志伟哥被挟持了，但是他把歹徒拿下了。[pic][pic]” 第一张是刘志伟被箍着脖子，歹徒拿刀顶着他的腰的照片, 第二张是刘志伟将歹徒凌空一个过肩摔拍地上的瞬间。 “卧槽！” “厉害了我的志伟哥！” “我的妈这波牛逼了！” “卧槽！！” “给志伟哥疯狂打call！” “可是之前我看到小道消息是现场有救护车……” “我去，楼上不要吓我！” “天哪！到底有没有事啊！” “卢英俊”又发了一张照片，上面是当时拍摄的刘志伟背后衣服割破，都是渗开的血的模样, 看上去很吓人，其实衣服下面只是一道浅而长的口子，连针都没缝。“被刀划破，受了一点伤。” “我草草草草！” “我要哭了！！吓死我了！！！” “不行了真的要气死了！我志伟哥做了什么啊！！那个人有病吧！！！” “我志伟哥一不闹绯闻二不炒作三不操虚假人设，只知道老实拍戏，干嘛又是泼脏水又是挟持的……有病啊！？” “哎……绯闻炒作好像也有点儿……可是不管怎么操作我还是喜欢志伟哥。_(:3)∠)_” “谁能跟我说说到底咋回事儿？！我考个试回来怎么什么都变了！？谁要伤害志伟哥！为啥啊？！” “还能是谁，同一个人干掉了张成骞的两个证人，现在又去针对zeo, 肯定是白贺指使的啊, 都被上诉了, 惹急眼了吧。” “我操, 白贺真不要脸！神经病！” 粉丝群在开始疯狂攻击白贺的同时, 张叶的水军跑出来了，各个把锅往白贺头上扣。实在是太显而易见的联系，吃瓜路人们之前的瓜都给随手丢了，马上捧起这个瓜开始可劲儿啃。 “白贺这一手好牌打得也太烂了，本来都快成功转移话题了……” “本来我一直支持相信白贺的，现在……呵呵。” “白贺是不是有病！” “太傻逼了吧？怕败诉居然去捅人？！” “智商被狗吃了吗？！” “太不要脸了白贺！抄袭、盗取他人成果，还想买|凶|杀|人！” 而紧接着，刘志伟的消息出来了，是个娱乐圈爆料大号po的，过程很详细，甚至还有据说是从现场保镖手里得到的配图，但是里面只提到了刘志伟一个人，连配图都只有他。 刘志伟在挟持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擒拿歹徒，目前受了轻伤在医院治疗的消息曝出，除了他的核心粉丝群外的更多粉丝和路人都对他的爱直接上升了一个等级。 这演员简直机智果敢英勇能打啊！ 评论下面纷纷在说：“歹徒怕是没料到自己撞枪口上了[笑哭]。” “听说zeo入选《刺客2》的主角，之前看试戏片段就觉得牛逼，没想到实战也很强。[强]”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看来他是真能打，不是花拳绣腿。” “对不起我有点想笑……虽然不合时宜但是他看上去真的很害怕啊……一边害怕一边把歹徒打趴下的人设……我的萌点被戳爆了……”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 “弱小，可怜，无助，还能打。” “不行了我被圈粉了哈哈哈哈哈哈……” “好急啊！好想知道zeo现在怎么样了！” “哈哈党走开，一点都不关心zeo的安全健康！” “已经凌晨了，可我还吃瓜吃得那么紧张开心……” “毫无睡意。” “毫无睡意+1。” 目前话题尽管带到张成骞，却还没有张成骞什么事儿。可这波话题热度一上去，白贺的公关团队也反应很快，马上就带水军下场了，只不过明显还没有好好组织成，还没有想到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有点儿亡羊补牢。 “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人是白贺雇的凶啊？说不定只是狂热粉丝呢？” “对啊，把锅都推到白贺头上不好吧？” “人家可能只是看不惯胡乱造谣的人呢？” 下面反对的声音很激烈。 “这么激烈怕不是已经承认白贺抄袭了啊？” “胡乱造谣能动手捅人啊？” “身正不怕影子歪，还怕上法庭啊？” “白贺倒是也拿出对应的锤啊！” …… 矛头随许愿所想指向了白贺，本来依旧没有张成骞什么事，直到警方在连夜审讯后放出了绑匪供出的消息。 跟着这个案件的第一手爆料人立马将重料放在了网页上。 绑匪一被抓就倒豆子一样交代了自己的动机——没想杀人，只想“吓唬吓唬”他们。鼓手有妻有子又有房，就缺钱，张成骞给他钱他就放弃当年的约定去帮张成骞了，绑匪就想让他“再想想”。副吉他手同理，只有刘志伟，是因为觉得对方人气高，支持张成骞威胁大，决定“吓唬”他让他发表声明跟张成骞划清关系。只要他一作壁上观，他带来的粉丝和其他的路人粉都会觉得张成骞有问题，开始怀疑张成骞。 本来他还有一段话是——“刘志伟是个大明星，人气高的很不是？伤害国际友人上升舆论级别啊？我哪有那么傻。运气好那老外就回国了，刘志伟也就垮台了。我是去威胁刘志伟的，也没想杀人，你们怎么盘问都没用，我就是故意伤害，没有杀人未遂。”可关于乔恩的话，这篇消息一个字都没提。 当然最关键的问题来了，问到是不是白贺雇的他时，他直接大方承认了！ “对，他让我警告一下那两个证人，当初能为了钱说好的事，何必跟命过不去。要没那两个盯梢的记者，他俩可能都不会进医院。刘志伟白贺哪敢动啊，但是他也不想看一个演艺圈的人给他多管闲事，谁让张成骞做人不留余地。当初要是张成骞自己没错，白贺干嘛跟自己队友过不去，组乐队成神也挺好的，人气也高……啊？好处？赔偿又不用我付，我做个几年牢，出来就住豪宅买豪车，多值啊。” 同绑匪有关的相关报道一大早就登场了，观众们炸开了锅，粉丝们集体抽风。 本来张成骞挺干净的，绑匪这么直白的话一说，除了定锤了白贺，许多人对张成骞的好感也一下子拉下去了。 有人说：“一码归一码，白贺剽窃他人作品受害者就是张成骞，张成骞维护自己的利益没错。” 还有人说：“张成骞人际关系本来就处理得很烂，跟他合作过的艺人有哪几个喜欢他的？不然也不会只有刘志伟当时站在他这边。白贺能背地里捅他一刀他自己也有错。” 更多人随即冲出来表示张成骞这次行事确实太莽撞了，连累了好些人。整个事件里白贺死有余辜，两个证人当年就胆小怕事不敢出来作证，现在还出尔反尔算是自作自受，张成骞自己抛出证据就不管他人死活了，把自己全副武装保护得密不透风的，其他人都因为他遇险——也不是好东西，只剩下了义气站队却无辜被拖下水的刘志伟。而幸好刘志伟还有一身让人惊艳的拳脚功夫，没真的受伤害。 张成骞的人气随之掉了一截，而被刘志伟圈粉的却大批涌入他的微博，通宵刷新闻的许庭倒了一杯浓茶回来就看到了这个明显的变化。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这不是许愿布下的水军他都不信。 此刻的张叶却傻眼了。这怎么……突然就转到张成骞头上了？！他来回看自己和许愿签的合同……没错啊！只要求他把矛头转向白贺就够了啊！这种情况不应该大家都对白贺喊打喊杀的吗？绑匪对张成骞倒打一耙张叶都准备好了立好张成骞不擅社交耿直boy的人设，结合他高超的天赋还是很容易用天才的噱头稳足粉丝的。 ……就这么几分钟发生了什么？？？ 而在张叶迷乱，许庭坐盯消息的同时，真正大难临头的人坐在经纪人的办公室里，鼻尖都是冷汗。 “不是我。”白贺的脸色僵硬，下颌紧闭。 他的经纪人来回走动，拉开了脖子上的领带透气。他只是快步走动，没有对白贺多说一句话。 白贺有点急，说道：“真不是我！” 经纪人停住了。他站在那儿看着白贺说：“你惹了什么仇家？” 官方表面的社交经纪人都掌控到位，白贺目前的地位和水平也足以证明经纪人的能力。但是白贺平时私下的社交就不太干净，经纪人知道。通常来说只要不影响大局，都不是问题，但现在事情已经不受控制了。 白贺成名之后可能会有负面影响的所作所为都没有把他打倒，反倒是他刚发迹时候的事把他铲倒了，算是从根源上把他这个歌手否定了。 白贺被经纪人提醒思来想去没有想出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你也确定你没有接触过这个人，没有对他暗示过你想对那几个人动手？”经纪人憋着一股怒气，指着网页头条上的绑匪。 白贺张了张嘴，一下子没说话。就这个动作，让经纪人立马明白，白贺的确同对方接触过了。 “你——”经纪人指着白贺，瞪着他好一会儿，最后甩下了手。 “你听我说，”白贺急着解释，“我是见过他，包小姐的时候认识的，经常碰到，我以为他不混这个圈，一起喝酒就说了几句……” “最近的事？” “对……”白贺浑身是汗。平时他能对经纪人大吼大叫，吆五喝六，但是那是基于他是公司的摇钱树的基础上，现在他的这个本职都要立不住了，对方来势汹汹，经纪人要是没招解决这件事，他就面临着立刻解约的危机。没有公司公关和保他，他岌岌可危的名声肯定瞬间跌落谷底，如果被判有罪他一生就毁了。 “你说了什么？” 白贺开始回想当时的场景，越急他越是难以回想细节。他到底说了什么……他说：“……要是那两个人也出点什么意外挂了多好！以为捏着我的把柄就踩我头上了。就他妈知道要钱，把我当散财童子啊？还有刘志伟，没事搅个屁局！真他妈想把他开瓢让他学学怎么做人……” 那人就坐在他的对面，看上去漫不经心的，一股暴发户味儿，对什么都看不起，除了钱。“你很想他们消失？” “废话，我经纪人还想买通他们……我宁可砸钱了断他们，也不想把钱往他们手里送！” “行啊，你请我喝酒，我帮你了断。” 白贺当时已经酒精上头，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结交。他“啪”地把一张卡丢在台面上，说：“我请你，哈哈哈，请十年！就交你这个帮我说话的朋友！” 经纪人脸色阴沉，看着面前言辞含糊的白贺，眼底里的急迫变成了冷漠。 白贺救不了了。只是舆论丑闻还好说，在警局备了案，他就没有救了。一个名声臭了的艺人，之后就算保出来也只能炒臭名，他们公司不缺这种人。 经纪人也不散热了，拎起外套说：“你在这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去处理点儿事。” 白贺直觉不好，他连忙站起来，说道：“等等、等等……我想起一件事，我之前跟赵总喝过酒。” 经纪人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他：“赵总？什么时候的事？” “年前……当时新春演唱会的势头好，我被一起经常玩的钱经理请去喝酒……就风行娱乐的钱经理，说跟赵总一起玩……”白贺皱眉犹豫着，其实心里不确定这到底算不算惹了人，“我去的时候发现他们玩的有点儿不一样……我不好那一口，就出来了。”当时他出来的时候对方也没什么不高兴，还很理解地说口味不一样没事儿，事后钱经理也照老样子对他。白贺其实不觉得这是什么事儿，要不是他这段时间都很安分，也不会把这件事当话题说。 经纪人的眉头皱了皱，说道：“我去跟钱经理核实一下。” 炮灰一号结束了他的使命（。） 针对前面有一条评论说点东西，没兴趣看的请跳过。 全订了还能说出那些话我还能说什么呢？请您重新看第二、三、五、九、二十五、五十八、八十八等章节。1.普通外国人没有特殊优待，我的朋友在国内经常吃亏，无论学习还是工作，久居都有很多不便。你说的礼遇只不过是部分人会对外国人出于各方面角度另眼相看，以及高等外交人员会获得高级别礼遇，而乔恩是外交人员吗？ 2.乔恩的身份特殊问题早已经说过，偷运来国内，他也不想公开自己的行踪，也没什么兴趣跺个脚影响一下什么，连美国都在打趣悬赏他，直到他去西藏他才被发现下落，你为什么一定觉得他应该受到国宝级待遇一条龙服务武装警力保护？要看霸总趁早出门左转。你想yy可以，给我提建议，以后我会写，现在不是时候。也不要以你以为的高阶层套用到他身上。关于你说的医院问题，我都没细写这是个什么医院。既然你私自设定了我写的是三甲还看不上眼，行啊，比三甲医院更好的医院请举个例子，“好”指的哪方面请举例，所谓比三甲医院更好的外资国际医院也请你举例，仅仅外资两个字不代表综合医疗水平高，不代表经验丰富，不代表能治好乔恩，更不代表陆易会替他选择这个医院（此处现实举例浙一肝移植全国最强超过特级，北京天坛医院神经外科最强，这两个医院都是三甲）。珊娜将他带到中国就是为了让他更换全然陌生的环境，阻止他安乐死，治疗效果则是其次的。以及第三章写明了他带着医护人员和其他人员来，之后没多写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3.乔恩就是个普通人，正常人，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搞政治，不要把中国式官僚主义套到他的身上（以防被另外一些人说我崇洋媚外我声明任何国家都有政治，也有很多缺陷，都是一样的）。外交无小事没错，前提乔恩是去外交的吗？别动不动就友邦关系崩坏的，他有能力也要看他想不想公开，以及情况严不严重，这是我这章交代的事。从媒体上来说，就算出了大事，如果不能控制新闻和舆论的传播才是不正常的，从法律上来说，请自行了解国际刑罚管辖原则的属地属人原则。对方是个中国人，即使伤害乔恩就同中国人伤害中国人一样，适用受诉法院标准，赔偿上可能会按照选择高些罢了。 4.在我铺垫交代了那么多设定情况下您还用您的“常理”解读我的世界，可以说十分自我了；在我留出那么多谜题疑团尚未解决的条件下，您还能这么自信也非常有勇气了。每个人的认识都是片面化的，您的片面化能这么自我而理所当然我也很服气：) 再给其他说设定有问题的小伙伴提个建议吧，这是我的文，请根据我所设定的场景条件进行合理化的推断，不要用你们的“常识”来解读，这个人物是个大佬就应该出门谁都认识，到哪儿都vip服务。我所认识的富豪有高调有低调，每个人的性情都不同，不是纸片人，不是苏烂设定。你们觉得有疑问的地方可以提出来，可以猜测，可以建议，我都接受，不一定修改。我是尽可能把所有细节都做好的人，所以即使只有一个没有逻辑的恶意评论我也很在乎，因为它会代跑我其他读者的看法。细节包括许愿幼年为什么能跟许庭交换卷子名字，乔恩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运过来的，乔恩以前的关系之类的，我没写不代表这是bug，只不过还留待交代，有人说笔力不足，有人说设定硬伤，说之前先通览全文吧，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你们跳章。通览后还有疑问，要么我会承认这是bug并修改，要么恭喜你们抓住点了。 然后关于你们觉得乔恩被刺的严重性。全看我怎么渲染，我想让你们觉得事情很严重，乔恩受到了威胁，想表达那种紧张感，所以我这么写了。我当然也可以写，刘志伟回到家三下五除二把意图通过乔恩来威胁他事实上有所顾虑不敢下死手的绑匪解决了，你们还会上升到国际级别争端的问题吗？ 关于我写不写得好，能不能圆回来，参见隔壁《厄运缠身》。 然后又有人要说你为什么要写这么复杂啊，单纯谈谈恋爱不好吗？ 不好，因为是我写文[叉腰]。 最后，对其他所有喜欢支持我故事的读者：你们尽情吃瓜尽情猜，随意喜欢或者讨厌任何角色我都无所谓，我喜欢看到你们喜好的多样性。我会给你们一个很温情的有意义也值得思考的童话故事，希望你们读完有感动有温馨也有海纳百川的自我思想。 一百零一 一百零一 第二天一早, 刘志伟不是因为拥挤和背后的伤醒来的。乔恩让人临时往病房拼了一张单人床, 因此刘志伟睡得很宽裕。只不过知道有这个操作的刘志伟很想质问乔恩之前一起睡单人床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提出……虽然他有可能知道答案——乔恩想让他带自己回家睡那张大床。 刘志伟醒来是因为听到了说话声。 有人在门边说话, 乔恩就坐在轮椅上，轮椅在门边上。 乔恩就将病房的门打开了一小条缝, 门外挤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物，拼命想往里凑，又不敢挤开那扇门，于是有的垫脚有的侧身, 颤颤巍巍地压着后面没有支撑的门。 乔恩打了个哈欠，本来在听他们说话，听到刘志伟醒来的动静，立刻看向刘志 伟：“morning（早上好）, zeo!”接着他又转过头对外面的人说：“……不，谢谢，我很喜欢我现在平静的生活……不，我不感兴趣。抱歉，请你把脚让一让。” 然后他像是挂掉推销电话一样将门关上，把外面的人也一并关在了门外。 “他们是谁？”刘志伟坐起来的时候才觉得后腰有点儿疼。 乔恩轻描淡写地说：“陆易帮我找的麻烦。当时帮助我住进这里的一些有过合作的商业伙伴。” 刘志伟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 乔恩来到刘志伟身边，问道：“还很疼吗？”刘志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说：“不疼。这只是很小的一道伤口, 别担心。” “很好, ”乔恩说, “这代表我们今天可以回家了对吗？” 刘志伟：“……”这个人脑子里只有这件事吗？ 然而刘志伟现在也不想待在这样人多口杂到处都是注视着他们的人的地方, 于是也点了点头。 “把头低下来。”乔恩忽然说。 “怎么了？”刘志伟这么说着, 还是依言低下了头。 乔恩伸出一只手揽住他的后颈，抬头吻了吻刘志伟的额头。 “早安吻。” 刚起床的刘志伟脑子反应有点儿慢，好一会儿cpu才处理完程序，脸颊慢慢地烧了起来。乔恩这一次连脖子疼的借口都不找了。前一天晚上的暧昧气氛重新回来了，并且因为敞开在阳光里，让刘志伟不得不清晰地面对眼前的乔恩。 他垂下眼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挂在床边的两脚脚腕互相缠了起来。他含糊地嘟哝说：“这是、这是你们的习惯吗？” “这是以后我对你的习惯。”乔恩直白地说。 刘志伟没法接招，只能转移话题。“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能让你的保镖在你身边吗？” “为什么？”乔恩顺着他的话也转移了话题。 刘志伟依旧垂着眼睛，没有看乔恩：“我很担心你。” “我没事。”乔恩说。 “以后呢？”刘志伟抬起了眼睛，“我不能确保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万一下一次对方的目的就是伤害你或者失手伤害了你呢？”刘志伟实在很想提醒对方只是一个无法自由移动的残疾人，对方擒他简直比擒一个会跑会闹孩子都容易。但是他又顾虑到这话可能会伤害乔恩，没能说出口来。“乔恩，寻求他人的帮助没什么可耻的，不会对你的能力界定有任何损害，我不希望我的存在让你受到生命的威胁。如果那样我宁可你回到你的国家。” 乔恩看了刘志伟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zeo，没有你我哪儿都不会去。” 刘志伟的话又塞住了。 乔恩很适时地替他解了围：“不用担心我，陆易已经在回来的飞机上，明天就会到达。” 见刘志伟松了一口气，乔恩又说道：“我会考虑的——找个人监视我。” “那不是监视……” 乔恩打断他说：“我想我们可以回家了。” 小卢在门上的小窗外发现刘志伟起来了，连忙让在外面坐了一晚上的保镖起身去做准备。那几个外国助理早就走得只剩下一个，小卢像是早料到一样“哼”了一声。 一大清早来了好几批人，先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的记者们，再是早起的虫儿被鸟吃的几个当地不大不小的人物。有当官的，有经商的，有些是闻风来探探的，有些是曾经陆易替乔恩安排病房时委托的。 记者看到那些人都仿佛抓到了新闻，逮住一个就把话筒凑上去，只是他们都没多说，没一会儿就让保安来把记者给轰走了。 再接着就是刘志伟看到的那一幕了。 ——乔恩礼貌地请他们吃了个闭门羹。 唯一剩下的那个金发外国助理在小卢的注视中将那些人请到了别的地方做思想工作，小卢看了一会儿没有再理会，径自敲门走进了病房。 刘志伟本来还想再合情合理地说些乔恩不会听的废话让乔恩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看到小卢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得干嘛——刷微博！ 乔恩奇怪地看着刘志伟：“……你们中国就只有这么一个社交言论平台吗？” 刘志伟头也不抬：“有不少，这个最火。” 乔恩摸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刘志伟看着看着手里的瓜掉下捡起，一边吃着自己的瓜一边梳理整条时间线。这个晚上可真算是跌宕起伏，他一醒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讨论同他有关的事，带有“刘志伟”这个名字的话题在热搜上挂了四个，轮番争第一。 可那么多消息里，乔恩·威廉姆斯居然没有激起一个水花。 最初怀疑乔恩和刘志伟同游的消息全都被覆盖了，没有实锤证明乔恩身边的人就是刘志伟，发出疑问的人也没有再提。他们本来大部分就是白贺的水军，后来都自顾不暇，忙着维护白贺的利益去了，哪有空去黑刘志伟。 而刘志伟自己的粉丝在小卢的监管下都暗搓搓保护着这个秘密，没散播出去。 刘志伟刷完微博之后神情有点儿呆滞，总觉得跟世界有点儿脱节。 “怎么了志伟哥？”小卢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只听到刘志伟说：“哎我以为——”他看了一眼乔恩，晃了晃脑袋说道：“没事儿，我们……要不要发个声明啊？张成骞也没做错什么，怎么有这么多人攻击他……” “许哥说这是正常的，”小卢说，“就像咱们吃了那么大个亏，也没做错什么啊。”小卢一早就从许庭那里得到了消息，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刘志伟大致讲了一通。刘志伟目瞪口呆地听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睡了个觉错过了一场精彩球赛。 “许哥让你不用多想，马上《刺客2》就要开拍了，公关的事都有他处理，志伟哥只要专心拍戏，好好生活。”小卢冲刘志伟竖了个大拇指，见乔恩在看他，于是也向乔恩竖了个大拇指。 乔恩全程就算被绑架也临危不乱，还能通过电话暗示刘志伟，这种镇定一般人没有。小卢可佩服死他了。 刘志伟被小卢提醒，才想起二月底《刺客2》就要开拍了，现在他这个坐火箭一般上升的火度甚至超过了很多三四线的小生，对《刺客2》的前期宣传也很有利。 刘志伟这么一想就立刻去查看了自己的邮箱。邮箱里的新邮件有许庭之前发给他的《变装》剧本，还有一封正是《刺客2》的开拍消息。 想到即将要同许多大牌影星同框，刘志伟一时之间激动得都忘记了之前的惊心动魄。 乔恩在一旁问小卢：“你有’《刺客1》’的影碟吗？” 小卢怎么也是个助理，刘志伟定角之后就把相关的资料都收集了个全，乔恩一问他就回答：“有！我还随身带着呢！”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了一套蓝光光盘。 乔恩借了过来翻看了两下，对刘志伟说：“我想看。” 乔恩想看电影，在哪里都能看。当时哪怕在病房都强行给加装了投影仪和幕布，刘志伟本以为他想要在病房看，没想到他们还是悄然快速地回了家。 家里先前的狼藉都已经被收拾干净，一切都被整理得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刘志伟跟着乔恩走进客厅，疑惑道：“你想在哪儿看？” 乔恩从沙发里找出一个遥控器，按了几个按钮。 他们的客厅本身就很大，突出的阳台被用整面的玻璃幕墙封闭，乔恩一按按钮，落地的玻璃全部转为了黑色，被涂装过的花板前的落地灯逐渐亮起散发出低柔的光，一块银幕随之从鲜花板前落下—— 全自动化一气呵成，高端得让刘志伟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家门。 “挖槽！”跟进门来的小卢禁不住叫出了声。 “客厅的功能可以同时作为家庭影院，”乔恩介绍说，“玻璃有两层，外层是电致变色玻璃，内层保温隔热。环形音响在吊顶上面……” 刘志伟目瞪口呆地跟着乔恩重新认识了一遍自己的家。 按照陆易说的，这个家的内部装修都是乔恩自己做的，但是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让刘志伟吃惊极了。 小卢比刘志伟更懂一些家装，禁不住问道：“小明……乔恩先生，这是哪个施工队啊？” “williams.”乔恩随口说。 小卢楞了一下：“我们公司……还做建筑装修？” “不，不是你们的公司，”乔恩说，“是我一个月前才注册的，因为你们这儿的施工队伍都说无法成功。” 刘志伟：黑人问号.jpg。 一个月前，可不正是他确定了这个房子的时候？？ 乔恩为了装修这个房子建立了一个公司？？？ 乔恩：说到做到。 一百零二章 一百零二章 白贺买凶伤人的事件结果几天后由警方发布了。犯罪嫌疑人提出是白贺指使, 并且提供了钱款流通证据。白贺拒不承认。与此同时张成骞剽窃案也开庭审理, 白贺一时之间焦头烂额, 所有的恶名都扑在了头上。 白贺做梦都想火到全网皆知，现在实现了夙愿, 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 张成骞案子开庭的时候，刘志伟已经进入《刺客2》的剧组。他虽然关心张成骞的案子，但是说到底跟这个案子没有太强的联系。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结果出来而已。可在结果出来之前，他的年休假总算是结束了。 《刺客2》是李强的片子, 开机之前，先挑了个黄道吉日举行了一场开机仪式。刘志伟最近火在当头，虽然是被带火的，但怎么说话题度都很足, 李强就让刘志伟这个新人跟他一起剪了彩。 当天来了很多参影的大牌艺人，除了影帝华骁没有到场，其他的演员几乎都到场了。刘志伟看了一圈，对自己能跻身这些一流演员之间感到受宠若惊。 这么强大的阵容，不愧是高投资大片。媒体们冲着影星们一通狂拍，自然也就拍进了被当做吉祥物的刘志伟。 刘志伟因之前的事件渐渐平息而逐渐下落的热度忽然由被这些合影拽高，四处都是有关于他的报道，就连主要报道大咖的通稿都多多少少带上了几笔刘志伟, 一时之间这个大众而土到家的名字瞬间变得流行起来。 刘志伟是不知道许庭给他做了什么样的公关, 但是这下子医院他是不怎么敢去了。之前就被小道消息透露他和乔恩进出的医院, 尽管后面被覆盖了但目前他要是继续出现在那里, 怕不是分分钟被认出来。 认出来也就算了, 糟糕的是万一被认出来和乔恩在一起，之前的老账可能就会被翻出来了。 许庭一个短暂的年过完一回来就给刘志伟处理一大堆事，在和刘志伟新年第一次见面时，他看着刘志伟半天，冷漠地说：“表哥？” 刘志伟：“……” 他俩就在办公室里，许庭给刘志伟说是要商量之后的通告，其实是打算好好审一审刘志伟。 许庭知道刘志伟有人捧，能签到williams工作室以他当时一个解约了的十八线艺人的水准怕不是在做梦，但他一直以为对方是陆易，可能他俩类似张成骞和张叶，是某种远房亲戚之类的，毕竟对方对刘志伟生活上太照顾了，像是负责给烂泥糊不上墙的儿子找工作的爸妈似的。但是陆易究竟是做什么的许庭却半点也不了解。他本来想向刘志伟问清楚陆易的背景，以后也好方便他做公关工作。 许庭万万没想到刘志伟背后的甚至不是一个什么小经理，而是整个williams工作室的大老板，世界it领军公司飓风的ceo——乔恩·威廉姆斯。 这个冲击有点儿大，许庭不得不缓缓再调整好见刘志伟的心情和态度。 “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许庭现在觉得刘志伟简直是个谜一样的男人，明明颜值演技都在线，偏偏龙套跑了十年快被饿死；明明当初签约时仿佛穷得存款只有个零头，住在小破合租屋里，其实跟乔恩·威廉姆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明明人在中国没出过半次国门，却天天照顾住院的威廉姆斯。 许庭和刘志伟在紧张的气氛中僵持了一会儿，许庭脑中一个最大可能的答案酝酿而出：“你是他的——护工？” 刘志伟本来紧张得脑子都转不动了，闻言立刻疯狂点头。“对对对……” 许庭看到他这举动面无表情地说：“——你以为我会信吗。” 刘志伟的动作又僵在了那儿。 本来这个可能还挺大的，但是刘志伟的表现直接否定了这个关系。两人的社会阶层相差得实在有点儿大，许庭猜不到“朋友”那栏去。但是知道刘志伟和乔恩有关系之后，许庭不觉回想起了很多事情。 比如第一次那块巨大的鲜花板上落款是“你的配偶”，比如刘志伟戴在中指上的戒指写着“”。 虽然那个可能性也不大，但是许庭心里默默有了一个猜测。 ——刘志伟难道是乔恩·威廉姆斯目前的情人？ 乔恩从来没有公开表达过自己的性向，虽然他周围的朋友都知道，但世界不知道。本来钢铁直男许庭绝不会猜到那方面，但他最近才跟自己的同性恋哥哥进行了一波家庭洗脑。 许庭不想再给刘志伟选择，他就双手环胸严酷地盯着刘志伟。 刘志伟磨蹭了好半晌，拿出了手机，翻到了一张照片，默默地、缓慢地把手机放在了许庭面前的桌面上。 然后他收回手，两手插在膝盖中间，不敢看许庭，静等着对方爆发。 图片是一张照片，是刘志伟和乔恩结婚证的照片。 许庭：“……” 刘志伟看到许庭拿起手边的茶杯，一口气喝光了。许庭尽力崩住表情说：“……给我点时间。” 然后他冷静了一下，又逐字逐句地看了过去。 “……这东西是真的？” 刘志伟幅度微小地点了点头。 “你……”许庭盯着刘志伟“你”了半天也没有发出疑问。 他有太多的疑问了，刘志伟全身上下都是谜，现在又多了个大个的。 “你想跟我解释解释吗？” 刘志伟本来不想的，看到许庭的表情，只能说：“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刘志伟噎了一下，想了一会儿，说道：“这是个协议……”他简单地将乔恩和自己之间的协议解释了一遍，尽力撇清自己和乔恩之间的感情联系。 许庭没有对两个男人结婚发表什么特殊的看法。他听完之后直接问：“你是gay？” 刘志伟没想到许庭正中重心，顿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这就是为什么你当时这么关心我哥能不能回家的原因？” 刘志伟沉默不下去了，缓缓地点了点头。 “……”许庭很希望自己有像许愿那样的gaydar（给达），就不会被蒙在鼓里那么久。 “……所以我和乔恩只有两年的协议，两年后我们就会离婚，他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也许随时会走，我觉得没有必要告诉别人……” 简单来说刘志伟形容自己中了个意外大奖，为了不让自己过于自得，有事没事就给自己警醒一下。 可作为经纪人的许庭此刻只觉得坑爹。 ——他带的艺人有大老板撑腰，整个公司过盛的资源许庭之前都还不敢随意用，要是早知道他俩是这个关系，许庭对这公司的现状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了——他妈的就是给刘志伟用的！ 为什么最近资金投入量那么大却没有签约一个除了刘志伟以外的正经艺人，为什么招了那么多人看上去不是团团围着刘志伟转，要用却都是随叫随到……说得夸张一些，这个一开始让许庭都感到危险以为是空壳公司的威廉姆斯工作室……原来就是个乔恩·威廉姆斯为了包装刘志伟临时启用的工具而已。 ——很可能他最初建立这个公司也只是一时兴起想拍个小电影。 许庭之前还想着刘志伟的事业目前有起色了，下一步电影开始就能多赚钱回报一下公司了，现在看来……他俩都结婚了，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刘志伟看许愿陷入了一种空即是色的状态，连忙不安地提醒道：“我跟他现在的关系不作数的，两年后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且我签这个协议也就是为了想拍戏、拍好电影而已，既不在乎能不能成名也不太在乎能不能获利……” 许庭回过了神来，揉了好一会儿眉心，虚弱地说： “你……让我想想……我要改改策划……” 就在刘志伟打算出去的时候，许庭忽然问了一句：“之前你就是和他出去一起旅游的？” 刘志伟茫然地点了点头。 “……那些消息是他动手压下去的吗？”许庭又问了一句。 “什么消息？”刘志伟依旧茫然地看着他。 许庭张了张嘴，说：“……没事了，你去做形象吧……” 当时刘志伟和乔恩·威廉姆斯一起去拉萨的消息其实热点很高，照片有很多可以挖掘的地方，熟悉刘志伟的人很可能立刻给出确定的答案，哪怕有乔恩的照片里的刘志伟都没有露出脸。许庭当时是很担心的，因为消息里的另一个主角不是娱乐圈的人，他也几乎没有任何接触联系的途径，身份又很高，他没能想出万全的不伤害刘志伟名誉的解决办法。 但这事儿根本不需要许庭担心，不知道这个消息为什么始终没能炒起来。虽然也有一部分被转移了话题的缘故，但是这个消息本身的价值和信息量很大，国内没能炒起来，国外却火了好一阵。他们不知道在facebook照片上的乔恩身边的亚裔青年是谁，有好多乔恩的geek（极客）粉丝都对这个人物进行了搜索。 自从刘志伟出演《人格游戏》多了好些外国影迷之后，许庭就开始关注外网的娱乐新闻。刘志伟的消息在对方的娱乐市场里占不了多少比例，但着实有一个相对固定的粉丝群体。照片一出来就有很多人跳出来问这是不是刘志伟。 许庭看到过的那些疑问，没有多久就都消失了。 肯定有人在控制，许庭先前以为是许愿，现在他觉得……怕不是乔恩·威廉姆斯。 彼得：不，是我。 脑子不清醒赶紧捉个虫 一百零三章 一百零三章 《刺客2》的拍摄地点也在影城, 部分采景外省。第一天开拍的时候刘志伟什么大牌演员都没见到只有他和几个配角拍了几个抽场戏份。 大牌明星都有自己的行程安排, 有时候不一定能完全同剧组的时间对得上, 而刘志伟又是个故事型男主，按照时间表来看, 可能全剧拍完也没有几场跟大咖的对手戏。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有了这么一个机会。 拍戏的第一天是一场夜景戏，好久没见到刘志伟的化妆师小杨上来就给了刘志伟一个拥抱，激动地说：“志伟哥好久不见！想死我啦！” 刘志伟差点被撞个踉跄。 小杨上下摸刘志伟的胳膊, 紧张心疼地说：“那人给志伟哥划哪儿啦！太过分了！现在判刑了没有！” 小杨过年的时候出国玩了一趟，虽然人不在国内，还是一直惦记着看国内娱乐圈的消息。刘志伟的话题度那段时间一天比一天高，她当然看到了刘志伟“生擒歹徒”的报道。 刘志伟放下她的手说：“没事, 伤口都结痂了，没那么严重。” 小杨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刘志伟，心疼地说：“志伟哥都瘦了……” 刘志伟：“……”胡说八道，天天给乔恩做好吃的连带他也天天吃大餐，就这么几天都长了五斤膘了。 小杨把刘志伟在化妆室里按着坐下，仔细打量刘志伟的脸，看了好半天才满意地笑起来：“还是这么帅！今天要变成古装帅哥！” 刘志伟看小杨这么干劲十足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说：“小杨, 你为什么会做化妆师啊？” 小杨看着镜子里的刘志伟, 一边将他的额发往后捋去, 一边说：“做化妆师很刺激的, 每天能看到那么多好看的脸, 还能把那么多好看的脸变得更好看，多幸福啊！” 刘志伟又笑着说：“那也不是每张脸都好看的。” 小杨将刘志伟的额发夹起来，说：“我以前的梦想其实不是给艺人化妆。” 刘志伟有点儿好奇：“那是给谁化？” “新娘，”小杨说，“小时候每次看到新娘都觉得像仙女一样。女孩子可能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刻之一就是穿上婚纱的时候了，那么多新娘，每个长得都不一样，但是都很好看。” 刘志伟睁大眼睛“喔”了一声。 “我给新娘化了三年妆，其实也就是想做做新娘的梦，”小杨的声音低下来，“结果后来婚是结了，决定做丁克了，整天看新娘也挺没意思的，就换领域了。” 刘志伟愣了一下：“为什么做丁克？” 小杨轻描淡写地说：“碰到渣男了呗。谁一生碰不到一两个渣男啊。好看的人那么多，要消费美色追追星就够啦，就算是男女朋友感情还不一定如朋友深，要说性，有几个男的能真的服务好女人啊。” 刘志伟的眼角抽了抽。 “这几样都能被替代，这样的‘老公’其实没有意义，甚至可以是个不知根不知底的陌生人，何必为了一个没有意义的人生孩子消耗自己的青春。”小杨这么说，刘志伟也就无话可说了。 小杨把刘志伟的脸抬起来，让他闭上眼睛，在他脸上扑打。刘志伟闭着眼睛听到小杨说：“孩子生下来是要负责的，不是人人都像志伟哥这么优秀负责这么棒的！要不是志伟哥有对象了，我说不定也会心动行动呢！” 刘志伟听到“对象”两个字就条件反射地一紧张，小杨说：“哎志伟哥，眼睛闭太紧了……” 刘志伟连忙放松下来。小杨说：“哎，还没问过嫂子是什么样的人呢！”小杨一脸八卦地凑近刘志伟，按住他的肩膀，“哪行哪业的呀！有照片吗！小卢之前说得含含糊糊的，什么都不告诉我。” 刘志伟睁开眼睛，紧张地说：“……i、it业的。比较孩子气……” “哎，原来志伟哥喜欢这种类型的啊……”小杨见刘志伟不多说，眨了眨眼睛也就不多问了。刘志伟的妆画完，小杨就给他取来了一个假发头套。 沈飞雪的头发很长，脑后高高束起，有几缕潇洒不羁地散落下来。小杨将发际线整得□□无缝，又给刘志伟勾出了个美人尖。 刘志伟一早就套上了里面白色的内衫，妆发一整理完，小杨就小声尖叫了起来：“超帅！！” 镜子里的刘志伟一袭白衣，长发被束在脑后，眼角被拉长，眉眼嘴唇具是英气十足。 小杨禁不住说：“志伟哥，你的脸实在是太适合化妆了。” 刘志伟的脸不上妆时就如同一个略为出众的模子，有点儿素，但就是因为素，上什么妆都能瞬间跳脱出来。 小杨这一次将刘志伟画得浓眉大眼，冷着脸抿着嘴唇都是英气满满，等刘志伟扎上外衫，调整好的气质与外貌高度统一，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 刚进来的小卢见刘志伟已经准备好，立刻汇报说：“志伟哥！导演说你好了就开拍！” 刘志伟连忙说：“好了。” 虽然导演李强刘志伟认识，也一起吃过饭，但是一般导演在片场上的态度跟平时都是不一样的。李强看上去好说话，谁知道拍起片子来会如何？ 刘志伟和乔恩那天在家看完了《刺客1》，整个片子画面很美，情节也惊心动魄，几个主演的演技和颜值都很高，这让刘志伟心里惴惴不安。他后续又看了好几个李强的片子，大致感觉出了李强的风格，只希望不要第一场就出问题。 整个场景已经布置完毕，李强握着剧本等刘志伟过去，上下打量了刘志伟好一会儿，说：“不愧是御用化妆师啊，比之前的定妆照好。” 小杨站在一旁冲刘志伟握了握拳。 先前也分批拍过一次定妆照，那时刘志伟用的是剧组的化妆师，拍出来的效果李强不满意，一直压着刘志伟的照片没发。于是尽管在知道刘志伟是《刺客2》的男主角的情况下，剧照的悬而未决成了许多影迷和刘志伟粉丝天天刷微博的理由之一。 李强说：“拍完今天的戏就顺手把定妆照拍了吧，趁你还有热度没‘过气’，好好宣传一下。” 刘志伟知道李强是在开玩笑，于是笑着说：“没问题。” “第一场戏看过了吧，前面先把你和几个配角的戏都给拍了，之后在跟几位主演拍。”李强一边说着，一边吩咐摄像机就位，“怎么样，要不要给你讲讲戏啊？” 这跟黄琦完全不同。黄琦从来不给演员讲戏，一般都是先拍，拍了再不断改。 导演能讲戏，刘志伟当然选择听，于是李强就开口说道：“这场是沈飞雪的第一次行动，地点在夜晚的江南烟柳街，他去干什么的你说说？” 李强跟个语文阅读理解的老师一样，坐在那儿翘着二郎腿问刘志伟。刘志伟一点也不介意，他站在那儿认真地回答：“杀人。” “杀什么人？” “前叛党刘飞流落烟花之地做乐师的儿子。” 李强看他能一下子随口把那么长定语的台词一口说出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笑了笑。“对，这是《刺客2》沈飞雪开头的第一个杀人的任务。也是他第一个没有杀死人的任务。” “刘晋青是刘飞嫡子，叛党刘飞被阉党王魏诛杀之后，其子刘晋青被流放，又被人暗下换出，藏身于烟花之地。你的任务就是杀了这条漏网之鱼，以防养虎为患。”李强说。 “你再说说，沈飞雪怎么杀人。”李强又问。 刘志伟回答说：“出鞘必见血，见血必封喉。” “说得好，”李强拍了一下大腿说，“所以你的剑要舞得快，要干净利落。我挑你的武戏，就看中了这个，我拍戏不喜欢停，你要是需要武术指导，师傅那在头，先研究好，我们再拍。” 那一剑很轻很快，没有复杂的技术动作，刘志伟捏了捏拳头说：“我没问题。” 李强满意地点了点头。“沈飞雪杀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刘志伟说：“杀人是他生下来的唯一用处，是他的工作和生活的一部分，所以他没有感觉。” 李强正要说话，刘志伟又忽然开口了，“但是，正是由于他很少外出，很少接触旁人，对其他的人又有探寻的心思，而他唯一能近身的人也唯有刺杀对象，所以他又带有一丝怜悯与可惜。” 李强没话说了，挥了挥手说：“走吧，拍戏。” 刘志伟走到镜头前，在该站的位置站定，看向了片场的另一头。这一场戏里跟他对戏的只有那个做乐师的刘晋青。这是个同样贯穿了影片开头和末尾的一个角色，他没有死在沈飞雪手里，最终死在了自己的同伴手里。严格来讲其实只有三个场景的出镜。这个角色一般是□□线的艺人饰演，刘志伟不知道跟自己拍对手戏的人是谁，一直等到李强吆喝起来：“人呢！怎么还没到！” 一个青年抱着琴急匆匆地出现在了片场另一头。 刘志伟在看到对方的同时愣住了，忍不住上前了一步，“裴、裴泽？” 正在将自己滑下来的头冠往上戴的青年一下子转向了刘志伟，琴也给他随手丢地下了，张开双臂就向刘志伟走来：“兄弟！好久不见！” 来人唇红齿白，套个现代的行头就是时下最火的花美男形象。不是同刘志伟曾经一起住过出租屋的裴泽又是谁？ 与此同时，正在家里书房沙发中窝着的乔恩看着面前的屏幕，陷入了沉思。屏幕上是当时劫持乔恩又划伤了刘志伟的匪徒。瑞克和彼得的视频头像都在屏幕上方的一角。 “……我压下了zeo和你的消息，”彼得说，“现在曝光他和你的关系会造成很大的影响，不止对你，还有对飓风。” 瑞克悄悄对他翻了个白眼。 乔恩说：“你们确定他只跟‘白贺’有大额金钱来往？” “从他的账户看来是这样，”瑞克说，“只通过他的账户转账记录，我们都很难获得他的行踪。他的一切包括身份都出现得很突然。” 乔恩撑着下巴，长长地沉吟了一会儿。“我不觉得他只是做了‘白贺’想让他做的事……他威胁zeo不要继续留在娱乐圈——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张成骞’身上我会觉得更自然。” 瑞克和彼得互相看了一眼。 “彼得，你做得很好。”乔恩忽然说。彼得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乔恩指的是他帮助清洗互联网上他和zeo关系的事。 彼得愣愣地说：“我以为你会……” “我现在更想知道到底是谁在针对zeo，”乔恩的眼睛眯了起来，像是一条不动声色潜伏在水面以下的鳄鱼，“我对此很感兴趣。” 就在彼得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乔恩的手机进入了一条新的信息。 来信息的人是小卢，甚至体贴地用了他很不熟练的英语。 “big brother! today’s zeo！（大兄弟，今天的志伟）[pic][pic][pic]he’s so handsome!” 瑞克和彼得看到乔恩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正在猜测乔恩看到了什么的两人只听到乔恩举起手机，一字一顿地说：“这、又、是、谁？！” 乔恩眼前的照片里，刘志伟意气风发，有说有笑地搂着一个长得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漂亮的青年。他们的脸凑得很近，一眼就能看出关系很好。因为身高问题，裴泽的手甚至搂在刘志伟的腰上，在连续三张图片里，刘志伟都笑出了乔恩从没见过的风采。 “乔恩，怎么了？”瑞克在视频里忍不住问。 乔恩捏紧了自己头顶的头发，从腮帮子里吐出一大口气说：“不行，我现在没有心情，再见。”话说完瑞克面前的视频就黑了。 乔恩：每天都觉得自己脑袋有点儿绿。 有宝贝提出丁克的定义，我修改强调一下。不过既然这里改了就提醒大家一下小杨这个人物有用（x）谢谢宝贝儿的意见~ 一百零四章 一百零四章 刘志伟怎么也没想到裴泽会参演这部电影。当裴泽称梦想崩坏提前离开的时候, 刘志伟真的以为自己失去了一个战友了。裴泽年纪小, 跟他不一样, 前途比刘志伟的更加光明，可裴泽也在长跑之后失去了动力, 这在当初让刘志伟心里很难过。 刘志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裴泽。而且虽然同他不一样，演的不是道具男主，但是这个乐师的角色在整个剧里的重要度相当于一条主线，前后期都出现过, 很容易在观众面前留下银幕初印象，算是个三四线演员都很想要争取的角色了。 不知道裴泽是怎么拿下这个角色的。 刘志伟刚见到裴泽本来是很想马上叙叙的，但是李强还在等着他们拍戏，刘志伟不好意思, 同裴泽说了两句话就做好了开拍的准备。 裴泽的演技刘志伟是知道的，他俩以前在出租房里经常互相搭戏，两个难兄难弟偶尔一起出去跑龙套都是当一个战壕里被炸死的炮灰。 裴泽跟刘志伟的风格不一样，演戏很灵动，就跟他的外表一样，很容易受人喜欢，如果刘志伟没有火起来是因为坏的经纪人和缺乏机会，裴泽就纯属运气差。每次试镜, 他十有八九是拉肚子, 按照他的话说, 大学里每次面试要不是因为忘带证件或者手机, 就是大病一场, 总能阴差阳错让他错失机会。 就连当时签经纪公司都因为得罪了主管直接被拒了，对方说他是脑子里缺根弦。 现在他能再次出现在片场，刘志伟不得不说是很高兴的。一高兴他就更想要把戏演好，和裴泽来一场正式的对戏。 裴泽演乐师刘晋青，穿了一身米青色的袍子，在青楼万花楼最顶上的阁子里抚琴。他琴艺高超，青楼有名的几个舞姬跳舞都要他伴奏，来客甚至不少专门来听他的曲子。 是夜，整个城灯火通明，花魁游街，万人空巷，沈飞雪独身一人站在高楼屋檐上，俯瞰着万家灯火。 花魁游街、万人空巷的场景是后期通拍大景时再拍的，目前现在整个场地里其实没有几个人，不过是拍了刘志伟单独站在飞檐上的景象而已。 可刘志伟站在飞檐上俯瞰着下方，神情冷漠，眼珠不时横扫，像是盯着某几个轿子行过一般，没有下面的景，便能从他的眼神里推测出下方发生了什么。 他在等时机。 今天是刘晋青抚琴的日子，是最容易确定他在哪里的时候，等他一抚琴毕，就是杀人的时机。 沈飞雪的眉眼里没有紧张，没有杀机，他的发丝在夜风里飞舞，面孔被下面的灯火照得轮廓分明。 刘晋青的琴音响了。 这代表着花魁开始了跳舞，全城的人都加速涌去万花楼。 高速镜头从下往上飞快跃上高楼，跃入刘晋青的阁楼里。刘晋青的侧颜半露，目光在那一瞬间看向了镜头。 裴泽的颜值是很高的，很有标志性，不管演什么都能一眼认出是他，是一种非常固定的高颜值，容易被娱乐圈当做花瓶。他的古装扮相也非常俊，就一侧眼，顿时有一种惊艳的效果。 窗口大风将纱帘四面吹起，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刘晋青仿佛感觉到什么一般，手指猛地用力，琴弦忽地崩断了！ 就在这紧张的一瞬间—— “哎哟好痛！” 刚打算闪过镜头的刘志伟：“……” 刚打算叫“卡”过了这条的李强：“……” 镜头后面的摄影师：“……” 李强：“卡卡卡卡！” 裴泽知道搞砸了，咬住了自己的手指装可怜。 李强看着回放看了好几遍，就差最后那么两三秒，就差定格的时间……裴泽给砸了。 李强头疼地来回踱步，犹豫了好半晌说：“再来再来。” 于是全部场景又来了一次。因为只有一个长镜头，所以所有人物、相机都得重新归位，场景又比较大，整个工程就比较大。 李强喜欢一遍过，对第二遍、第三遍总是心里膈应，于是脸上就露出了不太开心的神色。 刘志伟察言观色，趁摄像机移动的时候，悄悄问了一句裴泽：“你没事吧？” 裴泽有点儿郁闷：“没事，破皮了。” 弹崩琴弦是很疼的，可这条既然没拍好，就要拍第二遍，要崩第二遍琴弦。 刘志伟想了想，跑到李强的身边说：“导演……” 李强立刻给他拦住了：“打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把尾巴慢镜头拉长是不是，不行，我跟黄琦不一样，这是我的片子，我要按自己的想法怕，第一场就这么凑合过去了，后面的还能看吗？” 刘志伟只得闭了嘴，给裴泽抛了个“自求多福”的神情。 结果第二遍，也是拍到尾端时出了意外。摄像机没架稳，后续轨迹歪了。 这一歪也不算大事，但是构图变了，强迫症李强又左右看不顺眼，要来第三遍。 崩了第二根弦的裴泽：“……” 好在第三遍算是过了。 李强来回看了前面三遍，纠结了好一会儿，对凑上来的刘志伟和裴泽说：“哎，你看看……刘志伟也就算了，三遍发挥都差不多，裴泽你怎么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有亮点？你就不能都发挥在一遍里面？” 裴泽：“……”手都痛死了能想起还在拍戏就不错了！ 李强痛苦地看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裴泽只剩下大小拇指没弹出血的手，好一会儿才磨磨唧唧地对刘志伟说：“哎……我觉得你之前说的那个挺好的……就用第一遍，把尾巴慢动作延长一下吧……” 裴泽：“……”想举刀架在李强脖子上。 一个长镜头过后是无数切片式的短镜头，刘志伟的衣角、鞋尖等物纷乱地出现在镜头里，在他奔跑跳跃中摄像机不断无规律地在他周身拍摄，不断更换距离。一直到刘晋青的乐声来到了尾声，他的身后忽然闪过一道白影，一泓长长的剑光猛地从刘晋青的眼前划过！ 刘晋青大惊之下举起琴一拦，剑光将琴弦根根截断，对着刘晋青当胸穿透！ 刘晋青在那当头叫道：“有刺——” 随即血光飞溅，刘晋青仰面倒在了地上，双眼大睁着看着胸前的洇出现鲜血的伤口：“……客……” 他的眼前是一道白色的影子，那个男人有一头很长的头发，收剑前将剑用一块白布从头到尾擦拭干净，再慢慢地收进剑鞘。 那人没有蒙面，像只是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收起剑后还看了刘晋青一会儿。 刘晋青眼前的景象随着他双眼阖上变黑了。 沈飞雪看着面前又一具尸体，轻微地叹息了一声，但他没有多余的怜悯，甚至抬脚跨过了刘晋青的尸体，转眼消失了。 躺在地上的刘晋青好一会儿后忽然睁开了眼睛，警惕而缓慢地爬了起来。他龇牙咧嘴地揭开胸口的血衣看了看，那一剑的确当胸穿透，只是被他胸前的玉佩挡了一挡，避开了要害，刺进了肩头。 他躺在地上瞪大眼睛后怕地等候了一会儿，然后悄悄起身，躲进了房间的暗道…… “卡！”这一整段剧情过得很顺，李强回看了好几遍也只挑出了一个小刺，看了看裴泽已经染血的衣襟，他最后还是叫了过。 第一天就一个夜场的戏，裴泽这几个镜头过了就结束了，刘志伟还拍了好几个单人镜头，裴泽一直等到他结束。 李强挥手放人的时候，已是凌晨三点了。 刘志伟一边卸妆，一边同早已经收拾完毕的裴泽闲聊：“我以为你退出这行了。” 裴泽坐在高高的台子上，两条细腿凌空晃悠着：“本来是退出了，阴差阳错又回来了。” 刘志伟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哎，碰到什么好事了？” 裴泽的脸忽然扭曲了一下，含糊道：“……不是什么好事。” 刘志伟看他不想说，笑笑道：“不管怎么说，看到你在这里，我打心眼里高兴。” 裴泽也很感慨：“我走的时候都没想到有这么一天……一转眼都这么久过去了，你看你，都成现在话题度最高的艺人了！” “没有没有，都是被带起来的……”刘志伟说到这个有点儿头疼，立刻转移了话题，“你现在签了哪个公司？经纪人是谁啊？” 裴泽楞了一下，说道：“哎，你不知道啊？我现在在金光。” “华骁的公司啊！”一旁帮着刘志伟卸妆的小杨惊讶地叫了起来。华骁的地位目前还没有新生演员超过，他影帝做得大江南北不关心娱乐圈的人都知道他的大名。小杨在这一行干得挺久了，也知道不少大公司，金光就是其一。 裴泽听到“华骁”的名字时脸都绿了，连连挥手说：“别提了……” 刘志伟笑道：“我怎么会知道，你都多久没联系我了……” 裴泽楞了一下，一拍大腿说：“我换过手机！通讯录全丢了！” 刘志伟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让他把新号码储存进来，一边问：“华骁私下人不好吗？” “……人渣啊。”裴泽一边输号码一边感慨道，“我见了那么多艺人，进娱乐圈多多少少有点自己的理想，什么获得荣誉啊，拍自己想拍的片子啊……就他一个，唯一的目标就是赚大钱，就这种没理想没抱负的人，居然还能给他当上影帝……你说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刘志伟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旁的小杨跟着笑了起来，忽然说：“我总觉得你的名字挺耳熟的……你之前在日本演过片子吗？” 刘志伟调侃说：“他跟我一样，以前连飞机都没坐过。”可他调侃完，却没听到裴泽应和，一回头只看到裴泽紧张地捏着他的手机，看到刘志伟回了头，裴泽连忙挤出一个笑容：“那可不是……” 此时此刻，影城外并排停着两辆车。大的那辆里没人，小的那辆做了俩。 许庭坐在驾驶座上，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许愿从口袋里掏出了根烟，熟门熟路地把头顶天窗和自己这一侧的车窗开了，一边点烟一边说：“你在这里干嘛啊？” “等我的艺人。”许庭把自己这侧的车窗也开了。 “我也在等我的艺人。”许愿说。 许庭看了他一眼：“华骁今天不在剧组。” “谁说我就带一个华骁了啊？”许愿抱怨说，“他都那么大个人了，还要保姆伺候啊？” 许庭眉头微微皱了皱，脑子里将许愿的所有艺人过了一遍，最后停在了一个名字上：“……裴泽？” “嘿。”许愿笑了一下当做应答。 许庭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华骁为什么特意要带他进组？他是什么时候出道的？” 许愿点燃了烟，说：“你问题怎么这么多啊？我告诉了你，你告诉我刘志伟跟乔恩·威廉姆斯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庭皱着眉没有吭声，只是抬了抬下巴让他说。 许愿坐正身体说：“裴泽这种艺人，靠脸就能吃上饭，却偏偏要靠演技。他还没有那个觉悟，就是不肯做花瓶。看他走投无路我就给他拉了一把，让他明白钱比脸面、理想都更重要。” 许庭很讨厌许愿这么干，也不能说他没道理，只是有一种践踏别人梦想的感觉。 “你……该不会让华骁潜他——” “嘿，华骁倒是想，”许愿哼笑了一声，“可人家不开窍啊。我本来想走个常规偶像路线，不过华骁让我找了个资源，给那小子拍了个小电影，在日本出道了。” 许庭疑惑地看向许愿：“什么电影？” 一般来说，许愿带艺人都是轰轰烈烈的，他牌子大，资源多，一开始就往人头上砸资源砸流量，新人火起来跟坐火箭一样，红得快。这就是他的常规偶像路线。可裴泽则是个例外，许庭甚至在这之前都没怎么听过对方的消息。 对方都在日本出道了，起码也是个中日合资片，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消息呢？ 许愿摸了摸下巴：“爱情动作片。” 许庭：“……啊？” 许愿斜了许庭一眼：“gv听过吗？没听过我给你看看？” “……”许庭反应了好半天，突然福至心灵，脸色千变万化，“你……” 许愿连忙举起双手说：“事先声明，不是我的主意，是华骁的主意。他也参演了，用的花名。那小子也是自愿的……别看我，那碟卖得还挺好的。” 许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瞪着许愿好半天才说：“……你还有下限吗？” 许愿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说道：“刘志伟和乔恩·威廉姆斯什么关系啊？之前报道压得挺快，我看着不像你干的。” 许庭听到这个问题，忽然有一种自己一个直男被全世界的gay包围了的感觉。他板着脸没有说话。 “他俩肯定不是朋友，这相差也太大了，要不是有照片，我都觉得那铁定是造谣，”许愿继续说，“不过之前有狗仔拍到了他俩进医院的照片，刘志伟这火起来，还能恰好找到你做经纪人……也太巧合了点，白贺公关黑他，也不是空穴来风吧？” 许庭听出了许愿的试探，他还是没有说话。 “当然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公开的好，”许愿又正义凛然地说，“刘志伟事业刚起步不宜大吹大造，吹起来别人也不信，刘志伟还是个‘龙套之王’，只怕会被质疑炒作，往自己脸上贴金。” 见许庭还是不说话，许愿有点儿急了：“哎……你到是说句话。” 许庭冷笑了一声，嘲讽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交换信息了？” 许愿：“……”妈的，下次谁先说消息谁是小狗！ emmmmmm为了防止我在你们的催更下精尽而亡，给你们安利个软萌小可爱的文~ 重生之练习生[娱乐圈] by糖心萝卜 赵光溪以选秀节目第一名正式出道，电影电视剧邀约应接不暇，他以为自己即将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 却没想到遭人陷害，一夜之间声名狼藉，星途一落千丈，漫长的后半生碌碌无为，只看着那些和他同期选秀的练习生越飞越高。 一朝重生，他发誓要找到陷害他的人，报仇雪恨！ 重夺辉煌！ 故事，原本，是这样的才对…… 赵光溪：江pd，你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我感觉你好像gaygay的。 一百零五章 一百零五章 刘志伟和裴泽回去的时候本来想着这么晚了裴泽的经纪人可能不一定来了, 让他搭自己的车回去，没想到外面停车场里除了工作人员的车还停了两辆大车。 “这是我经纪人的车。”裴泽说。 刘志伟之前拍《人格游戏》也有拍到很晚的情况，不是所有经纪人都会来接自己的艺人的。刘志伟那么多次每次来接的只有许庭，其他人要么打车要么由助理开车。许庭的负责任在刘志伟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没想到还有人同他一样, 也会在深夜接送自己没什么名堂的小艺人。 见到刘志伟和裴泽出来, 许庭车的驾驶座开了门，只是他刚下车，副驾驶座上的人也下来了。 刘志伟楞了一下, 只听裴泽介绍说：“这是我的经济人，许愿。” 本来看到许愿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听到这个名字刘志伟猛地瞪大眼睛：“许愿？金牌经纪人许愿？！” 看到许愿和许庭站在一起, 刘志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之前许庭打电话时对方就叫许愿, 现在他俩站在一起，虽然风格相差很大，但是长得确实有五六分像。刘志伟禁不住看向了许庭。 许庭揉了揉眉心说：“介绍一下, 这是我哥, 我们以前一起工作过。” 刘志伟万万没想到许庭的哥哥就是圈内的金牌经纪人，影帝华骁的经纪人。难怪许庭最初跟他签约的时候说他是许庭的第一个艺人，但是他有很多经验……如果他同许愿一起工作, 当然有丰富的经验。 而紧接着刘志伟又想到了什么，吃惊地看着许愿：“这么说你是ga……”gay这个词被刘志伟说了一半没有说下去, 许愿反倒满不在乎地开口了：“哎, 我是啊, 这儿除了庭庭有谁不是吗？” 刘志伟楞了一下，紧接着看向裴泽，只听到裴泽和许庭一起吼道：“可闭嘴吧你！” 许愿被吼得摸了摸鼻子。 这一晚上信息量太大，刘志伟有点接受不来。 裴泽看着刘志伟说：“以前你跟我一起住的时候对同性恋表现得挺排斥的……我以为你恐同，就没跟你说……前不久才知道你也是——” 刘志伟话说不出来。许庭不想跟许愿多待，招呼刘志伟说：“行了，大晚上的，有话明天再聊，得送你回去了。” 许庭这么说，刘志伟就知道他是有话跟他讲，于是冲裴泽挥了挥手，上了车。 上车之后，两人还能看到裴泽和许愿一边斗嘴一边走进车里。从没想过金牌经纪人是这种性格的刘志伟觉得有点儿奇妙。 “他的性向刚同家里人获得批准，现在有点膨胀过头。”许庭冷漠地看着许愿消失在车里的背影，在对方冲他挥手叫“庭庭”之前关上了窗户。 “等等小杨，她正在过来。”刘志伟提醒说。小杨作为化妆师也很敬业，刘志伟拍到什么时候她就跟到什么时候，随时随地每个镜头都记得检查妆容是否需要补。一般刘志伟拍戏结束都会同小杨一起回去。 许庭点了点头，等许愿的车离开，他才说起了正事。 “有件事，我要跟你说说，”许庭说，“今天我刚收到的邮件，你的邮箱里应该也有。” 刘志伟闻言打开了自己的邮箱。 许庭直接说：“柳意要拍那部中外合资的电影，你还记得吗？” 刘志伟楞了一下，神情一凝：“嗯。” “他想接。”许庭说，“但是想让你当他的武替。” 刘志伟瞪大了眼睛，邮件也不看了，直接看向了许庭：“什么？” “他们有办法说服投资方，用他的脸和你的武打戏感结合。你能拿到起码千万的报酬，但是不署名，你干不干。”许庭只是目视前方开着车，冷静地叙述信息。 “不署名？”刘志伟皱起眉来，不敢置信地再度翻开手机。他的确有一封邮件躺在信箱里，是柳意的经济人给他发的，措辞很亲密，仿佛刘志伟和柳意是多年的故交。 总结起来大意是：你们老搭档了，再一次一起合作一次你能拿钱，柳意能挣名，互惠互利，各有所得，多好啊。 “我不去。”刘志伟抿紧了嘴唇说。 许庭看了他一眼，说道：“挺好，因为我已经给他回绝了。” 刘志伟怔怔地看向了许庭。 “还有一件事，张成骞的案子明天审理，我希望你不要出来替他说话。”许庭说。 “为什么？”刘志伟有些茫然。张成骞能胜诉已是板上钉钉，他作为之前声援对方的朋友，多少觉得这种时候得替他打打气。 “许愿要压他的人气，”许庭说，“你们出院那天他来医院看过你，扑了个空，媒体一直跟拍着，他生气给了脸色。媒体对他的□□很多，有说他迟了那么久等歹徒被抓住了才来找你的，也有说他情商低，性格差的。许愿安排了水军炒作这些□□。” “这……为什么算□□？”刘志伟皱起眉更加难以理解了。来看他晚了一点儿都要被说成不关心朋友，那刘志伟这个精神大条只顾拍戏的近期几乎没有怎么关注过张成骞近况的，不得更算得上不关心朋友了？ “网友是很容易被片面的话题导向代跑的，就算事情再不合理，只要有别人不断做相同的事，他们也会把这当做一种规则来做，”许庭说，“许愿是要在他和公司快解约的时候把他的人气降到最底下，好成功和公司解约，然后签到自己手下。” 刘志伟惊讶地说：“他想签张成骞？！” 许庭点了点头：“张成骞外形很好，唱作俱佳，还能演片子，其实可以发展成三栖明星，未来的前途很好。唯一的弱点就是他人际交往方面很不擅长，容易得罪人，这次不听他公司指挥曝光白贺，把他们公司的高层给惹恼了。” 许庭看到背着化妆包出来的小杨了，打开车窗冲她招了招手，又继续说：“所以这次要是□□辐射比他胜诉的影响还大，解约的可能性很大。” “这怎么可能呢，白贺的影响力那么大，白贺倒了，消息肯定比张成骞这些□□强……”刘志伟这么一说，又忽然想起了先前自己和乔恩的同行照片被曝光的那阵子。乔恩的影响力白贺根本不能比，但是消息最后还是无声无息地渐渐消失了，现在所有人谈起来，都觉得这只是一时的造谣。 “张成骞转型和后续培养需要花很大的精力和资源，而且他还不好控制，”许庭说，“如果公司已经有意解约，刚好这时候有接盘的小公司愿意提前将张成骞签走，还能赔付他们一笔巨额解约费，他们就会很愿意这么做了。” 刘志伟听得有点云里雾里的，看到小杨来了顺手伸到车后座给她打开了门。 “许愿有几个小公司，专门用来干这种事。他虽然人品有点问题，”许庭不情不愿地说，“但他是个能力很强的经纪人。就连华骁那样没品的演员都能给他捧成影帝，张成骞交给他未来的发展只会更好。” “谁？谁人品有问题？”小杨刚坐进来就开始八卦。见许庭和刘志伟都不说话，她于是干脆换了话题说：“志伟哥！我想起那个裴泽了！之前日本新出道了一个日本男团组合，特别火，叫‘艳男’，他可不就是其中之一嘛！” 小杨说着把手机凑到刘志伟面前来，手机屏幕上一张色彩艳丽的海报，是某本时尚杂志的封面，上面四个身穿华丽和服的男人或坐或立，视觉冲击力惊人，艳丽得堪比日本花魁。 刘志伟默默地看向了许庭：“……你哥到底对我兄弟做了什么？” 许庭：“……” 刘志伟回到家已将凌晨四点。怕惊动易醒的乔恩他没有开灯，悄悄走进了屋里。家里的陈设他已经很熟悉了，但腿脚依旧老碰到一些东西，有时是矮凳，有时是瑜伽球……都是乔恩随心所欲丢在地上的。 他一路摸向厨房想倒杯水喝，没想到一步跨出，突然膝盖碰到了什么，身体猛地向前扑去。刘志伟没有倒下去，他撞进了一个怀抱里。那个人坐在轮椅上，刘志伟摔他身上时他还抬起双臂拦了一拦。 “……乔恩？”刘志伟轻轻地问。 乔恩本来想跟对方打打冷仗暂时不说话的，结果刘志伟一开口，他就忍不住发出了声鼻音：“……哼。” “……你在这儿干什么？睡不着吗？安迪……”刘志伟连忙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可乔恩收紧了手臂，将他困在了自己的腿上。 “拜你所赐，现在就算安迪都不能让我入睡了。”乔恩说。 刘志伟噎了一下：“安迪体型跟人差不多……” “可它没有你的体温和味道。”乔恩在黑暗里说。他的声音就在刘志伟耳边，手还紧紧搂着刘志伟。这样近的距离，刘志伟能闻到对方身上古龙水的味道，感受到他睡衣下面的体温。 刘志伟的脸渐渐发烫。嘟囔着说：“我、我想去喝水……” 乔恩能感到刘志伟在尽力控制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从前通常是他对自己的情人们所做的。 乔恩环着刘志伟，忽然说道：“zeo，为什么你这样抗拒自己的感情？” 刘志伟怔了一下，推拒的手略微僵硬起来。 “为什么你不敢让自己进入一段关系？” 刘志伟含糊地说：“什么关系……” 乔恩的手掌贴着他的背，近距离地在黑暗中看着刘志伟：“你害怕爱上一个人。” 刘志伟保持了缄默。 “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刘志伟没有说话，乔恩就一直等待着。刘志伟许久之后才缓缓地说：“我害怕失控。” “你失控过吗？”乔恩问。他能感觉到刘志伟抵在他肩头的拳头收紧了，“zeo.”乔恩又唤了一声。 “是的，我害怕失控，”刘志伟忽然大声说，“我会失去理智，变得不像我自己……我不是个很好的人。”刘志伟猛地起身用力脱离乔恩的怀抱，快步走向了洗手间：“对不起……” 当天晚上刘志伟没有到卧室来睡，他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抱着乔恩的一个海绵宝宝玩偶睁着眼睛到了天亮。他想了很多事，关于柳意请他再次做武替，关于当年他刚刚出道，还有关于更久远以前的事…… 而乔恩躺在**也没有睡着。他的身边就是陪伴了他很久很久的安迪，可他觉得安迪已经不再有 作用了。 他平躺在**许久，掏出手机打字。 半分钟后，跟乔恩关系亲密的所有朋友和同事都收到了乔恩的信息：我被甩了。 莫娜：“活该。” 珊娜：“这可真是太稀奇了！” 瑞克：“我可以转发给彼得吗？” 陆易——假装没看到。 乔恩又啪啪啪输入了一行字：我还是应该安乐死。 莫娜：“发生了什么？” 珊娜：“我现在就订机票去看你亲爱的。” 瑞克：“彼得表示他很高兴。” 瑞克：“我是说他不高兴。” 陆易——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珊娜：“等着我乔尼，我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乔恩想了好一会儿，又开始使劲按手机：他很害怕进入一段新的关系，可他又不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既然这样我的腿能动了又有什么用呢？ 莫娜：“乔恩？！！你的腿能动了？什么时候的事？！” 珊娜：“什么？？！你在开玩笑还是我在做梦！？你的腿能动了？！” 瑞克：“！！！！！！！！” 陆易一把将被子猛地掀开，烦躁地翻开手机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接着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瞪大眼睛在乔恩发的信息的最后一行字上反复看了好半天，猛地站了起来开始穿衣服。 乔恩愤怒地打字：麻烦你们注意重点！ 所有人：“我们的重点没有错！” 一百零六章 乔恩在**躺了好一会儿, 门口的铃声也响了好一会儿。直到陆易的第五通电话忍无可忍地拨进他的手机，乔恩才缓缓地接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刘志伟就逃一样离开了房子, 乔恩躺在房间里听着他离开的声音。他们都没能睡着, 但是乔恩知道现在不是强行同刘志伟对话的好时机。他仰躺在**看着房间墙壁上被排成一排的刘志伟的照片。从最近的一直看到了距离现在时间最远的。 再往前就没有了。 刘志伟没有给他照片, 信息断档了。 乔恩能肯定刘志伟过去有重度抑郁症，他能从刘志伟拍摄的电影里感觉到。同样乔恩也知道, 无论任何方式的逼问和诱导都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要想从刘志伟嘴里得到他过去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他想说的时候才能够听到。 但那么做的时间太长了，所以他宁可从别的方式得知他的过去。 乔恩在**躺了好一会儿, 门口的铃声也响了好一会儿。直到陆易的第五通电话忍无可忍地拨进他的手机，乔恩才缓缓地接起来。 “开门。”陆易说。陆易在喘气，他很早跑了一趟医院向医生确定了这件事，又马上跑到了乔恩的房子, 可对方明明在房间里，就是不肯开门。这让陆易不得不多想。 乔恩说：“这是我的房子。” 陆易：“……”这人恐怕就是死了也要把活人气死！ 乔恩说：“zeo离开了。” 陆易喘了口气说：“你对他说什么了？” “我问他为什么不肯正视自己的感情，”乔恩语调平平地躺在**，“我现在觉得很绝望。” 陆易：“……” “可我现在还不太舍得死，”乔恩又说，“为什么我雇佣了那么多没有用的家伙，到现在还没有查出zeo的片子到底是被谁剪辑的？” 陆易的头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乔恩，你说的废物是全世界的顶尖it人才, 你让他们做的是调查十年前发生在一个‘nobody（小人物）’身上的事, 而且这些发生的事全在地球背面的中国, 更有很多事是他们无法只通过网络得知的。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们现在只搜查了不到两个月, 你要求的是在这两个月内将三十个人的一切生平都调查个遍。” 乔恩说：“哎，你三年前就提醒我要加大面向中国市场的比例，我没有听，现在我意识到了我的错误。” 陆易：“……” “你觉得我现在全面进入中国市场还来得及吗？”乔恩自言自语地说，“起码比乔纳森快一步。” 陆易：“……开门。” 乔恩说：“zeo没有回来之前，我不想给任何人开门。” 陆易：“……”这助理不做了！ 刘志伟出发得早，许庭也就起得早。小卢和小杨都在车里，因为晚睡早起不住打呵欠。 刘志伟过意不去：“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把他们叫起来了……” “志伟哥敬业是好事啊，”小卢前一天回去得早，没有熬夜，精神很好，“听说今天华骁会来，我可期待了！” 刘志伟也挺期待的。他演艺圈什么咖位的人都见过，就是没见过影帝。华骁能以这样的速度登顶影帝，除了营销策略好，也足以说明他自身是有两把刷子的。 第一次和影帝级别人物合作，刘志伟心里很激动，这一激动，就选择性把昨晚的事过滤了。 许庭很快载着刘志伟到了片场，大咖们都还没来，工作人员还在搭场景，李强倒是很早就来了，看到刘志伟颇有些惊讶：“这么早。” 刘志伟说：“导演也早。” 李强有些欣慰，任何导演对把自己的电影这么当回事的演员都很有好感。他说道：“来这么早你就先去化妆吧，早上先把你和华骁的片段拍了。” 刘志伟兴致高昂地去化妆了。 结果等到中午，华骁也没来。 剧组的人来了个七七八八，所有人都在等华骁，李强坐在那里黑着脸，犹如一尊瘟神。 小卢在一旁悄悄地对刘志伟说：“这……耍大牌啊……” “可能人真的有事……”刘志伟轻轻的说完，就看到一辆黑车开了进来，华骁神清气爽地从车里下来，刚下来就被李强一通劈头盖脸的讽刺：“大牌耍得真溜啊，现在咖位高了就可以溜着剧组玩儿了？当初拍1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能横啊？” 华骁维持着他金光闪闪、风流倜傥的笑容，说：“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嘛。” 李强被气得噎到了。 “你、你他妈知道耽误一场戏耽误了多少人的工作，你以为片场搭起来不要钱啊？你以为别的演员都围着你转啊？他们就没有别的工作了？……” 华骁笑得笑容得体，伸手掏出钱包：“拖了多少？我赔。” 李强的话被堵住了。 “今天谁跟我对戏？来来来，第一次吧，给你包个大红包，当赔罪了。”华骁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刘志伟，冲助理招了招手，他的助理就捧着华骁的红包过来了。 刘志伟连忙站起来，连连鞠躬说：“不用不用……” 华骁又继续说：“谢谢今天给我帮忙搭片场的各位工作人员，谢谢你们，没有你们宠就没有迟到还能拍戏的我，请大家喝饮料，吃零食，随便点，点个外带全家桶回家也没问题，我助理几百万的年薪不是放着看的。” 他这么幽默地一打岔，所有的人都笑了。 刘志伟和小卢：“……” 小杨在另一头一边吃零食一边说：“华骁特有钱，座右铭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在他的片场里其实福利挺多的，而且人还那么帅，大方的时候是真大方。” 刘志伟以前也整天听华骁的粉丝怼人的时候就说：“来来来我华总给你个一百万，你可以滚了。”他一直以为只是粉丝们拿他钱多开玩笑，甚至媒体也喜欢拿这点嘲讽他，没想到他真人就这德行。 华骁哄完了所有人，很快被带去化妆了，李强被塞了满嘴的红包，气有处没地方发，只能充满戾气地到处指挥人，刘志伟也被指挥着在场地里胡乱站位。 等华骁出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华骁本来就人高马大，长得帅气，出场气场也强，仿佛有一万盏聚光灯聚焦在他身上。他穿了古装之后，突出了另一种霸气的气场，但是刘志伟总觉得他这霸气跟他饰演的角色不太配。 他在这部电影里的分量的确是上涨了一些，但是远远不到主角的地步，结果一出场就把刘志伟给压下去了。 刘志伟想提醒他，又不太好开口，只听到华骁凑近他耳边说：“你跟裴泽关系挺好的？” 刘志伟楞了一下，想起裴泽和华骁是一个经纪人。既然是一个经纪人，恐怕也经常见面。“哎，算是吧。” 李强这时候说话了：“聊什么天呢！拍戏了！” 刘志伟连忙就位。 华骁向后退了一步，拉远了距离。在这个剧情里，沈飞雪几剑将他逼退，将剑架在华骁饰演的公孙世肩上，逼问他叛党的情况。 公孙世咬牙不屈，反问沈飞雪：“你杀了人，就能确保世间再无叛党吗？” 所有人都就位，本来他俩是要先演练一遍确保站位等都合适，刘志伟的剑也有预兆，但是李强有心要挫挫华骁的锐气，直接让他们开始了。 刘志伟的演技李强心里有数，华骁在《刺客1》里的表现他心里也有底，其实他很想知道他们俩碰撞会产生什么效果。 李强一喊“action”，无形的较量就开始了。 刘志伟先下手为强，一柄剑在空中花式舞动，华骁猝不及防，禁不住连连倒退，随着本能狼狈地躲避剑光。这反应同剧情里的很相应，而且华骁崩住了表情和演技，没有瞬间就出戏叫“你干什么”。李强很满意，忍不住点了点头。 剑精准地架在了华骁肩上，华骁对上刘志伟淡漠的眼神，忍不住心里叫了一声“厉害”。但是他怎么会说出口。他挺直胸膛，强大的气势再度展开，紧盯着刘志伟。“你就是阉党的走狗？” 刘志伟禁不住心里一怔。 这个场景里，刘志伟觉得沈飞雪的气势应当是比公孙世的高的，华骁这么干，刘志伟只能将自己的气势提了上去。他的气势一提，眼中立刻冒出了杀气，“不许你侮辱公公！” 华骁闻言冷笑，气势又上提了一截：“因为他，多少忠良含恨而死，多少百姓成为饿殍，你们成为死士，难道不曾睁眼看过这王朝，这庙堂，究竟被他毁成了什么样？！” 刘志伟的目光里露出死光，剑往华骁的脖颈逼紧一寸。他没有台词，但是他的眼神看对方仿若死物。 华骁的气势一寸寸上涨，刘志伟的气势也就一寸寸攀升，每次都压了华骁一丁点。一直到华骁说出最后一句台词：“你杀了人，就能确保世间再无叛党吗？” 刘志伟的气势忽然顿了一下，接着仿佛坠崖一般跌落下去。他站在那儿，有点儿茫然，情绪起起伏伏，有一丝无措。 华骁在气势上终于压了刘志伟一头，但是他不开心。 因为刘志伟控制得太好了，一直到李强喊“卡”，华骁没有找出他的一点控制不到位的地方。 ——简直收放自如。 多少人跟华骁对戏的时候怯场，华骁想整人，能让对方几十场连续ng。可刘志伟没有被他的气势压过，对方完全是走着自己的节奏，没有被华骁带偏。 李强很满意，这场戏的张力太强了，他都能透过镜头感觉到那种张力。最关键的是华骁被挫了锐气，现在的表情让他很痛快。 李强爽快地拍了拍华骁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主角就是主角啊，我选的人不错吧？” 华骁：“……” 上午的戏本来因为华骁迟到拖了进度，可因为他俩互相较劲，结果反而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最好的质量，下午的戏开始前就把华骁今天的戏份都给拍完了。 刘志伟休息的时候，小杨给刘志伟卸妆，小卢就在一旁给刘志伟通报这一天最大的新闻——张成骞和白贺的案子。 “张成骞的证人很多，证据也很齐全，但是在庭审时情绪太激动了，被控制了好几次……”小卢一边复述一边吃瓜，“哇，厉害了！他还差点打了白贺。” “被偷了成果那么多年，情绪激动也正常吧，”小杨在一旁说，“但是这下子肯定很多人要黑他了。” “对……”小卢翻动评论说，“现在张成骞的人气也在下降，网上好多骂他的啊……哎！消息出来了！” 小卢激动地叫起来：“张成骞胜诉了！” 刘志伟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翻看。 张成骞胜诉的同时，所有媒体都将先前准备好的稿件瞬间发出，刘志伟看得眼花缭乱，只看到在许多张成骞粉丝欢呼的同时，也有不少黑他的人依旧在黑。 “高兴得也太早了吧？拿回传奇专辑又怎么样，大家都已经习惯白贺的版本了，就算他出个新的也受众。” “这么执着这几首歌，怎么这么多年就没有别的歌出来呢？说白贺抄袭，他可能自己也没什么本事。” “白贺走到今天也有自己的很多成就在吧，他这就是把白贺的所有成绩一竿子打死了……” “这炒作效果……还能在庭上打人了，可真牛逼！” 只不过同样的，白贺也有很多人踩，而且照那个形势来看，白贺的公关压根没有做。 此刻许庭正在许愿的办公室里坐着。他俩都在等待一个电话。 电话的那头是许庭手下出去同张成骞公司谈判的人员，但是地点却是在白贺公司的一个会议室里。 这场三方会谈白贺也在会议室的外面紧张地等待。 会开了整整两个小时，事关张成骞的去向，也事关白贺的生死。 两个小时后，会议室的门开了。白贺立刻迎了上去。但是谁都没有看他，纷纷擦过他的身边，只有他的经纪人来到他的面前，公事公办地说：“你跟我来一下，我们谈谈解约的事。” 白贺的双眼猛地瞪大，满头都是汗，不敢置信地说：“什么！？等等……” 许愿办公室的座机响了。许愿立刻接了起来，低沉地问道：“怎么样？”接着他笑了一声：“好……挺好。” 许愿挂了电话之后，看向了许庭。许庭问道：“怎么样？” “他们要价八百万。” “疯了吧。”许庭冷冷地说。 “但是我们四百万就拿下了。”许愿笑了起来。 “白贺的公司呢？”许庭又问。 “我们接盘了张成骞，他的公司怎么会愿意竞争对手还有一个前巨星可以碰运气死灰复燃？他们对白贺剽窃给自己公司造成的损失要价千万赔偿，你猜白贺的公司会不会同意？” 当然不可能同意。但是张成骞的判决下来了，他胜诉。白贺个人需要赔付张成骞的几乎是他当年传奇唱片销售的所有个人所得。 这不包括张成骞的公司因为此事蒙受的损失。 白贺能不能填补自己的漏洞都难说，怎么可能填补公司的赔偿金？而且他的名气能不能回来都是个未知数，许愿的人甚至提到接盘张成骞之后，还会继续追究对方后续百场演唱会使用传奇专辑的歌曲吸引客流和售票所得。 白贺的公司立刻像是抛掉烫手山芋一样将白贺给抛弃了。 “现在就等张成骞签字了。”许愿满意地说。 他刚说完，就有另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许愿接起来听了一会儿，说“好”。 许庭隐约听到对面传来的话，于是问了一遍：“签了？” “干嘛不签？又有人替他付违约金，又有人赔偿他，未来星途还一片光明，傻子才不签。”许愿放下电话，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 许庭虽然看不惯他这得意洋洋的嘴脸，但必须得承认许愿的厉害之处。他用手指关节敲了敲对方的桌面，说道：“那现在来谈谈我们之间的合同吧。” 白贺的面前放着解约合同，脑门上全是汗。 “为、为什么……我每年给公司赚那么多钱……”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他的经纪人不耐烦地说，“你现在要公司赔的比赚得多，谁来做这种不划算的买卖？你还是赶紧点点你的银行账户里，有多少能赔的吧，马上公司也会对你起诉。” 白贺已经要赔张成骞一大笔，现在还面临公司对他的起诉，整个人都慌了。 “李哥，救救我，我赔不了……我还有用……我之前不靠传奇专辑不也赚了那么多钱吗？！你相信我！” 经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贺，白贺抓着他的衣服求了十几分钟，经纪人才伏下身对他低声说：“本来也不是不能救，但是钱经理跟你说的不是一回事……明白了吗？你得罪了人都还不知道，下回放聪明点儿吧——豁，哪来的下回。” 一百零七章 一百零七章 张成骞和白贺的舆论战争在以他们分别同公司解约之后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真空期。刘志伟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顾拍眼**。 每天都是最晚离开剧组, 最早来到剧组, 连续好几天连小卢都有点受不了了。 “志伟哥……我们有必要每天都来这么早吗……”小卢小心地抱怨说。 刘志伟没看小卢，揣着剧本有点儿含糊地说：“我……我觉得来片场预习剧本比较清醒。” “那、那也没必要每天都这么晚回去啊……”小卢又说。 刘志伟：“嗯……我喜欢在片场复习反思……” 许庭冷不防在一旁插入说道：“你跟乔……小明闹什么矛盾了？” 刘志伟：“……” 小卢猛地反应过来：“哎, 原来是这样啊！” “没有闹矛盾……”刘志伟低弱地反驳。 许庭不带嘲讽地冷笑了一声。自从他看了刘志伟和乔恩的结婚证书之后，人生观和世界观就进行了重整。 ——以前同性恋人人喊打，他哥连家都不能回，现在都有人领证了。 ——神他妈还是个十八线艺人跟it界领军人物领的证。 ——这尼玛比他俩做朋友更加难以相信。 就在刘志伟依旧考虑着今晚几点回去乔恩会不堵门的同时, 剧组的一个工作人员悄悄小跑着来到李强身边说了两句话，李强头也不抬地喊道：“刘志伟！有人找！” 刘志伟立刻抬起了头来。只见到一辆车停在外面，陆易从车上下来，大步流星地跨到剧组栏出的线外，目光扫过一圈随即锁定刘志伟, 冲他大幅度地挥舞手臂。 刘志伟连忙跳起来快步向陆易走去。 许庭远远地看到陆易, 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查了查这个名字。虽然陆易这个名字很常见，但是在乔恩·威廉姆斯身边的亚裔中年男性叫做陆易的可不少见。 刘志伟刚来到陆易身边，就听到对方紧张而快速地说：“乔恩要吞安眠药！” 刘志伟的心脏猛地一缩，戏服也顾不上换了, 一撩袍子就钻进了陆易的车。小卢远远地看见刘志伟钻进黑车里, 还楞了一下，接着只见到陆易快速上了车, 载着人就走了。 小卢愣了好半晌, 突然叫起来：“啊！志伟哥被绑架了！” 许庭立刻撞了他的膝盖一下。小卢委屈地叫起来：“许哥……” 许庭把手机屏幕扭向了小卢。 上面赫然是陆易的百度百科。陆易手下三四个大型公司, 从it到金融，最近还多了一个建筑设计公司，里面都有乔恩的投资。页面上的照片是三四年前的，但是同现在的陆易差不了多少，有一种成熟男人的力量感和贵气。 “哎，大表哥的跟班这么牛叉！”小卢惊愕地叫了起来。 许庭：“……”不禁想抽他。 乔恩坐在书房里皱着眉盯着显示器。瑞克和彼得正在屏幕的对面。显示屏上有几个展开的文件，里面有不少照片。 彼得平时的表情一直是无表情，此刻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和沉重。“我通查了这个叫做‘孙硕鹏’的家伙，他虽然人际网很大，但是他本人不怎么用网络，在众多网络用户中可以说是低调。” 乔恩“嗯”了一声，看着屏幕上令人眼花缭乱的关系网。 “但是有一件事我觉得需要被提及，”彼得说，“他的前妻叫做‘杨萍’，是zeo目前的化妆师。” 乔恩“呵”了一声，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zeo的化妆师？” “是的，她在三年前和对方离婚了，随后又同孙硕鹏的秘书结婚，至今没有子女。” 乔恩禁不住皱起了眉：“你之前说过，他有一个男孩儿，对吗？” 彼得说道：“是的。” “几岁了？” 彼得楞了一下。他没有查那个孩子的信息，要从对方诸多的人际关系中删选出有用的信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当对方不是个喜欢用网络的人时。他能够通过对方的通讯簿找到很多人，但是具体调查，却又牵涉到大量的其他信息。 一个人甚至独处的时候，都可能在与别人进行沟通交流，要获知对方的一切动态是很困难的。 “他们离婚，那个男孩判给谁了？”乔恩又问，“另外，我想知道对方的秘书是谁，现在在做什么。” 这一点彼得倒是查了：“他的秘书叫‘钱有前’，目前在一家叫做‘风行’的娱乐公司做总编辑，不再是对方的秘书了……” 彼得的话和资料都放到了一般，乔恩忽然听到了走廊里传来的走步声。他立刻说道：“hold on（等等）！” 彼得和瑞克都习惯性地马上关闭了话筒。 乔恩听了一会儿，听出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他二话不说关闭屏幕逃离书房，飞快推动轮椅来到卧室，用双手将自己几乎是甩上床，打开了床头柜上放着的小药瓶。 门锁开始被钥匙慌乱地扭开，伴随着一声焦急的“乔恩”，刘志伟慌慌张张地一路冲了进了卧室。 他还穿着一身古装行头，白衣飘飘，长发束冠，把刚躺上床还歪着的乔恩瞬间看呆了。 他差点想说“zeo你真好看”，却被刘志伟的叫声惊醒了：“乔恩！你想做什么！” 刘志伟一闯进房间，就看到乔恩躺在整齐的**，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药瓶。散落的药片摊在胸前，似乎都是他即将吞下去的东西。 刘志伟紧张得喉头直吞咽，声音都有些发颤：“乔恩……你……你先放下……” 乔恩瞬间调整自己的表情，冷漠地看着他：“为什么？” 刘志伟缓慢而小心地靠近乔恩，双手举在胸前试图安抚他。他满头都是奔跑和紧张发出的汗水，全部注意力都在乔恩手掌里的大堆药片上。 他后悔得想给自己两巴掌。 他签了两年的合同，他有责任让乔恩摆脱死亡。乔恩几乎拯救了他的一切，他却接连几天因为自己的问题逃避这种责任。他自己的一切情绪——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乔恩，听我说，”刘志伟瞪大眼睛盯着乔恩，“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okay.”乔恩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我会像以前一样每天提早回来给你做饭，我会陪你入睡，我……我不应该发泄我自己的情绪。” 乔恩淡淡地听着刘志伟说完。“你能替我倒一杯水吗？谢谢。” 刘志伟急了：“乔恩！” “我连续好多天没有睡了，我想睡很长的一觉，”乔恩说，“但是你知道，没有你我根本睡不了。” 刘志伟的喉咙有点堵，他干涩地说道：“我……我会回来陪你……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 刘志伟的喉头仿佛堵住了一般，说不出更多的话。 寂静在他们之间蔓延了将近半分钟，乔恩叹了一口气，说：“zeo，你根本不必向我道歉。” “我……”刘志伟立刻想要回应，又被乔恩阻住了。 “你能更多地情绪化地发泄我觉得很好，”乔恩说，“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你。”他凝视着刘志伟的眼睛，目光一如既往得清澈而透明。 “我不想强迫你做任何事，你有权利不回答我的任何问题——我知道回答是一件很难的事，”乔恩平静地说，“就如同有人频繁地问我为什么要安乐死，我很难回答，因为我知道我说的一切都会显得贫瘠。 “没有任何未曾亲身体会过相同经历的人能真正了解你的感受。在他们眼里那些不值得一提。 乔恩把玩着自己手里的药片。“当你花费所有勇气去诉说，获得的只是‘同情’和‘宽慰’。我知道那没有任何用处。因为从头至尾——你都只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刘志伟尽力瞪大了眼睛，但是泪水还是承载不住，忽然掉了下来。他立刻用袖子抹了开去，压抑着说道：“抱歉……” 乔恩皱起了眉：“对不起，我不想让你哭的。” 刘志伟抹掉了眼泪，说：“我替你把药片装回去好吗？” 乔恩默默地点了点头。 刘志伟上前在床边蹲下，将药片一粒粒装进了小药瓶。 “你不需要它，”刘志伟垂着眼睛说，“我会在你身边的。” “永远吗？” 刘志伟顿了顿。 “也许吧。” 刘志伟再三确定了乔恩不会再尝试自杀，在许庭连续三个电话之后不得不离开。陆易站在房门里面对刘志伟保证：“我会看住他的——只要我在这扇门里面。” 刘志伟不放心，顺走了乔恩的小药瓶。 刘志伟离开之后，一直憋着一口气的乔恩瞬间松懈下来，从生无可恋的表情转眼变得生动。他看着走进房间的陆易，问道：“怎么样！我的演说‘凑合’吗！” 陆易对以诈骗方式挽回关系的乔恩报以了深切的歧视：“……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在zeo背后的样子录下来给他看。” 乔恩满不在乎地说：“他会知道我在他面前和背后都是一模一样。”接着他让陆易将他扶到轮椅上，推着自己进了书房。 “不过，我真的没想把他弄哭，”乔恩的语气低了下来，“对于这一点我很抱歉。” 陆易看着严肃的乔恩没有说话。 “至少我知道他经历过了什么样的痛苦和压抑。”乔恩沉沉地说着打开了显示器的屏幕。 看到乔恩出现在那一头的瑞克和彼得立刻明白自己能够发声了。瑞克一打开麦克风就说道：“乔恩，你把zeo弄哭了？！” “不是我，”乔恩立刻耿直地反驳，“是他过去碰到的家伙——一定不是我。” 彼得：你知道你全程只是关闭了显示器并没有真正关闭电脑对吗？你也知道你的麦克风一直开着对吗？ 乔恩：…… 孙硕鹏是破式的主制片人，九十三章提到过。 一百零八 一百零八 刘志伟回到剧组后一直惦记着试图自杀的乔恩。拍戏都有点儿心不在焉的, 他本来同华骁有一场戏, 结果华骁摩拳擦掌准备好了用真本事将刘志伟的气势杀下去, 刘志伟却没在状态。 华骁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堂堂一个影帝面对着一个十八线有点傻眼。 李强皱着眉看了半天。错处是挑不出来的, 但就是缺了那种感觉，他看刘志伟喝个水都倒胸口的状态，挥了挥手说：“给你放一天假吧，后天再来, 之前跑的进度够了。” 刘志伟也没啰嗦，二话不说就早退离开了剧组。卸妆收拾东西的时候他还有点儿退缩和犹豫，但是速度却很快。 小杨惊奇地看着他打趣说：“志伟哥，这么急赶着接孩子回家啊？” 刘志伟头也没抬含糊地说：“我怎么会有孩子……” 小杨笑着说：“现在事业刚起步，以后就有了呗。” “以后也不会有的……”刘志伟的话没经过大脑, 说完注意到小杨看他的怔楞神情, 才猛地意识过来。他张开嘴“啊”了一下，说道：“哎……我的意思是……我不太喜欢小孩儿……” 说完他听到小杨有些遗憾地说：“小孩子挺可爱的……” 刘志伟一边将东西收进包里一边说：“那为什么你还要做丁克啊？” 小杨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刘志伟也没有在意，他将所有东西都收拾进去之后，对小杨打了个招呼说：“我先走了啊, 你也早点回家吧！” 小杨心不在焉地“拜拜”了一下, 看着刘志伟就冲上了许庭的车。大白天的，见刘志伟赶路急, 她也就没像来时一样蹭他们的车。 “许哥, ”刘志伟上了车之后跟许庭打了个招呼, 就问道，“张成骞最近怎么样？” 自从张成骞胜诉之后，两方的水军都偃旗息鼓了，于是只剩下茫然的吃瓜群众还在两头各自声援。这么几天下来，白贺和张成骞双方都没有发出更多的信息，让吃瓜群众都有点儿抓心挠肺。 ——这，后续到底怎么样啊？白贺还能不能唱了啊？张成骞还做不做演员了啊？ 许庭说：“明天就开始了。” “开始什么？”刘志伟楞了一下。 “许愿对张成骞的规划，”许庭说，“他这段时间在录新专辑，许愿要把他打造成一个三栖艺人。” 刘志伟睁大眼睛“哇”了一声。 “我们跟张成骞之间有个协约，张成骞之后的所有单曲都会由我们进行评估，评估合适的会以某些让你参与进去，比如mv，比如组合曲目，你帮他一个大忙把他捧红了，当然得讨点报酬。” 刘志伟总觉得许庭这一瞬间跟许愿有点儿像。 “可……可我没怎么搞过音乐……” “用不着，你只需要出镜就够了，”许庭说，“既然你们是朋友，之后就以这种方式互相带动热度，对双方都有利。” 刘志伟心想还不能确定他俩未来火不火呢，说不定一起扑街了也有可能。 “对了，”许庭忽然又开口了，“你和乔……乔恩的关系，目前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国内吗？”刘志伟有点儿犹豫地说。 “……”许庭有点儿不妙的预感，“还有国外？” 刘志伟小心地说：“我知道的只有当时让我签合同的几个外国人……国内的陆易也知道。可、可能还有乔恩的保镖。” 许庭之前搜过乔恩在外网的消息，没有查到对方近期的婚恋情况，听刘志伟这么说，他心里大约有了个数。 “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你和他的关系，”许庭说，“起码《变装》之前不能，我不喜欢冒险。” 如果刘志伟只是个希望出名的明星，许庭当然会利用这个关系极力炒作。这种这么具有卖点和爆点的关系，要是落在许愿手下的艺人头上，许愿可能能当晚就去买个彩票包个游轮开瓶庆祝，然后利用这轻松从艺人头上赚到千万起步。 毕竟在这个流量就是金钱和名誉的时代，“乔恩·威廉姆斯”这个名字已经代表了世界级的流量。 但是刘志伟不是为了出名而做艺人的，而许庭也不是为了赚钱才做经纪人的。 “我不想告诉任何人，”刘志伟垂着眼睛说，“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恋……我跟他可能也没有未来……我不想利用我和他的关系哗众取宠，不管别人以什么角度看我们，都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做演员是来演戏的，这是我唯一的目的。无论是名声还是收入，都只是衡量我做得好不好的某种标准而已……都应该基于我的作品之上。” 许庭侧眼看着他，缓慢地“嗯”了一声。 刘志伟快要到家前，许庭又问道：“你想过出柜吗？” 刘志伟的拳头紧了紧，喉咙有些干涩。 “……我……” “或者以后，”许庭平静地说，“你和乔恩的合同是两年，但你是同性恋却是一生。你想一直隐瞒下去吗？” 刘志伟抿住了嘴唇。 “从我的工作角度上来说，”许庭说，“如果你有那个意向，我要提前做好应对方案。但是从朋友的角度来说——” 许庭将车停在了公寓楼下，看着刘志伟说：“我哥是同性恋，我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因为性取向异常，他过去受到过太多不公正的待遇。我小时候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欺压我、干坏事，但后来我明白他只是想获得关注和关爱。他潜意识里认为那是不对的，想获得认同感，可是他没有‘向导’。他留级过好几次，因为花了大量的时间在寻求‘正确’的道路上，做了太多只为了引人注目的事。 “他过去不断否定自己，否定周围的一切，我知道他的压力有多大。 “他试过自杀，也试过离家出走。而我一直等到他出柜才知道他过去花了多少时间在扭曲他的人生观上。” “所以作为朋友——”许庭说，“我希望你能认真地考虑一下这件事。这个社会不是一个温暖的、包容力强的社会，但只做自己，多少会让人活得更轻松一些。” “我哥跟我说过，他现在知道了，‘所谓正确的道路就是自己活得舒坦，跟别人没有屁关系’，”许庭说，“许愿现在也还是个混蛋，但他不杀人不放火，现在只是在肆意地做自己。” “不管你之前经历过什么，正视现在的你。” “这就是我现在作为朋友想对你说的。” 许庭看着刘志伟，“我不支持也不反对同性恋，所以不是所有人都会站在你对立的那一面。” 他拍了拍刘志伟的肩膀。 刘志伟下车前许庭把他之前同许愿的工作室签的关于张成骞和刘志伟工作上的合作协议交给了刘志伟。 “就在后座上，黑色的包旁边。” 刘志伟钻进后座去取，却看到了一旁的一个女士小包。 “这是小杨的吧？”刘志伟说。 许庭回头来看了一眼：“早上落下的吧，一会儿我给她送去。” 合同的一角被压在了小包下，刘志伟抽出的同时带倒了包，从里面掉出了一团半叠起的布料。刘志伟下意识地拾起来，发现是一件小号的球衣，看上去是给孩子穿的。 “她是个球迷啊……”刘志伟这么嘀咕了一句，将球衣重新叠好，塞进了打开的小包。 乔恩听到有人靠近门边的声音立刻认出了那是刘志伟。刘志伟大下午就回来了，这让乔恩很高兴。刘志伟一进门就发现乔恩正在客厅餐桌上搭乐高，全是彩色的方块，不知他在拼什么。房间巨大的落地窗让阳光洒进了屋子，将乔恩褐色的头发和碧绿色的眼睛都映照得透明。 刘志伟看到乔恩还好端端地在那儿，心里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说：“我给你买了吃的。” “买了什么？”乔恩听到吃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刘志伟走近他，问道：“你在拼什么？” “只是打发时间。”乔恩说。 刘志伟忽然觉得有些内疚。乔恩一个人在这儿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行动不便于是只能像孩子一样一个人找各种无聊的东西消磨光阴。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间刚刚过下午三点。 “我买了海鲜大餐。”刘志伟说着将手里的袋子都放进了冰箱。“不过在那之前……你想出去走走吗？” 刘志伟看向阳光映照下的乔恩，对方像个巨大的金毛犬，每天只是乖乖呆在家里等他回家。这让刘志伟更加内疚了。 “太棒了，”乔恩说，“我们可以去河边吗？” “没问题，”刘志伟说，“不过我们得伪装一下。” 刘志伟从房间里给乔恩找出了一个红色的毛线帽，戴在他的脑袋上，再给他架上了一副墨镜。刘志伟又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围上了围巾戴上了帽子。 宽大的围巾将他的半张脸都遮住看不见了。 乔恩看着刘志伟头顶上同样是红色的帽子，忍住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我喜欢红色。” “是吗。”刘志伟应着声，戴好手套将他推出了门。 “我会怀念这把轮椅的，”乔恩说道，“等我站起来之后。” 刘志伟听到乔恩这么说，忍不住楞了一下，接着他的脸上露出笑容：“嗯。” 河距离他们的公寓不远，两岸都是繁华的城市，刘志伟推着乔恩沿着堤坝一路走来，都是散步的中老年人。 这个时候还不到普通下班放学的时候，年轻人都还没有空闲外出。但是冬天的天色暗得早，晚霞已经开始遍布天空。 河面的灯在尚未暗弱的河边亮起来，在河面上也连成了线。 乔恩露出帽子的头发被风吹散，吹进了眼睛，他揉着眼睛说：“我应该去剪剪头发。” “剪成什么样的？”刘志伟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剃一个undercut怎么样？”乔恩一边整理自己的头发一边说。 “会太夸张吗？”刘志伟这么说着，却也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side swept或者spiky messy，”乔恩说，“你可以选一种。” “是你要做发型。”刘志伟提醒他。 “但我想做你喜欢的类型。”乔恩说。 刘志伟把脸往围巾里埋了进去，垂下眼睛含糊地说：“……那就你做一种，我做另一种。” 乔恩顿时兴奋地扭过头：“我做side swept，你做spiky messy，说好了。” “……我以为你更喜欢凌乱的……”刘志伟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的过去就是a mess(一团乱)，所以现在我想换换风格。”乔回过了头，看向湖面。 刘志伟“嗯”了一声，没有吭声。他的过去被约束在一个狭窄的筒里，他只能往上看到天空，却永远也上不去。 还没有转暖的风扑打在刘志伟微烫的眼睑上，他抬起头看向了远处。太阳又落下了一些，天空开始变得五彩斑斓，壮丽的霞光散播向四野。 “有烟吗？”乔恩忽然说。 “没有。” “得了吧，我知道你有。拿一根出来。” 刘志伟于是切出了两根烟，给了乔恩一根。 他含着烟，低头凑近乔恩的侧脸，两根烟的头并在了一起，乔恩用手挡着风，让刘志伟两根烟一起点了。 吹出的烟气被风又扑散了。 他们两人一人一根烟，一路沿着木质的河堤慢慢走到烟抽完。刘志伟说：“你冷吗？” “不。”乔恩说。 刘志伟又沉默了一会儿：“乔恩，你认为如果我们之间没有两年的协约，我们还会是这样的关系吗？” “不会。”乔恩说。 刘志伟的心瞬间凉了。 “你会更容易相信我说的，更容易接受我。”乔恩说。 刘志伟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感到自己的心脏再度解冻，开始渐渐加速跳动。 “我可以相信你吗？” 乔恩意识到了什么，他一把扶住了轮椅的轮子，阻止它继续往前。他说：“zeo，我不能给你所谓‘永远’的保证。从客观上讲它是不存在的。” 刘志伟没有作声，站在那儿扶着轮椅的把手一动不动。 “但是现在这个时刻，我能够告诉你我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乔恩说。 “我是否可信，取决于你是否相信我。” 刘志伟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他缓缓地弯下腰，胸口从轮椅的后方越过乔恩的右肩，面颊与乔恩的额头、鼻子缓慢却又快速地拉近了距离——直到他将嘴唇贴在了乔恩的嘴唇上。 他的后脑勺对着路的一边，左手拽着因为重力向下巴滑去的围巾，右手覆盖在乔恩握住轮椅扶柄的手背上。 他凝视着乔恩碧绿的双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undercut 和后面两种undercut的类型……对不起我不造它们中文是啥……你们自己搜索一下吧…… 一百零九 一百零九 刘志伟做了一顿从他们遇袭后就欠下的海鲜大餐。品种丰富, 除了乔恩最喜欢的螃蟹还有无数贝类。乔恩吃过世界各地空运的山珍海味, 从来没觉得这些贝类能这么好吃。 刘志伟给他摆了不同的酱料, 可他自己只沾醋，于是乔恩有样学样也只蘸醋。 刘志伟吃的时候有点儿心不在焉。就算他刻意无视乔恩, 对方的目光存在感也过于强烈了。刘志伟知道乔恩为什么盯他，所以他也就更加不想跟乔恩对视。 ——勇气已经花光了，现在刘志伟一无所有。 乔恩一直很懂得不破坏气氛，他从来不会在不该说话的时候说让刘志伟窘迫的话, 因此关于那个吻他们谁都没有开口提起，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是乔恩和刘志伟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就在刘志伟实在忍不住要告诫乔恩收回他骚扰性的目光时，乔恩忽然开口了：“你还记得珊娜吗？” 刘志伟愣了一下。当初找到刘志伟，帮他和乔恩“证婚”，并说服他签下一大堆合同的女人形象还在刘志伟的脑海里。 刘志伟点了点头说：“记得。她是你的好朋友。” “充其量是个朋友。”乔恩轻描淡写地说着, “她明天就会到达中国, 我和她有一个约会。” “来中国？”刘志伟有些诧异。 “是的，她想见见我，”乔恩用勺子舀着汤里的贝壳说，“但是我并不想一个人去见她。” “……为什么？”刘志伟有些难以理解。珊娜能做主让给他和乔恩协议结婚，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好, 可乔恩的面孔上却并没有见到老朋友的期待。在中国这么长时间, 刘志伟还没见乔恩跟陆易以外的朋友说过话，那几个保镖更是被乔恩有多远赶多远。 他难道不想念自己的朋友们吗？ “她是个谎话连篇的女人, 几乎是个女巫。曾经我们的关系是不错, 但是自从她敢干出欺骗我将我瞒天过海运到中国并剥夺我安乐死的权利之后, 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乔恩说到这个时还是有些咬牙切齿。 “不过在我发现她送了我一个很棒的丈夫之后，我又把她的号码重新录入了我的电话簿。”乔恩大发慈悲地翻了个白眼，紧接着问道，“你明天会早点儿回来吗？” 刘志伟看了看手机上的日历。 “明天……下午是没有戏……但是……” 乔恩睁大眼睛等着刘志伟的“但是”。 刘志伟犹豫着说：“那是你的朋友。” 除了陆易以外，刘志伟和乔恩过去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如果没有一场意外，他们这两条非但平行还相距一整个地球的线永远也不会交在一起。 对于乔恩的世界，乔恩的社交圈，刘志伟有一种隐隐的排斥和胆怯。 乔恩说：“你也见过她。” 刘志伟犹豫了好一会儿，说道：“好吧，明天几点？如果我有时间——” “你肯定有时间，”乔恩高兴地说，“你什么时候回家我们就什么时候出发。” 当天晚上刘志伟洗完澡，等乔恩洗漱完前的时间里，他拿出先前许庭给他的同张成骞合作的合同复印件翻了翻。 许愿给张成骞做的规划是一个星期内步上正轨，所谓的步上正轨就是张成骞的负面|消息都被正面影响力压倒，张成骞开始着手新的路线——比如歌手，还有张成骞的公关应对方面的训练。 这一块被是许庭还是许愿划上了巨大的感叹号，着重圈了出来。 刘志伟又仔细看了看关于解约方面的款项。张成骞要求带着张叶才签合同，于是当时已经被抹布一样丢来甩去的张叶也同张成骞一起进入了金光，只不过不再是经纪人了，充其量是个私人助理。 刘志伟心想许庭整天叫许愿混蛋，但就他看来许愿也不怎么混蛋。起码他让为张成骞付出了金钱、职业、人生的张叶继续留在了张成骞身边。 “你在看什么？” 浴室里忽然探出了一个脑袋。刘志伟从角落里看到乔恩的头，差点吓得从**弹到地下。 “没事……只是一封合同……许哥给我的。” 乔恩就问了这么一句，听到回答后耸耸肩又钻进了浴室，仿佛只是为了出来皮一下吓刘志伟一跳。 等他再次出来之后，乔恩一边推着轮椅来到床边，一边说：“我感觉我的腿能动的幅度又大了一些。” 刘志伟闻言立刻跳起来，来到床边将乔恩从轮椅里移坐到**，紧张地蹲在他前面问：“哪一条腿？” 他说着抬起乔恩胡乱指着的那一条腿，用手握着他的脚掌，缓慢地替他蜷曲、伸展，问道：“有感觉吗？” 乔恩看着半跪在面前的刘志伟。对方的头发跟他一样都是湿漉漉的，刘志伟的头发直，垂下来之后遮挡了面部的棱角，看上去又年弱了一些。尤其是他还穿了一身粉蓝色的睡衣。 乔恩含糊地说：“挺有感觉的……” “什么？” “我是说，我是说——这样很舒服。”乔恩连忙说。 刘志伟于是又替乔恩捏了一会儿肌肉。之前他也经常这么做，只是最近乔恩的腿似乎有了希望，做这些没有了渺茫的感觉。 “你真的不打算给我从前的照片吗？”乔恩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刘志伟抿了抿嘴唇：“我以前不怎么拍照片。” “但是你喜欢摄影。”乔恩说。 “你怎么知道……”刘志伟茫然地抬头看了乔恩一眼，好在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准确来说是摄像。我挺喜欢的……自己打工攒的第一笔钱就是买了个摄像机，二手的，特别旧，也特别贵。我拿它拍了——”刘志伟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拍了什么？”乔恩问。 “……没什么，”刘志伟说着又低下了头，“一些零零碎碎的生活记录，早就已经遗失了。” 乔恩看了刘志伟一会儿，说：“如果我给你买一台摄像机，你会愿意拍我吗？” 刘志伟有些退缩：“我拍得不好……” 乔恩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比如我死前的第九十三天……” “别这样，乔恩。”刘志伟严肃地打断了他的话。 乔恩凝视了刘志伟一会儿，说道：“那你愿意拍‘快乐的乔恩·威廉姆斯第一天’，‘陷入爱情的乔恩第三十天’，或者‘婚姻美满的威廉姆斯第九百九十九天’……吗？” 刘志伟嘀咕着说：“你只是在安慰你自己……” 乔恩瞬间瞪大了眼睛：“我只是在安慰我自己？难道我没有一个帅气英俊的丈夫吗？难道我帅气英俊的丈夫今天没有主动吻了我吗？难道乔恩·威廉姆斯今天不快活吗？” 刘志伟的脸“蹭”地一下红了，立刻伸手去堵乔恩的嘴。乔恩向后一倒大叫道：“zeo！你刚刚用手碰过脚！” “那是你的脚！”刘志伟恼羞成怒，用枕头堵住了乔恩的脸。 乔恩被巨型“巴掌”捂住，只能不断挣扎，大声求饶，直到刘志伟将他放开。 刘志伟坐在床的另一头，脸上还带着笑意，只听摊在**的乔恩一边喘气一边望着天花板说：“我想给你买一台摄像机。” 刘志伟不知道乔恩为什么那么执着，怔了一下看向他。 “你是个很难懂的人，但是通过你的相片和录像，却很容易沟通你的内心。那就像是你的另一张嘴，”乔恩说，“我想让你永远能够毫无顾忌地说话，能够随时随地地记录下让你高兴的、沮丧的、兴奋的、悲伤的一切……当然我更希望那里面的一切都跟我有关。” 刘志伟皱起了眉没有说话。 “我想你知道我曾经是个很不喜欢被拍摄的人，”乔恩说，“我很讨厌媒体的照相机，也很讨厌他们将我坐在轮椅上衰弱的样子刊登在杂志上。但通常被拍摄的时候我事实上根本不在乎那把轮椅。可所有人都在为我可惜，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替我掩盖掉轮椅的特征，有时候是黑布，我像个从魔术箱里跳出的该死的兔子，有时候是稀奇古怪的装饰，我根本不需要那些装饰，还有时候他们替我找了另一张看上去更正常却更蠢的椅子，我坐在那里像个痴呆儿——当然这不是歧视——总之我讨厌他们刻意的关心和照顾，所有的一切关心的背后都只是想从我这儿挖掘信息和新闻而已。” “你明白吗？我想记录我的生活，可看到的却全是那些伪善夸张的报道。” “hey 乔恩，等一等，”刘志伟不得不打断了他，他怀疑而难以置信地看着乔恩，“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相片和录像？” 乔恩始终平躺在**，望着上空的天花板，此刻忽然迅速地瞥了刘志伟一眼，又飞快看回了天花板。 刘志伟缓缓地问：“你——又黑了我什么账号？” 乔恩将手放在肚子上，皱着眉盯着天花板仿佛那里有一只稀奇古怪的虫子。 “emmmmm……我说过你的相片和录像吗？我不记得了……” 码的比较快……可能有虫到时候回来改_(:3」∠)_ 一百一十 刘志伟第二天一结束片场的拍戏就回家了。小杨有点儿奇怪前段时间早出晚归, 勤奋得振振有词的刘志伟怎么突然又变成了之前 人格游戏 剧组里迟到早退的状态。 刘志伟第二天一结束片场的拍戏就回家了。小杨有点儿奇怪前段时间早出晚归, 勤奋得振振有词的刘志伟怎么突然又变成了之前《人格游戏》剧组里迟到早退的状态。 刘志伟干笑说：“今天要跟家人去见个朋友。” 小杨问道：“嫂子吗？” 刘志伟：“……嗯……是吧……” 许庭：“……” 小杨笑了起来：“感情真好啊。” 刘志伟没法解释, 只能转移话题：“你喜欢足球啊？” 他们俩此刻都坐在许庭的车上, 还有一个小卢。 小卢正在后座上刷微博，闻言立刻叫道：“真的啊？你喜欢哪个球队！” 小杨张了张嘴, 只听刘志伟扭过头来说：“昨天不小心看到你包里的球衣了，是巴萨吧？” 小卢差点跳起来：“我也喜欢巴萨！” 小杨的脸却一瞬间白了一下。刘志伟察言观色，立刻问道：“怎么了？你还好吗？” “没事……”小杨说。 刘志伟给她递了个保温杯说：“是不是晕车？我这儿有热水。” 许庭换了个大点儿的新车，新车里的气味是容易让人晕车的。刘志伟说着又顺手递过去了一个塑料纸杯。 小杨被动地接了过去。 “要不是你之前说过你没小孩, 我还以为那是给孩子买的。”刘志伟说笑了一句，却看到小杨的脸色更差了。 小杨不自然地给自己倒了点儿温水说：“给亲戚的小孩儿买的。” 小卢闻言有点儿失望，说了声“原来不是你啊”就又倒了回去刷微博。 刘志伟奇怪地看了几眼小杨，没有继续说话。许庭这一回先把小杨送到了目的地，然后才转而去送刘志伟和小卢。 刘志伟看着小杨下车的地方, 忽然问了一句许庭：“她每天都在这儿下车吗？” 许庭一直没有涉入他们的对话, 闻言应了一声，“一般提早走的时候她都是这个地方下。” 本来小杨的下车地点很寻常，但结合刚刚的对话却有点儿古怪。 刘志伟之前和乔恩几乎跑遍了这个城市的幼儿园，小杨下车的地方不远处就有一个条件很好的幼儿园，连着幼儿园的还有个同一个教育集团的小学, 算是这片最好的学区了。如果小杨没有说过她是丁克, 刘志伟恐怕已经猜测她有个儿子了。 “小杨几岁了啊？”刘志伟又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许庭还没开口，小卢先八卦地叫了起来：“志伟哥！你不会对小杨有意思吧！” 刘志伟和许庭：“……” 小卢说：“哈哈哈小杨已经结婚了, 志伟哥你死了这条心吧。” 刘志伟和许庭：“……” 小卢说：“哎, 志伟哥你这么做对不起嫂子啊。” 刘志伟：“……” 许庭忍不住了：“小卢, 差点忘了提醒你了，乔恩·威廉姆斯的事你要缄口。” 小卢一听许庭这么严肃地说话，连忙说：“好的许哥，我明白！志伟哥的表哥是乔恩·威廉姆斯，这么劲爆的消息要是被媒体知道了志伟哥就不用好好演戏了！看，我嘴上的拉链一直拉着呢。”小卢做了个往嘴上拉拉链的姿势。“我都没给小杨说！” 刘志伟和许庭：“……”虽然关系有点歪但核心思想没错。 许庭将刘志伟随后送到了家就离开了，刘志伟在下面磨蹭了一会儿才上楼。 上楼就意味着要跟乔恩再次出门，去见珊娜。 刘志伟还记得他第一次见珊娜的场景。他穿了一身灰不溜秋的运动服，蹲在大路旁思考后半段人生的去向，现在想起来当时的他就像个穿得还凑合的流浪汉。 而珊娜一席碎花长裙，戴着一副墨镜，长发打着卷儿，看上去像个欧美大明星。 第一次见面她对自己的印象一定糟透了……刘志伟这么想着，慢吞吞地上了楼。 乔恩早就在房间里等着了，他看到刘志伟回家立刻拎起手机说：“我告诉她我们能出发了。” “等等……”刘志伟有点儿紧张，“我、我去换件衣服。” 乔恩想说“你看上去很棒”，就见刘志伟飞快冲进了房间，这样乔恩就只能跟了过去。 “我喜欢你那件灰蓝色的衬衫，”乔恩说，“带条纹的那一件。” 刘志伟闻言抽出了那件衬衫。 “换一条紧身一些的牛仔裤吧。不，不要那条西装裤……” 刘志伟此刻有点儿六神无主，全听乔恩的指挥。乔恩说拿哪一件就拿哪一件。 “不要领带……太正式了，你可以用那条蓝色的皮带……” “这样？”刘志伟对着乔恩拿衣服比划了一下。 乔恩摸着下巴看了一会儿，说道：“穿那件白色的羽绒衣。” 在等刘志伟换衣服期间，乔恩给珊娜发了一条短信，获得了一个地址。然后他敲了敲卧室的房门，说道：“别磨蹭了，没什么好怕的。” 刘志伟很犹豫地打开了门。 “……怎么样？” 他穿的正是乔恩给他搭配的。刘志伟平时不穿太显眼出跳的衣服，但是乔恩给他搭配的却比他平时穿得活泼显眼一些，却又没有太脱离他的性格，让他在脱下来和不脱下来之间犹豫。 乔恩看了一会儿忽然回头说：“我决定不去见珊娜了。” 刘志伟立刻说：“什么？” “我现在很嫉妒。”乔恩开始啪啪啪按手机，“你和我出门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重视。” 刘志伟：“……” 乔恩这么一说，刘志伟反倒不那么紧张了。他看着乔恩说：“我准备好了。” 乔恩停下按手机，失望地问道：“你确定吗？” “我确定。”刘志伟给乔恩抖出羽绒服，正要给他套上，就发现乔恩穿得很不讲究。他是套了一件休闲西装外套，但是里面却只穿了一件t恤，t恤上的海绵宝宝竖着中指。 刘志伟：“……这是什么？” “衣服。”乔恩理直气壮地说。 “你就打算穿这个？” “没错，”乔恩说，“这是我对她之前所作所为的隐含想法。” 刘志伟彻底不紧张了，他把羽绒服丢在乔恩身上，推着他的轮椅就出了门。 乔恩和珊娜约定的地点在一个新开的中法混合风味的花园餐厅。刘志伟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戴上口罩和面具，却发现这个地方实在太偏远了。这是个刚刚建起来的商业区，还没有多少人光顾，欧式街道上商店是开着门，但是因为地理位置和刚刚兴起的缘故几乎没有一个客人。 刘志伟和乔进去时就看到一个堪比广告模特的外国女人坐在窗边，交叠着双腿正在喝茶。 刘志伟和乔恩都认出那个女人正是珊娜。 看到乔恩带着刘志伟，珊娜一点儿都不惊讶，她张开双臂迎向走来的乔恩，和乔恩用力地拥抱了一下。 “真高兴再见到活着的你。”珊娜说。 “我也很高兴我还能对你竖中指。”乔恩说着刻意拉开他们的距离，好让珊娜看到他胸前竖着中指的海绵宝宝。 珊娜仿佛没听到乔恩的话，紧接着向刘志伟张开了双手。“zeo，你跟我上次见到你时变化太大了。” 刘志伟有点儿紧张，也尝试着张开怀抱，乔恩伸出手拦在珊娜面前，冷漠地说：“中国人不习惯拥抱这一套。” 刘志伟尴尬地放下了手。 珊娜耸了耸肩，带两人来到她现在坐着的餐桌边。 窗外是一个花园阳台，阳台上种满了花草，环境非常好。刘志伟和乔恩坐下后，立刻有一个穿着洋装的服务员姑娘上前来点餐。 刘志伟肩负起了点菜的重任。对于乔恩来说他只要点地道的中国菜就行，但是他不了解珊娜爱吃什么。 “法式蜗牛和烟熏三文鱼，”乔恩说道，“她没有别的爱好了。” 刘志伟悄悄瞥了一眼珊娜，只见对方脸上露出微笑。刘志伟于是又点了几道乔恩爱吃的中国菜，服务员在一旁随着他报出的菜名记录下来，只是一边记，她一边在心里进行剧烈的暴风争斗——这……跟志伟小哥哥长得好像啊！ 刘志伟长得不算特别有辨识度，没有某一个地方十分特殊，只是一个通俗意义上的帅，而且他的银幕形象随着造型变化相差很大，换一个妆效就换一个面孔，作品又少，日常狗仔新闻更少，连自拍都不怎么发，这让他的粉丝天天抱怨没粮吃。 他唯一的日常形象出镜最多的地方就是那篇视频采访，现在看到坐在那儿的刘志伟，服务员又想开口问是不是本人，又因为两个外国人而犹豫，憋得快爆炸了。 刘志伟点完了菜，见服务员还杵在那儿，就又说道：“……再加两杯茶吧。” 服务员连忙又记录上去。 见她依旧还是站着，刘志伟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服务员猛地反应过来，脸色一红，勇气突如其来：“请、请问，您是刘志伟吗？” 刘志伟还没有开口，乔恩就突然用中文开口了：“拒绝告白，拒绝追求，拒绝拍照。” 刘志伟：“……” 服务员：“……”这么说是咯？！ 这两天特别忙，所以比较短小_(:3」∠)_ 明天会长一点。 一百一十一 一百一十一 服务员见到偶像的激动转化为了食物的超大分量。本来算上珊娜的法式蜗牛和烟熏三文鱼总共也就六道菜, 他们活生生做出了九道的分量。 乔恩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糖醋排骨睁大眼睛说：“我觉得这家餐厅很好。” 刘志伟：“……”哪里好了？！都不知道怎么下口了！ 上菜的速度很快, 在上菜期间, 珊娜都在同乔恩闲聊着美国的情况，他们互相都认识的人, 还有乔恩的公司。刘志伟对这些一无所知，只能保持沉默。 当所有的菜都上齐了，服务员也没有其他理由前来了，珊娜才开口说道：“zeo, 你看上去太棒了。” 刘志伟有点儿不自在地说了一声“谢谢”。 珊娜用手托着腮，妆容精致的面孔正对着刘志伟，她冲刘志伟露出了很具有迷惑性的笑容，忽然问道：“你想过离婚吗？” 话题甚至还没炒热就瞬间变凉, 乔恩的脸立刻拉了下来，“珊娜，我想我警告过你，不要再试图插手我的生活。” 珊娜眨了眨眼睛：“是你让我过来的。” “我没有。”乔恩立刻说。 “你在电话里可怜巴巴地说，你说错了话，你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珊娜一说，刘志伟立刻意识到乔恩是什么时候打电话给珊娜的了。 这明明应该是他和乔恩之间的私事，却由另一个人说了出来, 这让刘志伟多少有点儿尴尬。 “我说我要过来的时候你可没有反对。”珊娜说。 乔恩抿紧了嘴唇。刘志伟听到珊娜说：“你瞧, 他对你的生活一无所知, 你也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 你们现在无非是因为身边只有彼此, 才只能看到对方而已。” 珊娜的话一出口，就让刘志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和乔恩的关系的确就像珊娜所说的那样，因为合同临时凑在了一起，但是他们甚至连对方的社交圈都不熟悉。他能相信他们会有临时的荷尔蒙式的“爱情”，但是以后呢？ “两年——不，也许一年之后你们就会忍受不了彼此了。你们可能有婚姻的关系，但是我们都知道你们不是，”珊娜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蜗牛壳，“趁你们现在还有维持这段关系的欲望，为什么不趁现在离婚？对你来说，zeo，你获得的财富足以让你在你喜欢的事业里高起点地干下去，我看到你很受欢迎了。对于你，乔恩，如果你已经不再有必死的想法，我想你已经明白什么能够拯救你。为什么不趁早找一个不会这样短的时间内就跟你分手的伴侣？” 乔恩冷着脸看着珊娜：“因为你我快要消化不良了。” “你知道我说话不太好听，”珊娜并不介意乔恩的态度，“但是在你们开始之前，我觉得我有必要对你们做出忠告。尤其是我看到zeo已经开始动摇了。” 刘志伟猛地抬起头，看了看乔恩。 乔恩皱起了眉。 “zeo，你们的协议里事实上只规定了你不能在两年内提出离婚，但是没有规定乔恩不能，”珊娜说，“我们都知道那份协议有很多漏洞。说实话在乔恩再次醒来的第一时间不是自杀而是听陆易说完话，我就知道那份协议不管有多么荒唐都会被接受。” 刘志伟没有说话，乔恩想说什么，但只是动了动嘴唇。 珊娜用叉子叉了一块小牛肉，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会儿。然后她像是完全没有进行过先前的对话一般径自对乔恩说：“你知道自从查理进了霸王龙之后，乔纳森一个月能亏几个亿吗？” 乔恩：“……” 刘志伟听着他们的闲聊，一时之间神游远了。 珊娜说得没有错。他和乔恩之间几乎没有共同的朋友圈，他们的文化背景差异很大，就算乔恩对中国的文化也开始逐渐感兴趣，但这只是一时的。他们没有过去共同经历的事可以互相讲述和分享，而刘志伟甚至不知道导致乔恩抑郁自杀的原因究竟是不是对方的腿。 以后面临的问题数不胜数，现在决定在一起，倒不如现在决定分开。 珊娜忽然又面向了刘志伟。“你知道乔尼以前差点跟女人睡过吗？” 刘志伟楞了一下，看向珊娜，只听到乔恩恼羞成怒地吼道：“够了，珊娜！” “他喝醉了，把女人的胸部当成了屁股……”珊娜哈哈大笑起来。 刘志伟听着他们毫无顾忌的玩笑和对嘲，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他不了解乔恩。 “我受够了，珊娜，你就自己回去吧，我们不会送你的。”乔恩冷酷无情地对吃完了一整盘蜗牛的珊娜说。 “真无情，”珊娜说，“不过我已经叫了陆易。” “他不会来送你的。”乔恩说。 “他会的，”珊娜说，“我说你在这儿。” 乔恩：“……你真是个无耻的女人。” 珊娜提前离开了，她离开时刘志伟向窗外望了一眼，花园的下方确实停着一辆车，是陆易的车。 陆易在看到珊娜出现却没有乔恩的时候差点直接走上驾驶座走人，但不知道珊娜说了什么，最后陆易还是回来绅士地替她拉开车门，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上车，然后望了一眼二楼，驱车离开了。 陆易坐在驾驶座上，十分无奈地看着套出镜子重新涂口红的珊娜：“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陆易了解珊娜就同乔恩了解对方一样。珊娜随时会按心情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决定，做的最过分的却说服了其他人并成功的行为就是给乔恩设置了一场假的安乐死，让他和一个一文不名的中国男人在异国他乡结婚了。 珊娜轻描淡写地说：“劝说他们离婚。” “你疯了吗？”陆易惊愕地叫道。 “乔恩不是个只有靠爱情或者照顾才能活下去的人，”珊娜说，“符合zeo这样的条件的选择数不胜数，乔恩完全能够找到一个同他的地位和阶级更相符合，以至于观念也更加一致的伴侣。” 陆易皱起眉说：“阶级和地位不代表一切。” “没错，”珊娜，“但是你不能否认他们的观念等一切都相差很大。现在他们还对互相保有好感，也许在荷尔蒙的作用下能够收起自己的棱角，但是你我都知道乔恩并不是个那么甜的家伙。轮椅限制了他，尤其是等到他能站起来，zeo将不再适合他。在他们彻底对对方失望之前，在最美好的时候分开，永远留下那个印象难道不美妙吗？” 陆易皱着眉，说道：“那么为什么当初选择了zeo？” “那天我走在中国的街道上，你知道的，我想给乔恩找个礼物，”珊娜又开始看起了指甲，“我看到一个年轻英俊的中国男人从一个餐馆出来。他不是去吃饭的，他回头看了好几次餐馆和远处的古建筑。他想找工作。 “我去了那个地方两次，每一次都碰到了他，他的表情让我印象深刻，”珊娜说，“太像乔恩的表情了。” 陆易看了一眼珊娜。 “我忍不住观察他，”珊娜说，“他几乎陷入生存危机，我能看到他脸上绝望和迷茫的表情，却唯独没有死亡。于是我想，就是他了。” 陆易冷酷地指出：“你只是随机找了一个中国底层小人物？” “你这么说也并没有错，”珊娜“格格”笑了起来，“他是个和乔恩完全相反的家伙，没有地位，没有金钱，没有棱角，没有成功。我很想知道乔恩看到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你没有拍下来可真是太遗憾了……” 还在餐桌上的两人气氛有点冷。刘志伟默不作声毫无胃口地吃着眼前的饭菜，乔恩看了他一会儿，说道：“你不会真的在考虑跟我离婚吧？” 刘志伟楞了一下。 乔恩有些生气了，他说道：“珊娜是个很不靠谱的家伙，她曾经篡改了飓风的日历表，让所有人都以为某一个周一是休息日，结果那一天只有我——飓风的头儿——去了公司。她却用摄像机专门拍下我的表情，公放在了youtube上。” 刘志伟的嘴角抽了抽。 “她还曾经在夏威夷岛上为了跟陆易分享她刚看到的彩虹，告诉对方她应激哮喘发作，快要死了，让陆易坐上了十分钟内起飞的航班。可你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吗？”乔恩瞪着刘志伟，“陆易坐快艇到了岛上，却只发现她用沙堆起了一个墓碑——她已经因为彩虹消失了而离开了！” 刘志伟没有话说。 “所以你明白了吗？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乔恩说，“你不能轻易相信她的话，哪怕它们听上去很有道理。” “可是……”刘志伟想说什么，乔恩等了好半天也没有等到他说出口。 乔恩忽然抓住了刘志伟放在桌上的手，他们的戒指叠在了一起。这个举动让刘志伟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听我说，zeo，我们的确有很多过去无法弥补，”乔恩说，“但是我在努力试图了解你。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最不可能的事已经发生了——我没有安乐死成功。” 刘志伟抿了抿嘴唇，问道：“你想打包回家吗？” 乔恩知道他的脑子里不再堆满珊娜说的话了，心情顿时明朗起来。“都打包，我还想再点一道……” 刘志伟和乔恩离开的时候，服务员将他们送到了门口，憋红着脸终于叫了一声：“志伟哥！” 刘志伟停下来扭头看向她。 服务员看了一眼乔恩，紧张地说：“拒绝告白和拍照……那……那能给我签个名吗……” 刘志伟笑了起来，伸手说：“我没有笔。” 服务员早就准备好了笔和本子，让刘志伟惊讶的是，那本本子的封面也是刘志伟的头像，被一个大大的爱心给框了起来。 服务员姑娘害羞地说：“特别喜欢志伟哥……就淘宝自己做了一本……” 乔恩瞪大眼睛看着那本书，忍不住举起了手机。 刘志伟在本子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签完之后没有马上离开，他举起手机对着自己自拍了一张，背后是花园餐厅的招牌和服务员受宠若惊的脸。 他对服务员笑了笑：“你不能拍，我能。” 接着他随手就传到了微博上。 @刘志伟：这家餐厅很好吃，服务员小姐姐还穿小洋装[pic] 服务员万万没想到见到了真人刘志伟不说，还被对方亲手买了“合照”，激动得差点要跳起来。她紧紧抱着手里的签名册，在刘志伟上车的时候忍不住大声喊道：“加油！志伟哥！我喜欢你！” 乔恩很不乐意：“我说过拒绝告白的。” 刘志伟笑了起来，发动汽车之后，他说：“乔尼，跟我说说你的事吧。” 乔恩紧接着说：“那你呢？” 刘志伟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说：“你知道一千零一夜吗？每天晚上我都会给你讲一个故事……”希望他们的关系能一直持续到故事讲完。 乔恩看了看表：“为什么时间总是过得这么慢？现在才下午一点。” “你可以先讲一个你的。”刘志伟说。 乔恩想了好一会儿，说道：“既然你刚刚见过珊娜，我就讲一个关于她的吧。” “珊娜曾经是学校篮球啦啦队的成员，为了让球队获得胜利，她在关键局穿了一身几乎无法遮住任何东西的比基尼站在了球场上……” 刘志伟“噗”地喷了出来：“是你的球队吗？”刘志伟看过乔恩从前抱着篮球的照片。 “不，是我们的对手球队，”乔恩板着脸说，“于是那场球赛我们惨败，因为所有直男的眼睛都黏在她的身上——我早就告诫过我的教练学校不能对同性恋球员有歧视，现实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教训。看吧，我歧视了我们球队的直男整整一个赛季。” 乔恩：一千零一夜的结局是什么？ 刘志伟：…… 一百一十二 一百一十二 午饭结束后, 刘志伟带着乔恩去了一趟医院。乔恩本来应该进行八次小手术, 但因为他的腿提前有了能动的迹象, 后续的手术暂时搁置了，只是需要定期去做检查和恢复治疗。本来这种关键时刻最好是让乔恩待在医院里观察, 但他并不愿意。 医院里的护士自从不能天天见到乔恩和刘志伟后，上班的**都变弱了。突然看到两人出现，在隔壁科室的都想要冲过来了。 刘志伟的话题度一天比一天高，医院里之前服务过他们的小护士各个骄傲高兴得跟孔雀一样。她们是看着刘志伟火起来的, 见证了他的成长和诞生，好几个还是刘志伟粉丝后援团的。 前段时间张成骞的事让她们提心吊胆了好久，好在最后以好的结局收场，看到刘志伟来到住院部，之前查房的几个护士立刻说道：“好久不见！志伟哥！” 乔恩反倒被忽略了。 刘志伟受宠若惊, 连忙说：“你们好。” “志伟哥之前的伤好了吗？” “乔恩先生很精神呀, 主任已经在等你了。” 刘志伟和乔恩一路走去，护士们见到无不亲切地打招呼。来医院的有钱人、有名的人也不少，护士和医生们都知道保密，但是有时候对一些人他们更喜欢背地里说说八卦，不像面对刘志伟的时候, 有什么想说的都能直接说出来。 乔恩刚刚进医院的时候刘志伟就像个任劳任怨的护工, 什么注意事项都恨不得拿笔写下来，态度之认真严谨就像个最普通的拿钱吃饭的雇佣工人, 让人根本想不到他是个明星。后来渐渐的他和乔恩的关系开始变得更像家人, 哪怕工作再忙, 刘志伟每天就算是深更半夜也会到病房来陪伴乔恩。护士们都看在眼里。 等刘志伟推着乔恩进了主任的办公室，一个之前给乔恩查房的小护士对一旁的值班护士说：“我以前真的想不到乔恩先生就是那个‘乔恩’……后来在群里看到有小姐姐发a大论坛的照片才发现是真人……” “诶？真的啊！？”值班护士的消息还差了一线，她刚刚加入刘志伟的粉丝后院群，对之前发生的事都不甚清楚。 “嘘——你可别轻易说出去，”小护士说，“这是群里不能公开的秘密，你知道之前志伟哥被砍伤是因为什么吗？志伟哥现在事业这么关键，之前就是因为有人捕风捉影，把他和乔恩的合照发布到了网上，其实上面没有他们正脸的合照，但有人说是，那个砍伤志伟哥的疯子就顺着我们医院追到了志伟哥家里，把他砍伤了！” “真的吗？！”值班护士大惊失色，“这……这样不是谁都知道志伟哥的住址啦！” “警方没有公布细节，可能有保密协议吧，我听小吕说的，她英语比较好，之前从乔恩的那几个外国保镖嘴里问来的，让我们不要随便说……我听说志伟哥的小区现在也戒严了，换了新的安保……” 值班护士有些后怕地说：“好危险啊！” 小护士拍了拍她的肩说：“哎，我们低调地萌他们就好了嘛……” “哇，it界大佬……”值班护士咬紧了嘴唇，跺了跺脚：“这么一想觉得更萌了……” 刘志伟和乔恩一无所觉地做完了检查和一些项目，终于赶在了晚饭前离开医院。离开的时候几个小护士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查他们下一次前来的日期。毕竟这是医院，要是对刘志伟和乔恩挽留，那意义就比较怪了。 刘志伟回家先给乔恩煲上了鱼汤，然后在客厅例行查看邮件，乔恩则悄悄钻进了书房，打开了屏幕。 “和老朋友的会晤怎么样？”莫娜出现在屏幕的那一头，冷冷地看着乔恩，本应该是瑞克的屏幕，瑞克却被挤在了一边，“你利用我们的员工工作时间建立的这个‘无所事事’小组，现在已经占据了他们的大部分精力。” 乔恩头疼地看着莫娜：“谁能把这个女人移走？” “珊娜说你看上去很精神，”莫娜双手环胸，“我看也是，既然你不想死了，能回来照看一下你的公司吗？” “你知道珊娜从来只会胡说八道，我现在已经快死了。”乔恩随口跑火车，“查理不是已经去霸王龙了吗？有他在乔纳森不会有战胜我们的一天的。好了，瑞克，我有话问你。” 莫娜把瑞克凑过来的脑袋再度推开：“乔恩，你还记得我们这是一个什么公司吗！” “一群黑客白手起家的公司，所以现在也在干着本业，”乔恩语速飞快，“莫娜，我花了那么多钱雇佣这群蠢蛋还给他们加薪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同时兼顾两件事，你应该教训他们而不是我，告诉我瑞克，你想退出吗？” 瑞克被屏幕对面的乔恩和身边的莫娜同时盯住，头上的冷汗不断往下掉。 “emmmmmmm……” 在头儿和他的执行官之间选择谁？头儿能给他发工资，执行官能给他穿小鞋。 ——史诗级难题。 瑞克飞快在胸前比了一个“阿门”：“……我、我发誓能兼顾两方面。” 莫娜起了身，狠狠瞪了乔恩一眼，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乔恩没有对对方的劫后余生表示同情，不给他任何喘息的空间，立刻说道：“我需要你们加快速度！” 瑞克楞了一下，苦着脸说：“发生什么事了？” 乔恩透出了一种浓浓的后悔：“我不能在我曝光我过去所有的黑历史之前还对他一无所知。” 刘志伟飞快查看了完了邮件。没有太多新的内容，除了几个用于参考的备选剧本让他看以外，只有一封张成骞的邮件，但是措辞很明显不是张成骞的。 对方给他列了一个近期的工作表，上面是张成骞会在什么日子发布什么样的消息的大致内容，计划详尽，让他几乎有些目瞪口呆。 张成骞近期在制作一首单曲，打算靠这首单曲打开他的音乐市场，强势逆袭回归。他都已经能够想象到张成骞这首曲子出来，会激起多大的波澜。 他目前的话题度还很高，这首曲子一出来，无论到底懂不懂行、喜不喜欢音乐的人，都会因为好奇而去听，因为所有人都好奇能让白贺吃了败仗的张成骞本身到底有多大的音乐才华。先前他在刘志伟的采访视频里只是小试牛刀，让人听得心痒，这一次吃瓜群众们恐怕都会排队等待他的单曲发布。 ——这是就是单纯靠炒作撑起的流量。 白贺成了张成骞的垫脚石，他从前怎么剥夺了张成骞的前途，现在张成骞就怎么取回了自己的名声。 张成骞的这封邮件里还提到了同刘志伟相关的一件事，那就是邀请刘志伟参与他的mv。主动权在刘志伟手上。这第一首曲子流量很大，但势必争议不少，刘志伟可以选择不在这个时候加入，而等到张成骞创出了一条道之后再加入。 那是一条稳妥的道路，但同样的，如果刘志伟现在就选择同张成骞搭伙，高风险也可能有高回报。如果这首单曲爆了，刘志伟和他的友情会同时爆。 刘志伟没有考虑那么多，他扫了一眼张成骞拍mv的日期，就在后天。 厨房里的鱼汤已经到了火候，刘志伟关闭电脑将鱼汤盛出了锅，然后召唤了一声里面的乔恩。 乔恩没有像以前一样一闻到味道就迫不及待地出来，在刘志伟叫了两遍之后，乔恩才离开书房，后知后觉地叫道：“好香！” 在刘志伟同乔恩吃晚饭的时候，陆易坐在沙发上，交环双手看着坐在另一边吃着薯片看电视的珊娜。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陆易问。 珊娜的面前起码摆了三四种薯片，还开了一个大瓶装diet可乐。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里播放的搞笑节目说：“一个星期后的回程机票。” 陆易说：“我是说，今晚，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珊娜看了陆易一眼，睁大眼睛，“回哪儿？” “你的酒店、公寓……随便哪里。”陆易说。 “有酒吗？”珊娜牛头不对马嘴地说。 “没有。” “葡萄酒。” “没有。” “86年的。” “……你答应我喝完酒就离开？”陆易松了松自己的领结，有些头疼地说。 “我知道你有，酒鬼，”珊娜露出了笑容，“放心吧，我会很乖的。” 陆易看了一会儿珊娜，从自己的酒柜里取出了一瓶没有开封的红酒。珊娜跟着他过去，还顺手取出了两个红酒杯。 陆易开了酒，很讲究地给珊娜和自己都倒了浅浅的一层。珊娜晃着杯子嗅了一嗅，问道：“你来的时候是把你的酒一起带过来了吗？” 陆易说道：“只带了两瓶。” 珊娜笑了起来：“你真吝啬。” “如果你今天没有说那些不合时宜的话，我也许会看在你是老朋友的份上请你喝其中的一瓶。” “我说的可不是不合时宜的话。”珊娜晃着酒杯抿了一口，又捻起了一块薯片，“我只是在关键时刻让他们明白他们必须明白的事。” 陆易很想把她面前的薯片都塞进看不见的地方：“听我说，珊娜，他们能够走到现在，我几乎觉得是个奇迹，我不想对他们做任何干涉，你也不能在他们关系最脆弱的时候动摇他们。” “动摇他们？我倒觉得一直在动摇的是zeo，”珊娜又拆开了一包薯片，“当我提到乔恩的过往时，他甚至表现得一无所知。你能轻易同一个你一无所知的人结婚吗？你能肯定自己今后不会对他的过往有一丁点介意吗？爱情不代表一切，小陆易。更何况，他们之间现在究竟是单纯的爱情还是掺杂了愧疚、补偿、回报等一切复杂的感情，还很难说。” 陆易看着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只能说：“我比你大。” 珊娜翻了个白眼。 “据我所知乔恩一直在调查他的过去，很有意思，我得说。但是当这一切调查都完毕了呢？现在吸引乔恩的不是爱情也不是zeo这个人本身，而是他过去的经历，”珊娜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当然了，一个人的经历造就了一个人，你不能将它们剥离开来，但是对乔恩来说，无论爱情还是zeo这个人本身都是可以被替换的——如果他只靠自己就调查出了一切的话。人类一切对感情的渴望无非是为了满足自身心理的需求而已。当他解完谜题之后，zeo就对他不再有那样大的吸引力了——因为乔恩天生是个喜欢新的东西的人。” 珊娜用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指尖敲了敲杯壁，暗示陆易倒酒。陆易无可奈何地给她又倒了一杯。 “我倒觉得zeo比我想象得聪明得多，”珊娜挑起了眉毛，将眼睛凑到了酒杯前，看里面的气泡，长长的睫毛抵在了玻璃上，“他已经以某种直觉意识到了这一切。并且能在那种**下还始终和乔恩保持距离。不管他最后做出任何选择我都不意外，说不定他最后还会感谢我——无论出于哪个选择。” 珊娜“格格”笑了起来，又没几口将红酒喝干了，嘴唇的颜色微微变深了。 陆易看着她皱起了眉：“照你这么说，等到zeo对乔恩彻底丧失了吸引力，乔恩还会继续安乐死？” “谁知道呢，”珊娜耸了耸肩，“我又不是预言家。说不定乔恩会碰到第二个‘zeo’，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永远。” 珊娜站了起来，她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摇摇晃晃地去找自己的皮包。 陆易说道：“你喝太多了。” “我只喝了两杯。”珊娜说，“我还得在将近晚上十一点的时候离开‘绅士’温暖的房子，外出去找酒店——提着我的大行李箱。” 陆易的嘴角抽了抽。 珊娜说着摇摇晃晃地来到了门边，拿起衣架上的黑色毛绒外套，再戴上了一顶黑色的圆边帽子。她去穿自己的高跟鞋时晃了一下，脚腕一扭跌倒在地。陆易条件反射地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拉住了。 “哦，谢谢。”珊娜随口说着，穿好了自己的鞋子。 陆易用一手支在门边，一手插在腰上，头疼地想了一会儿，说道：“你可以睡另一个房间，之前是zeo住的。” 珊娜忽然向后倒了下去，陆易一把将她搂住了。珊娜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高兴地用变音很重的中文说：“谢谢，陆先生。” 刘志伟看着手里的报纸有点儿忐忑。乔恩用很短的时间洗了个战斗澡，现在就躺在他的身边大睁着双眼等待他讲故事。 刘志伟有点紧张地攥着报纸，其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我在等。”乔恩强调了一下自己的行为动机。 刘志伟说：“你、你想听什么？” 乔恩很想直接问刘志伟他之前经历了什么，但他知道这才是第一个晚上，一切都需要慢慢来。乔恩说：“嗯……说说你的上一任？” 乔恩一问出口立刻觉得自己孟浪了，可他还没收回话，就听刘志伟有些局促地说：“他是个摄影师……” 刘志伟虽然有点不自然，却没有乔恩想的那样有所芥蒂。 “我跟他是在一个摄影展上认识的，他和我的想法、意见、审美都很合拍……”刘志伟觉得有点怪，他在自己的丈夫面前说自己的前任，而且这个丈夫还听得津津有味，“我当时觉得我们能在一起很久，但是……” 乔恩渐渐明白过来，刘志伟说的这个前任一定不是在他的片子里出现过的那个人，而是在刘志伟情绪沉淀，思想感情都成熟之后、乔恩之前的最后一任。 “但是他的年纪大了，他必须得找一个女人结婚了。” “为什么？”乔恩觉得很荒唐。 “因为中国同性婚姻并不合法，”刘志伟说，“而且社会压力非常大。很多人都知道欺骗一个女性去结婚是不对的，但是到了那个时间，他们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他们不可能违抗那些意志。” 乔恩板着脸看刘志伟：“可你没有。” 刘志伟苦笑了一下：“是的，我没有。我家人知道我是同性恋。” “你很勇敢。”乔恩说，“可如果你的家人知道，为什么你过年也没有回家？” 这个问题乔恩同刘志伟先前去西藏的时候问过，当时刘志伟没有回答。 这一次，刘志伟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乔恩，知道和接受是两回事。” 乔恩皱着眉，缓缓地问：“你有多久没有见过家人了？” “十年了。”刘志伟笑着叹了口气。 “一次也没有见过？！”乔恩瞪大了眼睛。 “我回去过几次……都没敢让他们发现。”刘志伟说，“这是个很沉重的话题，我们换一个吧。” 乔恩深呼吸了一下说道：“我发现你的话题总是很沉重，有轻松一些的吗？” “有，”刘志伟忍不住笑了，“我以前是个很捣蛋的家伙。” “我可没看出来。”乔恩抬起了眉毛。 “我掀过女生的裙子，就想知道她们跟男生有什么不同，”刘志伟说，“也在女老师的皮包里塞过蚯蚓……” “天哪zeo，”乔恩夸张而认真地瞪大眼睛，“你说的这一切可是我的拿手绝活！我小学外出露营的时候捉来了十几条马陆放进了女生的帐篷……” 刘志伟一边搜“millipede”的中文，一边看着图片露出了不忍直视的痛苦表情：“别说了……我讨厌那种虫子……” “后来当我被出卖了，她们知道那是我干的之后，我的书包里就被塞满了老鼠。”乔恩板着脸说，“我讨厌老鼠。非常讨厌。” 最近评论区下面经常有广告，小伙伴们看到了就随手举报了吧哈哈~ 一百一十三 一百一十三 她们逮着合照里的服务员问刘志伟的消息，每听到一个细节就尖叫一下, 刘志伟点的菜成了最热门的几个菜。 刘志伟是发完微博就不管事了，因为他把所有的陌生人at和转发都屏蔽了。那之后的第三天，张成骞的mv需要他出镜，刘志伟揣着剧本就去了。 mv其实也有剧本, 只不剧本比较简短简单，比较视觉化。 这首单曲的主题也确定了，名字就叫《回归》。 许庭一早来接了刘志伟，载着他一直到了金光。刘志伟对这个娱乐公司久仰大名，毕竟现在的影帝华骁、影视天后姚佳丽、说唱歌星黄轩都是出自这个公司。 如果说华骁是目前娱乐圈的一哥, 那么金光就是整个娱乐圈公司的一哥。 整个金光是个建筑群, 环形的楼列在公园里，安保措施很强，他们进去时通过了两道检查关卡。张成骞以前的公司也不错，但是比起金光就不够看了。 刘志伟到了他们的摄影棚，一路见了不少艺人。有些已经小有名气, 有些还是练习生。他们看到刘志伟时, 一个个都看了过来。 最近同张成骞话题度一样高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刘志伟。刘志伟在他们眼里几乎是躺赢的, 一个视频带动了张成骞, 随后所有关注张成骞那个案子的人都会去看一下那个视频, 刘志伟的形象好，走位亲切，就这么吸粉无数，后续还因为被牵连又再度进入了新闻视线。他被砍了一刀还在其次，砍了一刀结果花样秀拳脚，轻松制服歹徒的照片又火了一波。 ——简直是找上门来的话题。 圈内的人都很想怀疑这是不是作秀和炒作，但是犯人拿出了白贺买凶的录音证据，没人会拿这来作秀。 面对突然事件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应对，让人想不服都不行。 刘志伟进入摄影棚之后那些视线才消失。摄影棚里已经有不少人忙碌着了，同威廉姆斯工作室不一样，威廉姆斯工作室平时只有刘志伟需要用到设备和人员的时候才会开始运作，这里却是一个接一个的艺人前来预约使用时间，很少有停下的时候。 刘志伟看到张成骞就站在一个角落里，正在同一个工作人员商量。 刘志伟立刻上前叫道：“张成骞！” 张成骞还没走过来，许愿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满脸高兴地叫道：“庭庭！” 跟在刘志伟身后方的许庭想拿鞋拔子抽他。 许庭不知是对刘志伟还是对许愿说：“速战速决，早点拍完还有事。”张成骞在一旁将刘志伟拽了过去，说道：“你还好吗？” 张成骞问的是刘志伟的伤，刘志伟于是撩起衣角给他看了一眼。早就已经愈合了，只剩下红色的一道。 “没什么事，所以那天医院里很早就走了。” 张成骞心大，听说他没事就把这件事直接翻篇了，对刘志伟说：“那边是化妆室，你去化妆吧，戏服也在那儿。” 《回归》这首曲子虽然名字很现代，但是整个曲子却很古风，有一种苍劲的美感，mv也策划得很古风。故事简介是皇子即位之前被摄政王鸠占鹊巢，摄政王残暴无道，皇子在乐师的帮助下夺回王位，君临天下。 皇子不用说就是张成骞，而刘志伟在mv里饰演的正是残暴无道的摄政王。被乐师的巧言算计，最后昏聩地丢了到手的王座。 刘志伟进化妆室的时候甫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对方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扭过了头来。那人妆画得艳丽，眉眼都长了翅膀一般仿佛能翩翩而起，有一种男女莫辩的魔性。 刘志伟惊讶地叫道：“裴泽？” “志伟，你怎么才来。”那人伸手向刘志伟招了招，不是裴泽又是谁？ 刘志伟连忙去翻之前发给他的演职员表，上面没有分别写谁是谁饰演的，刘志伟只知道自己演摄政王，其实并不确定别的角色演员都是谁。 “你演的是……乐师？” “一眼就看出来了，”裴泽笑了起来，眼角的飞红立刻活了，“许愿说这角色挺适合我的，机会难得，我就接了。后来听到你也参加，可把我高兴坏了。” 刘志伟被这头的化妆师按着坐下，一边化妆一边同裴泽闲聊，互相说了说近期的动向。裴泽忽然低声问道：“哎，之前我看到过a大的那个帖子……” 裴泽没有说下去，刘志伟却立刻意识到了他在说什么，刘志伟心里跳了一下，看了一眼四周，面孔上前却一点也没有显露出来，“我回头跟你说。” 等化妆师将刘志伟的妆效都做完了，裴泽已经穿上了一身花色艳丽的袍子，刘志伟看着他这形象，觉得与其说是巧言善辩将摄政王拉下了马，不如说是用美人计让摄政王色令智昏…… 他们的妆一画好，张成骞也进来了。 张成骞只是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坐下开始化妆，裴泽悄声跟他咬耳朵：“张成骞好高冷啊。” 刘志伟低声说：“他人就这样，其实挺重义气的……” 但是怎么个重义气刘志伟还没想出来，毕竟张成骞最近一直在手撕“老兄弟”。 张成骞一搞定，外面的场景设置也都搞定了。宫廷等都是绿幕后期特效，只有几个案几和王座是真的。毕竟只是一个mv，不需要太大的制作和精密的细节。 总共只有二十几个镜头，但是全程拍下来还是花了不少时间，尤其是好些镜头要重复从不同的角度拍摄。 刘志伟的拍摄效率一向很高，拍摄导演没有找到任何需要改进的地方，反倒是裴泽，由于服装道具的缘故，要么是袍子没甩好，要么是流苏打结了，他总是会碰到各种除了演技以外的意外因素而ng，连张成骞都忍不住问刘志伟：“……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debuff……” 刘志伟：“……” 好不容易拍完了因为分镜零碎而让人摸不着头脑的mv之后，裴泽问正在卸妆的两人：“哎，晚上要不一起去吃个饭？” 刘志伟还没有回应，反倒是张成骞先开口回绝了：“晚上还有事。” “我……也不太行。”刘志伟不太好意思。好不容易跟裴泽再度相聚，结果无论是戏里戏外，他都没能多跟裴泽好好叙叙。 裴泽有点儿意外，看了看表：“这才三点半，要不去个甜品店？” 刘志伟和张成骞对视了一眼，觉得这时间倒没有问题，距离晚饭的时间还远，于是都点了点头。 本来他俩以为裴泽只是想找个地方聊聊天，谁想到裴泽真的找了个挺有名的甜品店，下车时刘志伟和张成骞都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只有裴泽大大咧咧地下了车：“你们怎么不下来？” 刘志伟低声说：“你就不能找个冷僻一点的店吗！” 这个甜品店很火，现在这个时间应当是客流量不高的时候，还是几乎塞满了客人。 “不是吃甜品吗，那当然是吃最好吃的啦。”裴泽有点儿不明所以，“这甜品可好吃了，我给你推荐啊……” 张成骞：“……哥们，你有墨镜吗？” 刘志伟反应过来，立刻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自己的墨镜和红色的毛线帽，和张成骞一起戴上了。 裴泽这才反应过来刘志伟和张成骞跟他不一样，都是目前话题度很高的人，很容易被人一眼认出。他纠结地看了看甜品店再看了看两人，很小声地问：“那……要不换个店？” 刘志伟本来想说“好”的，没想到张成骞一步就跨下了车：“你刚说推荐的那几个，再跟我说一遍……” 刘志伟：“……”真没看出来张成骞喜欢吃甜食。 裴泽先进店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张成骞和刘志伟分别低调地进去之后，裴泽才跑去前台给他们点单。 裴泽虽然国内知名度还不高，但是脸长得好看，还多要了一份赠品。 刘志伟对甜食不感兴趣，只点了杯咖啡，搅拌着问裴泽：“在金光适应得好吗？” 裴泽拆开了勺子的包装，说道：“还行吧。” “我听说你在日本出道了？” 裴泽突然卡了一下，脸色有点红：“啊……啊？” 张成骞没有插入他们的对话，尝了一口杨枝甘露，用很难以形容的神色看着自己面前的甜品。 裴泽连忙打岔说：“好吃吗？” 张成骞灌了两口水说：“……太甜了。” 刘志伟用微妙的眼神看着他：“……”那你来吃什么甜品？ 裴泽又推荐说：“要不换个芒果冰？也很好吃的，很多女孩子喜欢……” 比起甜品，刘志伟更想知道裴泽的近况，于是在张成骞研究菜单的时候又对裴泽说：“那个四人的组合，叫‘艳男’的……好像在日本挺火的。”刘志伟之前从小杨口里听到之后就忍不住去查了查，这个组合可以说是目前日本最火的男团组合之一，因为画风艳丽吸粉无数。 裴泽绕不开这个话题，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脑勺：“火是火……就是不太好意思。” 刘志伟笑了起来：“怎么说也是演艺圈嘛，没有偏离你的轨道。” “哎……这么说也没错，”裴泽说了半句，忽然看着刘志伟的身后说，“哎，志伟，那不是你的化妆师嘛？” 刘志伟一回头，惊讶地看到小杨正在前台买甜品，刘志伟正想打招呼，刚刚直起身，就看到小杨的身边跟着一个男孩。 男孩身上穿着那件小号的巴萨球服，牵着小杨的手。 刘志伟不知为什么，忽然不想开口，只是冷静地观察着那个男孩。男孩大概七|八岁，长得和小杨很像。小杨今天请了假，没有来给刘志伟化妆，请假理由是身体不舒服。可她现在看上去气色很好，脸上洋溢着一种很少见的高兴。如果硬要说，刘志伟可以形容那是一种母性。 小杨说过那件球服是给亲戚的孩子的，如果她需要带孩子，请假理由为什么不直说这个原因呢？ 刘志伟的眉毛渐渐皱了起来。 小杨在前台买好了甜品，回过身来交给男孩。她巡视了一周发现店内已经没有座位了，于是要了两个包装袋装起了甜品离开了甜品店。 刘志伟在小杨转过身来的瞬间就扭过身低下了头。 “……你这是干什么呢？”被刘志伟一起按着低下头的裴泽有些奇怪。 “没什么……不想在工作外被助手看到。”刘志伟随口找了个理由。 裴泽“哦”了一声，很简单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只是刘志伟这回却心思不在谈话上了。张成骞走前还打包走了一份芒果冰，裴泽趁他去买打包份的时候对刘志伟说：“哎这人真矛盾，明明看上去不喜欢甜品，结果还打包一份新的带回家……” 见刘志伟心不在焉的，裴泽也没了搭话的兴趣，径自咬着吸管发了一会儿微信，等张成骞结账回来就离开了。 他们来的时候是张成骞开的车，回去的时候是刘志伟开车。刘志伟将张成骞放在了一个高档西餐厅面前，才去送裴泽回金光，一并交还这辆公车。 终于只剩下两个人，裴泽问道：“你真的跟乔——” 刘志伟忽然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裴泽莫名其妙地噤了声，只见刘志伟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忽然伸出手指对上了后视镜上的行车记录仪。 刘志伟说：“都是媒体为了拖我下水好连累张成骞干的。” 裴泽愣愣地“哦”了一声，有些分不清刘志伟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 “到了，明天再说吧。”刘志伟将车停进了金光的车库，和裴泽一起下了车。裴泽只觉得隔了好一阵子不见，老哥们的变化大极了，不禁变得更成熟稳重了，还变得更加高深莫测了。 刘志伟跟裴泽打了个招呼就开着自己早先开来的车回了家，在回去的路上他禁不住回想先前发生的事。 如果他没有看到小杨，也许他还不会考虑别人的车和行车记录仪那样的细节。但是看到小杨和男孩的时候他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让他禁不住变得更加谨慎。 刘志伟又想起了之前那个绑架乔恩的男人。他对刘志伟说的话并不像是针对张成骞那件事所说的，与其说是因为张成骞，不如说是想要威胁他刘志伟不要太冒尖，更重要的……像是想要以某种不让易让人察觉也不容易上升问题的方式促使乔恩离开。 刘志伟一路行驶到了家楼下。他坐在车里向上方望去，看着他的房子客厅亮起的灯光，轻微地皱起了眉。乔恩并没有离开，之后还会出现类似的事吗？乔恩……会因为他而再度陷入类似的危险里吗？ 月底啦！我这个月终于做到全勤啦！！！拿营养液使劲砸我！使劲！！ 一百一十四 一百一十四 乔恩和刘志伟有了新活动。除了每天等待刘志伟回家做饭, 乔恩目前更喜欢的活动是睡前和刘志伟分享故事。 故事从最初的简短和生涩, 到越来越长, 越来越生动。 他从一开始的几秒钟就能想到一件事，到现在需要在一天里花上一个小时来完整地回忆那件事的起因经过结果, 好让它最有趣地展现在刘志伟面前。 距离刘志伟拍完张成骞的mv后的第五天晚上，乔恩躺在**，怀里抱着海绵宝宝，期待地用相同的表情看着刘志伟, 拍了拍身边的床。 “story time(故事时间)！” 刘志伟刚刚结束晚上的戏，才换下了衣服，坐到了床边看着乔恩忍俊不禁。 “那我就先走了。”陆易敲了敲他们卧室的门框，手腕上搭着他的外套。 “谢谢陆哥。”刘志伟冲对方打了声招呼，就见到陆易一边看表一边有些急切地离开。 “路哥这么晚了还有事啊？”刘志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禁不住说。 乔恩翻了个白眼：“珊娜最近住在他家, 可能他时刻都在担心自己的房子出意外。” “房子会出什么意外？”刘志伟问, “……弄坏家具？” “弄坏家具？不，那可都太小儿科了，”乔恩说，“有一年夏天我和陆易一起去珊娜的海边别墅玩，她声称那是自己买下的海边别墅, 事实上那是一位富豪送给她的。她在赛马的时候跟别人赌输了, 拿了那套房子做抵押，我们在半夜睡觉的时候被一群黑人保安丢出了门。” 刘志伟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那是她的房子, 她可以这么干。” “是的, ”乔恩恼火地说, “她前一天才认识的富豪，当天晚上对方将自己的别墅送给了她，第二天她又将别墅输了出去，自己没有损失一分钱，我和陆易却首次尝到了被‘扫地出门’的感觉。” 刘志伟知道此时得对乔恩表示同情，但他忍不住想要笑，结果就是憋得自己满脸通红肚子疼。 “让我看看你的腿能动多少了。”刘志伟缓过来说道。 乔恩很使劲地抬动自己的腿。也许在别人眼里那几乎可以说没有动，但是刘志伟却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乔恩，你恢复得很快！” “当然了，我每天起码花三分之一的时间在试图让它们动起来上。”乔恩自豪地说。 刘志伟问道：“好了，今天聊什么？” 乔恩脱口而出：“你唱过歌吗？” 刘志伟有点儿莫名其妙：“谁都唱过。” “上一次唱歌是对谁？” 刘志伟想了想：“好几年前了……公司里有个年会，我几乎不参加的，参加了一次，唱了首老歌做节目。” 乔恩按捺住了“你都没有给我唱过”的叫喊，问道：“那上一次你对自己唱歌是什么时候？” 刘志伟愣了一下。 “上一次给自己唱歌……洗澡的时候。”刘志伟说。 乔恩没想到答案这么通俗，他不甘心地问：“为什么我从没听到你在浴室里唱过歌？” 刘志伟又楞了一下。好一会儿，他说道：“那一次我失恋了。” 乔恩做出了一个“wow”的嘴型。 刘志伟将靠枕调整到了一个自己舒服的位置，找了一个乔恩的玩偶抱在怀里，回想了一会儿说道：“是我的初恋，我们几乎一起长大，但只有高中在同一个班级。大学的时候我以为我们在一起了——” 乔恩在“以为”那个词上停顿了一会儿。 “可他不那样认为。” 乔恩皱起了眉，坐正了身体，看向刘志伟：“那是什么意思？” “我直到高中才发现我和他都是gay，你知道的，十几年前中国的环境对gay并不那么友好。在中国这个即使是异|性性|教育都很缺乏的国家，所有你能在网上找到的资料，都带有所谓的‘情|色’意味，带有偏见甚至错误。我们不能堂堂正正地将性宣之于口，因此这方面的知识无论对异性恋还是同性恋来说都太匮乏了。”刘志伟说，“我发现他和我是一类人之后，我们会悄悄地沟通和交流，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乔恩没有说话，他隐约有一个猜测。 “到了大学，我们到了另一个城市，周围的人都变得更加开放和自我，我以为我到了一个更自由的地方。”刘志伟说，“但现实是，我们从一个囚笼到了另一个更加可怕的囚笼。从前是别人给我们造了一个笼子，现在是我们给自己造了一个笼子，我们成了以前的‘别人’。” 乔恩伸出手，摸了摸刘志伟的背。刘志伟微微向他靠近了一些。 “他跟我摊牌他并没有要跟我在一起的意思。”刘志伟停顿了好一会儿，“走出那段关系花了我很长时间。” 乔恩用手背碰了碰刘志伟的手。他说得轻描淡写，手指却是冰凉的。 乔恩说：“一切都过去了，babe。” 刘志伟冲他翘了翘嘴角。 乔恩说：e on，让你的丈夫给你个拥抱。” 刘志伟面向乔恩，于是乔恩将怀里的海绵宝宝、刘志伟身前的草泥马玩偶和刘志伟一起全部抱住了。 “如果你觉得困难，你可以不必说，”乔恩说，“你拥有你自己的精神世界。” 刘志伟闷在玩偶里，说道：“……珊娜说得对，我们对彼此并不了解……我是个缩头乌龟，但我想试试，只是试试。” 乔恩收紧了自己的怀抱，说道：“你想知道我上一次是对谁唱的歌吗？” “谁？”刘志伟问。 “对你，”乔恩说，“在海岛上，你忘了吗？” 刘志伟想起了那个晚上，篝火和海风，还有乔恩的歌声。 刘志伟的唇角缓缓地翘了起来。 “那你对自己呢？” “现在。”乔恩说，“你能听见吗？我现在就在心里唱歌呢。” 刘志伟哼笑了出来：“唱什么？” “你在浴室里对自己唱的是什么？”乔恩反问他。 “《lost it》。”刘志伟说。 “真残忍。”乔恩说。 “所以你在唱什么？” “《umbre》。”乔恩说，“and that’s when you need me there， with you i’ll always share（那就是当你需要我的时刻，我会永远和你分享）.” 陆易坐在沙发上，头疼地看着面前的一份问卷。“你想干什么？” 珊娜穿着一身黑色的蕾丝睡衣，手边摆着红酒，还点了一盏熏香蜡烛，将整个房间熏出了甜味。“一个心理问卷。”珊娜说。 “百分之八十的答案你都知道。”陆易扫了一眼说。 “可你不知道我的。” “你的答案十有八九随时都在变。”陆易说。 珊娜说：“你可以试试。” 陆易拿起问卷，看了一会儿，随意挑了一个他不知道答案的：“你最珍贵的回忆是什么？” “问别人问题之前先说自己的答案是礼貌。”珊娜托着下巴说。 “乔恩腿坏前我跟他一起打的一场球。”陆易说，“该你了。” 珊娜说道：“那场球之后你请我吃蛋糕，我吃到了一个戒指。” 陆易愣了一下。“……那是你的生日。” “没错，戒指是乔恩定的，我知道他的审美，”珊娜交换了一下交叠的双腿，“他把戒指藏进了蛋糕，却让你把蛋糕送给我。” “那是他的恶作剧。”陆易尴尬地说。 “我知道。”珊娜耸了耸肩。 陆易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看到了下一个问题：“你最糟糕的回忆是什么？” 看到珊娜向他努嘴示意，陆易先自觉说道：“乔恩高空坠落的那天。我差点以为他死了。你呢？” “乔恩做了三十个小时的抢救手术，你在外面不吃不喝地等了三十多个小时。”珊娜说。 “是的，不过我们在说你最糟糕的回忆。” “那就是我最糟糕的回忆。”珊娜说。 陆易愣住了。 “然后在乔恩安全后我飞去了夏威夷，告诉你我快死了，让你立刻搭飞机飞了过来。” “可我只看到了一个沙雕墓碑。”陆易冷漠地说。 “然后你在那个岛上我安排的度假酒店了睡了整整四十个小时。”珊娜说。 陆易抿了抿嘴唇，低声说：“谢谢。” “下一个，这个怎么样？轮流分享你认为的恋人应该具有的好品质，至少五个。” 陆易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漂亮。” “英俊。”珊娜跟着说。 “聪明。” “有责任心。” “对生活充满希望。” “有同情心。” “不吝啬。” “爱干净。” “喜欢动物。” “不爱对别人指手画脚。” “……” “……”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一致地将目光移向了下一个问题。 “用‘我们’做主语造三个肯定句。”陆易说，“我们住在一起。” “我们是好朋友。” “我们有时候会吵架。” “我们会一起庆祝生日。” “我们认识了十几……二十年。” “我们自从乔恩腿坏之后就不再经常见面。” 陆易放下了问卷：“这就是你让乔恩每天晚上和zoe说的‘话题’？” 珊娜托着下巴：“是的，很有意思不是吗。测试的是人们之间的暴露度，一旦将自己不曾暴露过的东西告知另一个人，你对他就会产生远超旁人的亲密。” 陆易沉默着。 “很有效不是吗？”珊娜透过烛光冲陆易微微笑了笑，又移向了下一个问题“如果你今夜就会死去，而且没有机会和任何人说，你最遗憾……” 陆易忽然伸长手臂用手掌将珊娜的下巴托向他，吻住了她的嘴唇。 珊娜丢下问卷，用双手捧住他的脑袋，加深了那个吻。 陆易将她按在**的时候，低着头看她：“你早就料到了？” 珊娜笑了起来，黑色的蕾丝睡衣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材，她波浪般的长发散在**，仿佛在发光：“如果我今晚就会死去，我会很遗憾我没有跟你上过床。” 凌晨时分，乔恩搂着刘志伟睡得正熟，他床头的手机亮了，是瑞克传来的简讯。 “乔恩！我们找出了一些惊人的东西！……” 抱歉更新晚啦！ 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实验，大家可以找心仪的人玩一玩哦~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一百一十五 一百一十五 陆易第二天一早例行前往乔恩的住处。自从得知乔恩的腿好了, 陆易就天天来乔恩住处帮助不肯去医院的乔恩做复健运动。 只是这个早上他起来得很困难。 有个女人趴在他的胸口上, 睡得头发满脸都是，在他试图离开时，对方还模模糊糊地抓了一把他结实的胳膊。 在陆易穿裤子的时候, 珊娜翻过身体, 含含糊糊地说：“……昨天以前我还一直怀疑你是gay……” 陆易坐到床边将她的头发撸到脑后：“昨天以前我还一直以为你身经百战。” 珊娜：“……” 陆易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说道：“好了, 乔恩在恢复的关键时候，要找到他愿意主动复健的时间很难。”陆易将手机放在她的面前，让他看乔恩大清早发来的一条信息e onnnnnnn!!!!! 珊娜用一条胳膊支着脑袋，慵懒地看着消息挑了挑眉，“zeo工作每天都那么早吗？” “今天格外早。”陆易说着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珊娜一头又倒了下去，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你知道面包和牛奶在哪, ”陆易临走前还补充了一句，“不要用我的牙刷。” 陆易按响乔恩的门铃之后, 乔恩很不耐烦地给他开了门, 并表示自己未来一定要将这扇门换成声控的。 陆易说道：“你难得这么早叫我。” “瑞克昨晚给我发了一条信息，”乔恩推着轮椅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书房，“你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 陆易跟着他走进书房：“什么？” 乔恩回头看向他, 正要说话，忽然顿住了。他眯起眼睛, 盯着陆易的脖子说：“……你跟珊娜睡了？” “……”陆易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用手挡住了两条抓痕。 “shit, 你这个禽兽。”乔恩瞪着他说。 “乔恩, 你没有资格说我。”陆易反击道。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已经结婚了。”乔恩骄傲地说。 “一个结婚了都还没有**的人你觉得很得意吗？”陆易面无表情地捅了他一刀。 乔恩的内心受到重创，辩解道：“zeo是中国人，跟我们不一样……” “好了，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你在转移话题，”乔恩不客气地说，“陆易，我警告你。珊娜是‘我’的朋友……” “是‘我们’的。”陆易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乔恩看着他严肃地说：“……我知道你是不婚族，但是珊娜对婚姻有梦想。” “乔恩，嘿，乔恩，”陆易用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沉稳地说，“我们只是睡了一觉，okay？还没有任何人想要发展到婚姻。我承认她确实生涩得让我意外，但我不认为那是非我不可。好了，说你要说的事。” 乔恩瞪着陆易，缓慢地比划了一个“i’m watching you（我在监视你）”的手势，然后转过身去，打开了屏幕。 “看。”乔恩让开了身体，好让陆易清楚地看到屏幕上的信息。 屏幕上有两个视频窗口，其中一个是乔恩和陆易一起看过的片子，是刘志伟拿奖的那一部，另一个片子无论从色调、风格还是剪片方式上都同前一个太像了，不是指题材主题上的像，而是制作手法上的像。 “这是zeo的另一个片子？”陆易问道。 乔恩露出了怪异的表情，“看吧，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陆易皱起了眉。 “罗杰负责重新搜索他相关的所有影片，他用了新的搜索方式，而这部影片的作者并不是zeo，”乔恩关闭了播放页面，点开了一份资料，“这个人叫‘杨烁’，跟zeo一个大学毕业，甚至曾经在同一个高中——他是zeo的表亲。” 陆易愣住了。 乔恩说：“zeo曾经给我看过他与对方的照片，你知道我看到他的照片和名字有多么惊讶吗？” 陆易皱起了眉：“这是什么意思？” “罗杰调查了他的教育背景，”乔恩说，“他是导演系，曾经和zeo一个专业，甚至他们的导师都是同一个，他靠这部作品成功获得了中国国内的一个奖项，并且被评为优秀毕业生和优秀毕业作品。” 陆易皱着眉问道：“他们如果是一个导师，作品风格相像恐怕是有可能的。” “你说的没错，”乔恩说，“为了以防万一，罗杰黑了教育系统。” 乔恩又拉出了几个作品页面：“这是他毕业之前的作品。” 乔恩一一点开，那些作品的水准相差很大，有些很出彩，有些非常平庸，剪片风格也统一不起来。 “你知道这给我一种什么感觉吗？”乔恩说，“我来不及做作业的时候曾经让哈特——那个眼镜仔替我写过代码，他写的简直是乱七八糟。” “你的意思是他让别人帮他完成了那些作品？”陆易说。 “我可没这么说，”乔恩举起双手，“你知道前几天我和zeo去了那家花园餐厅。” “……那跟这有什么关系？” “他们的一位服务员手里拿着一本有zeo头像的签名册，说是在‘淘宝’定做的，”乔恩说，“我知道那个网站，却从来不知道它什么都能干。我甚至发现有各种各样代做作业的服务。所以只是作为一个提议，一个提议而已，我建议罗杰去搜索相关的资料。” “罗杰只花了一个小时就黑了他的淘宝账号和邮箱……你看我们发现了什么？”乔恩又打开了新的页面，分别是对方购买服务的链接和商户将作品发送到他邮箱的图片。杨烁显然没有删除记录的意识，他的所有邮件都在。 陆易看向了乔恩。 “如果他有大量的前科，我不得不思考他的毕业作品究竟是他自己做的还是zeo的作品，以及这是否是zeo自愿的。” “他和zeo的导师……”陆易说，“他对他们应该更熟悉，他没有任何发现吗？” “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乔恩说，“所以我让罗杰去查了他们的导师。他们的导师叫‘孙霈华’，然后彼得发现，他和《破势》的总制片人孙硕鹏是关系密切的好友。” “什么？”陆易只觉得关系网错综复杂。 “你知道彼得一直在调查孙硕鹏的社交关系，”乔恩说，“孙霈华是同他几乎每个星期都会联系的人之一，而我前不久才知道，孙硕鹏的前妻杨萍是zeo的化妆师。” 陆易“哈”了一声，匪夷所思地看着屏幕。 “zeo昨晚跟我说了一些事，”乔恩的表情忽然严肃了下来说，“他的初恋恋人跟他一起长大，在同一个高中读书，进入同一所大学，但他们最终却没有在一起。” 陆易微微睁大眼睛：“你是说……” “zeo从前的社交圈很窄，”乔恩说，“跟他一起长大还进入同一所高中和大学的人，我想不会有第二个。” 陆易和乔恩先前一起看过刘志伟用胶片拍摄的那些短片，从最初到结尾，视频的里几乎都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为什么zeo会从导演系转到表演系？为什么一个作弊的人都成功毕业了，才华横溢的zeo却只有结业证书？”乔恩依次扳出了两个手指，“他身上的谜题已经够多了，每一次我解开一个，都只产生了更多的谜题。” 陆易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但是现在已经有了打开的口子。” 乔恩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没错。” 刘志伟到了片场之后所有其他的演员都已经到了。刘志伟的戏份是在下午，因此他还有充足的时间做妆效。 小杨看上去有些累，她连番打呵欠，看到刘志伟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早啊志伟哥。” 刘志伟看着小杨，忽然问道：“小杨，你几岁了啊？” 小杨愣了一下：“就比志伟哥小一年，二十六。哎，我也这么老了啊。” 刘志伟的脑子里转了起来。如果小杨是二十六岁，当时在店里看到的孩子是七|八岁，也就是说小杨十八九岁就生了孩子。可女性的结婚年龄是二十，这不太可能。但是刘志伟却皱起了眉。 他又问道：“身体好点儿了吗？” 小杨楞了一下，紧接着想起自己昨天请了病假。“哎，好多了，谢谢志伟哥。” 小杨给刘志伟贴假发时，刘志伟又仿佛闲聊式地道：“哎，小卢不是只有二十五岁嘛，为什么你反而叫他‘哥’啊。” 小杨笑了起来：“他自己让叫的，其实我看他跟看我弟似的，可逗了。” “你有弟弟啊？” “是啊，有个刚开始工作的弟弟，小时候特别逗，长大了就不好玩了。” “怎么了？” “社会了呗。”小杨叹着气打趣说。 刘志伟又问道：“在哪儿工作啊？” “也是圈子里的……”小杨有点儿淡淡的，“在风行。” 刘志伟听到“风行”的时候楞了一下，想了想，接着说：“再过段时间我的戏份就杀青了，到时候我请大家吃饭，可以拖家带口，你把你弟弟也带上吧。” 刘志伟是故事型主角，因此他的戏份在单独拍摄完之后，才是一些档期安排有限的大咖集中拍摄的时间。他的过片效率高，因此比李强预料的拍摄时间缩短了一半。 小杨知道他的行程，高兴地说：“好啊，他肯定很喜欢志伟哥的。” 又睡过头了！！！ 一百一十六 “张成骞的第一首单曲肯定得是他的话题度最高，其次是你，”许庭说, “我们和张成骞有这方面的合同, 裴泽只是客串，不能喧宾夺主。” 张成骞的第一首单曲出炉了。制作速度实在太快了, 让刘志伟不得不唏嘘金光的实力。 单曲直接全网公开发布, 让所有的吃瓜群众免费吃了一次瓜。曲子刚一开始就是王朝的特效全景图, 刘志伟饰演的摄政王垂帘听政，张成骞饰演的太子犹如傀儡。为了强烈地烘托刘志伟的反派形象, 刘志伟的每个动作都做了细度刻画，连冷酷的眼神都用了电影里才有的时长。张成骞这个太子被边缘化，支持他的官员被罢黜，不算张成骞的歌唱部分, 剧情剪辑里刘志伟出现的镜头时长竟然比张成骞的还要多。 许庭说：“裴泽实在太显眼了，如果不剪掉一些他的镜头，话题度高的就不会是你和张成骞了。” 刘志伟说：“啊？让他话题度高一点儿也没什么不好啊……” “张成骞的第一首单曲肯定得是他的话题度最高，其次是你，”许庭说, “我们和张成骞有这方面的合同, 裴泽只是客串，不能喧宾夺主。” 刘志伟看了许庭给他的两个版本，不禁忍不住感慨裴泽的视觉冲击力。他本来长得就俊俏，穿上艳丽的衣袍，整个人能从画面里直接跳出来, 实在太抓人眼球了。 第一个剪辑在戏份上算是正常, 但是裴泽的冲击力太大，刘志伟和张成骞一黑一白显得有些太薄弱, 于是在第二个版本里将裴泽的戏份减少, 并将其影像碎片化处理了。 公放出去的版本显然让全网掀起了一阵关于张成骞的热潮。有人对这首曲惊为天人, 有人觉得名不副实，黑子和捧的人互相对骂，场面极其壮观。 而出演了张成骞mv的刘志伟和裴泽则成了另一个话题。 “等等，这居然是志伟小哥哥！” “我去at全员了……我爱豆终于产粮了！！虽然是在别人的碗里产……” “裴泽和zeo……真好吃……emmmmm……” “我der妈，裴泽怎么这么好看……” “志伟哥真的是风格超多变……古装也这么帅……窒息……” “哪对都能吃……这三个人有毒……” “啊啊啊我原地表演一个旋转跳跃！志伟哥哥的反派脸帅到窒息！！” “给我骞疯狂打call！！贺王者归来！” “王！者！归！来！” “这蜜汁剧情……好gay啊。” “居然是摇滚结合古风！！！超带感了！！” …… 刘志伟看了一片评论之后关上了手机问许庭：“这个广告是不是跟这mv有关？” 许庭的手边放了一份广告的策划，他们正在影棚后台的休息室里，刘志伟有三个小时的休息，许庭就跟他说了广告的事。 “也算有点关系吧。”许庭说。许庭进入威廉姆斯工作室就是为了让自己带的艺人走向国际化，而威廉姆斯工作室对比其他的公司的确在那方面有优势。对方正是为了刘志伟近期的话题度找上刘志伟的。虽然近期的热门消息主角都是张成骞，但刘志伟的话题度事实上和张成骞不相上下，而且因为最近参演《刺客2》，剧组为了保持话题度，各类参演大咖的路透报道层出不穷，刘志伟作为道具男主也蹭了不少热度。华骁更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事没事就拉着刘志伟一起自拍，在照片里他的脸占比还特别大，他的粉每次都在夸一通“我华哥天下第一帅”的时候都心疼一下被挤到角落的刘志伟。一来二去，刘志伟就成了微博热门常驻人口。 刘志伟现在的确需要一个广告来扩大观众的眼熟度。他的日常实在太少，每次改变形象都跟先前形象相差很大，无法在观众眼里留下鲜明的印象，此时有个广而告之的广告是扩大他观众眼熟度的很好的方式。 刘志伟看了一会儿广告的策划，忍不住说：“……这……我还不够格吧？” 那是一个英国西装品牌的广告，刘志伟看了他们过去的宣传册，只觉得逼格满值，十分高大上，自己的土气有点接不上。 “这不是个有名的西装品牌，”许庭说，“是英国一个私人设计师的工作室品牌，因为定做数量有限，在英国本土没有火起来，但是在国内因为其小众，反而有一定的知名度。他们是小成本的工作室，因此在工艺上比不上大牌子，但因为设计标新立异，也获得过一些设计奖项。现在他们想要扩大生产和销量，就考虑到了消费力很高的中国市场。” 刘志伟犹豫地问道：“那……怎么不找咖位高的演员啊，他们的影响力肯定更大啊……” “请不起，”许庭说，“中国演员的代言费用其实很高，而且咖位高的瞄准的都是一些奢侈品大品牌。” 刘志伟明白了，问道：“那什么时候拍？” “下个星期，”许庭说，“等我跟对方敲定细节。” 三小时过去之后，刘志伟又得回去拍戏了。这场戏是夜晚的戏，是最重要的几场武戏之一。导演李强特意瞅准天气预报，挑选了一个下雪的晚上。这是春天之前的最后一场雪，雪花很小，飘得很慢，和沈飞雪的名字很搭。沈飞雪的几场最重要的武戏都挑选在了下雪的时候，好在刘志伟每一次拍都运动量很大，只会浑身发热，没有被冻着过。 刘志伟穿了一身黑色衣袍，外面披了一袭雪白的狐裘大衣，坐进了轿子。在这场戏里，他知道叛贼要来刺杀出行的公公，于是作为公公的替身潜伏在轿内，和前来刺杀的男主角原思过正面相对。 这是刘志伟第一次和原思过的演员郑大川有大面积的对手戏，全身上下都在发热，激动得捏了好几次拳头。 他从道具组那里取来了一把剑，挽了两个剑花试了试手感，引得一旁的助理小姑娘跟身边的姐妹不断拍照尖叫。 郑大川也出场了，他是赶完下午另一个通告过来的，紧赶慢赶地做完了妆效，看到刘志伟笑着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剑花挽得不错，我们先对几招？” 刘志伟笑了笑说：“好。” 他俩先前分别和武术指导用设计的动作进行过演练，但是两人亲身还没对上演练过。他们也没有真打，带着剑鞘比划了几下确定了双方的走位和来剑的方向，就互相点了点头，对李强竖了拇指。 郑大川也是实力派的演员，他第一部《刺客》里就进行过很辛苦的训练，现在倒是对这几招手到擒来。 演员各就各位，雪也下得恰到好处，清冷的街上有冬夜的大红灯笼挂在道旁。四名太监抬着一台软轿踩在半覆白雪的青石地上，落下了一串半隐半现的脚印。 有人在雪里疾行，越是靠近软轿，脚步越慢，最后落定在了距软轿十尺之前。 “什么人？！”为首的太监尖声道。 “取你狗命之人。”原思过冷冷地说。 沈飞雪在轿内轻哼了一声，嘴角向上弯起了一丝。他的脸颊从左手指背上抬起，右手轻轻握住了身侧的长剑。 “保护公公！”四名太监将软轿向地上一放，在轿前排出了阵型。公公身边的太监都是高手，可沈飞雪知道他们都不是原思过的对手。他在轿里听到刀剑划过皮肉的声音、鲜血溅在地上的声音、太监重伤的哀嚎之声。然后一柄剑猛地从前门捅进来，只差了一瞬就切进了沈飞雪的脖颈。 沈飞雪也不知是何时出的剑，剑刃抵在来剑的剑锋上，令那锋刃偏移了半寸。 原思过一剑刺出就感到不对劲，下一刻，轿门猛地被冲开，一柄雪白的长剑从门内刺出，原思过连忙一侧身，剑锋擦着他的胸口将他的衣物割出了一道裂口！ 饰演原思过的郑大川浑身瞬间冒出了一声冷汗！ 刘志伟也猛地将剑甩在了地下。 “怎么回事？！”李强拍得正酣，刘志伟突然撒手不干了，让李强惊愕之中又十分愤怒。刚刚的气氛渲染得张力十足，原思过的惊恐表情简直让人捏一把冷汗，怎么突然就停了！ 刘志伟瞪大眼睛说：“……导、导演……这剑开锋了！” 差点被刺中的是郑大川，他在惊恐之后一阵冷汗疯狂冒出，这要是他当时没有躲避及时，这一剑可能就刺进了他胸口！ “怎么回事！”后怕和愤怒一起涌上来，郑大川禁不住吼道。即使他在心里知道刘志伟当即就甩开了剑，不可能是他的错，但剑是刘志伟刺来的，郑大川还是忍不住恼火。 演戏的时候刀剑都是不开锋的，尤其是这种演员亲身上阵的戏。只有需要拍特写的时候会用到真正开锋的剑。郑大川一喊，李强也怒吼道：“怎么回事？！道具组的人呢！” 道具组组长慌忙上前来检查那把剑。“这……这不是我们准备的那把啊……” 刘志伟楞了一下，立刻开始回忆先前是谁给的他剑，说：“之前是一个褐色头发的小哥给我的……前面有点翘起来，戴眼镜，穿了花格子的衬衫……” 道具组组长立刻叫道：“小张！” 李强怒火冲天：“把人叫过来！原来那把剑呢！到底怎么回事！”李强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间拍这场戏，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又不能置演员的人身安全于不顾，烦躁得插着腰来回踱步。 道具组组长立刻从后台把小张叫来了，那青年哭丧着一张脸连连鞠躬说：“对不起导演对不起……我把做特写的那把给拿错了……对不起导演……” 刘志伟看对方一路鞠躬，快把头都低到地下去了，不忍心上前说：“也怪我之前没有开鞘检查一下……” 本来郑大川已经控制住了脾气，刘志伟这么一说，又给他找到了出气点。纵使郑大川自己也没有开鞘检查过自己的剑锋——谁能想到自己的剑会突然开锋——但差点刺伤人的是刘志伟，他没有检查就成了一种过失。 郑大川此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骂脏口，只能怒吼道：“危不危险啊！差点出人命！” 他也不知道是对谁喊的，看上去责任是道具组助理的，却面朝着刘志伟。 李强只觉得头疼，对郑大川说：“你们先下去休息一下，另外那把剑呢？拿过来，这次总不会拿错了吧？！” 青年小张连忙说“不会”，哭丧着脸跑回去拿剑了。刘志伟呼出一口气，垂头丧气地走向自己的车。郑大川此刻去了后台，刘志伟不想触他的霉头，只能去自己车里休息。小卢连忙拿着水过来，跟着刘志伟钻进车里：“那郑大川什么意思啊！明明不是志伟哥的错！” “哎，没事，确实很危险，我没检查也是我的错，”刘志伟有些疲惫地挥挥手，“正常人危险过后都会找人迁怒发泄一下的，没事。”他环顾了一圈，问道：“许哥呢？” 小卢被他岔开了话题，也四面张望了一下：“我刚刚还看到他呢……是不是去厕所了。” 二十分钟之后李强再度召集所有人再次开始拍摄。刘志伟这一次仔细检查了剑锋，的确是钝的。只是不知是不是先前一朝被蛇咬，无论是刘志伟还是郑大川的动作都收敛了很多，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复存在，剑和人的距离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李强这就忍不住了，ng了五六次，反复让他们重来。 刘志伟拍得苦不堪言。一开始不敢来真的，在李强的要求下逼近了郑大川之后，一旦放出杀气，对方就立刻保护性地向后一退，让李强连骂了好几次不合拍。 这场戏一直拍到了凌晨才勉强拍完，雪都停了。 李强说“结束”的时候，刘志伟的手都快抬不起来了。控制武器是很吃力的，因为郑大川的不配合，他们重复了好几次，刘志伟全身都在冒热气，雪落下来在他脸上就化成了水珠。 郑大川也很累，一肚子怨气更加重了，离开的时候连声招呼也没有打。 小卢和小杨替刘志伟收拾回去的东西时，刘志伟才再次看见了许庭。“辛苦了。”许庭说。 “许哥你去哪儿了？”小卢抱怨道，“你不知道之前郑大川有多过分！不就是被砍破了衣服嘛，好像志伟哥真的要杀他一样！” “郑大川也在业界拍了好久的戏了，被志伟压着肯定不高兴，”许庭说出了除了被刺外的另一点，“别太放在心上。”郑大川本来也是自诩前辈的，结果因为后怕每次刘志伟一进攻就不受控制地退缩，这只会让他越来越恼怒，恼怒于自己，迁怒于刘志伟。因为刘志伟跟他之前别的拍戏的对手不一样，刘志伟的杀气让人分辨不出真假，郑大川是真的怕自己被刺伤。 许庭等几人都上了车之后，才说道：“这不是意外。” 车里的三人都楞了一下。 许庭拿出了手机：“我刚刚去了一趟监控室。” 片场虽然没有密集的监控，但是后台是有的，许庭第一时间跑去了监控室要到了监控还用手机翻拍了一份。 “以前也碰到过类似的事，我就去查了查。”许庭说。 监控上的小张从一个仓库拿了刘志伟的剑，又去了另一个仓库拿郑大川的剑，放在一起，等两人要上场了，他才将刘志伟的剑拿走，递交给了刘志伟。 “开锋和未开缝的剑是在不同仓库的，”许庭说，“我怀疑这是故意的。” “我去，这太过分了啊！”小卢叫了起来。 刘志伟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个上，他忽然问道：“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许庭说：“嗯，你们可能听过，以前华骁刚出道那会儿拍一个古装戏的配角，那时候女主演是方甜，有个叫于露的小姑娘演一个丫鬟的角色，情节里这个丫鬟嫉妒女主人用匕首刺死了对方，那是我们经常用的伸缩刀，你知道那种的。” 小卢抢先说：“知道！刀尖会缩进去！” “对，因为刀短，所以那把匕首的刀锋理应可以直接缩进柄里，但是没有。” 刘志伟还没说话，小杨先瞪大眼睛叫了起来：“《格格当先》里方甜片场受伤就是因为这个吗？！” “对，”许庭说，“那刀割不伤手，但是于露是一路冲向方甜的，刀尖没有缩进去，所以直接捅进了方甜的侧腹。” 小杨猛地捂住了嘴。 “好在扎入不够深，刀也不锋利，没有太大问题。这件事方甜官方没有公布细节，警察也来看过，说是道具问题，看了监控于露在这之前没碰过，只有负责检查道具的人进出过，说道具在那之前没问题……不管怎么说于露是再也没有出现在圈子里过了。” 刘志伟深深皱起了眉，小杨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震惊，也一句话没有说。 与此同时，向往常一样最后一个回去的李强，在所有演员都离开之后，一把抓住道具组组长的肩膀，说道：“那两把剑应该是分开放的，到底怎么回事？” 道具组组长很急：“我也不知道，我让小张等着我，我要他老实交代。” 李强眯起了眼睛，想起黄琦曾经对他说过：“你用刘志伟要当心……”当时有很多人劝过他在刘志伟和周俊易之间应该选周俊易，但李强照样选了刘志伟。 “妈的……非得在我的剧组搞事……”李强大步流星走向监控室，“烦死老子了，别的软柿子不捏……当老子hellokitty啊！” 一日不见，大家有没有想我啊~ 提早更新下就当补偿之前晚更了啊（doge） 一百一十七 一百一十七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的人都因为太晚而疲惫得没怎么说话。许庭说完之前的事后, 气氛有些沉重, 但事情没有进展之前, 他们也只能在脑子里想想各种可能。小卢早就心大地睡着了，头在玻璃上不断磕碰都没有把他弄醒, 小杨也没有声音。 快要到刘志伟家时，刘志伟忽然问许庭：“那个于露，年纪是不是还很小？” 许庭楞了一下，说道：“对, 那时候她刚十五岁，父母也是圈子里的人，就想让她出名先趁早，没想到出了这么档子事，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刘志伟没有再问, 不到两分钟家就到了。下车时小卢还睡着, 刘志伟就低声冲许庭打了个招呼，后座的小杨也向他点了点头。 刘志伟本来对乔恩估测过回家的时间会在十一点左右，可这会儿已经凌晨三点了。刘志伟看着上方还亮着的灯，连忙甩掉脑子里的想法，快速跑进了楼。 乔恩本来早早就躺在了**等着刘志伟回来讲故事, 没想到刘志伟放了他鸽子。道歉短信是发了一个, 但是一点诚意都没有，让乔恩只想守株待兔等他回来算账。 刘志伟打开门的前一分钟, 乔恩还满脸严肃地用手机同无所事事组的人沟通, 听到开门的下一秒, 乔恩立刻将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扯过一旁的羊驼抱枕昏昏欲睡。 刘志伟轻手轻脚地来到卧室边，看到眼睛半睁不闭的乔恩，轻轻地说了一声：“乔恩？你睡了吗？” “没有。”乔恩睁开眼睛说。 刘志伟过意不去，说道：“抱歉，剧组发生了点儿意外……”刘志伟来到衣柜前，将身上的寒气都带了进来。他将微湿的外套脱下，非常快速地完成了洗漱工作，再度来到床边，钻进了被子里。 他和乔恩是一人一床被子的，但是乔恩夜间经常会将手伸进他的被子里抱住他，所以刘志伟的被子要比乔恩的宽那么一些。 乔恩看着他微红的鼻子，敏锐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刘志伟说：“片场ng了好几次，运动量比较大……” 乔恩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脖子：“zeo，你的体温很高。” “因为刚洗过澡吧……”刘志伟没有太在意。 他草草将先前在片场发生的事同乔恩说了一遍，让乔恩禁不住震惊：“这太荒谬了！” 刘志伟揉了揉眉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不是第一次。” “什么？” “我每次都会把事情搞砸，”刘志伟说，“有时候会碰到一些导演想要让我出演一些角色，最后总会吹了。” 乔恩难以理解地看着刘志伟。 “我在这个圈子里待的时间太久了，不止是我，我也看到很多年轻人因为类似的失误彻底丧失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能力。没有谁的人生是容易的。” 乔恩看了刘志伟一会儿，说：“你明天还有工作吗？” “有的，早上十点的戏。” 乔恩立刻催促刘志伟睡觉，睡前故事也顺势取消了。 但刘志伟第二天没能起来。 乔恩一大早就一个电话告诉陆易刘志伟发烧了。 “他有102.3华氏！！”乔恩在那头大吼，“我从出生起没有见过那么高的温度！！”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刘志伟的声音：“乔恩，你能轻点儿吗……” 陆易说：“冷静点，乔恩，你以前发烧到过104.9华氏。你想带他去医院吗？急救箱里也有退烧药。” “他不想去医院，”乔恩说，“你有什么办法吗？” 陆易头疼地拧了拧晴明穴。一旁的珊娜正在摆弄一副围棋，乔恩的声音太响了，以至于珊娜将每个词都听得清楚。 “他在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吗？”珊娜问了一句。 陆易就坐在珊娜对面，因此乔恩也听见了珊娜的话。 “他昨天晚上回来得很晚，”乔恩说，“他的剧组里的确发生了点儿什么……”乔恩简单地将刘志伟告诉他的叙述了一遍。接着他问：“你怎么知道？” “昨天下了雪，”珊娜说，“而你在凌晨两点还在无所事事小组里没有缘故地发脾气，说明zeo那时候还没回家，并且放了你鸽子。” 珊娜将棋子丢进盒子里，说道：“他通常没有那么晚回来，也不是外出约会，否则你早就开始搜查对方的信息了。所以除了工作还有别的原因吗？” 乔恩：“……” “好了乔恩，别紧张，我一会儿就到。”陆易说着起身走向了门边。珊娜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也起了身，在门口拎起了自己的外套。 “你也要去？”陆易楞了一下。 “去见见被爱情束缚的老朋友。”珊娜说。 从陆易的家开车到刘志伟家时间不长，十分钟后他们就顺利进入了小区。珊娜透过车窗张望着四周说道：“这就是你之前换的安全系统？” 上一次绑架的事情发生之后，陆易花了很大功夫联系了这个小区的物业更换了一个全新的系统。小区刚刚新建不久，住户也不多，因此更换没有引起反对，反倒有许多支持声。 “之前乔恩在飓风布置过一个小竞赛任务，给一个住宅区设计一个统一的电子安全系统，”陆易说，“正好可以通过改进用上了。” 珊娜“wow”了一声，看着陆易先前通过的面部识别和声音识别。“乔恩想发展中国市场？” 陆易看了一眼珊娜，吐出一口气说：“没错。你知道他是个很任性的家伙。” “的确。”珊娜笑了起来。 他们进入乔恩家门的时候，刘志伟正躺在**，裹着厚厚的被子，满脸通红。珊娜率先走向了刘志伟，将他的被子扯开了些，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交给陆易，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她不紧不慢地从急救箱里找出被乔恩用过的体温计，用酒精棉重新擦拭后又测了测刘志伟的体温。乔恩着急地说：“我刚刚才测过……” “乔恩，你把他裹得像个煮熟的龙虾。”珊娜说着抽出温度计，看了一眼，调转过来给乔恩看——100.53华氏。“他可以不去医院。” 珊娜说着又走进了洗手间翻找干净的毛巾。 乔恩听到珊娜的话松了一口气，来到床边问刘志伟：“你还好吗？意识还清醒吗？” 珊娜在洗手间里说道：“乔恩，他并没有在生孩子。” 乔恩假装没有听见珊娜的话。 珊娜将湿透又搅干的毛巾丢给乔恩，在胸前交环双手说：“给他擦擦汗，孩子的父亲。” 乔恩从小到大都没给人这么服务过。他捏着毛巾看了一会儿，严肃认真地说：“你们给我点空间。” 珊娜耸了耸肩，先走出了房间。“我可以喝厨房里的汤吗？乔恩？” “除了那个，什么都可以！”乔恩在房间里吼道。 于是珊娜从他的冰箱里抽出了两瓶汽水。陆易见乔恩并不需要他之后也来到了客厅，看到珊娜正一边喝汽水一边欣赏客厅里悬挂的那块巨大的花板。 “乔恩在zeo身上花了很多心思。”陆易说。 “我看见了，”珊娜将手里的另一瓶汽水递给他，“只能说他这一步走得不错。” 陆易皱起了眉。 “爱和被爱是两种能力，”珊娜说，“有时候人们只擅长其中一种。” 陆易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我呢？” 珊娜挑了挑眉，打量着他，嘴角带上了一个微笑，将手放在了他的胸膛上：“hmm，是否擅长和是否愿意又是两码事了。” 刘志伟迷迷糊糊地被乔恩擦汗的同时，许庭没有跟他的艺人一起请假。事实上整个片场这一天都没有开机。警察对毫不知情地前来的艺人进行了调查。 这一天的演员安排跟前一天完全一样，没有来的人只有刘志伟。 许庭代替刘志伟站在剧组，双手插兜看着眼前的情势。郑大川看着走进片场的警察，脸色很差：“李导，这是什么意思？” 李强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没针对任何人的意思，就是昨晚上出的事，我不放心，为了大家的安全，让几位警察同志来检查一下，我们大家配合调查啊，配合调查。” 站在许庭身边的小卢睁大眼睛小声问许庭：“哇，这李导，厉害了，也不怕得罪别人……” 许庭低声说道：“今天来的没有华骁那种咖位的，他有点背景，能做。” 小卢又说：“哎……难道真的是其他艺人干的？” “不一定，”许庭说，“李强只是想镇镇人。” “啊？”小卢茫然地道。 “这剧组有华骁，他还敢这么干，是在警告其他人——不管是谁——敢在剧组捣乱他就敢来硬的。真只想查案子，昨晚就能报警了，”许庭低声说，“但今天和昨天其实那些大咖都不在，算是最不得罪人的时机了。” 小卢似懂非懂，“哦”了一声，想起什么，小声问道：“许哥，你昨天那个监控……” 许庭却忽然对他“嘘”了一声。 郑大川这时说道：“那刘志伟呢？刘志伟怎么没来？” 谁都听出他话里有怒气和怨气，许庭此时上前了一步说：“我们志伟生病发烧了，今天请假。” “豁，什么时候请假不好偏偏今天请假，”郑大川冷笑了一下，“他演技这么好，总不会正好就是他自导自演吧？” 小卢差一点冲上去，给许庭拦住了。许庭说：“昨天下雪，拍摄又不顺，志伟的服装吸水，拍戏太拼命了，连着快十个钟头是撑不住了。” 昨天晚上几乎所有ng都出于郑大川，许庭这么一说，有点讽刺的意味，让郑大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本来是不来的，”许庭说，“过来替我们志伟递交个证据。” 一说“证据”，片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他。李强这时乐呵呵地说道：“刚刚我们回查监控的时候发现少了一段，许先生昨天晚上就拷贝了一份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防住了万一。”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许庭，纷纷窃窃私语起来。李强也不说查出的监控是什么内容，所有人的脑子里都有了花样百出的猜测。 需要被重点调查的小张，本来以为昨天过去了，顶多被老大骂一顿就完事了，又没伤到人，郑大川又只迁怒刘志伟，顶多扣扣工资，没他小人物什么事了。没想到李强居然直接叫来了警察，把他吓得脸都白了。 李强这时候一点名，小张就想往后退，李强也没露出拍戏时凶神恶煞的表情，只是平静甚至有点和蔼地说：“来，去那边找警察叔叔说说。” 许庭：“……” 小张：“……” 小张一进后台，许庭也跟着过去了。面对许庭的监控视频和警察的问询，小张没压住心理防线，慌忙说：“我真的没想那么干，是……” 李强在片场里看着其他几个警察来回走动，有几个警察正在装模作样地拿着录音笔问询片场的工作人员，阵势看着挺大。 李强躲到角落里，用手肘顶顶为首的警察，从兜里拽了根烟出来递给对方说：“姐夫，给。” 对方接过烟，冲李强低声说：“差不多得了啊，特意让我找几个弟兄过来给你拉大旗扯虎皮的，有几个还是休息日呢。” 李强笑了笑说：“我这不也是认真报了警的嘛。” 对方“嗤”了他一声：“你们娱乐圈这水真混，抓个小虾米还带敲打后面大鲨鱼的。” “是啊，我也就搞不懂了，我用个人还要思前想后的，真不痛快。”李强说。 “你之前没名堂的时候，不也被那个叫屈可压着呢吗？怎么现在不痛快起来了？”警察说。 “哎呀，就是因为自己以前过得憋屈，现在好不容易搞出名声，总算能拍自己的片子了，就不想乱七八糟的事给毁了我的作品。”李强说着，点了点远处的小卢说：“我也不知道谁想对付刘志伟，那个演员明明一身好本事，偏偏火不起来，一想到他以前差点没饭吃走出这行，我就觉得可惜。你说这娱乐圈现在都是小鲜肉横行，靠张脸就日进斗金的时代，要有演技有脸，这得多难得啊——不过也就这样才给我捡漏，差不多不要钱白捡个影帝。” 警察翻了翻手机，找出一张刘志伟的照片，问李强：“你说的是不是这个啊？” “是啊，这他上一部网剧里的形象。” “原来就他啊，你外甥女特喜欢，”警察说，“什么人要整他，你知道不？” “有点感觉，不清楚具体的，”李强说，“不过只要别在我的剧组里搞事儿就行。” 李强姐夫明白了。他把烟屁股捻灭，说道：“得了，回去你帮我给要个签名啊。” 许庭没有多久就从后台出来了，小卢看不出他的脸色是好是坏，只能问：“许哥，怎么样？” “查出来了。”许庭面无表情的说。 “谁啊？”小卢跟着许庭上了车。 “王墨。”许庭说。 看大家猜boss猜得挺急的……为什么那么多人觉得反派只能有一个人啊……如果把所有发生的事都归到一个人身上，就像你们说的，这人能量也太大了吧→_→推荐小伙伴们去看看长评啊，已经有机敏的小伙伴推测出一半啦。 另外我这几章铺垫的信息量比较大，小伙伴们要留意一下细节。 一百一十八 一百一十八 “你还好吗？你想喝点水吗？”乔恩一天里第七次来到刘志伟身边问。刘志伟的烧退下去了一些, 他正要点点头, 床头的手机响了。乔恩看到他接了起来, 叫了一声“许哥”。 “……是吗？”刘志伟的神色有点奇怪，“为什么？” 许庭在那头说：“你还记得王墨本来已经接受了屈可的合同吗？” “记得。” “当时如果这个消息不被曝光, 他就是《刺客2》的沈飞雪，而不是你。”许庭说。 刘志伟的脸色更怪异了：“就因为这个？” “志伟，这个圈子里的人，一部戏很可能决定了他们未来十年的成就高低, 你应该明白的，”许庭说，“王墨错过这部戏，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接到新的，刚刚出道不久就因为潜规则丑闻被曝光, 你知道一般没人再拉他一把, 就起不来了。” “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刘志伟叹了一口气。 “你是既定的主角，屈可不能再更改，但是如果你在剧组出了问题，不能再演下去，原来他和屈可的协议就可能重新被提起来。临时的主角是很难找的, 当时参加海选的出色的人选都在其他的档期内, 就算李强不接受他出演这个角色，他也起码能把你拉下马。” 乔恩见刘志伟的神情有点低落。刘志伟沉默了一会儿说, “好的, 谢谢许哥……烧退了, 挺好的……” 见刘志伟挂了电话，乔恩又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很好，”刘志伟说，“那是我的经纪人。” “他说了什么？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奇怪。”乔恩说。 “找到了那个换道具的人……”刘志伟的神情有点奇异和茫然，“你记得我说过，我以前在片场碰到过很多次类似的事。郑大川是个很厉害的演员……我以为我……” 乔恩瞪着刘志伟：“嘿，zeo，那不是你的错。” 刘志伟停顿了一下：“我知道。我只是……很少安然无恙过。我是新人，地位也低，我以为今天郑大川就要发通稿说跟我对戏发生意外……” 乔恩一把将刘志伟拽着坐起来：“听我说，zeo，如果事情不是你的错，你永远不需要为此感到内疚。你同情对方的遭遇，体谅对方，这是你的品德，但对方为此迁怒你，是他的问题，而不是你的。” 刘志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乔恩严肃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道：“我们今天需要叫外卖吗？” 刘志伟笑了一声，说道：“我能起来做饭。” 刘志伟的烧退得很快，但在他起床之前，中午陆易给两个美国土著炸了一锅薯条，他们围着乔恩的好几台笔记本电脑打了几个小时的绝地竞赛。 他们打游戏的时候，乔恩就将刘志伟的事告诉了珊娜和陆易。 “泛化。”珊娜说。 “你说什么？” “我是说zeo，”珊娜时候，“他遭遇过类似的事，因此当有关联的事情再次发生，他就会产生相应的应对反应。有意思的是，他的应对反应是逃避。” “这有什么有趣的？”乔恩皱起了眉。 “逃避是很常见的事，有趣的是他在没有别的压力下还坚持在这一行工作。”珊娜找到了金蛋，欢呼了一声，端着枪冲了过去。 乔恩一枪托将她砸在地下，冲上去夺过了金蛋。“这说明他忠于理想。” “shit!乔恩！”珊娜尖叫了一声，乔恩的人物突然腿部中弹，只能趴在地上往前爬。 “谁狙击我？”乔恩叫了起来，并迅速给了自己一个止血包。 陆易从树上跳下来，顺势夺走了乔恩的金蛋。 “我可以将之视为一种反抗。”珊娜的晕眩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她给了陆易一枪，陆易也接着扑在了地下。 然后珊娜匍匐着前进，将陆易的金蛋抢了过来。并给对方打了一针麻醉。 “他是个很矛盾的家伙。”珊娜说着瞄准乔恩，一边后退一边向安全地点走去。在她即将退出乔恩的视线之前，一个地雷突然从她脚下炸起，珊娜面前的屏幕变成了黑白。 乔恩得意地从草地里站了起来，将金蛋揣进了包里，又顺手给陆易补了两枪，让陆易的屏幕也变成了黑白。 珊娜面无表情地说：“你应该教会zeo玩这个游戏。” “你说得对，我怎么没想到！”乔恩高兴地说。 珊娜冷笑了两声。 “教我玩什么？”刘志伟这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乔恩立刻扭头说道：“绝地竞赛！” 刘志伟看了一眼屏幕就知道那是什么游戏了，他笑说：“我恐怕没时间。”然后他走进了厨房。 乔恩追了过去，见他挽起袖子开始做晚饭，乔恩立刻问道：“你要做什么？” “这得看他们喜欢什么。”刘志伟说。 “不用管他们喜欢什么，”乔恩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我家，我的厨房，我的厨师。” 刘志伟忍不住笑了。 李强不走常人路，当天就找了个媒体把剧组发生的事给曝了。这在任何一个剧组看来都是个污点，但是李强不是一般人，别的导演不敢做的他敢，还公开了当时拍到的刘志伟一剑划破郑大川胸前衣襟的画面。 郑大川本来还在权衡这个事，是曝光好还是不曝光好，李强前脚刚通知郑大川——给你话题的机会来了，你要是不要——后脚不等郑大川这方回复就给公开了。 虽然郑大川决定要，但是被李强先斩后奏，怎么都觉得有点不爽快。但是人家当天就能叫来警察清查剧组，有恃无恐的，背景似乎有点硬，郑大川就没说什么，他的公司也就这么算了。 新闻一公开，刘志伟的名字又上了一次热搜。郑大川和王墨也被往上挂，王墨之前就因为潜规则被曝光了一波，这回又跳了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王墨也太不要脸了吧！” “窝草！这要是刺中了怎么办！” “看个原片把我吓出一身冷汗！志伟哥的剑法好厉害啊！” “我的妈呀，刺中了得是志伟哥的锅了吧？！王墨也太不要脸了！” “大川好危险！王墨神经病啊！被抢了角色就这样，这算不算故意杀人了啊！” “就我觉得志伟小哥哥是多灾体质吗……怎么什么事都是他躺枪啊？”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 “每次都是‘被’上热搜啊[笑哭]。” “幸好大川没事！” “李导真爽快！李导真男人！” “看到zeo把剑丢掉的时候……对不起，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是我又想说了……弱小、无助，还能打……” “前面的你住口！我忍不住了！真的反差萌！前面还杀气腾腾的，发现是真剑瞬间丢了哈哈哈哈……” 郑大川的粉丝戾气更重一些，王墨的微博下面几乎充满了他的粉丝，纷纷在痛骂王墨。 ——这一剑要是刺中，郑大川命都可能不在了！ “就我觉得并刺不中吗……虽然拍片的时候用的道具，但是这么长的金属击中还是很疼的，一般演员这种动作都会尽量避免，动作设计上也一般都不会设计正中身体的，那种刺中的都是换个镜头特写搞特效……志伟哥身手这么好，能擦着郑大川身体就划破个衣服，说明了什么……”有一个刘志伟的粉丝在下面默默地说。她的评论很快被顶到了最上方，郑大川的粉丝骂她站着说话不腰疼，刘志伟的粉丝和路人则都造型一致地给刘志伟比起了心。 “↑弱小、无助，还能打。” “我靠，这么一说好有道理……更加崇拜志伟哥哥了！” “每次看志伟武戏都觉得神仙打架……” “我看郑大川呵斥志伟哥的时候好难受啊！又不是志伟哥的错！对着我志伟哥吼什么！” 各种各样的声音开始迸发，没有多久，王墨的微博就沦陷了。 刘志伟夜间接到许庭的消息，去微博看了看，他最新一条的微博下面刷满了粉丝的关心和嘱咐，比上一次他遇刺时还要多。同样的，因为他差点划伤郑大川，和粉丝们的掐架前来骂他的郑大川的粉丝也不在少数。 《刺客2》给他带来的流量是惊人的，他五个月前还是个一文不名的龙套之王，现在粉丝量都破了五百万了。而他真正完成的作品其实也只有一部《人格游戏》而已。 刘志伟正想用短信问许庭，王墨现在怎么样，手机上就跳入了一个来电：王墨。 刘志伟犹豫了好一会儿，直到门口送完陆易和珊娜的乔恩都回来了，他才接了起来：“喂？” “刘志伟，我就跟你说几句话，你别挂。”王墨在那头说。他的声音有点焦急，压得很低。 刘志伟皱起了眉，说：“你说。” “我是找人替换了东西，”王墨说，“但我没让他换你的剑。我是疯了吗让别人干这种事？刺中别的大咖闹大了被查到是我怎么办？” 刘志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想换什么？” “我要换当然换伤害你的东西，”王墨冷声说，“你咖位又不大，又不要钱，要是受伤了排不开档期肯定会用别的人，也不会仔细追究到我头上。李强不就看中了你便宜么。我让人换的是威亚上的带子，在你要用之前。那东西故障又不容易一下子发现，你顶多骨折，让给我个机会又不会怎么样。没想到你这几天一次威亚也没吊。” 刘志伟背上冒出了一阵冷汗，说了一声：“你……” 王墨说：“我没时间了，你去查删掉监控的人。我没让那个人干这件事。既然威亚没换，我就没干对不起你的事，你让你的经纪人放我一马……” 刘志伟没有说话，王墨似乎急着挂断电话，他说道：“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有人要整你，不是整你就是整郑大川，你们别针对我……” 说着王墨就挂了电话。刘志伟“喂”了两声，那头已经是忙音了。 乔恩看到刘志伟神情凝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刘志伟说：“我得给我的经纪人打个电话。”他没有避开乔恩，给许庭又通了一个电话，将王墨对他说的简单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是我只能告诉你。” 许庭沉默了一会儿。 警方的重点只在于了结这个事，由于没有任何人伤亡，按照故意伤害未遂可轻判可重判，得看刘志伟和郑大川两方想怎么办了。 因此许庭手里已经有了一份所有监控的备份，除了他先前拿做证据的小张替换道具的片段被删除了以外，关于删除人进入监控室删除的片段当然也消失了。 乔恩一直听着刘志伟说完全程，在刘志伟转过身来看向他的时候，乔恩眨了眨眼说：“你要查被删除的监控？——也就是数据恢复？” 刘志伟点了点头。 “这个我在行啊。”乔恩又眨了眨眼。 刘志伟的戏份还有两天就结束了，郑大川也不知是因为热度上去了让他心情变好了，还是认识到那确实不是刘志伟的错了，后续连着两天的武打戏拍得都很顺。刘志伟的戏份杀青的那一天，他甚至还同刘志伟握了握手，祝他后续拍片顺利。 刘志伟说好要在杀青的时候请几个亲密的工作伙伴吃顿饭，其实也就是小卢、小杨和许庭这几个。当然，早就戏份杀青的裴泽也来了，凑了个数。刘志伟说能带家属，于是小杨带了自己弟弟，许庭把从裴泽那儿听说了这件事就闹着要来的许愿给带上了，小卢一条单身狗，还坚持跟刘志伟一起去餐厅，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出门前，乔恩站在门内，严肃地问刘志伟：“真的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刘志伟笑了笑，“带上你，我倒觉得更危险了。” 乔恩说：“带上陆易。” “不用了。”刘志伟坚持说。 乔恩看了刘志伟一会儿，说道：“好吧，我会让人跟在你后面。路上小心开车。” 刘志伟点了点头离开了。 乔恩听到刘志伟出门进电梯的声音，心里有些乱。他阴沉着脸色移动向书房，用手机联系保镖跟随刘志伟后，他打开了之前恢复了数据的监控。先前他在恢复的第一时间就同刘志伟一起看过了这个视频。那个人的身影乔恩一眼认不出，可当时的刘志伟却在看到的瞬间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小杨？！” “乔恩，‘钱有前’的资料已经发给你了。”彼得在屏幕对面说。 乔恩翻出了那份资料。刘志伟的化妆师小杨全名叫杨萍，她目前的丈夫是风行娱乐公司的总编辑钱有前，她们之间没有孩子，但是杨萍的前夫孙硕鹏却是《破式》的主制片人。 彼得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全部用线连了起来。 “杨萍的儿子今年八岁，”彼得说，“她十八岁就生了孩子，二十岁跟‘孙硕鹏’结婚，当时‘孙硕鹏’三十七岁。” 乔恩皱起了眉：“是她跟孙硕鹏的孩子吗？” “没有错，”彼得说，“他们离婚的时候有法院判决，她想要争取孩子的抚养权，但是对方以她的经济条件等缘由获得了抚养权，其中有一份纸质文件是亲子鉴定书。感谢瑞克，他在绝地竞赛里认识的伙伴joe帮了大忙。” 乔恩猛地想了起来，那位joe的妹妹和刘志伟是同学，乔恩曾经想找到对方同对方谈谈，可那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刘志伟的背后隐含着这样一个庞大的关系网，那个念头只是同陆易一说就不了了之。 “他的妹妹学的是法律，做的正是中国娱乐圈的法律顾问的工作。”彼得说道。 乔恩用手指点着桌子：“杨萍十八岁生了孩子，也就是说她在十七岁时已经同孙硕鹏发生了关系？” “理论上来说没错，”彼得说，“而且更惊人的是，她有过一次流产记录。” 乔恩翻开了彼得发来的更新文件。 杨萍在十六岁时有过一次流产，这对于一个还在上学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早了。 乔恩的手指不断缓慢地在桌面上敲打，他眯起眼睛，沉吟了好一会儿。 “十六岁……zeo十五岁上了大学……” 彼得问道：“怎么了？” “不，我在回想……”乔恩歪着脑袋说，“zeo那天好像说过，有一个叫做‘于露’的女孩儿也碰到过跟他类似的事……” 乔恩一边说一遍就搜起了信息。刘志伟只随口提了一句，但是乔恩的记忆很好。 “哈——”乔恩看着那些陈旧的信息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彼得能看到对方共享过来的屏幕，但他刚开始学习中文不久，还看不懂太多的词汇。他只能问乔恩：“这是什么？” “‘于露’刺伤一个中国女演员‘方甜’的八卦消息。”乔恩说，“当时的八卦。” “她跟zeo有关吗？”彼得又问。 “有一点儿，”乔恩说，“她发生意外退出这一行时是十五岁。” 乔恩刚说完，屏幕上跳出一个视频框。是刘志伟坐在车里的影像，他的副驾驶座上还坐着小卢。 彼得愣了一会儿，提高了音量：“乔恩，你在zeo的车里装了摄像头？！” “嘿，别反应那么大，”乔恩瞥了彼得一眼，“这只是实时行车记录仪——双向摄像头的。” “乔恩！”彼得瞪大眼睛看着乔恩，“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就在这时，刘志伟伸手对着镜头比了个“ok”的手势，像是在对乔恩示意。 “看见了吗？”乔恩对彼得挑了挑眉，“征得了他的同意。”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小卢看着刘志伟说：“志伟哥，你比划什么呢？” 刘志伟说：“没什么，看看行车记录仪有没有开。” 我都觉得剧情跑得飞快……你们居然觉得慢！ 友情提示金鱼脑的小伙伴可以回顾一下一百零七章，为了之后不懵逼也可以再回顾一下一百一十五章（我知道哪怕就只隔了十章你们也会忘掉之前的东西的┓(???`?)┏） 然后给大家请个假，我这两个星期特别、特别忙，所以更新可能会很不稳定，有时间尽量维持日更，但是不敢保证。我知道小伙伴们天天等更新挺急的，不过最近适合学习和工作（x）先跟大家说声对不起！等这段时间结束了，日更字数会多起来的，质量守恒（x） 然后给你们推个老朋友的文，没更新看的时候可以去逛逛~ >网页下面链接可以点，app不造！ 给我一个做好人的机会 by翻云袖 捉个虫，又抓了个bug 一百一十九 一百一十九 聚餐的地点定在了华骁的一个酒店。对于华骁有多有钱, 刘志伟已经不想去猜测了。地点是许愿提议, 许庭采纳, 推荐给刘志伟，刘志伟确定的。包厢的私密性很高, 是个日式庭院式的饭店环境，走进去九曲十八弯，绕了好一会儿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小卢说：“这地方是不是没什么人来啊？” 许愿白了他一眼：“这地方一天的营业额是别的饭店的十倍。” “啊？我看都没人嘛。”小卢惊讶道。 “那就是为了让你轻易碰不到熟面孔。”许愿说着给了小卢一板栗。 小卢委屈地说：“我们又不是什么天王巨星……为啥要来这儿吃饭啊……感觉好冷清啊……” “请你吃饭你还意见挺多呵，”许愿瞥了小卢一眼, 看着许庭，“你这助理是不是少根筋？” 许庭：“……” 几人没多久就到了包厢，包厢倒是中式的，里面装饰很精致。刘志伟刚进去就接到了小杨的电话：“志伟哥！我们到啦！” “113包厢，”刘志伟说, “赶紧来吧, 我们都开始点菜了。” 许愿数了数位置，看了两眼刘志伟，问他：“要说带家属，你怎么不带啊？” 刘志伟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了许庭。他只跟许庭一个人说过他和乔恩的关系, 难道许庭告诉了许愿？ 许庭不等刘志伟说话, 立刻冷哼着说：“你这就想套话了？门都没有。不管我的艺人有没有对象跟你有关系吗？” 许愿摸着后脑勺嘀咕着说：“亏我还定了这地方……” 小杨没有多久就到了，刘志伟等人都在位置上坐下, 裴泽挨着刘志伟做, 许愿挨着许庭坐, 小卢又成了孤家寡人，坐在了中间。刘志伟和许愿中间空出的两个位置正好留给了小杨和她弟弟。 “志伟哥？”小杨从门口探进了头来。 刘志伟笑道：“就等你们呢。” 小杨立刻笑逐颜开地进来了，她的身后跟进了一个高个青年，看上去二十刚出头，还有些青涩。看到刘志伟时一阵激动。 “叫志伟哥！”小杨推了一把身后的青年说着看向刘志伟，“志伟哥，这是我弟，叫杨彭。” 杨彭立刻叫道：“志伟哥！我……我可喜欢你的《人格游戏》了！” 刘志伟笑着说：“谢谢，你好，快坐吧。” 杨彭激动地在座位上坐下了。刘志伟打量了一会儿杨彭，再看了一会儿小杨，脸色没有变化，催促他们点菜。 “先恭喜志伟哥杀青！”小杨一向擅长炒热气氛，酒一上来就开瓶给每个人倒满了，“这部戏拿下之后志伟哥的前路肯定很顺啦！” 刘志伟说：“还早呢，这才两部戏。” “志伟哥两部戏就已经火到这个地步了，后劲很足啊！”小卢也煞有介事地吹捧起来。 “我周围很多人喜欢志伟哥的，”杨彭说，“可我姐就是不给我要签名！” 小杨在一旁哈哈大笑，刘志伟见他说着就拿出了个本子来要签名。 刘志伟于是一边用他给的记号笔签了名，一边问：“我听你姐说你在风行工作？” “对，想以后做个助理或者经纪人，”杨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可惜没什么能力，现在还在打杂。” 刘志伟笑了笑说：“我以前也是跑龙套出来的。” “哎，对，向志伟哥看齐！”杨彭说着敬了刘志伟一杯酒，也不要他喝，自己先一口喝干净了。 “志伟哥下一部，我可看好了。”小杨又提起了下一部的话题。 裴泽是时候说道：“是不是那个《变装》啊？我也看过剧本，特别棒！可惜那段时间我要去日本……” 刘志伟一想，裴泽的长相比他还要合适那个剧本，他能知道也不意外。“对，就是那个。” “哪个《变装》？”杨彭不知道这个，扭头看刘志伟问道。刘志伟于是简单将这个剧的基本情况介绍了一下。 “挺有意义的，这个戏，给社会少数人群发声了。”刘志伟说。 杨彭楞了一下，看着刘志伟，认真地问：“志伟哥，你是为了什么演戏的呢？” 刘志伟也楞了一下。他想了一会儿，说：“我喜欢演戏。但是除了演戏以外，我觉得我演的戏得有些意义，能带给观众或思考、或感动吧。” 杨彭看了刘志伟一会儿，又对他举起了杯子。刘志伟于是也同他对了一杯。 酒过三巡之后气氛热了起来，许愿开始跟许庭不断斗嘴，裴泽开始抱怨许愿的不靠谱，小卢一个劲地问裴是日本出道还是日本演戏，还有日本给艺人的福利好不好…… 小杨也跟小卢有话题，只有杨彭只会应和，有点儿插不进话。 刘志伟吃了一半，抽出一根烟对许庭示意自己出去抽根烟，见对方点头了，于是走出了门。他离开没有多久，杨彭也借故去洗手间，离开了包厢。 刘志伟就在门口。外面是日式庭院，他就坐在挑高的地板上。 杨彭出来，就喊了一声：“志伟哥。” 刘志伟回过头，只见杨彭走向他，站在他身边，用和先前完全不同的表情严肃地看着他。 刘志伟递了根烟给他：“抽烟吗？” 杨彭接了过去，就着刘志伟递过来的火机点燃了烟，也一并坐下来，看着外面的庭院景色。天色在他们来的时候就有点儿阴沉，现在下起了小雨，雨就落在他们面前。 刘志伟问：“为什么要进风行？” 杨彭吸了一口烟，说道：“我姐原来是风行的。” 刘志伟轻松地说：“没听她提过啊。” 杨彭缓缓吐出了烟雾，说道：“志伟哥，救救我姐吧。” 乔恩焦灼地来回看着屏幕和手机，忍不住说：“怎么还没回来？” 对屏幕那头的瑞克说：“乔恩，现在才过去十五分钟，他们可能还没有上菜。” 彼得说：“十分钟？我以为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瑞克：“……” 乔恩只能继续看屏幕上杨萍的资料。 “她家境似乎不太好，高中就开始做化妆师为新娘化妆，后来因为丈夫孙硕鹏的关系进入了一家叫做风行的娱乐公司，开始给中国的演员们化妆，”瑞克说，“之后不久，她和孙硕鹏离婚，孩子判给了孙硕鹏，她四处筹钱想要再次申请夺回自己的孩子，可惜没有成功。” “然后她就嫁给了孙硕鹏的秘书钱有前？”乔恩难以理解地挑起了眉毛。 “曾经的秘书，”瑞克修整补充说，“而且钱有前也在风行工作。” “他们是为爱结婚的吗？”乔恩忍不住问。 “乔恩，我们甚至不在中国。”瑞克无奈地摊开手，“不过当然了，彼得监控了钱有前的手机——感谢他使用了我们的系统托管——我觉得他们可能并非为了爱情而结婚的。” 瑞克将钱有前和杨萍发的短信信息截出来给乔恩看：“他每周和杨萍的唯一联系就是告诉她接送孩子的时间，一般都在周五，她只有两个小时陪伴孩子。” 乔恩说：“为什么她和孙硕鹏的孩子，由钱有前通知看顾？” “不知道，也许因为他曾经是孙硕鹏的秘书吧。”瑞克说。 “太不合理了，”乔恩说，“如果我有孩子，我至少会让孩子一周有两天跟前妻待在一起。” “嘿乔恩，他不是你。”瑞克说。 “而你是gay。”彼得更冷酷地说。 乔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既然你们监控了钱有前的手机，有任何信息和显示她为什么要去删除录像吗？” “恐怕没有，”瑞克说，“乔恩，我得提醒你们我们现在在干一些非法的事。” 乔恩说：“我知道，但他们现在在对我的zeo做一些非法的事，我认为有必要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瑞克不想跟乔恩就这个歪理争辩，他说道：“总而言之我们没有监听过对方的通话，如果他有告诉杨萍‘嘿，是时候去删去监控了’，那么一定是在电话里。但到底他是不是让杨萍做这件事的人我们并没有任何证据。” 乔恩摸了摸下巴，神情微妙：“我的直觉告诉我zeo曾经跟风行公司有什么过节。” “不需要你的直觉，”彼得冷酷地说，“zeo曾经有一个电影和风行合作，但因为某些原因那部电影最后告吹，当时有他试镜通过和签署合同的新闻。” 乔恩敏锐地在“某些原因”上打了问号，并且挪了几个“问号”标志放在彼得的脑袋上。 彼得冷漠地将那些标志一键删除了。 “那个新闻已经隔得太久了，但是我最近在查询有关风行公司的资料时，发现有一个劣迹斑斑的家伙的八卦历史里出现了zeo的名字。” “是谁？”乔恩听到“劣迹斑斑”就皱起了名字。 “叫做‘徐鸿惊’，是风行的第二大股东，私生活混乱，和许多女星传有绯闻。” “女星。”乔恩强调了一下，“跟zeo有什么关系？” “没有确切真实的报道，但是根据花边新闻来看，他想试图‘潜规则’zeo。” 乔恩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所以他是个双性恋？” 彼得耸了耸肩，“我说了那只是花边新闻，但那个时候除了这个消息，没有对zeo其他的□□了。” 刘志伟吸了一口烟，吐出了白色的烟雾，烟雾进入了雨里。他说：“为什么这么说？” 杨彭说：“你知道你跟我姐有过一样的遭遇，但是你比她强得多。她已经陷在里面了，我进风行就是为了把她挖出来，可知道得越多，我越觉得自己弱小。” 刘志伟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烟雾在指尖蔓延，他没有抬头，问道：“你知道什么？” 杨彭说：“我知道十年前是赵泽霖想要你，不是徐鸿惊。” 刘志伟一动都没有动，有雨星打在他的烟上，将一小块纸浸湿了。 杨彭见刘志伟不回应，皱起眉说：“我姐一直在他们身边搜集证据，她跟着你之后，他们就拿她来看着你。但是我姐没有想过害你，她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儿子。” 日了doge，我发现我之前把风行有几处写成风讯了，所以回头去修改了一下。 近期笔误有点多（x）写成小杨的部分已改 一百二十 一百二十 “小杨说过她是个丁克。”刘志伟说。 杨彭说：“现在是, 但我姐确实有一个孩子。孙硕鹏跟我姐结婚只是因为他有那么多女人, 只有我姐怀孕还把孩子生下来了。” 刘志伟说：“其他人呢？” “不是避孕了就是流产。”杨彭双手搭在膝盖上, 阴沉地说，“我家里条件不好, 高中读书都是我姐帮着我爸妈打工给我凑出来的。我当时想我姐哪来的钱，她说来大城市赚得多。我姐一直懂事早，知书达理，结果有一天我突然嘲笑她长胖了, 她反应特别大，我就察觉到了。那时候她才刚十六岁，我陪着她去做的人流。” 刘志伟抽了一口烟，用指尖抖了抖烟灰，依旧看着前方。 “我以为我姐去卖了, ”杨彭说, “那时候我真的混蛋。” 杨彭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她是真的正经工作拿的钱，每天兼好几份工，一天从头干到晚，还凑了给自己上学的钱。我都是他们惯着的，从来没感觉她有多辛苦, 还因为她做人流, 骂她贱……” 刘志伟说：“每个人都很难。” 杨彭点了点头：“后来一年我姐赚得更多了，我也不经常见到她了, 没想到再一年后她就生了个儿子。生的时候一个家人都不在她身边, 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她成了当地比较有名的化妆师, 新娘都爱找她化妆，只是她老不回家爸妈有点意见，我也觉得很想念，就主动去看了她一次。 “她那时候特别瘦，刚刚生产完却特别瘦，还在天天工作带孩子。我问孩子哪里来的，她不告诉我，”杨彭说，“我又骂她不珍惜自己，随便带了野种……我真的混蛋。” 杨彭又骂了自己一次。 刘志伟呼出了一口烟，说：“说下去。” 杨彭说：“我后来知道我姐不是自愿的。她工作的时候当时有个剧组在她附近拍片子，缺一个化妆师，给的薪资挺高的，她就去了。一脚迈进火坑。” “那个孩子是孙硕鹏的。你肯定知道他，”杨彭看了一眼刘志伟说，“后来她一直跟着孙硕鹏到处跑，因为孙硕鹏说以后会娶她。结果我姐越是跟着他，越是痛苦。孙硕鹏每年各地来回，染指的少女不计其数，我姐那个时候还年轻，没有立刻离开他，和孙硕鹏结婚之后，她的经济条件变好了，还推荐了我好多好工作，但是我却看她一天天消沉下去。我觉得她那时候算是真正意识到孙硕鹏是个禽兽了。她要跟孙硕鹏离婚，可孙硕鹏扣住了她儿子。 “我想进风行本来只是看我姐太累，想要也进这个领域帮帮她，可我姐百般劝阻，我前几年才想方设法进去，没想到我姐留在那里不是因为好赚钱，也不是因为理想什么的，”杨彭的脸色木然，“她想要回自己的儿子，也想捅破孙硕鹏的真面目。我知道之后想劝她离那人远一点，没用。” 杨彭抹了一把脸：“她现在的老公是钱有前。她有时候会帮他们干一点事获取他们的信任，她把他们让她干的事情当做证据收集起来，我不知道她现在已经做到什么地步了，但是我不能看着她越陷越深。 “她为了报仇，已经连自己都放弃了。”杨彭说，“我在风行干了那么长时间，抓住的证据很少，能帮她的更少，有时候甚至无从下手。我查了很多东西，却拿不到证据，他们的关系网让有利益相关的人都不可能出来举报他们。” 刘志伟的烟烧尽了，他将烟蒂捻灭，问道：“你姐知道你在帮她吗？” 杨彭说：“她不知道。要是我告诉她，她会马上把我赶走。我骗她我只是想要近距离看大明星。我在风行时间也有几年了，也查了点东西，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之一，而且是唯一一个没有被他们套在网里还火起来的受害者。” 刘志伟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你知道我前段时间片场发生的事吗？” 杨彭的表情崩了起来。“……看到新闻了。” “我以前一直以为只是我运气不好，”刘志伟淡淡地说，“谁的人生都有不顺的时候。如果将我过去遇到的所有遭遇都归咎于别人对我的针对，我的人生将会活在一个充满怀疑和阴暗的世界里。我宁可在找到证据之前告诉自己一切只是一些小坎坷而已。 “但是前几天知道的事和你今天说的让我必须正视我原来一直没有脱离他们的网。” 杨彭皱起了眉：“……知道了什么？” “有人换了我的道具，”刘志伟说，“那个人是道具组的一个成员，但是另有人删掉了他更换道具的录像，而那个人是小杨。” 杨彭猛地站了起来：“志伟哥，那是……” 刘志伟阻止了他的话：“我知道那是为了什么。我也知道小杨有孩子，我以前碰巧遇见过，你让我确定了。” 杨彭讷讷地看着刘志伟。 “我知道事情不是她干的，她听话冒险去删掉录像也只是为了继续获得他们的信任。”刘志伟拍了拍裤子站起来，说道，“她是个很好的母亲，但是我救不了她。” 杨彭着急地站了起来。 “在她自己走出来，愿意告诉我一切之前，谁都救不了她。”刘志伟淡淡地说，“我知道，因为我也没有走出来过。” 刘志伟说完将烟蒂丢进一旁的垃圾箱，开门重新回到了包间。他回到包间的同时脸上就挂上了那种温和的令人放松的微笑，在杨彭的眼里，就像是他姐姐在人前永远挂着充满活力的笑容一样。 杨彭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也走了进去。 饭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刘志伟载着裴泽开车回家。小卢坐上了许庭的车，同杨家姐弟和许庭许愿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裴泽坐在车里问道：“你中间出去跟杨彭说了什么啊？回来之后杨彭怎么都脸色沉沉的。” 刘志伟笑了笑说：“跟他聊了聊职业生活的困难。” 裴泽感慨着说道：“是啊，这行看着挺光鲜亮丽的，背地里的辛苦谁都不知道。那个男团吧，好多人都说就是卖脸卖肉的，但是卖脸卖肉也很难的好不好！业务不熟练都没人粉你……” 刘志伟“噗嗤”一声笑了一下，说道：“我看你还挺享受的。” 裴泽的脸红了一下：“哎，你知道的嘛，老实说我这个脸在国内就是当当花瓶，演什么都会有人说就是靠着张脸，其实戏路挺窄的，还很多人说我娘炮。现在的这个男团，说实话挺符合我的定位的，好歹物尽其用了……现在一开始就站在这个立场上，粉丝都喜欢、接受我的这个定位，无论演戏还是唱歌，他们都会从一个新角度更加理解我为事业做出的努力，而不是基于外貌评判我的其他工作的价值……我觉得挺好的。” 刘志伟舒出一口气说：“我也觉得挺好的。” 裴泽到一半就下车了，他住在金光的艺人公寓里，安保情况也很好。刘志伟将他放下就独自一人往回开。 路上的车灯和路灯一道道划过他的脸，他像是穿过一条长而虚幻的隧道。 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刘志伟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他随意地放了一首歌，在独处空间里思考一些事。 他知道他不是完全独处的，他头顶旁边的行车记录仪会记录下他的模样，网络的对面有一个外国男人可能正在看着他，但他并不在意。他没有感到一丝不愉快或者不自在。 “乔恩，你在看吗？”刘志伟没有看上方的镜头，但他就忽然这么说出口了。 对方当然没有回应，因为行车记录仪没有通话功能。 坐在屏幕前的乔恩听到刘志伟说话，下意识地说了一声：“我在。” 刘志伟开着车不快不慢地往家去，黄色的灯光一次次将他的面孔照亮又变暗。他说道：“我可以将睡前故事提前吗？我想就这样告诉你。” 乔恩楞了一下，接着将刘志伟的屏幕放大。他知道刘志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他还是对屏幕自言自语道：“说吧，宝贝儿。” “我今天见了小杨和她的弟弟。她的弟弟告诉了我很多事，”刘志伟说，“我对他说，如果小杨没有主动告诉别人这一切，那就等代表她还没有走出来。谁都帮不了她。然后我发现，一直没有走出来的人，也是我。” 乔恩抿了抿嘴唇，看着视频里的刘志伟。 刘志伟说：“我不知道我回去之后还有没有勇气告诉你这一切，也不知道你到底在不在那儿看，但现在可能是我唯一说出口的机会，我既希望你不在那儿，也希望你在那儿看着。你知道，我连我是同性恋都不敢跟别人说，因此这些事我更加没有对任何别的人说过。” 乔恩低低地叫了一声“zeo”。 “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我，因为当这个社会认为强|奸案里受害者也有责任的时候，受害者会控制不住地去怀疑自己，怀疑自己存在的必要，会不敢将受到的伤害告诉别人。” 刘志伟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刻意压抑的，但乔恩听出了一丝颤抖。 “乔恩，我是性侵的受害者。” 乔恩瞪大了眼睛，下颚都因为牙齿的咬合突了出来。 “那是我十五岁的时候，性侵我的人是我的导师，而送我去他那儿的人是我的初恋——我曾经对你说过的。”刘志伟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的导师——那是一个，具有恋童倾向的野兽。” 好了下一次缘更就是周六了_(:3」∠)_ 一百二十一 一百二十一 乔恩在刘志伟开始沉默到下车离开车厢的时间里, 紧抿着嘴唇, 一句话都没有说。一股怒火在他的胸腔里酝酿和翻腾。 那短短的十几分钟里, 乔恩看着刘志伟沉默的面孔，想起了他先前看过的刘志伟青少年时期拍摄的短片。里面有最纯真的爱情, 也有最深刻的绝望。 能打倒一个人的意志的事情有很多，对一个思想成熟经历丰富的成年人来说，许多事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许多压力在过去之后都不再是压力。经历过的人能用相对轻松的口吻说这不算什么。 但在他们年轻的时候, 在另一个青少年长成的时候，许多十几二十年后看来微小的困难都在当时都可能摧毁了许多未能度过难关的同龄人的意志。 而刘志伟当时碰到的也许对许多成年人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困难。 乔恩很难想象，在他这样一个三十五岁的成年男人眼里都觉得难以接受的事发生在了当时只有十五岁的刘志伟身上，当时的刘志伟究竟是怎样经历过漫长的思考，长久地自我问询, 最终走出来, 并且依旧保有一如最初模样的单纯理想的。 乔恩知道那有多么困难和不可思议，因为他也有过令人痛苦的经历，并且最终选择了安乐死。 屏幕角落里忽然弹出一个带人头像的文字条。 in peter：对不起，乔恩，我都听到了。 彼得先前一直同乔恩在进行视频通话, 当刘志伟出声的时候, 乔恩立刻切换到了刘志伟的视频上，彼得也下意识地关闭了自己的麦克风。但是通常乔恩和刘志伟沟通时不会避开视频另一头的人, 彼得等待那个他本以为“简短”的视频结束, 没想到听到了这样的一段话。 乔恩深呼吸了一下。他的双拳紧握, 声音却很冷静：“中国的□□罪适用于男性吗？” 彼得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有回语音，却在片刻后回复了文字：不适用。中国的猥亵儿童罪不保护十四岁以上的男性，几年前中国法律上别说□□罪，甚至强制猥亵罪都只包含了女性客体。 乔恩突然一拳头砸在桌上，桌上的摆件砸在了地下。 乔恩的眼睛都红了。 刘志伟在沉默之前的话让他感到了一种强烈压抑。 没有人知道在他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连伸张都没有法律的支持，那时候只有十五岁的刘志伟真的明白自己遭受了什么吗？ “我连我是同性恋都不敢跟别人说，因此这些事我更加没有对任何别的人说过。”连自己的性向都不敢暴露的刘志伟，怎么敢告诉别人他遭到过性侵？ 乔恩攥紧的拳头爆出了青筋。 in peter：冷静些，乔恩，zeo已经下车了，他马上就会上楼。一切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你迟到的愤怒。 乔恩深呼吸了几下，他知道彼得说的是对的。刘志伟选择在车里通过行车记录仪告诉他这一切，代表他并不想看到乔恩过分的反应。有些伤疤即使是陈年的，再度翻开也依旧疼痛，旁人过度的关心会加重那种疼痛感。乔恩对这一切很清楚。 门上响起了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乔恩几乎是立刻挪到了门口，刘志伟正打开门进来。 他看到乔恩时明显有些不自在，视线躲闪着。他不知道乔恩那时候到底在不在电脑旁边，有没有听到他的剖白。 乔恩向往常一样语调轻松热情地说道：e here.”他展开了双手，示意刘志伟给他一个拥抱。 刘志伟楞了一下。他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乔恩恐怕没有听到他的那番话。他没有想到乔恩为什么要给他一个拥抱，但现在他确实太需要一个拥抱了。 他走向乔恩，乔恩的双臂将他紧紧箍住，力道略大于寻常。 刘志伟忽然明白过来——乔恩听到他的话了。 拥抱是远比语言、亲吻力量更大的东西，皮肤和皮肤的接触，体温与体温的交融。刘志伟被乔恩紧紧搂住，贴在他的胸前，因为过于紧密，他踉跄了一下，不得不坐在乔恩的腿上。 乔恩没有放开他，他也就没有再挣扎。 “zeo，”乔恩在安静的拥抱中说，“你是我见我的，最勇敢、最坚定的人。” 刘志伟的胸口有点堵堵的，没有说话。 “但我必须再说一次，没人应该对他们受到的伤害感到羞愧。”乔恩的力道又大了一些，“让我感到失望的也只会是‘人’这个大群体，永远不会是你。” 刘志伟没有对乔恩加大的力道发出任何抗议，他甚至也将乔恩搂得更紧，像是人们通常对待玩偶时毫不顾忌力道的那样，可乔恩也没有在意。 “你知道我喜欢知道你的一切，喜欢参与你过去的、我错失的生活。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乔恩说，“我知道那有多困难。” 刘志伟心口有点儿闷，但他缓缓地说：“……其实也没有那么困难——在我说出来之后发现了。” 乔恩的手臂微微松开了一些。 刘志伟低低地说：“中国缺失性教育，我很久之后才意识到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跟你说这些没有那么困难。” 有些事在说出来以前像是绝口不能提的隐私，但当说出来之后，却仿佛开了一道闸门，拥堵的洪水冲出后，负担也同样减轻了。刘志伟感觉自己就像丢下了一个长久以来一直压迫在他背上的沉重的包袱，包袱又大又尖锐，将他顶得全身都是伤痛，腰弯得近乎沉入地底。 现在有一个人站在他的身边，问他是否愿意将他的包袱分给对方一些。刘志伟让他帮忙取下来了，用一种轻松容易的方式。那个包袱依旧存在，却已经不再全部由刘志伟背负着了。 人是一种社会动物，压力来自于群体和他人，希望也来自于群体和他人。 乔恩拍了拍他的背，刘志伟缓缓地说：“谢谢，乔尼。” “要感谢的人是我，”乔恩说，“你让我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 “我看过很多类似的人和类似的故事，”乔恩说，“甚至我也能算作悲惨故事里的一员——残疾，背叛，重度抑郁——但我选择了安乐死。我曾以为我跟那些自杀的人不一样，我只是将我对我生存的掌控权放弃了，是行使我人格自由的时候，但我现在发现我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刘志伟想要反驳什么，但他发现他不了解过去的乔恩，就跟乔恩不了解过去的他一样，因此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我没有坚持我的理想，”乔恩说，“重要的点不是我放弃了生命，而是我放弃生命的时候，我一并放弃了我的理想。我是个半途而废的懦夫。” 刘志伟抬起身体，双手撑在乔恩的肩膀上，非常坚定地说：“你不是。” “从现在开始不是了。”乔恩说着将自己的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他翻出了很久之前设定的闹钟。那一次闹钟将刘志伟从医院引到城市最高的建筑上，让刘志伟吓得差点跟乔恩翻脸。乔恩删掉了其他的闹钟，只有一个关闭的闹钟还留着—— 00:00，my dream came（我的梦想来了）。 “你是我理想的一部分，”乔恩说，“上帝跟我开了个玩笑，把我的理想放在了地球的背面。但幸好我最终找到了你。” “现在，”乔恩说，“我会尽全力抢救我的理想。” 刘志伟看着乔恩，眼睛又模糊了。但是他的嘴角裂开了一个很大的笑容，一个抛下长久的包袱之后的、舒展开了眉间每一道细微缝隙的灿烂的笑容。 那天晚上刘志伟上床很早。他在黑暗里想了很多事，很多早年的事，很多他先前不敢回想的尘封在记忆的事。 乔恩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搂住了他的腰。 刘志伟轻轻地说：“乔尼，你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志向远大，精神伟岸。”乔恩用中文说，“你父亲给你起的。” “是的，”刘志伟说，“小的时候总有人嘲笑我的名字土，后来我出道，经纪人也说我作艺人，不能叫一个这么土气难听的名字。”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有哪里土。”乔恩说。 “取的人很多。” “叫乔恩的美国人可以组成一个城。”乔恩说，“通过名字和外貌评判一个人是最肤浅的思想。” 刘志伟笑了一下。“没错，我一直试图告诉那些人，我父亲是语文老师，他一定是深思熟虑后才给我起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直到我出柜后，我才知道我的名字是这样的意义。”刘志伟说，“他说：‘我给你起名叫志伟，我希望你做一个志向远大，精神伟岸的普通人，不是让你去做没有廉耻的同性恋。’” “他对同性恋有偏见。”乔恩说。 “中国的上一辈人，大部分都有，我想全世界对少数群体有偏见的人不会消失的，”刘志伟说，“但我真的被这个名字触动了。我的父亲不擅长夸奖别人，也不擅长安慰人。我从他身上受到的都是打击教育，我很少能听到他对我说那样的话。” “就像我也很少从我父亲那里得到半句夸奖。”乔恩翻了一个白眼。 “我曾经被经纪人改名叫做‘刘志’，听上去似乎稍微好一些，但是我总觉得少了什么。后来我明白了，我太执着于名利了。一个好听的名字代表了更多的流量、更多的曝光率，代表了成名的机会。但那个名字不代表我，不代表我的作品，我的思想，我的本人。” “所以你又改了回来？” “是的，我抛弃了那些功利的想法，”刘志伟说，“反正我那时候已经到了谷底，什么也没有，就连我曾经臆想的流量也没有。这是我的出生以来就具有的名字，是我的父亲给我的名字。那代表了他对我的最美好最衷切的愿望，我想保留那种愿望。 “尤其是，我没有办法回家见他们之后。” 乔恩搂紧了刘志伟。“我喜欢你的名字。” “谢谢，”刘志伟说，“我也很喜欢你给我起的名字。” 乔恩含糊地说：“我喜欢你的名字带上我的姓的叫法……” 刘志伟拉住了乔恩搂在他腹部上的左手。他们的戒指又碰在了一起。 乔恩说：“zeo，你想跟我去美国吗？” 刘志伟楞住了。 “人们总是被旧有社会和人际关系束缚，”乔恩说，“更换一个新的环境，也许你会感受到另一种人生。” 刘志伟沉默了好一会儿。 “乔恩，我不想躲避我现有的人生和面临的压力，”刘志伟说，“我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与其说在这里是承受苦难，不如说我想通过我的固执改变一些什么。” “这就是你一直留在这一行的原因？”乔恩轻轻地说。 “嗯……一部分吧，”刘志伟说，“我喜欢这一行，乔恩。就像你说的，我是个理想主义者，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醒来比较晚了……emmmm吃了顿饭就到这个点了_(:3」∠)_ 然后我也不知道我这么甜的文为什么你们觉得虐，那就给你们推一个我觉得虐的可读者们都在要求虐攻修罗场的甜文吧→_→ 《自杀三次以后》by阿辞姑娘 白一尘为了时亦南那个渣男自杀了三次都没死成，第三次醒来后发现全世界男人都长着时亦南那张帅脸，就在他开心到快要疯了的时候，时亦南回来了，还和他求婚了！嘻嘻嘻，要不要答应呢？ 但是后来事情玩大了。 白一尘看谁都是他老公，看谁都满目深情。 街旁边的酒吧老板，一起玩到大的发小，甚至是时亦南的男秘书…… 真老公：…… 时亦南功成名就后放不下心里的白月光初恋，回来求复合，结果初恋一口答应了，看他的眼神和四年前一样深情温柔，时亦南被这深情攻陷了，爱初恋爱得死去活来，还要和他结婚。 结果慢慢的，他却发现初恋好像看谁都这个眼神，包括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身边的男秘书，还有他公司上的死对头…… 老司机，好基友，万粉网红聚聚实力巨作。更喜欢看感情线的可以去阿辞那里要糖吃，人家这方面业务能力比我强（喂 一百二十二 一百二十二 刘志伟的戏份杀青了, 他有几天的休息时间。这段时间里他没有联系小杨, 没有揭穿她的想法, 也没有将这件事扩大的意愿。许庭问过他是否想要辞退小杨，刘志伟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她留下来也许更好。” 许庭最终也没说什么, 将那盘录像留了下来，对王墨的上诉也暂时搁置了。但郑大川似乎不打算善罢甘休。 这是个不算太大的案件，甚至没有人受伤，而且导演李强不想让这个案子扩大化耽误拍摄, 因此结案也很潦草。如果没能查到谁删掉的录像，许庭知道王墨只能吃这个哑巴亏。鉴于王墨曾经也对刘志伟存有过这样的心思，他顶多遭到相同的惩罚而已。这对刘志伟没坏处，许庭也就没必要多插一脚。 几天后刘志伟去参加了西装品牌的广告拍摄，几套样装送到了威廉姆斯工作室, 当天刘志伟说要去拍摄的时候, 乔恩也表示自己要去“视察”一下自己的工作室。 刘志伟本来想阻拦，没想出什么阻拦的理由，毕竟乔恩认真算来是他公司的大老板。 要去拍摄的当天早上，刘志伟随便套了一身运动装就要出发，乔恩看了好一会儿问道：“你想去理发吗？” 刘志伟楞了一下, 接着他想起他答应过乔恩, 他们要一起理对应的发型。 不知道怎么回事刘志伟的脸有点热。他说：“今、今天吗？” “我想你的造型师会觉得那是个好主意的。” 合作的品牌送来了一个英国人造型师，因此许庭先前也通知了小杨不必跟来。 刘志伟含糊地说：“好吧……” 乔恩兴奋地将自己从**挪到轮椅上, 刚挪完, 他就高声叫了一声：“zeo！” 刘志伟立刻转过了头：“怎么了？” “我的右腿——” 乔恩在刘志伟的目光中, 缓缓抬了抬右腿。他的大腿没有动，但是小腿向上抬起了约莫二十度。 刘志伟瞪大眼睛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半蹲在乔恩面前：“你的小腿能动了？！” “不——这是极限了。”乔恩憋红了一张脸，坚持了一会儿的腿沉沉地掉了下去。 “乔恩！”刘志伟一把抓住他的手，“天哪——” 乔恩的嘴裂了开来：“我感觉我能行！我有感觉，而且你和陆易每天都在陪我做复健……” 刘志伟无法形容他的激动，乔恩见他几乎要跳起来，连忙提醒他：“你要迟到了。” “那不算什么——” “嘿，你在对你的老板说话。”乔恩故意板起脸来。 刘志伟立刻笑了。他说道：“你想吃什么？我今天早上煮了馄饨。” “太棒了！”乔恩说着迫不及待地挪出了房间。 由于他们的时间排得很早，乔恩吃得很慢，因此当他们将车开到工作室前时，许庭看到的是一个只穿着运动装毫不打理的刘志伟和一个还在端着碗吃馄饨的外国男人。 这是许庭第一次正面见到乔恩·威廉姆斯，见到之前他本是很紧张的，结果看到乔恩的吃相许庭什么紧张都消失了。 乔恩捧着那种青色的陶瓷大腕，用一个同样花色的勺子舀着馄饨，馄饨很小，他已经吃了一碗了，现在从保温杯里又倒出了一碗。刘志伟怕他在车上撒了，一路开得小心翼翼。 “嗨，我是——我是刘小明。”乔恩抬眼看到正无语地瞪着他的许庭立刻腾出一只手向对方握手。 许庭：“……” 刘志伟想给自己一拳头。他对乔恩小声说：“他知道你是谁，乔尼。” 乔恩于是对许庭说：“这是他给我起的名字。” 刘志伟：“……”想打昏自己。 “你好，我是刘志伟的经纪人，许庭。”许庭推了推眼镜，镇定地同乔恩握手。乔恩从刘志伟口中听到过好几次他说经纪人了，忍不住挑起了眉毛：“哦，你就是他的‘经纪人’。” 许庭总觉得乔恩的语气有点怪怪的。 小卢已经见过乔恩了，他立刻积极地上前来帮刘志伟取出乔恩的轮椅，乔恩折腾了一会儿才顺利地坐着轮椅进入他的工作室。 刘志伟很快按照要求前去和造型设计师沟通，乔恩也跟在他身后，这让本来想同刘志伟说点儿正事的许庭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反倒是缺根筋的小卢一直在他们俩身边，用半吊子英文混杂着中文咋咋呼呼地同他们聊天，神奇的是他们的交流竟然毫无障碍。 