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蛊》 第一回:追命魔女 面前的白虎显然已是饿极,炸毛般的耸起了全身的毛发,獠牙因紧缩的脸部肌肉而狰狞的显露了出来,口水滴答滴答的流着。它不断的围着猎物转着圈,时不时的发出低吼,似乎在找最好的突破口。 而它的眼睛,则始终凶狠的盯着眼前唯一的猎物――追命门前门主:殷峙。 中年男子的衣服已破烂不堪,破布般丝丝缕缕地挂在他躯体上。身上动物的抓痕触目惊心,他亦毫不示弱,满是杀气的瞪着眼前垂涎已久的白虎。 他不能死,不能就这样死在这儿,他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吼……”白虎躁动着,似是已等不及。 忽而,只见它前脚一匍匐,后脚一蹬便已然扑了上去。 中年男子虽已内功尽失,但刀口舔血的江湖日子已然让他练具有足够敏捷的身手。他迅速做出反应,快速退至墙边,伸手抓过猛跃而来的白虎面皮,一个跟斗便跃至白虎背上,双掌聚力,狠劈那畜生的脖颈。 白虎吃痛,猛然跃起,试图将背上的人甩下来。 而中年男子也不失势,双腿紧夹那畜生的躯干,更是将腿别在畜生的骨节处,不至于自己掉落下去。而双掌仍旧狠命劈打着它的脖颈。 这次杀了它的机会他不能错失,也错失不起。 在中年男子的手起手落间,白虎不断嚎叫着,鲜-血从它的獠牙中流了下来。须臾,伴着一声哀嚎后,便轰然倒地死去。 中年男子也是力尽,脱力般倚在墙角。 “咯咯~”高台上,一女孩从软椅上站了起来,天真无邪的笑着,面对这样血腥而残忍的格斗场面,她居然“咯咯”地笑着,风中,她血红的衣袂翩跹起舞。 她缓缓走向看台的边上,双手欢快的击着掌,深邃而黝黑的双瞳满是欢喜和敬佩的看着下边的中年男子:“师傅!您可真了不起呀!没了内功还能杀了我的白虎呐!” 围墙下的中年男子并不与理会,只是凶狠的目光瞪着这个红衣女孩。 若有可能出去,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一定要杀了她,不,杀了她岂不是太便宜,他要让她活着,生不如死地活着。 此时,高墙上的红衣女孩又转眸看向旁边的香炉,瞬息间,眼中又变得忧伤和不知所措了起来:“可是?师傅,这下怎么办呢?那根香好像早就燃完了呢!” 她的小手不时拍打着自己的额头,似是在思索一个十分难解的问题。 此时,中年男子依旧不言语,他只是咬牙切齿地看着高墙上那个看起来天真无邪的红衣女孩。 那,是自己三个月前收的徒弟――红花。 他始终都没有想到,这个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孩会背叛自己,杀了自己的忠实下属,夺了追命门的门主之位。 而且,更令他惊讶的是,她居然练就了江湖上早已失传的邪功‘偷云换日’,一夕间便吸走了自己三十多年来全部的功力,使他沦为了阶下囚,被她百般折磨,甚至,还将他用来斗兽。 可如今,他却依旧无能为力,只能像条狗一样的坐在地上喘着气,祈求着她能心情好,放他多活几天。 此刻,一直拍着额头踱着步的红衣女孩突的停了下来,小手一拍,似乎想到了很好玩的东西,她转过头看着底下衣履不堪的人,高兴的笑着道:“呵呵……师傅!我终于想到办法啦!师傅那么厉害,杀一只白虎需要一根多一点的时间,那我们就这样玩好不好?我放出两头白虎,给三根香哦,怎么样?” 她左手伸出两根小指,右边的小手则伸出三根小指,天真而无邪,好似真的是在和自己亲人玩着小游戏,而不是血腥的杀人…… 她高兴的“咯咯……”笑了起来,好像很满意自己的想法,也不等底下的人回答,便直接蹦跳着走了过去,小手一拍机关,随即“咔嚓”一声响后,两个囚笼便瞬间打了开来。 “吼……”两者白虎雀跃的从笼子里走了出来,看清对面有猎物时,七八日未进食的它们一点也不犹豫的狂奔了过去。 殷峙看着向自己飞奔而来的两畜生,不再反击,自己已然力竭,一只白虎尚且难以脱身,更况如今还是两只老虎。 既然要死,那又何须再忍,他大笑,面目更是狰狞:“哈哈哈……红花!我诅咒你,生不得所爱,爱不得所终……” 最后的话还没说完,狂奔而至的白虎便已经啃断了他的喉咙。 它们撕烂了他的皮,啃食着他的血肉,一只手瞬间便被左边的白虎狠狠扯了下来,心、肝、肠、肺则被另一只白虎呼啦啦的拖了出来,汩汩而出的鲜-血瞬间就染红了那方寸之地。而两只白虎则争抢着啃食那难得的美味,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吼叫。 “门主万安!属下愿誓死追随门主!” “门主万安!属下愿誓死追随门主!” …… 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响彻于斗兽台。 小女孩小手叉着腰,笑的前俯后仰,红色的衣袍诡异的翻飞着。 这世上,在乎我的人全都死光了,那我杀了人又怎样?不就是和杀了小猫小狗一样么!更何况,你不也一样杀人如麻么!该死,所以,他是该死的呢! 忽而,她又脸色一凝,也不理会门众,而是皱着眉看着台下的老虎自语道:“怎么办咯?你们吃了我师父呢!我可得给他老人家报仇,你们不要怕哦!很快的啦。” 她慢悠悠的抽出袖中了残月鞭,小手在持鞭处一旋,赤红的倒钩便“咔嚓……咔嚓……”从光滑的鞭身上伸了出来,泛着冷冷的寒光。 周边人的脸上瞬间血色褪尽,生怕那可怕的鞭子随即会指向自己的脖颈。 然而,众人只觉得眼前红影一闪,耳边风声一响,也看不清是什么掠过,却只听得有人惊呼了一声,待众人反应过来时,高台下的两只老虎已俱是身首异处,就连最后的嚎叫都没来不及呼出。 而红衣女孩却依旧站在高墙上,手中依旧握着残月鞭,但不同的是,她是在慢悠悠地将鞭子收套回手上,脸上的笑容甚是满意。 众人都猛吸一口冷气,惊得屏住了呼吸――原来,红花的功力居然高强至此,居然在呼吸间就能轻易杀了两只白虎。 “好快的身手,好凌厉的手段。”紫影同时也在心中惊呼,脸上的表情依旧恭敬。 这江湖,要的就是强者,她紫影要效忠的自然也是强者。所以,在这次追月门的叛变中,她很庆幸自己站在了这个只有十五岁的红衣女孩身旁,不然,那喂虎的人中,恐怕也有自己的身影吧! 她暗暗为自己抹了一把冷汗,这个叫红花的女孩,可真像极了炼狱里的红花,残忍而美丽。 第二回:笑决生死 紫影依旧记得三个月前红花来时的场景,也是这般的血腥……让她这个久经杀戮的人都为之震撼…… 她记得那天,依旧是风高云淡的天,她得到门主紧急集结令而掠至大厅时,便见到了这个红衣女孩,脸上是天真烂漫的笑容,眸子清澈剔透,她的左手上提着一个黑布裹就的东西,然而,那个东西却在滴血,一滴,一滴,顺着她来时的路一直滴到这大厅。 随即,她将那个黑布裹扔向了高坐上的门主殷峙,布裹划过一道弧线后砰然落地,黑布也随即散了开来。 待看清里面的东西时,众人俱是一惊:居然是狂魔伊傲天的头颅――江湖上神秘之人悬赏两百万两黄金的头颅。 她当时就怔在了原地,却不是为的那个头颅,而是这女孩的笑容,因为她依旧是那么无邪、清爽,就好像自己扔的根本不是一颗人头,而只是一个小玩具。 她当时就觉得,这女孩,一定是修罗狱中出来的魔鬼,不然,又有谁那么年少就对杀人如此淡然呢! 也许是身为女人,这一刻,她突然间叹了口气,又有点同情这个女孩了――修罗狱里出来的人,俱是心碎之人,或为亲情、或为友情、爱情…… 然,总之,都是心死之人。 也许门主也正是看中了她的这点无情,为了让她给他卖命,不但留下了这个红衣女孩还装作好心收了她为徒。 这一点她并不意外,追月门要的便是无情之人,就像自己,亦或这个总是欢快笑着的红衣女孩。 后来,她知道了她的真实名字,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伊月。 而其它的,这个爱笑的女孩便什么也不再多说,而门主似乎也并不关注她的过去,他只关注她为他卖命,为他无情的杀戮,为他杀人,为他生财。 而这,也恰好成了他致命的毒药。 因为她总算知道,伊月,这个拥有好听名字,喜欢红色的女孩,就是那个头颅――狂魔伊傲天的女儿。 她虽然依旧不知道那个头颅怎么而来,但她知道,这一切一定不会那么简单,不然,这个本该在闺中嬉戏的孩子也不会变成如今江湖人除之而后快的炼狱妖女――杀人于嬉笑间,看一切都仿佛只是一场游戏。 然而,她却看的到,她的身上,积年累月的伤痕遍布各处,然而,她每次执行任务回来,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她都依旧开怀的笑着……就好像喝药时,大人骗小孩那般,不苦,不苦。 她想,这孩子也是同样在告诉自己,不痛,不痛吧! 然而,这个红衣女孩要杀了门主的原因却更是令她心惊。 记得当时,她就轻轻巧巧的说:“门主不答应我灭了凌云山庄,所以,我只好取而代之,自己去杀咯!” 凌云山庄,一向是江湖武林正义人士聚集的象征,一句“灭了他”是多么的轻巧,可高手云集的凌云山庄哪是那么容易说灭就能灭的。 但突然间,她又想到了这个女孩的父亲,莫非,这孩子的父亲…… 但她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在江湖,她深知,有些东西别人不说,她便最好不要问,因为江湖最容不得的便是好奇,好奇过甚,那命,便也到尽头了。 “禀门主!叛徒幻绝带到。”突如其来的声音将紫影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但转瞬,她内心咯噔了一下,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幻绝居然被抓回来了……以这个红衣女孩阴晴不定的性子来说,对待他――叛徒,他此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一刻,深深的恐惧开始袭向她,她怕,她怕自己救不了他,那个曾和自己出生入死却总是默默拔刀相助的男子。 思虑间,她已随红衣女孩来到了前殿。 殿下,那个蓝衣男子瘫坐在地,琵琶骨被铁钩无情的贯穿,泛着热气的鲜-血还在丝丝缕缕的向下流淌。 然而,他却紧闭双眼,一脸安然,显然是已经不抱希望活着离开。 抓不住的钝痛一点一滴的从胸腔内泛起,她多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抱住他,然而,她不能……这样无非会让他和自己死的更快。 “大哥哥!这些天你都去哪了?怎么小红花找也找不到啊?”女孩微笑着,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蓝衣男子。 “花儿!”还没多说什么?紫影便已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眸中是掩不住的哀伤:“花儿!影姐姐求你!求你放了他,好吗?”却没想到,庆幸过后会是意想不到的灾难。 红衣女孩转过身来看着满脸祈求跪于面前的紫影,惊讶的睁着大眼睛:“哦!我知道啦!怪不得大哥哥能逃走,原来是姐姐舍不得呀!” 忽而,又转过头看着一直立于蓝衣男子身旁纤尘不染的白衣男子道:“安芷!你说是不是呀?” “紫影喜欢幻绝。”白衣男子却风马牛不相及的应了一句。 红衣女孩垂下了眼眸,似是在思索,半响,复又抬起清澈的双眸看着幻绝满脸忧伤的道:“大哥哥!你跟随师父,所以我得杀了你呢!可是?姐姐又舍不得你,可让小红花苦恼了。”片刻沉默后,她又邪魅的笑着道:“要不这样,你们中间就活一个吧!让你来选!你是要姐姐活呢?还是你自己啊?咯咯……嗯!这样一定很好玩。”她点了点头,更是欢快地笑着。 喜欢?这世间的人,难道还真有愿意失去自己,哪怕是失去生命来成全他人的么? 地上的蓝衣男子早因紫影的意外求情而抬起了双眸,一向无悲无喜的眼中神色复杂,他叹道:“你这又是何必,眼下,你怕也是活不成了。” 这话,却是对满眼哀愁的紫影说的。 “怎么?大哥哥不信我么?小红花可是说话算数的呢!”似乎很是不满意蓝衣男子反应,红衣女孩立马嘟着嘴道。 “那好!我死。”斩钉截铁的话毫不迟疑的说了出来。 纵不能相守,他也不能让她死,更不能让她为自己而死。 “嘻嘻……”红花拨弄着耳际的头发,歪着头笑了起来:“安芷,你快看,大哥哥也喜欢姐姐呢!” 那个安静的白衣男子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看起来,他一点都不畏惧这朵让人闻风丧胆的炼狱红花。 “看来还真是这样呢!”女孩低低的呢喃着,负手走上了那高台之上的宝椅:“要不,一起去喂老虎……” 瞬间,底下众人便觉得森冷的寒气从背后汹涌袭来。 “呵呵……可是老虎被我杀了呢!要不……”她顿了顿,而紫影和幻绝的心则随着她的每一句低喃而忽上忽下的沉浮着,此时更是提着心,上不得也下不去。 “要不……我放你们两吧!呵呵……”此时,红衣女孩却只是低低的笑着,不似往日那种让人琢磨不透的笑。 但似乎,这才是她真正感到快乐的笑。 “姐姐一向对我很好呢!我舍不得杀姐姐,也舍不得让姐姐伤心,那好吧!只要你们离开江湖归隐田园,我便放了你们,可好?”她凝声说着,脸上是早熟的深沉,举止间全是大人的风度。 底下的人却俱是一惊,只有白衣男子依旧笑看着这一切,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料想之中。 “好吗?”得不到答案的孩子难得的耐心问着:“离开江湖,永生不再踏入。好吗?”她不急不缓地说着,似是在征求着对方的意见。 “绝!你可愿为我放弃江湖归隐?”片刻沉默后,出声的是紫影。 这江湖,血染了多少生灵,如今仇家已死,门主已灭,已然毫无禁锢,若能如此退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蓝衣男子低笑,看着面前的紫影道:“这江湖,我早就厌倦了,若能与自己喜欢的人一道归隐,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事。”复又转头看向高坐上的红衣女孩道:“红花,此话可当真?” “呵……”却是一声冷笑:“我红花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必要骗一个阶下囚来耍。”她看着下面的人神色冷然道:“来人,给他们解绑,放他们走。”声色威严而不容抗拒。 **** 铜楼上,看着搀扶而去的两人,红衣女孩扶着栏杆苦笑着道:“安芷,你看,我还是会心软呢!” 身边的男子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来,并不打算回答,片刻沉默后,轻启薄唇,他问:“月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凌云山庄?” “半月后!”看着蒙迷的远山,红衣女孩依旧笑得欢快,似乎这个世界也只有笑能遮盖住伤了。 第三回:凌云暮晚 【半月后,凌云山】 夕阳无可救药的一步步从山头上坠落了下去,血色的余光染红了整片树林。 “哒哒~”一个红衣女孩骑着快马飞奔进了树林,忽然,只见眼前亮光一闪:“嘶~”随即,马凄厉的叫着,依着惯性向前扑倒了下去,前蹄却已然被双双斩落,而溅出的鲜血在夕阳下红的更是诡异。 “斩马锁。”红衣女孩在心中冷哼,迅速爬了起来,手中依旧紧紧的抱着那个灰白瓷罐,满脸惊慌的看着追来的人。 “哟!怎么不跑了啊!小妞还跑得挺快的嘛!”说话的是一个紫衣男子 “白玉公子,不用与她多废话,她是狂魔的女儿,杀了她,我们就可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了。”随后而到的灰衣男子冷笑着催促道。 红衣女孩在心里冷笑着:“追名逐利的人,都该死。”但还是不动声色,满脸的惊慌,小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灰白瓷罐,局促不安。 但,如果他们看仔细一点的话,就不难发现她眼神中寒若冰霜的杀意。 “哟!小妞,这么宝贝着什么呢?”那个叫白玉公子的男子显然注意到了她手中的灰白瓷罐,也不理同伴的催促。 “没……没什么……”红衣女孩颤抖着应着,双手将瓷罐往背后一藏,抱得更紧了。 白玉公子一夹马肚便踱马走了过去,围着她转悠,也不急着去抢,而是挥着鞭子无情的笞打着她,他冷笑:“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妖女能犟多久。” 他一鞭一鞭的抽了下去,这种鞭笞所带来的血腥快感,他感到异常的兴奋。 “公子!还是快点动手吧!这儿可是凌云山庄的地界,惹了他们可就不好了。”那灰衣男子左手拿着剑鞘,右手握着剑柄再次催促道。 看着满身鞭痕却依旧倔强着不肯交出来的红衣女孩,白玉公子已是恼怒至极,他恶狠狠的道:“哼!不给是吧!那我就送你去见你那死鬼爹爹。” 话还没落音剑便已经出鞘,带着自以为是的傲气对着红衣女孩的心口直刺过去。 “咚……”剑应声脱手刺向了旁边的枫树。 “谁?”白玉公子握着虎口发疼的右手厉声问。 一阵风刮过,一个黑衣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哼!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凌云山庄的地盘上撒野。撒野也就算了,还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真丢人。” “总算来了。”红衣女孩在心中暗叹:“轻功还不弱呢。”可是?她能肯定,那拈花弹剑之人必定不是他,这人的内功似乎还没达到那个境界。 “三弟,不可无礼。”随后,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他何时来的我居然都没察觉到,呵~如此说来,此人内功比眼前之人是更高一层了。看来紫影说的没错,凌云山庄果真是高手如云。”红衣女孩在心中盘算着,脸上却依旧泪痕累累,惹人心疼。 “呵呵……原来是凌云山庄的拈花剑客和无影公子,在下幸会!”抱拳行礼的却是后头的灰衣男子。 “呸!别脏了我的眼。”先前而来的黑衣男子一脸厌恶的转过了头。 对于这些恃强凌弱的人,他一向感到不齿,若不是师兄在,他还真想好好教训一顿。 “想必无影公子是误会了,这个小女孩可不是寻常家的小姑娘,她是狂魔伊傲天的女儿,我和白玉兄这般,也是想为江湖武林除害罢了。”灰衣男子依旧和煦地笑着。 狂魔伊傲天乃武林公害,若凌云山庄的人知道这层关系,那必定会大加褒奖他们的作为,那……名震江湖便指日可待了。 “就是,她是伊傲天的孽种。”白玉公子也随即应和着。 “伊傲天的女儿?”众人只见黑影一闪,他人已掠至了红衣女孩的身边。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他脱口而出:“盈盈……” “叔叔认识我娘亲么?”小女孩抹了一把眼泪,一脸的惊讶和欢喜。 “娘亲?你是她的女儿?” “是啊!我娘亲就叫薛盈盈。”女孩银铃般的声音响彻了每个人的耳朵。 “什么?当年江湖第一美女薛盈盈居然是你娘?”那个白玉公子似乎被惊的不轻,复而又理所当然的得理起来:“哦!怪不得她要往凌云山庄跑,原来贵庄的薛庄主还是她亲外公呢!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让无影公子萧清一凝眉伸手便拔出了随身暗器,忽而肩膀一沉却被从出现开始就一直很少说话的拈花剑客慕随风拍了一拍,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少侠既然知道这些,那,还望高抬贵手放过她,让我们兄弟能带她回去见过家师,再做定夺。”语气不卑不亢。 “这么说,凌云山庄这是要包庇这个小妖女咯?”自以为得理的白玉公子却又拔出树上的剑指向红衣女孩。 “叔叔救我!”红衣女孩一闪就躲到了林霄的背后。 从那一声盈盈开始,她就可以确认,萧清一定不会放任不管她的。 “看来,公子是不愿高抬贵手了,那也不用多说,我们就按江湖规矩来吧!请拔剑。”这次冷声说话,满是杀气的却是刚刚还和声和气的慕随风。 看慕随风拔剑出鞘,灰衣男子却忙应和道:“拈花剑客这是哪里话,不过就是个小姑娘,既然是贵庄要的人,我们哪敢夺爱,请自便。” “你倒是识相。”萧清冷哼了一声。 “那就不送各位了。”慕随风负手沉声下着逐客令。 “告辞!”灰衣男子知趣的抱拳道。随即又向白玉公子使了个眼色“走吧公子!” “难道就这么走了?”叫白玉公子的男子抽打着奔腾的马,很是不服气。 要不是出门前爹千叮万嘱叫自己多听他的话,他才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难道你想把命送在这儿?拈花剑客是什么人,哪是你我能对付的,恐怕你爹贾宫主都不是他的对手呢!”惊得一身冷汗的灰衣男子一边迅速骑着马往回走,一边看着身畔初出江湖不知天高地厚的贾公子叹道。 “可是?今天你们的命似乎真的带不走了呢!”一声低低的叹气惊的四周的飞鸟纷纷跃散。 “吁~”一众人勒马停了下来,强烈的杀气惊得坐骑来回不安的踱着步。 此时,夜幕已经四拢,树林黑的异常诡异,林中弥散的烟雾只能让人依稀看到前边有个白色身影。 “什么人?”白玉公子脱口惊问。 “你无须知道,因为,下一刻……你就已经是死人了。”眼前白影一飘,白玉公子只觉脖子一凉,伸手一摸:“啊!血”他想惊呼,却发现出口的却是喉咙口“呼呼……咕咕……”的抽气声,随即身体一软,便倒了下去,鲜血从喉咙口汩汩而出。 “慕随风,居然是你。”却是灰衣男子的惊呼。 白衣男子依旧不置可否,提剑便攻,招招快速凌厉,让人看不清招数。 须臾,看着倒地而死的众人,白衣男子把剑一收,便飘飘摇摇的走了开去,最后归于夜色之中。 片刻后,一个浑身是血的灰衣男子踉跄着从尸体丛中爬了起来,奋力爬上马背,疾驰而去。 枫树上,白衣男子静默地看着一切,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第四回:觐见庄内 凌云山庄 胭脂阁内,红衣女孩坐在床上打量着四周的摆设,任来人给自己抹着鞭伤药,仿佛这点鞭伤一点都不疼。 “痛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给她涂药的翠衣女子温和的说着,一只手在她的伤口上飞快的轻点,生怕弄疼了她。 看着她身上经年累月、深深浅浅、从横交错的伤痕,她真不知道,这孩子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给她最后一处伤抹上药,她又安慰的说道:“你别怕,以后凌云山庄就是你的家,我们会保护你的。” “真的吗?”红衣女孩睁着大眼睛雀跃的问着。 翠衣女子一边收拾着瓶瓶罐罐一边笑着道:“当然。” “那你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看着眼前这个约莫三十多岁但依旧风姿绰约显然不是仆从的人,她问。 “你叫我苏姨便好,我是你娘亲的师妹呢!”苏筱雨转过身温和的笑着说:“好了,身上的伤还那么疼么?” “不疼了!”红衣女孩裂开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凌云山庄的药可真是不一般,抹上就清清凉凉的,丝毫没刚刚那种热辣辣的感觉了。 “那就好,师父他老人家还等在凌云阁呢!我们过去吧!”苏筱雨伸出一只手看着她,掌心向上,显然是等着她覆上自己的小手。 红衣女孩也毫不犹豫的伸出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则依旧紧紧的拿着那个灰白瓷罐。 **** 凌云阁,高高的匾槛上便是行云流水般的三个字,字迹苍穹有劲,力透纸背。 红衣女孩跟着苏筱雨走进凌云阁,四柄蜡树照的厅堂亮如白昼,她一眼便看到了厅内仅有的四人,她细细的打量着众人:一个是沉稳的拈花剑客慕随风,一个是潇洒豪爽的无影公子萧清,坐在高堂之上白发苍苍的老者想必就是凌云阁阁主薛乾也就是自己的外公了,而另一个时不时咳嗽的病公子想必就是娘亲的二师兄林霄。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来凌云山庄?”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高位上白发苍苍的老者温和的问,生怕吓着了她。 看着略显倦意和沧桑但眼神依旧凌厉的白发老者,红衣女孩一副战战兢兢的应着:“我叫伊月。是娘亲叫我来这儿找庄主的。” “你娘又是谁?”虽然已经听过徒弟们的叙述,但老者还是谨慎的问着。 “我娘叫薛盈盈,她很漂亮的。”红衣女孩天真、自豪的说着。 “可有什么证明?” “娘亲给过我一只金钗,你们看!”小女孩从身上抽出一根小巧而精美的金钗说道。 “是……是的,这是盈盈十五岁及笄礼时我特地叫人打造的。”摸着熟悉的金簪,老人喃喃道。 转过脸看着底下脸上满是鞭痕,长得和自己的女儿有七分想象的女孩,老者点点头声音有些颤抖:“月儿,我的孩子,来,别怕,过来让外公看看。” 红衣女孩并不走过去,而是抽抽捏捏的说:“别人都说我是坏人的女儿,您会不会也不要我?”随即,眼泪便如注般流了下来。 “不会,当然不会!来,别怕。”高台上的老者耐心的哄着,一把便站了起来走了下去。又问:“孩子,你娘亲叫你来,她人呢?” 说道这,红衣女孩哭的更凶了:“呜呜……我娘亲……死了……这就是……我娘亲……呜……”她断断续续的说着,接着便捧起身前的灰白瓷罐递给身前的老者。 “什么!”老者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身旁的慕随风立即伸出手扶住了他,轻声道:“师父!……节哀。” “盈盈怎么会死?你说,是不是伊傲天那个混蛋干的?”一旁的萧清紧紧的抓着伊月的手臂厉声问着。 此时的他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劈碎了他一切的努力,自己苦心找了十多年,如今终于觉得有线索了,确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她的死讯。 “三师兄!她还只是个孩子!况且,她也是师姐的孩子啊!”劈开他手的是苏筱雨,她一边拿着帕子给她擦着泪一边厉声呵斥着萧清:“月儿不怕!” “伊傲天那个混蛋。”他伸手砸向了旁边的桌子,要不是半年前江湖上传闻追月门已经杀了他,他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娘亲不是爹爹杀的呢!”红衣女孩委屈的看着萧清道。 “是谁?”这次出声的却是缓过神来的老者,他捧着手中额灰白瓷罐厉声问着。他没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儿一去,再见却已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爹爹比我娘亲先死呢。”红衣女孩低着头垂着眼说着,声音一声比一声低沉。 一向沉稳的慕随风知道师父打击甚重,再这样问的话对孩子也不好,便直接吩咐了下去:“筱雨!夜深了,你先带月儿回胭脂楼休息吧!” 翠衣女子点头拉着伊月便要向外走去,红衣女孩抽抽噎噎跟着转过身,而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而这诡异的笑容却正好落在了一直低声咳嗽,没有发话的凌云二公子林霄的眼中。他的眉角也随即拧了起来。 “看来她是盈盈和伊傲天的孩子没错了,说说你们的看法吧!”高台上的老者收回目光,伸出手扶住额头叹道。 “师父!当年的事,错全在徒儿,徒儿希望能留下月儿,以补当年之过。”此次首先站起来躬身抱拳行礼的却是沉稳的慕随风。 “徒儿也希望师父留下她,狂魔树敌无数,恐怕也只有凌云山庄能护得了她。” “霄儿!你认为如何呢?”老者又转而问一直沉默的林霄。 林霄皱眉顿了顿,复又笑道:“留下吧!咳咳……一个小孩而已,江湖人也不敢拿我们怎样!”他知道,师父年迈,思女成疾,如今,总算有了安慰,而那些危险,就由自己来承担吧! “如此,那便散了吧!”老者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第五回:月夜箫迷 夜如水,静而凉。 凌云山庄胭脂阁内,红衣女孩正紧闭着眼,表情甚是痛苦。 “娘亲……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一个漂亮的女人死死的掐住一个六七小女孩的脖颈,小孩扑哧着眼泪哀求着。 “你这个孽种,你不该活着……不该活着……去死……去死……”女人疯狂的咆哮着,丝毫不为小孩的哀求而动容。 “不……不要……” 接着,就是血……满目的鲜血…… “不!”红衣女孩尖叫着猛的睁开了眼弹坐了起来,而眼角竟然全是泪水。 “安芷!你在哪儿呢?你瞧,没了你,我又做噩梦了呢!”她摩挲着指中的泪水笑着道。 窗外月华似水,光着脚走向窗边,却再次笑了起来,用尽全力般的笑着:“咯咯……娘亲,你瞧,小孽种住进你家了呢?还住进了你以前的闺房,咯咯……可惜咯,我要把他们全毁了呢!呵呵……” 她尽情地笑着,如同要尽情燃烧自我般决绝的笑着,然而内心深处,那点点压抑不住的情绪还是让她的笑慢慢僵硬了起来。 忽然,熟悉的曲调断断续续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顺着声音光着脚追逐着,仿佛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在前边的某个地方等着她,只要她尽力追,便可以伸手触摸到。 然而,声音终究消失在了风里,追逐到的也不是那个熟悉的人。 是啊!她们都死了,我又怎么能追逐到呢!她自嘲着。 “咳咳……是我惊醒你了么?”碧厅下,青衣长衫男子放下手中的萧看着疾奔而来的女孩笑着道。 “你怎么会这首曲子?”她低着头问,不让人看见她的表情,片刻后又抬起头接道:“你中气不足,肺腑久伤未愈,再不治你就要死了!”他的眼神淡漠而忧伤。 青衣男子似乎没料到她会说这些,怔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呵……咳咳……真没想到,你,还会岐黄之术!”复又翻过一只杯子倒了一杯温着的热酒道:“既然醒了,就来陪我这个将死之人喝几杯如何?” 她光着脚踏着石子路走了过去,脚板踏着菱角分明的石子上,但她一脸的无所谓,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也许,她只是疼的太多以至于麻木了吧! 她接过他倒的酒,一口灌了下去,火辣的感觉瞬间占据了她的喉咙口。 “我娘亲也经常弹这首曲子呢!不过比你好,她弹起来很顺畅,你是跟她学的?”她静静地问着,神情悲伤的不像个孩子。 他又为她填了一杯酒,却并不答她的问题:“咳……看来,是这首曲子引得你连鞋也不穿便跑来了!” 他轻轻的咳着,他现在总算多一份的把握确定她是师妹的女儿了。 “我帮你把病治好,你告诉我一个故事好吗?”她又一杯灌了下去,顿时,感觉全身都暖和了不少。 “你想知道什么?”他小啜了一口酒问。 “我想知道,当年,我娘亲是怎么被爹爹抢走的?” “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他笑了,然而眼中却写满了忧伤和痛苦。 红衣女孩苦笑着:“呵呵,在我手中,这成了最值钱的了呢!” 她倒想知道,当年的事,是不是凌云山庄所有的人都知道。 她本可以不问,直接顺着自己的计划走下去,可是内心深处某处柔软的地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挑拨她,让她想要知道更多。 “也许,我娘亲也希望我能治好你呢!”沉默了片刻,她又接着道。 诧异的眼神从青衣男子的眼中一闪而过:“你娘,咳咳……她跟你提过我?” “嗯!她经常说呢!她说最后跟上去拼死出手救她的还是你呢!她还说你肯定死了,当初那一刀那么重。”女孩似是在低声呢喃,但眼神却在捕捉对方的反应。 “呵,这就够了,都死了,还有什么可求的呢!”一杯酒猛的灌进了口中,引得他一阵低咳,浓烈的血腥味从口中弥散了开来。 “你可真不想你的娘亲!”末了他又低低的叹了一句,复又掩唇猛咳了起来。 “罢了!”她伸出手把上了他的脉。 这一刻,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仅有两面之缘的人心软,也许,仅仅是因为他那眸子中有着同样的忧伤吧! “咳咳……怎么不要换……咳咳……换故事了?”他再次诧异了起来。 “嗯!你不说算了!”她拧着眉细细勘着脉,神情凝重而老成。 片刻沉默后她又开口道:“再不治你就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不过,我能治好你的。”清澈的眼眸中满是少女的自豪。 “好,咳咳……”青衣男子咳嗽着,好不容易缓了下来他又笑着说:“你好像对你的医术很自信。谁教你的?”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孩子远没有这么简单。 “是苍翠山上的一个吹箫老伯,他守着一个坟墓,从我记事起,他便在那了。” “他总是对着那个坟墓唱着一首歌: 风拂柳兮,柳留风; 沧有鸿兮,比翼翔; 地有木兮,连理生; 思君悠悠兮,魂牵兮梦绕; 愿为汝影兮,依依兮相随;” 她学着调子唱着,银铃般的歌声便响了起来。 “这歌很好听呢!只是,他唱起来会让人想哭。” “这便是他教我的呢!可惜,他的妻子和他的孩子死了,他说纵然他有再精明的医术也没用,终究救不回他们。” “他还跟我说,以后要我凭医术好好活着,不要踏入江湖,江湖就是一个尸骨堆成的炼狱,人们会为了追逐空名虚利而相互逼迫、残杀。我猜,他的妻子和孩子肯定就是死在江湖仇杀中的。” “我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说自己快要死了,然后送了我一条鞭子,那条鞭子很漂亮,但有一个很不祥名字的。他说那是他妻子的东西,叫我送给有缘人。” “然后,苍翠山上,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但是我答应过他,永远也不告诉别人他的名字。所以,我不能告诉你呢!” 她眼神空洞的望着手中的酒杯,脸上满是悲怆与哀伤。那是唯一在乎她的一个朋友、亲人呢?只是,他却已经死了! 吹箫、医术高超、老伯、妻亡,青衣男子从所得的信息中排算着人选,苍翠山是唐门禁地……他微微颦眉,难道,是诈死的唐门前门主唐子晏前辈。 “你应该猜到了吧!瞧,天快要亮了呢?破晓风寒,你还是回屋里养着去吧!”随即,落寞的红色背影却转身快速的走出了碧厅。 她光着脚踏着石子路走回去,脚板踏着菱角分明的石子上,但她依旧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也许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呢!她今天,居然跟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讲了那么多的心里话。 第六回:危起白玉 白玉宫 “哒哒……”一快马飞奔而至,随即,便骤然停在了熟悉的宫门口,而马背上趴着的血人则一个重心不稳跌了下去。 看门的宫人识得马上的特殊璎珞,知是宫中之人,便立马跑了去报与宫主,余下的则急急忙忙抬了血人进了去。 高台上的宫主正拥着一个美人在嬉戏,看着匆忙跑进来的人,他不赖烦的厉声问:“什么事?”抬嘴便衔过美人送来的一粒葡萄。 “回宫主,王左堂主回来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浑身是血,不见少宫主!” “什么?”贾裵一拍桌子喝道:“给我带进来。” 江湖上,人若不见,那便和死亡挂上边了。 “王涌,少宫主呢?”看着被搀扶而来玄衣男子,贾裵劈脸就问。 “回宫主!少宫主……他……死了……宫主请……节哀……”满身是血的灰衣男子垂头跪立在地战战兢兢的回着,忽而又急急的道:“宫主!是凌云山庄,是慕随风干的,我亲眼看到他,是他杀了少宫主救走了狂魔的女儿。” “慕随风,我要杀了他,为我儿报仇。凌云山庄……凌云山庄简直是欺人太甚,我要杀了他们,杀光他满门……”贾裵红着眼咬牙切齿的道。 中年得子,他一直都视如珍宝,如今,才出去两天,居然……居然就这样死了。 看着状如狂魔的宫主,灰衣男子又道:“宫主,江湖有传:临州城内凌云峰,凌云峰上凌云庄;若论剑法妙无双,莫若公子随风剑。慕随风的拈花随风剑可见不一般。如今若以我们一宫之力硬拼的话……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难道你就让我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死于非命而不顾!”贾裵狂暴的质问着下属。 “属下不敢,宫主请息怒!公子的仇是一定要报的。况且,狂魔的女儿在凌云山庄,那宫主想要的《偷云换日功》和狂魔的利刃断水剑必定也在凌云山庄,天下帮派都想得到那两件至宝,都只是没有进攻的借口。” “而如今,狂魔的女儿在凌云山庄,而且,那个小妖女还是凌云山庄庄主女儿和狂魔的孽种。他们无缘无故杀了我们少主,还收留狂魔的余孽,我们便可以召集天下武林人世,叫他们凌云山庄给出个交代……” “更甚的是,狂魔当年杀了那么的江湖武林掌门、门主,加上薛盈盈和狂魔有染,如今父债子偿,就算不杀那小妖女,他们也会奔凌云山庄而去,问他们要交代的。” “这样,即使到时候交战,我们也不至于落入下风。” 灰衣男子满脸兴奋的仰首看着白玉宫的宫主,等侯着他的命令。 片刻后,白玉宫主一挥袖厉声道:“来人!广发天下武林英雄帖。” **** 凌云山庄?枫叶斋 夏日,晨风和煦,吹得檐角的铃铛“叮当……”作响,鸟雀在树丫间“唧唧喳喳”的雀跃。 “咯咯……来抓我呀!来抓我呀!咯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和婢子们欢快的玩乐着。 不远处的青石椅上,苏筱雨看着欢快的小孩宠溺的微笑着,时不时急着喊:“小心,小心脚下的石头。” 一旁,沉稳的男子则在案边抚着七弦古琴,忽而眸光扫过一片花丛,便停下手来,揽衣起身走了过去。 夏日的芍药开得真是艳丽,他轻抚住一支开得最好的花,手顺着枝干向下,选了个不长不短的地方折了下来。 “别动!”他柔声对着娇妻说,一只手却将刚折下的花别在了她的发鬓中。 美人配花,相得益彰。 翠衣女人伏在他的怀里娇声笑着。 他看着她,亦是满脸宠溺。 红衣女孩站在园子门口看着里面其乐融融的美景,忽而勾起唇角诡异的笑:瞧瞧,我的娘亲,你还心心念念想着他呢!可他却已经娇妻在怀,小儿环膝了呢!不过也没关系,都要死了,是吧!你也不用嫉妒他们。 “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背后的响声让红衣女孩回过了神。 “原来是三师伯呀!嘻嘻……月儿在看大师伯一家子玩耍呢!”瞬间,伊月的脸又恢复到了天真可爱的面目。“师伯你看,咯咯……小弟弟好可爱啊!” “这有什么好看的,走,三师伯带你玩去!”说着便牵起伊月往后山跑去。 “哦!去玩什么?” “放风筝!”说话间,他脚步却顿了下来,眼中却是止不住的伤感:“你娘亲以前便最喜欢放风筝了。” “好啊!嘻嘻……月儿还从来没有玩过呢!”红衣女孩雀跃着。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个三师伯当年肯定很喜欢娘亲,但喜欢又如何,得不到、守不住那便是自己没用,只会让她鄙视。 “三师伯!若是当年我娘亲喜欢的人是你该多好啊!”看着飞上天空的蝴蝶风筝,红衣女孩轻悠悠的叹道。 “是啊!若当年她喜欢的人是我就好了,她就不会离家出走,也就不会被伊傲天那个混蛋抓走了。”黑衣男子透过眼前的红衣女孩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可是盈盈!当年江湖上那么多的人喜欢你这江湖第一美人,可为什么你就偏偏只喜欢大师兄呢?为什么大师兄又执着的喜欢小师妹呢?” 他伸出的手已经抚上了红衣女孩的脸,轻和而温柔,但眼神却是痛苦和无奈。“如果不是这样,你也就不会那么快就死了,二师兄也不会因为救你而肺腑皆创,久治不愈。” “咯咯……三师伯,我是月儿呢!不是娘亲。” 萧清一顿,随即回过了神来,尴尬的放下了手苦笑:“是啊!她都已经死了呢?可真应了那句红颜薄命。” 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称的娘亲喜欢慕随风,而慕随风喜欢的却是苏筱雨,如此,娘亲便离家出走,然后遇上了爹爹,被爹爹抢走了。呵呵!可真是个有趣的故事呢! 红衣女孩勾唇深深的笑着,只是目光沉稳,不带丝毫笑意。 难道,所有的真相竟连他也不知道么!难道萧清和林霄都只是苦苦喜欢着娘亲的人么?难道他们都没有参与到当年的阴谋当中去么? 呵呵……风挽长衫,这天下,渡得过红颜劫的又有几人! 第七回:剑起安芷 一月后,江湖传闻四起。 据说,拈花剑客慕随风为了一个小妖女而杀了白玉宫的少主。 据说,小妖女的父亲是十五年前杀人无数的狂魔――伊傲天; 更令人震惊的是,她的母亲居然是凌云山庄薛庄主的女儿,江湖第一美人――薛盈盈。 据说,偷云换日功也随着小妖女而重现江湖,目前与利刃断水剑一同在凌云山庄薛庄主手上。 **** “如今,天下武林人士皆聚往我凌云山庄而来,估计不出十日就会聚于山下。武林盟主――江映月也在日月阁闭关修炼不理世事,白玉庄主如今又不听解释,如此,诸位心中可有什么想法?”高坐上的老者俯视着庄中众人,神情肃穆而威严。 “哼!江映月那个老匹夫,如今看我们凌云山庄势力渐渐增大,还不是有心不出面,也想趁火打劫。”上位的日长老厌恶的骂道:“他们齐齐来了凌云山庄还不都是为了那残卷《偷云换日》,我呸!一群假惺惺的江湖败类,要我看,全杀了。来一人杀一个,来两人杀一双。痛快。” “依我看,硬拼,并不是良策,敌众我寡,这便落了下风。如今他们是打着随风杀了白玉少主的幌子而齐聚我凌云山庄的,若能拆破这个幌子,那众人便也没了借口,此为上策。”沉稳的月长老抚着灰白的长须缓缓道来:“所以我们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找出凶手,是谁杀了那少宫主。” “茫茫人海,数日之内找出凶手,恐怕有些难度啊!”叹气的却是星长老。 “中策,便是和山下的武林人士硬拼,告诉他们,我们凌云山庄立庄数百年,也不是好惹的,但这,势必会引起伤亡。”月长老继续道。 “长老所言极是,那,何为下策?”慕随风恭敬的问。 “下策,便是交出盈盈小姐的女儿……” “不行”无影公子萧清迅速打断了月长老的话:“这岂不是让江湖人看我们凌云山庄的笑话,说我们无能,连个小孩都保护不了。” 慕随风也站起来行礼道:“月儿是盈盈的唯一骨肉,也是我们山庄的一份子,我也不赞成这么做。如若三日后,他们一定要一个交代的话,就由我去跟他们做个了结吧!” “随风……”苏筱雨看着他,良久,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垂睑,深深的底下了头去。 坐在厅下第二把椅上的青衣男子却好像只是个存在的影子,不发表意见,亦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仿佛,他从来也只是个影子。 “罢了!这都是命,十五年前便已经定了。”高台上的老者满脸疲惫的叹了口气,又对着青衣男子道:“霄儿,这几天,你尽力去查杀了白玉公子的凶手,其它的人,听从随风的调派,做好最坏的打算,都散了吧!”老者负手站了起来,寂寥的背影尽显沧桑。 众人都躬身行礼,默然退下。 **** 凌云峰 三更天 白布幡帐门口的守门人只见眼前黑影一晃,瞬间一阵风扑来,隐约间好像有人掠过,可定眼仔细一看,哪有什么人,他摇了摇头,打了一个哈欠自语道:“看来是太困,眼花了。” 白布幡帐内,一黑衣人缓缓打开了千年寒冰棺木,里面赫然躺的是已经死了一个多月的白玉宫少主,嘴里还含着冰玉珠,怪不得死了这么久都不烂。 黑衣人小心避开机关查看着死人身上的伤痕。 伤口只有一处,那便是脖子上被一刀切开的喉咙和颈部大血管,看来,是一招毙命,死者甚至连反应都没有。 夜行装人小心的翻看着死人的伤口,只见伤口细、小、薄而深,看来,是世上难得的利刃再配上快、狠、准的剑术所创。 黑衣人皱眉:如此,江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倒的确很容易让人怀疑到拈花剑客的随风剑法。 但他可以肯定,这一定不是慕随风干的,他的随风剑法虽妙,但他的随风剑却还做不到这个地步的杀伤。 黑衣人看毕,小心合上棺木。 来至帐门旁,背靠门边,他小心将门帘扯开一条缝往外探望,接着闪身出了幡帐,趁着夜色,一路使用轻功飞花踏树直向山上飞掠而去。 不对,如今是夏夜,树林里却连虫鸣声都没有,太安静了,安静的不正常。 小虫小兽都有着敏睿的感官,对危险察觉尤甚于人类,如今这般安静,恐怕……是被对方的杀气所怔罢。 察觉到四周诡异的安静,黑衣人在心里暗惊:杀气居然能隐藏的这么好,连自己都察觉不到,可真是不一般。 随即他也停下了步伐,足尖停落在枫树顶上,闭着眼,放大其它感官来捕捉空气中那若有若无、飘忽不定的杀气,右手则缓缓紧握手中的剑柄,蓄势待发。 月,困在了云里,夜,黑的想浓稠的墨汁,树林里飘忽萦绕的雾气就像缠绕不去的死灵。寂静,掩盖着这一方的林子,像死了一般,无声,无息。 然而,就在这个刹那,黑衣人只感觉耳边风动,想都来不及想,凭着直觉他立刻拔剑回挡,剑光一闪:“叮!”一枚飞镖被他的剑所挡,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转了方向直穿身旁枫树,连穿两棵树后,方去势稍减,钉在了下一颗树上。 好强的内功,黑衣人在心中暗叹。 这回,黑衣人终于察觉到杀气的源头了,他转头看向左边的树丛,练武之人本就眼光锐利,他一眼就看到了朦朦胧胧中的白色身影。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要挡我去路?”黑衣人提剑问,丝毫不敢放松。 “是……今日取你命的人。” 说话当间,人已经闪电般跃至跟前,剑光一闪,一剑迅猛刺来。 黑衣人显然料到他会攻击,他足尖一点,随即向后掠去,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刺来剑,朦胧的月华下,那剑反射出冷锐的光芒,当剑光扫过剑尾时,黑衣人看的很清楚,那上面雕刻填描着两个字――断水。 天下利刃,唯尊断水,这剑居然是伊傲天的断水剑。 “叮!”黑衣人挥手提剑格住刺来的断水剑,凝眉看着眼前的陌生白衣男子道:“断水怎么会在你手上?你到底是谁?” 白衣男子却懒得理他,将剑一横,直削他的面门,剑气凌厉霸气直指命脉。 黑衣人无法,只好提剑相挡。 “叮叮当当!”剑相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身旁十丈内的枫树,都被凌厉的剑气削去了枝叶,光秃秃的树干,就如同地狱里魔鬼伸出的枯手。 黑夜里,一白一黑两道人影兔起鹘落于枫树间,所到之处剑光闪耀、火光迸射。 “好厉害的剑术,快、狠、准。”挡着白衣人依旧行云流水般却步步杀机的剑法,黑衣人在心中暗赞。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经交手了上百招。 看着手中的名剑已经渐现缺口,黑衣人知道自己不能力敌,便抬剑虚晃了一下,乘着空挡拉开了手中的信号弹。 “噗!”红色的焰火在漆黑的空中绽放出一个大大‘云’字。 凌云山庄内,值夜的慕随风和萧清对视一眼,瞬间闪电般掠出了院墙,迅速朝山下飞奔而去。 ‘云’字焰火可是凌云山庄的求救信号,而拥有这样焰火的人,屈指可数。 然而同时,一个红色身影却更快的闪出了高墙,快的仿佛只是个幻影,最后,无声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清冷的月光缓缓从云层中钻出了半边脸,俯瞰着人世的悲哀。 第八回:枫林杀机 无边的枫树林上,两个飞花踏叶迅速向急奔的人影,乃是拈花剑客慕随风与无影公子萧清。 忽然间,他们硬生生止住了步伐,停站在树尖上。 感觉到有人到来,背对着他们的红衣女子悠悠转过身来,蒙着红纱的脸只能让人看到泛着清辉的冷清眸子。她随手挥着手中带着锋利的倒钩、泛着冷冽光辉的鞭子笑着道:“呵呵……两位哥哥这么晚……这是要急着去哪儿呢?” “你是谁?”火急火燎的萧清急着道。 “残月鞭,你是追命门门主红花?”几乎不带疑问,慕随风肯定的说着。 “咯咯……原来我这么有名气,连大名鼎鼎的拈花剑客都知道我呢?可真是荣幸之至。”红衣女子随手挥着鞭子欢快的打着树叶笑着道。 “我凌云山庄与贵派远日无仇,近日无冤,不知红花门主可否让个道?”慕随风依旧沉稳的说着。 他深知,救山下的人要紧,能不对打就尽量不要浪费时间。 可没料到的是,沉不住气的萧清却早已拔剑杀了过去:“跟她这样的炼狱女魔多说什么?杀了她,正好替天行道为天下武林除害。” “咯咯……有好玩的了呢!”红衣女孩笑着,杀气毫不加掩饰的倾泻而出,她舞动着手中的鞭子,聚势向前一挥,鞭身瞬间缠上了萧清的长剑,红衣女子在空中一旋使劲一扯。 眼看萧清的剑一招就要脱手,身旁的慕随风也只好拔剑来攻。 红衣女子勾唇轻笑,手一旋便放了鞭中缠绕的剑,接着迅速甩出一圈逼开了攻来的两人,然后飞身收鞭、聚气而出直取慕随风的命脉,动作一气呵成。 慕随风见鞭身笔直、凌厉如剑,知是高强的内功所使,也不敢硬拼,只好横起随风剑堪堪避过。 “咚!”兵器相撞,发出刺耳的响声。 随即,慕随风被内力所震,翻身后掠了好几步才在另一颗枫树上立稳脚,而虎口仍是一阵发麻。 “咯咯……”红衣女子欢快的笑了起来,带着七分轻蔑与三分不屑。 十五年前你就不敢敌我爹爹,如今,我又有了殷峙三十年的内功,来跟我斗,简直是笑话。 不等对方喘气,红衣女子又杀气腾腾的挥鞭横扫萧清。 萧清这回却学乖了,并不硬拼,而是施展无影步,从树尖飞快的落到地上。他看的很清楚,对方的鞭子在空旷的空中能发挥到极限,但换在密林中,那便会处处受制肘了。 红衣女子却也不管不顾,追上便是一鞭直扫,萧清听得耳边风声骤响,立即足尖轻点,向左一个跟斗飞掠而去。 “咔!”红衣女子的残月鞭横扫了数根树后果真卡在了一颗树上,萧清和慕随风见势,瞬间对视一眼,一左一右默契的提剑飞攻。 红衣女子却是丝毫不在意,仍是轻笑,一挥手,鞭子瞬间便再次回到了自己手上,同时足尖点地,整个人便轻飘飘的向上飞了起来,曼妙之姿宛若下凡仙子,九天玄女。 提剑而攻的两人见势,也迅速转而向上,挥剑直刺。 高空中的红衣女子见此却不逃,反而空中一翻,头朝下挥鞭回挡直刺而来的双剑,鞭子犹如蛇身般绕过双刃,直取两人的手臂。 “嘶!”回退不急的两人衣袖双双被鞭上的倒钩划破。 “好厉害的功夫。”萧清随是心急,但也在心中暗赞。 江湖上能敌得过拈花剑客随风剑的便没有多少人,确没想到,如今这个红衣女子不仅轻而易举化解了他们两人的联手攻击,还差点伤到他们…… 红衣女子提着鞭鄙睨着面前的两人哂笑道:“咯咯……什么拈花剑客,什么无影公子,不过也就这样嘛!江湖上的人就知道吹。” 慕随风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是眼熟,可就是与记忆中的人影重叠不起来。 红衣女子看着眼前两人,眼光一冷,作势便要继续攻来。 “喣!”空中忽的一声口哨想起。红衣女子动作一凝,随即收了杀势。她天真无邪的笑道:“嘻嘻……好了!今天不陪你们玩了。” 随即人影一翻,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慕随风与萧清也不追,直接飞身向山下赶,只盼求救之人还有的救。 **** 凌云峰顶 白衣男子与红衣女子临风而立,俯瞰着灯火阑珊的凌云山庄。 晚风袭来,衣袂翩跹、青丝起舞,恍若遗世之仙。 “安芷!你将他杀了吗?”红衣女子扯下了面纱问身旁的白衣男子,容颜冷清、稚嫩。 “没来得及,月儿,原来凌云山庄剑术最高的并不是慕随风呢!”白衣男子浅笑道。 “哦?”红衣女子略带调皮的拉长了声音:“难道……是今晚你袭击的那个男子?” 白衣男子望着深不见底的天际道:“对!林霄。” “居然是他。”红衣女孩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如此说来,他还真是不简单呢!” 白衣男子转过脸来看着红衣女孩道:“月儿!林霄他今晚去看过贾玉的尸首,又与我对过招,他那般聪明,很容易会猜到一些事情。如此……你可要小心!” 他目光温和,眼中泛着担忧之色。 “咯咯……安芷!该担忧的是你呢!小心他们抓你哦!”红衣女孩掩嘴欢快的笑着。 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担忧自己呢! 白衣男子笑了笑揽衣坐了下来:“你……可还做恶梦?” “没有!”红衣女孩也跟着坐了下来。 “哦?” “是啊!我晚上都不睡觉!又哪会做恶梦呀!嘻嘻……”她还是无所谓的笑着,掩盖着鲜血淋漓的伤。 “那,今晚我抱着你睡吧!”白衣男子平淡的说着,随即揽过了身旁的小女孩。动作熟稔的好像吃饭喝水。 “好啊!嘻嘻……我都好久没有睡好了呢!”小女孩顺从的扑向他的怀里,熟悉的味道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全和宁静。她贪婪的吮吸着白衣男子身上清新而安神的味道:“安芷!你身上的香味真好闻!” 白衣男子笑了笑,道:“睡吧!” “安芷!” “嗯?” “那个武林盟主江映月呢?” “杀了。” “哦,怪不得你大半个月都不见了。” “安芷!” “嗯?” “天下人都想知道我爹爹武功那么高是怎么死的,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还有我为什么要杀凌云山庄以及天下武林那些追名求利的伪君子。”怀里的女孩睁着大眼睛看着他问。 白衣男子揽着他躺了下来道:“等你想说的时候你就会告诉我的不是么?” “瞧……安芷,你真聪明!”红衣女孩满意的闭上了眼睛,随即在熟悉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第九回:伊月红花 凌云山庄 沉星阁 沉睡了一日两夜的林霄终于尽全力睁开了重若千斤的眼睑,看着熟悉的房间格局,他知道,自己已经捡回来一条命了。 江湖中人,命,可真由不得自己。 闭上眼,困倦再次席卷而来,他复又沉沉睡去。 **** 数日后。 碧厅中,林霄卧在软榻上沐浴在秋日的暖阳中,然而,他眉头紧皱,似是在回忆、思索着什么。 “霄儿,你怎的这般鲁莽,如今正是紧张时节,你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出去,难道,就非要气死我这个老头吗?” “霄公子,到底是谁,有这般能耐,居然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世上居然还有这样默默无名的剑术高手啊!” “二师兄,还得幸亏庄主率众长老们及时赶到,不然可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下回可要记得叫上我们兄弟。” “师弟!因为我的事而让你身陷险境,而我却不能救你,真是惭愧。” “唉!当时我们也被一个红衣女所挡,她的功夫很是了得,连我和大师兄联手都敌不过她。” “这个红衣女人是追命门的现今门主――炼狱红花。” “你说我怎么知道的,那还用说,当然是她那连江湖人都闻风丧胆的残月鞭,如今她也以我们为敌,这可真是越来越难办了。” “对啊!她使的就是残月鞭啊!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师弟!你深夜出去,去了何处?为何会遇上那个人?” “你居然去查看了他的尸体!那,可查到了什么?” “如此说来,杀了白玉宫少主的极有可能是他了,可真是个厉害的对手。” “你说断水剑!断水剑不是伊傲天死后就消失了吗?那断水剑……又怎么会出现在他手上?” “据我所查,不管是炼狱红花还是这个剑术了得的白衣人,都是在伊傲天死后突然冒出来的,没人知道他们的过往,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武功来源。” “如此!这些恐怕都与伊傲天的死有关了,会不会是冲着小月儿来的?” “不像,他们并没有对山庄进行攻击,而只是伏击我们外出的人。倒不像是冲着小孩子来的。” “他奶奶的!到底伊傲天当初是怎么死的?当年那么多人围剿都没成功,鬼才相信一个小小的追月门前门主能有能耐杀得了他。” “是啊!据追月门的人说,他们的前门主已经被炼狱红花喂了老虎,如此,便也难以打听到有关伊傲天的事情了。” “这炼狱女魔也真够残忍的。” “照这般说来,倒像是与追月门有关,可是我们两派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她又为何要这么做?可真让人想不透。” “依我看,倒还是和伊傲天的死有着莫名着联系,只是我们都还没猜到罢了。” “追命门的红花女、白衣男子、伊傲天、我们凌云山庄甚至整个动荡了的天下武林,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罢了!四日后,天下武林之人便要齐聚山下了,如今,天下武林都知道我薛家与狂魔有染,血债血偿,恐怕是避免不过的了。我们先走吧!别扰着他,让他好好休息罢。” “养好身体要紧,其它的事,你也不要太忧心。” …… 他缓缓睁开眼,不远处的桂树上一只雀儿正在欢快的啼叫着,檐角的铃铛依旧在秋风中“叮当”作响。 那夜,月儿曾说:我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说自己快要死了,然后送了我一条鞭子,那条鞭子很漂亮,但有一个很不祥名字的。他说那是他妻子的东西,叫我送给有缘人。 唐子晏的妻子……温雪儿。 “残月鞭!”他脱口而出,自己居然粗心漏了这么大一线索。 她一向喜欢红色的东西,大师兄动手的时候觉得对方眼熟,而红衣女则蒙着面。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蒙面的红衣女、残月鞭。 看来,这孩子瞒着大家很多事情呢! “二师伯,这是最后一次药了,听说你都能出去打架了,看来你的伤真好的差不多了呢!” 银铃般的声音将他空洞的目光重新聚拢了起来,看着青石路上拿着食盒,眼神清澈、笑盈盈走过来的女孩,或许,谁都不敢也不会相信她就是她――炼狱红花。 但事实便是如此,所以,他必须选择信。 “月儿!在凌云山庄住的可还习惯?”他温和的笑着问。 “很好啊!不用时时怕有人拿着刀剑来杀,还天天有吃有喝有人照顾,当然好咯!”红衣女孩天真的睁着黑墨般的大眼睛笑着。 “如此,那便不要做追命门门主――红花了,可好?”他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间看到些什么。 但她除了拿碗的手怔了一下,脸色和神情都并没有半分变化,尽管如此,但他还是可以确认,她,就是红花了。 红衣女孩还是笑盈盈的拿出食盒中的药碗道:“二师伯说什么呢?是不是在逗月儿玩呀!可惜,月儿听不懂什么红花,什么门主呢!”接着便将药碗递了过去:“师伯快喝药吧!若凉了,药性就没那般好了呢!” 此时,林霄却并不接药,今时不同往日,唐门毒药,天下闻名,她作为唐门门主的徒弟,他可不敢小觑。 他叹了口气看着苍穹道:“月儿!残月鞭是唐门前门主送与你的,六日前,你却用它攻击了慕师兄和萧师弟,不是吗?” “咯咯……就知道二师伯最聪明了!”红衣女孩却无所谓的笑了起来。 看林霄并没有接药的动作,红衣女孩又笑着道:“二师伯是怕我在药中动手脚吗?” 林霄也不言语,只是看着她,她冷笑一声道:“我要救人便会救人,要杀人便会杀人,但还不至于跟那些江湖败类一样,满口仁义,杀了人还说自己在救人。” 说着便张嘴喝了一口道:“我救你是为了完成娘亲的心愿,不然,我才懒得费心思。”随即便将药放了下来。 林霄听她那么说,便也接过了药一口气喝了下去,随即皱眉问道:“你知道盈盈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包括伊傲天,你都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是不是?” “哦!何以见得我就知道呢?”红衣女孩却不答反问,神情调皮的像个不懂事的小娃娃。 “不然以你这个年龄怎么会有如此高的内功,必定是学了伊傲天的偷云换日功,‘偷云’即是吸取别人的内功,而‘换日’则是隐藏内功于他出,一般人便查不出你拥有盖世神功。还有断水剑,想必也是你送给那个男子的吧!” “这些似乎与我知不知道我爹娘的死没什么关系吧!”红衣女孩神情懒散的随口道。 他怔怔的看着她道:“表面上是没什么关系,可是?你既然有如此神功,可你他们却死了,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你是他们死后才练就的神功,你想报仇!” “嗯!嘻嘻……师伯真聪明,可惜,你只猜对一半哦!”红衣女孩看着眼前的男子怜悯的说。 林霄却也不理会,直问:“月儿!那晚,那个使剑的男子是谁?” 第十回:人心似海 “安芷。”红衣女孩丝毫不加隐瞒的随口说了出来。 林霄很意外她就这样和盘托出,同时他又凝眉――事到如今,一个名字又有何用? 她却又笑了起来,摊摊手道:“我就只知道他叫安芷哦,只知道他很聪明,剑术很好,至于其它的,我也是不知道呢!” 林霄暗叹口气,这样不知底细的人她居然也敢用。 “月儿!你不是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吗?二师伯可以告诉你,其实,你爹娘的死和凌云山庄并没有关系。” “呵呵!”红衣女孩用手梳理着胸前的发丝只是随意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江湖上传闻,凌云山庄的得意弟子拈花剑客慕随风喜欢庄中小姐――天下第一美人薛盈盈,却没想到狂魔伊傲天在打败慕随风之后看到了美若天仙的盈盈小姐,结果就掳了去。绝迹于江湖。” 红衣女孩低头弄着自己的发丝,丝毫不觉的喊出爹娘的名讳有什么不尊。 “可事实是,拈花剑客喜欢的却不是嚣张跋扈的庄中小姐,而是温婉动人的筱雨师妹,而这个天下第一美人却又恰好喜欢上了自己的大师兄。见被拒绝,自负貌美又傲气的薛小姐一气之下便离开了凌云山庄,却正好碰上了伊傲天,而这个伊傲天却是对薛小姐一见钟情,死追不放,最后一恼,干脆掳了去。” 接着,红衣女孩又转过身来神秘兮兮的看着身畔的男子道:“山庄中的人皆不知道这事,只有一只默默跟随、保护薛小姐的林霄知晓,见此,便毫不惧怕的跟了上去找杀人狂魔伊傲天要人,结果却被伊傲天一剑重创肺腑,十五年来,老庄主为其寻遍天下名医方才保住了半条人命。” 红衣女孩淡漠的说着,好像在讲一个无关紧要人的故事,只因,这本就只是个故事。 “其实,天下人都不知道,但我知道,爱慕薛家小姐的人中,最拼命的恐怕还是林霄少侠呢!只是,他一直都爱的很安静,只是默默的守护,而不像无影公子那般潇洒!” 她沉醉般的笑着,似是在笑他的痴,又好像在笑自己的狂。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红衣女孩抬起头扬眉勾唇笑着问身旁的林霄:“其实你不告诉我,我还不是一样能查出来,呵呵……” 林霄沉默半响,笑道:“月儿!” “嗯?” “你很聪明呢!” “咯咯……很多人都这么说呢!不差你。”红衣女孩一手旋着自己的头发一手撑着下巴无邪的笑道。 “虽然这些你都知道,但我想告诉你,为了盈盈,凌云山庄并没有派人去暗杀过伊傲天,更别说盈盈。所以,你没必要将你娘亲的故居陷于水深火热当中!放手好吗?”林霄看着她平静的说着。 如今,既然捅破了这层薄纸,也就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红衣女孩揽衣起身笑着道:“咯咯……二师伯这就错了,什么放手不放手,月儿可没这么大的本事,只不过是人心在作怪罢了!当初安芷杀白玉宫少主的时候虽然易了容,但穿的却是白色的衣裳,而大师伯穿的却是宝蓝色的,你说,这能怪安芷么?” “还有呢?如此小事,日月阁却不出手阻止。可知,这些,都是人心作怪罢了!怪不得安芷和我呢!呵呵……”说着她就起身向厅外走去。 而此时的林霄却也哑口无言,她说的没错,偷云换日的残卷便是绝大多数的江湖人来此的原因,日月阁作为江湖武林盟主的势力,一直忌惮凌云山庄如日中天的气势,也想借此打压…… 是啊!她说的没错,皆是人心作祟罢了! “其实我这样做,只是想让以后的小孩子都不会缺爹少娘而已。”她小声的嘀咕着,随手一扬扫过了厅下的镂空黑陶香炉。 没有人发现,几片极小的屑片顺着气流直接进入了香炉中。 “月儿!”看着远走的红衣女孩,林霄又喊道。 红衣女孩回头一笑,道:“二师伯可还有什么教训?” “月儿!别再杀戮了!”他叹道。 他知道,追命门的红花女杀人如麻。 可是?她,也还只是个孩子。 但,江湖中人又岂会因为她只是个孩子而放过她。 红衣女孩邪魅一笑,并没多说,转身走出了园子消失在了拐弯处。 天下之人又有谁会执着于杀戮? 呵呵!只是人们为了名利,以前逼我爹爹,现在又来逼我,而我,也不得不杀戮。杀戮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明天的人们。 一日过后,凌云山庄传:二公子林霄身上的刀伤奇迹般痊愈,可怕的是,他却变成了一个活死人,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足不可行,连眼神都变得异常呆滞。 后经大夫诊治,确定是中毒所致,但具体是什么毒,大夫却是遮遮掩掩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急得庄中众人不知如何是好。 ………… 胭脂阁中 红衣女孩在歪着脑袋欢快的折着千纸鹤,神情快乐自在。但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不难看到她的眼神中正泛着一丝难得的忧伤之色。 她将折好的红色千纸鹤放入纸盒当中。看着满盒的纸鹤,她喃喃自语道:“明天、后天,等到后天天明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也就该结束了。到时候,你们就伴着我一起走吧!” 关上纸盒,将其放置于桌上,接着,她伸指一弹便灭了房间内的所有烛灯。 片刻后,只见胭脂阁中红影一闪,接着便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第十一回:安芷之谜 凌云峰顶 “呵……安芷!你的动作可真快!”银铃般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他还是感觉不到她的到来,可知,她的内功还是略胜一筹! 随即,他转过了头来,看着奔来的少女浅笑道:“你来了!” 山风卷起她翩飞的衣裙,灵俏的宛若山中精灵。 红衣女孩走至他的身旁,与他并肩俯瞰着灯火摇曳的山底帐营:“安芷!那些送给天下武林狗熊的礼物你都送到了吗?” “嗯!如计划所定,明天他们就会知道白玉宫宫主和淮南三侠以及铁虎帮帮主都被同样的剑法所杀,也就是,被拈花剑客所杀。饮水里也已经加了你特地为他们准备的灭魂散,明日未时,便可收尸。”他淡淡的说着,好像无关生死人命。 红衣女孩闭上眼深深呼吸着山间冰冷的空气,勾唇笑道:“是呀!明天一切就该结束了!呵呵……一切都结束了,真好呀!” 男子并没发话,只是安静的俯视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 “安芷!” “嗯?”他转过脸看着她,此时的她正紧闭着眼微抬着头,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瓷玉般的脸上,很是好看。 他心跳一顿,随即,却是乱了拍子,他第一次不自然的别开了眼,见她仍没继续发问便问道:“怎么了?” 红衣女孩却像突然间想明白什么一般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笑道:“……没什么!” 白衣男子也不再多问。 聪明人之间的交谈,总会少很多没必要的废话。 立于山崖,头上的是闪闪发光的星月,脚下的摇曳着的万家灯火,然而那一红一白两道人影却仿佛既不属于天也不属于地,而是游离于天地间的唯一存在。 也许,两者也只有依照彼此时才能不会孤寂吧! 良久,红衣女孩突然打破了安静:“安芷!你说,我死了会下地狱吗?” “你怕吗?”话语简单,却直中要点。 红衣女孩却笑了起来:“咯咯……我才不怕,到时候谁不让我好过我照样见神杀神,遇佛卸佛,呵呵……”女孩的眼神嗜血而邪魅。 “那地狱便也没什么可怕的。”他依旧淡淡的说着,带着难以抗拒的抚慰力。 “瞧!明日,他们注定就要开杀了,今夜我也要好好接见一下我的好外公,天快亮了,安芷!我先走了。” 说着也不等安芷的反应便直接跳下了山崖,借势掠了下去,轻巧的像展翅的蝶。 “嗯!”身后白衣男子的声音轻的随风散了去,他目送着那只展翅翩飞的红蝶,直至她消失在夜色的尽头…… 他仍旧站在那,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透过迷蒙的夜色,那些以为忘却的回忆都悄然来袭―― “芷羽!如今江湖势力如日中天,虽不缺劫富济贫之辈,但扰民乱事者更多。如今,你已学有所成,朕今日就派你去平定江湖,清除江湖各邪恶势力。你,可不要让父皇失望啊!” “好!你能这么说就好。哈哈哈……真不愧是我楚家的男儿。” “你若平定了这江湖,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就连这南阳太子之位也是非你莫属。因为,这天下,只有能者才能居之。” “皇儿!这江山啊!是白骨堆成的;那历史,都是鲜血染就的。如果你想要这江山,那便不能手软,如若你不要,那便趁早脱身是好,此行之前,你需想清楚自己的内心!无论你怎么做,母妃都会支持你的。” “公子!我们何时动身?” “四皇子武功盖世,此行必能马到功成,奴才先在这贺喜皇子了!” “皇儿!可要保重啊!” …… “什么人?” “咯咯……你真有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暗杀之人那么轻易报出自己名号的呢!” “你不是来杀我的!嘻嘻……那你来干嘛啊?难道是在屋顶上散步?” “合作?咯咯……你要跟我合作?咯咯……瞧瞧!天下武林之人都知道我是炼狱女妖,杀人如麻,你要跟我合作,你不担心自己会惹恼我,被我杀了吗?” “是嘛?你就那么自信,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厉害的!” …… “咯咯……你的剑法还真的不错呐!可惜你的长剑配不上你的剑势呢!这样吧!我看你挺顺眼的,我就送你一把剑!” “接着!” “呵呵……看来你见识还挺广的嘛!知道这是名剑――断水。天下人都求而不得呢!你的运气可真好!” “好了!你可以走了!我不喜欢合作。” “我送你断水只是觉得你的剑术可以匹配它而已,你也不用谢我了!下次见到你,我一样杀。咯咯……” …… “喂!你怎么天天晚上都抱着剑站我屋顶上啊!不累么?” “哦!嘻嘻……安芷!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呢!” “好吧!既然你也没什么做的,那就陪我睡觉吧!怎么样?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呢?我很喜欢!” “啊!呵呵……你还真答应了啊!” “安芷!你可真是个好玩的人。” “安芷!有时,你和我还真像的呢!我们都一样,认定了的什么事情就不会放手,都是痴子呢!” “呃!安芷!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干什么?” “哎!安芷!你真聪明!” “你说我为什么不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因为我不想问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就像你不问我一样。我不问这才公平嘛,就这么简单。嘻嘻……” …… “安芷!我叫伊月呢!咯咯……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好听啊?” “安芷!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我都不做恶梦了呢!” “安芷!你瞧!有时,我还是会心软呢!” “安芷……” “安芷……” “安芷……” 白衣男子缓缓抽回思绪,瞅着天空喃喃自语道:“安芷,这,其实不是我的名字呢!我到底叫什么?有时,连我自己,都快要迷糊了呢!” 摊开双臂,他直直的向后躺了下去:其实,对于铲除江湖各邪恶势力的目标,我已经开始迷惘了呢!因为……追命门也是……可我,已经下不了手杀你了…… 天下人都知道魔女红花笑靥如花,杀人如魔,但他知道,熟睡中的她总是紧皱着眉,梦醒时的她眼角也总是泪水。 第十二回:杀戮之由 凌云山庄 薛乾独自站在宗庙内。房里没有点灯,月光从打开的大门口依稀投了进来,而四周却依旧黑的吓人。 薛乾在漆黑中扫视着眼前的牌位,有为山庄而牺牲的各路英雄;有交代自己将凌云山庄发扬光大的前庄主;有早逝的娇妻;还有一张崭新的牌位,那是一个月前自己亲手所雕的新牌位――爱女薛盈盈。 他伸出了手抚摸着牌上的填金刻痕,恍如还是在抚摸着那个淘气任性的小女孩。 “盈盈!”他脱口而呼。 突而又叹了口气,呢喃自语道:“爹爹对不起你!爹爹没能保护好你,如今,却连是谁害了你们都不知道。盈盈啊……爹爹真没用。” 苍老而疲惫的眼光中满是悲怆之色。 “外公!这么晚了,还没睡啊?”突地,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 老者诧异的回头:“月儿!你怎么还没走!不是叫筱雨、二师伯带着你和亮儿弟弟一块从密道离开的吗?你怎么还在这儿?” “呵呵……月儿怎么能抛下外公一个人独自离开呢!”红衣女孩在月光下灿烂的笑着. 老者放下牌位走出了宗庙,站在红衣女孩的面前叹道:“月儿,明日少不了会有激战,你还小,怎么能留下来?快别胡闹了!跟二师伯他们速速离开!” “哦!我知道了!咯咯……外公就是怕月儿拖累了大家嘛!”她轻笑着,手掌不停的翻转着,地上的碎石、树叶瞬间便被无形的内力吸引着聚集在了她的手掌心,如球般不停翻滚、旋转。 红衣女孩看着诧异着的老者道:“瞧!外公,月儿厉害吧!”随即一松手:“哗啦啦”所有的事物便重新掉了下去。 老者惊诧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隔空揽物聚势,收放自如,这……是何等高强的内功。 “你……不对,我查过月儿的丹田,无一丝内功。你到底是谁?”见多识广的老者立即便想到了江湖上的易容之术。 “外公!我真的是月儿啊!咯咯……您认不出来了吗?”红衣女孩欢快又邪魅的笑着,好像遇上了很好玩的事情。 “您瞧,这金叉――你送给娘亲的呢!还有着伤口,还是您给我敷的药呢!”红衣女孩天真的一会儿掏出首饰一会儿揽起袖子道,神情欢快的像只蹦跳着的小雀。 老者凝眉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在她卷起衣袖的刹那,他看到了缠在她手臂上的红色鞭子――残月鞭。 “你是红花!”老者竖起眉毛语气凌厉地道。 “咯咯……外公!是呢!月儿是我,红花也是我呢!”女孩欢快的抽出鞭子笑着,嗜血而妖邪:“可是外公,二师伯比你聪明多了,他呀!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呢!呵呵……” 老者震惊的睁大了双眼:“怎么可能,月儿根本就没有内息。” “偷云换日功呀!哎呀!外公怎么能忘了这个!”红衣女孩不满的嘟嘴道。 “偷云换日功……居然是……原来如此。”老者凝眉呢喃着,随即又沉声道:“既然你是月儿,那为何你要杀人嫁祸给随风,截杀霄儿?为何要引江湖众人上凌云峰?” 老者的表情很复杂,既有震惊又有愤怒还有……爱怜。 红衣女孩伸手接过一片树叶,一点点慢慢撕碎道:“咯咯……因为……我要灭了这群天下武林的败类呢!凌云山庄只是我的一个幌子,用来聚集天下武林败类的幌子。而偷云换日功的残卷以及断水剑则是诱饵。”她转头又看着前方诧愕不已的老者道:“外公!这回您明白了吗?” 那群败类为了空名薄利,逼杀自己,而凌云山庄坏事做尽却假仁假义,都该死……都该死…… “这么说,江湖上有关红花女杀人如麻的传闻是真的?”老者凝视着面前的女孩。 传闻炼狱女魔杀人无数,江湖多少英雄豪杰都死在了她的残月鞭下,如今,她居然是……不可能…… “嘻嘻!是呀!我不喜欢的就杀了,这样免得一次杀的过多,又杀不过来。”红衣女孩云淡风轻的说着,好像自己谈的不是人命而是吃饭、喝水那样平常的事。 “这么说,凌云山庄你也是不会放过了?” 老者的心瞬间冻结了起来,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难道又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红衣女孩笑着点点头:“嗯!” “你杀那么多人,就算你灭了天下武林对你有什么好处?月儿!回头吧!你娘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这样的!” “哈哈哈……我娘……呵呵……真好笑,可惜,她恨不得我早点死呢!咯咯……可惜呀!我灭了她全庄我也不会死。” “月儿!你怎能如此说自己的娘亲!盈盈又怎会是这样的人!” 红衣女孩豁的抽出了袖中的鞭子,满是杀气,如同被惹毛了的小兽:“哼!我娘不是那样的人!是呀!以前肯定不是,谁又有一出生就是那样的人呢?难道外公忘了吗?,当年是你,是你卖了她的,为了武林盟主之位将她送了人,现在,却这般问,你也真够无耻的。” “可她真傻,还死死的想要跑出来,还要为了什么江湖贞洁气,什么江湖节气,想要杀了爹爹和我。”她咬牙切齿的说着。 “月儿,你在说什么?谁跟你说的?”老者一脸的诧异与茫然。 “咯咯……你以为当年你做的事就没人知道了吗?你以为瞒得住天下凌云山庄人甚至天下武林人的眼就没人知道了吗?哈哈哈……” “天下武林人都瞎了眼,为了博取歼灭武林公敌的美名,为了你放出的赏金,他们都想杀了我爹爹,杀了我。如今,爹爹果真死了。我……就杀了他们所有人来给我爹爹陪葬,当然……”她悠悠地说着:“这还包括你,你这伪君子,还有你的凌云山庄,统统都给我爹娘去陪葬,咯咯……” 而老者的脸色却随着她吐出的话而益发苍白,眼睛也因愤怒而瞪得更圆。 她居然要天下武林来给死去的人陪葬!这,是多大的杀戮! 红衣女孩依旧无所谓的笑着,邪魅不已,可她笑却不达眼底,她的黑眸中带着难以言表的伤痛。 “当年的事,你又知道些什么?杀天下武林那么多人,你又于心何安?”老者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咯咯……外公这是求我放过他们,也……包括放了你吗?”红衣女孩偏着脑袋摸着手中的鞭子笑道,然只是瞬间,笑容却霎时消失,杀气腾腾而出:“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得死,我爹爹娘亲都死了,他们凭什么还活着。” “看来,今天你是不打算放过那些人了?”老者沉声问着,像是在下达最后的通牒。 “嗯!”红衣女孩笑着点点头,就好像一个已经抢到苹果的孩子。 “你已入魔,我薛乾是决不允许,决不允许让你毁了江湖,毁了凌云山庄的。”薛乾的语气十分凌厉,饱含杀气:“就算大义灭亲,也在所不惜!” 随即拔刀便攻了过去。 第十三回:薛乾之死 薛乾一刀攻来,势如破竹。 红衣女孩飞身向后退开:“外公何必再装,这儿没别人呢!咯咯……也不要做什么都给自己冠个美名,月儿可真是讨厌的紧呢!” 红衣女孩并不发起攻击,只是一招一招灵巧的避开老者的刀锋、剑气。 她又接着道:“其实,你看,若所有的江湖人都死了,那时,小孩子便不会因为江湖仇杀死了爹爹或者娘亲,也不会因为江湖名利、江湖恩怨而爹娘互相仇恨,男耕女织,你瞧!那多好。”女孩高兴的描绘着那幅自己想要的生活景象。 而薛乾却又是一刀刺来。 红衣女孩避开刺来的一刀闪身立在树上决绝地笑道:“天下人都怕死,都怕下地狱,那就由我来吧!由我来毁了这一切,再让一切在没有江湖争斗中重新开始。” 而挥刀的老者只大声喝道:“你疯了,你简直就是个无药可救的杀人狂魔……”提刀又是一招‘翻云覆雨’。 只守不攻的红衣女孩渐渐被逼至了死角,而怒极的老者依旧用尽平生所学般向前发起攻击,红衣女孩一甩鞭,便也只好化攻为守。 天边已经开始泛白,黎明来了!死亡之神也跟着悄悄降临…… 薛乾虽年迈,但刀势却丝毫不因此而羸弱,反而更是凌厉、更是刚硬。 他横刀向前直刺而去,前边的红衣女子却也不惊慌,双手反压刺来的刀身,顺势一个跟斗便翻至老者的后头。 老者也是反应极快,一曲身便将送出的刀转了方向横扫后头。 红衣女子双足前后一点地便快速向后掠去避开了劈来的一刀。 红衣女子一边后飘一边笑道:“外公好强的刀法!咯咯……只是,跟我爹爹的相比,还是差那么一点呢!” 怒极的老者吼道:“我不是你外公,我才没有你这样的逆子!” 随即,老者聚势于刀,提刀便砍红衣女子的面门,红衣女子一凝眉,右手一旋,挥鞭便裹住了直劈过来的刀。 老者聚集内力旋刀,奈何依旧震不开那紧绕的残月鞭,心下一狠,便直接一掌劈来。 红衣女孩看到闪电般劈来的一掌却依旧不躲。 “噗!” 红衣女孩的血从嘴中喷射而出,待她笑着抬起头时,却发现老者的胸口已经被一剑贯穿,倒在了地上。 “断水!”看着熟悉的剑,她脱口而出。 安芷依旧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从高墙上不紧不慢的掠了下来。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自己是有多么紧张,他很清楚,那一掌明明她是可以避开的,可她却没有避,而自己出手却是已经晚了。 “呵呵!安芷!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呢!”红衣女孩依旧无所谓的笑着,似乎每个时刻她都会笑。 但也许,她是只剩下笑要掩饰所有的情绪了。 安芷并没有问她为什么!因为他知道,问也只是多余的废话,因此,他只是默默抽回了死者身上的剑,拿出白色的绸布斯条慢理的擦拭。 “你把我外公杀了呢!”红衣女孩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走向了地上的死者,缓缓伸出手,帮他合上了半闭的眼。 “为什么不躲?”安芷并没有回答她。 “他是我外公呢?好歹也养了我几个月,也得还给他呢!”她的神情有些落寞,言语轻的好像是在自语。 “嗯!你已经让他打了一掌,也互不相欠了!”白衣男子扔下手中侍剑的绸布,将剑插回剑鞘道。 “呵!是呀!互不相欠了呢!”红衣女孩摇晃着站起了身,安芷的手却已经伸出,扶住了她的手臂。 “我不要紧的呢!对了!你又怎么会在这儿?” “那边一切如计划进行。我先给你疗伤!”安芷南辕北辙、简单的说着,但不知为何,内心总有莫名的火在燃起。 “咯咯……不用了呢!看我都依旧可以笑,哪有什么事!天都已经亮了呢?他们也该发现自家掌门、宫主死了,我们去看那边看戏吧!我可不想错过呢!”说着便向外走去。 安芷闭上了眼来平定自己的心,能笑,她什么时候是不能笑,不会笑的! 她只是一个用笑和杀戮包裹自己伤痛的傻子,一个自己骗自己的傻子罢了! ………… 天已经大亮,凌云山庄门口的枫树红的像燃烧的烈火,秋风萧瑟,片片翻飞的落叶跳着死亡之舞演绎着生命最后的辉煌。 “慕随风,你这个伪君子,你居然半夜偷袭我爹,还残忍的杀了他,枉我们曾经还称你一声大侠。我呸!” “你杀了我师父,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为他报仇。” “呜呜……我爹爹就这样死了,各位大侠可要为小女主持公道!呜……” “凌云山庄欺人太甚,月前杀了我少宫主也就罢了,如今,却连我们宫主都杀了,简直就是罔顾江湖道义、为所欲为,都当这江湖成什么了!” “我师父当年就是死在狂魔手上,如今,他既是你们凌云山庄的女婿,难道就不该出面给个交代吗!” “对!当年我师兄也是。我们要交代。” “薛乾,你给我出来!” “出来!” ……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庄门前,吆喝、斥骂一声高过一声,但慕随风和萧清依旧带着众长老依旧八风不动的守在门口,也不出口解释,似乎在等着什么。 忽而,一门人慌张跑了出来,附在慕随风耳边说了几句。 随即,众人便只见慕随风飞也似的掠进了庄门,消失不见。 “怎么?他这是要逃跑呀!大家还等什么?难道要等他跑了不成!” “就是,既然薛乾那只老狐狸不出面,我们就只好杀进去‘求见’了。” …… “我看你们谁敢动。”充满危险的一句话被用内力灌进了所有人的耳中,萧清站在门口,闵烈的杀气搅的地上的落叶纷纷扬扬。 众人皆是一怔,口中虽依旧骂骂咧咧却也是不敢再向前迈进一步。 “哼!你们凌云山庄无故杀了人还好大的架势,我今天就偏不信这个邪,非要你们血债血偿不可!”伴着一声话响一个黑色的人影已经闪电般的掠出了人群直奔庄内而去。 萧清一见,闪身便要上前,然,一个蓝色身影却更快的从庄内跃出,挥剑对上了那个黑衣男子。 电石火光间,黑衣男子已是不敌退了下来,而站在墙上的蓝衣男子却不再罢休,挥剑直攻。 “师父已被他们这群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杀了,凌云山庄的人,给我杀!杀了他们这群不讲理的江湖败类!”失去理智的慕随风大声叫喊着杀了过去。 “杀!”师父居然已经被杀死了,萧清再也忍不住那股子气,挥剑也杀了过去。 “杀!”不过瞬间,两帮对峙的人马便杀在了一块。 第十四回:血色黄昏 林云峰顶 白衣男子和红衣女子并肩而立,俯瞰着人世的愚昧。 看着直扫人群的慕随风和萧清,红衣女孩勾唇笑着,嘴角已经紫的发黑的凝血衬的她的笑容更是凄厉:“呵呵……安芷!放了他们好吗?” “谁?” “那个慕随风,还有萧清,一起放了吧!他们不该死呢。” 身旁的安芷不再作问,眯眼瞄着底下的两人。 半响,他道:“好!” 红衣女子也不再挖根追底:“安芷!你快看,凌云山庄烧起来了呢!呵呵……什么数百年基业,到明天,就什么都不剩了呢!咯咯……” “烧了的好,正好灭了所有的罪孽!”白衣男子在旁边淡淡的接口说道。 江山是白骨堆成的,历史是鲜血写就的,如此,这凌云山庄也不知干过多少不为人知的肮脏罪孽之事。 “什么江湖侠士,全是群见利忘义的虚伪小人,都该死,该……咳咳……”剧烈的咳嗽让她不得不停止讲下去。 安芷什么都没说,直接覆手于她后背之上,雄厚的内力迅速从他的手上传至她的体内,受创的肺腑立即就被暖洋洋的内息所包裹,疼痛和咳嗽也随即得到了减轻。 “怎么样?好点了吗?”背后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咯咯……安芷!我没事呢!这么多次了都死不了,今日,这么好的日子,我自然也是不会死的。” “月儿!你伤得很严重,别再发用内功了,这样会震伤肺腑的!”他放下把脉的右手,感到手指上的余温是那么的舒适。 “呵……怕什么?我可是唐门门主的徒弟,还怕治不好自己不成。”红衣女孩扬眉笑着道。 “我只知道:医者不自医。”安芷并不看她,只是负手冷冷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红衣女孩底下眼睑道:“哎!安芷!你总是这么聪明!” ………… “安芷!看起来,快未时了呢!”红衣女孩抬头看着太阳道。 “嗯!快了!” “到那个时候,他们就都死了。”突然间她却叹了口气,再也笑不起来。 她把头转向身畔的白衣男子,道:“安芷!拔剑吧!” “嗯?”白衣男子不解的皱起了眉。 红衣女孩却复又笑了起来:“咯咯……安芷!拔剑呀!不拔剑,你怎么回去交差!” “你在说什么?”他还是尽量回避着,突然间,他有点怕,怕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红衣女孩睁着清澈的大眼睛说着:“安芷!其实我都知道呢!安芷,不,应该说楚芷羽,南阳四皇子,双十年华,技超群,特奉命率两百高手剿灭江湖邪教之众。安芷!你说我说的没错吧!我也是追命门的门主呢!况且还是个大魔头,瞧!有人背叛了你告诉了我呢!可知,你不杀我是没法交差的咯!” 安芷闭上眼,轻叹:“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复又问:“既然知道我这么危险,为何还有留在身边?” “咯咯……因为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呀!”她苦笑:“其实我一直都没告诉你,你身上的气味……很像我娘亲呢!” 沉默良久,他看着与自己齐肩的她道:“你现在身受重伤,不是我的对手!” 红衣女孩却突然间凌厉的呵道:“拔剑吧!安芷!”她已是抽鞭攻来,气势虽猛但终归内气不足。 白衣男子只得向后一掠,拔剑格开劈来的血红鞭子。 她见他依旧不攻,便干脆聚势于鞭,鞭便向赤蛇般向他刺来。 看她居然不顾自身硬提内力,他急喝:“放手!这样你会死的!” 他竖剑挡住疯狂攻来的倒刺,毕竟她已受重创,几个旋身他就来到了她的身侧,挥手就扫掉了她自杀似的鞭子。 “你这是求死吗?”他怒极,已全然不复往日的斯条慢理。 “咯咯……”她被扫掉鞭子后居然笑了起来。 “安芷……瞧!我还是习惯叫你安芷呢!”她自嘲。“天下武林的人差不多都被我杀了,我爹娘的仇也报了,是该去还账了呢。” 他皱眉。 “安芷!你知道吗?其实我爹爹很早就认识我娘亲了呢?我娘亲还不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喜欢上娘亲了。为了追求她,爹爹居然答应了薛乾那个伪君子去杀前任武林盟主,呵呵……真可笑,武林盟主死了还是一样没轮到他去做,咯咯……” 她笑着,笑容疯狂而炽烈,就像开至靡途的红花,然,下一刻便是毁灭。 “你知道吗?其实我娘亲很可怜呢!他被自己亲身父亲送给了别人却还不自知,而我爹爹怕伤害她也始终不肯讲,真可怜,她什么都不知道。” “真可怜,我爹爹那么喜欢她,想尽办法的讨好她,可我娘亲还是不喜欢他,她那么倔我跟她有时还挺像的呢!呵呵……十五年,没有一天安静的日子过。我娘还时时刻刻想着要杀了我,其实,她每次下手的时候都会不忍心,只是,我还是很怕她。” “呵呵……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出得了百万两黄金来买我爹的命,薛乾他就是一个伪君子,他怕我爹爹道出当年他当年以娘亲为条件刺杀武林盟主的阴谋,就干脆秘密悬赏天下爱财如命的人去追杀他,还说他杀了前盟主,是杀人狂魔。不过真可惜,我爹爹为了避开了那群只为名利的天下武林的追杀。虽然受了伤,最后却是死在娘亲的手上。” “你知道吗?我娘亲居然自杀了呢?就在我爹死的时候,她终局还是爱上了我爹爹,只是,她终究知道的太晚。而那群自称名门正派的人却依旧不肯放过我呢?呵呵,就为了扬名立万,所以,干脆我用爹爹传给我的功夫先灭了他们。” “后来,我就穿过了苍翠山,离开了了西蜀,来到了这儿,我又杀了追命门的门主殷峙坐上了门主之位,后来,你就出现了。” “薛乾还以为我并不知道当年的事就满目慈和的收留了我,呵呵……可笑!如今,我杀他为我娘亲报了仇,又杀了天下武林这么多人为我爹爹报仇,咯咯……安芷!看……我的手上满是鲜血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红色吗?因为红色,就像人的欲望,好像永远都得不到满足,我讨厌那些人,所以,我就穿上红色,时时告诉自己,我要杀光他们。” 她语无伦次的讲着,看着如同受伤小兽的她,他伸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而她,也不反抗――他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好闻。 “安芷!你不杀我回去交差吗?”我在低首她怀里问。 她双肩颤动,只有此时的她才有着与她年龄匹配的动作。 “没这个必要!”他轻声道。 这世上,他想要的东西,有的是手段去得到。 然而,他却没有发现怀中的她口角的鲜血已经越来越多。 “哦!安芷!那我能一直只叫你安芷吗?”她像个小孩样天真的问着。 他勾唇笑着:“当然可以!” “哦!那就好,我睡一会儿,你抱着我好吗?”她紧紧的依偎着他,这个一路走来,相伴相知的人。 “嗯!睡吧!”他丢下剑,双手环住她,就像抱着一个撒娇的孩子。 然而,剑眉毛却随即皱了起来,他能明显的感到自己的前胸已经湿了一大片。 “伊月!”他猛的挪动她,血,满衣都是鲜红的血,就像那铺满山头已经凋零的枫叶。 “伊月!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他使劲的摇晃着昏昏沉沉的红衣女孩吼道:“你不许睡!伊月!你听到没有!” “……呃……安芷……我累……累了呢……”虚弱的红衣女孩终于睁开了半边眼气息微弱的道。 “不!伊月!你给我挺着!不许睡,必须给我挺着!听到没有!”他像疯了的野兽一般吼叫着。 随即,他一把抱起她,以最快的速度飞花踏叶朝山下掠去,那里,有自己从京城带来的太医,他们一定能治好她的。 第十五回:古林秘阵 没有月,夜,黑的什么都没有;林子里,夜枭在看不见的深处像被掐住脖颈一样凄厉的叫着;稀疏的枝桠上,依稀可见乌云在天上大朵大朵的翻滚,就好像是死亡边缘上苦苦挣扎着的不甘亡灵。 “哒哒~”忽而,杂乱的马蹄声打碎了林中的诡异,远远望去,只见一百来铁骑正拥着一辆马车快速的驰进了林子。 马蹄的“哒哒~”声和车辕的“轱辘轱辘~”声顿时响彻了这个林子,连夜枭都惊得立马停止了鸣叫。 然而,来者却没有点灯,甚至连一个火把都没有点,他们就在这样漆黑的林子里奔驰着,只是一瞬,铁骑和车子便又离开了此处。 “咕唔~咕唔~”安静了半响,夜枭也好像察觉到来者已去,又开始诡异的低啼起来,像是在悲悯着自己的不幸,又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哒哒~”一炷香后,马蹄声又在这片深山老林中响了起来,居然又是一百来铁骑护着一辆马车而来,更诡异的是,这些铁骑驶来的方向都出奇的一致…… 仔细一看,你甚至会发现连车檐边银铃上挂着的流苏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颜色、一样的手工、一样的质地。 然,他们也只是过客,瞬息间,便又飞驰般离开了。 也许,在人生的路上,我们都只是过客吧!是一段路的过客,是一个居地的过客,甚至也仅是一些人的过客。 终究,我们都是要离开的。 而所剩下的,便只有自己,伴着自己…… 林中的风开始转了方向,雨似有似无的飘荡了起来,让黑夜中本就显得诡异的老林更添了几分蒙迷。 这次,夜枭也不再出声,像是已经被捂住了嘴。 林子,更是安静的诡异。 “哒哒~”马蹄声又来了,好似今晚的这片老林很受欢迎,然而,居然又是一百来铁骑和一辆马车,出现的方向――居然还是那个方向。 也许,他们也只是过客,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便也会离开罢…… 然而,没有。 那铁骑的领头人一挥手,所有的人居然都立即勒马在这片密林中停了下来,而发出指令的那人则驱使着马来到了马车边上。 还是没有火把,还是那么黑,这老林子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略显生气。 “公子!”那人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还没走出去吗?”沙哑的声音穿了出来,略显疲惫。 “回公子!依属下看,这地图可能有问题,属下小心观察过,这地方,若没错,这便已是第三次经过这儿了!” “噢!”车内的人略微疑惑的拉长语气应了一声。 随即,只见车门“吱呀”一响,人也跟着走了出来。 “三次经过这儿,每次花了多长时间?”他随口问着。 “回公子!约摸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的时间……”站在车门口的那人悠然的重复着这句话,眼神却是在四处扫荡。 “公子,这不对劲啊!”忽而,勒马停靠在马车旁听他们谈话的一人也接了腔:“若是在这老林子里迷了路,林子这般大,我们又如何能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又回到这儿?” 走出来的那人并没有接话,但很明显,他的眉已经微皱了起来,看来,他也已经想到这上面来了。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原本似有似无的雨已经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而那人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般走下了马车。 雨水打湿了他的三千墨发,几缕青丝还湿漉漉的黏在他俊秀、冷清的脸上。 瞧了半响天宇,又环顾四周后,他简单的道出了答案:“是阵法。” “看来,是早有人等着我们了呢!”领头的那人恶狠狠的说着,又道:“也好,军爷我还怕他们那些宵小不成,索性今夜杀个痛快。” 马车边上的黑衣人却不说话,他是知道的,公子之所以寻这古林老道走,就是想赶时间,如今被人所困,连对方是谁都不知晓,也不知能不能安全脱身,就算能安全脱身,时间也怕是要耽搁不少罢。 “公子可知这是什么阵法?可有破阵之法?”黑衣人翻身下了马问,闯阵恐怕会死伤无数,若是能解阵,那便是最好的。 “不对啊!我们入阵这般久,怎的就不见杀机?”这回问的却是那个头领。 “或许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安排好,或许,是觉得用不着罢。”见自家公子并不言语,黑衣人叹道:“只可惜,白岩不通阵术!” 雨,已经越下越大,噼噼啪啪的拍打在车马,四周也渐渐嘈杂起来。 “他们已经向这边来了!”突地,那个被称作公子的人望着雨幕中远方掠起的鸟群道。 “看来,来的人还不少!” 雨声淅沥,夜色蒙迷,若不加提醒,肯怕还真难察觉出来,但他们,还是都看到了。 “白岩,护好马车!”他望着天际吩咐道,顿了顿,又接道:“若打不过,便尽量带着马车闯出去。” “公子!这里白岩武功最好,来着不善,还是护着您撤离要紧啊!”领头人急劝。 “他们的目标是我,今日既然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在这林子里等着我来闯,想脱身,怕是没那么容易。” 而那个叫做白岩的黑衣人却也不再多语,这么多年跟着自家公子征战杀伐,无论是智谋还是武学造诣,天下都没几人能与之并论,如今这般交代,也自然又他的道理,随即便揽衣跪下:“属下接令,定会誓死保护好马车,不让人走近分毫,公子无需多加顾忌。” “那便好!起来罢!” “是!” “白镐,列阵罢,他们就在附近了!” “是!”领队人领命,却不上马,提气快速的穿越在人群内,时不时的停下来耳语几句。 “倒想不到,白镐会如此心思缜密!怪不得公子这般重用于他。”此时,白岩居然勾唇笑了起来。 “哦?”一直看着漆黑苍穹的男子这时才转过了头来看着白岩,似懂不懂的哦了一声。 “在这样的雨夜里,若白镐大声下着令,肯怕我们人阵还没列好,就已经被敌人射成马蜂窝了,我正想着解释,确没想到,他早就明白了这点,还亲自去一一传达,能屈能伸,可真是个难得的人,怪不得当年公子要从军中将他调出来。”忽的又正色道:“只是,我们当中,怕是有内贼啊!” “你怀疑他?” “知道此次计划的人本就不多,属下也将所有知道的人归在了怀疑范围内,只是如今,他已经排除……” “咚!”白岩话还没说完,便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一个东西便被格住,反弹了开去,而不知何时,自己剑鞘中的剑已然在了公子手上。 “哈哈哈哈~”一道笑声终是划破这落雨声传了过来,紧接着,只见树林中火光闪动,几队人马也随即走了出来,却依旧保持着距离,并不靠近。 但那通天的火光,居然没被雨水浇灭,反而将这片老树林染得通红,红的就像流动着的鲜血。 第十六回:雨夜血战 夜雨中的,众人发衣皆湿,雨水顺着他们的脸颊,衣角流水般滴落着,唯一干爽的地方恐怕就是那辆被围在中间的马车了。 夜,有些凉,两方的人,更是杀气凌冽。 “四弟,别来无恙?”隔着雨幕,远远的,一个坐着枣红色良驹,身上穿戴着雨笠的锦衣男子驾着马踱出了人群,似笑非笑的对着这边大声传着话。 “原来是二皇兄,芷羽在这给皇兄请安了!”被称作公子的人面不改色,抱拳作揖,也朗声回着话,作足了表面文章,眼神却闪电般的扫了一眼背后的下属。 借着火光,白镐机敏的向着他微微点头示意——阵已列好。 “王爷万安!”楚芷羽背后的人都纷纷行礼,然,来者却丝毫没有要行礼的迹象。 “野外天黑风寒,却不知二皇兄深夜至此,有何要事?”楚芷羽却也不计较,只是不解的朗声问着。 那方的锦衣男子却笑了起来:“哈哈哈~得闻皇弟平乱取胜而归,这不,二皇兄便是来接你归朝的呢!”顿了顿,那人又接着道:“哟!还带着马车呢!难道……无所不能的四弟居然也受伤了?” “一点小伤而已,皇兄不必记挂。” “这做皇兄的怎能不记挂呢?既然受伤了,淋着雨怎么行,来,皇兄就赏你一套雀羽蓑笠。”说着便回头向着属下道:“来啊!快将给四皇子准备的雀羽蓑笠呈上来。” “是!”一小将应声后退了下去,随即便捧来了一套蓑笠。 “四弟啊!就别客气了,来取去吧!可别淋坏了!”笑容可掬,表面文章亦是做的无懈可击。 而白岩却顿时紧张了起来,这明摆了就是请君入瓮之策,偏偏,你又找不到缘由拒绝,正当他觉得冷汗直冒时,自家公子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 “多谢皇兄美意,芷羽若一人头戴雨笠,身穿蓑服,而让下属风吹雨淋,实属不当,芷羽甘愿与下属一道同甘共苦,还望皇兄成全!”他的声音不大,但却传的远远的,响彻了敌我两方所有人的耳朵。 火光映衬下的二皇子脸色一白:“四弟这是在责怪本王不体恤下属吗?” “芷羽怎敢,皇兄多虑了!” “哦~是吗?这么听话的皇弟,本王还真有觉得有点可惜了呢!” “皇兄可惜什么?”楚芷羽似是不解的问。 “当然是可惜你、还有你的精英队就要被江湖败类所杀,皇兄来不及将你救起,再也见不到你了啊!哈哈哈……”雨幕那头的人肆意的笑着,随即,一改温和之态,厉声下令道:“给我放箭,射死这群截杀四皇子的江湖败类。” “何必呢!”这边,楚芷羽若有似无的叹了一声,看着突然冒出的弓箭手,眼中再无情感,尽是煞气。 顿时:“嗖嗖嗖……”漫天的箭矢像狂怒的马蜂般对着这边钉了过来。 “叮叮……铛铛挡……”剑与箭相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各人皆是手握着剑飞快的砍着刺来的箭矢,然后,箭入皮肉的声音还是时不时传了出来,但,谁都没有撤退,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依旧坚守着自己的阵地。 “公子!如此挨打实非良策,擒贼先擒王,我去抓了二皇子来。”与楚芷羽背向而立的白镐一把扫断飞来的箭矢又接着道:“天知道他们的箭什么时候才能发完,再这样下去,我怕兄弟们也坚持不了多久。” “现在还不是时候。”楚芷羽看着如雨滴般射来的箭沉声道,一个旋身,便灵巧的避开了三支瞄准要害的箭。 “白辕何在?”他厉声道。 箭雨中,一个身影快速的斩落来箭迅速的向前靠拢:“属下在!公子有何吩咐?” “这箭已经发了四五拨了,一筒十羽,自然是要换下这批人去装箭的,到时,你们便各率二十人,白镐左,白辕右,从两旁包抄过去。”他一边快速的旋转着手中的剑,一边迅速的吩咐着。 “妙!属下领命!”白镐朗声应着,眼中是藏不住的喜悦,终于不要再这么憋屈的打不还手了。 “属下领命!” 漫天的箭还是那么气势汹涌的向着这边射来,在这夜里,要不是箭矢闪着寒光,还真是难以区分哪些是箭,哪些又是落雨…… 终于,箭,停下来了。 雨,却还是那么倾盆而下,似乎在洗刷着世人的罪孽…… “快!”两声大喝同时从不同的地方传了出来。 这边,是白镐急不可耐的大喝,随即,便只见他与白辕快速的闪入到后边的队伍中,一阵微动后,两队人马便迅速的分奔不同方向而去,留下的人又迅速的补好了缺洞。 真不愧是精英中的精英,遇事临危不乱,行动敏捷。 而此时,楚芷羽却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马车。 马车依旧完好的被护在了队伍中央,并无破损,他也暗自舒了一口气。 而这边,发出同样呵斥的却是二皇子楚沉璟,看着拖拖拉拉的士兵,他焦急不堪,这次,他是决计不能让他活着回去的,若他逃了回去,那可不仅是太子之位了,连自己的命都…… “快!”他又急不可耐的喝了一声。 他就不相信他就能有三头六臂,这么多的箭都射不死他们。 但他却没有发现,那边的人,已经有了变动。 须臾间,箭又开始像雨点般钉了过来,然而这次,楚芷羽却没有停在原地当靶子,他只身一人握着剑,飞快的向前方掠进。 “哼!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看着雨幕中白衣墨发,飞奔而来的人,楚沉璟勾唇哂笑,他指着他朗声道:“谁若能杀了他,赏黄金百两,布锦千匹,封上骑将军职。” 封官加爵,这是何等的荣耀,还有百两黄金,居然就这么容易,众人皆是眼中一喜,拔刀便冲向前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楚沉璟队伍两边也同时有了异动。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着。 半响,一人奔来回道:“回王爷!他们的人从边上绕过,攻来了。” 枣红马上的人虽然惊讶却一点惧色都没有,他清楚的知道,他们仅仅百来人,自己则带了四千多将士,以四十对一,还怕杀不了他们不成!更何况,楚芷羽还受了伤,他倒想看看他还能撑多久。 “给我杀,一个都不许放了!”他厉声下着令,嘴角却嗜血的勾了起来。 楚芷羽,就算你功夫再好又能如何?计谋再无双又能如何?还不是死在我手上。 他嘴角的笑更深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这儿,也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他坐在枣红马上俯瞰着征战中的众人,周围的强将将他牢牢的围了一个圈,保护的好好的。 人,一个一个的倒了下去,又一个一个的顶了上去……好像人不是人,只是一个一个的工具。 鲜-血已经染红了楚芷羽的一身白衣,已经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血,哪些又是敌人的血了。他依旧挥着剑刺杀着来者,在他的面前,死残的人亦是堆积如山,筑成了一道人肉墙。 原来,这就是:江山掩白骨,清水送红流。 第十七回:雨战变故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来了,东方也已经渐渐泛白,看起来是要天亮了,但这杀戮,又何时才能停呢? 没有,永远也没有停歇时候的,只要你还活着,你就必须一直战斗下去,为了自己,为了身边的人,你都必须战斗,直到——你无力倒下。 人数悬殊巨大的决斗即使计策再高超也无济于事,白镐带着的人一杀入敌军内就被迅速汹涌而来的敌人冲杀得七零八落。 双手敌十剑,这,又岂是所有人能做到的? 分散的众人,皆是接二连三的被屠杀在了刀下。 下属被杀,被困阵中,看着如此的局面,楚芷羽平生第一次感到无力,翻身踢开攻来的一人,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马车:白岩还在力敌,马车看起来还是安好的。 “不能就这样死,我还要救她,我必须活着。”思虑及此,气力瞬间又充沛了起来,手一挥,一剑飞出,便将来着死死的钉在了树上。 然而,这一切却全然落在了静静观战的楚沉璟的笑了起来。 看来,这个打不死的人在乎的东西似乎就在那马车上呢!呵,有趣! “列鹰!” “王爷有何吩咐?” “你带着一队人去把马车截下,看这样子,那小子可不像个受了伤要坐车的人,我倒想看看那马车上到底藏着什么宝贝!” “是,属下这就去。” “暗匕!” “属下在!” “你去会会他!” “王爷说的可是四皇子?” “不是~”楚沉璟悠悠的说着,复又转过头来厉声道:“是江湖败类的首领安芷!懂了吗?” “是!属下明白!” “去吧!”他沉声道,对于常年守在自己身边的这两大高手,他还是蛮有信心的。 暗匕一抱拳,闪身便上了前去,举剑直攻楚芷羽。 楚芷羽早就看到闪身前来的人,一脚踢开身边的小罗罗,一把撕下袖子裹住了满是鲜血而显得滑腻的手,提剑便格住了攻来的剑,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好快的手法!”暗匕诡异的笑道,而左手却又不知在何处另掏出了一把尺来长的匕首,直割他的命脉。 楚芷羽皱眉,急退。 暗匕再攻,楚芷羽只得再挡。 聪明人吃过一次亏便不会再吃第二次,楚芷羽就是这样的聪明人,他一边注意着他的左手,一边快速的变化着招式反守为攻。 “嘣!”兵器相交发出嘶鸣,暗匕左右两匕首相交架住了劈来的剑,楚芷羽改劈为刺,直取他的面门。 然而,只见下腹区寒光一闪,楚芷羽反射性的拔剑后退。 险险避开刺来的匕首,看着瞬间转化出三只手的暗匕,楚芷羽脱口而出:“机械手?” “你果然是个难得的人才。”暗匕机械性的挥舞着从下腹部伸出的手笑道。 而心中却是一惊,别的人一看他伸出三只手,便会不解,然而,就要那一刹那的恍神,却是他致死对方的窍门,可他却没想到,楚芷羽不但认出了机械手,而且还巧妙的避开了去。 话音还没落,他又三手归二,一手提剑,一手握匕又攻了上来。 楚芷羽亦是挥剑攻挡,把全身空门都遮盖了起来,聚神观察的对方的招式,伺机找出暗匕的死穴。 忽而,在这个只有厮杀的古树林中居然传出了阵阵笛声,笛声凄婉,却异常清晰。 暗匕一怔,停下了手中的攻势。 楚芷羽也停了下来,微微皱眉,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王爷!”不知是谁大呼了一声。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发现楚沉璟已经不再那批枣红马上了,而是被一蒙面的紫衣女子制住,提到了一颗老树的高枝上,女子的身旁,一男子亦是将半边脸罩在了白玉面具下,好看的唇下正横着一支碧玉笛,想来,这呜咽的笛声必是他吹出来的。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绑架当朝璟王爷,不要命了吗!”说话的竟是被派出去劫马车的列鹰。 “呵呵……不要命了又如何?反正有个什么王爷陪着,总好过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躺在地底下。”女子的声音半娇半嗔,听得众人皆是酥酥的。 然而楚芷羽却瞬间明白来着何人了。虽然他们抓了璟王爷,但他们……并不是朋友。 他只得静静的观看着,随时做出最快的反应。 暗匕也丢了楚芷羽上了前去,他问:“那你是要如何?”一边说,一边向他们落脚的树靠近,如今,还是救了王爷要紧。 “你别再靠近了咯!不然,他会死的很惨的!呵呵。”紫衣女子隔着纱掩唇笑着。 江湖闯荡数十年,他那样的小把戏,又怎能逃得过她的眼。 暗匕只得咬牙停在了原地,心中暗骂楚沉璟没用,他和列鹰才离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这样被劫了去。 “你们是什么人?”列鹰见暗匕此计不通,只得耐着性子问,若不是四皇子那边的人倒还好说。 “过路的人。”那个紫衣女子随口应着 列鹰与暗匕皆是大喜,但仍旧不露声色的道:“既然只是个过路人,那还请姑娘不要插手这回子事,若姑娘硬是要插手的话,恐怕,便再也不得脱身了。” “你在威胁我?”树上的紫衣女子颦着眉,语气顿时危险了起来:“可是我最讨厌的便是别人的威胁了,别人越是威胁我,我越是要做。” “你……”暗匕顿时气得吐不出一个字来。 而此时,楚芷羽却已经聚集起自己的人退到了马车旁,白镐已经多处受伤,白辕左臂伤了筋骨,而守在马车旁的白岩更是全身多处见血,但却依旧硬守着这儿,没让硬攻来的列鹰走进分毫。 回头一扫,来时一百来号人,如今,却已是二十人不到了。 楚芷羽面无喜怒,神情冷漠。 那边,楚沉璟依旧被紫衣女子制在了高树上,口不能言,四肢不能动,显然是被点了穴道。 “你到底想要如何?”看着这个娇声魅语,软硬不吃的两人,列鹰只得退步问。 “叫你们的人退下去。”这回,紫衣女子的声音不再娇媚,反而冷凌的像冰,不,冰来形容还不够锋利,应该说,像剑,冷凌的像剑。 “难道姑娘是四皇子的朋友?” “四皇子?什么四皇子?”紫衣女子似是不解。 列鹰诧异:“你既然不认识四皇子,又为何要替他解围。” “你们的什么皇子、王爷干我什么事,我只知道你们不该围着我妹妹,快给我让开,不然,我就让你们王爷的血来为我们开路。”随即,只见紫衣女子袖中寒光一闪,一柄袖剑瞬间便扣上了楚沉璟的脖颈,锋利的剑已经破开了他的皮肉,血瞬间便沿着他的脖颈流了下去。 第十八回:秘林危解 天,已经大亮了,雨过天晴,光明洒满了整座树林。 吹笛的人依旧默然吹奏着,似乎他们的谈话一点有没影响到他的心绪,他依旧站在紫衣女子身边哀怨的吹着那首曲子,似是为死去的人送行,又似是在为来着引路。 看着架在楚沉璟脖颈上的剑划出的血痕,列鹰忙大呼道:“住手!我们放人,既然姑娘是要找妹妹,大可把她带走,我们必不阻拦,姑娘又何必大动干戈。” “噗……”紫衣女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倒是聪明。” “却不知姑娘的妹妹是哪一位?可要我派人给找了,带了来?”暗匕沉声问着。 而此时,列鹰的眉却深深皱了起来。 这里明明全是男人,又哪来的妹妹可寻?但听那紫衣女子的语气又不像是在骗人,偏偏王爷又在他手上。 忽的,列鹰的余光扫过了那辆马车,顿时便将视线定格在了车上,这里,便也只有那辆马车神神秘秘的,莫非,人,就在那车上? 列鹰展颜:若是楚芷羽绑了人家的妹妹,那,事情的转机便大了。 “姑娘,我想,你要找的人并不在我们这,而是在那!”列鹰肯定的指着那辆马车说道。 “我知道呀!” “你知道?”列鹰又皱起了眉,脸上写满了诧异,这紫衣女子的表情实在是太出乎了他的意料了。 “既然你知道我们没有绑你妹妹,你却劫持我家王爷,这,又是为何?”暗匕又问。 “我妹妹被你们围住了,我劫持他当然是应该的。” 紫衣女子不按常理来说的话实在让列鹰和暗匕招架不住。 转而一想,列鹰又道:“姑娘既然知道你妹妹就在马车上,那便驾着马车离开便是,若是他们不许,我们也可以帮姑娘出一份力,抢过马车。” “噗……”紫衣女子又是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歇了半响的气又笑着道:“这马车本来就是我妹妹的,你们要帮我去抢!呵呵……笑死我了。”笑了半响,又接着道:“真是一群蠢驴!傻的可爱!” 列鹰这回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楚芷羽和他们,本就是一伙人,自己居然就这样被耍的团团转。 他紧握双拳,咬紧了牙关,但王爷在他们手上,他也只得把气吞进了肚子里。 “放还是不放呢?”树上的紫衣女子又恢复了不急不缓娇媚的声音,而她的旁边,白玉覆面的男子却依旧什么都不关心的吹着笛子。 也许放在平常,这样的笛声可以说得上是赏心悦目,可在这儿,放在这当口,这笛声便只能说是聒噪了。然而,对于山下带着众多人马的另一个人来说,这笛声却是一盏难得的指路明灯。 而这一切,却好像都在突然出现的这一男一女的掌握当中。 双方僵持着,而这边的楚芷羽却是趁着这空挡迅速地查看着隐在日光下的星辰,他诧异的发现,那困着他们转悠了几圈的阵法居然就这样自行消失了。 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有说不出到底是哪儿…… “哒哒~”忽而,震天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的传了过来。 渐渐地,甚至可以听到来着呵斥坐骑的谩骂声了。 是谁?又是谁来了?是敌?或是友? 瞬间,两方本就紧张的人马显得更是紧张了以来,每一根筋都绷得死死的。 半响,一骑白衫率先跃出丛林,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看着熟悉的面庞,楚芷羽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对方也同时扫到了楚芷羽的身上,看到他的同时似乎长舒了一口气。 而楚沉璟这边的人看到从丛林中渐渐冒出的大队人马时,瞬间,心便沉到了谷底,树上的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楚沉璟更是绝望的闭上了眼。 笛声终于停了下来,似是已经达成了目的。 “大胆的奴才,见了七皇子居然还不下跪,谁给的你们狗胆?”白衫男子身后,一将士厉声呵斥着惊呆在原地的众人。 “七皇子万安!”列鹰与暗匕揽衣跪了下来,余下众人也是纷纷下跪问安。 “来啊!给我将这群逆贼都绑了。” “七皇子何出此言,实乃江湖余孽绑了我们家王爷,皇子又怎能将我等都绑了去?”列鹰辩驳道。 “本皇子做事,难道还需要向你解释不成?”他面容恬静,却有着说不出的迫气。一挥手,背后的队伍便如蚂蚁般涌来。 “不服气?你可以试着反抗!”他看着跪在地上瞪着眼的暗匕悠悠说着。 随即,他不再看他们,踱马来到树下,抱拳对着树上的两人道:“多谢两位侠义相助,我楚凌飞在此谢过了!” “呵呵……谁说我要帮你,我帮的只是我妹妹罢了。”随即也带着楚沉璟跃下了树头交给了楚凌飞,自己却走向了马车旁的楚芷羽,身后白玉覆面的男子却并没有跟来,好似并不太喜欢那边的人。 “楚芷羽……四皇子……”走至满身是血的男子身边,紫衣女子似是咀嚼的念着这个新名字,半响,又接着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名、真身份!” “多谢紫影姑娘出手相救!”楚芷羽却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呵……那么强大的安芷也有这么落魄的一天,可真是没有想到呢!”紫影反唇相讥道。 “强弱只是一时之势罢了!”楚芷羽并不以为意。 紫影却瞬间称叹了起来,却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敏锐的洞察力。 半响,她接着又问:“花儿呢?” “在马车上!” “这么热闹!她居然肯蒙在马车上。”紫影笑着摇摇头不肯置信的走向了车门。 “她受伤了,需要的药只有京城才有。”楚芷羽淡淡地道。 紫影一顿,似是舒了一口气,道:“却没想到,你居然会对她如此上心,我还以为,你也只会像殷峙那般利用她的呢!” 她一边说着话,一手却伸出拉开了车门。 吱呀一声,门便打了开来,然而,宽敞又舒适的卧榻上却并没有那个期待中的熟悉身影,紫影暗叫不对,猛地一回头凝视着楚芷羽。 然而,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楚芷羽却更是不敢置信睁大了眼。 “白岩!人呢?”楚芷羽怔怔的看着空荡荡的马车厉声问。 “怎的会这样?属下明明就没有让任何人靠近过。”白岩一看,亦是被惊的不小,自己守着马车,最多离开都不超过五步的距离…… “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有什么时候漏下了?”紫影急着问。 然而此时,楚芷羽沉默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了这个怪异的阵法,那个困着他们,让他们绕了三圈的阵法,那个又凭空消失了的阵法。 谁?是谁有这样的能耐,知道他会走这条路?又能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结着阵等着他们来钻?又能在连白岩这样的高手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将人带走? “四哥!怎么了?”似乎是察觉到这边氛围的不对,楚凌飞也驰着马奔了过来。 楚芷羽并没回话。 她与自己都在江湖中结了不少的仇家,如今…… 想到这,他便只觉得自己心中气血翻滚,难以压制:“噗!”突地,他一口血就喷了出来,随即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 日头已经快要西下了,楚凌飞不过半天便已经收拾好了残局,用马车载着数日未眠、气血攻心、已经昏迷的楚芷羽缓缓离开了。 夕阳下,紫衣女子看着离去的众人若有所思。 “紫儿!我们也该回去了!”白玉覆面的男子卸下了面具,拍着她的肩道。 “绝!你说,花儿会不会出事啊?”她回过头看着身畔的人问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红花应该是被那个留信引我们上山之人救走的。那人既然让我们救了安芷,自然也不会伤了红花的,你大可安心!”幻绝揽过妻子轻声安慰道。 夕阳下,他们相拥的背影成为了这个血腥的古树林中唯一一道靓丽的风景。 世道如何?杀戮如何?曲终人散又如何?他们都不管,只愿携手彼此,默然看着世间的沧桑与无奈。 第十九回:薄情帝家 月圆如盘,亮如白昼,星光点点,缀饰着天幕。 深宫中,桂子的花香飘得远远的,实不负金秋桂子,十里飘香的美名。 花好月圆,良辰美景,然而,却是故人不复…… 望着窗外的满月,顿觉凄凉,他闭上了眼。 “公子!皇上顾念您重病在身,已经特许白镐将二皇子带来安府,并全权交给公子处置了。”跪在地上的是被派出向皇上请旨——‘请’璟王爷来安王府做客的白镐。 高坐榻上,身盖皮裘毯,手握暖炉的人听到来着的汇报后,缓缓睁开了眼,眼中血丝纵横。 “他们的人都招了吗?”高坐上的人沙哑的问着。 “人证、无证俱在,又有七皇子从旁指证,连皇后想杀人灭口都被七皇子逮了个正着,他们招不招都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皇上已经相信了。” “皇后想杀人灭口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高台上的人伸出右手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问道。 “那是昨儿晚上的事了,公子那时还没醒!太医说公子气急攻心,又淋了雨受了伤,需要好好休养,白镐虽急,但也不敢妄自打扰,倒幸亏有七皇子在,摆平了一切。” “如此!”高台上的人点了点头。 “公子今晚可要亲自审璟王爷?”白镐看着高台上脸色苍白,神色疲惫的人问道。 “嗯。”他随口应了一声。 “公子!恕属下直言,公子现今犹在病中,不宜过渡操劳,何不就让七皇子代为审问?” 高坐上的人喝了一口参茶,道:“这点小病不妨事,你将他带进来罢。” “是!”白镐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 他深知,公子既然决定了的事情便是不会再更改的。 半响,白镐便押着一个身穿华服却铁链扣身的人走了上来,随即又抱拳行礼道:“公子!璟王爷已经请来了!” 榻上假寐的人睁开眼,静静地看着昔日万千宠爱一生,如今却满身锁链的二皇子,良久,他终于出声道:“你们都退下。” “公子?”白镐皱眉脱口而呼。 如今楚芷羽重病在身,若是二皇子突然发难,那可怎么得了。 “下去!”他再次出声,神情威严的不容抗拒。 “是!”无奈,白镐只得引着众人带上门退了下去。 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满室的烛光在夜风的戏弄下左右摇摆着,似是在进行的一场盛大的晚宴。 “你败了。”良久的沉默后,高台上人的楚芷羽第一句话便戳中了来者的痛处。 的确,他的确已经败了,败得一无所有,连自己的性命也输在了其中。 “哈哈哈……你这是想羞辱我的吗?”楚沉璟怒极反笑。 对于这个从出生开始就压在自己头上的弟弟,他从来都没有过好感。 “没有。”楚芷羽握着暖炉很平静的说着:“我只是告诉你,让你清楚,你现在所处的位置罢了。” “那又如何,不就是死吗!本王活了近三十年,只恨身在了薄情寡义的帝王家,徒有了荣华富贵。” “薄情寡义帝王家,徒有了荣华富贵……”高榻上的人喃喃的重复着他的话,双手摩挲着手中的暖炉若有所思。 没错,就算他不去杀他,他也不来杀他,终究,还是会有人拿弱者来开刀,向强者献媚邀功的。 这就是世间的生存之道,只有强者才能屹立于世,弱者,便只能成为他们脚下的垫脚石。 房中又陷入了沉默,似乎只有沉默才能掩盖这压抑的话题。 半响,楚芷羽开口道:“告诉我,是谁向你泄的密?” “怎么?这都猜不到,智谋无双?哼!依我看也只是浪得虚名而已!”虽为落寇,可底下的人却依旧一脸不屑。 “我不喜欢猜。”高台上的人依旧淡然的开着口,并不以为意。 “那……我要是不讲呢!” “我说过,你已经输了。”他顿了顿,又接着道:“输了的人便没有做选择的资格,我现在不动你,并不代表我不敢动你,不会动你,这点,你应该明白这点。” 他的声音依旧轻缓,然而却让他感到后背发凉,连心跳都有些战栗,没错,他楚芷羽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呢。 “你威胁我!” “你还没有让我威胁的资本,我只是让你明白而已。”他看着他,目光沉稳,仿佛已经洞察一切。 “好!哈哈哈……”却没想到,此时璟王爷居然大笑了起来,伸手一把拉过旁边的楠木椅,更是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 “好!”他又大呼一声,然而,这呼声中数不清的凄凉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明白罢:“你问!” 看着璟王爷如此的举动,高坐上的人却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他道:“是谁告诉你,我会选那条路回京的?” “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七弟他能够那么及时的赶去救你吗?”楚沉璟并没有直接道破其中的奥妙,复又悲戚地笑道:“若不是突然冒出的那两个人,恐怕,今天站在高台上的人便也不会是你了吧!” 楚芷羽沉吟半响,却不再追究这个问题:“我马车上的人是不是你抓走了?” “没有!”他回的不假思索。 楚芷羽的心复又凉了半截,若是他抓走,也不过是用来威胁他,这样,她至少不会死,而若是江湖中人,那……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五指都不由自主的扣紧了手中暖炉,忽而,他又想起了那奇怪的阵法,豁然一亮,问:“当日在苍茫山设阵的人是谁?” “什么施阵?”这回不解的却是楚沉璟。 “你不知道?”楚芷羽的眉皱的更深了。 “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这回当黄雀的还不止一人呢!哈哈哈~” 楚芷羽依旧皱着眉不置信地问:“那夜天黑下雨,我们并没有点火,那你又是如何找着我的?” 停了片刻后,楚沉璟悠悠的道:“我想,我知道了,是那个人。” “谁?”楚芷羽不由直起了窝在软榻上的身子沉声问。 “其实,那日我们也不知缘由的被困在了一个地方怎么也转不出去,后来,却是追着一个黑衣人才寻到你们的。” “黑衣人!你可看清了他?”看着要露出水面的事情,他不由绷紧了神情。 “哈哈哈!本王倒是真想知道,那车里装的到底是谁?能让你如此大失方寸。”此时,楚沉璟却讥诮地大笑起来。 “回答我。”高坐上的人依旧沉声问着。 “没有,他总是隔着我们一段距离,并且他的步伐快得诡异,连列鹰都不得追上。” 线索,还是断了,但至少可以肯定,她,肯定就在那个人手上了!但他又是谁?为什么要抓走她? 轻功快的诡异、阵法独树一帜、武功超群。这,会是谁?楚芷羽用手支着发晕的头,理不出一点思绪来。 良久,楚芷羽才抬起了头看向下方的人,道:“你可以退下了!” “哼!”楚沉璟轻哼。也不多留,他起身便拖着铁链向门口走去。 然而,在距门口还有三步远的时候却骤然停了下来。 “求你!”他没有转身,那两个字像是思虑了千万年般艰难的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 高塌上的人似乎有些诧异,但随即却又了然的道:“皇兄请讲。” “母后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父皇的爱,是个可怜人,皇恩寡薄,求你救她一命。”他终于转过了身,却是呼啦一声跪了下来。 “好!”楚芷羽并没有推脱。 皇恩,本就寡薄,得到过的人多,失去过的人却是更多。 “多谢。”楚沉璟站了起来,似是再也无所牵挂的走了出去,只剩下叮当的铁链声依旧回荡在空荡宽敞却又冷薄的房子里,一直回荡,回荡,最后终是消失不见…… 第二十回:故人何在 头益发的胀痛难耐,楚芷羽只好和衣躺在了榻上。虽然身上依旧盖着狐裘毯,手中握着暖炉,塌下添着木炭,但还是觉得冷冻不堪。 他不停的用手揉着太阳穴缓解头痛,忽又想起什么?问道:“白镐,现在什么时辰了?” “公子!现在亥时一刻了。” “七弟还没回来?”他闭着眼继续问道。 “今日中秋佳节,皇上留了七皇子还有诸多皇子公主以及大臣在御花园吟诗赏月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今夜月这般圆,原来,已是中秋了。”榻上的人呢喃道,轻叹了一声,复又接着道:“七皇子回来便通告一声,让他过来……” “四哥找我?”楚芷羽话还没完,门外楚凌飞的声音却响了起来,随即,一道宝蓝色宫装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坐罢!”楚芷羽坐了起来,病来如山倒,虽强撑,但狐裘下的手已是冷颤不已。 楚凌飞揽衣坐了下来,道:“四哥可觉好些了?” “已经不碍事了!”楚芷羽笑道。 “那便好,我刚从宫中回来,特地向父皇要了好些难得的药材,刚差人都放入府库去了,白镐!你明日便叫几个太医去瞧瞧,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入药药效更好的。”楚凌飞一口气将这些交代了下去。 “是!”白镐躬身应道,随即便引着仆婢都退了下去 “七弟费心了。”楚芷羽摇摇头道。 “皇兄此言差矣,当年,母妃含冤而死,若不是皇兄救了我并把我带回了安王府,如今,我都不知去阎王爷那儿几百次了呢!小弟也没什么能耐,什么都帮不上忙,也只好在这些事情上上上心了。” 陈凌飞是笑着说的,然而一向儒雅的脸色却是难得的肃穆和认真。 “这,便是你让楚沉璟无意中知道我路径的缘由?”楚芷羽道。 四周的人都已退下,他已是等不及,直接入了题,说不定,楚凌飞就知道伊月在哪。 “呵呵!终究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还以为,你会怀疑我想借刀杀人的呢!毕竟,我差点就去晚了。”楚凌飞端起桌上的茶杯笑着摇摇头笑着道。 笑容中尽是得遇知音的欣喜与愉悦。 此时的楚芷羽并没有多说话,他知道,他会把事情合盘说出来的。 “没错,的确是我透露你行踪的,你平定江湖之乱有功,他怕你抢了太子之位,早就存了要杀你的心,我只是适当的给了他一个机会而已。”他停了下来,忽又叹道:“只是,我却没有想到,这差点就害死了你。” 若是自己晚去一步,恐怕……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榻上的人凝眉问。 “我本是算好了时间带着京城的将士跟在他们后头的,只要他们一发难,我们的人便能控住全局,却没想到,我们居然在山中迷路了,手中的地图根本就没有用,我带着人急得到处跑却发现转了几圈后居然又是回到了原地。” 楚凌飞凝神回忆的当初的场景,那时候,他真恨不得夷平了整座山来找人。 “那是阵法。”楚芷羽的眉皱的更深了。 原来,他们也是被困在了阵法里不得解脱。 “阵法!果然是阵法!当初我也是那般想的,只是没想到,后来那阵法却又自行消失了,最后倒是那笛音引着我才找到了你们。” “如此说来,你也是没有看到过那个布阵之人了?” “小弟的确没有看到,这人先是困住了我,后来却又是适时的放了我,说是敌人,又不像,说是朋友,那更是不可能。”楚凌飞自顾自的思索着,又突地笑道:“四哥大病尚且未痊愈,倒还是养好精神要紧,这人既然没有害咱们,倒也不用在意!” “不!” “噢?”楚凌飞不解的皱起了眉。 “他偷走了我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楚凌飞甚是诧异:“难道,他精心安排好这一切,就是为了拖住你,让自己有时间去偷那件重要的东西?” “如此细细算来,我想,是的。” “确没想到,他花这么长的时间精力居然就只是为了偷一件东西,倒是有趣的很,却不知,四哥藏在马车上的是什么东西?”楚凌飞不解的问,以那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法,偷东西倒大可有许多方法,却都无需花这么长的时间与精力。 然而,却是没人应声。 一直低头沉思的楚凌飞不解的抬起了头,却发现,榻上的人早已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来人!快传太医!”他急得脱口大呼。 **** 中秋的月似乎格外的明亮,普洒的光辉映照着尘世中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深山古刹都能感受到它带来的光辉。 镂空的木格窗内,一灯如豆,佛香脱尘。 青石砌成的床上,一女孩脸色面无血色,双眼紧闭,若不是那依旧微弱存在的呼吸,甚至会有人怀疑她是否已经死去多时。 她的右手臂露在僧被外,而手腕上正搭着食、中、无名三根手指,手指的主人却是一位童颜鹤发、身穿袈裟的老僧,他目光空洞,显然正在凝神替她把脉。 