几套西装都摆在一边，本来是刘志伟同那位造型设计师谈话，谈着谈着就成了乔恩同对方谈话。 “我总觉得哪里见过你。”那位英国设计师歪着头说。 “我也是设计行业的，也许你曾经见到过我的投递简历。”乔恩满不在乎地说。 刘志伟：“……” 造型设计师说：“好吧，你说的发型我可以试试，但是服装的搭配必须使用我们公司的配件，也就是说他从头到脚包括内裤都得是我们公司的东西。” “内裤不行，”乔恩很严肃地说，“是我给他买的海绵宝宝限量款。” 刘志伟：“……我能到别的地方去走走吗？”刘志伟默默地指了指其他房间。 “我们在讨论你的事。”乔恩和设计师一起扭过头来看他。 刘志伟：“……” 十几分钟后他们终于确定了全套搭配方案，刘志伟被按在造型台前坐下，对方开始打理他的头发。 乔恩则从另一个保温包里翻出了一碗银耳汤，坐在旁边看着对方打理刘志伟的脑袋。 “你考虑undercut一个‘williams’吗？”乔恩举着勺子说。 “no.”刘志伟和造型师一起说。 “好吧。”乔恩耸了耸肩。 理完发的刘志伟少了那种温和的感觉，多了帅气和尖锐。他站在镜子前面抹了抹自己的鬓角，将多余的毛发抹去，弯腰的动作帅得让乔恩倒吸了一口气：“zeo， look at you（看看你自己）!” 造型师很得意地吹了吹吹风机的出风口。 刘志伟抿了抿嘴角，有点窘迫说道：“你也会剪的，你说过。” “我会的。”乔恩说着催促他去试穿先前他们商量好的搭配。刘志伟去换衣服期间，乔恩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和造型师闲聊。 “你也是williams工作室的员工吗？”对方问。 “哦，是的。”乔恩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勺银耳。 “在中国工作怎么样？”对方问，“待遇，环境之类的——我很喜欢热闹和阳光灿烂的地方，想要换一个地方工作。” “dude，中国是个很棒的选择，”乔恩瞪着眼睛说，“待遇？我在这里的收入和在美国差不多，但是在这里的开销却比美国低了至少三分之二。你看到这里的环境了，没有枪支，很少恐怖袭击，凌晨就跟纽约一样热闹，最重要的是，你能吃到世界级的美食！” 设计师很心动：“你在吃什么？” “你想尝尝吗？”乔恩这一次显得很慷慨，他将保温杯里所剩不多的银耳汤递给对方，还找小卢要了一个勺子。 “这是我爱人做的。”乔恩很自豪地说。 “哦，你有个爱人，”设计师一边舀出银耳一边问，“是个中国人吗？” “没错，”乔恩说，“我们已经结婚了。”他说着展示了一下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设计师尝了一口银耳汤，接着他控制不住地将保温杯里的所有东西都往自己嘴里灌。“上帝，这太好吃了……” 乔恩高兴地说：“看吧，我早就跟他说过他应该去做厨师。” 刚刚走出试衣间的刘志伟：“……” 刘志伟的第一套是一身轻巧的条纹西装，配色不至于过于强烈而显得花里胡哨。他的脚下穿了一双熟褐色尖头系带皮鞋，裤子是九分裤，露出了里面素色的条纹袜子。乔恩吹了一声口哨，将放在手边的墨镜冲他丢了过去。 刘志伟接住墨镜，夹在鼻梁上，立刻转了个圈摆了几个非常酷炫的姿势。 小卢和两个外国人疯狂鼓掌。 许庭：“……”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眼前的这一幕画风哪里有点怪的。 刘志伟笑了两声将墨镜摘下来，走进了摄影棚，乔恩跟在他后面一边推轮椅一边给他鼓劲：“今天的你是一个t台走秀模特！所有的灯光都往他身上打！” 小卢立刻接手推动乔恩轮椅的工作，乔恩于是腾出了手去吃银耳汤。设计师跟着乔恩，一直盯着他手里的银耳汤：“你跟你的爱人是工作认识的吗？” “没错，”乔恩说，“就在这个工作室，你如果想要跳槽来这里，我能够给你推荐。” 说到工作，对方就严肃严谨了起来。 “我有很多选择，这一次工作只是我赚的一次外快，我得对比这里的薪水条件和发展潜力。” “从一个商人的角度来说，中国是个很大的市场，”乔恩说，“中国人对于时尚的追求虽然比一些时尚之都慢一些，但也代表它充满了潜力，而且中国人对奢侈品的崇拜——嗯，还有购买力——起码都超过了美国普通民众们。在这里，你几乎可以引领中国时尚。”乔恩望着天花板又想了一会儿，“而且我想你知道中国的电影市场也很大，只要在美国片里放一个中国演员，他们会将票房刷爆。” 设计师“wow”了一声。 “不过你知道，我的爱人是个中国人，我对这里有别的热情和期待，”乔恩说，“中国的文化很令人着迷，积累深厚，这是他们的优点也是缺点。我在这里看到了很多尖锐的矛盾，这让我找到了我活着的意义。” 设计师没想到乔恩突然上升到了“活着的意义”这个层次，他只能说：“哦……那很不错……” 乔恩耸了耸肩说：“我曾经想要安乐死，但是有一天当我吃到我爱人做的饭，我看到他从中国的‘菜市场’买回来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我还能继续活一段时间。我在医院里看到了形形色色来回走动的人，很多人为了自己的生命发愁，我以为我会对此非常洒脱，因为我可以随时随地选择是否死亡，但那段时间我却觉得放弃生命我会错过一件很重要的事，会让我在天堂里也后悔的事情。” 设计师惊讶地看着乔恩，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乔恩又裂开嘴笑了，他又抬起了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我很庆幸我等了一段时间，没有错过他。” “我为你感到高兴，朋友。”设计师说。 “谢谢，”乔恩说，“我能请你帮我也做一个发型吗？” 镜头前的刘志伟已经拍了好几张照片。不知是不是因为乔恩在他上去拍照之前就已经给刘志伟了一个“模特”的设定，刘志伟表现得很棒。 摄影师是徐飞，正是第一次给刘志伟拍摄官方照片的摄影师，他在拍摄期间激动地拿相机里的照片对刘志伟说：“进步好大啊！你看这张……” 刘志伟陆续换了五六套衣服，每一套的效果都不一样，但是他在镜头里展示出了从未有过的自信。这跟他演戏又有些不一样了，因为演戏他需要表现另一个人，但做模特，他却只需要表现自己。 当天拍摄结束之后，刘志伟在车上忍不住问：“你之前认识那个设计师吗？你们好像聊得很开心。” 乔恩上车之前在旁边的小卖部里买了一根雪糕。刘志伟对他在大冷天啃雪糕的行为表示不理解。乔恩舔着雪糕说：“我以前没有跟他说过话，但是我知道他是谁。” “谁？”刘志伟难以理解地看着乔恩。他以为对方只是那个英国小品牌的设计师。 “他做过伦敦时装周的首席设计师，”乔恩说，“起码拿过三四个奖项。我只是个码代码的，要我说出那些奖项我可做不到。不过我在网页上看到过他。” 刘志伟惊讶地叫了一声。“你跟他说什么了？” “试图将他引诱到这儿来，”乔恩说，“他已经决定回去就写网上求职申请了。” 刘志伟张开嘴说不出话。 乔恩吃完了最后一口雪糕，高兴地看着木棒上的字样说：“嘿！‘再来一根’！” 心疼也感谢所有愿意讲述自己经历的宝贝们，真希望能抱抱你们。能正面面对它，你们都超勇敢的！ 下一次缘更大概（我的）周二或者周三吧……不太确定_(:3」∠)_ 一百二十三 一百二十三 刘志伟终于在自己假期过完之前想起了下一部片子的剧本还没有看完。 他挑了一个暖和的冬日的午后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翻看用乔恩的打印机打印出来的剧本。 乔恩上午去医院做完了复健和检查, 出了一层细汗, 回来用了更多的力气洗了个澡, 现在正咸鱼一样瘫在沙发上吃刘志伟给他做的甜品。 刘志伟坐在一个懒人沙发上，穿了一件乔恩的明黄色套头衫, 脚上是一双熊猫头的毛绒拖鞋。他叼着笔来回翻动剧本，整个温暖的客厅只有他翻动纸张的声音和乔恩啜甜品的声音。 乔恩说：“你在看什么？” “剧本。” “什么剧本？” “下一部电影的剧本。”刘志伟说。 “讲的是什么？”乔恩又问。 “变性人的故事。”刘志伟看了一眼乔恩，只见到乔恩扭过身来，非常感兴趣地用手支着脑袋看着他说：“跟我说说。” 刘志伟于是将笔放在手指间转了个花说：“我演的主角叫‘范锦’……” “你怎么做到的！”乔恩突然大叫起来。 刘志伟楞了一下：“什么？” 乔恩指着刘志伟的手：“你怎么做到的！” 刘志伟看向自己的手指, 愣愣地说：“……你说，转笔？”刘志伟说着又转了一次。 乔恩差点跳起来，他瞪大眼睛向刘志伟招手：“到我这儿来，快来，再做一次。” “……乔尼, 这只是转个笔。”刘志伟来到乔恩身边坐下, 在手指上换了个转的花样。 “酷！”乔恩惊呆了。于是刘志伟只能在他的要求下教他怎么转笔，将要领都交给对方之后，刘志伟才回到座位上继续看剧本。 乔恩的笔掉在地上的声音不断响起。“你还没说完呢。” “说完什么？”刘志伟无奈地看向不知道第几次掉笔的乔恩。 “你的剧本。”乔恩还咬着舌头盯着手指间的笔，却不忘继续问刘志伟剧本的事。 “哦，嗯……我演的叫‘范锦’, 他是个变性人, 我是说，她。”刘志伟往回翻了几页剧本, “她过去是个男孩, 因为性别的困惑在学校了受到了严重的霸凌……” 乔恩手里的笔掉了, 他看向刘志伟。 “后来在朋友和母亲的帮助下走了出来，决定接受自己的内心变性，”刘志伟没有察觉乔恩的忽然抬头，继续说道，“可她变性后反而遭受到了更多的社会歧视，社会角色的变化让她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自由地做一个正常人。她有时候会怀念自己未变性之前社会对她的宽容，但也更加认同变性后的自己……是个很复杂的角色。” 刘志伟比起剧情，更加喜欢分析这个人物的心理和性格。他抬起头来却发现乔恩正严肃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 乔恩的眼神柔和了下来，他又捡起笔说：“我跟你说过吗？我也曾经遭受过校园霸凌。” 刘志伟怔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哦……我只听到过你怎么欺负别的同学……” 乔恩望了望天花板：“哦，那是之后的事了……” 刘志伟看了乔恩一会儿，放下剧本说道：“你想跟我说说吗？” “现在？”乔恩说，“我不想破坏这么好的天气。” “这跟天气有什么关系？” “我会觉得很冷。”乔恩说。 刘志伟：“……”他站起来，来到乔恩身边，把一旁的大衣披到乔恩身上：“这样呢？” “冷，”乔恩说：“除非你抱着我。” 刘志伟噎了一下，看了乔恩两秒，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 乔恩说：“暖和多了。” 刘志伟：“……好了，你想说了吗？” “我曾经是个nerd（书呆子），你知道的，很容易被欺负的类型，”乔恩耸了耸肩，“痴迷于游戏，中学时期开始痴迷代码和机械，做出没有人觉得会是正常的东西……” “比如什么？”刘志伟问。 “比如……比如电子指南针——它需要一块比你手腕还大的磁铁，会到了时间叫个不停永远别想抓住它的老鼠闹钟，发现宠物经过就冲对方喷水的洒水器……之类的。” “听上去很厉害。”刘志伟认真地说。 “一点都不，”乔恩说，“因为这些，我当时被笑惨了。而且为了获得材料，我偷拿了我父亲很多东西——包括钱……我承认那是我的错。” 刘志伟笑了一下。 “有人会叫我怪胎，朝我扔东西，可我根本不在乎。” 刘志伟盯着乔恩的眼睛。 “……好吧我很在乎。”乔恩挪开了视线，“你知道的，孩子对父母、对同龄人的那种感情……” “总之我被深深地伤害了，”乔恩摊了摊手，“并且一直将错归到自己身上。当我没有地方发泄的时候，我就会去找安迪，有时候对它说话，有时候发泄在它身上。” 刘志伟摸了摸乔恩的上臂。 乔恩顿了顿说道：“我曾经被恶作剧关在储物间里两天。” 刘志伟楞了一下，张大嘴说：“什么？！” “那时候我的父母在离婚，他们没有功夫管我，”乔恩耸了耸肩，“我在学校里有几个对头，他们天天以作弄我取乐。那是个平时没有人会去查看的储物间，用来放拖把扫帚什么的。那是个双休日，他们周五的晚上将我关在了里面，一直到周一清洁工才发现我。” 刘志伟差点喊出“what the fuck”。 “那时候我十三岁，在那之前发生的恶作剧只有更多，只因为我跟他们不一样。”乔恩歪了歪头。 刘志伟用双手抱紧了乔恩。 “更暖和了。”乔恩说着搂住了刘志伟的腰，“别担心，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而且在那之后，当我意识到我应该反抗之后，我就开始欺负别人了。” 刘志伟：“……” “我的eq在增长。”乔恩用手比划了一下，“换了学校之后我开始参加篮球队，开始和别人一起欺负看我不顺眼的人，也就是在那时候我认识了珊娜。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我用篮球将一个nerd堵在厕所里，因为他说我只有个子没有大脑。” “等等，厕所？”刘志伟的关注点有点儿歪。 “没错，男厕，”乔恩说，“我们进去的时候珊娜正对着镜子涂口红，我差点以为我们走错了路。” 刘志伟“噗”地笑了出来：“她为什么在男厕？” “她后来告诉我当时女厕挤满了人，而她只需要一面镜子用来补妆。”乔恩忍俊不禁，“你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吗？” 刘志伟说：“说什么？” “她问我要不要借用她的口红画个妆，只有没有老二的人才会利用别的东西试图强装自己更强。” 刘志伟思考了这句话好一会儿。 “你知道，我被触动了，”乔恩摊了摊手说，“那个nerd追了珊娜一个学期，结果他们之间没有发展任何感情，我和珊娜却成了朋友。” 刘志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有些幼年的时候发生的伤害会一直留到长大，”乔恩搂着刘志伟的腰说，“我现在都还能很清晰地记得我被关在储物间里的恐惧。有一段时间我很怕黑，但是我的父母没有理会我。我只有安迪，因此没有安迪我根本无法入睡。” 刘志伟紧了紧乔恩的肩膀。好一会儿之后，乔恩说：“为什么我学不会转笔？” 刘志伟：“……这是中国学生必备技能，你恐怕学不会了。” 乔恩：“……” 几天后刘志伟顺利进入了《变装》剧组。 刘志伟离开家后一个小时，陆易就到了刘志伟家。乔恩已经整装待发，就等着陆易将他推出去了。 他们进入了一个附近的高档茶室，珊娜已在一个小包间里等着他们，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看上去跟刘志伟差不多年纪的女性。 对方看到乔恩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立刻站起来说：“你好，我叫jane，我是joe的妹妹。” 乔恩伸出手同对方握了握手，带着寻常他接见记者一般的表情和架势，只是比那种姿态稍稍多了一些温和。他用中文说：“你好，乔恩·威廉姆斯，坐吧。” “您的中文真好。”对方说。 “谢谢。”乔恩在陆易的帮助下坐下来，坐在珊娜的身边。 “抱歉在百忙中联系你，”坐在女子身边的陆易说，“但你的消息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jane立刻说道：“我才应该高兴你们对这件事感兴趣。我哥哥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诈骗……” “我知道这是有点儿令人难以置信，”乔恩不带笑意地翘了翘嘴角，“当我的员工告诉我跟他一起玩游戏的朋友有一个妹妹跟我的爱人是同学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 “……爱人？”jane迟疑地重复了一遍。 乔恩没有直面回答她的话。“你是学法律的，在我们开始对话之前，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对地方签一份相互的保密协议，你觉得呢？” jane有准备，她点了点头说：“没问题。” 陆易从公文包里掏出了协议，jane逐句看完之后，签上了自己的中文名——张筝臻。 乔恩看着她签完，才说道：“zeo，刘志伟，是我法律意义上的丈夫。我们去年结的婚。” 张筝臻瞪大了眼睛，嘴也控制不住地张大了。她做娱乐圈的法务的时间也不短了，这个消息依旧将她震惊了。 “所以我想你明白为什么我对他的事这样关心并感兴趣。”乔恩说着抓了一块桌子上的糕点塞进嘴里，“joe说你跟他是同校的同学，抱歉我对你做了一些调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转去做法务，为什么一直在搜集校园性侵的案件？” 张筝臻听到这些问题立刻明白了什么。她斟酌了一会儿，说道：“威廉姆斯先生……” “你可以叫我乔恩。”乔恩又捻起了一块糕点。 “好的……乔恩，”张筝臻说，“你知道刘志伟在校期间的导师是谁吗？” “孙霈华。”乔恩准确无误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张筝臻听到这个名字，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她说道：“我转行，其实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来自他。” 乔恩看着对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大学因为学校性质，俊男美女很多，破格、低年龄录取的不在少数，”张筝臻说，“孙霈华是导演系的导师，名气在业界还是挺大的，很多人想要去上他的课，也想要去做他导演的电影的演员。你知道李江吗？” 乔恩的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李江导演也曾经做过他的副导和助手。” 乔恩放下了手里的糕点，说道：“然后呢？” “孙霈华——”张筝臻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究竟该不该同乔恩说。 乔恩调整了坐姿，直视着对方的双眼说：“我很爱我的丈夫，我没有前往死亡的最大原因来自于他。我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必有任何顾忌。” 张筝臻定了定神说：“孙霈华性侵过很多学生，刘志伟也是他的学生之一。我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刘志伟收到了侵害，但是他的反应和遭受的待遇几乎跟那些被侵犯的其他学生一模一样。” 乔恩的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他问道：“其他学生？” 张筝臻说：“是的，我转行就是因为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受害者之一。” 乔恩说道：“你愿意提供给我对方的联系信息吗？” 张筝臻说：“我觉得你们可能很难从他口中得到比我更多的资料。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我这些年来一直在搜集新的证据。孙霈华很聪明也很狡猾，他知道扣住量刑的界限。他找的都是年轻又比较内向单纯的，对他有崇拜之情的学生，很少有人会将被性侵的事说出口，学校也会选择性地掩盖部分损伤名誉的事实……我比刘志伟大一届，当时我的朋友已经遭到了性侵，那对他的精神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所以我对这些事很**。我看到刘志伟的时候就觉得他可能是孙霈华瞄准的目标类型，结果分配导师的时候，果然他在孙霈华的手下。” “你阻止过他吗？”陆易在一旁问道。 “没有，”张筝臻说，“导师匹配都是经由学校分配，学生没有特殊原因不可能轻易更改。而孙霈华在业界的口碑很好，即使我告诉刘志伟不应该选择这个导师，他也有可能认为我胡说八道……这不是没有发生过。和刘志伟一起分配在他手下的杨烁，我就曾经劝过，他认为我只是为了让其他竞争对手获得这个名额而已。” “杨烁”的名字在乔恩的脑子里盘旋了一圈。他问道：“你说过你一直在搜集新的证据，可以分享给我吗？” 看到对方犹豫的表情，乔恩说道：“过去发生的犯罪已经很难再追查，但是只要他依旧持续在侵犯别人，我们就有机会，不是吗？” “……可后续的同刘志伟可能没有关系……” 乔恩再度调整了坐姿，身体微微前倾，说道：“听着，这个人侵犯了我的爱人，我最想做的事是用榔头杂碎他的脑袋，但是我不能。所以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会用尽办法让他受到他该有的惩罚。我在狙击他——明白吗？” 周五见周五见~ 一百二十四 一百二十四 张筝臻离开前, 将她存在硬盘里的资料当着乔恩的面传给了他。陆易将她送出茶楼, 又很快回来了。 乔恩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 手里有一根筷子不断从他手指上掉下来。 “你在干什么？”珊娜皱起脸，盯着乔恩不知道第几次掉下的筷子。 “转笔。”乔恩说着将筷子又捡了起来, “jane搜到的这些证据能起作用吗？” “都不能作为决定性证据，”珊娜双手环胸说，“如果受害者都不愿意出面，在过去那么久之后, 没有决定性证据的条件下，很难在对方有庇护和强大的法律团体的条件下胜诉。” 乔恩用手指揉了揉下唇。 “她有一句话说对了，对方很聪明也很狡猾，他知道扣住量刑的界线，”珊娜看到乔恩皱起了眉毛, 看了一眼陆易, 又说道，“不过你说得没错，如果你只是想要让他受到惩罚，那么只要他还在继续犯罪，我们就有机会抓住他的马脚。” “zeo说过他有恋童倾向, ”乔恩说, “我想……” “乔恩，这在中国叫做‘钓鱼执法’, ”陆易打断他说, “我们不能拿孩子来冒险。” “但我们能够通过这一点缩小他的目标范围, ”乔恩说，“他瞄准的几乎都是学生，挑选的受害者要么是年纪比较小，要么是看上去比较年轻——虽然在我眼里他们都很年轻——不过我想那个范围不会很广的，对吗？” 陆易沉思了一会儿。 “是个好方向，”珊娜向后一靠，将交叠的双腿交换了顺序，“如果对方在多次犯罪后没有获得惩罚，那么他很可能会扩大自己的犯罪范围。” 乔恩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是说……” “如果对方确实有恋童倾向，并且有能力频繁地性侵学生，我想他可能并不满足于那些已经高中毕业的孩子，”珊娜挑了挑眉毛，“当然啦，只是我的猜想而已。”珊娜说着将乔恩面前的甜点拖了过去，陆易顺手帮她递了一根勺子。 乔恩盯着他们俩说：“你们让我很难继续思考。” “为什么？”陆易很自然地问。 “你知道我一直试图不盯着你衣领上的唇印吗？”乔恩语气嘲讽地说。 珊娜“oh”了一声，撇开了视线。陆易立刻将自己的领子竖了起来。 “你们知道爱情的开始是友情的结束，对吧，”乔恩皮笑肉不笑地说，“三个人中有两个人恋爱你们让剩下的那个——我——很难找到合适的位置。” “我们只是朋友。” “爱情并不是友情的终结者。” 陆易和珊娜一起说道。接着他们对视了一眼，都闭上了嘴。 乔恩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要回家。” 刘志伟此刻正站在片场里地看懵逼着眼前的池塘。这一天本来应当是剧组开机剪彩，但是导演别出心裁，一大客车载着人到了大佛寺，开机剪彩变成了水池放生。 刘志伟作为主角，手里一个大鳖，两旁的演员从锦鲤到蝌蚪，什么都有。 《变装》的导演是个女导演，年纪很轻，跟刘志伟差不多，编剧也是个女性编剧，是个平权主义的公知，刘志伟先前也听过对方，名气在网络上不小。只是公知这个称号和身份已经被抹黑了，对方坚持的平权在当下社会又很难实现，过于超前的思想难以被大众接受，因此她的粉多，黑子也多。 刘志伟先前没有见过导演也没有见过编剧，电影成本小，剧组小，刘志伟一答应下来，对方直接就敲定了合同，都没有进行试镜。 刘志伟提到试镜，结果那位年轻的导演直接手一伸：“我看过你在‘都是配角’里的演技了！超强！不用试！我怕试了你就被别的剧组先下手抢走了！” 刘志伟这个戏成得太快，他都有些茫然。 现在导演一说“放生”，刘志伟就跟其他演员一起放生了。在场的也有几家媒体，拍照的拍照，采访的采访，刘志伟手里的鳖一开始缩头缩脚，一进了水屁都没给刘志伟放一个，一摆尾巴跑没影了。 一个记者趁机凑到刘志伟跟前来，拿话筒对着他说：“zeo刘志伟，经历《刺客2》这样的大片之后，为什么选择了这样一个票房没有保证的小成本电影呢？” 在场的娱记几乎都对这个问题感兴趣，这个记者一问，立刻几个话筒一起怼了上来。 刘志伟面对摄像机有点儿磕巴。他看了一眼远处正在接电话的许庭，硬着头皮说道：“呃……我对这个题材比较感兴趣。” “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对变性人这个题材感兴趣吗？” “这表示你可能对变性有向往吗？” “拍摄会影响到日常生活吗？” “呃……”刘志伟面对那么多好意坏意掺杂的问题一时答不上来，而许庭还在不远处继续接电话。 站在刘志伟身边的一个青年忽然来到他身后，拍了一下刘志伟的背，然后对记者们说：“zeo哥的演技一流啊，他能来剧组跟我们合作我超开心的。选这个片子的话，大家都知道啦，我们在拍一个弱势群体，试图对人权平等做出一些贡献吧。” 刘志伟扭头看了对方一眼，是饰演范锦大学时期暗恋对象的演员，口音很明显是港台腔。 对方问题回答得好，几个媒体就将话筒对准了他。 “你好陈雏飞，为什么要选择《变装》作为你的第一部在大陆拍摄的电影……” 刘志伟对剧组的人员根本不了解，因为他进入剧组的速度太快了，而他也不知道一些港台的新生代的演员，比如这个陈雏飞。记者追问了好些问题，刘志伟才对对方的情况有了个大致的概念。这个演员过去一直演的是一些电视偶像剧的配角，没有挑过大梁也没有演过电影。他在戏里的角色戏份也不多，但是角色定位是重要人物中的一个，刘志伟觉得那估计是看中了他的颜值。 话筒很快又移回向刘志伟：“志伟对和雏飞的第一次合作有什么想说的吗？” 刘志伟先前通过对方的回答了解了不少，这会儿也有内容可以扯了，于是说道：“雏飞是个很好的演员，之前的几部电视剧角色都演得特别好，能跟他合作我很高兴。” 面前的记者显然对陈雏飞有过了解，她接着本着娱记的八卦精神问道：“雏飞跟志伟在剧中据说演的是一对恋人，你们之前有接触过吗？会不会真的产生感情？” 陈雏飞立刻“噗嗤”一下笑了：“开什么玩笑，我是直男诶，超直的。再说我倒贴zeo哥也不会要我啊。” 刘志伟连忙插科打诨：“我会考虑一下。” 娱记都被逗笑了，随即话筒又转向了导演。 刘志伟扭头看向陈雏飞低声说：“谢谢你。” 陈雏飞抱了抱他的肩膀说：“我本来就特别喜欢zeo哥，特别是《人格游戏》。” “那只是个网剧啊，你都演过那么多电视剧，经验比我足啊……” “哇，你都不知道《人格游戏》在台湾有多火！”陈雏飞睁大眼睛小声说，“国外好多人都看的！” 刘志伟愣了一下，分不出对方到底是恭维他还是真实情况。 陈雏飞说：“我听我经纪人一说你演这个电影，我马上冲过来报名试镜了，我是梁君衡的铁杆粉诶！” 刘志伟受宠若惊，连忙说：“谢谢谢谢。” 那头的许庭终于打完电话了，他走向刘志伟，先对陈雏飞点了点头，然后同刘志伟走到了一边，说道：“公司刚刚给我的消息，之后你的造型师可能会变。” 刘志伟虽然先前心里有个底，却没想到乔恩的行动能力这么强。他问道：“那小杨呢？” “新造型师你可能知道，就是之前拍西装广告给你做造型的那个人。要从英国过来，调动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小杨继续做你的化妆师。”许庭说。许庭都很难理解为什么对方突然就填了他们的网上招聘申请，是想不开还是想太开，跑来千里之外的中国在一个暂时还没什么成绩的工作室里做一个十几线艺人的造型师。 刘志伟却没有那么大反应，他只是说了一句：“好的。” 开机仪式就这么过了，刘志伟结束的时候还没搞明白自己放生跟剪彩有什么关系，导演就一挥手说：“走走走，开机第一天我们聚个餐！” 刘志伟环顾了一圈四周，所有的演员都被导演这个操作惊呆了，只不过这个剧组的演员人少，除了饰演成年范锦父母和老师的演员年纪略大些，连导演在内都年轻，导演这话一说，一呼百应，所有人都上了车等着开去饭店。 陈雏飞立刻拍了一把刘志伟说：“我们走！我都饿死了！” 饭店地址也在剧组取景地不远的地方，取景地是几所坐落在同一个区域的学校，因此附近学生很多，只不过中午这个点，学生都被关在学校里，周围反倒没有什么人。 导演临时定好了一个大包厢，将所有人都装进去安顿好之后，她像是学生自我介绍一样说道：“我，冯伊，导演，之前拍过三部小成本电影，一部入选国内金鹿独立电影节最佳创意奖，一部提名国际独立电影最佳导演奖，为人随和，特别开朗，但是片场很严肃，你们ng太多可能会被我揍。下一个！” “我是编剧沈陶，你们可能知道我。能跟一个这么有活力、有朝气、有思想的剧组合作，我很高兴。”沈陶有一种不修饰的文人的气质，她就说了两句话，但是大家都对她肃然起敬。 “我叫……” 刘志伟是坐在导演冯伊的另一边的，于是一整圈走完了，最后才轮到刘志伟。 刘志伟笑了笑说：“我是刘志伟，我——” “z-e-o，志-伟-哥！”冯伊在一旁模仿刘志伟的粉丝给他打call的样子叫起来。 刘志伟本来准备好的说辞给打没了。他不好意思地说：“你这样我很害羞的。” “害羞也帅！”席间另一个女演员叫了起来。 刘志伟咳了一下，说道：“我是个新演员，拿得出手的只有一部《人格游戏》，《刺客2》还在拍摄中，可能比不上在座的大家，很荣幸能跟大家合作。” 自我介绍一结束，菜也陆续上齐了。许庭本来坐在席间，中途电话响起，他只能站起来出去接电话。 一旁的陈雏飞对刘志伟说道：“你的经纪人好忙啊。” “他很敬业的，我特别感谢他。”刘志伟说。 “哇，我的经纪人天天在家里耍废，连接戏都是我自己接的……” 许庭快步走到包间外，接起电话道：“喂？” 那头没有出声。 许庭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显示，再说了一遍：“喂？小杨？” 小杨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出现，她的嗓音带着隐约的哭腔：“许哥……” 周日不一定能见，尽量见，不见周一见（我的），然后周一到周三都会更新，而且量很大，不侧漏（x） 一百二十五 一百二十五 许庭好一会儿才回来, 刘志伟心里好奇, 却一时又不方便问。而许庭的脸色也没有变化, 只是本来就不多的话变得更少了。 导演冯伊说：“光喝酒没意思，我们来玩个赤鸡的吧！” 演员里不乏年轻姑娘, 马上就叫好起来。 “我说说规则，”冯伊说着一本正经地道，“每人每次问一个圈内的问题，接下去的人依次回答, 答不出的重复的就喝酒！” “哇，要是问了真心话呢！”一个女孩说道。 “不能直接问这个！”冯伊说，“来，我开始！内地一米八以上的男演员有哪些？” 陈雏飞先叫了起来：“居然问内地！不公平！” 冯伊根本不理他，编剧沈陶说道：“华骁啊。” 下一个紧接着说：“王天皓！” “……” 一路传下来传到了陈雏飞, 陈雏飞立刻问刘志伟：“你有一米八零吗？” 刘志伟刚说了一句“有吧”, 沈陶立刻叫了起来：“外援不算！喝酒！” 陈雏飞：“……” 陈雏飞灌下了半杯酒，于是轮到他出题了，他想了想说道：“中国一米八以上的男歌星有哪些人？” 刘志伟不假思索：“张成骞。” “张成骞是演员不是歌手……”冯伊刚刚反驳，忽然想了起来张成骞前不久转型了，不等她收回 话, 众人立刻叫起来：“导演误判喝酒！” 冯伊只能喝了半杯。她喝了半杯将酒杯用力按在桌上, 说道：“国内娱乐圈的gay有哪些？” 这个问题简直劲爆，在座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紧接着在所有人纷纷议论中, 沈陶先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华骁。” 刘志伟：“……” 许庭：“……” 所有人：“……” “等等, 华骁是gay？！！！！！！！！！！！！”冯伊的尖叫声充满了整个房间，刘志伟怀疑外面也能听得见。 华骁的知名度太广了，几乎可以说是圈内一哥，沈陶一说出口，所有人都震惊了。 “沈编剧，沈编导，谣不是这么造的啊，我是华骁的老婆粉啊！——刚新晋的。”冯伊哭着说。 “其实我也有听过诶，华骁对女人好像不感兴趣，从来没有花边新闻什么的……”席间一个女演员说。 “他有一期采访就问他怎么绯闻都没有，他说他对女星不感兴趣。大家都以为他喜欢圈外人……” “不会吧！华骁拍过很多言情戏啊！” “拍言情戏不代表他不是弯的啊……” “我的妈，这个料……” 所有人都震惊了，沈陶喝了一口茶说：“下一个。” 只有沈陶还记得这个游戏，下一个人苦思冥想，赶在冯伊说“超时”前说了一个早就出柜的名人，又引来了纷纷唏嘘。 “出柜之后就不怎么演戏了吧？” “给的资源也不好了吧。” “听说本来xxx是他的角色，但是女主演膈应他，片方就选了别人。” “是啊，圈内gay其实不少，真的公开的也不多……” “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吧……还是很多人有钱就能演的。” 连续说了五六个人之后，大家都有点儿面面相觑。本来以为说不出什么人，结果没想到“心照不宣”的还挺多。 就连陈雏飞都说了一个台湾的演员。 结果轮到刘志伟时卡住了。 刘志伟愣了半天，一个“我”字在喉咙里打转，最终以超时被罚酒。 “志伟哥居然一个都不知道，钢铁直男啊。”有人笑着说。 刘志伟抿了抿嘴唇，微微皱起了眉。 “那我就问个——”刘志伟想了想说，“圈内特别恐同的人有哪些吧。不限于艺人。” “哇，咱们这话题……”冯伊感慨了一下，“说完就罢了，不带出酒局啊。我先来一个，卫漠，导演圈里出了名的恐同分子。之前拍清宫剧的时候他就因为剧组有个太监演员传出了点儿疑似gay的小花边给把人赶出了剧组。” “哇，王潇是不是？他好像只是去吃了个饭，结果被人借位拍到他和另一个男的接吻……” “所以他是不是gay啊？” “不知道，后面就没他什么消息了……” 沈陶照样淡淡地喝了一口茶，说道：“柳意。” 刘志伟：“……” 许庭：“……” 所有人：“……” “柳意恐同？？？” “他之前不是还拍过一个国家的宣传人权平等的工艺广告吗？里面还包括了同性恋……” “那种机会比较难得吧，他应该不会不拍。” “不过确实听说过一些事情……就之前柳意跟别人闹绯闻你们知道吗？” “他的花边新闻挺多的，没事经常闹。” “他的花边其实都是真的吧，他确实挺花花公子的，跟他一个剧组的女星多少都受到过骚扰。而且都是咖位没他大的那些。” “对，我说的那个就是……那妹子还挺年轻的，刚刚学校毕业，被骚扰得不胜其烦，就说自己是女同，结果第二天就被剧组扫地出门了……” “哎，这么一说……他剧组确实经常赶人。” “插个题外话，我小道消息听说他最近手头好像有个国际大片……” 刘志伟和许庭对视了一眼。 “真的假的？为什么不找华骁啊？” “他之前拍的《破式》呗，那个片子要找个功夫好的。” “我有时候觉得吧……他真是一直消费《破式》造就的名气到现在……《破式》之后他拍的片子我也都看过，觉得不怎么样……” “我还以为就我这么觉得！我刚入圈的时候也是，还没看《破式》，看了他那时候刚上映的《失恋日记》，都觉得这片怎么能上票房冠军……后来看了《破式》被他圈粉了。他为什么不去拍自己的强项，非要拍文戏啊？” “是啊，我一直觉得他要是多拍点《破式》这样的武戏，我能给他圈成死忠粉。他的名气现在肯定得比华骁大。” 所有人每说一个新名字，就会开展一波新的讨论，轮到许庭时，许庭说道：“孙霈华。” 刘志伟的身体突然僵住不动了。 “哇，说出了我正想说的。” “这不是你们学校有名的那个老师吗？我在上学的时候很想去听他的课。” “嗯，他对学生挺好的，讲的课也很好，就是有时候评论一些有同性题材的外国电影，都会批判它们不遵伦常什么的，有点老学究的感觉吧。” “对，我上过他的课，是有点这种感觉，思想比较老，但是讲的课真好，特别有用，听完感觉都升华了。” 这一圈说下来，提到的人比提到同性恋的圈内人更多，居然没有个人断掉。结果轮到刘志伟时，又因为他的出神险些断掉。好些名字在他的脑海里打转，结果他只说出了一个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李天照。” 许庭看向了刘志伟。李天照是刘志伟之前的经纪人胡哥目前带的一个没什么起色的小演员，常年游走在各个综艺里做配角，刘志伟随便找了个人，但许庭能想到他从前的生活里周围一定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对同性恋有偏见有歧视的人。 冯伊和沈陶又分别说了一个，再次轮到了下一个人，那姑娘大咧咧地说：“我啊。” 大家都“噗”地笑了起来。 “想不出来了，但是我说真的，我以前也不觉得同性恋怎么样，但是我有个朋友被一个男同骗婚了，认识了几个gay都不是好鸟，我就开始恐同了。”那姑娘叫白菲菲，是饰演剧里刘志伟好友的女性角色，“说实话，现在耽美文学甚嚣尘上的，好多男星炒作也爱往那个方向炒，大家都知道这不是真的但都各种吃cp，对成年人来说可能不怎么样，但是对好多年轻的学生来说我不觉得这是个好的引导方向。” “有道理诶……本来追星市场里女粉丝就比男粉丝多，男星是容易火，现在随便炒炒cp，火起来就更容易了……” “而且她们是没见过真正的同志圈，”白菲菲说，“年纪小一点的gay可能环境更开放，意识更强点儿，愿意出柜的多，但是年纪大点儿的gay很多之前受到的社会压力重，长辈也观念不开放，很多要么形婚要么骗婚，知道他们可怜是一回事，可恨是另一回事。还有好多姑娘压根儿不知道男同里也有好多恐女吧？女性对他们来说就跟别的低智物种一样，你要是在生活中碰到他们会被恶心死。” “那也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嘛，我的几个gay蜜人都挺好的……”另一个姑娘小声说。 “我对男同本身没什么意见，”白菲菲说，“我恐同是因为我不喜欢这种风气。别的国家对gay是平等和理解，我们这儿不是歧视就是崇拜。前者给了他们欺骗女性的理由，后者给了他们受欢迎的生存圈子。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他们受到无脑歧视，受到无脑崇拜？” 白菲菲的话有人赞同有人否定，刘志伟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众人讨论了好一会儿游戏才被继续推进。 这一轮轮了整整一圈半，最后因为一个男演员说了之前重复的人名断了。话题终于不再围绕同性恋，男演员问道：“圈里有哪些不出名的实力派？” “志伟啊！”冯伊乐了，陈雏飞立刻说道：“导演抢答！喝酒！” 冯伊乐呵呵地喝了酒，问题却还是从男演员的下一个答起。 “曾亿来嘛，”下一个人说，“之前‘都是配角’里面的那些我觉得都是。” 这给大家开拓了思路，所有人都将都是配角的参与演员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整场饭局结束后，冯伊看了眼手表，说道：“很晚了嘛，那带大家参观一下我们剧组根据地，明天正式开拍吧！” 刘志伟没想到这导演的时间规划这么随意，他跟着大家走进校园，冯伊出示了一个证件，所有人跟着被分发了相同的证件。现在还是上课时间，所以所有人进去都静悄悄的。但是这么一大帮帅哥美女进入学校，多少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艺人在银幕上看上去跟普通人差不多，但那都是在缺陷被放大了几十倍的情况下。一群打扮得靓丽来出席开机仪式的艺人和普通人在现实中的肉眼效果差距非常大，一个路过的不上课的学生直接叫起来：“zeo……是zeo吗？！志伟哥？！！” 刘志伟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 那个学生激动得脸都红了，急得直跺脚。 这个剧组的人虽然都不是一线演员，但有不少也很有名气，只不过刘志伟最近风头比较盛，被人一眼认出。一旁的陈雏飞捅了捅他：“你好出名啊！” “没有的事……”刘志伟连忙低声说了一句，只见到又有几个学生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一边尖叫一边向他们跑。学校的保安早就做好的准备，把他们给拦住了。 一个女老师接着匆匆跑出来说：“你们干什么呢？上课时间知不知道？都给我回去！”等将那几个沮丧的孩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之后，女老师不好意思地对剧组说：“抱歉，学生太不听话了……那个，菲菲，我可喜欢你了，能帮我签个名吗？” 白菲菲爽快地接过她的笔说：“好啊，不过你拿了我的签名，以身作则也给其他要签名的学生带过去啊。” 女老师红着脸说：“好，我去点一下人数……” 刘志伟低声对陈雏飞说：“你看，不是只有我出名……” 陈雏飞说：“我知道了，是只有我不出名。” 不好意思大家……六十个小时没睡觉，所以昨天码到一半睡着了= = 先来一章短的，一会儿来个长的。不过大家不用等，第二天中午再看吧。 一百二十六 一百二十六 “志伟哥来我们学校拍片啦！！！！！！！” “你说啥？！” “嫉妒到变形！！” “疯狂羡慕！！” “地点在哪！把你的学校交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听说还有菲菲是！不！是！” “什么剧组啊！都没听说！” “《变装》！我最期待的一部！志伟哥主演, 会穿女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装？！！！” “我的妈我刚刚去看了剧组开机, 放生什么鬼啊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志伟哥放生个鳖啊哈哈哈哈哈……” “我的妈球链接！” “同求！想看放生哈哈哈哈哈！！” “哪位大佬介绍一下是个什么主题的电影啊？听上去很像女装大佬啊！” “没有太多消息, 有个关于导演的采访，好像说她今年就指着这部片子拿奖了, 这导演挺厉害的，虽然只拍过一巴掌数得过来的片子，但是拿过好多电影奖项啊……” “哇塞好期待，求导演采访链接！” “我！看！过！采！访！说的是变性人的故事, 也就是说zeo要演一个变性人！” “我的妈，酸爽。” “想起了志伟哥之前演的宛澜……哧溜，好吃。” “姐妹们，有没有人做个志伟哥自攻自受的剪辑啊……” “我靠, 我怎么没想到！” “我靠，我在做……” “楼上大佬交出id。” “大佬交出id。” “同求……宛澜真的太美了……我能脑补一万字有色废料……” “志伟哥真的演技爆炸……看梁君衡小变态我想让他上我，看宛澜小美人我想上他……” “就是产粮好少啊……每一个我都翻来覆去看了三四次……” “@志伟哥的专属小弟卢英俊，这位兄弟呢，好久不见你出来剧透了！” “@志伟哥的专属小弟卢英俊，我志伟哥最近怎么样？过得好吗？又帅了吗？剧照日常什么的不来两张吗？” “@志伟哥的专属小弟卢英俊，卢英俊！英俊卢！拍点照片吧！一个鼻尖都好！我超爱zeo！” 志伟哥的专属小弟卢英俊：“……经纪人大哥说我再剧透就扣工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剧透，我怎么不知道, 经纪人哥哥在旁边吗？在群里吗？没看见！” 志伟哥的专属小弟卢英俊：“[pic]……这不是剧透。” 照片上是刘志伟在放生时的侧脸, 他低头有点懵逼地看着水里的鳖, 水光反射上来照射在他的脸上, 让他半垂的眼睛里洒满了波光, 后面有好些演员的虚影，那些演员放下的生物捡起了大大小小的水花。 “颜值暴击！” “死在地上！” “啊，我看到了菲菲陈雏飞还有……”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剧透小能手！” “……[图片已撤回]” “撤回图片没有用的！我们已经保存了！” “这图我能一天舔十几遍……” “志伟哥的新发型！！帅！到！爆！炸！” “我真的好喜欢这个发型啊！！！” “简直帅炸！” 刘志伟回家的路上只看到小卢满头大汗地在摁手机。刘志伟问道：“你没事吧？” 小卢吓得连忙把手机藏到背后，一脸心虚：“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 刘志伟一看小卢手机，想起先前的事，问开车的许庭：“之前看你接了个电话，是公事吗？” 许庭的公事一般就是跟刘志伟有关了，刘志伟一问，许庭说：“算吧，小杨想辞职。” “啊？”刘志伟楞了一下，“她知道有人来接替她了？” “不知道吧，今天刚收到的申请，上头定下来还没传达下去，就到我这儿，我也就通知了你。” 刘志伟皱起眉头问道：“为什么辞职？发生什么了？” 许庭说道：“没事，你不用担心，她说家里要她回去帮忙，我一会儿去找她聊聊。” 刘志伟说：“那行，有事通知我。”他这么想着，却想起了先前和杨彭在酒店里的对话。小杨家里有事，是指她和钱有前的家庭吗？ 刘志伟回去得早，到家之后他发现乔恩的面前还是那些乐高，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乔恩左手在拼乐高，右手在练转笔。只不过转得很烂，笔飞起来就掉下去了。 看到刘志伟回家，乔恩连忙高兴地直起身体：“zeo！你回来得好早！” 才下午四点，刘志伟看了看钟说：“晚饭想吃什么，我现在去菜场买。” “可以带上我吗？”乔恩问。 刘志伟楞了一下：“你想去菜场？”他想了想，说道，“那里不是特别干净的地方，也会很拥挤。” 乔恩跃跃欲试地特意用中文说：“我想见识一下。” 刘志伟说道：“把你的衣服穿上，要戴帽子。” 菜场虽然人多，但刘志伟还一次都没有被认出来过。去那儿的人满脑子都在琢磨晚上吃什么，也从来不会想到明星艺人会亲自来这样的地方买菜。 刘志伟戴上了一个黑色的口罩，推着乔恩就出门了。 乔恩裹着一件让陆易给他买的军大衣，戴着个帽子，看上去像个看花遛鸟的大爷。刘志伟将他推进菜场的时候毫无违和感。 这里最近的菜市场是一块拥挤的场地，红色的小帐篷一溜一溜，下面都是摊贩。下班的点到处都是人，摩肩接踵的，空气中带着雨气，雨气里弥漫着热气和烟雾。 “其实也有很多超市可以买菜，”刘志伟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更喜欢来这种菜场。” 乔恩看着眼前的景象结结实实地“wow”了一声。 “你说得对，”乔恩推动自己的轮椅向前，“很有生存的气息。” 刘志伟跟上乔恩，问道：“你想吃什么？” “我想看看，”乔恩说着探头张望，“那是什么？” “豆腐。” “什么？那是豆腐？”乔恩惊讶地叫起来，“我见到的豆腐都很小，包装在盒子里。” “他们会给你切成小的，”刘志伟说，“那是超市卖的。” 乔恩又问道：“那是什么？” “给鸡拔毛的机器。”刘志伟说。 “给鸡拔毛？”乔恩难以置信地看了好一会儿。 “已经不用了，现在禁止活禽直接流入市场……”刘志伟推着乔恩又往前挪动，四周都是买菜的人，新鲜的菜放在塑料袋里带着水，有时候会蹭到乔恩的胳膊。但是乔恩却没有像以前一样那么反感。 乔恩一路走一路问，整个菜场逛完，乔恩的轮椅上挂满了刘志伟准备的几个环保袋。 乔恩兴致很高，问道：“够吃吗？” 刘志伟：“……能吃三天吧。” “什么样的人都会来买菜吗？”乔恩随着刘志伟的推动向前，看着四面的人。 “什么样的人都会来，”刘志伟说，“穿西装的一般是单身的上班族，最多的是中年女人，通常是她们主要负责家务事，还有一些放学早的孩子会帮家里买菜，那些穿着像布袋一样的校服——喏，比如这个，就是我说的。”刘志伟对着一个刚刚路过的孩子努了努嘴，“什么行业的人都有。那些没有自己来买过菜做过饭的，我觉得都像没有生活过。” 乔恩想了一会：“我觉得我确实没有生活过。” 刘志伟：“……你说真的吗？你真的没有给自己做过饭？” “如果你把烤面包叫做做饭的话，”乔恩说，“你知道，我们当中有很多人认为会用烤面包机也是会做饭——那也是我一直以来认为的……直到我来了中国。” 刘志伟：“……” “你们几乎没有人会生吃蔬菜，大多数时候会对它们做些什么，但是我大多数时候不会对它们做任何事，少数时候在外面吃，我会尝到一些用作调味的被烹饪的蔬菜。” 乔恩又想了想说：“我只会用微波炉，烤箱对我来说也是另一个世界。” 刘志伟：“……你是有私人厨师吗？” “不，”乔恩说，“如果是我一个人，我能靠吃干面包活下来，但只要陆易在我身边，大部分时候都是陆易帮我做的。” “那陆易的厨艺一定很好。”刘志伟说。 “他更擅长做法餐和意大利餐，”乔恩很严肃地说，“但我是个中餐迷。” “我看出来了……”刘志伟说，“你以前就喜欢吃中餐吗？” “你知道我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吗？”乔恩忽然说。 刘志伟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但你觉得我看上去有像中国人的地方吗？” 刘志伟又摇了摇头。 “没错，所以我怀疑我根本没有继承我奶奶那四分之一中国血统，”乔恩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任何做中国菜的天赋，也从来没有品尝到过地道的中国菜——我奶奶几乎不做饭。” 刘志伟“oh”了一声。 乔恩说道：“我在美国吃过一些中餐，但是我不喜欢。zeo，我喜欢你做的。” 刘志伟的脸一红，含糊地说：“是啊，我是你的厨师嘛……” “不，是丈夫。”乔恩说。 刘志伟立刻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十分庆幸乔恩说的是英语。 刘志伟立刻说道：“买完了，我们回家吧！” 刘志伟和乔恩一起将菜搬上车的时候，陆易正在厨房做饭。他烹饪了一道牛肝，将它小心而仔细地摆到盘子上。 有个女人正坐在厨房外的椅子上盯着他看，盯着他撸起的袖子所露出的结实的小臂，看他整齐的叠袖方式，还看他微微发红的手指尖和突出漂亮的骨节。 珊娜看着他认真而面无表情的面孔，说道：“你知道有些心理罪犯优雅又绅士，看上去是个绝对不会犯罪的人吗？” 陆易头也没抬，拍了拍手掌，将两片茎叶放在牛肝上，这才抬起了头来。“是吗。” 珊娜说道：“那些迷人的病人，或者罪犯，会有一种很强的魅力。你很危险。” “为什么？”陆易将牛肝摆到珊娜面前的桌上。 珊娜交叠着双腿侧靠着椅背，没有对他的接近做出任何后退。她说道：“你跟他们很像，除了没有心理问题和犯罪。” 陆易将一只手放在她支着的椅背上，一只手抵在桌上，微微弯腰看着近在眼前的珊娜：“你是希望我对你犯罪吗？” 他们靠得太近，以至于呼吸都喷洒在对方的面孔上。 珊娜能感觉到荷尔蒙的极速飙升，但她也知道这只是对方对所有女伴常用的调情手段。她挑了挑眉毛，拍了拍陆易的脸说：“等你愿意将我当做乔恩，我再跟你上床，boy。”她轻巧地吻了吻陆易的嘴唇，在他的嘴唇上留下了红色印记。 “我可不是gay，不会想要跟乔恩上床。”陆易直起身体说。当女伴没有强烈的要求，他也不认为必须时，他通常不会要求性|爱，但他也不排斥来一场你情我愿的运动。珊娜的话多少让他有点儿意外，但陆易没把这放在心上。 “我知道，”珊娜放下了交叉的双腿说，“性让我们俩的关系开始变得有点儿奇怪，现在让我们回到原来的位置。” “ok，”陆易耸了耸肩，“you know where we are， i don’t(你知道我们在什么阶段了，而我不).” 陆易回过头将刀叉从厨房里拿出来，顺便将其他的餐点也取了出来。 “我很高兴乔恩比我清醒，他已经结婚了，而且跟zeo进展得似乎很顺利。”陆易将刀叉整齐地摆在珊娜面前，摆放左右的刀叉时，他的半个身体虚虚环住了珊娜，“有时候我觉得你毫无道理的行为总是能获得意料之外的成功。” “你认为顺利吗？” 陆易反问道：“你认为不？” 珊娜没有直接接上他的话。 “你知道全心全意地爱与生活的人有哪两种特征吗？” 陆易将珊娜拿出来的红酒开了瓶：“哪两种？” “拥有勇气——愿意建立关系和承认脆弱——承认自己需要帮助。” “乔恩应该听听这个。” 陆易将两个红酒杯放在桌上，分别倒入了一层浅浅的酒。 珊娜将餐巾铺在腿上，拿起了刀叉，慢条斯理地把玩了一会儿。 “well，对于乔恩来说，他已经开始愿意建立关系了，这是一件事好事，”珊娜说，“就像zeo一样。但是zeo已经开始承认他的脆弱——这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可乔恩还在原地踏步。” 陆易看着珊娜，将胡椒和盐向她推了过去，“你认为他们的关系没有保证？” “乔恩做到那之前，zeo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我对他们做不出任何积极的肯定。” “那对乔恩来说很难。” “对zeo来说更难，”珊娜说，“但他做到了。” “我以为你不喜欢他。” “他对我来说还没有重要到我必须去考虑喜不喜欢他，”珊娜翘着腿说，“我认为他可能对乔恩起作用，因此我给他一份他会得到薪水十分理想的工作，他决定被我雇佣，就是这么简单。” 珊娜切了一块牛肝：“难道你会对一个你刚只说过几个小时话的人有强烈的好感或者厌恶吗？” 陆易说道：“也许不会。” “look（看吧）。”珊娜对他耸了耸肩，接着感慨道，“it is fucking great（这太特么好吃了）！” 陆易说道：“你什么时候见他第一面的？我是说zeo。” “我知道你说的是zeo，”珊娜说道，“大概夏天？这儿的夏天可真是热坏了。尤其是六月份……” 陆易顿了一下：“这么说你观察了他将近四个月？” 珊娜吃牛肝的动作停了一下，接着她若无其事地将牛肝咽进了肚子：“你知道吗？这就是你最让人讨厌的地方。” 陆易忍不住笑了一下。 珊娜看着他笑容说：“it is fucking great.” 陆易说道：“噢，谢谢，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不严肃考究的上菜方式。” 珊娜没有继续说话，也没有辩解她说的到底是指什么。当他们完成晚餐后，陆易开始收拾餐具将它们放进洗碗机，他听到珊娜说了一句：“我去洗个澡。” 陆易蹲在洗碗机前，回想起了珊娜先前的话：“现在让我们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探出厨房，只看到珊娜的衣服随着她走向浴室脱了一地，从最初的毛织披肩到荷叶边长裙到黑色的蕾丝胸罩再到丁字内裤…… 陆易微微松了一口气，嘲笑了自己一声，一路将珊娜像以往一样脱下的衣物一件件捡起来，来到浴室边敲了敲门。 “什么事？”珊娜说。 “把你的衣服放进衣篓——就像我以前说的那样。” “哦，它就在这儿，”珊娜说，“你可以进来。” 陆易当然知道自己能进去，他进去过好几次了。他将门打开，一路走向正在淋浴的珊娜，将衣物随手丢进衣篓，然后迎着水从后搂住了珊娜，修长的做菜的手指尖从她的腰肢侧面移向下方。 他埋在珊娜的肩窝里问：“拥有勇气和承认脆弱……我缺哪一种？” “你什么都不缺，”珊娜说，“你有的太多了。” 接着她转过来，将陆易意料之外地推出淋浴间，非常不客气地说道：“你忘记我刚才说什么了？” 陆易被浇得半湿赶出了浴室，他站在那扇门前，错愕了好一会儿，然后快步走向房间拎起了电话。 等待电话的过程中，他来回走了好两圈，一直到对方接起电话。 “fuck， jone! something went wrong…（日了狗了乔恩，有什么不对！）” 后面还有……我也不知道有几更，有好几更，你们看着办吧。 一百二十七 一百二十七 乔恩接电话的时候刘志伟正在浴室里, 乔恩严肃地坐了起来, 低声说道：“出什么事了？” 陆易陆陆续续将他和珊娜的事说了一遍。 “她突然把我赶出了浴室！”陆易在那头低声吼叫, “我还从来没被女人赶出过浴室！” “那么现在你体会到了。”乔恩冷漠地说。 “嘿，乔恩, 我真的搞不懂她，”陆易说，“我不是在开玩笑，她居然让我们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我们以为那很容易——” “哦，”乔恩抬起了眉毛，“你觉得很难？” 陆易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承认道：“很难。” “可我还是个**都没有的家伙，”乔恩低声用陆易先前嘲讽他的话回讽道, “看样子我们现在一样了。” 陆易试图说话, 却只丧气地吐出一口气，冷静下来：“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再去找个代替的床伴？” “seriously（认真的）？在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住在你房子里的时候？”乔恩挑起一边眉毛，眼睛还一直盯着浴室的门，“老实说，老兄, 现在这个下场可是你自找的。” “你说什么？”陆易难以理解地问。 “你还记得上午你说了什么吗？”乔恩用肩膀夹着手机, 剥着自己的指甲说，“当我提到我在你们当中很尴尬的时候。你说‘我们只是朋友’。看吧, 报应来了。” “我……” “她给你机会了, 做朋友, ”乔恩大咧咧地说，“你知道吗，你过去的所有床伴我几乎一个都不认识，哦，有几个是工作伙伴不提，大部分我没有说过三句话，你将她们和你的生活割裂了。珊娜是唯一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伙伴，但是她成为你的床伴之后，你们的关系在疏远。” “有吗？”陆易忍不住反驳道。 “有，比如从前你提到她只会提到她的不靠谱，没计划，还有她乱七八糟的专业选择和服装选择，但是现在，你几乎不跟我提到她，只要提到都跟性有关，”乔恩看着天花板慢悠悠地说，“你现在甚至想再找一个床伴代替她，老天，她是另一个床伴能代替的女人吗？” 陆易沉默了一下。 “我默认你回复了‘她不是’，”乔恩开始玩一旁玩偶胸前的口袋，将它翻出又塞进说，“如果她不是，那么为什么不再回头来重新思考你和她——我们三个之间从前的关系呢？” 陆易想要说话，刚发出了一个音节，就又被乔恩打断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一个身材火辣长得正合你胃口的女人天天在你面前晃，她了解你、彻彻底底得知道你，不管是哪个方面——她的每个举动只会让你想到黄色废料，要控制住自己很难对吗？” 陆易：“……” “dude（兄弟），你以前是怎么做的？”乔恩说，“你的脑子里只剩下性了吗？不要害怕进入亲密的关系，老朋友，你已经四十多岁了不是十多岁，一个聪明的女人没什么值得害怕的。”乔恩又看了看浴室，他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已经消失了。 “好了老兄，我得走了，”乔恩说，“我丈夫洗完澡了，他马上会去给我热一杯牛奶，烫一烫脚，做几个拉伸，然后跟我一起上床看电影。” 陆易：“……” “回见。”乔恩干脆利落挂掉了电话。 刘志伟从浴室里走出来擦着头发问道：“你在打电话？” “是的，陆易的来电。”乔恩扭了扭身体坐正说。 “是关于什么的？” “感情问题。”乔恩说，“我是个很棒的感情咨询师。” “哦……是吗。”刘志伟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扭头回去吹头发。 乔恩；“……我真的是。” “我相信你。” “你听上去并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 “……你刚刚还说相信我！” 陆易挂了电话，脑海里盘旋着乔恩说的最后一段话。 “不要害怕进入亲密的关系。” 他之前才问过珊娜，他缺什么。开启一段新的性关系时他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但是一旦对方有介入他生活的可能和希望，他会及时掐断这种关系。 年轻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做——他年纪轻，野心大，没有恋爱的时间和精力，但是年长之后，这就成了一种习惯。他有满足自己精神需求的伙伴，也有满足肉体需求的□□，他们永远都不必是同一个人。 陆易一直不觉得自己这样的状态有任何问题，一直到现在。 通完电话之后，他开始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湿透的上半身衬衫。缓慢地思考这件事，思考他和珊娜的关系，他和珊娜以及乔恩的关系。 几乎是在乔恩和珊娜交上朋友的同时他就认识了珊娜，他比乔恩大了十岁不到，当时看珊娜的和乔恩站在一起拍照的照片时，只觉得对方长得像个标准的迪士尼公主娃娃，表情比乔恩更加孩子气，那时候他已经是个有充足社会经验的成年人，他跟乔恩是朋友，也跟珊娜成了朋友，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跟珊娜上床。 珊娜的长大伴随着她持续增长的魅力，陆易甚至能够当着她的面开玩笑，说“就冲你的脸，你会是个顶级的钢管舞女郎”。 结果珊娜在那年陆易生日的时候让乔恩将他带到pub，亲自给他跳了一段艳情火辣的钢管舞——她甚至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金色，她曾经最不想那么干，因为她讨厌别人给她套上徒有其表的评价。 陆易精准地划出了朋友和恋人的界限，以至于他从没有试图想过将珊娜划归入自己的“狩猎”范畴，他一直认为这是对朋友的尊重。 现在有什么不一样了。 陆易将自己湿透的衬衫脱下来，露出了健身得当的肌肉。他一直很有吸引异性的资本，因此得到女人也格外容易。 但他摸不准珊娜究竟想跟他发展到哪一步，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和她发展成“有性关系的亲密友人”。 他想起席间他说“我们只是朋友”时，珊娜说的话——“爱情并不是友情的终结者”。 刘志伟吹完头发之后，给乔恩热了一杯牛奶。乔恩啜着牛奶听刘志伟问道：“陆易有什么感情问题？” “哦，你知道的，有个年纪比他小的妙龄女郎正在火热追求他，但是他压根儿不知道怎么认真地谈恋爱——多可笑，他有过无数情人，能成熟地分清喜欢和爱、爱情和性的区别，却没有一个认真谈过恋爱并坚持到最后的对象。” “一个都没有吗？”刘志伟有些惊讶。 “嗯……也许有一两个吧，”乔恩皱眉想了想说，“在他年轻的时候——我想不起来了，他是个直男，你知道，我不太在乎他。” 刘志伟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说道：“他跟我第一次见面相差很大。” “哦？第一次见他什么样？”乔恩很有兴趣地问，“那时候我想我还在昏迷——珊娜那个asshole（混蛋）。” 刘志伟说道：“他看上去很专业很威严……嗯……而且他还叫你威廉姆斯少爷。但我发现他已经不太叫了。” 乔恩沉默了一下，说道：“是的，他也在好转。” “什么意思？”刘志伟坐了下来，将乔恩的笔记本电脑拖过来放在他们中间。 “这可能是我的错，我的病和心理状态让他将我当做了生活和工作的重心，他几乎无法拥有自己的生活……我知道不能继续那样，让陆易陪我一起痛苦，所以安乐死也是我在无法做出更好的决定时选择的一向终止我的伤痛以及我给别人持续带来伤痛的好办法。” 刘志伟搂了搂乔恩。 乔恩吸了一口刘志伟脖子里沐浴露的味道说：“珊娜受不了在我身边的压抑，很早就逃跑了，但你知道吗，她为了我重新回到大学修了心理学，学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专业，也从世界各地为我寻找救治方法和优秀的心理医生。” “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刘志伟说。 “他们对我来说很重要。”乔恩说。 刘志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一切都在变好，乔恩。” 乔恩说：“你知道吗，你说这话比别人拥有更高的可信度。” 刘志伟忍不住笑了一下。 乔恩说：“‘可信先生’，你想看哪部迪士尼公主？” 刘志伟：“……乔恩，是你想看。” “好吧，可信先生的丈夫，你想看哪部迪士尼电影——”乔恩自言自语地说着，将光标移向了长发公主，“这个怎么样？” 刘志伟耸了耸肩：“可以，我喜欢这个名字。” “wow，你觉得我留长发合适吗？” “……我更喜欢你短发的样子。” “我的头发养长会很好看，它们很柔顺，还会反光……” “我看不出来，你刚来的时候头发简直是个一团稻草鸡窝。” “……陆易那个混蛋。” “我相信那不是陆易的错。” “……” 电影开始后，乔恩小声说道：“你知道吗，我是迪士尼动画电影的big fan（大粉丝）。” “我觉得你热爱所有动画片。” “哦……差不多。” “……” “但是迪士尼的动画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乔恩说，“它给你创造了一个乌托邦。一个现实所没有的乌托邦，但它描绘的全是现实的场景，有时候讽刺得让人意想不到。” “……比如呢？” “你看过《zootopia》（疯狂动物城）吗？” “看过。” “你知道他里面甚至连汽车的品牌都跟现实一一对应吗？”乔恩认真地说，“它最genius的地方是建造了一个现实世界，然后将所有的人类像动物一样划分。将人类有的偏见都用简单讽刺的方式表达，你想不出比这更现实的塑造了。” 刘志伟皱起了眉开始思考他的话。 “但你知道所有迪士尼动画片的结局都是美好的，”乔恩说，“哪怕那个城市依旧没有变化，里面的动物态度却发生了改变，这是最童话的结局了。我们都知道那永远不可能在现实世界发生。” 刘志伟看到乔恩直视他的碧绿色的眼睛，想说什么，却忽然没了词。乔恩说道：“所以你对我来说几乎是个让人不敢置信的童话。” 刘志伟脸一红，没有正面回答乔恩，只是看向了正式开始放映的屏幕。 他一旦开始看电影，注意力就会全部集中到电影上，而乔恩则因为看过好几遍而不断偷看刘志伟。 电影放完之后，刘志伟有感而发说了不少，乔恩却只会点头。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刘志伟忍不住说。 “我在想象你长发的样子，”乔恩说，“这已经让我不能思考别的事情了。” 刘志伟忍不住笑骂：“你到底在想什么？” 接着他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你可能会看到的。” “看到什么？” “我长发的样子——”刘志伟说，“不是我《刺客2》里的那种长发，更像她那样。”刘志伟指向了片子。“你知道，做演员有一个非常棒的优点是，你能够体验各种各样不同的人生，从各种各样的角度去思考人的关系、生存的意义。这是个很棒的练习。” “你说得我很心动，我有点儿想转行。”乔恩说。 “你会是个很受欢迎的演员的……如果你转行的话。”刘志伟实话实说。 “我只会是个花瓶。”乔恩说着一口喝完了牛奶。 熄灯前，刘志伟还看了几页剧本，乔恩看着他看剧本的侧脸舍不得挪开眼睛。刘志伟头也不抬说：“乔恩，你这样让我很紧张。” “那这样呢？”乔恩撑着脸面向正前方，目光却依旧斜瞟了过来。 刘志伟放下剧本说：“你就不能看点别的吗？” “不太能，”乔恩说，“我的多巴胺现在很旺盛，你知道它与各种成瘾行为有关。现在我对你很上瘾。” 刘志伟：“……”这位巨型少女今天是怎么了？ 乔恩说：“看到珊娜我简直觉得我幸运极了，因为我的爱人愿意接受恋爱，我用不着花力气用技巧让他明白我爱他。” 刘志伟：“……you know what（你知道吗），我想睡觉了。”刘志伟说着熄了灯，丢了剧本钻进被窝里，把自己的头都蒙住了。 乔恩掀起被子钻进来，在被子里面用气声大声说：“i-love-you！（我爱你。）” －－ 谢谢所有营养液！谢谢所有小地雷~ 还有上章关于爱和生活的关键两点是布林·布朗的概念，她有一个研究出了一本书所讲的就是这个。而她在2010有一个ted演讲，关于脆弱的力量，非常好的演讲，大家可以搜来看。 —— 抓虫～ 一百二十八 一百二十八 许庭走进了小杨说的地点。那是个咖啡厅, 小杨特意要了一个包间。她手里捧着咖啡, 哪怕在暖气屋子里, 身上照样裹着厚实的羽绒服。她的脸色很白，鼻尖和眼眶微微泛红, 像是哭过。她仿佛很冷，蜷缩在那里，见到许庭来时才舒展开了身体，将一份辞职函掏了出来, 放在了桌上。 许庭没有立刻接过辞职信，他按着信坐下来，先向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似乎没看到小杨的面孔似的轻巧地问：“最近怎么样啊？” 小杨哽咽了一下，接着说：“挺好的。” 许庭的咖啡上来了, 他等服务员离开关上门, 才说道：“怎么突然想辞职了？” 小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冷静地说：“家里有事，许哥，都写在辞呈里了，你看看吧。” 许庭却把手离开了辞呈：“我想听你说说，是不是小孩的事？” 小杨的双眼都瞪大了一瞬, 接着她立刻说：“不……许哥, 我没有……” 许庭说道：“以前每次周五送你下车，都是去接孩子吧？那孩子跟你长得挺像的。我那次还你球衣, 你的反应也有点儿激烈, 我就在想是不是……” 小杨捏紧了自己的双手, 好一会儿，说道：“是，那是我儿子。” “出什么事了？”许庭说，“能帮忙的我会帮忙。”许庭说话的时候镇定而温和，有一种让人相信的力量。小杨咬紧了牙关，眼泪不断弥漫上来，很快充盈了整个眼眶。她却说道：“没事……许哥。” 许庭看着豆大的眼泪在她眼眶里承载不住，掉了下来。 “要钱，可以跟我说，要势多少也有点，”许庭慢慢地说，“你碰到了什么，你不告诉我，永远不会有解决的办法。” 泪珠打碎在桌上，小杨拼命摇起了头：“许哥……不能把你扯进来……不行……” “小杨。”许庭冷静地叫了一声，小杨的泪水立刻止住了。 “能不能解决是我的事，我会衡量我有没有必要涉入，但是寻不寻求帮助是你的问题。”许庭说。 小杨的嘴唇越咬越紧，最后猛地哭出了声。 “我……我、我儿子……我去接天晴放学，他们把他接走了……”小杨的情绪崩溃了，根本无法自持，“他们说我儿子带着同学，被接到禽兽那去了……” 许庭轻轻敲了敲桌子，说到：“慢慢说，别急，谁接走的，还有谁看见了，被送到了谁那儿。” 小杨崩溃地呜咽了一会儿，咬着自己的手指冷静了一下，说道：“我去接人的时候校门口的保安说的，因为他们平时送我儿子上下学，就没有拦。但前天是周五，明明应该是我去接的……我怕出事，给他们打了电话……”小杨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他们说他去孙霈华那儿了……” 许庭微微皱起了眉。 “许哥，我不能说了，我要走了。”小杨猛地站起来，又被许庭一把拦住。 “现在人在哪儿？回家了么？” “没有……”小杨咽声说，“现在我还看不到他……孙硕鹏说他在家里，我去找孙硕鹏了……他没有给我看……许哥，孙霈华是个禽兽，我儿子不能在他那里！！……”小杨猛地情绪崩溃地大哭了起来，“我们说好的，他们不动我的儿子……说好的……” 从许庭的角度，他能看到小杨手腕下方露出的皮肤上红肿的伤痕。小杨裹得很厚实，连脖子都看不见，但许庭一察觉到那道伤痕，就开始更细节地观察小杨其他地方裸|露出的部分——脸。 小杨的下颌有一道细小的伤口，耳后也有，嘴角有点儿破皮，他原先以为是小上杨火的缘故。小杨铺了一层很厚的粉底，但她身为一个专业的化妆师却没能对自己的妆容修饰到精致，她的脸色看上去很坏，皮肤粗糙，妆都因为哭泣而花了。 许庭一把抓住小卢的手腕，拎起来，以至于她的袖子往手肘提了提，露出了大片伤痕。 “这是什么？” 小杨哽住了，她没有吭声，紧紧咬着牙。 “小杨，你应该报警。”许庭说。 “没有用……没有用的……”小杨崩溃地坐在了地上。 许庭皱着眉说：“你报过警吗？” 小杨一边哭一边点头。许庭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就像李强那样，娱乐圈跟警察有关系的人不少，小杨可能正好撞在了这样的人手上。 “你辞职了之后想干什么？” 小杨低声抽噎着说：“许哥……志伟哥的道具掉包我知道是谁干的……我还帮他们删掉了录像……我知道他们在针对志伟哥……他们还监视了很多人……我本来以为我能坚持下去的，但是我真的撑不住了……我不想害了志伟哥，对不起……我……” 许庭将她一把拉起来，说道：“谁打的你？” “……钱有前……”小杨竭力止住自己的抽噎，“我跟他结婚了。” 许庭坐在座位上思考了一会儿，甚至还喝了一口咖啡。他的淡定让小杨也禁不住冷静了一些。 “孩子是你跟钱有前的吗？” “不是的……”小杨低低地带着哭音说，“是孙硕鹏的……他跟孙霈华是堂兄弟，都恋童！都该死！” 许庭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你现在还有地方住吗？” 小杨没有说话。 许庭说：“公司有几个员工休息室，你可以先住在那儿，这件事我要找人问问情况。” 小杨的脸上充满了强烈的羞耻。 “放心，我不会暴露你的隐私的，”许庭说着将她的辞呈又推了回去，“这东西我暂时不能要，下周新的造型师会接替你的位置，之后再决定你的去留。你——要保护好自己。” 小杨控制住的眼泪猛地再次淌了下来，这一次淌得无声无息的。她哽咽着说：“许哥……” “走吧，我先送你回公司。”许庭说着将钱放在桌上起了身。 将小杨送到公司之后，许庭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理了理思绪，先给许愿挂了个电话。“喂，哥。” “天要下红雨了？你主动给我打电话，还第一句就叫哥？”许愿一开场就是嘴贱。 许庭没空跟他扯皮，抹了一把脸说：“许愿，有件事我问问你的意见……” 许庭很快将小杨对他说的重复了一遍：“她之前进我们公司的时候，我也看过她的背景，她当时写的是未婚，我没想到有这么复杂的背景。后来片场道具掉包的事情发生后我又查了一遍她的背景，发现她老公是钱有前。” “风行一直不干好事。”许愿在那头不带感□□彩地说，“而且你说的那几个人，确实树大根深，枝繁叶茂的。光说孙霈华吧，每年他手里带出去的学生几千个，整个娱乐圈里可能有五分之一的科班出身的演员上过他的课。这事没有证据根本不可能拿下。孙硕鹏不用提了，《破式》的片子之后，他的能力算是业界认可度很高了，他自己不去找导演，都有导演来找他。” 许庭点了点头：“是，你那有什么消息吗？” “每个人都有点黑料的嘛，他俩的也不少，只不过没这么劲爆的，”许愿说，“你掺和这事里面干什么？有钱赚？” “他们针对我的艺人，我当然要搞清楚。”许庭说。 “哎，早告诉你跳槽了，当初我知道徐鸿惊想潜他就觉得这人不简单。徐鸿惊一个风行的少东他干什么潜一个十八线开外小艺人？怎么样，现在想来跳槽吗？来来来张成骞分给你啊，他前途可光明了……” 许庭冷漠地说：“挂了。” “等等等等……”许愿说，“你要是能真找到相关的证据，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一个超大爆点，起码霸占热门半年。” 许庭说：“现在不是说热门的时候。” “可现在不是个大好机会吗？”许愿说，“你那个化妆师的儿子如果真的被孙霈华带走了，到现在都没让她看，我觉得怕不只是发生了点猥|亵之类的事。” “怎么说？”许庭的眉头一皱。 “你说那个女的——叫啥来着——小杨，小杨身上有比较新的伤，那么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许愿说，“她被扫地出门了，在我看来，对方要是有她宝贝儿子镇着，她不会发疯，拼个鱼死网破。除非他们拿不出她的儿子。” 许庭的心里一惊，更加糟糕的猜测立刻开始冒出脑海。 “你是说……” “我是说现在是最好的找证据的时候，”许愿说，“要帮忙吗？友情亲情价折上折，最高七五折！” 许面无表情地按掉了通话。 下周我上黑名单了……因为榜单字数太吓人了我这周又特别忙没赶上_(:3」∠)_，所以后面几周就纯靠你们这些小可爱养我啦~ 一百二十九 一百二十九 “hey, 瑞克, 你来看看这个。”熬了一个通宵, 大亮天色下的程序员们几乎都趴在电脑前酣睡，只有几个还抬着头盯着发出光芒的屏幕。 丹看到屏幕上的信息时, 先是揉了揉眼睛，接着渐渐瞪大了，他缓缓地向后退，先推了推一旁的杰瑞, 被杰瑞猛地拍开了手之后，他开始叫唤瑞克。 瑞克正戴着耳机、将腿翘到桌上小睡，丹越来越大的叫声将他逐渐惊醒。 “瑞克……瑞克！” 瑞克挤着鼻梁扭过头来，被冲到他面前的丹一把抓住了屁股下的转椅，一路推到丹的电脑前。 “看看这个！” 乔恩前几天布置了新的任务, 盯住那个叫“杨萍”的人, 他们没有发现异常，只觉得对方的电话近期多了些，紧接着昨天晚上，乔恩新发布了任务，让他们盯着“孙霈华”和“孙硕鹏”。 彼得一直像个老鹰一样全权负责盯着孙硕鹏, 丹则被分到了负责搜索“孙霈华”电子沟通件的任务, 和瑞克与杰瑞一起调查孙霈华。 “damn，瑞克, 你知道我一直在搜索他的各种小硬盘, ”丹瞪大眼睛说, “虽然我只能在他将硬盘接入电脑的时候才可能进行搜索备份，但我一直以为一个他那样的老师不会有太多巨型文件……可他的库存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瑞克揉了揉眼睛，重新将眼睛架在鼻梁上：“而且都是未成年及儿童的视频。” “没错，只是收藏最多说明他有倾向，不能代表任何事，”丹说，“但是我今天刚刚搜查了他的云端删除记录，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瑞克凑近了屏幕，只看到丹点开一个新的视频，画面里出现了孙霈华的面孔。 他似乎在调整视频的设置，很快将手机架在了什么地方。他的房间里有有两个正在互相打闹的孩子，他们冲孙霈华叫“叔叔”。 孙霈华具有一种老学究的慈祥和严肃，他慈眉善目地冲两个孩子笑了笑，然后来到门边，反锁了门。 瑞克推了推眼镜，靠近了屏幕，皱起了眉。 房间似乎是孙霈华的卧室，**摆了些变形金刚之类的玩具，孙霈华起先还站在边上看他们玩耍。他叫一个孩子“天晴”，让天晴给他介绍另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腼腆内向，孙霈华问一句，他答一句。 瑞克的中文近期学得不错，他们的对话也很孩童式，非常简单，瑞克能够听懂。 那个孩子似乎是天晴曾经介绍说过的，家里条件不好，父母都没有稳定职业，问多了就不爱说话了。 丹跳进了一段，紧接着画面突然变了，孙霈华正在拽孩子的裤子。孩子似乎有些不愿意，孙霈华说了什么，他就放开了手。接着孙霈华脱|下了自己的裤子。 “damn.”瑞克远离屏幕荒唐地叫道。 丹说道：“我现在该给乔恩打电话吗？” “now!(现在就打！)”瑞克立刻叫道。他又弯腰飞快跳进了一段，孙霈华的动作终于让男孩感觉不对劲了，但是孩子的挣扎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不算什么，而天晴像是傻住了一样站在一边。 男孩的哭声被孙霈华用手捂住，天晴终于反应了过来，扑上去拽孙霈华。但他的力气太小了，被孙霈华随手甩开。天晴反复上来之后，孙霈华终于恼了，猛地抓住他甩向墙角的桌子。天晴的脑袋磕在桌子的边缘，一下子没了声音。 孙霈华也惊呆了，他停了下来，立刻快步下床去查看天晴，但是孩子像断线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瑞克，乔恩没有接。”丹说道。 “继续打，或者打给陆易。”瑞克紧盯着视频。 孙霈华没能仔细查看，门口响起了门铃声。隐约有女人叫喊的声音传来。女人很急切，敲门的频率也很高，孙霈华的手机也开始响铃。 孙霈华看上去很慌乱，他按掉了手机，一声不吭地将踉踉跄跄跑到门边的男孩拽回来，捂住他的嘴一动不动。 外面的女人开始哭叫，十几分钟后，她又匆匆忙忙地离开，中断了敲门。 孙霈华见女人走了，似乎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心情再对那个男孩做什么，只是翻遍了抽屉找到了一卷胶带，将男孩的嘴封了起来，绑在床底下，然后他抄起地上的天晴，匆匆离开房间。几秒钟后他似乎想起没有拿手机，又开门冲回来，将手机一把抓过，视频也因此断了。 视频录下后在几分钟内就自动上传到了云端，孙霈华半个小时之后删除了，丹前几天刚查过一次云端，没有任何发现，今天要不是查了对方的删除记录，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这段视频。 “不行，陆易的手机也打不通。”丹着急地说。 瑞克直起腰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这个视频是两天前的……现在我们不知道孩子们在哪里……查一查孙霈华的通话记录和他的手机定位！” 丹立刻坐下来搜查，瑞克飞快冲向彼得的办公桌，却没有在他的桌前发现彼得的身影。 “彼得呢？！”瑞克立刻摇醒一旁的人。 “……他三天没睡了，回家去睡觉了……” “shit!”瑞克爆了一声粗口，立刻扭头去查看无所事事小组汇总的资料。然而彼得只上传了关于刘志伟的身份和经历的信息，没有他目前的联系信息。 瑞克不断来回走动，对丹说：“叫醒别的人！持续打电话，持续搜索对方的定位，我去一趟彼得家！” 两个小时后被叫醒的杰瑞拨通了陆易的电话。 陆易听完了事情的始末之后，立刻开始挂电话给乔恩。杰瑞十分钟后接到了他的回电：“他的手机没有通，我想是静音了，我现在去他家……” 彼得在瑞克遭到他的所有邻居出来抗议投诉的情况下才被惊醒，他快速跟随瑞克回到飓风，只看到所有人都挂着黑眼圈看着彼得。 “混蛋彼得，你应该将zeo的联系方式挂在他的资料上！陆易告诉我们他接通了zeo的手机！”杰瑞差点将手机摔地上。 “乔恩呢？”彼得皱眉问道。 “哈，乔恩！这该死的家伙为了跟zeo看电影不受打扰静音了所有的通讯工具！”杰瑞用力翻了个白眼。 “现在怎么样？”彼得问道。 “我们需要孙硕鹏的消息，”丹说，“你是调查他的人。孙霈华的定位显示他离开房子之后去了一趟孙硕鹏的家，他可能把手机落在了孙硕鹏那，或者干脆躲在了他的房子里，我们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彼得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拉开椅子说道：“zeo怎么说？” 他刚激活电脑屏幕，就看到视频通话那头出现了刘志伟的面孔。 “你就是彼得吗？”刘志伟穿着睡衣，头发凌乱，满脸焦急，似乎刚刚被叫醒。事实上他确实刚刚入睡就被陆易的电话吵醒了。 “对不起，拜托你们一定要查出孩子们的下落……”刘志伟一句话刚说完，他的手机又响了，他立刻后退去接那通电话。 彼得怔怔地看着屏幕上被替换的乔恩的面孔，慢慢地说：“zeo跟我说话了……” 杰瑞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彼得！清醒点！现在不是你追星的时候！！！” 刘志伟只觉得这一天分外漫长。他刚刚睡下就接到了陆易的消息，让他立刻将电话交给乔恩，刘志伟敏锐地觉察到了陆易的焦虑和回避。他迟疑地问道：“……跟我有关吗？” 陆易没有犹豫很久。他说道：“有。” 乔恩因为刘志伟的回话而清醒了。刘志伟将通话公放，他们都听到了陆易的话。 “孙霈华绑架了两个孩子，其中有一个是你的化妆师的孩子。” 刘志伟的脸色几乎是瞬间白了。“孙霈华”这个名字让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耸了起来。 乔恩一把夺过他的手机说：“怎么回事？” 陆易简单解释的期间，刘志伟飞快跳起来想要冲出房间，却被乔恩一把拽住了。 乔恩挂断电话后，对刘志伟说道：“别着急，zeo，先搞清楚他们在哪儿，我们能搞定的，相信我！” 刘志伟瞪着眼睛扭过头，看了乔恩一会儿，哽咽了一下。他冷静下来，向乔恩伸出手说：“我的手机。” 乔恩将手机递给他，发现他的指尖是冰凉的。 刘志伟拨通了许庭的电话。 许庭接电话的速度很快，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有些惊讶，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刘志伟楞了一下。 许庭定了定神说：“我本来想查出点线索了跟你说，小杨找我说的事就是这个。” 许庭将大概的情况说完，乔恩已经下了床，他快速将自己移向书房，打开了计算机。 乔恩来不及解释为什么飓风的人一直在跟踪调查这些事，他当着刘志伟的面飞快地问了些问题，进行了消息汇总之后，终于彼得上线了。 许庭说道：“我这边联系了李导的姐夫，他替我们立了案，正在跟小杨做笔录，如果你们有那份视频，会是很好的证据，可以马上出警去搜孙霈华家。” “现在就传给你。”刘志伟立刻说了一句，乔恩头也没回，直接从丹的文件夹里远程抓取了那个视频。 许庭说了一句“收到”，就挂了电话。 被刘志伟拜托的彼得像是注射了肾上腺素，很快黑进了孙硕鹏的手机。孙硕鹏的定位却不在他家里，他的速度很快，是在车上。 丹自言自语地说：“我们的用户要是知道这些真的会担心他们的隐私安全……”杰瑞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刘志伟原地转了两圈，捏紧了手机说：“我要过去。” “去哪儿？”乔恩问到。 陆易已经到了楼下，刘志伟看了一眼窗外说：“孙霈华家。” 乔恩说：“警察已经在行动，我不认为你去更有用。” “我放心不了。”刘志伟的脸色有点白，他说着走向了门口，陆易已经按响了门铃。 乔恩于是一把抓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说道：“我也去。” 陆易刚开门就见两人穿着睡衣出来，他立刻说道：“你们要去哪儿？” “找那个混蛋，”乔恩两手一起用赶上快步走向电梯的刘志伟。 陆易连忙将玄关挂着的外套给他们抓上，又替他们关上了门，才追上乔恩推着他跟着刘志伟进了电梯。 坐进车后，他们才发现珊娜也车里。陆易问副驾驶座上的乔恩：“你知道地址吗？” 乔恩翻开了笔记本电脑。 “景台路五十八号。”后排的刘志伟说。 乔恩楞了一下：“为什么——” 刘志伟脸色发白：“我去过那儿。” 珊娜一直一言不发，用眼角瞥着刘志伟，此刻忽然将柔软温暖的手掌盖在刘志伟的手上，捏紧了他的手心。 这两天三次元还有点扫尾工作要做，所以更新时间不稳定但是基本还是日更哒~ 一百三十 一百三十 景台路在郊区, 那是一幢小别墅。孙霈华离婚后就一直住在那里。陆易的车速比寻常更快一些, 他们到达的时候, 有几辆警车已经停在了楼下。刘志伟拉开门就冲了下去，乔恩拉开门, 却楞了一下，接着对陆易叫道：“陆易！你还在等什么！？” 陆易紧跟着追上了刘志伟。 珊娜接着下了车，来到副驾驶座边上，将一幅拐杖从后座上取了下来。 乔恩瞪着那副拐杖说：“我的轮椅呢？” 珊娜一边将乔恩从副驾驶座上扶下来, 一边说道：“你难道还没有学会怎么用拐杖吗？” 乔恩一把夺过拐杖说道：“闭嘴，珊娜，我很快就会了。” 刘志伟已经冲到了别墅前。警察刚刚到，因此他们还来不及封锁这幢别墅，刘志伟一下子就冲进了花园到了门前。 站在门边的警察立刻拦住他说道：“哪位？户主吗？” 刘志伟立刻说道：“不是, 我是报案人的朋友。” 那警察正要说话, 突然盯了刘志伟两秒：“你是……刘志伟？” 刘志伟说道：“是。” 那警察接着说：“你是刘志伟也不能随便进啊，有人报案，我们在查这屋。” 物业的人就站在边上，满头是汗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因为警笛, 不少人正站在别墅边上围观。 刘志伟说：“我就站在这儿, 如果你们找到那孩子……” 陆易跟了上来，站在一边, 对警察说：“证据是我们发现的, 能不能让我们进去, 我们现在非常着急。” 刘志伟不觉看了一眼陆易。那个警察也楞了一下，说道：“哎，你们放心，如果孩子还在屋里，我们翻遍墙缝都给找出来。” 许庭开着车跟着前方的警车，看着一旁的小杨。小杨双手互相捏紧，放在膝盖上，眼睛红得像个兔子。 “为什么不去孙霈华的家，要去孙硕鹏那里？”许庭问道。 “孙霈华和孙硕鹏是堂兄弟，”小杨已经冷静了下来，她的声音不再带有哭腔，但是情绪依旧很紧张，“孙霈华比较闷，我和孙硕鹏结婚以前，我都不知道他会对学生干那种龌龊事。” 小杨将自己的袖子又下意识地往下拉了拉。 “他看上去很通情理……我那时候年纪小，追着孙硕鹏到处跑。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坚持的到底是跟孙硕鹏结婚还是跟孙硕鹏报仇……我就觉得我不能就那么算了。跟得久了我就认识了孙霈华，他劝我好几次不要跟着孙硕鹏了。我以为他是个好人，”小杨说，“我……以前曾经试过把这件事告诉他，因为我不敢跟别人说，我想向他求助……结果他说我不要脸，不知廉耻。” 小杨的手又捏紧了：“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跟他说过话，我想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要脸。但是我的人生已经被孙硕鹏毁了，不跟着他又怎么办呢？” “你……可以试试找找新的……” “新的开始？”小杨荒唐地笑了一下，“哪有那么容易。被孙硕鹏第一次□□的时候我才刚过十五岁的生日啊！那个时候无论是我的思想还是别人的思想都不像现在……我根本不知道除了跟着孙硕鹏我还有什么办法。” 许庭没有说话，小杨镇定了一下，说道：“孙霈华什么事都会跟孙硕鹏商量，但是孙硕鹏不会。他俩经常见面，分享他们毁了孩子的经历，还有哪些目标好下手。我也就是前几年发现，孙硕鹏有个录音笔，他每次跟孙霈华谈话，都会偷偷录下来。” 许庭皱了一下眉毛：“为什么？” “可能是为了留证据。因为孙霈华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孙硕鹏认识的人很多，这种朋友也很多，他都拿着他们的把柄，谁要是想揭发他，他就先把对方解决了。” 许庭眯了一下眼睛。 小杨说：“不过孙霈华其实不怎么有主见，他有什么想法，就隐晦地跟孙硕鹏说一说，孙硕鹏了解了那个孩子的背景，就告诉孙霈华能不能动。孙霈华才会去动。所以孙霈华很听话，在外的名气也不错，孙硕鹏一直跟他关系挺好的……” “你又是什么原因之后跟孙硕鹏离婚了？ “我弟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小杨自嘲地笑了一下，“我跟他说我看不下去孙硕鹏做的破事了，就离开了。这有那么一点原因吧。但最初我有一种牺牲精神，我想我跟他结婚能不能让他今后不要再糟蹋别的女孩……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后来我跟孙硕鹏保持婚姻的主要目的就变成了找证据。离婚不是我提的，是孙硕鹏提的。” 许庭“哦？”了一声。 “我猜孙硕鹏开始怀疑我了，”小杨说，“他感觉到我在找他的什么东西。” 整整两个小时后，进去搜查的警察依旧没有查到任何东西，但是他们在孙硕鹏的卧室里找到了孩子的鞋子和书包。 在来之前，他们已经联系了孩子的家长，孩子的家长都是失业的职工，一直在外面不断打短工找工作，经常不回家，听到这个消息，他们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小孩失踪了。父母急匆匆地赶过来的同时，刘志伟等人已经在外面站着等到了现在。 当里面的警察再一次走出来汇报时，刘志伟忍不住了：“还没找到吗？” “你说的床底下，浴室，我们都找了，”里面的警察无奈地说，“没有。我们还在搜，但是还在这儿的可能性不大吧，不过有孩子这些东西，已经可以——” 刘志伟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径自冲了进去。他的动作很快，几个警察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喂！”警察追过去的同时，陆易也趁机冲了进去。 乔恩向前扑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上，被珊娜一把拽住。乔恩说道：“我恨我的腿。” “我也是。”珊娜一边抓着他将他弄回椅子一边说道。 刘志伟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最先冲进了孙霈华的卧室，他撩开了床底，又冲进了浴室，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他像是清楚知道孙霈华的房子构造，在翻动浴室的时候甚至揭开柜子的门将里面的瓶瓶罐罐都翻出来以确定里面没有藏人。跟在他身后的警察不觉楞了一下。 接着他们看到刘志伟又冲进了好几个地方，几乎是像找宠物体型的动物一样将每一处意想不到的角落深处都翻找了一遍。 整个二楼他没有发现男孩的踪迹。然后他焦急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忽然猛地冲下楼，在最后半截楼梯时从楼梯扶手上一跃而下。跟在他身后的警察又瞪大眼睛叫了一声：“喂！” 刘志伟落地仿佛特技表演似的，什么事都没有，他猛地拽开厨房的门打开了一扇只有半个人宽的设备间的门，里面全是管道，其余的空间被旧物杂物塞满。 “你在干什么，我们来搜！我们查过了，这里太狭窄了……” 刘志伟将所有的杂物都往外丢，丢完塞满空间的两个长长的箱子后，刘志伟抓取最后一个矮小的箱子时突然一愣，接着将其缓慢地拽了出来，用巨大的力道拆开了封在箱子上的胶带。 一个嘴被胶带封住的孩子躺在里面看着刘志伟。 一旁的警察立刻冲了上来，取出备用的小刀帮忙划开箱子上剩余的胶带和男孩手上的绳索。 刘志伟狂跳的心脏终于微微减速，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被警察挤开，全身都是缓然冒出的热汗。他想到什么，又立刻跳起来扭头去接水。 男孩嘴上的胶带被揭了下来，嘴唇干裂，眼睛红肿着，却哭不出来。刘志伟将水递到他的唇边，他先就着刘志伟的手喝了好一会儿。看得出来他干渴得厉害，却连吞咽都很困难。 警察立刻将孩子保护了起来。由于视频的时效性，在搜到男孩之前，其实他们不能够确定孩子究竟是否还在这个房子里，现在搜到了人，几个训练有素的警察一个给孩子裹上毛毯，一个联系指挥，一个拍照取证…… 孩子被一个女警抱了出去，他穿得不多，在没有暖气的杂物间里，被冻得打哆嗦。他看到外面等着的母亲时，终于忍不住“哇”地哭出了声。 当女警将他放在地上时，男孩踉跄了一下，还是张起双手跌跌撞撞地向他母亲跑去。长时间被限制行动，他的手脚有些血液不通，跌了好几下。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交头接耳地问情况。 刘志伟疲惫地跟出来，刚来到门口，就看到那个母亲连忙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男孩，又接连不断地低声问道：“他绑架你？你怎么不知道逃跑呢！还对你干嘛了？……” 男孩胆怯地看了看四周，在再三追问下委屈小声地说：“他摸我……” 刘志伟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母亲又同男孩说了几句什么，接着忽然甩了男孩一个巴掌。“来了好几次怎么还不知道！？你是有病吗让他碰？” 男孩的父亲拽了拽母亲，说道：“回家说。” 刘志伟突然猛地冲了上去，他一动就被一旁的陆易察觉猛地拦住，陆易在背后扣着他的肩膀，刘志伟冲那母亲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会养孩子就不要养！” 男孩的母亲吓了一跳立刻叫道：“你谁啊？” 刘志伟又向前冲了一步，被陆易用力拽住：“你们忙？谁他妈不忙？谁生活容易？你知道他被关了多久吗？两天两夜！没吃没喝，再久一点他可能有生命危险！受到伤害的是他！你们还要伤害他第二次！” 刘志伟挣脱陆易的手，一把将男孩搂进怀里，眼眶通红，眼泪差点掉下来。 乔恩站在不远处，捏紧了拳头。他看着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抱紧男孩的刘志伟，问珊娜：“你有认识的中国心理医生吗？” “我刚刚拜托了一位，”珊娜面无表情地举着手机，“但是乔恩，你要知道，对孩子来说父母是最重要的伙伴、教师、心理医生，而往往他们给孩子们造成的伤害也是最大的。” 《诡事杂谈》by群雁追舟扮猪吃老虎攻x走哪儿哪儿出事的倒霉受 一百三十一 一百三十一 现场很快有闻风到来的媒体, 刘志伟在媒体的车停下之前, 已经被陆易半扯半拽地塞进了车里。刘志伟刚进了车, 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看到“许庭”两个字，他立刻接起了电话。 “喂, 许哥？” 他知道许庭带着小杨赶去了孙硕鹏家，许庭一来电，刘志伟就紧张起来。 “小孩儿找到了。”许庭说。 刘志伟愣了好一会儿。 “喂？”许庭在那头叫了两声。 刘志伟连忙回过神来，说道：“找到了？在哪儿？有事吗？” 许庭说：“嗯, 在医院，回头说。” 刘志伟本想听更多细节，但听到许庭背景里嘈杂的声音，也就没有多问。 他沉默了下来，放下电话, 面对几双看向他的眼睛, 有些干涩地说：“小杨的孩子找到了。” 车厢里几乎所有人都不同程度地松了一口气。 刘志伟说：“抱歉让你们跟我在外面跑了那么久……” 乔恩正要说话，一个警察前来敲了敲陆易的车窗。 陆易摇下了车窗，只见警察扫了一眼车内，说道：“你好同志，之前你说证据是你们提交的……” 刘志伟心里咯噔了一下。 陆易的脸色也没有变, 说道：“不好意思, 不是我，我们跟报案人是朋友, 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情急之下不好意思撒了谎。” 刘志伟和警察都楞了一下。 那警察头疼地挠了挠脑袋说：“……这我怎么记录, 得挨批啊。”他说着又瞟了一眼车内, 再一次扫过刘志伟。改坐到了副驾驶座上的珊娜瞥了一眼刘志伟对陆易用英文说：“告诉他zeo会给他一个签名的。” 珊娜的中文不好，因此她很少说中文。 刘志伟听到的同时，立刻明白了什么，摇下自己一侧的车窗说：“对不起警察同志，给你们造成麻烦了……” 那警察立刻来到刘志伟的车窗边，满脸为难，说道：“本来是不能这么办的，不过你们也帮了我们大忙……嗨，我妹妹特喜欢你，你能给我个签名吗？” 一见刘志伟点头，对方也立刻搜遍自己了全身，掏出一个工作记录簿和一支签字笔。 刘志伟隔着车窗签完了字，连人带车被放行了。 那警察收起本子高兴地小跑回去，说道：“嘿，这下不止队长，我也有签名了……” 许庭在电话里告诉了刘志伟医院的地址，陆易载着一车人又迅速赶往了医院。 当他们到达时，许庭就站在医院的大厅办手续。 刘志伟小跑向许庭，叫了一声：“许哥！” 许庭转过了身来。他看上去还是很冷静，只是头发有点儿乱。看到刘志伟，许庭推了推眼镜说：“那孩子找到了？” “找到了……没事，跟父母一起被带去警局做笔录了。”刘志伟看到许庭镇定的脸色，心里也略微放松了一些。 许庭说道：“你那边等等，我这儿查完东西就过来。” 刘志伟挺许庭这么说，于是站到了一边。 许庭在前台没有核对多久就走向了刘志伟，这时候刚刚从车上下来的乔恩坐着轮椅来到他们面前。 许庭向乔恩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到孙硕鹏家里的时候他人不在家，小孩儿也不在。” 刘志伟楞了一下。 “我们进去的时候房子里就一个女的，刚被我们吵醒，警察查了她的身份证，刚十八岁的学生，说是暂时住在孙硕鹏那儿。传媒大学的，我猜你也知道她是去干什么的。”许庭说。每年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试图获得名气的小演员数不胜数，孙硕鹏是个很出名的制片人，只要想在这行通过某些行径一炮而红的人，脑子里多少都会略过他的名字。 “他人呢？”可刘志伟更关心孙硕鹏和小杨的孩子的事。 “打了电话，说是在医院陪孩子。”许庭说。 刘志伟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神色：“什么？”连乔恩也用手指掏了掏耳朵，问一旁的陆易：“是不是我听错了？他说‘孙硕鹏在医院陪孩子’？” “你没听错。”陆易说。 “哦，”乔恩瞪着眼睛，“我以为我中文不太好……” “小孩儿在楼上，说是撞到什么磕坏了，在做检查。小杨和孙硕鹏还有几个警察都在上面。”许庭说。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立刻想起了他们在视频里看见的。天晴被孙霈华一甩手撞到了桌角上，但那分明是两天前发生的事了。 许庭也看过那个录像，因此他知道刘志伟等人在想什么。 他缓缓地说道：“磕的地方就是撞桌子的地方，警察来的时候他才把小孩儿给送来医院——” 刘志伟等人对视了一眼。“他收到消息了？” 许庭低头看着刚刚核对出来的资料：“小孩儿问题不大，说是在家的时候就醒过，现在过来检查医生说没大问题，就是头上伤口没及时处理，以后留个疤。” 刘志伟说：“我想上去看看。” 许庭一侧身，给他们带了路。 陆易和珊娜都上前了，乔恩正要上前，却看到刘志伟没有动。乔恩回头叫了一声“zeo”，几个人都回过了头来。陆易看着刘志伟，忽然说：“乔恩，你最好留在下面。” 乔恩愣了一下。 接着他头脑一转，自行将自己的轮椅转了半个圈瞪着眼睛说：“oh——well——我回我的车上……” 孙硕鹏是《破式》的制片人，他恐怕对刘志伟十分熟悉。小杨能够监视刘志伟恐怕也是他的授意。乔恩和刘志伟同时出现在他的面前，即使对方不认识乔恩，恐怕也会对一个突然出现在刘志伟身边的显眼的外国人留个心眼。 陆易接着对珊娜说：“你也是。” 珊娜露出了“you are kidding me（你在开玩笑）”的表情：“这是种族歧视，陆易。” 陆易耸了耸肩，对刘志伟招了招手，刘志伟对他们做了个抱歉的神色便跟上了陆易。 珊娜站在那儿对乔恩说：“你知道吗？我现在就要去钓个比这混蛋好一百倍的中国男人，走着瞧。” 刘志伟同陆易一起跟许庭上了楼。医院不大，又是深夜，整个楼层里没什么人。刘志伟上楼时只看到了几个警察。 小杨和孙硕鹏都站在一个病房外，小杨的整个人都乱糟糟的，双眼红肿，头发凌乱，用一种麻木的神情面对着病房。而孙硕鹏却依旧衣冠笔挺，只是眉头紧锁，看上去有几分烦躁。 刘志伟上来的时候，孙硕鹏的表情非常微妙地变化了。刘志伟没有看孙硕鹏，当先上去握住了小杨的双手：“没事吧？” 小杨打了个哆嗦，刘志伟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了。 “谢谢志伟哥……孩子没事。”小杨看到了熟悉的人，一根绷着的弦才松了一松，她神情疲惫地说道：“额头磕了个大口子，说话一直迷迷糊糊的，医生说没事，可我总是放心不下……” 刘志伟心里也略微松了一口气，他听小杨都说完了，才转向孙硕鹏，冷漠而客气地跟他握了个手：“孙制片。” 孙硕鹏冲他露出个笑容，说道：“近来怎么样？事业挺红火的啊。” 刘志伟没有笑意地翘了翘嘴角：“挺好的，托您的福。” 孙硕鹏和刘志伟唯一的交集就是《破式》，可《破式》已经过去十年，并且没有给刘志伟带来任何利益，任谁听这句话都很讽刺。 孙硕鹏像是压根儿没听出这里面的讽刺似的，笑着说：“客气客气，《刺客2》也杀青了，这是马上就要一飞冲天咯。没想到改签了个小公司，事业又逢新春了啊。” “您对我这么个小人物的动态挺清楚的。”刘志伟话一说，小杨有些难堪地瞥了刘志伟一眼。孙硕鹏脸皮不倒，依旧保持着微笑。 “开玩笑，谁不知道‘新晋实力派演员刘志伟’啊。” 刘志伟扯了扯嘴角，回头看向小杨，说道：“那个孩子已经救出来了，万幸也没大碍……” 小杨听到刘志伟说那孩子被关了两天，捂住了嘴，忽然猛地冲向孙硕鹏，被刘志伟一把拦住。小杨怒吼道：“孙硕鹏！你还是人吗！” 孙硕鹏后退了两步，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人是从孙霈华家里搜出来的，你儿子我一早就送来了医院，你想清楚说话。” 小杨挣扎道：“那孙霈华呢？你把孙霈华交出来！” 孙硕鹏冷声道：“他去哪儿了我怎么知道，你该问警察，不是问我。” 刘志伟和陆易一起将小杨往后拽，刘志伟拦着小杨，却看着孙硕鹏，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他冷冷地道：“放心，这件事没完。” 楼下寒风中的乔恩搓了搓手，对珊娜说：“你说得对，父母对孩子来说太重要了。我很庆幸我母亲没有对我说过那种话……当然她根本不在乎我。” “你在干什么？”珊娜看着乔恩掏出手机。 “瑞克他们在查‘孙霈华’的去向。”乔恩说。 珊娜交环双手抱着胳膊看了一眼乔恩：“为什么我们不去车上？” “我想在下面等他们。”乔恩说。 “我已经快要冻死了。”珊娜不客气地说。 乔恩说：“好吧，我没车钥匙，它在陆易手上。” ……我特么真的以为我在日更，结果根本没有啊！我的时间彻底乱套了…… 一百三十二 一百三十二 那天晚上谁都没有睡。刘志伟等人凌晨才回到家, 小杨不肯离开医院, 孙硕鹏反倒在做完笔录之后就先回去了。刘志伟坐在车上沉默了很久。 当陆易将他们送到家后, 刘志伟也没有立刻就下车。这让刚打开车门的乔恩又忽然把门合上了。 刘志伟缓缓地说：“有办法知道孙霈华在哪里吗？” 乔恩翻出了手机：“我们追踪到他离开自己的房子之后就去了孙硕鹏家，然后定位一直保持在那儿, 之后定位消失了，只有一个可能是他已经关机。所以就算在孙硕鹏家没有发现他，他们一定见了一面。当然我们同时又查了孙硕鹏的定位——他出过两趟门，一趟在孙霈华到达之后不久, 一趟就在我们出发之前，这一趟应当是他将那个男孩送到医院的时候。” “所以先前的一趟，很有可能是送孙霈华离开？”刘志伟问。 “不无可能。”乔恩说。 “那一趟的目的地在哪儿？”刘志伟问。 “建桥路。”乔恩说。 建桥路是靠近学校的地方，孙霈华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到那儿去并且没有带上他的手机？ 陆易坐在前面说道：“中国警察已经介入了，我想他们会继续调查下去的, 让飓风继续调查我不认为是个好办法。” 刘志伟抿了抿嘴唇。 珊娜就坐在他的前方, 一直通过后视镜看着刘志伟，她在几人沉默之间忽然说：“zeo，如果让你目前生活里最重要的东西排序，最前面的三个选项是什么？” 珊娜强调了“目前”这个词，也强调了“最重要”这个词。 刘志伟楞了一下, 缓慢地看了一眼乔恩, 然后他说道：“演戏……婚姻……” “还有呢？”珊娜说。 “……爱情。”刘志伟微微别过了头，以避开乔恩的目光。 珊娜挑了挑眉, 又问道：“那么在你未来, 生命里你认为最重要的三样东西是什么？” 刘志伟愣了一下, 想了好一会儿：“……事业——我想、我想推进一些公益事业，我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车里的人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然后呢？”珊娜说。 “家庭，”刘志伟说得平淡又确定，“还有……旅游。”刘志伟忽然说出了一个跟之前毫不相关的词。 珊娜没有对他说出的词有任何解读和回应，她只是问道：“里面有‘复仇’吗？” “……没有。”刘志伟说。 “里面有重复过去的事项吗？” “没有。”刘志伟又说。 在接下去沉默的几秒钟内，刘志伟像是想通了什么，先前死死锁紧的眉头松开了，他甚至翘了翘嘴角微笑了一下。他说：“谢谢你，珊娜。” 接着他打开车门跳下车，绕过车身去帮助乔恩。 乔恩在他下车的那么几秒钟内飞快地低声问珊娜：“那是什么意思？！” 珊娜简短快速地说道：“好消息和坏消息都是——他将‘婚姻’、‘爱情’和‘家庭’分开了。” 乔恩这一侧的门被打开了，乔恩只能带着满脑子疑问跟着刘志伟下了车。 乔恩离开之后，陆易问出了乔恩想问的问题：“为什么是好消息？” “目前为止乔恩参与的选项在zeo心中的三个最重要的词里占据了两个，这难道不算好消息吗？”珊娜翻看着自己的指甲。 “那为什么说是坏消息？”陆易又问道。 “婚姻、爱情、家庭，看上去都是乔恩可能相关的词，”珊娜说，“但那只是可能相关。目前zeo的婚姻是个由合同组成的契约，他的爱情也许条件式的刚刚开始，而家庭——在我看来那现在跟乔恩还没有任何关系。” 珊娜见陆易还在思索，于是拍了拍他的脸颊说：“这是聪明人的做法，也是可怜人的做法。” 陆易发动了汽车，说道：“我没有婚姻，有过剩的爱情，最亲密的家庭只有一个。” “我在家庭成员里面吗？”珊娜问。 “在。”陆易说。 珊娜斜了他一眼，嘴角细微地翘了翘，然后她轻飘飘地说：“我会有一段很棒的婚姻，有一场朝霞一样壮丽的爱情，有一个奶酪一样甜蜜温馨的家庭——不过，”她歪了歪脑袋，“里面都没有你。” 陆易猛地一脚刹车。 珊娜说道：“what（怎么了）” 陆易：“……没什么。”他狼狈又尴尬地重新踩上了油门。 刘志伟将乔恩推上了楼，在上升的时候，乔恩还紧皱眉头纠结地思考着珊娜的话。 刘志伟一声不吭地推着乔恩走出电梯，将房门打开，将乔恩推进去的同时说道：“你困吗？” 乔恩精神一振回过神来说：“一点都不。” 刘志伟看到他的神情笑了一下，说：“珊娜帮了我一个大忙。” 乔恩有些嫉妒地说：“找到孙霈华的人是我……” “当然你也是。”刘志伟说，“但是她让我明白我哪里做错了。” “哪里？”乔恩很不服气。 “我将过去看得太重要了。我曾以为我已经放下了过去的那一切，但当相似的场景发生，我就像那个没有长大刚刚经历这一切的孩子一样脆弱。”刘志伟轻轻地说。 “那些当然很重要，”乔恩握住他的胳膊，“我很在乎。” “我很感谢你在乎它，但我更需要放下它了，”刘志伟说，他们站在客厅里，看着渐渐升起的朝霞，“珊娜说得对，我的生命里没有‘复仇’这两个字，只有我希望推进的公众意识。复仇解决不了已经发生的事，而更重要的是那些未发生的事。” 乔恩低估了一声：“我会替你解决过去的事……” 刘志伟没有听清他的话。他走向了窗户，说道：“我当年曾经想过，要是有人抱抱我，告诉我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也许不会经历一段那么痛苦的日子。就算几年后回想起来，那些痛苦和迷惘都还跟新的一样。” 乔恩没有说话，他看着刘志伟的背影，拿起了一旁的拐杖。 “但是现在——”刘志伟双手插在口袋里，耸起了肩膀，“我觉得我需要从另一个角度思考问题，我有新的希望和新的开始，那不代表我忘记了过去的事。你知道吗，乔恩，这种感觉就像我有了个新的人生，我把一些陈旧的东西挖出来，认真地正视它、研究它、解读它，然后放下它。当我将它藏起来时，哪怕偶尔的一瞥就让我触目惊心，但当我坦然面对它时，无论以何种角度去看它——哪怕是令人尴尬的角度——都不再让我感觉讨厌并受到伤害了。” 刘志伟刚说完，一个沉重的乔恩就挂在了他的身上。乔恩从后抱着他说：“给你的抱抱。” 刘志伟连忙撑住乔恩，回头一看，他的轮椅还在客厅中央，距离他们有五六步的距离。 刘志伟问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新伙伴。”乔恩举起了手里的拐杖，又立刻将它丢在了地下，这样一来，他全身的重量都挂在了刘志伟身上。“好了，现在轮到你把我送回去了。” 刘志伟瞪着乔恩：“我以为那只是未来使用的工具……你什么时候能站起来了？” “靠手臂——” “好吧，你什么时候能仅靠手臂帮助站起来了？” “嗯……”乔恩低低地沉吟了一声，磁性的嗓音就在刘志伟的耳边，“你不注意的时候。” 许庭在小杨身边站到了天明。小杨坚持不回去，许庭也就陪到了现在，从小杨做笔录到回来陪着孩子，许庭都在现场。 天色已经亮了，许庭接到了许愿的电话。他跟小杨打了个招呼就走到了楼梯间里，疲惫地接起了电话。 “我都联系好了，”许愿在那头弯起了嘴角，“等烟花爆炸吧。” 补一章补一章，趁我还在今天这个时间线内（x） 一百三十三 一百三十三 不管孙霈华在哪儿, 也不管警方调查到了哪一步, 大上午刘志伟刚刚带着黑眼圈进入剧组的同时, 几条新闻消息就爆炸式地传播了开来——“大学知名教授性|侵幼童曝光”、“暴力、猥|亵和性|侵，令人不敢置信的学术界潜规则”、“令人愤怒的事实真相——性|侵幼童者是否还配为人师？”…… 刘志伟正坐在化妆间里借用陈雏飞的化妆师化妆, 就听到后方的工作人员一阵窃窃私语。 “我去！孙霈华！他本来差点是我的导师！” “真的假的，不是有人搞他吧？我很崇拜他的啊……” “窝草，我上过他的课……人真的很好，不是真的吧？” “我同学说他电话打不通……不知道人在哪, 这几天也没在上课。” “好恐怖……这篇上面说他性侵很多学生了，最后都通过封杀那些学生让事情不外传……” 陈雏飞也在那一头凑热闹：“孙霈华是谁啊？哇……这样的吗？” 陈雏飞的化妆师也是个台湾人，她听到后面谈论这件事，想八卦又因为在给刘志伟做妆效没法凑过去，于是只能问刘志伟：“志伟哥, 你知道这个人吗？” 刘志伟很平淡地“嗯”了一声。 “发生了什么啊！我好想知道……” 刘志伟平静地说：“报道说他引|诱性|侵了很多未成年的孩子。” “真的吗！”化妆妹叫了起来, “这也太过分了吧！” 刘志伟没有再说话。化妆师已经跟后面的人远距离聊得火热，刘志伟却翻开了手里的剧本。 整个故事是倒叙式的，导演也依照整个电影的时间顺序来安排拍摄场次，因此第一个镜头里出现的刘志伟就是女性的模样。 那是个微凉的春天，《变装》的主角范锦坐在画室里教学生画油画。他有一幅示范画, 而其他学生同时画着他们的画。 校长站在门口叫了一声：“范锦, 哎，来一下。” 然后独白穿插着范锦走在回家路上的场景出现了：有时候, 我会想, 如果上天给我一副正确的躯壳, 是否我的世界会是另一个颜色。 刘志伟的假发戴上之后，就连陈雏飞都跳了起来，惊叫道：“志伟哥！这还是志伟哥吗？！” 刘志伟放下剧本对着镜子看了看，尝试了一下自己先前一直练习过的笑容。 “呜呜呜哇！”化妆妹惊叫起来，“超美的！” 镜子里的刘志伟穿着一条掐腰的碎花连衣裙，有一头卷曲的长发，妆容精致，微笑起来双眼都成了月牙形，有一种让天色都明媚起来的力量。 陈雏飞用力戳了戳自己的化妆师：“喂，为什么你每次给我化妆就没有那么棒的技术啊？” 化妆师立刻说道：“诶，是你太丑了，不是我技术不好好不好。” 刘志伟转了一圈，看了看自己的腿，说：“是不是换条长一点的裙子比较好，我腿肌肉比较壮。” “哪里壮啦，比我还细！”导演忽然跳进来绕着刘志伟转了一圈，说着将自己的腿比划了出来。 “加双袜子吧，盖一下线条，”刘志伟琢磨着说，“而且我冷。” 于是刘志伟又分到了一双黑色的长筒袜。 陈雏飞将道具组特意给刘志伟买的四十三码女士坡跟放到他面前，模仿给女王穿鞋的仆从说：“请抬起您的左脚——” 刘志伟立刻搡了他一把。 陈雏飞咯咯笑着坐在地上说：“兄弟，你的高跟鞋。” 刘志伟蹬上那双坡跟，身高就有点吓人了。 导演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幸亏找了几个个高的演员……” 一切准备就绪，刘志伟离开了临时化妆室，走进了学校的画室。有些学生耐不住好奇前来围观，都被堵在了剧组外，只有几个被允许进入，站在拍摄不到的一侧。刘志伟走进他们的视线时，刘志伟的粉都傻眼了。 “哎……那是志伟哥哥吗？” “女、女装？？” “不会吧……” “可是真的好像啊……” “是他啊！这部片子就叫《变装》呀！好美啊！根本看不出来！！” “啊啊啊！我看到他的喉结啦！” “呜呜呜呜呜脸真的好小好立体啊……我感觉我能用我的一个手盖住……” 一旁的工作人员对她们比划了个“嘘”，她们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一个个开始拼命拍照发群。 刘志伟坐在了画室的画架前，初春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从背光的一面看去他脸的轮廓都像是融化在了阳光里。 “这条裙子怎么这么好看的啦，我也想要呜呜呜呜……” “醒醒，只是志伟哥好看……” “我好羡慕那些小孩子啊……哪里找来的群演，我也想进去……” “你年纪太大啦！” 导演一说“action”，刘志伟就进入了状态。相机从孩子们的手、画笔、画面一路向前，穿过画架，穿过静物台，来到刘志伟的身前。然后这个长镜头从刘志伟的脚拍起，一路向上，拍了长长的小腿，放在身边的洗笔筒，落在椅子上衣裙，再拍到刘志伟的画笔，修长的沾了颜料的指尖。 然后画面里出现了刘志伟的侧脸。他长长的睫毛和被阳光映成浅色的虹膜。 “范老师。” 有个孩子叫了起来。 镜头里的侧脸转了过来，双眼也微微睁大了。范锦的嘴角向上，露出一个微笑，放下笔起身说：“怎么啦？” 声音是略带沙哑的男性的嗓音。 “范老师，这里不会画——”小女孩忸怩地说。 范锦刚靠近画板弯下腰，就看到校长站在门口，冲她招了招手。 范锦对小姑娘说：“老师一会儿就回来啊。”说着她轻手轻脚地走向教室门口。 镜头跟着范锦一路走向巧妙地布置在隔壁的校长室。校长已经坐在软椅上，面前摆着几份家长的投诉状。 “范锦，你也知道的，学生家长对你有点意见，最近投诉信多了不少……” 镜头从范锦的背后绕过，近距离地拍摄了她捏紧的拳头，再往上拍摄到他垂下的眼帘，绕着他旋转。 “学校也试过解释了，你看……” “这个你这样的，工作是不好找，但是这样下去学生家长不愿意把小孩儿送来培养……” 盘旋的镜头定在了范锦的面前， 范锦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微笑了一下：“没事，我理解，校长。” “卡！过了！”导演很豪爽，跟一旁的沈陶商量了一下，一个劲儿地点头。 画面效果很好，整条长镜头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卡壳的地方，非常流畅。刘志伟的脸在镜头里的位置和角度恰到好处，过于有棱角的地方都被阳光柔化了。 “我还以为这一镜到底要拍个好几遍呢……”导演冯伊嘀咕着说。 剧组使用的房间很巧妙，隔壁就是一个临时的办公室，摄像组提前设置好了滑轨，跟踪拍摄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冯伊还想再来一遍，想来想去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改进的地方，于是干脆满意地说：“行，下一场！” 站在外面的几个学生激动地举着手机小声说：“拍到了吗拍到了吗？” “就我们几个被允许进来了，怎么也得给小姐姐们投一点速报呀！” “拍到了拍到了，就几秒……” 几个手机里同时响起了新的信息声，划开是同一个画面——刘志伟从教室门口出来，走进隔壁的办公室时的短短几秒钟的画面。他的脚步没有他通常的那种男性的寻常随意，反而有一种女性的精致和韵味，卷曲的长发随着低头和抬头从肩头陆续垂下来，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 他出门的时候，一只手扶在门框上，离开时才放开。他的手指涂了淡粉色的指甲油，探头的时候有一种很难描述的秀气。 后援群里的粉丝都炸开了花。 “窝草草草草草草！！！！！” “我！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老娘已经毕业了！！？？！” “我……我老婆……新老婆……” “我的妈哟，美死了呜呜呜呜……” “这也太好看了吧？！毫无违和感啊！！” “我心里的小鹿又一头撞在了志伟小哥哥身上……” “这……逼我弯成回形针……” “我本来还想骂骂孙霈华那个狗娘养的……看到zeo瞬间心平气和……让宝宝舔个够！” “呵呵……女人……我还做什么女人……” “我已经预感到志伟哥这片子将会逼得一大半女人无路可走……” “我的妈这黑丝小细腿……” “卧槽！我一上线！这是志伟哥？！这是？志！伟！哥？！” “我在图书馆尖！叫！出！声！……控制一下！我！” “我要去啊！！！！！球坐标啊！！！” 整个后援群狂欢的同时刘志伟开始了第二场戏。 孩子们下课了，范锦告诉孩子们这是他的最后一堂课，许多孩子天真地问他为什么不再教他们画画了。 “范老师要去别的地方啦，”范锦说，“要去度个假，暂时不能来教课了。” 这时先前说不会画的女孩儿将手里的画递给范锦说道：“范老师……送给你……” 范锦有一瞬间泪水露出了似乎要哭的神色，却又立刻换成了一个很灿烂的笑容：“谢谢。” 这是刘志伟首次真正意义上的主角，其他的演员都是他的陪衬，因此他个人的演技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刘志伟的演技一飙，跟着他走的配角都没ng一次，拍完全天的戏份只用了不到四分之三的时间。 冯伊不敢置信地看了好几次自己的表，最终说道：“要不……咱们把明天的戏也拍掉点儿？” 第二天有几场戏比较简单，都是跟今天拍的穿插镜头使用的，刘志伟连衣服和妆都不用换。这几组镜头都是拍摄范锦回家路上的场景，也没有配角和台词。众人都没有问题，于是剧组轻装从简，一路跟着刘志伟从一条空荡荡的马路走到地铁站，再跟拍到剧组定好的一个拍摄小区。 冯伊一边监督画面，一边瞪着眼睛啧啧称奇。她趁刘志伟补妆的间隙悄悄对沈陶说：“真的绝了……看不出是个男孩子……我是走了什么大运签了他啊……” 沈陶笑了笑说：“你看这个手的姿势……” “真的厉害，是不是我之前没碰到过厉害的演员的缘故……他连说戏都用不着，”冯伊忍不住说，“如果不知道他是个男孩子，根本想不到女性的神态和男性神态有那么多差别，突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太神奇了……沈编剧，这算是特别符合您的创作形象的演员了吧？！” 沈陶笑了笑，说道：“应该说比我想的还要符合。” 他们一路拍下来，好几个跟着剧组学生也一路跟了下来。这个时节天黑得早，最后一幕拍完，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卸完妆刘志伟看着那几个商量着怎么回去的孩子，趁着替她们签名的功夫问道：“你们住哪儿？” 听到偶像主动问住址的几个迷妹激动到差点升天。 “就、就在学校边上……” “回去方便吗？”刘志伟又问。 “打个车就行啦……” 刘志伟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小剧组的大巴车，说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刘志伟的车是个大车，先前一直由小卢开着，小卢听刘志伟这么说，立马傻眼了，忍不住叫了一声：“志伟哥……” 刘志伟说：“这附近出租车少，又这么晚了，我不太放心。” “哎，可是……”小卢话没说完，已经看到刘志伟一边擦着头发上因为卸妆沾上的水，一边上了车。 “我是不是在做梦？”一个姑娘呆呆地说，“快掐我一下。” 刘志伟的很快将车停在了她们面前。 留下来的总共也就三个女孩儿一个男孩儿，那个男孩儿本来是白菲菲的粉丝，结果等他下课了跟着消息跑过来，却发现今天白菲菲没有戏份。 刘志伟后备箱的座位放出来，挤下这几个学生绰绰有余。 小卢看是怎么都劝不过去了，干脆把心一横，做好了被许庭骂一顿的准备，帮学生们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刘志伟开得不快也不慢，一只手搭着方向盘，一只手撑着车窗边沿支着自己的额头似乎在想什么。 学生们一开始还有些拘谨，紧接着叽叽喳喳起来，争着问刘志伟问题、问娱乐圈的八卦，也提到了今天早上炸开的消息。 刘志伟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忽然问道：“你们高几了？” 回答“高三”、“高二”的什么都有。刘志伟笑了一声：“快高考了啊。” 几条丧失理想的咸鱼都立刻打起了哈哈。 刘志伟又说：“那你们的理想是什么啊？有未来的想法吗？” 没有理想的咸鱼又只能哈哈。只有那个男生说道：“以后想搞it……比较赚钱……” 刘志伟立刻想到了乔恩。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有一个朋友，在飓风工作。” “飓风？是我理解的飓风嘛？” “哇，是在中国的分部吗？” “不是，”刘志伟说，“他过去一直在美国工作，最近到了中国。” 几个女生对视一眼，突然都想到了什么。 只有那个男生还一头雾水：“飓风是我理想的公司，怎么才能进去呀？” “他们欢迎有创意头脑的人，也欢迎永远不局限于规则的人，”刘志伟想起乔恩做过的事就觉得好笑，“他会让他的职员们做出同他们的本职毫不相干的工作……比如让ui设计师设计家具，让程序员跟踪调查一个陌生国家的人物背景……” 男生立刻说道：“好酷！其实我小时候就很喜欢电脑……” “你选了个不坏的未来。”刘志伟说。 “这么一说我以后想学做衣服……”几个女生也开始聊了起来。 刘志伟听他们聊了一会儿，学校已经到了，他慢慢靠了边，说道：“如果你们有坚定的关于未来的想法，不要害怕尝试和打破规则，坐在教室里学习不是唯一的方法，但是如果你们对一切都还很懵懂，不知道该走向哪个方向，不如通过学校让自己达到一个拥有最多选择的平台。” 几个女生都对视了一眼。 刘志伟转过来，用手撑着副驾驶座的靠背，对她们微笑了一下：“好好学习，不要沉迷追星，尤其是高三的——”刘志伟指了一下之前声称自己高三的那个姑娘。 那姑娘的脸色蓦地红了一下，不敢直视刘志伟。 “永远跟着自己跑，不要追着别人跑，就算你想跟我做同行，也要等你考上相关大学呢。”刘志伟说着给她们打开了车门锁，“回家路上小心。” 刘志伟坐在车里看着那几个姑娘都纷纷走进了周边的公寓楼，这才沉了沉气，对小卢说：“我的手机呢？” 小卢将替刘志伟保管的手机放在了他的手里。刘志伟终于打开了冷落一天的手机。 关于孙霈华的新闻铺满了整个网络，无论打开哪个媒体都是有关他的消息。大量的证据和图片出现在网媒上，最显眼的赫然是一段手机视频。 视频里的孙霈华正在脱自己的裤子，他面前的男孩被打了厚码，时间虽然也被打了码，但是从孙霈华的形象能看出这个视频发生的时间段大致在近几年。 视频不全，只有五秒钟的时间，但也足以看出孙霈华在做什么。整个网络都是爆炸的，热搜里与他相关的起码占了三条。 刘志伟面无表情地刷了几分钟，看到有许多曾经是他学生的艺人跳出来声称坚信老师的清白，也有许多人怒声咒骂。在网络这个最容易让人发泄戾气的地方，孙霈华恐怕已经被诅咒了近亿次，他的祖宗十八代都被问候了个遍。 但刘志伟唯一关心的却不再是孙霈华了，他关注的是媒体有关于那段视频的形容—— 不是“近日曝光一段视频”，就是“孙霈华自录手机视频泄露”，谁也没有提到关于那段视频来源的任何消息。而那段视频也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在各种各样的网站上疯狂散播开来，由于没有确切的时间和受害人的影像，什么样的猜测都有，更有许多人开小号匿名投稿表示自己也曾经是受害者之一，没有证据和背景根本无法立案，现在看到这样的视频曝光简直大快人心。 纵使警方现在还没有做出任何对这个案子的回应，但是刘志伟知道在媒体这样的造势下，他们很难对这个案子草草结案。 刘志伟刷了十分钟手机，然后按灭了屏幕。他向后仰头靠在了椅背上，缓慢地舒出了一口气。 小卢小心翼翼地看着刘志伟，问道：“志伟哥……你怎么了？” 刘志伟睁眼看着车顶说：“没什么，只是今天心情很好。”他蒙住半张脸笑出了声，接着问道：“之前让你给我拍的戏都在吗？” “都在哥你手机里呢，演得特棒，根本看不出是个爷们！”小卢立刻狂拍马屁。他对其他人昨晚上做了什么一无所知，只当刘志伟今天狂飙演技是为了第一天打个头彩。 刘志伟翻开相册大略地看了两眼，点了点头说：“辛苦了，回家吧。” 此刻已经坐在家里的书桌前翻开课本的高三少女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卷子，好一会儿猛地拿起手机，在后援群里打出了一长串字符： “志伟哥叫我不要追星！我的天啦我都快爱上他了怎么可能不追他！！以后不要跟我说xxx宠粉，没谁比志伟哥更宠粉的了！！从今天起闭关！卸载q|q！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去志伟哥的学校！今天起我有梦想了！” 说罢她连续关闭了好几个应用，一口气将它们全部卸载，连手机带耳机一并锁进了抽屉，只剩下了面前的卷子。 气势十足的少女瞪着眼前的卷子看了一会儿，接着又一把抱住了一旁的玩偶：“呜呜呜呜志伟哥好帅哦……” 今天的字数开心吗~ 一百三十四 一百三十四 刘志伟晚上回去的时候, 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笑容。乔恩就在客厅里看电影, 从刘志伟进门开始到厨房做饭再去清洗家里的衣物, 乔恩都能看到那种微微上翘的嘴角，他甚至在做饭的时候还哼起了歌。 乔恩就像个向日葵一样, 目光和脑袋随着刘志伟走到哪儿就转到哪儿。就那么看了好一会儿。 晚饭后刘志伟坐在客厅里看起了白天小卢替他录制的视频。虽然不是从相机机位录制的，但是这些视频还是反应出了刘志伟当天的拍摄姿势。 乔恩观察了刘志伟好一会儿了，此刻见他似乎总算恢复了正常，于是自己推着轮椅来到他的沙发后面, 探头看刘志伟在看什么。 “这是谁？”乔恩一眼看到个女郎的身影，见刘志伟还看得那么专注，登时叫了起来。 刘志伟被身后的乔恩吓了一跳，却没有生气，他扭头乐了一下, 将手机递给了乔恩：“你觉得呢？” 乔恩皱着眉接了过来, 趴在沙发上仔细盯了一会儿，眼神渐渐变得惊讶：“zeo，你有姐妹吗？” 刘志伟“噗”地笑出了声。 乔恩又瞪了一会儿，眼睛渐渐睁大：“这是你？！不——这不可能，告诉我这不是你。” 刘志伟忍着笑说：“这是我, 乔恩。” 乔恩瞬间把手机又拉近到了面前, 仔细放大看刘志伟的面孔。“我的老天，这就是你的新电影？” 刘志伟说道：“没。我是个变性人, 争取性别自由的代价, 就是受到职业, 社交和其他任何方面的限制和歧视。” “听上去很悲哀。”乔恩说。 “是个很现实的作品。”刘志伟说。 “但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乔恩又立刻叫道：“我是说，我根本没有认出这是你！” “我观察了身边的女性很久，”刘志伟一条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说道，“为了准确描摹她们的神态，我必须得反复回看这些镜头，好做出改进。” 乔恩一字一顿地说：“我完全没有看出这是你。” 刘志伟笑了起来，说道：“还是有一些破绽的，比如这里……” 刘志伟指着一处他喉结鲜明的地方：“范锦一直认为自己应当是个女性，这个女性不仅仅是生理性别意义上的女性，也代表他所认同的社会文化和社会性别，因此他的一切举动都尽量符合一个人们公认的完美的女性形象，他会尽量隐藏住自己身上遗留的男性特征。我这里就没有注意到，不知道镜头里会不会太明显……” 如果刘志伟不说，乔恩压根儿不会意识到那是个破绽，他对刘志伟对细节和演技的揣摩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当刘志伟滔滔不绝地说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乔恩一直盯着他看。 “……怎么了？”刘志伟忍不住问。 “你认真的样子很帅。”乔恩耸了耸肩。 刘志伟忍不住笑了一下。乔恩看着他的笑容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那和刘志伟平常的笑区别在哪儿。 刘志伟的眉毛被刮细了，面部看上去没有以前那么硬朗，而他微笑起来的时候两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带着一种亚洲女性的细腻的含羞。 乔恩看着刘志伟，忽然缓缓凑近了他。刘志伟笑着笑着意识到了什么，可乔恩来得既快又慢，让他的大脑来不及做出任何回应。 乔恩的嘴唇一贴上刘志伟的，气氛就变化了。 他侵入式地靠近刘志伟，双手撑起了自己的身体，舌头撬开了对方的唇缝和齿列。 刘志伟被迫向后倒去，斜靠在了靠枕上。他每退一点，乔恩就前进一点。 乔恩的手越过沙发背撑在了刘志伟的腰侧，嘴唇大面积地紧贴刘志伟的唇舌，一次又一次缓慢而霸道地攫取对方口中的空气。 刘志伟的心跳快得失衡，倒下的几秒钟像是经历了严重的晕眩，睁着眼睛却看不清面前的一切。 接着那个过于深入的吻忽然断了。 乔恩突然从沙发背上摔下来，摔在了刘志伟身上。 空白的两秒之后，两人都因为这意外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应该多锻炼我的臂力。”乔恩脸朝下，闷在刘志伟的腹部大笑。他的上半身一越过沙发靠背，下|身的重量就让他失去了平衡。刘志伟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捂住了眼睛闷笑了好一会儿。 气氛散了，乔恩再次撑起自己说道：“帮我一把，my boy（我的男孩）.”刘志伟于是将乔恩扶了起来。 “你吃了樱桃吗？”乔恩一边起身一边问。 “没有，我偷吃了冰箱里的冰激凌。”刘志伟说。 “我就知道！”乔恩说，“我的嘴里肯定都是肉的味道……” “不错，排骨的味道……”刘志伟含糊地说着。 乔恩将刘志伟的手机递还给他，干脆躺在了沙发上，将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再度看起视频的刘志伟。 “你还是要跟以前一样排练明天拍摄的戏份吗？”乔恩打岔道。 “是的。”刘志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他。 “明天的剧情是什么？” “回忆和现实穿插的剧情。我被辞退了，说是去别的地方，有新的工作，其实只是闷在家里，”刘志伟抬头回忆剧本，“穿插一些幼年经历什么的，然后会拍摄找工作遇到的困难。” 见乔恩还看着他，于是刘志伟又解释说：“你知道的，打扮得再像一个真正的女性，有些特征还是会被看出来，他们能选用我这个身高的演员就——嗯——一般女性也没有那么高，还有声音之类的……” 刘志伟像是完全将自己当成了范锦，无论说剧情还是考虑人物心理，都是从“我”出发。 “说实话，”乔恩说，“虽然我是queer（酷儿），却不太能理解变性者。” 刘志伟抬起头看向了他。 “我能理解那些想变成男人的女性，但我不太理解想变成女人的男性，”乔恩看着天花板说，“如果是我，我是不可能放弃身为男性的特权的——我知道我有特权。” 刘志伟哼笑了一下，说道：“白人，男性，受过良好教育，hmm，你的确有很多特权。” 乔恩耸了耸肩：“我也明白其他人的受到的歧视和压迫，我同情他们，我愿意帮助他们提升地位获得权力，但是要我走下来，我可不愿意。我的意思是，这可不是交换，我走下来不会让任何一个在下面的人走上去。” 刘志伟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我有个朋友，她是个黑人，女性，还是个gay，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的了。她不认同自己的性别，但是她也并不想变性成为一个男人。因为她觉得她的现状很有助于她反抗，”乔恩说，“如果她变了性，就不站在原来的立场上了。” 刘志伟对乔恩的话思考了好一会。 “不过我承认这是一件很勇敢的事，起码我没有那么做的勇气。”乔恩又说。 刘志伟想了一会儿说：“也许有些人只是想要回属于自己的性别，跟特权没有任何关系。”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如果我认为我应当是个女性，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尝试变性的。” 乔恩抬起了上身，凑近刘志伟，说道：“如果你变了性，那么我的性取向很有可能也会改变。”乔恩生动形象地用左手将右手弯曲的食指掰直了。刘志伟笑着砸了他一个枕头。 半个小时后刘志伟开始了对第二天拍摄戏份的练习。他让乔恩在一旁观察，指出那些乔恩认为的可以做改进的地方。 “你认为一个公认的完美的女性到底完美在什么地方？”乔恩看了刘志伟的表演说。 “外貌，行为举止，态度……”刘志伟想到什么说什么。 “不，我认为如果她将自己当做一个真正的女性，那么她最大的女性魅力归根结底就是她的性吸引力。”乔恩说，“任何能增强她性吸引力的地方都是体现她女性化的地方。这就像通常女性认为完美的男性有一幅她们理想中的锻炼得当的身材，因此当男性展现出某方面的力量时，就是他表现自己性吸引力的时候。” 刘志伟点点头说：“很有道理。” 乔恩忽然拎起了电话，挑着眉说道：“所以是时候问问一个直男他所认为的女性最性感的时候都是哪些时候了。” 刘志伟楞了一下：“谁？” “hello， my old friend（喂，兄弟）——” 陆易已经被一天的工作量搞得焦头烂额。乔恩是个甩手掌柜，告诉他们不要让飓风惹上麻烦就不再管事，这让飓风的那些程序员都纷纷找上了陆易。 虽然他们找到了那条视频证据，但是到底是怎么获得那个视频的解释却很关键。如果是非法取得，这个证据很可能作废，而飓风也会蒙受侵犯用户隐私的罪名，陆易正试图想出一个解释得通的理由，就接到了乔恩的电话。 而乔恩也并没有良心发现替他们开动大脑，他问的竟然是：“你觉得女人性感的地方和时刻都有哪些？” 陆易很想穿过电话线对着乔恩的屁股狠狠踹上一脚。 “你想干什么？” “我只想采访一个直男，问问经验，”乔恩说，“毕竟我从来没get到过女性的性吸引力。” 陆易的头上暴出了青筋。 “朋友，你有好几个女朋友，我觉得问你再合适不过了。” “我没有。”陆易下意识地反驳。 “好吧，你没有，”乔恩敷衍地应承他，“考虑考虑这个问题。” 陆易回想了一遍乔恩的问题，脑海里不觉闪过了珊娜的影子。他说道：“女人的腿……交叠的时候挤压的腿部形状很美，还有小腹……用手指摸嘴唇的时候很性感，从下往上看你微笑的时候……头发在锁骨上的时候也很性感……” 乔恩忍不住打断陆易说道：“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女人全身都很性感。” “差不多。”陆易说。 乔恩：“……拜拜。” 刘志伟听完了全程，忍住笑说：“我觉得很有用。” “真的吗？”乔恩满脸狐疑。 “真的。”刘志伟说着坐下来，很自然地交叠起双腿，将手肘搁在桌子边沿，托着下巴尖冲乔恩抿了抿嘴唇轻笑了一下。 “我现在只感觉到了男性的性吸引力，”乔恩认真地说，“非常强烈的那种。” 儿童节快乐啊嘻嘻 一百三十五 一百三十五 第二天一大早, 剧组分发了更新后的计划表, 先拍摄范锦的求职困难, 再拍摄穿插的学生时代的场景，这为引出范锦年少时暗恋的对象作出了铺垫, 同样也为后续陈雏飞饰演的韩朋成为他的恋人作出了铺垫。 刘志伟很早就到了剧组去做妆效，求职困难的戏他要拍好几幕，每一幕服装发型等都不同。范锦从一开始的寻常工作，到求职无望只能去寻找跟自己的学历差距十分大的临时打工工作, 中间经历了好些天，也经历了巨大的心理落差。 为了着装方便，化妆师一早给他准备了一副硅胶胸托，刘志伟看到的时候一直很强大的内心忽然有了一丝裂缝。他不确定地说：“真的要戴这东西？” “有几条裙子不挡胸，”化妆师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说, “所以垫点东西比较好。” 刘志伟磨叽了好半天在温暖的室内脱下了上衣, 尴尬地沐浴着众人的目光说：“那……快点。” “志伟哥身材真好！”化妆师捧着自己的脸尖叫了一声，目光在刘志伟腹部薄薄的肌肉上溜了一圈。 为了拍这个戏，刘志伟近期特意没有锻炼，让肌肉变松了一些，也顺便减了一些脂。 化妆师开始将胸垫往刘志伟身上装, 装了一会儿还真托出了一点儿真胸的效果。刘志伟有些尴尬地自嘲说：“其实我胸还挺大的是吧。” 化妆室里的所有人都笑了。 第一套就是一条非常温和的碎花白裙, 化妆师给刘志伟戴了一顶新的假发，长度和颜色一样, 只是卷曲的方式有些不同。裙子的外面还给刘志伟披了一件毛茸茸的外套, 乍一看去只觉得对方像个高挑漂亮的女模特。 陈雏飞在一旁摇着头说：“哎, 这么好看的女人找工作都拒了那是个基佬老板吧。” “哇，难道长得不好看就活该被拒吗？”化妆师忍不住说。 “是啊，比如你这样的咯。” “你很机车诶！”化妆师立刻用笔刷抽了一下陈雏飞。 刘志伟前一天晚上对剧本已经预习了一遍，一早上上来就气场全开。这不是霸气的气场，而是身为主演的那种控制全场的力量。他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视线就很难从他的身上移开，不管他表现的是什么样性格和造型的人物。 范锦第一个应聘的单位就是个幼儿园。刚进去的时候的确让园长眼前一亮。她坐下的时候双腿拘谨而礼貌地并拢，视线不经意地向四周看了看，有那种非常温婉的做派。 园长对她的形象很满意，但是接着范锦一张口，就暴露了她性别上的异样。 园长有些诧异地问：“嗓子不好啊？” “天生的。”范锦不自然地笑了笑。 园长看了她的履历说道：“你的就职经验挺丰富的啊，怎么工作时间都这么短？” 范锦的脚踝不自然地交叉在了一起，垂下眼睛说道：“之前是家长投诉……” “方便说说吗？”园长问道。 “因为……”范锦皱了皱眉头，“因为我变过性。” “哎，你说他，就说自己是女人得了，为什么非得告诉别人自己曾经是男人呢。”陈雏飞在休息期间对换衣服的刘志伟说道。 “她不是那样的女人，”刘志伟说，“她承认自己的过去，承认自己的经历，也不想欺骗别人，她是个非常坦诚勇敢的人。” “如果体检查病史，也容易查出问题吧。”扮演园长的老演员在一旁说。 刘志伟冲对方笑了笑，老演员说道：“哎哟，得了，这个扮相——就算是这么个嗓子吧，要是我也不会觉得是个男人。” 刘志伟礼貌地跟对方道了谢，又去换了一身装扮。 连续几套装扮下来，范锦没有找到一份工作，招聘列表也被划得七七八八，她脸上的疲惫也一次比一次更重。 终于在最后一次被拒绝并且灌了一耳朵难听的话后，范锦坐在楼道边上抵着额头哭了。 她无声地哭了两分钟，然后用手背擦干了眼泪。就是这个时候，她曾经的暗恋对象韩鹏出现了。 韩朋是这家公司的职工，而和他同样学历的范锦却连这家公司的前台应聘都被拒绝了。 韩朋对范锦来说是个非常独特的人，他在海外留过学，对范锦这样的变性人接受度比常人更高，而他对范锦来说地位也很特殊，因此他一出现，范锦就进入了另一个状态。 只是他们今天的戏只拍到了两人见面，下午拍摄的是过去的少年时期的戏，因此陈雏飞只是从楼道上匆匆下来，看到了坐在阶梯上的范锦，然后看到了对方回过头时的面孔。 他们上午的对手戏就一场，可就在刘志伟转过身来的时候，陈雏飞却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演技上的压制。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刘志伟吸引过去，看到对方泛红的眼睛时，他不自觉地就叫到：“范、范锦？！” 刘志伟的双眼渐渐睁大，他慌忙站起来，抿了一下下唇，从下往上看着陈雏飞，飞快地抚平自己的衣裙：“韩……” “你真是范锦？我没认错吧！怎么了你！” 刘志伟不自然地说：“你认错……”而陈雏飞已经站在了他面前，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刘志伟只能用力眨眨眼睛，抬起头来，冲对方露出一个阳光的微笑：“哎，韩朋。” “卡！”冯伊叫起来。 陈雏飞立马猴子一样跳了起来：“导演，会动心的啊！这个太犯规了！” 冯伊却压根儿没理他，反复看了两遍回放说：“行了，咱们吃个午饭拍下午的戏。” “诶？导演，我觉得我没演好……”陈雏飞又跳了过去，“我都没反应过来，就说了台词。” “我觉得挺好的，特别自然，”冯伊说着驳回了陈雏飞再来一遍的请求，“再来一次志伟的情绪就不对了，行了，吃盒饭咯。” “啊？导演……” 陈雏飞最终也没能再来一遍，全剧组吃完了盒饭后又浩浩荡荡开进了学校拍摄下午的戏。 少年时期的范锦完全是个男孩的模样，只不过行为举止过于羞涩，被同学嘲笑“娘炮”。 刘志伟摆脱了那一对胸托，十分感慨地说：“还是做男人好……” 陈雏飞差点喷饭。 由于刘志伟原本的发型已经给他推成了undercut，他也没有要更换发型的想法，因此化妆师又给他套了个短发的假发套。剧组在学校了找了一些学生做群演，报名的人数不胜数，围观的人也很多。 刘志伟拍的这段剧情是体育课上发生的，规定男生打篮球，但是范锦并不想打。几个男生于是用篮球砸范锦，叫他娘娘腔。 只有陈雏飞拦住了他们，问范锦喜欢什么运动，跟范锦聊起了天。 刘志伟打扮成了学生的模样，看上去水嫩青葱，半长不短的假发柔顺地垂下来，将他的眉毛都盖住了，显出内向的模样。 他站在几个高中生中间居然也看不出任何年龄差，还同他们开了几句玩笑。 摄像机摆好后，刘志伟穿着宽大的校服坐在草丛边上，阴郁地看着球场里跑来跑去的人影。 镜头从远处拉近，一直拉到刘志伟面前。刘志伟在拔地上的草。 有人在远处叫道：“范锦！捡球！” 一个篮球紧接着飞过来，砸在了躲闪不及的刘志伟的肩膀上。 刘志伟侧身的时候就像女孩子一样，肩膀缩起来，身体向一边倾斜，让小跑着前来的男生看得一阵不爽。 “捡球听见没！” 对方就站在刘志伟三米开外的地方吼。刘志伟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缓缓地起来，趴着将身后的球搂过来，丢给了面前的少年。 这两个少年是冯伊从传媒大学找来的学生，有一定的演戏经验，在镜头里也不怯场。他们抱着球看着面前的刘志伟说：“哇，脾气这么大，娘娘腔生起气来还挺来劲啊。” 刘志伟麻木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吭声。两个少年对视了一眼，笑了一声，又将篮球向他砸去，就砸在刘志伟的额头上。刘志伟身体一跌，眼里多了些愤怒的火光。 “捡球啊娘炮。” 刘志伟坐在那儿没有吭声。 “喂，让你捡球啊！” 对方叫了第三次，刘志伟终于又起了身。 就在这时一只手将草地上的篮球捡了起来，穿着软踏踏的篮球鞋的陈雏飞，一边捡球一边撸起袖子，将篮球猛地向那个男生胸前砸去。男生被撞得后悔了两步，叫道：“干嘛啊你！” 陈雏飞瞪着眼睛说：“怎么，欺负人很了不起啊？来，我跟你玩捡球游戏。” 那两个少年互相推搡着跑了。 陈雏飞一屁股坐到刘志伟身边，跟他一起拔草，说道：“别往心里去啊，那些都是人渣。” 刘志伟抿着嘴唇幅度很微小地笑了一下。 陈雏飞看到刘志伟笑，又觉得自己的直男心开始动摇了。他有点儿别扭地放轻了声音，跟着台词问道：“你喜欢什么运动啊……” “羽毛球吧。”刘志伟轻轻地说。 “这个我会诶，下次我们一起打。” 冯伊一喊“卡”，陈雏飞又跳了起来：“导演！再来一遍吧！我刚没演好！” “挺好的啊，”冯伊说，“小心思表现得很棒，来下一场了。” “啊？导演……”陈雏飞又跳去找导演了，都不敢跟刘志伟对视。 刘志伟从操场边上捡起那个篮球，恍惚想起了以前的相似的场景。他的高中也有这样的篮球场，有许多男孩会在球场上打球。那个时候一切都很单纯简单，连恶意都是最原始而未萌芽的模样。 “志伟，来这边。”冯伊冲他招了招手。 一出戏，刘志伟身上那种女性化的气质就消失了，听到冯伊交换，他掂了掂手里的篮球，接着小腿微曲，身体向上轻盈地弹跳起来，球从他的手里远远地划出一个长长的完美的抛物线——“哐！” 球进筐了。 “哇靠！三分！”陈雏飞瞪大眼睛看着走向他的刘志伟。不远处在片场外的女生都忍不住尖叫起来。 “我的妈呀志伟哥哥太帅了！！我好像揍刚才那几个用球砸他的人啊！” “演技太厉害了！”另一个少女说，接着她扭头看向先前的姑娘，“你不是说你要好好学习都把q|q卸了吗？” “所以我只剩下来看志伟哥这一个娱乐活动了啊！”姑娘理直气壮地说，“我昨天做试卷做到了凌晨一点，就为了下午好来看志伟哥！” 我是不是没说啊，六月份日更~~开心吗~ 一百三十六 一百三十六 孙霈华新闻爆出的第五天, 整个网络对于他的讨伐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每一次消息淡化一些, 就会再度被炒起来。从第三天起，由于炒作的声势强大而且一点没有要弱下去的势头, 陆续有人前往警局举报了孙霈华对自己实施过的侵害也让这个事件不断扩大，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并不只是性侵。 在舆论滔滔下，警方终于在第五日公布了对孙霈华的各种各样的指控和目前调查的结果。孙霈华涉嫌猥亵幼童这件事已经是证据确凿，而他同时被指各种学术侵占行为。 当这份通报出来, 几乎是立刻就有人站了出来。 “我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我不站出来，这些消息马上又会被压下去。我可能是第一个主动站出来的受害人，我做好了被攻击的准备，但是我得说出他干了什么……” 有一篇长达一万字的博文发布的同时就立刻被大量转发了。 “……当时知道他是我的导师的时候我开心坏了，因为我很欣赏他的观点, 也喜欢上他的课。但是后来我只觉得特别恶心……他一开始就跟我和亲密, 用各种方式占我便宜，我尊敬他，都没有想歪。后来他得寸进尺，威胁我如果不跟他做，我就要不回我的毕业论文……那个时候我的电脑进水了, 所有的成果只在他那里有一份备份, 没有那个我根本毕不了业。 “我选择了延毕，另选一个导师。那一年我过得很颓废, 可我没想到第二次被分配的还是他……那个时候我就知道, 学校在包庇他, 我投诉到校长信箱根本没有用……你们肯定会说我犯贱，还能替我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但是我当年想不到任何办法，不敢跟别人说，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孙霈华侵犯我之后的确把论文还给我了，但是我发表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发表过了一篇非常相似的论文，如果我坚持发表会被指抄袭，最后我没有毕业，只是结业离开学校的。 “那个课题我从大二就开始做了，不可能还有一个人跟我写出那么相像的东西，但是对方比我发表得早，我没有证据，什么也不能做……我不相信孙霈华对这件事什么也没做。 “我也试过跟朋友说、跟老师说……但是很多人觉得你就是有病，要么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意**老师的。他们根本不相信一个男生会被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学老师性侵…… “那段时间我感觉谁都用那种恶意的眼神在看我，谁都以为我是个意**老师编出老师强|**这种戏码的同性恋，我**到别人看我一眼都觉得是在议论我。现在我说起来，也许你们看一遍就过去了，但是你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样的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恨孙霈华。” 这篇博文的博主现实中的身份很快被人认了出来，现实攻击他的人比支持关心他的人更多，博主在发完这篇文章之后就销声匿迹，既没有联系警方也没有对多方的问题作出任何回应。 这样一来，他的故事的真实性就受到了质疑。 “一般反转没有那么快，”许愿坐在金光的办公室里，靠着高高的舒服的椅背一前一后、一上一下地摇动着。“才刚跳出一个，民愤还没平息呢，就跑出来‘打假’了。” 许庭坐在他的对面，挖着原味的冰激凌一边吃一边说：“有人开始动手了？” “急了啊，”许愿笑了起来，“再不动手就晚了。你不知道，这几天好几个人来试探这波是不是我干的呢。” “你说什么了？” “那必须是我啊，这么大手笔，别人做得出来吗！”许愿说。 许庭瞪了他一眼：“你说真的？” “假的。”许愿说。 许庭松了一口气。 “我跟你们明面上没有什么关系，这事跟刘志伟明面上也没有什么关系，从明面上来看我没什么立场跟他们斗。”许愿找出个指甲钳来修建自己的小指。 许庭皱起眉说道：“那么为什么他们还来问你？” 许愿挑了挑眉：“你说呢？” 许庭眯起了眼睛：“……来问你的人都是谁？” “跟我一样，坐在后面的——”许愿说，“赵泽霖的人。” 许庭的心里跳了一下，说道：“为什么赵泽霖会来问……” “有意思吗？我也觉得有意思，真没想到啊。”许愿笑嘻嘻地说。 “……你扛得住吗？”许庭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怎么扛不住，”许愿不乐意了，“咱们这是娱乐圈，又不是黑社会，还有我是谁啊，金牌经纪人！这个圈子里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人、我把不到的人脉。” 许庭对他的满嘴跑火车报以中指。 许愿说道：“你这两天天天跟着那个杨萍，拿到什么料了吗？” 许庭闻言放下了冰激凌，说道：“拿到了不少。” 许愿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很大的笑容：“我现在手里有个剧本，关于孙霈华和孙硕鹏的，你猜猜他们会不会按照这个剧本来演？” 几乎已经放下这件事的刘志伟正在演一场夜景的戏。小卢他们这段时间在休息时间议论最近的关于孙霈华的新闻时刘志伟都没有参与，一直到这天晚上，有人忽然叫起来：“咦，这……看上去好像志伟哥啊。” 刘志伟刚刚结束一场戏，穿着高跟鞋太久了让他脚板疼，他一边揉着一边回过了头。 小卢看他一回头，连忙小跑着过来，将一份电子新闻放在刘志伟面前。“志伟哥你看，这人像不像你？” 新闻的副标题是“警方搜人现场曝光”，照片看上不像媒体拍的，应当是媒体通过目击者买来的。刘志伟站在宅子的外面焦急地等待着，还有孩子被救出后也有人拍了照，刘志伟也在后面。 由于天色太暗，刘志伟穿得又是一身睡衣，不经常跟刘志伟在一起的人都不太能轻易认出这是他，就连小卢也只是说这人同刘志伟好像。 刘志伟瞥了一眼说：“先拍戏。” 小卢连忙拿着手机退后了两步。 等化妆师将他的妆补完，刘志伟又再度穿上鞋子，进入了片场。这场戏讲的是范锦和韩朋进入了一个比较暧昧的阶段，只是为了避免尴尬，相约出来玩的时候，范锦还是叫上了白菲菲饰演的好友何一美来调节气氛。 何一美看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暧昧，非常识趣的借口中途离开了，让韩朋送范锦回家。 这部影片里虽然现实非常残酷，但是围绕范锦的友情和爱情都纯粹而真挚——起码在初始的时候。 后来爱情和友情都因为一些事变质了。只不过在此刻，范锦享受到的是迟到的正常人才能享受到的爱情的萌芽。 刘志伟和陈雏飞都熟读了剧本，对这一幕的感情表达也互相交流过，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重新补完妆的刘志伟显得更加光彩照人了。他们的上一场是何一美提议去跳舞，所以刘志伟这一次的装扮和日常的温和风格有些不一样。他穿了一身黑色的皮裙，皮裙不长，修长的被黑丝包裹的长腿从裙下露出来。他的脚上蹬了一双黑色的带灰色毛圈的高跟鞋，气势相当足，这样一来，他的身高就超出了陈雏飞。陈雏飞不得不在自己的鞋子里做了点手脚——往里面连垫了三个增高垫——才跟刘志伟差不多高。 刘志伟的上身穿了一件羊腿袖的黑色紧身t恤，看上去像个女海盗。拍摄的地点是一条小路上，路边每相隔十米就有一盏高高的路灯。这是即将靠近范锦家的小路，因为深夜，路过的行人很少。 冯伊确定了机位之后，刘志伟和陈雏飞就走入了镜头。 他们的背后是外面模糊成光点的大路上的灯光，两人缓慢地走近，说笑间带出一点白色的雾气。 韩朋忽然问道：“你冷吗？” 范锦一直在搓手，她的脸颊和鼻尖在低温的夜里被冻得有些发红。她含糊地说：“还、还好。” “手冷吗？”韩朋又问了一句。 这一句隐含的意义有一点儿强，让双方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别处。 范锦缓缓地说：“有一点儿……” 韩朋靠近范锦的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慢慢地一点点靠近范锦。范锦也将双手放在了身边两侧。他们的手背互相摩擦碰撞，终于在走了三四步之后握住了。 范锦没有挣扎。 他们俩都没有说话，沉默地向前着。韩朋将范锦的手包裹在手心里。范锦的手指修长，手掌不小，他不能像包裹一个正常的女性的手那样全部包在手心里，但是他们双手的体温以最大的面积互相传递。 韩朋沉默了一会儿说：“一美是个很活泼的姑娘。” “她是我第一次工作的时候认识的……”范锦低低地说。她的脸更红了，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别的原因。 “我——特别高兴还能见到你。”韩朋说，“你以前的联系方式都用不上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范锦说：“我换了号码……你出国了，我也联系不上你……”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范锦说：“你能接受这样的我……我、我挺高兴，也挺意外 的……” 韩朋说：“是有点意外……以前也不敢跟你说，但是我一直把你当女孩子……现在只觉得算是一切归位了吧。” 范锦没有接话，她低着头抿着嘴唇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韩朋忽然说：“……其实我以前喜欢过你。” 范锦顿时站住了，双眼微微睁大。 韩朋也站住了，他捏了捏拳头，一转身来到范锦的面前，将她缓慢而不容拒绝地推到了范锦身侧的灯柱上。 他的手从范锦的腰侧缓缓向上摸去，面孔渐渐靠近了对方—— “卡！等一下！志伟？”冯伊叫出来的时候她自己也很惊讶，因为片场谁都ng过，只有刘志伟没有ng过。 所有憋着一口气的人都看向了冯伊。 “志伟，这儿你的神情有点儿呆啊，面无表情的……你看着调整调整？” 刘志伟回过神来说：“不好意思导演，走神了。” 大受打击的陈雏飞：“……”面对一个吻戏对象走神是几个意思！？ 刘志伟揉了揉脸，说道：“好了，来吧。” 他们没有移动，镜头重新从最下面走上来，拍到刘志伟修长的腿，拍到陈雏飞在他腰际逐渐向上的手，再拍到他们渐渐接近的面孔。 先前那一次陈雏飞其实感觉特别好，因为他觉得自己一点也没有失控的感觉，完全掌控了自己的演技，导演喊停的时候他还有点儿不乐意，但是这一次面前的刘志伟跟上一次完全不同。 在他的手顺着对方的腰侧向上抚摸时，刘志伟放在身边手犹豫地小幅度地抬起又放下，黑色的长发从他的肩上纷纷滚落下去。陈雏飞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在细微地发颤，双眼似乎要躲闪，却最终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陈雏飞。 陈雏飞又感觉不好了。他的呼吸有点儿急促，控制不住地手将刘志伟的腰揽着贴近了自己。 刘志伟的手禁不住放在了他的胸前，搭在他的肩上，隔在两人之间。他的上齿轻轻刮过了自己的下唇，似乎要说什么，又像是只是润了一下唇。那个动作媚气极了，陈雏飞的心口慌得不行，心跳不知道少了几拍。 他控制着自己的速度，嘴唇终于即将贴近刘志伟的嘴唇。就在这时，刘志伟忽然说：“再不卡就要真亲上了。” 刘志伟毫不做作的男性嗓音一出，陈雏飞仿佛被一盆冷水浇醒，身体猛地僵住了。 冯伊也回过了神来，对一旁的摄影问道：“虚焦了吗？” “虚了。”摄影十分称职地竖了个大拇指。 刘志伟跟剧组有协议是不拍摄任何亲密戏，包括吻戏，冯伊知道有些演员的银幕初吻是有点儿讲究的，所以这一幕是在最后阶段通过虚焦让一切虚化做了一个模糊处理。 刘志伟听对方说“过了”，于是拍拍陈雏飞的手说：“哥们，还在做梦呢？” 陈雏飞像是抛出一个烫手山芋一样松开了刘志伟，带着一张崩溃脸同手同脚地钻进了剧组的大巴车。 陈雏飞：……（思考人生中） 一百三十七 一百三十七 夜间的戏结束后, 刘志伟卸下了一身装束, 让小卢开车将他送回了家。他在车上查看当天的新闻, 尤其仔细地看了看当时孙霈华家前警察搜查现场的那几张照片。 光线太暗了，虽然刘志伟一眼就能认出自己, 但他不认为别人能轻易认出他。可他同样必须担心，虽然这份新闻没有刊登他特别明显的照片，但是现场的围观群众既然拍了，肯定拍了不止拍了这些。很有可能未被媒体选择的相片里有他的身影较为清晰的照片, 甚至有拍到乔恩的可能。 刘志伟想到这里，给许庭打了个电话，许庭的手机却是忙音。目的地已经到了，他一边下车，一边再度给许庭拨了一个电话, 依旧是忙音。刘志伟心想许庭这两天恐怕是忙坏了, 一直跟着小杨忙前忙后，除了要处理这件事，还要帮小杨找新的房子，安排之后的工作，可能还要看着帮她请律师。 刘志伟一边想着一边上了楼。已经很晚了, 乔恩早已经洗漱完毕, 穿着睡衣躺在**看电影。刘志伟进门的时候乔恩没有听见，一直到他走进卧室, 乔恩才抬起了头：“zeo！”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 e on, 我正在看电影呢。” 刘志伟脱下外套说：“我先去洗个澡。” 乔恩看着刘志伟脱到只剩下最里面的合身t恤，说道：“你真的太瘦了。” 刘志伟为了拍这部片子一直在节食，乔恩吃肉他吃草，这让乔恩觉得很难受，吃饭都不太香了。 “我倒是觉得刚刚好，”刘志伟说，“不锻炼之后肌肉变松垮了，脂肪也增加了，所以得减一些脂……” 就像大部分艺人一样，刘志伟对自己的身材管理也很严格，他话说完，就钻进了浴室。乔恩想了想，偷偷跑下了床，快速钻进了厨房。 刘志伟出来时只看到乔恩正坐在**用勺子挖冰激凌吃。 刘志伟：“……” “你想尝尝吗？”乔恩明目张胆地**说。 刘志伟擦着头发爬上床，擦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在乔恩将勺子递到他嘴边的同时一口吃掉了上面的冰激凌。 有了一口就有第二口，乔恩你来我往，一边给自己喂一边给刘志伟喂。在刘志伟擦干头发之前，他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有一些夫妻会越长越像吗？” “在中国这叫‘夫妻相’。”刘志伟搭话说。 “有一种说法是因为夫妻的相处环境相同，吃的也一致，他们身体里的菌群的喜好也趋于一致，最终会在一定程度上细微改变他们的外貌，所以他们看上去也会越来越像。” 刘志伟说：“听上去既有点儿科学，又有点儿玄幻……” “可两个人的菌群本来如果相差太大，是不存在一致的可能的。”乔恩说。 “然后呢？” “但是夫妻总有机会互相交换菌群的……” 刘志伟顿了一下，脑子里忽然想到了奇怪的东西，顿时露出了又是羞涩又是恶心的表情。 “……it is gross（真恶心）.” 乔恩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刘志伟拒绝了他再度递过来的勺子：“我才不要跟你交换菌群。” 刘志伟的头发擦干了，探头去看乔恩先前在看什么电影。乔恩说：“你以前拍摄的影片。” 乔恩黑了刘志伟账号这件事已经被刘志伟揭发了，因此他干脆坦坦荡荡地将刘志伟的影片放了出来。 刘志伟既有点儿尴尬又有点儿怪异的高兴，生气不起来，说道：“干什么看那个……” “可以看到你以前的样子，”乔恩说，“那些你不给我看的模样。” 刘志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乔恩，你想听什么？” 乔恩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你让飓风在背后调查了关于我的很多东西，”刘志伟说，“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该生气。” 乔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非常希望珊娜此刻在这里。他在心里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刘志伟对他做这些事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可能会就此跟刘志伟绝交。 “对不起，zeo。”乔恩放下冰激凌非常认真地说，“我太想了解你了，我承认我做的不对。我不该让人去查你曾经演过的电影，让人黑进你的教务系统查看你曾经的成绩，让人……” 刘志伟听着听着忍不住连声说：“等等、等等……你说什么？你还黑进了学校的教学系统？” 乔恩含住了自己的双唇，无辜地看着刘志伟。 刘志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气乐了：“你不能这么做，乔恩，这是我的隐私，我的生活。” “我知道我做错了。”乔恩老实地说。 刘志伟盯了他好一会儿，直到乔恩慢慢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你可以问有关我的任何问题，我保证什么都会说。” “那么你说一件不超过三个人知道的、对你来说非常重要的事吧。”刘志伟说。 乔恩本应该松一口气，可听到这个问题顿时整张脸都纠在了一起。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刘志伟说：“看吧，这就是问题所在。乔恩，也许有一天我会愿意将我心里的一切告诉你，可那不代表你在那之前就能知道这一切。” 乔恩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他看向刘志伟，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有一件事只有陆易和另一个人知道。” 刘志伟楞了一下，从乔恩抓住他的手上看向了乔恩的面孔。 “但是这个故事很长，我很难保证我能一下子说完。”乔恩调整了一下坐姿，深呼吸了一口气，“可以让我做成一个连续剧吗？” 刘志伟看着乔恩没有说话。 乔恩说道：“我的残疾不是意外造成的。” 刘志伟睁大了眼睛。 “你知道飓风是个很新的企业，但你知道霸王龙虽然成立时间是飓风的好几倍，但是它真正兴起也就是十几年的事吗？” 刘志伟猛地坐了起来：“霸王龙？” “这件事跟那时候的霸王龙没有关系。不过霸王龙为之兴起的纳西萨斯系统的最初版本是我在学校里一个计算机竞赛上的成果。” 刘志伟虽然不是那一行，但是对于现在最强的两个it企业的知名系统却非常耳熟。 “我对你说过的，在我腿坏之前，我是个只会欺负别人的混蛋，”乔恩说，“陆易跟我的年纪有所差距，那时候我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除了后来才认识的珊娜，还有另一个人。” “……乔纳森？”刘志伟忍不住猜测说。 乔恩笑了起来：“乔纳森的年纪比陆易还大，怎么会跟我一起在学校。而且他是在那件事之后才接管的霸王龙。” 刘志伟有点儿糊涂了。 乔恩说道：“总而言之，当时我的系统获了奖，我们作为一个团队一起工作，虽然主创是我，但是不可否认的也有其他人的功劳。我们商量将这个系统出售，那个混蛋提议当时还只是个小公司的霸王龙，而我则突发奇想，想要用它来创造我们自己的公司。” 刘志伟盯着乔恩等待后续。 “结果你看到了，现在纳西萨斯是霸王龙的知名系统，而我——”乔恩指了指自己的腿。 “他怎么敢——”刘志伟震惊地说。 乔恩说：“你知道我看到有人将你的作品盗用成自己的毕业作品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刘志伟楞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乔恩连这个也查了出来。 “我的愤怒比我现在回想起当时那件事更盛，”乔恩说，“因为我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心情。” 刘志伟反握住了乔恩的手。“你为什么不告诉别人？” “没有办法，”乔恩说，“那个时候我从没想过我的朋友会背叛我。他将纳西萨斯卖给霸王龙的时候，上面有我的签字，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卖给霸王龙的合同。从那以后我对每一份合同都很严谨，绝对不掉以轻心。当然了——第二次我失误签的合同，把我送到了这里跟你结了婚。” 刘志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不是滋味地捏紧了乔恩的手。 乔恩说：“我的愤怒无处发泄，因为那时候我在医院里。他在一次聚会上制造了一个‘意外’，让我再也站不起来了，当我醒来之后，纳西萨斯已经成为了霸王龙的东西。” 刘志伟感觉自己的胸腔里有一种久违的愤怒。 “我不得不接受这一切，你知道，他成为了霸王龙的核心研究员，但当时我却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乔恩沉默了一会儿，“这件事除了陆易没有别人知道，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失足坠落的。我不想揭穿他，因为谁都不会相信的——无论是从监控上还是从我们的关系上——我们曾是那么亲密的朋友。” 刘志伟忍不住上前抱了抱乔恩。 当他抱着乔恩的时候，他说道：“我比你好那么一点儿，杨烁用作毕业的作品的确是我拍摄的，但那是我送给他的。就像丢了一件东西那样那么简单。” 乔恩将刘志伟的身体推起来，看着刘志伟的眼睛说：“没错，就像丢了一件东西那样那么简单。” 我昨天更新鬼慌去了……这篇就晚了一点_(:3」∠)_那些说要高考的！快去复习好吗！！！追什么更新！ 一百三十八 许庭第二天早上终于回了刘志伟电话。他打来电话的时间正是刘志伟前往剧组的时间。他开着车, 小卢在车里打哈欠, 许庭的声音通过车载蓝牙在车厢里回荡 “志伟, 昨晚有什么事？” 许庭第二天早上终于回了刘志伟电话。他打来电话的时间正是刘志伟前往剧组的时间。他开着车, 小卢在车里打哈欠, 许庭的声音通过车载蓝牙在车厢里回荡：“志伟, 昨晚有什么事？” “没大事，许哥, 就想问问关于那个搜查现场的报道……” “这件事我也正要对你说……”许庭理了理语序，“有几个自称飓风的人联系上了我，跟我谈了谈。” 刘志伟将这一切放下之后，还就真做了个甩手掌柜, 什么都不管了，乔恩看上去也完全没有处理这件事，没想到飓风却还在背后帮他们运作。 “当时的证据是我提供给警方的，”许庭说，“做笔录的时候我告诉警方那个视频是一个国外邮箱发送给我的。” 那个邮箱自然就是当时乔恩抓取视频后发送给许庭的邮箱。许庭以另一种方式“实话实说”了。 “有一个叫做‘彼得’的人联系我, 让警方联系飓风即可, 于是我给了警方他们提供的联系方式。” “没问题吗？”刘志伟有点儿担心。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的，但是那几个警察是李导姐夫的人，我想不会太为难他们，”许庭说，“如果这点能顺利解决, 我觉得利用这个机会将你的知名度炒一炒不是坏事。” 刘志伟皱起了眉。 许庭说道：“那篇报道不是我们发布的, 是个好事的小报后续挖掘报道的，他们现在没有意识到你在现场的重要性, 也许之后就会发布别的照片, 与其被动迎击不如我们先出击。” 刘志伟问道：“你想怎么办？” 许庭没有说话, 这时候另一个声音忽然从那头冒了出来：“……热心市民刘志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将受害者杨女士家属连夜救出。” 刘志伟：“……” 许庭：“……闭嘴。” 许愿在那头发出了模拟拉链拉上的声音。 “具体用什么方式我们还在考虑……先通知你一声，”许庭话题一转，“还有，今天你的新造型师到了。我已经通知了他你的行程安排，他应当已经在在片场了。” 刘志伟到片场的时候，新的造型师果然已经到了。他还不太会说中文，因此他的身边跟了一个小跟班。刘志伟到的时候，那位英国造型师非常惊喜地上前给了刘志伟一个拥抱：“zeo！我等了你太久了！” 刘志伟回想了一下对方的名字，说道：“很高兴再见到你，罗根。” “这是我的儿子卢卡斯，他大概三岁起就开始学习中文了。我很高兴有一天这个技能有了用武之地。”罗根将身旁十几岁的男孩推到刘志伟的面前。那个男孩看上去有十六七岁，但是刘志伟知道外国的青少年看上去都早熟，那个孩子大概只有十三四岁。 男孩似乎对认识陌生人并不感冒，他别开头很敷衍地伸出手，跟刘志伟握了握手：“你好，我叫卢卡斯。” 刘志伟冲他笑了笑：“zeo williams，你好卢卡斯。” 卢卡斯因为刘志伟的礼貌正眼看了他两眼。他自从来到这儿之后，所有人听到他的年龄都将他当做了孩子，这让他有一种不被尊重的不愉快感。 “williams，你的父亲姓williams吗？”卢卡斯有点儿放肆地问道。 刘志伟伏下身，轻声在他耳边说：“我的丈夫姓williams。不过别人不知道。” 卢卡斯有些不自然地皱了皱鼻子，说道：“好吧，我姓史密斯，平时别人都管我叫史密斯，不过你可以叫我卢卡斯。” 刘志伟同小朋友达成了统一战线，又直起身来同罗根寒暄了两句。进入化妆室后罗根很快进入了状态。他从一个箱箧里像是掏出宝贝似的对刘志伟说：“你猜我带来了什么？” 刘志伟扭过头去的瞬间僵硬了。“那、那是什么？” “一副硅胶假胸。”罗根兴奋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做这玩意儿，花了我很长时间——嘿，卢卡斯，转过去，这不是你该看的。” 刘志伟张了张嘴，很确定地说：“我不需要那个。” “哦，你的经纪人告诉我你今天会有一场跳舞的戏，”罗根说，“你会穿一条暴露度很大的裙子。” 刘志伟：“……” “别害羞，这没什么。”罗根说着将刘志伟推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这需要一点时间，不过我看了你们的排戏表，你一直要到下午才上场，对吗？” 今天的戏有许多是白菲菲和陈雏飞的对手戏。在剧情里，因为范锦而逐渐熟识的两个人同样因为范锦逐渐走到了一起。如果范锦是个真正的女性，韩朋不会最终同何一美走到一起，而跳过了范锦。虽然他表现得毫不在意，但是在真正考虑是否和范锦走一生的时候，他却犹豫了。而何一美同样满足了韩朋对于一个妻子的内心要求，并且比起范锦有一个更加天然的优势——她是个自然的女性。 何一美在经历了选择背叛好友还是同理想男人在一起的内心拷问之后，终于渐渐倾向了后者。 范锦有察觉吗？也许有，可陷在韩朋的温柔里的范锦不想那样快地离开她梦寐以求的关系和爱情。随着她对感情逐渐加深的依赖，她对爱情、生活、工作也愈来愈患得患失，整个剧情也又重新渐渐走回了影片最初的点题——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上天给我一副正确的躯壳，是否我的世界会是另一个颜色。 这场舞是韩朋和范锦的关系里最重要的一场舞。韩朋发现范锦的身体始终是他一道越不过去的坎，而范锦也发现韩朋停止在了最后那一步之前。停止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很清楚。 白菲菲同陈雏飞的戏拍摄效率没有同刘志伟搭戏时候的那么高，他们没几分钟就要ng一次，要不是磨合不够就是演技表情出了问题。白菲菲的经验也比较充足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同陈雏飞总是搭不上调子，再一次ng之后，白菲菲忍不住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想着只顾演你的？我这个大活人在这儿呢，每次都是我跟着你的步调走，你倒是跟着我走一下啊？” 陈雏飞很无辜：“我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啊……” 冯伊揉了揉眉头说：“行了行了，休息一下，你们找志伟说说……”她一等两个演员离开了，立刻悄声对沈陶说了一句：“糟心。” 沈陶捧着手机笑了一声：“你不能拿刘志伟的标准要求他们。” 冯伊说：“都是刚火起来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他们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沈陶依旧刷着手机，“刘志伟演了十年的戏了，对片场上的一盏灯的布置都一清二楚，他龙套是跑了不少，大片却也不是没拍过。他的演技，说一声出神入化都不为过，最难得的是，他还不走套路，不是固定模板，不是只能演好一种类型——他什么都能演。” 冯伊感慨了一声，见沈陶的眼睛始终不离开手机，忍不住问道：“沈老师，你看什么呢？” 沈陶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还有什么呢，孙霈华出来了。” 孙霈华的事娱乐圈可以说没有谁不关注了。从出事开始到现在，孙霈华都没有主动现身过，沈陶这话一说，冯伊立刻“啊”了一声，凑过去看沈陶的手机。 沈陶干脆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冯伊。 孙霈华终于在销声匿迹了几天后被警方从一个出租房里搜了出来，他出来时各种各样的媒体小报都在蹲点，于是第一时间就拍到了孙霈华被带出来的影像。比起他平时衣冠楚楚的儒雅模样，照片上的孙霈华十分颓废，衣衫头发都很凌乱，脸上带着意料之外的慌乱。 冯伊啐了一口：“啧，败类……这警察怎么效率这么低，都有实打实的证据了，今天才找到人。” 沈陶说：“那就得看谁运作得过谁了。” “什么意思？”冯伊看向了沈陶。 “他犯事那么多年，也没有一次被媒体揪住尾巴，除了跟媒体打过了招呼，应该跟那里面的人也有点关系，”沈陶随手指了指报纸上的几个民警，“只不过现在墙倒众人推，他一开始就没占上风，玩脱了。” 孙霈华一被抓住，许多受害者接二连三发布了对孙霈华的指控。场面之壮观让人叹为观止，许多网友愤怒地表示“大开眼界”。 冯伊看了一会儿就不看了，得继续拍戏，只有沈陶还在继续刷。她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一篇所谓的“解惑”或者“揭露”报道里谈到了对方逃离之后前往的人家是哪里，出租房的主人又是哪一位。 她再次翻回了之前打开的一个页面，上面是黑夜里搜出孩子当晚的照片，上面刘志伟如释重负地站在一旁，只不过被黑夜的颜色所遮蔽，看不大清晰。 实在太困了，先更新这点，回头下章多些字数 一百三十九 冯伊听不懂罗根在说什么，于是只有刘志伟回答说 “是个夏季的音乐节, 也是我演的角色和男朋友参加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音乐节。” 刘志伟的假胸终于安好了。肤色和形状都非常自然, 哪怕他穿低胸的礼服也毫无破绽。 刘志伟戴着假胸就像穿了一件胸甲一样, 明明什么都没有露, 偏偏要在别人面前披上浴袍，那种别扭劲别提了。 冯伊进来找人的时候, 双眼都亮了，盯着刘志伟的假胸看个不停：“……完美。” 刘志伟：“……我算是知道女性被性骚扰是什么感觉了。” 罗根将在椅子里按下，说道：“舞会妆容对吗？那是个什么聚会？” 冯伊听不懂罗根在说什么，于是只有刘志伟回答说：“是个夏季的音乐节, 也是我演的角色和男朋友参加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音乐节。” 整个音乐节的场地是刚好借用了一个前一天结束未拆除的音乐节的设备，旁边就是个游乐园，晚上的景色拍起来十分漂亮。他们找到的群演是人数最多的一次，冯伊似乎还联系了一个乐队。 罗根的化妆风格跟先前的台湾姑娘有所不同，微微偏向欧美式的风格, 但那正好同刘志伟这一天的发型和装扮很搭配。戴了一顶深栗色的假发, 头发在尾端有些卷曲，带着一种成熟的性感。当那条“暴露度很高”的裙子拿出来时，刘志伟的嘴角**了两下，一巴掌捂住了冯伊正在跟拍的摄像机镜头。 “真的是这条裙子？没搞错吗？” “没有。”冯伊咯咯笑个不停。 “这个叉也开得太低了吧？”刘志伟反复前后翻看，“那边是前面哪边是背面啊？这都露到腰了吧？” 冯伊忍得肚皮都笑痛了。 “范锦会穿这么过分的裙子吗？”刘志伟禁不住挣扎道。 “你不知道吗？在面对感情的时候, 男性会变得胆怯, 而女性则会变得大胆。”冯伊忍着笑说，“我不觉得这条裙子很过分。” 刘志伟又苦大仇深地凝视了那条裙子一会儿, 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钻进了一个更衣帘里。 几乎所有演员都钻进了化妆间里来等着刘志伟。 刘志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在更衣帘里研究了好一会儿裙子的正反, 好一会儿才套到身上。 当他走出来时，差点又因为外面的人数退回去。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他，直到卢卡斯发出了一声圆润的“wow”。 接着众人齐齐发出了一声：“哇——” 刘志伟：“……干嘛啊？！你们这样我很慌的！” 冯伊眼疾手快地给刘志伟按了一张。 照片里的刘志伟赤着脚站在地上，一手扶着帘子一手拽着裙子，有点儿慌张又有点儿羞涩的模样。他身上是一条黑色的低胸高腰短裙，裙摆幅度很大，但是长度只到刘志伟长长的大腿的一半，胸前的叉开到了高腰的腰际部分，半露出那完美贴合的假胸。 裙子的肩带很细，但是两肩上有黑纱遮住了刘志伟比女性宽上许多的肩膀和还留有形状的肌肉，当然最过分的是他的背后什么都没有。 如果没有听到刘志伟刚刚那非常男人的说话声，没有人会觉得面前的这个是个男人。 刘志伟用各种姿势摸自己的后背，总觉得不仅胯|下凉飕飕，背后也凉飕飕的。 冯伊一边忍着笑一边说：“腋毛……噗……那个腋毛再给他刮一下……” 卢卡斯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刘志伟，手里把玩着的小化妆刷也掉在了地上。 冯伊说着起身开始驱赶化妆室里的演员，在他们掏出手机拍照之前就将他们轰出了临时化妆间。 刘志伟还在不停通过镜子看自己背后的空档，试图用假发以最大面积覆盖背部。冯伊已在外面转了一圈之后探进头来说：“时间差不多了，乐队的人也来了。” 乐队的人选一直没有人说明，刘志伟以为是个不知名的的小乐队，可当他刮完腋毛拿着一条披肩离开临时化妆室时，却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正站在外面玩手机。 “张成骞？” 张成骞听到刘志伟的声音先抬起了头来，接着眼神呆滞地看了看刘志伟两旁。 刘志伟：“……是我。” 张成骞一言不发举起手里的手机对着刘志伟“咔嚓”按了一张。 刘志伟：“……”想把他的手机摔了。 张成骞花了将近半分钟消化刘志伟的新造型，然后他干干地叫了一声：“嗨。” “我是刘志伟。”刘志伟冷酷地再一次提醒张成骞。 “我知道，我是直男。”张成骞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刘志伟用力翻了个白眼，“参演乐队就是你？” “是我。”张成骞的目光还停留在刘志伟的胸上。 “其他人呢？不是乐队吗？” “别人都是假的，只有我是真的，”张成骞说，“其实是我一个人唱而已。” 刘志伟：“……你知道你现在是在性骚扰吗？” 张成骞默默地挪开了眼睛，用手搂在了刘志伟腰上。 “这也是。” 张成骞的手向上挪，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刘志伟这才跟张成骞一起走向了片场。 所有群演都已经在现场了，趁天色还没有黑，刘志伟会跟陈雏飞拍一小段在音乐节里嗨的片段，等到黄昏的时候，他们要到旁边的小广场里跳舞。那个小喷泉广场的位置很妙，一边是音乐节的舞台，一边是游乐场，有音乐有灯光，冯伊在那个地方考察过好几次，才确定了最合适的时间。为了在那个时间拍到他们跳舞的片段，冯伊制定了很紧密的拍片计划。张成骞和刘志伟既然已经到了，整个片场也就算准备就绪了。 刘志伟找到陈雏飞时，陈雏飞眼睛都不太敢看刘志伟。台上的张成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他背后有几个乐手正在妆模作样地摆弄乐器。一会儿音响里会直接播放背景音乐，真正唱起来的只有张成骞，因为整个演唱会需要有人带动气氛。 冯伊对张成骞唯一的要求就是嗨起来。 张成骞的话筒发出一声尖啸。随着冯伊用话筒喊了一声“action”，背景音乐开始响了起来，一阵沉重响亮的贝斯将整个舞台和舞台前面的地面震动起来。 张成骞低吼了一句：e with me now（跟我来）!”令人战栗的低音辐射一般穿过了整个场地，群演们不用提醒就尖叫大喊了起来。 e with me now（跟我来）， i’m gonna take you down（我会带你走） i’m gonna show you how（我会引领你） afraid to lose control（害怕放纵自己） and cought up in this world（在世上随波逐流） ……” 远处站在拍摄组后的卢卡斯拽着爸爸罗根一边一边大叫“wow”。 “嗨，慢点儿卢卡斯……” “daddy， he’s fucking awesome（爸爸，他太他妈牛逼了）！” “嘿，boy，你不能说脏话。” 刘志伟凑近陈雏飞问道：“准备好了吗？” 陈雏飞有些紧张地看了刘志伟一眼。刘志伟一把抓起他的手，在导演的示意下冲进了人群。 相机在他们的头顶随着他们的跑动而跟着移动拍摄。 范锦和韩朋穿过尖叫跳跃的人群，在再也无法前进处停了下来，他们挥舞手臂，在四周强烈的情绪冲击里高声大叫和发泄。 张成骞的情绪感染力强到仿佛核弹，投下去振起无数余波，就连四周本不是群演的路人也纷纷涌了进来。 “i’ve wasted time， i’ve wasted breath（我在虚度光阴，浪费生命） i think i’ve thought myself to death（觉得自己行尸走肉） i was born without this fear（老子本来无所畏惧） now only this seems clear（现在一切都已明了） i need to move， i need to fight（我需要行动，需要战斗） i need to lose myself tonight（今晚我要放纵自己）.” 所有人都在欢呼和摇摆。刘志伟扭动和甩头，放纵得同寻常的范锦不同。摄像机在他们身边环绕，他们的肢体在接触，情绪在热烈地发散， 刘志伟的忘情带动了陈雏飞，他不知不觉放开了自己，像是个陷入热恋的人那样同恋人疯狂地叫喊和舞动，身体用尽一切可能贴近并触碰恋人。对方的一切都让他陷入迷恋的旋涡，无论是蓬松甩动的头发，摇摆的腰肢，还是修长的小腿。乃至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细微的柑橘香气，都让陈雏飞感到一丝极其危险又诱人的信号。 ——不能坠落下去，但是……就一次，就放纵这么一次…… 陈雏飞的心脏在胸腔里震动，他从后面拥住了刘志伟，半侧面颊埋入了对方柔软的发丝，嗅着他脖颈间散发出的清香。 刘志伟回过了头，他的眼里缀满了星光，让陈雏飞觉得头晕。 他在大喊着什么，但是陈雏飞听不清。于是刘志伟贴近他的耳朵大喊：我们出去走走！ 陈雏飞被刘志伟抓着，又后退着挤出了人群，边跑边笑。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刘志伟带到了哪儿，当看到那个喷泉时，陈雏飞突然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反应过来什么，可没有等到他彻底从戏里拔出，刘志伟已将他忽的转过来面对自己。刘志伟的双手笔直地搭在了陈雏飞的肩膀上，手指指尖在他脑后纠缠。 刘志伟的面孔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含蓄又快乐的笑意，他的脚步在左右摇摆，于是陈雏飞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扶住对方过于窄细的腰，随着他左右摇摆。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互相拥抱着在星光下跳舞。左侧的音乐变成了一首舒缓的乐曲，右边的游乐园里的灯光像是童话一般浪浪漫。但是陈雏飞心里却在激烈而猛烈的挣扎。 ——刘志伟是男的！醒醒！傻逼！ 陈雏飞的脚步突然停住了。刘志伟面孔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感觉到陈雏飞的手松开了他的腰，垂在了身体两侧。刘志伟却仿佛挽留什么一般将陈雏飞搂得更紧了。 陈雏飞的双手握紧成了拳头。 刘志伟紧闭了一会儿眼睛，接着缓缓地睁开，慢慢地松开了陈雏飞。他后退了一步，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看着陈雏飞。 陈雏飞低着头说：“……对不起。” 刘志伟抿了抿嘴唇。他又笑了起来，在背景灿烂的灯光里笑着说：“……没关系。”接着他含笑的眼里溢出了水光，“谢谢你。” “卡！完美！！”冯伊在摄像机后激动地跳了起来，“太完美了！情绪渲染得超棒志伟！” 刘志伟一把抹掉了眼角的水渍，摸着自己光裸的双臂说：“哎谁给我件外套，这儿有点儿冷。” 然后他拍了失魂落魄的陈雏飞的胳膊一把：“兄弟，干得漂亮。” 陈雏飞：“……”心里有点乱。 刘志伟斜眼看了陈雏飞两眼，扭头就走向了导演，正脸都没有给陈雏飞一个：“导演，还有要修改的部分吗……” 卢卡斯立刻跑上前来将刘志伟先前上场前脱下的披巾递给了他。刘志伟披上披肩说道：“谢谢你卢卡斯。”卢卡斯别过了有点发红的脸，小声说：“不客气……” 冯伊再重复看了一遍所有视频。为了提高一遍过的几率，他们同时设了好几个机位，每个角度都拍摄到了，而无论从哪个角度，刘志伟都毫无死角，更加难得的是连陈雏飞都完全入戏了，奔跑的时候双眼都落在刘志伟的身上。 被白菲菲和陈雏飞的演技折磨了大半天的冯伊这一回终于感觉到了非同一般的爽感。她比了个手势让人通知张成骞可以停了，然后非常豪气地说：“过了！收工！” 白菲菲这时候终于能上前了，她凑近刘志伟说：“幸亏导演让收工了，不然我怕那位台湾同胞今天怕是要弯成回形针。” 刘志伟：“……”所以每次拍完他都得用各种方式提醒陈雏飞自己是个男的啊。 刘志伟怕再在陈雏飞面前待下去会出问题，连忙跟着导演打个招呼就去找张成骞。张成骞看到刘志伟的时候，目光又在他的胸口逡巡了一圈，然后说道：“这么快就拍完了？” “你还没唱够？”刘志伟斜睨张成骞。 “毕竟是我第一次演唱会啊。”张成骞感慨了一声，“才唱了两首……” 台下的群演和不明真相的群众都在这时候起哄叫起了“安可”。 张成骞看了两眼，又拿着话筒上了台，台下都尖叫起来。 “yoo——我是张成骞。我马上会有新专辑发出，以后也会开比这个盛大得多的演唱会。我永远记得今天在这里的你们，谢谢你们——”张成骞鞠了一躬，然后高声道，“请你们在真正的演唱会上支持我！” 下方的群众猛地爆发出轰叫声。 张成骞再度跑向刘志伟，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说：“抬头，兄弟。”刘志伟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到张成骞高举着手机，呈45度角用后面的观众做背景，搂着刘志伟来了一张自拍。 一无所知的乔恩：“烤呀嘛烤鸡翅，我呀嘛最爱吃……” 一百四十 一百四十 刘志伟和张成骞的微博炸了。在这个时候还能突出孙霈华的新闻重围炸出不一样的烟火实在很出人意料。 张成骞在拍完自拍的第一时间就发了出去, 一起发出的还有一开始给刘志伟拍摄的一张半身照。他发的微博很正常：在朋友的戏里开了一场演唱会。 张成骞经过上次的事之后, 粉丝虽然有所流失, 但很快又有更多的歌粉涌了进来。他们因为之前的事和那首单曲mv知道张成骞同刘志伟的关系不错，但除了刘志伟以外, 张成骞似乎跟别的艺人都不太亲密，男性都不多，别说女性。 张成骞的女粉都很疑惑：这女的谁啊？张成骞搂着差不多身高，长得未免太高了吧？ 而张成骞的男粉则纷纷开始对其评头品足。那张45度斜角里的深v完美展现了对方前凸后翘的身材, 好些人开始问“小姐姐是谁”。 紧接着冯伊也在自己的微博上发了刘志伟刚刚离开更衣间的图，并且大大咧咧地圈了刘志伟。 @冯伊v：这条裙子可以说非常配你了小姐姐@刘志伟zeo。 “嗯？” “咦？？” “啊？？？” “刘志伟是谁？” “……为什么圈我志伟哥？” “卧槽？！” “导演圈错人了？” “我日！” “为什么是我志伟哥？” “我的妈呀啊啊啊啊啊啊！志伟哥的女装！！！！” “？？？？楼上？？？？” “卧槽这是志伟哥啊？！？毫！无！违！和！” “我去？！？真的吗？！” “等一下，刘志伟到底是男是女？” “哈哈哈哈哈我的妈导演你皮这一下很高兴了……” “我的天啦！这个妆真的好适合志伟哥啊！简直美炸了！一下子根本没认出来！” “让我！去楼下！跑圈！！真的美到爆炸！！怎么这么好看！” “你们去看张成骞的微博！笑死我了，还有好多人问小姐姐的微博……” “张成骞微博观光来的在此……表示已经关注完毕刘志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志伟哥简直是逼死女人的典范……” “我还做什么女人！” “我怕是个假妹子。” “什么？这是个男的？！？！” “果然长得可爱的都是男孩子。” “这真的没有ps过吗？！这个真的毫无违和啊！我不信！” “朋友们，吃我百变志伟哥的安利吧。自攻自受了解一下, 自己性转了解一下……” “[pic][pic]你们告诉我！这他妈是同一个人！？！” 有人放出了刘志伟平时的照片和这几张照片的对比, 无数人瞬间排满了黑人问号表情包。 “服了……太牛逼了……根本看不出来……这不是变脸，这是变身啊！” “不是变身，这是变性啊！” “卧槽，我现在对《变装》这片子充满了期待……” “期待+10086。” “什么时候上映啊！我已经按捺不住了！” “刚从张成骞那里回来……笑死我了，那些微微一硬以示尊敬的……哈哈哈哈哈哈现在满脸懵逼哈哈哈哈……” 刘志伟还没回到家, 微博已经塞满了信息。由于他不怎么更新微博, 只是单纯地刷信息，还关闭了陌生人的at, 因此一直到首页上刷出了那几张照片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冯伊和张成骞把他的最羞耻的女装照就那么曝光了。 “我靠。”刘志伟忍不住点开了评论, 再点回到了自己的微博, 只见到拍《刺客2》前只有五百万的粉丝数量，现在已经突破了千万。 刘志伟：“？？？” “成骞和刘志伟感情好像很好啊，搞得我都要怀疑成骞是不是弯的了。” “莫名其妙就吃了这一对的cp……” “真的蛮搭的……张成骞拍的那张志伟简直毫不做作，特别自然，感觉就是认识很久的男女朋友这样……” “你们不要这样！这样下去很多不明真相的小姐姐真的会掉坑啊！” “已经掉坑了[拜拜]。” 刘志伟：“？？？” “哥，到了！”开车的小卢一拍方向盘，非常豪气地展示了一下自己护送任务的完美达成。 刘志伟将东西都背上，跟小卢说了再见就要离开。可当他准备上楼的时候却犹豫了。 ……乔恩应该不会恰好在搜微博吧？ 刘志伟迟疑了半分钟才按了电梯上楼。他开门的时候发现乔恩正坐在客厅里看电影。刘志伟心里松了一口气，叫道：“我回——” “cp是什么意思？”乔恩头也不回地说。 刘志伟：“……”现场表演笑容逐渐凝固。 “张成骞是——” 刘志伟话说到一半又被打断了：“为什么他要拍跟你的合照？” 刘志伟：“……” “为什么他去探你的班？为什么你今天穿得那么好看居然没有叫我？”乔恩虎视眈眈地扭过了头来，脸拉得老长。 刘志伟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包在沙发上放下，来到乔恩面前挡住了他看银幕的目光。 “张成骞是我的朋友，他在戏里有一个客串的角色，因此我们今天在一个片场工作，”刘志伟说，“他是个直男。” “我知道，”乔恩语气很冲，“只有直男才能对你那样的装扮那么有兴趣。” 刘志伟皱着眉茫然地理解了一下乔恩话里的意思。 “我就是很嫉妒，”乔恩直白地张开手，一把搂住了刘志伟的腿，“嫉妒他们能参与你的工作和生活。非常嫉妒。” 刘志伟：“……” 乔恩顺手摸了摸刘志伟的胸：“还有你的胸哪儿来的……” “……”刘志伟啪地打掉了乔恩的手，“那是道具。” “我现在觉得我可能对女人也硬得起来……”乔恩嘀咕道，“你这样的女人。” “清醒点，我不是女人。”刘志伟拍了拍乔恩的脸颊，接着问道，“你在看什么？” “《刺客2》的预告片。”乔恩说。 刘志伟楞了一下。他首先惊讶的不是为什么一个预告片乔恩都要用大银幕看，而是《刺客2》的预告片竟然出了，而他竟然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刘志伟问道。 “今天，”乔恩说，“应该说就在你回来前不久。” 刘志伟连忙再度打开手机，搜索了《刺客2》。之前的消息很快被《刺客2》所覆盖，刘志伟还没有仔细刷，裴泽就来了电话。 刘志伟刚接起来，就听到裴泽叫道：“《刺客2》预告片出了！” 刘志伟一边坐下来一边将银幕上的预告片进度条调回起始点，“我刚刚看到了。” “导演居然什么都没跟我们说！这是要给我们个惊喜吗？” “我觉得耍我们的情况居多吧……”刘志伟嘀咕着，预告片也随之开始在乔恩的眼前再次播放。 乔恩见刘志伟看片子的时候也不没有挂掉电话，一直没给自己一个正眼，顿时觉得自己胃有点不舒服。他瞪了刘志伟一会儿，见对方还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并同裴泽说着话，立刻扶着自己站起来，走进了房间。 刘志伟在乔恩起身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以为乔恩去洗手间了，预告片只有短短五六分钟，刘志伟于是没有跟上乔恩，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 《刺客2》的整个预告片延续了之前《刺客1》的大片风格，又加入了悬疑的要素，一上来就是裴泽死亡的镜头。 乐师的死亡和花魁舞蹈的曼妙以及集会的盛大结合在一起，体现出一种极为奇幻壮丽的风格。整条故事线随之拉出——谁杀死了乐师？乐师又是什么身份？当年的叛党再度复出，为了向谁复仇？死去的爱人再度复活，原思过又将如何夺回自己的爱人？ 整个预告片里刘志伟占据了很大的篇幅，他的身手华丽惊人，立场亦正亦邪，整个视觉效果完全不弱于主角原思过。 预告片剪得十分紧凑，令人紧张又兴奋，青玄带着血的诡异笑容成了最后的一幕。 刘志伟一早拍完了自己的戏份就离开了剧组，因此他没有看到青玄拍摄那一幕的场景，更加不知道这是对应了什么样的剧情。 整个预告片疑点爽点都包含了，视觉效果更是酣畅，刘志伟能预感到粉丝的期待值会被刷得很高。 刘志伟一边看预告，一边跟裴泽分享看到新片段的感想，看完之后他才发现乔恩并没有回来。这有点儿不寻常，刘志伟看着通往里面房间的走道入口，对裴泽说：“……哎，我还有事，先挂了。” 刘志伟收起手机站起身叫道：“乔恩？” 没有人回应。 “乔恩？”刘志伟感觉到不对劲了。他走进卧室，乔恩并不在里面，洗手间的房门也开着，只有书房的门被关死了。 刘志伟按了按门把，按不动——被从里面上锁了。 “乔恩？”刘志伟皱起眉敲了敲门，依旧没有人应答。 刘志伟有点慌了。“乔恩！乔恩！？你在里面吗？”刘志伟用力敲打门板，好一会儿之后才听到里面缓缓地传来：“你跟那些人去说话吧，我要跟我的电脑和安迪睡觉……” 乔恩坐在黑漆漆的书房里，怀里抱着熊，趴在唯一发出光的电脑面前，任凭外面的刘志伟怎么敲门都不开。 屏幕上视频那头的珊娜穿着睡衣，一手扶着额头，冷漠而不耐烦地看着乔恩：“now what（现在又怎么了）？” 今天出去玩了一下，所以也有点少，明天多点_(:3」∠)_ 一百四十一 “对他来说，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事业都是第一位的，”珊娜说，“先不说你是否在他的‘家庭’分组里,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长期将你放置在第一位——如果你只在他的其他某一个组别里的话。” “他注重工作, 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珊娜坐在沙发上, 跟乔恩一起拆开了四包薯片, “你不能要求一个人时时刻刻都在恋爱情绪里。” 乔恩抱着熊坐在沙发上，虎视眈眈地看着面前的薯片。“他一开始很关心我, 每天都会陪满我五个小时。” “那时候的zeo还是个nobody，他有大把的时间，而且世界完全以你为中心，”珊娜换了个坐姿翘起了二郎腿, “是你把他的精神世界丰富起来的。而且他本来也是为了他的职业才签下合同的。” 乔恩像青蛙一样扁着嘴鼓起了腮帮子：“他是进步了，但我不希望他就此放下家庭。你知道吗，我昨天是一个人睡觉的！” “那是因为你把你自己锁了起来，”珊娜用薯片堆起了塔楼，说道, “乔恩, 你还记得当时我让zeo在现在和未来最重要的东西选三样排序吗？” “……记得。”乔恩说。 “对他来说，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事业都是第一位的，”珊娜说，“先不说你是否在他的‘家庭’分组里,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长期将你放置在第一位——如果你只在他的其他某一个组别里的话。” “hmmmmmm……”乔恩的下半张脸都埋进了熊里无精打采地说, “这么说我永远都不可能是他最重要的人。” 珊娜正要搭薯片塔楼的最后一块，听到放下了薯片深呼吸了一口气：“乔恩, 他的事业, 如果你想要获得他更多的关注, 讨论更多，就参与他的工作和生活，让你自己在他最重要的三项里占比更多、更高。你有很天然的优势，他就在你的公司里就职，可你只是坐在家里当一位全职丈夫。” “我以为他不喜欢通过我不劳而获。”乔恩说。 “参与他的工作跟不劳而获没有关系。”珊娜终于把最后一块薯片搭在了上面，“爱情最美妙的地方就在于它不是永远保鲜的，正因为如此，每一次它都会变成不同的模样，在经历低谷之后的高|潮才会让你觉得无比美妙。” “我讨厌不受控制的感觉，”乔恩说，“他说过要做我的安迪，但他是个人，根本不受我控制。” “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珊娜用手指轻轻一推，整个薯片塔连番倒了下来，“你的控制欲太强了，你希望什么事都如你所愿，这不可能。” “你要允许一些意外，一些有趣的误会，”珊娜说，“不过在我看来，你将他看得那么重要，无非是因为——你太闲了。” 乔恩：“……” “好了，乔恩小宝贝，我还有个约会，你可以自己做个计划之类的。”珊娜说着提着她的手提包站了起来。 “约会？和陆易？”乔恩皱着脸问。 “和一个我昨天玩过山车的时候认识的家伙，”珊娜临走前还拿走了一块薯片，“我说过的，我要泡个比陆先生好一百倍的中国男人。” 她用脚尖在身后带上了门：“拜拜。” 乔恩：“……” 乔恩将怀里的安迪随手放到了一边，拿起了两片薯片放进嘴里，觉得不是滋味，于是又拄着拐杖起身，去厨房里找出了刘志伟一大早给他做好的煎饼。 刘志伟很早就有一场戏，因此他不得不提早离开，他给乔恩做好了早餐和午餐，还在卧室的门上贴上了示意，好让乔恩一开对面书房的门就看到对面门上的纸条。 乔恩仔细想了想，刘志伟就像在照顾一个未成年的孩子那样照顾着乔恩，可乔恩甚至不知道刘志伟中午吃的是什么。他将午餐带去了剧组吗？剧组会配餐吗？如果拍戏，他会好好吃饭吗？ 他的确看了刘志伟很多片子，但是他并不知道刘志伟拍戏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样的。刘志伟曾经给他发过在片场里的照片，但是现在他的一切消息都是乔恩通过别的媒体得知的。 乔恩对刘志伟每一天的工作一无所知。这就是为什么他只能被动地等待刘志伟回家告诉他有趣的事，而刘志伟通常更愿意跟同行分享。 可乔恩永远不可能变成一个演员。珊娜说要有一个计划……乔恩皱着眉等着面前的灶台摸起了下巴。 刘志伟一整天拍戏都有点心神不宁的，不时竟然还会走神，这让冯伊感到极其意外。她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坐到刘志伟身边，问道：“怎么了啊今天？” 刘志伟张了张嘴，说道：“……没什么。” “感情问题？”沈陶就坐在一旁看剧本，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刘志伟楞了一下，叹了一口气。 冯伊大为惊讶：“你居然有女朋友啊！” 刘志伟有口难言。 冯伊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戏也不拍了，在他面前调整好坐姿说：“来来，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儿。” 刘志伟犹豫了好一会儿，说道：“没什么，只是平衡生活和工作挺难的。” “你女朋友粘人。”冯伊立刻做出了正确解读。 刘志伟：“……” “还爱吃醋。”冯伊又说。 “嫉妒心强。” “还爱闹脾气。” 刘志伟：“……你怎么知道？” “帅哥的女朋友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冯伊说，“不帅的也差不多。” 见刘志伟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冯伊耸了耸肩膀说：“工作和生活，总是只能选一个的，没办法。我原来谈过好几个对象，上一个无论从任何方面都太合适了，问题就是咱俩不在一个领域，交集太少了，平时就算想说话也都是鸡同鸭讲，渐渐的就懒得分享了。你也知道的，一旦两个人不交流，再深的感情也会慢慢变淡。最后也就分开了。” “……可你们不是很合得来吗？” “两个人都忙，都有自己的世界，就算三观一致，世界合不到一起，也没有办法。你对跟你无关的领域肯定缺乏兴趣的，对方也是，两个人一回到家，各自到各自的房间里去，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算睡在同一张**，也是两个世界的人，”冯伊说，“所以你看吧，圈里的人大部分都跟圈里的结婚，少数傍大款，就算这部分少数吧，也有一大半是傍完了就退出这个圈子了——适应对象生活去了嘛。” 刘志伟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沈陶忽然放下剧本说：“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调节的矛盾。” 两人都看向了沈陶。 冯伊想了起来：“啊，沈老师你老公也跟你的领域不相关吧？” “一开始是不相关的，”沈陶说，“互相了解，互相融入对方职业了吧。感情是相互的，你没有向他靠近的想法，只靠他一个人，是没办法跨过那条鸿沟的——除非他放弃自己的所有生活来屈就你。” 冯伊有些委屈：“可我喜欢这行，我也不想改行啊。” “没人要你改行，”沈陶淡淡地说，“你只需要给你俩之间架起一座桥。” 冯伊还是没听懂，但是沈陶放下剧本就去找饮料了，她也没了多问的机会。她回过头来拍拍刘志伟说：“不管怎么说，先把今天的戏拍完了。” 刘志伟于是起身准备回到片场。就在他起身的同时，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刘志伟拿起了手机，只看到乔恩发来了一条短信：“[pic]我在尝试搞定这个。” 图片上是灶台，灶台边上摆放着一盘生的鸡翅。 刘志伟立刻紧张地“啪啪啪”回短信：“留给我做，你别动手。” 乔恩很快回信了：“我总要学会在没有你的时候养活我自己。” 刘志伟看到信息时有一种古怪的酸涩感。他分明应该为此感到高兴的，但是这句话让他产生了一丝失落。 如果乔恩真的有一天不再需要他了呢？ 他能忍受过回一个人的生活吗？忍受过年也只有一个人的生活？ 刘志伟缓慢而艰难地打出几个字：“用小火……” 乔恩的信息却又很快钻进了刘志伟的手机：“我在尝试做你平时做的事，我觉得会很难……事实上它们确实很难。不过我会将你做的所有事都学会，我不想我们的生活是割裂的。” 刘志伟忽然想起了沈陶的话。他感觉乔恩向他的方向铺设起了桥，而每一次都是乔恩先主动的。刘志伟删掉了打出的几个字，给小卢打了一声招呼就远离片场给乔恩拨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乔恩没有先开口。尽管他给刘志伟发了短信，但他还是觉得有点儿生气和别扭。 “乔恩，”刘志伟先开口了，“开小火。” “什么？” “把火开到只有你一节小指那么小，”刘志伟说，“大火会很容易将鸡翅烤焦。但在那之前你要先倒油。打开油烟机。” “油烟机是什么？” “你头顶上的那个，我每次做饭都会开的。按第二个按钮。” 刘志伟听到了油烟机运转的声音。他将煎鸡翅的步骤一步步说给乔恩听，说了半个小时。 “zeo！它变黑了！” “zeo，它们沾在了锅子上！” “为什么还没有熟？” “3克是多少？” 电话那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等刘志伟问，乔恩就立刻说道：“i’m good（我很好）.” 刘志伟很怀疑地放大了音量，很担心回家之后整个厨房会被乔恩炸开。 折腾了好一会儿后乔恩终于将鸡翅出锅了。 “不是很难，”他用耳朵夹着电话，拄着拐杖大汗淋漓地靠在冰箱上说，“小菜一碟。”他说着抹了一把汗。 刘志伟笑了，他说：“我希望我也在那儿，能尝尝你第一次做的中国菜。” “我代表你行使这个特权。”乔恩在电话那头说。接着刘志伟听到了古怪的咀嚼声。“emmmmmmm……还行……我是说，第一次做……不赖……” 刘志伟忍不住笑了一下。“留给我一个。” “不——我是说，我已经吃完了。” 刘志伟停顿了一会儿，说道：“乔恩，你想来我的片场探班吗？” 不等乔恩开口，刘志伟先补充了一句：“以我老板的身份。” 乔恩愣了好一会儿。以前他每次提出想要去看刘志伟，都被刘志伟拒绝了。尽管乔恩看上去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他通常不会做刘志伟真正厌恶拒绝的事。 挂断电话后，乔恩愣了好一会儿，接着猛地挥了一下拳头。拳头撞到了一旁的冰箱，他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哀嚎，接着微弱地说：“i’m good……” 刘志伟挂了电话之后状态又回来了，他在片场速战速决，很快将拖延的进度又赶了回来，似乎赶着提早结束回家。 这一天的戏是范锦和白菲菲吵架，他把白菲菲气得满脸通红，出戏了刘志伟一秒恢复了正常，白菲菲还揪着他想跟他再理论理论。 刘志伟一边笑一边好脾气地说：“你说得都对、都对……” “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白菲菲又委屈又生气。 刘志伟忍着笑说：“难道非要说你错吗？下班了，我要回家了。” 刘志伟正收拾东西准备跑路，抬头看见了片场外站着的女人。他楞了一下，放下东西走了过去。 白菲菲看着刘志伟走向那个女人禁不住问道：“那是谁啊？” “该不会是他女朋友吧？”冯伊也过来凑上了热闹。 “啊？他有女朋友啊？” “不是，是他以前的化妆师，”沈陶在一旁说，“之前上过新闻，因为孙霈华的事。” 关于孙霈华的案件，几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孙霈华和那个从他家搜出的孩子身上，但其实案是从小杨报起的，受害者除了那个孩子还有一个小杨的儿子。只是关于小杨和她的儿子，跟踪报道过少，关注的人也少。 刘志伟走近小杨时，对方的脸上带着一种胆怯和不安。 “最近还好吗？”刘志伟微微笑了一下。 小杨捏着衣角说：“志伟哥，我想跟你说会儿话。” 刘志伟看了看四周，对小杨说：“这附近没什么能说话的地方，不介意的话到我车上去。” 小杨点了点头。 刘志伟于是带着小杨上了车，把车开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 “想说什么？”刘志伟把车停了，看着小杨单刀直入，没有什么多余的安慰也没有多的质问。 小杨沉默了好一会儿，接着她说：“许哥说要跟孙硕鹏打官司。我的证据很关键。” 小杨跟了孙硕鹏那么多年，手里有对方许多证据，可能孙硕鹏都不知道。她一直攒着这些东西就等着有一天揭发对方，可这一天到来了，她却无法再向前迈进一步了。 “可是这几天我照顾天晴，他却天天在问爸爸，”小杨说，“我……” 刘志伟没有作声。他看到小杨揪衣角揪得更过分了。 “……我不想出来举证了。”小杨的眉头全皱在了一起，“我不知道……天晴一直以为我跟孙硕鹏只是暂时分开，要是他知道自己爸爸是个强|奸犯……” “你不在乎那些受害者了吗？”刘志伟面无表情的问。 “我不知道……”小杨难过得快哭了，“孙硕鹏很有钱，他对天晴也很好，天晴一直把爸爸当做榜样……他在病房里说以后要成为跟他爸爸一样的制片人……他还太小了，志伟哥……家庭的动荡会影响他一辈子的……” “那么你想让孙硕鹏从此逍遥法外吗？”刘志伟淡淡地问，“从你十六岁开始受过的一切侵害，还有他对别人做的侵害，你都想就这么放下吗？” “放不下，”小杨捏紧了双手，“但是我不想影响天晴一辈子……” 刘志伟向后将头靠在了座椅背上重重呼吸了一次。 “小杨，”刘志伟说，“许哥告诉我你们去找孙硕鹏的时候他家里还有一个姑娘。你知道的吧？” 小杨慢慢地点了点头。 “你真的觉得天晴会在那样的环境里健康成长吗？”刘志伟看向了小杨，“他可能一无所知快乐地长大，然后一无所知地变成另一个孙硕鹏。” “你说过的，父母的影响很大。”刘志伟说。 一百四十二 一百四十二 刘志伟回到家后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哪怕乔恩把窗户都打开了那阵气味也没有全部散去。乔恩正无辜地靠着沙发半坐着, 脸上带着假笑：“你回来啦？” 刘志伟：“……你确定你之前做的鸡翅不赖？” 乔恩的假笑不自然地垮了一下。 刘志伟走进厨房关掉了油烟机, 看着一片狼藉的灶台陷入了沉默。 “我试过清洁了……”乔恩在外面小声说。 刘志伟呼出一口气, 将洗洁精和钢丝球摆在了乔恩面前：“试试这个。” 于是乔恩开始尝试清洁，而刘志伟则从冰箱里拿出了冰激凌。 “嘿, 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有这个？”乔恩拄着拐杖用空的一只手一边擦洗一边惊讶地说，“太神奇了！” 刘志伟看着乔恩用一只手操作一切。那很不方便，比两只手操作的他不方便许多。但是有些事不是他认为对方不方便，想要体谅对方, 就理所当然地拒绝的。他阻止了乔恩了解他，进入他的生活。 乔恩用眼角瞥着刘志伟说道：“下次我会做得更成功的。” “没关系，”刘志伟说，“你已经做得很成功了。” “可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乔恩说。 刘志伟顿了一下，对乔恩的**有些意外和感动。他措了一会儿辞, 将小杨找他谈的简洁地说了一说。 乔恩放下了清洁球仔细听他说完, 接着他说道：“她是个母亲。” “我知道。”刘志伟说，“那个男孩已经有八岁了，不是两岁。他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也需要一个父亲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引导他、陪伴他、教育他，但那不能是孙硕鹏。” 乔恩静静地听着刘志伟略带矛盾的话。 “……单亲家庭并不是灾难, 但是父母一方死亡的单亲家庭和因为离婚破裂的家庭是不同的……我知道……”刘志伟靠在冰箱上垂着眼睛戳冰激凌, “但是她手里掌握着关键性的证据，她可以彻底扳倒孙硕鹏……我是说, 她准备了那么多年, 忍辱负重了那么多年, 不就是为了这个机会，这个时刻吗……” 乔恩换了一个姿势拄拐杖。他说道：“zeo，你没有孩子，你不了解母亲。她们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能够比任何人都勇敢，也能比任何人都懦弱。如果她认为有什么是适合她的孩子的，那么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到，不管那对她是否有利、对社会是否有利。” “没错，”刘志伟叹了一口气，“她能放弃自己的一切为了复仇，这种勇气简直让我无法想象……可也因此我对她抱有太高的期待了。我告诉她，她一开始就很勇敢，希望她也不要在结尾的时候被懦弱打倒。但我知道这也许不是问题的核心。” 乔恩看着刘志伟的勺子说：“你不准备喂我一口吗？” 刘志伟抬眼看了一眼乔恩，哼笑了一下，舀了一勺冰激凌放到乔恩嘴边。乔恩一口吃掉了那勺冰激凌。刘志伟将勺子取回来时，顺势含进嘴里，双眼盯着乔恩抿掉了上面残留的冰激凌。 乔恩不觉滚了滚喉结。 “咳，那么她打算怎么办？”乔恩又默默地在刘志伟的注视下移开了视线。 “不知道……”刘志伟又垂下了眼睛，耸了耸肩，“也许先解决孙霈华。我不想强迫她。” 说到这个，刘志伟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你打算让飓风的人怎么解释视频的来源？” 乔恩闻言挑了挑眉：“我有上千种办法，不用担心。” 刘志伟抬起眉毛，音调上扬，发出了一声轻轻的：“hmmmmm——”乔恩说道：“别这样看我，我会忍不住的。” “忍不住什么？”刘志伟轻轻地说。 乔恩的脸有点儿烫。 刘志伟忽然上前了一步，迅疾地将嘴唇贴在了乔恩的嘴唇上。他的手里还抓着冰激凌，盒子和勺子隔在他们的身体中间。甜味在柔软的嘴唇和舌头上碾开、化开，从冰凉变得湿暖。 然后刘志伟又飞快退了一步，迅疾地结束了这个吻。 乔恩差点向前一个趔趄。他瞪着刘志伟：“就这样？” “你还没有清洗完。”刘志伟向乔恩清洗了一半的煤气灶歪了歪脑袋。 乔恩立刻用力搓起了灶台。 小杨走进了病房。孙天晴就坐在**玩一个飞机玩具，看到小杨的时候立刻高兴地叫了一声：“妈妈！” 小杨整理了情绪，挤出了一个笑容，问道：“哇，这么帅的飞机，又是哪个护士姐姐送的啊？” 孙天晴说道：“是爸爸送的。”小杨的笑容立刻落下去了一些。她不自然地问道：“爸爸什么时候来的？” “吃饭的时候，爸爸打电话问我你什么时候不在，他来陪我。”孙天晴说。他的脸上没有一丝阴霾，之前的那一次绑架对他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所有人都告诉他孙霈华叔叔只是跟他的伙伴玩一玩。孙天晴大不了再也不见孙霈华，而因为这件事能同时长时间见到爸爸妈妈让他觉得这还挺值得的。 小杨坐在了床边，看着那个细节精致，价值不菲的飞机模型，轻轻地问道：“宝宝，以后让你跟妈妈一起住你愿不愿意啊？” 孙天晴抬起头来，手里还在滑着飞机：“那爸爸呢？” 小杨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有妈妈不够吗？” “是不是轮到爸爸出差啦？”孙天晴天真地问，“没关系呀，爸爸也会每周来看我，差不多。” 小杨说：“爸爸可能不会来。” 孙天晴愣住了，接着他慢慢地眨着眼睛说：“你和爸爸离婚了吗？” 小杨没有接话。 “我们班里的朱朱说她爸爸妈妈离婚了，所以她只有妈妈，没有爸爸……我不要没有爸爸，我不要没有爸爸。”孙天晴固执地瞪大了眼睛。 小杨抿紧了嘴唇。 孙天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从**站了起来。他其实已经可以出院了，但是小杨不同意他离开医院。因为一旦离开她不知道孙硕鹏会带他去哪儿、对他做什么、对他说什么。 “我要爸爸，爸爸呢？”男孩说着要跳下床，“他答应过我带我去儿童乐园。” 小杨酸涩地说：“妈妈也可以带你去……” 孙天晴挣扎着甩脱小杨，向门口跑去，一头撞在了正要进门的男人腿上。他抬头看了看，顿时高声叫道：“爸爸！” 小杨慢慢地站了起来。 孙硕鹏站在那儿，衣着整齐，短短的黑发里夹杂着一些灰发。他年纪不轻了，但是在这个圈子里地位不低，每年赚得也不少，神色仪态带着一种富足和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孙硕鹏冲小杨提了提嘴角。小杨身侧的拳头收紧了。她看到孙硕鹏摸着男孩的头，像个十佳好爸爸那样弯下腰问孙天晴：“跑这么急，干什么去呀？” “你跟妈妈离婚了吗？你不要走，你还要带我去儿童乐园呢，我不要你们离婚……”孙天晴抱紧了孙硕鹏的腿。孙硕鹏将孙天晴从腿边抱了起来，一路走到了小杨身边，他叹了口气，无奈地对小杨说：“哎，你跟孩子说这个干什么呢？” 孙天晴搂着孙硕鹏的脖子，后脑勺对着小杨。小杨捏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孙硕鹏。 “孩子还小，不懂事，我们大人才懂。”孙硕鹏放在男孩的背上的手在小杨的肩上拍了拍，他微笑着看着小杨，搂着小杨的背对转过身来的孙天晴说：“天晴啊，爸爸妈妈不离婚，有你在，离不了。” 小杨咬着后槽牙，一言不发地看着把眼泪憋回去破涕为笑的孙天晴。她瞪大了微微发红的眼睛，但是眼底干涩，就是没有淌出一滴眼泪来。 “要是杨萍不愿意把证据交出来，那事情就难办了。”许愿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吃许庭刚刚切好的橙子，“他的人脉广得很，打倒他一个，得拖不少人下水，这个圈子怕是都得震三震。” 许庭坐在另一头他小时候就很习惯坐的那张小沙发上，用手指摸着下唇陷入了沉思：“……不管怎么说，先将孙霈华弄下来。按照目前的情况，他是跑不了了——只要飓风给出合理的证据来源。” “这是因为我们手脚快。”许愿的笑容变得有些冷酷，“如果我们慢一步，他就算是堂而皇之在课堂上上课都不会被搜出来。” “你说有没有可能由孙霈华把孙硕鹏拉下水？”许庭抬头说道，“他在离开自己家里之后马上就去了孙硕鹏家，而孙硕鹏跟他的交往又很密切……” “没有证据，”许愿说，“飓风只能查到对方的定位，这根本不能说明什么。杨萍手里是有证据，但是她如果不肯出来，那么一切就只能卡到孙霈华为止。舆论的力量是很强大，但也因为这样司法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必须保证公正。舆论在这里起到的效果无非是加快警方的办案速度，让他们更加重视如何对外公关而已。” 许庭皱着眉咬了咬嘴唇。 “能拿下孙霈华已经是个很大的成功了，”许愿说，“我们一下动他们人太多，说实话，我影响不大，但你和刘志伟扛得住吗？” 许庭看向许愿：“难道就这么放着？放纵一个强|奸犯？” 许愿又躬身去拿了一片橙子：“你是不是跟那个刘志伟在一起太久了，都变得这么天真理想了？现在这个情况是两边都在观望，证据可用、确凿，孙霈华就是他们砍断的一条章鱼脚，不能用那他们就能平息事态，甚至可能倒打一耙。孙硕鹏是什么人？这圈子里几十年的老油条了，他要是落水，铁定得把一拨人一起往下拽。这些人可不一定都是强|奸犯。为了自己不落水，他们怎么会让孙硕鹏落水？” 许庭坐直了身体，看向许愿。 “就比如刘志伟那个事儿吧，《破式》这么大片子，刘志伟那么重要的一个角色他说封就封了，难道没有人说不吗？”许愿啃了一口橙子，“铁定有啊，被封口了呗。” “你是说……”许庭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利益链条嘛，”许愿摆了四片橙子在桌上，“你想拍片子，得找制片人，得找投资方，得找摄制组，得找演员。这个圈子里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都在同一个大网，同一个小社会里，跟钱沾了边，谁都跑不了。” 许庭看了一会儿许愿跷二郎腿，忍不住问道：“你也在这个圈子里，你怎么就天天看戏似的？” 许愿乐了一下：“我？鸡蛋放在好几个篮子里，华骁不干正事，我也找了不少别的‘篮子’。我吧，成绩、长相、认真、理想……都比不过你，比有钱，我还没输过。”许愿吧唧了两下嘴，“哎，这该不会就是我找了三十多年没找着的特长吧！” 许庭翻了个白眼：“呸，你的特长是嘴贱。” 许愿：不，这是我的特技！ 一百四十三 一百四十三 几天后网络上对孙霈华的声讨非但没有冷却下来, 反而愈加热烈了。只不过现在许多人开始挖掘这些新闻背后的细节。于是刘志伟在现场的照片就那么被挖了出来。 “等等……这难道是志伟哥？” “看上去真的很像啊！” “刚刚看了个分析, 真的是志伟哥啊！” “为什么刘志伟会在现场？？？” “这小孩跟刘志伟有什么关系啊？” 不论是不是刘志伟的粉, 网友们在发现了一个新的关注点后，都难免开始疯狂讨论。这种事件的现场居然有一个明星在场, 这能直接将讨论推到最高峰。 之前《刺客2》预告片的余波还没有下去，更关注娱乐消息的人都还在讨论这个预告片，而许多关注lgbt群体的人也在关注刘志伟，现在刘志伟的名字又出人意料地出现在了当下最火的一个案件里——这人是八爪鱼吗？怎么哪里都有他一脚？ 刘志伟的粉丝在当天纷纷圈起了刘志伟：@刘志伟zeo 志伟哥！你又上头条啦！ 刘志伟的微博下面和现场照片新闻的下面不断冒出更多的围观群众。 “刘志伟这个人……红起来的的走位简直**, 别的艺人蹿红，铺天盖地都是报道，经常搞得人很烦，但是刘志伟这人明明到处也都是他的报道，偏偏就是让人烦不起来, 甚至还想知道细节……” “真的神奇, 他演的片子也是什么风格都有，操作简直牛逼死了。前阵子稍微凉了一点吧，这几天接二连三的全是他，领域跨度还很大……现在他妈竟然还能掺和进这件事？？” “最牛逼的不是他自己搞事……而是每次都‘被上热搜’。除了那几个片子，其他的事都营销不来吧？[笑哭]” “每次都能和最热的新闻有关也是一种本事啊[笑哭]!” “我去看了他微博, 几乎是荒原啊, 一点都不会给自己打广告的。” “我现在都有点开始粉他了哈哈哈哈哈……” 一个叫做“好事君”的娱乐圈八卦公众号很快做出了对这件事的详细分析。 “这件事比较错综复杂，大家看一下先前五秒钟视频截图的画面里的左下角[pic]可以看到其实这个场景里不只有两个人, 这里还有一个小孩儿。那么这个小孩是谁呢……根据现场观众的爆料, 当时刘志伟在警察到后不久就冲了进去, 几分钟后视频上的小孩儿就被带出来了……另一个孩子去哪儿了？好事军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和各种各样的明察暗访[狗头]，终于发现这个案子的爆料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志伟的化妆师杨某。而她当时在干什么呢？她报了警，带着警察到了自己家，找到了自己的小孩，这个孩子正是视频里的另一个孩子……” 在这篇带有娱乐性质的报道热传的时候，刘志伟正在拍一段范锦鼓足勇气准备手术的戏。戏当然不是在医院拍的，而是用了影城的一个布景。 “志伟哥！”陈雏飞的化妆师在休息期间忽然叫了起来，“这是你吧！” 刘志伟摘下脸上的口罩，走向化妆师，接过了她手里的手机。那篇报道虽然细节上还有不少错误，大体上整个事件的逻辑顺序都分析对了。刘志伟的化妆师杨萍因为自己孩子和孩子的同学失踪报警，而刘志伟则因为他同杨萍的关系而帮助警方搜索另一个孩子。文章没有对刘志伟做出任何褒贬，但是这篇文章的出现他却事先毫不知情。 刘志伟皱了皱眉，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向陈雏飞的化妆师示意：“我给我的经纪人打个电话。” 化妆师有些担忧地看着刘志伟走到了一边。 “我也看到了。”许庭在电话那头说，“不是我们做的。” 刘志伟感到有些奇怪：“……就是这个‘好事君’团队自己弄的？他想干什么？” “我已经给他们发过了邮件。不过不管他们想干什么，对我们来说不算坏事。他们不做，我们也会这么干的。”许庭说。 刘志伟一怔。 “你的形象是正面的，只要我们后续的宣传能够跟上，你就没有危险……”许庭将他同许愿所讨论的跟刘志伟简单地说了一说，“今天早上我联系了李导，李导告诉我孙霈华这回算是玩完了。警方到现在为止陆续收到了起码三十个受害者的联络，而且有好些保留了部分证据……他起不来了。” 刘志伟张了张嘴，有一会儿没能说出话来。 他仿佛突然从聚焦的微小世界里逃脱出来，在远处看整个地球那样。孙霈华曾经是一个多么德高望重的老师啊，整个学校比他有名望的老师数不出三个，这整个娱乐圈有三分之一的年轻导演都上过他的课，但是现在，整个网络，所有的媒体都在痛斥他的禽兽行径，无数受害者站出来诉说他们遭到的侵害，这对刘志伟来说就像一个梦一样。 “……志伟？志伟？”许庭在那头连唤了两声。 刘志伟缓慢地回过神来：“我在……谢谢许哥。” 许庭说：“你谢我干什么，要谢也该是小杨……你老师做出这样的事，你也不好受吧？” “我——”刘志伟差一点就要说出他高兴得差点以为这一切是假的，但他还是卡在了那条线上。 许庭还说了些什么，刘志伟已经不太注意听了，他的脑海里是当年的孙霈华的模样。那个形象在刘志伟脑海里印刻了很久，久到已经变成了无法打倒的模样。那个时候孙霈华所做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刘志伟都记得，哪怕陈旧蒙灰，却一直清晰得让他无法忘记。而这一天，他将自己从微小的视角拔出，才发现横亘在面前的“孙霈华”这堵高墙其实非常低矮，而且即将倾坯。 “志伟哥，有人找。”一个片场外的助理此时进来说道，他说得时候用有些好奇的目光看了刘志伟一眼。 刘志伟一回头，只看到远处入口处一个外国男人拄着一根拐杖靠在门边。他穿得很随意，只是一件白色的棉衬衫，外面套了一件深灰色的夹克。 他很帅，因此一靠在那就有许多工作人员向他看去，而更吸引人目光的是他手里的一束随意握着的玫瑰花。 刘志伟回头的时候，对方摇了摇手里的花，向他露出了一个英俊的笑容。 刘志伟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加快脚步走向了入口处的男人。 “哎，那是谁啊？”自从听说刘志伟有女朋友后就异常八卦的白菲菲用手肘拱了拱那个助理问道。 “他、他说是志伟哥的……头号粉丝。” 白菲菲圆睁双眼，“喔”了一声：“刘志伟好受欢迎啊……这都能给他吸引到……” 刘志伟这一天的装扮既不是彻底的男人也不是彻底的女人。他是变性前做好一切准备的范锦，还保留着男性的生理器官，但是穿着上却和一个女孩儿无异。他快步走向乔恩，脚步越来越快，一直到飞奔起来，碎花裙子在空中摆动。然后他伸出手，一头撞在乔恩身上，用力搂紧了乔恩的脖子。 如果不去考虑刘志伟的性别，那个画面看上去就像是看到分别许久的情侣重逢。 白菲菲用手将自己掉下来的下巴往上推，瞪大眼睛说：“……这——不是粉丝吧？” 一旁的助理的下巴已经无法推上去了。 乔恩向后踉跄了一下，差一点没能站稳。他环抱住了刘志伟，忍不住绽开了更大的笑容：“我应该早点来的——我没想到我这么受欢迎。” 刘志伟无法在此刻告诉乔恩自己心里有多高兴，于是他只能松开乔恩，接过了对方手里的花束：“这个季节玫瑰花很贵。” “跟你比几乎不值钱。”乔恩说。 刘志伟握着玫瑰，笑容无法压抑，他低着头说：“我有一个好消息……” “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乔恩说。 “是什么？”刘志伟忍不住问。 乔恩掏出了手机。 手机页面上n网站，其中位于正中央的一个版面是——“飓风宣布面向低龄用户使用的不良信息滤除机制通过用户测试阶段”。 “这——是什么？”刘志伟问道。 “自动识别过滤系统，”乔恩说，“能够自动识别并滤除不适用于低龄用户的内容。针对同意该协议的用户，这个附加协议会在用户的硬件上载入一个小插件。它的识别对象不仅包含了用户下载的文件和应用，也包含了用户上传的。” 刘志伟起先只是茫然地跟乔恩恭喜了一声，接着他的眼睛渐渐睁大：“你是说——” “非常凑巧，你的这位老师孙霈华也同意了该协议，参与了用户测试。” 刘志伟微微张大了嘴：“可是——孙霈华不是低龄用户啊……” “可他签署了用户测试协议，”乔恩抬了抬眉毛，“你知道的，那种弹出来的，长到据我所知通常中国人不太在意只会点‘ok’的协议……” 刘志伟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之间无话可说。乔恩凑近他悄声说：“这是bug，我知道。测试系统里有成千上万的超龄用户，但只要他同意了协议，我们就将他当做‘低龄用户’……” 刘志伟禁不住“噗”地笑出了声。“这也能算作有效数据吗？” “这个用户测试的目的是为了查看滤除效果，事实上跟用户年龄没有直接关系，”乔恩说，“那些直接签署协议的‘大龄儿童’大部分不在乎这方面的隐私，而在乎的都会仔细看完条款并选择不装载。我们可不是强盗系统，拒绝就不能使用。” 刘志伟拨弄着花抿着嘴唇笑道：“听上去很有道理。” “飓风在检测过滤效果的时候发现了这个视频，”乔恩挺起胸装作很官方的样子说，“立刻发送给了中国警方……” 刘志伟拉下了乔恩做作的比划的手。他问道：“你是以什么名号进来的？” “zeo的头号粉丝。”乔恩说。 刘志伟向他身后看了看：“你的轮椅呢？” “你说过那个太显眼了。” “是陆易送你来的吗？” “他已经走了。” “所以你只能靠着墙等我来运你进去。”刘志伟说。 “你可以理解成我是等着你来冲向惊喜。”乔恩眨了眨眼睛。他的拐杖能帮助他站立，甚至短距离地迈几步，却不能让他长时间地行走。 刘志伟将花还给乔恩，说道：“拿好。”然后他抬起乔恩的一条胳膊，搂着他的腰帮助他一步步缓慢地走进片场。 白菲菲带着显而易见的震惊神色，就站在那儿看着他们。当刘志伟来到面前时，白菲菲张大了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志伟很自然地介绍说：“这是我的同事白菲菲。菲菲，这是我的朋友——” “——刘小明。”乔恩伸出手，露出了一口灿烂的白牙。 今天早点发，拯救一下你们的味蕾 一百四十四 一百四十四 这是乔恩第一次去现场看演员拍戏, 也是他第一次看刘志伟在现场演戏。 刘志伟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乔恩竟然觉得有点儿紧张：“这不是真的吧？”他问一旁的白菲菲。 白菲菲始终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眼神看着乔恩：“……不是。” “他穿这条裙子很好看。”乔恩又说。 白菲菲缓慢地思考对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这回事。 是不是中文不太好啊…… 这一段只拍摄到有人将手术器械挪到刘志伟身边, 在他身上盖上洞巾的画面, 冯伊一说“卡”，刘志伟就从手术台上下来了。 陈雏飞摩拳擦掌地从化妆室里出来准备拍下一阶段他的戏份, 就看到刘志伟带着笑容走向了白菲菲——身边的一个外国男人。 那个笑容不少见，陈雏飞和刘志伟搭戏的时候经常能见到。但是一旦冯伊喊“卡”，那个笑容就会瞬间被收起来。刘志伟跟人说话的时候多数时候比较含蓄，不会直视对方的眼睛, 但是面对那个外国人时，陈雏飞却发现他毫不含蓄地直白地看着对方的双眼，脸上带着一种无法消退的笑容。 陈雏飞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一把拽过一旁的收拾布景的工作人员：“谁啊？那个外国人？来多久了？” “哦，好像是志伟哥的朋友, 刚来, 没多久。” 陈雏飞盯了一会儿，只听到冯伊说：“来吧，雏飞，拍完今天的你的戏就杀青了。” 陈雏飞后续有别的通告，于是他后期的戏份提前了。他最后的戏份是他饰演的韩朋和白菲菲饰演的何一美结婚后的几年, 他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影。那个人的背影很像范锦, 但他想方设法凑近时，却发现对方根本不是。 他再度想起了范锦和他在那个小小的喷泉广场跳舞。在此刻他才突然发现, 自己的第一份爱情交给了范锦, 而最后一份爱情也是。 他离开超市将饮料交给车里大肚子的何一美, 就在那时他看到了真正的范锦从他后侧走过。范锦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陈雏飞。那个时候的范锦经历过了自杀，最终找到了一份低俗的工作，她的身上带着浓重而疲惫的烟火气，比曾经更加美艳，也缺少了灵魂。 场地早已经准备好，另一套提前布置好的摄像设备就等着陈雏飞到场了。 白菲菲也画好了妆，闻言跑去自己的化妆师那儿，让人给她肚子上加了个鼓鼓囊囊的垫子，充作大肚子。 刘志伟对乔恩说：“我得去化妆了。” 乔恩没能跟刘志伟说上几句话，就见刘志伟又急匆匆地赶进了化妆师。没有别人的帮助乔恩很难就那么跟上刘志伟，他刚一起身就控制不住一屁股坐了下来。小卢在一旁悄悄用中文问道：“要帮忙吗？表哥？” 乔恩：“……这里有残疾人临时借用的轮椅吗？” “我去找找！”小卢说着一溜烟不见了。 刘志伟之前已经有了浅淡的底妆，这个妆画起来不难，只是戴硅胶假胸要花一些时间。为了赶陈雏飞的戏，刘志伟自己也动手帮忙，加快了操作。 当乔恩坐着轮椅进来时，正看到罗杰正将手放在刘志伟的假胸上做最后的调整。 乔恩立刻叫道：“你在干什么？！” 刘志伟一扭头，惊讶道：“你怎么进来了？这个轮椅是……” 乔恩飞快上前，拍掉了罗杰的手，虎视眈眈地看着对方。 罗杰见到乔恩本想要打个热情的招呼，被他这一顿操作给弄蒙了。刘志伟连忙尴尬地说：“乔恩，这是假胸。” 可乔恩根本不理会刘志伟，还顺势将他的浴袍拉了起来。 一旁的卢卡斯本来是不允许被转过来看的，但在乔恩进门的时候他的目光就随着乔恩而移动，接着在刘志伟身上盯了好一会儿。 乔恩拉起刘志伟的浴袍就扭头对卢卡斯说：“转过去。” 卢卡斯撇了撇嘴角转过了身。 调整也差不多了，刘志伟干脆下了躺椅，去换衣服，乔恩这才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跟罗杰握了握手：“很高兴再见到你。” 罗杰有些茫然地跟乔恩握了手。 此时的范锦是个经历了一切对社会很麻木的范锦。她画着很浓也很美艳的妆容，举手投足像个很做作的女人。 刘志伟换上了一身黑色的低胸包臀短裙，肩上披着毛茸茸的皮草，蹬着一双恨天高出来的时候，乔恩的眼睛瞪得滚圆。 刘志伟于是对着乔恩做作地摆了几个妖娆的姿势。 “你确定你要穿这一身吗？”乔恩说。 “我很不想说是，但确实是的。”刘志伟笑了出来。 乔恩将手机一把塞到卢卡斯的手里，来到刘志伟身边，对卢卡斯说：“给我们拍张照。” 卢卡斯皱着脸举起相机给乔恩按了一张。照片里刘志伟侧身对着镜头，屈起一条腿，双手环胸，而乔恩则戴上了他放在上衣口袋里的墨镜，模仿史密斯夫妇的模样。 “好了乔尼，我该去片场了，你可以四处走走，不要走远。”刘志伟嘱咐了一句，又叮嘱小卢：“看好他。” 小卢一个稍息立正表示听令。 刘志伟检查了一下十指上的红色指甲油确保没有被蹭掉，然后走出了化妆间。 陈雏飞已经拍完了他在超市里的镜头，他的心不在焉恰好满足了这个片段的需求。冯伊没有说卡，他就顺着剧本演下去。 白菲菲就坐在外面的车里，不耐烦地看着他，叫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啊？就买点儿饮料慢吞吞的……” 陈雏飞麻木地应着：“这不来了嘛……”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眼角瞥见了一个惊艳的人影。他的心脏随之一动，腰杆慢慢地挺直，目光望向了身后刚刚转过街角的女人。 刘志伟没有听到冯伊喊“卡”，冯伊在陈雏飞的脑勺后面对刘志伟比划收拾，刘志伟瞬间就明白了。他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低着头从手包里掏出了一盒女士香烟，切出了一根放在嘴唇间点燃。他的指尖上抹了艳红色的指甲油，和艳红色的手包一样，与黑色的裙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用两根笔直伸展的手指夹着烟，脑袋微微歪向一侧，漫不经心地越过了陈雏飞的身后，突出的烟雾迷蒙了他的面孔。烟雾里他仿佛朝陈雏飞看了一眼，又仿佛没有。他走得轻快又沉重，与陈雏飞有着陌生的遥远距离。 陈雏飞只是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没有叫住他，也没有上前。 白菲菲看到刘志伟时吃了一惊，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当陈雏飞的目光尾随着对方走远时，她猛地从车窗里探出肩颈，一伸手给了陈雏飞一巴掌，尖声说：“你看什么呢？！” 陈雏飞的头歪向一边，他仿佛如梦初醒，怔怔地盯了白菲菲两秒，接着猛地看向了导演。可这会儿镜头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刘志伟面前的镜头里，陈雏飞和那辆小轿车都模糊成了虚影，而刘志伟也很快面无表情地走出了镜头。走出镜头之前，他的眼睛向后微小地瞥了一瞥。 这场本来可能耗费几个小时各种切视角的戏，刘志伟三分钟就走完了。冯伊预先准备了一大堆可能的需要的角度，可看完了唯一的跟踪相机拍摄的，她却满意得不得了。而且最关键的是，陈雏飞的表现可谓浑然天成，再来一遍肯定没有这个效果。 冯伊反复看了几遍后说道：“再补一个镜头，雏飞视角的，志伟走过面前吐烟那段。” 刘志伟的演技很稳定，因此让他补镜头肯定不会出错。 陈雏飞的位置被摄像师代替，他后退到了摄制组后方，却发现先前的那个外国男人就在他的边上。 陈雏飞吓了一跳，差点没叫出声来。乔恩瞥了他一眼，表情有几分耐人寻味。 刘志伟的那个镜头很快就拍过了，他把烟迅速藏到身后，对面前车里的白菲菲打趣说：“不让孕妇吸二手烟。” 白菲菲探出身子来作势打他，却被“肚子”卡在了车窗里。 刘志伟离开场景就来到乔恩面前。见陈雏飞也在一旁，就又向陈雏飞介绍了乔恩。 乔恩同陈雏飞握了握手，意味深长地说：“你演得很真实，充满了对zeo无法放下又必须放下的矛盾。这种在现实中通常都被叫做‘渣男’还是‘懦夫’？” 陈雏飞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对不起，我中文不太好，”乔恩天真轻快地说，“可能会用错词语。” “他中文不好。”刘志伟赶紧补充说。 陈雏飞：“……没关系……” 乔恩放下手，扭过头高兴地用英文问刘志伟：“这烟怎么样？” “你可以试试。”刘志伟将烟递给了乔恩。乔恩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太淡了。” 刘志伟笑了笑捻灭了烟。“你看到我的工作了，跟真正的电影里展现出来的东西相差很大吧。” “你就像故事里走出来的那样真实。”乔恩说，“后面还要拍什么？” “还有两场戏，是晚上的，因为是同一个装扮、同一个场景，我们就放到了一起拍，”刘志伟说，“现在我终于可以去吃点东西了。” 乔恩楞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 “哦，还挺早……” “你还没有吃过午饭吗？” 刘志伟怔了一下：“我——” 乔恩立刻严肃地瞪大眼睛：“你在伤害你的身体！” 刘志伟有点儿头疼：“妆效准备的时间长，今天没有赶上……” 乔恩一把抓起刘志伟的手腕说：“走吧，现在就去填饱子。” 陈雏飞眼着刘志伟要被乔恩带走，心里五味陈杂。他连忙叫道：“今天晚上有我的杀青宴！”看到刘志伟回过了头来，陈雏飞的音量又降低了：“……我的意思是……留点肚子晚上我请客……等你拍完戏。” 一百四十五 一百四十五 范锦尝试过自杀。当时她失去了恋人, 失去了工作, 似乎在整个社会没有了立足之地。她在自己出租房的浴缸里割了腕。 那一次自杀没有成功, 她被房东发现，那个六十多岁的妇人将范锦搂在怀里嫌恶地说：“要死也去别的地方死, 别脏了我的房子。” 然而范锦在医院里的时候，包括医药费也全是老妇人垫付的。当她告诉对方自己没法找到工作，没法生存时，老妇人冷漠地说：“全天下就你可怜, 就你找不到工作。你去街上看看，那个不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出去卖的都比你能挣钱。” 她的话很难听，但是范锦却从她的拥抱里感觉到了她一直以来渴望的那种关心和温暖。 于是她获得了全新的感悟，眼前的世界也完全变了。既然她都能够以死获得解脱, 那么何必执着于所谓的尊严和他人的看法？ 她成为了声色场所的一员, 满足别人猎奇的兴趣和性|欲。 当多年后她再在街边看到韩朋，发现对方就跟所有的正常人一样，活得庸庸碌碌，丝毫没有当年灵动少年的模样。但看到那张脸时，她死去多年的心又动了一动。她想起了曾经的往事, 曾经快乐的时候——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连头都没有向对方转过去, 就那么同他擦肩而过。 刘志伟晚上的两个片段都是同一个场景——出租屋的浴缸。 一个片段是范锦当年割腕自杀的时候，一个是刚刚的镜头后, 范锦带着脑内的回忆沉入浴缸的水里。 刘志伟身上的衣服没有换, 仅在外面披了件大外套, 然后在影城里找了一家茶餐厅随便吃了点儿零食就又回来了。 乔恩表示这是自己第一次跟“女人”约会。 “除了这个你还跟我做过什么别的‘第一次’吗？”刘志伟挤眉弄眼地问道。 “分享冰激凌和同抽一根烟都是第一次，”乔恩说，“还有第一次被公主抱、第一次用油烟机、第一次开煤气灶、第一次……” 刘志伟连忙握住了乔恩数数的手指。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乔恩看着刘志伟，渐渐露出笑容，替他整理了一下微微有些乱的假发。“你为什么跟店员定了那么多份西米露？” “给摄制组和道具组的，”刘志伟说，“有时候他们比我们更辛苦。尤其是这样的小剧组，人手不够多，许多人就会做更多工作。我没有吃午饭，可他们也许晚饭也吃不了。” 点单的时候店员被以女人的外表男人的声音的刘志伟吓了好一会儿才搞明白对方要做什么。在影城这样大份的订单不少，只不过大部分人都只会给工作人员买点水，买甜品的实在少。 出租屋的浴缸和场景已经在刘志伟出去的时间里准备好了，刘志伟回去的时候让随行的店员把所有的西米露都分发给了剧组的工作人员。 厚着脸皮讨了一份的白菲菲高叫了一声：“志伟万岁！” 刘志伟顺势说：“给孕妇补充营养。” 白菲菲立刻追着他打。 “志伟哥以后当爸爸肯定特别称职。”小卢在一旁骄傲地说。 乔恩有点儿不是滋味：“我都有点儿嫉妒了……” 一旁的小卢：“……嗯？？大表哥您说啥？我英文不好。” 乔恩用中文说：“我说我觉得你有点多余——我中文不好。” 整个剧组再度进入状态，拍摄当天的最后一个场景。出租屋里的浴缸特意做成了老旧破烂的样子，除了浴缸外不使用到的角落处处都是陈年的无法洗净的污垢。 两个片段的装扮几乎一样，因此交叉拍摄。这样在最后影片制作上也有了一个前后呼应的效果。 第一个镜头就是一个摄像机放置在地下的角度。 范锦赤着脚走进了镜头，一直走到了浴缸边上。随着她的走动，身边有红色的**不断滴落下来。镜头开始往上走，滴落**的不是引观众猜测的血，而是她手里提着的一支画笔。红色的颜料从上面滑落下来，随着她的行走一路滴到了浴室。她的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颜料桶，里面装满了红色颜料。 范锦将捅放在浴缸边上，开始往浴缸里放水。 水流涌出的声音成了伴奏乐曲。她蹲下来，开始用画笔在地上、墙上大肆涂抹。她起先涂得很慢、很冷静，渐渐的她的速度越来越快，鼻尖上冒出了汗珠。她毫不在意自己的手、膝盖被染成血红，当水从浴缸里汩汩涌出，她才结束了涂抹，站起来关闭了水龙头。 她抹了一把汗，面孔带着一种麻木和僵硬。她甩掉了身上的一件小外套，坐在浴缸的尾端拿起了一把小刀。 这时候的范锦面孔上带着水花，潮湿的发丝贴在脸颊上。她很细微又带着嘲讽地哼笑了一声。一刀割破手腕，她向后仰倒下去，就那么躺进了水里。 这个镜头是高速摄像机从上往下拍摄的，她倒下去的瞬间无数水花缓慢地溅起来，泼在地上，模糊了地上的颜料。 水的颜色从她的手腕处开始染红整个浴缸，地面上的字迹也逐渐晕开、扭曲—— 这是第一个片段——范锦自杀时的片段。 哪怕只是看着拍摄现场，并非艺术处理之后的影片，视觉效果都非常震撼。范锦的绝望和隐忍，内心澎湃的压抑的情感都通过那愤怒的红色字迹表达了出来。她一生都在压抑和指责中度过，从未获得人该拥有的尊敬。 在场的人都极其直观地感受到了刘志伟爆炸性的演技。哪怕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哪怕他没有咒骂发狂，愤怒和郁结还有让人挥之不去的绝望都从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丝肌肉线条里膨胀开来。 当他砸进水花里时，乔恩猛地从轮椅上跳了起来，又因为下肢的无力而坐了下去。 当水花落下后，刘志伟沉入水底的十秒钟内，冯伊立刻喊了“卡”，一旁听到指令的工作人员连忙冲上去将刘志伟从水里拽了起来。 刘志伟深呼吸了两下，狼狈地撩起头发，抹了一把脸：“谁给我块毛巾？” 小卢连忙冲上去给刘志伟递了块大浴巾，乔恩则很痛恨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腿。 刘志伟小心地用毛巾吸干了脸上的水，抬头看向冯伊，只看到冯伊一手比拇指，一手比“6”，两手冲着他来回往复地前后挪动。 刘志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你去换个假发，再拍个第二段的。”冯伊对刘志伟怎么看怎么顺眼，脸上全是满意的神情。 “还有第二段？”乔恩忍不住用中文说。 “是最后的场景，”在旁边看戏的白菲菲向他解释，“也是同一个场景，地上的字都不变，但是范锦再投入水里的时候跟上一次是不一样的。” 乔恩想说有什么不一样，可刘志伟已经走进了化妆间。乔恩正想跟进去，就见到许多工作人员陆续上前，将整个场景的某些部分重新恢复成原样。他们放完了水，又用颜料细化、加深了地上的字迹，还将溅开来的水都一一擦拭干净。 工序十分复杂却有条有理，让乔恩忍不住看了好一会儿。 刘志伟很快再度离开了化妆间。他再次恢复成了与陈雏飞擦身而过的模样，而场景也完全设置好了。 乔恩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可剧组没有一个人离开。 同样的初始低镜头，同样的刘志伟，只是这一次刘志伟一边走一边脱下脚上的高跟鞋甩在一旁。他手里没有颜料，身上披着的也不是小外套，而是先前的皮草。他将皮草也随便扔在了地上。随着他走近浴缸，他开始脱那条黑色的裙子。 镜头从他的背后拍摄，拍到他将手伸到背后拉开裙子的拉链。 纵然刘志伟穿的就是个假胸，罗根还是给范锦准备了一个无肩带的肉色抹胸，这样当镜头拍摄到刘志伟胸以上的肩颈细节时，就能造成一种他赤|裸躺进浴缸的效果。 于是就在同一个位置，刘志伟仰面缓慢地躺进了浴缸里。这一次他控制住了自己的速度，双手在浴缸的两侧微微撑了一撑，让他下落的时候没有溅起水花。水被他的身体推开再碰撞着合拢，他在清水里闭上了眼睛。 这是影片的结尾。 范锦安静地躺在水里，他的身边有暗淡模糊的字迹，依稀还能看出那几个词—— 乔恩之前想说有什么不一样，现在他在脑内给那条画上了好几条删除线。太不一样了。只有在这种高效的、近距离的拍摄环境里，没有后期精良的制作的原始场景里，刘志伟令人震惊的演技才会被鲜明地突出。这就是为什么他上了一个综艺，一个几分钟的饰演宛澜的片段就让他红上热搜并接到了这部戏。 这就同有些歌手是开演唱会圈粉，而有些歌手只能靠唱片赚钱一样，观众们看的是刘志伟现场表演的宛澜，四周没有精美的台景，但是刘志伟却活生生将他们带入了那个世界。 ——只有站在现场，才知道刘志伟的演技对比起其他人来说，是有多么爆炸。乔恩很后悔自己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该来探班，他曾经被刘志伟拍摄的独立小电影惊艳过一次，现在又被他的演技狠狠惊艳了一次。 白菲菲斜眼看着乔恩的震惊神色，说道：“志伟的演技真的很好，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也是那个表情。” 乔恩看向了白菲菲。 “就是那种，突然在你面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就好像你削了几十个小时的木头千篇一律地做筷子，结果突然发现有人削出了一根魔杖……根本不会嫉妒，因为只剩下惊叹了。” they killed me:他们杀死了我。 上章有个bug，我有些地方把罗根打成了罗杰……不太敢修改，因为我总是无故被高审，上章其实就被高审了幸好平安通过了……修改又可能进入另一轮高审，所以先放着啦，这里说明一下请大家谅解_(:3)∠)_ 一百四十六 一百四十六 陈雏飞的杀青宴开始已经非常晚了。刘志伟坚持卸妆之后再去参加, 当他和乔恩进入包厢时,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在场了。 刘志伟一天进了两次水, 头发都湿漉漉的，他完全卸掉了身上的装备, 穿着一件薄荷色的毛衣套着外面的风雨衣进来了。 天气有了暖意，刘志伟落座之后就将外套脱了，卷起了自己的毛衣袖子。此刻的他没有一丁点儿女性的气质，完全是个帅气的男人。 他进来的时候还推着那个外国男人, 这让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对方身上。 陈雏飞本来起身想要叫刘志伟的心情就有些复杂，现在还多了一个人，他的心情就更微妙了。刘志伟很自然地找到两个空着的位置，将乔恩从轮椅上扶到椅子上，才整理衣服落座。 “还没有对有些人介绍过, 这是我的朋友……刘、刘小明。”刘志伟卡了卡说道。 乔恩保持着英俊帅气的微笑, 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你这么土，怎么认识这种外国帅哥的啊？”在片场里被刘志伟呛了好几回，白菲菲这回找到话柄了，立刻一阵抢白。 还不等刘志伟回答，乔恩就先说：“我是他的big fan。很早起就是他的影迷了。” 刘志伟红起来也不过这几天, 乔恩这么说, 没有人相信，只当是开玩笑, 于是纷纷捧场地笑了一阵。 刘志伟本来有点儿拘束, 但是因为有个外国人在场, 所有人都有点儿拘束，他的不自在就毫不显眼了。可乔恩是第一次吃这种饭：所有人都围在一个大圆桌前面，上面摆无数菜式，每个人都能够随便夹。这让乔恩兴奋极了。他立刻对刘志伟说：“我觉得这张桌子棒极了，甚至可以旋转！” 刘志伟：“……” “我可以买一张吗？”乔恩小声凑近刘志伟问。 “想都别想。”刘志伟压低声音拽了他一下。 陈雏飞一直默不作声有意无意地看着刘志伟，当看到他们的互动时，他的眼神黯了黯。 刘志伟的每一个动作都跟范锦有所不同，他们是彻彻底底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刘志伟的每个举动都在这么提醒陈雏飞。 他不会抿着嘴唇含羞地笑，也不会双眼长久而快乐地直视陈雏飞，更没有让他心动的女性的身材曲线。但是刘志伟看乔恩的眼神、说话的姿态却不断让陈雏飞想到了范锦。他皱起眉，把手里的酒一口闷了，借以挡住了自己的面孔。 剧组的人都开始起哄。白菲菲说道：“陈雏飞，你以后还会来大陆拍戏吗？” 一口烈酒把陈雏飞灌得喉咙火烫。他哑声说道：“为什么不来……” “什么时候来啊？”白菲菲又继续逗弄他。 “什么时候……”陈雏飞还当真思考了起来。 “你再来的时候我和志伟哥请客！”白菲菲大包大揽，直接把刘志伟给带上了。 “哎，我没钱。”刘志伟立刻说。四周一片哄笑。 陈雏飞看着刘志伟，心说：这点也不像。 整个陈雏飞的杀青宴除了陈雏飞外所有人都吃饱喝足，聊得开怀，对其他人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席间喝多了的冯伊醉醺醺地说道：“哎，这位刘小明，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你总觉得特别眼熟……” 刘志伟冷汗涔涔。 乔恩说道：“我看你们也很眼熟。” “因为中国人长得都很相似吗？”白菲菲笑道。 “因为zeo都跟我形容过你们。”乔恩说。 “喔……”白菲菲挑起眉毛微妙地看了一眼陈雏飞。只看到陈雏飞闷头喝酒，脸都涨得通红。 “你长得特别像……像那个……”冯伊还是执着于乔恩的长相，“乔——” “乔治·克鲁苏。”沈陶忽然在边上说。 冯伊楞了一会儿，模糊地说：“对、乔……乔治……那是个演员吧？难怪我这么熟……” 刘志伟虚惊一场，悄悄松开了抓紧裤子的手。 饭局结束之后，刘志伟就跟众人一样，平庸地说了几句对对方的祝贺，没有特殊表示地离开了。陈雏飞站在那里送他们一个个离开，然后在深夜里回头看着收拾残局的服务员们，忽然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陈雏飞的化妆师和助理都在边上，化妆师说道：“志伟哥真的好帅啊，扮女孩子也好看，演技这么好，没想到在大陆居然不是最火的。” 陈雏飞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的助理正在叫车，他第二天凌晨的飞机，就要离开回到台湾去了。 化妆师见助理走到了一边，于是靠近陈雏飞小声说：“刚才告别的时候那么好的机会，干嘛不要志伟哥的联系方式啊？以后说不定还能合作呢……” 陈雏飞皱了皱鼻子说：“再说吧。我觉得我要冷静一下。” 接着他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志伟哥的演技真的太好了……” 化妆师若有所知地点着头悄悄靠近了助理，问道：“你跟志伟哥的助理联系过吗？” “有啊，我还加了他的微信呢。”助理说。 “志伟哥之后要拍什么戏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啦，”助理带着点儿抱怨说，“不过我听说他的经纪人好像在问一部惊悚片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惊悚片？”化妆师惊讶地睁大眼睛。 “对的，不过可能很多人都在问这个片——日本的那个《怪奇故事》，要拍第三部了，在面向全亚洲选角色。”助理说，“不过刘志伟在大陆还没有站稳吧？应该会先拍几部电视连续剧炒一下人气……” 整个剧组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一起行动，但是分开的时候还是各自离开的。刘志伟开着车载着乔恩和顺路的冯伊和沈陶离开了。 冯伊喝得多，坐在车里整个车厢都弥漫着一股酒气。她说道：“你怎么也不跟雏飞说几句临别谏言什么的……他这段时间演技进步飞快，大家都看在眼里，都是你带的，以后还能一起合作嘛……” 刘志伟笑了笑没有说话，反倒是乔恩说话了：“那可能他会陷在zeo的漩涡里拔不出来。” 冯伊听得稀里糊涂的，她听乔恩说话，又忍不住了：“你真的很像那个……乔恩……” “乔治·克鲁苏。”沈陶说。 “哦、哦……乔治·克鲁苏……”冯伊总觉得哪里不对，脑子里却只有沈陶提醒的这个名字。 刘志伟：“……”妈蛋很吓人的啊！！！ 到了冯伊的地址之后，刘志伟发现沈陶也一起下了车。他惊讶地问道：“您也住这儿吗？” “就在她家边上，”沈陶笑了笑：“她的叔叔是我朋友。” 有沈陶照顾冯伊，刘志伟也放了心，他看着两人走进公寓楼的背影，总觉得有点儿微妙，于是问乔恩：“你觉得她们怎么样？” “你想问什么？”乔恩挑了挑眉毛。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她们关系很好。”刘志伟缓慢地说。 “我不是蕾丝边，”乔恩摊了摊手，“我没有‘蕾达’。” 刘志伟：“……” “但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我是说，沈编导结婚了，有丈夫……” “那么她可能是个双性恋，”乔恩说，“她的观点是性别平等，我看过一些她的言论。” “可她结婚了。”刘志伟说。 “她对那位导演也可能并不是爱情，”乔恩说，“zeo，人可能对任何自己欣赏的人产生好感，从而想要照顾或帮助对方，这里面多少有一部分性吸引力存在，但那不是爱情。不过——”乔恩猛地一个刹车，“如果性吸引力占了很大比重，就有出轨的嫌疑，并且会造成配偶嫉妒的严重后果。” 刘志伟：“……” “幸好你没有对那个叫做陈雏飞的家伙多看几眼。” 刘志伟：“……”所以吃一顿饭压力好大啊！ “不过我今天过得很愉快，”乔恩的脸色一转，嘴角带上了笑意，“很充实，知道了你工作的样子。” 刘志伟用手撑着头说：“什么样子？” “特别迷人，非常惊喜，不敢置信。”乔恩说。 “不敢置信什么？”刘志伟又故意问，“不相信我的演技好吗？” “不敢相信这么优秀的人居然是我的丈夫，”乔恩说，“不敢相信自己拥有这样优秀的配偶。也因此，我感觉到了非常严重的威胁。” 刘志伟笑了起来：“你的粉丝遍布全球，比我多几百倍。” 乔恩说：“那不一样。他们喜欢的只是我的产品，而你吸引的粉丝却都喜欢你。” “那是一样的，”刘志伟反驳说，“你卖的是产品，我卖的也是，只不过我是产品中的一个令人喜爱的角色而已。你的人格魅力比我高得多得多，我也是你的用户兼粉丝。”刘志伟随手摇了摇自己的手机。 乔恩说：“这位粉丝，不给你的偶像来个热情的吻吗？” “你吃了芹菜，”刘志伟说，“我不喜欢那个味道。” 他说着重新换挡，一脚踩上了油门。 那天深夜，美东的下午两点，飓风正式上线了自动滤除系统。而警方也在第二天早上公布了关于孙霈华的作案细节。 一百四十七 一百四十七 警方不仅公布了孙霈华猥亵的那个打码视频, 还同时公布了孙霈华从前的许多案件。乔恩陆易和珊娜先前面见过的张筝在此间提供了大量资料和证据, 为报警的受害者们提供了支援。虽然警方称其他案件还在核实中, 但是所有关注这个事件的观众们都已经沸腾了。 控告孙霈华性骚扰和性侵害的高达二十三人，而张筝提供的打码名单里, 涉及的受害者足有四十多人。 所有的网民都震怒了。 刘志伟得知消息的时候是在一个休息日的上午，许久没有现身的许庭忽然出现在了剧组。刘志伟预感到什么，一场戏结束就立刻走向了许庭。 许庭先问道：“戏拍得怎么样？” “挺好的，”刘志伟说, “小杨呢？” “住在员工宿舍呢，最近没有什么消息。”许庭微微叹了一口气，接着他掏出手机说，“拿下孙霈华了。” 刘志伟怔了一下，飞快抢过许庭手里的手机看上面的一篇官方报道。他看着看着却渐渐皱起了眉：“为什么……其他的那些人……他们有充足的证据吗？” 如果乔恩在这里, 他立刻就会想到, 当初张筝跟他们沟通时曾经说过，就是因为她手上的证据不够充分，才到现在都没有对孙霈华做出真正的控告。但是现在警方能够发布这样一篇通告，说明他们已经掌握了大量证据。 许庭定了定神说：“孙硕鹏提供的证据。” 刘志伟蓦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孙硕鹏提供了证据，”许庭又复述了一遍, “从李导那儿得到的消息。马上就要出报道了。” 孙硕鹏的报道在当天晚上登上了各种媒体, 甚至还有不少纸媒。 “……作为他的好友，我很痛心, 非常痛心, ”孙硕鹏在报道中说, “他利用我的儿子引诱儿童到家中作案，还伤害了我的儿子……我的宝贝至今还在医院，哪怕他威胁我会动我的儿子，我也不能再纵容姑息了……我必须对所有受害者说对不起，我因为儿子保留了这些证据，我原来也联系过一两个人，可是他们都不愿意出来指控孙霈华，要么即使报了警也只是罚款了事，报警得不到成效，证据不够充分……一直到现在我才有了机会，原来还有其他人也在与我做同样的事。” 刘志伟看到这份报道的时候拳头都捏紧了，乔恩瞪大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他怎么敢这么做？！” 刘志伟反倒冷静了下来。“许哥说的没错，孙霈华被他放弃了。单就这件事来看，不算坏事。” 乔恩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接着打开了他和无所事事小组的联络工具。刘志伟本来和他一起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看消息，此刻突然看到他打开联络工具顿时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乔恩却一把将他的肩膀搂住，说道：“没关系。”他在几天前向刘志伟坦白了全部无所事事小组干的事，得到了刘志伟三顿饭不做让他吃冷饭的待遇。 无所事事小组那头正在欢呼庆祝危机的完满解决和新系统工具的启用，打开乔恩的视频通话屏幕时，杰瑞的脸几乎贴着摄像头，冲乔恩大喊道：“乔恩！我做到了！我赶出了最后一个程序，我跟他们打赌如果我能赶完这个程序让我们的工具及时上线你得跟我做|爱三天三夜——我开玩笑的。”杰瑞看到一旁的刘志伟的瞬间加上了最后一句。 “……”刘志伟双手环胸，起身就走。乔恩猛地一把拉住了他。“我发誓我对此毫不知情！而且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杰瑞感觉自干了什么蠢事，连忙亡羊补牢：“没错，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的意思是，只有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刘志伟被乔恩拉回来坐在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人。 杰瑞往后退之后，画面里出现了无所事事小组的其他人。他们正在聚会，一个个看上去很邋遢，头发都没有梳理，眼睛下面都带着浓重的黑眼圈。 他们围着一张桌子进行了一个小型的聚会，桌子上是十几罐啤酒，三大盒披萨，还有零零碎碎的小蛋糕。他们一个个狼吞虎咽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聚会而是流浪汉求助中心。 只有彼得在走入镜头的同时突然发现了视频一侧的刘志伟，接着他猛地退出镜头，十秒钟后再度出现在了镜头面前。只不过这时的他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他的头发被整齐梳理，眼镜也很清澈，衬衣似乎换了另一件因为花纹不同了，而杰瑞还在一旁不敢置信地喊道：“彼得！你居然还喷了香水！” 刘志伟：“……” 彼得正经严肃地坐在镜头面前，对乔恩说：“有什么反馈吗？” 乔恩：“……emmmm，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你好像在看着zeo而不是我？” 彼得：“是你的错觉。” 刘志伟懒得跟他们废话，直说道：“谢谢你们。” 彼得一瞬间激动得满面发光。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到新闻，‘孙霈华’已经被行政拘留，面临严峻的形势。” “我们看到了，”彼得说，“昨天的新闻。” “那么，”刘志伟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们也看到了‘孙硕鹏’的报道了吗？” 彼得的脸色让乔恩和刘志伟知道他们并没有立刻得到消息。乔恩很快把新出炉的链接发给了对方，几个程序员一起打开了这个链接，彼得还贴心地用英文一字一句的翻译了出来。可他越读，声音越是低沉和愤怒。 杰瑞在那头的眼睛越睁越大，愤怒地说道：“shit! he’s a selfish asshole!（他是个自私的混蛋）” 瑞克还叼着一块披萨，他震惊地将披萨猛地拿下来：“为什么有人会这样无耻？！” 彼得都摇着头愤怒地说了一声：“damn(该死)！” “我真想把他的那张脸扯烂！”丹在后面愤怒地挥了一下拳头，“我现在就要买机票去中国，找到他，在他家里给他一拳！” “hey， hey，冷静一点，”乔恩适时拉住了他们的缰绳，“‘孙霈华’这个任务你们已经完成了，干得漂亮，现在是时候去扯烂‘孙硕鹏’的嘴脸了。” “难度很大，”冷静下来的彼得皱着眉说道，“他的人际关系网非常庞大，我很怀疑即使能够找到他的证据，考虑到中国社会的复杂性，是否能够成功让他落网。更别说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他的马脚。” “而且现在这个报道一出，他的位置被摆在了孙霈华的对立面，”刘志伟同样深深皱着眉头，“他会更加小心行事，舆论的风向也对他有利。” 视频两头的人都一时陷入了沉默。 彼得忽然开口了：“乔恩，我记得我们讨论过他的前妻……” “那是我的化妆师，”刘志伟说，“他们有孩子，她的手里事实上有对方的许多证据，但是她看上去并不想站出来。” “你知道是什么类型的证据吗？” “录音、视频，”刘志伟将从许庭那儿了解到的说了出来，“我不能够确定这些究竟能不能够对孙硕鹏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也不知道是否能够有效让他落水，但是我想这些一定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至少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但问题就在于她不想交出来？”杰瑞难以置信地说。 “可以理解，她的孩子在孙硕鹏那儿，现在做任何事对她来说都有很大的风险。”彼得捏住了自己的下巴，“他们离婚了很多年，她的儿子一定更加倾向父亲，因此那也许是她用来保障孩子安全的底牌。如果用别的方法……” “……嘿，我说，”罗杰拿着一杯冰激凌，站在最后面忽然说，“我们现在在讨论什么？” 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用死亡视线凝视着他。 “我是说……”罗杰连忙补充，“拿到她手中的证据难道不是最高效的方式吗？当我们设计新产品的时候，考虑并解决我们用户在使用我们产品前遇到的麻烦难道不是达成销售目标的高效方式吗？” 几人都互相对视了一眼。 “如果她的问题在于孩子在对方手上，那么我们只要让孩子的抚养权重新判给她不就行了吗？这同扳倒对方相比，容易得多得多。”罗杰摊开手说。 见所有人还是盯着自己，罗杰只得说：“……what（看我干嘛）只要证明对方无法胜任养育孩子的工作即可，而你的化妆师跟当时的条件已经完全不同了不是吗？她有工作、有家庭，而且没有新的孩子……我姑妈就曾经轻松打赢了官司将她儿子从她前夫那儿夺了回来——那个人破产了。” “可我们不可能让孙硕鹏破产。”瑞克说。 “而且现在她的新丈夫是‘钱有前’，”刘志伟说，“他是孙硕鹏的前秘书，一样还在孙硕鹏的掌控下。” 罗杰的眼睛向上左右转了转，耸了耸肩说：“可他不是孙硕鹏。” 刘志伟楞了一下，接着仿佛醍醐灌顶，猛地站起来：“谢谢你！你真的很聪明！” 乔恩接着指着罗杰说：“涨你的薪水！”然后他跟着刘志伟移出了屏幕。 对面的所有人除了罗杰一齐发出了一声愤怒的：“what？！！” 刘志伟迅速地找到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小杨的电话。 “志伟哥吗……”小杨在那头怯怯地说。 刘志伟重重地道：“你想夺回天晴吗？” 小杨楞了一下。 “现在跟帮助别人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需要考虑其他任何受害者，我只想问你，你想要天晴从此跟你生活在一起吗？现在一切只跟他有关，你想要夺回他吗？”刘志伟问。 小杨颤声说：“……当然想！” 一百四十八 一百四十八 “好了, 现在让我们从头来考虑, ”珊娜坐在沙发上, 交环双手、交叠双腿，“目前最重要的矛盾不是剥夺孙硕鹏的抚养权, 而是如何让杨萍的儿子合理接受一个新父亲。” 刘志伟和乔恩等人都坐在他们的客厅里，珊娜穿了一身漂亮的厚春装，露出了两条形状优美的腿。陆易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视线却没有扫过她的腿, 而是一直皱着眉不时瞟一眼她的面孔。 他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珊娜了。珊娜似乎还住在陆易的房子里，似乎又不在，有好几个晚上她都没有回家，哪怕回家，也非常晚。这让陆易很难受。他一开始觉得这没什么, 珊娜有她的的自由, 可渐渐的他发现随着见不到珊娜，他开始逐渐变得焦躁。他很想跟珊娜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可现在似乎晚了。 “杨萍最希望的并不是让孙硕鹏继续做她孩子的父亲，而是让孩子拥有一个好父亲。而更进一步，如果那个男孩并不强烈要求父亲, 她的这个需求也会直接消失。”珊娜挂着的腿一翘一翘, 她随手拿了一片橙子，手上新的亮晶晶的粉色指甲油和橙子的颜色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很棒的搭配。 “可现在她的丈夫是钱有前。”刘志伟说。 “你见过这个‘钱有前’吗？”珊娜咬了一口橙子, 汁水微微挤出, 湿润了她的嘴唇。陆易的目光又定在了她的嘴唇上。 刘志伟楞了一下, 说道：“……很久以前见过一次，没说过话。” “你们考虑过为什么杨萍在同孙硕鹏离婚之后会选择钱有前吗？以及，她和对方结婚也有几年了，为什么他们没有孩子。”珊娜眨着眼睛看刘志伟。 刘志伟觉得这个女人每一个问题都问到了点上，因为他对这些问题一无所知。 “她离开孙硕鹏，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拉远和对方的距离，如果她选择一个同孙硕鹏过于亲密的人，她的处境根本没有变。”珊娜轻飘飘地说着，将一片橙子吃完了，又开始对盘子里剩下的橙子片挑挑拣拣。 “钱有前和孙硕鹏是不一样的人，和孙硕鹏很接近，但比孙硕鹏更加‘安全’，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比如她称自己是丁克……这可是个相当有独立性和尊重性的自我称呼，”珊娜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我找了一位中国医生朋友查了查她的病例——她没有做过结|扎手术，也没有购买过避|孕药。她甚至没有跟对方上过床——妇科检查的时候记录的。你觉得这对于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段正常的婚姻来说，可能吗？” “他们是协议结婚？”乔恩几乎立刻**地问道。 珊娜大咧咧地向后一靠，耸了耸肩：“也许。” “如果他们是协议结婚，小杨的目的我们很清楚，钱有前是想要她什么？”刘志伟忍不住问出了声。 “你也许还能问，钱有前可不可能成为男孩的父亲。”珊娜的话一出口，就将几人都吓了一跳。 “这不可能，”刘志伟说，“钱有前曾经是孙硕鹏的秘书，他们的关系很紧密，而且现在……”刘志伟楞了一下，现在钱有前在哪儿、在做什么他并不能确定。 乔恩说：“他在风行娱乐公司。” 刘志伟看向了乔恩。“你怎么知道？” “哦……你知道的……查阅相关资料的时候……”乔恩含含糊糊地说。 “他现在为赵泽霖工作，”珊娜托着腮说。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陆易突然问道。 可珊娜没有理他：“你们知道赵泽霖是谁吗？” “……风行的大股东。”刘志伟蓦然说。 乔恩和陆易都分别盯着了刘志伟和珊娜。 “钱有前现在为他工作，他的地位和身份横向比较来说，要比孙硕鹏稍微高那么一些，因此钱有前相当于是‘跳槽’了。”珊娜笑嘻嘻地说，“钱有前现在在风行的职位很高，他有钱、有地位，他和杨萍的家庭完美，是个绝佳的孩子未来成长的港湾。” “等等……”刘志伟忍不住说，“可他跟孙硕鹏是一伙的……” “你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你跟他面对面地交流过吗？”珊娜挑着眉说。 刘志伟说不出话来。 “i do(我做过).”珊娜说。 所有人都猛地看向了他。 接着陆易猛地瞪大眼睛，高声叫道：“你约会的难道是——” 珊娜斜了他一眼。“他的中文名字听上去不怎么样，不过他的性格却恰好相反。他对钱并不看重，毕业于中国的高等学府，能够轻松胜任逗我开心这项工作，那证明他的语言沟通能力很强。” 陆易皱了皱眉，露出了“你说什么”的荒唐表情。 “他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珊娜说，“而且对外隐瞒了他和杨萍的真实婚姻状况。他声称自己有一个平淡温馨的家庭，而且没有对杨萍表示出任何不满。” 刘志伟有些糊涂了。“……他为什么跟小杨结婚？” “同情，”珊娜说，“他对对方有很强的同情心，当他提到妻子的时候，他说的话里透露出来的。你们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只会因为爱情结婚，他对爱情和家庭没有期望，因此个人需求很低，目前的家庭就满足了他的需求。” 看到几个人都有些茫然，珊娜好笑地向后靠在椅背上，说道：“我渴了。” 刘志伟立刻要起身，却发现陆易比他快了一步。陆易从冰箱里翻出了一罐diet coke给她，只见珊娜拉开了易拉罐，接着说道：“那么现在的问题是，他为什么会对杨萍产生同情？你要知道，当我见到杨萍的时候，我觉得她对自己现在的丈夫毫不关心、一无所知。因为她同钱有前刻意地保持了很大的距离——出于她合理的安全考虑。” “对……她以前甚至不告诉我自己结婚了，”刘志伟说，“我一直以为她是单身。” “没错，”珊娜说，“她还是开放状态——这意味着她还在物色可能的未来的丈夫人选。她不信任钱有前，这很容易理解。她想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但是目前的状态是无法找到一个更合适的人选的。” 刘志伟思考了一会儿，又回到了珊娜先前的问题上：“为什么他会对小杨产生同情？” 珊娜耐人寻味地笑了：“你觉得呢？” 刘志伟还没有反应过来，乔恩已经掏出了手机给无所事事小组发了新的任务：查钱有前。 “现在在我看来，你们要做的是说服杨萍接受钱有前作为目前孩子的父亲的可能，”珊娜说，“钱有前曾经是孙硕鹏的秘书，那个男孩对钱有前很熟悉，因此他很容易将对父亲的期盼需求转嫁到相关的成年男性身上——尤其是如果当这个‘新爸爸’比原来的爸爸更能够提供亲情的供给的时候。这需要一点时间，但是这段时间足以让他在孙硕鹏入狱之前成功接受新环境。而至于如何让孩子成功判给杨萍，这就是你们的事了。” 刘志伟还在犹豫，珊娜已经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随性地拨打了一个电话：“how are you， honey pot（你好吗，蜜糖罐）” 陆易眯起眼睛盯着珊娜。 “我们能找个时间聊聊吗？”珊娜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不断在阳光下转换角度，“没错……时间……hmm，让我想想，我想找个安静一点儿的地方，谈一些轻松愉快的事。” 半分钟后她挂了电话，用桌上的笔在一片橙子皮上写下了时间和地址，对在座的男人们说：“好了，把她弄出来，我们可以谈谈。” 珊娜没有多久就提着自己漂亮的手包离开了，陆易紧跟着离开了房子。他离开之前对乔恩抱歉说：“对不起，我得跟她谈谈。” 乔恩扔了一个橙子皮过去：“你早该那么做了！”橙子皮砸在了陆易关上的门上。 刘志伟看了两眼乔恩，说道：“谢谢。” “谢我什么？”乔恩瞪着他，“我什么都没做。” “你为我做了太多了，”刘志伟说，“还有你的朋友们……我不知道如果这一切没有你会变成什么样。” 乔恩立刻凑近刘志伟：“有感谢吻吗？” 刘志伟禁不住笑了出来。“no.” 乔恩刚开始沮丧，就突然被刘志伟推在了沙发靠背上，刘志伟长腿一跨，两个膝盖跪在了他的双腿两侧，然后他迅速弯下腰，推起乔恩的脑袋，在他的喉结上轻轻咬了咬。乔恩倒抽了一口冷气，控制不住地挺直了背脊。 刘志伟又飞快地退后了两步，很自然地转身收起了茶几上的橙子皮。 乔恩还呆呆地回味着刚才的刺激，喃喃地说：“……那、那真不赖……” 刘志伟瞥了一眼迅速举旗的乔恩，抿了一下嘴唇，拿着盘子进了厨房。直到避开乔恩的目光，他才笑了出来。 陆易开着车追上了已走了一段路的珊娜，在车里对她喊道：“珊娜！嘿，珊娜！” 珊娜看了看手机，没有理陆易。陆易干脆停下了车，跳下车将她一把拉住，说道：“我们谈谈。” “hmmm……”珊娜用挑剔的眼光将陆易从上打量到下，接着她掏出手机，说道，“请给我发邮件预约，我的工作时间很少，诊费很贵。我在休假。” “嘿，我们是朋友，这不是工作，我也不是你的病人。”陆易扶了扶额头。 “我很忙，陆先生，我要购物、旅游、约会……我起码有三个目标要泡，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一天三餐包括下午茶都有约——” 陆易突然猛地打横抱起了珊娜，将她一把塞进了副驾驶座。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珊娜睁大眼睛看着陆易越过车头坐进驾驶座，轻飘飘地咬着食指尖说：“哦……这真不坏……好吧，你想说什么？” 抓虫！ 一百四十九 一百四十九 “听着, 珊娜, 你知道我不结婚, ”陆易说，“但那不代表我没有欲|望, 没有想要恋爱的对象。” 珊娜没有看陆易，坐在车里翘着腿：“所以呢？” “我——”陆被珊娜的抢白一卡，“我不能够满足你对未来的想法，但能够满足你对恋爱的需求。”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珊娜交叠起了双腿，“满足我的条件的人很多，喜欢我的人也很多，我有兴趣的人更多。你是个不错的□□对象，但是性让我们的关系变质了, 我建议回到我们曾经的关系, 而你却希望更进一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 “我……”陆易瞪着珊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你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珊娜看向了陆易，伸手拉开了车门。陆易突然一把抓住了她。“我需要你做我的女朋友——我需要你。” 珊娜回过了头，微微抬起了眉毛：“现在你开始说了一句像样的话。”她举起自己带粉色手机壳的手机，上面显示着一个闹钟，“但是我现在有一个约会, 我们可以晚上再讨论这件事。” 陆易不得不松开珊娜的手。“你要去见谁？” “一些比你有趣得多的人。”珊娜说着替他关上了副驾驶座上的门。 刘志伟和小杨约了他的戏杀青的那天。提前结束拍摄让整个剧组都兴奋激动, 冯伊本想举办一个比先前盛大得多的杀青宴，结果刘志伟却说当天晚上他来不了了。 “几个意思？你是主角诶！杀青宴主演不在像话吗？”冯伊尽管对着刘志伟的肩膀用力戳了好几下, 最后刘志伟的告罪她还是接受了, “我们到时候把你的照片p成黑白的, 放在你的座位上，你安心去吧。” 刘志伟：“……” 冯伊话是这么说，刘志伟走的那天还是给他包了个大红包，她诚诚恳恳地握着刘志伟的双手说：“你是个很有天赋、非常厉害的演员，我甚至不能说你拥有潜力，因为你的所有能力都能够被完美肆意地运用——你是我见过的最棒的演员。” 刘志伟抿着嘴唇，用力抱了抱冯伊：“你是个很有个性的导演，祝你的未来顺遂光明，永远拍自己想要的电影。”很少有人像刘志伟这样祝福冯伊这个导演，一般不是祝她电影大卖，就是祝她日后能签到大牌演员，只有刘志伟，他的话尽管简单，却让冯伊想到了她抛在脑后许久的自己曾经的理想。 随着事业的进展、年龄的增长，她的理想一部分融合在了自己的事业成功里，一部分则被遗忘丢弃了。刘志伟让她回忆起了那一部分被她抛之脑后的，已经模糊暗淡的理想。 ——跟钱、跟名都无关，只拍自己想拍的电影。 “哎，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太像个导演了，全局把握能力超强。不过你要是来做导演，恐怕我就没有饭吃了。”冯伊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刘志伟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离开剧组之后就去公司将小杨接上了。 一段时间没有见小杨，她更加瘦了，下巴变得很尖，眼睛也显得更大了。小杨等在路边，看到刘志伟放下车窗时，拘谨地叫了一声：“志伟哥……” 刘志伟歪了歪头说：“上车吧。” 小杨上了车，系上了安全带，刘志伟问道：“天晴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不想住医院了，整天闹着要回家。”小杨有些局促地说。 刘志伟知道现在孙天晴住在医院里是小杨和孙硕鹏互相的拉锯和妥协。但是孙天晴已经没有大碍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势必要离开医院去某一方的家，而那八成是孙硕鹏的那儿。 刘志伟提前在电话里同小杨做了一点儿心理工作，却没有告诉对具体细节，小杨忐忑地问道：“志伟哥你之前说……给天晴找个新爸爸是——” “你想过天晴不再执着于孙硕鹏这个爸爸的可能吗？”刘志伟问道。 小杨楞了一下，有些紧张地问道：“志伟哥，你想做什么？”在她的脑海里让儿子不再执着于孙硕鹏的唯一可能就是对方被判刑，再也不能见到儿子。但是那样会对孺慕父亲和期盼家庭完整的孙天晴带来不可磨灭的心理伤害。 刘志伟没有说话，一路沉默着将小杨载到了目的地。下车之前，他再一次问小杨：“如果你有任何机会将天晴孺慕的对象替换成另一个更好的人，你都会去做吗？” 小杨缓慢地点了点头。 “下车吧。”刘志伟说着，替小杨拉开了车门。 谈话的地点是个让人心情放松的小甜品厅，因为地处偏僻顾客不多，刘志伟下去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注意。小杨跟着刘志伟进入了一个小包间，她刚进门，就猛地站在了那里。 包间里的人她很熟悉也很陌生，正是同她领过证的钱有前。 刘志伟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钱有前。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的钱有前是在《破势》的剧组里。当时他还是孙硕鹏的秘书，被孙硕鹏呼来喝去，完全只是个孙硕鹏的跟班。 现在坐在那儿的钱有前衣装革履，戴着一副眼镜，跟许庭有几分气质上的相似。他的对面坐着正在喝茶的珊娜，珊娜今天穿得和平时有很大的区别，她穿着薄荷色的棉质衬衣和毛呢外套，穿了一条很长的褶裙，身上没有佩带闪亮的的首饰，看上去温和而平易近人。 钱有前看到刘志伟的时候，居然微笑了一下，呼出了一口气：“原来是你。” 小杨站在那儿惊愕地看着对方，再猛地扭过头来看向刘志伟。 刘志伟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们谈谈。” “我们结婚的确不是出于爱情。”钱有前说，“那个时候她走投无路，又不甘心不愿意离开天晴太远，所以我就找到她，跟她定了个协议。” “协议说了什么？”珊娜温和地问道。她的语气跟平时太不相同了，以至于刘志伟看了她好几眼，而陆易也看了她好几眼。 小杨听不懂珊娜说的英文，只觉得这个阵仗让她紧张害怕，好在刘志伟和许庭都在这儿，让她安心了不少。 “其实对我来说是个很不完善的协议，”钱有前不带笑意地弯了弯嘴角，“但是我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我能提供给她想要的，而她也能提供给我需要的东西，所以就在一起了。可能你们不相信有人会把结婚当做这么草率的事，但这就是我当时和她结婚的动机。” 比钱有前更加草率的刘志伟：“……咳、我相信你。“ 钱有前看了一眼闷声不响的小杨：“其实她不知道，我跟她在做类似的事。” 小杨楞了一下，接着猛地抬起了头来。 “我跟着孙硕鹏以后知道了他很多事，也陷得越来越深。他不是一个人，他有很多朋友，他们就像兄弟会那样，利益勾结，互帮互助，在整个娱乐圈里如鱼得水。他们把人拉入伙的方式就是让你也一起‘犯罪’，”钱有前推了推眼镜，眼神有些麻木，“比如之前的白贺。” 刘志伟冷不防听到这个耳熟的名字，立刻盯紧了钱有前。 “白贺落水不全是因为张成骞，还在于他得罪了人，”钱有前说，“当时他的新春演唱会势头正好，人气很高，基本符合了进入孙硕鹏他们那个小团体的门槛条件，所以他收到了邀请。 “我说过，他们的邀请就是带人一起‘犯罪’，共享一些别人不敢做的事并且寻找‘同好’。有人提到了白贺，赵泽霖就办了个聚会，请了几个‘同好’，找了几个年幼的女孩。但是白贺不懂这个行道，也不喜欢玩小孩，就中途退出了。” 刘志伟听到赵泽霖的名字时，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他忍不住沉声问道：“赵泽霖跟他们都是一伙的？” “要这么说，整个娱乐圈的人都是一伙的，”钱有前笑了笑，“所有人的都利益相关，不会互相揭发。只不过赵泽霖和孙硕鹏几个人的关系更加紧密，共享的秘密更多。” “他们真的找了女孩？”陆易在一旁问道。 钱有前点了点头。 “白贺知道了他们在干什么，又不愿意‘入伙’，他们不能留下这个隐患。”钱有前说道，“警告他的经纪公司还是我做的。” 刘志伟忍不住说：“你……” “助纣为虐吗？”钱有前冷冷地笑了笑，“没错，但是不这么做我就接触不到他们的核心。孙硕鹏行事谨慎干净，他捏着所有人的尾巴，但是整个小团体里，赵泽霖的地位更高。为了接触到赵泽霖，我跳了槽，现在为赵泽霖工作。就跟杨萍是为了揭发孙硕鹏而潜伏在我身边一样，我也是为了拿到证据潜伏在赵泽霖身边。唯一不同的就是她只是针对孙硕鹏，而我想要他们一整个团体的所有人的罪证。” 钱有前的话叫小杨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被她冷落远离的“丈夫”竟然跟她有相似的目的，而他的目标却远比小杨的更大更高，他所做也远比小杨更加危险。 “为什么……”小杨禁不住喃喃地说。 “我有一个妹妹，表妹，从小跟我玩到大，关系很好，”钱有前说，“我是独生子，所以我把她当亲妹妹看。她的父母都是圈里的人，想让她出名就趁早，于是很早就把她送进了造星项目，那还是在我的公司，她就住在我买的房子里，她爸妈想让我照顾她。结果——” 钱有前哼笑了一声。 “她出事的时候才十五岁，”钱有前说，“后来自杀在我家的浴缸。” 房间里一片寂静，许庭忽然说道：“你表妹叫于露？” 钱有前看了他一眼：“对，之前《格格当先》里因为道具问题刺伤方甜的。” 小杨捂住了嘴。 “赵泽霖干的。”钱有前冷笑着说。 赶着出去玩，先这样了！ 一百五十 一百五十 小杨和钱有前一起离开之后, 房间里就剩下了珊娜、陆易、刘志伟和许庭。陆易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双手环胸看着珊娜, 珊娜则盯着许庭，目光在对方身上来回上下地扫动。 陆易忍不住用别的话题打断她的打量：“所以现在呢？” “钱有前答应这个计划了。因此让小杨带着钱有前接近男孩，这个方式有两个好处, ”珊娜搭着胳膊的手指来回敲击臂膀, “男孩会逐渐习惯并且适应钱有前, 即使小杨得到孩子的抚养权, 钱有前作为她的现任丈夫也能让孙硕鹏减少警惕和反抗。” 刘志伟咬了咬嘴唇，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我把雷特叫来了，他马上就会从美国飞到这里来，”珊娜随手向桌上丢出了一张名片。刘志伟立刻认出这个“雷特”就是当初他在签和乔恩的结婚协议的各种合同时负责的那位美国律师。“还有为雷特翻译的辅助律师，”珊娜又从皮夹里飞出了一张名片，正好落下叠在前一张上, “他们能够帮忙负责将杨萍的抚养权转移。” “费用呢？”刘志伟有点儿忐忑。 “别担心，雷特是乔恩的私人律师之一, 那位中国律师的工资由雷特支付, 所以账都算在乔恩头上——哦，我忘了，你是他的丈夫, 也可以说算在你头上……”珊娜耸了耸肩，“不会让你破产的。” 刘志伟的表情僵硬：“哦……” “当杨萍获得男孩的抚养权之后, ”珊娜紧接着又分别飞出了两张名片, “轮到钱有前需要帮助了。你们不会希望男孩在失去一次父亲之后失去第二次。” 刘志伟仔细看了看桌上的名片—— “xx和yy人民|法|院的副院长, ”珊娜挑着眉说, “他会需要的。” 就连坐在后方的许庭都有些目瞪口呆。 “钱有前以前做了不少过分的事，但是从现在开始他一件都不能做，而且他会注意保留自己每一通电话的通话记录，搜集一切证据证明自己的初衷是积极的，”珊娜说，“这个过程不会太短，也不会太长。当一切准备就绪，你们会需要这个——” 珊娜飞出了第五张名片。 刘志伟看到的瞬间楞了一下：“徐、徐鸿惊？” “他是个花花公子，”珊娜说，“对女人很是着迷，我想他可能是唯一一个，不是孙硕鹏团伙里，却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的家伙。” 刘志伟和许庭面面相觑。 “他是风行的少东，”许庭说，“他的背景很强。”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珊娜耸了耸肩，“他能炫耀式地告诉我他的朋友们在做什么‘大事’，可他自己却并不在意是否加入。” “也就是说他和白贺是一类人，唯一的不同点是他的背景很硬，所以不会受到他们的威胁，我说的对吗？”许庭说道。 “一点没错，而且他们很可能会担心这位徐先生坏了他们的好事，”珊娜笑了，当着陆易的面给许庭抛了个媚眼，“你真聪明。” “你之前就是跟这些人约会吃饭？”陆易忍不住了。 珊娜挑起了一边眉毛，看着陆易：“难道跟一个连求爱都不敢的懦弱老男人一起吗？” 尴尬的刘志刘志伟：“……” 感觉微妙的许庭：“……” 心情down到谷底的陆易：“……” 刘志伟起身说：“你们聊、你们聊，我先回家了。” “我先去整理这些人的资料。”许庭将桌上的名片都收了起来，跟着刘志伟一起落荒而逃。 珊娜看到两人离开，拎起手包也要离开，却在错过陆易身边时被一把抓住了手腕。陆易说道：“前几天晚上你都有约，那么现在呢？” “也有。”珊娜说。 “连接受一个懦弱老男人表白的时间都没有吗？”陆易忍不住在“懦弱”和“老”上加重了咬字。 珊娜转了过来，正面对向陆易，脸上带着笑容：“现在你想要说什么，陆先生？我只有——”她看了看表，“两分钟的时间。” “我爱你。”陆易花了半秒说完了他的话，而珊娜花了半分钟来凝视他和思考他的话。 “我两个小时后会回家，”珊娜说，“洗个澡，换一身衣服。我会点上最喜欢的粉色蜡烛，在房间里喷一点儿‘ck opium（黑鸦|片）’。我会穿暗红色的蕾丝丁字裤和蕾丝胸罩，还会解开房门的锁。我可能会想要一点红酒，年份最老的那一瓶。” 然后她转身走出了包厢：“回头见，金枪不倒先生。” “……”陆易一把按住了自己的金枪。 钱有前开着车沉默地将小杨送到了医院。在准备上楼前，小杨问道：“……你……真的可以接受天晴吗？” 钱有前说：“我的表妹以前跟你一样，天真、单纯，对未来充满了向往。她死的时候染红了我的浴缸。尸检说她流过产，因为没有去正规医院，所以没有记录。” 小杨轻轻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花了很大的力气、几年时间查到了小诊所当时给她做流产的人，所以我知道是谁对她做了那一切，也知道是谁封锁了媒体。”钱有前说，“我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我的另一个表妹，唯一不同的是，你比她愚蠢得多，却也勇敢得多。” “我不能让我那么多年的计划毁在别人手上，所以我从没打算告诉过你，”钱有前说，“但是起码这件事还是能够合作的。” 小杨咬紧了嘴唇，想起了这些年自己对钱有前的警惕和各种各样的语言攻击。“对不起。” “现在首要的事是拿下天晴的抚养权，别的以后再说。”钱有前面不改色，将小杨在后座的包递给她，“你已经演了快十年了，不要功亏一篑。你马上要解脱了。” 小杨即将下车的时候，她又回过头来说：“判决时会考虑父母双方是否绝育……我要去上环吗？” “我做，”钱有前说，“那个对女人伤害太大了。 “我没想过自己要小孩。”他说。 刘志伟回家时，乔恩一头就冲了上来，飞快地替他打开门。 “怎么样？” “很顺利……”刘志伟说，“他、他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乔恩等着听细节，却见刘志伟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说道：“乔恩，做父母太难了。” 乔恩扶着拐杖坐在了他的身边，有趣地说道：“很难。我知道我母亲照顾我有多么困难，每次她一说到我深夜两点开始哭我就觉得她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我以前以为正义、理想都是最重要的、无论如何都应该坚持的事，但我发现对有些人来说并不是这样，”刘志伟说，“我很难想象对小杨来说，她曾经收到过的伤害会因为某些原因而放下，但她为了自己的孩子却刻意忽视了。她竭尽全力为她的男孩提供一个最完美的成长环境，我想象不到她的精神压力和负担有多大。” 乔恩看了刘志伟一会儿，说道：“我十岁的时候母亲出轨了。他们吵了几天几夜，关于离婚的问题。当我得知他们可能分开，并且其中有一个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时，我摔了我母亲的所有陶瓷装饰品。你知道的，我一直是个捣蛋鬼。对一个孩子来说父母是他的堡垒，当有一天他的堡垒开始动摇和崩塌，只有两种情况。” 刘志伟看向乔恩，只听乔恩说：“要么是他自己也崩塌了，要么是他开始加速成长，为自己造起了一个堡垒——也许会有人认为这是一件好事，让孩子经历并且加快成熟的好事，但他们为什么要承受这些呢？为什么他们要承受父母的错误导致的成长风险？” 刘志伟看向乔恩：“乔恩……” “当然那些都是不可避免的，”乔恩摊了摊手，“总有人要为一些错误买单，不是父母就是孩子。我很庆幸他们最终没有分开，我得说实话。分开的时机非常重要，也许有些年幼的孩子对缺失父母的一方不太**也习惯很快，但是他们总会觉得自己缺了什么。新家庭是个弥补这一部分的机会。” 刘志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他们在一起只有不快乐，如果他们会伤害自己也要继续坚持吗？” “zeo，那不会是一个健康的家庭，”乔恩说，“因此就像我刚才说的，新家庭是个弥补的机会。只是很少有人能不将它搞砸。” 刘志伟轻轻点了点头：“是啊……” 乔恩看着刘志伟的表情，说道：“你想跟我说说你的家庭吗？” “就像你说的，”刘志伟自嘲地笑了笑，“一个不健康的家庭。但是我依旧对它充满了眷恋。” 乔恩看了刘志伟一会儿，调整了坐姿问道：“谁想吃冰激凌？” 刘志伟笑了起来：“我！”说着他比一瘸一拐的乔恩快了好几步冲进了厨房。 日更好难哦！ 一百五十一 一百五十一 《变装》杀青后不久, 《刺客2》的第二个预告片出来了。预告片的第一幕就是刘志伟一剑刺破郑大川胸前衣襟的镜头。 因为这个事故当时传得范围不小, 因此这个预告片被很多人所期待。从真正的预告片来看这个片段, 在气氛的渲染下整个片段行云流水惊心动魄，将刘志伟的剑术展现到了极致。 刘志伟好些时候没收到李强的消息了, 在这个预告片出来之前，他给刘志伟打了个电话：“我看你最近搞得大动作不少，给你加把火。” “啊？”刘志伟听得一头雾水，结果第二天预告片出来了, 他又被炒上了热搜。 “我志伟哥！有实力，有颜值，还有话题！这么容易粉的爱豆ball ball你们都粉他！” “连刷了两弹预告觉得简直帅呆了！活该我成迷妹！” “给志伟哥疯狂打call！感觉郑大川都不那么起眼了！果然不愧是主角的实力啊！” “刚开始粉zeo！他能为自己的化妆师去救小孩真的把我戳中了！我还看了他以前的视频采访和综艺……我的妈呀，简直是个宝啊，为什么志伟哥不多参加一点综艺！” “综艺+1, 虽然不是搞笑派, 但是好喜欢看zeo的日常啊，跟电影里的相差太大了。” “演技超强！虽然每次换个角色我就认不出来了……但是那也说明了他演技超强啊！” 网络上对于前期孙霈华的声讨有了个短暂的停歇，所有人都在讨论《刺客2》，随着参演超强阵容的大咖们纷纷转发，刘志伟的名字也被瞬间拽到了一个高度。尤其是当华骁不情不愿地转发了这条预告之后, 还配了一行字：“演技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吧。” 华骁的粉丝都纷纷冲上去夸她们华总宝宝演技天下第一。 刘志伟本身热度上升的同时, 他的相关话题的热度也愈加受人关注。孙霈华案件的热度就从来没下去过，只不过《刺客2》让刘志伟出了一把风头, 案件的热度稍稍降低了一些, 然而几天后又飞快上涨。 学校在舆论的压力下终于公开了一份道歉函, 对于性侵学生的孙霈华做出了严重的批评和控告，对受到伤害却求助无门的受害学生们做出了道歉和赔偿。 这样的形势下，越来越多的受害者站出来，有些人其实并没有受到严重的侵害，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怀疑自己受到了性骚扰，就能踩孙霈华一脚，并让自己的热度大幅上涨。 整个娱乐圈，流量就是金钱，许多没有成名的人借机出道了。 许愿看着新闻一边吃许庭给他倒的坚果，一边吊儿郎当地说：“你看看这个世道，为了出名，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刘志伟也在场。他本来是跟许庭来找许愿商量张成骞下一部电影的合作事项的，结果上门许愿先给他们分发了几包花生坚果，让许庭拆开了，像个社区老大爷一样吃起了茶。 “都是受害者，在孙霈华的阴影里笼罩了那么久，现在有勇气说出来了吧。”刘志伟忍不住说。 “不是啊，这几个，”许愿随便点了点新闻上列举出来的几个发声的受害者，“都不是。他们顶多上过一两节孙霈华的课吧，张筝的列表里面都没有他们。” “志伟，这些只是蹭热度的，”许庭也开口了，“现在全社会都在抨击孙霈华，安抚受害者，他们这时候站出来能博取很高的关注度。” “超划算。”许愿说，“说个一句我是受害者，编几条假的经历，很轻易就获得观众同情了。孙霈华还在大牢里不能出来说话，简直是最佳的落井下石的时机。” 刘志伟皱起了眉。 “不过孙霈华反正也不是好鸟，而要靠他蹭热度的以后也很难走得远就是了。”许愿随意挥了挥手，将坚果丢进嘴里，将桌角的一份文件丢给许庭，“张成骞的下个片子，你们看看。” 许庭将文件拿了过来，里面是合作合同和一份剧本。 “一个关于乐队成长的片子，跟他本身特别契合，你们有兴趣的话，这里还有个吉他手的角色没有定。” 许庭草草地翻了翻合同，将剧本交给了刘志伟。 这是个比较市场化的片子，很轻松，算是为张成骞量身定做的，很合年轻人的口味。只要运营得当，想必成绩不会太差。 整个片子的主角当然是张成骞，故事围绕他这个歌手，讲述乐队的每一次进步和成长。他最后组了一个乐队，里面的歌曲都将由张成骞团队自主完成。 刘志伟翻看了一下那个吉他手的角色。 是剧本里很亮眼的一个角色，和张成骞一路走到最后的好兄弟，是团队里不可或缺的成员。 许庭看完了合同又和刘志伟手里的剧本交换了一下。刘志伟看到片酬时，禁不住楞了一下：“……片酬好高啊。” 刘志伟的前面两部片几乎都是无片酬的，第三部《变装》因为是个小成本小剧组，片酬也远低于正常水准，而这部片子给的片酬却是《变装》的十倍！ “你再不赚钱得把我弟给饿死。”许愿拨了一颗花生丢进嘴里，隐约翻了个白眼，“你看看他都多久没换车了。” 许庭：“……我不是你。” 刘志伟：“……不好意思许哥。” “别听他瞎说，”许庭说，“我的工资是公司发的，也就是你——”许庭话说到一半没说下去，轻巧地转移了话头，“八月底的片子，我怕时间赶不上。” “赶不上什么？”刘志伟楞了一下。 “十月《刺客2》就会上映，而李斯特就在那之后开始选角。”许庭说，“而且我还给你申请了另一个片子的选角。” 刘志伟盯着许庭，只听他说道：“日本的一个《怪奇故事》，他手下的裴泽也在竞争。” 许愿的眼珠转了转，说道：“《怪奇故事》六月全亚洲选角，正式开拍在年底，张成骞这部片子角色一定就可以开拍，是我们投资的。李斯特的片子你得看柳意到底打算怎么办吧？有风险不是？” 许庭还在犹豫。 “你看，他的《刺客2》十月全院线上映，而《变装》是要争奖的吧？要是获奖它才有机会国内上映，没有获奖这种片子国内可能都不会上映，也就是说刘志伟这一年也就一部电视剧一步电影，产出对一个新人来说是不少了，但是你跟他的合约只有五年，你觉得按照每年一部影片的速度，能靠五部电影就把他捧成影帝吗？” 许庭看向了许愿。华骁这个影帝也是在拍了无数片子之后才渐渐走出门道的，整个娱乐圈有才能的人那么多，不止刘志伟一个，在这种强大的竞争下刘志伟五年内能否从零跃升到影帝很难说。 “刘志伟接的片子是都不错，但都是阳春白雪，除了《刺客2》，受众面都不太广，他现在就缺一个下里巴人来扩大知名度，”许愿又拨开了一颗花生，“这片子速度快，待遇又好，不考虑一下吗？” 许庭总觉得许愿想要坑自己，但是想了好半天觉得目前许愿的生活挺滋润的，没事还能带点礼品回家探探亲，跟母亲腻歪得不行，没啥不顺心的能来给他使绊子的理由，于是他扭过头来问刘志伟：“你怎么看？” 刘志伟说：“比起这个吉他手……我对这个鼓手更有兴趣。” 许庭转回去仔细看了看剧本里有鼓手参与的部分。鼓手的戏份没有吉他手的多，但是在整个剧情里更有一点乐队的灵魂的意思。他一加入就给乐队打入了一剂强心针，将动荡不稳的乐队凝固起来。而鼓手本人，看上去不近人情，装扮风格独特，音乐表现力也强，却有恰恰相反的感性和温柔。比如他能够在主唱和吉他手出现矛盾的时候陪吉他手喝酒，能在吉他手下定决心想要离开乐队的时候跟他演奏最后一曲，让他回心转意。 许愿看了看剧本，挑着眉说：“哎，行啊，让编剧给你多加点戏份，这个角色也不错啊。” 刘志伟忽然享受到了一种有靠山的带资进组的错觉。 许庭见刘志伟也这么说了，于是说道：“行吧，那你的行程会特别紧张。” 刘志伟说：“没事，现在的日程老实说比以前轻松多了。” 从前的刘志伟起早贪黑跑剧组，就为了蹭个龙套当，比起来，现在有剧本能主动找上门，他还有闲暇的休息时间，已经非常让他满意了。 许愿很快找秘书来给他们把合同改了，三人当场签订了合同。 “孙硕鹏的事你们打算怎么办？”许愿一边签字一边嚼着坚果说。 刘志伟知道小杨的事有许愿帮忙，他于是就将整个计划草草对他说了说。 许愿放下了了笔：“徐鸿惊啊……这你得找华骁啊，他对那伙人挺熟的，说不准他也被邀请去过他们的‘小团体’呢。” 刘志伟突然意识到，如果连白贺都已经算是达到了他们的“准入门槛”，影帝华骁和金牌经纪人许愿为什么没有加入他们呢？ “那你呢？”许庭问出了刘志伟想要问的话。 “这么说吧，钱有前是来找过我一次，”许愿将手放在了下巴下，撑着自己的下巴，“但是你知道的，我只对钱感兴趣，我就问了句跟钱有关系没，我猜钱有前也不想拉无关的人进来，没跟我细说。我就找个理由拒绝了。” “混圈这么久了，得有眼力，”许愿眼皮都不抬，“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们也就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就算我对他们做的有点儿猜测吧，一没实锤二没金钱冲突的，我干什么去管他们，我又不是蝙蝠侠。如果说加入他们吧，钱是肯定有的赚，可我也不想那么赚，赚钱的方法那么多，干嘛赚能把自己送进牢房的钱。” “那华骁呢？”许庭又问。 “你得问他啊，”许愿挤眉弄眼地说，“我看他那个口味，对小孩儿怕是没什么兴趣。” 送走许庭和刘志伟后，先前帮忙修改合同的秘书又回来进门说道：“许总这是又找机会拐弯抹角地送钱给弟弟了？” “啧，这是合作、合作懂吗？刘志伟的行情这么好，不带一把张成骞多可惜啊。” “可刘志伟的行情不也是您炒出来的吗？”秘书用看透一切的表情看着许愿，“而且给刘志伟的片酬比给张成骞的还高，您这是在培养自己的艺人还是别人的艺人啊？” 许愿：“闭嘴，扣你工资。” 秘书：看透。 一百五十二 一百五十二 刘志伟被李强叫去跑《刺客2》的宣传的同时, 小杨和孙硕鹏的官司开始打了。出席律师不是雷特, 而是雷特的那位中国律师助手。条件对小杨和钱有前非常有利, 孙硕鹏一开始就没有占到上风。 刘志伟刚准备上场，就接到了小杨的来电。小杨紧紧握着话筒, 激动地说：“志、志伟哥……” 刘志伟立刻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怎么样？” “天晴是我的了……天晴是我的了！”小杨似乎在那头哭了。 刘志伟立刻说：“太好了！” “谢谢志伟哥……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小杨整理了一下情绪，“我们现在就去接天晴回家，他很喜欢有前……孙硕鹏可能没想到我会有个那么好的律师，有前刚才跟他私下交流了, 他让有前看好天晴……” “孙硕鹏恐怕现在自己也自顾不暇，他的公关有太多事要做了，”刘志伟说，“天晴能接受钱有前是最好的事。” 刘志伟敏锐地注意到小杨对钱有前的称呼变了。他听到小杨在那头又忍不住地哭了一小会儿，然后小杨用积极地语调说道：“志伟哥, 我去了。” “加油。”刘志伟由衷地说。 他挂了电话, 甚至感觉天空都明朗了一些。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迈开长腿走向了华骁等人。 华骁能来这场宣传已经十分令人意外了。而更加稀奇的是他还穿得非常正式，似乎将这场宣传看得十分重要。裴泽就站在他的身边，脸上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刘志伟叫了一声裴泽，对方就立刻跑到他面前来了：“……你跟华骁关系这么好啊。” 裴泽：“……一般般吧。” “能帮我跟他约个时间吗？”刘志伟说, “有点儿事想找他谈谈。” 裴泽有些奇怪：“这么郑重, 什么事儿啊？” “一些小事。”刘志伟说。 这里不宜多说，很快上场的时机到了, 他们以先前排好的阵容陆续走上了台。 台下的粉丝发出了一阵接一阵的尖叫。 刘志伟还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阵仗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时之间有些激动又有些惆怅。尖叫声当华骁出场的时候分贝达到了顶峰。 虽然华骁不是主角, 但是按照他的咖位和人气，通常来说都是站在最中间的，只不过这一次有些不同。郑大川作为主角和刘志伟这个叙事性主角并排站在了最中间，刘志伟的身边是裴泽，华骁照理来说应当站在郑大川身边，却莫名其妙站在了裴泽边上，这样一来，他在剧中的地位就直接下降了。可他还完全没有不高兴，甚至搭着裴泽的肩膀在镜头前随心所欲地比了个“v”。 远在家中的乔恩看着网上的直播，将连接飞速群发到了无所事事小组和自己的facebook。 definitely-a-gay jerry：……这是什么？ crazy dj rick：不用猜，一定是有关zeo的链接。 in peter：我的老天，是zeo的新电影！他在做宣传！我居然错过了他的直播！ wild werewolf dan：wow，冷静点儿彼得……我喜欢这个大高个，搂着那个男孩的这个。 definitely-a-gay jerry：我以为你会喜欢那个矮一点儿的……嘿等等，乔恩还把链接发在了他的facebook上！ crazy dj rick：shit…莫娜马上就会因为收到大量电话过来质问我们为什么看住乔恩了！ 乔恩的facebook马上就被刷屏了，而下面的评论也堆得老高。许多人点进了这个链接，却只看到了一部中国电影的宣传。 而在宣传之前，先播放了两个预告片。 预告片的精彩将他们吸引住了，紧接着就是非常流程化的老套的采访和剧透。 “乔恩，你想要进军影视行业了吗？” “他之前就有意向增加中国地区的投资。” “这的确是个很大的市场，他的上一条微博也是在中国……” 乔恩facebook上的好友许多认为他想要拓展中国市场，有些只是认为他在开玩笑，但他们都以有趣的心态纷纷转发了这条连接，接着这个直播的点击量莫名其妙的就蹿了上去。 随着这条连接在facebook上流量上升，它紧接着被转发到了其他更加大众化的社交软件上。推特上讨论这个直播的人也越来越多。 “只有我一个人认为乔恩是在追星吗？这个演员我太熟悉了！他的《人格游戏》我看了好几遍！” “我也觉得乔恩可能是他的粉丝，因为这是飓风唯一能在办公室播放的剧……” “我的老天，乔恩居然会追星！” “乔恩是很喜欢看电影的，从前他也关注过独立电影人。” “我觉得这个片子让人很期待，他也许只是喜欢电影……而且他在中国休假不是吗？关注电影市场很正常……” “可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facebook上发相关的东西。” “就我在关注直播本身吗？我一直以为亚洲人不是我的菜，因为我根本分不出他们的区别，但是这几个都很帅，眼睛都很大，让我有点想找个亚洲帅哥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引起多大反应的乔恩哼着歌看着屏幕，高兴地在无所事事小组里说：“zeo的第一次电影宣传！你们看到他有多帅了吗！” 杰瑞在电脑那头翻了个白眼。接着他听到彼得低声说：“the hottest（是最帅的）……” 许庭正在后台看着刘志伟，接受一部分特约媒体的采访，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给众人抱歉找到一个角落，接起了电话。 小杨就同感谢刘志伟一样感谢了一通许庭，接着她说：“志伟哥在忙，我就不好意思跟他说得太久……许哥，那些东西都发到你的邮箱了，我不知道够不够，都是孙硕鹏的证据，他自己保存了好多别人的，可是我拿不到……有钱有很多别的东西，但是他现在还不宜暴露……” 许庭放下手机查看了一下邮箱，再度将手机贴到耳边说：“收到了，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对不起许哥……真的谢谢你们，”小杨定定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太感谢了……” “你现在得到的本来就是你的，”许庭说道，“我会跟钱有前联系的，你不用操心，照顾好天晴。” 小杨挂了电话，只看到钱有前将车开了过来。她一回头，就看到孙硕鹏还在远处冷冷地注视着这一方。 小杨于是干脆扭头就走。钱有前下车来拉她，她用力甩开了钱有前的手，被钱有前扭着上了车。 孙硕鹏冷笑了一声，转开了视线，上了自己的车离开了。 小杨坐上了车后松了一口气，只听钱有前问道：“扭疼了吗？”小杨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事都没有。他以前对付我更厉害。” 两人一起到了医院。孙天晴正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坐在**玩飞机，情绪很低落。 钱有前和小杨出现的时候，他高兴地叫了一声：“妈妈！钱叔叔！” 小杨心里又是酸涩又是高兴。她走上前抱住孙天晴说：“今天就可以出院了，以后钱叔叔陪你一起玩，不会再把你一个人落在家里、医院里了。” 孙天晴有些困惑：“爸爸呢？不来了吗？” “来的，”钱有前说，“但是你爸爸很忙，以后钱叔叔陪你玩。” “可是他还答应我带我去儿童乐园……”孙天晴有些别扭地说，“是不是又骗我。他跟别的姐姐出去玩也不带出去。” 钱有前和小杨对视了一眼，说道：“钱叔叔带你去，以后爸爸没时间做的事情，钱叔叔都陪你做。” 孙天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当他被钱有前抱起来走出病房时，他的手里还茫然地捏着那个小飞机。当钱有前将他放进车里时，他的视线又立刻被旁边座位上的一个变形金刚吸引住了。 “哇！大黄蜂！”孙天晴随手丢下了飞机，举起了那个大盒子。 “送给你的小礼物，”驾驶座上的钱有前说，“不过是有条件的，今天晚上妈妈做番茄炒蛋，你要吃番茄。” “我不喜欢吃番茄！”孙天晴用力甩了两下盒子。 “不许挑食。”小杨严厉地说。 “你吃一个番茄，就能玩大黄蜂半个小时，”钱有前说，“要是你还能帮妈妈洗碗，钱叔叔再奖励你玩擎天柱半个小时，你可以两个一起玩。” “还有擎天柱！”孙天晴期待地叫起来，站起来扑到了钱有前的椅子后背上。 “对，特别大，就在叔叔书房里。”钱有前说着将手伸到后面摸了摸他的小脸，“好了，坐好，把安全带系好。” 小杨身体向后就要帮他系，钱有前说：“天晴可聪明了，能自己系安全带，不用妈妈帮忙的对不对？” 孙天晴一听，连忙坐下，自己拽了几次拽出了安全带，又捣鼓了好一会儿才成功系上。钱有前也不急，一直等到孙天晴系完了安全带，才慢慢地驶离了医院。 小杨愣愣地看着驾驶座上钱有前的侧脸，好一会儿抿着嘴唇微笑着说：“谢谢……” 终于上来了！！！刷了我半个小时！ 一百五十三 一百五十三 整个宣传出人意料得成功。因为是网络直播, 网上的反响很大。刘志伟的名字突然红起来, 让许多娱乐圈八卦账号都开始“挖掘”他的捧红历史。 刘志伟做完宣传之后就赶回了家, 疲惫地坐在了沙发上。乔恩正在厨房里捣鼓榨汁机，当他出来的时候发现刘志伟已经睡着了。 乔恩轻轻地走到刘志伟的身边, 将榨出的带冰块的橙汁放在刘志伟面前。 刘志伟稍稍一抬头，鼻尖就碰到了杯子，冰得他打了个激灵。 乔恩咯咯笑得像个孩子。刘志伟没好气地说：“你想做什么？” “我想出去约会。”乔恩双眼发亮，“你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从二月到四月——”乔恩板着指头说。 刘志伟揉了揉鼻梁，重复了一遍：“你想干什么？” “约会。”乔恩兴高采烈地重复了一遍。 刘志伟：“……”一时竟然找不出任何反对的理由。 “什、什么时候……”刘志伟含糊地说。 乔恩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我做好了一周的计划……” “一周不行，”刘志伟说，“我还有别的事，我有一个通告, 而且要参加一个培训, 还有孙硕鹏……” 刘志伟不断竖起的手指被乔恩一把抓住了：“那就三天！” “三天也……” “我在家里很无聊。”乔恩露出了可怜的模样，“非常无聊，每天只能见那几个让人生厌的面孔，而陆易开始恋爱之后更加不管我这个孤独的人了。” 刘志伟：“……”竟然有点儿内疚。 “两天，”刘志伟说, “那就两天, 你想去哪儿，我知道这周边有一些地方有小岛, 很适合短途旅行。” “我订好了！”乔恩兴奋地叫起来, “我想去迪士尼！” 刘志伟：“……” “你觉得怎么样？” “人会很多, ”刘志伟说道，“会一直排队……你真的想去吗？” 乔恩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一直排队？” “你难道从来没有去过吗？一次也没有？”刘志伟抬起了眉毛，“中国的人口本来就很多，而迪士尼是个更火热的地方……” 乔恩：“……我以前从来没有去的想法，现在更加丧失兴趣了。” 刘志伟想了一会儿说：“你想去游乐园，我知道有一个地方。” 乔恩顿时重新提起了兴趣。 “你会喜欢的。”刘志伟说着站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早上，”乔恩跃跃欲试，“我能玩一整天！” 刘志伟笑了起来，翻开手机看了看日程，说道：“那我今晚要早点睡，好明天有精力陪你发疯。” “什么？早点睡？那睡前故事呢？”乔恩眼巴巴地跟上了刘志伟，“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从来没去过游乐场……你真的要睡了吗？真的真的要睡了吗？” 刘志伟在房门前停了下来：“那就讲十分钟——等我卸完妆。” 乔恩心满意足地坐到了**。 半个小时后冲完澡卸完妆的刘志伟坐在了**，擦着头发说：“你想聊什么？” “你去过迪士尼？”乔恩立刻敏锐地问。 刘志伟楞了一下，竟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吧，去过一次，上大学的时候。” 刘志伟的大学并不鲜艳精彩，乔恩知道。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同表哥杨烁在一起的。刘志伟这么一说，乔恩立刻反应了过来：“……跟他一起去的吗？” 刘志伟隐约有一种被对象质问出轨的诡异感觉。 “……对。”刘志伟老实说了，“那个时候我跟他关系还不错……我既没有去见过孙霈华，也还没有跟他在一起。” 刘志伟顿了顿说：“迪士尼的票价挺贵的，我当时打过工，专门为了凑够票价……跟他一起去玩。” 乔恩有点儿嫉妒地看着刘志伟。 刘志伟感慨地叹了一口气：“人真的很多……我们专门做了攻略，从早玩到了晚。我很开心。但是往后一遍遍回想，感觉从酸涩到恶心，从恶心到麻木，现在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很年轻。” 乔恩看到刘志伟起身走进洗手间，从自己的裤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钥匙上有个米奇老鼠的钥匙扣，刘志伟将钥匙扣摘了下来，放在了乔恩手里。 乔恩翻来翻去看了两遍，除了觉得这个钥匙扣很旧，没有看出别的。“这是你和他之前去迪士尼留的纪念吗？” 刘志伟再次坐下来，接过他手里的钥匙扣，将钥匙扣一别，打开了。里面有一张照片，是年轻的刘志伟和另一个人的照片。 他们和迪士尼里的一个扮演米奇的工作人员站在一起，一左一右，互相还摆出了跟米奇相似的造型。 虽然他们没有勾肩搭背，造型亲密，但是刘志伟面孔上的微笑，和两个人的互动都显出了一种超出兄弟感情的另一种感情。 “挂着的时间太久了，就一直没有摘下来。”刘志伟说着关上了那个钥匙扣，就要丢进垃圾桶。乔恩一把拦住了，将钥匙扣夺了回来：“别丢，送给我吧，你忘了你还没有给我过你以前的照片。” 刘志伟有些尴尬：“可是……” 乔恩收起钥匙扣，只觉得肚子里隐隐有一股火气憋着，却又不能发出来，他面无表情地说：“你之前告诉过我他结婚了。” 刘志伟沉默了一下：“他大学毕业之前和一个女孩儿走在一起了。” “他是个gay却跟一个女人结婚了？”乔恩再次问了一遍。 “乔恩，”刘志伟沉默了一下，“我不是个勇敢正义的人。他欺骗一个女人，这是错误的，但是我却不能对此做任何事，就像当受害者们站出来时，我却永远不敢站出来一样。” “我没有在责怪你，”乔恩立刻说，“我只是很想海扁他。你在这之中受了伤害，没有谁要求你必须将这些伤害全部再度翻开。” 刘志伟翘了翘嘴角。“我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到底怎么样，但是我曾经回老家的时候听说他要结婚了，也许结了也许没有，我跟他已经毫无关系了。” 乔恩嘟哝着说：“你也结婚了……而且你的伴侣肯定比他的更好……” 刘志伟忍不住笑了起来：“跟我说说你服役的事吧，你从来没说过那个。你十八岁就坐在轮椅上了，什么时候服的役？” “十七岁，”乔恩说，“我只是很好奇。我父亲曾经在空军服过役，我想看看他做的有什么了不起，能整天命令我——事实上之后我发现他做的没什么了不起。” “噗。”刘志伟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那之前我已经上了一年大学，你知道的，认识了一些不坏的朋友，也认识了一些坏朋友。”乔恩耸了耸肩，“我服役期间陆易帮我做了不少事，在纳西萨斯系统获奖之后，我回来开了一次派对，你知道的，那之后我就站不起来了，当然也中止了我的空军服役期。” 刘志伟拍了拍乔恩的肩膀。 “不过好处是，我拿到了大量的就学补助和抚恤金，”乔恩眉飞色舞地说，“那成了飓风启动资金的一部分。” “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想到他的行为增强了我建立公司的决心和想法，所以挫折能够成为让你前进的动力，我觉得没有错，”乔恩说，“哪怕是为了复仇。” “当然这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乔恩接着说，“当你意识到你的复仇结束了，就失去了人生的动力和目标，失去了惯性。我跟感谢你重新让我找到了一个更加积极的动力。” 刘志伟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视线：“是我该感谢你……很、很晚了，该睡觉了。” 乔恩砸吧了两下嘴，目光直白地注视着刘志伟。 刘志伟：“……我晚上吃了大蒜。” “你刷过牙了。” “你……” “我没有吃芹菜，”乔恩紧接着说，“而且也刷过牙了。” 刘志伟忍不住了，嘴角笑了开来。 刘志伟一笑，乔恩就伸手撑住了他脑后的靠垫，翻身压在了刘志伟侧身上。当他吻住刘志伟时，刘志伟忍不住笑场了。 乔恩：“你在笑什么？” 刘志伟的视线向下瞥了瞥：“太明显了……” “emmmmm……”乔恩望着天花板挪动了一下。 刘志伟的笑在胸腔里震动了好一会儿，接着他一把扯过乔恩的领子，吻住了他的嘴唇。 第二天一早，乔恩罕见地比刘志伟起的更早。他一睁开眼就兴奋地坐了起来：“zeo!约会！” 好不容易睡个懒觉的刘志伟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zeo!”乔恩跳起来一把掀开了刘志伟的被子。 刘志伟感觉到了一阵凉意，忍不住缩了起来。乔恩伸手就去挠他的腰。 “shit！乔尼！”刘志伟猛地被惊得跳了起来。 “我醒了。”乔恩眼巴巴地看着刘志伟。 刘志伟：“……” 乔恩高兴地看到刘志伟挠着头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进了洗手间。乔恩将自己运到轮椅上，跟进了洗手间。刘志伟正在刷牙，看到乔恩的头顶从镜子的最下沿路过，又定在了他的身后，忽然从后撞了一下他的膝盖。 刘志伟的膝盖一弯，连忙扶住自己。 “不要在刷牙的时候睡着了。”乔恩说。 “我没有。” “你的眼睛都闭上了。” “……”刘志伟清理了嘴里的泡沫，转过来靠着洗手台一手叉腰看着乔恩，“baby jony， could you please go out and wait for your dad（乔宝宝，能请你出去等爸爸吗？）” 乔恩：ok, daddy. 一百五十四 一百五十四 刘志伟带乔恩去的地方并不是什么新地点, 而是当时他和陈雏飞拍演唱会的地方。露天演唱会的台子还在那儿, 不定时地会举办一些小的音乐节, 而不举办的时候，也会有人去台上唱歌演奏。 这个台子的边上就是那个喷泉, 喷泉隔着舞台和另一片大型游乐场。 刘志伟和乔恩到达时已是十点，刘志伟将车停在停车场里，对乔恩说：“你真的确定你能坐那些危险的游乐设施吗？” “没问题，”乔恩说, “我一点都不害怕。” 刘志伟：“……”这可能不是害不害怕的问题。 他下了车将乔恩的轮椅拿出来，再将他扶出车外。当乔恩下车的时候，刘志伟和他同时听到了游乐园里传来的大型器械运行的声音。 “我都等不及了！”乔恩跃跃欲试地说着，自己跳到了轮椅上。 刘志伟将车锁好，推着乔恩从舞台的面前走过, 说道：“我拍摄《变装》时, 和张成骞拍的那张照就在这里。” 乔恩有些酸酸地“oh”了一声。 舞台上有人正在做即兴的演出，有个唱民谣的歌手正坐在台子的边沿对着下方七八个观众随性地弹着吉他唱着歌。 乔恩问道：“他唱的是什么？” “中国独立音乐人的歌，”刘志伟说，“唱的大概是一个姑娘。” 乔恩说：“你对音乐挺了解的……” 刘志伟笑了笑：“你知道我以前导演过片子……做导演需要对很多方面有了解，电影音乐也是一方面。而且许哥后面给我接了一个片子, 关于音乐和乐队的, 我近期也将会做这方面的训练。” “唱歌吗？” “唱歌和打鼓，”刘志伟说, “我是个鼓手。” 乔恩立刻吹了一声口哨：“cool.” 他推着乔恩慢慢地走过舞台的区域, 远距离地看着音乐人唱歌, 再慢慢地越过了那个小喷泉广场， 现在的广场上都是玩耍的孩子和老人。有不少孩子正在玩旱冰鞋。乔恩的目光忽然定在了一个方向上。 刘志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到有一家四口同样正在向游乐场走去。只是这一家四口里两个孩子中的一个不能行走，就跟乔恩一样，坐着一个轮椅。 “妈妈，我热。”走着路的男孩说。 母亲立刻帮他将衣服脱了，而一旁的父亲正忙着看园区地图。 那一对夫妇里母亲用单手推着轮椅，和父亲一起牵着正在走路的那个健康的男孩，看上去很幸福，但是刘志伟和乔恩都觉得有几分不舒服。 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大概有十五六岁，她穿了一身很厚的外套，当男孩说热时，女孩也说道：“妈妈，我也有点热。” “你脚不能动手也不能动啊？”正在手忙脚乱帮又要脱衣服又要喝水的男孩服务的母亲颇有些不耐烦，“没看见我在给弟弟脱吗，你自己弄。” 女孩抿了抿嘴唇，自己将长外套脱了下来，因为衣角被垫在屁股下面，还吃力地挪动了一会儿。 刘志伟和乔恩对视了一眼，却只能默默地离开。 “我很讨厌看到残疾的孩子。”乔恩说，“不是因为他们残疾，而是我发现我不能帮助他们什么。不能帮助到切实的个人，不能帮助他们的家庭，更不能帮助立刻改善别人对他们的态度。” 刘志伟说：“这就像在路边看到乞讨的人。非常悲哀的是我不能分辨他们究竟是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还是伪装者，更加悲哀的是无论哪一种，当他们需要依靠这种方式生存的时候，就完全丢弃了自己的人格尊严……也许是因为贫穷也许是因为无能力，不管因为什么都很悲哀。” 乔恩拍了拍他放在背后扶手上的手。“有人会轻易下跪，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丧失的是什么。也许对他们来说那样的生活才是轻松的、唯一能够选择的出路。” 刘志伟一直到进入园区，才重整了心情，他取了一份园区地图，交给乔恩说：“你想先玩什么？” “过山车！”乔恩看都没看，直接抢答。 刘志伟：“……” “你害怕吗？” “我比较害怕你……”刘志伟没有说完，乔恩已经自己开动轮椅，突突突冲了出去。 过山车的队伍很长，刘志伟让乔恩占队的期间自己跑出去买了两个冰激凌，跟乔恩一人一根舔了好一会儿。 “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我就吃了很多垃圾食品。”刘志伟说，“你知道减掉这家伙的热量要让我在健身房多待多少小时吗？” “你下次可以带我一起去，”乔恩说，“我也想去健身。” “我才不要让你看到我汗流浃背的样子。” “为什么？那一定很性感。”乔恩睁大双眼，盯着刘志伟。 刘志伟：“……你去健身房的目的是看别人吗？” “有时候是，”乔恩说，“我从前猎艳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就是健身房。我不喜欢那些比女人还瘦软的家伙。”他说着隔着衣服摸了摸刘志伟的腹肌，刘志伟一把拍掉了他的手。 他们来的时间很早，因此当冰激凌吃完，前面就只剩下了三四个人。乔恩忽然问道：“为什么我们不走残疾人通道？” “这里没有，”刘志伟说，“我找过了。” “什么？”乔恩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 “有一些危险的项目没有残疾人通道。”刘志伟说，“我之前想要提醒你的，中国有时候在这方面做得不够完善……近些年来已经好得多了。” “seriously？”乔恩皱起了脸，“好吧，那就当做他们认为我是普通人。”刘志伟差点笑出来。 当轮到他们检票时，乔恩果然被拦了下来。 “你没看见吗？我有腿，”乔恩用中文说，“另外这个项目需要用到腿吗？” 两个检票员面面相觑。 刘志伟说：“他能站起来的，只是不太方便，安全带能够起作用，为什么不让他上去呢？” “我可从没碰到过因为我行走不便而不能玩的项目。”乔恩虎视眈眈地看着两名检票员。 检票员找不出具体的规章，也不太经历过类似的案例，在时间的催促下稀里糊涂地放刘志伟和乔恩上去了。 刘志伟低声说：“你从没碰到过不能玩的项目？” “那当然，”乔恩说，“因为我从没进过游乐园。” 刘志伟：“……” 乔恩和刘志伟坐在了第二排的位置上，前面是一对情侣。刘志伟上车时先扶乔恩上了车，帮他系好了所有安全带，才开始系自己的。 铃声响了，过山车开始缓慢地爬坡，乔恩兴奋得来回前后看。 当列车攀到顶峰时，前面的姑娘转过了身来，举着手机似乎想要拍一张全景照，可当她打算按下快门时，正看到刘志伟将墨镜摘下，揣进了兜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志伟哥啊！！！！” 列车瞬间下坠，她的尖叫被瞬间淹没在无数尖叫里，就连刘志伟都短促地叫了一声。乔恩发出了人猿泰山的吼声：“哦——吼——” “我的妈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前面的姑娘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惧，几次三番想要回过头都没有成功，于是干脆在前座疯狂大叫。 车上的所有人都在高声叫喊，只有刘志伟，在最初的叫喊之后，反倒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当他看到拍照摄像头时，他拽了一把乔恩，对着镜头飞快比划了一个俗到家的“v”。乔恩的头发都竖了起来，他对着镜头露出了一口灿烂的白牙。 刘志伟下车后，只觉得腿都有点儿软，他帮乔恩解开安全带的同时，前座的姑娘终于找到了机会，猛地转过来，激动地说：“志、志伟哥，是志伟哥吗？！” 刘志伟连忙趁低头戴上了墨镜，对她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的天哪呜呜呜呜呜……”姑娘捂住了自己的嘴，情绪激动得眼泪都挤了出来。她身边的男朋友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刘志伟，小声问姑娘：“这是你追的那个明星吗？” 姑娘压低声音却控制不住音调：“什么我追的明星，我最爱的爱豆啊！！！” 男朋友：“……”这有什么区别？？？ 刘志伟不想把影响范围扩大，他扶着乔恩到轮椅上，指了指出口的方向，那姑娘像拎狗一样一把拽起男朋友亦步亦趋跟上了刘志伟。 离开了过山车项目的队伍之后，刘志伟才松口气，对着一直捂着自己嘴巴防止尖叫出声的姑娘说：“不好意思啊，就想偷偷跑出来逛个游乐园……没想到这样也会碰到自己的粉丝啊哈哈……” 那姑娘立刻放开了男朋友的手，开始全身上下摸纸笔。但不是谁出门约会都带着纸笔的，她找不着任何可以让刘志伟签名的东西，难过得快哭了。 刘志伟正想说什么，那姑娘见刘志伟动了嘴唇，怕他嫌麻烦了，突然眼前一亮，掏出自己的口红说：“志伟哥！给我个签名吧！” “签、签哪儿……”刘志伟拿着她塞过来的口红有点懵逼。 姑娘来回转了转身：“裙子——不、衣服上！衣服上！” 刘志伟看了看手里的口红，犹豫地问道：“口红是不是挺贵的……” “超贵，四百多，这支。”一旁的男朋友板着脸说，“还是我掏的钱。” 姑娘一把塞住了他的嘴：“少废话！” 刘志伟在姑娘男朋友的凝视带着诡异的愧疚签了他的大名。签名在姑娘的背后，她还让男朋友用手机给自己的背影拍了个照，这才忙不迭地鞠躬感谢刘志伟。 刘志伟连忙说：“不谢不谢，我们先去玩儿了……” 等刘志伟离开很远之后，那姑娘还在眼巴巴地看着刘志伟离开的方向。 “……要不我们跟着志伟哥玩吧？” “你疯了啊？人家都说了偷偷出来，肯定不想被人跟着啊。” “那你给你再拍一张我背后的签名。” “刚不是给你拍过了吗？” “再拍一张嘛……不行，这张不好，看不出是我，你要拍到我的侧脸……不行，这样太胖了……换个角度，往下拍点，大长腿会不会拍啊！你好笨啊……” 男朋友：“……” 刘志伟和乔恩几乎跑遍了游乐园。园区的中午有午餐区，到处都是人，乔恩很不喜欢拥挤，于是他大手一挥请刘志伟吃边上的高档餐厅。 从餐厅高高的落地窗向外望，能看到外面几乎所有的娱乐设施。 “上一次像这样开心吗？”乔恩问刘志伟。 刘志伟正渴得喝一杯特调果汁饮料，闻言楞了一下。他不太情愿地回想了一下，说道：“没有。那时候我和杨烁处于比较暧昧的阶段，你知道的，在暗恋对象的面前总想要装出自己最好的样子。我的注意力几乎都在他的身上，没有这样体会到娱乐本身带来的快乐。” 乔恩皱了皱鼻子：“这么说你这次全身心地放在了娱乐本身上……” 刘志伟感觉有个醋缸又打翻了。他说道：“我更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感觉。没有捉摸不透，没有胆战心惊，没有自我厌恶。你把我变成了一个对自己非常自信满意的人，也对关系更有安全感的人——虽然我对我们的关系我还有点不确定……” 乔恩握住了刘志伟放在杯子上的手。 “我才应该感到胆战心惊，我的丈夫永远不能轻松佩戴我们的戒指。” 刘志伟顿了一下，从脖子里掏出了一个套着戒指的项链：“我带着。” 乔恩顿时笑了起来。 刘志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于是装模作样地翻开地图，硬着头皮说：“我们还有水上冲浪、**飞车……没有玩过……” 两人从海盗船上下来时已经是傍晚了。乔恩为了缓解激动，义正言辞地请求去玩旋转木马。刘志伟严正拒绝了跟他一起上去的请求。他站在外面，就像所有围观的父母一样，看着乔恩混在无数孩子中间，一脸严肃地坐在一匹粉色的旋转木马上，上上下下平和地绕圈。 刘志伟的脸上带着不自觉的微笑，用手机给乔恩录了一段录像。乔恩对着他的镜头做了好一会儿怪相，把周围的孩子们逗得咯咯直笑。 天色渐渐变暗，黄昏的光线将整个园区染上了一层玫瑰色的光。 一旁的露天舞台有人在开即兴演唱会，人流分了出去开始涌入那头的草地。园区的人越来越少，父母们需要带着孩子回家，而成年人们则更多地涌去听演唱会。 刘志伟看着乔恩依依不舍地离开旋转木马，将手里的饮料递给他说道：“还有最后一个项目。” “摩天轮？”乔恩立马猜到。 “不是。”刘志伟笑了笑，“你想去摩天轮吗？” “我对你说的最后一个项目更有兴趣。”乔恩说。 刘志伟推着乔恩走出了园区，慢慢地来到了喷泉广场。 广场上已经没有人了。所有孩子都离开了，而在这个灯光微弱的地方，没有太多人会愿意绕路过来多做停留。 刘志伟将乔恩的轮椅推到喷泉边上，对他行了一个绅士礼：“威廉姆斯先生，我想请你跳支舞。” 坐在轮椅里的乔恩愣住了。他恨不得立刻站起来抱着刘志伟转上一大圈，又想热情地亲吻拥抱对方，但他最终只是郑重地将手放在刘志伟的手掌上，接着他的力道猛地站了起来。 刘志伟伸手搂住乔恩，好让他的大部分重量由自己支撑。 即兴演唱会唱的依旧是民谣，是一首很舒缓的曲子。乔恩的步子也很慢，那已经是他能够移动的最大速度和距离，但那步子在常人看来小得就像没有抬脚。 刘志伟没有皱一下眉毛。他几乎是抱着乔恩移动，为了借力，他们的拥抱前所未有的紧密。 四月温暖的空气和花的芬芳在空气中随风飘荡。刘志伟轻轻地说：“喜欢这个地方吗？” “我很喜欢。”乔恩说。 接着他没有停顿地开口：“生日快乐，zeo。” 刘志伟的步子停住了。他几乎是花了半分钟来反应了好一会儿自己的生日究竟是几月几号，而今天又是几月几号。 接着他慢慢地说：“还没有到……是明天。” “我得提前跟你说，”乔恩搂着他的脖子，埋在他的肩窝里，他站起来的确比刘志伟更高，因此刘志伟必须微微仰着头才能正常呼吸，“明天一到，你就会有各种各样的app通知你各种各样的朋友你的生日到了。而那些被提醒的人和不经提醒就记得的人是不一样的。” 刘志伟含糊地应了一声。 “而我想做那个最不一样的人。”乔恩说。 emmmm两章连更失败，还有一章还是等晚上吧（x） 一百五十五 一百五十五 那天晚上, 刘志伟和乔恩一直随着音乐跳到了最后。整个天空的星子都在闪烁光芒, 照亮了只有三盏灯光的小广场。 零点之前, 乔恩和刘志伟上了深夜还在开放的摩天轮。那是整个园区唯一零点还开放的项目。 前后的吊厢里都没有人了，当吊箱升到最高时, 乔恩将自己的手机举了起来。说了第二遍“生日快乐”。手机上的时间是00:00，乔恩的另一只手里摆放着一张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卡。 刘志伟的注意力全被那张卡吸引了过去。“这是什么？” 乔恩示意他将卡拿去。 刘志伟于是取了过来。只见卡的正面是飓风的logo，背面是他的照片和名字。 “这是我的。”乔恩说着从自己胸口的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卡。那张卡跟刘志伟的一样，上面有乔恩的头像和名字, 还多了一行职位。 刘志伟慢慢地明白了过来：“这是飓风的……” “通俗来说这是飓风的门禁卡，”乔恩说，“但是现在总部已经更换了设备，用这张卡能够领到新的腕表, 里面记录了更多的数据，用于调取和支配飓风的资源。” 刘志伟楞了一下：“给我干什么……” “你是飓风的一员，早就该给你了，”乔恩说，“我想邀请你去飓风做客。” 刘志伟受宠若惊：“可我就是个门外汉……我也不是工作人员……” “飓风的总部。”乔恩又没头没脑地补充了一句。 刘志伟保持着“我”的嘴型愣了一会儿：“你说什么？” “我想邀请你去飓风的总部，”乔恩说，“毕竟你现在也是它的一大股东了。” “……飓风的总部在美国。”刘志伟似乎想要提醒乔恩。 “然后呢？”乔恩睁大正直的眼睛向天空转了转。 “你想让我去美国？” “我想让你去我一手建立起的帝国看看。”乔恩换了一个让刘志伟无法拒绝的窒息说法。 “可是……”刘志伟有些无法应对。 “你说过你下一个要开拍的片子在八月低，”乔恩说, “你还有一个试镜在六月, 所以你有两个月左右的假期。” 刘志伟：“……虽然是这么说……” “就当是旅游, ”乔恩循循善诱, “你说过你未来最重要的三件事里有一件是旅游, 为什么不提前开始享受生活呢？” 刘志伟隐隐有些被打动了。 “为了坚定你的决心，”乔恩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两张纸，“七月一日的机票。” 刘志伟又差点为乔恩的不按理出牌跪下了。 “我可能会有紧急的事，”刘志伟说，“紧急的通告，而且我需要提前准备八月底的拍摄，还可能参加一些综艺……” “时间绰绰有余，”乔恩说，“我们只去一周。” 刘志伟犹豫了好一会儿，接过了乔恩手里的票。 “好吧，只去一周。” 乔恩在刘志伟接过票的时候欢呼了一声，然后他说道：“你需要一个行李箱，需要沙滩裤沙滩鞋，需要……” “等等等等，”刘志伟立刻制止了他，“飓风的总部难道不在纽约吗？” “没错，就在纽约。” “为什么需要沙滩裤……” “难道你不想去海滩度假吗？”乔恩眨着眼睛，“我们可以去海上冲浪，我有个游艇在波士顿边上……” 刘志伟：“……” 在他们下摩天轮之前，乔恩几乎已经想好了所有能玩的，那些日程按照刘志伟看来根本不可能在一星期内完成。但是机票已经定下，刘志伟干脆放下了那些他本来会反复思考的事。 “明天你想去哪儿？” “想去你的学校。”乔恩说，“我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我的大学就在这个城市，你知道的，去医院的路上会路过它。” “我想看你的高中，”乔恩说，“那是你最快乐的时候，对吗？” 刘志伟楞了一下：“我的高中……在我老家附近的城里……那很远。” “整个地球都很小，不会太远。”乔恩说。 刘志伟想了一会儿，说道：“好，我们现在就回家买车票。” “车票？为什么不坐飞机？” “机场距离那边很远，到了机场还要再做很久的大巴，不如直接做列车到城。”刘志伟解释了一句，推着乔恩到了车边。 刘志伟开车的时候，乔恩先自己搜起了车票。 “目的地在哪儿？” “b城。”刘志伟说，“只有一个火车站，距离我学校不远。” 乔恩很快定好了车票。就像刘志伟说的那样，过去很远，花费的时间不短。五个小时的火车意味着他们即使凌晨五点出发，也要十点才能到达。 刘志伟问道：“你定了什么时间的车票？” “七点，”乔恩说，“那是我能起来的最早时间了。” “七点的火车你起来会比那更早。”刘志伟提醒说。 “……oh， shit.”乔恩顿了一会儿脱口而出。 刘志伟忍不住笑了：“你可以开始睡觉了，明天早上我会将你从**运到车上睡觉，再将你从车上运到火车上。” “我的身体是你的了。”乔恩说得很自然，当刘志伟发动汽车开出五分钟后，他发现乔恩已经睡着了。 乔恩跑了一整天，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没有那么强健，这一天的活动量对他来说有点儿大了。 刘志伟将广播音乐调轻了，也调小了空调风扇。 刘志伟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乔恩睡着的时候的模样了。自从他的工作和事业开始忙碌起来，就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伴乔恩。尽管他晚上依旧跟乔恩睡在一张**，但是他总是比乔恩更早离开。乔恩将那么多活动挤到了这样短的时间里，只是因为刘志伟只给了他两天。 车很快停在了楼下。刘志伟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的乔恩。 乔恩睡着的时候很安详，全身都是放松的。他棕色的睫毛很长，在眼窝下投出了一片扇形的阴影。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从过山车开始起就没有平整过，但那阻挡不了他的帅气。 刘志伟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了。乔恩因为安全带而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刘志伟思考了好一会儿什么是爱情。 爱情和亲情永远不一样，它掺杂了一点**，混合了一点幻想，渗透了大量的荷尔蒙。但是当荷尔蒙消退之后，爱情也永远不可能变成纯粹的亲情，因为它又包含了强大的占有欲。 刘志伟第一次见到乔恩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乔恩达到如今的关系。他依旧对乔恩对他的感情抱有疑问，但是他现在却不再制止自己承认自己内心的想法。 ——乔恩满足并远超出了他的幻想。他英俊，成功，热烈而奔放。他可以毫不做作地讨论性和爱，可以坦然地接受爱情的降临，并不会思考未来失败或分开的后果。这是刘志伟之前做不到的。 如果不直接问是否喜欢乔恩，或者是否爱乔恩，刘志伟用另一个方式询问自己： “你愿意牵乔恩的手吗？” “你愿意主动吻乔恩吗？” “你对他有悸动和性幻想吗？” “yes.”刘志伟对自己说。 “你喜欢跟他一起生活吗？” “你幻想过你们的未来吗？” “你接受并喜欢他的所有缺点吗？” “yes.”刘志伟再一次对自己说。 然后他突然想通了。 他拍了拍乔恩的肩膀，对迷迷糊糊的乔恩说：“乔恩，我们到了。” 乔恩睁开眼茫然地看了刘志伟一会儿：“到哪儿了？” “到家了。” 刘志伟将乔恩运下来带上了楼，乔恩沾上枕头就再次睡着了。 结果他们最终没有赶上早上七点的火车。 乔恩大叫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钟了。 “我们现在去也不晚。”正在准备早中餐的刘志伟围着围裙闲适地说。 “到那儿就太晚了！”乔恩连忙跳下了床。 “我们可以在那儿过一夜，明天再回来。”刘志伟随意地说着，将一个煎蛋递给手忙脚乱的乔恩。 乔恩愣愣地看着煎蛋：“你说什么？明天回来？” “假期延长到三天，你觉得怎么样？”刘志伟说。 乔恩猛地欢呼了一声。他唏哩呼噜吃了煎蛋，又飞快订了半个小时后的车票，比刘志伟更加积极地做好了出行的准备。 刘志伟将围裙一摘，推着他就出了门。 天色很好，气温也刚刚好，火车开得不快不慢，离开城市之后就进入了一片农田。乔恩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外面大片的金色和绿色，用手里的相机不断拍摄。 “那是迎春花，”刘志伟说，“在中文里是迎接春天的意思。” “什么？所有都是吗？”乔恩扭过了头来。 “大片的是油菜花，”刘志伟说，“以前春天回老家的时候我会跟长辈下田，那些油菜花长得比我还高。” 列车陆续经过了好几个景色不同的农田和城市，刘志伟每经过一个都告诉乔恩一件小事。 “我以前过年的前后总会抽时间偷偷回老家一次，这些景色每一年都在变，”刘志伟说，“连火车的线路也改过了几次，有一次铁路施工，我差点回不了家，在中间的一个站上冻了一整晚，第二天坐车原路返回了。” “可你说你回家见不了父母……” “是的，”刘志伟笑了笑，“就算回到了那个地方，也就是找个当地的小宾馆住下来，偶尔找人问问家里人的情况。但是只要有一年不回去，就会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想起什么，忽然说：“这一年是我唯一一次没有回去却并不感到缺憾的一年。” 乔恩想起了那个他在中国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可能有你在，回不回去的意义会逐渐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刘志伟的手肘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手掌托着他的脸颊。 尽管他依旧戴着墨镜，乔恩还是觉得心跳跳漏了一拍。 五个小时后，火车到站了。 刘志伟推着乔恩走出老旧的火车站，呼吸了一口带着灰尘的空气，说道：“我们到了。” 上章清一下缓存~还不行的用网页打开~ 一百五十六 一百五十六 整个小城没有太大的变化, 从刘志伟离开之后, 整个城市的火车站翻新了一次, 道路陆陆续续修整过几次，也有几座新的楼建立起来, 但整个格局没有发生鲜明的改变。 “也许是我每年都回来的缘故吧，”刘志伟说，“这里我觉得没多大变化，但是很多常年在外的人, 回家后都觉得变化很大。” 小城里也有外国游客，但很少见到，乔恩路过的时候许多人都盯着他看。 “你的学校就在这里吗？”乔恩无视了那些不礼貌的注视，仰头向刘志伟问道。 “是的，就在这里。这个城市很小, 走两条街就到了。”刘志伟推着乔恩慢慢地向前, 经过了老旧的住宅楼和好些招牌模糊不清的小店。 “我的高中是我们省里最好的学校，所以学校经常翻新，看上去不旧，但是周围的店面都很老，是我小时候就开始吃的。”刘志伟指着那些馄饨铺、面店, 告诉乔恩他以前都是怎么解决三餐的。 “我很喜欢吃这家店的馄饨, ”刘志伟指着一家狭窄的店面说，“他们会起一个很大的锅, 包很小的混沌, 皮很薄, 里面的肉星只有一点点，会下一小块猪油，撒上葱花和盐，味道非常鲜美。” 乔恩听得咽了咽口水。 “我以前会拿自己的带盖杯子去盛一碗，因为塑料饭盒很贵。” 乔恩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家店，直到刘志伟推着他离开。 路过那几家吃的店后，出现了一家中等规模的新华书店。招牌也褪色了，但是里面进出的人不少。 新华书店的边上是一个相对周围建筑来说条件都好得多的饭店，刘志伟说道：“我们先在这儿用饭吧。”他和乔恩都没有吃上午餐，虽说才四点左右，乔恩已经饥肠辘辘了。 餐厅的档次当然比不上他们家所在城市里的餐厅，但相比于附近的其他餐厅，已经是两个阶层。 刘志伟坐下后随意地点了几个乔恩爱吃的菜，一边点一边道：“这里有很多家长会请老师吃饭，为了让孩子受到更多关注，取得更好的成绩。” “老师不是一视同仁的吗？”乔恩忍不住说。 “有时候不是，有时候家长认为不是。”刘志伟耸了耸肩，“我父亲是个老师，但他也给别的老师送过礼。” 乔恩不好说什么，只能“wow”了一声。 菜很快上来了，服务员像其他人一样多看了两眼乔恩。看完乔恩后他又看了两眼刘志伟。 刘志伟的造型气质和这个小城的人相差有点儿大，服务员忍不住问道：“小哥，来旅游的啊？” 刘志伟笑了笑说：“不是，老家在这儿，回来看看。” “豁，这儿人啊！看不出来，自带明星气场啊。”那服务员的兴趣马上被吊了起来，“哪里的啊？这片人我都认识，我从小就在这儿长到大的。” 刘志伟抿了抿嘴唇没有细说，只说：“东边的。” 那服务员听出刘志伟不想多说，于是又换了个话题：“这是你朋友啊？” 刘志伟看了看乔恩，只见乔恩伸出手说：“刘小明，你好。” 刘志伟：“……” “喔，真够洋气的，”服务员同他握了握手，“李珠，珠子的珠，我妈小时候听风水先生说我起个女名儿好养，嘿嘿。哥们儿，你呢？” “刘志伟。”刘志伟笑了笑。这名字太普遍了，这一个城里就能有七八个刘志伟。 服务员说：“一会儿哪儿去玩啊？” “学校看看，以前在这里读书的。”刘志伟又搭了一句。李珠见他开始动筷了，识趣地离开了：“那你们吃，有事儿叫我啊，我让大厨给你猪蹄烧两个胖的去。” 胖猪蹄上来了，刘志伟将两个都留给了乔恩。他指着窗外的教学楼说：“你看到那栋绿色的楼了吗？第五层，我以前就在那里上高三。左边那栋蓝色的是我们宿舍，我们全天都得在学校里，只有周六日才能出校门。” “这太可怕了，就像军营。” “为了升学率嘛，”刘志伟说，“虽然这么说，我每天晚上还是会和杨烁偷偷翻墙溜出来，不是去网吧打游戏，就是去ktv唱歌，十几年前的ktv里歌只有很老的几十首，符合口味的就更少，我们只能翻来覆去唱那三两首歌。” 乔恩咬着筷子说：“你能给我唱唱吗？” “……下次吧，”刘志伟的脸一红，“真的很老，而且很肉麻……” 乔恩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别那样看我。”刘志伟恼羞成怒地将他的脸拍了开去。 吃饱喝足的两人终于走进了学校。现在是周末，没有孩子在学校里，学校仿佛开闸泄洪之后的水厂，里面只有固定的员工和部分教师。 刘志伟推着乔恩进去的时候甚至没有人拦住他们——就连门卫都去吃晚饭了。 天色还没有完全黑，刘志伟推着乔恩转了一整圈，终于找到了一个电梯，坐到了五层。 所有的教室所在的楼层都很安静，孩子们都离开了，没有谁想要留下来。刘志伟来到了一间教室门前，打开了门，让乔恩进去。 整个教室被小而紧密的课桌塞满，课桌上都是习题集和试卷，乔恩的轮椅通过得很困难，因此他干脆扶着拐杖站了起来。 刘志伟在教室的后方仔细查看每一张课桌，接着指着倒数第三排的一个位置说：“就是这里！这是我以前坐的。我们换位置的时候会把桌子一起调换，你看这儿有我的名字。” 乔恩立刻上前，只看到那张小小的桌面上的一角刻了“刘志伟”三个字。 那三个字的笔迹还很青涩，没有现在刘志伟的写自己名字的时候的那种流畅感。 “我们的教室和座位时刻都在变，我对我的课桌可没有这种热情。”乔恩说。 刘志伟“噗嗤”笑了一下：“我们上课的时候会偷偷吃东西、传纸条。一个学年下来清理书桌的时候总能在角落里发现干枯的橘子皮、糖果包装纸或者传到一半中止的纸片。” 刘志伟感慨了一声：“太怀念了。” “你想回到那个时候吗？”乔恩说。 刘志伟扭过头去看向了乔恩。 乔恩依靠着轮椅站在那儿，日落的光芒从窗户的一侧直射进来，将教室里的课桌、乔恩的发丝染成了橘红色。 “不想，”刘志伟说，“过去没有你。” 乔恩怔了好一会儿。接着他说：“我可以在这里吻你吗？” “教室里有监控。”刘志伟挑起了眉毛微笑着说。 “那你回去得吻我十分钟，”乔恩说，“一分钟都不能少。” 刘志伟和乔恩离开学校后，在附近找了一个干净的酒店办了入住手续。他们定了一个标间，乔恩有点儿不情不愿的。刘志伟转移话题说：“这里晚上有‘夜市’，你想去看吗？” “‘夜市’是什么？”乔恩问。 “往北走有一个用来吸引游客的古城街道，到晚上的时候小摊贩会在街道上摆摊，”刘志伟说，“会点起灯笼，夏天的晚上总会有很多人。” 乔恩立刻从**跳了起来：“还等什么？” 夜市已经开了，天色完全暗淡下去，老城的街道上开始亮起了一盏盏红色的灯笼。刘志伟慢慢地推着乔恩的轮椅向前走去。整个城市的人似乎都向这条街涌来。人们摩肩接踵，从四面八方涌进这条古街。 乔恩晚上被灯火照亮的街道远比白天更加好看，乔恩看着看着上方两排灯笼，和四面吆喝的摊贩，兴奋的面孔被映成了红色。 街上卖什么的都有，有的卖吃的，有的卖小玩具，刘志伟怕同乔恩走散，没有离开他的轮椅半分钟，可乔恩突然在卖臭豆腐的摊位前挪不动了。 “我想吃臭豆腐。”乔恩说。 刘志伟叮嘱乔恩留在那儿别动，自己上前买了一串臭豆腐。 当他付钱的时候，他听到身旁有人说：“给我两串臭豆腐。” 刘志伟忽然楞了一下。他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只看到一个青年站在边上，他们中间隔了一个挽着他手臂的女人。 似乎察觉到刘志伟的视线，那个青年转过了头来。 刘志伟却淡淡地转了身，走向乔恩，将臭豆腐递给了他。 乔恩吃了一块臭豆腐，隐约察觉到什么，微微别过头看向刘志伟的身后，只看到一个青年正盯着刘志伟的背影。 哪怕是在那样昏暗的光线下，乔恩还是认出了对方——刘志伟的表哥，杨烁。 杨烁没有照片上的年轻，他看上去极其普通，和从前有了一些变化，不再那么像刘志伟了。他身边的女人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外国人啊？” 接着她看到刘志伟摘下了口罩，她禁不住说道：“好帅啊……” 杨烁下意识地抽出了自己被女人抱着的手臂。可当他试图向前一步时，只看到那个外国男人忽然撑着一根拐杖站了起来，似乎要向他走来，可却被刘志伟拦住了。刘志伟毫不犹豫地拽住乔恩的衣领，再拦住他的后颈，让他低下头来，就在人来人往的夜市中央，直接而毫不犹豫地吻住了乔恩。 红色的火光将他们的面孔轮廓勾勒出昏暗虚幻的形状，他们吻得很忘情，那个高大的外国男人用空余的手搂着刘志伟的背，将自己的一半力量架在刘志伟身上。 女人的脸上露出了嫌恶的神色：“真恶心，同性恋……” 她拽了两把杨烁，却发现杨烁定定地看着他们。“你干嘛呢？赶紧走啊！”杨烁不耐烦地甩开了她。 来来往往的人群都在围观，甚至有人举起了手机。 刘志伟在有人举起手机的同时分开乔恩，戴上了口罩。他隔着人群斜视着杨烁，仿佛在嘲笑对方曾经的怯懦。乔恩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对方，禁不住冷笑了一声。他缓缓地在刘志伟的搀扶下坐下去，任由刘志伟推着他继续向前。 “该死，我吃了臭豆腐……”他猛地想起了什么。 “的确很臭。”刘志伟噗地笑了出来。 “……我可以买一串糖葫芦用做补偿吗？” “你吃了甜食也不能掩盖那个味道。”刘志伟无情地说。 “damn!”乔恩低声对自己说。 “不过我不在乎，”刘志伟接着说，“你听到了吗？我不在乎。” 乔恩抬起头仰望着刘志伟，脸上带着一种爽朗的笑容。刘志伟忍不住低下头来隔着口罩吻了吻他的鼻尖。“我连你是残疾人都不在乎，为什么会在乎这个？” 乔恩于是就那么仰着头一边看着刘志伟，一边吃臭豆腐。他的眸子里全是灯笼的火光，像是缀满了红色的星火。 “当爱情发展到性那一步时，所有人都会发现那是原始而肮脏的，”刘志伟淡淡地说，“但也许那就是爱情最原始的模样，肮脏而自私的。我也许是最自私的那一个，因为我想让爱情保持它最原始的模样。” “你说得不对，”乔恩仰头看着他，“我觉得你一切都很美好，很纯粹，没有缺陷。从里到外，你是我能找到的最完美的人。” 谢谢最近给我疯狂投雷的大家_(:3」∠)_给大佬们跪下，我的猫全靠你们才能成功活下来（不是） 一百五十七 一百五十七 他们没有回去得很晚。四周总是不断投来的打量目光让刘志伟有些疲惫。他将乔恩带回宾馆时, 乔恩也有些疲惫了。他在刘志伟的搀扶下走了不少的路, 双腿发热发颤。 刘志伟看着他的腿说：“等我们回去了, 得带你去一趟医院。” 乔恩直觉回复：“我很好。” “我想知道你的恢复进度，”刘志伟放缓了语气, “得知道我们没有恢复得太激进，留下隐患。” 乔恩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当刘志伟掀开被子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灰尘的味道。他知道这个酒店就是这样，来的人少, 即使要求更换，换下的床品也是积满了灰尘的。他将**的所有东西都拍了一遍，然后对乔恩说：“上床吧，babe。” 乔恩有些嫌弃地看了一会儿那张床, 最终还是挪到了床边。 “你呢？”他有些不乐意地看了看旁边的那张床。 刘志伟从边上的床头拿来了枕头，将乔恩的枕头往边上一怼，双手环胸说：“你说呢？” 乔恩顿时又露出了笑容。他从包里取出了一个玩具蟑螂，问刘志伟：“明天几点起床？” 刘志伟不知道他又怎么玩心大发了，于是说道：“六点半。带你去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旗帜下的校园生活。” 乔恩于是摆弄了好一会儿蟑螂腿，然后将自己挪到了**。 单人床很窄，只比病床大了一丁点。刘志伟和乔恩睡得很挤，但乔恩并没有松开刘志伟的想法。 在陌生的地方一时无法睡着, 乔恩便在黑夜里搂着刘志伟轻轻地问道：“那个人——杨烁,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刘志伟也没有睡着, 他背对着乔恩侧躺着, 乔恩的手搂在他的腰上。他抱着一团被子说：“不知道……当时他看中的女孩不是今天见到的这个。” “嗯？”乔恩有点儿意外。 “今天的这个太年轻了……”刘志伟说, “看上去只有二十岁。” 乔恩难以理解：“为什么一个gay还能换女朋友？” “我不知道，乔尼，”刘志伟说，“我根本不在乎他。” “你不在乎他，你却当街给了我一个吻？”乔恩有些不是滋味，“你在别的时候可没有那么热情。” 刘志伟闻言转过了身来。正面面对乔恩：“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事？” “这个社会是不可能公平公正地对待每一个人的，”刘志伟说，“但是我能找到一个同样愿意堂堂正正承认自己的人做伴侣。而且我已经找到了。” 乔恩愣了一会儿，接着慢慢收紧了他的怀抱。 “杨烁配不上我，”刘志伟坚定地说，“他只是个该死的胆小鬼，没有才能的剽窃犯。我甚至不必对他做什么，他也将生活在碌碌无为的只能让自己痛苦折磨的环境里，他的人生只是一场小人物的悲剧，甚至不用任何人推动。因为他根本不敢做自己。” “你说得对，”乔恩缓缓地说，“他根本配不上你。但是我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刘志伟楞了一下：“你想做什么？” “在你告诉我是他将你带去孙霈华那儿的那天，我让飓风的那些家伙查了查他现在的工作。”乔恩说，“虽然我不知道他的感情状况，但我知道他现在在一个娱乐公司做实习导演。” 刘志伟怔怔地借月光看着乔恩。 “我是个会把nerd堵在洗手间里的坏蛋，”乔恩说，“还会用空的弹膛吓唬新兵，我可不是个好人。” 刘志伟闷闷地笑了起来，笑得身体开始颤动。他们的双腿胡乱地叠在一块儿，刘志伟颤动的时候，两人的皮肤在互相摩擦，骨头在轻轻地碰撞。 “zeo，”乔恩忽然说，“如果做|爱，你喜欢在上面还是在下面。” 刘志伟愣了好一会儿，面孔突然变得火烫。他稍稍和乔恩拉开了距离，让乔恩的面孔完全离开了他的影子，暴露在了月光下，“你、你呢……”刘志伟含糊地说。 “gay里总是喜欢在下面的人多，”乔恩说，“所有人都认为我应该在上面，哪怕我是个瘸子。” “乔恩，别这么说自己……”刘志伟有些不知所措，“我……” “你什么？”乔恩大睁着眼睛看着刘志伟。 刘志伟含糊地说：“我不太在乎……” “oh，”乔恩有些意外，“这么说你也完全可以把我抱——” 刘志伟连忙说：“ok， stop.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跟你谈这个有点儿奇怪。” 乔恩摊开了手：“我们结婚了。” “是的，我面对的是我的第一个丈夫，第一场正式开放的恋爱。”刘志伟强调了一下“第一个”。 “hmm……这个说法听上去不坏。”乔恩立刻被打了岔。 “我对如何应对丈夫没有什么经验，”刘志伟说，“为什么你不先说说你的——你还没告诉过我你坐着轮椅是怎么和你的前情|人们……” “他们总会服务我的，他们自己会动……hey，等等，”乔恩突然反应了过来，“我也是第一次结婚，我也没有任何对付丈夫的经验!” “……”刘志伟默默地翻了个身，“晚安，明天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带你去逛……” “zeo zeo!”乔恩推了刘志伟两下，发现刘志伟无动于衷后，乔恩再度开始使出挠痒痒大法。 刘志伟瞬间弹跳起来扭过身一边控制不住地大笑一边回击乔恩。 两个人在窄小的**来回攻击，将大半被子都丢到了地下。直到他们都气喘吁吁，刘志伟才按住乔恩的手，说道：“够了，乔尼，我们明早确实得早起，你能看到我们学校周一升国旗。” 乔恩叫了一声：“cool……” “那件事我们回去再聊，”刘志伟说，“我一点都不想在这种都是灰尘的手脚都伸展不开的**擦枪走火。” 说着他再度转身背对着乔恩，将被子从床下扯上来，往后一飞盖住了两人。 乔恩也伸出手再度抱住了刘志伟的腰，他在刘志伟的脑后轻轻地说了一声“晚安”，然后吻了吻他的后脑勺。 半分钟后，闭着眼睛的刘志伟抬起手一巴掌拍掉了乔恩伸进他衣服里抚摸腹肌的手。 “good night（晚安）.”乔恩轻轻地说。 “night ‘again’（‘再次’晚安）.” “triple night（晚安三连）.” “……” 刘志伟将乔恩从他腹部慢慢往下伸的手坚决地往上一拉，扣留到了原地。 第二天一大早，床头上的闹钟刚响就被乔恩一甩手扫在了地上。刘志伟被不断尖叫的闹铃吵得头疼，只能爬起来去看那个被扫下去的闹钟。 掉在地上疯狂作响的正是那个玩具蟑螂。 刘志伟伸手去捡，却没想到黑色的玩具蟑螂突然开始往前爬，瞬间就脱离了刘志伟的抓取范围，刘志伟楞了一下，追上去捡，玩具蟑螂的速度更快了，开始满屋子乱窜。 刘志伟：“……”这就跟真蟑螂一样让人火大了。 刘志伟回转身，将被铃声吵得用被子裹住头的乔恩抖出被子，在他耳边大声说：“shut the fucking roach down（把那该死的蟑螂毙了）!” 乔恩慢吞吞地睁开眼睛，在刘志伟的注视下清醒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始说一串很长的代码。 刘志伟：“……？？？” 乔恩说完代码之后，那只蟑螂终于停止了满屋乱窜，停在了地上。 乔恩打了个深深的哈欠说：“它是语音操控的……为了防止我不能简单地将他毙了继续睡觉，每天的语音指令代码都不一样……如果我必须思考，那我就必须清醒。” 刘志伟每天都起得比乔恩早，因此他从来不知道乔恩有这么丧心病狂的闹钟。 乔恩再次打了个哈欠，开始慢吞吞地穿衣服。“我有机会吃到你说的很棒的那家馄饨吗？” “你需要再快一点。”刘志伟将蟑螂捡起来放进包里，以防被打扫的人员扫走，然后他飞快洗漱完，又帮起了乔恩。 当他们离开房间，成功吃到馄饨后，乔恩感慨地指着店主人发出了喟叹：“她应该将价格提高一些，赚更多的钱，开一个连锁店，或者干脆来做我的私人厨师——不，私人厨师还是算了，我有你就够了。” 刘志伟用自己的勺子舀了一个馄饨塞进乔恩的嘴里：“你还有尝试很多不同小吃的机会，只是再不快一点儿，我们就要错过升旗仪式了。” 乔恩加快了速度，很快将小馄饨一扫而空，被刘志伟推着来到了学校门外。 前一天的晚上孩子们已经全部回到了学校，现在正在列队来到操场。从围住学校的铁栏杆向内望去，能看到学生们都列着整齐的队伍站在操场中央。 “以前我在三班，”刘志伟指着两列队伍说，“就在那个位置，我站在最后几个，那里不会被老师管，所以我们站在后面的无论做操还是升旗都能偷偷懒。” 乔恩看了看那两条队列，禁不住说：“我真希望能早点认识你。” “多早？在我高中的时候吗？”刘志伟说，“你不会想要体会的。” 两个升旗员扛着国旗来到了旗杆下，刘志伟指着他们说：“杨烁做过一次升旗员，我就也报名了，结果他没有参加培训，当时怎么绑旗子都不会，还非要逞强，升到一半国旗掉了下来。学校要记过，我替他顶了锅。” 乔恩猛地回过头来：“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我喜欢他，”刘志伟耸了耸肩，“因为那时候我们也是好哥们。” 乔恩紧了紧拳头。 “我说这个不是为了让你愤怒的，”刘志伟用手掰开了他的拳头，“我只是想分享我在学校里的过去的事，想让你看到曾经的我。” “可我还看到了一个曾经的混蛋。”乔恩嘀咕着说。 “毕竟让我印象深刻的事都有关于他，”刘志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想对我的记忆撒谎，它们已经对我变得不再重要了，但却依旧是我记忆中的一部分。” 两个学生到了国旗下，他们开始装上旗子，有一名体育老师在边上看着。当国歌响起的同时，乔恩正想回头对刘志伟说什么，就看到刘志伟慢慢站直了身体，默默注视着开始上升的国旗。 乔恩忽然感觉到了一种神圣。他们对待自己的国家更像是个平等的老朋友，对自己拥有这样的老朋友而自豪，但是他觉得中国人对待国家则有一种神圣感和仪式感，当所有人都注视着国旗，所有孩子都在唱中国国歌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更加鲜明。 而当他回头往街道上看时，只看到有的店家在做自己的生意，有的客人在看着校园里的学生们，路过骑行的人也禁不住向校园里望去。一切在曲子的伴奏下有一种神奇的和平。 国歌唱完了，学生们开始按照队列离开操场，刘志伟对乔恩说：“你觉得怎么样？” “很棒，”乔恩说，“很有安全感……只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得穿一样的运动服？” “那是校服。”刘志伟忍不住乐了。 “可他们是高中生了。” “高中生也得穿校服，”刘志伟说，“我过去的校服被我在翻墙的时候勾破了好几个洞，每次我母亲洗衣服都会数一下有没有多出的洞，好知道我有没有翻墙出去玩。”刘志伟一边说一边将墨镜给乔恩戴上，“走吧，带你去看看我的老家——只能在外面看看。” 一百五十八 一百五十八 “我的父亲是语文老师, 小时候我的语文成绩一直很好。”刘志伟在当地租了一辆大车, 载着乔恩开上了一条小路。“家里人比较重视教育, 我又是唯一的男孩，他们对我抱有很大的希望。” “而我父亲对我的唯一期望是停止制作那些‘该死的小发明’。”乔恩说。 “如果都是指蟑螂闹钟我觉得你的确可以停止制作……i’m kidding.” 刘志伟拐上了一条岔路, 四面的景色渐渐变得更加乡野，四周连绵的青山和树木不断蔓延开去。“这条路也是以前几年修建起来的，”刘志伟说，“当时还没有这么好的沥青公路。” 乔恩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 打开窗户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说：“我喜欢这个地方。” “我也喜欢。”路不长，开了十几分钟后四周步行的人就渐渐多了起来。刘志伟说：“这是个镇，我爸妈就住在里面，我爸退休之后他们就跟我舅舅在这里面开了一家小店。” “他们没有别的孩子吗？” “没有了, ”刘志伟说，“所以我出柜之后可想而知他们对我有多失望。” “他们也可以选择接受你。”乔恩说。 “乔尼，中国的环境和美国不一样，哪怕没有宗教信仰，在这里只要和大环境不一样，就会被被人歧视。”刘志伟说，“没有人愿意被人歧视，没有人愿意变得更别人不一样。越是愚昧的环境, 他们越不敢表现自己。” 乔恩静静地看着刘志伟。 “但是我的出柜导致的唯一下场是我的父母不愿意见我, 他们没有子女照顾, 这让我心里很不好受, ”刘志伟说, “如果表现自己获得的只是歧视和不孝的标签，那么没有多少人愿意出柜，愿意离开那个安全区。因为人们总是倾向于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在他们眼里，孝心、脸面，是远比自我更重要或更能说明自我的东西。” “他们没有自己的生活吗？他们为什么需要你照顾？”乔恩说，“我是说，他们还很健康，最多大你三十岁，现在最多五十几岁，他们还有至少一半的人生和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的意思是，我父亲在我成年之后就自己去周游世界了，而我母亲大概在飓风起步急需资金的时候去上了个建筑学，她的同学比我年纪都还要小——她告诉我她没钱供我创业，让我不得不找了各种后来很难摆脱的傻瓜股东投资飓风。” 刘志伟第一次听到这种操作，禁不住愣住了：“你母亲去读建筑学？我是说……大学？学士学位？” “她现在还打算去学心理学，”乔恩说，“教育任何时候都向任何人开放，年龄永远不是阻止你往前和获得知识的原因。” 刘志伟有点儿受到触动，他开始回想自己的父母。他们的年纪当然比乔恩的父母小，但是他们的心态却感觉像是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似乎退休之后只有养老生活，没有再拼搏进步的空间了。 当然这跟他们所谓的“脸面”更有关系，似乎年纪大了之后再回到校园拼搏是一件很丢脸面放下身段的事，尤其是他的父亲是个在这附近还算有名望的教师。 在刘志伟沉思的时候，四周的景色不再是青山绿水了，而有了城镇的规模。规模虽然不比先前的城市大，却小而精致。 刘志伟开着车，慢慢地滑行过不大的、人来人往的街道，将他所熟悉的一切介绍给乔恩听。 “这家灌汤包很好吃……这个楼有点历史了，很早之前造起来的，我忘记了几百年……那是我的一位堂叔……” 乔恩问道：“你不跟他们打招呼吗？” 刘志伟哂笑了一下：“算了吧……” 他将车饶了个远路，几乎逛遍了一整个小小的镇子，然后停在了一条道的街边。他打到p档，通过乔恩看着右侧的一排店面。 乔恩见到他的目光复杂而眷恋地穿过他的身前，看向那个方向时，就明白了什么。他听到刘志伟说：“那是我舅舅开的店。那间最窄的。” 乔恩通过车窗向外看去，只看到那个小小的店面里货物堆到了小小的铺面的顶端，有人在里面走动，接着有一个穿着干净得体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见到他的人都在纷纷问好。 “刘老师啊，今天这么早过来看店啊？” “哎，早点来，下午要去教小孩子读书。” “辛苦啊刘老师……” 乔恩隐约感觉到什么，眯起眼睛盯着那个男人说：“那是……” 刘志伟看着那个头发全白了的男人怔怔地说：“那是我爸爸……” 乔恩突然打开了车门，拐杖一拄就在地下了。刘志伟慌忙一把抓住乔恩，乔恩异常标准的中文却已经脱口而出：“刘老师。” 本来这个称呼也不算什么，但问题是乔恩的嗓门很大。嗓门大也没什么，别人瞟一眼就过去了，可乔恩是个高大的、棕发碧眼的外国人。 这个小镇上几乎没见过外国人，几乎所有人——包括刘志伟的父亲刘书迎都瞬间盯住了乔恩。 坐在车里非常想死的刘志伟：“……” “你好，你是……”刘书迎疑惑地看着乔恩，只见到驾驶座上有人下了车来，是个戴墨镜的年轻人，打扮得非常新潮。他一下车，街上的姑娘就盯着他了。 刘志伟硬着头皮叫了一声：“爸。” 刘书迎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似乎想走，脚底板又硬生生黏在了地上，拔都拔不开。 乔恩伸手将后车门打开了：“刘老师，能上车聊聊吗？” 刘书迎想说“聊什么聊”，但在乔恩的注视下，还看在他一个残疾人还替自己拉开车门的份上，刘书迎不能做没礼貌的事。他闷哼了一声，上车关上了车门。 刘志伟在车下面做了一两秒的思想工作，然后深呼吸一口气跨上了车。 车门一关闭，三人就被约束在了一个较为封闭的狭小空间里。 刘志伟一边慢慢地将车驶离这条路，一边作为第一个开口的打破僵局：“爸……身体还好吗？” 刘书迎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没好腔调地问：“这车哪儿来的？” “……租的。”刘志伟说。 “现在还在拍戏吗？”碍于乔恩在场，刘书迎没有马上发作，问了点儿有的没的。 “在拍。”刘志伟有一问回一答。 刘书迎忍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问：“那些小姑娘经常说的刘志伟都是你？” “……”刘志伟有点紧张，“……最近半年的估计都是我。”整个娱乐圈也没谁取个跟刘志伟一样土鳖的名字了。 “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你还没有女朋友？”刘书迎压不住了，声音微微提高了一点。 刘志伟一时之间无法答话，乔恩却开口了：“刘老师，我是他丈夫。” 刘书迎一瞬间以为他听错了。而刘志伟两眼一黑，只想一头撞在方向盘上。 “你说什么？” “我们结婚了。”乔恩直白地回过头来注视着刘书迎。 被一个外国人那么注视着，刘书迎一瞬间无法应对。冲击力太大了，他觉得自己在做梦。从刘志伟成长起来，他对刘志伟最大的愿望和人生规划就是找个工作，在城市里取个媳妇，安稳平顺地度过一生。可没想到他上大学就开始叛逆，一头闷力使在歪路上，学了什么导演，但好歹也是跟他表哥去个一个大学，结果书没读出来，人不走水道走旱道了。 刘书迎都多久没有见到儿子了。他觉得没脸见人。 尤其是和他表哥一对比，他表哥都已经找了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结婚了—— ——刘志伟也结婚了？跟一个男人？开什么玩笑！ 乔恩出示了一下自己的戒指：“我们在美国结的婚，虽然同性婚姻在中国还未被承认，但是这在我的国家合法。” 刘书迎张了张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很想你。”乔恩说，“你们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因此我认为应该让你们相见。” 眼看着刘书迎终于要说什么了，乔恩又突然升起一根食指打断了他：“首先，我们是自由恋爱，他很爱自己的国家，我也很爱中国，他更没有改换国籍的想法，所以他没有崇洋媚外——我知道中国人很在乎这个。” “可是……” “其次，我们结婚已经半年了，磨合得很好，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 “你们……” “第三，我们的财产已经被绑定了，为了说明解绑是个多么困难的决策，我决定解释一下我的工作。我在美国经营一个中文名为‘飓风’的公司，我是飓风的ceo，哦，你手里的那个手机也是我们公司的产品，”乔恩抬起眉毛轻巧地指了指刘书迎手里的手机，“这是我的名片。”乔恩说着又递出了一张名片。 “未免你对新行业不太了解，我的公司大概是全球十大企业之一，志伟跟我共享这份财产，所以他——他可能很富有。”乔恩想不出衡量的方式，也不了解刘书迎对他所描述的企业的概念，只能皱着眉那么说，“如果我们离婚，财产进行分割，可能全球股市都会发生巨大的动荡。” 刘书迎的三观受到了冲击，一时之间没有话说。 刘志伟叹了口气，将车停在了一条偏僻的小道边上，对乔恩用中文说：“jony，你能先下车一会儿吗？让我跟我爸单独谈谈。” 乔恩很听话地比划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拄着拐杖下了车。 刘志伟等他关上门之后，沉默了一会儿，说：“爸，我真的跟他结婚了。” 乔恩不在场后，那种被镇压的气势就消失了。刘书迎再度找回了自己的地位，震怒地说：“你说什么？他是个男人！而且是个跛子！你瞧瞧他说的，这都是妄想症吧？！你这像什么话！” 刘志伟**地转过了头：“爸，你不能这么说。你这是在侮辱他。” “两个男人说爱，你还想我说什么？”刘书迎气得胸口起伏，“你带个男人回来，还不如不要回来！” 刘志伟沉了沉气，把自己的火气镇压下去，他对刘书迎说：“爸，他叫乔恩·威廉姆斯，不是妄想症，在中国，五十岁以下的人，每三个就有一个知道他。你用的手机和里面的系统都是他公司的产品。我本来也不想回来的，因为他想来看我成长的地方，所以我回来了。你说男人和男人结不了婚，我和他结婚了，而且我们互相相爱，互相扶持——” “那他那么厉害，怎么不找个别人非要找你！”刘书迎愤怒地口水飞溅，“还不是因为他跛！没有人要他他就来祸害你！” 站在车外的乔恩靠着车门，仿佛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可他却背对着车门掏了掏耳朵，嘀咕着说：“不，起码有几百万人想要跟我结婚……” “他腿不好又怎么样！”刘志伟终于按捺不住了，他猛地甩掉了鼻梁上的墨镜，怒视着刘书迎，“我爱他，跟他是不是残障，是不是富有没有任何关系！” “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找个女的结婚！”刘书迎的嗓门更大了，“你知不知道别人都在说我儿子神经病！” “哈，”刘志伟怒极反笑，“别人说我神经病，我就是神经病，对，一点没错。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说我该死，我就得死，对不对？” “有你这种儿子还不如死了！”刘书迎的脸色涨红，两个鼻孔都在狠狠出气。刘志伟咬紧了牙，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只看到刘书迎愤怒地打开门，将车门边的乔恩撞了一撞，然后愤怒地下车往回走。 乔恩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地上车，只看到刘志伟的双眼发红，胸口起伏，静默地坐在那儿。 “你还好吗？” “……我没事，”刘志伟干涩地弯了弯嘴角，“……我，我想给一个人打个电话。” 乔恩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刘志伟打开了手机，却犹豫了好一会儿，好半晌后他接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喂？稀奇了，你是不是拨错电话了？”许愿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了过来。 刘志伟顿了顿，平复了一下过于激动的心情，好让自己充血的嗓子说话不颤抖：“许先生，我是找你的。” 许愿说：“叫什么许先生，叫许大哥。” 刘志伟：“……许大哥。” 许愿舒坦地说：“说吧，什么事儿啊，该不会是我弟解决不了的事吧？我可不是你的保姆啊……” “跟许哥没关系，”刘志伟定了定神，“我——我想问问你和你父母的关系是怎么修复的。” 许愿听了一会儿刘志伟说的，接着“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就天大的问题了啊？你是不知道当初我爸拿着个大铁勺，一边叫我‘去死’，一边把我追出门，势必要把我揍死的架势。那话，啧，难听得我想跳江。结果我站在江边走了一会儿，不想跳了，没跟他杠完跳了不划算，就又下来了。” 刘志伟听许愿这么吊儿郎当的话，没有觉得难受，反而心情平静了一些。 “然后呢？” “他是恨不得我没存在过，说我恶心得像坨屎，不过我也倔……要我说，你爸都还没对你动手，这要在我这儿，十级的严重程度，我家是十级，你顶多也就个四级吧。”许愿吃了个坚果，在话筒那头“咔嚓咔嚓”的。 “你是不是有男朋友啊？带回去了没？这刺激得……可不得把你爸气死。听我说，你得先攻略你妈，”许愿用耳朵夹着电话剥花生，“你那么多年没回去看过了，这是大好的机会啊。” 许愿：终于他妈到了我使出特技的时候！ 死心吧，在真刀实枪之前我不会告诉你们谁攻谁受的，你们自己押吧（x）反正没有肉，押哪个都不算错 另外，视角标签有互攻，但是我不会选任何一个除了不明以外的标签的:p 一百五十九 一百五十九 “说说呗, 你妈是个什么样的人。”许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 两条腿一起搁在了办公桌上, 对一旁没眼色的秘书一个劲挥手劝退。 秘书看他那样子就知道又是在听哪家八卦了，翻个白眼就拽着刚进门的新人走了。 “我妈……挺知书达理的, 她以前家里富裕，重视学习，一直供她跟我舅舅上学，读到大学, 供不起了，他们把我舅舅送进了大学，她自己工作后挣了钱又去自考了大学。”刘志伟在车里慢慢地说。 “那好说，道理讲得通。”许愿说。 “没有, 她比我爸还严，”刘志伟有点儿头疼，“我爸严在读书，她严在品格，给我的第一个巴掌是她甩的。” 许愿和一旁的乔恩：“……” “不过我自己拍的第一个小电影也是用她给我买的摄像机拍的。她是个……很独立要强的女人，她教会我性别平等，教会我不要懦弱……周围所有的人都反对，只有她支持我, 我就考了。”刘志伟挠了挠脑袋, “她的主意很强, 所以我根本不能扭转她的想法。” 许愿：“……这怎么就搁你爸身上了。” 刘志伟抹了一把脸：“她比同辈人思想先进点儿, 但是传统观念也重, 我爸当年霸王硬上弓，给她拿下了。” 乔恩用中文插嘴问：“什么叫霸王硬上弓？” “……”刘志伟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以防许愿听见，可许愿已经听见了。 “霸王硬上弓就是指他爸强上了他妈。”许愿在那头大声说，“你好男朋友，我叫许愿。” “你好许大哥，我叫刘小明。”乔恩友好建交。 刘志伟：“……” “哎，这么说吧，我觉得你妈比较容易攻略，”许愿说，“她这么讲道理讲原则，这几年来肯定没少研究你的事，只是面子上放不下去，不会把家丑外扬，也不会主动来跟你亲近。你带男朋友回去，先把她的底线拉大，再告诉他你出柜很抱歉，她优先考虑的就不是你出柜这回事，而是你男朋友够不够格这回事了。” 刘志伟：“……怎么算是够格？” “这我哪儿知道，”许愿翻了个白眼，“就比如我妈吧，看上去说是认清了我是个同性恋，给我对象的要求高上天，她怕不是要我找个英俊潇洒的亿万富翁——老妈们永远不会满意的，就笃定你找不到对象，期盼你有可能回心转意。” 刘志伟默默地看向了一边坐着的“英俊潇洒的亿万富翁”。某位富翁装模作样地整了整衣领。 刘志伟又问：“那我爸呢？” “看情况吧，这个说不好，”许愿挠了挠脑勺，忽然想到什么，“他这么重面子，要是你能抓到他什么小辫子，让他自知理亏，虽然跟你的事儿没多大关系，但是在面对你的态度上可能就不会那么硬了。” “什么小辫子？” “这我哪儿知道，”许愿说，“比如什么赌钱输了一大笔你给他付的，什么他生病了住个院，你给他找的vip病房啥的……让他自己心里内疚、理亏，硬气不起来。” “然后呢？” “然后？见机行事啊，挨打功夫要好，不够好就跑，”许愿丢了颗花生扔进嘴里，“不要怂，等你好消息——本次咨询不收钱。” 刘志伟挂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挂上了档，对乔恩说：“你知道在中国有一句话，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什么话？”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乔恩：“？？？” 刘志伟木着脸开车驶向了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回去的家。 家就在镇上，开过去的路不远，可刘志伟保持着五码的速度慢吞吞挪了很久，让乔恩差点以为车坏了。 “就是这里？”当刘志伟将车停下时，乔恩忍不住问正在做心理建设的刘志伟。 “就是这里。”刘志伟好不容易做完了心理建设，终于准备下车了，却看到刘书迎正提着一袋东西往外走。刚离开的时候，他的脸色还很气愤，似乎和家里吵了一架，可一边走他一边用手抹头发，将衣着整理笔挺，脸上的晦气一扫而空。 刘志伟愣了一会儿，总觉得有点儿怪异，脑中突然想起了许愿的话：“……他这么重面子，要是你能抓到他什么小辫子……” 刘志伟跟家里很久没有联系了，以前也没有什么钱能寄回去给家里，自己能活得下来就不错了，根本承担不上支援这个义务。他本来打算硬碰硬，却没想到刘书迎下了车之后没有回店，而是回了家，回了家之后也没有停留，又衣冠端正地出来了。 “你在等什么？”乔恩有点儿奇怪。 刘志伟鬼使神差地说：“我想看看他去做什么。” 乔恩古怪地看着刘志伟，放低了声音：“这跟那个什么‘见公婆’有关系吗？” “能请你先别说话吗乔恩？” 乔恩做了个往嘴上拉拉链的手势。 刘志伟没有下车，保持着低于五码的速度不远不近地跟着刘书迎。他租的这辆车不够干净，车身上都是灰尘，连牌照都看不清晰，不过也因此没有引起刘书迎的注意。 刘书迎提着东西走进了一个公寓楼，在下面按响了门铃。有一个孩子来开门，按照速度来看是住在一楼的住户。 “家教啊……”刘志伟莫名有一种松了一口气又掺杂失望的感觉。 可紧接着，那个孩子往后退了一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走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刘志伟看到刘书迎伸手扶在对方上臂上，带着满脸的笑意走了进去，眼神甚至没有落在孩子的身上。 若有所觉的乔恩碰了碰刘志伟的胳膊，用不发出声音，却又很大声的气声说：“我觉得这看上去很奇怪……” “……我也觉得很奇怪……”刘志伟轻轻地说。 “现在你妈妈一个人在家，你不觉得是个很好的机会吗？”乔恩又说。 刘志伟看向了乔恩：“你说得对。”说着他掉头回到了原来的公寓楼下。 “我没有带礼物。”刘志伟下车时又禁不住停住了步伐。 “这是中国的传统习俗吗？” “是的……我、我想是的。” 乔恩像是变戏法一样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本来打算送给珊娜的。不过现在我想她不需要。” “为什么送给珊娜？”刘志伟东西都还没看，先下意识地问。 “天哪zeo，”乔恩睁大了眼睛，“这是你第一次因为我吃醋！” 刘志伟：“……我没有。” “珊娜和陆易要去度一段蜜月，她问我要了一个蜜月礼物，”乔恩解释说，“上个星期刚从卡地亚寄过来，这是猫眼石。” 刘志伟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镶钻猫眼石项链。他立刻合上了盖子：“这太贵重了。” “一点都不，”乔恩轻描淡写地说，“我送给你的东西只会更贵重。” 刘志伟：“……”那当然，他已经送了一个飓风给刘志伟了。 “而且你的母亲值得这个，”乔恩说，“我对设计师提出的要求是‘适配于一位聪明坚强而独立的女性’，她完全值得这些。” 刘志伟默默地接过了那个盒子，重重地说：“乔恩，谢谢。” “你不用谢我，我们的财产是共享的，”乔恩托着腮说，“哪怕物质上我比你富有，在精神世界你却比我富有十倍。” 刘志伟抿了抿嘴唇。 “而且你知道，我是个商人，投资是有回报的，”乔恩眨了眨眼睛，“我期待你的母亲能够顺利接受我，这件事的难度远比我定做一个项链高多了。” 刘志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把盒子收进掌心，说道：“我母亲很喜欢首饰，但是她非常节俭，习惯控制自己的欲|望。她会很喜欢的。但这是你的礼物，我得送她一些别的。” 十分钟后，刘志伟捧着一束玫瑰，紧张地按响了楼下的自动门铃。 楼上还没有回应，下面已经有一个妇人连叫着“那东西坏了”，踩踏着拖鞋打开门探出头来。 当看到手捧鲜花的刘志伟时，她的不耐烦忽然变成了愕然和愣神。“哎，小伙子，你找谁啊？那个铃坏了，光一楼响，传不上去的。” “301的，”刘志伟忐忑地微笑了一下，“能帮忙开个门吗？” “哎，姑娘快来给人家开门……”那妇人连连催促，视线一直盯着刘志伟，似乎生怕一个不注意给刘志伟溜了。 一个少女不耐烦地甩手甩脚地出来，嘴里说着：“干什么呀……”可当一看到刘志伟，她瞬间瞪大了眼睛，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了楼，礼貌而拘谨地给刘志伟拉开了门。 刘志伟冲那个少女尴尬地笑了笑，扶着乔恩走进了门。 少女看到乔恩的时候眼睛瞪得更大了，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一边不住盯着乔恩，一边帮忙搀扶着他上楼。 乔恩走了半层楼就满头大汗，刘志伟看不下去了，干脆将乔恩背了起来，一口气走上了三楼。 楞在自家门前的少女好一会儿才嘀咕着说：“不会吧……那人长得好像乔恩啊。” “乔恩是谁？”她妈靠在门边八卦地问。 “就我们家电脑啊手机啊里面系统的创始人，哦，还有那个我经常玩的游戏机和vr设备也是他的公司做的……估计认错了吧，长得有点像……” “哎，你说那个外国人啊？” “是啊。” “我让你看那个中国的！长得多帅！还是301的……” “没兴趣没兴趣……”那姑娘说着走进了门，一进入自己的卧室，就飞快坐下，在电脑面前疯狂打起了字：“仙女们！！！！我看到zeo走进了我们单元楼！！！” “？？？？？？？？？？” “什么情况？！” “wtf” “他最近有活动吗？” “不是！！！我以前不是说过我们楼上三楼的阿姨儿子就叫刘志伟嘛！！当时我还嘲笑这个名字土！我的妈呀真的是他！！” “卧槽？！” “你说啥？！” “我表哥还叫刘志伟呢！他怎么不是zeo！我要去打死我不成器的表哥！” “为什么别人放个春假回家能看到爱豆，我放春假回家只能看到作死的弟弟？？” “不行了，我很想保密……但是我憋不住！！求后援群的大家保密，他背着乔恩上楼的！就是那个乔恩！乔恩·威廉姆斯！我妈还想给我拉郎配……妈呀，我都看到他俩戴手上的对戒了[哭泣][哭泣]！！” “卧槽！！！！” “为了我的爱豆我要保密……” “我以前还以为你们都是瞎扯的……没想到是真的！！！” “对戒什么情况！！！他们结婚了吗？！啊？！我都还没开始热恋我zeo结婚啦？！” “不要怕！可能只是情侣对戒！我们还有暗恋的希望！” “呜呜呜呜我爱豆真的好优秀啊……” “我、我现在还是不敢相信……那真的是乔恩·威廉姆斯吗？” 拼命打字的姑娘立刻打了鸡血一般回复道：“千真万确！我五六年的飓风粉了！比起zeo，我先是乔恩的铁杆粉啊！” 我也不知道为啥，但今天就想早点发（x） 一百六十 一百六十 301的门是关着的。他们历史里只搬过一次家, 刘志伟八岁之后就一直住在这个地方。这个门对他来说太熟悉不过了, 但是刘志伟却有十几年没有再回到这里见到这个房门。他将乔恩从背上放下, 平整了自己的衣襟，敲响了房门。 在门开之前, 乔恩先低声问道：“你妈妈叫什么？” “朱玉丽。”刘志伟快速地低声回答他。 门里面紧接着传出了没好气的声音：“自己没带钥匙不会开门啊？” 刘志伟和乔恩对视了一眼，再次敲了敲门，说道：“是我。” 里面的女人似乎愣了一下。接着脚步声轻快地传来，门被打开了。 门内出现的女人穿着一身非常居家的睡衣, 长发被随意地挽起，脸上带着倦容。她看到门外的刘志伟时，双眼睁大了一瞬，又接着恢复了木无表情。 刘志伟没有等她出声, 先叫了一声“妈”。 女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默而冷淡地打量着刘志伟。 “妈……我，我今天路过，就想回来看看……”刘志伟有点儿忐忑。 刘志伟的母亲转身走进了屋，没有把门关上，一边走一边淡淡地说：“你爸说了。” 刘志伟小心地搀扶着乔恩进了门。 朱玉丽翻出了两个杯子，往里面倒了水。刘志伟认出那两个杯子中的一个是他小时候用的。朱玉丽转身看到乔恩时，禁不住吓了一跳, 杯里的水差点倒出来。她镇定了一下, 将水杯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 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沙发里。在刘志伟扶着乔恩坐到沙发上的期间, 她没有绷住表情, 禁不住不断打量乔恩。 乔恩终于坐了下来。坐下后他就向朱玉丽伸出了手，用中文说：“你好，我是jone。” 朱玉丽犹豫而迟缓地伸出手跟他试探性地握了握。 刘志伟还不知道该怎么说，乔恩已再一次做了先锋：“我是你儿子的丈夫。” 刘志伟：“……” 朱玉立的嘴半张着，似乎还在反应，但如刘志伟预想的爆发却没有到来，朱玉丽最先关注的点居然是：“你们结婚了？” “……结婚了，”刘志伟说，“美国同性婚姻合法……” “你什么时候去了美国？”朱玉丽又问。 刘志伟一下没答上来，乔恩替他回答：“去年九月。” “那个时候你不是在拍一个电视剧吗？” “在、在那之前……”刘志伟的冷汗都出来了。他没想到朱玉丽居然连他什么时候拍戏都知道。 “你的护照怎么办出来的，楼下小姑娘想办护照去美国，家里存款不够都给拒签了，你那点钱能办出护照？” 朱玉丽的问题点点到核，刘志伟一下子被问住了。 “你根本没结婚吧？”朱玉丽说。 乔恩此刻从自己的胸口掏出了一张被整齐叠放的纸，说道：“这是我们的结婚证明。” 上面都是花体英文，但朱玉丽自考过大学，多少看得懂。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说：“就这么张纸？” “妈……美国的结婚证就这样……”刘志伟弱弱地说，“您网上查一查就知道了……” 朱玉丽二话没说，掏出手机先拍了一张，然后开始上网查。这几分钟内，刘志伟偷偷看了一眼乔恩，对他随身带结婚证这件事充满了怀疑。 为什么回来恰好乔恩身上带了“送给珊娜的礼物”，为什么恰好他随身带着结婚证明？ 刘志伟还没想明白，朱玉丽先放下了手机，以审问的目光来回扫视刘志伟和乔恩。 “你们怎么认识的？” 刘志伟一听这个问题，背脊上的冷汗更多了。朱玉丽一问起来就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他根本没有事先准备过“标准答案”，朱玉丽从小就对他了若指掌，根本不可能蒙骗她。 “我们……”刘志伟刚起了个头，乔恩忽然说：“大半年前我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 刘志伟和朱玉丽都愣住了。 “我做好了一切安乐死的打算，甚至签署了遗嘱，”乔恩平静地说，“但是我的朋友跟我开了个玩笑，他们将我送到了中国。” 刘志伟想去堵乔恩的嘴，这说下去可不把实话全说了吗！他一动手，朱玉丽就瞪住了他，刘志伟仿佛雕塑一般冻住了。 “我到中国之后很生气，大发雷霆，因为他们拿我的生命开了天大的玩笑，可紧接着我就遇见了他。”乔恩看着朱玉丽说。他的眼睛是碧绿的，他说话时喜欢直视别人，刘志伟知道那双眼睛有多么深邃，多么容易让人陷进去。 “我爱上他了，”乔恩很直白地说，“全球的亚洲人口都很多，我在美国也见到过不少优秀的亚洲人，优秀的中国人，但是我从来没有对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产生兴趣。如果只是玩闹，如果只是寻找一个性伴侣，我有太多更加轻松更加优秀的选择——我拥有一个全球性的大公司，哪怕我的腿不好，照样有无数人愿意成为我的爱人，无数人崇拜敬仰我，无数人将跟我吃一顿饭视作毕生的梦想。可我选择他、愿意为他留在这儿，愿意跟他结婚并且愿意来见你们，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对我的重要性远高于这些麻烦——而且只要为他做的，我根本不认为是麻烦。” “乔恩……”刘志伟怔怔地说。 “如果说我在乎你和他父亲的想法，这对我来说是在开玩笑，因为我过去根本不认识你们。但是我不想让他留有遗憾，我也想要加入他的家庭，融入他的文化，所以我将你们放在了我心中很重要的地位，”乔恩说，“如果在认识他以前，有人告诉我我有一天会坐在这里，跟一个我从没见过也没有关系的女人耗费脑筋地剖白自己的心意，以获得跟爱人在一起的权利，我会认为那肯定是胡说八道。我从来没有在乎过别人的看法。但是现在，我的zeo在乎，我的爱人在乎，所以我必须在乎，你明白吗。这一场回来的旅程甚至不是他策划的，而是我要求的，因为我想让他见到你们，让你们知道他过去无法回到家庭的那十几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朱玉丽怔怔地看着乔恩，当他说完时，她微微低了低头，眼睛有点儿发红。她的眼神像是混合了委屈、心疼和痛苦。但她将它们都压抑在了平静的外表下。 “如果他不出柜，当初不跟我们闹得那么绝……”朱玉丽的嗓音又恢复了镇静，“我从来没有拦过他，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回家。” “我每年都回家！”刘志伟忍不住了，在一旁禁不住叫道，当朱玉丽的目光看向他时，他的声音又弱了下去，“……就在旁边看看，有时候看你们跟舅舅过小年夜放炮仗，有时候看你们卸货……你们当初说得那么狠，我怎么敢回来，而且爸也不肯让我回家……” “说得狠？怎么狠了？”朱玉丽的声音提了起来，“后面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接过一个没有？大学里的钱还都是我给你供着的，没钱你那什么破演员能读下去？当年读导演我也支持你了，你呢？坚持下去了吗？！” 刘志伟一时之间没有吭声。 乔恩身体向前，呈现出一种想要深入交谈又仿佛是攻击的姿态，说道：“那么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坚持吗？” 朱玉丽愣了一下。 刘志伟的后槽牙咬紧了。他按住了乔恩的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说：“妈……” “你给我说清楚，”朱玉丽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当时我怎么问你这个河蚌就是撬不开，你指望我能读心？你说你想转专业，我劝了多少次？骂了多少回？你自己说你就是想转系，你以为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知道我最恨的就是不持之以恒！” 刘志伟张了张嘴，感觉到乔恩反握住了他的手。乔恩的手掌温暖而干燥，他将刘志伟的拳头摊开，又将自己的手指插|入刘志伟的指尖。刘志伟的神经都仿佛被舒展了开来。 他看了一眼乔恩，再看向朱玉丽，说道：“……妈，前几天的新闻，你看了吗？” 刘志伟知道朱玉丽退休之后，每天也就跟普通的妇人一样，打扫家里，再翻翻网上的八卦。生活已经将她的**和一切的热情都消磨了干净，她除了这些事生活也没有别的乐趣。她不喜欢跟三姑六婆左邻右舍打麻将聊天，刘志伟的出柜也断绝了她跟别人分享的欲|望。 刘志伟说：“您还记得我刚进大学的时候，就告诉你我被分配到我最想去的导师孙霈华那儿了吗？” “是啊，那时候你还高兴得——”朱玉丽下意识地一接，突然愣住了。她想起了前不久的新闻，“——孙霈华？” 刘志伟垂着眼睛说：“妈，我小时候你一直说我有主见，能自己拿主意……那你知不知道，我当初去考导演，所有人都以为我是跟着我表哥去的，其实是我先做的决定？小时候我闯的祸，十有八九是给杨烁顶的黑锅你知不知道？我给你看过我拍的电影，你也看过杨烁的……他都能毕业，为什么我毕不了业，你想过吗？你总是拿我跟别人比，没错，你要求高……可为什么你总是不信我多一点……” 朱玉丽大睁着眼睛，有些无措：“你……你跟杨烁不是关系很好吗？” “是啊，以前我喜欢他啊，”刘志伟哼笑了一下，“你们老拿来给我做例子的那个人，你肯定也不知道，他也是个同性恋，而且是个不敢公开自己要祸害别人姑娘的同性恋。” “胡说八道，”朱玉丽说，“他现在都结婚了！” “那他们有孩子吗？”刘志伟冷笑了一声。 “他、他妈说前一个姑娘生不出来，给他换了个，现在还在培养感情呢……” 刘志伟漠然说：“这才是胡说八道，他对女人根本硬不起来。” 朱玉丽一下子沉默了。 刘志伟抱着那个倒满水的茶杯，双眼盯着里面的水：“妈，你看了那个新闻，肯定也看了那个视频……那就是当年的我。杨烁为了自己的成绩，把我带到了孙霈华那儿，然后他走了。”刘志伟抿着嘴忽然微笑了一下。 “那个时候可没有一个妈妈在外面拼命敲门把孙霈华赶走。” 朱玉丽手里的水杯突然掉在地上，“啪”地一声，摔得四分五裂。她抄起一块大的碎片，捏着拳头起身，红着眼睛就往外走：“杨烁那个畜生……” 刘志伟看到她手上的血，慌忙把她拉住：“妈……妈！都过去了！孙霈华已经被我们送进监狱了！” 刘志伟站起来的时候发现朱玉丽变矮了，她看上去很瘦小，刘志伟一伸手就把她抱在了怀里。 朱玉丽还向前蛮横地冲了两步，被刘志伟挡住了，他拉起她的手抖掉了她掌心里的碎片，又慌忙拉着她到橱柜边找创口贴。 当刘志伟找出创口贴一抬头，才发现朱玉丽的眼睛里全是眼泪。 “你是……真的改不了了吗……” 刘志伟沉默了一会儿：“……这是天生的。” 朱玉丽用带血的拳头砸了他一下，眼泪掉了下来：“你怎么就不告诉我……” “妈……”刘志伟的鼻头也突然酸了。 “可你以后老了怎么办啊……”朱玉丽用手掌抹眼泪，脸上都是红色，“你都没有孩子……我打你开始上大学，就想着抱孙子……那个娃娃肯定特别帅，跟我儿子一样帅……你怎么这样啊……” 刘志伟默默地抓着她的手把所有伤口都贴上了创可贴。因为创口多，所以贴得很不好看。他知道朱玉丽连他什么时候开始拍《人格游戏》都清楚，肯定一直在网上关注他的消息，也知道当朱玉丽问出“真的改不了了吗”这句话时，代表着她过去一定强迫自己压制着那些长久以来的观念和想法，搜了不少关于同性恋的资料。 刘志伟一把抱住朱玉丽说：“妈……对不起……” 朱玉丽闷头狠狠扭了一把他腰上的痒痒肉，把刘志伟的脸都扭得耷拉了下来。 那就今天也早点发 一百六十一 一百六十一 张成骞走进许愿的办公室的时候, 没有见到他像通常那样看剧本看文件看电视, 只看到他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 把手肘搁在膝盖上，一手托腮, 像是蹲着思考似的。 许愿咬着托腮的那只手的手指，两腿一直在抖，看到张成骞时，他连忙起身, 一本正经地坐在那儿，将两只手放在桌上松松地交叉十指，问道：“什么事儿？” “……你尿急？”张成骞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他妈你才尿急。”许愿说道，“我等消息呢, 急得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个戏，《我是歌手》这个，”张成骞说，“能不能开拍时间提前一点，之后我想出去旅个游。” “旅游？你这事业上升期的旅什么游，”许愿说，“多少天啊？” “就一个星期, ”张成骞说, “票都买好了, 去九寨沟。” “秋天去九寨沟, 挺享受啊你, ”许愿说，“哎行行行，你爱咋咋。” 张成骞于是往自己合同上随手记了一笔，又说道：“《我是歌手》这名字，太俗了吧？能不能改改？” 许愿随手抽出了一张单子，瞅了两眼说：“你自己看，什么《我为歌狂》《枪炮玫瑰》《疯狂摇滚》的……你随便挑。” 张成骞把那张单子也抽走了，看了两眼之后说：“这个吧《爱乐至上》。” “啧，我怎么觉得更俗……”许愿没说完，张成骞已经掉头走了，许愿干脆也没管他，盯着自己手机又打开看了一遍：“刘志伟到底成没成啊……急死我了……” 此刻重新坐回沙发的刘志伟正在向乔恩解释茶几上被朱玉丽端出来的点心是什么。 “这叫清明圆子……过清明的时候吃的……” “吃剩下的，随便将就吧。”朱玉丽还有点儿没好气，重重地将糖碗放在边上，抽出一旁的纸巾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痕。 小小的清明圆子有绿色有白色，乔恩用筷子好不容易弄下一个糯软黏糊的，在白糖碗盏里沾了沾，塞进了嘴里。 “我的老天，zeo，这是怎么做的？！”乔恩惊呼了起来，“这口感太不可思议了！” 乔恩的夸张让朱玉丽愣了一下，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刘志伟说：“绿色的是用叶子……” “叶子？叶子能做出这种东西？”乔恩很怀疑地戳了戳圆子。 刘志伟有意无意地说：“我妈做饭的手艺比我好，这种我不会做，她会。” 朱玉丽一怔，立刻说：“这、这有什么难的，你小时帮我打过粉……” 说着说着，刘志伟的嘴角带上了一丝微笑，朱玉丽看了他两眼说：“你别高兴得太早，没搞清楚你到底是双性恋还是同性恋之前，我不会死心的。” 刘志伟头疼地张了张嘴：“妈……我……” “你别说话。”朱玉丽面孔转向了乔恩，看着乔恩满嘴鼓鼓囊囊的吃相突然开不了炮了。 乔恩见朱玉丽看向他，连忙咽下了嘴里的东西，被噎得直拍胸。 朱玉丽给他递了杯水，见他缓了过来才说：“你不回美国了？” 乔恩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我们在这儿有家。” “你以后不会回去吗？我听他爸说你在美国开公司？”朱玉丽连续几个现实又到位的问题，问得刘志伟都不敢回答。 “我是有企业在美国，”乔恩很平静地回答，“但是那并不妨碍我们的婚姻和家庭。” 刘志伟首次听到“家庭”两个字出现在乔恩的嘴里，顿时楞了一下。 “如果你们很忙呢？有一天你要回去处理那边的事，志伟也不能跟你过去呢？” 乔恩耸了耸肩，“我们不是非得时时刻刻在一起，而且现在看来，zeo把我撇下的时间看上去更长……” 刘志伟挪开了视线。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因为感情不再而分开，”乔恩很坦然地说，“但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考虑以后还不曾发生的事？难道有谁能在一开始就笃定自己和伴侣之间的感情永远不会变淡，热情永远不会褪色吗？” 朱玉丽的话被堵住了。 “你现在这样问我，无非是因为我是个男性，”乔恩说，“如果我是个女性，你会自然地认为zeo能够承担起他的责任，能够很自然地走进婚姻，也不会担心将来分开的风险。” 朱玉丽一时没有应对。 “可难道只要是男女情侣就代表可以美满、深爱地跟对方在一起吗？”乔恩不具备攻击型地问，“在我来的地方同性婚姻合法，对我来说我们的婚姻和爱情同别人没有任何不同，如果你认为因为我是男性，所以我们的关系不会太稳定，那么这可是个强烈的偏见。因为我来的地方恋爱和婚姻相对自由，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见过太多离婚的正常性向的夫妻，他们离婚的概率比我们要高得多。而这在中国似乎是一件更有趣的事，因为中国女性的婚姻受到了更多条件的制约，无论是来自物质的还是来自思想观念的。而唯一影响我和zeo婚姻的，只有我是否爱他。你觉得这不牢靠吗？一点没错，爱情是会变化的，正因此才需要婚姻，而我爱他这件事又非常复杂，并不仅仅是**和冲动，如果只是那样我只需要一个情人，但现在我需要的是一个伴侣，一个在思想和灵魂上跟我有共鸣的，不会随着时间轻易褪色的伴侣。” 朱玉丽抹了一把脸，说：“我说不过你，你们连结婚证都能弄出来，我已经跟不上时代了。你让我跟我儿子单独说几句。” 乔恩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看着刘志伟和朱玉丽走进卧室，自己则开始用筷子跟又糯又粘的清明圆子继续做斗争。 朱玉丽将刘志伟一把拉进房间，当头就问：“你们谁算是‘老公’？” 刘志伟蒙了一下：“啊？” “他话语权这么强，以后不是把你想甩就甩？你跟他在一起到底是因为瘸只能看上你，还是因为他有钱？去年夏天你还穷得没半点起色，这半年你就大红大紫了，走街上小姑娘都在说你的名字，你以为我不知道他跟这事儿有关系？你就算吃软饭，就不能泡个富婆？” “妈……我没吃软饭……” “你们那个结婚证你老实告诉我是真是假，不要想着骗我，就算你真的改不了了，我也不能看着你跟个不靠谱的外国人混在一起还被骗。” 刘志伟无奈地翻出钱包，拿出了先前陆易替他办好了绿卡：“妈，是真的，没有结婚证明这东西办不出来。” 朱玉丽看了他手上的绿卡一会儿，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你们谁话语权更强？” 刘志伟的眼角抽了抽：“没啥强不强的……平时生活他跟个小孩子似的，你根本想不到他是个有事业的大老板。他很尊重我，我也很尊重他。他腿不太好，生活中理应是我多付出一点的。没他……我演员这条路也走不下来。但是我跟他在一起，也不光只是因为感恩……” 刘志伟的声音放轻了：“我喜欢他。” 朱玉丽觉得牙酸。她插着腰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敏锐地问：“你跟他现在住在一起？” 刘志伟：“……” “房子哪儿来的？谁买的？多少，在哪儿？” 刘志伟感觉到了一种窒息和庆幸：“……我买的，他装修的，预支的我的片酬薪水，就、就a城里……一个公寓楼。” 朱玉丽瞪了他一眼：“幸好你还买了个房，你一头倔驴，想什么做什么，头也不回，我怕你最后赔得本都不剩。” 刘志伟扶住了额头：“妈，我过去是相信错了人，跌了个很大的跟头，但是我没有丧失相信人的能力。我相信他。” “你是不是跟他待多了，说话都一套一套的，”朱玉丽猛翻白眼，“你这么能，能给我带个男媳妇回来，还是个外国货，怎么就不能给家里打个电话？你能每年都回来，就不能往家里走一次？” “我往家走一次……你和爸能不打我吗？” “打断你的腿。”朱玉丽说，“要不是看在今天有外人，我照样打断你的腿。” 刘志伟：“……” 朱玉丽瞪着刘志伟，拉开了门，再度走了出去，坐在乔恩面前，虎视眈眈地看着乔恩。 桌上的清明圆子已经被乔恩全吃完了。 朱玉丽本来想警告乔恩，看到这景象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还要吗？” 乔恩打了个嗝。 “妈……他特别爱吃中国菜，”刘志伟说，“我们还没吃中饭。” “……”朱玉丽看了一眼时间，于是干脆站了起来，走进了厨房，“你爸不到晚上是不会回来的，要吃什么你自己挑。” 刘志伟背着朱玉丽松了一口气，对乔恩比划了一个“safe”的信号，然后跟着走进了厨房，一边顺起了地上的一根萝卜。 “爸现在在给人做家教吗？”刘志伟洗了萝卜，把萝卜放到了砧板上。 朱玉丽哼了一声：“他本来有个机会退下去做村里的教师，他嫌工资少，去做什么家教，我看是给他做艳遇去的。” 刘志伟心里“咯噔”一下。朱玉丽扭头看见他的表情，立刻说道：“你那什么表情？他就只敢往外边探探，不敢动真格。” 刘志伟怔怔地看着朱玉丽。 “你那个外国朋友说的有一点没错，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都会褪色，让两个人在一起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朱玉丽一边洗菜一边说，神色很平淡，“他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小时候考试有一次砸了我跟你爸吵了一架，你还记得么？” “记得……很凶。” “那是第一次，他带着别的女人的丝巾回来了，我受不了那个委屈，”朱玉丽麻利的把洗完的菜放到菜篮里沥水，“后来还有一次我生病，他带你去挖螃蟹那次你还记不记得，我感觉他已经不再在乎我了，还看到了他跟别的女人发的消息，那时候就跟他闹离婚，也没让你知道。后来想想那时候你也大了，情绪特别**，不能影响你学习，也没离成，就这么过着到现在了。反正我知道他有贼心没贼胆。” 刘志伟慢慢地说：“妈……我现在已经大了，你觉得委屈，就分开吧……做你想做的事……” “我都到这个年纪了还搞什么别的，”朱玉丽拿了另一个砧板开始切菜，“再说我们这么多年都下来了，也没什么大摩擦，就这么过下去呗。” 刘志伟看了朱玉丽一会儿，忍不住问：“妈，你跟爸在一起的时候，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他——你那次生病的时候跟我说——” 朱玉丽斜了他一眼：“不喜欢他我能跟他在一起吗？只不过我那时候年轻，不敢跟人商量，他那么干掐断了我往后再找别人的机会而已。那时候是有点儿委屈，有点儿慌，可没有他，怎么生下你？” 刘志伟慢慢地切起了萝卜。 “别看你爸现在这样，当年追我的时候他搞得阵势很大。领着他大学班里的所有同学到我单位里来堵路告白，还去堵我领导说不批准我俩的婚假就天天堵他，”朱玉丽虽然语气嫌弃，嘴角却还是轻轻上勾，“那时候我喜欢钢琴，钢琴多贵啊，他那点破工资，给我生掰硬凑东借西贷的买了台电子琴，你小时候我给你弹‘小星星’你还记得不？” “记得……” “还有那时候的电影院，两个城就一家，他连夜骑车载我过去看电影，要骑两个多小时，回来的时候车轱辘都歪了。他那时候力气大，蹬得太使劲了。 “我们那时候不像你们现在，说爱就在一起，说不爱就分开，领证离婚跟刮风下雨似的，说做就做。感情是需要磨合的，有时候是觉得有点儿窝囊吧，那怎么办呢？”朱玉丽说，“谁不会经历这些呢？我本来对你的期望也就是找个好姑娘，慢慢地磨合相爱，再生两个大胖小子……” 刘志伟没有说话，他把萝卜切完了，又去冰箱里拿肉。 朱玉丽说：“你拿那么多肉干什么？” “他喜欢吃肉。”刘志伟说，“妈的红烧肉做得好，想让你出个手。” 朱玉丽向外一看，乔恩正眼巴巴地看着厨房里，看到朱玉丽看出来时还冲她微笑了一下。朱玉丽连忙收回脑袋：“我看你这是养宠物呢……还是外国品种的。” 拼死拼活更新上了（躺平在地） 一百六十二 一百六十二 朱玉丽的厨艺很好, 刘志伟小时候刘书迎经常留校教课, 不回家吃饭, 朱玉丽也难免下班晚，就教会了他做饭。刘志伟七|八岁的时候已经能做好饭等着父母回来吃了, 但是他一直喜欢吃朱玉丽做的。不仅仅是喜欢味道，更因为那代表父母的回家和陪伴。 刘志伟跟着刘书迎去挖螃蟹的那一年，朱玉丽生了一场大病，病得很重。刘志伟听到刘书迎打电话的时候对朋友叹着气说：“……医生说再发展下去就是癌……现在的费用已经很高了……” 在刘志伟的念头里, 癌是治不好的，患癌的病人是会马上死亡的。他挖了很多螃蟹给朱玉丽吃，可夫妻的争吵毁了那盘海蟹，也在刘志伟心中留下了一道疤痕。 他依稀知道的是, 朱玉丽生了重病，而刘书迎似乎要跟她离婚。 哪怕现在，“离婚”这个词对刘志伟来说还是触目惊心。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成年，并且将近三十，他理解了很多成人的无奈和生活的挣扎。 无论朱玉丽想不想要离婚，在这段婚姻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要什么，就像哪怕是现在, 她还会带着微笑回忆起曾经刘书迎追她所做的傻事。回想当初一些甜蜜的过往。那些过去的回忆就像是一锅清汤里的细碎肉块, 舀一勺汤大部分都是平淡的水, 甚至有可能都是苦瓜丁, 可就是那几丝肉星, 让嘴里充满了滋味。 红烧肉的味道飘散了开去，乔恩一句“好香”打断了刘志伟的出神。朱玉丽手向后一伸，头也不回对刘志伟说：“切好的葱给我。” 刘志伟连忙将葱碗递给了朱玉丽。红烧肉焖了一会儿出锅了，几个菜依次被摆在了饭桌上，刘志伟对乔恩示意了一个座位，乔恩飞快拄着拐杖挪了过去。 朱玉丽一边擦手一边不出声地看刘志伟将乔恩扶起来带到桌边，她把盛好的米饭拿出来放在桌上，问道：“你的腿只能这样了？” “我在恢复，”乔恩很严肃地说，“半年前我的腿还根本不能动。是zeo让我好起来的。” 朱玉丽禁不住用半信半疑的眼神看向了刘志伟。 刘志伟摸了摸鼻子说：“他那个时候想要安乐死，下半身几乎不能动，我只是照顾了他一段时间……” 朱玉丽下意识地顺手给刘志伟夹了一块肉，缓慢而迟疑地问：“怎么坏的？”看到乔恩的眼神，朱玉丽又缓缓给他夹了一块。 乔恩吞了吞口水，看着还在冒热气的红烧肉，强迫自己抬起头来。“有人把我推下去的……”将过去的那些事简单地叙述了一遍。那些事他过去很少对别人说，甚至不愿意对陆易和珊娜多说，可面对刘志伟和他的家人，乔恩却说得无比轻松，像只是说了个别人的故事。 朱玉丽睁大眼睛听完，将筷子猛地敲在了桌上：“什么人啊那是！” 刘志伟被吓了一跳，刚要吃进嘴里的肉从筷子上掉进了碗里。 “那还是人吗？”朱玉丽的嗓门尖，一提高就跟要吵架似的，刘志伟连忙说：“妈、妈，现在乔恩事业发展得很好，也有了自己的品牌，早不知道甩那个人几条街了，你别激动……” “推下去，万一摔的是头呢？摔坏了腿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那是杀人啊！” 乔恩一边啃那块朱玉丽夹给他的红烧肉一边含糊地说：“他现在几乎被霸王龙淘汰了，只是因为最初的纳西萨斯控股而拥有一部分分红……但是他早已经不在企业内了。” “你不告他吗？”朱玉丽难受极了，“那系统能拿回多少钱啊，你不恼火吗？” “从他身上是拿不回钱的，“乔恩啃完了骨头，又夹了一块，嘴角上都是酱汁，”乔纳森很聪明，早就将他的股份侵吞得差不多了，他现在顶多能维持生活而已，就算我上诉，当时的合同有我的签字，乔纳森不会轻易让我占到便宜夺回纳西萨斯，也许顶多将那个家伙推出来，而我根本不需要他那丁点儿资产的赔付。” “可那是你的东西啊……他还害你！” “我能创造比那更有价值的东西，而且我也已经创造出来了。”乔恩说着吐了一块骨头。他的筷子用得不太利索，干脆用手指抓着吃。 “妈……”刘志伟犹豫地提醒了一句，“他叫乔恩·威廉姆斯。” “你说过了——”朱玉丽忽然顿了一下，“你是不是跟那个谁同名？” 刘志伟说：“他就是那个谁。” 朱玉丽愣了一会儿，又掏出了手机，搜出了“乔恩·威廉姆斯”的百科，对着照片和面前吃得满嘴酱汁的乔恩反复对比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默默地将手机塞回口袋，将桌上的筷子提起来夹菜：“得，贵宾犬……” 许愿下午两点接到了刘志伟偷偷打来的电话，他早就等得心急火燎得，恨不得冲到电话线那头把刘志伟揪过来跟他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他是出柜了不假，他身边也有不少朋友出柜了，但是很少有人把对象带回家去，会发生什么，怎么解决，他都很缺经验。跟关键的是——他太想知道八卦了。 刘志伟电话才响了一个声，就被许愿立马接了起来：“你怎么才打来？怎么样了？！” 刘志伟愣了一下，没想到许愿能这么着急。他说：“……我妈这关过了。” “她对你男朋友没意见？！”许愿的嗓门都提高了。 刘志伟有点儿犹豫：“有的吧，但是好像也还好……她还是比较在意我们的关系……” “我去，哥们儿，你是带了个金子做的对象回去吧？”许愿说，“我一提这苗头，我妈就给我冒火，我给她看几个照片，她夹枪带棒说我口味烂……” “……”刘志伟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帮朱玉丽清理电脑的乔恩，“可能有一技之长比较好……” “一技之长？下面长算——”许愿的带色玩笑刚秃噜出口就连忙被他收了回去，他觉得自己有点儿过于失态了，不利于在艺人面前建立自己的形象，于是一本正经语重心长地说，“行，你能有突破口就好，我就怕你被打出来，对我弟没交代……” 刘志伟看到乔恩开始打开一个眼熟的界面了，他连忙对许愿说：“哎，我得走了，回见……” 刘志伟收起手机就冲到电脑面前，将乔恩即将打开“无所事事”沟通软件的手按住了：“你想干什么？” “介绍我的朋友给你母亲认识。”乔恩很自然地说。 “他们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刘志伟禁不住吃了一惊。 乔恩想了想说：“尽管我没有告诉过他们……” “那就不要介绍！”刘志伟立刻说。 “介绍什么？”朱玉丽走进来，看到被整理干净的电脑屏幕，打开扫雷扫了两个，圆睁着眼睛抬着眉毛说道，“难怪做计算机公司的……” 被大材小用只清理了一遍硬盘的乔恩完全没有被轻视的不快，他指着桌面上的两个他刚装上的小图标说：“这两个游戏非常有趣，益智类的，比扫雷更有趣……” “都是英文的……”朱玉丽嘀咕着说。 “是图形游戏，以你的英语一定能看得懂，”乔恩说，“你可以按照你的兴趣建立基地，无论你想在里面做什么，都可以实现，它能够根据你的知识面和兴趣界面自我更新游戏方向和关卡设置，假设你想要种植一片花园……” “我不喜欢种东西，”朱玉丽不客气地说，“如果我想旅游呢？我想看书呢？” “这是最常见的需求，”乔恩耸了耸肩，“设定‘tr□□el(旅游)’目标，添加‘book（书籍）’tag……这是根据3d实景地图实现的游览，如果你拥有我们公司的vr头盔，场景会更加现实，呈现3d效果。同样你可以通过达成小目标获取信用点，这些信用点将能够用于消费我们公司的线上产品——甚至可以购买同伴，将其他相同目标的玩家地图合并。” 朱玉丽将信将疑地按照乔恩所说点了两下光标，不同的建筑物上显示出了不同的相关资料和历史。“它有在线翻译功能，你可以设置成中文……” 刘志伟觉得自己眼角有点儿发抽。乔恩就跟个销售人员似的官方而卖力地安利自己的产品——当然这个销售人员有点儿昂贵。 刘志伟拽了乔恩一把，趁朱玉丽测试的时候小声说：“你这是来我家卖游戏来了……” “这叫用户体验，”乔恩眨着眼睛说，“这是我三年前交给下属的‘竞赛’项目，设计出一个最能够实现用户体验的大型游戏，半个月前刚刚上线内测，现在你母亲也是内测的一员了。” 刘志伟：“……” 朱玉丽本来只是想随便点两下，却没想到越点越有意思，她连着“走”了十几分钟的“路”，才转过身不情不愿地说道：“游戏做得挺好的……” 乔恩趁机说：“如果添加‘movie(电影)’tag，你还能够走进相关的影厅，购买观看所有曾经上映过的影片，包括zeo的电影。” 刘志伟连忙拽了乔恩一把：“我还没有电影。” “有的。” “你有。” 朱玉丽和乔恩一起开口时，三人都怔了一下。 “你刚开始演电影那会儿，就算你不告诉我消息，我也能从网上看见。你改了个名字叫‘刘志’，那时候把你爸气坏了，”朱玉丽说，“你演的大大小小的片子，只要漏了脸，我都知道。” 刘志伟的鼻头有点儿酸，他闷闷地叫了朱玉丽一声。 朱玉丽却转移了话题说：“今晚你还回去吗？晚上路不好开，火车又要好几个点吧？” “不回去。”乔恩比刘志伟先说出了口来。 朱玉丽看了他一眼，更加直白地说：“我们房子小，没有客房。”整个房子只有两个房间，除了主卧就是刘志伟以前睡的小房间。朱玉丽直白地表示乔恩还是个外人，可乔恩完全没有觉察。 “我跟zeo一——” 刘志伟一把捂住了乔恩的嘴：“我们一起去住宾馆。” 朱玉丽看了刘志伟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当两人离开之后，朱玉丽合上房门，一个人站在原地站了好久。 她背靠着门，闭上眼睛深深地从肺腑里叹出一口气。 晚上十一点，刘书迎回来了。他照常洗漱就爬上了床，看到朱玉丽正在电脑前面玩什么游戏。他把眼镜取下来，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说：“玩什么呢？” “我见到儿子了。”朱玉丽头也没回地说。 “不孝子，还不如当初没生他！”刘书迎皱眉怒叱了一句，“让你别见，还非要见，怪我把他赶走，看清了没？白养他这么大，他就这么回报父母的，现在还有脸回来。” 朱玉丽对着屏幕说：“他是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就不能见我儿子了？” 白天两人已经吵过了一架，刘书迎不想再跟朱玉丽吵，而朱玉丽这句话也让他听得有点儿心里难过。他叹了口气对朱玉丽说，“早点睡，你身体又不好。整天对着电脑，有意思吗？” “比你整天去孤儿寡母家有意思得多。”朱玉丽说。 刘书迎一听她话里有话，立刻怒了：“你什么意思？我是去做家教，又不是去干别的！” “得了吧，我跟你同一张**三十年了，我能不知道你想什么？”朱玉丽这才转过了身来，平淡地看着刘书迎，“你儿子是个同性恋，天生的，改不了。他身上你一半我一半，我认了。你要受不了，咱们就也一刀切开吧。” 刘书迎本来都已经躺进了被窝，听到朱玉丽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你、你想跟我离婚？” 朱玉丽平静地看着他。 刘书迎猛地从**跳了下来，暴躁地在卧室来回踱步：“你他妈在想什么？！一把年纪了还离婚？说出去让别人笑掉大牙！你跟我离婚，还有谁要你！” 朱玉丽说：“刘书迎，我也在你身上蹉跎了大半辈子了，所有的青春都浪费在你身上。当初你把我捧在手心里，给我买电子琴，给我买冰激凌，那时候你哪里有现在戴在脸上的那层厚皮？我高兴嫁给你，换个人强行弄我，我早把他告进监狱了。可是现在呢？现在你是德高望重的刘老师，而我就是个在家赋闲的中年妇女。你不敬重我，我不敬重你，没事就是吵架，儿子还因为你回不了家，这种日子我过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儿子带回来个陌生人都能用个游戏打发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你呢？”朱玉丽淡淡地说，“咱们都结婚三十年了，你知道我最想干什么吗？” 刘书迎微微动容，有些气急败坏，又有些理亏。“我怎么不知道……不是念书就是旅游么……当年你妈没给你上大学，都供了你弟，可惜你弟不是块读书的料子，进了大学之后还辍学，你不就喜欢念书么……我做老师，你喜欢我，多少也因为这个……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年纪大了书没得读，就喜欢旅游么……我怎么不知道……”刘书迎的音量也渐渐降下去了，他看到朱玉丽的眼睛发红了。 刘书迎想起在刘志伟之前，朱玉丽有过一个男孩。那时候她刚刚单位里新职位稳定下来，加班得很拼命，他也奔波在外，没有好好照顾朱玉丽。朱玉丽小产，他连夜从外地赶了回来。医生问他保大保小，他说保大。 那时候的朱玉丽是他的一切，家庭是他供奉的圣堂。 “你退休后总有时间了吧？一次也没有跟我提过，我说出去旅游散心，你有家教，我说什么，你都有家教，”朱玉丽说，“儿子出柜，你不来找我商量，找的是别的年轻妈妈，从她那儿找安慰。是，我是不年轻了，你不想跟我说话、不想搞些和年轻姑娘才搞的腻乎也正常，但是你根本没有仔细想过儿子的事。你看重的就是面子，就是儿子让你丢份了，你把这种不耐烦发泄成冷暴力，谁说都不听，是不是你？” “我……”刘书迎皱着眉还想辩驳。 “我身体不好，这辈子就只能有志伟一个孩子，”朱玉丽说，“你还可以找个年轻漂亮的，再生个‘正常’的小孩，看看三十年后，你是不是家庭美满，子孙满堂。” 刘书迎一时无话可说。论漂亮，年轻的朱玉丽是很漂亮的。他想起自己曾经觉得朱玉丽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姑娘，可现在她的手都是洗东西洗出来的褶子，头发里都是没有人给她拔掉的白发。 就像朱玉丽说的，她最好的年华，却同样也是刘书迎最好的年华，都花费在了彼此身上。 朱玉丽跟他结婚三十年，就算他脚趾动动，朱玉丽都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正是这种渗入寻常的熟悉和了解，让朱玉丽对他的特殊性被渐渐埋藏在了所有的生活琐事里。 刘书迎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离婚的，他需要朱玉丽。 那就再提前一次（最后一次） 一百六十三 一百六十三 小镇上的宾馆比城里的宾馆条件更差了。房间小不说, 床单都是上一任客户用过没有更换的。刘志伟找人将它们重新清洗, 两人就蹲在宾馆的洗衣房里看着洗衣机转圈。 刘志伟蹲着, 乔恩就坐在地上，背后靠着一台烘干机。 “……我真没想到。”刘志伟的下巴放在手臂上, 盯着面前翻滚的衣物，“我以为她会跟以前一样把我赶走……” “她很爱你。”乔恩说。 刘志伟压抑着自己的激动：“我真没想到她能接受……” “你知道吗，爱是相互的，恨也是相互的。”乔恩说, “你从没有恨过你的父母，你爱他们，总有一天他们也会理解你，而理解和接受又不一样, 可哪怕不接受，这也并不妨碍你们继续互相爱对方、理解对方。” 刘志伟扭头看向身后侧的乔恩，太阳穴贴在手臂上。 “就像我的父母不接受我安乐死，但他们理解我、尊重我，并且陪伴我走过了最后一程——我不知道他们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时是不是高兴到失去理智，珊娜可没有串通好他们。” “可你也看到我爸爸的样子了，”刘志伟抹了一把脸，“他根本不接受, 听都不想听我的。” “可你已经胜利了一半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 ”刘志伟闷闷地说, “小的时候总是期待父母满足你所有的需求, 可是现在我会想, 我做的一切是否对他们产生了困扰、给他们带来了麻烦。他们理所当然地满足我，可我从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完成的，又面临什么样的压力。就像我告诉了我妈我的性向，她花了多少时间去理解、强迫自己接受，又花了多少时间去想怎么跟我相处，我统统不知道。就像今天，她看上去很正常，但是我根本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这对她来说都是意料外的、接受外的。可我告诉她我是同性恋这件事起，我就把压力交给了她，强行丢在了她的身上，这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 e on(过来).”乔恩伸手将刘志伟搂了过去。 “我的父亲之所以生气，只是因为承受不了这种压力，他不想分担我带来的麻烦，所以干脆把我拒之门外，”刘志伟说，“他不是不爱我，我以前写字都是他手把手教的，我的语文次次都是全班第一，因为他是语文老师。他以前带我出去的时候，逢人就夸我成绩好，哪怕我数学很烂……只是我现在带给他的麻烦和压力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我不能强迫他去承受，我知道这种压力有多大。他和我妈出了矛盾，多半也是因为我……” “zeo，我跟你的观念多少有点儿不同，”乔恩说，“当我成年之后，我和我的父母就是互相独立的个体和家庭了，他们是一对夫妻，他们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有我不知道的感情和陪伴，我无法插足他们之间。而对我来说，性向是个更加私人的东西，我甚至不愿意告诉我的父母……但无论如何，他们知道的时候的确吃了一惊，但那又怎么样呢？就像我母亲现在也在酒吧钓帅哥，我却从来不会劝说他们离婚一样，婚姻只是两个人的事，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只有家庭涉及到了孩子。而成年之后，孩子这个角色就从家庭里消失了，不管我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我的婚姻和恋情是私人的事，他们无法插手我的私人空间，我也不想插手他们的。所以zeo，不要把他们关系里出现的矛盾归咎在你的身上，他们如果认为这种关系没有解开的必要，那么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解开的，你明白吗？在这个‘无论发生什么’里，包括了社会的因素，包括了他们的感情，包括了他们对金钱、孩子、事业和其他所有相关的事的考量。” 刘志伟的脑袋靠在乔恩的肩膀上，听着他的话，目光看着面前旋转的洗衣机。 “我的脑子很乱，乔恩，”刘志伟承认说，“你也看到了，我爸似乎不再爱我妈了。” “我倒觉得他们两个人都有责任，”乔恩说，“爱情是有保鲜的，没有人的多巴胺会持续一生不变。每个人一生里有无数心动的对象，你无法控制，但是最爱的只有一个人。有些人会时刻提醒自己的责任，将心动的界限划得很高，哪怕对方吸引他，也不会多踏出一步，但有些人的界限很低，他们很容易立刻表现出来。你可以把前者称为欣赏，后者称为出轨。而他们对相同心理的不同行为，则成为了衡量忠诚度和责任心的标准。你的母亲界限更高，或者社交机会不多，而你的父亲界限更低或者机会更多而已。” “我说你的母亲也有责任是因为，”乔恩说，“爱情是需要时刻提鲜的。让恋人永远对自己保有新鲜感是保持那种心动的最好方式。如果你的母亲带给了你父亲足够多而持久的心动，那么别人带给他的心动在衡量之下都只会不值一提。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可是很好的人在婚姻里也可能做出不负责任、不忠诚的行为——来自，爱情专家乔恩。” 刘志伟被乔恩的最后一句话逗笑了。他仰头看向乔恩说：“你没有结过婚，为什么这么了解？” 乔恩说：“你知道哪怕我母亲总是出去跟帅哥喝一杯，为什么我父亲还是不跟她离婚吗——即使在婚恋观更加自由的地方？” “为什么？” “因为她深爱我的父亲。她时刻给我父亲最大的新鲜度，让自己在我父亲心中的心动次数最多，原因不过是因为我父亲也是让她最为心动的人。我很擅长观察并从中判断和学习。” 刘志伟没有作声地看着洗衣机，想起了年复一年坐在家里穿着睡衣做家务的朱玉丽。 刘志伟说：“我没有信心能让你保持对我的心动。” “你在说什么？”乔恩说，“你是个演员，你的每一个新角色都让我重新认识你，你是我三十多年的生命里最让我着迷的人了！” 刘志伟的脸一红，说道：“那如果以后我不做演员了呢？” “zeo，”乔恩说，“我迷恋的是你，不是很多人，也不是精神分裂症患者。就算你不做演员，你还是那个我爱的，永远想要进步、永远追求梦想的你。” 刘志伟的嘴角微微上扬，没有再说话。 他们看着洗衣机滚了好一会儿后，乔恩说：“也许我退休后能去当个作家。” “写什么？” “《我眼里的中国》。” “内容呢？” “蟹肉煲、红烧肉、麻婆豆腐、香辣小龙虾……” 刘志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有‘刘志伟’。”乔恩说。 洗衣机脱水脱干净了，刘志伟起身将里面的床单被套拿出来，又塞进了烘干机。 “走吧，这里会变得很热，我们镇上晚上有大排档，我请你吃烤串。” 乔恩欢呼了一声，拄起拐杖被刘志伟搀扶着上了车。 他们吃完大排档回来，夜色已经深了，烘干机里的床单被套也冷却了下来，刘志伟将乔恩先送进房间，自己去拿烘干了的东西。 当他将所有的布料都塞进一个大篮筐时，手机忽然一震，一条邮件跳了出来。 刘志伟放下篮筐，打开了手机。 [刘志，我想跟你谈谈。当年你是替身的消息我们可以修正公开，李斯特的《死亡骑士》这个片子，错过了太可惜了，我们可以一起演。你有意向，就给我打电话。] 发件人是柳意。 刘志伟握着手机捏了好一会儿，然后他公事公办地回复： [工作事项请联系我的经纪人许庭。 刘志伟 威廉姆斯工作室]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抄送给了许庭一份，抱起篮筐上了楼。 正坐在一个通宵餐厅里喝酒的许庭收到了刘志伟转发的邮件，只瞥了一眼就看到了那行字。他的对面坐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正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整个餐厅的光线很暗，是吸烟区，每个座位之间都被隔开，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许庭又给对方满上了酒，说：“李导，我们也喝了好几次酒了，明人不说暗话，您这部电影，能在没放出消息前就找志伟真是个大人情了，但是在《破式》那部片子搞清楚之前，我们是不好就这么答应下来的。” 男人的脸上胡子拉碴，头上戴着一顶棒球帽，穿得就像个导演的模样。业界的人只要看到他的帽子，都能认出来他是谁——鼎鼎有名的导演李江。 李江吐了口烟气，两条粗壮的眉毛中间有刻痕一般深深的抹不平的皱纹。他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就是个导演，没什么背景，当年我没法开口的事，现在也没法开口。” “现在和当年不同了。”许庭说。 “对我来说没太大不同，”李江说着，身体微微前倾，“唯一不同的，是刘志伟。他我现在敢请了。” 许庭将手肘放在了椅子的扶手上，看着李江。 “现在的他有背景，随便来个人没法把他轻易挤下去，”李江说，“我有个角色非他不可，为了等到这一天，这部电影我拖了八年了。” 许庭停顿了一会儿：“志伟今年的档期已经满了，而且那是那句话，《破式》那事处理完之前，志伟是不好跟您合作的。” “我不介意再等一年，”李江抖了抖手上的烟灰，“十月份《刺客2》上映，只要他没出大事，我就能用他。” 许庭呼出了一口气，将双手放在了桌上：“李导，您手里难道就没有能证明他当年参与《破式》的证据？” 李江吸了一口烟，缓缓地将烟雾吐出，模糊了面孔：“我说过，我就是个导演，没什么背景，我只想拍电影，没别的。” 刘志伟将床单枕套都铺好了，拍了拍床对坐在沙发里的乔恩说：“来吧，该睡了。” 乔恩将自己挪到床边上后，又抬了抬自己的腿。“zeo，你觉得它们是不是抬得更高了？” 刘志伟来到他的身边替他用手指测量了一下他能抬起的高度，高兴地说：“没错，更高了。” “我真没想到有这一天。”乔恩感慨地说了一声，一头倒在了**，双手张开，手臂超出了床的两边。 刘志伟一边解开衬衫的扣子一边说：“以后你还能看到你丢掉拐杖的那一天。” 乔恩目不转睛地看着刘志伟，一直到刘志伟解开腹部的扣子，露出里面的无袖背心。刘志伟突然停下手古怪地看着他：“你在看什么？” “你能面对我解开皮带吗？”乔恩说。 刘志伟的脸一红，将一旁的枕头一把闷在了乔恩脸上，然后飞快地解开了自己的皮带爬上了床。 乔恩笑着抱住刘志伟的肩膀，将自己脸上的枕头丢开，拉开被子看了一眼高兴地说：“嘿！你穿了蟹老板的内裤！” “……”刘志伟一把把被子按了下来。 乔恩侧过身来面对着刘志伟，轻轻地说：“我很高兴能见到你的家人。” 刘志伟看向了乔恩。 “我们明天会跟他们告别的对吗？” “你想跟他们告别吗？”刘志伟问。 “当然啦，”乔恩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盒子，“还没有把这条项链送给你母亲呢。” 刘志伟怔了一下，视线从盒子上忽然移到了乔恩的脸上：“嘿，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如果你能好好恢复奖励你什么吗？” 乔恩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却被刘志伟这么提醒突然想了起来：“什么……跳伞？！” 刘志伟的嘴角弯了起来：“你介意行程中多加入一个人吗？” 乔恩眨了眨眼睛：“你想带上你的母亲？” “她一直想出国玩，却从来没有机会，”刘志伟说，“我觉得她在同一个地方待得太久了，我想让她亲眼看看外面的世界。” 乔恩说：“我记得你之前和陆易已经买好了机票。” “因此我们得重新买了，”刘志伟说，“只要你同意。” “我很欢迎！”乔恩说，“只要她不干涉我们睡一个房间。” 刘志伟以为乔恩并没有注意到朱玉丽当时的反对，却没想到他完全了解，还记到了现在。刘志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需要给她一些自欺欺人的空间和时间。” “ok，我给了。”乔恩轻松地划出了自己的慷慨，就像划他的信用卡那么简单。 我上章说了啥？ 不对！忘记球营养液了！灌我！ 一百六十四 一百六十四 第二天一早刘志伟就订好了车票。他在早上刷牙的时候收到了许庭通知他的邮件, 里面安排了他接下去的通告和培训。为了应付六月的《怪奇故事》全亚洲选角和张成骞的新片, 刘志伟每天几乎每天都有培训, 而这之间他不能没有曝光，因此许庭还给他安排了一个综艺。 这个综艺其实对现阶段的刘志伟来说不是很合适, 但因为参与的人里面有大咖，很适合刘志伟蹭热度和曝光，因此许庭趁他这段时间有空就给他拿下了。 刘志伟时间紧张，因此他也没有打算多话时间在告别上。他笃定刘书迎不会愿意见他的, 他也不想跟刘书迎吵架，因此和乔恩说好了速战速决，载着乔恩就再度来到了那幢单元楼。 住在一楼的姑娘一整天都因为占据着房间优势从窗户观察外面进出的人员，看到刘志伟再次出现, 她立刻激动地在群里狂call群友：“来了来了！！！zeo和乔恩又来了！！” “窝草！！！！球直播啊啊啊啊啊啊！！！” “求你直播！！” “我费尽心思通关各种提问加入这个群就是为了来获得外面拿不到的情报的啊！！！” “你们答应我不要外传！” “绝对不外传！” “不！” “保证不！！” “疯狂点头！！！” 少女举起了手机，对准窗外开启了录像模式。 刘志伟刚刚下车，他正在扶乔恩下车。似乎因为小区老，人又不多，他没有戴口罩。似乎因为在自己老家，他看上去随意了很多，穿着一件宽松的衬衫，衬衫角扎进了牛仔裤里, 头发稍稍有点儿碎乱。 他扶乔恩下车的时候很仔细, 还让他扶着墙壁适应了一会儿站姿才走向单元门。 姑娘在视频后面小声说道：“我们单元门不管用！我现在去给他们开门！” “窝草！！” “羡慕嫉妒恨！！” “呜呜呜呜呜呜呜求你不要收线！！我想近距离感受颜值暴击！” “我的妈嫉妒爆炸！” 少女找来找去把手机插在了紧身牛仔裤的裤口袋里, 摄像头对着外面, 一路短跑冲刺打开了自家的房门。 刘志伟正站在外面准备给朱玉丽打电话, 就看到一楼的少女打开房门高声叫道：“等等！我来帮你开门！” 刘志伟楞了一下，就见到少女冲上前来，麻利地给他拉开门，视线巴巴地来回在他脸上和乔恩脸上转。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刘志伟疑惑地问道。 “哎，一直都住这里的，不过以前我上的学都要住校，所以只有放假能回家……” 刘志伟以前跟邻居都不太熟，最多认识对门的邻居，朱玉丽也不是喜欢跟邻居闲聊的人，因此刘志伟根本不知道一楼还住了这样一个姑娘。他冲对方笑了笑说：“谢谢你啊。” “不客气，你们要我帮忙吗？”少女圆睁着双眼问道。 刘志伟看了一眼乔恩，说道：“没事，我们能行。”乔恩却忽然说道：“你用的手机是限量版的啊。” 少女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自己腰间还在视频的手机，尴尬地笑了笑：“对……我是飓风迷……这款随系统配送的限量手机一出我就连夜排队去抢了……” 乔恩挑起了眉毛，吹了一声口哨：“那你录到偶像的感觉怎么样？” 刘志伟和姑娘都楞了一下。 “这只手机的录像功能在镜头边会显示白点，”乔恩指了指对方的腰间，“算是对被拍摄用户的摄像使用告知功能。我们充分尊重用户和‘被用户’的个人隐私。” 少女的脸渐渐红了起来，从腰间抽出了手机，说道：“不好意思……我其实不想打扰你们，就是实在太激动了……没想到能亲眼——” 刘志伟反应了过来，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那姑娘察觉到了，连忙说：“对不起，我现在就关掉，但是看得都是群里的姐妹，都是你的后援团粉丝，不会随便传播的！” 刘志伟正想说什么，就听到乔恩说：“这么说你是我们两个人的粉丝啦？” 少女的脸色涨红，握着手机用力点了点头：“对……你们昨天一来，我就认出来了……就怕我妈知道了给我乱点鸳鸯谱……乔恩，我真的特别崇拜您，我几乎有飓风的所有产品！志伟哥，你的《人格游戏》我一集都没有落下！真的爱死梁君衡这个角色了，我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能亲眼看到你们站在面前……” “你说的那个后援群，是戴珊和苗慧佳建的吗？”刘志伟忽然问道。 “是……” 正在群里紧张得捏一把汗的所有粉丝全都愣住了，接着开始疯狂圈群主和管理： “@zeo小喵喵喵 @s女王 你们被翻牌子啦！！！” “我靠！！志伟哥居然记得我的名字！” “妈呀！疯狂嫉妒！！” “我我我我我我没有我……” “为什么你们就跟他们做了一次飞机就被记住名字啦！羡慕得快哭了呜呜呜呜呜……” 刘志伟的眉心舒展了开来，向少女一摊手说：“能借我用一下吗？” 少女楞了一下，忐忑地将手机交给了刘志伟。 刘志伟摆弄了一会儿才将镜头换成前置摄像头，当他的正面高清大脸出现在屏幕里时，群里的消息瞬间爆炸式刷屏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愣着干什么啊姐妹们！疯狂截图啊！！” “这就是我下次传给我妈的男朋友视频截图了！” “zeo我的zeo!求眼熟我啊！！！” 刘志伟将镜头在自己面前摆正，冲里面笑了笑说道：“谢谢你们当时在机场的维护，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也很感谢你们之后为我做的一切。我的私人生活至今能够不被打扰都是因为你们对我的尊重和保护。” “嗞——我的嘴被拉上了。” “放心！我们绝对不会随意透露你的消息的！” “在这个群真的好幸福啊呜呜呜呜！！” “我爱你啊zeo!!!!!!” 刘志伟很小心地没有让乔恩进入镜头，他继续说道：“今天的事我也请大家继续保密，我不希望我的家人生活被打扰，你们所做的会对我带来莫大的影响，请大家谅解。” “我我我、我可以只发视频的大头截图吗？真的好想分享……” “截图+1，保证糊得看不清背景是啥！” “志伟哥可以多跟我们视频吗！开直播也行呀！！” “球开直播啊啊啊！” 刘志伟笑了一下说：“只准发我，不许发其他人，也不许有其他背景。” “我死了……以后请多多这么对我……” “明白！” “心脏被击中……歪？有o型血吗？我快撑不住了……” “老公让我只准发他的照片……我真幸福……” “妈妈我恋爱了。” “妈妈我结婚了。” “妈，这是我老公。” 乔恩的头一直在试图往这头探，他看到了那几条信息，立刻忍不住说：“我才是——”刘志伟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好了，我该走了，”刘志伟将手机交还给姑娘之前，又凑近来说了一句，“我会考虑直播的——” 然后他按掉了视频按钮。那姑娘愣了一会儿，连忙将手机揣进兜里，帮忙扶着乔恩的另一边上了楼。 刘志伟也没有拒绝，到了家门前，刘志伟对姑娘说：“谢谢你。” “不谢，志伟哥……你加油！”姑娘又怯怯地看了一眼乔恩。 乔恩伸出手说：“来跟你的偶像握个手。” “您的中文说得真好……”姑娘小声说着跟他握了握手。 “都是他教的。”乔恩指了指刘志伟，“我还能用中文报菜名，你想听听吗？” 那姑娘忍不住笑了。 她下楼之后，刘志伟才敲响了房门。 朱玉丽似乎料到门外的是刘志伟，门一被敲响，那头就有人开了门。开门来的朱玉丽跟前一天有所不同，她盘了发，虽然是随意挽的，却比昨天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她还穿了一条浅色的裙子，不再是那身可以穿上一个星期的睡衣了。门边上摆放着刘志伟昨天送来的玫瑰花，状态还很好。 刘志伟站在门口说：“妈，我们就不进去了，昨天忘记了把送给你的东西留下。” 朱玉丽的眼里闪过了一瞬的失望，接着说：“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别以为我会因为这个就被收买了。进来坐会儿。” “我们定了早上的车票，得早点回去，明天我还得上班。”刘志伟说，“妈，你这个拿着。是乔恩的心意。” 刘志伟将口袋里的盒子取了出来，朱玉丽却一眼也没看。她一把抓住刘志伟的胳膊说：“你要走，起码喝一杯茶再走。你知道我多久没见着你了吗？十几年。” 刘志伟张了张嘴，还是被朱玉丽拽了进去，连带着乔恩也被拽进了门。 刘志伟刚进去，就看到有人将卧室门给从里合上了。 “……爸在呢？” “别理他。他早十年就该开始想这个事了，现在才开始。”朱玉丽翻了个白眼，“你这位朋友喝什么茶？” “请给我红茶，”乔恩说，“谢谢。” 朱玉丽早就烧好了水，茶没一会儿就放在了三人面前。她还顺势从厨房的蒸锅里端出了一屉小笼包，说道：“早饭没吃吧？一会儿五个小时的火车，再带几个包子去。” 刘志伟觉得自己又忍不住了，连忙喝茶掩饰自己鼻头的酸，结果被烫得呛了个脸红。 “哎！你怎么这么大了还这么毛躁。”朱玉丽连忙给他端冷水。 刘志伟呛了好一会儿的时间里，乔恩把大半屉小笼包都吃完了。 刘志伟恢复了过来，对没事往乔恩身上瞟两眼的朱玉丽说：“妈，那项链我给你戴上吧？” 朱玉丽本来不想承来自乔恩的好意，但是刘志伟这么说，她又不忍心拒绝，就说：“哪儿这么隆重的，就学西方人那套……” 刘志伟没听她的，已经在她面前打开了盒子。 朱玉丽看到项链的时候，嘴微微张开，震惊地说：“这、这太贵重了吧？” 乔恩将刘志伟不吃的小笼包都揽到了面前，嘴巴里鼓鼓囊囊的：“对比送的人来说一点都不贵重。” 刘志伟拿起项链的两头，站起来替朱玉丽戴上。 朱玉丽连忙取过一面小镜子来，愣愣地看着刘志伟给她在脑后扣上锁扣。这不是刘志伟第一次给朱玉丽戴项链。她年轻的时候喜欢首饰，有一抽屉的首饰，里面有一大半是刘书迎给她买的，有贵重的有不贵重的。小时候她还会问刘志伟，哪条项链配裙子好看，刘志伟会搬一张小凳子，站在上面替她从背后扣上项链。 转眼镜子里站在她后面的孩子已经二十八岁了。 闪亮而神秘的猫眼石在她的胸口折射出不同的光芒，她忍不住问道：“这……多少钱啊？” “这得问他，”刘志伟说，“他定做的，市面上买不到这个设计。” “我说过了，对比送的人来说一点都不贵重，”乔恩轻描淡写地吞下了最后一个小笼包，“多余的金钱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可以花十万买这些小笼包，只要我消费得起，并且我认为它值得。” 就连刘志伟都被这壕气十足的话给震住了。 “但当我觉得不值得的时候我连一分钱都不会花，”乔恩说，“这叫‘支付意愿’，我通常不买珠宝，哪怕别人送我我都不需要。但当我需要送一位独立而优秀的女性她最喜欢的东西时，它的价值就很大了。” 乔恩吃完了，东西也送完了，刘志伟看了看腕表说：“妈，我们差不多也该走了。” 朱玉丽还愣着，闻言立刻站起来说：“等等，把几个包子带上，火车上的东西又贵有不好吃——”她忽然想到了乔恩的壕气言论，一时之间顿住了。 乔恩却立刻双眼冒光地看向了朱玉丽：“是什么馅的？” “肉和青菜豆腐……” “我们都带走。”刘志伟当机立断，谨防乔恩继续暴露本性，马上做出了判断，“还有件事。” 朱玉丽忙着将包子都给他们装进袋子里，就听到刘志伟说：“妈，你想跟我们去西班牙吗？” “啊？” “票我们给你买，您什么都不用管，跟我们走就行，”刘志伟说，“你现在有大把的时间。” 朱玉丽还没回答，卧室的门突然开了，刘书迎站在那儿说：“走什么走！你想把你妈带走，留下我一个人？！” “爸，原来你还当自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刘志伟淡淡地说。 “你这是什么话？！没有我，能有你吗！” “志伟，这话重了啊。”朱玉丽拉了一把刘志伟，又转向了刘书迎，“还有你，说话只靠吼，不如不说话。你开什么门，我送儿子去，你自己待着吧。” 朱玉丽二话不说把包子装进一个袋子里，替刘志伟打开了家门。 “妈，不用送，我们能行。” “你大包小包的，还要带个腿不好的，还了车之后不方便，”朱玉丽说，“我送你们进车站。” 眼看着他们要离开了，刘书迎犹豫了好几次，说道：“等等！”他迎着三人的目光说：“我也去。” 火车站里的人不少，刘志伟上车之后就以防万一戴上了口罩墨镜，就连乔恩也带上了一副墨镜。 刘书迎本来想说一句装模作样，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倒是朱玉丽说道：“我们这儿也没多少人，你这盖得也太严实了。” 刘志伟苦笑了一声：“一楼那个小姑娘就是我们的粉丝，我上楼前还偷拍我们来着。我不想让粉丝打扰你们的生活。” 朱玉丽抿了抿嘴唇，说：“那你去哪儿都得搞成这样？” “可能就戴一样。”刘志伟说，“我现在还不出名……” “你已经很出名了。”乔恩插了一句嘴。 车站很快就到了，刘志伟先去还了车，才推着乔恩到达车站大厅。朱玉丽不舍得地抱了抱他，轻轻地说：“出国太远了，我定不下，回头我先去你那里旅游旅游。” 刘志伟说：“你给我打电话。”他默默地接过刘书迎手里的包，凝视了刘书迎一会儿，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推着乔恩后退着走向了检票口。他只看到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小，当他进入检票口，即将看不见那两个人时，他看见刘书迎举起手高高地挥了两下。 乔恩的手里捧着热乎乎的包子，见刘志伟还朝那个方向看了许久，于是他出声说：“我现在就想吃掉这些包子了……” 下章预告：许庭你给我搞这么皮的综艺你哥知道吗？ 一百六十五 一百六十五 回家之后刘志伟的日程再度忙碌了起来。他先是跟着公司里的培训摸熟了架子鼓, 再接着开始不断在公司在家看《怪奇故事》以前的几部。 《怪奇故事》是个连续剧电影。每隔几年就要拍一部, 每一次的主题都不太一样。但是因为是日本的片子, 逃不了探索人性。第一部片子探索的是婚姻和人生，剧中女主角因为受不了丈夫的冷暴力自杀, 但她自杀的手法很妙，造成了一桩悬案，将所有线索都引向她的丈夫，最终将丈夫捕入了监狱。 第一部哪怕是女性作为主角, 而且是以最平淡的婚姻作为整个叙事故事的载体，却还是引发了一片叫好叫座。正因为太过贴近生活，也充满了奇幻因素，各种矛盾的堆加让这部电影在日本有很多受众。 紧接着第二部在第一部的基础上高调出场, 讲述的是一个孩子被校园霸凌和父母忽视的故事。在学生当中引起了不小的反响。现在《怪奇故事》要拍第三部了，许多人都开始猜测这一次的主题。 许庭找了几个最可能接近的选项让他看。 “这是网上那些狂热影迷猜测的后续，挺有道理的，你看看。”许庭将一份文件交给刘志伟。 刘志伟看了好一会儿。 有人猜测是讲述孤寡老人的故事，有人猜测视角已经落在了女人和小孩身上，该讲一个男人的故事了，还有人说该面对住房、就业等问题了。所有的猜测都非常合理，但是刘志伟却总觉的这些猜测都不对。 “你觉得怎么样？”许庭问。 “感觉太正能量了。”刘志伟说。 “这还正能量？”许庭匪夷所思。第一部家庭妇女自杀, 第二部孩子被校园霸凌, 长成一个愤世嫉俗的恶霸, 第三部众人的猜测都是偏向社**暗面的。 刘志伟说：“前面两部里面电影有很多细节都线索严密, 有一种什么角色即将呼之欲出的感觉, 如果只是猜角色，按照这个剧几年拍一部看来，我觉得有点像是日剧里第三集开始即将有boss交代出场了。” “boss？”许庭觉得刘志伟回了一趟家精神状态变得很好，自信也比以往更足了。 “对，我觉得这部这么隆重地面向全亚洲选角，可能就是为了迎接这个角色。如果这个角色是这些事件背后的真凶，他的手段肯定更加残忍，比如什么精神控制专家，或者连环杀人魔之类的……” 许庭一想，日本的剧确实不像中国的影视那样必须要宣扬正能量，刘志伟说得还真有可能。 “我已经做好了接一个变态角色的准备了，”刘志伟还自我开了个玩笑，“许哥，你之前说给我接的通告是什么？” 许庭回过神来说：“一个礼拜后的，‘伪装者大挑战’。” 伪装者大挑战刘志伟当然看过也了解。一般是大咖才会参加的资源，不知道为什么落在了刘志伟头上。 它的看点就是将大咖扮演成普通人的样子，在人多的地方通过各种方式“卖艺”，从而获得喜剧效果。 有几期节目将当下很红的艺人带了出来，可当经过抽签抽中的“素颜”洗礼后，这位艺人竟然什么伪装都没有在街上却没有人搭理她。 节目不怕得罪大咖，怕的是没有喜剧效果。大咖可能还和节目组有协议，不会抽中某几样，但是如果刘志伟加入其中，肯定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有透露这期什么主题吗？”刘志伟忍不住问。 “还没有，不过知道有哪些大咖会去。”许庭说。 “哪些啊？” “最大的两个，华骁和柳意。” 刘志伟瞬间愣住了。 “我也是接了之后才知道的，”许庭说，“如果你不想参加，我们可以退出，最多付点违约金。” 刘志伟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没关系，许哥，我参加。” 两个星期后，刘志伟知道了‘伪装者大挑战’的所有参与人员和主题。和刘志伟有交情的艺人不光是华骁，还有蔡雪和裴泽。而没有交情却都大名鼎鼎的就更多了。除了华骁这个现在的影帝，还有一位同样火的前影帝戴城。戴城的年纪大一些，因此粉丝的平均年龄也比较大，覆盖范围也更广。 所有人员的确定是在一个星期前，节目组已经放出了预告，将咖位比较小的可以公开的艺人都圈了一遍，里面包括了刘志伟。 刘志伟的粉丝们虽然总数不多，却异常团结，刘志伟这条消息一放出，她们就纷纷跟打了鸡血一样冲上前线呐喊助威。刘志伟心血**一搜自己的名字……全是表情包。 “妈妈，这是我的男朋友[pic]。” “刘氏微笑[pic]。” “给你一个白眼[pic]。” “大家好，这是我的结婚照[pic]。” 刘志伟：“……” 许愿一个电话打给了许庭：“你居然让刘志伟参加了‘伪装者大挑战’？！” “怎么了？我干什么还得向你汇报？”许庭说。 “你看过名单了吗？” “看过了。” “华骁和柳意都在，刘志伟不是跟柳意不对付吗？” “没错。那又怎么样？”许庭在通话的这头整了整自己的袖子，“他难道要躲一辈子吗？” “……他进那个节目就是个配角，最底下的那种，”许愿说，“你不能给他挑个合适的？” 许庭说：“华骁当年也就是个底层的配角。” 许愿听着有些不对劲，他慢慢地反应了过来：“……你是冲着我来的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许庭说，“只是裴泽都能上，你凭什么劝我不送刘志伟上去？” 许愿想了好一会儿，突然说：“我知道了，你发现我偷吃了你的所有草莓味冰淇淋！” 许庭：“……再见。” 刘志伟的粉丝终究还是比不过华骁等人，当华骁参与的消息被他自己泄露出来，华骁的粉丝们都疯了。 刘志伟的好些粉丝也是华骁的粉，纷纷鼓掌欢呼，庆祝自己的两大男神即将在综艺里同框。 前去拍摄综艺的那天，刘志伟对不太乐意的乔恩说：“我会很早回来。” “我们的票至今还没定。”乔恩说。 “等我回来再商量这件事好吗？”刘志伟有点儿头疼。朱玉丽迟迟不给他回音，思前想后就想从前的刘志伟。而乔恩又迫不及待，他知道让乔恩等待是很不公平的，因为一开始这一趟旅行是答应乔恩的奖励。 刘志伟离开之后，乔恩自己拄着拐杖再度来到书房，打开了视频。 珊娜正和陆易在日本旅游，她们似乎住在一个日本传统民宿里，珊娜的身上还穿着浴衣。 她慵懒地趴在榻榻米上，看了一眼身后离开房间走进浴室的陆易，才将目光转回到屏幕里的乔恩脸上。 “我听说你跟他去见他的父母了，他们怎么样？” “他的母亲做的饭很好吃。” “……乔恩。” “好吧，我是说，他们一开始对我不太友好，很不接受zeo的性向和我，但是他们很爱他，也许接受我们只是时间问题。但是你知道，现在不是这个问题。”乔恩苦恼地说，“我和zeo本来早一个月前就该去西班牙了，可因为答应了他母亲同行，现在他母亲还没有做出决定。” 珊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乔恩，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答应那么荒唐的事。你和zeo能够相处融洽不代表你能够和他的父母相处融洽。但现在你已经做出了允诺，那么就不要将压力都丢给zeo。是你们一起做出这个决定的，不要等待zeo协调好所有的事。不是所有的父母都能轻易做出远离国家旅游的决定，但什么时候别人的犹豫不决开始影响到你的决定了？” 乔恩皱起了眉毛思考了一小会儿，接着说道：“你说得对。你提醒我了。” 陆易擦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回来了，他蹲在珊娜边上，和珊娜交换了一个吻，看向那头的已婚丈夫乔恩：“最近过得怎么样，乔恩？” 内心羡慕嫉妒恨的乔恩板着脸说：“好得不能再好了。” 陆易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挑了挑眉毛说：“哦，这就是婚姻。” 刘志伟一大早到了拍摄现场。整个节目组很热闹，四处都是工作人员。几个受邀前来的艺人也已经到了，都集中在露天拍摄现场里。刘志伟到的时候，率先看到了裴泽，而紧跟着看到了裴泽身边的华骁。华骁以前出席任何活动和通告都是最后一个到的，但是只要裴泽提前到了，他就总是跟裴泽一起到场。刘志伟总觉得有点儿古怪，但裴泽没对刘志伟说过他和华骁的关系，刘志伟也就没问。 裴泽看到刘志伟的时候，高兴地叫了他一声就往这边跑，他的名字一出，好几个人向他看来，蔡雪紧跟着也小跑了过来。“志伟哥！好久不见！” 自从《人格游戏》结束之后，刘志伟就好一阵没有见蔡雪了。她近期还拍了个电视剧，但是刘志伟其他的消息却不多。 刘志伟同他们各自打了招呼，便听蔡雪问道：“志伟哥，听说你之后要又跟成骞合作一起拍一部电影啦。” 刘志伟楞了一下。张成骞和他的那个片子还没有对外公布过消息，演员也都是内定好了的，蔡雪怎么知道？ “成骞跟我说的。”蔡雪说。 “你们联系得挺勤啊。”刘志伟本来只是开玩笑地一说，蔡雪的脸却红了一下：“他有事就跟我吐槽，搞得我什么都知道。” 他们闲聊了几句，便听到了召集的口令，十几个艺人都聚集了过去。 来参加“伪装者大挑战”的大咖都是老油条了，尽管这综艺除了导演没别人有台本，老油条们的临场应变能力也足以应付出现的意外。有鲜花就有绿叶，作为衬托的除了刘志伟蔡雪等人还有几个跟他们的咖位差不多的七八线明星，刘志伟都很眼熟。其中最眼熟的要数黄天高了。黄天高参加了个《刺客2》的试镜，被大家当成了笑点，在综艺里又经常是活宝，此刻出现在这里也不算意外。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刘志伟也颇为眼熟，是他曾经一起跑过龙套的一个小生，叫万阳羽。拍了几个电视连续剧的配角之后多少火了点儿起来，却可能因为资源不够，没有捧上去，不温不火了好几年。 而所有的大咖里，除了两位影帝一个武打巨星柳意，还有一位目前特别火的女星左高师。 左高师是半路杀进演艺圈的，原来是演话剧的，演技很不错，但是在综艺效果上和其他方面就欠缺些。参加这个综艺，她多半也是为了拓展一下这方面的路子。 刘志伟不想跟柳意说话，也就干脆没有跟其他的人打招呼。 导演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也没多说话就开始拍摄了。所有的自我介绍和互相认识都直接被录制下来放进了视频。 暖场部分轻松惬意，节目组在大家面前摆了一大盘饺子，让一大早就赶过来还没有用过午饭的艺人们先吃个饱，才开始正式抽签。 “饺子？这个节目组是不是请完大牌就穷疯了……”黄天高顺势吐槽了一句，让周围的人都笑了。 主持是个非常八卦的女主持人，一上来就拿着话筒开始采访正挑挑拣拣将芹菜从馅里挑出去的华骁：“华哥，你不喜欢吃芹菜吗？” “不喜欢啊。” “我一直有个问题很想问哦，”主持人看了看他边上的裴泽，“这段时间的综艺你每次都是跟裴泽一起出席的诶，是在带新人吗？” 裴泽被突然点名，半个饺子还在嘴里，差点一口喷出来。 “我带他干嘛？他也太笨了，上综艺那就是拖我后腿啊。”华骁说，“都是经纪人安排的。” 裴泽：“……” “那你看到戴城，两大影帝碰撞，有什么感觉？” “感觉？呵呵。”华骁对着戴城呵呵一笑，一旁的戴城莫名其妙地回了他一个笑容。 他们对面的几个看戏的艺人都笑得趴在了桌上。 主持人没有转向戴城，反而将话筒对准了裴泽：“裴泽，我听说你在日本拍了个‘暴露度’很高的片子，你能跟我们说说吗？” 刘志伟几乎能想象出后期里插入裴泽那个片子的片段，可裴泽在听到提问的时候，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不好意思……没什么好说的……”裴泽手忙脚乱地擦桌上的水，边上的华骁还嫌弃地多给他抽了几张纸巾。 “那个片子很刺激诶，”主持人不怀好意地说，“我刚刚搜到资源的时候都不敢相信是中国艺人拍的。” “又、又不是毛片有什么好不相信的……”裴泽抹了一把嘴，脸都红了。 “那我可以问问你天天跟华哥一起同进同出，华哥是你的偶像吗？” “他算什么偶像——不是我是说我的偶像是戴城。” 华骁又皮笑肉不笑地对戴城拉开了嘴角：“呵呵。” 戴城：“……”主持的话筒接着移到了戴城的嘴边：“晨哥，在这里你有什么欣赏的晚辈吗？” 戴城本来想说没有，看了一圈忽然说：“有啊，刘志伟。” 刘志伟刚吃完一个肉馅饺子，心想这饺子皮太厚了，就听到被点名，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什么？” “我看了他的几个片子，包括预告片，都觉得他很有灵气，”戴城说，“而且在《刺客2》里华骁还是他的配角不是？” 华骁瞬间意识到自己被损了，立马回击道：“那可不，我从来不耍大牌，新人演技好我愿意做配角捧他们上去。” 莫名其妙被成为战场的刘志伟：“……” 饺子吃完了，话筒也转完了一整圈，刘志伟听出了不少八卦，包括左高师的绯闻，蔡雪最近被拍到和张成骞同进同出一家甜品店…… 就连刘志伟自己，也因为网上的表情包被调侃了一会儿。 当话筒到柳意身上的时候，柳意表现得一如既往得仿佛一个谦谦君子，四两拨千斤地把主持人试探他的问题拨到了点评在座新人的身上，甚至还着重表扬了一下刘志伟。就像戴城做的那样，说刘志伟很有灵气，前途无限。 刘志伟却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喝了一口水。 柳意是以武打戏出名的，而刘志伟前段时间才在《刺客2》的选角花絮里露了一手，大家对他的印象也都是能打，众人便难免将他们当做比较。这一比较，发现他们的身材也差不多，于是将他们放在一起的几率就更高了。 所有人都互相熟悉之后，抽签活动开始了。 十二个人，每个人都有三次抽签机会，抽中相同号码的互相组队。同一个队伍的人有相同的任务，而这任务就是整个节目的看点。 刘志伟跟在柳意身后抽签，节目组各种想让他们亲近彼此，但是刘志伟却距离柳意很远。虽然在揭秘前是不允许偷看别人卡牌的，但是刘志伟还是瞥见柳意手里的是一张绘有绝地武士的卡牌。 刘志伟伸手抓了一张，没有看先揣进了兜里，走到了自己在场地上的位置上才拿出了卡牌。 ——绝地武士。 刘志伟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接着将卡牌倒扣在了掌心。 “现在，请抽中迪士尼公主的小朋友出列！”主持人一边笑一边展示出了卡牌的模样，刘志伟四面一扫，只看到黄天高和华骁以一种非常想要剁手的表情生无可恋地走了出来，再接着蔡雪也高高兴兴地出列了。 “你们的任务是——扮演迪士尼公主在广场上分发广告。” “噗。”裴泽第一个喷笑出声，然后是戴城。蔡雪忍着笑上前拍了拍黄天高和华骁的手臂，说道：“中大奖啊。” 天天嚷嚷更新少，我都从三千变到五千啦！（叉会儿腰 一百六十六 一百六十六 整个摄像分为了四组, 两组跟拍蔡雪华骁和黄天高的组合, 两组拍摄剩下的人。在华骁等人被带去准备的时候, 主持人也没闲着，摄像头拍摄过剩下的几个面面相觑生死未卜的艺人, 她就将话筒递到了裴泽的嘴边：“期待看到华哥女装的样子吗？” 裴泽畅快道：“太期待了！” “你怎么特别兴奋啊？” 裴泽：“……” 主持人又转向了戴城：“城哥，兴奋吗？” 戴城保持着微笑：“超兴奋。” “根本看不出来……”一旁的卫阳羽冲着刘志伟窃笑着吐槽。刘志伟一瞬间楞了一下。 他跟卫阳羽没什么太大的交情，关系当然没有这么好，卫阳羽在这里面认识的人也不多,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跟刘志伟站在了一起，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在镜头前特意找刘志伟吐槽。刘志伟没有愣住，他立刻反应了过来，也自然地露出了好笑的神色, 身体却在调整姿势的时候仿佛不经意地拉开了半指的距离。 一直站在外围看着这一幕的许庭禁不住微微点头。当时刘志伟在拍摄《人格游戏》的时候也曾遇到过这类人，那就是王墨，可当时的刘志伟根本察觉不到王墨的试探和隐藏在善意里的打量。他的无视让王墨的打量发展为了一种轻视和恶意的萌芽，可现在他却能很自如地应对并控制这一切了。 几个摄像头对着他们，他们的闲聊其实也都有自我意识。裴泽在那头跟主持人聊完了，回过头来小声问他：“你拿了个什么牌？” 有个摄像机立刻跟了过来。 刘志伟半抽出了口袋里的卡，只给裴泽看了个半个背面，问道：“你呢？” “一颗青菜……”裴泽的视线张望了过去, 却看到刘志伟迅速把卡塞回去了口袋：“不告诉你。” “啊？！”裴泽愕然地抬头, 才意识到刘志伟是在耍他, “还是不是兄弟！是不是！”他抓住刘志伟的脖子就是一阵扭。刘志伟笑得浑身都在抖。 许庭觉得刘志伟的综艺感也好了不少, 会开玩笑了, 不再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了。 众人说了没一会儿，先前进去的几个人从一旁的准备帐篷里出来了。制作组给了一个隆重的出场音效，最先出场的是蔡雪。蔡雪穿了一身白雪公主的裙子，画了美艳的妆容，显得唇红齿白，还在镜头面前捧着苹果抛了几个飞吻。刘志伟顺势在掌声中给她吹了一声口哨。 紧接着剧组的两个工作人员仿佛拉骡子似的用力将黄天高拽了出来。 黄天高穿了一条黄色裙子，能明显看得出是《美女与野兽》里的贝拉，只是当他的脸被迫转过来的时候—— “我的妈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裴泽毫无形象地笑倒在地上。 黄天高头上的假发因为挣扎而错了位置，假睫毛也歪了，嘴唇被涂成了粉色，搭配他的肤色却无比辣眼睛。 “这哪是美女与野兽，这是被野兽糟蹋的美女啊……”戴城的话一出，卫阳羽也笑趴下了：“太辣了……” 黄天高悲愤地说：“重来！我要重抽！” 一个化妆师忍着笑上来给他调整了假发的位置，几个艺人顺势冲上去拦住了他要往回跑的念头。 主持人等黄天高垂头丧气丧失信念地站定在自己的位置上后，十分隆重地说：“有请——灰姑娘华骁！” 华骁在颇有气势的音乐中穿着一身海蓝色的长裙闪亮登场。他戴了顶金色的假发，头上有一个王冠，走出来时高高昂着下巴，雄赳赳气昂昂的，两条结实的胳膊**在外，像个……男版灰姑娘。 所有人一瞬间被他的气势镇住了。也只有裴泽率先笑出了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泽一笑，所有人跟着捂住了嘴抱着肚子闷笑。 戴城这当儿又吐槽道：“灰姑娘要这样，不得把她的姐姐们给卸了……” 华骁都听到了，可他虽然不自在，却也没半点不好意思，他气势汹汹地走向自己的位置，还居高临下地瞪了一眼戴城。 三人都出来了，主持人给他们分发了一份任务书。 任务书里只包括了他们要获取的任务道具地点和任务执行地点。 这一组的任务道具很简单，那就是传单。但是传单却不在主持人的手上，他们全身上下只被节目组分了两块钱，要到城西去拿传单，再回来在城东的广场上分发。也就是说如果不想走上一整天，他们就只能搭乘公车。 华骁的脸瞬间绿了。 所有其他人，包括刘志伟的脑海里都浮现出了一个念头——幸亏不是我。 在公交车上走过全城，那相当于拖出去示众，等节目播出就是一辈子的黑历史！ 戴城心情舒畅，催促道：“还等什么呢，计时啊！” 一旁的一个巨大的道具计时器立刻开始运转，黄天高嘴里叫着“我不去”，看到华骁和蔡雪都冲了出去，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按着假发和皇冠往外跑。一个摄像组连忙跟上他们其他人从后面看着他们非常汉子的狂奔背影，都笑岔了气。 华骁那组跑没影了之后，主持人又转过来，开始公布下一组的命题。 气氛再度紧张了起来。有华骁那组做先锋，所有人都开始担心起自己手里握着的是不是颗定时|炸|弹。影帝都被迫穿女装了，那他们呢？！ 只听到主持人说：“抽中蔬菜瓜果的帅哥美女出列！” 戴城第一个走了出来。戴城今年四十二了，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他是四十左右的男人花里最好看的那一枝，当网络上的粉丝将娱乐圈的演员做比较的时候，他是被归为上一辈的演员的，因此地位相对来说有一种崇高性。 而对刘志伟来说，虽然现在十七|八岁就出道的艺人不少，但在他出道的时候，跟他同期的却没有多少人，他出道的时候戴城刚刚红起来，在刘志伟的眼里他跟自己的差距是没有那么巨大的。 戴城出场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女性艺人尖叫起来，周围的几个艺人也都鼓起了掌。刘志伟跟着鼓了两下，紧接着看到裴泽和另一个姑娘也站了出来。 戴城是裴泽的偶像，这点刘志伟知道。裴泽的年纪比他小，那个时候戴城已经红透了半边天，他的影碟架上都是戴城的影片。 裴泽的脸都红了，几乎是冲过去小心翼翼地同戴城握了握手。而一同出列的另一个艺人也立刻叫了一声“城哥好”。 “你们的任务是——在农贸市场里卖菜！” 主持人的话一出，虽说剩下的人也在笑，戴城等人却都松了一口气。有前面的女装大佬们作对比，卖个菜算什么！ “这是你们的任务书，”主持人不怀好意地将任务书发给了他们，“注意，你们卖的菜跟你们手上的卡牌一一对应。却不是实体对应。” 裴泽三人一头雾水地翻开了任务书，接着他们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裴泽手里的青菜卡牌对应的不是青菜，而是活鱼，戴城手里的卡牌对应的是鸡，而另一个艺人手里的则是五香肥牛…… “这是卖菜吗？！”那个艺人忍不住叫了起来。 “菜场都有啊，生鱼区，家禽区，熟食区。”主持人扳起了手指，“首先，你们需要去指定货源商那进货，然后到达指定摊位，指标是卖出进货量的五分之三……” 戴城一组三人的脸色渐渐凝固。 戴城不确定地说：“我这进的货源得都是处理好的□□？” “活鸡。”主持人冲他露出两排亮白的牙齿。 “导演，这活我做不了。”戴城当机立断。 可哪怕戴城这么说了，导演的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裴泽哭丧着脸说：“城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卖鸡啊。”戴城抽走了任务书，头痛地钻进了节目组的车。 又一组人马离开了，刘志伟插在裤兜里的手摸了摸那张卡牌，只听到主持人说：“现在——最受期待的一组是——绝地武士！” 刘志伟紧了紧裤袋里的拳头，一步跨了出去。紧接着，他身旁的卫阳羽也跟了出来，最后一个出列的正是柳意。 “我说你们怎么就这么幸运呢。”主持人挤眉弄眼地看着三人，“你们的任务是……在《beat saber》中打到一个s！哇，我都还没有玩过这个游戏呢！” “《beat saber》？”柳意先疑惑地开了口，“这是什么？” “是一款vr游戏！”卫阳羽神情激动地跳了起来，“在模拟实景中的切菜音游！哇靠，我刚好上个月买了这套设备，我练过好多了哈哈哈……” “这跟‘绝地武士’有什么关系啊？”剩下的几个艺人当中的一个问道。 “这游戏是用游戏手柄玩的，”卫阳羽说，“在vr视角里你手里的手柄是两柄光剑，所以很多人调侃说这是绝地武士培训专用游戏。可酷了！” “一点没错，”主持人说着抱起了一个箱子，“以防你们打得太尴尬，这套装备送给你们。” 卫阳羽立刻冲上去开箱，刘志伟跟他的咖位差不多，于是也不指望柳意，自觉地上去开箱了。主持人所谓的防尴尬“装备”不是别的，是三件蠢透了的黑色披风。 “……这沙雕披风是怎么回事……”卫阳羽下意识地口快秃噜了出来。 “看看任务书。”柳意开口了，他将任务书取了过去，卫阳羽立刻凑过去看，刘志伟却还蹲在箱子边上，似乎在帮助他们看守箱子。 卫阳羽就着柳意的手读了出来：“穿上披风变身绝地武士，在vr体验室打到‘s’级曲目并以高观赏性吸引观众……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光打到‘s’就已经是很难完成的任务了好吗！为什么还要吸引观众啊！” “有时间限制吗？”刘志伟立刻敏锐地问道。 “这里就写了体验店的营业时间……等等，只有三个小时？！” 刘志伟二话不说拎起一件披风揣着上了车。卫阳羽连忙跟上，柳意上车的时候皱起眉来问卫阳羽：“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游戏？” “很难的切菜游戏，”卫阳羽说，“左右光剑击中向你飞来的对应颜色的方块，因为是vr全景，所以对全身的运动要求都很高。我打这游戏瘦了五斤了！ 节目组安排的vr体验店就在市中心的一个soho里，三人下车的时候已经全副武装，将那件沙雕披风穿上了。穿上之后刘志伟才意识到为什么节目组提供给了他们这样一件披风。披风是立领的，下半张脸被遮得严实，头上又要戴vr头盔，基本杜绝了围观群众认出他们的可能。 整个体验厅里的人不多不少，三个《beat saber》的位置都给他们预留好了，他们进门之前，摄像组已经在里面合适的地方安排了摄像机，方便隐蔽地拍摄围观群众。当他们进入的时候，厅内的几个人都瞟了过来，一开始就准备围观。 刘志伟没有玩过这个游戏，因此他没着急戴头盔，先等着卫阳羽做个示范。柳意也没有动，他们俩将卫阳羽夹在中间，一人一边都看着卫阳羽，卫阳羽的心情别提有多激动了。“你们都没玩过啊？冠军是我的了！” 他说着戴好头盔，用手柄选取了一个曲目来热身，面前的大屏幕里立刻多了两柄光剑，可卫阳羽手里却只有两个手柄。游戏一开始，他就剁肉一般疯狂切了十几个方块。他屏幕里的那两柄剑确实切得不错，可由于看不见外界，他的动作根本不受控制，在外面看上去却傻透了。尤其是他还穿了件傻透了的披风。 当他将头盔拿下来的时候，额头上都有了一层汗，可屏幕上显示他才刚刚拿到了一个c。 “怎么样？我强吗！”卫阳羽冲刘志伟喊道。 刘志伟默默地指了指左上角的视频回放。 “……羞耻y。”卫阳羽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卫阳羽这么打了一遍，刘志伟搞明白了，他戴上了自己的头盔，随意选了一首曲子。头盔里的视野就像他看真实世界一般，旋转能够改变角度，只是面前的环境是设计好的游戏环境。他看了看自己手里出现的两把“光剑”。手柄的重量感和握剑的感觉很像，刘志伟迎头击碎了两个方块。 “哎，不对，你得按照它的方向打。”一旁观看的卫阳羽急着做辅导老师。 “这样啊。”刘志伟一听，双手对着面前的两个方块横向拉开，像是劈开了一双长剑，两个方块应声而碎。 “卧槽，为什么你做起来这么帅。”卫阳羽瞪着眼睛说。 “动作大点儿就好了。”刘志伟戴着头盔转向他悄悄说着。一手向后又劈碎了一个，“挺简单的，踩节奏点就行。” 被“挺简单”的游戏虐了一个月的卫阳羽：“……“ 他不甘心地说：“你这个不是最难的……得玩专家级……” “让我先适应适应。”刘志伟心不在焉地说着，毫不在意地适应起来。柳意见他也只是动作大了一点儿，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的，心里不觉松了一口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松一口气。一个寻常的综艺怎么可能让两个演员现场对打呢？他又不是纯武打演员…… 柳意的一颗微微悬吊起来的心放了下来，也戴上了头盔，学着刘志伟挑了一首简单的曲目练习起来。 一首曲目过后，刘志伟已经熟悉了所有的规则。他摘下头盔放在一边，微微松动了一下筋骨。卫阳羽正死命怼一首他最熟悉的曲目，而柳意显然对音游很不在行，身手又不够快，身体微微前屈盯着面前的屏幕用最为单调的方式切着瓜。 刘志伟从这个角度注视了柳意一会儿，发觉这个人也并不高大。当看不见镜头并有别的事物吸引他注意力的时候，他就和卫阳羽一样，不再在乎仪态，暴露出他平时绝对不会暴露在镜头前的性格和举止。 刘志伟没有看太久就再度戴上了头盔，挑选了一首专家难度的《believer》。 一个小时后，不大的店面人满为患，就连外面都排满了趴在玻璃上观看的人。已经丧失战斗力的卫阳羽，目瞪口呆地看着身旁的人，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刘志伟一刀劈开两个方块，手柄在空中临空一转，反握手柄，顺势就是一个反劈！他并不只砍眼前的方块，他的身体前后移动，甚至能够反身将已退到他身后的方块交叉劈裂，每一个动作幅度都大到极致，仿佛他的手中不仅仅是两个握柄，而是两把长长的无形的剑！ 卫阳羽只看到了眼花缭乱地手部动作和旋转的身体，哪怕只是短短的两截，手柄在刘志伟的手中却仿佛耍枪一般，他亲眼看到那手柄从刘志伟的手心翻跃到手背上再回到手心，而在视频里这一旋转已切碎了十几个连续的几乎看不清的方块！ 更重要的是！他一个都没有miss！ 最后一个劈完，刘志伟转过身正要摘下头盔，卫阳羽立刻叫道：“别摘！还有一个！” 刘志伟看都没看，手柄向脑后一甩，最后一个方块精准地碎裂开来！ 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金色的“s”，伴随着一旁的“fullbo”，刘志伟身后的人群都欢呼着鼓起了掌。 刘志伟刚摘下头盔，就看到卫阳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佬，救救孩子。” 一百六十七 一百六十七 “帅爆！史上最**操作的beat saber!”一段视频在网站上流传了开来, 刚刚上传半个小时, 就刷遍了朋友圈。原视频的弹幕池里几个小时内刷满了6666。所有的观看者的第一反应都是：卧槽！ 视频里的青年披了一件中二爆表的立领风衣, 刚进入视频的人都笑得喷了。 “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在围观啊，因为太中二了吗哈哈哈哈……” “我看到有人在笑哈哈哈哈。” “这个角度不太好啊, 屏幕有点小。” 整个视频有两首歌的长度，第一首是相对简单的《escape》，音乐刚开始进入时并不激烈，视频里的玩家只是随手切方块, 虽有一些人叫着“好帅”，却依旧有一半的人在弹幕池里嚷嚷着说：“只看人真的蛮搞笑的……” “没有剑超傻。” “为什么那么多人在围观啊？” “这首歌还简单的……” 这些风凉话当歌曲短暂的前奏和女声部分结束的同时，统统随着激烈起来的音乐消失了，转而被疯狂的“卧槽卧槽卧槽”覆盖！ “尼玛这个令人窒息的操作……” “这怕不是练过……” “为什么我只能切菜他还能转圈刷剑花啊！！！！” “帅瞎啊啊啊啊！！！！” “给大佬下跪！！” “被|操作吓飞……” 所有飞来的方块都只有简单的示意劈砍方向, 但是视频里的玩家却根本不只是站在原地移动手柄。他的身体不断前后移动，手柄在手掌上每翻转一次，就自然改变劈砍的角度和正反，更可怕的是，这么复杂的动作和走位视频里的玩家却做得游刃有余！ “我去，就算看不到光剑，也感觉帅飞了……” “好像在耍匕首！！！教练我想——” “教练：这个我不会！” “教练：你什么都想学！” “我的妈这个操作真的秀……” “大佬有没有别的视频的啊！！！从来没见到过！” “这个大佬比排行榜上的还强……” “大佬缺小弟吗？” “大哥缺打手吗？” “大哥一个打你们一百个还缺什么打手！” “绝地武士训练营了解一下……” 整首《escape》不长，视频里的玩家轻松打完后, 一个巨大的“s”出现在屏幕上, 他随手输入了一个名字“zeo”。 “等等这个名字有点眼熟……” “等等这不是我粉的小哥哥的英文名吗？” “追星狗不要蹭上来靴靴, 这是音游区。” “咦, 跟我偶像同名了哇！” “怕不是粉丝一员！” “那些刷明星的好烦啊, 哪个明星能打成这样直播吃键盘！” “真的烦，没事就在二次元视频里刷三次元的，谁稀罕看似的。” “圈地自萌好吗，刷太多真的烦。” 就在两首歌之间，那个视频玩家正在选歌的时候，弹幕池里又开始打起了仗，一直打到第二首歌选出。 ——《furioso melodia》。 “我靠！这首歌！！” “我凑！！！” “超高难度！” “这首！！！我七秒就死了！！” “跪等大佬秀操作！” “第一次看实景看得那么起劲！” “这大佬给他两把真的剑他能上天！” “咦，大佬选了无方向模式……” “简单一点吧，这首真的太难了。” “别说了，这首歌我练到手柄没电……一次都没通过过_(:3)∠)_” “还是专家难度！可怕！” “就算无方向也很可怕了！” 音乐开始了。略带神秘感的前奏在一片黑色的前景里有些吓人。前几个和上一首一样，是较为简单的几个，然而这首曲的前奏非常短，而前奏里的方块密度又远超过了前一首。 那个玩家起手的瞬间，左手手柄向身侧一抬，在手掌里垂直着飞速旋转了一圈，劈碎了第一个方块！他握紧手柄，右手同样转出一道炫目的光弧，紧接着，密集的方块大量向他扑来，由于没有方向，他只需要击中方块，所有的动作和先前那首曲子完全不同！ 不再遵循被设计过的方向后，他一切动作都干净利落又极其流畅，更不是重复性地来回，每一刀甩出都能先后击中不同方向和顺序的方块，随着第一波方块波过去，玩家穿过了一道长长的躲避墙，接着爆裂的音乐和密集到让人头皮发麻的方块随之疯狂涌来！ “我靠！太变态了！” “被开头两个转刀帅到昏迷！” “等等！我一眨眼他已经一百多bo了？！” “这年头，没有武功连游戏都玩不了了……”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我去，我练这个宛如一个新东方厨师，看到这里我才发现我功练错了啊！我应该去找个武术教练！” “他怎么还能在这种空档里转身的？！” “这什么神走位！” “神仙打游戏！” “这一顿操作……咻的一下就切完了……” “这波他能不miss算我输！……我输了。” “太可怕了……” “就我一个人在关注屏幕上bo吗？！一个都没掉啊！！！！” “这身手无敌了……” “没意思，我也就看了十几遍吧。” 当乐曲结束的时候，弹幕越来越厚，几乎到了遮住屏幕的地步。所有人都在刷相同的两个词：“s”和“fullbo”！ “zeo”这个名字就那么登上了排行榜。 “我靠，第一……” “见证大神的诞生……” “为神的诞生送上礼炮！” “这披风哪里买的，我也想去买一件。” “球团购！” 那玩家将最后两个双刀劈完，微微喘着气，捧住了自己的头盔就要摘下，可就在他摘下的同时，视频结束了。 “up主你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尼玛让我见见大神啊！！！” “神他妈掐在这儿！up主你脑积水啦！” “他肯定把大神藏起来好一个人独享，我看透了！” 在所有游戏玩家沸腾的同时，伪装者大挑战的第一期播出了。播出的同时，刘志伟正在家里做饭。 他从菜市场里买来了乌鸡和笋，打算炖一锅鸡汤给乔恩，就听到乔恩说：“zeo，这是你之前参与的那个节目吗？” 刘志伟透过开放式厨房看了一眼，说道：“是的。” 伪装者大挑战的播出时间和录制时间隔非常短，因为他们许多活动都是在室外进行，为了防止路透，几乎是隔天就制作好播出。他们的制作团队实力很强，因此后期速度很快，在拍摄完成的当天就开始了制作。而整个节目会因为时长问题被划分为三天播出，按照每天的收视率，节目组会进行后期节目设计的调整。 乔恩面前的屏幕上正播着华骁等人穿着裙子一路挤上公车，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了一整个城市再回来的过程。一路上几乎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甚至还有人认出了华骁——后期直接在华骁的头顶上写了几个大大的字：假装不是。 网上看节目的人已经笑吐了。 刘志伟没有看到华骁等人离开之后的场景，他将几个凉菜端出来放在外面不规则的餐桌上，也一屁股坐了下来跟乔恩一起看。 华骁他们并不仅仅是穿越全城就算了，他们取到传单之后还要在一个指定的中央广场里发放。 蔡雪的扮相完美，对小朋友和男性是一发一个准，华骁和黄天高简直惨不忍睹。黄天高的假发和妆容都掉得差不多了，不吓坏路人已经很难得了，他干脆把假发摘了下来，捞在手里发传单，远远看去就跟他手里捞了个人头似的，恐怖片效果十足。 刘志伟正看到一个大男孩被吓得直往他女朋友身后躲的场面，忍不住笑出了声。 华骁相对好一些，可跑了一天，他的脸都是通红的，两条胳膊的肌肉都鼓了起来，画风简直清奇。华骁的收益本来没比黄天高好到哪儿去，可在节目的最后，他被一个粉丝认了出来。节目组在华骁的脑袋上p了个巨大的感叹号，和“完了”两个字。谁料接着那个粉丝惊喜尖叫着将他手里的传单全部拿走，呼朋唤友来了一大群人，纷纷帮着发传单。虽然任务是有了完成的希望，但是华骁的脸色就是想死的脸色。 得知这竟然是华骁，路人都举起了手机，纷纷要求和华骁合照。华骁穿着裙子板着脸，非常勉强地露出笑容，看在他们帮忙完成任务的份上，很勉强地同他们合了影。虽然整个节目都因为华骁的扮相笑点十足，可在最后他的粉丝认出他后带来的巨大人流量，着实让刘志伟感慨不已。华骁的影响力和粉丝数量之大可见一斑。 他正看着节目乐，乔恩忽然说道：“你母亲明天会来。” 刘志伟刚刚喝进嘴里的水立刻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我给你的母亲打了电话，邀请她过来，并一起商量去西班牙的行程，”乔恩说，“她明天中午就会到。” 刘志伟张了张嘴：“可、可是——” “你明天没有工作，”乔恩说，“你有时间。” 刘志伟：“……”论你的老公是你上司的坏处。 “……可我们没有客房。”刘志伟说。 乔恩似乎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下，接着说道：“……书房很合适。那张沙发可以铺开——中国母亲习惯在别人家里住很久吗？” “……”刘志伟默默地看着乔恩，“有时候。” 乔恩认真地说：“我现在可以给她打电话撤回我的邀请吗？” 刘志伟叹了一口气，挠了挠脑袋，说道：“我去收拾书房……还是你想要自己收拾？” 天色已经很晚了，柳意却没有离开公司。他坐在自己的休息室里来回踱步，手里拿着手机，忐忑地举上举下。半分钟后，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柳意立刻接通了。 “不行，这期已经录完了，要再录得全部重改，”他的经纪人说，“今天播出的节目里面有摄影师拍到你的卡牌，不好解释。” “这怎么……当初不是说好不能给我安排武打任务的吗？”柳意有些急了。 “可这不是武打任务啊，”经纪人也有些无奈，“这就是个游戏……你看那个卫阳羽，打得也不好看，你不擅长打游戏，这说得过去。” 柳意却没有被安慰。如果说刘志伟也是类似的水准，那他完全不担心这件事，正如啊经纪人所说的，他不擅长打游戏，而vr游戏他更是第一次碰，完全没有碰到过这种所有注意力都必须集中在场景里的游戏。当他打得头昏脑涨忍不住将头盔摘下来时，他看到了自己的实景视频，差点就要叫停，可围观那么多人，他要是那个时候叫停，更暴露了他的身份，不方便后期改口。 可他没想到节目组制作那么快，已经把第一期播出了。 “不是跟说好要我们看过之后才能播的吗？这节目组怎么回事？” “你的那期在后面，这期就给华骁看了，你也知道，他是这节目的投资方之一，他拍板过了，节目组就直接上了……” 柳意急得转了两圈，说道：“可那也太明显了！刘志伟不知道搞什么鬼，非要作秀，一点余地都不留，这怎么办！你跟导演联系过了吗？找个时间重录一下啊！” “导演跟所有演员都是有合约的，你这哪能随便找个时间啊……” “卫阳羽和刘志伟最近根本没戏拍，怎么没时间了？”柳意心浮气躁地说，“刘志伟这鬼东西就拿捏着我想找他做替身，我——等等，我那一段重录也行啊，你找个人帮我打一下，同一个地方补拍个几个镜头得了。” “大哥，这游戏才刚出来不久，哪里来的替身给你用？”经纪人说道，“最多就像卫阳羽那种，你没看到刘志伟打到排行榜第一了吗？上面的其他人都是外国玩家。” “不行，这样肯定不能播！”柳意说，“不管什么办法，换游戏也好，换个人给我打也行，节目组出bug没事，反正我这不能播！你跟导演说明白了！” 经纪人头疼地说：“行了，我再想想办法。” 这游戏现实有的！就叫beat saber！你们自己去看吧！可带感啦！ 一百六十八 一百六十八 一听说老妈要来, 刘志伟比上综艺还要慌。他大晚上将乔恩的书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翻出了不少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里面包括好几本一看就是粉丝自做的印有刘志伟头像的笔记本、《生存游戏》同人画册、《刺客2》预告宣传海报…… 刘志伟：“……你——” 乔恩靠在门边假装没有看见。 刘志伟拿起一本写有他签名的画册说：“……这只是有人收集印刷的, 签名也不是真的。” 乔恩顾左右而言他：“我的电脑能收进柜子里吗……你觉得你母亲会在这儿住多久？” 刘志伟放下手里的画册，交环双手说：“是你把她邀请来的。” “……”乔恩默默地指了指外面, “你想吃冰激凌吗？” 刘志伟叹了口气，将所有的画册都丢进一个柜子里，然后将沙发床摊开。“走吧，我们得给她买点别的生活用品。” “还有什么生活用品？”乔恩困惑地问。 “牙刷, 毛巾之类的，”刘志伟说，“她腰不太好，这个沙发床有点儿太软了, 得给她买一块硬一点儿的垫子。” 乔恩第一次感受到刘志伟的关心体贴放在别人的身上，不觉又有点儿吃味了：“你对我从来没有这么关心……” “乔恩，我对你很关心。而且你的腰没坏。”刘志伟白了他一眼。 他们前一天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对乔恩的恢复情况非常惊喜，甚至专门为他开了一个研讨会。半年前的乔恩双腿甚至无法移动，可现在，他却已经能拄着拐杖走两步了！ 乔恩在刘志伟的帮助下坐到副驾驶上后，他对坐上车准备发动的刘志伟说道：“你还记得那些医生说我是一个奇迹吗？” “记得, ”刘志伟说, “这的确很不可思议, 我为你高兴, 乔恩。” “他们说的不对, ”乔恩说，“你才是我的奇迹。” 刘志伟愣了一下，看向了乔恩， “所以我不想你被任何人抢走，哪怕是你的母亲。”乔恩说。 刘志伟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我觉得不是每个美国人都像你这么肉麻……” “我是独一无二的。”乔恩挺起了胸膛。 刘志伟说道：“……乔恩，你该不会想问我你和我妈一起掉进水里，我会先救谁吧？” 乔恩抬起了头：“你会先救谁？” 刘志伟：“……” “我开玩笑的，”乔恩说，“我会游泳。如果到了我必须要你拯救的地步，我倒希望你不要‘下水’，那太危险了。” 刘志伟静静地看着乔恩，手掌覆盖住了他的手：“我不会丢下你的。发生任何事都不会——除非你不再……爱我。” 乔恩在很多人的嘴里经常听到“love(爱)”这个词眼，但是当轮到刘志伟时，他却几乎没有听到过对方说“爱”。刘志伟说“喜欢”已经是他能够表达的极限了，这是乔恩首次听到他说“爱”。 乔恩瞬间反手握住了刘志伟的手，指尖不可抗拒地插|入了刘志伟的手指之间，刘志伟的心跳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没有成功。 “我想吻你。”乔恩近乎任性地说。 刘志伟张了张嘴，手掌的温度升高了，他的另一只自由的手紧了紧方向盘。 乔恩伸手捧住了他的脸颊，身体慢慢向他倾斜。刘志伟看着乔恩越靠越近，闭上了眼睛。 视觉消失后，其他的感觉鲜明了起来。乔恩的嘴唇落在他的嘴唇上，呼吸喷洒在他的鼻尖上。私有的部位亲密地相贴，舌尖上的一丝甜味都带进了咽喉。 刘志伟的呼吸加快了，他的一只手与乔恩紧紧相握，不断扭动，握得手掌发红、指尖发白。 乔恩自由的手从他丈夫的腹部抚摸到对方有力的背脊，他低喘着分开刘志伟的嘴唇，垂着的眼睛看到对方湿润泛红的嘴唇，他低沉地说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刘志伟没有回答，他抬起了眼，在最近的距离里凝视着乔恩碧绿的双眼。那双眼睛透明而清澈，像是一滩深林里的湖水，像是两块猫眼绿宝石。 “i know（我知道）.”刘志伟轻声说。 他的掌心在出汗，站在悬崖尖上的感觉又出现了，这一次他无比明晰地感觉到自己双脚的前半个脚掌都已经踏出了悬崖，强烈的危险感让他不敢再向前，可臆想中坠落带来的快|感却同样**得让他无法遏制。 一辆车忽然驶进了车库，刘志伟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乔恩的手。可他没有后退，逐渐后退的是面带微笑的乔恩。 “我可从来没有跟一个恋人相处那么久还没有性。”乔恩调侃式地看着刘志伟，“你是唯一一个。” 刘志伟冷静了一下，说道：“你也是。” “hey……”乔恩慢慢睁大了眼睛，“你还没有告诉过我你过去的那些关系——” 刘志伟将车开出了车库，随意地说：“没什么好说的……大部分只是为了性关系跟我在一起的，爱情的重要性比不上他们的家庭和事业，性方面能够满足，其他都无所谓。” 乔恩同情又鄙夷地说道：“这只是人类的基础生存需求。” 刘志伟没什么笑意地弯了弯嘴角：“我要的也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每一个相处时间都很短……你是最长的一个。” 乔恩美滋滋地看了刘志伟一会儿，说道：“你母亲还需要茶杯吗？我有一个蟹老板的茶杯……” 刘志伟和乔恩在超市里将东西都采购完毕之后，整个书房变得温馨而舒适。刘志伟一晚上紧张得没睡好觉，第二天很早就起来将家里再次重新打扫了一遍，每一个角落都擦得干干净净。 乔恩的脑袋随着刘志伟的走动转来转去，干脆说道：“你想来拼乐高吗？” 刘志伟虽然没有get到点，还是来到了乔恩的身边坐下，看着他放在一个方形的大桌板上拼了一半的乐高。 一开始刘志伟以为他只是在拼拼图，但现在整块图版有了高低，他才意识到乔恩拼的是积木。 “你在拼什——这是我？”刘志伟此刻正眼观察这堆东西才在这一刻突然发现了端倪。 “还剩下头发，”乔恩说，“这是你跟我结婚后演的第一个角色，我很喜欢那个造型，所以按照那个造型拼了——我今天就能把它拼完，它能挂在这块墙壁上，尺寸正好。” 刘志伟愣了好一会儿。他和乔恩结婚后的第一个造型是《人格游戏》里的梁君衡，刘志伟认出这个图形也正是因为那副薄薄的眼镜。乔恩很早以前就开始拼这个东西了，可刘志伟却一直没有注意过。 “我一个人在家总需要找点东西打发时间，”乔恩看到刘志伟的表情说道，“如果跨洋过来还是整天只能处理飓风的工作，我会抑郁而死的——这只是我个人爱好。” 刘志伟抿了抿嘴唇，帮着乔恩拼了起来。乔恩告诉他那些地方需要拼特定的颜色，那些地方需要往上堆叠，刘志伟一玩上，就有点儿入迷了，忘记了时间。 当乔恩的闹钟响来时，刘志伟才猛地反应过来。 “我说了，这很有意思。”乔恩对刘志伟说。 刘志伟的紧张也缓解了下来，平和地对乔恩笑了起来：“下一次拼你应该叫上我。” “我还打算拼一个我的头像，”乔恩立刻兴致勃勃地说，“这样两面墙上的图像就能够对应。” “……你打算把我们的墙面全部挂满东西吗？” “我说过，”乔恩说，“以后这里会充满你的荣誉和回忆，这可是你的勋章墙。” 刘志伟抿着嘴唇微笑了起来，对乔恩说：“走吧，我们该去接她了。” 朱玉丽就站在火车站上。a城的火车站和他们那个小城的火车站差距很大，整个火车站造得像飞机场，规模大，人也多。 刘志伟告诉朱玉丽就在a出口等，朱玉丽也就站在那儿。没有一会儿，一辆低调的大车到了。就算刘志伟戴着墨镜，朱玉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儿子。 刘志伟腿长腰窄脸小，朱玉丽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觉得他浑身的气场都跟普通人不太一样，也跟网络上照片里的人不一样，更同她从前认识的男孩不一样了。 他看上去阳光英俊并且自信，完全符合朱玉丽心中的那个对自己孩子未来的愿景，可他分明却又走上了朱玉丽最想不到的路。 刘志伟很远就看到了朱玉丽。朱玉丽穿了条碎花的裙子，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她的身材已经不比年轻的时候了，头发也变得灰白，但是刘志伟却依旧感觉到了他母亲年轻时候的那种优雅的力量。他大步走向朱玉丽，高兴地叫道：“妈！” 朱玉丽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了笑容，将手里的拉杆销交给了刘志伟。 刘志伟麻利地将行李塞进车后备箱，替朱玉丽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朱玉丽一上车就看到乔恩坐在副驾驶座上，冲她微笑着伸出了手：“很高兴再见到你。” 朱玉丽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不出所料，她也只能伸手跟乔恩握了握手。握手的时候她注意到乔恩的腿上摆放着一盘吃了一半的点心，是她小时候手把手教会刘志伟怎么做的。 她的心中不觉多出了一丝很难形容的感慨。刘志伟绕过车头上车的时间里，她和乔恩独处的几秒钟内，她同对方像是达成了某种特殊的默契。当刘志伟上车进入这个空间，他们短暂的眼神交流结束了。 刘志伟对朱玉丽说：“妈，你是送我上大学之后第一次来a市吧？怎么样，变化大吗？” “跟你一样大，”朱玉丽说，“这火车站我都不认识了。” “前年才修完，”刘志伟说，“再往前，你就更不认识了。” 中午时分不是交通的高峰期，他们顺利地到了家，刘志伟开车进小区的时候既验了指纹又验了声音，把朱玉丽看得不住咋舌：“你这是住在紫禁城啊？我是不是还不能随便进出了啊？” 刘志伟乐了一下说：“一会儿就把你的指纹声音登记上去。这个小区也有几个明星，之前发生过一些安全问题，安保系统就全部换过了。”刘志伟没说是乔恩换的，也没细说是什么问题，他将朱玉丽驶入了车库，没一会儿就带着朱玉丽进了家门。 朱玉丽来之前设想过无数次刘志伟的家会是什么样的，脑海里无非就是那么几套漂亮的样板房样式，可当她打开门的时候里面的摆设和内装让她禁不住睁大眼睛。刘志伟看到她慢慢走向那块巨大的玫瑰花板，于是上前说道：“房子都是乔恩装修的，这里的每一朵花，都是他自己做的漆和防腐。”