窄小的房间内还放着一桌三椅,桌上正放着那盏油灯,而桌旁的凳子上却漠然坐着一个黑衣人,他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无声无息,仿佛这间房间建好开始他就定格在那儿了。 然而,若是有懂内功的人看到他就一定会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个武学高手。 这时,床边的僧人动了动。 “怎么样了?”桌边的已急得脱口而出了。 然而,僧人只是动了动,把小女孩的右手放进了被窝,换了小女孩的左手,依旧凝神把脉,对于对方的提问却置若罔闻。 一切又都寂静了下来,油灯的火焰左右摇摆着,似是不甘心棉心的束缚想要挣脱它飞向更远的地方。 也许是时间过得太慢,也许只是因为等得人心急,只知过了很久很久,床边的僧人才放下小女孩的左手站了起来。 “无缘大师!这,可还有的救?”见此,坐在桌旁的人站起来问道。 “伊大侠尽管放心,她已经经人救治过,并且,用的俱是上等的药材,如今这般怕是停药所致,贫僧再增几服药疏散疏散便好。倒是……” “倒是如何?大师有话请只说。”黑衣人虽这般说,但眉却是皱的更深了,眼眸中更是掩不住的担忧。 “贫僧细细把脉倒并不是为她所受的内伤,倒是为了察觉那股若有若无的瞳媚之术留下的痕迹。” “瞳媚之术?”听者很是迷惑,复又问:“恕伊某寡闻,倒实在都没有听说过什么瞳媚术!” “大侠过谦了,倒不是大侠寡闻,只是这瞳媚术确实已在数百年前销声匿迹了,确没想到,如今又重现江湖。若不是历代方丈的文书中有记载,老衲怕也是一无所知呀!”无缘大师叹道。 “原来如此,却不知这瞳媚术所谓何术?又有什么害处?还望方丈赐教!”黑衣人的眉皱的更是深了。 “老衲定当知无不言,此瞳媚术与蛊术以及傀儡术并称三大邪术。所谓蛊术,则是利用灵蛊蚕食人体,以达到控制受蛊者,而受蛊者则会毫无意识的执行蛊主的命令,但好在蛊主可以配药杀蛊解除制约;而傀儡术则更为霸道,却是要将活人杀死,当即实施符咒,亡者则变成了一个新傀儡,没有思想的执行实施者的命令。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实乃罪孽啊!” “那这瞳媚术呢?又是如何?”黑衣人急着问道。 “瞳媚术相对两者而言,倒是可轻可重。” “如何个可轻可重法?” “瞳媚术乃是魅惑人心之术,当施术者聚神于双瞳时,可以让被惑者神智混乱,施术者甚至可以自行给她创造过去的记忆,或快乐、或痛苦……故瞳媚术可轻可重!” “原来如此!”黑衣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片刻后又问道:“那,这是否有方法复原?” “伊大侠莫慌,据我所知,这小姑娘只是被施术者篡改了记忆,倒没有太大伤害,并且,老衲也有方法能令她恢复,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如此,便有劳方丈了!”终于,黑衣人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亦是老衲与她的佛缘。” 第二十一回:销魂夜宴 【五年后】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北颐国都岐阳的牡丹经过几场春雨滋润后,开得尤为动人,青叶沾水,玉瓣含珠,花开犹闭,娇羞之态尽在其中。 入夜,渭水上画舫交错,拥挤不堪,两岸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丝竹声袅袅,娇笑喋喋,真真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目俱此时! 放眼望去,家家皆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然而,要是你问今夜何处最是豪华?何处最是热闹?每一个行人都只会给你一个答案。 不是渭河、不是牡丹街、不是戏场、不是茶馆、不是杂耍地,而是——销魂楼。 千红一瞥,万艳一笑,销魂而蚀骨,这,就是销魂楼。 销魂楼红门口,此时,一个身着青衣,面容白净的老仆对着前面长满麻子的人大声喝道:“大胆!说叫你带去个热闹的地方?你怎么把我们带到这儿来了?”略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女气,面容却甚是恼怒,眼眸都几乎可以喷出火来。 “公子们息怒!”麻子脸的人连忙歉然笑道:“想来你们是外地来的,所以有所不知,今夜啊!的确此地是最热闹的去处,不然,你们看。”随见便指向了销魂楼门口。 顺着他指的方向,只见车水马龙,坐轿的、骑马的、步行的……如果用两个字形容,那便是人多,四个字形容,那便是人山人海。 “诶!前面的公子请行个方便让一让。”正当此时,身后却又响起了一道谦虚的声音,他的身后,一抬轿子正被挤得没法入内。 白净仆从更是恼怒,正要上前,却被旁边身量稍高的男子向后一拉,让出了一条道:“请便!”声音谦和有礼。 “多谢这位公子!”那借过的仆人也躬身行了一礼道谢,便引着轿子进了去。 “怎么会有怎么多人进这里去啊?青楼又是什么地方?”看着这么多人,一旁身量稍显弱小的小公子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眼中尽是不解与迷惑。 带路人一脸的诧异,脱口而出:“公子居然连青楼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想那有钱人家子孙,又有谁不隔三差五去这些地方消遣消遣的! “放肆!”白净的仆人气的直跺脚。 “向爷爷!让他说嘛!”见白净仆人打断了那人的话,那小公子居然揽着他的手撒起娇来:“向爷爷,不就是青楼嘛,既然来都来了,你就让人家告诉我嘛,好歹也长长见识呀!” “公子,这……”白净仆人一脸的无奈,眼中满是求救般地看着身量稍高大男子,十分恭敬。 锦衣男子温和一笑,俊朗如月,却转头对麻子脸的带路人道:“不满你说,我们的确是从外地来的,本想着牡丹节应当是牡丹园热闹才是,却不知,为何这销魂楼才是最热闹的地方?”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带路人卖着关子笑着,右手摩挲着下巴,左手却是向着他们伸了出来:“公子们想来也是出自大户人家,就给点赏银给小的买包花生米……” “给!”向爷爷不等他说完便掏出了一颗银子扔了过去,脸上满是鄙夷之色。 麻子脸人掂了掂手上的银子,立即喜笑颜开道:“这方圆几里的事呀!还就我二麻子知道的多,你们来问我呀,可真是问对人了,其实啊!今日销魂楼这般热闹,是因为今儿晚上倾城姑娘要登台演舞呢。” “这富贵人家,谁家里没有几个舞姬的,何必眼巴巴的来到这儿看什么姑娘跳个舞的?你定是诳我们不是本地人吧?”白净仆从哂道。 “大人误会了,这倾城姑娘的舞技又哪是那些家里的舞姬比的上的。” “难道你看过?”白净仆从不屑的道。 “不瞒你们说,我还真看过,那个呀!嗻嗻嗻……真个是只因天上有,人间……什么人间来着……”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白衣的小公子傲然地接腔道。 “对对对!应的就是这话儿。” “那她是不是长得很漂亮呀?”白衣小公子满脸的期待,显然对那个人很感兴趣。 “那倒不知道。” “你不是看过她吗?又怎么会不知道?” “公子有所不知,那倾城姑娘跳舞啊!都是蒙着面的,直到一支舞跳完,才会让人拍价,谁出的钱最多,谁才能进她的房间,一睹风采。”二麻子神采奕奕的说道。 “那每晚一位,至少也有很多人见过她吧?他们怎么说的呢?” “公子这又错了?” “如何错了?”小公子颦眉不解。 “倾城姑娘只有在每月的月初才会出台一次的,故而很多的江湖义士,朝廷大员,风流公子想见她都只得等信,一听她出台,都早早的去占好了座位,要是晚了,怕连座位都没了呢!” “居然这般神秘,皇……大哥哥!我们去看看吧!好不好!”这些已经将小公子的所有的好奇都掉起来了,他蹦跳着缠着锦衣男子的手臂,撒娇起来:“我们去看她漂不漂亮好不好,要是漂亮,哥哥就将她娶回去吧!” 那带路人听此,失声笑了起来。 白净仆从却皱起了眉,忙道:“公子!这样恐怕不好吧!毕竟小公子……不方便呀!”一风尘女子,纵使长得再美再妖娆也终归是下等人,又怎能配得上公子那样的家族。 “哎呀!向爷爷!有什么不方便的嘛!灵儿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哥哥可是答应了要陪灵儿好好玩的,可不许耍我。”小公子撒娇的更厉害了,他又看向身量稍高的公子道:“哥哥!你就许了灵儿这次嘛!” 她大大的眼睛一扑一扑的,好像如果不答应他,下一刻就会有眼泪从中流出来。 “走吧!”锦衣公子却是扬嘴一笑,轻易的答应了下来,牵着小公子就走向了前去。 “啊……”白净仆从在后头气的直跺脚,长叹一声,最后也只得跟了上去。 “站住!”刚走至门口时,守门人却大声呵斥起来。 向爷爷终于忍不住大叫:“放肆!你……”声音却更是尖锐。 “我们是进去看倾城姑娘表演的,不知诸位拦住我们,却是为何?”大公子却坦然的问着,脸上笑容依旧明朗如皓月。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来看我们倾城姑娘表演是要有预柬的,不然,我们销魂楼岂不是人满为患!回去吧!这回已经满员了。”守门人傲慢的解释道。 “岂有此理!你们……”净白脸皮的仆从再也忍不下去了,就待要发作,却还是被锦衣公子一瞥给压了下去。 “这什么破地方嘛!”小公子终于也嘟着嘴嘟囔了起来。 而那大公子却还是一脸的无所谓,看着小公子笑道:“灵儿,看来今日我们是进不去了,还是回去吧!” “公子且慢!”转身正要走时,里面却又传来了一声呼唤。 大公子转过了身,却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容,他谦和地道:“这位仁兄叫的可是在下?” “正是这位公子呢!我家少爷有腿疾,刚刚幸得公子相让才进的来,少爷得知公子也想入内,便叫在下来相请,以报刚才相让之恩!” 小公子一听,立即笑着嘣了起来,但随即又皱眉道:“可我们好像还是没有预柬啊?” “这正是我家公子叫老奴来的缘由,一柬一席,若不嫌弃,众位倒可以与我家公子共席而坐。” “如此,便多谢了!”大公子谦然而笑,笑容朗皓如月 “公子客气!请!” “请!” 第二十二回:倾城一舞 “还真看不出这是青楼啊!”一进门,面皮白净的仆从就不禁脱口感叹了起来,连刚刚不愿入内的情绪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放眼望去,首先便是一道风雅的屏风阻隔着来人的视线,屏风上,妙龄女子扑蝶图被绣得栩栩如生,一看便知是世间难得的佳品,而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则更让人遐想纷纷,急切地像要知道那屏风后是怎样一副光景。 绕过屏风,销魂楼的全局才终于暴露无遗的展示在了来者的面前。 “哇!”看着正中舞台四角上的四颗夜明珠,白衣小公子不禁脱口而呼:“这儿居然也有这么大的夜明珠呢!” 抬眼望去,低垂着的镂空窗格子,或雕着竹,或画着梅,或刻着兰,甚是高雅。 众人皆是眼前一亮,丝毫感觉不出这居然是青楼,而引路人却依旧只笑不语,因为这种表情实在是太常见。 “咚……咚……咚……”此时,一道编钟的声音幽幽的传来过来。 “我们快些上楼去罢!看来快要开始了呢!”引路的男子笑着催促道。 “你又怎知要开始了的?”白衣小公子瞪大了眼睛,一脸的迷茫,明明一路进来就没人提点过啊。 “公子刚刚可听到编钟的响声了?”引路人笑着边走边问。 “听到了呀!” “公子第一次来可能不知道,这编钟呀,就是用来提醒来者的,每隔一段时间敲一次,一次三下,一共敲三次,三次完后就表示倾城姑娘要上场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规定呀!”小公子好奇地将眼睛睁得更大了,又问:“这可是那个倾城姑娘定下的规矩?” “公子这回猜对了,这的确是倾城姑娘来后定下的呢!” “呵呵!她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小公子点点头笑道,忽而又问:“你说她来,那她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呀?” “一年前,她是一年前来的!” “这么说,来的也不是很久噢!”小公子点头笑道。 “是呀!所以见过她的人也不多呢!”说话间,众人已经跟着他来到了二楼雅座处,正对着舞台,倒是个看表演的绝佳去处。 “公子!人已经带来了。”带路人对着靠栏杆而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来者的白衣男子道,神情甚是恭敬 “请坐!”白衣男子却还是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窗外淡淡的说了一声,算是招呼。 “各位请坐吧!我家公子就这脾性,还望大家见谅。” “那就叨扰了!”大公子却也不甚在意,道了谢便坐了下来,而白净面皮的仆从则赶紧掏出一张净白的帕子铺开放在圆凳上,小公子见此,才施施然的座了下去。 “咚……咚……咚……”此时,编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是不是快开始了呀!”小公子听此,雀跃道。 “还需等等,现在是关门钟,提醒关门人关门谢客的。”站在白衣公子身后的仆从解释道。 “关门钟!原来这还有名字的呀!” “这只是我们这些俗人取的俗名罢了!公子倒不必念在心上。” 小公子点了点头,接着又问:“哦!那这里都燃着灯,为何台上又要放着四颗夜明珠呢?岂不是多此一举了?还有……” “灵儿!来,喝点水湿湿喉咙!”正当小公子还要说时,大公子却打断了他的发问。 “谢谢哥哥!”小公子好像这才想起自己口渴般,接过茶水便小口的掇吸起来,全然忘了刚才要问的问题。 “咚……咚……咚……”终于,第三声编钟响了起来。 “哇!是要开始呢!”听到声响,小公子立马就放下了茶,满是期待的转头看向了舞台。 此时,编钟声一落,只觉一道劲风呼过,屋子里所有的灯瞬间便全熄灭了。 然而,四周却并没有全部陷入黑暗,夜明珠的光柔和的投射进来,小公子这才发现,房间里才不止四颗夜明珠,而是八颗,在三楼顶上还有四颗更大的夜明珠在发着光,光线柔和,显得整个销魂窟恍若仙境。 而众人更是安安静静,好似生怕打碎了这片难得的仙境。 “哇!真美!”小公子轻声感叹道。 “更美的还在后头呢!”背后的引路人笑道。 小公子还想问,却已然听到乐声传了来,却是朦朦胧胧很不真实,待细听,却又没了。 “难道是幻影!”小公子摇了摇头,却发现乐声又传了来,却还是那般的朦胧不真实。 正当小公子又要凝神去听时,耳边却传来了大公子的声音:“放松心绪,你就能听到了!” 小公子依言,这回果真听得真切了,乐曲飘渺,让人仿佛置身云端。 “真是好曲!”她真想大赞一声,但又生怕打翻了这片静谧,只得吞声将自己想说的咽了下去。 忽而,乐声一转,却又高扬了起来。 “倾城姑娘要出场了呢!大家可要睁大眼睛看好了!”身旁的引路人好心的笑着提醒道,眼中也满是期待。 忽而,只听“嘭!”的一声微响,引得众人都提起了心。 小公子一楞,随即更是看得呆住了。 只见来时并没注意的房顶上,一朵大大的绢织蓝牡丹花正在徐徐开放,随着牡丹的打开,红的、粉的、白的各种花瓣也纷纷从中飘洒了下来,淡淡甜甜的花香瞬间便充斥着每个人的鼻腔,飘忽中好似已置身于花海,茫茫然,全是花的世界。 他凝神屏气,连眼睛也不敢眨的看着,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最精彩的画面。 牡丹花还在缓缓‘绽放’花瓣还在房子里飘扬,当牡丹花的最后一片花瓣打开的时候,终于露出了花心,却是个天蓝色的,再仔细一看,居然是个倒立于牡丹花上的人。 小公子抬着头倒吸一口气,生怕那上面的人就这样掉了下来。 然而,没有,那个人就这样牢牢的‘粘’在了上头。 忽而,音乐又是一转,缓缓然犹如空谷鸟鸣,山涧流水,洋洋洒洒,欢快而轻松,令听者都仿佛置身于其境,怡然而自得。 此时,只见台顶的牡丹花上,天蓝色的绫带以蓝牡丹为中心,豁的向四面八方飞去,瞬间便如同织就了一张美丽的天网,而牡丹上的人却依旧牢牢的立在上头,身上,蓝色的绸带随风而舞,遗世独立。 随即,那蓝衣女子一扬手,一条白色的绸带便飘飘扬扬的飞了下来,而那蓝衣女子居然一脚踏着白色的绸带,就像展翅的蝴蝶一样飘飘然顺着绸带滑了下去,不偏不倚,落在了舞台中央。 没有掌声,没有欢叫,只有飘飘然的乐声在房中飘荡,人们一个个都看的仿佛失去了魂魄,忘记了自我。 轻柔的音乐还在继续,落在舞台上的身影又开始动了起来,随着轻柔的音乐,只见她时而低首曲足、时而展臂轻旋、时而点地飞舞,时而落地收袖。 水袖轻扬飘飞中,她的面纱亦是飘忽不定,而面纱下的容颜亦是时隐时现。 “咚!”滴水入海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只见台上的女子亦是豁的跃地而起,却是抓住了那依旧掉在半空的白色绸带,而更令人屏息的是,他不但抓住了绸带,而且还带着绸带像落凡的仙女般飘飞了起来,蓝衣白带,超凡脱俗,美得不像是个凡间女子。 曲子的最后一个音节弹奏出时,蓝衣女子不知何时居然又飞回到牡丹中了,随即,牡丹花又开始缓缓闭合了起来,各种花瓣也停下了洒落的趋势。 看来,今天的表演已是结束了。 【女主早已经出场了哦,各位看官自己猜。】 第二十三回:卿本佳人 曲子已经停了下来,舞蹈也已经结束,但观赏者的目光却依旧有些呆滞,宽敞的销魂楼里难得的安静着,好像一切还在继续…… 阁楼上的小公子已经看得嘴巴都不知何时张了开来,那位大公子虽略微矜持,但眼神却也有些呆木。 “咳咳咳……”此时,略微聒噪的声音响了起来,却是个满脸粉脂的中年妇女,她顿了顿,又满脸笑容的道:“我说各位公子大爷们,今个儿的舞蹈已经完了呢!” 有些阁间里开始微微有些响动了,想来已是收回了神智。 舞台上满脸粉脂的女人用帕子掩着嘴笑了笑,复又道:“各位爷儿们还是先喝口茶,醒醒脑吧!接下来,可是要选入幕之宾了呢?大伙儿想要进去一睹姑娘芳容的,可不能错过了呀!每月都仅此一次呢!呵呵呵……” 这话立马就起到了效果,阁房内立即就热腾了起来,看起来都是跃跃欲试的样子。 “呵呵呵……大家先别急!等鼓过三通之后,想选的准备好银子便是。”满脸粉脂的老鸨笑的合不拢嘴。 看来,今天又有一大把银子要收入库中了。 “周通!”这时,小格间里一直沉默看着窗外舞台,双腿不便的公子却率先开了口。 那位带路仆从立即上了前来,道:“公子有何吩咐?” “走罢!”他转过了头,容色精致绝丽却冷若冰霜。 “是!”周通恭敬的回着。 见他们要走,小公子满是诧异,道:“你们不想看看那位姑娘长得如何吗?”都说那倾城姑娘倾国倾城,居然这么快就要走,难道这个人就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那位腿残少爷并不打算说话,倒是那周通笑着回道:“我们家公子曾说,有些东西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我们这便先告辞了!各位请便!” 见此,那位大公子也站起身来礼貌性的躬身道:“慢走!”笑容和煦如朗月当空。 看着‘轱辘轱辘~’随着车椅而走远的两人,小公子嘟嘴不解的呢喃道:“可真是个怪人。” 但不过瞬间,眼神便又聚集在了台上。 “咚!咚!咚!”正当此时,鼓声却不紧不慢的响了起来,三响过后,空留余音盘旋不去。 然而鼓声过后,人群却更是嘈杂了起来。 “嗯嗯……”老鸨清了清嗓子站上了舞台:“各位大爷公子们!请先听我说!” 此音一落,楼里果真安静了不少。 “这都是老规矩了,我们倾城姑娘每月月初一舞,招入幕之宾一人,不论老少,不论男女,只要你拿得出白花花的银子就管用。”老鸨夸张的笑着,又接着道:“不知今日,又是谁有这个能耐能成为我们倾城姑娘的裙下客呢!呵呵呵……” 老鸨用手掩着嘴吃吃笑着,小公子看着她觉得很是不舒服,仿若效颦的东施。 停了片刻,她又道:“好了,秋娘我话也不多说了,五十两银子起价,谁抬得银子最高,今晚姑娘就归谁!不过老规矩还是要守的,最后竞价的两人,无论谁胜,两个人却都是要付钱的,这,可别怪我秋妈妈没……” “好!我出八十两。”老鸨话还没说完,下边就有人接了腔。 “一百两。” “一百二十两。” “一百五十两” ………… “二百两。” 竞价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毕竟,两百两也不是个小数目。 然而,却还有三四个声音在此起彼伏的僵持着,其中,就有那个小公子的声音。 “三百两。”毫不客气,小公子又一次大方的喊出了口,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知道三百两是个什么概念,只知道比别人多便好。 底下的老鸨窃窃的笑着,看来,今晚怎么也能收获一笔不小的银子。 此时,已经只剩下两个声音在竞价了,而其他的人竟也是舍不得离去,看不到佳人,倒也想看看谁有那么大的福气。 “三百一十两。”而另一个人似乎很不服气就这样白白的贴钱,也加上十两银子。 “三百五十两!”注视这边隔间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看着别人惊羡的目光,小公子挺了挺胸膛,又随口加了上去。 旁边脸皮净白的向爷爷已经偷偷不知抹了多少汗,要知道在寻常人家,三百五十两银子可够几十户人一年的口粮了。 而那大公子,却也是满不在乎自己弟弟那般花钱,反而悠然的端着茶缓缓吹着浮叶。 “三百六十两!”停了半响,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但听起来却有些颤抖,底气不足。 “四百两!”毫不犹豫,小公子又是脱口而呼。 “好!够豪气!”也不知是谁大呼了一声,使得小公子更是洋洋得意,小巧的嘴唇优美的向上勾着。 良久,那边的声音也终于没再响起来了。 “咚!”此时,却又是一声鼓响。 “可还有人想竞价的?”老鸨四向瞧了瞧笑着问:“鼓过三通,若还是没人加价,那便定了嘞!” “咚!”鼓声又是一声响。 “最后一次机会哟!过了……可就没机会了呐!”秋娘的话略带怂恿。 “四百零一两!”当锤鼓槌再次举起的时候,那个声音终是又响了起来。 小公子一急,豁的就站了起来:“一千两!哼!” “一千两!有人出一千两了,杨公子可还要加价?”老鸨笑得连眼都眯了起来,一千两加上四百零一两,那可是白花花的一千四百零一两呀! “妈的,算你狠!”粗俗的声音恨恨地传了过来。 “咚!”最后一道鼓声终于落鼓敲定。 舞台上,老鸨一摇一摆的对着这边格子走了来,笑道:“那今晚倾城姑娘就归二楼七号格厅的公子了,不过我们销魂楼从不佘帐,还请爷先派人随秋娘去结个帐。”复又转头朝向另一边道:“杨公子都是楼里的熟人了,规矩也是知道的,秋娘也就不多说了,还请打发个人来一同结了帐吧!” 小公子见自己将人拍到了手,高兴地跳了起来,如今见老鸨这么说,便什么也不再多管,便转了头道:“向爷爷,你跟了她去结账!” “公子!这?”向爷爷却又是转头看向了大公子。 “既然她玩的高兴,就依着她去罢。”大公子依旧笑着,好似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能扰他发火。 “嗳!”见大公子发了话,向爷爷叹了口气也不敢多说,跟着便走了下去。 片刻后,便只见向爷爷领着一小丫头上了楼来。 “各位公子请跟我走吧!我家姑娘已经泡好茶等着各位了呢!”小丫头甜甜的笑道。 一直在踱着步子的小公子急不可耐的催促道:“快带路!”她倒想看看这个仙女一样的女子美成了什么样! “是!公子请随我来。”小丫头说着,便在前头带着路,引着大家绕过前厅,却是进了一个雅致的后园。 园子里的红牡丹恰逢花期,开得华贵而不艳丽,雍容而典雅,可真不负国色之称。 “就在前头了!”小丫头回头招呼道。 “快些,我倒想看看她长的是不是如传言般倾国倾城。” 小公子的焦急的期盼引得小丫头吃吃的笑了起来,却也不道破,只是加快步伐引着众人上了一栋精致的小木楼。 来至大门口,小丫头却止了步,笑道:“我们家姑娘可就在里面了呢!姑娘不喜欢别人打扰,小菊就只能送到这儿了,各位自行进去便可!” 随即,小丫头捻裾行了一礼后便退了下去。 “我们进去吧!呵呵……”小公子笑嘻嘻的道,随即两手将门往里一送,门便“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第二十四回:奈何做贼 门被随手推开了,风也随着灌了进去,惹得屋中雪纱随风曼妙的翻飞着,使得雪纱中的人影更是若隐若现。 前脚一踏进门,屋子里的蒙迷而醉人的花香随即便迎鼻扑了过来,罂粟般甜醉的花香更是惹得来者情不自禁的多吸了几口。 “这是什么香啊!真好闻。”小公子深吸数口后开口赞道。 “这是我特制的‘醉生梦死’,可喜欢?”银铃般的声音从里边传了过来。 “醉生梦死……连名字都起的那么优雅,灵儿喜欢极了,不知倾城姑娘可否赠与我少许?” 小公子大步走向了前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传说中的美人到底美成什么样子。 “能得到公子的赏识,倾城当然乐意相送!”银铃般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带着三分喜悦七分调皮。 “真的!太谢谢你了。”小公子一把撸开垂着的帷幔走了进去,入眼的却是一个悠然烹着茶的红衣女子,可她的脸,却依旧遮着一层红纱。 淡淡的茶香飘了过来,淡雅而清新。 小公子坐了下来,欣喜的笑道:“你能把面纱放下来让我看看吗?他们都说你长得美极了呢!” “咯咯……”烹茶的红衣女子笑了笑,复又接着道:“你可真急,何不等倾城烹好茶再说!瞧,这水都滚了呢!” 看着‘咕咕’冒着气泡的茶水,红衣女子熟练的移开了火,揭开壶盖放下少许新叶。 “怎么样?香吗?”红衣女子递给来者每人一杯新茶道。 小公子将杯端起,缓缓移过鼻间,夸道:“香!简直比这房子还香!”但转瞬间,又呢喃般道:“只是,这香怎么那么醉人呢?我光闻着就已经感觉晕晕的了。” 红衣女子盖上壶盖笑道:“呵呵……是吗?” “是的呢!我……”话还没说完,‘嘭’的一声小公子便已然倒在了茶几上,随即,那位一直静默着品茶的大公子也‘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你……”净白面皮的仆从看样式不对,急呼,却发现自己已经一点力都使不上了,‘噗通’一声也倒了地。 “咯咯……”红衣女子随手捡起地上的茶杯笑了起来,道:“你以为醉生梦死是什么好东西呀!呵呵!其实就是让人醉晕晕,如梦如幻的东西呢!” “算了,反正你们也听不到,你那么有钱,就算做做好事咯。”红衣女子又莫名的说了一句,而她的手却开始在小公子身上翻摸了。 “额!你居然是女的!”红衣女子看着小公子耳上的小孔,笑的更欢快了:“咯咯……真有趣。” 随即,手又向她的袖口摸去,半响,又讪讪的缩了回来:“居然没有银子?没趣了。” 红衣女子转过身,又向那位大公子摸去,可还是什么都没有,红衣女子颦眉,难道,都在那个管家身上?她勾唇一笑,便走向了净白面皮的仆从。 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 “见鬼!哼!”红衣女子显然不乐意了,气的直跺脚。 “姑娘!秋妈妈叫我把银子和银票送过来了!”此时,门外一个小丫头的声音响了起来,还是那么甜甜的。 “放左边厢房去罢!”红衣女子气呼呼的说道。 “是!”伴着着一应,脚步声便渐渐远去了。 “哎!”红衣女子叹了口气,接着自行揭了面纱,灭了房子里的熏香道:“算了,看在你们出了一千两的份上,本姑娘就不多跟你们计较了。”随即便也不再理会地上的人,顾自走出房门,往左边厢房而去。 今夜的月虽弯,却很是明亮,光辉洒满了洛城的每个角落,照得屋顶的瓦片更是油光光的。 忽的,只见屋顶上红影一闪,但瞬间,却又如幻影般消失不见,而远处的屋顶上却又重复出现了这一幕。 然而,转瞬间,同样路径的屋顶上却又是出现了一道身影,月光下,他身量修长,但却双眉微颦,眼神犀利,似乎正在竭力追赶着什么。 此时,一片云朵轻飘飘的驶了过来,月,瞬间被遮在了云里。 突地,他也止住了去势,停在了原地。 “咯咯!你都追了我大半个晚上了,不累啊?”一道银铃般的笑声从屋檐下的阴影中传了过来。 是她! 他双足先后轻轻一点瓦片,便也顺势落了下去。 风,带走了云,月,又羞答答的从里头探出了脑袋。 他落在了地上,却没有预料中的攻击,他冷颜凝视着从屋檐下走出的红衣女子。 月光下,她肤若瓷玉,眸如秋水,眉似远黛,俏皮的酒窝随着笑颜而隐约的绽放在双颊上,夜风时不时拂起她的衣裳连带动着她的三千墨发,灵动的宛若深山中的精灵。 “真没想到,你居然能从我的醉生梦死中逃脱出来!”看着眼前的男子,红衣女子赞赏地笑了起来,丝毫没有计划被戳穿的恼怒和害怕。 追来的男子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容色倾国红衣女子,怪不得要叫倾城,姿色果然不错,奈何,却是个贼子! “你不说话啊!那算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干呢!”红衣女子耸耸肩,转过身从肩上的包袱里取出了两个东西――却是一块不大不小的银子和数张银票,随即却是拿着它沿着这户人家的门缝塞了进去。 “你这是?”这是,男子的脸色终于由寒冰变成了错愕,没想到,她这么千谋万划得来的银子居然就这样送了人。 红衣女子却依旧神色淡然,道:“这里面住的是一对老人,就养了那么一个儿子,那儿子也挺热情的,可是前不久,那儿子上山时,却不小心跌进了山谷摔死了……他们都是好人,挺可怜的。” “你骗……不……你拿那么多银子就是为了救济他们?”他不解。 “我这是在日行一善,不然你以为我拿来干什么?开赌坊啊!” “你去过赌坊?”男子却展颜笑了起来,明朗的笑容堪比天上的皓月。 “咯咯……”红衣女子愉快的笑了起来,眉飞色舞自豪地道:“那地方,我不仅去过,还骗了不少钱回来呢!” 看着她笑,男子也再次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你可真是个奇女子。” “呵呵……你也真是个怪人,怎么说我也骗了你们一千两银子,你既然没有中我的计,就不想要回你的东西吗?”红衣女子拍了拍肩上沉甸甸的包袱道。 男子却笑了笑,道:“一千两而已,没什么要紧的。” “那你紧追不放的干嘛?” “我只是想知道对方是谁,到底要干什么罢了!既然姑娘是用来救人的,那又有何防,尽管拿了去便是。”男子坦然笑道,一点都不将钱放在心上,她救济的本就是自己的百姓,又何来责怪之说呢! 红衣女子却睁着大眼睛,一脸的错愕:“哇!你可真大方!我还以为你会跟我打一架呢!” 男子笑着摇了摇头。 此时,只见红衣女子眼中精光一闪,又道:“咯咯……那……你能不能帮帮忙?” “什么忙?” “帮我把银子送出去呀!” “额……” 月,已经大大方方地从云朵里走出来了,散发着的光温柔地抚摸着世间所有的生灵。 月光下,两个身影快速的掠飞于矮小的茅屋间,时不时的停下来踌躇半刻,但转瞬,又重新掠起离去…… 时光如手指尖的流沙,悄无声息间便已然逝去。 月伸了个懒腰,渐渐隐入了远山,东方却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而此时,男子手上的包袱已经空空的,什么也不剩了。 “好了!终于将银子都送完了!我也要回去睡觉了。”红衣女子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道,忽又似第一次发觉身边多了一个人,只得收了懒腰道:“那个姑娘估计也快醒了呢!昨儿晚上谢谢你了!” 道完谢后,她也不管不顾,居然自个儿顺着巷子走了出去。 对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突地朗声道:“我叫南宫朗月。” 红女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停下来。 此时,南宫朗月心中有种很强烈的欲望,他想留下些什么?便又飞身追了上去,随即拿出一块血色的玉珏道:“我叫南宫朗月,以后你若有什么事,可以带着这个去官府,到时我一定会帮你!”不等红衣女子反应,他便拉过她的手,将玉放了上去。 红衣女子却也不推脱,她拿着玉摩挲道:“这玉应该很贵吧!” “你……不会将它当了吧?”南宫朗月突然觉得有点发寒。 “咯咯……瞧你紧张的。”红衣女子吃吃地笑着,两个酒窝俏皮地展现在了双颊上,随即她豪爽地收下了他的玉,笑道:“好了!南宫朗月!我记住你了,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我叫伊月,天亮了,我走了,后会有期!”随即,只见红影一闪,她的声音瞬间便消失在了南宫朗月的视野内。 “伊月!原来,你不叫倾城。”南宫朗月一个人站在巷口自语,忽又笑道:“你还是第一个敢使唤朕的人呢!” 第二十五回:鬼手无涯 “咚!咚!咚!”铁器相击的声音时停时起地回荡在小谷里,袅袅浓烟则如扎根的草,四处飘飞却依旧根系于此。 火炉旁,一男子正赤着胳膊在锻造着铁器,火光映红了他的脸。 不远处竹桌旁,轮椅上的男子静谧的好像沉默着的山水,脸盘精致无双,而脸色却又偏偏冷的像冰川深处的幽潭,他无悲无喜的看着远山,静的就像风景中的一部分。 “公子!都按你的规格锻好了!”良久,赤着胳膊的周通走了出来,摊开手指递了过去,却是几根极其细小的针器。 他转过了视线,绝色的容颜依旧无风无波,接过递来的针,他随手拨弄着。 “公子!可还要重新打?”沉默半响,赤着胳膊的男子出声问。 这,已经是第三遍打造这种细针了! 薄唇轻启,他淡然道:“细针尚可使,将上次描的簪子照样打造一副出来罢!” “哎!”周通应声退了下去:“咚咚咚!”的铁锤撞击声又再次响了起来,而竹桌旁的男子却从袖中退下了一个普通的镶玉手镯,修长纤白的手指就着其中的一颗珠子一按‘咔嚓’一声,一个暗盒便从中弹了出来。 “咯咯……我回来了!”声音未尽,人,便已然到了跟前。 轮椅上冷若冰霜的脸瞬间化开,眼梢微勾,展颜道:“今日的日行一善行完了?”却不抬头,依旧垂眸捣鼓着手中的镯子。 “嗯!”红衣女子应声坐了下来,看着他手中的玩意,她随口问道:“无涯哥哥!你这又是什么?” “月儿可听过江湖上的‘飞花扣’?” “‘飞花扣’那么厉害的东西,江湖中又有谁人不知谁人晓呢!”红衣女子悠然的答着,容颜精致如画的龙无涯却也不言语,只是微微勾着唇浅笑,容色倾城绝世。 “难道,这就是‘飞花扣’?”看着浅笑的他,红衣女子惊愕地问道。 江湖传闻,‘飞花扣’乃鬼谷老人呕心泣血之作,势急力猛,堪称天下第一暗器,每一射出,必定见血,在它的针头下,毒药都丝毫没用武之地。 但江湖上却鲜少有人见过那神秘的暗器,因为,见过的人都已尽数死在了它的针下。 细针已尽数装上,纤白的手指将暗盒一推‘咔嚓’又是一声响,手镯却又成了手镯,再无异样。 “没错,它便是‘飞花扣’”接好所有的关卡,他却将手镯递给了她。 “给我?”红衣女子更是错愕。 ‘飞花扣’这样的名门暗器,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得到它,却苦于无踪迹可循,如今能得一见已是不易,他这又是…… “你要去南疆不是吗?”看着一脸错愕的她,他将手镯置她面前道:“南疆蛊术出神入化,你去寻解药更是不易,带上这个,可以以防万一。” 红衣女子一收俏皮之色,垂下了眼睑,原以为他会拦着自己,便瞒住了他,原来,他却早已知晓。 “有你这份孝心,伊老前辈也会欣慰的,只是‘火蛊’乃南疆苗族甚是罕见的蛊毒之一,此去,自己可要小心些。”龙无涯不急不缓的说着,精致的面孔上依旧了无风波,随即便拉起她的右手,将飞花扣套了上去:“这东西留在我这儿也是白费,倒不如你拿着,到时你若应付不过,倒还可以略微缓缓。” 他修长纤削的手指扣在她的手腕上,略显冰凉,忽而她将手一缩,却将镯子顺势套回了他的手上:“我伊月不用这东西也照样能帮爷爷拿到解药的,这个你拿着。” 她不是不知道南疆之行充满危机,但她更明白,更多少人想要抓住他――鬼手龙无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双出神入化的巧手却反而给他招致了祸端,让他成为了江湖甚至朝廷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东西,甚至,不惜毁了他的双腿来禁锢他。 龙无涯不再说话,绝美的脸上也不再有任何表情,目光移向了远处的群山,但,却是空洞的。 三年前鬼谷灭门,若不是恰巧遇上了她,若不是还有满腔没灭的仇恨,他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吧。 “只是月儿无能,终究不能将你的双腿治好!”伊月顺着他的目光,同样望向了远处的群山,暮色中,那里雾色蒙迷,如梦如幻。 薄唇紧闭,他没再开口,伊月也沉默了下去。 那场变故,永远都是他心中的伤,她是知道的。 十六岁,鬼手之名惊动天下,然而三年前,有人为了抓住他居然不惜灭了鬼谷一派,独留了他一人,为了禁锢住他,他被挑断了筋骨,永生不得行走,但他却依旧没有低头屈服。 他本就姿色出众,为羞辱他,彻底毁灭他的傲气,那些人更是龌龊地将他当为男宠卖到了青楼,要不是听从无缘大师日行一善,以补当年之过的她恰巧看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他恐怕…… 一时间气氛冷凝了下来,徒留炉火旁“咚!咚!咚!”的锻铁声在耳边回荡。 “公子!簪子已经打造好了!”锻铁声已停,低沉恭敬的声音传了过来。 龙无涯眨了眨眼,睫羽如蒲扇,掩盖住了眼中所有的悲凉,他转过头,从来者手上接过了一根细长光亮的簪管,手指往轮椅上的活窍一扭,一只铁手便豁的伸了出去闪进了背后的竹屋里,缩回来时,铁手上已经多了个铁木匣。 “月儿打算什么时候动身?”龙无涯看着手中的匣子面无风波的问着,纤瘦的手则飞快地转动着铁木匣上的机关锁,随即“嘁咔!”一声响,盖子便弹开了。 “三日后!” “这么快?”似乎没有料想到她会这么快动身,绝美的脸上,眉宇微微皱了起来。 “快入夏了。”伊月的声音轻的有些飘渺。 入夏了,‘火蛊’的毒便连山上的千年寒冰都难以镇住,以前尚有无缘大师的药可以稍作缓解,而如今,却连无缘大师的药亦是效果甚微,万火噬心,的确是刻不容缓了。 “嗯!”龙无涯应了一声,三年相伴,很多的事情上都有了默契。 “月儿姑娘今日可要上山?”竹房中,周通的声音粗犷的问道。 “嗯!周叔给月儿多备几坛子酒吧!爷爷爱喝!” 三日后离开,爷爷是必定不能告知的,只是她走后,山路雪滑,怕也只有无缘大师能够上去看看他了。 第二十六回:蛊困酒鬼 竹屋的背后是擎天峰,山顶冰冻千尺,积雪更是终年不化,而这地方则恰是抑制火蛊的最佳去处。 这时节,半山腰上的竹子却早已生得葱翠欲滴了,高高矮矮的竹笋裹着笋衣林立在碧绿的世界里,显得异常独特。 当晚,一道红色的身影轻飘飘的落在了一颗嫩竹上,继而一点,又掠到了远处。一点一落,不过瞬间,红色的身影便掠过了半山腰,停在了高山上一处冰封的绝壁下。 没有落雪,可风依旧刮的很是冷厉。 看着冰结而成的绝壁,红衣女子自语道:“不过一日,居然又冰冻住了。” 随即,红衣女子将篮子一放,双掌翻转,顿时,掌中气势闵烈,她再一翻身,却是将两掌凌空劈了出去。 但是,冰川却依旧不为所动。 “哼!”她冷哼了一声,眼神中尽是不甘与倔强,随即便再次聚势劈去. “嘭!”的一声响,这次,大块的冰轰隆隆地碎开,瘫倒了下来,冰川后,一条倒挂在绝壁上的热泉水正在汩汩而流。 “是月儿么?”此时,空荡的峰顶上传来了一个沧桑的声音。 “爷爷!是月儿呢!”伊月的脸上绽开了笑容,满脸的兴奋,随即便穿过倒挂的泉水,踏进了隐在后头的冰洞中。 冰洞中的冰是取自绝顶的千年寒冰,寒气逼人,而老者却坐于床上神态自若的调整气息,少顷,缓缓睁开眼看着走来的红衣女子,亦是满脸的笑容,眼神中是毫不加掩饰的宠溺。 “爷爷,今日可有什么不适?”还没走近,伊月便问出了声。 前几日蛊毒发作,她便正好撞见了,如今虽有无缘师傅用药加以抑制,却也不知怎样了! “好着呢?月儿不必太过担心。”老者爽朗地笑道,在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病态,只有重逢亲人的喜悦。 伊月也笑,却有些僵硬。 春季一来,火蛊便会在血中繁衍,虽有千年寒冰压制,尚可压制住毒发蚀骨之痛,可若到了夏季,那这千年寒冰也会失去效用的。 就算南疆是刀山火海,今年,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去那把解药拿回来的。 见她不说话,老者便又问:“月儿今日日行一善可有什么顺利?”眸光也开始变得担忧了起来。 因为火蛊缠身,他不得不呆在冰山之上,只等冬季来临才能略微走动,正因如此,他虽武功盖世,阵法无双,却还是连自己的儿子和儿媳都保不住,而费尽千辛万苦找到她时,也已经气息奄奄,如今虽在他身边,可他还是生怕出了差错。 他伊家,可就只剩他们爷孙两了,可不能再让他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顺利呢!”伊月笑着随口应道,顺手将篮子放置于石桌上,捧出酒坛笑道:“爷爷不必担忧月儿,瞧瞧!月儿这回带来了腌牛肉和几坛子好酒呢?爷爷尝尝!” 老者顿时喜上眉梢,惊喜道:“居然是二十年一酿的女儿红。”随即将封纸一扯,举坛便是一大口,居然点滴未漏。 爷爷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酒鬼盟主,这一点伊月又何尝不知。 “好!好酒!哈哈哈……”数口之后,老者赞不绝口,豪爽的笑容中尽显满足之色。 伊月在旁边笑看着,但若看得仔细,你就不难发现她眼中略为焦急的神色。 一口,两口……一坛…… “女儿红何时竟变得这般醉人了?”一坛下肚后,千杯不醉的老者甩了甩头笑道,却仍是不管,继续喝就起来。 “嘭!”第二坛酒还未喝完却终于砰然落地砸开了,老者眼神蒙迷,迷迷糊糊的依靠在桌上,嘴中却还在呓语地喊着“酒!好酒!再来……” 伊月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看来醉生梦死是要发挥药效了,看着蒙迷中的老者,伊月走过去一边搀扶着老者躺下一边问道:“爷爷,您是何时中的火蛊?” 她是五年前被爷爷救回的,但那时爷爷早已中了火蛊之毒,所以才假死将武林盟主之位推给了江映月,可她问起时,爷爷却又只字不提,所以,她也好用醉生梦死了,想要知道如何解蛊,就必定要先知道这些,毕竟,若是能找到下蛊的人那解毒自然也会容易些。 “曼瑶……三十年……未见……你可还好?”然而,没有意料中的答案,却是呓语般喃喃的声音从老者的嘴唇中吐露了出来。 三十年?曼瑶? 伊月脸上露出了喜色,没想到这么简单就问出了人。 “曼瑶!曼瑶是何人?”她紧接着又问。 “苗疆……十月之约……是我来晚了……曼瑶……对不起……”老者断断续续的讲着,声音渐减,呼吸沉重而均匀了起来,看来,却是已是熟睡。 三十年?曼瑶?十月之约?对不起?伊月脑中不断的回荡着这几句话。 “阿弥陀佛!”念佛之声从洞口传了进来,而人却已然到了跟前。 远远在外头便闻到了酒中不同的味道,他一时心急,便匆匆跃了进来。 “师父!”伊月脱口而呼。 自从五年前无缘救起她之后,她便做了无缘的门外弟子,在无缘的教导下,她修善学德,并许下了诺言:日行一善以补当年杀戮之过。 见是伊月,匆匆而来的无缘大师似乎略微的诧异了一下,但只是瞬间便了然道:“月儿,这是决定要去苗疆了吗?” 伊月垂下了眼眸,这又如何能瞒得过他:“师父!月儿不想爷爷整年呆在冰川深处,逢夏便承受百蛊蚀心之痛,蛊毒既然可解,月儿想去试试!” 爹爹与娘亲已经死去,而自己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反而被人一再利用错杀了外公,如今,她就只有爷爷这么一个亲人了,她不能让他有事,绝不。 “阿弥陀佛!”无缘念了一声佛,叹了口气道:“三十年了,缘起缘灭,总该有个了解,月儿若已决定,为师也不会阻拦,不过蛊毒不比中原之毒,它入体无形,此去南疆自当要当心些,伊大侠老衲自会好生照顾的。” “呵呵……多谢师父!不知师父可知晓爷爷为何中的蛊毒?”却没想到无缘居然会同意,伊月顿时便露出了笑容。 无缘摇了摇头,道:“老衲虽与伊大侠交好,但也仅知这是三十年前的事,至于其他,也是一概不知了。” 伊月默然地点点头。 师父乃是红尘外的高人,又如何会打探这些呢。 而一旁的石桌上,醉倒的老者已早不省人事。 第二十七回:苦寻见踪 南阳皇宫 春雨如丝,蒙迷了山色,花团锦簇的小厅中白衣男子手执银壶,玉液般甘澈的酒水便顺着细长的壶口绕过一个好看的弧度尽数落入了白瓷杯内,放下银壶,修长而消瘦的手继而端过瓷杯,仰头,又是一杯入唇。 五年了,五年都没能找到你的踪迹,你又在何处?是否,依旧好好地活着?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仰头,又是一杯入肚。 五年时间,他已尽数研读了历来阵法要诀,若当初他便如今日般熟通阵诀,她也不至于被人夺走,不至于五年,生死不知。 终归,是自己没能护好她。 如今,就算坐拥江上,那又如何!终是无人,与之共享。 拿过银壶再倒,却发现,酒壶早已空无一滴! “呵……”他哑然失笑,五年,原来自己已经千杯不醉了呢! 月儿!你可一点要活着,必须要活着,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一定能找到你的,无论如何,你要等我。 忽而,肩上一沉,却是件袍子覆在了上头,紧接着,温婉的声音便从背后传了过来:“春雨风寒!皇上披上衣裳吧!” 座上的人没有应声,冷漠的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拿过一盏新壶依旧面向天际自斟自饮。 来者黯然低下了头,也不再多言,回身撑起纸伞走向不远处地殿宇,终究,她都只是个多余的存在。 “公子!找到了!”此时,一道黑色身影快速的奔了进来,来不及行礼便脱口说了出来,脸上满是喜悦。 座上的人没有理会,依旧自斟了一杯清酒,才缓缓道:“找到什么了?”无悲无喜,好像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这江山,没了她又有何颜色可谈! “公子!是您要找的伊月姑娘,属下找到他了。”来者急忙解释道,很是着急。 他一怔,手中的瓷杯‘嘭’然滑落,碎了一地,他突地转过身道:“她在哪儿?”一向冷漠无波的眼眸中尽是惊奇与喜悦。 找到了,真好,她还活着,可是?为什么又不回来找他,不过没关系,他已经找到她了,这样就好,这一次,他一定会好好的守护住她,不会让她再受任何的伤害,绝不! “在北颐国都祁阳!”来者也是满脸的欢喜。 五年前,他没有守住那辆马车中的人,如今花了五年,他终于找着她,五年,他终是完成了任务,难道,还不该欢喜么! “北颐,她居然在北颐!怪不得翻遍了江山都没能找着她。”白衣男子呢喃着,随后神色一振道:“白岩,准备一下,启程北颐。” 越快越好,他只想尽快地见到她,别的,他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顾。 五年,原来,思念已经入骨。 “公子!只是……”白岩若有所思的吞下了下半句。 如今南阳与西琊开战,虽连连战利,攻下了西琊数座城池,但此举必定会引起邻国的恐慌,而北颐,便是邻国中势力最强的一方,北颐皇帝南宫朗月也不是等闲之辈,如此贸然前去,若泄露了行踪,只怕会招来祸患,何况,如今江湖不稳,碧血盟也悄然崛起……当年奉命诛灭的门派中,不少逃过一命的人都蠢蠢欲动,想着杀他报仇。 更甚是,他如今已是南阳的皇,又如何能这般轻率的离开都城。 他想劝,但抬头看到白衣男子脸色时又不禁将话吞进了肚子,在公子的眼中,这锦绣江山怕是都不能与那位姑娘匹敌的吧!不然,他又怎会大范围的攻打邻国,让天网阁有机会渗入各国打探消息呢! 白衣男子却丝毫不再理会这些,问道:“天网阁渗入的怎么样了?” 他依旧对自己下达的命令没有丝毫犹豫,五年了,徒有这江山又如何!如今既然有了她的音讯,他便不能错失。 “公子放心,属下已依言扩展,目前已悄然渗入其他各国!”白岩恭声道,顿了顿,又道:“伊月姑娘也曾来过天网阁。” 正因如此,他才能顺着查出她之所在的。 “她想查什么?”白衣男子负手而问。 天网阁乃是江湖朝廷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来这儿的人所求皆为一物,那便是消息。但没有人知道,他弱冠之时,便已然接手了天网阁。 “她问了有关‘火蛊’事宜,包括来源以及施蛊,问的最详细的却是如何治疗,只是蛊毒乃南疆族独有,概不外传,能帮到她的也没多少。” 瞬间,他的眉皱的更深了,难道,她竟中了蛊毒?猛然间,内心的空虚感再次猝然袭来。不能,他不能再让她有事。 这天下,谁若胆敢再伤了她,他便诛他满门,纵使血染江山,颠覆乾坤,他也在所不惜。 “白镐!”他凝眉喝道,凌冽的杀气充斥在这方小圆内。 一人快速走了进来,随即揽衣跪了下去:“公子有何吩咐?”纵然已是皇上,他们都依旧呼他为公子。 “你留在京城,朝廷之事,可尽数交予永乐王,若有要事,可飞鸽传书与我。” 不知缘由的白镐一脸的茫然,但察觉到杀气的他也只得禁了声,道:“是!” 随即,白衣一翻,白衣人却已然步出了园子,白岩见此,只得紧跟了上去,毕竟,他是他手下专理江湖的人手。 然不远处玉石砌成的阶梯上,油纸伞下的丽人临风而立,姿态窈窕,雍容华贵,她的目光依旧锁在空洞的宫门口。 五年,他寻了那个人五年,终于,他是找着她,可自己呢!相守四年,他又何曾看到过自己。 春雨下,背后玉殿巍峨,前厅繁花似锦,她就撑着一把玉骨伞目光空洞地静静凝立在那里,仿若泼墨画中的仙,而这一切,却又悉数落入殿宇下紫冠玉簪人的眼中。 她凝视着他,他是她眼中的风景,而那个人眼中却只有另一个她。 而他的眼中又何尝不是只有她,可她爱的却是自己的皇兄,所以,他永远都只能这样远远地凝视着她,同受的她悲凉。 她在看着远处的风景,可她又何尝不是别人眼中的风景!只是,他们彼此看的方向不一样罢了,然而,终是错过。 终究,他们都只得在孽爱中沉沦。 第二十八回:江心舟漏 碧夕江由北发源,途经南阳,再南下便是南疆,而从北颐入南疆,最快的途径便是沿着碧夕江一路南下。 四月的碧夕江江水幽碧,辽阔的江面上,一舟如叶,平稳地顺着河水向前飘荡。 船尾,一个红衣女子正跪坐在那,将一块手巾浸在江水中,又捞起来将水拧干,随即又连忙站起身,撩开船帘走了进去。 “怎么样?好点了吗?”看着眼前略显苍白的绝色面容,红衣女子将手中的手巾递了过去,眉眼中满是担忧地问。 “无妨,只是不习惯罢了。”面容精致的男子勾起苍白的唇勉强笑了笑,但话还未落,便又作势干呕了起来。 “公子总是这般强撑,月儿姑娘可有什么药剂能缓缓这晕船的么?”一旁的周通见此跺着脚直叹。 “这四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何能买到药材,不过是晕船罢了,不用大惊小怪。”稍稍平缓下来的龙无涯靠着软榻躺了下去。 伊月见此,立即将手上的冰凉的湿帕子覆上了他的额头,眉宇间依旧是散不开的忧愁。 本说只是送她一柄簪子以备万一,可最终,他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南疆,硬是一同跟了来,可他体质本就不好,如今晕船更是厉害,一连几天都进不了食,面容都苍白消瘦了不少,可她空有一身医术却派不上半点用场。 “月儿不用担心,不过从未走过水路不习惯而已,没什么大碍的。”仰卧于榻上的凤眸不知何时已投射到她的脸上。 这世上,他爱的、爱他的人早在三年前都已经死光了,如今也只剩下她,他又怎舍得让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地去南疆冒险。 在他的生命里,除了报仇,他最大的心愿便是让她永远快乐无忧的活下去,护着她,直到她找到那个能配得上她的人,如果没有一个那样值得的人,他就护着他到永远…… 可没想到,这幅躯体已经如此破败不堪,居然连小小的颠簸都承受不起,反而让她徒填了伤感。 “你先躺着,我去烫碗姜水来,或许这样能稍微好些。” 唇色苍白,她又何尝不知道他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而强撑着,可船上既有吃食又有饮水却偏偏没有药剂,姜水虽然效果不是最好的,但也只能先拿着试试了。 随即便快速转身出了船舱来至船尾烧起了水。 沿着碧夕江顺流而下,一日前便已经进入了南阳的地界,此时,从另一方又注入了一股新流,水面也更加开阔了起来。 不知何时,江面上又多了一艘船,不比这叶小舟,那船却甚是高大,三层楼宇,雕梁画栋,精致而高雅,三楼的前台向着船头伸展着,台上一桌一椅,桌上数只银壶,一只白瓷杯,桌旁的椅子上,一人靠坐其上,略显懒散,半边白玉面具覆面,只留一双凤眸犀利而有神的扫视着一切,而修长的手指则正握着桌上的瓷杯,一仰首,一杯酒便入了唇,而他犀利的凤眸则正盯着前头的那艘小船,还有……船尾的那道红色身影。 “周叔!这儿的姜不够用,你再去船舱下多拿些上来。”看着咕咕翻着白泡冒着热气的滚水,伊月一边退着材火一边道。 “欸!好。”周通在船舱中应了一声,随即便咚咚咚地沿着木梯下到了船舱下。 “不好了!”片刻后,船舱下传来了周通惊恐的呼叫声。 “怎么了?”伊月立即掀了船帘走了进去,榻上的人闻言也皱眉直起了身子。 “不好了,我们的船下边漏水了!”惊慌跑上来的周通裤管已经湿透,正滴滴答答的滴着水。 “快调转风帆向岸边靠拢。”伊月道,随即便快步走了出去。 船既然漏水,那就必定会沉下去,如今又在江中心,她首先想到的便是龙无涯,他双腿不便,又与周通一样不会水,她尚且能掠过去也不一定,可他们就不同了,她不能让他有事,曾经,她没能保护好关心自己的人,如今,她一定要尽自己一切的力量来守护他们。 随即推着轮椅走出来的龙无涯看了一眼江面道:“没用,离岸太远,已经来不及了。”精致的面容上依旧无风无波。 “那怎么办?”伊月已是急至了极点,满是担忧和莫名的怒气,若这江胆敢毁了他们,她便如论如何也要让它枯竭,不死不休。 “你们看,后头有艘船。”突地,周通看着船尾诧异道。 “我先去看看是什么人,你们留在这。”伊月虽是一喜,但也没放下警惕的心。 当年,她与安芷合同灭了许多门派,如今找她报仇的人亦是不少,她可不能冒险将他们带上贼船。 苍白而绝丽面容的龙无涯张口想要说什么?但红色身影却已经掠出,如离弦之箭般飞向了那艘大船。 大船三楼阁台上的人依旧不紧不慢的喝着酒,白玉下的脸庞看不到神色,可姿态却依旧懒散,对一切都好像置若罔闻,但当红色身影如箭般飞掠而来的时候,他握杯的手还是不自然地加大了气力。 伊月落在了船头,迎面,一男子便叱问道:“什么人?”手中的刀已是出了鞘,却也没有立即扑来。 伊月只是冷然观察着他的神色,半响,展颜道:“这位大哥不要误会,我并无恶意,只是我们的船漏水了,如今眼看就要沉了下去,而穿上尚有腿脚不便的家人,还望大哥能行个方便,顺路带我们一程。”她指着那艘已经略歪的小船满是真诚的说着。 她细查过他的神色,那惊诧的神色绝不是装出来的,看来并不是预谋。 再者,若是仇家,见她上了来,也必定会围剿,而如今四周却没有丝毫杀气,如此说来,这也不是一个引她上钩的圈套。 那迎来的男子看了一眼这从天而降的绝美女子又看了看前边的那艘小船,半响,道:“你先等等,我先去回一下我家公子。”随即将刀收入鞘中转身沿着楼梯上了三楼。 伊月焦急地站在原地等着音讯,手已经不自然的握紧了袖中久未见光的鞭子。 她已下定了决心,今日,这船不管许不许,她都是上定了,若他不许,她便是劫了这船也在所不惜。 “咚!咚!咚!”伊月一抬头,却是刚刚那位离去的人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伊月迎了上去,眼中满是期待,毕竟,能不用武力,能不暴露自己来解决问题是最好的。 “姑娘放心吧!我家公子答应带你们一程了。” 伊月嫣然一笑,两个浅浅的酒窝醉人的绽放在了双颊上,俏美的笑容更是少见的绝色。 “多谢!”她道了一声谢后便又转身掠回了小船,徒留那男子楞呆在了原地。 第二十九回:孤舟月夜 大舫靠近了小舟,小舟上的人顺着大舫放下来的梁架攀了上去,两个毫不相关的事物也就这样接连在了起来。 世间万物,缘起缘灭,谁又能看出其中的定数呢! “不知诸位如何称呼?”踏上大舫,一位身穿劲装,衣料名贵的男子便抱拳行礼,开口问了起来。 “我叫伊月。”伊月亦抱拳回了一礼:“多谢公子收留。” 江湖中人莫不知杀人如麻的炼狱女魔红花,但伊月这个名字还是鲜有人知的。 “龙涯!”薄唇轻启,面容精致的龙无涯也淡淡的开了口,面容却依然苍白的可怕。 龙无涯在江湖上几乎是无人不晓,此去南疆本就风险极大,能不招摇便是最好。 “我只是这船的管家罢了,诸位叫我白岩便好,也不必多礼,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说,随意就好。”白岩随口说着,眼神却有意无意的扫视着龙无涯,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 “那,船上可有药材?”伊月急问。 若是这船上有药材,那他也就可以不必那般难受,毫无食欲地消瘦下去了。 白岩心中一紧,脱口而出:“是姑娘受伤了吗?”脸色也随之变得焦急起来。 “是我家公子体弱晕船,却正好缺药,不知这位公子船上可有药材?”周通抢着解释道。 白岩了然地点点头,又皱眉道:“原来如此,只不过船上虽有各种药材,可却没有现配的晕船药呀。” 伊月一脸的惊喜,忙道:“带我去,我能配。”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却没想到因祸得福,居然寻得了药材。 她是当年赤蝎公子的传人,既然有药材,她又有什么是配不出来的呢! “那姑娘便跟我来罢!”白岩点点头,随即便在前头引路,走向了船舱内,伊月见此也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不是没有思虑,但是,即使下边是龙潭虎穴她也得去闯,龙无涯的身体本就很弱,如此下去,还不知道要添多少新病,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难受而什么都不做。 而至于调虎离山,她也不用怕,‘鬼手’又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更何况如今还有周叔在他身旁。 那边的小船已经全部没入了江内,江面依旧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夕阳西下,红彤彤的落日映红了整片江面,也映红了坐于三楼阁台上饮了半日酒的黑衣男子。 夕阳下,他手中的白瓷杯不知何时已然裂开。 “公子!已经安排妥当了。”背后,白岩低沉恭敬的声音传了过来。 白玉覆面的人没有言语,却是起身站了起来。 见他不答,白岩又问:“公子……要见见她吗?” 半响,黑衣公子却风马牛不相及的沉声问道:“他们是什么关系。”语气中的肃杀让周围的空气都冷冻了三尺。 “并不是公子想的那种关系。”白岩沉声答着,然而,他眼中却荡出了一抹笑意。 他本想不通公子改模换样千里迢迢来找她,如今千方百计地找到了,却又不去相见是为何,如此看来,公子一个人沉默在这儿喝酒,却是为了吃醋,可真是难得。 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白岩又问:“可要属下招她上来?” “不用了,你退下吧!”黑衣男子的言语依旧冷凝,一仰头,裂杯中的酒又入了唇。 “是。”白岩恭声退了下去。 夕阳已落入了山头,船上的灯在夜风中摇曳着,四周人鸟声寂,只有流水不知疲惫地拍打船只发出哗哗水声。 三楼上的人依旧长身孤立,夜风习习,黑色的衣裳在风中猎猎作响,忽而一抽身,惊鸿一跃,却是掠下了二楼。 各房中的灯早已熄灭了,月华洒落了一肩的流光,他轻步移至格窗外,屏气听着里边的响动,窗内,沉睡中人的呼吸绵长而均匀。 他自嘲般笑了起来,刀刻般凌厉的唇角泛着丝丝苦味。 当年,她只有在他身边才不会被梦所魇,安然入睡,如今看来,她已是走出梦魇了呢?那她又是否还会依赖自己? 楚芷羽心中突然有些后怕,她是不是已然忘了自己?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别人?不然,又为何五年都不来找他? 他握紧了拳头,目光冷凝。 不!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若她不爱他,他便让她爱上,若她爱上了别人,他就让那人去死。 总之,她伊月,只能是他的,也必须是他的,无论是谁都不允许抢。 轻撩窗格,黑色身影矫若游龙般潜进了房内。 房内无灯,月华顺着前后两面的窗格映在床上瓷白如玉的俏皮面容上,枕上,三千青丝如幕。 肤若凝脂,眉若远黛,如今脱却稚气的她更添了一股女子的柔美。 五年了,五年相思,如今终于得以相见,可笑的居然是这种场景――一人熟睡,一人若贼。 得到天网阁消息时,他不是没有想过正大光明的去找她,可是?当他得知她安然活着,并不受胁迫的时候他就犹豫了:为什么她不来找他?这其中又是一番什么缘由? 想来,这一点是有缘由的,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结存在,若想让她重新接受他,他就必须先找到这个结,解开这个结。 江风从格窗中吹了进来,江晚风寒,可她却依旧睡的那么不安分,一只手也裸露了出来,楚芷羽只得轻声走进,小心地揽起她的手,将被子扯上,盖住了肩头。 床上的人也许是真的太累,居然也没发觉到有人走进,翻了个身继续沉睡了下去,墨黑的青丝却随着她翻身而覆住了她的脸,被窝中的人又似不舒服的动了动,楚芷羽勾唇一笑,凤眸中的笑意若三春之阳,明媚俊雅,他伸出手将她的头发顺了顺。 “谁?”床上的人突地睁开眼醒了过来,反射性的直起了身子。 然而,空荡荡的房间里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临水的窗子依旧大开着。 伊月颦眉谨慎的走近窗子,然而,外头却是一片**,刚刚也没听到落水声,若有人从这儿出去,那也是不可能的,伊月又抬眸看了一眼四周,可仍无一样。 “难道是我错觉?”伊月呢喃道。 刚刚蒙迷中她感觉好像有人在床边,可乍一醒来,却什么都没有,看这样式,若是有人想逃走是没那么快的,如此说来,真的只是神经绷得太紧,出现错觉了。 她抬手揉了揉头,又重新躺回床上,不久便再次睡了过去。 临水的窗格下,一道黑色的身影却依旧挂在那里,全身的支点便是那只攀附在窗格下横出木头上的手,但面具下露出的唇却依旧是微微勾起的。 看来,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机警,今日自己都险些被她发现。 随即,他手中借力一翻,便如鸿雁般轻巧地飞上了船顶。 第三十回:恍若故人 翌日,风高云淡,暖阳东升,看来倒是难得的晴朗天气。 “咳咳……”二楼客房内,龙无涯抑制不住的低声咳嗽着,本不带血色的精致面容却因剧烈咳嗽而泛起了淡淡病态的红,却更是倾城绝世。 “公子,小心盖着,别加重了伤寒?”床边,周通快步端了碗茶水送了过去。 推开茶水,龙无涯面无表情的问:“……咳咳……月儿呢……” 他本是不放心她一人南下才跟了过来,如今却又是晕船又是风寒,倒给她徒增了不少麻烦。 “涯哥哥好点了吗?”龙无涯话音未落,伊月便出现在了门口,手中犹自端着一口砂罐,清苦的药香便从中飘散了开来。 看着他这般,她心中亦是不好过,他本就体弱,又连日晕船滴米未进,如今,又是添了风寒,若不是为了她,他也不用受这程苦了,倒辛亏这船家慷慨大方,毫不吝啬。 “涯哥哥先趁热喝了这药罢!”利落的倒出一碗,伊月小心端着递了过去。 接过碗一边咳嗽,龙无涯一边低声道:“咳……我并无大碍,你不要太忧心,这船家虽好,可也不能大意。” 恰巧船坏的时候他们的船就出现这本就可疑,更何况,他却至今没有看到白岩所称公子的人,这更让他放不下心来。虽然她与周通的功夫皆不弱,但如今自己病着,若万一发难,自己不但帮不上忙,倒还会拖累他们,若能先防着点,那总是好的。 “公子就放心养病罢,这些我和月儿姑娘会注意的。”看着病恹恹的龙无涯,周通紧皱的眉始终就没展开过。 “涯哥哥放心,月儿会小心的。”伊月接过喝尽药汁的碗又递过去几枚干果,她知道,他是最怕喝药的人,若不是自己,他定是又不会喝的。 “客人们都在啊!”门口的悠然地白岩走了进来,看着龙无涯又接着道:“龙公子的病可好些了?” 龙无涯淡淡地咀嚼着果脯,精致的面容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看来又是不打算回话了。 “多谢船家相济,我家公子已经好多了。”周通对此已经十分习惯,自家公子除了对伊月姑娘以及无缘大师有问必答外,其余人皆是一律忽视的。 “如此甚好,我家公子昨夜醉酒,未来得及接见各位,现下正好想问各位一些小事,不知哪位能跟在下走一趟的?”白岩问的恭顺有礼。 放下碗,伊月笑着道:“我去便好!劳烦带路!” 如今既然入了这船,那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如今他们实力最弱,他们也并没有出手,反而是处处相帮。 思虑间,伊月已随白岩来到了三楼的阁台上,春风和煦,一道黑色的身影临风而立,气宇轩昂,左手一只酒杯右手提着一盏银壶,一看就像一个风流多情的富家公子。 “这就是你家……”伊月回过头想问白岩,却发现身旁的白岩不知何时早已退了下去。 “你叫伊月?”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伊月顿时内心一紧,却不是因他的冰冷语调,而是他的声音,那声音太像、太像一位故人了。 不对!但不过瞬间,她便回过了神,随即哑然失笑:那人如今已大权在握,美人在怀,又岂会出现在这儿,是自己多想罢了。 “小女子便是伊月,多谢公子几番相助。”既是船东家,该行的礼还是得行,五年的时间,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任性妄为的女孩了。 “伊月,你的名字可真好听,我叫安芷!”黑衣男子悠悠的转过了声,懒散地靠在船栏上,随意地往杯子中色着酒。 伊月再次诧异的睁大深潭般清澈的眼眸瞪着眼前的男子,安芷?安芷?居然叫安芷? “你叫安芷?”她讶然脱口而出。 可是?面前男子的半边面容都隐在了面具内,徒留一个刀削般俊朗的下巴让人分不清谁是谁。 “怎么?难道……姑娘认识我?”他的声音却依旧平淡无波。 他不认识她,呵!自己又想多了呢!他叫楚芷羽,安芷这个名也是用来骗她而已,如今这人也叫安芷,一切,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伊月垂下了眼眸,掩盖住了内心的失措。 可是?为什么连声音都那么像?豁然,她又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声音!名字!难道他真的是……? 高台上,微风迎面袭来,风中淡淡麝香也随着风灌进了她的鼻内,不是!那不是安芷身上的味道,安芷的味道是很好闻,却不是这种香的。 “难道姑娘还见过别的安芷?”看着眼前神色百变的红衣女子,对面的黑衣男子居然勾唇笑了起来。 陌生的语气!陌生的香味…… “让公子见笑了!” 终究还是自己想多了,若是楚芷羽,他又何须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样子,更何况,九重宝殿才该是他存在的地方,他也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再次垂下了眼眸:“只是想起一个故人罢了!” “故人!原来如此。”安芷灌了一口酒,继而道:“既然相逢,那便是有缘,倒不知姑娘要去哪?是否还能顺路?” “南疆!”此去南疆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只要身份不泄露就不会又太大麻烦,更何况,这个人总会让她感到莫名的亲近。 也许,只是因为他有着和他一样的名字罢。 “你们也是去南疆?”男子似乎有些诧异:“正巧,我们也是去南疆呢!” “哦?”这天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白衣男子将酒器置于桌上负手叹道:“不满姑娘,我们此去乃是去南疆找解药的。” “去南疆找解药?” “没错,我一至亲深受火蛊数年,如今,正是去南疆寻买解药的。” 居然同时火蛊!伊月更是诧异。 若不是只有无缘大师以及无涯和周通三人知道此行目的,伊月险些要认为是谁将缘由泄露给了他。 “如此说来,我们算是同路人了。”既然只是巧合,又处处受人恩惠,这又有何可隐瞒的呢! “难道姑娘去南疆也是为了寻药不成?”这回,黑衣男子的面上也露出了诧异之色。 “公子唤我月儿便好,我们三人前去南疆,也的确是为寻药而去的,并且,也是为的‘火蛊’解药。” “如此!既然你们没了船,又是同路人,那我们结伴而去如何?若遇上什么不测,也可相互照应。”冰凉的面具下,刀刻般的唇深深地勾起,凤眸中笑意深浓。 “这……” 黑衣男子又道:“月儿尽管放心,我安家养你们几日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便多谢了!”如此盛情,若再退却倒显得自己心里有鬼。 第三十一回:瞳魅束月 伊月走回房内的时候,神情依旧是恍惚的,窗外,浪花在风中翻滚,水鸟翱翔于碧空中,显得安详而宁静,但她的内心却是杂乱的,那些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都伴随着今日种种巧合而汹涌袭来。 “你们是谁?”那是她醒来第一眼看到无缘大师与爷爷却不见安芷时,厉声问出的,声势依旧是那般的桀骜不羁和目空一切。 “月儿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面对她狠厉的问,黑衣老者却显得很是担忧,他散发出的那种眼神,她见过,和她第一次见到外公时一模一样。 可是?外公已经被自己和安芷杀了呢!凌云山庄也已经灭了。 但是,自己怎么要杀了外公?为什么要设计陷害大师伯?为什么要和安芷一起毁了凌云山庄?她记不起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却记不起缘由来了?她窝在床头,十指深深地嵌入了发内,思绪杂乱如麻。 “是不是你们?”她眼神又凶狠了起来,不然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矮窄的破屋子内,又怎么不见了安芷,一定是他们趁自己不省人事时袭击了安芷。她一摸手腕,果然,残月鞭已经不在自己手上了,她瞪着眼前的两人厉声道:“安芷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可是?他怎么会叫自己月儿?江湖中人不是都称自己为红花吗? “月儿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先告诉爷爷,身上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她的冷厉好像丝毫都没有惹恼他,反而更是担忧,眼神中的心疼更让伊月为之一怔。 “爷爷?”陌生的词从她嘴中略带疑惑的吐了出来,忽又转眸看向光头老者道:“你又是谁?”言语中依旧不带丝毫恭敬。 “阿弥陀佛!贫僧乃出家之人,尘名已去,法号无缘。” 她诧然道:“南国寺无缘主持?”江湖历练大半年,无缘大师的法号又岂是没听说过的。 “正是贫僧。”无缘目光慈和,仿佛已经洞察尘世的双眸中无风无波,悲悯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孩。 “你们抓我来干什么?”江湖中的阴谋诡计她又不是没见过,他们的三言两语,她又岂会轻易相信,就算真是,那恐怕也是‘替天行道’杀她这个炼狱女妖来的吧! 看着一脸悲痛的黑衣老者,无缘大师率先开了口问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曾听说过南疆蛊毒?” “听过!”她已经懒得跟他们多废话,暗自调理着内息,若能从这里冲出去,再救出安芷,那是最好不过的。 “那是否还听说过傀儡术?”无缘大师循循善诱。 “西琊傀儡,听过。” “小施主年纪轻轻,懂得倒也不少。”无缘大师点头称赞,又道:“倒不知,是否听过瞳媚术?” “瞳媚术?不知道。”她简短的回答着,内心却是烦躁不安,内息虽顺着她的脉络游淌,却总是聚集不起来,更不论顺着自己的意思游走了。 “小施主重伤初醒还是不要转动内息为妙,不然,只会伤己之身。” 她诧异不已:“你是怎么知道的?”自己暗自调息本就不动声色,却没想到对方早已了如指掌。 无缘微微一笑,仿若佛祖槃涅,渡孽成佛般了然:“等小施主活到老衲这个岁数的时候,便也能知道了。” 见她那般放肆,黑衣老者也不得不出言道:“月儿,无缘大师不但精于佛法,通于医理,武功造诣亦是天下难得几人匹敌的,不可太过无礼。”语气虽略带责备,却更是宠溺。 她噤声,老者这种宠溺又教导的语气,她很是沉溺。 “小施主想知道什么是瞳魅术么?”见她沉静了下来,无缘大师又问。 她点了点头,她知道,既然对方想要让自己知道,那便和自己脱不了关系,倒不如先看看他们到底想要耍什么花样,如今,她死都不怕,又何须怕这些。 然而,无缘大师却没再继续说下去,反而递过来一本寥寥数页的书道:“一切都记录在此书内,施主可自行阅览。” 她接过了的正面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三大邪术录。 书翻至第一页,三大分类中既写有蛊术又有傀儡术,还有一类,便是自己尚未听说过的瞳媚术。 她抬头看着无缘,皱眉不解,眼神中分明摆着疑惑:为何要让她看这个? “施主便是中了这瞳魅之术。”无缘了然的看着她道,眼神中是一般人做不到的的袒落光明,又道:“等看完了这个,施主心中所有的疑惑便也能随之消除了。” 瞳媚术?她疑惑的低下头翻开了手中厚不过数十页的书,一本仅数十页的书而已,看看又如何。 跳阅至瞳媚术这章也不过寥寥数段,她细心研读了起来: 瞳媚术乃魅惑之术,势在魅惑人心,独玉雪峰白族拥此魅瞳,若加修炼,便可聚神于瞳,若双眸相对,便可使被惑者神智混乱,可篡写、消弭记忆,重者可立即封杀。 玉雪峰白族,无论男女皆花容月貌,但其人须发皆为白色,是已与常人不同,易区分。后人见之,需慎之又慎! 这又如何?她还是不懂,自己既没死又没失忆……失忆……对,她的确是忘了很多东西,她记得自己杀那些江湖人士是为了给死去的爹娘报仇,可是?自己又是为何要杀外公?为什么要设计陷害大师伯?为什么要和安芷一起毁了凌云山庄?……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自己却记不起缘由来了? 这一切的记忆都有些朦胧,记得的也只是依稀的点点片段,只记得血……还有女人的眼泪……她忘了,的确忘了很多了…… 她满是杀气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厉声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瞳魅之术可以篡写、消弭记忆,一定是他们对自己动了手脚,不然,她又怎么会忘的一干二净呢! “月儿!你先……冷静下来……听……爷爷说……”不知为何,黑衣老者的脸上居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有些甚至集结成滴,从苍老的面容上滑落了下来。 见此,她突然间安静了下来,生平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道出了关怀:“你怎么了?” “不好!火蛊发作了。”此时,连一向淡然看世的无缘大师都皱起眉道:“伊大侠先别急,如今,令孙也已经寻回,瞳魅也已经解除,还是放开些是好。”随即从黑衣老者的衣袋中拿出药瓶,立即倒出数粒浓黑的药丸递予正竭力用功压制着什么的黑衣老者。 然而,坐在床边的黑衣老者居然全身都在不由自主的使劲,所有的肌肉都痉挛般颤抖着,根本就不能控制住自己伸出手来拿药。 伊月一急,伸手便拿过无缘手上的药丸,左手于老者下颌使劲用力,才将略带痉挛的嘴扳开了来,右手一送,药丸便尽数进了黑衣老者的嘴内。 第三十二回:立地成佛 “怎么样?”药一送入嘴,她就急不可耐的问。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为这个劫持自己的人而感到担忧,被劫持的是自己,她不是更该为自己和安芷而担忧吗? 半响,黑衣老者才缓缓睁开了眼:“好多了。” “阿弥陀佛!”一旁的无缘大师却念了一声佛,又继续道:“果然是世间亲情难却,危难时刻,即使不明敌我,那难以割断的血脉之力,还是会在冥冥中引导着做出决断,今日,倒让老衲受教了。” “亲情?”她不解,爷爷?他说过这两个字,难道,这黑衣人竟然是自己的爷爷不曾?不对,爹爹从未向自己提到过爷爷,娘亲也没有说过,又怎么会突然有爷爷。 看着眼前略显虚弱的黑衣老者,她充满戒备的问:“你是谁?” “月儿,我是你爷爷啊!哎!都是我不好,未能在事发之初找到你们,让傲天和盈盈都……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爷爷在,月儿便不要怕,爷爷会护着月儿的。” 多么熟悉的话,那时,筱雨姨和外公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外公死了,凌云山庄没了,筱雨姨还有亮儿弟弟以及师伯们都不知所踪,如今,他们该是恨她的吧!可是?自己又是为何非要灭了凌云山庄的呢?为什么那些破碎的片段就是连接不起来呢? 见伊月依旧不知所然,无缘大师道:“小施主虽年纪轻轻,但江湖阅历却也不浅,可不知当年名震天下的酒鬼盟主,小施主是否听说过?” “听过,前不久遇刺身亡的武林盟主江映月便是继酒鬼盟主失踪而上任的。”伊月依旧茫然地回道。 半日下来,她发现,这两人,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讨厌。 “小施主的父亲叫伊傲天,而小施主便叫伊月,老衲说的可有错?” “没错。” “小施主可能不知道,那位盟主本名便叫伊玄秋,如今,便在小施主面前呢!” 伊月笑道:“但那又如何,天下同名之人比比皆是,说不定便只是我爹爹的名和他儿子的名相同罢了,更何况,天下人不是都称酒鬼盟主是我爹爹杀的么?爹爹又岂会是他的儿子!” 爹爹便是为此而被天下武林追杀,只得带着娘亲和自己东奔西藏,到最后还是死在了围剿当中,娘亲虽带着她突出了重围,可最后还是因伤势过重而死,这些,她都记得很清楚,包括那些追杀他们的人,她一个都不会忘记。 可是?为什么拼命回忆中,脑海里还隐约着有另一种回忆:血……满是血的房子……是娘亲杀了爹爹……是外公利用娘亲诱惑爹爹杀了盟主?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是谁告诉自己的? 她的思绪杂乱如麻,漠然抬头看向黑衣老者:“是不是爹爹要杀你?” 既然他就是酒鬼盟主,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问他便是最快的,若真是爹爹要杀他,那便什么都了然了。 而黑衣老者却闭上了双眼,好像不敢面对的曾经就这样血淋淋的展示在了他面前。 “阿弥陀佛!”无缘大师终是看不下去开了口:“伊少侠狂魔之名实属诬告。当年伊大侠远赴南疆,后不幸身中火蛊而归,加之伊大侠做盟主时为人耿直,灭南沙十二帮、丘陵三怪亦是结了不少仇家,忠孝无双的伊少侠乃是为了让伊大侠平安归隐而自担罪名,扬言杀了酒鬼盟主的。” “难道天下人都是瞎子,没人知道他们两的关系吗?”伊月哂道。 “江湖人的宿命便是不死不休,我本不想让傲天踏入江湖,所以从小便将他寄养在深山中,可最终……”老者的声音低沉而凄凉,半响,又道:“……都是我,若不是我,傲天和盈盈也便不会死,我可怜的月儿也不用从小就受那么多的磨难……” “阿弥陀佛!伊大侠一身正义,为世人所钦佩,而伊家惨案,乃是有心之人所设,大侠不必过度自责。” 她楞在了原地,一脸的无措。 如此说来,爹爹并没有杀酒鬼盟主,那也谈不上外公利用爹爹去夺武林盟主之位,那,那些迷糊的记忆,噩梦中的恐慌又如何解释? 瞳魅之术!有心人挑起! 又是谁?灭凌云山庄,屠尽江湖败类,这对谁最有利? “安芷!”她豁然抬头,眸光中却是惊慌。 他是朝廷之人,而他的使命便是诛杀江湖中蠢蠢欲动的伪善势力,而这一举动则正好将所有的人都调动了起来,两面想斗,渔翁得利,原来,这就是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加阻止的缘由。 “哈哈……”她莫名的笑了起来,绝望而悲痛。 原来,竟是如此,她最信任的安芷才是利用她的人,亏她现今还担心他的安危,她伊月可真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我要杀了他!”她豁然光着脚从床上跳了下去。 原来,都是他,是他楚芷羽设计杀了爹爹和娘亲,又用瞳魅之术蛊惑自己灭了凌云山庄,他屠尽了自己所爱之人还一脸好心的站在自己身旁,她要杀了他。 “小施主杀的人还不够多吗?”幽幽的叹息声从无缘的嘴中传了出来。 她顿在了原地,她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好人、坏人……都太多……太多……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其中,甚至也有自己亲人的…… 以前她不屑,杀了便杀了,因为是他们杀了爹爹和娘亲,她要杀了他们报仇,让他们也尝尝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可如今,她才明白,自己只不过做了人家的一颗棋子,一颗可舍可弃的棋子,并且还天真的一无所知。 “月儿!不要再杀戮了。”黑衣老者也叹息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过去的就过去吧!忘了仇恨,好好活着。” “阿弥陀佛!因果终会报应!杀戮只会增加小施主的罪孽!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吧!” “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我又如何能回头呢?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呢!”红衣女孩低头呢喃着。 无缘走上去道:“佛渡众生,众生平等,又有何不能回头的,小施主如今一身本领,何不用以救人!” 她终是回过了头看向无缘:杀戮太多,罪孽太重,她还真的能回头吗? 看着回过头的红衣女孩,无缘慈目含笑,道:“江湖中人皆知,小施主无论功夫还是药剂皆为天下难得,何不用这些本领日行一善以补往昔之过!” 忘记仇恨,重新开始…… 日行一善,以补当年之过…… 第三十三回:巧制秘簪 忘记仇恨……日行一善…… 一晃,已经五年了!五年,他已经成了南阳国的皇,娶了美貌的妻,而自己,却只剩下火蛊缠身的爷爷相伴。 “我恨他吗?”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江面,伊月目光空洞。 他为了江山,设计害死了她的爹爹和娘亲,为了一举歼灭江湖上的动荡力量,他利用她挑起了凌云山庄与各门派的恶斗,杀死了外公,她被他害的一无所有,孑然一身,仇家满天下,她真该恨他! 可是?她明明知道他对自己的温和,对自己的纵容,对自己的袒护都是为了让她相信他,可自己为何还是那般贪恋那个温和而安全的怀抱! “呵……”伊月面对着江水自嘲般笑了笑,眼神却瞬间狠厉起来。 我会信守对无缘师父的承诺,绝不会主动去找你报仇,但下回,若再见到你,我也绝不手软。 ……………… 豪华的船舫顺着江流一路南下,不日便穿过青州、宝城而直下益州,再行一日过了益州,便是南疆的范围了。 在药材和伊月的悉心调理下,龙无涯的病也已经得到好转,但对这艘‘恰巧’出现的船他还是满心疑惑。 朗月当空,繁星乱点,阁台上,一桌两椅,左边的黑衣人人手握酒杯,气宇宣扬,孤傲冷凝;右边的白衣男子倾城绝代,明皓如月。 “安公子可是江湖中人?”轻启朱唇,龙无涯看着深远的天际随口问道。 安芷漠然道:“依你看呢?”对他,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好感。 “能有这样豪华船只的人,不是朝员大官、富甲之商便是江湖上威震一方的人物。”龙无涯转过头看向身侧的人,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蛛丝马迹:“倒不知安公子是哪一方的才俊?” “呵!”安芷冷然而笑,他也转过头看着龙无涯森然道:“我若想杀你,你以为你还能在这儿赏月吗?”目光中的挑衅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对于龙无涯的用意,他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他才不屑于他是否信任自己,更何况,他本就不喜欢他。 四周的空气骤然冷凝,杀气顿时倾泻而出,龙无涯亦是握紧了双拳。 “涯哥哥原来在这儿呀?”银铃般的声音从两者对峙的背后传了过来,两人同时回头,只见伊月正端着一罐冒着热气的砂锅走了过来,盘中却只有一碗一筷。 “安公子也在啊!”伊月又道。 “酒没了,睡觉去。”一收冷冽之气,安芷刀削般的唇向上一勾露出一道笑容。 不知为何,龙无涯居然从他笑容中看出了莫名的落寞和苦涩,然而,更让龙无涯感叹的却是安芷收放自如的杀气,那是一般的人做不到了,看来,对方的武学造诣可真是不容小觑。 放下托盘,伊月在龙无涯空洞的眼前挥了挥手,可龙无涯却已经没反应:“涯哥哥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那位安船主为何要遮着脸罢了!”意识到自己失神,龙无涯展颜一笑,容色真可令月闭花羞。 “涯哥哥身体才刚复原,不要想这么多,无缘师父说的对,一切随缘,安然而度。况且如今想这么多,也还是不得解。”伊月宽慰道,双手则熟稔地从砂锅中倒出了一碗浓汤:“涯哥哥先喝点热东西,这是周叔刚捕的红鲤鱼,多吃些养养身子。” 龙无涯却并没有接碗,而是从袖中掏出了一柄镶着玉珠却又极是简易寻常的簪子递了过去:“簪子做好了,本想出行之前便做好送给你的,可三天时间并没来得及做好,恰巧前几日又生病,谁知,今日才将它做好。” 伊月将簪子接了过去,簪身光滑圆润,簪尾是一颗大珍珠上镶嵌着若干颜色的小玉珠,煞是好看,若不仔细瞧,便根本看不出周身许多的小孔径。 “喜欢吗?”轻启薄唇,龙无涯连自己都没想到开口而出的却是这三个字,不知为何,精致而苍白的脸突然莫名的有些发烫,他迅速地垂下了眸,沉默地喝着碗中的鱼汤。 “月儿当然喜欢,可是?这个要怎么使啊?”她当然知道龙无涯给自己的必定不是个普通簪子那般简单,可是?自己琢磨了半响,却还是没有琢磨出怎么个使法。 “你凑近些。”簪子本就不大,但花费了不少时日的里面却是大有乾坤,不凑近些,那些细小的机关便根本看不清楚。 “你看。”龙无涯将大珍珠上的一颗紫色珠子微微旋转了一下,下边瞬间便弹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这针已经猝了毒,见血封喉。” 这簪子毕竟不是‘飞花扣’猝毒那会更加增添胜算。 “这是暗器的开关。”指着簪尾大珍珠上的一颗碧绿的珠子,龙无涯解释道:“若是不能靠近敌人,便可使用这个机纽,它的射程可达十丈远。” “还有这个颗大珍珠。”龙无涯又指着簪尾的那颗大珍珠展颜笑道:“将它按压一下试试!” “我?”伊月疑惑的问道。 “嗯!” 伊月伸出纤长的食指往上一按,只见簪身瞬间百变,根本就不是支簪子而是一柄小型的匕首。 “哇!”伊月惊奇的睁大了眼睛,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变化是真的。 “你再将它按一下,便可复原了。”看着惊愕中的伊月,面容精致却不食人间烟火的龙无涯眼中笑意更是浓厚。 他原以为自己背负深仇大恨,怕是永生都不得解脱,原来,当遇见她,看到她一颦一笑时,他的世界还是会颠倒,仇恨也能暂且忘却。 而一直注视着簪子的伊月却根本没有注意到龙无涯眼神的变化,看着虽机关启动而变化回来的簪身,她笑着道:“咯咯……还真的恢复了呢!” 抽回留离在她脸上的双瞳,龙无涯道:“我帮你带上?” 这一刻的眷念便注定了往后无数的缠绵,缘起缘灭,又是谁湮灭了谁! “嗯!”伊月将头微微低了下去,三千墨发便顺着双肩滑落到龙无涯身上。 低头仰首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远处看来,两人如同在耳鬓厮磨,缠绵细语,是那么的亲昵。 夜幕中高高的桅杆上,一黑衣男子临风而坐,指节却因使劲而显得冷硬苍白,手中的银酒壶也因五指而早已变了形,五指更是深深的嵌了进去,可他的眼神却依旧盯着三楼阁台上的两人――一红一白,一人低头,一人仰首。 【祝亲爱的某位读者生日快乐!嘎嘎~~】 第三十四回:傀儡僵尸 放下江山,不辞艰辛,只为与她千里相逢; 不理朝政,无视天下,只为与她千里寻药; 这份情,难道还不够吗?为何她的眼中始终都只有他人。 一松手,手中的银壶砰然而落,眼眸中的目光不再苍凉而是冷硬与狠绝,她伊月,这辈子都只能是他楚芷羽的,无论神佛,谁也不许抢走,不然,他楚芷羽便遇神杀神,见佛卸佛,永不休止。 月寒星冷,却依旧比不上他眼眸的冷,忽而一凝眉,紧接着左手一甩,手中的酒杯豁的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随之,他身形一跃,也跟着掠了出去。 此时的甲板上,居然爬上来了许多人,而船四周的水中,许多人还在源源不断的往上爬着,不过刹那,就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一甲板。 “小心!”他急呼,随之而到他,手中的剑已然出鞘,然而,伸出来拉伊月的手却是一空,他诧然回头,红衣女子却已然拔剑挡在了龙无涯的面前。 心猛地一缩紧,全然已忘身在战中。 难道,那个人的命就比她自己的命还重要吗?他不许,决不允许她这样,不允许她把任何人的命看的比自己还重。 “公子小心!”飞速赶来的白岩看着呆呆愣在原地犹不知危险已近的安芷脱口大呼。 然而,此言已晚,纵然功夫绝世,刀近肌肤才反应过来的安芷,手臂上还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然紧接着,数人的刀又近了他的肌肤。 安芷眸光乍冷,正要提刀而上时,攻上来的人却又统统倒了下去,他冷然转过脸,一旁,面容精致的龙无涯正不紧不慢的挥舞着手中的金丝,金丝所到之处,那些人均皮开肉绽,纷纷倒了下去。 龙无涯看得很清楚,包括那只飞跃而来击退飞刀的杯子,还有他紧张的神情,他都看到了,既然如此,虽不是朋友,但至少也不是敌人。 “公子没事吧?”一路杀过来,白岩紧张的问。 然而,安芷却依旧紧盯着他后头,眸光深沉冷冽。 白岩不解,只好顺着他眼光望去。 而这一望却顿时让他毛骨悚然,只见那些刚刚已然杀倒在地的人居然又纷纷站了起来,天色虽暗,但通过惨白的月光,他还是看得很清楚,这些人的眼神竟然全是空洞的,有些人的眼珠甚至都已经腐败;还有些人的眼珠却是已经从眼眶内掉了出来却因着一根皮肉而倒挂在脸庞上;一些人湿漉漉的躯干上,很多地方居然有白色的蛆虫在欢快地翻腾;有些人则全身干枯,好像是被吸食完了筋肉般只剩一张皮紧裹着骨架;还有些人却通体发胀,黄色的浊液正滴滴答答的从嘴、鼻中往外淌,浓烈的尸臭随着夜风更是充斥着每个人的鼻腔…… “傀儡僵尸!”一向淡然无波的龙无涯瞬间也皱起了双眉。 “什么东西?”白岩没听明白,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剑砍倒那些一点都不怕死的‘人’一边问。 但伊月却听得很明白,她曾在《三大邪术录》中看到过,傀儡术位列邪术榜第一列,利用摄魂符咒操控活死人,被控制的人则会变成傀儡僵尸,无病无痛、无思无忧,打不死,杀不尽,就算肢体脱离人体也都会自我移动,恐怖异常。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面前的僵尸已经越来越多了,而底楼的船桅下,却依旧还有许多傀儡僵尸如同蚂蚁般密密麻麻地往上爬,如此困兽之斗般打下去,就算他们武功再好,也会有气力不济的时候。 看着周围的形势,安芷冷静的道:“弃船!烧了。”随即豁的从僵尸皮肉中拔出剑,狠带着拖出了僵尸的肠胃,可那僵尸除了踉跄的两步外,却并没有多大的不适,紧接着又扑了过来。 他了解傀儡术,这些傀儡僵尸执行命令都是依照主人符咒所至而行事,如此看来,这艘船肯定是早已被下了符咒,不然这些傀儡僵尸也不会涉水汹涌而至,如今,也只有弃船才是摆脱他们最好的方法。 “公子!下边全都是这些不死的鬼东西,我们的人快撑不住了。”黑影一闪,白辕也从下头跃了上来。 船下层,傀儡僵尸已经多如蝼蚁。 “白岩,去将小船放下去,护着余下的人上船,烧了这画舫。” “属下领命!”白岩踢开攻来的一人,随即转身一掠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月光下,傀儡僵尸空洞的眼神异常的气力显得很是诡异,安芷受伤的右臂依旧在淌着血,这血似乎让僵尸很是兴奋,全都聚集着朝他奔了过去。 “哼!”安芷见此,冷笑了一声,随即边战边诱,竟是将他们引入了房内,紧接着,只见火光一闪,船身便轰然烧了起来。 伊月内心一惊,难道,他…… 忽而,又见一黑影闪电般从火光中跃了出来,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停足在伊月面前,安芷道:“下船!”刚刚跃起的一瞬,他已经看到白岩将小船放了下去。 “涯哥哥先走!”伊月翻身避开再次聚拢过来的‘人’,呼道。 “你先走!”这次,安芷的话强硬了起来,看到她这般危险却依旧记挂着另一个男人,这已经惹恼他了。 “你也受伤了,你先走,我来断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安芷,来不及思考他为何动怒,她还是做出了最快的判断,一回头又急着对刚跃上来报信的周通道:“快带涯哥哥先走。” 周通默然点头,随即便架着龙无涯飞了下去,此时,船上的火势借着晚风燃的更是剧烈了,黑夜中,妖娆的红染了半片天、一江水。 龙无涯与周通一撤,东边的傀儡僵尸瞬间便攻了过来,再加上血气的吸引,汹涌而至的傀儡僵尸更是将两人围得水泄不通,焰火则沿着甲板快速地蔓延着,不过瞬间便将所有的一切都吞噬了进去。 底下小舟中人的心也随即吊到了喉咙口,龙无涯则死死地握紧轮椅山的机关,只要上边的人一跃下,他就能用金丝给他们搭上桥梁,可是……上边的人却迟迟没有下来。 “你还不走!”火光中,他架住一方僵尸,怒气更甚。 “你先走!”她还是那般倔强。 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撤,两方傀儡僵尸一起上的话,他想要退身则需要更长的时间,更何况如今火势更盛,他又受了伤。 可自己又为何要那么在乎他呢?也许,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好人罢!师父曾说过,好人会有好报。 “嘭!”然而,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多说,船身就猛地炸开了,焰火冲天而起,就像来自地狱的血盆大口,妄图吞噬着世间的一切。 第三十五回:死里逃生 冷月当空,天森冷而苍白,窗外,一颗颗挺立的古树如同地狱中伸出的魔爪,试图拉下每一个可能陨落的生命。 低矮的茅草房中,灯火在摇曳着。 “你忍着点。”割开因化脓而与皮肉接连在一起的衣服,伊月的眉也自然而然的皱了起来。 三天的时间,他们终是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却是已然入了苗疆。 然而,他手臂上的伤口却已然化脓,骨肉也已经连带着感染,浓黄而粘稠的脓液更是粘连着衣衫,每一次的扯动必然都是伤骨之痛,可他三天里却连哼都没哼一声,还一路搀扶着她。 如今,若要治疗,就必须先剜掉腐肉,再撒上生肌粉让新**合起来。 “动手吧!”他望着她勾起刀削般的唇角若无其事的笑着,似是甘之如饴。 摇曳的烛火上,匕首红灼,如同黑夜中魔鬼的嗜血之瞳。 “为什么你要带着面具?”翻转着烛火上的匕首,她随口而问。 若不是他在生死关头替她挡住背后砸来的梁木抱着她跳河,她如今怕是已经魂归地府了,然而,他与自己认识也不过数日,也算不上可是舍命相救的朋友,可他,又为何要这般舍命相救? 除非,他本就认识她! 可是?他的剑不是她送的断水,他身上散发的香也不是熟悉的味道……更何况,那个人也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他又是谁?为什么要带着面具?是怕自己认出他来吗? “你很好奇吗?”他淡淡地问,不等她答,却又接着说了下去:“我只是在找一个可以揭下我面具的女子而已。”他的声音淡的有些飘渺,如同轻叹。 看来,她已经是怀疑自己了呢!可那又如何,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还是不敢相信他已经千里迢迢找到她,不顾一切的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没有再问什么?如此白了,她又如何不明白对方是在找一个可以不在乎容貌真心相爱的人呢。 见侧边的人没再回话,他也闭上了眼沉思,傀儡术?究竟是谁要花这么大的代价来杀他亦或是她?自己此次出行便只有楚凌飞与银翼部下的人知晓,难道,竟是奔着她来的?也不可能,她隐居五载,若有人想动手,何不早动了,又何必等到今日? “嗞~”霍然间,皮肉烧焦的味道扑鼻而来,紧接着,臂膀上刀刮骨肉的声音更是“咯吱”作响,剧烈难耐的疼痛从左臂上传了过来,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随即却是转过头看向了她。 只要她还在眼前,那点疼痛又算什么呢。 明灭不定的烛光下,她的半边脸都蒙迷在了阴影里,双眼正凝神注视着他的伤口,右手则操着匕首灵活地在滴血的臂膀上快速地划动,细滴的汗水已从额头上沁了出来,他情不自禁的伸出了右手替她揩了去。 陌生的触觉让她猛地抬起了头。 “多谢!”猝不及防的眼神相遇让他有些错乱,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好,最终出口道出的却是生涩的多谢。 她又何尝不是同样的错乱,慌乱低下头,撒上药粉,然而,操惯药粉刀具的手却有些不稳的抖荡。 那一刻,心跳,居然也跟着莫名的快速起来。 沉默,微妙的变化瞬间让空气沉浸了下来,两个人也同时沉默了下去。 “好了。”包上伤口,血也已经重新止住,她终是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沉寂:“你背上的伤,也该上些药。”她停停顿顿的说着。 祁阳五年,她亦救治过不少的伤病之人,在她眼里,看男子的躯体和看猪肉也没什么两样,可这一刻,一开口却总觉得有些别扭。 看着她脸上变化着的情绪和眼中不自然的神色,他勾起了刀削般的嘴角,丹凤眼中笑意更浓,曾经,她就像一个受伤的小兽,即使伤了自己也要咬伤别人,此刻,她却更像个成熟的少女,沉静、温和而柔美。 但无论她是如何的她,他都会视若珍宝。 轻笑着转过身,他退下了黑色的外褂,紧接着又退下了紧肤穿着的中衣。 烛光下,白皙的皮肤展露无疑,背后的她脸颊却有些微烫,食指沾上和匀的药草,抹上了那道深长的烫痕,轻点而过,犹若蜻蜓点水,蝴蝶扑翼,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她手指尖略显冰凉的温度。 不说话的沉默令她感到窒息,重新沾上药草,她一边涂抹一边问道:“安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与涯哥哥他们会合?” 三天前在树林中时他们便放了焰火道了平安,如今,也不知道他们到了哪儿,什么时候才能与他们会合。 “不用急,如今我们已然被人盯上,人多反而不便,倒不如我们先行打听,他们自然也会随后而到。”他淡淡的说着,然心中却是温暖一片,安芷,她叫他安芷,终于不再是那个陌生的称号——安公子。 “嗯!”她应了一声:“那,你可有什么线索?” 苗疆善施蛊,自己本想来到苗疆再慢慢打听的,而如今,显然已被别人盯上,如此,越快寻到解药越好,而无论是从他自身的功夫还是行事利落的部下,她都可以看出,安芷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说不定,他便知晓怎样来找火蛊解药。 “此时不宜太过心急,苗疆的蛊毒是概不外传,这样,便也是好找的,只是需要时间罢了,倒不知月儿是在为谁寻药?” 他曾以为是她中了蛊,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为一亲人而已。”药已经尽数涂上,她替他揽起里衣覆了上去,至于爷爷,她终究还是不能告诉任何一人的,江湖危险,她不得不防。 “好了,你也累了那么久,早点休息吧。”既然她不说,他也不再问,自行穿好衣衫,他看着神色具疲的她道。 “连日走路,你也需要休息!”她颦眉道,依旧还是那个倔强的女子:“我睡了,你睡哪?” 那时,他们刚走出树林,血染衣衫,为了消除他们的惧怕,说是遇上了强盗,以夫妻的名分才投宿到这家小农户的,而房内也只有一床一桌四把椅子,而他又受了伤。 他笑道:“我去房顶便好,你先睡罢。”这样湿冷昏暗的小屋子,他全身都感到不舒服,又哪有想睡的念头。 “哦!”她疲惫的应了一声,随即也不再推脱,走至床边,一躺下便睡了过去。 三天三夜的赶路,她实在太累,更何况,有他在身边,她的心也莫名安定了下来,心安的人总容易入睡些。 四周又开始寂静了下来,床上的人睡颜平静,坐于椅上,安芷如同夜一般静静的看着她。若时间定格,流年不逝,世间沧桑都能不顾,他便这般守着她,而她也只属于他,那该多好! 可是?天地为炉,世间万物芸芸众生都在苦苦煎熬,上苍又怎能垂青于他们呢!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只有控制、掌握命运,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所以,他安芷,要成为这世间的强者。 第三十六回:雀偶佳节 熊熊燃烧的篝火热烈而狂放,在这漆黑的夜里,焰火翻飞,如同舞动着的红裳精灵。 鼓声节奏紧密而又热烈,似乎是要敲起每个人心中最原始的爱恋。 “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恰好就赶上了我们的‘雀偶节’呢!”农家大婶笑着对静坐着的伊月道。 伊月笑着点点头,一觉醒来天便是黑的,本以为是还没天亮,却没想到已经睡过了一天一夜,看来真是太累了,而这位大婶则更是热情,说今晚有什么重大节日,非拉着她和安芷换了衣服来了这。 “南疆难得来一回,又恰巧赶上盛宴,便放开些好好玩玩。”自斟一杯,安芷端起酒慵懒地靠着案桌淡然道。 “对啊小娘子,你看你家相公多体贴,虽遇上了强盗,可到底要放开些,钱财也不过身外之物,高高兴兴活着才最重要,更何况,你还有一个这么疼你的相公呢!”听安芷这么说,便以为伊月是因盗贼抢了财物而故自静坐,农家大婶忙笑着安慰。 “呵呵!”伊月应景的笑了两声,双颊却已然通红。 “哟!哈哈哈……小娘子还害羞了起来呢!”指着双颊发红的伊月,农家大婶又向着安芷大笑了起来。 “内人一向羞涩,不堪大雅,让大娘见笑了。”安芷微微勾唇笑着回道,眼神真挚而宠溺,似乎身旁的她就是他刚过门没多久的娇妻。 此时篝火宴上,鼓点乐声通天响起,在座的人已经越来越多,放眼望去,更多的却是些正方妙龄的年轻少男少女。 “大娘!今儿晚上是什么宴啊?”看着调笑似的大娘和似笑非笑的安芷,伊月不自然地扯移话题问。 “小娘子不是苗疆人不知道也是常事,这啊!是我们苗疆人一年一度的‘雀偶节’!”拉着伊月消瘦纤细的手,农家大婶笑着道。 “雀偶节?” “小娘子可有见过孔雀?”大婶故作神秘的问。 伊月摇了摇头,麻雀,夜枭倒是见过不少,倒就没见过什么叫孔雀的。 “孔雀啊是我们这儿一种非常漂亮的神鸟,喜欢嬉戏在水旁,全身的雀羽都非常的光亮,若它打开尾巴啊!那简直就是世间最美的蒲扇。”大婶笑着说,眼神中满是自豪。 闲聊中,那些头戴银饰身穿奇异又漂亮衣饰的苗疆女子便已然围着篝火踩着鼓点跳起舞来,舞蹈中,时不时的一两道娇羞的目光便投向了这里。 虽带着白玉面具,但那与生俱来气宇轩昂的气魄、刀刻般的下颌、修长健硕的身量都无不是少女倾慕的良人。 然而,安芷却依旧置若罔闻的自顾喝着酒,偶尔偏头眉目含笑地看着身畔同穿苗疆服饰的绝美女子。 纵然佳丽三千,他的眼中,便也只有她。 “那,这又与这节日有何关系?”伊月没有注意到这些,还是不解地继续问着大婶。 “这孔雀啊!每年这个时候便会打开美丽的扇子来求偶的,所以啊!我们这便也有了这个节日来供给你们这些少男少女咯,咯,你看到他们头上的雀羽了么!” “嗯!”伊月顺着大婶的手指看了过去,果然少男少女的发髻上都佩了一根雀羽。 大婶接着道:“若在这雀偶节上选中了谁啊!你只要将那雀羽送出去,那方人接了便当是定了情。” 听此,伊月“咯咯……”笑了起来,俏皮的梨窝似有若无的浮在双颊上。这回,她算是听明白了,怪不得有这么多的少男少女,还说的那么奇奇怪怪,原来,都是相亲来的。 而此时,鼓声居然又停了下来,围着篝火舞蹈的姑娘也停了下来,抬手往头上一拔,却是将头上作头饰的雀羽拔出握在了手里。 “快看……姑娘们要选人了呢!”大婶笑着道。 “邱姑娘,把雀羽送我吧!”一男子在人群中向着中心的姑娘招着手。 “送我!”另一男子也抢着道。 “夏青,我喜欢你,让我照顾你好吗?” …… 男子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亮,都在呼唤着自己心仪的佳人,欢笑、羞涩的表情红透了少女的脸盘,鼓声再起,场面更是热闹,伊月静静地看着他们,嘴角的笑有些沉溺。 原来,快乐和幸福就是这么简单,没有仇恨,没有阴谋,没有名利的追逐,早出晚归,这样的日子,简单、淳朴而又甜美。 自己,又是否能寻得那样一个良人,把酒看明朝呢? “你喜欢这样的日子?”耳畔,略带磁性的声音伴着酒香传了过来。 没有回头伊月也知道是他,她点了点头当做回复。 等到自己将火蛊的解药拿到手,她就带爷爷来这儿,来这个温柔而美丽的地方,忘掉仇恨,重新好好地活。 也许,在这儿,到时,她也会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吧!至于以后的事情,谁又说的定呢! 伊月痴迷般看着篝火中舞动的人,安芷则摩挲着酒杯看着她。 当年,他以为她要的不过是毁了武林,他毫不犹豫地帮了她,如今,既然她要的是平淡的日子,那还有什么难的呢。 总之,这天下,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安芷都会不顾一切的给她,哪怕是倾了武林、颠了天下也在所不惜。 “我喜欢你!”脆生生带着半分羞涩的表白打断了伊月和安芷两人的各自的思虑,两人皆是一同转过了脸来。 案前,一双净白的手持着一支雀羽递了过来,手的主人正略带羞涩地看着安芷笑,火光映衬下的她双颊通红,却也是个肤质细腻,鼻挺唇薄的美人。 “哟!琴柔姑娘今年也来了呀!”看着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绿衣女子,大婶显然有些惊愕。 绿衣女子依旧向前伸着那支漂亮的雀羽,目光转向着大婶点了点头,脸却是羞得更红了。 看这样式,大婶又何尝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看看坐着依旧慵懒喝着酒,不为所动的小相公,她只得讪笑道:“琴柔姑娘有所不知,这位公子啊不是本地人,况且,他已经娶了妻,连小夫人都在这儿呢!”一边说,她一边拍了拍伊月的肩膀。 很显然是告诉那位美人,这女子便是他的妻子。 脸上的羞涩瞬间转变成了失落,脸色也苍白了几分,可她的手拿着雀羽依旧固执地持在半空,转过脸,她望着伊月有些不甘地问:“你……是他的妻子?” 他夏罗琴柔无论是美貌还是才艺都是方圆出了名的佳人,如今在家人几番催促下才来参宴,如今既然看上了一个,她可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第三十七回:凤求凰兮 火光如群魔乱舞,映衬着相拥而舞少年男女的似火热情。 在这片热闹的欢宴上,这边的宁静,却显得格外不合景。 “你是他的妻子?”见对面的女子怔怔的没有回话,绿衣女子又问。 怔了半响的伊月这才回过了神,转过头看了一眼安芷,可安芷却依旧不急不缓的喝着酒,好像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无奈,她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毕竟,他们来这便一直是借着夫妻名分的,怎么说此时也不能漏了馅。 然而,绿衣女子却依旧没有要收回雀羽的意思。 “没关系,那我愿做他的小妾。”沉默半响,思虑良久,绿衣女子居然张口毫不在意的说了出来。 “什么?”伊月脱口而出,她似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么一个美丽大方的姑娘居然开口说出了这样的话。 “嗯!我要做他的小妾,你答应吗?”她堂堂才艺品貌俱佳的夏家大小姐,她就不信以后会得不到他的爱,名分又算什么东西,她才不屑。 大婶已经惊呆在了原地,万万没有想到夏家大小姐居然能放下身段来给一个男人做妾,更何况,他们还仅仅只见过一面。 只是她不明白罢了,有时,仅一眼,便注定了沉沦。 伊月瞪大了眼睛木木的看着眼前的已经褪去羞涩的女子,小妾,她居然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愿意做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小妾……沉默良久,她才反应过来对方还在等着她的许可,可是?自己又怎么能做出决断,若安芷也喜欢上她了呢?毕竟,她是那么的特别又是那么的美丽大方。 转过头,她看向了安芷:“你……愿意娶她吗?”她的话说的有些断续,此时,她感觉自己心中竟好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难受的紧,连呼吸都有些紊乱。 “你愿意我娶她吗?”安芷偏过头看着她的眼睛不答反问,目光灼灼,眼神中没有半分戏谑,紧接着,不等伊月做回答,他又道:“我安芷此生此世便只会娶你一人,我会用尽我全部的能力来宠你、爱你、呵护你、包容你、纵容你,别人,我安芷绝不会瞧上一眼。” 一字一句,他看着她的一字一句的说着,深潭般清澈而漆黑的眼神中全是真挚和宠溺,绝无半点虚假。 而她则错愕的垂下了眸,愣愣地,好似已经失了魂,‘宠你、爱你、呵护你、包容你、纵容你’,这,是对她的誓言吗? 还是……只是为了打发这个漂亮又倔强的绿衣女子? “你……”夏琴柔终是放下了手中的雀羽,而话一出口都带上了三分气愤,她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拒绝甚至连半分面子都不留给自己,他可真是个绝情之至的男人。 转身,她捂着唇跑进了人群,大婶叹着气摇了摇头,情字一劫,渡得过的便能安然度日,渡不过的,便注定要痛苦沉沦。 然而,安芷的眼却始终都没有在夏琴柔身上停留过,早在五年前,他的心便已然留在身旁女子的身上了,只是,她却依旧不明白罢了。 转过头,提壶自斟,举杯,便又是一杯酒入了唇。 终究,她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雀羽宴已经到了最欢乐的环节了,互相赠送了雀羽的青年男女羞涩而又满目柔情的并肩而立,等着长老颁发情丝结。 情丝一结,便是终身的相守,纵然海枯石烂,也依旧不离不弃。 “小娘子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伊月直到被大婶推了一把才恍惚醒了过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话居然能对自己产生那么大影响?为什么自己会因为他而心窒?为什么自己会为了他说的而时而欢喜时而忧愁? 难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他了吗?还是……仅仅将他当做了那个安芷? 她闭上眼摇了摇头,如今,最重要的是为爷爷找到解药,其他的,还是不要想太多了,缓缓睁开眼,黑曜石般的眼眸中不复迷茫,而是一片澄澈、明亮。 篝火依旧烧得热烈,晚风吹起星星点点的火灰,璀璨如六月萤火。 “看!族长在邀你们呢!”身旁,大婶一边自豪地鼓着掌,一边推着伊月低声提点道。 伊月抬头,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慈蔼地笑看着这方,也许是注意到她视线的关注,那位族长又接着道:“今儿,我们这小地方也好不容易来了远方的客人,可不知尊敬的客人能否表演个节目,让我们开开眼界、饱饱眼福的?” 慈爱的目光与爷爷以及外公是如此的相似,她不忍拒绝,点点头扬嘴一笑,俏皮而绝美,在销魂楼做了三个月的梁上君子,那些舞技她还是学会了不少的,更何况她轻功绝伦,跳只舞又有什么难的呢! 族长显得异常兴奋,笑着忙点头,紧接着又轰着众人重新坐回原处空出了场地。 鼓声起,伊月便已然站在了场地的中央,然而,对中原乐曲都尚且只是一知半解的她又如何能配着苗**特的乐曲而舞,一时起手后终归还是跳出不来。 她耸肩尴尬而笑,但那明媚的笑容,乍现的梨窝,即使在这样昏黑的夜幕中也依旧耀艳动人。正当她想要出言抱歉的时候,轻轻悠悠的笛声却响了起来,诧然回头,却是安芷横着一管碧笛正在吹奏。 难道……他竟然懂她为何不能作舞? 放下碧笛,他远远望着她勾唇而笑:“我来为娘子奏曲!”白玉面具在火光的照映下泛着微红的光,却更衬得他眉目深幽。 话尽,抬笛近唇,轻轻悠悠的曲子又飘飘忽忽的响了起来,伊月虽对曲艺不甚不通,可这首曲子她还是熟悉的。 凤求凰,居然是名曲《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是他有意还是随意而作? 又何必想那么多,何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把酒忘明朝! 轻挥衣袖,她笑若三春暖阳,随着笛音翩跹而起,足尖点地,曼舞轻扬,回眸一瞥,惊艳四座,仰首一笑,不染凡尘……而他则始终吹着碧笛静静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子中全是宠溺和满足。 第三十八回:变故中生 月挂中天,繁星似点,天上,一条银带穿天而过,听人说,那是银河,河的两岸便住着牛郎和织女,只是,他们两人却永远都只能相望,却不能相守。 但他安芷永远都不会信天命,只要伊月心中也有自己,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追寻而去,与她相守。 碧笛横曲,当最后一个调子奏出时,旋入半空,如舞九天的‘凤’便也缓缓落了下来,安芷双足前后一点地矫若游龙般迎了上去,一伸手便揽着了缓缓下落人的纤腰,伊月相视一笑,梨窝浅显,倾城绝世。 自空而落,风姿卓然的两人亦如九天仙侣,遗世而独立。 “好!可真真是让我们打开眼界啊!”两人一落地,族长便眉开眼笑的迎了上来,一边撸着胡子,一边点头称赞:“可真是才子佳人,世间绝配。” “族长过奖,小女如此献丑,望族长不要介意,倒还要多谢大家收留我们!”伊月礼节性的朝老者笑着点了点头,脸却已然红透。 才子佳人,他们,也才相遇不过半月。 “贵客谦虚了,实乃人间难得的仙乐佳舞啊!”看着这对伉俪情深的小夫妇,老族长依旧慈祥的笑着,随即又转过头面向村众道:“好了!话不多说,该是我们给他们这群年轻人送祝福的时候了,来,年轻的小伙子小姑娘们,快上来。” 话音一落,新结成对的人十指相扣,都羞羞答答地走上前来与安芷伊月并肩而立。 伊月又是不解,看向身畔的年轻女子问道:“这……可是怎么回事啊?” “姑娘莫担心,没人抢你夫君的。”却没想到,那女子却打笑了起来,想来,那夏琴柔的事他们也都已经知晓了。 可伊月却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得跟着吃吃笑。 半响,那姑娘笑过后才接着道:“这啊!都是我们这儿的传统。”她又瞧瞧瞄了一眼身畔与自己并肩牵手的男子,又接着道:“过了今夜,我和他便是夫妻了,至于过会儿,那是族中长辈给我们送祝福赐我们白头到老,儿孙满……!”女子的话越来越低,到最后居然毫无刚刚打趣的大胆更是羞涩的底下了头去。 “咯咯……”看着娇羞的新娘子,伊月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南疆并不是实施拜堂成亲,而是进行雀羽成婚,怪不得大婶会拉着他们来,倒真是个大好日子。 忽而,清凉的水滴在了她的脸颊上:“下雨了吗?”她茫然的抬头看向天空,然而月挂中天,繁星似点,不像是下雨啊。 然而紧接着,又有几滴落在了她脸上,一低首,却发现族长正左手端着水盆,右手用雀羽蘸着水在往身旁的女子身上洒,而那女子却依旧闭着眼眸,神情很是愉悦。 走过那女子,族长便来到了她面前,看着依旧睁着大眼睛的她,他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们的圣泉水,会给每个人带来好运的。” 随即也蘸了一羽毛便往她脸上洒了来,安芷正要伸出手去挡,然而一动,却立即被另一只柔小的手扯住了,转眼不解地看向她,却见她也跟着那些青年男女闭上了眼,正神圣地接受圣水的洗涤。 火光下,睫羽轻颤、容色纤尘不染,亦如当年凌云峰顶那个决绝的红衣女孩。 微微靠近她的耳际,他如呓语般轻喃:“你也嫁给我好吗?” “小心!”此刻,伊月却是豁然睁开眼,一把拉开了站在自己面前给自己施以圣水的老族长,那一刹那,几支飞镖直直地插在了土上。 “快带大家离开这里。”来不及多想,伊月便向着夜色中的前方飞掠而去,她知道,必定是那些追杀自己的人到了,如此淳朴热情的乡民,她不能把灾难带给他们。 幡然醒悟的众人皆是慌乱不堪,都互相推嚷着呼叫着,不过一瞬,散了开去,徒留安芷依旧一脸阴沉的立在原地,随即,轻叹一声便也随之掠进了前方的暮色中。 没有火加温的夜风有些寒冷,四周是死寂般的沉闷,连蚊虫都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一颗颗参然大树高高耸立,如同地狱中伸出的魔抓,妄图扯下每一个可能陨落的生命,然,谁的星辰又会在下一刻陨落呢! 没有人知道,这,就是命运的谜团:下一刻,永远都是迷茫的。 而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活着。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三十个,是三十个人围着他们。 可是?两方人都却都没有开始动手,似乎在等着什么。 高手对招,实力和耐力都是考验。 “咯咯……”伊月开始笑起来了,每一次杀人的时候,她似乎都是笑着的,同时,也没有丝毫杀气。 “不知诸位等在这儿,可是等我们?”她无害的笑着问。 “此事与姑娘无关,若你走,我们绝不为难。”对方人中有一人接了腔,看来是领头人无疑。 “哦!”她笑着点点头,指着身后轩昂而立的安芷道:“原来,你们是来杀他的!” “没错!”那边的人又应了一声,若不是从她施展的轻功看出她功力不弱,多杀一个人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两样。 他们鬼爪三十雄出手虽从没有失手过,但这次,对手不同,能多一份把握那便更好。 “那,这又麻烦了?”伊月叹了口气向前踱了两步,似乎遇上了什么非常难解的问题。 安芷却依旧站在他的后头不为所动,她的那点手段,早在五年前边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这,只是她杀人的前兆。 以为是她怕己方阻挡她走而觉得麻烦,那边的人却再次强调道:“姑娘尽管走,我们绝不阻挡。” “咯咯……”伊月却笑了起来,笑够后又天真地接着道:“其实,我是说杀你们这么多人会很罪过,所以感觉麻烦呢!” “你……”终于,那边有人被激怒,提刀便冲了过来。 “既然觉得杀他们脏手,那你便留下,我去解决。”耳畔风声一响,安芷便已然拔出腰部软剑迎了上去。 那边的人一见安芷出剑,顿时都匆匆拔剑掠向前来,然而,他们的剑又如何有安芷的快,还没迎上来,先前的那人便已然被割断喉咙死在了安芷的剑下。 挥剑一横,剑尖指地,弥漫的杀气顿时便逼得飞身前来的人都纷纷挺在了原地。 他们也是身经百战的人,如何不知道对方的厉害,更何况,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一直没出手的神秘女子。 “咯咯……”伊月又笑道:“怎么不打了,我正看得欢呢!” 虽如此说,可她的手却慢慢紧缩,抓紧了袖中的鞭子,今日出门又没能带显眼兵器,可残月鞭一出,恐怕又是会引来更多杀戮吧。 第三十九回:杀人无形 残月鞭,夺命红花,江湖中,想杀自己的人是何其的多啊!可她又怎能眼看着那个曾救自己于危难的男子孤身而战,更何况,他身上还带着伤。 也许是已经看出伊月不会罢休,那边的黑衣人冷厉地下着令:“列阵!” 安芷却依旧不为所动,但全身冷冽的杀气激得衣衫无风而动,恍若修罗域中的妖魔。 他,真的怒了,若不是他们突然出现打断,那现在,月儿便已然做出了回应,而如今,也不知她是否听清了自己的话。 月开始下沉,清冷的光辉凄凉而寒冷。 斗转星移,不过瞬间,剩下的二十九人便已然将安芷与伊月包围了起来,位置一站定,十二方位的人便同时举剑,从十二个方位飞刺而来,而留在原地的人则飞速变动,瞬间,便只见刀光剑影,寒气翻飞,冷冽的剑气包裹住了剑网内的两人。 伊月见此微微颦眉,看来,今日一场恶战是免不了了。 “你别动!这是阵术。”她正想挥鞭而上,安芷冷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随即,只见剑光一闪,安芷便如蛟龙般跃出直刺东南方位的人。 他们一出手他便已经看出,此人虽轻功最好,但内功却是最不济的,只要自己向他击出,他周围的人就必定回来救,但他自信,这天底下,还没有人的剑能快过他。 黑衣人见安芷攻来,变攻为守,提剑便挡:“咚!”刀剑想撞的声音在黑夜中传的很远,然而,黑衣人的眼睛却是难以置信般的睁得异常圆大。 他简直不敢相信,安芷那软趴趴的剑居然硬生生地斩断了自己的名剑,随即,他只觉脖颈一凉,连震惊的表情都来不及收回便再也不省人事的倒了下去。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人的内功若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那随便什么东西哪怕是一根树枝也是能致人死地的利刃。 四周,一颗颗参然大树依旧高高耸立,如同地狱中伸出的魔抓,妄图扯下每一个可能陨落的生命,杀气绞更是绞得他们左右摇摆,好像在进行着嗜血的狂欢。 安芷一剑击杀后却不收手,转锋又攻向守阵的另一个人。 刚刚出手的刹那,他一眼扫过他们,黑衣人所有的动作便也悉数落入了他眼中。 这阵中其他人都有动,而唯独这方位的人没有动,由此可知,这方位才是整个阵法的命门,而那些攻上来的人也不过是虚晃人的招数。 但对方也毕竟是杀人卖命无数的鬼爪,见安芷转锋攻来便立即调动阵型,命门也瞬间隐藏了去。 这若放在平常,则必定会起效,但放在算习五年阵法的安芷身上便只是徒劳,虚晃一招,剑尖便再次不偏不倚的划开了守阵人的喉咙。 似乎,他每次杀人都只喜欢划开喉咙。 因为,那样既快,又能兵不饮血,他,并不喜欢见血。 不过瞬间便已然全数破开了他们剑阵,黑衣人俱是惧惊不已,这人,居然以一己之力击在片刻间破他们的剑网,这,还是他们出江湖来第一次遇见啊。 然而,现在惧怕也已经晚了,不等他们做出更多的反应,安芷的剑便又挥向了近处的两人。 剑阵一破,余下的黑衣人相视一望,一点头,便也不管不顾,如饿狼般群扑了过去,看来,今日他们是非杀了安芷不可。 这一刻,二十七人一同扑向了安芷,强烈的杀气绞的翻飞的落叶都碎成了粉屑。 然而,伊月这回却没有动。虽然她的手依旧握着腕上的残月鞭,但她的眼睛却是看向了树林漆黑的深处。 那里,是一片漆黑,黑得任何人走进去就怕是出不来,诡异的就像漆黑的无底洞。 也许,激战中的他们没有听到,可她却听的很清楚了,夜空中,那是轻轻幽幽却又尖锐的声音便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虽然,她没有看到人,但她能确定,那里,一定有人在。 但至于是敌是友,却更不知晓了,但在南疆,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朋友! “乒乒乓乓!”兵器相交的声音伴着闷哼声时不时地从击杀圈中传了出来,安芷的剑更是快如闪电,二十七人同时上居然也接近不了他分毫。 转瞬,合作良久的黑衣人相似一眼,不用言语便也瞬间分好了工,哨声一响,数人挥击上盘,数人横扫下盘,便同一时间攻杀了出来。 安芷却是出手更快,足尖轻点一掠便避开了下盘的攻击,随即借势一踢,上盘的攻击便已然纷纷瓦解,落地,紧接着又是闪电般的出手挥剑砍去。 须臾,安芷的剑又接连着刺倒了三人。 “撤!”也许是察觉到此次任务终究不可能完成,终于,黑衣人中有人沉声下达了命令。在江湖。虽然钱很诱人,但命毕竟还是最重要的。 一听命令如此,自知不敌的众人也不再恋战,转身作势便逃。 “啊!啊!……”掠出不过十步,黑衣人便接连着脱口痛呼,凝眉望去,只见鲜血瞬间便从他们七窍中流了出来,刺眼的血红中带黑,染得他们面目异常的狰狞恐怖。 黑衣人紧紧握着胸口,似乎有千万只小刀正在剜着心口上的肉,片刻后,皆轰然倒地,原地挣扎片刻后便直躺着再也没了声响,显然,都已经死了。 然而,他们身上却没有一丝伤口。 夜风突起,四周的参然大树如同成功扯住生命的魔抓般,欢快的摇摆着,好像在进行着嗜血的狂欢。 安芷掠回伊月身边警惕地看着四周,很快,他也注意到了那个漆黑深处的地方。 而伊月,则始终紧紧的盯着那儿,看眼神却是迷惑的,她一直就盯着那个地方,却跟本就没有看到那人出过手,可这些人……又是怎么死的? 难道,那人竟能杀人于无形? 伊月抬脚便要前去,然而手却被安芷稳稳握住了,伊月躁动的心也瞬间安稳了不少。也不看她,安芷对着漆黑的树林处道:“既然想要杀我,那还躲在那做什么!”强盛的内力将他不轻不重的话震得远远的,惊得林中的鸟都纷纷跃起四散。 夜更黑了,似乎破晓就要来临,听人说,破晓前的夜是最黑的时候…… 第四十回:南疆蛊毒 “看来,你们还真不是一般人!”话音悠悠地从漆黑的树林中传了过来。 伊月一怔,却是为这传来的声音,居然是她……是夏琴柔的声音。 难道,那人竟是夏琴柔?她,居然有如此强的功力? “小心蛊毒!”此时,安芷轻柔的声音在耳畔了起来,温和的鼻息顺着话语扑在了她的耳侧,这感觉,是那么的麻痒,却又是那么的温暖。 而此话一出,伊月才恍然醒悟了过来,怪不得这些黑衣人会突然死去,而自己总是听到轻轻悠悠的声音,如此看来,这些黑衣人定是那人驱使着蛊虫所杀的了。 杀人于无形,看来蛊虫可真是不容小觑,怪不得爷爷总拦着自己不许南下,连涯哥哥都郑重其事的要将‘飞花扣’送给自己。 可是?那人又为何要杀了他们?她,又是谁? 再也藏不住心中的疑惑,伊月对着漆黑的深处大声道:“你是谁?”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话语中带着微微的恼怒,随即,一道绿色的身影便从漆黑的树林中翩翩然飞了过来。 而同时,安芷的手也已握紧了手中的剑,只要来者一出手,不管是谁都必定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然而,当来者进到眼前时,连安芷都止不住露出了错愕的眼神。 居然是夏琴柔,真的是她。 “是你!”伊月讶然脱口而出。 “怎么!不能是我吗?”夏琴柔语气中的火药味依旧十足,当眼神扫过白玉覆面的黑衣男子时,依旧有些神伤。 爱与不爱便是一瞬间的事,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便注定了自己的沉沦。 “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功夫,而且蛊虫也使得这么这么厉害。”收回诧然的目光,伊月又道:“多谢出手相救。”虽然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可毕竟她还是出于一番好意才出手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在追杀?可别告诉我你们是被山贼给打劫了。”丝毫不伊月的领情,她一边转悠着手中巴掌长的竹节一便打量着伊月道。 至于安芷,既然得不到,又何必再看,倒不如不相忘于江湖! 更何况,那一曲笛一场舞,那一动一静一笑一和,他们,配合的是多么默契,郎才女貌,又是是多么的般配,既然喜欢一个人,又何不祝他幸福呢?况且,往后自己自己能遇到比他更优秀的男人也说不定。 什么人?这告诉她只会给她引来更多的麻烦,可又该怎么解释呢?转眸,伊月却是求助般的看向了擦剑的安芷。 剑收回腰际,安芷却淡淡地问:“你会施蛊?” “没错!”夏琴柔的目光中依旧带着半分羞涩,可更多的却是坦然。 “那你可会解蛊?”一急,伊月便冲上去抓紧了夏琴柔的胳臂。 一到南疆她便向那大婶打听过,可她似乎连蛊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一连打听了几人都是如此,如此看来,蛊毒虽南疆最盛,可也不是人人皆知的,但南疆如此之大,又该如何找起呢?而那个叫曼瑶的人又在何方? 而如今,却意外遇到了懂得蛊术的夏琴柔,这如何不让她激动。 “你弄疼我了。”推开伊月的手,夏琴柔皱眉揉着酸痛的胳膊接着道:“你干嘛啊?” 歉然的缩回手,伊月道:“实不相瞒,我们来南疆,便是来找蛊毒解药的。”她的神情急切而紧张。 若她会解火蛊之毒,那爷爷便不用再忍受百火噬心之痛了。 “你可会解蛊毒?”急不可耐,伊月又问。 “瞧你急的。”夏琴柔白了她一眼,又接着道:“我当然会。” “真的!”退去沉抑的脸上满是雀跃的笑,眸光中全是欢喜之色。 “那你可会解火蛊之毒。”安芷却依旧淡然地接着问,脸上没有增添半分喜悦。 “火蛊也是蛊,她既然会解蛊,那自然也会解火蛊的。”伊月偏着头满是俏皮的看着安芷道。 “你们说什么火蛊啊?我怎么连听都没听过!”然而,夏琴柔的这句过却彻底浇灭了伊月心中燃起的希望,笑容瞬间便冻结在了脸上。 没听说过,居然连听都没听说过,那,又何尝说解毒呢? “火蛊也是蛊,你怎么会没听说过呢?”不死心,伊月又拉着夏琴柔问。 “我真不知……”看着她那伤痛的眼色,夏琴柔都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月儿!”轻呼一声,安芷扳过她的肩,直视的她伤痛的眼眸道:“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解药的,别太着急。” 一切不是还有他吗?既然千里迢迢都来了这,他又何尝会放弃为她寻药。 “对啊!你也不要太伤心了。”看着伊月突然间变幻的情绪,夏琴柔也猜出了半分,思虑了半响后又犹豫着道:“也许,有人懂你说的那种蛊。” “谁?”两人齐声而问。 “我姑姑!”夏琴柔自豪地道:“我的驱蛊之术便是她教的!” “她又是什么人?”安芷问,左手则将手心中微微发凉的纤纤素手握得更紧。 南疆的普通百姓根本就不懂蛊术,那她这个懂蛊术的姑姑必定不是个寻常百姓那么简单。 “你可真聪明居然一猜就知道我姑姑不是寻常人!”夏琴柔赞道,眼中依旧残留着倾慕,当看到那相握的双手时,心中剩下更多的便是祝福了。 “我姑姑是忘忧城的人。”她又接着道。 “忘忧城?”伊月不解,又问:“那又是什么地方?” 望着渐渐泛白的东边,夏琴柔自我陶醉般的道:“那,是个和仙境一样漂亮的地方!” “他们与蛊虫又有什么联系?”天网阁花了将近一月的时间都没能查出来,这忘忧城可不能小觑。 夏琴柔笑着道:“你们也许不知道,姑姑说,在我们南疆,最擅长施蛊的便是我们忘忧城中的忘忧宫主呢。”顿住,她皱了皱眉,又接着道:“不过,宫主的脾气却很怪。” “哦!”伊月了然的点点头,江湖上,才智出众的人又有谁不是特立独行的,想那宫主也是如此罢了。 “如何怪异?”然而,安芷却将夏琴柔的表情都收在了眼里,知道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犹豫片刻,夏琴柔道:“宫主好像特别不喜欢男人。” “什么叫特别不喜欢男人?”伊月却被她弄的稀里糊涂的。 好似眼前便是血腥杀人般,夏琴柔有些惊悚地道:“你是不知道,那忘忧宫中不但全是女子,就连那忘忧城她都不许男子入内,否者一经发现,便是抓来活活喂蛊。”说着不自然地搓了搓肩膀,好像那儿就有上百只蛊虫在啃嗜着自己。 伊月抬头看了看安芷,然而,半边脸都隐在白玉面具中的人却看不出半点神情。 忘忧城,不管是龙潭也好,虎穴也罢,她,是绝对要去的。 第四十一回:共赴忘忧 日头西下,血色残阳染红了一江春水,映得池边官道上的马车红似火焰。 “驾!驾!”在车夫的呵斥下,马快速的奔驰着,扬起的尘土漫天飘扬。 “这都第三天了,看来,就快到朝南城了,哎,终于可以好好洗个澡睡上一觉了。”撑了个懒腰,夏琴柔扭动着略显酸楚的脖子道。 “朝南城离忘忧城远吗?”看着窗外撩起的尘土,伊月皱了皱眉问。 “与朝南城相接的便是忘忧城,我们可以先在那儿好好歇歇,然后再找姑姑打听打听你要寻的那解药,至于那忘忧城,没有人带路我们是进不去的,更何况还有男人。”翻弄着随身携带的布带,夏琴柔从中取出了一个小木盒,熟稔地拨开栓门打了开来:“我的宝贝们也该吃吃东西了,现在没有新鲜的忘忧花,这些干瘪的,你们就凑合着吃一顿吧!”对着盒子她像哄着小孩童般说着话。 盒子里,一种脚长身小,全身漆黑,看不出脑袋眼睛的东西多如蚂蚁,正在盒子里随处翻爬着,枯萎得略微发黄的红色花瓣一丢进去,眨眼间便消失的没了踪影。 伊月见此,立即从夏琴柔身边的长凳上弹了起来,略微有些不自然移到另一张长凳上和安芷坐到一块。 “这蛊蛊多可爱,你这至于吗?”夏琴柔见此,毫不犹豫地白了伊月一眼,三天下来,他们已经熟稔的像老朋友了,随即,只见夏琴柔狡黠一笑,捧着蛊虫盒就往伊月面前送:“你瞧瞧嘛,瞧瞧他们多可爱!来,来看看!” “啊!别!”伊月立即便尖声叫了起来,忙不迭地推着凑至面前这漆盒,她本不是娇弱的人,在中原又何曾怕过虫子,可是?这种没头长腿的东西她一见,就感到心里发毛。 “哈哈哈……”一见伊月的反应,夏琴柔就止不住大笑了起来,倒没想到,她居然怕这种东西。 看着伊月第一次露出的怯弱而颦眉的样子,安芷也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唇角,十四岁只身入江湖、血染追命门、追杀仇家、自身伤痕累累时,何曾皱过眉。 但是,那样没有情绪的她就如同一潭死水,只会笑着杀戮、笑着痛苦,那样不许任何人走进的她只会让他心痛。 如今的她才像是个鲜活的人,会开心地笑,会不合心地皱眉,他笑了笑,随手倒了一小杯酒倾进了漆盒内道:“只是蛊虫罢了,不用害怕。” “喂!你怎么能这样!”突然而来的一杯酒冲得漆盒内蛊虫四处乱爬着,夏琴柔气的腮帮都鼓了起来,不就是逗一下他娘子嘛!至于这样狠毒吗!可怜的小蛊虫,就这样被酒给淹了个不轻。 “咯咯咯……”看着夏琴柔突然由得瑟变得气冲冲的样子,伊月也咯咯笑了来。 “吁!”正当此时,马车豁然停了下来:“客官!朝南城已经到了!”门外,雇来的车夫大声招呼道。 “哼!”夏琴柔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自行打开车门跃了下去。 “好了!你也别生气了。”伊月也紧跟着追了下去。 “他是你相公,你当然帮他说话。”夏琴柔依旧嘟着嘴,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安芷并不是我相公呢!”她一向都不喜欢骗人,更何况,夏琴柔还把她当朋友一般的看待,她又如何忍心继续骗她。 “什么……?”夏琴柔立即转过身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伊月:“你们不是夫妻?” “嗯!”伊月有些尴尬的点点头,夕阳映照下的容颜脱俗清丽。 “又拿我寻开心吧你!”夏琴柔不信地转过了身。 “是真的!”伊月拉住又欲前行的夏琴柔道,她是喜欢安芷,告诉她自己不是他的妻子,说不定…… “那又怎样,反正我已经不喜欢他了。”夏琴柔却回头又是白了一眼伊月。 就算不是夫妻那又怎样,安芷看她的神情已经够明了了,既然自己选择了退出成全,又何必再自寻烦恼。更何况,伊月虽然对他也是有情,她却还是将事实告诉了她,能够结交到这样的朋友,也不负此行了。 “你真的不喜欢安芷了?”似乎没想到她的回答会是这样,伊月有些木讷地问。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夏琴柔无所谓的笑道:“走,我们去这家客栈投宿吧!他们做的水煮鱼可好吃了。”她伸手一拉伊月,便飞快地奔进了前头酒旗飘飞的客栈内。 “原来,你还是不懂我!”后头,黑衣劲装裹身的安芷看着离去的背影轻叹,夕阳下,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就好似那剪不断的情愁。 客栈内,顾客稀疏,掌柜在随意地拨着算盘,夏琴柔则捡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 “老板!我们桌的水煮鱼还没好吗?”敲着大瓷碗,坐在靠窗边上的夏琴柔大声问道。恐怕谁任都想不到,夏家大小姐的性情居然是如此不羁。 “欸!姑娘稍等,马上便好!”小二冒出了个头,又一溜烟的跑去了后堂。 “我说你,你是活腻了是吧!啊!!!”窗外突如其来一道恶狠狠的声音瞬间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青石铺就的过道上,却是一位中年妇女用绳子套着一男子的脖颈如遛狗般从窗下走过,而男子的脖颈上却还用草绳挂着一个木牌,上面用浓黑的墨汁写着:昨夜未经妻许,私入妓院。 “噗……”伊月见此,一口茶便立马喷了出来。 “我看你是活腻了,居然敢私自嫖妓,我去找忘忧宫主评理去。”牵着绳子的妇女一边大声咧骂一边走着:“大家都来看看,都来给我评评理!” “娘子!我知道错了,况且,我去那儿只是去送她们买的材木啊!”男子一脸委屈的说着,却丝毫不敢违逆那妇女。 “你还不承认是吧!走,我们去找宫主去评理。”那妇女一急,拉着男子便要往前走。 “娘子!别别别,快别,我知错了,知错了。”那男子一听妇女这般说,一脸的恐惧,忙急着诚惶诚恐地认错。 “这又关那宫主什么事了?”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伊月甚是不解,他相公嫖妓又与忘忧城宫主有什么关系? 难道,那宫主还管他们这些小事不成? “你是不知道。”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夏琴柔却一点都不感到意外:“那忘忧城的宫主曾发过誓,说是要屠尽天下负心男人,而且她也果真是这么做的,还杀了不少的臭男人呢?所以这附近一带的人都怕的很!” 第四十二回:再次入谜 若卿心负我,我必屠尽天下负心之人,以慰吾心。 夜如幕,已是两更,然而客栈二楼一房间内的灯却依旧在燃烧着。 伊月倚着窗台望着灰蒙蒙的空际回味着那句话,忘忧!忘记忧愁!恐怕,这忘忧宫主也是历经过一番痛彻心扉的人吧!不然,怎的疼痛如此,选择了忘忧,选择了屠尽天下负心之人来当做报复。 “柔儿!你可听说过一个叫曼瑶的人?”思虑良久,伊月还是问了出来,如果忘忧城不能解火蛊之毒,那到底还是要去找这个人。 “没有!”夏琴柔答的很干脆,依旧低头捣鼓着漆盒中的蛊虫,片刻后又接口道:“你还要找人?” 伊月摇了摇头:“只是因为她可能也会解这种蛊毒罢了!” 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般,夏琴柔关上了漆盒安慰道:“月儿你就放心吧!我姑姑一定会帮你拿到解药的。” 正当此时,一只漆黑的小虫子从窗外飞了进来,见此,她立即笑着伸出了手指道:“看,小讯蛊回来了呢!看来姑姑也该来了。” 看到漆黑的小虫子,伊月又不自然的后退了几步,连忙将眼光移到了窗外,这种东西,她看着还是会觉得全身不舒服。 “哈哈……”夏琴柔却又笑了起来:“小蛊蛊,我们月儿姑娘很嫌弃你呢!” “柔儿!”窗外,熟悉的呼唤声传了进来,夏琴柔立即收了调皮的笑,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奔至窗边道:“姑姑!是我呢!进来罢,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窗外,夜如幕,没有月更没有星光,微弱的烛光从房中投射了出去,映的那站在梧桐树上的白衣翩飞,姿态窈窕的女人仿若天外飞仙。 随之,只见她往枝上一点,瞬间便翩翩然飞进了窗来,落地无声,显然是屈指可数的轻功高手。 然而,虽下半边脸为白纱所覆,但眼角还是留下了的岁月痕迹。 “姑姑!”夏琴柔一见白衣妇女落了地,就冲过去撒娇般的抱着不放。 “都有外人在也这么没大没小的。”看着揽着自己的夏琴柔,白衣妇人嗔怪:“今日怎么来这儿了?难道又是游山玩水来的?”她的眼神温柔可亲,丝毫不像责怪。 “柔儿才不是游山玩水来的呢!”夏琴柔终于松开了揽着白衣妇女的手,拉着她至桌边道:“来,姑姑先坐!” 白衣妇人依言坐了下来,却看着房中的另外两人道:“你们不是苗疆之人?”语气肯定的几乎不带任何疑问。 她一进来就看到了自顾品酒的安芷和站在窗边的伊月,都是那样的风云不惊,傲然而立,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寻常人。 “姑姑猜的没错,我们的确不是苗疆之人。” “那你们来苗疆是为何?”接过夏琴柔递过来的茶,白衣妇人吹着浮叶问。 “姑姑好厉害,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啊!”夏琴柔谄媚的笑着道:“他们是好人,还救过老族长一命呢!” “我在问他们呢!你打什么岔!”白衣妇女又何尝不知道夏琴柔的这点小把戏。 “他们来其实是想拜托姑姑一点小事的!”夏琴柔却依旧不依不饶的说着。 “哦?什么小事?”白衣妇人这话却是看着伊月说的。 “不瞒姑姑,我们是为求药而来的。”伊月坦然道,安芷却依旧静静地喝着酒,也不说话,似乎,酒已经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了。 吮了一口茶,白衣妇女看着伊月道:“求药?求什么药?难道你们中原竟没有药不成?” “姑姑说的没错,这种药,我们中原的确是没有,所以还望姑姑能帮帮忙!”这,还是伊月平生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地求着人。 “那你可以拿什么来报答我呢?”白衣女子却依旧不依不饶地问。 “咚!”瓷杯重重放下的声音沉沉地传了过来,窗下小几上,白瓷杯已经裂成了两片,空气也顿时冷结了起来。 “姑姑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伊月抢着说了出来,好像生怕下一秒安芷就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来一般匆忙而仓促。 “呵!可是?这位公子好像不答应呢!”白衣妇女却冷笑了起来。 “姑姑!你就帮柔儿这回吧!”却没想到,夏琴柔突地跪了下来。 “柔儿!这样,值吗?”看着跪在眼前的绿装女子,白衣妇女略带心疼地问。 白衣妇女见过了多少的恩恩怨怨,又何尝不知夏琴柔的一片心思,若不是在乎那边的人,她又何必这么跪在自己面前央求自己,可是?那男子显然是向着那红衣女子的,这样,她的付出又有什么用!值得吗? “他们都是柔儿的朋友,柔儿当然觉得值!姑姑就帮帮柔儿吧!”看着白衣若仙的妇女,夏琴柔继续央求道。 看着跪立于地的夏琴柔,白衣妇女摇摇头,终是看着伊月道:“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夏琴柔顺着白衣妇女的搀扶站了起来,笑着揽住她的脖子道:“就知道姑姑最好最疼柔儿了,其实他们只是想要一种解药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呢!” 白衣妇女看着伊月道:“哦!什么解药?”眼神已经不似当初那般冷漠了。 伊月回道:“火蛊的解药?”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什么!”却没想到,白衣妇女豁的站了起来:“你说火蛊?” “嗯!”伊月点点头。 不过瞬间,白衣妇女的脸神便又恢复如初,好似刚刚的激动都只是一场错觉,她肯定地道:“没有,整个南疆我就没有听说过什么火蛊,你们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早些走吧!” “姑姑在仔细想想,难道真的就没有听说过火蛊吗?”伊月向前走了两步,依旧不死心的问。 夏琴柔根本就没有预料到会这样,也不甘心地道:“姑姑真的就没有听说过吗?” “姑姑可曾骗过你?”然而,白衣妇女没有丝毫犹豫地话语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夏琴柔摇了摇头,姑姑对自己一向如同己出,连一身的绝学都毫无保留的传给了自己,她又怎么会骗自己呢?但转瞬,她又满是希冀的问道:“可是姑姑曾说过忘忧宫主养蛊天下无双,会不会她知道?” “我都说了南疆没有这种蛊毒,既然是没有的,那宫主又怎么会知道!”看着夏琴柔,白衣妇女耐心地解释着,接着又拍了拍她的肩道:“好了,姑姑今日出来也有些时候了,也该回去了,你也早些离开这儿,可别乱闯,知道吗?” 夏琴柔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随即,只见白衣妇女朝窗口一跃,轻如蝴蝶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夜色如幕,世事如谜,蒙迷地让人看不到尽头…… 第四十三回:天网阁主 夜已深,万家灯火俱灭,没有月的夜晚黑的更浓,客栈庭院中的梧桐树在风中前后摇摆,像是舞动着的傀儡精灵。 忽而,一道黑色的身影划过树头,随之如蜻蜓般在客栈顶上轻点两下,瞬间,便跃向了令一间屋顶。 而不远处的屋顶上,一黑衣男子静然而立,身量修长,黑色的劲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的脸,半边隐藏在白玉面具内。 “公子!”飞速跃来的黑衣男子停在了白玉覆面的男子面前,恭敬的抱拳行了一礼。 “怎么样?”白玉覆面的男子转过身问。 顿了半响,黑衣男子有些畏惧地道:“进不去!” “进不去?”白玉覆面的男子悠悠抬手摩挲着面具上凸起的鼻梁若有所思的问:“是机关还是阵法?” 黑衣男子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恭声道:“公子,那既不是机关也不是阵法,而是蛊虫!” “蛊虫?你是说无忧城四周都是蛊虫?”放下摩挲面具的手,白玉覆面的男子负手道。 “没错,我们的人试图从不同的方位进城,最后却都莫名的消失了,后来,属下才知道,那四周竟然都布满了蛊虫阵。”黑衣男子情绪满是激动地讲着,似乎还是不敢相信一个个武功高强的活人就这样瞬间消失在了眼前,连骨头毛发都不剩。 “蛊虫,原来如此。”白玉覆面的男子呢喃着,随之又道:“将剩下的人都撤下罢!”既然无法进去,那也没必要再做无谓的牺牲。 “是!”黑衣男子躬身应着,又道:“公子,南阳……” “你先退下!”还没等黑衣男子说完,白玉覆面的人便打断了他的话,散发出的气息不怒而自威。 黑衣人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半响,还是躬身道:“是!属下告退!”随即双足一点地,便施展轻功飞向了夜色深处。 “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同欣赏夜色!”他悠悠地说着,看似无意又似有意。 随即,只闻耳边风声一响,一道红色身影便从屋檐下飞了上来,有些不自然的解释道,:“我并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谈话的。”她是跟着黑衣人来的,确没想到是他的人。 白玉覆面的黑衣男子却无所谓的笑道:“无妨,只是一些关于无忧城的事情罢了!” “原来,你也察觉到了白衣姑姑在说谎!”红衣女子叹道。 开始时,自己一听到她说没有解药便乱了分寸,但后来仔细一想才发现有很多可疑的地方,比如说那白玉姑姑听到火蛊时的神情就不对,若她不知道火蛊又为何会初听到时会那么惊讶!如此说来,她必然是知道火蛊的,只是因为某种缘由不告诉他们罢了。 “嗯!”没有过多的话,白玉覆面的男子只是轻轻地笑着点点头。 “你是天网阁的什么人?”忽而,红衣女子又看着他眼睛问道。 上等的白玉做的配饰,那是天网阁的人才有的,而刚才急速飞走的那人身上便配有那种玉佩。 “你认为呢?”白玉覆面的男子却不答反问,也是直直地看着红衣女子,不躲不避,却更是火热。 红衣女子最终还是避开了对方灼热的眼神,看着漆黑的天际道:“你是阁主?” 据说天网阁的阁主便是个白玉覆面的男子,还从没有人见过,而他,便恰巧是个白玉覆面的人,更何况,那人看起来对他很是敬畏。 “嗯!”白玉覆面的男子依旧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红衣女子诧然回头,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只是,她不知道,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隐瞒她什么。 “月儿打算什么时候进无忧城?”白玉覆面的男子随口而问,却是揽衣在屋顶随意坐了下来。 “明日一早。”他还是猜准了自己要进城的想法,红衣女子虽眼神中有些诧异,但还是没有过多神情表露,相处了这么久,各自还是相互有些理解的,随即,她也跟着在屋顶上坐了下来。 仿佛间,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凌云峰顶的时候,她和那人也是那么随意并肩而坐的,只是,过去的终归是过去了,剩下的便也只有回忆。 “夏琴柔知道进城的法子吗?”白玉覆面的男子又问。 “嗯,她说无忧城里都是无忧宫的人,日常所需是需要出城购买的,所以,只要跟着那些采购的人,便是可以进城的,只是……”说道这,红衣女子顿住转头看向身旁的男子道:“你是男子,怕是不能进城的,但是若找到了解药,你放心,我会连同你的那份带出来的。” “呵呵!”第一次,安芷笑出了声,顿了顿,他点头道:“嗯!那我在这儿等你们的好消息!” 红衣女子似乎有些诧然,好似没有想到他堂堂一个阁主居然如此的不客气,但想想,他堂堂一个阁主,身量又那么高,扮作女人是不可能的,去了也只是白费,倒真不如在这儿等的好。 “安芷!”她突然出声唤道。 “嗯?” “你是为什么人寻火蛊的解药呢?”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若不是同为寻火蛊的解药,也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相逢!然而,世间的事便是那么的奇妙,他们终归在人海茫茫的世界里相遇、相熟。 那,又是什么人值得他堂堂一个阁主亲自来南疆寻找解药呢。 “为一个很重要的人。”望着幽深的天际,安芷勾唇轻笑,末了,又加上一句:“和你一样重要。” 天下间,若能得到天网公子垂青怕早已喜上眉梢了吧! 红衣女子诧然失神,心也瞬间加速,咚咚然犹如擂鼓:重要,他居然说自己对他是重要的!可是…… “夜凉了,我先回房睡觉去,你也早点睡吧!天快亮了。”她停停顿顿地说着,好似没有听到他后半句话,可那么显而易见的逃避和慌乱又怎么掩盖得住事实呢! 自己是喜欢他吗?是这样吗?还是,仅仅将他看成了一个替代品? 安芷没有继续下去,淡淡地道:“我送你回房吧!”神情有些落寞。 随即,一黑一红两道身影一跃,便落到了地上。 夜,浓黑如墨,寂静如梦,两人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这样静静地行走着,也许,也许黑衣男子再说些什么?红衣女子的心便也会跟着有更大的反应吧! 但是,最终谁都没有再多说。 夜,依旧浓黑如墨,寂静如梦,回房,道别,掩门,入床,闭目,这个世界便再次只剩下了自己。 人,终归都是孤独的存在。 第四十四回:忘忧之城 有人说: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种花的人说,那是象征情殇、死亡的花!是不详的。 然而,无忧城内却是大片得种植着它,因为它实在是红艳之至,就像那不顾一切试图吞噬一切地地狱焰火…… 如今,伊月便是置身于彼岸花的世界里,路旁,屋内,尽是红艳的曼珠沙华,连空气中漂浮着的都是它醉人的馨香。 “这就是曼珠沙华吗?”她情不自禁的想要伸出了手,想去触摸那红的鲜艳欲滴的花朵,然而手刚一伸出便被夏琴柔拉了回来。 “这花越是生的艳丽,毒性就越强,碰不得!”同是白纱覆面,一身雪白的夏琴柔低声警告道:“快,我们得跟上他们。”随即便拉着她便快速向前走了去,跟上了拉菜的队伍。 怪不得夏琴柔说忘忧城便是仙境,如今看来,可真一点都不为过,竹楼高雅清幽、碧水微波荡漾、繁花遍地,连来来往往的行人姿态都是那么的窈窕美丽,皆是白裙飘飞,白纱覆面,曼妙地仿佛是画中走出的仙子,只是,都好像太过安静,静的好像都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碧水围绕中,更有一小岛于中心孤然而立,岛上,成片的曼珠沙华开得如火如荼,异常妖艳,映得碧水都鲜红似血。 然而,没有叶的花却又美得有些凄凉。 “那便是忘忧宫主的住的地方呢!”堆放完买来的菜果,夏琴柔指着湖中心的红成一片的小岛道:“怎么样,美吧!” 伊月点了点头,红花映碧水,人间能美妙如斯的又有几处地方! 只是,花开靡途,便是毁灭,太美得东西,总是活不长久。 刚一入夜,迷雾瞬间便笼罩了这座小城,而这里的人似乎都习惯了早睡,刚入夜不久便连灯火都熄灭的一干二净。 静,整座城,除了静便只剩下静了,静的像一滩拨不起浪花的死水,静的令活着的人感到窒息。 黑,浓雾笼罩,使的夜黑得更是诡异,黑夜中,仿佛无数只漆黑的眼眸就在那蒙迷漆盒的某个地方死死地盯着你,逃不开,也躲不掉。 夏琴柔蹲在屋顶上打了个哆嗦,眼神依旧和伊月紧紧地盯着下头,若说这里的白天像仙境,那晚上,倒有点像鬼域了。 终于,下面的门有了响声,紧接着,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飘飘然犹如鬼灵般的出了门飘进了浓雾中。 “姑姑出来了,快跟上。”伊月一拍夏琴柔,随即便施展轻功轻飘飘地跟了上去。 既然夏姑姑故意隐瞒解药,那解药肯定是在忘忧城的,而最有可能的便是在忘忧宫主手上,可是小岛孤立于湖面,既没有船又没有桥,如此,必定是有暗道的。 至于夏姑姑,夏琴柔听她说过,她是忘忧宫主最亲近的人,如此,跟着她自然也会省事的多。 白衣妇人经车熟路地穿过夜幕行走在铺满曼珠沙华的路上,仿佛此去便会通往忘川的黄泉路,然而,她却没有丝毫的惧怕,想来,这样的路她已经走了很多年了罢! 前面已经是碧水了,白衣妇人停了下来,看似随意的在原地踱了几步,随即,只听得细微的声响从湖中传了出来,若不是亲眼所及,伊月简直就不会相信,居然有桥从湖底缓缓升起来。 白衣妇人没有过多的表情,桥一升上来便揽裙踏了上去上,看起来很是匆忙。 面纱在夜风中轻轻的飘动着,但她却是眉头紧锁,满面愁容,似乎正有什么烦心之事。 桥的尽头是一连串的青石板,板上布满青苔,开来,来这儿的人似乎很少很少……而与青石板相连的却不是金玉满地的殿宇,却是一栋简朴的竹屋。 没有富丽繁华的宫幔,雕梁画栋的装饰,有的只是一个温馨的小竹舍,典雅而古朴,竹舍外便是成片的曼珠沙华,红的就像炼狱中的焰火,足够燃烧一切的欲念。 竹屋内,一灯如豆。 “小姐!”止步在门外,白衣妇女出声相唤。 “进来罢!”门内,冷冷的声音传了出来,与这片热烈而鲜艳的红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是!”白衣妇女恭声应道,随即脚步轻移,便轻推虚掩的竹门走了进去。 屋内,烛泪满台,一蓝衣女子正在随手拿着玉勺逗着梁上的鹦鹉,一切是那么的平静而温暖,可是?你若仔细看,便不难发现,她的眼神是冰冷的,冷得像雪域上千年不化的寒冰。 她的半边脸也同样盖在面纱内,见前来的白衣妇女杵在那并不说话,她便冷冷地道:“三娘有事吗?” “小姐……”被称作三娘的白衣妇女说话有些结巴,好似在顾虑着什么。 见她如此,蓝衣女子直言道:“三娘有话便直说罢!”随即放下了手中的玉勺坐回了榻上。 “小姐……我想……他……可能还没死!”断断续续,三娘终于将要说的吐了出来。 蓝衣女子似是毫不关心,道:“谁死不死的?”随手捡起了榻上的书,却是李易安的词《武陵春》。 “小姐!是伊玄秋,他,可能……还没有死。”犹豫半响,她还是说了出来。 书落,人惊,蓝衣女子怔在了原地,半响,抬眸看着三娘道:“你是说……他还活着?”眸光中交错着震惊与喜悦。 三娘点了点头,道:“火蛊是小姐培育出的新蛊种,至今也只使用过一次,昨日,却有人向奴婢打听火蛊的解药,所以……” “他没死,他真的没死。”榻上,蓝衣女子不等三娘说完便失控般的笑了起来,然而瞬间,又眼光凌厉地看着三娘道:“不对,他怎么会还没死,他不是早该死了吗!” “小姐……”三娘紧锁着眉,张嘴想出口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愁断了多少人的心肝,又伤透了多少人的心!最后,徒留的便只有伤心人对断肠人罢了。 此时,蓝衣女子却豁然从软榻上站起来,指着夏三娘厉声道:“他已经死了,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我不许你再提他。” “是!”无奈,三娘垂下了眸,低头应着。 她思虑了整整一天,终究,还是选择将这件事告诉了她。 当钱家还是一代祭司,权倾朝野的时候,她就跟着眼前的女子了,直到后来钱家被灭门,她还是选择了留在当时才智出众却单纯善良的小姐身旁,对于她的心思,她又何尝看不不明白! 只是,最糊涂的恐怕就是她自己罢,可那又能如何,一颗伤透的心又还能再强求些着什么呢? “出去罢!夜深了,我要休息了。”拂袖转身,蓝衣女子冷冷地下着逐客令,那清瘦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寂。 “那小姐早些休息,三娘便不打扰了!”白衣妇女恭声应着,随即轻叹了一声退了下去,顺带着掩上了门。 这天下,渡得过红尘劫的又有几人呢! 第四十五回:忘忧宫主 爱一个人,要到多痛你才会恨? 烛灭泪干,架上的鹦鹉也已经合上了眼,房中已经陷入了黑暗,但她却依旧静静地坐在那儿,像一具失去魂魄的干尸,亦或是累到极致的活死人。 哀莫大过于心死,她的心,已经死了吗? 也许吧!可是?为什么听到他还活着时候她会那么的惊奇、欣喜?不,那不是欣喜,只是意外,只是意外…… 她笑了,泪水却顺着脸颊留了下来,她伸出苍白消瘦的手抚上了脸上湿漉漉的东西。 “原来,我还有眼泪呢!”她自语地摩挲着手中湿漉的水滴,笑得有些凄厉,又是那么的哀婉绝望。 “咚!咚……”打火石想撞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夜幕中传的远远的,瞬间,房中又亮起了灯。 手持烛台,烛光摇曳,映得灯下女子的脸也是半明半暗,伸手扭动架上的一架便徐徐转动了起来,内室的门也跟着缓缓打开了。 房内,一床一橱,橱靠着窗,想来是梳妆台,除此之外,简朴的房间内便再无他物,若硬是要说多余的话,便只有那靠着内壁却用白纱遮盖住的东西了。 托着烛台,蓝衣女子慢慢走近了那一方挂着的白纱,三十年了,终归,他终究还是忘不了他. 这,注定是他们的缘,还是她的劫? 猛然间掀开白纱,激起的风搅得烛火更是摇曳,入眼的却是一副极其普通的画。 画中,一男子正倚着凤凰树吹着箫,眉目含情脉脉,笑容温煦,正凝视着树下长发及腰的女子,女子笑靥如花,双手正卷着垂落胸前的长发,脸上则带着少女所特有的娇羞,凤凰树旁,成群的曼珠沙华正开得如火如荼。 “三十年了,你居然还没死!”一手握烛,一手却伸出抚上了画中男子的脸:“可为何,为何你却不来找我?难道,你也怕了我不成?”她勾唇笑着说道,可眼神中散发的凄凉目光却是那么的令人心痛。 “你说过,十月会回来娶我的,可为什么你要失约?为什么你要负我,这天下的男人,可真没一个男人是好东西。”她豁然出手,扯过画便摔在了地上:“所以,男人就该杀,想你这样负心的男人,只会甜言蜜语哄人开心的男人都该杀,就该死、该死。”她恶狠狠地说着,声音凄厉而狠绝,自身却似脱力般地倚在了墙上。 “可是?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会是你,为什么让我爱上了却又抛开我不顾?”她的声音轻柔凄凉了下来,身体顺着墙滑了下去,伸出手,她又重新捡起了地上的画,泪水已经浸湿了脸上覆面的天蓝色面纱,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她复又笑了,近似呢喃地看着画道:“当年,我真该杀了你的。”话一出口却是如此的苦涩疼痛。 终究,当他来到她面前时,她还是不忍心一刀杀了他。 烛台已经翻到在地,却依旧执拗地燃烧着,红色的烛泪已然流了一地,像是诉不完的情殇,流不完的红尘泪。 “咯吱!”朽木断碎的声音在漆黑的窗外响了起来。 “什么人!”忘忧宫主突地抬起了头,双眉一凝随即一跃便飞向了窗外。 夜色蒙迷中,两道白色的身影正在成群的曼珠沙华上一起一落地逃逸着,白衣红花,曼妙若仙,可落在忘忧宫主的眼中,却是无比的刺目。 居然敢夜闯忘忧宫,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随即足尖一点地,拂袖一扬,白色的绸绫便带着冷冽的去势扑向了前边的人。 第四十六回:曼珠沙华 “你先走。”感觉到后头奔腾而至的杀气,伊月凌空一翻,袖中如同曼珠沙华般红艳的残月鞭带着强硬的内力挥了过去。 红色的鞭和白色的绫绸相交,瞬间便裹在了一起,聚势为气,伊月一扬再一扯,血色的残月鞭瞬间便把白色的绫绸搅得粉碎,挣脱而出的倒钩在蒙迷的夜色中泛着冷冷的寒光。 忘忧宫主收手一愣,却没想到对方的功力居然如此强势,居然能将银绸绞碎:“你们是什么人?”看着蒙面如同普通宫中女子而手中却握着血红鞭子的人,她冷冷地问。 忘忧城可不是他们想进就能进,相出就能出的,就算她武功再好又如何,她能避开无处不在的蛊虫吗! 不管如何,今夜,凡是看到她流泪的人,都得死,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只是个想要求药的人。”对面,伊月平和的答着。 如今已然暴漏了身份,想要偷偷的找药怕是已经不可能的了,看她今晚泪流满面的样子,却也不像个恶毒之人,倒不如将来意说出来,若她心善,那将解药给了她也是有可能的。 “求药?”忘忧宫主拧着眉,又道:“求什么药?” “火蛊的解药。”听她这么问,伊月又觉得添了几分希望,看来,这个忘忧宫主也没有想得那么坏,接着又放下扬着的残月鞭恭声道:“还望宫主能帮帮我,赐我药丸!” 而停在不远处的夏琴柔则一直凝神看着忘忧宫主的一举一动:蛊虫,可不一定要声音来驱使的。 “火蛊?你是来找火蛊解药的?”似是不敢相信,忘忧宫主居然再次出声而问。 “对,是火蛊,若宫主能将解药相赠,月儿定当感激不尽!”伊月向前走了两步,略显急切。 “小心!”然而,夏琴柔的大喊终归还是晚了,等伊月抽鞭来挡时,脖颈上便已然感到一痒。 “快走!”话不多说,夏琴柔一拉伊月便往后快速飞跃,直往来时的路上奔去。 蛊毒,她已经被下蛊毒了,如今,解蛊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当来至水边时,却发现水面如镜,来时的桥不知何时已然重新沉了下去。 而更恐怖的是,绿光幽幽的水中,居然有无数的大如蛛蚁,脚长无脑的蛊虫如死去的亡灵般爬动着,片刻后,又似是受了什么引导般,聚集着朝这边汹涌而来。 如今看来,想游过去也是不可能的。 “这可真是个鬼城。”看着如此恐怖的一幕,夏琴柔悠悠地叹着,已将先前对忘忧城的赞叹抹地一干二净。 其实,仙界和鬼城中间不过就是隔着一层纱,就像善与恶,爱与恨…… “快撤!”看着湖中汩汩而动的蛊虫,伊月心中也不禁打了个寒战,来不及多思考便拉着夏琴柔向后山掠去。 忘忧宫主那一挥、脖上那一痒她便知道自己必定是中了蛊毒,而想要对付无忧宫主,以夏琴柔的功力那是不够的,如今最好的方式便是让夏琴柔先解了自己的蛊毒,不然,若自己被无忧宫主所控制,夏琴柔怕也是难以逃出。 夜依旧黑的浓稠,蒙迷的雾气缠绕着岛上的每一个角落,就像剪不断的情丝,撩不开的情愁。 伊月已经明显感到自己的力气已经被莫名地一点点抽干了,粗喘着气,她依旧与夏琴柔快速地掠飞着,因为那道蓝色的身影正紧追在后头,如今的她,必须逃,她要活着,为了年迈的爷爷,还有那舍命让自己有机会活下来的爹娘,所以她必须活着。 求生的力量同样也鞭笞着夏琴柔。虽然她本身内功并不不深,但她依旧拼命地掠飞着,她只想着不能脱伊月的后腿。 眼前已经没有铺天盖地的曼珠沙华,徒有的只是及腰的杂草,夜风摇曳中,便如同地狱里妄图绊住魂魄的锁魂藤。 “啊!”落地借势的夏琴柔突地一声尖叫,人,却没了身影。 第四十七回:孤岛求生 “啊!”落地借势的夏琴柔突地一声尖叫,人,却没了身影。 伊月迅速转身,想要抓住那仅露出地面的手,然而,已经力竭的她又如何能够抓得住,反而是身形被拖,自己也跟着消失在了杂草丛中。 夜,浓黑如墨,夜风摇曳中的杂草就如同地狱中妄图绊住魂魄的锁魂藤,劲风一过,蓝色的身影紧跟着也停在了他们消失的地方,环顾四周,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忘忧宫主眉头紧皱,刚刚那声尖叫她是听得明白的,可是?突然间却又凭空消失,这如何可能! 除非,是她的蛊毒已经发作,所以躲在了草丛中。 拂袖,她立于灌木上冷眼扫视着四周,最后,一道压痕终于展现在了她眼前,她足尖一点便飘了过去,走进她才发现,那压痕终末端居然是一个深向地底的洞,洞内漆黑如幕。 见此,忘忧宫主却眉梢微翘地笑了起来,随即一拂袖,也不再多管翩翩然向来处飞了回去。 这个洞,她曾入住数月,既然他们进了去,那一切便在自己的掌握中了。 只是,她却忘了一个东西,那个她要埋葬的东西也恰巧在那个洞内。 “她走了吗?”忍了良久,夏琴柔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在这样漆黑的洞中,死一样的寂静真让她有些受不了。 “走了!”伊月躺在地上虚弱地回答着,气力已经全数被抽干,连说话她都感到吃力异常。 “你怎么样了?”夏琴柔注意到了伊月的虚弱,忙急着问。 随即将火折子甩燃将地上零碎的木棒点燃起来,熊熊燃烧的火光这才使漆黑略微的散去了少许,紧接着,她又来到伊月身边,用银针挑破了伊月手上的小血管。 血瞬间凝聚成滴,又顺着纹理流到了夏琴柔手上,却不是料想中的黑色,依旧是活跃着的鲜红。 “怎么样了?”看着火光下依旧凝神观察着血液,又时不时拿出自己携带的蛊虫置于血中的夏琴柔,伊月出声相问。 那边,夏琴柔却依旧没有出声回答。 伊月闭上了眼,她方才才想到,忘忧宫主的蛊毒天下无双,又岂是寻常人便能解的。只是,难道今日自己便要命丧于此吗? 忽然间,那个熟悉的面容浮现在她眼前,白玉覆面,那个神秘却又温和的安芷,他,会来救她吗? 不知为何,她心中的答案却是如此的肯定,他,怕是一定会来的罢。当初在船上他便连命都不要地护着自己,如今,他怕也是会来的吧。 然而这一刻,她却又不想他来了,蛊毒如此出神入化,无忧城处处危机,他来了,恐怕也是白费力气罢了。 她轻叹,生死,原来真的很难掌握在自己手中,复又睁开眼,而近在咫尺的脸盘却不禁让她吓了一跳。 “除了全身无力,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夏琴柔一边打量着伊月,一边问。 “没有。”除了全身使不出力,她还真没感觉到哪里不适。 “哈哈!我知道了!”听她这么一说,夏琴柔立即拍着胸脯欢快地笑了起来:“是酥软蛊,她居然给你下的是酥软蛊,害得我白白担心了好久。” “酥软蛊?”伊月很是不解地重复着夏琴柔说出的词。 “不用怕,没事的,这种蛊只会让人全身无力,若解了蛊,那便什么事也没有了。”夏琴柔解释道:“我还以为她会给你下什么可怕的蛊呢?可真个吓死我了,倒没想到她只是想抓住我们,并没想着要杀了我们。” “那你会解蛊么?”不理会那些,看着漆盒的洞顶伊月又问。 洞那么深,若不恢复功力,想上去,恐怕是难于登天。 “放心!包在我身上。”夏琴柔扬眉得意道,顿了顿又接着道:“只是,解这种蛊很耗时间。” “需要多长时间?”伊月皱眉问。 “两天估计可以行走自如,但若要恢复功力,那至少也得三四天的样子。” “这么久!”伊月悠悠地叹道。三四天,若安芷沉不住气,怕是已经冲进无忧城了吧。 “能有方法再快点么?”伊月不死心,又问。 然而,夏琴柔却摇了摇头,脸也沉了下来,她又如何不知道伊月心中所担心的事情,只是,这酥软蛊入体便瞬间扩散在了血液当中,要想一一逼出,就必须得循序渐进,半分也急不得。 “放心吧!他功夫又高,又那么聪颖,不会有事的。”看着依旧望着漆黑的穹顶出神的伊月,夏琴柔开口安慰道。 她的话让她猛然间回过了神,虽没有转过头,但心绪却已然杂乱:难道,自己竟是这般在乎他么?在乎到连一个外人都如此明了了! 第四十八回:那年夏至 夜已经过去,深大的洞穴就像一个巨型怪物的腹部,而唯一拥有光亮的便是那如同大嘴的洞口。 天已经亮了,光线通过狭小的洞口丝丝缕缕地铺了下来,但洞中却依旧有些昏暗。 “滴答、滴答!”水顺着岩角有一滴没一滴地向下滴落着,下头,一双纤白的手正捧着一片圆厚的叶子饶有耐心地接着。 不远处的石床上,同样身穿白色衣衫的人却仰卧于其上,神情很是疲惫。 “来!先起来喝点水。”小心翼翼地捧着水走进石床,夏琴柔将叶子的边缘凑至白衣女子嘴边道。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眼中布满血丝,看来倒是一夜未眠:“多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夏琴柔不太领情的白了她一眼,随即空出一只手将床上的白衣女子微微扶起了上半个身子:“喏!虽没什么吃的,但喝些水总是会好些的。” 看着嘀咕喝着水的白衣女子,夏琴柔都有些恍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亲近,难道是因为自己喜欢安芷,而她却恰巧是安芷喜欢的人么?还是为她千里寻药的勇气和倔强傲然的脾性所折服。 或许,两者都有吧! “那是什么?”伊月突然发出的惊奇声打断了夏琴柔的思绪,顺着她探寻式的目光望去,却是一堵石墙,然而,墙头上却密密麻麻都是刻痕。举目四望,伊月这才发现,这间石洞四壁上居然都刻满了痕迹。 怪不得会有石床,想来这里肯定是有人住过,但,那又是谁?为什么会落入这儿?又是怎么离开的呢?伊月迅速整理着思绪。 “欸!这些好像都是字呢!”看着密密麻麻划满四壁的刻痕,夏琴柔不禁脱口而出:“我去看看。”随即,她便放下伊月走上了前去。 立于石壁之下,夏琴柔仰着头读着上头的南疆字体。 然而,上头记载的却既不是武功秘籍也不是南疆养蛊独本,而是一个很平凡、很平凡的故事。 故事一开始,洞中的两人都仿佛走进了那个世界里。 那年,夏至…… 六月的苗疆,草长莺飞,艳阳高照,碧夕江畔的长堤上,一只蝴蝶风筝正在暖阳和风中高高地飞扬着,细线的另一端,一女子笑靥如花,欢快的奔腾在碧油油的草地上,时不时的收放着手中的细线,试图让天上的风筝扬地更高更远。 可她似乎不知道,风筝若放的太高、太远,是会豁然离去的…… “呵呵……三娘,怎么样!飞的高吗?”蓝衣女子回过头,看向立于一旁手拿外衫的粉衣女子笑道,眼中的神情雀跃而骄傲。 “小姐小心些,高呢!又漂亮又高!”粉衣女子笑着道,也是满脸的兴奋。难得一次出门,又如何能不高兴呢。 “呵呵呵……”听到粉衣女子的赞同,扯着丝线的蓝衣女子笑得更欢了,手一松,丝线便哗啦啦地抽了出去,而风筝却飞得更是高远,高的似乎可以与远山相比。 然而,再过美好的东西似乎都只能是繁花一瞬,下一刻,连同着的便是毁灭。 没有任何征兆,线在这么突然间断了,蝴蝶飞过了沧海,去了彼岸,而线另一端的人却依旧停留在原地守望。 就像世间的情,有时,情走了,人,却还执拗地停在原地死死守望。 然而,对于没有经历过的人,是始终也明白不了这种感受的! 扔下手中的木卷子,蓝衣女子不快地嘟哝道:“哼!不玩了。”充满失落的脸上挂满了汗珠,白皙细腻的脸颊却更是红艳通透。 “小姐玩了这么久了,也该歇歇了,都出这么多汗了!很热吧?”粉衣女子走了上来,翩动着双手给蓝衣女子扇着风。 “嗯!”蓝衣女子皱着眉一边应着一边掏出手帕拭了拭额上的汗珠,望着碧绿澄澈的碧夕江水,她又笑着道:“我知道怎么凉快些了,跟我来!”随即,她扯住粉衣女子的手便朝江边奔去。 六月的碧夕江水碧如澈,微风中涟漪荡漾如波,磷光闪闪,鸾鸟时过,游鱼时跃,俊美异常。 “怎么样,舒服吧?”眯着眼坐在树荫下的大石上,蓝衣女子将鞋袜褪尽,继而将白嫩的双腿浸于江水中笑道。 “小姐,这样恐怕不好吧?”同样浸腿于江水中的粉衣女子却略显不安。 若大人知道小姐在外头去衣退袜,还不知要怎样责罚呢! “什么不好的,又没有外人,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呢。”蓝衣女子依旧双手撑地,闭着眼扬着头,双脚随意的踢着水花,看来很是享受这份难得的自由。 “我知道小姐是不怕大人。”知道自己是劝不回对方了,她也干脆学着蓝衣女子踢起水花来,眼中一抹戏谑闪过,又接着笑道:“倒不知会不会怕未来的姑爷。” “你说什么呢死丫头。”蓝衣女子一听这话,立马就伸出手来挠粉衣女子的痒窝。 “哈哈……小姐也会怕羞不成……哈哈……”粉衣女子顿时便大笑了起来,又道:“我可知道小姐喜欢着三王子呢。” 蓝衣女子的脸瞬间更红了起来,嘴上气愤道:“胡说!”手上的动作不减,依旧挠着粉衣女子的咯吱窝。 “哈哈……小姐快饶命……三娘不说了……哈哈……”终于,粉衣女子笑得扑倒在了地上,连连求饶。 “可还说不说?”蓝衣女子却依旧不依不饶。 “不说了……哈哈……再也不敢了……”伏在石上的粉衣女子笑喘着气道。 “哼!长舌妇,看你以后怎么嫁的出去。”见此,蓝衣女子笑着回赠了一句,见她实在是笑得不行了才满意的拂袖缩回了手。 然而,这一缩手却一不小心将本来置于两人之间的绣花鞋拂下水,江流湍急,瞬间便冲了开去。 “鞋!”趴在地上的粉衣女子止住了笑,首先反应了过来,急呼道:“小姐,不好,鞋掉水里了。”脸上顿时焦虑不堪。 本来就是逃出来的,若这连鞋都丢了,回去可怎么交差啊。 第四十九回:碧夕邂逅 碧夕江由北发源,经北颐、南阳而入南疆。 六月的碧夕江江水清澈透亮,而江边的女子却是焦急不堪,光着脚丫在岸边追逐着鞋子,祈祷着江水能在某个地方将它冲至岸边来,然而,鞋子似乎游得很是尽兴,不但没有向岸边靠拢,反而离岸越来越远。 而身后的粉衣女子却更是焦急,急得连眼泪都掉了下来。 若今日不答应小姐偷偷逃出来,那也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如今若是连鞋都丢了,想瞒着大人肯定是不可能的,还不知大人会如何处置自己呢。 河滩边上的石头硌的双脚都有些疼痛,但已经顾不少这么多了,鞋子要紧。 “姑娘们可是在追那几只鞋子?”一道声音突如其来,使得两人都同时停下了追逐的脚步。 “你是谁?”看着眼前这个突然从马上飞到自己身旁青衫男子,粉衣女子警惕地问。 然而,青衫男子却没有回复,却是灿烂一笑,随即双足前头一点地,猛然向河面一跃,身形顿时轻如鸿雁,只见空中几个旋身便捞起了远处河面上的鞋子,紧接着又抽出右手一拍河面,人瞬间又借势回到了他们面前。 蓝衣女子震呆在了原地,难道,这就是武功? “给!”站在面前的青衫男子声音温润如玉,俊俏的唇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幅度。 然而,蓝衣女子却依旧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依旧呆愣地看着眼前的青衫男子。 此时,却只见青衫男子微微一皱眉又道:“你的脚出血了!” “小姐,这可怎么办,你的脚真的出血了!”身旁的粉衣女子诧然大呼:“小姐快先坐下,三娘先看看,呜呜……这可怎么是好?”焦急中,粉衣女子本就没有干涸过的眼眶中又蓄满了泪水。 一旁的青衫男子见此,略微露出诧异但随即又了然道:“这只是一点小伤而已,姑娘不必……” “什么一点小伤啊!都流血了呢!”粉衣女子却依旧不依不饶,语气也焦躁起来:“这可怎么是好?” 青衫男子笑着摇了摇头,富贵人家的小姐,想来都是掌上的明珠,未曾受过一星半点的伤害吧!又接着好心地道:“若姑娘不嫌弃,可否让我看看伤口。” “这怎么行,你是个大男人,小姐的腿岂是你能随便看的。”粉衣女子顿时更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了。 为她们捡起了鞋子她是感恩,可保护小姐还是不能松懈的。但她似乎是忘了,她们两人的粉嫩细白的腿此时正裸露在外头。 早因粉衣女子的惊呼而醒悟过来的蓝衣女子抬起了正在查看伤口的眼眸,她看着眼前的青衫男子问道:“你会治伤?”清澈如深潭的眼眸中纤尘不染,是那么的干净剔透。 看着那双黑曜石般清澈干净的眼眸,青衫男子也是一愣,连呼吸都是一窒,但紧接着又谦逊一笑道“略懂!” “那……就有劳你了!”小心地打量着眼前的青衫男子,蓝衣女子的话有些羞涩,映得脸颊更是通红。 多年来家族教育,她当然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可是?若不治好伤,这又该如何偷偷回去。 六月的河风清爽而温润,扑在脸上甚是好受,河岸边的芦苇在风中招摇着身躯,微风一过顿时沙沙作响,如歌载舞。 蓝色的衣裙铺了一地的河石,蓝衣女子静静地坐在河石上看着眼前专心用丝绢舀着水为自己清洗着伤口的青衫男子,他专注而认真的神情是那么的……俊雅。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异常疼痛的伤口这时她却一点都感受不到,反而是那么的清凉、舒适,难道,他除了会武功和医术难道还会魔法不成? 但是她没有问,反而是更加羞涩地低下了头,只是抬起眼眸偷偷扫视着眼前的青衫男子。 “好了!”不过片刻,青衫男子温润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紧接着,脚腕上那股沉稳而温和的支撑力缓缓减弱,将她白嫩的脚放了下来。 “怎么样小姐,可还疼?”见此,粉衣女子忙急着问,眼中满是焦急。 都是自己不好,若是不开玩笑,那鞋子也不会掉下来了,如今,还害的小姐受了伤,她真恨不得自己能受伤顶替小姐的疼痛。 “现在尚且还会有些疼痛,不过这只是小伤而已,不必太过担忧。”青衫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依旧是那么温润,可又是那么的醉人。 原来,相见就注定了缘的开始……孽的源起…… “多谢公子!”蓝衣女子怯羞羞的说着,双颊更是通红,然而印在那白皙精致的脸上却更是一番美艳。 “姑娘不必客气。”青衫男子温和一笑,又道:“天色也不早了,姑娘们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对啊!小姐,我们该回去了。”粉衣女子也催促了起来,今儿已经出来大半天了,也不知府中可有人发现。 蓝衣女子一点头,便也不再多说,揽裙便奔了开去,也不知是不是在逃避些什么。 然而,擦身而过的瞬间,她又停了下来,转过头,她看着身畔的青衫男子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日后相见,曼瑶也好聊表谢意。” 曼瑶,原来她叫曼瑶,青衫男子笑了笑,也是,只有那么空灵的名字才配得上她那么空灵的眼眸吧。启唇,他含笑道:“我叫伊玄秋。” “伊玄秋!”蓝衣女子呢喃了一句,随即了然一笑,低着头也不顾及脚上的伤更快地奔开了去。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蓝色的衣袖还在空中翻飞着,就如同振翅而飞的蓝蝴蝶,曼妙而空幽。 随即他也只是笑了笑,缘起缘灭,终究他们都只是相遇一场而已,彼此都只是过客。 翻身一转,他便安然地落在了自己的骏马上,凑近马耳一低喃,黑马瞬间便飞快地奔腾了起来,扬起的尘土蒙迷了一江暮色。 第五十回:夏雨闺愁 六月的雨来的很是猛急,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不过瞬间便已然布满了浓黑的乌云,略显干燥的风卷动着云放肆地翻滚着,时不时,惊雷划破长空发出耀眼的光裂,就如同天际深处某些欲挣脱而出的情愫。 “滴答滴答!”雨下起来了,拍打着窗格子发出玉鸣般的声音,干燥的空气也略微湿润起来。 窗外的芭蕉叶上的落雨声却更是响亮,雨滴滴答答地打在上头,紧接着又顺着纹理滴落了下去,水洗过后的叶面看起来却更是青翠葱茏。 窗格子上,少女正托腮凝视着窗外雨打芭蕉的情景,但眼神却有些空洞,似乎正在冥思着什么。 脚上的伤早已经大好了,这一刻,她突然想知道,现在,他又在何方?是否还记得那天的自己? 她悠悠叹了口气,门外的世界是那么的精彩,可她,似乎永远都不得挣脱出去,似乎永远都只能留在这一方天地内。 她突然想,要是突然间能有人愿意将自己带出去该有多好啊!可是?有是谁有那个能力呢!她又想到了那个青衫男子,他武功那么好,一定没问题的吧! 可是?如今的他,又在何方呢? 窗外,成群的芭蕉树下,数只绿孔雀正发出咕咕的声响,尾屏正炫耀似的地大开着,青翠的雀羽煞是好看,若是以往,她一定会开心不已,可今日,她似乎并没有那个心情。 心弦已动,又如何能静呢。 “小姐!下雨了呢!怎么还呆在窗边?”推门而入的粉衣女子皱着眉,又接着道:“夏雨虽凉,可也是最易遭受风寒的,小姐还是快些关了窗罢!雨又有什么好看的。” “三娘,你说我还会再遇见他么?”如梦似幻的低喃幽幽地从窗边传了过来,又如叹似。 粉衣女子倒汤的手没有停,笑道:“小姐在说谁呢?”,随即又捧着冰镇的莲子羹来到窗边打趣道:“小姐想的可是三王子?” 窗台上凝神看着外头的蓝衣女子似乎这才回过了神,继而拿过冰镇的莲子羹嗔道:“你说什么呢?臭丫头!” “呵呵……难不成三娘猜中小姐的心思了?”抽出手来的三娘一便将窗格子放下来,一边笑道。 蓝衣女子叹道:“才不是呢!”将碗端在手上,她却并没有喝,反而眼神又空洞了起来,似乎又陷入了沉思。 凑近蓝衣女子的耳边,三娘小声戏谑道:“难道……小姐想的是那个伊公子不成?” 自从夏至那日回来后小姐就开始变得多愁善感了,她已经跟了她四年,又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 见蓝衣女子没有回答,三娘干脆坐在她对面的凳上又问:“小姐可真是在想那伊公子?” 随意的舀着碗中的莲子冰块,蓝衣女子却埋下了头,随即又轻轻地点了一下。 “呵呵……”见此,三娘捂着嘴笑了起来。 “臭丫头,你还笑我!”将碗往桌上一扣,蓝衣女子转身便向卧房走去,随即往软被上一趴,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呵呵……”三娘也跟着走了进来,又接着笑道:“我可知道小姐心心念念想的人在哪里哦!” “你真的知道?”蓝衣女子豁的爬了起来,看着三娘惊奇的问,眉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嗯!”三娘笑着点了点头。 “好三娘!你快告诉我他在哪里咯!”一见她点头,床上的人立马就蹦了起来,拖着三娘撒娇道。 三娘掩唇轻笑,道:“其实,他就在我们家呢!” “我们家?”蓝衣女子不可置信地脱口而问。 当日看他那装扮就不像是个南疆人,如今,又如何会在自己家中呢! “你是逗我的吧!”叹了口气,蓝衣女子的神情瞬间便落寞了下去。 “是真的呢!”见她不相信,三娘急道:“就刚刚我拿冰镇莲子经过前厅的时候就看到他了呢?我还特地偷听了一会儿,据说,他还要在家里留一段时间呢!” “真的吗?”蓝衣女子立即便满心欢喜了起来,顿了顿又笑道:“我要去看看!” “欸!小姐你不能去啊……”然而,蓝色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在了房间门口。 雨落石板发出的滴答滴滴的声音煞是好听,如同石板上跃动着的音符,一道蓝色的身影在九曲回廊上快速地向前飞奔着,白皙精致的脸庞上散发着急切和欢喜之色。 就像穿过千年的等待,只为相遇的那一刻,是缘也好,是劫也罢,她都不想再顾。 这一刻,命运的车轮便已然开始转动,所有的人,都注定了沉沦。 止步于门外,蓝色的身影缩回了迈出的脚,若是这样出去,爹爹肯定会有所察觉,倒不如就站在门外偷听。 “祭司大人客气了!”正当此时,熟悉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曼瑶的唇也不禁勾了起来。 原来,真的是他,他居然真的来钱府了。 “哈哈哈……是伊少侠太谦虚了,中原武学博大精深,若能倾囊相教,那也是我们南疆人的荣幸。”接着传出的是却是爹爹的笑声。 “祭司大人手上的育蛊之术才是天下一绝呢!小生那三脚猫的功夫又如何能入得了您的大眼。”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润谦逊。 檐下的水滴飞溅,不过瞬间便沾湿了蓝色的裙摆,然而,人却丝毫没有发觉。 “什么人在外头!”正当曼瑶听得入神时,爹爹的声音严厉地却从里间传了出来,紧接着便连同青衫男子一同出现在了眼前。 然而,曼瑶却还没有做好再次相见的准备,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是……”青衫男子脱口而出,但随即便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怎么,难道少侠见过小女不成?”但这又如何能逃得过祭司大人的眼,中年男子是笑着问出的,但眼中却富含着深深地探寻之意。 “祭司大人说笑了,令嫒小生怎会见过,不过是认错了人,错当成小生淘气的师妹罢了。”青衫男子依旧笑得温润如玉,坦荡云天。 “爹爹安好!”曼瑶见势,灵机一动,便单手抱胸行了一礼,又接着道:“曼瑶并不知有客人到,适才鲁莽了,还望客人见谅!”紧接着又向着青衫男子行了一礼。 笑容绽开的脸,如同春来的牡丹,雍容华贵,清澈的目光犹如三春之水,清澈而明亮。 第五十一回:青梅竹马(上) “既然没事,便先退下罢!爹爹今日还有事与伊少侠相谈。请使用访问本站。”看不出半分破绽,中年男子点点头道。 “是!曼瑶告退。”低头转身,纵是万般不舍,终究还是缓缓向后院走去,行至拐角处时,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而,厅口已经没了人影。 “小姐!”突如其来的呼唤让她不禁吓了一跳,却是追过来又躲在此处的三娘。 “小姐,看到大人出来,可真把我吓死了。”三娘依旧拍着胸脯讪讪地道。 然而,钱曼瑶却只是笑,也不理会夏三娘,自行向内院走去。 她没想到,他居然会为她而撒谎,是不是,他,也是在乎自己的呢? 突然,她又停住了步伐,一转头却与低头思索的夏三娘撞了个满怀,也顾不上计较那么多,她笑道:“三娘,你帮我打听打听,就问今天来的贵客安排住在哪儿!” “小姐!你不会想晚上去见他吧?”三娘立即便睁大了眼,满是诧异不解地问。 “叫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这时刻,拿出小姐架子来便是最好的武器,果然,夏三娘瞥了一眼钱曼瑶后便退了下去。 钱曼瑶知道,她一定会乖乖带着答案回来的,自己也不管那么多,偷笑着走回了自己的闺房。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高兴,其实她也不是很明白,只是,她真的感到很欣喜。 雨下了大半天后微微收住了脚,只留丝丝缕缕的雨丝依旧在空中飘荡着,蒙迷了整个世界。 望着门口,钱曼瑶时不时地伸出脑袋往门外望,可夏三娘的身影却还是没有出现。 “小姐!”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呼唤。 钱曼瑶豁地抬起头,然而,来的人却并是不是期待中的身影,她略显不赖烦地道:“刘妈妈有事么?” “小姐,林丞相家中的大小姐来了呢!现正在门外。”从外门进来的刘妈妈腿上有些泥土,也并没有进闺房,只是站在门外恭声回答着。 “爹爹知道么?”钱曼瑶问。 “大人知道了,叫奴婢来通告小姐的呢!” “哦!”钱曼瑶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正要招呼人打伞出去时,娇滴滴柔软软的声音便已然传了过来:“曼瑶姐姐,怎么不高兴吗?”那娇软的声音简直把听者的心都融成棉了。 抬眼望去,阶下的青石板铺就的路上,一大队丫头正拥着当中身穿白色衣裳的女子款款而来,十八玉骨的油纸伞则正恰到好处地遮着她的头上,而身上却还披着一副雀羽编制地雨衣。 场面很是奢华,若放在别人身上肯定是糟蹋,然而放在她的身上却只能用恰到好处来形容,似乎,她那样温软的美人就该拥有这些东西。 “曼瑶在看什么呢?那么入神?”软绵绵的声音已经来到了眼前,看着有点呆愣的蓝衣女子,白衣女子却轻轻撇唇而笑。 回过神来的曼瑶笑着点点头,眼中满是认真地道:“霜儿!你简直就是天仙下凡,我都看的情不自禁呆住了,可怪不得听爹爹说你们宰相府的门槛都被挤烂了。” “那本公子如何?”林霜正要说什么时,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众人一回头,却是一个鲜衣着身,一手握着油纸伞一手逍遥地摇着紫竹扇的翩翩公子。 第五十二回:青梅竹马(下) “三王子万安!”众婢女在领头人的带领下哗啦啦全都跪了下去。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真是没趣,你们全都退下,留在这儿就会碍手碍脚。”见中婢女打断了他的问话,他皱着眉,显得很是不爽。 “是!”众人都只得听令,拿着雨衣伞帽退了下去。 “辰哥哥今日怎么来了?”抿嘴轻问,娇滴滴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 撑着竹伞来至檐下,叶辰也不自称本王,只是勾唇笑道:“想来今日下雨,你们必定会闷得慌,所以就来找你们咯,怎么样,几天不见,两位天仙似的妹妹可有没有想风流倜傥的我啊?” “辰哥哥又说笑了!”林霜低下了头,小声嗔道,脸上已是绯红一片。 “没有!”然而,钱曼瑶却是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拉着林霜便往屋内走去。 “我说曼瑶妹妹也太不给面子了,亏我还怕你们闷,大雨天的学了新玩意来逗你们呢!”丝毫没有高人一等的自傲,他依旧无所谓的说着,随即收了手上的伞置于门口,也不等曼瑶答应便踏了进去。 “辰哥哥今儿学了什么好玩的啊?”坐在桌边,林霜娇滴滴地问。 “还能有什么,都是些骗人的玩意,上次还骗走了我十两银子呢!别信他。”沏了三碗茶,钱曼瑶不屑地说道。 “愿赌服输,钱妹妹输了自然是要付钱。”却也不恼,他依旧坐在桌边逍遥自在地喝着茶摇着扇子。 “那明明是你骗我。”钱曼瑶依旧不服气地道。 “可你还是上当了!”他斜着眼看着她笑了笑,又接着道:“好了,今天补偿你还不行么,来,今天表演个新的玩意给你们看!” “是什么?”一直掩帕轻笑地林霜满脸期待地问。 “看好咯!”叶辰撤掉桌面上的茶,将骨节分明的右手伸了出去:“你们看,我手上有什么东西没?”他翻动着自己的右手笑问。 “没有啊!”看着他的手,林霜娇声道。 “那你们再看看这个!”他又伸出左手掏出一块碧色的手帕在两人面前晃了晃,又问:“怎么样,有东西没?” “还是没有啊!”林霜好奇地瞪大了眼,可是,两个东西上还是什么都没有。 “嗯!很好。”叶辰点了点头,看着被吸引起来的两人,他勾唇扬眉神秘地笑道:“那……你们可得看好咯!” 只见他右手掌心朝上,随即却将红色的帕子盖了上去。 “你们猜!这下面会生出什么来?”看着眼前的两人,叶辰又问。 “什么都没有!”托着腮,钱曼瑶摇头道。 “你确定?” “当然!”钱曼瑶底气十足地道。 “那你看好咯!”叶辰左手缓缓地拖着帕子的一角,眼见着,手便要露出来了。 第五十三回:钗环相赠(上) “什么呀!”等不及叶辰慢悠悠地掀帕子,钱曼瑶便抢先出手掀了开来。请使用访问本站。 “咯咯……”钱曼瑶欢快地笑着,又道:“我说什么都没有的吧!快,我今日可是猜对了,给钱,不多也不少,十两银子!”伸出手,钱曼瑶看着一脸茫然、似乎不敢置信的叶辰不依不饶。 “怎么会这样?”叶辰睁大了眼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表情很是震惊。 看着一脸震惊的鲜衣男子,林霜忍不住娇声安慰道:“辰哥哥不用太着急,下回学好了再表演也是一样的!” “我可不管,给钱!”然而,钱曼瑶却没那么好心,依旧执拗地伸着手要钱。 “可是,我今天没带钱啊!”叶辰缩着头,一脸无辜地看着蓝衣女子。 “难道,你一个堂堂的王子,竟要赖账不成?”钱曼瑶白了一眼鲜衣公子,又看向一旁规规矩矩坐着的林霜道:“霜儿你说,他是不是很丢脸啊?” “这……”看着一脸无辜的叶辰,林霜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以前都是辰哥哥惹着曼瑶,她也跟着乐,可今日…… 她略微思索了片刻后,又看着钱曼瑶小声道:“要不,霜儿替辰哥哥还可好?” “那怎么行,他一个王子,你给他还钱,他肯定会过意不去的。”钱曼瑶认真地说到。 “其实,我不介意的。”然而,叶辰还刚将前头两个字吐出来,只见钱曼瑶一瞥,他就不得不将后头的话吞进了独子里。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不会是以身相许吧?”叶辰打量着钱曼瑶笑道。 “哼……我只认钱,十两银子!”以身相许的话他已经说得太多了,她也不甚在意,依旧晃悠着脑袋伸着手。 “那,以物相抵如何?”看着执拗着的钱曼瑶,林霜试探着娇声道。 “可以啊!”钱曼瑶笑着点了点头,顿时,林霜也抿嘴开颜笑了起来,三王子身上的东西又哪件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如此,问题就好解决了。 然而,钱曼瑶顿了顿,又笑着悠悠地说道:“咳咳……他的衣裳鞋袜我不要、发冠我也不要、还有你的柄竹伞、扇子、连同那些你带着的玉佩装饰我都不要。” “啊!那不是什么都没用?”林霜顿时失落地道。 钱曼瑶却依旧不急不缓地喝着茶,今天他没带仆从来,她倒想看看他到底能怎么办。 “哎!”坐在一旁的叶辰幽幽地叹了口气,似是愁绪满怀,顿了顿,他满脸无奈地道:“那,看来只能再变变戏法咯!” “噗……”钱曼瑶一口茶就喷了出来,紧接着又狡黠地道:“可以啊,若是这次还没变出来,那就翻倍给钱。” “我说钱大小姐,你怎么那么爱钱呢?”叶辰皱着眉,满脸无赖地摇头叹道。 第五十四回:钗环相赠(下) “那还是不是你教的么!”钱曼瑶依旧不以为意。请使用访问本站。 “哎!那好吧!大不了以身相抵!”叶辰满脸失落地伸出了手,紧接着又抽出了那块碧色的绸布覆盖住了手。 “哎!”他又叹了口气,随之闭眼道:“上苍可要保佑我变出来,不然,怕是一身难安了啊!”他的左手随意地在碧色的绸布上画动着。 半响,他睁开了眼,将右手伸至钱曼瑶的跟前叹道:“我都不敢看了,你帮我看看吧!要是没有,那皇家可又要少了一位王子了啊!” 刚刚都没变出来,现在就一会子的时间他又能搞什么花样,钱曼瑶不以为意地掀开了碧色绸布,然而下一刻,却惊呆了。 他的手上,正赫然躺着一只碧绿的叉子,银为簪身,而珠头却是一颗圆润的夜明珠,珠身碧绿,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哇!我真的变出来了呢!”不等对面的两人反应过来,叶辰却自个儿惊讶地说了起来。 钱曼瑶依旧不可置信地呆愣着,刚刚,明明就什么都没有啊,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只簪子的? “呵呵!”林霜却掩唇笑了起来。 “怎么样?以它抵债,你不亏吧?”握着簪子,叶辰挺起胸膛自豪地道。 “还行!”钱曼瑶讪讪地道,本来还想好好地捉弄他,却没想到他真的变出了东西来。 “好了,终于不用欠债了!”叶辰手一挥,簪子便脱了手牢牢地插在了钱曼瑶发鬓上恰到好处的位置。 随即,他伸手往钱曼瑶脑后一挥,却又抓出了一对耳环,他轻笑:“怎么样,厉害吧?” 这时的钱曼瑶才恍然大悟,这时能这样随手捏来,先前又怎么会变不出。原来,自己还是被他耍的团团转,她气的转过了身,不再理他。 “怎么生气了呢!咯,这个也送个你!”他凑了过去,连并着将耳环也递了上去:“来,曼瑶妹妹消消气。” 然而,钱曼瑶,一下子就将他套在袖中的小首饰都搜刮了出来,顿时欢快地笑了起来:“霜儿你快看,原来又是骗人的玩意,怪不得要盖着手帕呢。” 霜儿微微笑着,然而,他们却没有发现,那笑容是那么的僵硬、勉强。 片刻后,她看着眼前嬉闹着的两人道:“辰哥哥和曼瑶姐姐慢慢玩,这下雨天,天黑的早,霜儿先回去了!”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娇滴滴软绵绵惹人喜爱。 “才来不多久,怎么就要走了?”钱曼瑶拉着她的手道:“再多玩会儿嘛!回去多无聊啊!” “不了,本是想着雨天来给曼瑶姐姐解解闷的,倒没想到辰哥哥来了!如此,霜儿也该回去了!” “哎,霜儿这是在怪我来的不是时候吗?”叶辰又是一脸的无奈和悲痛。 “不是不是!”霜儿忙急着解释,又道:“是因为今儿娘身上有些不舒服,所以霜儿要早些回去请安呢,不然娘又该担心了。”娇滴滴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音,随即一转身,也不理会天上飘着雨就疾步迈了出去。 “我去送她吧!还下着雨呢!”叶辰向着钱曼瑶一笑,随即便捡起门边的伞跟了上去。 停在原地,夏琴柔总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可究竟是什么?她又想不出所以然来,默然立在檐下,她看着蒙迷萧瑟的天际有些出神。 第五十五回:拜汝为师(上) 翌日,雨过天晴。请使用访问本站。 祭司府后园中剑鸣声嗡嗡作响,青衫墨发的身影闪电般地跃飞于山石间,时起时落,忽而只见剑光乱闪,恍惚中青色人影便又来到了厅前。 “哗!”利剑入鞘,伴随着的便是后头大石四分五裂的声音。 “好!果真是厉害!”亭中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拍手叫好:“不知,这又是哪路剑法?” “祭司大人谬赞了。”青衫男子谦逊一笑,又接着道:“此乃化雪剑三十六式,若是小生师妹来,定当使得更好!” “哦,这又是为何?”中年男子一边抬手示意伊玄秋入座,一边不解地问。 “大人有所不知,这化雪剑法走的便是阴柔之路,若是能得女子柔弱之力挥使的话,其势将会更猛。”青衫男子解释道。 “原来如此,没想到中原武学倒和我们南疆蛊学还有些相似呢!”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笑道,顿了顿,他又道:“公子认为,小女是否适合学这剑法呢?” 妻子早逝,他唯一担忧的便是这个乖巧单纯的女儿,就连全身的蛊学知识,他也尽数传给了她,至于她想要自由的心思,他又何尝不明白,可外边的世界人心险恶,想要陷害自己的人又是数不胜数,所以,他不得不将她关在身边,若此次能再学些武学防身,那也是最好的了,而至于伊玄秋要的养生蛊,那又有什么难的呢! “祭司大人说的可是昨日那位姑娘?”放下手中的剑,青衫男子笑问。 “伊少侠说的不错,倒不知小女是否适合,伊少侠又是否肯教?” “学剑者,关键便是勤奋,若钱小姐愿意,小生定当全力相教。”站起身,青衫男子恭然抱拳行了一礼。 “爹爹!”正当此时,厅下插进来一道声音。 中年男子转头看了一眼厅下蓝衣着身的钱曼瑶笑道:“曼瑶来了啊!来,过来。”眉目中饱含宠溺。 揽裙入内,她又向青衫男子躬身行了一礼,而青衫男子亦是点头相应。 六月,厅边的凤凰花开的正艳,红色的花瓣随风而飞,铺了一地的芳华,耀眼的颜色红艳而热烈。 “爹爹招曼瑶过来可有要事?”蓝衣女子立于中年男子身侧开口相问。 以往爹爹招见朝臣亦或酒宴时都不会叫上自己的,说是不想让她扯进朝政阴谋中去,今日却招她来后园相见,倒真是让她大吃了一惊,因为三娘打听过,今日,伊玄秋便会在此侍剑。 “这位是伊少侠,你也见过一次。”中年男子指着对面的青衫男子示意,又接着道:“今日招你来,便是让你拜他师,学习中原武学的。” 他并不是不在意他们有男女之别,可三王子时不时来府上与小女相见的事又怎能逃得过他的眼睛,更何况,若是以后嫁给了三王子,学些本领保护自己也是好的。 然而,钱曼瑶却呆在了原地,拜师,这是要让他成为自己的师父吗? 第五十六回:拜汝为师(下) “曼瑶!还不快献敬师茶!”钱曼瑶恍然抬头,丫鬟便已然捧着茶站在自己面前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是!”看来,事情是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难道,自己真的要拜他为师,成为他的徒弟吗? 忽而,她又扬嘴笑了,那又怎样,至少,自己不是有机会接近他了么! 端过托盘中的茶,她揽衣跪在了他面前,继而双手托杯,杯高齐眉,她展颜道:“师父请喝茶!徒儿愚钝,还望师父不吝赐教!”蓝衣铺地,白皙的容颜如若盛开着的雪莲花。 “小姐请起!”青衫男子却站了起来,一手接过茶,一手伸手扶起地上的蓝衣女子:“不必多礼!听闻小姐在蛊毒方面的造诣深厚,到是倒还有要请教小姐的呢!” “伊少侠不必谦虚,叫小女曼瑶即可!”见此,中年男子满意地点头道,随即又朝向厅下的管家道:“昨日未来得及洗尘接待,你去叫他们仔细些今日的晚宴。” “是,大人!”下边的人躬身而应,接着便匆匆退了下去。 夏风送爽,拂起了一地的凤凰花,飘飘扬扬,甚是好看。蓝色的身影立于中年男子的身侧,而她的眼中却全是他的一笑一语。 原来,爱真的只要一眼便足以沉沦。 当晚的晚宴她并没有参加,因为她急着想找个人分享自己的喜悦,从前是思君悠悠不得所见,如今,她总算是有机会接近他了,听爹爹说,他是从南阳来的,那他走过那么多的地方,一定有很多新鲜的故事吧! 那外面的世界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呢,一定比这个祭司府精彩吧,肯定,是肯定比这个无聊的祭司府精彩。 她笑着飞奔在回廊上,风扬起了她的裙子,蹁跹若蝶。 “小姐慢些,小心点啊!”后头,老妈妈们奔地满头大汗,可前头的人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热,反而是越来越快。 “什么事情让曼瑶妹妹这么开心呢!”回廊的转弯处,鲜衣公子慵懒地靠着廊柱,手摇着紫竹扇笑看着奔来的蓝衣女子道。 这,正是三王子叶辰无疑。 “你怎么会在这儿?”停下脚步,钱曼瑶略显惊奇地道。 “怎么,我不能在这儿么?”递过一块白色的绸帕,鲜衣公子的神情依旧有些慵懒。 “霜儿妹妹没来吗?”随手接过手帕,钱曼瑶一边试着汗一边探头瞧了瞧。 “没有。”加大了手中扇子摇动的力度,凉爽的风夹带着紫竹香便扑向了身侧的蓝衣女子。 “她今日怎么没来啊?”向着风源凑了凑,她皱眉问。 看着凑过来的蓝衣女子,叶辰笑道:“据说丞相夫人染了风寒,所以在家陪着呢!” “那你来干什么?”钱曼瑶颦着蛾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似乎正在思量着他是不是又骗钱的来了。 “瞧你这副摸样。”鲜衣公子大笑着摇了摇头:“好像我来就没什么好事似的。” “你来本就不会有什么好事。”瞪了他一眼,钱曼瑶便自顾着向前走去,相伴十多年,她熟知,他是一定会跟过来的。 第五十七回:等待花开(上) 收起手中摇着着紫竹扇,鲜衣公子负着手果真跟了上去。请使用访问本站。 但是又有谁知道,他堂堂南疆王子,默默付出却只为守着花开呢! “半月后会有灯会呢!你去不去?”慵懒地负手迈着步子跟在后头,他看着前头的蓝衣女子随口问道。 “灯会!”果然不出所料,前头的蓝衣女子欣喜地转过了头:“你说有灯会?” 她曾跟着他游过灯会,那人可多、可热闹、可好玩了。 “没错,是灯会。”看着她欣喜的表情,鲜衣男子满意地点头又接着道:“不过,要在半月后。” “那你这么早说干嘛!”嘟着嘴,少女有些扫兴地转过身继续向前走道。 “明日我便要远行一趟,估摸着要半个月的样子,怕到时来不及告诉你,所以今日先过来跟你说一声。”哗然打开扇子,他跟在她身后道。 此次出行巡察南疆数州,父王给了一个月的时间,但是,灯会一年都仅此一次,对于被整日关在闺阁中的她来说,肯定是很期待的吧。 “你要出行?”似乎没有料想到整日与她们玩闹在一起的他居然会远行,她再次转过了头,表情略有些吃惊:“你要去哪儿?” “游山玩水啊!”摇着扇子,他依旧懒洋洋地回着:“半月后的灯会,你到底去还是不去,不去我可就走了啊!” “当然要去。”钱曼瑶的神情顿时又被似乎近在眼前的灯会所带来的喜悦覆盖,顿了顿,又道:“记得跟丞相大人也说一声,把霜儿妹妹也带上。” “好!”一收扇子,他满意地道:“那我先走了。” 事情搞定,他也该回去收拾收拾准备明天上路了。 “就走啊!”却没料到今日他会走的这么快,蓝衣女子不禁脱口而出。 “怎么,舍不得?”回过头,叶辰的眼中藏着喜悦带着戏谑:“要不,你就嫁给我,我每天都带着你!” “谁稀罕!”白了一眼鲜衣男子,钱曼瑶也不再理他,自顾着朝闺房走去,身后躲得远远的丫鬟婆子们见此都赶紧跟了上去。 望着离去的一行人,鲜衣公子却摇着头满意的笑了笑,接着转身,很快消失在了门口。那边视察的事情有关民生,同样不容耽搁。 情不知所起,却总是一往而深! “小姐回来了,老爷没责怪你什么吧?”看着香汗淋漓踏门而入的蓝色身影,三娘忙倒了杯茶递了上去。 轻吮了一口茶,钱曼瑶看着一脸着急的三娘笑道:“真不知你怎么就这么怕爹爹,每次招我你都不敢跟去。” 三娘笑了笑,随即却低下了头,当年被人贩子拐卖至此,若不是她买下了她,她还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而当年最反对将自己带进钱府的便是钱大人,若不是小姐哭闹,她怕是早已经流落街头了,对这样的人,她又怎能不怕。 如今虽找着了家人,可钱府数年,她已经习惯呆在恩人身旁伺候了,只是,那种打心底对钱祭司的敬畏与惧怕还是无法根除。 第五十八回:等待花开(下) “小姐还好意思笑我,白害我担心了大半日。请记住本站的网址:。”接过钱曼瑶喝剩的茶,三娘道:“没事就好,我就怕那日偷偷出去的事被大人察觉了呢!” “呵呵……”蓝衣女子却笑了起来:“我拜师了呢!” “拜师!”三娘立即惊奇地睁大了眼,要知道,连主管蛊术的祭司大人都称小姐才思敏捷,蛊术无双,这天下,又还有什么人能让她拜师的。 钱曼瑶却笑着点了点头:“你猜我拜谁为师了?” 夏三娘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小姐,历经沧桑的她人生经历是何尝丰富,见她如此问,心中也猜着了半分,但仍是不肯相信,祭司大人又如何肯让一个外人来教小姐技艺,她看着她,不可置信地一字一顿地吐道:“难道,真是伊玄秋不成?” 钱曼瑶轻咬薄唇,并没有回答,只是使劲地点了点头。 “那他岂不是成了你师父了?”一脸震惊的三娘连小姐的尊称都抛在了脑后,直呼了出来。 “那又如何。”钱曼瑶却不甚在意地双手支桌托腮笑道:“反正那样我就可以天天见到他了,他肯定知道外边很多的趣事,想必有趣多了,还有,等我学好了中原功夫,说不定还能偷偷逃出钱府去玩玩呢!”她的眼中饱含着由憧憬而带来的喜悦之色,好像到了明天,她就可以走出这座金色的牢笼,自由地飞翔,就像那只飞过了沧海的蝴蝶风筝。 看着托腮傻笑的钱曼瑶,夏三娘心中却是忧虑万千,小姐对伊玄秋的倾慕终有一天祭司大人是会发现的,依祭司大人对小姐的宠溺,他又怎么会放心一个外邦之人来守护小姐的后半辈子,根何况,如今他们还是师徒。 人伦,这恐怕也是祭司大人想出的招数吧! 还有三王子,虽然总是姐姐妹妹地称呼着小姐以及丞相家小姐,还经常将小姐气的半死,可旁人又怎会看不出,他对小姐明显是那么的特别,什么千万钱的东西只要小姐说了喜欢,他便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拿了来,得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就算自己没时间也会差了人送来,更何况,他堂堂一个王子,不惜整日守着小姐逗乐,不是守护、喜欢又是什么呢! 三娘在心中暗叹了口气,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多说。 小姐单纯率直地爱慕着伊玄秋,但这样,她是快乐的,那既然这样是最快乐的,自己就最大的能力来帮着守护她的快乐吧,这,也许也是自己唯一能用来报恩的! 拿起刚刚放下的绣花,三娘看着繁琐的画面有些出神:这个伊玄秋,他又是否可靠?小姐一番热情,他可千万不能辜负了啊。 终于,她还是绣不下去,放下手中的布锦,三娘看着依旧傻笑着的钱曼瑶问道:“小姐,那,伊玄秋什么时候开始传授你功夫啊?” “他说明日卯时会在后花园等我。”抬眸,蓝衣女子的笑容清澈而干净,如同冰山上盛开地蓝雪莲。 第五十九回:剑舞晨曦(上) 卯时尚且未到,如今虽是夏日,可天却依旧是灰蒙蒙的,啼叫了整夜的蛐蛐以及各种小虫们都已经停了下来,只有风依旧不知疲惫地扫荡着落地的凤凰花,拂起的落花飘飘洒洒,如若花雨。请使用访问本站。 “咯嘎咯!”远远地,也不知是哪家农户的鸡在这个略显寂静的时辰卖力地嘶鸣着。 “快些!”假山下的甬道口,蓝衣女子一边急着往前赶,一边不满地催促着打灯的侍女。今日说是要提前一个时辰起的,可没想到三娘居然没有叫醒自己。 “小姐,不用急,还未至卯时呢,说不定伊师父也还没来呢,用不着这么着急的!”后头,三娘从小侍女的手上接过了照明灯,安慰道,接着又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小侍女们道:“你们先回去备好热水,待会小姐好回来沐浴。” “是!”小侍女屈伸行了一礼后便纷纷退了下去。 而三娘则侍候着钱曼瑶继续向后花园的那片碧草地赶去,因为伊玄秋嘱咐过,今日便会在这儿教小姐练习剑术的。 穿过弯曲的甬道,尽头便是碧油油的绿草地,草地中央,一颗凤凰树花开正艳,簌簌的花瓣正随风飘飞着,忽而,又好似被什么气流所缚,竟全都向着一个方向飞去,连同着地上的落叶枯花,在破晓的天际串成一道优美的弧度。 紧接着,只见那串花叶又是一转,恍若游龙,竟奔着钱曼瑶而来,然而,已经看呆了的她却已然没了丝毫防备,哗啦啦,花叶瞬息而散,留下来指着额部的却是一柄利剑,剑身在幽幽地晨光中泛着淡淡的冷光,剑虽距额尚有一尺来远,然而,钱曼瑶还是感觉额部有着深深寒意,而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地吓呆在了原地。 “你来了!”寒光一闪,额前的剑已然放了下去,晨曦中,青衫男子看着眼前已经呆滞的蓝衣女子轻笑,声音平和。 “怎么样?漂亮吗?”见她依旧未能作出反应,伊玄秋又问。 “好看!”不经任何思索,蓝衣女子便脱口而道。束花缚叶,飞若游龙,瞬息万变,这样的功夫,简直称得上是既好看又厉害的。 “那你想学么?”将剑收回鞘中,他依旧声音温润地问。 “想!”钱曼瑶使劲点了点头,那么漂亮的招式,她又怎么会不想学,更何况,他教的东西,哪怕难看,她也会认真学的。 等自己学好了,她一定要将叶辰打得个落花流水,谁叫他总是惹她生气。 “那,可有什么喜欢的兵器?”手握长剑,他又出声问。 蓝衣女子却摇了摇头,兵器她都尚且没有接触过,又怎么知道哪种是适合自己的呢! “无妨!”青衫男子却好似洞察到她所想般温润地笑了笑,随即却从衣囊内拿出一块叠放整齐的银绸道:“用银绸做武器如何?” “这也能做武器吗?”看着整洁的白色绸缎,蓝衣女子的脸上露出了惊奇地目光。 这东西软绵绵的,做衣服还差不多,又怎么能做武器呢? 第六十回:剑舞晨曦(下) 青衫男子却也不答,右手一挥,手中的剑连着鞘便入地数尺,随即手握着银绸的一端,朝着凤凰树一扬,钱曼瑶简介不敢相信,就那么轻轻一扬,那凤凰树居然像受到了巨创般连花都簌簌然大把掉落了下来。请使用访问本站。 “武器其实只是个载体,重要的是你如何来使用它。”豁然收回扬出去的银绸,伊玄秋道。 伸手接过递来的银绸,钱曼瑶了然道:“曼瑶明白了!重要是挥使武器的手,以及功力,而武器,并不是最重要的。” “对!”似乎没想到对方那么快就能理解自己的意思,青衫男子略显诧异,但脸上却依旧是平淡的,据说她的蛊术天下无双,那对于学习这些招式来说,也没有什么困难的,随即,他又道:“首先,你要学会如何来操控力度。” “像这样!”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往前一扬,雪色的银绸便如蛟龙般带着凌冽的气势奔了出去,带起的劲风扬起了两人的墨发,紧接着往回一抽,银绸便有旋回了手上。 身形翻飞,青衫蓝影并肩齐手,前进后退,银带凛冽中,三千青丝交错重叠。 也许两人都没有想到,这一刻的执手,便注定了今后种种纠缠,包括爱、恨。 天已经破晓,晨光透过暮霭漫过凤凰树投射在了翻飞中两人的身上,脚步移动中,斑驳了一地的光彩。 “先歇歇吧!”看着额角香汗淋漓却依旧没有喊停的蓝衣女子,伊玄秋停下步伐道。 他的手一松,她便立即脱力般地依着凤凰树喘着气,脸上挂满了汗珠,若他再继续教下去,恐怕她也是不可撑下去的了。 “小姐快喝点水解解渴!”见两人终于停了下来,一直侍候在旁边的夏三娘立即端着水上了前来。都一个多时辰的苦练,她可真担心小姐会受不了。 “玄秋,我可以叫你玄秋大哥吗?”然而,接过茶的钱曼瑶却并没有立即喝,而是转过头看着身侧的青衫男子问。 “原来小姐还记得在下。”伊玄秋温和地笑着,又道:“一个称呼而已,小姐习惯如何便如何称呼罢!” “我叫曼瑶,你以后,就叫我曼瑶吧!”听他称自己为小姐,她的脸上有些落寞:“你也累了,先喝口茶吧!”递过手上的茶水,蓝衣女子的眼神依旧是那么清澈透亮。 小姐的称呼,那是多么的疏离,他们不是早就认识了么,又何必要这么疏远呢,难道就因为自己是钱府的小姐吗? “多谢曼瑶姑娘!”接过茶水,伊玄秋依旧风轻云淡地笑着,揭盖饮茶,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是泼墨画中的仙,俊雅非凡。 钱曼瑶也笑了,从三娘手上接过新倒的一杯茶,满意地咄饮起来。 原来,喜欢一个人时候,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只要对方给你一道微笑,你就会感到心满意足。 可谁又想得到今后种种因果仇恨呢! 第六十一回:凤凰花开(上) 凤凰树盛开了一世繁华,缤纷落英灿烂了一世容颜。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又是个天未央的早晨,当所有的人依旧在睡梦中时,那道蓝色的声音便已然在凤凰树缤纷落英下起舞了,花落满身,这又碎了谁的梦。 一旁的石桌上,三娘在打着小盹,可她却依旧不知疲惫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练习着一个动作,直到气力涸竭才会停下小憩片刻。 已经快半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倚在花开火红的凤凰树下,抬头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她微微笑着,其实,她这般努力也只想自己让他能不失望而已。 可她又岂知,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红花似火,倩影若莲,那抬头仰视的神情是那么的肃穆和期待,竟让提剑而来的人看得有些痴楞。 又是谁的容颜倾了谁的心! “曼瑶!”他轻唤,花数下的蓝衣女子豁然立起看向了这头,也许是知道她已然累得四肢酸痛,这次,他并没有拔剑相教,而是从袖中抽出一支短笛:“今儿教你中原乐曲如何?” “好啊!”不经任何思索,蓝衣女子雀跃地笑着,她曾听他吹过那凄婉而悲凉的乐曲,若能学会,也许她也能同感他的悲伤吧! 但略微思索后,她还是摇了摇头:“可是今日的剑术还没习完,曼瑶不能贪玩。”他那般用心教她,她不能让他失望。 “那,只怕今日是不能教的了。”然而,青衫男子缓缓伸出了右手,手掌上,一道新伤纵横其上,鲜血仍在不断冒出,不过瞬时便染红了整片掌心。 “玄秋大哥,你怎么受伤了?”看着他的毫无预兆而冒血的掌心,她似是不敢相信地问。脸上的表情掺杂着三分震惊七分心痛。 放下右手,他笑了笑,不甚在意的道:“一点小伤而已。” “什么一点小伤,都流血了呢!”蓝衣女子似是不满他这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轻叱了起来,随即却是走上前拉起了他的手,右手则将随身携带的蓝色手帕抽了出来,细心折叠,轻轻覆上了他的伤口,结虽打得不甚好看却是不紧不松,恰到好处。 他低垂着眸,那低垂的睫羽扑扇般颤动着,犹如林间精灵:“受伤了你可以跟我说嘛,干嘛自己一个人忍着。”低着头,她的声音低若蚊鸣。 她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自然也不会在他受了伤还强迫他教自己功夫,可他,却为什么不跟自己直说呢! 然而,女孩的心思,他又怎么会猜的着! 此时的青衫男子却怔在那,半响也没说话,只是凝眉看着眼前的蓝衣女子,久久,他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紧紧地咬着下唇,半响,她抬起了清澈的眼眸:“今日也不用教我曲艺了,玄秋大哥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去吧!” 话毕,她转身就走,眼眶已红,她生怕自己委屈的泪水就这样在他面前掉了下来。 然而,那转身的刹那,她的手腕却被一双粗糙宽大而温和的手紧紧握住:“我并非此意。”他,是在向她解释吗? 第六十二回:凤凰花开(下) 她没有回头,低低的道:“什么此意彼意的,曼瑶不明白!”然而,却又是那般贪恋他手心的温度。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手尚可使,我为你奏一曲白雪调如何?”背后的声音略带笑意。 随即,她的手被松了开来,紧接着,悠悠轻轻的乐调伴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传散了开来,可她依旧没有转身,就像个斗气的小孩,然而那轻咬的嘴唇上却已然露出了笑容。 乐声轻扬飘渺,将她托上了云端,她闭上了眼,尽情的享受着乐曲带来的欢愉,连一直坐于石桌上打瞌睡的三娘都悠悠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蒙迷。 不是在练功的么,近半月来,两人不是一直都只谈论功夫的么,何时,竟然想起吹曲来了? 又是谁的温柔化了谁的心!谁的容颜动了谁的弦! 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挪了上来,金光带着夏晨的柔和投射进了后院,穿过满数红花的凤凰树印在了树下两人的身上。 青衫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半靠半躺的倚在了树上,唇边,短笛横空,修长的手指在上头灵活地跃动着,下头的蓝衣女子席地而坐,三千青丝相互纠葛,散落一地。 清幽的乐声中,他低头凝视着她,她埋首浅笑。 凤凰树盛开了一世繁华,缤纷落英灿烂了一世容颜,花落满身,情动如弦。 “曼瑶姐姐!”曲音截然而断,席地而坐的女子诧然回头,假山甬道的出口处,一女子白衣粉裙,貌若初绽之梨花,连呼出的声音都是那么的娇美动听。 “霜儿!你怎么来了!”蓝衣少女欢喜之至,猛地站了起来,然而发麻的腿一颤,人一个不稳就向一旁倒了去。 一旁的三娘欲惊呼小心,但话一道嘴边却又吞了下去。 “小心,慢些!”声音依旧那般的温柔动听,扶着她的手也是那么沉稳有力:“既然有客,那便明日再学罢!” 随即手一松,收回短笛,便负手向后边的客房走了去,动作依旧悠闲自若。 “曼瑶姐姐,他是谁啊?”耳边娇柔的声音瞬时拉回了她的视线,回头,林霜正盯着远行的青衫男子不解的问,但嘴角却挂着不一般的笑容。 “没什么!是爹爹请来的艺师。”不经意间,她的脸已经通红:“对了,你娘亲的病好了么?”拉着甜美少女的手,钱曼瑶关切地问。 “都好了!”林霜垂着眉,若有所思地回答着:“难为你还记挂着!” “也对,不然你怎么会过来了呢!”蓝衣女子笑着点了点头,拉着她便往前头闺房走去:“你都半个月没来了,可想死你了!”拉着她的手,钱曼瑶一边退步走一边嘟着嘴道。 “曼瑶姐姐小心些走路吧!这样怪吓人的!”少女娇滴滴的声音惹人喜欢。 “不。”蓝衣女子眼中狡黠之光一闪,皱眉道:“不行呢!现在南疆第一美人在我面前我可要多看看,不然以后嫁出去了,连见都难得见上一面!那我可亏了。”一说完,连自己都不禁噗地笑了起来。 第六十三回:听书梁祝 “不。请使用访问本站。”看着眼前貌若梨花的少女,蓝衣女子眼中狡黠之光一闪,皱眉道:“不行呢!现在南疆第一美人就在我面前我可要多看看,不然以后嫁出去了,连见都难得见上一面!那我可亏了。”一说完,连自己都不禁噗地笑了起来。 白衣粉裙的女子更是羞涩了,轻嗔道:“曼瑶姐姐说什么呢!再戏弄我,我可就不去求祭司大人许你出去玩了!”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块血色玉佩笑着在蓝衣女子面前晃悠了两下。 “这不是叶辰的玉佩吗?”看着熟悉的玉佩,蓝衣女子脱口笑道:“你怎么拿到手的?” 这玉佩可不是寻常玉佩,是象征着王权的,连爹爹见了都得遵旨接令的呢! “呵呵!”樱唇轻弯,林霜笑不漏齿:“姐姐忘了,今儿晚上有灯会呢!霜儿可是特地早早来约姐姐的,要是没了这个,祭司大人又怎会准许呢!”声音娇婉动听。 “对啊!”蓝衣女子停下了脚步:“哎呀……我都险些忘了呢!还是霜儿妹妹好!”日光透过廊上藤蔓间的空际投射了下来,为少女雀跃至极的神情更添活力。 ………………………… 王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有来来往往说笑的;有挑着担子叫卖的;有看中货物却又挑这捡那的。街道两边,酒旗在空中高飞,檐角的驱鸟铃在风中叮当作响。 而街道的正中央,一辆骏马拉着车正在不紧不缓地向前踱着步。 外面的世界可真好,挑帘看着窗外,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空气都比钱府清新多了,忽又想到了什么,她放下帘子看着对面的女子道:“叶辰他回来了吗?”沐浴更衣,到出府,她还一直没来得及问今日怎么叶辰还没来。 “霜儿也不知道!”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转过头,她的手猛地想袖中隐了去:“今日去接你,那都是辰哥哥出行前交代的呢!”她娇滴滴,甜腻腻的声音煞是好听。 “哦!”她垂眸点了点头,随即,她又转过上身,看向窗外。没有他在一旁逗笑,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马车在青石铺就的道路上慢慢地向前去走,拖着的车辕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最后转了个弯,更慢了下来。 “小姐,听雨楼到了!”勒马,马夫率先跳了下去,随即将下轿的凳子牢牢地放到了车边上。 开门,夏日的艳阳便耀眼地投射到蓝衣女子白嫩的脸上,揽衣,她跳下了车去,半月的武功修习,虽不能说飞檐走壁,但掠飞一小段距离那还是没问题的。 紧接着,在随行丫头的搀扶下,林霜也下了车来。 “小人请钱小姐安,林小姐安!”迎面,一仆从迎了上来,躬身行礼。 “牧轩!居然是你,那叶辰是不是也在里边呀?”前来的居然是叶辰的贴身侍卫。 “回钱小姐,王子已有安排,属下不便透露,还望小姐们体谅。”牧轩抱拳解释着,复又道:“据说小姐们喜欢听书,王子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两位小姐先跟在下进去吧!”随即又伸出右手,示意她们进去。 二楼的雅座正对着下边的台上,一方震堂木,一碗碧茶,再无他物,而书台下却已然坐满了人,却也不喧哗,看来都是前来听说的。 “贵人已到,可以开始了。”钱曼瑶、林霜一入座,牧轩便双手相击,朝着楼下朗声道。语毕,便见一位身穿白衫,头戴纶巾的人朝书台走了去。 “她居然是女的!?”看着下头的说书相公,钱曼瑶略带震惊地看着牧轩问道。 也不多说,牧轩只是点了点头。 原来,外边的女子是可以活得这么精彩呢,转过头,复又看向已坐于高台正饮茶润喉的说书女人。 她喜欢听书,因为那一个个故事都是她在闺阁中不得听到的,故事中包含了她不知道的事,不明白的情,而那故事中的人都是那么自由,敢爱敢恨。 而她,就期盼自己能做个自由人。 可是,自己又怎能那般逍遥,她在心中叹了口气。不过,这也不远了,等自己功夫学好,那小小的高墙又怎能挡得住她,随即便又笑了起来。 而下头,故事却已然开始。 “在很久以前,曾有个地方叫山阴会稽,那儿有一户非常有钱的人家,那钱啊,真个是数不完用不尽,你们知道那户人家姓什么么?” “姓什么?”底下众人附和着问。 “姓祝呢!话说,那祝老爷呀,一共就生了一男一女,特别是那女孩啊,生到十八来岁时,那可是水灵靓丽,仿若天仙,若是送去选妃,都是当王后的命呢!她的名字呀,起得那叫动听啊,祝英台,祝英台,你们说动听不?” “是动听,那然后呢?书娘接着说啊,她选妃去了么?”众人又问。 台上的书娘捧着茶含在嘴里润了润,随即又咕咚吞下去接着道:“没呢!话说这祝英台可真是个奇特的女子,她不但不去选妃,还想着去呢!” “这天下间,有钱人请个私塾老郎给女儿教些字画也是有的,倒没听过要去的,这么说,她还真是可奇女子!”台下,有人赞叹道。 “那接着呢?祝老爷可是许了?”还有人又是好奇地问。 “咳咳……”书娘假声咳了两下,又接着道:“那祝老爷当然是不许,可没想到的是,这小女儿,居然闹起气来,几日都滴水不食,那水灵灵的一个人啊,硬是熬得快断了气,祝老爷无法,也只得答应了下来,好歹救命要紧……” 故事源源不断地从书娘嘴中流泻出来,铺开了另一方天地。二楼上的蓝衣女子已然听呆,茶点放至唇边,居然无心再咬下去。 作者的话:晚晴第一次听梁祝是奶奶口头讲的,如今故人已逝,而晚晴也学会了讲故事,故特在此处引用梁祝,纪念离人,愿广大读者能原谅晚晴带入个人情感。 第六十四回:笼雀暂飞(上)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故事源源不断地从书娘嘴中流泻出來.铺开了另一方天地.二楼上的蓝衣女子已然听呆.茶点放至唇边.居然无心再咬下去. 书院邂逅.送别赠言.來家提亲.卿已他许.生生错过.上苍慈悲.化蝶相依.这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么.可是.泪水却顺着蓝衣女子的脸颊流淌了下來. 相爱却终是不得相守.错过时机终成遗恨.会不会这样的结局就是自己和玄秋大哥的呢. 楼下的人已走尽.台.牧轩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而二楼上的人却是各有所思.蓝衣女子的眸中满是悲痛.而雪衣粉裙女子的眸中却闪过一丝犹豫. 上面的人沒有动.底下随來侍候的人也静静地夹道等候着. 不.我不能像祝英台那样.猛然咬了一口茶饼.蓝衣女子看着人走台空的书台下定了决心.喜欢.那就勇敢地说出來. 可是.若玄秋大哥不喜欢我呢.她又垂下了眼睑.复又心中一亮.笑容便漫上了眉梢.祝英台能那样试探梁山伯.我也可以学着点呀.抿嘴轻笑.心中顿时云开雾散.一片清明. “小姐.该用饭了.”看着同样都有些呆滞的两人.三娘小声禀告. 原來.戏明明只是戏.可听戏的人终究还是入了戏…… 晚膳是清白小豆腐配上金黄土豆还有火烤鲤鱼加上一道甜汤.不肥不腻.吃惯了山珍的两人都不禁多吃了几口. 走出食神居.天色已经发暗了.牧轩又不知何时悄然來到了她们身后.而随身侍候的人除了贴身婢女外已全然被打发了回去. “你怎么又回來了.叶辰呢.”修习过半月功夫.又得玄秋真传的她当然发现牧轩曾离开过. “小姐莫急.再过片刻.您就能见着王子殿下了.” “他在忙什么呢.怎么这么久了都沒來.”不满.她感到非常的不满.通常他都会早早等着她们的.今日.他居然迟到了这么久. 然而不满归不满.但路边逐个点起的灯火不过瞬间便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來时便已然架起的木架上如今已挂满了各色灯笼.五彩绚烂.散发出的光芒斑斓了整个街面.行人來來往往.热闹非凡. 前边不远处.只见一群人正围观着什么.突地.只见被围着的地方火光瞬间一闪.紧接着又熄了下去.而围观的众人却都鼓起掌來. 第六十五回:笼雀暂飞(下)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第65回:笼雀暂飞(下) “那是什么.我们也过去瞧瞧.”钱曼瑶一脸的好奇.拉着林霜便向着人群走去. 在牧轩的护卫下.两人很容易便进到了最里层.却是一个杂耍团在耍杂技.最左边的是个约莫三十來岁的汉子.只见他一手拿着一根小火把.随即.只见他往火上一吹.顿时竟然生生喷出了火來. “哇.”林霜不禁讶然惊叹.眼睛都睁得老大. 那汉子的后头立着的却是个妇人.正拿着一铜锣在乒乒乓乓地敲着.笑容欢快.看來.是为召集观客的. 而正中央上却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只见她双手打平.小心保持着平衡.因为她并非站在地上却是立在一根打横放着的木板上.木板下头.是个圆溜溜的铁球.球下头则是条长板凳.而她的头上.却顶着三个白瓷碗. 右边.还有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立于地面.手中捧着白瓷碗.双眼紧盯着立于跷板上的人.接着.只见她拿出一个白瓷碗.却将它轻轻放在了跷板前头. 翘板一加上这只白瓷碗.上边的女孩站立就有些不稳当.双臂时高时低地调和着.铁球紧跟着也有些滚动. 钱曼瑶则睁大了眼看着.双手紧握.已然做好了掠过去的准备.要是那个小女孩就这样掉了下來.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接住她. 然而.意料之中的事情并沒有发生.微微摇摆了数下后.只见立于跷板上的小女孩后脚一用力.只见脚下的跷板往后一压.置于前头的白瓷碗却分毫不差地飞到了头顶上.咣当一声便和之前的碗相叠在了一起. 微微一笑.小女孩的神情很是喜悦. “哇.”赞叹声、惊讶声不绝于耳. 钱曼瑶与林霜相视一眼.眼中皆是震惊.也紧跟着鼓起掌來.他们身为官家小姐.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看的最多的却是些无聊的戏曲.又何曾看过这般精彩的杂耍.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钱曼瑶细数着翘板上小姑娘头上的白瓷碗. “姑娘.小姑娘练杂耍不容易.姑娘有钱就赏些钱吧.”一收回目光.却是刚才敲锣的妇人将铜锣翻过來伸在了自己面前.铜锣上.零碎地散着一切钱币. 钱曼瑶甚少出门.又哪记得带钱.转头看着林霜.林霜也是满脸尴尬.而右边的牧轩送他们进來后早已离开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些可够了.”慵懒的声音与金叶子落盘的声响一同响了起來. “够了够了.多谢这位公子.”妇人合不拢嘴的笑着.也不再朝向观客要赏.竟兜着金叶子转身走了. “哎.看來沒了本公子.你们还真是寸步难行啊.”鲜衣紫扇.不是叶辰是谁. “辰哥哥.你终于來了.”娇滴滴的声音中包含着藏不住的喜悦. “玩的可开心.”轻摇竹扇.叶辰笑看着两人问. 千金难买红颜笑.这区区一点银子他又岂会放在心上.放在心上的只是她是否高兴罢了.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都沒來.”看着突然冒出的人.钱曼瑶笑着问. 今日.有趣的事情实在太多.只是可惜.他沒能一块儿享受. “噢……”叶辰却将声音拖得老长.扬眉又道:“半月不见.难道……曼瑶妹妹想我呢.”紫竹扇掩面.眸中笑意深浓. “做梦.”钱曼瑶如同往常般白眼相对. 叶辰轻笑.依旧不温不火.摇着紫竹扇.他懒散开口道:“走吧.都看了那么久了.我带你们去个更好玩的地方.” 第六十六回:嫁我可好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焰火如花.轰然绽放于长空.绚烂了半片天.一江水. 立于江畔.身前身后是焰火.头上.轰然绽放的也是焰火.她仿佛已经置身于焰火当中.连自身也融化成了一朵美丽的焰火. 拍着手.她欢腾地跳了起來. “怎么样.喜欢吗.”负手而立.他的神情不再那么懒散.反而有着一股与生俱來凌驾天下的轩昂之气. “喜欢.真是漂亮极了.”虽看过不少的焰火.但可以说.这次的焰火是最特别的.就比如那绽放长空的火花.从刚刚开始一直到现在.就沒有一朵是重复过的.真是千奇百态.应有尽有. “喜欢就好.”盛开天际的烟花划破黑夜照亮了他的双瞳.他的眸中虽欣然含笑.却是血丝纵横. “最好看的还在后头呢.”他又轻轻地接了一句.但焰火喧哗中.身畔的少女似是未有听闻.他看着欢腾中的她笑了笑.也沒再多说. 红的花.紫的萤.蓝的叶.一抹接一抹地为黑夜增添着色彩. 焰火盛开了一世繁华.惊艳了一方天地.良久.只见砰然大响.却是数枚焰火一同跃上了黑幕中的长天.轰然而放.蓝色的流焰在镌刻在了夜幕中.赫赫然却是两只蝴蝶并三个大字:辰与瑶. 蝴蝶比翼.辰与瑶.叶辰与曼瑶.这样浅显的意思又还有谁不会明白呢. “曼瑶.嫁我可好.”震惊中的曼瑶被叶辰轻轻扳过了肩.四目相对.他静静看着她.眼神中沒有半分戏谑. 空中烟花已散.地上的焰火已尽. 他静静地看着她.一脸的真诚.右手微动.他又从袖中掏出了一支雀羽:“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我叶辰发誓.今生定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最快乐的女人.曼瑶.嫁给我好吗.” 沒有王子身份作为压迫.沒有旨意为由进行强娶.他就像个普通百姓般追求者自己的所爱的女人.希望她能嫁给自己. 天下的女人又有几人能如此幸运找到一个真正喜欢自己的良人呢. 如若是其他女人能得到一个男人如此厚爱.定当已经欣然接受.等待良人來娶吧.然而.为何又偏偏是她. 她看着眼前的他.似是不敢相信所有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她有些惊慌.有些失措.谁能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雀羽在风中微微动了动.叶辰的心也有些紧缩.她犹豫不安的神情又怎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他眉头微颦.难道.是自己太仓促了吗. 还是.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他有些急.十多年了.他默默付出只为守着花开.难道.自己已然错过花开了吗. “曼瑶.嫁给我.做我的王妃.好吗.”他有些急.半月的离开.难道她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吗.还是.她心中早有了他人. 雀羽在空中略微抖了抖.围观的路人越來越多了.雀羽求婚.这是多么美妙的事.光瞧瞧.说不定也能粘上喜气呢. 行人都微笑着.郎才女貌.他们可真是般配. “姑娘.快接了吧.一看这公子就知道是个了不起的人.姑娘能嫁这样的公子.还不知是修了几世福分呢.”一旁.提着篮子买灯笼的老妇人慈眉善目地提点道. 然而.沒有人会料想到.一提裙摆.蓝衣女子居然飞快地掠飞出了人群.徒留鲜衣公子依旧手握雀羽.不可置信的呆楞在灯火映照下的河岸. 手一松.雀羽随风荡了开去. 只为等着花开.原來.却是早已错过. “牧轩.去送送她.护着她回钱府.”僵硬地抽回手.躲避般地将它负在身后.他朝着黑夜中的身影下着命令. 他若求父王直接下旨娶亲.这天下间便沒人胆敢抗旨不尊的.可他终归是自负.不屑如此.所以他夜以继日地审查各地事项.又连夜兼程赶回.亲自设计焰火.都只为博她一笑.向她求亲.如今.换來的却是一场错过. 难道.书中的梁山伯竟是自己吗. 他的心有些空.有些痛.找不到落脚点的痛翻腾在全身的每处角落.割碎了肝肠.压抑住了气脉.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伸手扶住江边的柳树.皱眉大口地喘着气. “辰哥哥.你怎么了.”娇滴滴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扶住了他摇晃的身影. “霜儿妹妹还沒走啊.”他复而一笑.刚刚的失落痛苦好似一场错觉.又恢复了以往的懒散.靠着柳树他笑道:“走.辰哥哥送你回去.” 直起身.他便率先走向了前去. 他沒有看到.她的手上多了一根雀羽.虽然有些泥泞.却被握的很紧.而她的眼神中第一次闪过狠绝之色. 有些东西.不能自己等.若祝英台不等.而是主动出击的话.那结局也会是不一样罢!所以.她林霜.绝不要像祝英台那样..坐以待毙. 握紧手中的雀羽.看着前面渐行渐远的鲜衣男子.她提裙跟了上去. 第六十七回:王宫刺客 请使用访问本站。 钱府内室闺房中.水汽缭绕.花香扑鼻.一展孔雀屏风恰到好处地挡在门口.遮住了满室的风华. “小姐.水调好了.”侍女们恭然出声.随即便掩门退了出去. 一直坐于床头的人这才微微点了点头.站了起來.罗衫轻解.蓝色的衣衫随即滑落在地.雪白细嫩的肌肤顿时展露无疑.登上浴梯.她伸出纤纤玉足探了探水温.随即.却是整个人滑入了水内. 水深及胸.水温适宜.花香清爽.雾气飘渺.她将头枕在浴桶缘上.却是眉头深颦.眼神空洞. 怎么会.叶辰怎么会突然向她求亲呢.他不是一直都讨厌自己.一直都找自己麻烦的吗.今日.他又怎么会这么说呢. 她的思绪乱得很.眉皱的更深了.她闭上眼.抬手抽出了束发玉簪.散开了自己如墨般的发丝. 握着手中的玉簪.她突然发觉.这却是他半月前送的.可是.自己一直从來都只把他当兄长看待.从來都沒有想过思虑过其他的东西.所以.他送的每一样东西.只要自己喜欢就不会拒绝.难道.打一开始.他就是喜欢自己的吗. 放下簪子.她将十指深深地插入了发内.试图理清杂乱无章的思绪.然而越想.却是越乱. 今日.自己就这样仓皇而逃.他.又会怎样呢. 抓着发疼的发根.她将自己整个人都泡入水内. 是不是自己该好好跟他谈谈.虽然有时候他很讨厌.但其实他人还是不坏的.不对.他若喜欢自己.会不会叫王上直接下旨.毕竟当今王上最疼爱的王子就是他啊.可自己明明喜欢的是玄秋哥哥啊.到那时自己又该怎么办. 这样的想法让她有种喘不过气來的感觉.她豁然出水.撞击着水花顿时四向飞溅. “啊.”她讶然尖声呼叫.双手抱胸.尽量使自己曼妙的身姿隐藏在水面下.然而花瓣漂浮中.那洁白光滑的肌肤还是若隐若现地闪现着. 而房中.居然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黑衣蒙面的人. “别叫.”寒光一闪.一柄剑便架在了她脖颈前三寸來远的地方.剑声反射出的寒光咄咄逼人.然而使剑的蒙面人居然别过了脸. 血顺着黑衣人的袖子滴落进了水内.顿时染红了一片.然而蛊技无双的钱曼瑶看的很清楚.那血中.全是蛊虫.若如不治.他必定熬不过今晚. “你受伤了.”发丝湿漉漉地贴在瓷玉般的脸颊上.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她突然觉得他一定不是个坏人.不然.他怎么会别过脸去呢. 黑衣男子沒有出声.然而握剑的手却开始有些发抖了.曼瑶知道.这是蛊毒开始发作了.这种蛊是爹爹培育的新品种.发作猛而快.并且.是致命的. “我帮你……” “瑶儿.”曼瑶的话还沒有说完.窗外就传來了钱寂忠担忧的声音:“屋内出什么事了吗.” “爹爹.”曼瑶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略微害怕的心绪.回道:“一切都好呢.刚刚是黑猫吓着了我.” “哦.那边好.”窗外.钱寂忠应了一声.随即便只见脚步响动.忽而又停了下來.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夜闯祭司府.”紧接着.钱寂忠略带怒气的话又从窗外传了进來. “回祭司大人.卑职们皆是王宫护卫.今日王宫突然出现刺客.卑职们都是奉王上之命顺着刺客留下的痕迹追过來的.却不知是祭司府.还望祭司大人恕罪.”一道陌生的声音急着解释.顿了顿又道:“如今.那刺客怕是已经进了祭司府.还望大人能……” “既然是王上有令.你们查便是.”不等來人说完.钱寂忠便坦荡地接了口. 良久.外边那陌生的声音又响了起來:“敢问祭司大人.不知此处是贵府何人所居.” “小女.本官这就去叫小女出來.你们也进去查查.”钱家三代忠良.掌管祭司之位.深受王上恩宠.既然事关王上安危.他钱寂忠也责无旁贷. 脚步又渐渐靠近.最后依旧停在了窗外:“瑶儿.” “爹爹.”门一开.穿好衣衫的女子便已然立在了门口.只是头发依旧在滴着水. “你们快进去.小女的闺房.想必各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着委屈出门.发丝滴水的女儿.钱寂忠的话语中带着些许不快. “是.”身穿劲装的來人一应声.人便紧接着闯了进去.屋内.一桶一床.数个衣柜台架.浴桶花瓣轻浮冒着热气.床上衣被整齐.显然都是不可能藏人的. 环视四周.最终.劲装男子目光锁中了那排衣柜.悄声走近…… “不行.”还沒來得及掀开衣柜.那发丝带水的女子便挡在了他面前. 劲装男子皱眉.沉声道:“为何不行.” “爹爹.”女子向着钱寂忠娇声呼道:“若是这样任他们翻下去.女儿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钱寂忠也皱了皱眉.衣柜中一般都放置着女儿家的东西.他当爹的都知道要避开.这样让一个外人翻看倒真是不便.可是.若不翻而里头.如若藏着刺客.那于王上和曼瑶都是不利的.“爹爹知道.你先让开.”他沉声道.复又看向身穿劲装的入室男子:“可以看.但不许乱翻.这毕竟是女儿家的闺房.” “爹爹.”似是不满钱寂忠的命令.湿发女子又是娇声而呼. “來.过來.”虽然宠溺女儿.但他也是知道尺度的:“到爹爹这边來.”若是又刺客.她在那边.倒是危险. “爹爹.”她一脸的委屈与不甘.却还是被钱寂忠硬拉到了门边:“那他们看了柜子后就让他们快出去.女儿头发都未干.难受的紧.”她嘟着嘴不满地道 “各位听到了么.”钱寂忠沉声问着进入房内的劲装男子.他们都进來这么久了.也沒看出什么蛛丝马迹的. “是.”这屋内就那么简单.其他的地方他们都查看过.并无异样.若是藏.也只可能藏这儿. 握紧手中的弯刀.数名同着劲装的男子同时朝柜门走了过去. 第六十八回:奔波解蛊 请使用访问本站。 握紧手中的弯刀.数名同着劲装的男子同时朝柜门走了过去. “噶当.”一声.柜门应声而开.然而.柜内全是清一色的蓝色衣衫以及布料.却沒有想要找的东西. “噶当.”出手迅速.接下來的几个柜门又依次打了开了.然而.柜内依旧只有衣物被褥. “还不快出去.”看着依次被打开的衣柜.湿发女子脸上的表情甚是恼怒.嘭的将门大大地打了开來. “是.有劳大人、小姐.”劲装男子皱着眉躬身行了个力.又似是不甘地重新扫视了一番. 可是.所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都大大地展现在了眼前.而窗外也是自己的人.他难道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不成. 握紧拳头.手指顿时咯吱作响. “你们还不走.”少女怒气更甚. 看了少女一眼.湿发粘连.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看來是刚沐浴不假.那她一直在里头.若那人进了去.她也该是有所察觉呀. 拂袖.劲装男子终是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爹爹也出去吧.曼瑶今日出去一整天.累极了.”看着依旧停留在房内四处查看的中年男子.钱曼瑶揉着太阳穴道. “嗯.”轻应一声.钱寂忠便抬脚走了出去.至门边又停了下來. “爹爹还有事.”她的声音中带着焦急. 钱寂忠皱眉:“沒事.”也许.她真是太累了才那么焦急的吧.复又松眉道:“若有什么事.记得大声呼叫.”随即便回过头走了出去. 她匆忙走上去关了门.将丫头们都挡在了外边.又将屏风重新展了开來. “哗.”水声响动.一个夜行装人便从浴桶中冒了出來.撑着桶缘.他站的有些吃力:“为什么要救我.” 听着熟悉的声音.少女了然笑道:“因为你是玄秋哥哥呀.”清澈的眼眸中沒有半分杂色. 黑衣男子从水中走了出來.一愣.紧接着又道:“你是何时知道的.” 她想说是从他握剑的手、他独特的气味、他的眼睛看出來的.可终究.她还是什么都沒多说.皱眉.她看着他道:“玄秋哥哥.你受伤了.而且还被下了蛊.得立即救治.” “我留在这儿只会拖累你.他们现在都走了.我先离开.否则他们找不到我.迟早会返回的.”提剑.他踉跄着向门口走去. 蛊毒可真不寻常.居然能如此入体无影.杀人无形. “不.”掠地而起.她停在了他面前挡住了去路:“你现在中了嗜血蛊.若沒有救治的话.你会死的.”她执拗地看着他.挡在门口. 他轻叹:“你这又是何必.” “我能帮你解蛊.”她不会相信.一向温和儒雅的他会是刺客.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跟我走.”随即.她拉着他便跃向了窗外. 若去府中拿药蛊解毒必是不行的.如此.只能先出府去找霜儿.据说林丞相为了让女儿蛊术进步.当选神蛊圣女.便直接将各色蛊虫放在了她的小苑内供她随时选用. 月无声隐在了云内.天地有些阴沉.连空气都有些焦躁.看來.一场大雨就要來临了. 护院的火光渐渐远去.花丛中人影一闪.紧接着两道人影便迅速闪到了后门口.娇小的人影环顾着四周.须臾.小心地拨开门栓.扶着后头高大的身影溜了出去. 后门又被关上了.一队护院又走了过來.扫视了一番过后又悠悠地离开了.这里.什么事情都沒有发生. ………………………… “驾驾.”第一次驾马车.她紧攥着手中的麻绳.可又不甘它跑的慢.只得又提起鞭子抽了下去. 这是她第一次驾马又何尝不是第一次偷东西.她将辰哥哥送的发簪留在了那里.也不知辰哥哥给的那根玉簪能不能够抵上这辆马车.但沒办法.玄秋哥哥如今命在旦夕.她必须这么做. 夜如幕.燥热的空气有些压抑.王城的街道上.灯火已灭.静寂的有些凄凉.一辆马车迅速地划过.又在拐弯处消失不见. “吁.”她学着车夫的口令.同时拉紧了手中的麻绳. 车一停.她便立即跳了下去.然而一个不稳.却摔在了地上.六月天凉.薄凉的衣裳随之被磕破.连皮肉都磕出了血來. 顾不得这么多.她咬牙从地上爬了起來奔向那扇小门.握着门环.她“叮叮当当”使劲的敲着. 这里是丞相府的后门.大晚上的.若不使劲.是沒有人來的. “干什么呀.大晚上的.招鬼啊.”带着谩骂的声音.门恨恨地被打了开來.开门的是个胖女人. “叨扰了”又是第一次.第一次被人这般大声的谩骂.但她还是忍了下來:“我是祭司府的三娘.劳烦大娘替我通传一声林小姐.就说三娘求见.” 为了他.她什么都可以忍. “祭司府.你是祭司府來的.”一听到祭司府.胖女人的神情便缓和了些.南疆王城十大家族中.最大的便是祭司府.而他们丞相府也不过是第五的角色:“姑娘请稍后.我这就去通传.” 门再次被关上了.毕竟是外人.若是冒充的.她胖大娘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若相府中有人认了出來.那再放进來也是一样的. 门外.钱曼瑶焦急地踱着步等着里面的通信.夜渐渐凉了起來.夜风吹过.刺骨的凉风让她不禁缩了缩肩. 双手环抱双臂.她又匆匆然奔向了马车.拉开马车的门帘.她向里瞧了瞧.里边的人双目紧闭.已经开始冒冷汗了.看來.得快些才好. “曼瑶姐姐.真的是你啊.”娇滴滴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背后响了起來:“就说三娘不会半夜來后门的.果真是猜对了.” 放下帘子.她迅速转身.确沒想到迎出來的居然是林霜. “霜儿.”她惊喜万分.随即却是走过去将林霜拉至车旁:“霜儿.帮帮姐姐好吗.” “姐姐说的哪里话.有什么事只管说便是.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那还需要这么些便宜词.”娇滴滴的声音中带着微嗔. 第六十九回:荒山破庙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姐姐说的哪里话.有什么事只管说便是.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那还需要这么些便宜词.”娇滴滴的声音中带着微嗔. 此时.夜风拂过.吹起了马车的帘子.轻轻一瞥.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便展示在了林霜面前.眼珠转动.她依旧笑的怯弱. “霜儿.我需要几种药蛊.你能帮帮我吗.”钱曼瑶满怀期待地看着眼前怯弱的女子道. “这有什么难的.”娇语带笑.犹如绽开地梨花.纯洁无暇:“姐姐要哪几种.说便是.霜儿这就去帮你拿.” “我要苏血蛊、蛊母虫、噬蛊蛊……”十二中药蛊的名字依次从她嘴中吐了出來.又急着问:“霜儿可都记着了.” 林霜却是掩嘴轻笑:“看姐姐这么急的.还生怕霜儿记错了呢.”黑夜中.她眼中闪过的光有些诡异.但谁也沒有察觉:“霜儿都记住了呢.姐姐放心罢.这就去取了來.姐姐可要进去坐坐.” “不了.我就在这儿等.霜儿快去罢.到时差个丫头送來就行.”夜已深.若是惊动林府中人也是不好的.毕竟.如今玄秋哥哥还背负着刺客之名. “嗯.”轻轻点头.揽起裙摆.曼妙的身影带着一众仆从便消失在了门口.门也随即再度被关上. 时间仿佛已经静止.沒有丝毫流动的迹象.原來.等待是件如此漫长的事情. 风渐渐加大了气势.干燥的气流在肆掠地卷动着.天空是一片乌黑.看來.大雨就要降临了. 坐在马车上.她环抱着肩紧盯着门口.期待着熟悉的身影能早些出來. “咣当.”门终于被再次打开了.出來的人她认识.那是林霜的贴身婢女.看來.霜儿还是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小姐.您要的药蛊我家小姐都给您找全了.”出來的婢女恭敬地将一个漆盘递了过來:“十二种药蛊.都装在这个盒子里了.我们小姐本是要亲自送出來的.但又知道小姐不想惊动人.所以就忍着沒出來了.还特地交代女婢说.要是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跟我说.不要见外才好.” 接过漆盒.她随手打了开來.漆盒内.被分成了十二个小隔间.正好排放着不同的蛊虫.盒顶上.还排放了一把银针.盖上盒盖.她欣然道:“替我多谢你们家小姐.”随即.话不多说便跃上了马车.扬鞭一甩.马车带着她便消失在了门口. 如今药蛊既然已经寻齐.那就得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去解蛊了.上回辰哥哥带她春游的时候便路过一座破庙.如今.怕也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驾.”她焦急地挥舞着手中的鞭子.蛊毒入血便会迅速蔓延.玄秋哥哥入血已深.如今.越快解蛊便越好. 空气已经沒那么焦燥了.只是依旧沉闷得慌.雨丝开始飘落起來.却是若有若无.轻点而过.如同春日的雨丝. 杂草及膝.钱曼瑶驾着马车依旧向前行驶着.须臾.在一座破庙前停了下來.残垣断壁.朱漆斑驳.曾经.它也曾有过香火盛旺的时候吧.可岁月无情.最终留下的仅有沧桑痕迹. 再次勒马.她躬身走进车内.车内的男子双目紧闭.眉头深皱.脸色发黑.昏迷中的他连双手都紧紧握了起來.看來.是生不如死的难受. 揽过他的手臂.她试图支撑着他起來.然而.她一个官家千金.有哪能轻易支起一个身材矫健的男子. 然而.睫羽颤动.手臂微微动了动.伊玄秋在这时居然有了一丝意识:“玄秋哥哥.你会沒事的.”看着他微微张开的眸.她惊喜地安慰道. 随即.她咬咬牙.一手扶着车壁终是扶着他下了马车. 此时.天雷阵响.耀眼的光划破长空.照亮了漆黑的破庙.夜色蒙迷中.破烂的庙宇仿若孤山中的一座荒冢. 然而.尽管是荒冢.她今日也非进去不可.扶着力若游丝的伊玄秋.她走了进去. 高堂上.佛像已翻.黄幔如破布般悬挂在空中.然而.她也顾不上地上堆积的灰尘.便将伊玄秋安置在了茅草堆上. “咚.咚.”她一遍又一遍地擦着打火石.终于.火还是生起來了.有了火光的照亮.她就可以按穴导蛊.逼毒蛊出血了. 快速地打开漆盒.取出盒内的银针.她找准穴道却只是轻轻地挑破皮肉.瞬时.发黑的血便流了出來.不等血液聚集成珠.她更快地挑起盒中第一排最右边的蛊虫放在了伤口上.蛊虫一见血.立即便消失地沒了踪影. 依次跳开全身十二大穴门.她灵巧地将蛊虫一一放了下去. 当最后一只蛊虫放下去后.伊玄秋的脸上瞬间便又了反应.只见发黑的唇不过一瞬就恢复了往常的血色.脸色也渐渐从紫色变成红黑色.最后逐渐恢复如常. 看來.是药蛊起效了.看着伊玄秋脸上一系列的变化.钱曼瑶终是松了一口气.再这样继续下去色话.不过两个时辰.他的蛊毒便可全解了.那是天尚未亮.在悄悄潜回去也沒问題. 坐于活边.她静静地观察着双目紧闭的他.朗眉俊唇.她笑了笑.其实.中原人和南疆人其实也沒什么区别嘛. 然而.待她再凝神细查.顿时便被惊吓的不小. 此时.伊玄秋的脸黑色已经褪尽.却是越发的红了起來.可又不是那种正常的红润.却是如同火烧般的红.一张脸红彤彤.简直就是个火球. 而且.那诡异的红居然如同抽芽的树根般顺着脖颈上的经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向上攀绕着.不过瞬间.脖颈便已然全红.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这样.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慌忙从地上爬了起來.伸出手去摸.才发现.他身上都已经开始烫的吓人. 而草堆上的人居然也有了感觉.苏醒了过來.缓缓睁开眼.火光映照下.居然连眼眶都红的有些吓人. “你怎么样了.可有哪儿不舒服.”看着他.她焦急地问.伸手却是把住了他的脉门.明明蛊虫、穴道、排放时间都是对的.那这又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他全身的血会沸腾地发烫. “快走.”气若游丝.他有些气急地吐出两个字.双拳再次紧握.好像正在奋力控制着什么. 惊愣地松开了手.她甚至不敢相信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快走.”推开惊愣的她.他虚弱地朝她吼道.而眼中的血色愈盛.连那墨黑的眼球都开始被血红所浸润了. 猛然回过神.她仓皇地跑出了庙门.门外.雨落如丝. “轰.”惊雷一阵.震天动地.闪电再次划破黑夜.照的她脸色苍白.驻足.她再也踏不出半步.如果就这样走了.他是会血液沸腾而死的.可是…… 可是.他又是怎么中xiaohun蛊的呢.明明她给他看脉的时候他就沒有中.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又为什么中的是xiaohun蛊.xiaohun蛊能使中蛊者血液沸腾.若不及时进行男女合欢.那是会血液沸腾七窍流血而死的. 而且.除此之外.无解. 可是.这荒山野岭的.难道.自己真要为他解蛊吗. 抬头仰望着漆黑苍茫的天空.她茫然闭上了眼.落雨清凉.洒在了她脸上.睁开眼.她毅然走了进去. 既然喜欢他.那把自己交给他又有什么关系. 草堆上.伊玄秋双瞳已经血红.丝丝缕缕地鲜-血已经开始从鼻腔中往外流了.七窍流血.始于鼻而终于眼. 这.已经是死亡的初兆了. “玄秋哥哥.你不能死.”她抓着他的手.泪落如珠. 然而.刹那间冰凉的触觉却使已经神志混沌的人一振.随即一扯.冰凉的人便落入了他怀内.清凉的触觉让他渴望的到更多.一翻身.她便被压在了下头. 手指起落间.她身上的衣物已然除尽.白皙嫩滑的肌肤顿时暴露无疑. 忽而颈窝一热.却是他将头埋在了其间.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侧.却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他滚热的双手在她酮-体上肆意地抚动着.每一寸的带过都引得她一阵战栗. 也许沒人知道.她是多么的紧张.她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然而.他血红的眼眸中除了蒙迷却什么都沒有. “啊.”在沒有任何的预兆下.下身撕裂般的疼痛不禁让她轻呼出声.然而.这却只是个开始.神智混沌的人在身上猛迅而不加怜惜地律动着.每一次的动作都连带着火热般的灼痛.随即传遍全身. “玄秋……哥哥……不……不要……”她想唤醒他.然而话一出口却是嘤嘤细语.沒有丝毫的作用. 她想后退.然而.腰际却已然被两只手牢牢地禁锢着.她沒有丝毫退缩的机会. 门外.雨已经哗啦啦下了起來.电闪雷鸣.像是在警告着一些世俗不容的存在.闪电劈空中.那倒地佛像目瞪眼大.原來是如此的狰狞.它是否也在嫉恶如仇地看着人世间那可笑的阴谋. 丑恶的阴谋、仇恨.那清洁的上苍之水又是否能洗涤干净. 【额.写这个.晚晴真是不擅长……献丑了.哎……丢死人了……见谅.见谅.……低头灰溜溜的走人……】 第七十回:救世神蛊(上) 请使用访问本站。 雷停、电止、雨休、火灭.只有风.依旧在飘荡.拂得破庙中黄色的帷幔如招魂幡般漫天飘扬着. 夏雨.总是來得急也去得急.若不是满阶的湿痕.也许谁也不知道大晚上曾下过一场雨.就像醒來的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一样. 夏天的清晨总是來得早些.东边已然发白.看來.天就要破晓了. 长身挺立.他立于庙门口.眉头深皱.正望着东边发白的远山出神. 门内.少女正迅速地往曼妙的躯体上套着衣服.动作慌乱而无措.一旁生起的火在长夜中早已熄灭.空留暗红的火星子忽明忽暗地挣扎着. 晨风吹拂.冷的她一阵战栗.连打结的手都有些抖动.站起身來.她又伸手拍了拍衣上的褶皱.看着默立门口的男子.她终是低着头走了过去. 干瘪发黄的干草堆依旧杂乱无章地摊放在地上.好似这儿根本就沒有发生过什么.然而.那点点的刺目的红却依旧提醒着來人.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回去吧.”低着头.她不敢看他.可自己明明是自己救了他.自己什么都沒做错啊.为什么要低着头呢. 可是.她还是不敢抬头看他.不敢直视他的眼眸.因为.一切的平静都已然被打破了. “对不起.”头顶上.温和的声音响了起來. 可是.光对不起又有什么用.一切就能因一句对不起而什么都沒发生吗. 除了对不起.他就沒有别的话可说了吗. 她的眼眶再次红了起來.低着头.心中的疼痛在迅速地蔓延着.一丝苦笑抹过唇角:“这不是你的错.”虽事已至此.可她又何尝苛责过他. 转身.她向着马车走去.泥泞不堪的绣花鞋踏在水滩上.带起的水花溅湿了襦裙、肮脏了绣鞋. 既然如此.又还有什么可多说的呢. “曼瑶.”身后的声音出口有些急促.她停了下來.驻足原地. 略带焦急的声音又接着响了起來:“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请你相信.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哑然而笑.心中的疼痛钝及全身.她放下一切來救他.而他.原來也只是想解释.不是故意.她又何尝不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我伊玄秋既然做了.也不是那种只会躲藏的懦夫.”背后.他的话紧接着又说了起來. 那又如何.难道.你还会带我走不成.她依旧面对着前方苦笑.即使你要带我走又如何.难道.你会喜欢我.会给我想要的幸福吗. 背对着他.他看不到她的神情:“曼瑶.你愿意跟我走吗.”他的话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如今她未婚却已破了身.在南疆.那定是会被人瞧不起.甚至会浸猪笼的. 她怔在了原地.他.现在真的愿意带她走吗.可是.他又是否会像自己爱他一样爱着自己呢. “但是……”然而.沒等她多想.伊玄秋的话却再次响了起來:“不是现在.等过一段时间.只要若愿意.我必定倾尽所能带你走.” 倾尽所能带她走……这.是他对他的承诺吗. 等一段时间.又为何要等一段时间.不是趁现在爹爹尚未发现快走吗.他.到底为何要留在南疆. 刺客.王宫刺客.难道.他真的是來刺杀大王的:“你为何而來南疆.”转过身.她望着他黑曜石般的眸子问:“难道.你真的是刺客.真的是來杀大王的.” 她的眼中有焦急.也有愤怒.听说南阳王凶暴之至.一直想灭了南疆称霸天下.难道.他就是被派來杀王上的刺客. 然而.对面的黑衣男子却摇了摇头:“如今这条命都是你救的.我又有何可隐瞒的呢.”轻叹.他又继续道:“沒错.此次來南疆.我的却是心怀目的的.却不是为了杀南阳王.而是为了神蛊.”他亦看着她.目光依旧温和. “神蛊.你要偷神蛊.”似是不敢相信.少女瞪大了眼脱口而问. 南疆神蛊藏于深宫.是南疆的至宝.可解百毒.据说是万蛊的祖先.还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可这一直都是皇家的东西.普通人连听都不会听到.她之所以会有所耳闻.也不过是每年一次的神蛊圣女大选.他一个外邦之人.又是怎么知道王城中有此物.而且还想着要去偷那么个宝贝东西的. “沒错.”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坦然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会知道南疆这么多秘密.她想不明白.原來.他是这么一个深不可测的人.而这样的他.却只会让她觉得恐惧. “曼瑶别怕.”伊玄秋皱起了眉.他走至她眼前握着她双肩解释道:“我并非恶人.事已至此.我也不必瞒你.我是中原的武林盟主.这次來南疆.神蛊是势在必得的.但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无辜的.” “为什么.”她想不明白.千里迢迢來南疆.原來却是奔着神蛊來的.爹爹不是说他想要养生蛊的吗.可是.又怎么会变成神蛊. 还有.南疆王宫中的神蛊又哪是那么容易偷盗的. 谈及此.他看着她的目光一变.眸中满是悲怆:“你或许不知道.中原如今瘟疫横行.而此次的瘟疫非比寻常.中原的药剂对它根本就沒有药效.如今.已病死数万人了.据说神蛊可解百毒.所以我才冒然來南疆寻找它的.” “你……居然是为了瘟疫而來.”原來.跋涉千里.他只是为了那些普通的黎民百姓.她突然感到很是欣慰.自己果真沒有看错人.喜欢的.果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那.你准备怎样去拿神蛊.”她低下了头.毕竟.这边是自己的家国. 破晓的风有些寒冷.忽而.肩上一暖和.她一抬头.近在眼前的是他的脸眸.肩上.却是他的黑外衣:“你不必担忧.我只是借神蛊一用.相信我.待解完瘟疫之毒后.定当会原物奉还的.” 相信他.她当然是相信他的.可是.王上又怎么会相信他.更何况.神蛊乃是南疆的圣物.又岂会外借. 但是.也许.她有方法可以帮他拿到神蛊. 第七十一回:救世神蛊(下)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我们……先回钱府罢.天快亮了.”他温和的话响在身侧.拉回了自己的思绪.是呀.天快亮了.原來.夜晚是这么漫长的.漫长到能发生这么多的事. 也不再都说.她揽裙.登上已经湿漉的车辕.坐回马车内.随即.车身又一摇晃.看來.他也坐上來了. “你.有喜欢过我吗.”坐于车内.她看着垂下的门帘.终是忍不住问了出來.而内心则更是忐忑. 然而.传进來的却只是车辕滚动的声响.她的问.石沉大海.沒有激起半点水花. 黯然神伤.原來.只是自己多情了.他.并非是爱着自己的.他答应带自己走.也不过是为了昨夜的一切. 那自己是不是该庆幸昨夜的一切呢.至少.她可以留在他身边了.她再次哑然而笑.眸中.尽是苦涩.而心却空的有些发痛.留住对方的终究不是情…… 而自己度不过的.是红尘之劫. ………………………… 捧着红艳的花瓣.沒入水内.大大小小的空泡便从水中冒了上來.咕噜咕噜甚是有趣.她轻笑.随即打开双手.花瓣顿时便全数浮了起來. 轻抓数片沾水的花瓣.擦过自己的肌肤.清爽而幽香.一低头.原本细嫩洁白的肌肤.如今却是青紫淤痕一片.那.是擦洗不调的痕迹.是他和她缠绵一夜的痕迹. 如今正是夏季衣衫浅薄.但幸亏淤青所在.都是衣衫所能遮盖的地方. 手捏着花瓣轻抚过青紫处.略显发烫的钝痛随即便传了出來.她微微皱了皱眉.从开始的抵抗到后來的迎合.原來.那是如此奇妙的事.顿时.她的脸又豁然烧红了起來. 双手捂脸.她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还会想着昨晚的事. 她轻叹.将头枕在桶缘.闭上了疲惫的眼眸. “小姐.沐浴好了么.”门外.三娘的声音传了进來:“大人派人來催小姐去进早饭了呢.” “我知道了.”从水雾缭绕的浴桶中站起了身.晶莹的水珠便顺着她光滑曼妙的身躯滑了下去.数片花瓣却依旧粘连在她白嫩的躯体上. 落地.随手扯过早已准备好的浴巾擦干身体.花瓣纷纷落地.紧接着.崭新的蓝色的衣衫便覆上了她的身躯.系好腰带.她站在镜前细细检查着.直到确认再无异常才推门走了出去. 夜雨过后.晴阳高照.一贯彩虹飘于天际.七彩绚烂. 九曲回廊上.她手摇着扇子不急不缓地走着.虽然.那个期待的身影也会如同往常般出现在饭桌旁.可她.却比往常沉静多了. 一夜过去.她似乎真的长大了不少也沉静了不少.但至少.她已经从一个少女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爹爹早安.”捻裙.她躬身行了一礼.复又转过头向着熟悉的方位躬身又是一礼:“师父早安.” 青衫男子平淡如常.依旧温和一笑.对着她点了点头. 忽而.她又是一怔.师父.原來还漏想了一项.他们还是师徒呢. “嗯.过來入坐吧.”中年男子看着女儿宠溺地笑着.身旁的管家见小姐已來.便躬身退了下去传膳. “曼瑶这几日跟伊师父学的如何.”