刘志伟一路介绍了过去，墙上有他的照片，地上随意地摆放着风格让朱玉丽或熟悉或不熟悉的东西，这个房子太过随意干净又太过凌乱，藏满了主人的故事。 朱玉丽一直走到他们的卧室里，看到墙上两条照片时，她摸着刘志伟最早的一张照片，红了眼睛。 刘志伟连忙搂住她的肩膀，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妈？” 朱玉丽难过地说：“我错过了你那么多时间和生活……那么多年一眨眼就过去了，我以为很短，其实那么长……” 刘志伟搂紧了朱玉丽。 “我一直只记得那个时候的你，”朱玉丽指着墙上他最早的那张照片，“再往后我就不认识你了，一眨眼你就是另一个人了。” 刘志伟深呼吸了一口气，紧紧抱着朱玉丽，像是抱着受到委屈的女儿。 他将自己的嘴唇放在朱玉丽的头顶上，闷闷地说：“妈，我还是我。” 朱玉丽搂紧他的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刘志伟抱了她一会儿后说道：“我带你去看看另一间。”另一间就是乔恩的书房。朱玉丽进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非常陌生的风格。不知道是气味还是摆设的问题，她忽然真正觉得自己到了另一个家庭，住在别人的家里，而不是自己儿子的家里。 刘志伟说：“妈，你委屈一下，晚上就睡在这儿。” 朱玉丽说：“这房间比我们那儿两个屋都大，算什么委屈。”这么说着，她绕着一整个书房走了一圈，只看到了玻璃柜里的无数电脑硬件和刘志伟的好些剧本。哪怕这里面有刘志伟的东西，她还是觉得陌生，因为那些都是她曾经错过的。 朱玉丽看向了站在门口等着她打量的刘志伟。那个男孩已经长大了，是个成熟的男人了，他有家庭，有爱人，也有自己的生活。朱玉丽忽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刘志伟没有变，又在下一秒觉得刘志伟已经面目全非。她就那么站在陌生的房间里看了陌生的刘志伟好一会儿，轻轻地放下自己压在心尖上多年的东西，就像将一只猫从肩头轻轻放在了地上似的。 然后她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说：“我睡这儿，你们睡哪儿？” “旁边……”刘志伟下意识地说出了口。 “你们睡一起？”朱玉丽皮笑肉不笑地说。 窒息的刘志伟：“……” “妈……”刘志伟正想说什么，就见到朱玉丽挥了挥手，转过了身：“这是你家，我管不着你。” 今天有个due要赶，所以字数不多，明天再多补点。 一百六十九 一百六十九 朱玉丽的临时到来让刘志伟有点儿措手不及。刘志伟安顿她的行李时只觉得箱子不轻, 心里刚做好朱玉丽要长住的准备, 就听到朱玉丽忽然拍了一下腿说：“哎, 差点忘了。我给你带了点菜，都是你爷爷种的, 不施农药。”她上前将箱子打开，从里面挖出了一大包蔬果，有萝卜有青菜，还有各种各样的地下作物。 那堆东西一拿出来, 她的箱子就空了，里面就剩下了一身换洗的衣服。 刘志伟看到这又有点儿难过和懊恼，他将蔬果从朱玉丽手里接过来，沉着嗓子说道：“妈, 你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这儿都有得买。” “这儿的蔬菜都是大棚的，农药用得厉害，还不知道加了多少乱七八糟的激素，你爷爷种的我们又吃不完，都新鲜得很，你放厨房哪儿？” 刘志伟没辙，只能帮她提着放进了厨房。 乔恩帮不上忙, 就坐在客厅里看着他们, 桌子上的那块拼图快要拼完了。 刘志伟作为这两人关系的唯一纽带, 舒了一口气说：“妈, 今晚我请你去吃蟹肉堡吧。” “那是什么东西, 在家做不好吗？非得去外面，这不老多菜么……”朱玉丽话没说完，已经被刘志伟搂住了肩膀。刘志伟无奈地说：“现在是在我家，我说了算。走吧，乔恩。” 乔恩早就等着出发了，刘志伟一说他就立刻支着拐杖站了起来。朱玉丽看到，低声对刘志伟说：“你也不去扶他一把。” “妈，他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不会客气的，”刘志伟说，“我也不把他当作残疾人，这点小事他自己能行，对他腿的恢复也有好处。”刘志伟说话的时候没有压低声音，乔恩完全能够听见，他来到他们身边，冲朱玉丽很自然地微笑了一下，反倒让朱玉丽有些不好意思了。 刘志伟上车前定了一个包间，带着两人一到就走进了包间。他有好一阵没有来了，半年前他一文不名的时候，他还能跟乔恩两人大大咧咧地坐在餐厅大厅里放开手脚吃，现在他却不得不思考被认出的可能。 乔恩没有坐轮椅，进去之后走的路不长不短，刘志伟便扶住他的一条胳膊，另一只手夹在对方另一边的腋下借了他一把力。 他们互相帮助的时候完全不需要语言的交流，而刘志伟也没有显出一丝不耐烦。朱玉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俩，只觉得他们的关系像亲密的兄弟，又像陪伴许久的恋人，还带了一点相互的欣赏、崇拜和同情。 朱玉丽找不到话说，只能在后侧跟着他们。 “妈，这个东西我们那里没有。”刘志伟却没有将她落下，扭过头来跟她说了一句。 朱玉丽加快了两步，说道：“我们那个小地方，当然没有那么多新鲜的东西。”他们这么一搭话，朱玉丽先前那种被隔离的感觉便消失了。她跟着刘志伟走进了热闹的店面，在店员的引导下走进了一个包间。 包间并不是完全封闭的，四周由木头做的栅栏环绕起来，门前还有两片大大的珠帘，大致地将几个小空间划分了出来，不仔细观察，很难看清包间里的人。刘志伟扶着乔恩坐在一张软椅上，没急着摘掉口罩，先把菜单交给乔恩和朱玉丽看了一会儿。 一旁的服务员视线有一会儿没一会儿地扫着刘志伟，似乎对刘志伟很好奇。 刘志伟替朱玉丽刚解释了吃法，朱玉丽便不断问服务员每份添加菜的分量，叫那个服务员没有空来看刘志伟了，而刘志伟却听到了隔壁桌的讨论声。 隔壁包间坐了一桌年轻人，都是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人人手里拿着手机或游戏机，有些在挂机游戏，有些在用软件聊天，可他们的设备都暂时放在了一边，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一个最近在网上特别火的话题。 “看看看，我之前录到的！”其中一个将自己的手机横了过来给所有人看，刘志伟向后瞥了一眼，正看到视频里挥舞vr手柄的自己，他连忙扭过了头来，支棱起了耳朵。“太强了！我赶公交就只录了一半，当时整个店里人都挤满了，就等着他刷出《furioso melodia》的排行榜……” “真的好帅……”靠近视频最近的女孩说道，“这是在做什么活动吗？为什么旁边两个也穿一样的披风啊？” “旁边两个就是菜鸡，”那个拿出视频的大男孩鄙夷地挥了挥手，“一个纯新手，还有一个比起这个根本没法看……” “哎等等！”其中一个一直全神贯注盯着视频的姑娘在他即将收回手的时候突然叫道，“两指放大！放大放大！哎——这不是卫阳羽嘛？！” “卫阳羽谁啊？”另一个男生问。 “我之前粉过一阵子的一个小明星，蠢萌蠢萌的，是个游戏厨，碰到游戏就走火入魔，还会给粉丝拼命安利游戏……我就因为这个人设萌上的，怎么是他啊？” “这么说真的是个活动啦？”另一个人说，“那这两个呢？” “别看我，我没看到最后，”拿出视频的大男孩无辜地摊开了手，“我说了我赶公车……” “你感受到我在用杀死人的视线注视着你了吗？”认出卫阳羽的姑娘阴沉地说道。 “那天围观的人挺多的，我不信看到最后的一个都没有，”那个大男孩说，“可谁都没说这个，我猜只是个游戏大神，别人认不出吧。” “不对，我觉得这肯定是个活动，”那姑娘沉思着说道，“让我搜搜看小羽毛最近参加了什么活动……”她说着低头拿起手机搜索了起来。桌上别的年轻人都是不追星的游戏厨，话题很快转移了开去。而刘志伟他们这桌的蟹肉堡也到了。 服务员又看了刘志伟几眼，见他没有要摘下口罩的想法，有点儿不甘心地离开了。 刘志伟等她彻底离开，才摘下了口罩。朱玉丽说：“我看你出来吃个饭跟做间谍似的。” “这个职业的私人空间是比一般人少。”刘志伟哂笑了一下，对朱玉丽说，“吃吧，别等着了。” 乔恩早已经迫不及待了，刘志伟正要动筷，突然听到身后包厢里的姑娘说：“呀，他参加了伪装者大挑——” “对了我想起来，”放出视频的男生同时说，“他在记录里登记的名字是‘zeo’。” 那个女生一瞬间愣了一下，接着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啊？你再说一次！” “你没看那个网上的视频吗？”男生有些莫名其妙，“上面有啊。” “卧槽！那是我的新墙头啊！”少女飞快搜起了视频链接，激动地满面红光。当她看到刘志伟输入“zeo”那个片段时，她激动得抓了好几把头发，瞪着那个男生说：“我怎么那么嫉妒你啊！” “啊？” “这些弹幕是智障吧！什么叫明星打不了这种游戏……zeo就是个明星！他就是个艺人啊！！打脸吗！我要告诉这些智障！” “……” 刘志伟觉得那姑娘可能想不到她的新墙头就坐在她隔壁。 朱玉丽小声说：“他们说的是你？” “不是我。”刘志伟下意思地否认了。 朱玉丽锲而不舍：“你的英文名不是叫zeo？” 刘志伟：“……妈，你轻点儿。” 朱玉丽睁大眼睛好奇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啊？” “我的一个新拍摄的综艺……”刘志伟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机，搜了两下，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在他的那一期没有播出之前，他本来以为不会有太高热度，没想到火起来的不是“伪装者大挑战里的zeo”，而是“beat saber超强大神zeo”。 刘志伟将手机交给朱玉丽，朱玉丽连翻了好一会儿说：“这是你？” 上面的信息都是刘志伟带着vr眼镜劈砍的画面，对于游戏厨来说，玩家本来的面目没有他们的技术重要，因此没有谁关注刘志伟到底长什么样。可刘志伟却知道当时现场肯定有他的粉丝。因为在他摘下头盔的时候，有人猛地尖叫起来，大喊着“zeo”，扑上来找他签字。 当时现场有许多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以为他是有名的游戏大神，也上前来找他签名，而柳意和卫阳羽被完全掩埋在了人群里。 柳意自始至终都没有摘下头盔，节目组当期录完后，刘志伟直接坐许庭的车回去了，没有关注柳意和卫阳羽的情况。 他没想到在他的节目播出之前，他已经积攒了这么厚的热度。 朱玉丽对着视频看了一半，刘志伟的手机里忽然来了电话，朱玉丽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许庭”。 “志伟，你电话。” 刘志伟接过了手机，也没有避开两人，直接接通了。 “许哥……你说。” “柳意联系节目组，想重录你们那部分。”许庭开门见山就说了。 “什么……？”刘志伟愣了一下，“当时视频都……” “对，所以我拒绝了，”许庭说，“他开了个比较高的价，大概是你两部戏的价格。” 刘志伟抿了抿嘴唇：“不能重录他会怎么办？” “不清楚，但是卫阳羽答应了。” “我不会重录的。”刘志伟定定地说，“不管怎么样都不会。” 许庭看着面前电脑里许愿传过来的文件，说道：“我觉得……他可能会找两个替身。” “找替身打游戏？”刘志伟的嘴角抽了抽，“这就是个综艺……为什么是两个？” “还有个替你的。”许庭看着屏幕说。 emmmm醒来太晚，肥更失败_(:3」∠)_ 一百七十 一百七十 节目组第二天进行了紧急的改录, 不光是刘志伟这一组的人受到了影响, 左高师也被联系了。节目组在设计的时候就将他们都分过组, 四个咖位最高的都会被分开，而其他的人都自由分配。没想到有一组出了这样的意外。 左高师听到消息的时候奇怪道：“啊？跟我组里的人换一个重新录？没空啊, 我社里还有排练呢……柳意在那组录得好好的干嘛要重录……他们那组多简单啊。” 左高师组的任务是在泳池里进行的，她本来就对游泳很头疼，听到重录就更抵触了。“……这不是钱的问题……什么？这么多？”左高师沉吟了一会儿，对电话那头说：“我想想。” 她刚挂下电话没多久, 华骁就给她去了一个电话。左高师眯了眯眼睛，有趣地接起电话说：“什么日子啊，大咖们都给我打电话了。” 华骁一听就知道她刚刚接完柳意的电话，他在那头也没废话, 直说道：“柳意给你多少？” 左高师乐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华总要给我送生活费啦？” “他出多少我出多少，”华骁说，“我这人懒，懒得想，我觉得别人也懒，懒得录。” 同样的价格，左高师当然更愿意什么都不做拿点儿钱，她于是也爽快地答应道：“我正好要排练, 这周一点儿空都没有。” 挂了华骁的电话, 左高诗又给自己的经纪人拨通了电话, 有趣地说：“哎你说, 华骁这是想干什么呢？我以为他参加这个节目只是来照顾一下那个叫裴泽的新人, 可现在也不像啊。 “按他这个咖位还用得着综艺来炒热度？这是在捧谁呢？” 左高师的经纪人是个干练的女性，她在那头说道：“柳意想换主题，八成是因为刘志伟那场太出色了，我听说柳意的头盔从头到尾只摘了一次，估计当时就算好了之后换个项目重录。 “游戏玩不好本来也没什么，但刘志伟一个新人打得太好，太像那么回事，他就很尴尬了吧。” “你说他在我和华骁那儿都吃了瘪，还会不会去找戴城？”左高师八卦道。 “我看是不可能，戴城跟华骁都有一个辈分的差距，他找戴城重录……起码得吃掉他三部片子的片酬，不值得。” 左高师兴致勃勃地说：“真有意思。那他怎么办？” “我听说他两手准备，找好了替身，”经纪人说，“要重录明天就得拍，他没那么多时间准备了。而且刘志伟的视频已经开始在网上传了，再录个新的不太现实，我猜他会单独找人多录几个他做主角的单人镜头，后面拼接一下看不太出来。” 左高师说：“我都有点期待之后抽到跟刘志伟一起录了，你说导演组是不是都给我们定好了抽签的顺序，怎么第一场就爆点那么多呢？” 经纪人说：“我看你还挺高兴，要是刘志伟跟你分到一组，人家还比你强，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正如左高师的经纪人所说，第二天柳意的那部分就开始重录了。刘志伟和柳意之间隔了一个卫阳羽，只要小心拍摄不容易扫到刘志伟那头，就不容易穿帮。可柳意的经纪人谨慎起见还是替他找了一个人占个人头。 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地点，跟柳意打扮得一模一样的一个青年戴着头盔打了几局，可柳意站在那儿却始终皱着眉。他虽然不会玩这个游戏，但是上过了手也知道这游戏的难度和玩法了，他对经纪人说：“这不行啊，打得也太烂了。” 经纪人不想说柳意他打得更烂，只能说：“这已经是找到的最好的了，上过几首歌的排行榜，在网上也有直播的。” 柳意始终皱着眉头：“刘志伟打满了都，你看这个都漏了多少个了。还有一个没漏的，怎么分数那么低？” 柳意的经纪人闻言说道：“大哥，刘志伟已经不是你的替身了，人现在是个艺人。你总不能直接给你俩屏幕换一个吧？” 柳意听到这句话，眼前突然一亮：“对！” 柳意的经纪人带着几分不解和警惕看着他：“对什么？” “你去找个打得好的视频，就上面那个屏幕，直接播不就行了！管他打成什么样，反正别人也看不出来！” 所有人看到现场的刘志伟都只能看到他眼花缭乱的动作和不断增加bo，很少有吃瓜群众能够看出他是否真的击中了，在柳意眼里这就是一通乱挥再加上一段第一人称游戏录像的问题。 他的经纪人张了张嘴，想了一会儿，竟然觉得有可行的道理。他说：“你等等，我去找找，看看能不能临时剪辑一个。”直接从网上拉一个下来很容易被看出破绽，经纪人谨慎起见找人立刻下了好几个玩得不错的视频，将其剪辑在了一起。后期只要镜头随意扫到两秒就完美了。 几个小时后他们重新开工，经纪人走向那个替身玩家大概地说了一说。那个玩家皱起了眉，看上去有几分不情愿。柳意的经纪人业务熟练地给他做了一会儿思想工作，对方最终还是答应了。 这一次看上去就畅快多了。对方的动作夸张流畅，就像刘志伟的那样不科学，屏幕上又次次完美击中方块。四周本来都是他们工作室的人，结束的时候放入了几个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fullbo”的字样一出来，周围所有人都在欢呼，那几个没搞清楚状况的观众也跟风鼓起了掌。这时候站在那儿的玩家将头盔一摘，露出了柳意的脸。 “是柳意！”有人认出了柳意，立刻推动人潮向前涌去，一旁被伪装的工作人员和渐渐增多的围观人群挤出的卫阳羽交环着双手，看着眼前的一切翻了个白眼。他是答应了柳意来重新拍摄，但那不代表他认同和喜欢柳意的所作所为。整场录制里柳意看都没看他，只注意自己的替身有没有打到好的分数。 卫阳羽看了一眼角落里插着口袋站在那儿的柳意的替身，说道：“你怎么就答应他了？” 那个替身玩家在网站上也是个粉丝不少的游戏高手，对方看着卫阳羽就知道对方也是个游戏厨，反问道：“你怎么就答应他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卫阳羽说，“给钱多，又给了资源，我经纪人一听就答应了。” “那我跟你也差不多，”那人说，“打个s能给一万多，打个两三个小时就能给我五六万，这钱谁不挣？” 卫阳羽皱了皱鼻子。 “但是我还从没干过作弊的事，”那人说，“别人找我作弊，跟我自己作弊是两回事。他找我打，我要赚钱，那就打咯，就是给人当外挂嘛，但是他让我作弊，弄个别的视频造假，这就很膈应了。” 卫阳羽嘀咕着说：“都是一回事……” 对方跟卫阳羽两个人意见不一样，也就没有再说话。只是到录制尾声的时候，那人看着柳意在镜头前露出温和微笑的表情，嘲讽地说道：“呵呵，这也就骗骗什么都不懂的追星小女生了。” “追星的女生还是很多很懂游戏的好不好，”卫阳羽立刻说，“你不要随便地图炮，我的粉丝里面好多游戏大神呢。” 那人懒得搭理卫阳羽，跟柳意的经纪人沟通后就离开了。 第二天播出的是戴城一组的部分，因此节目组还有一天的时间制作柳意这部分的内容。卫阳羽回 家的时候跟经纪人说：“下次你别随便给我接这种活了啊……感觉都玷污了游戏的神圣性。” 他的经纪人翻了个白眼：“还神圣性呢，你打了都那么久了，还不如刘志伟一个新手厉害。” 卫阳羽一愣，立刻说道：“对啊！你说是不是不可思议，刘志伟一个新手，听说以前什么音游都没玩过，居然一上手就能打出fullbo，这不科学啊！虽然他是从简单的玩起的吧……还是不科学啊！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是啊，要是你跟刘志伟换换，我也不叫你来重录，”经纪人不客气地说，“柳意可算是近几年武打明星里最能的一个了，一部《破式》成神，你要能打得压过柳意一头，话题度肯定嗖嗖地涨，还用得着我给你花钱买流量。” 卫阳羽伤心地说：“这是人身攻击……但这柳意的心眼也太小了吧……这也就是个游戏，打不过得了，非得跟刘志伟争个高下，总觉得有点儿古怪。” 卫阳羽的经纪人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听过一个说法，柳意《破式》之后不都开始拍文戏了吗？其中也有几部涉及武打镜头的，他都找了替身。” “啊？”卫阳羽楞了一下。 “说是拍《破式》的时候腰伤了，再拍武戏不好，后面渐渐的就都转为文戏了。” “这么说他不能再拍武打片了？”卫阳羽吃惊地说，“那得多可惜啊。” “谁知道呢，”他的经纪人说，“他这么看重自己这方面的名声，跟他是以武打明星红起来的也有关系吧。哪怕他后面拍了那么多别的片子了，还比不上《破式》给他带来的名利，他肯定不能在别的片子出名之前摘掉这个帽子。” 卫阳羽想了想说：“我看刘志伟可能就是下一个柳意，他不是还拍了《刺客2》吗？等这个片子出来，他那地位可就是跟华骁拍过一个片子的演员了。” 而此刻这个同华骁拍过一个片子的演员正在威廉姆斯工作室里无奈地向自己老妈介绍自己的工作单位和环境。 “这地方这么大，都是你的啊？”朱玉丽打量着刘志伟的工作室说。 “妈，不止这一间，这一整层都是我的……”刘志伟说，“这是我的工作室……也是乔恩的产业之一。” 朱玉丽对刘志伟的印象还一直停留在他只是个别人网上会发发照片的小网红而已，看到他的真实生活和工作环境才猛地刷新了对刘志伟的认识。 她猛地一把将刘志伟拽到角落里，小声质问道：“还说不是因为钱跟他结婚的！” 解释不清的刘志伟：“……” “其实你只是爱钱。”朱玉丽锲而不舍地试图给刘志伟洗脑，“谁不爱钱，他这么有钱，你觉得你跟他结婚拿到的更多，对不对？” 刘志伟：“妈……你放弃挣扎，面对现实吧？” 朱玉丽哼了一声，拍拍衣服起来，瞟了一眼正在轮椅上吃东西的乔恩。乔恩手里的是她一大早起来炖的红豆汤，刘志伟没吃上几口，乔恩倒是喜欢得不得了。见朱玉丽看他，乔恩还单纯天真地冲她微笑了一下。 朱玉丽不自然地别开了脑袋，说道：“你那个什么综艺……是不是要播了，咱们早点回去看吧。” 戴城：你们还是多逛逛，别看我这期综艺了。 一百七十一 一百七十一 戴城的那一组堪称“跑得最远组”。他们的进货点都在城市之外, 每个人的进货地点还不同。裴泽和另一个艺人的进货相对方便一些, 可当裴泽开着运鱼的大卡车来到戴城进货的养鸡场时, 只看到戴城全身上下，连他的头发上都沾着鸡毛。 裴泽没忍住笑了场, 戴城的脸都黑了。 从养鸡场抓到的鸡要马上去加工处理，戴城全程监督的同时，也向观众科普了一下整个活禽加工的流程。整个过程完毕后，他们带着一整个大卡车的东西到了农贸市场。 戴城此刻已经脱掉了身上穿的夹克, 只剩下了一件格子衬衫，头顶上戴了个节目组分发的草帽，完全变成了个卖鸡的路人，而裴泽抓鱼的时候搞得胸前裤脚都湿了, 看上去惨不忍睹。 他们在卖菜的时候还有大妈上前来问：“小伙子结婚了没啊？” 未婚的戴城连说：“结婚了结婚了。” 戴城的鸡都被处理好了，可裴泽的鱼却都是活鱼，光是抓鱼称鱼这事就把他忙得手忙脚乱，一条鱼脱了手，他一路追到了两三个摊位外才将鱼抓住，整个菜市场的人都看着他不断抓住再脱手，恨不得上去帮他抓。 买鱼的人忍不住说：“你这搞得我还怎么吃啊，便宜个五块吧。” 裴泽只能不断点头：“好的、好的……” 节目组在他脑袋上p了“天真”、“超容易砍价”几个大字。 坐在沙发上看着屏幕的朱玉丽忍不住了, 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回事,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刘志伟：“……” “你要是连鱼都不会卖, 我得给你回炉重造。”朱玉丽说着说着就说到刘志伟身上去了。 从没卖过鱼的乔恩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哈密瓜。 “妈, 吃水果, ”刘志伟将一盘车厘子放在朱玉丽面前，“你明天想去哪里看看？” “别整天跟着我东奔西跑的，你自己上班不上了？”朱玉丽说道，“哪有你这么懒的员工，要我是你的老板我得着急死。” 刘志伟：“……妈，我老板是乔恩。” 朱玉丽：“……” 乔恩立刻说道：“我一点都不着急。” 见朱玉丽的话被堵了回去，刘志伟于是说道：“那妈你好好想想咱们什么时候去西班牙？” 朱玉丽说：“……你什么时候放假？这西班牙多远啊……” 刘志伟大概地将自己的日程一说，又将一台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给朱玉丽看他们能去的地方。 朱玉丽看着网页上的内容，禁不住心驰神往，却又禁不住问：“这要去多少天啊？我们哪有那么多时间……而且这得很贵吧？” 刘志伟说：“妈，你出来了，到我们这儿你感觉怎么样？” 朱玉丽说：“……挺好的。你们的生活是跟我们这一辈太不一样了。” “妈，你打算以后的几十年，都继续待在老家里，每天就日复一日地做做家务，看看网上的东西吗？”刘志伟握住了她的手，“这种生活你已经过了好几年了，你觉得有意思吗？” 朱玉丽叹了一口气：“志伟，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跟你不一样，我已经年纪大了，人总是要定居在一个地方生活。老待在家里是没什么滋味，但是妈也离不开那个地方。你有能耐周游世界了，过上我以前梦想过的活法，妈为你自豪，但是你让我也这么过，妈做不到。” 刘志伟说：“我没想非让你过得跟我一样，但是妈，如果有一天你在家里，能回想起我们一起在另一个地方度过的没有烦恼的时光，还有能力期待下一次旅行，你不觉得比思前想后顾虑这顾虑那的好过多了吗？” 见朱玉丽不说话，刘志伟又说：“妈，你前半辈子辛苦工作都是为了我，可我现在有能力养活自己了，也有能力让你过上你渴望却又为了家庭牺牲的生活，你等的难道不就是这一天吗？” 乔恩此时忽然插话了：“我觉得你的母亲知道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她是个成年人了，能为自己做出任何选择。” 刘志伟冷静了下来，说道：“我去洗个碗。” 朱玉丽的目光跟着刘志伟走进了厨房。 他们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面前是个吧台，从外面能够看到厨房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朱玉丽看到刘志伟围上围裙麻利地洗着碗，而乔恩则回过头继续拼他的积木。朱玉丽依稀觉得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他们都在过着日复一日的重复性的生活，但是朱玉丽却发现自己失去了期待和梦想的能力。 综艺放完了，可后半段朱玉丽却一点也没看进去，哪怕里面穿插了一些刘志伟的镜头。刘志伟洗完了碗，就听到乔恩惊喜地大叫了一声：“done(完成了)！”刘志伟和被吓了一跳的朱玉丽一起看向乔恩，只见到他高兴得都用拐杖站了起来，对刘志伟迭声说：“zeo！我完成了！” 刘志伟连忙走出厨房，只见到乔恩兴奋地指着积木画快速用英文说：“看这完美的鼻子和眼睛……这是我拼得最好的一个乐高！” 刘志伟上前帮他抬起了画板，朱玉丽这才认出这上面是刘志伟。 “我需要一把电钻，妈妈。”乔恩很自然地对朱玉丽用中文说。 刘志伟和朱玉丽都楞了一下。 “就在那边的柜子里，会有一点儿沉。”乔恩说得太自然了，朱玉丽也自然地起来去柜子里取电钻。 乔恩趁机转头对刘志伟说：“我应该叫她‘妈妈’对吗？中国人都是这么叫的对吗？” “没、没错……”刘志伟有些尴尬地说。 朱玉丽将工具箱取了过来，放在桌上，诡异地看着乔恩和刘志伟，什么话也没说。刘志伟连忙替乔恩将工具箱打开，取出了里面的电钻。乔恩将自己挪到墙边，靠着墙钻了两个孔，将悬挂的钉子钉进了墙里，接着指挥刘志伟将积木挂在墙上。 墙上的积木近看就如同只是一堆像素，可当他们站远，就是一个立体的刘志伟。 刘志伟说道：“你太棒了，乔恩。” “谢谢，我也觉得我很棒。”乔恩插着腰说，“但是你更棒。” 他们俩单独对话时用了英语，虽然这样简单的对话朱玉丽不是听不懂，却总有一种被隔离的感觉。 朱玉丽不知道这是不是乔恩特有的特点，她回想起来她和刘书迎结婚之后从来不会这样互相夸奖对方。她知道以前的刘志伟也不会这样轻易表达自己的想法，轻易赋予别人夸奖，但是现在刘志伟却能够很自然地对别人说“你太棒了”。 积木画挂到墙上之后，乔恩沾沾自喜地看了好一会儿，从各个角度——包括从沙发上躺着的姿势将它拍了个遍，然后坐在沙发上咬着舌头按了好一会儿手机。 刘志伟警告道：“你可千万不要再随便发你的facebook了！” 乔恩无辜地抬起了头：“可我已经这么干了。” “what!”刘志伟猛地抢过了乔恩手里的手机，只见到一条崭新的消息发布在了乔恩的facebook上：“i love lego（我爱乐高）。” “jesus christ（我的老天）!”刘志伟眼睁睁地按着留言回复不断上涨，“看看你做了什么！” 无数回复在下面说道：“不，你喜欢的是梁君衡。” “谁能想到乔恩追星呢？” “我早就看出他很喜欢这个中国明星了。” “说实在的我也喜欢他，乔恩，你能分享一下你使用的乐高零件吗？” “我也爱乐高……乔恩这是你的新房子吗？” “这肯定是他的新房子，不会有别人有这样的装修审美了。” “老天，乔恩你居然开始追星了？” 刘志伟：“……你能删掉吗？” 乔恩耸了耸肩膀：“我觉得可能没有什么用。我的facebook浏览量一分钟内上万。” 刘志伟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将手机丢还给了乔恩，强自冷静说：“……我得给我的经纪人打个电话……” 刘志伟底气不足地给许庭打电话时，许庭已经在那头说“知道了”。刘志伟的一颗心瞬间变重。老早在知道他们的关系时就关注了乔恩的facebook的许庭表示很心累：“……他没有明说你们的关系，就让他做个你的粉丝吧……” 刘志伟：“……”一点都不想要这种一言不合就发照片的粉丝。 许庭接着说：“柳意今天把你们的那段重录了。” 刘志伟皱起了眉：“节目组同意了？” “我看节目组也不乐意，”许庭说，“节目组当然是越有噱头越好，柳意这么干还浪费节目组的资源……但是我们和节目组的合同里虽然没有我们决定节目组剪辑的权利，但是有保障我们成果的权利。柳意不可能让他们删掉你的片段，这是能够确定的。” 刘志伟说道：“谢谢许哥，这样我就放心了。”他想了想，又犹豫而疑惑地问道：“华骁参与拍摄……是为了什么？” 许庭沉默了一会儿说：“为了捧裴泽。” 就像许庭先前说的，他让刘志伟上这个节目就是为了蹭流量。依照刘志伟目前的咖位，其实是有点儿够不上格的，但是华骁投资了这档节目。他把裴泽都塞进了节目组，当然也能将刘志伟塞进节目组。 刘志伟闻言慢慢地说：“华骁和裴泽……是不是——” 许庭有点儿没好气地说：“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基佬。” 刘志伟：“……”竟然对被包围的许庭有一丝同情。 “你放假两三天了，下周得开始培训了，”许庭冷酷无情地说，“我还指着你拿工资呢。” 当天晚上朱玉丽在陌生又熟悉的**睡下后，辗转了两圈又下了床。她正想去洗手间洗把脸，就听到乔恩和刘志伟的房间里传来了隐约的说话声。 她站了一会儿，禁不住靠近了过去。 “……她将我养到这么大，供我读书……我欠她太多了。”刘志伟的声音轻轻地从里面传出来。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觉得你欠你的父母……他们给了你生命，这没有错，可当你诞生起，你就是一个独立的生命，有独立的人格……他们希望拥有一个孩子，于是你诞生了，可当你成年后你就不再属于他们了……我是说，你唯一欠的东西也许是他们从小到大支付给你的金钱，可过去无论他们是否愿意抚养你，都是出自他们自己的意愿，他们唯一想要在其中获得的回报是你与他们的关系和亲情……” “可是……” “你觉得你欠他们，你在愧疚，可你想过吗，愧疚不应当是一段正常健康的感情里应该有的东西……就像我告诉我的母亲我不会让她有一个拥有血缘关系的孙子了，我母亲很失望，但她知道她没法改变我……我不欠世界任何东西，也不欠她任何东西……我是说，如果我的出生只是为了繁育下一代，那么我和动物有任何区别吗？我作为一个有思想的人类有任何存在的特殊性吗？” “乔恩……你可以将你的父母当成你的朋友，可我不行……我其实将他们的想法看得很重要，哪怕我出柜，可我依旧会不断思考我的爱人是否符合我母亲的标准——你知道的，永远不可能符合，这事实上也是我和我从前的恋爱关系不稳定的因素之一……“ “你知道吗，珊娜告诉过我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多数人都以为自己的性格和行为方式是由你的经历决定的，可事实上这里面百分之九十的性格组成却早由你的基因所决定了，也就是说，你的父母和环境后天为你做贡献，只有百分之几……当然这百分之几的作用也很大，它们也许无法改变你的性格，却能改变你的思考面……而有一样东西是完全不受基因控制的，那就是你会爱上谁。你明白吗？你可能爱上任何人，完全由你自己选择。” 刘志伟还说了什么，可朱玉丽没有听清。她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卧室，躺在**望着天花板。 她生下刘志伟只是为了让他传宗接代吗？她在刘志伟小的时候难道不曾想过让他做一个有出息的人吗？是什么时候起，刘志伟成她和刘书迎实现自己期望的工具？ 她给了自己的男孩生命，而她的男孩却从此有了一个“她”的负担。 她能想象到刘书迎会说什么，他会说“我生刘志伟就是为了……”可在他们打算要刘志伟的时候，却完全没想到要刘志伟将来怎么报答他们，怎么实现他们的愿望。 他们一步步在生活的蹉跎中丧失了自己对梦想的期待和追求，将那种追求放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如果刘志伟按照他们的想法放弃自己的人生实现了他们的梦想之后呢？他会不会将自己无法视线的梦想又继续放在自己下一代的身上？ 朱玉丽在**辗转反侧了一晚上。 刘志伟第二天一早是被香味勾醒的，他起来发现朱玉丽正在给他们做早餐，立刻有了一种在家的熟悉温馨的感觉。他穿着睡衣靠在厨房的门边，双手环胸对里面的朱玉丽说：“爸能娶到你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朱玉丽看了一眼门边的刘志伟，只见他穿了件海绵宝宝的睡衣，胸口开着两个扣子，站得吊儿郎当的，她翻着白眼说：“以前我还想过你要有天被别的女人抢走了我会不会嫉妒，得了，现在省事了。” 刘志伟咳嗽了一声，摸了摸鼻子调整了姿势。 朱玉丽将一块刚刚拌好的莴苣塞进他的嘴里，低声说：“就他那样，能满足你吗？” 刘志伟茫然地嚼了一会儿，接着渐渐反应过来朱玉丽在问什么，脸色顿时从脖子红到了头顶，整个耳朵跟煮熟了一般。 “妈、妈……你、你说什么呢……” “他该不会是不行吧？你跟他现在还没……过？”朱玉丽睁大眼睛站在刘志伟面前，低声八卦。 刘志伟一块莴苣呛进气管，咳嗽了好两下。 “……妈……妈，你操心这个干吗……他那儿又没坏……” 朱玉丽轻轻哼了一声：“以前你还小都没教过你，一没注意就歪了，谁晓得你到底会不会。” “妈……我也成年人了，今年二十八了，你还指望我什么都不懂啊……”刘志伟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 朱玉丽说：“不管你有多相信他，也不管你们谁上谁下，第一次一定要戴套。” 刘志伟浑身不对劲，摸了摸胳膊连声说：“行、行了我知道了我去叫他起床……” 在将乔恩从棉被茧里抖出来的同时，刘志伟回味着他们的对话，隐约觉得朱玉丽好像变了点儿。他没想明白理由，就听乔恩呻|吟着说：“no……” 刘志伟蹲到乔恩的身边，小声在他耳边说：“乔恩，我觉得我妈接受我们了。” 乔恩面朝下趴在**，在刘志伟说出这句话后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接着将埋在枕头里的脸缓缓翻了过来：“真的？” “真的，”刘志伟说，“她……她提醒我要戴套……” 乔恩瞪着眼睛耿直地问：“你喜欢什么厚度的？我们今晚就去买怎么样？” 刘志伟将另一个枕头拍在了乔恩头上。 三人吃完了一顿很丰盛的早餐后，朱玉丽说道：“咱们今天也别去哪儿了，把行程定定吧？” 刘志伟怔了一下，猛地说道：“妈，你决定去啦！” “干嘛不去，你孝敬我的，不去白不去。”朱玉丽说着指了指刘志伟丢在沙发上的笔记本电脑，“你查过了没有？要去哪里给我看看。” 刘志伟立刻丢下碗筷打开了电脑。 乔恩在一旁指点有趣的地点和玩乐的项目，将刘志伟和朱玉丽的兴趣完全激发了起来，他们讨论了几个小时，将所有的行程都策划了个遍，策划得心驰神往，恨不得马上出发。 “哎，给忘了，妈你还没护照呢。”刘志伟一拍脑门说。 朱玉丽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护照说：“有，还没过期。” 乔恩有些意外：“你有护照啊。” “以前工作出差多，也会各地跑，有一次有个境外项目，派我去了，差一点就能出国旅游一样了，结果后面取消了。”朱玉丽有些遗憾又有些怀念，“最后护照办出来了，人没去成。也就是志伟成年后不久的事。” 刘志伟感觉出了她的遗憾，立刻说道：“有了护照好办得多，签证最快两三天就出来了，我们定个日子吧。” 三人按照刘志伟的日程确定了日期，乔恩也没有多犹豫，一个电话叫来了一位金发的保镖。刘志伟认出那就是曾经在医院里出现过的其中一位，他虽然是乔恩的保镖，却更像是他在这里的工作助理，只要乔恩不需要，他们几乎不会有出现的可能。 对方出现的时候朱玉丽很好奇而稀奇地盯着对方，问刘志伟：“这是他的朋友吗？” “保镖。”刘志伟说。 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种人物的朱玉丽觉得自己活在梦里。 对方让朱玉丽填了几个表，取走朱玉丽的护照后就离开了，离开前还留下了一个箱子。 乔恩对刘志伟说：“zeo，来拆你的礼物。” “什么礼物？”刘志伟怔了一下，取了一把剪刀来，帮乔恩拆开了箱子。 里面是一套全新的vr设备，就跟刘志伟在体验店里看到的那一套一模一样。 “喜欢吗？”乔恩拄着拐杖看着刘志伟。 刘志伟慢慢地取出了设备：“乔恩……我只是参加了个综艺。” “可我很喜欢看你打那个游戏，”乔恩耸了耸肩，“那种我的男朋友是世界第一的感觉特别棒。” 刘志伟说：“是你的丈夫。” “shoot(见鬼)，那更棒了！”乔恩反应过来严肃地说。 朱玉丽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嘀咕道：“……男人肉麻起来，怎么比女人还厉害……” 一百七十二 一百七十二 一件大事解决, 刘志伟就同朱玉丽拉起了家常, 陆陆续续同她说了好一会儿自己的近况和家里的近况。 朱玉丽听着他这几年来吃过的苦, 心里都难受死了。她点着刘志伟的脑门说：“你怎么不知道给家里打电话的？也不知道回来说一声……” 刘志伟躲着朱玉丽的一指禅，又听她说：“要是你一辈子红不了呢？就这么耗在这行了？” 乔恩在一旁嗑瓜子, 听着听着就插了一句嘴：“他早应该出名了。要是没有人盗取他的成果的话。” 刘志伟立刻瞪了一眼乔恩，只听到朱玉丽说：“这是什么意思？” 乔恩向朱玉丽打小报告：“你们很喜欢的那个叫做杨烁的家伙……他让zeo无法继续做导演，也无法成功毕业……他的毕业作品也是zeo拍摄的。可盗取你儿子成果的人并不只有一个人。” 朱玉丽瞪着眼睛盯着刘志伟：“你怎么这么笨？被人欺负了也不告诉别人？你给我老实交代，今天不把所有的事交代出来我跟你没完。” 刘志伟头疼地将她按下来, 安抚道：“妈……没事，都过去了……” “他拍过《破式》，”乔恩又插嘴说，“就是那部特别厉害的《破式》。” 刘志伟塞了一把瓜子到乔恩手里, 制止他继续插嘴。 “什么意思？”朱玉丽看着他说，“《破式》不是那个柳意拍的吗？你演什么了？” 刘志伟想了一会儿，还是慢慢地将事情都告诉了朱玉丽。朱玉丽越听越惊讶，接着气得浑身发抖：“你傻吗！他把你的名字去了，你不会告他啊！” 刘志伟皱着眉头揉了揉鼻梁说：“妈，不是那回事……那时候我一穷二白，没钱没势的，上哪儿告他？当时我的公司、经纪人, 周围所有人都跟我说, 钱拿到了, 没必要, 就那么算了吧, 人也给我补偿了……我要是告，我的公司和柳意之间就得撕破脸……嗨，不说了。妈，这里面的利益牵扯的人多，我还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得依靠他们，而他们不会为了一个一文不名的小演员跟柳意闹翻的。” “那你现在呢？现在你又有钱又有势，你还跟他拍一个综艺？！”朱玉丽气得恨不得撬开刘志伟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什么。 刘志伟无奈地说：“妈……我跟他没那么大深仇大恨，他们要捧柳意，不光是他一个人想这么干，捧红一个人，造一个神，整个利益集团的人都获利，这就是他们的造星方法，多少人就是踩着别人上去的，以前想想生气，现在我已经不在乎了。何必跟一个只能吃着老本的人计较。我要恨，也就是杨烁吧。” “对，还有这个小兔崽子，”朱玉丽愤怒地用拳头锤了一下桌子，“你毕不了业这事得算他头上！” 刘志伟知道朱玉丽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学业问题。朱玉丽能那么多年都不跟他说话，其中最重要的不是他的性向，而是他没有好好读书，连大学都没有毕业，让朱玉丽对他抱有的巨大期待落了空。朱玉丽自己从前没能被供上大学，因此她对这方面太看重了，刘志伟的学业让她一直如鲠在喉。 “你当年拿过的那个国际独立电影导演奖，让你被大学破格录取了，当时可把我高兴得……你知道你最后没读出来，让我多难受吗？”朱玉丽说，“不行，老娘受不了这个气，回去就找那混蛋算账！” 刘志伟连忙按住朱玉丽转移话题说：“妈，你想去逛街吗？这里很多地方东西特好特便宜……” “你别给我转移话题！我现在气得要死，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窝囊啊？当初跟我们闹决裂的气势哪儿去了？那时候你怎么就那么能呢？现在跟个缩头乌龟一样，人家抢了你的你都不知道拿回来？……” 刘志伟被念得头痛，还见到乔恩在一旁小鸡啄米，他忍不住站起来说：“行了行了，我现在去录一段游戏，打个直播，你们满意吗？” “满意。”乔恩第一个说。朱玉丽还有点儿搞不清因果：“打游戏跟我们说的有什么关系？” “妈，柳意今晚上要跟我播出的那集综艺，我跟他打的是同一个游戏，”刘志伟说，“一个人总是被人叫成高手，就会忍不住想要各个方面都伪装到位，他找了人打替身，无非是想跟我拉小差距。我再把这个差距拉大点儿。” 刘志伟说这话时带着一种很自然的自信。乔恩很想上去抱抱他亲他一口，可想到朱玉丽在场，他还是放弃了。 他和刘志伟一起将设备安装起来，安装完后刘志伟给许庭发了个信息，就准备开直播了。 他这直播开得毫无预兆，谁也没通知过，可他刚刚出现在镜头里，就有人立刻跳了出来：“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 小卢本来在家里打电动，手机突然疯了一样地震动起来。他连忙打开那个经常刷屏的群，接着看到了一个连接被不断顶上去又刷出来。 “志伟哥开直播了！！！姐妹们快来看啊！！！” 小卢差点把手机给丢了，他连忙打开直播，只看到刘志伟的脸出现在视频那头，冲观众惊讶地打了个招呼：“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啊。” 刘志伟穿得很居家，脸上也没有妆容，头发更没有整理，看上去乱糟糟的。但就是这个模样，却让人感觉亲切得心都要化了。 “志伟哥居然穿着同款海绵宝宝睡衣……我幸福得死掉了！！” “呜呜呜呜呜这个人怎么这么好看啊呜呜呜呜呜……” “我翘课跑出来看直播了！我怕在课上尖叫！！” “志伟哥的第一次直播！！！天啦我死了！” “现场表演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舔屏！！” 刘志伟的确没想到现在直播能有那么多人，他对着手机说道：“之前答应你们直播的……我刚刚收到了一份礼物，拿来开箱试一下。” 刘志伟一边用手在身后甩动示意乔恩离开他的拍摄区域，一边走向一旁已经拆开的箱子边上。“” “vr？！” “我的天，最近刚被网上传的一个大神洗脑，我的志伟小哥哥也要开始玩了吗？！” “还等什么啊！大家买起来！” “妈呀好期待志伟哥玩beat saber啊！告诉我是beat saber对吗！” “激动到尖叫！！” 刘志伟看了一眼屏幕，笑着说：“对，就是beat saber。” 朱玉丽没有接触过直播，只看到刘志伟对着屏幕里不断说话，于是拉了拉乔恩：“这是在干什么？” 乔恩掏出了手机，熟练地打开了刘志伟的直播间，放在朱玉丽的面前。屏幕上不只有刘志伟的头像，还有无数涌入房间的人发的信息。 朱玉丽叫了一声：“哎呀，现在的新鲜事物真多啊……怎么这么多人叫我儿子老公？” 刘志伟撤出屏幕对朱玉丽用力比划“嘘”。 乔恩在旁边轻声说：“可我才是……” 朱玉丽：“……” 刘志伟将事实上早就链接过一次的设备再度接上，然后打开了beat saber的界面，直播间里的人都沸腾了，纷纷呼朋唤友召唤还没有打开直播的人。 刘志伟也没有浪费时间，直接选择了先前他打过的那首《furioso melodia》。 “等下……为什么志伟哥这么熟练……”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请你尽情猜测！”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猜测？什么视频？” “[链接]之前一个打beat saber的大神的视频，我原来根本没想到zeo身上去，因为他从来不打游戏……但是一分三十秒那里卫阳羽出境了……最近伪装者大挑战里zeo和卫阳羽都参加了这个综艺啊。” “我的妈呀，那个视频我也看了！他还写了‘zeo’!为什么我就没想到！？！” “woc真的吗？我之前光看动作了，根本没看他到底写的什么……” “这么说那个大神是志伟哥？！我的志伟哥还是个游戏大神？！” “妈妈我粉了个神仙！” “写名字的那段太隐蔽了吧！屏幕本来就小，谁能注意到他写了什么……我对所有英文都是直接过滤的[笑哭]！” “过滤+1……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志伟粉[跪下]……” 刘志伟此刻已经将手机靠在了一边，乔恩站在手机后方替他检查了一下拍摄角度，用手势比划了一个“ok”。 刘志伟于是戴上头盔 ，边戴边说：“这个游戏挺难的，我想挑战一下最高难度。” 他说着用光剑选择了专家难度。 “我天……我志伟哥直播的风格真是太独特了……废话不多就是干……好喜欢呜呜呜呜！” “那肯定是志伟哥啊！！你们看起手的动作都是一毛一样的！” 歌曲开始了。游戏的得分不仅仅跟连击有关，更同手柄的挥斩角度和速度有关。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尽管是fullbo，最终得分也不高。 刘志伟这次的动作效果更是酷炫**，走位幅度大到惊人，好几次跳跃转身起来踏出了镜头。而他面前的连击数更是疯狂上涨！ “woc刚刚那几秒过去了什么……” “虽然不了解这个游戏但是好酷炫啊！！！” “我的妈呀怎么会有人把海绵宝宝的睡衣穿得这么帅[跪下]，zeo就算穿了身睡衣也能帅晕我！” 朱玉丽在一旁看得心砰砰直跳，一个劲儿地拽住乔恩说：“我儿子怎么这么厉害啊！” 乔恩说：“yeah……my husband i-s a bad ass(没错，我丈夫当然厉害).” 连续不断的疯狂连击之后，刘志伟的身体终于随着音乐停了下来，直播室里就在几分钟内大量涌入的观众只看到刘志伟走向他们，伸手将手机拿了起来。 “窒息！我被zeo举起来了！” “天哪头发湿了也好好看！” “妈呀志伟近距离真的好好看……嘴唇鼻尖和眼角都是红红的，呜呜呜呜呜在**打滚！” “志伟哥请你现场表演一个亲吻手机！” 刘志伟喘了两口气说：“看看打得怎么样。” “你最棒啊！” “超棒！！” “都已经fullbo了还不够吗！” 刘志伟的的面孔移出了镜头，转向了先前的游戏屏幕，所有的观众都看到评价里的一个显眼的“ss”！ “我这游戏打到现在就没见过ss！！！” “我只在网上看到过别人打ss！！！” “我粉了一个什么神仙？！” “我的妈呀志伟哥真的太帅了！！！” “这运动神经……我哭了。” 刘志伟冲手机屏幕微笑了一下，说：“第一次直播，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今天就到这里吧，晚上的伪装者大挑战不要忘记看哦。” “什么？！现在就走了？！” “啊？完了？十分钟都不到啊！！” “我还没看到zeo的亲亲！我不走！死赖着不走！” “没有亲亲不走！” 刘志伟看着屏幕刷出的一大片“亲亲”，有些尴尬地看向了手机后方的乔恩。乔恩对着他趁机做了个深情的飞吻。刘志伟的耳朵瞬间红了，屏幕上立刻又刷成了一片： “这就脸红了？！” “太可爱了吧！！” “我表演一个现场昏厥算了！” “天哪我真的好爱zeo啊，能不能把他送给我做男朋友！” “上面的你已经死了，被我的狼牙棒锤死的。” “楼上上我给你做了个花圈。” “[蜡烛]蜡烛点好了，那个说要zeo当男朋友的呢？” “不要歪楼！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刘志伟看着满屏幕的亲吻表情，非常勉强地比了个飞吻，然后飞快摁出了直播。 刘志伟的脸上还带着一种窘迫，看着乔恩和朱玉丽说：“……在你们面前直播真的太奇怪了。” 半天之后，刘志伟的话题猛地窜了上去。他的直播和飞吻都被剪了出来，当伪装者大挑战开始播出后，有关他的消息突然爆炸了。当时在视频里发送明星玩不了游戏的弹幕被群嘲，刘志伟的老粉和新粉都回过头去攻击那些言论，并将刘志伟的名字刷到了热搜。他穿着海绵宝宝睡衣打另一个ss的视频也被上传到了视频网站，那些辛苦切菜还切不好的菜鸡们都哭了。 “为什么他第一次打就能打那么好啊……” “我决定去买一身海绵宝宝战衣来打这个游戏。” “刘志伟可能是我粉的唯一一个明星了……就为了这**的走位！” “泪流满面……我以为这是只有二次元才能出现的打法……” 伪装者大挑战的收视率随之上升了。本来那些不相信刘志伟是第一次打的人，看到他一开始连方向都没搞明白的打法，都惊了： “原来他真的是24k纯新手！” “哭了……真的想哭，一个新手吊打我……我练了三个月……” “我去……我、我只想跟旁边那个菜鸡小哥一起跪下……” “哎等等，最左边那个是柳意吧……我觉得他打得也挺好的啊，怎么就只有刘志伟火啊……” “哎，你说的是啊……他bo也很高……” 不少人开始讨论起的柳意，并且开始禁不住地将他们比较起来。如果柳意只是打了个很烂的分数，大家也只会觉得他游戏方面玩得不好，情有可原，可当两个人都打得不错时，观众们便忍不住想要开始比较了，尤其是这两个人还都是新手。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柳意打起来更像一个玩家啊……” “对，特别熟的那种……但是志伟小哥哥打起来就是武术高手的那种模仿不来的打法……” “我以为他们应该换一换的……” “哎，奇怪，我那天看过现场，柳意好像没有打得那么好啊……” “你只看了一半吧？后面柳哥越打越好。” 一些质疑声在出现的同时就被删除或反驳了，渐渐的评论逐渐堆积，因为这款游戏本身的热度和先前流出视频的加成，观看这期节目的人竟然比之前看华骁戴城的两期还要多。其中有许多是因为前期视频而来的游戏厨，在整个录制中，虽然有各种片段的剪辑互相切换，有些人还是开始疑惑了：“我本来是因为不科学的刘志伟来看的……结果我现在怎么觉得柳意打得特别不科学……” “我也有这种感觉……有些动作明明是相反的，怎么击中的？” 柳意打的是一首《rap god》，在所有曲目中也是属于难度比较高的一首歌，一开始的几下没人看出破绽，可渐渐的当打到最让人眼花缭乱的地方，有些看网上电视的开始发起了弹幕：“这不科学啊。” “他的动作总让我想到一个玩家……” “前面的等等我，那个b-bax对不对？甩手画圈的动作是特别像。” “他也特喜欢打《rap god》，但是从来没打上过s……” 如果看这期节目的只是普通观众，普通追星族，在快速的来回切换视角的剪辑下，很难看出“柳意”到底打得怎么样，而两个手柄更加让人很难追踪那两柄并不真实存在的光剑，可现在被引来的一批观众全是可以为了beat saber开始追星的骨灰玩家，甚至混入了不少外国玩家。 第一个冒出声音的就是一个外国玩家：“he’s lying.” 接着更多的评论冒了出来：“刘志伟的速度虽然快，但是基本符合击打规律，可是这个明显漏掉了很多方向的目标……” 许多吃着薯片看综艺的追星族蒙了。本来这就只是一个综艺，大家是来看自己偶像之间的互动的，怎么突然开始抠起技术来了？ “你们玩游戏的烦不烦，这就是个综艺，干什么造假啊？我们柳哥本来就很能打，你们该不会是刘志伟请的水军吧？” “是水军吧，下午刘志伟还录了个直播，我看那才不科学呢，根本做不到的事，还造个‘ss’，搞得全网都知道你在造假。” “我能肯定打这个的是b-bax，他之前录过一次《rap god》，还说自己要创造个别人模仿不了的击打手势，故意在很多地方多挥一下的，我现在就去做个叠合视频。” “……这么说柳意请了枪手？” “我说，前面的好多评论都删了啊……” “天啦噜，居然有人污蔑我志伟小哥哥，还是个请枪手的假货，输不起啊！” “我看是柳意造假了吧，最近几年一直就没拍出过好片子，江郎才尽了吗？” 被夹在中间的卫阳羽的粉丝们就跟卫阳羽一样懵逼，看着两家的粉丝来回吵架。柳意的粉丝终究比刘志伟的多好几倍，刘志伟的粉丝被压了下去，而一些游戏党们不知是评论被删除了还是暂时偃旗息鼓了，没有再混战。 视频里的剪辑也非常有意思，当刘志伟打出“s”的时候，卫阳羽“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卫阳羽的粉丝们都笑了。刘志伟随即摘下了他的头盔，许多人都蜂拥上去签字。这个镜头里“柳意”还戴着头盔站在那儿。节目播放了一会儿刘志伟签字的画面，又紧接着切到了柳意的镜头。柳意似乎还在打，而这会儿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打，他已经打到了尾声，左边的bo”几乎全满。 在最后的几个击打里他的动作还算标准，但又有点儿生硬，跟前面随性挥击的感觉又有点儿不一样了。但这时候观众却看出了一点柳意的身姿习惯。 柳意将头盔摘下的同时，许多人又一窝蜂涌了上去。 这时一直在吃瓜的卫阳羽的粉丝却有几个叫了起来：“……这还是回合制的吗？围观群众怎么都不一样了？” 其他的粉丝本来一直都在注意刘志伟和柳意bo数量和动作，没注意到群众的不同，被他们一说，刘志伟的粉丝说道：“这该不会是不同时录的吧？”柳意的粉丝反驳说：“那剪辑肯定不是同一个时间啊！人来人往的怎么可能一样。” 不管怎么说节目已经播完了，刘志伟看完后没有太大的意外，反倒是安慰了好一会儿气得从头到尾骂柳意“不要脸”的朱玉丽。将她劝去睡觉了。 朱玉丽睡前还看了一会儿他们即将去西班牙的几个景点，睡在刘志伟家的第三个晚上，她竟然也觉得这张床温馨熟悉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老了，开始羡慕刘志伟那样年轻而有活力的生活，再往前回想她来之前的住地和生活，就像个地下蜘蛛的巢穴，温暖、眷恋，却又阴沉又充满灰暗。 她在**躺了一会儿，又坐起来打开灯，打开了电脑。 而整个微博的吃瓜大军，现在才正式进入战场。 第二天一早，一位视频剪辑大神拼出了两个视频。是分别将刘志伟和柳意的人手上p上对应的光剑，和屏幕上的录像融合在一起的视频。这样一来整个动作和过程更加清晰，而节目里的所有剪辑都单独取出，分别重新整合，拼出了相对完整的两段游戏。 除此之外，他还将刘志伟穿着睡衣打的那一场更加完整的直播视频做了同样的处理，刘志伟手里被p上的光剑和他面前屏幕里的光剑完全吻合并且更加带感了。 随着那条视频的微博一同发出的是：“昨天看就有点奇怪，可惜手头没有实锤，花了一晚上拼出这个东西，发现了一些很酷又很有意思的事。” 视频画面被一分为二，左边是柳意，右边是刘志伟，右边的刘志伟就同他穿着睡衣录的那一段一样动作和游戏录像完全吻合，而左边，却出现了极其明显的矛盾。 啊不行了……我要恢复正常的更新时间……再也不早更了…… 捉虫 一百七十三 一百七十三 “什么鬼, 柳意的那边为什么都对不上……” “woc刘志伟太帅了吧！加上光剑帅度又拔高了一个level啊！[跪下]” “这手速太可怕了……这个游戏就是绝地武士培训班吧？？” “重点难道不是柳意对不上吗？！” “哪里对不上？我没看出来。” “第一遍盯刘志伟, 第二遍想盯柳意没成功, 第三遍放弃治疗还是盯着刘志伟……” “我给大家做个总结。0：55柳意右边挥手了左边没击中但是游戏屏幕上有击中并bo增加，1:23柳意左上角方块划开了跟视频对应不上, 1:44……” “刘志伟的光剑和屏幕上的光剑都是吻合的，但是柳那里几乎所有都有角度误差，而且这个风格太像b-bax了，他昨天晚上还录了一个真人实景。” “我去, 还真有人叠了个b-bax跟他视频的对应录像[链接]，你们去看吧。” “可以说是一毛一样了……” “但是视频怎么回事……难道是屏幕延迟？” “延迟怎么可能延迟成这样……” “这特么是柳意打的我直播吃键盘！” “可是最后头盔摘下来的确是他啊……” “不管是不是他打的这个动作和屏幕上的完全对应不上啊，加上光剑很明显了，这肯定是造假啊。” “我去, 有病吧？搞个综艺还造假？” “卖人设的明星造假还少吗？” “他也挺大牌子的了，有必要这么搞吗？” 许多本来站在柳意这一边的人好些都蒙了。这个实锤实在太大，让他们都有点儿难以预料。 “可他也没理由啊？”好些人的想法就这一个。柳意是老牌子的打星了，十年前就火起来了，虽然现在是有不少人说他不行了，戏的质量下降了，但是网络上照旧有不少卖情怀的没事就去翻炒一下《破式》，讲述柳意当年的辉煌。柳意的脸是不错的, 打架更是在行, 许多人都是这么被一次又一次圈粉, 为柳意遗憾又鸣不平。大家都觉得现在这个打星出不了头的年代, 他继续选择走老路才是蠢, 改了戏路是明智的。所以柳意的粉多多少少都带有一点这种怀才不遇的怜惜情怀。 而刘志伟的粉丝里其实也有好些对柳意有好感，前一天两拨粉丝撕开时他们没有参与，而现在的视频对比一出，在震惊下都开始感觉到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打不好就打不好嘛，本来腰不好打不了这种节奏快的游戏又没什么，有必要欺骗观众吗？ 刘志伟的纯粉们本来就蠢蠢欲动，现在战斗力猛地飙升，直接开始隔空对着柳意的粉丝喊话——黑我们志伟哥哥造假的都站出来道歉！ 当然没有人站出来。在柳意表态之前他的粉丝们都不可能道歉。只有一些本来只是对柳意有好感的中立粉丝犹豫着表示了歉意。 这个对比之后的半天，所有的游戏厨都一个个过来围观了刘志伟的打法，游戏圈和追星圈前所未有地交融起来。 此刻的柳意，却发现睡了一觉起来整个天都变了。他反复看着那个对比视频，手都抖了起来。 “这是什么？” 柳意的经纪人也没想到这一出。他愕然地瞪着网上逐渐传开的消息，连忙联系公关团队：“联系一下这个人，赶紧删了，怎么回事……” “这是不是刘志伟干的……”柳意背上一阵冷汗一阵热汗，只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 “你冷静一点，没事，”经纪人拍了拍他的背说，“这个号不是媒体的号，只是个私人博主的，要他删掉不难。” “……是不是刘志伟干的！”柳意猛地大吼起来。他就知道碰到刘志伟没好事，他经营了十年的形象，就因为刘志伟塌了！ “你冷静点！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经纪人一样提高了嗓门，“现在也就小范围传，就算有问题，节目组还能承担责任，算不到你头上。” 柳意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本来也不是那么急躁的人，只是事情碰到了刘志伟，他就心里紧张。 “为什么刘志伟能火起来……他怎么找到许愿的弟弟当经纪人的？”柳意冷静下来之后忍不住开始问自己的经纪人。柳意自己的火全是靠团队和经纪人的运作，因此他知道这块背后的力量有多大。一个一穷二白没有任何背景的演员是很难在短时间里大爆的，因为好资源都已经被截走了。 “搞不清楚，那个许庭原来不是做经纪人的，只是个助理，不知道怎么回事去做刘志伟的经纪人了……”柳意的经纪人蒋修杰皱着眉说，“但是他们兄弟两个关系不好，这事里到底有没有许愿和华骁的手笔很难说。” “刘志伟现在在哪个公司？”柳意来回踱步，问蒋修杰。 蒋修杰刚刚查过刘志伟现在的背景，立刻说道：“在一个小公司里，叫‘威廉姆斯工作室’，这工作室原来也没有什么出色的艺人，有两三个音乐人，都没啥起色。” 柳意用手指搭着自己的下颌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他的几个片子，除了《刺客2》都不大吧？” “刚刚起步，也接不到大片子，”蒋修杰说，“《刺客2》这部，要是当时周俊易能下点决心，也不至于让他拿去。” “他接下来还有片子吗？” “暂时没有了吧，他过去半年也接了不少了，现在接综艺，我看也就是为了个曝光，”蒋修杰说完，嘴角微微上扬，“而他没有，你有。马上你的新片子消息一刷，这个综艺的热度马上就会下去，所以用不着担心。” 柳意身上的燥热降下去了。他说：“赶紧把那条微博删了，让节目组发声明吧。” 刘志伟一大早就被朱玉丽吵了起来。朱玉丽端着刘志伟给她的笔记本电脑在外面敲门说：“志伟！志伟！” 刘志伟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手忙脚乱地起来之后，才发现是网上有人将柳意的造假揭露了。 “你说这些人可真厉害啊，我半夜起来就看到有人在说了，今天一早，人都把视频做出来了。”朱玉丽就像年轻的追星小姑娘一样吃了一晚上的瓜，把刘志伟的几个粉头的微博都摸熟了。 刘志伟看着朱玉丽说：“妈……你该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朱玉丽说：“……没事，妈这把年纪了，本来就睡得少。” 刘志伟：“……” 他没有多看消息，将电脑合起来放到一边说：“这没什么好激动的，就算这次别人发现是他造假，他树大根深，马上就能把观众骂的对象转移到节目组上去。‘他’可是蒙着眼睛打的，看不到外面的屏幕，他的粉丝肯定能给他找理由。” “怎么这样啊？！”朱玉丽急了，“那他就没事啦？！” “不知道，”刘志伟说，“妈，他跟我现在没关系了，我就想好好拍戏，对跟他抢被炒烂的名誉不感兴趣了。不管他做什么，我做得比他更好就行，现在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对我未来的发展也没有好处。” 朱玉丽听着虽然是这个道理，却总归不舒服，她见刘志伟走向了厨房，于是看了两眼正在**打哈欠的乔恩，想了想，来到乔恩身边问：“你就不生气？” 乔恩对朱玉丽竟然愿意主动靠近他感到惊讶，却没有表现出得意的神情，他把手背贴在嘴边，小声对朱玉丽说：“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的。” 朱玉丽楞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乔恩，只见到乔恩举起了自己的手机，翻开了facebook，用手指在他那条被点赞转发的有刘志伟头像的消息上点了点。 “有很多人现在对他很好奇，”乔恩说，“即使中国的媒体删除了相关的消息，其他国家的网民们收到的延迟消息可没有人能删除。” 乔恩的那条消息点赞超过了五位数，朱玉丽看到了许多留言里有beat saber的字样。 “……还能这样啊……”朱玉丽愣愣地说。 乔恩冲朱玉丽眨了眨眼睛，朱玉丽窒息地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不喜欢乔恩了。她拉远和乔恩的距离，嘀咕着说：“算了……儿子随妈……” 一天之后，原博主删除了那条消息，可他没有删除单独制作的刘志伟穿睡衣的游戏视频。那个视频里因为没有柳意，柳意的团队无法让他撤回这条视频。 而这位删除视频的博主也很理直气壮地在首页上挂上了一条意义不明却很有指向性的公告：“收钱办事。” 下面的评论非但没有变少，反而变多了。 “什么叫收钱办事？节目组给你钱了？” “你又没有造谣，我在b-bax录真人视频的时候就看出来是他打的了。” “根本不怕，我手里存了一份！” “多谢po主，让我认清了柳意是个什么样的智障[微笑]。” “妈耶，大明星就是厉害，能让游戏博主删视频。” “真当我们眼瞎？” 这个博主下面本来多的是游戏玩家，都很有脾气，这条公告一出就开始大骂柳意，可柳意的粉丝们紧接着跳了出来：“你们傻吧，他删视频是因为这条视频侵权，现在还有刘志伟的视频挂着，谁知道他收的是谁的钱呢！” “我真是服了，一看就知道是刘志伟买的水军，以为打个游戏就能欺负老牌打星了，可不看看自己以前拍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我们志伟哥起码是有颜值有演技，柳意这几年拍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许多人还顺势at了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卫阳羽，揪着让他说实话。卫阳羽在背地里苦不堪言地对自己的经纪人抱怨：“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你看你让我去重录……现在我说什么都是在站队，真是神仙打架百姓遭殃……” 三方混战得正酣，节目组终于跑出来发了个公告，表示是他们的设备出了问题，屏幕上出现的并不是柳意真正打的，而是录播的游戏玩法示范，为此向大家诚挚地道歉。他们将“柳意”真正打的保存文件拿了出来，这一回倒是和视频里“柳意”的动作基本吻合。 这一次许多观众接受了这个说法，但是游戏圈的人却依旧保持着他们原来的看法。主要是柳意这打的同b-bax实在太像了。他们不了解柳意，但了解b-bax这个音游骨灰玩家。 这件事随着节目组的声明被一遍遍转发而渐渐偃旗息鼓，可外网上却完全是两回事。 《furioso melodia》几天内排行榜上的一二名全都变成了同一个人，这让beat saber的疯狂爱好者们都进入了癫狂模式，尤其是当刘志伟的游戏视频被转播到外网上后。 “我明白为什么乔恩那么粉他了！太酷了！” “而且他和乔恩的喜好几乎一模一样……我的天哪，都是海绵宝宝……” “这真的太酷了！中国功夫和游戏的结合……” “我的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你们看到另一个玩家了吗？那可真是太可耻了，他们直接用了不同的视频剪辑出来而已，我都能数出来有几个排行榜上的录制视频。” “我感觉我要迷上他了！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中国男人！” “这太太太太酷了！！我全程都在尖叫！！我让我的兄弟姐妹们一起来看的时候他们都在尖叫！！” “嘿，只有我觉得他录制地点的风格跟乔恩的审美很像吗？” “不止是你，那个冰箱的门简直太有乔恩的特点了……” 刘志伟可不知道乔恩这么能，他一发照片，他的粉丝跟着关注刘志伟。刘志伟本来就对粉丝数量很迟钝，外网上多的粉丝他更加不**了。 乔恩在刷手机的时候，他则陪着朱玉丽逛街，走进了一家首饰店，朱玉丽对着柜台上的一个耳环打量了好半天。 刘志伟说：“妈，你喜欢就戴上试试。” “哎，我就是看看，这么贵哪儿会买啊。” 刘志伟对柜台的服务员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将那耳环拿了出来。 朱玉丽一边说着“你干什么呢”，一边还是拿起耳环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刘志伟看着对着镜子里打量的朱玉丽，笑着说：“妈，你真好看。” 朱玉丽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那笑容有一点儿细微的害羞，带着一点少女的气质，让她看上去年轻了许多。 刘志伟直接掏出了卡，让店员划了。朱玉丽要拦没拦住，埋怨着说：“有点钱了你就想上演霸道总裁啊？” “妈……没事别老看言情小说，”刘志伟无奈地说，“真总裁在那儿。” 朱玉丽顺着刘志伟的手指看了看坐在轮椅上正忙着刷手机的乔恩。对方今天出门甚至懒得换睡衣，穿着里面的海绵宝宝睡衣就出来了，只在外面披了件外套。朱玉丽说：“算了，给点幻象空间都不行。” 刘志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朱玉丽傍晚就要回去了，刘志伟没想到明明有好几天，这么度过来却觉得那样短。他恨不得将一切朱玉丽想要的都塞给她，但最终朱玉丽也只是换了一身新买的裙子，戴着耳环站在了火车站前。 刘志伟没有让乔恩下车，他将车停在车库里让乔恩看着，自己送朱玉丽到了检票口。朱玉丽提着空空的没有几件衣服的箱子，转过来看着戴着口罩的刘志伟，似乎有千言万语在口里，却终究没有说。 她拍了拍刘志伟的胳膊，笑了笑说：“保重。” 刘志伟伸手将朱玉丽抱住了。 朱玉丽个子不矮，有一米七，可在刘志伟怀里还是那样娇小。朱玉丽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湿润，她仰着头将眼泪逼回去，说道：“别再让人轻易欺负了……你要是过得不好，就回家来找妈妈。” 刘志伟收紧了胳膊，几乎将朱玉丽提了起来。 他说：“妈，我们马上还会见面的，你的签证一到，我们就订机票。” “好啊，”朱玉丽说，“以后你要给我天天打电话。” “一周一次吧。” “不行，起码隔天打。” “那我加班怎么办？” “那就一周两次。”朱玉丽讨价还价完了，从刘志伟的怀抱里出来，提着箱子说，“行了，我该走了。” 刘志伟看了看手表，实在是不能不走了。他说道：“妈，保重。” 朱玉丽提着箱子小跑着过了安检。 刘志伟一直到看不见她了才回转过身来回到车库，他一坐上车，就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是轻松还是不舍。 可让他奇怪的是副驾驶座上的乔恩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对他问出任何问题。 刘志伟不禁看向了乔恩，问道：“你怎么了？”只见到乔恩盯着他，语调平平地说：“你看不出来吗？我吃醋了。” 接着乔恩说：“你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关注我了，我现在需要一个很大的补偿。” 刘志伟摸了摸鼻子，说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乔恩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刘志伟看了一眼四周，没有在周围看到别人，于是摘下口罩飞快凑上去亲了他的嘴角。乔恩说：“这不够。” “这里太危险了，”刘志伟说，“等我们回家……” “那也不够。”乔恩说。 “那你想要什么？”刘志伟慢慢地说。 “你喜欢trojan还是billyboy？” 刘志伟愣了一下，接着听到乔恩眯起眼睛指着他说：“oh……okamoto.” 好孩子不要去查（x 一百七十四 一百七十四 刘志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回家的。乔恩中途买了几乎所有能看到的牌子, 而且全部是超薄系列。 刘志伟的脸烫得跟火烧一样, 下车前他犹豫地说道：“乔恩, 我觉得这件事——” 他的话说到了一半，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刘志伟一看，是许庭的电话。 刘志伟立刻接了起来：“今晚上有个新鼓手老师要跟你见见面，你看你有没有空？” 刘志伟看了一眼乔恩，只看到乔恩对他用手比划了个大大的“叉”。 刘志伟说：“……几点？” 用死亡视线凝视刘志伟的乔恩：“……” “半个小时之后吧, ”许庭说，“公司见。” 刘志伟说了一声好，对着乔恩说道：“嗯……工作……”他不敢看乔恩，接着问道：“你、你想一起去吗？” 半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工作室。 许庭看到下车来的乔恩时就觉得气氛不对, 他将刘志伟拽到一边，低声问道：“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刘志伟摸了摸鼻子：“……债主。” 许庭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刘志伟走向了鼓手。 刘志伟之前已经学了架子鼓的基础，新的老师是教他新技法的，因为他在整个电影中solo部分也不少，他得提前熟悉那几个拍子。新老师看上去很有乐队鼓手的范儿，看到刘志伟时笑着上前来握手：“我看到你玩游戏的视频了。运动神经很好啊。” 那个鼓手不像之前教基础课的老师那样死板，穿着很潮，耳朵上一排耳钉, 十个手指都带着不同的戒指, 看上去很有乐队成员的范儿。他一跟刘志伟握手, 就感觉到了边上一股非常沉重的视线。 “这位是……”鼓手看向了乔恩。 “刘小明。”乔恩向他伸出了手。 “……闫明。”鼓手跟他一握上就觉得骨头嘎嘎作响, “我是刘志伟的新老师……” “我是他的……” 刘志伟一把将乔恩的轮椅推到了一边：“我们从哪里开始？” 闫明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刘志伟一说，他也就顺势接口了：“也没别的，今天就想看看你的底子，方便我之后给你定内容嘛不是。” 刘志伟连说“好的”，在器乐室里给对方打了几首他之前练过的练习曲。 乔恩还没有看过刘志伟打鼓。刘志伟坐在器乐室里，拿起鼓棒的时候有一种自然的帅气。乔恩在房间外面透过玻璃窗，对一旁的许庭用中文问道：“他结婚了吗？” 许庭楞了一下，才知道乔恩问的是闫明：“没有吧……不过好像有对象。” “只要没结婚都很危险。”乔恩说。 许庭：“……” “……挺好的，基础挺扎实的。”闫明在房间里对刘志伟说着用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不要太紧绷，放松一点，总是绷着十几场打下来手腕受不了的。” 刘志伟刚一点头就看到乔恩从外面敲门探进了头来：“我需要喝水。” “……”刘志伟看到乔恩身后的许庭懵逼地看着乔恩。 刘志伟对着闫明指了指乔恩，最终还是说：“……我去给他倒杯水。” 等他再次回来，没有打多久，乔恩又敲门进来了：“我的水喝完了。” 闫明看了看自己搭在刘志伟肩上的手，若有所思地放了下来。 刘志伟又只能出去了一趟，无奈地看着乔恩：“乔尼——我在工作。” “可他是个gay，”乔恩说，“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真没看出来的刘志伟：“……不管他是不是gay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在对你做性暗示！” “乔尼……你过度**了，他只是在教我打鼓。”刘志伟不由分说将新的一杯水塞进乔恩手里，“听我说，只要你不再继续打扰我，半个小时后我觉得就能结束。” 乔恩抿着嘴唇板着脸，双手捧着水杯看着刘志伟又走进了器乐室。 这一次乔恩忍住了没有再打扰了，他看到闫明时不时握着刘志伟的手帮助他纠正姿势，有时半个身子都贴在了刘志伟身后。他板着脸对许庭说：“你不觉得他们过于亲密了吗？” 许庭：“……啊？” 乔恩翻了个白眼：“哦，直男。” 许庭：“……”直男怎么了啊？！直男就会被歧视吗？！ 刘志伟虽然让乔恩不要在意，可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在闫明靠近的时候不易察觉地拉开了距离。闫明看着他低声说道：“那是你的男朋友吗？” 刘志伟吓了一跳，立刻说道：“不是。”他跟闫明才第一次见面，而他和乔恩的关系不方便轻易透露给别人，因此刘志伟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否认。 闫明说：“我看他这么紧张，还以为是你对象呢。” 刘志伟哂笑了一下：“……文化差异太大了吧……” “是啊，我也觉得，”闫明说着笑道，“所以你确实也是个gay啊。” 刘志伟：“……” 闫明哈哈笑了起来：“跟你开玩笑呢，等你那位追求者不当守门员的时候，有兴趣咱俩喝一杯。” 刘志伟只能点头说好。他们练了没有太久，闫明就表示他明白刘志伟的功底了。“我回去定个课程表，到时候发你们邮箱。” 许庭和刘志伟都点了点头。 天色已经很晚了，刘志伟同两人告别，上了车就听到乔恩说：“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请我喝酒。”刘志伟没有隐瞒。 乔恩正想要提醒刘志伟，就听到他说：“乔恩，我也是个成年人了，我有我的判断，ok？” 乔恩张了张嘴，还是靠回了椅背上开始一个人生闷气。 “我能看得出来他的性取向，也许比你慢一点儿，但是我知道他想做什么，好吗？”刘志伟放软了语调，伸手捏了捏乔恩的后颈。 “可你的历史告诉我你最擅长的就是被人欺负。”乔恩语调平板地说。 “……”刘志伟拉起了乔恩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现在开始不会了，谢谢你乔恩。” 乔恩不再板着脸了，他正想说什么，他的手机响了。刘志伟示意他接电话。 乔恩不太情愿地接起了电话，只听到对面一个女人的声音对他低吼道：“乔恩，你做了什么？为什么现在外网上多了那么多zeo的消息？” “好久不见，莫娜，这打招呼的方式可有点儿粗鲁，”乔恩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肉刺，用耳朵夹着电话，拔起了肉刺，“我没做什么，我只是发了一张照片。” “乔恩，我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莫娜说，“飓风近期已经陷入了停滞点，而霸王龙的形势却在一路向上走，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抨击你这一年毫无作为吗？而你居然还在晒追星的照片？” “哦，那么他们说的是实话。”乔恩无所谓地说，“我过去一年的最大作为是将权力下放给了你们，我是一个已经死亡过的人，在过去的一年的确没有为飓风带来任何效益。” 莫娜说不过乔恩，只能说：“我知道zeo在你身边，让那个中国人接电话。” “他跟飓风没有关系，”乔恩立刻说，“别想通过他来威胁我。” “他现在也是飓风的股东之一，”莫娜没有让步，“我不知道陆易为什么也不再负责约束你了， 如果你不愿意做出任何行动，我当然会不择手段。” 虽然乔恩没有公放，可刘志伟还是在封闭的车厢里听到了莫娜那头传来的说话声。他对乔恩伸出手说：“给我吧。” 乔恩有点儿抗拒，可在刘志伟的视线中他还是将手机放到了刘志伟的手上。 “你好，zeo，我是飓风的首席执行官莫娜。”这是莫娜第一次和刘志伟通话，尽管她已经通过无所事事小组知道了刘志伟太多的信息，可真正沟通却是第一次。 “你好。”刘志伟拘谨地说。 “乔恩需要回美国一趟，”莫娜说，“我知道这个决定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是……” “我知道，”刘志伟打断了莫娜，“乔恩早就在策划回美国了，他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莫娜楞了一下。 “他夏天会回去的，”刘志伟摸着自己脖子里挂着的戒指说，“我会跟他一起去。” 乔恩看向了刘志伟，只见刘志伟冲他微笑了一下，乔恩先前的不耐烦立刻消失了，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期待感。要说他没有回去的心思吗？有的，那毕竟是他的家乡，他的帝国，他甚至准备好了如何向刘志伟展现他过去创造的一切，可当面对别人的约束时他又感到厌恶和不耐烦。而当刘志伟进入这个想法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乔恩接过刘志伟递过来的手机，说道：“为什么你不去问问‘无所事事小组’他们过去做了什么？” 莫娜楞了一下：“他们难道不是一直在搜索有关zeo的事吗？” “一点没错，”乔恩终于把肉刺拔了下来，疼得他龇牙咧嘴了一下，“所以我们六月份就要上线人脸搜索功能内测了。” 乔恩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莫娜和刘志伟都听得怔了一下，接着莫娜大声说道：“你说什么？！” “比人脸识别更高一级的系统，”乔恩说，“解决联系人过多无法对应名字和形象的问题，只要录入该联系人信息就能得到对方目前的公开信息，扫描人脸同样能够获取对方相应信息，为了保障个人隐私，对方只要设置对目标不公开，识别系统就无法生效。” 莫娜张了张嘴愣了好一会儿。 “还有许多细节部分，事实上都已经应用于搜索zeo过去的作品和他相关的人物身上了。”乔恩望着汽车车顶说。他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莫娜回应，于是又说，“what？你难道还没有明白，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在创造新东西。” 乔恩：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不要慌！我就是改个天花板 一百七十五 一百七十五 刘志伟回到家后几乎觉得家里有些空荡荡的。明明过去一星期只是多了朱玉丽一个人, 他却觉得好像跟一大家子在一起似的。他推着乔恩走进房间, 看了一会儿乔恩的书房后, 说道：“好吧，现在给你的书房恢复原样。” 乔恩坐在一边托着腮看刘志伟整理房间。 朱玉丽离开的时候将所有东西都整理整齐了, 但那个房间却不是乔恩书房原来的模样。刘志伟将沙发再次支起来，然后打开了悬吊柜的柜门。一大堆玩偶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堆在刘志伟脑袋上。 刘志伟：“……” 乔恩：“它们喜欢你。” 刘志伟没脾气地将玩偶一个个捡起来，摆放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问道：“你说的那个系统是怎么回事？” “在搜索有关于你和你相关人物的资料时我碰到了一些麻烦。比如你改过了名字, 比如你参与过的作品却未曾被收录，再比如你的电影有许多不同版本……”乔恩依旧托着腮，看着刘志伟在书房里走动。 刘志伟将一个羊驼放在桌上，说道：“你全部只靠搜索网上的内容获得我的信息？”刘志伟已经跟乔恩相处了半年了, 他多少开始了解一些有关互联网和计算机技术的事。而且他对乔恩的工作很感兴趣。 “你永远想不到你在网络上留下了多少信息，”乔恩耸了耸肩，“我们可以从你的一部电影里造出你整个人的人体模型，并且通过自动搜索从几万部电影里搜索匹配的人物，你的面部信息、身材信息对我们来说都是透明的。” 刘志伟停下了动作，愕然地看着乔恩。 “当然这样的技术肯定会出现误差，但是加上姓名的相关匹配，误差就会大大减小, ”乔恩说, “这就是我们新识别检索系统的初始应用。” “……听上去有点儿可怕, ”刘志伟说, “你确定会不会有人抗议这个系统和应用吗？” “zeo, 不是使用这个系统会产生可怕的效果，而是没有使用的人随时暴露在危险当中，”乔恩说，“当互联网诞生的那一刻起，人们就已经被这张网逐渐纳入其中，人们——你，就有了另一个虚拟身份。我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搜集你的信息，而这种搜集方式你甚至不知道，而由于我们搜集的只是你的公开信息，因此这甚至不被法律涵盖。你愿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不明身份的人搜集信息吗？当信息只有少量的时候你也许不会在意，但当别人了解你的所有喜好——比如说购物网站的倾向性推荐就包含了这种用户调查——你还觉得不在意，或者你很安全吗？” “我……”刘志伟张了张嘴。 “你觉得不舒服，哪怕那些信息都是你已经公开过的，你被一个陌生人深入了解了，那些人在某些方面被称为‘侦探’或‘狗仔’，”乔恩说，“这都是因为你没有方式来避免这种搜索，你是暴露的。我现在创建了一个新系统，它并不只是一个系统，它是另一个网络的起始点。当人们开始使用这种方便的检索方式，他们会了解到自己想要深入了解的人的信息，方便商业公司投客户所好，也方便人们的日常生活和沟通，而更重要的是——” “……保护被检索的人？”刘志伟慢慢地说。 “没错。当你意识到你的信息正在被搜索，你就会有保护自己的意识，而为了保护你自己的信息，你会怎么做？” “……加入这个网络。”刘志伟说。 “没错。越多人加入我的网络，网络就会越变越大，人们有选择保护自己信息的权利，也有拉近自己想要靠近的人的距离的更便利的选择。当然随之而来会有无数的公司必须跟我们协商合作，除了购买获知更多客户的喜好，还有如何避免竞争对手检索他们的信息，以及如何打开客户的信息屏蔽……”乔恩弹开了手，“我是个商人。” “可是，如果一个人完全不想要被检索，完全不设置信息公开呢？”刘志伟不可思议地说，“如果他有权利保障自己的所有隐私……” “zeo，网络是人们的第二个密不可分的世界。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和别人有人际沟通，他想要获得外界信息，那么必然会留下痕迹和信息。你知道策划者在试图了解客户意向的时候通常会做什么吗？调查？不，被调查者可不一定会说实话。就像购物网站做的，他们会观察记录人们通常购买了什么产品，那是最有力的客户倾向的信息。所以你必然会有信息记录在各种各样的地方，我们帮你保护它、管理它、使用它——以某种程度和方式。” 刘志伟愣了好一会儿，慢慢地说道：“这听上去是个很大的东西。” “非常大，”乔恩说，“可能是新的网络安全系统，也可能是法律的完善方向，还可能是整个新技术革命——你知道我在夸张。” 可刘志伟一点都没觉得乔恩在夸张。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乔恩，疑惑地问：“……这是你这一年里想出的东西吗？” “我以前设想过一个跨越性的网络系统，和网络社会，而飓风一直在试图往前靠近。但其中有一道巨大的沟壑，那就是做这一切的出发点和动力。你知道去年的这时候我在做什么吗？”乔恩说，“我在移交所有的权利和责任。制定安乐死的计划。我有想法，但我没有任何动力去实现它，也没有任何动力和灵感去寻找一个开始的出发点。” “乔尼……” “可遇见你之后我再次想起了那一切，”乔恩说，“当你告诉我我每个星期都将欠你拥抱的时候。” 刘志伟抓着手里的熊，捏紧又松开。 “你知道，我想为你做什么。我为你受到的痛苦而愤怒，我想保护你。可我做这一切，并不只是无私的，我同样是为了我自己。” 刘志伟看着灯光下的乔恩，想起了他曾经在网上搜索乔恩的时候看到一切。对比那些照片，仅仅距离他几步开外的这个白人看上去亲和力十足。他没有穿西装，也没有板着脸。甚至比那些照片里瘦削的他都要胖了一些，显得更加高大阳光。 “你是我的动力和灵感的源泉，”乔恩托着腮冲刘志伟翘起了嘴角，“是我这辆老火车重新启动的燃料。” 乔恩用手模拟拉汽笛的样子，在半空拉了两下，发出“嘟嘟”的声音。 刘志伟拖着熊迈了只三步就走到了乔恩面前，他一抬腿跨坐在了乔恩的腿上，用手捧起乔恩的下颌咬住了他的嘴唇。 乔恩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走了。他抱紧刘志伟的后脑勺，用尽全力吻他，丧失了所有技巧。 刘志伟喘息着低声说：“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是什么吗？” 乔恩碧绿的双眼变得深邃，他抚摸刘志伟修长光滑的后颈，说道：“什么？” “你是我的神。”刘志伟说。 陆易终于结束了他的旅行回来了。他刚一在中国落地，就接到了乔恩打来的电话。 “嘿，兄弟，过得怎么样？”陆易的心情显然很好，可那头的乔恩却处于低气压中。 “为什么神不能有性|爱？” “……”陆易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大早上七点，“乔恩，你还好吗？” “不太好，我可能在考虑安乐死。” 陆易：“……zeo在你边上吗？” “他说因为他要工作。” 陆易抬起了眉毛，帮珊娜将行李取了下来：“你想跟我们出来喝杯咖啡吗？” 站在他边上的珊娜瞪着他说：“seriously？一落地你就急着见乔恩？” “……”陆易摸了摸珊娜的头发，“不是我，是我们。” 珊娜眯起眼睛看了陆易一会儿：“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有喜欢乔恩的可能。” “老天，珊娜，我只喜欢女人。”陆易将珊娜的箱子交给她，他们一起下了飞机，陆易一手拉着自己的箱子，一手搂住了珊娜的腰，“我想他现在碰到了一些问题，你是更适合跟他谈话的人。” 珊娜挑了挑眉毛，说道：“好吧，我会把这当作诊疗费算在他头上的。” 陆易低头跟她交换了个吻：“你可以向他要十倍诊费。现在还是你的假期。” 在乔恩出门前去跟陆易和珊娜见面的时候，刘志伟正在器乐室里练习闫明教给他的新曲目。刘志伟练的同时，闫明在一旁刷着手机。 “哇，了不得啊，你的那个综艺，现在热度好高啊。” 刘志伟笑了笑说：“有两个影帝加盟，肯定是高的。” “可他们讨论的都是你啊。”闫明说。 刘志伟楞了一下，料到是先前那件事，也没有多说，只说：“我以为那件事热度都快下去了。”柳意的团队开始控评是刘志伟和许庭都意料得到的。但是因为这期节目请了两个影帝，赚足了流量，关注的人比平时更多。哪怕有许多观众并不在意柳意的造假行为，或者并不在网络上搜索相关信息，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知道了这件事。这对他的形象建设来说是个很大的缺口。 刘志伟不急，他并不想就这种方式打倒柳意，因此对方控评，他也没有表示出任何忿忿不平。 “你这都火遍全球了啊。”闫明说道。 “开玩笑呢闫哥。”刘志伟笑了笑说。 “你自己看。”闫明走过来将手机摆到了刘志伟面前。 刘志伟抬头一看，愣了一下，一把将闫明的手机握住凑近了看。只见到一个似乎是刘志伟新粉的博主将他翻墙后截图来的许多外网信息都发了出来还配上了翻译。那些截图里都是很有趣味性的对刘志伟游戏视频的回应。 博主本身是个游戏厨，他的几万粉丝也都是游戏爱好者，纷纷转发，转发量竟然也有几千。 紧接着许多人开始翻墙去搜索刘志伟，而越多人翻墙搜索他，越多外网的人关注刘志伟，他的游戏视频点击量没有多久就超过了六位数。 刘志伟匪夷所思地看着那夸张的播放量，忍不住说：“……这不可能……” 闫明笑着说：“你对自己没有自知之明啊。” “不是，可这……”他刚想说什么，身体向后就碰到了闫明。他才发现闫明和他的距离很近。刘志伟立刻松开了闫明的手机，再度举起了鼓棒，闫明也顺势拉开了距离。 “之前说好一起喝酒，今晚有时间吗？”闫明看着刘志伟问。 “不好意思啊，今晚家里有事。”刘志伟很自然地找了个理由。 “那下次吧。”闫明也没有被拒绝的不痛快，又纠正了一下刘志伟的姿势，继续去边上刷起了手机。 刘志伟忽然想起了乔恩前一天对他说的，如果有陌生人能通过网络信息了解到他方方面面，他会感觉怎么样？ 刘志伟默不作声地瞥了一眼闫明，又对自己说：想什么呢？他可能只是刚好刷到了新的消息而已。 地球背面的飓风正是深夜。 瑞克看着还在电脑面前工作的彼得说：“兄弟，程序都运行完了，你是时候休息一阵了。” 彼得头也没抬：“还差一个论坛没有推广。” “……dude，zeo可没有支付你推广费。”瑞克瞪着彼得说。 “这就是粉丝的作用，”彼得推了推眼镜，“我们需要为偶像做他们无法做到却又希望做到的事。最基础的事就是——推广。” 瑞克张着嘴看着彼得。 “为此我还买了一套vr，”彼得说着将脚边的箱子放到了桌子上，“我希望所有vr游戏平台都考虑使用zeo做代言人，所以我正在写推荐书。” 瑞克：“……what’s wrong with you？” “你不明白追星族的奉献精神，”彼得严肃地说着又推了推眼镜，“他的优秀值得我追随和付出。而现在有更多的人在跟我做同样的事了。” 瑞克：“……彼得，你知道我们的心理诊疗室二十四小时都开着吧？” “知道。” “你想去那儿跟聊聊天放松一下吗？关于某些……嗯……类似于信仰问题什么的……” “我很放松，”彼得说，“乔恩布置的任务已经做完了，我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帮他推广并调查孙硕鹏。” “你还记得你是个人类吗？”瑞克怀疑地问，“你还记得人类需要睡眠对吗？” “可我现在很清醒，”彼得说，“他的成功让我感觉好极了。” 瑞克沉默了一会儿：“……我觉得我现在需要去心理诊疗室找他们聊聊，回见，bro。” 提前更新一下补偿昨天~ 一百七十六 一百七十六 乔恩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陆易了。当他在咖啡厅里见到陆易和珊娜时, 他一边向前一边用一只手挡住了眼睛：“把你们交环的双手放下, 你们伤害到我了。” 陆易和珊娜对视了一眼, 将手放了下来。 乔恩在陆易的帮助下坐在了柔软的座位上，点了一杯冰摩卡。 “我听说zeo的母亲已经同意了你们的关系。”珊娜狭促地看着乔恩说。 “可不是嘛, ”乔恩望着天花板吐出了一口气，“她简直将zeo当成刚刚破壳的小鸡。” “恭喜你，乔恩。”陆易在一旁非常真心地说道。 “得了吧，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乔恩翻了个白眼，“有了珊娜之后你就不在乎你的老伙计了。” “他以前对你那样关心才是不正常的，”珊娜非常直白地说，“尤其是他是个直男。” “你是不是强调了‘直’？” “我没有。” “不你强调了。” “不我没有。” “你——” “stop, ”陆易打断了他们，“你难道没有其他想要跟我们说的吗，乔恩？” 乔恩被陆易提醒了，他挠了挠下巴声音发飘地说：“errr……只是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协调问题……你们知道的，他是个工作狂，非常敬业……有时候又有点太敬业了……” 珊娜和陆易都挑着眉毛看着他。 “好吧，我没有**。”乔恩拍了一下手背。 “噗。”珊娜没有忍住。 “嘿，你刚才笑了。” “我没有。” “不你笑了。”乔恩肯定地瞪着她, “这是人身攻击, 珊娜。” “不我没有。” “hey, hey hey, 让我们回到之前的问题上。”陆易又打住了他们, “多久了？” “哦……你知道的，从来这里之后……”乔恩的话又飘了起来，“当然在那之前也……也许有一年了……” “乔恩，你想过这是对你的惩罚吗？”珊娜狭促地说，“乔恩·威廉姆斯，竟然有一整年都过不上**的时候。” “陆易你能让她闭嘴吗？”乔恩问陆易。 “不，你需要她。”陆易说。 “好吧，珊娜女士，你对此有任何想法、意见和建议吗？”乔恩在珊娜张口之前又说道，“禁止一切形式的嘲笑、嘲讽和人身攻击。” 珊娜托着腮说：“你想过这可能是zeo的问题吗？” “这当然是他的问题，我巴不得……”乔恩话说到一半停住了，“什么意思？” “zeo曾经在年幼的时候受到过性侵害，”珊娜说，“而且是在他性意识刚觉醒后不久。” “可是他有过男朋友，”乔恩瞪着珊娜说，“他也有过其他的性经验。如果他在这方面有障碍，他也不会跟他的前男友们有性关系。” “哦，那他告诉过你他和他的前男友们之间的性经历愉快吗？”珊娜用勺子搅动咖啡，她的话让乔恩怔了一下。 刘志伟只告诉过乔恩他和前男友们之间的感情经历并不愉快，可是性经历呢？ 乔恩张着嘴，一个“我”字发了很久才发出声：“我——不知道。” “还有，你对他来说的意义和他的前男友们都不一样，他说你是他的神，陆易可从来没有对我说过。”珊娜说。 陆易：“……好吧我的雅典娜，你还想让我做什么？” 珊娜微笑着挠了挠陆易的下巴。 “that hurts me again.（你们又伤害了我）”乔恩冷酷地指着他们说。 “如果你是他所有伴侣里最重要也最愉快的那一个，”珊娜收回手继续搅动咖啡，“他会更希望你们有一场完美的、准备充分的体验。乔恩，当你从前准备发布新产品的时候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没什么感觉……也许有一点儿兴奋——”乔恩耸了耸肩。 “哦，forget it（忘了这个），我换个问题……emmmm，当你打算面对zeo的母亲试图说服她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心情？” “有点儿紧张，”乔恩说，“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没错，”珊娜说，“他现在也要做一件不同寻常的小事，而且因为是跟你做的，第一次，而且也许在过去的这些事上他从未成功有过好的体验，所以他对失败更具有恐慌感。” “可我不是那些人，他用不着恐慌……” “乔恩，你知道心理学上有一个实验。人们将两匹狗放进不同的笼子里，进行轻微电击。一组内具有停止按钮，只要它们按下那个按钮，电击就会停止，而另一组则无论它们怎么触碰按钮都不会停止。几次实验之后，人们将它们再交换笼子。你猜发生了什么？”珊娜挑着眉看着全神贯注的乔恩，“能够成功停止电击的狗会不断尝试触碰按钮，尽管那不起作用，但是它们不会轻易放弃，而那些早在之前实验里就经历大量失败、明白它们所做的是无用功的狗，尽管这一次它们可以停止电击，却没有一只狗触碰按钮。” 乔恩摊开了手：“你想说什么？” “如果一个人前期就经历了大量失败，之后很难有勇气继续尝试，而经历过成功的人则不会轻易放弃尝试。zeo的人生经历了大量失败，但是他依旧还在坚持，因为他曾经获得过巨大的成功——比如他获得的独立电影导演奖，再比如你们在调查的那部《破式》。但是在这件事上，这件他从一开始就受到伤害的事上，他则更可能回避、放弃，而不是积极地面对它。” 乔恩瞪着珊娜说：“你真是个天才。” “当然还有一件事，”珊娜喝了一口咖啡，“亚洲人对这方面本来就比较含蓄，他们不太愿意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欲|望，所以也可能谈不上有什么技巧……但有些男人对这方面很看重，也许他并不想在一个身经百战的家伙面前献丑。比如假设zeo比你的调情手段高一百倍，你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你会高兴吗？” 乔恩揉了揉鼻子说：“……那不可能。” “see？”珊娜对陆易耸了耸肩，“如果他在这方面也很**，而你处于主导的地位，你的任何行为都有可能被解读为不尊重，在人类面对最赤|裸真实的欲|望的时候，那种**会被无限放大。这跟你们是否真正相信对方无关。这是人类的羞耻心在作祟，中国人在这方面比我们严重得多。” 乔恩说：“……你比男人更懂男人。” 珊娜说：“我只是更了解人类……当然啦，为了追到这个老男人，我可花了不少功夫。”珊娜吻了一下陆易的嘴角。 “嘿，老男人？”陆易看向了珊娜。 “你是最帅的男人，不管你几岁。”珊娜说。 乔恩翻了个白眼：“抱歉打断你们调情……但是难道我们就无法完成一场互相信任的sex了吗？” “我说过了，让他拥有信心，”珊娜说，“他是个很坚韧的人，如果他有过一次成功的机会，他就有可能再做第二次尝试。第一步不能跨得太大，我知道你很急迫，乔恩，但是他更需要你的尊重。我不建议你展示出太多的技巧，那可能会让他觉得自卑。” “自卑？”乔恩说，“我是说，他面对我，一个双腿不能轻松移动的家伙——” “听着，乔恩，这是一种刻板印象心理。许多人都认为男孩的数学比女孩更好，甚至女孩自己也这么认为。有人将同一个班级相同人数的男孩和女孩都对半分开，分别放在两个教室里，两个教室的所有人都做同一套题目，唯一的不同是，在a组里的孩子们被告知他们做的是一套数学题，而b组的孩子被告知他们做的只是个几何游戏题。”珊娜抽出了几根牙签，排列在桌子上，“你知道结果如何？a组的男孩的平均成绩是a组女孩的两倍，”她将一个牙签折断放在了另一根完整的牙签边上，“而b组则恰恰相反，女孩的成绩是男孩的两倍。” 另两根牙签被摆在了一边：“这就是刻板印象，你甚至不知道它存在。如果zeo认为你是美国人，你的年龄更大，你有更多的性经验，他自然会认为你会在这方面远高于他，假使他也恰好在这方面非常**——你知道——”珊娜耸了耸肩。 乔恩沉思了好一会儿，托着腮慢慢地喝了一口摩卡，奶泡都沾在了嘴唇上：“好吧，我会试试……要知道，我可从没想过我想要跟我的丈夫做|爱会这么难。” “乔恩，这一点都不难，”珊娜说，“对比我来说你幸运得多了。要知道我在十七岁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陆易，可这个家伙在你十八岁出意外的时候差点精神崩溃，从此就没有考虑过婚姻和家庭。更过分的是——我也无法在你那样的情况下还继续考虑我和他的关系。” 陆易看向了珊娜，露出了吃惊的神色，而乔恩则张了张嘴，怔怔地说：“……谢谢。” “不用谢。”珊娜向后靠在了椅子上，“现在他是我的了。” 刘志伟在收拾鼓棒的时候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只听到闫明问：“感冒了啊？” “只是鼻子有点儿痒……”刘志伟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乔恩，想到回家要去面对渴望的乔恩就有点儿头疼。他慢吞吞地收拾好东西，正要离开，就听到闫明说：“哎，对了，你周六要录下周的综艺了吧？” “对。”刘志伟点了点头。伪装者大挑战录一周播一周，根据播放情况会做剧本的相应调整，刘志伟之前就被许庭提醒他下期的部分可能会增多。 “那正好，明天咱们找个时间喝一杯？” 刘志伟愣了一下。闫明已经约了第三次了，他再拒绝就很明显了。而让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闫明怎么知道他周六录节目？ “不会明天也家里有事吧？”闫明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却将刘志伟的路堵死了。刘志伟笑了笑说：“没事，那就明天吧。” “行，我们敲完鼓就一起去，”闫明很开朗地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刘志伟回到家之后并没有发现乔恩兴奋地迎上来。乔恩正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手里捧着半个西瓜，用刘志伟教他的方法用勺子挖着吃。 看到刘志伟回家，乔恩回过头非常正常地冲他打了个招呼：“嘿，欢迎回来。” 刘志伟不知怎么的松了一口气。他放下东西说道：“你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 刘志伟已经料到了，他一边系上围裙，一边说道：“乔恩，外网上有人上传了我的视频，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可能是你的次号粉丝。”乔恩说。 “……什么叫次号粉丝？” “头号是我。”乔恩用勺子指了指自己，“但是你知道，我的手下里有个家伙对你很着迷，我从来没见他看过任何电视剧，但是他将你的所有电视剧、电影甚至综艺节目都看了不下一遍。” 刘志伟：“……这让我有点儿害怕。” “我会严肃制止他这种可耻的行为。”乔恩说道。 “……不，你更可怕。” 乔恩装作没有听见。 刘志伟简单地做了两个菜搬出来放在了乔恩面前，跟他一起看起了电影。乔恩放的是一部老的爱情电影，刘志伟看了一会儿就说：“这不是李斯特早期拍的电影吗？” 李斯特现在是个很有名的大牌商业电影导演，可早期他也拍过不少文艺爱情片，这就是其中的一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个男孩在大海边上捡贝壳的时候碰到了人鱼，于是他将人鱼藏了起来，当做唯一的玩伴。可随着他长大，他渐渐发生了变化，他了解到了人鱼的稀有，于是对人鱼的爱化作了一种病态的占有欲，将他和人鱼都隔离在一个封闭的出租房间里。人鱼最后腐烂在污秽的鱼缸之中。 这部片子讨论了很多东西，无论是男演员还是女演员最后都成了一线的影星。影片已经播放到了末尾，刘志伟看着污秽的鱼缸和里面闪烁银鳞的人鱼，忍不住叹息说：“李斯特很厉害。” “你觉得这种是爱吗？”乔恩一边慢慢地夹菜一边说。他已经很习惯用筷子了，“他们是两种生物，连生存的介质都不一样，他以为她爱他，可他们甚至使用的不是同一种语言。这一切也许只是他的臆想。” “嗯……谁知道呢……”刘志伟夹了一块肉给乔恩，“爱这种东西是完全私有的，她长了人的面孔，寄托了他的情感，他陷入了爱情，可是跟她无关。” “我现在是这样的臆想爱情吗？”乔恩忽然问。 刘志伟愣了一下，筷子停了下来。 乔恩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不是。”刘志伟说。 “也就是说我可以得到相同的回应。”乔恩说。 刘志伟沉默了一会儿：“……你能。” 乔恩没有像刘志伟想象中的那样坚持要求一个吻或者一个拥抱，他只是单纯地微笑了起来，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他的睫毛很长，碧绿的眼睛在灯光下染上了一层黄色，他眨眼的时候睫毛缓慢向下再向上。那个笑容该死的迷人。 刘志伟放下了筷子：“你……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乔恩说，“我只是在等你主动出击。” 刘志伟：“……阴险、狡诈。” 一百七十七 一百七十七 “你今天有点儿心不在焉啊。”闫明看着正在喝水的刘志伟说。 刘志伟回过神来：“不好意思。” 从前一天晚上起乔恩就安分得过分, 让刘志伟几乎以为他买套只是为了吹气球。这让刘志伟都有点儿不习惯了。可当他告诉乔恩今天会晚一点儿回家, 乔恩却还是像以前那样不乐意, 看上去并没有对他生气。 “你有你的私人社交，没有必要什么都对我报备。”乔恩耸了耸肩。 “我不会很晚回来。”刘志伟出门前说。 “ a nice one.”乔恩冲他挥了挥手就转身去了书房。 刘志伟没有搞懂乔恩在想什么, 为此他出神了一整天。 闫明看得出刘志伟有心事，可他没有多问，他收拾好东西说：“没事儿，走吧, 放松放松，烦心事就不见了。” 刘志伟收起鼓棒说：“去哪儿？” “跟着我就行，别让你经纪人知道了。”闫明对刘志伟露出一个笑容。刘志伟心里咯噔一下，说道：“什么好地方？” 闫明没有回答他, 拽着他的胳膊就走。刘志伟上了出租之后快速给许庭发了个短信，然后向外张望起来。 “你以前就是教艺人打鼓的吗？”刘志伟看着窗外问闫明。 “哪能啊，以前就是混乐队的，”闫明说，“现在单纯玩乐队的出路不好找，又不是人人都是张成骞。” “真可惜……”刘志伟说。 “嘿，现在这个工作也挺好的，”闫明说, “比教一般学生赚得多多了, 还能近距离看到明星呢不是？就是不太稳定。” “许哥怎么找到你的啊？”刘志伟又状似随口问道, “我以为他会给我找个音乐学院的老师——不是冒犯你啊, 你教得挺好的。” “他是找了几个音乐老师, ”闫明笑着说，“我听说他在找老师，自荐的。大概他觉得一个真的玩乐队的教得比较像那么回事，就选中我了。” 车很快到了目的地，刘志伟跟着闫明下了车。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面前酒吧的灯光在黑白背景下闪烁着明亮的光彩。刘志伟看了一眼招牌：黑pub。 “这儿？” 闫明见刘志伟不往前，拽了他一把说：“站着干什么，走吧。” “不合适吧，”刘志伟站定了没有动，“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闫明看了刘志伟一会儿，说道：“哎，你在意这个啊？我给忘了，你们艺人都在意形象问题。性向这种东西不好公布的。” 刘志伟站在那儿双手插兜看着闫明。 闫明笑了笑说：“没事，那我们换个地方。我本来还想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刘志伟还是问了一句。 “我以前在这个酒吧驻唱过，现在还有我用过的架子鼓在里面摆着，”闫明说，“周围都是同一个世界的朋友，我以为你会喜欢的……不过要换这就伤脑筋了，周围也没别的酒吧……” 刘志伟看了看四周，说：“你以前靠着这个谋生的啊？” “是啊，所以对这里挺有感情的，”他说，“我还跟他们说好了今晚上我回去打一首歌呢……没事，咱们换个地方。” 闫明搂着刘志伟就要走，刘志伟拦住他说：“抱歉，我实在不能进去，但也不好让你失约，这面玻璃挺大的，我就坐在外面看你打吧。” 许愿正坐在许庭的对面翻文件。他们的面前一大堆文件，边上摆着烟灰缸和几罐啤酒。 “你这个刘志伟的路子也有点太广了吧？这一招挺妙啊，外网的名声忽然炒起来了。”许愿坐在那儿翘着二郎腿说。 许庭想说这不是自己干的，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柳意控了评，总得有点别的办法。” “柳意的经纪人之前还来探过我的口风，看是不是我想捧刘志伟。”许愿抽了根烟出来，刚要点上，就想起什么，找了张凳子站上去，用几个餐巾纸团将烟雾报警器堵了。 他坐下来点了烟，又开了一罐啤酒，将面前的文件都摊了开来：“也就是你弟我才那么帮你。换个人别说赵泽霖，就是孙硕鹏我都不想帮着作对。” “孙硕鹏现在韬光养晦，找他麻烦不容易，但是有小杨的这些证据，再加上钱有前的，让他进去吃个几十年牢饭没有问题，”许庭说，“最大的问题在于，他就算进去了，也不一定能带出赵泽霖，钱有前的这张牌得慎用。” “我看现在柳意跳得很，不先把他解决了？”许愿冲着许庭挑了挑眉毛。 “柳意只是个小角色，光靠他自己是控不了评、成不了器的，”许庭沉着气说，“最好再让他闹得大一点儿……” “行啊，长进了。”许愿笑了起来，“柳意的名声不小，现在也算是一棵摇钱树，李斯特那部电影都能找上他，说明星耀的确是花了大力气培养他，不会轻易让他陷入麻烦里。但这也有个优点，只要把他拔出来，星耀就算是伤筋动骨了。” 许庭点了点头：“这一次他没能控住外网的评论，下一期综艺里肯定会做点儿别的手脚。” “华骁盯着呢，”许愿说，“节目组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大股东啊。” 许庭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当年捧柳意的人里面肯定有个孙硕鹏，柳意是利益集团的一份子，孙硕鹏从他这棵摇钱树上获得了不少好处，他们的利益关系肯定不浅。可这次柳意马失前蹄，他的整个团队都做得挺中规中矩的，如果孙硕鹏出手，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你是说之前交换道具的事？”许愿眯起了眼睛。 “对。”许庭说。那件事看上去小，却威胁到了演员的生命安全，“还有之前志伟遇到过的入室行凶。那看上去跟他无关，可是冲着他来的。现在孙硕鹏不敢有大动作，可我们将孙霈华送进去的这件事，他肯定记在心里。” “所以你想把你公司里的人都排查一遍？” “对，”许庭点了点头，“威廉姆斯公司的上层不像国内的娱乐公司，都不怎么管事，几个hr因为手下的员工少，带薪休假一年好几趟，整个企业文化很放松。整个公司也就志伟一个现在比较火，新来的人手都是因为他招进来的，多少有点儿鱼龙混杂的。之前招小杨，我就没想到她还是这么个身份。” 许愿哼着声点了点头，开始看手头的资料：“也对，也就我这个金牌经纪人认识的人最多……行了，先把你这的人查完，再考虑怎么利用那些证据的事。” 许愿嘚瑟了一句就打开了最上面的一本，刚翻开，他就眯起了眼睛：“……这你新招的人啊？” “哎，怎么了？”许庭凑了过去，“志伟临时的打鼓老师，就为他和张成骞那个电影准备的。我看了他履历，乐队经历比那些音乐老师都丰富，也查了他的家庭关系，没什么问题。” “可不是嘛，星耀培养过的苗子，乐队经历怎么不丰富。”许愿敲打着文件说。 许庭愣了一下，皱起了眉毛：“你说什么？” “星耀三四年前做过的一个音乐选秀节目，选的都是乐队，他是亚军队里的鼓手，”许愿说，“但是当初培养的也就是冠军队的几个苗子，亚军队里就他被选中了，培养了一阵子因为性取向被雪藏了，后面就没有再出来过。” “……可他的相关个人网页上都没有写过……” “嗨，一个亚军队伍里的一员，不关注音乐选秀的人哪里记得住，”许愿说，“而且他性取向刚被爆出来后不久就给星耀雪藏了，这种对公司发展不利的人和事，当然能删就删了。” 许愿说着向前凑近了许庭：“你这经验，还不够啊。庭庭。” “……闭嘴。”许庭之前都是跟着许愿做助理的，关注着的忙着的都是艺人生活中的事，比一般的经纪人当然更强，但就经验上来说还比不上许愿这做到金牌经纪人的老狐狸精。 就在这时，许庭的手机震了一下。一条新的短信出现在他的手机里。 [许哥，我跟闫明出去一趟喝个酒。] 许庭心中咯噔了一下，将短信转给了许愿看。 许愿禁不住笑出了声：“嘿哟，说什么来什么。” “……他们可能只是一起出去喝酒吗？”许庭怀疑地问。 “不太可能，”许愿说，“和柳意一个公司的人，被雪藏的gay，还正好在这档口出现在你们面前。认识三天就去喝酒了——这也太巧合了吧？你那刘志伟不是有对象的乖乖牌吗？” 没有多久，许庭的手机里传入了第二条短信：[许哥，我们在黑pub。] 许愿对许庭摊开了手：“你看见了。” 许庭瞪着许愿说：“你怎么知道？” “gay的直觉。”许愿说着起身拿起了外套，“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是好人，想人都从坏的地方出发。走吧，这回柳意学聪明了啊，不在综艺里搞事了，搞到场外来了。” “不像柳意干的，”许庭也跟着站了起来，“柳意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许愿吃惊地看向了许庭：“你是说——” “白贺当初就被借刀杀人，王墨和小杨也差点成了交换道具的真凶，这次看上去也挺像那么回事。” 许愿对这些消息不如许庭知道得多、直接，他睁大眼睛想了一会儿，一把拽住许庭说：“走，赶紧的。” 许庭伸手顺过了桌上的驾照：“别让我再举报你无证驾驶。” 刘志伟坐在酒吧外面的桌椅上，面前摆了一杯闫明给他点的酒。他也没喝，只是看着玻璃窗里面正在打鼓的闫明，冲对方回礼性地微笑了一下。 周围有不少路人也坐在这些桌椅上休息，旁边就是一条小河，风景很好，因此刘志伟并不显眼。 闫明打鼓的模样的确很有魅力，下面都是回应他的人，刘志伟看了看手表，已经四十多分钟了，四周的灯光都亮了起来，他差不多该回去了。 他站起来的同时，闫明的鼓也停了下来。他从里面小跑着出来，说道：“怎么样？外面听得不清楚吧？” “清楚，节奏很棒，你的听众那么多，也不缺我一个啊。”刘志伟笑了笑说。 “哪能啊，你不一样。”闫明说着拍了拍他的胳膊。 刘志伟举起手腕说：“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都这个点了。” “家里……有人等啊？”闫明暗示的意思很足，这是他第二次问刘志伟对象，可刘志伟却没有直面回答：“我作息比较规律，明天还要早起拍综艺，差不多就回去了。” “可惜了，也没跟你好好聊，下次咱们换个地方，地点你挑。”闫明说得很自然，让刘志伟的疑虑埋进了心底。他也没回答好还是不好，只说：“回见。” 闫明听他这么一说，就伸手过来跟他拥抱，刘志伟顿了一下，将杯子放在桌上，也跟他拥抱了一下。 见刘志伟叫了个快车离开了，闫明才双手插袋走进了酒吧。 “好久不见啊，怎么的，外面那个你新目标啊？”一个双臂纹着大片刺青的穿着很潮的男人走向他，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咳，我倒是想，”闫明说，“可他警惕心也太高了……而且我现在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对象。” “我说呢，怎么也不进来。看上去挺帅的，就是蒙了个脸。” “人家大明星，”闫明有点儿讽刺地说，“不跟我们这些gay同流合污。” “你以前不也差点出道么？”花臂青年拿了杯酒说。 “那算什么出道，”闫明扯了扯嘴角，“现在我有钱赚就不错了。” “现在在哪儿干活啊？” 闫明有点儿**地看了一眼对方，见对方只是随口一问，嗤地笑了一声：“接点私活，又能钓帅哥又能拿钱的。说不定……还能出名一把。” 花臂青年跟他又闲聊了一会儿，有人来找他打桌球了，他跟闫明示意了一下就离开了。他离开闫明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亮着的手机：“喂？听到了没？人的目的性挺明确的。你要没录音，我这儿还录了一份。” “谢了兄弟，改天请你喝酒。”许愿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 “喝酒就算了，什么时候再带你弟弟过来介绍一下……” “再见，我们友谊的小船翻了。”许愿当机立断挂掉了电话。 而此刻坐在车里的刘志伟，正和许庭一道坐在后座，等着许愿挂掉电话。 “也还好你小心，知道提前跟我说一声。”许庭对刘志伟说。 刘志伟头疼地说：“我也没想到……我一开始只是以为他擅长交朋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请我，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想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我本来还以为他是想介绍人认识……” “你没错，是我没把好关。”许庭说了一声，又听前方的许愿扭过头来说：“一般人也不会这么倒霉，是个人都想坑你们一把。孙硕鹏也就不说了，你当初到底怎么得罪赵泽霖了？” 刘志伟沉默了一会儿。 “你不说，我们很难继续追查下去。”许愿刚说完就被许庭按住了肩膀。 刘志伟看了一眼许愿说：“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大事，他想潜规则我。被我拒绝了。” “那个时候我刚好有个片子，徐鸿惊是投资人，”刘志伟说，“许哥，我跟你说我走过歪路，就是这件事。” “虽然是徐鸿惊找的我，但是真想潜我的人是赵泽霖。他知道我的事——知道我大学里是孙霈华的学生……也知道我参与过《破式》，”刘志伟说，“我换了经纪人后没有起色，心里一急答应了他，拿到了新角色。可后来我又反悔了。整个剧干脆撤资了。” “这事我知道，”许愿说，“挺多鲜肉组成的一个剧吧？一撤资好些人的前途也毁了。” 刘志伟点了点头。 “哎，是这么回事。”许愿听明白了，说道，“难怪你怎么也火不起来，赵泽霖投资，一投就是巨款，砸钱培养好几个人。徐鸿惊跟他学大款，一砸也是跟不要钱一样地下去。本来如果你接受了，说不准就起来了，还能把之前《破式》里受到的委屈翻案，可你这么一通操作，跟你一个剧组的人员上下，不恨你就不错了。别说那些演员，接戏的剧组，可能一年就吃得下这一部戏。你这是让他们这一年的辛苦准备和到手的钱打水漂啊。” 之前说好推一波大的！ >朋友写的一篇很棒的悬疑 《迷阵》by一只四维码 喜欢人格游戏那个剧情的小伙伴可以去看看，也是带感的密室相关 >一个离家出走的作者的谋生途径 《论万人迷如何拯救世界【系统】》by凤黎九惜 内心不羁跑野马外表不可侵犯高岭之花一统天下仙气飘飘装逼受x口味复杂日常精分无处不在攻 >一个脑洞大开抱着我的腿要我推荐的作者 《不好好演戏是要回家生孩子的[重生]》by太渊 架空型娱乐圈，双性受 一百七十八 一百七十八 刘志伟没有直接回家, 他一路坐着许愿的车跟他们回到了许庭的家里。 这还是刘志伟第一次来许庭家。他发现许庭的房子不大, 但是很整洁, 客厅的一张茶几上摊放着一堆纸质文件和一台电脑。 “你来正好，”许愿说, “我们正在讨论杨萍手里的证据，你这个当事人总在边上晾着也不是回事。” 他一屁股坐到横向的最大的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刘志伟没有坐在他身边，坐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和许庭面对面。 许愿也没在意，随手拿起了一叠纸说：“你忙着出风头，我弟忙着给你搜集证据，他这个经纪人当得, 劳苦功高薪水还低……”许庭清了清嗓子，把许愿的话堵了。 “不好意思许哥，我不知道……”刘志伟说到一半，也被许庭打住了，“我薪水够高了，说正事儿。你也休息了一周多了，这一周我把小杨给我们的证据都看了一遍，也跟钱有前打过几通电话, 整理了点儿东西出来。” 许愿抬了抬眉毛, 将之前喝了一半的啤酒一口喝空了, 问刘志伟：“你看过杨萍给的那些证据了没有？” 刘志伟说：“扫过几个。” “都是孙硕鹏以前跟其他人合伙干坏事的记录, 有的是音频, 有的是照片，也有视频。有钱色交易，也有猥亵别人的……”许愿说，“但是这些证据说起来多，都不够充分，很多没有实打实的现场证据，最多把孙硕鹏送进去蹲一段时间，其他的可能还有不少人在外面，你明白这样的结果吗？” 刘志伟皱起了眉。 “结果就是你会被还留在外面的人当做一个定时|炸|弹给捏死。”许愿向后靠到了沙发上，“如果他们知道你能把孙硕鹏送进去，你的威胁对他们来说就有能把他们送进去那么大，这可比网上放放水军什么的威胁大多了。就跟你以前毁了那么多人的前路一样，这些在外面的，想方设法也会再次把你摁得不能再出头。” 刘志伟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许愿俯下了身来：“所以要做，就一定得一网打尽，尤其是最大的几个头。孙硕鹏，赵泽霖……一个都不能少。” 刘志伟的心砰砰直跳，语气却很冷静：“……可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怎么一网打尽？我们甚至连还有多少跟他相关的人都不知道。” “先宰一条肥鱼，”许愿说，“看看有多少人跳出来。” 刘志伟不做声地盯着许愿。 许庭看着刘志伟说道：“有这些人按着，你一路永远比别人多十倍的阻力。孙硕鹏这阵子是消停了，过一段时间他肯定会找机会找我们的麻烦，我们想在他再次振作起来之前，让他翻不了身。” 刘志伟想了想，缓缓地说：“肥鱼……指的是柳意？” 许愿在回答之前问道：“你对柳意怎么想的？” “被造出来的巨星，”刘志伟说，“……别人给他一个火的机会，他火了，就这么个想法。” “你就没什么报复的想法？” 刘志伟顿了一下，缓缓地说道：“他就像个工具，有人需要赚钱，选了个急于求成的小人当工具，他们把小人刷上一层金漆装成菩萨摆在神龛上，他也就以为自己是菩萨了。报复小人——我觉得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他们能造出一个，也能造出另一个。与其说恨柳意，不如说我只是恨他们当初对我做的。我知道我比柳意强，现在我也有我的团队，再过段时间，要么他的金漆脱下来，要么我也包上金漆，哪样都能让他失败。” “你这想法不错，眼界挺高啊，”许愿说，“但是从我们的角度来说，让他脱下金漆比给你包上去获益更大。这两者的区别是后者小人还在神坛上，那些人还能靠着他赚钱，他占着的那块市场还是让不出来。但要是我们给把他拽下来了，就有人得急了。咱们这娱乐圈，同期火的武打明星超不出三个，他现在是地位最高、赚得最多的一个，他下来，你上去，这就是个零和游戏。” “但也可以，我上去，他下来。”刘志伟慢慢地说。 “没错，”许愿说，“但你忘了，他下来还有个好处，就是让孙硕鹏的团体少一条胳膊。比方说在我们金光，华骁是最大的那棵树，赚得最多，可吃的资源也是最多。潜力多大，投入也就多大。柳意对于星耀来说也是这么个地位。如果星耀没了柳意，豁——” 刘志伟看了一眼许庭，再回头来看许愿：“你想怎么做？” “他们把这闫明安插进来了，正好是个机会，”许愿说，“不管这人是柳意安排过来的还是孙硕鹏，他肯定跟柳意有交集，因为假使是孙硕鹏，这当口上他不敢直接给你找麻烦，肯定也同先前那样，借刀杀人——柳意，就是他借的刀。他现在知道我弟是你的经纪人，得把自己的风险降到最低，而柳意有星耀做靠山，稳得很。” 刘志伟的十指相对，思考了一会儿：“那得看他想做什么。” 许愿露出了一个笑容：“哎，开窍。” 刘志伟回去后，许愿对许庭说：“刘志伟这个人真有意思。” “怎么说？”许庭看向许愿。 “说他是神经大条好还是看得太开，明明这些事把他蹉跎成了这样，他脑子里居然没想着狠狠报复柳意，还用自己的上进让别人不战而败……嘿，”许愿点了一根烟，“从我的角度，才是从大的分析到小的，他看事情，一开始就挺大挺客观的，一点主观偏见都没有。这叫什么来着——特别会给别人找客观理由那个……圣父啊。” 许庭正色对许愿说：“许愿，不是谁都是小人。他以前受到过伤害，可能曾经很恨让他落到那种地步的人，也因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从客观的角度分析让他好受点。但现在他不一样，他看开了，在向上走。这不是原谅了别人，而是不在乎了。” 许愿耸了耸肩：“反正我是小人，我睚眦必报，谁欺负我，我小人报仇，二十年不晚。” 许庭翻了个白眼，把桌上的空啤酒罐扫进了垃圾桶：“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了，起码孙霈华那件事他就很积极。” “哦，你是说他还是有原则有反弹底线。”许愿挑着眉毛说。 “对，还有孙硕鹏，”许庭说，“这个人干的事跟孙霈华一样，他也不会放下。我觉得他把柳意和自己的事儿当做私人恩怨了，这种恩怨他放下得快，而孙硕鹏和孙霈华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们危害孩子和年轻女性，操纵造假的行为，还危害整个行业，性质不一样。” “行，清楚明白。”许愿说着又趁机开了一罐啤酒，“充满正能量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代表，行为道德的楷模——讲老实话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种人。” “别喝了，你还想不想回家了？”许庭立刻说。 “哎哟我头晕，庭庭，扶我一把，我是不是喝醉了？哎给我张床……” 许庭冷漠地看着许愿：“滚。” 刘志伟回到了家。他没有在客厅里看到乔恩，于是将东西放下，走进了书房。乔恩果然正在书房里噼里啪啦打着键盘，全神贯注，连刘志伟进了书房都没有注意到。 刘志伟靠着房门看了一会儿，笑了一下，去厨房给他倒了杯牛奶。 当他再次进入房间时，他用手指敲了敲门：“谁想要牛奶？” 乔恩吓了一跳，睁大眼睛说：“zeo！你回来了！” 刘志伟笑着将牛奶放到了他的书桌上。“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我在跟人竞赛。” “竞赛什么？”刘志伟有点儿好奇。 乔恩“emmm”了一会儿，还是将屏幕对着刘志伟转了过来：“……我在和彼得比赛谁能够推广你的视频量更大。” 刘志伟张着嘴：“……” “咳，你今天怎么样？”乔恩迅速把屏幕又转了回去，顺手还挂上了自动推广的程序，“玩得开心吗？” 刘志伟从无法说话的状态回过神来，说道：“事实上我想请你帮个忙。” 刘志伟很难得对乔恩说这样的话，乔恩立刻正坐：“什么？” “帮我调查一个人。‘闫明’——我的那位鼓手老师的通话记录。” 听到这个人，乔恩立刻皱起了眉：“他果然有问题对吗？他想追你……不，你为什么要调查他的通话记录？” “他曾经在柳意的公司工作，有可能是柳意或者孙硕鹏派来的人，我想确认这一点，并搞明白他们的联系频率和时间。”刘志伟将他和许庭许愿之间的对话告诉了乔恩。 乔恩不敢置信地说：“他们居然塞了间谍到我公司？！” 刘志伟：“……” “我得告诉陆易这件事，我的工作室有商业间谍，而陆易还在外面休假，”乔恩噼里啪啦打起了邮件。 “乔恩……嘿，乔恩，我想你没法确定每个临时工作人员都是——” “好了！”乔恩说，“我让彼得去做搜索记录这件事了，这样他的推广速度一定比我慢！只要闫明使用了我们的设备或者系统，我们就能调取他的通话记录，彼得很擅长这个，他一定以为做这个不会花多长时间，可我能在这段时间里完全超过他！” 刘志伟：“……乔恩，重点是这个吗？” 一百七十九 “一周过去了帅哥美女们有没有想我啊？”主持人此刻走了出来，给每个人的新形象点评了一通，暖了个场。众人有了第一期节目的接触，互动更生动了一些，只是刘志伟和柳意始终泾渭分明，没有同对方搭过一次话。 刘志伟第二天就要拍摄第二期的伪装者大挑战, 许庭已经通知过他这一期他的部分会增多, 因此也就不会像上一次那样轻松。 一大早罗根就起来给刘志伟做了个新造型。他的头发有点儿长长了, 于是罗根就将他的头发都向后梳去，整了个蓬松零碎的背头。 刘志伟穿了个小西装马甲, 造型可以去走红毯。 “罗根，这会不会太夸张了……”刘志伟在镜子里来回看。他的面部棱角完全被展示出来，还被新的发型强化，看上去极其有型。 “野蛮而温柔, ”罗根自我陶醉，“这是新的产品标签。” 刘志伟之前拍的英国西装品牌“revival”的广告早已经在英国本土投放了，却刚刚开始在中国投放。而这个策划刚开始，就又找到了刘志伟来拍摄第二次造型。 “他们把那些照片贴在了官网和店面橱窗上, ”罗根说，“销量增加了百分之二十。这完全超出了预期值，不禁是在英国的很多中国人开始订购，超出他们预料的是英国人的订购量也增加了，他们现在计划多开几家分店了。” 但是在那之前，在刘志伟的价格飙升起来之前，他们又抓住机会再让刘志伟做了一组广告，希望能够增加中国市场的效益, 于是刘志伟这一期的服装就被定下来了。 刘志伟再次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马甲和九分西装裤都是带暗纹的深青色, 下面是一双暗红色低帮马丁靴, 和他脖颈上暗红色领巾适配。他卷起自己的衬衫到手肘, 看了看又放下, 在手腕上扣起，活动了一下关节后嘀咕道：“希望他们不是要我去种地……” 所有的演员都已经在录制场地再次集合，刘志伟到的时候看到华骁和裴泽都已经到了，他们冲刘志伟招了招手，见刘志伟走来，裴泽忍不住说：“你这画风跟我们不太一样啊。” 刘志伟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我也没办法啊。下次代言个运动品牌吧。” 华骁也在打广告，他手腕上有块表，品牌是节目组的赞助商之一，但是他明显不如刘志伟显眼。蔡雪到的时候禁不住向刘志伟冲过来说：“志伟哥！帅呆了！” “谢谢、谢谢……”刘志伟把围着他上蹿下跳的蔡雪按在了一边。 没有多久，柳意到了。巧的是柳意也穿了一身休闲西装，蔡雪凑近刘志伟说：“志伟哥……你穿得比他好看。” 柳意和刘志伟的战争这个综艺里的人多少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同录一个节目，他们谁都没有表现出来，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刘志伟双手插兜看着柳意走近众人，柳意将目光投来时，他没有移开视线，只是冷淡地与对方对视了两三秒。柳意先移开了视线。 “一周过去了帅哥美女们有没有想我啊？”主持人此刻走了出来，给每个人的新形象点评了一通，暖了个场。众人有了第一期节目的接触，互动更生动了一些，只是刘志伟和柳意始终泾渭分明，没有同对方搭过一次话。 一场简单的热场调侃之后，还是老规则，抽卡。 按照游戏的设计，刘志伟第一次已经跟柳意组过队了，接下来就不太可能跟柳意继续组队。因此他可能同戴城、华骁或者左高师中的任何一个组队。 众人排队抽签后，裴泽看着自己的卡悄悄对华骁说：“你知不知道许愿看你女装的那集笑了一整天？” 华骁：“……” “你的牌是什么？” 华骁把牌藏了起来：“不告诉你。” 裴泽：“……靠。” 看着众人纷纷看牌的眼神低声对裴泽说：“你别跟刘志伟表现得关系太好，万一分到柳意，他可能会针对你。” 裴泽的声音提了起来：“他是我哥们……” 华骁捅了他一下：“你都还不如刘志伟火，别瞎掺和。” 裴泽本来想反驳，最后也没说话，因为摄像头转向了他们，而主持人也开始报分组了：“第一张卡牌——可乐罐！” 华骁直接出去了。随着出列的还有卫阳羽和另一个女艺人。 主持人看到华骁就想笑，她说道：“华哥，你运气真好，每次都是大奖。” 华骁的感觉瞬间糟糕。 “你们的任务是——市中心给垃圾桶的垃圾分类！”主持人忍着笑说，“为我们城市做贡献，从华哥做起。” 裴泽想到华骁翻垃圾桶的模样就笑得声音都发不出来：“……哎不行了，环保大使，扶我一把。” 华骁：“……” 节目组给他们分发了一套环卫工人的制服，还有一人一把长长的烧火钳。华骁拿着烧火钳和制服，脸色铁青，一副要撂挑子不干的模样。左高师微笑着说：“职业不分轻重贵贱，体验体验生活挺好的，华总。” 华骁想说你行你上，但看在有摄像机对着他，只能按捺下来说：“手套和口罩呢？” 手套是都发了，口罩没有，华骁对卫阳羽和另一个艺人说：“走，先去买口罩。” 华骁等人离开之后，主持人又报出了第二组的卡牌：“抽中小丑的出列！” 刘志伟顿了一下，捏着卡牌出列了。 和他一起出列的还有戴城和蔡雪。 “哎，完了，不会要我扮小丑吧？”蔡雪一边出来一边说。 “你们的任务是——地铁里卖艺。” 刚从边上药店买了口罩回来准备上车的华骁立刻冲过来高声叫道：“啥？这不公平！怎么他们就能卖艺，我……”裴泽和戴城立刻一起上前把他堵进了车。 “你……给我记着！”华骁看了一眼裴泽指着戴城说。 戴城上一局在菜场卖了半天鸡，境况不可谓不惨，抽中这个挑战只觉得幸运满值。他满脸高兴地拍拍刘志伟和蔡雪的肩膀说：“才子才女，你们有什么可以露一手的啊？” 蔡雪拍着胸脯说：“嗨，我才艺小天后，钢琴小提琴舞蹈唱歌，你们就说吧，缺什么？” 戴城笑眯眯地翻开了任务书，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扮演小丑在地铁里耍杂技。 任务书一被公开，裴泽又忍不住了，笑得脸部抽筋。 “等下，什么杂技？”戴城不死心，又问了一遍定义，“乐器什么的不算吗？” “那也太简单了吧？”主持人说，“哪有那么便宜你们。” 蔡雪立刻看向了刘志伟：“志伟哥，不如我们表演你托举我……” 刘志伟：“……” 戴城：“托俩行吗？” 刘志伟：“……” 任务书里的地点已经定下了，范围被圈定，时间也被确定，除了杂技还要求都佩带小丑面具。 蔡雪巴不得不要被认出来，立刻从工作人员手里抢来了面具。 三个面具不太一样，一个只覆盖上半脸，一个只覆盖下半脸，还有一个覆盖全脸。无一例外，都有红色的大鼻子。 蔡雪直接抢走了覆盖全脸的面具，对想要跟她抢的戴城说：“女士优先。” “……”戴城默默地看向了剩下两个。 刘志伟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戴城在覆盖面大小、设计和脸型匹配上精挑细选地考虑了半天，最后拿走了覆盖下半张脸的面具。他刘海长，还能多遮点…… 刘志伟取走最后一个面具戴在脸上，和他的一身西装相配，出现了一种异常怪异有趣的效果。 他戴着面具对蔡雪和戴城说：“走吧，先去勘察一下地形。” 节目组定的地铁站人流量不多不少，能够让他们找出一块地方活动，也有足够的人流量吸引观众。 地铁站挺大，有两层，一层上一层下，从下面能看到上面。整个地铁站建设得很有风格，两层之间甚至有欧式的路灯，看上去像个地下小城。 刘志伟勘察了一会儿，问蔡雪和戴城：“……我有个想法。” 戴城和蔡雪对视了一眼，都看向了刘志伟：“你说。” 刘志伟在上一期的节目里表现出色，他们都看到了他的身手，在这种事上戴城的辈分也不管用，直接认了刘志伟当头儿。 “你们知道杂技里其实有很多静态动作吗？”刘志伟说，“可能比动态的容易。” “你是说托举吗？”蔡雪满怀期待。 “那算是一种，”刘志伟说，“以前拍过几个要杂技特写的片子，我当过替身，大概知道怎么拍出效果。我知道有几个动作不难。但是光做那几个动作，也太简单了。任务书上说我们还得筹钱。” “我其实会一种，”戴城说，“我会独轮车，以前觉得好玩玩过。” “蔡雪也有舞蹈基础，”刘志伟指着蔡雪，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我的想法是这样……” 刘志伟找节目组要了一张纸，咬着笔盖开始画起来。蔡雪和戴城发现他画的正是他们站立的地方——地下二层，旁边就是一条长板凳，板凳靠着楼梯，楼梯上是地下一层，一旁有一盏路灯。 “你在最下面，”刘志伟圈了长凳边上的一块空地，“蔡雪在中间，我在最上面。” “等等，我是站在楼梯上吗？堵了交通要道啊。”蔡雪说。 “不，你挂楼梯外面。”刘志伟说。 蔡雪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听过调吊吗？”刘志伟说。 蔡雪楞了一下，反应了过来：“哎，挂布带上啊！” “恐高吗？” “不恐高！跟吊威亚差不多嘛！” “差不多，”刘志伟说，“我们还要三本书……” 戴城看刘志伟潦草的示意图，看着看着感觉出了点儿什么。“你是想提倡大家多阅读？” 刘志伟画得东西分镜感太强烈了，这让戴城这个演了几十年戏的老演员感觉自己仿佛在看一个导演的分镜。 “差不多吧，”刘志伟笑了一下，“随便想的，没仔细琢磨，但是看到新奇的东西，多少有人会关注一下，想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但其实主要是我们总保持一个动作挺无聊的，找本书看看比较打发时间。” “这比较像行为艺术啊。”蔡雪说。 刘志伟点了点头。 “来，试试！”蔡雪跃跃欲试。 柳意自刘志伟离开之脑子里就开始胡思乱想刘志伟可能做出的表现，想来想去关于杂技他也只能想到三个球在手里抛抛。既然不是武术，刘志伟就没有出风头的可能。 他这么想着，开出了自己的牌。 牌面是一个公文包，而他们的任务是——挨家挨户卖保险。 这是个伪装者的挑战，所以他们也必须做特效化妆，化装成自己从没有过的影视形象，然后一人一个公文包去卖保险。当然这些保险也是赞助商的产品，哪怕他们在节目里一份没有卖出，节目播出之后对赞助商的利益也不小。 和柳意一组的是裴泽和黄天高，三个人在荧幕上都没有带胡子的形象，于是他们无一例外都安上了胡髭。裴泽年纪小，长相风格又有点女相，装上胡髭有种女扮男装的搞笑感，而黄天高和柳意多少适配一些，却把他们的颜值都往下拉低了。 为了配合胡子的风格，他们还都装上了杂乱的眉毛、戴上了一顶帽子。 特效化妆很成功，就算熟知他们的人也一下子分辨不出来，更别说想到有一天偶像可能会上门来卖保险。 柳意对这次任务有点儿信心，他和另外两人到了地点就发号施令说：“你们那边六栋楼，我这边三栋楼。” 摄像组正好三个摄像师，分别跟拍三人。裴泽和黄天高对视了一眼，一起向另一头走去。 黄天高顺口抱怨道：“卖什么保险，我连这什么保险都不知道……” “人寿保险啊，”裴泽立刻说，“这不天天电视上网上打广告的。” “啊？是吗？”黄天高翻开了公文包里的文件。 “我以前还真卖过保险哈哈哈，这次我赢定了。”裴泽得意地一说，黄天高立刻露出“过分”的神情，凑近裴泽说：“……大腿，给我抱抱吧？” “行啊，要是你跟我组队，每卖出五份保险，算你一份，你觉得怎么样？”裴泽说。 “啊？五份？跑遍这六栋楼还不一定卖得出五份呢吧？我以前最讨厌卖保险的了。”黄天高说。 “那你单干咯。”裴泽耸了耸肩。 黄天高看裴泽那得意的神情，立刻赌气说：“豁，单干就单干，怕你啊。” 两个小时后，黄天高摸到了裴泽所在的楼，站在楼下闷头给裴泽发短信：“兄弟，组个队吧？”他抬头一看摄像师，伸手捂了一下镜头：“笑什么笑，没见过不会卖保险啊？” 楼上的裴泽瞥了一眼手机，脸上堆起微笑，对面前正戴着眼镜看条款的大婶说：“哎，婶，您等等，我一个同学来陪我了。他在下面都跑得热死了。” “你们小年轻也不容易啊，年纪这么小就出来找工作，真辛苦。”大婶用手举着眼镜框说。 “可不是嘛！您说现在就业形势这么紧张，您两个孙子，等长大了以后就算没工作，吃保险金也能每年拿不少，等到了他们六十岁，还能一次性拿三十八万，多划算啊……”裴泽说得眉飞色舞，一边让黄天高上楼。 黄天高气喘吁吁地上了最高层，就看到裴泽正坐在人家家里舒服地坐着。看到黄天高，大婶给他也倒了杯水。裴泽趁大婶倒水期间，拍了一把黄天高的胸脯，低声对他说：“算你认怂快，组队第一份——再拿四份这份就算你的。” 半天没卖出一份保险的黄天高露出震惊的神情。 “我虽然在拍戏上面老有debuff，干别的还挺顺，”裴泽狡黠地冲他竖了个拇指，“妈奶杀手。” 而另一头，不知道第几次吃了闭门羹的柳意恼怒又不耐烦地看向摄像师：“还拍什么拍！别人一看到你就关门了，这节目组怎么设计的？！”柳意十年走下来了，认识他的人大江南北，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看过他的电影，他就没受到过什么冷遇，就算有也是早年的，现在的他已经忘了。 他来到楼层阳台上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经纪人蒋修杰：“喂？刘志伟那组怎么样？” “……挺好的，”蒋修杰在那头说，“听说想出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已经赚了百来块了。哎，他在另一组，跟你没什么关系。你现在怎么样了？” 柳意心浮气躁地说：“卖不出去。” “啊？一个都没卖出去？”蒋修杰说，“你们那个地方保险公司做过调查，是购买保险意愿最高的一个小区，而且你看看你包里，不止人寿险，还有一些特别因为这个节目做的短期险种，应该挺好卖的……我听说那个裴泽已经卖出好两份了。” 柳意皱着眉打开公文包翻了好半天，才找出了经济人说的保险。 “你试试，别气馁……”蒋修杰在那头说着，听到柳意挂了电话。 在旁边听着他打电话的左高师的经纪人哼笑着说：“这节目组也是挺喜欢恶整艺人的了，让演员去卖保险，怎么想出来的。” “不然怎么叫演员？”一直等在基地的许庭此刻睨了一眼对方，“演得不像真的，叫好演员吗？” “你——”蒋修杰站了起来，被黄天高和左高师的经纪人拦住了，黄天高的经纪人打圆场说：“还好我们天高就是个皮蛋，不指望他卖保险，娱乐节目嘛，做搞笑担当就够了。” 蒋修杰坐了下来。他知道柳意是不可能做什么搞笑担当的。就像许庭说的，尽管卖保险跟做演员看上去没什么关系，但是观众还是会对同样任务下的演员做比较。如果柳意能够以笑应对过去也就算了，就像上一次华骁的装扮惨不忍睹，观众们还是哈哈笑着粉着华骁，但是柳意不能。他的许多东西，包括人设都是团队给他定好的，不能出错。柳意很少参加这种不惮于得罪大咖的综艺，因此他过去的综艺可谓顺风顺水，没想到这档节目成了他这样大的一道坎。 柳意找出保险后草草扫了两眼，他也没再仔细看，就把胡子和眉毛都扯了下来，再次敲响了面前的房门。 “哎我说你，都说了不要——”打开门的女人看到面前的柳意时楞了一下，接着诧异地眯起眼睛，“你不是……” 柳意露出温和的微笑：“不好意思，其实我正在参加一个节目。” “哎呀！老公快来！是柳意啊！” 悄咪咪提早更新一下弥补昨晚晚更（永远不在正常时间更新 ==改个虫！ 一百八十 一百八十 华骁一组人在目标地点蹲守了好几个小时了, 起先三人还能有点儿兴趣, 渐渐的都不耐烦起来。 女艺人是最先放弃的, 她丢了烧火钳坐在马路牙子边，红了眼眶：“为什么要我干这个呀？脏都脏死了, 全身都是味儿……” 卫阳羽安慰她说：“没事，一会儿就结束了，其实分类也挺简单的，就那些瓶瓶罐罐……” “凭什么啊？怎么别人就是才艺表演, 我们就得捡垃圾？”那女艺人的泪腺跟水龙头一样，说开闸就开闸，眼泪立刻掉出来了，一旁的摄影师拍个起劲, 就怕没拍出她楚楚可怜的模样。 卫阳羽抓耳挠腮：“华哥刚不都说了嘛，那一队不是才艺表演，是耍杂技……”卫阳羽其实心里挺不屑，但在镜头面前他却表现得跟个特别关心人的知心小哥哥一样。 “耍杂技也比捡垃圾好！” 卫阳羽顺势就坐在了她边上，借着安慰她偷了个懒。他往马路对面望了一眼，他们队伍的最大的大牌正守着两个垃圾桶不挪窝。 华骁虎视眈眈地站在垃圾桶边上看着路过的人。他穿着环卫工人的衣服，还戴着口罩，别人根本想不到他是银幕上英俊潇洒霸气的影帝。他不是不烦躁, 他比另外两个人更烦躁, 一烦躁他的话就开始飙口音。 “哎！……喂, 说你呢！”华骁一把抓住将可乐瓶丢进混合垃圾箱的人, “‘回收垃圾’四个字, 看不懂啊？长这么大国家义务教育没让你学会认字啊？这么大字没看见？图不会看啊？” 那个青年刚一个“你烦……”就要说出口，被华骁一通怼，怼得一下子没能说出话。 “我就是丢进去怎么了？你还能让我把它捞出来啊？这不是你们环卫工干的事吗？政府雇你们吃干饭啊？”那青年瞪着华骁耍横。 “豁，在我面前说横话的人我可是有好几年没见了啊，”华骁瞪着眼睛打开垃圾桶盖，将烧火钳向前一递，“怎么，工具都给你了，有种干错事没种认领啊？没人教你认字我教你，回——收——垃——圾——瓶瓶罐罐都算！我这一天就光给这几个垃圾桶里的东西倒腾来倒腾去了，你以为我愿意干啊？环卫工一天晒十几个小时，路上有个烟头都罚款，人前脚捡你们后脚丢，你挺有道理啊？” 华骁一瞪眼，气势很足，身材又高大，烧火钳一举，那青年就后退了一步。 “你、你干什么？！打扫城市垃圾本来就是你们的工作……” 华骁一跨步就堵在了那青年面前：“哎，你说得对，我这就看见了个垃圾，这——么大，我要打扫了——” “哎你干嘛！”那青年慌了，“我报警了啊！” “你报，我看着你报，”华骁翻了个白眼，“这一天威胁我报警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我看你报不报。刁难我们劳动人员工作，还轮到你报警了？” 那青年举起电话犹豫了好一会儿，皱着一张脸避着华骁走到垃圾桶边，把自己刚丢进去的可乐罐拿了出来，丢进了回收垃圾桶里。 华骁“哼”了一声，伸手一指不远处隐藏在角落里的摄像师和摄像机说：“看见没，专拍你们这种文盲的。下次还知道分类不？” 那青年一看到摄像机，立刻挡着脸，来回盯着华骁和摄像机，连忙绕道走了。 华骁一手叉腰，用烧火钳远远地一指前方的垃圾箱边上的人：“喂！那边的，别以为你丢那儿我就看不见！” 那人手一抖，连忙握紧了要丢出去的汽水瓶，丢进了一旁的垃圾箱里。 “什么素质……”华骁收回手，一转身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本来节目录制过程中是不允许玩手机的，但是华骁投了这档节目，牌子又大，粉丝早习惯了他霸道总裁的模样，就算被拍到所谓黑料他也毫不在乎。 “喂？你说什么？柳意又违反规则了？”华骁把钳往垃圾桶边上一靠，叉腰说，“让他改一次就算了还改第二次？老子我都亲身下场翻垃圾了，他最高也就靠《破式》拿过个提名，一个准影帝挺来事啊？” 那头的摄像师听不清华骁对手机里放低声音的话，板着摄像机就要靠近。华骁瞥了一眼，加快了语速又更放低了声音：“他以为这是谁投资的节目？别的综艺给他剪辑剪辑造造假就算了，他以为请他上这档节目是让他白蹭我热度的？” 华骁冷笑了一下：“让他改，我看星耀肯不肯给他付这笔钱。” 柳意看着面前的一份签下的保险，烦躁的心情总算缓解了下来。不是他的魅力不够，只是那些人都没认出他来而已。 以前的综艺，他的脸摆在那儿，谁都知道他是柳意，就算有时候随机采访的效果不好，蒋修杰也能安排几个人来做个托，柳意还从来没在综艺里碰到过什么坎坷。而且他上综艺，就跟戴城上其他综艺一样，许多节目是捧着他的，节目后期的剪辑、修缮和调整都很正常，没有一档节目像伪装者大挑战这样，不用托也不用技巧，拍什么是什么。 柳意来之前以为这个节目也就是为了噱头造的，华骁都敢上，他有什么不敢的，可没想到改个后期、重录一下这么难。以前他就算是重录，节目组都得给他付钱——为了节目的效果和收益。 可就算难改，他还不是改过了一次，能改一次就能改第二次，只是钱的问题。 “……哎，原来是这样啊，这也太为难你们了，”面前女人说道，“要你刚才那样，谁认得出来啊！” 柳意回过神来为难地说：“是啊，我要是摘掉胡子还算犯规，” 那女人立刻说：“哎，那你再戴上，让那位摄像大哥再拍一次嘛！都粉了你十年了，总不能让你因为粉丝输呀！” 摄像师一直没吭声，柳意也没有回头去看他，他笃定这段能轻松剪辑，于是他惊喜地对女人说：“哎，还有这个办法啊？” “嗨，这有什么，我以前特别粉戴城的时候，去看他的现场采访，摄影棚里的观众百分之九十都是节目组请来的，什么时候尖叫什么时候笑都有规定，按动作、效果给钱，”女人说，“漂亮的坐前面，丑的坐后面，为了节目效果嘛。” 她拽了一把自己还在看保险的老公，说道：“来！我们再来一遍！我还是第一次亲身上综艺呢！” 刘志伟的任务结束时间早，虽然节目组说要增加他的比重，但这主要提现在后期的剪辑上。蔡雪一等收工，就迫不及待想要去看摄像师手里的片子，摄像师却笑着说道：“现在不行，等下期预告的时候会有内容公开的。” “通融一下嘛！”蔡雪撒起娇来一点架子都没有，“我真的太想看效果了！” “效果超棒的，”摄像师说，“你放心吧！” 刘志伟收拾完东西后没有立刻回家，许庭想让他趁机去拍几张硬照，用于节目宣传，刘志伟于是跟着许庭走了。 基地里除了刘志伟已经没有别的艺人了，他们在基地边上的影棚里摆了块幕布，让刘志伟速战速决。 “你这身造型挺好的，”许庭看着刘志伟说：“直接给revival宣传了。” 刘志伟并不只是穿着西装，他的脸上还带着先前那个面具。尽管看不到上半张脸，但正因为如此，他的形象才更加鲜明突出。 摄影组还给了他一个鲜红的苹果做道具，造型本身太有戏剧性了，刘志伟呈现造型也没碰到太大困难。 就在他们即将拍摄结束时，许庭接到了一个电话：“闫明出门了。” 许庭看了一眼还在拍摄的刘志伟，不动声色地走出去，低声问道：“知道去见谁吗？” “不确定，”对方说，“我们跟着呢。” “他今天去过别的地方吗？” “没有。不过有人来找他过。” 许庭心中一凛：“是谁？” “不认识，看着像狗仔。” 许庭思考了一会儿，“嗯”了一声：“随时给我消息。” 伪装者大挑战组摄制完的第二天，节目组的官博就po出了一张图。 那张图暗红色背景，从中心到边缘，颜色越变越深。而站在中央的是个身穿小马甲的小丑。小丑只戴了上半张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露出一个不露齿的诡谲笑容。他的头发向后背梳，手里拿着一个鲜红的苹果，放在自己戏剧化的大红鼻子面前。由于是侧影，眼睛和面具上的空洞被拉得很长，眼神锐利得犹如暗中潜伏的猛兽。 @伪装者大挑战：猜猜这期谁站c位？[pic] 一百八十一 一百八十一 节目后期制作之前, 许愿就站在节目组的大楼里看这期的片子。艺人们是不允许提前看片的, 但那不代表经纪人们不许。怎么剪片, 剪些哪，一般综艺有的会跟演员和经纪人进行商讨, 有的是将样片发送过去让演员和经纪人审核过后再修改，也有的事先约法三章，哪些不能剪，那些必须剪——比如伪装者大挑战。 但伪装者大挑战双方只在前期签了个合同, 规定了几个特殊事项，比如柳意的合同里，就明确规定了他不能抽取到关于武打的任何要求——因为他腰不好。 这些限制是艺人单方面提出、节目组在以不损伤其他艺人利益前提下无条件接受的，可除了这些限制以外, 节目组对艺人的要求只有一个，遵从游戏规则。如果不遵守游戏规则，要支付巨额的违约金，这也是为什么这档节目里曾经出现过女性卸妆之后成路人的片段。以往哪怕以这种方式做噱头的综艺，在拍摄的时候要么中途让艺人去画个裸妆，要么后期开起高倍滤镜，可有个条件在，要是艺人不愿意支付巨额违约金, 他们只能认栽。就跟其他的综艺一样, 节目组会尽可能挑选最有话题的片段播出, 因此伪装者大挑战也被称为艺人们的照妖镜。 现在这档节目出了个先河——柳意。 “别人一部戏的违约金他也能付, 看来星耀是真的财大气粗啊。”许愿听节目组导演一说, 立刻哼笑了一声。 后期的人正在用几个电脑一起播放柳意那一组的画面，许愿看着看着都忍不住笑了：“行啊，卖保险不行，投机取巧挺能的。” 柳意第一份保险成功取到之后，录一个伪装版本，接下来他找到了窍门，每次在对方即将拒绝他之前，用各种方式提示对方自己的身份。没有多久整栋楼都知道柳意来卖保险了，他当然是敲门必开。 许愿用手支着桌子边沿说：“感情演技都花在这儿了啊？你看这胡子，不知道是他自己扯下来的还真以为是他不注意掉下来的呢。” “他经纪人节目一结束就来跟我们联系了，”节目组导演说，“让我们把前面部分给删了。” 后面的部分，由于挨家挨户都知道是大明星来做节目了，而且推销的保险还挺不错，当然是大敞大门，柳意都不用摘胡子，一敲门就开了。 “他以为工作量小就花费少了？”许愿说，“最有话题的地方都给剪了，这可比上次那个严重多了。” 节目组导演点头说：“可不是嘛，上一期他那组刘志伟的话题度最高，他改改也就算了，能增加点话题量也好，这一期他又想改，删掉的就是爆点，就裴泽和黄天高的话题量哪够啊？” 节目组导演可不管这些演员到底有没有真材实料，他唯一想干的就是向观众展示出不一样的艺人。这跟专门挖人负|面消息的狗仔不一样，有些艺人表面高冷，综艺里能表现出害羞讨人喜欢的另一面，给节目组和艺人本身都能够产生正面的积极影响，还有许多艺人哪怕出了丑，也能以搞笑的方式应对过去，这个时候情商高低就体现出来了。 柳意明明可以应对过去节目组后期也能加上有意思的解读标签，可他偏偏要打破规则，营造自己成功的表象。 许愿笑了笑挺起身来：“嘿，你们报给他违约金没有？星耀肯出吗？” “说了，”节目组导演说，“还没回呢。” 许愿笑着拍了拍剪辑师的肩膀：“我看他们想怎么办，他出得起按照合同让他改，下一次价更高，出不起——嘿。” 刘志伟回家之后的第二天就拿到了乔恩帮他搜索到的闫明的通话记录。 “他没有使用飓风的设备和系统，所以彼得花了点儿时间黑进他的购物平台，让他下载了一个飓风的小游戏。”乔恩说，“这样以后每一次调取他的数据记录就不必再重新黑一次他的手机。” 刘志伟抿了抿嘴唇说：“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合法？” 乔恩望着天花板转了转眼珠说：“从技术上来说……我们事实上只是增加了那款小游戏的推广力度，下载是他自己的行为，以及他也同意了游戏获取他的通讯录和通话记录的条款，那么飓风就能够获取他的这部分信息……我们可并没有将其公开和传播。” 刘志伟花了点时间来思考这里面的逻辑，最后还是混乱地点了点头，很干脆地打开了记录。 闫明的通话记录里，非但有同柳意通话记录，还有孙硕鹏的。并没有超出他们的预料。 乔恩说：“彼得在实时跟踪，最近的一通电话是跟柳意的，就在十五分钟之前。”乔恩刚说完，刘志伟的手机就响了。 来电是许庭的。 “他去见柳意了。”许庭说。 “许哥你跟着他？”刘志伟有点儿吃惊。 “不是我，许愿的人。”许庭说。许愿做到这么大了，手下什么功能的人都有，这种狗仔也是一抓一大把。 刘志伟皱起眉来：“他去见柳意干什么？” “不知道，但是你最近小心点，注意狗仔。”许庭提醒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刘志伟思索了一阵，看向了等他通完话的乔恩：“许庭让我们注意‘狗仔’。” “‘狗仔’是什么？”乔恩问。 “就是花边记者。”刘志伟说，“他们当中有很多不太道德，喜欢窥探目标艺人的隐私。” 刘志伟说着走进卧房，将窗帘拉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柳意正在同蒋修杰离开星耀的总部。柳意在公司里挨了一顿骂，正在低气压，而蒋修杰还在喋喋不休地火上浇油：“……你就不能想想？上次就让公司花了不少钱，多违约一次，违约金会加倍，这又不是我们投资的节目，华骁和戴城在里面都一帧没改，你哪来的咖位三番五次改规则？！” “公司不付，我来付！”柳意忍不住了，“什么破节目，剪掉几个镜头怎么了？非得看着人不好过才开心是不是！保护我的形象也是为公司好，怎么就算到我头上来了？你没看见节目组那几个人就想我出丑，他们明显偏向刘志伟！华骁戴城都在，怎么预告就突然发成了刘志伟的照片，难道他的咖位还能比影帝大？” “你付你付，你哪来的钱付？现在你的钱都套在公司的项目里，你说得挺豪气啊。”蒋修杰说，“上一次教训你吃了还不够？这一期你和刘志伟又不在一起，你干什么非得争个高下？” 柳意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又说道：“谁不知道这是华骁投资的节目？你看那个裴泽，他的师弟，跟刘志伟关系那么好，怎么黄天高没卖出多少保险，他一个十几线的那么出跳？谁知道这些任务到底是随机的还是规定的，怎么恰好就碰到刘志伟特别擅长的、裴泽特别擅长的项目？怎么恰好就都是我不会的？到时候节目剪出来，又跟刘志伟一样，明明我才是一组里咖位最高的，结果他们变成了最跳的！” 蒋修杰没有话说，挥了挥手说：“老总说了，要么这一次，要么下一次，钱就那么多，你只有一次改的机会。你是星耀的台柱不错，但是投资也要看回报，改改剪辑剧情，还不如买点儿水军把评论回复都刷过去，性价比高多了。” 柳意也忍住了气，心中衡量了一下。说道：“就这次，大不了我下期不再犯，下期裴泽和刘志伟都不会跟我一个队，别人不会给我找麻烦。” 蒋修杰没有再说话，等将柳意送回去后，他回到公司去见了老总。在路上他反复想着柳意说的事，似乎是有那么点儿道理。华骁这么大咖位怎么还要来参加这种综艺？他投资也就算了，还亲身下阵，甚至带上了戴城这尊大神一起，摆明了要把这个综艺的热度炒上去。可他们都已经是名气这么高的人了，戴城都多年不参加综艺了，来参加的意义是什么？ 蒋修杰想不到别的可能，只有一种——带新人。 裴泽是华骁的师弟，同一个经纪人，许愿手底下的人，带起来有点儿道理，而刘志伟呢？刘志伟看上去跟他们没关系，可裴泽跟刘志伟的关系这么好，许庭还是许愿的亲弟，关系就大了。 那么问题是，许愿知道刘志伟曾经做过柳意的替身这回事吗？ 蒋修杰有些不安地走进老总的办公室。星耀的老总朱阳文抬头一看，说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蒋修杰说：“朱总，我路上想了点事，想跟您分析分析。” 朱阳文抖了抖手里的报纸，说：“柳意的事？得了，他这些年惹得麻烦还不够多？要不是他名声累积在那儿，还能赚钱，谁还捧他，你瞧瞧，耍大牌都耍到我这儿来了。” “不是这回事，朱总，”蒋修杰说，“您说刘志伟在两个影帝占话题的情况下还能搏出这个名声，是不是有哪儿不对劲啊？” 朱阳文放下了手里的报纸，看着蒋修杰。 “华骁是不是在捧刘志伟？柳意以前也都挺顺的，怎么到这档节目就事儿这么多，您说是不是他们知道刘志伟做过柳意替身这回事了？” 柳意参加的综艺少，这一次要不是有华骁和戴城两个影帝参加的风声，他是不会参加的，而以往的综艺完全可以编辑，他也从没碰到过这种事。 朱阳文说：“……金光？” “是啊，要是金光知道这事……” 朱阳文说：“这不可能，要是金光知道，早就想办法曝光他，把我们拉下水了。” 蒋修杰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不对。“哎，难道许愿就是看在许庭的份上才趁机推刘志伟一把？嗨，他当初解约的时候还以为他这辈子起不来了呢，带他的人怎么搞的……” 朱阳文说：“是啊……风行那边也摁了几次了，没摁住。” 话是这么说，等蒋修杰一走，朱阳文还是觉得不安。虽然现在金光没有任何直白的动手的痕迹，可刘志伟跟金牌经纪人许愿搭上了，这个风险让朱阳文觉得有点儿太大了。 他想了想打了个电话到风行。 风行总部楼层最高的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可接电话的不是赵泽霖，而是另一个人。 “喂？钱助理，你们赵董呢？” “朱总，什么事您说，赵董出去了，我给您传个话。”钱有前在那头沉稳地说道。 我这两天赶死线赶得飞起，更新量不会太多，太多我就死了_(:3」∠)_ 一百八十二 一百八十二 闫明和柳意约在了一个隐蔽的咖啡厅。闫明先到的,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柳意全副武装地进来。 他的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在柳意进门的同时, 他收起了笑容，礼貌地站起来同对方握手。 柳意打量了两眼闫明, 仿佛避开细菌似的很潦草地跟他握了一下就收回了手，坐在了座位上。 “大明星抽个时间不容易啊。”闫明说。 “我日程紧，长话短说，你有刘志伟的料, 什么意思？”柳意开门见山。 “就是字面意思，”闫明说，“我现在在威廉姆斯里工作，是他教打鼓的老师, 什么私家照片都能弄到。” 闫明笑了一下。 柳意看他笑，感觉到什么，说道：“你以前也是我们星耀的，你要能帮我搞倒刘志伟，我给你一点资源不难。” 闫明也没回答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先抛出了自己的料：“刘志伟是个gay。” 柳意楞了一下，似乎见怪不怪。这个娱乐圈里每年都有几千几万的新人想要涌进来，可市场就那么大, 能出头的就那么多, 资源也就那么少, 想要快速爬上来的, 使用非常规手段的屡见不鲜。不管这人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 有人想要他直就得直，想要他弯就得弯。 可要刘志伟真的是个gay，曝光这点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我就知道，他还整天卖人设，要他的粉丝们知道刘志伟是个gay，我看不把他一人一口唾沫吐死就不错了，”柳意冷哼了一声，“你有证据吗？” 闫明说：“证据还不容易。”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照片，上面是刘志伟站在黑pub面前跟闫明对话的照片，还有他们互相拥抱的场景。 柳意有点儿诧异地看了一眼闫明。 “这是……” “这是个同性恋酒吧，”闫明说，“他现在这么火，我做他的绯闻对象比星耀给我的那点施舍有用得多了。” 柳意呵地笑了一下：“那还等什么？要曝就让他一次性上不来。” 闫明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说：“可光蹭他的绯闻不够。把他拉下去了，我也在下面，谁拉我上来？” 柳意了然地说：“我说了会给你资源，整个星耀也就我能说这个话。” “我不收空头支票。”闫明说。 柳意楞了一下，想了一会儿说：“你想要什么？” “我以前是玩乐队的，你找几个练习生，让我组个乐队重新出道，”闫明说，“我得是头儿。” 柳意沉默了一会儿。如果只是捧闫明一个人出头，这不难，就像他说的，蹭个绯闻就上去了，不管是好的名气还是坏的名气。但是他还要组乐队，那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了。整个乐队需要包装，每个艺人走的路子都要考虑，按照常规的造型路子来说是个很大的工程。 就算华骁，碰到这种要求，都得考虑考虑，捧他到什么地步，投入资金多少，一个公开的“同性恋”艺人能走多远？可柳意并不考虑这些。他一开始就是被人捧起来的，习惯了别人牺牲成就他的名声。闫明想要个团队不难，牺牲一个刘志伟，接着捧出他，再扯出他的乐队，有必要就给他们录个专辑，塞进别的节目组里参加几次，拿几个陪衬突出一下，对他一个雪藏的艺人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柳意对这件事没有多想，说道：“没问题，你要的对我来说不难。” “你可能没听清楚，”闫明笑了笑，“我不要空头支票，你今天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要是你不实现，我能就这么放出去。” 柳意的脸色一变，立刻站了起来：“你！” “我没什么本钱，没什么好失去的，”闫明说，“所以我不怕你对我做什么，但是你不一样。有风险才有回报，你想拿到把刘志伟一次性拉下马的证据，就得付出有效承诺。” 闫明见柳意脸色难看，又说：“嗨，别这个脸色，这也是你想要的，你是星耀的一哥，什么资源拿不到？捧我一个乐队小菜一碟，只要你做到了，我就把这个销毁。”闫明举起了自己捏在手里的录音笔。 柳意缓缓地坐了下去。闫明说得不错，他只要捧一个小人物，就能把刘志伟这个大威胁除掉。一旦刘志伟翻不了身了，他往后一路都顺风顺水，捧个闫明算什么。 “好，”柳意说，“但是你现在手头这点证据根本不够，刘志伟现在背后有团队，就这么几张照片，很容易就给他们洗过去了，你要确保你的证据能把他一次打倒。” 闫明的脸上露出了更大的笑容：“没问题。” 许愿挂下了电话。秘书前来敲门，说道：“头儿，华总找。” “让他过来，”许愿的手指在桌面的文件上敲打，“每次都是我过去，凭什么呀。” 华骁没有多久过来了，一进门就说：“弟控狂魔，你现在是干脆把我和裴泽撂下了啊？” 许愿说道：“你带着裴泽我还操什么心？哎我问你，朱阳文是不是之前投了个什么项目叫百人创作竞赛？” 华骁说：“他的私人公司的项目，当时还想请我一起做个股东，我没答应。” “说说，说说。”许愿立刻讨好地催促他。 “一个创作竞赛，给小导演资金让他们拍电影，出色的就选出来，长时间举办的，每隔一段时间就评一次奖。拍出来的都是烂片。” 许愿说：“他当时让你投资多少？” “每个片子一百万，一个竞赛单元十几二十个片子，你说呢？”华骁冲他抬了抬下巴。 “这种小片子，能有四五十万做成本差不多了吧？”许愿说。 “你是没看到样片，我看十万成本都嫌多。”华骁说。 “嘿，行啊，还做成稳定收入了，”许愿乐了，“这娱乐圈就是被几颗老鼠屎搞坏的啊。” “几颗？”华骁挑了挑眉，“有我们几颗不是老鼠屎的不错了。” 许愿向后一靠说：“你找我有啥事？” “裴泽的事，他六月竞争《怪奇故事》，对手可是全亚洲，里面还有个刘志伟，你就不给他安排个培训？” 许愿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培训什么，连角色定位都不知道，谁知道他们要什么样的人？他比刘志伟还多个长处呢，起码他会日文。” “这算——” 许愿打断他说：“行行行了，我要给我弟打电话了，裴泽你看着办吧啊。” 华骁对许愿比了个中指，大步出门还用力撞上了门。 “干什么呀这人，还咣咣砸墙的……”许愿拨了许庭的电话，没几秒就通了。 “喂？什么事？”许庭似乎在忙，语气颇有点儿不耐烦。 “你哥给你打电话都不行——” “嘟——嘟——” 许愿：“……” 许庭正在整理闫明的资料。他搜索了对方第一次进入星耀选秀节目的照片，还有当时的各种报道，甚至在那之前，他乐队的一些路演许庭也看了个遍。 手机再次响了，许庭看着上面的“许愿”两个字，呼出一口气，才再次接了起来：“有话快说。” “我跟钱有前打过电话了。”许愿说。 许庭楞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怎么说？” “朱阳文是怀疑上我们了，”许愿在那头说，“他给赵泽霖打了通电话，想问问怎么处理刘志伟的事。不过电话给钱有前截胡了。” “赵泽霖知道了么？什么反应？”许庭站了起来，开始在办公室里缓慢地来回踱步。 “老狐狸没反应，”许愿说，“现在刘志伟是星耀的威胁，我看他也乐见其成。” “什么意思？” “他们虽然是一伙的，可是星耀和风行毕竟还是两家公司，竞争对手，刘志伟当年是被星耀抹掉名字的，他跟星耀不对付，说得过去，但是赵泽霖当年没真对他做什么，他不同意被潜，赵泽霖就撤了资，看上去挺合情理。” “合什么情理。”许庭冷声说，“他撤资毁掉那么多人的前途，那些人都把账算到志伟头上，他这一路遭遇下来跟赵泽霖的关系大得很。” “嘿，激动什么，”许愿说，“你看，我们动动柳意，这不引出个大的了嘛。朱阳文有个私人公司，干点有意思的小业务。” 许庭听许愿把华骁告诉他的事说了一会儿，眼睛眯了起来：“洗|钱？” “而柳意，也是这个项目的一员。”许愿说，“我们要是只把他名声搞臭，那是根本没抓住重点，柳意名声臭了顶多让他们少一笔赚钱来源，星耀这些年也培养了好两个三四线的演员了，柳意下去他们上来。那个朱总，这几年一直在考虑换掉柳意这事，就是因为没有替代的好苗子、能让苗子一炮而红的好剧本，才让柳意继续待在星耀一哥的位置上。本来他这个年纪，十几年了，也该过气了。” 许庭听到这儿，蓦地想起了上一次同李江吃饭时候的对话：“我有个角色非他不可，为了等到这一天，这部电影我拖了八年了。” 要是李江一早公开了剧本，星耀说什么也会将它搞到手，再造一尊神。李江当年就没能让刘志伟的名字留在电影上，要再来一次，他也一样无能为力。这是他一直到现在才将剧本告诉许庭的原因。 许愿不知道许庭在想什么，他在那头继续说：“……只有柳意真的惹了事——才能他们伤筋动骨。” 一百八十三 一百八十三 刘志伟的在节目组的剧照一经发出, 不管是不是他的粉都开始疯狂pick小丑。视觉效果实在太惊艳, 各家粉丝都在猜测是自己的爱豆。 刘志伟的粉丝们一看到就跳出来了, 纷纷冲过去对那些猜测自己爱豆的给予否定：“这肯定不是华骁！华骁肩膀宽多啦！嘴型也不一样！” “绝对不是戴城！城城发型不这样的！而且没有那么白！” 刘志伟的粉丝常年擅长爬墙，都同时是别的艺人的粉, 一个个冲上去做对比。 “这个造型看出志伟哥哥到底有多帅……” “美人在骨不在皮是真的啊[跪下]看身体就已经帅晕了……” “呜呜呜呜呜不管他是谁我粉了！！！画手太太们快来啊！！！求求你们画这只小丑！” “这个嘴唇太好看……想求同款色号。_(:3)∠)_” “哈哈哈哈哈我们志伟小哥哥从来不抹口红哈哈哈哈哈天生的！” “某家粉丝是不是自我高|潮太严重了，不见得就是某人吧？” “跳得也太起劲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刘志伟比影帝咖位还大呢。” “我觉得这个身材很像柳意啊没人觉得吗？” “柳哥+1，肩宽胖瘦都差不多, 就脖子感觉修得稍微长了一点。” “我也觉得像柳哥，但是柳哥手臂上肌肉好像没这么结实。” “修过图的嘛，刘志伟的咖位还不够c位吧？上期华骁话题挺足的，这期可能是柳意主打。” “华总哈哈哈哈那个女装把我笑死了！” 这条微博发出不多久, 华骁就转发了这条微博，还配上了一张图：@华骁：谁说这小白脸是我的[pic] 配图里是小丑的背面，搂着活动里的裴泽。小丑还是没露面，但是大部分粉丝却在排除了华骁之后又接连排除了柳意和戴城。这两个人无论是咖位和关系都不太可能跟裴泽这么勾肩搭背的。 “哈哈哈哈哈哈小白脸。” “zeo粉丝实名抗议！华总！人家比你能打！” “华总……这小白脸一个，可以打你十个……” “啊啊啊啊果然是我志伟哥！疯狂pick！给我红！你给我红啊！” “这身造型碉堡了……想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图呜呜呜呜……” 远在小城里的朱玉丽一把拽过刘书迎说：“哎，你看我儿子多帅！” 刘书迎有点儿别扭地被她拽到电脑面前一看，说道：“这什么呀，阴阳怪气的。” 朱玉丽放开他说：“算了, 你也看不懂。” 刘书迎做了那么多年老师, 最讨厌别人说他有什么不懂, 他想发作, 就听到房门被敲响了, 朱玉丽说：“准是一楼小姑娘又来了，开门去。” 刘书迎不情不愿地走去开了门。门外果然是那个一楼的女孩儿。 “刘叔叔好，阿姨，您看今天网上志伟哥的那张照片了吗？”她很迅速地冲刘书迎喊了一声，就立刻对从房间里出来的朱玉丽叫道。 “看见了看见了。”朱玉丽忙说，“进来吧，就那双你老穿的拖鞋。” 那姑娘立刻换上了拖鞋：“哎呀志伟哥好帅呀！” 刘书迎伸了伸手，就看到那姑娘跟着朱玉丽手挽手跑回了房间。刘书迎就不懂了，这么一个好姑娘，又这么喜欢刘志伟，怎么他跟朱玉丽一提撮合刘志伟和这姑娘的心思，就被朱玉丽白了回来呢？ 就算刘志伟说自己是个同性恋吧，也不试试怎么知道就不可能呢？ 刘书迎在卧室里没有空间了，于是他只能在外面看电视。电视里在回播上一期的伪装者大挑战。他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儿子又陌生又熟悉。他看了没有多久，门又敲响了，朱玉丽在房间里喊了一声：“谁呀？” 外面传来了一道声音：“是我，杨烁。” 刘书迎咯噔一下，起身去开门了，朱玉丽紧跟着冲了出来。门开了，杨烁站在门前，手里提着两条鱼，说：“姑妈，单位里最近放假，过来看看你们。” 杨烁的姑妈和刘志伟的舅舅是一家人，三个小孩儿里刘志伟舅舅的孩子很早就被他们送去了省外好的学校读书，刘志伟和杨烁从小玩到大，朱玉丽从来没想过杨烁能对刘志伟这么狠毒。 距离刘志伟上一次来有小半个月，杨烁本来自从上大学了之后就没怎么来看过他们，这一次出现得实在有点让人意外。 朱玉丽皮笑肉不笑地说：“哟，稀客呀，还提东西来，用不着。” 刘书迎一向不是接待客人的人，没注意到杨烁现在还没给请进门不尴不尬的，见朱玉丽来招待了，自己也就回去看电视了。 杨烁站了一会儿，笑着问：“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瞧我，都给忘了，你以前来我们家可用不着别人请，直接就蹿进来了，”朱玉丽话里有话，一边说一边看鞋架，“哎呀，家里没有客人穿的拖鞋了。” 一楼的姑娘听到声音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杨烁楞了一下，说道：“朱阿姨，你们有客人我就先……”朱玉丽拦住了她，只听杨烁诧异地问：“这位是……” “我认的干女儿，潘听荷，就住我们一楼的。”朱玉丽搂住了姑娘。潘听荷连忙说：“不不不，我只是志伟哥的粉丝……” 刘书迎因为他们说话，听不清电视机里的声音了，就又悄悄把声音调高了两格，电视里正好放出刘志伟。 人群都在为刘志伟打出“s”而欢呼，刘志伟将头盔顺手摘下来，拍了拍卫阳羽的肩膀。 “哎呀，刘叔叔也在看呀。”潘听荷高兴地叫道。刘书迎换台也不是不换台也不是，只能推了推眼镜，清了一下嗓子。 杨烁带着微妙的神情看了一会儿电视里，笑着说道：“他当年没能毕业，你们都可惜他，可现在，看看，比我这个正经导演毕业的强多了。” “可不是嘛，志伟从小就聪明，要是他没换专业，还指不定你们谁是大导演呢。” 杨烁总觉得朱玉丽说的话有点儿微妙，他一边进门一边笑着说：“志伟天生就是干演员的料，做导演是屈才了。” “嗨，他不学好，没坚持住，大学之前就拿了国际上的奖，要是当年继续做导演，现在恐怕早就已经大有名气了，哪像现在，十年了才在电视上露个脸。”朱玉丽说着走向一旁的沙发，等着杨烁坐下来，她笑着说道：“要是你不拿着志伟的片子，还能毕得了业吗？” 杨烁的神情猛地僵住了。 “好了，我得出门一趟，”刘志伟拍了拍乔恩的肩膀说道。 “可今天是你的休息日。”乔恩抱怨着说。 刘志伟说：“我得出去干件事。” “什么？”乔恩开着轮椅跟着刘志伟到了门边 “钓鱼。” 乔恩看着刘志伟说：“那你是不是得补偿我点儿什么？” 听到补偿，刘志伟下意识想到了什么，他的耳朵一热，犹豫了一下，伸手抬起了乔恩的下巴，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乔恩想说“就这样？”，可紧接着刘志伟的手隔着他的睡衣撸起了猫。 从头到尾巴，从下巴到前爪，每一寸都撸了一遍。 乔恩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直到刘志伟离开他。 乔恩低低地说：“樱桃味的……” 刘志伟笑了：“我早上没吃樱桃。” “尝起来像。”乔恩砸吧了两下嘴巴，“have a nice day， sweetie.” “等我回家。”刘志伟又伸手揉了揉乔恩后脑勺的短发。 等刘志伟一关上门，乔恩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猛地冲进卧室拿起了手机：“珊娜！我等到他的主动出击了！” 闫明约在了一个音乐酒吧。 本来这一天他和刘志伟是没有课的，但是他给刘志伟发信息说今天下午会有个很优秀的鼓手的演出，他知道事关工作，刘志伟很少拒绝，而这一次刘志伟也的确没有拒绝。 早前他和柳意出去的时候，许庭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刘志伟，许愿给刘志伟设想了无数种方式，告诉他该如何应答。刘志伟是个很好的演员，他知道怎么演戏。 闫明穿得很潮，每个手指上都戴了戒指，一身摇滚的模样，在刘志伟下车的时候热情地伸手来迎接他。 刘志伟照样全副武装，只不过这一次他只戴了副墨镜。 闫明在他下车的时候又伸手搂住了刘志伟，但他个子没有刘志伟高，因此更像是搂住了对方的背。 “这个鼓手我们乐队圈子里很有名，打得风格我觉得很适合你。”闫明说着替他打开了门。 整个音乐酒吧的装修风格很有设计感，墙上装饰满了乐器，刘志伟打量着四周，跟着闫明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那个角落相对私密，四周没有多余的座位，闫明得意地说道：“怎么样？周到吧？” 刘志伟笑了笑没说话。闫明将酒单拿了出来，放在刘志伟面前，说道：“你选好，我去点。” 刘志伟随便选了一种。 闫明一看，说：“这是饮料啊。” “我一会儿还要开车，不方便喝酒。” 刘志伟坚持，闫明也没有办法，前去点了酒。他回来的同时，那个鼓手也上台了。 整个酒吧陆陆续续涌进来不少人，欢呼的欢呼，鼓掌的鼓掌，刘志伟看了一会儿说道：“他很有名？” “有名，张成骞也认识他。”闫明说。 “你好像很在意张成骞。”刘志伟说。 “那可不，玩摇滚的，哪个人不想像他一样，”闫明哂笑了一下，“他中途不玩了，去做演员，最后还是回来这条路了，还搭上了个金牌经纪人。谁不羡慕啊？” 舞台上的鼓手剃了个光头，脑袋上有刺青，非常有个性。他几乎没有怎么理会台下的人，只顾自己摆弄架子鼓。 “他这么有名，没有出道吗？”刘志伟冲那个鼓手抬了抬下巴。 “他不在乎，”闫明笑了一下，“不是没人找他，他觉得麻烦，不在乎出不出道的。”闫明看了看刘志伟，向他挪近了一些，凑向他说：“张成骞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好像你们挺好的。” “朋友。”刘志伟感觉闫明靠得过近了，于是拉开了一些距离。 “他该不会也是gay吧？”闫明睁大眼睛八卦地问。身体又凑近了刘志伟一些。 刘志伟忽然笑了：“你约我过来，还想方设法找人偷拍，就是为了问张成骞的啊？” 闫明愣了一下：“你……” “我对摄像头和相机都很**，你上次黑pub前找人拍我，我就察觉到了，”刘志伟说，“你这么想知道张成骞，就让你见见。” 闫明的愣神中，张成骞忽然从另一个角落的座位上站起来，拿着杯酒来到了他们面前。他穿得很不像张成骞，而闫明的注意力也完全放在了刘志伟和窗外拍摄的人身上，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张成骞竟然也在这个酒吧。张成骞拿酒杯跟刘志伟的果汁碰了碰，很自然地一屁股坐在了刘志伟边上、闫明对面。 “你也知道的，他也喜欢摇滚，听说你请我来听这位鼓手的演出，他就跟来了。” 闫明一下子说不出话，瞪着刘志伟和张成骞，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我知道你和柳意之间有点交易，”刘志伟平静地说，“不过你觉得我们毫无准备吗？” 张成骞也看着闫明，他的酒杯里有一根吸管，他就向后瘫坐着，一手插兜，一手拿着酒杯用吸管喝酒。 “你觉得是曝光我，我们再用证据拆穿你，跟你算总账，还是你把跟柳意的联系情况告诉我，我们给你炒话题好？”刘志伟缓慢地说。 闫明没有说话，捏紧了拳头，当某一刻时他又忽然松了开来，笑了一下说：“星耀能捧我，给我组乐队，你们能给我什么？” “你当真的？”张成骞在一旁忽然说道，“一个把你雪藏了的公司，你觉得还能把你捧出道？柳意跟你说的？” 刘志伟的身体微微前倾：“你靠跟我传绯闻火起来，往后的路不好走，你干什么都会有人说你曾经蹭过我的花边。你非要这么干，星耀能捧你起来，我的公司和金光也能踩你下去，值得吗？” 闫明说：“起码柳意是个准天王，你还是个十几线的艺人，你能给我什么？” 刘志伟笑了一下。 张成骞抖了两下腿，把鸡尾酒酒喝干了，只剩下里面的冰块：“你觉得现在话语权在你手上吗？” 刘志伟掏出手机，播放了许愿上一次通过黑pub里的人掏出他的话的录音。“……可他警惕心也太高了……而且我现在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对象。……” 闫明愣住了。录音的内容不能成为决定性的证据，但是他没想到刘志伟手上连这种录音都有。 “现在你的狗仔拍的是我们三个人，在一个音乐酒吧里，你能轻松拿到正面的曝光，但是相反，你想靠之前的那点儿照片带给媒体我的负面消息，不管柳意会不会给你你想要的，我们都会想办法封杀你。我是我们公司唯一的当红艺人，而他是许愿带的人。” “你觉得是跟一个以前把你雪藏了的公司对着干，还是跟两个公司随着干划算？”刘志伟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闫明忽然笑了，他伸手抹了一把额头，把头发往上梳过去，说道：“这游戏，柳意玩不过你们。其实我知道他不太可能实现诺言，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当年星耀雪藏我也花了不少功夫删除我的信息。他们对同性恋这事特别**，哪能那么轻易让我复出。他答应给我组乐队，想通过这事把你拉下马，就这么简单。” 闫明看了看刘志伟，再看了看张成骞：“但是你们说晚了，上次照片我已经给柳意了。” 刘志伟向后靠了靠：“这不是大事，你肯定留了证据，让柳意不能开空头支票。” 闫明顿了顿，又笑了：“行，我也玩不过你们。说实话我讨厌柳意。他一个人出名，把多少人都踩在下面了。我当年被曝光性取向，就是因为他当初在公众场合言辞不当，公司为了转移视线，把我拉出来顶话题。当时我们乐队刚刚出道，话题量还足，牺牲了我一个，没人去管柳意了。” 刘志伟没有对这件事多做评论，他只是说：“除了这个，我还想知道一些别的。” “还有什么？”闫明说，“我到你这里来还没超过两个星期，之前不久才跟柳意达成交易。本来我就打算蹭你热度上去，再曝光一把柳意洗白自己，没想到你们——” 刘志伟说：“我还想知道孙硕鹏是怎么安排你的。” 一百八十四 一百八十四 “刘志伟, 你知道孙硕鹏是什么人。”闫明定定地说。 “我知道。”刘志伟说。孙硕鹏是个制片人, 是整个剧组的权力中心, 他有统辖导演、演员的权力。就连电影的著作权都由制片人享有，导演、编剧等只享有署名权。当年的《破势》, 从导演到剧本到演员，全是孙硕鹏把关的，整部片子造就了一个神话，在这个圈子里, 就业务能力来说，孙硕鹏是顶尖的制片人。 目前的制片人，通常是一些颇有实力影响力的演员或者投资方，要求从本子到后期一路清楚详细地了解整部电影。孙硕鹏一开始只是剧组里的一个小策划, 渐渐的他开始一路走高，中间换了十几家公司，最终走到了现在这个顶尖制片人的地步。 民众也许对制片人这个身份和他的名字没有像对演员明星那么**，但是娱乐圈里的人都知道，到他这个地位，非但意味着他的名声显赫，还意味着他手里有大量的资金，哪怕没有投资方, 他也有能力支撑一个大制作剧组。 所以现在的他不必去亲自找导演、找剧本, 每年无数新锐的、久已成名的、资金不足的导演会主动上门想要找他做制片人, 雪花般的剧本会纷纷飞向他, 从里面挑有潜力的好导演、好剧本不是难事。 正因为这种权利和实力, 他能认识整个圈子里任何行业的上层人物，他的每一部新片子，都意味着多方的名声和收益。 “你们拍电影的，应该比我更熟悉他，比我更知道他的能耐，”闫明说，“你要坑柳意，我管不着了，既然被你们抓住，证据给你们，但是孙硕鹏——饶了我吧。” “闫明——” 闫明抬手拦住了刘志伟要说的话：“我惹不起你们，更惹不起孙硕鹏。有什么事你们冲着柳意去，我已经把证据双手呈上了，不要为难我。” “喂，你——”张成骞正要说话，被刘志伟拦住了。他将双手交叉放在嘴前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对闫明说：“那就当我们今天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你继续做他想要你做的任何事。” 闫明心中咯噔了一下。 刘志伟和张成骞对视了一眼，一起站了起来离开了酒吧。 闫明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录音笔，在手中摩挲了好一会儿。然后他戴上耳机低头回播到刘志伟首次提出孙硕鹏的那一段，仔细地选好了剪切的位置，点下了删除。 张成骞跟着刘志伟坐上了车，他系好了安全带，往嘴里塞了一块口香糖，看着刘志伟说：“就这么放过他了？” “现在对他来说暴露孙硕鹏的风险更大，他还不信任我们，”刘志伟发动了车，“除非我们真的拉柳意下马，给他曝光，让他尝到好处。” 张成骞也不知在想什么，什么都没说，等开到一家甜品店前，他说道：“哎，这里停个车，我去买点东西。” 刘志伟奇怪地说：“你不是不喜欢吃甜品么？” 话没说完张成骞已经下车了。 怪异的气氛在整个客厅里蔓延，就连刘书迎都扭过了头来，看着朱玉丽和杨烁。 “姑妈……您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朱玉丽保持着微笑，“要不是志伟被逼走去了表演系，那作品他还会给你吗？” 杨烁脸上的笑容保持不住了，他拎着鱼的手指捏紧拳头了：“……姑妈，您搞错了，我的毕业作品……的确是跟志伟一起合作完成的，但是里面只有一小部分是志伟做的，我帮他他帮我，他的好些作品也有我帮忙。” “哦是嘛，我怎么听说你的帮忙就是给他当当模特儿呢，”朱玉丽笑吟吟地说，“哎，你这模特儿也当得挺重要的，毕竟当时我们家志伟喜欢你，拍你能拍出真情实感。” 刘书迎忍不住，说道：“朱玉丽，你说什么呢？” 一旁的潘听荷噤若寒蝉，内心却是涌起惊涛骇浪。朱玉丽这些时候也跟她说了不少关于刘志伟小时候的事情，可她从没听说过这些。 “说我这十年都不知道原来这个以前天天来我们家玩的烁烁呀，他毕业作品是偷的咱们志伟的，还为了做优秀毕业生，把我们志伟推个那个叫孙霈华的□□老师。” 杨烁和刘书迎同时猛地站了起来。 “姑妈，我来这里看您就想来探望探望，您怎么突然就血口喷人？！”杨烁的脸都涨红了。 “你们毕业作品不得都有个附件嘛，上面得写你用什么设备拍的，什么软件剪辑的，哎呀可专业了，”朱玉丽双手环胸向后靠到沙发上，“我别的不懂，就知道那台相机是当年我买给志伟的，你爸妈不肯给你花那个钱，到你毕业都没给你买过贵重相机。你们那个□□老师眼花，看不出那是志伟的片子还是你的片子，我是他妈，一眼就看出来了。” 杨烁激动地说：“你怎么能看到那个片子？你从哪儿看到的？” “朱玉丽，没谱的话你别乱说！”刘书迎也在一旁低喝道。 “没谱？老刘，上周我不是去了一趟儿子那儿嘛，他念旧又长情，从小的作品我都叫他好好保管起来。有天晚上我翻他的电脑，发现那片子，他工程文件都还在呢，”朱玉丽的笑容变得冷漠起来，“你猜怎么着？我去看了看你们学校优秀毕业生作品的网站，这片子就挂着你的名字呢。你要是怨姑妈委屈了你，你也把工程文件拿来看看？” 杨烁捏紧拳头，说道：“他、他帮我做过后期……” “哦，拍也是他拍的，后期也是他做的，你这个导演挺专业的啊？”朱玉丽哼笑了一声，“我儿子十五岁就破格被录取，你知道他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们一家有多兴奋？转眼他突然就结业了，换了个专业不说，连个毕业证都没拿到，人直接失去音信了。过去十年他吃了多少苦，而你呢，办公室里坐坐，拍点儿小电影，女朋友都换了俩，过得挺逍遥啊。怎么着，听说你这个女朋友也怀不上，你爸妈也急上了吧？当年嘲笑我们挺得意的，没想到自己儿子也是同性恋吧？考没考虑过做个人工授精啊？” 杨烁的手都在抖：“你、你知道他……” “我知道我儿子是同性恋，也知道他改不了，我认了，男儿媳妇我也挺喜欢的，俩儿子呢，”朱玉丽微笑着说，“可你爸妈受不住吧？你爸心脏不太好，就那么一根独苗，换个儿媳妇也要你生出个娃来，你辛苦点儿，可别让你爸失望。” 杨烁猛地将鱼砸在了地下，吼道：“他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他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你们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可是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我不介意，”朱玉丽淡淡地说，“那是我儿子。” 杨烁猛地冲到门口，因为手抖差点没能拉开门。他一路冲到楼下，才发现自己的双脚鞋都没穿。 “喂！你东西忘了！”朱玉丽从楼上阳台里探出头来，将他的鞋和鱼一起往下丢了出去。 朱玉丽拍着手回过身来，才看到里面噤若寒蝉的两人，她对潘听荷微微一笑说：“不好意思啊，让你给听这种家务事。我们志伟喜欢男人，所以我只能认你做干女儿了。” 潘听荷一听急了，连忙说：“朱阿姨，我没那个意思……我知道志伟哥是……是gay，他粉丝群里的大家，其实我们都差不多知道……” 朱玉丽有些惊讶。 刘书迎难以理解地看着潘听荷：“你们这些姑娘家怎么回事……” “但是我们喜欢的就是志伟哥这种人呀，演技好，长得又帅，最重要的是喜欢他特别努力，还特别正义。他拍变性人那个片子的消息放出来的时候，您不知道好多媒体都说志伟哥在给自己找死路，他还是拍了，他微博话也不多，可是我们就是喜欢他呀，”潘听荷说着说着都要哭了，“而且我真的没想到志伟哥以前受过那么大的委屈，太过分了……” 朱玉丽连忙上去给她擦眼泪：“哎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呢……” “志伟哥太不容易了……他喜欢谁我都祝福他，祝福他一辈子跟那个人永远相爱，不要再受伤害了……”潘听荷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当天晚上，刘书迎躺在**，把无心翻看的报纸放了下来，看着一旁玩电脑游戏的朱玉丽说：“……你白天那说的……都是真的？” “还能有假？”朱玉丽头也不回，“以前跟你说你肯定不听，今天这小子送上门来了，看见他的反应了吧？这回信了吗？” “这么说老杨家这小孩儿也是同性恋？” 朱玉丽转过了头来，她界面上的人物地点在西班牙：“他比我们志伟还早发现自己是同性恋，前后还教了志伟不少东西。” “这小兔崽子，原来是他把志伟带歪的！”刘书迎摘下眼镜，手砸在了报纸上。 朱玉丽翻了个白眼，正视刘书迎说：“老刘，志伟是天生的。” “可咱们都不是同性恋啊。” “这跟遗传没关系。”朱玉丽说。 刘书迎咬着牙想了一会儿，又犹豫着问：“哎，你说，他怎么就还能娶媳妇生娃呢？志伟是不是——” “刘书迎，你到底听到我说的没有？”朱玉丽彻底扭过了身来，“他害志伟没了学位，没了作品，你还想让他学那小混蛋一样去祸害别的姑娘？人姑娘倒的什么大霉要来给一个同性恋生小孩儿？” “可、可我刘家总不能绝后吧！”刘书迎说道。 “你当我不想抱孙子？”朱玉丽淡淡地说，“可志伟就这样，有什么办法。” “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人工授精……” “那也得找个愿意的女的代孕给他生，”朱玉丽面孔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混乱而烦恼的，“国家都不允许，没这回事呢。” “咳——那找个姑娘跟志伟结婚那不一回事嘛，那么多姑娘喜欢他，总有一个愿意的……那个杨烁你看现在也没谁说他们……” 朱玉丽立刻猛地回过头：“刘书迎，你别让我失望。你这是牺牲一个好姑娘给别人当产仔母猪，别说志伟，我都不会同意。姑娘以后还嫁不嫁人了？小孩儿算谁的？闹起来你说得清吗？” 刘书迎都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当然说不过朱玉丽，最后只能烦心地挥了挥手，把眼镜叠起来放到床头：“睡了睡了，你也早点睡。” 朱玉丽说：“儿子给我办的护照到了，下下个礼拜我要跟他们去一趟西班牙，家里你自己照看着吧。” 刘书迎猛地跳了起来：“什么？！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我什么事儿都得跟你报备吗？”朱玉丽睨着他说，“你去跟那些妈妈一起出去搞活动，跟我说过吗？” “我——”刘书迎结巴了一下，“那些就是活动，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哦。”朱玉丽平淡地应了一声。 刘书迎急了，说道：“不行！我也要去！” 刘志伟将车开进了张成骞的小区，他住在一栋别墅里，房子设计得挺酷的。刘志伟的车刚停下，就看到房子的门开了，一个眼熟的人小跑着跑过来开小花园的门：“哎这个门今天早上坏了，你得找人修修——” 那人一抬头，和驾驶座上的刘志伟迎面就是一个对视，两人都愣住了。 “……蔡雪？” “志、志伟哥？”蔡雪浑身都僵住了。 刘志伟猛地一捅张成骞：“这什么情况？她怎么会在你家？！” 张成骞张了张嘴，干干地缓慢地嚼了两下口香糖，手指慢慢地在蔡雪和自己之间来回指了指：“我——” “我只是来做客。” “——我们同居了。” 蔡雪几乎和张成骞同时说。 刘志伟：“……” 蔡雪：“……” 张成骞：“……” 蔡雪&张成骞：“……一点默契都没有。” 一百八十五 一百八十五 潘听荷一回到家就被她妈迎头盖脸问道：“刚去哪儿了？是不是又去楼上了？” 潘听荷没有理她妈, 径自走向房间。 “听荷？！潘听荷！” 老妈叫了全名, 潘听荷站住了。 “你知不知道楼上那家儿子是同性恋啊, 让你别多去来往你怎么不听呢？”潘听荷她妈上来拉了她一把，低声在她耳旁说。 “妈, 同性恋又不是病！”潘听荷不耐烦地说。 “怎么不是病？哎，你去哪儿？！我给你花那么多钱买你想要的那些东西，你怎么老不听话呢！” 潘听荷将门一关就拿上了耳机。她妈还继续在外面敲了一会儿门：“我警告你最后一次啊！别没事往楼上跑！净知道学坏，你是不知道当年那家那小孩儿离家出走闹成什么样, 也得亏他爸妈没动手，要你也那样，我——” “要我也是同性恋你怎么样？”潘听荷一把拉开了门。 她妈的话卡在了那里，接着猛地提高了嗓音：“你说什么？潘听荷, 你给我说清楚！” “要我也是同性恋呢！你怎么样？”潘听荷瞪着眼睛说。 潘听荷她妈一巴掌就甩在了她脸上，潘听荷瞬间愣住了。她从小到大父母就没打过她，要什么东西没有，飓风的产品那么贵，只要她成绩好，她妈妈也都给她买了。 潘听荷她妈手指颤抖地指着潘听荷说：“你……你不许出门，一步都不许出去！你给我想清楚！” 潘听荷瞪大眼睛说：“你打我？”然后她愤怒地甩上了房门。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更是难受。她不是同性恋, 哪怕没有交过男朋友, 也对女孩子没有性方面的兴趣, 但这是她首次体会到刘志伟当年的感受。 她以为自己的父母很爱她, 接受她的一切, 她也时常在朋友圈微博炫耀和母亲的合照，可她没想到她妈会因为一句话甩她一个巴掌。她明明初衷只是想让自己妈妈将心比心一下，考虑朱玉丽所承受的。 潘听荷忍着眼泪蜷缩在椅子上忍了好一会儿才将郁结在胸口咽喉的气顺下去，然后气狠狠地打开了电脑：“我跟我妈出柜了。” 潘听荷是个技术粉，飓风粉，粉的明星不多，只有刘志伟一个是她真的粉到心里的明星，她发的消息当然也是在那个刘志伟的后援群里。 她这话一发出，许多回复立刻跳了出来： “什么？！” “你是拉拉吗？” “这么劲爆？！” “天哪志伟哥家楼是盛产同吗？” 潘听荷噼里啪啦愤怒地打道：“我不是同性恋。我妈让我不要再去志伟哥家了，怕我学坏……” 她简单地将事情过程一说，许多人忍不住了： “你傻呀，怎么能跟你妈说这个？” “就算你是都不能这么说好吧？” “他们思想跟我们很不一样的，先科普这不是病吧……” “姑娘年纪还小吧，平时我们腐腐就算了，真到了严肃问题上还是不要太轻率了……” 潘听荷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了：“你们说的都对，都挺轻松的，可是我今天挨了我妈一个巴掌我就受不了了，志伟哥当年出了柜，大学里还被别人剽窃了作品，他这么多年下来为什么不许别人帮他说一句好话？为什么不许别人帮忙改变他人的偏见了？” “什么剽窃作品？” “什么剽窃作品？” “谁剽窃志伟哥的作品？” “志伟哥原来那么早就出柜了……” 在一片疯狂的询问中，一条消息冒了出来： “@荷花花你听我说，我是蕾丝边，本来是被朋友拉进这个群的，但是我知道刘志伟有可能是gay之后就决定粉他了。这个群的所有人都特别温暖，会为了zeo保密，分享他的新情况，是真心为他考虑、喜欢他的。我知道同性恋人群在生活中有多么困难，你妈妈一下子是接受不了的，不要拿自己的家庭关系开玩笑。如果你不是，跟你妈解释清楚，好好解释同性恋是怎么回事。让他们做到无偏见就已经很难了，不要太意气用事。” “是啊@荷花花，不要意气用事！” “说得对，我觉得科普这件事挺重要的，没人帮这个群体科普，我们可以先让周围的人起码做到不仇视、无偏见啊。” “@荷花花我比较想知道剽窃作品是怎么回事……” 潘听荷抹了一把眼泪，觉得胸口的气散去了，她飞快打起了字：“谢谢你们。我真的特别心疼志伟哥，他以前大学其实不是学表演的，是学导演的，而且十五岁就被破格录取了，有些话他妈妈不让我说，但是我觉得这件事可以告诉你们——志伟哥没有成功毕业，有个人把他逼出导演系，还用了他拍的作品当自己毕业作品，成了优秀毕业生。志伟哥上大学之前就拿过国际独立导演奖了，你们可以去搜的，我提供翻墙方式！” “我操！” m……谁啊？！” “哪个混蛋！！！！！” “我想杀人了！！这什么人啊！怎么能这么恶心？！” “@荷花花球名字！我要人肉他！” “是志伟哥一起长大的表哥，叫杨烁，现在在风行的分公司做助理导演。”潘听荷迅速打字，“这个人不但骗婚还骗好几次，就想要个小孩。志伟哥一路被他坑了太多次了！” 刘志伟此刻正坐在张成骞的房子里，诡异地看着另外两人。 张成骞不嚼口香糖了，改嚼泡泡糖，有一下没一下地吹泡泡。 刘志伟咳了一声说：“那我也差不多走了。” 蔡雪急了：“哎，志伟哥……”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刘志伟说，“但是你们这……也太显眼了吧？记者要是混进来，一眼就看到蔡雪了。” 张成骞嚼着泡泡糖说：“那就公开咯。” “狗屁，”蔡雪迅速扭头，“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少多少宅男粉啊！我还是事业上升期啊！” 蔡雪一说，张成骞的泡泡就被吓破了，他收拾掉糊在嘴上的泡泡糖，摸了摸后脑勺对刘志伟说：“能不说出去吗？” 刘志伟：“……我说了我不会说的。” 蔡雪烦心地说：“哎呀都是你这猪队友，这下我之后怎么面对志伟哥！” 张成骞一张手，把蔡雪整个抱在了怀里。他身材高大，而蔡雪身材娇小，一抱蔡雪全身都埋进去了。 “你面对他干嘛，面对我。” “志伟哥是我以前的梦中情人啊！”蔡雪嘀咕着说。 “那现在不是了。”张成骞说。 刘志伟：“……我走了啊——不用送了，糟心。” 刘志伟揣着个大秘密回了家，一开门就看到乔恩正在厨房里捣鼓什么，刘志伟一进门，他立刻面对刘志伟挡住了身后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刘志伟动了动鼻子，闻到了一股清香。 乔恩放弃掩藏，说道：“你妈妈说过你喜欢吃莴苣……” 刘志伟惊讶地看到乔恩让开了身体，他正在做最简单的凉拌莴苣，看上去很容易，但那是乔恩第一次成功的尝试。 “乔恩……谢谢……”刘志伟困惑又感动地脱下了鞋。 “今天怎么样？”乔恩问道。 “和许愿想的一样……成果不错，拿到了一些证据，不过闫明不愿意将孙硕鹏供出来……”刘志伟耸了耸肩，接着奇怪地问道，“为什么客厅不开灯？” 整个客厅黑漆漆的，只有厨房开了顶灯，照亮了乔恩。 “这么说你的心情不错。”乔恩端着那盘神圣的莴苣走出来。 刘志伟疑惑地看着乔恩，只见到他一路走到客厅，随着他走过，地面上陆续亮起两排蜡烛，一路伴随着乔恩亮到客厅的中央。 刘志伟慢慢地跟上乔恩，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magic（魔法）.”乔恩冲刘志伟眨了眨眼睛。 他将那盘莴苣放在一个狭窄的直立圆桌上，圆桌上铺着一块暗红色餐巾，两旁摆放着精致的刀叉，煞有介事。 刘志伟带着隐约的笑容看着乔恩：“now what” 乔恩用手势示意他继续。 刘志伟拿起了一柄叉子。 他拿起的同时，摆放在四周的齐肩高的蜡烛又亮了，环绕着大大的客厅，环绕着他们。刘志伟看着四周，又试探性的拿起了小刀。无数玫瑰花瓣从头顶上零零碎碎地飘落下来。 刘志伟忍不住露出笑容：“乔恩，这个时候可能牛排会比莴苣更适合。” “可比起牛排你更喜欢莴苣。”乔恩耸了耸肩。 “以后你每次给我做吃的都会来这一套吗？”刘志伟换回了叉子，叉了一块莴苣塞进嘴里。 “那得看我想做什么。”乔恩说。 “尝起来不错。”刘志伟咽下嘴里的莴苣，说着叉了下一块，可就当他将下一块叉起来时，他盯着盘子里的东西，不敢置信地拿了起来，忍不住荒唐地笑出了声：“乔恩——你把套放在吃的里？” 乔恩圆睁着眼睛：“我已经暗示得很用力了。” 刘志伟将那个沾上了麻油、盐和味精的套拿出来，看着乔恩，捏着边沿缓缓吮进了嘴里：“——尝起来不错。” “……god，you are killing me.”乔恩低声说。 这章比较短小，因为下面的小孩子不能看~ 一百八十六 一百八十六 刘志伟睁开眼, 眼前是背着光的乔恩的面孔。 他浅棕色的发丝被光透射成更浅的亚麻色, 长长的睫毛飞翘起来。刘志伟伸手将挡在乔恩面前的发丝捞到他的脑后, 注视了一会儿，然后翻身看了一眼床头的表。 ——他该去公司了。 刘志伟小心地将身体支起来, 让自己坐在**，而就在他挪动地同时，乔恩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刘志伟停下了动作，和乔恩对视了几秒。 他们互相的眼神里只有一个信息—— 腰好酸。 “morning.”乔恩说。 “morning.”刘志伟有点尴尬地回道。 乔恩看了他一会儿, 用手撑起自己的脑袋侧身看着他说：“you know what……我觉得我们下次可以试试别的方法。” “你说得对。” “比如在更舒服的地方什么的。” “没错，还有换一种套之类的……” “或者换一种润滑……” “yeah……你知道得更多……” 他们同时停了下来，互相看着对方。 刘志伟忽然忍不住笑了，先前的尴尬一扫而空。乔恩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也许是某种错觉，刘志伟觉得他笑起来格外英俊。 “嘿，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乔恩忽然说。 “什么？” 乔恩刻意地大动作地掏了枕头下面，接着牵出一根麻绳，交给了刘志伟：“be careful.” 刘志伟扯着那根麻绳，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扯动从床底下被拽了出来。一个被裹得很厚实的包裹从地下跳到了**。 “打开看看。”乔恩期待地说。 刘志伟看了一眼乔恩，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一个全新的摄像机。 “乔恩！”刘志伟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我前不久想起我说过要送你一个相机的。”乔恩挑着眉毛说道。 刘志伟翻看着相机接着放下了手：“如果昨晚我拒绝了你还会送我这个吗？” “不会——”乔恩顿了一下说，“i’m kidding.我会送你任何东西——在任何我想送你的时候——无条件的。” 刘志伟抿着嘴唇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谢谢。” “你要去公司了吗？”乔恩说。 “是的, ”刘志伟回过神, “我该走了——快迟到了。” 乔恩伸手搂过刘志伟的脖子, 手掌贴着他的脸颊将他轻轻扳了过来。他用一只手撑高自己的身体, 深深地吻住了爱人的嘴唇。刘志伟感到身体的一根愈发**的筋通过嘴唇被抽紧, 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嗯……”刘志伟一把按住盖着下|身的被子边沿，挣扎着从乔恩的吻里挣脱出来，“no，no，that’s enough……” 乔恩看着刘志伟肌肉均匀的背，对赤|**逃下床的刘志伟说：“穿件高领t恤。” “……谢谢提醒。”刘志伟按着腰揉了两下翻出了他唯一的一件白色的高领。 乔恩带着微笑看着刘志伟拿着衣服走进洗手间，压低声音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yes!”接着他皱着脸按着腰倒回了**，“och！” 刘志伟带着相机到达公司的时候发现许愿竟然也在许庭的办公室里，他们看到刘志伟的时候都楞了一下。 “有什么好事吗？”许庭忍不住问。 刘志伟楞了一下：“啊？” 许愿挥了挥手像是赶走烦人的苍蝇一样：“妈的还能有什么好事，有对象的男人也就那点三条腿的事了，烦人，真烦人。” 许庭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看向刘志伟。刘志伟红着耳根摸了摸鼻子：“昨天那个……闫明的录音你们收到了吗？” 许庭还在反应他的那句话，闻言脑中的自动回复被激发了：“收到了，还有一件事……等等你才和乔——” 许庭猛地反应过来，瞪大眼睛说道一半，警醒地停住了。 “乔什么？”许愿满怀八卦地问。 “没什么。”许庭说。 刘志伟清了清嗓子：“还有什么事？” “revival收到你之前拍的照片了，他们很满意，打算下个月投入中国市场。”许庭说。 刘志伟说道：“那是好事啊。” “更好的是这个——”许庭将一份新的策划丢在了刘志伟面前的桌子上，“它们和一家法国香水公司合作了，打算拍摄一个广告片，想邀请你做特约模特。” 刘志伟禁不住愣住了。 “有人在外网上不断炒高你的视频，你现在在外网上火度不低，”许庭带着言下之意看了一眼刘志伟，“你的粉丝不少，他们觉得是个打开中国市场的好机会。” 刘志伟还没说话，许愿对许庭就说：“你怎么老接这种三流小公司的广告，法国的品牌，还用中国人做广告，在本土怕是赔到空。” 许庭没理许愿，对刘志伟说：“你怎么看？” 刘志伟耸了耸肩：“我挺空的，都可以。” 许庭于是拍了板：“那行，你准备一下，下周伪装者录完了之后，就拍这个片子。” 刘志伟咯噔了一下，说道：“许哥，我下下周要去西班牙，跟你说了的。” 许庭这才想起这件事，禁不住楞了一下。“你们……机票订了？” “订了。”刘志伟说。 “那……我再去跟他们商量商量……”许庭皱着眉头在策划上划来划去。 见许庭开始和许愿商量起来，刘志伟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打开了手机。他找了个地方放置自己全新的相机，并且打开了录制。 乔恩发了一张照片，是他**上身穿着围裙在厨房里自拍的照片，他对着镜头比划了一个“v”，因为背对着阳光，他的发丝和身躯的边缘都融化在了阳光里。他笑得仿佛一个刚刚制造出玩具火箭的孩子。 “你的全职丈夫正在辛勤工作。” 刘志伟不自觉地微笑起来。输入了信息：“全职丈夫你想要我支付给你多少工资？” 那头很快回复了过来：“一个晚上两个安全|套。” 刘志伟忍不住哼笑出了声。 许庭在一旁慢慢抬起了头看向刘志伟，再扭头看向许愿。只见到许愿瞪着刘志伟翻白眼，悄悄说：“恋爱的酸臭味……” 许庭：“……” 刘志伟切出短信界面进入微博，对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录了一段用两个手指比心的短视频。 随着视频发出的标题是：“love you.” 在他的微博炸开来之前，他转身按掉了摄像机的录制，坐在那儿又翻了一会儿微博，接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许哥。” 许庭抬起了头，只见到刘志伟站起来，举起手机对许庭说：“柳意动手了。” 许庭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随即响了起来。许庭拎起话筒听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了。” 刘志伟的经纪人是许庭，而许庭的手下也有一个信息小组，专门应对处理刘志伟的网上信息和公关问题。刘志伟在手机上刷到消息的同时，信息小组也刷到了。 那是一组刚发出不久的照片，全是刘志伟站在黑pub前的身影。从他下车到最后同闫明拥抱，全都拍摄得一清二楚。 爆料照片的标题更加搞事：当红小生刘志伟，究竟是演技上位，还是性向上位？ 无论是刘志伟还是许庭，都对这些照片非常熟悉，因为他们先前已经从闫明手里拿到了。 其中有几张照片拍得非常巧妙，闫明拥抱刘志伟时本来就存了那个心，拍摄出来的拥抱过程看上去就像接吻，而黑pub的招牌更是显眼。 爆料附带的报道里写满了关于刘志伟这段时间的走红，关于他火起来的速度提出了质疑，还就他的性向做出了带有“实锤”的“猜测”。 “……刘志伟在近期大火的综艺里频频受到关注，与同期的另一位潜力小生裴泽交情颇深，众所周知，裴泽的经纪人是带出影帝华骁的金牌经纪人许愿，有爆料称，许愿早已圈内出柜……” “喂，还带上你了。”许庭用手肘捅了一下许愿。 关于许愿疑似出柜的消息其实有很多，一开始还算火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地就弱下去了。经纪人不需要太强的公众效益，他在负|面影响下照旧带出一个影帝，足以说明他的手段和实力。圈里的人非但不避开他，还迎着他的喜好，许庭知道有很多年轻的男艺人专门想着跟许愿发生点什么。 这报道当然也将刘志伟和许愿搭上了关系。 “哦豁，”许愿弯下腰来看了几眼，“不是我说，刘志伟不是我的菜啊。” 许庭捅了一下他的腰子。许愿龇牙咧嘴地说：“……我没说错啊，我喜欢斯文的有点脾气的那种……” 这条消息火得很快，迅速无数人开始在那条微博下at刘志伟，而刘志伟刚刚发的微博又以更快的速度蹿升了上去。 而更加魔幻的是，就在这条曝光刘志伟又曝光闫明的消息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传遍各大媒体之后，有人转发了刘志伟的那条“love you”的短视频微博—— @闫明：love you too[爱心]. ——绯闻的另一个主角做出了回应。 刘志伟皱着眉头扶了一下额，闭着眼睛小幅度地捶了一下空气：“——许哥，我闯祸了。” 那什么……我开车很猛的，要是真开车就不是全年龄向而是r22了_(:3)∠)_……为了符合安乐死的小清新风格，大家随便按喜好脑补就好了嘛是不是~ 顺便求一发营养液啊哈哈哈哈 来我给你们推另一个娱乐圈的文转移一下视线（不是） 《失去尾巴之后[娱乐圈]》by青灯如昼 他只是在死亡之潮睡了一觉，再睁眼时，发现自己重生到了一具因爱被拒，直播自杀的小明星身上。 正当他还一脸懵逼时，经纪人就安排他上了个莫名其妙的节目 一百八十七 一百八十七 蔡雪一大清早醒过来, 八爪鱼式抱着怀里的等身长大熊伸长手臂够着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迷迷糊糊地刷了一会儿。接着她刷到了刘志伟的新视频。 蔡雪迷糊地嘿嘿笑了一下, 刚点下转发，就看见转发栏里有一条被反复转发量特别高的微博：@闫明：love you too[爱心]。 蔡雪举着手机反应了好一会儿, 接着猛地瞪大眼睛坐了起来：“什么？！” 她一起来，整个大熊就起来了，她腰上的长胳膊也起来了。 对闫明那条消息的转发大部分都写着“公开出柜”，这让蔡雪无法将其当做正常普通的粉丝转发来看。 她将熊丢到身体另一边, 用飞一般的速度疯狂阅览了相关话题，接着猛地一拳砸在了熊上：“这哪个不要脸的戏精啊！” “嗷！”熊下面的人被一拳间接正中肩膀，发出了一声痛呼。 蔡雪把熊一把揭了起来，拽起躺在那儿皱着脸的张成骞, 在他耳边大吼说：“你快给志伟哥打电话！打——电——话——！！” 张成骞捂住耳朵，一股起床气没法发：“打什么电话？烦死了！” “我不好意思给志伟哥打啦！你给我起来！”蔡雪连熊带人把张成骞连踹几脚踹下床，趴在**对床下的张成骞说：“你快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张成骞扶着脑袋眯着眼睛坐起来，拿起了蔡雪丢到他肚子上的手机。 “……喂？你出柜了啊？”张成骞闭着眼睛刚一问出话就被蔡雪一枕头砸了个正着。 刘志伟在那头奇怪张成骞怎么好像情绪很不好，简单地将事情说了：“……我当时让闫明做孙硕鹏让他做的，恐怕就是这个了。孙硕鹏和柳意一样，想挖我身上的黑料, 让我身败名裂。否则闫明不会答应我们之后, 又自己引火上身。” 张成骞听着听着清醒过来了, 他也是在圈子里混了不短时间的人了, 马上明白了这个操作。闫明本来就是刚刚被曝光绯闻的人, 而刘志伟发出的那条微博他一接话，事情就不一样了。闫明本来答应得好好的，关于柳意的证据也给他们了，可现在突然反水，只能是孙硕鹏让他做。 张成骞挠了挠脑勺说：“还捧闫明么？” 如果刘志伟此刻发澄清声明，的确可以彻底撇清和闫明的关系，但是日后想要兑现同对方的承诺，将他拉起来就非常困难了。关键之处并不是将是否摆脱闫明，而是是否能够将孙硕鹏拉出水面。 闫明在看到好处之前不会松口，因此刘志伟等人很难做下这个决定。 “哎呀你给我，”蔡雪忍不住了，一把抢过了张成骞的手机，“志伟哥，你等等！” 接着她切出通话界面，打开张成骞的微博，直接转发了刘志伟的那条视频消息：@张成骞：love you more[爱心][爱心]. “我靠你干什么？”张成骞瞪着蔡雪一把抢回了自己的手机。蔡雪紧跟着拿自己的手机转发了视频：@蔡雪雪：love you more than more[爱心][爱心][爱心]！ 刘志伟还没反应过来，那头一直关注着微博的许庭和许愿先看到了变化。 蔡雪和张成骞都是电视剧流量小担当，他们一发，风向就开始变化了，他们的粉丝开始纷纷跟风转发：love you much more than more! 而这个风头一起，刘志伟的粉丝随即加入了战场。 许多不明情况的网民开始懵逼了： “什么情况……刘志伟集体表白日？” “我爱zeo！” “原来有那么多人爱我志伟哥哥！!” “等一下，这到底什么情况，之前那个闫明没关系了吗？” 对于一些已经看到爆料的**的观众来说，这个操作就像是掩耳盗铃，一篇篇小论文随即发出，有条不紊地爆料黑pub的情况和闫明曾经因为性向问题被雪藏的“大料”。而紧接着一帮水军下场了，刷起了闫明跟刘志伟出柜，而蔡雪张成骞一齐祝福的解读。 随着事情的发酵，许庭的的座机开始疯狂响铃，没有多久裴泽也下场了。 @裴泽：only love you[爱心][爱心][pic] 裴泽随着转发附带了一张照片，正是刘志伟被revival官网选中的一张照片，上面甚至标出了revival的logo，还有一条带中文的产品标语——从这一刻起，revival。 许庭立刻看向了一旁刚刚放下电话的许愿。 许愿看了两眼许庭，说：“……你们那个小品牌，倒是起了个好名字，标语也不错。” 许庭反应了一会儿，接着立刻拎起手机播起了电话。虽然revival的策划是下个月开始投放到中国市场，但是网络上的宣传和电视节目上的不一样，门槛很低，刘志伟的模特照先前就已经在revival的官网上挂着了，这一次的照片也一样，在审核通过后就放到了官网，只不过还未曾在中国媒体市场里大面积宣传。 这个契机几乎完美。 许庭打电话的同时，华骁也转发了消息。但是他并没有直接转发刘志伟，而是转发了裴泽的那条微博，非常务实地写到：@华骁：爱你//@裴泽：only love you[爱心][爱心][pic]//@刘志伟：love you[video] 华骁一转，裴泽那点可怜巴巴的阅读量立刻猛地飙升了上去。 “确定了，今天是刘志伟表白日。” “哎，原来是因为他代言新品牌……” “这什么牌子啊，压根儿没见过。” “英国的一个小众牌子，之前就请刘志伟做过模特……当时我路过的时候还以为是看错……” “报告，虽然是个小众牌子但是年份挺久了，转型以前是做老式西装的，不叫这个名字，转型之后做小众新锐的西装款式，改叫revival了。” “楼上课代表别走！” “可为什么闫明是第一个转发的啊？真的没有关系吗？” “搞不清楚不要乱说，很久之前就有志伟哥的迷妹因为他做revival的模特发过po，只不过闫明比较跳而已。” “华总这条总让我感觉是两个单箭头噗[笑哭]。” “你不是一个人！” “等一下那刘志伟到底是不是gay啊？是已经跟闫明出柜了还是怎么样？” “这一早上好魔幻啊，消息真真假假的……” “刘志伟不是gay我直播吃键盘，搞不懂怎么会有那么多没脑子的喜欢他。” “楼上话放干净点！” “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我一个直男也挺喜欢刘志伟的，因为他打游戏操作技术骚啊，不见得比你没脑子吧？” 许庭开始运营之前，已经有一些刘志伟的路人粉、游戏粉和死忠粉都冲上去应对了，但是除了死忠粉，其他的粉丝都只战斗了一两个回合就下场了，而刘志伟到现在，真正愿意维护他的粉丝基础相比那巨大的水军数量还是不够看。 可眼下华骁起了头，讨论的口子被撕开了。随着华骁转发的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小明星，都是平时极力跟华骁搞好关系的，看到华骁转发，此刻也忙不迭地转发了。 几个小时后，关于刘志伟是不是gay的消息就炒到了热门。 而坐在书房里的乔恩，正在视频通话。屏幕的另一头是飓风的首席执行官莫娜，在几分钟前，乔恩愤怒地当着她的面在会议报告的途中吼叫道：“how dare he（他怎么敢）!” 莫娜在那头控制他的脾气：“wow——wow——控制住你自己，乔恩——嘿，乔恩，听着，你和他的关系还没有曝光，你不能这么做。” 乔恩几分钟前让莫娜知道他想要直接公开和刘志伟的关系。 “嘿，乔恩，听我说，你的婚姻状况现在还没有任何外人知道，你知道公开这一切飓风的股价会发生多大的动荡吗？你现在瞒着董事会结了婚——这我一直很不认可——你现在结了婚，还瞒着董事会，如果你没有任何事先准备就突然公开，还将你的财产分割给了对方，你知道这在世界范围内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吗？你可能不再是chairman，甚至有可能被罢任！”莫娜的眼睛瞥着乔恩按着鼠标的手。乔恩已经愤怒地编辑好了一切，就差点击一下就会发布到他的社交账号上。 乔恩松开了手，从前往后摸了一把头发。他在将首席执行官权利移交给莫娜的时候可从没想过他还会活到考虑到董事会的问题。 “慢慢来，乔恩，虽然你签了那些合同，乔恩，哪怕你签了那些合同——它们看上去即时生效了，但是事实上它们必须在正式实施时才会实际生效，对吗？”莫娜在知道乔恩结婚的消息的时候很是震惊，但让她没有甩手不干的原因是，飓风的董事会席位至今还没有变化，也就是说那些应当即时生效的合同，在陆易以及合同过手人的隐瞒下被搁置了，“听着，我不管你和他的关系怎么样，但是乔恩，你从来没有在这上面犯过错，你想要给他一个鼎盛的飓风，就要慢慢来，慢慢让所有人接受你们，你不能连一条你们恋爱的消息都没有，就告诉所有所有人，你把你掌握的飓风的资产一分为二了——你知道这风险有多大，乔恩。” 乔恩烦躁地说道：“可现在我却只能看着别人跟他传绯闻？” “以前也有很多人跟你传绯闻。”莫娜提醒他。 “我知道，但是那些不一样——我是说，我起码从他们身上获得了我需要的东西——而且我没有结婚！” “也许他现在也需要从对方身上获得什么——”莫娜说，“也许不是性，其他的东西。你得为此高兴，乔恩，起码你知道不是他出轨。” 乔恩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刘志伟要从闫明手里拿到一些东西，但是闫明的行为还是让他感到火大。他想了想，按死了删除键，再度噼里啪啦敲打了起来。 “嘿！乔恩！住手，你在干什么？！乔恩！”莫娜没有拦住乔恩，几秒钟内，乔恩在社交账号上发布了一条新的消息。 没有配图，也没有提出任何人，莫娜松了一口气：“哦……起码这是个好的开始……”可乔恩紧接着说道：“我要公开加倍我给威廉姆斯工作室的投资。” “乔恩？！”莫娜瞪大了眼睛。威廉姆斯工作室是乔恩入股，陆易在回国期间建立的，虽然法人是陆易，但占股更多的却是乔恩。也因为工作室在中国并且不以乔恩为法人注册，因此很少有人会在乎一个乔恩入股的兴趣类的小公司——鉴于乔恩总喜欢拿自己的个人资产投点有意思的东西。但是一旦公开并加倍他的“小投资”，事情就不一样了。那可能代表着行业或者飓风的新竞争方向。 “那是我的公司，”乔恩气哼哼地说，“没人能禁止我给自己的工作室投资。” 许庭放下去的水军并没有压死对方，事实上按照许庭目前的实力也只能保持目前这种不高不低的反击姿态。让许愿动手需要成本，而许愿又更是一张还不能动用的牌。裴泽能够出面是因为同刘志伟的关系，而华骁转发则是因为裴泽是他的师弟，这种情势下许愿就更不好有动作了。让许庭意外的是刘志伟的死忠粉的持久力都非常强，同黑他的人对骂了两天后也没有半点疲惫。 刘志伟的一路大大小小的龙套经历都被陆续挖出，里面充满了他曾经饰演角色的造型黑料、剧组黑料和电影本身的黑料，仿佛一部大型龙套史，让津津有味吃瓜的人看得叹为观止。 不少人感慨——刘志伟不屈不挠演了十年龙套居然一点也没火起来，简直太不科学了。其中好几部影片也上了院线，小火过一阵，可刘志伟哪怕参演了那样的片子，却一点也没蹭到热度，仿佛是天生的热度绝缘体。 于是黑子又下场了：他要是演技好，怎么还能这么多年火不了？所谓演技好都是吹出来的，都是炒作的！ 这瓜连吃了三天后，就在伪装者大挑战播出前的几个小时，一条爆炸性的消息冲进了微博——飓风领导人乔恩·威廉姆斯确认正式驻入中国影视市场，威廉姆斯工作室或成黑马？ 在所有企业家分析师眼里，乔恩的行为都在为飓风涉入新领域拉响了汽笛，可全世界特别关注乔恩个人的粉丝们只有一个荒唐的想法——这个追星方式太夸张了吧！ 乔恩：是时候登录大号了。 我这里科普一下，因为很多年轻的小朋友被网文荼毒惯了，认为总裁=ceo=一个企业的最高领导人。 其实企业构成里面还有一块很重要的叫做股东大会，简单理解是股东集合，给公司投钱的，是权利最高部分，他们会挑选董事开会，最高代表叫董事长也就是chairman，没有行政权力。 ceo就是首席执行官，也就是现在的莫娜的职位，而企业里还有一个职位叫president，在不同企业里地位跟ceo有时相同有时不同，但是它比ceo多包含一个荣誉的概念。而乔恩呢，他安乐死之前既是chairman又是president也是ceo，当然也是股东里持股最高的人，安乐死时他把执行指挥权也就是ceo的职位丢给了莫娜，所以他现在只剩下chairman和president的头衔，一旦他把自己的股份分给志伟一大部分，他的持有股份下降，就有可能在股东大会投票时被驳回意见，对于他这个决策者来说是有很大风险的。 所以目前陆易只是把那些合同都藏起来了，但是现实当然还有更多问题啦哈哈哈这里只是给不太懂的小伙伴有个基础了解。 一百八十八 一百八十八 华骁看到消息的时候就发出了一声哼笑：“没想到啊——”他用手一拱裴泽, 说, “你还那么巴巴地去给人家打call, 刘志伟现在的靠山老大了。” 裴泽张大了嘴巴：“——为什么他会在乔恩·威廉姆斯的公司？”裴泽之前也知道刘志伟所在的是个工作室，却并没将其同飓风的乔恩·威廉姆斯直接联系起来。这个消息一出, 魔幻得让他简直觉得自己在沙漠里看到了鲸鱼。 “撞大运了这真是。”华骁虽是这么说，却觉得没有那么巧合。又是飓风领导人投资的公司，又是金牌经纪人弟弟做经纪人，刘志伟的这条路也走得太好了。 可想到刘志伟之前十年的倒霉成绩, 华骁又不确定了：“……人品爆发了吧？” 这个消息才出来半天，影视圈的人就都知道了。突然爆火的刘志伟微博下的粉丝一时蒙了，就连先前的那些不屈不挠喷了三天的黑子们也集体停火，目瞪口呆地看了新的报道。 按照报道, 威廉姆斯工作室大部分都是些边缘艺人，只有一个目前话题度挺高的艺人，那就是刘志伟。 而反应最快的既不是刘志伟的粉丝们也不是柳意，而是即将播出的伪装者大挑战节目组。 在刘志伟的黑料爆发的时候，他们本已决定剪掉刘志伟过多的片段，接受星耀提出的剪片方案和巨额赔偿，可现在这条消息一出，刚刚准备通知星耀的消息马上被搁置了。 “用原来的版本, ”节目组导演说, “多剪点刘志伟的。” “啊？导演, 那星耀那笔赔偿怎么办？”助理问。 “嗨你怎么这么笨呐, ”导演说道, “星耀提出的修改方案不仅是减掉柳意的那点片段，还有增加他的片段，节目时间就那么长，增加了他的就减少了别人的，之前刘志伟被人黑得起劲，我们播他也是给人招黑，拿就拿了，现在你没看到刘志伟的背景吗？” “这不……公司没换啊？” “乔恩·威廉姆斯都增大投资宣布进军了，跟当时他那个小工作室当然不一样了！而且现在他是火到头上的话题，不剪他剪谁！” 助理楞了一下，问道：“那、那怎么跟星耀说啊？” “拒绝了，我们给了他价格，他们还多给我们一个要求，又不是就剪掉他的片段，还要多增加他戏份，现在刘志伟比他火，哪来那么便宜的事。我们这不还没回复么，跟他们说要么再多出一倍价格，要么免谈。” 柳意的主要部分拍摄播放时间是在两天后，因此这是个最好的谈判时间——迫使星耀做出决定。不管他们做不做决定，对节目组来说都是获益最大的。 乔恩消息公布的当晚，刘志伟闷闷不乐地回了家。 乔恩本以为他能迎接到一个高兴惊喜的刘志伟，可没想到对方的情绪并不高，还有点儿躲闪。 刘志伟一进家门就走进了厨房，像往常一样开始做饭，只是脸上没有带上笑容。 乔恩挪着轮椅来到厨房门边，问道：“zeo……你怎么了？” 刘志伟堆出一个笑容，又很快放了下去：“没什么，我挺好的。” 乔恩走进厨房，靠近了他：“嘿，你不高兴吗？” “我不知道，乔恩，”刘志伟耸了耸肩，“你知道这一天许哥接到了多少通想要合作的电话吗？我一天收到了三十个剧本，三十个，乔恩。我在这之前一个月都不会有三十个剧本。而且你知道吗，里面全是为钱来的本子，全是吃钱的大制作。我知道可能对商业行为来说这很正常，但是我——乔恩，这是我的生活，我的事业，你让我有一种不劳而获的感觉，我不太喜欢那种感觉。” 乔恩张了张嘴：“我……我想让你更容易一些。” “你已经让我很容易了，给了我最高的起步条件，”刘志伟说，“可你在我追求沙漠里的宫殿的时候，直接将宫殿搬到了我的眼前……我不知道，乔恩，我不觉得很惊喜，因为我知道那不是我凭实力获得的。” 乔恩沉默了一会儿，扶着台子的边缘站了起来，刘志伟连忙伸手去扶他。 “hey， i’m sorry，”乔恩搂着刘志伟的肩膀，“我很抱歉，但是zeo，我觉得你已经失去太多东西了，我只是想弥补这一部分……你的实力、你的成绩，所有人有目共睹，你的粉丝们不仅仅分布在国内，还分布在国外，他们喜欢你。我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够赏识你、给你机会，让你不再遗憾地错失你想要的东西。” 刘志伟没有说话。 “我知道追求本身就是你人生意义的一部分，相信我，我知道，”乔恩说，“你现在拿到的不是宫殿，只是一个宫殿的海市蜃楼，哪怕我进驻了中国的影视圈，威廉姆斯工作室在这块领域照旧是个新人——你知道中国的娱乐圈人际关系有多么盘根错节。这只是一个开始，zeo，你完全可以登上更大的舞台。” 刘志伟看向了乔恩。 乔恩看着他的眼睛说：“而且相信我，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来照看威廉姆斯工作室，我只会让陆易聘请一些像你的经纪人那样对这个圈子里更熟悉的中国人来看管它，你不用担心我会剥夺你追求的乐趣。” 刘志伟翘了翘嘴角，说道：“但愿你说的是真的。” 乔恩用手指着他，带着微笑退出了厨房，在消失在刘志伟视线里的同时，飞快冲进了卧室，对视频那头的人说：“hold on! hold on（等等）!不要让他知道我到底投了多少，也不要告诉他管理层发生了什么变化……我就想让他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不，不要过度包装……循序渐进懂吗……嘿！他现在只有一部网剧正式播出，你们不能给他影帝的投资，这会让他感到不公平！不明白吗？” “乔恩——乔恩？”刘志伟在外面疑惑地叫了起来，“你是不是又偷吃了冰箱里的鸡翅……” “好了，就到这里，”乔恩一边起身一边再次低声警告，“——不要过度包装，不要——我得去解释我偷吃的鸡腿去哪儿了，再见。” 就像乔恩说的，几天后投到许庭邮箱里的剧本就大幅减少了。毕竟刘志伟还是个只有一部网剧的新人，而威廉姆斯工作室也没有更多后续消息，许多人都还在观望。 可当时消息发出的第二天就是刘志伟的节目播出的日子。那一期节目又将他的热度往上炒了起来。 伪装者大挑战的时间一到，朱玉丽就坐在了电脑前面，准备好了茶水瓜子兴致勃勃地开始看。刘书迎瞥着她说：“那电脑多小啊，你干嘛盯着那么个小屏幕看？” “你不懂，上面有实时弹幕，”朱玉丽说，“能看到观众的想法，有趣。” 刘书迎看了一眼门口，说道：“最近那小姑娘不来了啊？” 朱玉丽愣了一下，脸上的兴奋消退了一下：“人家长恐怕是对我们有意见，毕竟是别人的女儿，我也不好管。” 本来一般这时候，刘书迎早就已经愤怒地跳起来了，可这一次他没有过大的反应，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他说到一半不说了，这话说了太多回了，朱玉丽耳朵长踺，他也说一次糟心一次。 朱玉丽说：“你别烦我，要么跟我一块儿看，要么就出去。” 刘书迎正想理论，视频里的刘志伟出来了。朱玉丽立刻激动地说：“哎你看我儿子！嗨呀怎么这么帅啊！” 刘书迎往前一凑，就被朱玉丽一把拽了过来：“行了坐这儿，你说他这身好不好看？怎么身材这么好呢？” “我以前身材也这样。”刘书迎不服气地嘀咕说。 “得了吧，你看看你现在这样，一个老师还能喝出啤酒肚。”朱玉丽看都没看刘书迎，嗑着瓜子说。 刘书迎仔细看了一眼视频里的刘志伟。这样看刘志伟，就不会有当面看的那种不敢直视的感觉，也可以不用想着跟他理论。 刘志伟跟朱玉丽一样，脸小，所以哪怕他不是最高的，在所有人里看上去还是视觉上最高挑的。 他一穿西装马甲，就跟模特似的，非常带范儿。 刘书迎看了一眼身边的朱玉丽。他好些时间没仔细打量朱玉丽了，现在朱玉丽还是穿着睡衣，头发随随便便地在脑后一挽，可她前阵子把头发染了，那些灰发没有了，现在她对着屏幕一笑，还是当年那个老样子，眼里装满了星星似的，充满了少女气。 “你看我干什么？让你看儿子的。”朱玉丽莫名其妙地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嗨呀，这什么任务啊，怎么还要耍杂技？哎，我儿子身手这么好，到底像谁啊？” 刘书迎的视线转回了屏幕：“像他爷爷，他爷爷以前教过武术，现在还有一帮徒弟。” “你怎么就半点没遗传呢？” 刘书迎又恼羞成怒了：“我是觉得学习比运动重要！以前我身体也好，带你蹬车连蹬三小时都不吃力！” “行了行了，看你儿子。”朱玉丽挥苍蝇似的甩了甩手。 屏幕里三个人陆续戴上了面具，蔡雪抢走全脸面具的时候剧组在戴城的脸上写上了“记仇”两个字，弹幕池里一片“哈哈哈哈哈哈”，而就在刘志伟戴上小丑面具的同时，那片“哈哈哈哈哈哈”瞬间转为了“啊啊啊啊啊啊”！ “妈耶这也太帅了吧？！” “这个气质……我死了……” “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秒变画风！” “我到底粉了个什么神仙！” 就连朱玉丽也激动地小声尖叫了起来：“啊啊啊老刘我儿子好帅啊！！” 啊啊啊我终于赶上了！ 甚至还有时间推个文！（喂） 《男神变成脑残粉》by蚊子抱着白菜 胡亚：流量小生第一人，靠脸赢得千万粉丝，腥风血雨人设，自拍都能上热搜。 耿逸文：影视歌三栖巨星，路人粉无数，整天被媒体猜测江郎才尽。 《盒子它想抱个大腿》by柠元娃娃 作为一只盒子精，某个小可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贺吉，好听又吉利。 原本他一直觉得这名字挺好的，直到他被某个臭名昭著的战神给捡回去 一百八十九 一百八十九 刘志伟的任务上一期就有了预告, 而且他日前火度高得匪夷所思, 因此关注伪装者大挑战这一集的人数比上一起有华骁参与的还高。当镜头播放到戴城打开任务书发现所谓的“卖艺”跟他想的一个都对不上时, 所有人都笑了。 “城城太可爱了吧！” “完蛋哈哈哈哈城城只能展示他的独门绝技了哈哈哈。” “什么独门绝技？” “城城以前做一个台湾节目的时候学会了独轮车，可能是唯一的技能了哈哈哈哈！” “妈耶好期待志伟哥的杂技啊, 志伟哥身手这么好肯定没问题！” “会武术不代表会杂技啊……” “刘志伟只会武术吧？” “所以说真的gay的衣品比直男好啊……” “前面的说什么呢，都还没谱的事。” “不是说刘志伟是gay吗？我就是因为这个来看这期节目的[星星眼]。” “我们志伟哥什么时候承认过了？他是不是gay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 “妈耶刘志伟的粉丝真残暴，还不许路人粉了。” 弹幕在刘志伟等人前往车站的过程中不断加厚刷新，纷纷开始讨论起先前还没有冷却下去的事。 “真的是很讨厌腐女了, 我就是喜欢志伟哥这个人，喜欢他演技，可有些人只听到他有可能是gay就冲过来就感觉很烦，我志伟哥又不是通过性向吸引粉丝的。” “是有这种感觉, 本来他也没怎么出名，一曝光他可能是gay，马上流量增加那么多。我来看城城，结果城城一个老牌影帝的话题量还不如刘志伟，搞得我都开始烦他了。” “刘志伟不是同性恋吗，恶心。” “说恶心的有病吧？” “腐女怎么了？碍着你们真爱粉了？我们也给他送热度了，怎么着还不许我们粉了？” “刘志伟恶心，实名diss。” 所有人混战成了一团。 每一集虽然主要是按照顺序播出不同小组的任务, 但是中间也会穿插同时进行的其他小组的内容, 只是量比较小。此时画面切出去播到了裴泽, 裴泽刚和黄天高分开, 就给刘志伟打了个电话：“喂？志伟！我跟你说我这次赢定了！以前我卖过保险你记不记得？” 画面又切出了一半给刘志伟, 刘志伟举着手机说：“可把你得意坏了，别到时候倒数第一。” “我是什么人啊，妈奶杀手！”裴泽说，“卖保险，小意思！” “咦，裴泽有点可爱。” “什么有点可爱，是非常可爱！指路视频23456！” “卧槽！原来是他！我一直以为拍那个花魁的是日本小哥哥！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刘志伟收了线，开始打量整个地铁站，然后对蔡雪戴城说了他的想法，画起了稿子来。 摄像机近距离地拍摄了他的稿子，画得当然跟专业绘画的人比不上，但是画面的重点、层次感、角度都很强，还在上面标出了摄像机位。 “不好意思，没学过画画，比较抽象，你们将就着看。”刘志伟说。 弹幕里立刻刷了起来： “我去，志伟哥好专业。” “没学过画画……学过画画的我死了。” “这设计好装置艺术啊。” “哇，蔡雪小姐姐的难度有点高，做得到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别说做不做得到，根本没意义啊。” “这也太水了吧？” “这摆在公众场合有点羞耻啊……难怪要戴面具[笑哭]。” “没人觉得我zeo哥哥认真画图的时候超帅吗？而且是那种霸气的帅！” “我我我我我！小丑爱好者，每帧都想截屏！” 蔡雪和戴城声称可以一试时，所有人都激动起来。筹备工作被后期加快了，能看到现场三人走来走去，亲自将器材拖来拖去，还反复测试可行性的全过程。 当一切准备就绪时，画面突然黑了，接着出现的是三个人的全景。一个沟通上下层的楼梯，栏杆是欧式小镇的黑色镂花铁栏杆，最下面有一条黑色的长板凳，板凳边上有一个黑色帽子，口朝上，摆放在那儿。戴城侧身面对镜头，踩着独轮车来回在一个地方小幅度地前进后退。在他的上方错开一定的距离悬挂着穿了白纱裙的蔡雪，她正面对着镜头，粉色的绸带系在她腰间，她的身体垂直，双膝抬高，就像凌空坐在那儿。他们的左边有一个黑漆漆的路灯，就在蔡雪的上方，刘志伟凭空横在那儿。他用两条腿夹着路灯，背后有一根悬挂在顶上的用作平衡的黑色绸带。可绸带穿过了上方悬吊的横杆，垂下的另一头两端却并没有固定在任何东西上，而是放在二层的栏杆边上。他们三人无一例外手里都拿着一本书。 这一切看上去好像只是静止的，可当二楼的工作人员上前拉扯了黑绸带的一端后，凌空的刘志伟的身体被水平旋转着移向了二楼平台的方向，工作人员向他伸出的手里放了一块钢镚，刘志伟的身体又水平转回了原来的位置，将钢镚交给了蔡雪。 蔡雪的身体在绸带上垂直旋转了一周，将钢镚交给了下面骑着独轮车横向移动的戴城，戴城将那枚钢镚丢进了黑色帽口。 “卧槽！”弹幕里有人叫了起来。 他们三个人谁都没有将眼睛离开书本，但当整个“装置”动起来，一切都不一样了。整个运动的轨迹流畅而清晰，三个人分别有三个不同的运动轨迹，可所有观众的视线顺序却都被引导一致。 第一个硬币传下去的同时现场就有路人定在那里从照片模式切换到了视频模式。有了工作人员的起步，第二个第三个……逐渐越来越多的路人开始掏出自己手里的硬币跑到二楼拽动黑绸。 当他们的频率变高，刘志伟却没有马上加快速度，他会在收集够一定的硬币后才传给蔡雪，蔡雪的手小，接不下，她就用书接。 接着三人都开始用书本传递硬币。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背景音乐，他们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甚至没有看摄像机镜头，可当所有快速而繁杂的人流作为背景经过他们四周，对比他们始终像钟表一样稳定而规律的动作，一种很难用语言表达的感觉升了上来。 “妈耶，为什么看综艺我感觉看了个公益广告……” “这个……从技术到概念都太强了吧？？” “啥？等等，这说了啥？啥意思？” “明明没有加快倍速，但是这里感觉周围的人全是虚化的、快餐式的，就他们几个是正常速度的。” “因为是楼道吧，感觉对比好鲜明啊……” “小丑面具真的好加分啊！好荒诞的感觉！” “志伟哥！到底！怎么做到！在上面水平悬空的！！” “楼上，靠肌肉保持身体平衡，背后那个带子，拉的人越多他越省力，相当于帮他支撑一把。” “我去，这么一解释觉得更厉害了，有一种‘关注的人越多，力量就越强大’的感觉！” “而且他们的书也很有意思，刘志伟的是《活着》，蔡雪的是《理想国》，戴城的是《时间简史》。” “我感觉他们本身还好，比较感触深的是所有人都在拿手机拍照，感觉看书、看好书的变成了稀奇的猴子……而现在还真的是这样……” 无数弹幕有无数种解读，正因为整段视频里没有出现任何综艺话的颜文字或者暗示语突然跳出，也没有一句艺人的语言，猜测含义的人才那么多。 就当这个片段到达尾声——帽子里的钱币塞满了时，戴城忽然离开了他反复来回的小范围，脚步第一次骑出了一整圈。他将地上的帽子拎了起来，骑着独轮车一路向前，把帽子里的钱倒在了坐在地上的乞丐大爷面前的碗里。 乞丐大爷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了看戴城。可戴城已经拿着帽子走了。 “啊啊啊！！看到这里我get到了什么！” “现在乞丐赚得比我都多。” “我说我为什么刚才好几个镜头里都有那个乞丐，感觉不美观……原来等在这儿啊！” “我的妈呀，活着理想国时间简史到乞丐……窒息……志伟哥真的想好多啊……” 朱玉丽拉着刘书迎说：“哎，你看看，看看！” 刘书迎有点儿不服气：“那本《活着》当初还不是我让他看起来的。” 朱玉丽闻言睨着刘志伟说：“你还记得啊？小时候你这么疼儿子，现在就不疼了？你儿子换壳了啊？” 刘书迎反驳不过，没有说话。 朱玉丽说：“志伟从小到大语文成绩最好，你这个当爹的以前多自豪啊，他以前出去逢人就说‘我爸爸是语文老师’，你教训他用错一个词，他能自己多抄写几十遍，你说你骂他一句，他心里多难受？” 刘书迎说：“那也不见他改啊。” “刘书迎，这改不了，这又不是别人用词习惯不好，你教教就改过来的事。你妈生来一条腿长一条腿短，你让她改正走路姿势，改得了吗？” 刘书迎又不说话了。 “哦，你看到别人给把腿砍了，装个假腿跟别人一样走路，你就要把你妈的腿给砍了装个假腿走路？” “别提我妈。”刘书迎皱眉说。 “不提你妈，提你儿子。”朱玉丽看了不吭声的刘书迎几秒，收回了视线，“你备课去吧，快没了。我要去写评论了，你不准看。” “你什么意思，他们不剪了？！”柳意在自己的休息室里瞪着蒋修杰，“合同都在，钱也付了，怎么就不剪了？！” “钱没付，”蒋修杰说，“他们要加倍。” “加倍？！”柳意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凭什么！？” “凭他现在比你火，背后靠山还大。”蒋修杰提高声音，说了出来。柳意一下子顿住了。 “你找水军黑刘志伟，如果他还是当初那样，那也没什么，现在他背后的公司突然火了，他就那公司一根独苗，这时候你还想再动他风险太大了。” 蒋修杰也搞不懂怎么偏偏这个关头上乔恩·威廉姆斯就过来投资了，本来这时候刘志伟的黑料都可以洒遍全网了，偏偏给他拉了回来。 蒋修杰来回走了两步，越想越不对劲，确认道：“你应该没有把柄在他手上吧？” “我有什么把柄？”柳意说，“就当年《破式》的事情，早就已经给清理干净了。” 蒋修杰放下了心，想了想，又问道：“那个闫明怎么回事？” 柳意心里咯噔了一下，想了想又说：“他本来就想对付刘志伟，我趁势帮了他一把。”蒋修杰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你这做得聪明，刘志伟之后肯定得发声明，我们再看看能不能用闫明把他拖下去……” 柳意和蒋修杰谈完了，蒋修杰一离开他的休息室，柳意立刻就举起了手机，拨通了闫明的号码：“喂？你的料就这么点？要是我不曝你还打算磨蹭到什么时候？你不是说去拿新的料了吗？” 闫明在那头缓缓地说：“拿不到。” “拿不到是什么意思？”柳意急得火烧眉毛，他的那一集马上就要播出，公司又不肯为他支付双倍报酬，刘志伟要是火度不下去，他就只能看着自己的黑料被曝出。 “他这几天没有课，我找不到时间和机会。”闫明听上去不急，对比柳意语速显得很慢，“而且就算你现在拿到了料，他们现在钱多有底气，你买的水军够压住他们吗？” 时间太短了，压根儿不够运营的。柳意知道。他来回走了两步，毫无预兆地挂了电话，大步向外走。还在外间处理事情的蒋修杰连忙追上他：“哎——哎！你去哪儿？一会儿还要开个会呢！” “我说了，公司不付钱，我来付。”柳意只顾往前走。 “你那点现钱不够！”蒋修杰头疼地拦住他，“一会儿开会和几个人一起讨论个决策，你这一期运营得好不会太坏……” “难道我就看着他窜上去？！”柳意提高了声音，“会开了一个又一个，都没拿出什么方案，现在网上都在讨论他！讨论他节目和公司，之前那点负|面消息早刷不见了！我明天的节目要是就那么播出去，那些人难道不会想到上一次吗？！”柳意自己心里不是没谱，可刘志伟是他必须挡住的一个人，越是在对方发亮的时候，他就越是想要弥补得密不透风。“之后他就出名了！他就成了新的武生了——还可能说出以前那点事！就看着他窜上去？！” “你给我站住！”蒋修杰吼道。 柳意扭过了头来：“他的丑闻要是闹大，乔恩·威廉姆斯就算投资了他的工作室，你说，会不会跟他解约？” 蒋修杰楞了一下，说：“有是有可能的，但是那也得闹得够大……” 柳意又迈开了步伐：“只要他起不来，闹多大都行。” “你要去干嘛！”蒋修杰急了。 “去借钱。”柳意说。 一百九十 一百九十 “柳意出门了。”盯梢的狗仔在对方离开的同时一个电话打给了许庭。许庭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许愿, 说道：“你的狗仔跟上人了。” 许愿哼笑了一声：“看看他去找谁。” 柳意一出大楼就打起了电话, 电话打完的同时车也到了, 他上了车就走，不带半点犹豫。许愿的狗仔跟上对方, 手里相机不断拍照，可柳意的司机熟悉狗仔的跟车套路，十几分钟后，就把人给甩了。 “行了行了, 赶紧走，”柳意看了一眼身后，不见紧跟的车了，立刻急匆匆地说, “别让徐少等。” 司机立刻找准了路，一脚油门就抢着黄灯过去了。 柳意到达预定的茶室的时候，他打电话的人已经到了，正坐在那儿喝茶。看到柳意，对方转向他，正是风行的少东徐鸿惊。徐鸿惊笑着说：“柳大明星，怎么突然钱不够了啊？” “徐少，”柳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还不是那个刘志伟。” “刘志伟怎么了？”徐鸿惊给自己倒满了茶, 随意地问道。 柳意还没开始说话, 徐鸿惊先拍拍手, 叫了几个女郎进来。 别人是陪酒要女郎, 徐鸿惊连陪茶都要。三个穿着旗袍身材婀娜的女子走进房间，两个到了徐鸿惊面前，一个到了柳意身边。柳意只觉得不自在，可徐鸿惊伸手一指柳意，对一个女郎说：“哎，别黏着我，看见没，柳大明星，都认识吧，身手可好了，武林高手啊，去去，去他那儿。” 一个女郎于是来到了柳意身边，贴着他坐着。 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私事，柳意只觉得不自在，但徐鸿惊他是知道的，没有女人是不会上桌的。 “怎么了？说说呗。这么大笔钱，我去投资个电影还要考虑回报呢。”徐鸿惊其实投钱从来不考虑回报，只看重面子，投钱多他面子大，他就爱投。这么说只是披个专业点儿的老虎皮，听上去让人不明觉厉而已。徐金红这么一说，柳意也不得不开口了：“徐少，本来这是我和星耀之间的事……”柳意把事情简单地一说，徐鸿惊明白了，睁大着眼睛说：“哟，朱阳文这么抠啊？” “嗨，朱总平时对我不错，但是您也知道的，一考虑整个公司的效益，投的钱就得有个限度。刘志伟这么一搞，节目组也趋炎附势的，不肯守规矩，除了出钱我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办法了。” 徐鸿惊一听是出钱比谁钱多的问题，心里就跃跃欲试，可他毕竟是风行的少东，投出去与的钱是面子，要回来是里子。他对柳意说：“咱们一个项目的好兄弟，都一起做过那么多大事了，这点钱算什么。不过嘛，你也知道的，我也这么大个公司呢，钱给你了，我的账怎么做啊？” “徐少，这事儿还真得问您。”柳意调整了坐姿，身体微微前倾，“当年您想潜刘志伟那件事……” 徐鸿惊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啊？” “我知道那其实是赵总的想法……可当时那事儿要是曝光，再加上我手里的证据，刘志伟是一辈子都爬不起来了啊。”柳意说，“咱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把他压下去，对谁都好。” 徐鸿惊对自己的花边消息毫不在乎，柳意知道，他大大小小的花边层出不穷，对有些大款，有些艺人是争着往上蹭，可对徐鸿惊，是恨不得赶紧撇开，因为徐鸿惊好面子，泡到了谁一点都不遮掩。 同理，“他”曾经潜过刘志伟的事以前也曾经被报道过，在柳意看来，再曝光一次也不算什么，而且恰是时机。 这波要是刘志伟的黑料闹大了，给威廉姆斯工作室也是个重创，对于娱乐圈其他的公司来说，这个要来争地盘的新公司一开始就受挫，是他们最乐于见到的。 “你不知道赵泽霖现在管我可严了，”徐鸿惊说，“我闹点儿小绯闻没事儿，要是闹个大绯闻，对风行也不是什么好事。” 柳意心想风行名声掉了关他什么事，他是星耀的，还挺乐意呢。可他又接着奇怪徐鸿惊怎么突然开始考虑其风行的利益了。徐鸿惊从来没考虑过这种事，一向是有钱争面子他就干了。 柳意还在疑惑，徐鸿惊说道：“行了，我去跟赵泽霖说一声，我当你是兄弟，钱呢，这儿给你了，你得给我立个字据。” 柳意喜不自胜，立刻说：“那必须的。下个月项目的钱到了，就还给徐少，绝不拖欠。” 徐鸿惊签了张支票，又让柳意立了字据按了指纹，趁柳意写字据的时候，他掏出手机“咔嚓”连人带字据拍了一张。 柳意警醒地抬起头来，徐鸿惊笑笑说：“不好意思啊，你看，这是我的老规矩了，谁都一样。” 柳意有点儿不自在，可现在字据也签了，钱都到手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将字据交给徐鸿惊就起了身。 徐鸿惊收起字据，脸上带笑地将他送出门，就在开门的时候，柳意看到一个穿着浅淡颜色衣裙的外国女郎提着手包从走廊的尽头走了过来。 “your friend？”那女郎用英文问道。 徐鸿惊立马说道：“哟，正好，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心理医生珊娜。”接着他磕磕巴巴地用英文跟女郎介绍了两句。 女郎向柳意伸出了手，同他握了握：“很高兴见到你。” 柳意只能听懂点儿简单的英文，这句他听懂了，只是很敷衍地点了点头，心想什么心理医生，就是徐鸿惊泡的妞。 他草草跟徐鸿惊告别，离开了这里。徐鸿惊看着对方离开后，哼笑了一声，说道：“你说得对，向我来借钱的人没有一个看得起我，我还以为他们会把我当祖宗，其实他们心里都把我当孙子。” “你在说什么？”珊娜问。 徐鸿惊回过神来，虚虚地搂住珊娜的肩膀，磕磕巴巴地用英文对她说：“我说你说的很对……你想喝点茶吗？或者咖啡？” 珊娜瞥了一眼柳意离开的方向，跟着徐鸿惊走进了单间。 “冰摩卡，谢谢。” 许庭和许愿几个小时候接到了狗仔的回复，柳意回到公司了，脸色还不错。许愿说道：“看来他事情办成了。” “星耀都帮不了他，他还能找谁帮忙？”许庭有点儿疑惑。 就在这时，刘志伟举着手机快步走进来，对许庭说道：“许哥，他去找徐鸿惊借钱了，而且已经借到了。” 许庭立刻说道：“徐鸿惊？！” “嘿哟，反应挺快啊，”许愿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现在的黑料拿不到，想着以前的那事了。” 刘志伟心里有点儿不安，因为那件事确实是实事，而且刘志伟也确实得罪了风行的人。如果风行的人和星耀联手了，这一次恐怕真的不好办了。 “如果风行的人也有想法，他们想给我们公司一个下马威，这就……”许庭说到一半，许愿忽然问：“你从哪儿知道这事的？” 许庭也楞了一下，看向了刘志伟。 “我的专业狗仔都跟丢了——要知道他们以前拍到过戴城的床照——你怎么知道他去找徐鸿惊，还借了钱？” 刘志伟举了举手机，卡壳了：“我……” “我以前就觉得你们这个办事的消息来源有点儿怪，我弟没那么有本事啊，怎么很多事到你们手上总能有奇怪的解决方式呢？”许愿眯起眼睛说。 刘志伟瞪了一会儿许愿，看向许庭问：“许哥，这算不算商业间谍？” 许庭：“……” 刘志伟想了好一会儿该怎么解释，最终说道：“我有个朋友，是徐鸿惊的心理医生。” 许愿“啪”地把手里的文件拍在了桌上：“我靠，这么大的消息，你现在才说？” 许庭看向了许愿：“……这事就你不知道，商业间谍。” 许愿：“……那什么，你们公司的事我不了解，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许愿想了想说：“你那个朋友，说了他们达成什么条件了没有？只是钱的交易，还有别的么？” 刘志伟咯噔了一下：“他们提到了……以前我的那件事，但是徐鸿惊还没有表态。” “有戏，”许愿说，“让你朋友注意提取证据，给星耀来个大的。” 当天晚上，节目组就收到了柳意的款，遗憾地更改了剪辑。一切都发生得无声无息，第二天刘志伟的消息还在网上蔓延，威廉姆斯工作室的火度还在最高的热门，柳意的那一期充满光辉的节目也和平地播出了。 可节目播完之后，华骁的微博给节目组公开发了一封律师函——关于节目组不按合同规定未经通知缩短裴泽的节目情节和时长的公告。 华骁这个影帝牌子做大了之后，就入股了金光，现在也是金光股东的一份子，不拍戏的时候也会管理金光的事物，他发这封律师函，一点毛病都没有。 一百九十一 一百九十一 “我华总帮裴泽出头来了！” “我就觉得！为什么裴泽那一集镜头那么少！前一天的节目里还有很多跟刘志伟互动的片段呢, 我这一集一点都没看到。” “不止裴泽吧, 高高的片段也很少, 基本上都是柳意。” “虽然我挺喜欢柳意的，但是看他卖保险真的有点无聊……不知道为什么。” “感觉剪辑师智商下线了, 怎么卖的，卖的哪几种一点都没剪出来，几乎都是跪舔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认出柳意的啊？” “没有啊，柳老师本来名气就比较大, 很容易认出来吧，那个脸型。而且化妆师没搞好啊，胡子掉下来的那里我都笑死了。” “节目组的锅干嘛说到柳意身上，柳意卖得比另外两个都多, 他的占比大怎么了？” “原来时长这种东西合同也会规定啊，我一直不知道……” “裴泽和黄天高本来就没什么好看的吧？柳意咖位大，当然播他了。” “上一集戴城咖位也很大啊，但是他的比重也没有那么多啊。” “戴城都已经过气了。” “谁说城城过气了？你们吵还带拉踩别的艺人的？” “戴城根本两个阶级好吧？说过气的几个意思？！” “怎么没什么好看，我就特别喜欢看裴泽的片段，有意思多了，比那个什么大武打明星有意思。” “有意思+1，不知道为什么, 看柳老师的那几段总觉得几个住户有点太夸张了, 一敲门就开了, 还是各种请进……高高那边总是碰壁好好笑啊, 裴泽也碰壁, 但是裴泽卖得好6，好会说话。” “裴泽卖保险真的6666，好想挖他来我们公司……” “我觉得裴泽来给我卖保险，说不准我就买了……” “节目组有点黑啊，就因为柳意咖位大就多播他的吗？” “柳老师怎么了？我觉得看点很多啊，我要是被他敲门的迷妹，肯定幸福死了！” “多播很正常啊，柳老师的名气就是大嘛，第一集里面华骁不是也拍得多吗，就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不是……被住户认出来卖的保险……作不作数啊？规则不是不能让住户认出来吗？” “要是不作数柳意的保险能有几个算进去？” “节目组过分了，非得挑事。” 华骁的律师函一发出，一石激起千层浪，什么粉丝都跳出来了。柳意的粉丝力挺柳意，裴泽的粉丝很多都是日星圈的，也难得加入了国内娱乐圈的战场，刘志伟的粉丝一看自己爱豆的小伙伴被攻击了，也马上去帮腔，戴城的粉丝一看自己的爱豆被拉踩了，也立马跳下了场。 一片大混战随之引发，节目组背上了最大的锅。 事情发生后，深夜还在继续激战的修仙党们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结束工作后有多少能量就在网上发散多少能量。 伪装者大挑战这一期是影帝最多的一期，全是大咖，两个影帝一个准影帝，还有一个左高师虽然看上去没什么事，可有人说节目组剪辑不公平后，左高师的粉丝也跳出来说自己的偶像上一期也觉得剪少了，还剪出了好些黑历史镜头。 四个大咖的海量粉丝开始互相diss，各种拉踩，宛如一场夜间狂欢。 可星耀的气氛却没有那么妙。 高层连夜开了会，朱阳文半夜找来柳意，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他妈看看你干了什么？！”朱阳文喷得唾沫飞溅，“你花这个钱有意思吗？啊？！花了还怼着华骁的霉头触？你把你的剪掉了不行吗？人家要那个价，你要开两个要求，你抠掉一个要求不行吗？非得搞个头条出来跟华骁硬碰硬？！” 柳意还是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被朱阳文指着鼻子骂，上一次他被人指着鼻子骂还是《破式》里李江骂他，从《破式》以后，他一路走高，就没有多少人这么对他过。 当着那么多人面丢脸，柳意从脖子涨红到额头，心里一阵暴躁。 “华骁现在针对的是节目组，又不是我们！”柳意低吼说。朱阳文连节目都没看过，有什么立场说他？再说整个过程朱阳文也没半点给他考虑的意思，现在又冲他撒什么气？ “节目组——节目组跟你签保密协议了吗？他们凭什么来给你承担这个风险？你的违约金够给他们跟华骁打官司吗？华骁还是他们的投资人！” 朱阳文转了两圈就看到了坐在一旁噤若寒蝉的蒋修杰。他指着蒋修杰又说：“还有你，你怎么把关的？柳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功不可没啊！怎么？你捧出个准影帝就得意了？他干蠢事你也帮着他干？！” 蒋修杰不敢反驳，只是低着头不断说：“对不起老板……” 朱阳文把在座的所有人挨个儿骂了过来，骂出了一身热汗。整个会议上就听到他咆哮的声音。他的啤酒肚颤颤巍巍的，也亏他肺活量大。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说：“不要告诉我你们还没个对策！” “老板，公关的人已经在做了……”蒋修杰说。 “在做？做什么？把祸水往节目组头上引？你们有没有脑子！”朱阳文又吼了起来，“节目组跟你签保密协议了吗？签承诺书了吗？签风险承担了吗？！他们扭头给你曝光，你还做个屁的准影帝！” 朱阳文又擦了一把汗，对身边管合同纠纷的一个人说：“你去，现在联系节目组。” 那人立刻点头去了。 朱阳文看着在座的众人，终于不再吼了：“听着，华骁一点招呼都没打就来硬的，我们不来硬的斗不过金光。准备好律师函，告节目组刻意抹黑艺人。” “抹黑？”蒋修杰楞了一下。 “他之前有人说他造假的那些，还有这次……都是节目组故意剪辑的问题，我们手里有他原片，剪几个新的片段进去。” 这是新闻常用的手段，哪怕是同样的内容，用不同的标题和解释会造成观看者截然相反的想法，更何况他们手里有的是相似而不同的片段。 蒋修杰醒悟过来，连忙说好，跟手底下的公关出去了。 几个吩咐下去之后只剩下柳意和朱阳文，朱阳文看着还在红脸的柳意，冷声问道：“钱哪儿来的？” 柳意没有答话。 “我问你钱哪儿来的！”朱阳文又提高了声音。 “……徐少那儿借的。” “你还跟徐鸿惊借钱？！”朱阳文吼了起来。 “公司不付我还有什么办法！”柳意也吼了起来，“要不是我的钱被套在你那个项目里，我还用得着借钱？” 朱阳文指着柳意说：“好，你翅膀硬了，徐鸿惊也敢惹了。你知不知道他什么人？名声多差？跟他碰上你还有什么好处？” “怎么没好处？他当年潜规则了刘志伟，现在要是曝光这个，刘志伟还能起来吗？”柳意语气很冲。 “什么？”朱阳文楞了一下，“……他说了？同意了？” “我跟他借钱的时候提的，”柳意有点儿气不顺，“他钱都借给我了，能不同意吗。他本来也就是不在乎这种事的人。” 朱阳文思索了一会儿，说：“你走吧。” 柳意大步走了出去，离开后他找到蒋修杰，说道：“把刘志伟和徐鸿惊的那事儿也曝了吧。” “啊？！”蒋修杰看了看四周，将柳意一把拽到角落，“朱总同意了？” “同意了。”柳意说。 蒋修杰疑惑地想了想，又觉得朱阳文要是单独批评了柳意，柳意不会那么平静地出门来，于是说：“我看看这料怎么曝。” 柳意离开蒋修杰后，又打通了闫明的电话。 “你手上还有什么黑料，你都拿出来吧。”柳意说。 “怎么？你们打算把他往死里整了？”闫明有点儿意外，“你们有对策了？” “所有都安排好了，我看他这次怎么翻身。”柳意握紧了拳头，“光靠运气火起来，哪有那么容易，我看他能撑多久。” 第二天一早，继华骁发出律师函之后，星耀也发出了一封律师函，声称节目组为了节目效果抹黑艺人，尤其影响到了自己的艺人柳意。几个被打码的评论放出，都是声称柳意第一期造假的，再匹配第一期里他的fullbo视频和后续放出的“真实”视频，声称是节目组刻意制造的失误，好让观众认为柳意作弊。而第二期中柳意掉胡子的片段也剪了不同的镜头，表示胡子不牢固，并不是只在住户面前掉，还有许多真实的镜头没有剪辑，偏偏剪了最能造成他作弊错觉的那些片段。为了引起话题，他们还提到了节目里左高师等其他参与者的片段，虽然没有原片，但换个解释就完全不同了。他们避开了刘志伟裴泽和华骁，只讲述了不公平的那些片段，这样一来没有被涵盖的人就是被“偏爱”的对象。 明明两个公司都只是发了对节目组的律师函，围观群众却觉得他们在互掐。可星耀说得很有道理，“实锤”又充分，许多人不禁开始摇摆不定了。 “讲道理光看那些视频确实容易觉得柳意在造假……” “这么一说感觉节目组确实不怀好意。” “等下，节目组是金光投资的啊，我突然发现。这代表了什么？” “……我去，所以原来不是柳意在抢戏，而是华骁在抹黑柳意吗？！” “我华总从来不干这种拐弯抹角的事。” “我感觉到了两个公司在互掐……” “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我好混乱啊……” “所以华骁其实投资这个节目是为了捧起裴泽和刘志伟，顺手抹黑了其他人？？？” “等下我没有觉得诗诗被黑了啊，她本来就挺蠢萌的……” “我来归纳总结一下，刘志伟、裴泽和蔡雪都是华骁圈的，戴城是老牌影帝，第一期带了裴泽，第二期带了刘志伟和蔡雪，华骁的如意算盘打得特别好，第一期带了蔡雪，第三期恐怕就是他带刘志伟和裴泽了。柳意第一期跟刘志伟撞车了，第二期跟裴泽撞车了，所以两期都把他黑了个彻底，第三期就是蔡雪，不知道怎么黑柳意，我看好你哦华总。” 这条嘲讽的评论一发出，许多人都恍然大悟： “卧槽，是真的！” “刘志伟、裴泽和蔡雪的关系确实挺好的。” “柳意好惨啊……” “不愧是金光啊，捧新人这么带劲的吗？” “最好笑的是还有人说华骁护短干得漂亮。” “我一直挺讨厌华骁的，一副钱多是大爷的样子。” “他黑料不少，搞不懂哪有那么多人喜欢他。” “华骁真的挺不会做人的，一个影帝本来应该挺多人喜欢的，但是我周围的人都不喜欢他。” “我现在转黑了，那一窝窝的都黑。” “怎么这样啊……我还挺喜欢蔡雪的……” 这个律师函一发出，黑节目组的人上涨了，可反黑华骁等人的人也同样上涨了，许多人干脆倒戈了。 没有等节目组和华骁两方做出回应，第二个料又爆了出来。 还是闫明和刘志伟，这一回场景换成了刘志伟的音乐练习室，也是狗仔偷拍的，闫明和刘志伟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而姿势更像是相拥环抱。 于是那个还没有熄灭的话题又提了起来——刘志伟到底是不是gay？ “你晚上回去小心点。”许庭在刘志伟离开的时候提醒了一句。 “放心，我开车很小心的。”刘志伟说。 “注意跟车。”许庭见刘志伟没有意会过来，提醒了一句。刘志伟楞了一下，点点头说：“好的，许哥。” 刘志伟走出大楼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人跟着他了。他对镜头和人的注视一向**，于是没有扭头，径自上了车。 刘志伟没有马上发车，他坐在驾驶座上先给陆易打了个电话。 “喂，陆哥。” 陆易刚回到家，准备脱下外套，就接到了刘志伟的电话：“怎么了？” 珊娜正坐在客厅的餐桌上赤着脚翘着二郎腿吃葡萄，看到陆易进门，视线移了过去。 “好，我现在过来。”陆易说着又将脱了一半的外套穿回了肩头。 珊娜翘着纤细的小腿说：“又有哪位约你？” 陆易上前吻了她一下，从她嘴里掠夺了一颗葡萄，说道：“有人跟着zeo，我得去陪他坐坐。你今天怎么样？‘病人’还礼貌吗？” 珊娜穿着颜色浅淡温和的线衫，卸掉了艳红的指甲油，妆容也十分温和。每当她这么干的时候，通常是去见病人的时候。 “不坏，”珊娜耸了耸肩，“你知道我不会透露病人的隐私。” “所以我问的是你，”陆易说，“以你爱人的角度，想问你有没有在工作上遭到任何方式的性骚扰——我听说那位病人私生活比较混乱。” 珊娜舔了舔嘴唇说：“没有，我知道怎么让男人对我望而却步。” “可我没有。”陆易说。 “因为你拿到通行许可证了，”珊娜主动吻了他一下，“去吧，我的勇士，你要保护的‘公主’可太多了。” 陆易笑了笑，说道：“等我回家。” 珊娜看到大门被关上，脸上的笑容微微消退了一些。她漫不经心地吃完了葡萄，然后轻巧地跳到了地上，走进她的房间打开电脑开始写诊疗记录。写完之后她向后靠在椅子上，借用靠背的弹性一前一后地弹动着。 “珊娜，反省一下，你快因为那个男人变成一个无趣的女人了。”她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地说。 “no，我挺喜欢这样的。”她换了个语气又对自己说。 “可你现在成天围着他打转，围着他的朋友打转。” “那也许也是我的朋友。” “我想你需要找点刺激新鲜的东西了。” “刺激新鲜的东西……” 珊娜一拍双手：“我要养条狗！” 乔恩一直在家里等到了将近午夜，刘志伟才回到家。乔恩本想质问他跟陆易去喝酒为什么不找他，可想到刘志伟的解释和对方疲惫的模样，乔恩就将那些质问统统忘记了。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轻易离开家门去找刘志伟。 “嘿，sweetie。”乔恩说， “嘿，apple。”刘志伟脱下了外套。 乔恩看到刘志伟径自走进卫生间，洗了一把脸。 “你还好吗？”乔恩说。 “有一点儿累，”刘志伟说，“生活不太容易。” 乔恩看着刘志伟，说道：“生活总是不容易的。但是他们不应该打扰你的私人空间。” 刘志伟的脸和额发都湿漉漉的，他撑着洗手台说道：“成名的一些缺陷。我不太喜欢这样。”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乔恩说，“我从没有见过这样追星和刺探隐私的方式。” “中国的艺人地位很高，”刘志伟说，“有很多人喜欢获得那种万众瞩目的成就感，获得那张众星捧月的感觉。和外国的影星不太一样，如果一个中国的影星业余时间是当农民种地，他们会觉得他疯了。” “你说出了我想说的，你们似乎没有自己的空间和时间。” 刘志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呼出了一口气：“我有时候只想演戏。我对别的没有那么多兴趣和要求，我想创造自己的作品，但是很多时候人们——总是觉得我应该做什么。我是说，我甚至不在乎我的粉丝数量有多少，那只是一个我作品认同度的象征，不是绝对象征，更不是唯一指标。可这个圈子里的人们——他们走的是同一条路，你需要有大量的粉丝来证明你的出名，需要有综艺和互动来吸引粉丝，需要炒炒绯闻稳固热度，需要找个话题让别人记住你……需要夺回你的名誉。” 乔恩看着刘志伟：“那是属于你的东西。” “没错，可我已经不在乎了……我当然不想它发生在我身上，但它就是那么发生了，我憎恨过他们夺取我的名誉、我的第一个作品，可如果我的人生只是单纯为了将它取回来而复仇——”刘志伟张了张嘴，“……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忘了它吧。你和许哥为我做了太多，我不该这么说。” 乔恩看着刘志伟走过他的面前：“你不希望柳意受到惩罚吗？” “我希望，”刘志伟看向乔恩，“可我从来不以那为目标。乔恩，我已经在另一个阶段了，你让我看到了前方更遥远更广阔的空间，因此往回看的时候，看到那条狭窄细小的路，我觉得它根本不算什么。” 刘志伟顿了顿：“那不代表我原谅柳意或者其他任何过去故意不公正地对待我的人，但是你知道，我最不能原谅的那个人已经不会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了，我心里没有那么多仇恨。” 乔恩扶着轮椅扶手站了起来，伸手拥抱住了刘志伟。刘志伟顿了一会儿，说道：“但我也不喜欢别人侵犯我的隐私——和你。所以他现在做的事让我有干掉他的动力。” 乔恩“噗嗤”一下笑了。 “zeo，你是我的太阳。”乔恩说，“我不会让任何乌云遮挡住你。” 伪装者大挑战当期播放完后的第三天，节目组看着两方律师递交来的律师函和合约，陷入了沉思。 助理胆战心惊看着导演说：“导演，这怎么办？” 华骁要求曝光柳意违约的消息，柳意要求证实节目组刻意剪辑的事实，双方态度都很强硬。 导演挠了挠自己的地中海：“怎么办？都曝呗。反正咱们节目组已经火到全国了。” 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规律，我更新三千的时候就有人说水，更新五六千哪怕四千的时候都没有人说，我说积累到六千再更新大家说不要，那我日更三千就说水。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水、节奏慢到底是指剧情慢还是指更新慢，请你们不要搞混这两个东西，前者是我的质量问题，后者是精力问题。我不是全职写手，每天也只有那么多精力码字，大家这么期待我很感谢大家，但是我确实三次元的生活也非常紧张。如果觉得着急不过瘾就等等攒一段时间再看，我想你们就不会觉得情节发展慢了，现实等待的时间不是情节发展的节奏，而我的情节发展也许也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打倒柳意再打倒下一个，着重点也不一定是打倒和复仇。有精力我一定会多写，但是有时候码字到睁不开眼睛第二天起来一看发现说我水、节奏慢，我就会认为这是质量问题，就会思考我到底在写什么玩意儿，为什么要日更，还不如不更新琢磨剧情质量和各种铺垫问题。 你们看一两分钟的文章，我可能要写四五个小时，谢谢你们等待，谢谢你们期待，催更我也更高兴，但是麻烦你们如果只是因为更新慢，就说更新慢，不要说水、节奏慢。在我来说我真的觉得慢、觉得有点儿混乱的时候，恰恰是大部分人觉得挺期待挺喜欢的时候，而且那段时间没有任何人说剧情水。我满足不了那么多人的要求，爽文傻白甜文我也不太会写，真的觉得剧情没意思的，省点时间看看别的更有意义文、做点别的更有意思的事吧，食之无味的就不要可惜弃之了。 ——常年叨叨叨劝退读者今天还提前更新的风溯君 一百九十二 一百九十二 陆易这一天回家的时候比平时的时间更早,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珊娜随意甩在门口的高跟鞋, 于是他往里面叫道：“honey, 今天怎么样？” “我很好。”珊娜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来，“你怎么样？” 陆易感到有点疑惑, 通常珊娜这时候已经出来了。 他一边摘下自己的外套一边说道：“不算太坏，我让乔恩的一个保镖跟着zeo了，最近总是我去接送，恐怕会传出我和zeo的绯闻……” 陆易没有听到珊娜的回应, 他奇怪地打开卧室的房门，没有看到珊娜，先看到一条巨大的灰色的影子猛地窜了出来。 “shit！这是什么？！”陆易猛地向后倒退了一步。 “simon!e here!”珊娜高兴地一叫，一条斑斓大狗将两只前爪放开陆易的肩膀, 扭头回身扑向了珊娜。 陆易瞪大眼睛站起来：“珊娜，这是一条狗！” “这当然是一条狗。”珊娜抚摸着那条看不出品种的杂交大型犬说，“give me your paw（给我你的爪子）。” 那条大狗十分听话地举起了前爪。 “你——你从哪里弄来的？”陆易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条斑斓大狗，“别告诉我你要养它。” “你说对了，”珊娜高兴地说，“simon， say hi to you daddy!（西蒙，跟你爸爸问好）” 陆易张了张嘴, 上前了一步说道：“珊娜, 我不是不喜欢宠物, 可我忍受不了他们的毛, 你知道的, 我喜欢干净……” 珊娜根本没有理会陆易，她对simon说道：“让他看看你能做什么。” 大狗扭头将桌上的苹果放到了陆易手里。 陆易捧着苹果说：“珊娜，我不……” 大狗又将**的电视遥控器叼到了陆易面前。 陆易接过遥控器：“它太大了……” 大狗将椅子拽到了陆易脚边，在陆易面前一个起立，把陆易吓得往后坐进了椅子。 现在，陆易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苹果和遥控器面对着电视，脚边还趴着一条大狗。 “电视时间。”珊娜微笑起来。 陆易：“……” 柳意看着狗仔拍来的照片，皱起了眉毛：“这人是谁？” 跟刘志伟同进同出的男人赫然是陆易。 “不知道，这几天一直接送他的，车开得很快，好几次跟丢了。”对方说。 柳意皱起了眉毛，收起了手里的照片，对那人挥了挥手。那人离开的同时，蒋修杰从星耀办公楼里出来了：“你站这儿跟谁说话呢？” “没谁。”柳意说，“节目组回复了吗？” “还没，不知道金光是不是还在搞什么小动作，我们该放的水军也放了，该删的也删了，他们暂时还没什么反应……” 蒋修杰总觉得这有点儿奇怪，好像太顺利了一些——现在只有华骁的粉丝还在战斗扑腾，无论是裴泽还是刘志伟，他们的粉丝都已经被压死了。整个网络都在叫着让金光要点脸，从华骁的黑历史挖到金光本身的黑历史，再挖到金光的艺人的黑历史。公司做大了都有点儿容易让人产生偏见的事件发生，观众群众其实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有时为了挺自己喜欢的艺人，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来几个深入群众的人的内部“粉丝”的爆料，就纷纷跟风转发。 但蒋修杰知道金光不止这么点能耐，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蒋修杰毫无头绪。他正要叫柳意回去，就人匆匆从楼里跑出来，着急地对蒋修杰说道：“蒋哥，节目组发声明了！” 蒋修杰咯噔了一下，立刻说道：“什么声明？” 他一边问一边大步往里走，柳意听到了也立刻跟了上来。 那人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他们……他们两个声明都发了！” 时隔几日，在无数网民的围攻和两个公司的压力下，节目组终于做出了回应，可是回应却让人大出意外。 蒋修杰猛地扑到电脑面前，只看到节目组的微博改成了“诚实的伪装者大挑战”，而这个“诚实的”节目组先后对两个公司发来的要求作出了公开和回应。 先针对星耀所说的抹黑艺人干脆上传了拍摄原片，量实在太大，于是放在了公开网盘，再针对金光要求的公开了柳意的违约补偿合同。 蒋修杰瞪着眼睛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手都在颤抖：“……不是有律师联系他们了吗……怎么没有任何消息突然公开声明了？！” 蒋修杰怀抱着一丝希望点开了网盘，快很准地找到了上一期柳意要求剪掉的几个视频——一帧都没有剪掉，连拍摄的无效镜头都在里面。 “律师联系了，他们原本说会马上给我们消息，没想到……” 蒋修杰的嘴唇都白了，他是在忍不住怒吼道：“他们有病！” 从来没有一个节目组会干出把原片全部放出来这种蠢事，得罪了当期的艺人是小事，以后这个节目整个就凉了。没有一个艺人能保证自己不在录制时被拍到需要被删掉的片段，而每个综艺也都会默认剪掉那些片段，现在这个节目能这么干，将来怎么会有艺人愿意参加这个节目？！他们连影帝都敢得罪！ 包括朱阳文，整个星耀都没想到节目组会这么干。正是因为笃定他们不会这么做，他们才发了先前的律师函，那只是用来表态的，看上去是针对节目组，其实是针对金光，谁知道这个节目组不按常理出牌，以这种自杀式行为曝光了所有东西。 柳意猛地推开朱阳文，点开了第一期里他和刘志伟共同拍摄的视频，果然那些视频也全部都在，没有剪辑拼贴，刘志伟在打出“s”的时候他在一旁被涌向刘志伟的人群淹没了。 柳意鼻尖上都是汗，他又点开了之后的视频，原视频本身文件就带有拍摄时间，而之后他单独拍摄的片段里相同的场景，打的人不是他，旁边站着凑数的人也不是刘志伟。 柳意一瞬间觉得这像是一场梦，一场噩梦。马上所有人都会看到这些，看到他之前的表现。节目组是根据柳意的要求剪辑了，可他们现在将所有原片一放出，一切都变了。 柳意疯狂点举报的按钮，可是那些视频并没有立刻消失。蒋修杰好歹恢复了一丝理智尽力镇定地对一旁的人说：“……告……告他们……” 告他们什么？没有遵循节目的保密义务？没有遵循合同？没有未经通知就放出不利于艺人的信息？这些在料都已经完全曝出的情况下，只会让吃瓜群众由此证实一切。 他们是可以让节目组吃官司，可柳意的黑料已经板上钉钉了，而且他们还放出了违约合同……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说的就是现在这情况，可蒋修杰根本想不通节目组导演平石健到底为什么做出这种毫无头脑的决定。 蒋修杰扭了扭自己袖口的纽扣，强自镇定地说：“我去找朱总……” 柳意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他的大脑一片嗡鸣，全是一切被公开了的恐慌。 一旁的助理推了推柳意的胳膊说：“柳哥别急……蒋哥肯定能想出办法的……” “滚……滚啊！”柳意大吼了一声。他的背上全是疯狂涌出的汗水。他又拼命点了好几下举报，没有任何作用。 他猛地直起了腰背，快步走向卫生间，拨起了电话：“发出去……发出去我让你！听见没！！” 整个网上的消息炸开了。 巨大的反转让人回不过神来，所有人都懵逼了。 “这……什么情况？？？” “卧槽……刷新了我的认知……” “这反转？？？？” “有人看过那些视频的吗？能简单概括一下吗？” “我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最不要脸的根本就是柳意啊！” “我的妈啊！！柳意两期都作弊了好不好！第一次代打，第二次干脆直接暴露自己身份！！！” “我要送柳意一个变脸大师称号：）不愧是演员，太会演戏了，人前人后两个脸。” “我错了……我还真的以为华骁那群人欺压柳意……现在发现是柳意这个人有毒……” “我当初就说了！！柳意这傻逼代打！！！现在实锤出来了，柳意的脑残粉们呢！？” “我靠我靠我靠气死我了，根本没我华总什么事！都是柳意这个小人！” “太魔幻了……以后我再也不在事情最终结果之前出来就开骂了……” “星耀这是拿所有人当傻子耍啊。” “呵呵，这人可真是多大脸啊，华总都老老实实捡垃圾，他还能一而再再而三改游戏规则，之前还倒打一耙说是节目组的锅，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之前骂我华总小雪裴泽和志伟哥的人呢！现在都不咧咧啦？” “这反转……太有毒了……” “所以说刘志伟打的那个是真的？！不是特技？！” “特技你妹，之后志伟哥还发了个单独在家里打的视频，都很帅！” “卧槽，刘志伟真的太秀了……” 所有媒体都转发了伪装者大挑战的这两条微博，气愤的粉丝们剪出了柳意作弊的片段合集，然后渐渐的“柳意作弊”这四个大字被顶上了最高的热门。无论哪条相关微博下面全都有这个tag。 先前沉寂的粉丝们都跳了起来，仿佛绝地反击般冲柳意的粉丝突突突扫射，全是嘲讽脸和“柳意作弊”四个大字。 如果先前柳意的粉丝不四处拉踩，先前的吃瓜群众们没有往阴谋的方向死里黑华骁等人，现在的反弹不会那么激烈，可这一会儿，那些硬生生咽下气的粉丝们，终于找到了最爽快的反击证据，一点不留地喷射了出来！ 灯光昏暗的餐厅里，地中海导演平石健坐在那儿抽烟，他的对面坐着个戴着帽子胡子拉碴的男人，两人被弥漫的烟雾包围了，连中间火锅的热气都被混合冲散。 整个餐厅都是高大而冷的，背景有清冷的钢琴乐，却没有任何与火锅和烟格格不入的感觉。 “我干了那么多年，也就搞起来个伪装者大挑战，现在算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平石健笑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脑勺。 对面的男人给他倒上了酒：“辛苦了。” “说好了啊，老哥，我这么散尽千财的，以后就跟着你吃苦咯。”平石健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男人抬起了脸来，赫然是李江。李江很浅很平淡地笑了一下，嘴角几乎没有动：“嗯，没事，跟着我。” 平石健看了李江一会儿，笑了，指着他说：“难怪整个大陆就你能拍好武侠。来，吃菜。” 李江拦住平石健给他夹的一筷子，将它推回了平石健自己的碗里，在对方诧异的目光里再度给双方倒满酒，一仰脖子就喝干了。 平石健裂开了嘴，猛吸了一口烟说：“做点不一样的感觉挺好的，嘿，挺好的。” 谢谢大家，超感动的，但是我本意不是引战哈，有剧情意见的我都看过了，也问了一些追我文的其他作者，也许会有改变也许没有，因为写到节点了，暂时不会轻易变动。水这个事呢，其实不止我一个人，其他作者包括我认识的金榜作者也经常一起吐槽到这个问题，所以我就说了，我很想让大家搞明白水和少和慢都是不一样的，被说质量问题会很影响作者的情绪，也容易影响新人作者的写作方式，左影响一下右影响一下文就面目全非了。仅仅是建议没有任何问题，我早先也说啦，欢迎你们提意见，催更，有道理我一定改。仅说水、节奏慢，不带有其他示例，没有任何建设性意义，没有实际建议措施请不要轻易提了，否则只是个人情绪而已，我会真诚祝愿你出门找到一篇更好的完全不水的超级好文的~ 一百九十三 一百九十三 星耀的公关反应速度很快, 该联系的都联系了, 能删的都删了, 但是越来越多的粉丝不断刷屏，删得没有刷得快, 柳意这么多年来只有在《破式》上映的那段时间上过一阵热搜顶，从此之后就跟热搜前三无缘。 整个星耀还没有做出任何公关公开关于这件事的任何回复，柳意的粉丝一部分脱粉了，一部分等着反转, 还有一部分转而开始骂起了柳意的背景公司星耀，认为是星耀安排他做的这一切，否则一个艺人难道还能拗过公司的安排吗？ 不死心的粉丝们又开始大开脑洞给柳意各种找可能，没有多久, 一条新的消息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震惊！近期爆红小生刘志伟曾接受徐鸿惊潜规则！” 消息报道上附带了过去的旧新闻，还有曾经刘志伟的一些陪人喝酒的旧事。有些甚至连刘志伟自己都记不得了。 同样的，八卦还介绍了徐鸿惊的风评，其实徐鸿惊是个什么样的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组八卦也就是将徐鸿惊曾经的所有劣迹做了个大整合，让新的年轻粉丝们又增广了见识，加强了对徐鸿惊的认识。 刘志伟本来已经洗了一波，可这条消息一出来，关于他的风评又急坠而下。徐鸿惊潜过无数女星, 他有钱, 也爱炫耀, 因此根本不怕被曝光。新闻多了, 所有人都习惯了徐鸿惊这么个人。他们都知道他虽然是风行的股东之一, 却不是管事的，而风行每年能产出那么多优秀的艺人，跟徐鸿惊没有关系，所以他不管做什么，对风行的影响都很小。 那条消息曝光了刘志伟和徐鸿惊当初达成的条件——一部参演者鲜肉众多的剧《追梦者》，后因为剧组问题，该剧打了水漂，可刘志伟被徐鸿惊潜过却是个铁一样的事实。 “什么情况，原来娱乐圈没直男是真的？怎么徐鸿惊还会潜男人了？？” “徐鸿惊不是指喜欢女人吗……” “你们先前粉的刘志伟，看见了吗？起码柳哥从来没有潜规则，公司给他塑造一个人设怎么了，现在谁还不草个人设啊？柳哥人后不爱笑怎么了？” “柳意那只是不爱笑吗？他就看不得别人比他强啊！作弊还能洗的？？” “这几天消息真是爆炸……我还要考试啊啊啊！” “不可能吧！假消息吧！我志伟哥要是真被潜了怎么还能十年火不起来啊！” “卧槽，我现在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应该对刘志伟转粉还是转黑了……” “这水太深了吧……划不动了……” “所以刘志伟真的是gay？这算是铁证了？” “原来刘志伟十年前就出道了……我还真的以为他刚出道呢……” “一直没觉得刘志伟演技怎么样，就听到别人尬吹，也就一部网剧的新人，不知道到底怎么火到这个地步的。” 一时之间网络上充满了刘志伟的负|面消息。 消息爆发的时候，刘志伟正在家里放假。他有好几天没有出门了，因为一离开小区，他就能感觉到有人跟着他。 乔恩的小区进出非常严格，外人很难进来，而住户哪怕携带亲友进入也需要登记，那些狗仔在外面找了好几天了，没有找到进来的办法。 刘志伟坐在客厅里和乔恩一起拼那块有乔恩肖像的乐高。一边拼刘志伟一边说：“你觉得应该去哪些地方？如果跳伞我担心我母亲的身体受不了……” “嘿，你答应我的。”乔恩说道。 刘志伟顿了一下，塞了一块切好的哈密瓜到嘴里：“好吧，那我们得给她找个活动……” “我不觉得你需要为她策划一切。”乔恩说，“你知道他这段时间在游戏里逛了多少次西班牙吗？我敢信她比你更了解那些地方和历史。” “……”刘志伟反驳不了乔恩，“好吧，乔老板，你通常是怎么玩的？” “到那个地方去住一段时间，”乔恩说，“体会那儿的人们是怎么生活的，你会发现他们跟你的思想、文化有很大的不同，那些不同不能简单用言语概括，体现在他们所有细小的生活习惯、文化活动和行为举止上。你往往能从那些文化里得到你觉得应当进步的地方，发现他们的一些并不有趣的地方。这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 刘志伟点了点头，将一块积木放在了拼图乔恩的眼睛上：“嘿，那就是度假。你不会针对哪一些景点去游览吗？” “哦，有些人喜欢那么称呼。我不知道你说的景点是什么，那些也许只是一些比较著名的地方，不代表你非去不可。”乔恩耸了耸肩，“你知道的，我总是需要去很多地方，有些是因为工作，有些只是因为好奇，但是哪怕我去了那么多地方，那么多国家，我依旧觉得我对其中的任何一个国度都知之甚少。我不认为只参观那些著名的地方会让你更好地了解那个国家的历史和民族。你是个中国人，你能了解整个中国民族的全貌吗？你住在这里，你比游客更加熟悉你们城市的景点吗？” 刘志伟抿了抿嘴唇：“不。” 乔恩摊了摊手：“但是你比他们更了解那些东西对城市的意义，在城市历史上的重要性。因为你住在这儿，它是你生活的一部分。就像在巴黎的街道上，你可能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埃菲尔铁塔，却能在独自听着浪漫的音乐喝咖啡的时候，透过玻璃看到它就伫立在那里——虽然我紧接着看到有人在那附近抢劫。” 刘志伟笑了出来，说道：“和你在一起我好像总是在梦想远方。” “任何人都会梦想远方，只是有些人逐渐在长大的过程中丧失了那种能力。”乔恩说。 刘志伟看着穿着海绵宝宝睡衣研究如何拼拼图的乔恩，又吃了一块哈密瓜：“这就是为什么你永远像个孩子？” “永远像个孩子是很难做到的，”乔恩头都没有抬，“有一段时间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大人的模样，于是我选择了去死。现在你让我重新变成了孩子……嘿，我为什么要买这样一块该死的积木，我的这张图里根本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放它！” “给我。”刘志伟说。 乔恩愣愣地看着刘志伟接过那块黑色的积木，走向已经挂在墙上的那副刘志伟的积木肖像，将那块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的嵌进了“眼睛”里。 “现在它有位置待了。”刘志伟转过来说。 乔恩盯着刘志伟说：“you know what，我根本不是个孩子。我现在很想干点表达自己有多爱你的大人的事。”乔恩从沙发背后举起了两个安全套盒，“你愿意选一个吗？” 刘志伟咽下了嘴里的哈密瓜，舔了舔嘴唇扬起了嘴角：“冈本太小了。” 乔恩转一只手上的包装看了一眼：“哦。”他一把丢了盒子，又拿起了另一个。 “乔恩，”刘志伟笑出了声，“你把套藏在沙发里？” 乔恩无辜地歪了歪脑袋。 刘志伟走向他，抽出了口袋里的一样东西，低声说：“我喜欢有凸点的。” 陆易混乱地洗完了澡，满脑子想的不是工作，而是珊娜的那条狗。 珊娜把他的客房布置成了狗窝，可那条狗一点也不满意，每天晚上非得蹭进他们的房间跟珊娜挤着睡。不管是睡觉还是吃饭，simon无孔不入。 陆易觉得自己的地位被一条狗威胁了。 他从浴缸里出来，刚想找浴巾，就想起他先前将浴巾丢进了烘干机，而烘干机在一旁的房间。 “珊娜！我的浴巾！”陆易高声喊了一声。 ing（我来了）.”珊娜在外面叫道。门被胡乱地敲响了，陆易一开门，却发现外面站着的不是珊娜，而是那条斑斓大狗。simon的嘴里叼着陆易的浴巾。 陆易：“……” 见陆易迟迟不接，simon爱理不理地将浴巾放在了他脚边，扭头就走。 陆易心情复杂地擦干了自己，来到卧室里，看到珊娜正躺在**看书，那条狗不知道去哪儿了。 “嘿，我想跟你谈谈。” “嗯？”珊娜挑了挑眉毛，眼睛没有离开书本。 “关于simon……我觉得他太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哦，你希望我像一个全职太太一样在你需要的时候全身心照顾你，而你不需要的时候只能孤单地待在房间里等待？”珊娜虽然说话不太客气，可是她的脸色却没怎么改变。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易撸了一把头发。 “你知道它的来历吗？”珊娜翻了一页书，轻巧地说。 “什么来历？”陆易问。 “它是退役的警犬，”珊娜说，“后腿受伤了，不能再执行任务。它寻找领养人，于是我领养了。” “你很有爱心，珊娜，我知道，但这不能说明……” “它很容易接受训练，非常服从主人，能够二十四小时都跟着我。”珊娜说。 “可和……” “比你听话也比你有时间多了。”珊娜冲陆易微笑了一下。 陆易：“……” 珊娜放下书拉黑了灯，躺进了被子里。陆易也只能捏了捏后颈躺进了床，搂住珊娜的腰说：“我爱你。” 几分钟后珊娜的手摸上了陆易炽热的胸膛，陆易也拱起了身体，跪爬在珊娜的上方急切地撸起了她的睡衣。 可当陆易大动作地搂起珊娜的腰打算发动进攻时，一声狗叫猛地在黑夜里响了起来！ “汪！——” simon一个飞身扑倒陆易，将陆易按在了床的边沿，险些就要掉下去。 陆易被瞬间吓得魂飞魄散，当开灯看清是那条该死的大狗后，他用力捂住了脸，一头向后倒去：“jesus christ（我的老天）！” 珊娜忍不住笑得弯起了腰：“stop simon……嘿，蹲好，simon。”大狗回到了床边地下，坐在那儿冲珊娜吐舌头。 “good boy.”珊娜摸了摸大狗的脑袋。 陆易歪在那儿，心情乱七八糟：“seriously？你还夸奖他？！” 珊娜上前吻了陆易一下，笑着说：“别担心，只要你不把他当做敌人，他不会打扰我们的。” 陆易被珊娜吻着的时候双眼并没有离开simon，他们虎视眈眈地对视了一会儿，陆易心想：never（绝不）。 刘志伟黑料曝光的当天晚上，许庭就给他打了电话。电话很久才被接通，许庭差点以为刘志伟出事了。 “喂……许哥……” “差点以为你……”许庭话说一半打住了，“你上网看看，有人爆了你的黑料，徐鸿惊那事。” 刘志伟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披上衣服起身，来到了书房。 “看起来不是星耀干的，”许庭说，“跟星耀的风格不太一样。但是这时候想把你拉下水的也只有柳——” “孙硕鹏。”刘志伟说，“柳意不知道那么多细节，当时徐鸿惊想见我是孙硕鹏推荐的。哪怕是柳意干的，孙硕鹏一定也在背后给他提供了信息。” 可孙硕鹏一向谨慎，不会直接联系柳意一个目前负|面消息很大的岌岌可危的艺人，他和柳意之间的沟通渠道只有—— “闫明在哪儿？”刘志伟问。 许庭还没说话，闫明的声音已经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志伟哥想得远，我在这儿呢。” 刘志伟微微皱起了眉。这时乔恩也来到了书房门口，正想开口，被刘志伟伸手拦住了。 “你现在打算好了吗？”刘志伟说。 “打算好了，”闫明笑着说，“早知道你和乔恩·威廉姆斯是那种关系，我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刘志伟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在说什么？” “你们小区是挺严的，但是也不是进不来。前不久发生过一次事故，蛮有意思的，我就问了孙硕鹏，”闫明说，“原来那么一位大佬住在你们小区。你还跟他住在一起，要不是亲眼看到照片我都不相信。” 闫明第一次坦白说了“孙硕鹏”跟他的关系，刘志伟觉得他是真的考虑好了，但闫明言下之意找了狗仔跟到了他的小区，刘志伟却感到很十分恼火。他没有感觉到闫明的狗仔，但是对方知道了他和乔恩的关系，说明闫明的狗仔比柳意的更强。 “闫明，我警告你——” “你放心，我既然打算站在你这边了我就不会把这些爆光，”闫明说，“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国内的娱乐圈就是孙硕鹏的游乐场，你们又要毁他名誉又要抢他市场他肯定不干，你为什么不去国外发展？” 刘志伟没有说话。 闫明笑了笑说：“不管你怎么想的，我就先告诉你们个消息吧，星耀打算放弃柳意了，他们会更加集中打击你们公司，所以现在你们与其考虑怎么彻底拉垮柳意，不如考虑考虑怎么多发展几个艺人。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公司现在就你一个，在国内娱乐圈这种竞争环境下整垮你一个太容易了，只要他们下了这个决心联手整你。但要是威廉姆斯多几个艺人，就不会出现倒一个刘志伟，就倒了全公司的情况。” “这不用你担心，”许庭一把将电话抢了过去，“该签什么人，什么时候签新人，我们公司会做决定。志伟倒不倒，也不由你说了算。” 闫明在那头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许庭另找了一个空间，又跟刘志伟说了几句，当他挂掉电话之后，闫明已经到他指示的办公室里去等着了。 全程在一旁旁听的许愿拦住正要去办公室见闫明的许庭，说道：“哎，我说，把他签了吧。” 许庭皱起了眉。 许愿看着闫明离开的方向说：“这个人有野心，有能力，就是没本钱，确实正适合你们这种刚刚起步又投资不菲的公司。而且不拴住，这野狗的威胁性就太大了。他看着像是给两边都在做事，其实是揣着资本等好买家。利用得好，他是第二个钱有前。” 耶，又是早更！ 又一个月月底啦！还有营养液的请奶我！ 一百九十四 一百九十四 许庭揣着文件来到了闫明面前坐下了。 闫明看着许庭坐下, 又看了看四周办公室整个装修, 笑了笑说：“这是审问呢？” 许庭看了一眼门外的许愿说：“说说吧。” “我觉得你们真不聪明, ”闫明没有直接回答，“孙硕鹏这种老油条, 你们一个刚起来的公司，先跟他打好关系，站稳脚跟才算那么回事，一进市场就想要整垮他, 不是我说，野心太大了吧？” 许庭的脸上没有笑意：“野心不大，怎么竞争？” 他将一支录音笔在闫明面前大大方方放着了，意思很明显。 “说吧。”许庭说。 闫明盯了那支录音笔一会儿, 抬头看着许庭，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他开口道：“本来孙硕鹏没想针对刘志伟。但是你们把他惹火了。刘志伟要是不火，改个行，要么简简单单在娱乐圈边缘混混，没人会对他下手。但是孙霈华一倒，他就开始瞄准你们了。孙硕鹏在各大娱乐公司都有股份，自己也有个团队，你们现在针对他, 虽然不是最坏的时机, 也不是最好的时候。” 许庭没有说话, 等着闫明继续。 “我被星耀雪藏解约之后也另投过几个公司, 但是他们一没有培养我的实力, 二在意我过去的黑历史。孙硕鹏瞄准刘志伟之后就开始找我这类本身就有劣迹的人，我最合适，他就给了我这么个机会。”闫明向后一靠，说，“有水没有啊？” 许庭看了他一会儿，到一旁给他灌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他一开始对我的要求就是跟刘志伟搞好关系，看你们想做什么，见机抹抹黑添添乱。”闫明很坦白，但是他越坦白，许庭越是凝重严肃。闫明能对他们这么坦白，也可能对孙硕鹏那么坦白。 “比方这一次吧，刘志伟不管是不是gay，他的风评受损是板上钉钉了，”闫明说得好像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和徐鸿惊十年前的事情都能拿出来炒，你觉得他这事能轻易翻篇吗？” “孙硕鹏只想让你干这个？”许庭说。 “他到底想干什么你们还不知道么，”闫明说，“我在他眼里就是个随时能损失的棋子，跟柳意差不多。只不过柳意没有脑子，我有。我能猜。” “猜什么？” 闫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看了看许庭：“你知道星耀为什么要放弃柳意吗？” 许庭还没有说话，闫鹏自行接话了：“星耀是靠一个柳意起来的，但是现在柳意不再拍武打戏，他的价值一年比一年弱。柳意每年都在吃自己的老本，其实真正吃他老本的是星耀。柳意赚来的钱就被忽悠进星耀的项目里，如果说他是一头大象，星耀就是培养这头大象的吸血虫。他们把柳意扶起来，每年都让他往星耀不同的项目里投钱，这些洗出来的钱只有一部分反还给了柳意，其他都进了朱阳文和其他几个人的口袋。” 这些消息许庭知道，钱有前对他们的这个项目多有了解，前不久就已经告诉了许愿和许庭。 “星耀的运营模式不是走可持续发展的，”闫明开了个玩笑，“它旗下除了柳意都是流量小生，这种艺人带起来成本小、见效快、来钱也快，两三年换一个新面孔，起来快，一眨眼就过气了。它运营的那么多娱乐选秀节目也是这个套路，你们也知道的，选秀节目的成本就更小了，人才自荐来自民间，培养费用公司一部分粉丝一部分投资商一大部分。后期随便运营，什么垃圾都能成冠军。” 闫明曾经是星耀一个音乐选秀节目里培养出来的，他知道得很清楚。 “一切都是为了赚钱。” “这跟孙硕鹏什么关系？” “你别急嘛，”闫明笑了笑，“柳意现在利用率很低，赚的钱一年比一年少，他们能吸的血也变少了，在他要反过来让公司损失之前把他一刀断了，他们能拿到不少钱，这笔多出来的钱，孙硕鹏有份。” 许庭推了一下眼镜。 “柳意还没干出蠢事之前，他们还能继续养着，现在养不了了，干脆放他来咬你们。星耀不怕打官司，亏的肯定是柳意。虽然他现在不行了，可是发起疯来也不是小事。”闫明弯起了嘴角，“我呢，负责让柳意发疯。” 许庭皱起了眉毛。 “这就是我猜的——也猜对了。”闫明说，“现在他让我打入你们内部，你看我在这儿了。” 许庭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闫明，他关掉了录音笔。 闫明挑了挑眉毛。 “孙硕鹏断了一条左膀右臂，有了一次事发警告，以前喜欢跟他挨在一起的人现在不一定还会愿意跟他挨在一起，”许庭双手交叉支着自己的下巴尖，“我想知道的是，现在还有多少人愿意继续跟他干。” 闫明哼笑了一下：“别的不知道，风行和星耀的几个头儿肯定跑不了，金光项目里的人事鲁励跟他也关系不错。” 许庭将面前的文件扔到了闫明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闫明翻开了那份文件，是威廉姆斯目前更新的几个岗位，前不久乔恩·威廉姆斯加大投资的时候许多人都向威廉姆斯投来了求职信，但是它到底几个岗位换了人，换了哪些人，都没有向外界公布。 可现在的这份岗位名单上，好几个让闫明眼熟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名字都出现了，他提到的鲁励赫然在上面。 威廉姆斯整个人事进行了一场大的更换和填充，刘志伟不太了解，但是许庭却对每一个新上任的人员都很清楚，因为里面有不少是许愿支给他的人。 所有新加入的人员里有真的想要进入威廉姆斯公司拼一拼的，有不怀好意进来探路的，也有许愿派过来做三重间谍的。他们无一例外，都浮沉娱乐圈好几年，对这个行业经验丰富。 “你们这到底是谁渗透谁啊……”闫明楞了一下，再往后一翻，没有更多的岗位信息了，许庭只给他看了一部分。后面是一份签约合同。 “我再问你一次，还有多少人你知道的，愿意继续跟他干？”许庭问。他问的当然不是孙硕鹏的团队和小角色，而是继续愿意和孙硕鹏冒险的领头人。在此之前，他们的风险太小了，所有人都想搭孙硕鹏的船，被他们压迫的人又得罪不起，因此过去孙硕鹏的团队才那样庞大。 “我知道的，除了赵泽霖，还有两个人，”闫明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一个钱有前，一个厉靳远。他们有一个‘维纳斯俱乐部’，我听到过一次。” “厉靳远？导演厉靳远？”许庭问。 “没错，就是那个电视剧导演厉靳远。” 整个影视圈著名的导演很多，通常一说电影导演都会带上李江，可一说电视剧导演只会说厉靳远。 钱有前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钟上显示的是晚上九点，公司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起身将东西整理起来就走向赵泽霖的办公室，刚敲开门，就看到赵泽霖坐在那儿把玩一个6x6的魔方。 “赵董。”钱有前叫了一声。 “哦，你去吧，”赵泽霖头也不抬，“我有事。”他将魔方随手丢进了一旁的抽屉里。 钱有前点了点头，拿着手提包离开了风行。 十几分钟后，他在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酒店楼层里见到了孙硕鹏。 这个地方他有好一阵没有来了，因为人有好一阵聚不起来。 孙硕鹏打开门，搂着钱有前的肩膀站在了门前，走廊的灯光透进黑漆漆的屋子，投射出门口的两个人影。孙硕鹏叹息了一声，说：“有钱啊，你看，这人都散了。” 钱有前没有吭声，此刻两个人影的一边又多出了一个人影。 钱有前将房间里的灯光一开，笑着说：“还好，还有咱仨。”他说着又一手搂住了那个多出来的人，“靳远。” 厉靳远跟着他们走进房间，在背后将门关上了。 孙硕鹏对钱有前笑了笑说：“有前，跟着赵董，日子过得不错吧？” 钱有前以前是孙硕鹏的秘书，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给赵泽霖做事，有时候跟孙硕鹏平起平坐。他本来作为一个跟班是没有参加过这个俱乐部的“入会仪式”的，后来任务重了，就换了个老板，只做事，没有参加过活动。 钱有前没有回答，只是说：“赵董说他今天有事，来不了了。” “赵董说有事，那一定是有事了。”孙硕鹏拍了拍钱有前的肩膀，一边搂着他往里走，一边说，“照顾我老婆儿子，辛苦你了啊。” 钱有前察觉他话里有话，面上却不动声色：“打她没什么好处，对她怀柔，她反倒更安分。” 孙硕鹏说：“我看我儿子挺喜欢你的，搞得我这个亲爹都有点儿羡慕。” “改天孙哥想看，我把天晴带出来。”钱有前说。 孙硕鹏笑了笑，拍拍他的背说：“哪呢，你带我儿子，放心！这么久了，你也劳苦功高的，突然想起都还没给你举办过一个入会仪式呢，今天趁人少，怎么样，趁机办了吧？” 钱有前心里一块巨石一沉。所谓的入会仪式，就是找个年幼的女孩儿或者男孩儿，不管他到底有没有那个倾向，只要做过了，就是分享利益的一份子了。当初白贺眼色不好拒绝了，现在他人已经消失在大众眼中，钱有前一开始进入这个集团躲过了这一环，此刻却再次被孙硕鹏提了出来——孙硕鹏在怀疑他。 “我呢，给你准备了个你最喜欢的类型。”孙硕鹏说着拉开了一个帷幕，帷幕后的**躺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女孩儿睡在那儿，长发卷卷的，脸上没有半点痛苦。 钱有前的手拳头捏了一半又立刻控制着松开。他带着歉意说：“孙哥，这阵儿不太巧，我先前刚做了手术。” 孙硕鹏眯起眼睛：“手术？你身体这么好，还要做什么手术？” “结扎的，”钱有前说，“孙哥你也知道的，平时压力大，有时候想放松，急起来也不管带没带套，要真在哪儿中标了我哪儿有时间去搞。” 孙硕鹏说：“豁，我就听过女人结扎，你这牺牲精神也——” “以后可以接回来的，”钱有前笑了笑，可他知道他接回来的可能性很低，“以后正经想要小孩儿再说，现在，哪儿有时间啊，赵董手底下的事那么多，忙都忙不过来。” 钱有前扯了扯西装裤。裤子薄，能看出肿胀的迹象。 孙硕鹏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说：“行吧，下回再说。” 钱有前半夜回到家，小杨一开门，就看到他横冲直撞地冲进了洗手间，抱着马桶呕吐起来。 他肚子里没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全是胃酸。 小杨吓坏了，连忙拍他的背：“怎么了？你今天去哪儿了？！” 钱有前呕了五分钟才缓过劲来。他接过小杨递给他的湿毛巾，擦了一把嘴：“……孙硕鹏那儿。” 小杨心里咯噔一下：“他让你做什么了……他让你做什么了？！”钱有前捏紧拳头砸了一下马桶，眼眶发红：“他找了个女孩儿，想让我……” 钱有前最终没有做成仪式，但是那个女孩儿没有浪费，钱有前冷漠地在一旁看的时候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捏得发白。 孙硕鹏说那是他最喜欢的类型，说得一点没错，那个女孩儿跟他从小带大的表妹于露有八成相像。他的脑海里全是于露自杀在他家浴缸里的景象，满池子的血和浸在血里的苍白手指。 就在他眼前。 钱有前想起那些画面，胃里又开始翻腾。可他没有再扑向马桶，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我等不及了。”他仰头抹了一把脸，用力睁大眼睛。 电话那头的许愿一个人坐在金光的办公室里，把玩着一支笔。 “你留证据了吗？” “留了，那个地方进入不允许携带金属，我采集了小姑娘的……样本。” “你别心急，”许愿看着自己的手里的黑金色钢笔，面无表情地说，“现在出手只能拿下孙硕鹏，只拿下他一个，不够。” 许愿看了看手机里许庭传给他的刘志伟和乔恩的结婚证，眉毛抬了起来，“一窝端了，不是不可能。” 钱有前定了定神，情绪平复了下来。他接过小杨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走进了书房。小杨见他打开电脑操作了一阵什么，然后才挂掉电话脱下身上的外套。 在门口一直没有进来的孙天晴，这时候才感觉到气氛适合他切入了，立刻扑了过来：“钱叔叔！你看我今天拼的拼图！” 钱有前看到孙天晴的小脸时感觉自己的血液暖和了一点儿，他笑了笑，抱起孙天晴走出书房说：“这么厉害啊。” “我拼图可厉害了！”孙天晴说，“爸爸从来没赢过我。” 听到“爸爸”两个字，钱有前的笑意淡了一些。 “那叔叔呢？” “嗯……”孙天晴纠起了眉头，“叔叔赢过我几次。” 小杨和钱有前都笑了起来。时间晚了，孙天晴没玩多久就被小杨哄去睡了，睡前还赖着钱有前给他读故事。钱有前读了个《狮子王》的故事，孙天晴攥着他的小手指慢慢地睡着了。 小杨和钱有前悄悄退出房间，她对钱有前说：“哎，我想给天晴改个名字。” “改什么名字？”钱有前看向小杨。 “跟你的姓。”小杨说。 可没想到钱有前的脸色立刻板了下来：“不行。” 不等小杨问，他已经甩手离开小杨，说道：“孙硕鹏现在怀疑上了我，我的唯一目的你是知道的。为了达成目的，哪怕我得再动手打你，我也会那么干。” 小杨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钱有前说：“你不想让天晴也出事，就不要靠我太近。” 钱有前将书房的门关上，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小杨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紧紧皱着眉头放下了想要敲门的手。 钱有前无意识地在网页上刷了一会儿，接着眼前的字组成的消息忽然将他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刘志伟曾被徐鸿惊潜规则的消息爆发开来后的第二天，另一个当事人作出了回应：潜规则？不存在的，老子喜欢的是女人，不要没事乱我性向。倒是柳意欠了老子钱，欠条在这儿。 钱有前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徐鸿惊？” 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一个美国女人——珊娜。 一百九十五 一百九十五 关于刘志伟性向的消息曝得沸沸扬扬, 整个网上传遍了刘志伟和徐鸿惊的消息，刘志伟的路人粉们在一天之内该脱的脱该粉的粉，将这件事传出了十几个版本。 可就在第二天晚上，徐鸿惊发了这样一条声明, 还附带了柳意的欠条，整个事情瞬间风向又变了。 “魔幻……这段时间是怎么了……我好像看小说一样精彩……” “我就说不可能啊，徐鸿惊又不是gay，他潜刘志伟干什么？一看就是黑。” “刘志伟的秘密也太多了吧？而且莫名其妙就这一年大曝了, 到底什么情况？” “徐鸿惊拿了什么好处吧？” “徐鸿惊风行的少东, 还有谁能给他什么好处？他以前潜谁谁谁都明目张胆的。” “徐鸿惊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好笑……” “就没有人关注柳意这个辣鸡吗？！他问徐鸿惊借了钱！他为什么要问徐鸿惊借钱？！” “柳意问徐鸿惊借钱没人关注的吗？” “有人能看清借条吗？上面写了原因什么的吗？” “有钱人是真的可恶，那么多钱不为国家做贡献, 就花在吃喝嫖赌上。” “我去, 我柳哥太惨了吧？为什么他还要问徐鸿惊借钱？星耀干什么的？？” “真的惨的是我志伟哥好吧？！什么都没做泼了那么多脏水？现在还有多少人还在继续朝他泼脏水的？？？” 徐鸿惊的回应一出，刘志伟的粉丝们跳了出来, 而且这一次并不止刘志伟的那点儿粉丝在微博上叫冤枉，还有不少论坛发出了近期大事件的回顾。这不是一般刘志伟的粉丝会做的，一般粉丝最多能将刘志伟的消息列出来, 却不能将所有的事和牵涉到的其他演员一并列出，行内人一看就知道是某个公司的公关团队，但是具体是哪个公司却很难看出, 因为这个帖子描述得实在太中立客观了, 没有一点儿倾向。 而真正不客观有倾向的是帖子下面的回复评论。 正因为整个帖子客观描述了近期发生的所有大事, 柳意的行为、星耀的行为、华骁的行为和刘志伟的行为才无比清晰地暴露出了背后的本质。 徐鸿惊回复后不久, 观众们对刘志伟、柳意和徐鸿惊三人的猜测达到了白热化, 就在这时，威廉姆斯工作室公开了一条消息——威廉姆斯新签约艺人闫明。 闫明作为前期刘志伟的绯闻男主角，身上充满了疑点和爆点。他曾经在星耀选秀中出彩，可因为性向问题惨遭封杀，为了抹黑刘志伟，他的那些过去的消息都被挖了出来，但由于当时删掉了大部分的新闻，能够证实那一切的资源不多，网民们都将信将疑。当时网上没有一个人说闫明的好话，刘志伟的粉丝将他当做蹭刘志伟热度上位的八十八线艺人，刘志伟的黑子将他当做刘志伟的情人。 没有想到这阵子突然崛起的威廉姆斯工作室，在乔恩加大投资后签的第一个艺人竟然就是闫明。 在工作室发布这条消息后不久，许久没有发过微博的刘志伟终于发了那条比心视频以来的第一条微博：“希望大家理性分析，不要轻信八卦。” 紧接着他又发出了一条新的微博： @zeo刘志伟：欢迎新同事加入威廉姆斯大家庭@闫明 @威廉姆斯工作室。 闫明的微博也在刘志伟之后跟着发布了新的内容： @闫明：十分荣幸作为zeo的打鼓老师签约进入威廉姆斯大家庭，今后一定会倍加努力！[pic][pic]…… 闫明分享的九宫格照片里，不仅有前期他和刘志伟传绯闻的时候的其他照片，还有他和刘志伟以及张成骞三人坐在酒吧里的照片。那些照片有些是闫明的狗仔拍摄的，有些是许庭许愿的狗仔先前埋伏拍摄的。黑pub前的照片选取了巧妙的角度，同那张引发人误会的借位接吻照片同一个时间，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拍摄，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那组照片里还有闫明打鼓表演的照片、教刘志伟打鼓的照片，每张照片上都像综艺截图一样被加上了有意思的标题或者台词，诸如“认真看表演”、“光头鼓手好帅”、“吸管喝可乐”…… 闫明的照片一放出，刘志伟和张成骞也随即转发了一下，他的粉丝量立刻上去了。评论的风向也直接调转，无数“恍然大悟”的粉丝明白了过来，纷纷跑去闫明微博下打call。 可对于闫明过去的劣迹，依旧有许多人表示怀疑，不管他签到了哪里，他总是个gay吧？是gay就看不惯！威廉姆斯高层脑抽了签个gay! 只是现在的舆论环境和当年不同，关于同性恋的话题越来越**，有人反对和厌恶也就有人赞同，而且闫明只是刘志伟的打鼓老师，这跟培养一个影视明星并不完全相同。许多粉丝认为这只是聘请了一个服务于刘志伟的新员工——难道是同性恋就不允许就业啦？我们志伟哥还拍了关于变性人的片子呢！威廉姆斯工作室才是走在争取少数群体人权的前锋啊！你们这群辣鸡！ 不管网上怎么混战，刘志伟在发出那条微博之后就结束了工作。伪装者大挑战发来了新的邮件，协商下一期停刊或者更换成员的事。 “这么说你不用录下一次要播出的节目啦？”乔恩听说刘志伟的工作可能暂停，脸色顿时亮了起来。 “有可能，”刘志伟说，“如果柳意被星耀放弃了，星耀为了挽回损失就会跟工作室和柳意分别打官司，无论如何它们都能拿到钱，但是节目组如果打了官司，就不会有多余的资金和精力来继续拍摄了……” 乔恩高兴地说：“那我们可以提早准备旅行的东西了？” 刘志伟本来满脑子都是那堆乱七八糟的事，听乔恩这么一说，那一团乱麻瞬间被一刀剪断，从他脑海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也许可以提早将我母亲接过来。”刘志伟“噗”地笑了一下。 “哇哦！”乔恩欢呼了一声，“我已经等不及了！” 可当刘志伟翻找出自己的护照和机票出来的时候，却又见到乔恩板着脸坐在了那里，手里拿着刚刚刷完的手机。 “怎么了？”刘志伟愣了一下。 “为什么你们签约了闫明？”乔恩虽然做了投资，可真正管理的却不是他，他唯一了解的人是威廉姆斯工作室里的技术人员，关于刘志伟的人设包装，他们这些处理网络信息的需要非常了解。 乔恩虽然能够通过陆易做指示，但是终究怎么操作还是需要公司聘请来的那些高管来处理。 “他现在是我们的间谍，”刘志伟说，“不管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只要我们是他的主要利益供应方，他就能为我们工作。” 乔恩有点不乐意，嘴角可以挂油瓶。 刘志伟上前摸了摸他的胳膊说：“放心吧乔尼，我现在有一大帮非常棒的伙伴，我不会轻易受到伤害。” 乔恩看了他一会儿，问道：“所以他不会再让狗仔来跟踪你了是吗？” “没错。” “那么我们可以一起出门去逛逛河边或者公园了吗？” 刘志伟想了想说：“你想划船吗？” “划船？” “没错，天气暖和的时候，那条河上可以租小船。” 乔恩跃跃欲试，突然跳起来，挂在了刘志伟身上。 刘志伟觉得自己被一头青年熊扑住，向后踉跄了两步说道：“你是不是重了？” “自从我来到中国一直在变重。”乔恩搂着他的脖子说。 “不……站在那儿，站好。”刘志伟将乔恩靠到墙壁上，让他支撑着一个椅子的背。 “怎么了？” “乔恩，你的腿上在长肉，”刘志伟打量了一会儿乔恩，“你刚来的时候你的腿简直像两条火柴棍。可现在你的腿上有肌肉了，你没有注意到吗？” “那当然，毕竟我整天都需要对抗那些对残疾人一点都不友好的公共设施。”乔恩耸了耸肩。 刘志伟笑了起来：“你给我的公司投资的钱不如去改善一下我们周围的公共设施。起码对你自己有好处。” “下次我会那么干的。”乔恩扶着椅子坐下来，“能递给我一下拐杖吗？” 刘志伟将拐杖递给他，突然想到：“嘿，我们能叫上陆易他们吗？” 乔恩下意识地说：“不……我是说，为什么？” “哦……我只是觉得我们是朋友……而且船能坐四个人。”刘志伟被乔恩的问题弄得有点儿茫然，“我们——我们可以聊聊天。” “好吧，”乔恩在内心诅咒了一遍陆易，将自己的手机丢给了刘志伟，“给他打电话吧，他一准在家对付他的那条狗。” “狗？”刘志伟楞了一下。 “珊娜养了一条狗，”乔恩说，“现在陆易忙着从那条狗手里夺回他女朋友的注意。” “wow，”刘志伟的双眼亮了起来，“我也想……” “想都别想。”乔恩瞬间说道，“我讨厌动物，非常讨厌。” 二十分钟后，“讨厌动物”的乔恩在河边和那条斑斓大狗玩得差点忘记他们还要划船。 刘志伟租了一条小船，将四人一狗都载上了船。河面很平静，这个时候没有太多人在划船。刘志伟和乔恩坐在一边，陆易和珊娜坐在另一边。 明明只有两天没有见到陆易，刘志伟却觉得陆易变得憔悴了许多，脖子上的胡茬都冒了出来。他想起乔恩的话，禁不住看向了坐在船中央的simon。 simon坐在那儿面朝珊娜吐舌头，珊娜摊开手说：“hand（手）。”simon立刻伸出了前爪放在了珊娜的手掌中。 “aw……”乔恩眼睛里的红心都要冒出来了。 “……”刘志伟斜睨着乔恩，“我们养一条狗吧？” “相都别想。”乔恩条件反射般说道。 陆易抬了抬眼皮看了乔恩一眼，仿佛在对乔恩的明智做出赞赏。他不再去看那条糟心的大狗，问刘志伟：“你们下周就要去西班牙了对吗？” “准确来说三天后。”乔恩兴奋地回答。 陆易不客气地看了一眼乔恩：“你知道你把多大的烂摊子丢给了我吗？” “哦。”乔恩抬起眉毛无辜地瞪着陆易。 “你想要飓风进入新的市场，这可不是开玩笑，而我同时还得帮你看着这个该死的工作室。” 刘志伟很少听到陆易抱怨工作方面的事，这是陆易第一次用单独面对乔恩的语气在刘志伟面前抱怨。 “so……？”乔恩的表情让刘志伟都有点儿想揍他，“能力越大，任务越重。”乔恩安抚他说，“你有那么多公司——” “嘿，那是你干的——” “你的责任很大，我理解你。”乔恩潦草地说，“我会让莫娜考虑给你涨薪水的。” “这不是薪水的问题……” “嘿zeo，你觉得我们将跳伞放在第一天合适吗？”乔恩扭头转移话题。 “呃——” “乔恩，我在对你说话。” 珊娜在一片混乱中欢呼了一声：“嘿！有鱼！要下雨了！” 这场雨来得很快，几分钟内就噼里啪啦下了下来，没颗雨滴都像钢珠似的沉重地砸在船上和他们的身上。三个男人立刻疯狂划桨，只有珊娜被浇得浑身湿透还咯咯直笑。就连simon都咬住了船桨开始跑动划桨。 天色一半是霞光，一半是乌云，湖面上的人都开始向码头划去，所有人都一片狼狈。 “嘿，珊娜！你就不能搭把手吗？！”乔恩愤怒地叫道，“我们快要被淹没了！” 珊娜拿起刘志伟甩在船里的帽子开始往外舀水，可她舀得动作很慢，舀一会儿就摸摸simon的脑袋。 simon每被她摸上一下的划桨方式就跟所有人倒一倒，船的方向总是不正确，让陆易必须左右开弓。 “hey simon，stop!”乔恩在大雨里吼叫着说，“珊娜你能给我们帮把手吗？” 陆易看向了珊娜，却敏锐地发现珊娜的脸色有些发白，他问道：“hey，你还好吗？” “我只是有点儿晕船。”珊娜若无其事地说。 “你什么时候会晕船了？！”乔恩叫道，“你可以在海上把快艇开到五十五节！” “因为我怀孕了。” “你什么时候怀——”乔恩反驳的话和他的动作一起停了下来。 几乎是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间停了下来。大雨噼里啪啦重重地砸了每个人几十下。 “等等，你说什么？”乔恩掏了掏耳朵。 陆易近乎呆滞地瞪着珊娜。 “what？我怀孕了。”珊娜仿佛只是说她中午吃多了一块煎饼那么简单。 陆易手里的浆掉了下来。 刘志伟瞪大的眼睛移向了乔恩，发现乔恩的嘴长得能塞进一个网球。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珊娜对陆易的话说到一半，陆易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小船瞬间失去了平衡，刘志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把扳住了船舷，并拽住了乔恩，然后同样起身，小船又瞬间向刘志伟的那一侧倾斜过去，乔恩发出了“wow， wow”的大叫声，身体的重量猛地倒向了刘志伟。 “扑通！”三个男人先后掉进了水里。 及早扳住扶手的珊娜被simon拽着没有扑出船外，小船起伏了两下平息了身体，陆易的脑袋瞬间破开水面，对着趴在船边的珊娜瞪大眼睛吼道：“那是我的孩子？！” “当然是你的。”珊娜莫名其妙地说。 “oh my god， oh my god， oh my god……那怎么跟我没关系？！”陆易的声音从轻到响，他猛地伸出一只手扳住船沿，另一只手搂住了珊娜的后脑勺。他深深地狠狠地吻了珊娜的嘴唇，嗓子几乎破了音：“我女朋友怀孕了！！” 珊娜咯咯地笑了起来，湿漉漉的卷发披散在身上，往陆易的脸上滴水。 刘志伟拽着乔恩扶着船沿另一侧，只听到乔恩抹了一把脸目瞪口呆地说：“jesus……i can’t believe it（我简直不敢相信）！” 这场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头顶的乌云忽然放晴了，豆大的雨点不再下坠，乌云和霞光中间，有一道彩虹显现了出来。 刘志伟皱着脸说：“emmmmm……有一个问题，我们该怎么上去？” 一百九十六 一百九十六 码头哨亭里派出的巡逻船很快赶到了刘志伟等人身边, 将水里的人挨个儿捞了起来。当他们试图将珊娜接到巡逻船上时，陆易立刻叫道：“小心！小心一点，她怀孕了！” 珊娜和乔恩一起翻了个白眼。 开船的年轻人忍不住看了好两次这一船的人，尽管人人都像落汤鸡, 可平均颜值太高了，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们下船后，开船的悄悄将自己偷拍到的照片发给了朋友：“哎，你说种族优势是真的高啊……这洋妞好漂亮啊。” “我凑, 你还有别的照片没有？” “还有一张, 给你看看。” “……妈的谁要看那个女的！边上那个是不是乔恩·威廉姆斯？！” 开船的楞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有回想起来：“啊？不会吧……” “你他妈放大看看！我听说乔恩·威廉姆斯来中国了！现在外媒上都在传！妈的好像啊！” 开船的愣了好半天, 说：“……不是吧, 乔恩·威廉姆斯也不带个保镖啊……不行我脸盲，认不出。” 被这场雨一淋, 游玩的心情就没了，所有人只想回去换衣服。simon上岸的时候还甩了陆易一身水，可陆易现在精神恍惚, 对simon干的好事一无所觉。 乔恩怀疑地问：“你确定你能开车吗？” “我能……”陆易替珊娜打开了车门，站在车门前看了她好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 走向了驾驶座。刘志伟盯着陆易说：“……我觉得他不太能。” 车点了两次火才成功发动, 乔恩依靠着刘志伟站在陆易的窗边对他说：“你得小心, 你的车上现在有三个人了。” 陆易的脸色凝重, 神色梦幻。 刘志伟捅了不怀好意的乔恩一下。 当陆易用五码的速度开出一段距离之后, 珊娜不耐烦地说：“停车。” 陆易在路边一脚刹车：“你晕车吗？” “下车，我来开。” “你没有驾驶证。” “可你现在开得比没有驾驶证的人还菜。”珊娜翻了个白眼。 陆易终于踩了一点儿油门，他忽然说道：“我要给你安排一个保镖。” 珊娜瞪大眼睛说：“你疯了吗？” “乔恩有很多保镖，可他并不爱找他们，这些人都在长膘，”陆易说，“我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你，但是我能找别人照顾你。” “陆易，”珊娜的脸扳了起来，“我不需要任何别的男人，如果你只能让别人来陪伴我，我也不需要你。” 陆易头疼地汇入了车流，车速依旧很慢：“可我不能……” “我有simon。”珊娜说。 “他只是一条狗。” “比你有用的狗。” “……”陆易说不过珊娜，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至少你出门的时候让人陪着你——如果我不在。” 珊娜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陆易绞尽脑汁想了好几个让她高兴的方案，都在自己的脑中否决了，最后他说：“……你想明天去看一场电影吗？” 陆易看过的电影很多，可他很少有时间去影院看电影。他想了个最通俗的，却没想到珊娜的嘴角翘了起来：“什么电影？” 当然是欧美电影。但是进口的欧美电影多少都经过了阉割，对陆易和珊娜来说都很不对胃口，陆易想了好一会儿，说：“你选吧，你知道我喜欢看什么。” 珊娜轻轻咬了咬指甲：“我想看汽车影院。” 汽车电影是坐在汽车里的一种露天电影院，一个野外的大银幕，允许许多人坐在车里看电影。 陆易想了想说：“我想我能找到合适的地方……你想看什么？” “r级片。”珊娜说。 陆易：“……” 乔恩回到家还是觉得这一切都不可思议，他想不通地坐在那儿说道：“陆易居然要有baby了，可我还以为他会跟我一辈子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刘志伟拿着手机从厨房里出来，说道：“乔恩——乔恩——” “男人都是骗子，他说过他不会要孩子的……” “乔恩——”刘志伟站在了乔恩面前，把手机放在了他眼前，“你公开你的位置了？！” 乔恩看了两眼：“哦……我只是说我来了中国——这是事实。” 刘志伟瞪着乔恩：“你……” 刘志伟看到消息是在微博上。这条重大的消息一经登出，刘志伟的话题又直线上涨了。乔恩前不久才刚刚加大了对威廉姆斯工作室的投资，现在干脆直接放出了来中国的消息，很难有人不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而常年混迹外网们的粉丝们此刻终于在懵逼中震惊，在震惊中喜大普奔——终于可以可劲儿告诉国内的小伙伴们乔恩是zeo的超级粉丝啦！以前安利都没有人相信呢！ 刘志伟头疼地说：“乔恩——” “我只是你的粉丝，”乔恩立刻举手说，“头号粉丝，绝对不干涉你工作的头号优质粉丝。” 刘志伟：“……” 乔恩的这一脚强势插|入紧跟着的是威廉姆斯工作室的公关团队，消息早上才放出，而早上所有人还依旧在讨论徐鸿惊、柳意、刘志伟和闫明之间的种种绯闻八卦，晚上网络上的风云就瞬间变色了。 乔恩的到来比起加倍投资又是另一个概念了，如果之前只是代表着娱乐圈的几艘大船即将迎来一艘小船，那么现在这艘新鲜的小船突然就加装了超倍数的炮弹鱼|雷，全副武装的威胁力直线上升。 尽管那个消息里乔恩没有表示出任何要着手前往威廉姆斯工作室的意思，但是不可避免的，刘志伟的热度随着这个消息逐渐超过了目前所有的热搜。 刘志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话题量随着许多外网的粉丝暴露乔恩fb账号上的一些对刘志伟的迷弟言论疯狂上涨。他面无表情地脱掉围裙，对乔恩说：“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以前有那么多明星喜欢傍大款了。” 乔恩说：“现在他们不喜欢了吗？” “现在明星比大款还会捞钱。”刘志伟放下手机，走进了浴室，“我得洗个澡。”他们回来之后刘志伟就先催促乔恩去洗澡换衣服，他则做起了晚饭，现在晚饭做完了，他的身上还湿着。 “需要我帮忙吗？”乔恩亦步亦趋地跟上来。 刘志伟一把按住乔恩的胸口：“这位大款，请你离偶像的生活远一点。” 乔恩吃了个闭门羹，耸了耸肩膀走向了书房。 网上的消息并不只有乔恩来中国这回事，随着刘志伟的话题度上涨，目前他的那些黑料以及徐鸿惊和柳意都被连带着涨了热度。 在刘志伟和乔恩“游泳”的那个下午，柳意坐立不安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转。刘志伟和徐鸿惊的消息爆发的速度非常快，快到让柳意都不敢置信。他曝光这个消息靠的不是星耀的公关，而是闫明提供给他的渠道。那三十几个小时内刘志伟的确是人人喊打，谁都在恶心刘志伟，可没等柳意畅快一丁点儿，徐鸿惊突然在自己没发过几条正经微博的大号上发布了那条新消息。 徐鸿惊消息发布的同时，柳意就收到了闫明发来的消息：“你行不行啊？” 柳意先是茫然了一阵，在半个小时内那条微博开始疯狂转发之后，他不敢置信地一个字一个字将那条短小的微博读了出来，又反复确认好几遍那是徐鸿惊的微博。徐鸿惊像是狠狠给柳意打了一巴掌，明明确有其事，他却翻脸不认人了，而且配图跟刘志伟没有任何关系，正是柳意在那儿签欠条的照片。 柳意一瞬间愤怒和恐惧一齐升了起来！既愤怒徐鸿惊的出尔反尔，又恐惧自己得罪了对方。徐鸿惊从来没在乎过自己的名声，以前潜规则刘志伟被曝光的时候也没遮掩过，现在他们交易也达成了，钱也借了，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柳意从出道到现在，也不是没有别人拍到黑料，但是从来没有黑料能这么大范围地散播开来。从前他的公关团队第一时间就出手了，该澄清的时候澄清，该闹个绯闻炒热度的时候炒热度，不会让他有致命的黑料出现在大众眼前。可事发几个小时之后，星耀没有任何动静。 当天的一整个晚上，柳意就睡在公司办公室的沙发上，等着新的消息，可星耀什么会议也没开，打电话给蒋修杰，蒋修杰只让他等公司的决策。 “什么决策？到现在都没开会，也没有人通知我，公关到底在干什么？！”柳意当时冲蒋修杰吼。 “哎……柳意啊，刘志伟和徐鸿惊那个消息……你怎么不通过公司就曝光了呢？” “通过公司？通过公司又要审批又要审核又是开会又是决策，屁大点事你们能弄出个十天半个月，消息早没用了！”柳意怒吼道，“刘志伟现在风头那么盛，不一次性压死他，那个威廉姆斯工作室只会越来越强！” 蒋修杰只顾着叹气：“哎……明天再说吧……再说吧……” 蒋修杰就那么挂了电话。 柳意不知道的是，次日的确开了会议，只是那是关于如何处置柳意的相关问题。 柳意虽然现在名声败坏了，但是百足之虫，残余价值依旧可以利用，最大的价值就是他一旦退位，目前的武打演员就空出了一个位置。在整个圈子里来说，刘志伟当然是接替的下一个人，但是星耀却不能将刘志伟算上人头。他们必须要在刘志伟出头之前推出一个新的武打小生。从星耀这个坐拥柳意那么多年的经纪公司来说，这是很有优势的，如果是柳意推出的，那就更有优势了。 蒋修杰第二天找到了柳意，告诉他了公司的决定：“这个综艺下一期是做不下去了，所以给你接了另一个。” 柳意的心稍稍放下了，他松了一口气说：“什么综艺啊？别再是这种类型的了。” “放心，不是，”蒋修杰说，“上一个综艺你表现不好，很多人在质疑你到底还是不是国内第一武打影星，所以我们打算给你放进的这个新综艺是关于武打的。” 柳意的眉头皱了起来：“武打的不行——” “我知道，”蒋修杰脸色也没变，他跟了柳意那么多年了，知道对方会说什么，“公司也给你安排了一个新人，是你的‘徒弟’，到时候你只要动动嘴皮子，该打的他会打。” 这跟替身也差不了多少，柳意犹豫而不安地点了点头。虽然跟替身差不多，但是这个“替身”是露面的，有名有姓还有头衔。 “那徐少那里——” 蒋修杰听到“徐少”，脸皮子就**了一下，他的脸色也硬了起来：“这个篓子，公司现在补不上。你也知道的，徐少是风行的少东，不是什么小角色，你让一句删就能删掉的。” “那……难道那就这样放着了？！”柳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欠徐少的钱，早点儿还上，说不准他还能商量。” 柳意愣了好一会儿。 蒋修杰该说的也说完了，挥了挥手就走了，柳意回过神来追上他叫道：“那还在项目里啊！” 蒋修杰说：“这是你跟徐少的私人恩怨，公司管不上。” “蒋修杰——修杰！”柳意更急了。上前两步抓住了蒋修杰的手臂。 蒋修杰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也没你能挣钱，那么大笔，我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他将柳意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来，抚了抚袖子上的褶皱。 蒋修杰走后，柳意茫然地站了好一会儿，接着猛地打起了闫明的电话。现在只有闫明还跟他站在一条线上，而且随着闫明知道的事越多，柳意就越依赖对方。当时他曝光刘志伟和徐鸿惊的事也是走的闫明给的途径，现在蒋修杰也不帮忙了，柳意只能想起这个帮手。 闫明听柳意说了一会儿，哼地笑了：“星耀挺有魄力的，断尾求生啊。” “什么意思？”柳意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懂啊？壁虎知道么，碰到危险了就把尾巴断掉留给捕食者，没有多久又能长条新的出来。你，就是那条断掉的尾巴。” “你放屁！”柳意一听立刻炸了，“他们还给我安排了新的综艺——” “还有个‘徒弟’呢。”闫明笑着说，“新尾巴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还当你俩能长在一个屁股啊？” 仿佛有一盆雪水从头顶淋到脚跟，柳意先是全身一冷，又感到血液回流，眼前都有点儿黑。 “你……你说什么？” “不懂我挂了。”闫明说。 “等等！”柳意像抱住救命稻草一样拽住了闫明，“那、那怎么搞？” 闫明在那头弯起了嘴角：“你经纪人不是说了嘛，钱拿回来，可能还能商量。徐鸿惊不在乎他跟别人的黑料，还会在乎你的？你有资本才能跟他谈啊。” 柳意心里有一把火在烧：“我哪来的钱？有钱还用得着问徐鸿惊借吗？！” “那就是你的事了，我管不着。”闫明说完也挂了电话。 “喂？喂？！”柳意突然感到了一种四处无门的绝望感，可让他放下面子去找别的咖位比他小的艺人借钱，他又办不到。 柳意焦灼地来回踱了好两圈，猛地砸了一下拳头，拿起外套快步走向了大门，一边走，他一边给徐鸿惊打电话。 徐鸿惊倒没有拒接：“……还钱啊？行啊，我在跟我的心理医生聊天，咱们半小时后见啊。” 柳意愣了一会儿，想起了上次见到的徐鸿惊的那个所谓的“心理医生”。他现在走投无路，徐鸿惊还优哉游哉地泡着妞。柳意肚子里一股火气，又只能憋着不发，憋着上了车。 我最后说一次吧，集中回答几个点，大家有意见我不反感、不反对，有条有理（划重点）我都接受，而且我保证我研究剧情和问其他人意见的时间远超过你们想象，但改不改是我的问题。评论区的意见分歧很大，有人觉得上章无聊，也有人觉得是看下来最爱的一章，先前也说了，每个人想法都不同，侧重点都不同，有人看思想有人看剧情有人看日常有人看感情，一方满足了另一方期待就会落空，落空的朋友们我只能说不好意思，请你们停下来去看看别的好文吧，我劝退不带有任何侮辱你们的意思，看符合你们心意的文不是更好吗？也请评论区的其他小伙伴也不要太过激，谢谢你们的喜欢，大家平和分享看法，不存在谁压迫谁的问题。我写文不做统计，但是上章的评论我全都看过，喜欢的人比不喜欢的人大体上多几十倍，可能这是有些人觉得被逼得没法说“不喜欢”的原因——反驳你们的人多很多，所以你们感到被“群嘲”了。 这篇文章本身的思想碰撞点就很多，这正是我想写这文的目的。我欢迎也喜欢你们不同的思想碰撞，但是也请你们尊重和互相理解别人不同的想法。大家的侧重点可能截然相反，只关注其中某一面的，当然会觉得剧情发展慢，觉得剧情水，因为其他好些东西对你来说没意义或者体会不到（这里也没有冒犯的意思）——这也是我刚刚领会到的。我前面说太多了你们烦我也烦，心里还有念想的请完结再来看，你能看到完整连贯的剧情，觉得没意义的就放下吧。我脾气直，冒犯到你们我先说抱歉抱歉，以后有缘再见。 最后（隔开以防许多玻璃心小朋友觉得我又在攻击你们），以前我对读者意见想法很较真，自从我写这文之后我放宽心态了。我是作者不是解释者也不是调停者，大多数人的意见不是意见，而是对我发展符合你们所想剧情滤除其他剧情的要求，为什么说是要求，因为很多有意见的人话一出来，跟着就是类似“再看几天决定要不要继续看”“还不凉弃文”这种警告。你们觉得这是表达想法，我也没意见，我只能说请弃吧。对于这种滤除其他剧情的要求，合不合理另说，只是我看下来觉得我自己的想法比目前评论区出现的意见都有道理。因为我看的是整个文章包括你们未来看不到的，而你们看的或者能记住的只是单个或几个章节。所以你们随便评，爱怎么打负分怎么打，我就不改了。 对于那些一边骂着一边还往下看的，不管说水还是说剧情咋样……这就好比你买了本书说真烂啊，屁都没发生，然后又还孜孜不倦每本都往下买，你觉得你——？我强调过了，水就是没有质量，你们把时间金钱花在对你们来说没有质量没有意义的东西上，完了作者建议找个好文吧，你们说作者还不让人说坏话、不让人说意见，不知道意见才使人进步吗？不知道谦虚使人进步吗？ 你们说的都对，全对。 但起码我前面强调过的，水和更新少，到底分清了没有？我要是隔日更，你们怕是更觉得水得要命。 另外，我从来不删评，不想让你说话的话我早给你删光了，我唯一会手动删除的评论是剧透，到目前为止也有一条，是小天使好意发在开头的某一章内，我觉得剧透太早了。只望周知。 好了，以后再不写了，我是傻子才来分享。许愿出场来一次，现在还来一次。谢谢你们追更，请哈哈党们继续哈哈哈哈（手动狗头）。近期比较忙，更新量也会减少，提前预防针在这儿了。 一百九十七 一百九十七 柳意见到徐鸿惊的时候, 他的“心理医生”刚刚离开，柳意只看到了对方的背影。一个留着大波浪的美女，哪怕穿着温和身材还是高挑惹火。 难怪徐鸿惊最近圈内的女星都不泡了，口味变了。 徐鸿惊还是在茶楼里, 他跟珊娜约就约在这种地方，柳意发现对方手腕上还多了一串佛珠，上一次他没有注意到，可这一次柳意的注意力都在怎么讨好徐鸿惊身上了, 连徐鸿惊的金项链摘掉了都给他发现了。 以前徐鸿惊简直是暴发户装扮典型。有意思的是他本来就出身优渥, 赵泽霖是他舅舅，他一路当少东当过来, 谁都叫他一声徐少, 可谁看他都像看暴发户。 今天的徐鸿惊难得穿一身素色的格子衬衫，配了条灰色西装裤, 身上什么首饰都没有，连金戒指都没有一个。 柳意回想了一下，上一次见到对方, 对方也是这么个装扮。 ——徐鸿惊这是转性了？ 珊娜刚刚离开，徐鸿惊又叫来了几个女人，同是上次几个, 鱼贯进了门。柳意有点不自然地说：“徐少, 女人……就不用了吧？” “你不喜欢啊, 上次也没见你拒绝啊。”徐鸿惊很坦荡地说。 柳意扯了扯嘴角, 又不敢马上谈事情, 只说：“徐少，最近您口味换了啊？” “什么口味？” “那个洋妞……挺好的。” 没想到徐鸿惊的脸色突然拉了下来：“你说什么呢？那是我的心理医生。你给我放尊重点儿！” 柳意一下子愣住了，哂笑了两下：“是、是嘛……”他看了两眼站在门口的几个女人，最终还是说道：“徐少，您怎么把我的照片……给放出来了？” 徐鸿惊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没欠债啊？” 柳意噎了一下，硬着头皮说：“可这……对我影响很大啊……” “可不是嘛，你找人曝了我和刘志伟的料，对我影响也很大啊，”徐鸿惊哼笑了一下，“噢，你是公众人物，我就不是了？” 柳意咯噔一下，声音提了起来：“那不是早就有的消息么！徐少，您怎么出尔反尔呀！” “出什么尔反什么尔？你来借钱的时候，我说过你能曝了吗？”徐鸿惊的脸板了起来，“你觉得我借你钱，就是答应你这回事了？柳意啊柳意，咱们面上叫着兄弟兄弟，你心里不把我当回事，拿到钱你就走人了，多的一个屁没放。你觉得老子不在乎谁给我抹黑是不是？我可去你妈的吧，我能给赵泽霖背个黑锅，你有什么资格拿老子当枪使？” 柳意的面上满是不敢置信，他猛地站起来说：“你——” “星耀现在把你养得可够肥了，也是时候宰了。”徐鸿惊露出了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我是文明人，这钱呢，下个月你要是还不上，我也不会找人砍你，只会告你。要是告了你还是按期还不上，我就不客气了。” 柳意的脸色煞白，往后倒退了一步。 “你知道我徐鸿惊为什么这么敢给人钱？”徐鸿惊露出了个让柳意心里发凉的笑容，“因为没人敢不按期还。你是我兄弟，这你总知道吧。” 徐鸿惊拍了拍柳意刷白的脸颊，对那几个姑娘说：“行了，柳大明星今天不是来还钱的，你们可以把他送走了。” 柳意将被几个女人送出去之后，神情恍惚地一路走向大门，当他即将离开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几个女人走到了角落里站着的那个洋妞面前，说了几句话。 柳意坐上了车离开时才在车里慢慢反应过来。徐鸿惊从前不是这样的人，别人吹个他的绯闻，他都毫不在乎。而且他从来没穿成那样过，这肯定跟那个“心理医生”有关系！ 柳意越想越不对劲，回去的路上他又一次忍不住刷起了网上的消息。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柳意，忍不住说：“别看了，柳先生……这网上世界也不是你的全部啊。” 柳意根本没听进去。他捏紧了手机，瞪大了眼睛看到了新的消息——闫明加入威廉姆斯工作室。闫明明明是他这一边的，怎么进了刘志伟的公司？！ 他难道跟刘志伟才是一伙的？！ 柳意的脸白得像鬼，真真假假让他分辨不清。他抹了一把脸向后仰去，先前关于刘志伟和闫明的绯闻散了大半，徐鸿惊也发了否认的消息，他针对刘志伟的招数全都用尽了。 柳意浑身出了热汗，他给闫明打电话的手按错了好几次号码。等待的过程中他不断抖腿，就怕得到最坏的消息。 电话通了。 “怎么回事？！”柳意几乎是用尽全力吼了出来，“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人？！” 闫明在那头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 “你他妈耍我玩？！”柳意愤怒得煞白的脸又涨得通红。 “耍你？我为什么要耍你，”闫明在那头说，“间谍明白么？” 柳意听到这句话，瞬间“哈”地松了一口气。可他又紧接着怒道：“什么狗屁间谍，现在你这么一搞，刘志伟又起来了——” “可不是嘛，”闫明轻描淡写地说，“放长线，钓大鱼。” “我没有时间放长线！”柳意怒吼道。 “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想着坑他？”闫明问了一句。 柳意在盛怒中沉默了一下，咬着牙说：“我就是见不得他好过。他当年自愿做的替身，后头也是自己拿的补偿，现在凭什么抢我经营了那么多年的东西？！” 闫明毫无起伏地说：“可不是嘛，当年我也是‘自愿’曝光性向，‘自愿’被封杀，接受补偿。” “你说什么？”柳意皱起了眉。 “我说，”闫明笑了笑，“我又不是你的间谍。你能不能不倒，我不在乎。” 司机看着柳意目光涣散地放下了手机，不放心地说：“柳先生，你还好吗？”司机也跟了柳意好几年了，一个明星该有的工作的辛苦工柳意也都有，他的人设塑造得温和，哪怕是个面具，他戴到现在也算戴得兢兢业业。这司机都看在眼里。 这一切虽然一开始可能不是基于他自己的能力，可他在这个位子上也在不断铸造自己的成绩、不断试图转型。只是最初的辉煌铸造得太成功，他始终无法超越那个坎，在星耀的营销下，他也只能不断往回吃老本，始终不能彻底转型。 柳意用手蒙住了眼睛，说：“老江，别回公司了，我想去江边走走。” 司机老江方向盘一转，就载着柳意去了江边。 柳意让在一座桥边停下了，老江就停了下来。这座大桥风景好，另开了一条道给观赏风景的人停车用。只是这个时候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来旅游的人不多，桥上也就没有几个人。 柳意腿长，一跨就跨出了栏杆，老江连忙拉住他，吓得心跳加速：“柳先生，不要想不开啊！” 柳意没有再往前，屁股向后一挪，坐在了栏杆上。 桥上风大，他在那儿吹了一会儿风，冷静下来理了好一会儿思绪。 老江就站在边上，看着江面，却是盯着柳意，生怕他一个想不开。 过了一会儿，柳意忽然开口了：“老江，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傻。这么多年了，公司就把我当头待宰的猪养，现在呢，一个能帮我的人都没有。” 老江楞了一下，一扭头，只看到柳意哭了。 “这么十年，我也做了不少努力，花了多少功夫去拍戏……怎么就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呢……” 老江叹了口气，说：“柳先生，没必要啊……” “这个面具还不是公司让我戴上的？我戴上了，戴了十年，一个朋友没敢交，你以为我不累么？现在这个刘志伟，一上来就要把我十年的付出拿走，我怎么办？”柳意哭着说。这个时候他什么面具都没了，哭得又懦弱又没骨气，却很真实。 老江抬起手，拍了拍柳意的背。 “我就是见不得刘志伟好……我就是见不得他好怎么了！他现在也不一样靠着资源上位，我给星耀干了十年活，给粉丝演了十年电影，那些人说变就变……我作弊，整个娱乐圈谁不作弊？！谁不作弊！谁不营销？！刘志伟没包装之前，还不是个只能跑龙套的瘪三？！” 柳意的声音低了下去：“怎么就我突然人人喊打了呢……” 柳意的眼泪流出来一点，就被江风吹干一点。 老江沉默了一会儿说：“柳先生啊，现在公司也没把你真的赶走，当年的事也没有曝光，你还有余地的，没有走在死路上。现在不就是欠了钱嘛，下个月你拿到了钱，还了徐少，服从公司安排，不多久一切就过去了。最不济你还要参加个新的综艺呢。你看看，你还有那么多粉丝一直支持你，你一个大明星，总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强吧？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死磕着啦，你跟着朱总做事，将来还有很多其他的机会。” 柳意没有答话，却渐渐不再抽鼻子了。他又坐了一会儿，猛地冲江面大吼了一声，然后说：“回去吧，老江。” 回去的路上柳意渐渐想开了，现在事情也不算太严重，下个月他就能把徐鸿惊的钱还上，以后大不了再也不往来，后面的那个综艺他们肯定是要他上的，他一个一线的艺人，突然息影他的影迷肯定会闹，星耀不会就这么彻底抛弃他，再说他的下一个接替者培养起来也要时间，等培养起来了，他也能成功转型，用不着再扒着这个武打明星的头衔，用其他的实力说话，也就用不着再在乎刘志伟了。 柳意想得好好的，一回到公司却发现人人脸上都有焦色。他心里感觉不好，拉住一个人一问，那人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柳意，说道：“乔恩·威廉姆斯来中国了！” 这个消息瞬间占据了所有新闻网页的头条。先前的各种八卦绯闻黯然失色，媒体甚至还刊登了各种乔恩下飞机的照片。 刘志伟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以极其怀疑的眼神看向乔恩。 “这没什么，每次我到一个新地方，总有新闻媒体为了抢占信息量，发一些我以前不知道在哪儿拍摄的老照片。”乔恩无所谓地说。 照片上的乔恩都不是近照，最近的照片也是一年前了，现在看到那些照片，刘志伟才突然发现乔恩的变化有多么惊人。 照片上的乔恩头发长长的，有些凌乱，脸颊身材都很瘦削，神色不太积极，没有什么笑容。他在照片里无一例外都坐在轮椅上，两条腿细得可怕。 刘志伟忍不住再看了看现在不用靠拐杖都能站着靠在厨房吧台边的乔恩。他换了发型——和刘志伟一起换的，清爽而英俊，身材不再瘦削，两腿有了力量，看上去比照片里的更加高大而阳光。 乔恩正在一刻不停地剥开心果，察觉到刘志伟在看他，他抬起了头来，很做作地抹了一把头发，冲他抛了个媚眼。 刘志伟哼笑出声，将手里正要洗的盘子放下说：“今天你洗碗。” 乔恩看着刘志伟走向卧房，一边自己柱起拐杖走进厨房一边问道：“那你呢？” 刘志伟又从卧房里出来了，手里拿着那台摄像机：“拍快乐的乔恩第三天。” 乔恩曾在睡前问刘志伟：“……你愿意拍‘快乐的乔恩·威廉姆斯第一天’，‘陷入爱情的乔恩第三十天’，或者‘婚姻美满的威廉姆斯第九百九十九天’……吗？”他没想到刘志伟对他的每一句话都记得那样深。 刘志伟将摄像机架在了吧台边上，打开了录制模式，看到乔恩在镜头前摆了好几个刻意的姿势。 乔恩说：“怎么样？英俊吗？” “英俊的洗碗工。”刘志伟笑着说。 “嘿，你知道洗碗是影响家庭和谐的最大矛盾吗？”乔恩说。 “你从哪里看到的？” “妇女之友。” 刘志伟：“……” 乔恩不再作怪，开始老实洗起了碗，刘志伟调好焦距和色温就走向了乔恩，双手从后方抱住了对方。他抱住乔恩的同时就听到乔恩面前洗手台下方的柜子传来了轻微的撞击声。 刘志伟：“……” “oh……man（男人）.”乔恩抬起了眉毛，“你知道的……这很难控制。” 刘志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吻了吻乔恩的后颈，松开了手。 乔恩难以置信地说：“that’s all（就这样）？我以为你要拍个**四射的做|爱视频！” “哦，听上去不错。”刘志伟挑了挑眉毛，“等你下次不是一手泡沫的时候再说吧。” “……我现在相信洗碗是影响家庭和谐的最大矛盾了。”乔恩抬起满是泡沫的手，愤愤地对着刘志伟吹起了泡泡。 乔恩来中国的消息不仅影响了中国的媒体，当然影响了外媒，整个飓风的对外部门都因为他的这次行动受到了影响。 “听说珍一天接了一百个电话。”瑞克说。 “是三百个。”杰瑞更正道。 “一百五十个，我很清楚。”丹反驳说。 “三百个。” “一百五十个。” “三……” “嘿、嘿，听我说，珍一天接了多少个电话对我们来说根本不重要，好吗？”瑞克及时制止了他们毫无意义地针锋相对，“之前找到的那些视频的信息都给乔恩发过去了吗？” “不止给乔恩发了，还给zeo的经纪人发了。”彼得开口说道。 “为什么你还有zeo经纪人的联系方式？”杰瑞难以置信地说。 彼得没有理他，只是说道：“他问了我视频的来源。” “你怎么回答的？”瑞克立刻说。 “在中国的墙还没有那么厚之前他们使用过一家公司提供的企业云端储存，”彼得说，“很不幸，现在这家公司已经被乔恩收购了。” “这是真的吗？”丹很意外。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跟进彼得的“追星事业”了，乔恩的新人脸识别系统上线和公司的日常运营已经快要把他们好些人撕成好几瓣了。 “是真的，那个公司在十年前的中国非常火，可它一强行上市之后就遭遇了惨烈的打击，当时中国的很多小企业和小团体喜欢使用这种方便快捷的云端储存，他们的很多系统都建立在这个公司的服务器上。可惜这个企业上市后没有多久就宣布了破产，我们现在的云端储存事实上使用的也是同样的概念。” “shit，你是说‘迅疾’。”丹立刻反应了过来。 “没错。《破式》的导演对整个影片精益求精，做过好几版后期，而且影片还补拍过很多次，因此后期的时间拖得相当长，他也有好几个剪辑师，剪辑用的设备更不是同一台，因此当时使用过这个云端储存，”彼得说，“有意思的是，你们都知道，我们黑进了几乎当时剧组所有技术人员的电脑，都没有发现关于zeo的片花，我却在一次检修服务器漏洞的时候发现了几乎所有的花絮——它们依旧在这个储存里，而且将近十年没有人登录过了。最后一次登录的ip，是《破式》的导演李江使用过的旧电脑。” “所以你就这么告诉他？你将迅疾旧用户的隐私侵犯了找到了这些东西？”丹问。 “当然不，我告诉了对方有能力登录这个云端的人是谁，所以他应该去找有钥匙打开这个秘密的人。”彼得说。 一百九十八 一百九十八 星耀陷入了紧张的公关备战状态。事实上不止星耀, 其他的娱乐公司也都因为乔恩的到来加快了他们的应对准备计划。 唯一不太紧张的许愿正坐在许庭的办公室里把玩一个魔方。刘志伟的助理小卢抱着一堆文件从外面挤进来说：“许哥！又有好多剧本！还有信，还有申请……” “放那儿吧。”许庭随手指了指一旁的桌子，那桌子上已经快要堆不下了。 小卢放下之后，看了一眼坐在桌子边上的闫明, 不太高兴地将文件在他面前重重一放以示不满。闫明最初主动和刘志伟闹绯闻的时候，小卢就看他不顺眼，等他加入了公司，小卢就更不顺眼了。他搞不懂许庭干嘛要把闫明签进公司, 这人本来风评就不好, 进了公司之后也独来独往的，态度让人特别不爽。 许庭没察觉小卢的小情绪, 问道：“之前revival的新合作款送来了吗？” “送来了。”小卢说, “可志伟哥不是这周要去西班牙了嘛。” “给他送过去，他在那儿拍。” “啊？”小卢愣了一下。 “那边已经提早联系好了, 下个星期他唯一的工作就是这个。”许庭说。 许愿此时叹了口气：“哎，有个大佬男朋友可真爽啊，他倒是去逍遥了, 他的经纪人跟经纪人他哥还得战斗在第一线。” 许庭踹了许愿一脚，“别玩了，看看这个。” 许愿放下了魔方, 看了两眼许庭的电脑。有人在网上发了一张照片, 写的是：“谁帮我看看, 这是不是乔恩·威廉姆斯啊？” 照片的视角偏下, 明显是偷拍的, 但是因为站位的关系，将所有人都拍了进去。每个人都是湿淋淋的，都在打理自己，只有乔恩半站起来，对坐在中间的狗说话。 照片里每个人都很小，但有个中心，那就是唯一的女人珊娜，拍照的明显想拍珊娜，可现在问的却是乔恩。 很多在下面回复说楼主想太多，之前不才刚刚刊登过乔恩·威廉姆斯的照片，跟这个不像啊。而且乔恩·威廉姆斯是个瘸子，这个都站起来了！ 一提到腿的问题，大家都纷纷否认照片上的人是乔恩，反倒有人忽然提出：“旁边这个跟刘志伟挺像的。” 有人提，就有人呼应，也有人反对。照片里的刘志伟正在低头挤水，其实只有一个侧脸，但是最近他出现在热搜上的频率太高，还跟乔恩·威廉姆斯捆绑了，现在一说乔恩，许多人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威廉姆斯工作室的刘志伟。 许庭立刻给公关部打了电话。 没有多久，照片下面开始纷纷评论“伪装最像的一张照片”。还有人找出刘志伟和乔恩在媒体上的照片做对比，艺术拍摄的照片和手机随手一拍的照片一对比，相差就更大了，许多人跳出来说“不要黑我志伟哥”。 闫明看着许庭忙，挑着眉毛说道：“干嘛不曝光这个？现在乔恩·威廉姆斯都公开到中国来了，刘志伟捆绑一下，热度不就轻松上去了，有必要遮遮掩掩的么？” “要是你，当然是有热度蹭就蹭了。”许愿哼笑了一声。 “什么意思？他们还来真爱无价那一套啊？”闫明撇嘴笑了笑，“我看是乔恩·威廉姆斯不让曝吧？人家那么高地位，最多就跟刘志伟玩玩儿，刘志伟又是他公司的艺人，这之后分手了刘志伟在国内娱乐圈不好混，对他公司也不利吧——哎？刘志伟能进这公司该不会就是因为潜——” “就是因为大部分人都会像你这么想，才不能轻易公开，”许庭冷冷地说，“这不是把志伟捧上去，这是在把他推上悬崖。” 闫明“嗤”了一声。“我该走了。”他看了看表，站了起来。 许庭和许愿都看向了他。 闫明抽出录音笔摇了摇，一摆头就离开了。 孙硕鹏每周都会跟他会一次面，现在他已经“打入”了威廉姆斯的内部，孙硕鹏恐怕迫切想要得到这边的消息。 闫明走后，许庭和许愿对视了一眼，更换了个更小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你跟李江谈过了吗？”许愿问。 “谈过了，”许庭说，“他不肯说。” “不意外，”许愿说，“现在整个局势都是一次彻底的大洗牌，谁也不知道会洗成什么样，一般人不会冒这个险。” 可如果没有一个重量级足以左右局势的秤砣，这场风波之后，各大牢牢占据地盘的娱乐公司依旧还是老样子，威廉姆斯工作室最多也就是个刚刚进入市场的公司，依旧必须被迫服从他们长期构造的规则。只要这个圈子的规则没有变，他们就依旧没有优势。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星耀真的受到失去台柱的损失？”许庭自言自语地说。 许愿看了许庭一会儿说：“引爆柳意。” “什么意思？” “星耀想要借这个契机平稳过渡柳意，不给他们这个时间和机会。”许愿说，“他们让柳意对我们单方向引爆，而现在应当退场了，但是如果在他们安全回收他的时候，这个□□再次爆破，你猜会怎么样？” 许庭沉默了一会儿：“可李江……” “李江不开口，逼他开口，”许愿面无表情地说，“知道当年那回事的不止他一个人。裴泽——从头到尾都知道刘志伟的事。如果别的人都说了，李江也不得不说。” 许庭怔了一下，接着皱起了眉：“他是你的艺人，他还在发展，这样对他对金光都有影响吧？” “这不废话嘛，”许愿单手撑住了墙，“金光本来就是这圈子里的老牌娱乐公司，要改规则，比起风行星耀，金光才是首当其冲啊。孙硕鹏造的这么张大网，本来就是在规则下诞生，又把规则增强了，你以为我们金光跟孙硕鹏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当然有关系，金光旗下好几个片子都是孙硕鹏监制的，许庭知道。 如果他们要将孙硕鹏连根拔起，所有的娱乐公司都会受到影响。 许愿说：“行了，就算没有证据我们也能造嘛不是。舆论嘛，就是用来引导的。没谱的事叫造谣，确有其事——叫剧透。” 刘志伟带着自己母亲和乔恩搭乘跨国航班离开的当天，有人突然在论坛上发了个帖子：“前几天 看到柳意作弊的事，突然想起不知在哪看到的，柳意当年的《破式》用的是替身。” 柳意和刘志伟的话题正火，当下楼里排起了一长串： “后续呢？” “坐等。” “火钳刘明。” “……” “放屁！要是《破式》有替身，演员表上老早写出来了！” “哪里来的戏精，综艺跟演电影能一样吗？黑子滚粗！” “其实是真的，剧组的成员应该都知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都被封口了。匿名回答求不揭马甲。” “什么？！” “怎么可能，难道当时就没有消息流出吗？” “我感觉……我也好想看见过类似的说法，但是那个时候微博还没有那么普及，网上娱乐新闻基本都是媒体网页发几篇通告这样……马上就没了……” “窝草？！” “真的假的？！” “我突然想起之前张成骞和白贺的事了……” “楼上+1……我也……” “那个翻转真的强……” “不会吧？！” “卧槽，当时是谁一口毒奶……说柳意也是抢了别人的上来的……” “劲爆……” “傻逼吗？要是真的用了替身还能评上最佳新人奖吗？当评委都是瞎的？” “评委本来就是看电影说话的啊。” “不可能，柳意哪有那么大本事？” “不要污蔑我柳哥了好不好，之前整天把公司的锅推到他头上，我也是醉了，现在又来强行扣锅，气死我了！” 评论掐成一片，没有多久战火就蔓延到了微博，无数人跳出来疯狂讨论，接着有人提到了刘志伟。 仿佛火山的岩浆终于有了喷出的口子，许多人一边骂一边求证，本来事情只是在粉圈里传播，随着一条微博的出现，事情变化了。 @裴泽：志伟的确参加了《破式》啊，@周俊易。 裴泽和周俊易本身没什么关系，但是他一at周俊易，许多人就冲向了周俊易的微博。裴泽只是刘志伟的朋友，可周俊易却是当年出演《破式》里军阀之一的演员。更戏剧性的是，他当时还跟刘志伟参加了同一场试镜——《刺客2》——并从同刘志伟的竞争中落选了。 这个发展的风向一时之间没有人能料得到。 周俊易无故成为炮火的集中点，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他平时和观众粉丝互动得很好，当时落选还有不少人在微博给他打气，现在要是不张嘴，就同默认了一样危险。而要是他开口——事情就更复杂了。柳意在坠落的边缘，刘志伟在升起的旗杆上，要是以往他站在柳意这一侧没有问题，可现在，刘志伟已经不是个无名无姓的小人物了。 周俊易的经纪公司急中生智，把皮球一踢：@周俊易：这种时候，就轮到娱乐圈无所不知的@曾亿来. 曾哥出来为大家解释了。 曾亿来一个老牌实力演员，浸**娱乐圈多年，虽然没有大红大紫，但是人圆滑，人脉广，自己和公司解约之后和他老婆成立了个小工作室，小本经营，老婆做他的经纪人，算是挑出了几个大公司的钳制。他先前和刘志伟一起参加过“我是配角”，被粉丝们炒过一段时间的“爷澜cp”，按片酬算咖位，跟周俊易差不多，周俊易不怕得罪，就硬生生提了出来。一提出来，周俊易就做好了私底下跟对方和裴泽公关的打算，可曾亿来被at了之后，虽然反应很慢，一直到第二天才回复，却在公关之前就笔直切入了要害：@曾亿来：刘志伟的事？@李江.李导不是最清楚了嘛。 一圈转下来，所有人都咯噔一下——李江和刘志伟没有任何交集，可李江是《破式》的导演，他有好几年没拍电影了，他为什么会对刘志伟最清楚？ “窝草，这不会是真的吧？？？” “我本来是当笑话看的……没想到？？？” “我去，真的吗？！刘志伟真的参与过《破式》？！” “妈呀！我说为什么看综艺的时候总觉得刘志伟和柳意的气场不和……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什么情况，为什么这群演员全好像你知我知一样……刘志伟到底是参与过《破式》还是柳意的替身啊？” “炸了炸了……” 柳意坐立不安地在办公室转圈。从他回到公司之后就又陷入了焦灼之中。事实上整个星耀都焦躁而忙碌，他也没回家，在办公室睡了两个晚上。 他想跟蒋修杰谈谈，但是此刻没有一个人是空着的，唯一走路不靠跑的是坐台小妹。老江不在他身边，柳意没人说话，就只能刷起了手机。可一刷，新的消息就雪花一般涌入手机。 柳意先前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会有什么比现在更糟了，可现在，更糟的噩耗发生了。 《破式》、柳意、刘志伟。三个关键词针一样扎进了柳意的眼里。柳意的脑子一片空白。 ——被人知道了。 柳意浑身的血液都降到了冰点。 金鱼脑们可以回顾一下五十二章-六十一章 一百九十九 一百九十九 蒋修杰总算来了, 可他来的不是时候。他一开门就听到一阵乒铃乓啷的撞击声——柳意把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蒋修杰吓了一跳，说道：“你干什么呢！” 一个杯子应声落地，“啪”地砸得粉碎。 “他们曝光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柳意疯了一般大喊。 蒋修杰抿着嘴唇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你别发疯！” “我别发疯？现在我身败名裂了，你们高兴了吗？公司不就指着把我宰了吗？啊？！” “你冷静点！”蒋修杰说, “现在这事公司也在紧急处理！” “紧急处理、紧急处理！每次都是紧急处理，你们只是想把新人培养起来，好接替我这个没用的废物！” “柳意！你冷静点！” “冷静个屁！”柳意猛地将蒋修杰甩开，双眼血红地瞪着他, “你们只是我身上的一群吸血虫……你们只想吸干我的血！” “柳意……柳意！” 蒋修杰只看到柳意将最后一个杯子猛地按碎在桌上, 按得手掌上鲜血淋漓。 蒋修杰的心脏一跳，紧张道：“柳意！你干什么！” 柳意平时很注意自己的形象, 意外碰到点儿小伤口都要让助理找急救箱, 现在他整个手都是血，却一点都没有理会。 蒋修杰有点儿心惊肉跳, 还没想出个对策，柳意先捏紧拳头大步冲出了门，蒋修杰猛地回过神来, 对一旁噤若寒蝉的秘书吼道：“找人追啊！” 秘书慌忙答应，跟着跑出了门。蒋修杰头疼地看着满地的狼藉，越想越不对。柳意怎么知道公司要拿他下手？为什么这关头上《破式》的消息突然爆出来了？ 虽然蒋修杰笃定肯定是刘志伟那边的人, 但这到底是刘志伟公司的决策, 还是刘志伟个人的行为, 还是其他帮助刘志伟的人, 他都不确定。 柳意有多重视这部片子他是知道的, 为了保密柳意就没有几个深交的朋友，先前在综艺里那样毫无头脑地掐刘志伟，也多是因为刘志伟刺中了他的痛点。他最担忧的就是有一天刘志伟起来了，曝光了他是破式替身的消息，那就像将柳意扒光了放在众人面前一样，所有的光环，所有的荣耀，都会像被曝晒在烈日下而瞬间消融。 其他的黑料柳意都能应对，只有这个不行。 蒋修杰皱起了眉头，快步走出办公室，对站在外面等着的人说：“先把散播消息的人是谁查出来。” 现在整个接龙游戏到了李江那儿，李江本来就不怎么用社交媒体，哪怕他的微博下面堆积了大量的催促和质疑，他也没有回应。 当年《破式》这个片子出来的时候刘志伟就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辈，无论是孙硕鹏还是星耀都给当时参与的人员打过预防针和警告， 谁都没想到《破式》那样成功，将柳意瞬间捧上了神坛。这当然对星耀对整个剧组来说都是件好事，唯一蒙受委屈的只有刘志伟，可刘志伟签了协议，拿到了一大笔钱，这种默认的潜规则大家心知肚明，最多只在影片大获成功的时候觉得刘志伟当时签亏了，还亏了不少。 整个圈子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少，但是就像柳意一样，每个当红的明星成长起来少不了有人在做垫脚石，只不过没像柳意这样这么极端——风险大，收益也大。 但凡没有真正见到刘志伟签协议的，不清运作细节的，都在看到消息的时候，觉得刘志伟做得不太地道。这就像是他当年自己决定错了亏了一把，现在火起来了出尔反尔要把当年亏的那点抢回来一样，这种破坏协议的行为没几个人持支持态度。 刘志伟现在破坏了规则，要是还成功了，那以前那些他们踩在脚下的人也效仿了怎么办？ 好处那些人也拿了，现在还要来抢热度、抢成果，谁心里都不舒服。 但是事情不发生在他们身上，也没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指责刘志伟，于是所有人只能冷眼看着这个皮球踢到李江身上，坐看事情的发展。 而此刻干脆就隔绝了网络消息的刘志伟，已经到了目的地。潮湿的空气和湛蓝的天空，还有截然不同的人种，一切都是崭新的。刘志伟先前被乔恩打包寄去过一次马来西亚，当时只在小岛上玩了几天，可现在他有了一种真正到了另一个国度的感觉。 朱玉丽一下飞机就激动得满面红光，在沿途的车里不断指着窗外的建筑叫喊刘志伟。 他们还是老样子，一下飞机先租了车，绕着马德里的大街小巷缓慢地兜风。 “儿子快看！马德里王宫！”朱玉丽老远就指出了那个典型的巴洛克建筑，刘志伟有点儿惊讶的看了一眼：“妈，攻略做得不少啊。” “你妈上个月已经把这里的每一寸都摸熟了，”朱玉丽有点儿自豪地说，“当你导游没问题。” 刘志伟忍不住笑了。 “别忙，我们有的是时间，先让我完成工作。”他们的机票是早前定好的，许庭临时给他加了工作，于是他们不得不先赶往塞维利亚。 他们没有选择飞机，五个小时的车程启动前，乔恩先选择了一首带劲的音乐，打开了头顶的敞篷，将音量开响。 刘志伟万万没想到乔恩租了一辆敞篷车，车顶往后降落的时候，刘志伟没叫，朱玉丽先吓了一跳叫了一声，又连忙正襟危坐。 强烈的震动在车里震响，乔恩的身体随着鼓点开始摆动起来。 “who’s that sexy thang i see over there（谁是我眼里最性感的一个） that’s me standing in the mirror（就是我，镜子里的我） what’s that icy thang hanging round my neck(戴在我脖子上晶莹闪亮的是什么) that’s gold show me some respect（是纯金项链，给我放尊重些） i thank god everyday（我每天都感谢上帝） that i woke up felling this way（每天一睁眼就是这种感觉） and i can’t help loving myself（我情不自禁地宠爱自己） and i don’t need nobody else（我不需要任何人） if i was you i’d wanna be me too（如果我是你，你一定也想成为我） i’d wanna be me too（你一定也想成为我） ……” 刘志伟笑了起来，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朱玉丽，也跟着乔恩唱了起来。朱玉丽见前面两个人都开始发疯，把自己的两手夹在了咯吱窝下。 敞篷车在异国的街道上所有路人的注目中刷过大道。几秒种后朱玉丽忍不住了，戴上墨镜跟着在后座发起了疯，震得汽车也在摆动。 “hold tight， bad asses.”刘志伟挑着眉毛轻描淡写地警告了一声，将音量开到了最大，轻轻点了点油门。 “my life’s like a movie tom cruise（我的生活就像汤姆克鲁斯的电影一样惊险刺激） so bless me baby achoo（为我祝福吧宝贝哈啾） and even if they tried to（即便他们努力尝试） they can’t do it like i do（也无法像我这样成功） ……” 朱玉丽像个少女一样在后方支起身体，掰着前座一边吹风一边尖叫。 刘志伟笑得肩膀抖动，也拿出了一副墨镜。 只要看到有趣的地方就停车，搜索到好吃的就去点单，朱玉丽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自由的旅游方式。他们的肚子永远没有空着的时候，当朱玉丽和乔恩分享同一个龙虾的时候，刘志伟架着相机在一旁给他们拍下了手忙脚乱撕扯龙虾的全程。 沿途没有好看的景色的时候，朱玉丽和乔恩就轮番看刘志伟拍摄的录像。 “哎呀我怎么这么年轻呀！” “你一直很年轻。”刘志伟说。 “这个颜色真好看，下次我也要买一件这样的裙子……哈哈哈儿子你看乔恩！” “我在开车呢……噗。” “嘿，请集中注意力好吗？”乔恩叫道。 “这家可好吃了，下次我们回来的时候再吃吧！” 清爽的风将每个人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车里的音乐又换成了古早酸掉牙的“甜蜜蜜”。 刘志伟和朱玉丽一起唱了起来， 当歌曲再一次轮到一首先前已出现过的歌时，朱玉丽已能够跟两人一起哼唱起来了。而乔恩还在研究甜蜜蜜的歌词。 他们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抵达了塞维利亚。 彩霞笼罩着整个塞维利亚的西班牙广场，仿佛火焰般燃烧了天空，绽放出斑斓的色彩。 朱玉丽忍不住坐在了车的后盖上，惊叹地望着那宏伟壮丽的广场和广场上的摩尔建筑。 “这是弗朗明哥的发源地。”乔恩说。 广场的阶梯上有人在弹琴，有穿着大裙摆的女郎在护城河边跳着热烈的弗朗明哥。 刘志伟找到一个地方停了车。他们走下来，沿着走廊边走看着外面的霞光。 女郎的弗朗明哥跳完了，四面一片掌声，她转动红色的大裙摆鞠躬谢场。随着天光又暗了一些，弹奏的人换了一把吉他，沉沉的嗓音唱出了缱绻的法语。 “mes mots tes lèvres douces（我的言语.你柔软的嘴唇） mes bas， tes ébats sages（我的双腿.你的旅行） ……” 乔恩忽然将刘志伟一拽，就将刘志伟拽到了吉他手面前。他一手支着拐杖，面对刘志伟，低头抵着他的额头露出了一个温柔又灿烂的笑容，笑得像个英俊的王子。 他将手指插进刘志伟的指缝，抬了起来。 刘志伟顿了顿，嘴角轻轻上扬，伸手搂住乔恩的腰背，借了他一把力。 他们小幅度地跳起了舞，在塞维利亚广场上，在斑斓的晚霞映照里。 “mes yeux tes mains sauvages(我的双眼.你狂野的双手) mes doigts tes beaux rivages(我的手指.你美丽的海岸) …… mes hanches et tes caresses(我的双髋.你的爱抚) mes cris tes mdresses(我的哭泣.你的愚蠢) mes regards tes promesses(我的注目.你的承诺) mes ordres tes désirs(我的秩序.你的欲望) ……” 朱玉丽站在一边，就像其他的游人一样看着他们。他们额头对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他们缓慢地旋转，温柔地微笑，没有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朱玉丽忽然捂住嘴，留下了眼泪。 她感到一切世俗应有的界线在他们之间都消失了，无关性别、无关年龄、无关长相、无关国籍。 那是爱情。 两首歌名： 二百 二百 塞维利亚的西班牙广场就是刘志伟第二天要拍摄新广告的地点。他们找了当地的一个旅馆居住, 旅馆装饰得很复古，朱玉丽一个房间，乔恩和刘志伟一个房间，面对面。 刘志伟前一天联系好了摄制组的人,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敲门了。刘志伟将屏风拉上，挡住还趴成大字睡觉的乔恩，让化妆师进来给他化妆。 朱玉丽醒得也早，看到有人进了刘志伟的房间, 也连忙收拾起来跟着进来了, 只见到两个化妆师按着刘志伟坐在镜子前面摆弄，架势很专业。两个化妆师都是外国人, 刘志伟跟他们交流起来却不费力, 朱玉丽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儿子已经成长成了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满心都是欢喜。 这边高鼻梁灰眼睛的广告导演正在跟刘志伟交流广告拍摄的镜头和流程, 那头几个合作的威廉姆斯的中国成员也在外面依次跟刘志伟打了招呼。 朱玉丽不好打扰他们，于是往里面一走，就看见了那道屏风。 她吓了一跳, 四面看了看，趁人不注意连忙一边将屏风调整位置，把里面的乔恩完全挡住, 一边钻进去用被子把乔恩盖得严严实实。 “zeo……”乔恩刚刚发出了声音就被朱玉丽一把按住, 朱玉丽冲她小声说：“他们来给我儿子化妆……” 乔恩茫然了一会儿才渐渐反应过来, 换了个姿势坐了起来朦胧地挠了挠脑袋。 朱玉丽觉得乔恩这时候看起来跟条大狗似的, 禁不住说道：“长得好可真是……”她给乔恩抓了两把头发, 又给他抚平了海绵宝宝睡衣的领子，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出去了……” 乔恩看了看自己被抚平的领子，再看朱玉丽小心翼翼地钻出去，又一仰头倒回了床头。 刘志伟的妆画得很快，画好后造型师将几套西装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会儿，让他按次序换上看看哪套效果最好。刘志伟拿着几套西装就走进了屏风后面。 乔恩正坐在**仰着脑袋打瞌睡，刘志伟一进来他就惊醒了，刘志伟将几套西装扔在他身上，开始换下睡衣，穿上西装。 乔恩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说：“看你穿西装的感觉好极了……” 刘志伟对他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 他换上后在乔恩面前摆了几个pose，乔恩拿起一旁的摄像机开机在一旁边一摆，又拿起手机对他一通乱照。 每换一套，乔恩就夸张地用嘴型表达自己的赞赏，刘志伟对他摆出不同的电影明星的经典pose，再走出去给导演看。 几套下来，每一套都有不同的风格，导演在那头一个劲地点头又摇头，举棋不定了半小时，直到刘志伟换上最后一套。 最后一套西装很经典，又带有西班牙风情，两肩有肩章装饰，色调却是稳重的冷色。 乔恩口哨刚刚吹响就被他自己捂住了，他对刘志伟比划了手|枪击中的模样，低声说道：“bingo!” 这套不出意料地正中导演红心。 当刘志伟和一帮人离开房间后，乔恩立刻跟着一掀被子跳了起来。朱玉丽帮他将屏风搬开，问道：“你这能去那边吗？他们会认出你不？” 朱玉丽这几天也在网上吃了好一阵的瓜了，知道乔恩和刘志伟的关系对公众来说很微妙，此刻不宜曝光。见乔恩一脸要跟出门的模样，立刻担忧地问道。 乔恩手脚麻利地穿戴整齐，将一幅墨镜插进胸前衣襟，拎起刘志伟的车钥匙，用中文说：“我经常偷偷去他的工作场所，没问题！” 朱玉丽瞪着眼睛说：“诶？你脚又不好，怎么开车？” “有人能替我们开。” 乔恩随便抹了一把脸，快速抓了两把头发，就跑到了门边，刚一开门，就见到小卢站在外面。 “快点儿大表哥，志伟哥他们都已经上车了！” 朱玉丽愣了一下，正要出门，却见到乔恩忽然站住了，眼神定定地看着门外的另一个人影。 朱玉丽见乔恩让开了身体，于是好奇地往外看了一眼，接着她也愣住了。 一个中年男人从小卢身后走出来，不太自然地看向朱玉丽。 “……老刘？！”朱玉丽揉了揉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是我。”刘书迎说。 “你怎么过来的？” 小卢来回看着刘书迎和朱玉丽，悄悄问一旁的乔恩：“大表哥，这二位互相不知道啊？” 乔恩没理他，只是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当支架，重得小卢一个趔趄。 “我……跟他们过来的。”刘书迎不太自在地推了推眼镜，“谁让你不肯告诉我目的地……我就找了他公司。” 朱玉丽瞪着眼睛“呵”地笑了一声，一看旁边的乔恩，想起他们还得去追刘志伟，于是懒得废话，推搡了一把刘书迎说：“走走走，别挡着我的路！” 乔恩将钥匙丢给小卢，也跟着拄着拐杖离开了门边，刘书迎一开始就没对他多客气，他也就懒得搭理刘书迎。 小卢拿着钥匙茫然了一会儿，连忙追上乔恩：“哎大表哥你轮椅呢……” 刘书迎本来有一肚子的话，一肚子的抱怨想说，现在一下气全部漏气，只能抓抓脑袋“嗨”了一声，跟上了他们。 小卢开车载着他们驶向广场的时候，乔恩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朱玉丽和刘书迎就只能一起坐在狭小的后座里。朱玉丽觉得昨天坐敞篷车兜风的气氛和好心情全没了，她白了一眼刘书迎说：“你过来干什么？” “我怎么不能过来了？就你跟儿子玩，把我撂下了？”刘书迎一肚子怨气，可当着前面两个外人的面又不好发泄，“要不是我想尽办法联系到了他公司，我——” “哦，你现在还能想尽办法联系他公司了。”朱玉丽交环双手说，“我下次一定好好跟志伟说说，怎么还能有随便给人买票的就过来的。” “怎么叫随便买票，我也是给他帮忙来的！”刘书迎说。 小卢见后面气氛不对，连忙说：“哎，阿姨、阿姨，叔叔是来当助手的，我们许哥——就是志伟哥的经纪人，觉得叔叔来帮忙一定得力多了，就答应送他一起来……” “什么得力，我看是你逼人家把你送来的吧？你是志伟他爸，他经纪人都不方便不答应。”朱玉丽连翻白眼， 刘书迎没反驳，又或者是反驳不了，只能堵着没说话。 朱玉丽说：“行啊，你是助手来的，你现在在这儿干嘛？一个助手不去帮忙？” 车此时停在了广场外围，从这里能看到刘志伟的摄制组正在摆灯选角度。 刘书迎和朱玉丽话不投机半句多，知道对方正情绪上头，刘书迎也就干脆下了车，堵着气上前走近了刘志伟的摄制组。小卢连忙也下了车跟了过去，刘书迎一走，乔恩立刻转移到了驾驶座上，趴在车窗框上看着站在那儿格外瞩目的刘志伟。 “太可惜了。”乔恩自言自语地说。 “可惜什么？”同样趴在窗框上的朱玉丽问。 “他应该做顶尖品牌的模特，而不是这样的小品牌。” “嗨，我就说嘛，我也这么觉着。”朱玉丽拍了一把窗框，“我儿子这么帅……” 就在这时，摄制组停在一旁的大车里又走下来了一个穿着大红裙摆的女郎，乔恩和朱玉丽同时直起了身体，瞪大了眼睛。 “他没告诉过我还有个女人！”乔恩仿佛看到刘志伟现场出轨一样，张大嘴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两颊。 刘志伟看着眼前美艳的外国模特礼貌地同对方握了握手。revival这次广告跟一个法国香水品牌合作，而导演的构想里，这个女模特象征的就是那款香水，他们要拍摄的就是revival和那款香水品牌的邂逅。 刘志伟在同对方握手的同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敞篷车，果然看到乔恩正在那头现场cos世界名画《呐喊》。 刘志伟顿了顿，立刻放开了女模的手，尴尬地笑了笑。 女模：“……” 刘志伟的视线刚移到一旁，就定住了，他不敢置信地叫了一声：“——爸？！” 女模看到刘志伟走向了一个中年男人，那个男人头发灰白，带着眼镜，但是长得很挺拔，能看出刘志伟和对方的亲缘关系。 刘书迎在这种时候看到刘志伟不太自在，于是回避说：“你先忙，我在后面帮忙。” 刘志伟不知道刘书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可导演已开始喊话，他只能来回看了看刘书迎和不远处冲他比划“加油”的朱玉丽，点了点头：“一会儿说。” “开始拍摄了吗？”远在另一头的许庭接到了这边开拍的消息，“好，有问题电话联系。” 刘志伟在那头拍摄广告，一门心思只需要对付工作和工作完后悠闲的旅游时光，可许庭却已经好几个晚上都在和公司的高层开会、追踪最新的舆论动向，以及跟踪柳意和星耀的消息。 现在全网都在关注《破式》替身的最新动态，不光是大部分人盯着的李江，和事情的主角柳意，裴泽、周俊易和曾亿来，都被十万个为什么粉丝组团问候了。 更不要说主角里的另一位——刘志伟。 刘志伟这几天干脆关闭了微博的提醒，可许庭却还在替他盯着。来观光他微博的粉丝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询问刘志伟真相，一部分心疼刘志伟，还有一部分问候刘志伟祖宗。 ——柳意火了十年了，你就指望着模仿张成骞蹭个热度成功上位？心机婊、恶心、不要脸。 这样的回复有多少，评论区反驳的人就有多少，双方在刘志伟和柳意的微博下面掐得天昏地暗，撕得祖宗十八代全被挨个拎出来挂，路人看了都上火，工作室连水军都不用放。 刘志伟自己的粉丝不多，可裴泽出来挺了刘志伟。裴泽本身的粉丝也不多，可华骁是裴泽的后台。他都多少次在公众场合挺裴泽了，带给了裴泽一大波粉丝。 于是华骁的粉丝本着“偶像爱护的小动物我们也要爱护”的理念跑去挺了裴泽一波，于是又跟那些骂裴泽的人掐上了架。 华骁的粉丝和刘志伟与裴泽的粉丝战斗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毕竟他们的偶像就是个“我有钱我是老大”的不怕被黑的光棍性格，这群粉丝的心理素质和战斗力也更是攀上了另一个台阶，刘志伟的微博虽然被埋在了大量互相攻击的评论里，却没有彻底沦陷。 而随着其他的演员似是而非的言论被不断分析，站在刘志伟这一方的路人开始增多了。虽然他们觉得不可思议，但——这不是第一个例子啊，前面还有一个非常相像的张成骞呢！ 而且裴泽一个七|八线小演员，要是没有点底料，他敢这么说吗！？敢这么得罪柳意吗？！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向裴泽求实锤，裴泽终于发了一条新的微博： @裴泽：这是我以前计算整理过的志伟出镜的片段，你们随便看看吧[pic] 图片里是一张表格，表格上是电影片段的时间段，精确到了秒。 在所有人翻动那部经典的老片，发现截出片段几乎都是“柳意”的身体之后，粉丝们爆炸了。 对于粉丝们来说，明星演员不管他们的咖位多大，只要他们同自己的现实生活不那么贴近，有一定的距离感，他们的话语就有一定的“权威性”。裴泽说的话，有人黑就有更多人相信，当他们拿着这份表格核对完后，他们发现“刘志伟出镜的片段”甚至比“柳意出镜的片段”还要多！ “卧槽，这搞错了吧？” “真的吗！！！？？？？” “我不相信！如果刘志伟有那么多替身镜头，怎么整部电影连他一个名字都没有？！！” “这他妈……不是全部武打动作都是刘志伟打的吗？！” “原来这就叫替身……” “这也太假了吧？” “可柳意的确《破式》之后就没有再演过武打镜头非常多的片子了。” “这……太恐怖了，感觉自己粉的明星其实跟真实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裴泽本来就跟刘志伟一窝的，他造个谣你们都信？？” 裴泽的微博一发出，激起的反响更强烈，当年《破式》剧组出名的几个演员的微博几乎都沦陷了。 而此刻离开星耀的柳意，捏紧了手机坐在老江的车里，双眼瞪得血红。 他的手机上都是干涸的血，手掌被老江简单处理了，疼痛像是那些扎眼的文字一样刺进他的心里。 他的手机响了一下，一条新的短信钻进了他的信箱。 柳意机械地打开了短信，是闫明发来的。里面只有一个连接。 柳意的手指停在了连接的上方，停了一会儿，然后按下了连接。 那是个帖子的链接，正是求证照片里的男子是否是乔恩·威廉姆斯的帖子。可柳意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照片的焦点——那个女人。 有人说一旁坐着的是刘志伟，有人又说不是，只有柳意能够确定那就是刘志伟，刘志伟就算化成了灰柳意都认得。 而那个外国女人——却是柳意当时约见徐鸿惊时，接连两次看见的“心理医生”。 柳意突然“呵”地轻笑出了声。他抹了一把脸，捂住了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照片。 老江说：“柳先生……逛很久了，回去吗？” 柳意没有开口。 老江有点儿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到柳意带着一种怪异又荒唐的笑容坐在那儿，脸上的神情仿佛不敢置信，又仿佛恍然大悟。 “老江……我真是个傻子，”柳意说，“被耍得团团转的傻子。” 可以回顾一下七十八章 二百零一 二百零一 “柳意呢？你说什么？还没找着？”蒋修杰在公司里焦躁地踱步, 听到新消息气得头顶冒烟，“你们跟个车都能跟丢，要你们有什么用！？” 那头愁眉苦脸地说：“蒋哥，您也知道那是老江的车……老江开车特别鬼, 一下就给我们甩掉了……” 蒋修杰一面是领导的催促，一面是柳意的失踪，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来回走了两圈，说道：“继续找！哪里都给我去找找……对了, 威廉姆斯工作室！那里去找找！” “柳先生, 咱们回去吗？”老江又问了一次在车里沉默的柳意。他慢悠悠地开着车，尽量往风景好的地方走。柳意一直没有吭声, 他就一直开兜风到了现在。 “……去徐鸿惊那儿。”柳意忽然开口了。 老江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要去要个说法。”柳意说。 徐鸿惊一直以来都跟他们称兄道弟, 一起吃喝玩乐，一起胡闹, 一起搞项目。但凡他们要搞钱的事、女人的事，徐鸿惊都多多少少掺和一脚。可他不跟他们一个俱乐部。他是赵泽霖的侄子，他们的事他都知道点儿, 可柳意从没见过他参与他们的俱乐部活动。其实柳意也只参与过一次，后面几乎都是朱阳文告诉他新进展是什么。柳意现在想想，恐怕他虽然跟他们上了一条船, 只有朱阳文等人是vip舱, 而他只算是住在甲板上。 可徐鸿惊不管再怎么边缘, 他也不该反水, 那个女人到底是刘志伟的人还是徐鸿惊的人, 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老江见柳意还算冷静，一个掉头驶向了风行，而柳意再次打开了那个帖子仔细地看船上的每一个人。 除了刘志伟和不知道是不是乔恩的外国男人，旁边还坐着一个中国男人，那个男人柳意不太面熟，但是他和刘志伟有说有笑，几个人的关系看上去很亲密。 风行的总部到了，柳意不方便直接下车，老江跟门卫喊了一声。 平时如果是柳意来找人，门卫也不用看就放行了，因为柳意有过几次跟着朱阳文或者跟着徐鸿惊进出的情况，门卫知道他们有交情。可这一次，老江才说了柳意的名字，门卫就立刻问道：“预约了吗？” “这……”老江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柳意。 “没有预约不能放行，”门卫不耐烦地说，“你们又不是我们公司的人，不出示预约登记不能进去。” “我们是来找徐少的。”老江没有生气，好声好气地说，“徐少在公司吗？” “徐少今天没有客人，”门卫说，“再不走我赶人了！” 柳意坐在车里捏紧了手机，翻出了徐鸿惊的电话，拨了过去。 徐鸿惊的手机好一会儿才通，传来的声音很是冷漠：“喂？” 柳意哽咽了一下，一下子没能发出声。 “喂？谁啊？” 徐鸿惊又叫了一声。他身边有人在问：“谁啊？” “不知道，没名字，搞推销的吧？”徐鸿惊说着不耐烦地挂了。 柳意楞在了那里。他的号码徐鸿惊以前是有的，徐鸿惊没认出他，只可能是他把柳意给删了。 老江见柳意楞在那儿，知道结果不好，也没多说，默默地倒车开出了风行入口。柳意的脑子一片混乱。他猛地举起手机又拨打了徐鸿惊的电话。 徐鸿惊想也没想就按掉了。 柳意红着眼睛又打了一遍。按掉又打。 徐鸿惊终于接起来了，可一接通就是爆发式的怒吼：“他妈的到底哪个畜生！找死啊？” 柳意在徐鸿惊挂掉之前冲他吼道：“那个女的是刘志伟的人！” 徐鸿惊楞了一下，仿佛听出了柳意的声音，他走出了原来待的空间，背后嘈杂的声音不见了。他一边走一边说：“她是谁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刘志伟的人！她……”柳意颤声说着，却渐渐说不出话了，“你……你也是他那边的？” 徐鸿惊顿了顿，突然笑了一声：“柳意，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也有资格问我？听好了，老子从出生起就只站在自己这边，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还想质问别人？你好像很不明白自己的立场啊。你欠我钱——我是你债主！听明白了吗？！哦，我听说你还欠星耀钱，你坏了规矩，一个冒牌货，让星耀蒙受了那么多损失，朱阳文得找你讨债呢。” 柳意愣着没有说话。 “他们现在得四处找你了吧？”徐鸿惊哼笑了一声，接着语气阴冷地说，“你最好不要逃跑。” 然后他挂了电话。 柳意放下手机的时候手都在抖。他见过那帮人做的事，见过他们怎么处理小女孩和小男孩，当然更多的见过他们怎么处理违约泄露秘密的人。柳意从没碰过线，可现在他却意识到自己踩到了那条线的边缘。他没有泄露他们小团体的秘密，可他即将被他们抛弃，那么他的下场也不会仅仅是解约和赔偿。他们只要想干，没有什么不敢干的。 柳意用大腿压住了自己冰凉发抖的手。他在后座上坐了一阵，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满了胸腔，痛苦、绝望、后悔、愤怒……所有感觉混合在一起，让他感觉血管都要炸开了。 天气分明是个大晴天，可柳意却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老江缓慢地向前开着车，不时通过后视镜往后看，看到柳意的神色时，他禁不住说：“柳先生，看看外边儿吧，别难受，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呢……” 前面就是个公园，公园大，设计好，有不少小朋友和年轻人，老江方向盘一打就转了进去，沿着机动车道慢慢行驶，想让柳意看看那些年轻鲜活的孩子激起点儿希望和动力来。 可他刚开进停车场的小道，就听柳意突然叫道：“停！停车！” 老江立刻一脚急刹车，虽然车速不快，还是让他全身往前蹿了一下。柳意在喊“停车”的同时就打开了车门。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全身的热汗一起往上涌。 老江顺着柳意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一群孩子围着个卖冷饮的摊贩，摊贩跟前有个大波浪的外国女人也在买冷饮。 “柳先生？柳先生！”老江见柳意下了车，紧皱起了眉头，快速去解自己的安全带。可越是着急，他越是解不开，扯了好两下反倒把安全带越锁越紧—— 就在三分钟前，珊娜和陆易结束草坪上的“汽车电影”，打算收摊回家。珊娜在那之前抱怨了足足二十分钟为什么他们看电影还要带上保镖保罗。 “honey，我只希望你能适应好吗？”陆易无奈地说道。 于是他们的r级片变成了童话故事，没有车内**，反而吸引来了不少小朋友。 影片结束之后，珊娜表示她想吃冷饮。 “怀孕可以吃冷饮吗？”陆易怀疑地问。 “jesus（拜托）!”珊娜夸张地喊了一声。 “好吧，不要走得太远，带上保罗……”陆易一边收拾投影仪和幕布一边说。 “hey，你看见了吗？就在哪里，只有三步远！”珊娜瞪着陆易。 “我觉得有三十步。”陆易严肃严谨地估测了一下。 “让保罗跟你一起收拾东西，我只是去买个冷饮，我还有那么多小‘保镖’，你看见了吗？”珊娜不耐烦地指了指周围的孩子。 陆易笑了起来，吻了吻珊娜说：“好吧。” 珊娜翻了个白眼就向冷饮摊走去。在她选中想要的饮料的同时，老江的车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急刹停住了。 柳意像一头即将冲刺的公牛，一步步向她走来，呼吸急促，满头是汗。 ——就是她。 ——就是她！ 柳意的拳头松开又捏紧，激动、愤怒和背叛感一瞬间全部聚集起来，涌到大脑里，淹没得他视线模糊。 他冷静过了，可徐鸿惊的话让他再次踏上了理智崩溃的边缘。 她是刘志伟的人……刘志伟…… 都是这个女人——没有她徐鸿惊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怎么会被星耀放弃？！现在又怎么会全网都是不经遏制的《破式》的消息？！ 徐鸿惊说他是冒牌货。 冒牌货…… 柳意的脚步越来越快，在他距离珊娜和那些孩子仅仅两臂距离时，珊娜仿佛感觉到什么，猛地转过身来，将她身后的小男孩一把往后拦去！ 柳意扑向珊娜的一瞬间，一条灰色的影子突然从一旁猛地窜出，像是一个炮弹一般击中柳意，将对方向后凶狠地锤了出去！ “simon don’t！”珊娜向后跌倒的同时尖叫道。 “珊娜！”陆易和保罗几乎是瞬间丢下手里的东西冲了过来，三十步的距离被极限缩短，在保罗扭住地上的柳意的同时，陆易扶起了跌坐在地上的珊娜，惊魂未定地摸遍了她全身上下：“你还好吗？！” 珊娜瞪着被保罗扭在地上的柳意一时没有说话。 柳意一边挣扎一边惨叫，simon在将他撞倒在地之后咬住他的肩膀不松口，如果珊娜没有喊出“don’t”，它咬住的就是柳意的喉咙。 柳意的手、肩膀上全是血迹，陆易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再一次不确定地检查了一遍珊娜全身。 “回来simon。”珊娜在陆易的帮助下站了起来，那条斑斓的大狗也立刻听从命令来到了珊娜身边，“我没事，他没有碰到我。”珊娜将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脏安回原位。保罗将放弃挣扎的柳意扭着面朝下按在地上，柳意一边扭动身体抵抗保罗过强的力量，一边哭泣哀嚎着。血和泪水蹭得满地都是，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别的而崩溃哭泣。 那头车里的老江终于在这短短的半分钟内下了车，他震惊地站在那儿，立刻掏出了手机，拨打了蒋修杰的电话：“蒋先生……出事了！” 警车很快到达并封锁了附近的区域。陆易在警察到来之前，揪起柳意的领子狠狠给了对方一拳。老江很快冲上来拦在了柳意面前。 柳意被带上了警车，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量记者。珊娜和陆易等人看到记者的车到来的同时立刻钻进了警车等着去做笔录，而不断挣扎又全身狼狈的柳意则被眼尖的记者远远拍到了身影。 现场同时还有许多孩子和孩子的家长，有几个警察留下来采集现场围观群众的描述，于是记者们又跟着蹭了一波特大料，在回去的路上已经将稿子撰好了。 坐在警车里的陆易总算在十几分钟后恢复了冷静。当他们到达警局，珊娜没事人一样打开车门下车后，陆易坐在车里，看向同样坐着的simon，突然搂住他猛地亲了一大口。 “nice job，buddy（干得漂亮，伙计）.”陆易说着伸出了拳头。 simon抬头看向陆易，非常人性化地将自己的前爪搭在陆易拳头上碰了碰，然后跳下了车。 明天可能会没有更新，因为要准备一场比较重要的考试，更新不了的话先给大家道个歉~ 二百零二 二百零二 “你说什么？！柳意进警局了？！”蒋修杰在老江最初给他电话的时候就预感到不好, 第二个电话一来，就是柳意已经被带走的消息。蒋修杰浑身都冒出了冷汗，那头被他派过去找老江的助手着急地说：“蒋哥，现在网上都有消息了！” 蒋修杰还没反应过来, 那头又有人匆匆过来，对蒋修杰说：“老板叫你过去一趟！” 蒋修杰匆忙挂了电话，一头冷汗地冲向朱阳文的办公室。 朱阳文在他进去的同时猛地把手里喝水的杯子砸了：“就半天不见，人就进局子里去了？！你怎么看的人？！” 蒋修杰满头是汗, 站在一旁一动都不敢动。 本来柳意这一场风波里, 看上去人人喊打，可李江还没发话, 可以作为实锤的证据都没出来, 这事完全可以通过运作，将柳意的神位通过人们对他不再演打戏的质疑继承到他们的新人身上。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有争议的过渡机会, 虽然看上去情势紧张，可现在柳意的话题度却是有史以来最高，很多人一边质疑柳意的水准, 一边问星耀为什么不把资源交给新人，捧起下一代。 抹黑柳意一定程度上能够给新人带来收益和口碑，星耀的算盘打得好好的。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柳意当年的事没有真正被揭开的基础上。 朱阳文有信心李江不会犯傻,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 把柳意搞翻船的, 不是当年的任何一个知情人, 而是柳意自己！ 触目惊心的标题和消息的内容都以最强的吸睛方式讨论时下话题度最高的艺人之一, 很快这些消息就将传遍媒体，如果不能做出及时的应对工作，星耀就会真正受到重创！ 蒋修杰的裤脚都湿了，可他不敢挪动一下，朱阳文劈头盖脸将他骂得狗血淋头，接着立刻说：“给我把他弄回来……现在就去！” 尽管现在网上各种各样夸张的小道消息已经传播了开来，但是朱阳文怎么说也是个娱乐公司的头儿，知道很多新闻看上去是这么回事，其实不一定有那么严重。现在去捞人，及时发个通告，也许还能挽回。当然挽回的不是柳意，而是星耀的声誉。 蒋修杰立刻冲了出去。 “我再说一次，我女朋友怀孕了，”陆易严肃地说，“如果我们的狗没有及时冲上去，她会受到很严重的伤害！” “对方确实对你造成了伤害吗？”做笔录的警察有点儿头疼，又转而磕磕巴巴地用英文问珊娜。 “他的确想要攻击我，”珊娜避开了问题，“他的精神很不稳定，在我的狗扑上去之前，他的手上就有伤口和血迹，我需要正当防卫。” 两人和警察绕话的时候，simon就坐在珊娜的脚边上，人畜无害地咧嘴哈气，当陆易捂住珊娜的肚子的时候，它还伸出爪子来按在了珊娜的肚子上。 一旁的女警看得红心直冒。 “他是一条训练有素的警犬，你们可以检查对方的伤口，”珊娜摸了摸simon的脖子，“他的目的只是让对方离我远点儿。” 警察又继续锲而不舍地问了些问题，问出了不少似是而非的答案，最终结束了问话，将空间交给了他们自己。 他出去之前，珊娜忽然说道：“我能去看看那个人吗？” 警察有点儿诧异：“你想看柳意？那个……想攻击你的人？” “我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珊娜说，“如你所见，我是一名执照心理医师。” 刘志伟拍完广告天色已经快黑了。一个广告的最终成品也许只有一两分钟，但是中间花费的时间却很长。 导演拍摄了十几个版本，可最终选出来的也只有一个版本里的几个镜头而已。 当然这次拍摄的广告也不只是动态视频，还有平面广告，因此单纯的照片也拍了几百张。 刘志伟将好几套西装轮流换了过来，在不同的场景里拍摄，而模特女郎也对应更换了不同的装扮，每一次更换装扮都得做上好一会儿的妆效，整个战线就被拉得很长。 刘书迎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刘志伟的专业和这方面的工作。在他的眼里演员就是个花架子，靠脸吃饭，走走路就能获得一大批粉丝，不长久。 可现在真的到了另一个国家来帮刘志伟做后勤工作，他才发现他低估了这个职业的复杂程度。 整个拍摄剧组的中心虽然是两个模特，却不仅仅是照相师按几下快门的事。化个妆就要几十分钟，女模那么复杂的妆容，放进相机一拍就吃光了，又得调整妆容。 拍摄的也不仅仅是摄像师手里一个相机，相机外面套个平衡架，拍大场景又得上支架，导演指挥来指挥去，摄像机调整来调整去，滑轨按上又拆下，为了一个镜头得做几十倍时间的前期工作。 一开始也没人用刘书迎，可一旦忙起来了，只要有人就呼来喝去地用，刘书迎也被抓了壮丁，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地到处跑。 工作人员里有外国人有中国人，刘书迎听不太懂外文，就由中国的工作人员吆喝他帮忙，因为什么都不懂，还被人翻了好几个白眼，得亏小卢在旁边帮衬着。 而两个模特也不轻松。一个浮空动作的拍摄除了用道具，还可能需要模特艰难维持一个很花力气的姿势好长时间，几个小时下来女模中途去休息补妆了好几次，刘志伟却没有那个空闲。他有时会和导演交流自己的想法，每个镜头拍完后他都回去看一眼拍摄出来的效果，以做出更好的调整建议。 就连补妆，都是由化妆师站着给他补的。 刘书迎教了那么多年书了，站功也很了得，可刘志伟这么长时间维持仪态、用不同的姿势站着，光是看着都累。大好的爽朗的天气，他换衣服的时候里面的背心都湿了。 小卢本要给刘志伟送水，许庭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他就将水交给了刘书迎，说：“叔叔您给志伟哥递个水吧，我得接个电话。” 刘书迎手里冷不防塞进一个水杯，“哎”了一声就见到小卢急匆匆地跑远去接电话了。 刘书迎看了两眼正站在那儿补妆的刘志伟，犹豫了一下走向了他。 刘志伟在同导演讨论分镜和布光的问题，刘书迎一个字也听不懂，只能在旁边干站着。 刘志伟看到了，直起身来说：“爸。” 刘书迎把水杯一递：“你助理让我给你送的。” “谢谢爸。”刘志伟接了过去，连喝了四五口，又交还给刘书迎，没有一点尴尬和在意，只是继续去跟导演交流。 刘书迎也说不上是失落好还是松一口气好，他捧着水杯看到刘志伟交流完又走向了场景中央，导演对着他来了一段简单的拍摄。“好吧，你是对的。”导演用英文说，“嘿！伙计们，我们重新来一次！” 等到所有内容都拍完，不光是刘书迎松了一口气，所有拍摄组的成员都松了一口气。 刘志伟一个演员模特，精益求精的态度比导演更强，这就让人有点儿尴尬了。好在导演愿意交流，愿意陪他改进，只是这么一拍，天就黑了，他们还拍摄了一组星光，等刘志伟彻底轻松下来，乔恩都已经带着朱玉丽出去吃了午饭和下午茶了。 而刘书迎跟剧组的工作人员一样，都只能吃快餐。 刘志伟一天下来什么都没吃，却习以为常，他同筋疲力尽的合作的女模握了握手，本想顺势请一波晚餐，想到乔恩，话就卡在了嘴里。 “zeo！我找到了一家很棒的餐馆！”乔恩在那头向他挥舞手臂。 刘志伟只能同对方笑笑说：“下次再见。” 女模看着他说道：“不请我共进晚餐吗？” 刘志伟将先前从脖子上摘下来又塞进口袋的戒指取出来，似乎不经意地戴到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说道：“抱歉，我得先去满足一下我的家人的肚子。不过我不介意你也加入。” 女模楞了一下，看向不远处戴着墨镜招手的男人，看了好半天，然后说：“不，我不想打扰你们的家庭聚会。” 刘书迎也是饥肠辘辘，在他们找到乔恩所说的餐厅后，朱玉丽指着菜单给他们点了一大堆东西。 “妈，太多了吧？”刘志伟忍不住说。 “你爸胃口大，现在肯定饿得要死，你一天都没吃了，怎么能不多吃点儿？”朱玉丽说着把菜单放在了边上。 刘志伟瞟了一眼刘书迎，见对方一言不发，于是笑了笑说：“爸今天在片场也帮了大忙。” “我看他光在那给你们添乱了。”朱玉丽翻着白眼说，“儿子，你这拍的是多长的广告啊？怎么能折腾那么久？” “西装广告和香水广告的结合，”刘志伟说，“大概最终制作出来也就一分多钟吧。只不过有时候广告拍起来比电视剧讲究，就那么点时长，要拍出高质量的广告每个镜头都得琢磨，所以拍的时间就长了。” 乔恩还沉浸在刘志伟戴了戒指的喜悦里，一直美滋滋地没说话，刘志伟知道他在想什么，又不肯让他得意，便没有主动问。 等餐的时间不短，刘志伟翻出手机本来只想看看有没有新的信息，却被一条推送新闻吸引住了—— “昔日天王柳意遭逮捕，当街殴打外国孕妇（图）”。 刘志伟楞了一下，点开一看，图片里是柳意被按紧警车里的照片，他的身上都是血迹，看上去状况惨烈。 可刘志伟却盯住了一旁警车后的一条正要跳上车的大狗。 “……乔恩，你看到这个了吗。”刘志伟将手机递给乔恩，“这是珊娜的狗吗？” 今天太累了……比较短小，明天会粗长，相信我_(:3」∠)_ 二百零三 二百零三 快讯里面简要说了事情的经过, 一对外国夫妇带着一群孩子看电影，柳意当街冲出来疯狂攻击那对夫妇里的女子，另外两人将他按倒在地，当场有许多人能够作证。 刘志伟仔细查看快讯的时候, 乔恩出门去给陆易打了个电话。菜上来了，刘志伟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就看着门外的乔恩。 刘书迎没听懂刘志伟和乔恩交流的话，只觉得刘志伟这盯着个外面男人直看的状态很是不顺眼，他刚想说话, 被一直盯着他的朱玉丽用刀叉的刀背敲了一下手背。 朱玉丽看着刘志伟关切地问：“出什么事儿了？” “哦, 没事儿，”刘志伟回过了神来, “刚刚看到一个新闻, 里面说得有点儿像我们朋友，打个电话问问。” “严重么？”朱玉丽又问。 “还不知道。”刘志伟有点儿担心, 目光又看向了外面的乔恩。 乔恩正靠着外面的一根复古的廊柱站着。消息的推送距离其真正的发布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而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有二十个小时左右了，西班牙的时间比中国慢六个小时, 这时候已经是事情发生的第二天。 “……珊娜没事，”陆易在那头说，“simon帮了大忙。” 乔恩的眉头微微松开, 说道：“我早说过他会很有用的。” “不, 你没有说过。”陆易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个家伙现在在哪儿？”乔恩没有像以往一样同陆易斗嘴, 他很快将话题正了回来。 “听说已经离开警局了, 昨晚离开的。”陆易说, “有人把他带出来了，现在新闻也在平息这件事。” 乔恩和刘志伟忙着游玩，从离开中国起就没有打开过相关的社交软件，直到刚才刘志伟给他看了新消息，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平息？”乔恩皮笑肉不笑地重复了一遍。 “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陆易说，“珊娜跟他聊过了。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对任何人都很 危险。” 对方没有对珊娜造成真正身体上的伤害，即使赔偿，尺度也很小。 让乔恩不高兴的是柳意的公司对此的所作所为。 “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你和zeo，”陆易说，“交给我们。” 乔恩抿了抿嘴唇说：“及时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 “没问题，享受你的假期。”陆易说着挂了电话。 乔恩回到餐厅后，刘志伟立刻问道：“是他们吗？” “是，”乔恩没有隐瞒，“不过那个家伙连碰都没有碰到珊娜，我想现在该倒霉的人是他了。” 刘志伟松了一口气，可他紧接着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柳意会找上珊娜？” “那是个意外，”乔恩轻描淡写地说道，“就像路怒症会迁怒于所有人。他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又正巧碰上了他认为与你有关系的人。” 刘志伟捏紧了拳头：“果然是因为跟我有关……” “嘿，我想陆易不愿意第一时间告诉你就是因为你可能会这样想，”乔恩按住了他的手，“听我说，你没有任何责任，好吗？你现在不在中国，这对我方来说是一件好事，现在所有人都会将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而不是你。” 刘志伟微微松开了眉头，冲乔恩微笑了一下。 刘书迎在一旁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盯着刘志伟无名指上的戒指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儿伤眼，想说话又被朱玉丽盯着，再加上他现在语言不通，必须吊在他们仨身上，只得蠕动了一下嘴唇，闭上了口。 虽然乔恩说没事，可刘志伟心里总是挂着这件事，时不时就刷两下微博看看新的进展。 整个网络先是对这件事的主角是柳意表达了不敢置信，接着越来越多的媒体开始爆光更深更详细的料，详细到了柳意攻击的是一个外国的孕妇，而对方彼时正带着一群小朋友看露天电影。而对方养的狗为了保护主人将柳意咬伤，也被一同带去了警局。 网上不少人骂了起来： “丢脸丢到国外。” “真的是丢国人的脸……” “这跟国人有什么关系？是柳意自己傻逼。” “狗狗是为了保护主人！为什么也被带走了？！” “这消息到底真的假的？？那是柳意吗？？” “我怎么觉得柳意比较惨？照片上都是血，狗也太凶了吧？” “狗不凶等着他打孕妇？？？” “能不能就事论事？一群人指着外国中国和狗，就不能看看柳意这个傻逼为什么要打一个孕妇吗？” “我不相信这是柳意，现在照片p得乱七八糟的多了去了，柳哥为什么平白无故要打一个孕妇？” 接着最新的消息更新到了柳意离开警局的狗仔照片，他的状况的确很惨，肩膀上都是红色的，手上也被包扎着纱布，他的经纪人将他带上车的时候差点跟跟拍的狗仔动手。这些都被报道了出来。那些认为都是假消息的粉丝们心都凉了。可柳意的惨状让他们坚信这不可能仅仅是柳意动了手。要是对方没有恶意，柳意怎么可能伤成这样？！ 随着时间过去，第二天一早，关注此事的网民们就看到星耀发出了公开声明，声明中表示柳意在这起事件中未曾碰到孕妇，可被对方的狗咬伤，目前正在医治。 这个声明看上去公正公开，立刻就将柳意的粉丝激怒了，而吃瓜群众们也接着倒向了柳意的这一边。 “现在的媒体真是够了，到处散播吸睛的新闻，柳意根本没有碰到对方，搞得好像他把人家打成什么样了似的。” “就在等反转呢！每次第一手新闻都不能相信！” “这也反差太大了吧，柳哥又没碰到她！怎么还能有这种碰瓷的！” “呜呜呜好心疼啊，我柳哥现在怎么样了？” “这就有点夸张了……柳意看上去有点惨……” “什么人啊，肯定没牵绳吧！放狗的都是畜生！” “之前说国人素质的人呢？都哪儿去了？” 话题的方向越来越多，到乔恩给陆易打电话的时候，整个网上都是关于这些事件的讨论。 饭后刘志伟始终情绪不高，他开着车载着一家人在城市里兜风，不知是因为他情绪低落的缘故还是因为车里多了个刘书迎，静谧而美好的夜色是享受了，可大家互相的距离却又仿佛拉远了。 每个人心里都在各想各的，在夜色下被融合得浑然一体。刘志伟在忧虑国内的事，乔恩却看着刘志伟无名指上的戒指，车后座的朱玉丽托着腮想着这个家，刘书迎的感觉却比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加奇妙。 刘志伟和乔恩离开餐厅的时候牵着手。他们戴着一样的戒指，可服务员和周围的人都没有对他们报以奇怪的眼神。周围没有跟刘书迎熟悉的人会来问他——你儿子怎么跟男人在一起啊，也没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就连朱玉丽，都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刘书迎不知道刘志伟是什么时候说得这么一口流利的英语的，他和那个外国男人交流起来他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为了照顾朱玉丽，乔恩说的却是中文。 他们现在坐在一辆敞篷车里，听着音乐在城市里绕来绕去，朱玉丽管这音乐叫爵士，刘志伟管这行动叫兜风。 这一切对刘书迎来说都太奇怪了。所有的事物都是新的，他以前在乎的那点人际关系、那点小偏见，在这个地方全都消失了。车里除了他，每个人都好像表现得对过去的生活毫不在意，但是刘书迎却觉得荒唐——他们大半辈子都生长在那个环境里，难道还能同那些人彻底断交不成？ 只要会回去，他就要担心自己儿子的性向，就要被别人追问他儿子为什么不娶媳妇，还有他儿子是个恶心的同性恋，那他呢？ 刘书迎的脑子里想了很多，胡思乱想到一半，刘志伟说：“到了。” “到哪儿了？”刘书迎下意识地就问道。 “酒吧。”刘志伟说。 这是当地有名的一家酒吧，酒的起名非常奇特，按照客人临时起意的名字调出对应的鸡尾酒，因此客人总是能收到意料之外的酒，大部分是惊喜，也有小部分让人觉得糟糕透顶。可在刘书迎印象里，酒吧就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人去的上不得台面的地方。 刘书迎当即就皱起了眉来。刘志伟没有留意，他停了车之后就去扶乔恩。乔恩的左腿比右腿更加有力，因此他下来之后只用了一根拐杖就站稳了。刘志伟要去搂他的腰借他一把力，乔恩却轻轻推开了他的手，十指穿插进刘志伟的指缝，握住了他的手。 刘志伟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想要看一眼身后的父母，却生生忍住了。他牵着乔恩缓慢地前进。乔恩走得很慢，可脸上却没有痛苦的神色，他带着一丝微笑，像是一个正常人牵着自己的爱人去进行一个正常的集会。 刘书迎本来不想进去，被朱玉丽一拽，听她说道：“老古董，都什么年代了。你没见识就算了，还不信儿子的人品吗？” 刘书迎被自己老婆说老古董，立刻不干了，也跟着走进了酒吧。 刘书迎一进去就意外地瞪大了眼睛。整个酒吧一点没有乌烟瘴气的模样，陈设很干净，里面的人很多，亚裔很少。刘志伟一行人一进去就被人看了两眼，让刘书迎觉得很不自在，就想往外跑。 刘志伟却没有停下脚步，他找到一块空一点儿的吧台，带着乔恩来到吧台前，看了看四周的陈设。 吧台后方是一整面墙的酒瓶和酒桶，一个调酒师来到他们面前问道：“想要点什么？”他说的是法语，刘志伟接不上，乔恩开了口：“我需要一杯‘粉色的天空’。”接着他又转向刘志伟，用英语说道：“亲爱的你想要什么？” 刘志伟很自然地说：“蓝色的海。” “嘿，我们很匹配。”乔恩说。 “是吗？”刘志伟笑了笑。 调酒师随即转为英语说道：“粉色的天空和蓝色的海，还需要什么吗？” 刘志伟看向了身后的朱玉丽和刘书迎。 朱玉丽先前在餐桌上已经听乔恩解释过这家酒吧的特色，立刻跃跃欲试地说道：“那就——海鸥吧！” 刘书迎还不知道要干什么，朱玉丽随便地说：“给你爸来杯水就行。” 于是四个人里只有刘书迎拿到了一杯冰水。这杯冰水也不寻常，里面的冰块是站在面前的削冰师现削成的正八面体，放在杯子里像是个艺术品。 调酒师去调酒的时候，刘志伟悄悄问乔恩：“你为什么会说法语？” “只会一点儿，”乔恩比划了很短的一截，“我曾经去法国的时候学过那么一点儿，因为那些家伙都不太爱说英语。” 刘志伟笑出了声。 他们的酒很快到了，乔恩的酒杯就像酒的颜色那样精致而少女，一层粉色悬浮在透明的**上方，而对应的，刘志伟手里的则是沉底的蓝色。两种颜色都越过中间的巨大冰块渐渐向无色的一头慢慢蔓延，有一种奇异的动态的美感。 乔恩抿了一口，挑了挑眉毛说：“hem，rum（朗姆酒）.” 刘志伟喝不出是什么酒，他带着乔恩和父母找了个四人的站桌。朱玉丽很兴奋地比对了每个人的酒，还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当她举起手机让刘志伟摆pose的时候，刘志伟忍不住说：“我终于发现自拍可能是所有年龄段女性的必备本领。” “嘀咕什么呢，来一张——1，2——”朱玉丽咔嚓把所有人都按了进去。乔恩在朱玉丽按拍摄的瞬间偏过脑袋做出了亲吻刘志伟脸颊的姿势，把刘志伟吓了一跳。 刘书迎本来一直是家庭的中心，被拽着拍照已经不太乐意了，照片还拍下了这么一幕，他顿时浑身不自在。可没人管他到底自不自在，连刘志伟向乔恩抱怨的话他都听不懂。他觉得自己的某些“地位”和“优越”彻底消失了。 乔恩开始说一些有趣的事，逗得朱玉丽哈哈大笑，所有人的情绪都在酒精的影响下或放松，或升高。dj开始播放一首新的柔缓的舞曲，刘志伟忽然对乔恩说：“走吧。” 乔恩愣了一下。 “去跳舞。我喜欢这个曲子。”刘志伟一拽乔恩就离开了台子。 乔恩瞪大眼睛“wow”了一声，忍不住拿起刘志伟的酒杯迅速尝了一口他的酒，“damn，whisky（该死，威士忌）！”他来不及将酒杯稳稳放下，酒杯在桌上转了一圈才稳定下来，而乔恩已经被刘志伟拽进了舞池。 距离dj越近，舞动的人越多。刘志伟的脑子不太清醒，神经有点儿兴奋，动起来的幅度大极了，让乔恩很想丢了拐杖跟他一起跳舞。他在刘志伟和张成骞的那一期视频报道里看到过刘志伟的舞动，那时他就想着有一天他要站在刘志伟的身边，在舞池里跟他一起跳舞，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那样快又那样慢。 刘志伟始终没有放下和乔恩牵着的手。酒精随着加快流动的血液逐渐循环到全身，从张开的毛孔里和细微的汗水一起蒸发出去。刘志伟闭上眼睛甩动身体，一点点关掉了控制自己的开关。 音乐逐渐过渡到了一首更加安静优雅的的乐曲，乔恩将脸色发红的刘志伟搂在胸前，贴着他的脸颊拥抱着他缓步走动。 “你知道吗，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那么满足，”乔恩在刘志伟的耳边说，“每一次抱着你的时候，都比上一次更加让我满足。” 刘志伟在他耳边轻轻地哼笑了起来：“只是拥抱吗？” 乔恩微微偏过了头，看向了刘志伟的耳根。刘志伟同样侧过了脸来，他们的呼吸贴得很近，嘴唇和脸颊上的绒毛轻轻擦过，刘志伟温热的呼吸洒在乔恩的嘴唇上，然后他吻住了乔恩。炽热的舌头和嘴唇的相互纠缠，神经和牙齿的撩拨与碰撞。他们在人群里旁若无人地拥吻着舞蹈，互相将对方用力搂进胸腔。 朱玉丽远远地看着那头，并不只是刘志伟和乔恩紧紧拥抱着彼此，情绪的感染力很强大，一起舞蹈的人们不管年龄大小，都互相拥抱着摇摆身体，在轻柔却又**的浪漫音乐里。 朱玉丽的面孔上没有笑容，但是她的眼里在闪烁光泽。她没有看刘书迎，却在对刘书迎说话：“你现在看到了吗？那才是你儿子。不是你和我生下来的一个物件、让你炫耀的东西。我花了那么大功夫，好不容易让他跳出了我们原来那个小地方，他争气，自己给自己创造了更大的圈子。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他自己的。看到这些人啊，我总是不断在想，我是不是也该跳出那个狭窄的小圈子了。” 刘书迎心里一紧：“你别想！”朱玉丽已经说过跟他离婚的事了，现在她这么一说，刘书迎立刻反应过剩。 朱玉丽叹了口气说道：“老刘，你以前一直是你那个圈子里的小领导，不管什么时候身边都有跟着你的人。当年你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来向我求婚的时候，你知道我多感动，多激动吗？我喜欢的就是你这种冒险精神。你爱冒险，爱拼，爱尝试新东西，你的兄弟们都爱跟着你，向你学东西，向你学义气，跟着你有劲儿。可现在呢？你是在教人东西，可你的兄弟们呢？他们什么时候都散光的——” 刘书迎接不上来，一口郁气憋着：“……他们——都有出息了——” 朱玉丽把自己的那杯“海鸥”摆在他面前，说：“他们散光了，在你不再敢闯荡之后。” 乔恩（记小本本）：“威士忌……” 二百零四 二百零四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刘志伟精神有点儿恍惚。他仰面躺在**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在想起来的同时他瞪大眼睛无声地惨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是挂在乔恩身上回去的。 他挂在一个拄着拐杖的人身上上了车。一车里只有刘书迎没有喝酒，可他拿了那么多年国内的驾照，因为没有车，上路都没有几次, 一路上用五码的速度开得战战兢兢，开到朱玉丽快睡着，开到刘志伟在后座快要跟乔恩擦枪走火。 他敢肯定和乔恩心急火燎地跑回房间的时候跟在他们后面的朱玉丽和刘书迎一定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好在乔恩保持了最后一丝理智，他一直到进门才将刘志伟猛地按在了门背上。刘志伟……他现在不太想往下回想。 可脑海里的画面一直在往下播, 而且还片段式地重复回播。 刘志伟捂着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身边的乔恩动了动, 睁开朦胧的双眼，对刘志伟露出一个笑容：“早上好, 宝贝儿。” 刘志伟：“……” 乔恩看着刘志伟发红的耳根渐渐明白过来, 笑得肩膀震动。 “闭嘴。”刘志伟伸手去扒乔恩的嘴角。 “你热情起来超辣的。”乔恩暧昧地说。 刘志伟感到窒息。 “我觉得我们下次可以用点酒精助兴……” 刘志伟捂住了乔恩的嘴，忽然想起什么：“……我们昨晚是不是没有戴套？” 乔恩被捂住了嘴, 于是只能无辜地圆睁眼睛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刘志伟松开了他的嘴：“……” “我可以给你我的健康记录。”乔恩非常正经地说，“但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健康。” “我……” “我也知道你很健康，”乔恩说, “所以感觉很不赖。” 刘志伟胡乱地点了点头：“我要去洗澡。” 可当他走进浴室看到一片狼藉时，无数片段又开始在他脑海里回放。刘志伟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下，才进入浴室将扫在地上的东西依次捡起来放好。 乔恩脸上的微笑随着刘志伟进入浴室渐渐放下了。他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 经过一个晚上, 国内的网络消息已经炸开了。 柳意十年下来积累的粉丝也不少, 这次风波里星耀证明了对方没有碰到孕妇反而受了伤, 这让他的粉丝很难接受。有人开始咒骂珊娜和先前的报道媒体, 而“爱国主义分子”也随即跳出来毫无条理地咒骂民族精神的堕落。随着事情愈演愈烈，一个发生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个简单赔偿或拘留的事，上升到了全民讨论的地步。 乔恩往自己的手机里输入了一条信息：“监控找到了吗？” “有监控。”那头回了消息，“已经被警方调取了。” 乔恩盯了一会儿那一行字：“什么时候调取的？” “我们离开公园后两个小时，”那头回复说，“中国警察去公园管理处调走了监控录像，我们前往希望获得的时候管理人员不让我们通行，并且声称他们已经没有录像了。” 乔恩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说道：“告诉陆易了吗？” “我已经告诉他了。”对方说，“中国的人脉关系非常复杂，我们会试图处理好这件事的。” 这时候刘志伟在浴室里喊了一声：“乔恩！能帮我拿一下我的内裤吗？” “就来，宝贝儿，”乔恩说着坐了起来，将手机放到了一边，“你想要哪一条？” 刘志伟和乔恩整装待发时已经是中午了，朱玉丽和刘书迎起得早，已经在外面逛过了一圈，刘志伟见到他们的时候有点尴尬，反倒是朱玉丽，像是什么不知道一样说：“你们睡懒觉的时候我们都在外面吃过早饭了。” “那可太棒了，你们比我们多享受了一顿早餐。”乔恩很自然地接上了朱玉丽的话。刘书迎一言不发，跟刘志伟一个对视都没有。刘志伟能感觉到他已经很克制了。他对这种态度几乎有些大喜过望。他也碰到过很多类似的人，见到他的时候对他很有好感，当发现他是个同性恋，立刻就转为厌恶。这些人对同性恋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工作完了，他们能够尽情享受假期了。他们找了个地方吃午餐，乔恩在口袋里掏了掏说：“我本来打算带你们去看斗牛，但是我手上只有三张票。” 现在是斗牛的旺季，而乔恩买的票又正好是这个季度最火的斗牛士的一场，官方的票早已售完了。 刘书迎是个意外加入的人，乔恩没有准备。朱玉丽立刻说：“你俩去吧，我们在外头玩玩。” 乔恩内心是很希望刘志伟的父母同他们分开的，但是他更不希望刘志伟因此而失望担心。他说道：“不过我们还有另一个机会。我想我们能够买到‘黄牛票’。” 就像乔恩所说的，他们在入场之前成功买到了一张黄牛票。但在买到之前，刘书迎看着三个人为他折腾，而他又帮不上忙的时候心里也有点儿急。他对朱玉丽嘀咕说：“不是说那个老外挺有钱的吗？怎么这点都搞不定？” “呸，有钱怎么了？有钱不能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玩了？”朱玉丽说，“人家乐得享受普通人的生活，你有什么意见？” 刘书迎啧了一声难受道：“嗨，不是……不行咱俩就不去了，就给我一个折腾来折腾去的，怪难受的。” “还不是你不打招呼就来了。”朱玉丽翻了个白眼，“哦，外人给你折腾你不好意思，儿子和我给你折腾你就挺心安理得的啊。你不想去，我还想去呢。”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刘书迎禁不住说。 “行了，别啰嗦了，你连句英语都不会说，一边待着去。”朱玉丽说着将刘书迎抛到了身后。 买到票后，朱玉丽别提多高兴了，她一手一个，抓着刘家父子俩就冲向入口。可才抓住刘志伟，她就顿了一下，把手放了：“得了，这个不用我抓了。” 刘志伟有点尴尬地挠了挠脸颊，被乔恩一把拉住了。 整个圆形的斗牛场已被坐得满满当当，四面八方的语言几乎分辨不出熟悉的，就连刘志伟都这么觉着，别说刘书迎了。 随着骑士开始绕场，所有人都欢呼起来，朱玉丽也跟着激动地欢呼了起来。 刘志伟对斗牛不太了解，一边看一边问。乔恩对着刘志伟用英文解释了一遍，见朱玉丽支着耳朵在听，又用中文解释了一遍。 对于西班牙这个国家来说，两样最重要的文化，一是斗牛，二是弗朗明哥。身穿十六世纪服装的斗牛士依次登场，全场都在欢呼，叫着主斗牛士的名字。 朱玉丽激动得跟着欢呼起来。她个子小，干脆站了起来。一旁的刘书迎觉得丢人，拉了她好两下都被朱玉丽甩开了。 所有斗牛士退场，号角开始吹响，野性而富有强攻击力的公牛冲出了牛栏。乔恩在刘志伟边上说：“这些公牛都具有天生的野性，经过优秀的选种培育而成，它们的野性不经过训练，缺乏经验的斗牛士很可能在场内意外受伤或死亡。” 四面都是嘈杂的呼叫声，乔恩必须凑得很近，才能在一片欢呼中传达他的话。 刘志伟觉得耳朵有点儿痒，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乔恩看到他的这个动作，忽然上前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廓。 刘志伟吓了一跳，立刻向四面看了看，没有发现别人在看他们，他才松了一口气，对乔恩低声警告道：“嘿！” 乔恩笑了起来，说道：“看吧，长矛手要出来了。” 在场上的三个斗牛士助手正在引诱公牛四处狂奔，当它的力气开始消耗一些之后，骑手骑着马匹冲了出来。他手持长矛，找准时机，猛地一矛刺进了公牛的背部！ 朱玉丽发出了一声惊呼。 刘志伟拽住她说：“妈，不适应就别看了。” 朱玉丽瞪大了眼睛：“这是干什么？”她来之前是看了不少西班牙相关的东西，可是没有真正见到斗牛的流程和场景。她以为的斗牛只是用红布引起公牛的愤怒，让对方攻击斗牛士而已。 “放血。”乔恩在一旁说，“给后面的斗牛士一个插剑的位置，同样也是为了激怒公牛。” 朱玉丽捂住了嘴。 “西班牙的很多地方已经禁止斗牛了，因为这是一项残酷血腥的运动，”乔恩淡淡地说，“可它也同样是一门艺术，最为血腥的艺术。就像西班牙的弗朗明哥，他们艺术的诞生原始而野蛮，这不带有任何贬义的意味，只是现今的许多人并不能接受。” 朱玉丽没有离场，她反倒坐下来，认真地看了下去。 骑手退场之后，花镖手登场了。他们所做的事同骑手的目的一样，就是为了给公牛放血。数支花镖被干净利落地插在公牛的背上。他们迎面冲向公牛的时候，朱玉丽又一次尖叫了起来。 三对花镖被稳稳地插在牛背上，其中一位花镖手的身体舒展，穿着服装的颜色跟其他的助手不太相同。乔恩说道：“那是主斗牛士。” 亲自插花镖的主斗牛士在稳稳插入花镖之后，在欢呼声中更换了他手里的姆莱塔。他一步步像是迈动舞步一般靠近血流了满背脊的公牛，一手叉腰一手拿着红色姆莱塔，高喝了一声！公牛猛地向他冲去，地上的黄沙四处飞溅，身穿金色服装的主斗牛士将红色幕布在手里一转，公牛的牛角顶起幕布，身体擦过斗牛士的后背，引起了一片欢呼和鼓掌。 “他叫何塞，风格古典，观赏性很强。”乔恩说道。 刘志伟忍不住问：“你以前看过斗牛？” “没有，不过乔纳森是斗牛狂热者。”乔恩说。 乔纳森是飓风的死对头霸王龙的头儿，乔恩耸了耸肩说：“你知道的，知己知彼。” 斗牛士踮起脚尖后退，给了公牛一点儿喘息的时间，接着他身体带动姆莱塔浑身一转，公牛几乎贴着他撞了过去！ 幕布被上翘的牛角挂住，何塞瞬间被顶翻过牛背，全场一片惊呼！ 乔恩却猛地举起拳头挥舞了一下：“yes！” “乔恩？！”刘志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我要告诉乔纳森他最喜欢的斗牛士挂了彩！”乔恩立刻举起手机对着现场录了一段。 刘志伟：“……” 公牛顶翻何塞之后，几个助手连忙上前引开公牛，何塞在地上连滚了两圈，可他经验很丰富，很快调整过来，面朝下保护住了自己的脑袋和内脏。 他起身之后，没有退场，又开始了第二轮的引逗。 朱玉丽看着何塞满身的血，忍不住说：“这样还要继续斗下去？！” “斗牛象征的是斗牛士的勇敢和荣誉，”乔恩说，“如果他这时候下场，他可能再也没有上场的脸面了。” “妈，那些都是牛的血。”刘志伟也在一旁提醒说。 朱玉丽捂住了嘴，没有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再次站起来的斗牛士何塞。何塞再一次昂起头颅高喝了一声，全场都在为他鼓掌。刘志伟渐渐感觉到了一种斗牛的魅力。那就像是血腥的弗朗明哥，在危险里沐浴的舞蹈，带着人们最原始的热情又带着一个文明所特有的优雅。 他不能简单评判这是对是错，它当然是残忍又血腥的，也同时是优雅而高贵的。它存在在这里，而刘志伟有幸看到了。 他看向了乔恩，靠近他问道：“为什么想到带我来看斗牛？” 乔恩看向刘志伟，想了想说：“你是个艺术家，我想带你看遍所有可称之为艺术的东西。” “可我不是——” “你是个演员，同时又是个导演，不是吗？”乔恩说，“你是个创作者，你有你个人的美学，不管别人怎么想你，你在做自己的东西，关于思想的东西，那么你就是个艺术家。” 刘志伟看了乔恩一会儿，有点儿想吻他，又有点儿想打他。他说：“那你呢？你也在做自己的东西，关于思想的东西。” “不，我只是个编写程序的家伙。”乔恩说，“我看不懂艺术，所以现在我只能希望这个家伙一剑刺不中，好让乔纳森生气。但我知道你看见的肯定是不一样的东西。” 尽管刘志伟觉得乔恩在胡说八道，但他还是笑了起来。何塞没有如乔恩的愿，他一剑刺入牛背，整柄剑插得只剩下剑柄，五百多公斤的公牛双膝跪地，跪在了何塞面前。 “你说的没错，”刘志伟忽然说，“我现在很有灵感。” “什么样的？”乔恩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关于用生命献上最好的表演之类的……你知道的，在斗牛场里不管是何塞还是公牛，他们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他们都可能互相杀死对手，但是何塞表现得很完美，他优雅地杀死了对手。”刘志伟说着拿出了自己的相机，拉近了距离。他的镜头里，何塞身穿金色的十六世纪的服装，举着帽子向所有人示意。他的半边金色的身体被血迹污染，脸颊上也溅有红色的**。 看台上一片人在挥舞白色的手绢，朱玉丽连忙拉扯刘志伟问：“为什么要挥手绢？” “如果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人挥舞，他就能够得到一只牛耳作为奖励，”乔恩说，“这对斗牛士来说是个很高的荣耀。” 朱玉丽立刻疯狂挥舞起了手绢，还拿起刘书迎的一起挥舞。 刘志伟没有挥手绢，他还在专心致志地拍摄何塞，乔恩有些不乐意地说：“我还以为这个镜头里除了你只会出现我一个男人……” 乔恩说着就见到刘志伟将镜头转向了他。乔恩立刻咧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而就在刘志伟和乔恩看斗牛的那个下午，中国的深夜，蒋修杰对坐在病房里的柳意说：“你在这里乖乖待着，别往外跑了，现在朱总对你很生气。” 柳意掀了掀眼皮：“生气什么？我把星耀的荣誉毁了？” “你……”蒋修杰叹了口气，“你不要意气用事，好在我们手脚快，走关系把监控先拿走了，要不然事情就难办了。” 见柳意不说话，蒋修杰说：“现在事情还在控制之内，但是朱总明确说了，不能让你再往外跑了，你说你到底干什么呢，有什么跟人家孕妇过不去的？这下好了，你下个综艺也别想了。” 听到“下个综艺”，柳意冷笑了起来。短短几天的功夫，他的心境已经换了好几番。蒋修杰此刻说“下个综艺”，他只觉得好笑。他对蒋修杰说：“老江呢？” “你不能在跟老江见面了，我把他派去跟着别人了。” “我想跟老江说话。”柳意说，“我没人说话。老江不在，我就出去找他。” 蒋修杰立刻头疼起来，连忙站起来说：“好好好，你在这儿别跑，我给你去找老江，但是说好了，你不许往外跑了，我找助理看着你呢。” 柳意看了他一眼，又没说话。 他身上没什么重伤，根本用不着住院，可是他知道他现在住院有助于引导舆论提升话题度。 蒋修杰走了，柳意一个人在**坐了好一会儿。门口的助理是蒋修杰的，说看着他就一定会看着他不让他离开病房。 柳意也没有试图往外跑，他就坐着发呆，边上放着他的手机。要是以前，他一刻都不会放下手机去刷新关于他的消息，可现在他就像没有看到那只手机一样。 蒋修杰在外面打了个电话进来了，对他说：“我让老江明早过来看看你，你不许耍花招，听见没？” 柳意把头扭到了一边：“项目的消息有了吗？” 蒋修杰咯噔了一下。六月份的年中分红是时候该发了，但是柳意闯了大祸，而朱阳文又打算好了怎么处理他，当然这款就轮不到他了。朱阳文会找各种办法让柳意必须“赔偿”这笔款。 蒋修杰说：“还没消息呢，再等两天。” 柳意很轻地哼笑了一下。蒋修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他再怎么问柳意，对方也不再说话了，于是他只能说：“我先走了，有需要给我打电话，早点休息。” 他说着还顺便在走的时候帮柳意把灯给关了。 柳意在黑暗里侧身躺在**，睁着眼睛始终没有睡着。过了一会儿他起身翻出自己的病历本，打开了床头灯看了起来。 二百零五 二百零五 许愿见到许庭从外面打完电话回来的脸色, 就知道得到的不是好消息。他问道：“监控怎么了？” 许庭看了他一眼，皱着眉说：“已经被调走了，我们拿不到。” “先下手了啊。”许愿摸了摸下巴。 “其实论那里有没有人……我们也有点资源。”许庭犹豫地说。 “李强？”许愿立刻问道。李强是《刺客2》的导演，他的姐夫是警察, 当时剧组里出事，李强就狐假虎威了一回，让人帮忙镇了镇场子，整个剧后面都没出什么事。而之后孙霈华的事, 也是他们一个电话让李强的姐夫快速出警的。 “是, 但是麻烦了好两回了，这人情欠太多了。”许庭说。 许愿沉吟了一会儿：“你欠多了, 我这不还没欠呢吗？” 许庭楞了一下。 “李强的姐夫, 我也认识，邢赵中嘛, ”许愿说，“跟我们也打了好几次交道了。”金光公司大，成立时间长, 过去免不了要跟他们打交道。一来二去许愿同对方也有些交情。许庭知道这一点，但是威廉姆斯不是金光的附属品，他不能从许愿这条路去考虑他们自己的人脉。 许庭皱起了眉：“可这跟金光没关系。” “在这之前呢, 是跟金光没关系, 不过现在就有关系了, ”许愿说, “现在你们要扳倒的不是柳意, 是星耀，星耀要是炸了，少个人跟我们瓜分蛋糕，你觉得我高不高兴？” 许庭看了许愿一会儿，也没有矫情，说：“那这事交给你了。” “真稀奇啊，有生之年能听到你对我说这么句话。”许愿睁大眼睛细细品味了一会儿，总觉得这是他第一次被家人委以重任，特别激动，特别新鲜，特别有动力。 许庭忍不住想要抽他：“得了，你别答应了又给我掉链子就行。” 许愿立刻拍着胸脯说：“整个娱乐圈都知道我金牌经纪人许愿从来不掉链子，答应的就一定做到，你等着瞧吧！” 从警局回来之后，珊娜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陆易不知道她和柳意说得有什么特殊，她只是问了点儿非常简单的问题，简单到让翻译员陆易都觉得珊娜根本不必要问。他一开始只觉得是她受到了刺激，可两三天了，珊娜的情绪一直不高，不是在同自己的同为心理医师的同行聊天，就是一个人没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这让陆易感到开始皱起了眉。 珊娜再一次坐在阳台上的躺椅里的时候，陆易上前在她的身边蹲下来，抚摸着她的小腹问：“你最近怎么了？” 珊娜怀孕的时间不长，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怀孕了，可陆易依旧觉得他能摸出珊娜的腹部变鼓了。 珊娜看了一眼陆易，托着腮摸着一旁simon的脑袋说：“没什么。” “嘿，不要让我担心好吗？”陆易说道。 珊娜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乔恩和zeo什么时候回来？” 陆易楞了一下：“他们只有一周的假期，我想马上就要回来了。” “监控的调取顺利吗？”珊娜又问。 陆易立刻反应了过来。现在整个网上都在抨击珊娜和陆易，说那对外国夫妇的不是，还有人通过远距离拍摄的一些模糊照片说当事人根本不是孕妇，媒体胡说八道就为了抹黑柳意。那些言论让人看了就恼火，别说被围攻。 有多少人参与其中自诩正义却成为网络暴力的一份子，陆易以往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攻击，现在他体会到了。 目前最好的辟谣方式就是那份监控，可是获得监控没有那么容易。“他们的设备没有联网，联不上网，又是最原始的设备，我们很难‘偷’到那份视频。zeo的经纪人打算走中国的关系，我想很快会有结果。”陆易安慰道，“不要太在乎那些人说的。” “我没有在乎他们，”珊娜毫不在意地说，“我看不懂大多数中文。他们只是群体责任分散现象的一份子。” 陆易有点儿困惑了：“那你还在忧虑什么？”他开始思考珊娜是不是陷入了孕妇常有的那种情绪里。她本来就想一出是一出，现在又成了孕妇，情绪不稳定性大大增加了。 珊娜咬着手指停顿了好一会儿，说道：“我只是觉得他可能会自杀。” 陆易猛地心里一跳：“你说什么？” “现在的他很**，”珊娜说，“你记得我跟他说了什么。” “我记得。”陆易又回想了一遍。珊娜只是问他为什么要攻击自己。柳意当时浑身狼狈，盯着珊娜的眼神又绝望又凶狠。 “他很无助。”珊娜得出了和陆易完全相反的结论。 陆易一瞬间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珊娜的眉头没有皱起来，她只是像发呆一样看着远处，然后她说道：“可他不是我的病人。” 陆易：“……你在思考的是这个？” 许愿打电话给邢赵中的时候，对方一接到电话就说：“哎，我怎么一点儿都不意外呢。” 许愿乐呵了一下：“哥你说，能办不？” “有点难，你也知道我们案子是一个个接的，这是人家的案子，我插手就不太方便。”邢赵中说，“而且要是我真做了，摆明了跟人家对着干啊。” “他官比你大啊？”许愿小声说。 邢赵中哼笑了一下：“那到没有。”邢赵中最近在升迁，势头挺好。 “那不得了，那哪是跟人家对着干，是秉公执法啊，”许愿立刻说，“现在舆情这么严重，明明有监控这么有力的说明事实的证据，为什么不放呢你说是不是？而且咱们城市的警察一向和民众交流沟通密切，形象亲和，能越快出击，越能体现咱们的办事效率高、重视民众意见，对不对？” 现在网上都是说这个案子的，闹得大了也有不少人希望警方能够发布案情的具体信息。本来这摆在别人身上就是个小案子，可因为柳意自身的话题度高，还搭上了外国人，关注的人就更多了。 “我给哥找两个媒体去，你看行不？”许愿利索地说，“媒体的求知欲多旺盛啊，手里有监控干嘛不放出来呢不是？任由网上的暴民愤青发泄情绪啊？而且紧跟着你就升迁了，到时候我要来麻烦哥帮忙还够不着呢。” “行吧，你的主意总是多，”邢赵中笑了一声，“改天应该让你来我们警察局里做形象策划。” 许愿说：“求之不得啊，我旗下多少艺人策划编导，随便挑。保证红旗飘飘正能量满满还紧贴人民群众。” 许愿挂了电话之后就去找许庭了。许庭紧张地问：“成了吗？” “他顺手帮个忙的事，”许愿说，“现在这个事情的热度高，他即将升迁，也能在走前捞个关注度，又不是干见不得人的事。所有东西到了他们手里都得备案，只是公不公开的问题。” 许庭说：“你什么时候送人去？” “明天，”许愿说，“让他们做好准备。” 西班牙的最后一天，刘志伟和乔恩带着一对父母站在了乔恩直接包下的一架直升机上。 刘书迎浑身都在发抖，脸色吓得发白，他一路叫着不想来，可最后还是坐在了直升机上。直升机上有四个跳伞教练，乔恩本来坚持自己有跳伞经验和证书，可以带着刘志伟跳，可他的腿成了阻碍，四个教练员一个不少，都将自己和每个乘客捆绑在了一起。 刘志伟当初说带乔恩来跳伞只是一时起意，他自己对跳伞没有太大的感觉，因此临到关头，他的紧张一点没比刘书迎少，可看到乔恩兴奋的样子，他仿佛也被传染了，紧张的同时又产生强烈的兴奋感。 随着一声炮响，指示灯亮起，舱门打开，四个教练员依次确认好了每个人的装备。乔恩毫无异议地站在了第一个。 他们身后的教练体格都很强壮，朱玉丽的小个子直接被教练员提了起来，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乔恩对着身后的教练比划了一个“准备好了”的手势，教练员带着他猛地跃了出去！ 随着乔恩兴奋的欢呼，刘志伟身后的教练员也立刻跟着带他往下跳。刘书迎的脸色都白了，一直在叫“no”、“no”、“no”，可被朱玉丽骂了一句“胆小鬼”之后，他涨红了脸色，没有再抵抗，被教练员拎着猛地跳出了机舱。 朱玉丽是最后一个往下跳的，跳下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都仿佛能被她抱住。心跳加速到了极致，意识从未有过的清醒。她听到前面的刘书迎一瞬间嘴里什么脏话都蹦了出来，只觉得心胸扩张到了无限大，跟所有人一样尖叫起来！ 刘志伟下落的时候脑子都空白了，渐渐的他听到身后的教练在问他姓名职业等问题以确保他清醒，他在血压飙升中只冲对方点了点头就去搜查半空中乔恩的踪迹。 乔恩正看着他冲他大笑大吼，刘志伟在心脏狂跳下控制不住地冲他吼道：“我爱你——！”大风一刻不停地往刘志伟嘴里灌，可无数想说的话还是控制不住地吐出了口来。 乔恩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他用双手在嘴边做出喇叭的形状，大吼道：“永远爱你——” 刘志伟身后的教练笑着问道：“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刘志伟伸出了左手的戒指：“他是我的丈夫！” 空中的一切声音都必须叫喊才能防止不被迅速吞没，刘志伟吼出来的时候乔恩在那头对着自己的教练员说：“你看见了吗？那是我丈夫！” 教练员让他们俩的手在空中握在了一起，紧接着朱玉丽和刘书迎也赶了上来，他们四个围成了一个圈。刘书迎被朱玉丽和乔恩拉着，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紧攥着乔恩的手，他的身体很好，没有任何心脏疾病，因此哪怕在这样的刺激下也没有立刻惊厥。除了惊恐，当他在空中看到另外三个几乎笑出眼泪的人时，他忽然感觉到了那种强烈的羁绊，这个时刻什么都不再重要了，他突然笑出了声。朱玉丽听到他诡异的笑声时差点想松开他。 他们下坠到一定的距离后，教练将他们分开，分别打开了降落伞，所有人都被伞带往上拽去，刘志伟被教练带动着做了好几个惊险动作。开伞之后他们的下降就渐渐平稳起来，世界的一切都平稳而壮阔地展现在面前。群山，江河，还有远处的地平线。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眼前。 他对身后的教练员说：“你知道吗，我本来对极限运动一点想法都没有，可我的丈夫有一天闯入了我的生活，他热爱极限运动，可他有一双无法站立起来的腿。” “他曾经不能站起来吗？”教练有些诧异。 “不能，他甚至做好了安乐死的准备。我承诺他我会带他来跳伞，当他愿意接受治疗之后——我和他都没想过他有一天真的能够站起来，”刘志伟说，“他成功了，而现在他让我体验到了这样美好的景色和感受……这一切都像个奇迹。” “嘿，你知道我从工作开始到现在带过无数人跳伞，”跳伞员说，“每个人在感受到极限的时候都会体会到人生最美妙的也最恐惧的东西。我看到过很多不同的人们，也见到过许多不同的故事。你们的事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故事之一。” “谢谢。”刘志伟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们落地之后，刘志伟头重脚轻地向乔恩的落地点跑去。乔恩在刘志伟和教练的共同帮助下解开了伞带，给了刘志伟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太想你了。”乔恩说。明明他们分开只有短短的开伞到降落的时间，乔恩却觉得那种想念是那样强烈而突然。 而这一次，刘志伟也完全体会到了同样的心情。 刘志伟吻了吻他的嘴角说：“我真高兴你和我都活着。” 乔恩很单纯地说：“我很高兴你让我活着。” 刘书迎降落之后还有一些恍惚，落地后他双腿发软。他不会说英文，因此不管教练员怎么询问他，他都没办法答话，只能四顾去寻找朱玉丽。朱玉丽在不远处降落了，可她第一时间确认的是刘志伟的安全。当看到刘志伟和乔恩站在一起时，她才松了一口气。她没有上前，这才转头来找刘书迎。 “你怎么落那么远？”看到刘书迎跑过来，她立刻就是一顿说。 刘书迎说：“这不是赶过来了嘛。” 朱玉丽张开双手忽然抱了抱刘书迎。刘书迎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一旁的教练员冲他们微笑。刘书迎嘀咕着说：“干什么呢，怪不好意思的……” 朱玉丽说：“入乡随俗，抱抱怎么了？以前你能把我抱出公司。” 刘书迎的脸皮有点儿红，他搂紧了朱玉丽瘦小的身材，觉得她跟记忆里的身材不太一样了，更瘦了，形状也不太好了，可是有一种崭新的熟悉感。 刘书迎很轻地说：“对不起。” “你说什么？”朱玉丽说道。 刘书迎涨红了脸，没有说话。 “太轻了，我听不见。”朱玉丽说。 可刘书迎不管怎么说都不再开口了。 “说好了，你以前的事，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朱玉丽却兀自开口了，“但是从今天起这条线画在这儿了，我是个向前看的人，过去是过去，以后是以后，我不翻旧账，可你要是老干同一件事，释放犯罪分子都得考虑前科呢。这条线就画一次，下一次没有了。” 刘书迎本来听到最开头还有点儿不高兴，可听着听着他心里的不高兴减退了，他重复了一遍：“线画这儿了。” 他和朱玉丽拥抱着，互相看不见对方的脸，可身心的关系却从很久之前就没有这样近过了。 朱玉丽的嘴角刚刚翘起来，就听刘书迎说：“可我跟你是一码事，刘志伟是另一码事。” 朱玉丽满不在乎地松开他：“一码归一码，你跟儿子的关系犯不着影响你和我。你自己说的，你自己厘清这一点。” 刘书迎楞了一下，按照这个逻辑仔细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和朱玉丽以前一直是恩爱的，别人眼里的模范夫妻，中间也有过磕磕碰碰，但是大体上他没做过对不起朱玉丽的事。可刘志伟出事之后，整个家就散了。这不光是刘书迎一个人的问题，朱玉丽没有工作，没有娱乐，眼里只有刘志伟，儿子一出事，她也就跟个炸药桶一样爆炸了。 朱玉丽想了想说：“我也厘清了，一辈子这么长，咱们再来一次。” 回去的飞机上，刘志伟发现刘书迎对他和乔恩的排斥减弱了。尽管没有彻底消失，可他大部分时间却跟朱玉丽黏在一起。刘志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魔法，能治好刘书迎那种改不了的“病”。 刘书迎坐飞机的时候特意让朱玉丽跟别人换了个座位，本来朱玉丽是坐在刘志伟后边的，可她身边的人不高兴调换，刘书迎就说通了自己旁边的人，把朱玉丽换了过来。 朱玉丽过来的时候抱怨了一句：“干嘛非得换呢，矫情。” 刘书迎要照以往就不乐意了，可他这回忍住了，看了一眼朱玉丽，见朱玉丽嘴上抱怨着，嘴角倒带着笑容，他眼里的朱玉丽突然就变成了以前那个暗自窃喜的小姑娘。那个时候他把朱玉丽琢磨得多透啊，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朱玉丽在想什么。他说道：“想跟你说说话。” “说吧。”朱玉丽跟小姑娘的时候不一样了，大大方方地坐在那儿等他说。 刘书迎看了看四周，除了刚刚被他换走的，都是外国人。他说：“我跟家教那几个小孩儿的妈妈们，真的没有关系。” 他见朱玉丽不说话，又说：“人家是长得好看，可谁看到长得好看的不多看几眼？你都得粉个明星偶像的，我也会照顾点别人家，你成天的摆个臭脸给我看，我难道天天回家就等着受气？” 朱玉丽的脸色又不好看起来了，可刘书迎见她也没回话，就继续说：“你想你得瘤的那阵，医生说往下发展就是癌。我又上班又带儿子，空闲了出去挖螃蟹给你吃，你掀了说我去找别的女人，我气不气？跟你一说话，你就要闹离婚，你知道我家里人都给我说离了得了，甩到个拖油瓶，找个新的，我跟你离了吗？” 朱玉丽抿着嘴唇。 “是，老实跟你讲吧，有段时间我是想着，这家也散了，干脆一拍两散，找个别人继续过，是我对不起你，”刘书迎坦诚道，“咱们年纪都大了，我多喝口水你都知道我想撒什么尿，我也不跟你绕虚的，我这个人要面子，爱逞强，现在呢，还胆小，怕丢脸。但是最难熬的日子我们都过来了，我也到底没有跟你离婚，你也别总拿这个威胁我，就指着找到我点什么‘证据’好证明我对不起你。你现在比我早跨了一步，看开了，不一样了，我也跟你约法三章，以后我跟你共同进步，共同学习，共同处理儿子的事。我们意见不一样的时候，你也不能耍脾气、闹离婚。” “那你呢？”朱玉丽斜睨着他。 “哎，你先说你答不答应吧。”刘书迎盯着朱玉丽说。他能说出这堆话，已经是仗着别人听不懂，仗着自己还有点儿情绪。等那阵情绪下来了，再次回到日常的生活、日常的环境中，他就没有这个勇气和士气了。 “我答应，”朱玉丽一说，刘书迎就愣住了，朱玉丽说，“现在你眼睛里有我，以前你眼睛里没有我。” “我对你也就一个要求。”朱玉丽说。 刘书迎咯噔一下，说：“你说。” “我要出去学习、找工作，”朱玉丽说，“你不能拦着我。说好的，咱俩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儿子现在有出息了，我不想被他落下，你要不想被我落下，你也得动起来，别想着一把年纪了，跟广场上妈妈们跳跳舞、搓搓麻将就过去了。” 刘书迎刚想反驳，一旁的空姐来送饮料了，朱玉丽立刻就用英语要了杯牛奶，还给刘书迎要了杯茶。 刘书迎一句话接不上，见朱玉丽给他一杯茶放在了面前，才突然意识到，他和朱玉丽的很多习惯都已经被双方所习惯，而他们之间的默契和关心也早就存在于这些习惯里。朱玉丽点菜的时候会给他特意多点些主食，他知道朱玉丽睡眠不好，每晚都嘱咐朱玉丽早睡。 他经常听到刘志伟和那个外国人互相说“thank you”、“sorry”，这些他都听得懂的英语，他以前觉得是他俩矫情，不是真感情，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他和朱玉丽之间缺了太多这样的话。 他是个语文老师，却对自己的老婆说不出礼貌动听的话。 刘志伟在前面好几排频频回头。他们本来定的是商务舱，可商务舱满了，又不好放刘书迎一个人在经济舱，于是所有人都挪到了经济舱里。刘志伟看着后方嘀咕着说：“我觉得我妈好像挺开心的……” “他们只是突然意识到了对方对自己的重要性。”乔恩说着挪动了一下屁股，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腿。 刘志伟看了看他帮他摆正腿姿说：“抱歉，你可以坐前面的。” “我当然要跟我的爱人坐在一起，”乔恩理所当然地说，“偶尔体验一下经济舱也挺好的。” 刘志伟：“……” 乔恩想了想说：“我觉得我可以开始策划去美国的行程了。” “乔恩，”刘志伟瞪着他，“我们才刚刚结束一个假期。” “urr……所有人都喜欢假期，”乔恩皱着眉头向上看了看，“要我说，你才是异类。” 刘志伟将眼罩蒙到眼睛上：“不，我不是。” 乔恩忽然亲了他的脸颊一下：“你是，所以我才喜欢你” 刘志伟红着脸猛地摘下了眼罩压低声音向他吼道：“乔恩！” 乔恩若无其事地戴上了自己的大黄鸭眼罩：“我睡着了honey——” 刘志伟立刻向四面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才愤愤地转过身来捏住了乔恩的鼻子。 可把我给甜坏了。插会儿腰。 二百零六 二百零六 刘志伟回去的前一天, 有一家新闻媒体独家深入报道了柳意的这件事。接受采访的警方公开了一部分视频，视频当中的外国女人正带着一帮孩子买吃的，一辆车在视频的角落里急刹，柳意下了车, 步速越来越快，最后是跑着冲向了女人。 从监控里已经看够看到他的一直手被包扎了，他冲过来的样子很骇人，女人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先将自己身后的男孩拦到身后, 这同时也让她往后摔倒下去, 而她手里牵着的一条大狗猛地扑向了近在眼前的柳意。大狗的冲击力很强，直接将柳意扑倒在地, 画面就截止到有人从草地那头冲过来制服柳意为止。 这个视频一播出, 直接将先前挺柳意的人打傻了。许多第一波被打脸的人冲出来，将之前挺柳意的人的脸打得啪啪响。 “呵呵呵, 我就说嘛，一个孕妇没事干什么来招惹柳意？” “柳意发疯了吧？那个女的还把小孩儿往后拦呢，没有狗柳意这架势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太可怕了……” “刚反转一波又来一波……现在的新闻真的一点都不能相信……不知道还会不会反转了。” “有毛病吧你们！柳意又没打中人家, 是这女的狗先跳出来的！” “我他妈……刚刚才跑出去给柳意说话……这视频为什么就不能早点出来？？非要舆论升级？？” “这也太过分了……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所以这次是真的了？” “作弊、打孕妇、用替身……柳意那张脸下面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祝福柳意全家不得好死：）” “作弊的人下地狱吧。” “我志伟哥让这么个玩意儿压了多少年！” “现在看到他就恶心……要实力没实力，要人品没人品。” “真的是大开眼界……” “……” 视频一出，星耀再一次陷入了焦头烂额之中。几乎所有人都在骂柳意, 而紧跟着也开始骂星耀。如果不是星耀那误导人的声明发出, 他们怎么会错跑去支持柳意？！当年拍摄的《破式》, 到底是不是有问题？！ 公司一乱, 每个人都恨不得长个三头六臂。蒋修杰一边应付朱阳文, 一边还问自己的助理：“柳意最近离开过医院没有？” “没有。”助理立刻回答。 蒋修杰还没说话，朱阳文的秘书又来了：“修杰，朱总让你过去一趟。” “什么事？”蒋修杰“嗨”了一声，“忙着公关呢！” “还能什么事啊……”秘书拉了他一把，“那视频怎么就给公开了！” 蒋修杰心里咯噔了一下。都已经说好了藏起来的监控，怎么一个媒体深入发掘就给公开了？这只能说明——他们的对手在局子里也有人。可他们的对手到底是谁？是刘志伟所在的威廉姆斯工作室？还是那对外国夫妇？还是金光里的裴泽？ 金光这么大个公司，跟孙硕鹏的关系也是千丝万缕，没有理由干这事儿，威廉姆斯才刚刚站起来的一个小公司，外资企业，哪里来的这方面的人脉，还恰好就能搭上手的？而那对外国夫妇就更不可能了…… 蒋修杰想到这里，突然楞了一下，对一旁的助理说：“你去查查那对夫妇到底是谁。” 许庭的办公室里，常驻人口许愿捏着魔方已经拼出了一个面。 他对坐在房间另一头的闫明说：“稀奇了，他知道你加入了我们公司，居然没有问你话？” 闫明咬着自己的指甲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是他没有问你话，还是你不能说？”许愿将魔方随手放在了一边，看着闫明。 闫明瞥了他一眼。许愿也不急，就等着闫明开口。闫明先前去见了孙硕鹏，他带去了一部分信息，许愿也需要他带回一部分信息。 好一会儿闫明才说道：“你们对‘维纳斯’俱乐部了解多少？” 听到这个词，许愿和一旁的许庭都停下了手头干的事。闫明看到他们的反应就明白了，他盯着许愿的眼睛说：“我不想掺和到这里头去，所以我现在没有话说。” 许庭皱起了眉，正要说什么，被许愿一伸手拦住了。 许愿撇了撇嘴角：“□□幼童，人口贩卖，是不是？” 闫明的眉头皱了起来，放下搁在凳子上的脚就要出门。 “面对我们你能往外走，面对孙硕鹏你还能这么撂挑子跑了？”许愿一句话把闫明叫停了。 闫明扭回了头来看着许愿。 “你是个聪明人，你放心，只要他们没让你干，你就还没有涉入他们的核心圈子，”许愿冷冷地说，“孙硕鹏怀疑上了你。他现在在给你敲警钟。” 许愿知道闫明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对他有利他就往哪头走。孙硕鹏同样也知道闫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给闫明透露出他们团队的冰山一角，把闫明镇住了，接着恩威并施，就能轻易控制对方。 闫明一声不吭地瞥了一眼许愿，径自走向了门口，可刚拧下把手，他又停住了，转过身来问道：“钱有前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人？” 许愿也没有答话，他只是冲闫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算是对闫明“没有话说”的回应。 得到许愿无声的回应，闫明的放下了手来：“如果是，那么钱有前现在很危险。” 许愿皱起了眉，就看到闫明拉开了门走了出去。许愿立刻冷声说：“给他打电话。” 陆易几天没有出去工作，这一天实在因为急事必须赶出去一趟，当他回来的时候，发现珊娜正坐在阳台上用pad看网上的消息。她对中文知道的不多，因此她用了一个飓风的软件将所有的信息都自动翻译成了英文。 陆易走向她，将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问道：“别看这些。” 珊娜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那个男人还在医院吗？” “谁？”陆易愣了一下接着反应了过来，“柳意？我不知……” “告诉我他还在不在医院。”珊娜说。 陆易觉得珊娜的表情有些不寻常。他皱起眉起身打了个电话。柳意所在的医院不是保密的，当时有几家媒体特意前去采访“身受重伤”的柳意，暴露了他的所在地，但是医院的安保情况好，没有许可不得进入住院区，更不能轻易进入他的vip间，因此粉丝也不容易去探班。但只要知道他在哪家医院，就能很轻松地获知他目前人还在不在那儿。 陆易等了没有多久，回复的电话来了：“没有退住。” 可珊娜并不满意他所得到的：“他现在，在不在医院？”珊娜强调了“现在”，陆易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想着对方不在医院还能在哪，可他还是找人去问了。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更长，陆易凑过去看珊娜在看什么。 网络上现在都是柳意的消息，各种各样的谩骂，各种各样的语言攻击。一直以来形象完美的明星只要出现了一个小黑点，所有人都会瞬间对他充满了大量恶评，将人否定得一无是处，可当一个一直做坏事的恶人干了一件好事，大部分人却都会原谅或看淡他过去的所作所为。 柳意当了那么多年圣人，现在掉下了神坛，所有人都在为撕下他的伪装而欢欣鼓舞，不加掩饰的恶意通过文字毫无遮拦地放出，粉过他的人曾经有多么喜欢他，现在就有多么厌恶他。不管当年的《破式》有没有实锤，观众们都更加相信现在风传的消息，因为柳意和星耀已经欺骗了他们太多次了。一次次的反转将所有人对柳意和星耀的印象都拉到了最底端。层出不穷的没有事实的黑料小报道一个接一个将他早年的事迹“揭发”出来，整个网络像是一场黑子们的狂欢。 陆易看到珊娜摘出了很多热评，将它们一个个贴出来，放在了一旁的剪贴板上。评论触目惊心。 “这种抄袭狗怎么不去死啊！” “这个辣鸡公司真的恶心，之前碰过的好几个艺人都是没有料只有脸，综艺也只捧有背景的，谁都能看出来就是个花瓶。” “希望这种打女人的男人原地爆炸！” “一个作弊婊天天装白莲花，之前综艺里就没停下过作弊，要不是节目组曝光出来，现在大家都不知道他背地里是个什么货色！” “《破式》这个真的太让我心寒了，我小时候看到大的一个片子，每年都会拿出来重温一下，真的想不到……” “呵呵，人设炸了[再见]。” “组团打柳意的来人！” 《破式》的这件事，在裴泽站出来正面肛后，像是打破了一个秘密或者僵局，哪怕不愿意这个秘密被揭露的人、站在柳意这边的明星也一个个都噤了声。他们都在观望，都想知道这到底是谁导谁演谁策划的一出，怎么这时候一个七八线小艺人突然就出来爆了料？怎么风头就一路转到了李江手里？为什么李江至今还没有回复？ 粉丝网民们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渐渐接受再到愤怒，哪怕李江一直在装死，《破式》原剧组成员踢的那几次皮球也足以说明了一个默认的事实。 做替身的刘志伟反倒不重要了，现在谁最能黑，当然使劲黑谁！ 所有被珊娜摘出的评论里，陆易看到了一条被珊娜放在了最高的地方： “组团打柳意的来人！” 这条评论下面积攒了不少的点赞和回复： “让他打女人，来啊！” “一个孕妇还带着那么多小孩子，真亏他能这么干！” “打人需要众筹吗？加我一个。” “加一。” “这种人渣怎么不去死了算了。” 陆易皱起眉头，忍不住说：“这只是网络上的发泄。” “对他们来说只是发泄。”珊娜话说了一半，看向了陆易忽然响起的手机。 陆易接起的同时被珊娜一把抢了过去。那头的保罗说：“他之前拿着病例离开了住院部我想——等等。”保罗似乎在同什么人说话，“他已经离开了医院。” “多久了？”珊娜问道。 保罗听到珊娜的声音楞了一下，接着他飞快地说道：“二十分钟左右。” “告诉我他去哪儿了。”珊娜猛地放下手里的手机穿着毛绒拖鞋就冲了出去。 “珊娜？珊娜！”陆易吓了一跳，拎起门口珊娜的外套和她的鞋就往外追。 与此同时，在公司接到电话的蒋修杰叫了起来：“什么？柳意又跑出去了？！”蒋修杰气得脑子疼，他按着额头来回走了两圈，说道：“把人找回来……现在！” 宽阔的大桥上，柳意坐在栏杆上，吹着江风望着远处的江面上的船帆。他吐出一口气，说道：“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里这么好看呢。” 老江站在车子旁边，忧虑地看着柳意。“柳先生，上面风多大啊，下来看吧。” 柳意之前挨了陆易狠狠的一拳，右脸还有点肿。他好几天没打理过自己了，整个形象很邋遢。 柳意对老江的话置若罔闻。 “我也花了十几年在表演上，毕业后也蹉跎了不少时间才拍上好片子。知道我能拍李江的片子的时候，我可真高兴啊。”柳意坐在那里晃了两下腿，“可高兴了。” 老江接不上话。 “我武打戏不成熟，找人替身打嘛，应该的，导演都这么说了，为什么我不同意？”柳意说，“他答应了星耀让我做主角，那肯定也得我也入得了他的眼啊。《破式》我也拍了，脸也露了，我跟刘志伟有什么区别？怎么就那么多人说我的不是呢？难道就因为他弱，没戏拍，别人发现了，就都站在他的那边了？” “柳先生……很多网民是不知道他们看到的东西是真还是假的。” “所以他们就能轻轻松松点个赞，评论一下，骂两句话，让我去死。”柳意面无表情地说。 老江看到他的眼眶红了。 星耀将柳意包裹塑造成一个巨星，一路上他也没犯过什么致命的大错，星耀帮忙控制一下评论，就都过去了。柳意那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个时刻这么脆弱，当然更没有公司或个人非要跟星耀和柳意对着干，把他们掩盖平息的事情一再反转。 柳意说：“我受够了。” 他握紧了攥着栏杆的拳头。手背上青筋都起来了。他的眼眶和脖子都因为压抑激动而变得通红。 “他们那么想我去死，我就让他们看。” 赶上了赶上了 二百零七 二百零七 老江听到柳意的话的时候, 几乎是瞬间叫道：“柳先生！” 而比他更快叫出声的却是一个女人：“wait（等等）！”珊娜拖着拖鞋冲向柳意，身后跟着拿着她的鞋子和外套的陆易。 柳意看到珊娜的一瞬间，胃里翻滚起来，几乎是生理性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厌恶。 珊娜没有靠他太近, 说话前先重重地喘息了两口气，接着反胃起来，似乎要吐了。陆易连忙追上来扶住她的肩膀。珊娜最终也只是反胃了两下没有吐出来。 “hey……”珊娜说道，“你还有选择……”珊娜刚说出来, 陆易就立刻帮她翻译。可她没能说完, 腹部的反应让她脸色都发白了。 “选择？”柳意笑了一下，“我哪里来的选择。我没有路了。活着太累了。” “你需要一个心理医生……”珊娜喘着气说, “听着, 你有你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别人只是不理解你。我知道你被迫做了很多你自己一开始也不认同的事, 可是你应该回头看看，哪怕你现在坐在那儿，你依旧有人在关心你。” 陆易很快翻译了珊娜的话。 柳意看向了神情紧张的老江。 “他们需要你！”珊娜尽可能用最简单的语言大喊道, “你可以怪罪任何人，但是你必须知道你有你独特的价值，你是独特的！你有很多依旧在支持你的影迷, 你给他们带来的东西并不只是一部最初的电影能够涵盖的, 你明白吗？你的人生带给了很多别人他们人生的意义！” 柳意吐出一口气, 望向了天空。最初的那种激动的想要一了百了的心情渐渐降了下去。 他低下头看向老江, 可视线随即向前延伸过去, 看到了他非常熟悉的蒋修杰的车。蒋修杰停在了最近却依旧有几步距离的一个停车位上，跟他同时下来的还有几个星耀的“保安”。 柳意的神经猛地绷紧了。他捏紧拳头又松开，冷汗不断从毛孔里往外冒。随着蒋修杰越来越近，他紧抿的嘴唇忽然放开了。他在那段长时间的沉默后，突然说：“得了吧。没人需要我。他们只会说我自作自受。” “而且——”柳意看向了替珊娜翻译却脸色冰冷的陆易，又移向了他们身后向他快步走来的蒋修杰等人。他的嘴唇苍白，目光直勾勾的，“就算我现在不死，总有一天也会生不如死。” 老江猛地一下子抓住了柳意的手腕。 “老江，活着真没意思。”柳意用非常大的力气，将老江的手指猛地掰开，身体向前一倾，翻越了安全围栏，猛地向下砸进了几十米下的江水里。 “不！”珊娜几乎瞬间向前扑了过去，陆易猛地将她搂住，接着看到她慢慢地滑了下来。 “珊娜？！珊娜！” 珊娜脸色发白，浑身冒着冷汗，用力按着自己的腹部，可她的目光还往桥外望着：“fuck！” 老江马上冲进了一旁的汽车里，向桥下开去，陆易一把抱起珊娜，对围过来的路人怒吼道：“报警叫救护车！” 半个小时后，陆易坐在医院里，扶着自己的额头用完全冷静下来的情绪回想了好一会儿整件事的发展过程。他的外套搭在手臂上，背后全被汗水湿透了。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陆易拿出来一看，显示的是乔恩。 他接通了电话。 “hey，兄弟，最近过得怎么样？我们给你带来了来自西班牙的礼物！”乔恩在那头心情很好。 陆易叹了一口气，说道：“抱歉，乔恩，你一回来就得听到糟糕的消息了。” “怎么了？”乔恩在那头**地察觉到了陆易的情绪。 “柳意自杀了。”陆易说。 乔恩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你在哪儿？” “医院，”陆易用手撑着额头，“珊娜流产了。” “你说什么？！” 陆易沉默着没有说话。 “等着我，现在就来。”乔恩的语气几乎是愤怒的，他很快挂了电话。 乔恩和刘志伟四十分钟后到了。他是在离开机场的同时给陆易打电话的，从机场来这里的路不短，可他们生生加快了速度，只用了四十分钟就到达了医院。 乔恩找到陆易时，陆易正在珊娜的病房里坐着，神色很疲惫。看到乔恩和刘志伟，他将两人带出了病房。 “出了什么事？”刘志伟一回国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好心情一扫而空，他匆匆让朱玉丽他们自己打车回家，就赶来了这边。 “我们亲眼看到柳意自杀。”陆易疲惫地说，“珊娜试图将他拉回来……我们没有成功。” 乔恩一拳头打在了墙上。 “她跑得太急了……情绪起伏太大了。”陆易说，“如果能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让她出门。” 侧躺在病房里的珊娜睁着眼睛听着门口的说话声，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进了枕头里。她听到乔恩试图进来，立刻说道：“站在那儿，别进来。我不想你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她伸手抹掉了自己睫毛上的水珠，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口的乔恩。可乔恩根本没有听她的，他径直走进来，跪在珊娜的面前，伸手抱住了她。 “我很抱歉……” 珊娜搂紧了乔恩，搂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没事，我很好。” 她抱着乔恩想了好一会儿，忽然说道：“你知道吗，我觉得我成功了。” “你说什么？”乔恩问道。 “我能感觉有一刻他放弃了自杀的想法，”珊娜眯起了眼睛，“但是紧跟着他再次受到了某种刺激。他的两次自杀的动力——不一样。” 乔恩慢慢拉开了他和珊娜的距离。 “那个时候他认识的人来了，”珊娜说，“我觉得那对他来说看上去是一种很强的威胁。我更倾向于将他的第二次自杀动力……定义为他杀。” 刘志伟几乎是立刻拿起了手机，搜出了一张图片，放在珊娜和陆易面前：“是这个人吗？” “没错。”珊娜比陆易更快开口。 “是柳意的经纪人。”刘志伟说，“一定是星耀对他做了什么……” “也有可能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珊娜咬住了自己的指甲。 乔恩忍不住说：“你为什么要去阻止他？！你知道你自己的情况吗？” 刘志伟搭不上话，只能在一旁担忧地看着。 “我知道，”珊娜吐出一口气，“可当你得知一个人要自杀的时候，你会选择坐在家里吗？” “我会！”乔恩愤怒地说。 “可我不会！”珊娜瞪着乔恩说道。 乔恩正要反驳，突然有什么一瞬间闪过了他的脑海。珊娜的确阻止了她所知道的周围所有的想要“自杀”的人——包括乔恩。 “我做不到看着别人在非客观的冲动下做出任何结束生命的抉择，”珊娜面无表情地看着乔恩，“但是如果在第二次选择里你还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我会尊重你。” 乔恩一时陷入了沉默。 珊娜向后倒向床头，说道：“至少情况不是最坏，我没有失去所有的孩子。” “……你说什么？”乔恩和刘志伟都愣了一下。 “陆易没有告诉你吗？我怀的是双胞胎。我失去了其中一个，还有一个还算安全。”珊娜说道。 即使这么说，她还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面孔上没有一丝明亮的色彩。 警方封锁了现场。大规模的搜救行动在现场报警后不久就被组织起来，几乎所有的媒体都来了。 新的消息和报道每时每刻都在往外发送，大桥上的监控画面由于距离太远不够清晰，只能看到有人从桥上跳了下去，看不清到底是谁。 可查出自杀者的身份不会太久。 从这个高度跳下去，就算对于水性好的人来说都是九死一生，别说水性不好的柳意。 尽管没有人能够确凿地表明自杀者是柳意，可网络上关于这位“死者”可能是柳意的小道消息已经蔓延了开来，目前的社交媒体内容可谓一片灾难。 蒋修杰从桥上一头冷汗的回来之后，就坐在公司的一个角落里陷入了呆滞。他静音了手机，因此无论多么疯狂的电话和短信涌入手机，他都没有理会。 近距离看到一个人自杀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就算柳意没有死在他的眼前，可当柳意跳下去的那一瞬间，蒋修杰的心跳都停了。柳意看他的最后那个眼神，带着深深的恐惧和解脱的快意。 柳意跳江之后，蒋修杰一时之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朱阳文让他带来的几个“保安”有条不紊地飞快离开去联系搜索工作，就像例行公事一样，行动快速麻利。 蒋修杰不知道柳意到底害怕什么……又或许他知道一点。 他带了柳意将近十年，接手柳意后，就像许愿和华骁互相成就了对方，柳意的成功也成就了蒋修杰。他在整个星耀的经纪人资历里都是最高的人之一。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认识了近十年的人会在他面前从几十米高的大桥上一跃而下。 他出发的时候还打算好了怎么教训柳意，怎么应付对方对于六月份的款项的问题，还有怎么隔离他跟老江——这些都是朱阳文需要他做的。 他没料到柳意就这么以这样一种最轻松也最困难的方式摆脱了一切。 蒋修杰浑身发冷，一个人在角落里坐了很久。一旁的手机亮了十几次，他都没有接，直到有人突然打开了他这个隔间的门。 “蒋哥？你怎么在这儿呢？！”拉开门的助理惊讶地叫道，“老板都快找你找疯了！” 蒋修杰捡起手机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双腿发软，背后都湿透了。 他在助理面前缓慢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冲对方点了点头。他发不出声音，因为一发声音，就会被对方察觉到自己嗓音的颤抖。 他镇定地走出了小小的隔间。 可当他走出隔间、穿过办公桌椅、走进电梯后，电梯没有上升，反而一路下降到了一楼。电梯的门一开，蒋修杰突然猛地冲出电梯，蹿过整个大堂，一头扎进了室外的热空气里。 他在街道上狂奔起来，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离那个地方越远越好！ 二百零八 二百零八 事情过去了两天, 媒体确认了落水的正是目前话题度正火的柳意，关于柳意的讨论再一次升级了。 两天了搜救工作还没有找到人，网络上各种各样的报道、各种各样的猜测沸沸扬扬，而星耀这一方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当时在现场看到柳意跳江的一幕的目击者几乎个个都被采访了个遍, 他们不约而同提到了一个消息——当时柳意跳江的现场，并不只有他一个人，还有在先前众人所吃的瓜里的那对外国夫妇。 这条消息再一次引爆了媒体和网民的关注点。 为什么那对“无辜”的夫妇会出现在柳意自杀的现场？为什么柳意会自杀？那对外国夫妇和柳意到底是什么关系！ 各色各样的解释和猜测随即出现，三分之一的人在不敢置信, 三分之一的人在痛哭流涕, 还有三分之一的人在怒骂网络暴力。而随着事情的发展，所有人都开始疑惑柳意和那对夫妇的关系。 没有多久, 那对夫妇的身份被曝光了。 陆易——乔恩·威廉姆斯的好友, 手头拥有多家公司股权，也是现在威廉姆斯工作室的法人代表。 事情一牵涉到威廉姆斯工作室, 一切仿佛都被串联了起来——刘志伟、威廉姆斯工作室、柳意、破式。 一切阴谋论者开始欢欣鼓舞，为了证实自己理论的正确，将所有的细节都串联了起来——刘志伟为了扳倒柳意, 设计了一整套令人叹为观止的巧妙操作，在陆易的帮助下让柳意的黑料一步步升级，并借张成骞之前的成功营造出一个荒唐又让人逐渐相信的“事实”——他是当年《破式》的替身！而柳意在社会和对手的双重压力下最终走投无路选择了自杀。 其中刘志伟凭借公司的背景, 串通好了当年的多个剧组成员, 让柳意逼上了绝路。 不得不说整个流程太合理贴切又完美了。 所有人恍然大悟。 “我操, 刘志伟也太牛逼了吧……十年的老影星, 说薅就薅。” “强无敌……威廉姆斯工作室能做到这种地步也太牛逼了。” “妈的, 我想骂人。我还一直以为刘志伟真的是个盛世白莲小白菜！亏我还粉了他一段时间！” “我终于见识到了娱乐圈的黑暗（手动拜拜），逼死一个人这么简单。” “要让一个人死太容易了[拜拜]。” “这种人怎么还不判死刑？？？这算是杀人了吧？？？” “胡说八道！要实锤没实锤，我志伟哥到底招惹你什么了？他在西班牙拍了一个星期的广告神他妈逼死柳意！” “我真的觉得是网络暴力的锅……我一个路人都看不下去，当时不知道有多少人说请他去死的。” “哦，刘志伟找人逼死柳意，他反倒去西班牙快活了？甩锅技巧一流啊。” “我草他妈，实名恶心刘志伟！凭什么柳意十年的辛苦给你作嫁衣裳？？？想红想疯了吧！” “天哪……太心疼我柳哥了……暴哭！” “一路走好，周郎。” “我的周郎就这么死了……真的消失在人间了……” “搜救队还在努力！大家不要放弃！” “我他妈真的想举报刘志伟，那些警察不管管吗？吃干饭的吗？!之前就会误导群众，现在都开始装死了？？” 在这当头，有人信有人不信的时候，一段新的视频被披露了。同样的公园内的监控探头，只是视频没有截止到陆易冲出草坪，而是一直播放下去。在警察来之前，陆易还拎起地上情绪崩溃的柳意给了他狠狠的一拳！ “我操！这就过分了吧！” “妈的这种人还能当上ceo？？” “这完全是柳意单方面被挨打啊！” “我本来不太相信这件事跟刘志伟有关系的……现在……我真的恶心刘志伟和威廉姆斯工作室。崇洋媚外的叛国贼！” “这他妈……没人管管？？” “这人也太嚣张了吧？！” “这个世界对我们柳哥到底有多大的恶意……” “我现在很怀疑那个孕妇到底有没有真的怀孕。很可能这一切也都是刘志伟设计套路好的。” “舆论真的太容易受引导了。” “一路走好，愿天堂没有刘志伟。” “我现在真想知道刘志伟的电话，他妈实名辱骂他！” “气死我了！！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等一下，但是之前在综艺里柳意确实作弊了吧？” “那谁知道刘志伟有没有作弊呢！他人脉那么广，都能把柳意逼死，还不能做什么！” “综艺都是为了效果录制的，综艺的导演一看就跟柳意不对付，是刘志伟那边的人，不然最后怎么光曝柳意的黑料没有刘志伟的？” 威廉姆斯工作室的外线陷入了瘫痪。这几天送来的威胁信堆满了邮箱，而许庭和刘志伟的手机也几乎被打爆了。 刘志伟没想到刚回国就迎头送来这么个大锤，一锤把他锤蒙了，可他第一个担心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的珊娜。 网络对她的描述不堪入目并充满恶意，他们将导致柳意自杀的直接原因推到了陆易和珊娜身上，可珊娜却曾为了挽救柳意的生命而失去了一个自己的孩子。 “别担心，”乔恩说，“她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刘志伟看着自己的的手机，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你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她为了让球队获得胜利，能够穿一身几乎无法遮住任何东西的比基尼站在球场上。” 刘志伟看向了乔恩，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这个。 “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敢于做任何事——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世俗的眼光。”乔恩说。 夜已经深了，陆易被一个噩梦惊醒，伸手一摸身旁——珊娜不在。 陆易猛地坐了起来，只看到房间靠窗的角落里，珊娜抱着一条腿坐在一张高高的单人沙发上，望着外面的月色。 陆易从**下来，走向了珊娜，跪在她的面前看着她说道：“你还好吗？” 珊娜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嗨，听我说，babe，”陆易捧住了她的脸，“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现在更重要的是，你和我都安全而相爱。” 珊娜闭上眼睛，额头顶着陆易的额头。 “有很多人很容易受到蒙蔽和煽动，他们应当针对我而不是你。”陆易抱住了珊娜，“我不希望你因此而受到伤害。” 珊娜感受了一会儿陆易的拥抱，说道：“谢谢。”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但是你知道，别人对我的偏见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只是觉得，有些现状必须被改变了。” 陆易有些茫然地看向了珊娜。珊娜脱离他的怀抱站起来，就像她和陆易在一起以前那样独立而自我。她拿起玄关的外套打开了房门。 陆易立刻冲了出来：“嘿！你要去哪儿？！” “清理一下大脑。”珊娜说。 在柳意之死事件发酵后的第五日，柳意的尸体被搜救队在遥远的江水下游打捞了上来。 人从三倍身高处跳水已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死亡，别说从几十米高的大桥上。柳意被捞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出原来那俊秀的五官，四肢面部泡得浮肿，就连新闻的图片都必须为他打上厚码才使得画面看上去不那么触目惊心。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 抱有一丝希望的粉丝们一瞬间全炸了开来，柳意死亡的确认席卷了整个网络媒体，那些惨不忍睹的带有马赛克的照片遍布全网。 他死后依旧被当做娱乐新闻上了热门头条。所有人猎奇、好奇、八卦地搜寻他的现场打捞照片，搜索他的尸体无码照。他自己选择了结束这一切，可他身后的最后一丝尊严也被打上了标签贴在各大网站上吸引眼球，被榨取得一无所有。 柳意的尸体捞起的当天，蒋修杰坐在家中的电脑面前，编写完了辞呈的最后一个字。他粘腻的手放在鼠标上，始终无法点下发送的按钮。 他在星耀工作了那么多年，所有的荣誉、成绩、机会成本，都会瞬间灰飞烟灭。可他现在更担心的却是另一些他完全预料不到的后果。 蒋修杰用纸巾擦了一把手，用力抹了一把脸。他再度打开网络，病态地疯狂查看网上关于柳意的消息。 那些图片像是一种震慑，又像是一种恐惧的放大。 他在段时间内不可控制地不断刷新，一直到一条最新的完全不同的消息跳入了他的屏幕。 【事发当时：“那位女士是来阻止柳意自杀的。”现场另一位直接目击者口述事实经过。】 报道里的人是被打了马赛克的老江。蒋修杰认得出来。 他反复地看着这篇报道，几乎将每个字眼都抠了出来。然后他带着布满鼻尖的汗，返回到辞呈的界面，用发白的手指在持续犹豫了又二十分钟之后，闭上眼睛摁下了“发送”。 与此同时，珊娜将一箱足有她半个人身高的书重重地放在了陆易的——现在也是她的书桌上。 刚回到家的陆易看到的瞬间吓了一跳。 “那是什么？” “中文教材。”珊娜拍了拍手掌，“三个月内我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赌每周两次遛狗时间。” 陆易的嘴变成了“o”形，他不假思索地说：“我赌你无法成功，赌任何你想要的。” 二百零九 二百零九 威廉姆斯工作室的对外部门已经陷入了超负荷, 可与之相对的是，先前涨起的向刘志伟伸来的橄榄枝数量直线下降，甚至还有许多先前找刘志伟拍的片子，直接发了信息忙不迭地告诉他他们已经找到了人选, 十分不好意思不再需要刘志伟了。 许多好事的媒体在此时发布报道称威廉姆斯公司刚鸣响开门炮就惨遭滑铁卢，刘志伟这根唯一的独苗是扶不起来了，而威廉姆斯公司的声誉也直接滑到了底端。 许庭本来已经替刘志伟看好了几个片子，现在都吹了。 刘志伟拍拍许庭的肩膀说：“没事许哥, 现在手头还有事做就行。” 与许庭的忧虑相反的是, 刘志伟虽然在目前的舆论风向中处于十分不利的位置，他本人却没有多担心这件事。换做以前, 刘志伟得消沉上好一阵, 可他现在却完全没有为自己担心的想法。就连被许庭关心的刘志伟自己都因此而懵了一下。 ——他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去关注过他微博下的评论了，而看到许庭发给他的消息时, 他像是在看另一个人的消息，没有一丝愤怒或者抑郁的情绪。 反倒是柳意死亡的消息给了他远比这些他的负面影响多得多的情绪冲击。 “星耀这一步棋走得很好。”许愿面无表情地冷声说，“现在不管《破式》的真相放不放出来, 我们的亏是吃定了。”就算李江澄清了刘志伟是《破式》的替身，在柳意死亡的影响下，网民们还是会将柳意的死因归咎到刘志伟身上——都多少年的事了, 现在出来伸冤, 还逼得那么狠, 导致全网都diss柳意, 人还不是因为你而死的？！ 许庭始终皱着眉头：“钱有前联系上了吗？” “还是不接电话。”许愿说, “但他人就在风行，我有人在那儿。” “为什么不接电话？”刘志伟没有跟进他们的消息，听到这楞了一下。 许庭和许愿对视了一眼。许愿说道：“应该说，为什么不接我们的电话。” “什么意思？”刘志伟说。 “他还在风行继续工作，只要工作必会产生联络，可是我联系了他三次，没有一次成功。”许愿说。 刘志伟担心了起来。他知道钱有前在一个多么危险的位置上，做着多么危险的工作。钱有前跟他们不一样，他一直是一个人在战斗，不是他们的帮手也不是他们的敌人，就像是两个持相同治国理念的政党，治国措施不同，可一致对外的时候便会产生联系。 他们不知道钱有前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他们也无法号令钱有前。现在钱有前失去了联系，除了要担心他的个人安危，许愿还想到了更深的一层，一层他没有说出口的忧虑——钱有前会否转而成为对方的力量。 “同他的上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刘志伟问了一句。 “半个月前，”许庭说着打开了电脑，“他给我们寄了一个快递。”许庭将快递进行了拍照和扫描。刘志伟向前凑近，只看到好些照片和一个魔方。 “这是什么？”刘志伟问。 “维纳斯俱乐部最近的一次‘交易’。”许庭说。 “交易？”刘志伟仔细翻看屏幕上的照片。照片照得很快也很模糊，照到了几个女孩的照片，她们有些站在汽车边上，有些在房间里面。还有照片拍摄了孩子受伤的肢体，手臂上编写的号码，以及牵着孩子的人。 “人口贩卖。”许庭说，“他们刚刚开始做不久，以前他们只是有渠道得到‘合胃口’的‘商品’，那些牺牲者你应该知道，年纪都踏在法律的边缘，但是现在他们的链条完善起来了。” “在钱有前的表妹自杀的时候，他们的‘货’来源就是这个圈子，可他们没有处理的渠道，于露才会自杀在他家浴缸，”许愿说，“但是白贺先前被邀请的时候，因为受害者年纪太小而拒绝了，说明当时他们已经有了这两样东西——来源和渠道。” “而且他们想通过‘入会仪式’的方式测试钱有前的忠诚。”许愿说。 刘志伟知道所谓的“入会仪式”是什么。他按捺着心中的怒气说：“这魔方是干什么的？” “现在只有几个人还能顶风参加俱乐部的活动，”许愿说，“我以前去风行做过客，这东西，跟赵泽霖的玩具一模一样。” 赵泽霖是维纳斯俱乐部的一员，刘志伟知道，这可能代表了赵泽霖目前也是俱乐部的主要参与者，但是这个魔方跟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关系刘志伟却想不明白。 “现在这些照片在我保险箱里。”许庭说。 “这个魔方呢，在我这儿。”许愿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魔方，“问题是老子对魔方一窍不通。”许愿研究教程还原了好几次，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也没能找到更多的信息。 刘志伟看了许愿一会儿，说道：“你想过……把它拆了吗？” 许愿咯噔了一下：“……魔方还能拆？” 刘志伟耸了耸肩：“如果怎么转都没有别的信息……不如拆拆看。” 许愿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几乎是瞬间跳起来用力扯魔方。刘志伟见他怎么使劲都没能成，拿起一旁的电脑搜起了拆解视频。 许愿手里的魔方并不是3x3，而是6x6，拆装比一般的魔方更加复杂。就在刘志伟找视频的时候，他们的办公室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了，闫明刚拍完一组硬照，走进来就看到三人都看着他，顿时一怔。他看向许愿说：“……你不用去金光上班的吗？” “有事吗？”许庭问了一句。 威廉姆斯工作室一出事，连刘志伟的资源都变少了，别说闫明。他的硬照是拍了，可根本没有去处发布，刚刚出道公司就遭遇了重大打击，这让闫明必须来跟许庭谈一谈。 “我签了你们跟不签也差不多。”闫明讽刺地说。 “你给我们带来的价值有跟没有也差不多。”许愿不假思索地说。 在场所有人都抽了抽嘴角。闫明没有给他们太多关于孙硕鹏的消息，这也是实话。 许愿看着闫明，忽然问：“你会拆魔方吗？” 闫明楞了一下：“会啊。” 不等刘志伟和许庭诧异，就听许愿又问：“6乘6的会吗？” “差不多吧。”闫明刚说完，就见许愿将手里的魔方突然抛向了他。他拿起魔方看了看，随手一转，就抠下了一块。 许愿看着那个魔方在闫明的手里飞速分解，快速来到了闫明面前的桌边，盯着他手里的魔方。 闫明拆解得很快，几分钟后里面只剩下了一个核心轴。这个轴不小，他越拆到后面，脸色就越奇怪，而许愿也同样感觉到了那种怪异。核心轴里似乎有东西在闫明拆解的过程中不断发出撞击声，当他拆到最后，他晃了晃那个核心轴，问道：“这什么东西？” 许愿一把抢过来，冲到许庭的桌边找出一把螺丝刀，将轴也拆了。 从那个不小的空间里掉出了一把钥匙。 闫明有些惊讶，眼疾手快抄起了掉落的钥匙，问道：“……这是什么？” “看起来是个保险柜钥匙，”许愿眯起了眼睛，“赵泽霖的。” 许愿本以为这是钱有前按照赵泽霖办公室里的魔方拿的一个跟线索相关的仿照品，可当这把钥匙掉出，许愿却瞬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直觉——这可能就是赵泽霖的那个魔方！ “你们怎么会有赵……”闫明下意识地一开口，就顿住了。他依次看向了许愿、许庭和刘志伟。 “这还能装进去吗？”许愿看着他问。 “……能。”闫明说着将零件逐一归类，开始仔细地往回装。安装的时间不短，在这段时间里他在脑海里分析了一整遍他所知道的东西。许愿在他安装最后一个方向的核心轴部分之前说道：“等等，把这个装进去。”他往里面丢进了一颗许愿工具箱里的备用螺丝，长度和重量都同钥匙差不多。 闫明目不斜视地坐下来，仔细安装每一片零件。接着他说：“孙硕鹏的高中同学，现在在警局工作。” 刘志伟抬头看向了闫明。 “我去见他的时候，不止有他一个人。还有他的那位同学、钱有前，和他儿子。” “他跟我介绍了一遍，”闫明将修复完整的魔方放了下来，“那小孩儿，跟钱有前的关系比跟他亲爸好。” 许庭三人对视了一眼。 “就这样。”闫明说着深深看了他们一眼，放下魔方走出了门，“我需要通告。”闫明头也不回地对许庭说。 闫明走后，三人沉默了一会儿，都有各自的猜测和考虑。许庭率先打破了沉默：“……这件事暂时不用你操心，志伟，你的事业不能断在这儿。《怪奇物语》的选角要开始了，我给你买好了机票。” 二百一十 二百一十 刘志伟坐上飞机忧心忡忡地前往日本的那一天, 乔恩也跟着买了一张票飞了过去。路上乔恩看着刘志伟说道：“你似乎很担心。” 刘志伟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从进入这个行业开始，我就不断体验身不由己的感觉。这个世界太大了，人也太多样了。我曾经以为当我走到今天的地步，我会有更多选择, 会看到更好的世界，可事实上我依旧在一张网里，只是这张网更加精美缜密。我以为我到了一个更好的世界，可事实是我发现大部分人都只是在编织自己所在是个完美世界的假象, 以引诱更多的人加入这张大网。” 乔恩看着刘志伟没有说话。 刘志伟在飞机上沉默了好一会儿, 看着窗外的景色说：“我没有信心，乔恩。我的力量太小了。” 乔恩伸手揉了揉刘志伟的后颈：“可你不是一个人。” 刘志伟看向了他, 冲他微笑了一下, 握紧了他的手。乔恩看着他手指上的戒指，说道：“你知道的赵泽霖是个什么样的人？” 乔恩没有问“赵泽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问的是刘志伟所知道的赵泽霖。 刘志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对他并不比别人了解得更多。当时我急于求成，有这样一个地位高上的人向我伸出橄榄枝, 我就答应了。我以前没想过为什么他偏偏找上我，但是你知道的，我渐渐知道了很多事。” 刘志伟仿佛陷入了回忆, 他皱着眉看着窗外, 用手指无意识地揉着自己的下唇：“我见过他一次……他和徐鸿惊一起。” 当时刘志伟的经纪人还是胡哥, 他其实不知道刘志伟在张哥手里的事, 只知道刘志伟是个怎么扶都扶不起的阿斗。胡哥手里的人不少, 每个人就都是他的试验品。今天听说谁潜规则弄上去一个，明天就会让自己的人去碰碰运气。他对刘志伟也说了不少次了，刘志伟只被说动了一次——那就是见徐鸿惊的那一次。 可来的不止有徐鸿惊，还有一个赵泽霖。赵泽霖的穿着跟普通人差不多，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但刘志伟对他印象很深刻。 徐鸿惊就像刘志伟所想象的那种“大款”，穿金戴银的，排场很大，胡哥自己本就是个小角色，眼力不好，一上来就捧着徐鸿惊说话。徐鸿惊整天在娱乐小报上来去，可赵泽霖不，他很低调，低调到甚至有不少刚刚进圈子或者地位不高的根本就不知道他。 刘志伟当然也不知道。 在胡哥不断讨好徐鸿惊的时候，赵泽霖问了刘志伟几个问题。 “多大了？” “有过伴吗？” 胡哥当对方是帮徐鸿惊问的，一个劲给刘志伟使眼色。 赵泽霖让刘志伟表演一段最近的戏。刘志伟演了，赵泽霖看了一眼徐鸿惊，徐鸿惊就把事情定下了。 那个时候刘志伟就知道，是赵泽霖想要他，而不是徐鸿惊。 而且赵泽霖这个人——挑。 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定的要求或喜好，他问刘志伟问题的时候只是在观察刘志伟的反应。虽然他的所作所为就像许多类似的人那样仅凭自己的一时的喜好选择，但是刘志伟却觉得他的随意性有点儿太大了。 钱有前同他们通过气之后，刘志伟看到了更多的赵泽霖所选择的人，这些人不管从外貌、性格还是年龄上都很不相同，甚至连性别也不一致。 没人知道赵泽霖挑人的标准是什么。 “我很担心钱有前……”刘志伟说，“我觉得赵泽霖……非常危险。” 乔恩搂住了刘志伟的肩膀，一言不发地紧了紧胳膊，不知在想什么。 刘志伟前往日本的当天晚上，陆易守在书房门前无奈地看着正戴着一副框架眼镜抱着一本厚厚的大部头的珊娜，说道：“你真的不想出来走动一下吗？” “我没有时间，”珊娜头也不抬，“三个月可不长。” “可我和simon很需要你。” 珊娜的眼睛向上，看了一眼门口的陆易，只见到对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她的视线再向下，看到了陆易身边站着的狂摇尾巴的大狗。 “……好吧。”珊娜放下了书，将眼镜放在了书页上，来到陆易面前拿过了他手里的茶杯抿了一口，“遛狗。” 陆易看着珊娜越过他去穿外套，他看向脚边上的simon说：“……为什么我还是嫉妒你？” simon没理会陆易，摇着尾巴追上了珊娜。 夜色很黑，陆易没有带珊娜去过远的地方，就在附近静谧的公园里转了转。公园里隔开二十步才有一个路灯，路灯很昏暗，照不亮所有的角落。就在珊娜打算在一条长凳上坐下来时，她身前的simon忽然龇开牙，发出了低沉的吼声。 陆易立刻搂住珊娜的肩膀，只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说：“不好意思，是我。” 一个男人从黑暗的角落里出现在灯光下时，陆易才蓦然认出，眼前这个人，真是目前许多人关注的“目击者”老江！ 老江这位“目击者”的话当然是这个事件的另一个视角突破点，可这个采访还是被淹没在了众多的负|面消息当中。哪怕看到这则消息的人，也对此充满了怀疑——这对夫妇里的陆易就是威廉姆斯工作室的人，他跟柳意非亲非故，之前柳意还差点攻击他老婆，怎么可能会来劝？ ——还算准了柳意跳江的时间？ 哪怕现场出现任何一个人都比出现这个女人要来得合理得多。 老江不远不近地站着，目光看着珊娜，却也警惕着珊娜的狗。 珊娜拉紧绳子，将simon拽到身后，上前了一步说：“我见过你。”这句话不难理解，老江叹息了一声：“是的。我是来找你们的。” 陆易将珊娜又向后搂了搂。 老江说：“我来，也没有别的意思，有一样东西，我思来想去，觉得只能交给这位女士。”老江的话说得很明确，对象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珊娜。 珊娜在中国也待了一阵了，就算不会说，也多少能听懂一些。当陆易向她翻译“他只想找你”的时候，她目不斜视地盯着老江，上前了两步。 老江从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一本病历本。病历本上是柳意的名字，自从柳意入院，就放在柳意的抽屉里当摆设。 老江伸手将本子交到了珊娜的手里。 “我这些年，看的东西、见的人物也不少。这东西，我觉得还是交给您最合适。”老江等珊娜一接过本子，就收回了手，插进了口袋里。 珊娜翻开看了一眼，借着昏黄的灯光，她看到那本崭新的病历本里从头到尾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珊娜合上了本子，看着老江，说道：“谢谢。” 夜深了，气温很低，老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双臂，叹息着说：“我一把年纪了，没老婆没孩子，没什么好担心牵挂的。 “柳意一路都是我看着的，从头到尾，跟儿子跟弟弟有那么点儿像。我把他最后一点东西托付给最合适的人，算是给他有个交代了。”老江说。 陆易没有翻译，珊娜也没有要求。老江摆了摆手说：“再会。”他就像来时那样无声无息地隐入了黑暗中，simon很快停止了喉咙里的低吼。 珊娜没有心情再继续逛下去，她很快同陆易一起回到了公寓，当再度进入书房时，陆易问道：“需要我替你翻译吗？” 珊娜拿着那本病历本说：“谢谢，可这是他交给我的东西。”随后她坐下来，再次戴上了那副框架眼镜。 学习一套完整的语言体系和所有的词汇很难，可如果只是暂时的翻译，却没有那么高的要求。珊娜打开了词典和线上翻译器，逐字逐句查阅起来，将原文和释义记录到了一本工作手册上。 陆易看了她一会儿，没有靠近，转身离开书房走进卧室拨出了一个电话。电话的那头是这几天忙到焦头烂额的许庭。 “珊娜收到了柳意的病历本……”陆易低声说道，“你说什么？” “我说……”许庭清了清嗓子，自己也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地说，“柳意的经纪人蒋修杰今晚找上了我……他辞职了，想要到我们公司来工作。” “你最好小心。”陆易提醒许庭。 “我明白，”许庭说，“现在不管我们做什么都很**，我没有答应。” 陆易皱起了眉，看了一眼书房，又问道：“他说过他辞职的原因吗？” “没有。”许庭摇了摇头，“但是我觉得他有点儿害怕……” 新纪录在工作笔记上的文字增多了，珊娜反复回顾了一段刚刚记下文字，仔细地斟酌着调整和查阅其中的几个字符。 “……他们把我逼到了死路上，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这两天是特别忙了，所以字数肯定会很少……该养鱼的同学们可以养养了~ 二百一十一 二百一十一 “《破式》找上我的时候刘志伟已经定下了。李江一穷二白, 他要钱要投资，就只能接受星耀的安排的人，那个人就是我。他试了几个月的戏，最后选中刘志伟做替身, 谁也没意见……” 柳意写下的整本病例里没有一个标点，所有的字都密密麻麻地挤在一块儿，为了节省空间，句子之间只有很狭窄的空隙, 珊娜看得很仔细, 也很困难。 柳意将过去的事以他的角度全部写了一遍，里面当然充满了委屈和个人偏见, 但是珊娜见多了这样的叙述, 她除了将原意尽可能地翻译过来，还写出了她自己的看法和解读。 当她在做这些的时候, 陆易就站在门边看着她。她将头发挽了起来，在脑后随意地一扎，高高的鼻梁上架了框架眼镜, 形象跟她从前在学校里陆易见过的那样重合了。 乔恩出事之后，陆易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成为了他的生活助理，而珊娜则远远地离开, 修读了心理学。她看上去做事毫无条理, 没有逻辑, 可最后总能达成她想要的目标——不管是将站在安乐死边缘的乔恩拉回来, 还是得到陆易。 陆易看了好一会儿, 一旁的simon也看了好一会儿。simon上前趴在了珊娜的脚边，而陆易则后退离开去煮咖啡。他在喝咖啡的时候掏出手机，给现在应当已经到达日本的乔恩打了个电话。 “柳意的病历本和经纪人？”乔恩那头也已经是深夜，可他还没有睡，因为刘志伟还在背剧本。他们的时间和行程安排得紧张，刘志伟第二天就需要和将近三十个人一起试镜。 《怪奇物语》的全亚洲选角吸引了整个亚洲的艺人，竞争力直线上升，而他的竞争对手里甚至还有一位他的好兄弟裴泽。 裴泽出来一是因为这是日本的片子，他在日本出道，影响力在日本比在中国更大，容易出线，二是为了出来避难。 柳意的死让裴泽同样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非议和攻击，如果不是华骁的粉丝战斗在第一线，给他拦了一波，裴泽的社交媒体可能已经骂声一片，全线崩盘了。 刘志伟此刻一边准备刚刚发到手的试镜剧本，一边跟裴泽联系，互相透露知道的消息。他们相像的一点就在于，只要戏来了，不管多让人头痛心寒的舆论消息，都能瞬间被他们放下。 乔恩刚说出一句话，就被刘志伟捕捉到。见刘志伟看了他一眼，乔恩就拄着拐杖到了洗手间，以防打扰他：“柳意写了什么？” “我不知道，”陆易说，“那是交给珊娜的，你了解她。” 珊娜从来不会透露病人的信息，尽管先前她提醒他们接触徐鸿惊，可她本人却没有说过任何有关徐鸿惊心理的问题和目前的状况。这是她的职业操守。而柳意尽管不是她的病人，可那份他留下的东西，珊娜却必须要保证自己全部阅读完毕，才决定究竟是否应当公开。乔恩一度开玩笑说她应当去中央情报局。 “珊娜还好吗？” “她还不错，你知道她的身体很健康。” “那么他的那个经纪人呢？”乔恩又问，“他为什么辞职？” “我们并不清楚这一点……”陆易说，“他的动机很值得怀疑。”有闫明做先例，在没有搞清楚蒋修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之前，许庭不敢轻易做决定。 现在局势一片混沌，无论星耀还是威廉姆斯工作室，都在等待一个突破的契机。 乔恩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岔开了话题，说道：“zeo去美国的机票买了吗？” 陆易楞了一下。乔恩的确通知过他七月份他和刘志伟就要去美国，可当时他以为那只是乔恩的异想天开。 “……还没有。” “快买！”乔恩压低声音说，“我已经准备好了给他一个惊喜！” 陆易：“……” 乔恩挂了电话，迎着刘志伟的目光走出洗手间。 “是路易的电话吗？” “是的，”乔恩说，“你知道的，他很担心珊娜，还非常担心他的地位和simon的地位，他要担心的事很多……” “没有别的了吗？”刘志伟总觉得乔恩少说了些什么。 “还有柳意……”乔恩顿了一下，“他表达了对柳意的可惜。” 刘志伟的神色黯淡了下去。 “嘿，我只想你高兴好吗，”乔恩来到了他身边坐下，“他的确非常可惜，但是别让这影响到你的生活和工作好吗？” 刘志伟搂住乔恩的肩膀，用额头抵着对方的脸颊：“谢谢你陪着我。” “你知道我会永远陪着你，”乔恩说，“只要你还活着，我的生命就不会终结。” 刘志伟第二天一大早就前往参加试镜。 裴泽在日本有一个私人的住地，第二天一早他的助理开着车来接刘志伟，刘志伟睡了个好觉，精力充沛地上了裴泽的车，看到对方的时候禁不住愣了一下：“你……cos杀马特啊？” “呸，这叫视觉系。”裴泽对刘志伟竖了一个中指。 刘志伟反复想了想他们的剧本，实在没想到他们跟裴泽的这身装扮有什么联系。 可当他到了现场之后，却突然被满目的精神颓废者惊呆了。几乎所有人都精神不振，目光呆滞，一个个看着像遭遇了人生重大打击。 刘志伟退出去看了一眼楼的名字，怀疑地低声问裴泽：“我们来对了？” 裴泽可疑地看了一眼手机镇定地说道：“没错。” 刘志伟：“……看来每个人对角色的理解差异很大啊。” 《怪奇物语》的前几部都基调阴暗，第三部的主角很多人都预测应当是个成年男人或女人，反应上班族的病态精神状态或者老年人的心理需求，可分发给他们的剧本根本体现不出故事的主角究竟是个什么人物，于是所有人虽然精神状态相似，可穿着打扮和年龄性别都不相同。 刘志伟早先跟裴泽对过试镜剧本，他跟裴泽的剧本不一样，裴泽说他已经想好了人设和对策，没想到裴泽的人设和对策就是视觉系。 这么一来，刘志伟这个穿着休闲装还精神奕奕的就有点儿显眼了。 “其实我一直就想说了……你这身怎么回事？”裴泽忍不住说，“健身完毕吗？” 刘志伟被分发到的剧情其实非常重要，暴露了整个故事最重要的一部分剧情。剧情里被简单化名的“a”回到家，当被室友问及去做什么了时，他说道：“……我去……杀了一条鱼。” 刘志伟看到这个的时候，产生了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他一定不只是杀了一条鱼——他杀了一个人。 刘志伟没有告诉裴泽这个点，他给裴泽看了剧本，可自己的理解却没有告诉裴泽，就像裴泽没有告诉他自己为什么要打扮成视觉系。 在裴泽的剧本里，“a”被人发现了自己的特殊之处，a却认为自己只是个最普通的人，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甚至对夸奖自己的人表示出了强烈的厌恶之情。刘志伟一直在琢磨为什么a会对真诚的夸奖表示出厌恶，除非……他太想成为一个平庸普通的人了。 试镜时间即将开始，工作人员用日文报了一遍名单，再用英文报了一遍，当刘志伟听到“zeo”时，立刻上前了一步。按次序坐在了座位上。工作人员朝他礼貌地鞠躬，将一片可以折叠开合的硬纸片交给了他，刘志伟打开一看，里面印刷了他的名字。 “请所有收到纸板的艺人们，将你们对角色的理解用一句话概括，写在纸板上，非常感谢。” 刘志伟拔了笔帽，在纸板上写道：连环杀人犯。 电脑连不上网……这章活生生手机码出来的，排版或者错字啥的见谅见谅…… 二百一十二 二百一十二 所有的人都将手头的纸板交给了工作人员, 随后按照先前的排位顺序，全亚洲来参加试镜的艺人都依次进入试镜厅。