看着低头不语的少女.钱寂忠问:“对于中原剑法.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姐天资聪颖.如今这化雪剑法.已经学会十之**了.”钱寂忠问的是钱曼瑶.而回答的却是另一方的青衫男子. “哦.”钱寂忠却沒有察觉到微妙的不同.听人夸赞女儿.顿时开颜笑道:“如此甚好.我们曼瑶若是男儿.这天下间.怕是沒人能与之匹敌呢.”他依旧笑着.然而.却添上了半分心酸. 钱家为王城十大家族之首.可偏偏到了这一代.他却仅仅生了曼瑶这么一个女儿.正因为如此.也不知那些表面上恭恭敬敬的叔叔伯伯婶婶等他百年后还会怎么折腾.这祖宗基业.怕也是难保啊.而曼瑶作为嫡系传人.则更是风口浪尖上的人. 他轻叹了口气.若是曼瑶为男儿身.那这些.便也能迎刃而解了.只是可惜.被生做了女儿. 碗盖划动.此时.吃食已经全数码放在了桌上. 钱曼瑶夹住一份鱼肚递至中年男子的碗中勉强笑道:“爹爹不必忧心那么多.这天下之事就如同夜月.圆缺更换都是天命.爹爹还是保重身子要紧.” 爹爹的叹息.她又如何不懂.岁月无情.爹爹也已经老了很多.不复当年英俊之态了.若不是一心爱着早逝的娘亲.如今府上.也不可能仅有她一个小主.放下筷子.站起身.她看着钱寂忠道:“爹爹.曼瑶有一事相询.” “哦.瑶儿想知道些什么.”夹起碗中细嫩无刺的鱼肉.中年男子一边咀嚼一边笑看着女儿问. 她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倒不担心她会问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 “瑶儿想问.今年何时……将进行神蛊圣女之选.”钱曼瑶看着中年男子.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是将话说了出來. 神蛊隐藏极其严密.每年都会更换地方.能接触到它的除了王宫数人外就只有侍蛊之人.而每年一换的神蛊侍女则都是从官家女子中悉心挑选的.至于负责此次大事的官员.无疑就是祭司大人钱寂忠. 听此.钱寂忠一皱眉.从侍女手中接过绵巾揩了揩嘴.表情甚是严肃:“伊少侠慢用.曼瑶跟我进來.”随即便负手先走了进去. 南疆神蛊.她又怎能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谈. 钱曼瑶跟着站起了身.迈出几步.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四目相对.原來.他也一直在注视着她.她居然在他的眼眸中读出了担忧.她会心一笑.随即毅然转过身跟了上去. 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做.那便不再后悔. 书房布置的很是简洁.数个书架层叠摆放.中间是一张案几.一张椅子.靠窗的地方.摆着一盆兰花.那是娘亲最喜欢的花种. 花香、墨香相互缭绕.却很是融洽.入鼻.却很是好闻. 而这一切.钱曼瑶都熟悉不过:“爹爹.”望着坐于椅上有些出神的中年男子.她唤道. 目光依旧锁在窗口的兰花上.他开口道:“告诉爹爹.为何今年突然想着问这个.” 往年她从來都不关系这些事情.然而.今年选拔尚未开始.她却着急着问.而更巧的是.她又恰好与中原來的伊玄秋相交.这其中的巧合.他不得不怀疑. “曼瑶想为爹爹分忧.”一揽裙.她却跪了下來:“曼瑶都明白.外人想要削减钱家的势力.而钱家的叔叔伯伯们却想着爹爹的祭司之位.内忧外患.曼瑶都明白.爹爹之所以一直将女儿关在府中.也是担心那些想要对钱家不利的人伤害到我.可是.女儿如今也已长大.也想着能尽自己的一份力保护钱家.”不再多说.钱曼瑶双手过头.恭然磕了一个头. “如果爹爹不许呢.”转过头看着跪于地面的女儿.中年男子双眉紧皱.目光深沉. 第七十二回:参选圣女 请使用访问本站。 “如果爹爹不许呢.”转过头看着跪于地面的女儿.中年男子双眉紧皱.目光深沉. “为何爹爹就是不肯相信曼瑶呢.”沒有过多的辩解.蓝衣女子却只是叹了口气.毫不顾及地从地上站了起來.眸光中是无可奈何的落寞. 兰花的清香随着窗口的风送了进來.而她却转身朝门口走了去. “慢着.”如她所料.刚踏出两步.爹爹便果真叫住了她. “爹爹还有什么事吗.”转过头.她依旧是满脸的落寞.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看着立于面前的女儿.钱寂忠终是笑着点了点头:“我的曼瑶也终于长大了啊.看來这段时间.你真是学会了不少东西.”顿了顿.又道:“神蛊圣女的确是一个可以值得骄傲的身份.只是.那么多考验.曼瑶正的想清楚了要去吗.” 通过圣女之名、王上的恩典來压制住那些在暗处蠢蠢欲动的势力.这些.她知道爹爹会想到的.如今他这么问.看來.自己是已经通过试探了.她看着坐于案几前的中年男子毅然道:“曼瑶决定了.去.” 去.是为了钱家.还有.也是为了他. ………………………… 七月中旬的时候.她第一次踏入了这南疆象征着最高权力的王宫.即使是祭司之女.所带的.也和其他官家女子无异.只是一纸参选神蛊圣女的公文. 她们被排成了一队.缓缓向前挪动着.向前、向后看都是正值青春的妙龄少女.然而.能最终留下來的却只有一个. 握紧手中的公文.她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这次既然來了.她就非选上不可. “把公文递上來.”嬷嬷不带表情的声音拉回了钱曼瑶的思绪.她微笑着拿出手中的公文递了上去. “钱曼瑶.祭司之女.”嬷嬷大声念着.在她右侧.则又有一稍年轻的女官在迅速写着什么. 随即.那女官却将一块写了字的竹牌递给了钱曼瑶.“多谢.”她点头接了过來.上头写的却是她的名字.外加一个编号. “往里去罢.”女官示意.随即便又开始誊写下一位的信息. 随着人流往内走去.却又是一道大门.驻足门口.她学着前头的人将竹牌递了上去:“请过目.”她彬彬有礼地道. “第四队第十二号到.人满.李嬷嬷.带着她们去内室检察.”站门口的人大声下着令.紧接着便走过來一名中年女人.她看着钱曼瑶道:“姑娘跟我走罢.”脸上也沒有过多的表情. 入队.正好是十二个少女.看來.她们是一队的人了.数着前边的人头.钱曼瑶在心中暗想. 环顾四周.却全是雕梁画栋.游龙戏凤的楼宇;白玉阶台直通上头.抬眼望去.各楼飞檐相接.走壁相连.甚是气派;殿宇前.稀有的花卉开得争妍斗艳.引得蝴蝶翩跹起舞;檐下.罕见的鸟啼鸣犹如银铃. 钱府也是南疆数一数二的名邸.可第一次进宫的钱曼瑶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轻喟:宫中的布局可真是不同凡响. “姑娘们进來罢.”片刻间.众人已经随着两位管事嬷嬷來到了一座小苑内.四面都是房屋.后边.则是一扇进出的门.小苑内.紫薇花开的正是艳丽. 随着管事嬷嬷.她们又进入到一间房中.然而.房中却无桌无塌.却被隔成了十二个小隔间.立定在众人面前.管事嬷嬷依旧面无表情地道:“姑娘们按着自己的号进入各自的隔间去.除去衣物.让验身嬷嬷们查看.但给我记住了.不许吵闹.”她的话无风无波.却让听的人心中一阵发寒. 进入十二号隔间.钱曼瑶一点也不犹豫地脱着衣物.爹爹曾告诉过她.神蛊是南疆的象征.那侍蛊圣女也是要经过精挑细选的.而参赛的少女燕瘦环肥.各有所态.而这一轮便是用來删除那些过瘦、过肥、体上有疤、长相丑陋之人的. 而这.也只是选拔的开头罢了. 嬷嬷的目光扫视在她裸-露的胴-体上.不带丝毫的避讳:“转过身.”从头到脚细细视察了一遍后.她又无甚表情地下着令. 木然转身.连洗澡都从來不许侍女近身的她.如今却被另一个人如此盯视.她的心中很是不自在.她真想逃.躲得远远的.什么圣女.她才不在乎这些虚名. 可是.她不想再让他冒险进宫來寻蛊.所以.为了他.她必须忍. “三号、八号、九号、十二号由环儿继续带去环香阁.剩下的.李嬷嬷带她们出去.”半响后.一直坐于门口的中年女子端着白瓷茶杯眼都不抬地说着. “是.”先前带她们入内的管事嬷嬷和另一个年岁约莫二十的女子同时躬身行了一礼. 随即.那女子又转过头看着已穿戴完毕.站成一排的众参选女子拿着手中的竹牌道:“三号霍湘君、八号李思思、九号陈笑、十二号钱曼瑶请跟我來.”微微一笑.随即便依旧拿着竹牌带着剩下的她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过片刻.殿宇隐沒.入目的场景又是一变.只见路边上繁花盈目.各种花姹紫嫣红.开的煞是艳丽.蝴蝶盘绕其上.蜜蜂也嗡嗡然舍不得离去. “哇.好美啊.”钱曼瑶前头的女子不禁脱口而赞. 而钱曼瑶却是心中一紧.爹爹曾说.在宫中.能不说话便最好不要说话.不然.一惹得宫中哪位主子不爽.轻则是皮开肉绽的处罚.若一个不好.那可是会危及性命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前头的领队女子却并沒有多加苛责.而是回过头笑道:“这是王宫中的御花园呢.当然是美的.”随即又指着前头一朵绿色的大瓣花道:“你们瞧那种绿色的花.便是从南阳国來的商贾进献的呢.据说呀.这种花极难养活.在南阳都十分罕见呢.” “真的呀.”众人都是一脸的好奇. “原來.这就是御花园啊.怪不得呢.”前头的女子环视着四周也笑着呢喃. 第七十三回:宫中相遇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花园的石径总是恰到好处的曲折.每一处转折.接下來的都是不一样的风景.或是睡莲池.或是假石山.或是花蔓丛.各具特色. 快速穿行于花丛中.欣赏着各色新奇花卉.钱曼瑶绷紧的心弦也随之放松了下來. “三王子万安.”转过一道垂蔓.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贵人不禁让众人都纷纷跪了下來. 鲜衣华冠.气宇轩昂.然而却眉头深锁.眸光则始终停留在依旧呆滞站立在原地的蓝衣女子身上.他的眼中.有诧异还有……悲怆. 半月未见.沒想到.居然会在这儿巧遇. 而跪于前头的带路女子却已是冷汗直流.见了王子.她还不下跪.这不是要找死么. “曼瑶妹妹也來参选圣女了.”片刻静默后.气宇轩昂的气魄不复存在.叶辰又恢复了以往的懒散. 蓝衣女子点了点头.接着却是揽衣跪了下去.这段时间.她长大了不少.也懂得了不少.至少.她懂的沒有谁会对谁毫无缘由地纵容.而他以往对她的纵容.并不是因为把她当做了妹妹.而是因为……喜欢她. 如今.他是王子.而她.只是臣民:“三王子万安.”低着头.她轻声问着安. 可那一场烟火.已然打破了那一切. 是她拒绝了他.拒绝了南疆高贵的三王子. 跪于地面.碎石硌着膝盖.她感到有些发疼. 然而她沒有发现.负手而立的人双手已经死死握紧.眼眸中更是有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沉默片刻后.他沉声道:“把她给我带过來.”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可违逆的威信. 一人在前.数人在后.他们就那么尴尬而静谧地走着. 漫步來至花园中的小亭.叶辰深吸一口气终是平静了下來.他又恢复了以往懒散的模样.揽衣坐了下來.又看着依旧站立于面前的钱曼瑶笑道:“这里已经沒有了外人.坐吧.” 然而.蓝衣女子却依旧侍立于侧. “数日不见.曼瑶妹妹何时居然变得这么疏离了.”接过随身侍女递來的茶.他递给她轻笑.然而.眸中却是一片苦涩. 想他三王子又何曾输给过别人.可是等着花开.却终是错过.他本想着事情稍稍平定后再去寻她.却沒想到.今日会在这儿巧遇.而更沒想到的是.她居然会变得陌生至此..称呼他为三王子. 接过递來的茶水.她看着他道:“谢……” “不要跟我说谢.”她话还沒说完.他略带生气的话便打断了她想要说的一切.因为那些字眼.真是太疏离、太疏远了. 何时.他们之间的距离竟拉的如此远了呢. 起身.他负手背向而立.看着花团锦簇的园圃道:“曼瑶.难道我们之间就只剩下如此疏离的话语了么.”无奈的叹息.悠长而痛心. 数十年的相交.难道.就只剩下这些疏远的话了么. 突然的相遇.她的心中有何尝不是慌乱的.她一直都把他当做哥哥看待.跟他闹脾气.跟他耍赖皮.求着他带自己出府玩.可是.却压根沒想到.他对她的情感和自己压根就不是一样的. 烟花灯会那晚.他的突然求亲.她的慌乱逃离.一切便已然破碎了.如今.她根本就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好在他也沒有再找她. 然而.今日的突遇.却更是让她措手不及.她做不到当做什么事都沒发生过.所以.她只能的.也只有这样故意疏离着两人的距离. 这.已经是她仅有的办法了. “曼瑶.告诉我.为什么要拒绝我.”转过身.他突然看着眼前的女子满是伤痛地问. 等待了那么久.他一定要知道原因.他是个不服输的人.他一定要对症下药.化解两人之间的间隔.他已经认定了她.就绝不会轻言放弃. 看着他忧伤的眼眸.她的心也紧跟着一窒.叶辰留给自己的记忆总是快乐的.可她却从來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成为一个伤害他最深的人. 不敢再看.她转过头避开了他灼热的目光:“我一直都只是把你当哥哥看待.” “哥哥.”叶辰皱眉.却沒想到答案会是这样.随即又展颜轻笑.既然不是她喜欢上了别人.而是把他当成了哥哥.那事情便好办多了. “这么久了.我该走了.”他的痛苦让她的心更是杂乱.慌乱转身.她朝阶下奔了去.然而.四通八达的石子路摆在她眼前.她顿时就花了眼. 带路的那位姑娘已经被叶辰下令先行走了.那哪条路才是通往环香阁的呢. “怎么不走了.”背后戏谑的声音亦如往常.“我有那么可怕吗.”又是一声轻叹.人便已然來到了面前:“你被安排在哪儿.” “环香阁.” “这宫里这么大.还是我送你去罢.”他懒洋洋地挑眉笑道.随即迈开步子.自行走在了前头. “明天的才艺评选.你准备好了么.”一边走.叶辰一边从袖中抽出扇子随口问. “嗯.”她点头轻应. 不知不觉中.两人又是并肩而行了. “那就好.”摇着扇子.凉爽的和风便带着清幽的紫竹香扑向了蓝衣女子. 御花园内.繁华丛中.那并肩的两道身影可称绝配.可惜.月老终是乱点了鸳鸯谱.错牵了红线. 他们的相遇.注定是一场劫乱. 并肩而走.而路.总是又尽头. “三王子万安.”路的尽头便是这齐刷刷的跪地问安声. “起.”收扇.他负手而立.看着跪于眼前的众人淡然道. “辰哥哥.曼瑶姐姐.真的是你们啊.”娇滴滴的声音从院内的左门口传了过來.不用猜也知道那是林霜.“來我房里坐坐吧.都收拾好了呢.”看着一同前來的两人.林霜站在门口道. “不了.你们聊罢.我今日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來看你们.”立于大门口.叶辰轻笑.又转过头看着身畔的女子道:“有霜儿在也好.你也不会这么孤单.我会让管事嬷嬷把你们调在一间房的.安心参选罢.我先走了.”勾唇一笑.随即便转身走了出去. 爱上的人.尽管得不到.却还是会放不下. 第七十四回:才艺选拔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曼瑶姐姐.”走上前來挽着钱曼瑶的手.林霜柔声浅笑. 然而.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心却是杂乱的.那一夜的蛊虫.她都细细检查过.都是自己要的类型.可是.最后为什么又会变成那个样子. 是霜儿吗.她看向身旁浅笑柔弱的女子. 又怎么可能的.她沒有理由要这么做.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她使劲摇头.半月來.却还是整不出一点思绪. “姐姐怎么了.”看着一阵摇头的她.林霜娇柔的语气中饱含忧虑. “沒事.”放下支着太阳穴的手.她给出了一个笑脸.怎么说.她也不该怀疑她的.她那么单纯柔弱.又怎么会干出那样的事來:“我们先回屋去罢.” “恩恩.现在丫头们都接进來了.刚刚霜儿还看到三娘在找你呢.可巧我就听人说姐姐被王子唤去了.我就猜到了是辰哥哥.看來果真沒错.”挽着钱曼瑶的手.林霜一边走一边笑道. 看起來.两人丝毫沒有因为是对手而生出间隙.而其他的女子则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也不知她们是哪家的小姐.居然认识风度翩翩的三王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热闹的环香阁内各屋中都点起了烛火.烛火摇曳.终是在深夜中先后熄灭. 明日是第二轮筛选.仰卧于床上.她睁着眼看着漆黑的屋顶.手置于被窝内.而手心握着的却是一个锦囊. 那.是临行前玄秋哥哥给她的.只是一种花的种子. 他说.只要她将它种了下去.它就会马上开花.而只要它开了花.那就不管多远.他都能找到她的. ………………………… 翌日. “你们看.居然是三王子呢.沒想到今日的评审官居然是他.”坐于高台后的准备室内.远远的.她就听见门口有人在雀跃. 不过.她倒的确沒料想到.今日的评审官会是他. “姐姐听到了么.今日是辰哥哥做评审官呢.”一直坐于一侧的林霜也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如今剩下的还有二十几人.今日.据说只留下十來人的.拿着青黛.她细细为自己描着妆.二十选十.她是有信心的. “好了.大家都准备好了吧.”不多时.从门外进來了一女官.她扫视着屋内的众人而问.也不等众人回答便拿出朱笔对着册子又道:“今日的才选就要开始了.一号刘荻.现在上台.二号林霜做准备.”转身.又匆忙走了出去. 高台是搭在准备室前方的.半人來高.台上.铺就的是翠绿的孔雀绒.一号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她施施然从门内迈了出去.又踏上了高台.高台上.一把南疆古琴已经摆置到位.想來.她是表演曲艺來的. 果然如是.不过片刻.悠然的乐声便远远地传了过來. “曼瑶姐姐.下个就是霜儿了.”握着蓝衣女子的双手.林霜皱着眉道:“可是.霜儿现在好紧张.” “霜儿别怕.”轻抚着林霜的手.钱曼瑶笑道:“不是有辰哥哥在么.怕什么.”叶辰对她们两來说都是熟悉不过的人.有个熟悉的人在.那总是好的.更说不定.爹爹和丞相大人也在那边呢. 听及此.林霜低头抿嘴而笑:“那姐姐你看.霜儿的胭脂画的够了么.”今日.她一定要表现地好好的. “够了.够了.恰到好处呢.”钱曼瑶看着林霜点头道. 不多时.那女官又走了进來:“二号林霜.上台.三号霍湘君准备.” “霜儿.你一定会做的很好的.”看着起身的人.钱曼瑶笑着道. “嗯.”林霜微笑着轻轻点头.随即便走上了前去.钱曼瑶却也一同跟了上去.牵着她的手.她小声道:“霜儿别怕.我就在旁边看着你.” 轻笑.她羞涩地点了点头.随即登上了那座高台:“臣女林霜.献舞一曲.”躬身行过一礼后.乐声随即便响了起來.应着节拍.她翩跹而起. 高台后头.不知何时已然挂起了一帆白布.而白布底下.还有一个大墨盆.正满满装着浓黑的墨汁. 翩跹而舞的人仿若无骨.柔美而灵动.令观看的众人都屏了息、噤了声.只见她忽的一扬袖.长长的袖子便如同灵蛇般落在了墨盆内. 这又是为何.岂不是将漂亮的舞衣弄脏了.钱曼瑶心中一紧.也不知是谁将墨盆放在了那么个地方.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却又让她停止了抱怨.只见台上的林霜又将袖子一甩.却是从墨盆中抽了出來.不待近身.又是使劲一挥.带墨的长袖顿时便扑向了后头的白布. 轻旋、速扭.林霜带动着长袖在白不上拖出了几道常常的墨痕. 长袖落.又掉在了墨盆内.复又被迅速地挥舞而起.几个点毫不拖泥带水地打在了白布上. 长袖落地.林霜欢快地笑着旋转着身子.不多时.居然将带着长袖的衣衫毫无痕迹地脱落在了台上.而身上穿着的却又是一套洁净的粉色襦裙. 躬身行礼.她轻声道:“林霜献丑了.” 而下头.掌声却哗然响起.那背后的白布上.居然画就了一副泼墨山水图.能舞能画.而且是两者的巧妙结合.这样聪颖而美丽的女子.可真是难得. 钱曼瑶也微微笑了起來.看來.这次霜儿是能入选的了. “下一位……” “下一位……” …… 女官的声音在内室中一遍遍响起.在她声音的起落间.有部分少女的啼泣、哀叹.也有部分少女的雀跃、欢喜. 跳舞的、唱歌的、弹琴的、绘画的……各种表演.应有尽有.可以说无不是行中的良才.而钱曼瑶的心也随之越缩越紧. 终于.接下來就要轮到她上场了.等待可真容易折煞人心. 霜儿已经被另外的宫人带走了.静坐于内室中.她握紧了手中的碧笛.她要演绎的.是中原笛曲. “第十二号钱曼瑶上台.十三号准备.”女官再次入内.随即又匆匆走了出去. 第七十五回:彼岸花种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第十二号钱曼瑶上台.十三号准备.”女官再次入内.随即又匆匆走了出去. 握着碧笛.她毅然走了出去. 立于高台上.台对面黄幔下那抹熟悉的目光看着她微微而笑.充满鼓励.她也展颜一笑.随即却是闭上了双眼. 抬笛近唇.拇指封住气孔.其余手指灵活起落.清幽的曲子就从这管碧笛中倾泻了出來. 碧笛.是不属于南疆的乐器. 而此时.她的脑海中.却全是另一个人的身影.他的笑.他的颦眉.他教她碧笛时的温和.他给她讲南阳雪景的恬静.还有谈论他师兄弟时的愉悦. 而他的每一抹情绪.总能轻易地感染她. 他对她说.等解决了瘟疫之患后就带她去看南阳的雪景.她这辈子还沒有见过什么是雪呢.听他说.那是一种很洁白的东西.晶莹剔透. 她想.那一定很美吧. 唇边一抹轻笑浮现了出來.曲声依旧.然而.却是千千万万五彩斑斓的飞蛊齐聚了过來.随着笛音.他们在空中变幻着阵型.时而是展翅的蝶.时而又是飞跃的鸟…… 变幻莫测.连擅长养蛊的诸多评审官都为之一怔.沒想到.这姑娘也不知是那家的女儿.虽然年级轻轻却对蛊虫有着如此强大的驾驭能力. 这.怕是连如今的祭司钱大人也望尘莫及吧. 抑扬顿挫间.曲已经悠悠然收了尾.成千上万的蛊虫最后却是摆成了一直展屏的孔雀.而拼凑而成的雀脚居然就恰好停落在台上蓝衣女子肩膀上. 曲音落.不过数时.飞蛊又哗然全数散了去.虫鸟去尽.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幻影. 放下碧笛.看着沒有反应的众人.钱曼瑶心中一凉.难道.南阳的笛音.竟沒有一人喜欢么.难道今日这关.自己就这样失败了么. 良久.叶辰看着高台上的蓝衣女子沉声而问:“这是吹的什么曲子.” 如果他沒听错.这是南阳的乐器.而那曲子也是南阳的曲.可她从來都沒有出过远门.那她又是怎么学会的呢. “回王子.这是南阳的曲子.名《白雪调》.” “白雪调.”坐台上的鲜衣公子重复着这三个字.复又沉声道:“你能如此驾驭蛊虫实属难得.本王觉得可以留下來参选第三轮.众大人觉得如何.” “三王子所言极是.”众评审官都连声道是. ………………………… 环香阁内.绿树成荫.而院内居然也种植有一颗凤凰树.高大参差.红花如锦.铺满了枝头. 经过昨日一场选拨.如今这环香阁中剩下的也不过十來人了.想着昨日的那一幕.钱曼瑶还是感到心惊. 若叶辰不开口.今日的自己是否还会留在这儿呢. 望着窗外花开火红的凤凰树.她轻叹了口气.关上窗.又开始沉思育蛊之事來. 昨日赛事一了就有管事姑姑领着她和三娘搬到了这儿.而这间房内却已然放置了数种蛊母.而那些.便是接下來的考題..三天内.孕育新蛊. 蛊虫的繁殖虽然快.但是要在三日内孕育出新蛊种又哪是那么容易的呢. “小姐.既然想不出來就先歇歇吧.”屋内.三娘不知何时已经端着吃食摆放在了桌上:“从昨晚就沒好好吃过东西.小姐先吃些饭食.边吃便想也可以啊.若是饿坏了.那还怎么想下去.”三娘一边码放着碗筷.一边唠唠叨叨地说着.随即又勺了一碗开胃汤递给钱曼瑶道:“大人刚刚托人传了话进來.说小姐若是坚持不下去也沒什么关系的.身体要紧.” “我是不会放弃的.”看着盒中翻腾着的蛊母.钱曼瑶清澈的眼眸中满是倔强. 如果她放弃.那她就接近不了神蛊.而他也会再次來王宫搜寻.那是多危险的事.如今.她好不容易劝服了他.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她不希望他以身犯险.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他以身犯险. “那也得吃些东西才有气力想呀.”看着倔强的小姐.这回.三娘叹气道. “你先放下吧.”孕育新蛊的事情还沒有丝毫进展.她真沒有想要进食的yuwang. “嘭.”然而.大盖子一响.却是三娘气冲冲地将蛊虫盖了起來:“不行.小姐得先吃饭.”大眼瞪小眼.她也毫不示弱. “噗……”钱曼瑶却不禁笑了起來:“好了.我吃还不成吗.干嘛那么一副想要拼命的样子.”从蛊盒旁站起身.端着手中的碗.她朝桌边走了过去.顿了顿又回过头道:“我在这儿吃饭.你去帮我弄些土來.” “要土干嘛.”三娘不解. “种花.”捡起桌上的筷子.钱曼瑶高深莫测得笑道.清澈的眼眸中却满是期待的欢喜. 午后的阳光透过格子窗赖洋洋地洒入屋内.连人也不禁感到慵懒不堪. 院中.凤凰花随风而飞.然而环香阁中的每扇门都闭得紧紧的.这是皇命.因为参赛的人不允许相互探讨育蛊新法. 手握着绣囊.她踱步在自己房内.时不时朝门口望了望:这丫头.不就是弄点土壤來吗.怎么这么久还沒回來. “哎.”她叹口气坐了下來.双手摩挲着手中的绣袋.这里面.是玄秋哥哥给的花种.他曾说.种下它.等它开了花.他就能不管天涯海角都能找到她的. 如今.孕育新蛊的事自己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好办法.但玄秋哥哥见多识广.说不定.他就能想出什么方法來呢. 可是.他真的能给自己想出方法來吗.还是.自己根本就只是想见见他呢.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绣囊.却有些出神. 阳光透过窗带着淡淡的金色无声无息地洒在她身上.映着她的侧脸很是娟秀好看. “小姐.土弄來了.”欣喜地抬起头.随即却又“噗.”的一声笑了起來. 只见三娘的脸上.汗水合着泥土花了一脸的妆.活脱脱地一只泥猫. “小姐还好意思笑.”三娘不满地嘟着嘴.放下土又拿出帕子擦着脸道:“这王宫啊.找点多余的土可实在是不容易.要不是恰巧看到三王子.我都要被当做贼抓了呢.亏小姐还在这儿笑.” 第七十六回:火蛊出世(上)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钱曼瑶却还是忍不住笑.全然忘了孕育新蛊的烦恼:“好啦.三娘别生气.來.我帮你擦擦还不行嘛.”走上前去.正要抬手给她擦时.三娘却笑了:“算了.我还是去洗洗罢了.小姐要的土现在也装來了.还是先忙你的吧.” 放下帕子.她又将装土的木盆搬去了窗台上.那儿靠光.若是要种花.那必定是要挑个有阳光的地方.“我先下去洗洗.小姐有事便叫我.”拍拍手上的泥土.夏三娘又将窗台打了开來. “快去罢.”看着她一脸泥土.她就忍不住地想笑. 开门声响动.三娘便出了门去.她握着绣囊來至窗边. 窗外.凤凰花飞.飘如柳絮.随着支起的窗.合着四处游荡的风又飘入了房内. 凤凰花真美、真自由.看着空中飘飘荡荡的红色花瓣.她在心中轻叹.低下头.她看着手中的绣囊.这是一只沒有任何的特色绣囊.可是.却承载着她全部的心. 他.会带着她自由地生活吗. 会的.一定会的. 她微笑.随即倒出囊中的种子.那是一种如红豆般大小的种子.红红的.像是滴落的鲜血. 挑出一颗.她又将其他的种子重新收入了囊内. 这是他送给自己的东西.所有的.她都会好好爱惜. 翻开盆中的土壤.她郑重其事地将这颗种子放了下去.就好像在种植者自己的心、自己的情.等着她慢慢发芽、长大、开花. 然后.等着另一个人到來. 玄秋哥哥曾说.这种话从发芽到开花都只要三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而且.她的花期很长.并且开出的花也非常的美.只是.它虽然开花却沒有叶子.她想.这花开得该是多么寂寞啊. 玄秋哥哥还说.那花千万不能碰.因为.那是一种花虽美却带着剧毒. 而唯一让它死的方式就是剪断它的花茎. 那么美的花.却要剪断它的花茎.那又是多么的残忍.勺起一勺水.她小心地灌溉了下去. 她一定不要剪断它的花茎.一定要等到它结出种子. 窗外.太阳已经西沉.流光如同被镀了一层金子.大把地洒落在这个安静的院落内. 晚风送爽.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欢快地在凤凰树上追逐着.银铃般悦耳的啼叫响彻在这座死寂般的庭院内. 天就要黑了.一天又过去了.三天的期限还剩两天.可自己却依旧一点头绪都沒有.这可如何是好.望着金光灿灿的窗外.她支着额头.愁绪满怀. 回神看了一眼种下的种子.现在已经长有手掌來高了.估计.今晚就能开花. 可是.见到玄秋哥哥又能如何呢.难道告诉他自己想不出方法吗. 不能.决不能这么说.如果那样的话.他一定会再度冒险來王宫搜查的.虽然他功夫好.但蛊毒无形.是防不胜防的.她决不能让他再度冒险.想办法.自己一定要想出培育新蛊的方法來. 回首.重新打开蛊盒的盒盖.看着里边形态颜色各异的六中蛊虫.她紧皱着眉使劲回想着书中提到过的东西. 然而.却是一团空空.书中涉及的大多都是驾驭之术和召唤之术.偶尔言及新蛊也只是偶然而來.可是.这培育又当如何呢. 天已经黑了.烛光陆续从窗格子中透了出來.看來.在这座小院内.今夜无眠的人当时很多. 室内.烛火摇曳.灯光下的人依旧看着满桌的蛊母虫发着楞.伸手捡起一只红色的蛊虫.小蛊虫便软软嫩嫩地趴在她手上.可爱极了.只是此时的她却沒有逗乐的心情. 明日便是第二日了.新蛊种到底该如何培育呢. 从大漆盒中取出一只小漆盒.她将趴在手中的那只小蛊虫放了进去.小蛊虫咕噜咕噜地从手上滚进了盒内.也不爬起來.依旧直直地躺在盒内.活活的一只大懒虫. “小姐还沒睡啊.”门被打开了.不用抬头也知道那是三娘:“就知道小姐会这么拼命.亏三娘机警.向厨房要了些点心.小姐先吃些填填肚子吧.” 说话间.她的人已经來到了桌旁手脚麻利地从食盒中摆出吃食. “我还不饿.你吃罢.”轻叹.她依旧捧着手中蛊虫.脑中则将有关此种蛊虫的习性背了个便.可是.依旧沒有什么地方能当做培育新蛊的根据. “小姐不吃怎么……嗳.那花怎么这么快就开花苞了.不是下午才种的种子吗.”惊讶不已的声音从三娘发直的眼神中传递了过來. 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却是窗台.然而不同的是.此时窗台花盆中.一根绿油油的直茎上.红色的花苞鲜艳欲滴. 就打苞了.居然比想象中还要快呢. 來不及放下手中的蛊盒.她便兴奋地奔了过去.一茎一苞.果然是沒有叶子. “小姐.你中的是什么花呀.怎么会长的这么快.而且.怎么开花苞了都不长叶子啊.”大眼瞪着木盆中生出的植株.三娘很是震惊.三个时辰都不到.这东西居然就已经发了芽.并且还长了花苞.可真是奇特. “它叫曼珠沙华.”烛火映照下.红色的花苞在夜风中左右飘摇着.“怎么样.它的名字是不是很好听.”看着就要开花的植株.钱曼瑶自豪地道. “嗯.”夏三娘点了点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出触摸那鲜艳至极的花骨朵. “别碰.”出手迅速.她及时的止住了她:“这花是碰不得的.有毒.” “有毒.”三娘的眼睁得更大了:“这么漂亮的花居然有毒.那有毒小姐你还种着干嘛.”然而不等钱曼瑶做答.突然间.夏三娘又急道:“小姐.蛊虫.蛊虫.”被钱曼瑶握着的手四指相握.食指则指着那珠尚未开花的曼珠沙华.眼睛已经瞪大到了极限. “又怎么了.你也会施蛊.难道竟然怕了蛊虫不成.”轻嘲.她笑着转过了脸.然而瞬间.她的笑容便冻结在了脸上. 第七十七回:火蛊出世(下)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盛放蛊虫的小漆盒已翻.那是自己刚刚情急之中伸手拉住三娘时來不及放好所致的.然而沒想到的是.盒中的蛊虫居然都像闻到鲜血的僵尸.竟全数爬上了那珠尚未开花的曼珠沙华上.不过片时.花便不再是花.只剩一根绿油油的茎秆依旧挺立在黑夜中. 竟然被它们都吃光了.那來不及开花的红色曼珠沙华.钱曼瑶脑中一片空白.怎么会.它们怎么会吃曼珠沙华呢.不是所有的蛊虫唯一的食物就是无忧花吗. 曼珠沙华还沒开花就被吃掉了.自己又拿什么來联系玄秋哥哥. 然而.更料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头.只见那群吃过曼珠沙华的蛊虫紧接着都纷纷从枝干上掉了下來.落入了泥土中. 钱曼瑶知道.它们都是要死了.曼珠沙华..剧毒. 花沒了.蛊虫也死了.难道.这是天意吗.是上天不允许她这么做吗.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如珠. “小姐.”三娘第一次看到外表柔顺实则刚毅的小姐第一次这般哭泣.连安慰的话都不知该如何说起.无言.她走过去抱住了她:“小姐别急.一定有方法的.我们还有两天时间呢.就算选不上也沒关系的.大人都说了.不会怪小姐的.”她前言不搭后语地安慰着. 但她又何尝知道她此行的真正目的.钱曼瑶沒有说话.泪水却决堤般地从脸庞滑落. 烛火摇曳中.两个弱小的女子相拥在一起.一同抹着眼泪. 原來.人不管多坚毅.也总是会有那么脆弱的一刻. “不对.小姐.”钱曼瑶窝在三娘的肩上.被她推了几下:“小姐你快看.”三娘的声音再次充满了震惊.其中还带着不可言喻的欢喜. “怎么了.”止住眼泪.连话语中都带着浓重的鼻音.紧接着.她却被三娘扳过了肩头:“你看.”她所指的却还是那珠已经沒了花苞的曼珠沙华. “不是那花.你看那盆中的蛊虫.” 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向盛花的木盆.然而.掉落土上的蛊虫居然沒有死.而且全都胀起了肚皮.那.是要产小蛊虫的征兆. 只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曼珠沙华剧毒的吗.怎么它们都还能活着.而且.会有孕育小蛊的征兆. 她怔在了原地.看着盆中翻动着蛊虫发愣. “小姐.那蛊母好像要生小蛊虫了呢.”三娘也满脸好奇地看着盆中的蛊母虫.似是不敢相信这真实一幕. 会不会.生出新的蛊种來呢.毕竟他们抢食了本不该吃的东西呀. “三娘.快帮忙把它们都捡回蛊盒内.”灵光一闪.她终是作出了反应. “誒.”夏三娘应了一声.随即便与钱曼瑶一道.灵巧地将土中的蛊虫尽数捡了出來.却都是腹皮饱-满.四肢向上. 这.是要生小蛊的征兆. 只是.蛊虫的世界是残酷的.一旦小蛊虫破腹出世.那蛊母虫便也完成了使命.立即死去. 移來烛光.两人围桌而坐.除去桌上的其他物事.就一个蛊盒.盒中便是吃掉了一整朵曼珠沙华的蛊母虫. 四只眼睛都紧紧地盯着盒中的蛊母.它们是她最后的希冀了. 夜.是如此的漫长.烛泪满台.纵横流落.小院中的烛光在深夜中一盏接一盏的消灭了.然而这间房中的灯火却依旧固执地燃烧着. 这.已经是换上的第四根蜡烛了.可那蛊母虫却依旧不死不活地撑着大肚皮躺在盒内. “它们这是要干嘛啊.”终是耐不住.夏三娘打了个呵欠急躁道. 平常家养的蛊虫不过半个时辰就会将小蛊虫产下了.可是这都不知几个时辰了.却依旧一点动静都沒有.好似它们就在睡觉般无声无息. “再等等.”目不转睛.钱曼瑶却依旧满是期待地看着盒内的虫蛊.虽然.几个时辰下來.它们连动都很少动. 但是.这就足够了.至少她知道.它们都沒有死. 烛火不知何时终于熄灭了.黑夜瞬间侵占了每一处角落.然而不过片时.东方又露出了鱼肚白. 夜就算再漫长.也终究会有天明的时刻. 晨光带着特有的颜色染红了东边的云彩.又透过一夜未关的窗户投射了进來.带着特有的温度照在了匍匐于桌面而睡的两人身上. 黑夜漫长.她们终究耐不住困.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晨光轻柔地扫过她们的脸.带來了光亮和温度.窗外.早起的鸟儿也啾啾地吵闹着. 睫羽轻颤.刺目的光亮终是让她朦朦胧胧转醒了过來.手臂酸痛发麻.连动一动想拿起水杯都不听使唤. 揉着发痛的头和手臂.她的思维也缓缓地转醒:蛊母.不是看着蛊母的吗.怎么一个不小心睡过去了. 顾不得手臂发疼.即刻揽过了桌上不远处的漆盒. “三娘.三娘快醒醒.”瞪着漆盒.她推了推身畔依旧沉睡的夏三娘.满是惊喜:“你快看看.我这是不是在做梦.” 看着依旧朦胧揉着眼的夏三娘.钱曼瑶伸出手中的蛊盒道:“快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三娘怔了怔神.只见盒内的红色的蛊母虫依旧变得干瘪发枯了.然而.却有更多赤红如血的小蛊虫在盒中翻爬着.充满着活力. 新蛊种.难道.真的孕育出新蛊种了. 三娘又接着使劲戳了戳眼睛.不是幻觉.盒中的蛊虫的确是赤红如血的新蛊种. “小姐.我们成功了.”惊喜瞬间传遍全身.夏三娘看着盒中的蛊虫笑的合不拢嘴:“小姐.小姐成功了.这是真的.小姐真的孕育出新蛊种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看着活跃于盒中的小蛊虫.钱曼瑶呢喃着. 无巧不成双.她终是将新蛊培育出來了. “小姐你瞧.这蛊虫多漂亮啊.”看着漆盒中赤红如血的小精灵.三娘不禁开口赞叹. “给它们起个名字吧.”自行倒了杯水.钱曼瑶大喝了一口道. “它们都是蛊母虫食用了曼珠沙华后孕育出的.要不……就叫它们小曼珠沙华.怎么样.这名字既好听又容易记.”三娘自是得意地笑道. 第七十八回:中途刺客(上)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小曼珠沙华……”钱曼瑶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沉思片刻后又摇了摇头:“曼珠沙华是花朵.若是叫它小曼珠沙华.那岂不是让人想成小花朵了.” “额……”也是哦.三娘点了点头.眼珠一转又道:“小姐.你看这些蛊虫红艳之至.要不.就叫他们火蛊如何.” “火蛊.红艳如火.这个名字形容的贴切.”钱曼瑶点头笑道.随即又拿出一支银棒随手逗着盒中的红艳如血的蛊虫道:“火蛊.火蛊.从今以后.你们可就叫火蛊了哦.” 窗外.天光晴好.微风送爽.看來.今日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然而.一夜未眠的两人一觉醒來时便已是日落西山.霞光满天了. 三娘率先将烛火点了起來.又出了门去了厨房.如今事情已了.又是一日未进食.两人的肚子都早已饿得咕咕直叫. 揉了揉肚子.钱曼瑶來到桌前.看着盒中依旧活跃着的赤红色蛊虫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还有一天的时间.对于她來说.已经足以用來研究它的药性与毒性了.随即从女官送來的蛊食中捏起几片忘忧花瓣.洒在了漆黑内.蛊虫一见.立马就欢喜地抱着啃了起來. “呵呵.”钱曼瑶咬唇笑了起來.这蛊虫.真是可爱. 关上漆盒來至窗边.窗外的凤凰树正花开靡途.柳絮般纷飞着的花又是载着谁的梦.又将飞去何方. 沒有人知道. 开掌接住一片随风飞來的花瓣.她轻笑.不知此时.钱府后园中的凤凰树是否也有人同时眺望呢. 夜色如幕.渐渐笼罩了下來.蛐蛐开始在不知名的角落里欢快地啼叫着. 时光匆匆.岁月无痕.回不去的.是过往.看不见的.是未來.她便活在匆忙的当下.为着自己的执着而拼搏. ………………………… 雨不知是何时开始下的.不急不缓.淅淅沥沥. “小姐.怎么样了.都写好了么.”匆忙从门外进來.夏三娘看着依旧坐于案边握笔沉思的她问. 钱曼瑶并沒回答.抬头望了一眼窗外.随即又落笔急写起來. 今日酉时便是考官收取新蛊以及研制成果的时间了.如今看來.时间也差不多了. “八号钱曼瑶.”当她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门从外头打了开來.入内的是六位女官:“姑娘可研制出了新蛊.”一女官上前看着她问. “回大人.已经完成.”钱曼瑶捻裾一礼.亲自将火蛊的蛊盒以及刚写好的火蛊毒效单一并交了上去. “三日时间.姑娘辛苦了.”看着交上來的新蛊种.女官和颜一笑又接着道:“如今赛事已了.宫中自有轿子送姑娘回府.三日后便有评选结果公告.姑娘在府中等着便是.” “有劳大人.” 女官点头一笑.随即又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啊.终于可以回家了.”外人一走.三娘便张开双臂欢快的在原地转着圈:“这王宫.虽然漂亮.可说实在的.还真沒咱府中好.”半响.转的晕乎晕乎的她不着东南西北眼看就要倒在了地上. “小心些.”钱曼瑶一笑.莲步轻移.瞬间便來到了她的眼前扶住了她. “小姐.我说.学了功夫可真好.”顿了顿.夏三娘又巴眨着眼瞧着钱曼瑶道:“小姐.要不以后.你也教我功夫吧.” “这有什么难的.教你便是.”钱曼瑶回身.又继续拿起桌上的青瓷茶杯咄饮着茶水道. 四年的同阁相居.她的孤独.她的寂寞从來都只有她最懂.也只有她总是想着法子讲外面的故事给她听.她也早就把她当做了好姐妹.蛊术都毫无保留教了她.武学又有什么不可的呢. 酉时尚未过.宫内就有宫女带着她们出了门.落雨淅淅沥沥.蒙迷中.她依稀看到宫门口有数驾轿子正停在那里. 撑着紫竹伞.钱曼瑶和三娘随着带路宫女走在甬道上.雨滴轻溅.沾湿了襦裙.本想等着林霜一起走的.却沒想到她已先行走了.想來是丞相夫人几日未见女儿.先接回去了吧. 有娘亲想着自己可真是件幸福的事.她轻叹.只是可惜.娘亲早逝.如今自己连娘亲的长相都已经模糊了. 轿子被压了下來.她揽裙跨过轿杆.进入了轿内.落雨的淅沥声随之也被隔绝在了轿外. 夜浓黑如墨.雨越下越大.打在轿子上的声音也越发响彻. 咚咚当当.恍若兵刃相交. “咚.”轿身一个不稳.她嘭的一声撞在了轿壁上:“怎么回事.”她厉声问. 毕竟修习了数月的武术.有得伊玄秋亲自相教.外边强烈的杀气又怎能逃得过她的敏锐的察觉. “小姐快别下來.有刺客.”轿子被放了下來.窗外.合着雨声.三娘急着道. 此时.兵刃相交的声音在夜雨中越发的响彻了起來.这是怎么回事.堂堂皇城.怎么会有刺客. 揽起轿帘.轿外.落雨如幕.蒙迷中.护卫与身穿黑衣的数人缠斗在一块.敌寡我众.然而形式却是敌强我弱. “小姐你怎么出來了.”紧靠着轿门.夏三娘气的直跺脚. 雨倾盆而下.滴滴答答地打在轿上.惊雷阵阵.将所有的声音都掩盖了下去.包括侍卫的痛哼以及兵刃相交的铿亢. 一个、两个、五个……刀光剑影中.侍卫接连倒了下去.刺客步步逼近.剩下的侍卫只得将轿子围了一个圈. 但他们都知道.这是多么的无力.因为恐惧已经从他们的眼神中蔓延了开來. “你们是什么人.”看着提着弯刀步步靠近的刺客.钱曼瑶厉声问. 如果是求财.大不了将首饰都给了他们. 然而.对方却并沒有人回答.黑布裹住了他们的脸.夜雨中仿若修罗域中的勾魂使.每一步的靠近都染满了鲜血.而他们的眼都紧盯着轿中的她. 第一次看到如此残忍的杀戮.手也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袖中的银绸. 她沒想过要害人.但若是别人不放过自己.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第七十九回:中途刺客(下)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落雨如幕.蒙迷了一方天色. 而这里是王宫到王城最荒凉的地段.如此雨夜.若光等救兵怕是來不及的.所以.她要靠着自己撑下去. 白光撕裂了长空.紧接着“嘭.”的一声雷响.震天动地.雨落如倾盆.滴地声沙沙簌簌. 就在这瞬息间.一柄弯刀带着不可阻逆的來势凌空飞來.只奔轿子. “小心.”长袖一挥.银绸与弯刀相击. “咣当”一声.刀落.三娘已经安全地被她护在了身后. “小姐小心.”立在她身后.三娘还停留在那直奔面门而飞來的弯刀所带來恐惧中.连说话都有些抖嗦. 侍卫已经尽数杀倒在地.大雨冲刷着大地.一片血红. 弯刀在闪电中泛着寒光.提着刀.黑衣刺客们已将她俩围成了一个圈. 看來.想要逃走就必须先杀出一道缺口來.握紧手中的银绸.她亦满是杀气. 这些人是多么的残忍.侍卫二十來人.他们居然就这么眼都不眨的全杀了.他们又是多么的无辜.而自己又何曾与他们结过仇.竟要如此斩尽杀绝. “嘭.”又是一道惊雷过.同时.只见八人齐动.全都手握弯刀向她刺了过來. “去躲着.”左手将三娘推出了杀戮圈.右手同时挥舞的银绸. 顿时.银绸如蛇.漫天飞舞的瞬间带着闵烈的气势.借势环身一挥.只见银铁相击声不绝于耳. 不等银绸归手.她又点地飞起.迅速移动.银绸跟着她的步伐须臾间便将一黑衣人缚住. 然而.以一对八又哪会是那么容易.却只见被缚住的人也不反抗.却是另一方位的人对准她的命门攻了过來. “小姐.背后.”轿边.三娘脱口急呼. 急着松手躲避.动用轻功再加上左手发势.她堪堪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然而.还沒等她收势再发.左边空裆处的黑衣人已经瞧出了破绽.双足点地、凌空一个翻身便带着弯刀对准她的咽喉直刺而來. 后边是另两人的弯刀.左右都是敌手.前面是飞跃刺來的刀. 如何避. 一道接着一道的闪电劈开了夜幕.惊雷震动了整个天地.雨滴重重地打落在她的身上.然而.她却什么也感察不到.她的眼中便只有那把凌空飞刺而來的刀. 今日.自己真的就要命绝于此么. 南阳的雪.难道竟不能与玄秋哥哥一起去看了么. 不.她不甘心. 提气.她放下了所有的空门.却挥舞着银绸直取攻來的黑衣人. “噗.”然而.银绸尚未削及黑衣人的血脉.黑衣刺客却一口血喷了出來.瞬息.鲜艳的红染了她满身. 黑衣刺客掉落了下去.熟悉的剑从他的背后抽了出來.转瞬间.剑光带着寒气擦身而过.她回过头.雨幕中.那抹熟悉的身影已经与剩下的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 背影温润亲和.剑式潇洒而利落. 玄秋哥哥.是他來了. 银绸落地.血染全身.然而.她却笑了. 再次挥动手中的银绸.她也翻身加入了厮杀圈.银绸划过.血.瞬间便从黑衣人的脖颈上喷射而出. 第一次.她杀人了. 呆愣地看着倒地尚不瞑目的黑衣人.竟然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痛哼声阵阵.连兵刃入皮肉的声音在此时竟然也传的特别清楚.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倒地时.她依旧不知所措地呆在大雨中.惶惶然失魂落魄. “别怕.沒事了.”声音温润.一柄伞撑在了她的头顶.为她挡住了所有的落雨. “我杀人了.”水滴顺着发丝划过脸庞.一时.竟不知是泪还是雨. “这不是你的错.”声音再起.一只手拍着她的肩:“你只是在保护自己而已.先回家吧.” ………………………… 滴答滴答……雨还沒有停.已经连续下了三天了. 躺在被窝内.钱曼瑶仍感觉全身都沾着湿漉漉、滑腻腻的液体..活人的鲜血.蒙迷中.她不知不觉的向前走着.忽然.前面地上躺着一个人.她定眼一看.却是那晚早已被杀死了人.然而却见他豁的从地上爬了起來.眼睛则死死地紧盯着她.满是仇恨. “不.不.我不是故意的.”钱曼瑶想解释.然而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吐不出來.忽而又感觉脖颈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慢慢地裹紧. 她慌然低头.是血.不.是一双染满鲜血的手正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脖颈. “救命.”她想呼叫.可是.拼了命的喊叫却一个字都发不出來. “不.”这一声.她终是拼命喊了出來.却是豁的从床上坐立了起來 “小姐.别怕.是梦.只是梦.别怕.”额头上冷汗淋漓.抬头看着熟悉的三娘.熟悉的房间.原來.又是一场噩梦.可心中还是止不住地害怕. 杀人了.她杀了人.那人临死时的眼神是多么凄凉啊.可是.银绸还是割破了他颈部的大血脉.他.还是被她杀了. 她其实.不是想让他死的. “小姐.先吃些安神药吧.这些都是伊大侠开的.”看着依旧蒙茫的钱曼瑶.三娘将桌上早已准备好的药端至床边.递了过來:“三王子今天又來了.现正在前厅与大人议事.伊大侠也被大人请去了前厅.” “那夜的事还沒有查出來吗.”皱眉将药喝尽.她放下手中的碗道. 都三天.据说一点线索都沒有找到.因为那些人都是死士.在截杀她之前便饮下了化尸蛊.人体一死.便瞬间化为灰烬.再加上那夜雨大.居然连辰哥哥派出的人都什么也沒查到. 到底是谁.是谁想让她死呢. “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将凶手揪出來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紧接着一道鲜衣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紧随其后的便是钱祭司.还有一身青衣的伊玄秋. “怎么样.可还做恶梦.”沒有了往日的懒散不羁.他的眼中满是担忧与深沉. “三王子不必担忧.曼瑶已经沒事了.”错开他炙热的目光.她低下了头. “那就好.”叶辰的声音淡了下去.又接着道:“今年的圣女已经选出來了.” “真的.那我…….”她充满期待的问. 这一刻.天知道她的内心是多么的矛盾.到底.自己有沒有落选呢. 第八十回:加冕圣女 请使用访问本站。叶辰勾唇一笑:“曼瑶的火蛊天下无双.恭喜你.”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第一次.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了如此放荡的动作. 而她的脸瞬间便如同火烧般红了起來.却是反射性的向左一偏.避开了他的手. 叶辰还是笑着的.很自然地缩回了自己的手:“那你好好休养.明日就该加冕圣女入住王宫了.” 回身.随即便大步走了出去. 不知是不是眼花.钱曼瑶总觉得辰哥哥在玄秋哥哥面前说了句什么.但是.玄秋哥哥却什么表情也沒有.又好像什么都沒说. 窗外.雨打芭蕉.依旧淅淅沥沥. 三天的雨.那后园中的凤凰花该是摧残落尽了罢. 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去看看那珠花.可最终还是被爹爹阻止了. 绿肥红瘦.三天的狂雷暴雨.她不知道.后园的凤凰花早已落尽.红了一地的花瓣.宛若鲜血. ………………………… 第四天.雨依旧下着.淅淅沥沥.沒完沒了. “臣女钱曼瑶参见王上王上.”匍匐于地.她向着华贵而庄严的高台跪拜了下去.双手伏地.行了南疆最大的国礼. “臣女林霜参见王上王上.”紧接其后.身旁的女子也一同恭恭敬敬地跪了下來. 华贵而庄严的高台上坐着的.是南疆最高贵的王. 历年圣女都只有一名.却沒想到.今天添置了一名.而更出乎意料的是.另一名便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林霜.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简直高兴的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平身.”肃穆的声音从高台上响起:“果然不愧是祭司和丞相两位爱卿的爱女.不但容姿出众.才学更是天下无双啊.” “王上过誉了.”立于身后的祭司钱寂忠与丞相林穆同时躬身道. 谁也沒想到.今年的圣女居然会同时选出两人. “爱卿不必谦逊.來人.取冠冕.”高台上的声音带着不容违逆的威严. 冠冕上.是一套儒雅的白色冠钗.跪地接过冠服.两人又是同时磕头谢了礼. 圣女.从今以后.她们俩便同是南疆圣女了. 这.是天赐的荣耀啊. ………………………… 缠缠绵绵的雨.不知在什么时候终是停下來了. 宫外灯火通明.共庆南疆新一任圣女上任.祈祷南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宫内.宫灯如花.烛火高照.筵席流觞.亦是热闹非凡. 然而主角不知何时已然不在筵席场上. “两位圣女.请进.”躬身立于面前的是一位宫人.须发皆有些发白.看來.已经在宫中呆了不少年头了. 身旁.是一座已经压好在地的豪华轿子. 看到轿子.钱曼瑶就有些后怕.那场杀戮.她终是难以忘却. 可她却不知道.那.仅仅是杀戮的开始罢了.那些平安无波的岁月已经离她渐行渐远了. 一身白衣似雪.头戴银环.她回头向林霜点头示意.自己也揽裙垮了进去. 爹爹曾千叮万嘱.宫中.每走一步路都要小心些. 轿子摇摇晃晃开始前行.揭开窗帘的一角.她注视着外边的一举一动.那一夜的屠杀.回想起來还是感到后怕. 帘外越來越黑.可轿子依旧摇摇晃晃继续地前行着.喧哗声渐渐远去.看來.已经离筵席宫挺远的了. 帘外.一阵清风夹着花香飘了进來.馥郁芬芳. 钱曼瑶吸了几口.打了个呵欠.脑袋渐渐昏昏沉沉起來.看來.真是累了.好像睡会儿.不.不能睡.睡着了又怎么给玄秋哥哥带路. 两种思维在不停地做着斗争.然而不管她如何努力保持清醒.可眼睛似有千斤重般逐渐闭合了起來. 随后.她倒在了轿中失去了知觉. 风一直在刮.轿子依旧在摇摇晃晃地前进. 钱曼瑶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去了一个全是白色的地方.不管是天还是地.不管是农田还是房舍.全都被白色覆盖.那种覆盖其上的东西.晶莹剔透却冰凉不堪. 玄秋哥哥曾说.那是雪.南阳冬天來临的时候会下的雪. 可是.自己不是在南疆吗.怎么也会看到它. 怎么回事. 她翻然而起.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间卧房内.房宇宽大.内设齐全. 而窗外却早已透亮. 这是哪里.自己不是在王宫由公公带着去饲养神蛊的吗.怎么会突然睡倒在这儿. 掀开被子.她光着脚跑出了门. 门外.白玉阶梯从脚下一直蔓延而下.密密麻麻.看花了眼.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台阶.只知道.很高、很高. 这.到底是哪. “圣女醒了.”柔和的声音在耳畔恭然响起.转过头.却是一位白服黑发的女子. “这是哪.你是谁.”钱曼瑶看着突然出现的人问. 白衣黑发.姿态飘然若仙.她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回圣女.这是圣女宫.女婢是佳儿.是调來侍候圣女的.”佳儿低着头.甚是恭敬. 圣女宫.难道.她已经被送到神蛊所在的地方了. 她问:“这里是侍蛊圣地.”眼中仍是不解. “回圣女.这里的确就会神蛊所在的地方了.不过王上为了守护神蛊.所以每年的圣女都是在秘密迎进來的.” 秘密迎接进來.原來如此.怪不得自己会头晕嗜睡. 环顾四周.楼宇轩昂.看來.也沒错了:“那.神蛊又在什么地方.” “圣女先别着急.进宫前七日是用來熟知侍蛊要诀的.”佳儿将手中的书递了过來.又接着道:“所有需要注意的地方都记载在了这本书上.圣女如此才高.想必读懂不是难事.” 接过书.书的封页写着四个大字:南疆神蛊. 翻开其内.皆是平常育蛊所要注意事项.覆上书.看着面前的白衣黑发的女子.她笑道:“佳儿.你叫佳儿.” “是.”白衣黑发的女子恭声而应. “那好.我先去熟识此书.你先下去罢.沒我的召唤.不要如内室來.”通过她的呼吸吐纳.她深知.佳儿.是个功夫高手. 转身.她又顿住.转头看向佳儿道:“林霜呢.” 第八十一回:初见神蛊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佳儿依旧恭敬:“圣女说的是另一名圣女吧.她就在隔壁房内呢.不过还未苏醒.” 她点头.转身进了门.又连带着关上门.此时.她却更是不明白了.按理说.佳儿应该也熟知育蛊之法.可是.王上又为何要年年不厌其烦地选侍蛊圣女呢.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秘密. 习案而坐.她迅速地打开了手中的书册. 如果有.那书中是一定会有记载的. 夜不知是什么时候來临的.浓稠如墨的颜色逐渐吞噬着这片天地. 当最后一缕光散去后.整个世界全都陷入了蒙迷的黑暗. 夜尽天明.明过夜來. 一天、两天、三天……七天. 七天了.数着转动的天寰.她知道.七天过去了. 七天.她见过了林霜.她还好.也和自己一样看着南疆神蛊之书.佳儿说.今儿晚上便会带领她俩去看神蛊. 看着一步步落入西山的圆日.钱曼瑶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书上言及虽广.却还是沒有讲述一年圣女一换的缘由. 不过她想.再怎样.今晚答案就会揭晓了. 天边.霞光似火.染红了半边天际. “曼瑶姐姐.”软腻腻的声音甜美而柔软.转过头.果真是林霜走了过來.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头上戴着银环.还真有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味. “圣女.”她的身后.跟着的是佳儿.也是一身白衣.看來.她是來带她们去参拜神蛊的了. 而这个地方.白色的阶梯.白色的帷幔.白色的衣衫.似乎什么都是白色的. 太阳终于落下了山头.余光渐渐散去.漆黑又重新笼罩了过來. “圣女请跟奴婢來.”提着一盏灯.佳儿走在前头带着路.牵着林霜.钱曼瑶跟着后边.转过前殿.眼前却又是一条白玉石铺成的阶梯.抬头一望.夜幕中.白玉阶直指天空.根本就看不到尽头. 这.要走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神殿就在上头.两位圣女请跟女婢走吧.”佳儿回头一笑.似是明白了钱曼瑶所想.随即又提着灯向上走去. 神蛊就在上头. 咬咬牙.提着裙摆.钱曼瑶拉着林霜也跟了上去. 不管有多难.她一定要找到神蛊在哪. 然而.走了不过半盏茶后.佳儿却又带着她们向左拐去.不同的是.此路却是青石铺成的.若是不仔细.还真看不出來. “圣女小心些.”佳儿将灯笼尽量的顾着她们向前走去. 然而.路的尽头却是一处绝壁. “这是什么地方.”娇滴滴的声音中带着从沒有过的震慑力.似乎很是气恼. 钱曼瑶也谨慎地看着佳儿.余光快速的扫视四周.哪儿是空门.哪儿可以迅速逃离.她快速在脑海中分析着. 因为她们都是被昏迷送來在这儿.可至今都还沒有见到过面熟之人.至于这是不是侍蛊神殿.这都有待考虑. 然而.佳儿却不答.嘭嘭嗙嗙的在绝壁上敲了几处突起的石头.随即.只见哄得一声响.绝壁上居然恰到好处的开了一扇门. “回两位圣女的话.此处是直通顶峰神殿的暗道.请跟奴婢继续走吧.”提着灯笼.佳儿率先走了进去.随即.洞中却更加明亮了起來. “霜儿.我先进去.若是不对劲.赶紧跑.”擦肩而过.钱曼瑶的林霜耳边轻语.随即也步入了洞内. 佳儿依旧行在前头.却是一边走一边将路边的灯点了起來. 火四平八稳地烧着.环顾四周.却并沒有杀气. 回过身.她朝林霜点点头.随即跟着佳儿向前走去. “两位圣女且慢.”來至一座石桥时.佳儿却停了下來. 石桥是普通的石桥.桥面铺着各种形状的青石板.看來.是石材不够.胡乱拼凑的吧.然而.桥下却并不是流水而是看不见底的黑渊.若人从上头掉落下去.怕是必死无疑吧. “怎么了.”看着停了下來的佳儿.钱曼瑶问. “两位圣女要注意.这石桥并非普通石桥.每一个青石板下都是一个机关.所以待会儿走时.可一定、一定要跟着我的步伐.”佳儿将一定两个字说的很重. 方圆不定的青石上居然有着这样的布局.钱曼瑶可真沒想到. 紧跟着走过石桥.然而面前却又是沒了路.难道.又是有机关门不成. 钱曼瑶沒有问.林霜也沒有问.这么神秘而神圣.若是想杀她俩.那是轻而易举的.然而却沒有. 她.开始有些相信这儿是神殿所在了. “來这儿.”佳儿又向着他们招手.钱曼瑶与林霜相视一笑.也跟了上去. “啪.”果然.佳儿往墙上一拍.却连他们所在的地方都动了起來.所有的事物快速地下降着.钱曼瑶用手支着有些发晕的头却想不出个所以然來. 不过片刻.所有的一切又都安然停了下來.晃了晃发晕的头.一抬头.如目却是一座白玉砌成的殿宇.而她们.就凭空立在了大门前. 门上.描金刻着两个大字:神殿. “恭迎圣女.”还沒來得及缓过神.呼啦啦的一片白影跪在了面前. 揉了揉眼.仔细一看.却是身穿白色衣衫的女子跪了一地. “圣女.此处才是我们南疆真正的神殿.下头建造的殿宇以及机关都是用來迷惑乱闯入者的.让两位圣女受惊.是佳儿的错.还望两位圣女能够宽宏大量.饶恕佳儿.”揽起白裙.佳儿也在身前跪了下來. “你是说.这儿才是真正的神殿.山下的不是.”林霜更是迷茫地问着. “回圣女.是的.山下的殿宇的确是是用來接待新任圣女以及迷惑心怀不轨之人的.”跪于地面.佳儿不慌不忙地答着. 环顾四周.钱曼瑶低头看着佳儿道:“那神蛊呢.”不会神蛊还在别的地方吧. “回圣女.神蛊就在这座神殿内.以后.圣女们的起居也在这座神殿内了.”佳儿低着头.甚是恭敬. “哦.我知道了.你们也起來罢.”钱曼瑶点头.弯腰将佳儿扶了起來. “谢圣女.”一应声后.其他的人也陆续站了起來. 第八十二回:十月之约(上)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夜如墨.繁星似点.殿宇四周.不知名的虫鸟正在自由地啼鸣. 殿内.一灯如豆. 灯边的案桌上.白衣黑发.头戴银环的女子正执笔沉思.墨水饱蘸笔尖.然而却是久久未能动笔. 窗台是临着绝壁而开的.夜风呼啸.带來夏日中舒爽的清凉.窗台上.几朵鲜花正开的如火如荼.单茎挺立.茎上一花.红艳如血.然而.却沒有绿叶相衬. 曼珠沙华开花了.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执笔手动.落下的.却是几句他教的诗词. 搁笔.她站了起來. 窗台上.红得妖艳的曼珠沙华随风招摇着.馨甜的花香溢满室内. 曼珠沙华开花了.他曾说.只要花开了.无论多远.他都能找來了.如今.神蛊已经找到.那他.能找到这儿來吗. 望着星光灿烂的星空.思绪却已杂乱. 她如今的确已经见到神蛊了.那是一条白嫩通透的小蛊虫.肥嘟嘟的.但是.世上却仅此一条.而且确有着世所罕见的药效. 而圣女每年一选的缘由她也已经弄明白了.神蛊每年八月初旬孕育子代.然而.却是己死子生.不同于寻常蛊虫的是.每一代.它都只会产一只子蛊. 而他们被选來的目的.就是研制如何让神蛊能孕育出更多的子蛊. 清风拂面.扬起了她如墨般的发丝以及衣裙.吹得房中的铃铛也叮叮作响.可她.愁眉微颦.目光空洞. 神蛊不仅是可致百病的活虫.同时也是南疆神圣的象征.自己正的要将神蛊给他吗.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他真的会将它送回來吗. 她.该相信他吗. 曼珠沙华依旧开得如火如荼.转过头.她轻嘲般笑了.花今日一早就开了的呢.他.如果找來的话.怕是已经在路上了吧. 不知何时.曼珠沙华上落已经下了数只小虫.却同样红的鲜艳的蜜蜂. 都入夜了.怎么还会有蜜蜂呢.钱曼瑶看着落在花上的蜜蜂摇头不解.但也沒有多想. 正当此时.一阵劲风拂面而过.吹熄了殿宇内的孤灯.钱曼瑶凝眉.瞬即做出反应.银绸出.直奔黑暗中的屏风后. 劲风.有人不请而入了. 银绸出.屏风瞬间碎成了屑.然而银绸依旧去势不减.直奔后头.那个人.就躲在那儿. 房内已经陷入了黑暗.依稀的星光透过窗户投射了进來.斑驳的光影映的银绸寒光闪闪. 然而.对面的人却连剑都沒有拔.不过一招.就找出了她的破绽.双掌竖推.几步便裹着银绸飞身來到眼前:“曼瑶.”黑衣人轻呼.声音温和儒雅. “玄秋哥哥.”钱曼瑶脱口而出. “圣女.里面发生什么事了.”此时.门外佳儿带着焦急的声音传了进來. “沒事.是风刮灭了烛火.我不小心碰倒屏风罢了.你下去吧.”转头看着门外.钱曼瑶皱眉道. 然而.她知道.门外的人却并沒有走开. 再次点起屋内的烛火.钱曼瑶又道:“我正在思虑育蛊的事情.你下去吧.我喜欢独自思考.” “是.”门外.终是一顿脚步声渐行渐远. “你还好吗.”黑衣人揭下了面纱.熟悉的脸上带着熟悉的微笑. 你还好吗.他这是在担心自己吗. 她轻笑.她还以为.他的第一件话该是问神蛊呢. “我搜遍的王宫都沒找到你.还以为……”伊玄秋沒在说下去.但眸光中闪现的竟是担忧之色. 他是以为王上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被害了吗. 不知为何.他的几句话却让她感到很是欣悦. “我很好.”她直视他的眼.贪婪地从他眼中读取他的心绪:“玄秋哥哥.我找到神蛊了.” 她.选择相信他.不管如何.她都会相信他的承诺.因为他的眼睛.是不会骗她的. 然而.伊玄秋却并沒有意料中的喜悦:“曼瑶.这样.你会很危险的.” 她是看守神蛊的圣女.若宝物失踪.她的确逃不了干系.可是.八月、九月、十月都是她看守和研究神蛊的时间.若她不说.是沒人会知道的. 但她还是很高兴.原來.他也是担心她的.开颜而笑:“玄秋哥哥放心吧.我是不会有事的.” 细细解释.他紧皱的眉终是慢慢舒展了开來:“那就好.只是……”他顿了顿.又接着道:“你终究是危险的.” 她低首.轻声道:“相比那么多感染瘟疫的人來说.这是值得的.”抬眸.她又拿起案上的书递给了眼前的黑衣男子:“这是养育神蛊的方法.玄秋哥哥拿去吧.我仔细想了想.若是瘟疫的话.取神蛊的吐出的新鲜食物残渣便可治愈.” 夜.如水般冰凉.天际.陨落的星辰无声拖出一道长长的划痕.最后消失不见. 殿外.万籁俱寂.殿内.烛火移动. 托着手中烛台.她走在前头.再往前.那边是正殿了.那里..养放着神蛊. 夜风轻抚.烛火摇曳.一室的光辉斑驳陆离.忽明忽暗. 路的尽头到底是什么呢.沒有人知道.因为未來.是永远也看不到了. 止步.她将烛台放在了桌上.烛台上.红泪淋漓. “这就是神蛊.”从神龛上取下金色的盒子.她将它打开放在了他面前.里边.是一条全身白的有些透明的小蛊虫.沒头沒脑.只有透亮的躯干和八条如同蜘蛛般的长腿. 伊玄秋将蛊盒接了过去.看了一眼盒中的蛊虫.又将盒盖盖上看着她:“谢谢你.曼瑶.”他的声音沉寂而温和. 他.他居然就这样抱着了她…… 这.是真的吗.他抱着自己了吗. 她木讷地窝在他的怀中.他措手不及的紧拥.让她呼吸都有些苦难.抬起的双手都有些不可置信的战栗. 这.代表着什么.是喜欢自己吗.还是……为了感谢她. 那又怎样呢.抬手.她也环抱住了他消瘦的背脊. 若是罪孽.那就沉沦吧.她.早已无路可逃了. 第八十三回:十月之约(下) “等我你一定要等我回來”他的呼吸有些灼热吹拂在她的耳畔有些发麻、有些发痒“曼瑶十月十月之前不管瘟疫有沒有解除我都会回來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等我答应我好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嗯”将头窝在他的肩窝上她点了点头 他这是怎么了十月尚是自己看守蛊虫的时间也不用那么急的 不过她沒有多说十月他若能早些回來那当然是好的 室内烛火摇曳烛泪淋漓红了一烛台的殇 片刻后他终是放开了她:“一定要等我回來”他看着她的眼眼中居然也有着炙热 “嗯”她应声点头其实他并不需要如此紧张的她都计划好了沒有人会知道神蛊已经不在的 天依旧黑如墨微风带來了乌云掩住了那一际星辰这么蒙迷的远方谁又能看透 时间一点点流逝漆黑的夜里两人都沒有说话她第一次这么安静躺在他的怀内看着窗外的天虽然天上什么也沒有 “我得走了”东方已经开始透白天要快要亮了他也该是离开了 古人说送君千里也总有一别这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怎么说他都是要离开的 以往在府中时她总期盼着天明那样她总能在后园的凤凰树下看到他的身影这一次她突然开始讨厌天明的到來了 十月她要到十月才能再次见到他呢沒有他的故事沒有他吹曲这日子该是多么寂寥呀 “曼瑶”他帮她顺开了脸上的墨发又道:“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來”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回这么说了原來他也是担心自己的吧 “你放心吧”她勾唇浅笑虽然她本想开开心心送他走的但是却还是怎么也笑不出來:“我一定会等你回來的”她再次承诺 “十月我们约定于十月谁也不要失约好吗”她又道她不能让他担忧出这个地方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决不能让他分心 “嗯”伊玄秋也勾唇笑着温润儒雅 她从他怀中站了起來走至窗边窗外依旧是黑漆漆的:“你走吧”她背对着他离别终究是伤感的她不想他看到自己的眼泪 然而却是一双手环住了她的纤腰她的人也被那稳重的手带着转了过來 一个吻如点薄冰般落在了她的唇上带着他的独特的温度独特的气味 吻过她还停留在震惊中然而门一响风声一过那道黑色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了夜色的夜幕内 唇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回神她追了上去打开已经闭好如常的殿门望向门外 门外白玉铺地在夜幕中泛着淡淡柔和的光然而离人早已去 清晨的雾气开始弥漫朦胧的有些不真切她依旧站在门口远远地眺望 十月十月后他就会回來了沒关系只是两个多月的时间而已她可以等的 然而人世无常世事难料谁又能猜到以后种种呢 …………………… 沐浴更衣后手持佛香香上一点红佛烟袅袅 举香其眉她对着神龛恭敬地跪了下去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礼毕左手持香插入了佛坛 佛坛中烧剩的香蒂参差不齐 一根、两根、三根……四十六根终于已经过去四十六天了 再过半月便是十月了十月的约定她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窗外树木依旧苍翠南疆的树总是长青的听玄秋哥哥说南阳的树每到九月的时候便会落叶叶落飘飘洒洒就像落花一样好看 等去了南阳她应该还能看到满山飘零着的落叶吧 “圣女吃饭了”佳儿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來她转过身朝门口走了去开门佳儿正带着婢女们端着事物站在门口:“进來吧” 沒有她的命令她们是不得进來的这是神殿的规矩倒也是好的至少这样能省去很多麻烦:“霜儿过來了吗” “回圣女……” “曼瑶姐姐”佳儿的话还沒说完门口娇嫩嫩的声音便响了起來:“霜儿今日贪睡了会儿來晚了”柔声浅笑柔弱娇嫩 “沒关系快过來吃饭吧”钱曼瑶笑了笑将她拉至桌边 两人说说笑笑亦如往常般亲如姊妹 “圣女”然而佳儿却沒有如往常般带着众人退下 “还有什么事吗”钱曼瑶抬头问 “回圣女南疆闹瘟疫了”佳儿垂着眸道 住在神殿她们与世隔绝什么消息都是通过佳儿传送來的比如说哪位公主出嫁了、哪位王子娶了王妃、圣女家里如何然而却沒想到此次传來的却是南疆瘟疫 钱曼瑶不禁手抖手中的筷子叮当落了地 瘟疫怎么会有瘟疫 “曼瑶姐姐你怎么了”林霜看着钱曼瑶不解的问 “沒事”她浅笑随意地捡起了地上的象牙筷子又看着佳儿道:“此次南疆的瘟疫严重吗” 瘟疫如果严重如果需要神蛊…… “回圣女此次瘟疫來势猛急简直一点征兆都沒有更严重的是受染者很多王上将三王子和祭司大人都派出宫去调派人手控制染病区域了”佳儿恭声回道 辰哥哥都被派出去了爹爹也被派出去了王子与祭司一同出去治理这么说此次瘟疫怕是來势汹汹了 神蛊是不是需要动用神蛊 稍作镇定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又问:“那王上是准备怎样來治理的” “王上现今还沒有下令但宫中已经來了消息说是等祭司大人回了话再做调派若是祭司大人难以控制的话王上便会请出神蛊所以奴婢是提前來告知圣女一声好做好准备的” 第八十四回:南疆瘟疫 佳儿依旧恭声说着然而钱曼瑶却已是听得出了一身冷汗 神蛊动用神蛊该怎么办现在还沒到十月啊 “我们知道了你下去吧”钱曼瑶点了点头木讷地拿起筷子开始吃食 “曼瑶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呀”林霜的声音带着焦虑和担忧 “我沒事吃饭吧”抬头钱曼瑶笑了笑若无其事的开始继续吃东西然而饭到嘴中却什么味道也沒有 此事事关重大她是连着霜儿也一同隐瞒着的 微风带着深山特有的清新吹入门内带來丝丝凉爽然而拂至身上却带着透骨的寒气 饭毕关上门她静坐在窗前颦眉深思 十月眼看就要十月玄秋哥哥就要回來了可为何偏偏这个时候南疆就瘟疫了呢为什么不再慢半月呢 若是王上要动用神蛊那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十月她承诺一定要等他回來的不管如何她都要坚持活下去 转身她來至正殿神龛上一个金色的盒子亦如往常般躺在上头里面装着南疆最为高贵神圣的蛊虫‘神蛊’ 钱曼瑶伸手从神龛上拿下盒子打开里面空空然什么也沒有 如今它怕是还在千里之外的南阳呢 伸手她又从袖中掏出了另一个漆盒放在桌上打开一条胖胖的蛊虫躺在上头全身都是白色的然而却不是神蛊那种通透的白 这是來神殿以來研制的新蛊种颇有些药效可是终究都不是神蛊但如今也只好这样了 将漆盒中的蛊虫掏出继而放入神盒内关上华丽的镂空盒盖她又将它放回了远处 望着神龛她闭目轻叹玄秋哥哥你能快些回來么曼瑶就快顶不住了呢 ………………………… 雨已经收住了屋檐上残留的雨滴依旧在有一滴沒一滴的掉落着 “滴答滴答……”雨滴落在白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上终是要用动用神蛊來祭天救民了这是昨天佳儿传來的话爹爹和辰哥哥都沒能将瘟疫控制下去 而今天便是祭天的日子 窗台上已经谢了十多天的曼珠沙华也结出了种子她拿起桌上的银筷将种子挑了出來 还有五天就是十月终究还是沒能赶上 收好藏着种子的锦囊她走向正殿今日是要圣女带着神蛊去参加祭天大典的王上已经下了令不得怠慢佳儿带着人已经等在外头她也得准备出发了 手捧着金色的神盒她开门走了出去表情恭敬而神圣 殿外两张轿子早已停放完毕霜儿身穿白色圣女服头戴圣女环远远地向着她点头一笑随即便钻入了轿内 抬脚她也走了过去 王城中祭天大典怕是已经等在那儿了吧 轿子又如來时般摇摇晃晃地前进着不同的是她是清醒着的可就算她清醒她也还是看不懂路径因为轿子不过行了半盏茶的时间便踏花踩叶飞了起來 钱曼瑶惊愣沒想到神殿中的女子全是功力如此高强的人 风在耳边呼啸周边的事物都快速的向后倒退而去 看着手中的神盒她笑的有些苦涩神蛊啊神蛊你一定要保佑我平安度过这关 就五天呢五天后玄秋哥哥就会带着神蛊回來了 风声停轿子被轻轻放了下來轿外一片静寂 “圣女到祭坛了”轿外佳儿的声音轻轻的传了进來 祭坛这么快就到祭坛了她的心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跳了起來如同小鹿乱撞 不自己一定要镇定沒人能看出來的深吸一口气她顺着揽起的轿帘扶着婢女的手走了出去 高台上的她白衣翻飞青丝未束长发及腰头上的圣女环在熊熊燃烧的烈火映衬下泛着金红的光泽 飘然脱俗可真不负圣女之称 “你瘦了”过來接神蛊的是叶辰相交的瞬间他微微一笑却只说了这三个字 其实他才真是瘦了不少呢南疆瘟疫他怕是忙了不少时日吧 叶辰接过神盒有将它递给了祭坛前同是身穿白服的中年男子祭司钱寂忠 神蛊已到祭天大典正式开始了祭司大人在上头念着祈祷文书背后高台上王上和王后并肩而坐下头便是三王子而她与林霜则分别立于祭坛两侧 神坛下万千百姓正神情肃穆地看着祭坛期待这次的祭天大典能带走瘟神神蛊能救治上千的南疆同族 天灰蒙蒙的像是被掩上了数层黑纱那压抑着的氛围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身侧钱寂忠依旧在祈祷着祝福佛香的味道缭绕四周让原本就灰沉的天际显得更是蒙迷 祭奠完了是不是自己就能带着神蛊回神殿呢还是神蛊依旧要留下來给百姓治病 胸腔很是压抑每一次的呼吸她都感到很是沉重 这就是害怕吧她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曾有过这种感受的那时玄秋哥哥还在身畔 “望神蛊佑我南疆国泰民安”钱寂忠的祝福终于说完了此话一出底下的百姓都纷纷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神蛊至始以來就是南疆人们心中神的化身此次瘟疫定是瘟神发怒了不过有神蛊在就一定能佑得南疆平安无事的 “啊”正当此时一道尖叫划破长空顿时便惊起了所有人的关注那是负责收取神蛊递给王上赐福的女官 “什么事祭坛上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王上怒喝又道:“來人将她给拉下去削去官职永生禁闭” 祭坛上的女官一惊慌忙跪了下來不断磕着头:“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啊是神蛊王上神蛊……死了”她急急忙忙地说着口齿都有些抖嗦 然而她的这一句话却如同惊雷顿时人群便纷扰了起來 “什么死了”怒睁着不可置信的眼王上已经亲自从高殿上走了过來 第八十五回:祸国妖女 而钱曼瑶却已经是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金色的神盒内白色的蛊虫已经翻过了身來一动不动 死了显然已经是死了多时 怎么回事怎么会死掉的明明昨晚她都有检查的好似活得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会死了呢 蛊虫是不会轻易死掉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惊恐地呆在了原地双眼木讷地看着神盒 天空灰沉得有些压抑祭台上烈火熊熊佛像缭绕 钱曼瑶是不可置信地呆愣着连同钱寂忠也是一脸的惊愕后台木阶上王上沉重的脚步声传了过來 神蛊死了祭台下百姓大声地喧哗着似是不敢相信他们心中的神就这样死去 “这是怎么回事”王上的话中带着从沒有过的怒气 钱曼瑶跪倒在他面前低着头如今又还能瞒得住什么呢只是她不明白自己放入的药蛊又怎么会突然死去 “这不是神蛊”王上气急败坏地拿着金色的神盒凑到她面前厉声道:“这几月是你负责看守神蛊的” 她垂眸沉默着假的神蛊能骗过别人可又怎能骗得过王上 “回王上这几月的确是钱圣女看护的”佳儿跪于身侧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哼”神盒被王上重重扔下:“神蛊呢” 神蛊呢可能还在千里之外吧再过五天就能送回來了呢可惜终是计划被识破她等不到他的到來了 “曼瑶怎么会这样神蛊呢”钱寂忠跪步行了过來看着钱曼瑶焦急的问 丢失神蛊而不报以假乱真这不管是南疆百姓还是王上都不允许的钱家难道就要因此而遭受灭门之灾了吗 “瑶儿”看着依旧沉默不语的她钱寂忠大声喝道:“快说啊神蛊呢” 欺君之罪她有几个脑袋够砍 风更大了大朵的乌云在空中翻滚齐齐朝这边聚集了过來天黑得更是压抑看來怕是又要下雨了罢高台上烈火在风中乱舞如同欢舞得意的妖魔 她跪立于地风拂得发丝有些凌乱然而依旧沉默着 她真的沒有什么可说的神蛊是自己亲手交给玄秋哥哥的药蛊是自己放进去充数的 欺君、欺民都是她做的 但是她不后悔南阳如今的瘟疫怕已经得到控制了吧 可是为何这么巧南阳起瘟疫便也罢了为何神蛊借出后南疆也会起瘟疫九月的天可并不是瘟疫流行的季节呀 这难道都只是巧合吗 “妖孽朕问你神蛊呢”发丝突地被抓起一根根发丝扯动着撕心裂肺的疼痛袭及全身她被迫抬起了头仰视着南疆最高的王 “朕再问你一次神蛊呢”瞠着眼王上看來真是气恼极了 “妖女妖女”神坛下民众更是喧哗一定是这个妖女弄失了神蛊才给南疆带來这么大的灾难的妖女可真是南疆的祸害 “父王”有人在她的身侧轰地跪了下來:“父王请息怒身体要紧此时必定还有内情不如就交给儿臣去细查也免得冤枉了好人”焦急而担忧是三王子叶辰 “哼”她的头被重重地甩了出去嘭的磕在了摆放祭祀的案几上鲜血瞬即沿着额角流淌了下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王上看着叶辰声音依旧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他厉声道:“交给你好让她逃走吗” 叶辰讶然抬头然而王上却已转头负手看向了神坛下的上千百姓:“民为社稷之本如今这妖女变走了神蛊给南疆带來了前所未有的灾害你们说想要如何处理”他的声音威严而响亮 风刮的更是猛烈乌云剧烈地翻滚着就如同已经沸腾的人群 “烧了她”祭坛下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 “烧了她烧了她”紧接着民众的声音便此起彼伏地响了起來:“烧了她她这个给南疆带來灾害的祸国妖女” 烧了自己她这是要死了吗不十月她和玄秋哥哥约定好了的十月相见的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可是她该怎么办 茫然地抬头看着天天灰蒙蒙的只有乌云在翻滚 “好”王上的一声好彻底浇灭了她所有的希望她惨然而笑血染脸庞的笑看起來竟是那么的凄厉 十月她等不到十月了呢低头她看着平坦的小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抚摸了上去孩子对不起 “林爱卿听命钱府上下今日务必收监一个都不许漏过三日后九族全诛火烧妖女”拂袖王上愤然离去 此等妖女不诛不足以平民愤 诛九族诛九族整个世界她什么也听不到只有这三个字如雷轰顶不是自己死了就可以了事了吗怎么会连诛九族爹爹爹爹也会死吗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心刀割般疼痛着忽而眼前一黑她终是晕了过去 ………………………… 天空是灰蒙蒙的白色的东西如同柳絮般自由自在地飞舞、徐徐降落她伸出手白色的东西翩翩然落入手内它看起來很是晶莹漂亮但随即却在掌心化作了一滴水 这是水吗怎么看起來那么像泪珠呢抬起手她仔细瞧了瞧忽而身侧又传來了阵阵痛呼、哀嚎她猛然抬头 天依旧是灰蒙蒙的可满川的雪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血全是血已经染满了地面红的如同铺上了一层曼珠沙华的花瓣血流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相互汇聚居然如长了眼睛般全朝她冲了过來 血中还有着无数双怨恨而毒辣的眼珠全都齐刷刷地盯着她眸光中包含着怨毒、恨 他们好像都在说:为什么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你要害死我们 她木然的摇着头怎么回事他们都死了吗爹爹呢 她想哭可是眼泪却怎么也留不下來 这一刻一股无形的力量灌满了她全身她趟过血河踩着怨毒的眼珠奔向了那堆全都断了脑袋的尸体面前她什么也不顾疯狂地刨着 一颗颗头颅从她身侧滚过又咕咕剌剌地滚入了血河内可那些都不是那个熟悉的脸眸 爹爹呢爹爹呢爹爹在哪里 第八十六回:囵狱囚迫 请使用访问本站。她的手上已经染满了鲜血.湿漉漉、滑腻腻的.白色的圣女服更是鲜血斑驳.但是.她什么也不顾.依旧刨着那堆如山般高的尸体. “我的乖瑶儿.是在找爹爹吗.”她一怔.停了下來.是爹爹的声音.太好了.爹爹还沒有死. 她欣喜回头.笑容尚未绽放便已然被扼杀.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人.不.应该所是一具尸体.不.确切的來说应该是一个提着头颅的尸体.正站在她的面前. 那尸体手中的头颅眼眸依旧透着温和、慈祥.而头颅的下端.却有滴滴答答的红艳液体在诡异的滴落着. 这一刻.她的脑中什么也沒有了.空白的一无所有.就如同她的人. 突然.“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即刻.冰凉而湿漉的液体浸透了全身.她瞬间一颤.终是疲惫地睁开了眼. 冰凉的水顺着她发丝滴落.她的衣衫已然湿透. “妈的.你终于给老子醒了.睡够了吗.”眼前男子粗俗地谩骂. 室内低沉灰暗.几盏油灯挂在发黑的墙头散发着昏暗的光.一边.炭火炎炎.火星如蛇般在炭火上跳跃着. 而她.正躺在室内中央的空地上.白色的衣裳已经湿透.曼妙的躯体毫无保留地展示了出來.她的身下.还残留着一堆冰凉的水. 然而.她的第一反应却是笑了:这不是刑场.沒有血.那只是梦.爹爹沒有死.太好了. “哟.死到临头了还能笑呢.可真不错.”身穿官服的男子吐了一口泡沫星子勾唇邪恶地笑着.随即蹲下了声.粗鲁地夹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了头:“长得如此妖丽.也怪不得会是个祸国妖精.” 他贪婪地扫视着全身湿漉的她.眸中.欲念愈盛:“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就让小爷先乐乐.我定会让你舒舒服服地上路的.”话毕.张嘴就倾轧了过來. 钱曼瑶终是反应过來了.她挥掌欲劈.然而.一掌打出.却沒了半分功力.软绵绵的.如若搔痒. 他的嘴瞬息到了面前.转头.她想避开.可他的手已经牢牢地禁锢住了她的头. 陌生的气息夹杂着牢房中特有的腐败充斥着她的每个感官.她死力的推着面前的男子.然而.被酥软蛊浸透血脉的她又哪有气力. 泪水无力地流着.她声嘶力竭地求着他.求他放过她.可是.对方就如同一条看到羊羔的猛狼.面对她的哀求.他却笑得更是欢快. 哗啦啦.她洁白的外衫瞬间便被撕碎扯下了肩头.白软香嫩的肩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他面前.下头.蓝色的里衣微露.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她无力的哀求着.声音已经沙哑.湿漉的脸盘上挂着的水珠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水.她双手拼命地遮掩着裸露的肌肤.却是那么的无力. “小妖精.你还挺倔的嘛.”衣衫再次被撕裂.他一扬手.远远地扔了开來.紧接着又快速将自己身上的衣服退了下來. 头上结痂的伤口不知何时又重新裂了开來.鲜血合着水、泪纵横而下.她的哭泣、她的嘶声哀求都显得那么无力.无力得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牢房内沒有风.然而瞬息间.火苗忽的被压得很低.连黑乎乎的墙灯都摇曳起來. 那.是杀气. 杀气搅乱了房中的烈火.可狱卒依旧在肆无忌惮地亲吻着誓死抵抗的人. “嘭.”狱门从外头被一脚踢开了.随即.只见一阵风过.狱卒已经被死死地抵在了墙头上.地上.鲜衣顺即便覆上了脸色苍白的钱曼瑶的身体. “对不起曼瑶.辰哥哥來晚了.”隔着衣服.她被來者紧紧地抱住了. 眼泪依旧在无力的流着.哭的太久的她连呼吸都有些抽搐.惊慌失措的她也紧紧地抱着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沒事了.别怕.曼瑶别怕.”叶辰轻柔地抚着她的背脊.如同当年安慰那个受惊的蓝衣女孩. 可是.她们如今.他们却都已经长大了. 房内.烈火依旧在烧.墙头上.牧轩的弯刀正抵在狱卒的脖颈上.只要进一分就会要了他的命.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闯头号女死犯的牢房.”被刀抵在黝黑墙壁上的狱卒呵斥道.可话一出口.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哆嗦. 他.原來也有害怕的时候. “放肆.”牧轩冷喝.眸中杀气欲盛.但沒有三王子的令.他还是沒有下手. “牧轩.杀了他.”牧轩回头.然而却是鲜衣一飞.钱曼瑶也不知哪來的力气.推开叶辰.须臾间推着他手上的弯刀割破了狱卒的喉咙. 血.从狱卒的喉咙口喷射而出.他双目圆瞠.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是死在这个柔弱的女子手上.随后.砰然倒地.可双目依旧未能闭上. 牢房内沒有风.可烈火却又是一顿摇曳.然而这次的杀气.却是从她身上发出的. 牧轩拿着刀楞在原地.叶辰也是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个满身鲜血的女子.这.是一种从沒有过的陌生感. 似乎.岁月已经让他们渐行渐远了. 钱曼瑶裹着叶辰的外衫立在原地.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泪已经干涸了.头上的血痂已经被揭破.仍有少许的血在流着. 杀人了.我又杀人了. 然而.心中却再也沒了第一次杀人时的惊恐和愧疚. 他.该死.该死. “曼瑶不用怕.沒事了.”叶辰走了过來.抚摸着她血泪斑驳的脸.眸中是自责和悲戚.曾几何时.他发誓要让她一辈子快乐、平安的.可如今呢.她却被自己推入了火坑. 若自己不那么惯着她.沒能让她进入第三轮的赛事.那她也不能掺入到这场神蛊之难中來罢. 可终究自己还是舍不得让她落选伤心. “辰哥哥.”泪水再次盈框.她扑入了这个唯一可以给予半刻安宁的怀抱内低声抽泣着.这个像哥哥一样的男子.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给她半分宁静.若是沒有遇上玄秋哥哥.那.也许会是另一种局面罢. 可遇上了.便再也无路可退. 第八十七回:誓约十月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曼瑶别怕.辰哥哥在这儿.”他拍着她的背脊.顿了顿又皱眉道:“瑶儿.告诉辰哥哥.神蛊是怎么回事好吗.” 他不相信她是什么祸国妖女.这背后.一定有内情的.如今.父王已动怒.若不能找到真正的神蛊.他.怕也是无能护好她啊. 怀中的人依旧在低低的抽泣着.是那么的软弱和无力.闭眸.他的心.如同针刺般疼痛着. “王子.钱小姐中了酥软蛊.还是先解蛊罢.”牧轩看着两人轻叹/ 原來.世上还有一种蛊--红颜蛊. 放下一个小漆盒.随即便自顾走出了门去. 泪.终于干了.他扶她坐在看守桌旁.又细心地用茶水冲了三遍才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告诉辰哥哥.在神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要救她.一定.尽管.她的心已经给了那个人. 捧着水.她呼吸依旧有些抽搐.连那碗的手都有些发抖. 三日后.钱府大小便都要处决了.不.她不能让血流成河、尸堆如山的事情发生.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放下茶碗.她咚的跪了下來:“辰哥哥.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 叶辰苦笑.将她从地上托了起來:“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我向你发誓.一定会尽全力來护住大家的.” 她跪着说求.看來.她终究还是不明白自己对她的一番心意. 况且钱家数代忠良.他也是知道的.只是.神蛊事关重大.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必须先找到问題出在了哪. 站起身.身上.她依旧穿着叶辰宽大的鲜衣外袍.垂眸.她道:“我将神蛊借给一个人了.” “谁.”叶辰凝眸.冷声问. 他.已经大概猜到她说的是谁了. 牢房火盆中的烈火总是骄傲地跳跃着.沒有风、也沒有窗.唯一的通气口便是那扇永远都是关闭着的门. ………………………… 牢门口.几个新來的狱卒端坐在那儿.连说话都不敢大气. 室内的空气潮湿而沉闷.泛着股股发霉的血腥味. “阿切.”唯一的重刑女犯打了个喷嚏.吹得眼前红艳至极的花摇摆了几下. 身穿囚服.冠环尽去.她双眼紧盯着红艳的花朵. 那精灵般的红色蜜蜂.你们找到这里了吗.玄秋哥哥.你知道曼瑶在呼唤你吗. 风过.红艳如血的曼珠沙华又直直地挺立着.沒有叶、只有花.看起來.这花开得是那么的孤寂. 今日.是十月的第一天了.十月.他说过.定在十月之前回來的.今日.已经是十月的第一天了.他最迟.也该回來了吧. 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辰哥哥.而辰哥哥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居然真的让王上把期限放宽了.不过.今日也是时限的最后一天了.若今日太阳落山前他还沒有带着神蛊回來.那她.还有所有钱府的人.都得死. 她相信.他一定会回來的. 因为.他说过.等他.如今再加上曼珠沙华开花.他也该知道事情有变.需要他迅速回來吧. 沒事的.一定会沒事的. 铁制的囚牢外.牧轩环抱弯刀倚着墙站着.沒有动.也沒有说话.自从五天前发生那样的事情后.叶辰就将他派了來守护她. 而他.也尽忠职守地守在那里.对于叶辰的心.怕也只有他才是最懂的吧. 只是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月老的红线.终是乱了两人的一世姻缘. “牧轩.”囚牢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回过头看着钱曼瑶. “牧轩.你知道爹爹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吗.”钱曼瑶看着囚牢外一直沉默的男子问.他是辰哥哥最亲近的部属.一定会知道不少的. “钱小姐请放心吧.祭司大人一切尚好.并未受苦.况如今三王子在着手查理.也沒人敢动祭司大人的.”牧轩的声音虽恭敬.却是冰冷的. 红颜为蛊.若是沒有这朵红颜蛊.三王子怕也不会得罪王上. 房内再次陷入沉默.钱曼瑶看着花.牧轩看着地. 地牢内.虽沒有风.可依旧凉飕飕的.老鼠在黑暗的角落里吱吱叫着.而钱曼瑶的牢房处在囚房最里边.并不能看到门口唯一的天光. 这.是什么时辰了呢.她已经感觉等了好久、好久. 在神殿的时候.花一开.玄秋哥哥当天便找了过去.可这花.两天前就已经开了.玄秋哥哥不可能还不知道呀. 可为何.他还沒有來呢. 难道……不.不会的.他一定会回來的.一定. “牧轩.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为什么辰哥哥今天沒有來啊.”抬眸.她又问. “现在酉时刚过.再过半个时辰便是戌时了.三王子正在安排事物.今日怕是不能过來了.” 再过半个时辰便是戌时了. “这么快.”她自语呢喃. 戌时.斩首. 她闭上眼.然而眼前立马就闪现出了那个血淋淋的梦境.难道.那个血淋淋的梦真的会变成现实吗. 她无力的睁开眼.却是眼前一亮. 盆中栽种的红艳如血的曼珠沙华上.几只同是红艳至极的小蜜蜂正停在上头贪婪得采食着花蜜. 红蜜蜂.是玄秋哥哥用來找曼珠沙华的红蜜蜂. 她欢喜至极.他來了.一定是他來了. 再等等.再等等他就能将神蛊送來了.五天以來.她第一次开颜笑了.额头上虽带着血痂.可那明亮、清澈的眼眸依旧倾城绝代. “咣当.”牢房大门口的锁链响动.有人走进來了. 难道.是辰哥哥带着玄秋哥哥來了. 她欢喜地站了起來.趴在冰凉的铁杆上尽量往牢门口望去. 然而.她终是猜错了.玄秋哥哥沒有來.辰哥哥也沒來.來的.是数十个狱卒.前头两个还捧着热腾腾的饭菜. “牧大人.小人都是奉王上的命令來给这位小姐践行的.”弓着身.带头的人恭敬的朝门口已经直起身子的牧轩道. 践行.难道是要去刑场了吗. 牧轩沒有反对.点点头抱着弯刀让出了道. 第八十八回:囚场杀戮 请使用访问本站。囚牢门打开了.热腾腾的事物摆放了进來.然而.钱曼瑶却是看着发愣.狱卒也不敢多说什么.放下东西后便退了下去. “不是还有半个时辰么.怎么会这么快.”恍然回神.她看着狱卒厉声问. 为什么会这么快.玄秋哥哥都沒能赶來.怎么能这么快. “从刑部大牢去东边菜市场需要一定时间.这也是上面的规定.姑娘还是多少吃点吧.”带头的狱卒回头回了一句.叹了口气后又退了出去. 大狱的门再次被打开了.一身囚衣的她走在前头.身后.是数十名狱卒.牧轩不知什么时候也离开了. 牢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靠里的囚笼内.一株红艳如血的曼珠沙华正华艳地盛开着.花上.几只红色的蜜蜂在盘旋. 囚车被扣上了锁.她.被押在第一座车上.身后.是祭司钱寂忠.五日未见.他须发凌乱.精神疲惫. 车徐徐前进.路边聚满了百姓.然.都是大声称快的人. 她该死.她是妖女.她变走了南疆的神蛊.她带來了瘟疫.她是个祸国妖女.该死.该处以火刑. “烧死她.烧死她.”囚车旁的喊声一声高过一声. 似乎.她真是该死的妖女. 腐败的菜叶接连着被扔了上來.不仅如此.有些人甚至捡起了路边的石头往上扔. “嘭.”尖锐的石头砸中了她的头.鲜血再次从另一个额角流了下來. “妖女.该死的妖女.”人们不满的谩骂着.似乎沒有看到.她的血.也是红的.并且.比他们的血都要热. 她闭着眼.忍受着一切的谩骂和疼楚.只要玄秋哥哥來了就好.那样.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了.爹爹和家人都可以不用死了. 石头、菜叶止不住地往上扔着.不知过了多久.才稍稍停歇了下來.睁开眼.却是个血迹斑斑的地方..刑场. “咣当.咣当.”锁链的声响接连而起.伴着九族亲友的哭泣和求饶. 她的囚车门也被打开了.两个侍卫将她押了下去.却是一个已经堆满材火的高台.侍卫粗鲁地扯着她.将她紧紧地绑在高台上直起的木柱上. 火刑.是用火烧吗? 日头已经渐渐西下了.血色的残阳染红了半边天.对面的监斩台上.丞相林大人正淡然地喝着手中的茶水.一支香点在案几上. 香尽.斩人. 接连着囚车被打开.连坐的人都纷纷背着斩立决背对她跪在行刑台上. 垂首.黑压压的全是人头.那是钱府九族.四百七十八人命啊.有尚在啼哭的婴儿.还有白发苍苍的老者. 如果今日玄秋哥哥沒有将神蛊送來.那他们.都要被杀了. 三千墨发已经凌乱不堪.粘着血贴在她的脸上.仰头望着血色的天.心.痛的连呼吸都困难:玄秋哥哥.你在哪儿.求求你.快点出现吧.他们都是无辜的.不该死. 夕阳一点点落下山头.监斩台上的香一点点燃尽.她四处眺望.然而.期待的身影却还是沒有出现. 他.难道不会來了吗. 他.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 不.她摇头.不会的.玄秋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会赶來的. 不过.你可一定要快啊. 残阳落尽.血满西天.一阵风过.吹熄了香案上的最后一点星火.香灰落.林丞相理理衣衫站起了身子:“妖女.快说.你将神蛊防去哪儿了.本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妖女.林伯伯也相信自己是妖女吗.他不是一直夸她聪明漂亮的么.顾不了这么多了:“林伯伯.求求您了.您再帮瑶儿再求求王上吧.瑶儿是您看着长大的.不会骗您的.神蛊真的会马上送來的.” 玄秋哥哥.你在哪儿.时辰都到了. “本官是王上封的丞相.可不是你的什么伯伯.”对边台上的林丞相大声纠正着她的话.又厉声道:“时辰已到.本官也不能违背王上的命令.你若是不交出神蛊.我可就开始行刑了.到时.可平别怪我沒有给你机会.”伸手.他从案几上的竹筒中抽出了一支令厉声道:“快说.神蛊在哪.” “不.求求你.不要.曼瑶并不知神蛊在哪儿.”她摇着头.哭求着. 然而.监斩太上的丞相却沒有半分改色.一扬手.令牌便落了地:“从远亲开始.给我杀.” 残阳落尽.血色漫天.哭声震耳欲聋.然而.在死亡面前却都是那么的无力. “咚.咚.”木牌一一被掀落.高大的刽子手提着酒坛灌了满口的酒.又噗地洒满了砍刀.随即刀起.数十把砍刀的寒光相衬.冷了她的心. “不.”她尖声而叫.然而.刀落.入眼却是喷天而起的滚滚血液. 她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可铁链却牢牢地锁紧了她.斩台上.哭声呼天抢地.歇斯底里. “妖女.你说还是不说.”监斩台上的人面不改色.又拿起了一块令牌悠然看着她问. 说.她又什么说的呢.该说的她都说了.可又有谁信.她惨然而笑.是那么的凄厉和疯狂.可又红烈的如同开苞而放的曼珠沙华.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是不信我.为什么.为什么伊玄秋还沒有來. 残阳落尽.血染满天. 令牌一根根无情落下.刽子手手起刀落.血流成河.原本挤得水泄不通的百姓如今已尽数散去.也许.这一次杀的人的确是太多、场面实在是太血腥了吧. 然而.监斩台上的人却更是欢快.笑的更是嗜血. 而斩台上.她已经停止了哭泣、停止了哀求.那哭泣和哀求都是多么的软弱、无力.而软弱又是多么的沒有用.她.不要再软弱. 刀陆续的抬起又哗然而落.刀入血肉.带起淋淋热血染红了整个斩台.犹如铺满曼珠沙华的花海. 老弱、妇孺.沒放过一个. 人头滚滚如球.尸体被抛尸侍卫堆成了一堆.高积如山. 血流成河.白骨满山.那个梦.终是成了事实. 第八十九回:钱府之灾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刽子手终于停了下來.因为斩台上已经只有两个人了.一个.是先任祭司.也就是妖女的父亲钱寂忠.还有一个就是那祸国妖女钱曼瑶. “钱大人.”林丞相从监斩台上拿着最后一块令牌踏着热气真冒的鲜血走了过來.笑着看毅然跪立的钱寂忠道:“钱大人风光无限.沒想到.也有今天呀.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他哈哈笑着.带着嘲讽与讥刺. “我的瑶儿从來就是个好女儿.只是.此次被某些心肠歹毒的人利用了罢.”钱寂忠巍然跪立.纹丝不动.傲气天然. “钱大人可真是护犊情深呀.九族被灭了都这么淡然.可真令下官佩服.”他将佩服两个字咬的极重.几乎是咬牙切齿而出的.然而.忽脸色一转.又扬眉笑道:“可惜.佩服又能如何.王命难违.下官这还是要送您上路.” 甩袖挥手.最后一块令牌咣当弹落于地:“杀.”他恶狠狠地下着令.不留丝毫情面. “曼瑶.活下去.”然而就在这一刻.钱寂忠忽的转过了头.他看着身后被绑在木柱上面无表情的女儿沉声道. 她木然地抬起头.活下去.她还能活下去吗.你们都走了.她一个人活着又能怎么样.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光散尽.斩刀泛着惨白的光再次被举了起來. “不.”她再次声嘶力竭地叫喊挣扎着:“不要.不要杀了爹爹.不.” 为什么.玄秋哥哥呢.为什么还沒有來.辰哥哥呢.辰哥哥去哪儿了.为什么不來帮帮她. 然而.她的哭叫依旧是那么的无力.刀光惨白.在夜幕中划过一道白光后急速斩下.血.再次从切开的躯干上喷射而出. 那.是爹爹吗.爹爹死了.她睁大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躯渐渐倒下的身体. 死了.全死了.死光了.她钱家上下九族.老幼四百七十八口人.都因为她命丧黄泉了. 她.真的做错了吗. 人全数杀完的时候.天也已经全黑了.风簌簌地刮着.像是在低声抽泣着的死灵.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了方圆十里的空间. “來人.火把.让我烧了这个妖女.”林丞相笑的很是尽兴.一挥手.侍卫便送上了火把.上头.浇了油的部分燃的很是欢快. “这妖女祸国殃民.今日.本官就替民除害.烧了她.”百姓已尽数走光了.也不知他的话是对谁说的.他逐渐走近.火光映的他的脸忽明忽暗.笑容诡异.他走至她的面前.低声道:“乖侄女.谢谢你送给我的爵位.现在.你就好好上路吧.”他手往前一推.火把便顺势飞入了柴火内.转身.他笑着走了回去. “噼噼啪啪.”干燥的木柴遇到烈火瞬间便熊熊燃烧了起來. 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天色. 烟雾缭绕.立于火中.她不停地咳嗽着.烟雾熏着眼睛.已经干涸的泪水再次顺着脸颊流下.炽烈的火围绕四周.连锁链都已被烤的炙热滚烫了.灼痛感从每一寸肌肤传入感官. 好好的活下去.爹爹.女儿还是跟您走吧.这个世间.已经留不下女儿还有未出世的孩子了呢. “咳咳……”她剧烈的咳着. 火刑.原來还有这么种让人体会生不如死的刑罚. 她惨然而笑.玄秋哥哥.曼瑶为你家破人亡.可你为何要失诺. 烟雾越來越浓.她的呼吸越來越困难.每一次的呼吸都带着剧烈的灼痛感.这.是快要死了吗. 眼前的视线已经越來越模糊了.她感到好疲惫、好疲惫.闭上眼.她无力地挂在了木架上. 火势越烧越烈.监斩台上的人却是越笑越欢.死了.终于死了.他钱家压在他林家头上这么多年.终于都死光了.可真是痛快人心. 黑黢黢的夜色中.秋风夹杂着夜晚特有的寒气肆掠在夜色中.压住了野草.吹倒了树木.一匹马拉着车咕噜咕噜快速地向前行驶着.车震声响大.看來.车内并沒有装多少东西. 刽子手、刀光、鲜血、漫天的火.哭号的尸体…… “不.”她.终于睁开了眼.依旧无力地躺在棉被内.全身连动一下都连带着灼伤的疼痛. 痛.她还能感受到痛.难道.她还沒有死不成.茫然抬眸四顾.然而黑黢黢的小室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不对.这房子是动的.怎么回事.她尽力支起身子想向四周摸个清楚.然而此时.却有一个声音响了起來:“你醒了.” “牧轩.”这是牧轩的声音. “牧轩在这儿.”一只手挡住了她下地:“小姐受了烫伤.还是躺着着罢.有什么事.与牧轩说便可.” 牧轩在这儿.是不是辰哥哥也在这儿. 她沒有再动.继而眼前一亮.却是牧轩点起了一盏灯.“辰哥哥呢.”她无力地问.既然辰哥哥能救自己.为什么不连带着救出爹爹. “如果属下沒有猜错的话.他应该还在王上的殿中.”吹熄火折子.牧轩淡然道. “王上的宫内.”她脱口而出.担忧与悲痛浸满了那双深潭般清澈的眼眸.难道是因为放了她被王上发觉了吗.难道.她所有的亲人都要死了吗. “我倒是沒想要.小姐醒來会如此的镇定.不哭也不闹.”看着她的眼睛.牧轩却突然勾唇毫不在意的转移的话題. 不哭不闹.苦闹的还不够吗.但那又有什么用.都死了.哭闹能让他们活过來吗.不能.哭闹只是一种软弱的表现.她钱曼瑶.一定不要再软弱地活着. “告诉我.是不是辰哥哥也出事了.”掩住所有的情感.她抬眸再次看着牧轩而问. 但她眸光的变化又如何能逃得过牧轩如列鹰般的眼光.轻笑.他道:“看來.你可真是长大了不少.” 全族人都死光了.她还能在幼稚下去吗.这个世间.是会吃人的.爹爹临死前让她好好活下去.她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哪怕要拿别人的命來换.也在所不惜. 顿了顿.见她依旧不说话.牧轩又道:“你终于也肯担心王子的安危了.”随手捉弄着烛光又道:“他沒事.只是被王上缠住了.今晚估计就会与我们汇合的.” 第九十回:逃亡破庙 请使用访问本站。听此.钱曼瑶终是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他沒事.闭目又问:“你是怎么把我带出來的.” 那么多人守着刑场.他就算武功再高.带着昏迷的她.怕也是不能全身而退.那就也不可能安然坐在马车中了. “你的木架下我们事先挖了地道.”牧轩抓着火苗一语道破关键.看着她道:“我们的人用乱葬岗的人换了你.所以.钱曼瑶已经死了.” 原來如此.她死了.对啊.她已经死了.连同着那场王城的大屠杀:“那……”她顿住了.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出口.而牧轩也并不关心去问.睁开眼.她最终还是将后半句说了出來:“有玄秋哥哥的消息吗.” 誓约十月.为何血蜜蜂飞來了.他却沒有带着神蛊回來. “你还想着他.”牧轩哼声似是嘲讽地说着.随即却是从袖中抽出了一份文书丢给了卧榻上的她:“你仔细看看吧.也该醒醒了.到底.谁才是你该爱的人.”牧轩冲天的怒火.摇曳了那盏孤灯. 钱曼瑶皱眉.捡起了扔來的文书.却是一份密保. “这是三王子派人去中原的天网阁收集而來的密保.亏他还怕你伤心一直沒有告诉你.今晚.就由我來告诉你.三王子压根就沒有想过他会回來.之所以说以王位为代价保你三天时间也不过是在拖延挖地道罢了.可你却到现在都不死心.你还是自己好好看清楚伊玄秋是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你如此待他罢.”牧轩压抑着怒火第一次说了这么长的话. 为何他会这么说.钱曼瑶的心有些乱了.慌忙打开了文书. 他是中原的青年豪俊.少年盟主.这他告诉过自己.他是一指大师的徒弟.由两个师弟还有一个师妹.这也告诉过她. “他成过亲了.”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这几行字:已婚.与同门师妹喜结良缘. 他的师妹.他已经与他的师妹成亲了. “沒错.伊玄秋的确已经成过亲了.连送给你的武器银绸都是他师妹以前的武器.而教你的武功化雪剑法则更是他师妹.不.应该來说他妻子最擅长的剑法.” 马车咕噜噜地驶向夜的更深处. 车内.钱曼瑶木然而卧.化雪剑是她妻子最擅长的剑法.银绸是她妻子的武器.他.是在借她思念他的妻子吗. 为何这些他从來都沒跟自己提过. “只是可惜.他的妻子已经死了很多年了.”牧轩看着木楞的她继续说着:“你知道他为何要來南疆寻神蛊吗.” 她转头看着他:“难道不是为了南阳的瘟疫吗.”沒有底气的话.说出來连自己都缺乏信心. “是.”牧轩肯定了她的想法.她会心而笑.然而.牧轩的声音再次响了起來:“但不全是.神蛊传说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他.來取神蛊.便是为了用神蛊來救他死去的师妹.据说他与妻子伉俪情深.不过由于江湖恩怨.他妻子在三年前被人杀了.他为了救她.则是天南地北地找寻灵药.更是将他妻子的尸体用千年寒玉做的冰棺冷冻了起來.如今.你以为他还会回來吗.他连孩子都有了.对你那般.也不过是利用你來盗取神蛊罢了.你怎么就还不醒悟呢.” 死了三年.四处寻药.冰棺冻尸.她可真沒看错他.果真是情深之人.可惜.他爱的人从來都沒有过自己. 十月之约.那为什么要和自己约定在十月.为什么说他十月之前一定会回來.为什么他要骗她.难道.她为他付出的还不多吗. 难道.他一定要看着她九族被灭才甘心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那么残忍. 心.如刀割.肝肠寸断.她捂着阵阵发痛的心口.呼吸扯带着胸腔都是撕裂般的疼痛. 为什么他要骗她十月会回來还神蛊. “呵呵.”她哑然失笑.终究.都是自己太傻.爱的太深了.原來.爱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而她所付出的便是她钱家上下九族的命.连着她自己的命. 低头.她抚上了自己的小肚.真可笑.她还要怀着他的孩子. 如今.他怕是佳人复醒.在南阳的某个地方相谈甚欢了吧. 看雪.呵呵.真可笑.她还眼巴巴地期盼着他能回來带她去南阳看雪.这是多么的可笑、幼稚啊. 连教她功夫都是为了怀念他的妻子.他那是多么的情深.是不是自己也要祝福他呢.可对她那么情深可为何要对自己如此的残忍.为什么给了她希望.给了她承诺却不实现. 不.她永远也不会祝福他.凭什么她为他家破人亡而他却逍遥快乐.她要诅咒他.永生都得不到所爱. 蝴蝶最终飞过了沧海.最终都沒能在回來.她爱的人.终究也像蝴蝶一样消失在了苍茫的天际. 她依旧记得.那天.神殿起了很大的晨雾. 马车内再次安静了下來.沒有人在继续说话.那安静是那么的死寂、压抑. 马车继续咕噜咕噜地前行着.终于.在一座破庙前停了下來.庙宇内已经燃起了火光.看來.接应的人已经來了. “该下车了.可要牧轩相扶.”马车停了下來.牧轩平静了下來.看着眼神散乱而死寂的她问. “不用.”这点皮肉之痛.又算的了什么. 揽开棉被.她下榻踉跄着走了出去.然而一掀开门般呆在了原地.为什么要是这里.为什么要是这座破庙. “这座破庙最是荒凉隐蔽.三王子将会來这儿接应.”牧轩看着止住脚步的她解释道:“牧轩也只能送到这里了.若是离开太久.怕是有人会起疑心的.” 只是.他不明白在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是这样啊.”钱曼瑶笑了.有着从沒有过的释然:“你去吧.” 从今以后.她和他桥归桥.路归路.但若是让她遇见了他.她一定会替全族四百七十八口人命讨回公道.他这个骗子. 到头來.其实都是自己错了.自己原本就不该爱上他的.因为爱上他的代价实在是太惨烈了. 举步.她毅然踏碎过去朝破庙走去. 第九十一回:真假情谊 身后,马车声响起,牧轩亦带着赶车人往回走去,庙宇中接应的都是王子安排的人,并沒什么可担忧的,现在,最重要的便是不能露馅,不然,三王子可就危险了。 “曼瑶姐姐!你沒事吧?”哭声娇嫩甜腻,柔软动听:“曼瑶姐姐,可有哪儿受伤么?这么多天,可真是苦了你!霜儿真沒用,什么忙也帮不上。” 不用抬头她也猜得到是谁,,林霜,她抬起头,只是,眼中再沒了柔软和疼惜。 那一夜的销魂蛊是林霜亲自给的,在神殿,能接触到神蛊的便只有自己和她,可是药蛊却突然死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不是沒有怀疑过她,可每次看到柔柔弱弱的她,她就会放下心底的疑问,然而,林丞相的那句谢谢却彻底地让她明白了。 她的所作所为,爹爹的死,都做了林丞相升官的垫脚石,这,是一个阴谋,是林丞相升官的阴谋。 而自己,便活活做了那颗棋子,至于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她,也不是个干净的东西! 她冷眸直视着眼前的柔弱女子,语气不再温和:“林霜,我生平并沒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害我?” 亲人都死了,最爱的人和最好的朋友都背叛了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她又做错了什么? “曼瑶姐姐说的什么话?霜儿听不懂!”林霜一脸的无辜,然而眼光却是闪烁逃避的。 “霜儿真的不懂吗?”钱曼瑶步步紧逼,眼眸一动不动地直视着她的眼,然而却泛着痛心之色。 千算万算她都沒有想到,这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好友居然如此出卖她。 夜,黑黢黢的,连山中的虫鸟都噤了声,只剩破庙中的柴火噼啪燃烧着,微微的火光四处散发,火星无甚忧愁的跳跃着。 钱曼瑶步步紧逼,林霜却是步步后退。 眸中是闪躲,是惧怕。 “为什么?”钱曼瑶厉声而问。 她脸上所表达的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那些,真的都是她做的,可她真的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如此,难道,就是为了他父亲的官爵吗? “因为你不配!”林霜定住脚,柔软的声音第一次发出了尖锐的呐喊,从心底呐喊而出的声音震破了寂静的夜。 不配?什么不配?凝眉,她依旧狠厉得直视着她的眼眸,等她接着说下去。 “你不配,你根本就不配得到辰哥哥的爱,你不配,你懂吗?”林霜哭了,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流了下來。 “你不配得到辰哥哥的爱!”她依旧呢喃着这句话:“你心中明明喜欢着那个南阳人,可还是要霸占着我的辰哥哥,我恨你,你懂吗?” 她呐喊着,似是不甘,可谁又知道她心中的痛,爱而不能所得,那种揪心的痛是沒有人能够明白的。 “我从小就喜欢辰哥哥,可你呢!呵!总是要跟我抢他,我真不明白你有哪点能胜过我,圣女之选,要不是辰哥哥,你能选上吗?”林霜一边哭一边笑着,有着从沒有过的疯狂。 “可为什么,为什么辰哥哥却总是要被你迷惑?”她斜眼睨视着钱曼瑶,那是透彻骨髓的恨:“他得到什么好的东西,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你,他想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也总是第一个想到你,可我呢?我总是个多余的东西,还傻傻的以为灯会上他带來的礼物是给我的,原來,我永远都只是在为你做嫁衣裳。” 她哭笑着,决绝而疯狂:“凭什么,凭什么我是个多余的,而你却是他的全部,我不允许,绝不!” “你喜欢辰哥哥?”钱曼瑶皱眉,原來如此,怪不得以前她匆忙离开都让人感觉怪怪的,缘由竟是这样! 夜风呼啸,吹的破庙中帷幔缠绵飘摇,就像相互缭绕的情丝,解不开的红尘结,最终,都会带來心死般的堕落。 “钱曼瑶,你根本就不配辰哥哥的爱,你人都是那个人的了,不清不白,可为何还要跟我來抢辰哥哥!”林霜的眼中恨意更甚,她厉声质问着眼前的女子。 “这么说,销魂蛊是你兑进去的?神龛上的药蛊是你杀的?”垂眸,要是说以前不了解她的痛,可现在,她能理解她。 “沒错!”林霜回答的很干脆:“这都是我向爹爹献的策,爹爹想做第一大臣,而我,只要辰哥哥!”顿了顿,她又笑道:“呵呵……其实,还有一件好玩的事你沒猜到!” “什么?”她凝眉而问。 “南疆的瘟疫!难道,你就从沒想过这件事会是如此巧合吗?”林霜笑看着她,那是胜利者的笑。 “南疆的瘟疫难道也是你们引起的?”她脱口而问,早就觉得这场瘟疫來的不寻常,原來,果真是人为的,怪不得,怪不得王上会突然要神蛊,这,怕也是林大丞相献的计吧! 如此,原來如此!自己竟生生跳入了别人的圈套,害死了全族四百多口人。 “那你今天來,是想让我死的?”忽而,钱曼瑶看着眼前的女子笑了,杀气,她已经感觉到了林霜身上发出的杀气,虽沒有内力,可那杀气却依旧强烈的很。 但如今,想杀她可沒那么容易,她一定要活着,她要去问伊玄秋为什么要骗她,还有全族四百多口人的血债,她一定要亲手从林丞相身上讨回來! “沒错!我还安排了人刺杀你,真是可惜,居然让你给逃脱了。”林霜也笑,泪流满面的笑脸看起來是那么的阴森而诡异:“如果你死了,辰哥哥就是我一个人的了,你是个妖女,我决不能让你再继续迷惑辰哥哥。” 火光摇曳中,林霜缓缓举起了右臂,手自袖中伸出,正拽着一个银色的器具,火光中,正泛着冷冷的寒光。 林霜抚摸着银色的器具道:“这是南阳的暴雨梨花针!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南阳人么,这样的话,死在它手下你也可以安心了,而且会让你死的很快不会痛的。”她大声地笑着,甚是得意。 第九十二回:辰殒星落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破庙内.星火依旧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火光映得林霜手上的暴雨梨花针寒光闪射. 林霜手握着它.全局在握地笑着.暴雨梨花针是爹爹花万金从南阳买回來的.据说还沒有人在十步之内逃脱过它的暗器.今日.她就不信她能活着走出这道门. 至于辰哥哥那边.就说是被官府发现了踪迹.有爹爹打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哈哈.”想到叶辰.她又笑了.辰哥哥可真傻啊.到了这个时候都还只想着救她.可知.她早已是别人的人了. 她可真下-贱.喜欢着别人还粘着辰哥哥.让辰哥哥为她卖命.真贱.贱的连青楼最低等的妓女都比不上. 冷眸相对.她瞄准了对面身穿囚服.发丝凌乱的女子. 今日.她必须死.想要辰哥哥和她私奔.门儿都沒有. 夜更是寂静了.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那种压抑充斥着四周.火光.摇曳的更是厉害了.那是杀气.蓬勃的杀气. “去死吧.”林霜厉声而呼.左手瞬间攀上了暗门.瞬间.数不清的细针从银色的器具中喷涌而出.火光下.如同乍现的梨花.煞是美丽地奔向了对方. 然而虽美.却是一种致命的杀器. 此刻.风声忽动.一道黑影如骏风般急速跃了进來. “呲.呲.呲.”针入皮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传的如此清晰.甚至是振聋发聩. 风.停了.火苗停止了摇曳.林霜站在原地.抬起的手依旧抬立着.她怔怔地看着前边的两人. 泪水终是止不住的再次流了下來.钱曼瑶看着立于眼前的人.张张嘴.却干涸的什么也说不出來. “你……沒事……吧.”黑衣人张了张嘴.鲜血顿时便从嘴中流淌了下來.钱曼瑶使劲地摇着头. 为什么你就那么傻呢.叶辰.你真是个傻子. 黑衣人踉跄了两下.终是忍不住瘫软了下去.全身无数的地方已经开始淌血了. 暴雨梨花针.出针必杀.他也只好这样保住她了. “辰哥哥.”林霜惊声而呼.扔下了手中的梨花针.像是扔掉一个可怕的怪物般急速:“辰哥哥.辰哥哥你怎么样了.为什么你要那么傻.她根本就不爱你.为何你却要为她付出那么多.甚至连自己的命都在所不惜.” 可惜.她不懂.爱上了不该爱的.就注定会沉沦. 她哭着奔过來想要抱住他.却被钱曼瑶一掌劈开了. 因为.她不配. “叶辰.你要挺住.等我.等我帮你去找药蛊.”钱曼瑶慌乱无章地说着.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再次汹涌而出. 他不该的.不该來为她挡住所有的针的.这样.他会死的.为什么他就这么傻呢. 难道.老天真的就再也容不下一个爱她的人活着吗.她的心寸寸碎裂.尖锐的疼痛席卷全身. 她要救他.转身.她就要出门去.然而.手却被虚弱无力地握住了:“瑶儿……沒用的.”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然而钱曼瑶却使劲的摇着头.不会的.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你一定能活着的.你是无所不能的叶辰.又会变戏法.怎么可能会死呢! 她抱着他大声哭着.可叶辰却微微勾起了嘴角.等待花开.却终是错过.然.这一刻.她的眼中终于可以有自己了. 他伸出手.缓缓地想要接近她的脸.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可以抚摸她了.然而.手却是那么的无力.忽而一暖.却是被钱曼瑶握住了.她握着他的手.覆上了她的脸.他笑了:“瑶儿……你一定要……活下去.”血无休无止地从他身上流淌了下來.染红了地面.浸湿了她的全身. 然而.他的眼终是笑着闭上了.呼吸.也疲惫的停止了. “辰哥哥.”林霜扑了过來.抱住依旧渐渐冰凉的人使劲摇晃着.她大声哭嚷着.歇斯底里.然而.他终是不得再醒來. 门口接着进來的人也呆愣着立在了原地.怎么会这样.刚刚还高高兴兴说带自己來见小姐的.怎么这一刻就躺在地上再也不醒來了呢. 生命.原來竟是如此的脆弱. 火光渐渐熄了下去.浓黑的夜步步侵润着每个角落.就像是随时准备吞噬灵魂的恶魔. “是你.是你害死了辰哥哥.”冷眸瞠目.林霜指着钱曼瑶厉声而呼:“要不是你.辰哥哥就不会死的.” 钱曼瑶已经停止了反驳.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眼眸.心中也只有已经沉睡故人..那个和亲哥哥一样对她的叶辰. 钱曼瑶瘫坐在地.空洞无力的钝痛凌迟的她全身的每一处感觉.心.为何已经沒有感觉了.是碎了吧. 她看着安详躺在地上叶辰.只觉心口一堵.喉中一腥.“噗.”的一口血喷了出來.原來.心碎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么.也不过如此. “小姐.”夏三娘从门口走了进來.泪眼朦胧.说好要好好护着小姐的.可到头.却是事发的如此不堪收拾.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钱曼瑶.去死吧.”不知何时.林霜居然拔出了叶辰的刀.光芒冷寒.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直奔钱曼瑶而來. 而钱曼瑶则眼看着刀锋步步近前.却也不再躲闪.他死了.这全是她的错.如果她不爱上伊玄秋.那就不会偷神蛊.爹爹不会死.钱家九族的亲友也不被灭.叶辰也不会死. 那.都是她的错.都是她造成的.她该偿命.闭上眼.她等着弯刀刺破她的喉咙的那一刻. 好吧.一切也该结束了.这一切都是由她而起.就让她來了结吧. 然而.良久.刀终是沒有靠近她的肌肤.漠然开颜.眼前竟然又是血.那是三娘的血.她也那么傻.居然硬生生地握住了刀锋. 她.又让一个保护自己的人受伤了.那种无力的疼痛是多么的致命. “小姐.你的命是那么多人换來的.你不能这么自私.一了百了啊.”三娘看着她悲凉的哭着.那种无助和无力感就如同自己看着亲人死是一样的. 第九十三回:心死尘殇 请使用访问本站。她的命.已经是钱家唯一的血脉了.是呢.都死了.死光了呢.不能.她不能死.她还有仇未报.她还沒有见到伊玄秋.问他为什么.不能死.她不能死. 扬手.她一掌打开了林霜.迅速出手.挥手便夺來了弯刀. 冷光微泛.刀尖方向一转.须臾间.便直指林霜的眉间.可是.却再也向前推进不了半分.终究.她还是下不了手杀她. 夜微寒.心更冷. “林霜.从今以后.我们再不相欠.下回.我绝不手软.”擦掉嘴角的鲜血.她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弯刀. 转身.她走向了叶辰的尸体.抚着熟悉的脸庞.胸腔中针扎般的疼痛不可言喻:辰哥哥.对不起.曼瑶欠你的实在是太多.只能等來世再报了. “小姐.快走.”忽然.你在门口的三娘急声而呼:“有人來了.” “呵呵.你以为.你们还逃得掉吗.”林霜从墙角站了起來.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无所畏惧地笑着.叶辰死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大不了.杀了钱曼瑶后跟着一起去死. 此生.若不能杀了钱曼瑶.她林霜誓不为人. 钱曼瑶立在原地.若是自己带着三娘逃.凭现在功夫.那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难道就如此抛下辰哥哥吗. “小姐.大人说过.要您一定好好活着的.”三娘立在门边声音中带着哀求和哭泣. “好.”她最后望了一脸‘熟睡’的人:“辰哥哥.黄泉路上.好走.”转身.她拉着三娘毅然踏入了暮色当中. “钱曼瑶.你今天不杀了我.往后.我还是会杀了你的.”身后.尖锐的呐喊在夜空中传的很远、很远. 夜浓黑如墨.齐腰的野草刮刺着她的肌肤.但她已经什么感觉都沒有了.唯有的便是心底残留的疼痛.那.是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快速地奔跑在野草野上.这是在逃命. 似乎自从遇上伊玄秋.她的生命就不断的经历着第一次.然而每一次的第一次似乎都不是那么好受.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流了下來.那不是热汗.是冷汗. “小姐.你怎么了.”终于.夏三娘发现了她的不同.扯着她硬是停了下來:“小姐.我们已经走了很远了.不用那么赶.您快告诉三娘.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三娘担忧地看着表情冷漠的她. 钱曼瑶低头.看着地面.蒙迷的夜色中什么都是模糊的. 然而.三娘却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那.不是自己手上的手发出來的.因为这血腥味实在是太过浓重. “小姐.你是不是哪儿受伤了.”三娘推嚷着木讷的她.翻看着她的全身.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小腹部的坠空感和下身一阵接一阵流出的滚热鲜血以及小腹传來的剧痛. 终于.连孩子都要舍她而去了吗.也好.伊玄秋带來的东西.反正她什么都沒有留下. 冷汗淋漓而落.她只感到全身都是疼痛的.分不清是头是心还是小腹.疲惫地撑着眼眸.然而一顿天旋地转.她只觉得全身无力.也听不清三娘在哭喊着什么.腿一软.终是倒了下去. ………………………… 风在呼啸着.已经是十月.南疆也开始转冷了. 痛.全身无力的酸痛着.耳边.浪涛声音阵阵.甚是扰耳.可她依旧不想睁开眼.好累.真的好累.让我就这样睡过去吧. “小姐.小姐.你该醒醒了.”那声声的哭求是那么的聒噪.她在叫谁呢.好吵.让我在多睡一会吧.就一会儿也好. “小姐.你快醒醒.不要吓三娘了.”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谁握住了.然而头脑却是一片昏沉.她想睁开眼看看是谁.然而.眼皮又是那么的沉重不堪. “小姐.都三天了.你要是再不醒.可让三娘怎么办.”哭哭嚷嚷的声音陆陆续续的吵闹着. 三娘.是三娘.奋力地撑起千斤重的眼皮.她终是睁开了眼. “小姐.你终于醒了.”一开眼.便是三娘鼻涕眼泪纵横的脸眸.“小姐.你都睡了三天了.大夫说.如果再不醒.可就……”还沒说完.她又自顾哭了起來. 那.是一种害怕失去的无力感.她也曾感受过. “别哭了.”开口.她的声音沙哑而干涩.三天.已经昏睡三天了么. 举目望去.房中干净整洁却一片陌生. “小姐.先吃点.都热在外边.我这就去拿.”捏了捏被角.三娘止住泪.交代了一声后忙着奔了出去.片刻.即捧着一大瓦罐走了进來:“这么久都沒有吃什么.得先喝点汤.”她熟练的勺着汤.不时.便端了过來. 汤带着香泛着热气.风.在窗边呼呼地刮着.浪涛的声音一阵接一阵. “这是什么地方.”沒有接凑过來的汤勺.她淡淡地问. “小姐这是在碧夕江畔.那晚您晕倒了.我只好背着你往山下赶.找大夫.沒想到.下了山才发现原來是碧夕江这一代.而这也是江边一家较偏远的农户.我说是遇到了歹徒.所以才投靠的.我想.应该是沒人会知道我们來历的.”夏三娘低着头.捡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缓缓说着. 钱曼瑶沒有说话.房中顿时陷入了沉默.只有风依旧在窗外呼呼地刮着. 微微叹气.三娘又将汤凑近道:“小姐.先吃些东西吧.不然这样的身子.那还能做什么呢.” “孩子呢.”她依旧淡然地问.漠不关心语气似是在谈论一件无关己身的事情. “小姐.”三娘终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眸中满是悲戚、是无奈.本想闭而不谈.可终究还是躲不过:“对不起.三娘沒用.孩子……沒能保住.” “呵.”然而.床上的人却笑了. 死了才好啊.这样.才干净.可为何.心还是会隐隐作痛呢. “把碗给我吧.”虚弱地支起身子.她伸出手道:“我自己來.” 她要活着.必须要活着.背负着的血债.她要让他们用血來偿还.从此以后.她也不再是那个娇养的钱府小姐了. 接过三娘递來的温汤.她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第九十四回:世皆薄情 窗子紧紧地关闭着,小产的人是不能见风的,然而,窗外风声却更是紧了,呼呼啦啦的。 伴着呼啦啦的风声,细细的哭声隐隐约约的传了过來,哭声细小,时断时续,仿若幻听,但绝不是幻听。 “怎么回事?”放下碗躺回床内,她连眼都不抬冷声而问。 哭声,最近,她听的太多的便是自己的哭声了。 “哎!”三娘却叹了一口气,“估计又是这儿东家打他妻子了,都來三天,我就看他打了不下五回了,真不像话。”三娘语气中的愤恨和疼惜是如此的显而易见。 不等床上的问,三娘又一边继续填了小半碗汤一边说了起來:“说起來这个东家夫人人长的也好,心肠也好,那天晚上我背着小姐你來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就去请了大夫,我给她银子她都说我们不容易,还硬是推还给了我,奈何,这个东家主却是个酒鬼,天天喝的烂醉,醉倒了回來还打人。” 话毕,又递过小半碗汤垂眸感叹道:“这个尘世,老天可真不长眼,让好人尽是受难。” 而此时,那小声的哭咽居然又突地一声声哀嚎起來,“我去劝劝!肯定是那男人灌了黄汤又发起狠來了。”三娘站了起來,不等钱曼瑶吩咐便放下碗走了出去。 门开了,外边枯叶随风而飞,那是风的挽留,还是叶的追随呢? 门再次闭上了,风被隔在了外边,但哭嚷的声音却还在持续。 她再次疲惫的闭上了眼,原來,这世上薄情寡义的男人竟是如此多!只是可怜了世间多情的女子。 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一天、两天……数着时辰过日子,今日已经是醒來的第三天了,三天都是冷风呼啸,阴雨连绵,天,蒙迷地看不到尽头。 夜,又來了。 梦中,那满地的鲜血、缭绕四周烈火、死亡的哀嚎总是挥之不去。 窗台上,又一盆曼珠沙华开得绝世艳丽,花香馥郁盈室,可惜,这花却是不吉利的。 她,是死亡的象征! 房内的油灯已经点燃了起來,这时,门再次被打开了,三娘走了进來,后头跟着一个荆布钗裙的女人,发丝凌乱,脸上更是淤青斑驳,虽如此,可依旧掩不住那清秀的眉目,只是愁着眉,苦着脸,一脸的伤痛。 “夫人请坐吧!”三娘拉开了长凳叹道。 女子愁着眉道:“让客人见笑了!”语气中还带着哽咽,她顺了顺耳边的发丝坐了下來。 今日,那灌了黄汤的丈夫又拿她出气了,可她又何曾做错了什么呢? “你为何要嫁给他呢?”立在窗台边上看着开得红艳的曼珠沙华,蓝衣女子背对着她冷声问,那无波无喜的语调冷得就像千年寒冰。 “呜!”言及此,那女子却掩着嘴哭了起來,稍作平息后又道:“姑娘有所不知,十四岁那年,家中大旱,父母亲人都死了,我也是被人贩子买给他的,哪知道,命如此不好,碰了个这样的丈夫。” “命?”窗台边上的人回过了头,勾唇而笑:“那,如果我给你机会让你杀了他呢?你愿意吗?”她淡淡地说着,好像无关生死。 然而,那女人却怔住了,两眼直瞪着她,连眼泪都停止了下流,同样的惊诧的还有一直立于一侧的夏三娘,她实在沒想到,昔日连一只蝴蝶都舍不得碾死的人,今日,居然会如此淡然的言及生死。 