刘志伟的座位在第三十九位，而裴泽在他之前二十位。刘志伟并不是最末尾的，他之后还有一条长龙, 每个人都在听到“开始试镜”的时候紧张了起来。 在座的虽然都是亚洲人，可有许多面孔更偏向西方一些，刘志伟在所有人中不是垫底，却也不是最出众的。有人正在和同座的人攀谈, 坐在刘志伟左手边的是几个眼熟的韩国影星, 坐在刘志伟右边的则是日本影星，来自中国的影星不多不少, 都零零碎碎地分布在场中。 每个明星都多少有自己的粉丝群体, 多少有点儿小骄傲，坐在那儿一开始都端着架子, 周围没人跟刘志伟说话，刘志伟也就衣服拉链拉到最高，将脸和手都闷进了外套里。 没有多久, 裴泽前面的人渐渐走完了。轮到裴泽了。 裴泽进去的时候冲刘志伟比划了一个“看我的”手势，一甩杀马特头发雄赳赳气昂昂走进了试镜厅。 刘志伟禁不住笑了一下，只见到一旁有人向他伸出了一只右手来：“你好, 你是裴泽的朋友吗？” 对方说的是英语, “裴泽”两个字刘志伟倒是听出来了, 他笑着同对方握握手说：“你好, zeo。” “我听过你, ”那人说，“乔恩·威廉姆斯是你的粉丝。” 刘志伟的笑容定格了一下，脑海中的小人往乔恩的脑袋上挥了一锤头，然后他保持微笑说：“太荣幸了，我也没想到。” “你可以叫我山下，”男星说，“我和裴泽是一个组合的。” 刘志伟不禁楞了一下。裴泽在日本是参与了一个四人组合，风格妖冶，可裴泽没跟他提到有同组合的人跟他一起来了，而且这人就坐在刘志伟的身边。 “你好、你好。”刘志伟脸上的微笑不改，说道，“真没想到。” “裴泽昨天跟我分享了他的剧本，我们是一样的。”这句话一出来，刘志伟就瞬间明白了对方的目的——来套话的。 刘志伟微笑着说：“真巧，是不是这次剧本都一样啊？裴泽跟我的剧本也完全一样，我还希望能够听到不同的剧本。” 山下的脸色当机了。而听到他们对话的刘志伟左边的影星也转了过来，说道：“你们的剧本什么样啊？我和朋友的都不一样。” 刘志伟和山下：“……” “你们是什么剧本？”山下很礼貌，当机先出手为强。 “a好像到了朋友家里，问对方有没有用来杀鱼的刀，然后借了一把刀。”那个韩国男星没有太多的防备心，山下一问就说了。 “我也是这个。”刘志伟等他一说完就开了口。 山下：“……我、我也是这个。” “真的啊？可我的朋友是：朋友问a鱼去哪儿了，a说他不太会杀鱼，弄得不好看，就不带回来做饭了。” 刘志伟的心中仿佛丢进了一块小指大小的冰块，有点儿凉，又有点儿沉。 a借了朋友的刀杀了人，手生，将人抛尸了。所有的试镜剧本都围绕这个情节点展开，刘志伟的心里已经有了底。 山下似乎也对这个剧情略感意外，他一个人想了好一会儿，接着仿佛突然想到什么，猛地一锤手掌，垂头丧气地说：“哎呀，我搞错了！” “搞错什么了？”那位韩国影星问。 山下又后悔又没法说，来回看了看周围的人的衣着，最后目光定在了刘志伟身上：“你穿得可真好啊——” “什么？”刘志伟无辜地睁大眼睛，“我刚运动完，直接过来了。” 他们交流的这会儿功夫，前面又去了好几个人，眼看着就就要轮到韩国的影星了。那人冲刘志伟他们比划了个“拜拜”的手势，在叫号下走进了试镜厅。 再换形象已经来不及了，山下垂头丧气地坐在那儿，反复回想自己的剧本，没有多久，只听到“zeo”的名字响了起来。 刘志伟施施然起身，随意地走进了试镜厅。 进入试镜厅后，刘志伟才发现整个厅非常大，环形座位上坐着刚刚试镜完的人，少数人已经离开了，大部分人都留在这儿等着揭晓剧本答案并观看不同的人的表演风格。 刘志伟进去之后，他们差点以为进来的是个工作人员。 导演就坐在舞台的正前方，在刘志伟进来之前始终皱着眉，当他拿到刘志伟的纸板翻开时，他的身体坐正了，目光看向了刚刚进门的刘志伟。 刘志伟穿了一身灰色的休闲运动装，脚上踩了一双拖鞋，几乎没有化妆，因此看上去很平凡。他就像个普通人一样揣着兜来到导演面前，对导演鞠了一躬：“你好，我是zeo。” 一些还在看着入口处的艺人都惊讶地看向了刘志伟。 刘志伟说的是英语，导演就也回了英语：“开始吧，所有的道具都在那边。” 刘志伟看了一眼一旁的道具，一把杀鱼刀，一条活鱼。 他的剧本里，a回家的时候拎着杀鱼刀，如果他是个连环杀人犯，这可能是他的头两起作案，他说自己手生。这个时候他有了将凶器转嫁的意识，却还没有将凶器丢弃的意识。这或许是因为他的怪癖，或许是因为他经验不足。刘志伟不得而知。 他上前将杀鱼刀拿了起来，就跟别人的试镜演员差不多，但是他没有拿起鱼。他来到舞台的一角，随意地走进了舞台，仿佛因为气温有点儿冷还稍稍缩着肩膀。如果不是导演示意助理让身后的演员安静，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刘志伟已经入了戏。 他提着杀鱼刀进来了，很自然地将刀放在了水槽里。那刀上还有血迹，可他的脸色表现得却仿佛的确只是杀了一条活鱼。 他一边打开水龙头任由水流冲洗刀刃，一边随意地问：“电视机今天装好了吗？” 一旁的助理演员楞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装好了……你去做什么了？” “哦……我去……杀了一条鱼。”刘志伟说着洗干净了手，将刀随意地架在了一旁的刀架上，“我找木村借了一把刀，我的刀太钝啦。” 虽然是全亚洲试镜，但是影片的主题发生地在日本，因此所有试镜演员至少都背会了试镜片段里的日文。刘志伟先前说的是英文，所有人都觉得他的日文也不会太好，可这几句却很标准。 助理演员恍然大悟：“木村的刀很好，我上一次斩猪骨也是问他借的刀。” 刘志伟笑了笑用胸前口袋里的帕子擦干手说：“是啊，他的刀很好。” 这个片段就到这儿了。所有人却都产生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刘志伟明明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但是他沉沉地说台词的方式，透过眼镜片看人时的那种仿佛看到人深处的目光，都被近距离的摄像头放大了。 他明明好不特殊，但是看到他的人总会产生一种这个人不简单的错觉。可当他们再看他，却又发现他只是个穿着运动服的普通人，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不善言辞但是跟邻居朋友关系还不错。 这些细节很难被捕捉，因此导演一开始让所有人都写下了对角色的解读，基于这个解读看表演，会产生完全不同的理解。 刘志伟演完之后，场上稀稀拉拉发出了犹豫的掌声。有的人在鼓掌，有的人认为他的表现也太平庸了，就像个完全不会演戏的人，而导演则陷入了沉思，对一旁的助理低声说了什么。助理随后点点头上台来领刘志伟下去了。 就跟所有人一样，刘志伟也坐在了观众席上，他挑了裴泽身边的座位坐下，刚坐下就听裴泽说：“你到底写的什么啊？！我他妈好奇死了！”他用力拍了刘志伟的背脊一下 刘志伟斜睨着他说：“你想知道？” “快告诉我！我都演完了！”裴泽说。 刘志伟凑近他，在他的耳边悄声说：“连环杀人犯。” 裴泽猛地瞪大眼睛，差点惊呼出声，接着他反应了好一会儿，猛地跳了起来往外冲去。 “喂！你去哪？！”刘志伟赶紧问。 “去跑圈！气死了！”裴泽说，“你居然不告诉我！真不是兄弟！” 刘志伟：“……” “最气的是华骁那混蛋猜对了！”裴泽简直抓狂地想要就地刨坑，“气死我了！” 二百一十三 二百一十三 刘志伟之后就是那个日本艺人山下, 他上场的同时，紧张地四处扫视了一圈，看到了和裴泽坐在一起的山下，他很明显地楞了一下, 脸上的紧张感更强烈了。 刘志伟指着山下凑近裴泽说：“喂，这个人跟你一个组合的吗？” “谁啊？” “就台上那个。” “……你是不是应该去考察一下审美？”裴泽怀疑地看着刘志伟，“你看他那个风格跟我是一路的吗？” 刘志伟来回看了看山下和裴泽，摇了摇头：“不是, 他是失业青年, 你是乡村杀马特。” 裴泽假装要抽刘志伟，又转而问：“为什么问这个？” “他说他跟你一个组合。”刘志伟揶揄地看着裴泽。 裴泽窒息地说：“你不知道我们组合的筛选有多困难……找我这种类型的艺人很困难的！他跟我——”裴泽突然想起了什么, “哎, 有个日本综艺上他好像跟我是一组。” 刘志伟：“……” 山下的表演开始了，他在后续猜得近似谜底, 但他先前写的东西却跟他表演的不同。和他那一身装扮匹配更有一种用力过猛的感觉。裴泽凑近刘志伟说：“这人挺会耍小聪明的，实力也不是没有，但我就是不喜欢他。” 刘志伟看到山下垂头丧气地走了下来, 找到一个位置坐下了。接着所有的艺人依次进入试镜厅试镜，其中有好几个导演仅看了纸板上他们写的东西就跳过，剩下的艺人表演的方式、技巧、台词五花八门。 没有多久, 所有的艺人试镜结束, 导演组和工作人员开始忙碌起来, 艺人们有十几分钟的休息时间可以自由闲逛。 有许多被直接跳过的人已经离开了, 可更多的是留下来的人, 谁都相信自己是正确并且独特的。 刘志伟跟裴泽在外面溜达了一圈，收获了不少关于日本艺人的小道消息。裴泽平时工作和日程也很忙，跟刘志伟没有多少机会见面，但是他们的关系一直没变，裴泽出来挺刘志伟的时候，半点没有犹豫。 “你到底是怎么走进这个组合的？”刘志伟想到上一次小杨给她看的海报就满脑子不可思议。 “说来话长啊……”裴泽有点心酸，“本来也打算不干了，被许愿找到了，你说他一个金牌经纪人跑到你面前来当星探，你会信吗？” 刘志伟摇了摇头。 “……可我信了。”裴泽瞪着眼睛说。 刘志伟：“……” “他问我是不是什么片子都拍，我说是，有片子就拍，好片烂片有角儿跑龙套都无所谓，给口饭钱别让我不劳而获或者干那种出卖身体的事就行——”裴泽哽咽了一下，“然后他就把我整岛国上来了。拍了个……同性恋科普短片……” 刘志伟听到裴泽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什么，他凑近裴泽说：“你说什么？” 裴泽一把将刘志伟推开了：“你呢？乔恩·威廉姆斯到底跟你什么关系啊，怎么又是你粉丝又是你老板的，来头好像很大。” 刘志伟蓦地想起来他一直想要跟裴泽交个底，可却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细说。于是他凑近裴泽的耳朵，低声说：“我们结婚了。” 裴泽：“……啊？我耳朵不太好，没听清。” 刘志伟拍了一把裴泽的后脑勺：“耳背啊你。” 裴泽的眼睛瞪得有如铜铃：“……你做梦呢吧？” “你可以问你经纪人，他知道。”刘志伟将手插进兜里，斜眼看着裴泽。裴泽慢慢张大了嘴巴，指着刘志伟，眼看着就要叫出来，被刘志伟一把闷住了嘴。 “唔唔唔……” 刘志伟松开他，裴泽立刻放低声音忧虑地说：“什么时候的事？你该不会因为……之前网上那点事想不开去做变性手术了吧？” 刘志伟：“……” “还是他想潜你？”裴泽又问，“我现在有钱啊，问我要啊！何必呢！” “……”刘志伟挠了挠后脑勺，很认真地说道，“我爱他。我们去年结的婚。” 裴泽整个蒙了。在他重塑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的时候，工作人员再次出现，招呼所有人集合。 刘志伟一把拽住还在愣神的裴泽走进了试镜厅。 导演站在舞台上，手里拿着一叠纸片，头也不抬，随着艺人们鱼贯而入，他报出了手里纸片上的名字：“田中、佐藤、tony、zeo。” 刘志伟是最后一个被叫道的，他拍拍裴泽的肩膀，走向了导演，跟其他四个人一样站在了工作人员指定的一边。接着导演又开始报名了，这一回，山田和裴泽都被点名了。 七八人来到了舞台的另一侧，导演看了看舞台上的人，头也不回地对助理挥挥手，只听到助理说：“非常感谢大家的等待和期待，但是我们需要的人已经被甄选完毕，没有报到名字的诸位，再一次感谢大家的参与！” 全场一片喧闹声。所有人都在纷纷议论，接着有人叫喊起来： “为什么？” “落选总需要理由吧？” “到底a是什么人？” “这个角色到底是什么？” 台下一片哄闹声，导演旋即转了过来，将背在身后的纸片拿到了面前。所有人看到导演转身的同时都安静了下来。 “田中、佐藤、tony、zeo，”导演再一次报了一遍第一组四个人的名字，“他们写下的都是正确的答案——连环杀人犯。” 场内一片低哗。 “而这边的每个人——他们的表演和回答都有我想问的、令我意外的地方。我想知道他们的解读。”导演的意思也已经非常明确了，其他的人他对他们的答案和表演都不感兴趣，更加不想知道他们的解读。 尽管翻译助理十分礼貌地将他的话经过了礼貌的修饰翻译了过来，可导演的语气态度却依旧让落选的人感到气愤。不少艺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现场，导演助理和其他的工作人员都不断鞠躬道歉，将人送出大门。 导演也没有先问刘志伟他们这一组为什么会解读成“连环杀人犯”，他找了一张椅子坐下，随手抽出了一个名字：“裴泽。” 裴泽立刻跨了出来。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认为这是个精神病患者吗？” 刘志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立刻看向了裴泽，可裴泽说的日语他听不懂，只看到导演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下了什么，接着挥挥手示意裴泽可以离开了。裴泽离开前耸了耸肩膀，对刘志伟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被工作人员引导到了门外。 随着裴泽那一组人陆续离开，导演终于转到了刘志伟的这一组。他的目光依次扫过站在那儿的四个人，说道：“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别人的表演，有一个场景，我希望你们给我现场演一演。” 四个人互相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身边的人。 “公平起见，当一个人演的时候，其他人请站到外面，”导演说，“我不想要你们受到任何人的影响。” 他又扫了一遍四个人，指着刘志伟说：“你先来。” 其他三个人都被带了出去，偌大一个试镜厅，只有导演、刘志伟和三四个工作人员。 导演说道：“a杀人后，他会将人分尸，只有这一个场景。我想要看你演一演。” 刘志伟看着导演说：“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一旁的导演助理替他翻译了问题。 “说吧。” “他杀的人跟他有关吗？他杀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有任何杀人的癖好吗？”刘志伟仿佛说的不是杀人，而是在讨教一道菜的做法。 导演看了刘志伟一会儿，一直板着的脸忽然有了一丝笑意。但是那丝笑意很浅。他说：“是他只见过一次的小女孩，女孩的妈妈是他的前妻。” “他和前妻的关系好吗？”刘志伟又紧跟着问了一句。 “曾经很好，”导演说，“他有一个杀人的癖好，那就是砍下并收藏被害者的手。” 刘志伟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刘志伟试镜后的第三天下午，导演一个人坐在现场录制的试镜视频前反复回播之前的视频。 视频里的刘志伟拿着那把杀鱼刀，蹲在地上，就像杀一条鱼一样将道具人砍成了好几截。每一截不太稳、但是有力。然后他按住手臂，很小心地将一只手腕砍了下来，甚至还放到“河边”冲洗了一阵——就像上山挖野菜一样，洗净摘除废叶后，就随手塞进了口袋里。 他没有真砍下什么东西，也没有真的蹲在河边，可他清洗的时候微微气喘，“分尸”的中途甚至还坐下来歇了一会儿。 当他回家的时候，他的两手和身上还沾着丁点的血迹，清洗刀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他的口袋里还装着一只人手。 整个片段分明没有异常出彩的地方，却让人屏住呼吸，不敢喘气。 导演敲了敲桌面，又打开了网页，输入了“zeo刘志伟”几个字符。跳出的大量的信息却不是对方的个人主页和作品，而是海量的八卦和目前网络上疯狂传播的有关于他的料。 前几天网上还全是他的黑料，可就在今天早上，整个舆论的风向都变了一变。 星耀和威廉姆斯之间的整个局势僵持了这么久，就在这天早上突然有了突破口——李江发布了一条微博。 @李江：关于刘志伟。[链接] —— 对不起！！！是李江！！李江啊！！！手癌死了 二百一十四 二百一十四 在李江发微博之前, 刘志伟和裴泽的微博几乎是一片灾难。甚至有许多网友在网上怒叱乔恩·威廉姆斯——一个外国人跑到中国来搞事，吃饱了撑的吧？现在闹到死人了，他高兴吗？ 这类冷嘲热讽的人不在少数，但凡涉及到国籍, 那些怎么宣扬资本主义好的人，又瞬间转换立场，大肆辱骂起来。 裴泽的自拍想当然尔, 下面攻击的评论比支持的评论多得多, 原先好好的评论区现在面目全非。有的骂他日寇的走狗，有的骂他卖国贼, 有的骂他造谣帝，也有的骂他娘炮、不是男人。评论区就像当街砸日产车一样一片乌烟瘴气。 可就在李江发出那条微博之后，本来已经冷却下来的柳意抄袭的相关事件再一次被推上了顶峰—— 点开李江微博里的链接, 是一个公开的企业云盘，里面除了几百个g的花絮视频，还有一份保密协议。那份《破式》的保密协议的终止时间不多不少, 正好十年。 有了之前张成骞和“伪装者大挑战”的事情做铺垫, 所有人带着震惊和不敢置信打开视频的时候, 竟然都有一种隐约料到什么的感觉。可当这一切真的铺开在面前, 那种令人窒息的震惊感依旧没有丝毫减少。 几乎所有的花絮里, 刘志伟都和柳意站在一起。 十年前的刘志伟看上去一片青葱，而柳意也年轻不少，许多柳意的老影迷从以前看到现在，一直觉得他没有改变，可再回去看那时候的他，却发现柳意的确成熟改变了许多，而刘志伟更是如此。十七岁的刘志伟模样跟柳意只有三分相似，但是他们的身形很像，都是瘦削而挺拔的，他和柳意穿着同一身衣服站在年轻了十岁的李江面前听讲戏的时候，从远处看几乎分不出你我。 而在花絮里，他们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太亲密，却也经常一起研究剧情，因为许多片段都要他俩结合拍摄。 一个场景里，往往是刘志伟先拍完武戏的部分，一旁闲了好一会儿的柳意上前拍几个文戏的镜头。文戏拍起来相对简单，机位移动不多，因此看上去拍摄速度快得多，而刘志伟则要反复十几次做同一个动作，不断测试并使用新的视角。 一场夜景里的戏，甚至只有刘志伟一个人。因为全程拍摄的都是剪影。 刘志伟在开机前对着花絮镜头比划着手势，全身缩在一件宽大的羽绒服里。《破式》的内容跨越的时间线很长，为了取到这个景，他们专门挑选了一个大雪天。刘志伟全身裹在厚重的羽绒服里，不断哈气搓手，当摄像师笑着问“你冷吗”，刘志伟哆嗦着说：“不冷，挺刺激的……第一次拍雪景，哈哈……” 那头的李江开始叫了，刘志伟瞬间脱下了羽绒服，穿着单薄的练功服走进了路灯下面。 他站到了那里却不能马上开始拍摄，还要做相应机位的微调和其他布景的调整。为了拍到李江想要的效果，镜头里的刘志伟一直站着，平举着双手，等到雪落了他一身，在胳膊、肩膀和头顶上堆起了厚厚的一层。一直到李江说好，胶片跑了半分钟，刘志伟才开始动。他一动，浑身的雪猛地一震，纷纷撒了下来！ 雪下落的速度比雨要慢一些，哪怕是花絮里，那一震也让人看得心脏一颤。四周的工作人员都成了灰暗的背景，路灯里刘志伟的剪影和偶尔露出的面庞结合整个静谧的场景让人再一次在脑海里重温了一遍当年那斩获多项大奖的武侠大片。 ——那是让所有人都喜欢敬佩的周郎。 《破式》的那件事，是真的！ 当年的周郎不是柳意一个人的成果，他的背后还站着一个十年都默默无闻的刘志伟！ 先前开炮轰击刘志伟的人都哑炮了。他们认为刘志伟只是想要蹭热度炒名气，闹到了柳意自杀的地步，可这个事实一出来，整件事都变了！ 刘志伟当真是柳意的替身！而裴泽说的——那些刘志伟的片段——也都是真的！ 所有人在惊呼中不断回顾过去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从“伪装者大挑战”开始，用现在的信息再重新审视过去发生的事，被一再反转的网民们又一次被狠狠打肿了脸！ “……我手里的瓜又掉了。” “我就想问……还有反转吗……心累……” “窝草！！！！！！！！！！他妈的那是真的！！！！！！！” “看花絮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的妈呀刘志伟也太好看了吧？？？” “我去！这个暴击！！！！” “我的妈呀我真的太心疼刘志伟了，为什么十年都没有一点消息？！” “……这到底什么情况……怎么现在突然什么事情都爆发了？” “所以柳意这是……畏罪自杀？？” “可是就算刘志伟有理，逼死柳意也太过分了吧？” “都过去多久的事了，也太记仇了吧……柳意都被逼到这个地步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卧槽、卧槽、卧槽！！！刘志伟！真的！演过！破式！！！” “我说为什么伪装者大挑战里面柳意这么在乎刘志伟……而且作弊都非要改掉自己的镜头……原来原因在这里！！！是心虚啊！！！” “卧槽，所以刘志伟之前的操作都是真的……太可怕了……” “……现在都不知道该说谁了，我觉得刘志伟想找回原来的名誉也没错……柳意就这么自杀也太过分……这到底谁的规定，为什么当时不写明白刘志伟是替身？到底什么个情况？柳意自己能决定这个吗？” “这种事柳意是决定不了的吧？我感觉还是网络暴力逼死了柳意……” 比原来的局势更混乱的浪潮产生了，一时之间众说纷纭，站在哪一边的人都有，各种料、各种分析的帖子纷纷出现，死去的人已经无法再回应，许多人已经预料到了单方面的欺压，不管是合理还是不合理的单方面碾压。 “死者就不要多讨论了，我觉得李江这时候才出来也太不厚道了。” “不然什么时候出来？在柳意自杀之前？让他加快自杀？” “那还能什么时候出来？不看保密协议的吗？保密协议内他又不能透露影片相关的情报。” “看了那份协议……我现在觉得最大的锅应该盖在星耀头上。让一个死者背锅，你们也太能了吧。” “可以说很讨厌星耀了……从一开始就没干一件好事。删掉志伟哥的名字八成也是他们打的主意！” 李江的这条微博一石激起千层浪，他刚发完不久，威廉姆斯就快速做出了回应——转发了李江的微博，并且加上了一句话：永远真实。 这就像是将李江打上了“威廉姆斯”的标签，坏的是让他被迫站了队，好的也是让他站了队——他有靠山了。 而星耀却没能及时回应。在半天里，整个公司都仿佛陷入了程序停运。朱阳文一屁股坐在办公室的皮质沙发上，用纸巾抹了一把脸额头上的汗。身边的秘书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等着他的指示。 星耀旗下的艺人不少，但它本身就是由柳意的大爆而发迹的一个公司，柳意就像是他们公司的一个招牌，尽管后续也出了不少优秀的艺人，但是柳意却是个门面，哪怕这个门面不断变得老旧、褪色，可他们摘下来的时候还是需要谨慎选择方式。 朱阳文在情势下兵行险着，选取了一个风险大、收益也大的方式，可现在，高风险的报应来了。他的过于自负导致了一切不可预料的事都在他不曾准备的情况下发生，柳意的自杀的确给他们带来了很高的话题度，也将风头推向了威廉姆斯工作室，可现在，李江突然拿出的证据让星耀受到了意料之外的更大的重创——如果有什么能够比生命维持的时间更久、价值更大，那就是名誉。 柳意人是死了，可整个事件给星耀带来的名誉上的打击却是毁灭性的。 ——这是一个长达十年、欺骗了无数人的谎言。现在这个谎言被揭穿了。 如果朱阳文还有一丁点的优势，那就是网民们多少会出于尊重将愤怒从死者身上转移，可他们紧接着就会将这种愤怒转移到柳意的公司星耀身上。 柳意一个人能做到这一切吗？他有那么大的能量吗？当时的他跟刘志伟也相差不了多少。 朱阳文坐在那儿，默默喝完了一杯茶。 当然了，星耀十年的公司了，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倒下。他们还有不少有起色的艺人，手头的资金也充裕……只是损失了一个走到末路的艺人而已。 朱阳文站起来，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助理和经理们，挥手说道：“站这儿干嘛？该干嘛干嘛去！” 几个人带着问题来，又茫然地带着问题退了出去。 “等等，”朱阳文说，“挑个就近的日子，把柳意厚葬了。” 秘书在一旁小心说：“朱总，柳意的家人已经把他尸体领走了……” “咳呀，怎么这么点儿事都要问？！找回来！风光下葬！办个影迷最终见面会！多想想点子！” 二百一十五 二百一十五 远在日本的刘志伟在半夜才看到这个消息。乔恩找了一个温泉酒店, 包了一个家庭温泉套房，刘志伟跟他在裴泽的引导下玩了两三天才想起工作的事情。刘志伟刚刚下温泉，就看到上半身趴在石头上的乔恩正在看什么视频。 “你在看什么？”刘志伟来到乔恩的身边跟着看了一眼，接着愣住了。那个视频正是刘志伟在雪夜里的视频。他虽然经常回顾《破式》这部片子, 但是那部片子里没有他的面孔。现在看到这个视频，他才突然发觉自己的变化有多大。 “……这是哪来的？”刘志伟以为乔恩又黑进了谁的账号，获得了这些东西，这让他感到心脏加速跳动, 可是他又觉得不安。 乔恩将身体挪开了一些, 让刘志伟靠过来，小化了屏幕, 让他看到文件夹和各种各样的视频标题：“《破式》的导演公布的东西。” 刘志伟的双眼微微睁大了。这个视频结束了, 紧接着开始自动播放下一个视频，刘志伟和柳意都在同一个片场里, 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正在准备拍摄。 乔恩说道：“那时候的你看上去太年轻了。” 刘志伟作势要打他。 “可我更喜欢现在的你。”乔恩说。 如今的刘志伟对比十年之前更加成熟了，他已经是个成年男人的体型，不再拥有青少年向成年人过度的那种纤细感。他全身上下都更加强健有力, 富有年轻男性所没有的成熟的魅力。 刘志伟将下半身体浸入到温泉下，全身的毛孔都张了开来。他舒出一口气说：“当时我跟他的关系还可以……真没想到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乔恩枕着自己的手臂看身边的刘志伟。 刘志伟看着屏幕说：“那个时候我和他都没有火起来，他比我出道的时间更早一些, 资源铺垫得更多, 我们都叫他‘柳哥’。但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架子, 跟我一起研究剧本的时候, 我们经常互相讨论怎么拍摄一个镜头……后来《破式》结束了, 他们没有将我的名字加入演职员表，我和他的差距越来越大，渐渐地再也没有联系了——哪怕在同一个公司见上一面，也不会互相点头。” 刘志伟很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一辈子都只能仰望他，眼睁睁看着他成为巨星，成为打戏第一人，而我只能那么当一辈子的龙套。” 那个时候的刘志伟如何能想到现在——他跟一个绝不简单的外国男人结了婚，对方的客户遍布全球，而那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一样的柳意则在某一天选择了最轻松的方式草率地结束了自己辉煌又一片狼藉的生命。 乔恩看着双手手肘搁在岸边的刘志伟，说道：“你永远不可能只做一个龙套，zeo。过来，你值得更大的舞台。” 刘志伟微微移动身体，凑近乔恩，吻了他一下。热气蒸腾得他们浑身血液都在快速地流动，乔恩被刘志伟一吻就有了感觉，在刘志伟要退开的时候，他一把搂住了刘志伟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不知道是因为水温过高还是别的什么，刘志伟只感觉到面前的乔恩胸膛火烫，乔恩按住他的头颅时，刘志伟也情不自禁地将手伸入了水面之下…… “志伟，听说今天要下雨——”刚准备好的裴泽从拐角尽头围着浴巾出来的一瞬间就调转身体往回走，“我□□什么都没看见。” 水池里发出“扑通”一声，跌入水中的刘志伟狼狈地起来分开乔恩，抹了一把头发说道：“咳……水温挺高的，你快来泡吧。” 走回拐角的裴泽心惊肉跳地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围着一块浴巾也不前不后的，他等了一会儿心想不就是当个电灯泡嘛，他什么没当过，把心一横就又跨了出去，可他跨出去的时候还用手蒙着眼睛。 “磨叽什么呢……”刘志伟在那头瓮瓮地说。 裴泽睁眼一看，刘志伟和那位外国大佬之间分开了一个人的距离，除了脸色有点儿红，其他看不出异样了。 “我听说今天要下雨……”裴泽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池子里，“哎，李江新发的消息你看见了没有？！” “正看着呢。”刘志伟说着冲一旁放着的笔记本努了努嘴。 “太劲爆了，可算让我扬眉吐气了……”裴泽舒爽地坐进池子，浑身打了个哆嗦。哆嗦一打完，天上开始飘雨丝了。温泉旅店在高山上，哪怕是这个时节，山顶上还覆盖着白雪，雨丝飘下来是清凉的，下面却是热腾腾的。 刘志伟伸手抹了一把头发，裴泽就看到了对方手指上的铂金戒指。和乔恩是一对的，都戴在左手无名指上。裴泽看着远山的白雪，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还在国内拍戏的华骁。他从来没想过同性恋结婚这件事，可偏偏这事在自己最好的兄弟——刘志伟身上发生了。“……太神奇了。”裴泽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 “我——我说太舒服了。”裴泽改口道。 三人在尴尬中沉默了一会儿，裴泽突然脑子一抽，猝不及防地问道：“你们的尺寸合吗？” 思想瞬间歪到一边。 乔恩：“……”这人问的尺寸是…… 刘志伟：“……”住脑。 裴泽猛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在心里对自己疯狂吼道：你怕不是个大傻子！ 柳意被风光下葬了。 下葬的那天一“最后一次的相见”为噱头，吸引了很大一部分他的老影迷和好奇前来的人。 他们都参加了一场特殊的影迷见面会。 当天是个绵绵的雨天，漆黑贵重的棺材被抬进了一个墓地。人其实已经被火化了，可也不知道星耀是怎么操作的，一个等身长的棺材还是被用来装了骨灰。 偌大的灵堂内外都是前来看望的人，来的人太多了，把周边的交通都堵住了。 那么多人，现场铁定安静不了，又不是烈士纪念，维持秩序的人少，窃窃私语声到处都是。 在人的骨灰前，他们还在讨论着对方生前留下的争议和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 更多的是柳意的老影迷。柳意的棺材出现的时候，许多人都哭了。柳意的形象跟随了他们十年，是一代人的标志，也是当时电影业杰出的象征。他们的哭，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身败名裂，他的死亡，还是他们心里那个标志物的丧失，抑或是对死者的悲悯。 有人在身边议论的时候，有些人甚至愤怒地制止了周边的人。 他们是来参加葬礼的吗？这地方不是微博，不是名利场，在一个死者面前，他们还在干什么？！ 如果这是在微博上，被呵斥的人早已经跳起来了，可面对真人，大多数人也只是嘟囔两句闭上嘴巴，心里骂了对方好几遍——死了又怎么样？死人就不能讨论他以前干的事了？死了就能避免黑料了？ 柳意的葬礼很快又成为一个新的热门出现在了社交平台上。都是偷拍的照片，都是人头，他的影响力还能大到现在，让人不禁感慨他十年的积累。 如果一个影星只是一部作品出彩，之后的十年里，出色的艺人层出不穷，长江后浪早已将前浪拍死在了沙滩上，柳意断不会还像今天这样有话题度。他十年间也不断在出作品，在赶通告，在参与其他的活动。星耀将他打造得很好，将他打造成一个标志物，也打造成了一棵摇钱树。 一直到死都还在为他们赚取同情和热度。 柳意的葬礼将先前火烫的对他和星耀的讨论势头重重压了一压。无论如何柳意已经死了，再继续声讨他过去的错没有任何意义。这个葬礼的消息一扩散，针对星耀的愤怒和怨恨发言也大幅减少，情怀和话题度，这两个分寸的中间值星耀拿捏得恰到好处。 可无论如何，这笔损失是切切实实地造成了。星耀的台柱，打戏的第一人柳意竟然是个冒牌货，背后的替身是刘志伟，这个事实已经被几乎所有人都知晓，哪怕现在人们不打算再追究柳意和星耀的过错，名誉上的无形损失已经足以让星耀吃一个大亏了。 这一来，他们的下一个打星也很难继续推广，谁都会怀疑这下一个打星是否也是被堆砌起来的形象。这种影响会一直延续到之后，除非星耀进行台柱的转型。而这种转型对整个公司来说都是一个很重大的决策。 星耀毫无疑问，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困境。 网上柳意下葬的照片上热搜的同时，珊娜看着那些照片，向后往椅子里一靠，呼出了一口气。陆易站在门边敲了敲门：“休息时间？” 珊娜冲他挑了挑眉毛。 陆易进来的同时将趴在珊娜脚边的simon不动声色地用脚赶开，他将给珊娜倒的咖啡和装的果盘放在珊娜面前的书本旁边，在珊娜的身边蹲了下来搂住她：“想跟我分享一下吗？” 珊娜用涂有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摸着下巴，看着面前的网页说：“……我看完了。” 陆易楞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珊娜是说她已经将柳意的那本病例看完了。 “介意说说吗？” 珊娜没有回答。她的手指还在缓慢抚摸下巴。 “我还在考虑……我不认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陆易永远不知道珊娜是怎么做的判断，也没有去偷看过那本柳意的病例。他知道珊娜想要做的一定有她的道理。 “有任何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因为先前的事，陆易干脆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天天守在家里照顾珊娜。 珊娜瞥了他一眼：“有，回去工作。” 陆易：“……” 珊娜盯着面前的病历本说：“我想知道‘赵泽霖’的应对。” 弯道更新！ 二百一十六 二百一十六 《怪奇物语》的选角结果还不能立刻出来, 全亚洲的演员，各方面的势力、人脉、实力、资金都综合在一起，要选择的并不只是一个演技出色的演员而已。 刘志伟和乔恩看了一周的樱花，终于在冯伊发来消息的那一天乘坐飞机回了国。 《变装》的制作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工作安排下到了最后阶段。他们就是为了赶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 因此自从拍摄完之后，导演冯伊就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工作。 冯伊联系刘志伟的本意是想让刘志伟给点意见。整个拍摄的过程中刘志伟给了她很大灵感，现在片子做得差不多了，冯伊很想听听刘志伟的意见。可当她从工作室里“闭关”出来, 却发现整个天都变了。先前有不少人跟她说刘志伟的小道消息, 她都左耳进右耳出，现在她想要找刘志伟了, 一抬头发现全世界都是刘志伟和柳意的捆绑消息。 冯伊连忙在惊诧下联系了刘志伟。 “你目前的情况还好吗？”冯伊一个电话打给了刘志伟。刘志伟正打算上机, 接到了冯伊的电话他也有些诧异：“我挺好的，《变装》有什么问题吗？” 听刘志伟语气轻松, 冯伊也没多问，打了个直球说道：“《变装》快制作完了，想让你来看看, 提提建议。” 刘志伟一听，立刻工作劲头上来了，二话不说定下了时间：“我马上上机, 落地就来。” 一旁的乔恩瞪着刘志伟叫了一声：“what？” “抱歉乔尼, 我得去工作了。”刘志伟跟乔恩道了一声歉, 立刻跟冯伊确定了时间挂了电话。他已经跟乔恩在日本荒废了将近一周, 虽然每天只是泡泡温泉在四周找好吃的地方悠闲度日, 虽然乔恩都不把那叫做度假，可刘志伟还是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松了，需要好好紧绷起来，面对国内等待迎接他的一团乱麻。 裴泽在日本还有工作，于是给刘志伟发了个短信算是送别过了，刘志伟一到国内落地就直奔冯伊的工作室，而乔恩也不甘心地跟了过来。 冯伊已经在片场见过乔恩了，可前不久的新消息她刚刚看了一遍，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不是什么乔治·克鲁苏，正是那个飓风的领导人乔恩·威廉姆斯的时候，依旧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乔恩·威廉姆斯来她影棚里探过班——这种魔幻的事也不是天天发生的 这一次刘志伟来见冯伊，冯伊刚刚站起来迎接刘志伟，就看到了门口跟着走进来的乔恩。 冯伊吓得一屁股又跌坐了回去。 “好久不见。”乔恩冲冯伊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冯伊：“……哈……哈罗。” 刘志伟：“……” 冯伊忽然一把将刘志伟拽了过去：“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刘志伟清了清嗓子：“……咳，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老板，乔恩·威廉姆斯。微服私访的，千万别透露出去。” 冯伊很尴尬地又和乔恩握了握手。“请坐、请坐。” 乔恩拄着拐杖坐了下来，很自然地说：“我只是来随访我的员工，不用在乎我。” 刘志伟很满意地冲乔恩点了点头，推着冯伊走向剪辑室：“来，说好的让我看的片子呢？” 冯伊一面回头一面忧虑地问：“留他一个人在那儿没问题……？” “没问题，他很有能力。”刘志伟说着跟冯伊走进了宽大的剪辑室。 片子大，因此剪辑片子的电脑也有好几台，同步共享一个文件夹，方便同时间不同的人一起工作。 当然所有的片子都必须冯伊完全看过。 冯伊点开一个文件夹，将最近输出的一个样本打了开来。 片子没有完成最终版本，因此藏头去尾，还没有标上工作人员的名字和片头。 刘志伟坐在那儿静静地将整个片子都看了一遍。 非常简单的剪辑，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杂碎的东西，可也欠缺了一分巧妙生动。故事平铺直叙，讲得很到位，可刘志伟知道这样的片子也许有人会欣赏主题，却也会有大量的观众因此而昏昏欲睡。 如果刘志伟对电影的理解只是一种表达自己思想的艺术，那么他就不会转到表演这个行业，而是别的职业了。他知道冯伊跟他很相似，他们并不只想表达自己的思想，他们更想要将这种思想传达给观众，因此讲述故事的方式便不能只有纯粹的艺术性。 影片播完了，刘志伟托着下巴沉默了好一会儿，在冯伊的“怎么样”中，又一声不吭地将进度条拖到最前面，播放了第二遍。 他不说话，冯伊也就保持沉默。片子不长，可无论如何作为一个意图上院线的电影，整个片子的长度还是超出了九十分钟，刘志伟看了两遍，中间还不时停顿思考，三个小时就过去了。 坐在外间的乔恩等得有些无聊了，他干脆起身来到剪辑室里，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两人。冯伊和刘志伟都专注地反复观看一个片段，乔恩跟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为什么不将zeo的面孔放大呢？” 刘志伟和冯伊都吓了一跳。 “我们是拍摄了近景镜头……可那样就很容易暴露他的缺陷。”冯伊解释说，“这个角度刚刚好，很多脸上的缺陷都被抹掉了。” “可我更喜欢他真实的模样，”乔恩摸着下巴说，“阳光下能看到他脸部的绒毛，几根乱翘的睫毛……” 刘志伟猛地咳嗽了一下。 “我是说——”乔恩说，“你甚至可以在他的瞳孔里叠加上一些其他的影片特效。” 冯伊正想反感地说这不是商业片，她不想应用任何特效，就听到刘志伟突然说：“这个主意不错。” “从她的眼睛里反应她对面的人……”刘志伟说，“我觉得是一种很好的叙事角度。这样一来，观众就不得不站在她的角度思考。” 冯伊楞了一下，接着嘴微微张大，兴奋地打开了软件，挑选出了一个拍摄刘志伟正面近景的角度。 刘志伟饰演的范锦在被解雇后尝试了无数种工作，他们一开始拍摄的都是全景，可也有相机保留了正面近景的镜头。应该说，冯伊的强迫症让她几乎每个角度都拍摄了——哪怕她已经有了准确的拍摄方案。 冯伊将其中一个刘志伟的正面镜头放在了软件里，再将一个他对面的人的视频映射到了“范锦”的眼中。刘志伟将鼠标接了过来，将自己的面孔再一次放大，整个屏幕里只剩下了一双画着眼妆的清澈的眼睛，和眼睛里对面的人的模样。 “重复画面。”刘志伟一说，冯伊就猛地理解了。“范锦”的每一次找工作都被一双相同的眼睛配合不同的眼妆和瞳仁里的影子反应出来，几秒一次变化，接着变化越来越快，最后定格在范锦疲惫地躺在家中地上仰望天花板的长镜头。 “这个太棒了……”冯伊禁不住说。 “但是这里变了，后面的几个地方的剪辑方式也必须改变，”刘志伟说，“否则这个剪辑就太跳了。” 冯伊跟着刘志伟指出的几个片段又修改记录下来，有些地方他们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讨论。 乔恩在一旁听着听着玩起了手机，当夜色开始降临时，冯伊才猛地反应过来：“哎呀！这么晚了！” 刘志伟也看了一眼窗外。 冯伊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我那几个助理还不如你有用呢。” “刚起步的独立导演是很困难，”刘志伟安慰她，“什么都要自己做决定，又时候无法看出作品的缺陷和值得改进的地方。” “真没想到你一个演员对这方面钻研得这么透，哎，你的软件都用得那么溜……” 刘志伟一下子无法作答，只能干笑了一下：“有点儿兴趣……” “我说真的，你可真的太适合做导演了，”冯伊认真地说，“我虽然被提名了国际独立电影最佳导演，但是我每一次看到真正的获奖作品，就觉得我跟他们相差实在是太大了。那些都是真正的艺术家，他们说的完全是另一种语言，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是……天赋。” “你很优秀，”刘志伟说，“你有自己的思想，你有你的风格，而且你还很年轻。” 冯伊在同辈里很少能谈上这样的一场对话。整个导演圈子，老一辈的导演哪怕路子不一样，也能有本事教训她，说她路子不正，而新锐的剑走偏锋导演又觉得她的东西太大众化，没有自己的想法。直到她提名了国际独立电影最佳导演奖，面对她的争议才少了一些，她的知名度才高了起来，可是她依旧在迷茫中前进。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觉得女人做不好导演……”冯伊说，“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被提名的那部电影到底好在哪儿了。” 刘志伟对冯伊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继续做下去。人们总是在很久之后才意识到你做的东西是什么，以及它的重要性。” 冯伊被刘志伟的这句话镇住了。她忽然提起笔说：“我要把这句话记下来……人生格言啊。我跟你说，除了沈陶，我就没听到过这么有力的激励。”沈陶是《变装》的编剧，跟冯伊的关系也很好。 “受不起啊。”刘志伟笑着起身，“我也该送我老板回家了。” 冯伊连忙站起来，跟乔恩尴尬地笑了一下。趁乔恩转身离开的时候，冯伊拉住刘志伟问：“你最近的消息挺多啊，我看网上好多都在针对你，说你把人逼死了什么的……现在这情况——到底怎么样？” 刘志伟看了一眼乔恩的背影：“我没什么事，逼他的人……可能也不是我。” 冯伊楞了一下，又拉紧了刘志伟：“有需要你告诉我。” 刘志伟有点儿奇怪，冯伊也就一个独立导演，论资金，拍个《变装》都穷得要命，差点让他贴钱拍，轮人脉，她自己也说了，一个年轻女导演不管在同辈还是长辈眼里都挺不受待见的，哪来的勇气给刘志伟夸下海口，说“有需要你告诉我”？刘志伟现在在威廉姆斯工作，还带来了他的“大老板”乔恩，看上去着实比冯伊情况好多了。 刘志伟也没多想，以为这就是客套话，他有感于冯伊的真挚，点了点头说：“好，替我同沈编剧问好。” 我发现我之前《怪奇故事》写到现在不知道哪里开始手癌变成了《怪奇物语》emmmmm虽然是一回事不过没有统一，这里说明一下。 二百一十七 二百一十七 刘志伟回国的消息很快散布了出去, 观众们这段时间一直听到的是柳意的消息，而柳意的消息还因为星耀之前的一波操作给暂时平息了一些，刘志伟一来，这另一个主角一出现, 整个话题度又上升了。 刘志伟对一些人来说依旧很有争议，一来他是《破式》替身的这件事算是实打实了，可二来，他将事实道出, 却也确实将柳意“逼”上了死路。 很多颇有想法的评论家说刘志伟是将自己压倒性的商业胜利建立在了对柳意的话语权和生命的剥夺上, 这是不人道的，可还有许多人却质问, 柳意的自杀到底应该归咎于刘志伟的咄咄逼人, 还是一场媒体的大型失误？那把舆论的大刀，今天在刘志伟手上, 明天就在下一个既得利益者的手上，这到底是挥刀者的过失或不轨，还是刀自身的能力过大？ 一个昔日的影业巨星去世了, 无数影星发表了相关的微博表示对他的悼念和最后的尊重，可在这波转**潮之前，除了星耀和粉丝, 第一个点出“[蜡烛]”图标的人却是李江。 李江先前揭露了这件事, 现在他发了这个图标, 却没有多少人觉得他是幸灾乐祸。因为李江随着[蜡烛]图标发出的一句话是：“你是个好演员, 只是走上了岔路。” 随着李江的这条微博一发出, 渐渐的影星们都开始转发，而刘志伟始终没有转发。他现在依旧在舆论旋涡的中心，发一个表情都能被无数人引申出无数种意思，而他的粉丝们也已经很习惯他鲜少发微博的态度了。 和整个《破势》相关的剧组成员都转发了微博，甚至好久没有冒个泡的孙硕鹏都转发了这条消息。孙硕鹏转发消息的时候，许庭手下的人立刻联系了他。 “孙硕鹏现在是看风头过去了，要上来透气了啊。”许愿正捧着西瓜用勺子挖瓜吃，听许庭一说，他一边皱眉思索，一边不忘忙着往嘴里塞西瓜。 “我听说他最近有个新剧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许庭说，“和青玄合作的一个片子，拍的也是武侠。” 许愿看了他一眼说：“他是想在十月份之前捧个新人。” 许庭楞了一下：“什么意思？” “李斯特的那个片子，本来是给柳意投了橄榄枝，现在柳意是再也不可能演这个片子了，风头还都给刘志伟抢了，你觉得他们会就这么拱手相让吗？” 许庭皱起眉头来：“你是说他想要再捧一个打星。” “《死亡骑士》的选角就在十月份《刺客2》上映之后，那个时候刘志伟在国内的风头恐怕会达到最高，李斯特想找一个中国演员，没有别的意外，十有八九就是刘志伟了。可要是他现在捧一个打星上来，选刘志伟的可能性就小了。而且他们以当年那么点能耐就能一夕之间捧起一个柳意，给孙硕鹏几个月的时间，还加上夏季黄金档，他完全能个‘打星’出来。” 许庭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这时间还是太短了。” “嗨，你都说了是新剧了，”许愿说，“这一次他跟厉靳远合作的，拍的电视剧。厉靳远手头老早有个电视剧壳子，现在填入这个内容，边拍边播，时间短，成本小，制作时间不长。你们那个《刺客2》一直到十月份才上映，还是一次性的，在那之前，他们要捧的人都已经少量多次，在观众面前混个眼熟了。” 许庭当然也想到过这个，可他先前并不知道孙硕鹏和厉靳远联手了。厉靳远是当之无愧的电视剧之王，他的每部电视剧都叫好叫座，普通的电视剧导演别人也不太知道，可厉靳远不一样，他这个人就像个品牌，一拍电视剧，追的人男女老少全家都看。 许庭皱着眉思考的时候，许愿说道：“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担心钱有前。” “不是联系上了么？”许庭抬起头看向许愿。钱有前前两天终于回复了许愿信息，让他稍安勿躁，可许愿却始终没有放下心来。 “人都没见到，我不信这事。”许愿将吃西瓜的勺子放下了，“我打算去看看。” 许庭一怔，立刻上前了一步：“去哪儿？！风行？！不行，太危险了！” “嗨，别紧张，”许愿拍了拍许庭的肩膀，“你哥都去风行做过多少次‘商务访问’了？赵泽霖那办公室我都熟得很。” 许庭听他这么一说，才渐渐地回过神来。这段时间隔山望海的，他心里都已经将赵泽霖等人有点儿妖魔化了，可话说回来，几个大的娱乐公司，互相之间都多有沟通，许愿就算不去见赵泽霖，有时候也会去风行的分公司逛一圈，“参观考察”他们的新人和内部活动，同样的，赵泽霖也有时候会亲自来金光看一看。 “你打算以什么名义？”许庭问。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许愿说，“我随便找个关于华骁的，他肯定得见我。” 冯伊深更半夜才从剪辑室里出来，在大马路边上打算叫车。刘志伟同她交流了一回之后，她就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先前的堵塞和不满意统统消失了，天天就在房间里制作新的剪辑。 她独立电影人也做了好几年了，出了名之后也有了一些助手和资源，可这段时间自己重新思考剪辑和编排故事的方式，她才重新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振奋。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亲手“接触”自己的电影的感觉，那种全新的创造的感觉她很久没有体会到过了。 冯伊在夜晚的空气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抬头，却发现在门口的车十分眼熟。沈陶就坐在车里，冲她打了个招呼。 冯伊一乐，立刻冲上了车，说道：“沈老师！你怎么来了啊？” 沈陶微笑着说：“这两天你老那么晚回家，你叔叔不放心，派我来接送了。” “多管闲事。”冯伊这么说着，脸上却带着笑容，一面快速系好安全带，一面说道：“你说这刘志伟可真神啊，我跟他一说一见面，灵感简直是源源不断，跟喷泉似的……” “他原来也是做导演的，经验肯定也有一些。”沈陶很自然地说道。 “他原来也是……啊？你说什么？！”冯伊猛地看向了沈陶。 “他十五岁就拿过独立电影导演奖——就你提名那个。”沈陶揶揄地看了冯伊一眼。 冯伊张了张嘴，接着笑了起来：“这玩笑真不好笑，差点都给我当真了，可把我吓死了……一个演员要是比我这导演还强，那我不是不用吃饭了……” 沈陶在红灯前面停下，单手翻出手机搜了搜，放在了冯伊面前：“拿着。” 冯伊一头雾水地接了过来，往上面一看，一时之间猛地大叫了一声：“啊？！！——” 沈陶的身体向左侧车窗歪了一歪。 “等一下，这是他吗？这重名吧？zhiwei liu，叫刘志伟的人太多了，你看他个人主页上也没写这奖啊……”冯伊瞪大眼睛在页面上找尽可能多的细节，就想证明那个名字不是她见的真人刘志伟。 “是不是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沈陶说道。 “这我怎么问？！”冯伊瞪着眼睛势沈陶说出个确切的答案来。 “你自己去求证吧，别人说什么你也不会信的。”沈陶很悠哉地一路将车开回了家。 冯伊一到家就迫不及待冲进房间去查资料，沈陶拎着车钥匙在外面跟里面的男人打了个招呼。 “麻烦你了啊，这孩子太莽撞了。”男人抱怨道。 “没事，你也忙。她也不小了，平时自己回家也没问题，你也不用太担心。”沈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男人转身倒了杯水说：“别忙着走啊，喝杯茶啊起码。”沈陶正想拒绝，对方已经泡好了茶，手忙脚乱的，差点没打翻茶杯。 沈陶只得走上前去：“你看你，位子坐高了，连个茶都不会倒了。” 男人叹口气说：“也就是冯伊她爸走得早，不然我连茶叶放在哪儿都不知道。把冯伊交给我，可真是委屈她了。” “她能一直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也是托你的福。”沈陶说。 “我们老朋友之间就别这么客气了，”男人说，“说说呗，这段时间怎么样？冯伊这几天都捣鼓啥呢？” “我啊，老样子，”沈陶笑了笑，“冯伊特喜欢她的男主演，我一直关注着这个人呢。这两天她的片子也进入尾声了，就找了那人过来看看，现在被奉为她的缪斯了。” “谁啊，那个缪什么的。”男人问。 “缪斯，形容灵感之源。你这个艺术细胞啊……零。”沈陶说着翻出了手机上一张照片，“这个人，叫刘志伟，当前话题还挺高的。” 男人看了一眼，忽然说：“哎？这名字还挺耳熟。” “可不是么，”沈陶将手机收了回来，“现在网上到处都是他的消息。要我说，你们这些搞政治啊法律啊的，还不如一个艺人有名呢。” 二百一十八 二百一十八 周三是个大晴天, 许愿提前跟赵泽霖办公室约好就去了。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去风行的总部，也更不像他同许庭夸下的海口那样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去了。 距离上一次赵泽霖来问他是不是跟刘志伟的事有关已经过去很久，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消息灵通的明眼人都能看出许愿在里面插了一脚。赵泽霖恐怕早已将他划入敌方范畴了。 但是这种情况反而能轻易促成这场会面。赵泽霖知道许愿的来意不善, 许愿也知道赵泽霖心里明白。 赵泽霖办公室定好时间后，许愿就装模作样搞了几个文件，周三当天揣着那些文件开着他最拉风的一辆车出去了。 “你开这车是就想让媒体知道你去找赵泽霖了？”许庭瞪着他说。 “输人不输阵啊。”许愿说。 “你这就已经输人了？”许庭踹了他一脚。 “没输、没输。”许愿说着跨上了车。许庭不方便去，就看着许愿的车离开, 吃了一嘴尾气。 许愿一路把敞篷大开着, 放着震天响的音乐，一路开进风行, 带着副驾驶座上漂亮的秘书风驰电掣驶进泊车处, 斜着霸占了两个车位，大摇大摆地上楼去了。比徐少还风光, 比徐少还纨绔。 赵泽霖办公室里除了赵泽霖没别人。 许愿带着自己的秘书上去的时候，一个助理模样的青年一路引导他们，每打开一扇门都小声介绍附近的办公室是什么部门。 许愿对身边的秘书说：“你看看人家这业务能力。” 秘书：“上梁……下梁……” 许愿：“打住了啊, 再说下去扣工资。” “助理”一路带着许愿和秘书来到了赵泽霖的办公室前。 “赵董平时很辛苦，这个时候刚做完冥想，许先生进去, 麻烦照顾我们赵董, 声音放轻一些……” “嗨, 你看这业务能力。”许愿又扭头对秘书疯狂暗示。 秘书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 许愿说：“你放心, 我这人最不会打扰别人了。”说着他扭开门把, “啪”地一下将门开到最大，门脚撞了个结实，发出了让那“助理”吓得一抖的一声巨响！ 赵泽霖的办公室里很干净，一张办公桌后面是一整面墙的书架，他的座位就在办公桌后面，椅背很高，背对着门口。而一个跟许愿手里一模一样的魔方就堂而皇之地摆在桌上。 赵泽霖的椅子慢慢地转了过来，椅子里的赵泽霖将手里的书慢慢放下，说道：“好久不见，许先生。” 许愿带着微笑走进房间，“这么客气，叫什么许先生，叫许总。” 秘书：“……” 许愿也不用对方招呼，一屁股坐在对方面前感慨地说：“哎呀，你的员工业务能力是真的好，我的那些员工，一个个的，成天不知道在干什么。” 秘书：“……” “客气，”赵泽霖脸上说是笑，不如说是面无表情，“以前想邀请许总，回回都被拒绝，这次倒是想要参加我们的工程了？” 许愿将手里的文件随手丢在面前的桌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我想挖你个人。” 赵泽霖这一回脸上倒有了点笑意：“哦？” 许愿也就那么看着赵泽霖：“挖不到这个人呢，也没关系，我还可以另辟蹊径。” “很可惜，如果他在这儿，我还能问问他的意愿，可他现在正在出远门，风行的年假比金光的多三天，恐怕他要半个月后才能回来了。” 许愿惊讶道：“赵董别跟我开玩笑了，我们刚还见着他呢。” 赵泽霖的笑容扩大了：“许总认错人了吧？钱有前近期可不在公司。” 许愿更惊讶了：“钱有前？赵董，你还不够了解我啊，我怎么会要你的得力助手，我是想换个秘书了，老早瞅中你外头带我们进来的那个助理了——哦不，人家是行政分管，对吧？” 赵泽霖微微眯起了眼睛。 许愿说：“有他在呢，我跟进你的项目也更轻松啊。我这个人，别的也不缺什么，除了缺德就是缺钱，赵董的项目我现在有兴趣，这是我的条件，赵董要是觉得行，我们就行。”许愿冲桌上的文件努了努嘴。 许庭一直在威廉姆斯里焦急地等待，一旁坐着闫明。闫明这段时间被安排了一个新的助理，每天的任务也充实了起来，首要的事就是组建一个他自己的乐队，一切乐队成员都由他挑选。这算是实现了他的人生愿望，他的事业开始起步了，闫明也就没有多少时间来忙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了。 可马上又是他必须去见孙硕鹏的日子，闫明要来看看许庭有什么想法。正坐在许庭办公室里等着，门开了，许庭猛地站了起来。进来的却不是许愿，而是刘志伟。 许庭定了定神说：“采访录完了？” 刘志伟一回来，很多媒体都发来了采访请求，许庭给他挑选了一个更倾向于《怪奇物语》这片子的采访内容，就算最后落选，也能够稍稍转移网民的注意力，关注他之后的作品和事业。 “刚录完，”刘志伟说，“这是在等谁呢？” 闫明看着刘志伟就觉得荒唐好笑，他冷笑着说：“全世界都在围着你转呢，就你事外人似的。” 刘志伟来回看了看闫明和许庭，不禁问道：“……出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许庭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是许愿的名字。 许庭头也不抬，冷静地说：“我去接个电话，在这儿等我。” 刘志伟于是在闫明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许庭到了安静的房间里，一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不太妙，他已经知道钱有前不是他的人了，”许愿在那头说，他的背景音很哄闹，像是在开车途中，“而且钱有前现在不在风行，我怀疑被安排去做他的‘私人业务’了。” 赵泽霖的“私人业务”肯定不太合法，许愿知道其中的几个，他跟赵泽霖打的烟雾弹说要加入的也就是其中一项“私人业务”。 “不过也有个好消息，”许愿说，“我灵机一动从他那里要了个人。” “你说什么？”许庭皱起了眉，“你真跟他谈了个合同？” “别急，他也不放心引狼入室，”许愿说，“我把他行政分管要来了，‘互相了解’一下。” 许庭皱起眉回想了一下，赵泽霖是有那么个颇像贴身助理的行政分管，除了钱有前，就数他关系最近。他以前跟许愿去赵泽霖那儿的时候见过一次。 那个人长得很俊俏，跟许庭的风格有点儿像，做事非常严谨。 “你——”许庭的脑袋上忽然加装了一根天线，“你该不会是看人好看，想——” 许愿：“你说什么？我是那种人吗？！你看我周围除了你有长成个人样的吗？！我看中的那是业务能力！业务能力！” 副驾驶座上之前还被嘲讽过业务能力不行的漂亮秘书：“……” 等许庭打电话的期间，刘志伟和闫明就不尴不尬地在房间里干瞪眼。沉默的一言不发的气氛很让人难受，刘志伟于是开口问道：“你好像说过你以前有个乐队。” 闫明抬眼斜了刘志伟一眼。 “为什么当时只有你被雪藏了？”刘志伟说。 闫明的眉头动了一下，依旧保持着沉默。刘志伟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只听闫明说道：“他们都是我兄弟，当时本来我们一整个队伍都得下去，我跟星耀协商，我被拍的，后果全都由我来承担。” 闫明当时被雪藏的最大原因也是因为星耀需要找个事来将观众的注意力从柳意当时闯的祸上转移到另外地方，本来闫明被拍不算严重，星耀合理公关就能解决问题。每个明星身上多少都有点儿捏造的假黑料，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对整个队伍来说都不算太大的威胁。 可星耀必须让这个丑闻升级。闫明和这个队伍就是被牺牲的一块垫脚石。 只是闫明作为乐队里的一员，竟然只有单人受到影响，后续那个乐队又重添新丁继续出他们的唱片，这的确有点儿奇怪。 刘志伟没想到会得到闫明这样的答案。 “我一个人的事，不能让他们承担后果，”闫明说，“当年一起唱上来的，我知道出头有多难。” 刘志伟看着闫明没有说话。 “我和我那帮兄弟一起组乐队组了八年。”闫明说。 刘志伟没有说他觉得闫明的乐队其他成员好像并没有像闫明那样重感情。他们甩下闫明重新组了乐队，乃至他一个人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说是走投无路也不为过。 “现在找到合适的成员了吗？”刘志伟问。 闫明的眉头皱了起来。刘志伟知道问题出在哪。现在闫明找到的成员，不再是当年那帮跟他一起从底层奋斗起来的伙伴了，感情、默契都不再能找回当年的感觉。 “我有个朋友，你应该也知道，”刘志伟说，“我对乐队的事不懂，但他很了解。张成骞正在组他的乐队，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找他跟你见一面。” 闫明之前好几次提过张成骞，语气里对他又是羡慕又掺杂了点儿崇拜。张成骞在他们这行算是出了头，整个地下摇滚圈的人都对他有红眼病。 闫明愣了好一会儿，看着刘志伟说：“你有病吧？” 刘志伟：“……” “你跟我关系很好吗？见谁都帮啊？”闫明瞪着他说，“你还想我替你做什么？” 刘志伟看着闫明说：“我也不是什么人都帮，我现在成全你就跟你当年成全你乐队一样。我也用不着你替我做什么，我只不过是介绍张成骞给你认识认识，你们谈不拢，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不爱看到那么喜欢音乐的人，被世俗磨灭了他的赤诚。” 闫明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他有空，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二百一十九 二百一十九 许愿回去找许庭之前, 先去了一趟金光。他换了一辆最低调的车，慢吞吞地开去了小杨家。 秘书坐在窄小的迷你车里很不自在，她之前还坐在拉风的跑车里臭美呢，这会儿只能挤超小女式车, 连带着看许愿都觉得娘炮兮兮的。 许愿停在小杨房子楼下，对秘书说：“你在这儿待着，这路边不能停车，一会儿有交警随时call我。” 秘书只能点了点头。 许愿鬼鬼祟祟蹭一个住户门卡进了单元楼, 一路上了小杨的楼层, 按响了他们的门铃。 有人在里面叫了一声：“谁呀？” 许愿说：“查水表。” 小杨：“……到底谁啊，我们家都是下面总表。” “那查个电表吧。” 小杨：“……”小杨凑近猫眼一看, 许愿低个头, 看不太出来面孔，可是整个形象好认, 小杨一下子给认了出来，立刻将门打开了。 “许、许先生……您怎么来了？”小杨有点儿拘谨地说。 “来找你老公。”许愿说。 小杨楞了一下，脸色渐渐不安起来：“有前出差了。” 许愿猫进了门, 让小杨在背后将门关上了：“多久了？” 小杨看许愿的脸色严肃，说道：“才三天，他说要出去一个礼拜……” 许愿四面扫了一圈, 问道：“你儿子呢？” “有钱给他报了个夏令营, 这段时间都不在家……” 许愿一问, 小杨就开始觉得不安奇怪起来, 这段时间她一个人在家怪冷清的, 钱有前和儿子都不在，她就只能自己干点别的活。孙天晴也就算了，钱有前这几天也是一个电话没有打回来。钱有前工作忙，工作又特殊，本来跟她联络就不频繁，两三天不通过手机联系算是正常的事，可现在这个期限一过，她自己也开始有点不安了，而许愿的出现更加重笃定了这种不安和猜测。 “有钱出事了？！”小杨猛地问道。 “还不确定，得看你儿子在哪儿才知道。”许愿一说，小杨立刻忍不住了，慌忙抓住他叫道：“什么意思？！” “你儿子在哪个夏令营？”许愿问。 小杨楞了一下，急道：“我不清楚……有钱说那个很好，就直接送去了……你不知道他们俩跟亲父子似的，天晴跟他的关系比跟我还好……” “学校的老师呢？知不知道？”许愿又问。 “对！我去问问学校老师！”小杨说着给班主任打了电话，“……‘勤道夏令营’？谢谢老师……” 许愿一听就查了起来，小杨挂掉电话的同时他已经找到了地址，开门就往下走。小杨见状立刻跟了下去，连门都没锁：“等等我！我也去！” 许愿一溜小跑冲到楼下，一看两座女士车里秘书正在看自己的指甲，他一开门对小杨说：“上车。” 秘书楞了一下：“我呢？” “你在这儿看家。” 许愿几秒种后载着小杨绝尘而去。 秘书在原地站了几秒，撇撇嘴上了楼，打开小杨家没有锁上的房门，在客厅里坐了下来。她环视了一圈四周，只见房子装修得很简洁，打扫得也很干净，除了地上的一些孩子的玩具火车轨道没有别的杂物。秘书揣着双手在房间里走了两圈，碰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也一如外面那样干净整洁，秘书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许多文件。她上前看了一眼封面，本着对风行“知己知彼”的许愿精神翻开了文件。文件碰到了一旁的鼠标，睡眠中的电脑“醒”了，跳出了一个密码输入对话框。 秘书一直跟着许愿到了现在，对许愿关注的人和事做的功课实在很多。她试探地输入了一串密码。 显示“密码错误”。 “不是老婆……” 秘书再输入了一串号码，屏幕再次显示“密码错误” “不是小孩……” 只剩下一次机会。 秘书想了一会儿，输入了最后一次号码。 这一次密码通过了。 秘书挑了挑眉毛，看到了被缩小在任务栏里的几张照片，然后她点开，拿起手机拍下了所有照片。 “许总啊许总……再不涨我工资我可就跳槽到风行了……”秘书说着小心地将一切恢复原状，走出了书房。 许愿和小杨一路加速开到了“勤道夏令营”，可是按照许愿查到的那个唯一的地址来看，这个园区都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办公人员在办公楼里。 “夏令营？现在孩子们都刚放假，起码还要过几天才开始呢，”一个招生办的人说，“现在我们没有活动啊。你们要给孩子报名吗？我们活动很丰富……” 小杨的心凉了半截。她知道钱有前给她看的一些关于夏令营的活动正是那些，指的也就是这个夏令营。可这里没有任何活动，当然更查不到孙天晴的名字。 许愿紧皱着眉头，转身问小杨：“只有这个信息？你就这么放心把孩子交给钱有前？” 小杨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慢慢地转了过来：“有……我想起来了……有钱给过我一个号码……说是夏令营的电话号码……但是……”但是这夏令营都没办，那电话怎么可能还会有用？ “给我看看。”许愿立刻说。 “我、我记在家里的日历上了……”小杨一说，许愿一把抓住她就又飙车回了她家，回程的速度比离开的更快。许愿和小杨一上楼，秘书就迎了上来，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许愿已跟着小杨旋风一样冲向日历，对着号码拨了过去。那头响了好几下，没有通。 许愿没有停，又打了一次，这一次也没有通。 “我……我再打打……”这像是最后的希望，小杨快哭了，差点按错了好几次按键，可这一回，那头嘟声响了三次之后，传来了接通的声音：“喂？勤道夏令营。” 小杨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是惊喜又是失望。她说了个“我”字，就听到那头问：“请问是孩子家长吗？” 小杨楞了一下：“是……” “是咨询下一期夏令营的家长，还是本期已参与学生的家长呢？” 小杨一下子脑子没转过来，反倒是许愿猛地对她不断点头。 小杨渐渐回过神来，连忙说：“是！这期家长！孙天晴的家长！” “请稍等。”那头回了一句，接着说道，“孙天晴在夏令营表现很好，您想要跟他通话吗？” 小杨立刻一边点头一边说：“想的！” 没有多久，孙天晴的声音出现在了电话对面。“妈妈！” 小杨差一点腿一软做下去。“天晴你好吗……” “好呀妈妈。妈妈我交了好多小朋友……” 孙天晴在那头无忧无虑地说了好一会儿。小杨听着听着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下去了。没有多久那头集合了，孙天晴放下电话离开了，先前的声音再度出现了。“我们的客服时间是早上九点到下午三点，有需要可以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小杨本来想要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见到许愿摸出个笔，没有找到纸，于是干脆在自己的手心里写道：“什么时候放假？见孩子？” 小杨照着问了。 “我们一期总共三十天，为了培养孩子独立性，中间家长是不能来探望的，”那头说，“时间到了会通知各位家长来指定地点接孩子。” “三十天？！这也太长了！”小杨刚说完，对方就说：“通话时间已到，欢迎下次来电。”对方挂了。 小杨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看着许愿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愿没有说话，看了一眼秘书，对小杨说道：“等着我的消息。你放心，现在孙天晴没事。” 许愿回到威廉姆斯后，只看到所有人都在许庭的办公室里，见他进门，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哟，同志们这么热情。”许愿忍不住还是嘴贱了一句。 “三个小时前就说回来，现在才到，电话也不接，你觉得怎么样？”许庭冷哼了两声。 “什么？我没接电话？”许愿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许庭的三四个电话，“赶紧截屏……这他妈是我第一次错过我弟的电话。” “少废话。”许庭上前来用膝盖撞了他一下。 许愿的脸色严肃起来，说道：“我们知道魔方里的钥匙开的是什么了。” 秘书来到许庭的桌前，将手机放在了桌上，几个人围成了一圈，全都低头看向了秘书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她拍摄的钱有前电脑里的那几张照片。全是一个保险柜的照片，保险柜就在赵泽霖的办公室里。 二百二十 二百二十 所有的照片按顺序拍摄, 那把魔方里的钥匙插在保险柜门上，接着保险柜门打开，里面放着许多文件。 许愿自己的办公室也有个保险柜，储存一些贵重的文件, 这不算什么，有问题的是下一张照片。 下一张照片里，拍摄的是从中取出的一份文件。那是一份名单。 名单上有日期、性命、年龄、性别等详细内容，以及后面标注的两个不同的金额。 “这是什么？”刘志伟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却不敢相信。 “买卖清单。”许愿冷笑了一声。 在场所有人都紧紧皱起了眉头。这张名单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按照项目数总共四十几个，可年龄全部在15岁以下。 “还真是越做越大了啊。”许愿讽刺道。 “何必呢。”一旁的秘书忍不住说, “凭他们这几个人的地位, 什么样的姑娘不都是手到擒来，何必招惹孩子呢。” 他们现在知道的这几个人, 不管是从地位、金钱还是人脉上来说，都足以让无数长相姣好的刚进入这个圈子里的新人趋之若鹜。以前这种潜规则，圈内的人多少都知道, 也没人会揭穿，可现在他们做的已经完全超过了那个界限。 “对有些人来说强扭的瓜才甜。”许愿说着将照片收了起来，手向秘书一伸, 秘书从自己的手包里掏出了一个那个魔方。 “现在的情况是, 我在赵泽霖的桌子上发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魔方, ”许愿说, “赵泽霖已经发现钱有前不是他的人, 而钱有前不知所踪，他不肯给我们这个人，起码得出了一个好消息——赵泽霖对钱有前不放心，说明钱有前没有倒戈向他。钱有前把小杨的儿子放到了一个只有小杨可以联系得到的安全的地方，我想他现在在干的事一定风险很大。至于这个钥匙——十有八九就是那个保险柜的真正的钥匙。” “那赵泽霖桌上的魔方呢？” “恐怕是钱有前换掉的替代品，”许愿说，“而且我们收到钥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期间赵泽霖不可能没有开过那玩意儿。” “所以他已经知道了？”刘志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仅知道……我猜他就是因为这个怀疑上钱有前的。” 许庭一直盯着许愿，此刻他说道：“你有什么主意？” “主意倒是有一个，”许愿说，“不过要等我先跟那位行政分管打好关系再说。” “还有你——”许愿转向了一旁的闫明，“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钱有前也不是你们的人。”闫明冷淡说。 许愿笑了笑：“这就对了，他本来也不是我们的人，我们各自为政。” 等闫明掐着点出门，许愿看着他关上门后忽然说：“这小子怎么好像突然开窍了。” 许庭没把注意力放在闫明的状态上，闻言楞了一下。 “以前我们让他干什么都挺心不甘情不愿的，今天是怎么了？”许愿没能得出个结论，回头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闫明前往孙硕鹏那儿的同时，刘志伟也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赵泽霖的面孔在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 当年赵泽霖找到他的时候，同行的还有徐鸿惊，可刘志伟一眼就看出，真正的“老板”不是徐鸿惊，而是赵泽霖。赵泽霖跟孙硕鹏和孙霈华他们有点儿不同，刘志伟经历过孙霈华，因此他能敏锐地感觉出那种不同。孙霈华和孙硕鹏有特定的目标对象，可赵泽霖对目标的年龄、外貌甚至性别，都没有特定的喜好。 可一个人挑人肯定有一定的癖好，那到底是什么呢？ 刘志伟忽然想起了他饰演的《怪奇物语》里的连环杀人犯a。对方杀死的是自己前妻的女儿，不是他的女儿。当时刘志伟拿到剧本的时候，为了模拟连环杀人犯的心理，他看了很多相关的资料和书籍，连环杀人犯的共有特点是他们在连续的杀人中会保持相同的“癖好”，这种“癖好”不同于犯罪特征，是基于心理的特点。赵泽霖到底依据什么挑选人，又是为了什么涉足这些事当中呢？ 刘志伟慢吞吞地打开了门，只见到乔恩坐在一张电脑椅上，从书房里一路滑出来，滑到了他面前：“欢迎回家！” 刘志伟回过了神来，冲乔恩笑了笑说：“嗨。” 乔恩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发生什么了？” 刘志伟本来不想让乔恩担心，可迎着乔恩关切的眼神，他将门从背后关上，说道：“我只是在思考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谁？做什么？”乔恩有点儿茫然。 “赵泽霖……”刘志伟将先前发生的一切缓慢地告诉了乔恩，“他几乎拥有一切……我是说我觉得他如果没有控制力，这一切都还能解释，可他有钱、有地位，没有什么缺少的。” “你觉得我有钱吗？”乔恩突然说。 刘志伟楞了一下：“……有。” “有地位吗？” 刘志伟渐渐明白过来乔恩想说什么了：“……有，可是这……” “你觉得别人会想到我做出安乐死的决定吗？”乔恩依旧问。 “……不会。”刘志伟说。 “没错，”乔恩耸了耸肩，“人的心理、感情是多种多样的，可不管怎么说，他选择做出这些决定一定代表他有需求，而且这种需求超过了他心中法律和道德对他的制约作用。那么现在只有两种情况——” 刘志伟看着乔恩的两根手指忍不住问：“什么两种情况？” “一，他的需求实在太大了。可你说过，他跟孙霈华那些人不一样，他并不那么渴望孩子，而且他也完全可以从自己的企业里赚取更多的利润，那么只剩下二——”乔恩将自己的两个手指往下掰了一个，“他心中的道德和法律底线太低了，对他几乎起不到制约作用。” 刘志伟抿住了嘴唇。 “当然这里面也包含了一种情况，那就是他喜欢犯罪。喜欢追求这种刺激或者行为，无论如何，他在心理上都是不受约束的——感谢我看过的诸多犯罪电视剧和珊娜。”乔恩的最后一句话一吐出，就让刘志伟在心惊肉跳中忍不住笑出了声。 “嘿，听我说，”乔恩搂住了刘志伟低下的头，“你无法对抗他，我的意思是，仅仅是你一个人无法阻止那样一个庞然大物，一个犯罪集团。你需要别的帮手和力量，而在此之时，你只能站在一边。” 刘志伟抵住他的额头说：“我知道……我相信他们。” “好了，现在我要让你高兴一下，”乔恩说着坐在电脑椅上用脚将自己挪到了客厅吧台边，将一样东西交给了刘志伟，“看吧。” 刘志伟一眼发现那竟然是自己的护照和绿卡，里面夹着两张机票。 “七月十四日的美国机票，八月三日的威尼斯机票，你还能赶上亲自参加威尼斯电影节！” 刘志伟愣了一下，说道：“可我们不一定会获得提名……” “嘿，不管你们有没有获得提名，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吗？” 刘志伟看着乔恩使劲卖安利的表情，忍不住笑了：“那我猜你还已经把酒店都预定好了。” “那当然，”乔恩理所当然地说，“我订好了所有的行程，花了一大笔钱——以防万一你不肯去。” 刘志伟笑出了声，他推动乔恩的电脑椅来到厨房边上，说道：“那么为了奖励你，你今晚想吃什么？” “赤烧排骨，”乔恩说，“我得吃一顿丰盛的，好参加十点钟的发布会。”乔恩看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表。 “等等，你说什么？什么发布会？”刘志伟楞了一下，接着他猛地反应过来，“今天？！” “人脸搜索功能内测……哦，你知道了。”乔恩耸了耸肩，“别担心，只是个视频发布会，我只要坐在家里就能——” 刘志伟一看表，已经傍晚五点了。他猛地冲进乔恩的书房，飞快将电脑屏幕前的所有玩偶全部藏好，将墙上自己的照片和电脑桌上的各种摆件也飞快收起，又打开乔恩的电脑确认了视频后面的确一片干净而不是充满了关于刘志伟的各种东西，才松了一口气。 乔恩对那片空白的墙壁不是很满意。 “这是你的新系统发布会，而不是我们的关系发布会ok？”刘志伟警告地看了一眼乔恩，又给他挂上了几张其他的跟刘志伟不相关的照片和摆件，这才让乔恩脸上的不乐意少上一些。 “我现在去给你做饭，不要动这里的东西。”刘志伟对乔恩警告了一句快步走向了厨房。乔恩看了一眼刘志伟的背影，悄悄将桌子上的一个恐龙摆件换成了刘志伟形象的黏土玩偶。 晚上十点，飓风最新的内测系统发布会准时开始了。 乔恩穿着一件灰色衬衫坐在屏幕对面，在摄像头打开前，刘志伟眼疾手快地擦掉了他嘴角的一点儿油星。 乔恩对屏幕的那头说：“好久不见，朋友们。” 刘志伟悄悄退出书房，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找到了全网直播的平台，可刚放大视频，他就看到了视频左下角的那个黏土小人。 “飓风一直致力于打造一个全新的网络服务概念……我们希望这个全新的系统能够让所有用户更轻松方便地掌控自己应用的隐私权利……哦，我看到你们一直在注意这个，”视频里的乔恩能看到发布会现场的观众转播，他指了指角落里的小人，“像我的偶像致敬。” 现场所有观众发出了一片哄笑鼓掌和口哨。 刘志伟：“……”妈蛋。他的脸隐隐的红了，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羞红的。 这章补昨天的……今天还有一更……但是肯定晚于八点……大家不要蹲守_(:3」∠)_ 二百二十一 二百二十一 闫明坐着的士到了目的地。目的地和以往的有点儿不同, 之前的几次都约在孙硕鹏定好的一个饭店包间，可这一次却是在孙硕鹏的工作室。孙硕鹏的工作室很大，里面包括了一个很大的特效影棚，和许多不同的道具室。这个场地有时候是他们临时棚拍用, 有的时候租给外界。现在它正在被使用当中，拍一个广告，孙硕鹏在一旁看着。闫明到的时候，对方就像他通常在媒体前的形象那样, 穿着灰黑色的夹克, 戴着帽子，看上去很户外。 闫明到达的时候, 孙硕鹏看着闫明从后门走进场地, 说道：“最近忙吧？” 闫明脸上没有笑容，边走边说：“忙什么？” “许庭不是给你整了个项目嘛, 一堆想跟你组乐队的人来找你，这下可算是如愿了吧？”孙硕鹏笑着说。 闫明冷笑了一下：“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质量也太差了, 有的连吉他都是新的。许庭只是找了一堆想来一夜爆红的人应付我。” 孙硕鹏看了一会儿闫明，说道：“钱有前找不着了，他们恐怕兵荒马乱了吧？” “钱有前？”闫明乐了一下, “我早说了钱有前不是他们的人, 钱有前一直是你的秘书, 后来又成了赵泽霖的秘书, 威廉姆斯才刚刚成立起来, 为什么钱有前要放着你们这么大的势力不靠转投威廉姆斯？” 这本来也是孙硕鹏想不通的一点，可种种迹象都指向了钱有前。钱有前在他们身边的时间太长了，正因此他们才这样忌惮他。 孙硕鹏眯起眼睛靠着栏杆盯着闫明说：“不是钱有前，还能是谁？” “我不知道，”闫明感觉到了孙硕鹏的怀疑和猜忌，他干脆这么说道，“他们怀疑我，许庭和许愿打电话的时候不让我在场。但是我知道的是——”闫明压低了声音，“他们已经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那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 孙硕鹏看了闫明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当闫明看了看表打算离开的时候，孙硕鹏忽然说：“等等留下吃顿饭吧。” 闫明楞了一下，只听孙硕鹏说：“你帮们做了那么多事，总得给你点儿回报不是？” 闫明脸色不变，颇有几分惊讶地带着嘲讽说道：“哦，您还记得有我好处啊。” 孙硕鹏笑了笑，若有所指地说：“应该的。” 发布会还在继续，刘志伟坐在客厅里看视频里和平时不太一样的乔恩。虽然相对许多中国的企业领导人来说他已经非常随意而随性了，可今天上镜头前，他还是特意打理了一下发型，换上了一件绸质的衬衫，这让他看上去很专业。 他用通俗又不乏专业性的解释讲解了新系统的具体应用领域和使用方法，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说：“……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思考过飓风对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了。” 刘志伟怔了一下，调整了坐姿，将手机举高了一些。 “我一直在构思着未来的网络世界，虚拟身份和真实人们的联系，就像‘飓风’这个名字，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几乎通过网络做的一切创新都有自己的应用发展空间。人类的未来和信息与虚拟网络无法分开，哪怕是人类独有的东西——比如设计、创意，都能够通过算法实现，我们能够将一切实际的物理的事物化为数据和算法，真实世界和虚拟世界已经无法分开。我们有很大的未来前景，而我们能做的、能发展的空间也无限大，可在这个时候，我开始思考，飓风的存在到底对人类社会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一个技术的创新者？生活新方式的发明者？还是仅仅是it业的一个代表？” 乔恩停顿了一下，看着观众们的表情：“我们发展出了一个方便人们生活的虚拟世界，我们帮助每一个人更容易地用各种设备和应用软件登录这个虚拟世界，可在这个世界里，却没有完善的法律制度保证里面的用户的安全。人们利用它更方便地生活，却同样利用它掩盖真实的自己，干一切他们在真实世界里不敢干又或者需要隐藏的事。我们是建立起了一个没有边界的新世界，可它帮助的却不仅仅是需要得到正常便利服务的人们。” 刘志伟看到屏幕上乔恩的面孔消失了，变成了一个活动图表。 “去年飓风面向低龄用户使用的黄色滤除自动审核机制进入了用户测试阶段，这个审核机制让我们发现这个世界给孩子带来了太多负面的影响，低于十四岁又高于六岁的孩子们哪怕使用学校的电脑或者使用手机，也暴露在各种各样的色情与暴力的广告下。”屏幕上的内容换成了许多不堪入目的成人广告画面，“这些内容不会给孩子带来任何正确的性教育，也不会让他们的性意识健康发展。仅仅是一次用户测试阶段，我们就删选出三百万个违规广告，而其中有百分之七十接受测试的用户有意或无意点入了那些广告网站，于是我们升级了系统，深入筛选孩子们的手机应用里的所有违规内容……阴错阳差，我们协助中国警方破获了一起幼童性侵案件。” 刘志伟的双眼微微睁大，只见到画面上变成了当时孙霈华的视频截图。人物和重要的部分都做了模糊处理，而画面也很快闪过了。 这个消息在当时孙霈华出事的时候曾经被外媒当做飓风的滤除审核机制宣传过，直到此刻才正式被公布声明，当说到这里时，现场的所有观众都鼓起了掌，发出了叫好声。 “于是我意识到，我们在不侵犯用户隐私和其他权益的情况下，利用技术能够做的并不仅仅是提供新的服务，还能够深入教育、犯罪等诸多领域，成为普适性的，对用户安全、友好的系统。而人脸搜索功能毫无疑问，在结合并增强人们现实和虚拟沟通的基础上，保护了人们的隐私，你们从此就将获得一个强有力的护盾——请注意，这个系统永远不会干扰用户的正常社交，它只是基于现实社交的一个虚拟产品的防护系统，如果你们发现你们无法通过搜索对方的资料获得那个你心仪的女孩儿的信息，go ahead（那么上前吧），亲口问她的名字，虚拟世界和资料永远不是你真正认识一个人的方式。” 乔恩的微笑在所有人的起立鼓掌和欢呼中渐渐消失，可屏幕黑了几秒，在当刘志伟准备站起来去找乔恩的时候，手机上的屏幕又亮了起来。 “哦对了，”乔恩的脸又冒了出来，“我为我的黏土小人也申请了内测账号，如果你们是内测的一员，你们就将通过对应的‘飓风眼镜’看到这样的信息——” 乔恩将一旁的刘志伟小人举了起来，戴上了一副平光眼镜，视频里小人的脑袋边上列出了好几段文字： zeo刘志伟形象黏土figure 年龄：三个月 性别：男性 身高：3.3英寸 体重：22克 过去成就：乔恩最喜欢的黏土小人。 此处列出它的形象主人的主要公开成就：《破势》（2009）周郎武打替身、《人格游戏》（2017）梁君衡饰演者…… 刘志伟捂住了嘴，很想冲进去制止乔恩，可他只是涨红了脸站在那儿，看着手机里观众们的反应。先前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现在大家都在大笑，接着乔恩的脸彻底消失，有媒体人已经眼疾手快找到了一位被采访者：“你对新的系统的飓风眼镜有什么感想？” “太——酷了！”那个年轻人说，“飓风眼镜简直像是特工电影！我现在就要去申请，不管怎么说，这实在是太酷了！” 记者又冲向了另一个人。 “我得说，我觉得乔恩今天的演讲漂亮极了，虽然他不能来到现场非常遗憾，但我感觉他现在在他最好的状态，他完全走在了所有it企业的前列，在别的公司还在考虑如何低成本低俗地吸引用户的时候，他考虑到了社会道德和法律的问题，我真的很喜欢他。” “乔恩今天的状态好极了！我能感觉到他容光焕发，而且我也很喜欢zeo，如果是因为zeo乔恩才能保持这样的好状态，我希望他永远都能追星！”另一个年轻女性说。 刘志伟放下手机，大步走向书房，只看到乔恩坐在电脑椅上潇洒地从书房里滑出来，向他张开手臂：“我的拥抱已经迫不及待了。” 刘志伟快步上前，几乎将乔恩抱起来。乔恩看到他发红的耳根，拍着他的背说：“easy，easy， boy.你已经抱不动我了，我长胖了十斤。” 刘志伟弯着腰拥抱着座位上的乔恩涨红着脸轻声说：“谁让你站不起来。” “嘿，这句话不对。”乔恩说着扶着椅子的背缓慢地站了起来。他靠着墙搂紧刘志伟说，“我站起来了。” 闫明跟着孙硕鹏到了一个从没进去过的酒店，电梯一直到了很高的地方，电梯门开了之后，孙硕鹏搭着闫明的肩一路走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布置得富丽堂皇，里面的人重量级却更大。闫明一进门就被镇住了。 “来，介绍给你认识认识，金芒电视台台长，星耀副总经理……电视剧之王，还有这位，你肯定也知道，风行老董，赵董。” 闫明的面部神经都僵硬了。 孙硕鹏笑说：“难得的机会，我们一起喝个酒。各位，我的小兄弟，闫明。玩乐队的，有什么资源，给他看着点啊，人威廉姆斯的。” 二百二十二 二百二十二 闫明离开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不是第一个走的，也不是最后一个走的。每个人走的时间不一样，算是这群人的“惯例”了。 他在街上打了一辆车，全身僵硬地坐上车, 报了个地址。通常来说这个时候许庭会在工作室里等待他回报信息——不管多晚，但是今天晚上他完全没有心情。 手机亮了。他从被孙硕鹏带进酒店就设置了静音，期间亮了好几次。 闫明提起来一看，是许庭的来电。 闫明深呼吸了一口气, 接了起来。 “怎么样了？怎么现在才接电话？”许庭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 “我不干了。”闫明说。 “你说什么？” 闫明看着前方的路, 说道：“我不干了。你不给我资源也无所谓，我不干了——我不想加入你们的斗争, 一开始我就明说过, 现在你们给我的东西不值得我冒这个风险。我不干了。” 许庭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摸了一把额头说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跟我说。” 闫明正要彻底拒绝，一条短信忽然进入了他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闫明抬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刘志伟的信息。信息很短，也因此他一眼就看全了。 [刘志伟： 刚跟张成骞说通了，他的号码, 13xxxxxxxxx……] 闫明的话忽然卡在了嗓子里。他的脑海里回想起了先前刘志伟在办公室里对他说的：“我也不是什么人都帮……我只是不爱看到那么喜欢音乐的人, 被世俗磨灭了他的赤诚。” 刘志伟说到做到。闫明对刘志伟干了多少讨人嫌的事他自己知道, 他也知道刘志伟没有理由善待他, 他能进威廉姆斯工作室和刘志伟共事的唯一原因是许庭和他达成了互利关系, 他们做了个互换交易。可刘志伟促成他和张成骞的事却根本不基于他们先前的关系之上。闫明以前很看不起这种人，没有人不为己，可现在他又确实碰到了这样的人，一个会认为他过去为兄弟做的事不傻，反而因此值得和张成骞的合作的人。 “喂？闫明？闫明？”许庭在那头又催促了两声。 闫明停顿了几秒，说道：“他把我带去那个俱乐部了。几乎全部人都在，我会把名单短信发给你。”闫明用手揉了揉自己发硬的脸颊。 “但是这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再去了。”闫明的哑声说，“……否则就太晚了……” 闫明回想起了席间所有人谈论的事。他其实根本插不上话，一群人也只是在讨论各自的问题。他们在圈内的影响力不小，闫明唯一知道的是，孙硕鹏是想告诉他，他碾死一个卧底像碾死一个苍蝇一样容易。 许庭挂掉了电话后，带着凝重的神色看向了许愿。电话是公放的，因此一旁的许愿也听到了所有的信息。 “孙硕鹏没让他真的加入他们俱乐部，”许愿说，“这姑且算是个好消息。他是想让闫明掂量掂量……说实在的，这人居然这时候还没反水我还真有点惊讶……”许愿从沙发上放下了脚，站了起来，“坏消息是，闫明这张牌已经用废了。” “闫明说这是他们自从上一次孙霈华的事情以后的第一次全员到位，”许庭说，“看来他们觉得‘风头’过去了，又要开始继续俱乐部活动了。” “不能给他们这个时间，”许愿缓慢地转起了圈，“俱乐部重新启动了，钱有前也被派出去了……” 许庭等着许愿说出什么惊人的总结。可许愿的脚步停下后，他忽然抬头说：“我要去约见一下那个行政分管。” 许愿说走就走，他拿起外套离开房门的时候，忽然又转过身来对许庭说：“我觉得你可以去联系一下徐鸿惊。” 飓风发布会的当天晚上，刘志伟为乔恩进行了小型的庆祝。而那个时候正是美国的正午时分，发布会结束的十分钟内，五千个内测名额被一抢而空。乔恩一边喝着红酒一边接收如同雨点一般掉入手机的信息。 “我现在才感觉到你的日常工作是什么样的。”刘志伟在一旁打趣说。 “这不是我的日常工作，”乔恩很反感地说，“这只是我想要摆脱的生活。” 刘志伟：“……” 一条信息跳入了刘志伟安静的手机，刘志伟举起来看了一眼，顿时将手里的红酒放下了。乔恩显然对刘志伟的信息比对自己的更感兴趣，他静音了自己的手机冲刘志伟抬了抬下巴：“谁发来的，说什么了？” “是许哥……他想见一见徐鸿惊，想在那之前约珊娜聊一聊对方。”刘志伟看着手机说。他们都知道珊娜在他们之前就已经接触了徐鸿惊，尽管她先前就已经给了他们提示要去找这个人，可他们当时都没有立刻做这件事，“这样也许我们能知道更多关于徐鸿惊的想法……” “哦，这不会成功的。”乔恩也放下了红酒杯。 “为什么？”刘志伟皱了皱眉。 “珊娜有她的职业道德，她对待病人的隐私权非常严肃，”乔恩说，“如果徐鸿惊是她的病人——我的意思是咨询者——我们不能将有心理问题、需要咨询的人称作病人，如果徐鸿惊是她的病人，她不会向除了警方以外的第三个人透露有关于她们会话的任何一句。” 刘志伟张了张嘴，做出了一个“喔”的口型。 “你的经纪人，他最好自己去，如果他已经决定去找对方的话，”乔恩说，“珊娜是对方的心理医生，仅此而已。” “……好吧，我告诉他。但是你觉得，让珊娜一同去同对方会面这件事可行吗？”刘志伟又问，“就算她不能说任何相关的内容……但是你知道的，她更了解对方……” “这得问珊娜。”乔恩耸了耸肩。 刘志伟按起了手机，刚按到一半，又一条新的信息钻了进来。 [冯伊（导演）：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你是国际独立电影导演获奖者！！！！！！！！！] 刘志伟：“……” [你也没有问过……]刘志伟小心地回复。 [冯伊（导演）：你没有告诉我的事太多了！但是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影片我已经制作好了，可是因为你没有告诉我你是个导演，所以我没有给你最后一次审核的时间，现在影片已经被送往威尼斯公映，一两周后我们就能知道我们有没有被提名了！] 刘志伟立刻从高脚凳上下来，脸上忍不住拉开了笑容。 “什么事这么高兴？”乔恩又忍不住问。 “《变装》已经制作完成了……马上就要开始公映了！”刘志伟把着乔恩的双臂说。 这是刘志伟主演的第一个片子，而且也是第一个要争国际奖项的片子，刘志伟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乔恩却比刘志伟更加激动：“你说什么？！真的吗？我的天哪我居然没能看到它公映！” “我们还有别的机会……”刘志伟说。 “你不明白！这是你的第一部主演电影！”乔恩差一点把自己的红酒撒了，这让刘志伟连忙帮他把住了酒杯。 “今天绝对值得庆祝！”乔恩瞪着刘志伟举起了酒杯，他们一口喝干了被子里的酒，接着乔恩很豪爽地拍了拍腹部，让自己的胃部轻松消化那些酒精：“我觉得我应当送你一样东西。” “是吗，”刘志伟说着摸出了一直放在手边的摄像机，“我觉得我也得送你一样东西。” “是什么？”乔恩端正了自己的坐姿。 刘志伟一边打开摄像机，将它装到三脚架上，一边说：“记录这难得而珍贵的一天。” “that’s it？”乔恩挑起了眉毛，“你每天都在记录不同的‘乔恩’。” “还有——”刘志伟将三脚架摆在了吧台边上，镜头对着乔恩，确保光线和对焦准确，“做你一直想做的事。”他回到乔恩面前，贴着他的膝盖站立着，从上而下俯视着乔恩，然后一颗颗解开了自己上衣的纽扣。 乔恩的喉结滚了一滚。 “你知道这个该死的摄像机现在让我的兴奋提升到了百分之两百对吗？”乔恩盯着刘志伟说。 “嗯，我也是。”刘志伟轻飘飘地说着，耳根却在泛红，“你是想要自己解开皮带，还是我来帮你解开？” 乔恩口干舌燥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刘志伟轻轻夺过那杯红酒，在自己的嘴唇边晃荡了一下，从乔恩的胸口倒了下去。 “ops，”刘志伟盯着乔恩说，“我弄脏了你的衬衫……不过反正一会儿也会弄脏的。”他捏了捏自己发烫的耳垂，低头叼住了乔恩的嘴唇。 “你知道我们拍摄东西的时候喜欢切换镜头……方便从不同的角度增加场景和画面的层次……”刘志伟骑在乔恩的大腿上，在他的嘴唇间轻轻地说，乔恩能感觉到他的嘴唇和脸颊都是火烫的，“所以……我们会用很多种姿势……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角度……我希望你准备好了足够的condom。” “shit……我根本不用安乐死……你总是能让我上天堂……”乔恩一把扯掉了自己的领带。 闫明坐在自己的卧室里，卧室里一片漆黑，他就坐在床沿上，反复点亮自己的手机再熄灭屏幕。他在想刘志伟到底是不是骗他，许庭跟他打电话的时候刘志伟是不是就在旁边等着他犹豫，他还在想刘志伟到底做这个对他自己有有什么好处…… 反复想了将近半个小时，闫明终于还是打开了手机，对着新到手的张成骞的号码输入了一条短信。可在按“发送”的时候他又停住了。 刘志伟和张成骞关系很好，如果他看上去买了个好人情，可回头张成骞拒绝了呢？现在他们已经知道闫明不会再给他们带来任何效益了，而且为了彻底从这个双方博弈的战场中退出，他不可能向第三方交代任何一方的机密信息。现在的闫明对许庭和刘志伟来说没有威胁。 闫明烦得向后一倒，身体倒在了**，手也跟着往上甩。 “操，妈的！”闫明猛地跳起来，看到一条信息被他手指蹭到“发送”的信息已经飞了出去。 他连忙拿起手机，想要将消息消除，可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这个时候张成骞十有八九在睡觉，明天早上这条信息就会被淹没在他这种大忙人的无数信息里，他不会发现闫明给他发了一条消息的。 就在闫明自我安慰的同时，对话框里蓦地出现了回复：[看过你录的打鼓视频，来吧。你是鼓手了。] 闫明瞪着那几个字一时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你不用现场看一下？] [不用，看过你的视频了。]张成骞回复得很快，[刘志伟推荐的你，我相信我兄弟。] 闫明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字，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明天来金光的录音棚，看看你有什么别的风格。]这是张成骞这天发给闫明的最后一条信息。 二百二十三 二百二十三 网上的评论一时之间被飓风的新系统消息给覆盖了。飓风每一次发布新内容都会引起大规模的讨论和购买高峰, 这一次的讨论比以往的新产品发布更加热烈，原因是乔恩在发布会上展示了刘志伟的黏土人偶。 无数人觉得这是一个飓风产品即将启用刘志伟当做形象大使的信号，可更多的人只是觉得自豪——乔恩·威廉姆斯将一个中国演员当做偶像！官方认证的！ 这个时候刘志伟先前的黑料就像没有发生过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前还曾经说过刘志伟潜规则上位的人在乔恩的这种以迷弟的方式低姿态推出刘志伟的态度下也转而加入了认为刘志伟“为国争光”的队伍。不管他们之前有没有用各种方式辱骂过自己的国家。 乔恩的这场发布会就因为那个小小的黏土人偶, 被超过之前三倍的中国用户关注转发，而短期内相关产品的订单数量也大幅上升了。 每一次飓风有了新动向，媒体都会关联性地采访霸王龙乔纳森的想法，通常是在同一天里, 乔纳森的采访视频就会被放到网上。可美国的下午是中国的凌晨, 乔恩疯狂了一晚上，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被刘志伟煮饭的香气引诱着醒过来。 刘志伟从门口进来, 手里端着一个盘子, 盘子上放着两个碗。他靠在门边，看着一头乱发的乔恩忍俊不禁：“早上好, 猛禽先生。” 刚起床的乔恩嗓子很干，带着低沉的沙哑：“你的精力好像永远花不完。” “我是个武打演员，”刘志伟来到乔恩身边, 将餐盘摆放在床头柜上，“而你已经很久没有站起来过了，我的体力当然比你好。” 乔恩抬了抬眉毛, 认鳖。他刚拿起勺子打算舀刘志伟熬的皮蛋瘦肉粥, 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你这该死的手机昨天晚上震了起码三百次, ”刘志伟不客气地说, “下一次你可以把它用作震动棒。” “好主意, 下一次我会将它调到震动档用你的手机一直朝我打电话。你喜欢什么样的震动模式？”乔恩跟着开了一句玩笑，“嘿，我错过了乔纳森的失败者演讲。” “什么失败者演讲？”刘志伟茫然地看向了乔恩的手机，“每一次飓风召开新的发布会媒体都会去采访乔纳森，因为他通常是个失败者，所以我命名这为‘失败者演讲’。” 乔恩很快点开了乔纳森的采访回播，并且让开了一点位置让刘志伟也坐到**来。 无数话筒摆在乔纳森面前，询问他关于飓风这次发布会的看法。 “乔恩，如果你正在看——虽然我不这样认为——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乔纳森盯着镜头看了过来，刘志伟禁不住扭头看了一眼乔恩，“我很高兴你还活着，还在源源不断地创造。” “我安乐死前告诉他我将飓风交给查理了，这样他就不会想要吞并飓风。”乔恩对刘志伟说。 刘志伟茫然地眯起眼睛向上翻了翻眼球：“……what？” “这代表世界没有失去一个杰出的人才……”乔纳森继续说。 “这是乔纳森第一次这么对我说话，”乔恩露出吞了苍蝇的表情，“gross.” 刘志伟：“……” “我很高兴依旧看到你活力四射，可是——”乔纳森的话音一转，“你的这个走向可不太高明，你对你的新市场一无所知，还迷上了一个滑稽演员。” “嘿，他不是滑稽演员！”乔恩对着屏幕挥舞拳头。 刘志伟：“……” “霸王龙的新系统会将你击垮，”乔纳森皮笑肉不笑地说，“作为你告诉我何塞斗牛失利的回击。” 刘志伟：“……就这个？！因为斗牛？？” “我告诉过你他很喜欢何塞。”乔恩露出一脸“i told you（我告诉过你）”的表情。 “可是……重点……”刘志伟一下子卡壳。 “让他放马过来吧，何塞不可能比你更强。” 刘志伟：“……这绝对不是重点。” 乔恩吃完早饭之后，刘志伟和许庭互相通了气就载上了乔恩前往陆易的住宅。珊娜同意跟他们关于徐鸿惊的事见一面，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可刘志伟下楼的时候，却发现许庭的车里除了许庭，还有一个闫明。 “张成骞突然主动说要跟他组乐队，这会儿先把他送去金光试试音。”许庭也有点儿困惑，怎么张成骞突然就跟闫明搭上了，“你知道这怎么回事儿吗？”许愿虽然是带张成骞的人，但是他一个金牌经纪人，平时小事都是安排的助理去做的，许庭问他张成骞为什么要闫明，许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刘志伟伟跟张成骞的关系更近。 “不知道，可能都是搞乐队的新人，互相看对眼了吧。”刘志伟随口说。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闫明闷声不吭地看了刘志伟一眼。 刘志伟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他搀着乔恩就去他们的车库。闫明看着乔恩和刘志伟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既然打算退出了，我们保证你的安全，你也别再暗中打什么主意了。”许庭坐进车里淡淡地警告说。 闫明收回的目光，说道：“没。只是有点儿羡慕。” 许庭楞了一下，接着想起闫明也是个gay。他不动声色地抹了一把脸，说道：“他俩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没有什么包养潜规则的……” “我知道，”闫明说，“就是因为知道才羡慕……从没见过这种人。” “什么人？”许庭发动了汽车，跟在刘志伟的车后面慢慢地开出小区。 “……刘志伟这种人。”闫明说。 “是啊，演了十年红不起来还不肯退圈的人，是很少见。”闫明刚想说不是这个，就听许庭说，“可你不也是吗？雪藏了也好几年了，就是对组乐队不死心。” 闫明一声没吭。车行了一会儿，闫明忽然问：“你们现在是去做什么？” “志伟的一个朋友是徐鸿惊的心理医生。我们去看看。” “有这张牌你们还担什么心？”闫明抬起头来，“让他说服徐鸿惊不得了。” 许庭看了他一眼：“我们跟孙硕鹏不一样，我们不强迫别人为我们做事。” 闫明没有说话。许庭将他送到了会路过的金光后就跟着刘志伟的车继续前往珊娜的住处，当他们到达时，珊娜和陆易已经准备好迎接他们了。 门一开，那条斑斓大狗就猛地扑了出来，差点迎面将刘志伟扑倒在地。 “hey! that’s my husband! not yours!（嘿！那是‘我’的丈夫，不是你的！）”乔恩冲simon大吼道。 珊娜一把牵住simon的狗绳说：“他只是有点儿太兴奋了。” 现在的珊娜同刘志伟上一次见到的在医院里的她简直是两个人。她看上去容光焕发，身材依旧很好。 刘志伟和乔恩同她依次拥抱，轮到许庭时，许庭很尴尬地张开手比划了两下，最后还是同珊娜握了握手。 陆易从厨房里探出了半个身子来，举着大勺同刘志伟和乔恩也热情地拥抱了一下，又很自然地跟许庭握手，这才让许庭的那种怪异的文化隔离感消失了。 “你们来的正好，我刚刚将午饭做完。”陆易说着又钻进了厨房。 “他现在简直是另一个人。”乔恩看着厨房里的陆易戏谑地说。 “他一直是他。”珊娜说着在沙发上坐下来，打开电视指着新闻里的乔恩说，“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你目前的样子了，而且大家都知道你在中国。你必须考虑一下你在街上被狂热分子认出的可能性。”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乔恩很随意地往自己的嘴里丢了颗太妃糖。 刘志伟拉回看了看乔恩和珊娜，问道：“什么狂热分子？” “乔恩在世界各地都有无数粉丝，”珊娜玩着自己的头发歪着嘴角看向刘志伟，“其中不乏非常狂热的，将他当做理想伴侣的那种。他曾经在俄罗斯被几个疯狂的粉丝绑架，她们想要跟他举办婚礼。” 刘志伟瞪大了眼睛：“成……成功了吗？” “当然没有，”乔恩大声说，“我告诉他们我是美国空军的成员，而我们的优秀传统就是在实战模拟上对俄罗斯投递导弹，我希望她们对此不介意。” 刘志伟分不清这是乔恩在胡说八道还是确有其事，无论如何他和珊娜一起笑出了声，只有一直听得一知半解的许庭始终板着脸。 “好了，三分熟的牛排，意大利面，还有沙拉……我希望你们吃得习惯。”陆易的最后一句话是用中文说的，很明显是对刘志伟和许庭说的，可提出反对意见的不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乔恩：“gross.” 刘志伟和陆易：“……” “为什么你们到了中国还在吃这些东西？”乔恩很不情愿地坐了下来，“陆易，你至少是个中国人。” “嗯——从国籍上来说我是美国人。”陆易眯着眼睛纠正乔恩。 “可你有中国人的基因！”乔恩试图敲醒他。 “没错，所以现在是我在做饭，而不是你。”陆易很不客气地将一大碗浓汤端了出来，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所有人都在桌子边上坐下，每个人的盘子边上都有一个酒杯，陆易给所有人都倒上了红酒，又给每个人都分发了一碗浓汤。 刘志伟尝了一口，很惊讶地说：“做得很好。”乔恩在他的瞪视下很不情愿地尝了一口：“马马虎虎……是珊娜的口味。” 刘志伟和陆易：“……” 珊娜已经切起了牛排，她没有管两个还在斗嘴的男人，只是对桌子对面的许庭说：“你知道徐鸿惊的幼年经历吗？” 珊娜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来，让他们惊讶的不仅仅是这个问题，还有珊娜说的并不是英文，而是一口中文！ “她什么时候开始学中文的？”乔恩捅了捅陆易。 “前不久，”陆易说，“她跟我打赌她三个月内能学会中文。” 乔恩瞪着珊娜对路易说：“bro（兄弟），你会输得一败涂地。” 被问的许庭楞了一下，慢慢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珊娜用勺子搅着浓汤说：“你应该知道，如果你要跟他谈话。而且这不是什么秘密，他的事情都非常公开，你能够轻易查到。” 许庭有点儿惭愧，可就算是要跟陌生人谈话，他也没想过要先知道对方幼年的信息。 “他的父母在他十三岁死于车祸，他的舅舅赵泽霖将他抚养长大，而赵泽霖离了婚，没有孩子，所有人认为继承风行的将是他。”珊娜慢慢地说。 “不是吗？”刘志伟忍不住问。 “如果是……他至少也应该在风行有个职位。”陆易说。 可徐少是没有职位的，所有人都叫他徐少，只是因为他有个舅舅是公司老董。 所有人都互相看了一眼。而且徐鸿惊是对一切知情却又没有参与入其中的人，他没有任何实权，如果不看那层关系，处理他会容易得多，可有他在外面胡闹吸引公众的目光，反而能将风行的许多过失从自己的身上推到臭名昭著的徐鸿惊身上。他是个很好的垃圾桶。 许庭对这知道得很清楚。 可赵泽霖就徐鸿惊这么一个后辈，怎么就舍得把徐鸿惊养废了呢？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也需要事先了解，”珊娜舀了一勺汤到嘴里，“徐鸿惊信佛，他每年都会去拜佛，这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可徐鸿惊自己本人不讨论这个事，而当初有人曝光的时候，多数评论也是认为他只不过是装腔作势，用钱让佛爷给他开光罢了。久而久之也没有人再提起，多数人要是听到他信佛，会觉得这就是个笑话。 可是现在联系一切的许庭却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他甚至还想起了徐鸿惊为地震灾区捐过款。当时很多名人都在社会舆论的压力下“被”主动捐了款，徐鸿惊也是其中之一。当时还有人用他对别的名人施压——徐鸿惊都捐款了，你们还守着你们的矿山？ 要是不考虑徐鸿惊这个人的性格和他狼藉的声名，这些特质和他做的事跟他平时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几乎是毫不相同。 许愿张开了嘴，张了两秒钟，才发出一声：“谢谢。” 珊娜任由陆易帮她切开了最后的小半块牛排，她擦着手说：“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你知道柳意的遗书在我手上——那本病历本。要不要将他公开，现在是我的决定。” “我希望你知道我在等一个时机，”珊娜说，“不能太晚也还没有来临。这份遗书非常关键，它以一个人的死亡为代价，我不想让这条生命平白浪费。” 周五有个考试，所以你们懂得……尽量日更_(:3」∠)_ 二百二十四 二百二十四 从珊娜那儿离开后, 许庭没有立刻去找徐鸿惊，他先回去调查了一些徐鸿惊早年的资料。徐鸿惊在网民眼里的坏印象是一步步建立起来的，他一开始还没有那么出名，被媒体发现他和赵泽霖的甥舅关系, 接着摇身一变变成了媒体的宠儿，圈里的“徐少”。 一开始他还没有到那个“火候”，有负面新闻别人还会将他和风行、赵泽霖联系在一起，可渐渐地次数多了, 风行也没有因为他的负面新闻而倒下, 人们对于他也渐渐习惯了起来。 徐鸿惊的资料可说非常详尽，从他进入到大众视线开始, 无数媒体就开始挖掘他的资料, 大大小小的资料只要想找都能找到，他几乎在公众面前可以说是个透明人。而有意思的是, 尽管他风评很差，大众对他的容忍度却很高，归根结底也只有一个字——富。 他有钱, 还出了名的有钱，反正有钱人都那样，大家通过关注他还能发现许多女星的八卦, 说句“我就知道她不是靠本事上位的”能把人得意死。越是多的人对徐鸿惊津津乐道, 他的风评对整个风行的影响反而就越小。 所有人都知道他什么德行, 也知道风行的运营和他没有关系, 反倒衬托得赵泽霖沉稳, 把得住。 关注娱乐圈的人都知道，华骁的有钱和赵泽霖的有钱是不一样的，前者是正派人士的有钱，他本人的形象经营把握得好，有钱得不让人反感，该做慈善做慈善，对什么都慷慨，而后者就是个享乐派，没有人对他有过高的要求，也因此徐鸿惊不管做什么，总是超出别人的预期。而对“坏人”来说，只要做一件好事，就足以让人对他产生改观。 徐鸿惊当初地震的时候捐款，着实惊住了不少人，许多人对他的看法从“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纨绔”变成了“敢作敢当的富二代”。这种小事次数一多，别人对他的看法也在渐渐变化。 ——徐少怎么了，起码他不道貌岸然。睡了谁就是谁，敢作敢当。 他干了坏事，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毕竟是徐鸿惊啊。 许庭同珊娜聊过了天之后，着重查了徐鸿惊早年的资料。他父母死亡的那起事故还登上了报纸头条，因为现场实在太触目惊心了。 徐鸿惊目睹了自己父母的死亡，没有多久他被赵泽霖收养，新闻报道上都是相关消息，当时的报道也被反复提起。 有了珊娜的消息，许庭在找资料的时候有了重点。不管是当时的车祸还是被赵泽霖收养，徐鸿惊的话题度都是最高的。许多媒体人到赵泽霖的宅邸附近访问他、跟踪他，徐鸿惊对媒体很不友好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传起来的。从正常的角度思考这不难理解，父母刚刚丧生，他根本没有心情应付无关人员的采访。 许庭花了两天查找消息，然后他让许愿给他牵了个线搭了个桥，约了徐鸿惊喝茶。 “别人约徐鸿惊都是喝酒，你约他喝茶？”许愿对着许庭用意味不明地乐了一下。 “对，约他喝茶。”许庭也没解释，“方便说话。” “对赵泽霖还行，对徐鸿惊，算了吧。”许愿说，“这人投资了个茶园，不代表他爱喝茶啊。” 许愿虽然不知道许庭葫芦里闷的什么药，还是给人把线给牵了。许庭挑了个工作日，穿了身便服就去见徐鸿惊。 许庭向来提前到达，这一次他到的也早，可有人比他到得更早。徐鸿惊已经坐在茶室里了，他穿了一身机车服，头盔放在边上，正在叫茶。 “哟，许愿的弟弟，大驾光临啊。”徐鸿惊词语随便乱用，不过许庭知道他想说什么。 “徐少。”许庭伸出手同他握手，徐鸿惊很少跟人握手，不是他拍别人的肩膀就是别人拍他的肩膀，看到许愿这么一本正经的，他带着审视打量着许愿，慢慢地翘起嘴角伸出了手同他握了握。 因为经验少，他握手也就没什么度，把许庭的手握得几乎缩起来，还一握就好一会儿。 等放开许庭的手，许庭的手上已经有了红色的几道。 “哎哟，你看我，从没干过正经事，连握手都不会，不好意思了啊。”徐鸿惊哼笑了一声，也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许庭什么也没说，只是跟着徐鸿惊坐到了茶桌边上，点了一壶大红袍。 “别人找我都是喝酒，只有你找我喝茶。”徐鸿惊挑着眉毛看许庭，“我听说你的艺人恰好是我心理医生的朋友，你们是一早就商量好了给我下套呢，还是你拿着珊娜的‘通行证’过来了？” 徐鸿惊自从柳意的事之后，一直没有再见过珊娜，不管他对珊娜的感觉和理解有多么特殊，在这儿，在他这个身份上，就必须怀疑别人。 许庭说道：“我的确去找过她，但她是个很好的心理医生，没有对我透露过有关于你的隐私。” 徐鸿惊有点儿隐约的惊讶。“豁，没想到啊。” 茶上了，许庭看到徐鸿惊端起了茶盏，很讲究地看了看茶的成色，微微吹凉，才抿了一口。 许庭看着徐鸿惊手腕上的佛珠说：“徐少是跟母亲信佛的吧？” 徐鸿惊怔了一下：“哟，调查得挺仔细啊。珊娜跟你说了不少东西吧？” 许庭也捧起了大红袍：“她没有告诉过我，但是徐少的消息不难找。” 徐鸿惊看了一会儿许庭说：“都牵扯到我妈了，你想说什么？” “徐少知道我的来意。” “我不知道。”徐鸿惊干脆向后一靠，双手环胸看着许庭，“你们是干大事的人，而我呢，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账。” 许庭说：“徐少，我虽然不信佛，但也知道对佛虔诚。徐少礼佛那么多年，就忍心坐看恶人当道？” 徐鸿惊笑了一下：“恶人？什么恶人？我没文化，你的话我听不懂。是，我是每年都去拜佛，那是我妈的习惯，我从小每年被她带去上香，我也习惯了。你说恶人，这世界上的恶人可多了去了，我替天行道啊，每一个都除过来？佛祖眼睛里都看着呢，因果报应，等着呗。” 许庭微微皱起了眉。 “这就是徐少等待的因果报应？——赵泽霖还在继续祸害别的孩子？” 许庭的话一说出口，徐鸿惊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调查挺深入啊。” “我听说柳意在自杀之前来见过徐少，”许庭说，“我有点儿好奇徐少对他说了什么，让他一个本已经回心转意的人改变了想法。” 徐鸿惊定定地看着许庭。 “珊娜真的是个非常好的心理医生，”许庭说，“哪怕柳意一直跟志伟对着干，他也毕竟是条命。 “你知道她为了救柳意，怀着孕赤脚跑到桥上，还因为这失去了一个孩子吗？” 许庭的话刚落下，徐鸿惊的茶碗就落在了桌上。“你说什么？” “徐少看过新闻，珊娜有男朋友，是个华裔。她有一对双胞胎。”许庭说。 徐鸿惊捏着杯壁的手指微微发白。 “柳意死前星耀的人找到了他，然后他跳了下去，”许庭说，“我很好奇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才能让人宁可死也不愿意被他们控制。” 徐鸿惊微微抿住了嘴唇。他定定地看着手上的茶杯，好一会儿他说：“你跟我来。” 醒来太晚了！先这样！ 二百二十五 二百二十五 徐鸿惊说跟他走, 去的却不是下一个房间。他的重型机车就停在楼下，许庭跟着他下楼的时候，徐鸿惊将头盔直接戴在了许庭的脑袋上。 许庭：“……这是要去哪儿。” 徐鸿惊也没说话，一脚跨上机车说：“上车。” “我的车就在边上, 要不……” “你烦不烦啊，现在是我带路不是你。”徐鸿惊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许庭只能沉默了一会儿，坐上了徐鸿惊的车。 机车一路在轰鸣声中蹿过大街小巷, 超过堵着的所有汽车, 风驰电掣地冲向目的地。 许庭的手一开始不知道往哪儿放，后来车速一块, 什么也顾不得了, 连忙搂住徐鸿惊的腰。徐鸿惊用这机车也带了不少女星，如果是原来钢铁直的许庭, 什么也不会想，可他现在自己身边充满了性向不太一般的家伙，不止是许愿一个, 许庭的思维就忍不住劈了个叉。 徐鸿惊倒是一点没在意，他开了没有多久，许庭渐渐认出了方向：“是要……去大佛寺吗！” 一嘴风灌进许庭嘴里, 因为车速他的心跳飙得很高, 有点后悔先前做出跟着徐鸿惊坐机车的决定。 徐鸿惊没戴头盔, 听见了许庭的问话, 他微微别过头来示意他听见了, 却没有答话。 他们很快到了目的地——正是许多媒体报道过的，徐鸿惊经常来的大佛寺。 许庭下车的时候脚有点儿软，他镇定地站在那儿将头盔交给了徐鸿惊。徐鸿惊随手挂在机车把手上，沿着台阶开始一步步向上。 许庭跟着徐鸿惊走了一段阶梯，才渐渐感到先前的刺激感慢慢消失，徐鸿惊这时候说道：“我爸妈死的时候现场不止我在边上看着。” 许庭看向了徐鸿惊。 “赵泽霖接到电话就来了，他就站在边上看我爸妈的尸体。压根儿没有别的人死了亲妹妹的样子。”徐鸿惊伸手进夹克的内部口袋，将一个皮夹取了出来丢给许庭。 许庭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一家三口的老照片，是徐鸿惊的父母和幼年的徐鸿惊。 “风行刚建立那会儿，小公司，没什么起色，我爸投资做得好，给赵泽霖投了不少钱，他才有的启动资金。”大佛寺的台阶很长，徐鸿惊一路向上不带喘，反倒是许庭开始微微气喘。 “我爸妈死了之后我跟赵泽霖，一开始就不喜欢他，后面也就更加不喜欢。但是要跟他对着干，你们真是做错了一个决定。”所有的台阶终于走完了，山门也经过了，大佛寺近在眼前。工作日的人稍稍少一些，徐鸿惊进大厅烧了一炷香，许庭于是也跟着拜了拜以示敬意。 徐鸿惊烧完了香，顺着一条人少的长廊向后走。长廊很长，四面都被漆成了黄色，有花叶的影子映到黄色的墙和黑色的瓦上。 徐鸿惊说：“我二十岁的时候来这儿住过一段时间，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爱情。” 徐鸿惊早期跟很多女人传过绯闻，后期包养了不少女星。媒体们对一个特别的女星津津乐道，那就是青玄。都说徐鸿惊试图追求青玄，用钱打动对方没有成功，最后一赌气差点出家当和尚，跑到寺庙里待了几个月。 “没一个女人值得我这么干。”徐鸿惊说着走到了后院，很习惯地打开了一间禅房。 有钱人在哪里有地方住都不奇怪，徐鸿惊礼佛那么多年，有个禅房也不奇怪。 许庭跟着走了进去，里面布置得很简单，有个床，一张木质案几，上面摆了点零碎的纸笔，还有个蒲团和无数经书。 “赵泽霖这个人不太正常。”徐鸿惊随手将外套脱了下来甩在**，一屁股坐了下来，“在遇见珊娜以前，我的人生就是一片火山灰。你懂吗，没火了，全是灰烬。” “我一直知道赵泽霖不是好人，他对犯法的事没什么顾虑，只要他想做，没什么不能的。也就是从他那儿我知道，钱他妈就是个万金油，解决一切的东西，你拿钱，什么买不到？你哥是个明白人，他应该知道。” 许庭没想到徐鸿惊还能顺带提到许愿，他差点想说“物以类聚”。 “我可以告诉你他犯了多少事，他、我、你哥，我们圈里人，哪个都一样。想赚大钱谁没点儿灰色地带的作为？但是没用。我告诉你了，什么用都没有。他不是正常人。” 许庭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有些人害人是为了钱，有些人违法是为了利。赵泽霖他两样都不沾，他就是喜欢看人走投无路。”徐鸿惊冷笑了一下，“谁越是彷徨不定找不到出路，谁对他的吸引力就越大。从我见过的第一个人被他搞得自杀的人起，我就知道了。那时候我十四岁，我爸妈刚死了一年。我又目睹了另一个人自杀。 “是，我是知道赵泽霖他们在干什么，但是赵泽霖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是为了利益，他呢，就是兴趣。” 徐鸿惊冷笑了一下，“讲老实话，赵泽霖那时候没对我动手，恐怕是他对我妈表示的最大的尊重了。可我现在想起他那时候看我的眼神都后怕。 “我泡女人，飙车，吃喝嫖赌，不是因为我有钱，”徐鸿惊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是因为这能让我快活，不再害怕，让赵泽霖对我失去兴趣。这些都只是我的本能，我一直到见到珊娜才知道我自己其实心里有多害怕。从跟她谈话后我才开始想我自己他妈到底在想什么。在那之前我连自己在想什么都搞不清楚，我碰到的问题，我的害怕，没人看得出来，就她看出来了。要说我稀罕什么女人，我就稀罕她。我他妈花了八百辈子都没动过的用功去学英语，就因为她知道我在想什么，她跟我说我是个很好的人。你知道从来没人跟我说我是个很好的人、我很坚强。 “有很多人‘欣赏’我徐鸿惊，说我敢作敢当。屁。他们就是因为我做了他们不敢做的事，我替他们泡那么多女人，我替他们拿命飙车，我替他们为自己花钱消灾，我替他们闯祸后还不背黑锅。风行的黑锅都在我身上，我越是没心没肺不在意，就越没人要搞我。” 徐鸿惊冷冷地看了一眼许庭：“我周围没一个好东西。” 许庭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他发现徐鸿惊的脑袋上时刻悬着一把刀，他在这把刀下二十年，一直背着沉重的压力。 “珊娜……她最近还好吗。”徐鸿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 “……没太大问题，”许庭说，“她男朋友很会照顾人。” 徐鸿惊的眼睛垂了下去：“那就好。” 寺院的晚钟敲响了，徐鸿惊站起来抖了抖腿，看着许庭说：“你知道当时柳意已经走投无路了对吧？废话，当然知道，你们的手笔。”徐鸿惊哼笑了一下。 许庭楞了一下，惊讶地看向徐鸿惊：“你是救……” “他还知道那些人的事，没脑子往里面掺了一脚。赵泽霖不搞他，别的人也会搞他，”徐鸿惊说，“你别误会，老子不喜欢他，他敢骂珊娜，老子能把他头卸下来。他那时候还认不清形势，死了也只能说不亏。” “但是赵泽霖这种人，只能下十八层地狱，死了算轻的。你要谢谢珊娜，没有她我连见你一面都欠奉。” 许庭微微点了点头。 徐鸿惊又看了一会儿许庭，来到一旁的柜子边上，翻出了一本经书，从里面找出了一叠厚厚的纸。 “这东西只有我能拿到，别的人，想都别想，”徐鸿惊紧紧捏着那叠纸，“你知道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这样东西公开，徐鸿惊会第一时间被赵泽霖当成靶子。 许庭花了点力气才从徐鸿惊手里将东西□□，他看了几页，双眼微微睁大。那是和赵泽霖有关的所有非法融资的项目，说是跟赵泽霖有关，其中几个也涉及到了别的人。这是一本扫描复印件，肯定是徐鸿惊私自印的。 “这……肯定不止你有。”许庭忽然说。 徐鸿惊楞了一下：“什么意思？” “这里面不止赵泽霖一个人……”许庭说，“我们肯定能想到一个万全的公开它的办法。” 徐鸿惊盯着许庭好一会儿，他忽然说：“其实赵泽霖真的盯住的个人人数不多，让他很有兴趣的这么多年下来只有十几个。” “里面大部分不是顶不住压力自杀就是完全消失了，只有一个人现在还坚持着，而且还越来越火——”徐鸿惊说，“刘志伟。” 许庭料到这个答案，但是徐鸿惊这么说，他还是感觉到了一丝震惊。 “这个人太奇怪了，赵泽霖看中他就是看中了他走投无路，对什么都想抓一把，结果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尝到任何甜头就放手的，”徐鸿惊说，“我后面有一次再见他，明明他比前一次情况更惨，什么资源都没有，但是——”徐鸿惊话说了一半不说了下去了，他随意地挥了挥手，“算了。” 许庭这时候问道：“那十几个人……你都知道是谁吗？” “我怎么能不知道，”徐鸿惊冷笑了一下，“好些还是我帮着引见的。” 许庭说：“柳意给珊娜留了一本遗书，他把他最后的遗言托付给最合适的人了。我相信你，所以告诉你这个。你放心，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任和罪过了。” 许庭离开之后，徐鸿惊将自己手腕上的佛珠摘了下来，紧紧捏在手里。那是他母亲给他留下的佛珠，以前一直被他藏在盒子里。他坐在床沿，喃喃地说：“……我的那份罪过，佛祖看在眼里。” 赶上了！ 二百二十六 二百二十六 许庭回到威廉姆斯之后情绪很沉重。本来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应当有自己的事, 可许庭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几个人都在。就连乔恩都在他的办公室里。 许庭下意识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他问了一句：“有新的消息？” 刘志伟正要说话，一旁的乔恩已经先叫了起来：“他入选了！” 许庭下意识想问“入选什么”，接着猛地反应过来：“《怪奇物语》？！” 刘志伟将一封拆开的信递到了许庭面前。信是加急送的, 从日本哪里过来也要不少天，一般来说都会给经纪人或者演员发个邮件，可这个剧组偏偏不走寻常路，送了一封字迹工整的手写书信, 用日本的那种特有的漂亮的包装方式, 在信封的外面打了个蝴蝶结。 随着信送来的还有一本被装订成老书一样的剧本。 “这也太复古了。”刘志伟自己也嘟囔了一句。 许庭张了张嘴，连忙拿过刘志伟手里的信, 一看, 上面全是日文。 “我们拿软件翻译过了，”刘志伟说, “说的是跟我一起入选的还有几个人，到底是安排谁做主角，谁做某些待缺的配角, 要再决定。所以这是一个先行合同。” 许庭喜出望外，他本来以为等了那么久了怕是没戏，却没想到时间都浪费在了这信寄过来的旅途上。 “这下好了, 有的炒了。”许愿在一旁插兜站着, 不怎么关心刘志伟到底是个什么走向, 更关心这个消息来的时机。 乔恩的发布会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柳意自杀的消息还没有彻底淡出观众的视线, 其他的明星艺人趁这个机会搞了些大大小小的消息来蹭蹭热搜，这个时候刘志伟的消息一来，借着乔恩发布会上提到他的东风，没有意外又能上个头条。 刘志伟先前因为“引导舆论逼柳意自杀”这个说法被打上了不太好看的标签，但是他的实力却在观众的印象里有了一个基底，如果这一部戏的消息登出，他的实力就是受到认证的、不带炒作和水分的了。 许愿想到了这一点，许庭也想到了，他立刻说：“你发条微博吧。” 刘志伟楞了一下：“现在？” “现在。”许庭说，“等确定角色再让工作室官博发一个。” 刘志伟的微博都已经八百年没有更新了，他的粉丝一个劲儿在给没粮吃的自己唱凉凉，就在这天晚上，他们偶像的微博更新了。 @刘志伟：刚刚收到了这个，真精致啊。[pic][pic] “卧槽，我的偶像终于把他微博的账号密码记起来了？？” “柳意的人血馒头好吃吗？” “志伟哥！！！！” “卧槽怪奇物语？！” “怪奇物语？跟刘志伟有什么关系？” “怎么全是日语，现在刘志伟又专注精日了？” “有病啊楼上，是一个面向全亚洲选角的电影！” “呵呵，这个时候蹭热度来了。” “天啊！！！我的新墙头也去参加了试镜！没中！志伟哥居然一声不吭拿到角色了？！！” “哪个角色啊好好奇！” “求翻译！！” “zeo终于在五百年后想起了他的账号密码！” 刘志伟的微博发出不多久，关于《怪奇物语》的消息很快也被其他媒体随之传播发布。《怪奇物语》的剧组两天前发布了一条消息称选角名单已确认，有中国演员参演，但是因为具体人员没有公布，这个消息只不过是小火了一把。 可现在刘志伟的消息一出，相关消息瞬间被顶上了高峰，刘志伟像是个被揭开面具的神秘人，为了赚取流量的网媒都赶紧转发了一波。 “刘志伟还真的是走国际化的路子，一下子就出线了……” “志伟哥出线也是因为他实力强好吗，怪奇物语试镜的时候全亚洲那么多演员，怎么就志伟哥出线了？” “都还没公布角色呢，谁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出线的。” “不说酸话会死啊？志伟哥辛苦拿到的角色就是被这帮有毒的人瞎比比搞黑的。” 刘志伟的微博一发，评论区又是一片腥风血雨。他也没有看，关了手机直接转换了话题：“徐鸿惊那儿有什么进展吗？” 话题一转过来，在场的所有人都严肃了起来，看向许庭。许庭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沓纸：“这东西，我们要想个办法公开。” 许愿伸手就拿了过来，一页页飞快地看过去。 那几份阴阳合同里，包含的当然不只有赵泽霖一个人，几乎所有的相关的人都是可能攻克的点，但是他们必须找到一个合理并且容易成功的突破口。 这些合同里的许多项目，连许愿都不知道。 他飞快将那沓纸翻到了末尾，目光定在了其中一页上。他正要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 许庭下意识地看向了许愿的手机。 许愿的手机里就像许庭你的习惯那样将所有的人细分成了许多不同的组别，而且每个组的铃声都不一样，听多了能条件反射调整态度。许愿的手机正是许庭做他助理的时候分类的，所以许庭很清楚那个铃声意味着什么。 许愿接起电话说：“喂？” “许总在哪儿？”那头传来的说话声在密闭的房间里听上去很清晰，“我以为许总的办公室应该在金光。” “接我弟过节，这几天家里要拜菩萨。”许愿说谎不打草稿，眼睛都不眨就接了话。 那头顿了一下，说道：“我就在威廉姆斯门口等许总。” 许愿很轻松自然地说：“我那么大面子啊，要风行的行政分管来接送上下班。我那秘书倒好，一个人跑了让你来接啊？” “帮许总做事，应该的，”那头说。 “行吧，五分钟就下来。喂——庭庭，别干活了，走了！” 许愿说着挂掉了电话。 “真粘，牛皮糖。什么缝都盯着往里糊。” 许愿将手里的复印件交给许庭说：“走吧，多一分钟他脑子里能多拿出几百个怀疑可能。” 刘志伟和乔恩对视了一眼，只听许庭问道：“干天阳？” “不是他还有谁？”许愿有点儿不耐烦。 见刘志伟一脸茫然，许庭替他解释了一句：“风行的行政分管，之前被许愿挖过来的。今天这事，回头告诉你们。” 许庭的脸色不算好看，他将文件锁进保险柜，在许愿的催促下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给刘志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下了楼之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威廉姆斯正大门对面的一辆银色的轿车。轿车的驾驶座里有个人，见到了两兄弟也不下车，只是拉下车窗在里面冲他们点了点头。 “太没品味了，这车。”许愿低声对许庭说了一声，一马当先走到了车边上，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辛苦辛苦，开这么好的车过来接我。” 许庭一靠近就看见了对方的面孔，心里不禁又对许愿招来这个人的理由质疑了一下。 干天阳等许庭上了车，才向后座的他伸出手来说：“你好，幸会。” 许庭同对方握了握手：“谢谢你特意过来接送了。” “也是顺路的，我还有些资料落在风行，得顺路回去一趟，想着就把许总顺上。”干天阳不卑不亢，没有太热络也没有太冷漠。他将公文包往后座一放，说道：“许总，系好安全带，我车技不太行。” 许愿乐了一下，一边扯上安全带一边将一个手伸到后面头也不回地对许庭说：“哎庭庭，把我的钱包给我。” 许庭楞了一下。许愿哪里往他这儿放过什么钱包？他看了一眼后座，目光瞬间落在了干天阳的包上。 “要钱包干什么？”许庭说。 “嗨你怎么这么啰嗦啊？幸亏我跟你不是一个公司。”许愿不耐烦地抱怨了一句，身体干脆转到后面，身体在两个驾驶座之间卡了过去，正好挡住了干天阳看后视镜的视线。 “我口袋里这卡给装进去，老掉。”许愿一边嘟囔一遍做，他的手部动作虽然完全挡住了干天阳，却也完全暴露在许庭面前。他伸手去翻许庭随身携带的包，却又在中途随手将一个魔方丢进了干天阳的公文包里。 “行了！一会儿记得把钱包还我。”许愿说，“别又给独吞了。我卡里没钱。” 许庭的注意力全在许愿刚刚丢进去的那个魔方上，一直到许愿身体回到原座位，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一言不发地装着整理自己公文包的样子，皱着眉说：“跟你说多少次了，钱包这种东西不要放在中间格！” 干天阳瞥了许庭一眼，也没多说话，油门一踩就驶了出去。将许庭和许愿在小区附近放下后，他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依言前往风行。许庭等他走远了，压低声音吼道：“你疯了吗？你把那魔方还回去了？！” “别急，里面的钥匙我配了一把。”许愿抬着眉毛看着干天阳离开的方向。“如果钱有前是因为那钥匙才被送走的，那么赵泽霖要是发现要是不在钱有前那儿，十有八九会将钱有前送回来。” 二百二十七 二百二十七 干天阳放下许庭和许愿之后就开往了风行。赵泽霖决定送他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赵泽霖到底在想什么。 他根本不是来谈项目的, 是来看许愿或者说金光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的。金光这么一个老牌娱乐公司，本来应该同其他的娱乐公司一样站在秩序和规则里，属于对抗威廉姆斯的第一线成员，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偏偏靠向了一个不懂规则的新成员威廉姆斯？ 如果说仅仅是因为许愿和许庭的兄弟关系, 这也不太现实，整个金光又不是许愿一家的。 干天阳过去听说许愿和许庭的关系不太好，尽管兄弟俩早年一起工作，可是自从许庭被逼走, 他们的关系急转直下。他也调查过, 许庭找到威廉姆斯之前都快成困兽了，好几次冲到许愿的办公室骂他。 这种情况下他俩就算是兄弟, 也不可能让许愿冒着让金光走岔路的风险去挺许庭。 干天阳这几天都在金光跟着许愿工作, 对方处理的事物和职权范围的细节部分都了解得差不多了，这一次回风行也不仅仅是去取资料的, 还有向赵泽霖汇报一下最近的情况。 他刚出来没多久就听许愿的秘书说他来威廉姆斯了。 干天阳等了好些天了，一直没逮着机会去看看许愿和威廉姆斯的直接联系，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机会, 让许愿的秘书直接回家，自己开着车来接人。 许愿一点也没避着人，甚至带着许庭一起下来了, 这让干天阳没有想到。他一路上都在观察两兄弟的关系, 虽然一直在斗嘴, 可他们的关系却没有他听说的和调查出来的那么紧张。将许庭和许愿放下车后, 他一直在想这两个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就当他快到风行时, 他忽然一个刹车，停在了路边。 许愿的秘书证站在风行对面的那条街上，手里抱着一叠资料。许愿的秘书太显眼了，长得能去做艺人，看上去就是个花瓶，头发很黑，嘴唇涂得很红，还很喜欢穿一双红色的高跟鞋，看上去就像是办公室恋情的女主角，跟着许愿那就像是被包养的小蜜。只不过许愿是圈里默认的gay，这秘书算是白美了。 干天阳摇下车窗说道：“凌小姐，怎么站这儿呢？” 秘书有些吃惊地看着干天阳：“哎哟，干先生。” 秘书动了动脚说：“我家就在这附近，脚崴了，等车呢。” 干天阳也查过这个秘书。许愿一个金牌经纪人，现在也没有别的助理，身边就这么一个秘书凌霄。他还是gay，这秘书总不能是用来包养的，必然有什么过人之处。干天阳盯了许愿那么多天，也就盯了这个秘书那么多天，可除了看出对方就是个业务能力普通的帮许愿倒茶送水打印文件的秘书以外，没有看出什么不同的。对方闲的时候还会同楼下的女员工一起嗑瓜子讨论化妆品，跟其他的员工倒是打得一片火热。 干天阳没有单独接触过对方，他看了看时间，对秘书说：“上车吧，我送你。” “这怎么行，干先生还有事儿吧？我这儿等等车就行。”秘书嘴上这么说，表情已经出卖了她的高兴。 干天阳说：“我还有时间，不急，脚崴了一直站着更不行，上车吧。”他说着探身将秘书那边的门开了。 秘书一瘸一拐地打开门，一屁股坐了进来，将车都坐得震动了一下。 干天阳说：“提着这么沉的东西，难怪会崴了脚。” “可不是嘛，”秘书抱怨道，“许愿就知道给我找事做，我要是跳槽去别的公司，别的老板捧着我还来不及，我当初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来给许愿干活。” 干天阳试探地问道：“因为金光工资高？” “高什么呀，许愿就知道压榨我工资，”秘书翻了个白眼，“我原来打算去你们公司的，你看我房子都买在了风行边上，结果许愿说拿风行的两倍工资应聘我做什么‘视觉保护伞’，我就心动了。可签了合同一到金光才知道什么‘视觉保护伞’，许愿是嫌他原来的秘书太丑了。我干了活之后他又嫌弃我业务能力不行，老找理由扣我工资，我看现在是比风行给的都低了！” 干天阳本来还想尽办法找对方套话，可这秘书倒好，一倒起苦水来滔滔不绝，将许愿的所有压榨行为说了个遍，干天阳居然一句话也插不上。 “哎，这边走……左拐左拐……嗨，今天我都打算好了跟小姐妹去逛街的，许愿又给了我那么多活干，还逛街，做梦吧！” “都是些什么文件啊？”干天阳终于找到了个插话的口子。 “就许愿自己最近投资的一些大大小小的项目呗，还能有什么，这些东西又不能老放在金光，往大了说是挪用公款。”秘书又翻了个白眼。 干天阳的心中一动，车终于驶入了秘书的小区。 “停停，就是这儿，前面那个车库。”秘书说，“哎呀谢谢你！太麻烦你了！” “应该的，”干天阳笑了笑，“我在风行也就是做点儿杂事。” “你是个行政分管，怎么可能会跟我一样。”秘书挥了挥手，“一点小事干不好就被扣工资，现在老大不小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找上。” “其实都一样，我们老板情绪比许总还差，一不高兴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遭殃，”干天阳叹了一口气，“我们这些员工不能跟老板距离太近，也不能太远。” “看不出来，我觉得赵董靠谱多了，跟许愿去了几次风行，每次都后悔。”秘书嘟着嘴，一边开车门一边将那大堆的文件往外抱。 “你放着，我来。”干天阳下了车帮秘书抱出了文件，又搀扶着她下车。秘书半靠在他的身上，忽然说：“你也挺帅的，你们老板该不会也是按颜值选人的吧？” 干天阳笑了一下：“没有的事。我一直在风行上班，也是一步步升上去的。赵董唯一亲自要的人是钱秘书……” “真的啊？！”秘书惊讶地叫了一声。 干天阳的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说多了，立刻卡在了那儿。谁料秘书紧接着说：“该不会赵董也是gay吧？！” 干天阳笑了一下，心里松了口气说：“不是吧，我们赵董没有许总那么——” “不靠谱。”秘书接上了他的话。 干天阳笑着说：“我给你提上去吧。” “嗨，不用不用，我们有电梯，没事的。” 干天阳二话不说搬起了那堆文件走进了楼。秘书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跟上去之前，她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高楼。 小区就在风行的边上，风行那幢楼，总共三十几层，从上往下能轻易望进小区。而秘书的楼也有二十层，她就住在顶层。 东西在房间里一放下，秘书就忽然撞在了干天阳的身上，将他推着门背合上了房门。秘书眯起猫一般的眼睛看着干天阳说：“你总不能也是gay吧？” 干天阳低头看着胸前的秘书，再看了一眼被随手丢在玄关的文件袋，手慢慢地搂住了秘书的腰肢。 许愿和许庭坐在客厅里打了两个小时的电动游戏，许庭一直心不在焉的：“你到底在等谁的消息？我们都打了十几局了。” “专心点，你又要被我打死了，我这可破纪录了啊。”许愿叼着冰激凌的勺子一本正经地说。 许庭想发脾气又不知道从哪里发起，只能回到游戏上。他的人物再一次死亡之后，许愿的手机响了。 许愿几乎立刻接起了电话：“喂？活干完了没？” “差不多。”那头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女声，许愿顺手就给按了免提。许庭看到通话名字上写着“凌霄”。 “这回你再不给我涨工资，我可真跳槽了。”秘书凌霄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慢吞吞地将丝袜往腿上套。 “房子都给你买了好几套了还跟我要求涨工资，”许愿叫道，“东西他都看过了？” “趁我‘睡觉’的时候翻了好几遍呢，做事也是挺仔细的，”凌霄说着站起来，将丢了满地的东西随手扔到**，“就是技术不太好。” “得了吧，人你也睡了，就没有点儿别的有用的？”许庭瞪着许愿想让对方解释，又被许愿比划了噤声的手势。 “有，干天阳怕赵泽霖。赵泽霖对谁都怀疑，没有特别信任的人。”凌霄端着手机来到洗手间里看了看自己已经花了的妆容和凌乱的头发，“而且钱有前是赵泽霖一早就盯着的目标，其实算是赵泽霖要来的钱有前。钱有前自己往火坑里扑进去了。” 许庭和许愿对视了一眼。 “提到钱有前现在在哪儿了吗？” “这事儿他就算知道也不会轻易说出来，”凌霄说着将头发整理好，从抽屉里拿出了另一个魔方，“好了，我要去丢炸|弹了。” 那头的电话一挂，许庭就立刻问道：“凌霄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儿啊，她跟了我好多年了，”许愿说，“华骁搞起房地产的时候我问他要了好几个房子，不光是风行，星耀边上也有好几套，里面一半是给凌霄的。” “她不是你的秘书吗？！”许庭忍不住了。他也认识凌霄，可他一直觉得凌霄就只是个秘书而已。 “是我的秘书啊，”许愿乐了一下，拍了拍许庭的肩膀，“我的助理这不也独挑大梁成了威廉姆斯的顶梁柱了吗？我花那么多钱聘个花瓶我脑子瓦特了啊？” 许庭：“……” “她越像个花瓶，别人越不会怀疑她。干天阳面对我就是个死守的河蚌，他对我的防御如果是100，那对凌霄就只有30。不光是干天阳，谁都一样。”许愿将游戏手柄放到了一边。 “赵泽霖这老狐狸不会把把柄亲手奉上，他给我的项目文件都不是真的，我们也该回敬他点儿东西。”许愿说，“尤其是现在我们手里已经有他的把柄了。” 许愿说着举起了许庭带回来的那沓从徐鸿惊那儿拿到的纸张。 凌霄带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小跑着进入了风行大楼，四面张望着将一个包裹放到了前台：“不好意思，我是干天阳干先生的朋友，他落了个东西在我那儿，麻烦转交一下，谢谢。” 前台的姑娘看了凌霄好一会儿，欲言又止地收起了那个包裹。 等凌霄走了，她立刻对身边的人说：“天啦！干天阳的女朋友！” 先发一章，后面【可能】还有一章 二百二十八 二百二十八 干天阳上楼后没有马上去见赵泽霖。时间已经不早了, 可是他的状态实在有点儿糟糕。凌霄醒来的时机刚好在他想要将几份资料偷偷藏进包里的时候。他的包刚拉开了拉链凌霄就醒了。 干天阳用手机拍了不少照片, 一路从凌霄那儿出来的过程中满脑子都是那些文件内容, 到了公司才意识到自己的形象问题很大，他钻进办公室里就开始整理自己的形象。当他快速将衣着领带整理服帖, 将头发用发油抹整齐后，他发现脖子里多了几条抓痕。 凌霄的指甲很长，涂了红色的指甲油，这几条抓痕看上去特别明显。 干天阳用领子努力往上扯, 遮住了一点儿脖子上的痕迹后，快步离开洗手间走进办公室。他刚打开自己的公文包，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瞬间一怔，全身的肌肉都僵住了。 一个魔方躺在他的包里。 干天阳的背后猛地涌起了一股热浪。他当然知道这魔方是用来干什么的, 知道赵泽霖之前处理了钱有前就是因为这魔方。 到底是谁放进他的包里的？！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干天阳第一个想到了凌霄。可是凌霄全程抱着她那堆文件，根本没有动手的时间和机会。干天阳太专注于如何将那堆文件弄到手了，他一直没有打开自己的公文包。 ——许庭和许愿？ 他们一路老实在车上坐着，干天阳一直能从后视镜里轻易看到许庭，对方是个做事仔细一本正经的人，哪怕坐在后座也系着安全带。他要是一动，准能被发现。 而许愿干这事的机会太多了, 如果他想干, 早就已经干了, 为什么在现在这个时候才将这东西放进来？他应该知道他和许庭在一起的时候是干天阳最关注怀疑的点。 干天阳满头大汗一路往前追溯, 一天里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 他不断回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最后一次打开公文包，可是这种日常里的小事很难被刻意留意，尤其在干天阳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许愿和那些文件上的情况下。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不能立刻把这东西给赵泽霖。 他还不知道谁将这魔方在什么时候塞进了他的包，对方既然有了这个魔方又有什么理由交还回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反倒是赵泽霖，他对任何人的疑心都很大，要是他发现干天阳手里有个来路不明的魔方他会怎么想？ ——他回来之后发现包里莫名其妙多了个魔方？ 这种理由可能在许愿那儿能成立，在赵泽霖面前是永远不可能出现的。钱有前被送走是因为赵泽霖发现自己的魔方被掉了包，他甚至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是钱有前干的，只因为钱有前是最接近赵泽霖的人，最有可能掉包魔方，所以他直接将对方送走了。 现在干天阳前面挡刀的钱有前不见了，他就是最接近赵泽霖的人。 干天阳背上的汗一直往外冒，他手指发白地将魔方从包里拿出来飞快藏进了抽屉里。现在他不能让赵泽霖知道这东西在他手里，起码不是现在，现在他还什么都没搞清楚。 干天阳刚将魔方塞进抽屉，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谁？”干天阳有点情绪过敏，只听外面说：“干哥，有你的包裹。” “进来吧。”干天阳松了一口气，只见到门被打开，他手下的一个人将一个包裹送进来说：“刚一个女的送来的，说落她那儿了。干哥，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都没个消息啊！” 干天阳楞了一下，接着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接过了对方手里的包裹。 他有什么东西能落在凌霄那儿？也幸亏凌霄不够聪明，还老实把东西送了回来，可这也太不聪明了，她起码应当私下交给他…… 干天阳心里在胡思乱想，顺手就将包裹拆了，里面的东西一露出来，吓得他差一点将东西掉在地上。 “哎，这不是……赵董桌子上的魔方吗？”那个员工大睁着眼睛，慢慢地看向了干天阳。干天阳一把捡起魔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另一个人匆匆来到干天阳的办公室门前，叫道：“干哥！赵董找！”接着他也看到了地上的魔方。 干天阳立刻将魔方捡起来，盯着对面的两人。那两人闭上嘴巴，盯着干天阳将魔方揣进兜里，走向了赵泽霖的办公室。 “你早就计划好了？”许庭看着凌霄发回来的信息忍不住问。 “没有，”许愿说，“只不过之前玩魔方的时候让凌霄给我做了好两个玩儿。” “那她怎么知道今天——” 许愿指了指许庭带回来的那叠纸：“你带这东西回来之后我就让她去风行门口等着了。其实这几天吧，她都在风行周围晃悠。” “……她在风行周围晃什么？” “混个眼熟。”许愿说。 他将那叠纸铺开，翻到了某一页，说道：“你看看这个。” 许庭凑近一看，双眼微微睁大。 “这是……” “朱阳文他们的项目。”许愿说，“正好，一箭双雕。” 许庭来回翻看那几页合同。那正是柳意参与的项目，许愿知道这个项目，只是他先前并不知道的是这个项目的规模有多大。 “等星耀新的鲜肉上市了，就给他们捣个大的。”许愿摩拳擦掌。 星耀代替柳意的新的武打艺人会随着厉靳远的电视剧播出而进入观众的视线，要是没有别的意外，他会在刘志伟的《刺客2》播出之前就被观众认可接受。而他们就是要在星耀再次重起炉灶的档口给他们一个“意外”。 许庭打开手机看了看日历，说道：“那时候是威尼斯电影节举办的时候。” “没错，刘志伟可以在那儿刷刷存在感。” 许庭的眉头皱了起来：“能不能出线都不好说，华语电影和新人导演，提名的概率很低。” “他那位老板老公都已经给他买好票了。”许愿撇了撇嘴，“你回来之前他们还在商量去威尼斯买条船呢。” 许庭：“……” “哎，我也想放假了，”许愿叹了一口气，“要是年前能掘了星耀，我就给我自己放个长假。我也老大不小的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同样老大不小还没有女朋友的许庭撇下许愿站了起来，自己去冰箱里翻起了酸奶。 而此刻被许愿羡慕嫉妒恨的刘志伟正在一个海鲜大排档里和乔恩混在人群中吃海鲜。运作的事他不懂，就算看了那些合同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许庭和许愿一离开，他们也只能一头雾水地离开了。乔恩说起想念海鲜，刘志伟就干脆带他来了海鲜大排档。 乔恩已经不需要轮椅，可他依旧需要拐杖，刘志伟戴了一顶鸭舌帽，扶着乔恩找了个最里面的铺子，坐在最角落的桌子上，要了两瓶啤酒。 乔恩见刘志伟也没戴口罩，有意思地说：“你现在不害怕被粉丝发现了吗？” “粉丝都是默认他们的偶像不会来吃大排档的。”刘志伟说着按着菜单随手点了好几样。 乔恩笑了起来，非常熟练地打开啤酒，倒进了杯子里。 “今天的星星很好看。”他说。 刘志伟点完了单，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天空没有月亮，难得繁多的星光让他想起了他们在马来西亚的晚上，在西班牙的晚上。 “你知道我以前一直不太喜欢中国，”乔恩说，“我觉得中国很封闭，他们控制言论，不让人们自由思想，空气也不太好，而且没有保护文化和动植物的意识。” “我以前也不太喜欢美国，枪支泛滥，毒品泛滥，浪费资源，和平的反义词——而且还太 远。”刘志伟紧跟着不客气地说。 乔恩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我现在觉得住在这儿没什么坏处。” 刘志伟扬起了嘴角和乔恩碰了个杯。 “我现在觉得那儿一点都不远。”刘志伟说，“我已经有点儿迫不及待想见到你居住的地方了。” 海瓜子上来了，刘志伟将筷子放到乔恩面前，舀了一大勺到乔恩的碗里。 乔恩抿了两个嘟囔着说：“我现在有点儿不想回去。那儿没那么多好吃的……哦对了，我已经跟我母亲说了这回事。” “……什么？”刘志伟愣了一下。 “我告诉我的父母我结婚了，”乔恩说，“他们希望见见你。” 刘志伟一下子筷子都不会握了。 “别担心，他们只是想见见你而已，仅仅是个简单的family party。” 刘志伟：“……你让我很紧张。” “不用紧张，他们只不过是我的年龄加大号，”乔恩说，“而且他们给我提了一个我认为非常正确的建议。” “什么建议？”刘志伟滚了滚喉结。 “我想举办个婚礼。”乔恩说，“我是说，补办个婚礼。和你。” 二百二十九 二百二十九 刘志伟晚上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他还在原来筒子楼里, 一觉醒来时, 他看着油腻的天花板愣了好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美好的梦, 梦见自己和乔恩·威廉姆斯结婚了，还异想天开地让孙霈华锒铛入狱、让柳意澄清他的声名。 他恍恍惚惚地从**坐起来, 一转眼就在剧组里转悠。他演的依旧是些脸都不露的龙套，不是主角，没有台词，更没有影帝跟他对戏。 刘志伟失魂落魄地流连在各个剧组中间, 在嘈杂的菜场买菜，在厨房里做饭。合租屋里的每个房间的房门都被关上了，可是各种各样的声音依旧穿过墙壁和门板传出来。 他没有回过家，他不能回家。他从来没有跟朱玉丽去过西班牙, 也不可能让朱玉丽接受他是个同性恋的事实。 刘志伟能闻到自己做的红烧鱼的香气，他想乔恩·威廉姆斯怎么可能来中国，怎么可能只喜欢吃他做的菜。 异想天开。这才是现实。 刘志伟端着菜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吃。吃着吃着有眼泪从眼睛里掉了下来，掉进了米饭里。 有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从后面伸到他的面前，将他的眼泪抹去了。 “what happened， babe？（发生什么了，宝贝）” 刘志伟回过头时发现他捧着碗坐在自己狭窄的房间的圆凳上，乔恩坐在他身后的**, 腿上摊着一本杂志。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刘志伟说。 “我为什么不在这儿？”乔恩说, “我永远在你的身边。” “胡说八道, ”刘志伟说, “你说过‘永远’并不存在。” 他回过头放下了碗, 再一次回过头时，乔恩已经不在身后了。 刘志伟的喉头哽住了，痛苦从肺腑里攀爬上来，一路气竭到咽喉。 他闭上了眼睛，听到有人说：“你在想什么？” 接着一双嘴唇吻住了他，刘志伟伸出了双手紧紧拥抱住对方，生怕他一睁眼，面前什么都没有。 “嘿，babe，睁开眼睛。” 刘志伟不肯睁眼。 “zeo，醒醒，zeo。”乔恩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嘿，我在这儿。” 刘志伟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不是油腻腻的天花板，身下躺着的不是那张只有半个人能睡的小床，四周也没有吵闹嘈杂的合租人。 乔恩撑着胳膊在他身边，皱着眉紧张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乔恩开了一盏温和的地灯，光线不是很亮，一切都显得朦胧。 刘志伟恍惚了一会儿，用力抱紧了乔恩。 “你怎么了？做了什么噩梦？”乔恩用力抱紧刘志伟用以回应。他的手抚摸刘志伟的背脊，在对方的头顶上落下了好几个亲吻。 “……我梦见这一切都是假的。”刘志伟说，“我现在也依旧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如果是假的，不要让我醒来。” “zeo，”乔恩镇定地说，“你要知道，你最大的本领，也是最迷人的魅力，就是毫无惧意地面对现实。你永远是一个清醒的，面对现实的梦想家——我的梦想家。” 刘志伟微微松开了乔恩，用手摸了摸对方的面孔。他能感觉到乔恩脸颊上硬硬的胡茬，很真实，也很迷人。 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 凌晨三点。 “那么婚礼也不是我在做梦对吗？” “你分得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乔恩微微翘起了嘴角，“而我， i married with my dream（我与我的梦想结婚了）。” 刘志伟紧紧搂住乔恩，体温通过胸腔互相传递和交融。他吻了吻乔恩的下巴说：“你想做吗？” “不太想。”乔恩说，“我现在只想就这样抱着你。” 刘志伟弯起了嘴角，更紧地抱住了乔恩。 第二天一早，刘志伟就一个电话打给朱玉丽，通知了她这个消息。 他说得很委婉，因为他不知道乔恩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朱玉丽听到这个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先问了一句：“……你们的关系这是打算公开了？” 刘志伟抿了抿嘴唇：“我不知道……公不公开我现在都无所谓……我想跟他结婚，妈，一辈子。”刘志伟的结婚协议签得很草率。与其说是结了婚不如说只是签了份雇佣合同。他自己没有任何感觉，合同也有更多的漏洞。他曾有过不太好的经历，但那没有阻碍他继续发展自己。他依旧勇敢地找过几个对象，可他也知道不管是那些人还是他自己，都没有想过“永远”这个词。 现在他突然觉得，是时候了。 他过去不想通过乔恩“不劳而获”，而现在他不想让自己的爱情遮遮掩掩。如果婚姻只是一种法律协议，那么他和乔恩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他从来没有觉得他和乔恩真正结婚了。如果他和乔恩之间只有爱情，那么他们就会像双方各自从前经历过的那些感情一样，像一团火，燃烧到了尽头就只剩下了灰烬，甚至连灰烬都没有剩下。他爱乔恩，又不仅仅是爱乔恩，里面包含了责任、恩情、友情、尊重与理解，而更重要的是，乔恩对他来说象征着包含勇气等其它他所向往的一切。 那么对乔恩来说他又是什么呢？ 刘志伟过去从来没有那样强的自信，可是他决定相信自己一次。他知道他对乔恩来说意味着什么。 乔恩也许一开始只是将他当成了一个生存下去的借口，可这个借口的确让乔恩成功生存下去了。他知道乔恩从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梦想，还有一切乔恩已经失去或者抛弃的东西。 “……妈，不管我们以后走得怎么样，他永远是我最特殊的那个人。” 刘志伟在遇见乔恩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梦想尽头。没有人能够在最困难的境地下一辈子坚持自己的梦想不破灭。在某一个时候，一个人会发现他到了再也不能做梦的年纪。放弃梦想是对走投无路的自己唯一的救赎。 然后乔恩出现了。 刘志伟握紧了手机，想起了前一晚的梦。 “妈，我做了个噩梦，”刘志伟站在窗边说，“我梦见一切都回到了原点，我还是在那个楼里，那个租房里面。我身上三十块钱都没有，不知道未来和出路在哪里。 “可是这些我都不伤心。我最伤心的是乔恩从来没有认识过我。”刘志伟说，“……他是个我从未遇见过的陌生人” 朱玉丽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办呗。婚都结了，干什么不办婚礼？越隆重越好，我儿子现在又不是什么没名气的小角色了，马上就是国际巨星！你们怎么个安排？我和你爸是必须得去的。” 刘志伟抹了一把脸微笑着说：“可能在美国，也可能在威尼斯……肯定给你们提前买好机票。” “行了！下个月下下个月都给你俩空出来！我和你爸又能去度假了！”朱玉丽高兴地说。她在电话那头高声叫了两声，通知刘书迎他们又要去旅游了，忽然又转回话筒说：“到时候多拍几打照片，把杨烁那小混蛋和他们一家都给气死。” 刘志伟好一阵没听到杨烁的名字了，现在听到他一点也没了从前的感觉。他顺口问道：“他还在老地方工作吗？” “嗨，早被炒了。”朱玉丽的语气里难掩的高兴和鄙夷，“他去约伴儿的时候被人匿名举报，说是挪用公款，查他账的时候被查出在好几家店里消费……” “店？什么店？” “哎你知道的，就那种店……只不过是男人和男人的。”朱玉丽满腔的八卦一股脑儿往外倒，“这下好了，要赔偿公司不说，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gay了。当初他们一家到处传咱们的消息看好戏，现在所有人都看他们的好戏呢。他那个刚谈的老婆，直接上诉分了，他还得给那姑娘不少钱。” 刘志伟也就听了个耳过，只是隐约想起了乔恩曾经对他说过不会放过杨烁这回事。他笑了笑说：“好事，起码别的姑娘不会再被骗了。” “可不是嘛，听说那姑娘都怀上了……还有啊，咱们楼下那户人家，小姑娘经常来看我那个，”朱玉丽又说，“她妈想通了，小姑娘又老来串门给我送东西来了。你说有姑娘的家庭是比较开明啊……” “尽把好处往别人头上说……没有我他们家老死都不跟我们往来。”刘书迎的声音在后头响了起来。 刘志伟楞了一下：“怎么回事？” “小姑娘学校里有门课叫什么微积分的不太好，你爸正好认识那门课的老师，就让帮忙给开了个小灶，付个家教费。”朱玉丽说，“你爸也就这点人脉了。” 刘书迎有点儿异议，被朱玉丽几句话镇压了。刘志伟笑着听朱玉丽又唠了一会儿家常，这才挂掉了电话。 朱玉丽挂了电话后转身看向刘书迎，只听刘书迎还在啰嗦：“干什么又去旅游，多花钱啊……” 她正色道：“儿子要结婚了。” “他不老早已经跟那谁结婚了吗？”刘书迎皱起了眉。 “婚礼都没办呢，”朱玉丽说，“他们这一次要补办婚礼，按你男儿媳妇这世界影响力，十有八九全世界都得知道你儿子和男人结婚了。” 刘书迎愣了好一会儿，接着他慢慢地说：“……结……那就结吧，我这个老子还能管得住他吗。” “这会儿你不介意了啊？”朱玉丽盯着他的眼睛说。 “都早知道了……”刘书迎避开了朱玉丽的眼睛，“何况他又不在这儿办。” 安排起来！ 二百三十 二百三十 刘志伟将消息告诉朱玉丽后, 心里的一块不着痕迹的石头像是被瞬间放下了。乔恩没有告诉他那到底是哪一天, 也没有通知他究竟会如何进行, 他就像是一个等待圣诞节礼物的孩子，充满期待地等待一个彩蛋。 许庭从徐鸿惊那儿回来后的第三天, 张成骞通知刘志伟他的第一首乐队歌曲录好了。 “我们还要再录两首歌，作为乐队的出道专辑，”张成骞说，“你可以过来看一下。” 张成骞和闫明是第一次合作, 自从刘志伟将张成骞的联系方式告诉给闫明，闫明就不太再出现在威廉姆斯了。他的工作开始忙碌起来，刘志伟少数见到他的几次他都在自己的排练室里练习。 刘志伟这阵没有别的事，他想了想说：“行。”离开之前他带上了自己的摄像机, 打算给记录点张成骞这个好兄弟的生活。 录音棚在金光，考虑到最近发生的事，刘志伟出行得很低调。小卢开了一辆公车将他送到金光的地下停车场，然后刘志伟一路戴着个棒球帽压低了帽檐上了楼。 金光是个老牌公司了，录音棚也很大，里面什么乐器都有。刘志伟一上去就看到了张成骞和角落里的闫明。还有好几个人刘志伟觉得眼熟却叫不出名字，身上分别挂了乐器。 张成骞看到刘志伟来了就冲他招手：“哎，给你介绍一下, 键盘手, 去年摇滚乐队的冠军键盘手郑凯。” 刘志伟一边握手一边打量这个戴着眼镜看上去一脸秀气的键盘手。 “贝斯冼金, 鼓手你也认识的, 闫明。” 刘志伟冲角落里表情不太自然的闫明点了点头, 而冼金也有点儿冷漠地点了点头。 “上次的单曲成绩不错，希望这个专辑能爬得高点儿，”张成骞说，“如果成绩好，能给我们后面那部电影打基础，还能让我提前开个演唱会。” 张成骞最想干的事就是开演唱会了，哪怕是当时在《变装》的拍摄现场里用作背景的演唱会，他都说来就来了。 刘志伟以前不太关注音乐方面的消息，现在他多了个朋友张成骞，还玩摇滚，他就关注得多了一些。 刘志伟刚认完人，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从门外传进来：“哎呀张成骞你怎么老给我少点珍珠啊！” 进来的人拿着一大袋奶茶，看到刘志伟的时候楞了一下：“志伟哥？” “来，介绍一下，乐队女主唱，蔡雪。”张成骞一伸手就把蔡雪搂了过去。 “别开玩笑了。”蔡雪挣脱出来，将所有奶茶放到桌子上，一把揽住刘志伟的胳膊走向了角落：“志伟哥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刘志伟笑着问她。 蔡雪本以为刘志伟最近的心情不会太好，可没想到刘志伟似乎压根儿没有受到网络上讨论的影响。她看了一眼走进录音棚的所有乐队成员说道：“那个冼金，张成骞乐队的新人，对你看法不太好，如果他对你阴阳怪气的，用不着给他好脸色。” 刘志伟有些莫名其妙：“我见都没有见过他。” “嗨，不喜欢一个人连见面都不需要，听听别人的看法和八卦就能不喜欢一个人。”蔡雪嘟了嘟嘴，“他网上论坛刷得挺多的，老觉得你是个杀人凶手。” 刘志伟看了一眼录音棚里的冼金，说道：“我知道了。” 张成骞也没有多废话，试了几次音就准备开始录音。刘志伟虽然之后和他还有个关于乐队的片子，可真的涉及到了音乐领域，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圈内人，或者比谁多懂多少。 他站在外面看着里面默契的合作，一言不发地打开了相机。 蔡雪正想问什么，就看到刘志伟用镜头转向了她，问道：“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蔡雪一下子愣住了：“志伟哥，你这感情节目采访啊？” “你觉得爱情是什么？”刘志伟又问了一遍，冲蔡雪眨了眨眼睛。 蔡雪于是又好笑又有点儿羞涩地想了一会儿：“其实就是两个玩得不错的小孩儿聚在一起了。谁帮谁买点儿奶茶之类的吧。” 刘志伟笑了笑又说：“谁帮谁买奶茶啊？” “那当然是我帮他买啦！”蔡雪时候，“他请客，我买！” 刘志伟的镜头没有动：“你什么时候觉得你的人生有意义呢？” 蔡雪又楞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实现的时候吧……我觉得活着就挺有意义的啦。” 刘志伟又将镜头慢慢转到了录音室，拍了一会儿里面的人。里面的所有人都在全身心地演奏，像是要将生命的一切都发泄出来。 蔡雪凑过来看，知道刘志伟结束了才问道：“志伟哥，你在拍什么呀？” “没什么，记录一点生活中的小事吧。”刘志伟笑了笑，“愿意被拍吗？” “这马后炮，拍都拍了。”蔡雪作势打了他一下。 张成骞录一首歌要反复好几遍，等录到一遍完美的，刘志伟和蔡雪都已经出去买过一次零食还吃完了。 张成骞满头大汗地出来，喝了一口早就不再凉了的奶茶，拍了拍刘志伟的肩膀说：“一会儿想让你凑个数。” 刘志伟楞了一下：“凑什么数？” “加一段鼓点，让你在里面凑个数，之后不管我们的片子还是专辑都有宣传力度。”张成骞说。刘志伟在之后张成骞的片子里会饰演鼓手，如果加入，正如张成骞所说，不管是片子还是专辑 刘志伟看了看张成骞背后的几个乐队成员，说道：“他们没意见？” “不知道，我问问，就刚刚突然想起来。”张成骞说着转身走向了录音棚。 蔡雪指着张成骞背影说：“看见了吗，我觉得这就是他跟以前的乐队解散的原因。超——级自大狂！” 刘志伟哭笑不得。这种在别人身上得按合同商量的事，在张成骞身上一拍脑子就出来了。等他问完了一圈，却不像他想的那样所有人都同意。不同意的不是闫明，而是冼金。 “为什么要拉一个声誉这么差的人来凑数？”冼金的话一出来，现场陷入了一片尴尬。 刘志伟是最尴尬的人，因此他只能站在一边不说话。反倒是蔡雪先叫了起来：“声誉怎么差了？你说清楚！” 冼金冲着蔡雪冷笑了一声。 蔡雪是个演员，还是张成骞的女朋友，她在这儿其实对他们乐队的事没有什么话语权，但是冼金就知名度和娱乐圈的地位来说，显然是跟蔡雪不在同一个阶级的。 本来这时候张成骞应该冒火了，可冼金是他招进来的人，他招人就不在乎对方到底会不会威胁到自己的权威，会不会不听他的话。 “一个能把人逼死的艺人，跟杀人犯没有任何区别。”冼金说，“我又不能对你做什么，但是这是我的乐队，你觉得我会把一个杀人犯塞进乐队吗？” 张成骞的脸色冷了下来，刘志伟也面无表情。蔡雪快要气炸了，可是张成骞没发话，她又不是乐队的人，没有立场说话。 “豁，天天在网上骂人的不知道是谁。”一片尴尬中闫明忽然开口了，“你不过就是看不得别人好，谁红你骂谁，标新立异的以为少数人群众就是对的，自以为是站在弱势群体的那一方，你以为一个人骂就不是网络暴力了？” 冼金转向闫明，脸色很差：“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怎么不能说你？因为我是gay？因为我刚加入？你说你的乐队，这不是我的乐队了啊？我就欢迎刘志伟来，热烈欢迎。”闫明皮笑肉不笑地说，“他被乔恩·威廉姆斯点名你还抓着那点拎不清的人的话不放，到底是为乐队好还是为你好？大家都同意，你这么恶心你退队啊。” 刘志伟有点儿惊讶地看着闫明。他没想到闫明会帮他说话，就连蔡雪也有点儿愣神。 冼金憋红了脸：“我退队？我是第一个跟着张成骞的！” “哦，这会儿你还把张成骞拉进来了，”闫明冷冷地说，“张成骞跟刘志伟八百年前就是兄弟了，没有他张成骞第一首单曲都出不来，你算什么？” 刘志伟此刻抬了抬手说：“哎，我先回避一下吧，你们谈。”他说完看了一眼闫明，冲他点了点头。 蔡雪跟着被刘志伟拽了出去，一被拽出门，蔡雪就惊讶道：“没看出来那个闫明战斗力好强啊！” 刘志伟冲蔡雪很尴尬地笑了一下：“我都好久没看网上的消息了，没想到都传出我是杀人犯了。” “别理他，这个人脑子有病，”蔡雪翻了个白眼，“他贝斯还可以，张成骞觉得他很有个性就拉进来了，一来就把自己当元老，当组建乐队的首领，很多事上成骞没发话他先发表意见，特把自己当回事，还特别看不起演员，觉得当红的演员都是靠不正当的手段上来的——他这个人我看就是红眼病！” 刘志伟被蔡雪逗笑了，他拿出相机给蔡雪：“别气了，看看这个。” 蔡雪打开相机，按了播放键，只看到刘志伟刚才拍摄的对她的“采访”。 刘志伟问“你觉得爱情是什么”的时候，蔡雪下意识地看向了张成骞的方向，嘴角都翘了起来，眼睛弯起，像是缀满了星光的月牙湖。 “其实就是两个玩得不错的小孩儿聚在一起……谁帮谁买点儿奶茶之类的吧。” 背景被完全虚化了，整个色调很暖，蔡雪第一次从这样毫无防备的角度看镜头里的自己，被溢出来的那种能够融化人的情感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志伟哥……你拍得真好……”蔡雪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头里的自己，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陷入爱情的自己，只觉得幸福翻了倍。 “哎呀……我感觉我更喜欢张成骞了……” 抱歉晚更了！ 二百三十一 二百三十一 二百三十一 张成骞和里面的冼金没有讨论很久。刘志伟刚一出门, 冼金就说道：“这还有要商量的？” 见张成骞不说话, 冼金瞪着眼睛看着张成骞：“刘志伟本来就不在我们计划内吧？他又不是乐队成员, 凭什么把他加进来？” 张成骞摸了摸鼻子吐出一口气：“这样吧，你决定是录完这首歌走还是现在就走。” 冼金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乐队里的另外两个人都互相对视了一眼，闫明本来都打算喷他了，这会儿什么词都没了。张成骞硬，他们都知道, 他还特别喜欢有个性的人，对别的有个性的人容忍度很高，可没想到以前容忍了冼金那么多次的张成骞，因为一个刘志伟直接把人踢出乐队了。 “你说什么——” “我建乐队就是从心, 就是找玩得开心的。我跟你玩得不开心，不想跟你组了。”张成骞的话任性又自大，冼金一下子说不出话了。他指着张成骞愣了半晌，只听到闫明不耐烦地说：“给个话呗，现在走还是录完走啊？我看现在就走吧？别占着坑不拉屎，那么多人想加入我们乐队呢。” 冼金一直觉得自己是整个乐队的元老，一手建立起乐队的人，没有想到张成骞一句话就把他踢出了自己的事业。 “你疯了吧？！我们签的是一整个乐队！这是我的乐队！之前我们录完的两首歌都有我！你想就这么踢了我？！”冼金涨红了脸叫起来。 “那我再找人录两首没有你的呗。”张成骞将手插进口袋里说, “反正合同方面的事金光多的是人处理, 玩得不愉快, 干嘛走在一起。你要能把他俩拉上另组乐队, 那就是你踢了我, 我没意见。” “张成骞！为了个刘志伟你至于吗？！”冼金忍不住大吼了起来。 “我张成骞没走在这条道上的时候是他鼓励我迈出来的。你不尊重我兄弟，我也用不着尊重你。”张成骞说。 冼金浑身都僵住了。他的毕生事业和骄傲就是跟张成骞一起组建了这个乐队，许多时候他提出意见都不用经过张成骞就敲定了，尽管乐队是因为张成骞才组建起来的，但是他对这个乐队有信念，也因此觉得张成骞不如他更懂乐队。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以这么戏剧的方式跟张成骞闹掰。 张成骞也没有理会冼金到底在想什么，他找出一份谱子看了看，飞给闫明说：“你看看，让刘志伟敲个一两层可行不可行？” 闫明是刘志伟的打鼓老师，知道刘志伟在什么水平——尽管他现在不再是刘志伟的打鼓老师了。 “没啥问题，我还轻松点儿。”闫明故意说。 “行了，那我自己弹贝斯。”张成骞说着又找了一份谱子。三个人视冼金如无物，竟然直接开始商量起刘志伟加入情况下的谱子构成。 冼金站在那儿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成骞走到门口去开门，对门外有说有笑的两个人说：“商量好了，进来吧。” “张成骞你就是个猪啊，你看看志伟哥拍的，再比比你拍的！”蔡雪一手拿相机一手拿自己的手机，在张成骞的面前晃来晃去，“你就是个直男拍照啊！” “那不然呢？”张成骞不耐烦地说，“我不是直男就不给你拍照了。” 旁边总觉得膝盖中了几箭的刘志伟：“……” 被堵住话的蔡雪：“……” 蔡雪说不出话就朝张成骞挥了一拳头，被张成骞塞奶猫似的塞进了腋下，他用另一只手将刘志伟推进门，说道：“闫明一会儿会把他的谱子理出来，你稍微熟悉一下录个一小段试试。” 刘志伟根本没有像他们一样事前熟悉过，正想要推辞，就听闫明说：“就几个基础的棒法，这谱子我自己搞的，里面几个技法我都教过你。” 刘志伟看了两眼，正是自己先前反复练习过的。他挠了挠脑勺说：“行吧，我经纪人又要说我先斩后奏了。” 张成骞很少见到笑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人活着又不是为了守规矩。”说着他袖子一撸，捡起了角落里的备用贝斯。 录制间里的工作人员有的去汇报许愿，有的看着里面多出来的那个人。只是现在多出来的人不是刘志伟，而是冼金。 冼金的脸色很难看，他猛地摔了贝斯，夺门而出！闫明冷笑了一声，将鼓棒丢给了刘志伟。 刘志伟和所有人排练录制后已是深夜，他一走出录制间就发现手机里有几个未接来电，全是许庭的。 刘志伟立刻回播了一个过去，电话刚通，许庭就说道：“在金光？小卢呢？” “边上呢。”刘志伟有点儿奇怪地看了一眼小卢。 “赶紧回来，回威廉姆斯。让小卢陪着。”许庭说。 “怎么了？”刘志伟有点儿茫然。 “我听说张成骞把他乐队里的一个人赶出去了。”许庭在那头有点儿心累。刘志伟不给他找事儿，总有人得给他惹麻烦，“他在网上挂了你，说张成骞因为你把他踢出了乐队，这人大概挺熟悉网上套路的，买了好几波水军头条，现在都搞到个小热门了。” 这消息能成为热门多半也是因为刘志伟近期的出镜率太高，随便一带话题就上去了。 “他公布了你的车牌号，很多人说要来帮他找你讨个说法。”许庭说，“赶紧回来，路上小心。” 刘志伟这段时间也碰到过不少这样的事了，被人跟踪到家也经历过，可以说他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他挂了电话之后就同张成骞和蔡雪道别，跟着小卢走向了车库。 蔡雪看着刘志伟离开的背影，悄声问张成骞：“哎……所以志伟哥到底是不是gay啊？” 张成骞低头瞥了蔡雪一眼：“跟你有关系吗？” “有啊！要是发现他被别的女的抢走了我难受！”蔡雪叫道，“男的我没意见。” 张成骞：“……” 冼金的影响力显然没有大到真能让人盯梢刘志伟。刘志伟和小卢只在公司门前碰到了几个记者，等了几个小时后刘志伟就换了一辆车回了家。 隔天许愿就向许庭发来了合同，刘志伟签了字后就同张成骞练习了好几首歌。 “冼金呢？”刘志伟问许愿。 “跟他解约了，捧的是张成骞，又不是他，”许愿很轻巧地说，“谁跟他来那一套乐队情怀。” 刘志伟的心情有些复杂。乐队对冼金来说也许就像演戏对刘志伟来说一样，都是自己的梦想，可当他们必须以此获得酬劳，一切就变了样，成了另外一些人眼中的商品。无价的东西被明码标价，所有的努力与梦想都被资本衡量。 “张成骞自己要我也没意见，但是冼金这人自我定位很不准确，”许愿说，“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那也得是因为张成骞把他当回事，他才能这么像回事。就算从乐队的角度来说吧，他和张成骞两个人都挺自我的，现在劲往一处使还行，等往后发展了，迟早这个乐队四分五裂。现在踢了也好。” “我觉得他还是挺在乎这个乐队的。”刘志伟叹息了一声。 “哎，一看你就没搞过乐队这种东西，”许愿说，“其实跟你们学表演的一样，乐队成员得是一个很凝固的团体，每个人都要相信别的人，张成骞这人，特别重义气，有时候就有点儿盲目，冼金这事能让他吃个教训，起码眼力能练一练。” 刘志伟有点儿纳闷：“你故意的？” 许愿冲刘志伟无辜地摊了摊手。 有了这件事，刘志伟接下去几天都忙了起来，尽管他只是一个小配角。他一忙，就不太顾得上生活，可乔恩这些天似乎比他更忙。 通常乔恩会在刘志伟下班的时候在客厅等候，可刘志伟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乔恩那么做了。 “婚后的男人都是这样的，跟婚前两个样。”朱玉丽给刘志伟打电话的时候听刘志伟一说，立刻经验丰富地开口。一旁的刘书迎生气道：“什么两个样，以前就给你每天早起弄豆浆，这么多年下来还不是每天在早起给你弄？” “以前你还每天都送我上下班呢。”朱玉丽白了他一眼。 “那不是两个人工作都忙了嘛，而且你都多大了，自己能行，我何必多此一举。” 刘志伟连忙说：“没事妈，我就是随便说说，我没在意……” 刘志伟手忙脚乱挂了电话走到书房看了一眼乔恩。乔恩依旧一脸严肃地面对屏幕，刘志伟敲了敲门，问道：“你在干什么？” 乔恩立刻一点鼠标放大了一个游戏窗口。 “什么事，honey？” 刘志伟走进书房，瞥了一样屏幕，只见上面是一个冒险类像素小游戏，他瞬间觉得自己先前的猜测有点儿崩塌。可乔恩确实是能够干出一脸严肃玩小游戏的人。 “对不起我这几天非常忙，”刘志伟说，“不能及时回家，也不能准时做饭……” “哦没关系，”乔恩立刻说，“我知道你很忙，我理解。” 刘志伟：“……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乔恩很严肃地想了一会儿：“没有。” “……”刘志伟默默地离开了书房，“我去给你倒点儿水。” 他一离开书房就拿起了手机，打开搜索工具：孩子网瘾怎么办—— 房间内的乔恩又还原缩小了窗口，露出了先前的界面。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听着，所有的文件都需要在半个月内完成……让董事会那几个家伙抽出时间来威尼斯……没错，我要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对不起（土下座 实在太困了上传到一半睡着了……一醒来发现开着编辑页面没上传成功…… 二百三十二 二百三十二 definitely-a-gay jerry：我听说乔恩让人为他做了财产公证。 in peter：什么财产公证？ in peter：等等……你说什么？他想干什么？！他想跟zeo离婚？！ 他们打算办个婚礼。 in peter：婚礼？！ crazy dj rick：冷静点彼得, 你知道他们已经结婚很久了。 pure roger：为什么他要做财产公证？我以为他在婚前就已经做过了。 mona：一点没错, 他做了一份婚前的财产公证，可还签了一份财产转让协议。陆易为了让他放弃安乐死的想法转让了他的一部分财产给zeo, 其中包括了飓风的股份。正式生效的是其中的一部分，并且这部分是条件转让，也就是说他死后才可能发生转让。并且如果在那之前zeo已跟他离婚，zeo得不到任何东西。而你们知道的, 按照原来的协议，乔恩只需要熬两年就能同zeo离婚 in peter：这对zeo来说太不公平了！ pure roger：但事实上这很合理，如果乔恩最后安乐死了，对公司来说将股份转让给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非常危险。 mona：没错, 陆易需要保证这一点，可我说了，还有一部分未曾生效。 crazy dj rick：这是什么意思？ mona：意思是陆易扣下了合同，它们至今未能面世。它们代表zeo得到了乔恩持有的部分股份——陆易必须确保乔恩不会看着自己所有的成果毁在一个陌生人手上，这样他就不能成功安乐死。 in peter：现在他想要让这些转让被正式登记和更新？ mona：彼得，你总是只有在碰到zeo的事的时候才会变得那么关注别的东西。 crazy dj rick：你们可真是太乱来了，如果乔恩碰到的不是zeo…… mona：哦，乱来的可不仅是陆易, 这一整个主意事实上都是珊娜出的。而且你知道的, 没有人真的觉得乔恩会去安乐死……他们同意陆易的计划, 可不代表他们愿意真的看着另一个陌生的家伙进入董事会。乔恩邀请他们去威尼斯, 我希望他能改变他的主意。 in peter：等等, 威尼斯？ wild werewolf dan：这又是什么关于zeo的地方吗？ in peter：马上就要举办威尼斯电影节了。 wild werewolf dan：我居然猜错了一次！ in peter：zeo有一部电影参展了。 wild werewolf dan：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in peter：而且他这一次拿到了《怪奇物语》的主角，如果他在电影节上能够拿到奖，他很有可能参演李斯特的《死亡骑士》！ wild werewolf dan：嘿，我是说，这和乔恩举行婚礼有什么关系？ crazy dj rick：我想彼得说得对……如果zeo不是一个nobody，而至少是个大家都知道的出色的人物，不会有太多的人来为乔恩的伴侣选择而担忧。 in peter：他不是个nobody！ definitely-a-gay jerry：哦，现在不是了。 mona：好了，懒汉们，该做事了，关掉你们的游戏，我看得见。尤其是你，丹。 丹从屏幕边上探出头来，低声问身边的杰瑞：“见鬼，她怎么看得见的？” mona：我还听得到。 丹：“……” 正如彼得所说，《怪奇物语》的主角人选在刘志伟开始为张成骞录音乐后的一周公布了。 这一场全亚洲的选角终于落幕，所有人都在等待的三个名额敲定了，而最受关注的主角人选不是别人，正是刘志伟。 可让人同样惊讶的是，这一次入选的人当中，除了刘志伟，还有一名中国演员，那就是当时同刘志伟一起去参加试镜的裴泽。裴泽虽然试镜的是主角a，可他最终拿到的角色却是一开始是主角的室友，却事实上私下做着侦探工作的b。他渐渐发现了主角和新闻上的一切死亡事件有关，并且最终推测出了a是杀人凶手的事实。 刘志伟知道这个剧情是在消息公开的当天下午，裴泽一个电话打给他激动地说：“志伟！恭喜你啊！咱们俩又要演同一部片子了！” 上一部他俩合作的片子还是《刺客2》，裴泽就在里面演了一个不挑大梁的乐师，这一次他们的对手戏将会非常多。 刘志伟被人电话恭喜了一早上了，恭喜里夹带着各种各样的刺探和招揽，此刻终于听到一句真诚的“恭喜”，顿时舒了一口气。 “也恭喜你中奖啊。”刘志伟笑着说。 “哇，这还真不是中奖能中的，”裴泽抱怨道，“你们走了之后我还想方设法去见了导演好两次，还蹭了他别的角色的试镜。你知道那导演一开始嫌弃我的脸，说太花了！太花了！我死缠烂打才让我试了个b的场景，然后你猜怎么着，他说演技真不错，可就是脸不太行！我靠！” 刘志伟忍不住笑出了声。裴泽的脸其实非常迎合现在的偶像审美，就算不造型不化妆也自带一种迷之媚气，可轮到这样脾气的导演和有要求的角色，他的脸对他的未来发展局限性就很大了。 刘志伟说：“最后你怎么还不是拿到了，怎么拿到的？” 裴泽在那头吹了一下嘴唇，“没人比我演得好，我还整天请导演喝酒，那就给我了。说实话我都想去整容了。那些成天说我整容脸的，我真整一个肯定不整成这样，太碍事了！” 刘志伟同裴泽闲聊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说道：“行了，我得挂了，今天得把张成骞专辑的最后一首曲子的mv录了。” “诶，我听说了，他还专门为你把一个从队里赶出去了啊？”裴泽有点儿八卦地问。 刘志伟叹了口气：“这人觉得我逼死了柳意，说我杀人凶手，张成骞一生气把人赶出去了。” 裴泽一听顿时怒了：“什么人啊！赶出去算轻的了！” 刘志伟笑了笑说：“他是这乐队的元老，现在整天用自己的大号在微博上诉苦，你知道的，弱者嘛，总有不少人站在他的那一边的。这两天跟我车的人都多了点儿。” “你可当心点，”裴泽严肃地说，“你跟别人不太一样，有对象没什么，可对象的性别不太一般，身份更加不一般，万一被抓到你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乔恩啊，他现在天天在家当座敷童子呢，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刘志伟不太有力地抱怨了一声，看到张成骞冲他招手，他连忙说：“行了，真得走了，先挂了。” 说着他收起手机，向张成骞走去。 可张成骞将他叫过去却不是为了讲曲子的事，他将一块平板递给刘志伟说：“你看看。” 刘志伟用手指划了划。他拿到《怪奇物语》的角色后没有几个小时的时间，网上出现了一波非常奇怪的评论——能演杀人犯的演员，难怪能够轻易逼死柳意。 刘志伟顿时皱起了眉。 “你最近还是小心一点，我看很多人打着冼金的名义在骂你。”张成骞很少对谁说出关心的话，刘志伟听到了也点了点头。 “先把曲子录了，我总不至于在金光碰到什么事。” 刘志伟一说，张成骞也很干脆，立刻拿起了自己的贝斯。 几个小时后，刘志伟离开了录制室，跟小卢一起下楼去车库，可就当他们走进车库的同时，刘志伟和小卢一同站住了。 他们的车就停在电梯前面，是一辆黑车，可现在却不是黑色的了。车身被用喷漆喷出了巨大的叉，还有一行触目惊心的红色大字：杀人犯！ 黑车的四个轮胎都被扎爆了，车身整体比别的车挨了一小截，除了喷漆还有大量的刮花，全车惨不忍睹。 小卢一下子震惊得反应不过来，只听到刘志伟镇定地说：“报警，通知金光。” 小卢立刻拿起手机照做。 刘志伟转身走回电梯，走进去的时候心脏还在怦怦直跳。那几个鲜红的大叉扎进他的眼球，又扎进他的大脑。 小卢留在下面很快报了警，金光的人也立刻过来了，这是金光的停车场，所有进出金光的人都必须出示证件，能对刘志伟的车动手的人呼之欲出。 刘志伟一个人坐电梯上了楼，在走廊的一个角落里蹲坐了好一会儿。没有多久他的手机响了，刘志伟拿起来一看，是许庭的来电。 “许哥。” 许庭说的却不是刘志伟这回事。 “小杨来了短信……钱有前回来了！” 刘志伟猛地站了起来。 耶 二百三十三 二百三十三 天色已经不早了, 如果没有发生先前的事，刘志伟此刻应当在前往小杨家的路上，可现在他不能立刻离开金光。 小卢报了警，他必须接受警方的调查和询问，而这个时候让刘志伟一个人离开非常不明智。 张成骞在接到消息的同时就前来找到了走廊里的刘志伟，他往窗外探出头去看了一眼聚集的警卫和远方驶来的警车, 拍了他的背一把说：“走，我送你回去。” 刘志伟呼出了一口气，跟着张成骞上了车。 “我不能马上回去, 我得去个地方。”刘志伟说。 “我刚刚跟许愿打过电话，他让我把你送回家，”张成骞坐在驾驶座上说道，“这人我虽然不喜欢, 但是他说的话十有八九有道理。你想去的地方, 可能现在不适合你去。” 刘志伟没想到张成骞有一天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愣了好一会儿, 最终同意道：“……好。” 这是刘志伟第一次坐张成骞的车。张成骞开车非常野性, 速度快、走位频繁, 让刘志伟忍不住拉住把手。 “慢点儿……没必要开那么快……” “有必要。”张成骞打断刘志伟说，“就是因为你之前不注意，才有人能钻空子。” 刘志伟回驳不来，只能闭上嘴巴。 “我以前也被人跟过车。”张成骞面无表情地说, “狗仔为了抓我的绯闻, 差点追尾了我。他们甚至知道我进小区的密码。” 刘志伟瞪着张成骞哑口无言。 “你要是开不了快车, 找个能开的，”张成骞说，“你的助理不行。” 刘志伟本来想说这一切也就是因为冼金，可冼金的事也是由他而起，他的话说不出口。 张成骞绕了好一会儿路终于开到了刘志伟家，他一路开进了车库，确保刘志伟进出都没有机会被外面的人看见。刘志伟一直觉得张成骞天不怕地不怕，做什么都大条，没想到他粗中有细，事实上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 车停好后，刘志伟本打算下车，却发现车锁依旧扣着。他莫名其妙地看向了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的张成骞。 张成骞也没看刘志伟，他忽然说：“对不起。” 刘志伟松了一口气：“这有什么……不是你的错。” 张成骞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打开门。刘志伟尴尬了一会儿，说道：“你想上楼坐坐吗？”乔恩近期非常像一个“正常”的丈夫，永远待在他的书房里，连吃饭都需要三催四请，刘志伟暗自思忖请个朋友到家坐一坐不会有任何问题。 张成骞欲言又止地看了两眼刘志伟，也没有拒绝，一开门就下了车。他一开门，刘志伟那一侧的车门锁也开了，刘志伟连忙下了车。 乔恩早已经收到了刘志伟即将回家的消息，准备好了红酒和灯光就等着刘志伟回家。他刚刚解决了目前阶段最大的问题，就等着告诉刘志伟这个好消息。 钥匙开门的声音响了起来，乔恩拄着拐杖站在了门边，等着给门外的刘志伟一个惊喜。 “彭！”门被打开的同时，一捧礼花从乔恩的手里蹿出，乔恩丢了拐杖向前扑去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惊喜！蜜糖罐！” 被抱住的张成骞：“……” 试图让张成骞先进门的刘志伟：“……” 感觉手感不对瞪着一旁的刘志伟的乔恩：“……你是谁？！” 刘志伟立刻上前扶住站立不稳的乔恩：“乔恩，这是我的朋友张成骞，你知道他的。”刘志伟将乔恩搂进门，用眼神示意张成骞进门。 “为什么你还在跟他‘眉来眼去’？”乔恩敏锐地质问。 “……乔恩，这个成语不是这样用的。”刘志伟心累地将乔恩放到了沙发边上靠着，这才发现吧台上被精心布置的红酒，“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乔恩虎视眈眈地看着门口的张成骞：“是见情敌的日子。” “……”刘志伟看了一眼张成骞，只见张成骞关上了门，站在门边将双手插进口袋打量着整个房子。他低声提醒乔恩：“他是直男。” 张成骞说：“我是直男。” 刘志伟和乔恩：“……” 张成骞很自然地进门脱鞋，穿了一双刘志伟的备用拖鞋，迈进了客厅。刘志伟只能尴尬地对他介绍说：“张成骞，这是我——我丈夫。” 张成骞和乔恩互相盯着对方，缓慢地伸出了手互相握了握。张成骞重复了一遍：“丈夫。” “丈夫。”乔恩跟着用中文重复了一遍，“husband，spouse， lover.（丈夫，配偶，爱人）” 张成骞似乎怀疑审视了片刻自己的人生，连乔恩握得他手指发白都没有注意到。 现场气氛实在太尴尬，刘志伟给张成骞支了一张高凳，找出了第三个酒杯，分散的他们的注意力并将他们都引到了吧台边。 “嘿乔恩，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刘志伟简单地将先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乔恩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你说什么？！他疯了吗？！”乔恩震惊地说。 张成骞在一旁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找出了几张刘志伟的车的惨状的照片。 刘志伟：“……你什么时候拍的？” 张成骞：“下楼的时候觉得挺有意思的。” 刘志伟：“……” “而且写的还是杀人犯，跟你的新角色很配。”张成骞说。 刘志伟：“……” “你还好吗？”乔恩摸了摸刘志伟的肩膀，严肃地问，“警察找到是谁干的了吗？” “我没事，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们刚刚到达，至少需要调取监控……”刘志伟有点儿不安，“但是除了那个人，也没有别的更可能的人选了。” 刘志伟的手机这时候亮了起来，是小卢的来电。刘志伟立刻在两人的注视下接通了。 “志伟哥！他们找到监控了！”小卢在电话的那头叫了起来，乔恩立刻凑上前去听。 刘志伟严肃地听了一会儿，将手机放下来看向乔恩和张成骞说：“是冼金。他们找到人了，没离开金光。” 张成骞收起手机站了起来：“那我也差不多走了。”刘志伟立刻起来送他，送到门口的时候张成骞忽然转身对刘志伟说：“蔡雪挺高兴的。” 刘志伟：“……啊？” 张成骞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就要走。刘志伟忽然想起什么拉住他：“我八月份会跟他举行婚礼。” 张成骞猛地顿住了。 “你有空来吗？” 张成骞瞪着刘志伟：“我是不是在做梦？你是真的吗？” “我是真的。”刘志伟哭笑不得，“我跟他早就结婚了……如果你有时间——” “我们八月份还有个片子要拍。”张成骞说道。 “……肯定在那之前。” “那就好，还能给我们的片子做宣传。”张成骞说着拍了拍刘志伟的肩膀转身就走。 “……”刘志伟看着张成骞离开，扭回头看向了乔恩，“今天有什么特殊的事要告诉我吗？” 乔恩耸了耸肩说：“哦，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什么？” 乔恩张了张嘴：“……you know what，我现在不想告诉你。” “……乔恩。”刘志伟瞪着乔恩叫了一声。 “你马上就会知道的，”乔恩说，“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你得保证自己的安全。我不想在我即将跟我的新郎举办婚礼之前发现他因为一些无中生有的嫉妒受到伤害或者从我面前消失。” “我不会失踪的乔恩……oh， shit！”刘志伟猛地叫了一声，“钱有前！” “这跟钱有前有什么关系？”乔恩楞了一下。 “钱有前回来了！”刘志伟瞪大眼睛冲乔恩叫道，“今天！就在我回来之前！我应该现在过去！” “嘿，嘿，现在不是你过去的时候，”乔恩冷静都拽住了刘志伟，“有个疯子刚刚毁了你的车，而你才甩掉可能的stalker回到家，我相信很快就有长着八只眼睛的记者想要曝光你刚刚碰到的那件事。你现在出门很不明智。” “可是——” “我知道你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得告诉你的经纪人，我想他也不会愿意你现在前往。”乔恩说着将刘志伟安抚着坐下来，“为了让你不要这样紧张，我可以给你看些别的东西用作替代。” “什么？”刘志伟被乔恩从后捂住眼睛走向了卧室。 “当当——”乔恩放开了双手。 卧室的**躺着一个礼盒，礼盒被打开了一半，里面装着一身银白色的西装。 “我建议你现在开始不要变瘦，否则你会撑不起这件衣服的。”乔恩在刘志伟伸手去拿衣服的时候说。 刘志伟有点儿说不出话来：“这是……” “是我们婚礼上将会穿的，”乔恩说，“我给自己做了一条很大的裤子，希望那个时候我能将自己的肌肉和腰围锻炼到那个维度。” “乔恩……”刘志伟缓缓地说，“可我不喜欢白色的。” 乔恩的脸色瞬间仿佛被暴雨淋湿的猫。 “我开玩笑的。”刘志伟一把搂住了乔恩，压抑着自己的激动。 “我担心因为你穿过很多不同的戏服，这对你来说不会有太多不同。”乔恩笑着吻了吻刘志伟。 “哦乔尼，”刘志伟说，“戏服的作用在于将演员带入一个角色当中，它是一种辅助表演的道具，让人们感到特殊，感到自己在某一个特殊的时刻表演特殊的人，而你现在给我的，这是一种仪式，一种证明。它能让我感到自己的特殊，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我经历了什么。” “还有这个，拆开看看。”乔恩看着刘志伟又举起了另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刘志伟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眼镜盒，“……这是飓风眼镜？！” “没错我为你注册领取了一份，”乔恩期待地说，“快戴上试试！” 那副眼镜跟刘志伟饰演梁君衡的时候的那一副很像，可当刘志伟戴上之后，面前的镜片上突然出现了不少透明的亮字。 “这太酷了！”刘志伟忍不住叫起来。 “看我，宝贝儿，现在看我。”乔恩说。 刘志伟看向了乔恩，只见到他的面孔边上出现了许多小字，最大的字当然是乔恩的名字，可接下去的一行字却是——刘志伟（zeo williams）的丈夫。再往下才是他在飓风的头衔。 二百三十四 二百三十四 许庭接到短信的时候正坐在电脑前整理文件。小杨的信息一来他就举起了手机。小杨发的不是“钱有前回家了”, 而是“儿子送回家了”！ 孙天晴是钱有前送走的, 他的下落也只有钱有前明白, 孙天晴回了家，代表钱有前此刻也在家中。 许庭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就往外冲, 还没有到达小杨家，就接到了刘志伟的车出事儿的消息。许庭心里一跳，下意识地说：“让志伟别过来！” “张成骞把志伟哥送回家啦，”小卢说, “我还在金光呢。” “好，你在那儿等着我消息。”许庭松了一口气，车速又快了几码。几分钟后，他站在了小杨的家门前。 小杨家的大门紧闭, 外面看窗户是亮着的，说明家里有人。许庭没有贸然敲门，先发了个信息给小杨：“在家吗？” 小杨回复得很快：“在。” “明天志伟在金光录mv，要准备一下，我跟你说说……”许庭规规矩矩发了一顿消息，把自己大晚上过来的所有“理由”都写得明明白白了，完了按了发送，面前的门不到十秒就开了。 小杨忐忑不安地站在里面, 见到外面的许庭, 连忙让开门说：“许哥你快进来！” 许庭一进门, 鼻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精味。 桌上摆放着医药箱, 孙天晴不在客厅, 但是玩具洒在外面，四周的窗帘都被拉上了。 “天晴去睡了……”小杨压低了声音，将门轻轻关上，把许庭带进了门，然后她引着许庭来到卧房门前，轻轻推开了卧房。卧房只开了一盏地灯，钱有前坐在床边，看到许庭时冲他点了点头。 可许庭看到钱有前的第一眼却猛地一惊。 钱有前的脸色很白，半个袖子被剪开了，手臂上包扎着纱布，还能看到袖子上隐隐的血迹。 许庭快步向前两步，紧张地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小杨在眼有钱的眼神示意下立刻将门关上了。 “没有大事，已经止血了，”钱有前说，“被村民砍的。” 小杨心疼得嘴唇都白了。 “他们在做人口贩卖，”钱有前说，“赵泽霖把我派到了一条线上，让我盯着，其实是监视我， 逼我跟他们走上这条路。他们把八到十六岁的男孩和女孩从不同的地方拐来，看相貌年纪分类少部分卖给暗网竞拍的富人，大部分走山村，个别有残疾的卖器官……” 许庭没有想到赵泽霖背后的产业链竟然已经成熟至此。 “他把我分到了拐到农村的线上，很长时间我没法往外联系，”钱有前的下颌紧绷，“我跟下家发生冲突，对方在我肩膀上砍了一刀，我住院了一段时间。” 许庭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前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赵泽霖赶来盯着我的人手少了，我就找机会溜回来了，碰到看我不顺眼的人，给刮了一刀。”钱有前说的溜回来一定没有那么简单，他还把孙天晴带回来了，说明他至少在那头有了个文案上的离开的交代，带着孙天晴回家也暂时不会遇到危险。 许庭听到钱有前说到这里，心里就下意识地想到了许愿先前和凌霄干的事。对方暂时放松了对钱有前的盯梢，是因为赵泽霖把矛头指向干天阳了吗？许愿先将一个魔方投进了对方的包里，凌霄再送了一个，如果是许愿这方故意栽赃干天阳，犯不着投上两个，跟开玩笑似的。赵泽霖对谁都有怀疑，干天阳手里有两个魔方，不管赵泽霖有没有都发现，都会开始怀疑干天阳。 而许愿还回去的魔方，是钱有前送来的真魔方，从干天阳手里过去，干天阳怕赵泽霖，一定会想方设法藏起那个魔方，交出另一个，好让矛头转向许愿和凌霄，可是他藏起魔方的这个举动，足以让赵泽霖将他打入黑名单了。 许庭越想越多，直到钱有前再一次发话，他才反应过来。 “我不能留在这里太久，先前走得急没有地方安置天晴，临时找了个地方，如果孙硕鹏找来肯定会起疑，所幸他没有……我想拜托许先生一件事。”钱有前说。 “……保护天晴？”许庭都没有过多思考。 “保护天晴和小杨。”钱有前说。 “你要去哪！”最先发出声音的反而不是许庭，而是小杨。她一把抓住钱有前的胳膊，紧张又崩溃地问，“你答应过天晴的……你答应过做他一辈子的爸爸的……你不能走……你……” 钱有前看着她没有作声。 小杨的眼泪都掉了下来：“有钱……你不能走……” 钱有前将自己的胳膊和袖子从她的手里一点点抽了出来：“杨萍，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这辈子，就是为了给我表妹报仇才活到了现在。我以后怎么样，都不要紧，只要赵泽霖能下地狱。天晴永远都有一个爸爸，我永远爱他，但是哪个父母都不能永远陪伴自己的子女，我得先走一步了。” 小杨突然用力抱住了钱有前，紧紧箍住了他的腰：“可是我也需要你！我也需要你啊！” 钱有前的脸色冷了下来，他将小杨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我们是因为互惠互利的关系在一起的，我给了天晴父爱，也给了你自由。我也警告过你，不要跟我交情太深，我没有多余的能给的东西了。” 小杨看着钱有前起身，不知所措地被甩在一边发愣。 许庭心惊肉跳地看着钱有前：“你想去哪里？我可以送你。” 钱有前现在这个状态孤身一人出门很危险，可是他却不能留在这里让别人发现他回来过。 “不用了，我自己走。” 他忍住心里的痛苦看了小杨一眼，将一个u盘交到了许庭手里，对他说：“好好利用，机会……实在不多。”别说不多，可能一次都没有。钱有前离开得无声无息，小杨被许庭拽住，捂着嘴哭得发不出声音来。房间里的孙天晴却一直安安稳稳地睡着，还做着爸爸回家了的美梦。 许庭攥紧了手里的u盘，将快哭昏过去的小杨安抚在房间里睡下，才镇定地离开房子来到车里坐下。他坐好之后冷静地想了好一会儿。钱有前目前同他们的消息不对等，不知道他们手里已经有不少东西了，这些东西只有一份都不至于让赵泽霖和那一大帮人连泥带土连根拔起，可是放在一起—— 许庭拎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许愿的手机亮了。只不过因为是静音，他只能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他也没管，快速按了，显示了他对对面坐着的人的尊重。 “有要紧事就接吧。”对方说。 “没事，我兄弟逮着找我怼家务事呢。”许愿随意地说，“特烦，就不想接。” 电话没再来了，短信倒来了一条。许庭的短信隔着手机传到了许愿的手机上。许愿坐在餐桌前看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又毫不留情地将它按灭了。 对面的人说：“大忙人啊。” “嗨，还是我弟，这会儿问我在哪儿呢。”许愿笑了笑。 “那咱们把话摊开说吧，”那人将手里的烟头捻灭了，“我们也是老交情了，你弟弟是刘志伟的经纪人，刘志伟又跟我老师的侄女挺有关系，照理来说两边的人情都来了，我得帮你们一帮。可这件事如果不闹大，你们很难成功。我们国家的明星啊，对粉丝群体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你想这么没理没据一锅端了——” “这还不够吗？”许愿夸张地挑起了眉毛。 “不够，真不够，”对方说，“你是可以把朱阳文拉下水，但是拉下其他的，就不够了，你想把所有人一网打尽，不可能，除非你搜集到了更重大的证据。但是你有人脉，他们也有，几份合同是可以立案，但是怎么调查下去，怎么个结论，回头会不会再次上诉，都是有变数的。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些东西存在啊？都知道，没人发现也不会整改，问题矛盾不突出就不会有解决办法。现在社会呢，有个东西不错，叫舆论，有时候民众一群情激愤，很多事就不得不做了，但是怎么让他们群情激愤，愤怒什么，都是挺有讲究的，你懂这个。现在我看来，你这个事虎头蛇尾的概率大，我是能帮你立个案，可接下去的程序呢，不归我一个人管。” 许愿喝了一口酒。 对方见许愿不说话，说道：“这样吧，我把你推荐给我的老师。他也许听冯伊说过几次刘志伟，愿意看在这个份上搞这个案子。他为人你也知道的，他要是觉得行，那就是行。” 这个回答给得很勉强，也非常敷衍，许愿的脸上没有什么笑容。 他刚将杯子放下，手机屏幕又亮了。他看了一眼信息，这一回没有按灭。他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哎，要什么来什么。你说事儿不够大——大的来了。” 对方楞了一下，看向许愿，只见许愿拿起手机，捏在手里摸索着，吊儿郎当地问：“人口贩卖管吗，检察官？哦，现在我应该去问问冯检察官。” 二百三十五 二百三十五 刘志伟去美国的日子很快定下来了。事实上乔恩早就给他买好了机票, 但是行程规划刘志伟却知道现在才知道。他录完张成骞的mv之后, 距离离开只有一周, 时间紧张，他在走前回了一趟老家, 按照朱玉丽的想法准备了不少当地的特产。 “你去见人家父母多少也得带点东西吧，虽然洋人不兴我们这一套，可你带点儿纪念品给人家总是好的……”朱玉丽一边说一边将两个大大的中国结塞进了刘志伟的箱子。 “妈，差不多得了……哪有那么多纪念品……”刘志伟看着朱玉丽一个劲儿往行李箱里塞东西忍不住说道。 “这些都是吃的, 你第一次去美国，吃不惯怎么办？那可是在地球背面！”朱玉丽白了他一眼，“都是些干粮，这种干木耳干红枣, 回头泡泡煮了吃……听说他们那儿都是垃圾食品的，拿一些送人，其他的自己吃，别搞坏了身体……听见没有？！” 刘志伟有些无奈，只能任由朱玉丽往他的箱子里塞。 乔恩也陪着刘志伟来了，可他只是坐在边上好奇地看着，完全不插嘴。 一旁的刘书迎也看不下去了，说道：“嗨, 那儿什么东西买不着？到了去买不就得了！” “什么买不着？家乡的风土人情就买不着！”朱玉丽又白了刘书迎一眼, “赚来的钱有这么花的吗？你别看儿子现在赚得多, 不知道省着花到时候就业不景气了迟早败光！” 刘志伟很想对朱玉丽那个“就业不景气”发表点儿什么意见, 但是张了张嘴还是没能找出反驳的理由。 接着朱玉丽又搬出了一床大被子。这下刘志伟忍不住了：“妈, 被子就不用了……” “你从小到大盖的都是你外婆翻的蚕丝被，你外婆听说你结婚了，给你翻了床新的喜被来，老大岁数了，眼睛都看不清了，好不容易才给你翻出这么大床被，别矫情！”朱玉丽瞪了刘志伟一眼，强行将被子塞进了刘志伟那硕大的箱子里。可箱子再大也装不下那么大床被子，朱玉丽对爷俩吆喝：“站着干嘛？来帮忙啊！” 乔恩这时候问道：“喜被是什么？” 刘志伟有些尴尬：“老家的传统风俗，结婚的时候要翻一床新的大红色被子盖，图个喜庆吉利。”接着他有点儿担忧地问朱玉丽：“妈……你都给外婆说了啊？” 朱玉丽淡淡地说：“说了，就是没告诉她跟你结婚的是个男人。” 刘志伟心里有些惴惴。老人的年岁大了，他父母能勉强接受乔恩，可再往上一辈的却很难，还怕影响到老人的健康，说这件事很不容易。 刘志伟上面的老人最大的盼望就是他结婚，期待着四世同堂。之前刘志伟出柜的时候，朱玉丽和刘书迎都没敢跟老人们说，别说现在他要结婚了，还是跟个男人，以后也不会有孩子。 气氛有些凉下去，乔恩却上前来帮朱玉丽用力将被子压进了行李箱。他最近锻炼得多，力气挺大，手掌也大，三下五除二就将红艳艳的被子拘留进了箱子。随后他拍拍手，在刘志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刘书迎在一旁看着，虽然还是觉得反对，却没有以前那么碍眼了。主要是乔恩和刘志伟当中任何一个都不像刘书迎以前想的那种同性恋的样子——娘娘腔、不男不女。刘书迎对同性恋是有歧视和偏见的，但是这会儿他又觉得自己儿子不是“一般的同性恋”，心里稍稍又有点安慰。 乔恩完全没有感觉到家里那种每个人都有心事的微妙氛围，他满脸高兴和新奇地说：“还有什么是你们结婚时的传统？” “也没什么了，都跟你俩搭不上边。”朱玉丽说。 “为什么搭不上边？”乔恩最近说中文说得很多，口音也渐渐本土化了。 “‘枣’生贵子，多‘籽’多福这些的……”朱玉丽看了他一眼。 刘志伟非常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乔恩在一旁愣着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刘志伟。 刘志伟将东西都收拾起来说道：“行了妈，到时候你们上了飞机给我发消息，我们在那儿接你们。” 朱玉丽和刘书迎肯定是得参加刘志伟的婚礼，可他们的出发日子却比刘志伟后，她想了想说：“你们在那儿结婚了，回来还办吗？” “办什么呀办？”刘书迎在一旁心烦地说，“外面丢脸还不够还得回来丢脸。” “我儿子对象找的好，为什么不办？你全世界去找个比乔恩更好的男人？”朱玉丽这会儿又站在了刘志伟这边，“不办酒席，喜糖发吗？” “喜糖？”乔恩又问了一句。 “办婚礼的时候新人都会给来宾发糖，”刘志伟冲他解释了一句，又转向了朱玉丽“算了吧妈……” “发呀！”乔恩兴致勃勃地说，“发什么糖？每个人都发吗？要多少？” 刘志伟张了张嘴，只听乔恩说：“你们喜欢吃巧克力吗？或者马卡龙？” 刘志伟还没说话，只听朱玉丽说：“巧克力好啊，我们周围邻居，我数数，七层楼，每层两户，志伟的叔叔阿姨啊……” 刘志伟半句话都插不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乔恩和朱玉丽计算人数。 ……这还真的是要搞得全世界都知道？ 半天后乔恩和刘志伟离开了朱玉丽家。刘志伟有点儿忐忑地问：“你真要给我的所有亲戚发喜糖？” “还有什么别的传统吗？”乔恩一脸期待。 刘志伟：“……没有。没有了。” “喜被一定要结婚的时候才能盖吗？我们今天可以盖吗？我查到你们还会包红包，要不要给你的亲戚朋友们包红包？你们有什么婚礼传统服饰吗？哎我想在这儿办婚礼了……” “不要！”刘志伟连忙阻止了喋喋不休的乔恩，将他从危险的思想边缘拉回来，“我觉得海外办很好……呵呵……挺好的……” 乔恩看了两眼刘志伟，忽然凑过来吻了吻他的脖子：“我爱你，zeo。” 刘志伟的脸噌地一下红了。他不敢看乔恩，垂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凑过去在乔恩的嘴唇上轻轻地碰了碰。 回去的路上刘志伟接到了一通电话。冯伊听说他要去美国了，之后还要前往威尼斯，立刻兴奋地想要找他聊聊天。片子到底入没入选他们都还不知道，但这是冯伊第一个送去威尼斯的片子，不管如何她都会前往电影节。 刘志伟想了想将乔恩带回家就前往了冯伊的住处。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冯伊的住处，房子挺大，和《变装》的编剧沈陶一个小区。刘志伟到的时候冯伊正在整理她以前拍过的电影，刘志伟进门的时候，冯伊怀里捧了三四卷胶片，眼看着就要掉下去。刘志伟眼疾手快接过胶片，帮她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哎，谢谢你呀！”冯伊将胶卷放到一旁，说道，“来，来来，你看看我以前拍的。”冯伊自从知道刘志伟之前得过导演奖，就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作品都让刘志伟来看看鉴赏鉴赏。 刘志伟之前来过冯伊的住处，却没有走进去过，进屋之后他向四面打量了一周，只觉得房子的风格很不像冯伊。 整个房子布置简洁，井井有条，设计感不算太足，但是有条有理。和刘志伟想象中的冯伊的住处不太一样。刘志伟忍不住说：“你家可真干净。” “天天有钟点工来打扫的嘛。”冯伊满不在乎地说着，带着刘志伟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一进冯伊的房间，刘志伟就又吃了一惊。整个房间东西多得一直堆到了天花板，各种各样的物件都随意摆放，毫不整齐。 “……你和别人合住吗？”刘志伟忍不住问。 “是啊，你怎么看出来的？”冯伊顺口问道。 刘志伟：“……” “我跟我叔住一起，”冯伊将一张椅子上的dvd放到一边，让给刘志伟坐，“平时钟点工打扫房间不扫我的，我怕她给我东西弄乱，我找不着。” 刘志伟看着凌乱的房间：“……” 冯伊将一盘带子放到了放映机上：“来，这盘带子我早就想给你看看了，当年特想拍出来，就是没有那个技术水平，也没有好演员……” 刘志伟一听明白了，冯伊是想找他继续合作下一步电影来了。冯伊是个很有想法的导演，刘志伟并不反对跟她合作。冯伊将灯一关，就着小房间里的大银幕就放起了片子。 片子有些年份了，是冯伊学生时代的作品。自从和刘志伟合作过之后，冯伊就仿佛突然被点醒，找出了那些曾经充满了创意却在时间和成长过程中逐渐被她遗忘的东西。 “这是当时我们学校电影节的一个项目，在几个主题里挑选一个拍摄相关的短篇，我挑选的是‘反战’。” 反战主题不难拍，但是对一个没有资源没有金钱的学生来说却也不好拍。 冯伊拍的是一对战争中的恋人，能从影片中看出当时布景和道具的薄弱，但也正是这种薄弱突出了冯伊的想法和独到的拍摄手法。 “我本来想拍婚礼，但是这个太难了。”冯伊说。要将不同的气氛渲染在一起，想要很强的表现力，当时的冯伊没有达到现在的水平，只有想法没有硬件。 片子很短，没有几分钟就放完了，刘志伟却看着银幕一直没有说话。 “前几天电影节不是又开始征集片子了嘛，我就突然想起了这个片子。” 冯伊一直在说话，却没有听到刘志伟的回应，她打开灯，看向刘志伟说：“志伟，你觉得怎么样？” 刘志伟抿着嘴唇，慢慢地张开了嘴：“你想在什么时候拍？” 冯伊楞了一下，接着欣喜若狂——刘志伟这是有入伙的意思了！ “什么时候都行，我这半年没有拍片计划，你有空，那啥时候拍都行！” 刘志伟其实目前□□缠身，近期也很低调，没有什么作品出世，一个正常的导演都不会想找刘志伟拍戏。可冯伊的整个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刘志伟。 刘志伟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个月和下个月上旬我都有时间，但是我需要先同我爱人确定一下……” 冯伊刚想说“好”，突然呆住了：“爱人？”她的大脑飞快旋转，绞尽脑汁开始回想先前刘志伟到底有些什么绯闻。但是刘志伟跟女性绝缘似的，除了蔡雪几乎没有女星跟他有什么瓜葛。在《人格游戏》里是有很多将他和蔡雪拉郎配，但是很快蔡雪就淡出了他的关系圈，倒是有很多小报抓到了蔡雪和张成骞的消息。 刘志伟看冯伊一会儿变换一个表情，笑了笑，举起左手上：“是，结婚了，就这几天要办婚礼。你的片子的另一个主演可能也有了。” 刘志伟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那枚铂金戒指，上面的“”露在外面。 冯伊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谁、谁啊……” 刘志伟狭促地笑了一下：“回头告诉你。” 离开冯伊的房子之前，刘志伟和冯伊商定了拍摄和剧本调整的时间表，初步定下了整个简洁高效的计划。一直到他出门，冯伊的表情都很魔幻。 刘志伟离开冯伊房间的同时，只看到一个男人开门进屋。男人年纪不大不小，穿了一身正装，看上去严肃正派。看到刘志伟的时候，对方怔了一下，目光有些惊讶地移向了冯伊。 冯伊平时对自己的个人领地很注意，他都不能随意进去，这是个什么人，怎么就进了冯伊的房间？ 冯伊一看，连忙说：“叔，这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电影的男主演刘志伟。志伟，这是我叔冯少群。” 冯少群一听刘志伟这个名字，想了起来，是冯伊很喜欢的那个演员。沈陶也跟他说过，他还搜过对方的资料。 刘志伟立刻伸手同对方握了握。 冯少群看过冯伊拍的片子，印象里刘志伟是个有点儿女气的演员，对他没有什么太强的好感，可是今天一见，刘志伟个子高挑，脸长得讨人喜欢，行为举止也没有什么腻味的气质，看着很正派。 “叔，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冯伊随口问了一句，对方也就随口答了：“有个案子的资料给我落书房了，回来取一下，正好给你把你一直想吃的烧鸭买了，下班了人队伍排得老长，我肯定买不到。”冯少群冲刘志伟点点头，就走进了书房。“喏，我同居人。”冯伊冲刘志伟开了个玩笑。 “对你很好。”刘志伟说。 “那是，我叔叔，我爸爸弟弟，看着我长大的，哪能不好。”冯伊乐了一下，“吃个烧鸭再走？” “不了，回去还得做饭呢。”刘志伟笑了笑，正见到冯少群打房间里出来，于是对他俩告别说：“我就不多留了，先走了。” 冯伊将刘志伟送出了门，回头一看也要出门的冯少群，立刻说道：“叔，我的下一个片子主演也是他！” 冯少群看了两眼冯伊说：“行了，就你想法多，我从来不给人送人情，你倒是把我人情送出去不少。” 冯伊一乐，将冯少群也送出了门。 冯少群回忆着他进书房那几分钟简单搜到的近期有关刘志伟的新闻，加快了步伐赶上了刘志伟。刘志伟正要上车，只见到冯少群也走向了他这一头，一旁的汽车车灯亮了。 刘志伟等冯少群走近，才笑着说：“工作辛苦。” “比你们演员起码规律一点儿。”侄女是娱乐圈的，冯少群也知道他们的工作时间和时长。 “爱这行，也不叫辛苦。”刘志伟说。 冯少群又打量了一番刘志伟，说道：“你们艺人跟我们有一点特别像——名声得好，有时候被人故意抹黑，我建议还是直接走法律途径的好。” 刘志伟怔了一下，顺着问道：“您是……律师吗？” 冯少群笑了笑：“在检察院干点儿活。”说着他坐进了车，对刘志伟说道：“不要总想着舆论，大部分时候，法律才是最有利的武器。” 刘志伟目送着冯少群离开，他坐进车里，拿出手机一搜—— 冯少群，省二级大检察官。 耶补偿一下之前没有更新的字数。 --抓虫 二百三十六 二百三十六 冯少群的提醒刘志伟听了。先前刘志伟因为冼金的事又一次被拱上微博的小热搜, 当时支持冼金的竟然还有不少人。究其根本是当时柳意的死带来的震撼太大了, 所有人都觉得刘志伟是网络暴力的罪魁祸首。他一个新起来的演员, 为了火把老牌演员柳意逼死了，盲目的粉丝跟着刘志伟走, 将一个罪不至死的老影星闭上了绝路。 刘志伟最近人逢喜事，也没有多关注网上的内容，这样才能够不受影响，如果他像柳意一样天天关注关于自己的新闻, 哪怕他心再大也承受不住。他现在没有任何回应，只不过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许庭的指令。 刘志伟回家后告诉了乔恩冯伊要拍摄的东西。 “婚礼？”乔恩很兴奋，“我加入！” “乔恩, 这是个反战主题，”刘志伟说，“我们很有可能到真实战地采景，这会非常危险。” “我知道，我曾经去过伊拉克开会，当时街上的妇女儿童都背着枪支。”乔恩满不在乎地说。 刘志伟：“……” “而且你知道我曾经在空军服役，”乔恩说，“我并不害怕。” “可我害怕, ”刘志伟定定地看着乔恩说, “我害怕失去你。” 乔恩一下子顿住了。他盯着刘志伟的眼睛, 接着猛地扑了过来：“我们可以换个地方拍吗？我不想现在就死, 我还有很多想跟你一起做的事……” 刘志伟轻轻地抖了一下肩, 乔恩敏锐地发现他在笑，他立刻推开刘志伟：“你在开玩笑吗？！” “不，乔恩，”刘志伟笑着说，“我们是去战地拍摄，但是肯定不会在真正爆发战争的地方。没人会想要飓风的领导人因为拍摄一个反战广告牺牲。” 乔恩瞪着刘志伟。 刘志伟凑近他的耳朵说：“因为我太爱你了。” 乔恩的眉梢动了一动。 “你现在不想安乐死了吗？”刘志伟闷笑着说。 “不想，”乔恩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这个世界有你。当你离开的时候，我会跟随你去你去的地方。” 刘志伟隔天告诉了冯伊他爱人同意的消息。冯伊高兴地差点跳起来，接着又有些惴惴不安地问：“你对象谁啊？是圈里的人吗？” “不是，”刘志伟说，“我一会儿带他来跟你一起商量拍摄脚本。” 冯伊听了又是高兴又是发愁。非圈内人的优点是能够突出短片的主题而不是让所有的观众都将注意力放在他们的偶像上，给片子带来太强的商业影响，这对反战主题并不积极，可非圈内人的劣势也很明显，如果是个不会演戏的怎么办？这发生过太多次了，冯伊以前用的演员都是戏剧学院的学生，哪怕有理论知识，经验不足照样演起来尴尬得很，这次这么好的机会，成本也充足，碰上个门外汉浪费了资源怎么办？ 可那又是刘志伟的对象，要是提出换人恐怕刘志伟也不乐意。 冯伊患得患失了一个上午，约的时间临近时，她总算等来了门铃声。冯伊立刻趿拉着拖鞋冲到了门前，冲着猫眼往门外一看，顿时楞了一下——刘志伟怎么把他老板带来了？ 冯伊曾经在剪片的时候见过一次乔恩，当时乔恩还给他们的《变装》提出了一点儿建议，让冯伊对他的印象很深。她奇怪地打开门，一边拿拖鞋一边说道：“等好久了，终于来了……” 等乔恩进门开始打量房子，冯伊一把将刘志伟拽到一边低声问道：“你怎么把你老板带来了？女朋友呢？” “……”刘志伟伸手指了指乔恩。 冯伊说：“嗨，别闹，你女朋友呢？我总得看看演员外形才知道怎么安排啊，你老板怎么这种时候都得监工啊？” 刘志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走向乔恩，拉住了他的手，将乔恩的左手拽到了冯伊面前。冯伊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儿，目光在乔恩的手背上逡巡了好一会儿，终于落在了那枚戴在无名指的戒指上。 冯伊的嘴巴越张越大，接着猛地瞪着乔恩尖叫起来：“乔恩·威廉姆斯！” 刘志伟连忙叫道：“冷静点！” “你的老板是你对象？！你们结婚了？！”冯伊现在能吞下一整个西瓜。 乔恩莫名其妙地看了刘志伟一眼，一把将他搂住，对冯伊自信微笑地点头用中文说：“我们结婚了。” 冯伊脑子里关于男人和男人怎么结婚以及刘志伟女朋友怎么变成了男人还变成了他老板的相关逻辑转了好几番，终于在震惊中磕磕巴巴地发出了声音：“那、那你、你是想让乔恩·威廉姆斯拍这个片子……？” 刘志伟立刻说：“他是没有演戏的经验，但是片子比较短，而且考虑到片子的主题和表现形式……” “好啊！”冯伊激动得脸都涨红了。她是不喜欢商业片，也不喜欢用知名的演员，但是乔恩·威廉姆斯却完全是另一个概念。如果乔恩·威廉姆斯参演了她的片子，她根本用不着去争取什么奖项，她会得到大量的后续资源，到时候想要拍什么就拍什么，根本用不着在乎能够让自己获得这些自由的奖项和头衔。 乔恩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都快要等不及了，婚礼一结束我们就拍摄来得及吗？” 冯伊激动得差点原地绊上一跤。她一路小跑冲进房间，猴急地对刘志伟和乔恩说：“快来快来，我昨天熬了一晚上想出了分镜和故事线……” 乔恩随着刘志伟一进入冯伊的房间也被吓了一跳。冯伊关上灯又为乔恩放映了一遍她曾经拍摄的片子。 “……原来的灵感是来自于一个大学生的毕业作品，用蒙太奇的手法讲了一对恋人的故事。我费了好大工夫才买到那盘带子，可惜这个人后来也没有创作出什么好作品，”冯伊可惜地说，“江郎才尽啊……” 刘志伟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问道：“能看看那盘带子吗？” “哦，那盘带子我也给你们看看。”冯伊反应了过来，开始从那堆数不清的胶片盘里找那盘胶片。没有多久，她从某一堆盘里找出了一个很新的盒子，当她将里面的胶卷拿出来时，刘志伟突然产生了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买来这个花了不少钱呢，”冯伊珍惜地说，“不过能买到也很难得了。这么好的原片，一般是买不到的。” 她将胶卷装进放映机，开始播放起来。 画面一出，刘志伟和乔恩都愣住了。 “这个用光和剪辑风格真是神了，都不知道这是意外造成的还是故意的，太魔幻了，关键是不止魔幻，还特别打动人，你看这一幕两个人影子重叠的效果……”冯伊几乎每一帧都说了过去，一直说到口干舌燥，“哎，跟你那个获奖的片子是一种风格，可太厉害了。” 冯伊想了想，刘志伟当时获奖的时候才15岁，顿时楞了一下，补充道：“还是你更厉害。” 刘志伟苦笑了一下：“这个片子，是我拍的。” “这个作者啊……啊？！”冯伊猛地看向刘志伟，手忙脚乱地将灯光打开，“不是啊，这是我从一个毕业大学生手里买到的，也幸亏他当时还不知道自己的片子多有价值……” 刘志伟和乔恩对视了一眼。乔恩说道：“这个片子是zeo拍摄的。但是当时他被当做另一个人的毕业作品提交了。” 冯伊顿时愣住了。 “那个人叫杨烁，是我的……前男友，”刘志伟苦笑着说，“我当时在导演系，跟他合作了这个片子，那时候他还不太懂怎么拍胶片，我就让他主要做模特，我进行拍摄。后来……我们分开了，这东西就落在他手上了。” 乔恩忍不住强调说：“单论拍摄，那可不叫合作。他将zeo逼出了导演系，用他拍摄的作品当毕业作品提交，也用这份成果得到了不错的工作。”乔恩当时试图让陆易去找到刘志伟拍摄的原片，却没想到这个片子在冯伊的手里。 冯伊感到又是幻灭又是震惊。也不知是为了这件事还是刘志伟有前男友这回事。她张了张嘴，叫了起来：“太过分了！” “不过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刘志伟很平静地说，“虽然他没有经过我同意就提交了这个片子，但是他也确实在其中合作了，我当时心灰意冷，就当是送给他了。现在对我来说它也不算什么，我一生的成就绝不止限于这样一个短片，有人想拿着我以前的东西获得荣誉，只能说明他不行。” 冯伊不敢置信地看着刘志伟，看了好一会儿，想起什么，将放映机上的胶片取了下来。这样的胶片电影，在头尾的引导段上都会用油性笔写上制作人的名字、影片标题、头或者尾，用于洗片工作室的区分。毕业作品提交的都是片子的电子版，当然也就看不到写在头尾的字迹。 冯伊从来没有注意过上面写的名字，她只注意分辨过标题，可现在她再次查看，却发现上面写着：lzw，桥与男孩，tail（尾）。 冯伊一直以为lzw是原作者的什么名称标识可现在对应，不正是刘志伟！ 刘志伟笑了笑说：“兜兜转转，还是回到我面前了。” 冯伊不敢置信又很是荒唐地看着刘志伟说：“你这个人，到底有多慷慨，给了别人多少东西去了？！” 刘志伟还没有答话，乔恩先牵起他的手吻了吻刘志伟手指上的戒指：“他还给了我生命。” 冯伊迎面吃了一顿狗粮，非但没有感到伤眼睛，反倒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灵感。她猛地跳起来，将先前打算好的那些分镜统统丢到了一边：“不行，我要重画！” 二百三十七 二百三十七 许愿疲惫地夹着公文包到了家。他将包随手一甩, 坐在沙发上沉思了好一会儿。一片寂静中, 只有墙上的钟表发出走动的声音。 片刻后, 许愿的手机铃声响了。 “开门。”许庭在电话那头说。 许愿楞了一下，起身来到门口一打开门, 只见许庭两手都是东西，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上，正看着许愿。 “拿什么呢？”许愿伸手接过了许庭手里的东西，让许庭空出一只手来放下手机。 “谈得怎么样？”许庭没有回答许愿的话, 反倒问了他一句。 许愿这几天抓着他公检机关的几条人脉天天请吃饭，但是带回来的消息却都不怎么乐观。许愿的人脉广，但是这种人脉事实上真正用到干大事的机会不太多。一来是以前都是小打小闹，简单的民事诉讼就算不说人也会帮忙, 二来是许愿也不想把自己的大腿往贪污受贿上抱，加上不是同一行的，交情也深不到哪儿去。 “我看还是得去找冯检。”许愿有点儿头疼地说，“其他那几个——”许愿摇了摇头。 冯检就是冯少群，行内有名的人物，从最基础的检察官一路升上来就自成风格。“可这人头太铁，一个不好我们自己也得翻船。” 冯少群的风格就是一旦接了案子，那就是六亲不认地办。金光本身也少不了灰色地带的东西, 许愿就怕事情让冯少群办了, 把赵泽霖搞进去了, 自己也栽了。可是不找冯少群, 其他的人谈下来, 许愿是一个也没有底。 “哎，冯伊之前不是导演了你们那个片子嘛，你说让走走她的这条关系行不行？”许愿一说，许庭就摇起了头：“通过冯伊打他主意的人肯定不少，可你看冯伊一个娱乐圈的导演，冯少群侄女，可冯少群过手的有关娱乐圈案子却几乎没有。” 冯伊在外从来不说自己有个检察官叔叔，尽管圈里有不少人知道她的背景。 许愿长吁短叹了一阵，看到自己刚刚拎着的袋子，回过神来探身打开了袋子：“你买什么呢？” 纸袋子里不少东西，许愿掏了掏，惊讶又困惑地掏出了个大蛋糕盒子。 “……谁过生日啊？你怎么直接把人家蛋糕都顺回来了。”许愿话音一落，许庭就翻了个白眼：“顺什么顺，你以为我是你吗？给你补过前天的生日。” 许愿愣了一下，接着双眼慢慢睁大，差点没冲过去把许庭抱起来。“你还记得我生日啊！” 许庭没好气地说：“你那天一连给我打了三十多个电话，我能记不住吗？”他说着将其他的袋子打开，从里面掏出了一瓶红酒、一些小菜，还有一包蜡烛。 “我这两天太忙了，没时间给你过，就抽出今晚。”许庭说着将蛋糕的包装打开，露出了里面一个黑巧克蛋糕，“店里就剩这个最贵的，将就着吧。” 虽然许庭说将就，许愿却高兴得不得了。他连忙拿起那些彩色蜡烛，乱七八糟往上面插了十几根。 “没有数字了，‘3’都卖完了。”许庭说。 “没事，不在乎。”许愿是当真不在乎，他把整个蛋糕插得差不多就依次点上，满心欢喜地看着蛋糕上面的那行字——许愿，生日快乐。 许愿自从离开家之后就没有人给他过生日了，本来还有个跟着他做助理的许庭，但是后来许庭也给他逼走了，近几年他都没有过过生日，只有各种软件会在那一天给他发个生日蛋糕的图片，没有一点滋味。现在他看着这个蛋糕，只觉得之前那点烦心事都不算事儿——他今年成功回家了，许庭也跟他重修旧好了，多年来的裂痕有一天做梦似的补上了，这一年还不够好吗？ 许愿美滋滋地看着面前的蜡烛，张口就把蜡烛给吹了。 许庭瞪着他叫道：“你许愿了吗？” “许了。”许愿说。 “灯都没关你就许完了？”许庭很怀疑地看着他。 “许完了。别人天天叫我许愿，我许愿能不快吗？”许愿说了个双关冷笑话，把许庭的问话堵了回去。 “许什么愿了？”许庭忍不住又问。 “不告诉你。”许愿冲许庭无赖地眯起眼睛。许庭想打他，可瞪了许愿一会儿还是帮他将蜡烛拔了，掏出了塑料小刀。 “第一刀寿星切。”许庭还没将刀递给许愿，许愿就突然抹了一把蛋糕上的巧克力和奶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在了许庭的脸上。许庭的脸上一时之间黑黑白白。 “……”许庭的动作顿在了那儿，“操你妈许愿！！——”许庭猛地跳起来捞起奶油就冲向许愿。许愿反应灵敏，立马掉头就跑。半小时不到，整个房间连吊灯上都被抹上了奶油巧克力。 许庭气喘吁吁地站在墙角，跑得肺都炸了，也不知道是运动过量还是气炸的。 许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笑得喘不上气来。缓过劲了他说了一句：“庭庭，我三十一了。” 许庭直起了腰来，瞪着许愿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有个兄弟真好。”许愿说。 许庭顿了一下，啐了他一口：“呸。”他想起了十三岁的许愿。那个时候许庭十一岁，他们过生日永远是这样打打闹闹的。那时候许愿还没发现自己喜欢的不是女孩子，还像所有的男孩那样调皮捣蛋得能让人火冒三丈。 现在这两个数字掉了个个，许愿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两兄弟坐在地上休息到呼吸恢复平静，许庭说：“我明天去问问志伟……他跟冯伊关系好像不错。” 许愿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将剩下的蛋糕的残骸随便切了几刀，捧着纸盘子蹲在地上啃：“有把握吗？” “不知道。”许庭也有点儿迟疑。 “别一个弄不好翻船了。”许愿说着开了一瓶红酒。 “那你说怎么办？”许庭没好气地说。 许愿抿了一口红酒说：“我去跟人见个面吧。” 许庭皱了皱眉：“这好吗？”许愿是金光的人，而整件事其实最大的受益方是威廉姆斯工作室，金光公司大了，边边角角其实在这些案子中也有插手，许愿去见冯少群，那就相当于将自己往匝刀下送。考虑到这一点，许愿先前联系的都是跟他自己有过交情的人。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许愿说，“我是你哥啊。” 隔天许愿就联系上了冯少群。他投其所好，约了冯少群在一家便宜的老茶馆喝茶。老茶馆里还有人唱戏。 冯少群也没有多喜欢听戏，但是这种场合里老年人多，认识他的人不多。四面声音大，谈起话来也方便。 冯少群不是第一次见许愿，以前他也在网上见过对方不少次了，面对面谈话倒是第一次。 许愿穿了身休闲装，没有那么商业化，也没有那么吊儿郎当。他态度很端正地给冯少群叫了茶，先听了一会儿戏，才开始说事儿。 “我听说了，你想举报一起人口贩卖的案子。”冯少群说。 “是，也不仅是。”许愿说着将手机打开，放在了冯少群面前。手机的屏幕小，却也清晰，冯少群翻了翻，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他看得很慢也很仔细，看了足足半个钟头。 冯少群抬起头来，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许愿：“你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许愿坦然地说。冯少群反倒觉得有些惊诧。里面不光只是赵泽霖朱阳文等人的东西，他们的项目也牵涉到了金光，如果冯少群开始追究起来，金光也得被扒掉一层皮。 “我们这个行业，是不太干净，但是不管怎么不干净，有根底线总得守着。”许愿说，“有些东西，太老了，就容易藏污纳垢，要么洗一遍，要么换一个。” “不可惜么？”冯少群还是首次听到这样的话、见到这样的人，心里颇为意外。 “可惜啊，”许愿说，“要是以前我嘴都不会张。可现在嘛，我想想我这人生挺美满了，得积点儿德。不为我自己，为我的家人也好。” 冯少群盯着许愿看了一会儿，说道：“你知道这几天刘志伟天天来我们家么。” 许愿愣了一下，他的愣神也全被看在冯少群眼里。 许愿的脑子飞快转了起来。刘志伟天天去冯少群家？他去干什么？为什么许庭没有告诉他？是因为刘志伟没有说？刘志伟跟冯少群没有什么关系，唯一有关系的只有冯伊，刘志伟对政治和商业方面都不**，去找冯伊还能有什么原因——只有冯伊想找他合作电影。 许愿顿时就在心里暗骂：刘志伟啊刘志伟，闷声抱上了大腿也不说一声！ “我对我侄女的交友比较关心，对他比较好奇，最近就花了点空闲的时间查了一查。”冯少群说，“前段时间孙霈华那事儿，听说是他去救的人？” 冯少群对娱乐新闻不关心，但是这件事当时闹得大，他也知道。只不过当时刘志伟在其中参与的消息没传多久就被其他一波比一波更吸睛的消息覆盖了，没有持续太久，覆盖面也因此不太广。但是冯少群查过案子的情况，刘志伟冲进去救人的时候，随行警察的录像拍下了一切。 许愿听到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看着冯少群说：“是。” “媒体啊，有时候好的不宣传，就宣传些花边的。”冯少群说，“你既然把这个案子交给我，我接了，不过呢，我最近特别忙，得过一阵子才能动这个。” 许愿张着嘴看了冯少群一会儿，接着双眼慢慢睁大了。 “你急么？”冯少群问了一句。 “——不急！”许愿差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冯少群在给他时间抽身！ 这么重大的案子，如果是寻常的冯少群，二话不说就立案调查了，哪里会给许愿自己脱身的机会！许愿刚激动，突然想起了钱有前，表情猛地僵住了：“不，急。” 冯少群有点儿意外地看向了许愿。 “我们有个朋友……等不了。我怕等了他就没命了。”许愿说。 冯少群看了许愿一会儿，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国家打击人口贩卖这几年一年比一年力度大，如果事情属实，那头的警方现在就能够开始查办。你提交的这几个事，有轻有重，哪个先哪个后，我也知道你的打算，但是对于我们来说，重要的肯定先查。” “冯检说得对！我们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党指哪儿我们打哪儿！”许愿一激动就开始胡说八道。 “行了，我事儿多，今天先聊到这儿，资料呢，你先给我传点儿‘重要的’，多了我一时也没时间看，行吗？”冯少群起了身，许愿也立刻起了身。等冯少群一走，许愿狠狠地冲坐垫捶了一下拳头，掏出手机就给许庭拨电话。 “怎么样？！”许庭在那头也很着急。 许愿本来想要大夸特夸冯少群，话一到嘴边打住了，他的脑海里千回百转，说道：“还是要做个好人啊。” “……啊？” 许愿回想起了冯少群的问话。冯少群在问什么，态度是从什么时候转变的，许愿这个人精怎么能感觉不出来？冯少群今天见他，许愿本以为走的是冯少群的学生、许愿的人情那条关系，可对方问的却是刘志伟。他肯定知道许愿和刘志伟之间的联系。如果刘志伟当时在孙霈华那桩案子里像个“聪明人”一样留在家里，没有出去救出孙天晴，冯少群今天还会给许愿那么大一个机会吗？如果刘志伟不那么优秀，冯伊会那么看重他吗？许庭会做他的经纪人吗？他许愿和家里人如今的关系还会进行到这一步吗？ 刘志伟有时候是不太讲究别人欠他什么东西，可他在乎的是更大的东西。名、利，对他来说不是不重要，只是衡量他的价值的一种方式，而不是他的目标。许愿曾经对此嗤之以鼻，现在却突然觉得——这世界太需要这种人了。 “你知道圣父是什么吗？”许愿说。 “你说什么呢？”许庭在那头听得一头雾水。 “爹，”许愿斩钉截铁，“从今天起刘志伟就是我爹。” 许庭：“……？？？” 许庭：双子座怎么就这么人格分裂呢？ 二百三十八 二百三十八 刘志伟临行前终于同冯伊敲定了故事剧本的细节和拍摄地点, 将所有的日程都捋顺了一遍, 这让乔恩颇有点儿不太乐意。他本来准备好了给刘志伟的许多惊喜, 结果因为这，他被迫提前告诉了刘志伟他们的行动安排。 上飞机的前一天, 已经跟乔恩彻底混熟了的冯伊声称要请他们吃国内的最后一顿饭，而这一顿饭就在蟹肉煲。乔恩对蟹肉煲念念不忘，一听二话不说就替刘志伟做了决定。 冯伊离开家之前，冲冯少群抱怨说：“都是你, 出行跟总统似的，非得定个包厢！我提前三天才订到这个封闭包厢！” “少生是非，”冯少群说，“尤其是跟你们圈子里那么些话题度高的明星吃饭, 不管吃什么都能有人编排，我这人民公仆不好做啊。” “人家乔恩·威廉姆斯都没你这么大排场呢。”冯伊穿上鞋说。 “嗨，你怎么知道人家没那么大排场？”冯少群对谁都硬，就是在冯伊面前硬气不起来，“那种 人也不会来吃蟹肉煲。” 冯伊楞了一下，忽然想起冯少群既没见过乔恩，也不知道乔恩和刘志伟的关系，顿时歪嘴笑了起来。 “你乐什么呢？” “没什么, 别啰嗦了, 快穿鞋！” 冯伊催促着冯少群出门上车, 一上车冯伊就开始打电话：“喂？志伟哥, 你们出发了吗？啊？都到了啊？我们马上就到！就到！” 冯少群纳闷地问：“你们？除了刘志伟还有谁？” “嗨, 到了你就知道了！”冯伊故意卖关子不说，冯少群却有了个猜测，不是许庭就是许愿。他冯少群很少跟不熟的人出来吃饭，就怕惹上人情，跟娱乐圈的就更少了，次数几乎是零。怎么说难得碰上这种千载难逢的饭局，许庭和许愿哪个不是人精，肯定会过来卖个乖。 冯少群心里一面想刘志伟这个人虽然有点儿特殊，却也不能免俗，一面又想是自己送出去的人情机会，也不能只说人家的不是，又接着想到是冯伊替他送出去的人情，而刘志伟这人确实值得别人替他出出主意……想了没一会儿目的地到了。 冯少群不像那些流量明星，不是天天登上网络媒体的人。他去哪儿吃饭本来是没有什么包厢不包厢的讲究。难得做这种事，就怕碰到熟人，也怕被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记者或者私生粉抓拍，所以特意嘱咐了冯伊订包厢。 冯伊不像许愿，安排地方安排得好，她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听说过一回刘志伟提到乔恩喜欢蟹肉煲，为了他临行前还能聚上一餐，说什么也要定蟹肉煲，果然把乔恩钓上钩了。乔恩要来，刘志伟也只能来。 冯少群和冯伊走进餐厅就直奔包厢，冯少群一进门就看到了刘志伟，可再接着往里一看，顿时愣了半拍。 冯伊一直打量着他的脸色，就等着看好戏，看到这一秒他的脸色，禁不住笑出了声。 “你怎么还把国际友人请来了……”冯少群冲冯伊一边说着一边关上了门。 “叔，你不是说人乔恩·威廉姆斯不吃蟹肉煲吗？”冯伊来到乔恩身边，伸手介绍说，“给你介绍一下，乔恩·威廉姆斯，飓风的老板，志伟哥的老板。” 冯伊没说刘志伟和乔恩的关系，刘志伟看了一眼冯伊，笑着对这回真愣住的冯少群说：“不好意思冯叔，我也没有先说一声，这是我朋友乔恩。” 乔恩已经渐渐习惯了中国人的一套已经进化的礼节，他等刘志伟介绍完了伸手很随意地跟冯少群握了握说：“你好，可以叫我小明，这是我的中文名。” 冯少群：“……” 乔恩也没等冯少群回应，盯着刘志伟说：“我们能点菜了吗？” 乔恩的中文说得毫无破绽，冯少群坐下后忍不住说：“你中文说得真不错。” “在当地环境里学语言很容易，”乔恩说，“而且zeo经常跟我说中文。” 乔恩没有一点大老板的样子，也没有太多外国人经常带给冯少群的那种陌生的感觉，他点菜的时候熟悉得让冯少群怀疑他是个化了妆的中国人。 “叔，别怀疑了，就是他，本人。”冯伊乐得要死，一面一起点菜一面调侃冯少群，“还说自己见识多，结交的人多吧，看见了吧，我认识的，你都不认识。” “我不是怪兽，也不是超人，不用介意，”乔恩很自然地冲冯少群说，接着又转向了刘志伟，“我想点两份鸡爪……” 刘志伟一点也没有跟自己的大老板一起吃饭的拘束样，他很自然地说：“你鸡爪吃得浪费，还不如多点点儿豆腐。” “可我就想吃鸡爪。”乔恩扁出了个鸭子嘴。 “……好吧……”刘志伟只能帮他在菜单上勾了起来。 冯少群一面感到不可思议，一面又在思考刘志伟带乔恩·威廉姆斯这样的人物过来是干什么。他揣度得越多，越觉得奇怪。饭都吃到尾声了，乔恩还在跟冯伊说他们去西班牙跳伞的事，一点儿没扯到许愿跟他提过的案子和刘志伟自己想要冯少群以后看着点的“通俗要求”。 冯少群忍不住了，问道：“来中国一趟不容易吧？” 乔恩被刘志伟搪了一下才知道是在对他说话，他一面抓着鸡爪一面说：“是不太容易，没有必死的决心我可能永远不会来这儿。” 冯少群和刘志伟：“……” “但是我很高兴我来了，”乔恩将鸡爪塞进了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中国是个很好的地方，而我也认识了我的zeo。” 刘志伟是让威廉姆斯工作室起死回生了，这么说也不算错。冯少群自我理解了一下乔恩的话，觉得这个棕发碧眼的外国人跟别人确实不太一样，不爱走套路，恐怕这次来也只是因为刘志伟在这儿。这么一想冯少群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放松心情跟乔恩干了一杯。 “你也会来我们的婚礼吗？”乔恩一干杯就立刻说。刘志伟手里的螃蟹壳“啪”一下掉在了盘子里。 “婚礼？”冯少群楞了一下，先是惊讶乔恩这么成功的人竟然还没结婚，接着又对这邀请有几分怀疑。难道这是他这次来的重点？ “明天我和zeo就要去美国了，婚礼将会在半个月内举办，我想邀请一些他认识的人。”乔恩说到正事就放下了手里的鸡爪。刘志伟回过神来立刻在下面踹了他一脚。 冯少群反应过来，心想这个大老板对刘志伟确实太好了，自己的婚礼还不忘提携刘志伟一把，被他邀请来的人以后对刘志伟肯定都多有照顾。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冯少群不介意去参加个别人的婚礼，但是他一来不想卖人情，二来对方在美国举办婚礼，他工作忙，几乎没有去的可能。冯少群自然地拒绝道：“太远了，还要出国门呢，工作忙啊……” 乔恩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又自顾自吃起了鸡爪。 冯伊见状也没有劝，跟刘志伟又聊了一会儿拍摄的事儿，冯少群对这方面一窍不通，既没插嘴也没听，悄悄搜了搜乔恩的身份背景，对他的事迹又更了解了不少。 饭后刘志伟同冯伊冯少群告别，载着乔恩就回了家。 冯伊跟冯少群回去的路上抱怨道：“叔你看你今天都说了点什么。” “我说什么了？” “他们又不是你那些饭局上碰到的人，都是朋友，我为他们践行请出来吃顿饭，你跟防贼似的！”冯伊瞪了一眼冯少群。 冯少群说道：“嗨，我心眼小，我道歉，行不行？” “不行，他们婚礼你还给拒绝了，你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是真忙啊，而且乔恩·威廉姆斯一个外国人办婚礼，我去凑什么热闹，交情也没到那个地步。” “那刘志伟结婚你就会去吗？” 冯少群有点儿头疼：“去去去，去行了吧？”刘志伟刚刚在这一行冒出头，又没有什么绯闻八卦的，短时间内哪里会办婚礼？冯少群随口这么一应，只见冯伊咧嘴一笑，顿时感觉不妙：“……刘志伟有对象了？” “有啊，”冯伊眨巴着眼睛说，“马上就要结婚了。” “……”冯少群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乔恩和刘志伟此刻已到了家，乔恩已经洗漱完毕，刘志伟正在刷牙。乔恩躺在床头问刘志伟：“为什么你不想让我告诉他我们的关系？” “我跟冯检的关系没有那么亲近，”刘志伟抹了一把勉强晾干的头发钻进被窝说，“他是个很廉政的人，不喜欢别人冲着他的职位跟他交朋友。” “可我们没有。”乔恩睁大了眼睛。 “他还接了许愿的案子，”刘志伟说，“我不知道他对同性恋的想法怎么样，我不想因为这个让他对我们产生恶感。” 刘志伟伸手熄了灯：“很多时候坦诚并不是维持关系的好方式。” 乔恩躺在那里想了想，很自然地伸手将刘志伟抱住了：“可是我喜欢对你坦诚也喜欢你的坦诚。” 刘志伟转身面向乔恩，轻轻地说：“你跟别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乔恩在夜里睁大眼睛问。 “你不会好好走路也不会好好吃饭，你小气又容易吃醋，你还……” 乔恩的脸耷拉了下来，警告地掐住了刘志伟的腰。刘志伟紧接着说：“你还强大又富有创造力，英雄又孩子气，浪漫又英俊……最大的不同是，我爱你而不是别人。” 乔恩扑向刘志伟，用力地给了他一个深吻：“……我的腰围最近又增加了两公分，你想摸摸看吗？” “是因为吃多了吗？”刘志伟顺手摸了下去。 “嘿，都是肌肉！”乔恩握着他的手顺着腹部往下，“你还可以看看这儿长进了没有……” 刘志伟飞快从他手里抽出了手来：“我摸到了一堆肥肉，你今晚吃多了。” 乔恩气笑了，张嘴咬了咬刘志伟的鼻子。 第二天一早，乔恩和刘志伟提着行李箱前往机场。 二百三十九 二百三十九 刘志伟是第一次做那么长时间的飞机, 乔恩为他们订了头等舱的两个并排靠着的座位, 刘志伟一上去就做好了这超长旅途的心理准备。 乔恩一早上起来就没睡醒, 一上飞机就昏昏欲睡。刘志伟感到有点儿忐忑，一面向四周张望着, 一面问乔恩：“陆易和珊娜真的不来吗？” “陆易难得放上一次长假，而且珊娜在孕期，她不想离开的话，陆易也不会离开的。”乔恩蒙着大黄鸭眼罩含糊地说。 刘志伟有些遗憾地躺下了。 他们并不只有两个人上机, 同行的还有四个陆易让乔恩带上的保镖兼助理。许庭本来要让小卢跟着刘志伟，可是被刘志伟给拒绝了，这样一来刘志伟身边倒是一个自己人也没有。 如果是从前的刘志伟，恐怕会忐忑紧张到无所适从, 可现在他的身边是乔恩，他知道乔恩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因为有了乔恩，他在陌生的环境里不会感到不安和孤独。 刘志伟刚刚躺下，身边乔恩的手就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刘志伟扭头转向了乔恩，只看到他的嘴角弯了起来，双眼还蒙在大黄鸭眼罩下。 刘志伟回握住乔恩, 也闭上了眼睛。 前往地球背面的旅程很长, 刘志伟在飞机上睡得不安稳, 没有多久就醒来了几次。每一次醒来乔恩都在身边好好地躺着, 感受到刘志伟醒来还会紧一紧他的手。 刘志伟睡下几次后终于再无睡意, 随意划拉起了屏幕上的电影。电影有些很新，有些非常老旧，刘志伟不看最新的，他喜欢看老电影。翻了没一会儿翻到一本《泰坦尼克号》，点开就开始看。当杰克开始为萝丝画画时，刘志伟身边突然响起了乔恩的声音：“我一直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直的。” 刘志伟：“……你不是在睡觉吗？” “你醒来我就醒了。”乔恩的大黄鸭眼罩箍在头顶，将他的头发冲上乱七八糟地立起，看起来有几分刚睡醒的凌乱。 “你看谁都是gay。”刘志伟递给他一个耳塞说道。 “难道不是吗，一个正常的男人，**在面前，他居然仔细地描绘了那颗项链，”乔恩十分批判地说，“要是你什么都没穿躺在我面前要我画，我会先把你的——” 刘志伟一把捂住了乔恩的嘴：“你能好好看电影吗？！” 乔恩指着上帝点了点头。 刘志伟将屏幕分享到了两张椅子的中央，这一次乔恩也看了进去，尽管他已经看过这部影片无数次了。 