原來,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东西。 “你愿意吗?”钱曼瑶直视着女子的眼眸再问,肃然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女子站了起來却很是气愤,她厉声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是我的丈夫,你怎么能让我杀了他!疯子,你真是个疯子”不再是怨声的哭泣,她的语气中带着愤恨,那,是一种对丈夫的维护。 “他那么对你,你为何还要舍不得呢?”看着她的眼,钱曼瑶继续问。 明明那么受伤,却为何不下手呢? 男人薄情,为何女人却总是那么傻! 然而,那女子却已然开门愤然走了出去,随即消失在了蒙迷的夜色中,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呢喃着:疯子,原來她是个疯子! 风,从开着的门口灌了进來,昏黄的油灯下,伴着风一同进來的许多红色小虫很是抢眼,它们嗡嗡嗡地叫着,随即都扑向了那丛红艳绝世的曼珠沙华。 血蜜蜂,血蜜蜂來了! 伊玄秋,她是一定要找到的,她要杀了他來祭奠因他而死的亡灵。 曼珠沙华已经开了,血蜜蜂也已经來了,他若不來,她就去南阳,天南地北,她一定要找到他,杀了他。 “小姐!”三娘的轻呼打断了她的思绪,还沒來得及回头,却已然落入了一个安稳的怀抱内:“曼瑶,对不起,我來晚了,对不起。” 熟悉的语气伴着熟悉的气息喷在她的耳侧,她的身体已经被他紧紧抱住了。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要做戏!真可笑! 使劲扳开环绕腰际的手,她冷笑着回过了头:“哦!原來是伊大侠呀!对不起?您对不起什么了?” “曼瑶!”昏黄的油灯下,伊玄秋青衫褴褛,须发凌乱,他急道:“曼瑶,对不起,十月的约定,是我來晚了,害的你……对不起!只是……” “呵呵!原來伊大侠还记得要归还神蛊这回事呀!你的小师妹,哦,不对,应该说你的妻子呢,怎么样?她复活了吗?”她直视着他的眸子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将他的错愕和惊奇一并收入了眼内。 原來,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片刻后,伊玄秋终是平静了下來,他紧握着她消瘦的胳膊皱眉解释:“曼瑶,有些事情我是沒有告诉你,可事情也不全是你想的那样的。” “呵!”钱曼瑶勾唇冷笑着:“哦,不知伊大侠又要编个什么样的故事來逗逗我呢?这回不会有事南阳瘟疫或者带我去南阳看雪吧?” “曼瑶!我爱你!”然而,伊玄秋沒有多说,却是将她揽入了怀内:“曼瑶,我爱的是你。”他在她耳边呢喃着,怕这一松手就会再度失去。 第九十五回:心伤火蛊 他爱她! 他说,他爱她! 呵呵!真可笑,爱她的人都已经死光了,那他为何还活着,那怕是,他从來就沒爱过她,所有的甜言蜜语,都只是用來骗她的可笑谎言。 “曼瑶!我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你也吃了不少苦,对不起,是我沒能保护你,但我发誓,今后,我伊玄秋定当护你周全!” 发誓,又是誓言,可笑的誓言,被骗过一次,就一次的代价便是钱府四百八十七口人的性命,她,再也不要相信,也信不起! “你要护我?呵呵!难道是你妻子沒有醒來,想要找我继续当她的代替品吗?”她决然地推开他,从他怀抱中挣脱了出來。 爱他的代价够大了,她爱不起! 曾几何时,她是那么的一心一意、不求回报的爱着他,可结果呢,换來的却只是他的欺骗,他的利用! “不是这样的,曼瑶……” “不是这样的?呵呵!”她笑了,也许是笑的太过,连泪水都流了下來:“你的孩子呢?听说都会走路了呢,一定很可爱吧?你怎么也不带他來给我看看呢!” “呵呵,十月,真是可笑啊!你说十月之前会回來的,我信了,可结果呢?十月过了,我钱府都死光了,都是因为你,你懂吗?四百七十八口人,一个个倒在了我的面前,只因,我爱过你!”她笑着,泪水却不听话的流了下來。 “我爹爹,我所有的亲人都死了,只因,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你!”她笑的疯狂决绝,亦如灿烂之至的曼珠沙华。 “所以……”忽而,她眸光一凝,杀气顿时倾泻而出:“爱你的代价太大,所以,我决定杀了你,然后忘了你!” 霎时,寒光一闪,不再是银绸,一柄弯刀顿时从身旁的床上抽了出來,刀尖泛着的寒光划过一个弧度,顿时直取伊玄秋的脉门。 油灯在风中摇曳着,伊玄秋双足点地,避开杀招,迅速地向后退去:“曼瑶,你先听我说!”他急呼,然而,对方的刀却依旧來势不减,扑杀而至。 弯腰向后,他避开了横扫而至的一刀,钱曼瑶刀势一便,反手又是一刀劈來,伊玄秋右手向前,灵巧的避开刀锋,想要握住她握刀的手,然而,钱曼瑶刀锋一转,却是狠狠地劈向了他伸出的右手。 那刺來的一刀,不留半分情面。 伊玄秋见刀势不对,身体一翻,右手从刀锋划过,堪堪避开了那狠命劈來的一刀。 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们之间就非得斗个你死我活吗?门外,夏三娘已经听到了屋内的打斗,但最终是忍住沒有进门,他们之间,也是该好好有个了结了。 刀光快如闪电,房内局限的空间中,他飞快地闪躲着,妄图制止她,却几次都未能成功,退至门边,他将门一扳,便飞身进了黢黑的庭院。 钱曼瑶冷哼一声,提刀追着伊玄秋亦是飞身而出。 今日,她非要杀了他,他这个骗子,骗的她一无所有的骗子。 门外,风冷夜寒,还带着丝丝的雨雾。 油灯的微光透过窗户微弱地投射了出來,刀光剑影在看不清身形的人影中闪动着,泛着冷冷的寒气。 “小姐!您刚刚小产,怎么能出來,会落下病根的!”站在门口看着斗在一起的两人,三娘急得大呼。 “小产?”伊玄秋的震惊落入了钱曼瑶的眼中,可她依旧狠厉地挥舞着手中的弯刀。 今日,她要杀了他來祭奠死去的四百亡灵! 几个旋身,她的弯刀便直指对方刺去。 然而,伊玄秋却沒有动,抬手,她的刀直传他的手骨而过,她松开了手楞在了原地,这一刀,他明明是可以躲过的! 然而,紧接着却是青影一闪,一阵风动,她已经被抱入了室内。 门被紧紧关上了,血,从他的手上滴滴答答地流了下來。 “曼瑶!非要杀了我才能解你心头之恨吗?”颦着眉,他轻叹问着,丝毫不把伤口放在眼里。 还是和以前一样,他还是不懂如何疼惜自己。 “唦!”他将刀从手骨中拖了出來,带出的血撒了一地,可他却连眉头都沒皱一下:“如果要杀了我才能解恨,那你便杀了我罢!是我计划欠周,才害的你如此的,”提手,他手握着刀尖,将刀柄递给了她。 还是那么的温润,动作还是那么的行云流水。 “你以为我不敢吗?”冷笑,她豁然从他手中接过刀,锋利的刀口又将他的另一只手割出了伤痕。 刀尖向前,她直指他的心门。 杀了他,杀了他,她的内心在呐喊,然而久久举刀却终是刺不下去。 而这一刻的脑海中,居然全是他的身影,碧夕江畔相遇,钱府孤寂相伴,共赏凤凰花开,琴笛相合…… 为什么还会想着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还是下不了手,就因为他的出现,她才变得一无所有了,可为何最终自己还是会下不了手? 此时,一直闭着眼的伊玄秋也睁开了眼,他满是伤痛地看着她:“曼瑶,放下一切,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不,她不要再听她的谎话了,左手往袖中一动,又迅速伸出,一阵风便夹住数只红艳至极的小虫落到了伊玄秋正在冒血的伤口上,顿时又消失不见,快的连伊玄秋都以为只是个幻影。 “哼!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谎话么!一刀杀了你实在是在便宜你了,这掺了曼珠沙华的蛊虫我还是第一次用,想必也会有很好的成效!”她冷声说着,发钗一扯,三千青丝便瞬间零落在了肩头,她胡乱地扯出一大股青丝,提刀,毅然割下:“伊玄秋,从今以后,我们就如这青丝,恩断义绝,我们永生都只能是仇人,也只会是仇人!滚!” 我一心一意爱的人,原來都只是在骗我,而一心一意爱我的人,却因我也丢了性命,天下的男人都是薄情寡义,我爱过,但痛了,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爱! 第九十六回:石洞之囚 孤洞冷壁,独守三载,只为忘却! “原來,忘忧宫主居然有这样的过去,怪不得,她会建立忘忧宫,会如此痛恨世间薄情男子。”低下头,夏琴柔的眼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浸湿。 为了爱的人,九族被诛,亲人、孩子接连死去,孑然一身,更可悲的是,苦苦等待,可她爱的人却根本就不爱她,这,是有多大的痛啊! 石床上的伊月依旧瘫卧着,闭上眼,掩住了所有的表情。 石壁上记载的伊玄秋是自己的爷爷,而钱曼瑶却是忘忧宫主,原來,爷爷的蛊毒竟是这么种下的! 可是,爷爷中了醉生梦死时那一声声的道歉不会是假的,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豁然睁开眼,思绪翻滚:难道,这其中竟有什么误会不成?可为何爷爷不去找她解释清楚呢? 睁眼开着高高的洞口,洞内的光线已经渐渐暗去,看來,又被困一天了,这已经是呆在石洞内的第二天了,好在石洞中还有些残存的粮食。 酥软蛊,身上的酥软蛊明日应该就能排净了。 望着深高的石壁,她轻叹:安芷,你可一定不要乱闯进來啊! “欸!”这一刻,一直站在石壁下仰着头的夏琴柔忽的长长欸了一声。 “怎么了?”皱眉,伊月转过头问。 “林霜!林霜!”夏琴柔反复地念着这个名字,忽又转过头瞪大着眼道:“天啦,我们南疆现在的女王不正是叫林霜的吗!难道,竟是墙壁上说的这个人不成?” “哦?” “你是不知道,呵呵……”夏琴柔走了过來,尴尬的笑了两声后又道:“其实我也是听亲娘说的,据说当年可是传的沸沸扬扬,也就是现在的女王是硬嫁给了一个已经死去的王子,才进入王室的,后來先王薨毙后,王上还莫名其妙的将王位传给她,不过,她倒是很能干,这些年将南疆治理的一丝不紊!” 伊月勾唇笑了笑,林霜,她可真是个痴情女子,只是可惜,她爱的人却连死都爱着别人,也真是个可怜人。 其实,这天下,能渡过红尘劫的又有几人呢! 有时候,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就注定只能沉沦在滚滚红尘中。 那她的爱呢?是否也会沉沦? 她想不明白!因为人,永远也看不到将來,同样,回不到过去,爱与恨纠葛的世界又该如何去分割?安芷,到底,哪个安芷才是心底最重要的? 闭眼轻叹,她真的想不明白! 夜色逐步笼罩,洞内也陷入了完全的漆黑,夏琴柔再次为她逼杀了大量蛊虫,可是,她全身却依然酥软无力,这样,何时才能走出这间石洞? 夜无声,回答她的只有自己的叹息。 ………………………… 晨光再次洒入这间石洞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然而,和阳光一起來临的却还有一些白衣飘飘的女子。 “你们想干什么!”拔出短笛,夏琴柔谨慎地看着陆陆续续落下來的人沉声问,原以为躲在洞中会沒人发现,沒想到,她们居然这么快就找來了! “柔儿!你还沒闹够吗?”从天而降的白衣女子曼妙若仙,轻轻点地落下,她凝眉看着夏琴柔厉声道。 “姑姑!您就救救我们罢!”夏琴柔放软了声音央求着白衣女子,自身却依旧紧挨着伊月,现在的伊月无疑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她若离开,而他们突然发难,那就不妙了。 带头的白衣女子轻叹,眸中痛色一闪,却还是转过了身,厉声下令道:“來人,将他们两个擅闯忘忧城的人都拿下!” “姑姑!”夏琴柔再次出声而呼,然而此时,其他的白衣女子已经作势尽数围了上來,有的轻轻停在壁岩小草上,有的飘忽于空中,全拿着白色的绫缎带着看似柔软实则强悍的气势攻了上來。 看來,今日是要硬拼了,握紧手中的短笛,夏琴柔也作势要还击。 “等等!”此刻,石床上的伊月突然出声制止了两方蓄势待发的人,她坐于石床上接着道:“不用动手,我跟你走便是!” “哦!”不知何时,带头的白衣女子已经转过了身,她看着伊月似是而非的笑道:“这么轻易就答应,你可知,我这是要带你去哪?” “放过琴柔?她是你的亲人,也跟这件事沒关系,我跟你们走便是!放了她!”沒有回答她的话,伊月直视着白纱覆面的白衣女子道。 去哪儿,去了当然也就知道了,至于现在,若能让她走也是好的。 她知道,她就是石壁上所记载的夏三娘,也是夏琴柔的亲姑姑,这请她放柔儿的请求,应该不会太过分。 “呵呵!”然而,回答她的却不是轻易的答应,白衣女子冷笑了两声后又接着道:“凭现在的你,你以为,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伊月皱眉,看來,自己中蛊的事情她也看出來了。 “伊月,你该不会认为我夏琴柔是个怕死人吧?”斜眼瞪着伊月,夏琴柔却一点都不领情。 好歹也是朋友一场,她又岂会丢下她独自逃生。 伊月凝眉,众人也都噤了声,而弥漫四周的便是无形却压抑的杀气。 “拿下!”白衣女子一挥袖,顿时,停在四周的白衣女子又再次攻了上來,夏琴柔足尖一点,手持短笛便对上了飘飘然飞來的数个白衣女子,短笛翻飞,阻挡着气势凛冽的绫绸。 一手难敌四拳,更何况她还不是个功夫高手,几招下來,虽沒受伤,可气势上就已经败了下來,挥笛挡住左边攻來的白绫,可还沒待收势,上边旋转而下的绸带已经缠上自己的武器。 该死,她在心中暗叫,早知道有今日,她也该好好修修武学的。 短笛被缠,迎面而來的攻击更是让她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它步步紧逼却无能为力,然而此时,只见红光一闪,迎面的绸带连同着缠住自己的绸带都散花般漫天碎了开來。 转头,一条泛着寒光的红色鞭子垂落在地,而握鞭的人正气竭地倚着石壁在喘着气。 第九十七回:火烧伊月 “喂!你怎么样?是不是可以打架了?”围绕四周的稠带一撤去,夏琴柔飞身向后便退至了伊月身旁,充满惊喜的问。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按理说,今日是还需帮她杀一次蛊虫的,可她刚刚那一招那么厉害,是不是她已自行恢复了? 然而,伊月那无力的摇头却将她最后一点希望泼灭了下去,她讪讪地摊手笑道:“那怎么办,我好像打不过她们……” 她的话还沒说完,勉强站立的伊月脚一软,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喂,你……”夏琴柔想去扶,手还沒來得及伸出,几把雪亮的弯刀便已然架在了脖子上。 ………………………… 荼靡花开,曼珠沙华铺满一地,红得就像鲜洒落一地的鲜血,花朵上,无数赤红的虫子在蠕动着,无头无脑,体小腿长。 难道,这就是石壁上所记载的火蛊?然而,被高高挂在木柱上的她已经沒有时间來细细观察了。 低头看着下头,那里,曼珠沙华以她和夏琴柔为中心绵延了几十丈,那红艳至极的花可真像及了熊熊燃烧的地狱业火。 曼珠沙华,那不是爷爷给的种子吗?原來,她还依旧保留着! 可用那花來围住自己和夏琴柔又是为何? 难道,是想用彼岸花毒來毒死她们?那,又为何要将她们高高地吊起來呢? 安芷,难道夏三娘将事情告诉了忘忧宫主,而她是想借此來引出安芷? 突然而出的想法令她再次皱起了眉头,她尝试着挣开绑在背后的双手,然而,坚硬的铁链却是将手勒的更是发疼。 “嘿!你有沒有发现一个问題?”一旁一直在使劲挣扎的夏琴柔突然停了下來转过头看着伊月道。 她也转过了头,苦涩一笑:“沒有守卫!”背后的手随即也停了下來,因为她实在是连说话都觉得乏力了。 “原來你早就发现了啊!”夏琴柔讶然道,又轻声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逃出去?” 伊月望了一眼红艳如火的曼珠沙华摇了摇头。 这绵延几十丈的曼珠沙华加上独特的火蛊,就凭她俩又怎能走的出去,更何况,这只是表面上沒有守卫,至于暗地里,那可不一定。 “哎呀!这什么狗屁宫主到底要干嘛吗?要杀就杀,也痛快些,可干嘛死吊着我们?”气愤之至,夏琴柔狠命的扭动着身体,却依旧只能引得铁链一阵发响。 南疆六月的阳光猛烈而毒辣,不过数时,高架上的两人均开始唇角龟裂了起來。 火辣辣的阳光直射在身上,一直沒有受过什么苦难的夏琴柔更是觉得全身发痛,口干舌燥,她答耸着脑袋,力气也开始一点点失去。 然而,地面上的曼珠沙华却开得更是艳丽,阳光的映衬下,那一地的火红宛如地狱中吞噬一切生灵的炼狱焰火。 意识已经渐渐抽离了,蒙迷中,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飞花踏叶而來,她想喊:别过來。然而,沙哑的喉咙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火红的曼珠沙华如地毯般遮挡在路上,鲜艳红丽的花朵上,赤红的蛊虫攀爬蠕动着,如同一个巨型蚁穴。 然而,这一切都不能阻止那个人飞來的步伐,在炼狱焰火般的花上轻点而过,他直直朝花丛中那熟悉的身影飞去。 碧绿的竹楼上,蓝色的身影临风而立,山风送爽,扬得衣裙翩然翻飞,她的身后,无数的白衣女子无声侍立着。 “抓住他!”看着曼珠沙华上的黑色身影,她无甚表情的下着令,然而心中却很是疑惑:火蛊被下在了花上,可为何他踏在花上,而蛊虫却不得近身? “是!”众人恭然领命,顿时笛声悠悠扬扬地响了起來,合着笛声,一同出现的还有从四面八方飞來,直取立于花中的黑衣男子。 风夹着杀气闵烈的翻滚着,吹得他黑色的衣衫猎猎作响,脸上白玉覆面,看不出什么表情,然而,当四面攻來的女子,他却足尖轻点,在花丛中停了下來,不攻不躲,甚是悠然。 他安芷的人她也敢动,今日,就算她是女人,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风吹发动,白玉面具内,他的眸光冰冷而阴沉。 笛音高涨了起來,带着锐利的杀意,四面,白纱覆面的白衣女子随着曲音快速移动着身姿,只见雪白的绫缎相互交错,顿时便如同织就了一张天网,而他,则如同网中的猎物。 勾唇,一抹轻笑闪过,谁也沒有发觉,他手上知何时竟然多了一把剑,忽而,只见剑光闪动,根本还來不及反击,她们手上的武器便已然成了随风飞舞的碎屑。 剑光一闪,剑再次入鞘,立于花丛中,他冷眼看着竹林处的那道蓝色的身影。 忘忧宫主! 然而,蓝色的身影却并沒闪身出來,只是是笛音一变,顿时,依旧围绕四周的白衣女子又从袖中挥出了一条条绫缎,然而,这次却不是直向攻击,而是往红艳的花朵上一拍,只见无数的赤红蛊虫立即便被弹了起來,绫缎挥过,无数蛊虫便被绫缎裹住。 忽而,众女子翻身挥绫聚势一扬,只见白绫带着无数赤红的蛊虫竟直奔中央的黑衣人而去。 竹林深处,蓝衣女子看着黑衣人勾唇冷笑:功夫再高又如何,南疆可不是你们南阳人撒野的地方。 绫缎一挥,随风而开,顿时,无数的赤红蛊虫便如血雨般扑向了中央的黑衣人。 蓝衣女子身畔的白衣女子闭上了眼,火蛊已出,看來,他是不可能救出她们的了。 然而她的闭眼却终是错过了最是精彩的一幕,阳光下,赤红的‘血雨’中,只见看不清招数的剑影一顿闪射,血雨落,黑色的身影依旧巍然而立,身上,连一滴红色的东西都沒有。 笛声再厉,四周的白衣女子又增多了一倍,众人皆是往曼珠沙华上一拍,挥舞着白绫试图以同样的方式杀中央的黑衣男子。 然而,却只觉眼前黑影一闪,包围圈中人影已去,待众人回神时,那人居然是握着剑朝竹林深处飞了去。 第九十八回:久别经年 提剑,踏着飘荡着的竹尖,安芷直朝竹楼上的蓝色身影而去,四周是随意散发的杀气。 擒贼先擒王,他倒想看看,这个忘忧宫主到底有什么能耐。 忽而,左侧风声响动,他势头一转,挥剑便挡在了左侧。 “咚!”利器相撞,发出嘶鸣,安芷顺势后退,立定在竹尖上冷眸看着这个半路杀出來的老者。 看來,又要多一个敌手了。 “先去救月儿!”然而,老者却只对他说出了这几个字,随后却是朝竹楼飞去,身姿灵巧,一看就知道是武林中难得的高手。 他是谁?月儿?难道,他认识月儿?立在竹尖,他凝眉看着飞去的青衣人。 难道,他不是敌人? “住手!”然而,正当他转头想要回花丛中去时,一道冷喝却硬生生得将他逼在了原地。 同时,青衣人也停下了步伐。 花丛中高高支起的木架上,一白衣女子已经立在了上头,弯刀泛着冷光,正对着已经昏迷的伊月。 凝眸,安芷握紧了拳头。 “轰!”此时,天边一响,一道青烟划过,顿时,位于左边的城门口便冒起了更大的青烟來。 随即,葱翠的绿竹上便有一位白衣女子飞了过來落在了竹楼上:“宫主不好了,城门被人攻破了!蛊阵已破,那边也已经烧起來了!”來者跪在地上,惶恐不安。 蓝衣女子皱眉,哗然将桌上的杯子扫落:“什么人,胆敢如此放肆!” 在南疆,敢惹她忘忧宫主的还沒几个。 然而,你在竹尖的黑衣男子却勾唇笑了,看來,她來的可真是及时。 “轰!”又是一声响,青烟更是弥漫。 “回宫主!他们打着雀旗,像是……”白衣女子哆嗦着,连说话都不利索。 “像什么?”皱眉,蓝衣女子冷声而问。 “像是王宫禁军!” “王宫禁军!”蓝衣女子重复着,复又看着竹尖上站立的青衣人冷笑道:“看來,今日來的故人还真是不少呀!” 山风拂动着竹林,然而竹尖上的青衣男子却依旧稳然战立,他的眼睛,也直直地看着蓝衣女子。 三十年不见,他依旧能一眼认出她來,,曼瑶!那个眸光清澈的女子。 双方对峙着,谁都沒有再动手,空气瞬间便冷凌了下來。 安芷则冷眼看着木架上的白衣女子,只要她敢动手,他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了结了她。 天那边,黑烟漫天而起,草屑随风而飞,恍若漫天雪花。 安芷看着漫天滚起的烟满意的勾起了嘴角,倒沒想到,她,,南疆女王会以这样的方式破城而入。 当日,他本想着以南阳皇的身份跟她谈判的,却沒想到,天网阁中居然留有她,,林霜的记载,更沒想到,她和忘忧宫主本就是仇人。 能利用的东西他安芷是绝不会放过的,此次,也是一样。所以他帮她引开忘忧宫的人,让她能有机会攻城破阵,而她则送他一双百蛊不侵的冰蚕靴。 如今看來,这笔买卖,做的真到好处。 风在四周停止了拂动,竹楼上,蓝衣女子居然也不慌不忙地坐了下來,接过重新倒來的茶,不紧不慢地喝着。 城门口的轰轰声已经停了下來,只有滚滚的浓烟在空中肆意的挥舞着。 “曼瑶!”最靠近竹楼的青衣男子终是呼了出來,淡淡的,像是轻叹,又让听者感到无比的酸楚。 这一声呼喊饱含了多少辛楚和情感! “这儿只有忘忧宫主,沒有什么曼瑶!”竹楼上的蓝衣女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声音冷若万年寒冰:“况且,这儿还沒你说话的余地!” 然而,身畔的白衣女子却看到了她颤动着的手,终究,她还是放不下他的!可事到如今,为何还要如此相对呢! “呵呵!”娇甜的笑声远远地传了过來,紧接着,便是八人抬着一顶豪华的轿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轿子后,侍卫林立。 “曼瑶姐姐!多年未见呀!”一双手从轿中伸了出來,轻轻地绾开了薄纱般的轿帘,轿中,一女人正襟而坐,头上戴着象征王权的皇冠,她笑容可掬,娇弱中却带着老练。 “林霜!我沒去找你,你居然还敢來找我!”勾唇冷笑,竹楼上的蓝衣女子冷然看着轿中的熟悉的女子。 那,曾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而如今,她们只能是仇人,她害得她全门被灭,她也毫不手软的杀了她爹爹,,林丞相! “为什么不敢!”南疆女王从轿中迈步走了下來:“怎么说也是最好的朋友,相隔三十多年,总的带点礼物什么的來看看吧!”她轻笑着向前走來,不带丝毫畏惧。 “哦!”蓝衣女子依旧冷笑:“礼物就是毁了我的忘忧城吗?” “曼瑶姐姐忘了吗?当年姐姐回去看我的时候,送的还是我爹爹的人头呢!”南疆女王淡然的说着,好似已经看透了生死般的淡然,这种淡然,不禁让人心中发寒。 她继续朝竹楼走着,低头看着红艳之至的彼岸花笑道:“姐姐这儿的曼珠沙华开得可真是艳丽。”抬头,眸光瞬时又定格在竹尖上的青衣人身上:“呵呵!怪不得花开的这么艳丽,原來是故人來了呀!” 顿在原地,她又笑着朝青衣人道:“伊玄秋,如果我沒记错的话,你叫伊玄秋,是曼瑶姐姐的艺师是吧!呵呵!你的命可真大呀!” 竹尖上的青衣老者沒有说话,然而眉头却皱的更深了。 “呵呵!”南疆女王掩着唇笑了起來:“看你们这架势,莫非,当年的事你还沒能跟她解释清楚么?” 竹尖上的人依旧沒有说话,然而,竹楼上的薄纱覆面的蓝衣女子却明显一颤。 当年的事?什么当年的事?为什么林霜会这么说? 难道,当年还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哈哈!”看到蓝衣女子的反应,头戴王冠的南疆女王满意的笑了,她挑眉道:“看來,他果真是爱你极深,连以前的那些事都沒告诉你呢!” 以前的事?什么事? 第九十九回:当年之事 “曼瑶姐姐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吗?想知道为什么十月他沒能來吗?”南疆女王指着竹尖上的青衫男子看着竹楼上的蓝衣女子浅笑问道。 笑容依旧如当年那般无邪可人。 十月之约!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的想起,她心中还是一片疼痛,抚着心口,她的眉已经深深颦了起來。 三十年,心口疼已经是她的老毛病了。 “瑶儿!”竹子一晃,青色的身影已经來到了她的身旁。 “哈哈哈……”竹楼下的女王笑的更欢了:“你还是如当年一样痴情嘛!只是可惜,真是可惜了呀!”她笑着,手指转动,她指着竹楼上的蓝衣女子叹息着摇头道:“是你自己,亲手毁了你们的爱!” “你说什么?”推开身畔的人,她飞身下了竹楼,看着眼前的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她会说可惜,为什么她会说是她自己毁了爱,明明是他,是他毁诺,让她九族被诛,孑然一身的。 难道,这其中还有隐情,那又是什么?三十年了,她到底还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看來,他还真是什么都沒告诉你呀!”林霜笑得眼泪都流了下來。 “这已经不重要了!曼瑶!”青衫飞动,竹楼上的人也飞身下了來。 “告诉我,为什么?”沒有转头看身旁的人,她直直的盯着林霜问。 “哦!你真想知道?”王冠加身的林霜笑着,也不等她回答又接着道:“当年,你的玄秋哥哥一心惦记着你,在九月初的时候就开始南下來找你了呢!” 九月初? “呵!”蓝衣女子冷笑:“你当我是傻子吗?九月初南下,一个月的时间,难道,还來不了南疆不成?” 不对,她林霜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阴谋,难道,这也是在她的算计中? 抬眸,她诧异地看着眼前配珠带玉的女子。 “呵呵!曼瑶姐姐那么聪明,看來,是已经想到了呢!”蓝衣女子的诧异、失措她全都收入了眼内,她更是满意的笑了。 她发过誓,今生今世,不是她死,就是己亡,她们之间,只能活一个,就算叶辰已死,她也不会有所改变!而能看到她的痛苦,她也是欢乐的。 因为她恨!恨她夺走了她爱的人的心。 “哼!”所有的情感从眼底退去,她又恢复成了那个面容冷淡的忘忧宫主:“那又如何?” “难道,曼瑶姐姐就不后悔吗?”抚着鬓角的流苏,南疆女王继续道:“要知道,他并沒有骗你,你的玄秋哥哥可真是为了南阳瘟疫來寻找神蛊,而不是为了复活亡妻的呢!”她紧紧地盯着蓝衣女子的眼眸,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丝情感。 她知道,她要看着她的心一刀刀划成血淋淋的,让她也尝尝那种爱不能所得的痛苦滋味。 风,在这片林中死去,树尖上的黑衣人依旧默然而立,如今看这局势,这女王决不是來叙旧的,那么,事情也不会如此简单。 “难道,你今日來就是为了叙旧的?”错乱从眸中一闪而过,但随即又恢复的平静。 当年的卷宗是牧轩从叶辰手上拿來的,又怎么会有错,她一向恨自己,这也不过是她想用來打乱自己的心绪罢了! “呵!看來曼瑶姐姐还是不肯相信呢。”转头,她看着蓝衣女子身旁的青衫男子道:“三十多年了,呵呵,可怜了你的一片痴情,看,她始终都不肯信你呢!”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无需你來插手!”皱眉,伊玄秋脸上带着不快。 然而,南疆女王却并沒有理他的话,回头又看着蓝衣女子道:“其实,我知道你为何不信!卷宗是不是?叶辰,噢,不对,他那么爱你又怎么会给你看呢?”她自嘲般的勾唇苦笑着,又继续道:“那晚送你的人应该是牧轩,他护主心切,那卷宗应该是他给你看的吧?”不带任何的疑问,她十分肯定的说着。 如今这种种已经足以表明她是看过卷宗的,不然,她又怎会独自建立这什么忘忧城与朝廷分庭抗礼呢! 很好,至少,她可以知道,她过的很是痛苦!她,就该有这样的报应,就该如此…… 蓝衣女子虽蒙着脸,可眉头却颦的更深了。 卷宗,她怎么会知道卷宗的事情?难道…… 南疆女王满意地从她脸上收回视线,伸手接过飘來的竹叶轻笑道:“其实,那卷宗也是假的。叶辰哥哥不知道,他派出去调查的人其实是爹爹以前的部下!” 阴谋,原來,果真又是一场阴谋!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却被一双手牢牢地稳住了。 卷宗是假的,那十月的诺约呢?他提前來了为何却沒能及时赶到?四百多人啊!那一个黄昏流淌着的血,是她这辈子见多最多的! “既然你那么九月上旬就來了?为什么?为什么你沒有及时赶到?”看着青衫男子,她鼻头有些酸楚,眼眶中热液在滚动,她仰着头,闭上了眼。 不再流泪,她不要再为别人而流泪! “呵呵!因为爹爹花万金请了南阳最好的刺客团和流浪杀手,几百人呢!他可真够命大,居然还能逃出來见你!”吹走手上的竹叶,她看着悲戚的蓝衣女子笑着,心中是畅快淋漓的欢快。 痛苦,她要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痛苦、无能为力的自责! 那,是辰哥哥因她而死时她所尝受过的,今日,她要一并还给她! 杀手、卷宗、阴谋! 她以为自己已经杀出一条路走出了她们的棋局,原來,却是自己亲手砍断了拉自己出局的手,而自己,却不知仍身在局中! 火蛊,他奔波千里,排除万难來找她,而她,却送了他万火噬心的火蛊! 呵呵!原來,爱自己的人,才是被自己伤的最深! 可为什么,为什么三十年,他都不跟她解释?三十年火蛊的折磨,这该是有多痛! “你为何这么傻?”抬眸,泪落如珠。 第一百回:繁华落尽 “都过去了,又何必再提!”青衫男子依旧皱着眉,抬手,为她擦去了泪水,面纱落,那日夜思念的容颜再次展现在了面前,可岁月无情,她的脸上已经被刻上了痕迹。 三十余年,他们,都老了呀! “呵呵!”看到她的眼泪,南疆女王笑的更是狂烈:“什么叫都过去了!他可是怕你因为后悔而自责、难过呢!嗻嗻!可真是情深,不过,真是可惜呀!遇上了这么一个倒霉的女人!”他们之间的缠绵暧昧已经深深刺痛了她。 辰哥哥死了,都是因为她,因为她!她凭什么还活着,她不许!绝不! 她悠悠然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器具,阳光下,器具表面光滑,泛着冷冷的光,而她却笑得很是诡异。 “暴雨梨花针!” “暴雨梨花针!” 青衫男子与蓝衣女子齐声而呼,连一只立于竹尖白玉覆面的黑衣男子眼中也闪过一抹异色。 暴雨梨花针是來巴蜀唐门的独门秘器,十丈之内,还沒有能从它手下跳脱过的人。早在多年以前便已经在江湖上消失了,却沒想到,今日会出现在这儿! “原來曼瑶姐姐还记得这是什么呀!”轻抚着银色的器具,南疆女王轻笑,然笑中却是苦涩的。 当年,叶辰便是死在了它的暗箭下,那,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他就不会为她挡箭,他也就不会死了。 蓝衣女子凝眉看着熟悉的暗器,认识,她怎么会不认识它,当年,她不就是想用这个杀自己的么!辰哥哥不就是死在它的箭头下吗! 她气急,今日,她居然还敢拿出这东西:“林霜,难道你忘了,当年辰哥哥就是死在你的暗箭下……” “不是的!”还沒等蓝衣女子说完,头戴王冠的女王就抢着摇头说了起來:“不是的,他不是死在我手上的,是你,都是因为你,我那么爱他,又怎么舍得杀他,为了他,甚至死了我都同意嫁给他,为了他,我夺了本就属于他的王位,替他管理着南疆数十年,这天下,还有谁比我更爱他的。” 她狂烈的笑了,可是,泪水却从眼角滑落了下來:“这天下,还有谁比我更爱他呢!” 阳光下,她的泪水晶莹剔透,划过脸际,滴进了唇角:“辰哥哥不是我杀的,是你,都是你!” 举起银色的暗器,她再次对准了对面的女子,就如同三十年前一样决绝带着满腔的杀气:“所以,我要为辰哥哥报仇,我要杀了你!” 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叶辰的死,说他是被蓝衣女子杀的,那一声声的强调到底是在告诉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呢? 沒有人知道,只有眼泪可以告诉别人,叶辰的死,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阳光透过竹隙破碎了一地的光辉,就如同少女已经破碎的梦!已经破碎的心! “你知道我为何还要活着吗?”举着暗器对准蓝衣女子,南疆女王的脸上连伪装的笑容都已经卸下,她厉声道:“就是因为,我还沒能杀了你!” 声落,空中寒光一闪,风瞬间便被锐利的寒光割成了碎屑。 “快走!”蓝衣女子只听得耳边一声急呼,还沒反应过來,身体便已然被一股无形的力推了出去! “哧哧哧!”暗箭刺入了皮肉,发出了兴奋的声响。 这场景是如此的熟悉! “伊玄秋!”立定,蓝衣女子怔然看着青衣男子,血,已经从他身上流了下來,那汩汩而流的鲜血,如同止不住的川流。 “为什么你要这么傻!”她哭叱:“为什么你就这么傻呢!傻子,你个大傻子!”她跪倒在地,再也连走过去的力量都沒有了。 她不要走过去,不要看着他倒下,只要她不走过去,他就能一直挺住的,他一定能的,当年数百人的围剿他都能活着,这个什么暗器他也会挺过去的。 “曼瑶!”以剑鞘支地,青衣男子再次看着蓝衣女子,亦如当年凤凰花树下相视的神情,安然而温和。 “咳咳!”青衣男子咳了起來,翻滚而上的血瞬间便沿着嘴角向下流了出來。 也许,无缘大师说的对,这一劫,他在所难逃。 “哈哈哈……”此刻,南疆女王却仰头大笑了起來,是痛快,是得偿所愿的欣喜。她笑着,扶着翠绿的竹干疯狂地笑着。 终于,她也能尝尝死去至爱的滋味了,很好,很好! 山风终于卷着潮冷的气流铺了过來,林中已经聚满了王宫的侍卫,忘忧城破,忘忧宫的女子也都已经四处散去。竹尖上的男子此时依旧只是默然看着,事不关己,他从來都不会出手!若不是伊月还在那个白衣女人手上,他连站都懒得站在这儿。 “哈哈……伊玄秋呀,你可真痴情!哈哈哈……”扶着翠绿的竹干,女王笑的前俯后仰。 “不!”一侧,蓝衣女子依旧无力的跪在地上,脸上泪水斑驳:“玄秋哥哥,你为何要这么傻?”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为她挡住暗器!难道,她也要舍她而去? 然而,伊玄秋却终是笑了,当年,若自己再能快一点从围剿中杀出,那她钱府也不会被灭门的,可是,他终是晚了一步,她所受的伤害,他都懂,她恨他,他也理解。 可沒想到,在有生之年,他居然还能听她在叫自己一生玄秋哥哥! “不!”从铺满枯竹叶的地面踉跄着爬了起來,她扑向了对面已经血流满地的男子,抱住他,她再也不撒手了。 错过,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一定要生生拆散他们! 窝在他的肩头,紧紧地抱住他,不要离开她,不要再离她而去了,是她错了,是她误会了他!她知道错了! 泪水就断线的珠子,散落了他一肩的温暖,摇晃地抬起无力的手,他也覆上了她的背,将她裹在了怀内。 这个拥抱,迟到了三十多年,不过,终于还是到了!这样,很好,只要她好好的,这样就足够了!他伊玄秋,再无他求。 第一百零一回:红尘一梦 血,缓缓地从他身上流走,他已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越來越冷、越來越冷,张口,他的声音沙哑不复往日的温润:“伊月那孩子是为我而來寻药的,曼瑶放了她罢!” 窝在肩头的人狠命的点着头,她还有什么求的呢,只要他依旧留在她身边,叫她做什么都沒关系,哪怕是毁天灭地。 “曼瑶!”沙哑的声音再起,却更是微弱了 “玄秋哥哥!曼瑶在这儿!” “曼瑶……曼瑶……”听道她的回复,他却一遍遍地叫了起來,不复厌烦。 “玄秋哥哥!曼瑶在这儿,在这儿!”而她则一遍遍地应着,却是越应越哽咽,手却将他抱着更紧,她怕,她怕一松手,他就会倒下,会再也不起來…… “曼瑶……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他的艰难的吐着每一个字。 “不!你若不陪着我,我就不!”这一刻,她倔强的就如同三十年前那个女孩:“你听到了沒有,你要陪着我好好活着,我欠你的,让我有机会还给你!” “傻……瓜……你……沒有欠过……我的!”耳畔的声音轻的只剩下气体流动带出的响动了。 “不,我说有就有!”她依旧倔强着,泪水零落如雨。 可是,人生无常,谁又能左右得了生死呢!钱曼瑶只觉肩上一沉,覆在背上的手终是重重地垂落了下去。 “玄秋哥哥!”她沒有哭,她双手着力,使劲摇晃着肩上的人,然后,却是再也沒了反应。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要弃我而去,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都在等你回來! 心口的痛蔓延至全身的每一处角落,忽而喉咙口一腥,“噗!”一口血就喷了出來,她抱着他瘫坐在地。 走了,所有的人都走了! 竹林内,竹叶翩然飘落着,竹林外的曼珠沙华依旧开得红艳,有人说,那是死亡之花,是不吉利的花种,然而,她不信,因为那是他送给她的,所以,她将他中满了忘忧城的每个角落。 他曾说,等到花开,他就能找到她的,然而,三十年,他沒能來却是为了不让她自责! 为何?为何每一个爱她的人都会受到上天的诅咒?都会因她而死?难道,自己就真的是灾星转世么? 怀中的人已经渐渐发凉了,翩飞的竹叶散落一身,三十年,终究,他们也只是错过,就像那飞过沧海的蝴蝶,永远都消失不见。 日光已从中天向西斜去,血色的余晖落满竹林,竹尖上的黑衣男子依旧长身挺立,而南疆女王却依着竹子不知是在笑还是……哭。 竹楼下的空地上,她依旧搂着他,身上,血已干涸! 你走了吗?也离我而去吗?泪已干,她目光空洞着。 玄秋哥哥,连你都走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曼瑶所眷恋的呢? 抬手,她拔下了发上的钗子,钗身锐利,余晖下正泛着赤红的光,忽而一划,却是割破了自己颈部的大血脉。 血顿时喷射而出,而她,亦倒在了身畔早已发凉的人身上! 既然生不能在一起,那死总是沒人能将我们分开的了!勾唇,闭上清澈的眼眸,她将最后一抹笑永远的停格在了脸上! 现在,我们终是可以在一起了! 一场荼靡花事了,红尘一梦终是空。 “钱曼瑶!”然而此时,如颠似狂的南疆女王居然一个箭步就冲了过來,看着已经死去的两人,却腿一软,瘫跪了下來:“死了,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不再是畅快淋漓的痛快,她眼中闪烁着的居然是悲戚之色:“我都还沒亲手杀了你呢!”她低声哭诉着,丝毫沒有杀气,反而如同在悲祭离人。 “曼瑶姐姐!”她轻声唤着,如同生怕吵醒了沉睡的人:“你知道吗?其实,你是最幸福的呢!叶辰哥哥可以为你死,伊玄秋也可以为你死,可这天下,巴结我的人那么多,可从來都沒有人愿意为我而死过,你,可真幸福!” “可你知道吗?正因为你太幸福了,所以我才嫉妒你的,凭我的才学品貌,又哪点输给了你,可为何,辰哥哥眼中从來都只有你?所以,我一直不甘心,曼瑶姐姐,你知道吗?” 拉着已经冰凉的手,南疆女王跪立于地看着死去的人呢喃着:“其实,你对霜儿好,霜儿都知道,可是,我真的快疯了,因为霜儿太爱辰哥哥太深了,你知道吗?”抹掉眼角的泪水,她扑倒在蓝衣女子身上道:“好了,现在霜儿把你杀了,霜儿就赔你一条命如何?” 她惨烈的笑了,轻叹一口气,又道:“只是,下辈子我们都不要再做姐妹了。”又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不,应该说,我、你、叶辰都不要再相遇了,因为这样,或许我们都会活得很开心!你说是吗?”她浅笑,忽而往袖中抽出一柄匕首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自己的心窝。 终于,她可以放下一切走了,她爱过的人,她恨过的人,都已经不复存在,这个世界、滚滚红尘,原來,就是一场梦!一场不能圆满结束的梦! 她,疲惫了!闭上眼,她远远地离开那相拥而卧的两人,直直的躺在了地上,她,不要再与她有牵连。 夕阳似血,红染了半边山色,悲戚了一山翠竹! 红尘,本就是一场劫,这天下,又有谁能安然而度呢? 高高的木架上,白衣女子见自家宫主已死,脸上划过一行清泪,垂眸,她收起手中的刀翩翩然踩着白绫飞过铺满一地的曼珠沙华而去。 忘忧宫主,是个好人,只是上天偏偏不长眼!让她痛苦了大半辈子! 竹尖上的人早就看到了这一幕,轻点竹尖,他快如闪电地跃向了花丛中央的白衣女子。 拔剑一挥,剑光一闪,铁链连带着麻绳都纷纷断裂,同时收剑出手,她便稳稳的落在了他的怀中。 足尖再次轻点木架,借势,他便抱着她稳稳地弹入了竹林内,环抱着她,他迅速从身上解下水袋,轻轻地扳开她的嘴,细细地将水灌了下去。 第一百零二回:一抔黄土 夕阳一步步向西迈去,滚滚的浓烟掩住了似火的霞彩,三十年忘忧城曾无人敢擅闯,三十年忘忧城令方圆十里的男人谈虎色变,而如今,已是一场空。 宫主死了,宫中的女子皆四处散处,繁华落幕终是凄凉。 镜中花,水中月,看不透的命运之局,繁华落幕,最终都逃不过命运的束缚。 “月儿!”竹林中,他轻轻摇晃着怀中嘴角干裂的女子,皱起的眉还沒舒展过,扳开她的嘴,他又继续灌了些水进去。 都灌了好几口水了,她怎么还沒能转醒! “咳咳!”这一次,怀中的人终于突地剧烈咳嗽了起來,然他却笑了,她可算是醒了。 睁开疲惫的眼,入眼的便是那张熟悉的白玉面具:“安芷,你怎么能进來,快走!”反射性的豁然睁开眼,她便将他往外推去。 这里的忘忧城,忘忧宫主的蛊虫使得那么厉害,他怎么能冒着危险來呢!这岂不是正中了忘忧宫主的计。 然而,他却依旧不为所动,揽进她的身子,勾唇,眼中笑意更深:“月儿!已经沒事了,那个忘忧宫主已经死了!” “死了?”动了动干裂的唇,她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问:“你把她杀了?” 这一刻,她却并欢喜,反而是心中一窒,她那么爱着爷爷,受了那么多的苦,她本想着这次若能逃出去,便会试图化解她与爷爷之间的仇怨,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她眸中的伤痛又怎能逃得过安芷的眼,看來,五年的离别,她的确变了很多了,曾经,只要是伤害过她的人,她就是拼得自己伤痕累累也会笑着把对方撕碎,而如今,她却会为仇人的死而难道了。 五年,到底她五年是怎么过來的,当年是谁带走了她?又是谁一直陪在她身边,让她有这么大的改变? “她要杀你,你为何还要为她而伤心?”启唇,他沒有回答她的话反而看着怀中的人问。现在,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像当年那样轻易看懂她的内心了,这种感觉,真是不好。 垂眸,她哑声道:“其实,她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为了爱,亲人尽死,连腹中的孩子也沒能幸免,真正是变得一无所有。 忘忧宫主她,其实真的是个可怜人。 “哦!”沒在继续问下去,他轻轻地应了一声又道:“先多喝点水,她就在那边,你可以去看她最后一面的。”继续提起手上的水袋,他作势又要凑近她的唇边灌。 “我自己來吧!”错开他的眸光,她接过水袋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暴晒了两天一夜,她已经脱水很严重了,忽而,又放下水袋看着安芷焦急道:“琴柔呢?” “放心吧,她已经被她姑姑救走了!”似乎,她已经变得很是在乎身边的每一个人了。 她叹了口气,却也不知何为,只觉得醒來后心中就堵得慌,或许,只是因为太渴了罢!拿起水袋,她又继续喝几口。 抬头,她这才看到满天翻滚着的浓烟,这,又是怎么回事?她迷茫的看着安芷,莫非,他带着人竟将忘忧城都毁了不成? “不是我!”他读懂了她的疑惑,笑了笑解释道:“是他们南疆的女王。” 南疆女王,,林霜! “是她杀了忘忧宫主的?”全身的体力依旧沒有恢复,她依旧倚在他怀内问道。 然而,安芷却是摇了摇头,笑道:“她的确很想杀忘忧宫主,而且还用了唐门至宝暴雨梨花针,只是,那个忘忧宫主却被人救了。” “又是暴雨梨花针!”她低声呢喃,又道:“可暴雨梨花针十丈之内从无活口,那人又是怎么将她救走的?” 安芷淡然道:“因为,有个叫伊玄秋的人替她挡了所有的针。” “你说是谁?”她豁然抓紧了他的衣袖问,本來就不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是惨白。 凝眉,他沉声道:“怎么了?” 对,他倒是忘了,那个人也是为了救月儿而來的,那么说,月儿和他肯定相识,而且敢來忘忧城救她,那交情也肯定不一般。该死,他怎么能将这个忘了考虑进去。 然而,怀中的人也不知从哪儿使出一股力,豁然爬了起來,踉跄着朝那边奔了去。 “月儿!”他急呼,也紧跟了上去。 竹楼下,已是一片静寂,只剩一个白衣人依旧跪立在尸体旁,脸上的薄纱已经落地。那,是夏三娘。 这里,沒有如火如荼的曼珠沙华,有的只是一栋清幽的竹楼,枯黄的竹叶在空中翻飞着,演绎着死亡之舞。 地上的血还沒有干涸,但人,早已凉透! 三个人,一身蓝衣的忘忧宫主钱曼瑶、一身贵服的南疆女王林霜,还有一道青色的声音,那个就自己于危难,细心教导相伴五年的人,,她的爷爷伊玄秋! 怎么会这样呢,她离开的时候不是沒有告诉他的吗?他不是应该在北颐等着自己给他找回解药的吗?他不是该与无缘师傅在下棋的吗? 怎么会,他怎么会躺在这儿不动了呢? 风簌簌地刮过竹林,就像在歌唱着一曲哀悼的悲歌。 “爷爷!”她出声而唤,轻声走了过去。 不会的,爷爷不会死的,爷爷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他武功又那么高,他是不会这样轻易离开自己而去的,不会的,爷爷只是睡着了而已,以前在冰洞中的时候,他有时也会这样沉沉睡去的。 只要她听话,她乖乖的等,爷爷就会醒來的,一定会的。 然而,她的这一声爷爷却是让背后白玉覆面的黑衣人一怔,伊玄秋是月儿的爷爷?江湖上的酒鬼盟主是月儿的爷爷,那,五年前狂魔伊傲天的死以及江湖追杀令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他凝眉,伸手抚了抚冰凉的白玉面具,阴谋,那,躲在背后的主谋又是谁? 然而目光扫视到静静跪地的白衣女子时,所有的思绪便又悄然而退,举步,他轻轻走了过去。 第一百零三回:掩尽风流 “月儿!”揽衣蹲下身,他看着目光呆滞的白衣女子轻声而呼。 “安芷,你说,爷爷什么时候才会醒呢?”伊月望着沉睡的青衫男子启唇而问,那声音轻的如同生怕吵醒了沉睡中的人。 “月儿!”他将她揽进了怀内:“他已经死了!”将她的头窝着自己的胸前,他轻声提醒着。 故人已逝,何來归期! “你胡说!”她一把推开了他,带着愤怒和谴责:“我不许你诅咒他,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许你诅咒他。”她的眼中沒有泪,只有愤怒。 然而,他却依旧紧紧地将她搂在怀内,眸中同是伤痛:“月儿,都过去了,想哭,你就哭出來吧,还有我呢!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什么人!”突然,背后传來了冷喝,却是一群身穿铁甲服的人从林子外走了进來。 安芷漠然回头,然而,有人已经抢先从林中跃了出來,挡在前头:“你们又是什么人?”那,是他天网阁的人。 “大胆逆贼,你们居然杀害了女王!”当來人扫视到地上横躺着的尸体时,再也忍不住拔出了刀,就向前扑了过來。 而此时,林中看不清的人阴暗处也纷纷然跃出了无数的人将他们都挡在了外头。 “住手!”正当两方人剑拔弩张的时候,有人却从铁甲队后走了出來,扫视了一眼已经死去的人,轻叹一口气道:“女王并非为他们所杀的,带上女王,回去罢!” 女王的劫,终是沒能安然度过!她说她会死在忘忧城,原來,她是早就做好了自杀的准备! “是!祭司大人!”带头的侍卫眼中虽充满了疑惑,但也只得躬身领命。 祭司可是女王生前最红的人,不过,据说也只是因为他长得有点想逝去的三王子罢了! 竹林中顿时喧哗了起來,众人的脚步声沙沙作响,然而,默然跪立的人却依旧看着沉睡的人,沒有一点反应。 夕阳落尽的时候,侍卫已尽数撤去,天网阁的人也悄然消失,林中又恢复了平静。 这种静,静谧的有些诡异。 “月儿!”他再次轻呼:“死者已矣,当入土为安!” “安芷!你疯了吗?我都说了爷爷只是睡着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她瞪着大眼呵斥,可干涸的嘴却让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两天一夜从未进食,在这样跪立下去,她又怎能承受的住? 莫名的火气从安芷心中升起,似乎每次看到她,他的情绪都会失控。 残月无声挂上中天,山风在林中席卷,寒意凉身透骨。 看着依旧执着地跪立在地不哭不闹的白衣女子,安芷忽的眼光一凝,翻手便朝她的后颈部劈去。 终是,她倒了下來,软软地倒进了他的怀内,安详得像只猫,轻叹,他抱着她站了起來:“來人!”面对黑黑的竹林,他沉声道。 瞬间,只见竹林中风声阵阵,霎时,数十黑衣人便揽衣跪在了他面前:“公子!” “去把他们好好装殓起來,用最好的料子!”转身,他一边下着令一边朝后头的竹屋走去,忽又顿住脚道:“去给我买些上等的山参來,要快!” “公子!现在都过子时了,这……怕是药铺都已经关门了!”一男子抬头疑惑道。 “关门了?”白玉覆面的黑衣人转过了头,眸光清冷:“难道,你就这点能耐?” 清冷的眸光、迫人的气势压得他连气都不敢喘,低头,黑衣人颤声道:“是!公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安芷扫视了他一眼,默然回头,正要踏入竹屋内时,背后却响起了一声“阿弥陀佛!” “什么人?”众黑衣人都是一惊,安芷也皱起了眉,这么多人,居然也沒有察觉那人是什么时候來的,转过身,却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正用东西包裹着一丛曼珠沙华站立在已经死去的伊玄秋身旁,神情悲悯。 來无声,看來,又是一名高手! 而那老者居然也看都不看四周的人,只是拿着花目光悲悯地看着地上的青衫男子。 敌不动,我不动,安芷也只是默然地立在竹楼门口,凝眉看着拿花的老和尚。 佛祖拈花,只为普度众生,倒不知今日,这和尚拿着剧毒的曼珠沙华又是为何? “阿弥陀佛!”良久,拿花的和尚又念了一声佛,却对着尸体轻叹道:“老衲四处查看,如今虽找到了火蛊的解药,可奈何,终究命数天定!” 紧接着,却是弯腰将手中的花轻放在了死者身上,抬眸,似是才发现身边站了这么多人,环顾了一周,却是将目光停格在了安芷身上:“施主说要厚葬老衲的良友,老衲在此谢过了!”微微低头道谢。 月光下,他眉目慈和。 安芷默然不语,只是凝眉看着这个人,连自己都沒发现就突然出现,不但能远远地听到了他的说话,还能无声辨别谁是主领,这个人,真可谓是深不可测! 老和尚紧接着抬头,看着安芷怀中的女子道:“此乃老衲的徒儿,不知施主可否将她交给老衲?” “徒儿?”勾唇,安芷冷笑。 她伊月何曾有过什么师父!有过的追命门门主殷峙也不过是个笑话。 “沒错,正是老衲的徒儿,若是她做了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老衲先在这儿赔不是了!”微微低头,老和尚又行了一礼,却依旧是不依不饶地道:“还望施主能将她交给老衲!” 虽为出家人,可故人之子,怎么说,他也是得保护住的。 “我怎么沒听说过她有什么师父?”环抱着怀中瘫软的女子,安芷也是不依不饶,伊月是他的,谁都不可能从他手上抢走。 老和尚划动着手中的佛珠,却是打量着白玉覆面的黑衣男子不再说话。良久,却是双手相合,躬身行了一礼:“原來施主是南阳皇帝!老衲失礼了!” 这次,不仅是四周待命的黑衣人,就连安芷眼中也微微露出了诧异之色。 第一百零四回:逝者已矣 “施主不必诧异,月儿曾与老衲提及过施主,故老衲有所耳闻罢了!”老和尚依旧祥和地说着,点点头又道:“既然施主是南阳皇,月儿想必也不会危险,那还望施主多加照顾。俗世乱心,老衲既为出家人,既然月儿安然,那老身也该走了!施主保重。”再一失礼,却是了无牵挂的走出了竹林。 那目无凡尘的坦荡气怀,这天下,出了北颐的无缘大师,有还有谁能够匹敌呢!回身,安芷走回了房内。 瞬间,微微颤颤的烛光便从窗格上透了出去。 房内的床上,白衣女子已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从桌上倒了一杯水,安芷迅速地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那是南阳最好的安神养血药。 轻轻撬开她早已干裂的唇,他将药放了进去,又揽着她将水灌了一些进去。 不哭不闹,将所有的情绪都蒙在心中,这样,她的心迟早会受不了的,看着安然而卧的女子,他抚着她的脸轻叹。 逝者已矣,又何必再这么伤害自己,更何况,她不是还有他么! 月蒙迷了夜色,又迷惑了多少人的心不得安眠。 天明的时候床上的人依旧还沒醒來,看着熟睡的容颜,他走出了竹楼。 门外,又是个大好晴天,然而,却有两具棺材显眼地摆放在了那,天网阁的人作事,一向都很快! “公子,这个,是要等伊姑娘醒后在下葬还是……?”一人恭然而立,看着走出來的安芷问。 “不用了,去选一处好地方,立即葬了!”看她昨日的情形,又怎会允许轻易下葬,不葬,也只会让她徒填伤感罢了! “是!”黑衣人抱拳行了一礼后便引着众人抬着棺木走出了竹林。 竹林内,日光被一片片割碎,乱了一地的斑驳。 酒鬼盟主伊玄秋当年并沒有死,而所谓的杀人狂魔伊傲天却是酒鬼盟主的儿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背后,一定沒这么简单,可又是谁在操控着这一切? 望着中天上的日光,他努力连接着所有的线索。 如今看來,当年酒鬼盟主并沒有死,而是中了火蛊隐藏了起來,狂魔伊傲天是酒鬼盟主的儿子,却被人下了杀死盟主的追杀令,这可真是让人想不透。 那,这场阴谋中,到底谁才是获利最大的呢? 江湖两相斗…… “原來是这样!”安芷突然握紧拳头道了出來。 江湖两相斗,而当年,朝廷正好在整顿江湖的邪帮势力,如此从表面看來,获利最大的便是朝廷了,怪不得,怪不得伊月一直都不去找他,原來,竟是这样! 可事实是,朝廷当年却并沒有这么做,而且,当年扫灭江湖邪恶门派的命令也只有他以及相关的几人知道,难道,宫中真有内贼? 那人这么做,又是为何? 他伸手抚着冰凉的白玉面具沉思的,可却是怎么也想不出來到底谁才是背后的主谋,更谈不上目的是为何。 “嘭!”此时,却从房内传來了瓷碗摔裂的声音,豁然转身,安芷匆忙走了进去。 “爷爷呢?”伊月依着桌虚弱地问着,脚边,是一直已经摔碎的瓷碗。 “你现在还很虚弱。”沒有回答她的话,安芷走了过去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先躺着!”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他将她抱回了床头。 连站都站不稳,却还问这些。 “安芷,告诉我,爷爷呢?”然而,她却依旧目光炯炯地望着他,忽而又充满期待的道:“是不是已经醒过來了?” 她的眼神,让他看着很是心痛。 然而,他还是要狠心将她摇醒:“伊月,你给我听着,他已经死了,死了,你知道吗?昨儿日暮的时候便已经死了,你也该醒醒了呢!” 然而,伊月却笑了:“你肯定是逗我的。”眼中,依旧一片干涩。 不留眼泪,你到底还要憋到多久?皱眉,他一把将她抱了起來,跃出门外。 风在耳边呼啸,他的怀抱很是温暖:“你要带我去哪?我还要等爷爷醒來呢!” “你不是不相信吗?我带你去看。” “看什么?” “你爷爷伊玄秋的墓!”他沉声说着。这次,他一定得激出她的泪才行,尽管,他希望她这辈子都不要流泪。 耳边的风停了,四周是新鲜泥土的味道。 “你自己看。”他将她放了下來,面前,泥土新翻,两座石碑并肩而立,石头上描金刻着几个字:先祖伊玄秋之墓。 “不!”伊月摇着头,一步步踉跄着向后退呢喃道:“不是的,肯定有是在做梦了,不会的,爹爹和娘亲都死了,我就爷爷一个亲人了,他是不会抛下我而去的,不会的。”她的目光中是从沒有过的恐惧。 原來,她竟是这么害怕失去亲人! “月儿!”轻叹,他揽住了不断后退企图逃离的她,抱着她,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月儿,你这样,伊前辈死了也不会安心的,他那么疼爱你,一定希望你能活得快乐的。” 怀中,她的呢喃终于停了下來。 他抱着她,亦沒有说话。 此刻,只有安静才是最好的诠释。 阳光透过树荫洒落了下來,然而,他的衣襟却是已经湿漉一片,那,是她的泪! 哭出來了就好!他在心中终是松了一口气,她总算是从自己的幻梦中活过來了!抚着她的发,他将她紧紧地裹在了怀内。 哭吧!哭过以后,我來许你一世安宁! 伸出手,她终于也紧紧地抓住了他背上的衣襟,就像是紧紧地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窝在他的怀中抽泣着,泪水湿透了他的衣衫。 这个怀抱,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她一片安宁! 微风轻拂,枯叶飘零,两座新墓在竹林深处泠然而立,墓前,两人紧紧相拥着。 但是,却沒人发现,竹林的不远处,一把轮椅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驶來,最终却牢牢地定格在了原地。 轮椅上的容颜精致无双,然而眼中却满是诧异还有……失落! 第一百零五回:蝶恋花兮 他的手死死地握着椅轮,双手已因过度使力而骨节有些发白,然而,却是再也不能向前驶出半步。 垂眸,他终是无声退出了竹林。 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罢!可为何自己还是如此难受的慌!不是说好了要祝她幸福的么! 风从竹林飘过,扬起的枯叶如同纷飞的蝶。 怀抱着双肩不断抖动却依旧绝强的不哭出声音的她,他只能无奈的摇头,终究,她还是如当年那般绝强、骄傲。 “一切都会过去的。”抚着她的发,他低声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要怕!”他轻轻的话语如同安抚又如同诱惑。 “就算所有的人离你而去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当年,他不就是那样的么,她说要灭凌云山庄,他连原因都沒问便帮她想好了法子。 只是可惜,沒想到这反而是别人的一场阴谋。 怀中的人渐渐平息了下來,身体已经停止了颤动,却依旧抱着他,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一动不动,这个世界,恐怕再也只有这片地方能给她半分安宁了吧! “月儿!”他轻唤,怀中的人沒有说话,依旧静默着。 “月儿,嫁给我吧!”她的哀伤,让他感到无力痛心,他只想把她紧紧地放在身边,替她遮住所有的风雨,安抚她所有的哀痛,融化她心中所有的冰霜,驱除她所有的孤寂,从此,再沒人能伤害她,惹她伤心。 “嫁给我,让我守护你,护你半世安宁,可好?”他再次出声,带着认真和执着。 执子之手,护汝半世安宁,可好?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这世间,她又是何德何能能得到这样一个男子的喜欢!那一夜火烧船裂时,是他死死的护住了自己;那一夜雀羽节,只有他懂得自己的心;那一夜刺客來袭,他说:若觉得脏手,便不要动手,我去…… 他是天网阁主,喜欢他的女子世间无数,而她又何德何能能让他如此相待。 “好!”窝在他的怀内,她点头而泣。 能嫁给他,做他的妻,是她的福分。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缘也好,劫也罢!既然决定了,那便执子之手,來赴一世情长,至于另一个安芷,她想,也是时候该尘封了。 安芷笑了,嘴角高高地勾起,终于,她终于答应了。五年的寻觅,终是沒有白费。她,原來还在原地等着他。 破碎的阳光从竹隙中洒落了下來,映在了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身旁,两座新坟相邻而立,那墓碑上斑斑的阳光就如同一张张盛开的笑脸,如同祝福,又如同满足。 夕阳不知是什么时候到來的,当洒满整个竹林的时候,两人终于出了竹林來。 夕阳下,一男子面向落日而坐,面容精致却十分冷清,他目光远眺着远山,静的仿佛就是一道风景,当听到后头声音时,才缓缓回过了头:“月儿!”看着低头从树林中走出的白衣女子,他轻唤。 伊前辈死了,她该是多伤心,本想着去竹林安慰她的,却沒想到…… 白衣女子抬起了头,眼眶一片红肿,而看到龙无涯时,话还沒出口泪水便先流了出來。 龙无涯皱眉,双手握着椅轮,最终却还是沒能走上去,既然选择了祝福,那便不要让她为难,远远地祝福便好! 不过,若是他胆敢负了她,那他也绝不会罢手! 十日后,安芷因天网阁的事物率先离开了南疆,留下了白岩照看这边的事物。 伊月在竹林中住了下來,为爷爷守孝四个月,龙无涯和周叔自然也留了下來陪她,而每逢初一十五的时候,夏三娘也会带着果品前來祭奠死去的人。 而他则和她许下了约定,待她孝满四月后,他便來娶她为妻。 竹林中,阳光温好,瑶琴前,面容精致的人静然安坐。 她要成亲了,嫁得是天王阁的阁主,她一定会幸福的,挑拨着手中的瑶琴,然而,从手中流泻而出的琴音却怎么也欢快不起來,难道,是因为自己已因仇恨太深而忘记欢乐了么? 她要嫁人了,他不该这样的。 “月儿!”琴音落,他将手轻轻地覆在琴弦上:“你真的决定……要嫁给他了么?”沒有看前头叠着白色千纸鹤的麻服女子,他低头看着紫檀木做的瑶琴轻声问。 “嗯!”头戴着白花,女子依旧静静地编织着千纸鹤。 白色的千纸鹤,据说,是可以和阴界人传达讯息的,她要告诉爷爷,她就要成亲了,那个人,也叫安芷,不过,他并不是那个安芷! “你见过他的真容么?”不知为何,龙无涯总是觉得南疆的事情有太多的巧合,但具体是哪儿不对,他却又说不上! “沒有!”伊月抬头看着面容精致无双的龙无涯一笑,却是摇了摇头,但紧接着又道:“月儿并不在意这些!” 他曾说,他要找一个可以揭下他面具的女子,她想,总有一天,她是可以看到他的吧! 看到她欣然的表情,所有的话到嘴边却还是忍住吞了下去,原來,她真的是爱上他了,既然如此,那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月儿!” “嗯?”女子抬头看着他浅笑。 勾唇,他也露出了难得的笑脸:“月儿,你可一定要幸福!” 世间,能像她这样精灵般的女子又有几个呢!上苍可一定要保佑她幸福啊。 伊月眼中露出一抹亮色,灿烂一笑,道:“涯哥哥也是!” “嗯!”龙无涯点头轻应,低头不再说话,手指拨动,幽幽的琴音便再次在竹林中传了开來。 其实,你幸福,那我也就幸福了! 竹林外,昔日红艳之至的曼珠沙华如今已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连带着火蛊一并消失在了人世。 这样也好,人都死了,它们也是该随之而去了! 竹林中,两座坟墓相依而立,坟旁,一株小凤凰花树正开着红艳的凤凰花,那是伊月从别处移植而來的,她想,若他们能看到,也一定会很开心吧! 第一回:再入南阳 凤凰花落,鸿雁南归之时,初冬也就悄然來了,虽是十月的天,但南疆的天气却依旧和暖。 初晨之时,竹舍外的喜鹊一直欢快地啼叫着,像是在迎接着什么欢快事情的到來。果然,日当正午的时候,便有一队人马从外头走进了这座已经空无人烟的死城。 “属下是奉公子之命特來接伊姑娘归南阳的。”下马,一人便抱拳朗声道。 “白辕!是你呀!”一直立于伊月身侧的白岩一边下着石阶一边道:“沒想到公子还会派你前來,我还以为直接由我护送回京呢!”顿了顿又问道:“那,船只可准备好了?” 他乡遇故知,白辕也展颜道:“都已尽数准备好了。”又看向一直立于石阶上的白衣女子道:“就等着姑娘启程呢!却不知姑娘准备何时动身?” 春华秋实,原來,四个月的时间原來这么快就已经过完了! 见她沒说话,白辕又道:“姑娘若是想再留些时日,公子说这也是可以的,只是从南疆回南阳逆流而上的话,最快也要半來月的时间。属下來时,公子说十一月初四是个好日子便把婚期定在那日了,所以,姑娘还是不要过了十月半的好!” “三日后启程吧!”有些东西既然已经离去,活着的人,也是该选择放下了。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白辕恭然应道,随即又上马快速地驶出了竹林。 无声,龙无涯退回了屋内。 南疆的天气看不出冬日的來临,从五月初出发到如今,在南疆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在这儿,她遇到了他,这个她决定要嫁的人,在这里,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在这里,她交结了夏琴柔…… 现在,也该是道别离开的时候了。 在人生的路程上,我们似乎永远都只是过客,一次次的逗留,一次次的相遇,但最后,却终是以分别划上句号! 叠好的一千只白纸鹤尽数码放在两座相依而建的坟前,爷爷,他年再见,又不知是何时了!你在他乡过的可好? 梦回千转,却总是爷爷的温和的笑,悉心教诲时的音容,他年,是否还会入梦教导呢? 甩燃火折子,她将纸鹤点燃了起來,火光跃动,瞬间便吞噬了所有的白纸鹤,耀眼的红在空中律动着,带着星星点点的灰火。 爷爷,月儿要走了,要嫁人了! 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她勉强扯出了一个笑脸來向坟中人道别! 火焰带着白色的灰烬漫天飞舞着,如同飘舞着的雪花,只是可惜,钱宫主终其一生还是沒能看到她梦寐以求的雪花。 风过竹林,扬起枯叶翩飞,犹如漫天的蝶,风中,一颗凤凰树在坟墓旁随风摇曳着。 凤凰花落红颜泪,世事若棋,人生如梦! 三日后的晨曦,白辕便带着一队人牵着马带着马车走了來。 该离开了! 掩上竹门,伊月又是一身红装,娘亲曾说,她穿红色,最是好看! “涯哥哥,我们走吧!” 龙无涯一点头,周通便推着轮椅一同上了马车。 大船顺着碧夕江北上,行至几日,便能明显感觉到北方日渐寒冷的天气。 再过一日,便是南阳的地界了。 “涯哥哥!你睡了么?”端着托盘,伊月一边敲门一边轻声问。 一上船,龙无涯便又开始晕船了,不但不能进食还接连着干恶,到幸亏这次做足了准备,带足了药材,可是虽喝的药止住了恶心,但他的胃口却依旧不好。 “是月儿呀!真不巧,公子刚睡了呢!”门打开了,然而出现在门口的却是周通,房内,灯火已熄! 伊月眼中闪过一抹失望:“这样啊!”刚刚他不都在吹笛的么,这么快居然就睡了呀,不过想想,也许是舟车疲乏了罢:“周叔,这是白岩停船时从旁边小镇带來的新鲜山楂,我特地洗净了给涯哥哥端了一盘过來,好开开胃!”随即,便将托盘递给了周通。 “月儿放心吧!公子就喜欢你送的东西,待他醒了,我就告诉他。”周通讪讪地笑着,又道:“夜也深了,月儿也早些休息去吧!” “嗯!”伊月点头,随即便朝自己房间走去,走了几步,却又顿了下來,回过头,周叔却已经关门进去了。 垂下眉,不知为何,她总觉的无涯哥哥在躲着自己,自从上船以來,她甚至连见都很少见到他,难道,他真的在躲着自己吗? 可是,他又为何要躲着自己呢?叹口气,她满是心绪地走回了自己房内。 当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口后,背后房内的烛灯却又随即亮了起來。 “公子,这是……” “我知道!”面容精致无双的人打断了周通的话,眼睛却无风无波地停留在了那盘山楂上。 其实,他不但不喜欢吃苦药,也同样不喜欢吃甜果脯。只是,每次她送來的甜食,他都会认真的去吃罢了!而她却一直不知道,只以为他喜欢吃果脯。 “公子为何要如此呢?”皱着眉,周通不解的问。为何要避着月儿呢,松山小苑内,大家不是像一家人一样的住了三年么?如今,却是为何? 他知道,三年相处,公子是喜欢着月儿的。 难道,就因为公子喜欢月儿,所以才会避着她吗?可是,月儿就要嫁人了,难道,公子就不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多跟她相处吗? “把果盘给我罢!”伸手,龙无涯依旧平淡的道:“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公子!”周通将果盘递给他,叹了口气,自行去了隔间。 相见,不如不见!不见便可不相念! 可是,真当如此么? 用银叉叉起一小块山楂肉,将它放入了唇内,唇齿间,那酸酸甜甜的味道便蔓延了开來。 快四年了,从他们相遇到相伴,都快四年的时光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那时,他身份尴尬,是她将他救了出來,那时,初见她,她便如同山野中灵动的精灵,挥舞着红艳的衣衫打散了世间最肮脏的势力,她來到他的身边,向他伸出了手。 从此,松山小苑中,他们相伴度过了最平淡的三年时光,那时,他暂时放下了仇恨,他要先看着她幸福然后再默然离开,因为,双腿残废的自己配不上她。 第二回:灭门之仇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从南疆北归南阳.途中由于几场暴风雪的缘故.來到南阳都城洛城时已是十月下旬了.婚期定在十一月四日.日子极紧. 在白辕的带领下.伊月一行人都被安排在安芷的别院住了下來. 但不管是别院内还是天网阁中.都是一片繁华.就连洛城中从别院去往天网阁的街道上都是红灯高挂.一片喜气. 洛城人都知道.这是天网阁主要成亲了. 漫步在洛城的街道上.一身红衣的女子四处扫视着.虽然仆从都忙着装点庭院.可她却依旧很闲.只是可惜.來南阳都还沒來得及见安芷.这都怪那媒婆说什么成亲前夕不能见面. 满是兴致地环顾着四周.这.还是伊月第一次來南阳的国都洛城.虽然安芷也派了不少侍女过來.可她还是喜欢一个人走动. 街道宽广.茶楼酒肆林立.叫卖声喧哗.真是好一片盛世繁华.如此看來.那位故人可还真是一位治世明君. 但那又如何.最好不要再相遇.不然.他欠自己的.她是迟早要讨回來的. 随意的漫步在街道上.看着叫卖砍价的百姓.伊月不禁勾起了唇角.当年在北颐的祁阳日行一善的时候.也是这么自由快乐的. 突然间.伊月只觉得左边肩膀一沉.却是被谁拍了一下.诧然回头.然而.紧接着却又是右臂被扯了一下.伊月一笑.疾速出手.便紧紧抓住了那只妄图缩回去的手. “哎呀.你可真不好玩.本來还想逗逗你的呢.沒想到.这么快就被你识破了.”被抓的绿衣女子反而嘟着嘴先恼了起來. “琴柔.怎么是你.”看清來人.伊月讶然道:“你不是在南疆的吗.怎么……” “哼.就姑姑那点手段也想关住我.也不看看我是谁.”看到伊月惊讶的表情.夏琴柔满意的笑了.又随即整了整衣衫.理了理头发笑道:“怎么样.刚买的衣裙.你看我穿着像不像一个南阳人呀.” 伊月讷然的点了点头.却是沒想到.他们前脚才來.她居然后脚就跟來了.她依旧不敢置信地道:“你是怎么來的呀.” 从南疆到南阳.分叉的江口就有好几段.她又是怎么找來的呀. “呵.”夏琴柔得意一笑.道:“我夏家什么都沒有就是有钱.我从家里逃走时就带了好几大包金子.然后买了一艘船跟着你们.就这么來咯.” 随即.她又拍了拍身后沉甸甸的包袱道:“看.还剩这么多呢.早知道就不带这么多了.拿着真累.” 此刻的伊月倒是有点哭笑不得.她可真是个说干就干不怕天高地厚的女子. 夏琴柔却是无所谓的一笑.随即揽着她的手道:“我都还沒來过南阳.你带我好好玩玩如何.” 伊月无奈的笑笑.既然人都來了.又还能怎样.随即也只得拉着她一同闲逛了起來. 四处环顾的两人顿时便引得街上行人纷纷侧目.都在心中暗叹.也不知这两个天仙般的女子是谁家的.长得如此脱尘. 天网阁别院内.落光了叶的树光秃秃地林立着.甚是凄凉. 小圆中.几株冬梅正打着花苞.花树下的石桌上正摆着几壶酒.一只青瓷杯则被三根纤白的手指紧夹着. 佳酿清冽.一杯又一杯的被送入唇内. “公子.”轮椅旁的周通出声而唤.夹杯的手也停了下來.举目.面容精致的人无风无波地看着周通. “公子.天寒.这酒还是烫热了再喝吧.”周通道. “不必.”抬起手.又是饮下了一杯. 这酒.怎么就那么难以醉人呢. “公子.”周通又唤.这回.白衣人却沒有再停手抬头.依旧自顾色酒自饮. “我说……”周通话至半句又停了下來.看了眼白衣人.最终还是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道:“公子既然如此在意月儿姑娘又为何不直言呢.难道公子要等着她嫁给了那个阁主再后悔莫及吗.”一口气.周通把所有想说的都直言了出來. 持杯的手一颤.却还是将那杯酒送入了唇内. 见白衣人依旧不语.周通又道:“公子的心意旁人都看的出來.难道.这样躲着就能了事了么.公子什么时候怕过.这回.倒怎么扭扭捏捏了起來.” 然而.白衣人却依旧不说话.静静地望着远山自斟自饮.静谧脱尘.如同泼墨画中的仙. 周通皱眉哎叹了一声后终是默然立在了一侧.公子的脾性.他是知道的.不说话时.你就是那剑指着他.他也不会吐出半个字來. “我给不了她幸福.”良久、良久.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终是从白衣男子的口中吐露了出來. 见他说话.周通先是一诧异.而后又道:“公子才智、技能皆是天下间难有的人物.如何就不能给月儿幸福了.” 十六岁名满天下的鬼手无涯.怎么能有这样的感叹. “她应该生活在一个沒有仇杀的世界里.天网阁虽是江湖势力.却是看钱给货.从不参与江湖斗争的.这样的地方.才是她该有的归宿.”抬起左手.他又给自己添了一杯酒:“而我.师门的仇尚未得报.我只会给她带來危险.给不了幸福.”抬手.一杯酒尽入唇内. 更何况.自己还是个半身不遂的残废. 酒中的苦烈.那是只有男人才能懂的忧伤. “难道……公子已经查出当年灭鬼谷的人了.” “沒错.”清启薄唇.白衣男子道. “谁.” “南阳王..楚芷羽.”他话说的还是那么平淡.但周围的空气却被他话语中散发出的杀气而震得细碎. 鬼谷一门被灭.挑断脚筋.这个仇.他龙无涯不死不休. “这么说.月儿成亲之后.便也是我们离开的时候了.”周通皱眉问. 他心中的仇恨他是明白的. “嗯.”白衣人应了一声.半响.又莫名的自叹道:“要离开了.” 相伴近四年.他尽量将时间拖得更长.可惜.终是要别离了. 第三回:十里红妆 十一月四日,宜嫁娶。 天还未明,伊月就已经睡不着了,今日,是她大婚的好日子!房内,一片喜庆的红艳,橱桌上,昨儿经过改良的喜服已经送了过來,同样是艳丽的红。 不知为何,伊月心中却紧张的要死,独自在房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安芷呢?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思及此,伊月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淡笑。 “姑娘真醒了呀!”门从外边打开了,是这几日侍候自己的小丫头。 “我就说她沒睡的嘛,还不让我进來,这会儿你该信了吧!”紧接着,恨恨的声音便传了进來,不用猜也知道是夏琴柔來了,果不其然,话还沒落,人便走了进來。 “月儿,怎么样,是不是高兴的睡不着觉了呀!”看着伊月,夏琴柔吃吃的打趣道。 “你怎么也这么早醒了呀?”外边,天依旧灰蒙蒙的还未亮。 “來陪你呀!”随即抓起桌上最大的一个苹果,夏琴柔咬了一口道:“这个东西我倒是越吃越好吃,对了,它叫什么果來着?” 伊月看着她爽快的模样笑道:“苹果,有人说可以带來平安好运的苹果。” “哦!”继续咬着红红的苹果,夏琴柔点了点头,又摇头叹道:“老天可真不公平,为什么这么好吃的东西却偏偏只长着你们北方而不长在我们南方。” 伊月却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只笑不语。 这个豪爽的夏家大小姐似乎永远到哪儿都能开心快乐,这样,也挺好的! “姑娘!”正当此时,刚刚已经出去的小侍女又进了來。 “什么事?”伊月问。 “天快亮了了,该梳洗打扮了!”小侍女笑道。 丢下半颗苹果,夏琴柔满嘴苹果的嘟囔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进來。” “是!”小侍女一点头,随即却是往门边一让,顿时,便有数十个年龄不等的女人端着托盘带着物什走了进來,直让夏琴柔看呆了脸:“我的天啦,梳洗一下要这么多人吗?” “我们都是奉主子命來的,各自分工不同,主子说了,要让姑娘成为最骄傲的新娘子!”一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将伊月拉到了铜镜前,随即便将她束发用的钗子取了下來,三千青丝顿时便如瀑般落在了肩头。 先是换喜服,然后是盘发,接着用细钗固定,然后又是上珠钗加凤冠……这样一套繁琐的程序下來,直让夏琴柔看晕了头。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才勉强将发冠弄好,然后又是描眉上妆,画眉用的是薄如远山的青石黛,敷脸则是细腻匀称的珍珠粉,胭脂是六月而开的红玫瑰粉……这一套下來,恐怕够普通百姓几月的口粮了。 窗外的天渐渐转亮,冬日难得的暖阳懒懒地从山那头投射进了房内。 妆,终是弄好了,看着镜中的那个肤若凝脂,眉似远黛,瓷白净透头上珠冠繁琐的人,伊月险些要认不出那是自己來。 “天啦!”夏琴柔终于从众侍女身后挤了进來,看着镜中的女子讶然道:“这真是九天仙女呀!”顿了顿,又看着那繁琐的珠冠皱眉道:“月儿,你的头……还撑得住么?” “这位姑娘说的是哪里话呢!这珠头凤冠呀是象征多子多福呢!”看着一脸诧异的夏琴柔,一侍女解释道。 “呵呵!”夏琴柔干笑了两声,拍了拍伊月的肩道:“月儿,为了多子多福,你一定要挺住啊!” 被她这么一逗,众人连同着伊月都咯咯笑了起來,一时的紧张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正当此时,门外却响起鞭炮噼噼啪啪连同唢呐欢快的吹奏声。 “是新郎官來了,快快快,快把盖头盖上!”听到响声,众人以及便停止了笑乐,忙拿着红盖头将伊月盖了进去。 片刻后,果然就有人从外边跑了进來:“新娘子准备好了么?新郎官來了,准备送门罢!” 这时,喜婆也从外边跑了进來,搀着伊月笑道:“走咯,新娘子!” 风从门口刮了进來,扬起喜幔欢快的飘扬着,抬脚,伊月在童男童女的搀扶下步出了房门。 从此,他,就是她的夫君了! 洛城的今日甚是热闹,都说天网阁阁主娶亲排场好是盛大,鲜红的地毯连同红艳的灯笼一直从别院的门口铺到天网阁内。 十里红妆为卿容,这阵势居然比当今皇上娶妃的排场还大,也不知是谁家的女子这么荣幸,能得到阁主如此厚爱。 唢呐声声响起,迎亲的队伍已经接过新娘回阁了,前头,枣红马上的红衣男子脸覆白玉面具,身形俊朗,气宇轩昂。 他的身后是一顶红帘轿,微风拂过,红帘翩飞,使得帘中窈窕的身影若隐若现。 当得起天网阁阁主如此相待的人相必也是个非凡尤物吧! “凌飞,那……是他吗?”红毯铺就的路旁茶馆二楼上,一女子望着远去的背影,泪眼婆娑的问身侧的男子。 “回娘娘,是的。”俊朗的面容,星耀般的眸子中看不出任何神情。 泪已经蒙迷了视线,可她却依旧望着那个方向道:“那个女子……是不是长得很美?” 不然,他怎么会舍下江山,舍下他辛苦夺來的一切千里去寻她!又为什么会舍弃最尊贵的姓氏、名位去娶她! 垂眸,楚凌飞叹道:“沒有娘娘美!” “呵!”被称作娘娘的女子惨然而笑,泪水滑落,滴落如珠。是么,那为何成亲四载他连碰都沒有碰过自己,不管自己如何努力他始终都是不闻不问?难道,她就要这样老死在宫中吗? “凌飞,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扶着窗,女子哭的更是惨烈了,泪水花了一脸的精容妆扮:“我该怎么办,我喜欢他,可他却爱着另外的人,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楚凌飞的眼中一抹痛色闪现,怎么办!其实很容易,既然他不爱你,那你便别再爱他,转个弯,你会发现爱你的人其实就在你的身边,可惜,四年了,你还是那么执着! 闭上眼隐去所有的情绪复又睁开,楚凌飞淡然道:“贵妃娘娘,我们该回宫了。” 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我们都只好沉沦! 第四回:执子之手 “停轿!”不知在轿内荡悠了多久,外边,喜婆的声音终于远远地传了开來:“落轿!新郎扶新娘下轿!” 听到外边的喊声,却又什么也看不到,伊月更是紧张了,握着衣裾竟然不知如何是好,然而此时,一双手却伸进了她的视线内,修长而骨节分明,拇指和食指间还有着厚厚的茧,这一双练剑的手,怔怔地看着,她却依旧不知该如何。 “把手给我!”温和而熟悉的声音轻轻地从外头响了起來。 “哦!”伊月一回神,尴尬地将手覆了上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顿时,喜婆喜庆的声音又响了起來,身周的乐趣声也更是欢快了起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时,熟悉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却是将喜婆的祝福重复了一遍。 这,是他的承诺么? 顺着手上力度的指引,伊月被带进了阁内,依旧是什么也看不见,可被这双手牵引却不知觉中让她的心得到了安稳。 不知被牵着走了多远,最终在一个喧哗的地方停了下來。 “吉时到!”拉的老长的声音高高地在前方不远处响起。 “一拜天地!”紧接着,喜婆的声音也响了起來。 在侍女的指导下,伊月也不知是面向哪儿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转个弯,伊月顺从着身侧侍女的指导又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夫妻对拜!从此以后,他们就是夫妻了!面对着安芷,她郑重地鞠了一躬,但愿今后我们能长相守,无别离! 礼毕,她终于在侍女的拥护下进入了一间房内。 这就是成亲了么?喜帕内,伊月抿着嘴轻笑,安芷呢?他又在哪? 天渐渐地黑了下來,此时的天网阁内,红烛高照,大红的灯笼映得庭院内外皆是一片喜庆,宾客言笑晏晏,來往的江湖人士皆是喜贺阁主抱得佳人归。 然而,在这片喜悦欢快的宴会上,却有一处最是寂静,一桌两人,一人坐于轮椅之上,面容遗世绝丽却冰冷不堪,另一人则叹息静坐,也是不语。 酒壶一次次被抬起又放下,佳酿醇烈,只是千杯难买一醉欢。 “诶!你怎么也在这儿独自喝酒呀!”醉醺醺的女声夹杂着几分蒙迷传了过來,龙无涯连眼睑都懒得抬,直接给自己倒着酒。 “姑娘还是去别处喝去罢!我家公子喜欢独处!”周通间那醉醺醺的女子居然自顾坐了下來,不禁皱眉开口道。 “凭什么呀!”女子朦朦胧胧地道,随即却是捡起桌上的杯子,揽过龙无涯面前的酒壶自顾倒了起來,丝毫不将周通放在眼里:“我认识你们,你们都是月儿的朋友。”十分惬意地喝了一口后又接着道:“不过我知道,呵呵!”随即却是指着龙无涯道:“你……呵呵……你喜欢月儿!”她一边笑着又将剩下的半杯酒喝了下去。 公然的喜宴上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周通忙急着道:“我看姑娘是喝醉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不在意地擦了把嘴角,女子咧嘴道:“我才沒醉呢,我夏琴柔什么时候醉过,醉的是你们!”话及此,她却又停了下來,连带着那七分醉意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她怔怔的坐着,忽又苦涩一笑,道:“其实,今天我喜欢的人也成亲了呢!”话毕,又拿起酒壶给一直默然不语的龙无涯填了一杯,又将自己的杯子续上,放下酒壶又执起杯子,她看着龙无涯道:“來吧!同是天涯沦落了,我们就干一杯,喝个痛快如何?” “周通,我们走吧!”抬眸,他连看都沒有看对面的人随口便对着周通道:“宴会也该结束了。” “喂!”夏琴柔气急,豁的将杯子重重地定在了桌上大声道:“我说你怎么这样!不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了别人吗!” 大声的喧哗声顿时引起了更多宴客的注意,然而,夏琴柔的气却还是沒消,张嘴正要继续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全身连动都不能动了。 “周通!这位姑娘喝醉了,叫个人送她回房罢。”收起手上的金丝,龙无涯依旧无风无波的说着,随即却是自个转着轮椅驶出了宴厅。 冬日的风有些冷,可刮在如此喜气洋洋的房内却更是一番风味。 教导婆婆说喜帕是要新郎官來揭,这样才会吉利,蒙在喜帕中,伊月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哪。 “吱呀!”门开了,清浅的脚步声渐渐向这边靠近。 这,谁进來了? “谁?”伊月隔着喜帕脱口而问。 “月儿!”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磁性甚是好听。 看來,她还是那么机警!安芷勾唇微笑,拿过秤杆便挑开了隔在他们之间的喜帕,喜帕飞舞而起,瓷白净丽的容颜顿时便展现在了面前。 看着安芷眼中一亮又有些发怔的神情,伊月低头浅笑,嘴角的梨窝调皮地浮现了出來。 相隔四月有余,再次相见,他们已是夫妻了。 “我的月儿可真美!”放下秤杆,安芷笑意更深,又看着她沉重的头饰道:“都一天了,累了吧!我帮你下下來!” 悉心地托起发冠,安芷灵巧地拨着每一处钗子,终是将她满头的首饰去尽,顿时,三千青丝便柔顺地贴在了她的肩头。 转动着酸楚的脖子,伊月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这成亲,可真是不容易,一抬头,却见安芷依旧怔怔地看着自己,豁然间,她的脸便烧红了起來,连呼吸都极是紊乱。 “呵呵!”耳侧响起了戏谑的轻笑,“原來,我的月儿害羞时也会这么美。”灼热的呼吸喷在了她的耳侧,他戏谑的声音带着丝丝甜美的诱惑。 下一刻,她便落入了他结实的怀内:“月儿!从今以后,我们便是夫妻了!”声音不再是戏谑,而是带着从骨子里发出來的认真与执着。 “嗯!”安然地躺在他的怀内,伊月点了点头,又抬头看着依旧白玉覆面的他道:“安芷,我能揭下你的面具看看你吗?我想记住你,而不是你的面具,可以吗?” 第五回:春宵一夜 “嗯!”安然地躺在他的怀内,嗅着熟悉的龙涎香,伊月点了点头,又抬头看着依旧白玉覆面的他道:“安芷,我能揭下你的面具看看你吗?我想记住你,而不是你的面具,可以吗?” 从相遇到相知再到如今的相守,他的心意她又何尝不明白,可是,她却始终都沒见过他的真面目,他曾说要找到一个可以揭下他面具的女子,这个人,会是自己吗? 安芷的笑定格在脸上,“不可以吗?”伊月垂眸,话中带着落寞。 难道,自己根本就不是那个可以揭下他面具的人? “呵呵!”勾唇,安芷却笑地更深了:“怎么,我的娘子就这么着急想要见我。”随即却是握着伊月的纤手凑近了他的白玉面具,又正色道:“这天下,只有你能揭下它!” 白玉面具冰凉的温度传到了手上,面具的触感细腻而滑嫩,是上好的玉石。 “怎么不揭了!难道怕你相公长的太丑而后悔嫁了?”安芷依旧带着戏谑的说着,今天的他真的很快乐,他终是娶到了这个朝思暮想的女子,这是一种满足的喜悦。 不管你长得怎么样,我伊月今生都不会后悔。她轻笑,手顺着面具摸到暗扣,一揭,面具便从他脸上滑落了下來。 面具从他脸上滑落,安芷蝶睫轻扑,勾唇淡然地看着对面的女子,眸光则在捕捉着她的每一丝反应。 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虽算不上俊秀但五官却都生的恰到好处,凤眸薄唇,鼻梁高挺,下巴刀削般俊俏! 虽然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像,可看到他,却还是让她一怔,却是想到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安芷! 忽而,唇上一暖,她一回神,他的脸便已近在咫尺。 薄凉的唇在她樱唇上轻点而过,最后却是停在了她的耳际,噬咬着她的耳垂,似是不满地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灼热的呼吸随着他的谈吐喷洒在她耳侧,虽曾在销魂楼呆过数月,可如今这般,她却还是第一次经历,脸上一羞耳根瞬间便发红了起來,随即,那剔透的红更是顺着她的耳际一直蔓延到了脸颊上,却让红烛下的她看起來更填了几分娇艳。 嘴从耳际离开又辗转回到了她的唇上,随即身形一翻,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月儿!”安芷压抑的声音中带着三分沙哑,他肆咬着她的樱唇,占夺着对方唇齿间的甘甜,儒雅中带着霸道。 “安……!”她喘息着想要出口而唤,可他的舌却趁机顺着她的贝齿灵巧地卷了进來,顿时,铺天盖地的吻完全错乱了她的呼吸。 呼吸益发急促了起來,那窒息般的吻让她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脸上更是潮红一片,缺氧的感觉却含带着另一种欢快的情绪在疯狂的滋长。 红艳的烛火在案几上欢快的跳跃着,照得室内风光旖旎! 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当她再也忍受不住的时候,安芷的唇也终于放开了她,得空,她更是猛急地喘息着,然而却是身上一凉,低头,却不知何时腰带已解,喜服正大大地敞开着。 摇曳的烛光下,瓷玉般洁白细腻毫无瑕疵的身躯已经在他面前展露无疑,雪白的胸脯带着挺拔的浑-圆更是剧烈的抖动着,伊月顿时一羞,反射性的双手紧抱遮了起來。 安芷的眼中泛起一片朦胧,唇角深深地勾起,眉梢一扬,却是自行解了自己的衣袋,一扬手,便丢了出去,连带着扫落了床角红艳的纱幔,在次俯身,紧紧地贴在了伊月身上。 轻轻的吻划过眼眸,她自然而然的闭上了眼,唇有顺着她的鼻梁滑了下去,紧接着又划过的她的唇沿着颈部的快速搏动着的血脉一路轻轻地点过,带着独特的安抚。 轻凉的吻不禁让她感觉如坠云端,全身都软成了一团棉,腰际,他的手轻柔的抚摸着她柔滑的肌肤,沿着腰际一路向下,无声中退下了她红艳的襦裙。 胴-体相贴,温度霎时便沿着他的滚热的躯体传给了她,这燥热的温度,将她瞬间便融成了一滩水,只得任他摆布。 安芷感觉到了她的放松,眸中甚是满意,唇吻着雪白的颈项,纤瘦的香肩一路向下,留下了一路光亮的液体,最后却定格在了那傲挺浑-圆上的葡萄上,轻舐细咬,引得身下人一阵抽气。 酥**痒的感觉带着奇特的欢愉顿时传遍了全身,“安芷!”蒙迷中的她轻唤,双颊润泽,娇艳欲滴,而全身都已开始酥软燥热,带着莫名的渴求。 “月儿!”温热的唇又來到了她的耳际,在她耳边轻语,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中带着致命的诱惑。 “安芷!”她蒙迷着呢喃回应,那种蒙迷的神情更是带着醉人的芳香。 “月儿!”安芷再唤,却是再次覆上了她的唇,下身则微微用力,生怕弄疼她般轻轻地向前涌动着。 “唔……”莫名进入体内的滚热使得她一阵**。 “月儿!”吻着她瓷白的脖颈,安芷压抑道:“我要进去了!”随即猛地一沉身,终是冲破了那最后一道关卡。 “厄……”疼痛从下身蔓延了开來,却带着饱满的欢愉。 火,从身上烧了起來,眼中蒙迷的情愫吞噬着喜床上的两人。 安芷缓慢的动作带着太多的压抑,直到身下的人慢慢适应过來,他才敢释放自己的激情。紧接着,他狂热而急切的动作越发猛烈,好似在述说着占有,又好似要将她融化了灌入自己体内。 身下的伊月娇喘喋喋,难耐的**时不时的溢出唇外,却更是蛊惑人心。 夜未央,床边案几上的红烛正欢快地摇曳,虽无风,可大红的帷幔却随着床在剧烈地抖动着,床上,名贵的金丝被已被揉成了一团。 窗外,残月高悬,寒光冷然。 “公子!真不跟月儿告别了吗?”坐在马车前端的周通再次回头问。 “不用了,走吧!”车内传來的声音无风无波,听起來却甚是悲怆。 第六回:第一场雪 光亮不知是何时从窗外投射进來的,房内,红烛不知何时已经燃尽,可鲜红的帷幔依旧低垂着,床内,伊月枕着安芷的手臂而睡,时不时朝温暖的地方拱拱,面容安详平静。 看着她静睡着的脱尘容颜,安芷扬眉露出一个笑脸,目光中含着柔情,也许,昨夜真是累着她了,伸手,他不禁抚上了她的脸颊。 “谁?”霍然间,熟睡的人便警惕地坐立了起來,丝被滑落肩头,瓷玉般白皙的肌肤顿时便裸露了出來。 江湖数十年的仇杀,原來,她还是连睡都睡不安稳。 “月儿!”他皱眉抱住了她:“是我!” 胴-体相贴,他温热的体温传了过來,伊月顿时便回过了神,却是一羞,倒头便用被子蒙了脸,将自己裹了个结实。 “你……你先出去……我……我穿衣服!”被子内,她的声音忸怩不堪。 安芷饶有兴致地笑着,却也不去扯,自行悠然地下了床穿了衣服,回身,却将她连人带被的抱了起來。 “啊!”她终是从被中探出了脑袋:“干什么?”脸若沾水桃花,娇羞红艳。 “你猜!”安芷笑意更甚,依旧悠然地向前走着,从内室绕过一道门后停了下來。 室内,水雾缭绕,花香袭人,湿润温暖,居然是间早已放好了水的浴池。 看着面露喜色的她,安芷也满意的轻笑着,伸手便去揭的被子,然而,一只手却更快地握住了他伸出的手,她低着头,羞红着脸:“嗯,这个……我自己來……你……先出去吧!” 安芷饶有兴致的笑着,却还是顺从地将她轻放在池边,笑着走了出去。 “呼!”伊月长松了一口气,虽已成亲,可一回想到昨夜,却还是不禁羞得要死,警惕的望了望门口,确定沒人后才揭开被子滑进水内。 水轻柔地冲刷着疲惫的身体,一放松才发觉身体各处都是酸软的不行。 此时的主殿内,安芷正安然地坐在椅上看着书,白玉面具已经重现覆了上去,面具下,唇角高高扬起。 “公子!”一顿急促的脚步声走了过來,最后停在了他的面前。 “出什么事了吗?”收起脸上的笑,他看着匆忙起來的白岩道。 “公子!是好消息!”白岩躬身笑道:“白镐飞鸽传书,三日前已经尽数消灭胡琅主力,现已困胡琅王于都城,他们如今缺粮断食,估计无需半月就能破城而入了。” “白镐的速度倒还不慢!”放下手中的书,安芷淡然地端起茶道。 白岩笑着点点头:“想來也是丹阳之战惹恼他了。当时若不是公子及时从南疆赶去,那一战可还不知道怎么收尾,此次这般攻城略地,他也是急着将功补过罢了!” “宫内可有什么消息?”夺下胡琅是第一步,也早在自己的算计中,这并沒有什么可惊喜的。 “宫内一切安好,众臣皆以为公子在胡琅,所以也沒什么异议,只是……” “只是什么?”抬眸,凤眸中带着鄙睨天下的傲气。 不敢直视,白岩低下头道:“傀儡术还是沒能查出什么來!属下正在全力调查宫中的内贼,不过,也沒能查出什么端倪來。”顿了顿,又道:“对了,少夫人的朋友无涯公子昨夜走了!” 摩挲着手中的杯盖,安芷默然道:“如此!” “白岩!”伊月一转过屏风便看到了他,便笑着打声招呼,却不知这声招呼已让白岩冷汗淋漓。 “少夫人!”躬身,白岩行了一礼。公子曾强调不能泄露身份的,也不知刚刚的谈话,她是否已经听到。 “你先退下吧!这些事我知道了。”放下手中的茶,安芷淡然道。 “是!”抱拳行礼后,白岩退了出去,顺带着带上了门。 “我,是不是打断你们的谈话了?”发丝还是湿漉的,衣衫是他帮她放在浴池便上的金织火凤红绸衫,火红的衣衫映衬着瓷玉般的肤色甚是好看,安芷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柔情:“就算打断了也沒什么!” 沒有否认也沒有赞同,然而这句话的重量却已经表明了一切。 “这套衣衫可喜欢?”起身向她走过去。 金凤如火,她看着他点了点头,目光中亦含情脉脉。 驻足在她身旁,他拿起她手上的布巾又道:“头发都是湿的,我來帮你把它擦干了!这样湿着对身体不好!” 轻柔地拉着她的手,牵着她走入内室,室内描金红幔依旧垂落在地,揽开走入,他将她安置在铜镜前,又拿起布巾开始给她擦拭着头发,动作温和而认真。 予,挽子青丝,挽子一世情思; 予,执子之手,共赴一世情长; 她痴迷地看着镜中的他,今生,她能嫁给这样一个男子,余愿足矣! “公子!早膳好了,可要现在传了來?”隔着低垂的帷幔,一道声音从外头传了进來。 “嗯!”随意地应了一声,伸手继续揽起她的三千青丝,享受着它们从指尖滑落的温柔。 五年,从此,他们不再分离。 “月儿!” “嗯?” “从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相信我,不要离开我,可以吗?” 她张口想要应声,可话还沒说出口,便已全数湮沒在了他炽烈的吻中,那,是得到后害怕失去的忧虑。 这天下,他想要掌握的东西从來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唯独她,是个例外。纵然得到,可还是会有种可怕的恐慌存在,他恐慌有一天她会在此离去…… “安芷!”她偏过头喘着气:“安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所以,你也要一直陪着我,好吗?” “啊!”一声尖叫划破了两人暧昧的氛围,帷幔再度飞快地合拢了起來,却听得外边碎碎叨叨的说话声:“额!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來看看月儿醒了沒的,外边下雪了,嗯……我只是來找她出去玩的……你们继续,我走了!”紧接着,一顿慌乱的脚步声响起,最后消失不见。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夏琴柔來了,伊月尴尬的笑了笑,安芷却拉起她的手笑道:“走吧!该吃点东西了,吃完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七回:雪舞红梅 一夜北风至,雪满西山岭! 南阳的第一场雪在她成亲的晚上悄无声息的下了下來,天地晶莹剔透,像是來至上天的祝福。 “安芷!我们是要去哪儿呀?”伸手接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嘴角荡漾着满足。 此生有他相伴,余愿足矣。 “到了你就知道了!”一手揽着她的纤腰,一手驱使着前进的马,安芷依旧神秘地笑着。 风中,红黑披风在马上交织、欢快地翻飞着,白雪映衬下,恰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马徐徐前进,背后,沒有随从,沒有侍女,只有一路的梅花印,很快,脚印又被漫天翻飞的白雪所覆盖。 天地寂静,仿佛这个世界便只剩下了自己,还有身边的彼此。 “喜欢雪吗?”漫然前行,环抱着她,安芷轻声道。 “喜欢。”纯然一色,天地皆白,晶莹剔透的美景又有几个人不喜欢呢?只是可惜,曼瑶宫主穷其一生终是沒能看到南阳的白雪。 “你呢?喜欢吗”俏皮地转过头,她看着背后的人问出了同样的问題。 “喜欢。”抬眸看着漫天飘舞的白色精灵,安芷又接着呢喃道:“我娘亲也很喜欢雪!” “娘亲?”伊月讶然睁大了眼,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提及他的家人,好像,自己对他还真是不够了解。 不过,这都沒有关系,她还有时间,今后,所有关于他的一切,她都会慢慢來了解。他的欢喜,他的伤痛,她都会与他一同感受! “安芷!”看着失神的他,伊月轻唤,她能感受到,他眉宇间伤痛,那种伤痛仿佛是把利剑,同样也在割痛着自己的心:“安芷!你能和我说吗?” 能跟我说说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曾经吗?这些,我好像都一无所知呢! 展颜,安芷回神一笑,却道:“这些以后再说也不迟,今日的惊喜都还沒送给你!先不谈别的。” 忽而扬鞭一挥,急速策马,一马两人顿时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奔了前去,雪花拂面而过,留下一路清凉的吻痕。 “咯咯……”胸前,红衣女子顿时也笑开了颜,展开双臂,迎接着冲面而來的冬日使者。 踏雪而过,咚咚的马蹄声伴着女子欢快的笑语在寂静的山谷里荡漾着。 “先闭上到了!”马依旧在飞奔,耳侧,安芷声音中带着神秘。 “到底是什么呀?”一马带她奔驰数十里而來,到底是什么呢?她倒真是有些好奇! “先闭上眼!”嘴角轻勾,安芷却依旧故作神秘,不语。 “哼!”轻哼,伊月嘟嘴,却还是听话的闭上了双眼。耳侧,风雪的声音依旧在呼呼地刮叫着。 忽而,伊月只觉身体一轻,耳边风声却更是紧凑了,她知道,安芷已经抱着她离马飞跃起來了,有他在身边,她还是安心地闭着眼。 他,总能让自己感到心安! “快看!”几起几落后,安芷的声音再度传了过來,迫不及待,伊月一听到他的话便睁开了她那满是好奇的双眼。 望着眼前的一切,伊月讶然睁大了眼,却已经惊得什么都來不及多说了。 原來,他送给她的惊喜居然是一片世外桃源般的美景。 如蝶般展翅于长空,底下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雪地上,十里梅花红艳似火,起落间,枝头上的白雪簌簌而落,红梅颜丽无双。 “喜欢吗?”悄然落地于梅林中,清冷的梅香扑鼻而至,安芷看着她,满眼都是宠溺而疼爱。 她喜欢红色,她喜欢梅花,五年前他便已经知道了,五年时间,他种了这片梅林。还好,梅林终是等來了它的主人。 “安芷!我想跳舞。”回过头,红衣女子却并沒有回答,反而是解开了自己的披风,抬眼看着安芷黑曜石般的深眸道:“我想为你一舞,只为你一人!” 语毕,她展开双臂,施展轻功跃上了枝头,漫天白雪中,青丝随风而动,枝尖,红色的衣衫在白雪中翻飞着,如同展翅的蝶。 红衣白雪配寒梅,枝尖灵动的身躯如同化雪而來的精灵,花枝跃动间,仿佛她与梅林本就是一体。 梅树下,黑衣白玉的身影轩然而立,那傲然凌驾万物之上的身姿无不透漏着王者风范,他的双眼则始终锁定在梅尖跃动的红色身影上。 沒有箫声、沒有乐曲,寂静的天地间,只有那红色的身影合着枝桠飘然摇曳着,容颜脱尘,那揽手回眸的笑容,倾城绝代。 雪花簌簌地下着,不时便盖满了树下黑衣人的双肩,连睫羽上都染上了一层白霜,但他依旧沒动,生怕惊醒了这独享美好的时刻。 良久,枝尖上的女子几个旋身后终是觉得有些疲了,轻踏枝肩,展开双臂,施展轻妙的轻功飞向了树下的黑衣人,脸上浅笑犹如早春暖阳。 “好看吗?” 曾经,很多人都说她的舞很美,很灵动,但她此刻只想知道,他觉得好看吗?他觉得自己舞的美吗? “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最美的。”抬手抚着她的脸,他的眼中饱含着真挚、痴迷。 咧嘴一笑,浅浅的酒窝乍然绽放于脸侧,轻搓着冷冻的双手,她半含羞涩的底下了头。 “冷吧!”忽而肩上一暖,却是他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來披在了她的肩头,而下一刻,她整个人都落入了他的怀内。 舒适而安心的温度伴着熟悉的龙涎香从紧紧相贴的身上穿了过來,依偎着他,伊月贪婪地从他身上索取着舒心的温度。 “白雪寒梅,可真是美极,要是能常住这儿就好了!” 沒有江湖,沒有仇恨,就他们两人,安静地住在这片梅林中,看每一场冬雪,每一季寒梅,真好。 “你真想住在这儿?”随即而起的却是安芷略带笑意的问。 好像,他早猜到了她的想法一般自然,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期待。 讶然抬头,伊月也察觉到了他言语中的笑意,难道,接下來还有惊喜吗? 勾唇浅笑,拉过伊月的手道:“跟我來!” 随即,一红一黑两道人影又再度向梅林深处飞奔而去。 第八回:雪山别院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倚月居..”风雪中驻足.梅林的尽头却是一栋清幽的雅舍.正门上.力透纸背地描着三个字‘倚月居’. 倚月居.伊月. 梅花深处的这栋楼竟然是以她的名而建的. “天寒.先进去吧.”一手牵着她的手.一手撑起门口的棉帘.安芷牵着她走了进去. 寒气被阻隔在了外头.红彤彤的火焰正在屋中热烈的燃烧着. “公子.少夫人.”迎面而來的丫头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个礼.面容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到來.接着却又自顾退了下去. 屋内再次只剩下了彼此.环顾四望.木雕的紫檀木高贵而精致.淡淡的木香飘荡于房中.正堂上却是一幅百鸟朝凤图.凤本为黄.却不知为何被独特化绣成了红色.赤红的凤凰高飞于九天.高贵而不缺傲气.傲气中有带着些许的霸道. 房梁边红色的帷幔被金钩挽了起來.露出了里屋中赤红的床帘绣被. 居然……全是赤红的颜色.讶然地回过头看着安芷.伊月的眼中有惊喜.还有满足. 孤山梅林精院.还有自己所爱的人.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这火生的正好.冻坏了吧.”将她的眼神一收入心.看到她的欢喜.他亦是满足.随手牵过一条凳子放于火炉旁将她按下道:“先烤烤火暖和暖和.我去做饭.都出來大半天了.你也该饿了.” “做饭.”再次哑然脱口.睁大着眼看着他.似是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天网阁.江湖中聚财成堆的地方.也是侍女成群的地方.他作为阁主.又哪有需要他做饭的地方! “呵.”再次轻笑.扬眉道:“怎么.难道怕我做的不能吃不成.”捏了捏她了鼻尖.转身潇洒地走了出去.留下伊月依旧木然地呆愣在原地. 今天.他给的惊喜是在是太多了.大得几乎有些不可思议.转身.她亦随之跟了出去. 让安芷做饭.倒觉得还是自己來做比较实在. 屋外的雪已积满了石阶.抬眸.空中的雪遮天盖地飘飞然如同棉絮.绕过环廊.已燃起炊烟的屋舍内安芷的身影正在忙碌着. “你怎么來了.”白玉面具依旧遮不住的笑容绽放于唇角:“怎么.还真怕你相公不能做好吃的.” 负着手.伊月诚然点了点头.却惹得安芷笑的更是欢了.勾唇又道:“那么.娘子是來监工的.” “嗯.”再次郑重地点了点头.也学着安芷的强调扬眉道:“奴家正是监工來的.倒不知相公要做什么菜色.” “那.娘子想吃什么呢.”向火坑中添了几根柴火.安芷拍拍手又道:“佳州的梅花鲈鱼怎么样.” “佳州梅花鲈鱼.”脱口而出.伊月睁大眼道:“那是南疆的菜色.并且还是秘不外传的绝技.难道.你会做.” 佳州的梅花鲈鱼是在去南疆的路上无意中品尝到的美味.却沒想到他还记得.今日提出來说要做.可还真是让她惊讶了不小. “你猜.”安芷得意的笑着.又道:“既然娘子都來了.那便帮相公将那支梅花给摘下來备用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有一枝梅. 待转过头时.安芷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条肥鲈鱼.并开始熟练地剔鳞.那刀法之熟练.简直连自己都有些自愧不如. “呵.看呆了吧.”摆弄着手上的鱼.安芷游刃有余地笑道:“怎么样.现在相信你相公了罢.” “安芷.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呀.”木讷地摘着手中的花.眼睛则死死地盯着他的灵动着着手. 南疆的时间.他们基本都呆在一起.他又是什么时候学会这道菜的. 添火:“这是我的秘密.” 撒娇:“什么秘密呀.告诉我嘛.” 神秘:“你真想知道.” 肯定:“当然.” 抚鼻:“咳咳……还是秘密.” 嘟嘴:“安芷.你逗我呢.” 神秘:“來.你凑近点我就告诉你.” 疑惑:“嗯.” 气愤:“安芷.你偷亲我.” ………… “咯咯……” 欢快的笑声从窄小的厨房中远远地传了开了.笑声中.棉絮般的雪终于停下了降落的趋势.冷灰色的天空终于透出了些许晴朗般的光亮. 吃完饭已是暮色四合了.冬日的暮色似乎总是來得很早. 阁楼内.红烛已经燃起. “怎么样.相公做的还不错吧.”递过一杯茶.安芷勾唇笑道. 久违的俏皮心绪席卷而來.伊月咬着最后一块鱼肉道:“尚可.” “呵.”抚着白玉面具.安芷故作失望地摇头道:“真就只是‘尚可’吗.” “是呀.”瞬间恢复天真无邪的面容.接连着点头. “哎.”安芷长叹一口气.摇头又道:“让娘子吃尚可的菜.看來.我做相公的还得做点什么來补偿才好呀.” 紧接着便扶额烊做深思. “噗.”伊月却噗地笑了起來. “好吧.”站起身.安芷伸出手笑道:“做为补偿.我就再带娘子去个地方.” “好呀.”素手安心地放到他宽大的手上.紧跟着也站起了身. 门外.雪已停.厚厚的积雪如同白绒毯.铺满了整个庭院. “安芷.这天都黑了呢.”白雪映照下.两人并肩而行. “有时.黑夜中的东西会更美.”十指相扣.他悠然地道. 徐徐前行.穿过梅林.终在一丈绝壁前止住了脚步. “你看.”指着远方.安芷舒心地道. “什么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却是山下沿河而建的城镇.此时的城镇星光点点.泛红的烛光映衬着晶莹的白雪剔透中透着浅浅柔和的光.沿着江蔓延至远方.如若火龙.又似星子.更让人有种坠身银河的错觉. “真美.”这种纯洁得不可亵渎的美真是找不到什么形容词來阐述.只能用打心底生出來的‘美’用以感叹. “江山如画.便是如此.”临崖而立.风吹起他的披风飒飒作响.更衬托出了一种凌驾江山的轩然魄力. 第九回:卿心我心 “江山如画……”伊月轻声呢喃,微微侧脸,将头枕在了安芷肩上。 若年年岁岁如今朝,朝朝暮暮共此时该有多好呀!只是…… “累了吗?”揽着她的腰际,安芷将眼眸停格在了肩上已经闭上双眼的瓷玉脸庞上。 “嗯!”轻轻点头,贪恋地吮吸着属于他的香,连眼都不欲睁开來,闭着眼,又道:“安芷,我们回去吧!” 接着,却只觉身体一轻,豁然睁眼,却是被安芷拦腰抱了起來。 “既然累了,那便睡吧!”沒有过多的话语,他抱着她便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梅枝擦肩而过,芬芳的梅香清冷幽逸,窝在温暖的怀内,闭着眼,抛开所有的思绪,她安然地睡着。 既然能有美好的一日,那便安然去享受吧! 南阳入冬第一场大雪后,连带着数十天都是晴光大好。 暖日融融,却终是化掉了所有的积雪,连带着消逝的还有梅林中的雪人。然而,雪融后的红梅却红的更是艳丽,蔓延数十里,如同燃烧的烈焰。 梅下的秋千带着红衫女子轻荡着,抬头扬着脸,感受着阳光的和煦,风的轻柔,美的冷香,这样平和的日子可真好。 这蔓延数十里的红梅,伊月真是喜欢,那铺天盖地的红热烈而狂妄,就像她自己一样。 只是,再过些日子,这梅林怕就要枯萎了吧! 为何狂烈的最后却总是零落成泥的毁灭呢? 秋千停了下來,花瓣随风再次飘落到了她身上,这次,她却只是静静地看着,沒有再动。 红焰易灭,红花易残,似乎……红色并不是个吉利的东西! “扑扑!”忽而,鸟拍打翅膀的声音从空中传來过來,略显独特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时刻显得格外响亮。 鸽子,又是白色的鸽子,从前不过是一天一两只,然而这几日,却來的越是频繁了,看來……该是要出事了!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秋千再次荡了起來,朵朵花瓣随着扬起的风划过留恋的衣角飘落了下去。 “安芷!” “嗯?” “我们……”她停了下來,顿了顿,却还是接着道:“我们,什么时候下山?” “怎么,在这个荒山野岭住厌了吗?”揽衣,他也在秋千上坐了下來,侧着头看着身畔的伊月问道。 厌倦,她又怎会厌倦呢,只是,她知道,他不仅是自己的丈夫,还是天网阁的阁主,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他想要完成的雄心。 她,愿做一个成就他的女人!而不是拉着他贪图安乐,虽然,那样的日子很是美好。 “你想要这天下吗?”抬头,她凝视着他的深潭般的眼眸道。 她看过他未來得及销毁的信条,她知道,他私下的军队正在进攻胡琅。这几天信鸽如此频繁的到來,怕也是由于战事紧急吧!可他却依旧装作无所事事的陪自己玩乐,这样的他,该是有多累! 她,不想他这样! 勾唇,安芷也直视着她道:“月儿怎么突然这么问?”深潭般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表情。 “安芷!”再次窝进他怀内,她又继续道:“我看到他们传给你的信条了。” 这一刻,她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环抱她的手猛然战栗了一下,抬头,白玉面具覆盖住的面容上看不出他的情感。 轻叹,她继续道:“安芷!如果你想要天下,我愿与你共赴!让我一直陪着你,好吗?” 如果你想要这天下,那我们便一起,不管前路是生是死,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愿意与你共赴! 安芷啊!你终是让我忘却了那个人,你知道吗?我已经彻底爱上你了!所以,你要的东西,便是我要的东西。 尽管,那是天下! “好吗?”见安芷一直沉默,伊月又忍不住再次出声而问。 “月儿!”紧紧地搂住了怀中的女子,然而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來说,末了,只是更用力的搂着她。 只是,她依旧不了解他为何会这般,好像……是在怕失去什么! “月儿!你都看到了什么?”平淡的语气如同在话家常,然而,白玉面具下的眉却早就皱了起來。 她说她看到了信条,信条上的内容都是有关胡琅之战的,她,有猜出他是谁吗? “‘胡琅告捷,都城已破!’就这几个字,怎么了?” 他为何要这么问?难道,他还有什么在瞒着自己吗?从他怀中直起身子,颦眉抬眸看着他的眼,然而,他的眼中却是一片平淡,犹如深潭之水,沒有半点波纹。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轻叹,他都是自己的丈夫了,她是该相信他的! “月儿!”安芷从秋千上站了起來,负手望着广袤的天宇道:“你猜的沒错,我的确要这天下!”轩然之姿,如龙在野。 “如今天下五分,北有北颐,南有南疆,西有西琊,中有胡琅,五国之间,除却南疆,都是相互征战不休,或为粮草,或为水源,或为土地。然而,苦的却是普通百姓,若天下一统,南草北调,东水西济,百姓安然而居,那样的天下才是一片乐土!”顿住,他转头看着秋千上的红衣女子道:“而我安芷,必将天下一统!” 莞尔一笑,伊月也站了起來:“那让我与你一同并肩,可好?” “好!”沒有拒绝,安芷答的很是爽快,但并不是沒有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是不希望被拒绝的。 况且,以她的能力,他是相信她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呢?”是时候该离开了,十里梅林雅舍,此去,又不知何年才能再次回來煮酒舞雪! 不过,只要他在,卿心似我心,那便好! “城南饺子都还沒來得及做给你品尝呢!不用急,等过了年下再说!”随即牵起她的手便朝主屋走去:“前几天的梅花蜜该酿出來了,我们去尝尝!” “怎么这么快?” “你猜!” 梅花挽着风拂过两人交缠的青丝,依旧眷恋不去的在空中飘荡着。 第十回:北上胡琅 当南阳的雪再次降临的时候,白色的信鸽也再次带來了胡琅的新讯息,还有便是夏情柔留下书信自个离开了,而涯哥哥则更是书信都不留便悄然离去了。 而如今,他们也终是要离开了。 雪,从冷灰色的天空降落,铺天盖地簌簌翻飞着,已落光树叶的枫树光秃秃的伫立在官道两旁,落雪满枝,犹如白色的骨爪。 “驾!”粗噶的声音伴着马匹粗重的喘气声以及鞭子的抽打声在这寂静的雪地里呼啸而过,留下了一路斑驳的雪印,但瞬时,又被松松的落雪所填满,可马匹却依旧在奔腾。 “公子!前面有一家小客栈,这雪下得太大,今夜,公子怕是要屈尊在那儿过一夜了!”应着马嘶嘶的急停声,前头探路的人翻身下马躬身看着马上白玉覆面的黑衣公子道。 对面,一同停下來的约莫有六七人,却是红衣狐裘的女子在这苍白的天地中最是显眼。 然而,黑衣公子却沒有搭话,抬头望着雪似是沉思。 “这地方离白镐将军所设定的地方还有多远?”踱着马稍向前來的白岩问道。 “还有约莫五个时辰的行程,只是如今我们人乏马累,加之雪势逾大,这样下去的话,怕半日都不能抵达,加之天色已晚,并且一路除此有落脚点外,再无其他了!” 雪的确是越下越大了,如此雪夜,野地露宿不消说人受不了,连马怕都会熬不下去。 “今夜便去那留宿!”低头俯视着前头的人,安芷那令人惧悚的气势悠然而出。 “是!属下这就去打理!”底下人抱拳一礼后便立即翻身上马,随即便策马消失在了雪幕当中。 “冷吗?”回头,白玉覆面的安芷又看向身旁的伊月问道。 伊月浅笑着摇了摇头。 说好要生死与共的,这区区小雪又算的上什么! 策马,一行人再次于雪幕中向前奔腾而去。 再次停马的地方是个小山窝,山窝的左、右、后方都是连绵的山脉,前头一条官道贯穿东西。 山窝中,破旧的酒旗已经冻僵在了雪风中,矮小的屋檐上挂满了尺來长的晶莹冰棍,只有那时不时从里屋冒出的热气才能让來者微微感到有些温度。 “上二十斤好酒,十斤牛肉,其他的捡这儿最拿手的上上來!”一落座,白岩将剑随手一放便添着柴火照常吩咐了起來。 火光照的满室通红,众人围着一个火炉,将另一个火炉则单单让给了伊月与安芷。 “先脱下來罢!待会儿雪水一融,怕是要湿了!”熟练地解下安芷黑色披风的扣带,伊月一边抖着上边的雪花一边道,随即又将自己的狐裘披风也脱了下來,作势要抖手却被安芷握住了。 “手这么冷,先烤烤,衣服湿了到时烤干便好,人要紧!”握着她的手,放在温暖的火上,他耐心地帮她搓着。 “酒來咯!”人未至,声先闻,伴着喜悦的吆喝声从内堂走出來的人头戴着灰麻帽,怀中则正抱着着尚未开封的酒坛。 紧接着,有一妇人端着托盘从里间走了出來,而肉香却早已盈室满堂。 “各位请慢用,其余的菜稍后便到!”端菜的妇人一便摆着碗筷,一边操着生硬的南阳话热情地招呼着。 “天冷,这酒是放在温水里暖过的,客官们尽管用便是!”头戴灰麻帽的男人一边给他们色着酒一边道。 白岩点头微笑着,拿起面前的碗便对着安芷道:“公子请!”随即便大口饮尽了海碗内的酒。 “天冷!你也喝点!”茶水冲过后,安芷也倒了一小碗递至伊月面前。 “嗯!”冬日里的酒便是一把从心头燃起的火,她虽不擅饮酒,可这,她还是知道的,端起碗,便凑近了唇。 不,不对! 猛然抬起头,伊月瞪大着眼看着安芷:“这……” 然而,话未说完,桌下的另一只手却被安芷猛然握紧。 难道,他是不想让她说?伊月皱眉,满是不解。 “既然不喜欢喝,那喝一点就罢了,不必勉强。”安芷点头行云流水般的接过了她手中的碗笑道。 他知道?难道,他都知道? 是的,他肯定是知道,不然,怎会如此掌握全局地笑,可是,白岩他…… 转头看向白岩,却只见此时的白岩也正看着她,却是点点头露齿而笑。 “月儿是不是累了?可要先行上楼去休息?”安芷放下手中已空的酒碗道。 “少夫人若是累了,便早些歇着罢!”白辕也点头道。 抬手揉着眼角,伊月摇摇头甚是疲惫地道:“那你们多吃些,我先行告辞!” “少夫人慢走!”看着迈步上楼的人,白岩以及白辕等人都起身恭然送行。 然而,安芷却也站起了身:“我陪你!”随即便也有些浮醉地踏着楼梯上了楼去。 “來,兄弟们,咱继续!”目送两人离去后,白辕便再次爽朗地与大伙喝了起來。 楼上,灯火在门的咯吱声后点起,片刻后便又熄灭了下去,似乎,楼上经过一天的疲惫旅程的客人已经熟睡了。 夜悄无声息地來临,雪依旧无声而落,天地都静悄悄的,似乎都已经沒入沉睡亦或,,死亡! 山窝小客栈中的红灯依旧泛着微弱无力的光,而大堂中前不久好在豪饮的人,这一刻,却已然瘫趴在桌上。 似是沉睡,可呼吸却是浅浅弱弱,不似沉睡时的甬长绵连。 “楼上那两人怎么样了?”大堂后门的门帘被人打开了,走出來的却是那个头戴麻灰帽的店当家,只是,此时的麻灰帽已经被一顶雪裘绒帽所替代。 “放心吧!”随之而出是那个店女人:“这药入口无味,发作时间虽长,但药效猛烈,他们这会儿若是醒着,怕也是骨软筋酥了。” “那就好!”扫视在桌上七倒八歪的人,男子的眼中带着狠绝:“南阳人!哼!”抬脚一踢,瞬间一人便被踢飞了出去,连带着碰翻数张桌椅。 “來人!”男子犹不解气大声命道:“把这些人都给我绑了,据密报,楼上那两人是银翼君的领帅,杀了他们,我们就复国有望了!” 第十一回:胡琅客栈 “是!”顿时,客栈秘门响动,大批胡琅人鱼贯而出,火光下,手中的刀具泛着微微红光,似是饮血的恶魔。 “就这么点人,你也想抓住我们?”正当此刻,被客栈男子一脚踢飞的人却斯条慢理地从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面前的男子冷笑,却正是白岩无疑。 “哼!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动手么?”最先回过神來的却是那名客栈女子,手中的弯刀已然出鞘。 真沒想到,居然还有人这么快就能醒过來! “哦?”白岩依旧不紧不慢地冷笑着:“是因为酒中的毒?” “你怎么会知道?”错愕的眼神毫不加掩饰地展露在女子的脸上。 酒是原封送上來的,他怎么可能知道会下了东西?况且,他们明明都喝了那酒水啊! “其他人都沒醒!都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就算他们全醒着又如何,数百人打他们八个人,难道还会输了不成,要不是听说他们中有重要人,下药这样的事,他才懒得去做。 可是,他终究还是算错了。 不过瞬间,一直趴在桌上的人便齐声跃了起來,同时亮出的还有那泛着寒光的长剑。 “啊!”痛呼声起,随即却是楼上的人连着被打碎的门板一同掉落了下來。 “咣当!”兵器落地,声响清亮。 “给我杀!今日,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亡!”男子亦拔出了腰间弯刀,举刀便朝白辕砍去。 白辕哂笑,抬刀便挡,在敌方蛮力使然下也不禁后退了几步,随即凝眉,一旋剑身,便灵敏的躲过了敌方的力道,刀锋一转,剑气便直奔对方咽喉,若不是那男子发现的快,那随即掉下來怕不是他的辫子,而是他的脑袋了! 不过片刻,狭小的客栈内已然一片狼藉,桌椅碎屑一地,门墙坍塌,然而,杀喊声却仍在持续! 里里外外数百人包围着五人,然而看起來,中央的五人却更是无所畏惧。 “安芷,我们不用去帮忙么?”通往二楼的楼梯已经被打断,站在廊上,伊月看着楼下杀戮的人群道。 “不用担心他们!”看了这么久,对方的功力如何,也尽在他的掌握之内,更何况,若这点小事都不能解决,那他们也不会有机会呆在他身边。 “嗯!”看着底下的人,伊月看得出來,他们虽人多,看起來势大,可功夫却是在是不样。 半响,伊月转头,又看着安芷道:“安芷,酒中有毒,你和大家是怎么知晓的?” 她自幼跟随唐子晏学习唐门医毒,闻药而知有毒那是自然,可奇怪的是,他们甚至比自己知道的更早,这,又是怎么看出來的? 勾唇,安芷刀削般的下巴显得更是俊俏,转头看着身旁的红衣女子,安芷道:“这都是月儿的功劳呢!” “我?”脱口而问,眼神中填满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明明是他们先知道才把酒递给自己,好让自己也知晓的,怎么反说是自己的功劳了? 她的疑问安芷又何尝不知,看着底下厮杀的人,安芷淡然道:“我们只是怀疑,若不是你的反应,我们也不能确定酒中便下有毒!” “怀疑?”伊月还是不解,从进门到烤火入座,并沒什么不同寻常的呀?” 看着红衣女子凝眉深思的表情,安芷再次笑道:“月儿不觉得一切都太过寻常了么?普通的客栈百姓便能将南阳话说的那么顺畅,这便是疑点之一。” 是呀,她怎么沒注意到这一点!疑点之一? “难道,还有其他的疑点不成?” 安芷不答反问:“月儿记得店家端上來的坛子酒么?” “嗯!”伊月点头回忆着:“是一坛尚未开封的陈年佳酿!” “对,当时店家便是那么说的,那你可还记得他说过酒已经加温了么?” “当然,冬日饮酒,店家都会先加温的。”伊月依旧不解。 这疑点与酒加未加温又有何关系? “那试问,未开封的酒便拿去滚水中加温,封盖上的泥土湿润当时自然,可封印用的油纸却会被内部气体挤压而鼓起來可当时如此?” “沒错!”煮茶烧水时,水滚茶盖都会被掀起來,那油纸被吹鼓这便当是同样的道理! “原來如此!”瞬间顿悟,伊月不可思议的点头,而安芷却依旧只是浅笑。 沒错,若是一直原封的话油纸便会鼓起來,但拿给他们的酒是热的,但那油纸却是扁平地贴在坛口的,这么说,这酒并不如店家说的:尚未开封! 原來,竟是如此! 这么说,白岩和大伙喝酒便也是只做样子來的,酒封喉口而不吞入,毒自然就不能发挥作用!等着鱼上钩后再全体出击,果然是请君入瓮的好计策! “可是……” “月儿是想问大家怎么都知道的吧?” 伊月点头,在他面前,她似乎就是个透明的人,好像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眼。 “还记得白岩拿到酒时便给自己倒了一碗端起來敬大家么?” “对了,白岩平常都会先给你倒的,如此想起來,倒真是不同寻常。”琢磨着这些事,伊月不禁点头称道。 “不仅不如,他端碗的手还有做暗号,只是你尚且不知!”他的秘密、他和部下的秘密,他都能毫无保留地告诉她,只要她想知道! 窗外,晨光昏迷朦胧,雪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了下來。 此时,楼下的拼打已从屋内打到屋外去了,看起來也快接近尾声。 这边五人中虽也有人受伤,却也只是轻伤,然而扮作店家的男子与女主人却都已被白岩、白辕拿下。 群龙失首,余者顿作鸟散! “公子!俱已摆平!”从门外走进,白岩抱拳躬身禀报道。 摆衣,安芷便凌空跃了出去。 雪地上,男子已被捆绑在地,脸上刀痕淋漓、污血满衣。 安芷俯视着他冷然道:“你是谁?是怎么知道我们此路行踪的?” 冷冽的气势压迫着被迫跪立与地的人,然而,地上的男子却也是毫不屈服,闭着眼,却是毫不将安芷放在眼里。 第十二回:银翼部翼队 “公子在问你话呢!”白辕一脚便踢了过去。 “咳咳……”本便受了重创的男子剧烈地咳嗽起來,血瞬间便从他嘴角蔓延了出來。 伊月知道,他的肺腑怕是已被重创了! 重新从地上直起身子,咄了一口血痰,却依旧双目圆瞪地看着白玉覆面的安芷。 夜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光亮再次普照大地,雪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身体已经逐渐转凉了,刺骨的寒风中,破旧的客栈依旧在风中战栗着。 俯视着跪立于地面并沒有打算开口的男子,安芷凝视了片刻,转身随口道:“杀!”随即便牵着伊月转身走向屋内! 这样有骨气的人是值得敬仰,可惜,他选错了主子,既然不是他安芷的人,那么,他就必须得死!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以來便是这样的道理! 雪松松酥酥地踏在脚底下,却都是被鲜血染得通红,一同走向屋内,可伊月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然而回头的那一刻,却是喷涌而出的鲜血从那群人的脖颈上喷射出來,染红的,是本洁白晶莹的雪。 晨光从透过重重迷雾从东方升起,苍白的阳光透过骨爪般的枝桠投射了下來。 白配红,那是多么美丽的一副景象,然而,却又是多么的残忍! 只因,那,是血!是上一刻还活着的人的鲜血! “如果今天我们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杀了我们!”看着停下脚步而回头的伊月,安芷淡然道。 这些,她又何尝不知道,像那人那般傲气,今日不成,若不杀他,那他必定还会有下次的暗杀。 只是她沒想到,这锦绣的江山,原來,却都是由鲜血染就的呀! 看着依旧出神目光哀伤的伊月,安芷又道:“月儿真是变了不少!” 曾经,在追命门,她以厮杀为欢,因鲜血而乐,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只要她看不顺眼,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处理掉,而如今……她却变得为敌人而神伤了! 伊月回头,低眸道:“走吧!” 他是天网阁的阁主,她曾经是炼狱女魔他是肯定知道的,所以她也并沒有多想。 其实,北颐五年的佛学修习,日行一善真的让她懂得了很多。 活着,真的不容易! 看着她,安芷终是叹道:“你可以让我放过他们的!” 只要她跟他说,放过他们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若她求他,他自然会放过他们,只是,今日能放过他们,那下次呢!下次若是自己人被抓,她又能求谁放过他们呢! 总之,鱼和网,必有一死!谁也怨不得谁! “公子!”正当此时,一人却匆匆跑了过來,神色甚是紧张。 “怎么了?”伊月皱眉,难道?又有人追杀來了? “是有一大波铁骑从正东方向朝这边过來了。” “來了多少人?”安芷神不改色道。 “百來人左右!步调齐整,不若昨晚偷袭的这些人!属下看的出,他们的功夫,怕……都是不弱!” “可有什么特征?”说话间,白岩也聚了过來。 “沒打旗帜,全着银色铁甲!” 抚摸着冰凉的白玉鼻沿,安芷道:“是白镐!”转身便跃上了二楼。 那里,红、黑两件披风尚挂在那! 楼下的已经冰凉的尸体不胜数,安芷直接破窗从二楼跃了下來,楼下,处理完毕的人都已拉好马匹准备启程了! 昨夜的杀戮对他们來说,如同只是家常便饭,他们跟着安芷闯荡这么多年,也早已习惯! “嘀哒嘀哒!”片刻后,杂乱的马蹄震得地面轰隆隆的,看來,他们就在附近了! 果不其然,不时,一身银装身相挺拔的男子率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公子恕罪!属下來晚了!”看着杂乱的地面,也不等后边的人到齐便翻身下马半跪向安芷行礼! 看來这儿已经经过一场乱战了,还好,大家都沒出事! “胡琅城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沒有过多的话,安芷直奔主題。 “白镐谨遵公子的命令,各地的叛乱具已平下,只等公子來主持大局!” “甚好!”安芷点头,看來,还并沒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展:“起來罢!” “是!”白镐立起了身子,一眼又瞧见了安芷身畔的伊月,又抱拳笑道:“这位便是少夫人吧!白镐见过少夫人!” “白将军不用客气!”伊月浅笑着点点头。 “此地不宜久留,其余的先城再说!”伊月不喜欢这儿,那便早些离去罢! “公子所说极是!”白岩的点头,将马拉了过來:“先回城吧!兄弟们也都乏了!” 上马,一群人便呼啸着离开了,伊月最终也沒再回头看一眼。 寂静的山窝又重归于寂静,冰冻的酒旗依旧冻结在旗杆上,积雪的枝桠依旧如白骨般朝天耸立,只是,山窝内多了几抔红雪,几滴亡灵泪! 策马前进,沿途的村庄皆是一片战争后的破败,烧焦、坍塌的房屋数不胜数。进城后,而沿街乞讨者则更多。 “百姓无辜,既然战胜了,又何必烧了他们的房舍呢?”伊月看着白镐道。 “哈哈!”白镐爽朗笑道:“少夫人错怪属下了,这些呀,都是他们胡琅军队战败后退军时烧得,要不是军爷我大度给他们扑了火,恐怕他们胡琅人连避难的场地都沒有呢!” “竟是这样?” “属下哪敢骗您,除了这些,公子还下了令,让我们还每日施粥來救济他们呢!您看,那儿便是我们施粥的棚子!”说着,白镐便指着那方正冒着热气又挤满了人的地方道。 “三年,月儿!我答应你,三年后,我定让你看到一个富强的新胡琅!”看着伊月,安芷郑重道。 三年时间,免苛税,从南阳挪用资源整治,他自信,三年便能把天下整治好!只要,她还在他身边! “嗯!”伊月点头。 她当然是相信他的,人在南阳却能指挥于千里之外,这样的人,试问天下间又还有谁能够做的到。还有,他是自己的丈夫,她当然相信他能做到! 第十三回:征战布局 胡琅的王城早被攻破,王室投降,现驻扎在此的皆是白镐的部下,白镐便一路将他们带了进去。 由于战事需要重新布局,安芷用过饭后便去了军署布局事宜,伊月则由人带领着先行如后房休息。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坐在房内,伊月又如何能够安睡,起身,打开棉帘朝外头走去。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北国的江山与南阳的更是小桥流水是不同,宽广中带着粗狂却又隐着淳朴。 站在楼上眺望远处,冰封的世界又让她回想起梅林的雪夜,不知如今,梅林的梅花可是已经谢尽? “外边冷!怎么不进屋里去?”温暖的胸怀抱住了她,熟悉的气息充斥着他的鼻腔。 “想看看这北国的江山!”回过头,伊月依旧窝在他的怀内,有些娇羞,又有些贪恋:“事议完了?” “嗯!议完了。”安芷轻笑着点头:“喜欢这里么?” “不喜欢!”伊月摇头。 这儿虽晶莹剔透,可她觉得,还是南阳小桥流水式的气息更令人心醉。 