乔恩对刘志伟说道：“我一直觉得他们本来可以一起活下来的。” 刘志伟看向了乔恩。 “海面上不只她一个漂浮在水上，如果杰克能同样爬到别的人身上，离开冰冷的海水，他未必会被冻死。” 刘志伟：“……” “我觉得他们的脑子都不太灵光，”乔恩说，“不过爱情中的人脑子是不太灵光。” 刘志伟：“……如果是你和我遇到灾难或者失事呢？”刘志伟问完就后悔了，因为他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太愚蠢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我开玩……”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活下去。”乔恩说，“如果我们当中有一个人必须死亡，我希望我们死在一起。” 刘志伟愣住了。 “因为活下来的那一个人实在太痛苦了。”乔恩面无表情地说，“我会很痛苦，我也不想让你那样痛苦。” 刘志伟不是第一次听到乔恩谈到死亡的话题，却依旧感到内心沉沉地一撞。正因为乔恩的死亡同别人口中轻易吐出的死亡有完全不同的含义和概念，刘志伟才感到这句话这样深刻而沉重。 乔恩的死亡是真正的死亡，是他亲身经历过的死亡。 他的肉体的确没有凋零，但是他却做好了一切赴死的准备。他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切实地死亡过一次了。 刘志伟轻轻吻了吻乔恩的鼻尖，低声说道：“我开玩笑的。没有人会死去，我们会活到别人都厌烦我们为止。” 飞机上整整坐了八个小时后，乔恩坐不住了。他在刘志伟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开始来回在商务舱里走动。半刻后，他忽然说：“我想去后面走走。” 一旁的两个助理头疼地站了起来：“乔恩，这架飞机上有一半都是美国人，你不会想要让他们认出你的。” 刘志伟一听也站了起来：“我能陪你做些简单的运动……” 乔恩见都是反对他的，只能悻悻作罢，走了几圈又回到了座位上。 十二个小时后，他们终于落地了。 乔恩几乎跳着蹦下飞机，刘志伟在后面手忙脚乱地搀扶他、帮他拿东西。一下机刘志伟就再一次体会到了到达完全陌生的国度的感觉。眼熟的亚洲人渐渐分流消失，入眼的都是形色各异的外国人，刘志伟拿着绿卡跟着乔恩没有多等，很快过了境， 一过境乔恩的几个保镖就开始分散联络，刘志伟站在那儿忽然感觉失去了自我生存的能力，只能傻跟在乔恩的身后。周围的人语速太快，用词又有些陌生，刘志伟跟不上别人的节奏，只能跟着乔恩。 “我们现在去哪儿？”刘志伟在一头雾水中问乔恩。 “回家！”乔恩有些激动，又有些兴奋，接着猛地一愣，“等等！我在安乐死前将我的房子卖了。” 刘志伟：“……” 乔恩大脑空白地挠了好一会儿脑袋，忽然听到有人高声叫道：“乔恩！” 刘志伟对乔恩的名字也很**，立刻看向了对方，只见一个戴着墨镜，灰白头发的中年男人站在那儿，正朝乔恩挥手。他一手握着咖啡，腋窝下夹着报纸，另一手在挥完手后就插进了裤兜，整个人硬朗而阳光。 乔恩的脸色都明亮了起来，冲对方张开了手臂：“鲍勃！” 对方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容，上前来和乔恩用力拥抱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得了吧，你不管在哪儿，都会有人第一时间发现你。”男人放开乔恩，视线朝向了刘志伟，“不向我介绍一下吗？” 刘志伟心里想着这又是乔恩的哪一位亲密的年长友人，一面向对方微笑并伸出了手：“zeo……” “他叫‘刘志伟’，你可以叫他zeo，我丈夫，”乔恩很直白地对对方说完，就转向刘志伟，“zeo，这是我父亲，罗伯特·威廉姆斯，我们都叫他鲍勃。” 刘志伟伸出的手瞬间就僵在了那里。 罗伯特伸手握住刘志伟僵住的手，嘴上的微笑虽然没有放下，却摘下了他的墨镜：“他不像网络上照片里那样瘦弱。” “鲍勃，他很强壮，”乔恩不满地抱怨道，“他能轻松把我抱起来，你可不行，你已经不在军队里很多年了。” 鲍勃用锐利的目光看了一眼乔恩，说道：“你们打算去哪儿？我记得你现在没有住处。” “妈妈在哪儿？” “你很凑巧，黛西刚刚从土耳其回来，现在恐怕还在拆她的行李，你还来得及去问她要上一个礼物。” 乔恩立刻高兴地搂住刘志伟说：“走吧！看看她给我们带了什么礼物！” 乔恩没有安排任何接机的车辆，在同罗伯特相遇之后他很快通知了自己的保镖他将要前往父母的房子。罗伯特开了一辆军用越野，据说是他在军队里开惯了的车。 刘志伟坐在后座上禁不住打量前面的罗伯特和身边的乔恩。他们看上去的确很像，都是棕色的头发，高大的个子，面部轮廓分明，带有希腊人的俊美。只是他能看出罗伯特对什么都很严格，可乔恩却对什么都很随心所欲。 刘志伟正在他们的谈话背景音中胡思乱想，忽然听到罗伯特叫出了他的名字：“zeo，我听说你在中国演电影？” “他非常有名，你不应该不知道他。”乔恩在一旁说。 “我在跟zeo说话，乔恩。”罗伯特随口说了一句，顿时让刘志伟的心脏都抓紧了。 “……对，我在演电影，不过并不是什么有名的演员……” “你知道乔恩安乐死的时候我和黛西有多么伤心绝望吗？”罗伯特的话题又突然跳到了另一头，刘志伟又楞了一下。 “我们无法阻拦他，他已经为自己的人生做下了决定，可是你看，他现在又笑嘻嘻地坐在这儿，还带来了一个丈夫。” 刘志伟感到有点儿难受：“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很难接受……” “要我说珊娜做得漂亮极了。如果她没有将乔恩运到中国，乔恩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罗伯特突然说，“他甚至冷冻了自己的几个**……说实话，我要他冷冻的**干什么，如果我想要孩子我自己就能生。” 刘志伟被罗伯特的话惊呆了，一时之间迷惑地说不出话来。 “你救了乔恩，我很感谢你。”罗伯特锐利的目光透过后视镜看向了刘志伟。 刘志伟心中的石头放下了，他正想要说什么，就听到罗伯特又接着说道：“但是对于你们的婚姻，我还是有一点儿疑问。zeo，你们才认识了不到一年，你们正处于热恋期，这个时候定下的婚姻当然有其最美好的地方，可你想过如果有一天你碰到了更适合的人怎么办？” 从来没有一个父亲辈的长辈跟刘志伟说这种话，刘志伟又觉得尴尬又觉得迷惑，他慢吞吞地说：“……我不会碰到更合适的人……”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你总有一天会碰到的，”罗伯特说，“到时候你发现乔恩只是个脾气不好的蠢蛋，你和他的关系已经不再适用于婚姻，你还会做出现在的这个决定吗？举办婚礼？” 乔恩在一旁冲罗伯特竖起了一根中指。 “不用理他，zeo。嘿，罗伯特，这是你第几次后悔跟黛丝结婚了？我和zeo已经结婚了，你不觉得你的警告太晚了吗？” 刘志伟却沉思了好一会儿，他在乔恩和罗伯特的互相攻击中说道：“可是我想跟他结婚。” 乔恩和罗伯特都看向了他。 “我想跟他结婚。”刘志伟又重复了一遍。 罗伯特看向了乔恩，却发现乔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刘志伟。罗伯特没有再说话，他将墨镜戴上，打开了车里的音乐电台。 电台主持人说的话刘志伟一句都没听清，他看向乔恩，同对方对视了半分钟的时间。 接着乔恩捏紧了刘志伟的手，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 刘志伟忽然理解了乔恩曾经说过的话，“永远”是个并不存在的词，他们每一刻都只活在现在，现在他爱乔恩，现在他想同乔恩结婚，那么“现在”就永远是个最合适的时机。 “我爱你。”乔恩轻轻地说。 “我好像每一刻都比上一刻更加爱你。”刘志伟在乔恩的耳边说。 前座的罗伯特忽然大叫道：“jesus！乔恩你就不能到别的地方去**吗？！我看得见！” “我说过你该换车了，至少换辆前后座之间有遮挡的车！”乔恩不客气地回敬道。 二百四十 二百四十 罗伯特和乔恩一直冷斗嘴到抵达他们的房子。刘志伟一路都在往外张望。整个纽约的交通是这个疯狂的城市的一部分, 所有的车都在鸣笛、堵塞、穿梭在高耸的高楼中间。 “没有人会想住在曼哈顿, ”乔恩翻着白眼说, “除了黛西。” “你知道只有这件事是我和你意见一致的。”罗伯特说着将车停进了车库。 乔恩一边下车一边对刘志伟说：“你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房子，可是他们总喜欢住在这儿。” “是黛西喜欢住在这儿, 方便她晚上去找隔壁酒保喝酒。”罗伯特重申了自己的不喜欢。 刘志伟对这里的一切文化都很陌生，听到这里忍不住问：“这个房子？他们有很多房子吗？” “他们有三栋，”乔恩说，“我最喜欢的那一栋是我从小长大的房子, 在长岛。我希望至少今天晚上他们能让我们住在那儿。” 乔恩说着跟在罗伯特身后走进了金碧辉煌的电梯。 电梯的一半是透明的，离开了地下层之后，从窗外望去能看到繁忙的整个城市。 “看见了吗，那就是飓风的总部。”乔恩指着一个高高耸立的大楼对刘志伟说, “如果我知道几年后黛西和罗伯特就会买下这里的一间公寓我一定不会选址在这儿。”乔恩皱着鼻子说。 “哦，得了吧。”罗伯特翻了个白眼。他搭上刘志伟的肩膀，指着外面说：“从这儿你能看清整个曼哈顿，看见那栋高大的建筑了吗？那就是帝国大厦。” 刘志伟张大眼睛，听罗伯特精简的介绍，没有半分钟，乔恩就很不耐烦地将他从罗伯特的手下拽了过来，而电梯的门也开了。 罗伯特耸了耸肩走向了一扇装饰着金叶子的大门, 门没有关紧, 半开着, 罗伯特冲里面叫了一声：“黛西。” “老天, 你怎么才回来？买了香槟了吗？我听说乔恩今天回来, 我必须得去飓风逮住他……” 刘志伟推了推乔恩，将不情不愿的乔恩推到了门前。 罗伯特瞥了一眼刘志伟，将门打开说：“看看是谁来了。” 刘志伟通过缝隙往里面瞟了一眼，只看到一个金发女人正跪坐在地上，面前是她打开的行李箱。由于年纪，她的头发褪色，变成了极浅的金色和银白色，岁月没有让她的美貌凋零，反倒增加了成熟的韵味。 “罗伯特，现在不是邀请客人的时候……不管你是谁，我得去找我的儿子——”女人抬头的一瞬间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慢慢站了起来，接着穿着高跟鞋就冲向了乔恩。 “jesus christ！乔尼！！”乔恩猛地抱住一头冲上来的黛西，手里的拐杖都差点被他丢到了一边。 “嘿，妈妈……嘿，你太激动了，我要站不住了……” 黛西猛地从他身上下来，惊愕而惊喜地看着他：“我的天哪你站起来了！天哪！乔尼，你站在这儿！你站起来了！” 乔恩的嘴角终于微微弯了起来，刘志伟忍不住为他感到高兴。 黛西的眼睛都红了，从乔恩的脸颊抚摸到他的身躯，最后抹去了眼角的湿润：“对不起……天哪……” 罗伯特适时地从乔恩手里接过了黛西，搂住了她拍打她的背：“好了黛西，用不着这样，他什么也没缺……好的宝贝儿，你得看看他带来了谁……zeo，这是黛西，黛西，这是乔恩的丈夫，zeo。” 刘志伟被突然提名，楞了一下立刻紧张地说道：“你好。” 黛西一边在罗伯特身上抹掉自己的眼泪，一边转过身来看向刘志伟。 “哦……你好……”黛西带着惊讶又意外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着刘志伟。接着她困惑地问：“嗯……你成年了吗？” 刘志伟：“……” 乔恩：“……妈妈，他二十八岁了。” “哦……我对亚洲人的年龄分辨有点儿问题……”黛西的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神情，“我很高兴你没有泡一个未成年，乔恩，我们应该为了你和zeo喝一杯……罗伯特，香槟！你没有买香槟！” 刘志伟狐疑地看向了乔恩：“……”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找过未成年的男友，”乔恩立刻对刘志伟说，“我妈妈总是对我有点儿误解。” 乔恩接着对黛西说：“嘿，黛西，我现在没有房子，至少在纽约没有房子。我能住在长岛的房子里吗？” “哦这可真是个好主意，我的行李箱还没有彻底打开，罗伯特，我们今晚可以住在长岛吗？”黛西立刻说。 “求之不得。”罗伯特说着走进了房间，将自己的一个皮箱取了出来，“你知道我有多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刘志伟和乔恩就站在外面看着他们忙碌了十分钟，接着罗伯特扛着黛西的两个行李箱和自己的一个小皮箱锁上了门。 黛西还趁机补了个妆，给自己银白色的头发扎了个漂亮的头巾。 他们再一次坐上罗伯特的越野车，当他们离开公寓的时候，整个曼哈顿已经进入了黄昏。刘志伟在飞机上没有好好睡觉，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奔波，他已经十分疲乏了。上车后没有多久，他在外文广播中渐渐睡了过去，脑袋一点点落到了乔恩的肩膀上。 乔恩向他靠近了一些，好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黛西向后看了一眼，悄悄将广播的声音调轻了，她坐在副驾驶座上轻轻地问：“你真的决定了吗？” 乔恩托腮看着窗外，头都没有回：“没错。” “你真的爱他吗？”黛西又轻轻地问道。 “我爱他。”乔恩看向了黛西，“黛西，我在他之前丧失了所有的欲|望。人生来就是带有欲望的，可我丧失了所有想要的东西。当我在中国醒来之后的确有一丝庆幸，但是在那个时候我依旧找不到让自己继续活下去的理由。珊娜给了我一个理由，我知道那是你们最后的努力。为了你们，我开始观察他。你知道，我没有什么耐心，当时我最想要做的事就是死。 “我再一次买到了安乐死需要的药剂，在他事实上已经不应该再需要我的时候。可是你猜怎么着，他发现了。他连夜冲进我的病房，告诉我欠他一个拥抱。以后的每一年、每个月，我都欠他一个拥抱。”乔恩笑了一下，“从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他了。” “乔恩……” “没有什么能阻止一个人死亡，”乔恩说，“即使医生。但是如果有一个人总能在你死亡的边缘将你拉回来，他就是你的希望，你超越死亡也想要拥有的东西。 “你们给了我life，而他给了我‘life’。” 罗伯特伸出手臂，搂住黛西，借着红灯吻了吻黛西的额头。黛西的眼睛有些潮湿，她在暮色里看着乔恩，微笑着说：“新婚快乐，乔尼。” 刘志伟一路睡到了汽车停下。乔恩一打开车门，他就醒了。 “我本来不想吵醒你的，”乔恩说，“不过我们到了。” 刘志伟挠了一把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连忙下了车。 “罗伯特和黛西呢？”刘志伟环视了一圈四周，只见他们正在一片美国典型小区里，所有的房屋都是独立的，车停在草坪边上，而面前的房子刚刚亮起了灯光。 “进去不久。”乔恩指着面前的房子说，“欢迎来到我成长的地方。” 刘志伟跟着乔恩走近了房子。小路两旁的草坪上栽种了不少玫瑰，各种颜色都有，玫瑰一路延伸到屋子后方。 “黛西喜欢玫瑰，这是罗伯特为她种的，每周他都会过来料理一次，尽管他们现在已经不住在这儿了。”乔恩说着帮刘志伟拉开了没有关紧的房门。 整个房间的布置很温馨，充满了黛西的风格。黛西已经开始准备做烧烤，她将所有的肉类和烤架都摆了出来，罗伯特正在帮她准备肉片。 乔恩带着刘志伟上了楼，打开一个房间的门后，刘志伟一眼就认出了熟悉的风格。 不规则的家具，四面摆放的小发明，**的四五个小玩偶。 “这是你的房间？” “曾经是，”乔恩说，“将我‘扫地出门’后我母亲让她弟弟的孩子在这儿住了一段时间，那是个恶心的讨厌鬼。” 刘志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在房间的四处走动，打量墙壁上的墙画和天花板上乱涂乱抹的颜料。 “我们今晚住在这儿吗？”刘志伟放下了手里的箱子问。 “床是有点小。”乔恩很苛刻地看了一会儿。 “所以我们得睡得紧一些。”刘志伟瞥向了乔恩。 乔恩从后抱住了刘志伟，将下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负距离怎么样？” 刘志伟差点笑出声。 黛西准备好了所有的烤架，开始在下面叫唤：“乔尼！看我发现了什么？！一箱酒！” “就来！”乔恩高喊了一声，牵着刘志伟下了楼。 “等等。”刘志伟从箱子里拿出了自己的摄像机。 黛西看到刘志伟的摄像机时以为是拍照用的，很惊喜地对着镜头整理了自己的着装，并且比了好几个姿势，接着她从自己的行李箱掏了一会儿翻出了一个小小的宠物狗雕像：“这是给你的礼物。” “安迪！”乔恩很夸张地叫了起来。刘志伟想起乔恩说过，安迪曾经是他死去的狗的名字。 “zeo你可能不知道，安迪和乔恩一起长大，”黛西对刘志伟说，“为了救乔恩被撞死了。它的年纪太大了……” “安迪。”罗伯特在一旁说。 乔恩收下了礼物，黛西又想起什么，对刘志伟说：“zeo，我恰好也有礼物送给你。”她说着掏出了一顶黑色的费多拉（fedora）帽子。刘志伟不知道怎么拒绝，只能顺手接了过来，戴到了头顶。 “太好了！尺寸刚刚好！”黛西惊喜地叫道，“你知道我在土耳其临售市场淘的时候有多喜欢这顶帽子，也有多担心别人戴不上它！看来它注定是你的！” “好了，你们已经将她的行李箱都打劫完毕了，过来帮我烤肉怎么样？”罗伯特在那头说道。 室外的星光很亮，他们点起了星光般装饰性的灯，黛西在外面草坪上的餐桌上摆放了蜡烛，空气里飘着花香和烤肉的香气。 刘志伟没有感到孤独、不安，他几乎是瞬间融入了这个他曾经以为会有距离感的家庭。乔恩坐在那儿一边喝酒一边给父母讲述陆易和珊娜的事，以及他们的狗。熟悉的话题没有让任何一个人离开交谈的中心。 刘志伟将摄像机架在一边，只听到黛西说：“你知道吗，乔恩小时候也有录像带。我们给他拍的。” “老天，别把这个说出来。” “你想看吗？”黛西跃跃欲试，“他小时候非常有趣。” “妈妈！” 乔恩极力阻止了黛西的行动，他来到烤肉架边上，对罗伯特说：“鲍勃，你应该让zeo来烤，你知道中国人做吃的比我们高好几个等级吗？” 刘志伟于是承包了烤肉的工作，虽然他很怀疑那只是乔恩为了不让他跟着黛西去看他小时候的录像带。 香槟喝完了一瓶后，乔恩又打开了第二瓶，刘志伟翻出手机，背朝乔恩等人自拍了一张。他的头上戴着那顶费多拉帽，背后的人影因为光线和距离形成了模糊的光斑和阴影，他简短地写道：“新家庭。” 一百年都没有发微博的刘志伟终于发微博了！ 刘志伟后援会的粉丝们都疯了。 “志伟哥发微博啦！！！地点在美国！！！刚刚收到乔恩回国的消息了！他们一起回去啦！！！” “我的妈呀，这种史诗级事件在别的艺人身上能让半个地球的人都知道，怎么一到zeo这边一个石头扎水底了[笑哭]……” “这这这也太低调了吧！！！！！zeo跟乔恩见家长去了吧？！” “我的妈！帽子太好看了！我的志伟呜呜呜呜……” “好久不见又变帅了嘤嘤嘤……” “啊啊啊啊啊啊啊帅到窒息！这个颜值打五百个鲜肉！” “为什么他们还不公开啊！我在这个小群快憋到内伤了！！！” “之前的事情还没下去呢，现在公开对zeo也不好吧，女星嫁入豪门都会被群嘲，zeo这个性向……” “妈妈我好担心啊！！” “我每天就靠这个群里的这点粮活了！我追个星太不容易了！” 小卢的号适时地冒了出来：“志伟哥马上要拍个新的短片啦，就这两个月……超大片哦！” 二百四十一 二百四十一 不管国内的粉丝们怎么疯狂, 发完消息后刘志伟就将一切抛到了脑后。乔恩来问他想不想玩游戏, 他还有些混乱地点了点头。乔恩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晃了晃他的肩膀问：“zeo，你喝了多少？” “这只是香槟。”罗伯特在一旁叫道。 “没错, 可他显然不会喝香槟。”乔恩说着托起刘志伟的下巴，“你还好吗？” 刘志伟看了一眼乔恩，含含糊糊地说：“没问题……” “我得带他上楼了。”乔恩说着将刘志伟往楼上拉。他一手还拄着拐杖，拉一个醉汉并不容易, 可刘志伟却很温顺地跟上了乔恩。他们离开之后，黛西忍不住说：“乔尼跟你像极了。” “我可没有那么疯狂。”罗伯特板着脸说。 “你追求我的时候比这更疯狂。”黛西吻了吻罗伯特的鼻尖。 当天晚上乔恩和刘志伟两人挤在那张小**相拥了一整晚，刘志伟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背都疼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用抱熊的姿势抱着他的乔恩, 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衣服到处都是，在**和地上胡乱躺着，行李只打开了一半，前一天晚上拿出去的相机还没有收回来。刘志伟随意找出了一套衬衫长裤，潦草地穿上后就出门去找相机。他一出门就闻到了楼下传来的华夫饼的香气。 乔恩更喜欢吃中餐，这算是刘志伟第一次体会到日常西餐的感觉。他下楼得很小心，却还是被黛西发现了。 “早上好，zeo。”黛西穿着围裙, 里面穿了一身碎花连衣裙, 妆容打扮很精致也很居家, “今天是个不错的天气。” “早上好……”刘志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嘴笨得只能说出这一句话。 “你的相机在沙发上, 罗伯特昨天替你收进来了。”黛西看了一眼自己的表，“冰箱里什么都有，你们可以自己准备吃的，我得去学校了。” “学校？”刘志伟楞了一下。 “我最近在上一个经济学的夏季课程，你知道的，接触大学里的年轻人们能让你感觉自己依旧年轻。”黛西冲他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解开了自己的围裙放到一边，“哦对了，我和罗伯特之后不会回来，你们可以在这儿想住多久住多久。你们可以使用我们的床——我知道乔恩的床太小了。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告诉我……” 刘志伟摸了摸鼻子，只能低声说好。 黛西拿起沙发边上的手包，错过刘志伟身边时悄悄说：“安全套在床头柜里，起码有上百打……” 刘志伟的脸“噌”地一下红了，视线不敢跟黛西对视。黛西抿着嘴唇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跑着离开了房子，罗伯特的车就在外面等着她。刘志伟窘迫地在窗口冲他们挥了挥手，没有看相机就快步冲上楼，钻进了浴室。 他出来之前，乔恩砸吧着嘴醒了过来，摸了摸身边温热的被单，拿起床头刘志伟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早上十点了。 乔恩回味了一下昨晚刘志伟上床后的表现，裂开嘴下了床：“zeo！我的裤子在哪儿！” 乔恩对黛西做的华夫饼完全不买账，刘志伟为他重新做了一顿丰盛的中式早中餐后，乔恩叫助理送来了一辆车。 乔恩跟许愿不同，他没有什么收集车的癖好，可是当他需要的时候，任何车都会在他的眼前。 “如果你感觉不舒服，我们可以去住别的房子，我在新英格兰和纽波特都有房子。”乔恩说。 “这儿很好。”刘志伟连忙打住了土豪的想法。 乔恩上车后问司机：“他们知道我回来了吗？” 没等刘志伟问“谁是他们”，就听司机说道：“都知道了。” “该死。”乔恩低声叫道，“我不想让我来这儿搞得所有人都知道。我会马上回中国，你明白吗？” 司机：“……” 刘志伟慢慢地反应过来：“我们要去飓风吗？” “不，我要带你去我的帝国。”乔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刘志伟不知道是该笑好还是该敬佩好，他也装模作样地说：“我的荣幸，your majesty。” 整个飓风都笼罩在一种严肃紧张的氛围中。外面的新闻记者已经做好了部署，可在最后关头却被警卫驱散了。技术部的人都开始了掐秒计时。 “乔恩经常迟到，你们现在掐表没有任何作用。”莫娜交环着双手站在那儿看着所有人。 乔恩已经离开了他们一整年，但是对于无所事事小组的人来说他就像完全没有离开过。 “我现在紧张得要尿裤子了，”杰瑞忍不住说，“我上个月的项目没有完成，我不应该去泡那个高尔夫俱乐部的帅哥的……” “我不应该吃那么多甜食……我的牙坏了，几乎没能好好工作……”罗杰捂着自己的腮帮子说道。 “我真希望我是彼得……” “得了吧，你不会想成为老板的情敌的……” 所有人都在一片愁云惨淡中接到了前台来的压低声音的电话：“乔恩进来了！他站起来了！！” 几乎同一时间，飓风的所有人都探出了头向窗外望去。媒体和记者们被远远地隔离在外围，和乔恩一起进门来的还有一个男人，搀扶着拄着拐杖的乔恩。那个男人很容易被忽略，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乔恩的双腿上——乔恩站起来了！ 哪怕相隔很远，记者们还是通过自己的超长镜头拍摄到了被警卫拥护着走进大楼的乔恩，他们兴奋地互相击掌，立刻开始给自己的报社打电话。 刘志伟戴着那顶黑色的帽子，穿着黑色的衬衫，看上去无比低调。直到走进大楼，他才嘘出了一口气。在国内通常是属于他的待遇此刻主角变成了乔恩，刘志伟感觉到了一种角色转换的奇妙和有趣。 “看来你的狂热粉丝很多。”刘志伟说。 “哦，记者。”乔恩翻了个白眼。接待的前台站在那儿对乔恩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乔恩。” “早上好，诺亚。”乔恩脚步不停地划卡走了进去。刘志伟手忙脚乱地找出乔恩给他的卡，同样划了进去。 “你记得所有人的名字？” “不，我只记得几个人的，”乔恩说，“但是诺亚是整个飓风的八卦情报中心，我不得不知道他。” 刘志伟：“……” “好了，现在你得跟我去录入你的生物识别，没有识别，你可进不去我们的核心部门和我的办公室。”乔恩一边说一边走向电梯，所有人都在冲乔恩和他身边的刘志伟行注目礼。 乔恩有过绯闻，他有过不少男朋友，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在乔恩的无名指上看到了戒指，也在对方的无名指上看到了相同的戒指。 而且这一次乔恩是站着同对方走进来的。 刘志伟和乔恩一走进电梯，前台的诺亚就立刻又开始往上拨电话。 “我看到他们戴了戒指……没错……乔恩在带他前往生物识别部……收起你们的饮料……” 刘志伟曾经在网上搜过飓风的资料，但是网上最多的是飓风外观和门厅的照片，内部的照片非常少见。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到飓风的内部。生物识别部的内景就像科幻大片里的内部陈设，通过门禁时需要通过指纹验证。里面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刘志伟，好像在看大熊猫。 刘志伟在里面录入了他的指纹和虹膜，又在众人看大熊猫的眼神中一头雾水地离开了。他们一离开，生物识别部的人就跳了起来：“那是谁？！” “是zeo!zeo！你还记得去年我们唯一被允许在飓风内追的剧吗！他在里面有一个角色！” “等等，所以他不是乔恩新找的男朋友？！” “你没有看到他们的戒指吗蠢货！” “我的天哪我敢说飓风里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追过他的剧！” “太不可思议了，他们是订婚了吗？” 刘志伟总觉得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很微妙，他忍不住在电梯里对乔恩说：“我总觉得他们似乎认识我。” “他们没有见过你。”乔恩斩钉截铁地说。 “……是吗？”刘志伟茫然地说。 “他们只是没见过我带人来做生物识别。”乔恩说，“除了总统，你是唯一一个。” 刘志伟的脸色有点儿红，笑着推搡了他一下：“不可能。” “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乔恩说着走出了电梯，“这是我们的核心技术部，我想你已经认识其中的一些人了。” 乔恩的脚步声还在走廊里，技术部里的人已经全副武装。瑞克在耳麦话筒里吼道：“十米……三米……他进来了！” 刘志伟一进门就被满眼的粉色震惊了。刘志伟设想过被乔恩设计的技术部内装是什么样，现在他很庆幸乔恩没有将他们自己家漆成粉色。 “乔恩，欢迎回来！”大捧礼花降落在刘志伟的头顶上，后一步上前来的乔恩一点儿都没碰着。 所有跳起来欢呼的人欢呼到一半就愣住，只听到彼得颤抖地大喊了一声：“哦，zeo！” 杰瑞叫了起来：“jesus！谁来帮帮忙？！他昏过去了！” 整个技术部顿时乱成一团，刘志伟和乔恩看着无数穿着格子衫的程序员们在面前跑来跑去，没有一会儿，被“抢救”回来的彼得再次醒了过来，木愣愣地坐在地上盯着刘志伟，眼睛都不舍得眨上一下。 乔恩的脸立刻黑了。 瑞克瞬间挡在彼得的面前，对乔恩说道：“乔恩，我们上个季度的工作计划全部完成了……” “我想炒——”乔恩的话还没说出口，刘志伟忽然说道：“你们帮了大忙了。” 紧张的员工们立刻用感恩戴德的表情看向刘志伟。 “尤其是彼得，谢谢你。”刘志伟面对这群他已经见过一次的人并不感觉特别陌生，也许是熟悉风格的环境和他们的性格让他感到放松。他在整个技术部随意地走动起来，打量乔恩设计的那些用来讨论的奇形怪状的桌椅，还有员工们桌子上的文件。 乔恩没有再说话，靠在墙上对瑞克使了个眼色，瑞克立刻扑上去给刘志伟介绍。被落下的其他人都胆战心惊地看着乔恩。 “杰瑞，下半身的事让你把你的工作直接忘了吗？”乔恩盯着杰瑞轻轻地说道，“你几乎把你的整个项目搞砸了，可你现在居然还站在这儿而不是坐在你的屏幕前面。” 杰瑞立刻冷汗涔涔地冲到了电脑前。 “罗杰，我真想知道你是叫谁帮你打的卡，”乔恩又扭头看向了罗杰，“为什么你打了别人的两倍时间却只干了别人四分之一的工作？” “我……” “ah-uh，我不想听到你的任何解释。” 乔恩又看向了丹。 “你确定你知道什么是计算机语言对吗？” 丹：“……” 所有人只有一个感觉——乔恩在刘志伟面前的温和简直像是做梦，他的严格和毒舌从来没有变过。 “彼得——”乔恩将矛头对向最后一个人的时候，瑞克带着刘志伟回来了。 “乔恩，你的办公室也在这一层吗？” “不，在顶层。”乔恩说着转身牵着刘志伟离开了部门。临走前他还警告性地瞥了一眼彼得。刘志伟暗地里拽了拽他的手：“不要这么小心眼。” 乔恩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我尽量。” yeah！赶完了~ 二百四十二 二百四十二 乔恩的办公室几乎完全是他的风格。整个房间的墙面都粉刷成了奇怪的颜色, 里面的摆设更让刘志伟觉得仿佛掉入了爱丽丝兔洞。乔恩安排刘志伟坐下的时候, 刘志伟不断打量他办公桌上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动物摆件。 “我每隔一段时间都需要补充一些摆件, ”乔恩说，“作为他们的竞赛礼品。” “什么竞赛？” “我对你说过的, ”乔恩说，“有时候没有我不想要的摆件的时候，我会送他们一颗花生。” 刘志伟：“……” 乔恩带着刘志伟随意地转了一圈：“后面有我的休息室，可以睡觉、淋浴、娱乐, 不过因为没有安迪，我很少使用。” 刘志伟惊叹地转了一圈他的休息室，发现那几乎是一个富丽堂皇的贵族卧室。 “威廉找人给我设计的，”乔恩说, “我是说威廉王子，他差点没把我的休息室设计成霍格沃兹。” 乔恩又走了出去，坐在更加让他感觉到舒服的地方：“你觉得怎么样？” “……好极了。”刘志伟只能这么说。 “没有别的？”乔恩睁大了眼睛看着刘志伟。 压力山大的刘志伟：“……你的员工都很和善。” “还有呢？”乔恩看上去有点不满。 “……你做了一件很——很棒的事。你很棒。”刘志伟看着乔恩的脸色说。 “我觉得我好像只是搭了个积木。”乔恩板着脸说。 “你创造了一个世界，乔恩！”刘志伟立刻说，“我是说，我能看到未来十年的发展在这儿的缩影，你为你自己制造了一个梦，我——我几乎能在这儿拍电影！” 乔恩的脸色好了一些, 他从一旁的冰箱里抽出了一瓶红酒。刘志伟看到立刻说：“哦不, 不要酒精, 已经太多了……” 乔恩知道他想起了昨天, 顿时笑了起来, 又拿出了两罐可乐：“这个呢？” “这个很好。”刘志伟接住了乔恩丢过来的可乐。 “至少我搭了个不错的积木。”乔恩对自己开了个玩笑，“你知道全世界的信息都会流入这栋大楼吗？如果你从现实空间的角度想象一下，世界上将近四分之一的人在使用我们的系统，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数据流入飓风的处理中枢，进行数据的归类和转换。我们从大数据中知道每个人的喜好，分析未来的趋势，分析经济、分析人口、分析总统投票率……这个积木就是世界的缩影。” 刘志伟从前对这些完全不了解，同乔恩在一起之后，他不断接受相关的知识。可在此之前，他对这一切没有任何现实的概念。他的这一年过得像一个童话，也因此对乔恩真正干的事没有任何实体化的现实了解。 现在他站在这栋六百七十英尺的大楼上，看着整个曼哈顿，他忽然感受到了比先前看到的那些奇特的内装设施更加科幻而不可思议的感觉。 他的丈夫是这个世界的巨人。 刘志伟张了张嘴，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乔恩就像个国王，降落在他的面前，离开他的王国同刘志伟住在一个一百多平的中国的公寓楼里。 他将自己创造的这些东西简称——搭了个不错的积木。 “乔恩……你——这一切真的太不可思议了。”刘志伟说。 乔恩打开了可乐，严肃地问道：“你说想在这里拍电影是真的吗？” 刘志伟楞了一下：“我只是……”乔恩说过很少有媒体能够进入飓风大楼拍摄内部，刘志伟认为这是为了保密。 “你打算什么时候拍？”乔恩接着说，“我觉得这栋楼实在是太没有用了，既没有成为钢铁侠的拍摄场地也没有被蚁人用上……哈！finally！” 刘志伟：“……”他忽然有一种感觉，可能之前有电影导演来看过这里…… 乔恩没有高兴多久，一个女人出现在门边，用手指敲了敲门：“finally， the kinges back.” 乔恩的脸在听到对方声音的同时耷拉了下去。他很不情愿地嘲讽着说：“here you go， trouble maker.” 刘志伟一头雾水地看向那个干练的女人。女人穿着得体的西装裙，有一头银色短发，眼睛是浅淡的银灰色，让刘志伟想起了冰川。 “zeo，这是莫娜。”乔恩不情不愿地对刘志伟介绍说。 对方伸出了手来，同刘志伟握了握。刘志伟发现对方几乎同他一样高。 “你好，zeo，久仰大名。”莫娜冲刘志伟凉凉地笑了一下，又转向了乔恩，“你打算什么时候开会？” “看吧，我的人生意义就是开会。”乔恩凉凉地对刘志伟说。 “你留下了一堆烂摊子，还指望着别人帮你收拾，”莫娜说，“现在你终于在这儿了，我希望你至少在你的丈夫面前能表现得好些。” “我在带我的丈夫参观飓风。” “以头儿的身份——那么你就应该负担起你在飓风的职责。” 乔恩反驳不了莫娜，在对方的瞪视中瞄向了刘志伟。 “我不想打扰你的工作，”刘志伟立刻说，“你应该去。” 莫娜对着乔恩挑起了一边眉毛。 乔恩只能说：“好吧，有哪些家伙在等我？” “老坏蛋们，”莫娜说，“他们从你踏进大楼就坐进了会议室。” 乔恩一边说着一边离开房间，走出刘志伟的视线之前，乔恩转过头来对刘志伟说：“zeo，你可以去任何地方转转，你的信息已经被录入了，你能进去任何一扇你想进去的门……” “最好不要是我们的档案室。” “嘿，我对他没有秘密……” 刘志伟看着乔恩被莫娜拽走，他终于产生了一种怪异的被剥离的感觉。他和这个地方是两个世界。当乔恩在的时候，他没有感觉到隔阂，可当乔恩从这个空间离开，他就完全成了一个陌生的侵入者。 刘志伟在乔恩的办公室里走动了几步，摸了摸他的那些小摆件。他不想离开乔恩的房间，其他地方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就在刘志伟尝试着转动乔恩桌子上的一个悬浮闹钟时，一个脑袋从门边探了出来：“zeo——”对方敲了敲门。 刘志伟差一点没把那个闹钟摔到地下：“是我，我是说，你是谁……瑞克？” 接着又有两个人从门边探了出来：“是他。” “还有我们。” 瑞克对他说道：“你想来我们这儿玩吗？” 半个小时后，刘志伟坐在粉色的核心技术部里的一张桌子前，打开了电脑。几乎无所事事小组的所有程序员都围在他的周围。 “没错，这个游戏很简单……把装备穿上，对，捡这把枪……哦，ak的子.弹不太够，我建议用机关枪。” “你在开玩笑吗，这会增加他的负重，他起码还有三千米要跑！” “我们需要一辆车。” “我们需要一辆坦克，我看到那台坦克了……” “蠢货，那台坦克上有人！” “shit，是那帮家伙，快跑zeo！” 刘志伟面前的屏幕一片灰白，上面显示着：you die. “哦！”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那帮家伙是谁？”刘志伟有点儿一头雾水。 “你知道‘绝地竞赛’是个对抗类游戏，”罗杰说，“几乎所有的程序员都在玩，这款游戏事实上是乔纳森的团队做的——” “胡说八道，脚本是我们写的。” “美工是他们做的——” “竞技是我们写的。” “他们……” 瑞克忍不住说：“嘿，嘿，shut up，总之这个游戏是乔纳森和乔恩的团队一起编写的，虽然是个未上市的游戏，但是几乎所有相关的程序员都会加入。虽然它现在变得很大，吃了飓风和霸王龙很多存储空间，但是由于只能通过邀请获得账号，所以我们还能够在里面快乐地玩耍。” “我觉得你说得很恶心。”罗杰忍不住说。 “别的游戏很容易受到玩家客户的商业影响，”一旁的彼得对刘志伟解释说，“但是‘绝地竞赛’是一款完全免费的内部游戏，我们的规则也很简单，所有参与者多少都有编程经验，每个月参与者会选择加入一个阵营，最大的两个阵营就是‘飓风’和‘霸王龙’，最终获胜的阵营会获得一个找到游戏bug并且编写新武器或者新设置的权力。” “简单来说就是开外挂。”丹插嘴说。 “但是由于游戏运营得很久了，能够找到的bug也都已经找得差不多了，所以游戏的难度越来越大。上个月霸王龙胜利了，可是他们至今都没能找出bug。” “36个小时内没能找出bug的就失去这项权利，而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个新的bug，只要获胜一次，我们这个月就能够开新的外挂了！”杰瑞激动地说。 “要不是你上一次编写了一个没有任何用的弹跳喷射程序我们不至于上个月输给霸王龙。”丹对杰瑞说。 “嘿！可是那很帅！它几乎可以算个飞行器！” “没法控制的飞行器和找死有什么区别。”罗杰翻了个白眼。 彼得拉住往外扯开的话题，对刘志伟解释道：“我们不能设计飞机等飞行用具，而领空限制是一百米高，每个人每个月有三条生命，你现在还有两条。” 刘志伟本来对游戏没有任何兴趣，可是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他也只能坐在电脑前玩了一把。然而游戏的控制并不容易，键盘只有那么几个键，他却要操控所有的行动和武器，对付四面八方的攻击者。 “我能先适应适应吗？”刘志伟说，“这很考验手指的协调性。” “没问题，”彼得说，“我还有两条命，你可以随便用，如果我彻底死亡了，你可以用罗杰的。” “我？什么不……我是说我才刚刚拿到新的——我……” 刘志伟笑了笑：“别担心，我只是随便玩玩。” 二百四十三 二百四十三 绝地竞赛的线上人数非常固定, 几乎所有人都在互相的关系网当中, 当刘志伟操控着彼得的角色死了一次之后, 正在线上的霸王龙成员们统统陷入了猜疑：“what’s wrong with peter？” “他的操作不会那么差，你看到他什么都没拿笔直地冲向了坦克吗？” “这通常是杰瑞会干的事, 彼得没有那么蠢。” “可是杰瑞通常会使出他的那个弹射器，让我们瞄不准他……他的下场一般是摔死。” “有谁用了彼得的账号吗？” “飓风的那帮家伙都不会有这么菜的操作。他们至少知道键盘怎么按。” “可是还有哪个外行能让彼得让出他的账号？” 霸王龙的人眼睁睁地看到刚刚死在原地的角色又复活了。彼得永远有三条生命，从游戏开始到现在，哪怕是飓风输的时候, 他也从来没有死过一次。 “等等，不要开枪。” “他有十秒保护。” “十秒之后也不要开枪，确认是彼得之后再开枪！” 他们眼里的“彼得”站了起来，开始非常不熟练地四处转圈、走动, 做出奇怪的手势。 当“彼得”开始做出dj手势时，霸王龙的人都叫了起来：“这肯定不是彼得！” “他为什么会在彼得的账号上？彼得从来没把他的账号给过别人。” 人物几乎试完了所有动作，接着开始掏装备。可他一掏，就将整个口袋兜倒了个空。 武器装备和补给撒了一地，而他竟然不知道一键拾取。不仅不知道拾取，他还又开始手舞足蹈。 罗杰站在上帝视角，只看到刘志伟的人物站在那儿胡乱扭动，不远处的霸王龙们站成了一排, 还有人拿出了摄像机拍摄。 “……哦……傻透了……”罗杰呻|吟了一声。 彼得的第二条命终结在刘志伟使出了杰瑞装备给所有飓风成员人物身上的弹射器。他从原地突然窜起, 接着又猛地头朝地一个倒栽葱砸在了霸王龙们的面前。 所有人：“……” 刘志伟：“……哇哦。” 罗杰感觉糟透了, 他一把将彼得拉到一边：“彼得……你确定要这样吗？如果没有你我们这个月也会输给霸王龙。” “有我你们也会输, ”彼得淡淡地说, “只要杰瑞使用他的弹射器我们就完了。” 杰瑞：“嘿，我听得见。” 刘志伟坐在椅子上向后一靠，说道：“抱歉，我对键盘按键真的不太行，要是有类似vr的装置可能还容易一些……” 罗杰的脸上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又立刻被他憋住了，而瑞克则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哦……” 彼得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突然跳了起来：“等等！我们有办法！”他看向了瑞克：“我有vr设备！” “可是我们的游戏根本没有开发实景功能。”罗杰立刻在一旁说，“我是说……我们是想做这个，但是不少人反对，认为游戏就应该忠于键盘和鼠标……” “那么现在就是改变的时机了，”彼得斩钉截铁地说，“我们用的是环形声道，如果我们将每个电脑按键都转换成特定的输入命令——” “我们就能够做一个简易的实景体验系统，”瑞克很肯定地说，“相当于只是将键盘按键放大贴在了别的地方。” 刘志伟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zeo你知道电影里的3d效果吗？”彼得兴奋地说，“在实景拍摄的时候，他们会在演员的身上贴上传感器，当演员做出一个动作的时候，传感器会将他的行动直接反应到计算机里——” “哦我知道，”刘志伟立刻说，“等等……你们想做什么？” “类似的事，”瑞克说，“不过更简单而已。” 刘志伟还没反应过来，他周围的人瞬间散开去取他们需要的物件。只有罗杰站在原地，和刘志伟一样迷茫。 几个小时后，刘志伟被请到了一块程序员们好不容易清理出来的空间里，他们往他的手臂上佩戴、粘贴上了不少装置和线路，刘志伟觉得自己像是个人形机器，站在那儿任由他们摆布。 “拿着这个，扣动扳机的时候相当于按键上的发射按钮，这个头盔只能给你2d的图像，但是头盔转动的时候我们的传感器会记录你的转动视角……这是我以前做的一个没有用的小玩具。”瑞克将一把玩具手枪放到刘志伟手里，又将头盔戴到了刘志伟的脑袋上。 刘志伟：“……”你们对没有用的小玩具定义有点广泛。 “你的装备都在装备箱里，我会固定在你的身上，里面的每个按键都是相应的武器或者技能，由于人物建模的设定，有一些动作你就算在现实中实现也不能被成功判定，你明白吗？” 刘志伟有些茫然地点点头。 “来吧，我们试试！” 刘志伟再次复活了彼得的人物。这一次他看到的画面都在他的头盔里，他一低头，甚至能看到自己腰间的“武器包”。 “wow，这太酷了。”刘志伟说着取出了唯一的一把手|枪。 “记住，你得按手|枪上的按键切换枪械类型和子弹！”瑞克看着屏幕说道。 这时看到“彼得”站起来的埋伏的霸王龙们突然试探性地对他送出了一发子弹。 “zeo小心！”彼得猛地叫了起来。 刘志伟的身体突然一矮，另一枚子弹又冲他飞射过来，他猛地向前一扑，身体做出了个弓形。可是接着面前就是一捧血花。 “吃药！快吃药！你还没有死亡！” 杰瑞恨不得上去给刘志伟喂药。 刘志伟连忙掏出“包裹”里的药包，按动了上面的按键。血条立刻上涨，刘志伟不用飓风的人提醒，立刻窜进了一旁无人的越野车后面。 “这就是我说过的判定无效，”瑞克对刘志伟解释说，“人物在这个状态下只能趴到在地，他没有弓背的动作设计，你只会中弹。而且你只有几个简单的动作，比如跑、跳、蹲下……” 刘志伟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在越野车的后面练习了一下人物的限制，接着他对瑞克说：“能将我的声音开大一些吗？能更方便我听见别人的动作。” 彼得冲过去给刘志伟调大音量。 “所以我们的目标是什么？”刘志伟端着枪问道。 “抢到金蛋，”丹耿直地说，“终极目标。”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想办法找到金蛋究竟在哪儿。”杰瑞说，“它会随机选择地点出现，通常也会随机选择时间，甚至会改变位置。” “地毯式搜索是一种办法，”罗杰说，“但是通常我们不会这么干，金蛋的出现位置遵循的虽然是随机数，但是在它出现在我们视野可见范围内的同一区域的概率却没有那么大。所以考虑到概率的问题，当我们呈网格分布站在相应的格点上时，我们能够最大概率发现金蛋……” 刘志伟问道：“那在找到金蛋之前呢？” “打架。”罗杰说。 “啊？” “减少对手成员的数量，”彼得用了个更加官方的解释，“每次大家的策略都差不多，减少对手的数量就减小了我们拿不到金蛋的风险。” 刘志伟点了点头，忽然将脑袋探出越野车，提起枪冲对方开了一枪。 “嘿！你在干什么！他们会朝你集火的！”罗杰顿时大叫起来，跑到自己的座位上操纵人物向刘志伟匍匐前进。刘志伟开完那一枪之后，果然密集的子弹就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罗杰根本无法前进。 “每个人有多少子弹？”刘志伟问。 “看枪的类型，”瑞克抢答道，“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子弹都比你一个人的多。” “好吧。”刘志伟说着从口袋里翻找起来。 所有人都没搞懂他在翻什么。霸王龙的成员们在警惕中看到一面白旗从越野车后面慢悠悠地举了起来。 所有人：“……” “这一定不是彼得。” “这绝不是彼得，他只会把他包裹里的白旗扔了。” “这家伙是个新手。” “散伙吧，他根本没有威胁。” 在刘志伟举起白旗之后，对方的人果然渐渐散开了，尽管他们都还十分警惕。 埋伏在一旁的罗杰此刻很想表示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队友。 “zeo，你最好安全地离开，他们会找一个人来点杀你，其他的任会暂时脱离队伍，是你逃跑的好时机……”彼得谨慎而关切地说。 “好的。”刘志伟答应了一声，猫着腰离开了卡车。 可就在他离开卡车的一瞬间，他忽然猛地加速奔跑，举起手冲着一个方向就是一枪，在所有人的懵逼中，一个霸王龙的成员应声倒地。 “shit!”罗杰猛地大叫了一声。 霸王龙刚刚散开的人又飞快冲向刘志伟，加大火力扫射，可刘志伟紧接着又冲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霸王龙成员，躲在他的身后开枪击中了距离他们最近的持枪者。 他就在自己人身边，因此开机关枪扫射的霸王龙成员都放下了他们的机关枪，可接着问题来了，他们能够精准击中远方的目标，一枪不行来两枪，可当两个目标挨得过近呢？ 霸王龙和飓风的成员从来不会挨得那么近，他们失手冒的风险是丧失第三个自己的成员。 刘志伟挨着的人发现手|枪已经很难使用，他换成了小刀。 可不管他怎么疯狂地砍刺，不习惯使用小刀的他无法同时操控小刀的走向和身体的移动，他居然在那么近的距离里始终无法刺中刘志伟，而对方在这个时候已经点射带走了三个人。每一枪都是毫无顾忌正中对方脑门，让对方来不及找补。 飓风的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屏幕或者刘志伟，丹手里的键盘“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刘志伟身边的人实在受不了了，给了自己一枪果断自杀，他的伙伴配合默契，立刻用机关枪对刘志伟扫射。刘志伟就地一扑，趴在地上装死。他的手中拿着药包，让那些疯狂对他射击的子弹每击中他一下就能够补回来。 一个拿着机关枪的霸王龙成员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就在他几乎完全阻挡刘志伟视线的同时，刘志伟猛地抬起手，给了对方最后一枪！ 对方在刘志伟身上一通扫射，刘志伟的药包用尽，人物屏幕上显示出了灰色的：you die。 刘志伟摘下了头盔：“抱歉彼得，我用光了你的生命。” “jesus christ！”杰瑞顿了两秒才疯狂地尖叫起来。刘志伟几分钟内带走了对方七个人！ “我们赢的时候加起来都没有杀死他们超过五个人！” 罗杰愣了半晌，猛地对刘志伟说：“我的账号还有两条命，你可以继续用我的！” “罗杰，你之前才拒绝了他，我还有三条命，这次我的名字会登上最高shooting record！” 乔恩在办公室里没有找到刘志伟，当他听说刘志伟在核心技术部的时候，他立刻走向了那间粉色的大办公室。可他一进门，就看到所有人都在疯狂地对刘志伟尖叫，瑞克正在接霸王龙打来的电话：“……什么？外挂？不存在的。我们这个月赢定了，我会让这个游戏进入全息时代……枪手？还有什么枪手能在这个游戏里存在？……不，我不告诉你，这是我们的秘密武器……” 刘志伟：这叫兵不厌诈。 二百四十四 二百四十四 刘志伟没能在飓风待太久, 他被乔恩拉走的时候隐约觉得乔恩心情不太好, 但是他没有立刻问出来。乔恩带着刘志伟离开的时候程序员们忍不住问道：“现在就离开吗？” “我们在度蜜月, ”乔恩硬邦邦地说，“没空工作。” 程序员们：“……” 乔恩跟刘志伟离开的时候没有惊动记者, 当他们的车消失在视线中后，楼上趴在玻璃窗上看着的程序员们立刻冲向了莫娜的办公室。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乔恩看上去……” 莫娜坐在办公桌前叹了一口气：“还能是什么，他想要大张旗鼓地公开他和zeo的婚礼，但是董事会都不同意。” “为什么？”瑞克忍不住问。 “乔恩任性太久了, 他离开飓风整整一年，董事会不能接受一个这样的飓风带领人，而他一回来就是宣布自己的婚讯，他们对他的决策力和执行力不再信任, 当然也不会同意他的这个听上去更加荒唐的决定。”莫娜很犯愁地说。 “可乔恩是飓风的创始人！”杰瑞大叫了起来，“有谁会想将飓风的创始人的创意者赶走？！” “罢免创始人可不是没有先例，”莫娜挑了挑眉毛，“只要他们有充足的理由和总数超过乔恩的股权。” 所有人面面相觑。 “乔恩……他至少有一半股份对吗？”瑞克小心地问。 “乔恩可没有50%的股份，”莫娜撇了撇嘴角，“可当然了，也不可能每一个都站在他的对立面。好了，你们该回去工作了, 我知道你们已经打了一下午的游戏。在绝地竞赛里战胜霸王龙可不等于在商业上战胜霸王龙。” 所有程序员灰溜溜地回到了他们的办公室。 莫娜坐在她的椅子里陷入了沉思。乔恩在安乐死的时候曾经试图将自己的所有股权分割, 一部分继任给陆易, 一部分继任给莫娜。而陆易随后提出了有关刘志伟的财产协议。董事会对这两种方案都完全知情, 在当时他们看来, 这两种方案里的无论哪一种都是荒谬至极的，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支持乔恩，他的坚定拥护者从没想过他会真的安乐死，而他们也都坚定地认为乔恩对飓风有着最大的作用。 可一年过去了。 乔恩一次都没有在飓风露面，无数人在一次次的焦头烂额中失去对他的信任，也发现自己能够掌握他们曾经以为自己不能掌握的事。他们在发现自己能力的同时意识到了乔恩的无能和任性。就像乔恩曾经说过的，没有他，飓风照样能够存活下去。 乔恩现在的回归对许多人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他们现在拒绝乔恩的婚礼，并不是不接受zeo，而是不接受他们曾经以为是个玩笑的第二套方案。如果必须要接受乔恩的任性，他们想要的是第一套方案——没有乔恩的飓风。 这在一年前的所有人眼里几乎是个绝对想不到的笑话。所有人的第一想法是——没有乔恩的飓风是什么？只是个空壳！可现在，事实证明了没有乔恩的飓风依旧是世界前十的企业之一，拥有高精尖的人才和用户数量最高的系统，没有产生任何改变。 乔恩的消失固然会给他们的用户群体造成冲击，可过去的一年用户们使用的是没有乔恩主宰的产品和服务，他们没有发出超出预期的抱怨。 如果没有乔恩—— 回去的路上乔恩一直很沉默，刘志伟感觉到了什么，可他并不了解飓风的内部事务，不敢轻易询问。 车开了半路后，刘志伟终于开口了：“你还好吗？” “你们玩了些什么？”乔恩没有回答，反问了刘志伟一句。 “哦，你经常玩的那个游戏，只是随便跟他们玩玩。”刘志伟说。 “高兴吗？”乔恩又问。 刘志伟楞了一下，接着微笑起来：“挺开心的，本来还有点怕融入不了，可是真的相处起来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他们都很热情，对我很好。” 见乔恩不吭声，刘志伟又继续补充道：“他们是个很好的团队，很有凝聚力。你知道在中国很多人工作只是为了赚钱，社会压力让人们对工作没有更多的选择性，也自然产生了更多不满。人们在日复一日的不满中工作，只会产生疲惫和厌烦。可在这里，在飓风，我觉得他们是因为喜欢这份工作才干的。他们的心态年轻得就像——就像你一样。” 乔恩看了一眼刘志伟，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刘志伟的腿上。刘志伟用一只手覆盖住他的手背，问道：“……你怎么了？” 乔恩将自己的手掌翻了过来，扣住了刘志伟的手，说道：“明天我们去看鲸鱼。” 刘志伟怔了一下：“……鲸鱼？！” “没错，我告诉过你的，我在波士顿有一艘游艇，运气好天晴的时候在那儿能看到鲸鱼。” 凌晨四点，中国。 深夜里，陆易接到了一通电话。因为珊娜的孕期，陆易将铃声调成了震动，可在凌晨四点这个时候，他通常睡得很浅。手机的震动声惊醒了他，他一伸手迅速挂断了电话，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他的眉头皱了皱，轻手轻脚地从**起来，将珊娜的被子掖好，离开了房间。 外面的天色还很暗，晨光微微染红了夜幕，他回播给打来电话的号码：“发什么什么事了吗，莫娜？” …… 珊娜在陆易回来的时候被惊醒了。天色已经亮了，她最近变得很嗜睡。她迷糊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陆易，握住他伸过来的手说：“你去哪儿了？” “我哪儿也没去，”陆易说，“你想喝点什么吗？” 珊娜渐渐清醒了过来，她感觉到陆易的手是冷的。她躺在**，盯着陆易问：“你要去哪儿？” “我哪儿也不去。”陆易又说。 珊娜盯了陆易一会儿，慢慢地坐了起来，她说：“我想喝水，想吃烤得又软又热的华夫饼，还要一杯新鲜的牛奶。” 陆易吻了吻她的额头，手放在了她已经隆起的小腹上：“那她想吃什么？” “嘿，你怎么知道是她而不是他。”珊娜弯起了嘴角。 “我当然知道，”陆易说，“因为我们的男孩儿得保护自己的妹妹，被留下的一定是‘她’。” 珊娜的眼睛垂了下去，又微微弯了起来：“你怎么知道原来的是一男一女？” “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母亲很漂亮，她有女孩儿的几率会更大，如果父亲很有势力，那么生男孩儿的几率会更大……我至少有钱让你生一对双胞胎，而我知道我的女朋友很漂亮，非常漂亮，”陆易说，“他们至少也得有一个女孩儿。” 珊娜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么你的小女儿现在还想要吃半份华夫饼。” “我现在就去烤，”陆易又吻了吻她的额头，接着又重复了一遍，“哪儿也不去。” 莫娜挂掉了电话。她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客厅里，沙发边上只开了一盏落地灯，面前的茶几上有一杯红酒。她对陆易给她的答案并不意外，可正因为不意外，她的眉头才皱了起来。 没有飓风的乔恩…… 莫娜在飓风工作了八年，她的青春和辉煌都在这个企业里。可在乔恩的时代里，整个外界没有多少人知道莫娜，直到乔恩离开。新产品的发布会因为乔恩的缺失成了她的任务，她站在发布会的演讲台上，告诉世界飓风的新产品，现在大众们说的不再是：“乔恩今年的新系统……” 而是：“莫娜今年推出的新服务……”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飓风的ceo，而不是乔恩。 时代变了。 曾经所有人都是乔恩的信徒，可当信仰本身抛弃了他的信徒，信仰自然也就失去了他本身的地位和拥护。 这是双方相互的抛弃，有人已经先一步迈了出来，为了占有对自己更大的利益，还有许多人站在那条临界线上迟疑。 莫娜知道自己就站在那条线上。 她曾经是乔恩坚定的拥护者，她像所有人一样将他当做了神，可有一天她发现这个神并没有那么强大，而她甚至可以取代神的地位。 莫娜的年纪比乔恩更大，她快要四十岁了，她将自己最强也最多的经历抛给了飓风，她没有爱人也没有孩子，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驱逐乔恩能获得她想要的东西。 莫娜抿了一口红酒，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很了解乔恩。乔恩是个天才，任性妄为，却也天赋过人。他建立飓风并不轻松，可却也比别人容易得多。他一旦工作就不分昼夜，他也有很严重的抑郁症。 莫娜没有参与他建立飓风的初期，但是她看到了乔恩如何运营整个帝国。乔恩认真地运营他的帝国。 莫娜又抿了一口酒。她用两根手指托着颌骨和太阳穴，沉默了很久。 乔恩也是她的朋友。 莫娜沉默了好一会儿，将酒杯放在了桌上，关掉了落地灯。可她没有离开沙发，就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二百四十五 二百四十五 乔恩第二天破天荒起了个大早。他定了飞往波士顿的机票, 刘志伟被他的闹铃吵醒, 茫然地起床收拾东西。 “不用带什么, 游艇上什么都有。”乔恩很随意地将自己的墨镜和沙滩裤带上，背上刘志伟空空的背包就出了门。 刘志伟没有反应过来就跟着他上了车。 纽约和波士顿的距离很近, 刚刚坐过十几个小时飞机的刘志伟现在这一班飞机像是刚上机就下机了一样。 司机开车前还问了乔恩一句：“不使用私人飞机吗？” 刘志伟：“……” “不想用。”乔恩随口说了一句，戴上墨镜就闭目养神。刘志伟看得出乔恩的心情还是不好，因此他也没有多说话，只是在一旁翻起了近期的电影。 “你在看什么？”乔恩在刘志伟翻了一段时间后忍不住问。 “最近的电影, ”刘志伟说，“好不容易来这儿了，想看一些没有被国内引进的片子。” 乔恩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他的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立刻说道：“《五十度灰》怎么样？” “……”刘志伟一时无话可说。 “中国肯定不会引进。”乔恩很笃定地说, “你们都太单纯了。” 刘志伟：“……你想看这部吗？” “我想和你一起看。” 刘志伟见乔恩忽然心情转好，于是试探性地说：“你有……嗯……在家里能看的方式吗？” “当然！”乔恩立刻说道，“我能买到dvd，当然我们也能在线上看！” 于是当他们下飞机后，乔恩迫不及待地冲向了自己的游艇。刘志伟知道那不是为了向他展示乔恩他的游艇，而是想跟他一起看《五十度灰》。 乔恩的游艇就在波士顿的四号海港边上，整个海港非常新，一侧泊满了船只, 另一侧却只有一艘巨大的游艇。 波士顿是个夏天气温非常舒适的海港城市, 一下飞机乔恩就叫了一辆车, 当他们到达四号海港边的时候, 刘志伟一眼就看到了那艘巨大的游艇。在刘志伟的概念里, 那种尺寸的游艇已经不能被称作游艇，而应当被称作游轮了。 见刘志伟目瞪口呆地站在海港的边缘，乔恩拽了他一把说：“我已经让船长就位了，来吧。” 刘志伟指着那首巨大的游艇说：“这是你的？” 乔恩瞥了一眼：“可以算是我的。” “这是什么意思？” “我给飓风的成员买的，”乔恩说，“飓风的大部分聚会都在这首游艇上举办，但是它太笨重了，平时我一个人不会使用它。” 刘志伟：“……” 乔恩看着刘志伟的表情说：“不过我们今天不会用它，你想上去看看吗？” 刘志伟立刻松了一口气，“我对使用贵重的东西都很有压力，你知道的。” 乔恩立刻说：“那你对使用我也很有压力吗？” “……”刘志伟再一次对乔恩的黄色笑话报以老拳。 乔恩的船长已经站在了甲板上，看到乔恩的时候，他立刻迎了上来，热情地说：“乔恩！好久不见！真高兴看到你站起来了！一个全新的你！” “很高兴见到你一切都好，老朋友。”乔恩同他拥抱了一下，接着向他展示出了身后的刘志伟，“我的‘主治医生’。” “这一定是zeo！”船长立刻热情地拥抱了一下刘志伟。他的胡子扎得刘志伟脖子有点儿痒。 “zeo，这是麦克。”乔恩很简单地对刘志伟介绍说，“他已经为我管理游艇七年了。他是个很有经验的船长。” 刘志伟立刻说了几句简单地寒暄。 麦克搭着他的肩膀挤了挤眼睛：“你成年了吗？” 刘志伟：“……当然了。” 麦克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上船吧伙计们，乔恩可是个大目标，一会儿就会有不少人发现他的。” 刘志伟立刻跟着麦克上了那艘巨大的游艇。 “飓风的家伙们经常会来这儿开派对，”麦克一边走一边说，“注意脚下——乔恩，他们在你不在的时候起码开了三十次。” “我就知道他们懒惰了很多！”乔恩立刻叫了起来。 “这是他们的会议厅，虽然被叫做会议厅，但是多数时候大家只是在这儿喝酒。”麦克带刘志伟走进了一个很大的厅，里面摆放了不少桌椅凳子。 “还会打牌，”乔恩补充了一句，“还会玩抓鬼游戏。” 刘志伟：“……” 麦克带刘志伟参观完了整个大游艇，乔恩和他几乎将每个角落都说出了一段故事，比如彼得永远爱打着他的笔记本过来找一个固定的角落打游戏，罗杰永远会炫耀他的那颗花生，杰瑞每次都会邀请不同的男伴陪他来玩，而且通常会同对方在这儿度过美妙的一夜后将人赶走，开始同丹和其他人分享对方的优点和缺点——特指**。 “最大的活动是，他们会联机打绝地竞赛，”麦克在一旁翻了个白眼，“通宵一整晚。我是说，在游轮上不跳舞、不社交，他们打游戏。” 刘志伟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时候我们也会邀请霸王龙，”乔恩说，“跟霸王龙在同一个房间打游戏会更妙，因为他们通常会输到底裤都不剩。” “……你们还会跟霸王龙一起聚会？”刘志伟忍不住问。 “当然，”乔恩说，“霸王龙在波士顿就有个分公司，乔纳森经常带着他的团队来新英格兰度假。我们对面的那群游艇里有一艘就是乔纳森的。” 刘志伟不懂这帮商业竞争对手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走完了一整座游艇后，麦克带着他们过度到了乔恩希望同刘志伟度过一整天的小游艇上。 有了前一艘游艇的对比，刘志伟竟然觉得这艘小游艇不算什么了。他顺口问了一句：“购买这艘游艇多少钱？” “我不太记得了，”乔恩说，“也许一千万？” “一千七百万。”一旁的麦克提醒乔恩。 “哦，谢谢，”乔恩转向了刘志伟，“一千七百万。” 刘志伟：“……” 乔恩想了一会儿，忽然说：“嘿，我几乎能卖掉这艘游艇开个新的公司。” “你又想发展什么新的兴趣了吗？”麦克微笑着，他没有将乔恩的话当真，可是刘志伟却咯噔了一下。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在飓风有点儿无聊。”乔恩挥了挥手，没有对这个话题深入开展下去。他和麦克带着刘志伟展示了一遍小游艇的各个部分之后，乔恩对刘志伟说：“我们可以自己驾驶它，我会教你。” “我开不好的……还是让船长来……”刘志伟立刻说。 “麦克晚上可不上班。”乔恩说着拉着刘志伟来到了甲板上，“我会先带你体验一下美国杯的十二米游艇，然后回到我们的船上。” 刘志伟随即跟着乔恩登上了一艘狭窄细长的帆船艇。船身很浅，船帆非常高，那上面已经有两个水手等候着了。麦克同水手们打了招呼，帮助乔恩和刘志伟上了船。 “你可以坐在后面，也可以坐在前面，但是在水手们升降船帆的时候，得回到船舵后面来，明白吗？”麦克嘱咐完刘志伟后，立刻又嘱咐乔恩，“我知道你现在可以站起来了，可是你依旧不能到前面去，明白吗？我不想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家伙落水。” “没关系，zeo会游泳。”乔恩满不在乎地说。 “乔恩！”刘志伟和麦克一起叫了起来。 “好吧，”乔恩妥协地举起双手，“但是这一次我一定要掌舵，我想干这件事很久了。” 麦克拿他没辙，让水手们扬起了帆。巨大的白帆一个个撑开，刘志伟新奇又兴奋地握住钢丝栏杆，忍不住问道：“这种钢丝不会太危险吗？” “只要你握稳，”麦克说，“如果美国杯的选手们都不会从船上掉下来，那么你也不会。” “我只见到过船翻了，还没见到过人掉下水。”乔恩突然插了一句嘴。 刘志伟和麦克：“……” 船帆扬起之后，船速立刻加快了，麦克掌握着船舵，将帆船驶出船多的海港。无数海鸥在他们的上空飞翔，温暖的海风将刘志伟满头盘旋着的杂念吹得一干二净。 “我想我们可以加个速。”乔恩对麦克说。 “我们才刚开始，乔恩。”麦克警告他。 没有多久麦克开始加速了。他将舵盘一转，船身开始倾斜，刘志伟叫了一声，立刻握紧了紧绷的钢丝栏杆，只感觉到风速变得越来越快，海浪声也越来越大。 “该我了该我了！”乔恩兴奋地夺过舵盘，对水手们高喊道，“注意！” 他立刻猛地将船舵转向了另一个方向。水手们连忙手忙脚乱地更换船帆的方向，船身开始疯狂倾斜向另一边，刘志伟几乎能感觉到身后的海水溅到了自己的背上，甲板上开始进水，刘志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对乔恩尖声叫道：“乔恩！你疯了！” 乔恩哈哈大笑了起来：“放心，宝贝儿，我的经验充足。” 海浪一刻不停地往疯狂倾斜的甲板上拍打，海水几乎拍在刘志伟的脸上。刘志伟的裤子湿了一大半，他几乎是躺在甲板上挽着钢丝，血压都升到了最高！ “麦克！麦克！”刘志伟大叫起来，“阻止乔恩！我们会翻船的！” “乔恩，注意前面的桥。”没想到麦克只是很冷静地提醒了一句，乔恩立刻转了舵向，船身又渐渐倾斜向了另一侧。刘志伟连滚带爬地往另一头扑，随着倾斜角度越来越大，刘志伟禁不住一点点提高了音量：“wow——wow——wow!乔恩！！！” 乔恩大笑了起来，风灌了他一嘴巴。他仿佛放下什么一般高吼了一声：“喔——！” 刘志伟忍不住盯着乔恩大笑的面孔怔了怔。 乔恩是个走在刀尖上的艺术家。 不知道为什么，刘志伟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这样一个定义。 乔恩会在最危险疯狂的时候产生最大胆的创想，他来这儿不是为了刘志伟，是为了突破自己的困境。 刘志伟的手一松，身体突然猛地下滑了一段，他吓得立刻扳住一旁所有能抓的东西，惊出了一身冷汗：“shit!乔恩！” 乔恩一直疯到了他觉得尽兴为止。刘志伟回去的路上几乎全身都湿透了，体力和精力耗得一干二净。他口渴得要命，在船上没能喝水——因为他不敢松开握紧钢丝的手。 乔恩显得很畅快，来时候的抑郁和不快仿佛都消失了，当他们回到小游艇上时，那种稳定的感觉让刘志伟感觉再没有什么比大地更安全的地方了——尽管他还是在船上。 “我们要上岸去吃东西吗？”刘志伟眼巴巴地看着乔恩问。 “不，有厨师会将吃的送到船上，我定了一套很棒的大餐，”乔恩说着同麦克握手，告别了对方，“我们今晚都会在船上度过，远离陆地、远离城市、远离飓风——” 乔恩说着来到了驾驶室。 刘志伟对先前他的驾驶心有余悸，可这一次也许是因为游艇体积的关系，船身很稳，没有一点要冒险的样子。 刘志伟放下了一颗吊起的心，问道：“飓风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乔恩嘴角的笑容微微放了下来。 天色已经暗了，穿上的灯亮了起来。装饰性的小灯泡挂在船舱的任何一个视线可及的地方，充满着乔恩风格的温馨。 “他们想罢免我。”乔恩很直接地说。 “什么？！”刘志伟猛地愣住了。 “因为我想公开跟你的婚讯，他们就想罢免我，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乔恩嘲讽地哼笑了一声。 刘志伟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从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乔恩的绊脚石。这个消息几乎让他措手不及。 “他们怎么可能——我是说——你是飓风的头儿……” “可飓风不止属于我一个人，”乔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生下了一个孩子，接下去的事情就不再由你控制。这很正常。现在他找到了对自己发展更有利的方式，他们不再需要我了，也因此他们不再想要听我的命令了。” 刘志伟说不出话来，只能呆立在那儿，好半晌他才说：“……对不起。” “嘿，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乔恩立刻荒唐地转过来看向他，“听我说，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明白吗？我只是恰好到了这个节点，他们用了一个可笑的理由来试图驱逐我。这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如果我想要一个新的开始，那么我就有一个新的开始——而且我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乔恩绕口令般的话将刘志伟绕晕了。 “陆易的确弄明白了一点，我比我想象的更看重飓风，”乔恩看着前方说，“哪怕我已经下决心扔掉一切……嘿，我们就停在这儿吧。”乔恩说着抛了锚，一语双关地中止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餐厅不久就会送餐来，你想跟我一起装饰这里吗？”乔恩说着走向了后方的船舱，“我有一大箱装饰品……” 刘志伟跟上乔恩，只觉得脚步越来越沉重。乔恩像个孩子一样从储藏室里翻出了几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用过的和没有用过的装饰品。 “这个游艇通常只有我一个人在用，有时候会有我的两三个朋友，有时候莫娜也会在这儿……”乔恩一边将东西取出来一边说，“可你知道她是第一个反对我的人吗？她有不少飓风的股权，除了我和陆易，她就是第三大股东。你知道这种信任的人站在对立面的感觉吗？” 刘志伟想起了乔恩从前的事。那个时候他的合伙人也离开了他，并且造成了他长久以来的残疾。 刘志伟知道这对乔恩的伤害有多么深。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乔恩抬起了头来，他的面孔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带着笑容，“我有了你。” 刘志伟抿紧了嘴唇。 “嘿，我发现了烟火！” 刘志伟看着乔恩找出玩具烟火，随手点燃了它，那种手持式的烟火在他们面前冒着火星放着光。 “乔恩。” “看，它们还能用呢！” “乔恩，”刘志伟握住了乔恩的手，“听我说，如果那对你很重要，那就不要丢掉他。” 乔恩一言不发地盯住了刘志伟。 “放弃并不是个最好最勇敢的选择，”刘志伟盯着乔恩绿色的眼睛，“你教会了我怎么夺回自己的东西，你应该明白，这是你的东西，现在它需要你去夺回它。” 乔恩手里的烟火渐渐灭了，可他在刘志伟的眼睛里看到了另一种烟火。 “不是只有放弃一样东西才能获得另一样，”刘志伟握紧了他的手，“我跟你已经结婚了，我永远属于你，就像飓风一样。 “你说过只要你活着一天就在创造新东西，向他们证明这一点。”刘志伟坚定地看着乔恩的眼睛，“证明有你在的飓风才是真正的飓风。证明飓风是你的东西——就像证明我是你的一样。” 哦耶。 二百四十六 二百四十六 送餐的时间到了, 岸边一艘点着灯光的小船渐渐驶了过来。城市的灯光、船舶的灯光、大桥的灯光都星星点点地倒映在海面上。乔恩和刘志伟一起将箱子里的所有装饰品都布置到了船上的角角落落, 几乎将整艘船打扮成了一棵圣诞树。 乔恩看表的同时, 刘志伟看到那艘离港的小船驶近了，船头站着一个穿着讲究的男人, 他的身后有几个厨师端着盖着盖子的餐盘，餐盘的周围摆满了蜡烛。 刘志伟迎到船舷边上一看，立刻回头想向乔恩汇报，没想到船头的男人先开了口：“好久不见, 乔恩！” 乔恩站在甲板上挑着眉毛看着对方：“乔纳森，我可不记得我邀请你了。” 刘志伟愣了一下，接着猛地反应过来看向对方，差点把自己的脖子扭了。 乔纳森, 乔恩的对头公司霸王龙的头儿，纳西萨斯系统的持有人。就连霸王龙刘志伟都只在网上听说过，别说乔纳森。可他现在都跟飓风的乔恩结婚了，见到乔纳森似乎也不是一件令人惊讶的事。 乔纳森的年纪显然比乔恩更大，他留了漂亮的胡子，胡子和头发都是灰白色的，那种颜色没有让他显得老，反而带来了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他像个英国绅士一样对乔恩和刘志伟抬了抬自己头上的帽子, 微笑着在水手的帮助下上了船。 “我听说你带着你的未婚夫回来了, 你不愿意向我介绍一下吗？”乔纳森登上了船, 乔恩却没有太大的反对。那些厨师和水手正在将食物和餐具一样样摆上甲板。他们非常熟练, 很快就将整个空荡荡的甲板布置得漂亮而温馨, 圆桌上摆满了餐盘，一旁还摆了一个酒架，上面摆满了酒和各种酒杯。 乔纳森选了一瓶香槟，亲自打开给一个杯子倒酒，递给了刘志伟：“很高兴见到你，乔恩的未婚夫。” “是丈夫。”乔恩很不客气地反驳了一句，接过了乔纳森递给他的另一杯酒，“我们已经结婚了，只是想补办个婚礼。” 乔纳森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结婚了？这我可没听说。” “你不必听说所有事。”乔恩嘲讽道。 “至少我听到了你即将被罢免的消息。”乔纳森微笑着同乔恩碰了个杯，在餐桌的一侧坐下了，“因为你的未婚——丈夫。” 乔恩的脸色耷拉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恐怕高兴坏了。” “这对霸王龙来说并不是个坏消息，”乔纳森说，“如果你离开飓风，霸王龙能在两年内成为整个行业的领头羊。” “哦，你终于承认飓风是目前行业的领头羊了吗？”乔恩开始切厨师分给他的牛排，刘志伟的面前也被分了一份。他没有什么插嘴的余地，只能一边心惊胆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往嘴里送牛肉。 牛肉好吃得过分，刘志伟忍不住发出了响亮的吞咽声。 “——抱歉。” “你喜欢吗？我门可以都订这家的餐。”乔恩说道。 “谢谢，这也是我最喜欢的餐厅。”乔纳森紧接着说。 刘志伟：“……” 乔恩对着乔纳森直白地翻了个白眼说道：“乔纳森，查理还没有吃空你的薪水吗？” “……我很感谢你将他送到了霸王龙，”刘志伟觉得乔纳森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知道你回到飓风，我本打算将他送回来，可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你离开飓风，就算没有查理，飓风也会很快丧失它的地位。” 乔恩发出了一声哼笑，他用餐巾抹了抹嘴：“要让你失望了，我可没有放弃飓风的意思。” 乔纳森盯住了乔恩。 “有些人觉得他们足够了解飓风，足以掌握飓风的一切，”乔恩说，“这只不过是我让他们产生的错觉。” 乔纳森放下了自己的酒杯。 “有一段时间我的确想要放弃它，”乔恩用手指轻轻旋转自己的酒杯，“我放弃了我的一切，包括我自己——可有人在我放弃的时候接纳了我的所有。我一直到死都将是他的，我的飓风也是他的所有物。” “乔恩……”刘志伟有些不知所措地握住了乔恩的手。 乔纳森深深地看了他们一会儿，接着他举起了手里的香槟向他们示意，说道：“祝福你们。”接着他一口喝干了杯子里剩下的香槟，站起来扣上了自己的正装，“我该走了，我会在岸上等你。” 乔恩没有起身送他，只是对他举了举酒杯：“帮我向查理问好，希望他一直持续给你找麻烦。” “用不着你嘱咐，他一直在成功给我找麻烦。”乔纳森扯了扯嘴角。他迈着自如绅士的步伐走到船边，站在那儿，忽然背对着乔恩说道：“如果飓风没有乔恩·威廉姆斯，它就不是飓风。” 然后他走下了游艇，回到了自己的小船上。 厨师和侍者陆续离开游艇，留下了一桌的食物。他们会在第二天游艇靠岸的时候再来回收餐盘。 等乔纳森的小船离开了好一段，乔恩才起身来到船边，眺望着对方离开的方向。 刘志伟忍不住说道：“我觉得你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坏。” 乔恩扭过了头来，嘴角微微弯了起来：“哦，我们势不两立。” 乔纳森回到了岸上。岸边有人正在等他。一个棕发的青年怒气冲冲地上前来问道：“乔恩怎么样？你应该带我上去！” “让你搞砸他的约会？”乔纳森瞥了他一眼，“查理，请你至少对你是个麻烦精这点有点儿自知之明。” 查理愤怒地说道：“我不是！” 乔纳森没有理他：“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去哪儿？”查理忍不住问，“乔恩真的要被驱逐了吗？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有可能成为飓风的ceo……” “别高兴得太早，”乔纳森一边走一边说，“乔恩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什么意思？”查理追上了乔纳森一刻不停地问。 “他就像是……重获新生。”乔纳森低声说，“这让我又高兴，又害怕。” 乔纳森带来的食物让刘志伟对美国的餐饮彻底改观，可当他知道这是一家意大利餐厅时，他只能再一次失望了。乔恩说道：“看见了吗？美国没有自己的食物，所有好吃的东西都来自别的国家，我们唯一出名的只有垃圾食品。” 刘志伟找不到反驳的点。 他们将酒架和盘子简单收拾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乔恩本打算去游艇上的游戏室和刘志伟打联机游戏，却在看到游戏室里的投影仪时忽然想起了他们来时商量好的活动——“zeo，movie time（电影时间）。” 刘志伟正想问什么电影，接着猛地想了起来——《五十度灰》。 迎着乔恩的目光，刘志伟的视线慢慢地平移开去：“……好吧。” 乔恩和刘志伟第二天就再度回到了纽约。乔恩本来为刘志伟和他的这趟“蜜月”准备了无数安排，却在到达这儿的第三天就删掉了所有的计划。 让他删掉计划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志伟。 “乔尼，现在是你的关键时刻，”刘志伟在汽车里对犹豫不定的乔恩说，“是否陪伴我并不能作为衡量你有多爱我的标准，我也不需要你在我和你的事业中只能选一样，从朋友的角度出发，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待在飓风。” “可你是我的丈夫。”乔恩说。 “我们之间并不只有爱情。”刘志伟吻了吻乔恩的嘴角。 乔恩沉默了一会儿，吻了吻刘志伟的手掌心，然后下了车。 飓风大楼就在面前，刘志伟看着乔恩走进了大门。他还拄着拐杖，可看着他的背影，没有人觉得他是个需要被照顾和同情的残疾人。他向从前一样强大、坚固，甚至比从前更加强大。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刘志伟，目光落在了对方的手腕上。刘志伟的两手手腕外侧各有半圈红痕。 “你需要处理一下你的手腕吗？”司机问，“车后备箱里有医药箱。” 刘志伟楞了一下，连忙把长袖往下拉，遮住了手腕上了痕迹，红色从脖子根蔓延到了耳朵。 “……没关系，只是皮带……一点都不疼。”刘志伟撇开了视线，“能带我回家吗？我也得开始工作了。” 乔恩回到飓风的当天，美国媒体就报道了这则消息——被悬赏$1，000，000，000，000的那个家伙回来了。新闻配图是乔恩走进飓风的照片，他拄着拐杖，身边有一个搀扶他的青年，那个青年穿着黑色的衣服，带着黑色的帽子，看不清他的正面面孔。 所有的报道重心都集中在乔恩能够站立的腿上。在此之前，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乔恩站不起来，他每一次在照片和视频里的形象都离不开轮椅，可现在——他的轮椅不见了！ “据报道，乔恩过去一年在中国治愈了他的腿部问题……” “中国的临床医学近年来进展迅速……” “乔恩的健全回归是否象征着飓风的新时代来临……” “根据内部消息，飓风董事会即将罢免乔恩……” “过去一年乔恩在飓风的产出几乎为零……” “据统计，过去一年飓风产品受到的负|面评|价平均增长百分之……” “乔恩……” 全世界的媒体都开始报道相关消息，可官方既没有给出乔恩在哪里治愈的腿疾，也没有给出董事会是否真的要罢免乔恩，对此后乔恩的工作方向和态度更加没有一点儿透露。 蹲守在飓风外的媒体在此之后很少捕捉到乔恩进出飓风的影像，他像是完全没有离开过飓风似的，只能在夜间看到他的那一个楼层的灯光始终亮着。 那些报道播出的时候，有一群人根本没有关注乔恩的消息。她们搜集每一个报道的图片，只为了找出里面那个跟许多别的人混在一起的总是同乔恩一起进出的亚裔青年—— “又有一张新的！是zeo！” “窝草让我看看！” “这张简直帅晕我！” “为什么我们得在外媒播报别人的报道上挖空心思找爱豆[笑哭]……” “实力派演员的粉丝都是这么惨[跪下]……” “我们zeo真的连炒作都不会……我都给他的每条微博买了热门，可是他又不更新微博！” “我为我家爱豆操碎了心[捂脸]。” “总感觉这个群越来越小了，志伟哥再不曝光有点新作品，之前的火度不全败光了嘛。” “我好担心如果志伟跟乔恩的婚讯曝出，会有好多人说志伟哥嫁豪门抱大腿……” “+1。” “爱豆不产粮……快要饿死了……” “可如果志伟哥向那些流量明星一样频繁刷流量，可能也做不成他自己的那些作品吧……” “zeo到底去美国干啥去了呜呜呜呜，都半个月了……” 刘志伟戴着帽子从布鲁克林采风完回到了家。他拿来了乔恩的行程单，在半个月内走遍了他们应该一起去的地方。在计划里本来是两个人的旅行，成了刘志伟一个人和他的相机。 乔恩订的行程的每个落地点都没有距离纽约太远，刘志伟每天晚上都能风尘仆仆地回到家，这一回他没有走远，也因此回来得很早。 他刚打开门，就被一个拥抱兜头抱住了。 “我想你。”乔恩沙哑低沉的嗓音在刘志伟耳边沉沉地响起。 “我也想你。”刘志伟翘起了嘴角。 “我好像有几年没有见到你了。” “我几乎每天都给你送晚饭。” “我好像有几年没有跟你做|爱了。” “只有两个星期。” 乔恩深深吸了一口刘志伟的脖子：“可我想你。” 刘志伟拥紧了乔恩：“我知道。” 乔恩就那么拥抱着刘志伟很久很久。 “我得去一趟威尼斯，”刘志伟说，“你知道的，他们在等我。” 在他们原先的行程里，这一趟威尼斯是乔恩和刘志伟的婚礼之旅，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刘志伟没有问乔恩是否还会去威尼斯，是否还会同他举办婚礼。他知道乔恩正忙在头上，而他非去不可。他是《变装》的主演，他得参加威尼斯电影节。乔恩有他的事业，而他也有自己的事业。 “我会在那儿见你，”乔恩说，“你得给我留个位置。” “你不必非得去，”刘志伟松开了乔恩，“我和你的关系不会因为缺失一场婚礼而改变。” “嘿，我是谁？”乔恩盯着刘志伟说。 “乔恩。” “我是谁？” “乔恩·威廉姆斯。” “没错，我是乔恩·威廉姆斯，”乔恩按着刘志伟的肩膀，“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你守护了我的重要时刻，我也不能错过你的。” 刘志伟定定地看了乔恩一会儿，微笑了起来：“我会给你留一个位置，但是你不能迟到。” 乔恩笑了起来。他没有开心多久，一通电话打进了他的手机。 “接吧。”刘志伟示意犹豫不决的乔恩接电话。 “该死。”乔恩捏紧手机，还是接了起来。 “乔恩！调试出结果了！”瑞克在手机的那头激动地大喊。 “我现在就来。”乔恩当即说道。他刚说完就楞了一下，看向了刘志伟。 “我得开始我的工作了，”刘志伟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相机，“不需要你碍事。” 乔恩飞快地吻了一下刘志伟的嘴唇：“等我回来！” 刘志伟注视着乔恩离开的背影一直到他跳进车里。乔恩的腿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但是他已经不需要拐杖了。 当一个人有了某种欲|望和需求，就像植物一样，生根发芽的力量是惊人的。乔恩恢复得让人难以想象得快。 刘志伟举着相机上了楼，将他拍摄的片子都导入了一个文件夹。接着他打开了剪辑软件和手边的记事本。 那本记事本很厚，被使用太多次因而显得很旧。密密麻麻的笔记和分镜记录在上面。 他找出钢笔写下了新的几行字： “他曾在通往布鲁克林的地铁里弹奏过吉他，每天的收入是三十五元……” “纽约的地铁脏乱又燥热，像九十年代我曾在中国坐过的有轨电车……” “……他是乔恩·威廉姆斯，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哪怕在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刘志伟转而将目光投向了电脑，打开的剪辑到一半的影片里，随着他的鼠标拖动，闪现过好几个镜头。 他给乔恩编辑短信时的镜头，医院的镜头，他们做|爱的镜头，在西班牙跳伞时高喊着“我爱你”的镜头…… 刘志伟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眸子里缀满了星光。 片段被拖到了新的镜头，蔡雪出现在屏幕上： “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其实就是两个玩得不错的小孩儿聚在一起了。谁帮谁买点儿奶茶之类的吧。”蔡雪笑着说，脸上带着一抹绯红。 这周更新多点！ 二百四十七 二百四十七 刘志伟三天后登上了前往威尼斯的飞机。冯伊早已经到达了威尼斯, 在那头给刘志伟打了十几个跨国电话催他赶紧过来。 整个主创团队里, 只有刘志伟、冯伊、沈陶和白菲菲会参与这场颁奖典礼, 陈雏飞不知为什么，以在台湾拍戏的原因拒绝了前来参加, 但他准备好了可能会用到的演讲稿，让冯伊代为保管。 白菲菲会在颁奖当天到达，因此此刻会在威尼斯的只有冯伊和沈陶。 刘志伟知道冯伊对这事儿有多兴奋，准备了一身正装就出发了。他在颁奖典礼的前一天到达, 还有时间去特定的影院观赏一些前来展映的电影。这种机会机不可失，在刘志伟过去的二十八年人生中几乎是他的一大人生愿望之一。 刘志伟下机时就看到了前来接机的冯伊。冯伊穿了一身浅黄色的裙子，跟平时随意的风格相差挺大的，让刘志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我穿裙子啊？”冯伊白了他一眼, 探头探脑往他身后看，“怎么就你一个啊？你老公呢？” 刘志伟摸了摸鼻子：“他最近比较忙，颁奖典礼的时候再来。” 冯伊楞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啊？那你们婚礼呢？” 刘志伟和乔恩原先定的是在颁奖前举办婚礼，可现在乔恩却没有同刘志伟一道前来，这让冯伊有点儿奇怪。她没有沈陶的情商和察言观色的能力，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了出来。 冯伊的话音刚落，沈陶就出现了。她拍了一把冯伊的肩膀, 对刘志伟笑了笑说：“好啊。” 刘志伟连忙冲对方点了点头：“沈编剧。” “叫我沈陶就好, 演讲稿都准备好了吗？”沈陶打趣了一句, 刘志伟连忙笑着说：“做了十年梦了, 早就打完腹稿了。” 可其实刘志伟却并不觉得这次威尼斯电影节的各项奖项同他有什么关系。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够进入竞赛单元, 就算进入了，入围名单就有十几个，《变装》的题材是比较新，可刘志伟并不觉得他们有能力获奖。如果说有一丝获奖的可能，那也只能是编剧方面，沈陶的奖项。 刘志伟来这儿主要是为了亲身体验一下三大国际电影节之一的，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想到这里，刘志伟忽然想起冯伊应当已经知道他们在哪个单元。邀请函都寄到了冯伊的工作室，刘志伟通过冯伊知道了他们收到邀请函的消息，随后因为诸多其他的事，刘志伟没有注意，他的经纪人许庭也没有同他确认。刘志伟和冯伊的关系不错，许庭没想过冯伊至今没将邀请函交给刘志伟这种情况。 刘志伟正想问问，就见沈陶拍了拍冯伊说道，“别在机场杵着了，走吧。” 冯伊“哦”了一声，可一边走又一边接着问：“为什么乔恩不来啊？”刘志伟脑子里的问题直接消失了。 沈陶见冯伊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不合适，正想再次转移话题，就听到刘志伟说道：“我们可能不会举办婚礼了。” 冯伊和沈陶都楞了一下。 刘志伟笑了笑，很坦然地说：“他在目前的关键时期，我们的婚讯对他不利，反正我们已经结婚了，有没有婚礼都是一样的。” “怎么这样……”冯伊正要叫起来，就被沈陶打断了：“挺好的，那他短片还会来拍吗？” 说到先前的短片，冯伊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刘志伟和乔恩是要在这个月拍摄冯伊的反战短片的，如果乔恩连和刘志伟的婚礼都举办不了，他还能参与那个片子的拍摄吗？ “我想没问题……”刘志伟望向了别的方向，“……他是乔恩·威廉姆斯啊。” 冯伊下榻的宾馆下面就是一条水街，前往那儿需要乘坐小小的摇浆船。刘志伟的房间冯伊已经替他定好了，在颁奖典礼正式举办之前，他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在威尼斯采采风。刘志伟放下了自己的背包行礼后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冯伊没有订很商业化的大宾馆，古老的威尼斯小镇上的小旅馆就像是一户人家的租房。房间铺设有木制的地板，所有的家具都是木制的，被漆上了蓝色和黄色。窗台上摆满了花盆，打开窗下面能看到下面的水和水上的船。 刘志伟掏出了自己的相机，拍摄了一圈，然后夹着相机下了楼。冯伊也拿了她自己的相机，可她非要看刘志伟怎么拍的片子，干脆强行同刘志伟换了相机。 冯伊的相机是公司赞助的，和刘志伟的比较起来防抖效果更好一些，却也只能用于平时采风时候的拍摄。刘志伟一开始拍，就忘记了自己手里拿着的是别人的相机。 冯伊在一旁一会儿看看刘志伟拍的，一会儿拍拍自己的，还一会儿拍拍正在拍摄中的刘志伟。沈陶就负责在一旁看风景。他们坐在船上几乎逛遍了船能够去的地方，冯伊不断问刘志伟技术上的问题，对拍摄主题的见解，以及最近在做什么。 “我在拍一个纪录片，”刘志伟说，“生活纪录片。算是我一开始喜欢上拍摄的初衷吧。” 冯伊忍不住问：“有样片吗？好想看啊……” 刘志伟笑了笑：“这相机的卡里有几段我前天拍的，你可以看一看。” 冯伊立刻翻起了手中的刘志伟的相机。 所有的画面都很自然，镜头有些琐碎有些冗长，刘志伟没有刻意追求平稳，镜头有着走动的韵律感。他拍了不少街景，有些似乎是毫无目的的。冯伊看了好一会儿，问道：“这有什么特殊的点吗？” 每个导演在选取镜头的时候都有自己的想法，拍摄所有镜头只是一种浪费胶片的新手做法。刘志伟拍了那么多优秀的影片，他当然不是个新手。 “这里，这家书店，”刘志伟随手指着冯伊翻到的一个镜头，“是乔恩学生时代买过课外读物的书店。他很喜欢在里面看书。这张椅子是他最常用的椅子，图书管理员说他每个星期都至少有一整天坐在那张椅子上看书。” 冯伊张大了嘴：“——你这是在做研究啊？” 刘志伟笑了笑。 “你干嘛不直接问你老公？”冯伊又忍不住了，“他的大学总得他带你去啊。” “这是报复。”刘志伟微笑着说。 “什么报复？”冯伊一头雾水。 “他以前不经过我同意偷偷查了我的很多过去的经历和资料，现在轮到我了。”刘志伟说，“现在我知道他以前最喜欢吃哪辆餐车，点哪种食物，在哪棵树下面睡午觉，对哪个教师捣蛋……谁都知道他怎么建立起飓风的，但是谁也不知道乔恩·威廉姆斯到底是谁。” 冯伊张了张嘴，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看这个。”刘志伟按了几个按键，替冯伊翻到了当天最后一个镜头。 那是乔恩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熟睡的镜头。他的一只手还键盘上，一旁放着好几杯咖啡。 “所有人都觉得乔恩·威廉姆斯是个天才，”刘志伟说，“他不是。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用不着经历他们必须拼天赋的时候。而对于那些拼天赋的人来说，也只有百分之一的时间在拼他们的天赋。” 镜头里刘志伟将相机放在了桌子边上，他喝了一口带着奶泡的摩卡，吻了吻乔恩的嘴巴，在他的嘴唇上留下了一圈胡子。 睡着的乔恩砸吧了一下嘴，将嘴唇上的“胡子”舔掉了一半。 冯伊跟着砸吧了两下嘴，将相机切换到了拍摄模式。 “不看了？”刘志伟笑着问。 “不看了，”冯伊说，“拍得真好——就是齁得慌。” 刘志伟笑了起来。 威尼斯颁奖典礼终于如期而至，就在刘志伟落地的第二天。颁奖当天刘志伟起了个大早，做的第一件事是查看自己的手机。没有任何消息。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 他的脸色没有变，穿上了早前准备好的西装就出发了。颁奖典礼当然没有那么早开始，他是去现场观看相关的影片的。冯伊和沈陶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冯伊兴奋得像是个即将要春游的小孩儿，打扮得很是光鲜亮丽，可眼睛却是两个熊猫眼。 刘志伟忍不住笑着说：“你这个眼睛，昨晚睡了吗？” “睡了！睡了三个小时呢！”冯伊立刻反驳说。 沈陶笑着将冯伊推了出去：“行了，冯大导演，出门吧。” 整个威尼斯电影节的参加人员着实不少，此刻还在观影的也很多，刘志伟本来是不习惯同别人一起对一个电影评头品足的人，可冯伊一直拽着他评论这片儿的电影，刘志伟也只能同她们一起对感兴趣的作品看了过去。看着看着，冯伊问道：“你老公还没来啊？” 沈陶拽了冯伊一下，冯伊这一次反应了过来。 “嗯。”刘志伟没有在意，很自然地应了一声。 冯伊没有再问，只是频频不断地看表。 日头渐渐偏西，颁奖典礼的时间到了。 刘志伟没有等到乔恩，却等到了姗姗来迟的白菲菲。 白菲菲几乎是小跑着冲到现场，喘了好一会儿的气。 “我的妈呀！飞机晚点！总算是给我赶到了！”白菲菲穿了一身雪白的连衣裙，看上去美艳动人，只是头发有些凌乱。她一边整理头发一边给了刘志伟一个大大的拥抱：“志伟！好久不见！” 冯伊看到白菲菲也很是高兴，她俩说了一阵就往大厅里走。沈陶看了一眼还站在外面的刘志伟，只说了一句：“我先进去了。” 刘志伟冲她点了点头。 世界各地的媒体都在播报这场电影节盛典，相比较于奥斯卡，威尼斯电影节要相对低调得多。前来的世界各国的影星都在这里亮相，可刘志伟一点儿也没有想要凑到镜头前面去的意思。 他躲在远离大门的角落里，一直像所有记者一样观察门厅，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眼熟的人影。 时间到了，刘志伟没有等到乔恩，他一个人走进大厅，在沈陶和冯伊的身边坐了下来。 冯伊看到刘志伟一个人进来坐下，眼底里有千百万分惊异，可都没有问出口来。刘志伟的表情很自然，冯伊各种想要提问，都被沈陶用眼神制止了。 刘志伟将一个手包放在他身边没有人的位置上，等待颁奖的开始。 有人开始上台主持，说的不是英语，冯伊在小声抱怨，沈陶在向她解释那是威尼斯语……刘志伟一句都没有听见，他的手里捏着手机，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可它没有震动哪怕一下。 所有人忽然鼓起了掌来，刘志伟回过了神来，一边鼓掌一边侧过身去问冯伊：“我们是在哪个单元？” 刘志伟从来没有主动问过冯伊《变装》这部片子到底进入的是哪个单元，冯伊也只告诉他他们收到了邀请函，一旁的沈陶有点儿吃惊，略为埋怨地对冯伊说：“你没有告诉他？” “我忘了嘛！他也没问……”冯伊扭头看向刘志伟，“竞赛单元，不过不是主竞赛单元，是地平线。” 刘志伟的眼睛微微睁大。他以为他们最多就是非竞赛单元，他没想到他们能进入威尼斯电影节的两个竞赛单元之一！ “没想到吧！今年我可是专门研究了评审人的口味偏好投的，找了不少人脉……我英语不好，还专门让公司聘请了同传专业的人……嗨，沈编导在这儿可出了不少力啊！”冯伊压低声音对刘志伟一边说一边拍沈陶的肩膀，“要不是这次的选片人沈编剧不认识，我们可能还拿不到邀请呐！” 刘志伟惊异地看向了沈陶，只见到对方冲他无奈地笑了一下：“以前积攒的人脉广，多少也拿过几个剧本奖项了，路数总是知道的。瞎投肯定是中不了标的，吃力不讨好。不过虽然跟选片人认识，对方也只能给个意见而已，最终筛选的是评审，片子的质量不高，也是中不了的。” 冯伊很谦虚地哼了两声。 刘志伟有些不敢置信地笑了一下，目光又落在了身边的空位上。他盯着空位看了一会儿，拿出了手机，点开了短信界面。 可看着屏幕上的“乔三岁”，他忽然又不知道发什么了。那三个字似乎已经不能够完整确切地描述乔恩了。他不止是一个孩子，还是个有自己的事业、会被别的事牵制住的成熟的男人。 刘志伟出了一会儿神，放下了手机，将震动也关了。 所有在地平线上的电影都是世界首映，也即是说是为了开发新锐导演而设置的奖项。没有一部导演是已经成熟而商业化的，在这样的竞争条件下，冯伊的作品能够参与到这个竞赛单元里已经很值得她骄傲了。而对于刘志伟来说，哪怕仅仅是影片入围，对他都是个很大的荣誉，目前为止他的作品数量很少，也没有一个有重量的奖项能够证明他的实力，他从来没想过走流量明星的路子，因此这部片子的最终成果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几个非竞赛单元的奖项颁完之后，气氛渐渐进入了紧张的状态。沈陶和冯伊都调整了坐姿。刘志伟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了颁奖典礼上，因此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会场后方的大门开了一道缝，有一个人快步走进了会场。 所有入围的影片开始被一个个报出，刘志伟的拳头紧紧捏了起来——目前为止所有报到的名字里都没有《变装》。 “最佳短片获得者……”一个名字被报出，音乐随即响了起来，有人在所有人的欢呼和鼓掌下走向了前方。 获奖人站在最上方，激动得说错了好几次台词。 冯伊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就连沈陶也坐直了身体。下一个奖项就是最佳剧本奖，是同《变装》、同沈陶关系最大的一个奖！ “最佳剧本获得影片……”影片的名字和导演被报出，没有一个字母和《变装》有关系。 巨大的失落和更加惊人的猜测开始在几个人之间蔓延，白菲菲差点就叫出了声：“不是我们？！” 刘志伟正想要看向沈陶，忽然听到有人低声叫着“excuse me”，在观众们响亮的掌声中靠近了他。 刘志伟几乎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就扭过了头去，他的眼睛渐渐睁大，只看到乔恩穿着得体的西装，低调地走向他的位置，在他的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摄像机拍摄过观众席，乔恩没有看向刘志伟，只是随着众人一起鼓掌，仿佛只是个迟到的来观看颁奖典礼的无关人员。 当所有掌声熄灭之后，乔恩握住了刘志伟放在扶手上的手掌，轻轻地说：“你有一份获得补偿的机会……” 刘志伟的嘴角控制不住地翘了起来，将自己的手从乔恩的手掌里抽了出来，放回了腿上。 “这不科学，我们还能拿什么奖？”冯伊终于忍不住回过神来看向了两侧，在看到乔恩的瞬间她就瞪大了眼睛，“乔——” 沈陶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闭嘴，好好听别人演讲。” “可是乔——” “他迟到了而已。”沈陶说着，调整坐姿又挡住了坐在自己另一侧冲着刘志伟那头探头探脑的白菲菲。 “那是谁呀？志伟的朋友？”白菲菲连声问道。 “嗯，他朋友。”沈陶随意地一说，白菲菲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她有点儿近视，这个角度也看不清对方，只能作罢。 台上的获奖人终于演讲完毕，冯伊彻底陷入了茫然。 “难道是我的最佳导演？”冯伊忍不住低声叫了起来，“不会吧？！” 只听到下一个奖项被报出：“最佳男演员……” “不可能，最佳导演肯定是罗伯特·比特的，最佳影片不是凯特就是那个墨西哥人……”冯伊还在自言自语，忽然听到：“刘志伟，来自导演冯伊的《变装》。” 一瞬间，《变装》团队的所有人，包括刘志伟都傻住了。 乔恩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他猛地一拽刘志伟的手，低喝道：“zeo！是你！！” 刘志伟第一反应：糟糕！没有腹稿！ 电影节流程和一些背景设置我调整过了哈~说明一下 二百四十八 二百四十八 刘志伟拿了威尼斯地平线最佳男演员！ 这个消息爆炸般传播开来, 几乎是瞬间横扫了微博的头版。威尼斯电影节不像奥斯卡, 关注的人没有那么多, 可很少有中国人在这类国际电影节上获得奖项。任何一个获奖的中国电影人，只要入围国际电影节, 都会获得媒体的强烈关注，更别说是一个现在还在话题上的一个新升男星！ 刘志伟从真正算是出现在观众视野里不到一年，他就拿下了威尼斯地平线的最佳男演员！ 媒体们几乎瞬间扯出了“威尼斯影帝”这个称号。 尽管不是主竞赛单元，但是这个头衔整个中国获得的人都掰不出五根手指！ 刚刚淡出众人视线的刘志伟, 突然以这样一种劲爆的方式横空出场，将他先前所有的负|面消息都瞬间刷了下去！ 本来只有有限数量中国人的直播平台上，突然涌入了海量观众，点击数字不断上升, 相关话题瞬间创建起了几十个，所有人都在疯狂讨论这个消息！ 刘志伟的粉丝群直接炸了，有人在群里大喊了一声：“志伟哥威尼斯获奖了！！” 接着无数的表情符号狂轰滥炸般涌了出来。 “切切切平台！去威尼斯电影节官方直播网站上看！” 消息比实时的情况已经晚了十几分钟，可临时切过去看的观众们依旧能够通过拉动进度条回播。 有手快的新闻记者已经将相关的片段录了下来，以最快的方式发布出去抢占先机，速度最快的正是曾经为刘志伟做过一次视频报道引发张成骞白贺事件的媒体“舆讯”。 视频里刘志伟在众人的掌声中站在了领奖台上。他的表情看上去一片空白，有十秒钟的时间一句话都没说，像是个雕塑一样举着奖杯定在那儿。 “我——”接着刘志伟在一片寂静中开口了, “我实在太意外了。因为我根本没有准备演讲稿。”他停顿的时间太长, 以至于翻译人员没有等他再次开口就将这句中文翻译了过去。 所有人都看出了刘志伟的意外, 现场响起了一片笑声。 “我没想到我能拿到这个奖, 我一直认为这个奖项应该属于导演、属于编剧、属于我们的团体……没想到它落在了我的身上, ”刘志伟的话顺畅了起来，由于没有讲稿，他的目光直视前方，看着会场将近几千人的观众。 “我很感谢写出剧本的沈陶女士，有勇气拍出这部影片的导演冯伊女士，以及同我一起参与这部电影的演员白菲菲女士，和未能够到场的陈雏飞先生和其他剧组工作人员。我们一起讲述了一个关于人权、性别和平等的故事，而我们的初衷只是为了让人们对这样的群体有所了解和认识。我们无法消除世上所有的歧视，可我们希望我们的努力至少能够让一位观众对被曲解的‘公正’有新的认识，对人们的存在方式更加宽容，对世界的多样性更加具有包容力。” 镜头扫到了台下，白菲菲和冯伊已经激动得互相拥抱起来。而距离他们相隔一个座位的男人却一直用手扶着额头，挡住了镜头。 “……这份荣誉，属于创作团队的每个人，也属于欣赏、理解这部影片的所有观众。谢谢。”刘志伟在一片掌声中下场，镜头拍摄了他在掌声中回到自己的座位。所有人都看到他走向冯伊等人，可镜头却在他即将同她们接触时切回了主持人。 看着直播的观众们没有看见刘志伟张开双手，和站起来的乔恩紧紧拥抱。 刘志伟本来不想哭的，可是冯伊和白菲菲都哭了，就连乔恩都发出了吸鼻子的声音，刘志伟的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可他很快将眼泪憋了回去，当他想要松开乔恩时，乔恩却紧紧抱着他不撒手。 “乔恩？乔恩？”刘志伟压低声音喊他。 乔恩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你哭得太厉害了乔恩……”刘志伟压低了身体，在前后座的视线中硬着头皮将乔恩压坐到座位上，伸手去问冯伊借纸巾。冯伊还没有反应过来，沈陶先掏出了一块手帕放在刘志伟的手上，乔恩顺手接过手帕就开始擤鼻涕。 刘志伟：“……”本来挺激动挺伤感的，忽然没心情了。 乔恩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红着眼睛说：“你太棒了。” 刘志伟的嘴角压抑不住地翘了起来：“嗯，谢谢。” 当天晚上，国内的消息像是烟花一样一簇簇开炸。媒体们从《变装》这部影片的内容讲解到主创团队，再单独讲解到刘志伟的成就，几乎将与《变装》相关的每一层都解刨开来分析。 《变装》在国内还没有档期，可是这个奖项一下来，排片的事几乎是确定了。先前因为柳意的事不敢同刘志伟合作的团体纷纷开始向威廉姆斯工作室再次投去橄榄枝，许庭一个人本就不轻松，现在更是忙得焦头烂额。 电话一个个地打进许庭的办公室，许愿坐在一旁看着急得抓耳挠腮的许庭乐：“我看你这是恨不得生出八条胳膊啊。” “闭嘴，”许庭烦躁地冲他吼道，“两头的事都非我不可，多生六条胳膊也没有用。” 许庭的两头，一头是刘志伟，一头是赵泽霖团体的事，前者是他的本职工作，后者的保密性太强，知道的人越多，泄露的可能性越大。 许愿这段时间也很忙，冯少群是给了他一段时间让他把自己的手脚收回来，可金光这么大的企业，这么多的项目，这么广的灰色地带，要他一时之间在不惊动赵泽霖的情况下全收回切断是件很困难的事。 刘志伟的这个消息突然出现，对许愿倒是一件好事。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刘志伟身上，包括对他特别关注的赵泽霖。许愿的压力必然会小不少。 “你这艺人确实挺争气，”许愿向后一靠，欣赏着许庭的暴躁说道，“这个时机恰恰好。这下子厉靳远的电视剧是炒不起来了。” 孙硕鹏和厉靳远本打算在十月低前出产一档武侠电视剧，宣传就在这半个月内铺开，观众的期待值还在刷高的路上，就被刘志伟这横来一脚给直接踹断了。 这个消息一出，谁还关心他们那个电视剧？至少有半个月，刘志伟都会是话题的顶峰！ 孙硕鹏和厉靳远的那部电视剧为的是推出他们的武打新人，好让李斯特在十月底的《死亡骑士》选角上有明显可用的人选，本来他们的优势很明显，可现在刘志伟弯道超车，从知名度和资历上就瞬间跳升了好几个等级，直接跳入了一线！ 十月《刺客2》一播出，按照刘志伟现在的成就，他就是最强劲的人选！ 许庭听许愿一说，紧紧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他呼出一口气，说道：“也不一定。志伟的是个电影，厉靳远在电视剧上确实有一手。电视剧人群比电影人群大，志伟现在火，可厉靳远的电视剧播两个月，谁更得民心还说不准。” 虽然许庭在这儿给自己泼了盆冷水，可现在优势还是让他心头的一块石头微微减轻了。他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也干脆把电话线一拔，说道：“走吧，今天不干了，难得庆祝一下。” 就如许愿所料，威尼斯电影节的消息一出，刘志伟是彻底火了。这一次不是黑火，是确实的火。先前说刘志伟没本事才一味想从柳意那儿讨回名声的人被他这个奖项打傻，刘志伟的粉丝数目瞬间翻了好几番，刘志伟的相关作品全都被顶了上来——甚至包括他曾经和曾亿来在“都是配角”里的一出宛澜的戏。 一旦国人在国际上获得了荣誉，所有人都会挖掘他最好的一面，将他打造得金刚不坏，与有荣焉。 真正获奖的刘志伟当天晚上却只是在威尼斯的小城里和乔恩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由于白菲菲在场，刘志伟没有和三个女人一起留下来同电影节里各方的电影相关大腕交流。这本来是个很好的机会，可刘志伟却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乔恩只是过来参加一下刘志伟的颁奖典礼，从他迟到起刘志伟就明白他还得回去继续工作，他的任务远没有完成。 酒馆临河，挑出的油灯下就是过往的手摇船。刘志伟和乔恩的餐桌是木制的，有很粗的古老的裂纹。他们之间摆着一盏蜡烛，只能照亮方寸之地，照亮对方的面孔。四周的人很拥挤，可每一桌的人都被烛光困在他们自己小小的空间里。 酒保上了啤酒，两个很厚的老酒的酒杯。刘志伟和乔恩用力碰了个杯，泡沫飞溅出来。 “cheers！”乔恩高喊一声，喝了一大口啤酒，“我知道我的丈夫是世界第一的演员！” 刘志伟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不……不是……” “他是！”乔恩认真地说，“他又认真又优秀，又独立又强大，又性感又英俊……” 刘志伟笑着接道：“他最大的成就是将试图罢工的乔恩·威廉姆斯拖回自己的岗位。” 乔恩的鼻子皱了起来。 “我真想告诉全世界你是我的。”乔恩认真地说。 刘志伟的心里有一块小石头坠下。他放下了酒杯，看着乔恩。 乔恩在刘志伟的注视下吐出一口气：“……对不起。我们的试算出了问题，我不能肯定有足够的人站在我这一边……” 刘志伟按住了他的肩膀：“嘿，乔恩，你还记得我说什么来着？我是你的丈夫。永远是你的。用不着用婚礼证明这一切，它能给我带来惊喜，可它却不是必须的。最重要的那个部分永远是你，乔恩。” 乔恩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难过地说：“对不起。”他曾经对刘志伟说没有什么比刘志伟对他更加重要，可现在的处境里，他却必须为了飓风而将刘志伟暂时放下。他觉得自己违背了自己曾经的话。 “嘿，嘿，”刘志伟拉住乔恩的手，“将我同你的工作做比较是荒唐可笑的。对我来说，你是我的一部分，工作也是我的一部分。没有任何比较的余地和方式。有些时候我们必须安排一些事情的先后，可那不代表那些被放在后面的东西就能够被轻易删除。那些被删除的东西才是‘不重要’的东西，剩下来的所有都是你的一部分，都是你‘重要’的东西。” 乔恩紧紧握着刘志伟的手，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他将酒杯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不，我必须要用另一种方式举办我们的婚礼。我才不想因为一些别的人让我最重要的事挪后。它必须在首位，zeo，你必须在首位。我可从来没有学会过妥协！” 刘志伟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他的左手握着乔恩的拳头，摩挲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那你还有时间来拍我们的短片吗？” “当然有！”乔恩立刻说道，“他们巴不得我离开飓风……我会让他们如愿的。” 乔恩的眼神很冷，露出了刘志伟很少见的那种面孔。可刘志伟没有感到不安。他曾经对他不熟知的乔恩的一面感到陌生和惧怕，可现在那样的乔恩只让他感到可靠和信任。 刘志伟在烛光里轻轻地问乔恩：“你订了今晚回去的机票？” 乔恩盯着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拍片子的时候可不要迟到。”刘志伟说。 “不会的。”乔恩说着不舍地站了起来。刘志伟将小费放在桌上，戴上帽子跟着乔恩离开了酒馆。 “我能自己去机场，你应该回去见见那些电影人。”乔恩在酒馆的门口止住了步伐。他比刘志伟更加知道这个大好的和诸多电影人交流的机会意味着什么。他对刘志伟行了个骑士礼，夸张地说：“请陛下回到您的王座，您忠诚的骑士会永远站在您的身后。” 刘志伟被他逗笑了，也没有再送，只是看着乔恩离开了视线。他们分明没有分别很长时间，刘志伟却有一种追上去的冲动。 “嗨，我好像把家乡寄放在你身上了……”刘志伟自言自语地说着，走向了来时的路。 刘志伟深夜才回到自己的旅馆。他一个人在**躺了一会儿，翻开了手机。手机里有一张照片，是他当时写给乔恩的名单，名单上是他个人在婚礼上打算邀请的人。 名单不长，里面都是他近几年来生活中最重要的人。现在他得一个个告诉他们——婚礼取消了，用不着来威尼斯了。 刘志伟开始编辑短信。写着写着白天的所有激动和高兴都渐渐消失了。 哪怕他告诉乔恩他和工作没有可比性，可走到了现在这一步，他却觉得很多事情变了。他有了更大的平台，乔恩回到了自己的公司。他们看上去自过去迈出了很大的一步，可刘志伟却忽然想念起了中国的那个小小的公寓，想起了公寓里的那面花墙，和两幅乐高肖像，想起了乔恩满房间的毛绒玩具。 是他鼓励乔恩回到飓风，也是他让乔恩不必考虑自己。他知道乔恩依旧爱他，但是刘志伟却不能确定，这种爱能持续多久。一年两年？一个月两个月？ 当有一天乔恩的离开不再让他感到伤感，他们还会保持最初的心吗？ 刘志伟侧身躺在**，睁着眼睛看窗外明亮的月光。 门就在这个时候被突然敲响了。 刘志伟几乎是吓了一跳，他看了一眼手机，手机上显示着凌晨两点。 “是谁？”刘志伟赤着脚小心地走到了门边。复古风格的旅馆没有猫眼，他微微将门拉开了一道缝，一只手突然窜了进来。 刘志伟被吓得往后一跳，一个高大的男人挤了进来关上门，身体立刻暴露在了月光下——“乔恩？！” 乔恩伸手搂住刘志伟的脑袋，嘴唇落在他的嘴唇上，印下一个狂轰滥炸的吻。 乔恩连连向前，而刘志伟则连连向后退去，一直退到他靠到床边。 “乔恩……”刘志伟从那个吻里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你怎么在这儿？！” 乔恩将刘志伟猛地按倒在了**，撑在他上方说：“我登上了飞机。” “可我突然很想你， “所以我又马上跑下来了。” 乔恩俯下了身，睡在刘志伟的身边，紧紧抱着他：“找你的住处花了我一点儿时间……可我已经好几个晚上没能好好睡觉了，至少今晚我想睡个好觉。” 刘志伟猛地翻身撑在了乔恩的上方，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他的手机掉在地上，编辑到一半的信息没能发出。 二百四十九 二百四十九 乔恩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刘志伟睡梦中感觉到他吻了吻自己的嘴唇, 说了一句什么, 可他到底说了什么刘志伟却记不清了。 大清早的阳光让人感到很温暖, 刘志伟之前那种烦心的感觉消失了，他起床时发现地上的手机已经被摆到了桌子上, 里面被他编辑到一半的信息也不见了。刘志伟仔细一看，突然发现消息变成了已发送的状态，可时间和地点却全换了。 刘志伟差点要给乔恩打个电话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可想到乔恩现在在飞机上, 他又将手机放了下来。 威尼斯电影节过后，刘志伟作为获奖人当然会受到大量关注。他的手机里已经塞满了短信和电话，仿佛全世界都给他打过了电话。乔恩将刘志伟的手机调成了静音，他才能一觉睡到大早上。 看着满屏幕的信息和未接来电, 刘志伟先挑出了冯伊和沈陶的看。她们一早就起来继续在威尼斯的大街小巷里采风了，没有联系到刘志伟，她们也只是留了个信息，没有多问。 刘志伟接着翻出了许庭的电话拨了出去。 一连几个都是通话中，刘志伟也没有再拨，起身准备出门。威尼斯的颁奖典礼结束后，还有一周的时间能够观看获奖影片，刘志伟打算将所有获奖的影片观看一遍, 顺便等待乔恩的消息。 他刚一打开门, 就愣住了, 门外站着一个眼熟的人——小卢。 “志伟哥你醒啦！”小卢一见到门开立刻兴奋地跳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刘志伟忍不住问道。 “昨天晚上的飞机, 到这儿就早上啦, 许哥让我过来给你搭把手！”小卢很精神地说。 刘志伟一个人在这儿本来没感觉到有多不方便，小卢一说他才想起昨天他获奖了。 “哎好……”刘志伟说着环视了四周一圈，将三脚架丢给小卢说，“你帮我提个三脚架吧。” 威尼斯电影节的颁奖典礼是结束了，可影片展映却还远没有结束。前来观影的人不见少反见多，刘志伟戴了顶鸭舌帽，扛着相机，比新闻记者还像新闻记者。 他不太喜欢被采访，因此出门后还在路边买了一副无度数的眼镜，随手架在鼻梁上。 前一天获奖和提名的电影人们晚上就已经互相见过面，可深入的交流会留到后续。在整个展映期间，电影人和投资方们都会随时出现在这里，是媒体记者们捕捉相关消息的大好时机。 刘志伟只是来看看电影，拍拍沿途的风景的，可没想到刚到影片展映区就发现大量的新闻记者正聚集在展厅前方。小卢凑到刘志伟身边问：“什么大腕儿在这儿啊？” 刘志伟探头了看了一眼，正想摇头，就听见前方发出了一阵**，有人开始叫起来：“他来了！” 人群头开始耸动，刘志伟和小卢往后退了退，只看到一个大胡子的男人被簇拥着出来，他不耐烦地挥手说：“麻烦让一让——让一让——” “啊！”小卢突然叫了起来，“是李斯特！” 刘志伟楞了一下，定睛一看，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哑然道：“是啊……” 小卢这段时间补了不少知识，业务能力也上升了，和刘志伟相关的人和事都分外清楚。李斯特是刘志伟下一个阶段的目标，他的《死亡骑士》本来找上了柳意，可现在柳意已经自杀，放眼整个中国，没有一个比他名气更大的武打明星了。武打明星在现在这个娱乐圈时代本就式微，而且角色的年龄要求也有限制，如果中国的武打影星找不着，李斯特的团队很有可能找上别的亚洲的影星，比如日本和韩国的影星。 小卢一说，刘志伟的目光也就定在了对方身上。李斯特是个商业电影导演，拍的都是特效大片，《死亡骑士》是他的系列电影《暗黑兵团》里的一部，由于已经有了很大的观众基础，这一部在延续故事的基础上为了增大亚洲影迷数量，决定选择一个人气较高的亚洲影星。 照理来说，李斯特这种商业片导演对威尼斯电影节应当是没什么兴趣的。哪怕来参加，最多也只会观看一个颁奖典礼，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此时此地？ 记者们簇拥着李斯特很快移动到了刘志伟身边，李斯特猛地转过来面对刘志伟的方向说：“没有消息，我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如果你们找到了，可以随时通知我——”李斯特的目光突然和刘志伟相接，他的话语瞬间顿住了。接着他盯着刘志伟说：“如果你们找到了‘zhiwei liu’，也可以通知我。” “zhiwei liu是你的新选择吗？” “李斯特，这是你这次来到威尼斯的目的吗？” “可以谈谈为什么选择liu吗？” …… 所有的话筒和记者跟着离开的李斯特移动，就连小卢都差点跟着过去了，只有刘志伟没有动。 小卢回过头来立刻对刘志伟叫道：“志伟哥，不去追啊？！” “追什么？”刘志伟反倒抱着相机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我今天是来看电影的。” 小卢实在是闹不明白了。李斯特都对着刘志伟说姓名了，怎么刘志伟还有心思去看电影呢？ 尽管刘志伟没说，小卢还是趁刘志伟专注看电影的时候偷偷联系了许庭，对许庭将事情给说了。 许庭在电话那头沉思了一会儿，可有可无地对小卢说：“你就跟着志伟吧。” “不用咱们联系李斯特导演啊？”小卢也学了一阵英语了，很有点儿跃跃欲试。 “别添乱，”许庭说着，看了看手边的电脑说，“跟志伟说一声，他的广告引入中国市场了。” “真的啊？！”小卢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刘志伟就拍过一个品牌的广告，那就是revival。当时他在西班牙跟一个女模特拍摄的西装和香水结合的广告，拍完后先在英国上线，近期引入到了中国。 广告这回事，打的时机非常重要，现在刘志伟在爆发点上，就缺广而告之，这个广告来得恰到好处。 刘志伟还没见到过这个广告的成品，小卢跟他一说，他就顺手拿手机查了一查。 他很久没有关注过自己的社交账号了，这一次有关他的消息井喷式爆发，这个广告也很快被顶了上来。刘志伟随手点开一个相关话题的up主就找到了rivival的广告。 西班牙广场上的天空美得惊人，刘志伟站在廊柱的一边，红色衣裙的女郎像是一道红色的水流，从远处一路蜿蜒流淌，淌到面前。 金发的女模美得像是在发光，而身穿西装的刘志伟却比她更让人印象深刻。他的黑色衬托着女模的艳红，笔直得像一杆浪漫的枪。迷幻的配乐和色彩的冲击将女模所象征着香水主题立刻托了出来。天空从绚烂的黄昏进入黑夜，金发女郎身上的大红色衣裙化为蓝色的闪烁星光的宽大裙摆。 她的身体一点点上升，逐渐消失，弥散在夜空，回到星空。 整个广告最强烈的视觉效果在女模身上，可刘志伟的存在却让人无法忽视。没有他整个广告短片就失去了平衡——香水失去了它的品鉴者。 广告的创意是刘志伟和导演一起想的，对于这样的剪辑刘志伟并不感到意外。他也没刷评论，将手机揣回兜里就继续看电影。反倒是小卢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津津有味地翻起了评论区。 “我的妈呀美炸了！” “帅炸！！！！” “志伟哥怎么这么好看啊啊啊！！！” “这么快就接上了广告？” “志伟哥一直是revival的代言人吧？之前也拍过revival的广告。” “这小品牌是要升天啊……” “真的太好看了呜呜呜呜……还用了我最喜欢的乐队的歌……” “太好看了吧！！！怎么办到的！” “真实哭泣呜呜呜呜……回头的一瞬间被帅晕了……” “不就是买嘛！我买就是了！” “……” 小卢：“嘿嘿嘿……诶？志伟哥，你去哪儿啊？！” 威尼斯的午时，中国已经入夜了。许庭还在看关于李斯特历年来的报道。李斯特是个商业片导演，他的选角也很注重市场。这也是柳意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演武打片了他还是联系柳意的缘故。柳意在中国的名气大。他想收取中国市场，他就得选择一个在中国的观众看来都家喻户晓的人物。现在柳意已经消失，李斯特根据李江的话，关注到刘志伟是很自然的事。可现在这个时候，出彩的并不只有刘志伟一个人。 刘志伟是靠《变装》拿的奖，跟武打并没有什么关系，而孙硕鹏和厉靳远的电视剧，却在近日开播了，其中的主角叶舟意打的名号本来应该是柳意的徒弟，现在柳意的秘密被揭露，他也就干脆换了个名头，换成了少林寺方丈的俗家弟子。 这个听上去都嫌假的名头，在广泛的宣传下，又渐渐被接受，第一集播出后，这个电视剧就已经在网上火成了一片。 刘志伟现在的势头是很猛，可一两个月后就不好说了。那个时候刘志伟一部武打相关的作品都没有，而叶舟意却已经在观众面前建立了眼缘。以厉靳远的本事，让这部新的武侠片火遍全国很有可能。 许庭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自言自语道：“如果我是许愿……” 不好意思大家，最近身边出了点事，更新就拖晚了 二百五十 二百五十 刘志伟到底也没有去联系李斯特。当天晚上, 刘志伟前往一家酒馆, 即将到达的时候, 小卢忽然叫道：“诶？这不是那些媒体说的李斯特要来的地方么？” 李斯特白天在会展现身后，许多媒体开始跟踪报道。他来到这个地方也被一家媒体播报了。刘志伟没有回答小卢, 他一进酒馆就看到了坐在吧台边同人说话的李斯特。刘志伟来到环形吧台的另一头，对面前的酒保说：“为那位先生送一杯negroni。” 酒保点头开始调酒。 小卢在一旁偷偷赞刘志伟：“志伟哥，你原来早就想好啦！” 刘志伟看了他一眼：“没有，我只是想来喝杯酒。” 小卢没信, 他的目光盯着调酒的酒保，当那杯酒送到李斯特面前时，刘志伟的手机忽然响了。 “志伟哥！他看过来了！”小卢兴奋地要拍刘志伟，却拍了个空。他愣了一下, 猛地回过头，只看见刘志伟拿着手机快步挤出了人群，离开了酒馆。小卢着急地顿了两下脚，还是跟着刘志伟挤出去，在酒馆外面找到了正在拦车的刘志伟。 “志伟哥？你怎么跑出——” “……出了？我现在就回去看。”刘志伟拦到了车，立刻拉开车门，对小卢说，“上车。” “啊？哎好……出什么了志伟哥？” 刘志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不知道。” “啊？”小卢一头雾水。 刘志伟对司机说：“去离这儿最近的飓风商店。” 小卢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大表哥？！” 两人到达飓风商店时已是二十分钟后。路程不算远, 但是整个路段被堵得水泄不通。刘志伟和小卢只能步行走向了商店。商店冲着街边的各个大屏幕上显示着乔恩的面孔, 这是他自从一年前最后一次公开现身发布会一来的第一次现场发布会。他先前在中国举行过一次视频发布会, 那一次是人脸识别系统的内测发布会, 和这一次的重量级不同。 这一次发布会没有任何内容预告, 可所有人都对此抱以强烈的期待。这是乔恩时隔一年以后的第一次正式发布会，更加重要的是——他站起来了！ 乔恩站在演讲台上，手边有一根设计完美的精致的拐杖。只要不走路，他几乎就不需要用到那根拐杖。 他站在那儿，高大、英俊，像是个代言人而不是发布人。 刘志伟就站在街头，像是所有步行者那样看着大屏幕上的乔恩。拥堵的街道上有一大半人都抬着头，汽车里的人也将脑袋探了出来。 他们都看着各个屏幕上的乔恩。 “……有人说过去一年飓风的成绩直线下降，这一点我很认同，”乔恩随意地撑着他的拐杖，“因为过去的一年我并不在飓风。你们知道的，当你们有了孩子，会经常萌生将它丢到家门外的想法。” 台下的观众哄堂大笑。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想一个人静静，于是就把这个吵闹的家伙丢到了‘家门外’，以为可以摆脱它，”乔恩说，“事实证明我不行。” 台下的观众又笑了。 “当我回来的时候，我意识到我无法放下飓风，所以我今天站在了这里——在一帮人觉得我没有尽到‘抚养’的义务想要夺走我的‘抚养权’的时候。”乔恩的嘴角微微上勾，“当然今天的话题不是那帮家伙。” 台下的人一边笑一边举起拳头冲乔恩叫好。 刘志伟也看过莫娜开展的发布会，可是他从没有意识到他们两人所开的发布会差距会那么大。在莫娜的发布会上，所有人更加关注的是产品本身的质量和前景，可在乔恩的发布会上，他就像是个领袖，下面全是支持他的人。 “第一项，我知道你们等待了很久，人脸搜索系统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已经完成了内测，现在我们正式和政府合作，开放正式注册，飓风眼镜也会在半个月内上架，支持飓风最新版本系统……”乔恩对着自己的稿子干巴巴地读了一阵，然后他放下稿子摊开手说，“会有人给你们介绍它的各种参数的，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进入第二项了。” 视频上台下的观众和整条大街上的人都笑了。 刘志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乔恩将手里的稿子丢到一旁，高兴地说道：“一直以来被广大玩家拥护赞赏的《绝地竞赛》，你们都知道，是霸王龙和飓风的几个无所事事的成员干出来的好事。” 台下的笑声和口哨声一起响起来。 “我和乔纳森进行了一个简单的下午茶会议，决定将它正式开放注册，并且更新vr功能模块！yes！”乔恩自己给自己握拳激励了一下，“所以我们的绝地vr头盔也会在一个月内上架，仅限网上购买。不过我建议——没有练过kong fu或者没有训练过格斗的玩家得小心一些。” 台下激动的玩家在哄闹的尖叫和口哨中笑倒一片。 “因为你们很有可能碰到这样的对手——” 乔恩按了一下手中的切换按键，他身后的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游戏视频，正是刘志伟当时在他们的办公室里几分钟内干掉七个霸王龙玩家的游戏录像！ 刘志伟的笑容凝固了，他立刻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乔恩激动得脸都红了，看着视频不断挥舞拳头：“yes！” 台下的呼喊声随着视频里刘志伟的角色每击杀一个玩家就高喊一声，一直喊到刘志伟的角色彻底死亡。 所有《绝地竞赛》的发烧友们都沸腾了！ 刘志伟原地在四周看了看，不自在地将自己的衬衫领子竖了起来。小卢一直都是《绝地竞赛》的忠实发烧友，他从乔恩公布开放注册起就没停下过大叫，此刻更加激动。 “啊啊啊！志伟哥！你看！！！大表哥太厉害了！！我现在就要去注册！现在就去！” 刘志伟含糊地应着：“嗯……你现在也没电脑……” 乔恩等台下的观众冷静下来了，才清了清嗓子，恢复了自己“端庄”的神态：“别太激动了，我还有第三个消息。” 刘志伟和所有人一样都愣了一下。前面两个消息无论是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能开办一个发布会，可乔恩却将这样重量级的消息放在了一起，甚至还有第三个！ “我想你们知道，我在中国成立了一个电影公司，威廉姆斯工作室，”乔恩的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我一直对电影很感兴趣，甚至自荐了好几次，可是不管哈利波特还是魔戒都没有要我。” 乔恩耸了耸肩膀：“他们甚至不让我做后勤！” “不过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式参与到我梦寐以求的电影事业……我花了半个月才让迪士尼同意我给他们做特效——” 在所有人笑和欢呼的时候，刘志伟却愣住了。 “现在，威廉姆斯工作室将成为迪士尼特效及场景设计团队最重要的一份子，也将承接飓风未来的广告设计和宣传，也就是说——我终于能够合情合理地支持我喜欢的影星了。” 乔恩故意指了指自己的上衣口袋，那里插着的不是花也不是手绢，而是刘志伟的黏土人偶。 刘志伟将帽子戴到了头上，脸都红了。 没有多久，乔恩的演讲结束了。他将下台的时候将话筒递给了莫娜，脸上带着一种似有似无的笑意。 莫娜接过话筒时的心情很复杂。 她看到了乔恩同她的差距。整个发布会现场挤满了人，没有座位的人甚至坐在地下，就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场发布会是乔恩主持的。 乔恩在短短半个月里带来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成果，这对飓风来说几乎是场危险的革新。 乔恩目前公布的所有消息跟飓风最核心的系统技术没有一点儿关系。如果将他驱逐，这些东西会随着乔恩离开，飓风还是那个已经在过去一年隐约有了走上下坡路倾向的飓风，而乔恩会带着他的东西从另一个地方站起来。他是个永不停歇的创新者，无论飓风有多少优秀的员工和执行者，都无法成为另一个乔恩。 乔恩在用尽他的努力挽回飓风。他敢于冒险，敢于挑战固有的模式，敢于承认自己的疏忽和过失，也敢于承担一切。更重要的是，他从来不会放弃自己的信念。尽管他在上台之前被再三警告过不能讲任何有关刘志伟的事，他还是偷偷带上了刘志伟的黏土小人。 莫娜拿着话筒站在了台上，看着下面的观众。她无比强烈地感受到，这是乔恩的飓风。这才是乔恩的飓风。 乔恩的讲话一结束，无数人就涌进了飓风商店，莫娜的讲话被忽略了。还有少许人在关注产品的详细参数，可更多的人是先一步去注册。 刘志伟没有再看下去，一通电话打进了他的手机，他扭头躲进了角落。 “zeo！你看了吗？！”兴奋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刘志伟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看了。” “我的表现怎么样！”乔恩像个一个劲讨赏的大狗。 “特帅！”刘志伟说。 乔恩在那头高兴地挥舞了一下拳头：“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刘志伟一点都不怀疑乔恩的“马上就来”。即使他跟他相隔半个地球，他说了这句话，他下一刻就能冲向机场。 “我的房间是单人间。” “我们就是一个人。”乔恩说话的时候刘志伟能听到他飞速整理东西的声音。 有人在那头问他去哪儿，他迅速都回答道：“去结婚！” “什么？！” “我是说……去拍电影！” 身在中国的朱玉丽看着手机里的短信疑惑地对刘书迎说：“怎么就转移到伊拉克了啊？那地方是不是还在打仗啊？” “会不会有危险啊？”刘书迎的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咱们要不……不去了吧？” 朱玉丽听了这话反倒不高兴了：“去！为什么不去？儿子婚礼不去，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哎，你别意气用事，打个电话问问、问问……” 刘书迎这么一说，朱玉丽也就打了个电话。 刘志伟接到朱玉丽电话的时候正看到乔恩从飞机上下来。 “……儿子，伊拉克那儿是不是还打仗呢？” 刘志伟看着乔恩向他走来，说道：“是啊。” “这……会不会很危险啊？” “可能有危险。”刘志伟的目光依旧凝视前方。 朱玉丽迟疑了一下：“你们真打算在那儿办婚礼啊？” “嗯，”刘志伟应了一声，“你们不来没有关系。” 朱玉丽没有听出刘志伟语气里的恼怒或者调侃的意思，只听出了笃定，她回头看了一眼刘书迎，对话筒里说：“来，怎么不来？” 许愿：我不去！坚决不去！ 二百五十一 二百五十一 刘志伟和乔恩第二天就同冯伊小卢等人一道飞去了伊拉克他们预先定好的拍摄地点。当他们开始准备拍摄冯伊的反战广告时, 国内关于刘志伟的消息还在不断疯涨。 刘志伟上台领奖的视频和感言没有多久就达到了几十万的转发量, 而《变装》也正式进入了观众们的视野。 《变装》的话题本身是个比较**的话题, 可由于整部影片没有过于裸|露的镜头和过于强烈的政|治色彩，很快确定了国内上架的档期。早就已经期待这部影片的影迷们都疯了！ 如果不获这个奖, 《变装》在国内根本没有上映的机会，可这个奖给它冠以了荣誉，打开了它的电影市场！ 刘志伟的话题不断上升，《变装》的预告片也开始出现在网络上, 刘志伟饰演的范锦的形象，从清纯到妩媚，每一面都简短地呈现在了预告里。 刘志伟后援群里的粉丝看完预告的唯一想法是： “啊啊啊啊啊啊！！！！——” 《变装》预告片下的评论瞬间盖起一层又一层的楼。 “我为什么不是男人！！！等我去娶你啊志伟哥！” “呜呜呜呜怎么这个预告给我一种不太妙的感觉……最后是he吧？！是吧？！” “我的妈呀美炸了好吗？！！！志伟哥每个新角色都击中我！！” “这个电影……真的牛逼死了……” “啊啊啊啊天啊噜！！女装志伟哥！！我现场表演一个原地死亡！！” 《变装》的话题度上涨的同时，另一部电视剧的火度也悄然升起了, 正是厉靳远导演的《武术世家》。 电视剧观众和电影观众有时候是不重合的，这个不重合主要体现在电视剧观众群体很大一部分是坐在家里看电视的中老年人群。《武术世家》切入的点很巧妙，背景设定在现代，家族里的每个男女老少都各自有各自在现实中的家庭琐事，而他们又因为武术结合在一起从而密不可分。因为是一部不仅讲述爱情的喜剧，受众面相当广。而厉靳远选用的演员也很有意思，男主角自然是他们早就定好的叶舟意，而女主角是当前刚刚火起来的小花, 流量有, 咖位不大, 很适合做新电视剧的女主角, 用来捧一个没名气的男演员。而剧中的其他年纪大的角色都是相同的没名气但走实力派的演员, 每个角色的比重都很平均，在一个三十集的剧集里，足以将家庭里每个人的性格都刻画勾勒。这部电视剧刚开播，就有了许多推荐，很多人冲着厉靳远的牌子来，看了第一集就开始大声叫好。 很多人都知道厉靳远用人好、编剧好，剪片强，叙事风格强，很少有人注意到厉靳远用的都是什么人。其实整个娱乐圈市场，同类型的演员很多，可供厉靳远选择的也很多，可厉靳远选择的大部分都是星耀的人。 星耀对比其他的娱乐公司，同期出产同质化的艺人数量是最多的，他选择星耀的艺人似乎也无可厚非，可是知道厉靳远和朱阳文在一个俱乐部里的许庭却了解到了里面的真正原因。 《武术世家》已经开播了一周，叶舟意的粉丝也积累了不少，纵观整个网络，除了刘志伟，几乎就是目前火热开播的《武术世家》的消息了。 所有人都在夸奖叶舟意在其中简短的武打片段和全程在线的演技。虽然他的演技并不算成熟，但是优秀的武打片段弥补了这一缺陷。难免的，有许多人开始将他和当年的柳意作比较。可紧接着所有人就想起——当年出演周郎武打片段的不是柳意，而是刘志伟啊！ 《武术世家》刚刚开播就受到了热议，还牵涉到了当前最火的刘志伟，这个剧不火起来才见鬼。 观众们本着将叶舟意和刘志伟做比较的精神，统统跑去看起了这部电视剧，很快因为精妙的剧情被吸引住了。 叶舟意饰演的角色身在一个武术世家，可他虽然自小习武可是在他看来这个时代武术已经没有任何用途，他的梦想是当一个歌手。家庭的约束让他无法追求自己的梦想于是他离开家庭去寻找自己的未来，途中遇到了女主角，他发现自己荒废的武术却一次次帮助他赢得女主的芳心，这让他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曾经向往坚持过的侠心。 这个故事听上去老套，可放在了现代的背景下，贴近生活后就显得妙趣横生。两个主角都很年轻，这意味着他们无论在粉丝群体还是表演技巧方面可塑性都非常强，许多观众没有几集就嗑上了瘾。 “叶舟意真的好可爱啊……奶帅奶帅的。” “我也想去练武术了，教练在哪？？” “老天能给我一个这样的女朋友吗？” “……” 许庭在会议室里看着《武术世家》。厉靳远的片子质量没有问题，营销得当，看的人自然很多，威廉姆斯工作室在乔恩的发布会上公开后，投入了大笔资金开发自己的制作团队，现在这个团队开始分析当下比较火的电视剧，打算制造一个威廉姆斯的影视产品了。 整个威廉姆斯团队再也不是当初只有刘志伟一个艺人的小公司了，一年来陆陆续续加入了一些艺人，只不过刘志伟还是整个工作室最大也最重要的一个签约艺人，所以许庭的地位也很高。 分析完《武术世家》的片子套路和营销方式之后，公司副经理发话了：“许庭，你有什么看法吗？” 许庭楞了一下，立刻回过神来。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能让志伟跟他们撇清关系吗？” “什么？”副经理楞了一下，虽然刘志伟目前火度很高，但是渐渐的话题度会被顶下去，这个电视连续剧后劲很足，能有观众将刘志伟捆绑上来，他们也乐于见到。 “把自己的作品和当下最火的话题绑在一起是厉靳远经常干的。下一步可能他们就会把叶舟意和志伟捆绑起来。” “这其实也不是个坏事，”一旁的市场部经理说，“刘志伟现在名声最大的是《变装》，这部剧要是能跟他搭上边，也能拓宽和加深观众对他的印象。” “他们火不了太久。”许庭这话一说，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沉默间他手边的手机响了。许庭告了一声歉离开会议室，接通了电话，“怎么样了？” 许愿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冯少群查到钱有前了。” 许庭的心一紧。他快步远离会议室，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钱有前怎么样？” “人还活着，”许愿说，“对罪行供认不讳，马上他们就要开始查赵泽霖了。” “当真？”许庭睁大了眼睛，“跑不了了吗？” “跑得了，”许愿说，“所以咱们得动手摁住他了，让他跑不了。” 许庭紧紧了牙关：“你那头的事处理完了吗？” “没全搞定，不过也没办法，”许愿说，“你放心，我hold得住。”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许庭恼怒地低叱了一声，“要是你被拖下水怎么办？！” “那就进去蹲个三五年嘛，”许愿吊儿郎当地说着，感觉到许庭即将发怒，立刻说，“嗨，你放心，我是什么人啊，金牌经纪人许愿！我现在不过是在尽力断尾挽救金光的一些边角项目，不会把我自己搭进去的……” 许庭听了他的许诺稍稍安心，对许愿说道：“你可给我记住了，咱们家里还有爸、妈，和我等着你，你千万别把自己玩死了。” “死不了，祸害都是遗千年的。”许愿搭了一句说道，“行了，挂了，你那里看着点啊，听说刘志伟跑去伊拉克了，别把自己给炸死了。” “他们有乔恩一整个安全保卫团保障安全，没问题。”许庭说了一句，又开始挂心刘志伟这头。见许愿要挂，许庭连忙说：“哎，等等……” 许愿说：“还有什么事？” 许庭犹豫了几秒钟的时间，慢慢地说：“没事，等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许愿气结：“你这个是不是有点儿过分？” 许庭“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许愿心里几百只猫在挠他，简直想要马上冲过去掐住许庭脖子一阵逼，可放下了电话他又突然觉得留着这么个悬念挺好的，让他有了个特别强烈的企盼。 许愿抬头看向了坐在一旁涂指甲油的凌霄。 “我怎么看你就这么不顺眼呢？这紧要关头了你还涂指甲油？” “你的紧要关头，可不是我的啊，”凌霄吹着指甲油看都没看许愿，“我随时可以跳槽，好几家公司的老总都特喜欢我，跟着你简直是暴殄天物。哎，你说，最近威廉姆斯工作室也挺火的，要不我去你弟那儿？” “休想！”许愿猛地跳脚起来，“别想打我弟的主意！” “你弟起码不是个gay。”凌霄站起来收起了指甲油，“行了，再过一小时税务局的人就来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吧，都三四天没洗澡了，臭死了。” 凌霄说着将一旁挂烫好的正装拿下来丢在许愿的面前：“别给我们金光丢人。” 就在第二天，接受采访的叶舟意在媒体上诚恳地表达：“我最喜欢的武打明星是zeo志伟哥，看他的周郎长大的，希望以后能一起合作。” 水军和粉丝们一起高声欢呼了起来：“好期待啊！真想看到志伟哥和舟意同框！” 而紧接着没多久，许多人就在这个采访下回复：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个咖位还想跟影帝同框？！ 二百五十二 二百五十二 “现在怎么样了？”许庭一大早到达办公司, 脱下外套就坐在了电脑面前。市场部的助理匆匆过来, 拿着平板说道：“许哥, 现在很多人在说志伟摆架子，脾气大……又开始提柳意自杀那事儿了！” 许庭板着脸翻了一遍助理收集到的信息。 情况比助理说得还要严重, 一群刘志伟的“粉”冲到叶舟意的微博下骂他不要脸，叶舟意的一些路人粉都看不下去了，转为了他的粉丝去帮忙攻击那些过激的粉丝。 许庭清楚他们之前并没有商量出一个相关《武术世家》的营销策略，所以这些行为都不可能是威廉姆斯做的。 捆绑营销本来就是一种互相促进或者互相抹黑的策略, 不管是哪种策略，现在叶舟意都捆上了刘志伟，而且对刘志伟不满的人越来越多。 当时华骁获影帝的时候也有不少人说他是靠钱和大制作取胜，华骁紧接着拿制作组支出堵住了黑粉的嘴, 可刘志伟当前的这个情况，损伤的直接是他的名誉，黑的是他低下的粉丝控制力，接下去就是粉丝的行为直接反应了他本人。 刘志伟的确不怎么经营他个人的账号，的确对粉丝的控制力很弱，但是他的团队却一直引导有关于他的舆论方向。小卢一直参与的后援群里一直一片祥和，只是这件事出现得太突然，刘志伟的真粉和团队都没有想到, 来不及做出回应, 网上的形式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好些有一定影响力的大号发布相对“公正理智”的评价说刘志伟做得的确不对, 自己走高了就贬低别的向他示好的新人, 这是对新人的欺压。 相关的消息一旦出来转发量就没下来过, 两方都是火在头上的人，这一掐架，整个网络都是他们的消息。 华骁还见缝插针发布了一条新的微博：@华骁v：实名影帝如我最近都没有流量了。 华骁的粉丝笑成了一片，把他草上了热门。 许庭将所有消息看了一圈之后，对助理说：“先控制一下别的，把柳意自杀的事情顶上去。” “啊？”助理楞了一下。柳意自杀是被刘志伟逼的这是刘志伟当前脑袋上最大的一个黑料，他们一直以来采取的态度都是规避和冷处理，可许庭现在却提出了将这个事顶上来。 “许哥……这不好吧？”助理犹豫道，“咱们经理同意了吗？” 许庭瞥了他一眼。原来的威廉姆斯工作室几乎只有刘志伟一个最重要的艺人，刘志伟的事全权由他负责和解决。他们会议很少，哪怕有也几乎都是许庭做出部署，下面的人跟进。可自从乔恩最初注资开始，一直发展到现在，威廉姆斯内部的组成人员在一步步扩大，整个团体原来那些几乎可以说是摆样子的负责人被替换成了业内比较优秀的人员，更加向本土化发展了。许庭的权限和话语权被一步步缩减也是很自然的事。 这些被替换过来的人，有许多是许愿塞给他的，有些是威廉姆斯的人事主管挖墙脚挖来的，而威廉姆斯的人事则干脆是许愿送给他的。 他们对这方面的事门清，召来的人也很强，只是他们确实没有一个人知道许庭和许愿现在在做什么以及想要做什么。 许庭盯了一会儿助理，说道：“我会跟经理去说的。” 没有多久，网上的风向升级了。一开始对刘志伟只是黑他气焰嚣张打压新人的评论都渐渐消失了，直接升级到了难怪他会逼死柳意、柳意死得无辜等言论。 先前还骂刘志伟的人有些看不下去了。毕竟刘志伟和柳意的死没有直接关系，而且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再掀起来多少有点儿让人反感。 没有多久，一个炸弹般的新闻将之前沸沸扬扬的娱乐圈的事件全都覆盖了——警方查获了一个大型的幼童贩卖产业链。 具体的消息没有披露，只是曝光了一些照片。那些简单的照片足以让网民们群情激愤！照片上的幼童伤痕累累，虽然大部分被打码，但是警方的通告说明了他们遭受过什么样的虐待和侵犯。 这个消息火起来的速度之快，比刘志伟当上影帝的消息还盛。消息公布没有多久，几个警方大v一转，很快几乎所有网民都开始关注这件事。比起当初孙霈华性侵的案子，这个案子受到的关注更大，因为前者几乎只是这个案子的微缩版。 而这个案子之所以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还有一个原因。从前类似的大型犯罪案件一般通告完了就算了，民众们没有切身的参与感，也不认识犯罪分子，可是这个案子里，所有的网民有了个意想不到的攻击对象——涉案人员，赵某、钱某…… 单说这几个名字没有人会联想到什么，可有好事的知情媒体却点了出来：“特大新闻！风行星耀高层疑似卷入幼童贩卖！”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觉得这只是媒体瞎扯淡，有人觉得仿佛发现了真相。没有多久记者媒体试图采访星耀和风行被拒的视频也流了出来，否认消息和针对星耀和风行的言论越来越多。 “这一看就不可能啊！这两个公司涉案？他们是公司要倒闭了吗？” “警方通报都出来了，还能有假的吗？” “现在也没有正式通报说是这几个人吧？都是媒体在瞎说。” “这还能空穴来风吗？” “有钱人没有的就是人性。” “有没有仔细看报道的人啊？？这几个人说了都是风行星耀的高层人员，这上面他们头儿能不知道啊？” “……” 网络上的争吵进入了白热化，关注这个案件的人越来越多，可是这种案件，要处理的时间并不短，一个星期后，许庭在新闻上看到了有关钱有前的视频报道。 钱有前的面孔被打了码，但是许庭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钱有前双手被拷，坐在审讯室里，警方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和对别的犯罪分子的审讯不同，他将所有的证据都展开，一个个回答警方的问题，包括了那些图片、视频、音频，都是他自己偷偷冒险拍摄下来的。 “……我从最上线一直走到了最下线，”钱有前说，“做过很多罪不可恕的事。这些证据是为了检举这条产业链，也是为了检举我自己。” 新闻播报的时候，小杨正在家里做晚餐。孙天晴正在地上玩小火车，听到钱有前的声音时，他突然抬起了头来，叫了一声：“爸爸。” “爸爸出差还没回来呢。”小杨刚巧离开厨房，有些心酸地对孙天晴说。 孙天晴紧接着又叫了一声：“爸爸。” 小杨立刻来到了他身边：“想爸爸啦？别怕，妈妈在这儿呢……” 孙天晴指着屏幕说：“妈妈，爸爸上电视了。” 小杨心里一个咯噔，慢慢抬起头来，看到了被打码的人脸。钱有前的身形她太熟悉了，不管对方穿着什么，她都能一眼认出来。小杨立刻开响了声音，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 “……在这个链条里的大多数人，妻儿的性命安全受到威胁，所以没有人敢举报敢反抗。我在下线的时候，谁跑，谁就被毒打，我跑过一次，他们把我的腿和手都打折了……” 小杨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掉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心疼钱有前，还是因为对方已在警方的控制中，生命安全有了保障。 小杨听到一半就忍不住了，她一个电话打给了许庭，打电话的时候还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 许庭很快接了电话。 小杨的问话又急又快，全是关于钱有前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目前到底怎么办的问题，以及为什么只有钱有前出现在了电视上。 “冷静一下，这是许愿办的。” 小杨愣住了：“啊？” “平时宣传没有那么快，他跟冯检接了这些事，联系上中央台，专门把钱有前拎出来做了这个专题。”许庭说，“这样一来，起码钱有前谁也动不了。” 小杨一时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连声问：“那之后怎么办？他会回来吗？” “几年牢是避不了的，但是他的意图在审判上很有利，”许庭说，“你放心。” 小杨一时没有忍住，哭了出来。 “一定会有媒体找上你们，稳住，不要出面。”许庭说完这一句就挂了电话。 小杨挂下电话看向了一直盯着她的孙天晴，只听孙天晴问道：“妈妈，爸爸要回来了吗？” “快回来了。”小杨的嘴角扬了起来，眼睛里却带出了泪花。 许庭挂了电话之后，又继续看钱有前的专题报道，一直等到报道完了，他才关了屏幕，拿起了手机：“喂？柳意的消息再顶上去。对，现在就等……” 整个事件在国内白热化发展的时候，刘志伟和乔恩干脆切断了所有与国内和外界的联系。 全剧组的人从世界各地飞来了伊拉克，所有人都配备了对讲机用于现场的联络。剧组定下的地点不远处就燃烧着硝烟，现场的工作人员四处跑动，拼命在奔跑中冲对讲机大吼。 冯伊拿着对讲机又拿着大喇叭，戴着一个遮阳帽大喊道：“各就各位！我们只有二十分钟！” “摄像机都准备好了吗？！” “反光板！反光板！” “刘志伟呢？就位！就位就位！” 乔恩部署的一大排防爆护卫就在周围，所有人都穿着防弹背心，只除了刘志伟和乔恩。 刘志伟穿着雪白的西装站在路上，乔恩在不远处的坦克里，在冯伊喊道“action”的时候，所有都感受到了地面因为远方的战火而猛地一震颤抖！ 坦克慢慢开向了镜头，开向刘志伟面前，炮台正冲着他。 刘志伟的头发和衣角在狂风中翻飞，他很狼狈地用手挡着扑向眼睛的狂风，直到坦克像一座大山一样拦在了他的面前，替他挡住了狂风，却也将黑洞洞的炮口笔直对准了他。 地面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坦克里钻了出来。西装被勉强套在了军装外，非常潦草，异常狼狈。 刘志伟的面孔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却在对方离开坦克的下一刻凝固了。 男人的一条腿消失了。 二百五十三 二百五十三 战地上没有鲜花。 可男人草草披着的黑色西装口袋上却插着一朵鲜艳的玫瑰。玫瑰已经半衰颓了, 可那种颜色的冲击力却强得惊人。 白色西装的男人背后站着他战火中的亲人, 所有人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可这一刻带来了曙光也带来了阴霾。 男人从坦克上下来了。他用尽了力气，向跟前的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一瘸一拐地向前凑近对方，将胸前的玫瑰取出来，递给了白衣的男人。 刘志伟哭了。 他想起了乔恩第一次给他送玫瑰花。一大块玫瑰花板，上面写了“你的配偶”。他想起了乔恩在术前熬了一整个夜将那片花墙漆成瑰丽的色彩, 为了给刘志伟一个惊喜。 玫瑰花是最庸俗的爱情之花，可是刘志伟过去的二十七年没有收到过任何一朵。乔恩是第一个送他玫瑰的人，一送就是几百朵。 乔恩微笑着用手指抹掉了他的眼泪。他的身上很脏，指甲缝里都是黑漆漆的泥土。他抹掉刘志伟的眼泪时, 在对方的颧骨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灰色。 刘志伟猛地用力地抱住他，狠狠地吻他的嘴唇。 爆炸声更近了。 他们疯狂而神情地热吻，接着紧紧拥抱，几乎要将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航拍器在空中旋转了一周，接着冯伊猛地大喊一声：“卡！撤退！现在撤退！！所有人撤退！！” 爆炸声近到让人感到耳鸣，预先演练过好几次的撤退行动有条不紊地进行。刘志伟在耳鸣的那几秒钟内，近乎往我地和乔恩接吻。 世界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那几秒钟的时间像是在生和死的真空带里, 所有人的奔跑都成了慢动作, 每个人都在生死之间奔跑, 只有他们被夹在时间的缝隙里。 摄像师没有舍去这几秒钟的时间, 他在满头大汗中不断反复看着远方的战火和近处的黑白。最后一声爆炸响在了附近, 坦克脚下的地面都猛地震动起来，乔恩和刘志伟被迫分开了。 乔恩猛地跳起来，解开腿上的特效化妆装备，拽着刘志伟一起爬进了坦克。 摄影师连忙一把拽过机器，甚至还来不及关机就冲向后方早已经开始冲他们大叫的装甲卡车。装甲卡车里挤满了平时舍不得乱丢的精密设备和各种平时生活精致的导演演员们，包括了刘志伟和乔恩请来的“来宾”。 乔纳森扣着拼命尖叫的查理的肩膀大吼道：“住口！查理！你快把我喊聋了！！” “我早就已经聋了！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把我带来伊拉克！”查理冲乔纳森疯狂吐唾沫。 “问你他娘的乔恩·威廉姆斯！”乔纳森愤怒地冲他吼着，一拳头打在了身旁的人身上。 “ouch！”被击中的杰瑞猛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我在流血！” “哦不……哦不不……哦不……”杰瑞身边的瑞克惊慌地看着一旁脸色惨白的彼得，“他要吐了……彼得他要吐了！” 彼得一句话不说，脸颊时红时白，在装甲卡车猛地经过一个凸起因而弹跳起来时，彼得一把抓住右侧的丹的领子一口吐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啊！！！——holy shit，彼得！！！！我发誓我会砸光你所有的主机，在《绝地竞赛》里射爆你的脑袋！！！” 而坐在角落里的冯伊却在各种震颤摇动中，一个劲爬向摄影师，激动地叫道：“快快快！把你刚刚拍的那些给我看看……” 只有同样被邀请来还吓得脸色惨白的朱玉丽此刻忧心忡忡地透过缝隙看着跟在他们身后的坦克车：“志伟他们没事吧？这不会有事吧？那坦克车禁不禁打啊？怎么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了，不是说好不危险的吗……” 刘书迎捏紧了朱玉丽的手，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他也看着缝隙外面，紧张却镇定地说：“没事，他们是坦克，要是他们都能有事，咱们早出事了。” “呸呸呸，怎么说话呢你！”朱玉丽回过神来干脆地拍了一下刘书迎的嘴巴。刘书迎立刻再次抓紧她的两只手：“他们肯定没事，乔恩带了那么多防爆护卫呢，你记不记得我三十岁的时候算过一卦，咱俩会一直好好的，长命百岁。” 朱玉丽捏紧了他的手，紧紧靠在了刘书迎的身上。 装甲卡车和身后的坦克终于远离了战区，路面还是很颠簸，可总算没有震耳欲聋的炮轰声响在耳边了。 所有人这才感觉到一种劫后余生的松懈。 当他们到达免战区时，刘志伟和乔恩从坦克里跳了出来，替前面的车打开了车门，只见到车内几乎所有人都像死了一样瘫在那儿。 “jesus，你们在里面撒尿了吗？”乔恩在鼻子前面摆动手掌皱起眉毛说。 “彼得吐了，”杰瑞简短地说，“吐在了丹的身上，现在丹昏过去了。” “对不起。”彼得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没敢看刘志伟，“我不擅长坐车……” 乔纳森忍无可忍地率先下了车：“我受不了了，我现在就要回国！去你的乔恩，我就不应该来这儿！” “哦，胆小鬼确实不该来。”乔恩挑了挑眉毛，顿时让乔纳森的脚步顿住了，“连查理都有勇气坐在这儿，你是进入老年期了吗？” “威廉姆斯！” 朱玉丽没有听他们的，她等车一停，分明想要站起来，却觉得自己的腿都软了。她跌跌撞撞地扑向刘志伟，被刘志伟一把接住了。 “还好……还好……” 朱玉丽连说了好几个“还好”，一个劲儿地抚摸刘志伟的背脊。 刘志伟先前刺激忘我的情绪渐渐消散，因为朱玉丽，一种后怕逐渐升了起来。 “咱们再没有这个地方拍的东西了吧？” “没有了。”刘志伟安抚地摸了摸朱玉丽。 朱玉丽想说什么，却一时没有说出口，半晌后她叹了口气说：“这个经历太难忘了，儿子……你们要好好的。” 刘志伟什么话也没说，拍了拍朱玉丽的背，轻轻地“嗯”了一声。 刘志伟没有告诉朱玉丽，在将他们送走之后，他和乔恩还有很多别的东西要拍。战地里即使老人、女人、孩子都背着枪杆，没有任何地方能够确保他们安全。刘志伟本来认为这是一场惊险刺激无计生命的冒险，可因为有了朱玉丽，他忽然想起了乔恩对他说过的话——现在他舍不得死了。 他被乔恩同化了，他变成了一个不怕死的人，可乔恩也被他同化了，乔恩变成了一个舍不得死去的人。 朱玉丽和刘书迎第二天一早就被乔恩的私人飞机送到了最近的安全的机场，搭乘航班飞回了家。尽管只有一天时间，朱玉丽和刘书迎还是感觉到了一种他们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再体会到一次的体验。生命的渺小、战争的残酷和爱情的深刻，一切人所拥有的知觉情感都汇杂在一起，像是个无比真实的梦。 刘书迎一路都紧握着朱玉丽的手没有放开，就像他年轻时候一样。一直到下飞机，朱玉丽才挣脱开他的手说：“……别牵着了。” “我想通了，什么都不如好好活着、跟你一起活着重要，”刘书迎说，“咱们现在生活这么好，国家给我们做了太多了，咱们还整天怪这个怪那个的。咱们那些邻居，都是没有见过世面，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咱们跟他们不一样。” 朱玉丽抿嘴微笑了起来：“我让你往前走呢，牵着多难走啊，这道小。” 刘书迎连忙挤到朱玉丽身后，让她先下机。 朱玉丽说：“咱们搬个家吧？儿子寄了好些钱回来，咱们换个大房子。” “搬哪儿？” “哪儿都行，要不儿子的城市？咱们那个地方是太小了。” “嗨，搬远了照顾爸妈不方便。” “那住老地方，人家不还多嘴？” “多嘴就多嘴，”刘书迎从后面抓住了朱玉丽的手，“人家说什么跟我们有关系吗？咱们在乡下建个别墅，就跟那些西方的人家一样，外面就搞个花园，你不是喜欢种花嘛，咱们弄个大花园……” 朱玉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那你还做家教吗？” “不做了，”刘书迎说，“我想去教书，去乡下支教。你没看到那些打仗的小孩，饭吃不上，学也没得上，他们一辈子都动荡，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我们国家这么安定，可咱们的孩子们却还是有那么多读不上书，还有那么多小学毕业就辍学了，多可惜啊。” 朱玉丽反捏紧了刘书迎的手：“好啊，那咱们去找儿子给我们参考参考，你男儿媳妇不是有个建筑公司嘛，让他帮我们施施工……” “行。”刘书迎从后面抱住了朱玉丽，像他年轻时候那样，亲了亲朱玉丽的头顶。 朱玉丽的脸都红了，可她也不是小姑娘了，她在机场里转身抱住了刘书迎，感觉这一辈子他们之间的距离都没有那么近过。 二百五十四 二百五十四 钱有前的专题一出, 国内的消息井喷式爆发。很快有人披露这个人正是风行的ceo赵泽霖的行政秘书钱有前。钱有前可以说是赵泽霖最信任最接近的人, 他多次出席记录风行的股东会议, 风行的新闻发布会也有好多回有他在场。虽然公众不了解他，但是对此津津乐道的一些媒体人却对他十分熟悉。 钱有前一露面, 整个事态瞬间不可控制了。 舆讯率先出了一篇报道，特邀了一位资深娱乐记者撰写。这篇报道将钱有前从身份，到他在这个事件中的作用和影响力统统分析了一遍，角度刁钻深刻, 几乎将所有相关的大人物都拖下了水。 原先还对舆讯很有好感的观众读者们不干了。虽然舆讯向来大胆创新，但是也不能胡扯啊。什么调查结果都还没有呢，怎么先把一些不在钱有前专题里提到的人给扯进来了？ 厉靳远是跟孙硕鹏关系不错，可是娱乐圈里, 哪个名气大点儿的人不跟孙硕鹏这种制作人合作过啊？人家合作还有错啦？不合作怎么制作出大片啊？ 被扯上的人都各有各的拥护者，而厉靳远目前势头尤其大，《武术世家》的评分达到了9.5分，这对一个电视剧来说是很少见的。要知道刘志伟的《人格游戏》在网络上的综合评分也只有8.5分，有部分观众觉得《人格游戏》的情节场面过于恐怖血腥，打了很低的分数。可《武术世家》的受众年龄跨度很大，就算是中老年也爱看，厉靳远又有长期积累下来的名气, 受到的拥护可想而知。 舆讯这篇报道将厉靳远和最近被办的钱有前等人的团体联在了一起, 这让他的拥护者们受不了了。很多网民扑到撰写人的微博下面去骂娘, 舆讯自己也遭到了大量的咒骂, 被形容成为了火没有良心的媒体。 撰稿人在巨大的压力下很快删除了相关报道, 可是这篇报道被冷嘲热讽的人不断转发取笑，刘志伟回国知道这件事之前，事情突然有了个转变。 ——当时目击柳意自杀的目击证人珊娜，忽然交给了警方一样东西，并且要求部分公开。 这样东西当然没有立刻被公开。当民众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警方已经利用它采集了可以被采集到的证据。 被公开的部分不涉及到被害者柳意本身的个人隐私，可他想要倾诉的内容却都呈现在上面了。 “星耀让我做的，无非就是个木偶。他们从一开始就把我当做赚钱的工具，而我还傻子一样地认为，我吃苦能给有知遇之恩的他们赚钱是应该的。可不是该嘛，他给我脖子上栓了根带倒刺的绳，我还以为我是他们最好的一条狗。 “……孙霈华每个片子开始之前，都会举行一个‘启动仪式’，他们几个人就聚在一起商量怎么捞钱，商量完了怎么捞钱，就商量怎么搞小孩。他们看不起我，所以也不让我搞。 “……他们让我投钱进朱培华的项目，这个项目年中分红，先让我尝过一两次甜头，然后就让我把所有的钱都投进去。我每年赚的钱，大部分到了公司手里，我自己手里的那点，还有一半投进去这个项目，他们是要把我扒得皮都不剩，这样才算是把我的利用价值榨干净了。 “厉靳远的每个电视也都有我的钱，但是厉靳远从没给我返还过。他给我一点好处，我就吃了，以为自己吃的是根肉骨头，其实他们牙缝里剩下的鱼刺。 “十年来我无数次想要转型，都没有成功过。朱培华不让。他说娱乐圈同期最多就三四个武打明星，我把这个牌子占着，所有的资源就都是我的。就算我不能打，他也能找到理由和替身给我打。他说我这个名字不是我，是一个集团、一个形象。我身不由己。 “我没想过反抗吗？当然也想过，但是我不敢。赵泽霖能没声没息地把一个人逼死，孙霈华能强|奸那么多学生，孙硕鹏手里有所有人见不得光的证据……谁敢惹他们？我能吗？我敢吗？” …… 这本病历本里的内容几乎提到了舆讯报道里，“赵泽霖关系网”里的所有人。 这是检方坚定过的证物，不存在造假的可能，拿出这份东西的人是珊娜，那个当时被所有人认为站在刘志伟这一边，和柳意是对头，间接逼死他的外国女人。 所有那些曾经辱骂过珊娜，辱骂过舆讯的人，那些看似中立却不知第一手真相就肆意评论批判的“公正家们”，脸上仿佛被重重地扇了好几个巴掌，沉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柳意的自杀是真正的自杀，不是他杀，而逼迫他自杀的人也并非刘志伟。尽管他在那本病历本里多次提到“要是没有刘志伟就好了”，可刘志伟是他曾经的替身，被抹去真相的受害者，被污名化的无辜人。先前那些叫嚣刘志伟逼死柳意的人都哑炮了。 “要是没有刘志伟就好了”。没有刘志伟，柳意根本无法出演周郎，周郎也造就不了柳意，让柳意真正一步步踏到如今的地步，丧失对自己所有的掌控力，甚至对生命的掌控力的，是星耀，是这个可怕的“维纳斯俱乐部”。 他甚至出手向站在敌对方的珊娜求助，这份病例竟不是他任何一个“朋友”拿出来的，这个重磅炸|弹残酷而讽刺，让所有的网民们都傻了。 “什么情况……我真的要哭了，柳意居然是因为这个自杀的……那些说志伟哥逼死柳意的人呢？！！你们的良心不痛吗？如果志伟哥承受不住压力自杀了，他就真的是你们逼死他的了！！” “这个俱乐部太可怕了吧？！怎么会！我所有喜欢的制作人、电视剧导演……怎么全都在里面了？假的吧？！” “检方公布的消息，假不了吧，真是大发……” “现在还能相信谁……” “所以那篇报道是真的？？？这些人全中标了啊？！” “我靠？！所以刘志伟是全程无辜的啊？！这也太惨了吧？！十年了风头都给柳意抢去，现在好不容易起来了那么多人骂他，他什么都没做还帮柳意保密了那么久……”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现在才公布这个病历本的，当时为什么不放啊？” “啊啊啊这些畜生！！！该死啊！！！” “骂刘志伟和舆讯的那些键盘侠，你们现在有胆子有种出来挨打吗？” “这也不能把所有人都叫成键盘侠吧，有些人就是被误导了啊，哪知道事情转变这么魔幻的？” “所以孙霈华那个强|奸犯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咯？操，真想枪毙所有的这些人渣！” “搞小孩是什么意思？！这些人都搞小孩的吗？” “社会的毒瘤！该杀！” “……” 网上的评论几秒钟就出现新的几万条，这本公布的病历本就像是年度大戏终于到了揭秘的**，不管是先前被愚弄的人，还是一直在怀疑等待真相的人，此刻都进入了狂欢般的争论模式。 就在这一切事发的前夜，赵泽霖坐在办公室里把玩着手里的两个魔方。 这两个魔方里的任何一个都不是他自己后来摆的，而是干天阳手里的，其中一个里面的钥匙是真的，而干天阳，已经不在这儿了，消失得甚至比钱有前更加干脆。 有人急匆匆地敲响了门：“赵董！赵董！” “进来。”赵泽霖放下了手里的魔方。外面的人跑得很急，一进门就开始喘气。 “赵董！有警察来了！” “来干什么的？”赵泽霖没有慌。他的镇定让面前的职员也镇定了下来。 “说是税务局的！” 赵泽霖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了一口气。“金光刚去过吧，这么快就到我们了？” 金光被税务局查的消息很早就被传播开来，几乎所有的其他公司都在同一时间被突击了。只是赵泽霖知道许愿很久之前就开始收起手脚，当时他还在想许愿为什么那么做，当税务局找上门时，一切都明白了。 赵泽霖的手脚伸得比许愿长，而且他也没有那样充足的时间，到底还是被查出了点儿东西，可比风行更惨的是星耀。星耀没有任何准备，就这么被突击了，查出了一笔大账，这个重大的消息至今还没有对外界公布。 现在税务局的人再次上门了，还带来了警察，意思是什么很明确。 “赵董，现在走吧！还来得及！”那个职员着急地冲赵泽霖说道。 “如果只是税的问题，没什么关系，”赵泽霖的手指相对，微微敲击指尖，“可如果还有别的……” 他抬起眼来，锐利的目光透过了镜片看向那个职员，让对方活生生打了个冷战。 赵泽霖眯起了眼睛。许愿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赵泽霖这么想着，对职员说：“让他们上来吧。” 职员还没有说话，几个人已经冲进了门来，有人对赵泽霖一亮证件说：“赵泽霖，跟我们走一趟吧。” 赵泽霖被捕的消息谁都不知道，当时所有的媒体关注点都还在厉靳远的新片子和刘志伟的奖项上。检察院压下了相关消息，直到赵泽霖被捕，都没有透露这次重大的查税行动。 而就在赵泽霖被捕的第二天，钱有前的专题被播出了。 赵泽霖在墙角打开的电视上看到了这个片子。他坐在凳子上，哼笑了一声，把自己的眼镜摘下来，夹在了衬衫上。 他本来能第二天就离开这里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就在他摘下眼镜的同时，一个赵泽霖分外眼熟的人从房间的另一头走了进来，见到他时冲他咧开了嘴，惊喜地叫了起来：“哟！赵董！” 赵泽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许总。” 许愿笑嘻嘻地说：“哎，没想到在这儿还能见上面，咱们得找个时间出去好好吃一顿！” 赵泽霖眯起了眼睛，手又放在了夹在衬衫上的眼镜上。 “许总这么急是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啊？”许愿特欠揍地冲他笑着说，“回去补交税呗，人啊，还是要做个合法好公民才行。” 许愿说着，冲赵泽霖比划了个“回见”的手势，嘚瑟地在一个警察的带领下从房间的另一头出去了。 出去后的一路上，许愿都在嘴里不着调地轻轻哼着：“我有一头小毛驴呀，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骑着它……哎，给庭庭打个电话先。不对不对，先请冯检吃顿饭。不行，还是先给庭庭打电话——” 二百五十五 二百五十五 刘志伟在伊拉克拍了小半个月的片子。他们一次次在战火中疯狂奔跑, 在难民营跟踪拍摄, 在举着枪的军人和幼童的枪杆前举起双手。他们终究没有发生意外死去, 仿佛死神数次被蒙住了眼睛，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 小半个月的片子拍完后, 乔恩立刻赶回了美国。他的突然失踪让董事会很是震怒，尤其他消失的时候还几乎带走了半个核心技术部的成员。 这半个月这帮成员的缺失和乔恩领导的缺失像是个巨大的威胁和洞口，让飓风的高层根本堵不上。 乔恩当年用了四个人核心技术员建立起了飓风，现在他也能用这么几个技术员, 将飓风的核心技术能力挖走。 乔恩走后，刘志伟和冯伊等人在周边国家找了一个距离他们最近的工作室，埋进工作室就开始进行选片剪辑工作。他们拍摄了很多东西，足以剪成好几个不同主题的场景, 但是如何排布，如何体现人性和感情却需要反复又细致地分析和琢磨。 刘志伟和冯伊几乎睡在了工作室里，他们的剪辑师和他们一起讨论分析，几个人从精致的能够走红毯的封面人物变成了一个个邋遢的工作狂。 一直到许庭给刘志伟打了电话，他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八月份还跟张成骞有个乐队的片子要拍。 冯伊很不舍得地放了刘志伟离开，他走前冯伊还再三叮嘱：“拍完之后马上通知我啊！我还得跟你看成品呢！” 刘志伟连声说好。 虽然张成骞的片子时长比冯伊的这个反战短片长得多，可是一来这个短片对刘志伟的意义很不一般, 二来张成骞的片子是个爆米花片, 主角也不是刘志伟而是张成骞, 刘志伟要投入的精力少得多。 当刘志伟坐上飞机回到国内时, 才惊觉一切仿佛都变了。所有人都在讨论柳意自杀的事, 网上推送的消息也好，手机里拼命塞进来的信息也好，全都在告诉他这个消息——许庭和许愿动手了！ 刘志伟心惊肉跳地到了家，连澡都来不及洗就打开电脑搜起了相关的消息。事实根本不用他搜，热搜前三条，全被相关信息占据了： #柳意自杀真相# #维纳斯俱乐部是什么# #娱乐圈重大查税行动# …… 刘志伟立刻举起手机给许庭打了一个电话。可接起来的不是许庭，而是许愿。 “喂？爹！不是……刘志伟啊？！”许愿刚开头就把刘志伟弄蒙了，“你啥时候回国啊？有什么事突然给家里打电话了啊？” “……你喝酒了吗？” “没喝，喝什么酒，啤酒也算酒？”许愿手里的手机被许庭一把抢走，许庭终于夺回了说话权：“志伟，你回国了？” 许庭的镇定让刘志伟多少放了点心：“嗯，回国了，怎么回事？”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晚上十点。 “事挺多的，我们在这儿……你要是有空，就来吧。”许庭报了个地址，刘志伟立刻拿笔记下，拎上外套就要冲出门。可即将出门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三四天没有洗澡了，外套自从在战地上滚过一圈之后就一直是灰色的，后续紧张的剪片工作也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管理他的个人形象问题。他回来的飞机上，邋遢得邻座的人差点想要换座位，别说把他认出来了。 刘志伟冲进了卫生间，在镜子里看了自己一眼，顿时吓了一跳。头发长长了许多，眉毛上有一条不知道哪里蹭到的灰，衬衫很皱，就是美国的流浪汉穿得都比他整齐。 刘志伟脱下衣服打开花洒飞快冲了个澡，将自己从原始社会解放回到文明社会。性命危在旦夕的生活过了小半个月，现在回到家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温馨。温热的水冲着冲着，刘志伟的着急放了下来。 许庭和许愿在喝酒，背景很嘈杂，他们大概在吃大排档。过去的一段时间刘志伟虽然在国外，可是手机一直通着，如果出了事，许庭不管他在那儿总会告诉他，可许庭一个电话都没给他过，而现在这俩兄弟更是在喝酒，事情似乎没有紧急到要刘志伟狂奔过去的地步。 他舒服地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赶紧整齐的衣服，在乔恩摆满毛绒玩具的书房转了一圈，然后站在了客厅那块巨大的玫瑰花墙前。 乔恩不在这儿，他有点儿想他了。 刘志伟站在客厅好一会儿，然后戴上帽子和口罩出了门。 熟悉的城市和熟悉的街道，路边的夜市和霓虹灯光。尽管纽约和威尼斯都很美，可一回来，刘志伟才感觉到了家乡的味道。他根据许庭的地址找到了目的地，果然是一家大排档，而且还是海鲜大排档。许愿喝得满脸通红，一边喝一边大笑：“你不知道赵泽霖那个吃瘪的样……哈哈哈哈哈……他看到我出去的时候那都快把我吃了哈哈哈哈……” 许庭抢过他的酒瓶说：“行了别喝了。” “我靠，我一辈子就见过一次他这么鳖哈哈哈哈哈……哎你别说，戴个眼镜真的比较有气势，他把眼镜摘下来的时候瞬间就觉得这人没那么厉害了……你看要不我也去弄个眼镜？” “你弄什么眼镜，你又没度数！” “平光的嘛……要不弄个远光的，我感觉最近上年纪了，有点儿老花……” 刘志伟上前笑着打了个招呼：“许哥，许大哥。” 许庭看到刘志伟，立刻把许愿甩下了：“你来了！” 许愿差点叫出一声“爹”，好险被他咽下去了。他转而招手大喊道：“哎，服务员！再加个座！加座加座！还有那个……菜全再上一遍！” 刘志伟就着个塑料板凳坐在了低矮的小方桌前，面前被许愿塞了罐啤酒：“来，给你开盖！” 他的手刚伸过去就给许庭一巴掌拍开了：“来说正事的，你别闹。” 刘志伟见许愿那开心的模样，忍不住问许庭：“发生什么事了？” “之前我们向冯检提交了几个证据，冯检找了税务局的人来查几个大公司，”许庭言简意赅地说，“他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了金光一段时间收拾，现在他只要交交罚款，坐不了牢。” “我跟你说，那些证据收集起来可真是不容易，”许愿立刻插嘴，“之前徐鸿惊的证据起了关键作用，但是咱们不能供出徐鸿惊啊，咱们是有江湖义气的人……” 许庭翻了个白眼。 “可是你说，风行的合同，有一方就有另一方，这方是赵泽霖，不好搞定，这不还有另一方嘛……”许愿打了个嗝，凑近了刘志伟，特稀罕地说，“我呢，有个特别好的属下，叫凌霄，为了付她工资啊，我是给她这个城的房子都快买遍了……” 刘志伟脑子里拼命对号入座。凌霄的形象很突出，他一回忆就想起来了——那个成天在许愿身边换指甲油涂的女秘书。 “这个圈子的所有老总大概除了我和赵泽霖，谁都喜欢她，”许愿笑嘻嘻地给刘志伟夹了一个红彤彤的大螃蟹进盘子里，“咱们目标又明确……搞定，轻松。” 刘志伟看了一眼无奈的许庭，忍不住睁大了眼睛问：“这么说他现在进去了？！” “千真万确，”许庭也笑了起来，“要出来恐怕很难，因为现在还在审讯期间。” “咱们拿税务问题把他控制起来，然后马上把他们那个俱乐部和人口贩卖的事儿捅出来，他这就算是想翻身也难。”许愿用力拍刘志伟的胳膊，让他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个杯。 刘志伟也忍不住跟他碰了个杯。 许庭又陆陆续续将近期的事都讲述了一遍，一直讲到最近发生的事。 “珊娜这个时候拿出那病历本真是迎头一击……现在朱阳文和厉靳远都在被调查，要真的判重，这几个人有点儿难，但是能判进一个老赵，已经是天大的成果了！” 许庭叹了口气说：“这回冯检得罪的人多。” “那也没办法，他做那行的，不就是为了得罪人的嘛。”许愿摊了摊手，给刘志伟的盘子里又堆上了一个大螃蟹。 刘志伟：“……” “别听他瞎说，要不是你，本来冯检也是不会碰这档子事的。”许庭对刘志伟说着，跟他碰了个杯，“如果有更多的证据能把朱阳文和厉靳远压死，孙硕鹏就铁定跑不了了。” “现在能用的牌都用完了，”许愿闻言叹了口气，“除非徐鸿惊突然跳出来大义灭亲做个证，要么柳意复活，现身说法……” 许愿说着说着，许庭和刘志伟忽然对视了一眼，想到了什么。 “柳意不能复活……但是他的经纪人还活着啊。”刘志伟说。 “而且之前还来找过我们公司。”许庭接着说。 许愿“咯噔”一下，愣了几秒钟，接着猛地跳了起来：“他在哪？！” 刘志伟当天从许庭的口中得知了现阶段发生的所有事后，心里的一块久积的大石头隐隐地放下了。那样多的受害者，那么多的无辜的少年和孩童，都等到了迎来曙光的一天。 他回家后迫不及待给乔恩挂去了一个电话，想要告诉对方这个好消息，可他刚刚拨出号码，乔恩的来电已经显示在他的手机上了。 刘志伟忍不住带着笑按下了通话键，只听到乔恩在那头激动地说：“how are you， babe！” “很好，正在同安迪坐在沙发上，用着你的电脑看新闻。”刘志伟说。 乔恩像是瞬间被什么击中了。他虚弱地时候：“我现在非常想家，非常想。” “想哪个家？”刘志伟明知故问。 “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乔恩说。 刘志伟忍不住抱住了一旁的安迪笑着说：“我有一个很棒的好消息。” “我也有一个。”乔恩说。 “你先说。” “你先说。” “你先……” “嘿！” “好吧，我先说。”刘志伟将安迪微微松开，将他今天同许庭许愿兄弟见面后谈的事都说了一遍。 乔恩不敢置信地听着，听到最后忍不住爆发出一声：“brilliant！” “我们现在得找到柳意的经纪人。如果他当时来投诚的意图是真的，那么他就是‘活着的柳意’，因为他几乎知道柳意的一切。” 刘志伟简单地将现阶段的发展状况给乔恩细说完毕，然后问道：“那么你的好消息呢？” “那帮老家伙找不到罢免我的理由，”乔恩一本正经地说，“而且百分之七十的飓风粉丝声称只要我不在飓风，他们也不会再购买飓风的产品。” “你可真棒，乔尼！” “当然最重要的是……”乔恩难以压抑得激动，“莫娜在会议上给我投了票！” 刘志伟知道乔恩有多么看重莫娜，莫娜就像珊娜和陆易，虽然在生活中跟他的交集不多，可她却是乔恩最好的工作伙伴。莫娜是乔恩的一个平衡杆，当乔恩过于脱离地球的时候，莫娜能够将他轻松拉回现实。他们缺少了谁都不行。 刘志伟心里替乔恩狂喜。他一边按下录音键，一边严肃地说：“乔恩·威廉姆斯，现在你拥有了一切，你还想安乐死吗？” “不，我不想。”乔恩也庄严地说，“我要跟我最爱的人一起，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带去价值。” 乔恩紧接着说：“你还想我再宣读一下婚礼誓词吗？” 刘志伟忍不住笑了。 “无论我们生老病死，贫穷与困苦……whatever，我记不住了——无论我们之间有多少磨难，我都将跟你在一起，我愿意。”乔恩在那头说道。 刘志伟轻轻地笑着说：“我愿意。” 张成骞和刘志伟的《爱乐至上》开拍了。所有取景场地都在张成骞曾经发展摇滚乐的那片地方。 那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也是地下摇滚最兴盛的地方。里面的乐手有些白天在城市里打工，有些在做白领，有些赋闲在家，有些还只是学生。可只要到了晚上，他们就会聚集在这几条街上，在几个聚集的酒吧里演出卖唱。 当时的卖唱，一场只能赚一百块钱，还要平分给乐队里的所有成员。 张成骞就是从这样的一个地方，这样一个状态发展起来的。 当时的摇滚还是个小众的圈子，喜欢摇滚的人将几个老乐队的唱片收藏在家，天天播放。他们像所有的摇滚乐手一样会弹会唱也会battle，每隔一个星期，就有一家酒吧里会有一场battle举行，所有的观众都是评委，他们得不到奖品和钱，但可以得到掌声和bravo。 刘志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练鼓了，好在这几天的拍摄都是张成骞发展的最初阶段，就连张成骞本人也得唱得仿佛是个新手。刘志伟一边磨炼打鼓技巧，一边演戏，正好跟上了拍摄的进度。除了张成骞，整个乐队的演员都不是张成骞现在乐队的演员，那些演员除了刘志伟都是张成骞自己挑选的跟当年的队员最相像的演员，这些演员都没什么名气，唯一的优点是努力上进。张成骞找他们演戏，他们就去请教了张成骞现在乐队的成员们，询问他们的演奏经验。本来被张成骞冷落的队员们因为这个放下了那点不平，开始教他们装模作样的技巧。演员和乐手不同的一点就是，演员就算不懂，也能演个八分像，而且这个片子大部分还是叙事性的，真正演奏的机会不多，考虑到这一点，张成骞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用目前乐队的原班人马。 刘志伟作为鼓手饰演者，又去请教了闫明。闫明跟之前已经大不一样了，他还是那副装扮，但是看到刘志伟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了警惕算计的神色。刘志伟觉得他有一点儿被张成骞同化了。 闫明看到刘志伟也很高兴，他好一阵没见刘志伟了，上来就拍了拍刘志伟的肩膀：“好久不见，你去哪儿玩去了？网上都是你的消息，你倒好——” “去拿了个奖杯。”刘志伟也很没心机地笑了。 闫明的眼珠子转了转，说：“我最近缺点儿曝光，能不能跟我出去喝一杯……” 张成骞追上来捅了他一下。闫明立刻闪开了，抱怨地看向张成骞：“喝一杯都不行啊？” 刘志伟忍不住笑了：“可以，我最近没有别的档期。” “你有，”张成骞硬邦邦地提醒他，“你得拍我的电影。” “小气。”闫明嗤了一声，脱下外套拿起了鼓棒。刘志伟注意到他的胳膊上纹了个很大片的文身。 “你怎么弄文身了？”刘志伟一边摆架子一边问。 “哦，跟别人一起弄的。”闫明说到这个的时候没看刘志伟。 刘志伟盯了闫明一会儿，小声说道：“男朋友啊？” 张成骞站在一旁揉了揉鼻子，觉得自己很没有空间，干脆离开了房间。 闫明看着张成骞离开，脸色有点儿发红地“嗯”了一声，“就黑pub里面纹大花臂那个，之前他还看上过许庭，差点没被许愿把皮给剥了。” 二百五十六 二百五十六 大半个月的时间, 刘志伟获奖的消息渐渐下去, 《武术世家》的名气随着播出越来越大。可当它播到半途时, 这个片子突然中断了。 所有人刚刚开始茫然地抱怨，一个更大的消息横空出世——风行、星耀等多家娱乐公司高级领导人卷入目前为止最大的洗钱事件！ 被公布的名单里, 《武术世家》的导演厉靳远和制作人孙硕鹏赫然在列！ 网民们一片哗然！ 《武术世家》当下有多火，这个消息散播得就有多快，不到两天时间，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这个洗钱事件的相关消息。消息出来的同时, 被提及的企业都开始了反复的挣扎，网上的舆论风向每隔几天就变化一下。 出于对《武术世家》的好感，许多观众自发为厉靳远和孙硕鹏做辩护。这两个人出产的作品都有质量有口碑，长久以来接受他们的作品洗礼的群众们根本不相信他们会人品败坏做出洗钱这样的事。 反复几次后, 《武术世家》争取到了继续播出的能力，这让先前许多为厉靳远担心的观众们放下了心。过节狂欢般的娱乐媒体们终于到了发挥的时候，将连番的转折和拉锯分析得或清楚明白、或妖魔鬼怪。而《武术世家》的重播显然是目前所有消息的一个转折点。 有消息称洗钱一案证据不足，有人称厉靳远和孙硕鹏背后的人脉很广，已经将这部剧运作了回来，也有人称这部剧并不是厉靳远和孙硕鹏两个人的剧，还牵涉到许多别的集团的利益…… 网上的消息几个小时一变换，威廉姆斯工作室里, 许愿和许庭眉头紧锁。 “证据不全。”许愿说, “老狐狸把尾巴藏起了好大半, 判不了重的。” “人口贩卖那事呢？”许庭看向许愿。 “从检察院开始查起他们就断尾了, 收手很快, 要查到赵泽霖头上十天半个月肯定结束不了。”许愿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说。他顿了一顿，忽然转向了许庭，“姓蒋的找到了吗？” “没有。”许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蒋修杰是在柳意自杀后辞职离开星耀的，他离开星耀之后就前来找了威廉姆斯工作室，但是当时的许庭没有接受他。现在这个人他们已经联系不上了，“我有点儿担心他。” “事发之后他们肯定会去找蒋修杰，我们都能想到他，那帮家伙怎么能想不到。”许愿冷笑了一声，“我们有什么定位技术就好了……” 许愿一说，许庭突然“咯噔”了一下，看向了许愿：“你知道蒋修杰用的是什么系统的手机吗？” “还能什么系统，飓——”许愿刚开口就猛地顿住了，“……原来杀手锏在这儿啊！” 许愿猛地弹了起来，一把抓过手机就给刘志伟打电话，可刚拨出他又立刻挂了，转而拿起许庭的手机：“快快快，给刘志伟打电话，让他老公给查查、查查！” 许庭只能拿起了手机。 刘志伟正在拍《爱乐至上》的杀青戏。 这部爆米花电影的尾声正是张成骞的演唱会，因为有了刘志伟这个“影帝”的加盟，张成骞的这场演唱会一放出消息，就有无数迷妹冲到了现场，连群演都不用安排了。结果好好的张成骞的演唱会，下面喊得全是“zeo”、“刘志伟”。 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从前向来是张成骞给别人带流量，这还是第一回碰到别人给他带流量。 张成骞有点儿郁结，可现场效果不错，导演也没有喊停，他回头安慰张成骞：“没事，回头把刘志伟出场时候的观众反应都剪到你出场的时候……” 张成骞：“……” 张成骞整部电影里只有一首非常有名的曲子，象征当时他被盗走的传奇专辑里的成名曲，这首核心的曲子花费了张成骞一个月的时间去钻研，效果当然是燃爆了现场。 许庭的电话打来时正好是导演喊完“cut”的时候，现场的气氛依旧热烈火爆，所有人都在尖叫，都在向舞台挥舞荧光棒，大喊着“bravo”。也许一开始有一大半的观众是为了刘志伟而来的，可这一首歌完毕之后，又有一大半被张成骞俘虏了。 刘志伟的戏到这儿就结束了，他不管群众们的挽留鞠躬下了场，将鼓棒交给了台下的闫明。 他同闫明击了个掌，说道：“现在是你们的时间了。” 闫明毕生的梦想就是拥有并发展自己的乐队，现在他等了好几年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志伟哥！许哥电话！”站在后台的小卢立刻引上来将手机递给了刘志伟。刘志伟一边脱下满是汗水的背心，一边走进隔音更好的洗手间：“喂？许哥？” 许庭在那头听着刘志伟背后的声音问道：“拍摄怎么样？” “挺好的，气氛挺热烈，这片子会火的。”刘志伟微笑着说。 “现场人多吗？” “挺多的，张成骞唱演唱会很能带动气氛……”刘志伟一边说只听到那头似乎有个声音在小声催促许庭：“说正事！他老公！……问他老公！” 刘志伟奇怪地问：“许哥……许大哥在你边上呢？” 那头的许愿瞬间封住了自己的嘴。 “咳……我们碰到了点儿问题……”许庭简短地将事情说了。刘志伟听着听着皱起了眉，“我会告诉他的。” 挂了电话后刘志伟没有多等，他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乔恩。可乔恩的电话迟迟没有通。他忧心地挂了电话，沉默一会儿，离开了洗手间将戏服交给了小卢：“跟导演说一声我先回家了，改天再一起吃庆功宴。” “哎，志伟哥……”小卢在后面叫了两声，追不上刘志伟，只能小跑着冲向了导演。 刘志伟开车一路回到家，脑子里想的都是乔恩的电脑还在这儿。乔恩和公司内部技术员用的是内部的交流软件，刘志伟无法直接联系到乔恩，就想到了利用那个软件联系其他人。 要不是乔恩闹脾气删掉了他手机里彼得的号码，刘志伟本来还能直接联系上彼得。 就当刘志伟打开家门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从里面冲了出来，将已经在这儿独居了大半个月的刘志伟足足吓了一大跳。 “surprise！”亚麻头发的男人打开了门，双手张开扑向刘志伟，他的脚边还放着一个行李箱。 刘志伟愣了一秒种的时间，接着惊喜地叫道：“乔恩？！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家了，所以就买了机票。”乔恩在刘志伟身上挂了一会儿，充满眷恋地深深嗅了一大口刘志伟特有的气味。 “莫娜他们同意了吗？”刘志伟对此有点儿忧心，上一次乔恩不打招呼带领一帮程序员跑出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就让莫娜差点抓狂，现在好不容易莫娜站在了乔恩的这一边，乔恩没过多久又开始满地球乱跑，刘志伟都为莫娜感到心塞。 “她知道了。”乔恩满不在乎地选了另一个说法回答。 刘志伟：“……” “别担心，现在一切运行得都很平稳，我压根没有必要在那儿。”乔恩搂着刘志伟一边走进房间一边说，“我们的用户数呈指数上升，老家伙们绝对不会放下这块大蛋糕，前不久fbi找上了我们希望寻求合作……” 刘志伟一边听着乔恩的话一边注意他的腿。乔恩腿上的一瘸一拐几乎已经轻微得看不出来了。当他很在意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腿似乎永远都好不了，可当他将生活的重心转移，那条让他曾经非常在意的腿，却已经不着痕迹地痊愈了。 乔恩注意到了刘志伟的眼神，他转而看向了自己的腿，忽然放开了刘志伟，在原地走了几步：“我是不是恢复得很快！” 刘志伟笑了出来：“是。” “我现在比你高了。”乔恩从背后搂住刘志伟，将他紧紧搂在胸前，面对着他们巨大的落地窗。落地窗上倒映出黄昏的日光和他们的影子。 刘志伟看到乔恩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他笑着向后捅了乔恩一下：“你只是头发比我高。” 乔恩又威胁式地搂紧了他：“是吗？只有头发吗？” 刘志伟回头掰着乔恩的脑袋，同他吻作了一团，边吻边笑：“只有头发。” “嘿，我饿了。”乔恩坐了十二个小时的飞机，到现在已经十四个小时，他的肚子里空空如也，和刘志伟接吻时就发出了咕咕叫声，“我想吃油焖猪蹄，想吃香煎烤翅，还想吃……” “现在冰箱是空的，我唯一能给你做的是葱油拌面。”刘志伟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好吧，”乔恩砸吧了两下嘴，“要加厚厚的一勺猪油，还要很多葱花。” 乔恩一边说一边跟着刘志伟站起来，在后面搂着他，像个树袋熊一样亦步亦趋跟着刘志伟走进厨房，仿佛是刘志伟背后挂着的背包。 刘志伟的双手自由，也就没有管乔恩，他起了锅，给乔恩下了很大的一碗面，开始麻利地切葱花。 “为什么冰箱里没有菜？你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吗？你好像瘦了。”乔恩捏了捏刘志伟的腰，将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因为剧组都有盒饭，”刘志伟说，“我们为了赶进度，这几天的工作时间从早到晚，涵盖了三餐。”刘志伟在厨房里走来走去，乔恩就贴着他走来走去，连拖鞋都踩在刘志伟的拖鞋尾巴上。“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体格也是对演员要求的一部分。” 乔恩看着刘志伟显得瘦削了一些的面孔，还是有些不高兴。 他将手伸进了刘志伟的t恤里摸了一会儿对方有形有状的腹肌，不知道在想什么。 葱油拌面很快端上了餐桌，乔恩终于放开了刘志伟，接过了一双他当初买的毫不对称的筷子。 葱花和猪油的香气弥漫开来，乔恩还没有开始口水已经在嘴里泛滥成灾。可在开动前，他还算保有一丝理智地问了一句刘志伟：“你不吃吗？” “吃过了，”刘志伟说，“比你丰盛得多。” 乔恩没有再客气，吃得仿佛饿了几十年。这个时候，一种很难被形容的温馨的感觉升了起来。他想起了他曾经阅读过的许多有关中国的书籍，想起了中国的饮食文化。他觉得饮食的重要性实在太大了，当他落地后，他想到了许多美味可口的东西，全是中国的美食，也全是刘志伟做出来的版本。可不管刘志伟最终做出的是什么，哪怕只是这样小小的一碗拌面，他还是觉得这胜过了他过去在美国吃到过的所有东西。 弥漫的热气、香味，还有热气和香味对面坐着的人，这一切都让乔恩感到温暖和熟悉。他被一碗拌面俘虏了。 “我爱你。”乔恩含糊地说。 他的嘴里都是东西，刘志伟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什么？” 乔恩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说道：“没什么。”接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像是一个孩子藏起了他的珍宝一样。 二百五十七 二百五十七 饭后刘志伟总算是想起了他冲回家是想做什么。乔恩这个正主已经在面前了, 刘志伟直接简洁地告诉了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乔恩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一个人失踪, 你们告诉了警方了吗？” “许哥通知了刑警大队的人, 但是由于我们跟对方关系不熟，并不知道他到底是处于什么状态, 也不知道就算是失联，他到底失联了几天……” 乔恩很快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他没有去管满书房的毛绒玩具，径自打开了计算机。乔恩要锁定一个用户需要的时间不长，尤其是当地区、性别和年龄都被限定之后。他很快找到了蒋修杰的手机。不管这台手机有没有开启定位, 只要他联了网，乔恩就有办法打开他的定位服务，虽然他通常不会这么做。 蒋修杰的定位出来的同时刘志伟就一个电话打给了许庭。让他们惊讶的是，他并不在这个城市里, 而是在遥远的t县。 “姓蒋的老家，”许愿说道，“他爸妈都住在那儿，前妻也在那儿。” “前妻？”许庭在一旁问了一句。 “对，他离过一次婚。前妻老家出来的，到大城市打拼了几年后不要糟糠妻了，就离婚了。”许愿很不屑地说道。 刘志伟忍不住问道：“他有孩子吗？” “这我倒不知道，他在这儿应该没什么家人, 前妻有没有给他生就不清楚了。”许愿说完后, 许庭就说道：“我去联系邢赵中。” “我去拿车, 一会儿你们楼下见。”许愿说着也替许庭挂了电话。 刘志伟和乔恩对视了一眼, 只看到乔恩眼里的跃跃欲试：“这简直太酷了, 就像侦探一样！” “大侦探乔恩，你在飞机上待了十二个小时，现在应该休息。”刘志伟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我一点都不累！”乔恩立刻生龙活虎地跳了起来，“我还能再坐十二个小时的飞机！” 刘志伟没辙，当许庭和许愿来到他们家楼下的时候，刘志伟和乔恩并肩走了出去。许愿看到乔恩的同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操、我|操、我|操！” “你干嘛？丢不丢人？！”许庭把他的手一把放了下来。 “世界级的富豪啊！就在我面前！而且跟我是朋友！”许愿向后一靠双目无神，“太爽了……” “谁跟你是朋友？”许庭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这是我老板。”他说着下了车，同乔恩握了握手。 几人进车之后没有多话，很快驱车向高速驶去。t县就汽车来说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坐火车绕路，做飞机浪费等待时间，相比之下还是汽车最快最方便。乔恩上车的时候忧郁地说：“早知道以前听陆易的话……” “陆易说什么了？”刘志伟随口问了一句。 “在中国买个直升机。”乔恩说。 刘志伟和许愿：“……” “现在买还来得及吗？”乔恩又随口说道。 刘志伟和许庭许愿：“……” 在前往t县的路上，乔恩开始刷起了手机。这段时间因为忙碌他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这里的事情的进展，除了刘志伟定期告诉他的一些短小的简要进度，他对其他事一无所知。刷了几分钟后，乔恩猛地叫了起来：“zeo！你的电影拍完了！” “今天刚刚拍完，”刘志伟说，“最后一场杀青戏。” 刘志伟的这场杀青戏一拍完，网上就流传出去了简短的视频。火爆的现场和嗨翻的人群让没有去的迷妹们捶胸顿足。 而各种各样的小视频里，刘志伟的粉丝们源源不断地为自己的爱豆贡献了各个角度各个姿势的珍贵截图。 刘志伟的鼓手装扮非常硬汉，上身一件黑色背心，下身一条迷彩大口袋工装裤，两只打鼓的手腕上缠绕着白色的绷带。他浑身的肌肉形状都被简单的背心勾勒出来，汗水随着头发的甩动四面飞溅。 刘志伟看了一眼迷妹们的截图，突然意识到：“哎，我还没洗澡！” “没关系，我喜欢你的汗味……”乔恩咬了咬刘志伟的耳朵。 坐在前面一直偷偷观察后方大佬的许愿：“……”妈的，受到一万点伤害。 乔恩对着几张照片越看越满意，手快连番保存图片，没有多久相册里就全是刘志伟各个姿势的打鼓图，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表情包。 刘志伟不忍直视地将屁股挪远了一些，跟自己的脑残粉保持距离。 乔恩看完了有关《爱乐至上》的所有路透，有开始看刘志伟先前获奖的片子的相关消息。关于那个片子消息就多了，可乔恩主要看的是别人的评价。 刘志伟的迷妹们毫无疑问为这部影片提供了超高的评价，因为它的获奖，哪怕一些对刘志伟的扮相看不惯的路人，也不敢将自己的“恶心”讲述出来，得到一个没有品鉴能力的评价。 乔恩沾沾自喜看了好一会儿，美得心里冒泡，一抬头发现刘志伟已经贴着车门边坐着了。 乔恩毫不自觉地挪向刘志伟，说道：“我打赌这下李斯特一定会来找你！”上一次就有新闻谈到李斯特点名要见刘志伟，可是刘志伟错过了与对方的会面，至今没有现身，许多外媒打趣李斯特终于也有一天遭到了冷落和歧视。李斯特是目前最火的商业电影导演，他看不起文化片小众导演，也因此许多文化片导演对他非常抵制。刘志伟以一部小众电影入了对方青眼可压根儿没有前去找李斯特，这让业界许多人开启了对李斯特的嘲讽模式。 “还不一定呢，现在《武术世家》还在持续热播，只要它还在播，对中国观众的影响力就会越来越大。”前排的许愿不识趣地插嘴了一句。 “《武术世家》？”在美国听都没听过的乔恩立刻皱起了眉头，咬着舌头开始搜查这个片子的消息。 “是个电视连续剧，”刘志伟提醒乔恩，“讲的是功夫，可能是你喜欢的看的。” “只要不是你的影片我都不喜欢看。”乔恩皱着眉说道。 前座的许愿又酸得一口牙都倒了。 乔恩在车上看了一会儿《武术世家》的简评，越看越是入迷，忍不住叫道：“这个男人好厉——”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先前自己说了什么，顿时看向了似笑非笑的刘志伟。 “这部作品确实不错，”刘志伟笑着说，“虽然厉靳远和孙硕鹏犯下了很多不可饶恕的罪行，但是不能否认他们的能力真的很强。否则也不会火到了现在。” 这部连续剧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它吸引的观众遍布各个年龄层，而且题材又贴近生活，贴近传统，非常符合社会的核心价值观和文化传承。是个非常好的拓宽演员知名度的作品。 不管他们怎么讨厌厉靳远和孙硕鹏，刘志伟也不能否认对方的能力。 “你还记得我被选为主演的《怪奇物语》吗？”刘志伟说，“越是罪行累累的杀人犯，他的本事就越强。我们承认他们的能力，但我们也抨击他们的所作所为。” 乔恩说道：“你是个哲学家，zeo。” 刘志伟笑着锤了他一下。 他们的车在黑夜里到达了t县。那是个很小的县城，外面就是大片的农田。地面的道路坑坑洼洼，毫不平整，许愿的好车到了这种地方，只能吃瘪，听着底盘被下面的沙石一遍遍刮擦的声音，心疼得他直肉痛。 乔恩一直看着自己手机上的定位，就在这时，他忽然说道：“定位变了。” “什么？！”车上的三个人都看向了他。 “速度很快，他上了车。” 小县城里大晚上几乎没有几点灯光，四周视野很好，要是有谁开了车，一眼就能看见。 许愿一抬头就看到了一辆正在往另一条道上跑的汽车，他立刻对开车的许庭说：“前面！那辆尼桑！” 许庭还没搞明白黑灯瞎火的许愿是怎么瞬间认出几百米开外的那辆黑车是尼桑的，他已经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许愿此时也顾不上心疼自己的车了，他盯着前面的车飞快记下了拍照：“xl8……没错，是姓蒋的车！” 许庭的车虽然地盘在不断刮擦，但是马力十足，一脚油门踩到底后很快在大路上一个斜超车横在了黑色尼桑的面前。 刘志伟还从来没有见过许庭把车开成这样猛，在后座上颠得七荤八素的他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就见到许愿猛地打开车门跳下车，将尼桑的车猛地踹了一脚：“下车！” 车里的蒋修杰在大灯的照射下一开始没有看清来人，等听到了许愿的声音，他才猛地睁大眼睛反应过来。 “许愿？！”他一把打开了车门，被许愿猛地揪了出来：“跑个屁跑！” 蒋修杰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还以为是他们呢！救救我许哥！” 刘志伟和许庭紧跟着下了车，刘志伟朝黑色尼桑的车厢里一看，窄窄的车厢里挤坐了五个人，两个惊魂未定的老人，一个面目普通的女人，还有两个一脸好奇的孩子。 许愿看了一眼，皱眉问道：“还有谁来过吗？” “朱阳文的人啊！”蒋修杰惊慌失措地说，“我们躲到大伯家去了，他们没找着，但是今天他们又来搜了……” 许愿眼珠一转，说道：“小孩儿放我们车上，你跟着我们开。” 二百五十八 二百五十八 蒋修杰的两个孩子是对龙凤胎, 都是前妻生的。蒋修杰一开始不同意, 可他也不傻, 看到许愿的眼神他就明白了。他将两个小孩牵出来，摸了摸脑袋, 犹豫地看了许愿好半晌，眼神落在了刘志伟身上。刘志伟站在那儿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蒋修杰把孩子牵到刘志伟面前说：“不好意思。” 刘志伟楞了一下才接过两个孩子的小手握住。蒋修杰看到刘志伟握住孩子的手，他的心忽然放下了一半。他蹲下来对孩子说：“宝宝贝贝, 你们坐叔叔的车，爸爸就在后面。” 虽然两个孩子是从乡镇上长大的，但是穿着和说话方式都跟a市的孩子很像。他们也没马上回答，其中的女孩儿悄悄看了一眼许愿说：“那个叔叔好凶。” 许庭踹了一脚许愿。 许愿：“……” 蒋修杰说：“那个叔叔不是好人, 但是这个叔叔是大好人，你们跟着这个叔叔走，不要乱跑。”蒋修杰指了指握着孩子两个手的刘志伟。 孩子们紧接着扒紧了刘志伟。 糟心的许愿：“……别废话了，上车！” 蒋修杰一步三回头上了车，只看到刘志伟将两个孩子带进车里，把门关上前对他点了点头。 蒋修杰悬着一半的心不知怎么的彻底放了下来。不管许愿在想什么，刘志伟的人品他见识过。柳意当初在节目里使了那么多下作的手段，他都没有回应, 当时柳意和蒋修杰都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可现在, 最让他放心的却也是刘志伟。 这个时候他说不出对方蠢, 只能想到“踏实”两个字。不管是刘志伟的人品还是他的能力。 见所有人都上了车, 许庭已经开始启动, 蒋修杰也连忙上车关门，一脚油门追了上去。 而坐在刘志伟车上的两个孩子却没有那么安静。 他们一进车厢就看到了坐在边缘的黑暗里的乔恩，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你是老外！” 乔恩：“……” 刘志伟对两个孩子说：“他叫乔恩，你们要叫他乔恩叔叔。你们谁是宝宝，谁是贝贝？” 男孩说：“我是宝宝。” 女儿接着说：“我是贝贝。” 他们说完又继续向日葵一般盯着乔恩看。 乔恩翻了个白眼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说：“我不是老外，我是中国人，只是长得有点像老外。我的大名是刘小明。你们可以叫我小明。” 两个孩子迷糊地对视了一眼，茫然地相信了乔恩的话。 “小明为什么你的头发是咖啡色的？” “为什么你的眼睛是绿色的呀？” “小明为什么你这么白？” “为什么你长得那么像老外呀？” 孩子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乔恩天马行空地随意回答道： “我染过头发。” “其实每个人眼睛颜色都不太一样，为什么你们是黑色的啊？” “我小时候喝了很多牛奶所以我很白。” “新疆人也长得很像老外……” 一边看他胡说八道的刘志伟：“……” 没有一会儿刘志伟被彻底冷落了，两个孩子趴在一脸厌恶的乔恩身上，问了十万个为什么之后渐渐睡着了。 也许因为车上坐了两个孩子的关系，许庭的车开得平稳了许多。后面原先跟得很紧的蒋修杰也似乎渐渐放下了心。 许愿看了一眼后视镜，眉头忽然皱了起来，警觉道：“有人跟上来了。” 远处的后方，有一辆黑车从小道上一路加速。许庭看了一眼，立刻说道：“抓稳。”接着一脚油门踩到了底。许愿立刻拎起自己的手机，给后方愣了一下接着加速的蒋修杰拨去了电话：“有人追，跟紧了。”紧接着他又立刻给邢赵中打电话。 邢赵中的行动没有那么容易，他们需要得到审批才能够跨省出动。这会儿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可是距离许愿他们依旧还有二三十分钟的车程。 乡野的小路渐渐到了尽头，前方是一条相对还算平整的水泥路面，但是狭窄得只能容许一辆车飞驰。如果要交汇，都必须非常小心。 许愿又给后面的蒋修杰打了个电话：“你们到我们前面去。” 蒋修杰立刻回应道：“不行！我的小孩在你们车上！” 许愿低声咒骂了一声，说道：“停车！现在！” 许庭没有对许愿的命令做出任何疑问，他一脚刹车，迫使后方的蒋修杰也一个紧急刹车。 许愿没等车停稳就跳下了车，大步流星来到了蒋修杰的车门边上：“下车！” 蒋修杰慌忙下车，被许愿提到了后座。 许愿一进他们车，先是低声骂了一句“破车”，接着挂挡油门一气呵成，车瞬间擦着许庭的边缘蹿到了前方！ 许庭在他启动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许愿一冲刺，他也紧跟着追了上去，先前因为停车而拉近的同后车的距离又瞬间拉远，后方的车辆立刻反应过来，也加大了油门。 许愿的车里几乎所有人都吓得抓紧了扶手，蒋修杰惊慌失措地大喊道：“我爸有高血压！你别乱来！” 许愿充耳不闻，又一个加速。 后方的许庭跟得很紧。整条道路弯弯曲曲，没有一会儿就进入了急转弯频多的道路。许庭在车里叫了一声：“你们抓紧。” 刘志伟和乔恩立刻一人一个，将宝宝贝贝都搂紧了。 两个刚刚睡过去不多久的孩子被惊醒过来，睁大眼睛看着前方，叫道：“过山车！” 接着贝贝又叫道：“爸爸在前面！” “对，爸爸想跟我们做个游戏，老鹰抓小鸡，”刘志伟说着抓紧了贝贝的小手，“这个叔叔开车很快，所以你们要抓紧。” 许庭的车一直很稳，直到这一刻刘志伟才发现他跟许愿不愧是兄弟。许愿的车开得飞起，而许庭飙得平稳。 后方的车辆从一辆变成了两辆，刘志伟的眉头皱了起来。“都是朱阳文的车吗？” “什么？”许庭在前面问了一句。 “没什么。”刘志伟不想许庭分心，随即说道。 而前车里的蒋修杰却已经惊恐得话都说不稳了：“许愿！许哥！开慢点儿……慢点儿……” “慢个屁，后面那车司机是个高手你看不出来吗？慢点儿你一家老小都得跟他们走。”许愿头也没回。 “我坐你的车现在就得上西天啊！”蒋修杰欲哭无泪。 “那这样，你下车吧。”许愿突然一个紧急刹车，“你录个口供给我们，现在你就可以走了。” 蒋修杰闻言大脑一片混乱，立刻抓紧了许愿的座椅后背：“我……我开玩笑呢许哥……” 许愿翻了个白眼继续一脚油门：“朱阳文他们快要扑腾不起来了，就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这根稻草够不够重我不知道，但是肯定能给他们致命一击。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来追查你。你手里到底还有什么资料和证据，都交出来吧。” 蒋修杰沉默着没有说话。 许愿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蒋修杰，说道：“你现在不给我们也没关系，一会儿有警察跟我们交接，你跟他们说清楚。” “啊？警察？！警察不行！”蒋修杰慌忙说道。 许愿眯起了眼睛回头看向他：“怎么不行？” 蒋修杰沉默了一会儿说：“a市警察都跟他们有关系，现在还证据不足，就因为不少证据被a市的警察藏起来了……” 许愿闻言想了想，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喂？邢哥！你们到哪儿了啊？” 那头的邢赵中说道：“差不多到了，你们呢？” “我们找着人了，”许愿说，“但是他不愿见你们，因为a市警察都跟朱阳文他们是一窝。” 蒋修杰听着立刻脸都涨红了。 “狗屁！”邢赵中在那头骂了一声，又立刻收敛，“老子……我跟那些老鼠屎能是一窝吗？！” 许愿扭头对蒋修杰说：“听到了？我们知道那些‘老鼠屎’是谁。” 蒋修杰闷着没说话。 “这就是你不敢报警的缘故啊？”许愿恍然大悟，“抓紧了啊。”他又一脚油门狠狠踩了下去。 十几分钟后，后方的车辆追得更急了。几乎是贴着许庭的车屁股行驶。许庭左右摇晃车身，不让对方超车。后方的车辆似乎看出了许庭的意图，猛地加了速。乔恩只感到刘志伟的那一侧猛地一个剧烈撞击，车身瞬间偏了，前面的许庭疯狂打方向盘，车里的所有东西都在四处移动乱撞，尾灯碎裂的声音和车身碰撞摩擦的刺耳响声不断响起，车里的所有人都在车厢里犹如乒乓球般撞击四壁。 刘志伟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贝贝，紧接着他感到一只大手猛地将他搂紧了。乔恩一手拦着宝宝，一手搂着刘志伟，将四个人捆绑在了一起。 许庭拼命稳住方向盘，好不容易将在地上平地旋转的轿车停了下来！车辆横在了路中央，而后方撞击他们的车冲了上去，另一辆车则停在了他们身边。 许愿看到许庭的车在后面出了事，心头一阵火起，气得眼睛都红了，险些就要停下来同后面紧追不舍的车拼个硬的。蒋修杰看出了他的意图，连声说道：“不不不要意气用事啊！！我爸妈禁不起撞！他们都八十了！！” 许愿好歹是听进去了。他再次一个加速，在弯道同后面差点就要碰上他的车拉大了距离，这个弯道一过，警车的警灯赫然就在眼前！ 蒋修杰浑身都是冷汗，此刻更是一层热汗上涌，四肢一同丧失了气力。 “妈的，现在才来！”许愿低吼了一声，只看到后视镜里的那辆车在看到警车的同时减慢了速度，眼看着掉头要走。许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突然一个急刹车，打开车门，将车里惊魂未定的所有人一股脑儿全部扔出，接着快速回到车内，猛地打了倒挡，一屁股向后撞去！ 刚刚掉头的后车被猛地斜向一撞，车身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磕撞到了一旁山体上，从车尾到车头一起变形，玻璃哗啦啦碎成了一片！ 被甩在地上的蒋修杰头脑一片空白，只见到几辆警车停在他身后，邢赵中边骂边越过他冲向相撞的两车：“不要命了吗？！” 远在弯道后方的许庭等人并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拦住他们的车辆里走出了一个人。 乔恩将宝宝和刘志伟松开，打开车门下了车。刘志伟正要阻拦，就看到他从口袋里抽出了什么。 刘志伟的双眼猛地瞪大了——那是一柄枪！ 刘志伟飞快扑过去按住了乔恩抽出一半的手和他手里冰凉的武器。就在这时，那个向他们走来的人摘下了头上的帽子，问了一句：“没事吧？” 许庭眉头一皱，开了车门，惊愕地叫道：“老江？” 老江身为柳意的司机，自从柳意出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得到过老江的消息。只有珊娜见过他一次，并且从他手里拿到了柳意的病例本。可他有没有回到星耀，到底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也不关心。 现在他突然出现在这儿，让许庭着实吃了一惊。 “你还在星耀做事？”许庭没有放松警惕，他谨慎地问了一句，手一直握着车门。 老江点了点头：“我一个司机，没地方去的。走了也会跟蒋先生一样。” 柳意自杀的时间点非常**，如果老江也辞职离开，只会让朱阳文有所怀疑。老江的车技好，这一次也被派了出来。 老江的话没说完，他的车后座里就钻出了两个人。老江背对着他们，对许庭说了一声：“快走。” 老江的车停得很巧妙，没有拦住许庭，就在他们的后侧方。许庭闻言立刻钻进了车内，而乔恩也被刘志伟一把拽进了车。 许庭一脚油门就冲向了老江身后的两人，那两人立刻向两侧扑去，在地上滚了几圈。 刘志伟回过头去，透过后车窗他看到老江被其中一个人踹翻在地，另一个人钻进车里追了上来。 刘志伟再一回头，只见到前方有人在弯道口向他们挥舞手臂，几个身穿警服的人对他们挥手示意，伴随着警笛的声音越来越响，车里所有人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二百五十九 二百五十九 一趟带人出了两起车祸。邢赵中联系了交警来处理现场, 没多久新闻记者也来了。邢赵中将人都带进了警车, 没让记者拍到最显眼的几个人。 “最显眼的几个人”当然是刘志伟和乔恩。 刘志伟乔恩带着两个孩子坐在了邢赵中的警车里, 其他的人坐在了后面的车中。当时几个看到警察就想跑的，开车逃了几百米, 被前后堵截困在了半路上。 坐在警车里的刘志伟很紧张，他的注意力一直在乔恩裤兜里的那柄枪上。在外国持枪不算什么，可在中国这就是一件大事，别说还是个外国人持枪。 可乔恩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 甚至还在车上睡着打起了鼾。先前一路都紧张刺激得不行的小朋友们也睡着了，一个两个趴在乔恩的身上，像乔恩的孩子。 警车距离警局越来越近，刘志伟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 “行了, 下车吧。”邢赵中说着停车看向了后方。 “啊？哦……”刘志伟紧张地捏了捏拳头。 “就带你们做个笔录，不用紧张，你们又不是犯罪嫌疑人。”邢赵中打趣了一句，没想到刘志伟更慌了。他把乔恩摇醒，带着两个孩子忐忑地下了车。 谁料他们刚下车，就有一帮美国人围了上来，刘志伟认出其中一个是他见过的乔恩的保镖。 乔恩同对方拥抱了一下，刘志伟看到他顺手就将那柄枪交给了对方。 “好久不见, 保罗。”乔恩热情地拍了拍对方的背。 “你应该告诉我们你回来了。”保罗板着脸对乔恩说, “如果不是莫娜通知了陆易, 陆易和我都不知道你落地之后就来参加了‘惊险赛车游戏’。” 乔恩撇了撇嘴, 翻了个白眼说：“这只是过家家。好了, 我该去做笔录了，你们可以在外面等着我。” 刘志伟瞪着眼睛跟着乔恩走进了警察局。 半个小时后做完笔录的刘志伟乔恩出来了。 蒋修杰等人还在里面，宝宝贝贝一直一左一右拽着乔恩的大手，回头张望。乔恩松开他们的手说：“我要跟这个叔叔回家了，你们得去找你们爸爸。” 宝宝贝贝有些犹豫地看着乔恩。 刘志伟说：“我们等等吧，他们舍不得你。” “我又不是他们的daddy，”乔恩理直气壮地说，“接下去是他们的事了。” 刘志伟反驳不出话来，就看到乔恩对一旁的女警察说：“我们得走了。” 女警察来回看着乔恩和刘志伟，牵起宝宝贝贝的手，看着乔恩半抱着刘志伟的肩膀离开了。 她回头对身旁的另一个女警说：“刘志伟和乔恩真的结婚了啊！你看到他们戒指了吗？！” 刘志伟和乔恩被保罗送回家后才接到了许庭的消息。蒋修杰跟邢赵中把所有事都交代了，包括朱阳文的一些极力否认的罪证。蒋修杰给柳意做了那么多年的经纪人，柳意又一直是星耀的一哥，他参与的幕后的事情不少，对柳意花大钱投资的朱阳文的项目比柳意自己更加清楚。他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里几乎有柳意过去所有的经济活动的对账记录，那些都同星耀和朱阳文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一同被扣押的老江也交代了他们这一次行动的目的——柳意的病历本被炒起来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不好，立刻找人去搜蒋修杰，可蒋修杰老早辞职跑人，东躲西藏。他刚辞职的一开始没有人在意，以为他只是被柳意自杀的事刺激狠了一时没想通，可后来朱阳文身边的人突然发现蒋修杰是彻底联系不上了，他自己笔记本电脑里的那些信息资料，并没有随着柳意的死亡而带入坟墓，他对他们来说依旧是个定时|炸|弹！ 老江证实了朱阳文让他们把蒋修杰带回去的目的。如果带不回去蒋修杰，就带走他的家人，蒋修杰两个孩子，他不可能放下自己的小孩儿不管。 “……姓蒋的说他刚进星耀的时候忙着工作，没有时间照看家里，后来工作稳定了，本来想把家里人接过来，房子都买好了，突然接触到了维纳斯俱乐部的事，”许愿在那头说，“他又不舍得放下奋斗到现在的一切，又担心老婆孩子过来了会成为一个把柄，就干脆跟老婆离了婚，不让小孩儿过来，让他们离得远点儿。” 刘志伟在那头听得只能长叹一声。 “不过现在好了，有了蒋修杰和老江，朱阳文完了。”许愿高兴地说，“我那车毁得值！” “值个屁，你回头去撞那个人干什么？警察就在面前了……”许庭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这不怕他们跑嘛……” “跑个屁！后面我们堵着呢！你看你，危害交通安全，这是你主动撞的啊，差点搞出人命你知不知道？！你还没带驾照，给你说了多少遍了……拘留十日算是给你挠痒痒了！” 许愿在那头草草地赔了个不是挂掉了电话。挂的时候他高兴得很，一点也没有要被拘留的样子。 刘志伟同乔恩对视了一眼，把手机放在了一遍，虎视眈眈地看着乔恩说：“你哪来的枪？” 乔恩“咯噔”一下，站了起来：“我去拿罐酸奶……” 刘志伟一把拉住了他：“你跟我说清楚，你哪来的枪？” 乔恩被他拉住，只能拽着他起来，说：“来吧。” 刘志伟莫名其妙地被他拽到卧室，只见他拉开了床头柜最下面一层，翻开了刘志伟从来没翻开过的挡板，三把手|枪赫然躺在那儿！ “那一次有人闯进我们家后我就让保罗给我准备了一些，”乔恩说，“你看，差一点就用到了。” 刘志伟惊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虚弱地说：“……乔恩，这是违法的！” “err……我听说在你们城市里燃放烟花爆竹也是违法的。”乔恩看着天花板小声说， 刘志伟：“……” “你知道，在美国，擅自闯入别人的家中我们有权开枪。” “可这是中国！” “嘘，小声点儿，”乔恩揉了揉刘志伟的后颈，“我发誓会让保罗把它们带走的，ok？但是zeo，当你和我碰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我不会因为法律限制就不使用自保的手段。你和我的生命高于一切，包括那些人为制定的法律。” 刘志伟抓紧了乔恩的手。 “我可不是一些胆小鬼，因为害怕别人伤害自己，就先了结自己的生命。” 刘志伟听出了乔恩在讽刺自杀的柳意，他在讽刺柳意的软弱。刘志伟回过了神来，想起了先前刺激的飙车。老江车上的人如果没有被拦停，他们究竟会对刘志伟等人做出什么，谁也不知道。乔恩离开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他永远这样任性而从容不迫。 刘志伟的一口气松了下来，他对乔恩说：“你说的没错，可是这里是中国，乔恩，尊重我们的法律，即使你不认可。让保罗明天把这些东西带走。中国是个可靠的国家，乔恩，相信我们的法律和制度。而且你有需要的时候，我永远在你身边。” 乔恩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他吻了吻刘志伟的手心说：“as you wish， your highness.” 许愿被拘留了十天。十天后他出来，一切已经大变样了。报纸上、网媒上、电视上到处都是近期的大料。柳意的经纪人蒋修杰站出来举证了朱阳文等人的洗钱项目，死去的柳意本人事实上也参与了相关活动，只是成为了被侵吞的那一个。 而与朱阳文相关的社会各界的关系网也被曝光了。一整条线从政界到警界到娱乐圈到新闻媒体，涉事者之多让人不敢想象。国家成立了专项小组，邢赵中成了里面重要的一员。 许愿出来后没有多久，赵泽霖主导的人口贩卖链条也被彻底曝光了。群众的愤怒犹如火山般爆发，许多人彻底对娱乐圈失望，对这几家公司旗下的艺人失望，有许多当红的艺人非常明智，立刻发布声明公开违约，离开这几家公司。而那些稍稍犹豫了一步的艺人直接被打倒在地。 那些先前还在支持声援厉靳远的人被连番的打击整懵了。厉靳远虽然是许多人喜欢的电视剧导演，可是一旦触及到人性的底线，不管他有多么高的天赋，多么强的才华，没有人能够容许他犯下的罪恶。 而孙硕鹏的处境比厉靳远更加糟糕。圈子里没有谁不认识孙硕鹏，在自己被拉下水的时候，谁都免不了带上孙硕鹏一把。当初孙霈华的事出来时他还和社会各界的正义人士一样声讨孙霈华，可现在却爆出他才是整个利益链条和犯罪链条里最大也最深的那条鱼。 所有人对孙硕鹏恶心透了。 许愿走出拘留所的一路上都在吹口哨。他看到外面街上的大屏幕上在播放相关新闻的回播，不一会儿徐鸿惊的脸被播了出来。他被几个公安机关的人拷着带出来，一堆记者举着话筒往他面前凑。 “……知情？我当然知情了，这不赶着去交代我知道的犯罪事实嘛……” “什么感想？大快人心啊！等了那么多年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 “我为什么不检举？你行你上？” “被捕我还能有什么话想说……哦，有一句，珊娜·魏格纳，谢谢你。” 徐鸿惊对着镜头抛了个飞吻，脸上带着笑容上了警车，不像是去警局，像是去嫖|娼。 哦耶，终于写到了这一步！ 二百六十 二百六十 《爱乐至上》在制作了仅仅一个月之后就排上了片。几个预告片突然发布, 终于将低迷的娱乐圈稍稍拉得回升了一些。 网上还是洋洋洒洒的关于朱阳文、赵泽霖和孙硕鹏的消息, 还有不少人惋惜厉靳远。尽管《武术世家》还在播出, 但是知道背后的导演是维纳斯俱乐部的厉靳远，看的人都如鲠在喉, 收视率直线下降。 而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这部国产《爱乐至上》则杀出了重围。 里面的人没有一个是那几家公司的，制作团队也没有一个被牵连进去。金光在一片老牌娱乐公司中屹立不倒，已经让许多群众和媒体交口称赞, 而它此时出产的片子自然得到了大片关注和叫好。 许愿此时坐在自己的高层办公室里，心情怎么一个爽字了得。 凌霄坐在一旁一边涂着指甲一边对许愿说：“预告出来了，你不看看吗？” “看什么？我金牌经纪人，带的艺人那么多, 每一个都有那么多通告那么多片子，一个个都看过来我得长八只眼睛。”许愿把脚搁上了办公桌，喝着热咖啡巴适得不行。 “你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凌霄瞥了他一眼，吹了吹自己快干的指甲。 “那就是我周围一片高楼全给轰隆隆爆破了，就剩咱们一栋，在滚滚烟尘云海里那么站着——太高大了。啧，太雄伟了。” “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凌霄翻了个白眼。 “什么感觉？” “一下子少了不少老总献殷勤，收入减幅八十。” 许愿没有怪凌霄, 他心情现在特别好：“嗨, 以后这么大块蛋糕都是咱们的——咱们和威廉姆斯的。少了那么多竞争的, 你还怕工资提不上去？” 凌霄歪了歪嘴角说：“那还差不多。” 许愿美梦做到一半, 助理来敲门了：“许总！小许总找！” 许愿一听立刻说：“进来进来, 快让他进来！” 助理一走，凌霄也干脆站了起来。许愿一瞪她：“你怎么还在这儿？我弟来了，你怎么还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 “我跟我弟说悄悄话，你在这儿干嘛？” 凌霄翻了个白眼收拾自己的东西，刚提起手包，她眼珠一转：“你弟多少也是个老总啊，威廉姆斯公司的。” “喂，我警告你，别打我弟的注意！我弟是个直——”许愿说到一半卡壳了。 “对啊，你弟是个直男，有几个直男不喜欢我啊？”凌霄拎起手包笑眯眯地出了门，在门边还跟许庭打了个招呼。 许庭进门还回了两次头：“……凌霄今天穿得很漂亮。” 气结的许愿：“……” “预告出来了，你看了吗？”许庭进门头一个话题说的也是这个。许愿这会儿倒不像先前他对凌霄那样说话了，他兴致勃勃地说道：“是吗，我都还没看呢，来来咱们一起看。” 《爱乐至上》的从剧本到后期整个团队都很成熟，制作爆米花片手到擒来，预告更是充满了套路，打脸称王一站到底十分爽快。 整个预告里张成骞虽然是主角，可刘志伟的戏份却一点也不少。刘志伟出演的鼓手在整条预告里就是颜值担当，每一帧都剪出了强烈的荷尔蒙，每一帧都让人想要尖叫。 刘志伟此前只有梁君衡这个现代男性角色让女性观众们恨不得马上戴上嫁妆就地出嫁，现在终于又多了一个！ 鼓手刘志伟的发型很是酷炫，他留了半长的刘海，刘海一侧是剃出花纹的青皮，他的耳骨上穿了三个黑色几何形状的耳环，脖子上有希腊字母“iii”的纹身。就像闫明一样，鼓手刘志伟的一条胳膊上也纹满了大片的花纹，让他的两条肌肉分明的修长臂膀显得更加有力。他几乎所有的练习和现场都只穿一件黑色或白色的汗衫，汗水会将汗衫浸湿，贴在他的身体上。他的手腕上永远缠着护腕，因为他时刻都能用各种工具打鼓。 整个预告的最后剪出了影片早期的一个场景。 乐队的所有人站在地铁里，手里拿着简陋的“乐器”。张成骞手里的麦克风是一卷报纸，键盘手面前摆着几个水杯，而刘志伟的面前是一个水桶。整个乐队最像那么一回事的乐器是那把木吉他。 乐队所有人一起攒钱给吉他手买了一把吉他。 他们在地铁里找了个位置，互相笑着击掌，所有路过的人都斜眼看他们，以为他们脑子坏了。 然后刘志伟将手里的鼓棒转了个圈，一棒打在了水桶上—— 片尾曲轰炸般响起。 预告很短，可实在太过瘾了，观众们太想知道他们在地铁里演奏出的是什么样的作品了，看完这条预告的纷纷开始催促下一条预告和正式档期的来临。 “我现在就想去影院看！” “窝草！窝草！窝草！志伟哥帅炸了好吗？！帅炸了！！” “这是什么神仙打鼓？！全剧最帅角色啊！” “我靠这个乐队炸了！每个都好帅啊！成骞呜呜呜呜呜！！！” “我求金光做个人吧！能不能把第二条第三条第四五六条预告都一起放出来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感觉演的还是有点业余啊，就张成骞是真的有实力。” “抱起我的zeo就是一个百米冲刺！” “老公、男朋友、男朋友、老公……好了，全bel完毕：）” “想把每一帧都截下来做屏保……真的帅到昏厥……” 许庭敬业地看了好一会儿评论，在许愿的催促下视线才离开屏幕。 “这次反响不错。” “那当然不错，”许愿翘着二郎腿说，“现在整个影视市场低迷，演员都没几个能用的，做电影做电视剧最好的几个都被送进去了，咱们当然就冲出来了。” 许庭点了点头说：“现在《武术世家》的收视率也不好，可能后半段会被砍。” “嗨，那个片子的基础还在，很多人不看新闻，他们看着好看还会继续看的，”许愿说，“不过《刺客2》快上映了吧？趁这股东风，把《刺客2》捧上去，我看稳了。”许愿“啪”地打了个响指。 许庭看着许愿这特别好说话的嘚瑟样，将眼镜正了正，问道：“你是不是又在使什么坏？” “坏都使完了，再往后也没对象啊。”许愿一摊手，看着许庭怀疑的眼神，忽然问道：“你之前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什么时候？” “就这堆破事之前……你说等完事儿了再跟我说……你想说啥？” 许庭回忆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是有那么回事。可他没表现出自己在回忆的样子，只是一本正经地坐在那儿说：“哦……” “哦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你知道我不知道的那种感情小秘密或者我想都想不到的家庭大秘密要告诉我？”许愿瞪大眼睛身体前倾看着许庭。 许庭难以描述地看了一会儿许愿，慢吞吞地说：“我觉得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当然重要！你不说我都要好奇死了！” 许庭看了他一会儿，说道：“那我告诉你了你不能太激动。” “不激动，哥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许愿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膛。 许庭站了起来，距离许愿远了一些：“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你在**画地图，妈把你揍得屁股都青了，说你六年级了还画地图……其实那是我干的。” 许愿一口气噎住：“……” “我醒来觉得太丢人了就跟妈告状去了。”许庭推了推眼镜，“初二的时候你帮我给别的班女生写小纸条，我怕老师发现给我记过，就打了小报告说你早恋……高一的时候你有个凳子老歪，扎了一个学期的马步，因为我凳子少了个螺丝，我从你那儿抽了俩……大学的时候你被人传gay——” 许庭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那其实是我跟别人说的……我跟他们说我觉得你很gay，那个时候我瞧不起你，觉得你专业差，成绩差，做我哥丢人。” 许愿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后来知道那时候对你伤害特别大……”许庭捏着自己的手指，“对不起，哥。” 许愿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脱了鞋，举起了自己的皮鞋：“你给我过来！看老子不抽死你！” “喂！等等说好不激动的！”许庭撒腿就跑，就像他们小时候一样，从金光的三十层绕着逃生楼梯一路下冲跑到了十三层。 许愿追得直喘气，许庭的肺都快爆炸了。两个人靠着墙互相竖中指。 “去你妈的！” “去你妈的！！” “去咱妈的！谁要做你兄弟！老子才不做你兄弟！” “你以为我想啊！？” “尼玛原来小时候你该挨的揍全给我挨了！你给我过来！” “后来你坑我还少吗？！”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隔空对骂，骂的旁边办公室的员工的脑袋要伸不伸的。 许愿骂累了，许庭骂不过许愿，对骂了十几分钟后许愿停战熄火，把鞋子套到了脚上。 许庭上去一把拉起了坐在地上穿鞋的许愿，搭着他的肩膀说：“什么时候回家啊？” “下个礼拜吧，这礼拜忙，华骁好几个通告积到现在了。” “行吧，那我给妈打电话。” 许愿抬头一张望，对四面探头探脑的员工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和兄弟说悄悄话的啊？！干活去！你！那边那个，还录像呢？！手机没收了！” 嘻嘻 二百六十一 二百六十一 《爱乐之上》的预告火了之后, 剧情里的几乎所有人的行情都瞬间走俏。张成骞作为主角自不必说, 他的演唱会在《爱乐之上》播出之前已经卖出了超过半数的票, 刘志伟知道之后忍不住咋舌：“你说是不是还是做个歌手挣钱啊？” “我不是歌手，”张成骞面无表情地说, “我是两栖艺人。” 刘志伟：“……” “其实魅力不止在于个人，”许庭在一旁说，“组合的魅力就在于一个整体能够发挥出的多面性远远超过了个人，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关系, 粉丝们喜欢看组合成员之间的互动，组合成员之间的故事、互动越多，他们整个关系越是鲜活……” “嗨，你说说你这个经纪人, 就爱写作文。”一旁的许愿很不客气地说着，将一叠文件放在了许庭的面前，“下个季度咱们的合作项目，看看吧。” “没空，”许庭也很不客气，“现在找上志伟的广告代言和片子数都数不过来，海外的公司比比皆是，我干嘛要跟你合作？” 不知道两兄弟又为什么突然不对盘的刘志伟和张成骞：“……” “除了日本那个‘杀人物语’还有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么继续让刘志伟演这种东西, 只会让他往特定角色发展？现在已经有很多人说刘志伟演的都是怪胎和心理变态, 一开始那部网剧开始就走歪了, 粉丝是积累了不少, 但是他现在有一个大众化的作品吗？唯一的一个大众化的作品就是《爱乐至上》！” “《刺客2》比《爱乐至上》更早拍摄, 这也是一部大众作品！”许庭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刘志伟看了一眼张成骞，只见张成骞摸了摸鼻子说：“在说你呢。”他说着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刘志伟：“……” “而且什么只有日本的‘杀人物语’？那叫《怪奇物语》！而且他现在不止这个片子，还有李斯特的《死亡骑士》！” 所有人一下子都看向了许庭。就连刘志伟都是一头雾水：“等等……许哥，什么李斯特的《死亡骑士》？我们跟他们签约了吗？” 许庭冷静了下来，看了一眼刘志伟说：“李斯特昨天晚上给我们发了邮件，希望约你正式见一面。但是他的公开选角日期并没有改变或者撤销，我估计是在等待你《刺客2》的表现。” 刘志伟曾经当柳翼替身的那些镜头被李江放出之后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很多人海外的人因为刘志伟之前游戏的神奇走位粉上了他，也有人因为梁君衡这个网剧角色粉上了他，当这个消息被粉丝们翻墙传播出去之后，引起了一阵子的讨论，都是关于这件事里的作弊行为和对刘志伟的可惜。许多外网的粉丝替刘志伟骂过柳翼卑鄙，后来刘志伟获了奖，一下跃入国际导演和制作人的视线，他过去的那些让人惊讶的消息就被重视了起来。 虽然刘志伟获奖的作品同李斯特想要拍的东西并无丝毫相关，但是李斯特却着实记住了这个对自己在媒体上的放话毫无反应甚至提前跑路让他被电影界好一番调侃的演员。而有关刘志伟的一些消息和经历这才得以进入他的视野。 “我给你安排了周六的会面，不要告诉我你没有时间。”许庭难得的强硬，刘志伟本来想说什么，都变成了支支吾吾的犹豫。 “我……和乔……” “别跟我提乔恩！”许庭立刻说，“你们去战地拍片子的事没有跟我提前报备，要知道你们是去那种地方我死都不会答应你去！” 刘志伟吃瘪，一言不发，只能点头说好。 而自从听到刘志伟拿到李斯特面试就十分安静的许愿此刻终于开口了：“……哎，有老板做靠山真好啊……” 刘志伟还没说话，许庭先怒斥道：“这都是志伟自己争取来的应得的荣誉，你说什么呢？” “我就是说说嘛。只要刘志伟一天没有成为国际巨星，他就会一直被人说成是傍大款。你堵不上所有酸的嘴。”许愿吊儿郎当地说了一句，“唯一让别人闭嘴的办法就是刘志伟和他老板结婚的消息永远不公布。”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哎，你们之前在伊拉克到底拍什么呢？总不会真是结婚去了吧？” 刘志伟看了一眼许庭：“……可能就是婚礼。” 许愿卡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磕磕巴巴地说：“你们把婚礼拍了个电影？” “……嗯。准确说还是反战主题，不过表现形式是……” “你们还打算公开？！” “冯伊要拿去参赛，那肯定是要公开的。” “我操……我操、我操！”许愿连喊了几大声，许庭冷眼看着他。“我现在知道那些异性恋看到小学同学结婚的消息是什么感觉了！！！” 刘志伟和许庭：“……” 十几分钟后，许庭和许愿终于还是开始商量金光和威廉姆斯未来几年的合作计划。这一商量就商量了三四个小时，一旁的主人公之一张成骞差点睡着了。 等合作协议都达成，他们才将张成骞放走。 张成骞挠着脑袋看了一会儿三人，说：“你们要背着我去干什么？” 三人：“……” 许愿骂道：“跟你没关系，你该干嘛干嘛去。闫明以后就是你的小弟了，他的性向还是个很大的问题，你作为一个队长，给我照看好了。” 张成骞挠了挠脑勺没说什么离开了。 刘志伟和两兄弟对视了一眼，也下了楼。他们要去医院看望钱有前。钱有前在整个揭发维纳斯俱乐部的事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以身犯险，获得的成果不少，可做出的牺牲也是巨大的。 他被判了三年的刑期，因为对案件侦破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刑期减半，还被缓刑，目前在医院接受治疗。 小杨整天在医院里照看他，孙天晴每天晚上放学也不用接送了，自己从学校回到医院里去看爸爸。 刘志伟等人到达医院之前，刘志伟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之前……闹什么别扭呢？ 许愿提起这个就气：“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干一些坏事，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皮干的，可其实压根儿不是，全是这混蛋干的！他从小就切开黑，把他犯的错全丢我头上！” 许庭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有一丁点儿看不出来的心虚。 “最过分的是什么，是咱俩都这个年纪了，回家我跟我妈一说，哗！我妈说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净知道推卸责任呢？！嗯？那是老子的责任吗！” 刘志伟：“……” “可你当时也有错，如果你不皮不干坏事，妈会下意识相信吗？”许庭又在一旁补了一刀。 中刀的许愿：“……这兄弟做不了了，做不了了！” 车不久就行到了医院。 钱有前住的医院和乔恩是一个，当然没有乔恩住的那么好，却也是因为特殊原因隔离的。所有人签了字鱼贯进入之后，只见到钱有前躺在**，床被摇起了一半，一旁坐着正在写作业的孙天晴。 钱有前的手上打着石膏动不了，还在口头教孙天晴写字：“……勤劳的勤，左边跟谨慎的谨是一样的，右边是个力气的力。所以勤快的人，要做事又仔细又爱出力，就像天晴一样……” 孙天晴一边写一边笑，可是写了半天左边就是不会写。 刘志伟几个一出现，孙天晴就抬起了头，钱有前脸上的放松也瞬间消失了，换上了一层警惕的神情。 “嗨，都老哥们了，用得着这么紧张吗？”许愿走进了病房，将一带水果放在他的床头。 “不好意思，我这不是以为是别人么。”钱有前这么说着，脸上的郑重却没有放下。 “你老婆呢？”许愿顺口问了一句。 “去食堂打饭了。”钱有前说。 “你看你，抛妻弃子的，值得吗，”许愿说着坐了下来，“这次也幸亏你运气好，这么不计后果地冲动，你以为你还是小年轻啊？后面没人了你。我才不会给你照顾你的老婆孩子呢。”许愿一上来也不关心钱有前的病情，开门见山就扎他的心。 钱有前没有说话。 “现在大仇报了，感觉怎么样？松一口气了吗？”许庭也在一旁坐了下来，不在他身边站着给他压力。 钱有前闻言浅淡地笑了：“松了。我心里面放了那么多年的事，就这么一下子消失了。说实话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半夜老醒来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一旁的刘志伟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们。许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对未来有什么计划啊？” “老实说，我两天前还什么想法都没有，”钱有前说，“突然仇报了，我人生的意义都消失了。什么都提不起劲来。一个人目标没了，真的活不下去。” “那现在呢？”许愿差点就要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烟都抽出来了，被许庭塞了回去。 “现在么，我觉得你说的对，我真是傻。我走了，老婆儿子怎么办？”钱有前说着给孙天晴剥了根香蕉，“那天晚上我药物反应吐了，小杨大半夜的过来给我送了一罐子热粥。嗨，你不知道，我第二天醒来，觉得这些不是梦了，我觉得人活着真好。我看到天晴放学回来，叫我爸爸。我想一辈子看下去。看他上初中、高中、大学，看他找到一个对象。我还想和小杨补办一个婚礼，一辈子就宠这么一个人，不要让她再受伤害，再落到个凄惨的下场。我连婚纱都想好了，不要白色的，要那种鹅黄色的，像初生的小鸭子一样。” 许愿拍了拍他的肩膀，手里夹着没点燃的烟：“好样的。” 钱有前的目光又移向了角落里的刘志伟。他远远地看着刘志伟点了点头，说：“也祝你的事业和感情蒸蒸日上。” 刘志伟冲他微笑起来，对他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一个银色的戒指。 钱有前顿了顿说：“我很佩服你。我从来没能放下过仇恨，才知道放下有多难，可你很早就放下了。现在我才算是有那么点儿明白你了。” 刘志伟只是笑了笑：“没什么大不了的。” 钱有前舒出了一口气：“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二百六十二 二百六十二 周六一到, 刘志伟准时赴约了。只不过他不是一个人赴约的, 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乔恩。 乔恩穿得仿佛一个侦探, 全身套在风衣里，带了一顶大大的贝雷帽, 嘴里还叼了一个烟斗，被刘志伟嘲笑像个特务。 乔恩理直气壮地说：“我今天的角色是一个在场景里无足轻重的神秘人，不想让李斯特因为我而影响了对你做出的判断和决定，可也不想错过你的重要场景。” 刘志伟没法说服乔恩乖乖呆在家里, 只能说：“好吧，侦探先生，你最好坐在别的地方。” 李斯特知道中国人喜欢在饭桌上谈事，于是也定在了一个高档的餐厅。餐厅的小方桌正好容纳两个人, 乔恩一看到就很不乐意地皱起了眉：“这是为情侣设置的！” 刘志伟看了半天，迟疑的说：“我觉得你想多了……” “不！这就是为情侣设置的！蜡烛、玫瑰，还有昏暗的灯光……” “乔恩，美国到处都是这样的餐厅。” “可这是中国！” 尽管乔恩非常反对这家餐厅，但他不想搅黄了刘志伟事业上的好事，只能在一旁找了个地方坐下，看上去更像等待捉奸的私人侦探了。 李斯特出现得很不准时。他在约定时间之后的半个小时才出现，乔恩已经不耐烦地做在刘志伟地身边告诉他：“这就是意大利人, 他们从来不守时, 没有时间观念……” “可我记得李斯特是个美国人。” “哦除了美国本土人没有人真正爱说自己是美国人。他的父亲是个意大利人, 因此他一直说自己是个意大利人, 尽管他的国籍是美国。” “那你呢？”刘志伟看向了乔恩, “你有别的血统吗？” “别开玩笑了，美国的本土人是印第安人，我的祖上当然是从欧洲过来的。”乔恩很自然地说，“但是我不排斥称自己为美国人。我的祖父是德国人，祖母是英国人，母亲的那一支我并不太清楚，因为他们已经混了太多血统了。” 刘志伟又一次开了眼界。 “所以说吗，只有你才算是血统纯正的中国人，”乔恩怪笑了两声，“如果我们有孩子，一定会是个很棒的混血小天使。” “哦，两个男性不可能的。”一个声音忽然插入他们的对话，刘志伟瞬间在椅子上弹跳了一下。只见到李斯特戴着一顶棒球帽站在他们的面前，好奇地看着拼命将自己的帽子压低的乔恩，对刘志伟说：“你不打算向我介绍一下这位伴侣吗？ “我……”乔恩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刘志伟按住了。 “我们只是在开玩笑。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抱歉，在你来之前我们碰上了，就闲聊了一会儿。”刘志伟用眼神警告乔恩，乔恩只能不情不愿地说：“我该走了，你们聊吧。enjoy your time.” 刘志伟目送乔恩离开，才转回眼神来看着李斯特：“你好，李斯特先生。” 李斯特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志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乔恩·威廉姆斯这样的行为的。” 受惊过度的刘志伟：“……” “他的这张脸谁都认识，”李斯特在刘志伟的对面坐了下来，“而且你还忘记把你们的结婚戒指收起来了。” 刘志伟立刻欲盖弥彰地捂住了自己的左手。 左手上的戒指跟当初乔恩送给他的那枚不太一样，比原来那一枚多了一些花纹，也多了一点内刻的字。但材料没有变化，也没有过于夸张。刘志伟自从伊拉克之行之后就一直戴着，只有在出席公众活动的时候会摘下来。 李斯特带着微笑看着刘志伟说：“那天在威尼斯有个陌生的亚洲人送了我一杯酒，我险些以为会是一场东方艳遇，可当酒保要为我指认的时候，我却发现对方已经消失了——” “呃……我……”刘志伟尴尬地发出了一点声音。 “——而且还没有付酒的账单。” 刘志伟：“……” “所以你知道我对你有多么好奇了吧？” 刘志伟很想把刚刚从网络上学来的“无fuck说”秃噜出来。 李斯特见好就收，将菜单给了刘志伟一份说：“我不习惯吃中国的美食，所以只能委屈你尝尝意大利菜了。” 刘志伟翻开菜单昏头转向地看了一会儿，随意点了一份汤就将菜单放到了一边。他开始觉得乔恩有可能是对的，李斯特可能真的是个gay而且他还在尝试撩自己。 李斯特看了他一会儿说：“我有妻子。” 刘志伟：“……” “我还有个十五岁的儿子。” 刘志伟：“……”打扰了。 李斯特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觉得你很适合我的角色，我很喜欢你在《变装》里的造型，是我特别想要约会的女人。” 刘志伟：“……” “你同时具有很强烈的男性和女性的气质，这种东方气质很独特，你的形象很棒。我看过了你从前在《破式》这部电影中的动作片段，我也觉得你的身手很棒，”李斯特的一通花式夸奖并没有让刘志伟丧失理智，他知道外国人的一堆夸赞之后是一个“但是”，果然紧接着李斯特就说道，“但是我不清楚你是否还依旧有曾经的特质。现在的你已经过去了十年。我能从你的一些视频中看到你的出彩之处，可是我很怀疑你是否还能胜任这个角色。毕竟我要求的是完全无替身。” 菜就在这个时候上来了，刘志伟对服务员道了谢后，说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胜任，我通常不能给人承诺，但是我会尽力做到最好。” 李斯特看了他一会儿说：“这是亚洲人的通有特点吗？” “什么？” “我认识的所有欧美演员几乎都拍着胸脯告诉我他们能够成为那个角色，可结果就是我在片场上几乎踢碎了他们的屁股。” 刘志伟：“……” 李斯特又很随意地问了一些相关的问题，再更加随意的告诉了刘志伟一些明星圈的丑闻，刘志伟手里的瓜一个接一个，仿佛瞬间同世界接轨。 他们这一顿饭没有吃很久。吃完后李斯特给了刘志伟一张酒店的名片：“我这段时间都住在这儿，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当然，如果乔恩不放心，你也可以让他一起来。你总有一天要在我面前试镜。” 刘志伟揣着酒店的名片像是揣着酒店里的色情小卡片，觉得烫手无比又不太敢就这么丢了，眼睁睁地看着李斯特离开了餐厅。 李斯特离开了餐厅之后没有多久，乔恩就冲了进来，像是清除病菌一样将刘志伟手里的卡片飞快丢进了食物残渣。 “这是个圈套！你不能过去！” 刘志伟：“……乔恩，我不会去的。他有公开试镜的时间，我想这只是在跟我开玩笑。” 乔恩一把搂进了刘志伟：“可是我连一丁点失去你的机会都不想有。” “乔恩，我很爱你。”刘志伟有些无奈。 “爱情都是经不起考验的，”乔恩说道，“你主动爱上了别人和我理所当然地认为你会永远爱我而疏忽让你爱上了别人是两回事。” 刘志伟瞪着他理了一会儿逻辑。 “婚姻并不是一道无坚不摧的锁，你是我的丈夫，这只证明了我们的爱情，不能让任何一方成为另一方的附属物。要是因为我的疏忽给了别人机会，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刘志伟抿着嘴唇微微笑了起来。他不再看酒店卡片，抓起乔恩的手腕就往外走。乔恩反手握住他的手，将五个手指都插|进了刘志伟的指缝中。 十月份《刺客2》如期上映了。 在之前所有事的铺垫下，原先安排在相同档期的其他电影都有些萎靡不正，而这部电影的上映成了当前所有影评人和电影爱好者的最大期待作品。 《刺客2》上映当天刘志伟和乔恩偷偷摸进了距离他们家最近的一个电影院，全副武装地坐在了倒数第二排。这家电影院地最后排还是当年流行起来的情侣座，刘志伟和乔恩没有去凑那个热闹。 首映当天影院里挤满了人，就算他们选的是最冷门的场次，检票入场的时候还是排了好一会儿的队。 刘志伟戴了副墨镜，乔恩带着一个帽子，走在外面两个人鹤立鸡群，像是两个模特。 站在他们前后的女孩子们都悄悄打量两人，有些甚至还举起了相机偷拍了几张。 