随即,伊月又开口道:“安芷,下一步我们要去哪?” 既然是來打天下的,胡琅已破,那这里,怕也只是暂时的安生之地!那下一步呢?下一步又是哪里? 面朝太阳落下的地方,安芷傲然道:“西琊!” “西琊?”抬头看着安芷,伊月的眼中有着数不清的担忧,似乎,不好的预感正在侵袭着她。 西琊是与南阳、北颐并列的三大国之一,而胡琅才刚刚打下來,内不稳,粮草不齐,部下疲乏,以这样的军队去对抗三大强国之一的西琊,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然而,安芷却依旧是势在必得的眺望着远方的山脉。 伊月垂眸,她能想到的,他不可能沒想到,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安芷有同盟! 那同盟的又能是谁? 胡琅北邻北颐,西邻西琊,正是三国间的门户,如今转而攻打西琊,结盟者必定是南阳王亦或是北颐王! 那,究竟谁又是他的同盟者?伊月闭目靠着他的胸膛思索着。 他常年居住在京城,连天网阁的总舵也在南阳。伊月豁然睁开眼:那么说,南阳王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安芷!你认识南阳王?”抬起头,伊月皱眉看着安芷问道。 “我的月儿总是那么聪明!”抚着她齐腰的发丝,安芷若无其事的笑道:“沒错,我的确认识南阳王,这次的结盟者,我想你也已经猜到了,的确是南阳王!” 原來,真的是他,而他和他居然是认识的! “怎么皱起眉來了!”伸出拇指抚平她紧皱的眉,又接着笑道:“怎么了?” 摇头,伊月转过身,与他并肩看着远处的山脉,似乎是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神情,半响,却又接着道:“南阳王楚芷羽狡黠,安芷你和他合作,可要多留个心眼!” “哦!”安芷的话音拖得拉长,接着又意味深长地道:“难道月儿认识他?” 狡黠,她居然说他狡黠!这可真是让他有些苦笑不得! 感觉到他语气的怪异,伊月也转过了头,然后,带着白玉面具的他却沒能有过多的表情让她來猜测。 “嗯!”伊月点头,又转过头看着远山道:“我的确认识他,不过……” “不过什么?”紧接而出的话显得他有些焦急。 “不过我和他是仇人!不是朋友!”伊月的话淡淡的,似是忧伤,又似怨恨! 话及此,安芷也沒再继续下去,只觉得心中堵着一口气,上不得,又下不去。 两人具是看在远山不再说话,静默在两人间蔓延! 半柱香后,好似回过神來的伊月突地转过身道:“对了,说了这么多,都只说了去西琊,都沒告诉我计划是什么呢?” “先回屋罢!外边天寒地冻的。”安芷也收回了神思,拉着她便朝屋内走去。 房内,一张地图已经挂在了墙上。 “我们要穿过沙漠?”一眼扫过地图上的指标,伊月便问。 “沒错,知道有我们存在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只知道白镐的存在,若我们带着部分银翼军从沙漠绕道,与白镐的人两相夹攻,出奇制胜的话,我们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少的资耗攻下西琊的第一要塞龙兴!那以后的仗,便好打多了!” “你和南阳联盟,难道就不怕北颐与西琊联盟,到时候攻打我们现在占领的胡琅么?” 安芷轻笑,自行倒过一杯热茶毫不在意地道:“那便让他打,一座破城,他南宫朗月拿下了胡琅又能如何!” “南宫朗月?”伊月咀嚼着从安芷嘴中冒出來的这个名字。 多么熟悉的名字,似乎,自己曾在哪儿听到过!可是,是在哪儿呢? “怎么?难道月儿也认识他?” 疑惑的话语打断了伊月的思量,摇头,伊月道:“只是觉得熟悉罢了,倒是不太记得了!” “不记得就别去想了!喝杯热茶先暖暖!” 接过茶,看着地图,伊月又转头看着安芷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还需过段时间,这边的难民太多,等南阳的救济粮草运过來了我们在出发也不迟!”顿住,半响后又似是随口说道:“月儿,其实,南阳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啊?”瞪大了眼,月儿似是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安芷,居然在为一个同盟者辩解!这,可一点都不是他的风格啊! “呵呵!”安芷合时地笑了两声,解释道:“我是说,我与那南阳王接触过,他好像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个狡黠的人!” 这次,伊月可真是震呆在了原地,她沒有听错,一向什么都懒得回答的安芷,今日居然在为一个同盟者做辩解! 他,或许是不知道那个人曾经的事才这么说的吧! 再或许,这也只是她与那个人的恩怨,安芷既然与他做同盟,那必定是信得过,既然如此,自己的情感又何须加注在他的身上呢! “这都不重要。”扑在他怀里,伊月笑道:“只要你觉得好,那便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第十四回:横穿沙漠 过完年下的时候,胡琅的大小事务也都处理的差不多了,然而接下來的,便是吞并西琊! 胡琅的春天不似南阳來的早,虽已立春,可千里江山却依旧是冰雪覆盖,看多了这样的纯白,伊月心中居然也生出一种刺目的厌倦! 好在今日便要离开了! 与安芷并骑前行,她穿的依旧是红狐裘,安芷依旧是黑貂绒,然而后头却是八千银翼部队,但他们的行踪却鲜有人知! 因为这次他们的目的便是出奇制胜,出奇的前提便是保密。 在此之前,安芷也已多次差人查探过路途和水源,所以这次的出征,虽然要途径沙漠,但也沒什么可担忧的。 “少夫人去过那么多的地方,可有去过沙漠呀?”一路前行,白辕与伊月也已混熟,这位功夫又高、又沒有架子的少夫人可真是讨大伙儿的喜欢。 “听我爷爷说呀,那儿缺水沒树,中年都不下雨,还说那儿全都是沙子,可要说去过呀,我还真沒去过!” 回想起与爷爷居住在一起的五年,伊月不禁勾起了嘴角,沙漠,那是爷爷曾走过的,如今,她也來走一遭。 “安芷,你去过沙漠吗?”侧向左边坐骑上一直不语的安芷,伊月问道。 “哈哈!原來少夫人还不知道呀!公子十二岁便……” “你话太多了!”安芷沉重的话语打断了白辕欲继续说下去的话,气氛瞬间便冷凝了下來。 “是,公子!”笑容瞬间从脸上退去,白辕抱拳应声,放慢马速退了下去。 “安芷?”伊月轻唤:“你怎么了?” “沒事!”他的往事,他的经历,若白辕多说几个字,聪明如伊月,是不可能不会猜出來的,轻叹又接着道:“看着天气,沙漠近日怕是会有风沙,月儿,你该听话留在胡琅的!” 他然她留在胡琅,可她却还是执意跟了过來。 “你还在为这个生气呀!”伊月咧嘴而笑,又调侃道:“安芷可真小气!” “嗯,我就是个小气的了!”不加辩解,她给他冠的称号他都受之若饴。 却不知,背后的白岩与白辕早已笑不成声,平常严厉苛刻的公子,又有谁敢说他小气的,如今却在少夫人面前承认自己小气,这少夫人可真是给大伙儿‘报仇’了! 嬉笑中,一行人已经渐渐步入沙漠了。 按行程,从胡琅穿越沙漠反转至西琊背部大概是四天的时间,而白镐所带的部分银翼铁骑也正好会在四日后傍晚进攻。 绵延的雪已从身后退去,黄沙被踏在了马蹄之下,红彤彤的夕阳下,干燥的风带着沙漠的气息扑面而來,伊月不禁捂住了鼻口,可还是禁不住的咳嗽了起來。 “把这个带上!”一顶素白的巾帽递至伊月面前:“沙漠的风中都含着砂砾,带上这个挡挡,应该会好点!”看着她难受,面具下的他也皱起了眉,这样咳嗽下去,她哪能坚持到走出沙漠。 “咳咳……”一只手握着马缰一只手捂着鼻唇,她想腾出手來拿帽子,可又禁不住大咳起來,忽而只听衣衫声响动,随即却是背后一暖,回头,安芷却已然坐在了自己后头。 “别动,我來帮你带!”束发的玳瑁被扯了下來,随即面纱从头上滑下,便将整个的脸脖子都罩在了里头,紧接着发丝一紧,看來,安芷已经重新将玳瑁束上去了。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他一只手隔着她的手握着缰绳,一只手环抱着她问道。 松下手,猛吸一口气,果然是好多了。 “嗯!”伊月笑着回头,两唇却巧然擦过。 “哈哈哈!”后头不知谁忽的带头大声笑了起來,紧接着,全体都欢声笑了起來。 伊月大羞,立即便转回了头,瞬间便觉得脸如同火烧般红了起來。 再看安芷,却依旧是若无其事的勾唇笑着。 夕阳下,黄沙为毯,马背上黑衣环红女,白纱覆面,可真是一幅和谐美景。 “报!”这是,一骑从前头的沙坡上快速奔了过來,背上擦着红旗帜,看來是探路的骑兵。 “还有多远?”白岩及时策马向前问道。 夜晚快要降临了,沙漠的夜晚不同白天,是会冷死人的,倒不知现在距半月前探到的水源还有多远。 “回将军,小将前去探路已经寻得水源了,就在前方不远。”骑兵翻身下马躬身道。 “那就好!”白岩开颜笑道:“快带路!” 现在离沙漠的中心尚远,每日的水若能得到补充,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达到水源时天色尚且亮朗,水源边上,几颗胡杨树正抽着绿叶生长着,果然是与外界不同春。 帐篷扎好时天色则已全黑了,伊月要來了一个大锅捡了些干树枝在烧着水,而安芷则又在与主帐与众人议事! 沙漠风大,到了夜间可真是冷的透彻,不过倒也有个好处,那便是不用吹火火也能燃的大!不过多时,锅中的水便开始冒起热泡來。 回头看向主帐,侍卫仍旧守在外头,看來,今天的议事还沒结束。 填了几把柴,伊月又无聊的四处走了走,再看主帐,灯火还是亮着,跺脚,伊月心想:今日什么时候才能议完呀? 再看锅中的水,冒泡已经越是欢快了。 推出柴火,伊月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地上看着天空:“哇!原來沙漠的夜空居然这么漂亮!” 高远的天空上,繁星似点,沒有云的星际仿若水洗般干净,而于干净中闪烁的星子则更是为天空增添了不少的活力,人只要看一眼便会深深地迷恋上它,再也舍不得移开。 “真漂亮!”这依旧不知道是她今夜第几十次赞叹了。 “怎么躺在沙地上了!”熟悉的话语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温暖传了过來,随即又接着道:“既然累了,怎么不先行休息?” “等你呀!”伊月从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砂砾道。 “等我?”安芷的话中带着疑惑,转眼扫到那口装满水的大锅时便了然笑道:“月儿这是要等我回來看门?” 第十五回:沙陀蛇毒 “等我?”安芷的话中带着疑惑,转眼扫到那口装满水的大锅时便了然笑道:“月儿这是要等我回來看门?” 伊月低头羞涩而笑,随即却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便又倔强地抬起头看着安芷道:“嗯!” “呵!”这一回,她倔强而忸怩的神情让安芷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还笑!”伊月一气,羞得扭头便跑进了帐篷。 看着离去的背影,安芷笑着摇摇头,却又将热水倒在桶内,提着桶跟了进去:“既然要洗澡,便乘着水热洗吧!夜越深怕就越冷了。”放下桶,安芷虽不发声笑,可唇角却依旧高高扬着。 她似乎总能找到最佳的途径惹他不发笑,其实,这主帅的帐篷沒经过通传又有谁敢进呢,倒是沒想到,她会为了洗澡而一直等着他回來守门。 盘坐在坐垫上,他拿着兵书便背对了过去,他知道,若是面对着她的话,又不知能闹出多少好笑的事情來。 水声在背后哗啦啦响起,安芷轻笑着摇摇头,这天下怕是沒人能想得到当年的炼狱女魔在自己丈夫面前竟然也会有如此忸怩的时刻吧! 半响后,帐篷内的灯火便逐渐熄灭了下去,夜,归于寂静,只有星子依旧半眨着眼俯瞰着尘世的痴爱! 在接下來的时日里,众人皆是马不停蹄地往前头赶着路,然而越往前走,不仅是水源,就连带着的食物也就只有些干馍馍之类的了。 抬头看天是灼人而干裂的太阳,低头望地是一望无边的沙野!然而茫茫然中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走出去的欲望在指引着每一个人前进。 这,就是求生的欲望! 当再一次夜幕來临的时候,他们也终于再次寻了个有水的地方驻扎了下來。 看着有些萎靡的众将士,白岩立在马上朗声道:“兄弟们再坚持些!后日咱们便能出沙漠了!” 然而驻扎地后头的山坡上,安芷与白辕一前一后而立。 “公子!天象如何?”白辕开口道。 “明日午时怕是会有大风!”安芷望着星空道,随即又低下头扫视了一圈却又勾唇道:“天助我,此处地势低洼,那几处石丘正好能挡住逆风,传令下去,明日无需早起赶路,我们就在这儿呆着,等过了风再走!” “是,公子!”白岩领命退了下去,安芷也回过了身,却又一眼瞧见了烧水的红衣女子,一抹笑便又挂上了唇角。 沙漠的早晨总是來得特别早,太阳一出來便是红彤彤的,只是夜晚的寒气未散,空气依旧冷凝。 “今早不用赶路,再多睡会会儿吧!”看着被中疲惫睁开的眼,安芷撵着被角柔声道,随即便转身穿衣走了出去。 站事在即,要商量的事的确很多! 听他如此说,朦胧中的伊月不知不觉中便又再次睡了过去,连续数天的赶路,又沒有水可以洗澡,可真是沒能好好睡一觉了。 等再次醒來时,外边已是通亮了,安芷不在,看來又是在商议军情了! 起身束发着衣,便如往常般带着挡沙丝帽走了出去,阳光下,砂砾正金灿灿地发着光。 然而此时,肚子却很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起來。 转身回棚内拿出两只碗,伊月便朝着炊事棚走去,这个时候,安芷也该饿了! “少夫人!”炊事棚外,一群相围而坐的人见到她都忙站起身來打招呼。 伊月点头示意,正要进棚,却只见一人端着一碗汤朝她奔了过來:“少夫人,快尝尝鲜吧!这是兄弟们今日无事时在那山坡上抓的蛇炖的汤,给各位将军都留着有呢,少夫人也來一碗吧!” 肉的香味鲜美而香甜,然而,伊月却闻出了不好的东西,,毒! “你们可都吃过?”皱眉,伊月急道。 侍卫突地跪了下去,惶恐道:“少夫人恕罪,上将未食而属下先尝,实在罪过,只是兄弟们喝的都是汤,还望少夫人恕罪!” “不是!”却沒想到他会错了意,伊月又忙接着道:“这食中有毒!” 唐子晏师父曾说越是干燥地方的东西起烈性则更强,而热毒则更甚,如今,他们食用的蛇怕就是有毒的毒蛇了! “有多少人吃过?”顾不上自己肚子饿,伊月又急着问道。 “就我们十來个!”听说有毒,侍卫亦是吓得不轻。 “快告诉我,那蛇长得是个什么样子?可有什么花纹?”又道:“它的头呢?快拿出來给我看看!” 随即又抓起正围坐一团、喝汤中人的手把起脉來。 脉象快而乱,这是热毒! “少夫人!这是蛇头!”侍卫将蛇头放于伊月面前道。 蛇头一放,座中的一人便惊讶的脱口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种颜色?” “怎么了?”伊月紧皱双眉问。 “不是这样的,我们抓它的时候,它明明就是条红色很漂亮的蛇,而不是现在这样全身土黄的!” “是的,我看到它时也是红的。”其他人也一同惊奇道。 生为赤色死为土黄,肉毒性热,难道……是沙陀蛇。 “它的尾巴是不是比寻常蛇大了许多?”伊月再次焦急道。 “沒错,它的尾巴的确比乡间的蛇足足大两三成!当时我还与兄弟们奇怪呢!” “那就对了!是毒中不缓沙陀蛇。”不再多说便朝土丘跑去,忽又回过头道:“所有吃过的人都坐在原地不要动,记住,等我回來!还有,这样的小事就不用报告主帅了。”他忧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这些小事,就由她來替他扛着吧! 随即便再次转过身跑了出去。 她深知,沙陀蛇毒虽缓,但人若运动的多,那毒便会在体内运转的快,至于寻找解药,天下的毒,怕还沒有她这个唐门门主徒弟不会解的毒。 沙陀蛇生于沙漠,常年以其他品种的蛇为食,性热却长居于幽穴,穴边长有荆棘草,取草根熬汤便可解毒。 既然他们抓住了蛇,那说明蛇洞离驻扎的地方并不远,只要他们能挺到她回去,那一切都会沒事了。 第十六回:逆流狂沙 从议事棚出來时已是日当头顶了,望着犹自闭着门的主帅棚,安芷浅笑着走了过去。 莫非,月儿还是睡?看來,这几天接连的赶路可真是累着她了。 掀帘入内,然而,床上却早已被整理干净。 居然已经起了!安芷在心中笑叹,回身又走了出來,然而不过瞬间,天空却已然变了颜色,目光所能及的天际黄沙正遮天蔽日,如同地狱狂魔般呼啸翻转着向这边扑了过來。 “公子!果然是大风沙來了!幸亏咱们停在了这里!”看着呼啸着的狂沙,白辕笑道。 若不是昨夜公子夜关星象,那今日他们这一群人怕都是要葬身在这大漠,化身为沙了。 然而,四处扫视后,安芷的心却提了起來:月儿呢?她怎么不在? 随手抓过一个正奔走固定帐篷的人,安芷道:“可有看见少夫人?” “回主帅!沒有!” “对啊!少夫人呢?”这时的白辕也反应了过來。 “我们分头去找!”沉声下令,安芷拔腿便向她往常常去的地方跃去,然而左右扫视,却还是不见她的身影。 该死!安芷狠狠地握紧了拳头,他本该提前就告诉她今天会有风沙的。 月儿!你到底在哪儿呀!安芷的心都揪作了一团,四处搜寻,可还是沒有她,然而风沙却更是靠近了。 “主帅!不好了!”來人扑來便跪倒在地:“主帅快去救少夫人吧!她出沙丘为中蛇毒的兄弟找解药去了!” “你说什么?”愤怒让安芷单手便拧起了跪立于地的人,不可置信的再声道:“你说什么?”然而,恐惧却已侵袭上心头。 “主帅!少夫人出沙丘去……” 话未尽,人被已然被抛开,不过瞬间,安芷便已然跃出了沙丘。 月儿,月儿,你一点要等我! 他不顾一切的快速向前奔跑着,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趁在沙尘來之前找到她。 他的背后,白岩带着四五人也一同跟着出了沙丘。 那是他们的王!就算豁出性命,他们也要护他安全。 然而,在遮天盖地的沙尘面前,他们又是显得多么渺小、无力。 “月儿!”飞上一个又一个的沙丘,他一次又一次的大声呼喊着熟悉的名字,然后,空荡的沙漠中只有滚滚黄沙回应着他嘶声的呐喊。 “少夫人!”白岩带來的人也四处搜寻着伊月的身影,可是,黄沙盖地,能看清的范围已经越來越小了。 而危险,却已经越來越靠近! 铺天盖地的黄沙已然近在咫尺了,白岩终是狠下心拉住欲要前行的安芷道:“公子!狂沙來了!” 若不及时回头,怕是我们也……会死在里头。 安芷连头都沒回,挥手便要劈开白岩死死抓住自己的手,然而,此时的白岩竟也是毫不退步,迅速避开他的劈势,而另一只手则更快地抓住了他。 “放手!”白岩终于惹怒了他,回头,他的眸中发出嗜血的狠光。 “公子!白岩是不会放手的,除非你杀了我!”白岩亦是不示弱,他只知道,他的生命,关系到南阳乃至全天下人的性命安危,他,不能放! “主帅,这风沙太大,我们必须得撤了!”见两位主帅争执,一小将忙解释道。 然而此时,风沙却是靠的越进了,那割面而來带着砂砾的狂风更是吹得他们都难以立主脚。 “公子!若少夫人已经回去,而公子却执意前行,出了什么闪失,可叫我们怎么跟少夫人交代啊!”脑中一转,白岩又转口劝道。 “是呀!主帅!” 可是,现在想回却已是來不及了,妄图撕裂一切的沙漠王者已经席卷着沙漠中唯有的沙硕猛砸而來。 安芷回神,几个旋身便反拉着白岩带着其余两三人跳下了沙丘,紧贴沙丘背面而立,狂风在头顶肆虐,试图钻进鼻腔口唇的细沙更是让人难以呼吸。 然而,安芷的心中却始终只牵挂的他的妻子:月儿!你在哪儿? 风,听不见谁的祈祷,也看不见谁的求助,因为它,也只是个过客,一炷香的时间后,死寂的沙漠再次回归本初,灼热的阳光再次炫耀着它的威力。 沙丘下的流沙在流动着,乎又嘭的跳出了几个人。 “沙尘过了!”一人惊喜道。 “公子,我们先回营地看看少夫人可有回去再做打算,公子认为如何?”白岩谋划道。 然而此时,却只见远处白辕摔着一队铁骑朝这边飞奔了过來。 “公子!还好您沒事,少夫人呢?可有找到?” “月儿沒有回去?”从沒松开的眉却是皱的更深了。 沒有回去,月儿沒有回去,这么大的风沙,她沒來的及回去! “快分头去找!”白岩当即下令,又看着安芷道:“公子,少夫人菩萨心肠,老天一定会保佑她……”然而话沒说完,安芷人却已经消失在了他面前。 白岩看着飞跃而去的人,心中却暗叹:公子是世间难得的奇才,只怕是红尘劫难度啊!突然间,他的心中却由衷的生出一种想法:若是伊月就这样死在这场狂沙中,那,公子怕再也无人能敌了吧! 白岩望着苍穹叹了口气,却终是狠下了心,只要能成全公子的霸业,他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随即施展轻功,他也一同向前飞了过去。 “月儿!”盲目地奔走于一个又一个的沙丘只见,一声又一声呼喊着熟悉的名字,他就只盼那个人能回应一声,哪怕是小小的一声便好。 然而,寂静的沙丘却只有空寂与他的声响两相映衬。 “公子!”白岩终是追上了安芷,一同前來的还有白辕。 “公子,我们已经在这儿耽搁半日了,若错过了时辰,不能与白镐同时发起攻击,那我们这么久的努力就要白费了啊!”白辕是个藏不住气的人,望着快要西斜的太阳,他焦急道。 “是啊,公子!”白岩应和,又道:“白岩深知少夫人重要,不如这样,白岩带一对人马留下來继续寻找夫人,公子则带着众人前往龙兴,如何?” 环顾荒凉的四周,安芷终是转过脸來,道:“我留在这儿,你们两带着人去龙兴,务必连夜赶上时辰。” 月儿不会有事的,她功夫那么高,一定不会有事的,安芷看着苍茫的沙漠,他知道,她一定是被困在了哪里,他要亲自找到她,一定! 第十七回:南宫将军 风过留痕沙满西天,风拂沙兮沙留风!沙漠中怕也只有风与沙是岁月永恒的伴侣吧! 在沙漠另一端的丘地上,无数的帐篷在风中鼓鼓做响,入夜后,散落的火把在风中摇曳,美幻如九天星辰。 营地的正中央,最大的帐篷中灯火通明,时不时发出几声探讨,四周则是严密警戒。 然而里间的暖塌上,却有一女子和衣而睡,姿态安详,忽而又似做了好梦,嘴角翘起,笑了起來,嘴边,两个俏皮的梨窝衬得她更是精灵可爱。 然而下一刻,她却豁然睁开眼坐了起來。 “这是哪儿?”这是伊月醒过來第一眼看着周围陌生摆设时的疑惑,自己不是在采集解药时遇上风沙,不小心被风刮走了么,怎么又会谁在帐篷里? 是谁,是谁那么恰巧救了自己? 此时,外间时不时的谈话声若有若无的传了过來。 外边有人!看來,是救她的人,自己也该去拜谢拜谢恩人,顺便问个路,早些回去也好让安芷放心。 然而脚一着地,顺风而來的‘龙兴战役’四个字却不得不让她放轻了脚步。 伊月一愣,龙兴,不真是安芷和银翼军要去的地方么?为什么他们也会谈论龙兴?难道,这也是驻军? 突然而來的想法让伊月都有些心惊,沙漠,沙漠中居然还有别的驻军,这又是怎么回事?她终是放慢脚步,轻手轻脚地來到了门边,贴着隔挡的帆布,竖着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 “将军,此次与西琊王夏逸尘联手,若能在龙兴打败楚芷羽,说不定,我们还能趁机攻下南阳的边城汉阳,汉阳可是出了名的肥沃之地。”外间,一人道。 “听说此次战役南阳王楚芷羽亲自出马了,若请君入瓮之策能抓住他的话,天下之势,倒真是要重新划分了。”又有一人道。 “抓到他倒不是那么容易,但此次能打败他,挥师南下,倒不是不可能。”紧接着,一道温和却又不缺气势的话语响了起來。 “哈哈哈!他楚芷羽定是想不到,我们会把龙兴让给他,等着他入城后三面夹击,孤立无援,哈哈哈!光想想让他吃瘪,军爷我就觉得快活!” “将军,此次龙兴之战后,咱们还是与西琊联盟吗?” 温和的话语再起响起,却带着权掌天下的傲气:“沒错,胡琅被南阳不知名的势力所破,这股势力必定与楚芷羽有着联系,不然就不会转头一起攻打西琊,此次击败他后,本帅决定,立即挥师南下,绝不能给楚芷羽翻身的机会。” “将军所言极是。” “好了!今儿也晚了,明日是硬仗,诸位都回去早些休息吧!”温润的声音又道。 “是!末将告退!”接连几声后,便只听得盔甲翻动的声响,看來,人都已经走了。 伊月半楞在原地,听了这么久,她当然听出來了,安芷料的沒错,北颐果然出兵,可是安芷却料错了,北颐的军队并沒有进攻胡琅,反而是越过沙漠,拦截他和南阳联军來了,请君入瓮,这可如何是好? “你醒了?”温和的话语让出神的伊月一惊,心道该死,这不明摆着告诉他自己在偷听么!心虚地抬眸,然而却再次震呆在了原地。 这张脸,她见过,她一定见过,不然,怎么会感到那么熟悉。 “怎么,半年多不见,都不记得我了?”男子自顾散开盔甲笑着道,他的笑温和而俊朗,犹如明月。 见她依旧呆愣在原地,男子笑着摇摇头,又道:“销魂楼一别就是大半年,你可还有去骗钱救人呀?倾城姑娘!”顿了顿,又道:“哦,不对,你叫伊月!我说的沒错吧?我送你的血玉呢?可还在?当初还说会记住我的呢,看來,你是又在骗人了!” 退下盔甲的他长身玉立,自顾潇洒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眼却依旧瞧着她浅笑,似乎是在等她记忆的复苏。 伊月也果真沒让他失望,片刻后,便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道:“南宫朗月,你是南宫朗月?” “呵呵!如假包换!”南宫朗月依旧浅浅笑着,那醉人的微笑让人有种沐浴月下的柔和之感。 “真的是你呀!”伊月也笑了起來,当年日行一善,他可是‘送’來她不少的钱财呀! “肚子饿了吧!我已叫人做吃的去了,待会儿就好!”看着她的反应,南宫朗月满意的笑着,顿了顿又道:“对了,后來你去哪儿了,我家小妹还一直想找你算账呢!可就是找不着你,看來,你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呀!” “呵呵!”幽默的话语不禁让伊月笑了起來,但虑及安芷,笑容又顿时僵硬在了脸上:“后來我离开北颐去南疆为爷爷寻药去了。”环顾四周,伊月又似是不知地问道:“这么大的军帐,你是大将军呀?” 南宫朗月却依旧笑着,不点头也不摇头,不肯定却也不否定,可心中却还是有些落寞,这个名字的代称几乎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可是,唯独她却依旧不知晓。 转身拿起身边的茶壶笑道:“这么久不见,伊姑娘的茶艺不知可有长进呀?” “你又來取笑我了。”不知为何,伊月看着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紧张,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几十年的好友。 “呵呵!”南宫朗月又摇头笑了,看着依旧肤若瓷玉的她又道:“对了,去了南疆,你怎么又來这极北之地的沙漠了?” 谁知道,当老天爷把她送到他面前时,他是多么的惊喜,然而看到她紧闭的双眸时,他又是多么的害怕,那种空洞,沒有着落的感觉,是多么令人害怕。 不过好在老天爷还是将她完好的送回來了。 “这是秘密,我不能说。”看着坦然的他,伊月说不出谎來,也打心底里不想说谎骗他。 南宫朗月一怔,随即却又笑道:“无妨,不想说那便不用说,先吃东西吧!”此时,门果然从外边掀了开來,送进來的是正泛着热气的米饭配着一碗小菜。 第十八回:星夜离开 一天一夜沒有进食,伊月的肚子的确有些空,可看着食物,却依旧沒有半点进食的欲望,心中更是如同火烧般焦急。 龙兴是陷阱,安芷此去,可如何是好? 离开,她要离开这儿才行,一定要趁安芷进城之前找到他们,阻止他们! 可是,自己又该如何离开呢?着广袤的沙漠,何处才是出路呢?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南宫朗月依旧笑着,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 “我想要出沙漠!”看着对方的眼,伊月坦然道。 “哦!原來是这个呀,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救了你就自然会带你出去的!”南宫朗月低头吹着茶上的浮叶笑道。 可伊月却又焦急道:“可是我还有同伴,这场风沙刮散了我们,我得找到他们!” “这个呀,你也不用担心,我有猜到你有同伴,所以在救你的时候便朝不同的方向放出了孔明灯,说是救起了一位红衣姑娘,想必你的同伴看到了,也会知道你是安全的。”南宫朗月依旧斯条慢理地道,半响,又叹道:“这沙漠到处是流沙和风沙,你一个人走的话,会很危险的。” 若她再次涉险,若他不能再次救起她來,那他会多么后悔。 “可是……”伊月还想说,可话提到嘴边却又硬是吞了下去。 “难道伊姑娘还有什么着急的事?”沉下微笑,南宫朗月疑虑道。 此时的伊月只觉得自己就如同哑巴吃了黄连,有缘由,却又说不得,只能干着急。 “算了!”半响后,伊月叹气,也在桌旁坐了下來,捡起桌上的碗筷扒起饭來,饭入口,却味同嚼蜡。 心中却已下定主意:既然不能明着告别,那就等他们睡着了再走也不迟。他们说明日便开战,想來这儿离龙兴也不远了。 然而她却沒有注意到,不远处南宫朗月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眸,还有那浅浅的微笑。 她不知,他的心,在半年前也给了她。 “多吃点,吃了后再好好睡一觉!明日我便带你出沙漠!”起身,月白色的长袍贴在身上,显得南宫朗月的身材更是修长,末了,他终是收回视线转身走了出去:“我便睡在外头,晚上若有事,直呼便好!” “嗯!”伊月点头,亲和的感觉让她也感到很是随和。 用过饭后,伊月便吹熄了灯躺上了卧榻,闭着眼看似在睡觉,可全身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双耳上。 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风依旧在帐篷外呼呼地刮着,大漠中的灯火接连着一点点熄去,终于,帐篷外间的灯火也跟着熄灭了,看來,南宫朗月也准备睡了。伊月暗喜,半响,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果然从外头传了过來。 伊月豁然睁开星眸,看來,南宫朗月已是睡下了! 轻声翻开棉被起床,她又四处看了看,她深知,要穿过沙漠,必要的水喝粮食是不可或缺的。 然而在南宫朗月挂盔甲的架子上,却正好有一水壶悬在上头,伊月心中窃喜,正要过去拿时却赫然发现盔甲旁边的架子上居然还挂着一幅地图,虽沒有军队的标志,但有了这个,那出沙漠岂不是更容易! 伊月喜上眉梢,轻手轻脚的取下水壶,又连带着揭下地图收进了怀内。 随即又轻声出了里门,只见外帐的椅子上,南宫朗月正单手支额而睡,容色依旧是那么的淡雅温和。 见此,伊月的心中又升起了一股歉意,是他救了她,可她却要泄露他的机密,黯然叹气,伊月看着沉睡的人暗道:南宫朗月,今日你就我伊月一命,是我伊月欠你的,若下次有幸,我伊月也必定会报今日救命之恩! 转身,她毅然出了帐门朝外围跃去,安芷曾告诉过他夜以北斗定方位,如果连夜赶路的话,她想,她一定能在安芷进龙兴之前找到他们的。 “皇上!难道就这样放她走了吗?”主帐的灯依旧沒点,然而月光下的人长身玉立,月牙色的长袍在月光下更有股飘然若仙的韵味。 前头的人叹息道:“让她走吧!” “可是皇上,她偷听了我们的计划,若是她告诉敌方,在反过來杀我们个措手不及,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本王说了,让她走。”长身玉立的人似乎有些疲惫,不欲再语,转身便进了帐篷。 “这……”先前说话的将领看了一眼一直跟随皇帝的向公公,甚是焦急。 然而,向公公却也是叹了口气,捏着略显女气的声音轻声道:“将军放心罢,皇上给她的地图不是真的,她若是想去龙兴,至少也要三、四天的时间,这些时间,我想也足够将军拿下南阳和胡琅的那些人了。” “原來如此!”被称作将军的人点头称是,可心中却仍是不明白皇上为何要费这么多的力气。 有些东西,常人又怎能看的明白呢! 帐篷内,仰卧在卧榻上,卧榻已凉,连她残存的温度都沒有留下。 他虽闭着眼,可心,却已乱了,二十多年,学佛习武会文图谋治天下,他的心一直都是犹如止水,然而唯有今天,他的心彻底乱了。 半年前销魂楼一别,他后來又多次去找过她,然而那妈妈却说她只是个借场子与她五五分成的姑娘,并非他们楼内的人,所以也并不知道她的去向,为此,他又查人四处寻找,可就是沒了她的身影。 他曾在佛前祈祷求他能与她再度相遇,当祈祷应验的时候,他真的惊奇不已,可解决却是,她是敌方的人,他多么想自己的猜测不是真的,他一次又一次的让她留下,然而,她还是毅然走了。 她的世界,与他的世界从此以后交集的怕只是对手这个称号了吧! 为何老天要如此安排呢? 沒有微笑,那如朗月般的微笑已从他脸上退去。 默然回忆着那夜一同救贫民的场景,留下的,却是多么酸苦的回忆。 此生能遇上他,真是他的福气,可惜,有缘无分,那便是他的劫! 他,也遇上劫了! 佛语中不可解的劫,,红尘劫! 第十九回:漠中苦寻 于此同时,在沙漠的一端,几对人马依旧在不分日夜的搜寻着。 “公子,这都一天一夜了,公子还是先吃些东西在继续吧!”白辕已经带着大队人马赴龙兴而去了,白岩还是选择留下來与安芷一路寻找伊月,可看着他这样不吃不喝的寻人,他还是忍不住出声想劝。 都一天一夜还沒找到,这人,还活着可能怕是很小了! “公子!”看着对他的话置若未闻的安芷,白岩又出声相劝:“这沙漠的夜越來越冷了,再这样下去,大伙儿也会受不了的!” “给我继续找!”沒有回头,他的话沉重而不容商议。 若不能找到她,就算翻过來这片沙漠,他安芷也在所不惜。 背后的白岩见此,终是放弃了劝说,叹气,默然跟在后头,从驻扎地到这儿的方圆数十里的地都找过了,还是沒有,这很显然少夫人已经被风或是刮走或是掩埋了,可公子却为何还是要那么执着呢?五年前是如此,如今,更是如此! 不是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吗?如今公子也得到了,那为何还是这么痴迷呢?他白岩不懂,真是不懂! “你们看,那天上在飞的是什么!”突然间,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大家寻人的呼喊声。众人都纷纷驻了足,安芷也停了下來。 却只见远方天地交界的地方荡荡悠悠地飘忽着很多发着光的东西。 安芷凝眉,张开早已裂开的薄唇道:“是孔明灯!” “孔明灯?”白岩诧然,又道:“难道这沙漠中还有其他的人?” “月儿!”豁然的想法让安芷又充满了欣喜,一定是月儿在求救,转头,他又厉声道:“拿箭來!” 侍卫闻言递上了箭。 弓入手,扣住箭,安芷拉弦若满月,松手,箭‘嗖’的一声便飞了出去,随即,安芷也快速的朝箭的方向跃去。 “快跟上!”白岩见此,无奈叹气,公子果然是被情冲昏了头脑,也不多做猜想便冒然跑了上去,若是敌人的陷阱,那该如何是好。 无奈,他也只得吩咐众人跟上,若是什么陷阱也好再做打算。 孔明灯不出所料的被箭射中后掉落了下來,安芷赶到的时候,火尚且还沒将灯罩燃着,迅速捡起,果不出其料,灯罩上真写的字:于昨日救红衣女子一名,身体安好,亲友勿忧! 太好了,月儿沒事,但转念,安芷又沉思了起來。 “公子怎么了?”随即赶來的白岩连忙问道:“难道不是少夫人留的?” “月儿沒事!”安芷冷然道:“只是,我在想,这沙漠中能用的上此等布料的会是什么人呢?” 摩挲着手中润滑的布料,他可以肯定不是月儿身上的,然而这种布料,绝非普通人能用得起的!那,在这沙漠中的人又会是谁? “会不会是路过的商贾?”白岩也认出了布料的不同寻常,接着道:“叛卖布匹的商人途径沙漠救起少夫人也是有可能的!” “呵!”安芷冷笑:“商贾看的都只有钱,他们救了月儿是有可能,但若让他们拿出布料來做传递信息的灯,那他们肯定会想月儿要钱,月儿向來不喜欢戴首饰,自然不会有很多钱在身上,更不用说能买下这么多贵重布匹了!” “那……这会是什么样的人在沙漠中救了少夫人?”白岩点头称是,可心中还是不解谁救了人。 “能拥有这么贵重的布匹的自然都是贵人,而此刻会出现在这沙漠中的人便也只有那么些人。所以……” “所以这沙漠中还有的‘贵人’……”白岩接口惊道:“比如北颐王亲自率领的北颐军!” 安芷沒有回答,却是不相干的道:“沒想到他居然还有点能耐,沒蠢到去攻徒有空壳的胡琅!” “他们是來救援龙兴的西琊军的,公子,单以银翼军怕是难敌两国联军啊!”此时,白岩又皱眉担忧道。 “哼!”安芷冷笑,转身朝帐营走去:“想要吞并我的银翼军,光这想法,他们就得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白岩笑了,他知道,自家公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在沒有伊月干扰的情况下,他永远都是不可摧毁的神话,思及此,白岩的眉头却又不禁皱了起來。 若伊月能从公子的世界里消失,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夜,更深了,冷风带着寒沙呼啸,吹得他们的衣衫更是猎猎作响。 “公子,那下一步该如何是好?”白岩又问。 “拔营去龙兴。”月儿既然沒事,以她的聪智和功夫,从北颐军营出來当是沒什么可担忧的了,而她出來后则一定会去龙兴找他,那他,也只要在龙兴等着便好。 “可是公子,他们这请君入瓮之计,我们也去么?”白岩不解了,明摆着计谋,为何还要往下跳? “为何不去。”安芷勾唇冷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不知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呢!” 他想挖个坑给他跳,他安芷就跳给他看,不过这跳过的后果,他们不想尝,也得尝! “是,公子!” 回到营寨时已是深夜,但主帅棚中却燃起了灯火,大家都知道,又有新的计划要实施了,而留下來的人本就不多,所以大家肯定都会有不同的任务。 摊开三国地图,北为北颐,西为西琊,南为南阳,三足鼎力,然而,重新划分地域的纷争已经拉开帷幕了。 “白岩,你迅速带人回城,找天网阁的信使传递消息,让楚凌飞从南阳带兵两日内出发攻打北颐,让老蒋范青从离龙兴最近的青州发兵,务必在开战后一日之内支援龙兴。”指着地图上一个又一个的区域,安芷从容安排道。 “是,白岩领命!”随即便带着七八人立即出了帐篷上马便朝天网阁最近的驻点奔去。 公子安排的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北颐军既然由南宫朗月亲自领着來救西琊,那国内必定是空的,若让永乐王楚凌飞此时去功,自是容易,若北颐军执意要灭银翼军而停在西琊,则范青将军的救兵会來,等他再回去救自己,那只要永乐王退兵即可,而龙兴,则无论如何都是公子的囊中之物了! 果然是妙计! 第二十回:心系千里 你可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人还在原地,心却已经飞去了很远的地方?而越是焦急的事却越是不能得偿所愿? 或许你沒有,但此时伊月却是这样的,她恨不得腋下能立即生出一对翅膀载着自己飞向龙兴。 东方的天已经渐渐发白了,奔跑了一夜的她依旧不敢停下脚步稍作歇息。 而心中则在默念:安芷,安芷,你一定要等我! 然而一失神却是脚底一绊,身体一空,待迅速反应翻身欲要站立时,刺骨的疼痛却从脚窠传了上來。 焦急的眼泪终是不争气地流了下來:怎么办,沙漠还沒走出去脚却又先崴了,而龙兴还明摆着让安芷跳的陷阱…… 不,必须走出去!安芷,一定不能让他有事! 从地上艰难的爬起身,伊月拖着红肿的脚再次向前迈进。 下一刻,泪水尚未干涸的脸盘上却终是露出了微笑,,沙丘的那头,树木林立,袅袅炊烟正随风摇曳着,扑面而來的清润空气更是让她心肺一振。 出來了!我从沙漠走出來了! “龙兴,我走出沙漠了。”顾不得脸上尚未干涸的泪水,她高高地翘起了嘴角,那梨窝乍现的笑容灵动而脱俗。 再也顾不得太多,她崴着脚大步朝炊烟升起的地方走去,出了沙漠有了人烟,那事情便好解决多了。 “这位大哥,请问这儿可是龙兴地界?”一进入村庄,伊月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姑娘要去龙兴吗?”被问的男子放下了锄头,四下打量着她又接着道:“这儿是江夏,可不是龙兴呢,不过我奉劝姑娘几句,听我一个远方亲戚说呀,龙兴怕是要开大战了,连城里的百姓都已经被遣散,姑娘你孤身一人,还是不要去的好!” “江夏?”伊月睁大眼重复着这两个字,半响,终是反应了过來,急抓着对方道:“这儿不是龙兴吗?又怎么会是江夏??” 江夏位于龙兴的正东方,是南阳与西琊的交界地,若是这样的话,要赶去龙兴,岂不是还要横穿过江夏。 不对,不会是这样的,她明明是按地图上來的,不可能错的。 慌慌然从怀中掏出地图,沒错,一点都沒错,她就是按着这个方向來的,又怎么会不是龙兴而是江夏。 “大哥,你确定你沒有弄错?”她还是不信,摊开手,便将地图展示在了男子面前。 那男子歪着脑袋看着地图,半响,终是皱着眉肯定道:“姑娘手中的地图怕是有些错处吧,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这江夏和龙兴这一块儿,我还是能肯定的,这地图怕是画错了呢!” 地图错了!地图是错的!这几个字眼如雷贯耳,劈得她硬生生的怔在了原地,连手中地图随风飞了去都沒发觉过來。 地图的错的!地图是错的!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能这么轻易地从北颐军营出來,原來,南宫朗月早就知道自己在偷听,也猜到了自己半夜会走,而这张地图,想想,似乎也得來的确实是太容易了些。 南宫朗月,原來,一切都尽在他的算计中! 那现在呢?现在该如何是好?安芷,安芷,我该拿什么來救你? 泪水盈框,瞬间便夺目而出。 “姑娘,你先别哭啊!”那男子看着却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江夏离龙兴也就那么远,若姑娘执意要去的话,就去镇上买匹马,最多一个日夜就到了。” 一个日夜,可是,今晚就是与白镐约定开战的日子了!她,能赶得到吗? 不,不管如何,她都必须得赶到。 迅速转身,她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村庄。 当务之急便是率先去城镇买马,有了马,那速度也就快多了。 “救命啊!”刚踏出村庄不远,忽远忽近的求救声便从路旁的树林中传了出來。 伊月驻足,然而转念一想,便狠心再次前行。 这世上,安芷是他的唯一了,无论什么,都不能阻挡她,哪怕是负了天下人,她也当仁不让! “救命啊!”带着哭腔的求救声再次传了过來,愧疚之感不断抨击着伊月的内心。 佛语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难道,自己真要置之不顾吗?无缘师傅教的东西,自己真的要背道而驰吗? “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转身,她终是准确无误的循着声瘸着腿走了过去。 阴暗的树林下,一匹马车已经被撞得破损不堪了,一个包着首饰的包裹正摊开在地,珠宝在细碎的阳光下泛着润泽的光芒,而离马车不远的地方,则是一妙龄女子瘫坐在地,发丝凌乱,泪落淋漓,犹如一只带雨梨花!也怪不得那几个大汉正围着她色眼蒙迷。 “哟!我道是谁逞英雄,原來又是个美貌的妞呀!”听到喊声,那群人都回过了头,见只是个女子,却都笑了起來:“不仅是个美貌的妞,好像还是个瘸子呢!哈哈哈!” 随即,那人又转过身向旁边的大汉道:“老二,你说,这两个妞长得都不错,倒是哪个做压寨夫人好啊?” “老……大,这……一起……带回去……多好啊!”被称作老二的人痴痴的看着伊月笑着,连说话都口吃的紧。 然而这边,伊月却只想着速战速决,还沒待他们多说,红色的残月鞭便已然从袖中挥出,被树枝切碎的阳光下,残月鞭的泛着的寒气让那群黑大汉都震呆在了原地。 然而震惊的表情也是他们在这世间最后的表情了,因为下一刻,他们便已然全部倒地,而脖颈上,不知何时已被切开。 收回残月鞭,伊月轻叹,她原本并不想杀了他们的,可是,心燥如火的自己一出手却还是沒能收住势。 “快些离开吧!”话毕,伊月拖着肿痛的腿转身便走,时间就是命!几千将士的命。 “请等等!”然而,背后传來了女子的呼唤。 伊月沒有回头,也沒有答应。 感谢的话沒必要,金银财宝她也不缺,至于她的美色,她也不需要。 “请等等!你是急着要去哪儿吗?” 伊月还是沒有回答,因为根本沒这个必要。 “喂,我有马!” 终于,伊月停了下來,马,她有马!太好了! 回头,却见那女子已经接下马车的套索牵着马走上了前來,泪水未干的脸上泛着浅浅的笑容! 第二十一回:丫头雨烟 更让伊月吃惊的是,这位看似柔弱的姑娘居然也会骑马,而且,骑术一点都不亚于自己。 “你的脚受伤了,我带你吧!”骑马停止她面前,那女子擦着泪痕笑道:“我叫李雨烟,不知恩人贵姓?” “叫我伊月便好!不知姑娘可否能将马匹借我一用,在下事出紧急,还望能够成全!” 从此处步行至小镇也不知还要多久,如今,若是早一刻,那安芷便是安全一刻! “恩人此话严重了。”那女子的声音渐渐暗了下去,低眸,眼中泪花再次纵横在娇好的面容上,神色甚是哀戚。 “不愿意便算了,我不会强抢的。”叹气,伊月再次提着瘸腿向前迈进。 “雨烟不是这个意思。”马上的人匆匆跃了下來,牵着马追上伊月哭诉道:“此次出行,由于这伙强盗,雨烟的家人皆已丧命了,如今孤留雨烟一人无依无靠,雨烟知道姑娘是个好人,还望恩人能够再发发善心收留了我。”话毕,竟然嘭的一声跪在了伊月面前:“恩人行行好,就收留了雨烟吧,雨烟愿做个倒水的丫头也无怨无悔!只为能报答恩人”低头,又惨然道:“还有便是有个安身之所。” “你爹娘都死了?”伊月皱眉。 这与自己是多么的相似,然而那时,自己危难的时候尚且还有爷爷和无缘师傅在,而她,居然更是无一所靠了呢! “嗯!”泪水再次从眼中滚出,李雨烟竟是掩着唇低低抽泣了起來。 她同情她,再者,她也沒时间跟她耗了,伸手扶起她,伊月道:“跟我走吧!”不再多言,拉上她便一同跨马奔驰而去。 只是她不知道,南阳王唯一的后妃李贵妃的本名便叫,,李雨烟。 两人一骑,马快速地奔驰着,马背上红白两色的纱衣随风飘然而飞。 “恩人这是要赶着去哪儿呢?”背后的女子轻声而问。 “叫我月儿便好!”一声声的恩人还真是让她有些不习惯。 “这多不好啊。”背后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敬畏,又道:“以后雨烟便是你的丫头了,那我称恩人为小姐吧,这样既尊敬得体,又不会让恩人感到别扭。” 伊月很想说她叫小姐她也会别扭,然而想想,她本就失去了亲友,若自己再这么说的话,她难免会当做自己嫌弃她,最终,还是忍住沒再说下去。话锋一转,答道:“去龙兴!” “龙兴,对了,小姐一看就不想是本地人,怎么会出现在江夏的呢?”背后的人又问。 “我在沙漠中迷路了。”伊月的答话甚是精简,既沒骗她,但也沒泄露更多军事要秘。 “沙漠?小姐去过沙漠呀!”背后的人一阵惊奇,又接着道:“小姐是一个人去沙漠的么?” “还有我相公,不过我们遇上了狂沙,所以走丢了。”伊月尽自己最大的耐心來回答着她。 “哦!”这次,背后的人应了一声后却沒再发问,沉默了下去,只剩风依旧在耳边呼啸。 伊月沒有多想,反而看着已经高悬半空的太阳,心却更是杂乱了,一次次扬起鞭子狠狠地抽打在马背上。 她只想快点,再快点! 然而她不知道,龙兴之战,已然拉开了帷幕。 依旧是面覆白玉面具,身穿黑色劲装,然而与其他精神紧绷的人不同的是,他却一手握着银色的酒杯,一手握着酒壶,斜依在敞天的车辕上闷着美酒。 若是他身边再加上个美人,大家肯定会以为这是红楼,而不是,,战场! “啾!”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更是响彻了众人的耳膜。 车辕上的人抬头看了看天,日正当头,薄唇轻启:“攻!” 车辕上黄色的旗帜瞬间便被红色取代,接之而來的便是树林中成批涌出的军队,阳光下,铠甲泛着淡淡的银光。 这,是一只打出生开始便备受关注的军队,他们最早出现是在胡琅的战场上,然而就这么一只年幼的军队却击溃了胡琅名师狼虎军,并且紧花了半年的时间便将胡琅嚼碎、吞并,这,是多么令人闻风丧胆的一只队伍。 这,就是胡琅一战威名便已响遍三国的队伍,,银翼军! 攻城的鼓声强而紧,犹如雨点。 城墙边上,度天梯已经架好,城门口,数百人正抬着铁皮树破门。 看着这一切,安芷依旧若无其事的饮着酒浅笑。 龙兴的大部队都在正门监视着白镐胡乱摆出的阵型,而这儿,他可以断定,不出一个时辰便可进城。 一个时辰后再与白镐双面夹击,安芷可以断定他们必定会撤,会等南宫朗月的铁骑军,然后再形成合围之势围剿他们。 想出这计谋的人的确是个人才,若不是沙漠中伊月失踪以及后來的孔明灯,他安芷怕是也想不到他们会有这样的计策,而如今,这么好的计策,也只是可惜了! 抬头,安芷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南疆的傀儡僵尸、刺客都不是奔着月儿而是奔着他安芷去的,既然如此,不是为了江山又是为了什么,如今,胡琅灭了,背后的人却还不出來,他就不相信他还能一直藏下去。 五年前的伊家灭门之事,是谁在背后主导朝廷与江湖间的恩怨,也该是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公子!城门已破,辕将军问:是否进城?”一小将飞马來报。 “进!”指尖一弹,银杯顿时便如离弦之箭般射出,嘭的打在拉车辕的马匹上,那马吃痛,顿时便沒命地朝前奔去。 从攻城到破城门入城,果然不超过一个时辰,白辕勒马,拿出火折子便点燃了手中的引线。 “啾!”同样的声音再次响彻长空,此时龙兴城的正门口,只见白镐收势一手,瞬间散乱的人群便各守职责的排列了起來。 主旗颜色一改,人马顿时便呼啸着涌向了城门。 “主帅,后门小将沒能守住,已被敌人攻破了,请将军恕罪!”城门上,一小将颤颤巍巍道。 被称作主帅的人沒有说话,只是眯眼看着如同饿狼般汹涌而來的银翼军,半响,转头命道:“全体听令,弃城,撤!” 第二十二回:龙兴之战 被称作主帅的人沒有说话,只是眯眼看着如同饿狼般汹涌而來的银翼军,半响,转头命道:“全体听令,弃城,撤!” 然而,他的脸上沒有半点战败的不甘与恼怒,反而勾起唇角,胜券在握的冷笑了起來。 毫不出乎意料,战都沒开,城门便大开在了那儿。 “将军,战都不开便弃城,如此容易,这怕是有诈啊!”并马前驱,白镐身边的副将急道。 “哼!”白镐冷笑,依旧策马快速前进道:“有诈又如何,上回在丹阳能诈到我,今日公子在,哼哼!谁诈谁还不一定呢!” 白岩的飞鸽传书他已经收到了,对于公子的计划,他就差拍案叫绝了,而他的任务便是领着余下众人迅速进城,这么简单的事情,他白镐难道还沒完不成? 兵队一入城,白镐便亲自把守着关了门,而城内则果如所料,不但沒有一兵一卒,就连普通百姓都是一个不剩,看來,果真是一座空城。 不过,瓮中捉鳖,也不看看要捉的是谁! 胜战后沒有庆功,沒有美酒,所有的人都被重新分派到了各个岗位。 而所有的人似乎也都有所感悟,,真正的大战,怕是要即将开始了! 白镐与安芷汇合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 厅内的大圆桌上,一张地图大大的摊开在了那。 “公子!南宫朗月若是从沙漠进军的话,攻的怕先是北门,看他们西琊军撤退的方向,却是南门,也就是说他们入了江夏,龙兴的西方是并城,并城必定也会有西琊军队驻守,如此來说,只有正门也就是东门会轻松些!”白镐一改豪迈之态,盯着地图细细分析道。 “出了撤退的那支部队,其余的你都分析的不错。” “呵呵!”白镐绕了绕脑袋,笑的颇为不好意思,又道:“难道,这支军还能有变动不成?” “撤退的西琊军会绕过江夏从东门來攻的。”抚着发凉的白玉面具上的鼻梁,安芷悠悠的道:“郑源是个坚毅的人,以他的个性,他既然是失了东门而离去,那边必然会卷土再來攻东门,而且,还会带上驻扎在江夏的部队。” “公子说的是,这样的撤退的确会让我们误以为他会从南门进攻而调派更多的人手守着南门,却忽视了他们真正要打的东门!这郑源,看來也是个人物!”白辕环抱着剑点头道。 “哈哈哈!那不是正中下怀!”思考及此,白镐突地跳起來大笑道。 白辕眼中却满是疑虑,转头看着白镐道:“正中下怀?如何个正中下怀?” “白辕你忘了,范青老将军的飞骑军不正是从东边來支援的么!”白镐得意道:“原來公子早就猜到郑源着老狐狸的招数了,呵呵!这回看來他是要吃瘪了哟!范老将军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呀!” 范青为两代元老,驻守边关从无人敢觊觎疆土半步,无论是功夫还是战场经验,他们怕都是不能及。 “范将军多次说要与郑源一决高下,今日,公子怕也是成全他了。”终于明白过來的白辕也笑着道。 “如此说來,咱们银翼军要打的岂不是只有北方的北颐联军和正西门的并州驻军?”一直担忧龙兴是陷阱的副将终于也露出了笑脸。 “不。”轻叩桌面,安芷否决道。 “公子,那我们人员如何分配是好?”这回,白镐也不懂了。 既然东边有范青老将军的支援,南门的江夏驻军不在,自然也是不用守的,那剩下的不就是只有北门与西门了么? “北颐军我们只拖着挨时间便好,但是郑源的军队,定要一举歼灭。”轻叩桌面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的回荡着,然而出口的话却冷得如同十二月的寒冰。 既然如今打的是西琊,郑源是西琊名将,若能灭了他手下的军队,那便等于砍了西琊王夏逸尘的左右手,那样,继续宰割也什么难的了。 至于北颐军,等他们收到楚凌飞攻打他汉阳快入京城祁都信息的时候,料南宫朗月也沒那个心思再管这里的闲事。 “公子是说,我们银翼的主要部队就留在东门?”白辕道。 “沒错!” “那西琊军呢?”白镐也道。 “当然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门帘响动,众人回头,却是昨晚星夜离开的白岩回來了。 “范青那边如何?”头也沒抬,安芷问道。 “回公子,范将军说请您放心,今夜定领兵星夜前來,必定会在子时之前到达。”白岩恭声道,顿了顿,又接着道:“郑源绕过江夏來东门,从正午出发,若论时间,怕是戌时就能到达了,所以,戌时到亥时间的一个时辰,怕是需要我们自己死守。” 北有北颐,东有郑源,西还有并城的守军,这对银翼军來说,这怕也是个大考验啊! “出兵迎敌定是不行,死守便好。”轻叩桌沿的手停了下來,安芷站起身道:“他们胜券在握,定会稳中求胜,这样的话,就不会急着攻城,而我们则只需守着城门便可。” 敌人既然认为他们中计,自然是喜上眉头,既然胜券在握,就不会做鱼死网破的无谓牺牲,而最好的办法便是让被围剿的人心乱粮绝。 安芷凝眉看着远方,他知道,郑源是一定会用这种方法來对付他的,只是可惜,这都正中了他的算计。 “哈哈哈!我说公子來了就沒什么可担忧的了吧!哈哈哈!”紧张的氛围一解,白镐就大笑了起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古往今來,公子怕是个把‘黄雀’做得最好的人了。 “既然如此,且听公子如何安排!”听安芷如此一说,白岩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以一敌三,坚持一个时辰,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四万银翼,留三万守东门,余者一万守着北门。”指着地图上的两个地方,安芷在上头浓墨画了两个红点。 “公子!西门呢?东三万,北一万,难道西门就一个兵都不留吗?”这回,白辕又不明白了。 第二十三回:兵者诡也 西门还有并城驻军,虽不如北颐军与郑源部队强悍,可这样一个人也不留,岂不是白白将西门送给他了吗? 众将领也是一头雾水。 “亏你还在胡琅打了半年的仗,竟然连这个都沒想明白呢!”然而白辕却笑了起來,这回,他可是明白公子的意思了。 “难道你明白了不成?”白镐哂道。 “呵呵!”白辕傲然道:“兵者诡也,若到时郑源不急着攻,我们便作势缩在城内,等范老将军的信号一放,再立即出城,杀郑源个措手不及,这讲究的便是兵出神速。而前后夹击,郑源必败,到时我们在回过头來收拾西门攻进來的人也不迟。但若郑源一开始便急着攻城,我军三万银翼,早早晚晚也能拖延那么几个时辰等着范老将军來,只是北门的将士怕是要吃些亏,这,也是最坏的打算中最好的战术了!” “以小保大,让他们得不偿失!”白镐拍案而起:“果然是绝妙!”半响,复道:“既然北门可能是最危险的,公子,那便让属下去罢!我倒要看看这个南宫朗月到底有什么能耐的。” “不可!”白镐话一出,白岩就紧接着否决了。 “为何?军爷我胡琅大大小小百余站,不都这么打下來了!难道还怕我保不住北门不成”瞠目,白镐愤然道。 白岩沒有再说,他知道,公子一定会有接下來的安排的,而他考虑到的东西,自然公子也会考虑进去。 “白镐留在东门守城罢!”果然,安芷接着便开了口:“白岩也留在东门,白辕跟着我回北门!” “公子!”白镐急了,北门敌众我寡,怎能让公子亲自去! “公子自有算计。”白岩扯住了欲上前在说的白镐。 他知道,东城的变动不大,基本都在公子所考虑的范围内变动,可北门却不同,他知道,南宫朗月十几岁便登上帝位,在位期间,北颐国泰民安,朝臣拥戴,这也是公子之所以暂时不动北颐的缘由,也由此看的出來,南宫朗月,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若不是沙漠中的少夫人的失踪而引出后來的种种,今日,进圈套的怕是他们自己了。 而能挖下这么个陷阱默默等着他们的人,怕也是这个南宫朗月无疑。 “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边负手向前走,安芷一边问,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魄气。 “若无事,便散了休息罢。”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不知又有多少魂魄将失去归所,飘荡于天地,不知多少鲜血又要洒落在这片瑰丽的江山上。 “公子!”众人散去,白岩却依旧停在房内。 “可差遣天网阁的人去寻了?可有什么消息?”不待他说,安芷便先开口道。 白岩自然也知道他说要寻的人是谁!垂眸,白岩道:“少夫人尚且还沒消息。”顿了顿,又叹气道:“属下就怕少夫人还在南宫朗月那儿!若是如此,今晚对北颐这战……” “你是怕南宫朗月拿月儿來威胁我?”安芷勾唇轻笑。 白岩沒有点头也沒有摇头,只是一直躬身不语。 “你多虑了,何况他南宫朗月不知道我是谁,就算他知道,他也猜不准月儿和我是什么关系,再退一步來说,就算他猜到了月儿是我妻子,那又能如何,月儿可不是只任人宰割的绵羊,她可是……”言及此,安芷也不禁停了下來,嘴角却是翘的更高了,半响,接着又道:“她可是一只惹怒了会吃人的小老虎呢!打我一认识她开始她就是了。” 他的女人,可不是一般人能惹、惹得起的! 白岩终是直起了身子,公子与少夫人,若能互助,公子则会如虎添翼,但若少夫人有事,公子怕是就算弃了江山也不会弃她,这,恰巧就是公子的死穴啊! 叹气,白岩终究无声退了下去,如今,他甚至怀疑当年自己那么努力为公子找回伊月是不是错了。 但如今,好像是什么也不能改变了。 夕阳一步步西去,血色的余晖映红了高山上的残雪,也映红了龙兴城的一切。 匆忙的将士一队又一队的匆匆走过,填补着各处的缺陷,回荡在空城内的便只有那整齐沉稳的步调声和盔甲碰撞的沙沙声。 日头终是不堪重负的跌落下了山头,只留一抹余晖染红了西边的云朵,夜幕,已经來临了,龙兴的第一场大战就要开始了。 站在高高的城门上,护城河在脚下流淌着,河水清澈而深幽。 远远眺去,暮霭如同鬼灵般从山那边的林子里朝这边扩展而來,眼尖的人则可以看到,伴着暮霭而來的,还有那踏着整齐步调如同蚂蚁般涌來的部队。 “公子,北颐军到了。”白辕盯着城楼不远处忽隐忽现的队伍道:“居然酉时就到了,比我们预计的还快。” 安芷凝眉扫视了一圈,却又展眉道:“他们不会急着进攻的!” “哦!为何?” 安芷却笑道:“这么早便将自己的军队摆出來,明摆着就是用來吓唬人,好让我们集聚兵力來北门,让郑源从东边攻來,再行两面夹击。” 白辕顿悟:“对啊,北颐军不少,他们突击,我们也未必挡的住,但北颐军也必定会吃亏。但拿來吓唬我们就不一定了,不但他不用损一兵一卒,还能让西琊王记住他的恩,这南宫朗月可还真是不简单。” 然而此时的安芷却依旧放目远眺,试图在北颐军中找到那个熟悉的红色身影。 可暮霭沉沉下,除了全服黑装的北颐军外,再看不见其他。 看着依旧远眺的安芷,白辕也看出了端倪,笑着安慰道:“公子不用太担心少夫人了,她功夫那么高,天下能与之匹敌的怕也沒几个人。” 安芷沒有说话,月儿的功夫他自是知道,她回來也只是早晚的事,其实,他只是想看看她有沒有受伤罢了,那一场大风沙,若不是自己沒能提前告诉她,她也不至于会出事了。 第二十四回:围魏救赵 夜越深,战火却是通明,不出所料,北颐军不但沒有隐藏起來,反而点起了大把的火把,好似生怕对手看不见自己的人众。 城楼上,安芷临风而立,夜风中扬起的青色飘飞缠绵,而弓箭手则都匍匐于楼上,弓弦拉若满月,一触即发。 对面北颐军中,位于中央白马上的人一身月白色的盔甲,白的有些飘然若仙,在全黑的队伍中更是显眼。 “皇上,可看出了那人是谁么?”南宫朗月一放下手中的远望镜,身边的副将便迫不及待问道。 然而,南宫朗月却只是摇头,头戴白玉面具,身穿黑色劲装,以半年的速度攻破胡琅,如今反而又攻西琊,这人,到底是谁? 南宫朗月眯眼望着蒙迷暮霭尽头的人。 这人,他第一眼猜的便是南阳王,南阳來的密报早就说南阳王楚芷羽离开了南阳,而南阳的国事皆是由永乐王楚凌飞处理,可是,如果他是楚芷羽,又为何总是要带着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呢?那他与南阳王楚芷羽又是什么关系?还有这支突然出现的银翼军,这一切,都是个谜! “皇上,这人会不会就是楚芷羽本人?”副将又问。 “不是沒有这种可能!”南宫朗月皱眉道:“如果他就是南阳楚芷羽,那就很容易解释为什么银翼军能够突然出现了,在南阳国境内培育这么一支军队而南阳王不知,那是决不可能的。若他本身就是南阳王暗地里出其不备而培育的,那就说得通了。” “他在暗中增长着自己的势力,让其他几个国家的人都无所防备,这个楚芷羽,可还真不简单。” 南宫朗月沒有否决他的断言,却又似是自语地道:“可如果他是楚芷羽,那既然已经出兵了,为何还要带着面具呢?” “皇上不用费劲心思來猜了,瓮中捉鳖,等抓住这只土鳖,皇上自然就知道他是谁了。”另一副将也插言道。 然而,南宫朗月的眉却皱的更深了,看了这么久,楼上的队伍來去井井有条不慌不忙,可是,他们被围攻,不是该焦虑的么。 不对!南宫朗月暗道不好,可是,这么秘密的计划,几乎每一步都是自己在亲自实施的,按理说不会出错啊! 月儿!这个名字突然涌上心头,难道是月儿? 不对,南宫朗月再次否决了,月儿最早也不可能在今日就到达龙兴。 再次抬头看着城楼上的布局,队伍还是如此有素的來來去去。 会不会是自己多想了,暗叹一口气,南宫朗月的心却更是不安了起來,直觉告诉他,今晚的计划可能有变。 “來人。”他急呼,一向行云流水般泛着淡淡笑容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焦急。 “皇上!” “快……”话还沒说完,只见天空伴着“啾”的一声响一只蓝色的焰火便盛开在了空中。 “皇上!这是西琊军的令火,我们要攻城吗?”副将见此,立即上前请命道。 晚了,一切都晚了!看着已经灭掉的焰火,南宫朗月闭目暗道。 “皇上?”副将再次出声呼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做了螳螂了!”复睁开眼看着高楼火把下依旧临风而立的黑衣人,南宫朗月叹道。 副将皱眉,依旧是不懂。 “再等等!”半响,南宫朗月道。 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南阳王楚芷羽,但可以肯定的是,南阳和这个人是盟友,既然这样的话,他被为攻,如果消息及时的话,南阳定会派兵支援,青州便是离西琊龙兴最近的地方! “南阳青州是谁在驻守?”回头,南宫朗月看着副将道。 “回皇上,是老将范青!” 这就对了,原來竟是如此!南宫朗月顿悟,以龙兴的银翼作为诱饵,原來,他们想里外合击郑源,可是,北颐六万大军在此,他们就不会有所顾忌吗? 不对,一定是什么地方自己还沒有猜到!他们就算兵行险招也定不敢如此!合两国之力,怎么说,也是能将他们碾碎的! “皇上,您说他们南阳想攻下西琊,怎么不从最南边开始打然后直入西琊都城望城,反而要从胡琅出兵,在龙兴开战?这样不是很绕吗?”副将看着对方的队伍沉思道。 直入都城!“不好!”南宫朗月突然道。 “怎么了皇上?”众将一齐惊恐道。 “千算万算,我们算漏了南阳都城的楚凌飞了!”南宫朗月淡淡的说着。 南阳的都城本就离北颐的都城不远,现如今自己带出了六万兵力,岐都便只剩不到两万的兵力了,他们之所以这么安之若素,肯定是留有后招! “汉阳有难!”末了,南宫朗月简言道:“他们这么不慌不忙,定是有了范青的支援,还有……楚凌飞定是带着南阳另一只军,,飞骑军奔汉阳去了!汉阳有难!” 此话一出,中将心中顿时凉了半截,汉阳是岐都的屏障,汉阳一破,那京城便危在旦夕了! “皇上!这可怎么是好?” “回!”不用多想,南宫朗月当机立断,从南阳国都洛城发兵道汉阳至少也要两天的时间,他未出现在龙兴之前,楚凌飞定是不敢动的,如今回去,抱住岐都是沒问題的,若南阳军依旧留在西琊的话,收回汉阳也不是必然的,只是这龙兴……怕是要破了! 真是捉襟见肘啊!南宫朗月在心中暗叹。 “皇上!那这龙兴怎么办?”一副将又道。 “你笨啊!明摆着我们被算计了,难道要看着他们打到我们岐都去,说北颐灭了吗!”另一副将一急,什么话都说了出來,直到大家都看着他时他才幡然醒悟,翻身下马匍匐于地道:“皇上,臣言有失,望皇上恕罪!” “将军是直肠子!所言极是,何过之有!起來罢!”南宫朗月依旧浅浅的说着,随即勒马转身:“回!” “回!”一声高过一声的号令在军队中陆续传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北颐军便再次消失在了楼下。 第二十五回:大胜龙兴 坐在马上,南宫朗月依旧在思索着这次的计划。 本想着里应外合,來个瓮中捉鳖的,可结果却正中了别人的陷阱,反而是被他们里应外合围住了郑源,围魏救赵困住了自己!这不明摆着他们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计划,再加之利用反客为主么? 那到底,出错在了哪儿? 夜已经深了,再次踏入沙漠,孤冷的月光洒在身上,一片冰凉! 月儿现在该是到了江夏了吧!看着孤月,南宫朗月轻叹,月儿执意离开,可想而知定是敌方的人,那么,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曾经,她是百姓心中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为何如今,她却合同着他人践踏着生灵,让血流成河呢? 这一定不是她想要的吧!可她为何还是这么做了呢?到底,她是为了什么? 这,会跟自己计划被识破有关么? 可是虽然遇上了她,让她不小心听了他们的谈话,可是,她是不可能让消息传出去的呀! 传消息!南宫朗月再次幡然醒悟,对了,当时不知道伊月就是对方的人,为了给伊月报平安,自己动用过孔明灯。 一定是这样了! 南宫朗月暗叹,來沙漠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是在大冬天、而且还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那么多的孔明灯呢! 原來,问題居然是出在了这儿,只有大批人的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作出那么多的孔明灯,而天寒地冻的季节加上战事繁乱,那个带着白玉面具的人怕是依据这些才猜中北颐军在沙漠的吧! 他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如同月华,然而,心中却是一片凄凉,为了她,他居然差点就毁了北颐啊! 可为何,她的心中却一点都沒有自己呢,甚至,她连自己的名字都沒记着! 看着随人而动的寒月,南宫朗月苦笑道:罢了,这一场情,恐怕注定自己怎么也赢不了了! 然而同样星月下,同样骑着马疾驰的却还有两个人,那便是伊月和李雨烟。 已经在路上奔驰一日了,更深露重,虽然有可能战事早已拉开,可她依旧舍命般的向前奔驰着。 就算战败了也沒关系,只要安芷依旧好好的就好!她默默地向老天祈祷着。 这一刻的她发现,就算自己功夫绝世,可面对死亡却还是那么的无力、无助。 “我们不要停下來休息休息么?”李雨烟已经唇干口燥、白头脑发晕了,奔波一日,她又累又饿,然而看着不断鞭笞马匹的伊月,却是依旧沒有要停下來的想法。 “不能,我正赶着去救人!”看着执意跟着自己的李雨烟,伊月心有愧疚,但安芷的事,她真的耽搁不起! “救人?小姐赶着去救谁呀?”李雨烟的话说的有气无力。 “我相公!”驱驰着马,伊月道。 “什么?他怎么会有危险?”突然而來的信息让背后人的说话声又突然强劲了起來,随即,又似乎意识到什么,接着道:“我是说,小姐的相公怎么会遇上危险呢?” 伊月沒有多想,抬头扫了一眼月光道:“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她是西琊人,为了安全,她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朝廷和江湖一样,多一个心眼,便多一分安全。 “啊!”紧随着,突然而來的失重让李雨烟还沒來得及应声,便紧接着大叫起來,伊月一翻身反应式的想要立住,然而,脚底钝痛,一个踉跄,终究还是一同倒在了地上。 旁边,马倒在地上大口的吐着白沫,呼吸沉重甬长。 “怎么办,这马不行了,小姐怎么去救人啊?”李雨烟从地上爬起來看着马焦急道,半响背后都沒有回声,一回头,却发现伊月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夜浓黑如墨,冬日的林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从林中路过,留下一片唰唰唰的杂乱声响。 当曙光再次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夜已经过去了,其实,黑夜也就那么长,只要你坚持,那便总能等到天明的。 “这是哪儿?”豁然从床上爬起來,看着李雨烟,伊月问道。 不是明明在林子里么?怎么会突然睡在了房间内? “你醒了呀!”李雨烟转过了头,将手上的热毛巾递给伊月道:“昨夜你昏倒了,马也死了,我便把你背回客栈了。” “不行!”沒有接李雨烟的毛巾,伊月掀开被子便要下床。 “别!你脚上的伤都还沒好呢!大夫说了,若是再乱动的话,那这只腿,以后怕就要瘸了!”按住意欲下床的伊月,李雨烟又道:“现在外边都兵荒马乱的,你又受着伤,这样出去,你又哪能救出你相公呢?” 伊月皱眉头:“这不是江夏吗?兵荒马乱,这是怎么回事?” 战场不应该在龙兴城吗?怎么这么快就到江夏了,难道是安芷撤退在被围杀? “我都打听了,昨夜北颐军在龙兴战败了,现在正往江夏撤退呢!所以外边都乱的很,店家还特意吩咐叫我们两个女子要小心些呢!”李雨烟笑道。 然而,伊月却更是迷惑了,脑子里如同一锅浆糊,乱的理不出半分思绪:不是安芷被围攻吗?怎么会变成西琊军战败了的?那南宫朗月呢,他带的部队呢?还有,李雨烟难道不是西琊人吗?为什么听说西琊战败,反而那么高兴呢? “你是西琊人吗?”伊月紧盯着她的眼眸问。 “不是!”李雨烟摇头坦然道:“雨烟是南阳人,去年年底才迁徙到西琊的,却沒想到……”念及此,眼泪又再次流了出來。 伊月叹了口气,原來,是自己多心了,既然她是南阳人,那么说來,对西琊漠不关心,那也是自然的。 不过龙兴一战又是怎么回事,她还真想不明白,不过此次战胜,自己的心也总算落了下來,安芷沒事就好,至于其他的,进城后一问便可知了。 “谢天谢地!”双手合十,安然闭眼,伊月虔诚道:“感谢老天爷让安芷逢凶化吉!” 此时,刚离开的李雨烟再次进了來,手中则端着各色吃食,看着伊月,她笑道:“好了!小姐,既然相公沒事,也该吃点东西了,都两天了,再不吃东西,可又要晕倒,到时,可要见不着相公了!”她打趣笑着,然而笑容中,却尽是苦涩。 第二十六回:龙兴重逢 心终是放下來了,然而紧接着而來的便是由脚踝传來的刺骨的疼痛。 疼痛让伊月皱起了沒,再次掀开被子,她小心地搬出了自己的脚,脚踝上,已经被绑上了胶带。 “你这是要干嘛?这都是大夫刚上的药呢!”见她捣鼓着脚踝上的绷带,李雨烟急道。 “只是看看罢了!”伊月抬头一笑,瑰丽的容易轻灵脱俗,复又低头看了看脚上的药道:“你在帮我出去多买些药材如何?”这些药材虽能治好腿伤,但药效太慢。 “原來你会岐黄之术呀!”李雨烟讶然道,随即又取出了文房四宝:“小姐写下罢,我这就去买。” 伊月笑着点了点头,既然龙兴攻下了,安芷也自然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打心里來说,多日不见,实在是想早些见着他,可若自己伤着腿回去的话,少不得他又要自责担忧,倒不如自己先快些养好伤再去。想到这儿,甜蜜的笑容瞬间便浮上了嘴角。 “咚咚咚!”正当此时,门却突然间被敲响了起來。 “该是店小二,我去看看。”李雨烟放下文房四宝正欲去却被伊月一把拉住了。 着敲门声甚是紧急,店家小二又哪会如此! “怎么了?”李雨烟看着拉住自己的伊月不解道。 然而,伊月却沒有回话,而是看着门口沉声道:“什么人?” 而下一刻,门却被砰然打开了,伊月迅速反应,残月鞭一挥,便带着冷冽的气势直扑來人。 “月儿!”鞭子被格住了,熟悉的声音让伊月为之一颤,定眼一看,竟然是安芷! “安芷!”伊月脱口而呼:“真的是你。”抬脚意欲扑过去,然而被忽视的脚又再次抗议了起來,一个不稳,硬是重重向前摔了下去,而下一刻,却落入了温暖的怀抱内。 “你腿受伤了!可严重?”横抱着她将她放入床上,掀开裙摆便要去看,却被伊月羞涩地止住了:“都有人在呢!” 安芷勾唇再次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转头,下一刻,却立即冷凝了下來。 “公子好,奴家雨烟,是小姐新收的丫头。”李雨烟迅速躬身行礼,然而眼眸却依旧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 “哪儿來的回哪儿去。”沒有任何的情面和温柔,他的话比十二月的寒冰更冷。 似乎,他除了面对伊月都是这样的,,伤人! “公子!”李雨烟砰的跪了下來,眼眶中已经盈满了泪水,转眼,又面向伊月道:“小姐,小姐说好要将雨烟留在身边的,不要抛弃我好吗?雨烟已经无家可归了。” 安芷愤然起身,然而一只手却温柔地止住了他下一步的动作:“让她跟着我好吗?她也怪可怜的。”无家可归,这不是正如五年前的自己么?让她有个归身之所又有什么难的呢! 轻轻淡淡的话总是他最致命的弱点,可是这次,他不能:“月儿,征战不是儿戏,会要人命的。”有些东西还沒到说的时候,她的突然出现,的确让他有些烦乱。 “公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不会乱跑,还有……”说道这儿,李雨烟突然停了下來,噎了半刻还是接着道:“有些话,我也不会乱说的。”她的声音低低的,似是哀求。 “让她留下吧,我保护她,直到她找到自己的归宿,好吗安芷,你就答应我吧!”不知何时开始,伊月也学会了撒娇。 “你知道吗……”脱口欲出的话,安芷还是及时止住咽下了后半句,看着伊月祈求般的神情,他的心瞬间又软了下去。 “安芷!”看着执意的安芷,伊月再唤。 这次,安芷却是一笑,俯身在她樱桃小唇上一啄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随了你的意吧。”随即转身,看着跪立于地的李雨烟道:“如此,你就跟着我们,只是,你最好安分点。”这一刻,刚刚与伊月说话的温和已经不再,言语又时那么的冰冷、冰冷。 “是!”李雨烟低头哽咽而应,而精致的面容上已是泪痕斑驳,站起身,便带上门退了下去。 有些东西,她似乎永远都不能得到,可是,她真的不甘心! “月儿可知道她的來历?”安芷一边查看着她的伤势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她是我从山贼手上救回來的,据说,她的亲人都被山贼给杀了,无依无靠,所以才会想要跟着我的。”言及此又突然停了下來。 安芷沒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但她的突然变化又怎能逃出他的眼睛,勾唇笑道:“有什么要问便问罢,为何就突然打住了?” 伊月一愣,接着笑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那么执意不想让她跟着我们?” “放这么个女人在我身边,你就不怕么?”撒上自己随身携带的治伤消肿要,安芷挑眉看着伊月道。 “咯咯……”然而伊月却被他这个话给逗乐了,伸手勾住安芷的脖颈调皮道:“月儿真的好怕!” “真的吗?”安芷眯着眼拉长声调道:“可我怎么觉得娘子一点都不怕呢!看來,还是真要给娘子点厉害才行。”言毕,却是避开伊月脚上的伤将她扑倒在了床上。 “干什呢,大白……”话还沒玩,微凉的薄唇便已吞下了她所有的话,辗转吮吸,伊月便已然溺在了其中,呼吸则更是急凑了,张齿欲大口呼吸,然而他的舌却更灵巧的转了进來。 缺氧的感觉让她晕呼呼的,脸上已经浮起了红晕,胸口则更是剧烈的起伏着。 “月儿!”终于,他放开了贪恋着唇,转势顺着她的脖颈稳了下去,双手齐上,衣带已经滑下了肩头。 “咚咚咚!”正待下一步动作时,敲门声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來。 伊月一回身,羞得一转便钻进了被内,而安芷则满是火气。 “什么事?”安芷道。 “公子,少夫人沒事吧?天色将暗,我们也该回去了。”门口,白岩应声道。 “知道了!”安芷冷声道。恼然起身整顿衣装,当看到被窝中依旧窝着的人时,不禁又露出了笑容。 第二十七回:欣喜而归 夕阳下,一群人离开客栈开始回城,由于腿伤,安芷便执意抱着伊月共乘一骑,而其他的人,则默默保持着距离跟在后头。 “安芷!” “嗯?” “你是怎么知晓我在江夏的?” 他的突然出现可真是让她惊奇个不小,从江夏到龙兴,至少也需要一天的时间,而昨晚,他不是都在打仗么?怎么今日黄昏便寻來了,还有,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就在江夏的呢…… 其实,她还有好多好多想要问的。 “呵!”安芷轻笑,接着顽笑道:“打了几月的仗,月儿不会连你相公是谁都迷糊了吧?” “你说什么呢!”伊月嘟嘴,伸手便去挠安芷的咯吱窝,他如今一手掌着马缰,一手护着自己,料他也沒有回旋之地。 然而一伸手,却只见安芷护着她的左手一动,却是讲她双手都禁锢了起來,“怎么样,有沒有觉得你相公的功夫长进了不少呀?”安芷得意道。 “哼!”伊月不服的挣扎,要不是自己大意,他又哪能一只手便禁锢住自己。 “是天网阁在江夏分支的部下找到了你,所以我才知道的。”深深的勾起唇角,安芷笑道:“对了,你是怎么受伤的?怎么连个脚肿都治不好了,也不知唐老门主会不会从地底下爬出來说你做他的衣钵徒弟很丢脸。” 安芷轻松的说着,但是又有谁知道他听说她受伤时心中的焦急,连战后之事都未处理便全权交给了白镐,而自己则星夜奔了出來。 “若师傅他老人家能爬出來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到时候,我就央他把你毒得口不能言,脚不能走,手不能动,哼~” 伊月同样轻松地顽皮着,至于自己脚如何受的伤,为何自己沒來得及医也只字不提。 他们,似乎永远都是那么默契、懂得守护彼此! “安芷,龙兴是陷阱,你是怎么识破的?”伊月沉静了下來,还好,他沒出事,他还安然的在自己身边。 “月儿,那天沙漠有风沙,我该早告诉你的,不然,你也不会……”自责袭上心头,这么大意的错,他居然就这么犯了。 “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伊月轻松的安慰着身后的人。 “嗯!”安芷也点头,长舒一口气又莫名其妙地道:“月儿,以后你都要相信我好吗?” 如今,太多事情发生的出乎意料了,暗地里潜藏着的不安统统都涌出了水面,却又让他无处下手。 “安芷!”伊月心疼地转过头,看着他深潭般的眼眸道:“安芷,你累了!我是你的妻子,又如何不会相信你呢!” 从遇上他,到嫁给他,直到如今与他一同打拼天下,有心惊、有难过。但是,自己又何曾不相信过他呢,那,可是她的安芷啊! 安芷面露微笑,缩紧了拥抱着她的左手,五年前他失去过一次,这一次,他一定要在事发之前找到真正的幕后人,然后,亲自在她面前退下自己的白玉面具,还有,,人皮面具,告诉她,他就是五年前的安芷,也是如今的安芷,还是南阳人心中的楚芷羽! “对了安芷,你都沒回答我是怎么识破南宫朗月计划的呢?”调转话題,伊月眺望着天边的夕阳道。 “你想知道!” “当然了!” “其实是……” 黄昏下,五匹马悠然的前进着,红色与黑色再次融合,那回首前瞻的笑容成为瑰丽夕阳下最美的一抹颜色。 当回到龙兴城时又是四下皆静的时候了。 安芷下马后,又接着将伊月抱了下來,在众目睽睽下打横抱着她,却硬是不让她再下地。 “在痊愈之前,你都不许再动。”进门后,安芷将她放在床上道:“有什么事,吩咐别人做就好。” “对了,雨烟呢?”门已经被安芷关起來了,伊月皱眉道。 “她还用不着你操心!” 不知为何,伊月总感觉他的话中还有些生气。 “好啦!我以后不再随便收留人总可以了吧!” 安芷回过头,将吃食端至床边叹道:“月儿,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算了,连夜赶路,你也该累了,先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李雨烟的事,就这样罢!” 在他眼皮下,量她也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來。 “月儿怎么会离开南宫朗月去了江夏的?”他预计她会來龙兴找她,却沒想到,她居然会出现在江夏。 听此,伊月停下了筷子,看着安芷,伊月突然道:“安芷!” “嗯?怎么了?” “如果有一天,你抓住了南宫朗月,你……可不可以放他一回?”沙场便是生死场,这个请求,似乎有些过分,然而,她却还是说了出來。 “因为他救过你吗?”安芷无所谓的笑道:“好!我答应你!”他救过月儿一名,就当是为月儿报恩罢了。 只是这南宫朗月还真是不简单,当机立断便回了北颐。 “安芷,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他了。”放下碗筷,伊月坦白道。 “很早?” “嗯!”伊月点头:“我在北颐的时候便认识他了,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北颐的将军,还只当是普通有钱人。” “将军?”安芷笑继续道:“他可不是什么北颐将军,他是北颐皇帝呢!” 错愕地睁大着眼,伊月不可置信的道:“北颐皇帝?他是北颐皇帝?” 安芷笑着点头,看來,他们还真只是认识而已。 “原來,皇帝也能像他那样的。”伊月自语着,陷在惊愕中仍是沒反应过來。 “哦~”安芷将话拉的老长:“那,他到底是怎样的呢?” “他很亲和,跟他相处就如同和朋友谈心一般自然而不觉得拘束,言语间总是带着淡淡的笑……”伊月待还要说下去,却只见安芷的脸已经凑了过來。 “你把他说的那么好,我好像很不舒服,怎么办?”凑近她的脸,安芷的眼眸中泛着笑意。 “啊?”伊月顿时就懵了。 安芷不语,却是弹指一挥,顿时红烛灭,随即,床帘也相继覆盖下來遮住了满室春光。 第二十八回:以武服众 再次醒來已是日上三更了,睁开眼,自己正如往常般枕着安芷的右臂,而安芷则退下了面具,依旧安详地睡着。 抬头,她轻轻地在他嘴上啄了一口,正要回身,却被安芷禁锢住,翻身又被压在了下头:“娘子这是在调戏我么?”眼中带笑,薄唇翘起,安芷似笑非笑地看着身下又是羞得脸红的伊月道。 “你……”伊月的声音弱了下去,恍若虫鸣:“你明明不是睡着了吗!” “娘子都这样主动了,我又怎么能继续装睡呢!”安芷终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低头,再次含住了她的双唇,辗转吮吸,似是要将她融化了含在体内。 伊月最禁不住的便是安芷的吻了,不过瞬时,果真便再也喘不过气來。 “安芷!”趁着空隙,他想喊住他,然而出口的话却又是那么的含糊不清,反而带着说不清的诱惑和暧昧。 安芷睁眼看着意乱情迷的她满意地笑着,唇离开她的小嘴,伸手便又滑入了她里衣内。 “安芷!”最后一刻,她终是推住了他,瓷玉般的脸蛋上已经挂上了红晕:“安芷……”她大口喘着气,又接着道:“都这么晚了,该去议事了呢!” 龙兴虽破,但诸多杂事必定是离不开他的。 “好啊!那你与我一同去如何?”安芷依旧若无其事的笑着。 他知道她不喜欢这些,他以前也从未勉强过,但是如今,计划怕是要变更了。 “不然今日……我就不去了!”话毕,他又做势俯下身又來吻她。 伊月无奈,只好妥协:“好了,我去!” 计划达成,安芷笑着翻身起了床,覆上白玉面具便开始穿衣服,忽又回过头道:“脚上的伤怎么样了?可还痛?” “都好了呢!不过就是扭伤罢了,不打紧!”拉开裹脚的纱带,伊月回道,随即也一同起了床洗漱。 坐着铜镜前正要绾发时,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却率先拿起了桌上的玉簪:“我來替你绾。” 绾子之青丝,护子一世之情长! 镜中,女子甜蜜地笑着。 而此时,正厅中早已聚集了许多人,除了认识的白岩、白辕、白镐还有其他许多将军、副将。 “公子!” “主帅!” 并肩而行的两人一出现,众人便纷纷躬身行礼。 安芷却依旧不紧不慢地牵着伊月泰然走向主位:“各位将军免礼。” “主帅,咱们此次是为讨论军事,带着夫人,怕是……”刚一入座,一位留着山羊胡须的老将便皱眉不满道。 “怕是什么?”安芷不急不缓地咄着茶水道。 “主帅!行军打仗都是男人,带上军妓自然是常情,可主帅不仅带着夫人,还让夫人参与议战,这怕是不好吧!古语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要是夫人说出去一个半个字,那岂不是让我们吃亏。” “将军是说,女人只会坏事是么?”淡然看着一脸正气的老将,伊月走下台笑道。 “夫人自是与其他女人不同,可这是军营,自古便是女人不可进的,如今夫人已是破了格,还望夫人能自重,这军政大事,还是不要参与的好!”老将一脸的不屑,也不知这女人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让主帅居然同意让她进了來。 “那为何女人就不能参与军政大事呢?这,又是谁规定的呢?”伊月也是毫不退缩,她伊月想干的事,任谁也管不着。 “那请问夫人,你能干些什么呢?”老将亦是不示弱,反唇相讥,但他似乎沒有看到,高台上白玉覆面人手中的瓷杯已然被内力震裂了。 “我至少能打败你!”伊月凝眉道。既然安芷想要让她参与议事,那他一定是有打算的,而她要做的,便是顺着他的计划走下去。 至于这些小麻烦,倒还用不着安芷出手。 “笑话!”老将哂笑,接着道:“老夫从十八岁参军开始一直到如今,历经大小战事数百战,能伤老夫的人少之又少,就你也想打败老夫!看在主帅的份上,劝你还是收回这句话。”老将的脸上写满了傲然与不屑。 “你是范青?”伊月用几乎是肯定的语气问道。 “你认识老夫就好!”她能猜出自己是谁虽然让他感到意外,但他依旧仰头道:“既然知道老夫是谁,那就最好从这儿走出去,免得老夫伤了你。” 从开国开始便沒有女人进议事厅的先例,他今日,自然要守住老祖宗的规矩。 “咯咯……”伊月却笑了起來:“我就怕到时候您老打不过我,拉不下面子來承认呢!” “放肆,你……” “咳咳……” 这时,不合时宜的咳嗽声突然响了起來,针锋相对的两人也立即转移了注意力,连带着其他人都纷纷看向了他。 白岩一愣,继而笑道:“范老将军还是随了夫人吧,若真是比武,这……” “难道你还怕老夫比不过这女娃子不成。”范青气急,铁青着脸道。 再看台上,安芷却又是在漠不关心地饮者美酒,而嘴角却含着笑。 打过伊月,呵呵!有好戏看了。 “來人,去摆擂台!”末了,安芷更是轻描淡写地加上了一句。 若说领兵打仗,伊月定是比不上范青,但若是单打独斗,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白辕躬身道,随即却笑着退了下去,这朵炼狱红花,他可是久有耳闻的,倒是今日终是能目睹了。 “还有你们!”回首,伊月又看着那些虽然不言却依旧心怀耿介的人道:“要是不服气的,我伊月定是奉陪到底!” “可是,少夫人的腿……” “沒事了,都已经好了。”白岩还想劝,但伊月却一口否决了,今日,若能以此在军中立威,那是再好不过的。 “打过他便住手,你的腿还沒完全痊愈!其他的我也解决”正要出去,安芷却又一把拉过她道:“范青的刀法轻巧,你要小心些。” 伊月回头一笑道:“放心吧!” 五年前她于江湖便鲜有对手,今日对付范青,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二十九回:擂台比武 谁说女子不如男,今日,她倒是要叫他们好好见识见识。 站在擂台上,冬日的阳光和暖地披在她身上,如同撒了一层金粉,微风轻拂,扬起她红色的衣裙恍若翩跹起舞的仙子。 擂台的对面,范青已经解下了盔甲,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青衣亦不失将者风范,只是却用左手握着刀。 “难道,将军是左撇子不成?”伊月笑道。 “对付你这个小娃子,哪用的着右手,快去选武器出招吧!”范青哂道,然而看台上,白岩却已是急白了头。 “那就得罪了。”凝眉,杀气伴着冷冽的寒气不过瞬间便奔泻而出,阳光下,只见寒光一闪,一柄红色的鞭子已经直指范青刺了过來。 座下的众人皆是一惊,沒想到,她的内息居然已经练到了如此地步,能收放如此自由。 擂台上的范青也是略显诧异,左手翻动,一边“乒乒乓乓”的挡着腥红带刃的鞭身一边急速后退,他深知,这么凌厉的剑气若是硬拼,定是吃不到好处,到不如等她内息一泄,在趁机反攻。 看着步步为营,化守为攻的范青,伊月手势一转,鞭身顿时如剑般刺出,范青一见,提刀便要挡格。 然而,却只见如见般的鞭身一近刀身顿时便萎靡了下去。 台下众将见此,顿时便哄笑了起來,却只有安芷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白岩一顿叹气。 就在鞭身萎靡的下一刻,范青只觉一股冷气袭來,想挥刀去砍,却又在那几乎是幻觉的一刻萎靡的鞭身顿时而起,竟然是卷住了他手中的大刀,冷气从手中传了上來。 范青心急,伸手便要抽回刀,然而伊月却以更快的速度与内息催动手中的鞭子。 兵刃相交,发出刺耳的声响,而紧接着,却只见阳光下刀光一闪,一柄大刀飞天而起,最后,却是脱手插在了擂台上。 顿时,底下一片哗然。 伊月回头,高台上的人也正看着她,两目相交,相视而笑。 然而对面,范青却看着脱手的刀呆愣在了原地,雄厚的内力,收放自如的内息,灵巧的鞭法,原來,她居然是个功夫中的高手。 “范将军承让了!”伊月看着范青浅笑。 “不!”范青依旧倔强道。 “范老将军这是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耍赖么?”伊月斯条慢理的收回残月鞭哂笑道:“你们南阳王楚芷羽难道就是这样教你们耍赖的?” “放肆,你个小女娃,出口也太狂妄了!竟敢直呼圣上本名。”范青愤然道。 “即使合盟,将军不必因此生隙。”见他们言及此,白岩立即走上去笑道:“将军不知,我家少夫人本就是武林好手,输了也不枉!” “哼!”范青铁青着脸道:“那不过是老夫情敌罢了,重來,我就不相信今天在这儿会输给这个小女娃。” 圣上下令叫自己來支援这个什么银翼军,他來了,也把郑源那个老匹夫打败了,让他听命于那个戴面具的人,他也就算了,今日,他怎么能在这儿丢脸输给这个小女娃让他们胡琅來的什么银翼军看笑话。 不成,今日,他非要打败她不可! 随即也不管不顾,自行跃起将插在擂台上的刀重新拔了起來:“小女娃,咱再來!”这次,握刀的手却换成了右手。 “咯咯……”伊月欢快地笑了起來:“原來范将军也会赖皮呀!” “谁说比赛就只打一轮的,咱三局两胜者为赢。”范青铁着连道。 “罢了罢了!将军既然这么说,那伊月我看來也只好奉陪了!”伊月笑道,然而刚一迈步,却又停了下來。 高台上白玉覆面的人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挥袖便站起來欲跃向擂台,然而,伊月却是回眸一笑,示意他坐下。 然而对面,范青却已是一刀刺了过來。 “放肆!”众人皆只见眼前风一动,巨大的气势顿时便隔开了范青刺來的刀,随即只见黑衣闪动,冷光一现,等一切停格下來的时候,一柄剑已经停在了范青喉咙前三寸的地方。 握剑的人,真是安芷。 “将军是來合盟的么?本帅怎么觉得你是來拆台的?”冷眼相视,蓬勃的杀气顿时便将周围的空气绞得细碎。 “安芷!”伊月握住了他施剑的手:“我沒事呢!” 然而范青却是一脸的茫然,自己,根本就沒有伤到她啊,为何他却看起來却如此焦急? “公子!药拿來了。”白岩拿着药递给安芷道。 收剑,冷光一去,众人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好快的剑法,好凌厉的剑势啊! 回首,安芷却也不理背后的人,竟率先走下了台。 “这……”白岩无语,回过头只好看着伊月道:“少夫人,我扶着您罢!”他知道,公子如此焦急,定然是她尚未完全痊愈的腿伤又复发了。 伊月叹了口气,其实,她就算站在原地不动也未必会输给范青的,可是……扶着白岩搭过來的手,伊月只好一瘸一拐的小心前行着。 然而不过走了两步,一双黑亮的鞋映入了眼绵。 “可知道痛了?”不用抬头也知道那是看不过,又回过头來的安芷。 白岩识趣的退了下去,范青一脸雾水地跟着白岩想要去问个明白,其他的人则顿作鸟散。 “一点点!”低着头,伊月道。 “看來还是不够疼!”安芷恨恨道:“那要不要我在陪着你再打一场?” “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吗!”看着意欲喷火的安芷,伊月不禁笑了起來,其实,这点扭伤正不是什么大事。 安芷气结,俯身抱起她朝屋内走去,却依旧是不看她,也不跟她说话。 都说他能保护好她的,为何她就不信他,总是用受伤的方式來解决问題呢! “安芷,你不要那么小气好不好,别生气了嘛!”看着一直敷药却还是不说话的安芷,伊月禁不住又道。 “哼!”伊月终是忍不下去了,一回头,也倒进窝内,背对着他,不再理睬。 不就是想赢好让你不为难么,干嘛还要生那么大的气。 第三十回:西入并城 一夜无话,再次醒來时,床边已经沒有了人,伊月轻叹了口气,翻身欲下床,然而床下却连鞋子都沒了踪影。 伊月摇头苦笑,转眸间便瞧见了床边小几上的吃食。 难道,还要禁锢住我不成。伊月叹了口气,可最终还是捡起桌上的吃食吃了起來。 窗外,晨光斑驳,微风带着树枝拂动着,看來,春天就要來临了,然而战事也进行的更是紧急了。 “这几战都打的太容易,军爷我早就想大干一场了,公子,不知这次攻幽城谁做前锋?”正厅内,白镐兴致勃勃道。 “攻幽城?”白岩望着高挂在墙上的地图笑道:“谁告诉你要攻幽城的?” “幽城下便是西琊的都城望城了,难道,我们不直攻幽城而下望城吗?”白辕也是一头雾水。 “范青呢?”扫视了一圈后,安芷突然放下酒杯道。 “公子!要不让属下再去通知一声。”。 “不用了!老夫來了!”门应声而开,进门的正是范青,然而却是**着上身,背负着荆条而來的。 “大冬天的,你这是干嘛呢?”白镐搓着下巴道笑道。 昨日要不是公子阻止自己出手教训他,他早就跳出來把他揍一顿了,敢欺负少夫人,他倒是长了几个脑袋。 “老夫连一个受伤的小女娃都打不过还差点伤了人,是老夫的错,老夫是特地來向主帅请罪的。”范青沉声道。 “哎呀!原來是为了这个呀,知道我们家少夫人不是好欺负的了吧!”听他说是为了此事,白镐哂笑道:“什么小女娃、小女娃的,那可是公子的夫人……” “正好。”安芷翻转着杯子淡然道:“一百军棍!” “公子!这……公子,范将军毕竟是老将,这一百军棍……”白岩躬身接着道:“这一百军棍,还是免了吧!” “他都不急,你急什么!”安芷站起了身,冷眼望着跪立于地的范青道:“为军者,言而无信,一百军棍怎么说都是轻的,范将军你说,我说的可对?” 这一刻,范青豁然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人,这言语,这动作,他怎么越看越是像一个人,,皇上! “怎么,不服气?”回身,安芷漠然道。 “属下愿领罪!”恭然起身,范青收回意识便向外走去领罪。 暗叹:不可能是皇上,皇上不是在京城么!前几日不都给自己下了密令么!又怎么可能是他。 “等等!”范青一边走一边思索着,然而还沒踏出门,清脆的女声便响了起來,回头,却是一个粉衣青带的女子扶着昨天的那个小女娃一瘸一拐的走了进來。 “昨日之事既然已经过了,便让它过去罢,何必再追究!”瘸着腿走上前去,伊月亲自替范青解开了身上的荆棘条道:“范老将军既是南阳來的盟军,我们当然该以礼相待,安芷也只是顽笑罢了,还望范老将军不要见怪!” “小女娃果然不是一般人。不但功夫俊,身手好,连心胸,怕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范青终是展开了笑颜,若是真让自己打一百下军棍,他还真不知老脸往哪儿搁呢。 然而高台上的人却依旧不语,坐于案几前,却捡起酒杯重新自顾喝起酒來,似乎台下的一切都与他无甚关系。 “将军过奖了!”伊月谦逊一笑,回眸,然而高坐上的人却依旧握着酒杯不语。 “酒多伤身!”近唇,杯子却被拦了下來,握着他执杯的手,伊月又道:“大家都等着你呢!” “大家都累了吧!这是新泡的茶,先喝些暖暖身子也好!”随之而來的银铃般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室内静谧的氛围,粉衣青带,朴质中是遮掩不住的贵气。 “小姐,你也來杯吧!”轻笑着递上茶,转身,她又将茶一一递给了众人。 “对了,刚刚说不进幽城,那,我们要先攻哪儿?”白镐忙打着哈哈道。 “坐这儿别动。”安芷虽气不过可终究还是软下了心,起身,便将她按在了座位上,随即却走到了对面的地图下,伸手便指着龙兴西边方位道:“去这儿!” “并城?” “龙兴这一站我们虽打败了郑源,可却并沒有消灭他的主力,他们必定会以为我们想着直取幽城而下都城,,望城,所以幽城必定守卫众多,直拼的话,我们就算取胜,也会损失不小,但取并城在一步步蚕食的话,首先他们军心会乱,军心一乱,很多东西便容易多了。”安芷一口气说了下去。 “主帅分析的甚是!”范青看着地图点头,心中则更是佩服紧,这个人,年纪轻轻不但功夫卓越,领兵打仗的本事也是非常人所能及,可是,此次盟约过后,就不知是敌是友了! 这一刻,他到希望他能成为南阳永远的盟友,至少,这样可以保南阳永安!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白岩出声问道。 “对,越早越好,这样的话,最好时机是趁他们伤员还沒整顿好便出击。”范青毕竟是老将,一谈到用兵,也就坦诚说了起來。 “那将军认为何时是最佳?”轻笑,安芷看着范青道。 直视着白玉面具下如同深潭般的眼眸,范青道:“就明晚!” “明晚?为何要明晚,白天行军不是更好吗?”白镐还是很不服气。 “通常最放松警惕的时候便是日光出山之前的时间段,今日与明日白天养兵休整,而明夜正是月圆之夜,趁着月色行军而不点火把,在日出之前偷袭并城,这样的话,攻城陷阵更是容易!” “公子!你认为呢?”听他这么一说白岩也觉得甚是在理,却还是忍不住询问安芷的意见,似乎,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依范将军所言,明晚出兵!”负手,安芷做出了最后的定论:“白镐前锋,范青带着人守后,白辕带着小队人马押运粮草,至于白岩,你负责各队只见的联系。留下一万人马驻守龙兴,随时准备支援!” 第三十一回:雨中争执 第三十一回:雨中争执 “是!属下遵命!”随即,众人都领命皆退了下去, 看着已经走空的房间,安芷凝眉,抚摸着白玉面具上的鼻梁沉思着:如今已入西琊了,背后的人却迟迟还不出來,难道,那人是在北颐不成? “公子,你也累了,先吃些东西吧!”银铃般的声音温和如玉,端着托盘,立在他身侧的正是李雨烟。 貌美若话,玲珑似玉,任是天下那个男子怕都是沒有抵抗的能力,然而,这一切却只会让安芷反感不已。 “谁让你出现在这儿的?”冷眸相对,他对她似乎永远都沒有温柔。 “雨烟,快來扶我一把,我想去看看这儿花园的春桃可开了花沒!”安芷正待要再说,伊月的话又打断了他奔之欲出的冷言冷语。 “是,小姐。”眼泪再次止不住的流了出來,千里奔波,她又是为谁而來呢?可惜,他的心似乎永远都不会为她而感动。 “站住!”转身时,李雨烟却又被安芷叫住了:“你,出去!” 知道他身份的人对他來说都是威胁,尤其是这个女人,所以,他不能让她靠近她,在事实水落石出前,他决不能让伊月发现这个秘密。 但有些东西,又哪能说藏在就能藏住呢! 回不到的,是过去,而猜不到的,便是未來! 一手指着门,安芷的神情还是那么的冷漠。 转身,李雨烟终是捂着唇跑了出去,雨不知是何时下起來的,落雨如丝,却更是凄凄沥沥,后园中,她被靠着假山,无力的望着天,任雨水淋湿了她的发,蒙迷了她的眸。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要出现,为什么她要抢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她又那点配的上他,自己又有那点是不如她的,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一滴一滴的雨水划过她的脸流了下去,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滴,也许,都是吧! “他不是有心的。”一柄十八开的竹伞撑在了她的头上,挡住了所有的雨雾:“安芷从來便是如此,你不要太在意了!” “呵!”李雨烟轻笑,似是在笑自己的傻,又像在笑伊月的无知,末了,终是揩掉连上的泪水和着的雨水笑道:“雨烟都知道了,只是气不过,小姐腿上还沒有好,还是早些回去歇着罢!” 他不是想要瞒着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么,呵呵,看來,他们间有的是芥蒂,也有的是能让他们分开的法子。 而自己现在要做的,便是留在他们的身边等着看,他楚芷羽如此紧张她,她就不相信他不会露出马脚來。 “哭了也好,把委屈哭出來了心也也顺畅些的。”扯出自己的丝帕,伊月替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一个人躲在这儿哭,这该是多么的心痛啊! “我沒事了呢!”李雨烟笑道,然而笑容却依旧是那么的凄凉:“小姐,只要你愿意留下雨烟,雨烟就沒什么可委屈的了。” “放心吧!这回,是安芷多虑了,有我在,便不会让你孤独无依的。”伸出手,伊月抱住了她战栗着的身躯。 然而,她却沒有发现,窝在她怀中的人,笑容是那么的得意。 “好了,先回房换了衣服吧,大冷天的,若是着了凉,那就不好了。”轻拍着她的背脊,伊月轻声劝慰道:“我先送你。” “不用了小姐,你腿伤还沒好呢,怎么还乱动,到时候公子又要发脾气了,还是我先送你回去吧!”说着不容伊月再辩便扶着她朝房门口走去。 然而一回身,两人顿时又立住了。 路的对头,白玉覆面的黑衣人正负手而立,然而发丝却已然被雨淋透。 “是公子!”李雨烟皱眉道。 “你先回房换衣服去吧!”把伞递给李雨烟,看着她有些惊慌的表情,伊月又安慰道:“这儿有我呢,沒事的。” “那……雨烟先退下了。”结过伞,李雨烟转过身便消失在了假山的尽头。 雨依旧死死绵绵的下着,两人间,仿佛已被无形的东西隔开,将两人都隔得老远,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伊月向瘸着腿前走了两步,然而对面的人见她一动,却是三步并做两步的跃了过來止住了她。 湿透的发丝正在淌着水,顺着白玉面具一直滴落在了下颚上。 “你怎么能在这儿淋雨呢?”太多的话想说,然而一开口,却发现什么都沒有必要在说了。 “你不应该见她的。”安芷看着她的眼眸道。 “为何你这么讨厌她呢?”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來的反感,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如此表露自己的喜恶,而对于自己几次问的缘由,他似乎,都是搪塞而过。有些话,伊月想,也是该摊开來说个明白了。 “她不是个简单的人。”思虑良久,安芷终是叹道。 此话一出,却是让伊月惊奇了不小,他说她不简单,难道,打一开始,他就认识她?然而,她却还是止住了问,这么久,他既然一直都沒有说,那肯定是有缘由的。 不过今日,她也总算明白缘由,轻叹,伊月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以后,我会远离她的。”然而此时,李雨烟独自哭泣的画面又浮上了心头,顿了半响,她又道:“只是,安芷不要在这么冷漠的对她了好吗?若她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又岂不是冤枉了她!” 她曾经冤枉了外公,冤枉了大师伯、二师伯……如今,她不希望自己再重蹈覆辙了。 “好,我答应你!”安芷点头。 雨幕将两人隔出了一片空间,似乎这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彼此,敞开心扉,言无不谈,却将雨滴也置之度外。 “雨,似乎下大了了呢!”心结一解,伊月便仰头笑了起來。 “那你还傻傻地站着!”安芷也笑,下一刻,却是俯身将她抱了起來:“雨寒,在这样淋下去可要着凉了。” “你才傻,衣服都已经湿透了,站那儿是不是很久了?”她是追着李雨烟而出來的,自己腿伤了,而他,怕是一只都跟着她的后头吧! 第三十二回:并城开战 雨不知何时收住了脚,却见阳光从窗台上活波地洒落了进來,远方高山上依旧囤着白雪,然而窗台的花树上却已是新绿点点。 看來,春天就要來了! 太阳从东边一直缓缓西行,当再一次落下山头时,所有的人便又严阵以待的队列在甬长的街道上了。 一切都如料想般顺畅,夜里沒有雨,一轮新月遥遥挂于天边,指点着山道中默然前行的队伍。 他们朝正西而行,而正西的方向则是,,并城! 夜,静如死灰,似乎所有的生灵都在悄然等待着什么的來临…… “公子!并州城到了。”从龙兴的西门发兵,默然行走四个时辰后,他们在一片枯树林中停了下來。 马踏在枯树叶上的声音咯吱作响,扰乱了林中的安静。 “原地休整,半个时辰后进攻。”望着不远处的城池,安芷道。 离天亮也就只有一个时辰的样子了,休整半个时辰正是敌方换人的时间,这样的话,各处守备都有缺陷,倒是攻城的最佳时机。 “月儿!”安芷回过头看向并肩而行的红衣女子,月光下,她灵透的放佛就像个抓不住的精灵。 伊月侧头微笑,眸中是笃定与信任,这对安芷來说,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只是,这一刻却莫名的有些不安,转头再次望向不远处的城池,火光透亮,城头巡逻兵來來去去,沒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呀! 苍白的月光洒在这片枯树林里,似是在安抚着每一个途径于此而躁动着的生灵。 “公子!半个时辰到了,是否开始攻城?”白镐再次踱着马走上前來。 然而这次,安芷却犹豫了,白镐抬头,然而白玉入目,猜不着他的半分想法。 “安芷,怎么了?”伊月察觉到安芷的不同寻常,颦眉问。 “沒事。”安芷垂眸,也许,只是自己多虑了,再次抬眸却是看着白镐道:“前锋,开始攻!” “是!”白镐欣然一笑,跳上马旗令一发便领着自己的队伍冲出了枯树林。 “杀!”震溃耳聋的声音爆泄而出,火把也瞬时点燃了起來,映得半边天如同血染。 通天梯架了起來又被推到了下去,城楼上铺天盖地射下的箭更是让前锋队伍接近不了城门半步,而城内的守军也只是死守,并不出城迎战。 似乎,这一切都沒有什么不同寻常的。 “中路上!”看着城门处,安芷凝眉再次下达命令。 先锋是來刺探敌情实力如何的,如今看來,这城内怕只是只有守军。 有一队人马打着火把冲出了枯树林,似乎这个枯树林就是个出兵场。 中路的兵出出去后,形势便瞬间翻转了过來,不少的士兵已经跃上了城楼拼杀了起來,看來,不出两个时辰,并城便可告破了。 “范青听令,后队上!”如此压倒式的形势,速战速决是最好不过的。 安芷的话刚落,却见城门已经从里边打了开來,一人手中拿着火把正朝着树林这边摇晃。 “是白镐,他已经将城门攻下來了!”白岩顺着耳边的垂发笑道:“公子,城门已攻下,城内的残兵不足为惧,可要下令带着粮草一同入内?” “嗯!”安芷点头,随即便策马率先奔出了枯树林,伊月也跟了上去,随之而出的是最后的运粮部队。 震耳欲聋的杀喊声已渐渐平息了下去,城楼上的旗帜被白镐一刀砍下,而东方的天也渐渐红染了起來。 “这城里是什么花开了么?怎么那么香!”在城内踱着马,伊月环顾四周吮吸着空气中浓烈的花香惊奇道,但思索了片刻又不解道:“可冬天刚过,哪有什么花能开这么香。”豁然醒悟,伊月忽然看着安芷道:“安芷,这儿不对!这花香太不正常了。” “少夫人,这香中可含毒?”听她这么一说,白岩也感觉到了空气中的诡异。 伊月闭上了眼,细细吸入一口气,想要从中弄出些什么,然而半响,却终是睁开眼摇头道:“沒毒,这香,反而像姑娘家用的脂粉的香味。” “这就怪了!”白岩暗叹,看着空寂的城也是心中不安:“公子,这儿的确是不对呀,城内无人,似乎,他们早就猜到我们会來此了,可是就这么点兵力來等我们攻城,似乎,也太不合常理了。” 四周房子的空荡,空气中漂浮着的花香,这一切让白岩更是沒了底。 然而此时,安芷却却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只是死死地盯着蒙迷街道的转角处,那幽幽怨怨顺着风而來的声音正从那儿传了过來:“你不是想知道那些秘密么?跟上我,我就告诉你!” 幻真幻假的声音轻飘飘的,如同只是一个幻绝,然而,那闪身离开的黑影他却看得真实,刚刚,的确有人在那儿。 “安芷!”忽而被身旁的伊月猛推了一把,安芷回头,却见身旁的人都是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 秘语传音,那人使得居然是秘语传音,如此说來,此人的内功定是不容小觑。 “安芷,你怎么了?”伊月又推了他一把,眸中有着惊恐和焦急。 “你们在这儿守着,我去去就來!”跃身而起,安芷沒來得及多说便跃向了前边的转角处。 秘密?难道,他竟知道自己想要知道些什么不成? 安芷飞身前去的速度让众人都來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却是伊月反射性的跟了过去,这座城,太诡异了,一定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容易。 “安芷!”伊月一边追一边大呼,然而安芷却是更快的向前追了过去。 房舍上,黑影在前安芷在后,晨光中,安芷与黑影的距离已经越來越拉近了,而伊月也终是看清了安芷在追的东西。 聚气于双腿,她也急速向前跃去。 那黑影似乎也察觉到了距离的缩短,闪身一落,却是进了一间房舍。 伊月刚一落地便想止住他,然而,却是为时已晚,安芷已如找了魔一般飞进了房内,伊月心下一忧,紧跟着也跃了进去。 第三十三回:秘中之秘 “咔嚓咔嚓!”不出所料,伊月前脚一踏入,不仅门被合了起來,就连窗台也一并给密封了,來者不善,今日,残月鞭怕是又要饮血了。 “你是什么人?”安芷似乎一点都不将这些放在眼里,看着背对着他们,连头都遮在黑纱笠中的人,一股寒气油然而生。 邪气! “安芷!”伊月拉住了还要上前的安芷。 无缘大师说过,人身上的杀戮太多,那至寒至阴的邪气也会越多,然而这个人,她却远远的就能感觉到,如今又在他的势力范围,看着有些执着的安芷,她倒真有些担忧。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伊月厉声问。 “告诉我答案!” 他行踪多次泄露,那朝堂后宫中必定有人是内奸,然而天网阁三番两次掘地三尺式的搜索都沒能查出谁是,那个内奸,到底是谁?还有南疆之行,为何会遇上傀儡僵尸,又是谁知道他的身份想要至他于死地?还有五年前的江湖之乱…… 这些,到底都是谁在背后主导? “哦!”黑衣人转过了身:“你想不明白的东西可能有很多吧!”黑衣人嘿嘿的笑着,笑声却是那么侧耳,仿佛出狱之鬼的欣然之嚎。 “这么说,你知道的肯定不少!”安芷凝眉看着黑衣人,不是冲动,对付这个人,他还是有信心的,而这间房内,也根本就沒有人的气息,就算有暗器,也未必能伤得着他半分。 “嘿嘿嘿!”那人又鬼号般的笑了起來,待到笑够后,又停下來看着安芷道:“你怎么不去问问西宫凤怡,她被多少人上过。” “放肆!”他的话彻底激怒了安芷,伊月还沒回过神,身边的人便已然拔剑攻了上去。 “咔嚓!”机关触动的声响在空荡的房内响的格外刺耳。 “叮叮当当~”剑与箭相击,清脆的声响不绝于耳,而暗器尚在发动,伊月却只是紧盯着黑衣人。 这些暗器对安芷來说构不成威胁,但这个满是邪气的人,倒是更需要提防。 然而,那个黑衣人却只是远远的站着,反而隔着黑纱看着伊月只是阴笑:“你怎么不去帮他呢?”阴森森的话从面纱内传了出來,却让伊月一阵哆嗦。 “嘿嘿嘿!”那个人又笑了起來,抬手,却是从袖中抽出了一只血笛,放入纱笠内,紧接着,呜呜咽咽却更是阴冷的调子在房内响荡了起來。 灰尘从楼上漏了下來,伴着灰尘飘荡的还有那自进城便觉得不寻常的香味,然而,却是更浓了。 楼上有东西!伊月抬头望着好似因负重太过也有些变形的楼板,到底,是什么在楼上?紧握着袖中的残月鞭,她能察觉到,危险在一步步靠近了,将安芷骗到这儿來绝不会只用那几发暗器來对付的,那真正拿來发挥作用的,怕就是那楼上看似正在苏醒的东西。 “叮叮当当!”站在阵中的安芷依旧在不同的遮挡着暗器,伊月皱眉,这暗器已经发了这么久,难道就沒有尽头? 阵法,难道是阵法!伊月顿悟,爷爷活着的时候便跟自己讲过阵法的精妙,难道,这就是阵法? “安芷!”念及此,她更是急了。 然而安芷却突然回头道:“囚龙阵法,将正西的烛台遇一则灭,正东的烛台隔一保留,正北的烛台一、五全灭。” 伊月环顾四望,果然有三柄烛数燃在房内,正要上前去吹熄蜡烛,然而安芷的声音却再次传了过來:“小心些烛台解释按五行摆列的,左脚向前三步,右脚随足脚而上,而后右脚先,一步后停。” 伊月依言前行,却见那黑衣人也不來阻挡,依旧呜呜咽咽地吹着曲子,而楼上的响动则是更大了。 “先西后东!” “东灭则北!” “左二退一,复右三。” 北面的最后一柄蜡烛终于被吹熄了,同时只听咚的一声,所有的暗器也全都掉了地,而室内也更是昏暗了。 伊月看着安好无恙的安芷欣然而笑,却只见安芷突而朝自己飞奔而來,还沒明白的伊月一愣,却只见刚刚自己站立的地方轰的一声响,居然是楼顶的木板碎裂,破出了一个窟窿。 难道,这个人还能移花接木不成?伊月诧然看着这一幕,然而下一刻,她终是明白了,移花接木是不可能,但他控制那些死不死活不活的东西倒是事实! 又是这些东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连安芷都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剑。 “傀儡僵尸!”伊月愣住,脱口而出。 居然又是打不死砍不坏的傀儡僵尸,南疆那一次是火烧,如今这房子既然被封住,那不用猜也肯定是用寒铁石筑成的,火烧定是行不通了。 “嘿嘿嘿!”阴冷的笑声又传了过來:“上次让你们跳脱了,我可是损失惨重,今日,我又研制出了更好的,你们在试试看,合不合手。” 说话间,已经陆续从楼上下來的傀儡僵尸也都停了下來。 “上次在南疆居然也是你!”伊月颦眉冷声道。 “嘿嘿嘿!”黑衣人笑着:“我的小美人,你可真是聪明,要不是你这么带刺,我还真想好好享受一下。” “哼!”伊月愤然,残月鞭一出,挥鞭便要前去,却被安芷拦了下來:“他前边有阵法。” “嘿嘿嘿!小美人怎么不过來了!”阴凉无比的声音和着笑声甚是刺耳,忽而笑声一止,却又是吹起笛來。 赶魂般的笛声凄凄幽幽,却是让呆愣的傀儡僵尸瞬间兴奋了起來,移动间,浓浓的香味掩饰下的恶臭味扑鼻而至。 香味!香味是用來掩饰恶臭的!伊月幡然醒悟,如此说來,那户户紧闭的门内,怕都是活死人般的傀儡僵尸,那城中的银翼铁骑怕都是危险的了。 居然是个大陷阱等在这儿,到底是谁,又是谁泄露了此次的行踪?安芷思索着,可这时已经來不及更深入的思考了,四周,傀儡僵尸已如潮水般围堵了上來。 第三十四回:傀儡之术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伊月是在是猜不透,为何这个人总要跟安芷作对。 “嘿嘿嘿!”沙哑而阴凉的声音似是再次笑了起來:“小美人,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來杀他的呢,嘿嘿嘿!”他再次笑了起來:“等他死了,你就跟着我如何?” “呵!”伊月冷笑:“那,如果是你死了呢?” “嘿嘿!千年寒铁铸就的门墙,囚龙阵法,新型的傀儡僵尸,你认为,他还能逃出去?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像你这样如花似玉,跟着他死了该是多可惜!” 果然是寒铁铸门,可是阵法不是已经解开了吗? “我们解开的只是内部小阵,外部阵法的门窍在他身后,他内功诡异而高强,月儿要谨慎些。”身后,安芷轻声道。 “那,这房内的死角在哪?”那个人既然敢站在房内,那房子中就必定有死角,对他们來说,就是求生之路,然而半响,伊月又冷笑道:“我知道了。” 那黑衣人内功不弱却一直都站在正前方不动,而且还用阵法护着自己,那么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随时准备逃走,还有,就是守着房中的死角。 如今,要脱出他的控制才能有翻手的余地,可问題是,要如何才能靠近他? “你们话别的话说完了么?嘿嘿嘿!”阴冷的笑声再次响起,随即却也不再多说,笛近唇边,笛音厉声作响,顿时,停住的僵尸又再次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围了上來。 “我去破阵,你小心!”若不是当时自己太想知道答案也就不会那么冲动了,却沒想到,如今将月儿也带入了险地。 “你自己也小心。”残月鞭从袖中哗的抽了出來,密封的房间内,只有那尚存的几只蜡烛在无力地燃烧着。 湿冷幽暗下,伊月也是杀气闵烈,红色的衣衫无风自动,右手往鞭柄上一旋,泛红的刀刃便从鞭身上显现了出來。 空气中,脂粉的香味浓的有些呛鼻,和着尸体的腥臭却更是恶心难耐,背后,安芷已经跃向了黑衣人,却只见笛声一转,一同扑向伊月的傀儡僵尸居然都转而朝安芷奔去。 “哼!”伊月冷笑,扬鞭便将所有的僵尸都阻拦了下來,这个阵法看起來便不是那么容易,自己不懂阵法便只能先拖延这些傀儡僵尸了。 伊月一鞭挥出,连带着一拖,却只见鞭身所到之处红中带黑的血飞溅而出。 这些傀儡僵尸身上居然有血!伊月当下一愣,南疆那次,那些僵尸不都是沒血的么! 看着飞溅而出的血,伊月反射性的伸手便挡,然而血一接触到她的皮肤,一阵刺痛便传了过來,放下手,只见黑血所接触的地方居然全都翻起了青烟來,如同被火焦烧过一般。 “嘿嘿嘿!”沙哑而阴凉的声音似是在笑,然而笛声却依旧在持续。 忍住沒有出声,伊月却是再度旋转鞭柄,锋利的刀刺重新缩了回去,鞭身一扬,便扫倒了一列傀儡僵尸。 然而,一列倒下,后边,却是更多的傀儡僵尸围了上來,伊月在僵尸中快速的闪动着身影,行动间,只见红影翻飞,所到之处,皆是僵尸倒地。 然而,这又是多么的无力,那些僵尸一被抽倒,然下一刻,却又直起了身子,拿着各路武器向前攻來。 新罗密布的刀剑如同一张天网直直朝伊月扑了过來,却只见伊月鞭随身动,几个旋身下,里层的僵尸便再次倒了下去。 虽然,他们下一刻又会站起來,可伊月却依旧不停地阻挡着他们的前进,因为,她相信自己后方的人,他,一定能解开这个阵法的。 风,在耳边响动,伊月回头,然而,却只见一直镖只朝安芷射了过去。 “小心后头!”她猛呼,然而,里头的人却依旧沒有丝毫反应,那箭入皮肉的声音她都听得明白。 “哧!”然而这回,她却听的更是明白了,回身,却只见自己右手已然在死神间已然中了一刀,而头顶上,无数的刀剑正齐聚而來,看着已然猛数下落的剑身,伊月却是将所有的内功都聚集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右手已经受伤,挥鞭來避已是不可能了的,那么,她就用左手來换,换自己的命,今日,她定不能死在这儿,安芷还困在阵中,她说过,会一直陪着他打天下的。 劈來的剑近身了,伊月一狠,便抬手來挡,然而,下一刻却并沒有想象中的疼痛传來。 “咚咚当当!”兵器相交,声响清脆。 “安芷!”伊月讶然,他不是该在阵内的吗,怎么突然就出來了?难道,阵已经破了? 挥鞭,伊月一把便抛开了涌过來的不死人,然而,她身边的人一去,却只见安芷也停下了格斗,以剑支地,连身形都有些摇晃。 “安芷,你怎么了?”一脚踢开鞭子缠绕的人,伊月的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哭腔。 不会的,她的安芷是无所不能的安芷,这点小阵法又怎能难得住他,他不会有事的,扶住他,伊月才发现他黑色的衣衫已经湿透,展开自己的手,一片鲜红,,血! “安芷,快告诉我,你伤哪儿了?”焦急的声音最终变成了有些抖嗦的哭泣,泪,顺着脸颊流淌了下來。 然而,却只见寒光一闪,安芷的來不及多说,却是再次挥剑挡住她身后致命的一击,力气似乎已经从他体内抽净,虽伊月扶着,可还是站立不住,终是倒了下去。 “安芷,安芷!”除了呼唤他的名字,似乎,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黑色的衣衫看不见血痕,然而一摸,却已经湿透。 “安芷,你不要吓我好不好……”抽泣的话语有些哽咽,然而此时,笛声居然也同时停了下來。 “我……沒事,你……可有受伤?”安芷动了动唇,艰难地吐着每一个字。 “嘿嘿嘿!”黑衣人放下了血色的笛子,又开始沙哑而阴凉的笑了起來。 第三十五回:秘簪杀人 “你们,可还真是情深呀!”沙哑的声音含着七分嘲讽似笑非笑的荡悠在昏暗的房中。 “你到底对安芷做了什么?”回头,伊月狠狠地看着黑衣人,若是有可能,她真想将他碎尸万段,永不超生。 “嘿嘿嘿!”那人又笑,随即又道:“本尊可沒对他做什么,也不是借的谁的种,西宫凤怡居然还生了个这样的好儿子,可惜了,都破到最后一层了,要不是想回头救你,他就能安然破了这阵了,只是可惜,你被障眼法所惑,差点就死了,不对,应该说不死也残了。也好,这样的一个美人,残废了多可惜,嘿嘿嘿!”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侮辱安芷的娘亲,我们与你无仇,又为何三番两次的与我们为难?” 知道对方是何人至少就能大概猜到对方的弱点,可是这个人,他们却至今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小美人想知道我是谁吗?”远远站着的黑衣人依旧不动,但伊月却能感觉到,他的眼睛正瞄准着自己,那,是猎人一般的眼神。 “我想知道,你就会说了吗?”伊月抱着安芷掩住哭声反笑道。 “对于美人,我是从不拒绝的。”那人沙哑的说着:“尤其像你这种,还带着刺的美人。” “呵!”伊月冷笑:“那,你就不怕刺上有毒,会扎死你么?” “嘿嘿嘿!”那人又是阴冷的笑了起來:“你的情郎都沒死,就替我考虑了起來,你可真是讨人爱呀!” 忽而,伊月却脸色一变笑道:“他现在沒死,也不过是早晚的事。”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复又转头看着远处的黑衣人正色道:“我要活着离开这儿!” “嘿嘿嘿!”那人似是笑的更是欢快了:“世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可真是一点都沒错,刚刚还想着彼此,还那么卿卿我我。如今,他还沒落气,你倒是为自己的后路着想起來了!” “呵!”抚着耳边的垂发,伊月妩媚一笑:“阵我不会闯,这些活死人我也杀不干净,寒铁门我也劈不开,怎么说,我也不能同他无声无息的死在这儿了吧。” “哦!你想让我放了你!”讥笑声从纱笠中传了出來:“那,你拿什么來报答我呢!” 伊月展颜一笑,却是疼出一只手來,往腰上一扯,束腰的丝带便被解了开來:“我什么都沒有,至于其他的,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嘿嘿嘿!”那人又沙哑的笑着:“你真当我天真,你以为这样,你就能杀得了我了吗!本尊虽然喜欢带刺的美人,可若是危及了性命,本尊还是宁愿不要,除去的好。” “你就这么忍心!”玉簪一扯,顿时,满头青丝便如瀑般坠下了肩头,烛光下,红衣着身的容颜倾城绝世。 远处的黑衣人似是被震到了,忽而风动,伊月反射性的扫住,开掌一看,却是两颗黑色的药丸。 “嘿嘿嘿!”令人恶心的笑声又传了过來:“驱功丸和合欢丸,本尊想,这样,或许会省事的多。” “呵!”地上的红衣女子轻笑,将手一扬,便将要置入了唇内,喉咙一动,便直吞了下去:“这下,你该是相信了吧!”随即,更是将自己的随身武器残月鞭一扔,远远地丢开了去。 “嘿嘿嘿!”黑衣人奸笑着:“女人,可真是个百玩不厌的东西。”抬步,他向着她靠了过去。 “等等!”突而,伊月阻止道。 “呵!想变卦了?” “现在变卦怕也是來不及了吧。”伊月哂笑着,又接着道:“这些臭东西,我不希望我们……看到他们!” “我们!”黑衣人抓住她话中的词笑的更是得意了:“小美人,你说,我们,能干什么呢?嘿嘿嘿!那,你就不怕你的情郎看到么?” 伊月却头也不抬,整顿着自己的发丝道:“他不是都要死了么,看到了又能怎样。” “嘿嘿!这样,是该更刺-激,本尊喜欢!本尊倒是好奇到时你药发作逞着媚样,在我身下求我时,会不会立即将他气死过去。”随即横着笛子,却依言将傀儡僵尸赶去了房内的一角。 “我的小美人,现在,可以了么?”黑衣人拉长着声音,然而此时,伊月的脸却已经发红了。 “嘿嘿!看來,药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呢!”黑衣人审视着伊月。既然合欢丸都已开始发挥作用,那驱功丸该是更早了,一个将死的残废,一个沒有毒牙的美女蛇,这又有什么可怕的呢,看着红衣女子因体热而不停扭动着的身躯,那迷人的曲线和若隐若现的突起,黑衣人只觉喉咙燥可,脚步也加快了起來。 “阿!”燥热不禁让伊月娇吟出声,渴望的火焰从心底燃至全身,然而,连全身都不得控制的扭曲了起來,然而,她的头脑却依旧是清晰的。 红衣不知何时已从香肩上滑落了下去,白色的肚兜在红衫下若隐若现。 “我的美人!”终于,黑衣人再也忍不住了,看着若凝脂般的香肩,终是如同饿狼般扑了上去。 “去死吧!”同一时刻,却只见伊月将玉簪向前一按,一根白色的银针便脱壳飞奔而去。 飞针的速度快如闪电,任他再快的速度也是躲避不及,然而更令他想不到的是,那本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也捡起挥剑劈了过來。 生与死,原來不过是与刀剑之间的距离! 他甚至都沒感觉到疼痛,可下一秒,却依然躺在了地上。 致命一击后,安芷撑着剑不断喘着气,这一击,已经用去他最后的功力了,抬眸,他看着伊月轻松笑道:“沒想到,我家娘子的演技也能这般好!” “安芷!救我!”然而,伊月手中发完暗器的簪子却已然落了地,回手,却是将自己的外衣脱落了下去:“安芷!救我,好热,热死我了!” 安芷虚弱地笑道:“娘子还沒演尽兴!相公我可快要倒了呢!” 她是唐门,门主唐子晏的衣钵徒弟,这点毒,她怎么说也是不会吃下去的,倒沒想到她能玩的那么尽兴。 第三十六回:囚龙阵破 “安芷快救我,我真的好热!”然而,伊月却是褪尽外衫迫不及待的靠了过來。 冰凉的触感让伊月燥热的肌肤稍稍得到些安慰,然而,打肌肤间烧起的火却更是旺盛了,内里一片空虚,而脑袋也彻底空荡了起來,只想得到更多更多…… 安芷倚在柱上不断的喘着气,内里耗尽,遍体鳞伤的他已经沒有任何的阻止住她的能力了,看着眼色蒙迷的伊月在低头,自己的衣衫不知何时也已经被解开了,肢体相触,她的火热的传递到了他身上。 昏暗的烛光在黑漆漆的房中摇曳着,地上,红黑衣衫洒落,说不尽的暧昧娇吟在原本寂静的房内來回响荡着…… 蜡烛被一点点燃尽,黑暗一点点袭來,看着身上依旧蒙迷索取尚未醒來的人,虽然身体上的伤口一阵刺痛,可他还是勾起嘴角轻笑了起來。 最后一点烛光燃尽的时候,黑暗也彻底袭來了,地面上,墨黑的发丝相互交替,已分不清谁谁是谁的。 也许,他们本就是彼此的一部分吧! 看着终于安静躺在身上熟睡过去的人,安芷动动唇,艰难道:“月儿!” 轻轻的呼唤在冰冷死寂的房内回荡着,身上的人一动,却是转了个姿态,再次沉睡了过去。 安芷无奈,再唤:“月儿!快醒醒!” 既然他们早就算好了他们会來并城,那外边的军队,怕也是陷入危机了。 “月儿!”安芷动了动手轻摇身上的人:“我们该离开了。” 终于,身上的人抬起了头。 “咳咳!”安芷咳了两声,连带着肺叶都一阵扯痛,血丝从嘴角流下,无声擦去,又道:“月儿,快醒醒!” 这囚龙阵法可真不一般,不过是逆着阵法出阵,沒想到,其反噬之力竟然如此之大。 “安芷!”摇摇晃晕晕的头,环顾四下,入眼却只是一片漆暗。 “安芷,你在哪儿?”内力无几,漆黑中她惊慌道。 记得药发作前自己便用无涯哥哥做的暗器玉簪已经杀了那个恶心的黑衣人的,可怎么转眼间房内就黑了?安芷又在哪儿? “咳咳……”安芷压抑着轻咳,却终是让伊月反应过來了身下有人,再回神,才发现自己和安芷竟都是…… “你的伤怎么样了?”快速套回自己的衣服,伊月一边扶起安芷就要给他把脉。 “先出去再说吧!”安芷缩回了自己的手,如今就算她知道了自己如何,无药无内功,也是无济于事,只会扰乱她的心智徒填忧伤罢了! 况且,这点伤就想要他的命,也沒那么容易! “听我说!咳咳……”安芷断断续续的咳嗽着,顿了顿又接着道:“按我说的去做,我已经找到了阵法的龙头,顺着龙头,我们就能找到出路的。” 对于如今的两人來说,一个沒有了内功,一个甚至连动都不能动,想要破除寒铁那是不可能的,如今,还是破阵找出出路最是实际。 “下到阵列中去,不要管外周如何变化,咳咳……那一切不过都是幻影罢了,闭着眼,凝神听着这周围暗箭的攻击,顺着风往前走,至风声停止之处停下,咳咳……右脚先退一步,而后左脚前一步,将左手边与右手边的地砖同时打下去,阵法便能破了!” “那你等我回來。”他咳嗽中的无力与阵痛她又何尝听不出來,默然无言,她便转身踏入了阵内。 前脚一入阵,便只见风云顿时滚动了起來,耳边尽是风响,而四周则更是漆黑了,漆黑中,时不时的龙吼在耳边响荡,而风云变幻中,亦有如同闪电般的光亮时不时地划过苍穹,光亮中,似是又很多的龙在怒目而腾,那圆瞪的双目,似是已将她看成了最终的猎物。 虽是风云万变,可伊月却发现,如此狂风惊雷,却是连自己的一根头发丝都沒吹起來,一切都只是幻象!果然如此。 这些幻象怕都是用來迷惑人从而使其不得注意四周变故的吧!闭目,伊月如安芷所言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 “嗖!”空气被割破的声音直朝这边而來。 暗器!“哼!”伊月冷笑,头向后一扬,腰一弯便避开了去。 江湖闯荡数十年,如今虽沒有了内力,可这点小把戏想要伤着她,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谨慎地向前踏着每一步,凝神注视着周围的变化,不过走出五六步的距离,却又是有风吹來,风拂过脸,沒有危险,连带起她的发丝轻轻扬扬飘飞了起來! 是安芷所说的龙头!伊月心中一喜,细细感觉着风,向前迈着步子,安芷说过等到风停便要便换步子,如今,最是不能出差错的。 一步、两步、三步,待要再次迈步,却突然发现耳边浮起的发丝又落贴在了脸上。 风,停了! 右脚先退一步,而后左脚前一步,回忆着安芷的话,伊月一步步行动着,最后停了下來,俯身,用尽全力朝两边地面出拳擂下。 “轰隆隆!”四周的云散天开,浮云飞龙顿时皆消失了开去,然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地面,居然都阵动了起來。 “咳咳……月儿快过來!”那边,安芷焦急的声音隔着轰隆隆的地动声传了过來,伊月回神,飞奔往回跑去,行动间,却发现背后的地面居然在一步步下落,阶梯就在前面了,伊月拼尽全身气力往前奔去,然而,已经沒有内功的她又如何能够跑得过地面下陷的速度,忽而只觉脚下一空,來不及回神,一个失重便开始向下坠落。 “月儿!”安芷却也不知哪來的力气,翻身便扯住了那下坠的手。 那下陷进去的黑洞黑黢黢的,仿佛就是个无底洞,又似是一张正张大着的嘴,似图吞噬着所有可能坠入的生命。 “安芷你快放手,这样你也会掉下去的。”他手腕上的力度正在逐渐减弱,本想缓口气将她拉上來,却发现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沒有了。 “咳咳……别放手!”安芷一边咳嗽一边艰难的说着。 第三十七回:密道出屋 安芷话未落,却是力竭,可那死拉着手依旧在强撑着,末了,两人终是一同掉了下去。 安芷紧拥着怀中的人,伊月则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妄图能在石壁上勾住以减缓两人下落的速度,然而,一切却都只是徒劳,两人终是直直的下坠了下去。 砰然落地,然而却并沒有意料当中的疼痛,四周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摸索着身下,居然是柔软的稻草,更有软和的风夹杂着青草的气息迎面扑來过來。 伊月幡然醒悟,,难道,这就是寒铁屋的唯一出口? “安芷!安芷你怎么样了,我们出來了!这是出口,我们从阵中出來了!”伊月惊喜道。 然而,此时身边的人却已经沒有了反应。 风在黑暗中吹拂着,伊月知道,只要顺着风就一定能找到出路的,顾不得太多,使尽全力,终是将安芷背了起來,扶着冰凉的墙壁,一步步朝着风袭來的方向走去。 安芷!你一定要挺住,你一定会沒事的!伊月在心中一遍遍念叨着,然而却是越想越后怕,那空洞的感觉从心底钻了一个洞,黑黢黢的、疼的紧! 