为了不被围观群众认出，刘志伟前一天才将自己留长的头发剪了，此刻看上去帅气得硬朗。他在嘴里嚼着口香糖，这是他平时绝不会这么干的，他的粉丝都知道他私下的状态很绅士很温柔，不会这么有个性。 乔恩比他随意得多。尽管乔恩的名字知道的人更多，可乔恩的脸在中国就是属于被脸盲症人群。他戴着帽子竖起了领子挡着侧脸，看上去又酷又英俊。 “如果她们知道主演就坐在她们中间，你觉得她们会不会昏过去？”乔恩坐下后悄悄凑近刘志伟说。 他说的是英语，让旁边的人更加难以分辨了。 刘志伟也很自然地低声回答：“不要找事！” 影片开始了。 《刺客2》当时取景在一个影视城，本身已经建设精良，在后期cg的渲染下，城池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玄幻盛大的效果。夜景中的宫灯、舞龙、舞狮还有所有的一切都一步步倒映在一双漆黑的眼珠里，而这双眼珠正是刘志伟。 站在屋檐尖端上的刘志伟像是个幽灵，又像是个神，俯瞰着下方的一切。乔恩坐在一旁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你太棒了，zeo。” “闭嘴。”刘志伟立刻低声说，“不要叫我的名字。” 乔恩有点儿委屈，却又很快被场景吸引住了。刘志伟“杀人”的时候身手干净利落，他像个精准的机器又想一个表演艺术家，他“杀死”裴泽后，离开的时候所有人屏着的一口气都瞬间松了。 刘志伟却没有观众们的紧张，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影片，分析和享受自己的作品，乔恩一转头看他目光就移不开了。他很想亲亲刘志伟，可他也知道这个地方不合适。 于是乔恩凑近了刘志伟，在他脖子边上说道：“你知道你现在高高在上的表情有多迷人吗？” 刘志伟愣了一下，茫然地看向了乔恩。 乔恩忍不住了，轻轻吻了吻他的脖子。刘志伟背上差点出一身热汗。 好在画面在这一刻很黑，下一刻就亮了起来，所有人都紧盯着屏幕发出了一声惊呼。刘志伟的紧张也随着这声惊呼下去了。他拍了一下乔恩的手，低声说道：“拒绝性骚扰！” 乔恩心满意足地歪回了自己的头。 坐在他们后方的女孩儿几乎炸了，捂着嘴差点就要叫出来：“我的妈前面的两个超帅的小哥哥刚刚亲了！” 还有的还有的不要急，这几天就会抛出大量更新w 二百六十三 二百六十三 《刺客2》创下了八亿票房！ 几天之内, 有关《刺客2》的消息在网上几乎飘遍了。大量的动图截图将影片中的精彩场景和互动重点强调突出, 刘志伟的近景更是被花式截取, 套上各种各样的滤镜，被称为了“神仙哥哥”。 一部国产武侠剧获得八亿票房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更遑论当时选择的主演既不是有名的演员也不是有钱的演员，是当时默默无闻的龙套王刘志伟。 可这个默默无闻的龙套之王仅仅一年就登上了影帝！ 导演李强用人剑走偏锋，先半年看中了刘志伟的潜力，不要钱地请了一位影帝做主演的事几乎让所有的报社都津津乐道。刘志伟当初在试镜入选后被采访的视频再一次被播出了—— 他从周俊易的身后走过, 躲闪敷衍地回答记者：“大家都很好，大家都很出色，一不留神就被选上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们问导演吧……” 刘志伟日益增大的粉丝群看到这个视频都笑喷了。旁边一脸难以描述表情看着他的周俊易被做成 了表情包，p上了满头的问号，被迫上了热搜。 周俊易干脆自暴自弃地发了这张表情包：@周俊易：？？？[图]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俊俊绝对想不到半年后这个二愣子成了影帝哈哈哈哈……” “笑死了哈哈哈哈哈一不留神哈哈哈哈哈哈！” “周俊易这得有多糟心啊哈哈哈哈！” “这真是得输得心服口服啊。” “笑到头掉……刘志伟还能再酷炫一点吗？！” “俊俊就没上过几次热搜，终于被带飞了一次[笑哭]。” 而刘志伟在剧中的一袭白衣成了异常经典的形象。他出招的时候带着诗意又带着冷，冷到连剑尖都泛出霜花。几场对决的戏被几个公众号扒出来细讲。刘志伟因为先前柳意事件而产生的名声还没有下去，几个公众号又就这个话题将他的武戏能力进行了分析评价。结果无一例外，都对他的功力做出了褒奖。 “当红辣子鸡，要抹黑也不容易。”许愿看到那些话题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斯特那儿什么看法啊？他现在还坚持进行试镜吗？” 许庭看着自己的文件说：“你说呢？” 许愿有点儿莫名其妙：“我怎么说？又不是我试镜。” “上映日就来联系我们了。”许庭语气很平静, “说还是会进行试镜。” 许愿扑哧一下笑了：“到头来还是信不过拍出来的东西。” 许庭瞥了他一眼, 心情不算很好。 一旁正在刷pad的凌霄忽然叫道：“啊, 出来了。” “出来什么了？”许庭立刻问了一句, 许愿不高兴了，反复在许庭和凌霄之间来回看。 “《死亡骑士》定角了。” 许庭猛地一怔。他们没有收到通知，李斯特就定角了？！难道最终他选择的不是刘志伟？！许庭猛地扑到了凌霄面前，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pad。 许愿也赶紧冲了上来趁势拦在了凌霄和许庭之间。 凌霄打开的是李斯特的instagram，上面只有一个信息—— 死亡骑士→他。 文字下方是一张图片，是刘志伟在《破势》里饰演替身时的一个背影。 许庭狂跳的心脏瞬间凝固了一下，接着猛地吼了一大声：“是我们！” 紧接着刘志伟也在网上刷到了消息。他截图在微博里发送这个消息的时候也配上了三个问号，和周俊易发博的方式如出一辙。 @刘志伟：？？？[图] 下面的评论大规模出现了相同的信息： “？？？” “？？？？？？” “？？？！！！？？？” “？？？什么？！！！” “发生了什么？！《死亡骑士》选了志伟哥？！！” “我的妈呀？！！” “为什么刘志伟也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面膜笑脱了……李斯特太皮了吧哈哈哈哈……” “什么情况？！” “为什么志伟哥不知道？？？” “志伟哥可能是史上唯一一个被选中了却是通过导演ins知道消息的天秀选手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我的妈呀哈哈哈！！！” “一脸懵逼哈哈哈哈……” 刘志伟发了这条消息之后，关于他入选《死亡骑士》的消息立刻铺天盖地地轰炸了过来。所有人都被这通操作惊呆了，纷纷笑骂李斯特的神走位和刘志伟的“缺根筋”。 这个荣誉就像是已经往当红辣子鸡的身上又撒了一把红辣椒，把他的红火度又炒高了一层。一些先前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刘志伟这个名字的网民们又开始重新关注起了刘志伟。 在国内红和在国际上红是不一样的概念。刘志伟先前获奖已经将他在国内的影视圈内的地位拔高到了一线，可他的资历还是比不上一些老牌的演员，比如华骁等人。现在这一部片子的到来几乎是直接让他和华骁和顾城的名字放在了一起！ 谁能想到当初参加综艺的时候刘志伟还是属于“被带”的年轻演员，现在他已经跻身到一线，同影帝们并排站在了一起！ 许多媒体开始大肆书写刘志伟的传奇，将他曾经数以百计的跑龙套经历事无巨细地罗列出来，还编出了一个个可歌可泣的故事，将刘志伟的励志形象塑造得金刚不坏。 许愿看到那些报道的时候忍不住嘴角直抽抽：“你看看，要不是刘志伟还真就这么个人，这得多招黑啊？万一形象那么崩坏一点，整个人设都塌了。” 许庭随意地扫了一眼报道：“别看那些了，你给我看看这个报价对不对数？” “对数？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海外大片导演给亚洲人的价位普遍低，这个数算得上是对得起刘志伟拿过奖的头衔了。”许愿瞥了一眼说道。 许庭说：“可是《死亡骑士》这部戏，志伟的角色在里面起到的作用很大，而且这样一来他们还扩大了中国市场，现在这部影片的期待值是网上最高的。他给的价呢，还不如那个黑人配角。” “这叫政治正确，他们那儿对黑人的种族歧视很**，不敢给人低。”许愿说完忽然顿了一下，看向许庭说，“哎……那什么，你让你们老板出个面啊，怎么你们老板的面子都不给吗？他不是知道刘志伟和你们老板的关系吗？” 许庭：“……你不要这么投机取巧好不好？” “这算什么投机取巧，这是争取正当权益啊！”许愿睁大眼睛说着搂住了许庭的肩膀，“而且你看，刘志伟拿到了平价报酬，那一公开，这不亚洲影星的酬劳就合理上涨了嘛，有助于提升我们的国际地位啊！” 许庭：“……” “是不是？在不在理？而且他们美国不就注重人权吗，让乔恩给他老公维个权，又不是违法乱纪，多好啊！” 被带歪的许庭：“……我回头问问……” 许庭没有着急签合同，可他也没有立刻去找乔恩。他一直将这份合同压到了李斯特定下的试镜日的前一日，李斯特忍不住了，给他们提了价。尽管这个价格已经让刘志伟感到太过满足，可许庭却远不满意。 许愿有些事说得没错，一开始请刘志伟的价位一定得高，不够高，他在海外的重要程度就不能以最短的时间内升上去。刘志伟就是个宝藏，他的演技有多稳，同他合作过的导演和演员都知道，这样的刘志伟已用不着去求来片子，现在是片子求他。 试镜的当日，李斯特寄来了第三份合同。这一次许庭和刘志伟在上面签了字。 试镜活动被当天通知取消，而刘志伟自己的微博上也终于发了一条官方的合作消息。 @刘志伟：这次是真的。[链接] 连接里是关于这次合作的官方声明，《死亡骑士》即将在后年三月份上映。 所有关注《死亡骑士》的影迷都疯狂欢呼起来！《死亡骑士》是李斯特大片系列《暗黑兵团》里的一部，全世界关注《暗黑兵团》系列的影迷们一直都在期待《死亡骑士》的到来。随着亚洲观众的增多，李斯特打算选择一个亚洲演员出演《死亡骑士》本来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却因为柳意的意外自杀而变得格外复杂。现在这个机会落到了刘志伟的头上，这并不只是值得刘志伟一个人高兴的事，同时也是让全世界影迷欢呼的消息！ 《死亡骑士》的消息一出，《暗黑兵团》的电影、书籍、周边和同人再度兴起了一股已经沉寂了好一段时间的热潮。刘志伟也趁此机会去重新看了《暗黑兵团》的前几部。 整个系列的背景非常俗套地建立在五大种族上，其中四个种族——精灵、人类、天使和矮人——都已经在前四部系列中拍过了，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种族系列——黑暗生物。 前面四部影片虽然主要讲述了某个种族，可都以一个主角团作为故事进行的串线。主角团里的每个人都属于一个种族，最主要的主角当然是人类。 而刘志伟要拍摄的这部《死亡骑士》，很显然就是主角团里最后一个尚未出场的角色。 在《暗黑兵团》小说中，这个角色充满了神秘诡谲和强大。他的第一次出现是在第一部里，只有一个声音，而第二次出现也只有一个飞快闪过的身影。当时影迷们都大胆猜测那些来自于哪位影星，有许多人已经猜到了这个角色的声音和身影属于目前欧美较红的一位亚裔大腕，却没想到李斯特从来没有打算让他成为真正的死亡骑士。 签完合约的第三天，刘志伟就去试了一次镜。 在李斯特这儿，签约完再试镜他也算是头一个人。李斯特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场地，给他甩了一小段剧本。 剧本都是英文写的，可刘志伟看起来没有什么障碍。 这个小小的片段刘志伟看了三遍，又打算看第四遍时，李斯特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有，”刘志伟说，“如果这是基于中国文化背景的角色，我认为他切腹自杀并不合适。” 咕咕咕（。 我又把电影名字写错了，这就去改…… 二百六十四 二百六十四 “为什么不合适？”李斯特看向了刘志伟。 “切腹自杀是日本的一种武士传统, 跟中国的文化不一样。这不是我们的特点。”刘志伟很平静地说。 “可我需要的只是一个亚洲演员, ”李斯特说, “一个代表全亚洲文化的亚洲演员，才是我想要的。他不必非得专注于一个文化传统, 他身上的元素能够吸引到亚洲的影迷，他就是一个成功的角色，就是我需要的角色。” 刘志伟听着李斯特的话并不动气。他听李斯特说完后才开口：“可我是个中国演员。” “你的国籍难道限制了你的表演范围吗？”李斯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种很明显的嘲讽。 “如果你打算吸引亚洲的观众，”刘志伟没有因为李斯特的话而动怒, “那你们至少得搞明白每个国家文化的特点。整个亚洲四十八个国家，仅仅几个元素不能代表所有民族，更不能代表某一个民族。” 刘志伟将剧本放了下来：“如果你想要迎合亚洲的影迷，至少了解这些国家, 尊重每种文化的相似性和更重要的独立性。我想你一直将目光放在中国，应该也有你的思考对吗？” 李斯特盯着刘志伟挑起了眉毛没有说话。 “你邀请了一个亚洲的演员，选择了我这个中国演员，并且在剧本里包含了大量功夫元素，则不得不让我认为你想要的是一个中国背景的演员。我们的文化同你们有些不同，我们承认尊重多元性，但我们并不是一个移民国家，我们的文化有自己的独有性, 希望你认识并且尊重这一点。”刘志伟直视着李斯特说。 李斯特一时没有说话。很少有中国演员跟他说这样的话。亚裔演员在整个欧美市场上并不是主流的卖点, 他们的地位也不高, 很多时候亚裔演员作为一种丑角或者陪衬只是用作政治正确的必要物之一而填充入剧本。被选入电影的亚洲演员通常因为被选中而欣喜若狂, 他们充分理解霸主美国的审美, 理解世界市场的要求和对自己国家文化的不理解，因此从来没有提出过牵涉到剧本和人物设定的要求。 即使提出过，在李斯特这样类型导演的解释和合同约束下，他们通常也会接受和理解。 刘志伟是第一个理解却不接受的演员。 李斯特不得不搬出了他们的合同：“我想我们的合同里面有相关的款项，如果你要更改这个人物的一些重大要素……” “我可以支付这笔违约金并且不出演《死亡骑士》，”刘志伟平淡地说，“但是由于你对我们国家文化的滥用和误用，我可能会起诉你对我的种族歧视。” 李斯特张了张嘴，瞪着刘志伟。 刘志伟拿着剧本站了起来：“在文化上，没有谁有霸权。” 刘志伟将剧本放在门边走了出去，放下《死亡骑士》他就像放下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那么简单。李斯特荒谬地看着他离开，扭头和其他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员对视了一遍。 刘志伟刚回到家就被许庭一个电话轰炸了：“你把《死亡骑士》给拒了？！” 乔恩正在吧台上给自己调制一杯鸡尾酒，看到刘志伟进门本想冲他打招呼，见他在打电话于是噤了声，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刘志伟。 “是的，之前没有看过剧本，有个地方不太对，这个角色是切腹自杀的，跟我们文化有点冲突，我不太喜欢，他也不愿意改，就闹崩了。”刘志伟说。 “你知道你丢了一千万的片酬吗？”许庭在那头大声说。 “嗯，知道，”刘志伟说，“还没到我兜里呢，不算丢。” “就为了这么一个点？！”许庭在那头不敢置信地吼了起来。 “这么一小段剧本我就看到了这么一个点，整个剧本里有冲突的地方肯定更多，”刘志伟对乔恩笑了笑，将包随手放到沙发上，“世界影视市场对亚洲几个国家的文化混淆很久了，这种混淆不是因为他们不了解，而是他们不愿意主动了解。亚洲这么大个吸金的市场，中国是贡献最大的几个国家之一，对他们来说中国就是人傻钱多，加一点东方元素都能让中国影迷打鸡血。我们的钱是好赚，但是我们的文化总归需要被明确了解和定义。” 乔恩听着听着，严肃地端着两杯鸡尾酒坐到了刘志伟的身边。刘志伟冲他笑了笑，用空着的一只手接过了他手里的酒杯。 许庭在那儿痛心疾首，可他知道他拉不回刘志伟这头牛。刘志伟在一些别人不理解的地方经常特别好说话，可又在另一些地方总是让人难以理解得倔。 “好吧……丢了就丢了吧，以后还有，”许庭叹了一口气，“我手头边就是合同，我刚刚翻到了一条……我们也没有那么被动，合同成立的条件是我们和李斯特对剧本意见达成一致，可我们在签合同之前没有看到剧本，这点在附注里标明了……” 刘志伟跟许庭简单商量了一下，就让许庭找专业的法务部的人去做了。见他挂了电话，乔恩立刻问道：“发生了什么？” 刘志伟简单将他同李斯特之间发生的矛盾叙述了一遍。 “美国是个移民国家，你们有很多元素的文化，我能理解他为什么不觉得这是件大事，”刘志伟说，“可是对中国人来说，尤其是中国和周边国家的世界地位来说，文化是一个很重要的标志民族间区别的东西，你知道中国人有很强的团结性，我们和日本文化之间也有一些矛盾。艺术的确是无国界的，可这种无国界必须建立在对每一种文化的尊重和充分了解之上。乔恩，你明白吗？” “我完全明白，”乔恩摸了摸刘志伟的背脊，“事实上我到了这里才发现中国跟我想的很不一样。你知道有一些自以为是的人从来不觉得自己以外的事是大事。” 刘志伟笑了起来，捏了捏乔恩的手：“你什么时候回去？他们不着急吗？” “哦别担心，一切都已经步上正轨了，没什么非要我在场不可的事。”乔恩嘴上说着，心里偷偷将之前订下的机票划掉删除了。他本打算刘志伟前往美国拍摄《死亡骑士》的时候跟他一起走，可现在刘志伟和《死亡骑士》的合同吹了。 刘志伟盯着乔恩看了一会儿，很肯定地说：“你已经订了机票对吗？” 乔恩：“没有。” “你订了。” “我没有。” “订了。” “我只是订了个——” “所以你订了。” 乔恩：“……” 刘志伟失笑道：“乔恩，你不必迎合我的日程，你有你的工作，即使《死亡骑士》被删除了，我还是可以到你那儿去。我们还没有一个在美国的家呢。” 乔恩咬着嘴唇微微抿嘴笑了起来，张开了自己的双手：e here.” 刘志伟凑了过去，被乔恩一把抱住吻了吻头顶：“我爱你darlin。” 刘志伟吻了吻他的脖子：“我们会一直待在一起。” 乔恩睡前将自己关进了书房，刘志伟以为他有工作便没有打扰。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刘志伟将经常随身背着的相机拿出来，导出之前的片子，开始剪辑的同时，乔恩从网上找到了李斯特的工作号码。 “你好，李斯特……”那头的李斯特刚刚开口，乔恩的话就冲出了口：“听着，你这个大傻子，没有见识的无知者，自以为是的美国人——如果你不了解中国，就不要妄图用你那些浅薄的知识来塑造一个浅薄的她，你除了带给世界以偏见和偏差的认知以外还显示了你的自大和一无所知！你以为加点儿浅薄的文化就能够吸引亚洲人给你送钱吗？不！如果你连最起码的尊重都做不到，我会禁止一个无耻者的影片在飓风的所有平台上上架！” 乔恩说完就挂了电话，气势汹汹地打开了社交平台，找出了好几部外国拍摄的具有中国元素的大片。这些大片他以前觉得很有意思，可现在他看到它们就一肚子火气。他连续发了好几条影评评论它们对各种亚洲元素使用的混乱和不合时宜，评论它们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让人们了解东方而是用吸睛及赚钱的态度来浅薄地对待东方各国的文化，批评他们对那些元素运用的随意和处理的粗糙。 乔恩发出没有多久，他的铃声就开始嗡嗡响了起来，他立刻调成了静音，小心翼翼地等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 见刘志伟没有注意到他的铃声，乔恩才悄悄接了起来。莫娜的声音从那头立刻传了过来：“乔恩！你又做了什么？！” “写影评，”乔恩无辜地说，“表达我个人的看法。” “可我为什么发现我们流媒体平台上这几部电影的评分都下降了！” “因为我打了低分，很自然的事。”乔恩无辜地说。 “嘿，只有你一个打低分可不能让总体评分瞬间下降！” “哦，我一个人代表了一整支军队。” “……乔恩·威廉姆斯！！” 乔恩瞬间挂了电话。 乔恩发布影评没多久，许多海外的华人也纷纷开始响应，接着在中国有过相关经历的人也表示了认可，可还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他太小题大做了。只不过是一些中国元素，能够让更多的人认识到这些元素，进而对文化感到好奇和吸引，难道不已经是一件好事了吗？ 乔恩在网上打舌仗的时候，一无所知的刘志伟在另一头制作他的剪辑。做到一半冯伊给他发来了消息：“已经送去参赛了！等着好消息吧！” 二百六十五 二百六十五 乔恩的行动力完全体现在了他对待有关刘志伟的事上。 从他写完影评之后, 那些被他评论过的电影再次被点播时就在页面上出现了一行小字：“此片带有部分文化虚构和局限, 请谨慎选择观看。” 这行小字才一出来立刻被人发现了, 那些原先支持这些片子的影迷们和电影的团队们都立刻对此发表不满。虽然这只是飓风平台的做法，但是飓风平台拥有目前用户数量最多的系统, 它的做法一经全面应用，世界上大部分的用户都收到了相同的提示。 许多电影人纷纷在不同的社交媒体上开始评论这件事，不管好的坏的，乔恩都没有理会, 直到因为这件事儿忙得焦头烂额的莫娜向他打了无数个电话未果后，打到了刘志伟的手机上。 可惜的是刘志伟并没有接到这个电话。接到电话的是已经肚子像个小西瓜的珊娜。 “哪位？”珊娜躺在阳台上的躺椅上听了一会儿，对客厅和厨房里的几个大男人说，“嘿, 乔恩，你妈妈！” “什么？她不可能知道你的电话。” 乔恩疑惑地带着满手面粉上前，接过了电话：“妈——哦，莫娜……”乔恩瞪了珊娜一眼。 珊娜抿起嘴唇笑着戴上了墨镜。刘志伟和乔恩这个周末前来为珊娜庆祝生日，他们像这里的中国人一样做了一桌子菜，还打算为珊娜煮一碗长寿面。唯一的寿星珊娜就那么懒洋洋地躺在阳台上晒太阳，仿佛她待的不是阳台而是加利福尼亚的海滩。 “不，我不会改的, ”乔恩很坚决地说, “这条提示很中肯, 我们一直以来都在一些可能会具有宗教偏见和色情暴力等作品上标注, 所有人都认同这一点, 可为什么轮到文化歧视我们却什么都没有做？如果有人感到被冒犯了，那么这就是一种歧视。这可不只是一个人感到被冒犯——看到网上的回复了吗？你统计过有多少中国人觉得这很不对劲吗？不止是中国人，我想日本、韩国、新加坡……这些国家的人都会感到别扭。更多的小国家他们甚至无法发出抗议的声音，因为正如一些人所说的，这些误解能带给他们知名度。可这不是正确的，你明白吗……” 乔恩在房间里走动，没有一会儿他干脆挂掉了电话。 刘志伟从厨房里冒出了头来问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事。”乔恩很快对他笑了笑。刘志伟随即说：“鸡汤快要好了，你可以准备你的肚子了。” “我简直等不及了！”乔恩看到刘志伟又将头缩了回去。他来到阳台上的珊娜边上，迎着她的目光说：“莫娜有时候就是太死板太固执了。” 珊娜笑了起来：“听说你又做了件大事。” “只是纠正一些误区。”乔恩说，“但是人们总是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些，就像一开始人们不明白为什么要分级一样。” “你知道吗，”珊娜调整了一下她的坐姿，让她的肚子更舒服一些，simon在一旁也换了个姿势，将他的脑袋放在珊娜的手边上，“如果你所做的受益方只有一个，多数人会感到不满。” 乔恩皱了皱鼻子：“有时候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总是少数群体。” “你因为少数群体损害了多数群体的利益的时候就会遭到反对，甚至是来自于少数群体的反对，”珊娜喝了一口放在一旁的咖啡，“所以相反的，你为多数人做事的时候，他们就会感谢你。” “你这是废——”乔恩忽然卡在了那儿，他慢慢地说，“——你说得对。” 乔恩仿佛茅塞顿开，突然开始疯狂按手机。几个工作群里立刻响起来，厨房里的陆易也收到了提醒。 刘志伟看向了陆易：“是工作吗？” “没错。”陆易说着走出了厨房。刘志伟一边切菜一边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陆易的工作不就是乔恩的工作吗？ 刘志伟悄悄拿出了手机，切出去搜了一边乔恩的个人账号和其他的社交媒体账号，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直到他忽然想起这段时间的风波，打开了飓风的流媒体平台。 先前放在影片前面的提示字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与那些影片所涉及到的文化相关的其他影片，而那些关联影片多数是本民族的纪录片。 关联影片有一个统一的称呼，那就是：“更正确的文化。” 这个工程量可不小，可刘志伟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看到他点开的影片上方出现了三四部关联影片，他放下手机来到客厅，只见到乔恩飞快收起了手机：“你需要什么，甜心？” “需要你不避开我打电话。”刘志伟说，“我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在做好事，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乔恩尴尬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等你打完了，可以进来帮我端菜，陆易的手艺好极了，我们今天可来对了。”刘志伟扭头又走进了厨房。 当珊娜的长寿面被端出来时，乔恩终于勉强潦草地结束了他的通话。为了避免被进一步的骚扰，他将自己的手机设置了静音。刘志伟将长寿面放到了桌上，而陆易则打横抱着珊娜来到了桌边。 珊娜咯咯笑着，身边跟着她的大狗。 四个人都坐在了桌子边上，桌子上摆放了满满一桌菜，还有红酒和蜡烛。 “这是我参与人数最少的一个生日。”珊娜挑着眉毛说。 “一点也不少，我们有六个成员呢。”陆易吻了吻珊娜，指着simon和她的肚子说。 珊娜被逗笑了，她捧着那碗长寿面，用筷子翻里面的面条。 “嘿，小心点儿！”乔恩叫了起来，“zeo花了很大的功夫让这根面条保持不断！你得找到一个头！” 珊娜撇了撇嘴角，还是听话地找到了那个头。 “你得顺这个头吃下去……没错，就是这样，好玩儿吗？”乔恩很兴奋，恨不得吃这碗面的人是他。 珊娜没有坚持多久就掐断了面条、放下了筷子。“好了好了，红酒时间！”珊娜很不耐烦地开了酒瓶，“一人分享一件事，这是规则。”她说着给每个人倒上了酒。 “我先来，”乔恩开了口，“拜珊娜小姐所赐，我刚刚成功建立了一个新的关联影片机制，听说很多抗议的影迷现在转而支持我了——就这几分钟的时间！” “那么我也有个好消息，”刘志伟微笑着说，“我们的反战影片送审了，听说反响很不错，冯伊说这周我们就会收到邀请函。” “什么？！这太棒了！”乔恩立刻叫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出镜！” “哦你还会有更多机会的。”刘志伟摸了摸他的手背。 珊娜托着腮说：“那么我也分享一个新的消息，我可不知道这算是好还是不好。” 几个人都看向了她，包括simon。 “我似乎因为某些事名声大振——”珊娜耸了耸肩，“很多中国人找到了我希望我成为他们的私人心理医生，因此我不得不在这儿开一家私人心理咨询中心。感谢上帝我好不容易学会的中文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几个人面面相觑。 “那么你以后会一直在中国工作吗？”刘志伟问道。 “也许。”珊娜眨了眨眼睛，“至少我现在还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好的。这里的酒吧二十四小时营业，我们能在大马路上闲逛到凌晨三点，而周围还都是人群！这里的人越来越重视文化和艺术，任何地方都有便捷的共享设备……我希望我能找到比这里更舒服的地方。” “陆易，你也打算一直在这儿吗？”乔恩立刻扭头看向了陆易。 “嘿，你已经在这儿开了分公司，”陆易盯着乔恩说，“我很乐意替你打理中国的事情。” “不行！”乔恩立刻叫了起来，“这可不行，这样我找不到理由长期待在这儿！莫娜会把我绑架在美国！” “这是你和莫娜的事，跟我可没有关系。”陆易摊开了双手。 他俩吵了一阵之后，刘志伟终于将他们劝开：“嘿，陆易，轮到你了，你应该分享一件事。” “他应该分享的事就是回到美国——”乔恩的嘴被刘志伟一个鸡腿堵上了。刘志伟和珊娜都看着陆易，只见到他从一旁拿出了一个很大的礼盒。大到他必须放在珊娜身边的茶几上。 “给你的，”陆易将珊娜的手放在了礼盒上，“生日礼物。” “是什么？”珊娜抿嘴笑了起来。 “拆开看看。”陆易说。 珊娜笑着看了他一眼，拆开了礼盒。就在她拆开的同一时间，白色的布料从里面蓬松地鼓了出来——那是一条婚纱。 珊娜楞在了那里。 “你还没有拆完。”陆易指着摆放在婚纱中央的另一个小一些的礼盒说。 珊娜又打开了小一些的礼盒，里面摆放着一双漂亮的璀璨的高跟鞋。在高跟鞋的边上，还放着另一个更小一些的礼盒。 这一次不用等到陆易说，珊娜就自行拆了开来。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镶满了钻石的皇冠。 “你大学的时候跟我说过你羡慕那些迪士尼故事里的公主，可最羡慕的只是她们有一顶皇冠。”陆易微笑着靠着桌子说。 一旁的乔恩和刘志伟都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皇冠的一旁还有一个小到一个手掌都能打开的小盒子，包装也更加精致。几乎所有人都猜到了那是什么。 珊娜拆开的时候动作很慢，很不像她。她拆开了包装，露出了里面丝绒的盒子。 陆易将那个盒子拿了过来，打开它，露出了里面一枚银色的炫目的戒指。他在珊娜的面前单膝跪了下来，举着戒指说：“我一直很欣赏那种独立强大的女性。她事业有成，漂亮又优雅，拥有一两个与她合拍的情人，拥有三四个生活中陪伴她的朋友，拥有一群事业上支持她的合伙人。 “她有选择与否爱情和家庭的能力和权力，也有掌控自己人生的自由。她不会被束缚在一个地方，而是永远选择她自己想要选择的道路。 “而你，就是这样让我神魂颠倒的迷人的女人。我希望我这一生有这样的荣幸，能够让你愿意抛弃你的所有情人，牺牲你的部分私人时间，放弃你在事业上的一小块机会成本，接受可能产生的大量麻烦——进入我的人生，进入我们的婚姻。” 乔恩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他没有忍住，张大了嘴巴：“holy shit!” “珊娜，你愿意嫁给我吗？”陆易带着英俊的微笑和一丝难以藏掖的忐忑，像是所有第一次求婚的年轻人一样，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爱人。 珊娜长时间地盯着陆易，定定地说：“你知道我不可能拒绝pronovias 的婚纱、prada的鞋子和bvlgari的珠宝。” 陆易的手都颤抖了起来，他取出了丝绒盒里的戒指，滚了一滚喉结说：“我能给你戴上吗？” 珊娜的嘴角高高上扬，她伸出了自己的手，将它放在了陆易的掌心里：“你知道我最不可能拒绝的就是你。” 戒指被套上珊娜无名指的那一刻，陆易几乎蹦起来将珊娜抱到了空中。珊娜的笑声在整个房间里回荡，伴随着大狗的叫声。 “这是我最棒的生日礼物，”珊娜捧着陆易的脑袋亲吻他的嘴唇，“我可以炫耀几十年——一直到我老到走都走不了。” 二百六十六 二百六十六 乔恩的关联影片方式效果立竿见影。先前反对那行小字的人转而支持乔恩的这项看上去选择性更大, 针对意味更弱, 同样从善意的方式纠正人们偏差认知的举措。这个功能上线没有多久, 几乎最开始的所有与中国元素相关的影片都被标注出来并且带上了关联影片。这个工作不仅由飓风的工作人员完成，还有许多海内外的华人贡献了他们的力量, 海外的华人甚至自发组织了一个协会，专门鉴别各种影片中的亚洲文化。 这让乔恩都没有想到。 “中国人是个很团结的民族，很强大的力量，”刘志伟笑着对乔恩说, “中国人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有时候会对家长产生不满，可事实上有时候只是因为不公正的待遇想要家长主持公道。许多孩子没有脱离家族的时候会将所有的责任和诉求放在家长身上，可当一些孩子离开了家, 他们就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而你们这些早就已经独立成熟的家伙，有时候则会不那么依赖团体的力量。” 乔恩撇了撇嘴说：“现在我也有家庭了。” 刘志伟忍不住吻了吻他的嘴唇。“我的《死亡骑士》黄了，我们好像可以有个很宽裕的假期了。” “那太棒了！”乔恩猛地站了起来，“我一直想带你去冰岛……” 他刚一说完，身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显示的是许庭的号码。 刘志伟立刻接了起来。 “志伟！他们改了！李斯特答应修改《死亡骑士》的背景，将设定定位为古中国！”许庭在那头叫起来，声音都差点破音。 刘志伟愣了半天, 突然猛地抱住了乔恩, 用力地吻了他一下。 乔恩被分开时有些晕头转向：“哦嘿……什么好事……还能再来一次吗……” “李斯特答应改人设了！”刘志伟对着乔恩大叫, “《死亡骑士》还是我的！” “这听上去是个好事, 可为什么我不太高兴, ”乔恩皱起了眉，“……嘿！我们去不了冰岛了？！” 消息传播得很快，李斯特做下这个决定之后，整个宣传也马上改变了新的风向。《死亡骑士》的新路透里，人设cg都更改了，披风掀开的背后一条非常传统的中国龙！这一下不管关不关注这部电影的华人都开始关注这部电影，先前乔恩刚刚兴起的一阵有关文化准确性的讨论将这部电影也推向了风口浪尖上。许多人声称《死亡骑士》一开始是没有区别亚洲文化的，现在有了一个很明确的倾向性。有人赞赏这种准确性，也有人觉得这是对中国人的讨好。可不管怎么说，《死亡骑士》短短几秒钟的cg预告在一天内刷遍了网络，将所有其他的大片消息都压了下去！ 新的合同经过了一个星期的协商敲定，威廉姆斯的一个文化小组专门和李斯特的剧本策划对接，多花了两个星期协商核定了剧情中出现的所有中国元素的准确性和合理性。 刘志伟在剧本敲定过程中一直跟着看，他们改了几次，刘志伟就看了几遍，纠正逻辑上出现的问题。 李斯特本来只打算在中国考察一个星期，因为这档事，他不得不留下来，被迫开始为期两个月的文化调研。可当他开始这个调研，他才意识到刘志伟提出的有多么重要。中国的文化太深也太厚，拥有冗长的历史，如果想要将这些文化仅仅用几个元素概括，是非常不现实也非常浅薄的。李斯特拍摄的是商业大片，而不是人文片，这个基础让他的影片不必深入挖掘这些文化，但是有刘志伟帮他梳理出一个最简洁的方式去正确表达一些元素，是让他最轻松的事。 作为身处中国的美国人，在刘志伟去工作的时候，李斯特和乔恩免不了互相见了几次面，几次之后他们相约的频率就高了起来。 “本来坐在这儿的不该是你，”乔恩第十五次将李斯特约出来时坐在吧台上说，“我朋友，陆易，他有了女朋友之后就彻底忘记了我。” “哦，有家庭的男人，”李斯特要了一杯威士忌，翻了个白眼，“这就是为什么我到现在都不想结婚。” “嘿，我也有家庭。”乔恩瞪了李斯特一样。 “你不一样，”李斯特说，“你的丈夫比你还要工作狂。” 乔恩：“……” “你知道他一天能给我打多少个电话吗？”李斯特翻开了他的手机，“五十个！五十个！就因为我们设计师把龙的爪子画成了六爪！” “他都没给我一天打过五十个电话！”乔恩瞪着李斯特的通话记录说。 “嘿，重点不是这个好吗？！谁会去关注龙的爪子？我的意思是，在大银幕上谁会去数？你猜他跟我说什么？在中国龙已经被发展成了‘国王’的象征，只有五爪的龙是‘国王’，不能有比五爪更高的了……你知道吗，这简直是——是——是个天才！”李斯特说，“我一直觉得在暗黑兵团里死亡骑士的定义有些薄弱，如果将他定义为古中国的一位最强的‘国王’，一切就说得通了。而且这些图腾都能成为线索和隐喻！我把这些事告诉了凯恩斯，你知道他是暗黑兵团的原作者——虽然我改编之后的变化很大——anyway，他对这个信息好奇极了，你知道他才刚刚写完了《死亡骑士》的上半部，现在他想要来中国挖掘文化和灵感了！” 乔恩抬起了眉毛，兴致不高地喝了一口酒：“good to know.” “而你知道他关于死亡骑士的死亡又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了？” “他说虽然日本的切腹也是一种忠诚的表现，但是他觉得战死沙场会更好。他也提到其实中国有一位英雄在传说中是自刎而死——同他的爱人一起，可zeo不喜欢这样。” 乔恩忍不住看向了李斯特：“然后呢？” “他说如果是他，他还是希望爱人能够活下去。”李斯特看向了乔恩，“这很美。” 乔恩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儿酸，他喝了一大口酒，委屈地说道：“他为什么还不给我打电话？今天是平安夜——” 李斯特正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再次响了。上面显示的名字是“zeo”。 “他给我打电话了。”李斯特看了一眼乔恩，接通了电话。 “嗨，是我，zeo，”刘志伟在那头大声说，“颜色我没有意见，但是金色会更好，你知道黄袍的概念吗……” 刘志伟在那头简短地说了几句之后，飞快地说道，“对不起，我还想再多工作一会儿的，可今天是平安夜，风雪有点儿大抱歉……我得去找我爱人了，我们明天再见……” “等等，”李斯特说，“他在你家门前的酒吧。” “什么？”刘志伟在那头大声说。 “他在你家门前的酒吧，喝了两杯朗姆酒，穿了一身红色的毛衣。”李斯特打量着乔恩说，“上面有几头傻透了的鹿。” 刘志伟在那头楞了一下：“我就来！” 李斯特将电话挂了，把面前的酒一口喝干，对乔恩点头说道：“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你有个好丈夫。” 乔恩抿起嘴角，在离开的李斯特背上用力拍了一下：“我有全世界最好的爱人！” 李斯特离开后不久，刘志伟就风尘仆仆地进了酒吧。他的头上是一层薄薄的雪花，他一进门就看 到了乔恩。 刘志伟将墨镜摘下来，来到了乔恩身边，问道：“今年的第一场雪。” “我还记得去年的第一场雪，”乔恩说，“也是在圣诞节和平安夜。” 那个时候乔恩还在想家。可今年，乔恩已经不那么想念美国了。他在这里有了一个新的家。 刘志伟就着乔恩的酒杯喝了一口酒，酒精顺着食道蔓延下去，暖和了他的身体。 “你想什么时候回家？” “凌晨，”乔恩说，“想在人群中过平安夜。” 刘志伟笑了。他悄悄捏了捏乔恩暖和的手指，在他耳边轻轻说：“你穿这件红色的毛衣很好看。” 乔恩皱了皱鼻子：“你也很好。” 刘志伟脱下了外套，露出了一件和乔恩颜色一模一样的红色毛衣。只不过乔恩胸前的是麋鹿，刘志伟胸前的是一个金色大铃铛。 “我以前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情侣装，”乔恩看着刘志伟的毛衣说，“现在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刘志伟又点了一杯酒。 “它比戒指更显眼。”乔恩说。 刘志伟：“……” 平安夜快乐宝贝儿们~ 二百六十七 “我的天哪！是宝贝儿乔尼！亲爱的！这是他第一次给我们打视频电话！！” 中国的圣诞节比美国更热闹。大街上、商场里、酒吧里拥满了人, 全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刘志伟和乔恩一直喝到了凌晨。 四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所有人都和自己的伴侣在一起, 眼里只有自己的爱人。刘志伟和乔恩在人最多的时候喝酒，在人最少的时候离场。 酒吧的大厅里还回荡着圣诞节欢快的音乐声, 他们在一块小小的舞池空地上拥抱着缓慢地跳舞。路过的客人和打扫的员工时不时会向他们瞟去一眼。可这是圣诞节，展示自己恋情的恋人们太多了，他们没有空去好奇。 刘志伟和乔恩一直到凌晨三点才回家。他们踩着薄薄的雪走在路上，手拉着手, 指尖都冻得通红，可谁也没有放开。 “感谢上帝。”乔恩忽然说。他的口中冒出了热气，在明亮的雪夜里他像个童话故事里的男主角。 刘志伟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知道乔恩的所有想法。 脚印在他们身后连成了一片，发梢上、肩膀上都落上了薄薄的雪, 雪静谧地降落下来，像是将时间都拉慢了脚步。 “感谢上帝。”刘志伟说。 乔恩拉紧了他的手，凑上去忽然吻了一下刘志伟的耳朵。冰凉的皮肤和呵出来的热气一起凑在刘志伟的耳朵上让他又痒又笑。 “明年应该在美国过圣诞节，”刘志伟说，“我们应该跟你的父母一起过。这不是我们的新年，可这是你们家人团聚的日子。” “哦，鲍勃和黛西不会介意的。”乔恩这么说着，还是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机。 “你应该给他们打个电话, 他们正是下午。”刘志伟鼓励道。 乔恩在刘志伟的催促下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电话是打给黛西的, 没有几秒钟就被接了起来。 “我的天哪！是宝贝儿乔尼！亲爱的！这是他第一次给我们打视频电话！！” “不我打过好几次了妈妈。”乔恩忍不住反驳道。 “乔尼你在那儿好吗？该死这手机是怎么回事……哦嘿, 我看到zeo了！你们穿着红色的毛衣呢！真好看, 我们也应该去买一套, 罗伯特，你看见了吗？” “哦是的，嗨，zeo，嗨，儿子。”罗伯特的面孔也出现了，“我和你妈妈正在清理花园里的雪，她想要在屋顶上堆出几个雪人。你们那儿是深夜吗？” 乔恩将手机放到了刘志伟面前，刘志伟于是同他们打了个招呼：“嗨鲍勃，嗨黛西。” “我们喝了点儿酒，zeo想要跟你们打个招呼，所以我打来了电话。”乔恩在刘志伟的斜视下面不改色地说，“我希望你们过得愉快，不要将雪人堆在屋顶上，拜托。前年你们就砸下来过，差点把鲍勃的脖子砸断。” “那这一次我们放在下面，”黛西立刻说，“就在门前的走廊里，这样谁都能看见，你觉得好吗罗伯特？” 罗伯特在那头已经开始铲雪。 乔恩不耐烦地说：“好了妈妈，我们得回家了，不要让自己受伤好吗？你实在是太爱玩了。” 刘志伟还是第一次从乔恩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好的乔尼，我爱你们，zeo，你们来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们。”黛西说完就被乔恩按挂了电话，乔恩瞪着刘志伟说：“你在笑什么？” “我想我明白为什么你总能产生那么多奇思妙想了。”刘志伟边笑边大步往前，“你和黛西简直一模一样。” “她太小孩子气了，我才不……” 一整条道上都是他们的笑声，乔恩一直紧紧攥着刘志伟的手，像是连体婴儿一样怎么都不放开。他们将外套敞开，里面红色毛衣是最鲜艳的颜色。 刘志伟能摸到乔恩手指上的戒指，戒指和他手上的一样，是乔恩自己设计的。乔恩要为他做什么的时候，通常都是自己动手，尽管他很有钱，尽管他能找人设计出更好看的。 刘志伟在他们家的楼下吻了乔恩。他觉得有时候人们需要少一点偏见，少一点对自我的苛责，少一点对别人看法的在意。 他想要吻自己的爱人，就不必考虑别人的想法。 深夜的小区里放着一颗很大的挂满了灯光的圣诞树，依旧还有情侣在树边徘徊。刘志伟和乔恩在阴影里拥吻，没有在乎任何人。 就在第二天，网上一条消息被刷爆了：当红影帝刘志伟，性向再遭质疑？！ 刊登的新闻上有一张照片，正是刘志伟和乔恩坐在酒吧里紧紧挨着的照片。他们的姿态很亲密，穿着从背后看一模一样的红色毛衣，笑得相当温暖。 许庭紧张地给刘志伟打电话的时候，刘志伟正在看这条消息。他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拍得挺好。” “你说什么？”许庭在那头说。 “哦我不是……我的意思是……先放着吧，也没大事。”刘志伟回过神来说。 “什么叫没大事？这种照片后面肯定藏着大料，你们被拍了没有一丁点儿印象？！”许庭在那头快要抓狂了。 刘志伟瞥了一眼日期，说道：“冯伊参赛影展的获奖名单马上要公布了。” “什么影展？”许庭楞了一下，接着他猛地反应了过来，“你们的那部反战片？！” “片名是《marrige》。”刘志伟提醒他。 许庭愣了好一会儿。 “……好吧。”许庭说完这两个字竟然觉得无话可说。他干巴巴地问了刘志伟关于《死亡骑士》的准备如何等事就草草挂掉了电话。 刘志伟挂掉电话后反倒紧张地吸了一口气。独立电影展只是个小展，重要性程度当然不比国际三大电影节高，可这个影展却是通往二月份的柏林电影节的直通车。 冯伊同时向柏林电影节提交了影片，期待获得两个奖项。一旦影展获奖，这部影片就有可能被公映，刘志伟和乔恩的出镜势必引来热议，想都不用想。 刘志伟沉思的时候，乔恩从书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他的笔记本电脑。 “嘿，宝贝儿，你看过《欲|望都市》吗？” “当然看过。”刘志伟任由乔恩在他身边坐下，开始捣鼓他们的家庭影院。 “我想再看一遍，”乔恩说着联通了缓缓下坠的银幕，把一切安置好后他才扭头问刘志伟，“你想看吗？” 刘志伟忍不住笑了出来：“想。” 乔恩关掉了所有的灯光，只留下了几盏光线很暗的地灯。在柔和温暖的灯光里他用手搂住刘志伟，让他能够靠在自己的身上依偎在一起。 “你知道我曾经想过无数次和人这样依靠着看老电影。”刘志伟淡淡地说，“可是我的曾经里没有人喜欢看电影。” 这是乔恩在好一段时间后再一次听到刘志伟提到他从前的感情经历，他禁不住握住了刘志伟的手，确认他的手掌还是温暖的。 “这么说我是你的第一个‘看电影伴侣’？”乔恩轻声说。 “没错。”刘志伟笑了，“而且你不会嘲笑我是个糟糕的演员。” 乔恩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他们嘲笑你是个糟糕的演员？” “过去的我总是在跑龙套，”刘志伟耸了耸肩，“你知道在中国，这样一个高速发展的时代，名声和金钱代表了一切。不管你到底有多少真才实学，不管你为自己的梦想付出了多少努力。结果论让你在成名前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刘志伟反手握住了乔恩的手：“你是第一个认为我的努力是比成果更有价值的人，我的认真是值得一切回报的人。你不会跟我说‘你就是跑了几个小龙套，也能叫自己演员？’你看过我的所有作品，你觉得我是个努力的人。能肯定这一点很了不起。有太多人不愿意肯定他人，因为他们从来也不肯定自己。” 乔恩抱紧了刘志伟，在他头发上吻了一下：“不管你是什么职业，不管你有没有名，只有你在做的使你有价值，而不是最后的结果。结果会证明你的价值，可它也不是每次都能行。” 影片里的四个女人出现了。她们来到纽约，目的为了寻找爱。 刘志伟捏紧了乔恩的手指说：“我不用去纽约，纽约找到了我。” 刘志伟想起了曾经的无数个夜晚里，他和一些陌生又熟悉的人躺在同一张**亲热。他们的肉|体很紧密，可刘志伟却感觉他们的距离仿佛隔着一个太空一样的遥远。在别人的眼里刘志伟的社会地位也许还不如那些人高，可是刘志伟想的，他所拥有的，却没有一个人拥有过。 “你知道我一直在试图寻找一个适合我的位置，”乔恩忽然说，“我一直没有找到。我和朋友、合伙人、父母之间总有一点儿不合拍，我没有找到非常亲密的朋友，哪怕珊娜和陆易，他们跟我的关系很好，可是我不能依赖他们生存。直到我发现了你。你把我卡在了最完美的位置上，那么精准，那么合拍。就像——就像德国钟表的两个微小的衔接部件。我总是幻想奇迹，而你总是让奇迹产生——可你知道，我们明明有那么多的不相同，不完美，我们好像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上帝却让这一切发生了——” 乔恩的嘴唇被刘志伟忽然堵住了。刘志伟深深地吻他，用双臂搂紧他的脖子。 “我的感受完全一样。” 我们是天生一对。有个声音在刘志伟的脑海里回响。 整个城市都在圣诞的节日气氛的余韵里，大雪还在静谧地覆盖这个城市。网络上的一切悄然爆炸般地发生和蔓延。刘志伟和乔恩的那张照片飞快传播开来，作为当红的影星，这张照片的关注度大得惊人。 可让人奇怪的是，任何一个当事人都没有发布澄清声明，被采访到的威廉姆斯的员工的一直口径是：“我们不知道这件事。” “网上都已经疯传了说不知道是眼瞎吧？！” “不会吧？？这总不可能是真的吧？！” “之前就有爆料过刘志伟是个gay，但是后来就压下去了，看来不是无中生有。” “一直就不喜欢刘志伟。” “太离谱了这也，乔恩·威廉姆斯难道没有老婆吗？” “乔恩·威廉姆斯不是gay吧？” “你们这群大傻子，乔恩的偶像一直是志伟哥，他好几次发布会都拿着志伟哥的黏土小人上场的！” “这怕不是有毒……” “看照片也只是距离稍微近了一点儿啊，没啥。” “天啦谁拍的！我粉的小众cp竟然有了官粮？？！！” 网上的消息一浪接一浪，渐渐的海外的粉丝们也开始了相关的讨论，可他们的讨论方向完全相反： “乔恩终于追到了他的偶像吗？！” “天啊要是我是乔恩有多好！我喜欢zeo很久了！” “我真嫉妒乔恩！可我也嫉妒zeo！我希望至少变成他们之中的一个！” “我不相信这个消息，说实话乔恩以前有过好多绯闻，zeo可能只是他的目标中的一个。他不是个认真的人。” “乔恩好几次带了zeo的黏土去参加发布会，我觉得他这一次是认真的。” “乔恩为什么要选择一个asian pig？” “只有loser才会选择种族歧视，从别人那里找到优越感！” “乔恩一直有向中国发展的意图，zeo很有可能只是他的目标的一环。” 外网上的讨论很快蔓延到了政治、经济和种族主义，消息的影响力进一步升级了。 虽然前文有提过不过可能有些小伙伴已经忘了哈哈哈……鲍勃是罗伯特的一种昵称哈，就这么说明一下~ 二百六十八 二百六十八 中国进入新年的同时, 网上层层递进的关于刘志伟和乔恩的消息越来越多。许多人声称他们当天看到了乔恩和刘志伟在酒吧里喝酒, 甚至有人坚称他们看到了他俩一起跳舞, 只是没有拍下来。 威廉姆斯工作室对此没有一丁点儿的回应，刘志伟本人也只是在微博上发发一些无关紧要的广告。 刘志伟从头至尾就代言过一个品牌的广告, 他既不想要依靠广告赚钱，也不想要依靠它挣知名度，他的微博也几乎就是一片青青草原，天天有广大的迷妹们喊着他除草。 这个事件造成的唯一变化就是刘志伟多转发了两条自己的广告而已。 许多八卦组称刘志伟也太淡定了, 也有人说他以不变应万变，一切到了一月份的时候，事情有了重大的转变。 冯伊获得了最佳独立电影导演奖，获奖电影正是《marriage》！ 自冯伊上一次获得提名以来已经过去很久, 这一次终于获奖让许多媒体都惊动了。几年前中国的媒体和影业都还没有发展那么兴盛，中国的普通民众们对在国际上自我认知没有那么强，他们对国人获奖还没有很强的概念。刘志伟曾经获奖也只是在报纸上宣传了一次，当时让朱玉丽自豪了好一阵子也就作罢了，这一次冯伊的奖项在刘志伟先前获奖的烘炒下格外让人振奋！ 虽然冯伊的影片没有马上流出，可冯伊一获奖后，关于这部影片的消息就铺展了开来——这部获奖的影片竟然有刘志伟和乔恩的参演！ 之前的一切谣传迎刃而解。什么算大咖，在乔恩面前什么大咖都不算！刘志伟和乔恩出演了同一个片子, 他们坐在一起喝个酒怎么了？刘志伟是个拿过地平线最佳男演员的人, 他还需要抱什么大腿？！ 过年的好消息一件接一件, 《怪奇物语》的内部档期也定下了, 刘志伟强行将他的戏份开拍日期拖到了年后。 年底并不只有中国人繁忙, 飓风也变得更忙了。乔恩一月份回了一次美国，在股东会议上提出了迁移总部的提案，遭到了一致否决，这让他闷闷不乐。可飓风的中国分部扩增的事项却定了下来。飓风在中国的几个发达城市有分部，此前因为乔恩并不那么重视中国，从没想过扩增的事项，这个陆易曾经对他提过好几次的方案，这一次一经提出得到了多数人的赞同。 刘志伟所在的a市自然而然成为了建立分公司的一个地点。乔恩拿着这个理由又偷偷溜回了中国。 年关近了。 这不是乔恩第一次过中国的新年，上一次他和刘志伟一起在他们的小家过的，只有两个人，过得很温馨。这一次和上一次有太大的不同了。 刘志伟年前就开始准备各种各样的礼物，大大小小的礼包装满了一整个车厢，让乔恩差点以为刘志伟想要搬家。 “虽然我们这一代是独生子女，但是我们的父母辈一般都有几个兄弟姐妹，过年见亲戚的时候给孩子准备红包，给大人就准备礼物。”刘志伟对乔恩一边解释，一边往买来的红包里塞红色的纸钞。 乔恩帮他将红包都封上，看着刘志伟忙碌却搭不上手。他挠了挠脑勺问：“我们还要送喜糖吗？” 刘志伟楞了一下，脸色一红，说道：“不用了……” 他们曾经打算办个婚礼给亲戚送许多喜糖，但那是乔恩和朱玉丽的主意，刘志伟一直不太同意。 “可是我准备了好多糖果。”乔恩看着他说。 “你可以送给孩子们。”刘志伟说道，“不过也没有几个孩子。” “会有哪些人来？”乔恩好奇地问，“这是个聚会吗？” “是个聚会，家庭聚会，”刘志伟解释说，“但并不是所有跟我们有关系的人都会来，有些人我们得上门去看，这叫走亲戚。” 乔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见刘志伟没有要他帮忙的地方，乔恩举起手机给陆易打了个电话：“嗨哥们，你还好吗？” 陆易那头的声音很热闹：“挺好的，我正在和珊娜在中心广场看烟花。这里的烟花简直漂亮极了。你呢？你和zeo想要跟我们一起过一个中国年吗？” “我和zeo得去他的家庭‘走亲戚’。”乔恩往回看了一眼冲他发笑的刘志伟，语气里颇有几分炫耀，“他会介绍他的所有家人给我，我们正在准备礼物。” “那你可得当心，”陆易忍着笑说，“中国人的宗族观念很强，他们跟长辈的关系可不是朋友的关系。” “嘿，我见过zeo的父母，他妈妈非常sweet。” “他的父母和他祖父母可不是一回事，我相信他们至今不知道zeo和你的事。”陆易非常无情地打击他，“而且我打赌他也不会告诉他们的。” 乔恩一个电话打完没有感觉到炫耀的好心情，反像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刘志伟顺口问了一句：“陆易说什么了？” “你的祖父母不知道我们在一起吗？”乔恩张口就问。 刘志伟张了张嘴，慢慢将手头的东西放下了。 乔恩有些失望，他挥了挥手说：“没关系，我理解。如果这有很大的困难，我会配合你的。” “乔尼……”刘志伟上前扶住了乔恩，“你知道中国人接受同性恋并不容易，尤其是年纪大的人。我的祖父母们都已经很年长了，我很担心他们因为这个消息受到太大的刺激而损害了健康。他们跟我们并不生活在一起，他们最大的希望就是我过得幸福健康，而我现在幸福而健康，这已经足够了。我认为没有必要强迫他们接受一些他们不能接受的事。” 乔恩看着刘志伟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 “所以我会告诉他们你是我的朋友，好吗？”刘志伟再一次跟乔恩确定。 乔恩有些蔫蔫的：“好吧，随你怎么说。” 刘志伟想了想，忽然说道：“嘿，我们不如把陆易和珊娜也带上，他们也没有地方去。” 乔恩在刘志伟的催促下给陆易和珊娜打了个电话：“……听我说，如果你们不方便，想要过二人世界，我完全理解……” 珊娜在电话的那头兴致勃勃地叫道：“什么？中国春节？嘿，这主意可真不错，陆，将我那件黑色的羊毛大衣拿出来！” “嘿，我是说，如果你们不愿意……” “我很愿意！”珊娜在那头说，“这多有趣！陆，你拿错了，不是这件，是simon指的那件——哦，你还不如一条狗聪明！” “珊娜，我的意思是……” “让zeo给我发一个地址，他有几个家人？我们得赶紧买一些礼物。” 乔恩：“……fine！” 除夕夜的前一天，陆易带着珊娜和simon跟着刘志伟和乔恩的车千里迢迢驶向了刘志伟的老家。 去的路上刘志伟想起了上一年他和乔恩坐着慢吞吞的火车，一路忐忑地去见父母的事。那个时候的紧张和无措现在想来还很新鲜，仅仅这一年，刘志伟生活里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你还记得我们上一年在西藏吗？”刘志伟说。 乔恩坐在副驾驶座上喝饮料，闻言看了一眼刘志伟：“记得，我最美好的旅行之一。” “那个时候我告诉你所有中国人过年都会回家，可我不能，”刘志伟说，“今年我能回家了。” 乔恩将吸管凑到了刘志伟的嘴唇上：“你随时都能回家了。” 刘志伟喝了一口，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什么？” “东方树叶，我以为你们都喜欢喝这个。”乔恩说。 刘志伟：“……我拒绝。” 乔恩在车上放起了歌，一打开音响刘志伟就吓住了：“这是什么？” “新春歌单，”乔恩说，“它说是中国人过年的时候播放频率最高的歌单。” 刘志伟听着《难忘今宵》：“……” “我觉得很好听。”乔恩说着将音量放大了，还将车顶的天窗打了开来。陆易的车开到了他们的身边，珊娜摇下了车窗，露出了她戴着墨镜的面孔和她后面冲他们傻笑的大狗。 “陆易说你们的音乐太难听了。”珊娜对刘志伟说。 乔恩的手臂穿过刘志伟胸前对她比了个中指。 刘志伟的车到达之前，朱玉丽和刘书迎早已经忙开了。今年刘志伟会回家，还会带着乔恩和他的朋友，朱玉丽早就想好了让好久没回家见过老人的刘志伟再看看老人。 家中的老人年纪也大了，一直对刘志伟不回家很有意见，对朱玉丽和刘书迎更有意见。今年跟他们一说，本来得分开看的老人们都想着齐聚一堂。 这样一来，朱玉丽这头的亲戚、刘书迎这头的亲戚就全汇合在一起了。 朱玉丽张罗自己的这头，刘书迎张罗着他的那头，两人难得一致地干同一样工作，虽然斗嘴免不了，但朱玉丽却感觉到了很久以前才有的那种温馨。刚和刘书迎结婚的那阵，过年回不了娘家去刘书迎家里她也感到快乐。他们一起商量礼物、菜色，商量红包的分法。今年的刘书迎和去年变化太大了。 朱玉丽瞥了瞥刘书迎的低着的脑门，嘴角不自觉露出笑容，被抬头的刘书迎捕捉到了。 “你傻笑什么呢？” “谁傻笑了？我在想等咱们新家装修完了，拍几个全家福去，挂墙上。” 刘书迎想了想，有些含糊地点了点头：“行吧。” “咱们儿子现在可出名了，要不是这样两家还聚不到一起。” “嗨，看把他嘚瑟的。不就演个戏嘛。”刘书迎嘴上这么说，脸上还是隐约泛起了笑容。 “你家里那几个小孩不都吵着想要他的签名嘛，你跟儿子说了没？” “这用得着说，他给别人签个名不算啥。”刘书迎刚说完就被朱玉丽拍了一下：“把着儿子人情卖，还要脸不？” “那他是我儿子嘛。”刘书迎说完又忽然想起什么，“新家里你说要种夹竹桃，咱们早点把篱笆给做了吧？现在做篱笆的老李还在呢，过两天他也去大城市找儿子去了……” 新年快乐呀大宝贝们！！ 二百六十九 二百六十九 整个小镇都弥漫着节日的气氛。许多人回了老家, 也有许多人的老家就在这儿。小镇的许多古建筑还没有拆除, 古老的牌坊和城墙上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和福字。珊娜和陆易一进小镇就被满目的红色惊艳到了。 朱玉丽和刘书迎自从伊拉克回来就商量着在距离小镇不远的农田里建一个新家, 新家搞到了现在也已经见了规模，全程都是刘书迎和朱玉丽手把手弄起来的。技术是老技术, 可是设计是乔恩的建筑公司里的设计师，对方是个中国人，熟悉中国的文化也拥有威廉姆斯的设计气质，将田野中的新家设计成了中西合并的花园别墅, 就连四面的田野也被规划成了花海和四季菜地。 这一次的聚会就放在了他们的新家里，距离小镇不远不近，距离老人们的乡村也不远不近。 刘书迎已经提前去那儿准备了起来，朱玉丽还在小镇的公寓房里等待刘志伟的到来, 她一路已经打了不少电话，可就是觉得时间分外漫长。当看到楼下两辆汽车出现在视野里时，她一眼就透过车窗认出了刘志伟。 “儿子！”朱玉丽的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户冲下面大叫。 刘志伟吓得连忙走出车门喊道：“进去！太危险了！快进去！” 朱玉丽赶忙缩回去提着大包小包就往楼下跑，跑到一半被冲上楼的刘志伟给截住了。刘志伟差点跑出一身汗，见到朱玉丽立刻夺过她手里的东西埋怨道：“妈！下次不能这样！吓死我了！” 朱玉丽高兴地捧着刘志伟的脸左看看右看看：“乖儿子，又帅了！” “行了妈，下来吧，我朋友们也来了。”刘志伟说着露出了笑容。朱玉丽心里高兴, 蹦跶着下了楼, 只见到另一辆车里下来一个男人, 男人长得成熟英俊, 伸手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妈, 陆易和珊娜。你见过的。”刘志伟简单介绍了一下，珊娜一面在陆易的搀扶下离开汽车，一面张开双手拥抱朱玉丽。 朱玉丽已经知道拥抱是西方人的礼节了，可被珊娜拥抱她还是惊多于喜：“哎哟大着肚子小心一点儿啊！” 等大家又都上了车，朱玉丽立刻从后座扑了上来问刘志伟：“那俩是一对儿啊？” “婚是求了，”刘志伟忍不住笑着说，“还没结婚呢，珊娜嫌自己大肚子穿裙子不好看，想要等生完孩子去教堂。” “嗨，你们这帮年轻人顺序都是乱来的。”朱玉丽随口一说，又忍不住问道，“你之前那个获奖的电影，有没有成片给妈剧透一下啊？” 朱玉丽也当了一段时间的后援会成员了，许多网络上的词也是随口就来。刘志伟差点笑出来：“现在还不行，过完年我就得飞去柏林，柏林电影节邀请了我们。” 这个消息还是独家的，朱玉丽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在车里直跺脚。乔恩看到也忍不住笑了。 两车人沿着朱玉丽指示的道路一路驶向田野新家，几分钟的时间里朱玉丽喋喋不休讲了不少最近发生的事和这几天的安排。 “……几个小时候你玩得特好的这次都回来了，就为了来看你，好几个有孩子了，还是你的小粉丝呢，你爸老早把你的签名给交代出去了，你得给他个面子……” 刘志伟一路说着好，很快到了新家。傍晚的新家边上在未筑成的篱笆边亮着一排小灯，照亮了整个温馨的小别墅。门前已经停了几辆车，都是外地牌照，只有刘书迎一辆是本地的。乔恩和陆易两辆车停到边上，像是两个庞然大物，将几辆小车衬托得存在感全无。 “你大伯和二伯都来了，还有你爷爷……” 刘志伟下了车，和乔恩一起将车里的东西都往下提。朱玉丽提前告诉过他几乎全员都到了，他们按照人头和辈分准备了不少礼物，塞满了整个车。 东西一批批往下搬，陆易都不得不过来帮忙搭了把手，当他们终于两手满满当当地进门时，刘志伟见到在大厅里走动的几个人都停下了。接着几个青少年尖叫着冲向了刘志伟：“志伟哥！！——” 刘志伟被一个小萝卜头撞了个满怀，又被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当做背景墙自拍，还有一个姑娘一边拍一边打量刘志伟身后跟着的人。 屋里的刘书迎听到动静出来了，身边还跟了两个男人，见到刘志伟等人，刘书迎马上上前来接他们手里的东西，而另两人直接看傻了。 “大伯，二伯。”刘志伟叫了一声，那两个人才愣愣地回应。 “我朋友。”刘志伟又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时候看见珊娜等人的孩子们才感到有些拘谨起来。 乔恩被统一归入了“朋友”的行列，他有些闷闷不乐地同刘志伟将所有的礼物摆放进柜子里，又将应当送出的礼品拿了出来。 随着时间渐晚，越来越多的人踏进了家门，第一个找的自然是刘志伟。他们都听说前几年跟家里闹矛盾离家出走的刘志伟又回家了，而最让他们好奇的还是刘志伟成了个大明星！ 屋里的刘志伟根本不用他们找，那群外国人简直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而刘志伟跟网上电视上的又相似又不同，四个人站在一起可别提有多亮眼了，衬托得周围的人仿佛另一个画风。 刘志伟二伯的女儿比刘志伟小，看着眼前的画面喃喃地说：“次元壁破了……”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年轻人都围到了刘志伟身边，一刻不停地问他关于娱乐圈的事，就连几个大人都围了上去。 刘志伟将礼物分发了一遍就收买了大多数人，朱玉丽和刘书迎看着别提有多高兴了。可高兴没多久，刘志伟的大伯还是忍不住凑近了刘书迎，悄声问道：“你们家志伟现在……还喜欢男人啊？” 朱玉丽在一旁听到，脸色立刻就拉下来了。 刘书迎也没说话，大伯看到朱玉丽的脸色，立刻收住了嘴：“嗨，是我不好，我多嘴……之前那不是听到杨烁那家出了事嘛……” 杨烁家发生的事和刘志伟家曾经发生过的简直一模一样。当年刘志伟的事情一出，周围所有人都远离了他们家，背地里看见夫妻两个都得说道说道。现在刘志伟出名了，转头回来在年轻人一辈里那么受欢迎，谁能想到他还会被亲戚们这么众星拱月的，而杨烁那家则臭了。 “他自作自受。”朱玉丽冷哼了一声。本来按照以往的关系，她过年过节是肯定得邀请杨烁一家的，但是今年她差点连自己弟弟都没邀请。 “杨烁怎么回事？”大伯一听知道这里面有些自己不清楚的事了，立刻睁大了眼睛想要仔细了解了解，就在这时又一辆车靠近了别墅，朱玉丽一看，立刻说道：“我弟来了。” 刘志伟的舅舅在镇上开店，这回过来也给老人带了不少东西来。刘志伟小时候跟舅舅很亲，跟舅舅的孩子也是一起玩到大，只是对方很早就离开去了不错的学校，而后刘志伟也不再跟家里联系，和对方的联络就淡了。 舅舅一家进门也看到了刘志伟等人，刘志伟本十分惊喜，就要迎上去，却看到舅舅的表情闪过了一丝不自在，跟在他身后的一个高个的青年见刘志伟时还皱了一下眉头，接着一一扫视刘志伟身后的人。 刘志伟上前的脚步停住了，远远地隔着许多人对乔恩微笑着说：“这是我的另一位表哥，高校高材生，以前小时候跟我关系不错。” 乔恩看了一眼对方，凑近刘志伟的耳边说：“为什么他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因为在中国学历很重要，”刘志伟笑了笑低声对他解释，“而艺术比起其他的学科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可你们擅长的不一样的东西，为什么需要做比较？”乔恩很不理解。 “中国有一句话叫做‘学而优则仕’，学历高证明着他可能会从政，现在则可能日后会赚大钱，这只是一种传统观念和看法。他们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只是这样而已。”刘志伟带着一丝微笑说。 舅舅跟朱玉丽打过了招呼，还是带着儿子老婆过来了。刘志伟脸上保持着温暖的笑意，仿佛他完全没有发现对方先前的不自在和他儿子的鄙夷。他拥抱了一下舅舅，拍了拍对方的背，将一旁的礼物递了过去：“好久不见舅舅，腰背老毛病好点了没有？给你买了点东西，你用用看……” 一旁的青年颇有点儿不耐烦地看着刘志伟和舅舅寒暄。等刘志伟终于转向他，他的眉头才松开了一些。 “轩轩，好久不见，现在在哪儿工作啊？” 朱轩近距离看刘志伟只觉得对方脸颊光滑得过分，五官修饰得恰到好处，对他来说只觉得刘志伟特小白脸，特娘娘腔。尤其是知道对方是个同性恋之后。 朱轩稍稍昂了昂下巴说：“投行吧。” 刘志伟对经济这块不太了解，也不太在意，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朱轩楞了一下，又忍不住说道：“一年能有近百万吧。” 刘志伟立刻表现出惊讶的模样：“舅舅的前期付出和培养很划算啊。” 舅舅在一旁挠头有些憨厚地笑了笑。 朱轩不知道刘志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每年但凡他回家，周围的人无不对他如众星拱月似的，可刘志伟好像没听懂似的，一点没有表现出惊讶。投行不懂，年薪总明白吧？他这个年纪一年能挣百万的人几乎算是在金字塔尖，刘志伟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朱轩又看了看在场的另外几个外国人。他对娱乐圈不太了解，对这几个人也就没有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前阵子刘志伟拿了个什么大奖，周围的女孩子都在吹他，让他很是不耐烦。本着商业互吹的精神，朱轩问了一句：“听说你之前拿了个奖？” 一听到这个，周围的几个年轻人都激动起来。刘志伟依旧笑了笑说：“小奖，不是大奖，国内媒体吹得过了。” “我想也是，”朱轩满意地说，“媒体就知道把什么事情都放大，多尴尬啊。” 刘志伟始终保持着笑容也没反驳，反倒是一旁的珊娜忽然开口道：“我有点儿累了，能去哪儿躺一会儿吗？” 珊娜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总是站着让她很是吃力。本来许多人想跟这个大美女聊聊天，可她脚边站着的大狗吓退了不少人。 刘志伟还没说话，朱玉丽立刻抢上来说：“上面几个房间都已经弄好了，我带你去！” 朱玉丽一边走一边热切地问：“做过b超没有啊，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等几个人一离开，被留下的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有的说刘志伟回来大变样了，有的说跟他小时候一点没变。还有的人问那几个人的关系，没有一会儿刘书迎招呼大家坐下吃饭，满满当当的餐桌将先前的一切讨论都暂时埋了下去。 二百七十 二百七十 晚餐随着人群渐渐到达而热闹起来, 孩子们围聚的一桌几乎都是女眷, 珊娜本当来这一桌, 可她很自然地姗姗来迟，坐在了陆易的身边, 跟刘志伟挨在一起。 朱玉丽上菜的时候都往孕妇面前端，亲热得像是自己的儿媳妇，可刘志伟知道她只是喜欢孩子而已。 刘志伟对此多有愧疚，也一遍遍给珊娜夹菜, 让珊娜很是莫名其妙，也让陆易瞪了好几眼乔恩示意他管好自己的伴侣。 乔恩收到了陆易的眼神后顺手给刘志伟夹了个巨大的鸡腿。 陆易：“……” 一到年夜饭，大家离不开的就是几个话题，家庭、事业、收入。刘志伟成了焦点对象, 几个叔叔伯伯可能本来不知道，可他们老婆爱看电视，女儿爱上网追星，刘志伟全年都很火，简直是常驻热点人口，这几个大老爷们也必须知道了。坐在席上的只有一个朱轩，看着这一幕心里一直蹿火。 以前的年夜饭是什么样的他都知道，许多人都会围绕着他问这一年做了什么成绩出来, 工资提了多少等话题展开。紧接着他就会收到一箩筐的夸奖, 其他人再八卦八卦同龄人的情况。刘志伟一家就不用说了, 另一个勉强也算是赚了点钱的杨烁, 跟他一比差多了, 他自然而然就有一种自傲和自豪。 可现在呢，面前所有人都在围着说刘志伟的话题，好像以前他的那些劣迹都消失了。他还装模作样带了几个外国人来，简直让朱轩又是嫉妒又是火大。 朱玉丽上菜上完了，被几个人都哄上了桌，朱玉丽见朱轩什么话都没说，怎么也是自己的侄子，就招呼了两句：“轩轩，最近工作怎么样啊？是不是又上升啦？恭喜你呀！” 朱轩不太高兴地哼了一声。 这时旁边才有刘志伟的二伯说：“高学历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赚的多，我们一年做到死才五六十万，还算是生意不错的时候了。” 刘志伟眼观鼻鼻观心，顾自己啃鸡腿。 乔恩看刘志伟不说话，他也没说话，还给刘志伟倒了点饮料。 可旁边席上的青少年们待不住，一直冲这儿咔咔拍照，没有一会儿刘志伟大伯二伯的孩子又来了，要跟刘志伟合影。刘志伟顺口就说道：“你们合影发出去记得给其他人打码，不要影响了叔叔阿姨的正常生活。” “不会影响的！我同学羡慕都要羡慕死了！”小姑娘都差点尖叫起来。 “哎等等……”刘志伟看她“嗖”地一下就发了出去，阻止都来不及。 眼看着话题又被刘志伟扯了过去，朱轩的脸色更差了。本来以前刘志伟没这么出风头的时候他没觉得对方怎么样，还觉得被赶出家门怪可怜的，可现在却只觉得对方装模作样装腔作势。 另一桌的几个女人不好意思跟刘志伟要签名，就撺掇自己的小孩儿来要，刘志伟跟开家庭版新闻发布会似的，一个个在她们要求的地方上签名，一边签一边告诫其他几个孩子：“签名可以，照片把其他人打码，听明白了吗？” 几个孩子应声答应。只要把自己的脸和刘志伟的脸露出来，其他人都不重要。 整个餐桌氛围其乐融融，朱玉丽敏锐地环视了一圈四周，只见到朱轩的脸色更差了，她扯了扯刘志伟说：“来，跟我端个菜。” 刘志伟意识到什么，随即跟朱玉丽离了席。 朱玉丽钻进厨房后，朱轩一直盯着刘志伟的目光才移开。他看了那几个欢天喜地的青少年一眼，掏出自己的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刘志伟。 不搜不知道，一搜，铺天盖地的新闻密密麻麻涌了出来。 刘志伟被朱玉丽拉进了厨房后只听到朱玉丽说：“轩轩最近几年工作找得好，自己端得比较高，你看着点儿，不要太招人恨了。” “他怎么了？”刘志伟以前记忆里的朱轩没有这么大架子，只是很喜欢读书，总是一个人看书，不太跟刘志伟和杨烁玩，“我也没想跟他比什么。” “你看看你现在，那些个年轻人都喜欢你，他那点儿自我感觉不就不行了嘛，你舅妈跟杨烁他爸一样，好面子，你一会儿捧捧他，别让你舅舅为难。他老实人，培养这么个儿子出来不容易。” 刘志伟领会到了朱玉丽的意思，随即问道：“他喜欢吃什么？” “大虾，刚闷好，一会儿你给他端过去。”朱玉丽说，“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闹矛盾。” 刘志伟对朱轩没什么成见，闻言点点头说：“好。” “他其实刚转正了没几年，你舅舅告诉我他去年工资加年终奖也就六七十万，跟他大学里的一个老师做个项目又多得点儿外快，在咱们这儿是挺高了。他跟这个老师关系好，找的关系给他进去的，他本科好，加上他老师的面子当年实习薪水就不低，人还是勤劳机灵的，就是年轻气盛，你也知道的，这种佼佼者多少有点儿傲气。过两年磨炼下来了就不错了。” 刘志伟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不懂投资什么的，恭维不来，只能端个虾了。” 朱玉丽摸了摸刘志伟的脑袋笑着说：“好儿子。” 刘志伟端着大虾出来了，一出来就看到朱轩呆呆地看着乔恩，见刘志伟出来，他又猛地抬起头看向了刘志伟。 刘志伟脸上表情都没变，把虾放到他面前，笑着说：“记得你以前很爱吃虾的，看我妈做得怎么样！尝一个试试。” 朱轩愣了好一会儿，看着面前的虾，被他身边的母亲一捅，才伸出筷子夹了一个油亮的大虾。 “要是我有机会我也想回学校再学习，”刘志伟说，“你做的工作我听都听不懂，就觉得特别厉害，吃完饭你给我讲讲，我也想听听。” 不等朱轩回话，乔恩在一旁先说道：“你想听我能给你讲。” 刘志伟回头瞪了乔恩一眼。 乔恩：“……？？？” “轩轩投行的，肯定特懂行。”刘志伟又笑着奉承道。 “陆易一直帮我处理公司的财务，你想听专业的也能问陆易，他有哈佛的mba学位。”乔恩生怕刘志伟考虑学历的事，还特意提起了陆易曾经的辉煌。 刘志伟：“……” 听到乔恩谈起公司，一旁的人反而感兴趣了起来，追问乔恩是什么公司。这几个外国人中文说得地道，一开始桌上的人还有些拘束，这会儿找到了话题也就直接开口了。 “飓——”乔恩说道一半被刘志伟接了过去：“一个国外的小公司。” 乔恩有点儿委屈，看了刘志伟一眼自己闷了一口猪蹄。 “你怎么说中国话说得这么好啊？” “外国和中国有哪些不一样啊？” “志伟，听你爸妈说你之前是不是去过美国了啊，我还看到你妈去外国跟你们玩的照片了呢……” 话题又转向了乔恩等人。这一次朱轩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乔恩和刘志伟。 近些时候的八卦，网上的消息，刘志伟的乔恩的，他全都看了一遍。消息都很眼熟，朱轩多少都看过一些，只不过都是过目就忘。他对娱乐圈的明星不关心，也就没有注意过一些被归类为“花边新闻”的消息。 刘志伟和乔恩的花边一直在新闻上打着擦边球，有人说真的有人说假的，现在他们坐在一张餐桌上，挨着一起，乔恩还不断给对方夹菜，朱轩立刻就明白了什么。 刘志伟还在不断为乔恩遮掩什么，朱轩只觉得又是震惊又是气闷。刘志伟一个没有学过什么知识的，靠着一张脸混得如鱼得水，还依靠上了乔恩·威廉姆斯。朱轩在中国投行工作，一直希望到跨国的投行去，可看到外国人总是带着几分追求，却没想到乔恩·威廉姆斯这么个大人物就坐在自己的面前，而对方和刘志伟有莫大的关系。 朱轩像中了个彩蛋，可这个彩蛋上沾着屎，让他感觉很难受。 刘志伟的大伯终于忍不住问了：“志伟啊，你们演员一年能赚多少啊？” “没多少，”刘志伟立刻回答，“流量明星赚的多一点，我不太会搞这个，赚得少一点。” 一旁的乔恩自豪地说：“他赚得比我多。” 刘志伟：“……”你住嘴。 乔恩没把刘志伟的年薪说出口，一旁的小姑娘叫了起来：“你太笨了！明星很厉害的，一年几千万的都有，志伟哥去年签了那么多片子，肯定赚得很多！华骁去年有六千万呢！志伟哥现在也是影帝啦！” 刘志伟：“……” 乔恩很高兴地开口：“我去年公司只发了我几百万的薪水，我说过他比我高。” 刘志伟现在很想封住几个猪队友的嘴巴，在乔恩的耳边冲他大吼让他明白自己去年几乎没有去美国上班这个事实。 先前还对朱轩的薪水感到羡慕嫉妒恨的人都呆住了。 朱轩的妈妈愣了好一会儿，问道：“演戏能赚那么多钱？” 朱轩的妈妈一直觉得自己高贵，孩子培养得好，一门心思花钱在孩子的教育上，认为除了学习其他都是旁门左道。她一出口就被丈夫拉住了。朱玉丽见状连忙笑道：“钱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演员支出也很大，其实真正能自由花的不多，都是公司支配的。你看咱们这房子，许多东西还不得自己动手弄嘛，泥瓦匠都是镇上请来的，老刘还跟他们一起抹墙呢。” 朱玉丽把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房子上，刘志伟坐下的时候手背还暗地里挨了她一掌。 饭菜用尽之后，所有人靠着一张张小茶桌喝茶水。刘志伟陪了一会儿祖父母辈的老人，没有去掺和亲戚间的谈话，生怕再一次被扯入风暴中心。珊娜又上了楼，陆易和simon也消失了，就剩下了乔恩陪着刘志伟。 趁刘志伟去洗手间的时候，乔恩悄悄跟上他，两人在静谧的走廊尽头拥抱着。 “抱歉，过年总是有很多人要应付。”刘志伟安慰乔恩说。 “能认识你的家人感觉很好，”乔恩说，“你们有一种家族的凝聚力，而我们早就已经没有了。” 刘志伟拍了拍他的手：“小的时候觉得应付他们让人厌倦，可越是长大，越能感受到亲人的重要。我小时候爬树摔下来，我大伯为了接住我胳膊都骨折了，我舅舅以前背着我上学，我在他背上玩骑马。我过去那么多年没回家，其实我爸妈怕回家丢脸，也都没有尽到赡养老人的义务，都是其他叔叔伯伯舅舅们照顾着。很多时候这些行为因为在大家看来都是理所应当，才没有人愿意去付出，如果互相感谢，互相照顾这件事也会成为大家都愿意去做的事。” 乔恩从刘志伟的背后搂紧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垮着脸说：“我只有一件事很不高兴。” “什么？” “你的祖父母们，他们都以为珊娜是你的妻子，”乔恩愤怒地说，“我很生气！” 刘志伟：“……我会向陆易道歉的。” 站在走廊口的朱轩默默地看着走廊尽头的两人，举起手机用相机对准了他们，可定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按下拍照的按键。 他放下手机扭头离开了走廊。 除夕夜晚村镇里还能放鞭炮。随着几朵巨大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电视里的倒计时也到了尾声。 几个老人都已经早早去睡了，其他人在客厅里对着大电视屏幕一起倒数“321”。 刘志伟和乔恩站在一起，没有多亲密也没有多保持距离，数到倒计时时刘志伟拉住了乔恩的手，后退了一步偷偷吻了一下他的手指。 朱玉丽一眼瞥见了这一下，悄悄地笑了。 她想这一年是她过得最完满的新年了，一切都刚刚好，不过分完美也不过分残缺。刘志伟和乔恩可能永远不会有孩子，但是他们有大好的前程，浪漫的爱情，还有忠诚的友谊。 二百七十一 二百七十一 刘志伟年后就飞去了柏林。 短片《marrage》获得了七项提名, 刘志伟端着奖杯的照片从柏林传来了中国, 这部短片也真正在国内开始放映流传。 轰鸣的战火, 巨大的炮台，所有的战乱和武器。刘志伟站在巨大的坦克前, 穿着礼服，面对着从坦克里走出来的失去腿的男人。 他们在震动里拥吻。所有的一切都褪色了，只有红色玫瑰。摄影师拍下的最后的几秒钟弥足珍贵，场面震撼到了极致, 浪漫和血腥混合在一起，眼泪和爱情混合在一起，生命和死亡混合在一起。 没有谁知道战地上的爱情会何时消亡，也没有谁知道这样的战争会何时结束。生命脆弱得只是一捧炸开的泥土。 可有人在这片死亡上结婚了。对着黑洞洞的炮口, 与死亡举行婚礼。 短短十几分钟的片子，几乎是一夜间风靡了整个网络。所有人都在转发，所有人都在讨论刘志伟和乔恩。 因为就在刘志伟获奖的当天，乔恩在自己的facebook上公布了一张照片。是他和刘志伟紧握的双手。 ——乔恩在那一天公开了自己的婚姻。他在那张照片旁写着：连死亡都不能让我们分开。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的网，这几天几乎是灾难性陷入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当中。所有的网民都在尖叫和惊呼。 刘志伟的照片瞬间刊登上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美国的各个行业都炸了。 乔恩·威廉姆斯，和一个中国演员结婚了！而这个演员的就在过去一年内刚拿了两次世界大奖！ 威廉姆斯工作室在社会各界的要求下终于开了一次官方发布会，宣布刘志伟和乔恩的婚姻。发布会上没有刘志伟, 可乔恩来了。 乔恩很严肃地坐在坐席中央, 等待从世界各地飞来中国的记者们的提问。 “请问, 威廉姆斯先生, 另一位主角刘志伟为什么不在现场？” “他是个演员, 他最近在日本拍摄《怪奇物语》。他很忙的。”乔恩一脸严肃。 “威廉姆斯先生，您为什么选择和刘志伟结婚？您和他的具体结婚日期是哪一天？您是因为政治关系和对方结婚的吗？” “你的问题太多了，我不想回答你。但是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为了政治关系结婚我就会找一个政府官员。” “威廉姆斯先生！您是看中了对方在中国的影响力吗？这跟您拓宽中国市场有关系吗？” “不，我追求他的时候他还没有任何影响力。”乔恩挑挑拣拣，想答什么就答什么。 “请问……” 乔恩举行了一个小时的发布会，最后总结陈词：“我跟他在一起不因为金钱、政治以及任何见鬼的影响力，我爱他，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仅此而已。我能够跟他结婚，不是他的幸运，而是我的幸运。我得去日本了，再会。” 乔恩的这段发布会问答被疯狂转发，有多少反对的评论就有多少赞同的。中国的网友们尤其是女性网友们差点猛虎落泪。 “呜呜呜呜简直是完美回答！！” “今天我也要为这绝美的爱情干杯！” “我希望所有直男都来看一看！！！这简直是教科书式问答！” “我的妈呀疯狂pick我的乔恩！！” “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爱乔恩！我更爱zeo！！！” “为什么两个优质的男人总是搞在一起？！？” “我一直以为乔恩已经结婚了？！居然是个基佬？！” “我的妈呀等下刘志伟是基佬的事已经没有人惊讶了吗？？？” “我本来做梦都想嫁给刘志伟，现在……请你们原地洞房！” …… 刘志伟向来不太参与和网友们的互动，始终保持二次元的高冷和三次元的温暖。当几个媒体终于通过重重阻拦采访到了远在日本的刘志伟时，他抽出了一点片场的间隙时间接受了采访。 “刘志伟，几乎所有网友都在讨论你的微博，为什么从来不打理微博呢？” 刘志伟没想到上来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他蒙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道：“……懒。” “……你和乔恩·威廉姆斯的婚姻是基于什么建立的呢？” 刘志伟差点想要说出“合同”，好险拉住了。 “基于……互帮互助。” “……作为一个同性恋，会感受到国内环境的压力吗？” 刘志伟有些纠结：“还行吧，我觉得我的粉丝们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支持我做gay……” 刘志伟的采访简直笑点槽点百出，粉丝们在采访视频下瞬间留言： “我zeo真的太可爱了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这么呆萌，人设崩了啊喂！”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互帮互助是什么鬼，不是说没有商业利益吗？隔壁乔恩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我第一次见到懒得打理微博就真的不打理的明星……” “哈哈哈哈哈求你继续做gay哈哈哈哈哈……” 刘志伟一火，他周围的所有人跟着感觉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刘志伟过年的时候被一个小姑娘拍摄发出去的年夜饭照片被广泛传播，照片上的几个人不管在哪行哪业干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他们才知道刘志伟先前说要打码有多么重要。 私人生活被打扰，不得已只能去找刘志伟。许庭找人清理了网上的照片，又给他们的安排了几个保安，这才算是将事情搞定了。 而被拍进照片的朱轩，因为座位问题在照片上十分明显，在工作上居然也受到了青睐，安排他专门和国外投行的人来对接，这项工作本来是他最想做的，没想到就因为一张照片达成了。 国内反对的声音同样不少，许多人说刘志伟抱了大腿。纵观他过去的经历，前面那么多年默默无闻，突然这一年爆了，不是乔恩的关系是什么？刘志伟一火，他以前曾经有过关系的那些“男朋友”也跳了出来，可其中真正跟刘志伟有关系的只有两个人。 乔恩按着刘志伟的手机，一一回复，将他们一个个怼回去拉黑了。 三月下旬，珊娜临产了。 刘志伟从日本提前赶完自己的戏份冲回了中国。乔恩从机场接到他，紧张得差点没把刘志伟的手指攥断。 “比预产期提早了，”乔恩比陆易还紧张，“她的身材太瘦了，我很担心她能不能成功。” 刘志伟一边安抚乔恩一边赶向了医院。 珊娜已经被陆易推进了产房，护士本好心想让陆易在外面等着，可珊娜一把抓住了陆易的手：“……别跑！”她的额头上都是冷汗，脸都刷白了。 陆易立刻抓住了她的手：“我不走！” “我从没想过生产……你得看到我受了多少罪……”珊娜咬牙切齿地掐了一把陆易。 刘志伟和乔恩在产房外吃了个闭门羹，只能坐在椅子上干着急。 “我知道生产很难，我听我妈妈说过，”乔恩严肃地说，“她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别紧张，珊娜很健康，医生说她没有问题。”刘志伟抓紧了乔恩。 乔恩的情绪一秒三变，这才刚说完，突然脸色一垮：“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失去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哦……”乔恩把自己的脸埋在了刘志伟手心里。 刘志伟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手机一响，他立刻接了起来：“喂，妈。” 朱玉丽听说珊娜进了产房，不顾手头的活直接定了个机票飞了过来。刘志伟没接她就已经自己到了医院。刘志伟刚放下电话，朱玉丽就冲向了产房，一眼看到了外面的刘志伟和乔恩。 “人呢？！” “进去了。” 刘志伟本来很担心，可他突然发现身边的所有人都比他更加担心珊娜，让他竟然有些莫名其妙。 “好，我给你爸路上就交代好了，这个月陪着她坐月子。”朱玉丽立刻说。 “坐月子？”乔恩没听过这个，立刻问了一句。 刘志伟顺手在网上给他搜了个定义看。乔恩很忧郁地说：“我觉得我也需要坐月子。” 刘志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刻都因为乔恩的站起坐下显得更加漫长。刘志伟此刻反倒冷静了下来，冷静地给剧组发了信息，冷静地给许庭发了消息，再冷静地去护士那儿查问病房安排的情况。 两个小时后，生产结束了。 乔恩和朱玉丽几乎是扑过去看珊娜和他们的孩子，刘志伟则扭头安排住院的事物。 就像珊娜和陆易说的那样，他们生下的是个女孩儿。生产过程一切顺利，女孩儿在陆易的怀里哭得响声震天。那一瞬间陆易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他得到了世界上最棒的、只属于他的珍宝。 陆易亲吻珊娜湿淋淋的额头，对珊娜说道：“看，这是你小时候的样子。” 将珊娜和宝宝都安排妥当后，陆易在育婴室外和乔恩站在一起，看着里面的护士和孩子。乔恩问道：“你们给她起了名字了吗？贝尔、凯特、戴安娜……” 陆易说：“珊娜想叫她奎因（quinn）。” 乔恩被堵了一下：“……听上去不错。” “她们是我的女王（queen），”陆易说，“她跟珊娜长得一模一样。” “她的眼睛颜色跟你一样。”乔恩说。 “头发像珊娜。” “鼻子像你。” “看她的小手……” 两个高大的男人站在育婴室外软成了一滩泥。 刘志伟看看这头，再看看产房里照顾珊娜的朱玉丽，觉得自己非常多余，于是一个电话打给了许庭：“许哥，你之前说的，李导那个片子，是怎么回事？” 李江一直试图让刘志伟拍摄他的一个片子，可刘志伟的档期很满，行情又一路走高，许庭一直婉拒。现在刘志伟又获了奖，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找上了门来。 许庭在那头说：“他有部片子，等了你八年，说只有你能拍。为了这个也是不惜血本了，没拉到几个赞助商，把自己前期赚的钱都丢进去了。我看了剧本，我是觉得对你现在的路来说可有可无。我们手头有好几个对你很有利的剧本，他的这个只能说在现在市场上占不到优势……” “接了吧。”刘志伟犹豫都没有。 许庭在那头楞了一下，有点儿头疼又有点儿习惯：“你真要接啊？” “接了吧，之后的片子都是国际上的吧？我还是想演点武侠的片子，给我们中国的武打演员开一点儿路。” “你怎么知道是武侠？” 刘志伟说：“现在我们娱乐圈能打的，除了我还有谁吗？” 这句话说得很傲气，可也是真实的情况。整个娱乐圈越来越走流量，影星们不再像以前的影星那样重视实力和演技。哪怕是之前的《武术世家》，里面的武打戏份也掺水很大。刘志伟是当前最能打，也是唯一能打的演员。 许庭想了想，说道：“你一整个夏天都得拍摄《死亡骑士》，手头还有两个片约，如果要拍，你得放弃一个片约。” 刘志伟手头的两个片约都是国际上的大片，他一路都是往国际化走的，两个片子的资源也很好。刘志伟想了一会儿说：“我还是个中国演员。” 二百七十二 二百七十二 李江一直放置着的这部片子很有年代感, 是改编自一部老年代的武侠小说, 侠道和柔情结合在一起, 整部片子的剧本充满了一股潮湿的侠气。 和李江曾经拍的《破式》不同，这片子的剧本就很意识流, 人物少，风景多，在现在的市场上已经不那么受欢迎了。 刘志伟找了个时间约谈李江，将剧本的每个字都挖了一遍。 他们就约在威廉姆斯工作室。自从李江上一次将过期的合同爆出, 很少有影视公司愿意找李江拍电影了。拍电影的时候用用替身不算什么，有时候弄虚作假也必不可少。李江能在那种关头算着时间将十年前的合同爆出来，间接拖垮了整个星耀，这行为虽然不少人叫好, 可业界却对他有点儿发怵。 刘志伟拿了一本很大的笔记本，对照着剧本写分析笔记的时候，李江看着刘志伟想起了很久以前《破式》的时候他同对方合作时的场景。那个时候刘志伟还是个小人物，什么都不是，可他做笔记的时候跟现在一模一样，每个字句都反复问上好几遍。这么多年来，他除了记笔记的速度加快了，其他一点都没有变。 刘志伟写到了一半, 一抬头看到李江正看着他, 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 ”李江罕见地微笑了一下, “挺怀念的。”十年前的刘志伟还很青涩, 带着一种少年的弱质，又带着一种坚韧。现在刘志伟身上的那种弱质已经渐渐被成熟稳重覆盖，但他的坚韧却与日俱增，让人只感到安全感。 刘志伟笑了笑，说道：“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李江说。 “这部片子里没有几处地方有武打戏，不那么专业的武打演员也可以，”刘志伟向后靠到了沙发后背上，“为什么是我？” 李江交叉起了十指：“我要的是一个大隐隐于世的绝世高手。” 因为是绝世高手，所以他的功夫精湛，因为大隐隐于世，所以他泯然众人。演技和武打戏都要是顶尖的，也只有刘志伟能够做到。 刘志伟因为一个镜头能在大雪里站一个小时一动不动，能为了一个细微的动作锻炼上千百次，能为了一个表情为自己的私下练习录制几百段试镜。刘志伟浑身没有一个动作是浪费的，那就是为什么《破式》捧火了周郎，周郎捧火了《破式》。 剧本核对了几个小时，刘志伟又约了第二次的核对。不过第二次却是在几个月之后了。《怪奇物语》进入了剪辑阶段，刘志伟虽然对此没有工作，但是他需要参加路宣。在他参加试镜的时候，他还一文不名，而一年后，他就火到了这个程度。一年前还有人说他撞了大运入选了《怪奇物语》的主角，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怪奇物语》剧组赚大了。他们花了请新人的钱，请到了一位获得两大电影节奖项的影帝。更有噱头的是，这位影帝的丈夫是飓风的领导人，乔恩·威廉姆斯。 本来《怪奇物语》只是面向亚洲的一部日本电影，现在它的影响力扩大到了全世界！ 刘志伟唯一代言过的品牌rivival也跟着被带火了。rivival本来是一个英国小众品牌，现在上升成为了英国最受欢迎的西装品牌之一，刘志伟的海报被张贴在四处，大屏幕上也滚动着他的各种形象，而且乔恩对他们将自己放在刘志伟身边一点儿都不在意，因此rivival几乎是不要钱地赚到了乔恩·威廉姆斯的代言！ 六月份时，奋斗了几个月恢复身材的珊娜在美国洛杉矶和陆易举行了婚礼。 他们邀请的人不多，里面无疑有刘志伟和乔恩。 “我只希望我们在宣誓的时候奎恩不要哭闹。”陆易带着一对黑眼圈等待着新娘的到来。站在他边上做伴郎的乔恩抬着眉毛看了一眼坐在下面抱着小公主的刘志伟。 “你知道通常是害怕什么就会发生什么。”乔恩在一旁悄声说。 “闭嘴，乔恩。”陆易瞪了他一眼。 婚礼的灯光亮了起来，长长的水道尽头，珊娜出现了。她穿着陆易送给她的婚纱，像个从天而降的天使。 “我的天哪……”陆易的眼睛瞬间红了，“她太美了……” 乔恩瞪着珊娜，再瞪着陆易：“嘿，你不是哭了吧！” 陆易红着眼睛说道：“我从没想过我有一天会站在这里，看着一个我爱到愿意同她共度余生的女人向我走来……她美得像个天使……” 乔恩勉强地同意了他的观点。 珊娜一步步走近了，她的头纱拖尾长长地拖在后面，像一条嫩色的闪烁星光的银河。她的手里捧着一束花，每一朵都不同，每一朵都盛开得热烈。 当珊娜缓缓走向陆易时，她周围的一切事物仿佛都消失了，只有她脚旁的两条水道，水里都是她的倒影。 陆易终于没忍住，在所有人的瞠目结舌下哭了起来。 珊娜“噗嗤”一声笑了，她伸出手搭着陆易的手腕登上了台阶，站在他的面前，用手掌抹了一把他的眼睛。 陆易吻了吻她的手掌，止住了自己的眼泪。 牧师开始宣读誓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在教堂外举行露天的婚礼，管风琴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神圣又亲切。 “我愿意。”珊娜说。 “我愿意。”陆易说。 陆易捧着珊娜的脸颊，终于能够亲吻他的新娘。那一刻他回想起了很多事。他想起当年还在大学里的珊娜像朵初生的雏菊，他想起珊娜在篮球场上穿得火辣跳拉拉队舞，他想起珊娜为了让他离开乔恩有所休息给自己在小岛上立了个墓碑，还想起珊娜在大桥上赤脚狂奔为了拯救一个要自杀的人…… 陆易吻住了珊娜的同时，一声嘹亮的啼哭猛地从坐席里飙了出来！ 刘志伟一脸错愕，手足无措地开始哄奎因，可奎因没有一丁点儿要停下的意思，哪怕坐在刘志伟身旁的朱玉丽哄了也不管用。这尴尬的情况很难继续任其发展，陆易只能拍了拍珊娜的手下去抱起了奎因。陆易一抱起奎因，小姑娘就停止了哭声，可他一还给刘志伟，奎因又瞬间哭闹起来，仿佛一个自动触发器。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啼笑皆非。乔恩悄悄瞥了一眼珊娜，只见珊娜眯起了眼睛挑起眉毛，乔恩立刻低眉顺眼地往后退了一步。 陆易哄了奎因整整五分钟后，珊娜不耐烦了：“你想跟她结婚还是跟我结婚？” 陆易立刻放下了奎因，奎因条件反射般哭了起来。乔恩凑向珊娜说：“她简直跟你一模一样……”珊娜顿时瞪了乔恩一眼。 “把她给我。”珊娜说完，陆易就抱着奎因向珊娜走去，珊娜抱过奎因的瞬间，女孩儿瞪大眼睛打了个嗝，带着湿漉漉的睫毛看着珊娜。 珊娜没有理她，腾出一只手一把拽过陆易的领带，猛地深深给了对方一个吻。所有的人都用力鼓起掌来，有不少人在下面起立欢呼。 珊娜对瞪着眼睛的奎因说：“这是我的男人，不是你的。” 两个月后，刘志伟的《死亡骑士》拍摄过半。李斯特追求自然景观，还有一半的片段需要在冬季拍摄，刘志伟暂时有了一段时间去拍摄别的电影。 他在奖项和名誉上过早地到达了顶峰，可是他却根本没有想过止步，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就在这个短暂的休息期间，刘志伟忽然发布了一部电影。 没有预告，没有预兆，没有档期，像是别人随手转发了一则沙雕内容一样，飓风流媒体平台上忽然就多了这么一部新上架的电影。 《安乐死》，导演：刘志伟。主演：刘志伟，乔恩·威廉姆斯。 简介：乔恩死了。谁都搞不懂年纪轻轻家财万贯的乔恩为什么选择了安乐死。死的那天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再次醒来他多了个合法丈夫。 哦耶！ 二百七十三 二百七十三 “我死了。” “我|操！！！！！！！” “安乐死！！！！” “这不是真的吧？！” “谁看过这部的能给我讲一下是真的吗？！！” “窝草刘志伟拍的乔恩·威廉姆斯传？” “我死了。” “我死了。” “请问我安乐死醒来能获得一个志伟哥吗？” “我的妈呀这个真的太真实了……” …… 无数的评论在这本影片上架并且被一些国内up主转发之后开始全面爆发。因为电影在飓风的流媒体平台上, 而飓风分公司的业务已经向中国方向大面积地铺设开来, 中国的网友们第一次享受到了同海外伙伴们一样的待遇——第一时间观看一部注定风靡世界的电影。 电影的开头就是一张老照片。一个外国小男孩的老照片。 “这是乔恩·威廉姆斯。”刘志伟平稳的, 充满磁性的声音从影片里传出来，他的语气让这开头不像是一部电影, 像是一个家庭录像带，“很少有人见过他小时候的照片，这张照片现在贴在他家的一面墙上……” 就像许多电影的开头，从小到大的照片讲述了乔恩·威廉姆斯简短的成长经历。 “……两年之后, 他坐在轮椅上，签署了安乐死的协议。”刘志伟的声音顿了顿，“这就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刘志伟的照片。 那张照片是刘志伟站在大桥上的照片。他在抽烟。刘志伟的死忠粉有不少知道这张照片，两年前刘志伟就是因为这张网友po的“深夜艳遇”的照片而小火了一把, 渐渐一路走高升天犹如坐火箭。 “这张照片现在贴在我家的墙上。”刘志伟的声音笑了一下，“这不是我的人生的起点，但是我人生的重启点。” 这部电影上架的当天，乔恩事先并不知道这回事。当他发现这部电影的时候，已经是它上架后的几个小时了。乔恩一头冲进技术部大声喊道：“谁上架了《安乐死》？！” 彼得在所有的目光中默默地蹲了下去，让办公桌遮住了乔恩的视线。 乔恩大步流星冲过去一把拽起了彼得：“他在哪儿？！” 彼得还没有说话，莫娜站在门边敲了敲门，没好气地对他说：“你别忘了zeo现在也是董事会的一员。他让我转告你他在家里等你看电影。” “shit！他竟然不告诉我他给我制作了一部电影！！！”乔恩怒吼着冲出了门。莫娜在他身后喊道：“你今天缺的工时我会算你缺勤！” “whatever！”乔恩根本没心思理会莫娜, 他一路风驰电掣冲回了家。 那当然不是他的父母的房子, 而是他和刘志伟在纽约的新房子。 他们住的地方距离黛西和罗伯特不远, 是一座面积不小的豪宅。刘志伟起先不想要那么大的房子, 但他拍戏实在没有时间处理房子的事, 于是乔恩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搞出了一座高科技豪宅，就连刘志伟进家门都需要被扫描全身。 乔恩靠近家门时已经感觉自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觉得中国人总有一种本领，叫做做饭能够香飘四里。 他进门的时候刘志伟果然已经做好了饭。 “我今天跑了很远的路去china town买菜，”刘志伟听到声音头也不回地对乔恩说，“做了你喜欢的蟹肉煲。这菜我手生得很，不好吃也没办……”刘志伟一扭头被乔恩迎头吻住了。他的锅铲“当啷”掉在地上，汤汁溅了开来。刘志伟连连后退，一直抵到水池边，深深回吻乔恩。乔恩用力地啜了两口刘志伟的舌头，吸着鼻子说：“……好香，我想吃饭了。” 刘志伟差点笑出声来。 乔恩在吃饭和看电影的选择中纠结了好一会儿，拽着刘志伟的手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我拍了个电影？” “我想赶在今天之前将它放出，所以来不及告诉你。”刘志伟说，“你知道的，又要拍戏又要剪片，实在是太忙了。” 乔恩想起了刘志伟忙到偶尔和他吃饭都在餐桌上睡过去的场景，心疼又埋怨地说：“这就是为什么你之前那么累？” “我喜欢这样。”刘志伟吻了吻乔恩的嘴角，“先吃饭，片子一直在那儿，我可以和你一起看。” 乔恩没有再等，开始以三倍速进食。 饭后他们相拥在一起打开了巨大的家庭影院的银幕。 当影片里刘志伟的声音出现时，乔恩重重地亲了他一口。亲在他拽着的刘志伟的左手无名指上，留下了一嘴蟹肉煲的味道。 “gross.”刘志伟说。 乔恩于是顺手扳着他的脸在他脸颊上又亲了一口。 影片里出现的每一张照片都是乔恩曾经给刘志伟讲过的故事。它们都跟随着刘志伟的口述一点点还原，仿佛重现在乔恩的面前。当刘志伟说到“另一个故事”时，乔恩忽然开口问道：“为什么你非要在今天发布这个片子？” 面前银幕的画面里那份简单的合同被简短而模糊地呈现了几秒钟。 刘志伟目不斜视很平静地说道：“因为今天是我两年前签署合同的日期。” 乔恩的心突然跳漏了一拍。 “我们的合约期限是两年，它将在今天终止。”刘志伟说。 终止的当年，按照合同，刘志伟应当和乔恩离婚。虽然那是一份异常荒谬的合同，可乔恩和刘志伟的一切却都从那一份合同开始，建立在荒谬之上。 刘志伟的声音在电影里明明白白地说明了这一切。 乔恩猛地按住了刘志伟的肩膀：“我要毁约。我不同意离婚，如果我必须要同你离婚，我会再向你求一次婚，并且再和你结婚一次！” 刘志伟抿起了嘴角微微地笑了，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搂住了乔恩示意他安静地继续看下去。 乔恩忐忑地看了下去。 刘志伟的影片里不全是他自己记录的镜头，有许多是其他网友拍摄的流传在网上的照片，还有许多是刘志伟跑到事发的当地调取了监控。 乔恩在楼顶上放烟花的那天，他给了刘志伟第一枚戒指，那枚戒指刘志伟至今还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天我们的城市上空正好经过了一架直升飞机，”刘志伟说，“拍摄城市夜景的。你放烟花的地方其实是禁燃区，他们对着我们拍了很久。” 乔恩震惊地说：“你是怎么找到这些录像的。” 刘志伟只是冲他笑了笑。 录像里的乔恩指着半空中的烟花，抓过了刘志伟的手，将什么戴到了他的手指上。 沙发上的刘志伟下意识地摩挲着他胸口的戒指。那是他收到的第一枚戒指。乔恩扭头看向了刘志伟，看到了他摩挲戒指的举动。乔恩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闹钟。有一个眼熟的闹钟依旧在列表里。 “这是那次轰动全城的‘花车巡游’，”电影里的刘志伟说，屏幕上播放着当天的新闻和各种各样的视频，“其实那是乔恩送的。后来它放在了这儿。” 画面跳转到了他们中国的家。花墙在一边，画面里是巨大的落地窗，和城市尽头的天际线。 刘志伟将他曾经受到过的每一丝震撼都通过各种方式还原了。 他深夜冲向病房、他为乔恩做的饭、他为乔恩暖脚买的热水袋……乔恩的拥抱、乔恩的冰箱、乔恩桌上的黏土小人…… 贯穿影片开头的墙上的照片终于走到了尽头，一个画面将刘志伟和乔恩两个人都囊括在了一起。 “这是我们的家。”刘志伟说。 许多时候爱没有言语。有很多镜头没有音乐，没有对话。当刘志伟有了自己的相机，一切都开始有了更加稳定而清晰的记录，可先前的所有间接性的记录诸如监控和照片并未随着稳定的记录媒介而褪色。 一直以来粉着刘志伟的粉丝们对这部片子的共鸣感更加强烈。刘志伟曾经被质疑和闫明出柜的那条微博，其实是他发给乔恩的。他当时心血**打开了摄像机，意料之外记录下了这一切；刘志伟去西班牙拍摄的广告他们也看过，但是他们不知道广告的背后有西班牙斗牛、有塞尔维亚的舞蹈，还有刘志伟的爱情和亲情；刘志伟第一次去见黛丝和罗伯特，他在微博发送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记录着他的新生活，可谁都不知道当时他跟乔恩·威廉姆斯和对方的家人在一起。 许多故事掩藏在那些新闻和照片下，刘志伟的背后一直站着乔恩，他们既不是利益关系也不是合约关系，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恩爱的恋人。 电影里刘志伟获得地平线奖项的那天，几个镜头一扫而过，画面定格在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上。 “……保守秘密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尤其是你的爱人很出名。” 一群相约一起看电影的粉丝们看到这里时都猛地大叫起来：“卧槽！乔恩也在！” 画面紧接着换成了威尼斯的小酒馆，乔恩和刘志伟亲密地坐在一起。他们已经习惯了时常记录自己生活的点滴，美好的不美好的，一切都会被珍藏下来。他们有吵架的时候，也有亲密到负距离的时候。一切的记录带着隐晦的优雅又带着直白的大胆。 所有人看着乔恩从双腿不能动弹，一点点到能够笔直地站立。 三个多小时的影片远远超出了普通电影的时长，可没有人觉得这部影片冗长。 全世界都知道乔恩没有离开过他的轮椅。他的照片里很少有笑的时候，可影片里的乔恩是那么不同，那么生动，就像活在他们身边。 有很多人为乔恩写过文章和小传，也有很多人将乔恩的形象纳入电影，可从没有人能想到乔恩的私生活能够鲜活生动得像一个孩子。 看着这部影片的人，不管是刘志伟的粉丝还是乔恩的粉丝，都又哭又笑。如果此刻还有人告诉他们刘志伟和乔恩的婚姻是因为合约或者利益，他们可能会向他丢石头，大喊着臭骂对方。 “今天是我们两周年的纪念日，”刘志伟的面孔出现在了影片结尾的部分，“也是我按照合同应当和乔恩离婚的时候。” 坐在沙发上的乔恩愣住了，他在那一瞬间敏锐地回想起了刘志伟难得拍摄自己面孔的几个作品。那几个作品几乎全同他青涩的青春和晦涩的爱恋有关。 现在，刘志伟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镜头前面，可是故事的另一个对象已经变成了乔恩。 “我打算用我的所有财产来支付这笔违约金，”刘志伟说，“还有我的下半人生，来感谢你愿意因为我而活在这个世界上，乔尼。” 沙发上的乔恩眼睛都红了。他拥抱住了身边的爱人，紧紧的，像是要嵌入自己的身体。 “感谢上帝。”乔恩闭上了眼睛。 好了，他俩的故事告一段落了。 很难像以往一样打出一个fin.因为他们俩的故事可以一直一直地持续下去。本来有挺多想说的，写到这里突然没话说了，只希望大家看到了这里，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能够感到温馨、满足，我就很开心啦！ bug呢，是肯定有的，过后一段时间会修一修；番外呢也还有个好几篇，可以当正文的延续；新坑呢已经挖好了，我专栏里的《快穿游戏》，这边番外一更完就开了，反正现在去没问题！ 比心！ 番外一（1） 番外一（1） “zeo liu”这个名字最近在海外很出名。原因不只是这个亚裔爆出他和乔恩两年前就已结婚, 更让海外的人觉得劲爆的反而是他在一年内拍摄的电影接连斩获两个世界电影节大奖！ 刘志伟的电影在柏林电影节登场时, 几乎所有同电影相关的人都感到不敢置信！影评人们开始疯狂猜测他是否能够在世界三大电影节里获得一个大满贯, 可惜刘志伟止步在了奥斯卡。 当年他没有更多的电影来参与竞争，而奥斯卡的着重点显然同戛纳和柏林电影节不同。刘志伟没有获奖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因为他的上升经历太过传奇，所有人都开始幻想，尤其是中国人。娱乐圈突然开始像世界锦标赛一样受人关注，许多先前对明星根本没有兴趣的人忽然开始关注刘志伟, 也正是因为两个电影节的重量级和它的奖项所代表的东西在国人眼里并不只是艺术成就的象征，更多的是一种国际荣誉。 刘志伟获奖的当年，虽然他没有任何出演的作品产出，可他发布了一部自己的作品。这部作品是唯一的反响最强烈的“乔恩·威廉姆斯传”。 这部作品非常独特, 和所有大卖的大片都不同，它的叙述方式也不同于纪录片，而更像一种家庭电影。刘志伟用碎片化的剪辑方式融合了蒙太奇和记录片风格制作了整个片子，可这不禁没有让观众感到无聊和受到挑战，反馈反而异常积极！ 每一帧画面都没有浪费，他们看到的每一个画面看上去都不连续，却都又亲切又连贯，包括背景音, 都是刘志伟和乔恩偶尔录制的通话声。 “……我不想吃海鲜, 不, 今天我想吃鸡肉……” “你需要睡眠, honey, 我给你铺好床了……” “乔尼，到你的**去，现在。” “……今天的故事只能在电话里讲了……嘿，我想养条狗了，你看到simon有多聪明了吗……” 这部电影看笑了很多人也看哭了很多人。刘志伟的电影上架没多久，它的火爆程度超过了当年所有电影并且持续到了下一年。 有很多人赞扬这部电影，也有很多人说这只是刘志伟编造出来的故事，他们的婚姻背后有很多利益链条，他们只是用这种方式作为掩盖。 不管怎么说，这部电影注定要成为近几年最火的电影之一。 和飓风平台上的所有电影不同，《安乐死》是飓风流媒体平台上唯一一部当前最火却永久免费的电影。电影上架后不久，许许多多刘志伟和乔恩的互动，从前的小事都被挖掘了出来。乔恩在微博的小号都被眼尖的粉丝搜到，乔恩干脆把自己的微博号公之于众，改成了：乔恩·威廉姆斯（刘志伟的丈夫）。 这个改动让两头的粉丝又高|潮了。 刘志伟和乔恩在一起的事公布没有超过一年，网上到处是他们的同人作品。视频和小短文到处都是，只要乔恩出场，必然会随身带着同刘志伟相关的东西，即使没有带，他也会很“温馨”地提醒大家当天的刘志伟在什么地方拍摄什么片子，请当地的大家支持他的偶像。 次数一多，这就像个彩蛋一样，每当乔恩出现，大家都在等待捕捉这个彩蛋。 《安乐死》上映后的第三年，飓风眼镜已经满大街都是了，而乔恩的数据网也越铺越大，正式和国家安全局对接。可因为国际政治问题，飓风眼镜在中国始终无法广泛地普及开来，不管它在海外有多流行都没用。 乔恩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拐了个弯，利用飓风眼镜做成了现实vr游戏。登入游戏之后，你就能够在游戏界面中看到其他玩家的身份和情况。一旦做成游戏，进入市场的难度大大降低，玩家数量暴增，哪怕测试阶段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申请加入。 刘志伟本来就有飓风眼镜，他一直就在乔恩的网络里，现在他也在这个游戏里，而且名字就叫“zeo”。 而这款现实vr游戏的基础，正是之前风靡海外的绝地竞赛。 “vr版绝地竞赛”正式上线第一天，正是刘志伟《死亡骑士》的首映日。这部电影拍摄时间不短，总体的在一年内拍摄完毕了，可后续的制作和剧情的调整又更新了好几次，李斯特始终不满意，更换了许多现实场景，让后期制作难上加难，也让刘志伟重复补拍了很多镜头。 好不容易，让海内外观众等待了好几年的《死亡骑士》终于迎来了首映。 首映日的当天，另一帮游戏达人同样守着电视或者电脑，等待着乔恩的“vr版绝地竞赛”的发布会。 这游戏的登录方式非常简单，原先注册拥有飓风眼镜的人能够轻易通过自己的飓风眼镜登入，而原先没有账号的玩家需要购买飓风眼镜进行注册登入，而他们的所有权限和授权也都仅限于这个游戏而已。 早就已经习惯了乔恩和刘志伟同时搞大事的粉丝们有一些在刘志伟的《死亡骑士》首映日现场就带着飓风眼镜，一边等待首映，一边听乔恩的发布会。 “……我很喜欢中国新年倒计时的方式，所以我也搞了个倒计时，”乔恩的声音通过耳麦传入所有飓风眼镜的用户耳朵里，“十——九——八……” 刘志伟站在台上，他穿着正装，微笑无懈可击：“……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我想所有《死亡骑士》的粉丝都等不及了。” “三——二——一！！” 所有戴着飓风眼镜的人眼前都弹出了一个对话框：是否进入游戏？ 刘志伟面前的影迷群体爆发出了一阵尖叫声，让刘志伟身边的其他演员多少都有些尴尬。 无数人迫不及待选择了“是”，随后，他们眼前的、站在台上的刘志伟，突然之间套上了一层黑金色的3d盔甲，面孔蒙得只剩下一双眼睛，而他旁边的面板上清楚地用汉字和英文共同写着：死亡骑士——志伟刘。 ——李斯特选择了刘志伟的真实名字作为死亡骑士的名字。 番外一（2） 番外一（2） 全球《死亡骑士》的影迷、刘志伟的粉丝、绝地竞赛的死忠们都沸腾了！ 刘志伟那头的彩蛋刚刚冒出, 乔恩绝地竞赛的官网上就出现了现场直播的画面。绝地竞赛和《死亡骑士》联动活动同时开启！ 《死亡骑士》才刚刚首映, 电影都还没有放完，知道这部作品的人已经遍布全球，接下来的几天, 进入公映期的《死亡骑士》成了最大的票房赢家, 不管是世界上哪个电影院的哪个场次, 只要是《死亡骑士》, 场场爆满！ 绝地竞赛官网上的画面是当时刘志伟的粉丝们在现场看到的启动画面，刘志伟全身被一套3d黑金盔甲覆盖，接着他做出了最经典的死亡骑士的动作——双手分别握住两侧腰间的长刀，在空中旋转着划出两道刀光，猛地劈下！ 刘志伟的许多粉丝现场尖叫着昏厥，没有飓风眼镜的人看到的一切就是在飓风玩家登陆的同时, 刘志伟身侧出现突然的立体投影出的死亡骑士立体影像。那个影像的所有动作都复制于刘志伟，不管有没有眼镜, 当时现场的影迷和玩家只有一个感受：燃爆了！ 李斯特完全没有想到乔恩提出的联动会造成这样的效果。哪怕有预料, 最后得到的成绩也是他预料的几百倍。仅仅三天，死亡骑士的票房就破十二亿了，刘志伟的名字和形象刷爆了各大媒体, 纽约时代广场上绝地竞赛的广告都是他在电影中的形象。 “死亡骑士”这个名字甚至登上了时代周刊。 编辑书写的死亡骑士刘志伟并不只是死亡骑士，也不只是绝地竞赛, 还有刘志伟和it, 刘志伟和乔恩, 以及他们带来的产业和技术革新, 带来的时代变化。 他们的故事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许多人更多的预见到了高速发展的影视文化和技术更新。 所有使用飓风眼镜并且有幸在不同时刻看到刘志伟的人，都能够看到他对公众暴露出的标签，有时候是“死亡骑士主演”，有时候“乔恩·威廉姆斯的丈夫”，有时候是“中国演员”，更多时候是什么标签都没有。 而绝地竞赛的玩家通过飓风眼镜看到的就完全是另一个世界了。在他们眼里登录状态下的刘志伟是个身穿盔甲的特殊“boss”，刘志伟只要在现实状态下登录游戏，就会有无数人冲上来找他pk，而更多的人则选择加入刘志伟所在的“飓风”阵营。 “真人网游”以异常快的速度在现实中实现了！ 眼镜是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的媒介，乔恩将两个世界完美融合了起来，戴上眼镜人们就进入了虚拟世界，而取下眼镜人们依旧在现实当中。镜片之后的一切都和正常世界相同又不同，基于这建立起来的系统后续发展是惊人的。并非只有绝地竞赛一个游戏能够基于飓风眼镜发展，霸王龙的新游戏也紧接着上市，可乔恩的飓风眼镜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垄断了技术和市场，他的游戏只能建立在飓风眼镜的实体基础之上，除非他能创造出比飓风眼镜更好的替代品，可显然在目前的发展趋势下是不可能的。 乔纳森在vr版绝地竞赛上市后发了一顿牢骚，弄气冲冲地在媒体上指责乔恩用了阴暗的商业手段拖垮了他的公司进度，并且指向了一旁镜头里的查理。 乔恩对此嗤之以鼻。 而《死亡骑士》这部商业电影也当之无愧地成了李斯特创造过的所有高票房电影的冠军！ 《暗黑兵团》的好几部曲里，《死亡骑士》本来在小说上是相对来说最不起眼的一部，因为设定里的死亡骑士是个有一些故事的亚洲人，没有那么起眼，对剧情作用也不大，总体来说是特色不少可实质带动剧情的能力不高。本来这个形象融合选取了一些亚洲各国的显眼元素吸引了不少读者，在刘志伟和李斯特确定了只选择中国背景的时候，已经注定了这部电影要流失不少粉丝，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部本来应该最不起眼的电影的成就完全超过了李斯特的想象！ 由于整部《暗黑兵团》基本都建立在架空的西幻世界观上，死亡骑士的诞生也加入了不少奇幻元素，刘志伟的身份背景是唐初汉末的一位帝王，铠甲和外观设定都充满了考究。他的身份背景在改动调整之后变得异常充实，他死去之后变成了白骨，拥有三十万白骨大军。由于是亡灵，他只能在夜间行动，也只有在夜间能够脱下他的盔甲，如果晒到太阳，他就会变成一片白骨和尘土。 《死亡骑士》基本独立于整个《暗黑兵团》系列之外，但在整部片子的最末尾，故事线回到了《暗黑兵团》的现实故事线上。诡谲的音乐和幽暗的森林里，有一行白骨缓慢地从泥土里升起。土壤从他们的骨头上滚落下来，血迹残留在他们的骨头上，形成了深色的痕迹。主角缓慢而惊恐地跟着骷髅们向前，一路走到了黑漆漆的湖边。接着他见到了月色下泛着白光的湖面和一个站在湖水中的男人。男人脱下了血淋淋的盔甲，露出了月色下精壮颀长的上半身躯。 男人回过了头来，侧脸仿佛刀削，黑色的湿透的长发顺在脑后。他将手里的两把锈蚀的长刀猛地掷向了镜头—— 这一个镜头让刘志伟彻底把暗黑兵团的影迷们圈死了。 不管是男粉还是女粉，海外粉还是国内粉，看到那个镜头的唯一想法就是： ——我|操！帅炸！ “我的妈妈刘志伟真的太帅了吧！！！” “这个角色有毒啊！！！我连做了几天梦！全都是他！！！” “zeo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他就是我想要的男人！！” “我的上帝，这是我见过的塑造最成功的形象。《暗黑兵团》里本来我最喜欢克里斯汀，现在我最喜欢刘志伟！！” “这个人物可真是太厉害了，我本来以为乔恩找了个花瓶，没有想到刘志伟是这么优秀的演员！” “我本来从来不看电影……现在我想看掉刘志伟演出过的所有电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暗黑兵团》的下一步最好继续和刘志伟签约，不然我可能会抛弃整个系列！” “《死亡骑士》有2吗？！告诉我有！！！” “天知道我只是为了游戏的隐藏线索来电影里找彩蛋的，现在我想看掉《暗黑兵团》全系列……” “我已经看完了《暗黑兵团》全系列包括小说，可我必须得说刘志伟将这个角色表现得太到位了，我甚至感觉之前的几部都是垃圾……” “我想要刘志伟！！！我现在非常嫉妒乔恩·威廉姆斯！！！” “zeo！我的zeo哥哥！！！！” “我一整天都在反复看这部电影，zeo出演的角色的好几个不同年龄段让我以为他们找到了好几个长相类似的演员，一直到最后才知道所有都是他自己演的！这可真是太厉害了！！！” “最后那个镜头！！！！我死了！！” “我！顶我上去！我今天路上偶遇了刘志伟！！！可他没开游戏，我他妈就看到他和乔恩·威廉姆斯两个人手挽手秀恩爱了！眼睛都瞎了！！” “楼上的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也想和志伟哥偶遇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嫉妒到失去理智！” “无图无真相！” “我的妈啊！图呢！图呢！！！？” “在布鲁克林，别问我为什么也知道……我只想看他们静静地秀恩爱，一点都不想打扰他们……” 番外二（1） 番外二（1） “乔尼, 雨伞带上了吗？” “嘿, 我们把鸭子带上怎么样？” “我们去的不是泳池。” “那带上狗绳！” “我们都没有狗你哪来的狗绳？！” “那么……” “嘿, 乔尼，我们只是去陆易家住两天好吗, 不是度假，也不是过节，准确来说是帮陆易看两天孩子，你明白吗？”刘志伟直起了腰来警告乔恩。 珊娜三天前和最新认识的一个艺术家去土耳其旅游了, 直接给自己放了个长假，让陆易只能当起了家庭主夫。可自从他开始离开美国开始定居中国管理乔恩中国的分公司后，他的工作负担也相应变重了，尤其是乔恩一连开了好几个分公司。 陆易现在充分体会到了中国家庭里工作又带孩子的女性是什么样的负荷。带了几天孩子之后, 他终于忍不住向刘志伟求救了。 而乔恩刚刚结束了一定阶段的工作，正找了个借口去中国勘察，又恰逢刘志伟结束了一部新电影的拍摄，他们完美凑在了一起。 “陆易本来并不想让你过去，”刘志伟警告乔恩，“你最好表现得乖一点。” 乔恩立刻正襟危坐，表示自己很听话：“我一定会将奎因带得很棒，让她享受公主级的待遇……” “嘿, 乔恩, 她不需要公主级的待遇好吗？陆易说她已经是家里的女王了, 你这样只会宠坏孩子。” “陆易在说谎, 他才不会给奎因买游艇……” “嘿, 你想给一个孩子买游艇？！” 乔恩在刘志伟的瞪视下闭了嘴。 两人在几个小时候出发登上了回中国的飞机。 乔恩对奎因的期待和喜爱让他一下飞机立刻冲向了陆易的家。陆易没有前来接机，可乔恩和刘志伟一下飞机就接到了他的电话。陆易在电话的那头焦头烂额地说：“你们到了吗？” “刚下飞机。”刘志伟说。 “我希望你们赶紧过来，”陆易说出了一句刘志伟从来没想过会从他口中听到的话，“我现在很需要帮助，我已经至少有四十个小时没有睡觉了……” 刘志伟和乔恩对视了一眼，飞快叫了一辆车往陆易的方向赶。 陆易还是住在原来的公寓里。家里多添了两个人口，可是陆易并没有搬迁的想法。新的房子距离工作的地方比较远，还会残留有害气体，陆易才获得他的宝贝没几年，他不想小公主受到一丁点伤害。 虽然陆易对乔恩提过好几次要是能够找到一个保姆就好了，可他和珊娜从来都没有试图去找过保姆。 刘志伟和乔恩赶到后迫不及待敲响了陆易的房门。乔恩尽管时常在工作的场合见到这位老朋友，可是来他家的时间却在逐年减少。他们都拥有了自己的家庭，从前的单身关系已经不再合适了。 房门被打开了。打开的一瞬间乔恩就发出了惊喜的一声：“aw……” 陆易的胸前托着一个正仰头向后看门外的女孩儿，女孩儿大大的眼睛倒着盯乔恩，漂亮得像个玩偶。 与精致精神的女孩儿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满身邋遢的陆易。他疲惫地抹了一把脸，说道：“太好了，你们来了……” 乔恩一边抱过女孩儿奎因，一边惊喜地叫道：“快看那这是谁？是我的小公主！”刘志伟则将疲惫的陆易拉到了一旁：“这是怎么了？” 陆易又抹了一把脸和头发：“你对带孩子一无所知……” 刘志伟：“……” “我想先去睡一觉，行吗？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将一些事交代给你们……”陆易一边说一边走，脸上的表情空白，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一日三餐需要混合各种营养，所以冰箱里什么食材都有，上午她刚喝了鲍鱼粥，我还没有决定中午和晚上的饭菜……这是她的小马玩具，她喜欢咬它的鬃毛，很可能咽进去，不要让她这么做，因为相同的原因，我现在将她和simon也隔开了……地上的玩具全是她拿出来的，我没有精力去回收它们了，还有……” 陆易将房子从外到里全部走了一遍，将一条条注意事项全部说清大概花了半个小时，最后他停在自己的卧室房门前，说道：“我会把门缝用棉花堵住，将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以防我听见或者看到奎因在阳台上或者家里的任何地方。我必须要有个很深的睡眠了，她就交给你们了。” 刘志伟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易打开房门，像是躲避洪水猛兽一样迅速关上了门。 “……”刘志伟回头一看，乔恩已经和奎因一起躺在了地上，奎因正抱着她的小马，嘴里啃着小马的鬃毛。 “嘿，停下！”刘志伟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陆易入睡之后，刘志伟又对乔恩将他的一切警告都说了一遍。可乔恩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有听清刘志伟在说什么，一腔注意力全在奎因身上。刘志伟看了一眼钟表，对乔恩说：“我现在去做饭，你最好乖一点，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你还得照顾奎因。” 乔恩：“是的长官！” 刘志伟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到乔恩将奎因嘴里的马拿开了。他这才放心走进了厨房。刘志伟一进厨房，乔恩就对奎因低声说：“听着，我能把你的小马还给你，不过你要亲我一下，而且向我保证不能再咬鬃毛了。” 奎因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凑上来亲了乔恩的脸颊一口。乔恩的心都化了，立刻将小马还给了奎因，可奎因接到小马的第一时间就塞进了嘴里。 “嘿宝贝儿，这不行……” 奎因抱起小马就跑。 刘志伟在厨房里没一会儿就听到了两人四处跑动的声音，他将头探出去，只见到乔恩张牙舞爪地扮演一个坏蛋，追在拿着小马跑的奎因身后，逗得奎因又是尖叫又是大笑。 刘志伟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当发现奎因冲向他时，他才反应过来，一下子跳出去拦在乔恩面前：“我们的女王由我来拯救！” 说着他一把将咯咯直笑的奎因从地上猛地抱了起来。乔恩更加张开了双手：“嗷哇！我是暗黑破坏龙！” 客厅里一时之间充满了笑闹声。奎因是在中国出生的，也是在中国上的学校，因此一开始中文就说得很顺溜，奎因闹得累了，被刘志伟放到了她专属的粉色小沙发上，面前摆了一盘葡萄。 乔恩顺手摘了一颗葡萄。 “这是我的葡萄。”奎因瞪着乔恩，用标准的中文说。 “可这是我的丈夫给你洗的葡萄。”乔恩盯着奎因。 奎因：“……可这是我家。”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家。”乔恩又说。 奎因张了张嘴巴，很生气地时候：“可你是美国人，我是中国人！” 乔恩愣了一下：“你是中国人？” “这里是中国，我是中国人，所以葡萄是我的。”奎因一把将葡萄盘子搂进了怀里。 乔恩忍不住笑了：“你妈妈是美国人对吗？” 奎因：“……是。” “你爸爸也是美国人对吗？” 奎因的小眉毛皱了起来：“……是……可是……” “那你怎么会是中国人呢？” “……我是中国人！我是中国人！”奎因生气地将乔恩的脸推开了。刘志伟端着菜出来，说道：“乔恩，你能别跟一个孩子抢葡萄吗？” “她可不是个孩子，她是个有自我政治理解的平等个体。”乔恩一脸严肃，“所以对于我能不能吃葡萄这件事我们需要认真讨论。” 刘志伟：“……” 刘志伟做完饭了，饭菜一端上桌，奎因面前的葡萄就不再具有吸引力了。她回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刘志伟和桌上的菜。她一回头，见乔恩也盯着菜和刘志伟，于是推了推面前的葡萄说：“因为我是中国人，所以我很大度，这些葡萄我让给你了。” 乔恩瞪着奎因跳下桌子快步跑向了餐桌。 刘志伟做的菜很简单，四菜一汤，每个菜都精致喷香，颜色好看得让人食指大动。 奎因已经忍不住了，一把拿起一边的勺子。乔恩用筷子拦住她的勺子说：“你不是中国人吗？不会用筷子算什么中国人？” 奎因的小眉毛倒竖，立刻拿起了她面前的筷子，可是不管怎么夹都夹不起来。奎因受到乔恩的嘲笑，急得快哭了，这时候刘志伟给她夹了大大的一筷鸡肉放在她的面前。奎因的眼睛立刻泪汪汪地看向了刘志伟。 刘志伟拍了乔恩一把，说道：“乔八岁，别捣乱了，吃饭！” 奎因一整顿饭都在跟她的筷子作斗争。她眼睁睁地看着乔恩麻溜地用筷子将她面前的菜都吃完了，急得直抖腿却又不肯放下手里的筷子。刘志伟警告乔恩不能跟一个孩子抢东西，乔恩理直气壮地说：“我在教会她中国社会竞争的残酷，不管她几岁，她永远都不能要求任何人都实现任何她想要的。比如一会儿我就会抢走她的小马，她的葡萄，还有……” “哇——！！”将陆易折腾得精力耗尽毫无办法的小公主在乔恩面前张大嘴猛地第一次委屈地哭出了声。 刘志伟：“……”幸亏他和乔恩不能有小孩。 大年初一大家新年快乐呀呀呀呀呀呀！！ 番外二（2） 番外二（2） 感觉到自己的处境不利, 地位受到威胁的奎因饭后就一直粘着刘志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乔恩。乔恩无法对护崽母鸡一般的刘志伟保护下的鸡仔出手，于是只能装模作样地离开, 偷偷放出了被一直关在书房里一刻不停地挠门的simon。 simon一被放出来就立刻欢快地向奎因扑去，用他的毛甩了蹲下来等待迎接他的乔恩一脸。 奎因好久没见到simon了，立刻惊喜地扑上去，乔恩立刻有样学样, 飞身一扑, 将刘志伟扑住了。 “好了，现在我把我的东西抢回来了, 我要去抢你的simon了。”乔恩装着凶神恶煞的模样说。 奎因立刻警惕地拖着比她个子还高的simon往后退。 没等刘志伟警告乔恩, 乔恩和奎因就开始了又一轮老鹰捉小鸡活动。刘志伟和simon成为了两个“被抢夺物”，整个房子闹得鸡飞狗跳。 奎因最终还是不如八岁的乔恩体力多。她累倒在地上, 还试图逃跑，却被乔恩一把拎了起来。 “坏蛋！”奎因拍着乔恩的手和脸。 “坏蛋现在要把你放在zeo哥哥怀里睡觉了。”乔恩说着将奎因交给了刘志伟。刘志伟无奈地看着乔恩：“哥哥？我们是陆易的朋友。” “我们那么年轻，不是哥哥是什么？”乔恩对自己的年龄毫无自觉。 奎因在刘志伟的怀里安静了许多, 她实在累得睁不开眼睛，趴在刘志伟的肩膀上就睡着了。刘志伟见她没了动静，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阳光下的一个小小的摇篮里。simon立刻趴到了摇篮边上守着奎因。 奎因在被放下的时候很勉强地将眼睛眯开了一条缝。她完美遗传了父母的优点, 又长又翘的棕色睫毛像两个小扇子, 眉毛又长又挺, 头发又卷又柔软。 她半睁着眼睛的时候, 眼珠在阳光映射下像两块闪亮的宝石。 她迷迷糊糊地看到乔恩将小马放进了她的怀里, 可她实在太累了，没有力气去咬小马的鬃毛，也不再觉得咬鬃毛有趣了。 如果zeo哥哥和simon能天天在这里陪着她，她可以勉强允许那个可恶的乔恩叔叔也留在这里……奎因入睡前这么想着。 陆易一觉睡到了深夜。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房间里一片安静。他悄悄地打开房门，只见到simon听到动静向他走了过来。陆易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乔恩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他的头枕在刘志伟的腿上，脸冲着刘志伟的肚子。中间又醒过来疯了一次的奎因再次入睡，正趴在乔恩的胸口上，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乔恩一只手搂着奎因，一只手抱着刘志伟的腰，姿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刘志伟睡得浅，被陆易惊醒了，他立刻推了推乔恩。“嘘——” 三人一声不吭地慢慢移动位置，将奎因从乔恩的身上小心翼翼地托了起来，放进了房间里的小**。 等关上了门，陆易才敢大声喘气。 “谢谢你们，我感觉好多了，”陆易摸着自己的头顶说，“你们是怎么做到让她玩累的？” 刘志伟看向了乔恩。 陆易：“……” “那我们就先走了，”刘志伟说，“有需要再找我们，这段时间我都在国内。” 陆易想到第二天还要面对奎因，又头疼地抹了一把脸。“太感谢你们了，我想我只是需要一个假期……或者给奎因找个小伙伴。” “你们现在再生一个还来得及。”乔恩耸了耸肩。 “如果我们的另一个孩子没有掉……”陆易说到了一半不再说下去了，“算了吧，我可受够了，看到珊娜生孩子，我恨不得世界上所有的生产都由人工机器来替代。这对女人的身体伤害太大了。” “这是她的选择。”乔恩说。 “我很喜欢奎因，怀孕和生孩子对我们和珊娜来说都是非常神圣的事，”陆易一边给自己冲咖啡一边说，“可是那对女人的负担实在太大了，我不介意珊娜变成任何不那么完美的模样，可是她自己很在乎，我可不想她再对自己忧心忡忡上半年。” 陆易喝了一口咖啡：“你们知道的，她们是我的女王，我只希望她们开心。” 刘志伟和乔恩离开陆易的家后，回头还能看到落地窗前陆易的身影。他正在收拾房间里的玩具，他的身影看上去又疲惫又幸福。 夏天的晚上很是凉爽，乔恩和刘志伟并肩走在马路上。刘志伟和他讨论了许多关于奎因的小动作，笑得直不起腰来。 “可惜我们不能生孩子。”乔恩说。 刘志伟看了一眼他，说道：“我们已经很幸福了。” 几年前乔恩还不能走路，只能坐在轮椅上签下安乐死的协议，而现在呢，他站得笔直，可以玩各种极限运动，拥有了他的爱人，也找回了自己事业上的自信。 “我都觉得我有点儿太幸福了，”刘志伟喃喃地说，“总觉得很不真实，我拥有了那么多东西。” 几年前的刘志伟面对着对同性恋无比排挤的国内环境，演着永远没有出路的龙套，住在几个平的小房间里打算放弃自己的梦想。可现在他有了互相深爱的人，而他们甚至结了婚。世俗的一切约束似乎都消失了，全世界都知道了他们的婚姻。而他没有丢弃自己的梦想，每年依旧有许多好片子找上门来等他拍。 “我真怕后面会发生什么坏事。”刘志伟低声说。 “你已经吃尽了坏事了，”乔恩瞪着他说，“我从没见过比你更惨的人。你放心吧，如果还有坏事发生，那一定是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我们。” 刘志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也没有见过比你更惨的人——可我也没有见过比你更幸运的人。” “嘿，我们只是平凡的普通人，”乔恩搂住了刘志伟的肩膀，“跟所有人一样。总会有好事和坏事发生，只要你在我身边，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志伟反手搂住了乔恩的腰。 他们相拥着走了两步，乔恩忽然顿住了：“zeo，你想要孩子吗？” 刘志伟蒙了一下：“你说什么？” “你想要个孩子吗？” “我们不可能——乔恩，我不支持代孕，我不想——” “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乔恩直视着刘志伟的眼睛说，“全世界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弃婴，如果能够找到收养的家庭，有一半不会在他们能够看清这个时间之前就死去。” 刘志伟张了张嘴，半晌才说：“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乔恩说，“但是这必须得你同意。我知道你工作很忙，我们都很忙，也许现阶段并不适合，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们可以——” 刘志伟没有回答，他和乔恩在回去的路上都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几天后，陆易再一次向刘志伟和乔恩求助，让他们带奎因出去玩一天，而他则给自己再放个小假用来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 乔恩本着帮助自己的员工就是帮助自己的精神，高高兴兴带着奎因和刘志伟一起直奔水族馆。 乔恩抱着奎因，刘志伟就负责提包推车。一路上整个都有人不断冲他们看。倒不是因为他们认出了乔恩和刘志伟，而是两个男人推着儿童车抱着小孩在外面走实在太扎眼了。 更关键的是这两个男的还挺帅。 刘志伟和乔恩都戴了墨镜，刘志伟戴墨镜还不够，还戴了个帽子。乔恩身上的奎因时不时地扭头去找刘志伟要吃的，看上去实在是太和谐了。 ——和谐到让人不想歪都不行。 刘志伟已经很习惯围观人群的目光了。不管他走到哪儿总会有人围观，不一定是被人认出了他是谁，大部分时候是因为他和乔恩走在一起的缘故。刘志伟和乔恩的婚姻给中国社会带来了不小的影响。他是中国人，而且接连两次获得了国际性的重量级电影节奖项，在整个娱乐圈都是第一阶级的人。而他也一直是正能量的代表，拍摄的反战短片至今还在电视和网络上播放和流传。 可他却是个同性恋。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同性恋演员，因为他终要面对巨大的社会压力，他最后还是会屈服于社会的基本价值观，可引起巨大争议的是，他的丈夫是乔恩·威廉姆斯。他们合法结婚，并且合法共享财产——只不过合的是美国的法。而且刘志伟一火，就是火遍全球。 许多人说他崇洋媚外，也有许多人说这些键盘侠多管闲事，更有许多人支持他们的婚姻，提倡中国同性婚姻合法化。 ——当前最火的明星却是个同性恋。 许多刘志伟的粉丝针对那些抨击刘志伟性向的喷子说的最多的就是：你们又要沾他的光，又想撇开他的“黑点”，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不管怎么说，刘志伟已经放下了这一切世俗对他的评价。对他来说目前任何对他作品以外的评价都跟他无关，其他路人看他和乔恩的眼神他也就不再在乎了。 奎因从刘志伟的口袋里抓了一把糖豆，自己吃了两颗，又给刘志伟塞了一颗，被乔恩直直地盯着，她才满不情愿地塞给了乔恩一颗。 奎因的小手在乔恩的身上擦了擦，任性地向刘志伟伸出了手：“zeo！” 刘志伟连忙接了过来。奎因的身体又小又软，柔软的卷发蹭在刘志伟的脸上，将他的墨镜都蹭掉了。奎因看着刘志伟的墨镜，伸手将他的墨镜取下来戴在了自己的脸上，可爱得让乔恩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 刘志伟在墨镜被摘下来的同时连忙将自己的帽子压低了一些，可走到海底隧道，奎因开始惊讶惊喜地叫起来时，同样抬起头的刘志伟还是被人发现了。 “呀！真的是小伟哥！” 刘志伟下意识地回过了头。 “是我呀！小伟哥你忘啦？！以前我们住一个房子哒！” 刘志伟和乔恩同时看向了那个说话的姑娘，说话的姑娘身边还有另一个女孩儿，正皱着眉一个劲儿拉他：“嗨，快回来，你丢不丢人啊……” 刘志伟慢慢地回想了一会儿，接着他有些惊讶地说道：“你是隔壁房间的……” “杨甜甜，以前住苗姐隔壁的！”女孩儿说道。 刘志伟之前和女孩儿一起合租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在见到乔恩之前住的合租屋。在那个屋子里的记忆算不上好，刘志伟于是笑了笑说：“好久不见，还在老地方吗？” “搬出来啦！实在住不下去了，”杨甜甜说，“小伟哥人出名了就好忙呀，电话都打不通，好不容易见一面，我请你吃饭吧！” 杨甜甜身边的女孩儿似乎没想到刘志伟会回应，一时怔住了。 刘志伟也楞了一下。许庭很久前就帮他将电话号码都分了类，陌生号码他基本上都不会接，这个女孩儿的电话他当然也从来没接到过。 刘志伟还没回应，乔恩倒是凑了过来，在一旁问道：“你有他的号码？” “是呀，以前就有的，”杨甜甜带着一种亲密的姿态自得地说，“不知道是不是小伟哥换了号码，新号码能给你的小迷妹我一下吗？” 刘志伟没有说话，乔恩开口了。他将手搭在刘志伟的肩膀上，说道：“抱歉，他的号码不方便给外人。他正在陪伴家人，也不方便离开。希望您不要占用他的私人时间。” 杨甜甜怔了一下，接着有些难堪地说：“你怎么这么说话的啊，我以前就有小伟哥的号码的，我们还住在一个屋里呢……” 番外二（3） 番外二（3） 杨甜甜的话音一落, 乔恩就皱起了眉毛。他再一次问刘志伟：“你们住在一起？” “以前同住一个合租屋子，后来你和陆易让我搬出来……” “原来就是那个没有任何隐私没有任何尊重的地方。”乔恩毫不客气地说。 刘志伟顿时觉得有点儿尴尬，杨甜甜更是一噎。 “你怎么这么说呀，以前大家怎么说都会互相帮助, 我们大家就跟一家人一样，小伟哥出去拍片子的时候我还替他高兴呢——”杨甜甜大声说。她一提高音量，所有人都向这儿看了过来。 乔恩立刻说道：“现在他跟他真正的家人在一起，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另外, 任何人都会为努力的人的成功感到高兴, 哪怕是与他们不相关的人，除非你的心胸实在太狭窄, 看不得别人好。” 刘志伟吓了一跳, 想要拦住乔恩，可乔恩的嘴实在太快了。 “我听说过他过去的糟糕的居住环境, 作为他真正的家人，我感谢你‘照顾’zeo，但我更希望他和过去那段糟糕的时光作别, 谢谢你支持zeo，再见。”乔恩二话不说将刘志伟拉走了。 杨甜甜只觉得一团火气往上冲：“你谁啊！凭什么跟我这么说话！凭什么替小伟哥说话？他以前不就是个跑龙套的吗？现在火起来了就不认以前的朋友了啊？！” 乔恩一扭头，说道：“朋友？” 刘志伟这一次一把拦住了乔恩。他面对杨甜甜郑重地说：“抱歉甜甜, 这是我的丈夫, 他不喜欢我进行无意义的社交, 我向你道歉。” 因为杨甜甜的叫声, 四周已经有不少围观, 中国最不缺的就是围观群众。 刘志伟也没有退缩，他站在那儿平静地说：“我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考虑到安全问题，我的确不适合再将自己的号码分享给与我的关系不够亲密的人，希望你见谅。如果有任何需要联系我，我的微博和我经纪人的联系方式随时开放，请你尊重我的个人隐私和生活。” 刘志伟穿过四面环绕的手机，抱着奎因挤出了人群。杨甜甜还想追上去，却被她身边的女孩儿一把拉住了。女孩儿窘迫又震惊地说：“人家都说了，你还追上去干什么啊？！” “我受不了这个气！”杨甜甜说，“以前我就住在他对门，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帮了他好多忙的！他现在就这么说我！” “你帮了他什么啊？”女孩儿一边看着四面的手机，一面拽着杨甜甜，“别丢人了，快走吧！” “我——”杨甜甜怔了一下，“我……我帮他拿过快递啊，还有很多生活中的小事……”杨甜甜越说话音越弱，女孩儿见状只觉得脸臊得厉害，生气地放下她说：“算了你不走我走了！” 刘志伟和乔恩不能再继续在水族馆里逛，跟着他们的人为数不少，刘志伟只能抱着奎因和乔恩逃一般的离开上了车。 车库里大量的车辆阻挡了跟着的人。 乔恩坐在车里看着刘志伟眨了眨眼睛：“你确实变了很多。” 刘志伟看向乔恩，只觉得有些糟心：“变了什么？” “我想起了我刚刚认识你的时候，”乔恩笑了，“如果是那个时候的你，你只会说抱歉并且将你的号码给她。” 刘志伟怔了一下，渐渐露出了一个微笑：“好吧，观察大师乔恩。我已经能想象到明天会有什么关于我的娱乐新闻了。” 第二天，刘志伟果然在网上看到了自己和杨甜甜的视频。 只不过和刘志伟想象的不同的是，评论里骂杨甜甜不识趣的远比支持她的人多。 “哪里冒出来的路人婊？！还想要我志伟哥的号码，白日做梦吧！” “这个真的有毒，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她帮了志伟哥什么。拿快递？搞笑吗？！” “志伟哥都多少年没见过她了？！现在志伟哥火了倒找上门来了？？真的势力的人是她吧？！” “人家一家人好好在逛街，她跑出来加什么戏？！” …… 乔恩很高兴地说：“看来大家都站在你这一边。” “这可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刘志伟说，“观众们总是更加同情弱者。而且舆论总是爱让小事升级。” “这是一件小事吗？”乔恩问道。 “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小事，”刘志伟说，“可很快对杨甜甜来说就不是了。我不想让她受到太多负|面影响。” 乔恩看着刘志伟说道：“你想我干什么？” 刘志伟看了乔恩两秒，快速凑上去亲了他一口：“帮我控评。” 乔恩砸吧了一下嘴唇，腿下一划，屁股下坐的电脑椅将他立刻滑到了刘志伟对面的电脑那头。他噼里啪啦在键盘上对着飓风的工作群发消息：“彼得！彼得！又有加薪业务啦！” 坐在家里的陆易围着围裙一手菜勺一手小马，焦头烂额地看着奎因对着pad的屏幕目不转睛：“宝贝儿，你不能看太近，对眼睛不好。” 奎因伸手一指屏幕的一个点：“坏蛋。” 陆易凑过去一看，只见奎因指着刘志伟和杨甜甜的视频里杨甜甜的脸，非常笃定。 陆易心里顿时一跳，将视频拉到头，从头看了一遍，看得眼皮疯狂起跳。评论区里除了骂杨甜甜不要脸和刘志伟架子大的，就是夸奖奎因有多么可爱，以及疑问奎因和刘志伟是什么关系的。毕竟奎因融合了陆易一个亚裔和珊娜一个美国人的血统，长相很混合，看上去在乔恩和刘志伟之间和谐极了。脑洞大的已经在猜测乔恩和刘志伟是不是找了代孕。 然而让陆易感到头痛的并不是自己的小孩儿被当成了别人家的，而是——奎因上了“电视”了！ 珊娜一直很反对让乔恩和刘志伟帮助带孩子的最大原因就是他们俩实在太扎眼了，生活隐私受不到保障，奎因也可能会在过小的年纪被动地失去隐私和个人成长的空间，这件事要是让珊娜知道…… 陆易想到这里不敢再想下去，他一个电话打给了飓风：“彼得！把那个视频删了！” 彼得：“……”我好忙。 视频删掉后不到二十四小时，不知道哪个好事的娱乐八卦号开始，一大串的刘志伟耍大牌、疑和乔恩有女的小道消息刷满了整个微博，奎因的可爱照片很快刷满了整个互联网。有人在祝福，有人在仇富，有人在羡慕，有人在诅咒。 陆易很后悔他让乔恩和刘志伟将奎因带出了门，如果没有带出门，那么刘志伟就不会遇到杨甜甜，就不会同对方产生矛盾，就不会让奎因暴露在公众面前…… 陆易的担心很快变成了现实，第二天一早，珊娜的电话就打进了陆易的手机：“我现在在回家的飞机上。”珊娜皮笑肉不笑地说。 陆易：“……对不起。” “没关系，”珊娜的回复让陆易很意外，她淡淡地说，“我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一份礼物。” 陆易：“……”上帝保佑乔恩。“什么礼物？” “你会知道的。”珊娜随即挂掉了电话。 当晚，刘志伟靠在**斜眼看着乔恩刷微博。乔恩已经刷了一整天了，将他和刘志伟以及奎因相关的每张照片都二指放大。 “这个家伙拍得可真不赖，”乔恩自顾自说，“看上去奎因的头发颜色简直跟我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拍照水平？他把我的脸都拉大了——” “嘿，这个角度可真不错……” 刘志伟捅了捅身边的男人：“乔恩。” “什么事宝贝儿？” “我想和你谈谈。”刘志伟说。 乔恩听到这句话，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将手机放下了：“怎么了？” “你之前说过你想要领养一个孩子。”刘志伟说。 乔恩握住了他的手：“我是说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如果你一辈子都觉得不合适，我不会擅自做这个决定。这是我们共同的事。” 刘志伟顿了顿。他从身后拿出了一份表格：“我觉得如果现在不做决定，我永远都找不到合适的时候。” 乔恩愣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接过了表格。 这赫然是一张领养申请表，乔恩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一直看到了最下方。他看到了刘志伟的签字。 “这里，只缺你的签名。”刘志伟说，“等我们做出决定，他们会将合适的选择发送给我们，我们需要前去……” “不。”乔恩突然很严肃地说，“我更希望单纯地和你在一起。” 刘志伟看着乔恩忽然笑了：“你知道什么时候是我感到最幸福的时候吗？” 乔恩眨巴着眼睛等待答案。 “做必须我们一起做的事的时候，”刘志伟说，“这是个一起做一件事的再好不过的理由了。” 沉默蔓延了三秒，乔恩突然大叫了一声，猛地抱住了刘志伟：“我们要有baby了！！！——” 第二天一早，刘志伟就和乔恩一起将签好字的申请表传真到了处于美国的福利院，而就在他们发出传真后不到一个小时，回复来了—— 他们需要接受为期三个月的考核，而福利院目前也正有几个等待被领养的孩子。 番外二（4） 番外二（4） 乔恩和刘志伟在提交申请后的某一天飞回了美国。他们一起坐在福利院的会客厅里等待接受调查。 一个中年女性拿着一张表格走进了门, 与乔恩和刘志伟握了手：“威廉姆斯先生，刘先生。” 然后她微笑着坐在了他们面前。 “我很高兴你们能来到这里，事实上我一点也不意外，”女人抬了抬自己的眼镜, “我叫莎拉娜，我在半年前就开始关注你们了，当时我就在想，你们肯定会要领养一个孩子——以我的经验。” 刘志伟有些紧张地笑了笑。 “别紧张, ”莎拉娜说, “我们会先对你们的家庭习惯、财产——当然这一点我毫不怀疑，还有其他几个方面对你们进行考核。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们能够为家庭付出多长的时间。我知道你们都非常忙,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一点, 孩子们适应一个新的家庭并不容易，而他们要在这个新家庭环境里成长, 我们必须要确保他们是在一个健康积极的环境里。你们的缺乏经验、忙碌、疏忽都可能对他们造成心灵上的伤害和陪伴上的缺失，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会对你们进行考察, 并且让你们接触几个孩子。” 刘志伟和乔恩都紧张地点了点头。 “通常来说距离你们申请到你们真正得到一个孩子有好几年的时间，这三个月我们会对你们的各方面进行详细的审查，接下去的几年都是你们和孩子们间歇性见面的时候, 当我们觉得合适了, 你们就能带走他或者她, 而在你们开始抚养后, 我们也会定期上门访问, 一旦我们发现你们不再适合抚养，我们会进行二次收养，你们明白吗？” 刘志伟和乔恩对视了一眼。 “没问题。”乔恩说。 莎拉娜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露出了一个微笑：“那我们开始吧。” 几个星期后，乔恩和刘志伟终于看到了几个等待被收养的孩子。 “我们一直在为他们寻找合适的家庭，等待收养他们的也有好几个正在审核中的家庭，我们希望的是孩子们能得到充分的照顾和爱，而不是宠物一样的陪伴。”莎拉娜一边走一边说，她很快打开了一扇门，“这是孩子们的活动室，现在是他们的游戏时间。” 乔恩和刘志伟并不能直接同孩子们接触。他们只能够隔着一条栅栏看着里面正在顾自玩耍的孩童。 他们的年龄差距很大，有些已经十四五岁，有些只有五六岁。大部分孩子都在跑跑跳跳，只有几个独自玩耍。 “你知道，想必中国和其他东亚国家，我们需要被领养的孩子相对较少，大部分是来自黑人社区和亚洲人社区，还有一些智力残疾的孩子，由于他们需要特殊的看护，所以不在这儿。”莎拉娜叹了一口气，“许多人更喜欢领养一个健全的婴儿，因此这些孩子就像是被二次抛弃的，他们大多数会在这儿长大，进入社会。” 刘志伟注意到乔恩的目光在一个男孩身上定住了。男孩坐在角落里，没有跟任何人玩耍，一个人在桌子上做着手工。他偶尔抬头看一眼其他的孩子，只看一两秒就低下了头。 男孩有一头黑色的头发，眼睛是碧绿的，看上去不像是欧洲的血统。他很瘦弱，十指又细又长。乔恩注意到他在拆一个闹钟。他将闹钟里的零件拆出来，拼成小人的模样，两个大人，一个孩子。 刘志伟的眼神动了动，因为他注意到男孩坐着的是一台轮椅。他低声问莎拉娜：“那个孩子叫什么？” “tim，他的腿不好，我们带他去看过了，医生说治好他需要花费高昂的代价，我们没有那个能力，你知道的。”莎拉娜下意识地回答道，“如果你们对他有兴趣，我可以给你提供他的病情报告，同样的，你们必须做好接受他的病痛的准备……” 莎拉娜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乔恩曾经也坐轮椅，而且坐了十年。她微微张了张嘴，目光投向了乔恩。只听乔恩头也不抬地问刘志伟：“我们可以要他吗，zeo？” “当然可以，babe。”刘志伟搂住了乔恩的肩膀。他在乔恩的耳旁轻声说：“——如果我们能治好你，我们也能治好他。” 莎拉娜立刻激动起来。tim因为残疾的问题在他们这里已经待了很久了，前来领养的家长多数喜欢年幼的健全的孩子，tim很可能会变成“滞销商品”，一直到他成年离开福利院。而他的残疾又让他很难找到一份普通正常的工作，生活对他来说会非常不容易。 如果乔恩和刘志伟愿意接收他，他的人生可能就此发生巨大的变化！ “虽然这不太可能，但是威廉姆斯先生、刘先生，这期间如果别的申请人早一步达到领养条件，并且tim也接受了他们，你们就有可能无法得到他，你们想要有一个备选的孩子吗？”莎拉娜提醒说。 “不用了，他就是我们所希望的，”乔恩说，“我保证会成为一个好爸爸的。” 四月十一日是tim williams liu最难以忘记的一天。他和乔恩·威廉姆斯与刘志伟第一次见面。莎拉娜来到他的面前，对他说：“嗨，tim，我想给你介绍两个伙伴，你愿意吗？” 只有七岁的tim抬起了面孔。他最先看到的不是乔恩·威廉姆斯，而是掏出一颗巧克力放在他面前的刘志伟。 刘志伟说：“嗨，tim，我是zeo，这是我的丈夫乔恩。” 这是tim记得最深的一句话。他在成长的过程中忘记了很多事，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一幕。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幕。 番外三 番外三 刘志伟隔三差五会开个直播。只不过这个三和五不是天数是月数。他本来就不怎么接综艺接广告, 现在微博也不更新了，更加不知道他除了拍戏其他时候还在干嘛。他的直播成了唯一一个粉丝们还能聊以慰藉的平台，可现在直播的频率也直线走低，许多营销号开始带起了刘志伟要隐退的节奏。 这个风声一放出还得了, 粉丝们集体狂呼“bravo”，希望刘志伟还能回来，起码开个直播给个正面消息也好，可刘志伟就是不出面, 这让许多营销号和粉丝阴谋论, 深以为刘志伟因为是个同性恋还和一个外国老公结婚遭到了封杀。 这个论调支持者不少，因此当刘志伟忽然有一天打开直播的时候, 被屏幕里除了“小哥哥回来”刷屏外的“封杀”言论给看呆了。 “什么封杀？” 粉丝们集体捶地。 “志伟哥你到底跟不跟时代接轨！！” “志伟哥你看一眼微博！！” “这心也太大了吧！！” “白给哭了一场！” “傻逼营销号, 害我骂了祖国母亲几千遍！！！” “志伟小哥哥又好看了！吃好穿好睡好怎么会被封杀！” “zeo新发型真好看！” 刘志伟看了看评论，摸了摸自己的头, 有些羞涩地说：“不好意思……刚起床没梳头呢。本来想拿手机当镜子看一眼，不知道谁给我开了直播。” “还有谁啊！肯定是乔爸爸啊！” “乔恩恩恩恩恩恩……” “啊啊啊乔恩真是太可爱啦！！” “求乔爸爸出镜！！” “求出镜！！” …… 刘志伟的直播一直很随性，背后一般都是他的家。有一次直播他干脆就把手机放在客厅里, 自己开始干活。 途中乔恩走过好几次，每一次都在镜头前搞怪，并且亲吻自己的爱人, 没把看直播的妹子们嫉妒得酸成柠檬精。 可这一次出现的不是乔恩, 凑到镜头里来的是一个一双绿色眼睛的外国男孩。 “是我开的。”男孩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说。 “窝草, 这小天使是谁？” “卧槽, 这小帅哥是谁？” “卧槽, 莫名觉得这小哥和zeo有点像！” “难道是亲戚？” “那也得是乔恩的亲戚吧？” “和乔恩的眼睛一个眼色啊……” “什么情况，我怎么突然想要开一个脑洞？” “楼上别走，我们比比谁的脑洞大？” “上面的都别走！让我看看我们的洞是不是一样的洞！！” 刘志伟没有等粉丝们猜出，笑了笑说：“这是我儿子。” 所有观看直播的人：“？！！！？？？？？？！？！” 一瞬间评论区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疑问和猜测，点击的人数直线上涨，刘志伟的话题几秒钟内顶上了热搜，将原先占据热搜的华骁和裴泽给挤了下去。 “什么儿子？！干儿子吗？” “这个年纪也太大了吧！几岁生的？” “从来不知道刘志伟居然有个儿子啊？！” “什么鬼！！！！开玩笑的吧？！！” “我！不！信！！！！” “难道是代孕？” “代孕+1，而且肯定找了个外国美女。” 刘志伟看着评论的数量疯狂上涨，像是哥们一样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说道：“自我介绍一下？” 男孩很大方，举起手机就对准了自己的正脸。 “嗨，我叫tim，”tim对着镜头挥了挥头，“志伟和乔恩是我的爸爸，我是被领养的，我跟高兴能成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 “领养的？！” “我天，我差点真的以为是乔恩和志伟哥生的！！” “和两个人太像了吧！” “哪里领养的这么可爱的小帅哥！我也要去好吗？！” “有钱人就是好，什么样的成就都能达成。” “谁知道是领养的还是找人生的。” 这些酸话一出，有人立刻开骂了：“你这种人就活该没小孩！人家领养不行吗？！有经济实力领养不行吗？！” “人家钱也是自己赚来的，成就也是自己达成的，怎么好像有钱就是罪恶了一样（手动拜拜）。” “只有你家有皇位要继承，呵呵。” “孤儿院里的小孩不都是智障要么残疾的嘛，怎么领养到这种的？” “你才智障，你全家都智障！” “全世界的弃婴那么多，有人就是只知道生不会养，把负担丢给社会，把一条生命活生生丢掉。” tim认真地看着下面的信息，说道：“我是有残疾的，但不是所有孤儿院的孩子们都是残疾或者智障的。”他对着镜头展示了一下自己坐着的轮椅和下面的腿，“我是福利院当时唯一一个残疾的孩子，乔恩和志伟带走了我。他们会帮我治好腿，我相信他们。” 评论里都惊了。 接着有人连发了十几个哭泣的符号。 “天啦我差点哭出来！乔恩是看到了自己吧！” “现在那个酸有钱人的人呢？” “人家去领养的是残疾的孩子，你们有钱别说领养个健康的孩子，不嫖就不错了！” 面对攻击，先前的那个人又开口了：“自己能生何必领养？抱来的怎么会有亲生的亲？说来说去他们没孩子还不是因为自己是同性恋，领养个小孩搞得做慈善一样，假不假。” 下面的评论瞬间炸了锅。 tim看了半天，指着这条评论对刘志伟说：“这是什么意思？” 刘志伟看了一眼，搂住了他的肩膀：“这是生物对自己的遗传基因保护和偏爱的本能。我和乔恩没有实现这的愿望，所以神把你派来送给我们用作补偿。” 刘志伟的话刚说完，评论的粉丝疯狂刷屏顶赞。 “他好像不喜欢我。”tim直言说。 粉丝们在评论里不断刷新：“我们喜欢你呀！！” “他要么忘了你是人，要么忘了他是人。”刘志伟对此的反应倒是很平淡，“你得原谅有些人总是以为自己是上帝。” 刘志伟说完拍了拍tim的肩膀：“乔恩需要你帮忙去‘种花’，你知道他从来种不好的。” tim点了点头对镜头说了一声“拜拜”，转过了身。所有人都看到了tim身下的轮椅。tim就像当年的乔恩一样，坐着轮椅在家里移动。 刘志伟的面孔占据了大部分的屏幕，他笑了笑说道：“本来没打算直播的，不过既然开了就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屏幕前的人都屏息等待刘志伟的消息。 “李导和我的新片子呢，总算是定版了，”刘志伟自己都笑出了声，“他花了八年时间等我拍这部戏，拍又花了这么多年，现在他总算不再叫我去补镜头了。” 评论里的“啊啊啊啊”刷成了一片。 “马上你们就能看到片子了，具体日期保密。”刘志伟将手指在嘴上贴了贴，关掉直播之前还眨了一下眼睛。 手机一关，刘志伟就立刻扭过头，走向卧室。tim和乔恩都在卧室内，可是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人。 乔恩的怀里抱着一个睡得鼻涕冒泡的小女孩儿，只有三四岁，刚刚闹完一波。 乔恩的两个眼睛都是通红的，他很生气，却又不敢发出声音惊醒怀里的女孩儿：“……我早该料到珊娜不怀好意！” tim看了一眼乔恩，轻声说：“可是我很喜欢妹妹。” 乔恩：“……” 刘志伟有点儿头疼。很多人说刘志伟现在正火在头上结果一点行动力都没有，既不拍新片子，也不打广告，出现在大众视角里的概率比起一些小网红都低。可没人知道不是刘志伟不想拍新片子，而是除了tim，他和乔恩又收到了一份来自珊娜的大礼包——一个弃婴。 珊娜就像捡来simon一样，不知道从哪儿捡来了一个弃婴，趁乔恩在西班牙开会塞给了在中国谈新片子的刘志伟。乔恩回来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的房间和大哭不止的女孩儿。 “陆易说奎因是个小恶魔，奎因根本就不算恶魔，她才是！”乔恩咬牙切齿。 新来的女孩儿起名叫jasmine，是个中国女孩儿，据说被遗弃在医院外。珊娜带走她的时候她被放在一个垫满了棉花的纸箱里，冻得小脸发白。 “对不起。”刘志伟只能这么说。 “这不是你的错，是珊娜——”乔恩又开始咬牙切齿。 他和刘志伟都不可能将一个已经送到他们面前的生命再送到孤儿院。更何况中国的孤儿院谁都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中国的弃婴女孩儿占据了绝大部分，而且她们很多都很健康。刘志伟和乔恩曾经想过在中国领养一个女孩儿，可他们的婚姻在中国不被承认，年龄条件又不符合，最后只能放弃。 刘志伟的事业因此遭到了严重的拖延，而乔恩也完全感受到了陆易奶爸的心情。 刘志伟伸手摸了摸女孩儿的小脸。jasmine长得不白，皮肤有些黝黑，跟整个家庭的风格出入都有些大。她看上去是个地道的土生土长的亚洲女孩，刚刚见到乔恩这个褐发碧眼的外国爸爸的时吓得只会大哭，可现在她已经能够在乔恩的怀里呼呼大睡了。 “我去热一点儿牛奶。”刘志伟小声说。 尽管乔恩一直在抱怨，可是他抱着jasmine的手很稳。稳而有力，像个真正的强大的父亲。 刘志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tim看到刘志伟离开，悄悄操控电动轮椅跟着他到了厨房。 “我看到很多人在问你为什么没有新的工作。”tim在一旁帮刘志伟烧热水。 刘志伟一边拿出冰箱里的牛奶一边说：“因为我在做更重要的事。” “照顾孩子吗？”tim问。 “是啊。”刘志伟笑了笑。 “你不喜欢工作吗？”tim看上去有点儿困惑。 “我热爱我的工作。”刘志伟又说。他将牛奶递给tim，又拿出了一个新的小小的塑料杯，“可我现在在做的，和我的工作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tim盯着刘志伟。 刘志伟摸了摸他的头顶说：“如果你想拯救世界，那么在你有能力的情况下，最好的拯救方式就是自己举起地上的宝剑，而不是号召和等待别人迈出那一步。而谁都有能力做任何一件小事，这个世界上没有无能的人。” tim缓缓地喝了一口牛奶，上唇染上了一圈奶胡子。 几天后tim坐在沙发上举着jasmine最喜欢玩的小恐龙，看到一条公益广告。 那是刘志伟的广告，他画的妆让他看上去年纪大得多。他有一个残疾又抑郁的男孩，一份收入中等的工作。他是一个家庭里的顶梁柱，也是一个最普通的人。因为孩子的残疾，不能再孕育的妻子提过好几次再收养一个健康的孩子，他终于答应了。可当他和妻子来到孤儿院，看到的是大量和自己的男孩一样患有残疾的孤儿。 他们没有父母，没有家庭，神情天真又暗淡。 他的妻子坐在管理人的面前说自己想要一个健康的孩子。刘志伟看向四周，来的夫妻都说他们要一个健康的孩子。 “我们生不了小孩……” “要男孩儿，女孩不要……” “啊？听力不行？这不行，要健全的……” “最好一两岁的，太大了跟咱们不亲啊……” 刘志伟面前的负责人为难地看着他俩：“你看，要不你们等一阵？” 刘志伟和妻子并肩走出办公室，看到了正在活动中的孩子们。 他来到栅栏边上，目光盯着一个瘸腿的女孩。 电视机前沙发上的jasmine发现一直逗自己的恐龙不动了，有些不开心地叫起来：“哥——哥哥！” tim没有听见。 电视里刘志伟的眼神就像他曾经见过的那样。 电视里那个瘸腿的女孩跟着刘志伟走进了家门。他们腿不好、一直感觉收到排挤的男孩在看到女孩的腿时，眼睛亮了起来。夫妻俩曾经用各种办法试图让男孩打起精神都没能成功，却在看到女孩儿的时候，男孩飞快地向他们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这是你妹妹。”电视里的刘志伟微笑着说。 屏幕变黑了，上面显示出了一组触目惊心的数字。 中国孤儿人数达到七十一万，福利院的残障儿童比例可高达百分之九十—— tim将手里的恐龙递给了jasmine，他伸手抓住jasmine的小手，非常认真地说：“jess，以后我会领养很多小孩，很多很多。” jasmine没有听懂tim的话，她只顾玩自己的恐龙。 tim说：“我们很厉害，我们不是多余的。” 番外四（1） 番外四（1） 李江的片子终于上映了。 整个故事线并不复杂, 主要围绕主角展开。李江等了刘志伟那么多年，足见这个故事的着重点在哪儿。 刘志伟饰演的主角名叫独孤灭，名字起得仿佛网络小说雄霸男主，整个故事本来是不吃市场的武侠片, 在刘志伟参与和重塑之后，和李江商量研究了整整大半年，这个故事终于有了一个全新的背景。 独孤灭是整个门派的最后一个高手了，在现在这个时代功夫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 所有人都被金钱束缚进了人际关系这张大网里, 社会制度的成熟代表着小众和异文化的消失和统一。有多少新的东西升起，就有多少旧的东西消亡。功夫就是其中之一。 很多人劝独孤灭将门派转型, 他可以学少林去举办学院, 培养新一代，可以去搞竞技, 为国争光，还可以传授老人，强身健体。里面没有一样是去——行侠仗义。 因为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有警察了, 大家不鼓励鲁莽解决争端，尤其是通过“打架”解决争端。就算你在理，你动了手就是你的不对。再说, 现在治安都不错, 没有那么多“大事”要让人“行侠仗义”了。 独孤灭活得很憋屈。 他徒有一身本事, 一个响亮的名字, 可是没有用武之地。 刘志伟就是独孤灭。 他是个修自行车的修车匠。整个小区都爱找他修车, 因为他修车便宜，而且质量好。独孤灭其实也经营着一个武馆，但是没人来，他又要讨饭吃，就给他把半边改造成了修车铺，半边改造成了茶室，供一些大妈大爷来打牌下棋。 日子过得平淡得犹如一潭湖水，直到独孤灭的“师侄”闯了祸。 没错，虽然独孤灭是门派的最后一个高手，可他还是有门人的。只不过不是已经放弃了武学就是走上了歪路。他的师侄正好就是“走歪”的那一个。 师侄的出演人选也已经定了，正是好几次都和刘志伟碰头的黄天高，本来出道是个正常的流量小生，不知道怎么回事“歪”向了谐星的路子，这一次终于给他撞大运拍了个片子，而且还是跟火在头上的刘志伟拍，他经纪人都一时不敢相信。 这个师侄本来就对独孤灭不服气，两个人年纪差不多，辈分却差了一辈，自己没本事还爱闯祸，一闯祸就来找独孤灭，独孤灭早期还有些影响力，渐渐的为了给各种各样的门人擦屁股，在别人那里仅剩的一点面子也消耗殆尽了。 刘志伟的这个角色，和他以往的都不太一样，身负武功却又不被重用，自带一种自毁式幽默感，整天被几个小兔崽子气得骂骂咧咧的，可是门人有事还是立刻出手。 这个高手跟李江以往塑造的高手形象也有很大出入，因此预告片一上，所有人都被吊起了十万分的好奇心。预告里刘志伟正在移动修车，身边一个不断吆喝的大喇叭，旁边一块招牌。他一边修车一边听地中海车主在那儿一个劲儿撺掇给他相亲。 “阿灭啊，我早给你说了，以前是男人四十一枝花，现在呢，四十你要是没钱，也就是个狗尾巴花，趁你现在还年轻，赶紧把对象找了，找几个瞎眼的姑娘……你看，这个姑娘眼瞎——不是，这个姑娘淳朴……” “哎、哎……” “阿灭你看，我这车前两天才买，好好的山地车，过个大石头轱辘就歪了，刹车还怎么都不管用！” “您过石头干嘛？” “享受一下山地车的感觉。” “这不是山地车，这叫死飞，”刘志伟抹了一把汗，“你这没刹车——脚刹。” 光这个预告的开头，已经颠覆了刘志伟和李江以往在人前塑造的风格和形象。看过预告的人笑得前仰后合，又对画风接着一转的画面感到惊心动魄。 ——一个电话打进刘志伟的手机：“喂，阿灭，沙群出事儿了！” 刘志伟从修车摊上站了起来。 “呸，又出什么事儿了？！” “他上人跆拳道馆踢馆，吹大话跟人约了架，人上门来了——” “整天这个约架那个约架，当老子打手吗？”刘志伟骂骂咧咧地一使劲，车轱辘被瞬间凹正，精准得同新车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杨叔，好了啊。” “哎！” 刘志伟将收摊的牌子面前一摆，拎着包就气势汹汹地冲向了一旁的——脚踏车。 这就是片头。 影片上映没有多久，刘志伟和乔恩带着tim偷偷去一家附近的小影院躲起来看该影院的首映。 刘志伟骑着脚踏车，仿佛开着悍马，刹车的时候还来个帅气加强版的甩尾，配上他一身沾满机油的修车汗衫和汗衫上的“独孤修车”字样只让人哄堂大笑。 “谁来踢馆？！”刘志伟大吼一声，将大门打开，面前一半修车铺一半茶室。茶室里都是大叔大妈，瓜子壳花生壳磕了一地。 刘志伟花了十几分钟求爷爷告姥姥请走所有嗨在头上的牌友麻友，麻溜打扫干净了地上的花生瓜子壳，再将修车工具都塞到一旁，总算露出了整个武馆地板上的那块硕大的地毯——绣有“独孤拳”的地毯。 然后刘志伟放了一把板凳在“孤”上，横了把刚才扫花生瓜子的扫把在身前，目光定定地看着门外。 几分钟后，一声大喝在外头叫响：“哪个是你师叔？！” 黄天高饰演的沙群被从外面扔进来，重重摔在了地上。 刘志伟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沙群，冷哼了一声，只见几个身强体壮的大高个踹进门来，各个凶神恶煞。 “师叔！师叔救我！”黄天高在地上“哎呀哇呀”了一阵，见刘志伟无动于衷，连忙改换求饶的模样，“师叔对不起嘛，我错了我不该半瓶子水晃荡没事招惹大侠这些人的功夫太好了您快教训教训他们……” “他们算什么功夫？”刘志伟听到这个就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一扫帚平推出去，竟然直接将面前的四五个人撞得后退一步。黄天高见状来劲了，连滚带爬跑到刘志伟身后，做作地甩了一下头发，用手掌抹了头皮两侧，对着前来踢馆的人耍横：“知道我师叔的厉害了吧——不是，知道我独孤武功的厉害了吧？你们算什么东西？！” 刘志伟恨不得给黄天高的嘴塞起来。几个来踢馆的人互相一对视，狠话都没放，直接冲了上来。 刘志伟手里的扫帚没了，他出拳了。 先前还被黄天高笑得前仰后合的观众看到这时，突然在影厅里爆发出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尖叫。 刘志伟出拳时，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从被短袖覆盖的肱二头肌到小臂的肌肉，到手背上突出的青筋，到张力十足的指骨，每一寸都绷到极致，力量全都蕴藏在精简的躯体里。 他一拳顶在面前男人的胸口，他分毫未动，男人猛地向后震去，将身后的几人一同带倒。 乔恩看到这一幕时心潮澎湃，他凑近刘志伟的耳朵，悄声问：“中国功夫真的有这么厉害吗？”一旁的tim也立刻扭过头来看向刘志伟。 “你想试试吗？”刘志伟狡黠地冲他挑了挑眉毛。 乔恩觉得自己的胸口隐隐作痛。 “你是我的贴身保镖，不试了。”乔恩讨好地拱了拱刘志伟。 电影中的刘志伟一改方才老实懦弱手艺人形象，双眼爆发出一道精光，嘴角微微歪了起来：“好，今天是你们送上门的。” 谁都看出独孤灭可想打架了。想得快死了。 但是独孤拳从来不惹是生非，寻衅滋事，现在和平年代，独孤灭是架都没法打。 黄天高看到来人飞出去，立刻高兴地跳了起来，拿出手机就开始拍。 乔恩在大银幕前看得热血上涌，一个劲攥紧了刘志伟的手，跟观众一起大声叫起来：“好！”前排有两个人回过头来看他，刘志伟立刻将他往后拽进了阴影里。乔恩回过头里看刘志伟，只觉得面前的刘志伟和银幕上的完全不同。明明是一个长相，一个人，可里面的是不得志的独孤灭，外面的是他的爱人刘志伟。 乔恩忍不住亲了一下刘志伟的脸颊。 “喂！”刘志伟推了乔恩一下。 tim在一旁看得聚精会神，完全没有注意身边的老爸们。 独孤灭三下五除二打退了前来踢馆的，那些人一边走一边放狠话，独孤灭拿起手机熟练地说：“我已经报警了，你们最好赶紧走，不然我们去局子里走一趟！” 其实独孤灭也就是说大话。他要是进警局，按他把人打成那样，谁蹲局子还说不定呢。可他不打，别人打了。一旁的小区居民惩恶扬善，法制意识浓厚，立刻拨打110，没一会儿独孤灭就坐在局子里了。 局长坐在那儿教育独孤灭：“我说你，没事就不能省点力气吗？等我们警察来多好，这现在，人家背景比你大，最好的办法就是各打三十大板。” 他们身边播放着黄天高先前拍的片子，的确事情是别人找上来的，可独孤灭一出手，对方就跟韭菜一样，纷纷倒伏，惨不忍睹。 独孤灭叹气道：“哎，收不住我这手啊。” “收不住你这手，收住你那臭小子，这视频都发网上去了，你就辛苦点，蹲几天吧。” 独孤灭这头蹲了局子，沙群却靠着网上的视频大火了一把。等独孤灭一出来，黄天高早已经吃香的喝辣的，又不知道去哪儿瞎混去了。 “他可真是太过分了！”乔恩在一旁忿忿不平地说。tim跟着板着小脸点了点头。 刘志伟摸了摸tim的脑袋，故意用剧里的状态说：“江湖嘛——” 这时独孤灭正好从局子里出来，独孤灭说“江湖嘛”的时候，自带了一种搞笑的幽默感，可刘志伟在他们面前说的时候，却又是真实，又是开阔。 独孤灭在网上火了一把，好多人来他的修车铺修车了，独孤灭终于感受到了被重视的感觉，可紧接着麻烦找上了门来。沙群先前惹的人来头不小，这本来不是一件什么大事，但是那伙人要找的正是早已消失在现代社会中的会功夫的“高手”。 哦耶 番外四（2） 番外四（2） 这群人已经先后找了不少“高手”了。这在先前就埋了个伏笔。独孤灭的势力渐渐削弱, 许多老朋友不再见面，其实有不少，是被这帮人打伤了。 而这帮有功夫在身的高手对警察一直很不屑，从来不肯去找警察寻求帮助, 只是不再见人，在独孤灭被找上门之前，唯一一个跟独孤灭关系很铁还有联系的是隔壁的一个鞋匠，沙群从小叫到大的“黎叔”——灭焱剑叶黎。 出演这个叶黎也不是别人, 就是当时和刘志伟上过一次综艺对过一次戏的曾亿来。他也是老戏骨了, 出演这个叶黎韵味十足，只是和刘志伟一样染上了点儿搞笑幽默的气质。他这个鞋匠也做得很憋屈, 因为现在来修鞋的人也没了, 别人都爱直接去鞋店买双新的。 “一点节俭的意识都没有。”曾亿来饰演的叶黎蹲在刘志伟身边，抱怨说。 刘志伟低头看了一眼他脚上锃光瓦亮的新鞋。 观众席都笑爆了, 就乔恩有点不开心。 “为什么你们在一起的镜头这么多？”乔恩挨着刘志伟说。 刘志伟不可思议地看着乔恩：“都多少年了，你居然还吃当年的醋？” 当年刘志伟和曾亿来的国民cp让他们两人都小红了一把，现在再次同台, 不少人还是提起了当年的事。 乔恩不乐意地托住了下巴，靠到了另一头的扶手上。 刘志伟说：“他演的只是我的朋友，我们也只是朋友。更何况他儿子都有了。” “我们也有儿子了。”乔恩不服气地说。 刘志伟：“……”搞不懂这个人在争什么上游。 tim拽了乔恩一把, 说道：“别说话。”乔恩只能闭上了嘴巴。 灭焱剑叶黎跟独孤灭一个小区, 一个修鞋, 一个修车, 都为生计奔波, 不同的是灭焱剑只剩下了叶黎和他儿子一个传人，而独孤灭虽然有一堆门人，却没有一个传人。 叶黎没事就跑过来找他讨教育儿心经，可惜两个人都不得其门而入。 “带孩子比武功还难。” 独孤灭本来想反驳，想了想沉重地点了点头。 事情发生的时候，独孤灭正好和叶黎聊完了空天，聊完了不再出世的高手们，聊完了逐渐消失的“江湖”，一路买了烧鹅，回到了武馆。可武馆前面并不安静。所有本来应该在喝茶聊天打屁的叔叔伯伯们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人站在武馆面前，一个个来者不善。 独孤灭的嘴唇抿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烧鹅放在了一旁，缓缓扫过面前的人，浑身的沙雕气质褪下，脸上露出了个笑来：“客人来了怎么不里边儿请啊？” 面前的人一动不动。 “那就不是客人了——”刘志伟最后的几个咬字放得很轻，却很清晰，银幕前面的迷妹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嚎叫，把后排的tim和她们身旁的男朋友都吓得眼睛瞪得溜圆。 独孤灭没有立刻出手。他想起来自己才刚刚蹲出来不久，不想现在就回去再去见局长。对方这一次倒是先动手了，独孤灭等挨了对方一掌，才心里一松：“哎，这是自我防卫啊！不是我先动的手！” 这一放轻松，独孤灭全身动了！ 独孤灭一动，仿佛全世界除了他是正常的，其他事物都放慢了三四倍！门前的七八个好汉，被他一掌从头扇到尾，一个个全部向后倒飞出去！ 全场的迷妹一起尖叫了起来！ tim也跟着大叫了一声。 独孤灭出手快如闪电，每一拳都毫不浪费，只要出拳必有一人倒下，没一会儿，面前的一排人统统站不起来了。 虽然是现代的背景，可是武打拍摄的方式却是李江所习惯的老式的拍摄方式。跟现在充满了特效的武打片不一样，独孤灭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实打实的，不仅没有太多的花哨，更没有过于夸张的个人特写。 可即使没有这些，刘志伟在所有的镜头里依旧那样鲜明而突出，更加显得其他人都是花拳绣腿。 门前的一排人倒下了，却只是个开始。坐在独孤拳的“孤”字上的这一回不是独孤灭了，是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 男人在喝茶，喝独孤灭的茶。 “好。”男人放下了茶，拍了拍手掌。 独孤灭穿着带机油的汗衫，拿着“独孤修车”的牌子，拎着手里保存完好的烧鹅，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眉头一皱，说道：“你谁？” 荧幕前笑倒一片。 男人站了起来：“不愧是独孤拳法，我主人久仰已久，不知阁下肯否赏脸前去同我家主人一叙？” 独孤灭的牙都要酸倒了。 “大清都灭亡百来年了，怎么还有主人这个称呼？”独孤灭随手将烧鹅再次放下，说道，“哎，你那壶茶，十五块啊。” “他们到底要来干什么？”乔恩已经等不及了，又凑过来问刘志伟要剧透。tim也转过了脸来看着刘志伟。 刘志伟捏了捏tim的脸颊说：“我不剧透。” 刘志伟刚说完不剧透，那头的中年男人又开口了。几个独孤灭熟悉的“高手”都被邀请了，而这却正是刘志伟刚同叶黎分开时聊的八卦——这几个人最近刚失去了消息。 独孤灭的眼睛迷了起来。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tim攥紧了乔恩的裤腿，搞得乔恩更加紧张，攥紧了刘志伟的手。 刘志伟：“……” 动手一触即发之际，几个警察远远地在大门外叫了一声：“怎么回事？” “走。”中年男人冲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又对独孤灭拱了拱手：“独孤拳，今天时机不巧，下次一定诚邀。” 他们走得很快，警察进门时，门口几个倒下的人也飞快消失了。 几个警察走进来，问道：“阿灭，怎么样？！” 带头的警察出演人也跟刘志伟很熟，正是两栖艺人张成骞。李江这个片子等得太久，投入又大，自己没啥资金了，于是选角除了定下了刘志伟，其他的都通过威廉姆斯定了角。刘志伟替他选了好几个人，选得也都恰到好处，张成骞就是其一。 “没事，他们来者不善。”独孤灭面无表情，“有几个朋友，我怀疑在他们手里。” 这条线告一段落，那头黄天高演的沙群又惹了事。沙群和人飙车，把人撞了。这下独孤灭兜不住了，对方什么都不要，只要沙群偿命。 可这一切不过是先前那伙人的阴谋，沙群被人带走后独孤灭同叶黎知会一声就上门要人。可当他见到对方主事者时，才猛地醒悟过来。 主事者不是那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站在一张太师椅的边上，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人，一个年轻男人——欧阳舟。饰演者正是影帝华骁。 这两大影帝加盟的电影，宣传到位，所以各大影院一上线，那是场场爆满。 华骁不愧是影帝，之前都是刘志伟带飞的剧情节奏，他一出场，开始呈现了两极平衡。华骁坐在太师椅上，歪着嘴角，抬着下巴，翘着二郎腿。他养了一头长发，扎在脑后，看上去又英俊又痞气。 他一开口，就炸了全场：“哟，好久不见，师兄。” 迷妹们炸了。 番外四（3） 番外四（3） 独孤灭的师弟欧阳舟跟独孤灭同出一派, 跟独孤灭一样，是个天才。只是欧阳舟很久以前就叛出了师门，原因正是独孤灭。 这是独孤灭一辈子最难言说的悔和痛。 独孤拳本来是独孤家的家传拳法，传到独孤灭这一代, 断了代。独孤灭他干爹志不在此，追求艺术去了，干脆不管拳法。而独孤一家又遭了社会主义独生子女的限制，几个叔叔伯伯的后代里只有独孤灭一个喜欢拳法, 其他全是吃不了苦又不爱打架的孩子。欧阳舟的出现让整个独孤拳又燃起了香火。他就是独孤灭他干爹真正的儿子, 跟了妈姓，被独孤灭他干爹这个渣男伤透了心, 生个欧阳舟直到七八岁才送回来。 当时独孤灭已经认了干爹开始跟爷爷学拳脚, 欧阳舟一回来，以为他又要抢自己爷爷又要抢下任掌门之位, 于是小屁孩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开始给欧阳舟使绊子。 欧阳舟磕磕绊绊长大了，天赋异禀，学成了独孤拳, 掌门也不做了，发誓就要跟独孤灭对着干，才一路惹出那么多麻烦。如今独孤拳式微, 多半也是他的手笔。 欧阳舟没放下这段恩怨, 独孤灭却早就放下了。他看到欧阳舟就叹了一口气：“师弟啊, 你这是干嘛呢。” 欧阳舟看着独孤灭就来气, 冷笑了一声：“谁叫家里几个老头就是不认我这个掌门, 非说你才能担当大任……看看现在的独孤拳，他们还能说出当年那些大话吗？” 独孤灭摸了一把脸说：“那你绑架其他的高手干什么？” “绑架？我什么时候绑架别人了，”欧阳舟向后一靠，抬起了眉毛，“我请他们过来喝喝茶，对对掌，看看有谁能打得过我欧阳舟。嗨，结果呢，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屏幕前的观众们又笑趴了。 独孤灭低眉顺眼地说：“他们虽然是些小门派，但也是你我的长辈，你这样太不尊重长辈了。” “那我欺负小辈就可以了？” 独孤灭想起沙群还在他手里，立刻说：“欺负小辈就更加不是君子所为了……” “哦，老的不能打，小的不能打，这不就是谁都不能打嘛！” 独孤灭一噎。这话跟他和老兄弟叶黎说过的几乎一模一样。 僵持半天，欧阳舟就是不放人。要人没有，要命一条。沙群就吊在那儿大叫，独孤灭是不上也得上，只能撸起袖子打架。可欧阳舟没那么不聪明，他自己不上，找人跟独孤灭先打一轮。 欧阳舟野心勃勃，能力又强，手下跟着的人各个是高手。独孤灭一边打一边扼腕，怎么这些高手都站到欧阳舟那边去了。 这一车轮战下来，独孤灭武功再高也怕车轮，沙群没救下来，灰溜溜地走了。 欧阳舟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对一旁的沙群踢两脚：“你这个师叔，本事也不怎么样。” “小师叔、小师叔！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惹您的人了！”沙群被吊在半空鬼哭狼嚎。可欧阳舟一点儿都没听他在说什么。 他一边回想再度见到的独孤灭，一边漫声自言自语：“师兄啊师兄，你看看你都混成什么样了……” 这片子还没放完，刘志伟都能知道粉丝们得炸成什么样。华骁的粉丝遍布大江南北，之前还因为跟裴泽炒了一波cp带得墙头又长高几米，现在跟火在头上的真实出柜的刘志伟这么一搭，别提多有话题度了。刘志伟都能看见前面一排妹子们的脑袋里疯狂涌出无数脑洞，绷不住的已经开始带着尖叫小声交流。 乔恩坐在一旁，脸色要有多臭有多臭。 “我不想看了。”乔恩说。一旁的tim连忙紧张地看向他，生怕乔恩一说不看，就要带人都走。他正看得起劲呢！ 刘志伟拉住他说：“再看下去。” 被刘志伟拉住了手，乔恩的脸色才好了起来。他扣紧刘志伟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腿上，抿着嘴唇看了下去。 独孤灭没有要回沙群，也知道欧阳舟做的事越来越极端，于是去找老兄弟叶黎商量。两人商量了半宿决定正面打不过，背地里搞偷袭，把沙群偷偷截回来。 可是两个人对付欧阳舟的一大帮高手可不够，独孤灭和叶黎一商量，再找一个年轻的帮手。这个年轻的帮手正是从一介暗器高人堕落为私家侦探的王可斯，而这个王可斯正是由裴泽饰演。 先前还在尖叫刘志伟和华骁双影帝cp的妹子们都瞬间抛弃了邪教奔回了正主——因为裴泽出场实在太惊艳了。 裴泽本来就长着一张当红的花样美男脸，出场的时候正在偷偷跟踪一个出轨见小三的男人。镜头一直跟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出手。王可斯是用暗器的行家，什么东西到他手里都成了暗器。出轨的男人正在跟小三卿卿我我，裴泽坐在路边小摊里，随手一根吸管飞出，吸管精准插进小三面前的杯子里，正打得火热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吸管里一个针孔摄像机正对着两人，裴泽一边举着电话，一边吊儿郎当地说：“……哎，我早说了嘛，陈太太，这段视频也是要收钱的啊——” 迷妹们看到裴泽的正脸就开始尖叫，而乔恩终于舒坦了。 王可斯对出轨男一路跟拍，正拍到高|潮，两人打算真刀实枪了，一左一右两个手，把王可斯给提溜了起来。 “哎？哎哎哎？老子的十万！” “十万你妹十万，缺不缺德啊你？”叶黎说道。 “这十万另说，现在武林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你觉得是十万重要还是武林重要？”独孤灭在一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十万重要。”王可斯干脆利落地说。 叶黎和独孤灭：“……” 好说歹说，王可斯加入了偷袭团，三个人打算把欧阳舟和他的一众高手一网打尽。王可斯在一旁泼冷水：“你们觉不觉得我们的偷袭团有点儿寒碜。” 叶黎和独孤灭：“……” “也有点儿卑鄙。” 叶黎和独孤灭：“……是他们先卑鄙的。” “而且咱仨干掉十几个高手和几十个小弟好像不太科学。” 叶黎：“……这叫英雄主义。” 独孤灭：“不然怎么体现我们是绝顶高手？” 王可斯被“绝顶高手”说服了，一拍大腿说：“干他丫的！” 叶黎的剑已经几年没有动用了，放在家当传家宝，可这传家宝他儿子都看不上眼。这一次终于拿了出来，独孤灭和王可斯到他们家一看，剑都没开锋。 “有没有搞错？你拿把没开锋的剑？”王可斯很不可思议。 “我们现在是法治社会，不好随随便便在人身上开口子的。”叶黎很讲道理。 王可斯又被说服了。三个人整装待发，趁着月黑风高动手了。 自从裴泽出现，乔恩就舒坦了，也更加容易沉浸入剧情，看到这里他和tim一样已经完全被吸引住了。 刘志伟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他看过了好几遍片子，这部片子公映之前他和后期讨论了好多次，最终才修到这个版本。李江是个拍武侠的，可是传统的武侠多少有些和现代的理念有所出入，而现在的观众们也更倾向于观看让人感到轻松的片子。这一次对影片里幽默元素的尝试很贴近观众的现实生活，反响自然很大。 可是仅仅是幽默和现实生活的片子也缺乏了一些新奇，李江的武侠还是整个片子的核心，在三人出发后，整个片子的武打元素越来越浓厚，侠义和功夫充斥了整个后半部，这种传统怀旧的结构勾起了许多人从前对多部武打片的回忆。随着商业片的数量不断增加，这些实打实的好的武打片都逐渐成为了记忆中的一部分，现在这部片子再次将他们带回到了从前的年代。李江拍片子不用数码摄像机，他很老派，所以用的依旧是胶片。胶片里的人们带着一种怀旧的质感，尽管故事背景是这么的新。 “三剑客”一出手就是狠招。 为了拍这个片子，刘志伟还进行了一次特训。他都需要特训，另外几个人就更不用说了。裴泽是训练得最辛苦的一个，他没有任何武打的功底，尽管他的角色不需要他有很强的打斗技巧，可对于没有基础的他来说那场特训也足足让他吃尽了苦头。 三剑客虽然出手干脆利落，可是免不了还是被发现了。从他们进门的那刻开始欧阳舟就知道了。 欧阳舟坐在监控室里，看着监控里面放倒放哨的独孤灭，摇着头说：“师兄啊师兄，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 紧张的气氛被底下疯笑的观众打破。 欧阳舟动了动两根手指，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高手说：“去。” 整个打斗酣畅淋漓，三剑客高手风范尽出，tim在一旁不断抽气，乔恩每一次见到刘志伟挨拳头就低喊一声：“嗨！混蛋！” 王可斯和叶黎拦住了其他的人，中间惊险桥段不断，整个楼都快被拆了，终于只剩下了独孤灭和欧阳舟这对同门师兄弟。 独孤灭此时已经浑身是伤，可他依旧站在了欧阳舟面前。 “这不公平！”乔恩愤愤地说。 “有什么是公平的呢。”刘志伟轻描淡写地说道。 乔恩楞了一下。人人都在追求公平，可世界上并没有公平可言。乔恩经营着偌大一个it帝国，他深谙其中的道理。 独孤灭伤痕累累地站在欧阳舟面前和欧阳舟静静地对视。欧阳舟看着他，忽然说道：“这看着好像你是大英雄，我是大反派似的。” 独孤灭叹了一口气。 欧阳舟说：“我不就干个你一直想干的事么，用得着拦着我吗？” 独孤灭说：“因为现在不是我们的时代了。” “认不清形势的是你。”欧阳舟看着独孤灭说，“现在才是我们最能大展拳脚的时代。整个社会现在谁能阻止我们？你看看我手下的人。他们曾经都是人中龙凤，我们的道德就是社会的道德，我们做什么什么就是对的。以前的江湖群雄丰涌，败类一出就被我们铲除了，现在呢？说什么建立秩序，这个秩序你满意吗？碰到事儿不能自己动手，非得叫个所谓的警察来，警察干了他们应该干的事吗？没有。那些败类呢？被社会秩序保护了，交点钱他们还能出来继续为非作歹。你要维护这样的秩序？” 独孤灭没有说话。 “你、我、他们，我们明明能做这个时代的英雄、楷模，你就这么把自己抹了，好像你是个社会的蛀虫，白布上的污点似的。”欧阳舟托着腮看独孤灭，“值吗？” 独孤灭没有回答，好半天，才说：“把沙群还给我吧。” 欧阳舟又动了动手指。 沙群怯怯地从后面走出来，看着独孤灭说：“师叔……我觉得小师叔说得对啊，咱们、咱们跟着他干吧？” 独孤灭没有说话，他扎开了马步，摆出了独孤拳的起手式，就像他天天早晨、天天夜晚、从小到大练拳时摆的一模一样。 欧阳舟的眉头拧了起来，他一拍裤子，从太师椅上下来了，摆出了一模一样的起手式。 这场架仿佛是两个镜面人的打斗，每一招每一式都高度相似。欧阳舟和独孤灭从小就一起对招，对对方就像亲兄弟一样熟。 可欧阳舟却不止会独孤拳。他早就融汇了各种各样的拳法，一个扫堂腿就瞬间打乱了独孤灭的节奏。独孤灭胸口中了重重一拳，向后连退了数步，撞在了钢筋上。 乔恩的手瞬间捏紧了刘志伟的手。 独孤灭缓过了劲来，再次做出了起手式。 独孤灭的独孤拳每一次都败在欧阳舟的新掌法下，可独孤灭就是固执地使用着独孤拳。 沙群看不下去了，叫道：“师叔！你倒是躲啊！”随着这一声，欧阳舟也开始动怒了。他干脆不再遵循独孤拳的拳法，也不再讲究先前的道义，不等独孤灭准备好就发起了大招。 眼看着独孤灭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一招挨下不死也重伤，他忽然开口了：“不会融会贯通的是你小师叔。” 独孤灭的起手式一摆，欧阳舟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可独孤灭偏偏没有使出理应使用的那一招，他朴实无华地平出一拳，欧阳舟仿佛主动撞上他的拳头似的，立刻吐出了一口酸水来！ 独孤灭对跪在他面前的欧阳舟说：“你知道为什么当年师叔伯们不选你？” 欧阳舟瞪着独孤灭。 “因为你看不起独孤拳。你不尊重你自己打的拳。”独孤灭慢慢放下了欧阳舟。欧阳舟还想再上，却突然被一声大喝惊得僵住：“不许动！” 张成骞饰演的警察突然出现，对欧阳舟举着枪，接着十几个警察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 独孤灭拍拍手掌，对警察说：“不好意思了警察同志，家教不严，麻烦你们了啊。” 番外四（4） 番外四（4） 欧阳舟是被抓住了, 整个片子的**也结束了。独孤灭回到了他正常的生活，可是欧阳舟问他的那些问题，他却始终没有给出口头的回答。沙群一直没觉得独孤拳有什么了不起，也不觉得独孤灭有什么了不起, 直到这件事发生。沙群现在对独孤灭言听计从，就想学他那一拳。 独孤灭修回了他的车，“解放”了一众被欧阳舟关起来的高手们，可高手们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 片子的末尾, 独孤灭、叶黎和王可斯三个人坐在他的拳馆里搓麻将, 每个人旁边都放了一杯茶。 独孤灭嚼着花生吭吭唧唧地说：“老叶，就你这臭水平也想胡牌？” 叶黎伸手打出了个九筒：“那我水平臭, 手气不臭啊。” 王可斯很难受, 纠结看了半天：“……三条吧。” “胡了。”独孤灭说着推了牌。 “啊？！”叶黎和王可斯都叫了起来。 门口进来了几个人，冲独孤灭招手：“独孤！来壶龙井！” “好嘞——”独孤灭起身, 给进门来的几个分外眼熟的人拿茶。进来的人都是先前跟着欧阳舟手下打架的高手，一个个用手扇风乘凉。不知不觉被当成茶室的拳馆里坐满了人，就像是一片无业退休聊天打屁的普通人。 气氛一片祥和。 就在这时,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哎！抢包啊！——” 茶室里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也不知道从谁的桌上突然飞出去一个杯子，门外骑着摩托飞驰而过的抢包贼迎面正中陶瓷茶杯，猛地从摩托上倒翻出去摔在了武馆跟前。追上来的女人一把抢回地上的包, 紧张地四处观望。 “大姐, 已经给您报了警了啊。”独孤灭随口喊了一声, 茶室里搓麻将的搓麻将, 聊天打牌的聊天打牌,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张成骞饰演的警察马上赶到了，镜头从茶室里逐渐移出，移到了外面，只见整个馆子外的牌匾上写着几个大字：独孤拳馆。 ——就跟片子的开头一模一样。 银幕突然黑了，可茶室里喧闹又平和的嘈杂声依旧持续着。独孤灭的声音冒了出来：“嘿，江湖。” 整个片子结束了。 乔恩第一个站起来带头鼓掌，前排的人虽然不明所以也不知不觉跟着站起来鼓掌，直到影厅里掌声响成了一片。 中国的影业已经有多年没有出过一部像样的武侠片，今天他们终于看到了。 十几年前刘志伟用《破式》创造了一个奇迹，十几年后他用这部《独孤拳》再度创造了神话。不仅是中国票房迅速飙升，北美票房也一路超过了正在热映的大片！ 十几年前的欧美人对中国的印象是功夫，渐渐的随着输出文化里武打元素的减弱，这种印象被飞速上涨的经济所替代，现在那些功夫迷再一次感受到了这种令人着迷的文化的渗入！ ——尤其是这部片子的主演是飓风的头儿乔恩·威廉姆斯的丈夫！ 乔恩的对象是个会功夫的中国人。不知道为什么这点让乔恩受到了不少人的嫉妒。 “我也想要一个会功夫的对象！为什么乔恩的运气那么好？！我碰到的中国人没有一个会功夫！” “总有人说中国人会功夫是刻板印象……看看你们现在做的！我现在相信我的同事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我觉得会功夫实在太酷了，我已经让我八岁的儿子报名参加功夫班，我希望他以后也能对付坏蛋。” “到底怎么样可以认识zeo这样的中国男人？我已经被他迷倒了，他完全提高了我的择偶底线！” …… 整个欧美市场在热议中国功夫和社会道德价值观的同时，片中的几个中国演员也都纷纷进入了大众的视线。 刘志伟和华骁早已经是影帝，为海内外观众所熟知，可其他好些成员都还没跨出国门，这个片子一出，他们当时为了《独孤拳》推掉了多少机会，就有几倍的机会找上门来！ 业界开始流行一个说法：只要和刘志伟搭上片子，不想火都难。 一个演员，演技高，名声大，宣传得当，还不拍烂片。这里面挑中一两个特点都能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更何况刘志伟全占了。 这部片子除了把刘志伟又带上了一个新的阶层外，还带火了另一个人——裴泽。 按照现在流量明星的审美，裴泽算是全剧最俊。一出场就让人挪不开眼睛，剧中角色的性格也很出彩。 没事抖机灵，身手又高，但凡逞英雄的独孤灭和叶黎有危险，他就动暗器，招招到位，身手干脆利落。 本来裴泽的主打市场在日韩，现在因为他和刘志伟的关系，和华骁没事炒的cp，国内他庞大的粉丝团体早已经成型，现在又仿佛吃了膨化剂似的又膨胀了几倍！ 刘志伟和乔恩看首映的这一天，裴泽和华骁也找了个影院看。和乔恩刘志伟不同的是，华骁大手一挥，整个电影院都给包了场。 裴泽坐在空空荡荡的影院里，心里憋屈无处说。 “包个屁场，观众反应都看不到了。”他瞪了一眼华骁，指着大屏幕，“就这片子，咱们都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没在影院看过。”华骁随意将自己左手搭在了裴泽肩膀上，“观众反应微博上不到处都是，你要看随你刷个几天几夜。我要是出现在影院，你也不想想那个场面。” 华骁怎么说都有歪理，裴泽就没斗赢过嘴。索性影厅里也没别人，他干脆一边看一边说：“你没事别再让许愿给咱俩炒cp了，这cp都快炒烂了。你以为我们是乔恩和志伟啊？咱们国家同性婚姻都没合法呢。” “哟，没想到你想得比我还远，都想到结婚去了。”华骁稀奇地看着裴泽。裴泽一愣，猛地反应过来，脖子一下红到了耳朵：“我呸！呸呸呸！谁要跟你结婚！” “没关系，”华骁凑近裴泽，在他耳边说，“从跟你签了合同起就没想让你跑。” 裴泽的合同是和金光签的，金光的一个大股东就是华骁，相当于是和华骁签的。裴泽当初都想退出演艺圈了，结果被金牌经纪人许愿给“星探”了，直接签了个卖身契，糊涂得跟他兄弟刘志伟如出一辙。 “如果重来一次，我——”裴泽刚开口就卡住了。 “你怎么样？”华骁斜睨着他。 裴泽没话说。 “你还会跟我签的。”华骁笃定地说。 当时裴泽签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为了留在这一行，他连拍摄同性宣传片都答应了，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只会这么干。 裴泽很没气势地哼了一声，没再理华骁，思绪却跑了回去。 拍片子的时候他没想到那片子是这么正经的片子。他以为自己拍的就是g|v。比较意外的是，他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一万个预想和准备工作，打算接受不了大不了跑路，结果一上阵，发现对手戏的人又帅身材又好，裴泽这个gay就很没出息地上阵了。 虽然全程都有保护措施，可是对方硬了，裴泽也硬了，镜头没拍到亲密部分，可裴泽跟对方好像大战了好几个回合似的。比较惊悚的是，拍完裴泽觉得没脸见人，回到更衣室一看，片场上应要求蒙着面具的男人他妈是当红影帝华骁。 裴泽大脑当即就死机了。 从此裴泽知道了个秘密，那就是影帝华骁是个gay，而且跟他一起演过“小黄片”。 “……你当初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裴泽电影看到一半，向华骁发出了好几年来一直憋着的灵魂拷问。 他问的时候头都没敢转，就怕直视华骁的眼睛。 大影帝翘着二郎腿坐在边上，跟电影里的欧阳舟一模一样。他也没扭头，就抬头看着银幕说：“是啊。” “啊？！”裴泽猛地转过了头来。 “你有个剧里给我跑过龙套。你这张脸，太有辨识度了，谁能忘得了。”华骁说。简而言之这意思就是他是个颜控，裴泽这脸正好撞上了他的审美枪口。他就开枪了。 “后来听说你要离开演艺圈了，就找了个由头让许愿给你扣下来了。” 裴泽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张脸都憋红了。 “本来只是想玩一下就算了，后来发现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华骁扭过头来看向裴泽，“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为了你我打算从良了。” 裴泽张了张嘴，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华骁的鼻子“你”了半天。 华骁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拽回座位上，大咧咧地搂在怀里：“别你了。你也不吃亏嘛……”裴泽瞬间抓到了他的潜意思。华骁身经百战，技术一流，长得又正好是裴泽的菜，裴泽被闷在这剂毒药里，闷得死死的。 “哎，改明儿要不我们也去美国或者英国找个地方把婚结了吧。”华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差点把裴泽炸飞。他又险些跳起来，被华骁按住了。裴泽不可思议地瞪着他说：“你、你说真的啊？” “真的啊，不能让刘志伟那么嚣张，”华骁盯着屏幕上的独孤灭，“一个后来的影帝居然也敢爬到我这个前辈脑袋上去了……” 裴泽呐呐地“哦”了一声。华骁看了他一眼，有点儿不自然地说：“我也就对你动过结婚的念头……” 裴泽掐了一下华骁的大腿，差点没让华骁跳起来。 “你干嘛！” “这种时候你还干什么口是心非！我早把你看透了！”裴泽从华骁吼了一声，脸涨得通红，“我要钻石戒指，三克拉的！特别显眼、特别炫富的那种！” “三十克拉的都给你弄来，沉不死你。”华骁的嘴角高高扬了起来。 裴泽差点跳起来，狠狠一口咬在了华骁嘴唇上。 “草。”华骁摸了一把被咬破的嘴唇，说，“不看了，你给我过来。” 番外五（1） 番外五（1） 最近许愿非常心塞。他的亲弟弟跟他的得力手下凌霄好上了, 两个人吃顿饭就发展到了一起看电影的节奏，简直莫名其妙。 那个女人到底哪里好了？也就经验比许庭多个几倍，把个小处男吃得死死的。要是他许愿，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关键是爸妈特别乐见其成。家里两个儿子, 虽然弯了一个，至少还有一个是直的，不会断了香火。就他们爸妈的说法，凌霄长得好人也聪明, 虽然不会做饭, 但是许庭会啊！又是一个行当的同事，不能再合适了。 许愿差点报警举报人口买卖。 身边的人一个个脱了单, 就他一个混上了四十, 至今没有着落。 本来做个gay就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容易。饱受社会舆论暴力、家庭心理暴力不说，对象的选择池直线缩小。虽说现在社会也开放了吧, 同性恋也更容易出柜了吧，可是就数量来说，异性恋就是占据主导部分, 想不甘都不行。他许愿也没有把别人好好的直男掰弯的爱好，从来不委屈自己暗恋和单箭头，这么一来, 往他身上扑的人不少, 可没有目的的、他还喜欢的人就直接归零了。 许愿感觉自己高处不胜寒。 ——找对象难, 太难了。 最容易的是找个炮|友, 可是许愿已经玩儿够了。以前还不觉得, 现在看看那个刘志伟，看看这个华骁，他肚子里叫嫉妒的小火苗噌噌噌不断网上涨。 ——妈的，他也想有个结婚对象。 许愿突然觉得，人到了年纪，不管年轻怎么胡闹，都忍不住想要有个家，有个陪自己的人了。以前他总嘲笑异性恋婚姻是坟墓，嘲笑搞对象的人活生生给自己找罪受，可现在他突然觉得——狗屁，老子想要对象。固定的那种，炮|友不要。 ——最好是像许庭那样的，他相处着舒坦。 许愿这么想着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呸，想什么呢。 许庭的威廉姆斯工作室现在业务扩展大了，也不再需要经常找许愿辅助了，许愿的金光分了好大一块蛋糕，可以说是如今的业界独大，下面的几个得力助手都培养了起来，许愿现在的活反倒比以前少了。 可这一来，还不如不少。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不干活，就只能去喝酒。可最近他连喝酒都不怎么乐意了，因为他经常去的那个酒吧总能看到闫明和他对象在那儿搞乐队秀恩爱，简直不给人活路走。 许愿恨不得挥把大刀屠尽天下脱单狗。 许愿不想去酒吧，可有人却就是要拉他去。闫明的对象跟许愿关系不错，他各种保证今天闫明不去，保证不会有人在他面前闪瞎他的狗眼，许愿才勉勉强强哼哼唧唧答应了。 大花臂给许愿早保留了他惯常坐的座位，许愿一进门目光就突然停住了。 有个人坐在吧台上，位置距离他常做的那个座位就一个间隔。 许愿不动声色的坐到边上，点了杯酒压压惊。 他一直觉得华骁对裴泽的感情非常不靠谱，华骁说他是一见钟情，许愿觉得那就是颜狗看中了自己喜欢的颜顺便约了一炮而已。 可现在许愿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见钟情”这么四个字，快得让许愿感觉丘比特就在几秒钟前冲他脑门“咻”地那么射了一箭。 那人坐在那儿，穿了个白衬衫，像个刚刚下班来放松的白领。他一手端酒一手刷着手机，跟这里好些人一样，头都没抬。 许愿随便打发走了大花臂，悄悄挺直身体冲对方的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心脏又跳了一下。 ——嗨，blued。撞口上了。 许愿端着酒，悄悄打开了自己的小软件，点开了“附近”。 没看一会儿，许愿就快狠准地抓到了对方。 对方名字“嫌贫爱富”，特别清新脱俗。 要约个炮还不容易，做这种事许愿驾轻就熟。对方回复特别软萌，每个回复都加个“~”，直觉让人感到是个性格特别软的人，这让许愿忍不住斜眼撇过去好几次。 “嫌贫爱富”板着脸，表情都没变一下，冷酷得好像看的是个商务邮件。 许愿：“……” 许愿回头看向下方的屏幕。虽然对方每个回复都软萌，但是目标也很明确。完全不谈私事，就约了个时间。 本来许愿还想再套点别的信息，可对方约定了时间就不再回复，只留下了一个：“刚刚到家，我要去洗澡了哦~” 许愿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边上那个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的男人。男人的眼神并没有离开手机，界面上又是另一个聊天窗口。 许愿：“……”妈的。 整个晚上许愿就看到他在各种回复软件上的信息，许愿眼睛斜得都快抽搐了，才看到他提起一旁的外套准备结账走人了。 一走动起来就更妙了，高个儿腿长比例好，约|炮要是约到这样一个，简直是极品。 可许愿并不想只跟对方约|炮，他对这个人好奇死了。对方的自身条件这么好，也难怪找他聊天的人那么多，聊天窗口里的信息那么简洁干脆。许愿对此深有经验和体会。 “嫌贫爱富”一走，许愿也待不住了，跟大花臂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跑。可一出门对方已经消失了，许愿就是想看看他往哪个方向走的都不行。 想想对方的id，许愿“咻咻”在小软件上给对方发了信息：“明天去我家吧。” 对方回复神速：“好~” 不，我真的没有开车的意思（。） 番外五（2） 番外五（2） 许愿有两个自己住的房子。一个是很久以前的小破单元楼, 一个是土豪别墅。土豪别墅是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谁都不知道许愿不爱呆在那儿，就爱回自己的狗窝。因为利用率低，有时候那栋别墅也成了许愿用作某些“特殊用处”的场所。 比如——约|炮。 “嫌贫爱富”跟许愿约的时间是傍晚, 潜意思是先吃个饭聊聊天，合适就上床。 许愿身经百战，这点套路他懂。这天一大早他就定好了个顶级饭店，穿了身雅痞的休闲西装, 将自己的头发倒竖起来, 还喷了点香水。凌霄一整天看他的眼神都是看稀有动物的眼神。 “看什么看？眼睛不好看眼科去。”许愿翻了个白眼。 “谁看你了，伤眼。”凌霄也很不客气, “搞得这么高调, 小心阴沟里翻船。” “放屁，你哥哥我是会翻船的人吗？”许愿“呸”了一声。不就约个炮嘛, 还能翻到哪里去，他一个金光的金牌经纪人，股东之一, 手里钱有的是，权也有的是，还有什么hold不住的？ 下班时间没到, 许愿就开着他的玛莎拉蒂突突突往外冲。对方id表示得这么明显, 许愿不开辆骚包的车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身价。 约定的时间到了, 许愿坐定了, 桌上的菜摆好了, 可是对方还没来。 ——没事，不就迟到嘛，谁没有个迟到的时候。 许愿这么安慰自己。 毕竟是工作日嘛，老板拖住了谁敢跑啊？看看凌霄，看看庭庭，看看…… 半个小时过去了。 许愿的腿都开始抖了起来。他忍不住掏出手机打开了小软件的界面。当时怎么就没先要个电话呢？微信也行嘛，就这小软件，他把他给马上删了他也没处找人去啊…… 许愿想着想着就发了条信息出去：“到哪儿了？” “你在哪儿？”对方回复很快，这让许愿多少放宽了心。 “店里等你呢，a座1号包厢。”回这条消息的时候许愿特别满意，特别自豪。这家饭店本来就格调顶级，a座1号包厢更加是想定都不一定能定上。 ——直接突出老子身价多贵，嗨，阔气。 许愿这么想着，信息又回复了：“沙庭？我就在沙庭，哪来的包厢？” 许愿一愣：“你在哪儿？” “人民路三十八号面前。” “沙庭在光大路——嗨，你等着。”许愿心里又是糟心又是难耐。约个炮怎么事儿这么多呢？ 可要是普通的炮友许愿也就算了，对方偏偏搔中他的点，没到手之前就是心痒。许愿给酒店的人吩咐了一句留座，就开车赶去了人民路。 人民路是条特别热闹的步行街，许愿都不知道对方怎么跑那儿去的，不过既然去了，许愿也干脆要了个对方的微信，借口说到时候找不着打电话。 拿到微信的时候许愿是窃喜的，可打开一看，那个微信号的朋友圈里什么状态都没有，头像也特别佛系，跟不会打字的中老年人微信号一样。 这人明明网上聊天挺接地气的，怎么状态就一条都没有呢？ 许愿人精，猜到对方不是把他屏蔽了就是开了个小号。谁也不想干这事的时候把自己的正常生活扯进来。 这也没事，起码有了个打电话能通的软件。 许愿这么安慰自己，把车停在一个停车场就上了步行街。下车前还再仔细检查了一番自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仪表，确保对方一眼就能相中自己。 许愿这么一捯饬，街上的回头率确实是不低，可他没嘚瑟多久。 顺着手机人民路三十八号的定位转了一圈，许愿终于看到了那个人。只不过那人不站在三十八号正前方，而是在侧前方的一个海鲜小摊里，那海鲜摊的名字光明正大写着：沙庭海鲜。 许愿：“……操。”这对方要是以为他约的就是这儿，那第一印象得低到哪儿去啊？ 就算坐在海鲜摊里，那人也十足抓人眼球。他穿了件倒菠萝的白色休闲衬衫，下面穿了条灰色牛仔，裤脚往上卷起来，露出一截有力好看的脚踝。 他戴了副简单的黑框眼镜，多了点学生气，少了点社会的成熟气质。 许愿心头的所有点都被戳爆了。 他决定高调出场，一路**走位，从对方的身后绕过，手很自觉地从对方的左肩头滑到右肩，微笑着看着对方疑惑地抬起头。 许愿也不开口，就那么微笑着等对方反应。 “嫌贫爱富”皱了一下眉，接着说：“不好意思，我加班到现在，实在太饿了，刚点了菜，能让我吃一口再走吗？” 许愿本来想说跟着他去真正的“沙庭”，可还没开口，老板娘一盘花蛤就上了，“嫌贫爱富”仿佛为了赶时间似的，赶紧打开筷子吃起来，许愿一看，本来想开的口也闭上了。不就一盆花蛤嘛，等他先垫垫肚子再去“沙庭”。 他这么一想，一迈长腿坐到了一旁油腻的凳子上，看着“嫌贫爱富”吃。 “嫌贫爱富”看一眼许愿，给他也分了一双筷子：“你也来点儿？” “没事儿，我在别的地方定了餐，等你垫一点儿，再带你吃顿好的。”许愿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别的地方？不麻烦了，”“嫌贫爱富”又皱了一下眉，“就这吃点儿就行了，办正事要紧。” 许愿没想到对方这么直球，这么快就把“正事”往前提了老多，他一面还想劝说对方去真正的“沙庭”享受一下他准备好的高端总统级晚宴，一面又觉得打断对方吃花蛤实在于心不忍。 好像怕许愿等不及似的，“嫌贫爱富”吃得飞快，一点儿都不矫情，没几分钟一盘花蛤就没了。许愿正想带他走，老板娘连续两三个菜又上来了。 “老板娘，这几个菜不用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吃……” “老板娘放这儿吧。” 许愿和“嫌贫爱富”一起开口，顿时两人都楞了一下。 许愿摸了摸鼻子，说：“我真定的是另一个地方。” “不就吃顿饭嘛。”“嫌贫爱富”有点儿烦了，让许愿觉得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就爱控制别人。他这么一反思，也只能顺着对方掰开了一双一次性筷子：“……那……行吧。” 就是定的那一桌豪华晚宴打了水漂。许愿又有点儿心痛，又觉得酸爽。 “嫌贫爱富”给老板娘打了个招呼：“老板娘，加碗米饭。” 许愿：“……” 有许愿的参与，“嫌贫爱富”也放慢了速度。许愿心里滴着血泪取消了“沙庭”的一桌已经上菜的豪华晚宴，花了豪华晚宴的钱，吃了一顿海鲜大排档。 饭一吃完，“嫌贫爱富”好像缓过了劲来，起身说“走吧”。 许愿见他这么直接，他也没二话，干脆地去开了车。“嫌贫爱富”站在街边，帅得好像个模特似的，让见惯了明星的许愿都觉得眼前一亮。他这么一顿饭也琢磨出了“嫌贫爱富”的性格了，爱钱还没看出来，人是比较干脆的，浪漫能力比较低，可能跟这人来人往的步行街有关。 许愿主动给他打开了车门，对他叫到：“上车。” “嫌贫爱富”看到这车时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可许愿这么一叫，他也没说什么，坐进了车内。 外面的吵闹一隔绝，空间里就安静得吓人。 趁许愿开车之前，“嫌贫爱富”伸出书说：“还没自我介绍，韩贾明。” “大侠，您这假名还能明显一点吗？”许愿忍不住说。 “嫌贫爱富”说：“我爸姓韩，我妈姓贾。” “……”许愿忍住自己抽搐的嘴角伸出手去同他握了握，“许愿。” “嫌贫爱富”抬了抬眼睛：“还是你的比较假。” 许愿：“……” 许愿说过去他家，就风驰电掣开去了他家。韩贾明看到许愿的别墅时很诡异地沉默了好一会儿。许愿心里得意地想，这么多年来就没人看到这栋楼不惊讶，不羡慕过。 两人从车库出来就进了大厅，本来许愿还想带他逛逛花园，营造一点儿气氛，不过韩贾明实在很直接，揣着自己随身带的公文包就说：“找个灯光亮的房间吧？” 许愿心想这人原来喜欢打着灯上床，正好，他也喜欢。 整个别墅实在是奢华至极，尽显土豪品质，许愿特意带着韩贾明走了一条最能标榜土豪的路径，一路参观了客厅壁炉厨房室内花园，直接上到了二楼的卧室。 “……在这儿？”韩贾明有些迟疑。 许愿内心的自信感爆棚，说道：“几个房间里这儿的灯最亮。” 韩贾明皱了皱眉头说：“好吧。”许愿正等着看他打算怎么开始，就见他放下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了一份文件：“你看看，再签字。” 许愿约过很多次了，对这个操作不太陌生，但也着实少见。因为通常都是他让对方签字。文件无外乎是健康证明，以及保密协议。他多少也是个公众人物，办事还是要给自己留后路，不像别的普通人，约就约了。对方先拿出文件的，还是他第一次碰到。 为了公平，许愿干脆也从抽屉里熟门熟路抽出了一张健康体检表，交给韩贾明说：“这个你收着。” 韩贾明一见许愿这么配合，一直皱着的眉头也轻微地松了松。 许愿接过了对方的文件，倒是很好奇对方到底写着什么。开头第一份就是保密协议，许愿没有一点儿意外，看了几行就签了字，可当他翻到下面，忽然眼神就僵住了。他看了好几遍以防自己没有看错。 “……这是什么？”他瞪着韩贾明指向了第二份文件。 韩贾明看到许愿的眼神，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他推了推眼镜，说：“是这样，我本来以为见我的人应该是跟我条件相仿的，不过看来这份补偿协议还需要修改，我们可以先签这份独立财产协议，你看怎么样？” “你想跟我结婚？”许愿眯起了眼睛。协议结婚这事儿，发生在刘志伟身上荒唐荒唐也就算了，发生在他身上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他对韩贾明再有兴趣，在长期的相处和考核之前，他肯定不会做出这种潦草的决定。 和刚见过一面的人结婚？刘志伟糊涂就算了，许愿怎么可能。 “你也知道这个是权宜之计，”韩贾明说，“合同一到就离婚，我会给你相应的赔偿金额，其他细节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的……” 许愿觉得这世界怕不是被刘志伟和乔恩的事迹带跑偏了，怎么随便来个人都想玩儿这一套。这一套是现实的人玩的出来的吗？也不看看人家什么地位身份，他们什么——不行，他许愿地位身份也很高，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许愿忍住了，又往下看了下去。协议很简单，一份财产协议，一份保密合同，一份结婚协议包括了婚内义务和离婚时间，还有一份补偿协议。 在许愿看来，先不说这些文件能不能被法律保护是个问题，光文件的数量就太少了。许愿一个金光的负责人之一，过手的文件数都数不清，多数是为了保障公司利益查漏补缺的各种补充性文件，单从这些协议的内容来看，漏洞实在太多，他就算签了字也有无数钻空子的机会——呸，钻什么空子，他连字都不会签。 许愿虽然心里嘲笑了对方一番，可他还没有彻底打算对对方松手。他放下文件，看着韩贾明挑了挑眉毛：“那**这个议题是不是可以讨论一下？如果我对**不满意，出轨也不能怪我。” 韩贾明明显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想先来个‘体验装’。”许愿带着一丝笑容看着韩贾明。 他们年纪都不小了，谈谈这个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韩贾明瞬间领悟到了许愿的意思。他虽然很不喜欢被被人牵着鼻子走，可现在是他有求于人。而且他特不喜欢早已经定好的计划中途变更。 “可以。”韩贾明在许愿的等待中终于说道。 许愿的笑容扩得更大了。他伸手将文件推到了一旁，开始解开自己的领带。 这好像是个某个炸弹的导火索，他的领带一松，导火索就点燃了，韩贾明停顿了一下，也干脆利落地解开了自己喉口的扣子。他们盯着对方解开自己的第一道束缚，然后许愿松了松自己的肩膀，对韩贾明歪了歪头，示意他上|床。 韩贾明没有上|床。他上前了一步伸手插|进许愿衬衣和西装外套之间的缝隙，将他的外套潇洒又暧昧地脱了下来。 许愿第一次碰到这么主动的，主动得还这么特别的，顿时愣了一下。这举动就像是导火索燃到了尽头，许愿的心脏一阵阵往外用力泵血液，他按着韩贾明的肩推到了**。韩贾明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一个翻滚将许愿压在了身|下。许愿差点因为他的这点小挣扎笑起来。 他三米的大床，有的是地方滚。 想着许愿拉住韩贾明的领子，将他的头拽下来，吻住对方的同时又一个翻身，将韩贾明压制在了身下。 韩贾明如法炮制，拽着他的领带再一次翻身，这一次还往上压住了许愿的两只手。 许愿对这个动作熟得不能再熟，他都对别人干过多少次了！ 许愿瞪着韩贾明，很不友好地叫道：“搞什么，大哥，我是1！” 韩贾明按着许愿的手，嘴角抽了抽：“我也是1。” 忍住、大家忍住（。） 番外五（3） 番外五（3） 许愿在娱乐圈沉浮那么多年, 还第一次碰到这么个情况。整个男同性恋的圈子里多数还是0，要么就是迫于现状都可以的，像他这样的纯1实在少见。他没想到自己就能这么巧，居然碰到个跟他一样的。 许愿当了这么多年金牌经纪人, 几乎是业界的大哥，从身到心只想着主宰别人，想想做0都能打个寒战，这一次碰到了史诗级难题。 ——怎么说服另一个纯1做0。 刚起来的**消退了, 这个炮是进行不下去了, 许愿盯着韩贾明，说道：“哥们儿, 你知道我是谁吗？” “许愿。”韩贾明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许愿觉得要不是这人实在太对他胃口, 他可能现在已经拍拍屁股走人了。但是许愿都找了这么久的对象了，不再努力一把实在说不过去。他抬了抬膝盖说：“起开, 我们谈谈。” 韩贾明松开了手，许愿感觉自己的尊严又回来了。他有点儿烦躁，又有点儿故意地又解开了一颗扣子, 坐起来盯着韩贾明说：“我是金光的负责人之一，华骁的经纪人，你不应该没听过我。” 韩贾明思索了好半天, 忽然拿出了手机, 许愿一看他屏幕, 居然在查他的名字和金光。 “这个？”韩贾明把他的百科调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不了解娱乐圈。” “……”许愿七窍生烟。 “我们公司现在就是娱乐圈的代表, 代表你知不知道？我从知道自己性向起就没做过0。”许愿瞪着韩贾明，试图让这个人开点儿窍。 韩贾明沉默了一会儿，慢腾腾地说：“我也没做过。” 许愿：“……”妈的。 许愿想的是，韩贾明这么一个公司小职员，还有求于人，就没有点儿自知之明吗？他们那个圈子里也不是没有许愿以外的1，但是只要想从许愿这儿拿点儿东西的，多少都明白自己的立场。这个世界钱和权代表了一切，许愿的社会地位代表了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韩贾明看了一眼许愿，视线在他解开一颗扣子露出的锁骨上扫了一眼，说道：“如果不合适就算了，我再去找找别的人。” 许愿心塞得不行。这小子怎么就这么转不过弯来呢？简直跟许庭的臭脾气一模一样——等等，跟许庭一样？ “等等。”许愿叫住了他，“这块儿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我跟你还不熟，我们先处几天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韩贾明没有说话，似乎对这个方案不太满意。 “我一个金光的负责人之一，这么大号一个公众人物，你难道还觉得吃亏吗？”许愿都觉得韩贾明有点儿太不识好歹了。 韩贾明盯着许愿看了一会儿，说道：“五次。” “什么？” “我们就见五次，定不下来就算了。”韩贾明说话在许愿看来简直毫不客气，就没人敢对他这么说话。许愿差点气笑，一拍他的巴掌瞪着眼睛说：“行啊，五次就五次。”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仿佛有什么无形气场在互相碰撞，碰撞了一会儿韩贾明伸手扣上了自己的领口，将文件收了起来放在许愿的桌面上：“这几份留在你这儿，这份我带回去修改。” “等等，”许愿上前两步，“手机号码至少给我一个，省的下次约会还得在软件上找你。” 韩贾明有点儿疑惑：“不是早给你了么？”他虽然这么说，还是拿过了许愿顺手拿过的手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 许愿：“……”妈的这是老子想做的动作！ 等录完了号码，韩贾明也没多说，扭头就走。许愿默不作声地送他下了楼，眯着眼睛看他高挑的背影。啧，身材这么好，怎么就不是个0。 韩贾明没要许愿送，自己打了个车就回去了，许愿这会儿人没得手也没有什么送人的心情，一回头就给凌霄打了个电话：“给我查个人。” “谁啊？”凌霄有点儿怀疑，大半夜的许愿应该正在春晓一度呢，怎么还能给她打个电话来。 “韩贾明——天正银行的，你给我把他详细资料都挖出来，有多少挖多少。”许愿一边翻看那些文件一边对凌霄说，说完挂了电话。 等翻完了文件，他又打开了微信，想再看看那个贫瘠的微信号，没想到一打开就是几十条微信，全是骂他的，还有几通他没接上的电话。 许愿愣了一下，翻到头上一看： “你在哪儿？” “我现在就在三十八号面前。” “你人呢？” “你接电话啊。” “你是不是耍我？” “没见过你这种人！神经病啊！不来就算了！耍人好玩吗？” …… 许愿皱起了眉头，又打开了小软件，那人已经把他删了。许愿反应了也就两秒，猛地吐出一声：“卧槽！” 韩贾明坐出租回去的路上接了一通电话。 “喂，大哥。” “你到底去了没有？中间人都找上我来了，说你根本没露面！” “我见了他了。” “……啊？” “我见过人了，跟我想的有点儿出入。”韩贾明的眉头紧锁。 “那你也不能直接走啊……话都没说上，这也……你说说出入在哪儿？” 韩贾明皱着眉，半天吐出一句：“……太有钱了。” 等挂了电话，韩贾明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托着腮给大哥又发了一条信息：那个人名字叫什么？ 对方回复很快：臭小子你这都不知道。你等等我问问……叫王平。 韩贾明：“……操。” 凌霄几个小时候就给许愿发来了邮件。她拿着几百万的工资，在效率上实在是没话说。发的同时她给许愿打了个电话：“这位老板，凌晨三点我给你把人家资料都找齐了，您是不是要付我加班费啊？” 许愿根本没听她的，直接打开了邮件：“让你找个小职员信息都找这么老半天，要你有什么用？” “什么小职员？大哥，人家是在天正银行上班，可人家是刚回国去实习当经理！你别说你想挖他进金光，全世界最有名的投行之一戴特就是人家里开的，你让他来做什么明星？人家就是明星！” 许愿被这个消息砸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有些人根本不需要走进娱乐圈就能够轻易成为大众的焦点，这些人要么从政、要么从商。他们想要出名，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只不过多半是不愿意以个人上新闻的。许愿认识的人那么多，自以为认识不少这方面的大人物，却从没想过自己一个乌龙炮能约到韩家小公子。 论有钱，国内明星赚得确实不少，可人家搞得是世界经济，而且正在步入使用人工智能取代人工的阶段，前不久还成立了新的it企业，让媒体都夸张地称戴特正在做一些世纪性的变更。这特么跟他比什么有钱？ “而且他最讨厌的就是钱。”凌霄说，“正在跟家里闹脾气搞分裂。” “……”许愿差点对天竖个中指。 番外五（4） 韩贾明和许愿见的第一面, 他就对对方很不满意。太有钱了, 还是个1。一上来就跟他谈**, 搞得谈话跟约|炮似的。 韩贾明是个gay, 纯1。 从发现性向起就一路叛逆，叛逆到三十岁还不算完。韩贾明家里人从一开始对他性向的怒气冲冲发展到无可奈何再到开始给他介绍对象，韩贾明就是油盐不进，就是没事闹闹分裂搞搞离家出走。别人发起脾气来都是惊天动地, 韩小公子发起脾气来冷若冰霜，直接人间蒸发。 碰到许愿这件事，纯属乌龙。 韩家大公子好说歹说，用尽阴谋阳谋让他弟弟答应回家, 可回家就要面对七大姑八大姨各种各样的质问, 韩贾明不愿意。韩家大公子随口脱出一句：“找个人结婚不就得了。” 然后他意识到什么叫祸从口出。 韩贾明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开始找倒霉鬼结婚。叛逆的韩小公子就是不喜欢家里人给他介绍的对象, 随便找个替身都比家里介绍的好。 韩大公子就开始了寻找倒霉鬼的倒霉岁月。 ——总不能让韩贾明随便带个流浪汉回去。他仇富, 这么干是当真有可能。 ——谁知道为什么富豪家儿子仇富。坑爹么这不是。 这一次好不容易碰上了个还不错的人选，韩贾明也答应去见一面, 没想到还是黄了。韩家大公子是死活都不会想到自己弟弟被许愿截了胡，要是知道他可能把金光端了。 许愿在娱乐圈“声名狼藉”，这种知名人物他们多少也知道, 商业上是好的合作对象，可要是让他弟弟跟许愿这种人谈朋友，韩大公子是拒绝的。 不但拒绝, 还能把许愿拉黑。 可这件事韩大公子并不知道。 韩贾明和许愿见的第一面, 他就对对方很不满意。太有钱了, 还是个1。一上来就跟他谈**, 搞得谈话跟约|炮似的。 韩贾明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跟对方见五面。两个都是1, 都不想让，拼刺刀吗？ 可是他大哥给他分分钟找的第二个人他更加不想要见——这不是听他大哥摆布吗？ 韩贾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和许愿第一次碰面后的第三天，韩贾明的手机里冒出一条信息。 傻逼有钱人：“今天有空？” 韩贾明本来想拉黑的，看了好一会儿，他慢吞吞地回了一条：“有。下午。” 许愿看着手机里的信息，心情愤慨里掺杂了一点儿激动，高兴里掺杂了一点失望，忧伤里掺杂了 一点期盼——复杂得不行。 他“啪啪”又回了一条：“几点你说。”接着放下手机在那儿抖腿。等了足足半分钟，对方才回了过来，手机一震许愿就猛地拿了起来。 智障小公子：“三点。人民路三十八号。” 许愿：“……”这人是不是跟海鲜大排档过不去？ 考虑到韩小公子的身份，许愿没那么不识相，说了个“行”就开始在衣柜里翻衣服。但是韩小公子太不走寻常路，哪有人约会地点是海鲜大排档的，许愿衣柜里一堆约会穿的精致boy的装备都没法儿用，最后干脆自暴自弃，穿条大裤衩，脚踩一双夹趾拖就出去了。韩贾明这么仇富，许愿都不敢想上一次他对他的第一印象低到了哪里。 出门的时候许愿看了一圈自己车库里的车，忧伤了半天，给许庭打了个电话：“喂？你那辆新买的小别克在吗？” “干嘛？” “借我用用。” 许庭很奇怪：“你不是不骚包的车都不开出门的吗？” “……少废话！” 许庭不太乐意：“我下午要用车。” “用什么车？你今天下午不是开会吗？” “送凌霄去瑜伽室。” “……靠！让她开着我的保时捷走，走走走，滚！”许愿脸都快气歪了，快挂电话前又补了一句：“把你的小别克送来！” 三点一到，穿着大裤衩和夹趾拖鞋、开着小别克的许愿就准时出现在了海鲜大排档面前。韩小公子果然已经坐在了大排档的招牌旁。 韩贾明长得好看，坐在那儿跟招牌似的，让老板娘笑得牙不见眼。 看到许愿的一瞬间，韩贾明很怀疑地推了推他鼻梁上的眼镜。 许愿：“……嗨。” 韩贾明：“……嗨。” 许愿就没觉得这么尴尬过。 韩贾明随手开了一瓶啤酒，说：“坐。”许愿也就坐下了。坐下的过程中韩贾明一直在打量对方。虽然许愿改头换面大变样，可他的裤衩夹趾拖也很有讲究。配色和牌子都不是地摊货，他还搞了头发戴了墨镜，乍一看跟个走夏季t台的男模似的——就是没有男模身材那么好。 韩贾明觉得这个改变已经很有诚意了，于是脸上表情也好了一些。 许愿本来是很不想喝啤酒的，韩贾明要了啤酒，他也只好要了一瓶啤酒，两个人尴尬地对喝了五分钟，许愿终于忍不住了：“聊聊呗。” “聊什么？”韩贾明说。 “……你年龄啊，工作啊，兴趣爱好啥的……”许愿才刚刚让凌霄把对方的资料都搜查出来，其实这些他都有官方答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直说，诡异地隐瞒了他发现自己见错了人这件事。 如果他见错了人，就代表对方也见错了人。可是韩贾明还对此一句话没说，说明他一点没发现。难道他原来就想找个不认识的人结婚？这也太离谱了。 许愿这几天想了好多种可能。如果韩贾明不是跟随便一个谁结婚，对方早就联系了韩贾明，可如果只是跟一个小人物结婚，韩贾明这身份，再跟钱过不去也不可能。 许愿凭空截胡了那个人和韩贾明的机缘，他心里有点儿忐忑。 韩贾明沉默了十几秒，慢吞吞地说：“三十一，银行里干活，没什么兴趣爱好。你呢？”韩贾明其实有跟许愿一样的疑惑。许愿一个有钱人，到海鲜大排档来见什么人？而且让他亲自来接，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许愿现在还没发现他见错了人？ 韩贾明倒没有去特意找人查许愿，可许愿这个公众人物实在太出名了，不需要特意查都能轻易找到各种各样的资料和新闻，大到金光变更，小到他个人的花边新闻，韩贾明连翻几页都不带停的。 “我快四十了，平时就搞搞文娱活动……”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地对话了几分钟，聊得实在聊不下去了，许愿终于说：“……你想不想去走走？” 韩贾明点了点头。 许愿顺手掏了钱放在桌上，被韩贾明一把按住了：“我来。” 大人物在场怎么能让对方付钱。许愿条件反射推回他的手：“哎，我来！” 非常反感这种“暴发户”举动的韩贾明：“你是钱太多吗？” “……”许愿差点爆粗口，被他忍住了，“不是，毕竟是我约你出来的。” 韩贾明感觉自己作为1的尊严受到了侵犯：“我不习惯让人给我付钱。” 突然领悟到什么的许愿：“……那aa吧。” 两罐啤酒还要aa，这是许愿埋过的最诡异的一次单。 争完了两张红色一百放在桌上，两人静静等着老板娘找钱，然后在老板娘诡异的眼神中离开了海鲜摊。 天色还早，许愿这回觉得自己不能这么熊，得发挥自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主动问道：“你想去哪儿转转？” “河边吧。”韩贾明似乎早就有了自己的主见和答案。许愿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要对方不是韩贾明，直接就带人去了，因为是韩小公子，他主动这么问了一句，果然和他心里的想法南辕北辙。 许愿开出了他弟的小别克来，这回没见到韩贾明再皱眉头。他们在河边找了个地方停车，沿着河岸走了走。许愿试探道：“你怎么想到结婚的？” 韩贾明看了他一眼：“家里人催。” “这年头还有人催同性恋结婚的？”许愿很稀奇。 “有。”韩贾明言简意赅。 “那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形婚啊。”许愿嘴角有点儿抽，“这多大一件事啊。” 韩贾明微微扭过头，不让许愿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没多大。” “咱们国内又没有通过同性婚姻法，我就算是签了那些，作数吗？” “我是加拿大国籍，”韩贾明扭过了头来，韩贾明上面一代移了民，上上一代还在国内，他的国籍是加拿大的，人倒是多半时间在中国，“你可以跟我结婚。” 许愿本来只是随便套套话，没想到韩贾明这一句话直接正中他胸膛，差点让他以为丘比特又往他胸口用力射了两箭。许愿长这么大好像只想过游戏人生，可是在游戏人生之前，他曾憧憬过有一个最爱的人和他长久地生活在一起，而在那之前，更早的时候，他也曾幻想过如果他和他的爱人任何一个是女人，就好了。 对刘志伟和乔恩他好像没什么意见，但其实他心里嫉妒得要死，羡慕得要死。知道刘志伟和乔恩的事的时候，他有一瞬间想过如果有个人能跟他说以后咱们可以一起去国外领证就好了……可他没有。 他和从前的刘志伟，和所有现在社会人群里的同性恋一样，没想过和长期爱人结婚这回事。长期爱人都不太可能，别提结婚了。 “怎么了？”韩贾明见许愿好久没说话，忍不住问了一句。 许愿看他一眼，咧嘴说：“你不怕人说啊？” “谁会管我？” “我不一样啊，我是公众人物。”许愿大言不惭，“就算我想结婚，也有无数人能拿唾沫星子淹死我。” 韩贾明看了一眼许愿，像是看深陷泥潭不可救药的病人：“你为什么要在乎跟你无关的人？为什么要让你结婚的事让这些无关的人知道？” 许愿本来只是说说，韩贾明一句话，让他心脏又重重跳了一下。 靠。靠谱。 许愿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儿自卑，他大了韩贾明好多岁，对什么都好像挺有控制权，挺牛逼的，可这件事上他搞得自己连点冲劲都没有，像个缩头乌龟。 “我——” 韩贾明没等许愿的“我”说完，抬手看了一眼表，忽然抓住了许愿的手，十指插|进他的指缝里，凑近他的眼睛说：“拉过手了。” 然后韩贾明抬了抬表说：“休息时间花完了，我要回去上班了。” 许愿：“……” 凌霄晚上来还许愿的保时捷钥匙，一打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许愿穿得跟个沙滩老大爷似的坐在那儿，双手蒙着自己的脸正在进行深入反思。 “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凌霄回想了一下，难道是许庭一整天都翘班陪她做瑜伽的事被许愿发现了？ 许愿闻声双手往后用力抹了一把头发，沧桑地说：“……老子作为1的老脸丢尽了。” 番外五（5） 番外五（5） 许愿作为金牌经纪人已经有将近十年了。这个称号并不是从华骁称帝之后开始的, 其实从很早之前他的业务水准就已经广受圈内肯定。华骁的称帝除了给华骁带来了很高的声誉，也给许愿带来了不小的名气，推动他成为了现在的“金牌经纪人”。要说圈里有没有别的金牌经纪人，也是有的, 可许愿无疑是当中最出名的一个。 现在华骁已经独立了，他平时已经不必将过多的时间花费在华骁身上，但是他手下还有几个人在带。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就是张成骞。 张成骞目前的事业进行得如火如荼, 除了时不时不走寻常路不商量就去跟刘志伟合作一下外, 他已经是目前唱作演戏都发展得远超旁人的两栖艺人了。 以前许愿还觉得他不打招呼就跟别人搞合作非常不守纪律，后来他发现张成骞也就跟刘志伟这么搞，除了刘志伟就是蔡雪，还算识时务。 张成骞和蔡雪这两人私下的合作太多，就有许多小报记者发现了他们交往过密, 开始报道他们的地下恋情。本来这种小事许愿一锤子下去就散了，可问题是他最近觉得感情这种事挺好的，没必要给锤散, 再说这两个人本来就在地下恋情，人家小报没说错啊，锤他们干嘛？ 像刘志伟那样, 总有一天要曝光的, 到时候不是打自己脸吗。 许愿佛佛地考虑了一段时间觉得没啥毛病, 放任小报自由发展了。 许愿这么放任, 张成骞倒是很不习惯。他刚到许愿手里的时候许愿连他吉他换根弦都能管, 别说他跟蔡雪这事儿了。许愿这么佛让张成骞和蔡雪都觉得他在憋大招, 行事更加小心，反倒让小报上的消息消停了一阵。八月份的时候，张成骞的一张新专辑出了，他打算把蔡雪放进mv里当女主角，于是预先想好了一百种对许愿拒绝的应答方式跑进了许愿办公室。 许愿正在对着手机傻笑。 张成骞本来要说出口的台词都被他这个傻笑吓没了。 “……你怎么来了？”许愿注意到张成骞连忙正坐。 “商量加蔡雪进mv的事……” “嗨，这种小事还来问我，多大个人了，你自己决定！”许愿两三句打发了张成骞，让张成骞的满腔准备好的台词无处发挥。 他看了许愿半天，憋出一句：“你有对象了？” 许愿差点没握稳手里的手机摔地下。 “……没，你哪里听来的八卦？” “猜的。”张成骞说。 许愿惊魂未定，说：“没事别听八卦，去去去，别打扰我看文件……” 张成骞只能无语地扭过头，刚要出门，许愿忽然问道：“哎，你和蔡雪第几次见面接吻的啊？” 张成骞：“……” 许愿感觉到了诡异的气氛，抬头来一看，张成骞慢吞吞地说：“我觉得同性恋和异性恋不一样。” 许愿：“……滚！” 许愿疑似恋爱的消息没有瞒过任何人。许庭是除了凌霄以外第一个知道的，消息当然是凌霄传给他的。 本来许庭对这事儿将信将疑，可接连两次找许愿买东西被拒后，许庭也感觉不对劲了。找了个日子许庭把凌霄约出来严肃地问道：“我哥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千年老铁树开花了呗。”凌霄一边给自己泡茶一边说，“怎么了？” 许庭很严肃：“他都两天没跟我去给爸妈买东西了。” 凌霄看了他一会儿，眯起眼睛说：“……你别是对你哥有意思吧？” 许庭瞪了她一眼：“我是直的！” “你最好是。”凌霄指着他很怀疑地说，“我对你们这帮人非常怀疑。” 许庭：“……” 凌霄泡了茶慢腾腾地说道：“你不用担心，对方是韩家小公子，为人刚正不阿，人生理想劫富济贫。不管你哥跟不跟他在一起，都只会变得更好不会更坏。” “……是吗。”许庭很迟疑地说。 “唯一的问题就是人家小公子是个1，”凌霄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你哥也是个1。” 许庭：“……” 许庭太过震惊喝了凌霄的茶压压惊：“那他们怎么谈？” “他们有个五次的约定，约过五次谈得来继续谈，谈不了就算了，”凌霄说，“现在已经是第四次了。” “你怎么知道？”许庭忽然问。 “你哥有次问我，”凌霄凑近了许庭，凑得很近，嘴唇几乎贴在他的脸颊上，“我们是第几次约会的时候接吻的。” 许庭的脸“蹭”地一下红了：“胡、胡……胡闹，他怎么能问这么隐私的事……你、你没跟他说吧？！” “我说了啊，”凌霄翘了翘二郎腿，“第一次就接吻了。” 许庭瞬间像个炸红的番茄一样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整个脸都充了血。凌霄嘟了一下嘴，红艳艳的嘴唇正好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骗你的。我没告诉他。” 许庭的脸颊热度这才往下掉了几度。他咳嗽了一下，和凌霄拉远距离，问道：“那他们谈得怎么样？” “看你哥那样子是还行，”凌霄托着腮喝茶，“天天浑身散发恋爱的酸臭味，连工作都不管了。” 许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发了一阵子呆起身说：“我给志伟打个电话。” 刘志伟接到电话时是他那儿的深夜了。近期他又在美国了，许庭也知道。一般许庭不会在休息时间给他打电话，这个电话让刘志伟很意外，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 乔恩和刘志伟正和两个挤在他们中间的孩子一起看电视，刘志伟对乔恩示意接电话便下了床到房门外接了电话。 乔恩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听见。tim看他按捺不住，主动搂住妹妹对乔恩说：“乔恩，你去看zeo吧。” 乔恩立马跳下了床：“拿着遥控器宝贝儿。” tim一接过遥控器，乔恩就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刘志伟正坐在楼下的小吧台前说话，听到乔恩的脚步声，他微笑着冲乔恩招了招手。乔恩于是下楼来到了刘志伟身边。 刘志伟将手机开了公放：“……许哥，乔恩也在这儿。” 许庭在那头有点儿尴尬：“……我就是不太放心，想问问你们那方面……要是有矛盾，以后会不会不和谐啊……” 刘志伟和乔恩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着说：“你别担心，按照世俗的看法，两个男人就不能在一起。但世界上不还是有那么多同性恋在一起了么。他们要是互相喜欢，这方面不会有问题。” “可是……” “嗨，庭，”乔恩忍不住开口了，他和许庭熟了之后不再叫他许先生，就叫他的名字，“性和爱的确是关系中不可分割的非常重要的一环，但它们当中的确有一项会更重一些，那就是爱。如果你哥哥和对方因为性的问题分开了，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有那么爱对方而已。如果你爱的人不管是不是残疾，是否和你拥有愉快的性甚至是否能有性都不能阻止你同对方在一起，那就是爱。你哥哥很有勇气，他敢尝试这一点并迈出这一步，我觉得他们的关系也许发展得比你想象得好得多。” 刘志伟拉住了乔恩的手，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 许庭在那头听进了乔恩的话，七上八下的心也放了下去。刘志伟顺口问道：“对方是什么人？我们认识吗？” 不怪刘志伟好奇，乔恩也很好奇。许愿这个人都年纪一大把了，游戏人间的一根老油条，让他坠入爱河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们知道戴特·韩吧，他是韩家这代最年轻的那个。”许庭说。 乔恩顿时愣了一下，皱起了鼻子表情有点儿嫌弃：“老顽固的最顽固的小儿子。” 刘志伟和许庭：“……” “告诉我他们的进展，我会跟高兴你哥哥让对方吃点亏的。”乔恩说。 刘志伟和许庭：“……” 几天后，众人目光聚焦的许愿又一次全副武装，前往和韩贾明的最后一次约会。这是最后一次约会了，许愿自认为和韩贾明谈得还不错，如果能够一举上垒，那他的未来不要太光明。 许愿现在的着装接地气多了，没有原来那么暴发户的样子，却也远超普通小康水平，乍一看去还年轻了好几岁。 他们老样子约在了人民路三十八号。 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韩贾明也穿得颇为正式，不仅全套正装，胸口还别了花。 许愿看得心花怒放，心想这事儿成了。韩贾明应对这么积极，那八成**的事儿也没跑了。 这五天来他们从最开始三句话都聊不开已经能开始谈点儿政治经济之类的别的话题了，还各自谈了谈以前的感情史。虽然过程就像是完成任务似的，不过也不得不说这种完成任务的方式让他们段时间内对对方了解加深了不少。 韩贾明的感情史简单清晰，总共七八个，都是正式谈的，还都在国外，许愿就不一样了。跟他有桃色关系的名字从头数下来能拉一张三米长的小票，大多是送上门来玩玩的，少数是正经动了点儿心思的。 论玩，许愿是大家，可论谈真感情，许愿在韩贾明面前就是个弟弟。 许愿一见到韩贾明，还没说什么话，就听韩贾明说：“跟我走。” “啊？” “今天是死线，老头子让我带人回去。”韩贾明面无表情，抓着许愿就往车库跑。 许愿开了辆小甲壳虫来，结果被韩贾明拽上了一辆卡宴。第一次见到韩贾明开好车的许愿有点儿愣神：“什么意思？” “我老头子六十岁生日，说我今天还定不下来就要我好看，”韩贾明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将文件随手丢在许愿腿上，然后斜了他一眼，“你不会要告诉我你不想继续了吧。” 许愿稀里糊涂地理解了一会儿，眼睛一亮，高兴地说：“真的？签了咱们就算是结婚了？！” 韩贾明斜了他一眼：“你知道结婚是个什么东西吗？” “……什么？”许愿抽了抽嘴角，顺着他问了一句。 “结婚就是个漏洞最大最不公平的合法的财产分配协议。”韩贾明面无表情的说，“因为漏洞太大，现在才产生了无数婚前协议、婚内协议、财产公证等等各种补充协议来保护和限制签署人遭受和承担的各种巨大的终身风险。” 许愿半张着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 “这份东西比结婚证明完善合理得多，我是一辈子都不会签结婚这个协议的。”韩贾明说。 许愿一下子受到的冲击和落差太大，没有反应过来。半晌他才沉声说：“……所以你就没想过结婚？” “按照你们对结婚的定义那没错，”韩贾明瞥了一眼许愿，看到他的表情，没有立刻发动汽车。他用手指按着许愿腿上的文件说，“如果非要说，这东西才是我眼里的结婚证。” 许愿的脑子一下子转了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韩贾明是要跟他结婚，但他认为的结婚跟大众认为的结婚不一样，太他妈现实经济了。这个概念有点太前卫，让许愿差点没转过弯来。 韩贾明就坐着看许愿：“你签吗？” 许愿看了韩贾明好半晌，咬了咬牙：“签，不过我也有个条件。你对结婚有你的理解，我有我的理解，你这些合同已经这么规范了，不介意多张结婚证吧？” 韩贾明也看了许愿好半晌，最后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说：“行。” 许愿在车上草草签了字，抖得差点写出纸。等签完了他有点不实在的感觉，看了好几遍合同。 更让他感觉不实在的是，他们床还没上，婚结上了，半小时后就要见家长了。许愿觉得自己这要是女的，按这速度一个月后可以就去妇产科了。 韩贾明开车很稳，二十分钟到了办寿的山庄，山庄因为办寿被全包了，许愿下车一进去就嘴贱了一句：“就见过七八十办寿的，没想到现在六十都给办寿了。搁国企那儿还刚退休呢吧。” “为了逼婚。”韩贾明也没在乎许愿嘴贱，很直白地就接了一句。许愿虽然关系也不少，但是参加这种家庭晚宴的次数还真的是少，闻言又开始乱说话：“你们海龟真洋气，同性恋也能逼婚，真是紧跟时代步伐，力争中西合璧。” 韩贾明斜了一眼许愿，拉住许愿的手说：“一会儿记得叫爸。” 许愿的老脸不争气地红了，嗓子卡住了一样，一下子没能说出来，半天才尴尬地应了一声：“……哦。” 被一个小自己好几岁的给撩到反击不了，许愿觉得自己多长这几年白活了。 跟许愿想象的不一样。韩贾明他爸看上去很年轻，整个晚宴也没有许愿以前见过的那种老一套。韩贾明带人进去的时候是受到了一阵关注，关注完了也就算了。韩家肩负重担的是韩贾明他哥，韩贾明算是边缘人物。但是韩贾明他爸和韩贾明他哥却对韩贾明非常关心，更加关心他带来的是个什么人。 许愿被韩贾明他哥的视线洗礼着，被他爸捞着连番问问题，他忽然感受到了凌霄的感受——毕竟他看许庭也是看这么紧的。 晚宴一结束，凌霄有幸成了第一个收到许愿消息的人。许愿一通电话打给了凌霄，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给你涨工资。” 凌霄：“？？？” “让庭庭接电话。” 凌霄不明所以地将手机递给了许庭。 许庭刚“喂”了一句就听许愿说：“你哥我结婚了。” 许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半个月后加拿大办婚礼，匀个时间出来吧。” 许庭怔了足足一分钟。他按掉了手机，扭头看向凌霄说：“这世界是不是被同性恋包围了？怎么他们闪婚比我们还快？” 凌霄：“……” “我爸妈可能会炸了。”许庭很诚实地说，“他们肯定做梦也想不到我哥会结婚，还比我先结婚。” 凌霄无语了两秒钟，开始浑身上下四处摸。 许庭问：“你在找什么？” 凌霄终于摸到了口袋里的一条短短的发绳，对许庭说：“把手给我。” 许庭疑惑地抬起了手。凌霄将发绳在他的无名指上绕了几圈打了个结，然后说道：“娶我吗，庭庭？” 许庭张了几下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接着他做了个凌霄永远都想不到他会做的动作——他像个孩子一样猛地蹦了起来！ 蹦完了之后许庭能发声了，可他对着凌霄还是说不出话来，他掏出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妈！凌霄向我求婚了！——不是……我和我哥要结婚了！……不是我和我哥！我和凌霄，我哥和韩贾明！！” 接着许庭窘迫地看向凌霄，对听筒里的母亲说：“……嗯……是我不好……让凌霄先下手为强了……” 君君的童话故事结束啦！~终于把计划里的番外都写完了，最近实在太忙让大家等了那么久的缘更真不好意思，不过现在是真的到此结束咯！他们的故事还会自己走下去，只是我不再更新啦。谢谢大家陪伴了我那么久的时间，我交到了不少可爱的小伙伴们。这是个成长中的故事，随着我的成长一起进行到了现在，希望大家都能有收获，有感动，有快乐，有成长，也希望大家都在某个时间点上找到生命里对的那个人！! 新的坑已经随随便便挖出来了，就是专栏里的《快穿游戏》，这两天没时间更新，不过马上就会开始正常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