顺着风一步步迈进,仓促间几次绊倒在地,又再次爬起,也不知转过了多少弯,终于,她看到了那轮久别的明月,四周,房舍俨然。 出來了,终于出來了!泪水冰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半丝笑容,再次加快步伐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 然而走了半步,伊月却再次怔住,反而步步后退了起來。 傀儡僵尸!居然那么多的傀儡僵尸! 对面的街道上,围得慢慢的居然全都是活死人傀儡僵尸! 似乎察觉到她的存在,亦或是被安芷身上的血腥所吸引,不过瞬间,居然一同朝她奔了过來。 黑衣人不是都死了吗?怎么这些傀儡僵尸还能动?伊月诧然愣住,待回身欲背着安芷继续逃离时,傀儡僵尸已经汹涌而來了。 夜,漆黑如墨,只有孤月苍白地照射着这片死寂的城池。 扯出残月鞭,伊月带着昏迷的安芷步步后退,可终是在一个死角停了下來,瞬间,刀剑疯狂砍下,伊月一鞭挥出,然而,沒有丝毫内力的一鞭却连绊都沒有绊倒一个,面无表情的傀儡僵尸也丝毫不受这一鞭的影响,挥舞着刀剑,直扑而來! 伊月终是无力的闭上了眼,翻身将安芷护在了身下! “小女娃,我來救你!”意料中的疼痛并沒有传來,抬头,一柄刀挡在了她头顶上,紧接着一掀,顿时,所有的僵尸都被震开了去,而挥刀的正是老将范青。 “跟我走!”趁着空裆,只见范青迅速出手,便将安芷扯上了背,随即拉着伊月一跳,瞬间便翻过了墙去。 “快些!安芷受伤了!”跟着范青一边跑,伊月一边催促道。 “公子怎么受伤了?”伊月的话一落,居然是白岩闪身从另一房梁上跳了下來。想來都是进不去房内,都留守着门外随即接应的。 “少夫人你也伤了!?”白岩回头,看着满头大汗的伊月略带疑虑的道。 伊月从前是谁他是清楚的,她的轻功可谓是天下无双,然而才跑这么一小段路,她居然喘气冒汗,这,当是不该如此啊! “我沒事!”伊月随着范青快速前进着,眼睛都不敢离开范青背后人一眼,她怕,怕一眼错过,那就是永别! 不知跑过了多少小巷,直到范青止步时伊月才发现,前头,居然聚集了成千上万的傀儡僵尸,而僵尸所围困的中央,熊熊大火正在肆意的燃烧着。 “这……”伊月哑然,随即却已经被白岩架了起來。 “少夫人,白岩得罪了。”白岩架起伊月,随即却是随着范青一同向前跃去,几经借力于蚁般排列的僵尸,终于飞向了火中央。 热火澎湃的气息已经扑面而來了,伊月瞠目,仍然是不明白。 然而,穿火而过后,她终是了然了,火焰背后,真是安芷带來数万兵力,还有诸位将领。抬头环顾四周,居然是用火焰隔开了内部与外部的世界。 “让少夫人受惊了!曾在南疆大家便用火烧过傀儡僵尸,白岩这次便旧技重施了一遍!”白岩恭声看着伊月道。 她是公子最看重的人,也是自己最担忧会扰乱公子雄霸天下的人,可是,当他远远看到她为了公子也义无反顾挡住刀剑时,他想,也许,他该改变自己的想法了! “甚好!”此时的伊月已经沒心情在管理这些了,接过安芷便凝神把起脉來:“止血粉、生肌丸、活血药,快去给我拿了來!”一边听着脉,伊月迅速道。 还好,安芷内部只有肺部受了伤,看來是失血过多而引起晕厥了。 化悲为喜,眼泪终是合着笑容从嘴角划过流淌而下。 “小姐,公子这是怎么了?”闻讯赶來的李雨烟已经哭成了一朵泪花,摇着安芷哭道:“公子,公子,你快醒醒!” “你干什么!”白镐一把推过李雨烟,厉声道:“公子全身都是伤口,你再这样摇下去,是想要公子……就知道碍事!”看着依旧把脉的伊月,白镐又语带焦急地道:“少夫人,你看着,公子这?”从跟着他开始,出了六年前伊月被掳走他生了一场大病外,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公子收这么重的伤。 “少夫人,主帅的帐篷已经打好了!”正当此时,又一小将前來禀报道。 “安芷沒事!”擦干眼角的泪水,伊月露出一个笑脸道:“先帮我将安芷抱进去吧,雨烟,去烧些热水來。” 她的安芷是天下无人能及的安芷,她就知道,他一定会安然无事的。 临时搭起的帐篷内,烛光已经燃烧了起來,轻轻揭开安芷的外衣,从他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则更是浓烈了,而白色的里衣如今都已被血染成了刺目的红。 “小姐!水烧來了!”帐篷被揭开了,进來的李雨烟哽咽着道,当看到全身是血的里衣时,泪水则更是汹涌了。 “你出去罢!”不知为何,伊月看到她如此哭泣反而更是不舒服。 第三十八回:并州屠城 第三十八回:并州屠城 “小姐,让我來帮你吧!公子伤这么中,多一个人手总比你一个人好呀!”然而,李雨烟却执意道。 “帮什么帮,你能帮些什么,就知道碍事,快出去。”帘门再次翻动,却是白镐端着东西又进了來:“少夫人,这是您要的药,其他的白岩已经出火墙寻去了。” “放下罢!都出去!”李雨烟的话让伊月无由有些恼火道。 最终,白镐还是扯着李雨烟出了去,帐内再次安静了下來,退下安芷的里衣,伊月用热毛巾沾着水开始给他轻轻擦拭起來。 擦拭过的毛巾一放入盆中,顿时,盆中的水就被染得通红。 一盆又一盆的热水换了下去,伊月也终于将他从头至脚擦拭了一遍,擦拭后,白皙皮肤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更是醒目,从头到脚脚,几乎是体无完肤,还有一些伤口依旧还在向外淌着血。 迅速寻出止血药,伊月熟稔地洒在了伤口上,也许是疼痛使然,床上的人居然睁开眼醒了过來。 “安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可还有哪儿不适的?”看着他睁开的眼,伊月的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然而安芷却是微微一低头,紧接着却干脆闭上了眼去。 “安芷!安芷你怎么了?”伊月急了,可看到他微颤的睫羽时又顿时领悟了过來,气道:“安芷你还逗我,我都被你吓死了。” “月儿,咳咳……给我盖上被子吧!”良久,安芷终是沙哑的开了口,然而话一出口却顿时让伊月领悟了过來。 “噗……”伊月噗地一身笑了起來,一边小心扯过被子缓缓盖上一边笑道:“你,这是害羞?” 安芷无语…… “你体内的毒,可解了?咳咳……”片刻后,安芷复望着依旧在仔细包扎伤口的伊月问。 他本以为她那是只是骗她,哪知道,她居然真的全吃了下去。 “你真傻!”沒待她说,安芷又接道。 “那只是小毒而已,毒不死我的,倒是你,怎么能从阵中乱闯出來!”伊月想到这就生气,手中一紧,直痛得安芷抽凉气。 “那个阴阳怪气的人那么精明,不吃下去他铁定不会上当,他不上当,那我们都走不了,倒是沒想到,你还清醒着。” “呵!”卧在床上,安芷轻笑:我清醒的时候可比你还多呢! 室内一片融合,然而帐篷外的人却痛的心都纠做了一块儿,凭什么,凭什么八抬大轿娶她进门的人却偏偏只对着别人温柔似水,而她,居然连走进他的机会都沒有。 凭什么,凭什么……抬眸,泪水散尽的眸光中再也不复当初的纯净。 她李雨烟出声名门,低声下气远赴千里來寻他,他该是她的!也只有她才能配的上他。转身,便朝暮色深处走去。 “咳咳……并城这边的情况如何了?”昏睡的时候他恍惚间便听到了范青的声音,如今既然能够如此安然的躺在这儿,想來也是回到军营了。 “我不会告诉你的!”伊月瞠目,怒然道:“其他的事情还有白岩、范青他们在,我不管,你得先养好伤。” 安芷摇头轻笑,今日,他可真是奈何不了她了,躯体上的钝痛一阵接一阵,眼皮也更是沉重了,闭目,他终是再度昏睡了过去。 整顿好后,伊月轻轻在安芷唇上一啄,也出了帐篷去,并城如此,定是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他出面处理,而她虽不喜军事,可如今,她必须得挑起來。 “少夫人,您要的药都找來了!”迎面而來的是白岩,大汗水淋漓,看來,是刚从火墙穿來。 “找人看着好好熬,现在,先召集首领们过來,并城如此,我们得尽早想办法。”伊月看着白岩正色道。 “主帅可醒了?”正说着,便有大批人围了过來,伊月抬眸扫了一眼,都是在龙兴见过一面的熟悉面孔,看來,召集是用不着了。 “他已经吃过药睡下了。”伊月道:“如今,城内是怎么个情况?” “小女娃,老夫已经打探过了,城内是那些不死不灭又不知累的僵尸,而城外,却是已经被**围堵起來了,我们这次,怕是中了敌人的埋伏了。”范青也不管她是女人,反而率先站了出來禀报。 “中了敌人的埋伏!”伊月皱眉重复着这句话。 安芷的计划明明是最适宜的,蚕食般的方式吞并西琊,这样既能攻城陷镇,还能保留自己的实力不受损害,然而,龙兴有南宫朗月设下的埋伏,并城也有埋伏,这明显不是巧合! “白岩,你怎么看?”这些人中,论谋略,安芷最器重的便是白岩,有些事,他不可能会沒有察觉。 “范将军所言极是,我们的确是中了埋伏,而且,我们中……有内贼!” “内贼!?”言及此,大伙都纷纷侧目。 顿了顿,白岩又道:“不过属下认为,当今之急便是如何解决这火墙外的傀儡僵尸,这火不是长久之计,这些木材毕竟会有熄灭的时刻。” “所言极是。”伊月点头道:“这些傀儡僵尸不用笛音引导便能主动攻击,怕是与当年南疆上遇到的相同,当年是火烧,如今,我们可以重來!” “怎么重來?奶奶的,这些个龟孙子,居然弄出这么些恶心的东西來,也不怕以后生孩子不长**。”一想到这些无从下手的傀儡僵尸白镐心中就來气。 “这些木材你们怕都是拆的房屋罢?”指着燃烧中的焦木,伊月道。 “四周房舍内全是傀儡僵尸,当时无奈,的确拆的是房子!”白辕如实禀报。 “这就是了!”伊月点头又道:“他们都是群沒有思想的杀人武器,我们可以派轻功高强的人前去诱敌,将全城的傀儡僵尸都引诱去一个房舍多的地方,然后,用木材将他们全围住,再放火,一并连房舍烧掉!” 如果不是这些傀儡僵尸,不是那个自称本尊的赶尸师,安芷就不会受伤,他们敢伤害安芷,那她,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就算屠城,那又如何! 第三十九回:孤身出城 并城通天火光燃起的时候天真好破晓,那金灿灿的晨光仿佛也被火烧过一般红艳艳的,甚是妖娆。 从日光升起至日达中天,并城的便一直在燃烧着,当日暮再次來临的时候,火光终是黯淡了下去。 “并州,毁了呀!”范青看着冲天而起的青烟突地叹了口气,这锦绣的江山,是要历经多少烽烟才能刻画出來呀。 “少夫人,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厅内,白辕皱眉首先开口道。 “城外现在如何了?”伊月闭目调理着内息问。 “郑源的人马已经集齐在了城外,号称十万大军,我军困于城内,共六万,若是调用龙兴的兵马的话,也就是七万,可三万的差距,还是太玄!”白岩如实禀告。 “难道,我们就沒有办法了!”睁开眼,伊月目无焦点的望着远方轻叹。 那里,暮光黯淡一片蒙迷。 踱步在房内,白岩心中也是焦急不堪,望着江山社稷图,终是停下脚步看着伊月道:“属下倒是有一个方法。” “什么办法?” “我们与南阳是联盟,如今,南阳虽派出了范青老将军,但据说南阳的永乐王楚凌飞也是征战奇才,手下的飞骑军也是南阳最为得力的一只部队,我们若能将消息传出去,得到他救助的话,此次围城,也算不得什么!”白岩道。 “话虽如此,可如今公子受伤,又有谁能在十万铁骑的包围下突围出去传信?”白辕擂着桌子无奈道。 “军爷我去!奶奶的小兔崽子。”白镐从座上豁的站起來道。 “白镐是众将之领,不宜出城,还是属下去罢!”白岩揽衣再次站了起來。 “我去!”内息运转最后一个周期后,伊月将内息放下,站起來道:“你们在军中各有所职,还是我去,只是安芷,便拜托你们照顾了。” 为了安芷,就算刀山火海,她都要去闯! “不可!”然而,众人却一同否决了伊月的决断。 “少夫人,公子最看重的是什么,您应该比谁都明白。”白岩抢先道:“就算失了这江山,公子也不愿你去冒险的,更何况,这还有性命之忧!” “让月儿去吧!咳咳……”然而此时,却只见里门响动,出來的却是已昏睡一日面容苍白的安芷:“月儿轻功最好,她去,比你们送死的好!” “公子!”众人皆是瞠目,公子居然答应让少夫人去冒险? “月儿,咳咳……我信你!”望着搀扶着自己的红衣女子,安芷勾起苍白的唇笑道。 我信你,不管你如何,我都会相信你,相信你,我愿意将自己的性命系在你身上! “嗯!”伊月点头。 “咳咳……”安芷坐下后又是一阵咳嗽,待稍稍安定后方看着底下的三人道:“粮草,我军还能坚持多久?” “公子,还能坚持半个月!”白辕上前回道。 “我们的兵力他们尚未知晓,咳咳……他们必定是想等着我们被傀儡僵尸杀尽后才会进城的。如今,傀儡僵尸被灭,连那个驭尸师都死了,咳咳……他们必定不敢轻易入城,但围剿,让我们断水缺粮不能与外界联系那是必然的,咳咳……如此,我们最多也只能撑半个月。” 转眸,安芷又看着伊月道:“月儿,如此说來,你必须在半个月之内让远在洛城的军队赶來,咳咳……” 安芷又剧烈的咳了起來,周围的人都为之一紧,良久,终是平息了下來:“军队从洛城來并城至少需要十三天的时间,那么,月儿,你便只有两天的时间脱出敌军的包围与追击,并找到天网阁的信使,把消息送出去。” “好!”伊月望着安芷点头,无声中,所有的人也都退了下去。 “你要等我回來!”末了,伊月低下头又加上一句。 “呵……咳咳……傻瓜,我当然会等你回來。”安芷轻笑着,然而一动,扯动的伤口裂开却是疼痛不堪:“等那时我伤好了,便亲自出门來接你!” 生与死的命局,他安芷是绝不会输的。 “嗯!”伊月点头:“那你得好好听话养伤,不要太操劳!”突然间,她发现,自己居然也会如此唠叨。 安芷听此却又是笑了,点了点头,伸手却是将她揽入了怀内:“此战就算败了,也不会如何,月儿尽力去做便好!” 胜败乃兵家常事,就算这次败了,但他至少证明自己的方向已经是对的了,至少证明,无论是军中还是内宫都是有内奸,而这些内奸的方向都是指着西琊的。 因为,西宫凤仪,如今的南阳太后,他的娘亲,便是來自西琊! “我今晚便走!”沉默良久,伊月道。 今晚走,那时间便会多一分,多一分,那便会多一分胜算的! 看着焦急的她,安芷叹道:“如今你的内功尚未完全恢复,又如何能今晚走!咳咳……”言及此,安芷掩着唇又咳嗽了起來:“他们猜到我们晚上定会派人出去寻助的,晚上走反而更是不安全,倒不如明日早晨再走,让白镐出城迎战,扰乱敌方的视听,我再送你走!” “嗯!”沒有反驳,伊月乖巧地窝在他怀内点了点头。 “安芷!” “嗯?” “春天來了呢!” “嗯!來了!” “等深春时节,你陪我去南疆看凤凰花开可好?” “你喜欢凤凰花?” “不知道。”伊月道:“听曼瑶宫主说,那花是红色的,很美,我想去看看!” “好!”安芷点头:“深春时节,我便陪你去南疆看凤凰花开。” “不管战事吗?”伊月突然从他怀中探出头道。 安芷轻笑,点头道:“不管战事如何,我都陪你去南疆看凤凰花开!” 伊月开颜而笑。 五月时节凤凰花便要开了,还有三个月,三个月后,就能和安芷一起暂时离开战场、离开杀戮了! 念及此,伊月再度满意的笑了起來。 可是,世事万变,谁又能猜到三个月后各自的身边会是谁,谁又在看着花开等着谁呢?人世无常,诺言终究只能带來期许、空留遗憾! 第四十回:出城求助 翌日,晨光尚未破晓,城外的树林昏暗中微微泛着幽蓝的光。 高高筑起的城楼上,红、黑两道人影已然立在了上头,目光所到之处,皆是城外如豺狼般潜伏着的军队。 四周都寂静着,谁也沒有说话,死一般的静谧笼罩着城内外的每一处角落,就如同逃不开的命运枷锁。 “呜唔~”当第一缕晨光透过晨霭投射而下时,城楼上响起的鸣金声终是打破了四周的静寂,紧接着,盔甲两相碰撞的沙沙声更是响荡不绝。 “开城门!咳咳……”回身,安芷坐回了软榻,却是掩着唇重重咳嗽了起來。 皱眉,伊月的眸光中满是担忧:“回屋去罢!出城而已,我会小心的。” 然而,他还是执意道:“无妨,只是一点小伤罢了!我送你!” 不亲眼看着她安然离开,他又如何能放心得下。 而此时的城楼下,吊桥已经架在了护城河上,白镐带着两万银翼军率先奔出了城门,而对面,却是三路铁骑飞扑而來,试图将出城的军队狠狠掐死在摇篮中。 可是,白镐又哪是那么容易被吓住的人,战旗一挥,迅速变换队形,军队以副将为领,化作了三队,以护城河为背,正面抵挡着扑來的人。 而他自个则带着数人横闯于敌军内,所过之处,皆是人仰马翻。 “哼!奶奶的,小爷不发威,还当我是病猫了!”一刀砍断对方的马腿,看着不稳倒地的骑兵,他一刀便劈了上去,紧接着回身握着刀柄一旋,四周顿时又是哀痛声一片。 日光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山头,然而却只是冷眼看着尘世的厮杀。 西琊军旗下,郑源看着扑杀了近一个时辰却还沒有占优势的战场,右手一挥,却是亲自带着一队人马超白镐飞奔而去。 杂乱的马蹄声应和着厮杀、痛呼声,战场已乱作一团,却衬得城楼更是安静。 单脚立于城楼檐角,红衣带着墨发在风中飘荡着,似是会随风化去的蝶。 “就这时走!”城楼上,安芷凝眉看着底下的混乱的战场道。 “嗯!”应声,众人只觉耳边风动,待反应过來时,红色的声音却已然如红蝶般轻巧地向外飞去。 “箭!”安芷伸手便扯过一把弓,上箭,对准如红蝶般飞于空中的人便射去,一箭刚出,又一箭已拉在了弦上。 “嗖!”离弦的箭直朝空中而去,却只见空中的人一个翻身,足尖全落在了射來的箭上,经此一借力,下落的身躯又再次腾飞了起來,待力竭再次下落时,又是一支箭及时的射了过來。 脚踏在并接而來的箭上,红衣女子如履平地,在空中几个翻身后,最终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看着消失的身影和才明白过來的敌军,安芷勾起了唇角。 “公子!你的伤口裂开了。”看着已经红染的白衣,白岩皱眉道。 以那样劲道与默契,除了公子,怕是无人能够做到,而这裂开的伤口,他怕也是早已料到了吧! “鸣金收兵!”安芷淡淡的说着,依旧目光散淡地看着远方,良久,终是转身下了城楼。 以她的速度和功夫,那些追她的人莫说伤到她,怕是追到她也是不可能的! 回至房内,白岩将伊月研磨的新药递了上去:“公子,若永乐王來了的话,您的身份,怕是……” 他是天网阁的阁主,但他也是南阳的皇帝!然而,少夫人…… “有些事情已经开始浮出水面了。”安芷退下自己的衣上药道。 “那,公子是准备与少夫人坦白说了吗?”从五年前的事到南疆一直到今日,他们的事他都看在眼里,只是可惜,他们只见却只能隔着一张人皮面具來度日。 “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月儿是不会相信的。”以她的好强和倔强,她是不会改变自己已认的‘事实’,重新上好药,安芷整顿着白衫道:“所以,我决定一个人去攻望城。” 白岩并沒有露出诧异,将内服药递上道:“公子是说,将少夫人分开然后独自去找幕后之人?”这个方式相对來说,可当是最好的了,但思索片刻,又诧然道:“那,公子这次让少夫人离开……” 放下药碗,安芷笑道:“白岩的智谋,当和丞相不相上下了!” 白岩笑着垂下眸摇头道:“若不是当年公子救我,白岩也不知死了多少遍了,又哪來什么智谋可言。” “咳咳……”安芷轻咳着,又道:“你猜的沒错,我的确想一举攻下西琊望城了,很多事情,我不想再拖下去了,凌飞的飞骑军一來,便直取望城。” “公子不觉得,雨烟贵妃能找到这儿來,而且还能认出你,公子不觉的,这很不合常理吗?”说道永乐王楚凌飞,白岩却话不着題的问道。 “你猜的沒错,这的确是凌飞告诉她的,但他虽然将事情告诉给了她,是不会再泄露给其他人的。”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对李雨烟的感情,他又何尝不明白,若说他是内贼、会背叛他,那倒是不可能的。 “既然公子如此说!属下也就放心了,只是……”白岩顿了顿,又道“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哦?”安芷倒了一杯茶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如此急功近利,我们虽有必胜的把握,可是并城屠城,必然会在百姓心中留下暴君的影子,我们一举攻下望城那也不是难事,只是,公子为何突然间就这么急着想攻下望城了?到底,在那寒铁屋内,公子发现了什么?” “你觉得,我会发现些什么呢?”安芷的声音不复平淡,负手转身便朝房内走去:“照我的吩咐去做便好,其他的,不必在问。” “是!”白岩低头,恭声退了下去。 有些秘密,有些角落,的确不是他能够去探寻的。 卧在里屋的软榻上,安芷随意从案上捡起一本兵书对着窗台浏览,窗外,翠竹含着点点新绿,几颗笋芽也悄然从地上冒出了头,调皮的阳光擦过树枝洒在屋中人的白玉面具上。 静谧的阳光缓缓移动着步伐,良久,榻上卧着的人终是放下了手中的书,接连着,却动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了下來,手依旧未停,摸至左耳边,却将一根插在耳垂下的银针拔了出來,瞬间,只见他脸皮自动皱缩,抬手,他居然从自己脸上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苍白的皮肤感受着阳光的温馨与亲和,安芷看着手中的人皮面具苦笑,斑驳的阳光下,他的脸又是另一个样子:幽潭般的深眸依旧,鼻梁高挺,嘴唇苍白薄凉,下巴刀削般俊朗,凑在一起,却是一张毫不亚于龙无涯的面容,只是,却了龙无涯的女气,却更是刚毅。 闭上眸,他仰头卧在了榻上,瞳媚术,伊月曾说:瞳媚术乃魅惑之术,势在魅惑人心,独玉雪峰白族拥此魅瞳,若加修炼,便可聚神于瞳,若双眸相对,便可使被惑者神智混乱,可篡写、消弭记忆,重者可立即封杀。而玉雪峰白族,无论男女皆花容月貌,但其人须发皆为白色,是已与常人不同,易区分。后人见之,需慎之又慎! 瞳媚术,玉雪峰,白族,花容月貌,须发皆白! 这一刻,他真想不再继续探索下去,也许世人都不知道,可是,他却知晓,南阳太后,他的母后便是一头银丝! 这只是巧合,他以前便是如此告诉自己的,然而,事实好像并非如此简单了。 第四十一回:并城解围 接下來的十來天中,西琊军发起攻击不断,然而,却都是些小规模的战斗,似乎,他们都只为刺探敌情。 然而城外的战场却已然染满鲜血,那温润的阳光似乎也看不惯如此的厮杀,竟也连日不在出现,徒留那密布的乌云和缠绵的雨丝笼罩这片天地。 十三天了,已经是第十三天了,外边一点消息都沒能传进來,而被困城内,士兵的气焰明显低沉了下去,看着天地相接的远方,白镐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回头,然而白玉覆面的公子却依旧气若神态的饮着酒,那淡然的神态,与那沉稳的山,缠绵的雨融为了一色,仿佛,他并非在战场,而是置身于世外桃源。 看着如此安然的公子,白镐的心顿时也沉浸了下來,似乎有公子在,便沒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唔呜~”突然而至的鸣金声再度让白镐眯着眼看向了城外,细雨蒙迷中的,敌方的军队居然正在集结。 耳边,鸣金声依旧在持续。 “公子!”白镐猛然回头,看着敌方的阵型,这一回,怕不是能简单对付的了。 此时,白岩等众人也应声赶來了,看着城下的敌军,也都皱起了眉。 “我去领兵!”转身,白镐便下了城楼,而楼上时刻防备着的守军也纷纷拉开了弓箭。 “公子,少夫人和永乐王怕已是在路上了,只是,那内贼的消息传递似乎比永乐王的速度更快。”看着城外迅速集结成阵的敌军,白岩在心中思量着。 然而安芷却依旧看着远山不语,突然紧急鸣金攻城,他们怕是已经知道援军就在路上了,但军秘又是谁泄露出去的呢? 风夹着雨吹至身上,微微有些发凉,雨幕中的远山则更是蒙迷的看不真切。 月儿?凌飞?都不可能!而底下,敌方的军队却已经步步靠近了! “公子,军队已集结完毕!”白镐又匆忙从楼下跑了上來。 “主帅,老夫认为,我们还是死守着城等永乐王的援军來罢!六万对十万,这差距,太过玄虚了!”范青顺着山羊胡子道。 “化攻为守!”然而,安芷却并沒有赞同,又道:“敌方既然知道我们求援,就必定会猜到我们的人力不足,死守必然是行不通的。” “公子所言极是。”白岩虽明白的他的意思,然而对于敌我的力量,却还是担忧:“只是,我们出城的话,怕也是讨不到好处。” “所以,我们要让地方自乱阵脚。”安芷又看向了雨雾中的远方。 “自乱阵脚?”白镐满是疑惑。 此时,只见安芷唇一勾,又吐了几个字:“擒贼先擒王!” “公子的意思是先擒杀**?”范青摇头继续道:“老夫与他也算是交过手,莫说他的功力不弱,单说从这万人群中近他的身怕都是难事啊!” 然而,白岩等众人却不再言语,公子既然如此说,那就是必然会如此做的,而这,怕也是在永乐王來之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只是这次,公子怕真是要亲自出手了,可是,他身上还负者伤呀! “公子!让属下去吧!”白岩又是第一个站了出來。 “我们一起去!”还沒等白镐众人说出口,安芷便摆手道:“范青领兵迎战,白辕守着城,白岩以及白镐掩护我!”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气势无人可挡。 “是!” 鸣金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是城门打开,盔甲声悉飒作响,在范青的带领下,一众士兵从城内蔓延了出去。 咚咚咚!战鼓声在雨中响起,竟是如此的沉重不堪,两相对峙,竟连周围的空气都被杀气撕碎了开來。 雨滴轻飘飘的落在了头盔上,然而,却是每人注意它的存在。 “给我杀!”猛然抬手,**的左队便从阵列中冲了出來,如豺狼般直扑对方而去。 “一起上!”这方,范青却丝毫不按常理出招,见对方只出一小队,反而耐着脸皮带着全军的人冲了过去。 战场上,什么规则都是屁话,命,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范青的这一招却并沒有引起敌方更多更大的波动,被雨水淋湿的旌旗下,**反而眯着眼看着已经杂乱的战局。 自己仅仅派出一个小队他们便群拥而上,看來,密报说的沒错,他们,的确是强弩之末。 冷笑,他再次挥起了右手。 “杀!”这次,大批的将士一同奔腾了出去。 “取敌首级者,封万户侯!”坐于铁骑上,**看着众将士狠声道,居然能破龙兴如并城,这些人,他今日就让他们有來无回。 战马也在原地不安的踱动着,似乎也想冲出去大战一场,然而**却勒紧了马绳,前几日叫嚣着出战的那人,还有那天站在城楼上射箭的白衣人都沒有现身,这,不太寻常! “将军,你看!” 说谁,谁就到,只见对方军突然便闪开做了两群,让出的道路中,三人正骑着马飞奔而至,所过之处,皆是血染黄沙。 **看着飞奔的人,果然是自己刚刚还在思索为何不见的人! 然而,他们如列鹰一般的眼神中,盯着居然是自己! “拿箭來!”摊手,**大喝。 身畔的侍卫立即递上了弓箭,**握箭于手,弓拉满月,箭尖直指中间那人,,他记得,他,就是那天于城楼射箭的人。 “嗖!”箭离弦而去,留弦依旧在不停地震荡,然而让**看傻眼的是,那人似乎早就料到了自己的箭,反而翻身从马背上跃起,几个腾飞居然踏着逆飞的剑朝着自己奔了过來。 “拦住他!”四周的侍卫也发现了來着不善,驱马便要上前去挡,然而,另外两个飞马而來的人居然也同时弃了马掠了过來。 第四十二回:千里援兵 在他还沒來得及反应的时候,寒光已经晃悠在他脖颈下了,回刀,他想要來挡,但是,为时已晚,血已经从他脖颈上喷射了出來。 原來,生与死的距离,便是刀与剑速度上的差别! 闻讯赶來的西琊军皆是震呆在原地不敢上前半步,那修罗似的剑法,当真是令人恐惧。然而,不是恐惧不前便可免于一死的,剑光在雨中泛着寒气,乍起忽落,甚至连雨滴都沒來的急滑下,血水便已经如注滚下。 “快围住他们!主帅被他们杀了!”西琊军中,不知是谁突地大声嚷起,含着半分战栗。 突然而起的声音终于将众人从惊诧中拉了回來,须臾,竟是所有的人马都朝这围拢了过來。 “公子!撤!”白岩双足前后一点地便借力腾飞了起來,一翻身,便将近身边的人踢下了马,拉住缰绳,策马便朝安芷奔去。 看着飞奔而來的马以及围拢而來的敌军,安芷一掌劈來近身而來的人,也飞身跨上了白岩的马。 “撤!”伸手,又将白镐拉了起來。 马带着三人朝城门飞奔而去,试图在最后的包围缺洞被填补前冲出去。 然而,未出几步,身下的马匹却是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阴雨中,斩马锁正躺在血水中泛着寒光。紧接着,四周的敌军也连将着将最后的缺洞填补了上去,四周,再无空洞! 雨渐渐大了起來,缠绵如丝的小雨已经瓢盆而下了,对峙中,谁也不敢再上前一步,那凌冽的杀气似乎能够绞碎每一个上前而去的人。 “你们已经走投无路了,若你们投降,本将军便饶你们一死!”西琊军中终于走出了一人,盔檐,水落如柱。 “找死!”白镐一蹬,提刀便扑來上去,然而,他沒看到的是,雨幕遮盖下的两旁,弓箭手手中的弓已然却攻向了他。 “小心!”白岩仍出手中的兵刃砍掉了直刺白镐命门的箭,然而,任是白镐再快,还是有三支直直地插在了他的后背上。 西琊的弓箭手一发击中后,前队后退,后队又拉着弓快速补了上來。 “嗖嗖!”大雨中,又是一波箭射來。 “咚咚!”然而,这次的箭却全被挡了下來,剑网中,黑衣人傲人而立。 “护好他,朝南突围!” 捂着冒血的伤口,白镐却推开了白岩的搀扶:“公子!不用管我了,你们先走!” 于万军中脱身,不管是公子还是白岩,那都不会是什么难事的,如今,若带上自己,那定是不易。 “别废话!”不待安芷开口,白岩却已是扯过了他:“公子什么时候是舍弃兄弟的人!别废话了。” 前头,安芷的剑已经开启了一条血路,可虽是一路杀过去,然而,西琊的将士却又将残缺的部分填补了起來。 他们,似乎永远都在围剿的中央地带,无论怎么走,都逃不出去…… 不知下了多久的滂沱大雨此时又渐渐的收住了脚,围剿圈外,范青率领着银翼军剩下的人也拼力厮杀着,试图更靠近内部,接出内部的人。 然而,大幅度的人员差距,怎么说,都有些徒劳。 “放下我吧!他们困不住你和公子的。”白岩背上,白镐眼看着战局虚弱无力的道。 白岩沒有说话,可一只手却依旧紧紧的护着背后的人。 有些话,不用说,但大家的心里却都是明白的! 安芷快如闪电般的舞动着剑,兔起鹘落间,身边又多了一堆尸体,他的身后,白岩亦是单手相斗,然而,任两人如何拼斗,却终是怎么杀也出不了内围。 清澈的雨滴仿佛是上天的哭泣,从天而落,轻轻抚过众人的头盔,连带着洗净了上头的污血,最后无声滴落于地。 从晨光破晓到暮霭四合,从滂沱大雨到雨丝如线,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可是,却谁也沒能将中央的三人拿下。 若是**还在的话,这个时刻,怕是叫全军撤退了吧!然而,**还是死了,也就沒人还想着那份密保,,南阳飞骑军正火速西援。 并州城下,一波又一波的轮流攻击正朝着三人发起,白岩最后一次砍掉來着的脑袋后再也无力支持了。只得以剑支地不断喘着气。前头,安芷虽面不改色,可那握剑的手却还是有些疲乏脱力。 两方的人马再次静峙起來,然而安芷知道,这绝不是给他喘息的机会,而是更多的弓箭手在准备着给力竭的他们致命一击。 雨彻底停下來的时候,暮色中的山色犹如水洗,澄澈透亮,西琊军畏缩着,看着前面已经堆积了一堆的尸体,竟然是谁也不敢在上前半分。 那骨节分明的手上握着的剑已由光亮变成了血红,然而染血的箭上泛出的煞气却更是压得众人不敢喘气。 “放箭!”几次催促将士上前无果后,躲在后头的西琊将军只好使出了绝招。 “嗖嗖嗖!”又一轮的箭划破澄澈的长空若蜜蜂般钉向了中央,可是,血色冷光晃动中,却是更多的箭回身飞向了自己的人。 “不要停,给我继续放。”亲自拉开镶嵌着玉石的宝弓,瞄头直指那中央处唯一还能反抗的黑衣人。 弦被一点点的拉长,那迸发之力已足以穿杨而过,然而,他却依然沒有放手,仍尽着最大的力气往后拉着,左眼则微微眯起。 这一箭,他就算不能杀了那个人,也一定要灭了他的气焰。 然而,事实却并沒有料想中的那么顺利,突如其來泛着红色光芒带着倒刺的长鞭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他的脖颈,他手一松,箭却斜偏着擦过那人射向了自己的人。 而他甚至是來不及瞑目,锐利的倒钩便已经圈下的他的人头,人头咕噜噜落地,滚在肮脏的血水,脸上仍停留着不肯置信的惊恐。 “杀!”东边的树林中,无数的骑兵正源源不断的奔腾而出,直扑西琊军。 主帅、将军皆死,看着多出的人马,西琊军顿时便散做了一盘沙,尚未对战,便已然慌不择路的朝各个方向逃去。 第四十三回:兵分两路 暮色中,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匆忙的,匆忙着追赶亦或是匆忙着逃生,只有那人群中静峙的两人显得格外独特。 “安芷!我回來了!”乌发湿漉漉的滴着水,身上的红色的衣衫已经湿透,贴在身上,衬得身材纤小而玲珑,脚踏污水,纤手上握着的残月鞭仍在滴着血,她的脚下,一将士的人头还沒來得及瞑目。 “嗯!回來了就好!”安芷勾唇微微笑着,仍开手中的残剑,张开双臂朝向她,仿佛彼此的世界已经只有对方,再无他物。 并城这一战终是胜了! 然而,却是损失惨重,银翼军从四万将士,如今完好无伤者不足八千,范青两万将士,死伤上万,各头领亦是多多少少身上都受了伤! 然而,这些却都不能阻止王者的雄心与霸业,还有对真相的执着。 “众将士都受了不少伤,如今能排上用场的就只剩永乐王的两万飞骑军,主帅!老夫觉得先休养些时候再继续南下更为妥当!”范青赤着胳膊,身旁,伊月正在给他刮着坏死的皮肉。 范将军不愧为一代老将,若不是执意先为士兵救治,那他的伤也就不会坏成这样。 左手边的第一位座上,楚凌飞端着茶沒有做声,神色内敛,不知为何,伊月从见到他开始她就觉得他很像很像一个人,,安芷,现在的安芷! “永乐王觉得如何?”安芷看着壁上的地图,背对着众人。 见被问,楚凌飞却是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中茶抬起了头,“主帅心中该是早有了定夺,本王听从尊便。” 然而目光相对之处却不是安芷,而是里间的房门口,那里,淡衣素容立着的正是端药而出的李雨烟,两目相对,楚凌飞不禁站起了身,而李雨烟的目光中亦是闪过一抹惊诧,而后又恢复了往常的楚楚可人,淡然走至伊月身旁轻声道:“小姐,你要的药,我寻來了,果真在那箱子里呢!” “嗯!”伊月点头:“放下罢!” 莲步轻移,片刻后便又走了出去,似乎谁也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除了他,,楚凌飞。 再次揽衣落座,楚凌飞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苦笑一声后终是开口道:“主帅想直取望城,其实,此时正是时机。” “王爷此话怎讲?”范青满心疑惑,如今军伤马乏,又如何会是攻城的最佳时机了? “并城此战虽是损失惨重,可敌军却损失了一员大将**,趁乱追赶的我军亦是斩杀了不少敌军,如此算來,还是他们吃亏更多,如君飞骑军正盛,而敌军势弱,趁此进攻,一鼓作气,自是不会有错。”摇着扇,楚凌飞款款而谈,言语间,尽是将者的霸气与谋者的不羁:“只是,不知道主帅是要先下蓟州,继而攻西琊帝都还是先下幽城后取西琊帝都望城?” “两路齐下。”安芷转过了身,走至案边略显慵懒的坐了下去。 “那,不如本王领着一队攻蓟州,主帅领着一队攻幽城,而后双面夹击,直取望城如何?”看着熟悉的人却呼着陌生的称号,楚凌飞打心底深处一种抗拒,虽尽力克制,可这种抗拒之感却还是呼之欲出。 “不!”这一次,安芷却否决了楚凌飞的想法,“你与我还有范青带着飞骑军都下幽城!” 楚凌飞皱眉:“那蓟州呢?” 言及此,白岩微微抬起了头,看來,公子的下一个计划就要实施了! “月儿去!” “我?”一直埋头包扎的伊月一脸迷惑的抬起了头:“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攻蓟州?”清澈的眼眸中除了不解竟还有着丝丝点点的不舍。 微微颔首,安芷依旧直视着她的眼眸沒有动:“白镐重伤,白岩亦是受伤不轻,月儿带着他们拖延着蓟州守军如何?” “公子是说,让少夫人和我们守在蓟州城外吓吓他们?”白镐虽是重伤,却依旧坚持坐在了堂下。 安芷再次颔首,“如今北颐來救定是來不及,拖住蓟州的守军,那幽城便更容易破,望城也是如此。” “好!”伊月终是点下了头:“我去蓟州,不过白岩向來都跟着你的,这次若是跟了我,你自是不太方便,倒还是让他跟着你罢,困一个城而已,也用不着这么多人。”翻动手中的匕首,便再次割进了白镐插着箭矢的背脊。 “这样也好!”安芷沒再坚持,勾笔便在地图上留下了两笔,一笔指着幽城,而另一笔则通向蓟州。 而一直皱眉不解的楚凌飞此时才缓缓松开了皱起的眉:范青和自己名义上都是南阳将领,而他却选择了和他们一路攻幽城,让自己的亲信陪着她去攻蓟州,如此來看,倒不如说是他要特地将她遣开,只是,这又是为何呢? 又是为了保护她? 楚凌飞冷笑,皇兄为了她也算是想尽方法了,只是…… 抬头,楚凌飞又望向了空洞的里屋门口,只是如今的门口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沒有,留下一封书信,原來离宫却是为千里迢迢來寻他。 可是,这样值吗? 也许,对她來说,只要留在皇兄的身边那就是值得的吧! “王爷!”范青的一扯终于让楚凌飞从翻滚的思绪中回过了神,看着皆一脸不解注视着自己的众人,楚凌飞浅笑抱拳,却依旧气泰神若:“抱歉!” “主帅!想必是王爷连夜奔波太过疲乏了,还望主帅谅解!”范青心中一寒,也忙站起身解释。安芷的个性他是知道的,平时虽不动声色,可治军之严,他可是亲眼目睹过的。 然而,料想中暴雨却并沒有到來,却见高台上的人只是暗叹了口气:“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后日出发,都去歇着罢!有事明日再议!”转身,却是第一次率先离开了去。 “伤口不能沾水,这几日可能会有些痒,忍着些,三五日后便好了!”一边包扎着白镐的伤口,伊月一边叮嘱着,随即又端着药瓶走向了白岩。 军中虽有医师,可他们的伤却一直都是她亲手料理的。 第四十四回:秉烛夜谈 雨后的空气清爽而润泽,带着丝丝的花香,甚是安神,立于窗前,安芷将脸上的白玉面具退了下來,闭目,深吸了一口春天的气息又长长地吐了出去。 窗正对面的墙头上,倒挂着的迎春在春雨的侵袭下只剩朵朵残花挂在枝头,檐角的瓦当还在有一滴沒一滴的落着水。 伴着沉重的“吱呀!”声,门被打开了,安芷沒有回头,來人的脚步轻轻的,熟练的走至桌边,吹起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蜡烛,漆黑的房间瞬间便透亮了起來,烛火摇曳中,來人又拿起灯罩将蜡烛罩了起來。 “他们的伤怎么样了?”安芷沒有开眼也沒有回头,却是第一次留露出对下属的关怀与眷顾。 “都沒什么大碍!”放好烛罩后,脚步又朝着窗边走了过來,下一刻,却是环住了安芷的腰,将脸也靠在了他的背上。 “安芷!”背后的人轻唤,也轻阖上了眼。 “嗯?” “破了西琊后,你会攻打北颐吗?”沉默片刻后,背后的人最终还是开了口。 “拿下北颐你就是北颐的皇后,你,想要北颐的江山吗?”然而,安芷却沒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晚风轻轻地吹拂着,扬起了安芷身上的黑衫,却为背后的人遮住了所有的风雨。 “我不要!”几乎沒有经过任何的思考,背后的人便立即回答了出來。 西琊王不惜将一城的百姓都变成傀儡僵尸,却只为阻挡他们的部队,这样凶残暴掠的帝王,也许安芷能比他做的更好,能让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然而,北颐不一样,她在北颐生活了近五年,那里就如同她的第二个故乡,那里还有指导她走向人生正轨的师傅、还残留着爷爷、无涯哥哥、周通大叔的影子。 还有南宫朗月,那样总是淡淡而笑,不食人间烟火的他,同样将北颐治理的井井有条。 还有渭水河上流淌着的牡丹节,欢闹而祥和的民众…… 她,不想自己成为一切欢声笑语消失的终结者。 然而,安芷却是久久沒再回话。 “安芷!我累了!”末了,她又加上了一句。 曾经,任何兵刃迫在眉睫她都不会露出任何惊恐与失措,因为,她有的,仅仅只是自己的命,即使失去了,也不过如此,因为从來沒有人在乎过她,而她,也从不在乎谁。 而敌手在乎的、忧虑的却远远要比她多,所以,关键时刻,他们总是露出怯弱之色,怯弱一露,所有的招式与步伐便都会乱,这也是她残月鞭所向披靡的另一个原因。 然而,如今却不一样了!她有安芷,有关心她的人,也有她在乎和关心的人,她不想他们有事,正如要好好的护着自己不让别人担心一样。 可是,兵刃无情,一次次的刀口逃生,她终究还是怕了,也许沒有人知晓,当她知道安芷处于陷阱中时她是多么的无力与痛心,当安芷昏迷时,她又是多么的担心不安,当箭尖直指安芷命门时,她又是多么的紧张与害怕。 她怕了,真的怕了,她怕自己行动不够快,來不及通知安芷而让他陷入险境;她怕自己的医术不够精明,來不及救起倒下的他;她怕自己的残月鞭不够得心应手,來不及卷杀敌人救他出为难;她还怕,还怕自己一不小心拖累他一同陷入险境…… “安芷!我真的累了!”环抱着他,她如呓语般低声呢喃着。 江湖的仇杀,她暂时已经离开了,可这战场的掠夺,又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从十四岁开始,到如今二十二岁,残月鞭下永远看不见尽头的生活,她,正的累了! “好!攻下西琊后,我们便停战!”转身,他将有些颤抖的她仅仅抱住。 这天下,既然拉开了战幕,又哪能说收住脚便收住的呢!只是,既然你不愿继续下去,我便倾尽所有來维护一方安乐。 让你感觉到累,只能让我觉得自己无能,未能护好你,让你几次陷入险境。抚着她的乌发,安芷深皱着眉。 如今,种种迹象都表明,当年南阳国内的江湖之乱,以及傀儡术都是指向西琊的,攻破望城后,这些事情也该水落石出了,她,也该接受真正的他了! 那时,他便用南阳、西琊、胡琅三片江山來聘取她,让她做他名正言顺的皇后! 至于北颐,南宫朗月不是一般人,西琊之战他看到他的实力后定不会就此作罢的,但既然她累了,那便让她安然休息吧,以后的事情,他一人扛起便好! “嗯!”怀内的人轻轻颔首,她就知道,他一定会同意休战的,勾起唇角,她满意的笑着,嘴角便,若隐若现的小巧梨窝俏皮可爱。 晚风带着春天香醇的气息和着泥土的芬芳依旧在吹拂着,摇动着窗叶咯吱作响。 两人默然相拥良久,伊月又探出头道:“安芷,你为何要让我去攻蓟州呢?”主动让她离开他独自行动,这还是第一次,这种感觉不仅怪怪的,而且还很不舒服。 安芷却是苦涩一笑,道:“你不喜欢南阳王不是吗?那南阳王的弟弟楚凌飞,你该也是不喜欢吧,所以,我便将你们分开了!至于我们,也只是暂时的分开罢了!”他轻飘飘的说着,似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又似是叹息。 怀中的人甜蜜的摇了摇头,想要跟他说自己并不讨厌楚凌飞,可想了想,最终还是沒再说下去。 这是他一片为她考虑的心,尽管是多虑,但自己何不欣然接受呢!况且自己带白镐去蓟州的话,顺便也能帮白镐治治伤,这样攻望城的话,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安芷!你还沒有跟我说过你的家人呢!”言及楚凌飞,伊月便想到了他的动作举止,抬头,她看着安芷笑道:“我觉得楚凌飞倒是蛮像你的呢!” “哦!是吗?”安芷笑了笑,又接着点头玩笑道:“他楚凌飞也算得上是个人才,像我,也还说的过去。” “呵呵~”烛光下,两人言笑晏晏,一片祥和。 第四十五章 :兵临城下 两日后,并城的军队再次出城,却是兵分两路朝不同的方向消失了去。 安芷和楚凌飞以及白岩、范青带的是两万飞骑军以及范青手下一万尚且完好的士兵朝幽城而去,伊月和白镐则是带着两万安好的银翼以及三万伤残病奔蓟州而去。 两相约定:一月后,望城相见! 安芷带着军队直下幽城,然而,战尚且未开,幽城守将却率先带着妻儿老小弃城出逃了,不过半日便将幽城拿了下來,并同时下令:降着免死,军者不得扰民。 然而,城内的百姓却依然惶恐不安:据说,并城被破,城内的百姓皆被屠杀,不管老少,那是一个不留啊! 争先恐后,所有的民众都仓皇出城,汹涌着奔向帝都望城,期望他们的天子能够护佑他们。 然而,逃至望城却只见城门紧闭,任是百姓再三哀求却依旧是不开城门! 乌云不知何时又聚拢了过來,黑压压的笼罩在望城上缭绕不去。 已经三天了,安芷带着飞骑军驻扎在城外已经三日有余了,看着一触即发的战事,城下央着进城的百姓知道幽城安然无恙后也终究退回了幽城去。 摇着手中的扇子,楚凌飞遥望着乌云下的城池道:“四个想从西琊手上知道些什么?”他如今虽是南阳皇帝,可他叫他却还是四哥,这个名字远比一声皇兄來的亲切、和睦。 “哦?怎么说?”安芷依旧带着白玉面具,却是勾着唇角深深的笑着。 再等等,他就不信夏逸尘那只老狐狸还能沉得下气不露出丝毫的破绽來,真想就要大白,他的心中倒真是有着说不清的轻松。 “四哥久久围着城却不攻,不像一贯快速决断的你!”楚凌飞也笑道,揽衣,也在桌旁坐了下來:“和伊姑娘有关?” 不知为何,那身嫂子却怎么也叫不出來,似乎,自己的心中早就为那个称号选好了人,虽然,这个人他并不喜欢。 “你还是那么爱猜人的心思!”安芷递过了一只银杯,抬手便给他注满了酒:“來,喝一杯!” 楚凌飞转过了头,收扇轻笑道:“看來,这么长的时间,伊姑娘还是沒将你的酒瘾治好呀!”伸手,却是将桌上的酒杯捏了起來,放置鼻尖缓缓一过,又睁开眼道:“又是五十年的竹叶青!这么苦的酒,也就你到处搜刮!”张唇,便将酒抿在了口内,几经回旋后再吞了下去。 “如何?酒圣!”安芷也抿了一杯,看着拉合着扇面眯眼回味的楚凌飞笑道:“我喜欢饮酒,连带着练出了你这么一个酒圣,倒也值了。”抬手,又给他添了一杯。 “四哥心绪不畅时会找小弟陪酒,四哥心情舒畅时也会找小弟畅饮几杯,如此下來,小弟又怎能不在品酒上长进些。”楚凌飞开颜笑着。 他们兄弟间,总是无所不谈,如此,是帝王家勾心斗角的兄弟所不能比拟的,也是难得的。 “四哥寻了伊姑娘五年,总算是寻着了,如今,看这样子,你们之间最后的误会也该是能解除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小弟在这儿先敬四哥一杯,先干为敬!”端起桌上的杯子,楚凌飞这次确是飞快的喝了下去。 安芷笑了笑,也将酒抿了下去,却不说话,他能猜到,他定是还有话要说的。 果不其然,楚凌飞放下杯子却再次站起了身來:“四哥,贵妃娘娘也很喜欢你!”他悠悠的说着,似是叹息。 “你怎么知道呢?”撩着二郎腿,安芷慵懒的坐在椅子上,捏着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楚凌飞。 楚凌飞沒有回头,然而身形却是一怔,顿了片刻,又看着蒙迷的天际尽头道:“她,总是在跟我打听你的去向,所以小弟知道些。” 安芷摇了摇头,他的心思,他又如何不知,只是,他与他虽为兄弟一同长大,却还是有些不同,比如他选择了上穷黄泉下碧落的不放手,而他,却选择了放手与默默守候! 然而不过瞬间,他的目光又幽深了起來:她常常向他打听自己的去路?行踪的泄露?内贼? “哦!”安芷半靠在椅子上抿着酒:“这么说,南疆之行,她也向你打听了?” “嗯!”楚凌飞点头,转过身看着安芷道:“小弟也沒有瞒着她,全告诉她了。她,只是想知道你在哪儿,是否安好罢了!”末了,又添上一句:“其实,她想要的真的很简单!” “那么说,西征西琊的事情,她也问了?”然而,安芷却只是问。 “沒错,当时听说你要西征,她还担心你來着,等听说了你的策略后,才微微放下了心,却还是时不时的找我问你的情况。”楚凌飞尽可能详细的讲述的,今日,似乎是安芷第一次对李雨烟的事情感兴趣,也许,也许雨烟也并不是沒有盼头吧! 这样也好,也好!也许这样,雨烟就能得偿所愿了! “我的行踪,我的战略,我告诉你的,你都完本告诉了她?”安芷又问,轻松的语气如同在话家常。 “她一个人在皇宫内,除了陪伴太后,便是牵挂的便是四哥,尽管,她知道四哥喜欢的一直都是伊姑娘。”楚凌飞又转头看向了远处答的莫名其妙,轻摇折扇,不知是为了解热还是为了散忧。 然而,安芷还是读懂了,沒错,自己的一举一动在大内皇宫中从來都只有楚凌飞一个人知道,然而,他却将这些都告诉了李雨烟。 可是,李雨烟是两朝元老定国大将军的女儿,一直便生长在京城,出嫁后便一直呆在皇宫内,不可能接触外人,更不可能将他的行踪以及军队布局泄露给外邦人了!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安芷凝眉思索着。 楚凌飞将消息无心中告诉了李雨烟,那……李雨烟也有可能在无心中将这些事情告诉了有心人! 念及此,安芷顿时醒悟了过來,那这个人呢?这个背后人又是谁?皇宫中又是谁与李雨烟走的最近? 第四十六回:渐近真相 与楚凌飞话别后,安芷便独自朝李雨烟的帐篷走去,并城分别时,他为了防止她说出自己的身份,而强行从伊月身边要來了她,如今看來,这还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沒有叩门也沒有通传,安芷便大步跨了进去,帐篷内,李雨烟正捧着本书看的入神,见安芷突然入内,忙惊得站了起來怯生道:“皇上!” “坐罢!”安芷点头,随意拉过一张凳子也坐了下來,却遥遥瞥见了她的书:“你在看医书?” “臣妾闲來无事,见伊月妹妹医术精妙,所以……也想学学!”李雨烟就近做了下來,翻开杯子又给安芷倒了一杯茶,随即却站起身,一手托着杯身,一手托着杯地,李雨烟将茶高举齐眉道::“皇上,请喝茶!”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理在她身上展露无疑。 “不用如此多礼!”安芷淡淡地接过了茶抿了一口,又将茶放下若无其事道:“平常,你在宫中都是怎么打发日子?” 李雨烟诧然看着眼前的人,他,这是在关心自己的生活吗?是终于肯看到自己的努力重新重视自己了吗? 欣喜的眼泪在框中几经盘旋后划过腮滴落在了手上,迅速擦掉,李雨烟开颜笑道:“皇上日理万机,还让您操心这些,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我去南疆的事,你知道?”对于李雨烟突然丰富的情感,安芷看得有些糊涂,女人,可这不是个容易读懂的东西。 “臣妾知道!”李雨烟如实回答。 “是七弟告诉你的?”安芷如话家常般问道。 “嗯!皇上也许忘了,那天,我也正在花厅,只是后來,你一去便是多日,我问了凌飞才知道你去了南疆。” “哦!”安芷似是明了的点了点头,又道:“那,西琊的事情你也同样知道?” “皇上,您,到底想要问什么?”李雨烟终于感觉到了话中的不同寻常,却依旧是寻不出个究竟來。 “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宫中是否知道我的踪迹罢了!”绕了那么多圈,安芷摆摆手,和盘托出了自己的问題。 “知道!从南疆到京城,在去胡琅,后攻西琊,我都知道。”李雨烟回忆着宫中的点滴,如同梦幻般说着。 你可知,你不在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思念,都在打听着你的一切,尽管,你的身边已经有了她! “那,你可曾将这些告诉过别人?”安芷不想再兜圈了,和女人兜圈,可真是件费力的事情。 “你是怀疑我是内贼!” 这一刻,李雨烟只觉得梦幻都被狠狠敲碎了,她豁然站起,看着身旁那个自己曾发誓非他不嫁的男人满是不甘与屈辱。 为了他,她做了三年的处女贵妃,为了他,她差点被山贼玷辱,为了他,她甘愿做伊月的婢女,为了他,她忍受着太多太多……如今,他居然还怀疑她,怀疑她是背叛他的内贼! “皇上,我就是那么的不堪么?”心在丝丝碎裂,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而你,却怀疑我是背叛你的人,为何,你就要对我这般残忍呢! “不是你!”他随即而出的肯定却终是将她拯救了回來,看着泪流满面的她,安芷又叹道:“我知道不是你!” “皇上就怎么肯定不是我了?”息住眼泪,李雨烟的话语中带着三分哽咽与七分娇气。 “你不是这样的人!”安芷再次出言肯定了她。 甜丝丝的欢喜又占山了心头,扯出手帕揩干脸上的泪,李雨烟道:“我还以为,皇上当我是那个内贼呢!” 银翼军几次被埋伏她是知道的,军中和宫中都有内贼这些她也是知道的,但是,她更知道的是,这些都与自己无关! “在宫中,这些事情,你还与谁提起过?”看着渐渐平静的李雨烟,安芷复又问道。 “宫中?”李雨烟努力回想着,宫中人皆知道,她是个不受宠的嫔妃,虽位及贵妃,可皇上从來都沒有去过她宫中,尽管俸禄丰厚,可谁也沒正眼瞧过她,她也压根沒有什么朋友,又怎么会告诉别人自己偷偷得來的消息! “皇上就确定消息时从臣妾这儿走失的吗?”将宫中能见着的人都回顾了一遍,可是,她记得清楚,她并沒有跟人提起过。 然而,对于她的发问,安芷却是点头肯定的,宫中知晓那些消息的便只有七弟,七弟是个谨慎的人,将消息告诉她只是处于无心,那么,别的人必然是不可能从七弟那里得知消息的,而有可能的话,便只有李雨烟了。 “你再仔细想想!”答案揭之欲开了,这儿线索是必定不能断的:“比如说宫女?” 李雨烟拧眉思索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 “公公?” 李雨烟又摇头。 “侍卫?” 然而,换來的却还是她的摇头。 “朝臣?”安芷循循善诱,深潭般的眼眸则始终紧盯着对方的眼,若是她撒谎,那也是不能逃脱自己的掌控。 然而,那沉思的眉眼却表明她并沒有撒谎,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似乎,真的不知道何时自己已经将秘密泄露了出去。 安芷有些失望的闭上了眼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后宫中有可能出现的人他基本都说了,然而,她却还是一脸茫然,难道,线索就要就此断裂了吗? “那,你可常出宫?”安芷忽又从椅上直起身问,凌飞对她的感情他是明白的,那么,凌飞待她出宫而接触到外人也不是不可能。 “沒有!”李雨烟又是摇头,叹道:“臣妾是出过宫,那是央着凌飞才给带出來的,那日……你正好与伊月妹妹……成亲。而这次,也不过是嫁入皇宫后的第二次出宫!也是得到太后娘娘准许后才出來的。”顿了顿,又似是领悟般霍抬头道:“太后,对,太后,皇上,我告诉过太后!” 然而,这个消息却让安芷浑身都泛起了寒气:“为什么会告诉太后?” “太后思念皇上,是臣妾陪着太后谈心时无意说出來的,后來,太后她老人家便常常念叨着叫我说些你的事情给她听,臣妾见太后是太过思念皇上,所以凌飞告诉我的,我也就如实说了!” 第四十七回:逼宫望城 安芷从李雨烟帐中出來时,天光尚早,只是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着天际,显得格外阴冷。 白玉面具覆在在他的脸上,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然而,所过之处却还是让人感到一阵发寒,这种寒气,比冬日的冰雪更令人胆颤。 “范青何在!”立于帐篷间,他忽而停住,灌满内力的喊声顿时便响彻整个营地,不但是范青,连同着白岩与楚凌飞也一同聚集了过來。 “皇上!”范青单膝跪地恭然应声。 若不是永乐王,他怕还被蒙在鼓里,,当他就是一个与自家皇上合作的头领,而不是皇上。 “立即集结所有的军队,未时二刻攻城!”冷然的话带着闵烈的杀气,如同被惹毛的狮子。 “皇上,这不是……”范青一脸的迷糊,不是要困城的么?这又是……,待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楚凌飞阻止了下來:“将军去罢!这是皇命!” “是!”范青皱眉,一头雾水,但也只得站起身领命退了下去。 不过瞬间,呜呜的号角声便响荡在军营的每个角落。 楚凌飞一直看着安芷,希望能从他身上看到些什么,然而,安芷却什么话也沒说,转身便走向了自己的战马。 伫立在原地,楚凌飞皱着眉,他去看李雨烟的时候,他正站在帐篷拐角处,可是,四哥他不该是与雨烟洽谈甚欢的么?怎么一出來反而是如此愤怒的近乎失控? 雨烟呢?心中一凉,他快速转身向她的帐篷飞去,豁然拉开门帘。 “是你啊!”里头,李雨烟惊得豁然抬眸,见是楚凌飞后又笑着迎了出來:“找我有事吗?” 无声舒了一口气,楚凌飞眼睑一眨便掩下了所有的异色:“四哥刚刚跟你说了些什么?”站于门口,楚凌飞不再向前踏出一步。 “他,只是问了我几个问題罢了。”黯然垂眸,李雨烟转身走至桌边坐了下來。 原來,所有的期待都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自作多情! “问題?”楚凌飞再次皱眉,哗然扇开手中的折扇:“什么问題?” “他想知道宫中是谁泄露了他的行踪。”无所隐瞒,他们之间一直都是这么淡淡的知无不言的相处,如果,她当年喜欢上的是他该是有多好啊!勾唇苦笑,却再次捡起了桌上的酒杯。 酒,可真是个好东西!怪不得那些文人墨客、江湖术士都喜欢它。 而此时的楚凌飞却已陷入深思,原來,他一直都只是在套自己话,而不是…… 呜呜~然而此时帐篷外,集结的号角再次响起,却比第一次的声音更是急切,,是出发的号角声! 來不及多说,楚凌飞转身便朝号角的方向奔去,四哥他如此急切,定是事关于他在乎的人,如此说來,这一战,怕是要彻底打到望城皇宫去了。 快步抢过骑兵的马,楚凌飞也快速向前飞奔而去。 而前头,战争却已然开启! 冷然坐在战骑上,安芷如往常般着着黑色劲装,眸光中带着急切还有……从未在他眼中出现过的惶恐。 李雨烟说她将一切都告诉了母后,赶尸师语中不敬可还是言及母后,母后是西琊人、她有一头美丽的银色长发……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有关于母后? 不会的,一定不可能是这样的!这其中一定会有别的缘由! 西琊王,西琊王一定会知道答案,既然他久久都不肯出战,那今日,他就只好亲自登门去找他了! 乌云浓黑如墨,低沉沉的压迫着眼前的这座城池,箭如雨滴般穿透乌云密集而下,割得空气嗖嗖作响,一着身便洒了一路的血水。 倒下的人或许永远都不能在站起來,而活着的人则依旧舍命向前冲去,这,已经是第四拨攻击了。 战马在骑兵脚下嘶鸣着,时不时焦躁的踱着步,可是,城门未开,敌军未出,骑兵根本就沒有用武之地。 “上!”然而,安芷却还是忍不住了,一马当先,率先领着骑兵冲了出去。 以这样的速度攻下去,至少两三天后才能破城而入,他,等不及了! 骏马以惊人的速度前进着,剑已出鞘,挥舞之处寒光闪现,所有的箭都被格挡在了光罩外,马匹离城已经越來越近了,前面,已经能看到护城河以及高高树立的吊桥了,然而,却是更多的箭如雨般射了过來。 “嘶~”马匹吃痛,发出痛鸣,再也坚持不住,前蹄弯翻身倒了下去,安芷足尖却是趁势在马头上一点,翻身而起,凌空飞跃。 箭如蜂般涌來,却皆是擦身而过,空中,他不断变化着姿势,踏着飞來的箭,几经起伏却是跃上了悬于半空的吊桥,继而横剑一划,绳索顿时便嘣然裂开。 “嘭!”应声,吊桥被放了下來,桥上,白玉覆面的黑衣人傲然孤立,桥这边,骑兵也冒着箭雨紧跟而來。 沒有过多的停留,安芷顺着飞刺而來的箭几个旋身,顿时,手中便已然捞上了数十只箭,聚势于手,立于桥头,却是将箭直直地扔了出去。 箭割碎长空,带着势不可挡之力直奔城墙,“呲!”箭入墙数尺,牢牢钉在了上头。 “等等!”正待安芷旋身欲上时,飞跃而來的楚凌飞却挥扇挡住刺來的箭拦着了他:“急不得!”楚凌飞一手飞快的转动着扇子遮挡着飞來的箭,一手却执拗的拉着安芷。 看着样子,他是要孤身入城了,可是城内都是敌军,就算抓住了西琊王,那又能怎样?四面楚歌,谁又能做到全身而退。 然而,只见身边的人脚步轻移,行动处,已经绕出了他的阻拦,风动,待楚凌飞再次回头时,身边的人却已经跃出了两丈來远。 “弓箭手准备!”楚凌飞心中一惊,忙一边下令,一边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前头,安芷几经掠起后已经跃上了城墙,踏在横插于墙头的箭上,紧接着轻轻一弹,瞬间,便又上跃了几丈落在另一根箭头上。起起落落,掠飞中,不断有箭朝自己射來,然而,这对他來说,都是构不成威胁的。 第四十八回:西琊皇帝 再次跃起时,安芷已经以无人可挡的势头跃上了城墙,剑光一闪,顿时便跳出了敌军慌乱中形成的包围,挑剑前刺,射箭手的血随即便染红了城楼。 跟随着安芷的脚步,楚凌飞也跃了上來,伸手将扇子随意挥出,几个旋转,须臾间,又是一群射箭手倒在了城楼上,而扇子依旧回旋着,按着轨迹回到了他的手上,光滑的扇身上,温润的血液成滴聚集,楚凌飞皱眉抖了抖手,血便顺着力道散落了下去,扇身再次光滑无暇,丝毫沒有沾血的痕迹。 乌云低沉沉的更是压抑,迫得城上的人连呼吸都有些吃力,可雨却还是沒有下下來。 城上的射阵一弱,箭雨瞬间便减小了下來,城楼下,范青见机领着飞骑军踏过吊桥奔向了城门。 然而,部分守军却并沒有料想中的怯弱,带着视死如归的气魄,愤然反抗者他们这群‘入侵者’。 可是,在力量面前,能生存的永远都是强者,再大的气魄也不是一缕难以散去的英魂。 城门口,铁树嘭嘭地砸在城门上,回荡声沉重而坚毅,已经近一个时辰了,城门也有败下阵头的趋势,,扭曲了起來,依稀可见里头誓死抵挡着的将士。 城楼上,通天梯在沒有箭雨的阻挡下很快便挂上了墙头,在安芷与楚凌飞两大高手的遮护下,一列又一列的飞骑士兵攀爬着翻了上去。 毋庸置疑,城破即在今朝。 “夏逸尘在哪儿?”看着个身穿将服,头戴盔甲却意欲瞧瞧撤退的人,安芷踏着人头,几步便翻身挡住了他的去路,剑停格在他脖颈前三寸的地方,他的声音冷冷的,带着说不清的寒意。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那人怔在原地,眼瞅着剑尖,抖嗦着呢喃。 “夏逸尘在哪?”皱眉,他的耐心已快用完。 “皇上,哦,不,夏逸尘,在皇宫,在皇宫……”那人睁大了眼看着剑尖,双脚不停的打着颤。 冷笑回身,安芷抽回了剑。 战栗着的那人大口的喘着气,转身便逃,却只觉胸臆中扩散的肺叶触的什么东西一阵发凉,低头,才发现胸口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剑尖,随即,却只觉体内冰凉的东西一退,胸前顿时便出现了一个窟窿,血,正从中汹涌而出,他想伸手遮住,然而,血却还是灵巧的从他指缝间淌了出來。 沒有多话,安芷从墙头一跃便如猎鹰一般进了城。 皇宫,他在皇宫!心中,则只剩下这几个字。 答案,他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了。 等待对任何人來说都是一种煎熬,傲然而立的人从來都不会等待答案的到來,从來就是任何事物的主导者。 黑云压城城欲摧,昏暗中的望城一片混乱,百姓背着包裹,相互推嚷着想要出城逃命,官兵更是横冲直撞,冲入百姓房内便一顿乱抢,将值钱的东西席卷一空。 雨滴终是冲破黑压压的乌云滴落了下來,在嘈乱中显得静谧而安详,似是在安抚着躁动的人群。 可惜,似乎并沒有什么作用。 提剑,安芷冷然前行着,身旁的人一见他都主动腾出了道。 因为,他身上散发出來的冷气,实在是太冷、太压抑了,平白的便会让人害怕。 雨有愈近下大的趋势,雨幕远端,黄墙耸立,朱门紧闭,,皇宫,西琊皇宫。 安芷就这样径直向前走去,十二岁周游列国,他知道,西琊皇宫的位置,但是,孤身入城,他真的只是为寻找答案吗? 答案?如今,又还有什么问題是他所不知的呢! “四哥!先等等!”宫门口,楚凌飞再次拦住了安芷:“皇宫中暗器机关森林密布,如今城门已破,还是等等罢!” “你留下!”雨幕中,安芷冷然应声,伸手一推,朱漆宫门应着沉重的声响而开,迈开步子,安芷向前走去。 宫中沒有侍卫,甚至连一个侍女都沒有,楚凌飞透过半开的宫门凝眉望着里面,半响,叹了口气又快速跟上了安芷。 十年前,他的命是他救的,今日,就算刀山火海,他也就豁出这条命來跟他一起闯。 然而,一切似乎都太过平静了,从正门一直入内,横穿过三张朱漆大门不用说陷阱暗器,居然连半个侍卫都沒有看到。 楚凌飞颦眉试图从雨中察觉到不同寻常的危险氛围,然而,除了落雨的沙沙声却依旧是什么也沒有。 雨从黑黢黢的乌云中坠落,顺着风飘落在了安芷束发的白玉簪上,轻轻一滑,又顺着他如墨般的发丝滴落了下去,黑色的劲装已经湿透,但他似乎一点感觉都沒有,只是顾自前进着。 是的,已经沒有什么是不明白的了!也许,他该杀了他,然后宣告天下,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与其他人沒有关系…… 穿过九重宫门,登上十二白玉阶梯后,安芷终是握着滴水的剑在门口停了下來。 前面的宫门大敞开着,沒有人,不,应该说沒有别的人,只有那一个人,,西琊王夏逸尘正穿着朝服,头戴紫金冠坐在龙椅上,案上,香炉上暗香缕缕,室内,黄色的纱缦随风而飘,他的手边却是放着一把十二弦的筝琴。 闭着眼,拨动着手中的琴,他似乎很是享受这种安详…… “你來了!”那人淡淡的说着,依旧是沒有睁开眼,手指拨动,琴音嗡嗡。 “如此说來,你一直都在等我?”安芷扬起嘴角冷笑,末了,又补充道:“等我來杀你!” “呵!”夏逸尘也笑,睁开眸,看着安芷依旧笑道:“你要杀我?”摇摇头,又道:“呵呵!你不能杀我。” “哦!”安芷倚着门擦拭着手中的剑:“如果,我杀了呢?” “你若杀了我,你母后会伤心的。”淡然抚着手中的琴,夏逸尘又道:“你听,这可是你母后最爱的曲子呢!呵呵!” 安芷一怔,手中的剑一划,却是割破了拭剑的锦布连带着割破了他的右手拇指。 第四十九回:皇宫相斗 “哦!”安芷手弹着剑轻笑:“我怎么觉得,如果我杀了你,就沒人会威胁我母后,她也会更高兴呢!” “哈哈哈!”突然间,夏逸尘似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大笑了起來:“威胁,你认为是我一直在威胁她?” “难道不是吗?”冷然凝眉看着朝堂上的中年男子,紧接着却是快如闪电般跃起,横剑便朝龙椅刺去。 今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得死! 然而,龙椅上的人却也丝毫不急,拇指食指相扣,捏住琴上的弦便朝跃來人的死门打去。 崩断的琴弦发出铮铮的响声,却又似暗号,顿时,门外雨幕中,不知从何地突然群涌出大批将士,直奔朝堂而來。 楚凌飞立在门口,将这一切都收在了眼底,而右手则更加握紧了手中的扇子,果然沒错,皇城如此空荡果然是个埋伏。 但是,想困住他们两那倒是沒那么容易!铁扇挥出,顿时便划破雨幕,溅起的血花连同着雨水红了一地的殇。 空荡着朝堂内,琴弦灵巧的划过一道道痕迹奔安芷而去,安芷从半空转身,几步点在殿内的大柱上绕过扑來的琴弦再次借力朝夏逸尘而去。 夏逸尘依旧冷笑,回身却是拉出了背后挂着的长剑,踏着案几,迎面跃了过來,顿时,刀锋相交,嗡嗡声不绝于耳,然而瞬间两人又于相反的方向跃了开來。 安芷再次凝眉,沒想到,这个人居然还能在他那么快的剑术下接下一招,不待喘气,一踢梁柱,借着弹起的气势又是一招攻了过去。 带着凌冽气势的一招逼得夏逸尘步步后退,只得守着自己的命门,安芷横剑一扫,然而,夏逸尘头向后立即一个翻身闭了开去。 却只见剑势所到之处,所有的帷幔都纷纷掉了下來,连带着的还有夏逸尘的半缕发丝。 好快的剑法,夏逸尘在心中暗惊,然而來不及多想,安芷泛着冷冽杀气的剑再次直刺他而來,冷笑,夏逸尘左手一弹,随即,无数细小的琴弦顿时便如有根之藤般蔓上了安芷的剑,剑锋一顿,瞬间,他所占的主动之势便被缓了下去,这边,夏逸尘挥剑,却是避开安芷的剑锋,反势直削安芷的脑袋。 门外,恰巧扫见的楚凌飞心中一惊,然而,被敌军拖住的他却仍是腾不出手相救。 眼看着,刀锋一惊一步步靠近安芷的脖颈了,然而,安芷却是将被缠绕住的剑一旋,顿时,所有的弦都被纷纷斩断了开來,然而,他的剑身上也留下了斑斑裂痕,似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可是,看着挥來的致命一刀,安芷还是毫不犹豫地将残剑格了上去。 “嘭!”兵刃相交,却并沒有发出嗡嗡声,反而是兵刃碎裂的声响。 “怎么可能!”看着手中已经断掉的剑,夏逸尘不可置信的看着残口呢喃,布满皱眉的脸上突显出震惊。 明明是他的剑有了裂痕,自己只需全力一刀便可连剑带头一并砍下的,如何,如何会变成自己的剑先断? 然而,安芷却是左手食指中指相并,轻抚剑身而过,脚底下,则是一堆破碎的铁屑。脱掉外壳的剑焕发出的光彩却更是冷厉,冷厉的放佛历经了上万的杀戮后面对生死的冷然与决绝。 近剑柄处,则描金刻着两个字:断水。 “天下利刃,唯尊断水!”夏逸尘看着他手中的剑脱口吐出了这几个字,抬头又看着安芷道:“断水剑,怎么会在你手上?” 它是伊傲天的配剑,后來据说消失在了江湖中,怎么会落到他的手上,而且被无声铸成剑芯藏了起來? “你很想知道?”安芷扬唇轻笑:“可惜,我不会告诉你,你还是去黄泉路上问问阎王吧!”语毕,挥舞着流光溢彩、寒气逼人的剑再次扫荡了过去。 琴弦裂、宝剑断,沒有武器的夏逸尘被逼再次步步后退,于圆柱前一转身便又掠至了兵器架前,捡起一柄银杆枪便來挡安芷的剑。 然而,纵然是皇家兵器又如何,不过三剑,银杆枪便已然被断水拦腰砍断,弃抢,夏逸尘只得飞身旋回了自己的龙椅。 揽衣坐下,夏逸尘不断喘着气,道:“沒想到,你的剑术还不错!” “呵!”安芷冷笑,弹着久未见天日的断水道:“都沒砍下你的头,你怎么就知道我的剑术不错呢!” 双手缓缓向龙椅的把手靠近,夏逸尘哂笑道:“呵呵!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仗着自己年轻气盛來刺杀我一个老头,你就不觉得羞愧么?” “羞愧?”安芷反声而问:“那西琊皇帝殿下,数月前你不分老少,将一城百姓变成傀儡僵尸时可曾想过羞愧?当年你谋害一个年仅十四岁小孩时可曾想过羞愧?” 安芷的声音越來越冷,抬脚,却是稳稳向白玉为阶的高台走去。 果不出所料,在他榻上第一阶台阶时夏逸尘便触动了手中的机关,突然间,所有的白玉阶梯瞬间便坍塌了下去,对于突然出现的一切,安芷丝毫不惊,在那坍塌的刹那间便猛然跃起,却不像常人般想着后退,而是化攻为退,跃上了高台。 再次不出所料,后退的路径上一只铁笼轰然罩了下來,然而,却是空空如也。 迅速的一跃、思考、以进为退,所有的步骤一气呵成,然而历经百战的夏逸尘也不弱,见安芷沒有着道便立即拉出兵器再挡。 然而,论内力,论剑术,论武器,他又有哪样能比得过安芷,更何况,刚刚的对峙已经耗尽了他的气力……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夏逸尘的身上便多了数道伤口,兵器更是碎了一地。 看着背靠着梁柱喘着气的夏逸尘,安芷勾唇冷笑,终于,一切该是要结束了! 提起剑,一个旋身便将地上的残剑捞起,如飞镖般掷向了无力动弹的人。 杀他,他不想脏了自己的剑! 然而,剑至半空,却被人以隔空而來的飞镖打偏了方向,擦着夏逸尘的脸偏偏而过,嗡嗡然钉在了梁柱上。 第五十回:南宫太后 “什么人?”望着穿破的窗纸,安芷冷声问。 门窗外,大雨滂沱,然而更是响亮的却是人马拼杀的杂乱声,似是在宣告,西琊皇宫已被攻破! “是我!”应声,一个身穿紫衣却将头脸全副包裹着的女人走了进來。 熟悉的声音让安芷为之一怔,不可能,不可能的,他不信!摇头,他冷然将剑锋一转指向了來者:“你是谁?” “皇儿!”然而,所有的希冀都在着一声呼唤中破碎了,安芷颓然垂下了自己手中的剑,看着眼前缓缓扯着面纱的人一阵失措。 帽子从來者的手上放了下去,顿时,银色的长发如瀑般从她头上倾泻了下來,伸手,來着又扯下了自己的面纱,绝色清丽,眼中总是带着淡淡的哀伤,,南宫太后,西宫凤仪! 门口,楚凌飞也怔在了原地,半月前他离开时尚且去看过太后,她那时不都是一头乌发的么,何时,竟然变成了银色?还有,太后居然会武功,为何从沒人说过?为何,太后为何又要为夏逸尘挡下那一剑? 瞠然看着内堂的巨变,楚凌飞豁然响起了年少时宫中的传闻,毅然转身,却是将门带上走了出去。 有些东西,自己永远都不要知道更好!至少,他们还能是兄弟! 看着雨幕,楚凌飞皱眉出神,随即又发令,将众人也打发了出去,这里,有他守着便好。 “母后怎么会來这儿?”安芷放轻松笑着,双手抱拳却是向着來者行了一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儿!”西宫凤仪看着安芷深深地颦起了眉,顿了半响,却道:“放了他,好吗?” “母后说的人是谁呢?”安芷依旧若无其事的笑着:“除了夏逸尘,其他人,只要母后想留下,都沒有问題。” 白发,母后从來都掩饰的好好的白发,今日,她居然将它放下來给他看! 白发,瞳魅术,,玉雪峰白族,天赋异禀,瞳具媚术,然无论男女皆花容月貌,但其人须发皆为白色,是已与常人不同,易区分。后人见之,需慎之又慎! 为什么他最想逃避的东西,母后却偏偏要**裸的展示给他看? “皇儿!”西宫凤仪摇头,她知道,聪明如他,是不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的。 “给我一个理由好吗?”终于,他装傻不下去了,看着自己的母后,他突然有些心痛:“为什么,为什么母后要三番两次帮他?为什么不但帮他还要陷南阳不顾?”还有,陷自己于不顾? 可是,最后半句话他还是沒有说出來,不会的,母后不会是这样的! 然而,西宫凤仪却沉默了。 “南阳江湖之乱,打伊家开始,这,母后可有帮他参与?”指着夏逸尘,安芷看着西宫凤仪的眼眸而问。 西宫凤仪皱着眉,缓缓闭上了眼,再次睁开时,眸中又是一片清冷,点头,她承认了一切。 安芷轻笑:“伊傲天之死是你们联手策划的,还有那个小女孩的瞳媚术,那也是母后下的吧?” 为了除掉最大的江湖帮派凌云山庄,制造更大的江湖动荡,这怎么可能不是夏逸尘的阴谋。 “原來,你都知道了。”西宫凤仪眼中有些诧异:“的确,母后是白族的后裔。皇儿,你也是啊!” “呵!”安芷冷笑:“南疆的行踪,母后也告诉了夏逸尘吧?”安芷的话肯定的不像是疑惑,“那,母后可有想过,儿臣可能会死在他的傀儡僵尸手下?” “傀儡僵尸?”西宫凤仪诧然地转头看向被自己护在背后的夏逸尘:“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他的!原來,你又是在骗我?” 西宫凤仪的眼眸中满是凄厉。 “呵!”夏逸尘冷笑:“伤害他,可他有伤过么?” 西宫凤仪的眼中却是失落与失望,二十多年了,终究,他还是如此,眼中,永远都只有江山。 “告诉我,为什么?”安芷愤然看着眼前的人,那,是自己的母后,他一直都沒有怀疑盘查的人,可惜,却生生背叛了自己。 “为什么你要帮着他?”抬剑,安芷再次厉声而问。 为什么是我的母后,南阳的太后,却要处处帮着一个外人? 然而,西宫凤仪却只是摇头,泪水也终是从眼眶中流了出來:“皇儿,不要逼母后,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家好!”纵横的泪水划过娟秀的面容流了下去,面容中全是哀伤与悲戚。 “那好!”安芷忽而轻笑:“那就让我杀了他,那所有的一切,孩儿都能当沒有发生过。”转身欲攻,而西宫凤仪却再次挡在了夏逸尘面前,看着安芷,她满是哀求的摇着头。 内心蠢蠢欲动的猜测在咆哮着,然而,他却依旧不能接受,挥剑,他避开西宫凤仪的阻挡,绕至夏逸尘面前,杀了他,所有的过去都让它烟消云散,他还是他,母后还是母后,月儿的仇人是夏逸尘,从此,再无芥蒂。 剑飞舞着,以最快的速度靠近已经无力反抗的夏逸尘。 “他是你父亲!”最后的呐喊撕破长空闯入了他的耳内,剑驻在半空,他顿住了身形,皱眉回头,他看着西宫凤仪一脸的茫然:“母后,您在说什么?” 众所周知,他曾经是南阳四皇子,后來的南阳太子,如今的南阳王,又怎么会,怎么会是…… 安芷再次轻笑:“母后想救他,也用不着开这样的玩笑。”然而,西宫凤仪的眼泪却不像是在说谎,木然后退,连断水也叮当一声掉落在地。 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安芷不断摇头,木然的看着西宫凤仪。 然而不过失神的刹那,无坚不摧的断水剑便已然握在了夏逸尘手中,伸手,却是扯过了一直泪流不止的西宫凤仪,剑刃架在她的雪白的脖子上,夏逸尘冷笑:“让你的人退兵,让我走,不然,我就杀了她!”刀剑冰冷人无情,锋利的刀刃已经在西宫凤仪脖子上抹出了一道血痕,滴滴鲜血顺着剑身流淌了下去。 第五十一回:西琊王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此次杀他不成,若能逃生,今后便有的是机会。 然而,安芷却只是冷眼看着眼前的人。 无情,冷漠,母后啊,这,就是你要护着的人么?他值得你如此付出吗? “皇儿,让他走吧!”任由鲜血淌下,她更是凄厉的笑了起來,雪色的长发在阴风中飞舞着,甚是凄凉。 自己痴傻一世,为了他屠戮天下,报应果然來了,,罪孽,父子相屠! “还不快让开,难道,你不想让她活命了吗?她可是你的母后!”夏逸尘一手禁锢着身前的西宫凤仪,一手横着剑渐渐向门口退去。 伴着吱呀一声,门从外边推了开來,门口,楚凌飞握着铁扇敲着自个的手掌看着夏逸尘,懒散中却散发着逼人的杀气。 “让他退下!”夏逸尘再次朝安芷吼道。 安芷木讷的看着西宫凤仪沒有回话,门口,楚凌飞冷冷地接了口:“沒有人能威胁四哥!” “放他走!”正当楚凌飞扬袖要杀人时,安芷却突然打断了他接下來的动作。 “不!他不能放。”第一次,楚凌飞沒有依从他的命令:“杀了他,所有的事情便如昨日死,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位置,还是牢固的。” 南阳王不可能由西琊王的后人來做,放了他,若他四处散布谣言,南阳的江山,怕是又会掀起腥风血雨。 “你不能下手,我來!”话毕,楚凌飞的扇子便以一定的弧度绕过西宫凤仪的脖子打在了横着的断水剑上,嘭嗙声中,触及剑刃的铁扇已经碎成了几片。 此时,夏逸尘亦是虎口一阵发痛,格剑的手一退,瞬间便离开了西宫凤仪的脖颈。 就在这此起彼伏的瞬间,楚凌飞已经飞身上千揽过了西宫太后,然而,刚退数步,却是再也不能动弹。 “太后!”楚凌飞惊呼,他怎么也沒想到,刚将她救出,她居然会趁他不注意也点住了自己的穴道,瞪大了眼,他愤然道:“太后,你会害死四哥的!” “呵!”西宫凤仪有些晕眩的旋身笑着:“江山,你们男人心中永远都只有江山。”停足在安芷面前,她抚着安芷的脸道:“可我不能,我不能看着你们自相残杀,我不能,江山在我眼中,不过是浮云。可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鲜活的生命。皇儿,你懂为娘的心吗?” “太后,你如此偏心,又可曾为四哥想过!”楚凌飞虽四肢不能动,可还是丝毫不让步,然而内里却是在自行运转着内息,试图冲开被封闭的穴道。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半响,安芷望着西宫凤仪终是嘶哑的开了口。 他生在南阳皇宫,这是众所周知的,就连父皇都沒有怀疑过,为何,母后却说他是他的…… “母后是怀着你后才嫁给你父皇的!”随即指着夏逸尘看着安芷道:“他,才是你真正的父皇,皇儿,你难道要亲手杀了你的父亲吗?” 安芷笑了,原來如此,怪不得母后从來都不肯给父皇一个笑脸,原來,她的心中一直都只有他,,夏逸尘,甚至,补习毁了南阳來帮他达到他的野心。 “皇儿,你不要怪母后,母后从來都沒有想过要陷你于危难。”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滑落。 安芷依旧狂乱的笑着,怪你,你的我的母后,是从小护着我的人,我又如何能够怪你,你不过是永远爱他比爱我深罢了,沒有过错,你沒有过错! 由错的是那个丧心病狂的人,,夏逸尘,你爱他,可他却处处利用了你的爱,母后啊,你为何事到如今还要那般执着! 看着面前沧桑却容颜依旧靓丽的脸盘,安芷问:“你恨他吗?” 恨他吗?恨他在你身怀有孕时却利用你嫁与了南阳王,恨他利用你处处谋划他的天下,恨他差点杀了你的儿子吗? 如果恨,那我今日便帮你了解了他,沒有他,我们还和往常一样好好生活! “不!”然而,满头银发的太后却还是摇了头:“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爱他,处处护着他,与他无关!” 言毕,却是右手如闪电般使出,在安芷依旧发愣时点下了安芷的穴。 “皇儿!娘亲对不起你。”西宫凤仪再次抚上了安芷横鼻半遮着的脸,随即转头,却是掩着唇搀扶着夏逸尘走出了大门。 门外,大雨依旧滂沱而下,然而,西宫凤仪依旧顾不上太多,拿出凤印,骑着马一路向宫门外奔去。 “谁也别想走!”内息运行大小周天后,楚凌飞终于冲开了身上被封住的穴道,也不管安芷,飞身便跃出了门外,一把扯过侍卫的箭,几个兔起鹘落便跃上了城楼。 雨幕中的城下,一匹马正驮着两人快速飞奔着,楼上,楚凌飞弓拉满月,算准放下,对着马匹的前方便连射三箭。 若四哥的身世暴露,不但他活不成,就连南阳也会被潜藏着的党羽搅乱,他楚凌飞,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只要杀了夏逸尘,这天下,知道四哥身份的人便不超过三个,而这个秘密,他永远都会吞在肚子里,至于太后,夏逸尘死了,她自然也是不再多言的。 那样,他就安全了!南阳也就安全了! 而这个后患,决不能留。 三支利箭势不可挡地冲破雨幕飞向了依旧在逃奔的人。 楚凌飞握着弓看着,下一刻,马后头的人果真跌下了马去,而背后,正横插着两支箭,还有一支则被砍断在了身旁。 紧接着,马前头的紫衣女人也跃下了马,大雨中,却是一个不稳跌在了地上,污水顿时便玷污了她的裙摆,然而,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依旧攀爬着向前走去,那里,一个人瘫躺在地,身下,血水乱流。 “來人!太后娘娘被逆贼劫持,快护太后娘娘回宫!”扔下弓,楚凌飞负手吩咐着下属,转身,也顾不得身上湿透,直朝着皇宫朝堂走去。 大雨被屋檐挡住,他的身上却依旧滴着水,朝堂内,安芷弓着一条腿搭着手坐在阶梯上,看來,穴道也已经自行冲开了。 第五十二回:安芷瞳术 “我把他杀了!”负手走进朝堂,楚凌飞也在金銮阶梯上坐了下來,“太后沒有受伤!”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安芷沒有说话,依旧沉默地看着地面上的断水剑,然而,眼神却是空洞的。 “皇兄还是皇兄!一切都不会再有变化。”这一次,楚凌飞却改了称呼:“如果皇兄要处罚我,凌飞愿领罪!” “你又何罪之有!”安芷淡淡的说着,起身捡起了地上的断水剑。 “皇上!王爷,太后不好了!”正当此时,大大敞开的门口,一士兵却冒雨奔了來。 “发生什么事了?”安芷皱眉,楚凌飞也从地上站了起來。 “太后她晕倒了!”那人焦急道。 话刚落,安芷已经快速奔入了雨幕,楚凌飞闻言,也跟了上去。 顾不得打伞,安芷快步走向了前去,众人见是他來,也都纷纷腾开了道,只有几个士兵依旧持着伞罩在已经昏迷不省人事的中年女子身上。 她是尊贵的太后,他们甚至连碰都不敢碰一下,只得打着伞干站在周围。 “母后!”安芷大喊着摇晃怀中的人,然而,昏睡的人却是沒有一点反响。 “四哥,先回屋内去换了衣服罢!春雨寒冷,若是再着凉就不好了。”楚凌飞已经把过她的脉象,只是气急攻心,其他的并沒什么大碍。 安芷闻言,抱着西宫凤仪便朝就近的屋内走,刚迈出一步,却又挺了下來,回头,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两箭射穿的尸体冷然道:“以君礼,厚葬。”反身,头也不回地朝室内走去。 楚凌飞见此从士兵手上拿过伞也一同走了回去。他知道,如今四哥的心中定是一团糟,有些事情还是他來解决比较妥当。 房间内,大火不过瞬间便生了起來,红彤彤的映照在室内,床上,已被换下衣衫的南宫太后依旧在昏睡,柳眉紧颦,似乎在极力拒抗着什么。 “你也退下!”他的声音淡淡的,那是从來都沒有过的无力与溃败:“让我静静。”双手则是轻缓地擦着床上昏睡人的银发。 “嗯!”静寂的房内,楚凌飞从倚着的梁柱上直起了身子,轻叹着转过身便朝门外走去。 看着床上人紧皱着的眉,安芷伸出了手,替她轻轻地抚平了下來,起身,却是朝窗口走去。 推开窗,风夹着雨滴打在了他的脸上,冰凉刺骨,然而,却还是沒有心冷。 这,就是最后的结局么?生他的人,一个想要杀了自己夺取天下,而另一个他一直敬爱的人却一直都在背叛自己。 “呵呵!”望着滂沱大雨,他哑然失笑。 月儿呀,我一直都想找到阴谋背后的人,一直想告诉你,我们不是仇人。 可惜,我似乎错了,我们之间似乎真的永远也不能那么平淡相处,,我的母亲,利用了你爹爹,害的你家破人亡,孤身一人,又让你中计推翻了凌云山庄的一切…… 瞳魅术,我一直都在找那些会此术的人,只是想告诉你,当年的一切并非我所为,可是,命运是多么可笑啊! 月儿!难道我们,永远都只能隔着一个人皮面具相守到老么? 雨滴拍打在他身上,然而,他似乎一点都沒有察觉,反而是仰起头,任由雨滴滴落在他脸上。 “不,不要,不要……”突然间,床上的人惊魂不定的怕打着床沿大喊了起來,柳眉再次深皱,然而眼眸却是闭得更紧了,似乎,正在抵抗着梦靥。 “母后!”安芷快步走至了床边,紧抓着她伸出的手试图给她慰藉。 “不……皇儿,放了他,母后求你……求你……”然而,他的慰藉并沒有起到作用,反而激起了床上人更大的反应,连双脚都并踢了起來。 安芷皱眉,聚势于右手食指中指间,却是朝西宫凤仪的睡穴点去,顿时,床上的人便安静了下來,连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了警惕。 似乎,正直好梦…… “他已经死了。”看着重新安睡的人,安芷呢喃着:“他对你,就那么重要么?”连昏迷中都处处维护着他。 母后啊!他根本就不配!不配你的爱! 闭目,他无声叹道:“那就忘了他吧!” 白族之后,他不也是么,瞳魅术,既然白族后人都具有天生的魅瞳,那么母后,让我來帮你忘了他罢! 他,不值得你如此! 推开门,安芷径直朝西琊藏书阁走去,十二岁遍行天下,他就走遍了各个皇宫。而夏逸尘既然知道如何利用母后,那他一定收藏有关于瞳魅的书籍。 有了书籍的指导,他自信能够将潜藏的瞳魅力量召唤出來。 乌云渐渐从望城的天空中散去,西琊王下葬的这些日子,居然接连着都是大好的晴光,晴光中,百花无声而开。 已经是第十五日了,闭门不见任何人独自守着南宫太后,屋外,楚凌飞已经将大批军队调回了南阳防止北方南宫朗月的突然袭击。 而房内,安芷则是数十日如一天的琢磨着手中的古籍,,瞳魅。 春日的雨丝总是多愁的,刚离开不过数日便再次席卷而來,飘飘扬扬的笼罩着这片土地,阴暗而湿润。 案旁,安芷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闭目,聚内息于丹田,于体内來回运转,一步步提升,终是将所有的灵力都汇聚在了双瞳上,复睁开眼。 他的眼眸依旧如深潭般黝黑着,然而,黝黑中却带着淡淡的蓝紫色…… 闭目,安芷又摇了摇头,伸手扶额,又将所有的灵力放了下去。终究还是太过心急了些,巨大的灵力耗损让他的头脑空洞洞的发疼。 但是,数十天的努力,如今,总算是成功了! 看着床内灌下重剂安神药而依旧昏睡的人,颦眉走上了前去,掀开被褥,将她小心扶坐着,而自己则在她的对面也是曲膝盘坐了起來。 瞳魅术,母后,就让孩儿來帮你忘了他罢,从此,不再深陷梦靥,日日忧思。 双手轻放于屈起的双膝上,闭目,聚集内息,安芷再次将灵力提升至了双眸。 第五十三回:南阳皇帝 “驾!”官道上,红衣女子骑着马快速前进着,后头,五万兵马列队齐整。 “少夫人,咱们半日便破了幽州,如今又治好了所有的伤病,这下公子见了,定当会欢喜。”白镐驾着马也飞奔了上來。 安芷给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间來破城,却沒想到,他们更先破了望城,幽城的守军一听说望城被攻下,居然是大敞着门投降了。要是打,他们一堆残兵,倒还不会这么快。 若不是伊月怜悯伤残的士兵赶路不便,他们怕早在十日前就能与公子汇合了。 能见到安芷了!伊月心中也是一阵欢喜。 扬尘中,有如丝的细雨落下,随着风,倾斜如幕。 半月别离,西琊攻破,她若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该是更惊喜的吧!如今,他当是在西琊宫中处理着西琊国内的一些朝政吧!停笔时,是否也会思念她呢? 离别半月余,她,真的很想很想他! 细雨中的城门有着说不清的蒙迷之感,策马,她奔驰而过,仿佛冲进了一个不该进入的世界。 沒有通报,沒有传信,细雨中,她一身红衣穿过朱漆皇墙,直往将士所说的主帅闭关处而去。 如丝的雨轻轻巧巧的打在屋檐上,又汇聚成滴落了下來,像是落珠,又似红颜泪。 有安芷的军符在手,她一路畅行无阻,红色的栋梁一树树向后撤去,她捻着颠倒众生的笑,朝着前面的房子奔去,她要把自己最美的东西留给他看,哪怕那只是一个笑容。 而她爱的人,那个爱她的那个人,就在那里! 驻足,止步在房门口,她顺了顺有些湿润的发,又理了理红纱衫,轻笑,将门推了开來。 抬眸,眸光停格在床上的黑衣人身上:“安芷!” 而下一瞬间,那颠倒众生的笑容在这一刻便僵硬在了她的脸上。 室内,幻梦般的蓝色浮光在荡漾着,浮光中包含的熟悉的魅惑之力,牵引着一眼看上的人再也移不开眼。 而这幻梦般的蓝色浮光便是來自他,,床上盘腿而坐的黑衣人,安芷! “什么人!竟敢打扰皇上闭关!”伊月聚集内力抵挡着这种压迫,转眸,却是一侍卫在对着她大声呵斥。 “皇上?”她目光再次转向了室内的黑衣人,逼开了所有浮光的魅惑,瞬息又转过头看着侍卫:“他不是安芷么?什么皇上?” “大胆,你是什么人,居然连我们南阳最尊贵的皇上的不认识。”说话间,剑已经指向了她。 然而,她却是无动于衷。 室内,蓝色的光似是收到什么干扰般迅速收拢着,站在门口的红衣人却是怔怔的,看着浮光一点点收进那人的眼眸。 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她更熟悉那浮光是什么呢! 瞳魅术!那是启动瞳魅时发出來的,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了。 雨丝似乎越來越大了,远方的山水更是蒙迷的看不清轮廓,瓦当上的水滴则是越來越急凑,叮当、叮当的打在石阶上,声音甚是好听! 站在门口的红衣女子似乎也被这美妙的水滴声所打动,僵硬的笑咧开,却是更为动人的笑了起來,然而,纵然笑着更是肆掠,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眼中,水雾在荡漾。 毅然转身,足尖轻点石阶,她便如鸿雁般投进了雨幕。 瞳魅术,南阳皇帝!呵呵,原以为自己已经跳出了他的算计,却发现,自己不过在原地打了个弯,最后,还把自己的心丢了进去。 安芷,楚芷羽,呵呵!她正傻,傻到可以相信他们真是两个人,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原來,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是害自己至深的人,原來,自己说要花一辈子的时间陪伴的人,却是自己的仇人! 杀害爹爹,害死娘亲,以瞳魅之术蛊惑她毁了外公一族,这,就是自己挑的佳婿! 突然间,她只想逃…… 然而桃枝轻晃,她还是跌落在地,花枝一震,残花落满一身。 她木然地看着地,眼中空洞,什么也沒有,身旁,桃花零落成泥。 “月儿!”骨节分明的手伸在他的面前,拇指与食指间的厚茧是常年练剑使然。 眸光凝聚,停格在这只手上,剑,楚凌飞的剑术快、狠、准,他的剑术亦是如此,为何,她就从來都沒有这样猜过? “月儿!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面前的手无奈放下,却是整个黑影罩了下來,抬眸,他覆着白玉面具的脸近在咫尺,嘴角,残留的血迹。 可是,却是如此的熟悉而陌生! “呵!”红衣女子灿然而笑,这个人,她该怎样來面对呢? 仇人?丈夫? 也许,她是该好好想明白!豁然起身,转身欲逃,然而,更快的出手却将她圈进了怀内,背后,他的心跳是那么清晰。 “月儿!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背后,他的话焦急而无奈。 但是,这都无所谓了,他演技不是一向都很好么,从遇到他开始,他不一直在织这张网么!现在,他都如意了,江湖中不服他的,他都利用自己给灭了,西琊也在他的手上,如今,她身上难道还有值得他继续算计的东西?让他还要继续演下去! “不是我看到的那样?那样又是哪样?”红衣女子转过了身,笑看着他带着伤痛的眸。 果然是演技高超啊,到了如今都能将所有的神情表现的那么恰当。不多一分显得虚伪,少一分显得不够哀伤,永远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呵!”红衣女子转眸看向了盛开的桃花:“小女子说笑了,皇上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哪容得下我等置喙。” 她笑着,却只觉的心头有什么东西在禁锢着自己的心,然后又一点点的割裂,连每一口触及心脏的呼吸都冷的发疼。 那一刻,她想,她是爱着他的,但是,她会就此打住,不会再有将來。 “月儿!”飘雨中,他的声音沙哑着,想要说些什么揽住正在危险边缘的东西,可一开口,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向前迈进一步,他只想更靠近她。 第五十四回:刀破面具 倾斜的雨丝打湿了她的脸,倔强的扬起头,微微闭上眼睑,再睁开,已是一无所有,只剩一片黝黑与说不出來的深沉。 转眸定格在他脸上,红衣女子轻笑:“不是那样?是说你不是南阳王楚芷羽?还是,你不会瞳魅术?” 这一刻,她突然希望他能否定,会辩解,告诉她,那一切不过是幻想,或者告诉她,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然而,她又是不想听他说的,听他多说一分,她都会觉得痛,那是透彻心扉的痛。 微烫的东西有开始在眼中闪烁,再次转身,抬脚欲向开满桃花的枝头跃去,可他的出手似乎更快,桃花枝头,他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豁然一滞,慌乱中他踩住了她的裙裾,而急于离开的红衣人一个甩手,又是跃起,然而裙裾一扯,踉跄中却是猛然下坠。 衣角一掀,又是花落如雨,落花中,黑色的身影更快的抱住了她,砰然落地,却是一片柔软。 随即却见安芷翻身,瞬息便将她压在了身下:“月儿,若你离开,我会很伤心的。” 他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可命运似乎给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解释,又该从何说起,她这么倔强,又如何会将他的话听下去。 但他知道,她一直都是爱他的。也许,这也仅是他能够留下她的资本了。 身旁,粉红的花瓣随着飘雨零落着,沾满他一身。 这温和的感觉是多么的醉人啊!眸中闪烁的东西顺着眼角滑下,却被温凉的柔软止住了去势:“月儿,我在怕,你知道吗?”他的唇印在她的颊旁,温和的吐息吹在她的耳畔,呢喃犹若梦语。 从出生开始,便生活在阴谋与算计中,可是他沒有害怕过,十二岁开始游闯天下,刀剑下的日子,他亦沒有半分惊恐,因为所有的事情,都不会逃出他的算计。 可今天,他真怕了,怕來不及挽留,她便再也让他找不见…… 闭上眼,她有些蒙迷,仿佛这一刻,他们又不是仇人,他只是她的丈夫,只是那个将她笼在手心,放在心间好好呵护的人。 飘零的雨打在她的睫羽,飘在她的脸颊,冰凉、冰凉的,却是一桶水瞬间浇进了她的心,浇醒了她快要沉睡的意识。 他,是灭她全家的人啊,她怎能贪恋他的怀抱,妄图他能给自己幸福! 豁然出手,泛白的刀光在雨中划过一个弧度,劈向目标。 不偏不倚,锋利的刀尖划过他的脸,齐鼻的白玉面具碎成两片,而后落地砸在青石板的路阶上,清脆的噹了一声后碎成了细片。 安芷一愣,只是反射性的握着了她的右手,然而瞬息间,她的左手又抬向他的耳后,经车熟路地拔出了那根隐藏的极其隐秘的银针,人皮面具豁然皱缩,从他的脸上掉落了下來。 剑锋似的眉,深潭般的凤眸,高挺的鼻梁,薄凉的唇,刀锋般俊俏的下巴,果然是那张脸,那张她已经快要淡忘的脸。 目光定格在这张熟悉的脸上,红衣女子哑然而笑:“楚芷羽,原來,我们一直都见面啊!” “这样不是很好么!”握着她的手,他似是叹息道:“可我更喜欢听你唤我安芷!” 她依旧看着他的脸,高深莫测的笑着:“这么说,你是真的喜欢上我咯?” 他却看着她的笑皱起了眉,答非所问:“一年相守,我从來都不想欺瞒你什么,除了我的身份。” “呵呵!”红衣女子依旧扯着笑脸:“那,为何要隐瞒着自己的身份呢?” 有细细的风夹着雨丝灌进了两人间的空隙,他荡起的发拂在她的脸上,微痒。 安芷沉默着,等着风掠过桃枝扬起桃花落满肩头,他才艰难的动了动唇:“月儿,我知道,你恨我!” 轻轻淡淡的话随风而逝,两人一上一下的卧在桃林内,低头呢喃,似乎,有着说不清的暧昧。 “呵!”红衣女子冷笑:“难道,你害死我一家人,算计我,我就不该恨你吗?难道,他们的命就那么该死吗?就该为你的天下陪葬吗?” 她一声声质问着,却是一柄柄刀,每一刀都戳中了他的要害,带出淋漓的血渍。 “他们不是我杀的。”他皱眉辩解。 虽不可说与自己无关,可是,他们的死,却并不是他所为,也并非出自他的授意,只是,他们都被当成了敌人对付他的工具,所以,也不能说与他无关。 被他禁锢住双手,她平卧在青石阶上,目光冷然地看着眼前的人:“不是你杀的!真可笑,南阳王杀人还用得着自己亲自动手么?” “月儿,相信我,好吗?”此刻,似乎所有的解释都是空谈,抽离的是两人渐行渐远的心,无力的辩驳显得更是无力:“我们间的确有很多误会,但是,我喜欢你,从來都沒变过。” 他倾着身,有淡淡的青竹香扑鼻而來。 看着他的眸,她的目光却冷如寒月:“你毁了我一家,现在却來说喜欢我,真可笑,你也真够无-耻的。” 安芷怔住,她说他无-耻,原來,自己在她眼中竟然是这般不堪么?他望着她,手中的力道却在逐渐变弱,一瓣花轻轻巧巧地滑下,滑入两人对视的空间。 豁然挥出一掌震开身上的人,转身,红色的身影踏着桃枝不过瞬间便消失在蒙迷的雨幕中。 他依旧怔怔的,嘴角,有鲜血淌下,他犹不自知。 被衣袂刮起的花瓣攀升了一段高度后又翩翩然下坠,最终落入青丝板上的小水滩内,粉瓣含珠,犹如离人泪。 “月儿,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为了江山会这般不堪的么?”他目光空洞,悠悠的说着,可是,人已远去,“一切都不是我的谋划,为何,你就是不肯相信?”他又道,似乎,那个人还在他眼前。 “咳咳!”他猛然间大咳起來,血淌出嘴角,留下满嘴的腥咸。 一阵风过,吹起满数的桃花飘然旋飞,犹如一场桃花雨,美的犹如梦幻,却是醉了红颜,伤了离人。 第五十五回:归南国寺 时光弹指间逝,当迎春花尽、柳枝嫩绿、燕子新巢筑成时,山上的桃花却才刚刚开得恰到好处,沒有绿枝,粉嫩的花一朵朵缀在枝头,微风一过,便有千百朵花瓣随风飘摇,如若翩跹的蝶。 有微微的阳光从窗台洒进,映在坐于窗台下侍剑的女子身上,一半脸现在光下一半落在阴影中。 室内,摆设简单,却是佛香袅袅,墙上,端端正正的贴着一个‘禅’字。 师父让她悟,可是都一个月了,她还是悟不出來。 无缘师父说,那是她的魔障,若想破除而出,就只能靠自己。他还说,天下之势,分分合合都有自己的命数,人,也一样! 命数!侍剑的女子放下了手中殷红的剑,几个咔嚓的机关响动后,剑瞬间便变成了一条柔软的鞭子,缠于臂上,便开门走了出去。命数,似乎,自己从來都不信命! 有温柔的光洒在她的脸上,她扬起了头,感受着光的温馨和此刻的安宁。 门外宽敞的庭院中,两颗老桃树正开着浓密的粉红色花朵。 桃木辟邪,看來,南国寺怕也是因此而种下这些桃树的罢! 信步,她朝桃树走去,微风过,片片桃花飘飞如蝶。 半月前,她从西琊皇宫來到了北颐,北颐国寺,,南国寺,也许慌乱中,她也想找一片清净的地方,亦或一个熟悉的亲人。 这天下,她似乎也只有无缘大师这一个熟悉的亲人了。 抬起眸,她静静的看着满树桃花灿烂开。 在南国寺已经半月了,她说自己想报仇,然而,无缘师父却让她在南国寺住三个月,若三个月后,她想明白了,觉得还是想寻那个人报仇,那便不会阻止她,随她走。 三个月的时间,那时,这桃花该是落尽了吧! 半月前,听说南阳皇帝凯旋归京,不久前,又听说南阳太后病逝,不知不觉中,那些消息总会传入她的耳内。 恍惚间,她还是会觉得南阳皇帝和安芷并非同一个人,但是,恍惚的时间是那么的短暂,清晰的时间又是那么的漫长。 “我该恨他吗?”抬头望着树,她呢喃:“是的,我是该恨他的。” 不杀了他,九泉下的爹爹有如何瞑目,不杀了他,如何來跟死去的娘亲交代,所以,她和他,必定要死一个。 要么她杀了他,要么,自己死在送他的断水之下。 这是结局,永远无法改变的结局,也是这半月來从沒改过的决定。 暖阳透过花枝投射在她微微扬起的脸上,泛着淡淡瓷玉般润滑的光泽,含着花香的清风中,沒有束的墨发垂至腰际,随风而扬,白色的衣袂也轻轻翻飞着。 远远看去,花树下的人仿若遗世之仙!而这一切,都恰巧收入了來后园寻清净的人眼中。勾起唇角,那人轻轻笑着,笑容温润如朗月。 多么熟悉的人呀,原來,她竟是在这儿! 树下,伊月慢慢收回了神思,手掌聚势,哗啦中残月鞭即刻而出,带着凶猛的气势犹如赤蛇般在树下飞舞着,挥鞭,收袖,上挑,每一个动作都带起了凌冽的强风,刮得树上的桃花纷纷而落,地上的落花则在劲风中再次腾飞起來。 伊月的动作还在继续,无形中的力量包裹着落下和扬起的花瓣,竟然是定格在了空中,鞭身宛若灵蛇般翻动着,随之而动的居然还有那定格在半空中的花朵。 好强的内功!贸然闯入的人收起折扇,眯眼看着这一切,若撇开内功來看的话,这倒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落花美人舞。 她,似乎总能给他惊喜! 似是发泄,似是愤怒,树下的人一直挥鞭跃动着,丝毫沒有注意到有人闯入,直到万花尽落,鞭身柔软躺在地上,她才从站立的地方微微转过了眸。 眸光,冰冷如千年寒潭。 來人皱了皱眉,如此的冰冷的眼神,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她的眼眸中读出來,相别不过两月余,什么事竟能让她心碎至此? “伊姑娘!”负手,他坦然从拱门口走了进去,脸上的笑容温和如玉,束发的发冠在暖阳下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原以为沙漠一别今生怕是不得相见,原來,上天竟是如此的仁慈,再一次将她送到了他的身边。 “是你呀!”白衣女子眼中有惊讶,随即也勾起唇角微微笑着,可是,笑却不达眼底。 有落花轻轻粘在了她耳勺处如黑瀑般的长发上,走进,南宫朗月伸出了手,然而,白衣女子却飞快的旋过了脸。 他伸出的手一顿,接着又很自然的缩了回來:“发上有落花。”他依旧微微笑着,看不出半分多余的表情。 “哦!”身穿白衣的伊月尴尬一笑,随即缓缓伸手将头上的落花摘了下來。 “沙漠一别,伊姑娘近日过的可好?”转过身,她和他并肩走向了近处的石桌。 石桌上,落花铺了一地,如若铺就的一张粉红色丝毯。 伊月噤声。 沙漠中不告而别,而他却依旧给自己留了出沙漠的地图和吃食,看來,他是看穿了,如今,他却依旧是那么的坦荡的问,似乎,他丝毫都不在意当初的事…… 顿时,院中陷入了沉静,只有风吹过树枝发出沙沙的轻响。 良久,终是南宫朗月打破了沉静:“人各有立场,当日之事,伊姑娘也不必记挂于心,月想,你定是不会做出有害于月的事,是吧?”他直视着她的眸,轻轻笑着。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偷偷走吗?”他永远都是那么坦荡,在他面前,似乎永远都沒什么可顾忌的。 “这有何难。”轻摇折扇,南宫朗月笑道:“想必,你认识楚芷羽,而且,关系不错,所以,你不想他陷入危难!”看到她能坦然与自己直言,心中有种暖暖的东西在蔓延。 楚芷羽,原來,他都知道那个安芷就是楚芷羽啊! 怔怔的望着桃树,她有一刻的恍神。 而南宫朗月却将她所有的表情都纳入了眼内,无声微叹。 第五十六回:茶语酒香 “伊姑娘怎么会出现在南国寺?”看着失神的她,南宫朗月问:“难道,你如今住这儿?” 伊月点头,未束的长发随意的搭在身后,如同黑瀑。 似乎,他每次看到她都是在她最美的时刻,然而今日,她的眼中却多了几分迷惘和悲痛。 摇着折扇,他看着她,眼中满满的都是认真:“伊姑娘似乎并不开心,可否能说出來,说不定,月可以帮忙解决!” 然而,对面的女子却只是摇了摇头:“我沒有什么不开心的,只是太过闲着罢了。”她回眸笑着,似乎,她真的那么快乐。 南宫朗月收了折扇:“既然沒什么不开心的,那上次,月尝了你加过料的茶,今日,你尝尝月焙的茶如何?” “呵!”白衣女子终是笑了出來,加过料的茶,想來,他说的是销魂楼那次她加了醉生梦死的茶了,点头:“好啊!能得到北颐殿下亲手焙的茶喝,那是月儿的福气。” “怎么,不当我是北颐将军了?”南宫朗月笑着,也并不以之为奇,朝拱门口打了个手势,便见侯在外边的人匆匆走了出去。 “我说你是北颐将军,你也不否定,若不是有人告诉我,我还真当你是北颐将军了呢!”伊月笑着摇摇头,回身,也从房内将煮茶用的红泥小火炉取了出來:“这个火具可行?” “能调火就行。”随意将象铸折扇置于桌上,南宫朗月又夹了些许木炭放进火炉内,接着便将火生了起來。 春日暖暖,火光融融,洗手间,侍从也从外端着一套茶具,外加的是一个小坛走了进來,放下后又转身离了去。 “他们往日都说北颐的皇上对茶道颇有研究,如今看你这气派,莫不是走到哪儿便将这些带到哪儿?” 拿起镶金折扇随意的扇着火炉内的火,南宫朗月笑道:“你说的倒也沒错,只是今日出门,却是沒有带往常用的青瓷茶具,这套磨砂小陶倒是往年來寺中小住时留下的,沒想到,今日能派上了用场。” 看着桌上压着桃花而摆的密封坛:“这小坛中装的又是什么?” “酒!” 伊月不解:“酒?不是说,茶与酒同行,便会少了茶的清韵,酒的豪迈了么?怎么今日,却连同着一块儿放了?” 南宫朗月摇头笑:“那不过世人所言罢了,月倒觉得,两者同行,互补互利,倒是很恰当的。” “呵呵!你果然如他说的一样,不是一般的人。”伊月笑着,忽而笑容又僵硬住,渐渐退了下去。 南宫朗月偏头看着她,随口道:“哦?他?他是谁?不知,月可认得?” 伊月却抬手掀了酒坛笑道:“一个故人而已,沒什么重要的,倒不知,这是什么酒呢?”凑近嗅了一口,欢喜道:“可真香。” 红泥小炉中的火盛了起來,揽衣落座,南宫朗月摇着折扇浅笑:“这是无缘大师亲手酿的桃花醉,一年两坛!” 伊月一脸的不可置信:“师父,师父居然会酿酒?” “师父?原來无缘大师是你师父!”南宫朗月随手翻开桌上的杯子接着道:“无缘大师是世外高人既不参与朝政,也不理江湖乱事,当然也不饮酒,所以世上知道他酿得一手好酒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捏起浮落于杯中的落花,伊月笑问。 虽然知道他是北颐的皇帝,可他那种亲和,却会时时让人忽视他的身份,仿佛,他就只是一个煮茶论酒的朋友。 “你想知道?”南宫朗月勾起唇角笑意更深。 不知所以然的伊月点头。 却见南宫朗月站了起來,朝刚刚伊月练剑的树走去:“无缘大师酿酒却不喝酒,每年都会将酿的两坛酒埋在这颗桃树下,幼年时,我随父皇第一次入寺祭奠先人,然后……”至此,南宫朗月却顿了下來。 “如何?”桃花翩落中,白衣女子看着他浅笑而问。 那一刻,他想,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绝不再放手! 自己是喜欢她的,他很明白。 “如何了?”白衣女子见他久久不答,又问。 转头看着树摇头而笑:“然后,我想如厕,又是第一次入寺,如厕又着实不好意思在大殿上唤侍从,只得瞧瞧走了出來,莫名其妙來到了那座拱门前,更巧的是,无涯大师正在葬花。” “呵呵……葬花?”白衣女子掩唇而笑。 “当时我也是好奇,所以趁他走后偷偷拿來东西挖那片地。”南宫朗月淡淡说着,摇着折扇从树下走了过來,揽衣又在桌前坐了下來:“结果,我就挖出酒來了。”轻笑,捧着酒坛便给伊月倒了一杯:“你尝尝,冬有腊梅之冷香萦绕,春有桃花之暖香覆盖,这酒的妙处,可不是一般人能酿出來的呢!” 随即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移至鼻下,闭眼放大嗅觉來闻它的清香,满意睁开眸后又移至唇边小吮了一口,与唇齿间绕动,最后再吞入喉内。 酒的芳醇和花的清香便盈满唇齿,转头,却见白衣女子正右手托着杯,闭着眼微微仰着头,似乎也正在品酒。 淡淡的暖阳透过桃枝斑驳在她脸上,反射出的光淡淡的,带着说不清的清洁与剔透。 静谧的美让人不忍心再去打破,南宫朗月笑了笑,抬手,将杯中剩下的半杯酒送入唇内。 待她睁眼时,他笑问:“怎么样?可还合口?” “好酒!”伊月笑着,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近唇,手指一勾,便将酒置入唇内。 桃花片片飘飞着,桃树下,两人相对而坐,桃花落满桌面,可两人似乎都沒有察觉,一人在自斟自饮,另一人则静静地看着,不出声阻止也举杯同饮。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似乎,在看一副美妙不可方物的画卷。 旁边,红泥小炉中的火在熊熊燃烧,炉上的陶壶不断冒着热气,连陶瓷盖都时不时被冲了起來,可是,谁也沒去在意。 似乎,今天并非为煮茶而为饮酒。 红颜为蛊,红尘是劫,论谁,都难以逃脱。 第五十七回:花飞酒醉 陈年佳酿似乎很是醉人,她不知是何时睡着的,醒來时已在床上,身上盖着棉被,而窗外已经日上三竿。 撑坐起來,头空洞洞的,还有些发晕,看來,自己是醉酒了,而且一醉便是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窗口明亮亮的,门外,该又是个暖阳天吧! 起身,随意的散着发,赤脚便朝门口走去,室内都是酒味,虽是芳醇,可闻多了,倒还是期待那清新的山野气息。 门在手中缓缓打开,门外,阳光如瀑,映在身上暖融融的,而昨日饮酒的桃树下,身穿月牙色的男子依旧静坐着,桃花随风轻飘,而他则如若未闻般一手执笔,一手翻看着手中的小本,阳光透过树枝碎碎的洒在他身上,如同月华般遗世独立,美的仿佛一切都只是他的幕景,连站立在他身旁的侍从都感觉是多余的存在。 伊月驻足在门口,眸光停格在桃花树的人:“你还在这儿呀?” 北颐皇帝,宫中当是事物繁忙才是呀,他怎么还这么悠闲的坐在这儿? 埋头纸笔间的人抬起了头,看到她后又微微笑淡然道:“伊姑娘昨日喝光了月的酒,月这是在这儿等姑娘醒讨要酒钱的。” “扑哧!”伊月忍不住笑了起來。 树下的人却站起了身,笑着摇头朝她走了过來:“尚是春节时节,天寒,怎么连鞋子都不穿呢!” 伊月笑道:“欠你的酒钱都沒得付了,又哪有钱來买鞋。” “你倒是会糊弄!”南宫朗月从她身旁走过,径直进了屋寻着鞋拿了出來。 “天寒,穿着小心着了凉。”随即揽衣躬身将绣鞋放于地面,眉眼微扬似是戏谑道:“月帮你穿?” “我可不想北颐的后妃都來吃我的醋。”躬身,伊月自行将鞋套上了脚。 “北颐后妃?”南宫朗月立在门前,眼神却是看着庭院中的桃树:“你不知道,北颐后宫尚且无后妃么?又哪有人吃醋。”转头看着她又笑道:“见你昨日喝的那么尽兴,今日月又得了一坛好酒,可要尝尝?” 伊月正视着他的眼认真道:“人生得意须尽欢,有好酒当然好,不过……我现在可沒钱付你的酒。” “呵呵!”南宫朗月摇着折扇轻笑:“好,那就先欠着,等你能还了再还。” 春阳下,两人再次坐在了桃树下,不问过去,不问未來,只为饮酒谈笑。 小桌上的东西早就由随从撤了下去,重新摆上的却是两只晶莹剔透的琉璃杯,还有一坛未开封的酒。 “这么贵重的杯子用來饮酒岂不可惜了?”看着日光下反射着晶莹光泽的琉璃杯,伊月把玩着道。 斯条慢理的掀开酒封,南宫朗月笑道:“你喜欢?”顿了顿又皱眉道:“不会……又想着去当掉吧?” 伊月十分配合的摇头叹气:“哎,看來,在你眼皮下,我是做不成好人了。” 南宫朗月却只是轻笑,也不答她的话:“若是喜欢,饮了这葡萄美酒后就留下來玩吧!” 老天既然让我们在人生最美好的时段相遇,那么,你想要的,我都愿意给。 “你还是那么大方。”伊月放下杯子由他倒酒。 深红色的液体自小坛中缓缓流出注入杯内,透过晶莹的杯肚,可清晰的看到阳光下杯中的通透的液体正泛着淡淡的红光,恰到好处的红不多一分显得老气,不少一分显得稚嫩。 “尝尝看!”言语中,南宫朗月已经端起了自己身前的酒杯。 伊月学着他的样子轻摇着琉璃杯,然后入唇品尝,却是苦涩的滋味弥漫舌齿,“难喝!”伊月坦然。 “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都不能入伊姑娘的芳唇,看來定是又要向我要剩下的一坛桃花酿了。”摇着头,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那就给了吧!” 有温暖的阳光洒向桃下,映在花下白衣女子扯着白衣男子要酒喝的脸上,清清淡淡,甚是适宜。 南宫朗月沒有动,眼眸看着她,突然道:“何不忘了他。” 轻轻的一句话如雷轰在心底,炸开了原以为掩藏的很好的思绪,“你说什么呢?我可听不明白。”她笑着,却很僵硬。 “以酒买醉多伤身,既然不快乐,何不忘了他,忘了楚芷羽。”所有的密报已经收集上來了,原來结果竟是这样。 所有的话语都停格了下來,桃树下一片宁静,谁也沒再说话,只有日光在无声中移动着。 “算了。”见她依旧不语,南宫朗月摇头,转头又朝门口打了个招呼:“既然你都开口向我要了,不给也太不够意思,最后一坛桃花酿,我就赊给你罢了。” 伊月看着桃花而笑,声音淡淡的:“那就多谢了。” 一醉解千愁,这,是别人读不懂的无奈。 酒过三巡,伊月的双颊已殷红似桃花,举杯笑道:“还是这酒好呀!娘亲当年,就最喜欢爹爹酿的酒了。” “娘亲说,她能在最美好的年纪遇上爹爹可真好,是呀,花一样的年纪。” “娘亲被赞成武林第一美人,记忆中的娘亲是最美的,她喜欢白色,纯洁无暇的白色。” “可是花一样的年纪,却还是死了,因为阴谋,因为朝廷见不得人的阴谋,楚芷羽,是他,是他设计害死了爹爹。” “那时,爹爹和娘亲带着我逃啊逃,可追杀的人似乎永远都死不完,红的血染红了她白的衣衫,仿佛,她穿的就是红衫。” “最后,爹爹护着娘亲和我逃出了那些人的围攻,可爹爹,却永远的离开了娘亲和我。” 泪水自她的眼角流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她语无伦次的说着。 “娘亲本來是可以活下來的呢,可是,那么重的伤又不吃药,还是死了,就死在我的眼前,眼神是那么的不甘。” “为什么呢?爹爹和娘亲救济穷人,从來都沒有做过违背江湖道义和朝廷规章的事可是,这些他们似乎都不在和,他们唯一在乎的便是名、利!” “害死了爹爹和娘亲还不够达他们的意,瞳媚术,还用瞳媚术禁锢住我,让我一把火毁了凌云山庄,害死了外公。” “我恨他,恨他……” 第五十八回:红泥焙茶 这样无知觉的酒醉也就这有这么两次。 而在接下來的近半月里,南宫朗月则一直住在南国寺内。 世人都道,北颐皇帝好是孝顺,为太后祈福,便是在南国寺斋戒了半月,连政务都移到了南国寺,一时间,南国寺本來就旺盛的香火则更是旺盛了起來。 半月里,无论是镶金线绣的风筝、还是岐都北门出的冰糖葫芦、还是金钱巷中的糖人,总是隔三差五的送至桃花居内。 而南宫朗月除了初晨处理公务外,则大把的时间都留在了桃花居,或是同品几杯清酒,或是教她调弦弄琴,或是边教边对弈,亦或一同放风筝做糖人…… 期间,南宫朗月的妹妹南宫仪亦从宫中來过几次,清净的桃花居竟是热闹了起來。 几场春雨后,院中的过了花期的桃花全部零落,只有几点嫩绿在枝头抽着芽。 “已经过了一月了!”望着抽芽的树枝,伊月呢喃自语。 “过了一月?怎么了?”背后,熟悉的脚步响起,轻轻淡淡,如同朗月。 伊月转过了身,石阶上,南宫朗月正端着一套东西走了來。 看着來人,伊月趣笑:“我说是谁,原來又是讨要酒钱的來了!” “沒错!”南宫朗月千年如一日的浅笑着:“不过今日,你欠的该是月的茶钱了。”将物什放于树下石凳上,南宫朗月又经车熟路的从伊月房内提出了红泥小炉。 这些日子,这小炉倒发挥了不少用处,不但能焙茶,还能温酒热食。 伊月却将全部的神情都放在了他带來的器具上:“青瓷茶具?” 往炉中加着炭,南宫朗月淡然道:“嗯!刚送过來的。” 伊月笑着翻看着茶具道:“这么说,你是要煮茶了?” 空气中已经沒有了桃花的清香,但泥土的气息也甚是清新。 “嗯!”南宫朗月点头,相见时便说话要煮茶给她喝的,不过她醉的一塌糊涂,根本就分不清递过去的是茶还是酒,想來,也尝不到什么滋味,后來想煮茶,可惜的是,茶具又不小心被侍女打碎了,直到今日,方才将宫中的茶具带了出來。 他最拿手的东西,怎么说,也想让她尝尝。 拧开一个密封的瓷瓶,南宫朗月将瓷瓶中的水倒入紫砂壶内,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潇洒。 伊月如往常般在对面坐了下來,看着壶中水道:“这煮茶的水又是什么水?”虽自己煮茶弹琴都是半吊子,可煮茶用水各有讲究她还是听过的:“难道是桃花上的露珠?还是霜雪?” 对面,南宫朗月浅笑摇头:“只是龙泉的泉水罢了,泉水甘醇,配这绿茶是最好的。” 随即一手拿起竹板上的木夹,一手打开了右手边的青花瓷盒,从中夹取了少量茶叶放入桌上的另一只瓷壶内:“这是前两日上贡的紫叶毛尖,等会儿你尝尝看。” “又是贡品呀!你们做皇室的好处可真多,什么都是最好的。”随手捡起一片茶叶,伊月信口道。 紫色的叶子被揉成一个小竖条,放在手心,还真是好看。 “嗯!”南宫朗月却莫名其妙的搭了一声:“做皇室的确有很多好处。” 春日的暖阳和和缓缓的照在树下两人的身上,地上,影子被拉得老长,桌旁,红泥小炉上的紫砂壶在淌着热气,阳光下一道细小的彩虹弯着弧度挂在水汽上头,可是,两人却谁也沒有注意到。 双手托腮,伊月凝视着咕咚冒着热气的紫砂壶:“这水,要煮多久才能算是最好呀?” 南宫朗月看着她轻笑:“问的这么细,难道,竟是真要学茶艺了?”随即,却是用白布包着紫砂壶拿下了火:“不能太长也不能太短,长了泉水的甘醇、清冽便失了,短了便不能把茶叶中的清香泡出來。” 言语中,他已将滚开的泉水灌入了装有茶叶的青瓷壶内,热气在空中打着旋,片刻便消失了去,壶口又被重新盖了起來:“第一遍洗茶不能泡太久,不然就失了茶味。”随即,便拖着青瓷壶旋了两下,便将水倒入两个小青瓷杯内,也不管水已渗出,就是不停的倒着。 伊月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举动也是不问,只是静静的看着,有些东西,静静的看比乱七八糟的问的确要管用的多。 “这是第二遍的茶了。”南宫朗月说着便再次将紫砂壶中的水注入了青瓷壶内,盖上茶盖,却是捡起竹板上的夹子旋着泡在洗茶水中的茶杯。 伊月不解:“为何不用清水洗呢?” 洗茶洗茶,怎么说这水都是脏的,怎么还要用这些水來洗杯子内? 南宫朗月依旧捻着淡淡的笑:“杯子其实一直都是干净的,之所以要洗杯,主要是一套茶具你可能用來喝过很多种茶,杯上也可能粘带上很多种茶香,若是不用此次饮用的茶洗洗的话,那混了多种茶味,反而会冲淡或改变此次茶的味道。” 伊月摇头,表示已经晕了。 南宫朗月看着一脸满然的她,又道:“就比如一个药筒,你装了一种药材,用完后不洗洗,然后又用來装其他的药材,那,是不是会影响药效!” 伊月点头。 “茶也一样,清水虽能洗涤表面物质却是带不走茶香的,若是要彻底盖住那种香便只能用现有的茶香來盖,这样,才能不失味!” 伊月再次点头,手却指着翻滚了一阵也沒人理的紫砂壶道:“那,这壶水你还要么?” “不要了。”南宫朗月云淡风轻的说着,随即抬手,将青瓷壶中已经泡了一阵的茶给她倒了一杯:“尝尝!” 随即也自行倒了一杯细细品尝,入唇微苦,片刻后又转为透彻的甘甜,甘甜中又带着清香,馥郁芳香。 “真不错啊!”意料中的夸赞从对面传了來。 南宫朗月却依旧浅笑着,透过手中的青瓷杯看向了对面的身穿白衫的女子:“月儿,我想立后了!” 白衫女子抬起眸,眼中沒有刚有的戏谑,望着他浅笑:“哦!那恭喜你!” 第五十九回:再嫁为后 “你不想知道我想立的是谁么?”南宫朗月浅笑着问。 伊月也笑:“想來必定是北颐有名的大家闺秀,该是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吧!不过,我认识的人不多,怕是你说了我也认识。” 有淡淡的暖风吹过,扬起了伊月未束的长发,而南宫朗月则静静注视着一切:“我想立后的这个人有些精灵怪异,虽不通琴棋不懂书画,却是个一舞动京城,贫民百姓中的活菩萨。你,认识她。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个福气能让她做我的皇后。” 对面的人沉默着。 南宫朗月淡淡的笑着,伸手握着她停搁在桌上的手:“月儿,那个人就是你,你答应吗?愿意做我唯一的妃子,北颐的皇后吗?” 他的眼中有急切也有惶恐。他想早些知道答复,然而,却又惶恐拒绝…… “月儿!”他微微握紧了她的手,手指,微颤:“忘了他,嫁给我好吗?我希望,你能快乐。” 楚芷羽能给的,他也能给,而且,他绝不会让她这般伤心自弃。 “好!”启唇,她沙哑的声音有些发颤。 但这已经足够了,她答应了,她真的答应了,南宫朗月的心中一片欢腾,然而脸上却依旧是淡淡的微笑:“你能信我,我真的很高兴。”站起身又道:“我们三日后成亲如何?日子我都看了,大吉!” 伊月看着他,点头:“早晚都一样。” “好!”南宫朗月笑着点头:“那我先回去差人准备,三日后,我们成亲。” 來不及收拾茶具,南宫朗月便匆忙走了出去,井井有条一直斯条有理的人也第一次显现出了慌乱。 而桃树下,伊月目送他离去后依旧静坐着。 他说要娶她,她答应了,她很清楚,这并非冲动。 也许,她该有新的路程,然而将那个人慢慢遗忘,或许,下次相见拔刀相向的时候,她才不会有半点犹豫。 一年的时间,从他们相遇到成亲,如今,该是了结的时候了,这世上,根本就沒有安芷这个人,以前沒有,以后也不会再有。 南宫朗月这么温润如玉,体贴宽恕的一个人,她想,她总有一天会爱上他的,虽然,现在可能还沒有,不过沒关系,还有时间,等嫁给他后,她有的是时间陪他,时间会让她爱上他的。 当然,时间也会治愈伤口,让她忘了该忘的人。 无缘师傅说,天下之势,分久必合,那么楚芷羽也不定不会安享于南方,南阳和北颐必有一战,到时,她会以北颐皇后之名亲征,打败他,他不是很爱江山么,他爱什么,她就在什么地方打败他,用最残忍的方式,就如同他对她。 夕阳下,白衫的女子木然立在桌旁,影子长长的拉在身后,她眼神空洞,紧皱的眉中饱含痛苦。 ………………………… 五月六日,北颐空席数年的后位终于有了人选,传闻,乃北颐皇上亲自于民间私访所娶,乃绝色佳人。 这个消息顿时也传变了大江南北,包括刚吞并西琊不久的南阳。 而这日的北颐皇宫内则是张灯结彩,一片欢腾,北颐皇帝更是大赦天下,为大婚祈福。臣子则半分叹息半分欢,叹息在自家闺女无缘后位,欢喜是皇帝看來不好龙阳不是个断袖,北颐也算是会后继有人。 更是欢喜的则是老太后,也不管來历就一连下了新婚皇后数十箱赏赐,全是金银珠玉的首饰,只道让好好侍奉皇上,早日抱上皇孙。 看着满屋的赏赐,南宫朗月都不禁笑了起來,温润如朗月的微笑配着大红的喜服看起來竟是如此的相得益彰。 红烛在室内燃烧着,时不时欢快的爆出几朵烛花,喜庆的红帘挂满室内,连果子瓜脯上都贴上了大大的红囍。 南宫朗月满意的微笑着,揽起垂地的红幔朝内走了进去。 里间龙床上,一贯爱红的女子身穿配套的大红喜服,头罩在喜帕内。 他,终于从人群中再次找到她,抢回自己身边了。 走近,他抬手温和的掀开了喜帕,烛光下,女子的脸却有些发白。 “累了吗?”南宫朗月自身旁坐了下來,抬手给她松着发上繁琐的头饰:“苦了你了。” 身穿喜服的女子沒有说话,安静的让他松着头饰,眼中是一片喜艳的红。 曾经,也有这样的红啊!那时,他铺十里红妆來娶她!说是要与她执手千年呢,如今,又是喜艳的红,她是在嫁给另一个人,为忘了他。 不过片时,头上便轻巧了许多,南宫朗月手中却多了一大把金银首饰:“怎么样,感觉好些了么?” “嗯!”回神,伊月点头。 “月儿!”喜服男子扳过她的肩正视着她眸:“月儿,你有什么难处,忧心的都要记得跟我说,从今以后,你是我的妻子,如果你不说,却放在心底难受,这样,你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无能,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能维护周全。所以月儿,你愿意相信我吗?”他轻轻说着,眼神真诚。 你的欢喜,你的忧伤,今后,我都与你一同承担! 看着他的眸,喜服女子却沉默了下去,似乎难以做答,而喜服男子却依旧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良久,喜服女子终是开口道:“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点头很容易,可我并不想欺骗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的。 “好!”南宫朗月微微笑着:“虽然你沒有立即答应让我有些难过,但我更欢喜你能直言。” 伊月也扯出微笑:“谢谢你。” 南宫朗月的手温柔地抚上了她的眉:“不用跟我说谢谢,太生疏了。我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而你,受之无愧。” 言语间,他的脸已逐渐靠近,看着咫尺间的脸,伊月闭上了眼,唇上,又微凉而柔软的东西轻点,陌生的气息闯入鼻腔,鼻头一酸,有眼泪从紧闭的双眸中滑了下來。 “你哭了!”唇上的柔软离去,轻似叹息的话在耳边响起。 第六十回:宫内走水 “你哭了!”南宫朗月离开了她的唇,眼中是她双侧脸颊上的泪痕,伸出手,他替她轻轻擦去:“走了一天礼,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翻身,他和衣躺在了她身侧。 他说过要让她快乐,既然她还放不下,他也不会勉强,她已经冰凉的心,他一定会替她暖热的。 红烛适时燃至了尽头,喜房陷入了黑暗,只有蒙迷的月光从抹着红纱窗透射了进來,变成了和和气气的红光却很是喜庆。 夜未央,床帏隔出的空间内已经一片静谧,似乎,两人皆已熟睡。 沙漏在床帏外沙沙的流动着,时光和着沙子一同流逝,当沙漏中的沙尚且还剩一大半时,门外却匆匆有人走了來,却又不敢进,在门口不停來回踱着步。 南宫朗月早就注意到了门口的人,轻轻翻身下床,走出了里间,开门,皱眉轻声道:“什么事?” “皇上,不好了,太后娘娘的永寿宫走水了,现在火势盖天,可太后娘娘昨晚多饮了几杯,也沒发现走水,这不,还沒出來呢。”來人正是向公公,弓着身,他亦轻声回着。 南宫朗月皱着的眉更深了,抬头朝西南方望去,果真天边红染,黑烟滚滚。 揽衣,便要朝永寿宫奔去,手却被牵住了:“我和你一起去。”站在后头的伊月喜服沒脱,却是牵住了他的手。 “好!”南宫朗月点头,拉着她便一同朝西南方的永寿宫奔去。 历代北颐皇帝居住的永安殿与太后居住的永寿宫都是隔着一片花园,五月的花园已是枝繁叶茂一片繁荣,连同各色的牡丹花也开得格外艳丽,似乎也在欢迎这后宫的女主人。 然而,南宫朗月牵着伊月走进御花园后却是放慢了脚步,而伊月则是不自然的握紧了袖中的残月鞭,眼神虽依旧看着路,可耳朵却在四处搜索。 御花园,有人,并且,來着不善。 南宫朗月更是握紧了手中的纤手,选择今晚來,这个人,他大概已经猜到是谁了,可这北颐皇宫也不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停下脚步,南宫朗月看着惨白月光下的树林冷冷道:“來了北颐皇宫,还放火烧了孤的宫殿,你的见面礼,似乎有些放肆。” 然而,寂静的树林并沒有人答话,只有远处侍卫扑火的喧哗声时不时随着风吹來。 有人说,这一刻的静谧只是为了下一刻的爆发,这话还真沒错,当微风再一次扫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时,月光下,几个黑影唰地从树林中蹿了出來,兔起鹘落间,直奔花丛中央的两人。 伊月欲挥鞭而上,却被南宫朗月一把拉至身后:“以后,由我保护你。” 语音刚落,一柄薄刀自袖中闪出,月华下,只见冷光闪闪,交织的剑网中,所有刺客的刀剑都被格在了身前。 他的动作依旧是那么行云流水,放佛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煮茶论酒。 天下人都道北颐国君茶道好,原來,他使动的刀怕也是天下难寻对手。 “你的刀使得可真漂亮。”伊月看着他游刃有余的刀法笑道。 南宫朗月一个翻身逼开身前的人,回眸一笑:“可想学?”回头,又是刀光若流星般飞快地使动着:“其实杀人也是一门艺术,若是能用刀法便迷惑敌人,那就达到这杀人艺术的最高境界了。” 言语间,空气中已经布满了血腥,他红色的喜服却并沒划坏丝毫,最后那挥刀一攻,蹿出來的八人终是全部倒在了地上。 而他刀上却只留一丝红,看來,也是一把好刀。 扯出丝绢擦拭着刀山的那抹红,南宫朗月浅笑看着树林又道:“既然來了,礼也送了,为何还不现身呢?”扬袖一挥,刀便再次隐入袖内。 树木一根根高耸入云,惨淡的月光洒在上头,似乎撒上了一层银粉,而银粉未盖出,忽的一个黑影跃出,却也不近前,只是站在树枝上远远望着。 月华洒在他的背侧,将他的脸和前身全隐在了阴影里,只是那扑面而來的寒气甚是逼人。 伊月望着那身形却是一怔,手不自然间便抽出了南宫朗月温和的手掌。 手中一空,南宫朗月心中一顿,然而脸上却依旧挂着淡笑:“原來是南阳王,真是失敬!孤还说邻邦怎么贺礼也沒一份,原來,倒是亲自送來了。” 月华下,树上的人踏着飞叶跃至两人面前,熟悉的轮廓在苍白的月华下更显苍白:“跟我走。”他伸出手,静静地看着南宫朗月身后身穿喜服的女子。 伊月看着他有一刻的恍神,然而不过片刻,便笑了起來,伸手挽住了南宫朗月的臂膀:“跟你走?你是谁?凭什么叫我抛弃我的丈夫跟你走?” 她将丈夫两个字咬的很重,似乎,生怕对方听不明白。 惨淡的月光散落在三人间,打斗中,巡逻侍卫已经大批朝这边赶來了,西南方也再次恢复了安静,看來,火势也当灭了。 “你果然是不愿跟我走的。”黑衣人淡淡的说着,叹息中却有着化不开的悲痛,似乎,他的心就在她那句话下一点点崩碎。 黑衣人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看着月光惨然而笑:“你说,五月來的时候让我陪你去南疆看一季凤凰花开的,可还记得?”不等她回答,他又垂眸看着她道:“我是來告诉你,來带你去看凤凰花开的。” 他的眸光带着炽热,然而,红衣女子却直视着他冷冷道:“那只是曾经罢了,如今北颐牡丹花盛,凤凰花,又哪比的上牡丹的雍容。我,更喜爱牡丹!” “竟是如此么?”黑衣男子的话似是叹息:“我怎么不知道。” 熊熊燃烧的火把已经照亮了这方寸之地,整齐排列的侍卫已将三人围成了几圈,看來,今日乱闯皇宫的刺客,他们是必定不会放过的了。 火光下,南宫朗月皱起了眉,当着万千侍卫道:“南阳王还请自重,今日的月儿已经不再是昨日的月儿,从今以后,她会是北颐的皇后,也只会是北颐的皇后。” 第六十一回:两相对峙 “北颐皇后!”这一刻,黑衣人突然失声笑了起來,似乎听到了很是好笑的笑话,笑毕,又指着南宫朗月身后的女子道:“这,是我楚芷羽十里红妆娶回去的妻子,你也敢说她是你北颐的皇后。” 南宫朗月皱眉,惨白的月光下,伊月却冷冷开口:“我以为我要嫁的是安芷,原來,这世上从來都沒有过这样一个人,以前沒有,以后,也不会再有。” 她的话,每一句都想猝了利箭,而每一箭都毫无疑问的戳中了目标,带出了淋漓的鲜血和剧痛的伤口。 黑衣人沒再说话,南宫朗月也静静地立在原地,四周是蓄势待发的北颐禁军,彼此对峙,却是谁也沒在出手亦或说话。 负手立在花丛中,南宫朗月看着一身黑装的來人淡淡道:“南阳王的礼孤已收到,今日乃孤大婚,不想沾染太多血腥,若你此刻走,孤必不阻拦。” “呵呵!”楚芷羽勾唇而笑,有着说不出的邪魅:“本王今日既然來了,便沒想过空手离开。” 戾气和傲气萦绕,他又复如往常。 “哦!”南宫朗月轻轻接了一声,却是上前一步挡在了伊月面前,月华下,他的身姿甚是挺拔:“那,就休怪孤不留情面。”语气冷厉,不复往常温润。 杀气顿时便充斥四周,四周的花叶皆是无风而动,连空气都被闵烈的杀气绞得细碎细碎。 “上!”南宫朗月目不转睛的抬手做了个手势,顿时,四面的禁军、侍卫都向前围扑而來。 “慢!”蓄势待发之时,人群后一道灌满内力的声响突地爆出,众人回头,却有四人走了过來,火光中,一人的剑正架在一个衣容华贵宫装妇女的身上。 “母后!”南宫朗月皱眉,手中的拳头不禁紧握。 原來,他出现在这儿都只是幌子,目的是为了挟持母后。 那个人伊月都是认识,正是他天网阁手下的三人:白岩、白镐、白辕。她皱眉,他们一直沒出现,她早该想到的。 白岩的剑紧紧地格在北颐太后的脖颈上,行动间的摩擦已经割破了北颐太后细嫩的皮肉,有细细的血自颈间留下,看到南宫朗月,北颐太后却大声道:“皇儿,哀家早晚不过一死,这些人,竟敢明目张胆闯皇宫,不可轻恕!” 然南宫朗月却只是颦眉立于原地,太后在刺客手上,又沒有皇帝上命令,所有的禁军也停了下來,只有那三人押着北颐太后缓缓向中心的黑衣人靠去。 伊月从南宫朗月的身后走了出來,看着黑衣人冷声道:“楚芷羽,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们间的情缘早该在他设计害死爹爹、娘亲还有毁了凌云山庄时就断了,苟延残喘了几年也不过是他的欺瞒,今日,他到底还想要些什么?她身上,还有什么是他需要加以利用的? 然而,黑衣人却沒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着颦眉不语的南宫朗月:“让我带月儿走,我便放了她。” 冷月无声,四周都陷入了静寂,这个刺客,居然摆明着要北颐的新皇后,这也太放肆了! “北颐的太后、皇后那是你等能用來威胁的。”然而,打破沉寂的却是被控制住的太后,翻身,便往锋利的刀尖抹去。 南宫朗月心中一惊,伊月亦是惊得向前踏出了一步,然而,白岩的反应和速度毕竟还是江湖排的上名次的,剑锋一转,却是将北颐太后拍晕了过去。 众人心中皆无声松了口气,然而,对峙却依旧在持续。 “母后,母后你怎么样了?”呜咽声中,一个身穿鹅黄衣衫的女子突地出现在包围圈内,看着晕过去的北颐太后顿时便哭的不成了样。 突然出现的状况让伊月的第一反应便是将她拉过來,然而,离她更近的白镐却更早出了手,刀锋一转,便逼在了鹅黄女子的脖前:“别动!” “皇兄……皇……兄……”剑逼在脖子前,女子的脸顿时便吓的铁青,连说话都打着颤。 黑衣人笑着走至鹅黄衣衫的女子身旁,眸光一扫,又停格在南宫朗月身上:“现在是二换一,如何?”转头,又扬着唇笑道:“一个生你养你的母后,一个是你小心守护的皇妹,嗯?怎么样?” “放了她们!”伊月皱眉走向前來。 看着她,黑衣人的眼中戏谑退去:“跟我走,我便放了她们。” “堂堂南阳皇帝,在这儿拿着舍妹和家母威胁于孤,就不觉得有失帝王尊严么?”南宫朗月眼光一扫也走向前看着黑衣人说着,目光中有着不退缩的执着。 也许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他前行中,负于身后的手快速变幻了一个手势,无声中,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向公公退了出去,匆匆离开了御花园。 “本王从來都不在乎!”黑衣人无所谓的说着,眼眸却停格在了红衣女子的身上。 他在乎的,唯有她!可惜,她不相信,也不在意。 月光不知何时已经隐去,东边,已经开始泛着微微的白光了,面南朝北,她看着他,一字一句:“放了她们,我跟你走!” “月儿!”南宫朗月皱眉回头:“我说过,我能护好你的。” “我知道。”伊月看着他点头:“但是,太后年岁已高,小仪尚且年幼,不能让她们涉险。我不会有危险的。”转眸,她朝黑衣人走去:“放了她们!” “你对他,可真好!”黑衣人看着她轻飘飘的说着,勾唇转头,便向着后头的人授意:“放了她,至于南宫太后,还得有劳她送我们出城一趟。” 四面楚歌,他的感官永远都是锐利的,然而言语中,他已快速伸手点中了伊月的穴道:“我会护着你,安全回南阳的。”他看着她,亦如当年的温柔。 转身点地,便快如列鹰般抱着伊月带着众人腾上了树枝,最后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去南门!”足尖点地,南宫朗月也迅速追了上去。 此时皇宫中,圈养的啸莺也全部放出,只为寻身上着有特殊气味的人。 第六十二回:狙击追杀 啸莺在空中四处搜寻着,顺着它们的方向,大批的精巧机关也在快速设置围捕。 南门口的树荫下,一辆马车毫不显眼的停在那里,马匹安静的伫立在原地,前头,车夫带着黑纱帽在四处张望,时不时停下來揉搓着双手,看來甚是心急。 天开始破晓,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看來,太阳就要出來了。 “朝南走!”几乎是从天而降,來者还未停住脚黑衣人便迅速吩咐起來,随即便抱着怀中人一同上了马车,紧接着,白岩也将北颐太后扛了上去,树荫中,不知何处白镐又牵出了三匹马。 配合无隙,不过眨眼的时间,三马护着中央的车便消失在了城门口,只有扬起的尘土依旧在风中飘荡。 而紧随其后的则是一匹白马,马上,喜服未退的人双眉紧皱,驱使着坐下马匹随着扬尘奔去。 “放开我。”看着楚芷羽,伊月的语气中沒有半分温度,仿佛她与他本就是陌路人。 “月儿,你知道吗!这一个月,我在四处寻你,可是,却还是沒你的身影,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着急,生怕……” “真恶心!”楚芷羽的话未完,伊月冰冷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來,是不屑、是嘲笑、更是愤恨。 真恶心!她对他,只有这个词來形容才贴切。 看着怀中不能动弹却依旧不温顺的女子,楚芷羽叹道:“月儿!有些事情你误会了,等回到南阳,我会好好跟你解释的,事情,并不是你猜的那样。” 伊月轻嘲:“呵!南阳陛下不管是易容的功夫还是骗人的功夫,不是一向都很厉害的么?倒不知又要编个什么故事來跟我说呢!” 就算天下所有的人可以相信,但他,绝不能再信!从五年前至今,她每信一次,她就输了一次,这次,她不想信了也不想输。 “为何,你愿意相信别人却总是不愿相信我呢?”楚芷羽望着她眼神有些空洞,那幽幽的叹息听起來竟是那么的忧伤,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來的悲痛:“你以后,定是会明白的。” 既然爱上了她,那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放弃的。 “放开我。”然而,她却一点都不想多听,使劲提升的内息來冲穴,可是,却怎么也不能冲开。 “我会护好你的。”楚芷羽依旧淡淡的说着,随即却是自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了两粒黑色药丸:“吃了它好好睡一觉,醒來我们便到家了。”轻轻撬开她的唇齿,他将药送入了她唇内。 马车在飞驰,摇晃中药已入口,却只见楚芷羽往她另一处穴道一点,咕咚,药在不自觉中已经入了腹。 “什么东西?”伊月眼中全是不信与警惕。 “静神丸,不会伤身的。”塞好瓶盖,他又将药重新装回了袖中,随即却是伸手揽起了车帘看向窗外。 阳光无声中已经透过蒙迷的晨雾投射了下來,树林中,泛着金黄的光束甚是好看,然而,楚芷羽的眉头却皱了起來。 视线停格之处,青色的莺鸟正在空中打着转,时不时发出阵阵嘶鸣,马车在树林中奔驰,而它们竟是紧跟着不放。 白岩骑着马从后头追上了前來:“公子!那天上的鸟,怕是不正常!” “是啸莺,北颐用來追踪的鸟。”楚芷羽肯定道,低头,怀中的人已经沉睡了过去:“看來,静神丸起作用了。” 马车在树林间飞驰而过,本以为可以借地势掩住行踪,如此來说,这也不过是多余的。行踪并沒有如预期般保密,现今,怕是前有拦截后又追兵。 “加快些。”楚芷羽有些不耐烦的催促着,当眼眸扫过躺在车上依旧晕得不省人事的北颐太后,他又勾起了唇角,怎么说也会有一拼,有北颐太后在,倒会多一分把握。 “吁~”突然间,马被豁然拉住止住了,顿时马鸣嘶嘶,前蹄上翻中被迫停了下來。 楚芷羽一把拉开车帘,却只见树林前方不远处,一匹白马正驮着一人來回走动着,却正挡在他们的去路上:“南宫朗月,你孤身前來,就不怕本王杀了你吗?”安芷勾唇冷笑,言语中充满杀气。 对面白马上,南宫朗月脸上的微笑不复,罕见的冷凝挂在脸上:“你可以试试!” 言语间,背后杂乱的马蹄声轰轰然传了过來。 “公子!后有追兵!我们得快些离开”行军多年,白镐光听马蹄声便知晓,后边的追兵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而在北颐境内,停留的时间越长,追兵怕是会越多。 楚芷羽将怀中的已经昏睡的女子轻放在了车内,起身,却是拉出了北颐太后:“你的太后,本王还你。”聚势一扔,却是朝相反的方向松开了手。 华丽的衣裳在日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辉,对面,南宫朗月一惊,足尖在马头上借力一跃便直飞向重重下坠的北颐太后。 “驾!”适时,车夫抽鞭狠狠拍打在马身上,马吃痛,嘶鸣一声后便再也不管不顾的飞奔起來。 须臾间便将南宫朗月抛在了后头。 “这些臭鸟老跟着我们,奶奶的,那汉阳关怕是出不去了。”白镐一边策马一边小心扫视着四周道。 窗外的景物在迅速后撤,颠簸中,楚芷羽小心护着伊月的头道:“去断天崖,从那边回南阳。” 北颐和南阳在汉阳边界的关卡便只有汉阳关,另外,还有一条路便是侠士商旅们借便结的路,,断天崖。 所谓断天涯,其实就是横连在断崖上的一处缆索桥,无风走在上头都会飘摇不定,而下头,则是看不见底的黑渊。 马车依旧在奔驰着,转了个弯,便朝另一个方向驶去,天上,啸莺居然也是转了路径一直跟着马车腾飞着。 不远处的后方,一骑白马正带着几队人朝前方飞奔着,在啸莺的引导下,于岔道转了弯也紧跟了上去,此外,北颐位于汉阳的驻军也在召集朝这边奔來。 听说,这次的刺客胆大包天,竟然劫持了太后和昨日新封的皇后! 第六十三回:断天血战(上) 日头已经脱离地面高高悬在了半空地面上三马护着一辆马车向前快速飞奔着不远处的后放马蹄声杂乱一乘白骑冲在前头 “驾”马鞭再次无情的打在马匹身上催促着坐骑加速前进 这段密林的前方一座沒有栏杆的缆桥在微风中轻轻飘荡着 “驾”白辕知道断天崖就在前方了一拍马便率先前去探路然而刚奔出不过二十丈只听坐下的马一阵嘶鸣前腿竟是被双双截断白辕顺势落地阳光下前头横亘而出的斩马锁正发着腥冷的寒光 凝神四望却发现四周都已经布满了银色的丝线 强行冲过者人、马皆杀 “停”白辕快速起身向后头飞奔而來的人做着停的手势 看來这条路南宫朗月也早料到了 “奶奶的砍了不就得了”勒马停下白镐一个翻身便下了马提着刀便來砍 “住手”然而揽开车帘的楚芷羽欲阻止已经來不及了前头白镐的刀已经看在了带着血丝的银线上 “嗖嗖嗖”有东西割破树叶刮碎空气直奔中央的人而來來不及多想安芷转身抱起伊月便破顶冲出了马车 风动中白岩三人亦是不断的挥舞的各自手中的兵刃但仍可以感觉这些暗器的劲力之大震得他们虎口都是一阵发麻 暗箭从阴暗的地方带着强劲之势一阵阵发出四周又是无尽的银丝后头是追兵似乎他们真沒退路了 杂乱的马蹄声已近在南宫朗月的指示下不过瞬时便排成了阵势围住了中央的人 握着马缰南宫朗月踱步來到他们面前:“把孤的皇后交给孤” “你要不要脸啊那明明是咱公子的夫人你居然敢说是你的皇后”白镐虽手上不得空可嘴还是闲不住的回着他的话 南宫朗月沒有理睬他眼神直直的看着临时建造的剑阵中抱着伊月不断飞跃挥手躲避的楚芷羽 也许这也是他和他的第一次正面交战但可以肯定一定不是是最后一次 剑阵还在持续放着箭无形中银丝竟是像藤蔓般蔓延着不过片刻竟是想蚕蛹般丝丝相叠欲禁锢住中央的人 白岩豁然醒悟看着丝丝短短围绕而上的银丝他脱口道:“鬼谷的束蝶机关术” 四周无人言语似乎中央的人就要变成了那只被束缚的蝶将被永远囚禁的银丝中 银丝还在蔓延中央的箭带着刺破长空的气势不断射來楚芷羽抱着昏迷的伊月只得不断躲闪第一次显得有些狼狈 束蝶机关术乃鬼谷机关术中首屈一指的机关术既可进行大范围的射杀敌军有可进行小范围的绞杀武林高手为历代帝王所求但自四年前鬼谷灭门后便已失传沒想到今日居然会在这儿出现 如此说來鬼谷的幸存者已经投奔北颐了 机关术的要领是将发力的机械隐匿起來而后驱动着各处转轴不断发起进攻所向披靡而它的弱点便在机械本身若是能找出机械加以摧毁那机关术也就能够破除了 扫视着四面八方射來的箭和蔓延缠绕的银丝一点破绽也沒有仿佛四面八方都是发箭的机械 包围圈内马车已经被射成了马蜂窝几匹马也早躺在地上断了气而箭依旧在不知疲乏的发射着 皱眉楚芷羽几个旋身后却是任由从天而降的箭刺入了肩窝他的动作未停紧紧护着怀中的人却是又被左方和前方的箭同时刺中 “公子”白辕大惊挥剑便要上前來助然而目光所及之处楚芷羽又中了两箭不偏不倚都钉在了他的左肩窝上 身中五箭可他丝毫不在意无事般看着朝他本來的人道:“机甲在左方破机甲” 白辕一听迅速会意奔來的长剑一挥在空中有转了个圈内力所带奔來的箭都减缓了來势随即只见他一个旋身却将所有的箭都揽在了手中聚势挥出直奔左方而去 这只是探路常用的伎俩足尖紧接着前后一点地身姿便平行着地面跟着前一刻挥出的箭飞去 剑向前在箭刮破树叶的那一刻他清楚的看到了树林中隐藏着的重型机甲而重型机甲黑洞口子正在朝四面八方吐着箭 这一刻他恍然明白公子是在以身丈量着飞箭的力度从而判断机甲的位置 力门白辕快速扫视着机甲每一台机甲都是需要力量的也必定会有一道力门來供给它力量如今手上什么都沒有直接找到它的力门毁掉是最快的手段 半响他的眼眸终于停格了下來停格之处是机甲的正上方那里直通中天风定是让风做了力门 快速逼开护甲侍卫白辕于其头上借力轻旋逼开射出的箭直朝顶上跃去 “楚芷羽居然沒有亲自來”清清淡淡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机甲顶上是一片平台而白辕所停立的前方一把轮椅背向而立说话的正是轮椅上的白衣男子 这声音却很是熟悉…… “你是……涯公子 ”白辕惊奇着走近然而未及前一道金光带着杀气扑來过來白辕忙提剑相格然而却只见扑來的金线在他剑上绕了几圈后却是一把扎进了他的胸膛下一刻便带着丝丝血迹抽了出來 白辕不敢相信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不见伤痕可鲜血却还是止不住的在往外流心口一片冰凉 对面的轮椅已经转过來了面容精致无暇沒有任何表情淡淡的如同一幅水墨画是他是夫人的朋友可是他为何会这样置夫人的生死于不顾 “为什么”力气正和着鲜血在一丝丝抽离自己的身体身体一个踉跄白辕只得用剑撑住欲坠的身体 轻启薄唇那人却望着远山淡淡的:“你应该去问楚芷羽当年是谁灭了鬼谷满门” 第六十四回:断天血战(下) 鬼谷,原來,这些机关术都是他设置的。白辕终于看明白了,剑脱手,脱力后的身体终是重重的倒在了甲板上。 轮椅上的白衣男子漠然转身,依旧看着密林的另一方,忽又呢喃道:“月儿,他不是你的良人!” 然而,他却沒有注意到,背后倒下的人突然间又奋力跃了起來,白衣男子豁然回神,挥着金丝來挡他的剑,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剑却并沒有朝他砍來,反而是绕了个圈,等他反应过來他是要干什么时,身后的长杆上的机关枢纽依旧被砍断,忽然间,机甲停止了运转。 白衣男子皱眉看着已是满身鲜血的人,然而,他居然在笑,挥手,金丝再次钻进了他的胸膛,带出了淋漓的鲜血,终于,他倒下了。 从此,他再也不可能有机会站起來。 轮椅上的白衣男子转头又看向了长杆,然而,那劈來的一剑已将一个转轮彻底砍毁了,不自觉中,他双拳紧握。 束蝶阵内,豁然间所有的箭都停了下來,而所有的银丝也停止了束裹的趋势,看來,白辕已经将机甲毁掉了。 五支箭依旧插在楚芷羽的肩上,他腾出手,趁空豁然全数拔了出來,带出的热血有几滴洒在了沉睡人的脸上。 立于军前,南宫朗月看着一直昏迷的伊月厉声道:“你把孤的皇后怎么了?” 他一口一声‘孤的皇后’让楚芷羽甚是不快,但却还是忍了下來,白辕还沒回來,现在,不是突围的时刻。 “你在等人么?”冰凉不带任何感情的话伴着枯叶被碾碎的声音从密林中传了出來,不过瞬间,人便从林中走了出來,不对,该说,轮椅从林中驶了出來:“不用等了,他已经死了。”轮椅上,面容绝代倾城的人淡淡说着,依旧不带任何情感。 看到从林中驶出的人,白岩一惊,然而,楚芷羽却只是沉着脸:“你果然就是龙无涯!” 龙无涯,鬼谷鬼才,原來竟是他!连白镐都被惊的不小,随即,心却更是沉到了谷底,他,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原來,你还记得我。”然而,龙无涯的话却依旧淡淡的,随即又向林间打了个手势:“既然还记得我,那我就送你件礼物罢!” 又是一顿枯叶被碾的声音传了出來,然而,再次出现的却不是轮椅,而是一个人,一个被拖着出來的人,一个已经沒有任何气息的人。 头发杂乱的散在脸上,可白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同伴:“白辕!”不等楚芷羽发话,白镐只身便飞向前去。 然而,对方却也不动手,任由白镐将尸体背了回去,其实,四面楚歌,他们背着一个尸体,倒是更好围捕。 “白辕,白辕你醒醒啊!”白镐拍打着紧闭双眼的人,第一次哭的鼻涕眼泪一把落。 然而,任由他怎么撕扯拍打,睡下的人却永远都沒了反应! “他奶奶的,军爷我跟你们拼了。”放下身上的人,白镐捡起地上的刀便要向前冲去,然而,白岩却适时将他拦了下來。 空中的啸莺在嘶鸣,其声凄厉,如若哀戚。 楚芷羽沒有说话,然而瞳中一片殷红,有奇异的光自瞳中升起,泛着幽幽的蓝色,却让众人一看便再也移不开眼,无形中,仿佛有种力量在束缚着身体不得动弹。 幽幽的蓝光自楚芷羽瞳中不断涌出,如同毒雾般四向蔓延,有枯叶自数上掉落,然而,众人却谁也不得动。 “快撤!”白岩见势,扛起白辕推了一把白镐便踏叶飞去,紧随其后,醒悟过來的白镐也跟了上去。 前头不过三十丈便是断天崖了,过了崖便是南阳境内,那儿有范青亲自率领的军队接应,过了崖,他们就安全了。 现在他们要做的,便是不要拖公子的后退,他独身一人,北颐军想要拦着他,那,是沒那么容易。 踏花飞叶,不过瞬时,白岩与白镐便來到了断天崖前,看着横亘在崖上的缆桥,白岩背着人率先踏了上去,一步一格,小心前进着,风中,缆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有些难以承受他的重量。 而缆桥若想平稳度过,一次最多只过一人,而白镐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立在这头,他紧张的朝后眺望,可是,公子却还沒回來。 这头,白岩已经走至了桥中央。 崖风在耳边呼啸着,从崖底吹來的风总是比往常的风要冷些,夕阳犹未落山,可白镐在不自觉中还是打了个冷颤。 紧追不舍的啸莺还在空中盘旋,白镐回头,白岩已经回了南阳境地,正站在崖边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他似乎在说着什么,可崖风太大,他却什么也沒听明白。 “公子还沒过來!”他焦急的在原地踱着步,然而抬头见,却发现绿叶上头,黑衣人正掠飞而來。 白镐无声中舒了口气:“终于來了。”回头,他也踏上了缆绳。刚一踏上,缆绳便再次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它已经到了寿命的尽头。 耳边的风呼呼响着,脚下是万丈深渊,桥上,白镐一步一个脚印前行着,桥那头,白岩站在原地一阵着急,而桥这边,楚芷羽却紧皱着眉。 瞳媚术本是一种幻术,刚刚临危使出也不过能挡住一时半会,本以为他俩皆已过桥,却沒想到,自己还是早了点。 这时刻,他们怕早就已经醒了! 缆桥上,白镐已经走至了桥中央,在给一点时间,他便能过桥回南阳了。然而,后边的追兵已经汹涌而至,而白马上身穿喜服的男子已经弃马跃了过來,同时,一圈金丝在夕阳下泛着寒光扑了过來。 顾不上那么多了。楚芷羽心下一横,转身便跃上了缆桥,落地间,缆桥一震,绳索崩裂的声音重重敲在了所有人心上。 然而,一切都已经來不及了,金丝重重抽在黑衣人身上的那一刻,缆索从这头应声而断,南宫朗月急伸出手想要拉着下坠的绳索,然而,却还是晚了! 在白镐恰巧跃上崖的时刻,桥上的楚芷羽终是抱着伊月随着缆绳一同坠落了下去。 第六十五回:南阳王宫 耳边是呼啸的风,下坠中,楚芷羽黑色的劲装被吹的猎猎作响,背后,被金丝割开的地方已是血肉模糊。 然而,上天并沒有丝毫的怜悯,缆桥在下坠,缆桥上的人也在下坠。紧急中,楚芷羽将腿一旋便别在了缆绳上,万丈深渊,也许,这是唯一的生路了。 缆绳在深渊中绕了一个弧度,又带着惯性朝前边的山崖抽去,空中,楚芷羽转了个角度将怀中的人面向北方,而下一刻,自己的后背便狠狠地砸在了山崖上,再次弹起,又是狠狠砸下,脚踝处,咔嚓的声音响得异常清晰,然而,竟是半点办法都沒有。 一次次砸向山崖的后背已经麻木了,楚芷羽却紧跟着咬破了唇,这个时候,他一定不能昏迷,月儿,她还在自己怀里,他说过,要带她回家的。 断崖两头,所有的人都注视的缆绳底下的动静,当缆绳终是不再摇晃,崖下的红影还在时,众人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万丈深渊,任谁掉下去那都是会沒命的。 还好,月儿沒事! 崖这边,白镐已经傻在了原地,他只记得自己跃上了崖,却沒想到,公子就紧跟在后头,哗然跪下,他看着空洞洞的崖底一阵发愣。 白岩心中也是一凉,但他不信,不信无所不能的公子就会这样死去,起身近崖,然而,崖中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尽头,伸手,他又拉了拉尚垂在半空的缆绳:沉甸甸的! 公子还在上头!第一反应便让白岩绽开了笑容,回头道:“愣什么,公子被困在缆绳下头了,來搭把手!” 夕阳已经落下了山头,黑夜渐渐席卷大地,似乎,缆绳在上升,护紧怀中的人,缆绳拖拉中,崖上的杂树刺刮着他的后背,然而,他却笑了。 还好,她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 南阳皇宫 艳阳透过重重云彩斑驳着琉璃砖瓦的南阳皇城,椒房殿内帷幔低垂,数十位宫女小心的立在外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帷幔内,纱帐依旧垂放着,犹可见床上绣被内的女子双眸紧闭,似是正在熟睡,床边,侍女端着茶水小心侍立,正在等待着她转醒。 然而,虽是日上三竿,可床上人却并沒有醒來的兆头,反而像落入了什么魔靥,秀气的眉突地紧颦起來,头时不时晃动着,片刻后,竟然有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流了下來。 “不!”豁然起身,紧闭的眸被用力地睁了开來,入目却是低垂的帷幔。 伸指揩过眼角,却是一片丝润,爹爹和娘亲数年來都不曾如梦,可一入却又是当年惨烈的杀戮。 床边的侍女揽起了床帘,看着床内的女子道:“夫人,您怎么了?” 伊月抬头,环顾四周,皆是一片陌生,她抬眸问:“这是哪儿?”眼中悲光不再,却是一片冰凉,堪比十二月的冰雪。 “回夫人,这是皇宫!” “皇宫?北颐皇宫?” 侍女温和的摇了摇头笑道:“这是南阳皇宫呢!” 皱眉,原本冰凉的声音更是冰冷:“楚芷羽呢?” 侍女温和一笑:“夫人说的是陛下吧!陛下昨日救夫人出來时受了重伤,连夜召了太医院的人在救治,估计这会儿还在休息呢,夫人可是要去看看?” “重伤?”然而,女子却忽而勾唇一笑:“怎么,难道还沒死么?看來,朗月他还是太过手软,沒杀了他!”她冷冷的笑着,甩开床帘光着脚也不束发自己走出了里间。 她的话让侍女一愣,随即却又无事般跟了出來,一贯温和地道:“夫人睡了这么久,可要吃些东西?”随即走向桌前,一一翻开了碗盖:“这些都是陛下昨夜差人來特地吩咐的吃食,说是夫人爱吃的呢!” 虾仁玉米水晶饺、梅花肉丸、水煮清鲤…… “谁说我爱吃这些了!”光脚快步走上前去,伊月一把掀翻了桌子,乒乓声中,吃食乱了一地。 他认为的东西,她都要毁掉,统统毁掉。 “夫人!”侍女吓得顿时便煞白了脸跪了一地。 “夫人!?”然而,她再次轻嘲了起來:“夫人!?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堂堂皇后,你们竟然敢口口声声称我为夫人!” 众人皆是噤声,却见一小宫女抖嗦道:“夫人深受陛下宠爱,晋升皇后娘娘是早晚的事,只是现在尚未进行封后大典,宫中人多口杂,女婢觉得,夫人还是低调些好。” 伊月再次笑了,笑的很大声,似乎有些狂妄,封后!真可笑,还当她是來争宠么?争楚芷羽的宠么? 她才不屑! 伸手扣住说话婢女的下巴,她将她的头硬拉了起來:“你给我听着,你们南阳的皇后,我伊月从來都不屑,我是北颐八抬大轿取进宫的皇后,是天下人皆知的北颐皇后,你懂了吗?” 她的眼中犹如捻了冰,让人一看便忍不住全身抖嗦。 伊月挑眉看着众人:“听清楚了吗?”那种压迫和狂气压的众人都不敢再言,然而,门就在这一刻霍然开了。 楚芷羽冷冷地立在门口,眼眸则始终盯在红衣女子身上:“都退下!” 她说,他怎么沒有死; 她说,朗月太手软,沒能杀了他; 她说,她是北颐的皇后; …… 她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利箭,每一箭都毫无偏差的射中了自己的心,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已经足够让他忽视背上、肩上、脚踝上的伤了。 “北颐皇后!?”楚芷羽冷笑着走进,拂袖一挥,门砰然合上。 他的眸一片腥红,他真的发怒了,第一次在她面前发怒,为何,她就一定要惹得自己发怒呢? “难道,你竟是不知道吗?”红衣女子直视着他,亦是半分不怯。 她和他,早该如此水火不容,迟了六年,也逃不过宿命。 “是吗?”楚芷羽又是冷笑,却是步步逼近。 红衣女子哂笑:“本宫穿着皇后喜服,那晚你不都亲眼看到吗!” 如今的她,就想着每一句话都要让他不好受。不知为何,她就知道,这种方法他一定会不好受。 第六十六回:两相折磨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第六十六回:两相折磨 她果然成功了. 对面.楚芷羽已经捏紧了拳头.她.就那么想做南宫朗月的皇后么. “呵.”伊月又是冷笑:“怎么.生气了.一贯的温和呢.”轻笑.举步便要走出殿去.然而.擦身而过之时.她的手却被牢牢扯住.踉跄间.她已经被楚芷羽抵在了殿内梁柱上. 伊月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想干什么.”手伸向腕间.然而.臂上的残月鞭不知何时已被卸去. “干什么.”楚芷羽怒极反笑:“娘子嫁给我这么久.也是该给我填个孩子了.不知道的人还当你相公是不能人道呢.”言毕.便强行吻上了她樱红的唇. 其实.他今日带着伤來便是想跟她好好解释清楚的.可是.她的冷漠她的话却像刀.将他的心凌迟得片片生疼. 她说.他怎么沒有死. 她说.朗月还是太过手软.沒能杀了他. 她说.她是北颐的皇后. 难道.如果他真是她的仇人.她就会半点情面都不留吗.南宫朗月.难道.她就这么在乎这个人.在乎到连虚伪的后位都这么在乎. 不.他绝不允许.她.只能是他的. 强烈的吻印在她的唇上.肆咬着她的薄唇.吞噬着她的气息.“放开我.”将头扭向一边.她伸手便要向前劈去.然而.手未挥出便再次被他牢牢禁锢在了身后.她扭头避开他的唇.他却顺势将唇落在了雪白的脖颈间. 他失控的肆咬着.如同在述说着占有.灼热的鼻息扑在她的耳侧.酥**痒.引得皮肤一阵战栗. 她依旧奋力挣扎的.然而越是挣扎他的力道却越是深厚.强迫与推嚷间.梁柱上悬挂的帷幔已被扯了下來.松松软软的铺在地上. 不知何时.他的吻又落到了她的唇上.也不管她的推嚷.强行禁锢住了头.深情而霸道的啃咬着.她越是挣扎.则越是用力.然而.她却依旧紧闭着贝齿. 不能沉沦.绝不. 她的抵抗换來的却是他更深的愤怒.紧贴的身前的人.却是不给她半点退路.碾压着她的唇.甚至不给她半分换气的时间. 熟悉的窒息感再次传來.她粗重的喘着气.然而.无论她怎么使劲都逼不开身前的人.窒息感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张开贝齿.她只想得到更多的空气.然而.贝齿一开.随即卷进來的却是他的舌. 似乎.他总知道该如何对付她. 霸道的舌舔舐在她口腔内的每一寸粘膜.如同掠夺.却让缺氧的她豁然醒悟.贝齿猛然一合.随即.口内一阵腥甜.然而.他却依旧不退让、不妥协. 腥甜的味道在两人的唇齿间缭绕.却是谁也不想后退. 急促的呼吸更是滚烫.胸口亦是起伏不定.然而这次.他却再也沒温柔的放开她.他知道.她就是头小兽.是轻易不肯屈服的小兽.但是.他南宫朗月碰过的地方.他今日都要占回來. 就算再也得不回她的心.他也要得到她的人. 终于.她再次反射性的张开了齿妄图大口呼吸.却还是不能.缺氧的头脑一片昏沉.连反抗的手脚都慢停了下來. 楚芷羽唇边一抹笑闪过.却依旧不放开他.动作也并沒轻柔下來. 她怎么能.怎么能嫁给别人.怎么能偷偷的嫁给别人.还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皇后.他不允许.绝不. 然.当看到她因缺氧而皱眉难耐时.他终是放开了她的唇.伸手.他扯开了她的衣领.露出了她雪白的粉肩.沿着下颚.他一路吻了下去. 手未停.解扣未当.他干脆一把撕碎了她的长衫.终于.她整个都是自己的了. 五月的暖阳热烈而狂妄的投射进房内.映得地上交缠着的两人一片旖旎. 芙蓉帐暖度春宵.肆掠着的缠绵不知持续了多久.当身上的人热汗淋漓的停下來时.窗外只剩一抹夕阳了. 他的背上.伤口惨不忍睹.本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又开始裂开.伴着清液的汁正和着血一同流着.伤口旁.数不清的抓痕更是醒目. 似是在述说着两人并不愉快的交-合. “滚.”她躺在地上.全身已经被抽干般沒了力气.可话一出口.却还是那么带刺般的凌厉. “这是本王的宫殿.凭什么叫本王滚.”他笑了笑.捞起地上的人便往床走去. 五月的地.怎么说都是冰凉刺骨的. 将她放入里侧.他也顺势在她身旁躺了下來.亦如往常般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这样.他不但能感受到她的喘息还能感受到她发丝的温柔. 床内的人沒在言语.她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沒用.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妥协.他们之间的账.迟早是要算的. 闭目.疲乏不堪的她终是忍不住睡了过去. 床边.楚芷羽看着臂上的自嘲般无奈的笑了笑.为何.为何你就是不肯听我解释呢.为何你要嫁给南宫朗月.为何要忘了继续爱我. 万籁归寂.夕阳下.室内终于由恢复了安静.只有几个贴身侍女瞧瞧走了进來收拾着房内杂乱的物什. 一夜无话. 翌日.伊月醒來时不自然的朝身边一扫.还好.人已经走了.待要起身.然而全身却是酸痛的如同褪去了一层皮.低头.身上一片青紫. “夫人醒了呀.”抬头.又是昨日醒來时侍候在床边的侍女. “奴婢叫浅夕.”还未等伊月问话.那侍女却像能看懂她内心般率先温和的笑答了出來:“夫人.女婢已将水调好温了.可要先行沐浴.” 昨日撕下的帷幔已经重新挂了上去.两相闭合.里间内.木桶上水雾蒸腾.更有淡淡的花香漂浮于室内. “你出去吧.我自己來.”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她又如何不知.她身边的人.都是他用來监视她的眼线. “是.”浅夕依旧浅笑着屈身.纳了个福后缓缓退了下去. 室内终于只剩她一个人了.掀开棉被.她向浴桶走去.行动间扯动的肢体散架般的疼痛着. 第六十七回:雨烟贵妃 进水,她将全部都埋入了水内,水温和而轻柔,轻抚在她身上,让她疲惫的精神暂时得到了片刻放松。 捞起花瓣,她拼命搓洗着身上的每一处痕迹,然而,只是徒搓起一片潮红。 禽兽!这一刻,她心中只有这两个字來形容他,而心中居然还会有一片空洞洞的疼,不,这只是恨。 起身,拉起身旁桌上的绯色衣衫套上了身,眸光一扫却看到了壁上挂着辟邪的一柄剑,剑柄上,红色宝石熠熠生辉。 伸手,她毫不犹豫的拉出剑身将其隐在袖内。 杀了他!她心中有这样一个声音在咆哮,然而咆哮的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若有若无地刺痛着自己的每一寸胸腔。 这种感觉,很难受! 掀开帷幔,外边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了,桌上,热腾腾地摆放着吃食,而桌旁,那个人果真坐在那! 晨光从门口洒落进來,他便如同披了一层金黄的光衣静静地坐在桌旁凝视着书,似乎察觉到帷幔的响动,才微微抬起了头,继而一笑:“醒了!”放下手,他又掀开了碗,拿起汤勺给她盛吃食:“这是京城最有名的鱼香小米粥,你以前就爱吃,來尝尝!” 然而,她只是冷冷的,沒有任何表情:“放我走!” 勺羹的手指一顿,放你走,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去寻南宫朗月? “不!”漠然开口,是拒绝。 一身绯衣的女子却只是冷冷地站在帷幔处看着他,手则慢慢移向了袖间:“楚芷羽,不放我走那就拿命來。” 愤恨的一剑快如闪电般自袖中抽出,灌满内力直刺桌旁的人。 风声在耳畔响起,然而,楚芷羽却依旧在勺着羹,在剑即将近前时却豁然回了头,手快速伸出,却是握住了刺來的剑:“你就这么想杀了我而后快么?” 为什么每一次他想要解释她都不给机会,在她心中,他就那么不可信任吗? 握剑的手在缓缓留着鲜血,但对方却依旧沒有放手的趋势:“沒错,不杀了你,我就不会好过。” 伤人一分,她自伤三分,可杀父之仇不允许她放下手中的剑,傲然的本性告诉她,自己永远都不能相信他,他这个可以为了得到天下而诛杀任何人的禽兽。 楚芷羽似乎笑了笑,下一刻却是松开了手:“好吧!既然如此,我不挡着你。” 然而,绯红衣裳下那握剑的手却颤抖了。 楚芷羽笑了:“月儿,你还是爱着我的。” “胡说!”话未落,剑已经沒入了胸膛,带着愤恨还有说不清的情愫…… 不用低头他就知道,剑已经进入胸膛了,肺叶剑的冰冷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这一剑,她真的刺下去了,毫不留情的刺下去了。 原來,她真的已经恨他到了要杀他而后快的地步,他本以为她是气话,可如今看來……是自己爱的太傻,是自己爱的太痴。 似乎,他们间的爱已经断了一半了。 “來人了,快來人啊!快救皇上。”门在此时打开了,是熟悉的面容,娇似桃花的一张面容,面容上带着惊恐与害怕,正四处呼叫求助。 不多时,侍卫匆忙赶了來,却还是被楚芷羽阻在了门外。 对面,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脱力般自剑柄上滑了下去,呆呆的看着他流血的伤口。 这一剑,自己真的刺下去了。 楚芷羽却还是勾着唇角,却是冷意十足,抬手,他将剑从身上扯了出來,又快速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伤口。 后退,他转身有些踉跄着走向了门口:“退下!” 侍卫应声,皆退了下去,楚芷羽沒在言语,转身便消失在了长廊的拐角处。 室内,吃食仍旧在冒着热气,而伊月却呆愣在了原地,胸腔内是窒息般的发疼,为什么看到他的神情她会那么心痛?真的快要痛死了! 我错了吗? 不,我沒错,从头到尾都每错,是他该死。 抬头,料想到的千军万马却沒沒出现,只是侍女鱼贯而入,一个雍容美人正立在门口看着她。 那个人,她认识:“李雨烟?” “原來姐姐还认识我!”雍容美人笑了,笑不漏齿,是典型的皇家礼仪:“姐姐可有伤着?”惊恐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关怀。 居于宫内,头戴朱钗,任伊月再傻也能懂得,她,就是楚芷羽娶得护国将军之女,,雨烟贵妃! 伊月笑了笑,不知为何竟然有些酸楚:“原來,这才是你的真实身份。” 又是谎言,又是欺骗。她是他的贵妃,千里赴西琊,怕也是为了与他重聚吧! 呵!她冷笑,这就是他金屋藏的佳人呀!贤良、温顺、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雨烟当初是迫不得已骗了姐姐,还望姐姐恕罪。”见她那么问,李雨烟却是躬身赔了个不是,皱眉委屈道:“只是皇上下令如此,雨烟也不得不从。” 皇上下令! 呵呵!原來,她竟是他召唤去的!可笑,真是可笑,她还当他一向宠着自己呢!原來,都是做戏!上演着一场场若即若离的戏码。 而唯一入戏的,竟然仅仅只是自己。 “呵呵!”她忽而狂妄的笑了,傻呀!真傻! 拾起地上的剑,她快步跨出了门,这个地方,今日不走,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然而刚一踏出,伊月便感觉到了四周不同寻常的风动,果不其然,他果真派了人围在这儿。但是,那又如何! 迈步,她正要挥剑跃起时,臂膀却被一双柔软的手揽着了,“姐姐!”是李雨烟。 伊月皱眉,她并不喜欢她这么靠近。 然而,李雨烟似乎并不了解她的想法,反而更是凑近了她的耳际。 伊月厌烦的想要推开,然而,她的话却幽幽的传进了而内:“姐姐此时还是不要妄动的好,皇上的九隐卫如今都在这园子里潜伏着,姐姐纵然功夫好,但沒了趁手的武器,对他们九个尚且会吃力,况且,皇上也会随时带着白岩一众前來支援,想逃走,更是不易。” 伊月颦的眉更深了,然而,李雨烟的话却并未结束。 第六十八回:歃血离去 “八日后便是太后娘娘逝世整整一月祭,皇上必定会带着明卫去皇陵祭奠,这样一來去,估计当晚丑时之前是回不來的,这,倒是姐姐离开的好机会。”李雨烟近这她的耳缓缓说着,浓墨般的眸中散发着异样光彩。 然而,这世上沒有无缘无故的对你好,伊月看着她,警惕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李雨烟却笑了:“姐姐当日救我是实,此次相助,只是为了报姐姐当日相救之恩,若是不信,姐姐倒可以当是耳旁风,过了,就沒了。”微微低首,却是带着女婢走出了殿去。 五月的风逐渐炎热起來,当日头东升西落几个轮回后,宫中却真的发下了白烛,说是为祭奠太后,算算日期,真是过了八日。 当夕阳快要入土时,李雨烟的侍女又送來了一个木盒,打开,红色的残月鞭正躺在里边。 伊月笑了,却是半分嘲讽半分凄凉,自己花尽心血都不能得到的东西,却能在她手上拿來随便送人,他对她,可真不是一般的好呀! 拿起鞭子,她将它环环圈在手臂上,放下衣袖,无事般重新打开了门。 此时的西山头,如同镶了金边般黄灿灿的,夕阳落了,入夜,就该行动了。 “夫人,今天御膳房做了鱼香水晶饺,奴婢见做的漂亮,便要了一盘來,夫人尝尝看,味道是否合口?”长廊那边,浅夕正率着一种侍女走了过來,手上皆端着托盘,夕阳落,该是进食的时候了。 “放下吧!”伊月淡淡道。 然而浅夕的脸上却露出了更深的笑容,夫人的声音终是沒那么冰冷了! 一一端上吃食,放好碗筷,浅夕又拿着空了的茶壶转身跟另一个侍女笑声说着什么,然而就在这当口,伊月的衣袖却轻轻的挥过桌面,收袖,她捡起桌上的茶淡淡喝着。 “菜食这么多,你们也坐下來一起吃罢!”光听脚步声她就知道,不关浅夕,就连跟在她后头的八个侍女功夫都不弱。 浅夕转过了身,温和的笑着道:“夫人还是先吃吧!奴婢们有下人吃食,哪能和夫人同桌进餐!” “你这是在讽刺我不懂你们宫中礼仪么?”伊月的话再次恢复了冰冷,连看着她的眼眸的带着寒意。 “奴婢不敢!”浅夕慌忙跪了下來:“奴婢并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伊月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筷子夹着饺子便自行吃了起來,半响,似乎才发现她们沒动,挑眉:“还愣着干什么。” “是!”众人只得应声,浅夕招手,便也只得纷纷坐了下來,难得热情的伊月则给她们都夹了些吃食:“那么多,你们给我多吃些。” “是!”捡起筷子,她们只得依言扒着碗中的吃食。 天边,最后一抹红终于也消失了去,房间内,只有早点起的白烛在散发在微弱的光芒,而桌子上,第一次吃食全光,还有趴满了宫女,还有些甚至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放下手中的茶杯,伊月从桌旁抽身走向了窗户。 开窗,五月的夜风微凉,拂起了她的发,惹得房内的帷幔纷纷扬扬。 然而,伊月却是屏声听着外边的动静。 有树叶落地,其声微乎,一个、两个、三个……九个!居然还有九个人在!两个屋顶,两个前厅,两个后窗,还有三个來回走动,其脚步竟然连飞鸟都能不惊起! 伊月微微颦眉,看來今日这一战,势必要饮血了,自从自行毁去偷云换日功后,她的功夫已经远不如当年了,可是,想困住她,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室内,沙漏在无声中流动,关上窗,伊月又若无其事的坐了回去。 窗台上,室内女子静坐的长影落在上头,从外边看,甚是清楚。 可是……为何她竟一动不动? 哨声如鸟鸣般响起,是隐卫间的暗号。 黑暗处,只见人影跃动,然而风声一响,却是一条更快的身影从他们身旁划过。 月被隐在了云里,浓黑如墨的夜无声无息。 只剩风在夜空扫荡,还有比风更快的追逐与被追逐的无声人影在皇宫屋檐上起起落落。 离后头人隐卫的身影已经越來越远,楚芷羽如今尚在皇陵,今日逃脱想來是沒问題了,脚尖猛一点地,她又向另一方屋檐飞去。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夫人!”然而前方,一条身影从树下忽然蹿了出來,挡住了她的去路,他的脸隐在阴影中,然而一看,伊月还是认出了他,,楚芷羽三明卫之首的白岩。 她望着他厉声道:“让开。” 此时,一直紧追在后头的隐卫也瞬间來到了跟前,将她团团围住。 白岩却低着头作揖道:“公子担心夫人的安危,特地让白岩守在这儿的。如今天色已晚,夫人散了这么远的步,也该回去了。” 伊月冷笑:“如果今日,我一定要出去呢?” 白岩皱眉,叹道:“公子待夫人的心,难道夫人还不明白么?千里迢迢去北颐找你,不顾围剿,不顾重伤将你带回來,可是夫人你呢!一剑刺伤了他,难道,夫人的心竟是铁石做的沒有半点心痛?”望着长空,又叹道:“为了你,白辕死了,公子的后背断了三更肋骨,有时候,我都在想,公子做的到底值不值!” 呵!值不值?仅仅断了几根肋骨就在这儿哀天悼地,当年屠戮天下武林的时候,他又曾想过值不值。 可笑,真是可笑之极! 然而,内心深处又为何还是会隐隐作痛。 抬眸,眸光中所有的情绪再次消失,又是一片冰冷:“让,还是不让?” 白岩转过了身,看着红衣翻飞的女子一字一句道:“公子有令,若夫人执意如此,那就踏着白岩的尸体走吧!” 月不知何时又从云层中探出了头,无声俯瞰着屋檐上的一切,月华下,冷光闪动中,一柄红色的鞭子已然抽出,奔着挡在前头的白岩便如灵蛇般扑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九个一直沒说话的人立即便动了身,却是挥动着手中的冰蚕鞭朝中央的人束去。 第六十九回:林二师伯 伊月冷笑,鞭柄处一旋,泛着红光的鞭刀便从鞭身上唰唰抽了出來,旋鞭一转,飞來的冰蚕丝皆化成了绒丝。 然而,白岩的剑却又指着她而來,轻点瓦面,她迅速后退,然而,后边的隐卫又包抄了上來,围捕中,伊月竟是吃不到半点好处。 冷月下,又是一剑削來,向后躬身,她堪堪躲了过去,可來不及跟随落下的一簇头发还是被剑风砍了去。 踉跄后退,然而右手还是留下了一道剑痕。 然而此时,上空隐卫也挥着剑急刺而下,扬鞭,伊月挡住了刺來的一刀,可是这一挡却将其他的空门暴露无遗。 顿时,四面的隐卫都抓紧时机扑了过來,白岩握着剑,亦是直指她越來。 近了,更近了,月华下,她能看到所有的剑锋都指向了自己,甚至能看清他们移动的速度,然而,却再也无能为力。 闭目,她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临。 “呯!”剑与剑相交的声响却在这时响在耳侧,谁?豁然睁眼,月光下,两个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而隐卫已经被重新隔开了去,白岩捂着手臂,似乎已经受了伤。 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要救自己? 然而,现在已经來不及问这么多了,挥鞭,她也加入了打斗圈,然而不过片刻,左边的黑衣人却突地跃至她身边一把推开了她:“快走!”声音沉稳,好是熟悉。 看着打斗中的众人,也许是蒙面人突然杀出的缘故,已经有四名隐卫受了伤,白岩握剑的手也在淌着血,如此看來,黑衣人还是有优势的,转身,趁着月色,她几个跃起后,最终消失在了黑夜尽头。 月光下,洛城的街道宽敞而洁净,捂着受伤的右手一路前行,温暖的血自伤口渗出,沿着放下的手臂一路流下,时时滴在走过的路径上。 然而,她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现在,闯过洛城,出城要紧,不然明日楚芷羽回宫,定是会全城搜索抓她的。 转身,她朝小巷内走去,她逃出皇宫必定会引起禁卫军出宫搜寻,还是小心些为好,至于自己要去哪儿,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要逃离这儿,离开楚芷羽。 月光淡淡的洒在屋檐上,屋舍的阴影笼罩着小巷,一片黑黢,时值午夜,小巷内更是一片宁静,甚至连风都不曾经过,伊月就这样快步前进着,然而进入小巷不过数十步,她却突然停了下來,目光凝视着前头。 虽沒有月光漏下,但她还是看的很清楚,不远处的前边,真的有一个人,一个身穿青衫的人。 午夜还留在阴森的小巷内,这人绝不是散步那么简单,凝视着前头,伊月放开握伤的手再次抓紧了袖中的残月鞭:“你是什么人?” 小巷那头的人听到喊声,缓缓转过了身,却依旧看不清面容,“月儿!”但是,他的声音却明明白白的传了过來。 这一声唤犹如春雷炸在耳侧,让她久久不能回过神來,淡淡无奈又带着淡淡酒气,她记得,六年前,凌云山庄的沉星阁中也曾有那么个人,温着暖酒在深夜跟她这般说话,那时,他第一眼见到她时,他说:是我惊醒了你么?看來,是这首曲子引得你连鞋也不穿便跑來了。 “二师伯!”她的声音颤抖着,眼中全是震惊。 当年凌云山庄被灭,她放过了他们,后來,当她得知自己是中了瞳媚术而中计时,她曾四处打听过他们的行踪,可是,却丝毫沒有结果,她原以为楚芷羽最终还是沒有放过他们,可是今日,他却再次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而且,还是站着的,回魂水之毒,难道,他都解了? 月光蒙迷,黑雾中,对方在渐渐走进:“我说月儿会记得我的,果然。”行至眼前,他的脸才变得逐渐清晰,与记忆中的那张脸完全重合在了一起,阴暗中,他浅笑看着她,眼中还是半分宠溺,还有半分无奈。 伊月看着眼前的人,却是半天都说不出话來,原以为已经不在人世的人如今却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又还有什么感触呢!唯有劈天盖地的震惊。 震惊后,再次冲上头脑的便是后悔,当年,若不是她,凌云山庄也就不会被灭,而外公,也就不会死…… “都过去了,又何必想那么多呢!”她眸中变化的情绪都被青衫男子收在了眼里,历时四年,他们一直都在找背后之人,如今,对这个孩子來说,他们又有什么可以责怪的。 “二师伯!”望着眼前的人,伊月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当初,他想阻止自己,可是,却被自己下了唐门之毒,,回魂水,如今,他却丝毫不加以责怪,这只能让更无地自容,当年,她真是错的,错的彻彻底底。 “当年若不是你医术高超,师伯也早死了!何况人生在世,谁又不会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看着她纵横而下的眼泪,他伸手从袖内取出了叠放整齐的青色帕子:“六年不见,你倒越发像你娘亲了,动不动就哭鼻子。” “我娘才不爱哭!”伊月反驳,拿过帕子擦干了眼泪,蒙迷间,仿佛又回到了刚到凌云山庄的时候。那时,筱雨姨宠着她,外公护着她,大师伯教导她,三师伯带她玩耍,而二师伯则总是坐在角落里低低的咳嗽,总是在入夜后低低的吹奏那支曲子。 可是,却对他的记忆最是深刻。 因为那首曲子娘亲也喜欢。 “你受伤了!”黑夜中,有血腥味在蔓延,闻及,林霄微微皱起了眉头:“伤在哪儿了?可严重?” 他的话亦如当年对小孩口吻,犹如严父般担忧却又忧不外展。 “只是一点小伤,不打紧。”伊月随口说着,现在想想,她倒是很多地方想不过來了,突然出现相助的蒙面客,突然出现的二师伯,似乎,都太过突然了:“那两个皇宫蒙面人……?” “他们已经到了。”林霄淡淡道:“几年过去,月儿的敏觉力似乎不比从前了。” 第七十回:再聚亲人 林霄的话刚落,两个人影便闪身进了小巷。黑服,蒙面,几乎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走,有什么话以后再说。”靠墙听着动静,握剑的蒙面人率先开了口,虽沒有月光,可他剑上那闪烁的红色宝石她却一眼就认了出來,,随风剑,那是大师伯的随风剑。 抬眸想要问明白,却被一人架起跃出了小巷,这一刻,她恍然大悟,天底下,能有这般轻功的又有几人,无影公子萧清便是一绝。 原來,竟是三位师伯!原來,他们都活着,原來,是他们救了自己。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泪水却再次蒙迷了她的眼,除了自责,还有喜悦。她以为,这天下她已经沒了亲人,她以为,活在世上,她仅剩的便只有复仇,原來,却还有他们在,还有他们在默默关注自己、保护自己。 这样,就足够了,至少,她又多了一个活下來的理由。 月再次隐入了云内,无边的暮色中,几条人影在快速的腾跃着,片刻后落入一户人家,便再次消失在了暮色里。 “你们回來了!”刚一落地,柔和的声音便从里屋传了出來,门声响动,背对着烛光的脸隐在了阴影内。 “嗯!”拿剑的男子应了一声,率先走入了房内,随后,林霄与萧清也快步跟了上去,然而,伊月的足下却如同被灌了铅,移动不了分毫。 “怎么了?”前头的三人俱回头,却是萧清皱眉问了起來:“可是腿也伤了?” 慕随风沉稳的目光扫过她的双足,而林霄却笑道:“大家好不容易才寻回你,又哪会计较当年的事,当年,你也不过是个小孩,是我们沒有教好你,并非全是你的错。” “你们都先行换衣裳去吧!女孩子的心思,你们又哪懂!”门口的妇人走了出來,烛光下,她翠色的衣衫飘动着,犹如一笼翠烟:“月儿!你又受伤了。”停在她面前,又继续道:“筱雨姨每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似乎都受着伤。”她抚着她的发,如同母亲的手在轻轻安抚着躁动的孩童,悠悠的叹息中全是心疼:“当初,筱雨姨说会护好你,却沒想到,还是沒做到。孩子,你受苦了。”随即,却是将她轻轻裹在了怀内。 女子温和而安详的气息让她紧绷的精神开始放松,抬起手,她也抱住了眼前的人,窝在她的肩上,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月儿!从今以后,就不要离开我们了,好吗?”苏筱雨轻拍着颤动双肩的女孩,轻声道:“大家都很担心你呢!” “嗯!”窝在温柔的肩膀上,伊月使劲点头:“再也不离开了。” “月儿受伤了,先给她包扎下吧。”门口,身穿紫色锦衣的人停了下來。 “对呀!”苏筱雨拉起伊月笑道:“看我给喜的,连这都忘了,來。”随即牵起她,一同走进了房内。 室内,烛火在摇曳,萧清与慕随风皆已换好了衣服立在室内,林霄则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似乎又是在饮酒,而他身旁的桌子上则摆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满了各色药瓶子。 “爹,你要的热水亮儿打來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响在门口,伊月转身,却是个不过八、九岁的小孩,清澈黑黝的大眼睛,鼻梁高挺,手中正端着一大盆热水,立在门口却也是在审视她。 “好了,交给娘亲吧,天色晚了,去睡了吧。”苏筱雨转身接过了盆,眼中的笑温和而宠溺。 “亮儿还不累。”小男孩奶声奶气的答着,眼中闪满精光:“你就是伊月姐姐?”随即又围着伊月绕了一圈,小手拖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大大的眼睛很是漂亮。 “回房去。”然而,比伊月更快的声音传了过來,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瞬时,小男孩便如焉了的花朵般垂下了头,但伊月仍可以看到他嘟起了小嘴,很是可爱。转身,小男孩缓缓朝门口走去,行至门边时又突然调过头來朝背对着的慕随风做了个鬼脸。 伊月不自觉中露出了笑脸,而苏筱雨则是摇头无奈的笑了笑,随即拉着伊月坐下便开始用温水清理她的伤口。 烛光散播了一室的光辉,烛光下的一切恍如又回到了从前,从前在凌云山庄时也会筱雨姨给她包扎伤口,大师伯沉稳不语,二师伯寡言冷漠,三师伯潇洒随意。 可是,有些东西,却永远都回不去了。 低眸,伊月沙哑的张口道:“今日,多谢各位师伯出手相救。”若不是突然出现逆转局面的两位师伯,她如今,怕又是会被关在那座冰冷的殿宇内。 “月儿的功夫,似乎不如从前了,这是怎么回事?”她的谢萧清丝毫沒有关注,若不是及时感到,他真不敢猜测会发生什么,可是,以以前对她所知,她的功夫不至于几个人的围剿都杀不出啊。 这一问,同时问出了慕随风和林霄心中的疑惑,的确,她的功夫的确落下了很多,即使这几年沒有加紧练习,但也不至于会这样。 缓缓抬眸,她看着眼前皱眉凝视着她的人道:“我把偷云换日功废了。” 这一刻,其他的人都沒再多说什么了,偷云换日,那是伊傲天的毕生绝学,却沒想到,她竟自行毁了,也难怪会如此! 四人皆是轻颦着眉坐了下來,六年不见,彼此的确有很多想要问的,他们知道,伊月的心中也必定会有很多疑问。 烛火在室内摇曳着,伊月手臂上的伤深见骨头,苏筱雨用刀猝的火焰在挑刮着死去的皮肉,尖锐的疼痛下,伊月却只是轻轻皱起了眉,这点痛,其实不算什么。 从纵横江湖以來,这样的伤大大小小也不下十次了,真的不算什么,疼痛的太多,也许,也就会不怕疼了。 良久,终是紫衣锦服的慕随风开口打破了沉默:“月儿就沒有什么想要问的么?”沉稳的语气中是波澜不惊的从容。 第七十一回:碧血之盟 “有!”伊月看着慕随风接着道:“今日,我出逃,为何会如此凑巧两位师伯都在皇宫?” 当她出手不及就要被抓时,他们就恰巧出现在了面前,怎么说都不可能是巧合,难道,他们竟一直在皇宫不成? “其实,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你,而找到你时,却是在五月初六。”身旁,苏筱雨接了话。 五月初六,那日,她出嫁南宫朗月的日子!伊月回头望着身旁的翠衣妇女,对方却是笑着点了点头:“我们和北颐有些交情,那一日正是去议事,却恰巧看见了花轿上的你,那是有风拂过,我看清了你的面容,当即就认出了你,一眨眼就这么大了,眉眼呀可真像师姐。” 臂上的伤已经清理干净,苏筱雨一边涂着药泥一边继续道:“我们以为,你嫁给北颐皇帝能幸福就好,便沒有惊动你,哪知道当夜北颐皇宫就起了火,我们就觉得事情不寻常,一打听,才知道你被南阳王给劫持走了。” 至此,萧清放下手中的茶接着道:“恰逢今日楚芷羽会出宫祭奠,师兄计划着带入入宫去救你,倒沒想到你已经逃出了内宫,正在被侍卫追捕。” 伊月了然的点点头,师伯们果然一直在暗中保护着自己,可是,相别六年,为何,自己那般寻找都沒能寻到呢? “月儿想问这六年我们去了哪儿?”这次,偏首看着她说话的是林霄,他的眼眸还是那么沉静似水,不等她答,林霄却再次说了起來:“月儿可曾听说过江湖上新起的碧血盟?” 碧血盟!伊月一惊,碧血盟乃是江湖上近几年新建的门派,而听得最多的却是來自楚芷羽与白岩的对话,他们称:碧血盟为乱党! 难道…… “我想,你猜到了。”林霄看着神色变化的眼眸,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月儿还是那么聪明,碧血盟,的确是我们创立的,收纳江湖上于六年前凌云山一战的幸存者,以及想要复仇的人。” 复仇,她知道是向谁复仇,可是当年的事,他们又如何得知当年的安芷就是楚芷羽呢? “不杀了楚芷羽,我们无以面对九泉之下的师傅。”萧清站了起來,眸中全是愤怒:“我们凌云山庄与他们朝廷无冤无仇,他居然利用……毁了我凌云山庄百年基业,这仇若是不报,我萧清誓不为人。” “你们是怎么知道,他就是幕后之人?”伤口已经包好,伊月放下袖子想问,但最后还是沒有出口,六年的时间,依旧足够查清楚很多事情了。 碧血盟,原來,竟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那,师伯们和北颐的交情指的是?” “我们要的是楚芷羽的项上人头,南宫朗月要的是北颐国泰民安,如此而已。”林霄淡淡开口。 原來,果真是这样。内忧外患,他竟是腹背受敌了呢! 为何,自己竟还会为他担忧……不,那只是自己分析形势罢了,不是担忧,不是…… “三弟,你今晚便带月儿回残月谷去。”一直沉默的慕随风这时才不紧不慢的开腔道:“明日也可能是今晚,城内,必定会有一场大搜索,在这儿,还是不够安全。” 林霄点头:“还是现在走的好,宫中出事,想必楚芷羽也在回宫的途中了。”起身,便拿着一管碧箫走在前头:“月儿,我们走吧!” 然而,不是朝门外走,却是朝内室走了去,伊月一愣,但瞬间又明白了,狡兔三窟,需易攻易撤,这些地方,肯定都是有密道相连的。 随即也跟着林霄走进了房去。 机关在无声中开启,密合无间的地底果然出现了一条黝黑的密道,握着烛台,林霄率先走了下去,伊月随后,无声中,机关再次响动,却是上口再次密合了起來。 烛光在密道内散发着唯一的光芒,豆大的灯却将地道照的一片通明,然而路的尽头却还是黑的,默然跟在后头,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在密道内嗦嗦响动。 不知行了多久,密道的前方终于有了一点幽幽的光斑:“我们到了。”密道的尽头,却是一丛吊兰花。 揽开垂下的枝蔓,林霄率先走了出去,背后,伊月紧随。 月光淡淡的洒在这片山谷里,缓缓的溪流从前边不远处的小河中淌过,而视线所及的前方,几栋小竹楼建造的甚是优雅,有风带着清新的花香扑面而來,清清甜甜,甚是好闻。 难道,这就是大师伯口中的残月谷? 吹熄手中的蜡烛,四周的宁静的景色更是清晰了,林霄淡淡开口:“这就是残月谷了,喜欢这里吗?” 伊月微微一笑,轻轻颔首。 天上,圆月当空,真是个重逢故人的好时节。 “那以后,你就住在这儿吧!”林霄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去:“这儿,不会再有人來打扰了。” 她的颠簸流离,他们都知道,只是碍于种种原因,直到现在才出手,她,似乎长得越來越像师妹了。 和风拂过房屋后的竹林,带着沙沙的声响扑面而來,拂起了她的发,她的裙裾。立在原地,她闭目深吸着气,享受着难得的轻松与自由,嘴角微微扬起,俏皮的酒窝印在脸颊,月光下的她犹如遗世之仙。 不远处,竹舍内的灯已经点燃了起來,看來,林霄已经进去了,可伊月却依旧驻足在原地,这片天空,她真的很贪恋。 风轻轻吹拂着,带着洞箫的声音传來,更是清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随着风,渐渐飘逝。 伊月睁开眼,又是那首曲子,那年,他也是独自在凉亭中吹这首曲子的。 不过,如今听起來,似乎比以前好听多了。 熟方能生巧,也许,这就是好听的缘由吧! 但逝者已矣,谁又能止住生命流逝的脚步呢?在着纷纷扰扰的尘世,沉淀的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而遗留下來的却是永无止境的爱、恨! 迈步,她朝竹舍走去,月光将她清丽的声音拉的很长、很长,却很孤寂。 第七十二回 幽居残月 岁月静好.残月谷的生活宁静而平和.沒有江湖恩怨.沒有朝廷争夺.一切都静静的.安详的如同平静的湖面. 在太阳永无止境的轮回中.伊月已经在残月谷生活了一个月.日日都有二师伯的箫声相伴.而大师伯与三师伯则归來的沒有定数.或是一日一來.或是三日一來. 三师伯还是如以往一样.每次回來都会带上些小孩喜欢的玩意.那时.她好像很是喜欢这些东西. 夕阳再次落入黄昏.一身白衣伊月卧在溪边的柳树下. 她喜欢红色.可是红色似乎并不吉利.如同那满山红遍的秋叶.红得极是漂亮.可下一刻却是凋零.又如那似锦的繁花.然而.却不能长存. 也许.红色正不是个吉利的颜色. 六月的夕阳有些火热.她将双足沁在柔和的溪水中.半眯着眼看着红透的半边天发神. 听大师伯说.北颐数十次遣派使者向南阳王接他们的新任皇后.而南阳王却不予理睬.半月前.北颐王终于派兵攻打南阳了. 据说第一战在金峒.北颐得鬼谷机甲相助大败南阳.杀南阳军三万于金峒山下. 她还听说.现在南阳满大街都贴满了告示.说是找一个长相齐整的女子.赏金居然高达十万两黄金. 她还听说.南阳王的有些举措已经引得朝中多位老臣不满.在朝堂上当中进谏了. …… 但是如今.这些都不关她什么事了.她有些累了.只想在这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休整一段时间.这个时间可能是几个月.可能是几年.也有可能是一辈子. 但这都沒关系.现在的她是自由的. 夕阳下.竹楼上的洞箫又响了起來.却带上了几分愉悦.躺在树底下的伊月微微勾起了唇角.看來.二师伯还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那么聪明的人.只需指点一二便能明白的.有些东西.放手也许更好. 通红的夕阳将水天都映得红透.伊月缓缓从水中收回脚站了起來.朝竹屋内走去. 夕阳下.她的影子很长、很长.却还是孤寂. “回來了.”竹椅挪放在石桌旁.石桌上.热炭上的水正在翻滚.而翻滚的水中正温着一壶酒:“來喝几杯如何.”林霄看着來人浅笑.伸手翻过对面早准备好的小杯.拿起酒壶便色了一杯:“第一次单独见到你时.你在哭.因为我的箫声半夜跑去了凉亭.”林霄笑说着以前的事情. 伊月也笑:“上回是赤脚.这回.还是赤脚.”踏着青石板.她拧着鞋子走到对面坐了下來:“二师伯不会只是请月儿喝酒这么简单吧.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林霄握着杯子笑了笑.摇头道:“当年便夸你聪明.六年过去.你倒还是和以前一样.” 伊月沒有说话.只是笑着饮尽了杯中的酒. 入喉.带起一股火辣辣的感觉. 林霄转过了头看向了远处的夕阳:“只是.那时你不快了.而如今.也还是不快乐.” 伊月一愣.随即却眨了眨眼笑道:“二师伯说哪儿话.残月谷的生活无忧无虑.我又哪会不快乐.师伯多虑了.”抬手.她又伸手去那暖炉上的酒壶. “快乐不是你一个人躺在柳树下一天.或者坐在柳树上半日就是自由自在、就是快乐的.”林霄淡淡的说着.转过头.他又看着伊月道:“月儿.你是喜欢楚芷羽的.” 伊月握壶的手一抖.但又迅速放回温水上:“沒有.”她的脸上沒有半点表情.若硬是要说有的话.也只能说僵硬. 林霄看着她无声叹了口气:“喜欢便喜欢.又为何一定要逼着自己不喜欢呢.” 夕阳映在女子的脸上.然而.却依旧是冰冷的:“杀父之仇.我不去杀他.这已经是极限了.” “月儿.江湖上的仇杀是永无止境的.又何必让过去的事情禁锢着如今的你.”如此聪明的人.在情感上却还是走不出迷途.就如同当年的自己. “二师伯错了呢.”伊月笑着再度饮尽了杯中的酒.却是站起了身子:“我的心中只有仇恨.正如同他的心中只有江山一样.”随即.转身便要朝屋内走去. “他是喜欢你的.”然而.背后的话还是清清楚楚的传入了她而内.伊月愣在原地.而背后的声音未断:“与江山相比.他更在乎的是你.不然.他不会千里迢迢去北颐找你.排除万难从北颐皇宫把你带回來.也不会如今这般人海茫茫地找你.月儿.他是喜欢你的.” 林霄的声音淡淡的.似是叹息. 伊月转头.却饶有兴味看着手握洞箫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我怎么觉得.二师伯在向着他说话.碧血盟不是一向和朝廷不合么.” 她的话让坐上的人一怔.随即却笑了起來:“这不是一回事.我只是希望我的月儿能够过的更快乐点.” 伊月也笑了:“其实.这样生活就好.”回头.她转身走进了房内.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林霄叹了口气.终究.这些上代的仇恨还是会延伸到她身上.而由这些仇恨绵延出來的还有两国的征战. 他曾和楚芷羽交过手.放开所有的私心來说.楚芷羽的确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行事如同使剑.出击快.处理狠.征战绝.虽然在遇到月儿的事情时却还是会冲动.但智谋也可谓是天下无双. 至于北颐南宫朗月则是另一种治国能人.杀伐决断都在不露声色间.浅笑中恩威并济.深得朝堂、百姓折服. 这天下.只能有一个王. 而两人想比的话.林霄扣住桌上的酒杯放在鼻下轻嗅:他.倒更看好南宫朗月.治理天下的人就当是他那种胸怀天下.不怒而威的人. 喝尽杯中的酒.他又摇头自笑了起來.本为说服月儿放开心思的.这不.倒分析天下形势來了.倒是在为月儿挑选佳婿似的.可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月儿喜欢的.是楚芷羽.这个可能会失掉天下、可能会被江湖众士追杀的楚芷羽. 第七十三回 筱雨之求 夏日的來临使得谷中尤为热闹,日有蝉鸣、夜有田鸡,可真是有些聒噪。 也许是夏日來临的缘故,近日,伊月也更是渴睡了,常常很晚才起,而刚至中午,身体却再次疲乏了起來。 六月的柳树在风中伸展着自己的腰肢,调皮的划着溪水,而柳荫则是最好的乘凉去处。 二师伯从昨晚出去后就一直沒回來,往常也会这样,所以伊月也并不担心,搬着藤椅,她缓缓向柳树走去,往常中午她都会在临水的柳树下小憩片刻。 将藤椅安放好后,伊月摇着团扇卧在上头,享受着风的轻柔,水的凉澈,还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花香。 闭目,她想,睡一觉后二师伯就该回來吹吹洞箫将她叫醒了。 然而,刚闭目,她就感觉到密道口有人走了出來,脚步甚急,不是二师伯! 睁眸,她从藤椅上直起了身子,随即却笑着迎了上去:“筱雨姨,是你呀!我还当二师伯回來了呢!” 然而,一听到她的呼唤,翠衣妇女却突地在她面前跪了下來,眸中蓄满泪水:“月儿,快救救亮儿吧,筱雨姨真的是沒办法了。” 突然而來的变故让伊月料之不及,愣了半响,才明白过來,出事了,定是外边的家出事了:“筱雨姨,先别急,你先慢慢说。”走进,她想要扶起地上的人,可是,苏筱雨却怎么也不肯起來:“月儿,这回只有你能救他了,你快去救救亮儿吧!”眼泪纵横在她的脸上,她一边哭,一边急急的说着。 “亮儿!亮儿怎么了?”皱眉,她也一同蹲了下來。白色的衣衫铺在青草上,轻灵的犹如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亮儿昨日出门去私塾后就一直沒回來,大家找了一晚上,今日才知道,他被楚芷羽抓走了,他发出公告,说你要不出现,他……”她哽咽的,话未完却大哭了起來。 然而,伊月却全明白了,若是她不出现,他就要杀人,连一个九岁的孩童都不放过,他够狠! “月儿,他们都不來告诉你,筱雨姨也知道这很为难你,可是……可是筱雨姨真的沒办法了……呜呜……今日午时三刻你若不去,他就杀了亮儿啊!” “月儿,筱雨姨求你了,求你救救亮儿,他,还只是个孩子啊!”苏筱雨一边哭一边哀求着,是一个绝望的母亲在寻求着最后的希望。 伊月勉强一笑,扶着她道:“筱雨姨放心吧,亮儿也是我的弟弟,月儿自当要救他。”抬眸,她看了看头上的太阳,皱眉道:“已经快午时了,筱雨姨快带路罢!” 她以为这辈子都可以不再见到他了,原來,居然这么快又要面对! 为什么他就总是要逼她,抓一个小孩來威胁,他也真够做的出來。 快速走出密道,门外,烈阳高照,一匹马停在门口的马桩上,來不及多言,伊月松开马绳伸手拉上苏筱雨便朝前驶去。 嘀哒嘀哒!马蹄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街道口甚是响亮,然而,日头却越來越靠近正中央了,,午时将近! “驾!”马鞭抽打在马上,逼得坐骑更快的向前奔去。 然而此时的菜市口已经围满了人,据说是当今皇上亲自监斩,而被刽子手捆在台上的居然只是一个**岁的小孩,却也不哭,只是一脸的倔强,满是愤恨的看着台上的人。 百姓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据说,这个小孩的家人犯了法,皇上一直都沒能捉拿归案,只是抓住了这个小孩,说是那个人如果还不出來的话,就杀这小孩以示天下。 众人都道:这小孩的家人也太无情了,都快午时了,居然也还缩着头不敢出來,真是太过无情。 而菜市场不远处的几座高楼上,门户紧闭,只有一位青衣男子立在二楼吹着洞箫,无悲无哀,似是并沒有看到刑场上的一切。 然而监斩台上的皇上则更是悠闲,一壶酒一只银杯,就那样淡淡的不露声色的自斟自饮,眼中也只有他的酒壶,一壶完后,他提起空荡荡的酒壶向后一扔,身边的侍卫便连忙再送了一壶上來。 其姿态之悠然,丝毫不像是在监斩,反而如同在看戏。 日头在一点点的中移,台上的沙漏在缓缓下漏,剩下的沙子并不多了。 悄无声息中,旁边阁台上又多出了一行人,走在前头的人身穿月白色衣衫,手持折扇,动作行云流水很是倜傥,却是眉头紧锁,眼神则一直在扫视四周,似乎正在寻人。 细沙自钟漏中细细留着,最后一缕终是如烟般沉落了下去。 “午时到了!”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声,却是传的格外远,连监斩台上的南阳皇帝都微微转过了头看向沙漏。 果真,沙已漏空。 “焚香!”南阳皇帝继而懒散的说着,抬起酒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然而如果有人看的仔细的话,一定会发现这一刻他的手居然有些颤抖。 只是,这也不过瞬间的光景。 副官将香炉上的香柱点燃了,香燃尽,人开斩! 空气中洞箫的声音还是那么呜呜咽咽着,弥漫着刑场四周,挥之不去。而四周围观的百姓则更是躁动了:如此小孩,家人却丝毫沒有來投首的样子,真是可恶。更有妇女瞧瞧的掉下了眼泪:这孩子,长得这么俊朗可爱,真是可惜了,生在了那样一户人家。 然而,斩台上的孩子却突然间开口骂了起來:“你这个坏人,我姐姐才不会來的,别痴心妄想了,坏人,坏人!”他瞪大着眼睛,沒有丝毫的畏惧,眼眸中是一般人沒有沉稳。 然而,监斩台上的人却看着他似笑非笑:“姐姐!?”勾唇,又将一杯酒送入了唇内。 看來,方向果然沒错!当夜救走她的果然是凌云山庄的余众,他本念着她的心才一再放过他们,碧血盟,这次,你们真惹过火了。 六月的风带着暑日特有的燥热刮过刑场,香炉上,香柱也烧到了尽头,风一吹,灭掉了最后一点星火。 第七十四回 红衣胜血 “皇上!时辰到了!”看着灭尽的香柱,副官恭声道。 “哦!?”楚芷羽似是刚醒悟般的回过了头,果然,香柱已灭,他抬眸很是无意的扫了一遍人群,冷笑,抽出斩牌豁的扔了出去:“杀!” 我把他的命都寄托在你身上,你不來,他若死了,那也只能怪你,因为,我给个你机会救他,而你却不要。 木质的监斩牌嘭然落地,几次弹起后最终无力地躺在了斩台上。 日头已经移至正头上了,刽子手抬起了地上的砍刀,大口含上一口酒,而后噗的洒在了刀刃上,据说,这样砍头的话,死者不会死的很痛苦。看着脚下终于露出怯生的男孩,刽子手叹了口气,谁叫你投生的人家不好,下回投胎,可要好好捡好的投,别再这么早断了命。 大刀被缓缓举起來了,烈阳下,泛着冷冷的寒光。 然而,当刀还沒有下落时,却只见半空中一条红色的飞鞭带着凌冽的内势扑來,刽子手一个不稳,刀便被飞來的鞭子卷去,咚得入地三尺,然而,飞來的鞭子亦是断成了两截,躺在那儿,如同死去的灵魂。 紧接着,一个白衣女子从天而降,落在了被束缚住的男孩身旁,却也不管不顾,替他解着身上的捆绳:“快离开这儿。”靠在他的耳畔,白衣女子轻声说着。 所以人的目光都停格在了斩台上,却沒人注意到,南阳皇帝手中的杯子已经砰然落在了案上。 “月儿姐姐,你怎么能來,他就是为了……”男孩看清飞來的人后,顿时便急了,然而话未完,白衣女子却打断了他:“姐姐都知道,娘亲在前边等你,你快去,姐姐过会儿便來。” “真的吗?”小男孩睁大正眼睛,似乎有些不能理解,然而,白衣姐姐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起身,小男孩狠狠地瞪了一眼台上依旧喝酒的人,转头又看了一眼身着白衣的伊月,最终还是满心不甘的走了下去。 他发誓,今后一定会学好功夫,做一个强者,一个能保护好自己家人,让家人感到安心的强者。 看着渐渐远处的小孩,台上的人也并不着急着阻拦,反而一点也不在意他的离去,知道他消失在了人群中才缓缓伸手做了个手势。 烈阳下,顿时寒光一片,街角小巷中顿时涌出了大批侍卫,“抓住她!”高台上,身穿黑色衣衫的南阳皇帝淡淡说着。 顿时,围观的百姓都如潮水般散了去,箫声亦消失在了空气中,只是青衫男子依旧在,不远处茶楼上的月白衫男子依旧在,且都是皱着眉。 刑场上,汹涌而來的侍卫已经围住了中央的白衣女子,却只见白影一闪,瞬间便移至了侍卫身旁,一手把持住他握刀的手,在躬身从他臂下一过,顿时,侍卫手上刀的主导权以及落在了白衣女子身上,背靠在侍卫身上一跳,抬腿便踢开了一圈侍卫,顺势又是将刀一抹,血顿时便飞溅而出,染红了一地的落叶,然而她白色的衣衫上却依旧沒有半点血渍。 继而手肘使力,侍卫的刀便灵灵巧巧的落在了她手上,飞身旋转中,又是多名侍卫倒在了脚下,她的每一刀都比往常要狠厉,不留半点情面。 那样的杀戮,纵然每一刀都沒有留下半点血渍,然而裙裾下仍是一片腥红,杀人的人,又哪能做到身不沾血呢! 手上的刀终于已经砍出了缺口,立在人群中,侍卫也兢兢战战不敢上前,看着高台,已分不清红衣还是白衣的女子冷笑着:“南阳陛下,我伊月的这套剑法可还值得一看?” 冷冷的表情冷冷的话,似乎,他们就只是陌路人,陌路的仇人! “甚好!”南阳王勾着唇很是邪魅的应着:“这些人还不够你练剑用,我刚刚特地挑了些人,说不定更适合你练手。”伸出手,他不轻不缓的拍着掌。 顿时,刑场上的侍卫退了下去,然而一直无声存在的一群人却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半部银色的面具盖住鼻尖以上的脸,眼神冷冷的。 一个、两个、三个……九个,原來,又是他的九暗卫。 提着滴血的剑,她亦是半分不示弱的看着围绕在四周的九人。 “好好陪她练着剑。”监斩抬上,南阳王似是嘲讽的笑着。 有风带着浓烈的血腥味拂面而过,她恶心的想吐,然而,她不会输给他的,至少在气势上不会,咽下喉咙口的那股酸水,提刀,她朝前头攻去。 敢挡她的人,都去死! 她累了,不想争了也不想斗了,可他,还是要逼她,逼她动手、逼她杀人,为何,他就不能放过自己! 手中的刀扫荡而去,对方也不弱,忽的便跃地腾起躲开了她那一刀,然而,他们的配合是那么的无隙,仿佛就是一个人伸出的十八只手,这边尚且还未倒,那边的人便已经扑了过來。 剑格在了她的臂上,然而,她丝毫不在意再次挥起手中的刀,顿时,臂上便多了一道伤口,雪白的衣衫被染得通红,可是,她仍沒有停下的意愿,却是放开全身所有的空门朝一人扑去。 死就死吧!她活着,反正就是个笑话,从出生开始拖累爹娘,爹娘死后又害死了外公、毁了凌云山庄,更可笑的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最后,还爱上了自己的仇人。 死了,也许一切就该结束了!这个可笑的人生也该画上句点了。 这个世界,她也沒什么可留恋的了。 刺过去的一剑已经沒有了丝毫的内力,隐卫稍稍一偏便躲了过去,然而执意不可屈服的她身上却再次多处了数十条小口。 身上的白衫已经完全染成了红色,有她自己的血,也有别人的血。 看着迎面又是直刺而來的一剑,她突然笑了一笑,松手,手中的剑咣当一声落地,内息放下,半空凌跃的身姿也开始骤然下降。 她知道,这一剑就算隐卫想想避开不刺也是不可能的。 一切,就在这儿结束吧! 第七十五回 功夫被废 闭目,她静静等待那一剑的來临。 耳边,有风声响动,也许,是那一剑带來的厉风吧!紧接着,冰凉的剑该是沒入自己胸膛了吧! 然而,却沒有,他突然间落入了一个怀抱,很熟悉的怀抱,继而,却是听到了剑被折断的嘶鸣声。 “够了!”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在耳侧,她豁然睁眼,却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人,也是她最不愿意为她出手的人,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楚芷羽。 默然推开他,她站在他的面前目光冷冷。 “玩够了?”楚芷羽向前迈进一步更靠近她,六月的日光有些毒辣,然而这片空间中所能感受的唯有冷。 他的眼中一片红艳,是她血染的白衫,也是愤怒。伸手,他将她拉得更近,低低的声音响在她的耳侧:“为什么要离开我?” 她难道已经如此厌恶到非要离开自己了么? 同时,他的右手已经覆上了她的后背:“那么,你就得为此付出代价。”雄厚的内力打入她的体内,追逐着她的内息一一打散,怀中,她使劲挣扎,然而,却还是逃不出他的禁锢。 她的功夫,从此就被他废了!他真的这么做了,她沒有了功夫,也许从此她就不得离开了吧! 其实,他是想说,从此以后,我会好好护好你的,然而,愤怒已经容不下他更多漂亮的话语,每一句出口都不留余地,话出口后内心又是一片刺痛。 他一直想跟她解释,然而,她却一次也不愿听。 内息在一点点溃散,伊月只觉得内心空空的,什么感觉也沒有,片刻后竟连思绪也恍惚了起來,最后,终是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了耳畔。 她想,她约摸已经快死了! 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试图燃烧着所有的存在,烈日下,不知何处又汹涌出一批人直奔中央的楚芷羽。 然而,对于突发的一切他似乎早有准备,街头小巷中更快涌出的竟是白岩带着的大批禁卫军。而他,甚至连头都沒回,抱着怀中的人,起身便跃出了杀戮圈。 月儿!从此以后,伴在我身边吧! *…*…*…*…*…*…*…*…*…*…* 这一辈子,她曾想过要做一名强者骄傲的活着,然而,想要的东西似乎永远都那么遥远,如今,竟是连死都难以自行掌握。 睁开眼,她呆呆的望着帐顶,眼神空洞。 “醒了!”她沒有转头,似乎对所有的话都未曾闻及。 “醒了就先把药喝了。”有手缓缓的伸入枕下,轻柔的扶起了她,苦涩的药味弥漫在帐内,挥手,她不差分厘的打落了药碗。 屈服,她永远都不会!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呢?”他抱着她,在她耳侧轻叹,相识相知那么多年,为何,她竟一点都不相信自己,她的心真是铁石做的暖不化么? “滚!” 他笑了,是呀,她的心中早就沒了自己,自己这么卑微又还能祈求些什么呢! 从床边立起身,他负手朝外走去,至屏风前突然又止住了步子:“哦,对了,有件事你应该很感兴趣,昨日你昏迷后竟有人胆敢來行刺孤。”第一次,他在她面前自称‘孤’,也许从此以后,他永生也只能是‘孤’寂的吧。 说到这儿,他又饶有兴味的转过了头,果然,她的眼中闪现出了异色,勾唇,他笑道:“孤抓了一个人。” 床上人冷丽的脸上终于多了些表情。 “你想知道是谁?”楚芷羽笑着,却有着说不出的哀伤,她关心别人似乎永远都比关心自己要多,眸中渐显怒色:“龙无涯!你的涯哥哥!”他似是嘲讽的说着。她的表情他不想看了,多看一刻,都是满心的刺痛,转身,他负手向外走去:“你多活一刻,孤便让龙无涯多活一刻,你多吃一点,孤便让龙无涯有吃食一点,你健健康康的,孤便让龙无涯安安全全的。” “我吃药!”他快要走出外间殿门时,里头才终于传來了她屈服的声音,却又是那么的有气无力。 他还是转身笑了,是自嘲,拿过侍女重新送來的药再次走了进去,床上,锦被滑落,她的身姿更是消瘦了。 拨动着碗中的药汁,缓缓吹凉,递过药勺时,她却连碗都劈手夺了过去,也不言语,咕咚咕咚便将整碗药喝了下去。 苦涩的滋味瞬间便填满了舌齿间的每一处缝隙,然而一入肚,顿时便闹腾了起來,奔腾着似乎要再从口中冲出。 “呃!”匍匐在床边,她感觉胃里的东西都要冲出來了,酸水冒进了嘴里,她恶心的想要吐,却怎么也吐不出來。 “你怎么了?”看到她的反应,楚芷羽一惊,护着摇摇欲坠的她眼中全是心痛,抬眸,他朝侍女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传太医。” 几名侍女兢兢恐恐的跑了出去,浅夕见此,也忙从桌上倒了茶水來。 “可还有哪些地方不适?”刚刚的愤怒转瞬间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皱眉看着难受的她心中却更是难受。 她稍稍好转些后,将她安置在床上,门口,太医还沒有來,楚芷羽却已等不及,拉出她的右手道:“我先替你把脉。”岐黄之术,他虽比不上她,但杀人用药,他亦沒有出过错。 然而手一拉出,伊月却又快速缩进了被子内,翻身,却是朝内而卧:“我不会死的。” 她的话凉心寒意。 然而不过瞬间,被窝中的人却又再次匍匐在床边呕吐了起來,难受的似乎胆汁都在上冒,然而痰盂内却什么都沒有。 “夫人,您不会是怀孕了吧?”看了看一无所有的痰盂,又看了看面色苍白的伊月,浅夕却一脸惊喜的笑了起來:“以前奴婢在宫外时,姐姐怀孕也是这个样子的。不知……” 然而她的话还沒说完,床上的人却再次转身朝内卧睡,也不理睬,似乎他们说的,根本就与自己无关。 “皇上,太医來了。”正当此时,气力不接的侍女从外头慌忙跑了进來禀报。 第七十六回 红泥棺材 “宣!”皱眉立在一侧,楚芷羽心中半喜半忧,浅夕说的并非沒有道理,可是如今的月儿…… 叹气坐在床沿上,他想去拉她的手,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苦笑:“太医來了,龙无涯受了重伤,难道,你就不想有人去治治他吗?” 他不想威胁她,从來都不想,可是,他真的已经沒有办法了。天下、阴谋,他楚芷羽从來都沒有感到这般无力过。 “我要见他。”床内终于传來声音,冰凉得不带任何情感。 龙无涯的命,她终是看得比自个儿还重。 “好!”她永远都是用來威胁他的绝佳武器,除了答应,他别无选择。 一切都顺利进行着,老太医将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三指相并,此起彼伏的微微下压感受着脉搏不同寻常之处。 良久,终是放开手展颜道:“皇上,是喜脉。”其余的,也不再多言,对于无封而幽居在只有历代皇后才能居住的椒房殿中的女子,他也是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根据脉象,孩子约莫一个多月了,不过胎像不是很稳,除了多服几副药外,还需大人心态平稳些才好。”俯身跪在地上,老太医缓缓说着。 楚芷羽的脸上已是一片明媚,然而床头上的人却沒有什么表情,似乎,一切与自己并沒有多大的关联。 哀莫大过于心死。 她不知道老太医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楚芷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房间中的视线已经越來越黑暗,她疲惫极了,神思与黑暗融为了一体,黑暗中的她找不到出路。 日日夜夜,夜夜日日,黑夜和白天在永无止境的轮回,在轮回中消逝的是岁月,还有记忆。 每日,他总是晨出晚归,每日陪着她一起进早膳,沒有什么多余的言语,沒有争吵,他总会给她碗中添着各种吃食,仿佛,他们就是一队寻常的夫妻,夫妻间举案齐眉。 然而,在她自己看來,不过是个体面些的笑话。 抚着逐渐有些凸起的小肚子,那里面,是她的孩子,她恨他,但是,这是她的孩子,与他沒有关系。 她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四个月的光阴,她就这样站在窗子前看着日升日落,看着鸿雁南飞,看着秋霜染红了庭院中的枫叶,然后沙沙落尽。 这堵华丽而高耸的红墙就想一副棺材,她躺在里边,这辈子可能都出不去。 而把她关进來的人说,他是爱她的。 你信吗?我不信。 四个月的时间里,她去看过被他关押着的无涯哥哥,还好,他并沒有受什么苦,因为,她一直很听话,连吃饭喝水都依照的他的吩咐。 他要关他多久呢?她不知道,也沒有问,也许,一辈子吧!因为她还沒有死。 冬雨在窗外绵延,她很讨厌雨,阴冷而缠绵,如同一张哭泣的脸,她不喜欢看到别人哭泣,而她,也不喜欢哭。 寂寞红墙冷若冰,凄雨绵绵寒似心,沒想到,这静寂几十里的红墙也有一天会锁住自己。 室内已经点上了蜡烛,浅夕将一件白狐裘披在了她肩上:“夫人,冬风凉了,还是将窗关了吧!” 无论她怎么发脾气或是冷漠,这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女子总是会微笑着照顾着她,可她,永远都不会感谢她,因为她是楚芷羽派來监视自己的人,虽然,现在有沒有监视都是一回事。 可是,她是个执着的人。 沒有理后头的人,她依旧倚着窗开着灰蒙蒙的天空,看着雨滴渐渐从冷灰色的云层上掉落,然而打在窗外的红菊上,最后相互汇聚,落地。 有风带着寒冷的雨滴落在她脸上,而她却依旧呆呆地望着汇聚成流的水珠,“咚叮!”突然间,窗外传來了熟悉的兵刃相接的声响。 豁然回神,是谁? 顾不得滑落的披风,她提起裙裾便朝外奔去:花园中有人打斗,而那里都埋伏着楚芷羽的暗卫,若是师伯们來了,那就危险了! 雨滴打在她的身上,浅夕撑着梅花绣的竹伞在后头一边喊一边追,然而,她什么也顾不上了。 驻足的青石阶上,前头,打斗已经结束,却只见隐卫的剑已经架在了一个人脖颈上,只要稍稍向前半步,那人就会血溅当场。 “住手!”她立在原地急呼,廊下的灯笼的雨夜里泛着微微的光,可她还是看清了对方,清秀的脸,抹额银饰,衣角挂着银色的铃铛,她脱口而出:“琴柔!”千算万算,她想过是碧血盟的师伯,她想过是南宫朗月派來的人,然而,她始终沒有想到,今夜來这儿的居然是一年前悄然离开的夏琴柔。 “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來这儿?”她皱眉走了过去,拂开了格在她面前的剑:“快走,这儿不是你该來的。” 若是为她而來,只会是徒劳,亦或是让自己再多背负一条人命。 然而,发丝湿透,紧紧贴在清秀面容上的异疆女子却摇了摇头,目光是和她一样的倔强,而她也终于注视到相别快一年的夏琴柔身上的不同,,她的肚子比自己的还要明显,她,怀了孩子! 冒着雨夜來找她,还怀着孩子,这,怕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雨凉,先跟我进殿。”拉住她的手,她便要带她进殿,然而,隐卫却更快的挡在了她面前,面具下的半边脸有些无奈:“夫人,她是刺客,当交给公子处理!您这样,若她反咬,就危险了。” “让开。”她直视着他面具下的眼眸,言语冰冷:“你大可去告诉楚芷羽,这人,他给或者不给,我都要定了。” 然而,隐卫却依旧执着的挡在原地。 两相对峙,伊月一把便捡起了地上的弯刀,指着隐卫:“让开。”气势不减当年半分。 “夫人说要人你们还拦着干什么,淋坏了你们担当的起吗?”却是一只跟在她后边撑着伞的浅夕推开了隐卫,小心拿下她手中的刀道:“这凶器,夫人还是少拿的好。有什么事,我们先回去换了衣服再说吧,这位姑娘怕也是不能着凉呀!” 第七十七回 再见琴柔 秋雨中,隐卫终是沒再坚持,腾出了道,接着闪身便消失在了雨幕中,似乎,他们从來就不曾存在。 牵着已经冰凉的手,她带着她朝房内走去。 灯火摇曳中,伊月已经率先换好了衣衫,也不言语,走出里间便停在了殿门口,不远处的屋檐下,一身黄袍的人正缓步而來,室内的灯火透过窗格子打在他的脸上,随着他的走动,他的脸在明暗间交错着。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出來了?”走近,他站在她面前无声中挡住了屋檐下的飘雨,眼中含着笑意。 她在等他,是吗?这还是她入宫以來的第一次呢! 然而,她的眸光却是冰冷的:“让夏琴柔留下來陪我!”她能猜到,暗卫已经把消息传给了他。而她要的,从來都学不会拐弯抹角。 他望着她轻颦着眉,又似是叹息地道:“陪你?你,感到孤独?” 他莫名其妙的话却让伊月眼中闪过一丝柔色,虽然,也只是一闪而过,抬眸望着他,冷冷道:“让,还是不让?” 她要的,只是答案,其它的,她不想跟他废话。 楚芷羽却依旧怔怔的看着她,第一次,这是她入宫后第一次主动跟自己说话,虽然,语气还是那么冰冷,转而苦笑道:“你要的,我什么时候沒有答应过,只是你……” “那就好!”他的话未完,白衫女子却已然转头朝殿内走去,入殿后又转过了头,他知道,她是要关了殿门。 默然而立,他静静的看着,黯然转身,背上已是一片湿漉。 他爱她,可惜,她已经不再相信。 他从未想骗她,可惜,她还是不信。 他未做过那一切,可惜,她却连他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然而,殿内的女子却依旧在倚着门,似乎隔着门纱还在看外边那场凄凉的雨,那双哀伤的眸。 刺痛的,是自己的心! 可是,自己的心不是早死了么?竟然还会痛? “夫人!”浅夕的唤声拉回了她的思绪,转身,她眸中一干二净,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视线透过重重帷幔,她仍可看到炭火旁静坐着的夏琴柔依然保持着自己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犹若木人。 这一点都不像以前的她呀,曾经,她敢作敢为,大碗喝酒,大笑而谈,自由不羁,怎么如今…… “琴柔。”她站在她身旁轻唤,眉头也轻轻皱了起來:“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我会想替你想办法的。” 木炭在火盆中烧的通红,映在她清丽的脸庞上,然而,她却依旧看着火焰发呆,只是双手动了动,抚上了自己凸起的肚子。 浅夕从旁边搬了张软榻放在伊月身旁,又将室内刀剑一类的东西无声示意侍女收拾了出去。 伊月坐了下來,握着夏琴柔依旧冰冷的手柔声道:“这孩子,多大了?他的父亲呢?” 身怀六甲却硬闯皇宫要來见她,这的确是当年的夏琴柔做得出的,只是,为何來了却不言语? 她的话终于拨起了对方的反应,虽沒有抬头,却是收敛回了散乱的瞳低头看向了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一个即将诞生的新生命:“孩子八个月了,御医说,一切都正常,再过两个月,就能生下來了。”她的话有种失魂落魄的迷离。 “都八个月了呀!”伊月微微而笑:“你还这么冲动,要是伤了他可如何是好!孩子的父亲呢?他也由着你胡來?” 然而这一句却引起了意料之外的反应,软椅上的人豁然抬起了头看着她,眼中却是不断打着圈的晶莹泪水:“月儿,求求你帮帮我!”继而,却是整个人从椅子上站了起來,噗通跪在了地上:“月儿,只有你能帮帮我了,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她扯着她的裙角,神色哀戚,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然而,却还是止不住的绝望,那是惶恐她的拒绝。 “怎么了?”她的反应着实让她吓了一跳,扯着腰弯下身子,她想要哦拉起她,可她却还是倔强的跪着,无奈,她也只好蹲下:“轻柔别怕,你说到底出了什么回事?我定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月儿,帮我救救无涯,救救他好吗?”泪水夺眶而出,零落如珠。 无涯,她要她帮忙救无涯哥哥!这个答案的确让她震惊了不小,转而看向她的肚子,难道……那是无涯哥哥的孩子? 然而夏琴柔仿佛也读懂了她的疑惑,低头抚着自己凸起的肚子道:“这是我们的孩子,已经八个月了。” 抬眸望着火盆中的火苗,她继续喃喃道:“月儿成亲那天,无涯走了,也许你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还偷听了他与周叔的话,他说,他要去北颐,后來,安芷……不,楚芷羽带着你出了天网阁,我一个人无聊便想着也去北颐看看。” 她淡淡说着,嘴角却挂上了笑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然后,我再次遇见了他,那时,他已经是北颐的将军了,他不爱笑,从來都那样,后來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说:嫁给我吧!他说,他喜欢看我笑。我说好,以后,我就经常笑给他看。” 她说着,嘴角上翘,挂上了一个完美的笑容,放佛,他就在她眼前,对她说:嫁给我吧!我喜欢看你笑。 “后來我怀孕了,周叔一直都在照顾我,而他,却一直在官署中忙碌,听说,他的机甲术很厉害,当时我就想,我的丈夫当然是个顶天立地的人,虽然,有时我也会感到孤独。” 说到这儿,她却止住了笑,转头看着伊月道:“月儿,你知道吗?当我怀上孩子的时候,我是多么的高兴,多么的想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可是,听人说,我们新封的皇后被人劫持走了,所以,他跟着北颐王出战了,六个月,我已经六个月十四天沒有看到他了。” 泪水再次滑落眼角,伊月皱着眉,轻轻替她擦拭了去,六个月,所有的烽火狼烟,全是她的错。 第七十八回 求你放他 请使用访问本站。“我在家中日盼夜盘.才知道.当年爹爹出家做生意娘亲夜夜倚着门盼的滋味.然而.北颐王负伤归朝.我连夜赶去了皇宫.然而.他却沒有回去.北颐王说.他被楚芷羽抓了.”她的声音哽咽着.似乎在尽量压抑着自己奔涌而出的情绪. 眼泪不知何时也从伊月的眼中淌了出來.这一切恩怨的始作俑者不正是自己么. “月儿.求求你救救无涯好吗.”抬头看着伊月.带着哭腔的声音酸楚不已:“月儿你知道吗.无涯他爱的人其实一直都是……” “是你.”伊月的话抢先说了出來:“我会救他出去与你团聚的.相信我.无涯哥哥和你.都要幸福.” 也许.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总会想着别人能拿到手吧. 夏琴柔咽下了最后一个字.点了点头扯出一个微笑:“嗯.” 伊月也笑.伸手将她扶起.浅夕见此.也忙上來帮忙.跪了这么久又怀着孩子.她的腿怕是早麻了.要是倒了.那两个孩子怕都是不保. 夜幕想棺材盖一样笼罩着这片红墙围绕起來的宫殿.静寂无声.却注定是个不眠夜.数日奔波本就累了的人终于在床上睡了过去. 十月了.洛城的天气已经是越來越冷了.那城外山上.倚月居门前的十里红梅当已经枝芽落尽.红苞满枝了吧. 只是今年.怕是梅枝无人舞.花下无人语. 卧在榻上.翻身向内.一抹清泪划过眼角无声落入鬓中. 也许是太累.也许是嗜睡.翌日两人醒來时床角的沙漏已经落至巳时了.快速掀开棉被落地.伊月又急着转过屏风揽开帷幔.然而.桌子上虽如往常般已经摆好了吃食.然而桌旁的凳子上却是空的. 伊月冷笑.看來.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她想求他放了无涯哥哥.他就远远的躲了开來. 放下帷幔.她回到妆台前冷声道:“浅夕.挽发.” 整理着床的浅夕一惊.生生愣住.半响才反应过來.不可置信道:“是.奴婢这就來.” 要知道.这四个月里.夫人不但不上妆.还是连发都不挽的.今日.竟然…… 不过半时.简单的随云髻便盘在了头上.拿上妆台上的青黛.她给自己细细描着. 今日.要么他答应放人.要么……就苦了未出世的孩子跟着自己一起走. 战事都是因自己而起.琴柔千里來求她.这一起.她都不能不管. 早膳是几样她随常爱吃的东西.且都加了量.看來.浅夕已经提起吩咐过了.早膳毕.夏琴柔立在窗前看着窗外的蒙迷的雨.而伊月则带着浅夕出了门. 第一次出椒房殿.她还真不知怎么去御书房.带上浅夕.就方便多了. 一路无言.浅夕拿着伞在后头跟着.而其他侍女则都被勒令留在了殿中. 冬日的风果然冷厉.吹在脸上犹如刀割.盖在白狐裘内.她凸起的肚子还是很明显.沿着回廊.她一直向前走去. 停步的地方是座高耸的楼阁.正殿上正描金填着三个大字:御书房. “我要见你们皇上.”被守卫拦住.伊月冷然道. 她的冷让人不敢直视.低眸.侍卫恭然道:“皇上今早出宫去了.不在殿内.主子还是请先回宫去吧.” “不在.”伊月冷笑.一把拂开挡在眼前的手:“那便让我进去瞧个真切.” 然而.却是更多的侍卫挡了过來:“小主还是回去罢.御书房藏放着朝廷机密.沒有皇上准许.任何人都是不允许入内的.” “呵.”伊月勾唇:“真是个好借口.” “夫人.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皇上若回來了.定当会回來找您的.”浅夕见此.忙上前劝道. 然而.一身白衣胜雪的女子却沒有半点退却的意思.揽裙.却是跪在了冰冷的地上:“楚芷羽.你给我听着.你若是不见我.我伊月就跪在这儿.直到你出现.”她大声说着.想要如此來搪塞自己.她伊月被骗过如此多次.也不会再这么傻. 斜雨飘飘絮絮的刮了进來.浅夕百般劝阻无用后只得站在一旁干着急. 冬日的风冷冽不绝.大理石的地面更是如冰般寒冷.她就那么跪着.不见到他.她就不甘心. 时间在流逝.雨还在继续.膝盖已经冻得沒了知觉.看着紧闭着的门.她冷笑:他果真还是那般狠. 侍卫已经换了一批了.她还跪在那儿等着那个人.浅夕多次遣人回去那暖炉.却被她冷眼逼得远远的. 谁的话她都不要听.除非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否则.他就一定会出來的. 两个时辰过去了.全身也已经冻僵.可她依旧如雕塑般跪在风中不语.只有发丝在风中越來越凌乱. “你在干什么.”愤怒而熟悉的话终于传來了.够唇一笑.她赢了.抬头.然而眼前却并沒有人.房门还是紧闭着. “你给我起來.”温暖的怀抱从后头抱起了她.言语虽是愤怒却还是那么稳重:“还不生火找太医去.”他的吼声响在耳侧. 抬眸.他眼中除了愤怒.还有担忧.眉宇紧皱着.如墨般的黑发上淌着水.还冒着热气..他.是刚从宫外赶來么. 这一刻.她都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猛然心痛.自己是在心疼他吗.不…… 抓紧他的衣衫.她看着他.沒有半分示弱:“放了龙无涯.求你.”不像哀求的请求就这样说出了口.虽然已经灵敏的感受外界的温度变化.但缭绕的水雾告诉了她.她已经被放入温水池内了.可他.却还在抱着她. “求我.为了他.你竟能如此低声下气了.”楚芷羽阴沉的勾着唇.却沒有半分笑意.忽而厉声道:“为了他.你竟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舍弃吗.伊月.你……” 这一刻.他真有想亲手掐死她的冲动.然而举起手格在她皮肤上却再也不能用上半分力. “好.”看着她.他终是放下了手.惨然而笑:“在你面前.我怎么都是输的.好.” 第七十九回 冰释前嫌 水的温暖已经让她渐渐恢复了知觉,可头却有些昏沉了起來:“放了他,好吗?”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居然瞬息间柔和了下來:“你是怕沒了他无人要挟我了么?”她似乎笑了笑:“沒了他,我一样会好好生下孩子的,我也会留在这红墙棺材内,一直到死。”她蒙迷的说着,似乎力气已经耗尽,却依旧维持睁开着眼。 她要一个回答,她只想听他说好。 也许,连她自己也沒有意识到,他的一个点头,她就会深信不疑。 苦笑,楚芷羽闭眼道:“为了他,你就连自己和孩子的性命都不顾?”红墙棺材!她居然称这个千万人为之痴迷的地方为棺材! 然而,怀中的人却沒了回答,只是双手依旧紧紧的拽着自己,哑然失笑:“好!如你所愿,放了他。” 臂上手似乎也听到了他的话,须臾间便垂了下去,如同精疲力尽的小蛇。 她,真是累了,眼前的他和着蒙迷的水雾更是蒙迷,眼皮像灌了铅,当耳边传來他那句话时,她终是放心闭了上去。 也许,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一句话,她还是会深信至此。 耳边有嘈乱声响起,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江湖数年的拼杀,也许她什么都输的一塌涂地,但是若论体质,那一般的大家闺秀还是比不上自己的,她知道,有他在,她和孩子都会沒事的。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这一觉自己睡的及时安稳,沒有痛苦、沒有怨怼,安详的如同躺在云堆上,她不想醒,这样睡着,也许真是一种不错的‘活法’。 可那似曾相识的琴音却总是聒噪的响荡在耳侧,还有那轻轻如同诉说的熟悉声音……那,又是谁在呼唤自己? 耳边的琴声似乎停了,突然的停顿却又让她有些不习惯,就像长久喝惯了龙井忽然换了大红袍一样,她动了动眼皮,想让这曲子继续,似乎是生怕有些东西也从消逝的曲子中流逝了去。 “月儿!你这样,到底要让我怎么办呢!”熟悉的声音从耳侧传來,似乎是一声很无奈的叹息。 是谁? 她更用力睁开了眼,红色的帐顶、红色的帷幔、俊朗的脸…… 她动了动手,突然很想靠近眼前的脸,这张熟悉到梦中也缭绕不去的脸。 手伸至半空,却被一双微凉的手紧紧裹了起來,轻稳的力度带动着她缓缓靠近了那张脸,他笑了,比任何时候都灿烂好看:“你醒了!” 也许,是被他的微笑感染,她也勾了勾唇角,另一只手则摸向了自己的腹部,腹部如往常般隆起,她就知道,他一定能做到的,一定能将孩子护好的。 “饿了吗?要吃的什么?我让膳房立即去做。”他看着她傻傻笑着,不远处,二十三弦的瑶琴顾自静立。 她笑了,对着他笑了,他知道,也许一切都该烟消云散了,他也终于可以坐下來慢慢跟她解释当年的事情了。 “我睡了多久了?”室内沒有其他人,冬日的阳光透过床头的雕花窗懒懒的照在他脸上,映出他满脸的疲惫。 坐在床沿,他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有些冷,却还是舍不得放下手心的她:“两天了,月儿可越來越懒了。”他轻轻淡淡地笑着,一扫脸上的疲惫。 然,看到她突然间又有些出神的眸,他却摇头淡淡笑道:“你不用担心他,五天,五天后,我一定放了他的。” 伊月当然知道他说的‘他’指的是谁。看着眼前的人,他沒了帝王的架子,他脱下了骄傲,似乎,他又只是自己的安芷。 点头,她亦是一笑,也许,他们是该给彼此一个机会吧! 放不下的,终究再狠也是放不下,逃得了距离,还是逃不过自己的心。 就让一切都从这儿结束,然后,重生! 躺了数天的身子有些僵硬,他离开后,她还是下了床,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消息告诉夏琴柔。 这,是最好的结局!一切就这样进行下去吧! 其实远远看來,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也不是那么难看。 时间一点点过去,或是温和一笑,或是捻琴慢诉,又好像时光在一点点流回,更妙的是,天公作美,一连着都是大好的晴光,把园径上的积雪都融得一干二净,只剩树荫下还残留着点点白雪。 “明日就能和无涯哥哥离开了,你打算去哪儿?回南疆吗?”搀着比自己肚子更大的夏琴柔,伊月脸上的笑容灿烂而明媚,如同冬日的暖阳。 “还不知道呢!”夏琴柔一手撑着腰,一手抚着肚子缓缓走着,虽然还沒能见到无涯,但是月儿说明日便可相聚,她满足的笑容还是绽放在了脸上:“如果无涯愿意和我回南疆,我便回去,若是他不想,我还是决定天南地北跟着他。”她笑说着,脸上浮起些许羞涩,手腕上的铃铛在缓步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鸟鸣。 “无涯哥哥能娶到你,可真是他的福气。”伊月笑道,面前,大片的雪梅凌寒而开,冷香清幽。 看着前头闲聊而行的两人,浅夕拿着披风默默在后头跟着,想到主子和皇上渐渐融洽的相处,她也不禁有些开怀,抬头,便看到了梅花小径不远处的亭子,随即快步跟了上去:“夫人,前头有个小亭呢!都走了这么久,该是累了,还是先去歇歇吧!那儿靠着梅林,要赏花摘花也都方便。” 伊月愧然点头,轻柔已经有九个月身孕了,倒是自己沒注意那么多,还拉着她一直走:“你该累了吧!这日头也刚好,暖洋洋的,我们先去歇歇脚罢,也走了大半日了。” 夏琴柔点头,不说还好,一说倒真觉得腰有些酸软,拉着伊月带着浅夕便一同朝小亭走去。 冬日的暖阳斜斜照在身上,懒懒的很是舒服,伊月看着夏琴柔,夏琴柔远远的看着梅林,也许,明日一别,她们便再见无期了吧! 第八十回 鸩酒夺命 微风轻轻浮动着梅林,带着淡淡的冷香很是清爽,然而随风而來的却还有一些窃窃私语。 “华华,你知道吗?那个劫囚场抢椒房殿那位主儿的人今早死了呢!”一个女声响起。 “你说哪个呀?哪个抢椒房殿主儿的人呀?”发问的是另一个声音,似乎就是那个被称作华华的人。 “这还用问,敢跟皇上抢人的这世上还有几个,不就是五个月前,那个长的非常漂亮却又不爱笑不爱说话的那个!” “你是说那个由我们轮流好饭好菜供着的那个坐着轮椅的囚犯?”发问的人似乎还是有些迷糊。 “对呀,就是他,他今早死了呢!” “啊!”那个人发出一声惊呼,顿了顿又道:“怎么会死了的,昨儿晚上我送饭的时候都是好好的呀!” “我是今早当值的,今早送饭去时,便见他死在狱中了,七窍流血,怪可怕的。”那个人颤颤说着,似乎,那恐怖的画面就在眼前,半响,又似是叹息道:“只是可惜了呀,多么漂亮的一张脸,你说,椒房殿那位主儿是不是比他还美上几分呀?不然,怎么迷的皇上不是理政就是围着她。”她嘟囔说着,似乎很是不满意。 梅林深处窃窃私语的两个声音还在继续,然而伊月却已是煞白了连,回眸,夏琴柔亦僵硬在了原地,连腕上的铃铛都停止了响动,如同死去的精灵。 不会的,他答应过放了无涯哥哥的,一定不是这样。 “把她们给我带过來。”朝着一样惊呆住的浅夕,伊月的声音尖锐的声音有些战栗,双手不自觉的紧握,连指甲都镶如了皮内。 她在害怕,她怕,怕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是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跪下!”片刻后,浅夕的冷喝响在厅内,紧接着,两个闷响响在前方,,那是骨肉重重叩击大理岩发出的声音。 她抬眸,冷眼看着眼前的人:“谁死了?”她的话冰冷刺骨,不带任何情感。 抱着两枝梅花的侍女紧张的抖嗦着,一时间居然什么都答不上來。 “夫人在问话呢!还不快答!”浅夕皱着眉,内心也是一团乱。 “回娘娘!奴婢不知娘娘在此,扰了驾,望娘娘恕罪!”地上的两人这才反应过來眼前的是何人,放下手中的话,噗通拜倒了下來,嘴中不断求饶:“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头磕着地,不时便流出了血來。 伊月不为所动,她从來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起身站在她们面前,勾起侍女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我问你们,谁死了?你若是再不说,我便先砍了你的腿,然而,一节节向上慢慢砍。” “奴婢说,奴婢说。”侍女颤抖着,眼泪滑落,似乎被吓得不轻:“回娘娘,是囚场上想救你的那个公子,您去狱中看过的那个漂亮的公子,是他死了。奴婢今早去送食时,便看到皇上带着一群人在狱中,一进去,才发现那位公子已经……已经死了。”下颚上的手似乎松了,侍女突的又拜下道:“娘娘节哀!” 然而,她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站着,感觉不到风,感觉不到花香,也感觉不到人语,只觉得一个惊天雷响在了耳侧,震得她一阵晕眩,险些站不住脚,她踉跄着后退,却被人稳稳扶住了。“夫人,此事非同小可,光凭她们俩的说辞也不能证明什么,是其他的犯人也说不定。”浅夕扶着她解说道。 对,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无涯哥哥不会就这样死了的,他还有妻子,还有未曾出世的孩子,他一定不会舍得的,一定不会就这样走了的。 冬日的风凉凉地刮在她脸上,拂起了她垂落胸前的发丝:“浅夕,快带我去御书房。”提起宽大的裙裾,绕过跪于面前的两人便要向前奔去。 “我也去!”淡淡的声音中沒有任何情感,确让人听起來无比的凄凉,伊月回头,软椅上带着银镯的女子已经站了起來,目光看着她,似是哀求。 孤身北上,原以为放下一切的自己必定快意潇洒,自由于天地,原來,这一切都只是囚禁的开始。 伊月点头,她的心,她懂。 梅红白雪,林间的三人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小亭的拐角出,而他们一走,梅林的另一端却只见紫影浮动,一女子持着花姿态雍容地朝小亭走來,嘴角上翘,在暖阳下颇有一番姿色。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还未进厅,厅内那两个已经磕破头的侍女便再次跪了下來,恭然行礼。 被称作贵妃娘娘的紫衣女子施施然走进,随手将梅枝插在厅中空瓶内,随即不缓不慢地坐下,看着跪着转过身來的两侍女笑意更浓:“看來,你们做的不错。”她转眸又捣鼓着插瓶中的梅枝笑道。 “娘娘吩咐的事,奴婢自当尽力。”被称作华华的侍女匍匐于地回着,甚是恭敬:“还望娘娘今后能庇护奴婢当上管事。” “呵!”紫衣丽人又笑着将眸光投向面前的两人:“好!本宫允诺的,自然会做到。”她笑着,可笑容却不达眼底,那明丽眼眸中闪过的竟然是阴森而寒冷的光芒。 随即,她又从软椅上站了起來,朝外头吩咐道:“娇儿!” “奴婢在。”踏着碎步应声前來的是李雨烟的贴身侍女。 “华华和青莲事情办得不错,现在向我讨赏呢!你带她们领赏去罢。”踏着婢女放在地上的两枝梅浅笑而过,随即又顿在娇儿身旁,眼眸一眨,笑意全无,待再次迈步时,脸上又是满满的笑,雍然的美赛过那凌寒而开的梅。 她笑着转身进了梅林,终于,自己的手上也是满满的鲜血了。 她抬头眯眼望着那惨白的日光,这一切,都是她逼得,如果沒有她,皇上是她的,那个女人,她不配得到皇上的爱。 所以,纵使手染鲜血,她也在所不惜,因为,她已经沒有退路了。 也许,自己打一开始就是沒有退路吧! 第八十一回 世事无常 大理石铺砌的九曲回廊上。三个身影快速向前奔跑着。南疆特制的铃铛声响了一路。急促而慌张。 路的尽头则是南阳皇宫最机密的地方。御房。 “夫人。夏姑娘。你们快慢些。小心孩子。”浅夕紧跟着。生怕出什么意外:“要不。你们在这边等。奴婢去请皇上过來可好。” 伊月有些喘气。撑着雕龙红柱稍稍停了下來。却是冰冷的着浅夕。她是楚芷羽派在自己身边的人。这一次。她谁都不信。她要亲眼着无涯哥哥活着。或者…… 不。沒有或者。 “不许大叫。”她冷声吩咐。放轻脚步向御房靠拢。 侍卫自从上次被斥后到她都不敢前來相阻。靠在门前。她停了下來。背后亦是沒了铃铛声。似乎。铃铛已经被人捂了起來。 竖起双耳。她们只想听到些关于龙无涯的事情。 “什么人在外边。”然而还未站定。阴沉的话便从里边穿了出來。似乎。他很是不悦。 伊月一愣。是呀。他功力雄厚。外边的响动他又如何会听不到。深吸一口气。她抬手推开了厚重的门。 光线从门口泻入。殿内的地上正正襟跪立着一个官员。高台上的身影却依旧隐在暗处:“怎么是你。”他似乎有些意外。话语中却又饱含着些许别样的情绪。 起身。他从高台上站了起來。负手向下走來。“你先下去。”这话是对那个跪立的官员说的。语气平淡却莫名的阴冷。 官员应声退了下去。连带着关上了殿门。 楚芷羽随手带起桌上的糕点递到她面前笑道:“不是说去御花园逛逛的么。怎么來这儿了。” 所有的质问在到他的那一刻已经瓦解。她着不出任何异样的他道:“我想见无涯哥哥。” 楚芷羽的目光却投向了她身后的夏琴柔:“是你想见他。” “不关她的事。是我想见他。”铃铛响动中。伊月却更快的接了口。 楚芷羽笑了笑。着伊月道:“你就这么急促。”转身又在火炉旁坐了下來戏谑道:“你就不担心我吃伤心吗。” 他表情坦荡无惧。无形中让伊月松了口气:“明日。你说会放了他的。所以今天我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罢了。” 炭火在殿内烧着。散发着冬日里难得的温度。映得他的脸有些发红:“那。明日我同你一块儿送他们走如何。”他偏过头指着夏琴柔着伊月笑道。 “真的。” “呵。”楚芷羽又是一笑:“我何尝骗过你。不过今日。我还有些政务需要处理。御房寒冷些。对身体不好。月儿还是先回殿里去吧。”他着她的眼温和的说着。她亦着他。从他的眼中。她却不出半分破绽來。 他说明日同自己一起送无涯哥哥和琴柔离开。难道。那两个侍女说的都是假的。 “怎么了。”似乎到了她的疑惑。楚芷羽问道:“月儿还有别的事。” 伊月回神。摇了摇头垂眸道:“沒事了。”也许。自己不该怀疑他的。 重新抬眸着他。伊月道:“天寒。忙的时候记得也要加些衣服。”轻轻一笑。点头便拉着夏琴柔欲离开。 然而。这一拉。却只有铃铛的响动。夏琴柔却沒有动。“无涯呢。你把他杀了。”伫立在原地。夏琴柔着炭火旁的男子淡淡问着。 伊月一震。不解的着依旧冷冷盯着楚芷羽的夏琴柔。刚刚。她不是都听见了吗。明日。她们就可以离开了呀。 “你被他骗了。”冷冷无情的目光转了过來着她。无名让她一震寒颤。似乎感觉到她的不适。着她的目光又微微垂了下去:“他在骗你。他是骗你的。无涯死了。真的死了。他虽然脸上做的毫无破绽。可是。他的手在抖。我到了。全到了。无涯死了。已经死了。已经被他杀了。”夏琴柔喃喃说着。冰冷的眼神却豁然间被抽去了灵魂。只剩一片空洞。 “无涯死了。死了……”她缓缓转过了身。朝着殿门拖着沉重的步伐迈去。 似乎这个时间。她已经失去了方向。 一连串清脆的铃铛声终于将她从震惊中拉了回來。她转头不解的着已经站立起來的楚芷羽。 他依旧负手而立。 “无涯哥哥真死了。”她不信。可是。回头想想。他一直都沒有伸手來扶她。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由不得她不问。 火焰映照下的人似乎微微叹了口气:“死了。” 闷雷狠狠的劈在了自己的心内。她一怔。恍然抬头几步走进扯住了他:“为什么要骗我。你答应过我。会放了他的。”她不可置信的质问。 “月儿。太医说你需要静养。我只是不想你伤心。龙无涯之死。并非我授意。”楚芷羽扶住她。皱眉解释。 本想瞒着她。本來以为他可以做到。可终是漏了馅。他骗的了天下人似乎就是骗不了她。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浅夕的惊呼已经打断了一切。 “夏姑娘。夏姑娘你怎么了。夫人。夏姑娘晕过去了。可是……”浅夕惊慌喊着。她的身旁。夏琴柔已经晕倒在地。 豁然推开楚芷羽的手。伊月朝门口奔去:“琴柔。琴柔你怎么了。”她哭着。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她曾想。一切就这样重新开始。忘记他曾经的谎言。原來。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自欺欺人。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对他而言。他要做的。谁都不可能拦住。哪怕是将她伤的遍体鳞伤。 他的心中永远都只有他的江山。 “夫人。羊水破了。”浅夕惊慌道。 该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來救琴柔。该怎么來救无涯哥哥的孩子。她该怎么办。她的脑中一片混乱。 “來人。传太医。”沉稳的声音从背后传來。随即又镇定的吩咐道:“把她抬到寝殿去。另外的人去将祥嬷嬷快带來。” 有宫女侍卫从殿外快速进了來。又匆匆领命跑了出去。然伊月的头脑中却依旧是一片混乱。 第八十二回 琴柔生产 太阳不知是何时落下山头的,寒气又从四面八方席卷而來。 站在外室,内室是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呼,痛呼中还夹杂着迷糊的话语,她稍稍用神便听得很是清楚,她在叫无涯、无涯…… 可是,又有谁能安慰她的无力的痛苦!伊月心中一揪,抬脚便想进去,却再次被他挡在了外室:“当心孩子,嬷嬷说这样见血会不吉利。” 伊月沒有理睬,却一把拉着匆忙出來的老嬷嬷急道:“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久还沒生出來啊?” 她有些愤怒,更多的却是害怕,若是楚芷羽想斩草除根,那琴柔她…… “那位夫人的孩子还未足月,出血有些多,这情形……看起來不太好。”老嬷嬷皱着眉,显然也很是焦急,匆匆回过后又跑了出去接热水。 痛呼还在房内继续,却有着气竭的预兆,如果再这样的下去的话,那对孩子和母亲都会是大大的考验。 “琴柔!你一定要挺过去,就算沒有了无涯哥哥,你还有孩子,为了孩子,你也一定要挺过去啊!”伊月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祷。 然而,世上之事似乎永远都不会那么顺心。 她合十的双手尚未落下,室内却再次传來了惊呼:“大出血了,这……是血崩了。” “快倒热水來、纱布!” 伊月震呆在了原地,她熟通唐门医药之理,血崩!她最担心的,居然还是來了,自己该怎么办?该怎么救她,救昔日的好友,无涯哥哥的孩子? 她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如同被搅动的一锅粥,气血上涌却沒有半分思绪,只觉懵的发慌。 侍女一队队的从室内急急走出,捧着的盆中一片红染,血腥味充塞鼻腔,而房内的痛呼声竟然在这时停了下來,难道…… 转头,却见楚芷羽依旧事不关己的坐在桌旁喝着茶,对呀,那些嬷嬷都是他的人,她又怎能把琴柔和孩子的命交托在他手上。 转身,楚芷羽果然又是出手相阻,灵惯的移步,堪堪避过他的手,在迈步,她已闪身进入了房内。 室内烛火在噼啪燃烧着,映得地上杂乱摆放着热水盆更是鲜红,然而,红幔低垂的床上,人却已经沒了动静。 几个侍女正在研磨着什么,而主管嬷嬷居然只是在室内踱步。 “哼!”她冷笑,果然如是,若今日自己不进來,那怕又是一尸两命! 他楚芷羽够狠,连孕女都不放过。 “你们在干什么?”她厉声呵斥,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嬷嬷脸上,吓得嬷嬷哗的跪了下來:“主子,这位夫人昏过去了,得用人参掉过气來才好……” “人参呢?”她伸出手冷目而视,他要让她们死,她绝不允许。 “主子!”一婢女双手捧着一碗东西递了过來,真是她们刚刚研磨好的人参汤。 顾不上发怒,伊月劈手接过碗便揽开红幔走了进去。 红幔内的血腥味更重了,而床上的人则是香汗淋漓,皮肤苍白,皱着眉,双目紧闭,而眼角全是划过的泪痕,憔悴的丝毫不像当年那个拿着雀羽说做小妾也沒关系的南疆女子。 鼻头一酸,眼泪再也止不住的留了下來:“琴柔,琴柔你快醒醒。”一手拍打着夏琴柔的脸,她呼唤的声音有些沙哑。 然而,她话未毕,一双手却更快地在夏琴柔身上如鸟啄食般的点击了几下,伊月一惊,而下一刻却见床上的人眉皱加深,却是悠悠然醒了过來。 也不管是谁下的手,伊月什么也顾不上的端过了人参汤:“琴柔,快把这个喝下去,为了无涯哥哥你也一定要挺住,这,可是他唯一的后人了。” 说着,眼泪又流了下來,其实,她一直都是不喜欢流泪的,可最近,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然而,瓷勺近唇,夏琴柔却并沒立即吞下去,反而无力的张着唇小声在说着什么。 伊月会意,忙底下了头來听。 “月儿,救孩子!别管我,救孩子!”她虚弱呢喃着的竟是这几个字:救孩子,先救孩子。 “琴柔!”伊月抬头勉强笑道:“你会好好的,孩子也会好好的,相信我,快把汤药给喝了。” 床上的人沒在言语,几口便把碗中的药喝了干净,也许下身一直在痛,她皱着的眉头便从未松过,躺在床上喘着气,伊月则替她重新把过脉。 密闭的室内沒有风,只有嬷嬷侍女跪了一地,感受着手指尖渐渐有力些的脉搏,伊月回头又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接生。” 起身想要腾开,手却被夏琴柔紧紧握住了:“月儿,别走好吗?”却是以为伊月又要离开。 伊月一笑,泪水在框中打着转:“我不走呢!不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嬷嬷也赶紧走了过來,然而被脚一掀开顿时便傻了眼:“不好了,羊水破了,得快,夫人快用力,得快把孩子生出來。”嬷嬷急急说着,随即也动手按着节奏帮着夏琴柔推压着腹部。 伊月的每一根精神都紧张了起來,羊水破了,若不及时生出來,那孩子……是会窒息死的,可是如今琴柔下身血崩,这…… “保住孩子,不用管我。”痛哼声中,夏琴柔的话还是那么坚决,伊月闭目,一行泪顺着脸颊滑下。 她承诺过会保无涯哥哥沒事的,可无涯哥哥终是死了;她说过要让夏琴柔平安的,可是…… 这个世间,太多的可是都逃离了自己的掌控,似乎,只要谁靠近自己就不会有好下场,从前的爹娘,爷爷外公,到如今的无涯哥哥、琴柔。 也许是疼痛和用力的缘故,夏琴柔的指甲已经深深扣入了自己皮内,可是,疼痛和她比起來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夫人再用力些,出來了,头快出來了。”一边,满头大汗的嬷嬷传來一阵欢呼。 头出來了!头朝外,太好了! 伊月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想到刚刚那点穴催醒是谁?第一个想到的竟然还是楚芷羽,抬眸,可室内压根就沒有他的影子。 伊月自嘲一笑:是啊!生孩子这么脏,他那么希望她们死又怎么会是他。 第八十三回 临死相托 时间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那台上的蜡烛已经烧到了底,眼看着要灭了又有侍女将新的换了上去。 “哇~”响亮的哭声在摇曳的烛火中破空而出,打碎了一室压抑的氛围。 “夫人,孩子健康,是个女孩。”伴着哭啼而起的还有嬷嬷的声音,却不见得有多欢喜。 侍女正在给满身是血的婴儿擦拭身体,然而嬷嬷却瞧瞧向伊月走近:“主子,这位夫人是难产,这血止不住,怕是……”言及此,她又垂下头停了下來,她知道,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再清楚不过了。 感觉着腕上渐渐松弛的力道,看着满室的鲜血,她知道,可是,难道就这样看着她死而不做出任何救治吗? 不!她猛然摇头:“她才不过二十岁,不会的。”看着嬷嬷,她又再次怒道:“去给我找药,孩子生出來了,给我救她,救……” “月儿!”然而,她的话还未完,虚弱的声音却打断了她失去控制的怒气,自己的手也再次被握紧了起來。 她弯下身,伸出右手紧紧裹住了自己手腕上霜白的手:“琴柔,你会沒事的,你一定会沒事的。”这个时刻,她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來安慰亦或是留着将要逝去的生命。 “月儿,今生……能遇到你,能认识无涯,真好!”然而,床上的人脱力的说着,却露出了一个笑脸,反而好像是在安慰着她。 她沒有说话,红烛摇曳中,她替她擦掉了额上的汗,她知道,琴柔一定有很多话想说。 她的悲伤,她的快乐,她的憧憬,她的失望,那些,一直都沒有一个人好好听她说过呢! 她点头望着她,勾起嘴角,也勉强露出了一个笑脸。 床上的人静静睁开着眼看着她,如同在静默地等待着死亡的來临:“月儿,我……还能求你一件事吗?” “不!”伊月反射性的拒绝了,她不能答应她,答应了她,她就会了无牵挂的走了,不能,她不能让她走:“等你好了,我什么事都可以答应你,但是现在,不,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这一刻,她就如同一个稚气未脱的孩童,耍着赖皮想要留住对方。 然而床上的人却垂下眼眸看向了侍女递过來放在床边已经安然入睡的孩子,一行清泪再次从眼角流下,沒入枕中,悄无声息。 “月儿,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了,我……”言及此,夏琴柔却是剧烈的喘息起來,可抓住伊月手腕的手却是更紧了。 “月儿,求求你,替我……替我照顾好她。”这一次,她的话语焦急异常,似乎是在挣扎着求她:“求你……”她的话语越來越虚弱,只是抓住她手腕的手还是那么强劲有力,如同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时的执着与希望。 她摇头看着她焦急而无助的眼,还有那不舍的泪,她,又能做些什么,面对死亡,她无能为力,只能哭声道:“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听到她的话,床上的人莞尔一笑,笑容定格,时间也仿佛定格了,一切都不在眼内心中,伊月只能看着头无力的掉向了一侧,之能感受到自己手腕上的力道渐渐消退,最后,她的手从自己的手掌中滑脱,缓缓落入被上,再无动静。 她忘了哭泣,忘了言语,只是怔怔地看着,看着那个昨日还活在眼前的跟自己说想回南疆此时却不能再动的人眼睛都忘了眨。 她是眼睁睁看着她步步迈入死亡的,然而,自己去什么都不能做。 生死,她感到如此的无力。 不知为何,床头的孩子突然间也大哭了起來,有晶莹的泪珠从她红嫩胖嘟的脸颊划过,她看着很是清楚,然而,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呆呆地看着,眼中沒有了眼泪,紧接着眼前一黑,便连孩提的哭声也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不见。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好像很久很久,这其中,她做了一个梦,梦中爹娘在哭,外公拿着刀横在她面前问她为何忘恩负义,还有无涯哥哥,他虽然还是不爱说话,但这一次,他却更沉默了,而他的眼中居然全是怨毒,而琴柔则是哭抱着她问她为何要骗她,骗她说能救出她的丈夫。 一切如走马观灯,却又循环出现,她想抓住他们解释,然而自己的手一接触到他们,他们却顿时想水墨般渐渐淡化,最终消失的不见了踪迹。 “不是的,不是的……”她大声哭着,可是沒有谁理睬她,所有的画面再次轮回…… “月儿醒醒!”床边,楚芷羽摇晃着床上满头大汗,摇头喃喃说着什么的女子,显然,她已经陷入了可怕的梦靥。 “皇上!人中,快掐人中试试。”看着昏睡了六日还未醒來的人,浅夕心中也有些焦急。 楚芷羽经她这么一提醒也终是顿悟了过來,人中一掐,床上的人反射性的颦起了眉,紧接着连数日未睁的眼也睁开了來,然而,她的眼神居然涣散的毫无焦点。 “月儿!”安芷皱眉,轻轻怕打着她的脸,然而,床上的人却还是沒有半点反应,只是如木头般睁开着眸。 “这是怎么回事?”楚芷羽怒目转身,背后,御医跪了一地:“你们不是说醒过來就沒事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地上的人皆是战战兢兢,半响,才有一名老御医稍稍抬头道:“皇上,不如,让下官再查查?” 楚芷羽沉默,转头腾开了道,浅夕见势忙道:“宋大人快请吧!” 宋御医闻此,也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了前來,先是把脉,脉象虽有些杂乱,但大体已经沒问題,继而又观察她的瞳孔,然而纵是他怎么倒弄,伊月的眼眸却已经沒有反应,如同死去的春木,毫无生机。 “宋大人,怎么样了?”浅夕问。 宋太医皱眉摇头,又跪下道:“皇上,这位主子怕是受了刺-激才导致神不在体的,病在心,属下觉得,不如用主子在乎的东西或事物在稍做刺-激,说不定就能拉回主子的神智了。” 第八十四回 一病不起 “刺-激?”他有些无力的坐在床沿上,皱眉:“有几分把握?” “这……”老太医咋舌,又似下定决心般:“皇上,若说把握,微臣倒真不知道,不过,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五天的救治,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刚刚恰巧的掐人中居然让她睁开了眼,刺-激,也是想要死马当活马医,有时候,总得试试。 “孤知道了。”楚芷羽这次却沒有发火,转身看着床上的人,眸中全是血丝,看起來竟然有些疲惫,半响后,又淡淡道:“都下去罢!” 看着床上如同木偶般的人,灵动的眸子如同死去的潭水,伸手抚过她的眼角,她沒有动,他的心却痛了。 他答应了她会放了龙无涯,他的确驳回了众臣的抗议下了释令。 龙无涯也的确不是自己杀的,他千算万算,却沒想到李雨烟这样的大家闺秀也会出手杀人,可是,如今想跟她解释,她却一点都不给机会。 他知道,一切都已经回到了原地,所有的努力全都已经破碎。 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而你,到底要何时才能醒來呢?这样孤寂的躺着,你该有多害怕,多寂寞。 你那么挣扎,是七年前的梦靥又回來了吗? 暗叹,他和衣躺下,抱着她,让她裹在自己怀内。有我抱着你,你就能像当初那样不被梦靥所扰了么? 窗外,隆冬又是一场大雪悄然下,万物肃寂,已是年下。 今年的冬季似乎特别的长、特别的冷…… 而在大冷天,北颐南宫朗月却摔军带着鬼谷机甲再次南下。 御书房内,文案高积,楚芷羽坐于案上皱眉批阅着皱着,案后的屏风在火光摇曳中则映着一张软榻的影子,似乎屏风后正有一美人无声倚榻而卧。 半沓奏折批完时,楚芷羽结果浅夕递來的茶润了润喉,转头便看到了屏风上的影子。又是一个月了,可她,还是沒有想清醒的迹象。 “她睡的可安稳?”提起笔,楚芷羽又打开了下一本奏折,随口问着浅夕。 然而这次却沒有得到浅夕立即的回答,抬眸皱眉,看着隐卫之一的浅夕道:“怎么了?” 浅夕手中的茶杯砰然落地,紧接着,人也立即跪了下來,却依旧是沉默不语。 “何事如此慌张?”楚芷羽似乎是笑了笑,又提起笔写了起來,似乎对她的反常毫不在意。 “请皇上惩罚奴婢!”然下一刻,浅夕却行了个大礼拜了下去。 “哦?”楚芷羽依旧有些漠不关心,只是随口应了一声,手中的毛笔在纸张间划动,正在批阅着奏折。 “奴婢……”说到这儿,她又顿了下來,半响又接着道:“奴婢已经把夫人带出皇城了。” 算算时辰,如今,她该是带着那个小孩离开皇城远走高飞了。 也好,离开皇城,她该是快乐的吧! 其实,她半月前便已经开始好转了,而醒过來的第一句居然就是跟她说:浅夕,你说,这个地方像不像一座红泥棺材。 她,该是如何厌恶这个地方才说它像棺材呀。 听说,她曾经是纵横江湖的炼狱红花,如今却被锁在九重城墙之内,在这里,她从失去自由,一身功夫被废尽,最后,连亲人也都丧命于此,只要是人,怕都不会再喜欢这个地方。 看着她醒來时如同死去般无神的眸,她觉的,自己也该做些什么來帮帮她,帮帮她这么无助的人,帮她离开这儿,离开这个囚笼,帮她回到她想要去的地方,这个地方,实在是她不该存在的地方。 案台上,楚芷羽蘸墨水的手顿了下來,随即却笑道:“你竟敢骗孤,孤的月儿不正好好的躺在后头。” 浅夕回过神头,抬头看向了高台上轩然而立的男子,原來,在这九重红墙内,可怜的人不止是夫人一个,她现在才发现,原來皇上也是个可怜人,只是,两人既然相爱为何却要如此折磨呢? 视线中,只见楚芷羽推开了后头的屏风,屏风倒地,楚芷羽也立在了那儿,却是不再动。 “皇上,奴婢愿以死抵罪。”浅夕低下了头,她知道他看到的定是自己拍晕放在那儿的一个侍女。 而自己,原本是他派去看着夫人的隐卫,到最后,自己竟成了放走她的人,这是多么的滑稽啊。 高台上的人依旧静静的站立着,半响,才道:“她,可有留下什么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由于背对她,浅夕看不清他的表情。 “……沒有!”浅夕淡淡说着,紧接着又道:“不过离开城门时,奴婢听夫人说:但愿此生再也不要踏入这张门。” 皇上若要再次抓她回來,那也不是难事,如今,既然自己要死了,那就由自己尽最后一份力替她铺好路吧。 “孤知道了。”高台上的人依旧无风无波的说着,恍然间让浅夕有种所有的一切都在他掌握之内的感觉,半响,台上的人又道:“你也退下罢。” 浅夕诧然抬头,退下?难道,皇上不杀自己? 这,可不像皇上一向做事的风格! 然而不过片刻,她就醒悟了过來,怪不得自己一个隐卫腰牌就能带着人一路无畅的走出这个皇城,可笑。 这一切,怕都是皇上的安排罢!皇上,怕也早就知道夫人醒过來了罢!低眸,浅夕恭敬道:“是!”随即起身便退出了御书房。 室内再次恢复了安静,高台上的人缓缓转过了身,脸上,居然有泪水的痕迹,终究,她还是选择了离开自己。 他曾想,得不到她的心也要锁住她的人,可是如今,他还是后悔了,他还是不忍看到她难过,看到她痛苦。 既然相见是痛,那就离开吧,只要你好好的,一切都无所谓。 从案太前再次坐下,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的踉跄,连执笔的手都抖的厉害,而心,竟然痛的有些抽搐,他觉得喉头有些发痒,恶心的感觉涌上,喷射而出的竟然是一口鲜血。 “咳咳……”他咳嗽着,自行倒过一杯水漱了漱口,一切,就打这儿结束吧! 既然不能相守,那边相忘于江湖! 第八十五回:江山美人 五年的光影,五个轮回的春华秋实,岁月如指间沙,悄然而逝。 五年,北颐与南阳势同水火,征战不断,却是谁也沒有赢谁一分,谁也沒输谁一分。更有趣的是,两方都如同约好般并不做出有害百姓的荒唐行径。 如今,又是一个冬日至,第一场雪飘飘扬扬地笼罩了洛城的每一个角落,连富贵堂皇的皇宫也不例外。 然而五年的时间,南阳皇帝的吐血老病却是益发眼中了,连众太医都束手无策。 冬日至,北颐军暂时撤回,南阳也得以稍作调整。 深夜,御书房内,楚芷羽裹着黑狐裘仍在批阅着奏折,身旁,炭火熊熊,这个冬天,似乎更是冷了。 他咳嗽了几声,拿起另一本奏折再次提笔写了起來。 “皇上,永乐王求见。”门外,突然间传來侍卫的禀报。 楚芷羽沒有抬眸,随口应道:“召。”声音不大,却已经充满威信。 随即,便有脚步声从门口朝里走了來,也不拜见,却是径直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皇兄近日老毛病可好些了?” 楚芷羽微微抬眸,轻笑:“无妨,深夜來此可有事?” “皇兄,我是來篡位的。”椅子上,楚凌飞淡淡的说着,的确,整个江山的兵符,大半都在他的手上了。 听到他的话,楚芷羽却笑了:“怎么,咳咳……终于打算接替我了!” “在这样下去,你会死的。”楚凌飞沒有抬头也沒有回答他的话,却是滑着茶盖皱起了眉:“她对你來说,就比江山更重要吗?” 他知道一切,知道他这是心病,这五年的时间,他已经记不清皇兄多少次提起禅位了,这是他当年想要的江山,为了她,他竟然答应拱手让人。 楚芷羽沒有回答,轻轻咳嗽着,却笑谈道:“听说李王妃怀上孩子,你就要做爹了,恭喜你。” 楚凌飞沒有理睬他的话,却是轻轻一叹:“我去见过她了。” 这一句终是让案边的人手一顿,缓缓抬起了眸:“她,还好吗?” 楚凌飞却是摇头一笑:“你们可真不愧是一对,你知道吗,我离开的时候,她也是这么问我的。” 楚芷羽笑了,也许是五年來第一次笑的这么开怀:“你不该告诉她这些的。”他当然自信她还会想着自己,只是告诉她这些,未免又会让她白伤心。 “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伊逸很听话,长的也很像你。”楚凌飞顾自说着:“当年的那些事,我都跟她解释了,我想,碧血盟主都清楚了当年的事,她应该也会想明白那些不是你做的了。” 言及此,楚凌飞未再言语,屋内也陷入了沉寂。 尘封的往事再次席卷而來,才发现,一切原來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谢谢你。”半响,案边的楚芷羽才吐出了三个字。 然而,底下的人却是摇了摇头笑道:“我都是來篡位的,你还谢我!我带了几坛好酒,既然你明日就要‘死’了,那不如今夜畅饮一宿如何?” “好!”楚芷羽一笑,站起身便与之一同出了门。 一宿寒风一宿雪,风飞雪落静无声,寒鸦无迹,独流酒香。 翌日,南阳王薨! 而同时,一骑飞奔出了皇城,白玉覆面,黑衣劲装,腰间的剑柄上三科宝石熠熠生辉,稍稍懂剑的人就知道,那是天下利刃之首,,断水剑! 然而纵是天下最有名的利刃,在三日后也被埋在了东篱下,篱上,雪盖蔷薇,室内,两人相拥,再不管江湖,再不管朝堂。 从此相守,再无恩仇!